《变身成美少女也没什么大不了》 第一章 病房里的相认 “什么，你说你是秦晓？” 唐宇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病床上的女孩。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对旁边的医生吩咐道：“刘医生，我有话要跟这位小姐确认一下，您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刘医生推了一下卡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恭敬地向他回应道：“好的，唐先生。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您随时叫我。” 目送着刘医生离开病房后，他又紧跟着对方的脚步走到门前，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往外面张望了两下，接着将房门带上反锁，最后回到了病床旁，仔细的观察着病床上这个自称是“秦晓”的女孩。 病床上的女孩此时穿着病号服，面色倦怠，但却依旧掩盖不了她那出尘的美貌。女孩生着一张略显稚嫩的鹅蛋脸，看着应该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脸上的肌肤白皙透亮，一对精致的柳叶眉下，清澈的杏仁眼中似有湖泊江海，就如同她的出现一样深邃，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语的神秘感，令人好奇。 惊诧于女孩的美貌，唐宇凡不禁有些发愣。尽管作为富哥的他这些年自然经历过形形色色的姑娘，但像这位这样容貌出众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并且唐宇凡在仔细地观察了女孩的容貌后，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似曾相识，这张脸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或者说，见过与她很像的人。 不过有一点唐宇凡可以肯定的是，面前这个女孩肯定跟秦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的话，自己怎么会做那样一个奇怪的梦，又怎么会根据梦境的引导，在秦晓坠崖的山下，找到了那个家伙的山地车，还有这个穿着他衣服的小丫头呢？ 看着唐宇凡的眼珠子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游来游去，女孩不禁皱起了眉头，如花瓣般娇艳的嘴唇轻轻颤动，向他询问道：“你看够了没有啊？” 唐宇凡摩挲着下巴的胡茬，凑到女孩的面前，紧紧地注视着对方，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女孩瞪着自己的眸子，以及脸上那浮现出的愠色。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是谁？”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跟你说过了我是秦晓，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秦晓！”女孩不耐烦地回答道。 看着女孩这样一副嗔怒的模样，唐宇凡不禁嗤笑道：“小妹妹，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说罢，他用手比划起来，反问道：“秦晓是个一米八三的纯爷们，我们一起骑单车、上大学、打过架。结果现在你跟我说，你一个一米六都不到的小姑娘是我一起玩了6年的好哥们，到底是我脑子有毛病还是你的脑子有毛病呢？” “我……”听到唐宇凡这样说，女孩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来，她垂着脑袋，视线呆呆地注视着一旁的花盆里绿油油的卷柏。 唐宇凡见女孩沉默，继续揉搓着下巴的胡茬，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发呆的女孩，然后恍然大悟一般地指着对方说道：“我知道，你是秦晓的妹妹！对不对？” 不过很快他又收回了手，摇了摇头，然后斜着脑袋继续打量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女孩，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我记得那小子有个大他6岁的姐姐，没有妹妹啊？难道是表妹什么的？” 直到最后，唐宇凡幽幽地说道：“总不会你真的是秦晓吧？可你失踪才不过两天，应该不够你去泰国做完手术回来……” 听到唐宇凡最后的揣测，女孩突然目光凌厉地看向他，然后一把掀开盖在身上被子，从病床上下来，气势汹汹地走到唐宇凡的面前，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你在瞎猜什么啊脑瘫！” 但由于唐宇凡过于健壮，她这一推倒没使让对方如何，自己却因为这股斥力被弹的酿酿跄跄，眼看就要摔倒。 而唐羽凡也是眼疾手快，他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拉住了女孩的胳膊，然后往自己这边用力的一拽，将她拥入怀里。随后，令人痴迷的柔软触感席卷全身，伴随着那突破福尔马林的淡淡香气直冲鼻腔，唐宇凡只感到自己心神一荡，脑子变得迷糊起来。 女孩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被唐羽凡抱在怀里，但她却并没有因此羞涩，反而是愈发地怒不可遏。她用力地推搡着唐宇凡，嘴里一直嚷嚷着：“放开我，放开我……唐宇凡你个傻篮子！” 她的挣扎并不能挣脱唐宇凡的怀抱，肢体的接触加上气味的刺激，使得唐宇凡更加的失神，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突然，一阵钻心的痛感从唐宇凡脚面传来，这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卧槽！”唐宇凡松开了抱着女孩的双手，下意识地朝后猛退了半步，随后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名牌限量鞋上那清晰的脚印，然后抬头看着正掐着腰怒视着自己的女孩，质问道：“你是小孩子吗？哪有踩人脚趾的？” “谁让你抱我的！” “我那不是怕你摔倒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时，唐宇凡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女孩说道：“我记得秦晓那小子就喜欢踩人脚趾……你不会真的是秦晓吧？” “不然呢？还要我再踩两下让你回忆回忆嘛？” 唐宇凡开始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似乎开始有些动摇，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不愿意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变成了女生这种天方夜谭的怪事。 “别扯了，我绝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怪事，老实说你到底是谁，秦晓又在哪？” 女孩正要继续回怼，话到嘴边突然一顿，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然后取而代之的是狡黠的笑容。 看着女孩那对精巧的杏仁眼里流动的异样光芒，唐宇凡的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不安，他紧张地问道：“喂！你想干什么？我提前申明啊，你要是劫财的话我肯定没有，劫色的话我奉陪到底！” “去你的！”女孩面色厌恶地啐道，但这神情不过转瞬即逝，她一只手掐着腰，另一只手对着唐宇凡勾了勾手指，脸上带着狡黠的坏笑，说道：“我知道我该怎么证明自己是秦晓了，唐宇凡你过来。” 唐宇凡装模作样的抱起双臂，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贱兮兮地说道：“如果要劫色的话，还请你温柔一点。” 只见女孩像个狐狸一样咯咯地笑着，随后她踮起脚，凑到唐宇凡的耳边，报复般地揪住他的耳朵，轻声对他的耳道吐息，轻声道：“你要是再跟我臭贫，我去你家里，跟你老姐说，你弟弟是个恶心的恋……” 第二章 镜中的少女 秦晓坐在病床边，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台上摆放着的那盆卷柏，一双深邃的美目中满是郁闷无助，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她抬起手臂，撸起袖管，露出凝脂般细嫩的肌肤，白皙的宛如雪花一样干净透亮。在看了一会后，她忽然起身下床，穿上拖鞋走进卫生间，站在大大的全身镜前，解开身上病服的纽扣，哗啦一声将之褪去，美好的身躯一丝不挂地在镜中呈现。 秦晓注视着镜中的女孩，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这副新身体。精致的鹅蛋脸上，生着一对大大的杏仁眼，长长的睫毛高高翘起，藏青色的瞳孔里水意涟涟，娇俏的鼻子下方，如花朵般娇艳的嘴唇粉嫩温润，娇嫩的皮肤白里透红光彩照人。 视线继续往下移动，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顺着修长的颈部落下，散落在圆润的双肩，微微隆起的胸膛，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肢和双腿，娇嫩的肌肤润如凝脂，白皙里透现着淡淡的粉红，点缀着这神奇的笔墨所勾勒出的绝美图景……镜中的女孩是如此的娇艳美好，仿佛是最伟大的艺术家所创作出的作品般完美无瑕。 “这……真的是我吗？” 秦晓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种来自残留的男性躯体的本能在脑海里渐渐浮动，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心跳也随之加快，白皙的皮肤因为激动而变得微微浸粉。她用右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脸颊，指间传来的触感是那样温润娇嫩，夹杂着丝丝微弱的凉意，宛如玉石般细腻光滑。 可即便肌肤传来的感受是如此的清晰真实，但秦晓心底却始终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虚幻，就好像一场梦境般虚无缥缈……可这到底是一场美梦，还是一场噩梦呢？ 这是秦晓醒来后第一次直面变身后的自己，在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之后，她便拿起放在大理石台面上的衣物，沉默着一件件的穿好。尽管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副身体是如此的美好，可她的心里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孩童时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自己坠下悬崖，重重地落下后粉身碎骨，而在自己奄奄一息时，无数绿色的植物将自己的身躯团团包裹，经过月光的洗礼与太阳的滋养后，自己破茧而出重获新生，但从茧里站起来的，却是一个少女…… 秦晓没有想到，这个已经几乎要被遗忘的儿时怪梦居然变成了现实，自己真的坠下悬崖，又奇迹般地重获新生，像梦里所描绘的那样蜕变成了一个女生。苏丹小说网 不过奇怪的是，似乎唐宇凡说他之所以会找到自己，是因为他昨晚也做了一个类似的怪梦，这和自己多年前的这个梦是否存在关联呢？他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这里面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待会要好好的跟他聊聊……秦晓这样想着。 就在秦晓胡思乱想的时候，卫生间外传来了阵阵声响。秦晓赶紧将纽扣扣好，接着轻轻推动玻璃门，仅露出一道狭小的缝隙，她扶在门后朝门外张望。 来人是唐宇凡，只见他站在半开的门旁，手里拿着一叠报告单以及几张ct扫描图，而他面前的刘医生则指着报告单跟他说着什么。结束了与刘医生的交谈后，唐宇凡走了进来，他将房门关好，然后继续低头阅读着手上的报告单。 秦晓推开玻璃门，轻轻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也就在同一时间，唐宇凡的鼻子猛地抽动了几下，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晓，不由自主地由凑上前嗅了几下。 这样的举动让秦晓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怪异的神色。 “你在干什么啊？” “呃……”唐宇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假装镇定地反问道：“我以为你在厕所里偷偷抽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抽烟。” “为什么这么说？医生跟你说了什么？”秦晓的注意力被唐宇凡手里的报告单吸引过去，她凑到唐宇凡的身旁，指着他手里的报告单问道。 “刘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你现在就是血糖和血压有点偏低，其他的都很正常，你要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唐宇凡将报告单递到秦晓手里，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这个……”说着，他从袋子里掏出一张ct扫描片，在秦晓面前晃了晃，“这还有一堆ct片子，除了一些轻微的软组织挫伤，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这张我想你应该感兴趣，你的腹部扫描图，要看吗？” 秦晓摇了摇头，苦笑道：“木已成舟，看它干嘛？难道我看完就能变回去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确实变成姑娘了？还只是变了外表？”唐宇凡认真地问道。 听他的语气，秦晓忽然感觉似乎还有一线生机，她忧郁的眼神里忽然浮现出些许神采，然后伸手接过了这张扫描图仔细地看了一会，结果眼神又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啪嗒！” 片子从秦晓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只见这张腹部的扫描图上所呈现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性生理结构，她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唐宇凡捡起片子塞进袋子里，然后看着面前神情失落的秦晓，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弯下腰，扶住对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了两下，安慰道：“开心点，至少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不是人妖什么的。而且还漂亮的这样不像话，你应该高兴才对啊，你这模样去拍电影，肯定火遍大江南北……” “你说的轻巧……事情又不是发生在你身上！”秦晓瞪着他，眼角似有泪痕。 唐宇凡有些心疼，毕竟这样一个美到不可方物的姑娘在你面前流泪，想必没有任何男生能够无动于衷。于是，他居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没事，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怕什么？”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了起来，秦晓触电般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唐宇凡，白皙的脸蛋瞬间发红发烫，浑身上下都犹如千万只蚂蚁爬过一样变得不自在。 唐宇凡似乎也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嗖的一下收回自己的手掌，接着挺直了身板，不自然地将脑袋别向一边，余光却时不时扫向前方，看着同样是扭捏不语的秦晓。 “呃……那什么，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或者暂时去外面吃，我请客……”唐宇凡率先开口，他想打破一下这个尴尬且暧昧的气氛。 秦晓低下头，感觉自己的胃部确实因为饥饿已经抗疫许久，只不过自己一直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她不自然地转过身背对着唐宇凡，轻声应道：“……我确实有些饿……咱们去外面吃吧，但得我请客，就当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要你请干嘛？小爷我又不缺钱。” 说着，唐宇凡像之前一样，伸出胳膊一把搭在秦晓的肩膀上，笑嘻嘻地对她说道：“你若真想报答小爷的救命之恩……我看小娘子生的这样漂亮，不如肉偿于小爷……” 秦晓的脸色一沉，她知道不知道这厮是在开玩笑还是调戏自己，不过无论与否，她都很讨厌这种言语，因为她无法接受自己最好的兄弟把自己当成女生。她有些气愤地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迅速地点击着，阴测测地说道：“你姐电话没换吧。” “我错了，小姑奶奶……”唐宇凡见气氛不对赶忙求饶。 秦晓收起手机，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小凡，以后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好吗？我真的不喜欢。” 随后，她抬头注视着唐宇凡，眼中带着复杂的神色，问道：“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做兄弟，可以吗？” …… 第三章 梦是钥匙 “对了，你是怎么帮我办得住院手续？我记得我身上没带身份证……”秦晓忽然想起来这茬，不过当她下意识地看见后视镜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又苦笑着说道：“就算带了也用不了……” 唐宇凡驾驶着汽车，视线注视着前方的密集的车流，答道：“你说这个啊，这家医院是我们家开的，我直接找院长给你安排的住院。” 秦晓听后一愣，她皱起眉头，转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唐宇凡，疑惑地问道：“我记得你们家不是开百货商场的嘛？什么时候转行开医院了？” “我家的产业海了去了，之前没告诉过你罢了。”唐宇凡勾起嘴角，炫耀似的对秦晓说道。 “……切，没见过你这么吊丝的富二代……” 秦晓白了他一眼，然后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不想再去看他那贱兮兮的笑容。窗外的车流涌动，高耸的大厦在烈日下闪闪发亮，但秦晓仿佛是看不见这一切一样，脑海里回忆着她与唐宇凡初次相遇时的场景。 记得那是8年的夏天，当时的还是高中生的秦晓独自一人骑着山地车前往黄山，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了当时同样是高中生的唐宇凡。只见这个家伙穿着一套顶级的骑行装备，骑着一辆价值不菲的顶级公路车，在下坡的路上肆意狂飙，所以当秦晓再次遇到他时，发现这个家伙果不其然摔车了，四丫八叉的倒在满是碎石和杂草的悬崖边上惨叫着，他的自行车则倒在不远处的公路围栏旁，一对车轮还在高速旋转着。 见到这一幕的秦晓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上前去救助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先是拨打了当地的医疗救护电话，随后从自己的医疗包里拿出酒精、绷带，她十分细致的为唐宇凡处理并包扎伤口，像一位正在为伤者处理伤口的女护士，细致耐心。 “你是女生吗？” 这是唐宇凡对秦晓说过的除了谢谢之外的第一句话。不过秦晓却并没有生气，因为那时的秦晓确实长相比较柔美，加之身材瘦小，并且常年留着齐肩的长发，所以经常会被人错认为女生，早已习惯了的秦晓倒也不在意。 这次意外之后，秦晓和唐宇凡便成为了朋友。而在唐宇凡康复后，他们也相约骑行去过很多地方，慢慢的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秦晓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变成女生所带来的烦恼也暂时地被她抛之脑后。 经过二十分钟的行驶后，唐宇凡驾驶着汽车从拥挤的车流里驶出，拐进了一条满是饭店的街道，最后停在了一家餐馆门前的路边。秦晓走在唐宇凡的身旁，抬头看着餐馆门梁上熟悉的“真好吃饭店”三个低调的大字，一股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她的心头。 “就咱们两个人，干嘛这么浪费开包间啊？” 在秦晓的记忆里，这家餐馆虽然物美价廉，但是包间的价格却意外的很高，除了需要额外收取30元的包间费外，包间内最低消费也必须达到300。之前秦晓和唐宇凡以及其他朋友每次来吃饭时，因为人多开包间也无所谓，但今天只有她和唐宇凡两个人，所以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唐宇凡坚持要从大厅换到包间。 “大厅人太多了，吵得我脑袋疼……” 说着，唐宇凡重重地拉上了包厢的隔断，将那些令他不爽的视线全部阻挡。然后他走到秦晓旁边，拉出一把椅子坐下，习惯性地将腿翘到桌子上，晃着他那双擦得干干净净地限量款球鞋，下意识地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余光却不由得停在了正在低头看菜单的秦晓，已经插进口袋里的左手不由得一滞，又将已经捏在手里的烟盒塞回到口袋深处。 “给你，我点好了。” 秦晓将菜单和笔推给旁边的唐宇凡，随后便抬头看着包间里的装潢：挂着吉他以及切格瓦拉画像的水泥墙，各种管道交织的天花板，摇摇晃晃的电风扇，亮得发冷的吊灯以及总是嗡嗡响的中央空调……这些熟悉的事物让她的思绪飘回到几年前，还没毕业的自己和几个好哥们一起在这里把酒言欢、畅谈天地的日子。 想到这，秦晓的心底又不禁泛起一阵失落，因为曾经那个热爱生活高大帅气的秦晓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有着男性记忆和意识的怪物…… 唐宇凡接过秦晓点过的菜单，发现她居然只点了一道小鸡贴饼。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圆珠笔在菜单上把之前常点的菜全部勾选了一遍，接着又询问一旁的秦晓要喝点什么，她则表示喝开水就行。随后唐宇凡起身走出包间，拿着菜单来到前台，对正在记账的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我们点好了，我这顺便把账先结一下。” 老板娘抬头看着唐宇凡，她接过菜单，看着菜单上那密集的笔迹，接着抬起头朝包间张望了一下，问道：“就你们两个人吗？” “是啊，就两个。” 听到唐宇凡的答复后，老板娘皱了一下眉头，微笑着说道：“小唐啊，我们也是熟人了，你要包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没必要点这么多菜的。” “欸，正是因为是老熟人才不能坏了规矩，再说了，这不是很久没来了吗，想怀念一下彭叔叔的手艺。菜点多了不要紧，吃不完打包就是了。”唐宇凡回答道。 老板娘摇了摇头，然后用圆珠笔在菜单上圈上那些标记的菜，随后将菜单从窗口递到后厨，接着趴到吧台上，用下巴点了点包间，小声问道：“小唐，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丫头是你女朋友吗？” 唐宇凡转头朝包间望去，目光注视着正低着头发呆的秦晓，她那黯然伤神的模样印刻在自己的瞳孔里，让他的心也不由得一颤。可是，当他想起面前这个美貌动人的女孩，曾经是自己最要好的兄弟时，他的心里又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于是，他转头向老板娘回以微笑，否定道：“不是的，就一朋友。” 但是老板娘也不以为然，她还以唐宇凡一个“我懂得”的表情，然后赞叹道：“不过小唐你别说啊，你这朋友还真是漂亮得不像话，刚才她进门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大厅里的小伙子们眼睛都看直了……小唐，不是阿姨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得好好把握着啊。” 唐宇凡尬笑了一下，心想：要是这些小伙子知道这个美若天仙的女生在几天前还是个大老爷们，不知道他们心里会作何感想呢？他沉默地掏出手机结了账，然后返回了包间。苏丹小说网 “好了，菜估计还得有一会才能上来，咱们俩聊会天吧。” 唐宇凡走到秦晓的身旁，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说道：“其实说来，你的这次遭遇还真是挺离奇的。记得那天你坠崖后，我立马打电话叫来了搜救队，但奇怪的是，我们搜索了附近周围一大块区域，都没有发现你的踪迹，甚至连你的那辆山地车都没找到。” 说到这，他忽然转头看着一旁正在认真聆听的秦晓，与她四目对视着。 “直到前天晚上我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秦晓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她好奇地问道：“是个什么样的梦？” 唐宇凡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将视线移向一边，回忆着自己的梦境。 “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梦。在一个雨天，雨下得很大，我梦见自己开着车行驶在那条的环山公路上，车子开到一半忽然熄火了，于是我便下车，却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一条泥泞的小路，路上长着花草，我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因为雨都停了。 直到我走到了森林深处，然后发现在你当时坠崖的悬崖下面，居然有一个小池塘，和那条小路一样，池塘里长满了花草，而在池塘的中央有一个很大的花苞。我走到池塘里面，想去看看那个花苞里面究竟是什么，结果这池塘居然深不见底，我没走两步就沉下去了……” “然后呢？”秦晓听得有些入迷，因为她也曾做过相同场景的梦。 “然后我就醒了啊，当时还是半夜一点多，我总感觉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个梦，所以我便立刻起床，根据梦里的记忆，开车沿着那条的小路往山里开，最后果然在树丛里发现了现在的你，然后还有你那辆自行车，居然还没摔坏。” 听到这，秦晓感觉自己的眼角不禁有些许湿润，她别过头去，不愿意让唐宇凡看到自己有些泛红的双眼，许久她才小声嘀咕道：“傻不傻啊……就因为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你就大半夜一个人开车进山，多危险啊……” “事实证明也不是莫名其妙，我不是找到你了吗？”唐宇凡得意洋洋地说道，下一秒他却忽然搂住了秦晓的肩膀，看着她有些泛红的侧脸以及眼角的泪痕，想必她此时应该是非常感动的，于是便大着胆子调笑道：“呦，感动哭了？没想到这才变身没两天，就真的像女生一样多愁善感了哈。” 秦晓沉默地用大拇指拭去眼角的泪珠，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从小到大自己就没流过眼泪，结果这才一天的时间就已经两次泪目。想到这，秦晓不禁感到有些恼怒，她最后将问题归咎为自己的这副身体，是女性的激素侵蚀了自己坚强的灵魂。 见秦晓沉默不语，只是在默默地擦着眼泪，唐宇凡的心又忍不住一颤，他松开秦晓，然后非常认真地说道：“秦晓，咱们俩是过过命的交情，所以你消失了，无论天涯海角都我会去找你，你如果遇到困难，我也会倾我所有去帮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更重要的，你是唯一一个不因为利益和我做朋友的人。”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高尚……” “你有。咱们做朋友这么多年了，每年我过生日你都会送我礼物，但我送你的礼物你却从来不收。” 秦晓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让你每次都送那么贵的礼物啊？我要是收了拿什么还啊？” “也对，你要是真收了或许我就没那么喜欢你了。” 唐宇凡的嘴角缓缓上扬，脑海里回忆着那个倔强的秦晓，之前那个熟悉的兄弟形象和面前这个娇艳少女的面孔互相重叠，让他的思绪也不禁陷入了迷茫。 第四章 和过去告别吧 一顿丰盛的大餐，足以让秦晓暂时忘记变身所带来的困扰。 撒满了辣椒和蒜头的小鸡贴饼被服务员端上了桌，浓郁的汤汁还在咕嘟嘟的冒着热泡，浓烈的蒜香和辣味扑面而来。 这熟悉的气味让秦晓食指大动，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浸透着汤汁的鸡块放入口中，当那熟悉的味道顺着自己的舌尖直扑大脑时，世间的一切烦恼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味道怎么样？” “好辣……但是好好吃，还是以前的那个味道……” 看着秦晓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掩盖她那姣好容颜许久的阴霾终于散去，唐宇凡的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起来。他将餐具从包装里扯出，然后加入到战局当中，因为他也确确实实饿了很久，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搜救，使得他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好饭。 唐宇凡刚拾起筷子没一会，秦晓便已经放下了筷子。她用纸巾擦拭着嘴巴，然后拿起旁边的水杯，不顾那剧烈的辣感，仰头将杯中那还有些发烫的热水一饮而尽。 一旁的唐宇凡见秦晓这番举动，惊讶地问道：“你不会吃饱了吧？” “嗯。” “还剩这么多菜，你居然说吃饱了？”唐宇凡夸张地指着满满一桌的饭菜，接着他又问道：“你真的是秦晓吗？我记得你之前巨能吃，一顿饭炫三碗饭是常态，怎么了，变个身饭量也变小了？” 秦晓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之前可是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儿，而且一天到晚工作，肯定很能吃啊。现在这个体型，哪怕就吃了这么点我也觉得自己很饱了。”她指了指面前，自己碗旁那一小堆夹杂着辣椒的骨头。 唐宇凡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埋头吃饭，他可是饿得厉害。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唐宇凡夹起一块肉片放入嘴里，然后转头看向秦晓，等待着她的回答。 秦晓一只手托着腮，没精打采地搅动着自己的长发，眼神里充满了迷茫：“我怎么知道啊，一想到今后要以这样一副身体去面对人生，我就感觉头皮发麻……” “我现在这个样子，和死掉有什么区别？我该怎么去面对我爸我妈？尤其是我哥，他要是知道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一定会狠狠嘲笑我的。”说着，她转过脸看着正在聆听自己牢骚的唐宇凡，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她摇着脑袋说道：“老爸也肯定不会放过我……” “不至于吧……你的家人这么恐怖吗？是你想太多了。”唐宇凡安慰道。 秦晓没有再说话，只是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忧郁、沉重。 “喂，我怎么感觉你变个身整个人都抑郁了啊？别那么悲观，至少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在啊。” 唐宇凡看着秦晓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在唐宇凡的记忆里，坚强、骄傲这两个词汇一直绑定在秦晓的身上，他坚强到可以连续18个小时不眠不休的学习、骑车、工作，也可以在摔得血肉模糊时一声不吭的用酒精清理伤口；他骄傲到会因为在上学时和父母发生矛盾，便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不问家里要一分钱生活费，四处兼职养活自己，他也因此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在毕业后便立刻进入社会工作。 现在的秦晓，居然会无助地叹息、会对未来迷茫、甚至会流泪。在唐宇凡的眼里，秦晓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转变，是因为她不仅身体变成了女生，性格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转变着……而自己，需要帮助她找回自己的人生。 唐宇凡忽然放下筷子，说道：“明天，我去把你之前租的那间房子给退了，还有你的那份工作，我也一并帮你辞了吧。”。 “为什么？”秦晓不解地看向他。 “为什么？你告诉我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回去上班？难道你要告诉你那该死的老板，你就是原来那个秦晓？你看看他会不会把你当成精神病。” “还有……我没记错的话，你那房子是和两个男人合租的吧。”唐宇凡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秦晓，继续说道：“你现在可不是之前那个糙老爷们了，一个女生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住在一起？就算你自己不在乎，我也不放心。” 秦晓沉默，因为当她想起这些事情后，自己确实也困扰得厉害。 “你是要帮我安排住的地方吗？”秦晓问道。 “反正我的房子就我一个人住，你来住也没什么。你要是住不惯的话我去帮你找，也是一样的。”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这些问题我自己会解决。”秦晓不出意料的拒绝了唐宇凡的帮助，即便自己变了个身体，但并不代表她会放弃一直以来奉行的骄傲准则。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租房子？” 唐宇凡冷哼了一声，他的手下意识的伸进口袋拿出烟盒，这次他并没有选择继续压抑自己，他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站了起来，在为自己点烟的过程中走到墙边，随后如释重负般地朝窗外吐出烟雾，随后他转头看向秦晓，继续说道：“你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三无人员，没有身份证你上哪去租房子？” “小凡，我很感谢你的好意……” “我求求你了大小姐，别犟了行吗？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面对这些问题？”唐宇凡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的音调也随着情绪而高了几分。 “我不想欠你太多。” “那你当时救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是否会欠你太多呢？” “我又不需要你还我什么……” “那我也一样，我也不用你还我人情啊。” 唐宇凡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接着表情认真地对秦晓说道：“我知道你的性格很高傲，可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如果我确实帮不了你，或许我可以安慰自己能力不够。可现实不是这样，我可以帮你找房子找工作，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帮你回归社会，既然我有做到这一切的能力，又怎么可能忍住不去帮助你呢？” 秦晓咬着嘴唇，一双美丽的眸子望着站在阳光里的唐宇凡。尽管此刻她的内心也确实十分的纠结，唐宇凡的话不无道理，失去了身份的自己确实在社会中寸步难行。看着唐宇凡那真诚的模样，秦晓一直以来恪守的准则不禁开始动摇，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纠结着是否要答应对方的帮助。 秦晓犹豫的模样落在了唐宇凡的眼里，于是他将烟头掐灭，走到秦晓的身前，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问道：“秦晓，你相信命运吗？” “……” “无论你我是否愿意，命运已经把我们交织在了一起。不然为什么世界上几十亿人，偏偏只有我会做跟你一样的梦？所以你会救我，我也会帮你。” “命运……”秦晓抬起头，朱唇轻启，她喃喃地说道：“难道命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吗？” “是的，命运让你救了我，命运让我们成为朋友，命运让我们一起经历了无数旅程，或许命运也为你我带来了很多伤痛与烦恼，但最重要的是，命运让你我相遇，我会帮助你渡过难关。” 说着，唐宇凡张开右手伸到秦晓的面前，微笑着对她说道：“和过去告别吧，秦晓。崭新的生活在等待着你，把你的不安、迷茫和恐惧留在昨天，以一个积极向上的姿态去迎接接下来的命运。” 世间的一切或许早已被命运安排，但是命运是未知的，没人能够看到未来是一副怎样的光景，秦晓看不到，唐宇凡也看不到。在听完唐宇凡这一番推心置腹的劝解后，之前萦绕在心头的迷茫与不安缓解了许多，或许就像唐宇凡说的那样，自己和他的命运已经交织在了一起，既然无法割舍，那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想到这，秦晓犹豫的心终于放下，她伸出手重重地与唐宇凡击掌，然后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笑着答应道：“嗯，我会好好生活下去的。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友谊。” 第五章 脑海里的声音 离开了“真好吃饭店”，唐宇凡将一袋塞满了打包盒的便利袋塞进汽车后备箱，然后拿出餐巾纸，一边擦着自己油乎乎的双手，一边朝着身旁的秦晓抱怨道：“这么多菜，什么时候才能吃的完呦……都怨你，为什么非要我打包啊？” 秦晓双臂叉在胸前，昂着脑袋用她那双透亮明媚的眸子瞪着他，质问道：“我让你节约粮食也有错吗？就算你是富二代，也不能这样浪费啊！那满桌的菜我们不打包带走，难道你想全部丢掉啊？咱们才吃饱饭多少年啊？你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吗？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浪费粮食……” 唐宇凡被秦晓这喋喋不休的说教折磨的有些崩溃，见她还没有丝毫结束的意思，赶忙放低姿态连连求饶。 “行了行了我的小姑奶奶，我真服你了，我错了，我记住，以后节约粮食，米粒掉地上我都捡起来咽掉，行吗？” 见唐宇凡这副认输的姿态，秦晓嘴角得意地上扬，她不屑地怼了他一句真恶心，随后自顾自的走到车前，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看着秦晓那得意洋洋的背影，唐宇凡嘭地一声关上后备箱门，恼怒地嘀咕道：“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等着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系好安全带，唐宇凡将汽车启动，随后他抬起手臂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说道：“现在是下午一点五十，咱们先回医院给你办出院手续，然后再去商城买一些生活用品，顺便给你置办一身行头。” 唐宇凡驾驶着汽车行驶在环城高速公路上，他的目光注视着面前渐渐慢下来的车流，他无奈地踩下刹车将车速放缓。高架桥已经被密集的车流堵的水泄不通，所有行驶在上面的汽车都在像蜗牛一样缓慢蠕动。 驾驶的过程总是那样的枯燥乏味，由于秦晓的存在，唐宇凡也不好再继续吸烟，于是他只能打开音响，播放起自己喜欢的歌曲。 随着动听的歌声从音响里传来，唐宇凡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许多，即便是等待前方缓慢前进的车流，也不再那般的枯燥乏味。 唐宇凡摇头晃脑的听着歌，视线下意识地再次移向了身旁的秦晓。虽然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病号服，但却依旧难掩她那超凡的美貌，让她无论到哪里都会成为视线的焦点。 如果这个家伙好好打扮一下会是什么样呢？唐宇凡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秦晓穿上女装的模样。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唐宇凡那在自己身上游走的视线，秦晓下意识地别过有些发烫的脸颊，这种炙热的注视令她如坐针毡。她伸直了手臂将唐宇凡转过来的脑袋给推了回去，不悦地喊道：“你在看什么呀？好好开车！” 唐宇凡见秦晓这副似乎是娇羞的模样，嘴角露出了古怪的微笑，正当他准备继续调侃时，自己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一同响起的还有车内的音响。 拿起放在身旁的手机，唐宇凡看了一眼屏幕，当他看清了来电人的姓名后，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看着自己的秦晓，一时间悬在屏幕上的手指停滞了下来。 就在唐宇凡犹豫是否要接通时，秦晓忽然伸手按下了车载屏幕上的接听按钮。 唐宇凡扭头用一副无辜的眼神看着秦晓，秦晓却不以为然地用一双美目瞪着他。 “喂……” 由于唐宇凡之前将手机与汽车连接，所以当电话接通后，电话那一边的声音便通过车内的音响播放了出来。 “亲爱的，你在干嘛呢？” 嗲嗲的女声从音响里流露出来。 “呃……我在上班呢，怎么了？” “你今天晚上有空来接我吗？好几天没见，人家想见你啦。” 唐宇凡有些心虚地瞥视着一旁正在歪着脑袋聆听的秦晓，然后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这几天公司有点忙……等周末吧。” “啊……” 电话那边的女声拉长了音，语气有些失望。 “要不这样吧，我去你公司找你吧。” 女生提议，接着她用非常魅惑的语气轻声说道：“悄悄告诉你，人家今天是安全日哦……” 唐宇凡咽了下口水，他随即又看一眼旁边的秦晓，说道：“呃……这样吧潇潇，我待会还要陪一个客户，估计会到很晚，我下了班去接你，好吗？” “好呀！” 名叫潇潇的女生喜出望外，音响里甚至传来了她在拍手所发出的响声。 “不过为了惩罚你这几天没有来见我，到时候咱们还像上次……” 还没等潇潇说完，唐宇凡立刻慌张地打断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边还有客户在，先挂了啊。” “拜拜，晚上见哦……” 随着电话的挂断，车内的氛围立刻变得暧昧了起来。秦晓面带笑容地看着神色慌张的唐宇凡，歪着脑袋问道：“女朋友？” “嗯，是的。”唐宇凡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 “这是第几任了？”秦晓继续问道。 “第……谁还记得这个。” “你还真是个花花公子啊，第几任居然都不记得了。”秦晓调侃道，随后她靠在座椅上，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她看向唐宇凡，非常好奇地问道：“她刚才说的惩罚是什么，为什么你会表现的那么慌张？” “呃……”唐宇凡面露窘色。 “我猜应该是你们间的情趣小游戏吧？”秦晓将手指摁在自己的嘴唇上，脑海里想象着一切奇怪的画面。 唐宇凡继续沉默。 见唐宇凡没有回答自己，秦晓拍了拍他，问道：“喂，你确定要先陪我吗大忙人？你的小女朋友可是有些急不可耐了呢……” 突然，秦晓感到脑袋里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模仿一下那个女生说的话。” 秦晓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个声音的来源，下一秒，她便鬼使神差地凑到唐宇凡的耳边。 在唐宇凡惊讶的眼神中，秦晓撩起自己耳边的发丝别至耳后，接着模仿起潇潇的语气，非常魅惑的轻声说道：“悄悄告诉你，人家今天可是安全日哦……” 唐宇凡感受到了耳畔旁秦晓那轻柔地吐息，鼻腔里充斥着那股醉人的幽香，加上听到秦晓用这嗲到发腻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唐宇凡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仿佛是触电一般微微颤抖。 他看着身旁秦晓那张故意装出来的带着媚意的脸蛋，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身体也开始变得有些燥热不安。 看着唐宇凡这副心神荡漾的表情，秦晓的心底泛起一阵恶心，但同时另一种奇怪的感觉也在心底浮动，如同刚才自己做出那种出格行为一样没有来由。 自己这是疯了吗？ “卧槽……你刚才那样也太有杀伤力了。”唐宇凡以为秦晓只是是想恶心一下自己，却没想到这个家伙却意外的很懂。 听到唐宇凡的话，秦晓疑惑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该感到恶心吗？” “恶心？这么诱惑的话为什么会恶心？” “你性取向没事吧？我可是男生欸！你难道不觉得，男生对男生说这种带有性暗示的话很恶心吗？”苏丹小说网 唐宇凡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了，说道：“我在想……你如果正儿八经的穿上女装再打扮打扮，绝对算是祸国殃民级别的红颜祸水，你要是早生个几千年，估计也没苏妲己什么事了。” “你有完没完啊！我是男生，男生！穿女装什么的……”想到自己身上穿上女装的场景，秦晓便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恶心，这让作为钢铁直男的她无法接受。 “你是男生？你要不待会到街上大喊一声，你看有人相信吗？”唐宇凡指着窗外，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 秦晓无法反驳，然后赌气似地把脑袋转向窗外，不再去看身旁这个讨厌的家伙。同时她的心里也浮现出一个疑问，刚才那个奇怪的想法是从哪来的呢？ 秦晓想不明白，她只觉得自己醒来之后，性格似乎转变了很多，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放弃一直以来的准则，答应唐宇凡的帮助，也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举动。 难道真的是这具身体里的女性激素在作祟吗？还是说，是别的什么…… 就在秦晓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而这次打不打内容却让秦晓感到更加意外：“把唐宇凡留下，不让他去和女朋友约会。” 第六章 讨厌被注视 办理好出院手续后，二人离开了医院，随即前往市中心最大的百货商场。毕竟秦晓现在的身形比之前小了一圈，之前的衣服自然是不合适了，所以秦晓必须得按照现在的身形重新买两套衣服。 唐宇凡这么急吼吼地带着秦晓来买衣服，自然是别有用意。 他原本计划着借着这次购物的机会，按照着自己的喜好，给秦晓买上几套时髦的女装、化妆品以及配饰，把她当作芭比娃娃一样好好打扮打扮。可惜唐宇凡的小算盘暂时看来没能得逞，当二人走进商场后，秦晓没有给他使坏的机会，撇下他直接走进了一家运动品牌的门店里。苏丹小说网 通过试衣镜里的倒影，秦晓看见唐宇凡大失所望的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脸一副悲怆的表情，正在一旁挑选着衣服的她，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得胜后的微笑。 看着秦晓身上那件宽松的病号服，晃晃荡荡不时显露出秦晓白皙的肌肤，唐宇凡感觉自己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眼珠子滴溜一转，随即向秦晓提议道：“要不你先在这挑着，我去楼上帮你买些其他的生活用品吧，待会到晚高峰了，我怕回去会堵车。” “嗯，你去吧，我也不想耽误你晚上的约会。”秦晓没有看他，双手在货架上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衣服。 见秦晓这样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唐宇凡脸上浮现出蔫坏的笑容，仿佛是酝酿出了什么邪恶的计划，他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迅速地在秦晓的身上扫过，然后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待唐宇凡离开后，秦晓下意识地用余光看向柜台，只见唐宇凡正在站在远处的柜台前，对着一个染着黄发的女导购说着什么，接着扭头朝自己的方向指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消失在拥挤的人流中。 这个家伙对柜员说了什么？ 秦晓心中疑惑，她摇了摇头，心想待会等他回来了再问个清楚。 挑选了半天后，秦晓拣出了一件白色的卫衣以及一件修身牛仔裤。虽然现在正是炎炎夏日，但一年四季都习惯穿长袖长衫的秦晓还是选择了不合时节的衣服。她拿着衣服走到试衣镜前放在自己身前样了样，觉得搭配起来的效果还算不错。 “就这套啦。” 确定下来后，她便拿着这两件衣服朝着试衣间走去，准备试一下是否合身，如果合身的话就直接穿着付款了。毕竟身上这套病号服回头率实在是太高了，走到哪都感觉被人注视着指指点点，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从哪家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患。 走到试衣间的门前，秦晓发现仅有的两个试衣间都是房门紧闭，秦晓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衣服靠在墙上，忍受着店里其他顾客好奇的视线，耐心的等待着。 这时，身后传来的开门的声音。秦晓立刻转身走了过去，只见一个有些浮肿的男生正站在敞开门前，昂着脑袋用手轻轻地拽着发紧的领口，只见他身上的t恤紧绷着，明显这件对于过胖的他来说并不合身。 秦晓看着他站在门前，一直在摆弄着身上的t恤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走上前去，礼貌地对着他微笑了一下，问道：“你好，请问你换好了吗？” 男生听到秦晓的声音后，下意识地看向了前方，当他的视线落在身前这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了下来，像一尊雕像一样站在原地。 见男生没有回应，同时还在用一种非常惊艳的目光看着自己时，秦晓强忍着不耐烦的性子，挤出一个微笑，又礼貌地问了一遍：“你好？” “哦……不好意思。” 男生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那略微有些浮肿的脸上瞬间起了红晕。他非常不自然地走了出来，视线一直紧紧地注视着面前的秦晓，结结巴巴地对她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被夸赞了美貌的秦晓并没有像正常女孩一样，感到害羞或者是兴奋，相反她还觉得有一点恶心。并不是因为夸她好看的人是一个胖胖的男生，而是因为她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男生，男生被其他男生夸长得漂亮，试问正常情况下谁会不犯恶心呢？ 当然这其中也有这个胖胖的男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缘故，这让她觉得对方非常的没有礼貌。 秦晓连强装微笑的心情都没有了，她不悦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后在对方的注视中，沉着脸从他的身旁挤进了试衣间，带着情绪将房门重重关上并咔咔反锁。 解开上衫的纽扣，秦晓发泄般地脱去身上的衣服，浑身上下只剩下应该是医生为她换上的裹胸布和内裤，整个人几乎是赤条条地站在灯光下，她闭着眼睛，感受着出风口里送出的冷气，侵袭着自己凝脂般白皙的肌肤。她低着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那个男生的目光，以及自己一路上所承受的各种各样来自同性的目光，甚至连唐宇凡那个家伙也不止一次的用这种怪异的眼神看过自己。 “可恶……真的好讨厌被人用那种眼光看着……感觉真的好恶心。” 之前恶心的感觉又加剧了几分，秦晓感觉自己的胃部在翻腾，呕吐的欲望无比强烈。直到刚才，她对于这些目光都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些享受……可当她直面那惊艳中带着贪婪的视线后，这种感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可令她感到抓狂的是，自己却又实实在在无可奈何。 秦晓深深地叹息。她穿上挑选的那套衣服后，拿起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衣服正要离开，却发现在椅子的下面不知道谁掉了一个小本本。她蹲下捡起，才发现这是一本应天大学的学生证。 “没想到居然是学弟……” 借着天花板上射灯所发出的灯光，秦晓翻看了手中的学生证。 这本学生证属于一个名叫江霖的男生，今年24岁，和自己同龄，是一名大四的学生，应该是即将毕业。证件照上的男生看起来像极了曾经的秦晓，有些小帅有些骄傲，不过秦晓却发现，照片上的这个男生和刚才那个有些发胖的男生眉眼处十分的相似，好像是同一个人。 难道这个学生证是刚才那个男生的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秦晓打开门锁朝外面探去，发现门外空无一人，那个男生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丢了东西。 自己在试衣间里待了好几分钟，那个男生如果发现自己学生证不见了的话，想必早就应该回来找了，就算他知道试衣间里有人不敢敲门，也大概率会在试衣间外等着，所以这个傻小子八成是还有没发现。想到这，秦晓将学生证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准备明天自己走一趟母校给他送过去。 回到大厅里，秦晓发现唐宇凡这家伙居然已经回来了，此时他正站在柜台前，和那个打扮时髦的导购员闲聊着，脚边还放着几个名牌商店的手提袋，想必他买的肯定不止是一些生活用品那么简单。 第七章 不愉快的夜晚 “你刚才跟那个黄头发的小姐姐聊什么呢？看你们聊得还挺开心的。” 秦晓忽然想到之前看到唐宇凡和那个导购聊得火热，于是好奇地问道。 唐宇凡看了她一眼，随即调笑道：“怎么，吃醋啦？” “吃你个大头鬼啦！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啊？”秦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后有些烦躁地撩起耳边的长发。 唐宇凡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说道：“也没聊什么，就是觉得这小姐姐身材特带劲，想发展一下。” “发展一下？你现在不是还有女朋友吗？”秦晓疑惑地问道。 “你说潇潇啊……我跟她都玩了两个多月了，说实话有点腻了已经。” “玩？” 秦晓皱起眉头，眼中立刻浮现出些许怒意。 “我去，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你这是什么眼神？” 看着秦晓那带着怒意的眼神，唐宇凡忽然感觉有些坐立不安。 秦晓眯起眼睛，注视着身旁的唐宇凡，开始了自己的碎碎念：“小凡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恶心？你既然有女朋友，就安分点不要再到处去沾花惹草。一天到晚脑袋里就想着女人，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吗？难道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金叶吗？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自己想想，这几年你谈了多少个朋友？怕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吧。我知道，和苏妍分手对你打击很大，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游戏人生呀……” 听到这个自己快要忘记的名字，前一秒还在嬉皮笑脸的唐宇凡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再次在脑海中浮现。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低沉着声音说道：“别跟我提她。”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你觉得自己被苏妍甩了，全天下的女生都欠你的？所以你就去报复玩弄其他无辜的女生……” 当苏妍的名字再次被秦晓提起时，唐宇凡瞬间变得怒不可遏，他几乎是咆哮着对秦晓吼道：“我说了不要再跟我提她！！” 突如其来的一吼让秦晓不禁一震，她不明白一向好脾气的唐宇凡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只见唐宇凡气愤地握着方向盘，怒目圆瞪，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的起伏，他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背信弃义的女人……亏我苦苦等了她两年多，结果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一场空！” 唐宇凡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猛地转动方向盘，直接把车停在了没有车位的路边。他坐在驾驶座上，转身用一双满是热泪的眼睛怒视着秦晓，同时右手胡乱地指向后方的高楼大厦，冲着她喊道：“我唐宇凡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全部都是拜她所赐！你现在在这指责我，怎么不去替我问问你那同乡，既然让我等她，又为什么和其他男人结婚，还踏马生了孩子！” 说到这，唐宇凡的情绪彻底失控，只见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接连从他的脸颊滑落，啪嗒啪嗒地落在他身前的休闲西服上。此时的他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玩世不恭，这一刻他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受了情伤的可怜人。 这是秦晓记忆里，唐宇凡第二次落泪，而这两次落泪都是给了这个叫苏妍的女孩。 唐宇凡已经彻底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他愤怒的出离，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颤动着，他瞪着泛红的双眼，靠在座椅上不停地吞咽着，泣不成声。 看着唐宇凡如此痛苦，秦晓也不禁有些心疼，她拿起纸巾，温柔地替唐宇凡擦去眼角的泪水。虽然她在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自己之所以这么说唐宇凡，也只是希望他能够变好，不要再这么沉沦下去。 但面对情绪有些崩溃的唐宇凡，尽管秦晓仍有不悦，可最终她还是决定先妥协。正当她准备开口向唐宇凡道歉时，一直在呜咽的唐宇凡却忽然开口了。 “你要是觉得我唐宇凡恶心就滚，反正我本来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也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听到唐宇凡这么说，秦晓快要平息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她失望地看了唐宇凡一眼，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在路过司机的注视中，头也不回的朝着一旁的街道走去。 秦晓还没走出两步，她便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紧紧抓住，突如其来的痛感让敏感的秦晓下意识地叫喊了出来。 她猛地回头，发现自己纤细的手臂正被唐宇凡死死地攥住，而他正在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同时手臂上传来的痛感越来越重。 “混蛋，快松手！” 秦晓剧烈地挣扎着，试图挣脱唐宇凡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掌。 “松手……好疼！” 唐宇凡仿佛是听不到秦晓的叫喊，他一言不发地拽着秦晓朝着汽车走去。 “放开我！你不是让我滚吗？我滚就是了！” 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中，唐宇凡一把将秦晓推回到副驾驶座上，接着把门从外面锁死，然后自己迅速跑回到另一侧，干净利索地坐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我先把你送到我家，然后我去潇潇那，咱们都先冷静冷静。” 秦晓知道这是唐宇凡在向自己道歉，她也不好再继续闹下去。于是她捂着自己被握得生疼的手臂，自己系好了安全带不再言语。 伴随着一阵引擎的低吼，汽车再次被启动。唐宇凡握着方向盘，将汽车驶回到宽阔的道路上，随后朝着自己的住所出发。 秦晓靠在副驾驶座上，注视着窗外游动着的车流，一路上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密集的霓虹灯光将黑夜驱散，透过车窗映照在她的身上不停变幻。 后面这段路程，二人全程没有进行任何交谈。秦晓依旧有着情绪，一旁的唐宇凡也是如此。 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中，汽车驶进了一座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唐宇凡将汽车停到电梯间前，随后推开车门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将后备箱里那些手提袋以及那从真好吃饭店打包的饭菜拎了出来，走到秦晓身前，对她说道：“拎好，你自己上去吧，还是之前那个密码。晚上早点睡，饿了的话自己把这些菜热一下，你要想换口味的话，我冰箱里还有很多吃的你自己选，我明天去帮你把事情办好，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休息。” 秦晓没有说话，她也是沉默着接过了这几个袋子，然后看着唐宇凡转身回到车前，将后备箱嘭的一声重重拉下，然后坐回到驾驶座上，启动引擎，就在他准备踩下油门离开时，却突然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秦晓一眼，而秦晓这时却已经转身走进了电梯。苏丹小说网 唐宇凡叹了口气，随后关上车窗，一脚油门消失在了霓虹的城市中。 ………… …… 夜晚。 唐宇凡离开后，秦晓独自一人住进了这栋位于顶层的复式住宅。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令她感到身心俱疲，在简单的淋浴之后，她便躺到了床上，关上了灯，准备入睡。 尽管秦晓十分的疲惫，但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宿，直到凌晨的钟声都已经敲响，她还依旧没能进入梦乡。 秦晓的脑海里一直在想着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要一闭上眼，这桩桩件件便如同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海里来回播放。 她想起那天自己坠下山崖时心中的绝望与恐惧；想起自己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时对生命的渴望；想起自己在苏醒之后，面对这副全新身体的惊慌失措；想起唐宇凡在医院里为自己东奔西走；想起了他明明不是特别能吃辣，却为了照顾自己的口味，点了满桌的辣菜；想起了他在商场里，默默地为自己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 直到之后，她想起最后，当唐宇凡说出那句“觉得我恶心就滚”时，自己心里的失望与难过。秦晓在胡思乱想中，睡意在不知不觉中袭上大脑，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唐宇凡。 只见这个家伙孤零零地躺在护城河旁的草地上，他的那辆汽车停在不远处的路旁，身旁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被捏扁了的啤酒罐子，嘴里叼着香烟，出神的望着天上那被城市灯光所污染的空洞夜空，身后繁华都市的霓虹，将他渲染的是如此孤独…… 这是梦吧……被睡意侵袭着的秦晓这样认为，毕竟他今晚要和女朋友约会，怎么可能会这个点一个人在护城河边喝闷酒呢？绝对不可能。 不过唐宇凡离去时那种复杂的眼神依然在秦晓的眼前一遍遍的闪回，或许自己当时说得话有些过分，至少在他和苏妍分手以前，他都是非常专一的…… 明天向他道歉吧。 秦晓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后她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一样，蜷缩在宽敞的床上沉沉睡去。银色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映在她那张微蹙着秀眉的脸上…… 第八章 真的存在羁绊吗 次日清晨。 “嗡……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紧接着一阵激昂动感的音乐从扬声器里轰了出来，唤醒了还在熟睡中的秦晓。 橘红色的晨曦透过落地窗照进房间，为吹了一夜空调的秦晓送来些许暖意。 她掀开遮盖在自己身上单薄被单，然后坐到床边穿上拖鞋，拖沓着脚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双手十指反扣用力地举过头顶，同时绷直自己柔软纤细的腰肢，沐浴在阳光里肆意地舒展，缓解着残留的疲惫感。 秦晓没有赖床的习惯，无论前一天睡得多晚，只要早上闹钟响起，她便会条件反射一样立刻起床。 当然这个习惯并不是秦晓天生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那个刻板且严苛的父亲。 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第四章提到的哥哥是父亲收养的战友遗孤），秦晓的父亲对他的教育一直非常的严苛，稍不衬意便动辄打骂，冷暴力更是家常便饭。 在上大学前的漫长岁月里，秦晓一直生活在痛苦与疲惫里，以至于秦晓非常害怕去回忆高中之前的生活。这也就是为什么，秦晓会在和唐宇凡谈到自己的父亲时，那样的恐惧。 而秦晓幼年的那个怪梦，就诞生于一个被父亲打骂之后的夜晚。 还是个孩子的秦晓蜷缩在妈妈的怀里，哭泣着对她说想要妈妈帮自己实现一个愿望，因为她曾经对秦晓说过：妈妈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而秦晓希望母亲为自己实现的这个愿望，就是让自己变成女生。 那时的他认为只要自己变成了女生，父亲就会像对待姐姐一样温和地对待自己，会给予自己足够的宽容和理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自己终日生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 记忆里，秦晓的妈妈在听完秦晓的请求后，她那张和现在的秦晓一样美丽的脸上并没有表现任何惊讶，只是微笑着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 拆开新买的牙刷、牙缸以及洁面乳，秦晓在洗手台前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这张漂亮脸蛋，接着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 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没想到效果居然意外的不错。 秦晓放下梳子，然后呆呆地看着镜中这个美好的少女，那种第一次照镜子时的不真实感再次涌现。 并不是她没有接受自己已经变身的事实，而是现在自己的外貌实在是太过完美了。 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着，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令人倾倒的美貌，可她们若要梦想成真，不仅需要父母先天的遗传，还需要后天努力地去练习形体、培养气质、护肤养颜……而秦晓，却只是经历了一场意外，便获得了可能是很多女孩永远无法得到的美貌，所以也难怪她会觉得梦幻。不过秦晓却忘记了，自己的妈妈年轻时的模样，可是一点不逊色于现在的自己。 “如果我女朋友长得这么好看的话，我肯定会很开心……但我从来没有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啊！” 秦晓对着镜子感叹道。 吃完了早饭后，秦晓便拿上自己的背包出了门，准备前往江宁大学去寻找那个名叫江霖的男生，把他的学生证还给他。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由头，秦晓之所以这么早出门，是因为她想求证一件事情，自己昨夜的梦里看到的场景是否真实。 依秦晓对唐宇凡的了解，这个家伙自从和苏妍分手后，就是个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主。他不可能因为和自己吵了一架，就抛下热情似火的女朋友一个人去喝闷酒，更何况还是大晚上在护城河边。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虽然白天还是非常炎热，但是早晚的气温可是非常低的，而且还是在河边，更是寒气逼人。 自从唐宇凡不跟着秦晓一起锻炼后，他的身体是越来越虚了，温度稍微低一点就冷得受不了。所以秦晓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家伙真的会一个人坐在河边喝闷酒。 秦晓沿着护城河步道小跑了十几分钟，终于抵达了梦境中唐宇凡出现的那段区域。 清晨的河岸旁笼罩着一层薄薄地水雾，连绵的沿河步道上已经有许多早起的人在此晨练，轻柔的早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过河岸上那一排高大的垂柳。 几名环卫工人正坐在河边的亭子里吃着早餐，亭子外停放着一辆装着垃圾的小推车。他们正在交谈着什么，只见其中一名环卫工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情绪激动地指着不远处的草坪比划着什么，看着他那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跨过低矮的栏杆，秦晓踏进了梦中出现的那片草坪。 运动鞋踩过湿漉漉的矮草，露珠在她的裤脚上留下一圈潮迹。她伸手推开遮挡在前方的灌木丛，站在草坪中间环顾四周，就像她预料的那样，除了一处坡地上有一块像是被燃烧过的痕迹外，没有其他任何异常。 唐宇凡并不在这里。 “我真是脑子有问题……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会放着女朋友不管，一个人来河边emo？” 秦晓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的愚昧。 困扰着自己一夜的疑惑似乎得到了解答，秦晓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是释然还是失落。 是不是因为昨天一天都跟唐宇凡混在一起，然后晚上又跟他发生了争吵，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荒诞的梦？ 总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和他之间存在着某种虚无缥缈的羁绊？可要说这羁绊不存在的话，那为什么他会和自己梦到同一个场景，然后又在梦境的指导下救了坠崖的自己？可要是羁绊存在的话，为什么自己做的梦却没有成为现实呢？ 此时的秦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转变后苏醒的这24小时里，原本在男性身体中生长了24年的灵魂，正在这具新的身体里被慢慢地侵蚀着。 在不知不觉中，她会像女生一样胡思乱想，若即若离。仿佛她天生就是如此一样，像女生一样多愁伤感。 她在胡思乱想中走到河边，然后趴在护栏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在流动的河水中，她混乱的思绪也随之一同漂向远方。 对岸的公路上一辆轿车疾驰而过，狂暴的轰鸣声在这宁静的早晨显得格外突兀。 循着那渐渐远去的轰鸣声，秦晓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苏醒过来，她按住自己被吹乱的发丝，捏住被早风摧的呼呼作响的衣领，低着头继续沿着这条步道，向着尽头的江宁大学走去。 第九章 意外的名人 在慢跑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后，秦晓终于在身体机能达到极限之前，抵达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江宁大学。 秦晓气喘吁吁地蹒跚到树下，伸手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锻炼，秦晓的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她那被风吹乱的发丝被细汗粘在朝红的脸颊上，分外妖娆，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而秦晓在跑完这段路后，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这真的是自己该有的状态吗？ 她的心底不由得升起这个疑问。常年锻炼的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精疲力尽的感觉了。不过是一段不到五公里的长跑，让自己如此疲惫不说，还花了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尽管依靠着钢铁般的意志，自己咬着牙强撑着跑完了全程，但这仍然是无法忍受的。 秦晓越想越郁闷，相较于姣好的容颜，她更希望自己能够有之前运动员一样强大的体能。 想到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以这样的身体生活，她便感到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攥紧了粉拳，用力地捶打了一下柳树。 预想中如雨般的落叶并没有发生，头顶的柳枝甚至都不屑于敷衍地颤动一下，反倒是一阵钻心的痛感从秦晓的拳头袭来，这让她更加地恼羞成怒。 无奈，秦晓在休息了好一会后，简单的拉伸了一下四肢，然后顺着阶梯走了上去，穿过宽阔的公路，来到了江宁大学的门前。 站在门前朝里面望去，秦晓只觉得这所自己生活了4年的地方是那样的熟悉。 这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和自己第一次踏进这里时一样，弥漫着知识的芳香，洋溢着青春的色彩。 不过秦晓站在学校的大门前，却始终不愿意再往里前进一步。因为她觉得，毕业后的这两年时间里，自己混得并不算好。 相较于其他还在继续深造的同学，秦晓感觉自己似乎还在原地踏步，尽管之前的那份工作还算不错，但却看不见什么前景。因为工作的繁重，导致自己几乎也没有时间去继续学习提升自己，唯一的爱好骑单车也只能在上下班通勤的路上进行。 回忆着毕业时和同学们一起许下的豪言壮语，秦晓只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越行越远……甚至连当初那个走出校门的男生，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秦晓苦笑着摇了摇头，尽管她十分的困扰，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还是先把学生证还给失主。 于是她拦下了一名一直悄悄偷瞄自己的男生，对着他微笑了一下，向他询问道：“你好同学，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这名男生好像被秦晓所露出的这个微笑勾去了魂魄，和昨天在商场里遇见的江霖一样，男生仿佛是木偶一样愣愣地看着秦晓，甚至都没有问她要拜托他做什么，便连连点头答应。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江霖的男生吗？我在外面捡到了他的学生证，你看一下。” 秦晓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递给男生，但是男生却并没有反应，还是如同被勾了魂一样直勾勾地盯着秦晓。 而附近几名仿佛是他朋友的男生，也聚集在不远处的地方嬉皮笑脸地看着二人，甚至还有一个起哄大喊着让他要自己的手机号码。 秦晓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在男生的面前挥了挥手，对方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接过学生证，接着红着脸打开看了一下，随后回答道：“江霖学长啊，我认得，他可是咱们学校的名人啊。” 想起江霖那令自己不爽的眼神，以及他那肥胖的身躯，秦晓好奇这样一样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为什么会出名，于是问道：“他很出名吗？” 男生重重地点头肯定，随后脸上浮现出憧憬地神色，回答道：“特别出名！江霖学长可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神人。他服过兵役，受伤退役后回来上学不到两年时间，发表了好几篇学术论文，还拿过几个国家级的大奖，听说他不打算继续深造而是出去创业的消息后，就连校长都亲自出面挽留，想让他在留校任教呢！” 听完男生的讲述，秦晓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同样是在一个学校里读书的，怎么差距会这么大呢？以貌取人真的是不可取啊，这个江霖远不像看起来那样平庸，也难怪他昨天看到自己时会表现得那么窘迫，想来这样的终极卷王平时也没时间谈情说爱。 就在秦晓失神的时候，男生突然兴奋了起来，然后举起手臂指向远处，冲秦晓说道：“说曹操曹操到，江霖学长他来了，这学生证你自己当面交给他吧，我去把他叫过来……” 说罢，这个男生将学生证塞到秦晓的手里，然后从她的身旁跑开。 秦晓循着男生跑去的方向转身望去，只见那个江霖身上穿着一件和自己一样款式的卫衣，正骑着一辆山马自行车晃悠悠地朝校门口骑去。 在看到了向他迎面跑来的男生后停了下来，二人交谈了一会后，看向了站在这边的秦晓，随后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 当他看清了男生所指女生的是秦晓后，脸立刻红了起来，然后有些慌忙地停下脚步，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霖这滑稽的模样落在秦晓的眼里，逗得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一见到自己，就像个孩子一样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呢？秦晓心里这样想着，不过却是没有一点轻视对方的意思，相反觉得江霖这样害羞有些单纯的可爱……就像曾经的秦晓自己一样。 见江霖站在原地左顾右盼坐立不安，秦晓主动走了过去。她眨巴着那双明媚的眼睛，面带微笑拿着那本学生证递到江霖的手里，然后指着他叮嘱道：“喏……你的学生证我还给你咯，拿好了，下次再丢也许就遇不到我这么好心的人了。” 江霖脸红得发烫，再一次近距离的面对秦晓，他却不敢像昨天一样直勾勾地注视着对方。他将视线移到一边不敢与秦晓对视，慌慌忙忙地接过了秦晓递来的学生证，然后鼓起勇气看向面前的秦晓，说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 秦晓昂起头回应了他一个傲气的笑容，接着向他摆了摆手，说道：“好啦，那我就先走了，再见……江霖学长。” 看着秦晓从自己身边走开，一旁围观的男生纷纷围了过来，那个被秦晓拦下的学生拍了一下江霖，着急地说道：“不是吧学长！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你好歹问一下这个小姐姐的名字，顺便再把电话给要到啊！” “……学长也太逊了罢。” “……就是啊。” “……明显可以聊下去的啊。” 周围的男生开始起哄，他们指责江霖实在是太过腼腆。 看着身旁的这些愤愤不平的男生们，江霖的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说道：“可……可我该以什么理由去问这些呢？” “……什么理由？就说你要感谢她啊，然后顺便交个朋友嘛！” “……旧事啊！” “……快去追啊追啊学长！” “……这么漂亮的女生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学长你要不去那我去了！” 江霖本来还是非常犹豫，但听到旁边有人说出这样一句话后，他立刻急了起来，说道：“谁说我不去了！我去！” 说着，江霖赌气般地将自己的单车推给旁边的一名男生，然后迈开脚步朝着即将消失在街口的秦晓追去。 第十章 慌乱 “哎！同学，等一下！” 江霖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在一个路口前找到了正在等待绿灯的秦晓。 他跑到秦晓的面前，在喘息着的同时，再次打量起这个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女生。正如昨天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令自己流连：白皙的皮肤，光洁的长发，苗条但却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双大大的眼睛摄人心魄。 她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让一直沉迷于学习的江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之前他一直不相信世界上存在一见钟情，但直到昨天在商场里见到这个女生后，她便用那出尘的气质和卓绝的美貌，彻底占据了自己的大脑。 于是当江霖再次见到秦晓时，才会激动地说连话都说不顺畅，这个预料之外的重逢，让他相信了缘分可能真的存在。 心有所想，目有所见。 “等一下，同学……” 秦晓抬头看着面前的江霖，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了，江霖学长？”。 “同学，为了感谢你帮我把学生证送回来，我想感谢你一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请你去吃早餐吗？” 秦晓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好意思，我吃过早饭了。” “那，那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这附近就有一家很有名的咖啡店……” “西岛咖啡嘛，我知道……不过我记得那家店好像十点才开门，现在才八点多，貌似早了点。” 秦晓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接着非常认真的说道。 “呃……” 被秦晓连着两次拒绝，准备了一肚子话的江霖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他慌慌张张地傻站在秦晓面前，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谈话。 但是当他看到秦晓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厌恶或者不耐烦地神色时，反而是在用一副和善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时，他又壮起了胆子继续说道：“那这样吧，我请你喝奶茶行吗？求求你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 秦晓听完后哭笑不得，就像当初唐宇凡一样，自己帮助别人一向是不求回报的，而且这次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需要江霖感谢自己什么。 “真的不用啦……” 面对秦晓的再次拒绝，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席卷江霖，不过他仍然不打算放弃，因为他已经铁了心要和秦晓纠缠下去，于是厚着脸皮继续说道：“我，我其实想和你认识一下，因为你是第一个我想去了解的女生。” 勇敢的迈出了这重要的一步后，江霖感觉自己的脸颊烫的都要烧起来了，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不过这种一吐为快的感觉确实令他如释重负，他炙热地凝视着面前的秦晓，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秦晓听到江霖的请求后，饶是她再迟钝，也不可能没有发现江霖的意图了。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这个可能：这家伙该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 “你是第一个我想去了解的女生。”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告白啊！ 脑海中涌现出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后，再来看江霖现在的状态，活脱脱就是一个见到心上人后害羞的纯情男生啊！联想到他刚才一系列死缠烂打的行为，秦晓的心也不由得怦怦地跳动了起来。 这下轮到秦晓慌张了。 她虽然对江霖这个人并无恶感，而且在听闻他人的讲述后还有些好奇，可如果这个家伙要是对自己存在这种心思的话……自己可是男生啊！虽然被别人告白并不是一件坏事，可秦晓到底并不是平常的女生，她现在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于是，一个念头出现了她的脑海里： 润。 “呃……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秦晓慌慌张张地丢下了这一句话，还没等江霖反应过来，便抢着绿灯最后的几秒时间，逃一样的朝着公路对面跑了过去。江霖刚想动身去追，却发现此时红灯已经亮起，呼啸的车辆从他的面前驶过，而秦晓的身影则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 …… 沿着来时的那条护城河步道，秦晓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唐宇凡住宅所在的小区。 秦晓从未感到如此慌乱，回想起自己从江霖面前逃走的模样，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受到别人的表白理应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毕竟绝大多数人应该都不会讨厌这种被别人在意与喜欢的感觉，而且他人的表白也是对自己魅力的一种肯定。 可是，秦晓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受到别人的表白，居然会来自于一个男生。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为什么自己被表白后，明明意识告诉自己这应该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可自己当时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法解释，因为秦晓不愿意相信，这种异样的感觉就是喜悦。 第十一章 道歉 秦晓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偷瞄着不远处正在吧台前忙碌着的唐宇凡。 自己为什么忽然在意起他的情绪了呢？ 唐宇凡从秦晓进门后简单的两句交谈之后便沉默了下来，他的这番冷漠表现打乱了秦晓的计划，也使得她愈发的感到不安。看着唐宇凡脸上那始终挂着一副阴郁的神情，微皱的眉头下，黯淡的双眼让人捉摸不透。 秦晓在心底猜测着，唐宇凡是不是还在为了昨晚的争吵而耿耿于怀呢？如果是的话，那么自己该怎么向他道歉，才能够获得他的原谅呢？ 咖啡机发出电机工作的声响，热腾腾的咖啡从滤嘴里喷涌出来，浓郁的香气伴随着四散的热气弥漫开来。 唐宇凡端着两杯咖啡走到茶几旁，将自己右手上的那杯放到秦晓面前，面无表情的对她说道：“加了牛奶和糖，有点烫。” “……谢谢。” 秦晓下意识的道谢，然后从唐宇凡的手里捧过这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唉……” 唐宇凡轻叹了一声，接着掀起自己的衣摆，坐到秦晓的身旁，像平常一样翘起二郎腿。 秦晓转头看向身旁的唐宇凡，他的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休闲西装，只不过烟味更重了，而且还夹杂着丝丝河水的腥气。 唐宇凡端起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接着捏着杯匙缓缓地搅动着热气腾腾的咖啡，那股特殊于咖啡豆的香气伴随着丝丝奶香，萦绕在二人之间。 或许是受够了这种带着些许尴尬的沉默，唐宇凡皱起眉头，视线注视着茶杯中的咖啡，忽然开口说道：“你早上是出去跑步了吧。” “嗯……是的。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每天早上都会去跑步……好多年过去了。” 秦晓回忆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 “我记得。” 唐宇凡淡淡地应了一句，接着抿了一口咖啡，随后他将杯子放到茶几上，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最后扭头看向身旁的秦晓，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双眼。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视线交汇的瞬间，秦晓立刻如触电般的转过脑袋，她只感觉此刻自己坐如针毡，如芒在背。这让她尴尬的坐立不安，看向唐宇凡的眼神也开始躲闪。 回应秦晓的是唐宇凡的沉默。 秦晓知道唐宇凡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是在跟自己闹情绪。事到如今，她只得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自己几乎从未说出过的话语：“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那样说你。” “说我什么？” 听到唐宇凡的回应，秦晓小心翼翼地侧着脸看着他，发现他仍然用之前那样一副古怪的表情看着自己，只不过眼神里似乎有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就像他向来那般的玩世不恭。 “说你恶心……我知道你之前其实不是那样的人，是那段感情把你伤得太深了。” 说到这，秦晓有些羞愧，因为若不是自己当时把发小苏妍介绍给唐宇凡，他们之间也不会产生后面的那段孽缘，唐宇凡也不会因为这段失败的感情而消沉下去，开始游戏人生。 “所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秦晓紧张地扬起视线，像是一个犯错了的孩子般的看着唐宇凡，希望能够从对方的脸上搜寻原谅的蛛丝马迹。 唐宇凡并没有回答秦晓。 他抿了一口咖啡，接着将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慵懒地朝沙发上靠了靠，他撇着嘴，一双眼睛在秦晓的身上游走个不停，这种怪异的目光让秦晓感觉坐如针毡。 “……我道歉啦。” 秦晓见唐宇凡没有回答自己，于是提醒了一句。 “嗯，然后呢？” 唐宇凡用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对着秦晓，淡淡地应了一句。 “然后？” 秦晓皱起眉头，心里开始有些不悦，自己都拉下脸向你道歉了，你还想做什么？ 唐宇凡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秦晓，他并没有直接了当的给予秦晓答复，而是离开沙发走到玄关前，将昨天他从商场里带回来的那几个手提袋拎了过来，随后一件一件的摆放到茶几上。 “打开。” 唐宇凡命令似的说道。 秦晓将视线投向了那几个手提袋，上面那些陌生但却惹眼的logo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苏丹小说网 “这是什么？” “别问，打开。” 唐宇凡依旧是面无表情，只不过眼角里所隐藏的笑意似乎是越来越明显，秦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哪怕心里非常的不情愿，却也只能乖乖照做。 待所有包装都被拆开后，呈现在秦晓面前的，是两套女装！ 这两套女装看得出来非常昂贵，细腻的材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闪闪发亮，而摸起来的手感也是非常舒适，和秦晓平常穿着的工业化流水线的产品完全是天差地别。 只不过……这两套衣服的风格都实在是有些大胆，或者说，在秦晓看来这些衣服的风格有些大胆，光是看到便让秦晓脸红心跳，更别说穿在身上了。 秦晓面红耳赤地看着茶几上的这些衣服，随后便发现唐宇凡脸上的坏笑愈发明显，即便是再迟钝她也意识到了唐宇凡的目的：这个混球不会是想让我穿上这些衣服吧！ “拆好了……” 秦晓将两套衣服整齐的放好，然后怯生生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唐宇凡。 唐宇凡点了点头，然后从里面拿起了那件非常暴露的灰色露背毛衣以及两条印满了暗金色徽标的黑色丝袜，在秦晓错愕的目光中，轻轻地放到了她的怀里。 “穿上给我看看。” 唐宇凡命令般的话语让秦晓感到惊慌失措又心生怒意，她感觉唐宇凡有些得寸进尺。 秦晓觉得，自己已经放低了姿态向他道歉，他却以此要求自己穿女装……在秦晓看来，这无疑是一个有些过分的要求。 可就在她心中怒意逐渐升腾时，之前那来历不明的声音却再次出现。 “答应他的要求。” 仅此一句，秦晓便感觉自己的怒意诡异的消失了，当她试图去抵抗这与自己意识相违背的想法时，她的眼前仿佛是放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闪过唐宇凡悲伤的神情…… 秦晓被另一个自己劝服了。她木讷地捧着这套衣服，仿佛一个木偶一样失去意识，但随着那昂贵且舒适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的大脑再一次的清醒过来。 秦晓无法想象自己穿上这件衣服的模样，虽说之前还是男生的时候，自己确实非常喜欢看穿丝袜的女生，但这并不代表接受自己能够穿上这些充满了荷尔蒙与性暗示的衣服。 想到这，秦晓的心中再一次生出了抵触的情绪，不过下一秒，她的眼前便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出现了唐宇凡在和苏妍分手后失魂落魄的模样…… “答应他的要求……” “他救了你……” “不要拒绝他……” 这些奇怪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秦晓的脑海中回响，而且随着她自身抵触情绪的增加，这个来历不明的念头便愈发的变本加厉控制自己的意识。随之带来的生理上的折磨，便是如同低血糖一样的头晕目眩，以及严重的耳鸣。 不过只要秦晓开始放弃自我去接受这个意识时，这些折磨她的症状便如同吃了速效药一样药到病除。在剧烈的煎熬中，秦晓定在沙发上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起身，豆大的汗珠因为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滴落，渐渐地浸湿了那两条攥在自己手里的黑色丝袜。 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秦晓陷入深深的纠结之时，她的视线忽然落在了另一套衣服上。 相比于唐宇凡挑选的这套，另外一套看起来似乎要廉价一些，只不过风格却是自己可以接受的，尽管那条蓝色的包臀牛仔裙仍然让她非常为难……但总手里的这套要收敛百倍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穿这套！” 秦晓忽然将怀里的衣服抛到一边，然后迅速地捡起旁边的花纹羊毛衫和牛仔裙，红着脸撞开面前的唐宇凡，容不得他做出任何反应，便逃跑似的冲进了衣帽间，随后噗通一声将房门重重带上。 唐宇凡看着门前摇摇晃晃地风铃，嘴角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来昨晚的一顿数落没有白挨，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一向强硬的秦晓居然也有低声下气向自己道歉的一天，而且居然会为了道歉而穿上女装。 简直骇人听闻！ 没想到这个家伙变成女生之后，性格居然也温和了许多。要是搁她之前那又臭又硬的脾气，不仅不会向自己道歉，还会强硬地要求自己向她道歉，并且承认她所认为的错误。 想到这，唐宇凡笑得更开心了。就目前来看，好兄弟变成女生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自己不是什么坏事。 第十二章 目不转睛 唐宇凡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怡然自得地品味着杯中的咖啡。 看到秦晓在自己面前吃瘪，唐宇凡感到非常的享受。毕竟秦晓之前的性格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从不犯错从不认错是他的信条，而恰好秦晓又比唐宇凡年长差不多一岁，所以在二人相处中经常以秦晓常常以兄长自居，时常像长辈一样就唐宇凡的一些不足进行说教。 当然，在绝大多数的时候秦晓待人还是非常温和的，而且曾经的他也确实比较优秀，身上总是洋溢着积极向上、永不言败的劲头，这也就是为什么唐宇凡这个眼高于顶的富哥能够和他成为好朋友，而且在二人相处的过程中扮演兄弟中弟弟的角色。 现在好了，那个古板死脑筋的的秦晓居然变成了一个身娇体柔性格软绵绵的妹子，最重要的是，她居然会主动向自己道歉！ 这让唐宇凡感到无比的满足，强烈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而在得胜的喜悦缓缓退去之后，唐宇凡忽然想起，秦晓当前所面临的问题是多么的严峻。她真的能够适应得了这样的转变吗？她又该怎样生活下去？ 想到这，唐宇凡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担忧。 秦晓经历这样一个梦幻的转变后，她不仅失去了曾经作为男生的身份，她的学历、一切证件、工作经历等等全部失效。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想必这番转变会令她原本就非常紧张的家庭关系雪上加霜…… 自己昨天豪言壮语说帮她面对人生，而现在自己必须要认真的思考该如何将承诺变为事实。 唐宇凡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为自己点燃，他希望通过烟草的刺激能使自己的大脑更加的清醒一些。他思索着，凭借自己所继承的家族人脉与关系，为秦晓重新获取一个身份非常简单，可文凭和证件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他的脑海里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能量巨大的父亲，想来只要能够得到他的帮助，秦晓所面临的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当然她那紧张的家庭关系除外。 可唐宇凡并不愿意去求自己的父亲办事，甚至可以说是抗拒。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始终觉得父亲对自己不够重视、不够疼爱。 记忆中，唐宇凡每次回家，父亲似乎对自己都是冷冷淡淡的。对自己说得最多的话也不过是借那个成功的大哥作为理由对自己说教，以及责备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努力、要向哥哥姐姐学习…… 最让唐宇凡感到厌烦的是，由于自己家族的特殊性，无论是大哥还是姐姐，都成为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自己可以预想的也无法逃脱这个命运。 自从唐宇凡上大学开始，他的父母就已经不止一次的为他安排各种各样的女孩相亲……这让他感到不胜其烦。 想到这，唐宇凡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手机，因为就在上周，自己那个只知道埋头做生意的妈妈好不容易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而内容并不是关心她的儿子近况如何，而是用命令式的口吻让他下个月一号回家一趟，然后带他去和某某集团的女儿认识一下…… 所以很大程度上，唐宇凡和秦晓可以说是同病相怜。无奈，唐宇凡在脑海里算是放弃了回家求援的念头。 那这样的话，自己到底该怎么解决秦晓的文凭呢？总不能让她参加高考重读一遍大学吧？虽然她现在的模样确实像一个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 就在唐宇凡苦思冥想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秦晓需要文凭是为了工作，那既然这样，自己给她安排工作不就完事了？ 感觉找到了解决办法的唐宇凡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想让，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联系人拨打了出去。 “喂……怎么了？唐大少？” “喂，熊仔，你通知人事部那边暂时先不用联系之前那个模特了，下个季度女装板块的模特我已经找好了。” “……呃，唐大少，咱们和那个平面模特签的合同还有四个月才到期，而且拍摄工作已经开始了，您确定现在要换人吗？” 唐宇凡一愣，他自己一天到晚摸鱼划水，忽然忘记了这茬。 “……老大？” 电话那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唐宇凡思索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那这样吧，之前那个模特拍摄计划继续，我找的这个模特负责森塞的那两个品牌，至于合同就先别急着拟定，等我有空先带她去试个镜。” “……ok，全听老大的吩咐。对了，你找的这个模特大概什么时候有空过来试镜呢？我好让同事们先准备着，森塞那边的顾问我也需要去沟通。” “就这几天吧，总之你让大家先准备着，反正广告牌不是下个月15号才换吗？这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呢，不急。” “……好的老大，我这边马上去准备，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了，就这样，拜拜。” 唐宇凡挂掉电话，然后端起咖啡继续品味起来。他的脑海里开始幻想着秦晓穿上那套女装后的动人模样，同时心里也在为了解决掉秦晓工作问题而沾沾自喜。 秦晓啊秦晓，小爷又帮了你一个大忙。只要你能通过试镜成为咱们公司的模特，不仅工资高待遇好，而且工作内容也要比你之前那个社畜工作舒服千倍百倍，想来她的生活应该会轻松惬意很多，你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享受人生了。 一想到秦晓未来的美好生活，唐宇凡便由衷的感到高兴，也为自己能够给她带来这种生活而满足。 不知为什么，自从在山脚下找到这个有着天使面孔的女孩之后，唐宇凡的视线便被她深深的吸引。 那种奇怪的情愫，熟悉的感觉，唐宇凡记不清自己何时曾经体会过，即便对方告知自己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种奇特的感觉也没有因此熄灭。 以至于昨天一晚上，他都在想念着这张面孔……这张带着淡淡愁意，又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孔下，真的是自己熟知的那个秦晓吗？ 某一瞬间，唐宇凡感觉自己的眼前飘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可那身影模糊的让他无法确认到底是幻想还是记忆，只不过相较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眼前的秦晓是真实的。 杯中的咖啡在不知不觉中见底，窗外的阳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的热烈。 唐宇凡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在自己乱糟糟的胡思乱想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他回头看了一眼衣帽间，那高高的房门依旧紧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道：怎么她真的变得跟女生一样磨磨蹭蹭的，于是他大声催促道：“别磨叽了啊大小姐！咱们上午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房间内并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唐宇凡皱起眉头，心想这丫头不会出事了吧？于是立刻起身走了过去，然后敲了敲门，又试探性冲着里面喊了一声：“秦晓？” “……呃啊！” 门内传来的是秦晓仿佛是被吓到的惊呼。 “没事吧？怎么换个衣服换了这么久啊？” “……我，我没事，马上就好。” 听到秦晓这语无伦次的回答，唐宇凡靠在门旁兴致勃勃地调侃道：“是不是发现穿上这套衣服后，发现被自己迷住了？” “……才没有！” “没有就赶快出来吧，让我看看效果怎么样。” 秦晓没有回应，门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唐宇凡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见秦晓没有任何动静，于是搓了搓手，准备直接破门而入，尽管他知道这样大概率会被恼羞成怒的秦晓揍死，但“兄弟”女装的诱惑大于天！肤浅的他甘愿为之付出生命只为一亲芳泽……呃不对，一睹芳容。 而就在唐宇凡摩拳擦掌准备行动之际，门内响起了鞋子踢踏的声响，下一秒，房门被从里面拉开，已经换好了衣服的秦晓面色通红，怯生生地站在门旁，低垂着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面前的秦晓身穿着那件尺码略微有些宽松的针织花纹羊毛衫，粉色将她肌肤映衬的更加透亮光鲜，宽松的领口下那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而下身的那件牛仔短裙则是非常的合适，不仅勾勒出了那完美的曲线，更重要的是将那对之前一直被长裤所隐藏的修长双腿给展现了出来，搭配上白皙的皮肤，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显得格外诱人。 唐宇凡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晓，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随后下意识的地称赞：“好美！” 秦晓红着脸，左手揪着领口摁在胸前，然后重重地擂了他一拳。 “别这么说我。” “实话实说嘛，你穿这套确实很漂亮。” 唐宇凡摊手说道，随后他围着秦晓转了一圈，一边点头说道：“尺码很合适啊，这身段真是迷人的不行。” 只见唐宇凡一双眼睛在秦晓的身上转悠个不停，接着居然自顾自地吟起了诗：“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第十三章 新的身份 上午。 狭小的办公室里，回荡着噼噼啪啪的键盘敲击声。唐宇凡慵懒地坐在办公椅上，而秦晓则站在不远处的窗边，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许励晟背靠在办公桌前，怀里捧着一台便携式笔记本电脑，右手熟练地在键盘上输入一串串复杂的代码。 随着屏幕上那一个个快速跳动的窗口在运行后接二连三的消失后，他又转身将连接着自己工作电脑的数据线拔掉，接着俯到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脑前，登入自己平时工作的系统。 完成这一系列十分繁琐的操作后，许励晟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随后得意地向唐宇凡展示着自己这十分钟来的工作成果：“怎么样宇凡，我跟你吹牛吧？” 唐宇凡指着屏幕上所呈现的系统，问道：“搞定了吗？” “必须的！” 许励晟握着一支电子笔，敲了敲系统上的一个模块，接着说道：“你现在只要在这里输入身份证号，进去后就可以修改信息了！我跟你说啊，我植入的这个脚本，不仅会彻底覆盖之前的原始信息，而且还会自动修改家庭成员的关联信息，保证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唐宇凡听后两眼放光，然后欣喜地擂了对方一拳，夸赞道：“可以啊励晟！真不愧是咱们大院里的首席黑客，还真什么都难不住你哈！” 许励晟笑嘻嘻地揉着自己刚才被唐宇凡擂过的肩膀，他随后又紧张兮兮地对唐宇凡低声叮嘱道：“这事可千万别让我爸知道啊，他要是知道我又在单位的系统里乱搞的话，不仅不允许我再碰电脑，而且还要拉着我去认识谁谁家的女生！” 唐宇凡听后诧异地转头，打量着面前身穿着格子衫和牛仔裤的瘦高个，嗤笑一声调侃道：“你可真是不折不扣的技术宅啊，是不是在你心里，电脑要比姑娘更重要啊？” “当然了，计算机可是我们人类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发明！她可要比那些散发着荷尔蒙的雌性动物有趣多了！因为她不仅有着数学的诚实，而且还可以满足我的所有幻想……” 许励晟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这时，许励晟忽然有些扭捏地看向不远处的秦晓，脸上带着憧憬的笑容，继续说道：“不过要是我能遇到一个像你朋友这么漂亮的女生的话，我愿意推翻我刚才的发言……” “宇凡，你们俩……真的只是朋友吗？” 许励晟忽然有些八卦地问道，眼神里露出希冀的目光，等待着唐宇凡的回答。 唐宇凡有些警觉地看向身旁的许励晟，看着对方脸上那难以掩盖的期待，他的心里已经猜出了这小子的意图，于是没有丝毫犹豫，他果断地摇了摇头，直接泼了一盆冷水：“别想了，你没机会的。” “为什么——” 许励晟忽然有些不服气地拖着长音问道。 对啊，为什么？唐宇凡眼睛滴溜转了一圈，然后凑到他的面前，鬼鬼祟祟地小声道：“因为……她不喜欢男生，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啊——” 唐宇凡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你想啊，她这么漂亮，要是没问题的话我肯定早就拿下了啊！可是人家天生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强迫不来。” 许励晟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前的秦晓，从他那震惊中带着惋惜的神色中，不难看出他的世界观正在迅速崩塌，许久之后他才缓过神来，叹息道：“唉……实在是太暴敛天物了……” 由于担心秦晓的真实身份信息暴露，在许励晟这个工具人完成了他的使命后，唐宇凡便拉着他去一起去走廊里抽烟闲聊了起来，让秦晓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修改自己的身份信息。 先把许励晟支出去后，唐宇凡脸上一直压抑着的笑意终于按捺不住，他一边拿出相机传输刚才给秦晓拍的证件照片，一边连连感叹：“这傻小子怎么还是这么好骗啊，真就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你们两个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应该认识很多年了吧。” 秦晓随口问道。 “嗯，我们算是表兄弟，小的时候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他的爸爸是不仅我老爹的同僚，还是我老妈的堂弟。” 唐宇凡将系统打开后，先是帮着秦晓打开她的身份界面，然后将刚才拍摄的证件照导入到系统里，最后嘱咐道：“我去陪他聊会天，你自己弄，有什么不会的随时叫我，我就在门口。” 目送着唐宇凡离开后，秦晓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她没有闲情逸致去研究这个系统，而是麻木地删掉了自己之前男性时代的信息，当她将自己曾经的照片给替换为现在的自己后，她的眼神忽然变得低落了下去。 在点击了保存的按钮之后，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忽然席卷而来。秦晓看着屏幕上这个崭新的自己，她感到似乎有一滴眼泪从自己的眼角滑落……因为从现在开始，那个叫秦晓的男生彻底结束了他在法律意义上的生命，他存在过的那24年时间，在自己刷新网页后的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作为男生的秦晓死在了这一刻……不，并不是死去，而是作为数据完全消失。因为他一切存在的记录都被彻底抹除，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嗡……” 就在秦晓暗自神伤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振动起来，她的思绪也随着手机的振动回到现实。她赶忙伸手拭去眼角浅浅的泪花，同时掏出手机，心中好奇会是谁的电话，而当屏幕上那正在跳动的头像映入眼帘后，秦晓悬在接听按钮上的手指立刻顿住了。苏丹小说网 秦晓下意识地向门口望去，视线停留到正在和许励晟谈笑风生的唐宇凡身上。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如何去接这个电话，不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已然转变，更重要的是，打来这个电话的人，正是那个让唐宇凡日思夜想的女孩，自己的发小——苏妍。 在秦晓的犹豫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机的振动也随着屏幕的熄灭而停止下来。她捏着手机，掌心里渗出紧张的汗水，倒也不是因为忌惮苏妍和唐宇凡曾经的关系，而是因为二人一直以来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甚至在双方的父母看来，二人一直都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尽管秦晓和苏妍的关系一直非常要好，但是二人之间却一直没有产生爱情的火花，至少秦晓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秦晓不敢接苏妍的电话，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发小。 “叮咚～” 伴随着提示音的响起，手机屏幕再次唤醒。只见屏幕上是苏妍发来的一条讯息：“我下午三点半到江宁火车站，来接我。” 苏妍来江宁了！她来江宁干嘛？她不是应该在家带孩子吗？ 秦晓脑袋一懵，脑海里涌出一连串的疑问。她再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外正在吞云吐雾的唐宇凡，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回复。带着疑惑，秦晓打开了聊天软件，然后在聊天框内输入了一串文字发送了过去。 “你怎么有空来江宁？” “两年没见我晓弟弟了，想你了不行吗？” 秦晓迟疑了一阵，她虽然不知道苏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直觉告诉她就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让苏妍知道。于是她立刻捏造出了一个理由去搪塞苏妍：“不好意思啊，我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去招待你。” 而苏妍在接收了这条消息之后，接下来的几分钟内都没有再回复，她似乎真的被秦晓成功的应付了下来，这让刚刚还忐忑不安的秦晓变得安心了许多。 “真的吗？” 苏妍在沉默了几分钟后，再次发来了一条讯息。 “秦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欺骗我难道不会有负罪感吗？” 秦晓看着屏幕上那简单的文字，心又再一次因为紧张而悬了起来。难道苏妍已经看出来自己在骗她了吗？ 在秦晓迟疑之际，手中握着的手机开始连续振动，只见苏妍的讯便像暴雨一样接二连三的发送过来。 “你的领导是我妈的朋友。” “他说你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去上班了。” “打你电话也一直在关机。” “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 完了，暴露了。 还没等秦晓看完，苏妍的电话便又打了过来。 而秦晓显然现在还没办法说服自己让苏妍知道事情的真相。在她看来，面对唐宇凡已是迫不得已，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将这个秘密永远隐藏，甚至不惜在自己亲朋好友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于是，她再一次果断将电话拒接，希望通过这种幼稚的方式去逃避。但很快，苏妍又紧接着发来了一条信息：“为什么不接电话？” 犹豫了一会之后，秦晓只能回复道：“我不太方便接。” “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下一个电话你都必须要接，我需要确认你是秦晓本人。” 看到苏妍这条讯息，秦晓能够感受到她的焦急与对自己的关心，可她又不禁问自己，自己真的可以对她全盘托出吗？ “谢谢你们关心我，我很好，我没事。” 秦晓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听苏妍的电话，然后告诉她自己的变化，于是在短暂的犹豫后，她再次选择了逃避。 “没事就接电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苏妍依旧不依不挠。 秦晓知道苏妍这执拗的性格，于是她灵机一动，回复道：“我和唐宇凡在一起。” 苏妍果然沉默了下来，但在片刻的沉默后，她便又发来了一条讯息∶“那你发一张自拍给我，做一个胜利的手势，再做个鬼脸。” 这丫头怎么这难对付！有完没完啊！秦晓感到有些抓狂。 “我不管，你要是不去接我的话，我就报告我妈说你失踪，以玉茗阿姨的性格，她一定会报警然后满世界的找你，你自己选。” 这咄咄逼人的感觉和唐宇凡一模一样，难怪两人当时能走到一起！ 听到苏妍提起自己的母亲，秦晓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相比于让妈妈担心，自己这点秘密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她沉默了一会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去面对自己曾经的朋友和家人，尽管她并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好吧，我会去的，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没办法接电话。” “可以，但是你一定要来，你要是敢耍我的话，我就直接打电话给玉茗阿姨。” 苏妍威胁道。 “不会的，我一定准时到场。” ………… …… 大楼外。 唐宇凡拿着秦晓的新身份证，站在树荫下面打量着上面的照片，夸赞道：“嚯！证件照和本人一样漂亮！我家秦晓真的是国色天香啊。你知道吗？我那哥们人都傻了，他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 秦晓插着兜站在他的身旁，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上满是忧愁。她正心事重重地望着远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全然没有在意唐宇凡又一次在言语上占了自己的便宜。 “小凡，我下午有些事。” 秦晓忽然开口。 唐宇凡感受到秦晓情绪上的变化，尤其是当他发现秦晓脸上那复杂的神情后，他立刻关切地问道：“什么事？跟我说，我去帮你办。” 秦晓看向他，浅笑着摇了摇头，拒绝道：“你帮我已经够多了，有些事我自己也可以去做。” 唐宇凡熟悉秦晓的性格，知道她其实很柔软，只要自己找个由头跟过去，剩下的事便是顺理成章。于是他拿出自己的车钥匙，提议道：“我开车送你去吧，方便些。”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秦晓便从唐宇凡的手里拿过了自己的新身份证，然后对他摆了摆手：“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忙，但是这件事真的只能我自己去做。” 见秦晓如此的决绝，唐宇凡也不好再继续坚持，他沉默地看着秦晓转身离去，穿过广场走向流动的人群。 可当他看着秦晓离去时那单薄的身影，心里却总觉得不是滋味，一想到秦晓那一副决然又忧郁的神情，眼神中流露出的绝望与迷茫，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唐宇凡的脑海之中。 难道她要想不开？ 就在秦晓即将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那一刻，唐宇凡忽然发狂似地从台阶上飞奔而下，在四周投来的怪异视线里，不顾一切地狂奔到秦晓的身旁，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猛地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臂。 “你干嘛？！” 秦晓看着气喘吁吁的唐宇凡，疑惑地问道。 “你是要去做傻事吗？” 唐宇凡直接质问道。 “什么傻事？” “不是吗？” “不是什么啊？” 看着秦晓那又疑又怒又惊的表情，唐宇凡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会因为一个没有来由的念头，便这样不顾一切地跑过来追她？ 秦晓看着神情复杂又沉默不语的唐宇凡，似乎知道了他在担心些什么，倒也不忍去责怪他这看起来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她温柔地说道：“我欠你那么多，怎么可能会那么自私的去寻短见呢？你放心好了，我真的只是去办事的。” 唐宇凡看着秦晓，仍然不放心的他要求道：“那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真的只是去办事的。” 秦晓的话仍然无法打消唐宇凡心中的疑虑，他狐疑地看着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秦晓，依旧坚持道：“那我更要去了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真的不用……” 秦晓摇了摇头拒绝了他：“有些事只能我去自己去做。” 她不敢告诉唐宇凡真相，毕竟哪怕只是听到苏妍的名字他的反应都那么的剧烈，更别说告诉他自己要和她见面了。 于是，她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继续说道：“放心吧，我自己可以搞定的，我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帮我，毕竟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对吧？” 唐宇凡看着她，最终打消了疑虑，半晌才说道：“好吧，那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打电话。” “小凡……” 秦晓却没有回应，而是用一双深邃如海的双眼注视着他，像是在强调一个不能改变的事实：“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是。” “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太多。回去好好休息吧。” 秦晓丢下这么一句后，便扶去唐宇凡抓在自己手臂上的右手，然后深深地叹息，神情忧郁地转身离去。在唐宇凡那复杂的眼神里，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第十四章 弹钢琴的少女 秦晓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叼着一根假装是香烟的棒棒糖，她习惯在紧张的时候通过叼着什么东西来缓解，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这种紧张的感觉让她如芒在背，仿佛即将与她见面的不是苏妍，而是她那个严厉且古板的父亲。 这时，装在自己裙边口袋里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那种紧张的感觉似乎又迫近了一步。秦晓急忙掏出手机，来电人的身份显然是意料之中。 尽管在来之前秦晓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却又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毕竟面对苏妍，就等于面对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姐姐。所以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摁下了拒接的按钮。 “我到了，你在哪呢？” 被秦晓一连拒接了好几次之后，苏妍仿佛已经习惯了，倒也没有太过生气，只是愈发的感到担忧。片刻之后，她便发来了讯息，从信息简短的内容来看，苏妍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没什么情绪的询问。 面对吧，迟早要面对这一切的。 难道自己真的可以去放弃家人和过去，甚至连相处了二十多年的感情都要割舍？而究其原因，仅仅只是自己不再是曾经的自己？如果现在真的选择退缩，从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自己的亲人真的不会感到难过吗？ 秦晓在脑海中拷问着自己。尽管在他看来，父亲一直对自己格外严厉，不过现在想来自己幼时太过顽皮，而父亲对于自己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也就是他战友的遗子管教同样如此，尽管相较之下并没有对自己那般的苛刻。 或许这便是秦晓憎恨的缘由，但扪心自问，父亲仍然是爱自己的。他为了养活家里的三个孩子，总是没日没夜的工作，明明才五十出头却已经满头白发。而在自己十五岁生日时，他瞒着老妈偷偷用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钱，帮自己买了一辆配置不俗的山地车…… 想到这，秦晓感觉似乎坦白一切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事情，她相信自己的家人和苏妍会接纳自己。于是，她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手机回复道：“我在广场中央的雕像下面，你过来。” “切，我的电话都不接，不知道你在搞什么。” 苏妍抱怨了一句，随后继续回复道：“你等着啊，我马上就到。” 看着屏幕上最后发来的讯息，秦晓转头向着火车站大厅的出口望去，在迎面而来的人群中寻找着苏妍的身影。 很快，一个熟悉的倩影出现在秦晓的视线当中，尽管已经两年未见，但秦晓还是在人群之中一眼便找到了那个曾经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她的青梅竹马。 苏妍戴着一顶短檐法式小礼帽，身穿一袭米色花边长裙，长长的下摆恰到好处的落在她的小腿上，既不失庄重也显得老气。只见她捏着手机，在注意着屏幕的同时，也不时抬起头向着雕像附近张望，那张清丽的脸上此刻没有了她往日的锐气，神情中流露出的只有担忧与焦急。 在秦晓的注视中，苏妍急匆匆地走到雕像下，尽管她的步伐显得有些急躁，但她却仍然像模特一样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都透露出成熟女性所具有的优雅知性。 苏妍似乎注意到了雕像下这个一直在偷瞄着自己的女孩，对方的美貌让她眼前一亮，并且的视线也一直跟随着自己，这让她不禁有些疑惑。 尽管这个女孩看起来似乎有些面熟，但显然苏妍并没有把她和自己所要寻找的那个男生联系在一起。 不过此时苏妍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个希世之宝般惊为天人的女孩，此刻的她一门心思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秦晓的注视里，苏妍走到她的身旁，礼貌地微微颔首以回应对方的目光，随后放缓了脚步，沿着雕像的四周开始寻找秦晓的踪迹。 “你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秦晓看着前方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女生，她之前的一切顾虑和犹豫随着对方神情中所流露出的焦急与担忧而消失，或许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孤单，至少当自己消失之后，苏妍和唐宇凡会来寻找自己。 这份感情……自己如何能够割舍。 于是，秦晓终于选择放下心中的顾虑，她鼓起勇气迈开了脚步，同时向着近在咫尺的苏妍，拨通了电话。 “喂？秦晓，你在哪呢？” 秦晓的来电让一直担心的苏妍感到欣喜，她立刻接通了电话询问道。而在片刻的延迟后，自己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她诧异的回头望去，却发现刚才那个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女孩正站在自己的背后，手里拿着一个正在通话状态的手机。 “我在这里……我就是秦晓……” ………… …… 连续忙活了一上午之后，唐宇凡原本打算回家好好补上一觉。可是在他开车回家路上时，自己那个一天到晚只知道做生意的老妈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居然想起了自己这个仿佛是她捡来的小儿子，难得的叫上自己中午回家吃个饭。 没办法，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毕竟父母命不可违嘛，他也只能乖乖调转车头向自己父母所住的庄园开去。 唐宇凡握着方向盘，驾驶着自己的轿车缓缓驶进这座自己曾经长大的庄园，而当他抵达到大门口时，却意外的发现门口停着三辆军用吉普车，而门厅两侧还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 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那个一向神秘的父亲此刻也在家中。不过他心里不免生起疑惑，父亲今天怎么有空中午回家吃饭？带着这样的疑惑，唐宇凡驾驶着轿车停到楼前，只见楼前居然停着一辆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豪华轿车，看着车牌上那数字顺序极其规律的号码，想必轿车的主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也许今天中午父母叫自己回来的原因便出在这里。 不会又是相亲吧？不是说好了下个月一号吗？这还有半个月呢！ 无奈地叹息了两声之后，唐宇凡将轿车熄火下车，然后向着走来迎接的管家打探道：“刘叔，今天家里来贵客了？我爸怎么都回来了？” 管家接过唐宇凡脱下的西装外套，然后回答道：“是你父亲的两个老朋友，听说啊是早年间搬到国外去了，今天刚刚回国，特地来登门拜访。” “原来是这样……” 唐宇凡恍然地点了点头，想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就不是相亲。既然不是相亲那就无所谓了，自己只管点头哈腰嗯嗯啊啊敷衍就行了，糊弄完午饭就溜之大吉。 跟随着管家一路来到客厅，宽敞的客厅装修的极尽奢华，宛如宫殿一样富丽堂皇。茶几旁，自己那个许久未见的父亲正坐沙发前，旁边坐着的并不是母亲，而是父亲的好友兼同僚，一位叫吴繁的军官。苏丹小说网 坐在他们对面的则是一对夫妻。看着那对夫妻陌生的背影，唐宇凡确信自己之前应该没见过他们，此时这四人正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似乎在谈论着他们曾经历过的那段艰苦历史。 见到唐宇凡走了过来，一向严肃的父亲立刻喜笑颜开地站了起来，对着他招手说道：“宇凡，快过来。” 唐宇凡不情愿地走了过去，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这些长辈，自己的压力立马就上来了。毕竟相较于自己的哥哥姐姐，自己无疑是非常中庸的，若是这两位长辈询问起自己的履历，那自己确实没什么能拿得上台面说出口。 “爸，吴伯伯。” “宇凡，许久不见，人又精神了不少啊！我上次跟你说的当兵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吴繁和唐宇凡相对来说要熟悉一些，之前他曾多次邀请唐宇凡去自己的部队当兵，不过一向娇生惯养的唐宇凡哪能吃得了当兵的苦。不过碍于对方是长辈，自己也不好明着拒绝，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搪塞。 不过上一次自己拒绝的理由是上大学，现在自己已经毕业这么久了，这次该找什么理由呢？ 就在唐宇凡苦恼于该如何继续拒绝时，自己那个一向少言寡语的父亲却突然开口为自己解围：“老吴，这小子性格跟我以前一样，他自己不愿做的事谁说都没用，他要是愿意当兵啊，当时高中毕业就跟你去了，那还会拖到现在？” 说着，唐父有些宠溺地摸了摸唐宇凡的脑袋，继续说道：“我看啊，他天天骑骑自行车，拍拍照什么的挺好，咱们当年想做这些都没机会。” “老唐，我这不是看咱家宇凡天赋高，是块当兵的好材料，不当兵可惜了嘛！好吧，既然他不愿意，我以后也不会再提了。” 唐父笑了笑作为回应，然后向一直尴尬着的宇凡介绍道：“宇凡，这两位长辈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他摊开手对着那位看起来非常硬朗，同时眉眼中带着煞气的男人介绍道：“这位伯伯姓江，叫江昊。” 接着，他又摊手对向坐在江伯伯身旁的那位少妇，介绍道：“这位阿姨姓上官，上官沐荷。” “江叔叔您好，上官阿姨您好……” 唐宇凡怯生生地向面前的二位长辈打招呼，感到自卑和胆怯的他一直不敢抬眼去看面前的二人。 江昊那张看起来充满戾气的脸上带着违和的笑意，他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唐宇凡，脸上浮现出些许失望的表情，随后向一旁的唐父调侃道：“唐老哥，这小子跟你当年一点都不像，感觉唯唯诺诺的，眼神里没有那股狠劲儿。” “他们这代人跟我们不一样，没经历过我们当时所面对的困难，晓梦不也是一样吗？眼里只有爱啊美啊艺术什么的。” 唐父笑呵呵地回应道。 “对啊，所以这样两个孩子才般配嘛……” 待唐父话音刚落，上官沐荷忽然拍手应和道。 这声音…… 唐宇凡觉得这位上官阿姨的声线似乎有些耳熟，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这位声音非常好听的阿姨，只见对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而唐宇凡在看清了对方的面孔时，他忽然感到无比惊讶和诧异。 这位上官阿姨长相和秦晓有些的相似，相似的程度至少可以达到五分，以至于当唐宇凡一眼看到对方的面容时，脑海里便立刻浮现出了秦晓现在的模样。甚至唐宇凡在心中猜测，或许现在的秦晓到三四十岁的时候，也许会和上官阿姨看起来更加的相似。 随后，唐宇凡像个木头人一样陪在长辈们的身旁，像个机器人一样回答着长辈们的问题，同时说到关于自己的话题时，他便嗯嗯啊啊的敷衍。 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和秦晓非常相似的上官阿姨，唐宇凡的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她。一想到刚才分别时，自己只是脑海里生出了她可能会去做傻事的可能，便仿佛是中了邪一样的去追她。 加之这两天来一直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脑子总是会忍不住的去想这个总是带着忧郁的女孩，自己的“兄弟”。 难道自己真的…… 当唐宇凡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时，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秦晓可是自己的兄弟！就算变成了女生，她的灵魂还是那个大老爷们！自己怎么可能去打她的主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唐宇凡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的房间里传来的钢琴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悠扬舒缓的音乐从唐宇凡的双耳传进他的大脑，热爱音乐的他循着这悦耳的音乐向别墅深处走去……伴随着那越来越近的音乐，他不知不觉的走进了家里的乐房，那架发出音乐的钢琴置于乐房中央。而在钢琴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陶醉地用食指在琴键上安静的舞蹈着，她那纤细的手指时而舒缓时而急迫，举手投足都是如此的优雅动人，这让站在门前的听者也随她一起陶醉其中，在音乐的海洋里徜徉遨游。 “德彪西的《月光》……弹得真好啊！” 伴随着音乐的戛然而止以及唐宇凡掌声的响起，那个刚才还沉浸在音乐中的少女被突然出现的唐宇凡吓了一跳，发现有陌生人的出现，她有些惊慌地绷直了身体，下意识的便想回避，但很快她又平复了下来，面带微笑地看向唐宇凡，非常礼貌地回应道：“……谢谢。” 而当唐宇凡看到面对方的面容后，他不禁愣在原地，满脸惊讶地看着坐在钢琴前的这个少女。 第十五章 两小胡猜 有多少人可以忘记？又有多少感情可以割舍？与宇宙那漫长悠久的历史相比，人类所经历的岁月是何其的短暂与渺小。可对于秦晓来说，谁是陪伴了他亦或是她时间最久的人？除去自己的家人，便是这个名叫的苏妍女孩。 回忆起自己前半生的点点滴滴，几乎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画面，都有苏妍的身影。甚至连她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都是秦晓去帮她买的卫生巾，而苏妍也在秦晓被混混欺负后，哭着帮他包扎伤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是他们周围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以后一定会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在所有人的祝福中喜结连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二人对彼此实在是太过熟悉，所以尽管二人有足够的理由在一起，但无论是秦晓还是苏妍，都没有迈出那一步的勇气。要说二人真的有男女之间的喜欢吗？或许她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所以后来苏妍才会和唐宇凡相爱，而和秦晓在得知了此事后，却是实实在在地低落了一段时间。 即便那时他总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无论是从什么角度出发，自己都应该祝福苏妍和唐宇凡，毕竟前者是自己发小，后者是自己的挚友。但从那之后，秦晓却开始不由自主地疏远苏妍，在自己的生活中一点一点地淡忘有关于她的痕迹。 秦晓几乎做到了。 直到今天苏妍来电之前，秦晓应该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和她正儿八经的交流过。以至于后来苏妍和唐宇凡分手后，唐宇凡说苏妍已经结婚并产子的事情，秦晓也没有去联系苏妍，那时的他只想远离苏妍，或许……再也不见。苏丹小说网 苏妍端着两杯咖啡坐回到秦晓的身旁，然后将一杯加了冰块的咖啡递到秦晓的面前，一缕夹杂着丝丝奶香的咖啡香气钻进秦晓的鼻腔，显然是咖啡里加了牛奶。 即便已经分开了这么久，苏妍仍然记得自己的口味偏好，而自己却一直在想着去遗忘她……和她相比，自己的如此的狭隘。秦晓感到有些羞愧，她默默地接过那杯带着些许温度的咖啡，然后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面前的苏妍，而被对方察觉之后，便双手握紧了开始渐渐发凉的咖啡杯，目光躲闪低头不语。 而秦晓的表现落在苏妍的眼里，她并不以为对方是在羞愧，而是理解为了撒谎后的紧张与心虚，这个表现的紧张兮兮的女孩一定是在隐瞒着什么。 小姑娘，露出马脚了吧？ 至于对方自称是秦晓的事情，苏妍则是压根不信，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就算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别说通过手术把男人变成女人，就算是一个人长得再抱歉，也能通过手术整得倾国倾城，只不过这个骨架可是改不了啊！秦晓可是一米八三的大个，那么个高高壮壮的帅小伙，怎么变都不可能变成这样。所以要么是世界疯了还是作者疯了？ 只不过苏妍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秦晓要躲着自己不见面。而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却已经漂亮到不像话的小女生，则更是让她好奇的不行，这个女生和秦晓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而且，苏妍在仔细端详了女孩的面貌后，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小女生长得像某一个人，但具体是谁她却又记不起来。 “你……” 苏妍捏着汤匙，注视着杯子里缓缓搅动着的咖啡，接着视线一抬，直直地落在面前女孩的脸上。 “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秦晓？” 面对苏妍的提问，秦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合着刚才路上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她轻轻叹息，再次声明道：“我就是秦晓，你要找的那个秦晓。” 苏妍一收之前的急躁，开始耐着性子询问道：“那好，既然你坚称自己是秦晓，而且能拿着他的电话来见我，想必再问你一些寻常问题也没什么意义……你只需要跟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摔下了悬崖，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好，谁能证明？” 苏妍笑着问道。 这怎么证明啊？难不成我把唐宇凡拉来，让他给我证明？那到时候搞不好两人一见面，又要生出不少事端。 “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整形的机构是森塞旗下的莱美科技，恰好的我一个朋友就在里面。我问了很多关于他们机构的案例，确实有非常多成功的换形案例，我看了，他们确实可以把人几乎是完完全全地变成另一个，但是……” 说着，她拿着手机将屏幕呈现给面前的女孩。 “他说绝对目前还不存在等比例缩小骨架的手术，另外目前全身手术，需要分成多个阶段进行，恢复与手术的时间加在一起至少需要两年。而如果是涉及到改骨与变性的全身手术，若要像你这样完全不留任何痕迹，那么套餐的价格是三百万元到五百万元不等。” 苏妍脸上带着似乎是识破后的笑意，视线从秦晓那震惊的脸上转移到天花板，她皱起眉头开始在脑海里演算道：“秦晓前年10月开始实习，想必你肯定知道，他实习公司的领导是我妈妈的朋友，所以他的工资我没记错的，他前六个月的工资是4000块，转正后是12000块，加上杂七杂八的补贴巴拉巴拉……到上周他失踪之前，他一共完整的工作了23个月，除去半年实习的24000元，转正后的17个月是204000元，加上两年的年终奖，每年48000元两年96000元，所以一共是324000元。而他每周的休息时间好像只有一天，直到一个星期前他还在工作，所以秦晓没钱也没时间去做这样一个手术。” 秦晓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已经默默地在心里为她竖起了大拇指，她服了。这就是理科女的恐怖吗？凡事都这么理性和逻辑的去分析？ 苏妍笑吟吟地看着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的秦晓，得意洋洋地说道：“从科学的角度来分析，坐在我面前的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我认识的那个秦晓，所以吧，赶紧老老实实的和姐姐交代，你到底是谁？秦晓又在哪？” 秦晓张了张嘴，还想解释两句，可自己明明已经非常坦诚地向她讲述了自己的经过，而苏妍却就是不信。因为她已经有个先入为主的概念，那就是站在科学的角度来看，无论自己给出多么完美的解释，她都是不信。 秦晓感到有些疲倦，她重重地叹息，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解释，因为她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解释，在苏妍的眼里这不过是可笑的狡辩。那既然这样，干脆就保持沉默吧。 然而，苏妍却心细地察觉到了秦晓的情绪，尽管她不相信面前这个女孩说自己是秦晓这番鬼话，但女孩所显露出的疲惫、无奈和纠结确实货真价实的，当然她要是学表演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或许秦晓真的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代替秦晓来见我，想必你们的关系一定不错，你也一定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吧？所以请你转告他，我们很担心他，我会在江宁留上三天，他想通了就来找我。” 秦晓的沉默让苏妍感觉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丢下这么一句都便拎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好多年没回江宁了，既然见不到秦晓，那我就去看看拜访一下我的姐妹们吧。” 说着，她看向情绪低落的秦晓，对方的沉默令她非常的疑惑，她不明白秦晓为什么一定要躲着自己，或许他真的遇到什么大麻烦了？秦晓的性格她知道，软硬不吃，只能等他自己想通。 “我知道我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一直沉默的秦晓忽然开口，她注视着就要准备起身离去的苏妍，神情痛苦地说道：“我知道，我确实没有办法向你证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你不相信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只能非常遗憾地告诉你，陪你一起长大的那个秦晓确实不会再回来了，因为我就是秦晓。” 说着，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电子证件递到苏妍的手上。 “你可以看一下我的家庭信息，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秦晓。” 苏妍看起来有些紧张，她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而当她的视线停留在屏幕上时，她彻底愣住了，因为上面的一切确实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秦晓，籍贯、家庭、学籍，但是性别一栏却变了，而且面前这个自称是秦晓的女孩，赫然出现在了照片栏上，取代了自己记忆中那个名叫秦晓的男孩！ 第十六章 坦白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苏妍的声音变得有些发抖，握着手机的双手也跟着一起颤动。 但很快她的眼神里便闪过一道精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双指在屏幕上连续的点按，确认了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应用软件，而不是一张用来糊弄她的合成图片。 然而即便如此，苏妍还是不愿意相信，于是大拇指从屏幕底部用力向上滑动返回桌面，接着调出后台查看应用的信息，而软件上的信息赫然印着一个代表权威的图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苏妍在心中呐喊。 突然，苏妍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瞬间似乎失去了理智，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下，好像凭借唐宇凡的能量，帮秦晓改个身份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不过他们俩……加上这个陌生的小姑娘，他们三个似乎没有必要合起伙来编造这样一个弥天大谎，找不出逻辑，也想不到理由。 “是唐宇凡帮你改的，是吧？” 苏妍开口问道。 秦晓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坦然回答道：“是的。”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这根本不科学。” “苏妍。”秦晓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注视着明显已经有些动摇的苏妍，然后问道：“你记不记得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曾经和你说过一个梦？” 苏妍并没有立刻回答秦晓，因为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从面前这个女孩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接着一段尘封的记忆冲破枷锁，在她的脑海里如同录像带一样快速的放映。 还是孩童的二人在某一个放学的徬晚，并肩行走在橘黄色的夕阳下。只见留着和小姑娘一样遮耳短发的秦晓，正绘声绘色地向自己描述着他昨天晚上所经历的荒诞怪梦。 梦里的他已经长大成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坠下悬崖并摔得粉身碎骨，说着他还非常夸张地挤眉弄眼抓耳挠腮，似乎想向自己展现出那种痛苦，而当时的自己在听后则是恐惧地瞪大了双眼，然后难过地抱住了他，希望他不要死，要陪着自己。 而秦晓则是哈哈大笑，接着继续讲述他接下来的梦境：他说自己被漫山遍野的花草和绿植给包裹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冬天里一床柔软且温暖的棉被，将他紧紧地包裹，然后经历了一昼夜阳光与月光的洗礼，如同在泥土里蛰伏了十八年的蝉蛹一样破茧而出，然而站在蝉蛹里的，却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孩。 结束了这段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回忆，苏妍再次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女孩，在那模糊的记忆里，这张面孔似乎并没有那么陌生。 看着面前神色阴晴不定的苏妍，秦晓仿佛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一样，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回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个关于我坠下山崖的那个噩梦？” “你一定是在骗我吧……肯定是秦晓告诉你的，是他让你用这个梦来骗我的，对不对？！” 苏妍的声音愈发地颤抖，因为她感觉自己二十多年来的世界观已经开始发生动摇。 秦晓有些哭笑不得，她反问道：“苏妍，咱们先放下这个问题不论，你先告诉我，小凡帮我改了身份，应该可以说明他已经接受了我就是秦晓的事实，想来以你对小凡的了解，他应该完全没有必要和我合伙来捏造这样一个看起来天方夜谭的谎言，那么他为什么会相信？” “我……我不知道。” 苏妍有些迷茫地看着秦晓，她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迷茫，显然脑海里还在寻找着这背后的缘由，但她的回答也印证了她的动摇。 “难道是他比你笨？所以才能够被我忽悠？” “他确实不聪明……” 苏妍喃喃地说道。 “不过，不过他确实也不笨，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妍单手扶着额头，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杯中的咖啡，自言自语道。 秦晓看了一眼仍然在纠结的苏妍，苦笑着说道：“其实，别说是你了，我自己一开始也接受不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扯淡的事情啊！可事情确实发生在了我的身上，但我却并不怪任何人，也不会抱怨上天不公，毕竟如果不是这番机缘巧合，那么想必我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到天堂报到了，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陪你说话啊？” “如果你真的不相信的话，也没什么，我既然已经接受了作为女生的事实，也就可以接受过去的一切都离我而去，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 秦晓自爱自怜地望向窗外，眼神里满是疲惫和伤感。 苏妍抬头看着面前的秦晓，即便她不相信世界上存在这么扯淡的事情，但是面前这个女孩的举手投足说话风格，确实和记忆中的那个秦晓非常吻合……而且凭借自己对秦晓的了解，他若是不想出现，大可直接了当的告诉自己，怎么可能会伙同唐宇凡和面前这个女孩一起来编造这样一个弥天大谎来欺骗自己？ 而且面前这个女孩的眼神里所浮现的那种伤感与迷茫，确实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倒像是真真切切的情感流露……或许，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疯狂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最后再确认一次吧。 “晓弟弟。” 苏妍坐正了身子，轻唤了一声秦晓的名字，面前女孩条件反射似的投来视线，随后她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开口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我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你发誓。” 秦晓沉默，然后摇头拒绝道：“我不会发誓，因为就算我发誓了，你不相信也还是不相信，毕竟誓言和谎言一样，都是人嘴里说出的话，如果相信那就是真相，不相信便还是谎言。” 听完秦晓这番回答，苏妍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然后否定道：“不不不，只要你发誓我就一定会相信你，但如果你要是骗我的话，我就祝福你以后喝得每一杯咖啡都是用绿茶泡的，而且没有牛奶，也没有糖。嗯？” 秦晓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苏妍的这番话，代表着她已经开始接受自己就是秦晓的事实。因为在很久以前，她也用同样的方式逼迫过自己，而自己特别讨厌绿茶。 “好吧，那我发誓，我今天对你说得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谎言，那么就让我以后喝得每一杯咖啡都是用绿茶泡的，而且没有牛奶也没有糖。” 听完秦晓的发誓后，苏妍立刻佯怒道：“不对，你为什么强调今天说得一切都是真的？那看来你之前有骗过我咯？赶紧如实交代，不然我现在就给你做一杯绿茶咖啡。” 秦晓摆了摆手，哭笑不得的调侃道：“你无不无聊啊？都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谁知道听完秦晓的话后，苏妍立刻变了脸色，她轻轻地拍了一下秦晓的肩膀，不悦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啊？你才当妈了呢！我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 “啊？”秦晓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妍，脑海中回忆着唐宇凡的话语，然后问道：“那为什么小凡说你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听到秦晓这番话，苏妍立刻沉默了下来，然后淡淡地回应道：“那是我骗他的。” “啊？！”秦晓更加地疑惑，她不明白苏妍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继续追问道：“为什么啊？” 苏妍的神情瞬间变得痛苦，就像昨天晚上的唐宇凡一样，她摇了摇头，回绝道：“别问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苦衷，可你知道你这么做，对小凡伤害多大吗？他因为跟你分手，整整两年的时间都在自暴自弃，他之前那么阳光健康的人，现在变颓废了不说，整天除了抽烟喝酒便是寻欢作乐，虽然我不赞成他这样的行为，但我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在麻痹自己，想让自己忘记和你的过去。昨天晚上我跟他谈到你时，他居然冲我发了好大的火，你知道的，他性格多么和缓的一个人，居然会那样的失态！” 秦晓有些气愤，她不明白苏妍为什么要欺骗唐宇凡，她心疼自己的好朋友，但却浑然忘记了自己曾经对作为发小的苏妍许下过，永远让她开心的誓言。 听着秦晓的讲述，几乎是瞬间，苏妍眼眶便已经泛红，她的情绪也瞬间失控，捂着耳朵大喊起来：“别说了！” 苏妍的喊叫声打破了咖啡馆安静的氛围，附近的顾客纷纷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是我对不起宇凡，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我……” 苏妍攥着杯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地低落。 看着苏妍痛苦的模样，秦晓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唐宇凡昨晚的失态，随后便开始自责起来，自己总是喜欢一厢情愿的去认为某件事情，也总是无情地解开对方的伤疤，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自己确实也挺糟糕的，难怪以至于到最后，一向袒护自己的妈妈也渐渐不理自己，而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导致差点失去苏妍这个一起长大的朋友。 第十七章 敞开心扉 时间转眼来到了晚上。 狭长的街道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这条距离位于大学城中央的步行街上挤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热闹非凡，街道上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热烈的氛围始终萦绕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上，人们的热情就像是这初秋的余热一样丝毫不愿退却。 苏妍挽着秦晓的胳膊，手中拿着奶茶，漫无目的地晃荡在喧嚣之中。上一次她们一起这样逛街，还是在秦晓刚上大学的时候，那时苏妍还没有和唐宇凡在一起，所以她们可以如同情侣般逛街、游玩，就像曾经无数个相同的时刻一样。 “秦晓，你说如果当时咱们要是勇敢一点，会不会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情了？” 苏妍似乎还沉浸在伤感之中，她情绪低落的垂着脑袋，手里拿着的那杯奶茶早已失去了刚购买时的温度。 “我不知道……但我一直都觉得你应该不喜欢我，不然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要是喜欢的话肯定早就跟我表白了。” 苏妍愤愤地看了秦晓一眼，用力地按了一下她的脑袋，嗔道：“我可是女生欸！女生都是要矜持的，怎么会先表白啊！” 她气愤地瞪着秦晓，继续说道：“那如果按照你这个逻辑，你就是不喜欢我咯？要不然这么多年，你早就该跟我表白了呀。” “呃……” 秦晓被苏妍怼得哑口无言，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去看身旁的苏妍。 “哼！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找不到女朋友了，恋爱这种事情哪能指望女生主动啊？活该你单身这么多年！” 苏妍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而秦晓脸上的温度也随之一点点的升高，心脏也跳得愈来愈快。或许……当时的自己要是勇敢一点，不那么妄自菲薄，是不是现在苏妍就已经成为自己的女朋友了呢？ 可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一直喜欢着苏妍的唐宇凡会不会难过呢？这兄弟还做得下去吗？要知道，凭借唐宇凡家庭的背景，他大可以像他的大哥一样去国外深造，而他之所以选择去上江宁大学，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想要追随苏妍的脚步。 因为早在自己在高二上半学期第一次介绍二人认识时，唐宇凡便已经对苏妍一见钟情了。虽然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唐宇凡可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苏妍也明白这一点，否则就不会做出拉着同学的老公和孩子来顶包这样的蠢事来让唐宇凡死心了。苏丹小说网 或许……或许…… 秦晓陷入了回忆之中，往昔的画面一幅幅地在自己的脑海中放映。 见身旁的秦晓默不作声，苏妍便愈发地激动，她质问道：“你以为我察觉不到吗？自从我和宇凡恋爱后，你就一直在刻意疏远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真的是坦坦荡荡的话，那又为什么要疏远我？” 说着，她好像是赌气似的将手中的奶茶砸到秦晓的手里，带着情绪说道：“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宇凡，我总感觉他这个人太轻浮，太焦躁。而我答应他的追求，也只不过是想激将你，想印证你对我是不是真的有感觉，还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谁知道你居然直接退场了……” 苏妍苦笑了一下，然后看着秦晓，问道：“秦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秦晓看着苏妍的双眼，眼神中充满了迷茫，许久她才缓缓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喜欢和你一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可你又太过优秀，你的家庭比我好很多，人也漂亮性格也好，虽然我妈妈和苏阿姨关系很好，可是苏叔叔一直都不喜欢我。所以我觉得对于你来说，可能你和小凡在一起要更好……但是当你们俩真的在一起后，我却又感觉很难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我感觉我失去了你，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所以后来我疏远了你，你也疏远了我，后来我想，可能对你而言我也没那么重要吧。” “秦晓，你总是喜欢完全凭自己的想象作判断，从来不会去客观的分析一件事情。以前是，现在也是，你觉得你疏远了我，疏远了自己的家人，我们就会忘记你了吗？有些感情是无法割舍的，你总是认为秦叔叔对你很冷漠很严格，压得你窒息，但你知道吗？他这么做是知道你喜欢我，不想让你落后于我，可以像我一样优秀。叔叔其实很爱你，难道你忘记了吗？你高一一个人离家出走骑的自行车，都是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秦晓转头看向身旁的苏妍，心中五味杂陈。这么多年来他确实一直在责怪父亲，甚至可以说是怨恨。而究其原因，就是他认为父亲对自己太过严苛，当然也跟她自己的性格有关，很多时候其实只要服个软，说两句好听的话，父亲就会原谅她的过错，可秦晓总是会找到让父亲打自己一顿的方法，久而久之，秦晓便愈发的叛逆、愈发的怨恨。以至于，她将这种怨恨转移到了每一个家庭成员的身上，甚至是一直袒护关心自己的妈妈，和对自己关照有加的齐飞大哥（秦晓父亲战友的遗子）。 想起已经许久没有联系的齐飞大哥，秦晓的心中又不禁感到深深地羞愧。因为当年自己家庭经济苦难的时候，他放弃了去上大学的机会，而是选择了在高中毕业后便只身一人离开家乡前往南方打工。而小时候自己每次挨父亲责打的时候，他也总是会护在自己的身前。 而自己却总是认为，就是因为他的存在父亲才会如此苛待自己。 想到这，秦晓的眼眶不禁又红了起来，她审视了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居然是如此的狭隘和自私，或许今天这番局面，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你知道吗？当时你和家里闹掰后，我曾经借过你一万五千块钱，那钱其实有一万块是叔叔给你的。叔叔知道你自尊心强，要是以他的名义给你的话你肯定不要，所以才假接我的名义借给你……” 秦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哭泣的欲望，她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总是主观臆断，狭隘的去看待这个世界，也难怪自己的身旁，只剩下唐宇凡这一个好好先生还愿意跟自己做朋友。泪水从眼角毫无征兆地滑落，顺着光洁的脸颊一颗颗地滴落。 “跟我回老家吧，秦晓，去和叔叔阿姨相认吧，相信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他们都会接受你的。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好好跟叔叔阿姨道个歉，无论怎样，他们都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苏妍忽然严肃地说道。 秦晓看向苏妍，问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这些？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特别的混蛋……” 苏妍笑了笑，然后抱着她的脑袋放到自己胸前，安慰道：“因为你现在是个女孩了呀，很多话，你作为男生可能听不进去，但变成女生就不一样了。其实我知道你本质不坏，就是太执拗太敏感了，现在这样，或许就是老天给你一个下来的台阶。” “这台阶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老天给过你很多台阶了哟，只是你以前从来没珍惜过罢了。” 说着，苏妍看着还在抽泣的秦晓，脸上露出怪异的微笑，调侃道：“这还是我认识的秦晓吗？你不是一直自诩钢铁嘛？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哦对了，你现在已经是女孩子了，哈哈！” “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开导，谢谢你还把我当朋友。” 苏妍看着面前的秦晓，佯装不悦地问她：“那以后你还疏远我吗？” “对不起，我不会再疏远任何人了。” 秦晓摸着眼角的泪痕，坦然面对过去的信心与念头愈发的强烈。 看着秦晓做出了承诺，苏妍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拉着秦晓，然后计划着接下来的行程：“好啦好啦，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去吃晚饭吧，我要去吃街上面的那家小馄饨！” 第十八章 肯定不是喜欢 在某一瞬间，唐宇凡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为什么自己看每个好看的姑娘都觉得她们像秦晓？那位上官阿姨是这样，而那个名叫江晓梦的女孩同样如此。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唐宇凡的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眺望着窗外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他的脑海里放映着数小时前，自己在父母的宅邸里第一次见到江晓梦的场景： 唐宇凡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应该要比自己略小一些，但却实实在在的生得漂亮，若非她穿着一件浅白色的花边长裙，唐宇凡甚至真的以为她是下凡的仙子，而非凡尘之人。 而且令唐宇凡感到发愣的，不单单是女孩那出尘的美貌，而是那张和秦晓神似的长相。若说刚才外面自己见到的那位上官阿姨和秦晓有五分相像的话，那么面前这个女孩则有七分神似，尤其是那精致的眉眼，活脱脱的就是一副模样。 只不过二人最大的不同在于，面前女孩的身材没有秦晓那样的匀称，要稍稍瘦上一些，但这也许是因为她的要比秦晓更高的缘故，因为蜕变后的秦晓矮得有些过分，穿上鞋子大约只有一米六五不到，而这个女孩明显要更加纤细修长一些，目测应该有一米七五左右。要不是二人的身高差距摆在这，唐宇凡可能真的会把面前的女孩认作秦晓。 女孩没有因为唐宇凡的出现而停止自己的弹奏，她回以对方一个礼貌性的笑容后，十指便再次落到了琴键上，在渐渐漫起的美妙音符里，翩然起舞。随着悠扬的钢琴声再度响起，女孩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她如同一个孤独且优雅的芭蕾舞者，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紧要，她的耳中听不见除了音乐之外的任何响声。 她看起来是如此的专注，纤细且白皙的手指灵巧地游走在琴键中，她陶醉地沉醉在自己所奏响的美妙乐章之中，看起来是如此的圣洁且优雅，但不知道为何，似乎也有一种哀怨的孤独蕴含其中，或者说，一种难以言喻的忧郁。 这种感觉，自己在秦晓的身上似乎也见到过，不止是她蜕变之后，早在自己认识他的时候，这种感觉便已经存在。 一想到这个名叫江晓梦的女孩很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的妻子，唐宇凡便感到郁闷。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如此中意这个女孩，即便自己和她从未谋面，但仅仅今天的一顿饭局，父亲就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一生。 按理来说，江晓梦生得如此漂亮，而且爱好也和自己非常相近，自己应该会不排斥父亲的这个决定才对。可当父亲将他的决定告诉自己后，自己的心中却并没有感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开心。 而究其原因，除了江晓梦的气质实在是过于出尘，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此外，江晓梦对音乐的热爱明显要高于感情，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自己出现后，继续一口气弹奏了好几首古典音乐，并且在之后双方家长提起自己和她交往的事情时，她也只是非常淡然的回应。 而且从她那无比陶醉的模样里可以看出，她不是为了掩饰根本不存在的尴尬，而是真真切切地热爱音乐。想到这，自己眼前又一次出现那个和江晓梦样貌相近的女孩。 秦晓…… 想到这个自己认识了多年的好朋友，唐宇凡的思绪愈发的混乱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混乱、纠结的情绪为什么会产生，按道理说，自己和秦晓作为兄弟相处了这么多年，即便他一朝变为新人，可自己也还是应该把她当做朋友才对。为什么心里总是会额外惦念她呢？ 难道自己有同的倾向吗？绝对不可能。 唐宇凡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非常确定没有这种可能。 因为他觉得，自己和秦晓这厮混了这么多年，要是有那种倾向的话应该早就察觉到了，而且要是自己有那方面的倾向的话，怎么可能交往了那么多个女朋友呢？或许自己如今这么在意秦晓，是因为她现在是一个身娇体柔祸国殃民的小美女，是个男人都无法抗拒她身上那种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的致命魅力。 说到底原来是生理现象啊，自己其实不喜欢好兄弟变成的姑娘。可下一秒他又陷入了疑惑：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对同样是美貌动人的江晓梦就毫无感觉呢？甚至连哪怕一点点幻想都没有？ 而且，自己对秦晓应该不可能是男女上的喜欢吧？毕竟……她之前可是个男人啊！无论她现在长得多么好看多么动人心魄，也改变不了在她的躯壳之下，栖息的是一个带着24年男性记忆灵魂的事实。 但为什么，当自己带着她去饭店吃饭时，会如此介意其他男人看她的眼神？当自己的好朋友许励晟流露出对于秦晓的兴趣时，自己会直截了当的打碎他的幻想？为什么，自己仅仅是害怕她产生什么不好的念头，便发了疯般地冲过去拉住她，质问她？又为什么，自从和苏妍分手后便一向风流成性的自己，会因为秦晓的一番说教，而没有去约见潇潇，而是像个**一样坐在护城河边上吹了半宿的冷风？ 这肯定不是喜欢，肯定不是。 或许，自己之所以在意她，应该只是因为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而且也有些可怜她吧……毕竟经历如此巨大的转变，她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是自己所无法想象的，而且她的未来同样是充满了迷途和未知，自己只不过是担心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接下来漫长人生路上的坎坷。 自欺欺人之后，唐宇凡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但他一想到下午秦晓离去时那冷冰冰的模样，又不禁感到一阵气恼，或者说是被识破的恼羞成怒。 一遍遍跟我强调我们是好朋友干嘛？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我看恶心的是你吧，明明我们是兄弟，你却担心我喜欢你，秦晓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当我唐宇凡缺妹子吗？ 想到这，唐宇凡立刻掏出手机，找到了江晓梦的联系方式，准备拨打过去。 唐宇凡此时心烦意乱，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怎么喜欢她，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却非常想把对方占为己有。而且他认为，既然双方父母都这么想撮合自己和她在一起，所以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最后娶她就是了。 突然，唐宇凡捏着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屏幕上来电人的姓名，正是那个让自己心烦意乱的始作俑者——秦晓。 …………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挤满了逛街的游客们。 吃完晚饭后，苏妍原本计划着秦晓逛逛街聊聊天，怀念一下已经逝去的大学时光，然后找个酒店住下，明早一起回老家。但是由于临时受到了几个老同学的邀请，并且实在是盛情难却，所以在跟秦晓约好了明早九点在火车站碰头后，便打车离开了老街。 于是，便又只剩下了秦晓一个人。 目送着苏妍上车离开后，秦晓忽然想起了唐宇凡。看着时间还不算迟，这个家伙想必还没吃饭吧？于是她又回到了刚才陪苏妍吃的那家小馄饨铺里，准备问他是否要自己带一份小馄饨。小馄饨铺的门店里也是热热闹闹的，里面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食客，人们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这充满烟火气息的场景，使得不怎么大的老铺里和外面一样人声鼎沸。 为了躲避外面的喧嚣，秦晓攥着手机穿过中庭，通过老铺的后门走进后面的小巷里，然后拿出手机找到唐宇凡的联系方式，短暂地犹豫后拨打了过去。 没一会，唐宇凡便接通了电话。 “喂，小凡？晚饭吃了嘛？” “……” 电话那头的唐宇凡并没作答，这让秦晓一度以为是自己所处的环境太吵，于是继续朝小巷深处前进，同时另一只手捂住左边的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但即便如此，回应秦晓的却依旧只是沉默，以及若隐若现的呼吸声。 她以为是唐宇凡没有听见，于是稍稍提高了一分音调，重复问道：“喂？小凡，听得见我说话嘛？” “……我听见了。还没吃，怎么了？” “我现在在老街上的小馄饨铺这里，你确定不要我给你带一份吗？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可喜欢吃这家了！” 秦晓说道。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让急着回去和唐宇凡商量对策的秦晓感到有些急躁，于是她又催促道：“你到底吃不吃啊，你吃的话我就帮你带一份！赶紧回答我！” “……你带一份吧。” “好，还是老样子，大份虾仁馅的，对吧？” “……嗯。” “好，那我待会应该就回去了，拜拜。” 秦晓正准备把电话挂断，另一头的唐宇凡赶忙问道：“……你现在在老街对吗？我正好在附近，需要我去接你吗？” 秦晓本来准备拒绝，但是想到苏妍已经先一步离开去见自己的老同学们了，而且这边离唐宇凡的住所确实有些远，那既然他说自己在附近的话，让他载一程也未尝不可。不过下一秒秦晓忽然想到，那么他在这边的话，为什么要给他带呢，干脆让他堂食不就好了吗？ 于是她问道：“你要是方便的话就来吧，那我还要给你带吗？还是你在这堂食？” 说着，她回头透过后门望了一眼店内，然后又补充道：“堂食的话你恐怕是没有座位……” “……那就带吧，我应该一会就到，我要是先到的话就在街口等你。” “好，那我就先挂了啊，我去让老板给你下馄饨。” “……嗯，待会见。” 拎起打包好的小馄饨，秦晓逆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线，好不容易才来到街口。她环顾四周，在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里寻找着那辆熟悉的身影，可是找了好一会，她都没有发现唐宇凡的踪迹。 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距离自己刚才打电话给他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这家伙不是说自己就在附近吗？怎么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没到呢？秦晓疑惑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想着：没道理啊，唐宇凡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却总是异常的守时，他说自己一会就到，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不远，也许是自己没找到吗？苏丹小说网 秦晓下意识的便准备拨打唐宇凡的电话，但当她点开对方的头像准备拨打过去的时候，手指悬在按钮上迟迟没有落下。她的视线停留在路旁那一辆辆汽车连绵望不到尽头，而前方的公路上车流不息来来往往，或许唐宇凡可能就在附近，这会正在寻找停车位呢。 自己还是别催他了，免得他分心。 带着这种想法，秦晓找到了一个明亮的长椅坐了下来，然后将自己的定位发送给了唐宇凡，给他发送了一条语音信息：“我已经出来了，在街口的这个奶茶店这里这等你。” 说罢，她便收起了手机，然后双手握住装着小馄饨的纸袋，凭借着透过包装渗出的热气温暖自己有些微微发凉的双手。 这才九月底，晚上外面明明有二十多度，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冷呢？ 秦晓不解地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那种自己从前只能在冬天才能感到的寒意过早的出现在了如今的身体上，难道是自己穿得裙子太短了？但也没道理啊，自己上半身可是穿着厚厚的羊毛衫呢！ 思来想去，或许是女生的体质都比较偏寒吧，记得以前苏妍也是这样，在初秋气温仍然很高的时候，便早早的穿上了秋装，而那时自己还穿着夏天的短袖呢。 秦晓这样想着，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十分钟，而她手中捧着的包装袋也在一分一秒的流失着温度。就在她按捺不住烦躁的心情，准备给唐宇凡打电话询问他到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第十九章 债主 秦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唐宇凡，只见对方正在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丝丝汗水，显然是刚刚经历过运动，想来应该是怕自己等太久，所以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的吧。 但尽管如此，秦晓却装作出一副不悦的表情，歪着脑袋，质问道：“小凡，你不觉得让人等这么久很不礼貌嘛？” 唐宇凡的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容，他撩起自己西装的下摆坐到秦晓的身旁，缓和着自己有些粗乱的气息，然后对着身旁的秦晓说道：“怎么，又要开始念经了？” 秦晓皱着眉头盯着唐宇凡，然后伸直了双臂，将装着小馄饨的包装袋端到唐宇凡的面前，随后又把脸别到一旁，叫嚷道：“我不是怕你的馄饨凉了嘛！” 唐宇凡注视着身旁的秦晓，只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然后从她的手中接过纸袋，在触碰到她手背的瞬间，一种反常的冰凉触感从他的指尖传来，这种感觉仿佛是触碰到了冰块一样。 “喔！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你很冷吗？” 唐宇凡惊呼，接着将纸袋丢到一旁，然后关切地抓住秦晓的右手，又继续握住她的左手。忽略那冰凉的温度，更多的是对方手掌柔软和细嫩的触感，但唐宇凡并没有因此而心猿意马，他不知道为什么秦晓的手掌会这样的冰冷。 感觉到被一阵热流将自己的双手包裹，秦晓在第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而是沉醉在这种温暖里。但当她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和唐宇凡的行为过于暧昧之后，她触电般的抽出双手，缩进有些长的袖口里紧紧攥住，口是心非的回答道：“我……我不冷。” 唐宇凡二话不说，直接凑到秦晓的身旁，不顾秦晓的反对，用手扶在秦晓的额头上，而秦晓额头的温度则正常得很，于是唐宇凡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在秦晓的身上。 “明早我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吧，你这手凉得太不正常了。” 说着，唐宇凡打开纸袋，从里面掏出装着馄饨的纸碗，抽出筷子直接吃了起来。忽然，唐宇凡一边咀嚼着馄饨，视线一边在秦晓那有些微微发抖的大腿上来回游动，于是一只手捏着筷子和纸碗，另一只手毫无征兆地袭来：“你腿也很冷吗？我来摸摸……” “去死吧你！” 秦晓一把挡开唐宇凡来犯的左手，抱怨道：“还不是你害的，非要我穿这种衣服，我要是穿正儿八经的秋装的话，怎么会这么冷啊？” 唐宇凡笑嘻嘻地继续吃着馄饨，调侃道：“别这么说啊，至少你这样穿真的很好看不是吗？”他忽然停顿了下来，捏着筷子指着街上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继续说道：“你看看，多少小伙子在悄**看你啊，估计你现在已经成为了这条街上的女性公敌了。” “而且，女孩子不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嘛，不然怎么说，美丽冻人呢？” 唐宇凡重重地说了“冻”这个字。 “当然现在这天也不冷。” “你……”秦晓忽然瞪着唐宇凡，冷哼了一声别过脑袋，忿忿地说道：“早知道让你饿死算了！” “喂，我大老远的跑过来接你，开两句玩笑怎么了？”唐宇凡拍了一下秦晓的肩膀，然后又接着说道：“你之前经常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过脾气？哪次不是嗯嗯啊啊啊对对对的敷衍？怎么到你这就不行了？还让我饿死算了，你怎么这么恶毒呢？” 秦晓愣愣地看着唐宇凡，她不明白唐宇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唉……这才几分钟，你就已经诅咒我两次了，先是让我去死，现在又让我饿死，难怪古人总说最毒妇人心，仙子看来此言不虚。不过我记得女孩子的话要反着听，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在诅咒我，而是关心我对吧？那我可不可以再进一步，理解为你其实对我有意思呢？” 唐宇凡贱兮兮地笑着，让一旁的秦晓哭笑不得。但此刻她并没有太多心情跟唐宇凡斗嘴打趣，因为她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把今天下午和苏妍见面的事情告诉他。 看着身旁的秦晓渐渐没了动静，唐宇凡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意思，还以为你会羞愤得要对我动手动脚呢。” 秦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啊？谁对你动手动脚的，说得跟我是个流氓似的。” “我可以接受你成为女流氓啊，但我只能接受你在我面前耍流氓。” “你啊……” 秦晓终于忍无可忍，眉梢里带着怒意瞪着唐宇凡，然后伸出手摁了一下的脑袋，喊道：“你正经点好不好！” 唐宇凡撇了撇嘴，刚到嘴边的俏皮话又被生生咽回了肚子里，然后沉默了地吃着碗里的馄饨，不再言语。 见唐宇凡终于安静了下来，秦晓觉得终于可以和他正儿八经的谈谈了，把一直憋在心头的话说出来。 因为在秦晓的心里，唐宇凡是和苏妍一样重要的存在，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完美的平衡自己在二人中的关系，但是无论是对于哪一个，她都不愿意有所欺骗，她希望自己可以坦诚。 于是，纠结了许久后，秦晓坐直了身子，然后看着身旁即将吃完馄饨的唐宇凡，严肃地对他说道：“小凡，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生气。” 唐宇凡停下了筷子，转头看着身旁严肃的秦晓，眼神里充满了疑惑，问道：“为什么我会生气？” “你先答应我。” “好，我不生气。但我要是生气了你得肉偿。” 后面这半句话唐宇凡当然没有说来，因为他看秦晓的表情这么严肃，一定是有在她看来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这个时候就算想继续口花花也得忍住。 秦晓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道：“下午……苏妍来找我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晓的视线一直紧紧地注视着身旁的唐宇凡，而他的表情在听到苏妍这个名字后而瞬间凝滞了下来，随后眼神便开始变得黯淡，随后又升起怒火。 但尽管如此，唐宇凡却依旧维持着平静的姿态，他的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之后，又长长的深呼吸，同时视线也朝天空望去，绷紧了下巴，随后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他张开嘴想问些什么，但是牙齿却一直咬着前舌，眼神闪烁不定，最后又归于沉默。 “我跟她说了我的事情，然后她让我和她一起回家……去和我的家人相认。” 唐宇凡干笑了两声，随后转头再次看向秦晓，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秦晓被他看着感觉背后发毛，眼神不自觉地开始躲闪起来，辩解道：“因为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应该对你隐瞒。” 唐宇凡低着头，捏住筷子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送进嘴里，然后将手里的碗和筷子一股脑地塞进纸袋，随意地丢弃到路旁，引得附近一名正在清扫垃圾的环卫工人立刻投来不悦的目光。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唐宇凡双手交叉在一起，身体前倾坐在椅子上，灯光照进他左手手腕的机械表，透亮的表盘里指针缓缓地转动，而表面则倒映着他那张阴郁的脸庞。 “明天上午10点的火车，我和苏妍约好了9点在火车站见面。” 秦晓注意到了唐宇凡带着情绪，于是靠到他的身边，语气低落地说道：“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早就分手了。” 唐宇凡苦笑了一下，随后转头看向秦晓，霓虹的灯光映射在她的脸上，恍惚间，他分不清身旁的女孩是秦晓还是苏妍，因为在自己那段快要被遗忘的记忆里，似乎有过一段类似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孩是苏妍。 在即将离开前的夜晚，苏妍也是同样悲伤且忧郁的表情，对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而当自己再次见到她时，她却带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出现了自己的面前。 于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唐宇凡忽然问了一句：“那你还会回来吗？” 秦晓看着他，许久才点了点头。她之所以没有立刻点头，是因为她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和父母相认之后，自己还会不会一个人留在江宁，毕竟在自己没和父母闹掰之前，他们可是一直希望自己毕业之后回家的。 尽管秦晓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工作，将她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了这座城市，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座繁华且巨大的城市，却始终有着一种距离感。 秦晓一直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迟早是要离开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这座城市，之前的他也经常幻想着未来的自己刚才会留在江宁，在这里娶妻生子。 不过秦晓也是矛盾的，因为她同样深深热爱着自己的家乡。秦晓和父母闹掰之后，出于赌气的缘故没有回老家，而如果和父母成功和解的话，她还是非常想回到故乡的，毕竟那是她生长的地方，承载了太多喜怒哀乐的记忆。 唐宇凡在沉默中从口袋里抽出烟盒，掏出一根为自己点燃，在喷吐的雾气里，他看向天空，然后缓缓说道：“你知道吗秦晓，两年前的今天，我也问过苏妍同样的话，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秦晓摇了摇头，因为那时自己已经疏远了苏妍，后面发生的事情她都一概不知。 唐宇凡掸了掸烟灰，眼中带泪，继续回忆道：“她说，她一定会回来的，然后把自己交给我。可是她没有遵守承诺，所以从那之后，我痛恨欺骗，痛恨背信弃义。” 秦晓张了张嘴，想替苏妍辩解，想告诉唐宇凡苏妍是有苦衷的。 尽管苏妍并未告诉她为什么要欺骗唐宇凡，但从她下午那痛苦的表现来看，她一定是有苦衷的。不过既然苏妍执意要和唐宇凡分开，让他死心，那么自己如果为她辩解的话，一定会为苏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可能到时候二人会更加的痛苦和为难。 自己不可以擅自主张……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了。 于是，提到嘴边的话又被秦晓嚼碎咽了下去。 “所以，既然你刚才答应了我，你会回来，那么你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唐宇凡注视着秦晓，神情严肃地说道。 秦晓这次没有做出肯定的答复，她将视线转向远处，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给他答复，同时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唐宇凡要这样要求自己？毕竟他和苏妍是情侣，自己和他只是好朋友…… “不然，我就天天去找你玩，别让咱们的友情淡了。” “你无不无聊啊，要是我真不回来了，你天天开几百公里车去找我玩，不用上班啦？而且不是有手机嘛，常联系不就是了。” 秦晓啼笑皆非地看着唐宇凡，觉得他的这番言论太过荒唐。不过她心里清楚，唐宇凡其实是不想自己离开的，他希望自己留着江宁，就像当初自己刚毕业时准备去南方发展时，也是他帮自己介绍了这份工作，让自己留在江宁。 “不一样的，情侣异地恋都尚且撑不住，更何况是朋友？人一旦分开了，后面感情自然而然就淡了，再然后就成了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唐宇凡的语气渐渐低落，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又亮了起来。 “对了，说到手机……”唐宇凡忽然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秦晓说道：“你那公路车我帮你卖掉了。” 一听到自己的自行车居然被卖了，秦晓立刻震惊地看向唐宇凡，她有些恼怒地质问道：“你干嘛要卖它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买那辆车攒了多久的钱！” “你先别急……我知道你那车很贵，但是……”唐宇凡做出一副无所畏的姿态，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下，解释道：“大小姐，您那车是54码的，您觉得就您现在这身高，还骑得了吗？” “也对……” 秦晓苦笑了一下，然后又立刻意识到什么，小手一摊，问道：“那钱呢？那辆车我花了八万五买的，54码可是黄金码，而且我保养得很好，现在怎么着也得卖个六七万吧。” 见秦晓伸手问自己要钱，唐宇凡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他又立刻回到了那轻松慵懒且玩世不恭的状态，说道：“钱嘛，兄弟最近手头有些紧，所以暂时先挪用了，想必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债主了，你回去的这几天记得每天给我电话，催我还钱，如果你不回来的话，那不好意思了，我就人间蒸发携款潜逃。” 说到这，唐宇凡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将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取了下来，递到秦晓手里。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把我的手表给你，要是你真的不回来了，那这块表就当是我买你自行车的钱。” 秦晓看着手中这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下意识地想要还给唐宇凡，但唐宇凡却直接攥住了她的手掌，同时注视着她的双眼摇了摇头，接着抬起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为她戴好。 “给你一点小小的安全感。” 看着那块意义非凡的手表戴在秦晓那白皙且纤细的手腕上，唐宇凡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秦晓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声嘟囔道：“咱们之间要安全感干嘛……” 第二十章 拔除尖刺 可能是因为紧张，亦或是激动，总之在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作用下，这个夜晚秦晓彻夜未眠。 她裹着一张用以御寒的毛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凝望着被光线所照得泛红的夜空上，那轮高高悬挂着的月亮。 秦晓已经两年多没有回老家了，尽管在这段离家的时光里，工作与学习还有日常生活的琐碎贯穿始终，充实的生活与习惯了漂泊的她也并没有觉得太过思念家乡。 只有偶尔在夜深人静的闲暇时刻，冷冽的月光再次透过窗户照进床前，她才会想起自己长大的家乡，那座静静地伫立在广袤平原上的一座平凡小城。 她会想念自己在那片土地上认识的人们，以及和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喜怒哀乐。 想到这里，秦晓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腕，看着那块戴在自己右手手腕上的机械表。尽管秦晓对这种奢侈品并没有什么研究，但是表身上所镶嵌的宝石、以及上面精美的雕刻图案，似乎已经很好的诠释了它的昂贵。 只不过，这块表所承载的感情价值，要远远高于它在金钱上的价值。这块表对于唐宇凡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因为这是唐宇凡18岁生日那年，他的奶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唐宇凡因为独特的家庭环境，所以在他成年之前，基本上一直都是他的奶奶在抚养他和他的姐姐。 根据唐宇凡回忆，记忆中的奶奶总是念叨着，把他和他的姐姐抚养成人，看着他俩工作，然后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就可以放心的离去了。 可遗憾的是，在唐宇凡过完18岁生日后不久，抚养他长大的奶奶便因为常年遭受病痛的折磨而与世长辞。 从那之后，唐宇凡便一直把这块表戴在手上，以此来怀念自己逝去的奶奶。 所以她知道，唐宇凡把这块表押在自己这里，不是因为它廉价，而是因为它珍贵，非常的珍贵。不仅是意义珍贵，这块表的价值也是十分的珍贵，这让自己该如何受的起呢？ 小凡一定是疯了！ 他知道我知道关于这块表的故事，而他之所以要把这块表交给自己，也许是不希望自己离开江宁吧……所以他才会说自己不拿着就要砸碎来威胁自己，这个家伙…… 秦晓感到苦恼，她其实心底非常排斥这些价值远超自身阶层的事物，同时又觉得这些意义特殊的物品太过沉重，这让她总觉得自己和唐宇凡的友情，虽然存在着巨大的阶级差距而产生距离感，但又有着能够跨越这种距离感的羁绊。 在之前她还是男生的时候，或许秦晓可以不理会这种感觉，但当她蜕变之后，心思开始变得像女生一样缜密，像女生一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她便开始有些忧虑于这些羁绊了。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天色还有些发暗，巨大的城市还沉浸在夜晚所留下的最后一丝安静。早早起床的秦晓已经洗漱完毕，并且整理好了行装，准备前往火车站去等待一起回家的苏妍。 在出门前，秦晓悄悄地走进唐宇凡的房间，只见这个家伙仍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宽敞的床上呼呼大睡，身上的衣服也全都胡乱地扔到一旁的地毯上。 秦晓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将那些散落在地毯上的衣服一一捡起叠好，随后放到床边，接着将被踢到一旁的毛毯重新为他盖好。 最后，她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了那块手表，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枕边。 “吱呀……” 房门轻轻地合上，秦晓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接着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讯息发送给仍然在熟睡的唐宇凡，然后离开了唐宇凡的平墅。 黎明已经结束，太阳照常升起。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唐宇凡的卧室，这块有着非凡意义的手表沐浴在初生阳光里，上面所镶嵌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晶莹剔透的表盘上，造型精怪的指针一刻不停的转动着，像是一位优雅的芭蕾舞者在站在舞台中央进行着永恒的舞蹈，似乎无论世界如何改变，它都是始终如一。 不过无论它价格如何高昂，做工如何精美，也远不值其所承载的感情昂贵。这块被送回来的手表，究竟会不会有机会获得这份沉重到，让受赠之人不敢拾起的感情呢？ ………… …… “喝啊……” 火车上，苏妍和秦晓紧挨着坐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昨晚和朋友玩到太久的缘故，苏妍自从上车后便一直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看起来十分的疲惫，但尽管如此她却一直没有睡着，而是靠在秦晓那如今纤细的肩膀上，耳朵里塞着一对无线耳机，手里拿着手机把玩个不停。 秦晓则像以前一样搂着她，手指习惯性地撩动着她的发丝，时不时还会揉搓一下她那被长发所遮盖住的耳垂。 这场景让秦晓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她大一寒假和苏妍一起回坐火车老家的时候，那时的她们和现在一样，亲密无间。只不过后来苏妍接受了唐宇凡的追求后，秦晓便再也没有和苏妍一起像现在这样。 看着苏妍哈欠连天，眼皮耷拉着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却还一刻不停地在玩着手机，一对大拇指在屏幕上噼噼啪啪地按个不停。 于是秦晓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困了吗？怎么还不睡觉啊？”接着她好奇地将目光投向苏妍手上的手机，说道：“在和谁聊天啊？看你一上车就在发消息，一刻都没停过。” 苏妍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困意所带来的泪水将她的眼眶湿润。她没有立刻回答秦晓的问题，而是坐直了身子，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秦晓的肩膀上，然后继续拿起手机噼噼啪啪地敲着，没什么情绪地回答道：“是我老妈。” “啊？” 秦晓听后下意识地叫出了声，一双眼睛因为惊恐而大大的瞪着。 “别那么大惊小怪好吗？” 苏妍低着头揉了揉自己有些惺忪的眼睛，接着眨巴了两下让自己更精神一些。她取下靠近秦晓这边耳朵里的耳机，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忘啦，我是奉命前来找你的，现在我任务完成了，当然要和她汇报啦。” “那你昨晚为什么没汇报？” 苏妍白了秦晓一眼，然后调侃道：“昨晚净顾着给某个自以为是的小朋友做思想工作了，然后又和同学们嗨皮了一晚上，哪还记得这件事啊。现在马上要回家了，所以赶紧汇报一下。” “……” 秦晓沉默了一会，然后非常紧张地问她：“那，那你把我的事情跟阿姨说了吗？” “说了啊，为什么不说？” “啊？！” 秦晓的心脏因为紧张和恐惧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知道苏阿姨和自己妈妈亲如姐妹，告诉她无异于告诉自己的妈妈，而妈妈知道了，就等于父亲肯定也知道了。 尽管在出发之前，秦晓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去面对父母的心理准备，但她却不敢去想象父母知道这一切后会作何感想。 而这段漫漫归乡的旅途便是秦晓留给自己积攒勇气的过程，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苏妍居然直接掐断了自己准备的过程，在自己做好一切准备之前将真相告诉了父母。 但，秦晓仍然心存幻想。 “那，那苏阿姨有没有告诉我妈妈……” 秦晓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我怎么知道？” 苏妍摇了摇头，但随后她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秦晓最后一丝幻想：“不过老妈今天和玉茗阿姨一起去spa了，她俩现在应该在一起呢。因为后面的消息都是我直接刚才发给玉茗阿姨的。” “啊？？！！” 看着秦晓那一副绝望且惊骇的表情，那张好看到让人嫉妒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苏妍皱起眉头，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嗔怪道：“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啊？好像我故意害你一样。” 说着，苏妍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蔫坏的表情，像个小恶魔一样笑盈盈地说道：“不是说好了回去跟叔叔阿姨坦白嘛，我提前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也给你一个心理准备，两全其美不是很好吗？” 秦晓感到绝望，她的五官像是吃了苦瓜一样拧巴在一起，仰头无力地靠在座位上，眼睛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完了完了……” “完什么啊？别自己吓自己了好嘛！” 苏妍坐了起来，然后用力地推了一下满脸生无可恋的秦晓。她拿着手机凑到秦晓面前，面带笑容，眨巴着她那双好看的眸子，小声地问道：“想不想知道玉茗阿姨说了些什么？” 听到母亲的名字，秦晓那如同死掉的眼神瞬间起了变化，仿佛是已经涣散的瞳孔再次汇聚起来，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只见她瞬间来了精神，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但下一秒又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但求知的欲望最终压到了心里的恐惧。 “我妈她……她说什么了……” “你自己听咯。” 说着，苏妍又往秦晓这边凑近了一些，接着把攥着自己手里的另一只耳机塞进秦晓的耳中，然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指滑动着屏幕，在一连串的对话里找到一段非常简短的语音，轻轻地按了一下。苏丹小说网 “……小妍，你们几点到火车站啊？我待会和你妈妈一起去火车站接你和晓儿。” 尽管这条信息十分的简短，而且母亲只有在最后才提到自己的名字。但当秦晓时隔两年再一次听到母亲的声音后，她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涟漪。之前秦晓总是狭隘的认为，那次和父亲的冲突牵扯到了妈妈，妈妈一定还记恨着自己。 后来，秦晓的妈妈也打过几次电话，但大部分都是被秦晓都是直接拒接，因为她总是认为妈妈也在怨恨着自己，总是替跟自己说父亲的难处，而不能理解自己的情绪。 慢慢的，妈妈就不打电话了。 秦晓以为妈妈是对自己寒了心，所以不认自己这个孩子了。她的心里开始埋怨，最后发展为怨恨…… 现在看来，妈妈似乎并没有太过责怪自己。要不然，她也不会说和苏阿姨一起来火车站接自己了。 想到这，秦晓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她开始自责自己曾经是那样的狭隘和自以为是。 苏妍看着秦晓这番泫然欲泣的模样，脸上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然后眼睛一转，拉长了语气调侃道：“哎呀呀……某位小朋友恐怕又要开始精神内耗了呢。” “……” 秦晓羞愧地低下脑袋，擦了一下眼角渗出的泪滴。 “呦呦呦，眼泪都出来了？但是看起来好像不够伤心嘛……” 苏妍又坐回到座位上，她右手捏着手机，左手的食指则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着。 “那我再给你看一个东西，可千万别哭得太难看咯。” 说罢，苏妍将自己的手机放到秦晓手里，说道：“翻翻看，这些是我和玉茗阿姨的聊天记录。” 秦晓拿起手机，目光停留在这块窄窄方方的屏幕上，而当她看清了上面的内容时，泪水如同溃堤的洪水一样，从她的眼角连绵不断地落下，打湿了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灰色卫衣，在白色的logo上留下一块块湿迹。 “唉，某个小朋友啊，总是觉得世界对她恶意满满，疏远这个疏远那个，动不动就冷暴力不理别人，但你知不知道，你伤害得这些都是爱你的人，要不然谁能受得了你这狭隘的臭性格？” 说话间，苏妍的表情渐渐从轻松变得严肃，似乎她也带着怨气，埋怨之前秦晓自作主张地疏远她。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在我告诉阿姨你单方面的不联系我之后，阿姨居然找到了宇凡，逢年过节让他叮嘱你回家看看……不过那个粗心大意的傻子，估计也忘了这茬事了吧？” “……” 秦晓捂着脸，在低泣中深深的痛苦和自责。 唐宇凡确实没有忘记妈妈的嘱托，也跟自己提过这件事，不过那时的自己却并没有领情，反而因为这件事还和唐宇凡闹过不愉快，埋怨他不能站在兄弟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情，并且最后还警告他不要掺和自己家里的事情。 自己确实好混蛋啊…… 或许真就像苏妍所说得那样，自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或许就是自己伤害那些至亲至近的人们所付出的代价。 那个叫秦晓的男孩浑身上下长满了尖刺，而褪去尖刺的秦晓则是一个女孩，她会哭，会自责，会体谅，会接受帮助，会替他人着想，会选择回家，去面对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家人，还有朋友。 第二十一章 回家 “亲爱的旅客请注意，列车前方到站【临山站】，需要下车的旅客请整理好行李物品，从列车运行方向的左部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安全……” 少年时代的故事似乎怎么也回忆不完。 随着身处的列车开始减速，那些记录了无数喜怒哀乐的瞬间如同幻灯片一样，在秦晓的眼前，与窗外的那些渐渐放缓的世界一起变得清晰。 视线穿过一望无际的原野，无数农民忙碌在绿色的稻田里，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小山，湛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而地平线的尽头，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静静地伫立在那。 那便是秦晓长大的地方。 在秦晓还是个叛逆少年的时候，那时的他做梦都想逃离这个令自己窒息的地方，逃离那个令自己畏惧的父亲。 因为厌恨父亲，秦晓也连带整个家乡一起记恨着。但尽管如此，当他确实远走他乡之后，却仍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这座小城，去思念那些承载着快乐回忆的日子。 但实际上，秦晓记忆里的家乡并不是那么惹人讨厌。老街上望着牛肉拉面而垂涎的贪吃虫，藏在广场上的老雕像下等待着捉弄母亲的顽皮鬼，横跨护城河两岸的公园里嬉戏的孩童里也曾有他的身影，以及那一张张高高挂在蓝天上的风筝下，牵着还是孩童的苏妍奔跑着的自己。 只是随着秦晓的慢慢长大，愈发严重的叛逆心理让他忽略了这些美好的画面，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个自己又惧又恨的父亲，时常站在门前拎着扫帚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列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一股熟悉的味道随着车厢外的气流钻进秦晓的鼻腔。她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那股带有着些许暖意的空气先是进入她的嗅觉，接着直下胸膛，这是家乡特有的味道，那种稻谷里夹杂着青草的芳香。 而现在，仿佛秦晓只要这样深深地呼吸一下家乡的空气，之前的所有不安与恐惧都会迎刃而解。 只是当秦晓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已经两年未见的妈妈，那种还未压下去的恐惧便又重新占据了她的大脑。 追随着出站的人群们那匆匆的脚步，那位于尽头的检票站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晰，秦晓却感觉自己愈发地紧张，以至于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颤，步伐也随着脚步的沉重而放缓了下来。 一旁的苏妍看着秦晓这副模样，没有过多言语，而是直接牵住了她的手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随后跟她一起并肩朝着出站口走去。苏丹小说网 轻柔的秋风带着未消的夏意从门外吹进，橘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大厅，来来去去的人群在攻击墙壁上留下匆匆的影子。 恍惚间，一直在纠结着的秦晓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视线向自己投来，而身旁的苏妍也在同时加快了脚步，她扬起手臂，面带喜色对着不远处喊道：“老妈，玉茗阿姨！” 跟随着苏妍的视线，秦晓也将目光投向前方，在检票机旁的栏杆后面，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苏妍的妈妈正向着自己所在的位置招手回应，而自己心心念念的妈妈，则沉默地站在一侧，面带欣慰，但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秦晓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被苏妍几乎是拖着了出了检票口，然后就这样站在妈妈和苏阿姨的面前，而当那两道视线直直地射来，秦晓仿佛是中箭一样的心中一紧，脸蛋立刻因为紧张而红得发烫，一直延伸到白皙的颈部。 深深的无力感与恐惧感很快摧垮了她的神经，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丧气地垂下脑袋，紧闭着双眼，希望可以通过装死来逃避这令自己尴尬到想死的场面。 “小妍……这女孩，就是现在的秦晓吗？” 最先开口的是苏阿姨。 “对啊，怎么样？是不是跟玉茗阿姨一样漂亮？” 秦晓感觉自己被轻轻地推了一下，随后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苏妍，只见她脸上带着笑容，眼神点了点了自己的妈妈，仿佛是在说：“上啊，勇敢点！” 这时，秦晓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垂着的脑袋，尽管眼神仍然闪躲，却总算能够把自己的面容展现给妈妈和苏阿姨了。只不过当她的视线停留在了母亲的脸上时，她却不由得愣住了。 自己离开的这两年，妈妈变得憔悴了，尽管她和苏阿姨一样，仍然有着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气质和美貌，但相比于自己离开时明显要黯淡了许多。尤其是她那双灵动的眼睛，以前总是觉得里面有浩瀚星辰，现在却如同深海一样深邃黯淡，而且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哀愁，想必还在为自己当时的混蛋行为而难过。 她站在原地，右手抓在自己的左臂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秦晓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颤抖着说出了那句迟到了两年的话：“对不起……妈妈。” 玉茗依然没有开口，看着秦晓的眼神却一直在闪烁变换个不停，里面有喜悦有哀伤，还有深深地担忧。 沉默了许久后，她才缓缓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秦晓面前，捧着她的脸庞，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 接着，她用手指擦去秦晓眼角的泪珠，用她双总是带着孤郁的眼睛注视着秦晓的脸庞，说道：“让我仔细看看你……很好嘛，看来你小时候的愿望成真了。” “妈妈……你怎么一点也不怀疑啊？难道就不担心我是骗子吗？” 秦晓对妈妈的反应感到疑惑，为什么她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惊讶和怀疑，就接受了自己是秦晓的事实呢？ 玉茗仿佛是看出了秦晓心里的疑惑，她温柔地摸了摸秦晓的头发，回道：“因为你是妈妈的孩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妈妈都可以认出来。” 然而秦晓还是不满意妈妈的回答，有些着急地追问道：“可是，你难道不觉得很荒唐吗？为什么你会这么快就接受了我是秦晓的事实啊？” 这时，一旁的苏阿姨忽然开了口，她的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耐心地解释道：“这个问题阿姨来回答你。因为在你到之前，小妍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跟我和你妈妈仔仔细细地说过一遍了，我们当时听到的时候确实很惊讶，并且也非常的怀疑，毕竟这种事情谁听了都会觉得荒唐。只不过呢，就像小妍说得那样，我们觉得你完全没有欺骗我们的必要，毕竟以你的性格，你大可以继续像之前一样疏远我们，从我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我……” 秦晓张了张嘴，然后有些心虚地看着妈妈。 玉茗仍然是用她那种孤郁的眼神看着秦晓，只不过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她拉住秦晓，然后说道：“好了，你能选择回来见妈妈，就说明你心里已经意识到错误了，对不对？所以，妈妈不会怪你，爸爸也不会怪你……” 说到秦晓的父亲，玉茗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跟妈妈回家吧，你爸爸和你一样，都是个倔脾气，所以你回去跟他认个错，他不会怪你的。刚才你爸爸听说你变成女孩后急得不行，担心你会变成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怕你会因此走极端，现在看你这样漂亮，想必他一定可以放心了。” 得知父亲已经知道了自己变身的事情后，秦晓再次变得犹豫起来，对父亲的畏惧再次袭上心头，但是她知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必要再逃避了，勇敢地回家吧，去直面自己心底的恐惧，去解开折磨了自己二十年的心魔，那由自己的自私和狭隘所臆想出来的心魔。 第二十二章 父亲 正午的阳光直直地照在在秦晓家的院门上，斑驳的院墙上长满了爬墙虎，裸露在白漆外的红砖诉说着建筑的历史。 透过半敞的院门，可以看见这间熟悉的小院里，那几间富有年代感的联排到瓦房笼罩在太阳所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花坛中那棵几乎要歪倒的石榴树上的果子已经成熟。 苏梨（苏妍的母亲）驾驶着轿车停到秦晓家的院门前，摁了摁方向盘中央的喇叭，接着取下绕在身前的安全带，拍了拍一旁坐在副驾驶座上阴郁着脸的玉茗，用一副轻松地口吻问道：“介意中午我和小妍在你们一家团圆的时候蹭一顿饭吗？” 玉茗没什么精神地转过头，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梨，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你不嫌弃我们家招待不周就好。” 坐在后排的秦晓看不见此刻妈妈的表情，但是听她那无力的声音，想必她一定在为自己的事情而感到担忧，于是秦晓的内心愈发的自责了起来，脸上忧虑的神色愈发加重。 一旁的苏妍靠在她的肩膀上，见她这副愁容满面地模样，以为她只是害怕接下来和父亲的见面，于是轻声地安慰道：“别害怕，我在这陪你。” 忽然，虚掩着的院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忽然出现在门前，他的身上挂着一件脏兮兮的围裙，手里拎着一柄沾满了调料的锅铲。男人那张布满了沟壑的国子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一双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眼睛正定定地注视着停在门前的轿车，阵阵送来的秋风吹动他鬓边的白发，皱巴巴的双唇不知为何正在微微颤动着。 这便是秦晓记忆中，那个她认为的，笼罩了她几乎全部生命历程的梦魇的始作俑者，她最怨恨也是最害怕的一个亲人，她的父亲——秦继武。 似乎是感受着父亲那如炬般灼人的视线，秦晓下意识地别过脑袋，即便车内的其他三人都已经下了车，她却还仍然坐在座位上，双腿发抖久久不敢迈动。 这时，秦晓这边的车门忽然被拉开，只见苏妍正站在门前，她先是回头看了一下站在门前的脸上露出失望神色的秦继武，随后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抬着头看着瑟瑟发抖的秦晓，脸上带着苦涩地笑容，伸出手攥住秦晓那颤抖的手，柔声安慰道：“胆小鬼，我都说了我会留在这陪你的啊，我老妈还有玉茗阿姨也都在，干嘛这么害怕啊？叔叔又不是你的仇人，没看见他知道你回家，特意在家下厨等你回来嘛。” 秦晓想再看一眼父亲，但是却没有转过脑袋的勇气，那种深埋在记忆里的抗拒感和恐惧感压抑着她的灵魂，让她永远没有勇气睁开眼睛去面对父亲和自己的过去。 想必……父亲看到自己这么抗拒，一定会很失望，然后丢下一声叹息随后摇头离开，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秦晓甚至臆想着，父亲肯定会离开，而理由或许是对自己的反应感到绝望？亦或是根本无法接受变成女生的自己？ 然而，当秦晓再次将视线投向门前时，却发现父亲并没有离开，而是背着手站在门前，正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自己，那张秦晓私以为早就面瘫了的脸上，有着失望、自责与愧疚的表情。 秦晓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她觉得，父亲不可能不离开，也不可能会有表情。 渐渐地，秦晓的视线穿过父亲，穿过近在咫尺的家门。秦晓感觉自己心中的恐惧开始渐渐松动，她真的很想再次跨过这总是不注意就会绊倒脚的门槛，很想再次在炎热的午后，坐在石榴树和院墙共筑的阴影里吃着父亲带回的西瓜，家里养的那条唤做“阿豹”的金毛犬还活着吗？如果活着的话还记不记得总是偷偷喂它骨头的自己？厨房的柜子里父亲酿的石榴酒是不是还像记忆里的那样香甜？ 那些几乎快要被秦晓给封印的记忆开始松动，过去的一幅幅画面如洪水般将席卷而来，渐渐地，她便不再那么恐惧了。 秦晓看向面前等待着自己回应的苏妍，最终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 ………… …… “吱呀……” 推开自己的房门，不知为何，秦晓居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因为当两年前自己赌气摔门而出时，那时的自己曾经发誓永远不会再回来。 苏妍走到床边，撩起自己的裙子坐了下去，然后拿起一旁的被单送到面前，精巧的鼻子轻轻地抽动两下，然后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她对坐在一旁发呆的秦晓说道：“看来不止房间，就连这被单都是一点霉味都没有，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秦晓？” 秦晓看向她，问道：“说明什么？” “说明即便你不在家，叔叔阿姨也经常来打扫房间啊。” “哦……” 秦晓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继续发着呆望着窗外的院子，原本的狗舍里趴着的已经是另外一只她从未见过的黑背，而面对自己这个陌生人，它本能地冲自己吼了好一阵，在吃了父亲一个大比兜之后才偃旗息鼓，现在正蜷缩在阴影里，用一种恐惧且委屈的眼神与偷瞄着自己。 “哦什么啊？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见秦晓的反应如此淡漠，苏妍立刻垮起一张脸，点了一下秦晓的脑袋，继续说道：“这代表叔叔阿姨其实一直挂念着你呢，他们肯定经常来打扫房间，期盼着你这个不孝子有朝一日可以回家。” “不孝子……” 秦晓嘴里喃喃地说出这三个字。 “对啊，就是不孝子，不是我道德绑架啊，你说天下哪有孩子对父母只记仇不记恩的？你扪心自问，叔叔阿姨对你真的不好吗？是，叔叔的脾气是有些暴躁，可你的脾气就很好吗？我都还记得，当时就因为叔叔因为你逃课揍了你一顿，你就把他种的那棵石榴树给砍歪了，还打碎了他所有的石榴酒……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混蛋啊？” 苏妍不留情面地骂道。 那段不光彩的往事再次被提起，秦晓不禁感到脸上发热，她嘟囔着狡辩道：“我，我那不是为了去帮你买卫生巾吗？” 苏妍红着脸，大声叫嚷道：“你少来！你明明是去游戏厅打游戏了！买包卫生巾要买一上午吗？而且，而且你还是偷走了我的钱包！” 说着，苏妍坐正了身子，撩起自己的长发别到耳后，没好气地说道：“当时要不是我跟叔叔撒谎，说你是因为帮我买卫生巾才逃得课，你以为叔叔后来会向你道歉啊？恐怕你的离家出走得提前个十年了！” 被苏妍揭了老底，秦晓的脸愈发烫了起来，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但是最后还是停留在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的父亲。他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刚才自己的反应而生气，反而还悠哉悠哉地颠着勺，仍由升起的火光随着音响播放的老掉牙的歌曲而舞蹈。 记忆中父亲虽然很喜欢做饭，但是因为生活的压力，他时长要工作到很晚才能回家，所以只有逢年过节单位放假的时候，他才会留在家里，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享受着烹饪的乐趣。 而印象里父亲上一次这样做饭，是自己拿到江宁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个晚上，父亲破例提前两个多小时下班，接着买了一大堆自己爱吃的食材，回家后便把自己关进厨房，闷头挥动着锅铲大刀阔斧了几个小时，最后烧了一桌子的好菜，并破天荒地拿出一瓶据说是珍藏了几十年的好酒，好好地款待了一下自己这个老秦家下凡的“文曲星”。 因为这事，那天晚上自己那个平日里脾气也不怎么好的姐姐还因为埋怨了好久，说是父亲在她考上大学的时候都没这么开心，抱怨父亲不重视她。 而自己当时则却产生了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于是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明里暗里地讽刺她智商水平不如自己，考上个普通大学不配得到父亲的犒劳。 那个脾气糟糕的姐姐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讽刺，尽管她为了不扰乱饭局没有选择在桌上爆发，但是自那之后，她便疏远了自己，也疏远了父亲，以至于大学毕业后，便直接移民去了国外，跟家里几乎断了联系。 秦晓感觉自己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这个家里很多矛盾其实都是因自己而起，难怪当时父亲当时曾经伤心地对自己说：他一定是上辈子欠自己的，不然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折磨他。 苏妍坐在秦晓的身旁，在院子里回荡着炒菜的声音时，她一遍遍地讲述着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这些年看到的秦晓父亲，她眼中秦晓和秦继武的父子关系，许多秦晓从未在意或是刻意忘记的细节，当这些细节再次于秦晓的记忆中被激活时，那一幅幅残缺的画面终于得到补全，而脑海里的父亲，也渐渐地不再那么令人恐惧，而自己的形象，则是越发的卑劣和混蛋。 再次看向父亲那愈发单薄的身影，看着他头上那愈来愈多的白发，这其中有多少根是因自己而生的呢？想到这，秦晓的视线不禁模糊了，悔恨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止不住地落下，她擦着眼泪，难过地自言自语道：“对不起，我对不起老爸……” 看着秦晓梨花带雨地模样，苏妍将她搂进怀里，丝毫不在意她的泪水会打湿自己的衣服。她轻轻地拍打着秦晓后背，温柔地说道：“都多大了，还哭鼻子……” “……想哭，我感觉自己好混蛋，我好对不起老爸。” 听到这里，苏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轻轻地推开秦晓，然后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柔声说道：“好啦，你能认识到这点就好，现在去和叔叔道个歉，跟他说声对不起，免得他白受你这么多年的气。” 第二十三章 说一句对不起 秦晓被苏妍牵到厨房前，随后苏妍用眼神点了一下站在灶台前忙碌的父亲，接着她绕到秦晓的身后将她推上前去。 秦晓心中还是有些许畏惧，她紧张地回头看了一下微笑着的苏妍，眼神闪烁不知道该如何去向父亲开口，于是，优柔寡断的她再次转头看向苏妍，犹豫的目光里带着胆怯。 苏妍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她走到秦晓的身旁，攥紧双拳对她做出一个加油打气的姿势，紧接着下一秒，她便冲着秦继武喊道：“叔叔，我和晓儿来看您啦！” 卧槽！ 秦晓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脑海中脱口而出，她感觉自己心快要蹦到了嗓子眼，又惊又惧的她哀怨地注视着苏妍，仿佛是在抱怨她没有给自己准备的时间。 而苏妍的脸上则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摊了摊手，接着俏皮地朝着秦晓做了一个鬼脸，但很快她便攥紧双拳用力一沉，算是为秦晓加油打气。 正在做饭的秦继武抓起披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然后转身看向身后的二人。他首先是将目光投向苏妍，随后再看向那个位于自己一直以来认定的“儿媳”身旁，那个扭捏的小姑娘。 “老爸……” 秦晓艰难地喊出了这个词，随后她便立刻别过已经涨红了的脸蛋，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因为秦晓心里仍然不知道父亲对如今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接受现在的自己。 其实秦继武现在同样心里也是乱作一团。毕竟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突然变成了女儿，搁谁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而且当几个小时前，秦继武从玉茗那里得知秦晓变成女孩的时候，他便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当中。 自责的原因是秦继武认为，是他这么多年来给秦晓的压力过于巨大，才导致秦晓选择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逃避。因为在秦晓初中的时候曾经有一次顶撞秦继武，当时他便大声地冲父亲喊道，希望自己变成女孩，这样父亲就可以像对待姐姐那样对待自己。 所以自打刚才秦晓进门后，秦继武就一直没有好好地看看这个半路归来的女儿，他感觉自己没有颜面去见秦晓，自己是秦晓痛苦的始作俑者。 秦继武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锅铲，走到二人的面前，挤出笑容，装作轻松地样子，因为他不想再让秦晓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让我看看……” 可当秦继武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面前这个继承了秦晓身份的女孩后，深深的疑惑感席卷了他的大脑。 这姑娘……真的是秦晓吗？ 先不说手术不可能把人骨架做小，这脸是如何整得这样好看又这样自然，而且没有一丝一毫手术痕迹的？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秦晓今年24岁，面前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撑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这是整容能够做到的吗？就算可以恐怕以秦晓的经济水平也承担不起吧！ 秦继武不理解，尽管他一直自诩是个高中肄业的大文盲，但其实因为妻子玉茗体弱多病的原因，他这些年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可是自学了不少，所以他对于当今世界的医疗科技水平的了解完全不落后。 他站在秦晓面前，像看洋娃娃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看看眼睛，看看鼻子，看看耳朵，看看胳膊，看看小腿。 这分明是一个纯天然的女孩嘛！ 不过秦继武倒也没有因此怀疑女孩的身份，一方面是对于妻子和苏妍的完全信任，另一方面，是面前这个女孩确实和曾经的玉茗有三分相像，尽管似乎她看起来更像自己记忆中另一张记不清来历的面孔，只不过若非有血缘关系的存在，恐怕这三分相像也是很难存在。 毕竟自己的妻子玉茗可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年轻时的她有着完全不逊色于面前这个女孩的风华绝代。这天下哪里会有父母那样幸运，可以生得像她这样美丽的女孩？ 在当年玉茗风华正盛的时候，她可是整个军区里公认的唯一一个能和苏梨平分秋色的超级女神，人送外号“妙手西施”，谁若是负伤了能受到她的照料，那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就连最正经的昊长官都不敢跟她单独相处，怕自己战斗的决心因此动摇。当时多少战友为她倾倒，为她仰望，为她疯狂！若不是后来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那场刻骨铭心的背叛……自己又怎么可能如此幸运，能够娶到她这样倾国倾城的女人。 所以再看回面前这个女孩，若不是和玉茗有着血缘关系，否则是绝对不可能这样相像的。 只可惜自己的大女儿没有福分，没能继承玉茗那优秀的基因，尽管小时候生得也还算漂亮，但长大后终归有些泯然众人的感觉，远远不及面前这个丫头这样明艳动人，充满灵气。 见父亲站在自己身前一言不发的看来看去，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晓原本就乱作一团的心更加凌乱了。 一旁的苏妍见这父女二人就来回大眼瞪小眼也不说话，深感无语的她心道：果然是父子……不对，父女俩，这扭捏的性格真就是一脉相承。 于是，她轻轻掐了一下身旁的秦晓，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即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对还在思索和犹豫的秦继武说道：“怎么了，叔叔？看到咱们晓儿生得这么漂亮被吓到啦？我记得你以前可一直说玉茗阿姨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除了玉茗阿姨你绝对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喏……现在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咱们晓儿，哪怕是玉茗阿姨的女儿，她要是知道的话也会不高兴的哦。” 秦继武有些尴尬地变了变脸色，然后急忙辩解道：“小妍你就喜欢开叔叔玩笑，叔叔什么时候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啊？” 接着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你玉茗阿姨怎么会知道啊？” “咯咯咯……” 苏妍听后笑得像个得逞了的小狐狸一样，她坏嘻嘻地说道：“因为我会跟阿姨说啊，让她罚你待会不准喝酒！” “哎呦丫头你可别整叔叔了，叔叔都上了多少天班了，好不容易得个假，在家吃个饭还不让喝酒，还让不让叔叔活了啊。”秦继武仿佛忘记了秦晓的事情，一门心思全在酒上，他又连连摆手连连求饶：“丫头你可千万别闹啊，叔叔给你做好吃的，听话啊。” “哼哼。” 苏妍得意地哼了两声，接着把秦晓推到身前，又把话题拉回到她的身上，娇声对着秦继武说道：“还有啊叔叔，虽然我是小辈，我的话您可以不听，但我作为秦晓的发小也是最好的朋友，我还是要说几句。咱们晓儿现在可是女孩了，以后不准你再天天打她骂她冷暴力她，她脾气那样子倔，要是她以后再跑了，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闪失，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你说是不是？所以以后要好好对咱晓儿，要好好弥补你这些年没给她的父爱哦。” 秦继武被苏妍说得有些无地自容，在秦晓离家出走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教育方式上的不妥，这些年来由于他们父子俩完全一模一样的臭脾气，秦继武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去和秦晓道歉或者去缓和关系，所以这才导致了父子间的矛盾越积越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以至于到了最后，父子间的关系完全破裂。 “……” 苏妍说完秦继武，又立刻敲了一下秦晓的脑袋，给了她一记爆栗，像长辈一样对她说教起来：“还有你啊，别以为现在自己是女孩了以前的账就一笔勾销了，你作为叔叔阿姨的孩子，叔叔阿姨说你两句都不可以吗？动不动就发脾气，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还拉黑他们的电话玩失踪，要不是还有我能联系到你，他们得有多着急多担心啊？还有，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爱好，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次你幸运捡回一条命，要是下一次呢？还能次次都这样幸运吗？以后做事情前要想一想周围那些挂念着你的人，别成天总是一副苦大仇深怨天尤人的样子，你当时要是真的出事了，叔叔阿姨得有多伤心？我又有多伤心？”苏丹小说网 “我……” 被苏妍这一通说教，秦晓也跟父亲一样羞愧地低下了脑袋无地自容，心中愈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混账，于是还红着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起来。 “先别急着哭，” 苏妍拉住秦晓，把她推到秦继武的面前，随后对她说道：“跟叔叔道歉，跟他说一句对不起，说你知道错了。” 秦晓看着同样是扭捏的父亲，泪水布满了脸颊，她在迟疑了片刻后，终于说出了那句迟到了多年的话：“对不起，老爸，晓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以后我不会再离家出走了，不会再让你和妈妈担心了……” 秦继武看着秦晓哭着向自己道歉，这些年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也爆发了出来，他的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然后搂住了这个女儿，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没关系的，老爸不怪你，老爸也要向你道歉，老爸以前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老爸发誓，以后不会再做让你伤心的事了，原谅老爸，晓……” 看着父女二人终于冰释前嫌，二十年来的矛盾在这一刻化解，作为亲历者的苏妍在这一刻也不禁有些动容，她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打心底里为秦晓和她重新搭建起来的家庭而高兴。 直到一丝糊味从灶台上飘来。 “哎呦坏了！忘记还开着火呢！别给菜烧糊了！” 秦继武赶忙放开秦晓，接着急匆匆地冲到灶台前继续忙碌起来，然后回头对身后的二人说道：“你俩去玩会吧，待会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聊，晓，老爸中午给你烧了你最喜欢吃的地锅鸡，待会再陪老爸喝两杯，啊！” “老爸，我来帮你吧，你一个人得做到什么时候啊？” “不用，老爸一个人能行。” “让我帮你嘛……” “对啊叔叔，我也想学学做菜呢，你给我和晓儿下任务吧！” “你俩会干啥？负责吃就行了，听话，别给叔叔添乱，啊。” “叔叔你看不起我和晓儿……我去和阿姨告状去！” “……” 在热闹的炊烟和渐渐浓郁的食物香气中，厨房里的笑声经久不息，欢快的气氛不知道时刻多少年再次回到了这间老屋子里，或许对于秦晓和秦继武这对敌对半生的父子……现在应该说是父女而言，此刻是最幸福的时光。 厨房外，玉茗一直站在半敞的玻璃窗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目光一直紧紧地注视着秦晓，每当她看到秦晓欢笑时，眉头便会因为心痛而深深地揪在一起。苏梨靠在她身旁不远处的墙壁上，同样是面色沉重，她的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送到唇边，然后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头的火焰瞬间明亮了起来。 苏梨重重地吐息，在弥散的烟雾里，她看向身旁的玉茗，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玉茗收回自己的视线，失神地望着花坛上那棵歪倒的石榴树，眼神里满是无助和无奈。 “我不知道……” 第二十四章 妈妈 “……还用我那个办法？” “……可是他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 “……长痛不如短痛嘛！趁现在他俩还没有男女之情赶紧分开……” “……干脆直接……” “……咱们上一辈的恩怨别牵扯到小辈啊，你要是对他下手，和他的混蛋老爹有什么区别？” “……你说得对，我答应过……要忘记仇恨……” 忽然，秦晓隐约听到厨房外有人在谈论些什么，似乎是妈妈和苏梨阿姨的声音。好奇驱使她放下手里打着的鸡蛋，然后对一旁正在对一颗蒜头发愁的苏妍说道：“帮我打一下鸡蛋，拿着筷子朝这个方向转就行了。” “要你教吗？难道我不会嘛？” 苏妍板着脸，她不满于秦晓画蛇添足的提醒，然后撇着嘴接过装着蛋液的瓷碗，捏起筷子生疏地搅动起来。 秦晓笑了笑，然后对秦继武喊道：“老爸，我去上个厕所哈。” “好嘞，你去吧。” 说罢，秦晓卸下身上的围裙快步走出了厨房，可当她来到屋外时，却发现外面的院子安安静静，只有那条趴在树荫下无情打采的黑背，完全没有妈妈和苏梨阿姨的踪影。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吗？不过话说她们俩去买东西也该回来了吧……” 就在秦晓感到奇怪的时候，院门外再次传来了那辆熟悉的轿车声，紧接着便是那夸张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所发出的响声。 “我们回来啦。” 只见踩着高跟鞋的苏梨阿姨双手拎着几个印有品牌logo的袋子，非常神气的走了进来，而身后的妈妈同样也是两手满满，只不过她拎得都是一些生活用品什么的。 “老妈，苏阿姨，你们俩这是去哪了啊？” 苏梨走到秦晓的身旁，然后用眼神点了一下她，非常霸气地命令道：“走，跟我去你房间。” “啊？”秦晓一愣，不知道她要干嘛。 “啊什么啊？”说着，苏梨晃了晃手里的几个袋子，继续说道：“阿姨为你买了几套女生穿的衣服还有化妆品，想给你打扮的漂亮点，早点找个好小伙嫁了。” “啊？！” 秦晓被苏梨的这番暴论震惊地说不出话，她求饶似地看向苏梨身后的妈妈，谁知道玉茗似乎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的。 她站在墙边，只是用那经典的忧郁眼神看了秦晓一眼，接着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 这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起来令秦晓毛骨悚然，当然只是她这么觉得，毕竟玉茗这样的美人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好看…… 这时，出来休息的秦继武正好撞见这一幕，而当他看到苏梨手上那些袋子上的logo时，立刻意识到里面装着的商品价值不菲，于是赶忙拒绝道：“别别别小梨，咱们家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晓儿，听话老爸的话别收啊。” 苏梨脸色一变，不悦地说道：“怎么，晓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喜欢她，给她买些东西怎么了？” 秦继武有些为难地说道：“不是，你疼晓儿我没意见，只是这些东西太贵了，我怕咱们受不起啊……” “贵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苏梨非常不客气地怼了一句，然后对秦晓勾了勾手，接着对站在厨房门口的苏妍喊道：“小妍，你也进来。”随后径直走进了秦晓的房间。 苏妍走到秦继武的身旁，心思细腻的她察觉出了秦继武被自己妈妈一番言语说得有些情绪，于是安慰道：“对不起啊，叔叔，我老妈她就是这个脾气，说话直来直去的，您别往心里去啊……” 秦继武叹了口气，然后对着苏妍挤出个微笑，说道：“没事的小妍，叔叔跟你妈妈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早就被怼习惯了，没关系的，去陪晓儿玩会吧，待会开饭了叫你们。” “哦，那我去了啊，叔叔你别生气哦。” “不会的，去吧。” 秦继武摸了摸苏妍的脑袋，目送着对方离开后，便转身回到了厨房，随后几声不明显的咳凑从厨房里传来，或许是因为油烟机坏了的缘故，当厨房里开始炒菜时总会传来几声咳凑。 在客厅里的玉茗似乎听到了这几声微弱的咳凑声，她刚刚放下手里的东西，便立刻急匆匆地走进了厨房。说来也是，沉浸在冰释前嫌的喜悦里的秦晓和苏妍，怎么可能注意到厨房垃圾桶里那些被菜叶和食物残渣掩盖的纸巾呢？ ………… …… 吃完午饭后，沉默寡言的玉茗还和曾经一样，既没有在秦晓面前展现出对于她转变的惊讶，也没有展现出太多秦晓归来的喜悦，仿佛一切如故。帮着父亲收拾完桌面后，秦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而苏妍本来也还想再多待一会，但是却被苏梨给强行拉走了。 临走前，苏妍紧紧地抱了一下秦晓，然后向她问道：“你这次打算在家里待几天啊？” “大概会待上几天吧，然后再回去找份新的工作。” 苏妍笑吟吟地说道：“也对，你确实该换个新工作，要是再回以前那个地方上班，搞不好你的事情就要露馅了。” “……” “好啦，我先走啦，明天下午下班再来找你玩，拜拜，晓妹妹。” 苏妍离开后，秦晓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因为父亲和妈妈中午都喝了些酒，她们肯定是要睡午觉的，而自己也喝了一些，现在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干脆也睡一觉休息休息。 躺在这张熟悉的床上，感受着窗外吹进的凉风里那所携带的丝丝凉意，不知为何，秦晓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相比于这些，她更开心父母如此顺利地接纳了自己，这让在回家之前始终忐忑不安的秦晓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尽管自己那个始终表现很淡漠的妈妈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也没跟自己有太多言语上的交流，不过秦晓可以肯定她是高兴的。因为妈妈中午不仅喝酒了，也吃了一些肉，当然那盘红烧肉她仍然是碰都没碰，只是尝了两块老爸最拿手的地锅鸡，吃完饭后，她还久违地拿出手风琴，演奏了一首特别好听的音乐，尽管自己和苏妍并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但看德出来妈妈真的很开心。 在秦晓的印象里的，妈妈就像是一名信仰着什么宗教的教徒，她几乎不怎么不吃肉，尤其是猪肉，记忆里曾经拿一块猪肉夹馍去捉弄她，当她吃到嘴里时里面瞬间就变了脸色，然后条件反射般的呕吐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接着便一直哭，哭得很伤心，最后自己当然也因为这事挨了老爸一通好打。苏丹小说网 妈妈也很少喝酒，只有在逢年过节或者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才会小酌一点。她的生活极其简朴且单调，也基本上不消费，没有在病情没有恶化前除了上班下班带孩子外，基本上没有其他任何娱乐活动……秦晓甚至一直猜想，若不是妈妈嫁给了老爸，或许一辈子真的像个修女一样过完一生。 而妈妈也是有一些自己的爱好，比如她特别喜欢唱歌，而且很喜欢口琴和手风琴。只不过在秦晓听来，妈妈吹得那些曲子非常的古老，感觉距离这个时代非常遥远非常晦涩。妈妈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院子里对着东方一边拉手风琴，一边唱那些晦涩难懂的老歌，仿佛是在回忆什么，亦或是纪念什么。 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妈妈的怀里，由她手把手地教自己如何使用手风琴。每次自己坐在那温暖且柔软的怀中时，幸福的感觉都会让自己忘记父亲的威压所带来的伤痛，而随着自己和父亲的冷战结束，想必以后的家庭时光一定只剩下幸福了。 在对未来幸福的憧憬里，酒精开始缓缓地起作用，伴随着袭来的睡意，秦晓缓缓地进入了梦乡，这或许是她这么多年来睡得最香甜的一次。 第二十五章 秦晓的恐惧 “呼……” 沉默许久的玉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取下眼镜，将桌上的几张ct底片一张张地塞进袋子里，然后看向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秦晓，脸上露出一个似乎是有些不情愿的笑容，说道：“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不是说了我之前去医院检查过嘛？您还非不信，非要再跑拉着我跑一趟……” 秦晓抱怨道，脑海里仍然忘不掉上午在医院里那些熟悉的叔叔阿姨们怪异的眼神。不过好在他们并没有把自己跟曾经那个叛逆的小子联想到一起，而是一致认为自己是老妈家里的某个小辈。 玉茗站了起来，开始收拾面前的书桌，她回答：“我得自己看过才放心……不过结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她收拾着书桌上散落的报告单，忽然转过身子，对着秦晓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毕竟这关系到我家晓儿以后能不能生孩子啊。” 听到“生孩子”这三个字，没有一丝一毫心理准备的秦晓立刻涨红了脸，她昂着头气愤地冲玉茗叫嚷道：“老妈！你好讨厌啊！” 毕竟在一个星期前自己还是个男生，一天之前母亲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而现在老妈居然就开始跟自己说生孩子的事情了，这谁能受得了！ “咯咯咯……” 见秦晓吃瘪，玉茗难得的笑了起来，她一只手掩着嘴，然后眯着眼睛看着又羞又气地女儿，笑得非常开心。 “对了，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事，你回去之后有好好想想吗？” 玉茗收起自己的笑脸，脸上的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 秦晓看着妈妈神态如此迅速的转变，态度也端正了许多，她有些犹豫地回答道：“老妈，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我还是觉得现在回家对我来说太早，我才24岁，刚刚毕业没多久，而且我有能力，能吃苦，我不认为我变了个身体就没办法一个人继续在大城市里生活下去。” 玉茗笑了笑，仿佛是知道秦晓会这么回答，但很快她便说道：“晓儿，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家也行，有没有想过去其他城市发展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爸爸跟你王硕民叔叔联系一下，你去他那边……” “我不想去西北，虽然那里现在发展得非常好，但是离临山太远了。” 秦晓摇头拒绝道。当然秦晓之所以不愿意去西北，离家太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害怕这个比自己老爸还古板的老军人。 玉茗有些不甘心，她又试探性地问了一下：“那要不要去深城呢？你齐飞哥哥在那边，你过去他也好照顾你。” “老妈——” 秦晓拉长了声音，不理解地问道：“我在江宁挺好的，而且我也挺喜欢江宁的，您干嘛总是让我去其他城市啊？” 面对秦晓的质问，玉茗再一次沉默了下来，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秦晓，承受着对方这不理解的眼神，但现在她却没有办法把真正的原因全盘托出。 因为她害怕，害怕当秦晓知道真相后，会无法承受这沉重的过去而疯掉，甚至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玉茗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自己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秦晓变成女生，但她仍然心存幻想，希望在秦晓不知不觉的状态改变她的人生轨迹，让自己的孩子不要沦为命运的棋子。 “其实啊，我跟你爸爸一方面是担心你，觉得你现在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没有亲人的照顾我们不放心，另一方面……”玉茗看着秦晓，眼神里再次浮现出她独有且始终的那般孤独忧郁：“你爸爸他身体不好，我呢又常年生病，梦儿（秦梦，秦晓的姐姐）远嫁国外，小飞（齐飞，秦继武战友的孩子）工作又忙，虽然小妍经常来探望我们，可她也有自己的父母要照顾。而且她以后若是结婚生子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我们更不好意思麻烦她了。” “我明白了老妈……” 秦晓其实本性不坏，在与父母和解后她也并不像以前那样故意装作不懂事。她慢慢地可以理解父母这么多年来所承受的误解与痛苦，而如今她也明白，自己作为人子，就应当肩负起为人子女的责任。 她再次看向妈妈，这个看起来似乎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女人，时间并不能在她的身上一丝岁月的痕迹，她还像记忆中那样温婉美丽。 可秦晓知道，妈妈的实际身体状况并不像这具年轻的躯体般健康，记得自己高二那年，妈妈在很短的时间里身体情况急转直下，于是不得不暂停了在医院的工作，在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都住在家里静养，直到自己高考结束后才渐渐恢复过来。 尽管如今妈妈看起来要比之前健康得多，但是她体弱多病的体质也不会随着一朝一夕而改变，而父亲这些年也肉眼可见得衰老了许多，这父母身边没有孩子照顾肯定不行。 于是，秦晓的想法开始有些松动，她开始认真的思考留在家乡这件事。 但她的这副模样落在玉茗的眼里，却以为她仍然在纠结，于是便叹息道：“唉，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我跟你爸爸的身体一朝一夕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我们年龄确实大了，有的时候确实觉得力不从心，你若是真的不想留下，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离开江宁，去一个有熟人和亲人照顾的地方，我跟你爸爸别的不求，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幸福快乐。” 徬晚。 火锅店的包间里，秦晓对苏妍相对而坐。喜欢吃辣的苏妍正一边蘸着满是小米辣的调料吃着涮肉，一边认真地聆听着秦晓的牢骚。 “呼啊……” 苏妍将一听冰红茶灌进火辣辣的喉咙，然后看着对面似乎没什么食欲的秦晓，说道：“所以，你还是很想回江宁的，对吧？” 秦晓捏着筷子，心不在焉地翻动着油碟里浸着的肉片，回答道：“对啊，毕竟我在那里生活了六年欸，我已经习惯了在江宁生活了。可是我又不太忍心把爸爸妈妈丢在家里不管……我好烦呐！” “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挺喜欢咱们临山的，我觉得这里一点都不比江宁差啊。毕竟我在江宁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火锅，那边人的口味太清淡了，而且还特别喜欢吃甜的，你知道当时我第一次吃到甜味的豆腐脑时，有多恶心吗？那种感觉就像是我第一次生吃奶酪一样，把一种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强加到食材上，那种感觉太令人崩溃了。” 苏妍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种崩溃的表情，然后用筷子从沸腾的火锅里夹起一片浸满了辣油的毛肚，接着放进自己面前那碟满是辣椒碎、蒜末和香菜的蘸料里搅拌了几下，最后送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 秦晓愣愣地看着苏妍，不由得感叹道：“对您老而言，那边人的口味确实太清淡了，您这就差没把辣椒当零食干嚼了！” 接着，她摇头晃脑地调侃道：“明明你也算是半个江南水乡的姑娘，怎么口味倒像是川渝那边的，这么喜欢吃辣。” “不辣不好吃呗。” 苏妍并不在乎秦晓的调侃，她忽然停下了筷子，视线透过锅上腾起的烟雾，停留在秦晓的身上。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回江宁。” “为什么？” “诶嘿嘿……”苏妍忽然非常狡黠地笑了起来，她直接点破道：“因为江宁有你想见的人啊。” 我想见的人？谁是我想见的人呢？ 在思考这个问题时，秦晓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那个很多时候贱兮兮却又总是异常靠谱的好好先生。 “诶诶诶……” 苏妍的眼神忽然变得暧昧起来，她用筷子指着秦晓，歪着脑袋问道：“你刚刚脑海里是不是想到谁了啊？让我猜猜……是唐宇凡对不对？” “肯定不是！怎么可能是他？我怎么可能会想那个家伙？” 被戳穿了的秦晓涨红了脸狡辩道，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想到的人是唐宇凡，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想回江宁是因为唐宇凡。 苏妍倒也没有继续戳穿她，她咬着筷子，眼睛盯着上方的吊灯，非常好奇地自言自语道：“不过我其实一直挺好奇的，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唐宇凡还能像以前一样把你当兄弟吗？” “我……” 这个问题显然秦晓心里也没有答案，不过她肯定自己还是把唐宇凡当朋友的，而且没有其他任何别的想法掺杂其中。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现在的你，这又是一种什么心态？毕竟你以前可是男生啊！” “对吧，就是吧！这种事情没有办法理解的对吧？” 秦晓连连点头，她非常愿意相信唐宇凡对自己不会产生除友情之外的任何想法。 “不过……” 说着，苏妍再次看向秦晓，她那一双好看的眸子在秦晓的脸色来回打量，然后说道：“不过你现在这样漂亮，连我一个女生都心动得不行，更何况是他那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呢？” 听苏妍这番言论，秦晓心底不禁再次涌现出恐惧感，若是自己唐宇凡真的某天像个发了情的动物，含情脉脉地对自己说“喜欢你”，那自己一定会疯掉的！苏丹小说网 不行！自己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脑海中的秦晓歇斯底里地喊道，她看向苏妍拍案而起，然后对她振振有词地决定道：“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第二十六章 你不会有好报的 天边最后一抹橘红彻底消弥，永恒的夜幕再次降临。繁华的都市里，霓虹灯接二连三的亮起，高楼大厦间的灯红酒绿为这座城市添上了一层纸醉金迷的魔幻薄纱，五光十色如同镜花水月。 唐宇凡坐在餐桌前，心不在焉地望着落地窗外的世界，地平线处消失的落日所发出的余晖，湮没了繁华的街道上那渺小的如同蝼蚁一样涌动的车流。一个年轻俏丽的女郎坐在他的面前，身穿着一袭深v长裙的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妩媚动人，妖艳的红唇和修长的眼线，举手投足都透露着魅惑的气息。 潇潇注意到了唐宇凡异样，似乎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是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而且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解释上次放自己鸽子的原因。女人的心思总是很细腻的，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出于对唐宇凡的喜欢，她还是选择心存幻想，认为自己所深爱的这个男人只是单纯的有些疲惫，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忍受自己所预想中最坏的结果。 放下手中的刀叉，潇潇有些不安地向坐在面前的唐宇凡低声问道：“亲爱的，你这两天怎么了？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呀？” 唐宇凡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继续将视线投向窗外，在短暂地沉默后冷冰冰地说道：“潇潇，我们分手吧。” “……分，分手？” 潇潇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是我哪里不好吗？你告诉我，我一定改正……” 突如其来的分手让潇潇有些措不及防，她浑身颤抖个不停，眼眶立刻红了起来，她有些发急地追问着唐宇凡，希望可以挽回这段感情。 “不，潇潇，你很好。只是我们不适合，对不起。” 唐宇凡没什么感情的敷衍道，他已经不记清这是自己多少次对女孩说这样的话了，第一次时他或许心里还有不忍，而现在他早已麻木了，结束一段只是满足生理欲望的感情对如今的他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从不在乎那些女孩之后的命运，她们需要用多长时间去愈合感情所留下的伤痛他完全不关心。 潇潇沉默着一言不发，她咬着嘴唇，眼角似乎有泪，接着又转哀为怒：“为什么你现在才说不合适？我要理由。” “理由……” 唐宇凡喃喃地说着这两个字，脑海里又不禁回到两年前，当时的自己在收到苏妍分手的短信时，也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只不过苏妍并没有回答他。不甘心的唐宇凡无法接受分手的事实，于是独自一人驾车开了十几个小时，穿越两个省份来到苏妍的老家想跟她当面问清楚。 等待了两天后，苏妍带来了她的理由。 那一刻，唐宇凡感觉自己心死了，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并且坚信苏妍是有苦衷的，于是不顾一切地将她身旁站着的那个男人打倒，然后抓着她哭喊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是真的想这样，我求你跟我一起走吧！” 模糊的记忆中，唐宇凡记不清苏妍当时有没有动摇，但是最后她还是推开了自己，然后留下了一句：妍儿祝你幸福。便拉起那个男人，推着婴儿车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背影，甚至连回头都没有。 很多时候唐宇凡都在想，要是当时苏妍要是回头了，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带她走，可她没有给自己任何希望，是那样的决绝，那样的冰冷。 这时，唐宇凡又不禁联想到了秦晓。 不知道为什么，唐宇凡的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那就是秦晓可能会离开江宁，不是这种暂时的离开，而是永远的离开这座城市，同时也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这种预感没有来由，唐宇凡并不理解，因为凭他对秦晓的了解，这个家伙非常喜欢大城市的生活，而且虽然学历不是特别高，但是工作能力异常的出众，凭他一己之力在大城市立足并非难事，他似乎是并没有离开江宁的理由。 可秦晓一连离开了两天杳无音讯，这让唐宇凡心里感觉愈发的慌乱。 以前不觉得，可现在，秦晓和唐宇凡产生了这种虚幻的羁绊之后，他开始害怕这种事的发生，他不希望秦晓离开江宁，更不喜欢秦晓离开自己，但是又不知道有什么留下她的理由。所以他才会想出把自己的手表给她，希望她可以戴上它，然后回到自己身边。 可惜她并没有带走的自己的手表，也在回家之后没有给自己哪怕发一条报平安的信息，这让唐宇凡感到愈发的不安与失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时隔多年，唐宇凡再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秦晓走后他便一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尽管他却始终笃定自己对秦晓不是喜欢，是友情，超越生死的友情，除此之外绝对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当秦晓真的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仅仅两天的时间，自己便已经思念地茶不思饭不想，脑海里全是他和她的面孔……没错，在思念作为女生的秦晓同时，他也在回忆着自己曾经的兄弟。 可能是无法忍受这种惆怅，或者是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他才会叫出潇潇，想借此来排解心理和生理上的寂寞。 但错误的人显然并不能排解长久的寂寞，人是被大脑和心灵驱动的高级生物，而不是被欲望和下半身控制的生物。当身体上的欲望被排解之后，余下的寂寞愈发地煎熬，尽管此时的唐宇凡真的想做一个彻头彻尾不带脑子的动物去遵循本能，可那个俏丽的身影始终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让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可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你说啊！” 潇潇眼含热泪，哀伤地冲着唐宇凡大喊道，她看起来痛苦极了，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唐宇凡，傻傻的认为自己和唐宇凡真的有爱情存在。 她的吵闹惊动了餐厅里其他的食客，穿着西装的服务生想上前提醒她不要打扰其他食客用餐，可见多识广的同事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唐宇凡终于看向潇潇，又忽然想起了之前秦晓对自己的指责，自己因为受过伤而这样去玩弄其他无辜的女生，确实很混蛋。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忍，但并不代表他会因此回头。他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潇潇面前，低声道：“对不起，希望这点钱可以补偿到……” “给我拿开！” 潇潇一把将银行卡打开，啪嗒一声掉在一旁的地板上。 或许是唐宇凡给钱的行为深深刺痛了潇潇，此时的她愈发地痛苦：“唐宇凡，你以为我李潇跟你在一起是为了钱吗？你把我当什么？给钱就能上的小姐吗？” “我只是希望能够补偿你，是我对不起你。” “补偿？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潇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冷笑了两声，接着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包摔到唐宇凡的怀里，然后脱下自己的丝袜、手表和高跟鞋一起砸向了他，这些都是唐宇凡送她的礼物。 “唐宇凡！你这个玩弄女人感情的恶魔，你不会有好报的！” 潇潇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冷漠的男人，留下了这样一句歇斯底里的诅咒，然后她就这样哭着，在众人的视线里，赤着脚跑出了餐厅。 唐宇凡看着怀里的这些东西，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想潇潇了，他现在的脑海里只有那个离开仅仅两天的女孩，自己的好朋友……自己的挚友。 ………… …… 晚上10点20分，已经洗漱好了的秦晓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着晚饭跟苏妍的交谈。 或许跟纯天然的女生不同，秦晓并没有苏妍那么善于分析男女之间的感情，否则她也不会那么多年都看不出苏妍的心意。 秦晓想不通苏妍为何可以猜得那么准，一下子便猜出了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唐宇凡，也想不通为什么苏妍会那般的笃定，笃定唐宇凡一定会爱上自己。 难道是因为她曾经跟唐宇凡在一起过？所以才会如此了解唐宇凡的性格？ 不过秦晓觉得，唐宇凡又不是那个叫江霖的男生，见到好看女生都脸红紧张地说不出话。且不说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纯天然女孩的事实，这个风流的家伙久经情场，什么样的女孩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瞧得上自己呢？ 但如果苏妍的预言成真了怎么办呢？秦晓心里没有答案。 如果唐宇凡真的爱上了自己，那么自己会很尴尬，到时候恐怕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了。倘若真的失去唐宇凡这个朋友，秦晓一定会非常非常的伤心。 秦晓由衷地希望这样的事情永远不要发生，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扪心自问，若自己又恢复了男儿之身，面对现在的自己也很难不心动，毕竟这副躯体的美貌已经超出了常理，哪怕是自己偶尔在镜子和玻璃的反光里看到倒影都难免心头一颤，更何况唐宇凡那个花花公子呢？ 那自己喜欢唐宇凡吗？ 完全不可能。 秦晓几乎是立马在心里给出了答案，她肯定自己对于唐宇凡只存在友谊，以及深厚的兄弟情。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个要恪守的信条：自己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对唐宇凡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当然，她也坚信自己不会喜欢上除唐宇凡之外的任何男人。 不过秦晓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喜欢唐宇凡，只是她可不敢保证唐宇凡不会喜欢上自己。自己要如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呢？秦晓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因为她能想到的，就是远离唐宇凡，不让他跟自己有接触的机会，这样自然而然不会产生任何问题。 可令秦晓感到苦恼的是，如果真的江宁躲避唐宇凡的话，那这段友情想必用不了多久也会淡化。秦晓虽然恐惧这段友情在未来的某一天变质，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真的放弃这段经营了快十年的友谊，毕竟自己身边除了苏妍，便只剩下唐宇凡这一个交心的朋友了，她不忍舍弃这段难能可贵的友谊。 到底该怎么办啊！ 完全没有头绪的秦晓感到心烦意乱，她有些抓狂地挠乱了自己未干的头发，然后苦着脸望着窗外那微弱的月光。 忽然，书桌上的手机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连续地振动。 “这个点谁给我打电话？” 秦晓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借着灯光为自己套上一件短袖，然后赤着脚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只见屏幕上唐宇凡的头像正在跳动着。 这个家伙怎么现在给自己打电话了啊？难道所谓的命运又让他感应到自己的想法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秦晓接通了电话：“喂，小凡？你这个点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唐宇凡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故意停了一小会后，神秘兮兮地问道：“……你猜猜我现在在哪？” 秦晓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坐回到床上，胡思乱想了半天的她感觉自己有些疲惫。她缩进被子里，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现在在哪？” “……你等下啊，我给你听听……” 电话那头的唐宇凡停顿了一小会，接着空旷的电子播报音从电话里传来：“旅客们欢迎您来到临山站……” “……听见了吗？” “你来临山了！” 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 秦晓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时间，接着责怪道：“你来临山干嘛不提前通知我啊，这么晚了，我怎么去接你啊？” 电话那头传来唐宇凡那故作紧张的声音：“……哎呀完了，忘记你没车了，这火车站离你家好像挺远的吧，这咋办呀？” “这个点你就别来我家了吧，你现在火车站附近找个酒店住下，我明天早上再去找你……” 唐宇凡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哎呀，我刚才钱包掉了啊，没钱开房了怎么办？”苏丹小说网 “你钱不是都放在手机里的吗？你要是没钱住宾馆我转给你呗？” “……可我身份证在钱包里啊，没身份证我怎么开房呢？” 秦晓满头黑线地拿着手机，非常无语地说道：“你怎么不把自己弄丢呢？你手机总在身边吧？找个能住人的地方呆一晚不行吗？” “……可我手机马上没电了啊！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没地方给手机充电。”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今晚必须得我去找你了是吗？” “……嘿嘿……” 话筒里传来了唐宇凡那贱兮兮的笑声，他仿佛是得逞似的说道：“……那没办法啊，你要是真的能狠下心来弃我不顾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想，咱们家秦晓人美心善，肯定不会舍得让我一个人流落街头的，对吧？” “你！” 秦晓真的很想把唐宇凡一个人撂在火车站外面，让他吹吹这寒风好好治治他那随心所欲的臭毛病。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她心里这样想，身体却已经下了床，开始找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 “唉……” 秦晓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嘱咐道：“那你等我会吧，我骑电瓶车去找你，既然手机快没电了就别乱玩了，等我到了再联系你个麻烦鬼。” 她没好气地挂断电话，然后从柜子里掏出一件中学时期的外套，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的身体样了样，感觉没有大多少后便套了上身。走到院子里，秦晓将自己上午刚充上电的小电驴轻轻地推到门前，然后看了一眼已经没了灯光的父母房间，悄悄地关上了院门。 黑暗中，玉茗站在窗台前，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见秦晓出门口，她缓缓地垂下了头，然后无力地坐到椅子上，看着自己左腕上的玉镯，沉默许久。 第二十七章 你怎么这么无赖 火车站位于临山最东边，而秦晓家所位于的汶水区则恰好在临山市的最西边。 骑着父亲的小电驴，沿着贯穿城市的主干道，秦晓飞快地向火车站赶去。道路两旁的霓虹灯照在公路上，尽管此时也接近午夜，但临山的街道上仍然有着不少行人，非机动车道上恰好被下晚自习的学生们给占据，使得这段只有十几公里的路程花费了秦晓将近一个小时。 尽管这只是初秋的夜晚，白天的余热还未散去，而且秦晓还穿着厚厚卫衣和外套。可是这一路骑下来，秦晓却感觉自己冷得如坠冰窟，她颤抖着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现在的温度，屏幕上显示出的数据让她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什么情况……这外面明明有二十度，怎么我会这么冷啊！只是我这么怕冷，还是女孩子都是这样啊？” 站在火车站前广场上，又困又冷的秦晓将外套紧紧地裹在身上，想让自己感觉温暖一点。她拿出手机拨打唐宇凡的号码，一边四处张望寻找对方的身影。秦晓拨通电话后，听筒里立刻响起等待的音乐，然而仅仅几秒后，电话便被对方给挂断，只留下“嘟嘟嘟”的盲音。 秦晓皱起眉头，感到疑惑的她心想是不是唐宇凡按错了？于是她又接着打了过去，但同样很快便被对方挂断。 搞什么啊？ 秦晓捏着手机，看着渐渐黯淡下去的屏幕，一时间又疑惑又气愤，不知道唐宇凡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很快她的心里便浮现出一个不好的想法：难道这个家伙遇到危险啦？不过下一秒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说现在治安这么好，唐宇凡这家伙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谁敢对他图谋不轨啊？ 难道是这小子手机没电了，接不了电话吗？ 想到这，秦晓便准备动身前去寻找，毕竟临山火车站也不算太大，随便逛一圈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而就当秦晓刚刚迈开步伐踏上台阶，一股熟悉的视线没有来由的袭来，似乎有谁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她立刻转头向身后望去，只见在距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手里攥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 …… 秦晓坐在步行街的长椅上，阵阵凉气从敞开的商铺里送来，这让本就怕冷的她感到愈发的不适。她像一只怕冷的猫咪，蜷缩在一起微微颤抖，双手攥着唐宇凡给的那杯热咖啡，眼睛望着前方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宇凡看着身旁的秦晓似乎正在发抖，随后他直接伸手攥住了秦晓的右手，紧接着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自己的手掌传来，面对着秦晓的震惊与不解，他并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而且非常关切地问她：“你手怎么还是这么凉啊？你现在很冷吗？” 秦晓沉默地抽出自己的右手，然后缩回道袖口里，瓮声瓮气地说道：“还不是都怪你，这么晚叫我出来，你知道顶着风骑一个小时的车有多冷吗？” 唐宇凡拽了拽自己的衣领，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冷吗？可是现在外面明明有二十多度啊，我看就是你太虚了！”苏丹小说网 不过尽管唐宇凡嘴上调侃，他还是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然后披到秦晓的肩膀上。 尽管秦晓在心里并不希望自己被唐宇凡这样照顾，可身处在凉气侵袭中的秦晓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热量正在流失，而更让人崩溃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生都是这样还仅仅只是自己如此，秦晓觉得自己这具身体格外的怕冷，所以当这件带着唐宇凡体温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时，她竟然忘记了去做出哪怕一丝一毫排斥的反应。 她只是转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唐宇凡。 唐宇凡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笑着问道：“怎么，是不是忽然觉得我特帅特伟岸？”接着，他张开双臂，继续说道：“你要是想以身相许的话，我可是不会反抗的。” “……” 秦晓似乎已经免疫了唐宇凡这种行为，或许是已经麻木了他的口花花，她没有选择回应，而是继续沉默地望着前方街市里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临山了？” 秦晓忽然问道。 唐宇凡大大咧咧地坐回到椅子上，然后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道：“我来看看我的债主，提醒你还有个欠着你几万块钱的人。” 接着，他有些不满地向身旁的秦晓抱怨道：“我说你啊，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你回家两天不给我打电话也就算了，居然连个消息也不给我发一条，好歹你到家了，发一条报平安的讯息总不过分吧？亏我还一直惦记着你，担心你出什么事了呢。” “……这两天事有点多，我忘记了。” “事多不是理由。我事也多，可我还是没忘记你啊，这不，我今天刚下班就坐火车来临山了，非得当面找你问问情况才放心。” 秦晓看着似乎有些不高兴的唐宇凡，她略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小凡，我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废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难道不该关心你吗？” 听到唐宇凡这么说，秦晓感觉一道暖流从心里游过，这种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真好。 “你这两天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挺好的，一切还算如愿以偿。” 秦晓点了点头，她看向身旁的唐宇凡，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继续说道：“以前啊，我总是觉得父亲针对我，妈妈不理解我，可现在我才发现，是我一直以来太狭隘了太任性了，其实天下的父母都是爱自己孩子的，不过庆幸的是，我醒悟得还不算太迟，现在我已经取得他们的原谅并且相认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幸福过。” 听着秦晓的讲述，唐宇凡的脸上也浮现出满足的笑容，对于秦晓和父母的重归于好，他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所以，你这亲也认了，恩怨也解开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宁呢？” 面对唐宇凡的提问，秦晓有些迷茫地看向他，许久才低声问道：“如果我说我不打算回江宁，而且留在临山，你会支持我吗？” “我不会支持你。” 唐宇凡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了当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或许是唐宇凡否定的实在太过坚决，秦晓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因为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唐宇凡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跑到临山，他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我知道你不会支持我，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江宁。” 唐宇凡打断了秦晓的话语，然后非常认真地对她说道：“秦晓，你看着我。” 秦晓看向唐宇凡，二人就这样对视着。 “是因为叔叔阿姨的原因，对吗？” “……是，毕竟他们年纪也大了，而且身体抖不怎么好，现在我大哥在外面打工，我姐又远嫁海外，他们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秦晓缓缓说出了缘由，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害怕唐宇凡会喜欢上自己，最后闹得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不过她并不打算把这个担忧告诉唐宇凡，免得惹来更多的麻烦。 “我就猜到，不过我觉得你也并没有必要一定要留在临山啊，毕竟江宁离临山也不算太远，坐火车三小时坐飞机一个小时，要是家里真的有什么事，现在交通这么便利，你这也可以随时随地回家啊。” 秦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她觉得另外一个的原因羞于启齿，因为凭她对唐宇凡的了解，如果这个家伙并无那方面的想法，如果他知道了这另外的原因，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嘲笑自己。 然而唐宇凡显然并不知道面前的秦晓在担忧什么，他看向秦晓，又有些抓狂地自言自语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求我老姐为你安排了一份模特的工作了，为此我还辞退了之前那个模特（其实并没有），你要是不回去的话，这下个季度的广告恐怕就没模特了，到时候我老姐肯定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说我办事不靠谱！所以，晓儿！就当是江湖救急，拉兄弟一把吧！” 秦晓面对着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唐宇凡，心里也是乱做一团。到底该不该答应他呢？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自己不去的话会不会为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见秦晓还在犹豫，唐宇凡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地，然后抱着秦晓的大腿，一边蹭一边大喊：“帮帮忙吧！晓儿，我不想被老姐言语暴力！不想被老妈说我是蛀米虫！拉兄弟一把吧！” 或许是忌惮周围行人的指指点点，秦晓一边推他，一边说道：“哎呀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你先起来……” “不行，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唐宇凡一边叫嚷，一边把秦晓的双腿抱得更紧了。 “你怎么这么无赖啊！赶紧起来！” 第二十八章 心动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无赖啊！赶紧起来！” 秦晓有些无奈地推了推跪在长椅前紧紧抱住自己双腿的唐宇凡，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副撒泼打滚的无赖模样。 “赶紧起来，这么多人在看着呢！” 眼见周围越来越多的行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秦晓着急地又催促了一遍：“你再不起来我不理你了！” 唐宇凡依依不舍地松开秦晓的大腿，然后坐回到椅子上，此时他仍然沉浸在那柔软的触感里无法自拔，意犹未尽地问道：“所以没人的时候我就可以抱你大腿是吗？” 秦晓脸色一沉，然后举起那半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阴恻恻地威胁道：“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砸死你。” “开个玩笑至于吗？” “至于！” 唐宇凡看了看面色不悦的秦晓，不以为然地说道：“可咱们不是兄弟吗？兄弟间动手动脚不是很正常的吗？话说你以前不是经常踢我屁股吗？我有威胁过要把你砸死吗？你这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呐！” 秦晓红着脸蛋，在流转的霓虹下显得格外地好看。她咬着嘴唇，许久才辩解道：“那不一样！以前我是男生，现在……” “现在怎么了？跟以前不一样吗？” 唐宇凡眼含笑意，非常享受于欣赏这种处于羞愤状态下的秦晓。 秦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别过脑袋，冷哼道：“总之以后不准你对我动手动脚的。” “什么叫动手动脚的，说得就像我是个流氓一样。” 唐宇凡似乎并不在乎秦晓的警告，仍然大咧咧地把右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不顾秦晓那幽怨的眼神，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然后转头看向她，问道：“今晚咱们怎么睡啊？我可事先声明啊，我身份证丢了，酒店肯定是没办法住了。” “我也想知道，要不你就在这长椅上将就一晚吧，我去给你捡几张报纸当被子凑合一下。” 秦晓白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道。 “喂！” 唐宇凡佯装不悦，他一把搂紧秦晓，把自己的脸凑得很近，然后欣赏着她那张有些惊慌的面孔，佯怒道：“你是怎么说出这么铁石心肠的话的啊？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居然舍得让我睡大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脸皮这么厚，而且外面也不算冷，想必你睡一晚上也没什么大碍。” 秦晓也不甘示弱地回怼道。 唐宇凡眯着眼睛看着她，然后搂的更紧了一些，凑到她的耳边用他那特有的低沉声音说道：“好啊，既然你能狠下心来让我睡躺椅，那你今晚就陪着我在这吧，我抱着你取暖，如何？” 秦晓感觉自己的耳朵痒痒的，她推开唐宇凡，然后撩了一下自己耳边有些凌乱的发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行了，你跟我回家吧，反正我姐姐房间空着，你睡我那间，我去睡我姐那间。” 说着，她便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准备起身去推自己的小电驴。 “不用那么麻烦，咱俩睡一间就行了。” 秦晓瞪着他，冲他吼道：“睡你个大头鬼啊！我房间就一张床，怎么睡啊？” 唐宇凡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说道：“一张床怎么了？你以前不是一直跟齐飞老哥一起睡的吗？咱俩挤一挤呗，又不是没挤过。” 看着唐宇凡这副无所谓的模样，秦晓真的恨地牙根痒痒，她捏着一双粉拳咔咔作响。她真想爆粗口，狠狠地骂一骂这个无赖的家伙，可转念一想，如果这个家伙真的还是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当兄弟相处，好像睡一起真的也没什么，毕竟以前两人也这么干过。 可这时秦晓的倔脾气又犯了，她不想承认自己现在已经是女生的事实，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用这个理由来搪塞唐宇凡。 看着这个家伙靠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正用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秦晓便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她恶狠狠地踢了唐宇凡的小腿一脚，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你要是不想睡大街就跟我走！” 丢下这一句后，秦晓走到前方的路灯旁，从阴影里推出自己的小电驴，然后侧着脸瞪着唐宇凡，微微隆起的胸膛因为气愤正有规律的起伏着。 “得嘞！” 这轻飘飘地一脚对于唐宇凡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弯下腰拍了拍西裤上的灰尘，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小电驴旁，然后看着秦晓那纤细的背影，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一想到马上就能名正言顺的抱着这让人血脉喷张的腰肢，他便兴奋地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然而就当他准备坐到后座上，好好光明正大的感受一下这醉人的柔软和温暖时，秦晓却仿佛看出了他的龌龊想法一样，忽然从前座上站了起来。 她两只手扶住小电驴的前把，然后用命令式的口吻对唐宇凡说道：“你来前面，我怕冷。” 其实并不是秦晓真的有那么神通广大，能够看出唐宇凡的小心思，她真的只是感觉太冷，现在的这副身体总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冷，以至于秦晓开始担忧自己该如何熬过眼下就要到来的秋天，以及紧随其后的寒冬。 “啊……啊？” 唐宇凡愣愣地看着秦晓，美梦破碎的他一脸不甘心地看着秦晓。 “啊什么啊？你要不摸摸我的手看有多凉？你忍心让我继续这样载你骑十几公里啊？” 说着，秦晓伸出自己只露出一截的右手，不悦地看着唐宇凡。 唐宇凡哪能舍得错过一丝一毫吃秦晓豆腐的机会，立马就攥住了这只冰凉却柔若无骨的小手，随后还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很凉，那我只好发扬精神，来替你承受这夜晚的冷冽了。” “你这么说好像我故意让你挨冻一样。” 秦晓抽回自己的右手，然后将车把让唐宇凡扶稳，接着脱下唐宇凡为自己披上的那件西装外套，走到他的身旁为他穿好，然后为他一颗一颗将扣子扣上。 “多大的人了，领口都整不好……” 秦晓低声咕哝着，同时细心地为他整了整有些散乱的领口，拽直了歪掉的领带。像极了一个为出门的丈夫整理领口的妻子，不过秦晓并没有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毕竟以前齐飞大哥也经常替自己系红领巾或者是纽扣。 唐宇凡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正全神贯注地为自己整理领带的女孩，一时间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他想说些骚话来调戏一下秦晓，可又害怕惊扰了对方，使美梦破碎。 “你要是真冻着了，回去我还得照顾你……” 秦晓收回双手，然后抬起头有些幽怨地看着唐宇凡。 唐宇凡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秦晓话语中的关键信息，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他语无伦次地问道：“你，你确定要跟我回江宁了吗？” “怎么，你不开心吗？” 秦晓皱起眉头斜着眼看着他，解释道：“就咱们俩的交情，你真有困难我难道能袖手旁观吗？” 要命的是，秦晓在说完这句话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对着唐宇凡嫣然一笑。 唐宇凡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此时的他只觉得她是如此的美丽动人，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心跳加速，小鹿乱撞。 这是什么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才有的心动的感觉吗？唐宇凡不可置信地感受到胸腔里那有力的跳动，这种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走啦……困死了。” 秦晓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推了推还在发呆的唐宇凡，接着她侧着身坐到电瓶车后座上。 唐宇凡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坐到了电瓶车前座上拧动钥匙，真准备起步，却忽然感觉那温暖且柔软的感觉从后背传来，而自己的腰间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柔软。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靠在自己后背抱着自己腰间的秦晓，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再次飙升了起来。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还是秦晓吃错药了？她现在怎么……这么像一个真正的女孩？唐宇凡感觉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这难道传说中心动的感觉又回来了吗？ 而秦晓显然是感觉自己这番举措有些不妥，她忽然抬起头，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看着他，解释道：“你别多想啊，我只是太冷了，所以就便宜你一下咯。” 秦晓并没有说谎，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冷得如坠冰窟，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以至于她冒着让唐宇凡误会的风险，从背后抱住了他，只为缓解身体上的寒意。 但显然唐宇凡并不能看透秦晓的内心，这个洋溢着魅力与雌性柯尔蒙的模样扰乱了他对于秦晓的认识，所以他觉得秦晓的解释只是在掩饰内心的害羞，他不免因此而有些飘飘然，于是撩了一下的那浮夸地发型，调侃道：“好像小爷我很稀罕一样，被柴火妞抱着有什么感觉？”苏丹小说网 “那最好。” 秦晓嘟囔了一句，然后把他报得更紧了，这种快要让人融化的温暖深深地吸引着自己这具身体，让她舍不得放开。而当秦晓的脸庞贴近唐宇凡的后背时，传来的剧烈心跳声把她吓了一跳，她有些得意地用手指在唐宇凡坚实的后背上画着圆圈，调笑道：“是吗……可某人的心跳得很快呢。” 第二十九章 夜色迷离 九月底的临山夜晚自然谈不上什么寒冷，即便百货大厦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子夜，但街道上仍然还有许多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或是热恋中的年轻男女，或是回家路上的高中生，或是为了生活而奔波的外卖骑手。 然而对于秦晓而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和她无关。 她侧坐在电瓶车的后座上，身体靠在唐宇凡那热乎乎的后背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结实的腰杆，透过衣服聆听着他那凌乱的心跳，路灯为骑着车的二人罩上了一层温暖的橘黄，路旁的霓虹在秦晓的脸上不停地流动。 咕咚……咕咚…… 不过此时的秦晓虽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热恋中的机车女孩，紧紧地抱着前座载着自己前进的男友。但其实她的内心却根本不像唐宇凡那样的心猿意马，相反，她甚至觉得自己这番女性作态太过羞耻，心为男生的自己居然抱着自己的好兄弟，身上的鸡皮疙瘩仿佛下一秒就会长出来。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感觉太冷了？还是真的像苏妍说得那样，自己对唐宇凡有着什么友情之外的想法呢？但这肯定不是自己的本意，而是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在作祟，以及身体的本能战胜了理智……所以自己此刻会这么暧昧的依偎唐宇凡的背后，在寒冷中寻求着温暖的慰籍。 秦晓开始反思自己这样出格的行为，会不会导致唐宇凡真的跨越友情的界限，打破禁忌呢？想到这，秦晓不禁感到一阵恶寒，于是她缓缓地松开了围在唐宇凡腰间的双臂，然后独自承受着对她而言几乎是刺骨的寒冷。 …… 穿过幽暗且拥挤的小巷，秦晓蹑手蹑脚地推开院门，接着推着电瓶车走到屋檐下，将还挂在插排上的充电插头重新连上电瓶车，当她忙活完这一切后，发现唐宇凡那个家伙正倚在自己的房门前，两手插袋笑眯眯地注视着自己。 秦晓皱起眉头，显然她是有些抵触唐宇凡的视线的，可眼长在他的身上，自己又不能想说他什么。 说来也怪，秦晓原本担心老爸养得那条黑背会呔叫个不停，可谁知道这个下午还凶巴巴地冲自己吼叫的家伙，今晚却异常地老实，甚至之前自己推车出门的时候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借着微弱的月光，秦晓凑近打量着这只蜷缩在狗舍里的黑背，只见这个家伙此时瞪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珠，缩在在墙角瑟瑟发抖地窥视着自己，看起来害怕极了。苏丹小说网 “我也没打你啊？干嘛这么怕我？” 秦晓吐槽了一句，接着转头朝着父母的房间望了一眼，确定他们房间没有任何光亮后，她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随后，她转身走到唐宇凡的身旁，承受着他那令自己不安的视线，沉默地走进房间。 唐宇凡以为秦晓只是害羞，于是立刻跟了上去，刚准备说话，秦晓便立刻紧张地用手按住了他的嘴唇，接着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自己父母的房间。 “我爸妈他们睡了……有话进我房间说。” 秦晓踮起脚尖，凑到唐宇凡的面前小声解释道，说罢她似乎是做贼心虚地又回头看了一眼父母的房间，接着拉着唐宇凡进了房间，随后探出房门张望了两下，确认没有异常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随后又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只留下一个狭小的缝隙用以通气。 一进房间，唐宇凡便立刻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因为之前在医院里他曾经近距离闻过秦晓，所以他确信这股香气就是来自于身前的女孩。 这股奇怪的香气异常好闻，就好像是某种鲜花和香料的混合，还夹杂着丝丝奶香，这让唐宇凡不禁一阵心猿意马。 “上一次睡你房间，好像还是咱们刚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 唐宇凡走到书架旁，借着书桌上那盏台灯所发出的亮光，看着上面所陈列的那些照片。 他拿起一张秦晓和自己的合照，这张合照拍摄于他们第一次骑行318的时候。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只不过唯一不变的是，我还是跟当年一样帅！” “你小声点！我爸妈他们会听到的啦！” 秦晓急忙拍了一下唐宇凡的肩膀，随后惶恐地望了一眼父母的房间，确定刚才唐宇凡说话的声音没有惊扰到他们后，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虽然秦晓的父母认识唐宇凡，也知道她俩关系匪浅，但毕竟现在的秦晓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男孩，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所以秦晓担心，要是让自己那个古板的老爸发现，她大半夜跟一个大小伙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会是什么反应秦晓真的不敢想象。所以秦晓才会如此紧张，以至于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去留意父母的房间的风吹草动。 唐宇凡转身看着身后紧张兮兮的秦晓，又循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院子另一边的那间房屋，然后摆了摆手，接着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那么紧张干嘛？这隔着这么远，你爸妈怎么可能听到啊？” 唐宇凡非常清楚秦晓在害怕些什么，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秦晓的父母还是挺喜欢自己的。他在心里盘算着，要是有机会能跟他们见上一面，把自己跟秦晓这一路来的遭遇全盘托出，搞不好他们还会撮合秦晓跟自己在一起呢。 然而一旁的秦晓根本不知道唐宇凡心里的如意算盘，要是让她知道了唐宇凡真的对自己起了感觉的话，搞不好她会当场把他赶出家门，然后彻底断了往来。 看着唐宇凡这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秦晓发急地瞪大了眼睛，又轻轻地拍踢了一下他的屁股，歪着头捏着嗓子小声威胁道：“你要是不听我话，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见秦晓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恶灵，唐宇凡举手做出投降状，赶忙服软：“好好好，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小声点……”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挂上了那令秦晓捉摸不透的笑意，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面前正掐着腰瞪着自己的秦晓。唐宇凡觉得，此时的秦晓因为紧张和焦急，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好看，而她的这种作态自己之前可从未见过。 她好可爱，心痒痒，好想调戏一下。 面对脑海里冒出的这个想法，唐宇凡低下头凑到秦晓的耳边，故意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沉声道：“那我接下来就用这种声音跟你说话，你看可以吗，我的大小姐？” “你别凑这么近啊，混蛋……” “可不这么近我怕你听不清。” “你个混蛋……” 秦晓被唐宇凡如此近距离的吐息弄得耳根发痒，她眨巴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又恼又气地瞪着满脸坏笑的唐宇凡，她故意用力地将他推开，接着沉默地走到橱柜前，从里面掏出一床白天才晒过的被子抛到床上，带着情绪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要睡觉了。” 说罢，秦晓脱下自己出门时穿着的那件中学校服挂在衣架上，但是里面的那套卫衣卫裤却仍然穿在身上。 她钻进自己的被窝里，然后往床边挪了挪，指着旁边的被子对唐宇凡说道：“你盖这床被子……我警告你啊，我很困，别打扰我睡觉，不然别怪我辣手无情，我床边可是放着电蚊拍呢。” 说着，秦晓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蚊拍晃了晃，而此时恰好一只倒霉的蚊子撞到了电网上，电流所引发的火焰立刻将其吞噬，发出噼噼啪啪的骇人声响，接着一股焦糊味紧随其后。 “……最毒妇人心呐。” 唐宇凡不禁嗤笑一声，接着挤眉弄眼，故意配合她做出一副非常恐惧的表情。不过他心里却非常清楚，秦晓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不可能舍得用电蚊拍拍自己。 不过相比于这个，唐宇凡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他有些失望地打量着床上的穿着整齐的秦晓，疑惑地问道：“诶？你睡觉都是不脱衣服的吗？穿这么整齐睡觉不难受？” 秦晓瞪了他一眼，然后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我觉得冷，多穿两件不行吗？” 唐宇凡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但随后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他缓缓地解开自己外套的纽扣，然后歪着脑袋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知道的，我可受不了穿着衣服睡觉，我一想裸睡。” 说罢，唐宇凡瞅了一眼脸上浮现出惊恐神色的秦晓，然后得意洋洋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到衣架上，随后在她的注视下，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衬衣、腰带、西裤、皮鞋，直到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花纹的裤衩。 “你……” 秦晓震惊地看着正朝床边走来的唐宇凡，只见这个如同大猩猩一样浑身长满汗毛的家伙正满脸坏笑地看着自己，他看到秦晓正面红耳赤地注视着自己，居然学着健美先生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展示着自己健硕且洋溢着男性柯尔蒙的身躯。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有男人味？比你以前那娘们唧唧的模样要爷们多了？” “谁让你脱衣服的啊！赶紧给我穿上！” 秦晓紧闭着眼睛，双手抓着被子，又羞又怒地冲唐宇凡喊道。 “可我习惯裸睡了啊，穿衣服睡觉我会难受的……” 说着，他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哦对了，我还有一个没脱呢……” 这个家伙说完这句后，他那粗壮的手臂居然滑向了自己的裤衩，这让一直在压抑着自己不往那个部位看的秦晓不禁一阵瞳孔地震。 “你给我适可而止吧！” 秦晓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不顾声音太大吵醒父母的危险，直接抄起旁边的枕头就向唐宇凡砸了过去，但被他一把接住，又撂回到床上。 见秦晓这恼羞成怒的模样，唐宇凡得意地更厉害了。只见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腹肌，然后贱兮兮地晃了晃自己戴在左手上的手表，问道：“我说的是手表还没脱，你以为我要脱的是什么？” “你……” 秦晓涨红了脸，她感觉自己要气疯了，可是一想到这个家伙大晚上千里迢迢地来见自己，她又不忍把话说得太难听。于是，她只能憋着一肚子怨气，然后发泄似地一把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丢下一句：“我睡觉了，晚安。” “睡觉就睡觉，我也睡。” 唐宇凡撇着嘴耸了耸肩，然后看了一眼床上把自己裹得跟春卷似的秦晓，一直压抑着的某个念头正在迅速冲破他的心理防线，由于过于紧张和激动，他的喉结都不禁重重地蠕动了一下。 那醉人的香气侵蚀着唐宇凡的理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心跳也在迅速加快。他回到衣架旁，从自己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小塑料袋攥进手心。 接着有些猴急地回到床边，他甚至忘记了摘掉自己的手表，而是摊开了放在自己这边的被子，随后呲溜一下钻进了被窝，接着他拿起遥控器关闭了桌子上的那盏台灯，整个房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沉默。 第三十章 一把小雨伞 疲惫的秦晓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她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蜷缩在厚厚地被褥里，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然而心怀不轨的唐宇凡哪能睡着，身旁不到半米的位置躺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那股同样是充满了荷尔蒙的女性香气疯狂地涌进鼻腔，试问有哪个男人可以安心入睡？ 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唐宇凡的大脑想睡，他的身体也兴奋的睡不着，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他感觉自己紧张极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自己会这样的兴奋，以至于他几次都想叫醒秦晓，对她袒露心声然后捅破那层窗户纸。 在这样的煎熬里，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 硬是睡不着唐宇凡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的崩塌，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悬崖之上，坠落就在一秒。 可当他的脑海里再次想起那张自己和秦晓的照片时，他的心里又不禁犹豫了起来。唐宇凡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身旁令自己难以入眠的女孩，之前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大小伙子。 那自己这算什么？男铜吗？ 不不不，唐宇凡连忙在内心否认，他确信自己是喜欢女人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但自己为什么会对秦晓产生想法呢？难道只是因为现在这个女版的她太迷人？ 先不论自己对兄弟产生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恶心的事情，如果自己真的做了，那和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想必这段友谊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而且以秦晓那有些偏激的性格，唐宇凡也很难想象她会做出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或许自己可以让身旁的她接受身体的想法，但当大脑清醒以后，她肯定是没有接受这样的事实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而就在这时，那盖过秦晓脑袋的被褥缓缓滑了，那张只要看一眼就会沦陷的脸庞忽然出现在了唐宇凡的视线里。 尽管房间内一片漆黑，但是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已经可以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一些事物。 在唐宇凡的眼里，秦晓睡得似乎并不香，此时的她秀眉微蹙，眼角似乎还有泪滴滑落，仿佛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看着秦晓这副模样，唐宇凡在心疼的同时，又不禁陷入深深地自责，自责于自己刚才的禽兽想法。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接着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架旁，然后将掌心里那个被捏的满是手汗的一个小小的蓝色塑料袋塞回到自己的西裤口袋里。 真是罪过……得亏自己没走出那一步。 唐宇凡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取下自己挂在衣架上的衣服，穿戴整齐，接着走到床边，看着表情似乎有些缓解的秦晓，沉默许久。 “细水长流吧。” ………… …… 次日清晨，随着手机闹钟的铃声响起，秦晓条件反射似的从梦境中苏醒过来。橘红色的晨曦从窗外照进房间，为这个初秋的早晨添上一分温暖。 秦晓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揉搓着自己惺忪的双眼，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意识地朝身旁看去，却发现唐宇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自己给他准备的那床被子散乱地丢在一边。 她将手伸进被子里，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人体所留下的温度，由此可以看出唐宇凡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 “这个家伙，搞什么名堂……” 秦晓拖拉着有些迟重的步伐来到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机，随后点亮屏幕。 只见在锁屏界面上，有着一条唐宇凡凌晨两点发送的讯息。她好奇地点了进去，然后仔细地看着屏幕上那一小段文字： “我身份证找到了，就不跟你挤一张床了。我先去你们家街对面的宾馆开个房间睡一会，上午再去找你，记得打扮得漂亮点等我。” “记得打扮得漂亮点等我……” 秦晓嘴里念叨着讯息中最后的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半敞的衣柜，挂在最外面的几套是前两天苏梨阿姨为自己精心挑选的女装。想起那天在镜子里看到华冠丽服的自己，是那样的楚楚动人，亭亭玉立，就连自己都不禁感到脸红心跳。 要不再穿一次？ 秦晓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没来得及思考，她便鬼使神差地走到衣柜前，准备挑选出一套合适的女装为自己穿上。然而很快她便回过神来，男性的意识再一次地占据了理智的高地，她有些嫌恶地看着手中拿着的这些衣服，麻溜地又将它们一股脑塞进了衣柜，然后重重地关上柜门，跟自己较着劲。 “我才不要穿这些衣服……” 不过下一秒，她便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橱柜，视线仿佛透过那被关上的柜门，落在那些被自己胡乱塞进去的衣服上。 秦晓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动摇，穿女装怎么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可以穿吗？反正既然今后都要以这个样子生活，那么穿女装也没什么大不了。 成功说服了自己后，秦晓有些激动地再次拉开柜门，从中挑选出一件米色女士衬衫以及一条花边棕色a字裙，接着走到镜子前，拎着这套衣服照着镜子样了样。 “不错……” 觉得效果很满意的秦晓将衣服担在一旁的架子上，准备待会换上，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阵阵脚步声，她回头朝窗外望去，原来是自己那个同样有着早起习惯的父亲。 父亲看起来脸色似乎不太对，秦晓眼里的秦继武佝偻着身体，没精打采地拖拉着沉重的脚步蹒跚着走进卫生间，房门关上后没一会，便从屋子里传出一连串剧烈地咳嗽声，随后又接连着一阵干呕发出的声音。 父亲这是怎么了？ 秦晓连忙穿好外套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站在卫生间那扇紧闭的门前，朝里面喊道：“老爸，你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是晓儿吗？”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妙。 “是我啊老爸，我很担心你，我可以进去吗？” 秦晓站在门前，有些焦急地等待着父亲的答复。 门里的秦继武没有回答秦晓，但同时那令人不安的咳嗽声也戛然而止，在短暂的沉默后，抽水马桶运作的声响从卫生间深处传来，随后便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哗啦……” 随着玻璃门的打开，秦晓看见了站在阴影里的父亲，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憔悴，脸上的皱纹里还有着些许汗珠，眼角也残留着若隐若现的泪珠，毫无疑问这是他刚才咳凑和呕吐太过痛苦而留下的痕迹。 “老爸，你怎么了？为什么咳得这么厉害啊？” 秦晓有些心疼地拉住父亲，昂着头关切地看着他，另一只手则有些慌乱地在放在他的背后为他顺气，因为父亲的呼吸显然过于急促了。 秦继武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宠溺地摸了摸秦晓的后脑勺，安慰道：“别那么紧张，老爸这是老毛病了，没事的。” 挥之不去的烟味从父亲的衬衫上传来，钻进秦晓的鼻腔，秦晓皱起眉头，关心地责怪道：“你烟抽得太多了！现在还是一天一包吗？” 秦继武摆了摆手否定，然后笑着说道：“你还说我，你现在还抽烟吗？我记得你和小飞（齐飞）之前经常偷我的烟。” “我现在不抽了，而且以前也都是齐飞大哥偷得多一些……” 秦晓脸红着狡辩道，而秦继武则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显然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女儿并没有说实话。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在秦继武的记忆里，之前秦晓可是跟自己一样，是属于抽烟跟喝水一样勤快的老烟民，以前因为这事情，他可没少责骂秦晓。 “老爸，我记得你单位每年都会组织全身体检的吧，你上一次体检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秦晓看着父亲，等待着他的答案。 秦继武显然是犹豫了一会，然后大咧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没有异常，咋个可能会有异常哦！你老爸我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挨了那么多枪子都没事，怎么可能会生病？我身体好着呢，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听话啊。” “可是……” 看着父亲这番无所谓的模样，秦晓心里仍然感觉十分的担忧，毕竟人的脸色是不会骗人的，父亲的身体很有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只不过他应该是害怕自己担心，所以不愿意承认。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该多陪陪父亲呢？这样的话江宁还要不要跟唐宇凡回去了呢？ 秦晓不禁陷入了纠结，脸上浮现出犹豫与担忧的神色。 看着秦晓这副担心的模样，秦继武感觉心里暖暖的，毕竟这么多年来这个臭小子总是跟自己不对付，现在居然知道关心自己了。他的脸上因此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安慰道：“你放心吧，老爸不会有事的，你忘了你妈是医生了？我要是真有什么大问题，她肯定知道的呀，没事的。” 忽然，秦继武抬起头朝秦晓的屋子里张望过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秦晓也跟着他的视线朝自己房间看去，随后又疑惑地看向父亲，问道：“老爸你看什么呢？” 秦继武轻轻地推开秦晓，走到她的房门前朝里面看了两眼，随后故意奇怪地向她问道：“诶？小唐呢？他昨晚不是来咱们家的吗？” 什么？父亲知道唐宇凡昨天晚上来自己家了吗？ 见秦晓没有作答，秦继武又转身看着秦晓，面带愠色说教道：“晓儿啊，不是老爸说你，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能这么随便，你和小唐都是正常人吧？怎么可以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还睡在一张床上？这成何体统？” 秦晓感到震惊与恐惧，她没有选择狡辩，而是坦然地向父亲承认道：“老爸，你看到了……” “你以为自己轻手轻脚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忘了我以前在部队里干什么的了？你们一进门我就知道了！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坐一会，谁知道我一点钟出来的时候发现你俩居然睡在一起！要不是你妈拦着，我当时就进去把你们俩给拽起来，太不像话了！” 秦继武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大着嗓门冲秦晓吼道。 感觉到尴尬和愧疚的秦晓站在门前，耷拉着脑袋，两颊因为被揭穿而羞得发烫。她不敢看父亲，也不敢去想象父亲现在的表情，因为按照过去的经验，每当他那带着威压的声音再次在自己的耳畔旁响起时，他的脸色一般都不会太好看。 这时，穿着睡衣的玉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秦晓的面前，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拉住秦晓的双手，低下脑袋看着满脸羞红的秦晓，嗤笑了一下，随后调侃道：“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小了，你以前不是神气得很吗？” 接着，她转身看向正在发火的秦继武，责怪道：“你呀，那天怎么说得来着？不是说好了不再对晓儿发火了嘛？这么快又食言了？” “我……你自己当时不也生气吗？” “我生气归生气，我也不会怪自己孩子，这事说到底是唐宇凡那孩子不像话……” 玉茗叹息道。 秦继武也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道：“因为这事，我跟你妈一夜没睡好！不过小唐这孩子还算是有分寸，他恐怕也是害怕犯错误，自己两点左右……” 说这话时，玉茗忽然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秦继武，她摇了摇头示意他赶紧停下。秦继武被自己的妻子这么一瞪，立刻识相的闭上了嘴。 随后，玉茗又看回秦晓，说道：“给你看一个东西。” 说着，她从自己的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蓝色塑料袋，在秦晓的眼前晃了晃，问道：“晓儿，你告诉妈妈，你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 尽管直到现在，秦晓都是个货真价实的雏，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认识妈妈手里拿着的那个小玩意是什么。因为她之前跟别人合租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室友乘着促销活动买了一箱子这个东西，当时这个室友还贴心的送了秦晓一小盒，他的理由是秦晓那么帅，肯定很讨女生喜欢，所以这东西一定要常备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道为什么老妈手里会出现这个东西，她拿着这个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秦晓不解地看向面色不悦的玉茗，弱弱地说道：“我认得……” “套，套子嘛……” “你认得就好。” 玉茗将小雨伞塞进秦晓的掌心，然后面色严肃地看着她，又接着问道：“你知道这是你老爸从哪里捡到的吗？” “哪里？” 秦晓疑惑，自己从来不会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因为根本用不着啊！ “是你的衣架旁边，我想这应该不会是你自己的吧。” 衣架旁边？昨天晚上好像除了自己把这件校服放在上面，似乎就只有唐宇凡那个家伙的衣服…… 难道说…… 秦晓的脸上阴晴不定，她的眼里闪烁着怒意与疑问。难道唐宇凡昨晚真的……准备对自己做那种事情吗？亏自己那么信任他！还担心他！还傻傻地答应跟他回江宁！ 这个满脑子都是污秽之事的混蛋，恐怕一早就在谋划着这些事情了吧！ 秦晓越想越气，心里也非常的难过，因为她不愿意失去唐宇凡这个朋友，毕竟除了苏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然而这一切难道要到此为止了吗？ 见秦晓的神情愈发的痛苦和愤怒，玉茗拉着秦晓坐到院子里的椅子上，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继续说道：“晓儿，我知道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现在是女孩了，以后谈恋爱嫁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和你爸爸不会反对。不过从昨天晚上的事情来看，我和你爸爸绝对不同意你和小唐在一起，首先他这个人出生在有钱人家，生性轻浮，你之前不也经常说吗？他交过多少多少个女朋友，你觉得这样的人靠谱吗？” 秦晓眼角渗出丝丝泪水，听妈妈这么一说，自己更加的难过了，她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唐宇凡这个混蛋背叛了自己和他之间这段珍贵的友谊。 “你是我的孩子，我很害怕你遇人不淑，看不清人的本性。我知道你和小唐认识很多年了，可以前你是男生的时候，你们可以做好朋友，可你现在是女孩了，他这样的人就一定会对你有想法，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不管你再不舍，妈妈我都希望你可以的话，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当断则断，你要是受伤了，我和你爸爸真的会很难过的。” 断……断吗？ 秦晓心开始动摇。 她不禁想起，唐宇凡在跟苏妍分手后连着谈了不知道多少个女朋友，而且他还总是对此津津乐道，最令秦晓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情，是当时唐宇凡甩掉了一个大一的女生，对方很伤心，还找到自己，求自己带她去见唐宇凡一面。 唐宇凡当然不愿意，毕竟那时他已经无缝衔接了另一个女孩，正热火朝天的沉溺在新的恋情里，哪里会愿意再多看一眼这个他玩腻了的“玩具”呢？ 最令秦晓感到气愤的是，唐宇凡当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哪个女人不经历几个渣男？就算我不去渣她们，她们也会被其他男人渣。 对于这样的歪理，秦晓自然很生气，后面还因为这事跟唐宇凡闹了些不愉快，不过后来秦晓觉得这毕竟是唐宇凡私人的事情，自己作为朋友确实不应该干涉过多，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看来，这个家伙真的是个禽兽啊！ “他救过你的命。” 就在唐宇凡的形象即将在秦晓脑中彻底崩塌之际，那个不知来由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让秦晓渐渐恢复了一些理智。苏丹小说网 不管怎么说，唐宇凡救过自己的命，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且根据父亲刚才说得话来看，即便唐宇凡真的动机不纯，可他最后也还是没有做出那种事情不是吗？说明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啊！ 想到这，尽管秦晓的心中依旧萦绕着失望与难过的情绪，但她却不再像刚才那般的愤怒。 她想着，自己或许该跟唐宇凡见一面，把这个小雨伞拿给他看，听听他会如何解释？ 第三十一章 玉茗的条件 时间转眼来到了上午九点钟，秦晓迎着阳光穿过来到自己家小院后面的狭窄小巷，来到了一条拥挤的老街，然后根据记忆找到了那家被挤在一堆的老建筑中的宾馆。 “我到楼下了。” 发送完这条信息后，秦晓将手机塞进卫衣口袋，然后缓缓地蹲下，抱着自己的膝盖，没精打采地望着街道上那些来来去去的人群。苏丹小说网 没一会，一阵散漫的下楼声从秦晓身后的建筑里传来，回过神来的她回头望去，只见唐宇凡晃晃悠悠地从小巷深处走了过来。 唐宇凡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皱巴巴的，那件西装外套更是被随意地挂在身上，敞开的领口以及胡乱系上的领带，加上那飘飘悠悠的步伐，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邋遢的醉汉。 “唔啊……” 唐宇凡打着哈欠，走到秦晓的身旁，发现她正在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于是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欸？我拉链拉好了啊。” 接着他继续看向秦晓，贱笑着说道：“别一直盯着我那里看，我会不好意思的。” 秦晓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言语上的调戏，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和昨晚一样，细心地帮唐宇凡那散乱的领口整理好，最后拉直那歪掉的领带。 “谢谢……” 唐宇凡低头看着细心地为自己整理领口的秦晓，昨晚那种心动的感觉再次浮现，心跳随之开始加速，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然而秦晓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唐宇凡的变化，她替唐宇凡整理好领口后，沉默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蓝色的小雨伞，然后递到唐宇凡的面前，没什么情绪地问道：“这是你的吧？我老爸在我房间的衣架下面捡到。” 唐宇凡若无其事地从秦晓的手中接过来那个小雨伞，仔细地看了两眼，随后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啊，确实是我的，应该是我昨晚掏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忽然，他紧张兮兮地向秦晓问道：“你爸是不是误认为这是你的吧？他骂你了吗？” 秦晓抬头与唐宇凡对视着，她没有料想到唐宇凡居然会这么干脆的承认，而且也没有发现他有一点撒谎的痕迹，难道他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单纯的掉了一个东西吗？ 可谁会没事把小雨伞装在自己身上呢？ 秦晓咬着嘴唇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唐宇凡在撒谎，因为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平静了，平静得让人感到反常。 秦晓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开始微微发颤，沉默了许久之后，她才低沉着声音问道：“你平时都是带着这个在身上的吗？” “我之前有女朋友的时候确实会经常带些小雨伞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三个小雨伞展示在秦晓面前，然后继续解释道：“这应该是我上次没用完，就塞口袋里了。” 秦晓听完后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见秦晓的神色仍然阴晴不定，唐宇凡又笑着调侃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拜托，我唐宇凡是缺女人吗？怎么会饥不择食到对你这样的柴火妞下手？” 听到唐宇凡的这番言论，秦晓立刻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轻轻地推了一下对方结实的胸膛，不满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啊？我难道很差吗？总是一口一个柴火妞，你之前不是还说我好看的嘛？” “没有啊，我说柴火妞只是觉得你太瘦了，当然嘛……” 唐宇凡一边揉搓着自己下巴的胡茬，一边打量着秦晓，然后非常认真地说道：“除了胸部有些磕搀之外，其他的地方还是挺完美的。” 本来谈话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可秦晓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鬼使神差的问了他一句：“那跟你之前的那些女朋友，有长得比我好看的吗……” 话说出口后，秦晓立马感觉气氛不对劲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刚才的这番言论以及举动，简直就是一个正在和男友撒娇置气的小女生。 可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一句啊！让小凡误会了怎么办？ 秦晓在心里崩溃地呐喊。 于是，在唐宇凡眯起眼坏笑着注视下，秦晓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咬着嘴唇，然后别过脑袋，尴尬极了的她不敢去看唐宇凡。 下一秒，唐宇凡弯着腰凑到秦晓的耳旁，冲着她的耳垂故意沉着嗓子，缓缓说道：“我家晓儿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 秦晓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同时心里也有些迷茫。对于这样亲昵的举动以及肉麻的话语，自己明明应该感到恶心，应该浑身鸡皮疙瘩起个不停，可为什么，自己心里隐隐约约地居然感觉……有些开心呢？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秦晓眨巴着她那双足以让世界上所有男生沦陷的眸子，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真的吗？” “我发誓。” 看着唐宇凡那认真的模样，秦晓忽然感觉有些恍惚，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这样一番场景，可自己明明在一周前还是个男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记忆呢？ 眼前唐宇凡的脸渐渐开始模糊，紧接着又开始变得清晰，变成了另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说他陌生是因为秦晓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而熟悉是因为这张面孔和唐宇凡非常相像，同样的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只不过要更加凌厉一些。 ………… …… “阿姨，很抱歉让您和叔叔担心了，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已经解释清楚了，这只是一个误会。” 唐宇凡端端正正地站在玉茗面前，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 玉茗坐在床上，手里织着一件快要完成的毛衣，她那副和秦晓一样惊艳的脸始终阴沉着，眼神里满是担忧与疑惑，同时还有一些难以察觉的敌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晓总觉得这次回来之后，妈妈似乎变得特别讨厌唐宇凡，难道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女生，所以妈妈担心自己跟唐宇凡相处会吃亏吗？ 秦晓不理解，只是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畏手畏脚地站在唐宇凡的身旁，垂着脑袋，悄悄地观察着妈妈脸上神情的变化。 玉茗叹了口气，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接着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小唐，你可以带晓儿回江宁，我看得出来，这孩子的心已经不在这了……不过，你得答应阿姨一个条件。” 听到玉茗同意秦晓跟自己回江宁，唐宇凡喜出望外，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而身旁的秦晓同样也是如此。 “好的阿姨，别说一件了，一百件我也答应您，只要我能做到。” 玉茗瞥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说道：“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啊，那既然如此，你可千万不要反悔。” 说着，玉茗将手里的毛衣和针线放到一旁，非常严肃地对唐宇凡说道：“你和晓儿做朋友，阿姨不会反对，相反我还很感激你，晓儿能够你这样一个朋友在身边，是她的幸运。只不过阿姨希望，你们可以把这份友谊永远的保持下去，如果你要带晓儿回江宁，这就是阿姨的条件。” 把这份友谊永远的保持下去。 玉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做朋友可以，其他的不行。唐宇凡有些犹豫，他不禁有些为难地看向身旁的秦晓，却发现她同样正纠结地看着自己。 “好，我答应阿姨，我会把这份友谊永远的保持下去。” 怎么，男女朋友难道不算朋友？ 唐宇凡心里这样想着，目前当务之急是先把秦晓带回江宁，然后慢慢培养感情，他自负地想着，自己的条件这么好，而且还有所谓的“命运”加持，还怕拿不下秦晓吗？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们还怎么反对？ 而玉茗似乎看出了唐宇凡的心思，她扶住自己的脑袋，轻轻地摇头，接着叹气，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唐，阿姨知道你肯定会食言，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认真地想一想，你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就算你是真心喜欢晓儿，你们两情相悦，可你的父母会同意你娶她吗？” “老妈！你在说什么呀，我和小凡只是朋友……” 秦晓连忙争辩，清醒状态下的她确定自己对唐宇凡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之前一切的出格行为，都是这个身体自作主张。 “你以为妈妈眼睛不行，就看不出你们俩的心思吗？今天在这不妨把话说明白了，晓儿你告诉妈妈，你这么想回江宁，难道不是为了小唐吗？” 玉茗的质问让秦晓立刻哑口无言，她之所以想回江宁，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唐宇凡，但自己回去只是为了帮他忙而已，没有其他任何因素掺杂其中…… 一定是这样。 秦晓想解释，可她却感觉自己的嘴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样，根本张不开，更说不出话。 见秦晓沉默，玉茗眼神里的担忧更重了，她摇了摇头，又接着对面前的唐宇凡说道：“阿姨不会怪你，毕竟你也是正常人，整天和晓儿这样漂亮的姑娘混在一起，心动是迟早的事情。可你是成年人，做事情要过脑子，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真的可以给晓儿未来吗？你们若是真心相爱，阿姨绝对不会反对，可你的家人呢？到时候伤得不仅仅是你自己，晓儿的性格你也知道，她会多难过？只怕你们最后连朋友多做不成了。” 第三十二章 一定不会辜负她 唐宇凡沉默，玉茗的这一番话，让他刚才已经被情感所支配的大脑渐渐清醒了过来。苏丹小说网 确实，秦晓和之前那些玩腻了就可以甩掉的女孩们不一样，自己在今天早上也仔细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那时自己的答案是压制住高涨的欲望，选择离开。 可这并不代表他希望和秦晓分开，他确实很在乎这段难能可贵的友谊，毫不夸张的说，二人是生死之交，这样的感情如何能够割舍？但很多时候，想要不被内心所左右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自从唐宇凡在山崖下找到这个女孩之后，她的面孔便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样，只要见不到她哪怕一秒，自己心里都觉得空落落的，茶不思饭不想。而只要跟她在一起，就会感到非常的愉悦快乐。 以至于唐宇凡甚至渐渐忘记了秦晓之前的模样，曾经的一幅幅画面全部被现在的秦晓所替代，好像她一直以来便是这副模样。 玉茗阿姨说得很对，自己就算真的喜欢秦晓，想和她在一起，恐怕也很有可能会重蹈之前和苏妍的覆辙。毕竟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就注定了父母不会同意自己娶一个平凡家庭的女孩，无论自己多么不情愿，但大概率都逃不脱这无可避免的命运。 不过唐宇凡并不是一个甘愿听天由命的人，随心所欲习惯了无法再忍受爱而不得的痛苦，但从小生活在各种教条长大的他也确实不敢违逆父母的意愿。 唐宇凡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晓，心中开始摇摆不定。 秦晓显然也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唐宇凡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声明自己并不喜欢唐宇凡，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可现在唐宇凡显然已经是准备越过雷池了，那自己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任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吗？其实秦晓心里很明白，她并不是真的无法接受唐宇凡的感情，而是自己如果接受了唐宇凡的感情，那就代表着作为男生的自己彻彻底底的消失，因为秦晓无法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同时也代表着，秦晓接受了自己已经成为女生的事实，这是她害怕发生的。 而且一旦接受了唐宇凡的感情，二人在朝夕相处中，自己的男性意识也肯定会迅速消退，自己的意识将会彻底被这具身体所掌控，那时的秦晓还是真正的自己吗？ 秦晓看着唐宇凡这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心中犹豫地更厉害了。她害怕唐宇凡真的做出什么让自己感动的决定，从而放弃自己内心的防线。她想直截了当的告诉唐宇凡，自己不喜欢他，没有跟他在一起的可能。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感觉自己的心被一股陌生的力量紧紧拉住，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质问自己刚才的话是否由衷。 “对不起阿姨，我现在没有办法对您和秦晓做出承诺……” 听到唐宇凡似乎是放弃的话语，秦晓感觉自己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但自己却并没有感到舒心，相反，她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会感到一丝难过，于是她垂下了头，没精打采地看着自己那扭动着的脚趾。 这时，温暖且有力的触感从自己的右手传来，秦晓震惊地看着唐宇凡，他同样神情也是十分复杂，眼神里洋溢着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勇气和坚定。他紧紧地拉着自己，然后严肃地对玉茗说道：“可我也没有办法离开秦晓，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现在是，将来也是。尽管我做不出任何保证，但我如果确定要跟秦晓在一起，我一定不会辜负她。” 秦晓想挣脱唐宇凡的手，可那股力量再次控制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动弹不得，没有辩解，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身旁的唐宇凡。 玉茗无奈地看了看二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扭曲，她感觉自己劝导了半天还是没有效果，而且秦晓的反应似乎做实了自己的猜想。深感无力的她扶住自己的额头，神情孤郁地低声道：“罢了，毕竟天命难违……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阻拦你们什么，顺其自然吧……小唐你先出去等着吧，我有些体己话要跟晓儿说……” “好的阿姨，我先出去了。” 唐宇凡松开秦晓的手掌，对她说道：“我等你。” 房门关上后，玉茗对还在站着的秦晓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的身旁。 秦晓一下扑到妈妈的身旁，有些愧疚地看着她，然后煞有其事地说道：“老妈，你放心吧，我不喜欢小凡，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玉茗苦笑着看着秦晓，然后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你现在这么说，只怕到时候喜欢的不得了呢，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全部给他……” “不会的老妈，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 秦晓倔强地否定。 玉茗没有再和她争辩下去，而是将自己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取了下来，接着托起秦晓的右手，缓缓地为她戴好，然后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这副玉镯跟我了好几十年了，我刚有记忆的时候，这副镯子就在我的手腕上，她们就是我的护身符，现在我把这只给你。晓儿你一定要记住妈妈的话，平时一定要戴着她，尤其是和小唐独处的时候，明白吗？” “好的老妈，我会好好戴着的。” 玉茗点了点头，又接着叮嘱道：“如果哪天你不小心把她弄碎了，一定要把她带在身上，赶紧回临山。到时候，我再把左手这个玉镯给你。” “我不会把她弄碎的。” “或许她会自己碎。” 玉茗有些担忧地说道。 “如果哪天你怀小宝宝了，不管你这只有没有碎，我都会把另外一只给你。” 怀……怀小宝宝？ 秦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玉茗，脸瞬间便发烫了起来，那嫣红从她的双颊一直延伸到耳根，看起来就像是一盏烧红了的瓷壶。 “老妈，你在开玩笑吗？我怎么可能生孩子！我是男生啊，一想到和其他男生在一起……臆！我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秦晓抱着自己的双肩，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动作夸张地说道。 “那你告诉妈妈，刚才小唐拉着你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抽出来？” “我……我忘记了！” 秦晓红着脸狡辩道。 玉茗开心地笑了起来，没有戳穿她，而是轻轻地摸着秦晓后脑的头发，似乎已经开始幻想那一天的到来道：“我家晓儿这么漂亮，生出来的若是女孩一定和你一样楚楚动人，若是男孩的话一定像你小时候一样高大帅气。” “怎么你们都笃定我以后就一直是女生了呢？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变回去了！” 秦晓依旧心存幻想。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玉茗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老天舍不得啊，想必你现在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只怕是神仙见了都要忍不住动凡心呢。” “老妈，你好讨厌啊！” 羞愤极了的秦晓感觉自己脸热得要烧起来，她昂着脑袋冲玉茗叫嚷了一句，便把头埋进对方的怀里，带着情绪呜呜哇哇个不停。 ………… …… 与此同时，屋外的唐宇凡正和秦继武一起蹲在花坛前，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和自己的妻子玉茗不一样，秦继武并不讨厌唐宇凡。除了因为这小子之前就和自己很对付之外，还有一层更深层次的原因，因为唐宇凡的父亲唐云生，曾经是自己的长官，并且二人的私交一直不错。 年轻时的秦继武并不能算是一名纯粹的军人，在玉茗和昊长官的影响下，他有着很多关于意识形态的思考。所以在那场风暴中他没有支持唐云生，而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当然，那场争斗最终以唐云生的派系胜利而画上句号。风波平息之后，唐云生并没有为难秦继武，相反还打算留他继续在自己的麾下。 只不过由于玉茗和苏梨对于唐云生的憎恨，导致他没有选择留下，而是陪着妻子离开了江宁，回到自己的故乡临山定居，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对于自己战友兼长官的孩子，秦继武自然感觉有些亲切，以前每当唐宇凡来临山游玩的时候，秦继武都会热情的招待，因为他始终很乐意秦晓跟唐宇凡做朋友，看着这两个充满活力的年轻小伙子，他便感觉自己回到了那段刻骨铭心却又令人怀念的峥嵘岁月。 “秦叔，你似乎并不像阿姨那么生气？” 唐宇凡看着身旁一直在打量着自己的秦继武，没什么距离感地问道。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场误会吗？” 秦继武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掸了掸烟灰，继续说道：“你阿姨年纪大了，难免想得多一些。” “年纪大了……” 唐宇凡回头朝屋内望去，透过玻璃窗看着正在和秦晓说着些什么的玉茗，疑惑地问道：“对了秦叔，我一直有个疑问，阿姨到底多少岁了？怎么这么多年她的模样都没怎么变过，还是那么年轻，反倒是您老了许多。” 秦继武笑了笑，说道：“嘿呀……你叔叔我过了这年都58了，都奔六的人了，咋得不老啊？” 说着，他拽了拽自己头顶的白发。 “头发都白光了……” 他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回头点了一下坐在屋里的玉茗，抬着头思考道：“我跟你阿姨认识32年了，认识的时候她说自己是23岁。刚认识的时候你阿姨比现在还年轻漂亮，就跟现在的晓儿一样，不过这么多年她确实没怎么变老，有的时候我带她出去吃饭，走在街上人家都以为她是我女儿。” “确实……”唐宇凡看着屋内的玉茗和秦晓，继续说道：“如果单看外貌的话，阿姨就最多也就三十岁，不对，看着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 “所以说，我跟你阿姨这算白头偕老吗？我都这么老了，她还那么年轻，恐怕到我死，她都还是这副模样。” 秦继武无奈地笑了笑，接着他拍了拍一旁似乎若有所思的唐宇凡，问道：“小唐，你老老实实跟你秦叔说，你对咱家晓儿有没有意思？” 唐宇凡看了看秦继武，随后抬头望向远处的建筑，说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就是不想她离开自己，其实以前也是一样，那时候他虽然上班很忙，但每当他休息的时候，我都会去找他一起骑单车，吃饭，聊一聊最近的经历。” “因为晓儿没朋友是吧。” “是的，我应该是她唯一的朋友。” 唐宇凡点了点头。 “挺好，这是感情基础。” “秦叔。” 唐宇凡忽然很认真地看向身旁的秦继武，问道：“你支持我和晓儿在一起吗？” 秦继武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晓儿，我肯定支持，你要是只是贪图晓儿年轻漂亮，那你最好还是滚远一点。晓儿是我的孩子，我不希望她遇到一个混蛋。” “……” “所以，你要是问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给晓儿未来，我丑话说在前面啊，你要是敢对不起咱家晓儿，我这条老命不要了也要打断你的腿。” 秦继武冷冰冰地威胁道，不过下一秒他的表情又立刻缓和了下来，说道：“你要是真心喜欢晓儿，秦叔也肯定支持，到时候你也别担心你家里的事，我去跟你爸谈。” 唐宇凡有些狐疑地看着秦继武，疑惑地问道：“秦叔，您认识我爸？” “嘿嘿，当然，想当年我跟你爸还有你吴繁叔叔可是一个战壕里扛过枪的战友。” 说罢，秦继武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做饭了，好多年没吃过你秦叔烧的菜了吧？今天中午陪叔喝两杯。” 吃完午饭后，秦晓送唐宇凡回到了宾馆，然后约好明天上午一起回江宁。而之所以没有选择今天回去，是因为她在离开之前，还需要再去见一下苏妍。很多问题，自己没有办法跟父母开口，更不可能从唐宇凡的身上得到答案，而苏妍作为自己的发小，并且作为一个原生态的女孩，她一定可以给出自己解决的办法。 宾馆楼下。 “啊，下午这么长时间，你不陪我啦？我这样会很寂寞的啊！” 唐宇凡看着秦晓，失望地大声道。 秦晓轻轻地推了他一下，然后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刚才不还说下午要好好补一觉的吗？怎么这么快又变卦了？” “我以为你会陪我一起睡啊。” “睡你个大头鬼啦！你一会不调戏我会憋死是吗？” 秦晓怒骂道。 “会憋疯。” 唐宇凡很委屈地点了点头。 “……” 秦晓无语地看着他，然后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之后便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唐宇凡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表情复杂地说道：“你下午……是不是要去见苏妍？” 秦晓愣愣地回头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发信息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头像……我不会认错的。” 唐宇凡语气低落地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 面对唐宇凡的请求，秦晓果断拒绝道：“不要，见面了你俩都尴尬，何苦这样呢？” 秦晓抽了抽自己被唐宇凡拉住的胳膊想要挣脱，却发现唐宇凡依旧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不做言语。 “别闹了，好好等我，明天上午我再来找你。” 说着，秦晓再次抽动自己的手臂，却发现唐宇凡在松开的瞬间再次抓紧，然后定定地看着自己。 “你干嘛啊？” “你答应我个条件，我就不闹。” “你说吧。” 秦晓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明天上午打扮得漂亮点。” “要多漂亮？” “能让我眼前一亮。” 秦晓刚想出言拒绝，但是话到了嘴巴却又没能说出来，她犹豫地看着满脸期待的唐宇凡，犹豫了一下，然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唐宇凡松开了秦晓的手臂，笑嘻嘻地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感叹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只要别再穿这套卫衣，让我眼前一亮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说了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秦晓一把打开唐宇凡的手，一双美目正带着怒意瞪着他，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她冷哼了一声，随后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第三十三章 又被搭讪了 落日的余晖照射在拥挤的街道上，为那些来来去去的车辆盖上一层橘红色的薄裳。 那被落日染红了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朵，只有那一弯浅浅的月牙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未完全显现，以及那愈发明显的点点繁星。一排排路灯接二连三亮起，与街道两旁那些店铺一起发出灯光，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夜晚。 秦晓戴着帽子，脸上挂着口罩，紧张兮兮地坐在一家咖啡厅的角落里，她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在感受着从杯身传来的丝丝暖意同时，眼睛也在时不时地瞥向四周，观察周围的人群是否有注意到自己。 自从变身之后秦晓总是时常感觉到特别寒冷，尽管两次体检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但是每当太阳落下，那蚀骨的寒意便会悄悄袭来。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周围的身着裙子短袖肆意展现青春的美好，而秦晓则穿着厚厚的卫衣以及外套，仿佛是活在深秋的显得和如今的季节格格不入。 不过出于她那过于惊世骇俗的美貌，加之这套显得分外违和的穿着，还是不免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甚至有一个玩滑板的男生看得过于出神，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台阶旁的栏杆，直到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后才反应过来，不过和他一起的同伴并没有因此而嘲笑他，这帮年轻且焦躁的小伙子们也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走过的女孩，那一双双年轻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艳与渴望。 害怕承受这些目光的秦晓只得把卫衣的帽子盖在头上，然后把大大的口罩遮在脸上，让自己看起来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秦晓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抬头向前方看去，只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他的手里还端着一杯用透明玻璃杯装着的咖啡，里面加满了冰块。 面前的这个男人相貌和气质都不算出众，年纪目测大约在三十岁左右，不过收入应该不低，因为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西装秦晓认得，出自于国外一个大名鼎鼎的设计师所创立的品牌，由于用料奢华且私人定制，所以每件单品的价格都高到离谱。 为什么秦晓会认识？当然不是因为她能消费得起，而是唐宇凡是这个品牌的死忠用户，那个家伙的衣柜里密密麻麻地塞着十几件这个品牌的西装外套。 有一次两人在一起喝多了酒以后，唐宇凡点烟不小心把当时所身穿的那件衣服上烫了一个小洞，结果这个家伙第二天便坐飞机出国又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原来的那件则被他随意地丢进了垃圾桶。如此奢靡的消费让秦晓总是调侃他，搁以前你这是妥妥要吊路灯的。 “介意我坐这里吗？” 男人看似是在征求秦晓的意见，但是却依旧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了秦晓面前的桌子上，还没等秦晓答应，他便自顾自地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然后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秦晓。 “怎么又来了……” 秦晓尴尬地脚趾头都拧在了一起，她感觉有些崩溃，自己在这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已经有三个人过来搭讪了。若不是这间咖啡厅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位置，而且恰好这个角落没有冷气，温度让自己感到不是那么寒冷，不然自己早就换座了。 这苏妍怎么还不回我消息啊？你看看你这个倒霉丫头找得什么地啊！ 秦晓在心里埋怨道，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场合的她只得像之前一样别过头，然后沉默装死。 不过面前的男人似乎不像之前的两位那样识趣，可能是因为财富给他带来的自信，他抬起左手揉搓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有意地露出戴在手腕上的名表，然后继续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孩，仿佛是透过那肥大的口罩，可以看清那被遮掩住的脸庞。 “是不是我太冒昧，让你有些尴尬？” 男人忽然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 秦晓在心里骂了一句，但是她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继续保持着沉默。 “不过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生。” 男人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我都裹成这样了，你是怎么会认为我好看的呢？ 秦晓心中疑惑。 “刚才我在路边停车，看见你从楼下经过，我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住了……我想或许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你更漂亮的女生了，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认识你的机会。”苏丹小说网 “……” 秦晓依旧保持沉默，但是她也确实感觉坐如针毡，只希望苏妍赶紧过来带自己脱离这尴尬的处境。 或许是秦晓的沉默让男人感到无趣，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是却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一脸沉溺地看着秦晓，仿佛是在欣赏一件美妙的艺术品。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看你的年纪，我想你应该还正在上学吧，我前年才硕士毕业，年纪应该不会比你大太多，想来我们应该是有一些共同语言的……” 说着，他伸手摊开上下摆动了一下，微微摇了摇脑袋，似乎是有些惋惜地感叹道：“你看你生得这么漂亮，不应该把自己裹得这么严严实实的，女孩子的美貌是上天赋予的礼物，你应该去珍惜，展示这难能可贵的美丽……” 男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期间还有意无意地透露了自己的工作以及收入，好像在他的认知里，这样年轻的女孩很容易沦陷于财富面前。 “对不起……” 秦晓实在是绷不住了，她一脸厌恶地看向男人，但还是保持礼貌地拒绝道：“我没有兴趣跟你认识，也不想知道你多有钱，与我无关。另外什么打扮是我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别人来评头论足，所以请你自重。” 面对秦晓这冷冰冰的态度，男人似乎并不介意，他的脸上不失风度地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平静地说道：“你终于肯开口跟我说话了，那我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你全部的努力都是白费，因为我没有任何兴趣跟你继续聊下去。” “想必你还没进入社会吧？你可能对金钱没有概念，那我直截了当一点，你开个价吧。” 男人的话让秦晓感到震惊，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情居然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强忍着怒意问道：“开价？你以为我是可以买卖的商品吗？” “任何人都有价格，我不缺钱，而且我从你的衣着打扮上判断你应该不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所以我可以出得起你的价格。” 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人？ 秦晓攥紧了拳头，她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把自己当做商品的男人，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够一拳打爆他的鼻梁。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怎么，你很有钱吗？” 姗姗来迟的苏妍穿着一套靓丽的女士西服，双臂抱在胸前，同样是一脸厌恶地看着坐在秦晓面前的男人。 “你是？” “我是她姐姐。” 苏妍走到秦晓身旁，然后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说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开价？买我妹妹的身体吗？” 秦晓一脸震惊地看向苏妍，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大胆了？ 男人看着同样是美貌出众的苏妍，她的身上有着秦晓所不具备的那种富贵气质，而当男人看清了苏妍手腕上所佩戴着的女士手表时，懂行的他立刻意识到了面前这个女人出生不凡，他连连道歉，然后灰溜溜地离开。 “唉烦死了……” 秦晓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然后软瘫瘫地坐了回去，然后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瓮声瓮气地说道：“还好你及时出现，要不然今晚我可能就要在警察局里度过了。” “你刚才是准备打他吗？” 苏妍坐到秦晓身旁，笑嘻嘻地问道。 “是的。” “啊——那早知道我就再看会戏了。” 苏妍故意拖长了声音，然后装作语气很失望地说道。 秦晓抬起头，鼓着嘴斜着眼注视着她，问道：“你早就来了是不是？为什么不过来？” 苏妍笑吟吟地回答道：“因为我想看看我的晓妹妹怎么应对男生的骚扰啊，不过你让我很失望哦，其实很多时候直截了当的拒绝就可以了，你这样低着头不说话，有的人还以为你是在害羞呢。” “为什么没人去搭讪你啊？难道我真的很漂亮嘛……” “怎么不漂亮呢？我的晓妹妹天下第二漂亮。” 秦晓无语地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你想说最漂亮的是你自己是吧。” “bingo！答对啦！可惜之前某个小朋友那么多年都没有动作，你还不如刚才那些找你搭讪的男生勇敢呢。” “……” 苏妍笑了笑，然后攥住她手掌，而当那冰凉的触感从自己的指尖袭来时，她下意识地惊呼：“哎呀，怎么你的手这么冷呀？” 说罢，她有些紧张地看着秦晓，继续问道：“你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秦晓摇了摇头，否定道：“没事，就是晚上有些怕冷，白天就好了。” 苏妍皱着眉头，神情担忧地问她：“玉茗阿姨知道吗？” 还没等秦晓回答，她又立刻伸手指着对方，严肃地说道：“不允许撒谎。” “妈妈她不知道我怕冷的事情，不过我变身后体检了两次，而且最近一次就是前两天妈妈带我去的。检查的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没什么大碍。”说着，秦晓眼神转了转，安慰自己道：“或许是有些虚吧，可能要调养调养，总之没事的啦。” 苏妍似乎还有些担忧，但转念一想自己到冬天的时候确实手脚也会冰凉，秦晓或许是因为刚变身，而且身体上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肯定还是很虚弱的，想必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的。 于是，她立马拿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开始挑选各种补品。 “那我给你买些补品，听说鹿角好像效果挺厉害的，我给你买几根……” “姐姐诶……不用这样，若是真的需要的话我自己会买的。” “不行！你买是你买，我必须得买！” 看秦晓还想拒绝，苏妍非常强硬地指着她，佯装不悦地威胁道：“别犟，再犟我翻脸了。” 至此，秦晓最终还是没能坳过苏妍，她低下头默默地接受了苏妍的馈赠，当然心里也感觉暖暖的，毕竟苏妍是真的很关心自己，同时也开始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失去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亦或者说是亲人。 不过下一秒秦晓的心里便开始慌乱了起来，因为自己之所以着急着来见苏妍，是为了找她咨询自己应该怎么去处理和唐宇凡的关系，若是自己把昨晚和今天上午的事情告诉了她，那么之前和唐宇凡有过一段孽缘的她，到底会作何感想呢？ 秦晓再一次忐忑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妍姐的晓妹 “对了。” 为秦晓买完补品之后，苏妍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侧过身子注视着一旁的秦晓，疑惑地问道：“你今天干嘛这么急吼吼地来找我？我不是说了等明天下班会去找你嘛？” 说着，她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抱怨：“唉，你都不知道，我天天在我爸公司里都忙死了……成天这个活让我干那个活让我干，还一天到晚开会。” 她敲了敲自己的手表，有些气愤地吐槽道：“说好了今天四点半下班，结果我刚提交完报表准备去打卡，我爸一个电话又把我拽了过去，开了一个多小时会，生生地拖到晚上才放我走。我原本晚上还打算去和朋友做spa呢……” “说，你到底找我干嘛？要是想我了就直说，姐姐会很高兴的。” 苏妍眯着眼睛注视着秦晓，脸上带着她那特有的坏笑。 “我……” 秦晓有些扭捏地别过视线，因为她来找苏妍的原因，现在看来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当她面对面地和苏妍坐在一起时，她更加地感到慌乱。 因为她所要咨询的问题事关唐宇凡，而这两个人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最尴尬的问题在于，苏妍和唐宇凡曾经在一起过，现在这情景，秦晓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去找正房咨询情感问题的第三者。 尽管秦晓心里确定，自己对唐宇凡应该是没有男女之情的，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自己坦坦荡荡，唐宇凡可能也做不到了。 回想起他今天在家里跟妈妈说的这番话，基本上坐实了他是对自己有想法的。而自己答应跟他回江宁，简直就等同于默认了他的情感。 可问题在于……秦晓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唐宇凡是什么样的态度，她觉得自己对他只有朋友间的感情，并且很希望出现男女之情。但自己却并没有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放任着事情向危险的方向发展。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秦晓不明白，也害怕明白。 许久，心烦意乱的秦晓终于低声呢喃道：“昨晚……昨晚小凡来临山找我了。” 苏妍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随后她将自己的视线投向别处，沉默了一会后，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挺好的，说明他很在乎你，你也在乎他，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很快，苏妍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但相比于刚才，这个笑容显得不自然了许多。 “所以你找我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苏妍问道。 秦晓点头，接着她咬着嘴唇，非常艰难地说道：“小凡他想带回我江宁，而且见了我爸妈，并且说服了他们。” 到这，苏妍的眼眶忽然红了起来，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滑落。她有些惊慌地别过脸，然后用手指摁着自己的眼角，平复自己渐渐有些急促地呼吸，语气低落地问道：“你一开始拒绝他了吗？” “拒绝了……” “可是他还是坚持，然后还为此见了你爸妈，对吗？” “……” 秦晓的沉默让苏妍的情绪变得愈发地激动，她脸上挂着凄美的笑容，摇了摇头，感叹道：“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毕竟当年他在我这关就倒下了，更别说去见我爸妈了……” 看着苏妍这痛苦的模样，秦晓也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她一起难过。不过秦晓不明白的是，苏妍总是口口声声地说她并不是特别喜欢唐宇凡，怎么对于唐宇凡当时的退缩，她却表现的如此不甘呢？ “秦晓，把我包里的纸巾拿给我。” “嗯……好。” 苏妍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随后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化妆盒，借着头顶射灯的灯光补了个妆。 在连着长舒了几口气之后，苏妍似乎是释然了，或者说平静了许多，她的脸上再次挂上微笑，就像曾经那样精明中带着些俏皮。 “好吧，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呢？” 苏妍问道。 秦晓眨巴着那对明亮的眼睛，此刻里面充满了迷茫与纠结。 她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的心好乱，我明明是个男生，而现在不仅变成了女生，小凡还喜欢上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三十五章 离家前夜 阵阵吹来的晚风里带着丝丝寒意，秦晓站在路灯旁，目送着苏妍的轿车离开这条幽暗的街道，驶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市区。 想起刚才那冲动的一吻，秦晓感觉自己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或许真的像苏妍说的那样，曾经的自己如果勇敢一些，那么后面她和小凡可能就不会产生那段孽缘，自己或许毕业后也不会留在江宁，而是跟她一起回老家生活，更不会有后来的坠崖，然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这是命运的安排吗？秦晓再一次在心里产生了这个疑问。 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命运，一切都是因果关系罢了。 秦晓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已经临近午夜。 和秦晓料想中的不一样，唐宇凡并未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而且后面他也没有给自己发消息，想来是可能是中午他跟父亲两人喝了不少的白酒，现在还在呼呼大睡呢，尽管当时自己送他回旅馆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不过父亲似乎没什么大碍，此时的他站在微弱的灯光里，半截身子在阴影里。手里捏着一根燃烧着的香烟，在花坛旁边来回踱步。而一旁花坛上放着的烟灰缸里，已经密密麻麻地塞满了烟头。 见秦晓回来，秦继武那张习惯性绷着的脸立刻柔和了下来，喜笑颜开地说道：“晓儿回来啦。” 说着，他掐灭手里的烟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驱散烟味，然后走到秦晓身旁，问道：“晚上在外面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老爸去给你做，中午的小鸡贴饼锅里还有不少，你要吃的话我去帮你热一些。” “我吃饱了，老爸……” “那……那你冷不冷？我听你妈妈说，你的身体现在有些虚弱，得多穿点衣服，多吃点好东西，这样……” 秦继武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翻弄着自己的裤子口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叠现金，塞到秦晓的手里：“这一万块钱你拿着，你现在这副模样，以前的那些衣服肯定也都穿不了，我看天气预报说过段时间要降温，你啊回去买些喜欢的衣服，别把自己冻着了。” “不不不老爸，这钱我不能收着……” 秦晓感受到手里那叠钞票的重量，然后立刻就要还回到父亲的手里，她推辞道：“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能收父母的钱啊？您收回去，我衣服什么的都有，昨天苏梨阿姨不是还给我买了几套吗？够我穿了。” “那不一样！你苏阿姨买是她买，我的是我的。” 秦继武没有接回钞票，接着他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爸我这些年对你有亏欠，老爸知道这些钱肯定不够去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但你应该收下，这是老爸的心意，你不收，我良心不安。” 秦晓还想推辞，但秦继武紧张兮兮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指了指卧室的窗户，对着秦晓小声说道：“赶快收着吧……这钱是我瞒着你妈偷偷攒的，待在我身上不安全……哪天要是被你妈搜出来，她又得冲我发脾气了，你就当帮老爸个忙，啊。” “可是……” 秦晓还想推辞。 “听话，啊。” 秦继武像之前一样，拍了拍秦晓的肩膀，然后朝卧室推了推她。 “进去吧，你妈在里面等着你呢。你明天就要走了，她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父亲突如其来的关心和热情让秦晓感到有些不适应，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基本上没怎么笑着对自己说话，总是呼来喝去的，所以那时的自己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就感觉浑身难受。而如今父亲居然这样好声好气的跟自己说话，让秦晓不禁感觉变成女生似乎也挺好的。 她站在门口，回头望着站在灯光外的父亲。他站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身影有些许模糊，那张遍布沟壑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曾经健硕的身躯如今也变得有些枯槁瘦削，就连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也不似曾经那样的清澈。 “行了，去房里吧，明早老爸就不送你了，我还得上班。回去好好工作，经常锻炼，有时间记得给我或者你妈打个电话，经常回来看看。” “嗯，好的……” 秦晓最后看了父亲一眼，然后朝着父母的房间走去。真正亏欠的人是父亲吗？不是，而是自己。秦晓感觉自己的心里不是滋味，她暗暗给自己定下要去，以后有时间一定要经常回家看看他……至少要隔三差五打个电话问候问候，算是尽一些自己之前没有给予过的孝心。 看见秦晓出现在卧室的门前，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看书的玉茗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 “晓儿回来啦。” 说着，她放下捧着的书，拿掉夹在鼻梁上的眼镜放到台灯旁的镜盒里，接着拍了拍旁边的床，对秦晓招了招手：“坐到妈妈身边来。” 秦晓坐了过去，然后一把搂住玉茗的腰，脑袋依偎在她的胸前，默不作声。 “怎么了？又有谁惹你不高兴了？” 秦晓的情绪引起了玉茗的注意，毕竟秦晓向来就不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感情的人，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的喜怒哀乐都是直接写在脸上，而不会藏在心里。玉茗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是不是你爸又惹你不开心了？” “不是，老爸他很好……” 秦晓立刻争辩道，随后她有些愧疚地望着窗外，语气低落地说道：“是我对不起老爸，是我以前太混蛋了……” 看着秦晓这副自责的模样，玉茗倒也不忍心再责备她什么，只是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轻声说道：“那你以后多回来看看他，经常给他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他就很开心了。” “我会的。” 秦晓点了点头。 玉茗欣慰地笑了笑，然后托起秦晓的右手，抚摸着那只戴在她腕上的玉镯，问道：“这镯子，你戴着还习惯吗？” 秦晓看了一眼玉镯，摇了摇头，回答道：“还好，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现在是不是不那么冷了？” 玉茗拉着秦晓的手，感觉她手上的温度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冰冷，总算有了像正常人一样的温度。 秦晓一愣，然后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掌，那种冰冷生涩的感觉好像真的消失了，于是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的笑容，她激动地看向玉茗，连连点头。 “是啊，我好像不冷了。” 说着，她将手伸进自己的领口，胸前传来的温度和手上别无二致。 “老妈，我不冷了！” 尽管徬晚秦晓还感觉自己冷得几乎要发疯，但是自己后来跟苏妍连着去吃饭、逛街、散步，都没有再感受到任何寒冷，并且浑身也充满了力量，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感到疲乏。难道这只玉镯治愈了自己？帮自己摆脱了变身所带来的后遗症？ 秦晓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这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玉镯。 玉茗满意地看面露喜色的秦晓，捏了捏她那柔软的脸颊，柔声说道：“妈妈早就跟你说了，这副玉镯就是我的护身符，有她在，你的一切伤痛都会被治愈的，包括你的内心。” “好好戴着她吧，有她守护在你的身边，肯定一切都会好好的。” 身体恢复所带来的喜悦渐渐消退，回过神来的秦晓忽然想起刚才父亲的话，于是转头看向玉茗，认真地询问道：“对了老妈，你找我有什么事要说吗？” 面对着秦晓的询问，玉茗回以微笑：“是啊，我想问问你还愿不愿意回原来的地方上班，你周叔叔（秦晓的领导）跟你苏阿姨是很好的朋友，你要是想回去的话……” “不老妈，我不回去！” 还没等玉茗说完，秦晓的脸上便浮现出抵触的神色，她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并且解释道：“老妈，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事情，如果我回原来的公司上班，周叔叔会怎么看我？周围的同事会怎么看我？他们肯定会觉得我是个变态！” “也是……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那，你又找好工作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可是江宁大学出来的，找一份新工作对我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秦晓自信满满地说道。她觉得，就算自己的学历并不算特别高，但是学校社会认可度可是非常高的，只不过当时自己毕业并没有去社会上找工作，而是直接被唐宇凡忽悠进了那家公司做策划，天天当苦逼社畜。 “可是……你现在这样，之前的学历还能用吗？” 玉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应该……可以吧？” 秦晓感觉也有些心虚，毕竟学信网上挂着的还是自己大四时的照片，自己如果拿着这个学生信息去应聘，该怎么跟面试官解释？自己变性了？ 玉茗注视着犹豫不决的秦晓，苦笑着说道：“你看，你自己心里也没底对吧？” 面对妈妈的拆穿，秦晓有些不知所措。对她而言，未来确实是充满了迷茫，尽管她答应了帮唐宇凡的公司做平面模特的请求，可秦晓却一直没有把这个当成今后工作的想法。 一方面，秦晓不想再接受唐宇凡的帮助，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向自立自强惯了的她不希望自己产生对他人的依赖。另一方面，秦晓也担心如果一直在唐宇凡的手下工作，长期的相处可能会加速他对自己的感情，尽管目前唐宇凡已经比较明确地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但秦晓仍然不愿意接受他的感情，至少现在她还没做好准备。 不过没有唐宇凡的帮助，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实在不行先找份兼职做做，或者不要学历的工作，无论如何，秦晓觉得总得先想办法把自己养活，至于以后的事情，暂时先不考虑。 而且之前妈妈带自己去体检的时候，报告单上显示自己的身体年龄大约在17到18岁，既然现在自己的身份信息已经修改成功，之前的经历已经消除，大不了再重新参加一次高考，重新上一遍大学呗！苏丹小说网 毕竟现在跟之前不一样，秦晓工作的这些年，除去上班的工资，她自己接的私活赚了不少，虽然目前她银行账户里的余额不是特别多，但是交个几年学费的钱还是很足够的，而且她学习一向很好，大学期间光拿国家级的奖学金就拿过两次，更别提学校级别的了。 如果自己嫌麻烦的话，考个成人本科，接着再考研究生，这样至少可以够到一些大企业的门槛，找工作不会那么麻烦。 于是，秦晓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玉茗。但是玉茗听后显然并不赞同这个想法，她连连摇头，然后质疑道：“晓儿，尽管你的身体年龄确实很小，但是我跟你爸爸的年纪是真实的啊，你爸爸今年58了，要是等你再重新读一遍大学，至少得5年的时间。到时候他63岁，你脑袋那么聪明，他肯定会支持你继续读研，这又是3年……这样等你出来了，他年纪都多大了呀？况且他……” 说到这，玉茗忽然顿了一下，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悲愁，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继续说道：“唉，总之你最好还是回临山，我去找你苏阿姨帮你安排到她公司里上班，就像小妍一样，或者我去找你钱叔叔，问问你能不能参加他们单位的招考。” 玉茗的眼神里充满了对秦晓的担忧，她温柔地抚弄着秦晓那顺滑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道：“晓儿，妈妈现在不阻拦你跟唐宇凡那孩子去江宁，但是我希望你回去后好好想一想，你爸爸年纪很大了，你们这些年关系一直这样僵，好不容易和解了，你要是在老家工作的话，相处的时间多一些，其实他很爱你的，你知道吗？上次你跟小妍借的那一万块钱，其实就是你爸给的。” “这个我知道……” 秦晓愧疚地点了点头。 “对啊，还有你那辆山地车，不也是他给你买的嘛……还是在你俩闹矛盾后，他为了哄你开心带你去买的。你爸爸他当了很多年的兵，打过仗，战争给他留下了很重的创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而你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以前他对你确实是严厉，可这并不能抹杀他对你的爱呀。” 妈妈的话让秦晓心中愈发的纠结，她感觉自己口袋里装着的那一万块钱是如此的有份量，这是父亲对自己沉默的爱。 “妈妈……我其实回江宁，也只是帮小凡的一个忙，之后如果我真的在江宁留不下来的话，我就回来……回来陪您和老爸，好好做你们的女儿。” 得到秦晓的答复后，玉茗苦笑着摇了摇脑袋，说道：“恐怕你这次回去，再想回来就没那么简单了。我看得出来，唐宇凡那孩子恐怕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呢，心里恐怕多少也有点。他这次会为了你追到临山，就会有第二次。妈妈不是反对你们两个恋爱，我想说，如果你们两人都无法确定能否给对方未来的话，那一定要考虑清楚，尽量适当的保持一些距离。免得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了。当然，妈妈说这么多，只是害怕你受伤，我希望你永永远远地快乐的生活下去……” 秦晓抬头看着妈妈，随后眼神又飘向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卷柏，她感觉自己有些迷茫，喃喃地说道：“我明白了老妈……我会好好考虑的。” 玉茗将秦晓抱在怀里，闭上眼睛轻轻地摇晃了起来，接着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一边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轻声地唱道：“……edelweiss,edelweiss……everymorningyougreetme……smallandwhite……cleanandbright……youlookhappytomeetme……（此处玉茗唱的是《edelweiss》，中文译名《雪绒花》” 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这久违的歌声渐渐抚平了秦晓那颗慌乱的心，世间的一切都随着那婉转的唱调中变得柔和了下来，未来的迷茫与变身所带来的烦恼在这一刻变得无关紧要，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代，那每个伴随着妈妈歌声的夜晚。 这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让秦晓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睡意悄无声息的袭来，她就这样在妈妈的怀抱里合上了双眼，安心睡去…… 第三十六章 我们一起回江宁 次日清晨。 这个夜晚秦晓睡得格外的香甜，长时间的疲惫与焦虑所带来的心神不宁，终于在妈妈的歌声所筑建的梦乡里得到缓解。或许是太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当秦晓自然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早已透过窗户铺满房间，整个房间都无比的明亮温暖。 “几点了……” 刚刚睡醒的秦晓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一边揉搓着自己惺忪的双眼，一边伸手在枕边摸索着自己的手机。 “现在是早上八点十一分，还有半分钟到十二分。” 忽然，房间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了她。 这熟悉的声音进入秦晓的耳中，让刚才意识还有些模糊的她立刻清醒了过来。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穿戴整齐的唐宇凡坐在书架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个相册，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小，小凡？！” 唐宇凡抬起手腕又看了一下表盘上的时间，接着调侃道：“八点十二分，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醒得这么晚，看来你真的变了。” 秦晓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睡到多晚，她有些紧张地抓着胸前的被子，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爸妈呢？” “我两个小时前就来了。叔叔阿姨他们去上班了，我们看你难得睡得这么香，就没舍得叫醒你，想让你多睡一会。” “哦……我爸妈他们没说什么嘛？” 唐宇凡站了起来，接着走到书桌前，打开了放在书桌上的一个包装盒。他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随后点头应道：“说了，他们说既然咱俩两情相悦，那就尽快结婚，免得日长梦多，秦叔还说了，希望咱们早日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你骗我的吧？我爸会这么说吗？” 秦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骗你干嘛，秦叔还说等咱俩到江宁了，让你给他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玉茗阿姨也是一样。” 说话间，唐宇凡端着一个打开的包装盒放到秦晓身旁的床头柜上，然后半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起放在一侧的玻璃杯，接着打开杯盖，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随之扑面而来。他将杯口凑到自己面前，稍稍吹了吹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最后端到秦晓的面前，微笑着说道：“知道你喜欢喝这家的咖啡，我一大清早跑到市区去给你买的，” 随后他又从盒子里拿出两个包装精致的甜品放到秦晓的被子上，继续说道：“我还买了草莓慕斯蛋糕和巧克力曲奇饼干，我没记错的话你挺喜欢吃的。” 秦晓看着自己这些咖啡和甜点，随后神情复杂地看向唐宇凡。 显然，唐宇凡的这份早餐让秦晓感觉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的照顾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在秦晓的印象里，睡到大中午再起床是唐宇凡的常态，而今天他居然早早的起床，就是为了给自己呈上一份他觉得完美的早餐。苏丹小说网 “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唐宇凡笑嘻嘻地问道。 秦晓沉默地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慌张，她从唐宇凡的手里接过盛着咖啡的玻璃杯然后放到床头柜上，手指着大门，面无表情地对他命令道：“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换衣服干嘛叫我出去？又不是没看过。” 唐宇凡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出不出去？不出去我砸死你。” 说着，秦晓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电蚊拍，面色阴沉地威胁道。 “好好好，我出去等着。” 唐宇凡举手投降，不情愿地出了门，然后嘟囔道：“唉……某人真是没良心呐，我一大清早去给她买好吃的，结果居然还要砸死我……” 秦晓从床上一跃而下，一个箭步冲至门前，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接着风风火火又走到窗前，瞪了一眼扒在窗外的满脸无辜的唐宇凡，哗啦一声又将窗帘也一齐拉上，彻底隔绝了唐宇凡任何偷看的可能。 确定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后，秦晓满意地走到橱柜前，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行李。她打开父母为自己准备的行李箱，然后将几件准备换洗的衣服叠好放入，又从书桌上抽出几本以前没看完的书籍，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张放在书架上的两个相框，其中一个放着的是自己和苏妍的合影，另一个则是在骑行318时和唐宇凡的合照。 秦晓下意识地将手伸向了自己和苏妍那张合照，但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相框时，准备拿起相框的手忽然悬了下来，目光不禁投向一旁那张和唐宇凡的合照。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最终决定哪一张都不拿，只拿走了一张自己小学时父亲跟自己的合影。 收拾好行李后，秦晓想起了昨天自己曾经答应过唐宇凡要打扮的漂亮些，于是她拿起那件自己本该在昨天早上穿上的衣服……一件米色衬衫以及一条花边棕色a字裙。 当织物微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手心，秦晓感觉自己的心跳愈发地加快。她缓缓地脱下自己身上的睡衣，接着浑身颤抖地为自己穿上了这套衣服。 ………… …… “哗啦！” 窗帘忽地一下被秦晓从里面拉开，温暖的阳光再次照亮幽暗的房间，一直站在窗外通过缝隙窥视着房内的唐宇凡被吓了一跳，他惊呼一声朝身后退了一步，踩到了正趴在院子里享受着阳光的狗子。 “嗷呜！” 被踩疼了的狗子哀嚎一声，接着垂着尾巴一拐一拐地钻回到自己的狗窝里，蜷缩在阴影里的它苦着一张长脸，委屈巴巴地望正在向它连连道歉的唐宇凡。 “私密马赛私密马赛……” 房间里的灯光熄灭，紧接着伴随行李箱滑轮拖动的声音，一阵脚步声从门内传来。秦晓从里面打开了房门，然后俏生生地站在唐宇凡的面前。 她终于还是穿上了那件米色衬衫和棕色的花边a字裙，尽管长长的头发有些散乱，但她那完美无瑕的脸蛋和身材依旧无比动人。这套少女感十足的打扮让唐宇凡不禁杵在原地惊艳许久，以至于一直嘴花花习惯了的他竟然忘记了出言调戏两句。 先开口的是秦晓，她站到唐宇凡那一副显然是被惊艳到了的表情，脸上不禁露出得意地笑容，于是掐着腰，眨巴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得意洋洋地冲他问道：“怎么样，这算让你眼前一亮吗？” 作为情场老手的唐宇凡此时甚至开始紧张了起来，他先是有些慌张地躲开秦晓那得意中又带着自信的眼神，右手不自然地扶着自己的颈部，随后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面前的秦晓，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太亮了，快闪瞎我了。” 而就在唐宇凡心乱如麻的时候，秦晓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同时说道：“好吧，既然已经让你看过了，那我就回去换下了，穿着裙子总感觉下面轻飘飘的。” “别啊别啊……” 唐宇凡的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立刻急急忙忙地想要拦住秦晓，不让她去做这件让自己绝望的事情，可秦晓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灵巧地躲开唐宇凡伸来的手掌，迅速地窜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窗，只留下唐宇凡一个人留在原地抓狂。 很快，秦晓又换回了她那套经典运动卫衣套装，她端着咖啡，将手里吃剩拌合的慕斯蛋糕递到唐宇凡的面前：“我吃不掉了，你帮我吃完吧。” 接着她指了指一旁的卫生间，吩咐道：“你等我几分钟好吧，我去刷牙洗脸，然后我们出发。” 而唐宇凡却仍旧哭丧着脸凝视着秦晓，仿佛她刚才的举动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无比巨大的伤害，以至于此时的他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气，余下的只有对秦晓的怨念。 见他这副模样，秦晓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像之前一样对着他的屁股轻轻地踢了一脚，调侃道：“不是吧，我不就是把衣服换了嘛，怎么感觉你都快要哭出来了。” 唐宇凡生无可恋地望向天空，然后叹息道：“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行了行了，你不是女朋友多的很吗？想看让她们穿去。” 秦晓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接着绕开他走进了卫生间，伴随着水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洗漱的声音也跟随着一同响起。 唐宇凡软摊摊地坐到狗舍旁，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为自己消解烦闷，在弥散的烟雾中，他发现一旁那条趴在地上的黑背，正斜着眼睛偷瞄着自己指尖燃烧着的烟卷。 “怎么，你也要来一口？” 黑背没有回答，也没办法回答。它只是一边注视着唐宇凡，一边用脑袋点了点秦晓所在的卫生间，随后又回到唐宇凡手中的香烟。 “啥意思？你是让我给她也来一根吗？” 听到唐宇凡的疑问后，黑背仿佛是气恼地汪了一声，接着钻回到自己的狗舍里，埋着头开始摆烂。 黑背的这番行为让唐宇凡属实有些搞懵了，当然他并不认为黑背在向自己传达什么有用的信息，一条狗而已，它不可能懂得人类的烦恼。但出于对它的尊重，唐宇凡猛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将剩下的半截恭恭敬敬地摆在狗舍前，对它说道：“赏你了，狗子。” 洗漱好了的秦晓走出卫生间，她嘴里咬着一条发带，然后按照玉茗教她的方法，将那散乱的长发扎成一条辫子立于脑后。马尾辫，运动服，这样充满了青春与活力的造型让刚才感到有些绝望的唐宇凡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愣愣地看着扎着马尾辫的秦晓，心里感觉她的这番打扮看起来也还不错。 毕竟她这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 见唐宇凡一直在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秦晓有些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辫子，然后疑惑地向他问道：“怎么，这辫子扎的不对吗？” “不是，其实我发现你这样也很美……” “别这么说我。” 听到唐宇凡夸赞自己的容貌，秦晓立刻感到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不自然地别过脑袋，然后拎起自己的行李，走到院门前，回头看了看还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唐宇凡，做了一个鬼脸，冲他说道：“走啦，再晚要赶不上火车了！” “哦，哦……” 如梦初醒的唐宇凡跟了过去，然后站在门外等待着正在关门的秦晓。 关好大门后，秦晓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院门，脸上露出一副不舍的表情，接着她转身走到唐宇凡身旁，第一次主动拉住他的手，冲他嫣然一笑：“走吧，我们一起回江宁。” 第三十七章 把话说清？ 随着列车驶入江宁地区，天空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厚厚的乌云时不时被一道道雷电所照亮，随后便是那响彻云霄的轰鸣从天空上传来，紧接着，咆哮的狂风夹杂着暴雨轰然落下。那高速划过的雨滴啪嗒啪嗒地砸在副驾驶车窗的玻璃上，使得窗外的世界渐渐的模糊，只剩下那虚幻的霓虹。 秦晓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车窗望着笼罩在暴雨当中的江宁火车站，门前广场上的那座雕塑还似从前一样屹立在那，高举着左手仰望苍穹。 “唉……又特么堵上了。可是今天明明是工作日啊，怎么火车站门前这么多车！” 唐宇凡看着前方那密密麻麻的车流，那在雨刷器疯狂地摇摆下才显现出的潮湿世界，正此起彼伏地回荡着车喇叭的声响。 他无奈地靠在驾驶座上，然后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习惯性地握住秦晓放在自己小肚上的双手。 感受到热流从自己的手面传来，秦晓立刻条件反射似地打开他的手掌，然后一脸不悦地瞪着他，质问道：“你干嘛？” “没什么，我想看看你手还冷不冷。” 秦晓的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但毕竟唐宇凡的这番行为是在关心自己，所以尽管她心里还有些许不适，可却没有因此责备他，只是向之前一样低声细语地留下一句：“别再对我动手动脚的了。” 唐宇凡嘴上答应，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因为他觉得，秦晓答应跟自己回江宁，就代表着她已经变相的接受了自己的情感，只不过她现在还没能迈过心里的那道坎，所以暂时还没办法完全接受自己，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但是秦晓却不这么想，她之所以答应唐宇凡跟他回来，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帮他解决燃眉之急，第二个她很看重二人间的友谊，但仅仅只是友谊而已。 “喂，干嘛啊，你都答应跟我回来啦，还不能我拉拉你的手啊？” 唐宇凡脸上带着笑意，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对一旁的秦晓说道。 “小凡……” 沉默许久的秦晓忽然开口，她注视着窗外的雨景，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让自己不去看唐宇凡，也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但是出于对答案的渴望，让秦晓无法继续忍受内心的煎熬，习惯了直来直去的她直接发出了终极一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说罢，她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唐宇凡的脸上，注视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试图捕捉任何由情绪所带来的蛛丝马迹。 “对啊，我喜欢你。” 唐宇凡眼睛睁得大大的，精光灿灿炯炯有神。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回答。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我不能喜欢你吗？” 这个回答让秦晓感觉如释重负，但同时又如坠深渊。 她确定了一个自己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那就是唐宇凡真的对自己存在超越友谊的情感。面对一个对自己有暧昧想法的人，自己还能跟他好好做朋友吗？对此，秦晓感觉自己的心里既难过，又害怕。 一旁的唐宇凡显然是没有注意到秦晓情绪上的变化，而前方堵塞依旧的车流终于开始松动，于是他立刻握紧方向盘，驾驶着汽车跟随前车汇入大道，向着市中心驶去。 看着唐宇凡脸上那认真的模样，秦晓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为了避免他开车分心，她并没有立刻把这个继续下去，而是憋着一肚子的情绪，对他缓缓说道：“待会下高架后，找个地方停一下，我想跟你聊聊。” 唐宇凡转头看向身旁的秦晓，见她神情凝重，语气尽管平淡却仍然可以感受出她心里的压抑。我行我素惯了的他没有遵循秦晓的要求，而是不顾后方还在行驶的车辆，直接猛地一打方向盘，然后踩下油门，在发动机愤怒的咆哮里，就像那天晚上一样，直接把车辆停到了环城高速路的边上，完全不在乎这里根本不是能停车的地方。 在周围司机抗议的喇叭声里，他按下了车内的降噪功能拉到最高，然后打开换气系统，接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香烟递到自己的嘴边，然后点燃。 在弥漫的烟雾里，不习惯烟味的秦晓不由得咳凑起来，可唐宇凡却好像是根本听不见一样，他再一次长长地吐出一道烟雾，然后面色沉重地望着晦暗的天空，低声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小凡你这样很危险，这里是高速路……” “我让你快说！” 唐宇凡忽然瞪大了双眼，他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愤怒，大着嗓门冲秦晓喊道。 突如其来的一吼让秦晓不禁浑身一颤，毕竟之前唐宇凡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这种来自于性别上的威压感让她不自觉的心生畏惧，可在她那倔强又高傲的性格的作用下，她又立刻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好，那就让我们把话说清楚吧。” 秦晓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直截了当地对唐宇凡说道：“对不起小凡，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夏末的暴雨正在疯狂的肆虐着城市，尽管车厢外的一切声音被强大的降噪功能彻底隔绝，可那被雨水所模糊的世界，正在被黑云所带来的黑暗所一点一点的吞噬，那些仅存的灯光在暴雨如注下也越来越微弱。 “好。” 唐宇凡点了点头，然后立刻看向秦晓，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 秦晓连连摇头，给出一个冷漠的回答：“什么时候都不可以。” “告诉我为什么。” 秦晓张了张嘴，之前在脑海里准备好了的话此时她又忽然说不出口，只觉得自己手腕上的那个玉镯仿佛正在轻微地颤动着，如同她那同样颤动着的内心。 “好，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先听我说。” 唐宇凡重重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吐出一道长长的烟雾，随后他开始缓缓说道：“记得第一次在黄山救我的时候，当时你细心地帮我检查伤势，然后帮我包扎伤口，当时我就在想，老天啊，这要是个女孩该多好，我一定会娶她为妻！可惜事与愿违，你是男生，和我一样的男生，所以后来我上了救护车后，托我大哥查到了你的联系方式，然后找到了你，和你成为了好朋友。” 唐宇凡陷入了回忆当中，他望着贴在后视镜旁的那张照片，继续说道：“我还记得，当时咱俩第一次骑318，到甘孜的时候咱俩都起了高原反应，而你当时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还把氧气都给了我，结果咱俩刚骑出理塘你就不行了，当时我真的害怕极了，但也确实非常感动，认定你秦晓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朋友。” 说到这段往事，唐宇凡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他忽然抓住秦晓的肩膀，继续说道：“所以，当你变成女生后，我真的，整个人都兴奋地忍不住发抖，我感觉好像是上天聆听到了我的祈祷，我的人生终于能够完美了，没有什么比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成为情侣更完美的事情了。” “我要给你找一份轻松的工作，给你买最好看的裙子，请你吃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带你去看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我知道你心里只是恐惧，害怕去面对我的感情，可这对我不公平。是的，我们曾经是朋友，现在也是，将来或许也是，但这不应该成为在一起的阻碍，相反，我认为我们一同走过的这些经历，应该是让我们在一起的助力。” 面对唐宇凡直抒胸臆地告白，秦晓并没有感觉受到告白后的那种激动和感动，她的男性意识在这一刻再次占据了大脑，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袭上心头。 对于秦晓而言，变身无疑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纵使这副身体如何完美，这张面孔如何完美，相比于之前作为男生的自己，她还是更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自己还是曾经那个坚强骄傲的铮铮男儿。 而唐宇凡现在居然说，自己这惨痛的遭遇，对他而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自己的到来似乎只是为了让他的人生变得完美。那自己的人生算什么？自己这个由男性意识所造就的灵魂算什么？ 秦晓感觉自己愤怒地出离，眼睛里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她很想重重地推开唐宇凡，斥责他无法体会自己的痛苦，然后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他，斩钉截铁地拒接他，彻底击碎他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秦晓做不到这些，她没有办法让唐宇凡失望，更不愿意让他难过。 想起之前二人已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这八年来的坦诚相待推心置腹，命运已经将二人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但尽管秦晓知道，若是以前，自己肯定会不留情面的跟唐宇凡翻脸，可现在自己却做不到了。当那恶毒的话语抵到舌尖时，那颗深埋在自己胸腔里的心，便开始止不住地发痛。 这一次，并不是那不知名的意识在阻止自己，而是自己那颤动的心在叩问自己的灵魂：你真的愿意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许久，她才从纠结中回过神来，问道：“小凡，你告诉我，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我变成这个样子才一个星期不到……你为什么……” “确实，我知道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可真的太快了吗？我们认识已经8年多了啊。” 唐宇凡在秦晓的面前用手比划了一个八，接着继续说道：“人们总说，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我承认，你的美貌确实非常吸引我，但并不是我喜欢你的全部理由。我们认识八年了，你的才华……好吧，你几乎没有，但你的性格，善良和人品，我是非常认可的，尤其是你的性格……” 他伸手在二人之间来回比划：“咱俩阶级差距这么大，却能做八年的朋友，说明我们俩人的性格是非常合得来的，而你的善良……这点没什么好说的，而你的人品，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之，如果你是男生，我发誓一辈子都不可能对你有非分之想，可现在你是女生，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说到这，秦晓也不禁犹豫了起来，而且她确信这个犹豫完全来自于自己。唐宇凡的这一席话，让她完全丧失了拒绝他的勇气，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唐宇凡，这对她来说几乎不可能，但她更不愿意让唐宇凡难过。 毕竟作为自己最重要的朋友（苏妍算是亲人），她曾经立誓要保护他。可自己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在伤害他。 于是，秦晓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接受他的念头。 第五十六章 齐飞 好不容易逃离了李潇的追问，秦晓一个人进到书房里并将房门关好，同时警告准备贴在墙角偷听的李潇，如果不听话自己就不认她这个妹妹，李潇这才乖乖作罢，接着在秦晓的注视中老老实实地回到主卧，然后关上了门。 而在秦晓跟李潇纠葛的这段时间里，齐飞的来电早已因为呼叫时间的限制而挂断。秦晓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红色的未接电话，优柔寡断的她又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 不过齐飞并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或许是发现自己已经被秦晓移出了黑名单，又或许是在得知了秦晓的遭遇后感到非常的好奇，仅仅一分钟后，秦晓的手机便再次振动了起来，而这次齐飞打来的并不是语音，而是视频通话。 接吧，自己连父亲都已经面对了，这个疼爱自己的哥哥有什么不能坦白的？ 于是，秦晓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将有些散乱的发丝朝两旁挪了挪，并且为了防止李潇偷听，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无线耳机，万事俱备后，她那颤抖的手指点下了接通的按钮。 但在接通的瞬间，优柔寡断的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面对齐飞的准备，于是做出了一个类似于掩耳盗铃的行为：她用另一只手将前置摄像头给紧紧地捂住，不让齐飞看到自己。 视频刚刚接通的瞬间，那个熟悉的面庞再次出现在了秦晓的视线当中。 齐飞和秦晓的姐姐秦梦同岁，所以今年他已经30岁了。上一次与齐飞见面，秦晓记得还是在2年前，那时的他就因为长期繁重的工作而显得有些显老，如今两年未见，他看起来比当时更加沧桑了。 视频里的他看起来有些邋遢，此时正光着膀子，嘴里叼着烟，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 “……喂？” 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面孔，秦晓一时间难过得有些发愣，她的嘴唇轻轻颤动着，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尼玛，我这屏幕特么的怎么是黑的啊？” 视频里的齐飞擦了擦摄像头，然后转头似乎是在跟旁边的工友吐槽道：“……哎阿伟啊，你找的那个修手机的老伯也太尼玛不靠谱了！我这刚修没两天，听筒又没声音了！而且我打视频也看不见对面！你过来看看！” “……飞哥，不是老伯不靠谱，是你这手机太旧了，都用了好几年了，赶紧换一部吧！” 屏幕中传来那个被称作阿伟的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他似乎很不情愿地走了过来，然后看了看齐飞的手机，对着最上方的听筒和前置摄像头敲了两下，说道：“……哎呀飞哥，不是手机坏了，是你打视频的这个人没有开摄像头啊，他也没说话，你这边当然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啦……” “……是我这边的问题吗？” 齐飞看了看手机，然后对着话筒说道：“……秦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到吱个声，把摄像头打开，让哥看你变成啥样了。” 通过齐飞和他室友这简短的对话，再看着齐飞那张已经有些萎靡的脸，秦晓的心里不禁愈发地难受了起来。看得出来，齐飞生活得非常节俭，要不然他也不会一部手机用了好几年，用坏了都舍不得换，而只是通过维修继续坚持使用。 联想到自己，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居然还能够心安理得的去接受齐飞大哥隔三岔五三百五百的接济，而且在工作赚钱后，也从来没有想过还他一分钱，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过。看着齐飞住在那样拥挤的宿舍里，一部手机都修修补补地用上好几年，自己却花好几万买一辆公路车…… 想到这，秦晓感觉自己愈发的羞愧，于是她移开了挡在摄像头前的手指，将自己的面容呈现在了大哥的面前。 “……我尼玛……” 屏幕中的齐飞在看到秦晓的面容后，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瞪大了那双没什么精神的双眼，鼻子长时间未刮的胡子因为呼吸的加快而抖动着。 齐飞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室友，接着起身拿起手机，一个人来到了厕所里，随后将房门关上。 “……你真的是晓？” 齐飞不可置信地询问道。 秦晓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久不见了，哥。” “……我尼玛……姑娘你耍我呢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齐飞似乎接受不了屏幕中的女生就是秦晓的事实，他拿掉了叼在嘴边的烟卷，然后将手机屏幕拿远，随后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哎呦等会……让我想想……这张脸我肯定见过！是谁来着？好像是老妈（齐飞6岁那年被秦继武夫妇收养，之后一直将他们认作父母）……不对……” 屏幕中的齐飞似乎在思考一件非常伤脑筋的事情，他用力地挠了挠有些稀疏的头发，然后眼睛斜着望向一边，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苏阿姨？也不对，哎呀我记得是谁来着！肯定有这么一个人！” 看着齐飞这钻牛角的思考行为，秦晓有些无奈地说道：“别瞎猜了哥，我就是秦晓。” “……不可能！我老弟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就算咱爸说他变成姑娘了，这脸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齐飞不依不饶地争辩道。 “哥，你无不无聊啊，我就是秦晓，你看……” 说着，秦晓从自己口袋里拿出身份证放在屏幕前，将摄像头对准了身份证上的照片，接着问道：“看到了吗？我就是秦晓，别瞎猜了。” 齐飞将眼睛贴到屏幕前，然后仔细地看了看，最后更加惊愕地叫嚷道：“……我尼玛，还真是！” 他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然后调侃道：“……咱老弟真变成姑娘了！而且还变得这么好看！我尼玛……昨晚给老爸打电话的时候，还以为他糊弄我呢！” “晓，把屏幕往后挪挪，我再看看。” 齐飞又叼起了烟，对秦晓说道。 秦晓照做，将摄像头往后面移了移，让自己的面容更加完整地呈现在屏幕中。 齐飞猛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吐了出来，在弥散的烟雾里，他大笑着调侃道：“……我尼玛，这感觉快接近咱妈的水平了！想想就好笑，你知道吗晓？之前梦儿（此处指秦晓的姐姐，秦梦）还花了十几万去整容，现在看来她花多少钱整容也整不出这水平啊！” 听到齐飞提到了那个与自己向来不和的姐姐，听到齐飞说她居然还去整过容，于是非常好奇地问道：“哥，你跟秦梦（秦晓非常不喜欢秦梦，所以经常对其直呼其名）还有联系吗？” “……有啊，梦之前不是嫁到阿美利加去了吗？听她说那个老白男还挺喜欢她的，好像现在绿卡都办下来了，孩子都两岁多了，在那边生的，一个小男孩，头发金灿灿的可好看了。” 说着，齐飞将秦梦给他发的照片转发给了秦晓，秦晓这才见到了那个自己未曾谋面的外甥。 “……不过梦儿比你还浑蛋，你才两年没回家，她都已经4年没回去了，而且听她的意思啊，她不打算回来了，准备一辈子留在那边。” 听着齐飞讲述着关于秦梦的事情，秦晓的心中不禁有些唏嘘，这个曾经自己最嫉妒最愤恨的亲人，想来可能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面了。唉……若不是当时自己那么浑蛋，自己和她的关系会不会好一点呢？如果那样的话，她还会不会去国外呢？ “……对了，我听说是唐宇凡救了你，你现在这样子，他对你没心思吗？” 齐飞知道秦晓和唐宇凡之间的关系，于是非常好奇地问道。 “他不仅动心思了，还准备……不说了。” 秦晓又不禁想起了之前的不愉快，于是她闭上眼睛重重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借机想躲开这个话题。 “……他动手了？” “嗯，但是我打了他。” “……哎呀你个傻丫头，干嘛打他啊？从了他多好，你要是嫁给他，下半辈子就可以当个有钱的阔太太，天天享清福咯，哈哈哈！” 说罢，齐飞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晓不解地看着屏幕中发笑的齐飞，有些恼怒地问道：“哥，小凡他欺负我诶，你为什么还帮着他说话啊？” “……小凡也是我兄弟啊，而且我知道那家伙喜欢你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秦晓很生气，但她确实也想知道为什么唐宇凡会这么快喜欢上自己，她的脸仍然紧绷着，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正在吞云吐雾的齐飞，等待着他的答案。 齐飞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随着烟雾渐渐地扩散，他非常认真地分析道：“……我没记错的话，小凡是有姐控情节的，不然他不会喜欢小妍，因为小妍比他大两岁嘛。然后你呢，对他就像我跟你一样，像哥哥跟弟弟，恰好你又比他大一岁，你一变成姑娘，还尼玛这么好看，他能忍得住就怪了，理解一下。” “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小凡，我是男生啊！” 秦晓争辩道。 “……诶，话不能这么说，你刚才说小凡对你动手了是吧？我告诉你为什么，这恰恰说明他很喜欢你，因为之前小妍把他吊太久了，他之前来临山找小妍的时候，正好那次我在，他跟我说，他和小妍在一起2年，居然什么都没干过，这尼玛谁能忍得住啊？” “那小凡就不能像对苏妍一样，给我两年时间准备吗？” 秦晓叫嚷道，此时她浑然不知自己的思维已经被齐飞给带了过去。 “……小凡怕啊，他那个家庭你知道的，他肯定是想跟你早点生米煮成熟饭，有孩子了就方便娶你了，你懂我意思吧？” 齐飞认真地分析道，随后又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又接着叮嘱道：“……不过你要注意啊，可不能成为小妍的替代品，要让小凡知道你的好，给他小妍没给过的东西。” 说着，他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冲着秦晓挑了挑眉毛。 “……你懂我意思的。” “哥，我不打算嫁人，就算我变成了女生，但我心里还是男生啊，我怎么能接受得了跟男人在一起呢？” 秦晓抱怨似的说道。 “……啊？原来你不喜欢男人啊？” 齐飞忽然瞪大了眼睛，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非常不解地说道：“……我尼玛，我一直以为你是男童啊，一开始我还让小凡离你远点呢！” “去你的，你才是同呢！” 秦晓非常愤怒地冲着屏幕喊道。 “……那你解释解释，为啥这么多年，身边那么多好看的姑娘，就说小妍，把小凡迷那么多年，人家上杆子要跟你在一起你都不乐意，你还说自己不是同？” “我……这个我没办法解释，但我肯定不是同。我喜欢的人一定是我尊重的人，跟我灵魂产生共鸣的人，而且我喜欢柏拉图式的恋爱，我觉得爱应该出于灵魂，而不是肉体。你没上过大学不可能明白！” 齐飞的话让秦晓无比恼怒，气上头了的她又像以前一样长出了尖刺，恶狠狠地嘲讽了齐飞没有上过大学文化低，所以无法理解自己的恋爱观念。 “……比都给你装完了，还‘灵魂产生共鸣的人’，咋的，比老哥我多上几年大学了不起了，跟我拽什么文啊？” 齐飞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没能够进入大学接受高等教育，是他一生的痛。 “……我尼玛的，当年要不是……算了。” 齐飞摇了摇头，眼神不甘地望着窗外，叹息道：“……行了，哥不跟你聊了，待会还有活得干……什么灵魂啊爱啊柏拉图什么的，都靠不住，钱才是硬道理，没钱都是扯淡。听哥的，就跟小凡在一起吧，别像我这样，给别人打工还挣不了几个钱，天天还累得半死。” 齐飞重重地吸了一口香烟，在准备挂断电话前，他又忽地喊住了秦晓：“……诶等一下。” “干什么？” 秦晓没好气地问道。 而面对秦晓这并不是特别友善的反应，齐飞倒也没有在乎，他绷着脸，带着情绪，明显还在因为秦晓嘲讽自己没文化而生气，但他却依然像以往一样询问道：“……身上还有钱吗？要不要我给你打个一千？” 忽然，秦晓愣住了。 这一时刻，她才明白，原来这个饱受磨难的大哥一直劝自己跟小凡在一起，最深层的原因，是自己之前受他接济太多，以至于在他的眼中自己一直很缺钱。而在他的逻辑中，挣钱等于吃苦，而有钱就不用挣钱，也就不用吃苦。 所以，他希望自己嫁给小凡，并不是想从中捞取什么好处，而是诚心地希望自己不要像他一样，活得那么辛苦，为了几个碎银两而流血流汗。 一瞬间，秦晓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尽管自己曾经疏远过大哥，一次次地嘲笑他学历低，去撕破他的伤口，可尽管如此，作为兄长的他，依旧爱护着自己的这个小弟……小妹，所以他和秦梦关系很好，和苏妍关系很好，甚至和小凡关系都很好…… 而每当电话结束之前，他都会习惯性地询问自己一句：“钱够不够用？” 想到这，秦晓心里更加难过了，可倔如毛驴般的她依旧不愿意在齐飞面前服软，她强忍着哭泣的冲动，挤出一个微笑，应了一句“不用，谢谢大哥”后，破天荒地补充了一句：“哥，注意身体。” 秦晓的这句平淡无奇的关系显然并没有引起齐飞的注意，他脸上依旧带着不悦的神色，丢了一句“多给爸妈打电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第五十七章 套中人 结束了和齐飞的通话后，秦晓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她无力地依靠在窗边，昂起头紧闭双眼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或许是变成了女生的缘故，秦晓感觉自己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多愁善感了，性格也变得更加柔和了一些，若是换成以前，想来自己根本不可能会在结束时加上那么一句无关紧要的关心，也不可能感到自责，更不可能流泪。 把耳机塞回到口袋里，秦晓稍稍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痕迹，接着深深地呼吸，让自己变得看起来正常一些后，她打开了房门又回到了客厅。秦晓原本以为李潇肯定不会在乎自己的警告偷听，但令她出乎意料的是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主卧的房门依旧像刚才那样关着，而门前悬着的风铃也是静悄悄的，这说明了她也没有偷听之后跑回房间。 或许秦晓并不乐意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当了别人的姐姐，但是李潇这种对她言听计从的态度还是挺让秦晓认可的。不过尽管秦晓愿意去安抚这个可怜的女孩，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 只是秦晓觉得自己看人的水平并不算太差，虽然李潇看起来有些小任性，并且因为失恋而有些神神叨叨的，但秦晓始终觉得她并不是坏人。 在后面二人的交谈中，秦晓得知了李潇曾经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她的父亲不仅是一名颇有名气的艺术家，还是一家大型娱乐公司的股东，她的母亲则是江宁艺术学院的一名教授，在艺术上有着很高的造诣。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李潇自然有着很高的艺术天分，作为家中独女的她也自然一直便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 然而这样的生活在李潇高中时戛然而止。 她的父母因为情感出现裂痕而选择了离婚，并在之后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 尽管他们仍然时常会对李潇给予一些关心，她那个出轨的父亲或许是出于对女儿和家庭的愧疚，于是不顾新任妻子的反对，擅自为李潇购置了这间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并且为她配置了一辆轿车，另外还留给了她一张银行卡，用于她的生活起居。但这些对于从小便生活在蜜罐中的李潇来说，父亲的行为根本无法弥补她所受的伤害。 缺爱的人总是很容易把自己交给别人，但因为父母情感失败所带来的阴影，加上从小便天赋异禀的艺术天分，心高气傲的李潇直到三个月前才开始了自己第一场恋爱。 在李潇认定那个渣男是自己可以付诸终身的人后，她很快便将自己交给了对方，这似乎也说明了，为什么她会这么快便将对自己施以善意的秦晓认作姐姐。 李潇只是想从其他人的身上去获得从家庭中缺失的关爱，但这样的动机也无疑给了那些巧言令色的好色之徒可乘之机。 不过秦晓显然并不是特别乐意成为李潇的姐姐，虽然她非常同情李潇的遭遇，但对方那种咄咄逼人的无赖感觉像极了那个让自己心烦意乱的唐宇凡。 只是每每看到李潇那糟糕的精神状态，因为想起那个伤害了她的前男友而嚎啕大哭时，善良的秦晓又实在是狠不下心放弃她不顾，这让她非常的纠结。 …… “事情就是这样，总之我现在很烦恼，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决定。” 徬晚。 江宁大学外的鼓楼公园里，一棵梧桐树下的长椅上，因为李潇的事情而犹豫的秦晓，正将自己的烦恼倾诉给一旁的江霖，希望能够得到他的一些建议。 江霖看着这个对着自己滔滔不绝地倾诉着烦恼的女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今天下午他还愁着不知道该找什么由头约见秦晓，谁知刚刚锻炼完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这个心心念念的女孩便打来了电话，她说有些事想要听听自己的意见。 江霖看出来秦晓是不仅是性格优柔寡断，心地也善良得可怕。因为这件事情在江霖的眼中，他认为那个叫李潇的女孩固然可怜，但是站在秦晓的立场来看，她是没有义务去照顾她的，更别说在秦晓的描述里，这个李潇的情绪还非常的不稳定，甚至说不定已经有了未知的精神疾病，这对秦晓的人身安全实际上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所以在思考了一会后，尽管江霖觉得自己的答案会让秦晓不满，但出于对秦晓个人的担心，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嗯……我觉得吧，你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去管她，虽然听你说她确实很可怜，但说到底，你们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且你们才刚刚认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其实也是不清楚的，毕竟她说自己被伤害了，也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万一她撒谎了呢？万一她对你有其他的企图呢？” 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冷漠，江霖看秦晓的表情发生变化后，他又急忙补充道：“秦晓你不要误会啊，我并不是说李潇她一定是坏人，如果她说的事情确实属实，那我也很同情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潇已经22岁了，她不是未成年人，她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很多时候我们应该尊重他人的命运，而不能完全因为同情心的泛滥，去把自己置身险地，对吧？” “所以你是我，我不应该管她对吗？” 秦晓的心中又开始冒出一阵没有来由的难过，想到如果自己真的不管李潇的话，在这样特殊的时期里，她肯定会很难过……甚至可能真的做出什么傻事，如果那样的话，秦晓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可话也确实像江霖说的那样，她的命运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也不是说不管她，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必要跟她住在一起，你可以继续和她做朋友啊，然后以朋友身份去关心她，开导她，替她排解烦恼，但前提是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情况下。” “可那样的话，李潇会不会很难过呢？如果她再去找其他室友，遇到坏人怎么办呢？” 对于秦晓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江霖并没有感到厌烦，相反他愈发地喜欢。毕竟在现在这样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冷漠的时代里，任何一点来自他人的善意都是弥足珍贵的，而秦晓的善良确实震撼到了江霖。 江霖沉默了许久，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秦晓，你总是替别人着想，可他们有没有真正地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过问题呢？可能我接下来的话你会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我觉得无论是你之前那个朋友，还是现在的李潇，他们的本质上都是自私的。就像李潇，她认你做姐姐这样荒谬的事情，目的不就是像绑住你，然后让你成为她排解情绪的工具吗？她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他们是在利用你的善良。” 秦晓转过头看着满脸担忧的江霖，她仿佛是走进了一个逻辑的死路，有些苦恼地说道：“可如果按照你这个逻辑的话，那我也是自私的啊。你看，你上了一下午的课，然后又锻炼了一个多小时，你也是很累的啊，我晚上还把你叫出来听我发牢骚，替我想事情，我这不也是把你当成了排解矛盾的工具吗？那是不是我也是很自私的人呢……这样的话，我也没有资格去嫌弃李潇啊……” “……” 听着秦晓用这样无力的语气说出这番言论，江霖虽然心里无语，但不知为何，他却实实在在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越笑越厉害，以至于眼泪都从眼角流了出来。 秦晓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江霖，她感觉自己心里难受得更厉害了，感到烦躁的她一只手拖着腮，另一只撩弄着发丝的手转动得更加迅速。 笑了好一阵，江霖才缓过来，他看着旁边正用一副幽怨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秦晓，仿佛是看穿了这个扭捏的女孩，于是非常舒畅地仰天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再次投向她，笑着说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取‘套中人’这个网名了。”苏丹小说网 “你什么意思啊？” 秦晓别过头，看着身旁脸上带着笑意的江霖，鼓着腮帮有些不悦地回应道：“你是说我像契诃夫笔下的别里科夫一样怯懦孤僻、畏手畏脚吗？” “你居然还知道这是契诃夫和别里科夫？” “江霖！你真把我当文盲啦？这不是高中课本上的课文吗？” 感觉被看扁了的秦晓非常气愤，她攥着双拳在江霖面前晃悠了两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江霖连连道歉，看秦晓偃旗息鼓后，他干笑了两声，然后解释道：“倒也不是说你像别里科夫，就是觉得‘套中人’这个词对你而言简直是一个形容词，我感觉你总是被各种教条啊道德啊什么的给束缚着，我倒也不是说要你抛弃这些东西，就是你不该把自己套得那么紧，你看你现在的很多烦恼，其实就是因为你把自己套得太紧了，把自己勒得喘不过气。” 说着，江霖走到秦晓面前，然后蹲了下来看着她，接着绘声绘色地比画道：“我来好好把你心里的想法说给你听，你其实很担心李潇，因为同情你很想照顾她，对吧？” 秦晓点头。 “好。然后你内心的想法是，你其实是不想当李潇的干姐姐，也不想跟她住在一起，你犹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担心她的精神状态会出问题，然后去做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我说得对不对。” 江霖剖析完秦晓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秦晓在脑海里又重播了一遍江霖刚才的话，犹豫了一会后，发现他分析的大致正确，于是便点了点头。 “啪！” 江霖重重地拍手，然后站了起来，转身望向远处那灯红酒绿的高楼，思考了一阵后再次转身，对秦晓说道：“那我现在给你一个折中的方案，就是在当李潇姐姐，和跟她住在一起这两件事当中，你更介意哪一件？” 秦晓愣愣地仰望着江霖，然后下意识地回应道：“住在一起。” “那好，你呢就同意当李潇的姐姐，答应她会经常去看她，然后呢经常给她打电话关心她，有空呢就陪她出去逛逛街，吃吃饭，然后听她发发牢骚，安慰安慰她，这样你既不用跟她住在一起，也不用感到良心不安。” “可是……如果她晚上不开心的话，心里难过怎么办呢？” 面对秦晓的提问，江霖并没有感到厌烦，他非常耐心地回答道：“那你跟她说，鉴于她的这种情况呢，最好去找一个心理医生，然后呢，你作为她的姐姐，告诉她如果晚上不开心，可以给你打电话，然后你可以暂时代替心理医生安慰她，但你必须跟她说清楚，归根结底你是治不了她的心病的。” 虽然江霖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让李潇直接去找心理医生，别来缠着秦晓，但自己如果那样说的话，不仅不能打消秦晓心中的顾虑，恐怕秦晓又该钻牛角尖了。 江霖的提议明显起了作用，秦晓陷入了沉思当中，脸上的表情也渐渐舒展开来，那几乎要死掉的眼神终于再次浮现出了神采。 一直注视着秦晓表情变化的江霖见她似乎走出了困境，也由衷地笑了起来，然后故作姿态地调侃道：“怎么样，我的提议是不是说到你心坎里去啦，‘套中人’？” 秦晓看着他那作怪的表情，尽管心里的阴霾已经消去大半，但仍然佯装不悦地冷哼了一声，然后应道：“哼，我现在就把网名改掉，免得你总是拿这个嘲笑我。” 说着，秦晓仿佛赌气似的掏出手机，同时忿忿地瞪了江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网名改成了“碳水大王的豹警官”，并且将昨天她给江霖拍的那张照片设为了自己的新头像。以此来讽刺江霖像电影里的豹警官一样又胖又贪吃，只不过豹警官吃的是甜甜圈，江霖吃的是米饭面条。 改完后，她还得意扬扬地将手机屏幕在江霖面前晃悠了两下。 “我哪有那么豹警官那么胖啊。” 江霖抗议道。 “你有！” 秦晓伸出手戳了戳江霖的肚子，同时笑嘻嘻地说道：“以后你再拿我网名说事，那就是嘲笑你自己啦！” 然后江霖立刻装出受伤的模样，哀嚎一声捂着肚子重重地坐到秦晓身旁，但仍然保持着差不多一尺的距离。 “完了，碳水大王豹警官受伤了。” 说着，江霖转头看向情绪已经恢复正常的秦晓，问道：“你现在情绪是不是好多了？” 随着那西垂的残阳彻底落下，弯弯的月牙在繁星的簇拥下再度浮现，公园里的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那温柔的橘黄掺杂着周围高楼的霓虹，映红了秦晓那张带着稚气的脸颊。 此时一阵晚风吹过，长椅旁的草坪和那茂密的梧桐树叶一起发出沙沙的响声，也吹得秦晓的衣衫呼呼作响。她按住了自己在风中扬起的长发，在沉默了许久后，她终于转头看向江霖，然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你，江霖。” 江霖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此时的他只觉得秦晓是如此的美丽动人，美得让他惊心动魄，而最令他开心的是，这一刻的笑容永远的属于了自己。 “走吧，你晚饭还没吃吧，我请你去吃饭。” 如梦初醒的江霖尴尬地别过自己的脸，然后不自然地挠了挠自己的后颈，问道：“又是‘真好吃饭店’？” 秦晓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是。” 随后她伸出手指按在江霖面前，笑嘻嘻地说道：“是小馄饨！” 第五十八章 令我安心的朋友 江霖的劝导显然起了效果，秦晓在吃完一碗小馄饨后，终于鼓起勇气给李潇打去了电话，向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潇听完后果然如预料当中的一样，立刻在电话中用那可怜兮兮的语气，表达了对秦晓的依赖和不舍，以及强烈的想要跟她同住的意愿。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撒娇的女孩，哭闹着要母亲为自己买玩具一样。 好在李潇并没有像江霖所设想的那样，只是将秦晓当做一个排解情绪的工具人，因为当秦晓用略带严厉的语气威胁到“如果不听话就不认她这个妹妹”时，电话那头的李潇立刻连声答应，好像她真的很害怕失去秦晓这个刚认识的“姐姐”。 不过秦晓归根结底也不是心狠之人，玩惯了恩威并施那一套的她，听李潇不再吵闹后，又立刻柔声安慰了她好一阵。向她保证自己只要有空就会去看她，而且如果她不开心的话可以给自己打电话，真有什么事情自己也会及时去帮她。 通话的最后，李潇依依不舍地请求道：“晓姐姐……你明晚可以陪我一起吃饭吗？” 因为秦晓跟李潇的通话开的是外放，以便于让身旁的江霖随时随地给自己出谋划策。然而在秦晓听到李潇的这个请求时，习惯了江霖指导的她习惯性地看向了身旁的江霖，通过表情和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江霖坐在秦晓的身旁，他一边非常认真地听着二人的谈话，以便随时为秦晓出谋献策，一边捧着自己的手机，不停地敲击着屏幕，似乎正在跟某人聊着天。 显然江霖是非常喜欢这种感觉的。因为在他看来，秦晓的这种行为代表着，此时的她已经开始习惯于依赖自己，也代表着她真的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至关重要的朋友，要不然也不会事事都会来征求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面对着秦晓那询问的眼神，江霖开心地笑了笑，然后一边比划着双手，一边无声地用嘴型告诉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读懂了江霖的意思后，秦晓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电话另一边等待着答案的李潇说道：“当然，我明晚会去陪你吃饭，你那有厨房对吧？到时候我会给你做一桌好吃的饭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好呀好呀……” 电话另一边的李潇喜出望外，听着她那喜悦的声音，秦晓仿佛都想象出她那喜笑颜开的样子，一定要比现在这副忧郁的样子好看得多。 “那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我就先挂了，晚上早点睡觉，别再去想那些糟心事情了，实在是难过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拜拜。” 结束了和李潇的通话后，感觉如释重负的秦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望着前方那人来人往的街道，接着转头对身旁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江霖说道：“谢谢你，江霖，感谢你为我出谋划策。” “不用谢我，能帮上你的忙，替你排解烦恼，我很开心。” 江霖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对他来说，能够帮上秦晓，帮她排忧解难，不再被烦恼所困扰，无疑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看到秦晓能够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地笑着，江霖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自己心里也十分地满足。 感觉熟络起来的江霖与秦晓对视着，他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后颈，然后开玩笑似的问道：“你刚才说明天晚上给李潇做一桌好菜……看不出来，你居然还会做菜？” 面对江霖这样一个无厘头的问题，秦晓的脸忽地冷了下来，但心里并不是真的在生气，她只是觉得自己被江霖给看扁了，于是假装不悦地哼道：“哼，什么叫‘居然’，我算是知道了，难道在你的眼里，我秦晓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吗？” “你误会我来……我的意思是，你小小年纪却什么都会，比我当时厉害多了。” 说着，他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秦晓，犹豫了一小会后，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那样的福气，有没有机会能够尝一尝你的手艺。” 秦晓投去一个古怪的眼神，她有些奇怪地回答道：“为什么要说‘福气’呢？你要是想吃我做的菜，等我安定下来了，你来我家我做给你吃就是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去你家做也是可以的啊，干嘛要说得那么夸张，我又不是什么特级大厨，吃我烧的菜哪需要‘福气’啊？” 听到秦晓的回答，江霖无疑是非常的激动，他躲开秦晓看向自己的眼神，并拢着的双手颤抖着紧掐在一起，然后有些结巴地转移话题，向秦晓问道：“对，对了秦晓，既然你不跟李潇住一起，那你是不是该打算重新找一个房子呢？我有一个同学是做这一行的，他那边有很多房源，我可以帮你找他要一间。” 然而秦晓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谢谢你江霖，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租房这种我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吧。” 江霖看着秦晓，嘬着嘴没有言语，但心里显然已经想好了办法。 经过几天的相处，江霖已经基本摸透了秦晓的性子，就是过分的自尊，简称死要面子。她真的完全排斥别人的帮助吗？明显不是，但似乎在她的思维逻辑里，帮助存在一个固定的阈值。低于这个阈值，秦晓便会将此认定为建议和意见，不会产生反感；但如果高于这个阈值，那她就会将此认为会是一种帮助行为，是在挑战她自身的能力，会影响到她人格的自尊和独立，从而产生强烈的抵触心理。 明白了这个思维逻辑后，精通人情世故的江霖自然而然就能够对症下药了。他并不急于去揭穿秦晓，更不打算去改变她，因为在他眼里，秦晓这样反而更显可爱，说通俗点，其实就是傲娇。 于是，江霖连连道歉，他说道：“不是的秦晓，我并不是说要帮你租房子，就是我恰好听我同学说起过……” 接着，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之前从同学那里了解到的租房信息，像是聊天似的一股脑告诉了秦晓，并且有意无意地向秦晓透露了大量租房信息，但这些信息大多数都是烟雾弹，他真正的意图是引出自己所了解到的最物美价廉的房子。 “你不要误会啊，我这不是刻意为了帮你才去问的，只是我那个同学他跟我住得很近，咱们关系很好，有的时候一起聊天的时候，他会跟我说起这些，正好我有很多学弟学妹们不愿意住校，所以我呢也就经常去帮他们了解这些信息。” 江霖在告诉秦晓这些信息的同时，也在观察着秦晓表情的变化，当他发现秦晓并没有出现反感或者怀疑的表情，而是在非常认真地听着自己说的这些信息时，他便开始有意地引出刚才吃饭的时候，向自己同学要来的那套性价比最高的房子。 “正好你现在需要租房，反正呢这些信息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还是得去挨个挨个了解的，对吧？” “也对……” 秦晓若有所思地分析着江霖刚才的话，然后继续问道：“哎，对了，你刚才说有个公寓离江宁大学很近，房租也不贵，我挺感兴趣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租出去……江霖，你可以把你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想联系他咨询一下……” “好的，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下班了，我先把他推给你，你明天上午等他上班了再和他联系吧。然后我再把他之前发给我的他们内部的房源表给你，你可以先看看，里面的信息还是挺足的，不过我想可能有很多都已经租出去了。” 说着，江霖将自己那个朋友的电话推给了秦晓，同时将之前自己帮学弟学妹们要的那个房源表也一起转发给了秦晓。 当然，秦晓的公寓自己早在她表明了自己不愿意跟李潇一起住时，就已经拜托那位同学帮她找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只要秦晓联系了自己那个做房产的同学，他便会按照自己的嘱托将那套公寓推荐给秦晓。 因为之前江霖也有意无意地打探过秦晓租房的心理价位，所以这套江霖精挑细选的公寓的租金正好在秦晓所能够承受的范围内，1200元且押一付一，另外位置、环境、采光、交通都很不错。公寓所在的位置离江宁大学、江宁艺术学院都很近，而这两个位置恰好是李潇所住的小区和秦晓将来工作的咖啡店，这无疑使得她的通勤变得非常便利。 至此，江霖不动声色地帮助秦晓解决了她租房难题的同时，也没有引起她因为自己的过度帮助而形成的反感。一切都和江霖之前在脑海中构想的那样，似乎一切都在按着自己所预想的那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看着身旁的秦晓，江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那个伤害了她的朋友所做不到的事情。 ………… …… 离开了馄饨铺所在的那条小吃街，江霖陪着秦晓在月光下漫步了好一会。柔和的月光披在二人的身上，在这条热闹但却昏暗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温柔，看着身旁的女孩对着自己倾诉着她的烦恼与忧愁，江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朦胧了起来，他很希望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变得漫长一些，这条老街也变得漫长一些。 现在的他不敢奢求永远，只要能够站在秦晓身旁，听她说话，感受着她对自己的依赖，江霖就很满足了。 在不知不觉中，二人来到了秦晓所居住的那家旅馆所在的街口，当那间令他厌烦的旅馆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时，江霖知道这美妙的时光要暂时告一段落了。 秦晓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站在路灯下的她转身面向江霖，然后微笑着对他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江霖。” 江霖望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女孩，轻柔的晚风将她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他真的很想伸出手去替她平整这些发丝，并且说出“如果这条路能够再长一点就好了”的话来表达自己心中的遗憾。 可江霖却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站在秦晓的身旁，被她依赖的同时且不被她所抗拒，就是因为自己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和距离感。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现在做出这些暧昧的举措，那么秦晓肯定会将远离之前那个陪伴了她8年的朋友一样远离自己。 毕竟对于秦晓而言，自己这个相识了不到半个月的朋友肯定不及那个陪伴了她8年的朋友重要，而对于那个朋友她都能够放下，像自己这样相貌平平且相识不久的朋友，肯定更不值一提。 若是想呆在她身旁久一些，多帮助她一些，让她不再难过和哭泣，唯有漫长的陪伴。 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江霖指了指秦晓的鬓边，然后提示道：“你头发被风吹乱了。” “哦……” 秦晓反应过来，然后按住了自己的发丝，同时看着江霖，点了点头再次说了一句谢谢。 江霖笑了笑，他摆了摆手，也没有说出“说谢谢就生分了”这样的话来拉进距离，但却跟以往不同的是，他欣然接受了秦晓的感谢，回了一句“不客气”。 接着，他在即将离开前，再次向秦晓询问道：“秦晓，你现在还难过吗？” 江霖的话让秦晓再次想到了唐宇凡，想到那段8年的友情一朝倾覆，她的心又是一阵莫名的悸痛，可当她看见面前灯光下的江霖后，那种悸痛开始得到缓解，毕竟…… 无论我多难过，江霖都会替我开导，给我安慰和支持，他真的是令我安心的朋友…… 这种感觉让秦晓感到无比安心，她看着江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并且充满了感激。 “说难过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谢谢有你，江霖，很高兴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也很庆幸在我难过的时候有你的陪伴。” 江霖并没有就秦晓的这句话而回应，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说道：“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想如果某天我遇到了困难，你也肯定会帮我的。” “肯定的，我肯定会帮你。” “我相信你。” 氛围忽然沉默了下来，原本想离开的二人不知为何都滞下了脚步没有离开。身旁的车辆一辆接一辆地驶过，来去匆匆的行人也无暇关注这路灯下相对而立的二人。 秦晓想看着江霖离去，她觉得自己先走不是那么礼貌，可江霖也是如此。 “你回去吧。” “你不走吗？” 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随后又不约而同的沉默。秦晓忽然变得有些扭捏了起来，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正在酝酿，她看着正在不自然地挠着后颈的江霖，此时又是一阵晚风吹过，为这个夜晚带来了些许凉意。 秦晓终于对他说道：“那……我就先走啦，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嗯……明天见，秦晓。” “明天见，江霖。” 秦晓点了点头，对着江霖挥手告别，随后缓缓地朝着巷子走去。刚走出没几步，她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发现江霖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随后感到如释重负的她终于舒了一口气，安心地自言自语道：“是我太自恋了……江霖他不会那样的。” 想到这，她又朝着远去的江霖望了一眼，看着他消失在人流后，才转身继续前进。诚然，秦晓很害怕唐宇凡的事情在江霖身上重演，但好在目前看来，江霖跟唐宇凡不一样，他真的很尊重自己。 回到旅馆门前，秦晓看见一辆豪华的轿车停在了街边，灯光昏暗，她只觉得这轿车似乎有些眼熟，但却并不在意，于是大摇大摆地推开了旅馆的玻璃门，走进前厅，感到有些疲惫的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着楼梯走去。 这时，她的余光瞥见了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而那个身影见自己出现后忽然起身。不过秦晓并没有在意，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遇到熟人，而就在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自己的手臂传来，秦晓下意识地朝身旁望去，然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第五十九章 别再对我有非分之想 “小，小凡？” 秦晓惊慌失措地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男人，片刻之后她便反应了过来，挣扎着想要甩开唐宇凡的禁锢，但唐宇凡显然并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地握住秦晓纤细的手臂，然后一把将她抱住，蛮横地将秦晓拖进了楼梯间。 前台的那个阿姨对于这种情况好像已经司空见惯，她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扶了扶镜框，一边继续看着屏幕上没有营养的苦情剧，一边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唐宇凡你给我放开！” 得益于生理上的天然优势，唐宇凡从身后将秦晓死死地抱在怀中，完全禁锢了她的人身自由。他神情倦怠且悲伤，面对秦晓的要求，他摇头拒绝道：“不放！我要是放手了你又该跑了！” “你这个浑蛋！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我难道不该跑吗？” 秦晓挣扎得更厉害了，这样紧密的肢体接触让她感觉如芒在背，心里不仅非常地抵触，还特别的惊慌和恐惧。因为她知道，如果唐宇凡真的想对自己图谋不轨的话，那仅凭自己现在这副身躯肯定是完全没有办法抵抗的。 上次之所以能够偷袭成功，完全是出于侥幸，而秦晓认为唐宇凡应该不会再给自己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可你不也打我了吗？你看……” 说着，唐宇凡侧过自己的脸颊，将上面一道结痂不久的伤疤对向秦晓，然后委屈地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这要是毁容了，我娶不到媳妇怎么办！” “你娶不到媳妇关我什么事……” 看着那道不算太深但却十分明显的疤痕，秦晓的心里不禁有些内疚，毕竟上次自己可真是气急了，下手要比寻常狠辣许多，若不是当时看着唐宇凡躺在玻璃碴里翻来覆去的哀嚎，自己真的想狠狠地对着他的下面来上两脚，让他成日里就知道去祸害其他姑娘，最后居然还想对自己下手，实在是太可恶了！ 然而秦晓无疑又是非常心软的。毕竟这八年来唐宇凡是自己唯一一个交心的朋友，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想来最后一刻他还是放过了自己，而且他的堕落自己也确实脱不开干系…… 秦晓仰头看着唐宇凡，她长长地叹息，然后问道：“小凡，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哪了吗？” 唐宇凡沉默了一会，他低下腰靠在秦晓耳旁，对着她的耳朵吐息，然后回答道：“是我太快了，没有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准备，是不是？” 感受着耳旁传来的热气以及唐宇凡那近在咫尺的气息，秦晓的心中不禁有些厌恶，但好像这种厌恶感并不如之前那样强烈，另外好像还隐隐约约地有着一些让她害怕的感觉。 “错。” 秦晓转头看着唐宇凡那张近在眉睫的脸庞，再一次决绝地回答道：“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而且永远都不会。所以你就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 说着，秦晓准备再次用力，挣脱唐宇凡的怀抱，但后者明显仍然不打算放开她，面对她的挣扎，他围在秦晓身前的双臂钳的更紧了一些，以至于秦晓身上那并不宽松的衣服都开始出现密集的褶皱。 “你不喜欢是你的事情，可我喜欢你啊，你不能因为你不喜欢我而推开我，这对我不公平。” 唐宇凡无赖地说道。 “唐宇凡你有完没完？你到底吃错什么药了，那么多好看的姑娘不去追，干嘛来纠缠我啊？” 秦晓感到愈发的急躁，挣扎的动作也愈发剧烈，然而唐宇凡的手臂仿佛是两道钢索，自己越挣扎便收得越紧。秦晓有些生气地用手拍打着了几下唐宇凡的胳膊，然后要求他松开自己。 “我若是不喜欢你，我干嘛纠缠你啊？” 他带着情绪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这两天，我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你甚至连个让我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不接电话，还删我好友，不仅删我，还删所有跟我有关系的人，干嘛啊，你真的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啊？” “你对我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难道还指望我继续假装相安无事地跟你做朋友吗？” “那咱们就不做朋友了呗，你做我老婆不行吗？” 秦晓有些气愤地抬起脚，准备狠狠地给唐宇凡的脚面来上一下，然而对方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在她刚抬腿的瞬间，瞬间松开了自己一条手臂，接着弯下腰一把从她的膝盖下方穿过，将她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秦晓不由得一阵惊呼，她下意识地抱住了唐宇凡以稳住自己悬着的身躯，随后她有些恼怒地瞪着唐宇凡，刚准备冲他发火，谁知这厮居然闭上双眼，含情脉脉地再一次吻了上来。 幸好秦晓反应迅速，她立刻躲开了唐宇凡的袭击，然后一只手按住他想要凑过来的脸，冲他喊道：“你疯了吗？还想再被我打一次是不是？” “晓……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我被苏妍伤害得那么惨，你作为她发小，你就发发善心，替她补偿补偿我吧？” “唐宇凡！” 第六十二章 我在这呢 屋内的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秦晓神情复杂地看着身旁的江霖，得知了真相后的她情绪跌宕起伏，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自然。而江霖显然也是如此，他不自然地别过视线，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秦晓那如同质问般的视线。 对于江霖的帮助，秦晓是既感动又抗拒，她天然的抗拒来自他人的善意，而感动则来自于江霖这默默无闻的奉献。毕竟如果是唐宇凡的话，他肯定会时常把这件事挂在嘴边。 沉默了许久之后，秦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喊了一声江霖的名字。 江霖看着她那副复杂的表情，心中还是有些慌乱，因为他了解秦晓的性格，害怕自己的帮助会引起她的反感，尽管自己在做这些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让秦晓知道这一切。 “谢谢你。” 秦晓的脸上露出一个不那么自然的微笑，但已经足以让江霖那慌乱的心平静下来，因为他从秦晓那柔和的声音和微笑里，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感激。 江霖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然后回答道：“没什么好谢谢的。” “江霖，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秦晓忽然有些认真地问道，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问出的这个问题，因为凭她对江霖的了解，他似乎对每个人都是这么热情敢于奉献，所以他这么帮自己，应该只是他人很好，而不是掺杂着其他因素在里面，或者是对自己特殊…… 有趣的是，当秦晓问完这个问题后，她却忽然变得扭捏了起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想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秦晓害怕江霖只是对自己特别好，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秦晓实际上也不希望江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好，那样的话，自己在他的心里便不是特殊的。 江霖显然并不能读懂秦晓的内心里在想什么，由于是他成长的经历，在他的价值观里对他人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正是因为这样的价值观，他才会结交那么多朋友。 他笑着问道：“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吗？” 听到江霖这样的回答，秦晓的表情稍稍变了变，她在沉默了一小会之后挤出一个微笑，似乎是在回答江霖，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朋友间应该互相帮助，这没什么。” 江霖虽然并没有看出秦晓表情的变化，但他确实感觉出了面前这个女孩的异常，于是开始变得有些忐忑，他认为可能是自己的行为伤害到了秦晓的自尊，毕竟她是那样的要强。 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摆放好后，秦晓便跟着江霖一起前往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虽然公寓里的设备都很齐全，但是类似于牙刷、洗面奶、洗手液这类的洗漱用品，以及床单、被套这样的床上用品显然还是需要自己购买的。 商场里，秦晓在买完了自己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外，转头跟着江霖又钻进了菜市场里，买了一大堆米面粮油鸡鱼肉蛋，毕竟现在自己安顿下来了，有了能生火做饭的工具，就没有必要吃外卖下饭店了。 看着秦晓买了这么多菜，江霖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两个女生吃得完这么多吗？” 秦晓将一捆生菜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水槽里，然后扫了身旁的江霖一眼，学着苏妍的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道：“还不是某人昨天口出狂言‘看不出来，你居然还会做菜耶’，今天我就下厨给你做一顿饭菜，让你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做菜。” 江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嘿嘿，我昨天还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福气能够尝尝你的手艺，没想到这么快福气就来了。” 秦晓将生菜冲洗干净之后，放到漏篮里沥水，接着转头看着他，指着旁边的案台上的其他菜说道：“那我现在给你一份特殊的‘福气’，帮我把这些菜洗了。” “好嘞。” 令秦晓没有想到的是，她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江霖，但却没想到江霖却丝毫不介意，反倒是乐呵呵地撸起袖管，拎起袋子便挤到秦晓身旁，接着开始认真地清洗了起来。 “秦晓，要不你去休息一会吧，中午的菜我来做怎么样？” 说着，江霖转过头看着哭笑不得的秦晓，对他说道：“你今晚还要去李潇家里做饭呢，毕竟做菜并不算是一件轻松的事，要是中午也让你做的话，我会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是说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秦晓眨着眼睛问道。 “以后总有机会的嘛，我先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吧，你肯定会喜欢的。” 见秦晓还在犹豫，江霖又非常诚恳地请求道：“还希望你能给我这样一个展示的机会，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看着江霖这副认真的表情，秦晓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随后她轻轻地拍了一下江霖的肩膀，然后笑着说道：“那好吧，不过下次一定得让我来做。” “好嘞！” 还有下次，这说明秦晓根本不介意江霖来她家里。这让江霖无比的兴奋，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愉快了起来。 中午。 洗好了菜的江霖穿着新买的围裙，伴随着抽油烟机的嗡鸣声，在厨房里忙碌着。整理好了床铺以及卫生间的秦晓则坐在厨房外的客餐厅里，坐在椅子上注视着江霖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跟江霖在一起时，秦晓几乎从来没有感觉过烦闷和煎熬，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自己确实从面前这个高高壮壮的男孩身上第一次体会到了传说中的安全感。 这一刻对无论对于秦晓还是江霖而言，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蕴含其中。江霖是快乐的，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呵护的女孩。秦晓是迷茫的，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情感正在酝酿。 在秦晓的记忆里，似乎存在着很多相同的画面。 父亲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而妈妈则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坐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是什么？为什么跟现在的场景如此相似？ 秦晓的心忽然慌乱了起来，于是她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想要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她害怕自己成为记忆中妈妈所扮演的那个妻子的角色，然而当她产生这个想法时，其实在无意中，她将正在炒菜的江霖想象成了一个正在为妻子做菜的丈夫。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开始振动，将秦晓从慌乱中解救出来，然而当她拿起手机看清屏幕上来电人的姓名后，那种安定舒适的感觉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洪水般席卷而来的压抑和疲惫。 秦晓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江霖，拿起手机走进自己的卧室，接着将房门关上，她深呼吸了一下之后，接通了对方打来的视频通话。 “……在哪呢，秦晓。” “呃，我在我刚租的房子这里，正在，正在收拾屋子。” 秦晓不自然地回应道。 裸露着上半身的唐宇凡显然是刚刚起床，他一边对着镜子刮胡子，一边用余光瞥向秦晓，问道：“……你房子租好啦？在哪？有空我去串串门。” “不要，我不能告诉你我住在哪。” 秦晓瓮声瓮气地拒绝道，毕竟凭她对唐宇凡的了解，这个家伙一旦知道了自己的住处，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鸡犬不宁，他必定有事没事就会过来骚扰自己。 屏幕里的唐宇凡挑了挑眉毛，然后笑嘻嘻地说道：“……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找不到啦？你唐爷我朋友遍天下，只要你还在江宁，我半个小时就能出现在你家门口，你信不信？” 听到唐宇凡这么说，秦晓的表情不禁变了变，因为她知道唐宇凡并非是在虚张声势，他是有这个能力的。于是赶忙转移话题：“你现在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唐宇凡放下剃须刀，然后拿起一瓶喷雾式洁面霜对着脸喷了几下，接着他拿起手机点按了一小会后又放回到原来的架子上，继续抄起一捧水洗净，说道：“……一晚上没见，我又想你了。” 秦晓皱起眉头，她有些无奈地看着视频里的唐宇凡，然后说道：“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我还没吃饭呢。” “……别那么冷淡嘛，你没吃饭是吧，中午我请你呗。” 唐宇凡擦了擦手，继续说道：“……听我一哥们说，中山路上面开了一家很高端的法餐，他们那的甜点做得一绝，中午我带你去尝尝呗？” “不了吧，我这几天事情挺多的，等什么时候闲下来了再说吧。” 秦晓婉言拒绝道，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拒绝得太过决绝，那么按她对唐宇凡的了解，这个家伙肯定会直接杀到自己家门前，然后用各种理由要挟自己去陪他吃饭。 先拖着吧，能拖一天是一天。 “……你有什么事？” 唐宇凡问道。 “我……我找工作啊，我总得养活自己吧？” 秦晓随便找了个由头应付道。 “……工作？找什么工作啊，你继续来我这当模特呗。” 说着，正在对着镜子捯饬发型的唐宇凡忽然看向了秦晓，然后说道：“……对了，上次你给我当模特的报酬我还没给你呢，你猜猜多少钱？” 尽管秦晓不愿意再跟唐宇凡继续掰扯下去，但一听到钱后，她立刻来了精神，有些期待地问道：“多少？” “……先出来陪我吃饭，我再告诉你。” “你！” 秦晓有些恼怒地瞪着唐宇凡，再一次拒绝道：“那钱我不要了，你也别再找我。” “……呦，赚了我的钱，你还想不要就不要啦？你当我是什么？atm机吗？” 唐宇凡笑了笑，随后再一次拿起手机，然后惊讶地说道：“……我靠，老许这效率也太高了，还得是他啊。” 秦晓有些疑惑地看着因为摄像头视角变化，面部变得扭曲的唐宇凡，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唐宇凡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按着，随后摇了摇头，感叹道：“……秦晓啊秦晓，你说你放着我的豪宅不住，非要去挤这种小破公寓干嘛？” 秦晓忽然有些惊恐地看着屏幕里的唐宇凡，然后颤声问道：“你找到我住的地方了？” “……绿岸家园6栋803，ok，打扮漂亮点等我，我半个小时就到。” 听到自己现在所住的地方被唐宇凡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说出来，秦晓不禁恐惧地瞪大了眼睛，她有些发急地喊道：“喂！你现在来干嘛？” “……找你吃饭咯。” “我……我中午在家吃啊，我菜都做好了。” 秦晓急忙应付了一句。 “……那我就蹭一顿咯，好多年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屏幕里的唐宇凡此时已经穿好了衬衫，然后套上西装外套，准备出门。 面对着唐宇凡这咄咄逼人的作态，秦晓被逼得感觉几乎快要窒息，在焦急之下她再也无法忍耐，于是有些崩溃地大喊道：“唐宇凡！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这突如其来的一喊显然震住了唐宇凡，屏幕中的他愣愣地看着眼睛发红的秦晓，语气终于不再像刚才那么无赖和强硬，而是缓和地问道：“……你怎么了，秦晓？” “我怎么了？” 秦晓情绪有些崩溃，她红着眼睛大声质问道：“不是你一直在逼我吗？我为什么不想告诉你我住的地方，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结果你不仅一点都不反思，反而还找人调查，你想来干什么？像那天一样强我吗？” 见秦晓是真的生气了，唐宇凡显露了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他弱弱地说道：“……至于发这么大火吗？我不过就是想去你新家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你的地方，然后顺便跟你吃个饭，再跟你道歉一下……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我想补偿你……” 看着唐宇凡这副无辜且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秦晓在重重地喘息了几下之后情绪渐渐平复了许多。 “……你别生气了，晓儿……” “叫我秦晓。” “……好的，秦晓，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私密马赛，红豆泥私密马赛。” 唐宇凡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但他的态度显然并不端正，并且语气也像是在开玩笑。不过秦晓倒也不会真生他的气，见他道歉后，情绪有些低落地向他请求道：“小凡，我是你的朋友。可是真的，自从我醒来之后，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了，以前你一直很尊重我，虽然我们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哥哥，也确实很尊重我……可是现在，你不觉得自己越来越过分了吗？我不奢求你对我像哥哥那样尊重，我只希望你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我，尊重我，别再逼我，可以吗？” 唐宇凡沉默地看着秦晓，脸上渐渐浮现出羞愧的神色，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答应，而是比刚才要更加诚恳地道歉：“……对不起，秦晓，这段时间，我确实过分了，我希望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小凡。不过我想说，虽然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我也不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不可能纵容你对我的不尊重，我希望你明白。” “……我明白。” 秦晓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歪垂着脑袋望着窗外，没什么情绪地说道：“那先挂了吧，这段时间不要再联系我了，让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随后，她便挂断了电话，接着无力地靠住冰凉的墙壁，随后缓缓滑落，手机也扑通一声落在地板上。她蹲在墙边，双手抱着膝盖，闭着眼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秦晓。” 这时，秦晓的耳边忽然传来了那个令她安心的声音。 她红着眼眶抬头看向满脸心疼的江霖，对方的脸上生硬地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坐到她面前的地板上，拿出卫生纸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别害怕，我在这呢。” 第六十三章 家庭的感觉 秦晓湿润着眼眶，看着面前这个总是能够让自己感到心安的大男孩，他因为被自己的情绪所牵动，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心疼与关心，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生硬地挤出一个微笑，又一边地安慰她。 “别害怕，我在这呢。” 有那么一瞬间，秦晓很想突破自己心中的禁忌，紧紧地抱住江霖，然后大哭一场，将自己心中所有的哀怨委屈全部倾诉出来……但在最后，秦晓还是压抑住了这在她心里难以接受的冲动。她只是默默地勾起手指，轻轻地擦了擦自己眼角已经不是那么明显的泪痕，小巧的鼻子抽动了几下，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江霖，但为了维护自己那在江霖面前早已荡然无存的面子，别过脸嘴硬道：“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听到秦晓这样的回答，江霖知道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于是自己的心情也随着她的缓和而缓和，他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像哄孩子一样对她说道：“是的，秦晓最勇敢了，所以以后别再哭鼻子咯，要一直开开心心的。” 秦晓看着他，然后眼神又不自然地别到一边，直到空空的胃囊开始发出抗议，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饿了，你菜做好了吗？” “就等你入座了，快来吧。” …… “硬菜来咯……” 江霖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糖醋排骨放到餐桌上，接着他转身回到厨房里，又端着两碗盛得满满的米饭坐到椅子上，最后将其中盛得比较少的一碗放到情绪仍然有些低落的秦晓面前，并且细心地为她摆好筷子。 “别难过啦，尝尝我做的菜吧。” 江霖解开系在自己身上的围裙担在一旁的架子上，拉开一把椅子和秦晓相对而坐，然后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秦晓的饭碗里，笑着对她说道：“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对于我做的糖醋排骨，我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之前给我弟弟送餐的时候，只要我做了这道菜，他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秦晓看了一眼碗中的排骨，然后木讷地拿起筷子，将其夹起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了一番后，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缓缓浮现出惊喜的神色，紧接着咀嚼的速度也变快了起来，眼睛里终于恢复出神采。苏丹小说网 一直在注视着秦晓的江霖见到她表情的变化，于是立刻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秦晓又夹起一块放入嘴中，咀嚼一番后，她连连点头，称赞道：“真的很好吃诶，比我做的要好吃多了。” 美味总是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之前的烦恼和忧伤，而江霖的这道糖醋排骨显然是征服了秦晓的味蕾，那出乎意料的美妙滋味让秦晓顿时喜笑颜开，刚才的坏情绪被一扫而空。 秦晓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用轻松的语气对江霖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做菜啊，真是深藏不露啊。” 江霖此时也拿起筷子，他见秦晓似乎特别喜欢自己做的这道糖醋排骨，于是再次夹起一块放进她的碗中，同时谦虚地说道：“其实也没那么厉害了，我只有那么几道菜比较拿手，碰巧今天有机会能够在你面前显摆一下。” “你没必要总是这么谦虚，江霖。” 秦晓看着江霖，神色认真地说道：“你真的很厉害江霖，至少在我的眼中，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方方面面都要比我厉害。所以你今后不要再贬低自己，哪怕是为了我，可以吗？” 秦晓的恳求让江霖陷入了沉默，他看着面前这个表情认真的女孩，想从她的脸上找出开玩笑的蛛丝马迹，但却徒劳无功。于是一种异样的情感在他的心中开始酝酿，他犹豫了半晌之后，终于鼓足了勇气，怀揣着未知和期待对秦晓询问道：“我对于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问完这个问题后，江霖的视线落在秦晓的脸上，他在等待着秦晓给出的答案，尽管那个答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痛苦。 “难道我对你不重要吗？” 秦晓似乎并没有听出江霖的话外之音，更没有听出其中试探的意味，而是一脸疑惑地反问。 “很重要。” 江霖几乎是脱口而出，并且还连连点头。只是片刻之后，他便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似乎是太过殷切了，他担心这样可能会再给秦晓带来心理上的负担，于是又解释道：“你是第一个愿意跟我在一起吃饭的女生，也是第一个，成为我朋友的女生……” 江霖说的是“第一个成为我朋友的女生”，而不是“第一个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女生”。实际上江霖在女生之中很受欢迎，只不过他却一直和那些女孩们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因为他一直在等待着心中的那朵向日葵出现。 要说秦晓为什么会吸引自己，江霖其实自己也说不明白。是因为她出尘的外貌？江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人，因为好看的女生他也见过不少，但只有秦晓深深地抓住了他的眼球，究其原因，还是她那始终带着些忧郁的气质，以及谜一样的身世。 对于江霖而言，好奇，就是喜欢的第一步。 “真的吗，可我记得江霖学长很受欢迎耶？” 秦晓咬着筷子，眼神中透露出怀疑的目光。而她之所以再次称呼江霖为学长，也是在强调他在学生中很受欢迎，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于他刚才言论的质疑。 江霖有些不自然地笑着，他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后颈，然后扭捏地说道：“其实还好吧，只是那些女生都太小了，思想还不是特别成熟，跟她们在一起聊天，我总觉得自己像是长辈，而不是朋友。” 秦晓眯起眼睛，立刻向江霖投去不悦的视线，她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啊江霖，你是说我太成熟了吗？” “成熟不应该是一个褒义词吗？” 江霖连忙摆手辩解：“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随后他又弱弱地问道：“我确实觉得你不像她们那样太孩子气，而且‘成熟’不应该是一个褒义词吗？” “也对，我想你不敢暗戳戳地讽刺我。” 秦晓得意地看着江霖，随后也夹起一块排骨按到江霖碗中的米饭上，调侃道：“以后少吃点碳水，多吃点蛋白质，多运动，这样你才能瘦下来……” 说着，她思维跳跃得飞快，握着筷子眼睛瞟向天花板上那盏顶灯，想象着未来的生活：“我觉得或许你应该多吃一些荞面面包、鸡胸肉什么的，毕竟只是光锻炼而不注意饮食的话，也很难瘦下来……” 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有说有笑的女生，江霖感觉自己的心中无比温暖，从小失去母亲的他，第一次找到了想象中“家庭”的感觉，或许每一位深爱着妻子的丈夫，都喜欢不厌其烦地享受着对方的数落。 这顿欢快的午饭在秦晓和江霖的欢声笑语中结束。 江霖还想继续收拾饭桌上的残局，但是却被秦晓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信誓旦旦地在二人之间立下规矩，今后谁做饭，另一个人就必须洗碗。江霖还想坚持，他可舍不得让秦晓来收拾自己弄出的残局，毕竟厨房水槽里，还塞着两张刚才炒菜的铁锅没有清洗，加上这几个盘子，收拾起来至少得花上半个小时。 他知道秦晓的性格总是折中的，见秦晓如此坚持地要洗刷锅碗，江霖也便不再跟她争抢，而是待她站到水槽前忙碌起来之后，默默地将摆在桌上的餐盘收拾到秦晓旁边，接着拿起抹布轻手轻脚地将灶台和桌面都先后擦拭干净，最后帮着秦晓把洗净的碗盘放到沥干水分，放到厨柜里面，极大地减少了她工作的分量。 或许这就是生活的感觉吧。 不过江霖的这些“小动作”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秦晓的法眼，但最后她也没有办法去责怪江霖，毕竟自己只说要洗碗，他把其他的事情干完了确实也不算违背自己的意愿。 第六十四章 千万不能撒谎 下午。 江霖原本还想再多陪秦晓一会，毕竟跟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那样轻松愉快。就在他跟秦晓坐在一起聊着各自模糊的过去时，一个电话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聊天。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江霖拿出手机，发现来电人是让自己帮忙找那份老资料的陈老师。 秦晓端着茶杯对他笑了笑，表示并不介意。 于是江霖起身离开了秦晓的卧室，走到客厅里并关上了房门。并不是因为他故意防着秦晓不能让她偷听，而是后来他才知道那份老资料里面装着的很多都是应该被销毁的文件，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被留了下来，最后又被本校生物科学专业的卫教授给找到并弄了过去。 “喂，陈老师。” “……小江，你现在在哪呢？” 电话那头的陈老师听起来似乎有些恐惧，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现在在我朋友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陈老师？”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离学校不是特别远。” “……卫教授刚刚被抓走了……你赶紧回来，有些事电话里说不太方便，待会见面了我再告诉你……” 卫教授被抓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霖不禁联想到了今早学生群里疯传的那个视频：视频中两架武装直升机在夜幕下飞入学校，直升机降落后，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黑衣士兵迅速封锁了学校生物研究室的大门，之后视频便戛然而止。 “……小江？你还在听吗？” 电话那头的陈老师低声问道。 “啊我在，陈老师，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学校。” “……好，你直接来我们楼下找我，我们应该没事，我们不会有事的……” 陈老师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是特别好，她在自言自语般地留下了这两句后便挂断了电话。江霖看着手机上那渐渐黯淡下去的屏幕，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卧室，仿佛透过这扇虚掩着的木门，他可以看见那个和那份文件上的上官思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秦晓。 他不明白，卫教授会为什么会被军队逮捕，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也不知道卫教授被捕跟上次那份神秘的资料到底有没有关系，只不过他之前确实听过一些传闻，卫教授在研究一些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明令禁止的生物科技，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江霖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他不知道卫教授被捕会不会牵连到参与此事的陈老师、自己以及那个自愿帮忙的小怡学妹。若是自己也被抓了，那么弟弟跟爸爸该怎么办？秦晓……会难过吗？ 在这样无尽的担忧中，江霖走到秦晓的门前，他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确认不会表现出任何异常后，他挂着一副强装出来的笑容走进房门，然后对秦晓说道：“不好意思啊秦晓，学校那边有些事，我得先回去一趟。” “你去呗，明天别忘了跟我去见我妈妈哦。” 秦晓叮嘱道。 “嗯……” 江霖犹豫了一下，随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啊呜……” 秦晓打了个哈欠，然后伸了个懒腰倒在床上，脸上带着懒洋洋的表情，说道：“正好我睡一会，晚上还要去陪李潇吃饭呢……”苏丹小说网 她抬起脑袋，用倦怠的眼神看了看江霖，接着对他挥了挥手以示告别：“那我就不送你啦，拜拜。” “拜拜，睡个好觉。” 说着，江霖替她将被子盖好，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 江霖蹬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地回到了学校，随后径直来到了陈老师所在的办公室楼下。而此时，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陈老师正站在楼下，握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江霖的到来。 见到江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陈老师仿佛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对着他连连招了招手，随后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因为她穿的是高跟鞋，在奔跑途中还绊到了鞋跟而不慎摔倒。 江霖直接将单车一甩，然后冲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小江啊，你总算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恐惧亦或是她本来就是胆小，她那留着长长指甲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江霖的双臂，深深地嵌入了江霖的卫衣当中。江霖扶着她，然后安慰道：“陈老师你别害怕，别害怕……” “我不害怕，我只是有些紧张……” 陈老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随后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对江霖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啊小江，我们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江霖看着情绪起伏不定的陈老师，问道：“陈老师你先别紧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卫教授他为什么会被抓？” 陈老师左顾右盼，随后在江霖的搀扶下，拉着他来到了一间空着的休息室，凑到他的耳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就是上次咱们帮他找的那份文件啊……” “那份文件怎么了？” 江霖也跟着她一起压低了声音，然后询问道。 “这个不是特别清楚啦，只是听主任说，卫教授好像是在谋划进行一次被明令禁止的生物实验，上次咱们帮他找的那份资料里，好像就有一次二十多年前的实验数据……” 说着，陈老师又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窗外，随后拉着江霖，继续低声说道：“不过具体是什么实验我也不清楚，上面把消息封锁得死死的……刚才主任说了，只要咱们没看过那份资料的内容就没事，之后会有专员来对我们进行一些询问，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随后，她又非常认真地警告道：“可千万不能撒谎哦！他们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什么就可以了……咱们毕竟没有参与实验，所以不会有事的，别害怕啊。” 江霖看着满头大汗的陈老师，因为紧张而瑟瑟发抖的她居然在安慰自己不要害怕，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连声应道：“好的陈老师，谢谢你的关心。” “嗯嗯，那你先走吧，我现在得去跟小怡说一下情况……” 陈老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然后对江霖摆了摆手道别，并在临走前再次嘱咐道：“他们问什么就答什么，千万不能撒谎哦！” 第六十五章 审讯 在惴惴不安的等待中，办公室的房门被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推开，和外面那些站岗的士兵们不同，进来的这个男人年纪看起来约莫将近六十有余，但却依旧非常挺拔健壮，而最令江霖所注意的是他袖章上的那个图案，曾经是自己效力过的那支p 第六十六章 陪李潇吃饭 现在的秦晓内心其实非常的矛盾。当然这个矛盾并非来自于总是会体谅她迁就她的江霖，而是那个将她逼迫到几乎要抑郁的唐宇凡。 这使得尽管秦晓躺着的床再如何柔软，窗外的阳光再如何温暖，当梦境中那张几乎快要扭曲的面孔压到自己面前时，秦晓忽然大叫了一声被惊醒，她瞪大了那双惊恐的双眼，下意识地就像伸手去抓之前一直坐在床边陪自己闲聊的江霖，向他倾诉自己刚才所做的噩梦。 然而直到这时她才忽然想起，江霖在自己午睡之前便已经离开了。 感到无助的秦晓蜷缩着身子紧紧地裹着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润的被子，粗重地连连喘息。随后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然后端起江霖在离开前为自己倒上的一杯白开水，仰头咕咚咕咚地灌入喉咙，由于她的动作实在是过于急促，以至于大量的水顺着她的唇沿流淌而下，打湿了她原本就已经湿透的白色衬衫。 秦晓来到卫生间里打开喷头，用手接了几捧凉水洗脸，随后她木讷地再次双手接了一捧凉水，昂起头张开嘴灌入喉中，那冰凉且带着消毒液的生涩味道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那跳动个不停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 看着镜中自己那有些狼狈的模样，秦晓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噩梦而已，自己至于被吓成这样吗？她有些恼羞成怒，因为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过怯懦，她的表情忽地变得严肃了起来，然后指着镜子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秦晓，你要记住，你是一块钢铁，所以你要像钢铁……” 忽然，秦晓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比钢铁还要硬上几分的男人，于是又改口道：“你要像江霖那样坚强！如果下次再在梦里梦到小凡，无论如何都不能像这次一样委曲求全，不对！无论是现实还是梦里，都不能让他对自己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你要反抗！” 自我催眠结束之后，秦晓离开了自己的住所。她拎着上午买的食材，迎着斜阳的余晖，向着李潇所住的那个小区走去。 不得不说对于秦晓租房子的这件事情，江霖真的格外上心。 秦晓所居住的公寓不仅距离江宁大学只有几步之遥，离李潇所住的小区也是非常之近。这秋日的徬晚中，空气中弥漫着落叶和尾气的味道，迎面而来的秋风瑟瑟，让上身仅仅穿了一件卫衣和衬衫的秦晓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不禁站下脚步，稍稍紧了紧散开的衣领，接着低下头去畏避那悄悄袭来的寒意。 …… 进了李潇的家，秦晓将自己带来的食材暂且放到桌上，然后坐到沙发上，忧心忡忡地看着状态似乎仍然没有什么好转的李潇。 李潇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一件单薄如纱的睡衣，那长长的头发乱糟糟地耷拉下来，脸上的气色也是一样的不好，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环抱着双臂，呆呆地注视着茶几上放着的一块碎掉的手表，看起来凄惨极了。 秦晓喂了她喝下一杯热水后，关心地问道：“中午打电话的时候，听你声音还以为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怎么现在看起来还是那么糟糕……” 李潇望向秦晓，然后表情复杂地笑了笑，居然破天荒地道歉：“对不起啊秦晓，害你为我担心了……” 看着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善良的秦晓哪里舍得去责怪她，即便心中之前确实有一些不快，但却也没有办法真的说出口来，于是坐到她的身旁，继续像哄孩子一样地安慰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毕竟你现在这样又不是你自己的错……只是你不能总是这样颓靡下去啊，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啊，你不能因为一段感情的失败，就把自己的人生给毁掉吧？” 说着，秦晓不禁想起了唐宇凡之前每次分手后，那些被他伤害的女孩还在哭天抢地痛不欲生的时候，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早就已经另寻新欢风流快活去了！虽然不知道李潇的前男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秦晓总觉得她这样为此伤心非常的不值。 不过相较于之前，李潇今天还是有所进步的。至少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嚎啕大哭。如果只是安慰一个失魂落魄的失恋女孩，秦晓或许还能够应付一下，若是她哭哭啼啼个不停，那秦晓就该跟之前一样感到手足无措了。 或许是秦晓的安慰起了作用，李潇的情绪很快便恢复了许多，甚至当秦晓后面开始做菜时，她还跟着一起钻进了厨房，站在秦晓身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停。不过秦晓倒也没有感到厌烦，虽然此时她已经变成了女生，但却依然对李潇这样长得好看的女孩有着天然的好感，相反身旁有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女生跟自己说说笑笑，本来漫长枯燥的烹饪过程也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随着抽油烟机的轰鸣渐渐停止，秦晓将最后一盘菜端到了饭桌上，而李潇也非常懂事地将盛满了米饭的碗和筷子摆好，点着昏暗的灯光等待着秦晓。 “硬菜来咯，这是我‘自创’的秦记糖醋排骨！” 当然，所谓的“秦记”糖醋排骨，用的其实是中午秦晓从江霖那里偷师来的做法，因为后来秦晓自己也承认，江霖那种独特的做法确实更具风味，只不过在江霖面前她却依旧死鸭子嘴硬不愿意承认。 秦晓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只有软骨的糖醋排骨按到李潇碗中的米饭上，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尝尝看怎么样？” “秦晓做的肯定非常好吃！” 李潇握着筷子将排骨塞进自己嘴中，接着咯嘣咯嘣地细细品味了一阵，在秦晓期待的眼神中，她惊喜地连连点头，然后对秦晓说道：“好吃诶，秦晓！我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排骨了！” “那你再尝尝这个汤怎么样。” 说着，秦晓拿起一个干净的碗，从汤盅里为李潇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山药排骨汤，然后捻起汤匙，舀起一勺热汤，轻轻地吹了几下之后，递到李潇的面前，笑着对她说道：“我看你气色挺差的，所以特地为你做了这个，据说可以益气补血，来张嘴……”苏丹小说网 李潇神情复杂地看着秦晓，在犹豫了片刻后，她撩起自己耳边的长发凑了过去，张开嘴喝下了秦晓喂来的这一勺热汤。然而当排骨汤的热流顺着喉咙一路向下，那鲜美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时，李潇的眼泪忽然从她的眼角缓缓滴落，落在了下方的汤盅当中。 见李潇流泪，秦晓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她有些惊慌地问道：“怎么了，是我做的汤不好喝吗？” “不是的，秦晓……” 李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她看着秦晓，然后笑着说道：“我只是太久，太久没有人为我做饭了……上一次在家里喝汤，还是我上高中的时候……” 她一边抽泣，一边笑着哽咽道：“能认识你，真的是我的幸运，秦晓。可我却希望你不认识我，因为，我是一个麻烦……你对我太好了，秦晓，你比我妈妈对我还要好……” 秦晓坐到她的身旁，然后轻轻地抱住了抽泣着的她，她知道父母离异对于李潇有着很大的伤害，尽管她并没有这样的经历，可却依旧感同身受，因为那种自己以为被世界抛弃的感觉，秦晓也曾经有过。 她柔声安慰道：“别这么说自己，你妈妈她肯定也是爱你的，你爸爸也是爱你的……只不过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要学会自己面对生活了，要坚强，知道吗？” 李潇点头，随后她抬起头看向秦晓，正准备说些什么，脸色忽然却变了变，于是一把挣脱了秦晓的怀抱，在她疑惑的眼神里，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卫生间，然后将门重重地关上，紧接着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呕吐的声音。 然而秦晓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她表情疑惑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向桌上的饭菜，还以为是自己做的菜出了问题。 第六十七章 尊重他人命运 呕吐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一阵流水声停止后，李潇打开了卫生间的房门走了出来，又坐回到秦晓的面前。 李潇看起来似乎有些虚弱，并且在呕吐之后精神变得更显萎靡。苏丹小说网 秦晓非常关心地坐到她的身旁，搀扶着她，询问道：“你怎么了？是吃坏肚子了吗？还是我做的菜不好吃吗？” 说着，秦晓还傻傻地捻起汤匙，舀起一勺排骨汤送进自己口中，咽下之后她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好像没什么没问题啊？” 随后她又将视线投向了那盘糖醋排骨，吃了一块后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看着秦晓这一连串的动作，李潇摇了摇头，她挤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对秦晓说道：“不是的秦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我只是忽然有些犯恶心。” 接着，她的脸上露出了非常复杂的表情，她看着秦晓，咬着嘴唇，许久之后才问道：“秦晓……你，你谈过恋爱吗？” 其实李潇想问秦晓还是不是稚，有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因为她似乎很害怕秦晓看出自己身上的端倪。 秦晓被问得一懵，她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答李潇的问题，而是非常疑惑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李潇看着秦晓，似乎真正的原因有些难以启齿，她捂着自己的肚子，随后视线落在餐桌上那些冒着热气的菜品，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就……就是有些好奇嘛……” 随后她又看向秦晓，但眼神似乎仍然有些躲闪，继续说道：“毕竟秦晓你这么漂亮，难道你这24年的人生里，就没有人追求过你吗？” 李潇的问题让秦晓想起了那个总是对自己步步紧逼的唐宇凡，这显然又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本来就因为李潇身体不适而有些糟乱的心情变得愈发压抑。所以她没有回答李潇的问题，而是将话题拉回到了李潇的身上，因为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于是有些焦急地问道：“先别说我了李潇，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犯恶心的？” 秦晓并没有直接询问李潇呕吐的原因，而是非常聪明地询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犯恶心。秦晓的母亲玉茗是一名优秀的妇科医生，而小时候的秦晓则经常在她工作的医院里玩耍，那时的她因为母亲工作的原因，时常会接触到一些怀有身孕的女人，每当她们坐在妈妈面前讲述着自己怀孕后的反应时，秦晓便会悄悄地躲在办公室的窗帘后面偷听，时间长了，她便对这些知识有了了解。 毫无征兆地呕吐，如果上次在医院妇科门前的那个女孩真的是李潇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她真的像秦晓设想的那样——怀孕了。 看着秦晓那认真的样子，李潇的目光因为心虚而躲闪得愈发厉害，在犹豫了好一会后，她才缓缓地说道：“就……就这几天吧。” “就这几天？你已经这样持续有几天了是不是？” 见李潇上钩，秦晓便继续连着追问道。 李潇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言语当中存在漏洞，于是慌乱地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啊，就这两次而已啦，我之前是……我这几天有些受凉，嗯，所以肠胃有些不舒服，没有其他的原因。” 看着李潇这言不由衷的样子，秦晓虽然无法确定她呕吐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是可以直觉告诉她，在这件事情上李潇肯定是撒了谎的。只是秦晓并不知道李潇到底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并且她也害怕李潇呕吐的原因真的和自己猜想的一样。 在一段极长的沉默之后，面带忧虑的秦晓语重心长地说道：“李潇，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你朋友的话，我就希望你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对我坦诚一些，因为有些问题真的，尽早解决最好，你年纪还小，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李潇也沉默了下来，她重重地叹息，之后她拿起自己的筷子，沉默地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在秦晓的注视里慢慢地吃着。 见李潇这副不愿坦诚的样子，秦晓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毕竟自己又不是她的亲姐姐，而且就像之前江霖说的那样，她是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应该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自己能做的，最多也就是说两句，尽一尽朋友的义务，尊重她的命运。 晚饭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期间李潇一直像块木头一样木讷地进食，面对秦晓所提出的问题，她几乎都保持了无视。但秦晓却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加重了她心里的担忧，李潇的反应似乎坐实了秦晓的猜想，总是爱替他人操心着想的秦晓却又无计可施，让她感到非常的疲惫和郁闷。 以至于秦晓在晚上回家后，躺在床上快要睡觉时，还在想着她的事情。出于对李潇的不放心，秦晓在临睡前忽然拿起手机，给李潇打去了一个电话，想询问一下她目前的状态。 然而电话在响了好一阵后，李潇却依然没有接通，倔强的秦晓于是又连着打去了两个电话，但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您拨叫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 秦晓坐了起来，由于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她担心李潇的可能会做出什么傻事，于是立刻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下床准备动身前往李潇的住所一探究竟。 然而就当她披上外套准备出门时，那个刚才一直无人接听的号码终于打来了电话：“……唔……怎么了，秦晓？” 听到李潇那慵懒中带着娇媚的声音，秦晓感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但很快她又不禁有些恼怒，于是语气有些急躁地质问道：“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连着给你打三个电话都不接？” “……” 电话那头的李潇沉默了一阵，她似乎是听出了秦晓这焦急的质问中蕴含着对自己的关心，于是柔声回答道：“……不好意思啊，晓姐姐，让你为我担心了，我没事的，我刚才只是睡着了……”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了”来佐证自己睡着的事实，以此让秦晓放心。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担心你，见你今晚状态那么不好，我担心你会做傻事。” 秦晓解释道，甚至连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代入到了“李潇姐姐”这个身份当中，所以才会这样的关心她，因为她不接电话而担心得夜不能寐。 “……放心吧，晓姐姐……我不会做傻事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我会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情负责的。”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秦晓回答道，她相信李潇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六十八章 人性未泯 周六上午。 唐宇凡感觉自己这两天实在是郁闷极了。 首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秦晓似乎还没有彻底原谅自己，昨天数落了自己一通之后便挂了电话，并告诉自己这段时间不要再联系。尽管唐宇凡一向以来都是随心所欲习惯了的，然而似乎在秦晓这件事情上，他真的感觉自己有些被拿捏住了，由于担心再度影响到她的情绪，所以他强忍住心里的冲动，不敢再去骚扰秦晓。苏丹小说网 接着就是前天，那个被自己甩掉的潇潇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号码，通知自己她怀孕了。或许是秦晓之前的责备真的起了作用，那天良心发现的唐宇凡真的因为愧疚而去医院接了她，并且将她送回了家。 这一番行为让潇潇误以为唐宇凡是回心转意了，于是想要借此机会要求跟他复合。 然而唐宇凡显然不会因为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便会跟她复合，况且尽管潇潇确实年轻漂亮并且对他百依百顺，但在他的眼中，潇潇和之前那些被他玩弄过的年轻女孩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说难听点都不过是用来排遣寂寞的工具。 所以唐宇凡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潇潇，同时冰冷地要求她把孩子打掉，并且承诺会在她打掉孩子后给上一大笔钱作为补偿。 对于缺爱但是不缺钱的潇潇而言，这样的要求无疑是对她人格尊严的践踏，她愤怒地将唐宇凡轰出了自己的家门，并且斩钉截铁地表示她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 在返回父母所居住的庄园的路上，唐宇凡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妥善处置潇潇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想起潇潇那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样子，唐宇凡只觉得无比烦恼，他不愿意做得太绝，可又担心如果真的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又会影响自己在父亲面前的形象。 尽管父亲一直纵容着自己这样放荡不羁的行为，但他也不止一次地警告过自己千万不要闹出人命。所以之前他在处理这些因为防御措施没有做好而带来的意外时，大多数都是直接给钱了事，只是这次他遇上的是潇潇这样的硬茬。 到底该怎么办呢？ 而就在唐宇凡犹豫的时候，他却早就下意识地拿出了自己的备用手机，并且找到了一个联系人。他看着屏幕上的那个联系人，在一段极长的沉默之后，他心一狠摁下了那个号码。 “我是唐宇凡。” “……唐少。” “我又遇到麻烦了，可能需要你处理一下。” 唐宇凡一边驾驶着轿车，一边面色阴冷的说道。 “……好的唐少，那还像上次一样，卡车？” 忽然间，唐宇凡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张几乎快要被自己遗忘的脸，曾经有过那么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孩依偎在自己的身旁，在自己心不在焉的吞云吐雾中，指着窗外的世界幻想着那在自己看来有些可笑的未来。 而在跟自己分手之后，她疯狂地纠缠着早已投身到新恋情当中的自己，甚至找到了自己的好友秦晓来哭诉自己的恶行…… 故事的最后，便是在几个月前的一个徬晚，在一阵极长的人性挣扎之后，唐宇凡第二次拨通了这个电话。第二天，随着一则几乎无人关心的交通事故新闻播放完毕后，那个女孩便再也没有骚扰过他……或者说，再也不可能去骚扰他。 或许是出于愧疚，唐宇凡跟第一次一样，在事故发生后悄悄地前往了医院。向医生询问了一下情况后，为她留下了一张银行卡用于补偿，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这个可怜的女孩，今生今世都无法成为母亲的遗憾。 “……唐少？” 电话那头男人的询问将唐宇凡拉回了现实，联想到之前那两个被自己伤害的女孩，唐宇凡不禁被自己之前的恶毒给吓得冷汗津津，之后他又忽然回忆起了秦晓对自己的指责…… 唐宇凡或许并不在乎自己伤害过多少女孩，但至少现在的他，真的不想被秦晓嫌弃……那样一个恶毒且肮脏的自己，又怎么配站在秦晓的身边呢？ 于是在一阵极长的沉默后，良心发现的唐宇凡忽然叫停道：“罢了，这件事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呵呵，唐少心软了。那好吧，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再联系我。” 唐宇凡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有些麻木地将轿车驶进了位于郊外的庄园。看着大门口外停着的几辆军车，不用猜，唐宇凡便知道父亲已经先自己一步回到了家中，而且那个总是想要自己去他部队里当兵的吴繁伯伯也一定在场。 他转动着方向盘，将轿车平稳地停在了别墅前的停车坪上。而这时，他却忽然注意到一辆有些眼熟的红色轿车，而引起他注意的并不是这辆轿车有多么豪华，而是那辆汽车的牌照，显示着它来自于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地方——临山市。 临山的车？ 唐宇凡将轿车熄火下车，随后朝着迎面走来的管家刘叔打了个招呼，他一边习惯性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放到对方的手里，一边非常好奇地问道：“刘叔，今天家里又来客人了吗？” 说着，他指了指停在前方的那辆临山牌照的红色轿车，继续说道：“我之前从来没在家里见过挂着临山牌照的车。” 管家循着唐宇凡的视线一同看向了那辆汽车，随后神秘兮兮地说道：“确实是临山市来的客人，是两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似乎跟你爸爸很熟，只不过我从未见过她们，并且看她们的架势，感觉来者不善呐！” “哦？” 唐宇凡非常好奇地又看了一眼那辆轿车，接着绕开管家直接走进了别墅。进入那间熟悉的客厅，唐宇凡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茶几旁面朝着自己的父亲、吴繁伯伯，而在他们的对面则坐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着干净的卫衣牛仔裤，另一个则穿着一条火红色的长裙。 看着那有些熟悉的背影，唐宇凡愈发感到好奇，然而这时，自己那个板着脸的父亲注意到自己，随后，那两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也循着他的视线，一同回头看向了自己。 而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容后，唐宇凡不禁愣在了原地，支支吾吾地喊道：“玉茗阿姨，苏，苏阿姨……” 第六十九章 往事 唐宇凡首先是向玉茗打了个招呼，随后他看向了坐在玉茗身旁的苏梨，对方的脸上还带着初次和自己见面时的不屑和敌意。尽管唐宇凡对于这个总喜欢穿红色长裙的女人始终怀有畏惧和恨意，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向她打了个招呼，毕竟她曾经也算是自己的丈母娘。 玉茗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但那眼神却意外地陌生，随后她便转回头继续看向坐在她正对面的唐父，似乎她根本不在意出现的人到底是谁。而苏梨则是压根没有搭理他，只是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后，便又继续翘起长腿转回了脑袋。 这让唐宇凡一时感觉有些尴尬，然而父亲的反应则更是令他感到疑惑。唐父只是淡漠地扫了自己一眼，接着便用他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命令道：“宇凡，你先回自己的房间。” 最令唐宇凡感到费解的是，就连那个一向对自己特别热情的吴繁这次也是面色凝重，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后，便不再有下文，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拉着自己好好聊聊他部队里的事情。 虽然唐宇凡的心中无比好奇，但一向对父亲十分敬畏的唐宇凡自然不敢当面违逆，于是他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听从父亲的指示穿过客厅，然后走到楼梯拐角时却停了下来，他将自己隐藏在屏风后面，鬼鬼祟祟地通过缝隙窥视着谈话的四人。 几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偷听的唐宇凡，他们很快又继续了刚才的谈话。 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玉茗，唐宇凡的灵光一闪，他之前还苦于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去联系秦晓，玉茗阿姨出现在自己的家中无疑是天赐良机。有了正当理由的他立刻戴上耳机，接着给秦晓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这让唐宇凡有些受宠若惊，很快他的心里又不禁得意了起来：虽然秦晓嘴上说不联系，但是自己的电话接得这么快，想来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秦晓语气似乎并不是特别友善，她没有像平常一样先喊一下唐宇凡的名字，而是直截了当地询问他打电话的目的。 “喂？你听得见吗秦晓？” 唐宇凡一边窥视着前方客厅里的四人，一边压低了声音跟秦晓通话。 “……你怎么了小凡？你声音怎么这么小？” 对于唐宇凡这有些古怪的声音，秦晓的声音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没事，我跟你说啊，玉茗阿姨今天来江宁了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啊。” 秦晓迟疑了一阵，然后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妈妈来江宁的？” 唐宇凡得意地回答道：“因为玉茗阿姨现在就在我家里跟我爸聊天呢。” 说着，他打开相机，将手机背部的镜头抵在屏风的缝隙间，对着前方连着拍了几张照片，随后发送给了秦晓。 “……还真是！” 看到照片的秦晓大吃一惊，她随后非常好奇地追问道：“可为什么我妈妈会去你家呢？她难道认得你爸妈吗？” “这个我就不是特别清楚了，总是我也很纳闷，而是我刚到家，我爸就把我支走，他好像不想让我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就在二人通话期间，身穿着火红色长裙的苏梨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将手中的茶杯连杯带水砸到了唐宇凡父亲的身上，而旁边的吴繁则立刻起身，从大衣里拔出手枪指着对方。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唐宇凡吓得一惊，并且也顺着听筒传到了电话那头的秦晓耳中。 “……什么情况？” 唐宇凡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过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并不是视频通话，于是他说道：“你等一下啊，我开一下视频给你看。” 随后，他再一次将后置镜头抵在缝隙间，接着打开了切换视频的按钮，另一头的秦晓立刻接通，她的面孔也瞬间出现在了屏幕当中。 “我把收音级别调高一点。” 说罢，唐宇凡将听筒的收音功能拉到最高，客厅里四人那原本因为距离而有些模糊的声音，现在变得清晰了起来。 “把枪放下，吴繁。” 唐云生（唐宇凡的父亲）站了起来，摁下了吴繁那举着手枪的胳膊，然后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怒不可遏的苏梨，神情阴郁的玉茗，他笑着说道：“我只是替陈伟和秦继武感到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深爱的女人还是在想着那个早已化为枯骨的男人。” 随后，他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无奈地笑了笑，向二女问道：“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昊凡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会这么吸引你们，就连跟我从小长大的思雨都会为了他远离我，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想不明白。” 听到唐云生提到“昊凡”这个名字，苏梨变得更加愤怒，因为在她看来，唐云生的话语就是赤裸裸的嘲弄，嘲弄那个死于他的阴谋诡计，同时也是自己景仰钦慕的男人，这是她所无法忍受的。 所以她当即举起手中攥着的手机，想要狠狠地砸到唐云生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上。 然而玉茗却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因为她知道唐云生就是故意在激怒她，毕竟现在的她们对于这个可恶的男人已经无可奈何，拿东西砸他除了能够让他更得意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唐云生，我告诉你为什么。” 玉茗看向了唐云生，然后冷笑着说道：“因为当时我收到情报，说你和北方达成协议之后，我和李雪柔曾经向昊凡提议解除你的职务，收回你对守备部队的指挥权，但是昊凡没有采纳，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云生的脸上阴晴不定，他似乎知道答案，但却不愿意相信，他有些心虚的笑了笑，试图转移这个话题：“无论真相是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昊凡说，他相信你，你是他最亲密的战友，最信任的同志，你绝对不可能背叛我们。而上官思雨也是一样不相信，她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像你的姐姐一样照顾着你，虽然她没有选择跟你在一起，但她却一直信任着你……可你又做了什么？” 说到这，一向沉稳的玉茗也开始激动了起来，她眼中带泪瞪着唐云生，凄声说道：“你不仅背叛了我们，联合吴繁王伟发动了z变，处决了昊凡，还将你的青梅竹马上官思雨给囚禁了起来，当时她已经怀孕了啊，你居然还舍得害她……” “我没有害思雨，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听话！” 唐云生恼羞成怒地争辩道，此时的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已经年过六十的老人，倒像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 “所以你归根结底都没有把思雨看作是一个独立的人，只是把她当成一件你的私人物品，得不到就要毁灭，是吗？” 玉茗的质问像是一柄利剑，无情地戳进了唐云生那虚伪的灵魂，他红着眼睛怒视着这个跟当年别无二致的女人，但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处变不惊的姿态，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的，我心存愧疚，所以我才会留你们一名，甚至齐畅的儿子我都也默许了你们把他带走，而且……” 唐云生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说道：“而且我并不能算是背叛了昊凡，我完成了他的一直以来的理想，给岁月以和平，我做到了。如果按照他的计划，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那场战争死去，所以从人民的角度来看，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玉茗倒也没有否认唐云生的这番言论，毕竟当时她也是主张谈判合并的，然而她的理由是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人死于战争，她的心里还是一直坚信昊凡所描绘的战后新世界。 这时，旁边的苏梨怒斥道：“是啊，但站在做人的角度来看，你无疑是失败的。” “人类的角度？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我只觉得可笑，难道你以为长着我们的样子，跟我们一起生活，你就真的是人类了吗？你不过是一个诞生于生物实验的可笑造物，战争结束后，你已经失去了作用，我却依然让你活这么久，给你人类的身份，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 苏梨愤怒地瞪着唐云生，她刚准备发作，便再次被玉茗给拦了下来，随后她有些失落地说道：“他说得没错，小梨……” 玉茗忽然看向满脸笑意的唐云生，说道：“我们能活这么久，拥有人类的身份，确实是他的施舍……只是唐云生，尽管我们确实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但我的体内可确确实实地流淌着和上官思雨一样的血液，我的孩子也有，所以我才会答应去做当年那个实验……” 说着，玉茗的眼中浮现出懊悔的神色，眼泪也渐渐地从她眼角流出，她继续说道：“可我却没想到，你居然那么恶毒……你为了满足自己对思雨的残念，居然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真的后悔……” “所以我对你很愧疚，你跟秦继武回到临山后，我便立刻联系当地给你们安排了工作，然后为你们购买了一栋别墅和两辆汽车，希望可以补偿到你们。” “真可笑，你觉得我会需要那些东西吗？” 玉茗冷笑着反问道。 “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把我们请过来，如果你只是觉得我可怜，想要再施舍我什么的话，那还是别白费功夫了，我这次来江宁，只是想去祭拜一下上官思雨，瞬间再看一看我的女儿。” 唐云生沉默了一阵，然后又问道：“你女儿？是小梦吗？” 那次事变发生的时候，秦梦已经6岁了，当时的秦继武跟唐云生亲如兄弟，所以他下意识地认为玉茗所提到的女儿指的是秦梦。那次事变发生后，唐云生可能是因为良心上过意不去，他一直在刻意淡忘曾经的事情，包括类似于秦继武这样曾经荣誉与共的袍泽弟兄，所以他自然也就不知道秦晓的存在。 玉茗没有回答，而是拉着苏梨转身离开，在走到门前时，她忽然回头望了一眼屏风的方向，吓得躲在后面偷窥着这一切的唐宇凡和屏幕后的秦晓浑身一激灵，接着她又看向了似乎陷入到情绪当中的唐云生，告诫道：“管好你的小儿子，别让他变成跟你一样的人。” 说罢，她便和苏梨一起消失在门外。 一直在窥视着这一切的唐宇凡似乎还在回想着刚才他们的对话，直到秦晓的声音再次从耳机里传来他才反应过来。 “……小凡，我妈他们走了吗？” “啊，啊？走了，她们已经走了。” “……我妈妈好像很难过，你有听见他们刚才在聊什么吗？”、 秦晓的话让唐宇凡一愣，他有些奇怪地问道：“诶？我明明把声音开到最大了啊，你没听见他们在聊什么吗？” “……听见你个大头鬼啦，你隔得那么远，我哪能听见妈妈他们在说什么啊？” 电话那头传来秦晓嗔怪的声音，这令人骨头发酥的声线让唐云生不禁浑身一颤。他对着屏幕里的秦晓笑了笑，然后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下次我换个更好点的手机。” “……罢了，待会我直接问我妈妈好了。” 秦晓摆了摆手，随后她瞥了唐宇凡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脸上的伤好点了吗？” 唐宇凡心里一喜，他欣喜于秦晓仍然非常关心自己，这让他感到如沐春风。于是他故意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接着装出一副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捏着嗓子故意说道：“哎呦喂！还疼着呢！” 随后，他又习惯性地假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哀声说道：“这次肯定要留疤了……” “……” 看着屏幕中的秦晓似乎因为自责而紧咬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自己的样子，唐宇凡又得意了起来，就在他准备趁势要求秦晓出来见面时，客厅里忽然又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而电话那头的秦晓也忽然停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凡，我妈妈打电话来了，以后有空再聊，我先挂了。” 唐宇凡刚准备说一句“晚上出来陪自己吃饭”，谁知秦晓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挂断了电话。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等着吧。” 唐宇凡收起手机，接着继续靠在屏风后面偷听着父亲和吴繁伯伯的谈话。 “看来卫灵没有说谎，这件事情跟玉茗她们没有关系，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重启那个实验。” 唐云生走到窗前，背着手望着庄园里那辆缓缓驶离的红色轿车。 吴繁跟到他的身旁，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随后说道：“这恐怕永远也没有答案了。” “为什么？” 唐云生疑惑地看向了他。 “因为我们抓到那个只是卫灵的克隆人，尽管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卫灵。” “那看来卫灵背地里做过不少次实验了，这个疯子……” “他有没有可能去临山？我记得他跟你那个跟班秦继武关系特别好。” 吴繁提出了猜想。 “很有可能，这样，你立刻派人去临山一趟，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卫灵抓到。” “那如果他真的在秦继武那，该怎么办？” “卫灵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如果他真的出现在了秦继武那里，很难保证他不会跟秦继武说些什么……” 唐云生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短暂的沉默后，他命令道：“如果秦继武真的接触了他，那你就公事公办，记住，任何和这次事件有关的人要全部处理掉。” 面对着这道冷酷的命令，就连久经沙场的吴繁都不禁被吓了一跳，他立刻想到了也被牵扯到此事当中的江霖和那个女学生，于是问道：“学校里的人也要处理吗？有两个学生则参与其中，只不过我已经审过他们了，他们只是负责去找文件，并没有接触实验。” “最好是都处理掉……总之你看着办吧。” 第七十章 摇晃的风铃 一个小时前。 “叮咚~”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的秦晓听到后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接着快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后，便又迅速地返回到了厨房里面，毕竟下面条虽然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但也一样非常讲究火候。 “你来得好快啊。” 厨房里，秦晓一边用筷子挑动着沸水中的面条，一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又接着说道：“这才8点50分，距离你给我打电话才过去不到10分钟？” 她回头瞟了一眼站在餐桌前摆弄着一次性纸袋的江霖，笑着调侃道：“难道你真的是超人吗？” 忽然，她注意到了江霖今天的打扮跟平时完全不同，总是一套休闲运动装的他，今天居然打扮得格外正式，身上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穿着皮鞋，就连他手腕上平日所带的电子表，如今也换成了一块银闪闪的机械表。 秦晓将灶台的火关小，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走到江霖面前，又好好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着他穿着得这么正式，并且表情也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秦晓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对方那幽怨的眼神里，她一只手掩在嘴前，另一只手指着他，颤声问道：“你这是干嘛？干嘛打扮得这么正式啊？” 江霖看着她，脸上摆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但看秦晓笑得越来越放肆，他也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那有些紧绷的西服，抱怨道：“不是你说今天要见阿姨吗？我觉得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穿得像平时那样随意，是吧……” “话虽然这么说，就是你这副西装应该是很久之前买的吧？” 秦晓笑着问道，因为江霖这副西装看起来实在是太过紧身了，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滑稽。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提议道：“要不……你再跑一趟？回去先把这身衣服给换了吧，你这套西服现在穿着看起来实在是太别扭了，跟紧身衣似的，我真担心下一秒你这衣服撕拉一声裂开……” “可我就这一套西服啊。” 江霖有些无奈地说道。 “干嘛非得穿西服啊？你又不是去相亲……” 秦晓嘟囔道，她看着仍然在犹豫着的江霖，说道：“不过男人确实应该有一套合身的西服，等我发工资了我再送你一套吧，你现在先回家，把这身西服给换掉。等你回来啊，我面条差不多应该也下好了。” 随后她脸上故意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吐槽道：“你现在这套真的难看死了。” “好吧……” 江霖无奈地点了点头，但他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一旁的纸袋子里拿出了一碗热粥。他打开盖子，随后端到秦晓面前，在弥漫的香气中，对她说道：“我昨晚跟你通电话的时候听见你在咳嗽，所以我来之前给你煮了一碗生姜大枣粥，据说可以驱寒止咳……你趁热喝。” 秦晓看了看江霖手中捧着的这碗热粥，接着又看了看面前这个目光中流露出关切的男人，她有些生硬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接过热粥，那份令人安心的温暖从秦晓的掌心蔓延开来。 “那我先回去一趟把这身西服换掉，你……” “我等你回来吃我做的面条，我们一起。” 秦晓仍然保持着端着热粥的姿势，神情认真地说道。 江霖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神采，他原本想让秦晓自己先吃，然而听到她这样的回答，这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下去。他点了点头，接着立刻匆匆地走到门前，对秦晓说道：“我马上就回来，你等着我……” 看着他那急匆匆的模样，秦晓跟着他离去的脚步走到门前，站在门口冲着大步下楼的江霖喊道：“江霖！你慢一点！注意安全！” 江霖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门口的秦晓，笑着答应道：“好了，我知道了！” 随着楼道里那轰隆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秦晓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了下去，她靠在半开的防盗门旁，注视着双手所捧着的这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生姜大枣粥，随后失神地望向前方，将热粥送到自己的嘴边，细细地品味了起来。 尽管秦晓不愿意承认，但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心思非常细腻的人，而如今当她成为了女生之后，相较于之前则是更加的细腻。 这件事情若是放到以前，面对着江霖这碗只是因为听到自己咳嗽而特意煮的热粥，秦晓大概率会感到非常的排斥。然而现在，当她品尝着这用心所熬制的美味时，那种甜美的滋味似乎并不只限于舌尖，仿佛在她的心头，也渐渐萌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只是秦晓还没有察觉到，就算察觉到了也不会承认。 她站在门口将粥喝完后，才回过神来，而当她准备把门给带上时，却忽然停了下来，将门稍稍的留下了一个缝隙，等待着归来的江霖自己进入。 ………… …… 吃饱了的秦晓轻轻地放下筷子，接着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嘴巴，随后坐在桌前，自然而然地单手托着腮帮，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的江霖。 秦晓本来还担心自己做的番茄鸡蛋面不合江霖的胃口，毕竟她的手艺确实不算特别好，做出来的饭菜不能说难吃，但若说好吃也确实有些牵强。然而江霖这狼吞虎咽的表现不仅没有打消她心中的疑虑，反而加重了她心中的不安与疑惑。 因为……秦晓知道自己盐放多了。 所以看江霖吃得如此起劲，汤汁飞溅，吸溜吸溜的声音不绝于耳，秦晓只觉得愈发尴尬。 “江霖。” 秦晓轻声唤道。 江霖看向秦晓，他嘴里还咬着面条，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 “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盐放得有那么一丢丢多？” 秦晓掐起手指比划道，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变得有些扭捏。 江霖倒是个实在人，他“哧溜”一声将碗中剩余的面条全部吸入口中，接着端起汤碗连汤带水囫囵吞下，随后抽出纸巾擦去嘴边的汤汁，面对期待着自己回答的秦晓，他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着江霖这肯定的回答，秦晓的脸上立刻显露出失望与自责的表情，但很快她又疑惑地问道：“那你干嘛吃得这么起劲啊？我还真的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吃呢。” “我只是说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咸，但并没有说不好吃，毕竟你们那边的人，口味要比我们这边重一些，所以我可以理解。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做得很用心，凡是用心的做出来的食物，味道都不会差。” 见秦晓的脸上仍然存在着疑虑，他又继续笑着解释道：“毕竟我一开始尝试做饭的时候，我弟弟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我做的不好吃，因为他知道，那是我用心给他做的。” “嗯……” 感受着江霖那真诚且灼热的视线，秦晓有些尴尬地别过了脸，接着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空碗和筷子，转移话题：“那个……我来把碗给洗掉，你去我房间里休息一会……” “秦晓。” 江霖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秦晓，接着手伸到秦晓的身前，微笑着说道：“今天早上你做饭的，所以碗应该我来洗，这是你定的规则。” 秦晓一愣，随后机械地将手中的餐具塞到他的手里，然而当她触碰到江霖那有些粗糙但是热乎乎的手掌时，她的心忽然毫无征兆地狂跳了起来。 这种感觉把她吓了一跳，她像逃跑一样地窜回到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将房门给带上，震得门前挂着的风铃叮铃作响。她靠在门后，眼睛失神地望着窗外那阳光明媚的世界，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像是自我催眠一样地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的心此时就如同那风铃一样摇晃个不停。 这时，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秦晓赶忙掏出手机，因为她以为是自己妈妈打来的电话，然而当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唐宇凡的名字时，刚才那种慌乱的感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和恼怒。 不是昨天才告诉他最近不联系了嘛？怎么今天又打电话过来了？ 只是秦晓心里虽然不快，但是她担心唐宇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自己，于是便接通了他的电话…… ………… …… 视频里的唐宇凡摸着自己脸颊上的疤痕连连叫痛，秦晓紧咬着嘴唇，心中也愈发自责，就在她苦恼于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唐宇凡时，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了自己妈妈打来的电话。 她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于是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啊小凡，我妈妈打电话来了，以后有空再聊，我先挂了。” 随后她便立刻接通了玉茗打来的电话。 “……喂，晓儿？你现在在哪呢？” “呃……我在我租的房子这里啊，就是我昨天给你发的位置。” 秦晓回复道，随后她又忽然想到了刚才的事情，出于好奇，她急不可耐地向玉茗问道：“妈妈，我刚才听小凡说，你刚才去他家里了？” 面对秦晓的提问，电话那头的玉茗沉默了几秒，随后平静地回复道：“……嗯，是的。” “我听小凡说……你好像，好像有些不开心？是因为我的事情吗？” 秦晓联想到刚才在视频中看到妈妈那副哀伤的模样，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继续去挖掘其中的谜团，尽管这可能会让妈妈再次回忆起那些让她伤心的事情。 “……晓儿，妈妈没有不开心啊，我来见我的女儿，怎么会不开心呢？刚才或许是小唐看错了吧。” 秦晓原本想说自己明明在视频里看到了她很难过，但是她觉得如果自己这样说的话，不就是把小凡偷窥的事情给抖露出来了吗？出卖朋友的事情她可做不到。所以尽管心中仍然非常疑惑，但她最终却选择了压制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 既然妈妈不愿意说实话，那么自己就不再追问了。 “哦，或许吧。” 秦晓顺着玉茗的话应了一句，随后又继续问道：“妈妈，你和苏梨阿姨现在到哪了？要不要我们去接你们？” “……我们？” 玉茗疑惑地重复了这个词，接着语气中带着笑意询问道：“……那个小江现在也在你住的地方吗？” “嗯……我们刚刚一起吃早饭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秦晓原本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然而现在一想到江霖，她却不能像之前那样淡然与平静。 “……哦~” 听筒里传来了苏梨阿姨这暧昧的长音，秦晓意识到妈妈跟自己的电话应该是开着免提的。 “……都一起吃早饭了呀……这是不是代表着你们昨天晚上也住在一起的呢？” 苏梨问道。 “没有啦，就是，就是早上一起吃个早饭而已……” 秦晓红着脸解释道，只是她的语气听起来仿佛不是在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而是在狡辩。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那么苏阿姨有一个问题，请问早饭是你们从外面买的，还是你自己做的呢？” “是我做的……” 秦晓弱弱地回答道。 “……很好！那么晓儿，你知道一个女孩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请一个男孩来自己的家里，并且为他做早餐呢？或者你再想想，一个女孩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拿另一个她认识的男孩做自己的头像呢？” “……不只是头像，她的网名也是给那个叫小江的男生起的。”玉茗又补充道。 面对苏梨阿姨和自己妈妈这一套组合拳，原本就已经有些不那么淡定的秦晓彻底慌了神。她原本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这些行为有什么不妥，毕竟之前她也给小凡做过早饭，而至于自己的这个新头像和新网名，自己更改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调侃拿自己之前网名说事的江霖。苏丹小说网 自己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啊！ 秦晓的沉默让这两个老阿姨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让秦晓更加崩溃了，她急得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不是啊，我，我没想那么多！哎呦……我……我，我不是……” “……哎呀我们又没怪你什么，你愿意跟正常男生相处，是好事啊，我跟你妈妈都很开心你能做出这样的改变。” 苏梨解释道。 “……是啊晓儿，看来你挺喜欢这个小江的嘛，这才认识没几天，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看来应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抱上外孙了？哈哈……” 一向不苟言笑的玉茗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哎呀你在说什么啊，晓儿才多大啊你就让她生孩子，别听你妈妈的话啊晓儿，你们俩保险措施一定得做好了，别跟你妈妈一样，二十出头就当了妈妈……” 听到电话那头已经聊嗨了的二人，秦晓只感觉脑袋发懵，双眼发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不过让秦晓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妈妈对未曾谋面的江霖会这么有好感，却那样讨厌跟自己相识多年的唐宇凡呢？ 第七十一章 秦晓的心思 虽然秦晓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对未曾谋面的江霖如此有好感，但至少通过她和苏梨阿姨的对话里，秦晓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妈妈好像把江霖当成是自己男朋友了，而且认为自己和他目前正在交往之中。 这让秦晓原本淡定的内心立刻慌乱了起来，回忆着刚刚苏梨阿姨对自己提出的几个问题，秦晓感觉自己和江霖之间的关系好像确实有些暧昧。 “我怎么那么傻啊！我现在已经是女生了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带男生去见家长呢？” 回过神来的秦晓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此时的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女生，虽然她并不是纯天然的女生，而且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当她猛地认清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后，便立刻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当电话另一端的玉茗和苏梨都开始谈论起结婚生子的事情时，原本还想争辩几句的秦晓彻底失去了解释的动力。她软瘫瘫地拿着电话，脸红红地听着两位长辈那肆无忌惮的笑声。 不解释了……有些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这时，卧室的房门忽然被敲响，同时外面传来了江霖的声音：“秦晓，我可以进去吗？” 由于秦晓卧室的床几乎是紧贴在房门边上的，所以江霖的询问和敲门声非常清晰地通过手机传达到了另一端，电话那边的玉茗和苏梨前一秒还在谈笑风生，在听到江霖的声音后，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秦晓接下来的回答。 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和询问把本就神经紧绷的秦晓吓了一跳，她有些慌乱地看向房门，原本并不打算拒绝他进来，然而当她听到电话那头的妈妈和苏梨皆是沉默以待后，刚准备开口拒绝，结果玉茗仿佛是隔着手机读懂了她的想法似的，直接问道：“……晓儿，这是小江吗？” 面对妈妈的询问，秦晓感觉自己此时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究竟是该先回应电话那头的妈妈，还是回应等待在门外的江霖。 然而就在秦晓慌张犹豫的时候，房门却咔嚓一声被从外打开，只见江霖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接着脸上带着关心的神色，看向了坐在床边满脸骇然的秦晓。 江霖并不是有意冒犯秦晓，而是他下意识地认为秦晓又在一个人暗自伤心了，于是在许久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后，他冒着可能会被讨厌的风险，擅自打开了房门，闯入了秦晓的卧室。 “秦晓，你没事吧？” 江霖看着床上举着电话的秦晓，心中的猜想又进一步得到了证实，想来此时电话的那头必是那个总是欺负她的朋友，所以她现在才会表现得这么纠结与慌张。 这让江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团怒火，对于那个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惹秦晓不开心的家伙，江霖的心中早就有一万个不乐意了。见秦晓慌慌张张地看着自己默不作声，目光呆滞且惊恐，江霖一改往日里随和的性格，他怒气冲冲地从秦晓的手中夺过手机，在对方那不可思议的震惊眼神里，冲着手机的话筒大喊道：“你这个可恶的浑蛋！别再总是欺负秦晓了！” 他的脸上露出少见的凶狠神色，身上所爆发出的戾气将一旁的秦晓吓了一跳。江霖将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捏得咔咔作响，还没等对方回应，又接着威胁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也不管你跟秦晓到底认识了多久，但是我警告你，如果再敢欺负秦晓对她不尊重，我就打断你的腿！”苏丹小说网 “江霖！” 回过神来的秦晓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她踮起脚举着胳膊从江霖的手中夺回自己的手机，然后对着他大喊道：“你误会啦！我是在跟我妈妈通电话啦！” 此言一出，上一秒还如同猛虎一样牙眦毕露的江霖瞬间石化，他如同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雕，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捂着手机满脸通红神色惊恐的女孩，他的大脑完全空白，已经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思考，更别提去做组织语言进行解释这种复杂的事情。 就在二人相视沉默的时候，秦晓手里攥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晓儿，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小江吧。” “……应该就是了……” 玉茗说完后，苏梨也跟着附和道。 看着面如死灰的江霖，秦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几乎全然忘记了，就在刚才自己还想打发他回家不让妈妈跟他见面，然而现在二人居然用这种尴尬的方式达成了他们的第一次交流。 “……是你在笑吗，晓儿？” “是啊妈妈……我，我先不跟你聊了，待会咱们见面再说吧……哈哈……” “……好吧，那你跟小江在公寓等我着我们哦，我们很快就到，说来，我现在真的很想见见这个还没见面就想打断我腿的男生。” 玉茗留下了这样一句半开玩笑似乎的调侃后便挂断了电话，而卧室里这几乎已经凝滞下来的氛围也随着通话的结束得以缓解。 江霖刚才这一系列冲动的行为显然是完全出乎了秦晓的意料，她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不急不躁的江霖居然会因为自己而变得如此失态。当然秦晓也并不会因此对江霖而产生反感，相反她似乎并不讨厌这种被保护起来的感觉，看着江霖刚才那怒不可遏的样子，秦晓甚至有一些感动。 以至于某一瞬间，秦晓的心中居然生出了：若是下一次唐宇凡再来骚扰自己，就让江霖去接电话这样的念头。 “对不起。” 这下轮到江霖慌乱了。他躲避着秦晓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习惯性地用右手挠着自己的后颈，接着非常不自然地说道：“我……我不该抢你电话，对不起，秦晓……” 秦晓看着他这满脸歉意的样子，嘴唇动了动，但却没有出声，便又咬在了一起，她的眼神也跟随着心态一起开始变得有些复杂。于是她也不自然地转过身去，侧对着江霖，环抱着双臂，在犹豫了一阵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向江霖问道：“你刚才……刚才以为我是在跟谁打电话？” 江霖看向侧对着自己的秦晓，她额边垂下的长发恰巧遮住了对着自己的半边脸颊，让他无法看见对方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随后回答道：“我刚才以为给你打电话的是那个总是惹你难过的家伙，就是那个跟你相处了很多年的朋友，好像咱们认识没几天，你已经因为他哭了好几次了……” “哪有好几次？明明就哭了两次而已。” 秦晓指正道。 “好吧，不过我最气愤的一点是，你说的那个朋友，明明已经有未婚妻了，却还总是来招惹你，惹你不开心，看你总是一副忧郁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我觉得你那个朋友很过分……” 江霖有些失落地说道，不过很快他便感觉自己的话听起来不是那么对劲，虽然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那就是看到秦晓伤心他确实心里也会跟着难过，只是现在说这样的话感觉有些为时尚早，这不能作为自己刚才失态的理由。 于是他又生硬地补充了一段：“如果他没有那个未婚妻的话，我倒也不觉得他招惹你很过分，就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行为，我很鄙视，所以我刚才才那么生气。” 很显然，江霖最后的这句话并不是那么由衷，并且有些画蛇添足的意味在其中。所以当秦晓听到他并非是因为自己难过生气，而只是鄙视这种行为时，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于是问道：“所以，你只是希望我那个朋友本分一些，对吗？” “是的。” 江霖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弯，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余波未消，他少有地没有洞悉出秦晓的弦外之意，于是糊里糊涂地确认了自己的说法。 “原来是这样。” 秦晓点了点头，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同时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充斥着。面对江霖的回答，秦晓天真的认为刚才这段简短的对话能够确认一些事情，那就是江霖对自己并没有喜欢的意思。 然而奇怪的是，正是这样一个荒诞的结论，让秦晓的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一方面，秦晓感觉心中有一块巨石得以落地。秦晓不希望江霖喜欢自己，她害怕自己和唐宇凡友情变质的事情再度重演。毕竟在这几天的相处过程中，江霖已经悄无声息地在她的心中占据了一块很重要的位置。至少在和唐宇凡刚闹掰的那几天里，江霖对于秦晓是无比重要的，他的出现就仿佛是一道光照进了秦晓黑暗的内心。 另一方面，秦晓心中又感觉有些失落，这让秦晓有些疑惑。她感觉自己明明应该是很排斥那种情感才对，可这种失落似乎是嘲弄她内心的虚伪，因为这种如同洪水一样在她的心房里迅速蔓延着的情绪，分明是在告诉她，自己渴望着某种亘古不变的事情得到改变。 想到这，秦晓下意识地摸了摸戴在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当那温润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时，秦晓确定自己的心智并没有受到除自己之外的意识左右。 也就是说，这种情感是属于自己的。 秦晓有些失落地坐到床上，然后视线呆呆地注视着阳台上那随风摇晃的风铃，好似自己的内心一样摇晃个不停。她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和身旁的江霖说话，而江霖也察觉到秦晓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他在仔细地回想着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可苦思冥想后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于是他稍微挪了挪床上散乱的被褥，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秦晓妈妈的到来。 ………… …… “上校。” 门前的卫兵齐齐敬礼。 吴繁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有些烦恼的他抽出腰间的配枪重重地砸在玻璃桌上，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密密麻麻的裂纹开始沿着撞击的位置蔓延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把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吓了一跳，而靠得最近的一名军官却不为所动，只是他的脸上显露出了浓浓的疑惑，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性格有些古怪，但是却平易近人的吴繁长官发这么大的火。 “上校，今天这是怎么了？” 军官一边询问着怒气冲冲的吴繁，一边习惯性地将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端到对方的面前。 吴繁绷着脸接过茶杯，他看了旁边这个满脸堆笑的下属，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平板电脑递到对方的手中。 “你看一下这份文件。” 军官接过平板电脑，然后点亮屏幕，只见上面显示的，是一份有着几十个姓名的人员名单。他皱起眉头，在细细地看了一会之后，向正在对着热茶吹气的吴繁询问道：“上校，这些人不是这次抓捕行动里牵扯到的学校人员吗？咱们不是都已经审过了吗？难道上面还有什么疑问？” 吴繁没有立刻回答他，他抿了一口热茶，接着面色凝重的说道：“是的，都审过了，虽然上面说让我看着处理，可实际上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这些人全部处理掉。” “全部处理掉？” 军官明显被吓了一跳，他脸色骇然，又低头看了一眼名单上那密密麻麻的姓名，有些急迫地追问道：“这么多人，其中那么多都是学生，这，这怎么能处理啊？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情！” 他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吴繁，又继续说道：“上校，绝对不可以，虽然说我们军人生来就要服从命令，但是对无辜之人开枪，我们做不到。” 吴繁看了军官一眼，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是啊，二十多年前我就犯下过大错，至今良心难安……” 接着，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军人望向墙壁上挂着的那面鲜红的旗帜，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渴望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和那些家伙没有区别……或许昊凡真的是对的……” “罢了。” 吴繁大手一挥，然后对旁边的军官命令道：“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吧，除了那几个关键人物，其他人全部放掉。” “如果这样的话，上面追查下来怎么办？” 军官询问道。 吴繁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军官，不屑地冷哼道：“追查下来又怎样？” 接着他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凛然地笑了笑：“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也除掉？” 第七十二章 奇怪男女 大概过了仅仅不到一个小时之后，秦晓的手机再度响起，她在惴惴不安中掏出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来电人正是自己的妈妈——玉茗。 “喂，妈妈？” 秦晓坐在马桶上，她的双腿因为久坐而已经发麻，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卫生间里躲藏了足足有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而她把自己藏在这里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就是现在的她和江霖独处一室时总是会感觉异常的尴尬。 “……晓儿，你可以来开门了，我和你苏梨阿姨已经进电梯了。” 电话的听筒里传来电梯开始运行所播报出的提示音。 秦晓感觉自己紧张极了，她有些麻木地“哦”了一声，随后艰难地站了起来，待双腿上发麻的感觉稍稍缓和一些后，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接着走到卫生间的门前，稍稍推开一个缝隙，探出脑袋看了看江霖在不在外面。 只见江霖仍然在自己的卧室里没有出来，他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紧张，明明天气还很热，他却不停地搓着微微发抖的双手，在阳台上来回踱步。 看到江霖这般反应，秦晓感觉自己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毕竟有人比自己还紧张，而且马上迎接妈妈和苏阿姨拷问的是他这个倒霉蛋，又不是自己。 想到这，秦晓终于放心地走出来，然后把房门打开，只是她在做这一切时仍然是轻手轻脚的，似乎非常不想引起江霖的注意。只是当秦晓站在门前，看着前方电梯门上那愈来愈近的数字时，又不禁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可笑。 明明自己马上就要和江霖一起去面对妈妈了，现在自己干嘛这样害怕面对他呢？秦晓不由自主地再次望向了房间里的江霖，她感到奇怪，自己明明不讨厌他，可为什么现在会有些怕他呢？ 忽然，秦晓的脑袋里又蹦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当初和小凡一起去见妈妈时，自己却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呢？ 秦晓想得实在是太入迷，以至于电梯间的大门打开她都丝毫没有察觉，依然半靠在门前，一只胳膊扶着门框，望着房间里的江霖出神。 “眼睛都看直了呀……” “呜哇！” 玉茗的声音把秦晓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似的大叫一声，接着不知所措地看着身旁站着的玉茗和苏梨，二人的脸上皆是带着暧昧的笑意，这让本就心乱如麻的秦晓脸蛋瞬间红了起来。 ………… …… “你好小江，我是秦晓的妈妈，我叫上官玉茗。” “你好，我叫苏梨，是秦晓妈妈的好朋友，也是秦晓最好的阿姨。” 玉茗坐在秦晓的床上，面带微笑对着面前这个坐立不安的男生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而当她说出了自己的全名时，旁边的苏梨下意识地瞟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阿，阿姨您好，我叫江霖，是秦晓的朋友。” 江霖感觉自己紧张极了，他紧攥着的双拳不停地张合，并且始终保持着类似于军姿一样的姿态，挺直着腰板，昂着脑袋，视线注视着天花板上那一绺自己没有清扫到的蜘蛛丝。 看着江霖如此紧张，秦晓却感觉自己轻松多了，仿佛她的紧张完全被江霖给抽走，毕竟她看得出来，此时妈妈和苏梨阿姨的兴趣全部都在江霖的身上，自己这个女儿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透明人。 而坐在妈妈身旁的苏梨阿姨此时一双眼睛则如同扫描仪一样，在江霖的身上来回游动，不用猜就知道接下来她一定会好好地将江霖拷问一番。 自己负责看戏就好咯。 “嗯……小伙子看起来挺精神的，要比照片上面看起来帅多了。” 苏梨阿姨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接着她的视线顺着江霖那张因为紧张而绷着的脸向下移动，停留在了一个不正经的位置后，眼睛不禁亮了亮，她连连点头，然后向一旁幸灾乐祸的秦晓投去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玉茗则继续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江霖，笑着说道：“别这么紧张嘛小江，阿姨又不是坏人，晓儿，把旁边的凳子搬过来，你们俩都坐下，咱们好好聊聊天。” “好的妈妈。” 秦晓欢快地将摆在一旁的凳子搬到床前，然后踮着脚尖摁着江霖坐了下来。 玉茗双手交叉，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对江霖问道：“小江，你今年多大了？” 玉茗这温柔的语气显然是缓解了一些江霖紧张的情绪，他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虽然心中疑惑，但却依然非常庄重。苏丹小说网 “阿姨，我今年26岁了。” 江霖回答道。 “26岁好啊，也就比咱们晓儿大两岁而已。” 一旁的苏梨阿姨翘着二郎腿，她拖着腮，瞅了一眼始终不敢看她的江霖，最后又笑嘻嘻地看向秦晓，补了一句：“很般配嘛！” “苏阿姨！” 秦晓红着脸娇声抗议道，然而回应她的是苏梨一个带着媚眼的暧昧笑容。 玉茗笑了笑，随后继续对江霖问道：“小江，我听晓儿说，你家里除了你，还有一个弟弟是吗？” “是的阿姨，我有一个弟弟，今年正在上高中。” 江霖机械的回答道。 玉茗点了点头，随后她仿佛是早有准备似的，又一股脑地问了江霖不少问题，包括他弟弟的病、军旅生涯以及创业的事情。 江霖看了看身旁的秦晓，秦晓随即投来一个无辜的眼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像平时一样挠了挠后颈，谦虚道：“其实也不算是创业啦阿姨，我之前退伍后手里攒了一点闲钱，治好我弟弟的病后还余下一点，我想着这钱放银行里存着也是存着，索性就跟我的一个朋友一起合伙开一家小店，其实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投资吧。” “很好啊，比晓儿强多了。” 玉茗似乎非常满意于江霖的回答，她连连点头，之后又问了江霖家里有几套房，今后的打算，有没有车之类的问题。 “阿姨，我家里只有一套房，是我爸他们单位分的房子，面积不大不小，套内有80多平米。今后目前我是打算先跟朋友合伙干这个，如果这家店做成了的话，我们肯定还会再去扩展其他的业务，至于车……我爸倒是有一辆单位配的老式小轿车，我呢目前还在上学，并且家住的离学校也很近，所以暂时还没有车。” 秦晓幸灾乐祸地看着被不断拷问的江霖，神经大条的她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妈妈为什么要问江霖这些问题。 坐在一旁的苏梨似乎有些厌倦玉茗这些无聊的问题，见玉茗还准备继续询问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时，忍耐许久的她打断了玉茗，然后说道：“你能不能别问这么多没有意义的问题啊？咱们就不能问一些有用的？” 玉茗眨着眼睛，她疑惑地问道：“我的这些问题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但不是现在该问的。” 苏梨冷哼了一声，随即脸上又挂上了她那始终带着媚意的笑容，但当她发现江霖始终昂着头不敢看自己时，脸色忽然一沉，不悦地说道：“怎么了小江，为什么不敢看阿姨啊？” “……” “难道阿姨不漂亮吗？” 江霖仍然昂着头视线向上，他在沉默了好一阵后才回答道：“不是的苏阿姨，您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我不敢看您。” 苏梨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她又故意换了一下翘着的大腿，接着就准备靠上前去撩拨，一旁的玉茗则是淡定的看着这一切，仿佛是她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秦晓虽然不知道苏梨阿姨要做什么，但是在她的记忆里，这位阿姨不仅总是穿衣风格非常大胆，而且似乎不是那么正经，无论是自己还是齐飞大哥，都曾在情窦初开的那个年纪对这位……女郎有过幻想。 所以当她注意到苏梨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并且似乎准备扑到江霖身上来的时候，她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心情，而是下意识地护住了身旁的江霖，紧张兮兮地问道：“苏……苏阿姨，你要干嘛？” “嘻嘻……” 对于秦晓的反应，苏梨显然是非常满意，刚站起来的她掩着嘴痴痴地笑着，然后挥动着柔荑对一旁的玉茗说道：“看到了吗？你女儿都把‘护食’两字写脸上咯。” 玉茗有些无奈地看了苏梨一眼，伸出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你少来，我这套难道不管用吗？当时我去逗秦继武那个家伙的时候，你不也跟你女儿一样死死护着？” “我要是不拦着，老秦不得被你撩拨出心脏病来啊？” 玉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接着看着仍然护在江霖身前的秦晓，又看了看有些受宠若惊的江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念叨着：“很好，很好……” 秦晓满头雾水地看着妈妈，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她为了‘保护’江霖不受苏梨阿姨撩拨，情急之下居然抱住了他。 直到那结实的触感从她双臂传来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的她脸颊瞬间变得滚烫，从脸颊一直红到耳后根。 秦晓猛地将江霖往旁边一推，接着尴尬地蜷缩在自己的椅子上，捂着滚烫的脸蛋不敢面对众人。 江霖此时早已是心猿意马，虽然他并没有谈过恋爱，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根据秦晓的这一系列举动，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秦晓……对自己有意思？ 不会吧？ 自己有什么能够值得她垂青的呢？要钱没钱，人不仅不帅还有些胖，似乎除了特别能吃之外找不到啥优点了。 吃能算优点吗？ 江霖感觉此时自己的大脑非常混乱，如果他的大脑是一台计算机的话，此时中央处理器就基本上已经处在烧毁的边缘了。他不愿意、也不敢相信秦晓会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喜欢上自己，这根本不符合逻辑……最多是，有些好感。 和唐宇凡不同的是，当江霖意识到了秦晓对自己存在好感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赶紧趁热打铁一举拿下，而是在欣喜之余，决定继续循序渐进，让这种好感慢慢积攒，抵达到一个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后，再让其一次性宣泄出来，水到渠成。 毕竟江霖的家庭环境就造就了他这样保守的性格，尽管他确实非常优秀，但很多时候他却并不自信，尤其是在秦晓面前，而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秦晓的长相实在是美的过分，这对于江霖而言无疑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看的姑娘。 秦晓此时也同样是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自己应该可以猜到苏梨阿姨只是在捉弄江霖，可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 为什么？ 总之肯定不可能是喜欢江霖吧，自己明明是男生啊…… 对了！ 秦晓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自我开脱的理由：江霖是个好孩子，苏梨阿姨太妖艳了，要是被她捉弄了，他这样一个“纯情小男生”哪能遭得住？搞不好当场就会出丑！ 自己只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免得大家到时候都尴尬，所以自己那么做并不只是为了江霖，只是为了让大家都不尴尬。 嗯，一定是这样。 秦晓在心里一遍遍地自我催眠。 玉茗仿佛是能读懂秦晓的心思似的，她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看向一旁满面春风的江霖，清了清嗓子，非常严肃地向他问道：“小江，你刚才接我的电话的时候，把我当成谁了，是不是晓儿的那个朋友？” 上一秒还在自我催眠的秦晓，听到妈妈这有些严肃的语气后立刻抬起头来，抢在江霖的前面讪笑着说道：“不是的妈妈，刚才江霖他……” “晓儿你坐好，我没问你。” 秦晓不敢违逆妈妈，于是她转而看向身旁的江霖，拼命地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说。尽管唐宇凡再有诸多不是，但在秦晓的眼中，他仍然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所以她本能地在妈妈的面前去维护唐宇凡，哪怕他一遍遍地伤害自己。 然而秦晓的表现却难逃玉茗的眼睛，一向平和的她罕见地冲秦晓大吼道：“晓儿你坐好！” 被妈妈这么一吼，秦晓被吓得一愣，随后她只得老老实实地坐着，但却依然在用眼神哀求着江霖。 江霖虽然不理解秦晓为什么这样维护那个屡屡伤害她的朋友，并且他也对此感到失落，但他尊重秦晓的每个决定，哪怕那个决定可能是错的。 于是他深呼吸了一下，微笑着对玉茗说出可能是他人生当中的第一个谎言：“不是的阿姨，只是一个总是骚扰秦晓的浑蛋罢了。” 玉茗显然是不相信这样的回答，她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江霖的脸上浮现出了被识破后的惊慌，但是既然已经撒了谎，他就要继续咬定。只是一旁的秦晓见江霖这番为难的模样，她心里也感觉非常自责，自己不能逼着一个诚实的人去说谎，于是她大喊道：“是小凡！” “那个欺负我的家伙是小凡啦！” 第七十三章 选择很难 玉茗似乎早有预料一样，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秦晓手腕上的玉镯，随后又落在了她那张不情愿的脸上。 旁边的江霖则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晓，他刚才虽然因为秦晓选择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去维护那个伤害他的浑蛋而有些失落。但他却也并没有想到，秦晓会在自己被逼问后，而选择将真相告诉母亲来解脱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怪……或者说是奇妙要更贴切一些。在不知不觉中，江霖感觉自己和秦晓似乎已经融为一体。 江霖会下意识地去维护秦晓，甚至不惜为了她去撒谎，而秦晓也开始维护他，所以在苏梨挑逗江霖时，秦晓会惊慌失措，在玉茗拷问江霖时，秦晓会于心不忍。 所以当秦晓在母亲面前喊出那个浑蛋的名字时，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压过了那个陪伴她多年的朋友呢？ 江霖冷静地分析着其中的玄妙，只是他仍然非常的不自信。在激动之余，他想着或许只是秦晓真的恨极了那个伤害她的人，不愿意继续在母亲的面前隐瞒，而并不是为了替自己开脱…… 秦晓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扭捏地站在玉茗的面前，她红着脸，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身旁的江霖，随后抿着嘴唇，犹豫着到底该怎么把自己之前经历过的一切告诉妈妈。 玉茗仍然在等待着秦晓坦白，而性格急躁的苏梨则忍耐不了。虽然这两位妈妈对于唐宇凡后面那些荒诞的经历全然不知，只是不那么寻常的二人却依然能够在唐宇凡的身上看出一些纵情声色的痕迹。 毕竟人的眼睛就像是一面明镜，性格直率的人不仅藏不住事情，人的精神状态、身体状态也可以从中窥知一二。 事情回到唐宇凡上次来到临山的那个夜晚，当时的玉茗其实一直在窗旁注视着黑暗中的唐宇凡。她其实一开始并不是特别讨厌这个小辈，记忆中的唐宇凡谦逊礼貌，阳光上进，并且最重要的是，他是秦晓这个自闭儿唯一的朋友。 而且在玉茗看来，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不应该延续到小辈身上，所以当时她知道苏梨强行把他跟苏妍分开后，他仍然选择追到临山来时，心里还有些许同情，还怪苏梨太过冷漠无情。 只是令玉茗失望的是，仅仅短短几年的时间，曾经那个讨人喜欢的唐宇凡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他对自己仍然是彬彬有礼的，可他的神态、动作和精神状态，越来越像他那个可恶的父亲，浑身上下流露着伪善与放荡。 而当玉茗在秦晓的房间里捡到那个蓝色套子时，她心里则是更加的愤怒和失望，所以从那一刻开始，她便意识到不能放任事情继续恶化下去，她不能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一步一步陷入火坑。 所以尽管她口头上答应秦晓和唐宇凡离开，但却将自己那个诡异的镯子戴到了女儿的手上。虽然她一开始并不对此抱有太大希望，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命运的准备，但令她高兴的是，这个镯子就像当初昊凡为自己戴上时那样，确确实实地起了作用。 秦晓的意识保留了下来，并逐渐在身体里肆意扩张的雌性激素的风暴里站稳脚跟，使她的思想在潜移默化的中得到转变，渐渐回归到她原本该有的样子。 “晓儿，你实话告诉妈妈，你跟小唐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茗伸手抚摸着秦晓的脸颊，她的脸上充满了对女儿的爱护和同情，因为当她听到秦晓摘下手镯的时候，便大概猜想到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只是她和秦晓一样，在心底仍然不愿意相信唐宇凡真的会变成那样的浑蛋。 “妈妈……” 秦晓开始回忆起当时的事情，脸上立刻浮现出委屈的表情，眼泪已经习惯性地从她泛红的眼眶里渗出，但此时的她早已没有心情去纠结自己的软弱，只剩下跟母亲哭诉的欲望。 “妈妈在呢……” 玉茗微微起身，脸上带着心疼的表情，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安慰着她。妈妈温暖的怀抱彻底摧垮了秦晓心中的防线，她已经不在乎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个爱哭鬼，她紧紧地抱住妈妈的腰，脸贴着那曾经孕育出她生命的温暖摇篮，再一次放声痛哭了起来。 “晓儿不哭，妈妈在这呢。” 一旁的苏梨虽然也是十分心疼，只是她的脸上更多的是愤怒，于是她看向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江霖，用高跟鞋尖轻轻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然后说道：“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生气。” 江霖看着旁边哭得已经不能自已的秦晓，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了那个她向自己哭诉的夜晚，于是心中暗暗做了决定，哪怕是冒着会被秦晓讨厌的风险，也要将他知道的一切告诉两位长辈。 他的视线第一次落在了苏梨的脸上，点了点头，尽管他知道的也并不是很多，因为秦晓一直排斥去回忆这件令她伤心的事情，所以他只是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于是非常严肃地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讲述了出来。 当然，这其中的重点就是唐宇凡对秦晓的那次侵犯，以及后来几次三番的电话骚扰。 “我说什么来着？” 大致知道事情原委后，苏梨有些不悦地看向玉茗，然后没好气地说道：“我就说你当时就不该让晓儿跟他回江宁吧？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还没数吗？” 玉茗显然是非常自责的，是她的软弱让自己的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痛苦，曾经是，现在也是……她望向窗外，长长地叹息道：“所以我才让他管好自己的小儿子，别让他变成跟他一样的浑蛋……” “错在于你，你不该总是那么软弱知道吗？” 苏梨有些抓狂地说道，接着她有些焦急地站了起来，对着她大喊道：“你就不该让晓儿留在这座该死的城市！你应该让她回到江宁，就像小妍一样！” 听到苏梨的话，江霖立刻变得惊慌了起来，他看向情绪激动的苏梨，又看向旁边仍然在安慰着秦晓的玉茗，心情再一次变得忐忑了起来。 秦晓要离开江宁？江霖显然非常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个如同向日葵般美丽的女孩自她出现开始，便已经深深地触动了自己的灵魂。 如果秦晓真的离开，江霖虽然不认为二人会就此断了联系，但是如果不能每天见到她，听她对自己发牢骚，看着她望着蓝天上的风筝笑，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边跟自己嬉闹…… 那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尽管二人正儿八经的相处并没有几天，但对江霖而言，这种开心的……或者说是幸福的感觉却仿佛已经持续了很久。他还希望能够在3个月后，自己瘦下来的那天对她说些什么，如果她真的离开了…… 江霖忽然有些恐惧，这个如同钢铁一样坚强的男人在战场面对敌人都不曾胆怯，但当他感觉秦晓会离开江宁时，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恐惧。 他不希望这种事情的发生。 江霖并不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理论上来说他和秦晓其实是一类人，他的情绪总是溢于言表，心中的喜怒哀乐总是可以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脸上。 玉茗看到了江霖那有些绝望的表情，但是心中却不为所动。她虽然很看好江霖，但是她并不认为面对在未来可能变得像他父亲一样丧心病狂的唐宇凡时，他能够保护自己的女儿。 或许离开江宁真的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你说得对，小梨……或许对于晓儿来说，离开江宁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这时，哭声渐渐停止的秦晓忽然挣脱了玉茗的怀抱，她歪着手掌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带着浓重的鼻音，含糊不清大喊道：“不，妈妈……我不想离开江lin！”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秦晓不想离开的是“江宁”还是“江霖”。 玉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她不相信秦晓喊的是江霖，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而产生留下的念头。 毕竟她和江霖之间，绝对不存在那种离奇的羁绊，那种所谓“命运”的玄乎玩意。于是她的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确认道：“晓儿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离开江宁。” 回过神来的秦晓非常不自然地瞟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江霖，她捂着不知道是因为哭泣还是害羞还烧红的脸，不敢去面对江霖那灼热的目光。 “为什么？” 开口的是苏梨，她非常不解地看着秦晓，于是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期待的江霖，然后指向了他，向秦晓询问道：“难道是为了他吗？” “不是的，苏阿姨……” “难道你还对那个小触生心存幻想？” 苏梨对于唐宇凡讨厌极了，于是直接用这种充满攻击性的词汇去代指他。 “小梨，别那么说小唐。” 玉茗赶紧指正道。 “你们母女俩是不是有病啊？那个小触生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我这么叫他有什么问题？” 苏梨气愤地说道，随后她看向旁边呆站着的江霖，直截了当地问他：“小子，你喜欢我们晓儿，是不是？” “小梨你别这样！” 玉茗有些焦急地喊道，强势的苏梨已经打破了她原先的计划。 “我怎么样了？我确认一下不行吗？” 她继续看向惊慌失措的江霖，双臂交叉非常傲慢地对他说道：“我告诉你小子，晓儿不是一般的女孩，你如果喜欢她，我建议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你这样一个平庸的男人配不上她，更保护不了她。” 江霖感觉脑袋有些发懵，但是出于男人的血性，对于苏梨这不留情面的羞辱，他脸上带怒，但却依旧保持着对长辈的尊敬，他说道：“苏阿姨，如果您觉得我平庸的话，我会努力提升自己。” “呵呵……” 苏梨冷笑连连，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绝世的笑话一样，笑声渐渐变得放肆起来，接着她摇了摇头，非常轻蔑地看着江霖，讽刺道：“就你？你拼死一辈子又能怎样？你知道欺负晓儿的那个人是谁吗？只要他……” “小梨你有完没完？” 玉茗再也受不了苏梨这种完全神经质的行为，她大声打断了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苏梨，质问道：“你冲小江发什么火啊？有意义吗？” 她走到江霖面前，对他挤出了一个微笑，带着歉意说道：“小江，很抱歉刚才让你听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我替苏梨阿姨向你道歉。” “没关系的阿姨，是我太平庸了，只是我希望您相信我，我还年轻，我会努力的。” 江霖非常认真地说道。 玉茗无奈地笑了笑，她点了点头，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我知道，我完全不怀疑，而且我实话跟你说，其实当我决定来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打算让晓儿跟我回去了。” 她看了看身旁满脸疑惑的秦晓，接着说道：“但是呢，晓儿的那个朋友确实不是一般人，他既然已经开始对晓儿下手了，那就难保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会保护秦晓的，我可以的。” 江霖有些焦急地说道。 “我相信你会保护她，小江。可是……” 玉茗看着这个神情认真的男孩，心里陷入了犹豫，她在想该不该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她害怕秦晓会害了江霖。 因为对于唐宇凡来说，想要“警告”一下跟挡在他和秦晓中间的江霖，完全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而且万一他继承了他父亲那样极端的性格，难保恼羞成怒的他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到时候害了秦晓不说，恐怕江霖也会受到牵连。 毕竟当时唐宇凡父亲做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人一旦拥有了很高的权力，他的人性就会变得难以推敲，玉茗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妈妈，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选择，我不想离开江宁，我喜欢这座城市，我想生活在这里！” 玉茗看着倔强的女儿，又感觉有些无奈。秦晓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一旦做了决定那是八头牛都拽不回来，而且她也很清楚，对于江霖，秦晓这次恐怕是真的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自己的孩子难得喜欢上一个人，她当然不愿意拆散。 至于江霖？玉茗看得则更清楚。 这个男生从头到尾视线基本上就没离开过秦晓，并且一看就是诚实敦厚的他居然会为了秦晓撒谎，并且这间房子，秦晓的工作，也肯定都是江霖的功劳。 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儿喜欢的，又诚心实意对她好的，干嘛拆散呢？ 于是玉茗也懒得去跟江霖确认什么，她看得出来江霖跟秦晓的性子都是一样，扭捏得很，有些窗户纸若是急着捅破，搞不好对二人的关系还会起到反作用。 她看着江霖，非常认真地问道：“小江，你今年大四对吗？”苏丹小说网 “是的，阿姨。” 江霖不知道玉茗为什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苏梨似乎显然是看出了端倪，她有些惊讶地看向玉茗，随后双手一拍，欣喜地说道：“对呀！” 玉茗白了她一眼，接着继续问道：“所以你是明年毕业？” “是的，阿姨。” “哎呀别问那些杂七杂八的了。” 性子急躁的苏梨再一次打断了玉茗，她指着玉茗，直截了当地问道：“小子，你毕业后能来临山吗？要是可以的话，她就认下你这个女婿了。” “小梨闭嘴！” 玉茗斥责了苏梨一下，接着她恢复了微笑，然后向江霖问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你毕业后愿意来临山发展的话，阿姨可以给你一些帮助，到时候你跟晓儿相处起来也方便一些。” 第七十四章 尴尬的午饭 对于秦晓而言，她感觉此时的自己似乎又走到了一个自己不愿意面临的岔路口前。虽然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江宁，更弄不清楚刚才自己情急之下喊出的到底是不愿意离开江宁这座城市还是江霖这个人。 但不管怎样，秦晓的心里很乱，并且害怕选择。 不过好在玉茗并不是一个强势的母亲，她会尊重秦晓的决定，几乎不会去强迫自己的女儿做任何违背本人意愿的事情。就像当时她默许了秦梦远嫁国外，更在前两天同意了秦晓跟着唐宇凡回江宁。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尽管秦晓徘徊在选择所带来的复杂情绪当中，但她没有感到之前唐宇凡所带来的那种压迫感，因为她知道事件中所牵扯的到的人，无论是妈妈还是江霖，都会尊重自己的选择。 中午。 秦晓原本准备在自己的住处做上一桌好菜，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妈妈和苏梨阿姨，顺带便宜一下江霖。但她的想法最终却没有得到实现，因为这一圈谈话下来，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十一点钟。 “你们要是在家里做的话，不仅得出门买菜，做好了恐怕最少也得一两点钟了，我跟你妈妈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临山，所以今天中午咱们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 包厢里，苏梨撩起自己的裙摆坐到椅子上，她一边对秦晓说着，一边摊开从服务员的手中接过的菜单，然后看了起来。 坐在秦晓身旁的江霖倒是有些紧张，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过于奢华。并不是江霖舍不得花钱，而是现在的他确实有些囊中羞涩，虽然之前退伍时曾经得到过一笔不小的补助，但其中大部分钱都给了弟弟去做手术，而剩下的则被他拿去跟朋友合伙办了那家咖啡店，自己现在的手里剩下的也只够自己生活。 而现在几人所身处的这家饭店，倒不说它是全江宁最贵的饭店，但至少也能排进个前十。之前也曾经听同学们说起过，这里的消费要比那些日料还要离谱，高得吓人。 所以看着对面的苏梨阿姨不停地在菜单上勾画着，旁边拿着平板的服务员一道道的跟着记录，江霖紧张地愈发厉害了，一向不超前消费的他甚至开始估摸着自己的支付软件里有多高的信用额度。 “好，就先点这么多。” 苏梨将菜单合上，递回到服务员的手里。 而旁边的玉茗则是幽怨地看着她，待服务员离开后，她才抱怨似地说道：“你怎么不问问两个孩子喜欢吃什么啊？” 苏梨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反正这里的菜点再多也吃不饱，干脆就让他俩待会出去吃吧。” 说着，她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女士香烟送到嘴边，点燃后旁若无人地抽了起来。她看着坐在正对面的江霖，弯弯的双眼中带着笑意，故意朝他吐了个烟圈，然后调侃道：“小朋友，看得出来你很紧张啊？” 玉茗也跟着苏梨的视线，看向了坐如毡针的江霖，一向阴郁的她眼角中难得的带着笑意。 “我没有，阿姨。” “我都能猜到，你的心里肯定在想：‘哎呀，她们怎么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待会结账得花多少钱啊？我怎么付得起呀？’” 苏梨夹着烟，眼睛斜望着一边的窗户，双手不停地比划着，脸上浮现出夸张的表情，学着男性的嗓音，粗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阿姨……” 江霖确实是个实在人，他笑着点了点了头，大大方方地承认道：“这里确实很贵，但只要秦晓跟两位阿姨开心，再贵我都得付……砸锅卖铁我都得付。” “‘只要秦晓跟两位阿姨开心’，你直接说为了晓儿开心不就行了吗？还假惺惺地带着我跟这个土里土气的老阿姨干嘛？” 苏梨指着旁边无奈的玉茗，似乎并不满意于江霖的反应，脸上的表情瞬间耷拉了下来，她将烟卷塞回到嘴里，压了压手说道：“放心好啦，姐姐我不是缺钱的人，你敞开肚子吃就行啦……” 忽然，她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点子，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苏妍同款的坏笑，对着江霖问道：“小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咱们晓儿啊？” 此话一出，江霖的心又砰砰跳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身旁的秦晓，而秦晓似乎也正在看他，两人的视线碰撞到一起后，又迅速尴尬地弹开。苏丹小说网 不只是江霖心跳得厉害，秦晓也是一样。 “阿姨……” “别叫我阿姨，叫我姐姐。” 苏梨当即打断江霖，她的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瓮声瓮气地说道：“别喊我阿姨ok，搞得我真的以为自己快60岁了……要我说你就没有咱们公司里的那些小伙子们嘴甜，天天喊我姐姐。” 玉茗有些无语地看着苏梨，然后调侃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已经是个快60岁的老阿姨了，但举手投足却仍然像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跟当年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你倒是变化了挺多啊。” 苏梨又吸了一口香烟，在弥散的烟雾中，她笑着问道：“要是放在几十年前，恐怕今天你直接让那个老家伙血溅当场了吧。” 玉茗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排斥，她压了压手，又恢复了笑意，看着旁边的江霖和秦晓说道：“你若是让小江喊你姐姐，那你不就是跟他平辈了吗？这样的话，你该称呼我什么呢？” “略~” 接下来的一幕让秦晓不禁大跌眼镜，只见这个一向不正经的苏梨阿姨居然像记忆中的苏妍一样，吐出舌头，对着玉茗做了一个鬼脸，随后又立马转为哭脸，她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攥成拳头揉着眼眶，假装哭泣道：“哇……你就知道欺负我。” 玉茗倒也不说话，只是脸上带着充满玩味的笑容，然后默默地拿起手机，对着苏梨打开了摄像功能，说道：“再哭得厉害一点，我来发给老苏和小妍。” “哎！千万不要！” 听到玉茗这样说，苏梨急得丢掉了手中的香烟，然后急急忙忙地就要来抢夺玉茗的手机。 一旁的江霖跟秦晓都看傻了，这是两个年过五旬的老阿姨该做的事情吗？怎么都跟个孩子似的！ 不过倒也因为两位妈妈这样孩子气的玩闹，让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坐在秦晓身旁的江霖有些疑惑地朝秦晓这边稍稍靠了靠，一只手遮在嘴边，小声问道：“秦晓，这位苏阿姨真的快60岁了吗？” 说着，他仿佛是确认似的看了苏梨一眼，又接着问道：“她看起来好年轻！看起来最多二十多岁！” 秦晓看着跟妈妈纠缠在一起只欲抢夺手机的苏梨阿姨，她记得父亲曾经提起过这件事，那时的他只是说苏梨阿姨和自己的妈妈一样，要比正常人长寿一些。 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长寿一些那么简单，毕竟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妈妈和苏梨阿姨的容貌好像就没怎么变化过，这都已经25年了…… “妈妈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哦，我可以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那妈妈你把我变成女孩吧，这样爸爸就不会再打我了。” “你就为了这个想变回女孩？” 恍惚间，秦晓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这段快要被她给遗忘的记忆，这段记忆来自于她在上小学的时候，当时因为她“搞砸”了一场数学考试，在晚上回家后先是遭到了父亲的斥责。当时的秦晓很生气，她振振有词地向父亲解释道自己是因为那几天有些感冒延误了复习，所以只考出了90分的成绩，而没有达到父亲所要求的满分。 秦继武没有听她辩解，而是见她如此不服气地跟自己顶嘴，直接拿起藤条狠狠地抽了秦晓几下，并在之后质问秦晓认不认错。 要不说父子俩脾气都是一脉相承呢，倔强的秦晓就是死不认错，这让性格本就非常急躁的秦继武愈发恼怒，丢掉藤条抄起了扫把，用那空心铁管开始对秦晓进行真正的棍棒教育。 也得亏玉茗下班回来的早，要任由父子俩这样犟下去，秦晓搞不好真的会被打进医院。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玉茗都是带着秦晓一起睡觉。 而就是在那天晚上，玉茗心疼地替秦晓的伤口擦完药后，产生了这段对话。 回忆到这结束，看着眼前的妈妈跟记忆中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秦晓的心中真的产生了这个荒诞的想法：难道妈妈真的是神仙什么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奇怪的氛围中，这顿午饭很快便结束了。 “那个，我去卫生间上个厕所，你们先出去吧。” 江霖忽然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这让秦晓不禁心生疑问：难道他真的因为害怕付钱而选择尿遁了吗？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尽管秦晓确实没打算让江霖付款，但是看着他这么急着跑路，秦晓还是难免感到有些失望。 她的这副失望的表情落在了苏梨的眼里，她看着江霖离开的背影，然后走到秦晓面前，笑着问道：“失望了吧？是不是觉得这小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呀？” “我没有失望，我有什么好失望的。” 秦晓别过脸，不愿意把自己脸上的表情呈现在苏梨阿姨的面前。 “呦呦呦，玉茗你快来看看，你小女儿都快要哭出来咯……” 玉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走到秦晓的身旁，非常习惯地牵起女儿的手掌，挽起她的胳膊，怼了苏梨一句“你就不能消停一会”，然后指着江霖离去的方向说道：“放心好啦，你看看那边的标识牌……” 秦晓朝前方望去，原来江霖离开的方向是前台大厅，而卫生间则完全在相反的方向。看来江霖并不是害怕付款而选择逃避，他是打算抢在前面付款。 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秦晓刚才还有些失落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又飞了上来，她的脸上浮现出喜色，被妈妈牵着的手也因为激动而攥得更紧了些。 不过她很快便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不能让江霖结账。回想起刚才桌上的那些菜品，秦晓知道这一顿价值不菲，江霖还在上学，自己不能让他掏这个钱。 一直注视着秦晓表情的玉茗立马读懂了女儿的心思，她拉住了想要挣脱追随着江霖步伐的秦晓，笑着说道：“放心好啦，刚才你苏阿姨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付过账了，这顿饭就当我们俩请你们的。” 随后她无奈地看向站在旁边的苏梨，用责怪地语气说道：“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嘛，干嘛总是欺负我们晓儿。” “晓儿这么可爱，不欺负一下心里痒痒。” 说着，苏梨走到满脸幽怨的秦晓面前，像以前一样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她那柔软的脸颊。 “苏阿姨……” “玉茗，趁那小子不在，咱们把晓儿都带回临山吧，我那个小侄子还单着身呢……你把晓儿卖给我得了，你出个价呗。” 苏梨忽然非常表情严肃地说道，这让秦晓不禁心里一惊，她刚准备挣扎抗议，谁知道自己的妈妈居然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对啊，想起来你那个小侄子今年也27岁了吧，而且还是硕士毕业的高材生，家庭条件也好……不说了，一口价一万块，晓儿卖给你了。” “一万块？小茗你还以为现在是二十多年前呐？一万块够干什么的？” “那现在行情多少？” 苏梨看着秦晓，仔细地想了一番之后说道：“像晓儿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着也得卖个十万块吧？” “老妈！苏阿姨！你们好讨厌啊！” “哈哈哈……” 就在两位妈妈合起伙来挑逗秦晓的之际，三人面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就在她们准备走入电梯间的时，一张熟悉的面孔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下午咱们去哪玩啊？” “我想去江宁艺术学院看看，听妈咪说，那里不错……怎么了，唐？” 电梯里，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的唐宇凡搂着一个女孩，正非常暧昧地歪着脑袋对着她说话，而那个女孩的脸上似乎没有厌弃的神色，倒是像害羞一样的躲避对方的视线。 感受到身旁的唐宇凡忽然松开搂着自己的手臂，感到奇怪的女孩下意识地朝身旁看去，但当她看到唐宇凡正神情惊恐的目视前方时，她也跟随着一起看向前方。 当她的视线停留到玉茗的身上时，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而她所看着的玉茗也是一副同样的表情，双方都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诡异的事情。 第七十五章 意外的会面 秦晓非常意外地看着电梯间里的唐宇凡，可能是因为他完全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他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化，从眉眼中难以掩饰的荡漾迅速垮为惊恐和心虚。 几乎不用猜测，秦晓在心里肯定了站在唐宇凡身旁的女孩大概率就是那个未曾谋面的江晓梦。区别于秦晓所知道的任何女人，她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所流露出的那种不寻常的气质，高贵中带着优雅，淡漠中蕴含着热情…… 另外最诡异的事情在于，相比于秦晓这个女儿，面前这个看似和冰山一样冷漠的女孩，她的气质和相貌要更接近于同样是一副惊诧表情的玉茗。 玉茗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随后又将视线投向了惶恐不安的唐宇凡，她的眼神瞬间从惊诧转变为了失望，而唐宇凡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所以他才会如此的不安。 只是在片刻的慌乱后，唐宇凡的脸上便恢复了镇定的神色，正好是上楼的他先一步走出了电梯，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个看不出任何异常的笑容，非常礼貌地朝身后挪了半步，接着恭敬地对着面前的两位长辈颔首致意。 “玉阿姨您好，苏阿姨您好。” 唐宇凡的声音惊醒了一直在注视着玉茗的女孩，她先是下意识地看向身旁正在颔首致意的唐宇凡，有些局促地跟了出去，随后继续好奇地盯着回避着自己视线的玉茗。 苏妍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玉茗，她看得出来玉茗非常不想回应，而且好像隐隐约约对唐宇凡还有一些幻想。于是，她破天荒地对着唐宇凡回以一个笑容，摇了摇手说道：“你好啊，小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接着她看向站在唐宇凡身旁的女孩，点了点头称赞道：“小唐，这是你的女朋友吧，长得可真好看！跟我们介绍一下呗？” 还没等唐宇凡回答，身旁的这个女孩忽然一改她刚才那淡漠的作态，微笑着回应道：“谢谢这位姐姐的夸赞，我叫江晓梦，是唐宇凡的未婚妻。” 接着，她在三人的注视下，忽然挽住了一直在注视着秦晓的唐宇凡，然后视线在玉茗和苏梨的身上来回游离，向他质疑道：“唐，你为什么要喊这两位姐姐阿姨呀？她们明明看起来这么年轻！” 苏梨虽然非常讨厌唐宇凡，但她向来都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对于跟自己打趣的江晓梦，她倒并不是特别反感，所以当她喊自己“姐姐”并质疑“阿姨”这个称谓时，她显得非常受用，于是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小江你可真会说话……” 秦晓与唐宇凡对视着，此时的她表情复杂，失望和失落是她眼神的底色，其中当然也蕴含着一些欣慰。虽然她并不知道江晓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但是从她的表现中，秦晓感觉她倒并不像唐宇凡说的那样瞧不上他，眼神里的喜欢是藏不住，更装不出来。 至于失望和失落……秦晓不愿意承认，但当她真的看到唐宇凡和其他女孩在一起时，她好像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开心，一种难以说清的复杂情绪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而若要是归根溯源的话，这种感觉秦晓曾经体会过。 那就是唐宇凡挽着苏妍一起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的秦晓，并不是因为唐宇凡和苏妍在一起而感到失落，而是苏妍答应了唐宇凡的追求。 我为什么会有些……难过？ 秦晓不理解，似乎在刚才的某一瞬间，难过的情绪在她那敏感的心房里悄悄流淌，摸不到也猜不透，但确实是真切的。 她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在唐宇凡那仿佛是死去的眼神里，噙着一滴不可能存在的眼泪，微笑着说道：“真好啊……祝你幸福，小凡。” 对于秦晓的祝福，唐宇凡没有选择回应。他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随后对着玉茗和苏梨再次致意，说道客气话：“不好意思玉阿姨、苏阿姨，我们约了朋友一起吃饭，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有空多来我家做客。” 苏梨似乎并不满意目前的状况，毕竟她还没有拐弯抹角地骂上几句唐宇凡和他的老爹，只是玉茗对于这种一时的口舌之快完全没有兴趣，她拉住了想要说话的苏梨，接着微笑着对唐宇凡说道：“好的，那你们去见朋友吧，我们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说罢，她拽了拽情绪有些低落的秦晓，跟着苏梨一起拉着她进了电梯间，按下了一楼的按钮后，又紧接着按下了关门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在那渐渐缩小的缝隙里，玉茗对着站在门口没有挪步的唐宇凡和江晓梦笑着挥手致意，而秦晓则是重重地深呼吸，别过脸不愿意在去看他，只是在门缝即将彻底关上的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又将视线投向了门外，正好落在了一直在笑着挥手的唐宇凡脸上。 电梯间里的气氛变得压抑了起来。 苏梨非常得意地笑了起来，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对身旁的玉茗说道：“我说吧，有什么样的父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你还真以为是他那么喜欢晓儿啊？” “上官沐荷。” 玉茗喃喃地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苏梨脸上的笑意瞬间停滞，她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疑惑，确认道：“你刚才说什么？” 玉茗看向她，在犹豫了一小会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真奇怪。” 沉默下来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秦晓，似乎自从刚才进入电梯后，她都没有再说过话。 玉茗轻轻地晃了晃望着地板出神的秦晓，问道：“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秦晓有些木然地抬起视线，然后缓缓地点头。令人出乎预料的是，这一次秦晓没有选择嘴硬和倔强，她非常坦诚地点了点头，随后脸上浮现出一种释然的笑容，她问道：“妈妈，我这应该不算是喜欢小凡吧？” 玉茗先是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她说道：“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知道答案，不过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小唐是一个非常放得开的人，显然他并不是特别在乎和你的感情，所以……” 玉茗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她看着跟自己身高差不了多少的秦晓，戳了戳她的胸口，继续说道：“所以，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妈妈看得出来，你的心里已经住进另外一个男生了……” 秦晓立刻想起了江霖，但好笑的是，面对江霖她却很难做到坦然，于是刚才因为唐宇凡的出现，而带来的忧愁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得速度红了起来。 “才没有！” 电梯运行了大概半分钟后，终于抵达了一楼。 就在秦晓苦恼于如何跟妈妈狡辩时，她们看见了站在前台旁正拿着手机跟经理交谈的江霖。 由于距离较远，所以秦晓并不能听到江霖到底在说这些什么，只是看着他一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上攥着一张银行卡，有些焦急地在跟那位始终保持着笑容的经理确认着什么。 “满意了？” 玉茗向秦晓问道。 秦晓满头雾水地看向妈妈，非常疑惑地问道：“满意什么啊，妈妈？” “你刚才不是还以为他害怕付款而找个借口离开吗？” “我没有，我，我相信江霖的为人。” 秦晓倔强地嘴硬道，但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江霖是害怕付款而提前跑路。看着女儿嘴硬的样子，玉茗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她倒也没有再去戳穿秦晓，而是拉着她跟上了苏梨的步伐走了过去。 …… 吃完午饭后，秦晓和江霖跟着两位妈妈一起步行到了饭店附近的玄武湖公园转悠了一会，结束了游程后，苏梨驾驶着汽车把秦晓和江霖送回到了秦晓公寓所在的那个小区门前，随后便准备离开。 汽车停稳后，苏梨对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江霖命令道：“小子，你先下车，晓儿跟咱们还有些体己话要说。” 江霖似乎有些恐惧这个喜怒无常又颇具风韵的女人，他解开安全带，对坐在后座的秦晓母女说了一句“那我先下去了”后，灰溜溜地下了车。苏丹小说网 而就在苏梨得意扬扬地看着江霖下车后，玉茗也忽然对她说道：“小梨，你也下去一下。” “干嘛啊？有什么话我不能听啊？另外，这是我的车好嘛！” 听到玉茗也要求自己下车，苏梨显得非常错愕。 玉茗皱了皱眉，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副不悦的表情，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苏梨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她表情的变化后，也只得作罢。尽管心中有十万个不情愿，她最终还是非常无奈地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重重地将车门关上，透过车窗对着一直注视着她下车的玉茗做了一个鬼脸，而玉茗只是笑了笑，然后隔着车窗对着她扬了扬手，示意她转身不要偷看，或者离远一些。 待苏梨转身后，玉茗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她转头看着满脸疑惑的秦晓，非常严肃地向她问道：“晓儿，你今天是第多少天了？” 秦晓被问得一愣，她痴痴地问道：“什，什么第多少天啊？” “笨，今天是你变成女生第多少天了？” 玉茗伸手轻轻地按了一下秦晓的额头，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 秦晓揉了揉刚才被妈妈按的位置，然后眼珠转悠了一下，不是特别确定地回答道：“好像是……第……第12天了吧？” “是从你坠崖那天开始算起的吗？” “没有……如果那样算的话，今天应该是第14天。” 秦晓想了一下后更正道。 玉茗点了点头，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秦晓的小腹，笑着说道：“那估计快来了，你现在就得开始准备着了。” 对于妈妈的这种谜语人行为，秦晓只觉得非常疑惑，她有些苦恼地埋怨道：“妈妈，你能不能不要当谜语人啊？有什么话就说清楚点嘛……你女儿我太笨了，有的时候真的听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女儿……” 听到秦晓这样称呼自己，玉茗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她捋着秦晓的长发，笑眯眯地问道：“你现在终于承认自己是女孩了？” “我没有……” “嘴硬也没用哦。” 玉茗笑了笑，她轻轻地拍了拍秦晓的小腹，然后说道：“因为再过几天，你的身体就会告诉你自己到底是不是女生了。” 秦晓的眼神里浮现出些许恐惧，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什么意思……” “总之最近几天，一定要注意保暖，然后买些卫生巾备好，再买些红糖啊、生姜啊什么的……” 当听到妈妈说道“卫生巾”这个词语时，饶是秦晓再愚钝她也明白了妈妈的意思，但她却依旧不敢面对现实，连忙打断道：“慢慢慢……妈妈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要买那种东西？” “嗯——” 见秦晓依旧不愿意承认，玉茗故意沉吟了一阵，她的视线沿着秦晓的小腹继续向下移动，接着暧昧地说道：“如果你要是不介意在小江面前出丑的话，你可以不买。” “我……” 秦晓还想争辩，但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苏妍第一次来生理期时的场景，于是她的双眼因为恐惧而不禁睁大，随后下意识地夹紧大腿，现实的沉重压得她偃旗息鼓，只能默默点头。 “晓儿，你跟小江已经同居了吗？” 玉茗忽然问道。 秦晓立刻摇头，她否定道：“没有，妈妈。” “我还以为你会说‘还没有’……学聪明了嘛。” 玉茗调笑道，随后她看着窗外站在路旁叉着卫衣口袋发呆的江霖，她又将目光挪回到秦晓的脸上，询问道：“晓儿，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喜欢小江？” 还没等秦晓回答，玉茗又补充道：“在妈妈这里你没有必要撒谎，我想知道你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秦晓犹豫了一会，她的视线不禁移向窗外。或许秦晓并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但是和江霖在一起时，秦晓确实感觉每分每秒都是那么的充实，她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时间在二人之间流动，而非溜走，究其原因，或许就是因为跟江霖相处时，她从没有感到过难过。 “我不知道，妈妈。” 秦晓回答道，她的表情充满了迷茫，对于一个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的秦晓而言，鉴别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困难。 玉茗也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当时她再询问秦晓是否喜欢唐宇凡时，她给出的答案是不喜欢。她握住秦晓的手，同时轻轻地抚弄着对方手腕上的玉镯，柔声说道：“如果，妈妈说是如果，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和小江相爱了，或者是其他的谁，记得一定要回临山告诉我……到时候，我会把我左手的这个镯子，送给你爱的那个人……” 第七十六章 喜欢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玉茗的问题真的触及到了秦晓的灵魂，又或是唐宇凡未婚妻的出现，总之这个下午秦晓在和两位妈妈道别之后，秦晓没有再跟江霖厮混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拉上窗帘做起了白日梦，但她却一直没能入眠，而是一直辗转反侧，直到深夜。 窗帘外的世界早已经由白变黑，房间内的世界也随着夜晚的到来而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秦晓蜷缩在床上，心事重重的她终于睁开那对黑色的眼睛，希望能够在黑夜中寻得一丝指引自己的光明。 秦晓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先是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发现才刚刚过晚上9点半，她回忆着自己所要拨去那人的生活习性，估摸着这个点她不可能睡觉，于是便拨打了过去。 在一段漫长的音乐过后，对方终于接通了电话。 “……喂？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呀？” “我……你睡了吗？” 当那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秦晓忽然有些紧张。 “……真巧，我刚洗完澡，正准备睡觉呢，结果你就给我打电话来了。” 电话那头的苏妍打了个哈欠，随后饶有兴致地问道：“……老实交代，是不是想姐姐了？” “我……” 秦晓攥着电话，闭着眼睛想象着电话那头苏妍的表情，她觉得这个丫头现在肯定在不怀好意地坏笑着，就跟她这说话的语气一样。秦晓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嘲弄了，于是瓮声瓮气地回应道：“才没想你呢。” “……哈哈，没想到你还挺傲娇的嘛，想就想啦，没什么丢人的。” 苏妍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她也非常清楚秦晓的脾气，知道这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于是很快便认真了起来，询问道：“……好吧好吧不跟你开玩笑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是有一些事情……” 秦晓犹豫了半晌，最终才扭捏地承认，她忽然问道：“小妍，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你终于承认自己喜欢唐宇凡啦？” “不是！” 秦晓立刻争辩道，她的脑海里想象着那个名叫江霖的男生，回忆着跟他相处的这几天所经历过的事情，她说道：“你不要问我喜欢的是谁，我就是想知道，喜欢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 “……我记得你上次好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欸，啪嗒……” 电话那边的苏妍似乎正在剪指甲，因为秦晓已经听到了两声这样的啪嗒声。 “上次咱们讨论的不是喜欢不喜欢嘛，这次我想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晓坐了起来，抱着被子等待着苏妍的回答。 “……嗯……这个问题很简单啊，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我现在吗？” “……对啊，啪嗒！” 可能是苏妍说话的语气太过随意，这让秦晓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敷衍了，她有些泄气地埋怨道：“我怎么知道啊？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嘛，你倒好，还这样敷衍我。” “……哎呀呀，看来某个小朋友已经心痒痒了呢，是不是我今晚不给你解答，你就要哭出来了呢？” “小妍你好讨厌啊！” 秦晓昂着头，隔着电话冲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抗议道。 “……行啦行啦，不逗你了，但如果你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话，我还是刚才那个解答，想一想你自己目前心里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呢？” 听着苏妍的语气似乎变得认真了起来，秦晓感觉她好像不是在敷衍自己，但她仍然无法理解苏妍给出的答案。 “……为什么，很简单啊，啪嗒！” 苏妍顿了顿，然后回答道：“……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说明你喜欢那个人啊，那既然喜欢那个人，那么你心里的感觉就是喜欢的感觉咯。” “啊？” 秦晓被唬得一愣一愣地，她弱弱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啦。你想想啊，如果你不喜欢那个人的话，你会去确认喜欢是什么感觉吗？肯定不会吧！就是因为喜欢，才会去想喜欢是什么感觉，这道理多简单啊。” 苏妍将自己的回答解释了一通，随后她笑嘻嘻地问道：“……那么晓妹妹，跟姐姐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回答啊，拜托你认真一点好嘛。” “我真的不知道啊。” 秦晓有些苦恼地说道，因为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苏妍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说道：“……好吧，那我问你问题，你回答我就好了。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 秦晓沉默了一阵，回忆起自己跟江霖在一起时心中的感觉，于是她喃喃地说道：“挺轻松的……没什么烦恼。” “……哦，那你平时无聊的时候，会不会想他呢？” 似乎是预感到了倔强的秦晓会死鸭子嘴硬，于是苏妍跟着警告道：“……别撒谎嗷，跟姐实话实说。” “我……会想。” 秦晓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承认。 “……嗯，那你现在想象一个这样的画面，如果他有了女朋友，你会不会难过？限时三秒回答，三，二，一！” “会。” 秦晓几乎是下意识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但只是当苏妍询问这个问题时，她的脑袋里想得却是唐宇凡。 虽然秦晓一再申明自己不喜欢唐宇凡，并且还希望他能够早日找到归宿不再来骚扰自己。可奇怪的是，当秦晓真的看到唐宇凡带着他的未婚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有些失落，甚至有些难过。 “……bingo！如果按照你以上的说法，那么恭喜你，秦晓小朋友，你喜欢上唐宇凡啦！” “不是！我没有……” 秦晓下意识地争辩，但她的声音却又渐渐微弱下去。因为如果按照苏妍的这个逻辑，那么她对江霖和唐宇凡都是有想法的，可这明显不正常啊。 “……不错，没想到你们俩这么快就在一起了……合着当年你俩一起合伙骗我感情是吧？原来你俩才是那对有情人是吧？老实交代，你俩现在是不是干茶烈火，天天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呐？” 苏妍酸溜溜地调侃道。 “你在说什么呀！我根本不喜欢小凡啊！” 甚至连秦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说话方式和语气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女化，每句话说完几乎都会本能地拉长声音。 “……切，口是心非的家伙，不跟你聊了，我明天还有事，先挂了。”苏丹小说网 不知道为什么，苏妍后面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奇怪，她带着情绪地丢下了这么一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只是这让秦晓愈发的迷茫了，她原本打电话是想解惑的，然而现在反而更加迷惑了。 第七十七章 等我回来 在这九月的最后一天里，江宁忽然下起了雨。 阳台上，秦晓呆呆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凝望着窗外的世界。一旁的晾衣架上，正挂着一条潮湿的长裤，没有拧干的水沿着裤脚缓缓地滴落，啪嗒啪嗒地落在摆在地上的花盆里。 雨下得并不算大，但是窗外的世界却仍然被淋得模糊不清，苦于屋子里并没有雨伞，所以看着玻璃上那不断洗下的水帘，秦晓最终还是放弃了出门的想法。 或许是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闲，没什么爱好的秦晓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来消磨时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从昨天开始她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懒洋洋的，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但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干什么都提不起劲，肚子似乎还隐隐作痛。 秦晓觉得可能是自己上次感冒还没好，丝毫没有把那天妈妈的叮嘱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再多休息休息应该就能缓解，直到今天上午。 上午，当秦晓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不适感立刻从她的身上传来，不仅浑身酸软无力，小腹后腰隐隐作痛，最重要的是好像什么地方粘粘糊糊的，而且空气中还隐隐约约有一丝血腥的味道。 不过好在秦晓并非是一点生理知识都不明白，她在确认了那种粘粘糊糊的感觉来自于血时，并没有过于恐惧，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懊恼。 自己确确实实变成女生了。 虽然秦晓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现在这具女生的身体，也开始下意识地接受周围的人将自己当做女生来对待。但在她的内心当中，却始终存在着那样一个倔强的念头，就是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女生。 因为这个念头，使得她没有办法去尝试接受唐宇凡，也因为这个念头，她在感觉到自己似乎对江霖产生一种不那么寻常的感觉后，开始变得有些抗拒和他相处。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可以说无情地撕碎了她一直用来自我麻痹的遮羞布。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时，秦晓感觉自己的一切坚持都失去了意义。 秦晓昂着头，在灰暗的光线下只有她侧脸的轮廓还算清晰，其他的就如同她如今的自我认知一样，徘徊在模糊不清的状态之中。她望着上那若隐若现的血迹，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这段时间的烦心事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生理期身体上的不适感，让本就心思细腻的秦晓更加的难过抑郁。几乎整整一个下午，她都这样呆呆地坐在窗台边，握着手机发着呆。 可非常碰巧的是，之前一直骚扰秦晓的唐宇凡从前日的那次意外会面后便断了消息，江霖中午倒是打来了电话，先是询问了一下自己身体有没有好，并且表示了他因为学校有很多事情，所以今天没有办法来找自己而感到抱歉。 秦晓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但她的心里却依旧感觉落寞。恰巧今天又下起了大雨，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袭来，让秦晓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世界抛弃了。 天色越来越暗，远处的高楼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灯光，那些如同镜花水月一样的五彩斑斓，管道里的雨水铮铮淙淙的愈发响亮，这一次连一向温柔的风也变得暴躁了起来，吹得窗户上的玻璃也嗡嗡作响。 窗外的世界不仅还在下雨，而且好像下得更大了。 这时，秦晓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的亮光好似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秦晓那张有些孤寂落寞的脸。 她有些欣喜地拿起手机，却发现是唐宇凡打来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头像，秦晓显然是十分的犹豫的，毕竟唐宇凡现在已经有了未婚妻，就算之前二人关系再怎么好，秦晓也会像当初对待苏妍那样，渐渐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但尽管秦晓心里这样想着，她的手最终却还是摁下了接听的按钮。 “……喂，秦晓。” “怎么了，小凡？” “……我，没什么，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 听到唐宇凡这样暧昧的话语，秦晓的心情无比复杂。毫无疑问，秦晓是十分矛盾的，她不知道自己对唐宇凡到底是什么感觉，可有这样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那就是为什么当自己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的未婚妻时，心里会有些难过？ “……秦晓，我爸很喜欢江晓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或许明年7月份她毕业后，我们应该就结婚了。” “……” 秦晓沉默着。 听唐宇凡这么说，秦晓心里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解脱，而是愈发的难过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给揪住一样。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分明对唐宇凡没有男女之情，而且他之前还对自己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自己明明应该讨厌他才对啊，为什么…… “嗯，挺好的，祝福你啊。” “……或许我的人生就这样盖棺定论了，呵呵。” 电话中，唐宇凡的语气有那么一丝悲凉，他开始念叨起来：“……我唐宇凡这辈子喜欢过三个女人，可惜最后谁都没得到……” “哪三个？” “……你，你发小，还有我姐。” “你真恶心。”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很恶心，我是个坏人，所以我注定没有办法跟自己喜欢的人共渡一生，恐怕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唐宇凡语气低落地说道。 秦晓的情绪也随着他的低落而低落下来，她也在回忆着自己跟唐宇凡相处的这八年时光，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唐宇凡绝对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他救过自己的命，陪伴自己渡过了最迷茫的年纪。 “我感觉你在撒谎，小凡。” 秦晓用手揪着自己毛衣上的线头，回想着那天在饭店里所见到的场景，质疑道：“我看得出来，江晓梦是喜欢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因为她看着你的眼神，不像是讨厌的样子……你之前还说她瞧不上你，可那天咱们在饭店偶遇的时候，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你，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样，你在骗我。” 秦晓有些语无伦次地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情绪，以至于最后她的语气似乎像是在埋怨，而非责怪。 “……你又没谈过恋爱，你怎么知道什么是喜欢呢？” “我当然知道。” 秦晓下意识地争辩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总之我感觉江晓梦肯定是喜欢你的。” “……我听你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啊，你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唐宇凡忽然喊住秦晓，他似乎感觉到秦晓的声音似乎没什么精神，所以语气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紧接着那边接着响起了充斥着风声雨声的环境音，他自作主张地说道：“……我现在去找你。” 秦晓下意识地想说不用，已经心如乱麻的秦晓根本没有办法跟唐宇凡独处一室，于是她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不不，你不用来，我没事。”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矫情？咱们作为朋友，我关心你一下都不行吗？” 唐宇凡的话无疑是触动了秦晓，如果自己心中真的坦荡的话，作为朋友让他来又有怎样？毕竟自己现在“金身庇体”，而且她也相信唐宇凡已经有了未婚妻，肯定会把握好分寸。 然而就当秦晓心中开始疯狂动摇时，她无意间瞥向窗外的世界，发现外面的风雨愈发猛烈后，她害怕这样会给唐宇凡带来麻烦，于是拒绝道：“不用了小凡，外面雨这么大，你就别过来了。” “……雨再大我也要去，你比什么都重要。” 秦晓听后心中一颤，内心变得无比柔软的她感觉自己的眼眶都变得湿润了起来。 “好吧，你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吧？” “……我知道，上次老许帮我查过了。” 电话那边的环境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听起来似乎是唐宇凡已经坐进了汽车。 秦晓沉默了一阵，然后才扭捏地说道：“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开太快。” “……ok，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后，秦晓的心虽然变得又慌乱了一些，但至少那种孤独的失落感却消失了。她将手机握在胸前，视线再次移向窗外，只觉得那呼啸的风似乎不再吵闹，雨水在灯光的映射下也变得朦胧温柔了许多。 ………… …… 大约20分钟后，唐宇凡再次打来了电话，显然他已经找到了秦晓的住所，并且已经进了电梯。 秦晓这才站了起来，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然后扶着隐隐作痛的后腰，踩着拖鞋拖拉着脚步走到门口。她握住门把手，在深呼吸后打开了门，楼道里那股寒意立刻袭来，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那回荡在楼道里的风雨声。 电梯门缓缓打开，只见上半身几乎湿透了的唐宇凡出现在电梯间里，他弯着腰，抱着一个纸质的包装盒，而盒子上的图案秦晓则是再熟悉不过了。 唐宇凡看着站在门前的秦晓，此时的她正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身上穿着宽松的卫衣，头发有些散乱，气色很不好，跟她之前那种精神活泼的相差甚远。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另一只手握住门把手，身体则无力地倚靠在门框上，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 经验丰富的唐宇凡几乎只一眼就看出来，秦晓来生理期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失望，但很快又变为了心疼。他赶忙上前扶住秦晓，然后将一直保护着的纸盒放在门口的鞋柜上，进了屋，关了门。 “你说你天天躲着我，防着我，不愿意见我，这种时候只得我才能来照顾你吧？” 唐宇凡扶着秦晓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然后蹲了下来，伸手抚在秦晓的小腹上，在对方那惊骇的眼神里，他居然从容不迫地揉了几下，接着皱着眉头，脸上完全是一副关心的表情，询问道：“这里是不是有些痛？” 秦晓表情复杂地看着唐宇凡，但很快她的眼神里便出现了嫌弃的神色，虽然没有发怒，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唐宇凡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掌。 唐宇凡有些尬尴地笑了笑，他脱下自己身上已经湿了大半的西装外套，然后随意地朝旁边一扔。这时，一股奇怪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他嗅了嗅，接着视线缓缓地顺着秦晓的小腹向下移动，而秦晓显然恐惧他这肆无忌惮的视线，下意识地将双腿夹紧。 但这样的举动显然是更加印证了唐宇凡的猜想。 “你没垫卫生巾？” 秦晓忽然紧张了起来，她别过已经红透了的脸颊，然后闭上眼点了点头。 “没买？” 秦晓又点了点头。 “我去帮你买。” 见秦晓承认，还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唐宇凡就瞬间站了起来转身就准备离开。他刚走到门前，视线忽然停留在了他带来的那个纸盒上，于是他停了下脚步，拎起那个包装盒又折返到秦晓身旁，对她说道：“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和咖啡。” 在秦晓沉默地注视中，唐宇凡非常耐心地将包装盒拆卡，接着和前两次一样，他小心翼翼地将里面装着的咖啡、蛋糕、曲奇饼干一件一件地取出来，然后摆放到秦晓的面前。 “你等我一会啊，我去附近的超市帮你买包卫生巾，再给你买些红糖什么暖宝宝什么的。” “不用了小凡……” 秦晓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曾经是男生的她知道一个大男人去买卫生巾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因为她之前也帮苏妍买过卫生巾。那段往事实在是不堪回首，以至于直到今天，秦晓依旧无法忘记那个售货员看自己的眼神。 所以，她不想让唐宇凡也经历这样的尴尬。 然而唐宇凡却完全不在乎买，他根本就没有理会秦晓，而是回头对她喊了一句“等我回来”后，便小跑着出了门。 第七十八章 下雨的夜晚 唐宇凡离开后，秦晓跟随着他离开的脚步来到门前，她站在门前，神情复杂地听着楼道里那渐渐远去的动静，她一只手挽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则攥紧，又接着松开。 秦晓非常的纠结，也非常犹豫。 时至如今，秦晓依旧捉摸不透自己的内心。她笃定自己对于唐宇凡这个相处了八年的挚友完全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要不然她也不会一直非常排斥唐宇凡的屡次求爱，当然这其中也存在很多其他原因。 但无论如何，在秦晓的心里，作为女生去喜欢唐宇凡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因为只要一见到唐宇凡，她就会想起作为男生的自己曾经存在过。 当秦晓一开始知道江晓梦的存在时，她的心中其实并没有泛起多大的涟漪。那时的她不仅不想现在这样难过，甚至还觉得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她觉得这样的话唐宇凡就不会再整天粘着自己了。 再到后来那一连串的事情，以及江霖的出现和陪伴，让秦晓觉得就算没有唐宇凡这个朋友，自己一样也可以过得很好。然而人的脑子会自欺欺人，心里的感觉无疑是骗不了人的。 得知江晓梦从相亲对象变为未婚妻后，秦晓很难过，也很害怕。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讨厌唐宇凡……或者说，自己要比想象中的要更喜欢唐宇凡。 对于秦晓来说，唐宇凡的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一些事件的发生，这些事情有好有坏，只是秦晓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唐宇凡确实是喜欢自己的。 秦晓后来也曾经仔细想过齐飞大哥说的话，她感觉唐宇凡那么急着要跟自己在一起，或许就是因为家里的压力让他产生了紧迫感。而唐宇凡之所以会屡次三番地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情，秦晓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或许是因为自己欲拒还迎的暧昧态度，给了小凡侵犯自己的动机。 秦晓陷入了深深地迷茫当中，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和唐宇凡的关系，这种害怕中夹杂着期待的情感折磨着秦晓，也折磨着唐宇凡。 “我该怎么办呢？” 感觉到迷茫的秦晓喃喃自语，而这时，她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想到了江霖……这个总是能够为自己排忧解难的男人。 似乎是在黑暗中寻得了一丝火苗，又或是在悬崖旁握紧了一根树槁，秦晓的眼神里渐渐绽放出兴奋的神色。她立刻掏出手机，找到了江霖的头像想要给他拨打过去，然而就在即将拨通的瞬间，她却不禁又陷入了犹豫当中。 “他今天学校那边有事情……我就这么找他，会不会给他添麻烦呢……” 秦晓握着手机在门前徘徊着，她感觉自己的内心非常慌乱，而江霖就好像是自己的镇心丸。可她也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跟江霖阐述了自己的遭遇，肯定也会给他增添烦恼，秦晓不想给江霖添麻烦。 只是…… 一个奇怪的想法在秦晓的心底渐渐浮现。 如果自己告诉了江霖今天的事情，他会不会抛下手里的事情来找自己呢？ 不会吧……自己对他应该没那么重要吧？ 秦晓几乎是立刻否决了心里的这个猜想，她很不自信，觉得自己没有一技之长，江霖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自己？难道就是因为这副皮囊？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未免也太肤浅了些。 然而有些疑问一旦产生，如果得不到答案，那么它就会永远成为心头上的一根刺，时时刻刻折磨着你，秦晓现在就是这样。她颤巍巍地拿着手机，希望可以给江霖打一个电话，然后有意无意地表现出自己的烦恼，再看看他的反应是否会跟自己预想中的一样。苏丹小说网 “噫！我怎么感觉自己好作啊！” 秦晓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个冲动，她将手机放到桌子上，然后双手捂着有些泛红的脸，脑海里全是江霖的身影，以及和他在一起时那种无忧无虑的轻松感觉。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秦晓甚至忘记了自己此时等待回来的人是唐宇凡，而不是江霖。 “……好吧，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就好了。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挺轻松的……没什么烦恼。” “……那你平时无聊的时候，会不会想他呢？” “……我……会想。” 秦晓的脑海里不禁又回忆起了之前跟苏妍的那段对话，当时的她感到很羞涩，觉得无法接受自己的内心。但是现在看来，跟江霖在一起时，自己确实很开心，很轻松，而唐宇凡出现时，无论是好是坏，似乎总是会伴随着一些烦恼…… …… 唐宇凡顶着大雨出了便利店，上身只穿着一件花纹衬衫的他用身体护着怀中鼓鼓囊囊的纸质包装袋，然后沿着来时的路线，顶着冷冽的风雨飞快地跑回了秦晓的公寓。 原本他只是外套有些潮湿，而现在则是彻彻底底的湿透了，整个人就像落汤鸡一样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好在秦晓的公寓离这家便利店并不算远，唐宇凡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在他感觉自己体能即将耗尽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公寓的楼下。 唐宇凡站在俨然已经成为水帘的屋檐下，跺了跺脚，将身上的雨水震落一些。他先是打开纸袋，看了看里面装着的卫生巾和红糖有没有被雨水淋湿，在确定没有问题后，他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当他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名贵的西裤和皮靴已经被彻底淋湿了，这让他有一些恼火，因为这套衣服是江晓梦给他买的。 他抬头望向前方那在雨中朦胧的灯光，自嘲似地感叹道：“唐宇凡啊唐宇凡，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秦晓真的就那么好吗？明明身边有那么多喜欢你的女孩，干嘛非得纠缠着这样一根软硬不吃的木头呢？” 唐宇凡又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西裤，倒并不是这条裤子有多名贵，而是说来有些可怜……尽管唐宇凡跟江晓梦认识才不到十天，二人相处的时间也是掐指可数，但在唐宇凡所有正儿八经交往过的女生里，江晓梦是唯一一个给他买过衣服的。 这对于缺失家庭关爱的他而言，无疑是一记直戳心房的利剑，所以他并不像嘴上说得那样对江晓梦没有兴趣，相反，他甚至有一些喜欢。要不然，他也不会心疼自己这套被淋湿的西服。 唐宇凡叹了口气，然后沿着楼梯大跨步上了楼，他来到秦晓的家门口，带着情绪用拳头砸了两下门。他原本以为秦晓还要再扭捏一会，谁知道他手刚放下，门便忽然从里面打开，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显然秦晓一直在等待着自己。 “呀，你没打伞吗？怎么被淋成这样？” 秦晓侧着身让唐宇凡进了屋，然后急匆匆地进了卫生间，拿出自己平时日常洗漱的毛巾，非常关心地替他擦拭着那湿漉漉的头发。 “我出门出得急，当时心里面想得都是你的事，哪想起来带伞啊。” 唐宇凡享受着秦晓替自己擦拭着头发、面部，那股残留在毛巾上的芳香令他一阵心猿意马，看着她脸上这关切的表情，唐宇凡心中的烦闷也消解了七七八八，他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倒也不是没有意义。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来。” 秦晓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她绕到唐宇凡的身后，继续替他擦拭着后颈上的雨水。 “你这话说的，我不来还能有谁来？” 唐宇凡忽然转身抓住秦晓握着毛巾的手腕，然后眼睛在秦晓那张令自己无比垂涎的脸蛋上来回游离，他眯着笑意连连的双眼，然后说道：“为了你，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都敢闯。” 如此肉麻的话让秦晓心头一颤，她立马羞涩地别过脸，然后晃了晃被唐宇凡攥住的手，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放开我。” “秦晓，你现在是不是心里特别感动？” 唐宇凡凑得很近，他将自己的脸几乎贴在秦晓面前，然后故意对着她的耳畔吐息。 “小凡你，你离我远点……” 这般暧昧的举动着实把秦晓吓了一跳，她非常抗拒地用手推开唐宇凡的脸，接着皱起眉头，脸上带着愠色，语气稍稍变得重一些，呵斥道：“我说过了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不就是靠得近一些嘛，怎么就动手动脚的了？再说了，我顶着那么大的雨去来看你，去帮你买卫生巾，你不该奖励奖励我吗？嗯？” 凭借着男性在生理上的天然优势，唐宇凡像上次一样，弯下腰，另一只手从秦晓膝盖后穿过，在她的惊呼声里，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她那惊恐中带着娇羞的表情。 “小凡，你快放我下来。” “别紧张，我不做什么。” 说着，唐宇凡抱着秦晓朝她的卧室走去，这让秦晓的心中无比的恐惧，那个不好的回忆再一次出现了她的脑海当中，惊慌失措的她看向面露微笑的唐宇凡，质问道：“小凡你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啊。” 唐宇凡故意走得很慢。 “你，我……我……我今天可是在生理期啊！” 秦晓涨红了脸大喊道。 唐宇凡停下了脚步，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了，于是注视着秦晓，故作惊讶地咋呼道：“呦？你个傻丫头还知道生理期啊？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刚才的话，你是想告诉我你在生理期，所以咱们不能，嗯……你懂得？” 或许是秦晓真的害怕唐宇凡故技重施，以至于她甚至听不出来唐宇凡是在用开玩笑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脑子很乱，于是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对……对啊，我记得女生生理期的时候，是不可以……所以你别乱来啊……” “哦——我明白了。” 唐宇凡故意拖长了声音，同时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他笑眯眯地看着秦晓，再次将脸凑到她的面前，然后沉声说道：“所以……你不在生理期的时候，我就可以乱来，对吧？” “唔……” 秦晓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话里存在着漏洞，她感觉自己的双脸已经要烧起来了，被唐宇凡调戏的欲哭无泪，于是，恼羞成怒下她终于不再忍耐，攥起粉拳捶打着唐宇凡那结实的肩膀，怒骂道：“唐宇凡你个混蛋！” 尽管秦晓心里是带着愤怒，然而当她以行动而表现出来时，却像极了一个正在跟男朋友撒娇的女孩。 “哈哈哈！” 唐宇凡开心极了，对他而言，调戏秦晓，看她吃瘪是一件特别轻松惬意的事情。毕竟这个家伙，之前总是那样的一本正经，而且经常以兄长的姿态来对自己进行说教，现在这种情况，可真的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事实证明唐宇凡今晚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至少是在知道秦晓身体不方便之后没有。他将秦晓轻轻地放到床上，接着转身回到外面将自己带来的甜点和咖啡放到床边，之后他回到厨房里烧了一壶热水，为秦晓冲了一杯红糖水，又灌了一个热水袋，最后回到了秦晓的房间里。 “红糖水，还有热水袋。” 唐宇凡跪在秦晓的床边，因为他的裤子已经湿透，他害怕把秦晓的床也一起弄湿。他先是将热水袋塞进秦晓的被褥里，同时趁机揉了揉她柔软的小腹，接着在她错愕的眼神中，又笑眯眯地将杯子递到秦晓的面前，说道：“试试温而已，这是红糖水，你趁热喝。” 秦晓无奈地喘息了一下，随后伸手准备接过杯子，然而手指刚刚触碰到杯身，那股滚烫的热感立刻从她娇嫩的手上传来，她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好烫啊！” 随后她看向唐宇凡，捂着手指，非常关心地说道：“这杯子很烫啊，你别一直端着了。” “就是因为烫我才要端着，这样才能体现出我的真诚。” 唐宇凡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杯子并不算特别烫，但秦晓的话倒让他反应了过来，于是脸上故意露出痛苦却咬牙死撑着的表情。 “赶紧放下，我可不需要你这样来表现真诚。” 秦晓瓮声瓮气地说道。 唐宇凡笑了笑，于是便顺着台阶将杯子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秦晓。只是他的视线实在是过于灼热，让秦晓感到如芒在背，她伸手挡在自己面前，通过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来隔开自己唐宇凡的视线。 “别这么看着我。” “秦晓……” 唐宇凡忽然叫住了她，他不怀好意地笑着，然后说道：“你看我浑身都湿成这样了，回去也不方便，今晚能不能让我借宿一宿呢？” 可能是他预感到秦晓会直截了当地拒绝，于是又继续加码道：“我要是穿着这一身湿衣服回去，肯定是要感冒的，如果我因为你感冒了，你心里肯定也会过意不去的，对吧？” 秦晓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表情苦涩的唐宇凡，她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自己的被褥，在犹豫了片刻后，她觉得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于是不可置否地拒绝道：“不行！” 第七十九章 快给我做好吃的 “不行！” 秦晓紧了紧自己的被褥，然后朝床内稍稍缩了一段距离，她心中虽然犹豫，但在回想了唐宇凡之前的恶行后，她觉得就算自己再心疼，也绝对不能留他在自己的屋子里过夜。 一方面是唐宇凡有前科，就算现在秦晓是生理期，但她也不敢拿自己去赌唐宇凡的人性。另一方面，秦晓认为唐宇凡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很大可能会成为那个叫江晓梦的女孩未来的丈夫，所以现在秦晓跟唐宇凡相处时，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背德感，就像当初她和苏妍那样。 “不是吧？我为了你跑东跑西，帮你买了你喜欢吃的蛋糕，还为了你，冒着那么大的雨去买卫生巾，搞得我身上衣服全都湿透了，你说我现在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回家，不肯定要受凉感冒吗？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 唐宇凡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非常不悦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不快，只不过他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赖着不走，而是自艾自怜地起身，摇着头叹息道：“唉……某些人的心真的是铁做的啊，一点良心都没有……” 说着，唐宇凡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用一种非常失望的眼神注视着犹豫的秦晓，好像他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注视，来向秦晓灌输自己所要表现出的伤心欲绝。 秦晓心里有愧，她不敢去直视唐宇凡现在的神情，而是选择别过脸逃避那令她良心难安的视线。她的内心无比煎熬，同时也开始质问自己是否真的像唐宇凡嘴中那样的冷酷无情……很快，这种情绪变为委屈，她觉得有错，又没错。 有错在于，秦晓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优柔寡断。明明不想和唐宇凡发生那种超越友谊的感情，明明知道他对自己图谋不轨，明明知道外面大雨滂沱，而自己却还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没错在于，秦晓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是唐宇凡一直在做出格的事情，自己只是想好好地和他做朋友…… 然而在秦晓煎熬的时候，唐宇凡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秦晓的房间，秦晓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离开，又担心他真的会感冒，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起床去挽留，但手刚刚触碰到被子，却又停了下来。 “我走了，你晚上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唐宇凡又套上了他那件湿漉漉的外套，他走到门口，对着卧室内的秦晓留下这句嘱咐，然后便打开了房门离开，伴随着一声不痛不痒的关门声，屋外的风雨声也戛然而止，一同停止的，还有秦晓那颗颤动的心。 秦晓感觉自己有些窒息，她双手攥着被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希望去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随后，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回应内心的拷问。 ………… …… 唐宇凡关上房门，脸上那副悲痛欲绝的表情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是失去了重量，当他彻底撕开了那层搁在自己和秦晓中间的窗户纸时，他总是会有意地放纵自己去触碰秦晓…… 外面的雨依旧下得很大，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淤积的雨水顺着楼道的窗檐，噼噼啪啪地打在台面那一片残破的镜子上，而镜中倒映着的唐宇凡，显得格外失落。 唐宇凡缓缓地走进电梯，然后摁下按钮，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之所以今晚没有选择强留在秦晓这里过夜，当然不是害怕自己会像上次一样做出那种过分的事情，更不是因为秦晓那样不可置否地拒绝。 秦晓并不是一个容易搞定的女孩，但她无疑是非常心软的，理论上来说，只要自己死缠烂打硬泡，想要拿下秦晓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但秦晓的性格又不同于寻常女孩，自己若是一味地去试探她的底线的话，就会像上次一样招致激烈的反弹，那么之前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唐宇凡虽然特别地希望得到秦晓，但同时他也特别害怕失去秦晓，所以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他就一直在有意地克制自己，不再去招惹秦晓的反感。 另外，适当地去积攒秦晓心中的愧疚，也可以潜移默化地降低秦晓对于自己底线的那个阈值。这也就是为什么唐宇凡在听到秦晓拒绝后，没有像之前那样耍无赖，而是直接选择离开，并在离开前故意做出那种表情，目的就是为了加重秦晓对于自己的愧疚。 然而当他习惯性地做完了这一切后，他却又在思考另一个问题。若是有朝一日秦晓真的接受了自己，自己该如何去处理和江晓梦、以及和家庭的关系呢？ 一想到这，唐宇凡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迷茫。来自家庭的巨大压力让他和秦晓未来的一切幻想都如同沙上建塔，毫无意义。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他如同一具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楼外，仰望着那漆黑的苍穹，风雨依旧，朦胧如梦…… 这时，远处的路灯下，一个有些微胖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并且迅速引起了他的注意。 倒并不是唐宇凡闲的没事，而是这个男人的造型实在是有些奇葩，他的上半身穿着一件带有向日葵印花的灰色卫衣，下半身则穿着类似于军队中常见的那种三防迷彩裤，脚上则穿着一双战术靴，身后则背着一个学生才会背的那种书包。 而最搞笑的是，这个男人骑着一辆山地车，车把两侧挂着方便袋，他一只手则撑着一把雨伞，那只握着雨伞的胳膊还躬在身前，臂弯里夹着一个保温锅，如此高难度的骑行动作，让唐宇凡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附近那家马戏团的杂技师。 只见男人骑着单车晃晃悠悠地来到楼前，然后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这让在旁边看戏的唐宇凡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去附上一把，但男人很快便控制住了车体，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楼前的屋檐下。 这个有些微胖的男人走到唐宇凡的身前，浑身湿透站在屋檐下发呆的他显然是引起了男人的注意，男人一边收着雨伞，一边非常自来熟地跟着唐宇凡搭话：“怎么了，没带伞吗？” 唐宇凡有些惊诧地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矮上一些的男人，他虽然出生尊贵，但对于这些和自己不属于同一阶层的人倒也并没有什么瞧不起，要不然他也会和秦晓做朋友，和自己的属下关系混得那样融洽。 于是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抖了抖肩，回答道：“是啊，出门走得急，没想到雨会下这么大。” “这几天天气都是这样。” 唐宇凡点了点头，随后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直截了当地询问道：“哥们，你是杂技演员吗？”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男人的那辆山地车上，继续调侃：“你这单手骑车打伞还夹着个锅，然后车头挂这么多东西还敢骑大盘小飞，你是真不怕摔啊！” “所以你看我骑得一直很慢啊。” 男人笑着回答道，随后他又看了看面前的唐宇凡，将伞递到他的面前，笑着说道：“你要是没带伞的话，这伞借给你。” 唐宇凡看着男人递过来的伞，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会这么热心地帮助自己这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在现在这样一个略显冷漠的社会里实属难得，上一个让自己这样惊讶的人，还是秦晓。 唐宇凡笑了笑，然后推开了男人递来的雨伞，说道：“不用了哥们，我开车的。” 说着，他对男人挥了挥手，算是道别这个萍水相逢的好心人，接着两手搪在头上，冲入雨中，快步地跑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启动引擎，然后看着那个男人站在屋檐下，对自己也挥了挥手，似乎也是在和自己道别，接着便钻进了楼道。 “这个人真特么有意思。” 唐宇凡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启动引擎，驾驶着轿车离开了秦晓所在的小区。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扶在方向盘上熟练地操控着，然而当他想到那个男人的面容时，却忽然感觉眼熟，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注视着前方的车流，眉头不禁微微地皱了起来，嘴里喃喃地念叨起来：“刚才那个胖子……我好像在哪见过？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他呢？” ………… …… 江霖将自行车放到楼道里，然后抬手看了看电子表的时间，庆幸现在还不算太晚，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秦晓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只是电话在响了很长一阵后，传来的只有“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江霖的心里立刻变得有些慌乱，担心秦晓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问题，于是他紧接着准备再拨打一个过去，然后他还没来得及摁下重拨的按钮，秦晓便给他打了过来。 他立刻接通，然后先开口说道：“喂？秦晓，是我，江霖。” “……嗯，我知道，怎么了？” 秦晓的语气似乎有一些冷淡，这让江霖的心中一颤，他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用尽量开心的语气回复道：“啊，没怎么，我学校的事情忙完了，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晚饭吃了吗？我给你带了我上次煮的粥，还有一些新鲜的食材，我记得你挺喜欢吃小鸡贴饼的对吧，我买了一只土家鸡，还有面饼，你要是不那么饿的话，我现在来帮你做，可以吗？” “……” 电话那边的秦晓沉默了一阵，她并没有像江霖预想中的那样给出肯定的回答，而是问出了一个令江霖始料未及的问题：“……江霖，你觉得大晚上你一个男生来我家，这合适吗？” “呃……” 江霖显然是被秦晓的这个问题问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秦晓会对自己突然变得这样冷淡，于是回答道：“对不起啊，我没想那么多……那这样的话，我，我把东西放在楼下，你自己下来拿可以吗？” “……” “跟你开玩笑的啦，你上来吧，我先挂了。” …… 江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秦晓的家门，他习惯性地将自己被雨水打湿的鞋套上鞋套，然后将雨伞收紧挂在楼道里，随后再把门给带上。 他一边搓着被雨水打湿的双手，一边非常委屈地对秦晓抱怨道：“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呢，吓我一跳。” 秦晓从卫生间里取出一个新的毛巾，然后走到江霖身旁，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水迹，同时坏笑着说道：“我确实生气了啊。” 她昂着头看着满脸惊慌的江霖，眯起眼，用埋怨似的语气说道：“谁让你两天都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朋友了呢。” 江霖看着面前这个替自己擦拭着雨水的女孩，胸腔里的心脏跳愈发剧烈了，尽管他并不知道秦晓这番话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发自内心，但他很快便觉得，秦晓大概率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这并不妨碍他关心秦晓。 “怎么会，我还怕我天天来找你，你会嫌我烦呢。” 说着，他忽然发现了放在餐桌上一包刚刚拆开的卫生巾。 江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家里也没有女性成员，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认为这对于女生来说一定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牵扯到个人隐私，于是他只能假装没看见，而是旁敲侧击地关心道：“秦晓，你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秦晓也注意到了放在桌上的卫生巾，她一边责怪自己粗心大意，一边期待江霖不要发现，于是趁着江霖在捣鼓着保温锅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那包拆开的卫生巾抢到手中，然后悄悄地塞到卫生间里，接着不自然地笑了笑，回答道：“没，没有啊，我挺好的。” 江霖撇了撇嘴，见秦晓不愿意实话实说，他便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默默地打开了保温锅，随后将里面装着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到秦晓面前，笑着说道：“生姜大枣粥，上次看你好像挺喜欢喝的。” 秦晓接过这碗仍然冒着热气的粥，那股熟悉的香气钻进鼻腔，随之而来的，是令她安心的温暖。 秦晓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唐宇凡，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江霖，也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喜不喜欢苏妍。但至少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的是，每当江霖出现时，总是会给自己带来温暖。 她注视着面前的江霖，当着他的面将这碗不是那么烫的粥囫囵吞下，然后将那空空的碗一把递到他的面前，用一种异常可爱的语气说道：“我饿了，快给我做好吃的。” 第八十章 雨夜终末 秦晓和江霖一起吃完晚饭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钟。 由于今天晚上又是江霖掌勺，看着他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了那么久，就算秦晓身体不适，但也还是按照之前二人立下的规矩，坚持着由自己来承担洗碗这个任务。 江霖习惯性地迁就秦晓，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跟她计较。 只是心细的他看得出来秦晓今天身体上的异常，不仅仅是那包拆开的卫生巾，即便秦晓一直极力地在江霖面前表现自己没有异常，但一个人精神状态和面色的好坏是很难装出来的。 所以他在秦晓洗碗的时候，默默地替她将餐厅收拾干净，同时不动声色地拿起扫把将屋子里的地面清理了一遍，并在之后用干拖把将地上的湿迹全部拖干。 “呼……可真累啊。” 秦晓关掉厨房的灯走了出来，她撑着自己的腰垂头丧气地抱怨了两下，接着取下系在身上的围裙担在椅背上，然后看着正在收拾着垃圾桶垃圾的江霖，立马快步上前抢断他当前的动作，嗔道：“你干嘛啊江霖？” 她从江霖的手中夺过垃圾桶，接着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抽出垃圾袋，非常严肃地说道：“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做，你不用事事都这么照顾我。” 江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晓，那股令人着迷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禁一阵心猿意马，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然后有些惶恐地后退了半步，倒不是他害怕和秦晓挨得太近会招致她的反感，而是害怕自己乱了心神，从而失了分寸。 毕竟说难听一点，江霖感觉自己不过也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哪里来的什么一见钟情哦！不过都是自我开脱的借口罢了！他觉得自己不被秦晓嫌弃并且成为朋友就已经是非常侥幸，现在还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更不敢流露出自己的非分之想。 秦晓将手中的垃圾袋扎好，放到门口的墙边，拍了拍手，然后看着像一块木头一样呆站着的江霖，疑惑地问道：“干嘛站着啊？坐会啊。” 她从江霖身旁走过，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示意“跟我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秦晓坐到书桌前，启动摆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唐宇凡买的那些蛋糕和饼干，于是从里面取出一盒巧克力曲奇递到江霖面前，说道：“来点饭后甜点。” 江霖沉默地从盒里取出一块饼干，然后送到嘴边轻轻一咬，接着全部送入嘴中，他看着同样是吃着饼干的秦晓，只是脸上却并没有她那种享用美食后所浮现出的快乐表情。 倒并不是这曲奇饼干不好吃，而是江霖作为一个男生，他确实对这种高含糖量的甜品完全不感兴趣，但他还是非常麻溜地吃下了这块曲奇饼干，原因无二，仅仅只是因为它是秦晓给的。 看江霖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这么快嚼下了这块饼干，秦晓的脸上浮现出惊骇的神色，她再次将装着饼干的盒子端到江霖面前，非常惊讶地说道：“没想到你也很喜欢吃甜食啊，我还以为就我是这样呢。” 其实秦晓在说这句话时，是她在潜意识里觉得男生喜欢吃甜食似乎是一件非常不齿的事情，她认为自己是特例，或者天生就不像个男生。所以她看到江霖这样不动声色地吃下这块异常甜腻的饼干时，才会感到这样惊讶和疑惑。 江霖沉默，他看着盒子里剩下的两块饼干，倒也没有反驳，告诉秦晓自己不喜欢甜食的事实，但他看得出来秦晓无疑是非常喜欢甜食的，所以不忍夺其所好，于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吃吧，我晚上吃得很饱。” 他害怕这样的理由无法说服秦晓，于是又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发出砰砰的响声，自嘲道：“我都这么胖了，再说了，我之前答应你要在三个月内减下肥来的，我得努力，不能失信于你。” “也对。” 秦晓放下了盛着饼干的盒子，端起咖啡咕嘟嘟地喝了起来，接着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一阵，紧接着在网站上寻了一部老掉牙的电影开始播放。 “唉……我太无聊了，这些天除了睡觉就是看电影。” 秦晓无精打采地抱怨道，随后她看向一旁的江霖，询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啊，江霖学长？再不上班我都要闲地长草了。” 看着抱怨的少女，江霖忍俊不禁，他先是非常认真地回答道：“时间已经定了，下个月5号去培训，回来就正式营业。” 随后，他又调侃似的问道：“只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喜欢工作。今天上午还有一个学弟跟我说，说他毕业后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家天天躺着打游戏，最好永远都不要工作……我真应该把你带到他的面前，让他好好惭愧一番。” “也不是啦。” 秦晓有些不自然地撩起鬓边的长发别至耳后，她避开江霖的目光，解释道：“其实我……其实我也很懒的，只是我觉得，这样闲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在被不可饶恕地浪费着。” 说着，她打开电脑上的一个文件夹，将里面那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文档列表呈现在江霖面前，继续说道：“因为我之前上班的时候，一天到晚都很忙，你看，像这样的东西，我一天到晚得做上百份，做不完的话根本不能下班，所以加班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她不禁陷入到回忆之中，眼神里说不清是厌倦还是怀念：“那两年，我几乎每天都在工作，每分每秒都在工作，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我就可以不用依靠父母生活，我可以一个人在江宁立足，让父亲和妈妈为我骄傲……我生活得很用力，以至于当我忽然闲下来后，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江霖听着秦晓的讲述，心中愈发的疑惑，他又不禁回忆起了前几天刚带她来租房的时候，她身份证上的年纪，以及她那个看起来跟自己几乎是同龄的妈妈还有苏梨阿姨。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张被烧掉的照片，那个名叫上官思雨的女人。尽管江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并且热爱科学也非常了解科学，但在思索之后愈发的不解，这个疑问就如同一根戳进眼中的刺，无法忽视。 在犹豫了许久后，他终于还是向秦晓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秦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你真的已经25岁了吗？” 秦晓并不是特别清楚江霖问这个问题的缘由，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在迟疑了片刻后，点头肯定道：“对啊，怎么，不像吗？” “不像。” 江霖不会说谎，他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看起来最多不超过20岁，还有上官阿姨，她看起来年纪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上官阿姨？是谁？” 秦晓一愣，她并没有意识到江霖口中的上官阿姨便是自己的妈妈，因为在她从小到大的记忆当中，似乎妈妈的名字一直以来都是玉茗，以至于几乎自己熟知的所有人都认为“玉”字才是她的姓氏，就比如齐飞大哥总是喊她“玉妈妈”，而苏妍和唐宇凡则经常称呼她“玉阿姨”。 对于秦晓的反应，江霖也是一愣，他非常奇怪地说道：“就是阿姨啊，上次见面的时候，她不是说自己叫‘上官玉茗’吗？” “蛤？” 秦晓愈发地疑惑，她眨了眨眼看了看江霖，又抬头回忆了那天的场景，似乎当时妈妈在向江霖自我介绍的时候，自己光顾着笑话他那窘迫的样子了，却浑然没有注意到，原来妈妈还有这样一个名字！ 但为什么，她从未跟自己提起过呢？ 秦晓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却摆了摆手，觉得这并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然后思绪回到江霖刚刚问出的那个问题，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她将手挡在脸侧，神秘兮兮对江霖小声道：“因为啊……我妈妈是长生不老的神仙！” “真的？” “当然是假的啦！” 秦晓嫌弃地看了江霖一眼，撇了撇嘴：“得亏你还能确认一遍，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是真的啦。” 看着江霖那一副委屈的表情，秦晓得意地笑了起来，她抱起胳膊，然后昂头看向窗外的那被雨水淋湿的夜空，思考了一会，沉吟道：“不过你这个问题，确实也问到我心坎里去了，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妈妈的外表不会变老。” “外表不会变老？” “对，只是外表。” 秦晓回忆着之前跟妈妈聊天时的场景，然后傻乎乎地说道：“我妈妈说她只是看起来不会变老，但是身体年龄，比如器官啊骨头啊大脑啊什么的，都是随着年龄的变化而在不断衰老着，别看她看起来还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其实内里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阿姨了。” “这样啊……” 江霖显然不相信秦晓的讲述，在他看来要么是秦晓在撒谎，要么就是玉茗阿姨在撒谎。但凭他跟秦晓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觉得秦晓其实性格跟自己差不多，她是个诚实的人，很大概率不会撒谎。 这样分析下来，江霖认为应该是玉茗阿姨在撒谎，虽然说一个人是否衰老不仅仅体现在外貌上，还有其他很多方面，但是他相信，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绝对不可能那么精神，无论怎么看，玉茗阿姨和苏梨都绝对是一个年轻人。 或许……玉茗阿姨就是上官思雨的妹妹？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作为玉茗阿姨女儿的秦晓，会跟照片上的上官思雨会如此相像。 尽管江霖心中愈发疑惑，但他并不会在秦晓面前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他认为玉茗之所以不肯告知秦晓真相，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这个外人最多只能保持好奇，但不能掺和其中，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疑惑，去损坏秦晓心中妈妈的形象。 结束了这个话题后，二人又聊了许多。 当谈及秦晓之前的生活时，因为自从毕业后，秦晓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工作中度过的，而她在之前那家公司里所做出的事业，也成了她少有可以在江霖面前炫耀的资本。 “森极广告？你说的是那家特别有名的外企？” 江霖有些不可置信的询问道。 秦晓非常得意地翘起二郎腿，然后佯装不悦地说道：“怎么？看不起我啊？我好歹也是江宁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啊，森极广告又不是什么好公司，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嘛～” 听着女孩这拖着长音的嗔怪，江霖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酥麻了。他非常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然后干笑着附和道：“对不起对不起，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 “哼。” 秦晓正得意着，她忽然想起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所吹嘘的所有过去和成就，全部都是由那个作为男生的秦晓所创造的。无论是江宁大学的学历，还是那一大堆专业证书，亦或是那些非常出色的广告作品，以及大公司的就职经历，这全都和现在的自己毫不相干啊！ 秦晓忽然有些恐惧，她害怕江霖会询问自己是哪一届的学生，这样的话自己根本无法作答，但是刚才自己已经夸下海口，碍于面子，她也肯定不愿意说自己上过大学的经历是杜撰出来欺骗他的。 江霖似乎察觉到秦晓的恐惧，当她发现秦晓的眼神从一阵阴晴不定变得慌乱且躲闪时，他大概猜到了什么。或许秦晓的过去也有一段难言之隐，而那必定是她心中最不忍触碰的伤口，所以江霖不会去刨根问底，他相信秦晓，更尊重秦晓。 于是，江霖不忍看秦晓尴尬，又主动岔开话题，聊起了桌上放着的那些蛋糕，毕竟看她这么喜欢吃，想必也一定很有研究。这招果然奏效，秦晓很快便从那种惊慌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饶有兴致地跟江霖说起了甜食，并说着哪家店的慕斯蛋糕最好吃，哪家店的咖啡最香醇，哪家店不仅有着最好吃的甜甜圈，还有着一堆猫猫可以吸。 江霖虽然不懂这些，但是看着眼前的少女喋喋不休地对自己描述着那些，在她心中无比美味的食物时，他一边用心地去记住，一边感到开心。他知道秦晓是快乐的，自己也是快乐的……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因为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的感觉吧。 …… 哄睡了秦晓后，江霖离开了秦晓的公寓。 来到屋檐下，外面的雨仍然在下着，但相比江霖来的时候已经弱了许多。江霖收起刚刚打开的伞，收回到书包里。他将放在楼道里的自行车给推了出来，然后低头用右手在左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点按了几下，调出了他今天运动的数据。 “才1900卡……不够……” 江霖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犹豫了片刻，眼神忽然变得坚毅，他回头望了一眼昏暗的楼道，眼前浮现出秦晓的面孔，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上顿时充满了力量。 他直接打开了运动模式，接着迅速骑上单车，无惧风雨的冷冽，不顾夜色的深邃，朝着心中美好的未来大步向前。 “三个月……我肯定能够做到。” 第二卷完。 第八十一章 你喜欢向日葵吗 江宁是一座没有春秋的城市，在冷冽的雨水带走了最后一丝残存的余热后，在人们还未留神之际，寒意便跟随着那摧扯了落叶的萧瑟冷风悄然而至。 时间转眼来到了十月中旬，秦晓为期一周的培训也终于结束。 列车穿过凛冽的风雨，沿着斑驳的轨道缓缓地驶进这座偌大的车站，明亮的灯光透过车窗，照进了昏暗的车厢。 待车体渐渐平稳后，秦晓才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接着背起抱在怀里的背包，将头上那顶绣着向日葵的鸭舌帽稍稍压低，然后穿过狭窄的过道，走到门前耐心地等待着。 在一声熟悉的提示音响起后，车门在颤抖中缓缓地打开，扑面而来的湿冷感袭得秦晓浑身一颤。对寒冷比较敏感的她下意识地提了提脖子上的围巾，但并不是车外的世界真的有多冷，而是车厢里实在是太过温暖，相比于阴雨连绵的海市，今日的江宁其实要更暖和一些。 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秦晓一边低着头回复着讯息，一边不时抬头张望，在出站口围栏外的人群里寻找着那个跟她发着讯息的人。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而她的脸上也在同一时间绽放出笑容，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秦晓急匆匆地通过验票口的闸机，身后的背包因为动作太过匆忙甚至被闸机的铁杆所缠住，差点将她给拽倒，而那个站在闸机对面等待着她的人也在这时伸出了手，拉住了险些摔倒的她。 “没事吧，秦晓？” 江霖伸手取下秦晓背包上的背带，然后趁机取到自己手中，习惯性地背到自己身后，见秦晓正在用一种不悦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有些慌乱地松开握住了她纤细胳膊的手掌，以为是自己的触碰引起了她的反感。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江霖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但在秦晓面前他害怕自己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轻浮。 “你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秦晓双手交叉在胸前，佯装不悦地对江霖质问道。 二人相处的时间久了，江霖对于秦晓的性格早就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他知道秦晓的脾气一向很好，她现如今的这番语气，根本不是在责备自己，而是一种温柔的埋怨。 江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习惯性地挠了挠自己的后颈，对秦晓笑了笑，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手机没电了，接不了电话。” 听到江霖这拙劣的借口，秦晓立刻瞪大了眼睛，她抬起脚轻轻地踩了一下江霖的鞋面，然后假装失望地说道：“好啊江霖！你居然敢对我撒谎！” 说着，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指着屏幕上二人直到刚才还在更新的聊天记录，语气夸张地说道：“你一分钟前还在给我发消息，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你手机没电了？” “我……我真没撒谎！” 秦晓踩的力度很轻，轻到她需要用那只脚的后跟去维护身体的平衡，但她见江霖还不愿意承认，或者说还没有给出令她满意的答复，于是稍稍上了一些力道，踩在江霖脚面上的前鞋缓缓地扭动着。 “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真没撒谎……” 江霖的脸上浮现出非常委屈的表情，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然后点亮屏幕，指着右上角那仅剩百分之二的电量，对秦晓说道：“你看，我没撒谎，我怕接了你的电话，就联系不到你了。” 秦晓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量，感觉江霖好像真的没有撒谎，自己似乎真的是错怪他了。于是，她的脸颊迅速地红了起来，慌慌忙忙地撤了脚，她别过脸，避开江霖的视线，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当前尴尬的表情。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自作多情，以至于尴尬地令她有些无地自容。 “对不起啊，我错怪你了。” 秦晓非常艰难的道歉，对于她这样一个性格乖僻的人而言，承认错误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你不用道歉，秦晓。是我做得不够好，是我没有做好准备工作，我应该在学校里把手机充满电再来接你的，对不起。” 江霖非常诚恳地说道。 秦晓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然后非常执拗地纠正道：“不，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踩你，更不该私认为你会撒谎……所以江霖，你不要总是迁就我，这样对我不好，会助长我的坏脾气。” 江霖看着秦晓这副认真的表情，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答应还是拒绝，但他知道秦晓的性子有些急，为了让她能够从心中的愧疚中迅速脱离，于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那我以后就不卑不亢一点，可以吗？” “那你要说到做到哦，别这样总是忍着我让着我的，让我感觉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 秦晓嘟囔完后，她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蹲了下来，替江霖擦了擦他被自己踩过的鞋面，接着又顺带着把另一只上一块明显的污渍也一并擦除，随后将纸巾窝成一团，丢进旁边的一个垃圾桶。 “我们走吧。” …… 离开了火车站后，江霖提议去秦晓家里做饭，一方面为了庆祝她顺利通过总部的培训，一方面也是为了她接风洗尘。然而却遭到了秦晓的否决，她表示自己只想去附近的老街上吃上一碗又香又脆的小馄饨。 “二位，你们的馄饨好了，请慢用。” 老板将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端到二人面前，接着便转身继续回到厨台前忙碌。 看着碗中那被葱花点缀的馄饨，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让秦晓不禁食欲大增。她低下头，急不可耐的她食指大动，刚舀起一颗馄饨准备品尝一番，耳边的长发却忽地垂了下来，于是她下意识地将之撩起别到耳后，接着对着勺子里的馄饨吹了一会，然后缓缓地送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在秦晓的口腔中炸裂开来，那股夹杂着肉汤和葱花香气的滋味令她心情愉悦。她昂起头，捂着自己的腮帮，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她继续咀嚼着，然后含糊不清地感叹道：“还是这家的小馄饨最好吃……” 接着，她用筷子指点着一直在光明正大地看着自己的江霖，似乎是并不在意他的视线，而是抱怨似的对着他大倒苦水：“这几天培训可把我给累坏了……你知道吗，总部那个老外真是认真到变态，搞得我神经都快衰弱了……” “总部老师确实很严格，不过你们都挺厉害的，咱们这次同期去的所有人都通过了培训，你的分数还是最高的。” 江霖笑着说道，接着他的脸上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叹息道：“所以我今晚想给你做上一桌好菜，好好犒劳你一下……可你却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带你到这里吃饭，我总觉得很内疚，感觉自己招待不周。” “你好歹让我带你去稍微好一点的饭店吃饭啊……” 江霖抱怨道。 秦晓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她又舀起一颗馄饨送入嘴里，问道：“干嘛这样想啊？我觉得小馄饨就很好吃啊。” 她笑了笑，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非常计较地说道：“再说了，上次在海市的那天晚上你请我吃饭，我还没还你人情呢！不过我最近手头不是那么宽裕，所以就不请你去饭店吃饭啦，明天中午你来我家，我做菜给你吃吧，就当还你人情了，怎么样？” 江霖自然是不会拒绝，毕竟这么多天没见他也确实想得厉害，而秦晓住的地方离自己学校也不算远，骑上自行车几分钟就能到。这时，他的视线忽然停留在了秦晓头上戴着的那顶橙色鸭舌帽，倒不是因为这顶鸭舌帽有多么特殊，而是上面居然印刻着一朵做工并不是特别精巧的向日葵。 这让喜欢向日葵的江霖眼睛一亮，他的心中忽然有些激动，似乎是因为和喜欢的女孩找到了共同爱好，于是有意无意地对她问道：“对了秦晓，你这帽子什么时候买的？” 听到江霖的询问，秦晓立刻抬起头，她指着头上戴着的帽子，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没说不好看……” 江霖连连摆手否认，他看向秦晓的眼神也变得视线飘忽不定，在停顿了一会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笑容，然后说道：“向日葵很好看，很适合你……” “向日葵？” 秦晓一愣，她随即取下头上的这顶鸭舌帽，然后看着上面的图案，干笑着说道：“我还真没注意上面还绣着一朵向日葵……” 她将帽子带回到头上，继续说道：“说来也挺有意思的，你猜猜这个帽子是怎么来的？” 江霖的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色，他问道：“怎么来的啊？” 秦晓放下筷子，然后回忆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缓缓说道：“就是那天晚上我送你上地铁之后，我在地铁口遇到一个离家出走的男孩……我看他可怜，一个人坐在花坛旁，披着雨衣，所以我就去问他嘛……他说自己考试没考好，被老爸打了，心里气不过于是跑了出来，现在身上没钱，又渴又饿，又不敢回家。” “听起来真可怜，我小时候也经常被我老爸打……那后来呢，这和你的帽子有什么关系？” 江霖感叹道，随后他大起胆子，脑补着跟秦晓打趣道：“难道你抢了他的帽子？” “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秦晓瞪了他一眼。 “不像，我开玩笑的，你继续说。” “哼……” 秦晓哼了一声，脸上不悦的表情迅速褪去，她继续讲述道：“我小时候也经常被我老爸打，也离家出走过，我理解那种没人理解和帮助的痛苦……我很同情他，就是我就带着他去附近的啃的基，请他吃了一顿全家桶。” “嗯……所以我猜，这个帽子就是他为了表达感谢送给你的，是吧？” 江霖看着秦晓头顶的帽子，推测道。 秦晓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其实我本来是想给他些钱的，但因为我身上没有现金嘛……他又没有手机，所以我就只能先请他吃饭咯。” 她继续讲述道：“吃完饭后，我帮他开导了很长时间，才算是解除了他对父亲的恐惧，然后我把他送到地铁里，给他买了一张地铁票，帮他送上了地铁。在分别时，他把这顶鸭舌帽送给了我，算是答谢我对他的帮助。” “秦晓你可真是物美价廉啊。” 江霖只是笑着感叹道。 “才不是呢……那男孩说，这帽子是他妈妈送给他的，对他很重要……他一开始说是想把自己的钢笔送我，但是他觉得钢笔没有这个帽子珍贵。” 听到秦晓这番解释，江霖心中愈发觉得她可爱，他见秦晓心情不错，于是便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会不会是钢笔要更贵一些，那小男孩舍不得呢？” “我相信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就像我也不相信你会撒谎。”苏丹小说网 秦晓负气似的坚持道。 她回想着那天晚上的场景，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人，那个小男孩没有欺骗自己。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小男孩在掏出自己钢笔时的决绝，而在给帽子的时候明显的犹豫……她不相信男孩当时的表情是表演出来的，也不相信一个连手机都没有的男孩会因为这个来欺骗自己。 秦晓没有再和江霖解释，而是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馄饨。 江霖察觉到了秦晓似乎有些情绪，于是非常识趣地没有再说话，也跟着她一起默默地吃起了馄饨，但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她头上的那顶绣着向日葵的帽子…… 他有些失神，然后忽然开口道：“现在看来，这个帽子你戴着确实很好看。” 秦晓也再次扬起视线看向他，却发现他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认真。 “秦晓。” 江霖唤道。 看着他那非常认真的样子，秦晓心中忽然一颤，她不知道江霖接下来会说什么，但是凭借着那似乎并不属于她的直觉，她感觉江霖的问题或许会让自己无法回答。 江霖在犹豫了片刻后，问出了一句让秦晓感觉有些没头脑的问题： “你喜欢向日葵吗？” 第八十二章 海市之夜 时间回到两天前。 秦晓在总部的培训即将迎来尾声，她马上就要面临最后的考核。 不过好在秦晓的学习能力并不算弱，而且似乎是女生天生在文字上比较敏感，学习手册上的那些在同期学员眼里无比繁琐且复杂的操作步骤，她几乎看上个几遍就能够牢牢记住。 得益于秦晓优秀的英语水平和良好的语言组织能力，使得她可以很轻松地跟那个说着一口蹩脚英文的尼德兰老师进行交流和沟通，在遇到问题时总是能够及时解决，所以学得自然要比其他同学快上很多。 以至于跟她一起来培训的那几个学员还在为了考核而发愁时，她却有闲心坐上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来到远离市区的高铁站，去迎接来探望自己的江霖。 当江霖乘坐的列车抵达高铁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分。 因为这段时间海市一直在下着清冷的小雨，夏天的余热也总算消弥，迅速下降的气温让几乎所有人在一夜之间从夏入秋。不过好在秦晓总是会习惯性地留意未来一段时间的天气预报，早就知道会降温的她在来之前便带好了秋装，不过这也加重了她的行囊，这让习惯了轻来轻去的她有些不爽…… 秦晓站在出站口，视线紧紧地注视着前方那从站台延伸下来的电梯，她攥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那个熟悉的但却可能让自己耳目一新的身影。 因为前几天二人在用社交软件聊天的时候，除了会谈论和培训相关的内容外，在聊到日常琐碎时，秦晓也会问他为什么当日的步数会那么多，而每当这时，江霖就会把当日他运动打卡所消耗的热量截图发送给秦晓。 每当看到截图上那高得吓人的热量消耗，秦晓都会由衷地给他发去一连串大拇指的动画表情，以表达自己内心的钦佩。 所以秦晓也很好奇，古人总说三天不见就当刮目相看。之前跟江霖隔三岔五便见一次的时候，或许感觉不到他减肥的成效，这忽然隔了一个多星期再见面，江霖会瘦多少呢？ 看着江霖现在每天这么高的运动量，秦晓觉得或许根本要不了三个月，他就能完全瘦下来了。而当时自己可是答应过要完成他一个愿望的，到时候他到底会提出什么样的愿望呢？ 秦晓有些好奇，并且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丝期待。当然，这期待更多的是来自她非常好奇江霖瘦下来后到底是什么样子，毕竟从之前捡到的那本学生证上来看，不那么胖的江霖其实还挺英俊的。 “我去……” 秦晓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她脸上随即浮现出惊恐的神色，然后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责道：“你在想什么啊秦晓！你是男生，你怎么可以去觉得另一个男生很帅！” 而这时，那对天使和恶魔又悄悄地溜了出来，他们扇动着长满了羽毛的翅膀，如同一对蚊子般在秦晓两边的耳朵外嗡嗡地叫着。 天使的身上还戳着一根三叉戟，似乎是上次恶魔的袭击留下的。她悄悄地落在秦晓耳边，对她说道：“没事哦秦晓……你不用因为觉得江霖英俊就觉得羞耻，也别再总是重申自己是男生了，你现在是女生，是女生！” 恶魔显然是不同意天使的教唆，总是怒不可遏的他怒目圆瞪，扇动着翅膀就要去遏制住秦晓的想法。但是这次天使却并没有给他左右秦晓内心的机会，先他一步拔出了戳在自己身上的三叉戟，然后朝着迎面而来的恶魔用力地投掷了过去。 恶魔躲闪不及，被天使掷来的三叉戟戳穿了身体，哀嚎一声坠了下去，随后消散不见。 感觉到非常解气的天使脸上扬眉吐气，她拍了拍双手，然后也飞了起来，在消失之前对秦晓叮嘱道：“记住，你现在是女生！女生觉得别的男生英俊没什么羞耻的，要聆听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要被自定的枷锁给束缚了灵魂！” 秦晓仍然非常犹豫，尽管心里不愿意承认，但她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或者说是灵魂正在潜移默化地转变着……毕竟有些事情是很难有答案的。 就比如江霖在得知了秦晓打算来火车站接车后，即便他明确表示了不希望疲惫了一天的秦晓坐那么久的地铁来接自己，但秦晓却依旧我行我素，在结束了当天的培训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最近的地铁站赶地铁。 秦晓不明白，也不敢明白……她害怕自己如果真的想明白了背后的缘由，但那却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真相。所以，人们总说难得糊涂，对于现在的秦晓而言，或许让懵懂的心继续糊涂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等待了好一阵后，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秦晓的视线当中，几乎是瞬间，她的目光便在出站的人群中汇聚到了那个背着一个巨大军绿色行军包的男人身上。 倒并不是秦晓对江霖已经思念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只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一个高人一头的行军包晃晃悠悠实在是太过惹眼，她想不注意都难。 江霖在张望了一阵后，立刻看到了站在出站口外的那个正在对着自己招手的倩影，他那张已经开始显现棱角的脸庞上绽放出喜色，紧接着他双手攥住行军包的背带，穿过人潮，脚步飞快，兴奋地朝秦晓跑来。 “不是说了让你别来嘛。” 秦晓看着站在面前气喘吁吁的江霖，言不由衷地责怪道。 “都这么晚了，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课吗？” 说着，她眯起眼睛，装出一副很严厉的样子，指着他说道：“我要是你的任课老师啊，看你天天逃课，肯定直接给你挂科，让你毕不了业！” “所以我也没打算逃课啊，今晚待会我还要赶12点45的火车回江宁呢。” 江霖挠了挠后颈，笑着说道。 听到江霖今晚还要回去，秦晓下意识地问道：“这么急吗？” “对啊，就像你说的，我要是再逃课的话，老师就真的要直接给我挂科了……” “你不是大四了吗？难道不该出去实习吗？” 秦晓疑惑地问道。 江霖叹息了一声，随后苦笑着解释道：“原本是应该出去实习的，可我复员那段时间正好我弟弟做手术嘛，我当时原本打算办休学，但是担心会推迟我毕业的时间，所以我跟我们学院老师沟通了一下，缺得那些课放在大四重修，所以现在别人都已经出去上班了，我还在学校里天天上课。” 秦晓环抱着双臂，视线在面前的江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不错嘛……这才几天没见，瘦了似乎挺多啊，现在看起来精神了很多，越来越帅了呀。” 被秦晓这样一通夸赞，江霖倒也并没有感觉到不好意思，他也笑了起来，似乎是为这段时间的努力得到了肯定而开心。 二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坐上了开向市区的地铁。 由于江霖的身后背着一个特别大的行军包，所以尽管地铁上因为乘客不多而有不少空位，他却依旧只能保持站立的姿态。 看他站着，秦晓自然也不愿意独坐，只是路程实在是太过遥远，江霖不忍心秦晓陪着自己站一路，于是他让秦晓落座，自己则站在她的面前，握着摇曳的手环保持着平衡。 “看你背着这么大个包，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玩几天呢。” 秦晓的视线停留在江霖身后的背包上，有些失望地说道。随后，她抬起头，视线也随之转移到江霖的脸上，询问道：“这包是做什么的？” 江霖笑了笑，然后稍稍弯下腰，对秦晓解释道：“你之前不是说自己行李带得太多了吗，我来帮你装一些。” 听到江霖的这个理由，秦晓首先是一愣，她在短暂的思索之后，好像回忆起前几天自己和江霖聊天时，曾经说过自己不喜欢带很多东西出门，而这次之所以带上行李箱，是因为呆的时间很长，并且有非常剧烈的天气变化。 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他居然就这样记下了？ 秦晓低下头，有些慌张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没有再说话，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 “正好我那天晚上做梦，梦到你回江宁的那天拖着一大堆行李，站在火车站里哭，我想可能是因为行李太多了，所以我想着，等哪天先去帮你驮一些行李回来。” 而江霖似乎没有察觉到秦晓情绪的变化，他有些得意地炫耀道：“这两天江宁也一直在下雨，我想着如果直接帮你拎着行李箱的话，大概率会被弄脏，所以我就把我当兵时的背包翻了出来，我记得你的那个行李箱不是特别大，我估摸着能够塞下……” “傻不傻啊你……” 秦晓神情复杂地说道，她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唐宇凡的身影，毕竟他也是因为做了一个跟自己有关的梦，就傻乎乎地跑来找自己…… 想到这，秦晓的心中愈发难过了。因为就在昨天，得知自己在海市的唐宇凡就说想要来找自己玩，然后吃个饭。 或许是因为那次拍摄事件给秦晓带来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过巨大，以至于即便后来唐宇凡收敛了很多，她仍然下意识地有些抗拒，亦或是说害怕跟唐宇凡独处…… 所以，秦晓不出意外地拒绝了唐宇凡，而后续的聊天里，秦晓也能明显地感受到唐宇凡话语中所蕴含的情绪。 但秦晓之所以现在会感到难过，是因为江霖提议来海市的时候，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抗拒，并且还这样不辞辛苦地跑来见他…… 秦晓有些苦恼，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唐宇凡很不公平…… 罢了……毕竟小凡已经和江晓梦在一起了，自己理所当然地应该和小凡保持一些距离。 秦晓这样想着，但心中的忧郁却依旧难以解开。 当二人离开地铁站，来到秦晓所居住的酒店附近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将近九点。而江霖返回江宁的火车是午夜12点45分，地铁的最后一班车则是11点20，也就是说二人还剩下两个小时相处的时间。 因为秦晓也不是海市人，在这边培训的几天她几乎一直都是在总部里吃食堂。所以当她带着江霖离开了地铁，站在了繁华的南京路上时，她一时也犯了迷糊，不知道到底该带江霖去哪家餐厅吃饭。 毕竟江霖可是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自己可得好好招待他一番。 秦晓这样想着。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止，花坛旁的格栅式椅子上也没有积水，始终拿不定主意的二人转悠了半天，感觉小腿有些酸胀的秦晓坐了下来，然后侧着腿，用手揉搓着酸痛来源的部位。 但她只是揉搓了两下，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评分软件，在上面寻找着附近口碑不错的餐厅。 江霖看着她仍然侧着小腿，似乎是酸胀仍然没有解除，便不动声色地取下背包，坐到她的身旁，询问道：“你腿很酸？” “是啊，连着站了好几天了，能不酸嘛。” 秦晓的注意力此时全部在手机屏幕上，她在看了一阵仍然拿不定主意，于是随后向身旁的江霖询问他想吃什么，想要将主要的方向确定下来。 “我都行，你捡你喜欢吃的就行。” 江霖此时的注意力全部在秦晓的小腿上，他看了看秦晓那微微发颤的小腿，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向秦晓说道：“秦晓，我帮你揉揉腿吧。” 江霖的话落到秦晓的耳中，她立刻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然后看向身旁的江霖，眨巴了几下，那眼神让人浑身发毛。 但是江霖心中坦荡，他并不是打算借此机会占秦晓便宜，而是真的想替她揉一揉酸痛的部位。毕竟对于江霖而言，看着秦晓不舒服比他自己还难受。 “我以前在军队里训练的时候，一开始也经常难受，我们的老班长人很好，他担心我们因为腿痛而影响第二天的训练，所以就教会了我们怎么快速缓解酸痛的按摩方法。” 江霖解释道。 秦晓注视着他，从他那认真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邪念，在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后，她终于点了点头。 第八十三章 以后有的是机会 在得到秦晓的允许后，江霖取下自己身后的背包，然后忽地站了起来，双手提了提裤子的两侧，准备半跪下来帮秦晓揉腿。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被秦晓看在眼里，她很快便意识到了江霖接下来的动作，于是在他摩拳擦掌就准备蹲下时，秦晓忽然喊住了他：“你坐下，江霖……” 江霖一愣，他不解地看着秦晓，以为是秦晓改变了主意，或是看自己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误会了自己是早有预谋，只是借着帮她揉腿的由头来揩油。 秦晓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扭捏地说道：“你坐着吧……你今晚还急着赶回去，我不想看你穿着脏裤子……” 得知秦晓是因为关心自己，江霖刚刚悬着的心忽地落下，他笑了笑，并没有听取秦晓的请求，而是依旧跪了下来，干净的裤子与刚刚下过雨的地面相接触。 在秦晓有些惊慌的眼神里，江霖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小腿放到自己支着的大腿上，然后非常认真地揉搓、按压着。 江霖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是有所图谋，他为人坦荡，并不屑于去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然而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习惯了乐于助人的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将助人为乐作为本能，更何况是他所在意的心上人。 对于江霖而言，尽管他和秦晓相识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另外这个看起来与年纪并不相符的女孩身上有着太多他还未能知晓的秘密与谜团，并且二人是否会有他所希望的未来也未曾可知。 江霖从来不相信存在什么一见钟情，直到他遇见了秦晓。当江霖第一次在商场的试衣间外见到秦晓时，他就再也无法忘记这张面孔了。而出于这种情感，他会本能地去对秦晓好，去哄她开心，会不辞辛苦，不顾舟车劳顿，千里迢迢地跑来海市，只为见她一面。 秦晓神情复杂地看着替自己揉着腿的江霖，她的心中渐渐浮现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虽然秦晓并不是很情愿被另外一个男生揉腿，但她却根本没有办法去拒绝江霖。 如果是唐宇凡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么秦晓绝对会毫不客气地拒绝他，顺带冲着他的小腿踢上一脚，警告他不要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然而对于江霖……秦晓确实是没有理由去拒绝他，她非常信任江霖的为人，知道他是真的为自己着想，这种被人给关心爱护着的感觉，说实话秦晓根本没有办法去排斥，相反，她的心也被江霖那温暖且有力的手掌也一起揉搓着。 许久，在秦晓表示自己已经不痛了之后，江霖才结束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他轻轻地将秦晓的小腿放到地上，然后缓缓地起身，而这时，两边膝盖上的污痕也随之出现。 江霖察觉到了秦晓正在用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复杂眼神看着自己，他也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于是右手又习惯性地摸到了后颈，笑着问道：“你怎么了，秦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秦晓被江霖这样一问，她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慌慌张张地扯了视线，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将屏幕上自己找到的一家餐厅举到江霖面前，说道：“那什么……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吃什么，要不咱们俩就去吃火锅吧。” 江霖点了点头，然后非常宠溺地说道：“都听你的。” 秦晓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刚刚站起来还没走上两步，却发现自己刚刚被按摩过的小腿因为身体的重量而再次感到酸痛，而这一次酸痛甚至要比刚才更加剧烈一些。 “还是很难受吗？” 江霖立刻察觉到了秦晓步伐上的异样，他非常关心地询问道，同时无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然而令二人都没想到的是，秦晓也无意识地将手落在了他伸来的手上，紧接着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倚靠在了江霖的身上。 “江霖，你是不是偷偷对我使坏了呀？” 秦晓鼓着嘴，眨巴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江霖投去幽怨的眼神。 江霖感觉无辜，同时也非常害怕自己被秦晓误会，于是连忙解释道：“没有，但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之前都是在睡觉之前做的，做完后就不运动了，所以也就没再感觉到疼。” 秦晓知道江霖应该不会骗自己，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了江霖的身上，意识到二人贴的太过接近后，秦晓的脸蛋立刻红了起来，她如同触电般地脱离了江霖的身体。 “罢了，我相信你，我们走吧。” 感觉到尴尬的秦晓不顾小腿的酸痛，尽可能快的加快脚步，然而很多时候意志并不能左右身体上的不适。尽管秦晓尽力想让自己走路显得正常一些，但受限于腿上的疼痛，她只能一瘸一拐地走着。 看着秦晓走得这么难受，江霖心中也不好受。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在心里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只见江霖抄起自己的背包，利用背带将其固定在胸前，随后快步绕到秦晓身前，在她惊讶的视线里，弯下腰，对她说道：“秦晓，我背着你走吧。” 果然如他预想中的一样，秦晓直截了当地拒绝。 江霖叹了口气，然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在秦晓继续离开的瞬间，对着她的背影猛地冲了过去…… “啊！” 感觉到身体忽然被腾起的秦晓一声惊呼，而她的视野也忽然变得开阔了许多。 江霖将秦晓扛起，两只结实的手臂分别稳定住她夹在自己两侧肩膀的双腿。 也幸好秦晓今天穿的是运动裤，若是她哪天穿上了裙子，江霖怕是没有胆量敢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做出这样大胆的行为。 “江霖你放我下来！” 秦晓挣扎着。 “不放。” 江霖异常的硬气，他板着脸，抬头跟秦晓对视着，然后说道：“你腿什么时候好，我什么时候放你下来。” “那我腿要是不好呢？你难道就一直这样扛着我吗？” 秦晓没好气地问道。 “对，只要你乐意，我可以扛一辈子。” 江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然而在得到了江霖这无异于告白的回答后，秦晓却忽然停止了挣扎，而是拍了拍他，说道：“江霖……你放我下来，我感觉实在是太难为情了，要不你还是背着我吧。”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中国人的性格是喜欢调和和折中的，这句话放到秦晓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像之前唐宇凡强迫她穿女装一样，若是让她直接穿上一套清凉惹火的装束，她肯定非常不情愿。若这时给她另一套不那么大胆的女装，那么即便她仍然会不情愿，但最后却也依旧会选择妥协。这次也是一样，像父亲扛女儿一样坐在肩膀上对于秦晓而言无疑非常难为情，所以被背着也就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了。 江霖把秦晓放了下来，接着弯下腰，感受到她的臂膀缠绕过自己的胸膛，背后传来那温暖且柔软的触感时，他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背着秦晓大步前进。 …… 江霖背着秦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抵达了那家名气很高的火锅店。因为这家火锅店是传说中的网红店，虽然口碑和评分都算不错，但是价格确实很高，这让囊中羞涩的秦晓在点菜时有些畏手畏脚，但毕竟是她牵头请客，作为宾主怎么的也不能委屈了江霖这个来客。 所以，她将评分软件上推荐的菜几乎都点了一遍，考虑到江霖这个身板与胃口，她还额外点了好几份涮肉。而当负责点单的服务员现场将小票从打票机里取出递给秦晓时，她看着末尾那接近四位数的价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好贵啊。” 服务员走后，秦晓非常委屈地将小票放到江霖面前，然后抱怨道：“为什么会这么贵啊……” 江霖正在脱背包和外套，他在听到秦晓的抱怨后，立刻拿起小票看了看，脸色也随之变了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说道：“贵就贵吧，咱们也难得来吃一次。” 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扫描小票上的二维码进行付款。然而他的这个举动着实把秦晓吓了一跳，她一把夺回了江霖面前的小票，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干嘛？说好了我请你的，你想要我食言啊？” 说着，她负气地将小票塞进自己卫衣的口袋里，然后瞪着江霖。 江霖看着秦晓的这番举动，眼神中不禁浮现出些许疑惑。因为他认为秦晓之所以跟自己抱怨价格，应该就是想让自己付款，但其实他误会了秦晓，毕竟秦晓不是天然的女生，她不是在旁敲侧击地想要江霖请客，而仅仅只是单纯地抱怨这顿饭的价格实在是太高。 “也不是，我是想着你还没拿到工资呢，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呢？” 江霖笑了笑，然后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对她招手，示意把小票给自己。 秦晓哪能乖乖就范，就算自己是打肿脸充胖子，她也不会让自己丢了面子，于是伸着脖子争辩道：“怎么，你很有钱啊？我请客你都不乐意？那么急着付钱？” “我当然不算有钱。” 江霖摇了摇头，但他看着秦晓如此可爱，渐渐放开了的他也倒也不再像曾经那般拘束，于是笑着说道：“只是我好歹也算是咱们店的股东啊，你的工资到时候可都是从我手里发出去的，所以，就算你请客，用的不还是我给的钱吗？所以我还是化繁为简，提前为你预支了吧。”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秦晓怼了江霖一句，接着直接掏出小票，用自己的手机扫码付了款，然后打开自己的银行卡，将上面的余额呈现到江霖面前，得意扬扬地炫耀道：“看到没？别说900块了，九万块我都付得起。” 江霖看着秦晓那高达六位数的存款，不禁骇然的浑身一颤，他不敢相信秦晓平日里虽然抠抠搜搜的，但银行卡里居然会有这么多存款。 而秦晓之所以会有这么多钱，当然是因为唐宇凡的缘故。 尽管秦晓连着几次拒绝了唐宇凡见面的请求，但他却还是在三天前，将欠自己的钱给汇了过来。 …… “12万？怎么这么多？” 秦晓看着银行软件上弹出的转账信息，不可思议地说道。 视频那头的唐宇凡虽然刚刚才被拒绝，但当他看到秦晓这高兴的表情后，也跟着乐呵了起来，他调侃道：“……原来‘见钱眼开’放在您身上真是个形容词啊！” “去你的。” 秦晓啐了他一句，接着非常急切地问道：“为什么这么多？你不解释清楚我马上就把钱打回去。” “……你那辆车涨价了，国内没现货，你保存得又那么好，所以我卖了9万5，至于剩下的2万5，是你当模特的钱。” …… 江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脸上的表情一滞，但很快他又挤出笑容，跟刚才一样笑着调侃道：“看不出来，原来你还很富的，这是你之前在森极广告工作的时候攒下来的吗？” “一大半是，但有两万五是我前段时间做模特的时候赚到的。”苏丹小说网 说着，秦晓拿出手机，打开了唐宇凡的头像，找到他发来的那些自己当模特时拍下的照片，随后将屏幕呈现到江霖面前。 尽管那天后来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但是江霖的存在，使得秦晓的心里没有太多的恐惧，因为是江霖的开导，让她走出了那段阴影，所以现在她可以去谈论当时的事情，甚至将那天拍下的照片展现给江霖。 江霖接过秦晓的手机，一张一张地翻看着，聚精会神。他还不时抬头看向面前的秦晓，接着似乎是肯定似的连连点头，但随后，他忽然苦笑着调侃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跟森塞合作过，我觉得让你来咱们店里做咖啡实在是太屈才了。” “我不这么觉得，因为我也不喜欢当模特，更不喜欢整天坐在电脑面前敲键盘，做咖啡也很快乐啊。而且，要不是我想起来去应聘咖啡店，又怎么会遇到你呢，对吧？” 秦晓看着江霖，随后脸上浮现出安心的表情，她缓缓说道：“也幸好遇到了你……” 听到这，江霖的心忽然开始砰砰乱跳了起来。 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八十四章 大雨之夜 （此章节接八十一章） 夜空又飘起了小雨，雨水沿着屋顶的瓦片铮铮淙淙地流淌，路旁的长明灯所发出的光线恰好打在屋檐上，为那哗啦啦的雨帘增添上一道道流动的光。 这萧瑟的冷风裹挟着雨水带来的湿气，让世界变得都朦胧了起来，而在这夜幕下的梦幻光影，好似一个个无形的笼子，将行走在雨夜中的男男女女分隔开来，摸得着，听得见，却看不清。 面对江霖这个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秦晓一时间弄不清楚他究竟是想问些什么，于是非常诚实地回答道：“当然喜欢啊，向日葵多好看啊。” 江霖将自己的视线从秦晓的脸上移开，他望着馄饨铺外那被雨水所淋湿的街道，没头没脑地喃喃道：“是啊……有谁不喜欢向日葵呢……” 就在秦晓疑惑之际，江霖忽然再次看向秦晓，然后说道：“我感觉你就像是一朵向日葵。” “为什么这么问？” 秦晓脸上带着古怪的神情，非常疑惑地问道。她当然不认为江霖是在讽刺自己，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将自己比喻为一朵向日葵。 江霖忽然有些慌乱，毕竟目前他还不能将真实的原因告诉秦晓，于是有些生硬地解释道：“因为你……阳光，可爱，有朝气，最重要的是你很坚强。” “呃……” 秦晓似乎并不是特别理解江霖的逻辑，心中的疑惑仍然没能解开，她没什么情绪地说道：“你难道问我喜不喜欢向日葵，就是为了夸我？而且，你不觉得说别人可爱，不是那么尊重吗？” “对不起，那我以后不这么说了。” “你跟我这么说可以，但是不能对别的女生这样说，很没礼貌。” 秦晓丢下了这么一句，接着带着情绪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筷子和汤勺，继续吃起碗里的馄饨。 江霖看着秦晓，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他不知道秦晓这段话的含义是否真的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他很想直截了当地一探究竟，但又害怕自己鲁莽的行为会惊醒美梦。 但至少在此刻，江霖的心里已是激动个不行。尽管已经26岁的他没有任何恋爱经验，但他却非常坚定地相信，属于自己的爱情已经开始萌芽了……那个深植在自己心底土壤上，那朵向日葵里住着的女孩，开始愈发地清晰。 或许秦晓，就是那朵向日葵里的女人？ …… 吃完晚饭后，秦晓见时间还早，而且因为通过了总部的最终考核，尽管她并不觉得有多难，但心里却依旧非常得意，攒了一肚子话想要跟江霖分享。但外面下着雨，一起在街上闲逛显然是不合适，于是便拉上江霖，准备去附近那家相同品牌的咖啡店小坐一会，聊聊天喝喝咖啡，顺便在调研一下客流量。 穿过这条拥挤且热闹的街道，江霖打着那柄有些小的雨伞，和秦晓紧紧地靠在一起。虽然今晚下着雨，但在风雨里的二人，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落座之后，秦晓为江霖点了一杯拿铁，自己则只点了一杯牛奶。 “你今晚怎么喝起牛奶来了，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喝咖啡的吗？” 秦晓嘴里含着吸管，她看了一眼江霖，然后吐槽道：“别提了，培训的这段时间里我连着喝了十天的咖啡，再喜欢喝我也喝腻了。” 她脸上表现出一副崩溃的表情，又接着说道：“一个月内我都不想再喝咖啡了。” 江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当咖啡豆的苦涩与牛奶的醇厚同时占据味蕾，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人立刻变了精神许多。 他拿着杯子，然后看着秦晓，坏笑着说道：“那挺好，我不用担心你偷喝咱们店里的咖啡了。” 秦晓知道江霖是在开玩笑，所以根本没有生气，但为了配合他，还是投去了白眼，并且啐了一句：“黑心商人吊路灯！” “嘿嘿……” 江霖笑得更开心了，他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面上，然后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色道：“秦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秦晓一愣，她不知道江霖所指的是什么，于是傻傻地回答道：“做咖啡啊，还能做什么？” “这是短期的。” 江霖摆了摆手，他看着秦晓，非常认真地说道：“我是说你以后的打算。” 接着，他回忆起之前和秦晓的谈话，继续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是咱们大学毕业的吗？而且你之前还在森极公司工作过，这说明你能力很强啊，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愿意屈身来做咖啡，而且还是兼职。如果只是毕业证弄丢了的话，学信网上仍然可以查到啊。” 秦晓看着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不知道该如何跟江霖解释这些事情，她也不想让除了唐宇凡之外的人知道自己的过去。 见江霖对自己的过去已经开始产生怀疑，秦晓心中忽然产生一丝恐惧。她害怕江霖会像唐宇凡一样，有着可以把自己过往翻个一清二楚的能力，她害怕江霖会那么做，害怕他知道自己的真相。 自己该如何打消江霖的好奇呢？ 秦晓在犹豫了一阵后，终于算是想出了一个自以为很聪明的办法。 “我……我骗你的，其实我根本没上过大学……我，我高中就辍学了，至于什么森极公司，那是我瞎编的，我也根本没在那里上过班。” 秦晓非常不自然地说道，接着她看向江霖，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啊江霖，我欺骗了你。” 江霖显然是不相信秦晓的这番说辞，因为他之前可是清楚地在秦晓的电脑上看到过她在森极公司工作期间的作品，而且秦晓虽然外表看起来非常年轻，但她身份证上的年纪可不会骗人，更重要的是，她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没上过大学的文盲。 一个高中辍学的人，不大可能会那么博学……更不可能会有那么高的英语水平。 但江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秦晓不愿意跟自己说实话呢？ 江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又不愿意刨根问底，惹得秦晓不耐烦，最后只得叹息，然后缓缓说道：“秦晓，你不用跟我道歉，因为我知道，你现在才是真的在骗我……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但是我可以等，等你向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到来。” 秦晓看着江霖，脸上的表情愈发忧郁和纠结，捧着纸杯的双手不禁蜷在一起。她茫然地望着前方，嘴唇轻轻颤动着。 “不会有那么一天。” 江霖的心忽然一颤，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好奇秦晓的过去，同时也非常想知道自己在秦晓心里的分量。如果自己对她真的很重要，为什么连自己的过去都无法坦白呢？ 被求知欲望所占据了大脑的江霖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追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踏马以前是男生啊！ 难道你要我告诉你，其实你所知道的这个秦晓，曾经是个男生？ 江霖性格那么直，他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过去，肯定会非常生气，非常失望。 毕竟秦晓相信，绝大多数男生都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至少秦晓自己接受不了。 秦晓惨笑了一声，非常失落地看向江霖，语气低落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过去，江霖，我确实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但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真相，我做不到。” 江霖看着秦晓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颤动得更厉害了。他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他的好奇欲望开始渐渐褪去，若是秦晓真的不愿意坦白的话，自己也绝对不会再追问。 毕竟，当下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喜欢的是现在的秦晓。 然而江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秦晓，她却忽然开口： “江霖，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那样的能力，可以查到一个人的过去。我希望你没有，因为我不希望你去调查我，但如果你通过这种方式得知了我的过去，我们肯定就做不成朋友了。” 江霖看向秦晓，猜测道：“是因为你觉得那样，我窥探了你的过去，侵犯了你的隐私，所以你不愿意再跟我做朋友，是吗？” “不是。” 秦晓摇头。 “倘若你知道了我的过去，你肯定不会愿意再跟我做朋友了，不仅仅是因为我向你隐瞒了那些曾经……” 江霖一愣，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去会这样不可告人，难以启齿。他想告诉秦晓，自己不在乎，自己绝对不可能离开她，但当他伸出手，嘴唇颤动就准备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却忽然犹豫了。 一直以来，江霖眼中的秦晓，是圣洁的，纯净的。 可如果秦晓那段向自己隐瞒的那段过去当中，玷污了自己心中她这样一副圣洁的形象，那么自己真的可以坦然接受吗？ 然而他的动作落在秦晓的眼中，无疑刺痛了她那敏感的内心。 秦晓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她端起杯中的牛奶，揉搓着杯身，想要再给江霖一些时间，然而他却沉默了下来，端起咖啡开始缓缓地饮用。 大梦已觉。 秦晓知道，梦该醒了。她涣散的目光开始聚焦，接着端起牛奶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忽然起身，对江霖挤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颤声道：“谢谢你来接我，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我先走了，再见。” 说罢，她决绝地拿起自己的雨伞，还没等江霖反应过来，便急匆匆地推开门快步离去。 “秦晓！” 江霖看着秦晓离去的背影，他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恐惧，他将咖啡杯慌乱地丢到一边，不顾外面大雨滂沱，在咖啡厅里其他人好奇的视线中，推开大门，戴上兜帽，冲入雨中。 然而仅仅就是这几秒的功夫，秦晓便已经淹没在了人潮当中，彻底消失了踪迹。 江霖彻底慌了神，他不知道秦晓今晚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只不过是对她的过去表示了好奇，而且也没有刨根问底，她为什么反应会这般的剧烈？ 难道……秦晓过去遭遇过什么令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然而，江霖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问题了，因为他已经彻底地迷上了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她的一颦一笑，她每一次冲自己发火，她每一次捉弄自己，还有她那高高的如同狐狸尾巴一样蓬松的辫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以及她那张始终带着忧郁的脸庞…… 她的过去真的那么重要吗？ 自己真的需要那么好奇吗？ 江霖在雨中奔跑着，大雨淋湿了他的衣服，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一边奔跑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从通讯里寻找秦晓的号码，正要拨打过去，却忽然被一辆迎面而来的电动车给撞倒，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将他掀翻在地，手机也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 “没事吧，小伙子？” 电动车的驾驶员赶忙打开车门，双手护在头上走到江霖身旁，查看他是否受伤。 不过好在街上人很多，电动车驾驶员把车速压得很慢，江霖摔倒很大原因是他自己跑得太急。但毕竟是车撞人，就算江霖有着一副钢铁般的身躯，当他反应过来时，一阵熟悉的痛感从腿上传来，而电动车一侧的车灯也被他给撞得碎裂开来，残破的车灯照出的灯光打亮了空气中愈发狂乱的雨水。 “没事……对不起，师傅，给你添麻烦了。” 江霖完全没有心思跟驾驶员纠缠。 “你没事就好，小伙子，下次走路注意点。” 驾驶员倒并没跟江霖计较，毕竟修个车灯也要不了几个钱，而且是他撞的人，他更害怕江霖讹上自己。于是在确认他没事后，便赶忙上了车，对他摆了摆手，继续行驶。 江霖从雨中爬了起来，他的视线在地上搜索着自己的手机，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机此时正泡在路面上的积水里。他赶忙上前捡起，接着连按了几下开机键，却发现手机完全没有反应。 被这样一耽误，江霖确信自己肯定是追不上秦晓了。 于是他拖着被撞伤的右腿，站在雨中，在周围行人的指指点点中，攥着已经坏了的手机，一瘸一拐地走着，然而视线里却始终看不见那个他所要寻找的身影，这种身体和心里的双重痛感让他无比绝望，他无力地仰天大喊了一声，接着一股热流从他的眼角传来，他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的眼泪，还仅仅只是雨水。 江霖感受着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滴接着一滴，似乎是天空也在为自己哭泣。 忽然，雨水停了，头顶上传来雨水打在伞面上那种砰砰的低沉声，江霖缓缓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向前方，却发现秦晓正站在自己面前，打着伞，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她的眼角，也似乎有泪。 第八十五章 承诺 秦晓神情复杂地看着站在雨中的江霖，她的眼角有些湿润。 尽管心中恐惧，但当站在一旁巷子里的她看到江霖不顾一切地在寻找自己时，她最终还是突破了心中的禁忌……因为她相信，江霖是在乎自己的。 看到秦晓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江霖头脑发懵，以至于他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也忘记了被雨水淋湿后那种彻骨的寒意。他脸上的表情从绝望的废土中死而复生，涣散的眼神里重新绽放出激动的光芒。 “你不要说话。” 看着江霖那被雨水所打湿的嘴唇剧烈地颤动着，秦晓忽然变得有些恐惧，此时二人之间的氛围似乎过于暧昧，以至于秦晓害怕江霖下一秒就会说出令自己脸红心跳的话语，所以她连忙伸出手，按住了对方的嘴唇。 接着，秦晓的视线缓缓向下移动，最后停留在江霖那条因为受伤而一直在颤抖的腿。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懊悔和自责的表情，她搀扶着江霖，承担起他的重量，二人步履蹒跚地走到街口，然后伸出手，拦下了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 “师傅，去东大附医。” …… 经过一番检查，江霖的伤势并不是特别严重，除了腿部的软组织受伤较为严重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二人也并没有在医院停留太久，在开了一些治疗的药物之后，便再次打车离开了医院。 只是秦晓并没有把江霖送回家，而是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在门前按下密码后，秦晓拉开自己公寓的房门，她搀扶着江霖进了屋子，接着将湿漉漉的雨伞收起挂在门外，最后关上了房门。她先是扶着江霖坐到自己的床上，然后让他暂时歇一会，自己则以烧水为借口逃离了卧室，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懵，在烧水的这段时间里，她需要仔细地思考一下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秦晓对江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其实秦晓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她带着绝望的心情跑出咖啡店时，其实并没有料想到江霖居然会不顾一切地追出来，所以当她回头看到雨中江霖那孤独的身影时，她的心里也确实是非常的迷茫。 尽管这么多年来，秦晓一直装作一副非常坚强的模样，但其实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的内心都是非常的柔软，她特别害怕寂寞，特别害怕孤单。所以即使唐宇凡对她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她却依然对他患得患失，因为她害怕没人来搭理自己，她害怕自己孤身一人。 江霖的出现，无疑是暂时拯救了自封于牢笼内的秦晓，让她在时隔多年之后，再次学会了与陌生人去构建情感。所以对于秦晓而言，江霖其实就是第二个唐宇凡，尽管秦晓认识他时间不久，但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她、爱护她、尊重她、处处为她着想的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她的内心。 以至于秦晓的心中开始萌生出之前从未有过的想法：若是自己从未做过男生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跟江霖相处，不用再对他有所隐瞒有所保留，可以像他对自己一样对他坦诚。然而这一切不过是秦晓一厢情愿的幻想，因为事实就是，她做过24年的男生，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审视自己这样一个怪胎，换位思考之后，秦晓觉得如果自己是江霖的话，是肯定没有办法去接受自己在意的女生曾经是一个男生的事实……不仅接受不了，自己还会异常地愤怒，因为这无疑是一种欺骗行为。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秦晓听到江霖谈起自己那段想要抹除的过去时，她会忽然转身逃离，因为她的心中无比的恐惧和排斥。 然而江霖的紧随其后却再次触动了她柔弱的内心，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 在秦晓的胡思乱想中，时间很快便过去，水壶也在此时开始咕嘟嘟地响起，打断了秦晓那混乱的思绪。 “罢了，把话跟他说清楚吧。” 秦晓仿佛是下定了一个决心，她今晚就要跟江霖坦白自己的过去，告诉他自己曾经是一个男生的事实。 长痛不如短痛。 如果江霖接受不了，那么这段友情就到此为止，趁着的自己和他都还没有彻底陷进去。 想到这，秦晓端起水壶，将面前摆放着的两个水杯斟满，然后端起，如同赴丝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门卧室的门轻轻关上，接着将手中的两个水杯放到书桌台面上，随后她坐到江霖的身旁，准备对他坦白自己的过去。 然而秦晓还没来得及开口，江霖便忽然先一步对她抱歉：“对不起，秦晓。” 秦晓一愣，心中有愧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江霖要先对自己道歉，但显然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于是急切地捂住自己胸口，打断道：“是我对不起你，江霖，对不起。” “不，秦晓。” 江霖面色哀伤，他紧紧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情绪激动地说道：“我对你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问你过去的事情，除非你哪天会自己告诉我，否则我绝对不会问，也绝对不会通过任何方式去调查你，我只希望你，别再这样从我身边走开。” 说着，他忽然握住了秦晓的手，这让秦晓不由得一惊。 “真的，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会让你讨厌，会让你觉得我心怀不轨，但我还是想说，秦晓，尽管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只有半个多月，但你知道吗？这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你就像是一朵向日葵，开在了我荒芜的心田里。所以今晚，你在咖啡厅里忽然跑开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绝望吗？” 江霖倾吐着心中所积压的情绪，眼泪也顺着他那渐渐瘦削的脸颊缓缓淌下，这是秦晓第一次见到江霖流泪，而他的眼泪是为自己而流的。 “我居然流泪了，我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居然流泪了，真丢脸啊。” 江霖感受到了那流过自己脸颊的热泪，他苦笑着自嘲了一句，同时拭去那些泪水，然后他接着说道：“你知道吗秦晓，我当时被几十个敌人围在一个院子里，炮弹在外面爆炸，子弹嗖嗖地从我耳边飞过，但我一点都不怕，我想大不了就是一死……我若是阵亡了，还有一大笔抚恤金，我弟弟的手术不仅有钱做，剩下的钱也足够他今后娶妻生子。但说实话，我在街上跑半天，找不到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害怕，我害怕你会就此消失，我今后再也见不到你……” “江霖……” 看着江霖一边眼含热泪，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的心里话，秦晓的眼眶也跟着一起湿润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对江霖居然这样的重要，一个钢铁一样的战士会为了自己流泪，为了自己感到恐惧…… 这让秦晓心中愈发的愧疚，因为她觉得江霖将如此珍贵的情感错付给了自己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自己不配，也不值。 “先听我说完，好吗？” 江霖打断了秦晓。 秦晓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秦晓，我不在乎你过去是什么样，但我看得出来，你的过去让你很受伤，但没关系，你也不必恐惧，除非你会离开我，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同样的，除非你自愿告诉我你的过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去探究，因为我尊重你，相比于你的过去，你的未来才是我关心的。” 原本打算告知江霖真相的秦晓再次陷入了犹豫。她相信江霖的承诺，如果自己不告诉他的话，他肯定永远也不会知道……可那样对他不公平，他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自己这样的怪物。 秦晓很犹豫，也很恐惧。 毫无疑问，秦晓也是有些自私的，她贪恋跟江霖在一起时的感觉，贪恋他所给予的陪伴。所以当她看着江霖这样真诚的模样，她渐渐地不再愿意去坦白自己的过去了。 秦晓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将刚才心中的想法全盘推翻，她决定继续隐瞒……最好，可以永远隐瞒下去。 她将另一只手抚在江霖握住自己的手上，然后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江霖，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江霖见秦晓开始松动，察觉到事情有转机的他脸上立刻绽放出喜色，他连连点头，肯定道：“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那你发誓，除非我自己告诉你，否则你永远都不要再提，也不能通过其他任何方式去调查我的过去。” 从来不相信誓言的秦晓语气坚决地要求道，她在说这段话时，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跟苏妍的那段对话，那时的话放到现在，看起来是何等的讽刺。但患得患失的秦晓需要江霖通过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来为自己提供那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我发誓，除非你自己告诉我你的过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提，也不会通过任何方式去调查，如有违背，就让我……”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干嘛发毒誓啊。” 还没等江霖说完，预感到他会说什么的秦晓便立刻打断了他。 面对着江霖疑惑的眼神，秦晓眼神躲闪地说道：“你万一真的违背了誓言，我也不会怪你啦……相比于这个，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所以，不要发毒誓。” “嗯。” 江霖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沉默了下来。 窗外的雨仍然在下着，那风雨的声音哗啦啦地击打着阳台的窗户，在这忽然沉寂下来的氛围当中显得格外突兀。 人在晚上总是会变得非常感性，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女生则更为如此。 秦晓没有从江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而是继续让他像刚才一样继续握着。或许是忍受不了这种暧昧且尴尬的氛围，秦晓忽然开口问道：“江霖，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谈过恋爱吗？” 秦晓非常认真地看着江霖，期待着他的回答。 江霖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母胎单身26年。” 说罢，他也试探性地向秦晓问了一句：“那你呢？你谈过恋爱吗？” 坐在床边的秦晓不安分地踢踏着腿，她望着自己拖鞋上那朵向日葵图案，这是之前江霖给她买的。 “我也没有，母胎单身24年。” 秦晓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因为此时的她还在因为是否要告诉江霖真相而耿耿于怀。她在脑海里想象着，若是未来的某一天，江霖知道了真相，他肯定会暴跳如雷，然后斥责自己，说自己是个变态，然后离自己而去…… 听到秦晓的这番回答，江霖心中无比激动，他更加确信秦晓就是自己心中的向日葵，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他有些扭捏地问道：“那……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听到江霖的这个问题，秦晓那飘得很远的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她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江霖，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疑惑的神色，其中或许还夹杂着一些异样的色彩，似嘲似笑。 江霖被她盯得有些发毛，脸颊不由自主地变红发烫，眼神也开始闪躲，仓皇地撤了握着秦晓的手，接着不由自主地挠着自己的脸颊，随后又无处安放，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他的这番模样落在秦晓的眼中，倒让她觉得格外的滑稽与好笑，嘴角也不禁微微上翘，她歪着脑袋，玩笑似的对他说道：“你到底想问些什么？坦诚一点的话我或许也会坦诚一些。” 这话落在江霖的耳朵里，他的脸愈发的红热，同时心底也开始质问自己，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秦晓呢？到底真的是一见钟情，还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压抑的荷尔蒙开始按捺不住了？ 江霖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他目光定定地看着秦晓，厚着脸皮对她说道：“你想谈恋爱吗，秦晓？” 此语一出，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就凝滞了下来，秦晓惊讶地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拿着梳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僵在了床边，她那摇晃着的双腿也停了下来。 第八十六章 我愿意试试 秦晓有些木讷地看着江霖，她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回答他这个明显有些露骨的问题。 一种令她不安的感觉再次袭来，就像是当初面对唐宇凡告白时那样，秦晓的心里害怕极了。尽管她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江霖，并且也开始接受了自己成为女生的事实，但让她以一个女孩的身份去和男孩恋爱，她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心安理得，仍然是害怕和排斥的。 江霖显然也是被自己所提出的问题给吓了一跳，因为他立刻意识到，在这样的氛围下，问秦晓这样的问题显然和告白无异。他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今晚的这一系列行为都太过不理智了，可人都是由情感所驱动的生物，怎么可能做到永远理智呢？ 所以，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再去解释什么，而是直直地盯着秦晓，等待着她的回答。 秦晓当然知道江霖想要问什么，可她就是迈不过去心中的那道坎，而且她也害怕，害怕江霖只是见色起意，而非真的喜欢自己。 “江霖，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秦晓低着头，坐在床边的她不安分因为紧张，刚才滞住的腿继续踢踏了起来，低声问道。 “你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 江霖说道。 听到江霖所给出的简短回答，感觉被戳中心脏的秦晓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她抬起头，神情复杂地注视着他。 “你渴望友情，所以会对亲近之人倾尽所有，即便受到伤害，却也仍然没有办法做到果断，因为你害怕自己孤身一人……” 被揭了老底的秦晓避开江霖的注视，她选择了沉默，视线则停留在一旁空无一物的白墙，她也在心里审视着这样一个扭捏的自己。 或许是看透了秦晓的心思，江霖忽然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在对方那惊讶且复杂的眼神里，微笑着说道：“别害怕，只要我江霖活着，我就永远都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江霖……你刚才不是问我‘愿不愿意谈恋爱’吗？” 秦晓再次抬起头，非常认真地看着江霖。 江霖点了点头，然后等待着她的答案。 秦晓看着他那希冀的目光，忽然感觉有些于心不忍，她明白江霖在期待着什么，她不忍用残酷的拒绝去回应他的期待。 可江霖说得也的确很对，自己确实非常害怕孤独，尤其是在唐宇凡已经有了未婚妻的情况下，秦晓感觉自己对于江霖更加地依赖了……她需要江霖来治愈自己的孤独，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江霖在她的心中也悄悄地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既然疯狂的世界已经剥夺了自己作为男生的权力，那么自己为何还要把自己囚禁在桎梏中固步自封呢？ 想到这，秦晓终于挣脱了内心的束缚，于是她轻声说道：“如果有人喜欢我的话，那么我愿意试试。” 秦晓的回答看似模棱两可，但对于优柔寡断的她来说，能给出这样的答案无疑算是一个旷古烁今的壮举了。 而江霖在听到她的这番回答后，聪明的他立刻会意，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的表情。然而他刚想说些什么，秦晓却忽然再次按住了他的嘴唇，然后有些扭捏地说道：“请……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江霖点了点头，他握住秦晓按在自己嘴上的手将其挪开，然后非常认真地说道：“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 秦晓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确认关系，但当该说的话都差不多说清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心情确实舒畅了许多，身体也一同变得轻松了。 她抽出了被江霖握住的双手，然后沉默着起身走到门前，在江霖疑惑的目光里，回头对他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去开热水器，待会你去洗澡。” 江霖一愣，因为秦晓的公寓面积很小，她让自己洗澡，是不是就代表着要留自己在这过夜呢？他不禁看向自己坐着的这张床，这是整个公寓里唯一可以睡人的地方，如果自己要在这里过夜的话，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今晚便会跟秦晓同枕共眠呢？ 或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间江霖的脑子也变得不是那么清醒，待秦晓返回卧室后，他忽然有些慌张地问道：“秦，秦晓，你的意思是今晚……今晚我可以在你这里休息是吗？” 秦晓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手里拎着一双崭新的拖鞋，叉着腰，眯起眼睛看着他，不悦地说道：“江霖，我现在才发现你居然这么不老实。” “我……我怎么了？” “这拖鞋是你买的吧？” 秦晓将手里拎着的拖鞋呈到江霖面前，在他面前晃悠了两下。这也是一双印着向日葵图案的拖鞋，跟秦晓脚上的那双是同款，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秦晓脚上的那双是女码，而这双则是男码。 她将拖鞋撂到江霖面前，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在谋划着了呀？” “不是！” 江霖涨红了脸，他捡起地上的拖鞋，对秦晓解释道：“冤枉啊秦晓，当时是因为这款拖鞋两双可以打七五折，所以就买了一大一小两双放你这，毕竟我总不能次次都像现在这样直接穿着鞋子进来吧？” “你还知道自己是穿鞋子进来的啊？” 秦晓白了江霖一眼，然后伸手推了推他，示意他坐下。然后她蹲了下来，伸手就要去脱他脚上穿着的运动鞋。 “你这是干嘛？” 江霖惊讶地看着秦晓，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他也有些惶恐。 “别动。” 秦晓没有理会他，非常细心地替他解开鞋带，然后将鞋子脱下。 “毕竟是我害你受伤的，不照顾你，我良心不安。” “秦晓，你先等一下。” 江霖收回脚，然后扭捏地说道：“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而且我浑身上下都是湿的，我就算洗了澡也没衣服换啊……” “你穿这套。” 说着，秦晓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之前的加绒秋衣，因为一直放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所以当时她并没有发现，于是便带到了这里，直到上次她收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一套衣服。 不过也幸亏有这样一套衣服在，不然江霖今晚可就没有能够换洗的衣服穿了。苏丹小说网 江霖接过秦晓扔来的这套秋衣，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是秦晓自己的衣服，但当看了一下衣服上的尺码后，脸色不禁变了变，他疑惑地问道：“这衣服……” “我之前买错了尺码，忘记退了，所以一直当睡衣穿，今天就便宜你了。” 秦晓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了一下，随后继续刚才的动作。 “呃……你不觉得难闻吗？” 江霖震惊地看着秦晓拎着自己的运动鞋，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不忍。 “难闻死了……所以你给我好好洗洗啊。” 秦晓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但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仍然皱着眉头为他脱下了被雨水浸湿的袜子，然后放到门口的鞋架旁。接着，她拿起拖把，将地上那一块块脚印也拖洗干净，之后她走到厨房里，将自己的双手用洗手液清洗干净。 “好了，赶紧去洗澡吧，我来铺床。” “哦……” …… 好在秦晓的卧室面积不算太小，在勉强放下一张双人床后，剩下的空间虽然狭窄，但却仍然足够她摆上一床被褥当做地铺。 秦晓坐在被子上，抱着自己的双膝，耳畔旁回荡着卫生间里那哗啦啦的流水声，而窗外的风雨声也丝毫没有减弱，只不过在屋里听着愈发沉闷，这清晰与朦胧的水声交汇在一起，如果鼓点一样嗡嗡作响，扰乱着秦晓的思绪。 说来可能有些恶心……聆听着卫生间里那哗啦啦的水流声，秦晓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江霖那副在水汽中模糊的健硕躯体，那在卫衣下被紧紧包裹着的肌肉，究竟会有多么坚硬呢？ 想到这，秦晓的眼神不禁变得迷离了起来，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遐想，依据脑海中那些在之前从未在意过的细枝末节，脑补着那被水雾所遮蔽的光景。 慢着！ 秦晓忽然回过神来，她有些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颊，因为刚才脑海里所想象的东西实在是太过离谱。 “你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是男生吗？你刚才在想什么？你刚才在想什么！你个变态！！！” 然而很多时候，人是没有办法去左右自己大脑的想法的，即使你自己不愿去想，脑子也会不听使唤。但每当脑海中出现那些奇怪的画面时，秦晓便会愈发地恼怒，于是，她就在这样类似于精神分裂的状态下疯狂纠结着，以至于卫生间里的水声已经完全停止，她都浑然没有注意。 江霖身上穿着秦晓给的那套秋衣走了进来，他头发湿漉漉的，当他看到秦晓坐在地上的床铺上时，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他走到秦晓的背后，坐到了床铺上，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洗好了，你去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秦晓因为江霖的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她惊呼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江霖，因为脑海里刚才还想着那些少儿不宜的内容，所以她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立刻别过自己的脑袋，然后支支吾吾地对江霖说道：“我，我今晚不洗了。” 说着，她甚至连自己的外套都没有脱下，掀开地铺上的被子，直接钻进了被窝，然后背对着江霖，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江霖看着躺在地上的秦晓，心里非常的过意不去，就算不能睡在一起，他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让秦晓睡在地上，自己睡在她的床上。 于是，他轻轻地推了推秦晓的肩膀，对她说道：“秦晓，你去床上睡吧，你女孩子身体怕凉，睡在地上会感冒的。” “好。” 秦晓现在因为刚才那一番胡思乱想，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去面对江霖，于是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地上了床，闷头就睡。 秦晓的反应令江霖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自然是不可能猜到秦晓脑海里想了些什么刺激的内容，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因为他还想再跟她聊上一会，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泡了汤。 看着秦晓的背影，江霖心中虽然有些痒痒，但他毕竟不是唐宇凡，知道只要秦晓不讨厌自己，一切都会在未来水到渠成。所以他关了门，接着关上灯，对秦晓道了一句晚安后，便躺到了地铺上，闭上眼去聆听夜的迷离。经过今晚这一系列的事情，江霖可以肯定，秦晓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至少不讨厌，否则她不会同意自己在她家里留宿。 而秦晓躺在床上，心里也是跳动的厉害。 秦晓心中虽然有些恐惧，但隐隐约约还有一些兴奋……这种感觉在之前跟唐宇凡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当时她时时刻刻地提防着唐宇凡，总觉得这个不安分的家伙会对借着同处一屋的机会对自己动手动脚，但为什么跟江霖呆在一个屋子里的时候，自己却一点也不害怕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呢？ 是信任？还仅仅只是因为江霖对自己而言实在是太过“安全”呢？ 渐渐地，秦晓心里萌生出一个令她有些害怕的想法——她希望江霖可以不这么老实。 在秦晓不知不觉中，她的意识和性格已经被这具身体完全改变……或者说，身份的转变解开了秦晓自定的规则，其实她骨子里是有一些闷骚的。毕竟曾经作为男生时，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时的秦晓已经是一名高中生，身体上的发育使他开始自然而然地对一些事物感到好奇，尽管平日里他仍然会装作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当他和苏妍独处时，这种闷骚的性格就会无限地放大。所以在一个同样是被大雨淋湿的晚上，当时的苏妍因为学习上的事情跟父母大吵了一架，随后离家出走，作为青梅竹马的秦晓毫无意外收留了她，当时苏妍在自己家小院的那个简陋的卫生间里洗澡时，秦晓还偷偷地借着门缝去偷看里面的光景。 但他也仅仅只是闷骚而已，因为那晚恰好秦晓家中无人，如此恰好好处的氛围，秦晓仅仅只是因为被苏妍抓了个现行，死鸭子嘴硬的她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异心，居然带着苏妍去网吧打了一晚上的游戏…… 第八十七章 不要太感动哦 这个早上，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入屋内，外面的世界仍然在一片沉寂之中，秦晓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睁开了双眼。 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多了一个自己在意的人，又或者是因为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尽管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夜晚，绵软的被褥格外的温暖舒适，但秦晓却并没有睡上一个好觉，她聆听着江霖那平缓的呼吸声，脑袋里回忆着与他相识的这段时光里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在胡思乱想中，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迟到的睡意才将她从这种思绪中解脱…… 秦晓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被子也随之掉落，窗外照进的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被褥上，昭示着今天的天气不错。 她下意识地看向床边的地板，却忽然发现地上的床铺已经不见了踪影，房间的门此时也敞开着，而睡在地上的江霖则消失不见了。 秦晓忽然感到有些惊慌，因为看不到江霖而有些惊慌。经过昨晚那样一番推心置腹，她虽然不清楚自己和江霖现在是什么关系，但当他忽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时，秦晓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慌张。 然而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秦晓立刻探出脑袋朝外面望去，发现那个自己挂念着的人正站在餐桌前，翻弄着一个带着水蒸气的便利袋，里面装着的看起来似乎是两个快餐包装盒。 江霖注意到了秦晓，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好意思地笑容，先开口道：“是不是我刚才关门的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 秦晓半个身子倚靠在门框上，用一种复杂地表情看着江霖，江霖的再次出现让她悬着的心得以放下，但她却依旧沉浸在刚才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当中。 她没有回答江霖的问题，而是立刻下床、穿鞋，沉默地走到江霖身旁，夺过江霖手中的方便袋，这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两盒冒着油花的生煎，显然是刚刚出锅，香气扑鼻。 “江霖，以后你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秦晓抬起头，看着身旁的江霖，眼神里充满哀怨。 看着秦晓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心中只觉得受宠若惊。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 秦晓拉着江霖一起坐了下来，然后将两盒生煎打开放好，同时拆开附赠的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生煎，送到嘴前稍稍吹了吹，然后放入口中，咀嚼了起来。 “看在你一大清早就去给我买生煎的份上，今天我就原谅你了。” “我刚才看你睡得很香，所以就没叫醒你……” 江霖还没说完，秦晓便将一个生煎塞进他的嘴里，脸上带着愠色。 “都说了这次原谅你啦。” 秦晓收回自己的筷子，然后又夹起了一个生煎，塞进自己的嘴中，然后继续咀嚼起来。 然而她这样一个完全无意识的行为，却让身旁一直紧紧注视着她的江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江霖看着秦晓手中攥着的那双筷子末端，亮晶晶的，上面不仅有生煎的汤汁和油水，还有自己和她的口水…… 秦晓似乎是注意到了江霖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绯红，她别过脑袋，又夹起一个生煎塞进江霖的嘴里，然后喊道：“看我干嘛，吃饭啊。” “这双筷子你用。” 说着，秦晓将自己刚才用的这双筷子塞到江霖手中，自己则拿起那双崭新的筷子。因为她也注意到，刚才用的那双筷子上沾染着二人的唾液…… 或许是有些恶心，又或许是有些难为情。 总之秦晓不愿意再用刚才那双筷子，并且加快了自己吃饭的速度，在连着吃下了五个生煎后，她啪嗒一声将筷子按在桌子上，然后钻进了洗手间里，开始了早上的洗漱。 …… 洗漱之后，见今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秦晓便将江霖昨天脱下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了洗衣机，连带着自己之前换下的几件脏衣服。 得益于阳台的空间还算宽敞，在江霖这个“苦力”的帮助下，秦晓又和江霖一起，将自己屋内的两床被褥给担在窗外的架子上晾晒，毕竟看天气预报过两天还有大雨，若不趁着这难得的晴日好好晒上一下，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要跟着百万级别的螨虫一同入睡了。 上午。 “明天就要上班啦，我得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赶紧再享受一下这清闲的时光。” 因为昨天江霖在雨中摔坏了自己的手机，在现在这样一个信息化的时代里，没有手机可能万万不能的。所以在忙活完了家里的事情后，秦晓便立刻马不停蹄地带着江霖，二人乘坐着公交车，前往附近的那家大型商场去，准备为江霖购置一台新的手机，同时帮他买上几件衣服，以表歉意。 或许是因为今天难得天气如此之好，而又恰逢周日，所以今天的商场格外的热闹。虽然秦晓现在的性格和意识正在不断地被这具身体里所产生的雌性激素侵蚀，但很多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很难改变……就比如男生天生对逛街的排斥。 这使得秦晓在进入商场之后，她拉着江霖，穿过熙熙攘攘地人群，无视周围商铺里的喧闹，直截了当地带着他来到了位于一楼的一家苹果门店。 秦晓对科技产品这方面了解的并不多，因为从前跟苏妍长期相处，所以她的电子产品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苹果全家桶，倒并不是因为她多么有钱，而是在她的认知里，苹果那昂贵的价格就代表着好用、耐用。 因为她手里目前用着的这台手机是她大二时买的，已经用了四个年头了，依旧非常好用。 “秦晓，这个牌子的手机太贵了，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江霖看着展台上那昂贵的价格，心里不禁有些发怵……节俭惯了的他可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去为自己购置一台手机。他下意识地就想离开，可拽着他手的秦晓在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后，便强硬地朝自己的方向拽了两下，白了他一眼，然后嗔道：“我又没说要你付钱，你怕什么啊？” “啊？” 听到秦晓这么说，江霖心中的退意更甚了。 在江霖看来，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让心爱的女生去为自己买这么贵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这对于钢铁直男的他而言无疑难以接受……更何况据他了解，秦晓平日里那样节俭，想必经济状况也一定不是特别好，若是真让她为自己买了这么贵的手机，自己一定会良心不安。 “不行，秦晓，我不能接受……” “江霖。” 秦晓忽然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用一副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待对方平静下来后，她用一种近乎哀求地语气说道：“就当是我补偿你，你为了受了伤，弄脏了衣服，还摔伤了腿……我不补偿你，我真的良心难安……” 说着，她居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然后不断地摇晃了他的手臂，嗲着嗓音哀求道：“求你啦……难道你忍心让我日日夜夜良心难安吗？” 然而似乎秦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做出这样女孩家的行为，仿佛是她天生便是如此一样。她的这一连串行为动作看似做作，但至少在表演的效果上却非常完美，以至于江霖一时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拒绝，只能木讷地站在原地，任她摆布。 见江霖还在犹豫，秦晓眨巴着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劝导道：“哎呀，江霖~你这么有头脑，以后肯定能赚大钱，到时候你再帮我买一部呗？” 说罢，秦晓自作主张地看向旁边那个一直在看着自己对江霖撒娇的男性店员，这忽然地一眼让他猛地一颤，紧接着立刻非常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不敢面对秦晓的视线。 秦晓倒也不在意，她微笑着对着那个店员招了招手，发现他在躲避自己的视线后，于是一只手压在脸庞，做半喇叭状，对他喊道：“小哥，可以过来一下吗？麻烦啦。” 店员小哥非常不自然地走了过来，他鼓动了一下喉咙，然后被口罩所掩盖着的脸上似乎是挤出一个生硬地笑容。他看着秦晓，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她身旁那个健壮的男子，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店员看着目前的这番场景，他习惯性地认为，这又是一个女孩在缠着男朋友为自己购买新款手机，只不过这个男生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特别情愿。 这让店员心里有些不爽，他心想：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别说是买一部手机了，就算是让我去天上给她摘星星，我都义无反顾！ 于是，他看向江霖的眼神里不仅充满嫉妒，还有一些轻蔑。 秦晓和江霖自然是不知道店员小哥的心里活动，秦晓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她拿起展台上放着的那台最贵的手机，对着店员小哥询问道：“这款，顶配版本的多少钱？” “干嘛买这么好的啊……” 江霖见秦晓拿的是最贵的那一款，再次变得紧张和抗拒了起来。身旁的秦晓用胳膊肘轻轻地怼了他一下，然后佯装不悦地指着他说道：“别说话。” 随后她再次看向店员，笑着晃了晃拿着的那款手机。 店员看着秦晓手里攥着的那台比她手掌还要大的手机，非常礼貌地回答道：“这款顶配的话是13499元。” “13499！” 听到这个价格之后，江霖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从来没有用过这么贵的手机！ 而秦晓虽然也有些肉痛，毕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13499也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可她就是想给江霖买最好的……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机会为身边的人买过东西，毕竟无论是苏妍还是唐宇凡，他们都实在是过于富裕了。 “呃……秦晓，咱们还是别……” 江霖心里发虚，他知道秦晓是为自己好，心里非常地感动，可在感动之余也确实惶恐的厉害……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女孩的垂青，甚至是为自己购买如此昂贵的手机？ 自己以后到底该多努力，才能不负她的期望和恩情呢？ 秦晓又用肘部顶了一下江霖的腰，随后用眼神对他施以警告，接着再次无缝切换到笑容满面，继续对店员问道：“嗯，你们这每个颜色都有现货吧？” “有的，每个配色都有现货。” 店员点了点头，随后他拿起平板，将一个购买菜单调出，呈现到秦晓的面前。 秦晓看着菜单上那四款颜色，于是拽了拽身旁的江霖，问道：“你喜欢哪个颜色？” “我……你喜欢就好了。” 江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什么叫我喜欢就好了？这是给你买的欸！又不是我用。” 秦晓有些受不了江霖这种心不在焉的态度，用力地将他朝自己身旁拽了拽，在店员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将那根跟平板配套的电子笔塞到江霖手中，对他喝道：“快选一个！别磨磨蹭蹭的。” 尽管非常不情愿，但江霖最终还是握起了笔，他在犹豫了一阵后，用笔敲在了白色的选项上，随后将笔递还给店员。 “就，就这个吧。” “好，白色，亮色的很好看。” 秦晓一边确认，一边又对店员说道：“好了，就这款。” 被面前这对男女弄的摸不着头脑的店员愣愣地看着二人，他机械地接回了笔，随后迅速地在上面调出了支付程序，他此时仍然心存幻想，坚定地认为自己刚才只是听错了，最终肯定还是这个肥宅买单！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这样诡异的事情！ 然而下一秒，现实无情地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只见秦晓掏出那有些陈旧的老款手机，用摄像头扫了一下屏幕上的二维码，在短暂地延迟后，店员手中的平板屏幕上便弹出了支付成功的信息，而且是一次性支付，不是分期。 “不要太感动哦。” 秦晓笑吟吟地看着已经绝望了的江霖，虽然钱包空空，但是心里确是非常的满足。 只是旁边的店员彻底石化，他的世界观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又在废墟之中重生，这一刻，他相信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爱情。 第八十八章 有意思的下午 从店员小哥的手中接过纸袋，秦晓拽着已经生无可恋的江霖，急匆匆地离开了门店，接着前往商场里的一旁的一家金拱门坐下，然后急不可待地拆掉包装，将这部沉甸甸的手机捧在手里把玩。 看着秦晓那爱不释手的样子，江霖的心里感觉非常不是滋味。不过相比于那种尊严被秦晓侵犯而带来的不快，江霖心中更多的还是感动。 “听说今年更新了相机套件……江霖，你看看我。” 秦晓用手指轻轻点开了屏幕上的相机软件，接着将摄像头对准了一旁仍然苦着脸的江霖，随后将他一副复杂的无法形容的表情定格在了手机里。 “不错……确实很厉害。” 秦晓两指捏合，将刚才拍下的照片放大，喜欢摄影的她脸上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江霖心里原本便非常纠结，不愿意收下秦晓的馈赠，尤其是当他看到秦晓对于这部手机如此的爱不释手时，他心里更加的过意不去，因为相比于之前，现在又多了一种横刀夺爱的负罪感。 在这种情绪的作用下，江霖的嘴唇颤动着，他在犹豫了半晌后，用商量似的语气跟秦晓说道：“秦晓……你这么喜欢这手机，要不你自己留着用吧。” 听到江霖这番话，秦晓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悦的神色，她沉默着拉过江霖的手掌，然后将手机啪嗒一声按在上面，随后皱着眉头，口是心非地说道：“谁跟你说我喜欢了，我就是听说多了一些新功能，我体验一下而已。” “……” 江霖注视着自己手上这部崭新的手机，心中五味杂陈。他沉默地，将手机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别过脸不愿意去与秦晓对视，显然是还没能通过心里的那道坎。 见江霖仍然不愿意收下这部手机，秦晓感到有些无奈。但好在她并不是特别急躁的性格，并且江霖今日的表现她之前也经历过，多少算是感同身受。 于是她眼神滴溜一转，随后又像刚才在苹果门店里那样，双手拉住他的手臂，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接着用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他。 “江霖，你难道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喜欢，可是它实在是太贵了。” 江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看着秦晓，有些欲哭无泪。他确实特别感动，毕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对别人默默付出，还从未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你很感动是吗？” 秦晓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 江霖看着她，然后重重地点头。 “可千万别感动。” 秦晓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在江霖那疑惑的眼神里，她像一个精明的商人，手指在空气中绕来绕去，盘算道：“嘿嘿……你以为我是送你手机是吗？我其实是算计着你呐！你记清楚咯，我这手机可不是白买的，是入股哦，等到时候店里挣钱了，你可得给我你的分红。” 江霖知道秦晓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也知道她这么说只是在劝慰自己。但无疑心里已经松动了许多，他的视线移向了桌上的手机，犹豫着。 看着江霖仍然是犹犹豫豫的没有表态，秦晓再次拉住他的手臂摇晃了起来，然后拖着长音用撒娇似的语气说道：“你就收下嘛……收下嘛……” 尽管江霖在刚才成功坚守住了秦晓的连番“攻势”，可在这最后的撒娇里被杀得人仰马翻，彻底没了办法，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跟着那颗颤动不停的心一起融化了。 江霖虽然没有表态，但却拿起了那部手机，然后非常不情愿地把玩了起来。 秦晓见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的“礼物”，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也算是终于落地。她长舒一口气，然后掏出卡针，从江霖之前坏掉的那部手机里取出si 无地可去的秦晓最后只得拉着江霖，再次回到了玄武湖公园，像二人刚刚认识时的那天，沿着湖岸旁的步道缓缓漫步着，感受着还算是温暖的风，沐浴在秋日的阳光里，在那成排成排的梧桐树下，二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转悠了一圈后，感觉到无聊的秦晓又拉着江霖，来到了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在不知不觉中，秦晓被一条挤满了人群的小街所吸引，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曾经跟苏妍一起逛过这里，于是她便拽了拽身旁的江霖，朝着这条街道大步走去。 秦晓和江霖一起漫步在这繁华的小街里，她的目光不停地扫过两旁商户的货架上，那琳琅满目的商品，感受着这已经阔别许久的市井气息，那喧闹的叫卖声和砍价声让他有一种仿佛回到了过去的错觉，这令她十分的享受。 “秦晓，等一下……” 这时，身旁的江霖突然喊住了秦晓。 秦晓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江霖，发现他正伫立在一个货架面前，目光注视上面所陈列的一个琉璃手镯。秦晓循着他的目光，看着那个做工精致的手镯，随后又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眼神里随即浮现出疑惑：“难道他一个大老爷们也喜欢这种东西吗？” 不过虽然秦晓虽然心中不解，但她却不得不得承认，江霖所注目的那个手镯确实非常精致好看。 带着疑惑，秦晓走到江霖的身旁，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腰，接着右手指着那串手镯，抬头问道：“怎么，你看上这个手镯了？” “我觉得挺好看的。” 江霖低头看着她，那双藏不住东西的眼睛里满是异样的情绪，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询问道：“你觉得好看吗？” 难道他要送自己这个琉璃手镯？ 秦晓的脑海里立刻冒出了这个念头，她原本并不觉得这个手镯有多好看，但如果江霖决定送自己的话，那它就很好看。 秦晓笑了笑，然后背着手，歪着脑袋侧身到江霖的面前，非常搞怪地问道：“干嘛？你要送我啊？” 看到秦晓这样的表情，江霖大大方方的承认。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你如果觉得好看的话，我就送你。” 察觉到商机的店家立刻凑了过来，搓着手，眉飞色舞地对二人介绍道：“这位小伙子你可真有眼光，这副琉璃手镯啊，可是产自淄博，而且出自工匠之手……” 说着，商家拿起这款琉璃手镯，指着上面的雕花，表情非常夸张地看着江霖，继续说道：“看看，这上面的雕花，多精致啊，送给这个俊俏的小姑娘绝对是最佳的礼物……” 江霖明显是心动了，还没等秦晓表态，他便直接问道：“那这个手镯多少钱？” 商家先是故作深沉地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原本呢，这个手镯是要卖999的，但是我看得出来，小伙子你是准备送给旁边这个小姑娘的是吧？大爷我就给你个人情价，399卖给你了。” 看着商家脸上的表情从犹豫再到爽快，江霖信以为真，他就准备掏出手机付款，而旁边的秦晓却早已看出了其中的伎俩，她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江霖，然后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对商家说道：“一口价，99卖不卖？” “99？” 商家瞪大了眼睛，然后连连摆手，拒绝道：“卖不了卖不了……小姑娘，这价格太低了，没办法卖。” “哼，江霖我们走。” 秦晓冷哼了一声，挽住江霖的胳膊，就要离开。 见二人真的离开，商家明显发了急，他立刻喊道：“哎呀小姑娘，199怎么样？” 秦晓停下脚步，继续坚持道：“99卖不卖？不卖就算了。” 商家苦着脸犹豫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第八十九章 人生的第一簇向日葵 秦晓举着这副精美的琉璃手镯，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注视着手镯在阳光的照射下所呈现出的流光溢彩，随后心满意足地套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接着她绕到江霖的身前，举起那纤细的手臂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兴高采烈地问他：“怎么样江霖，我戴着好看吗？” “你戴什么都好看。” “怎么感觉你说的有些敷衍呢？” 看着江霖这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秦晓脸上那喜悦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她不知道江霖为什么会这样，总不可能才帮自己买了一个九十九的手镯就心疼了吧？ 江霖立刻回过神来，然后对着似乎是在质问自己的秦晓连连摆手，他的脸上浮现出有些尴尬的表情，接着问道：“我就是觉得……咱们把一个原价九百九十九的手镯给砍到九十九，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原来你在想这件事？” 秦晓愕然，随即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她捂住嘴痴痴地笑了笑，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江霖，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手镯原价值999吧？” “我不是特别懂……” “放心好啦，我砍到99他都愿意卖，说明就算价格这么低他仍然是有得赚的，你就别为人家操心啦。” 秦晓笑着推了一下他，但却并没有继续嘲笑他的无知，反而更加的佩服……这个家伙无时无刻都在替别人着想。 “不是的秦晓……” 江霖似乎非常的介意，他拦住了秦晓的去路，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那个琉璃手镯，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必须要送你一个更贵的，这个有些太便宜了。” 秦晓倒是不以为意，她并不在乎江霖送自己的东西到底有多么贵，只要心意到了就行。 “不用啦。” “只要好看不就行了吗？咱们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干嘛非要那么在意价格啊？”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一台一万多块钱的手机呢？” 江霖仍然在对秦晓送自己手机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他很想买一件相对而言比较贵重的东西回赠给秦晓。 “这两个又不是同一个东西，手机你每天都要用的呀，算是一个生产力工具，可镯子不一样，它虽然可以蕴含一些情感，但说到底不过是饰品，无论贵重，只要有情意在里面就行。” 秦晓解释道。 “而且……就算这个手镯哪怕只值十块钱，但这也不耽误我喜欢它啊……”说着，她再次扬起手，晃了晃那个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琉璃手镯，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继续说道：“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 见江霖仍然在犹豫，秦晓的眼珠子滴溜一转，随即落在了旁边花店门前摆放着的那些鲜花和绿植，于是她推了推江霖，随后用手指着前方，用商量似的口气说道：“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要不你买一朵花送给我吧？” 江霖循着秦晓的指向，视线落在了身后花店门前摆放着的那些花丛之中，而他几乎只一眼，便锁定了那一簇如阳光般明媚的向日葵，恰如秦晓的笑脸。 他决定要送秦晓一束向日葵。 但就在江霖准备行动之际，他却忽然顿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正笑盈盈地期待着花束的秦晓，用商量似的口气询问道：“秦晓，我送你向日葵可以吗？” “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得到了秦晓所给予的勇气，江霖第一次迈入了花店。 在秦晓的视线中，只见江霖磕磕巴巴地跟穿着围裙的花匠说了些什么，随后指向了玻璃墙外那一簇簇沐浴在阳光里的向日葵。 店员面带微笑着连连点头，随后她快步地跑进后面的库房，在短暂的等待后，那个店员捧着一大簇向日葵走到江霖面前，二人又说了些什么，接着店员非常好奇地看向了站在外面等待的秦晓，随后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容，待江霖付款后，她将那一大簇向日葵放到江霖的怀里。 江霖抱着那一大簇用织布包裹着的向日葵走到秦晓面前，然后像一个害羞的少年一样，满脸通红地向前伸手，说道：“秦晓，送给你的。” 秦晓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霖怀中抱着的这一大捧向日葵，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她本来以为江霖只是会送一束花，谁成想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实诚，直接给自己买了一大捧！ 虽然心里非常感动，以至于连长长的睫毛都在不停地颤动着，但秦晓还是故意责怪道：“干嘛买这么多啊？” “这不是显得我有诚意吗？毕竟你送我……” “打住！” 听到江霖又要提自己送他手机的事情，秦晓立刻制止了他，她秀眉微蹙，脸上带着不悦的神情说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否则我以后不敢对你好了……要不然你天天这样惦记着，到时候憋出心病了，还是我的责任呢……” “……对不起秦晓，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嗯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说到做到哦。” 秦晓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她并没有立刻接过这一大簇向日葵，而是上前一步，闭上眼睛将鼻子凑到花丛中，轻轻地嗅了嗅，那股好闻的淡淡清香味扑面而来，她的脸上也随之浮现出笑意。 随后她睁开眼看向江霖，在他那忐忑的表情里，欣喜地收下了一大簇向日葵。 这是秦晓的人生中第一次收到别人的花。 “谢谢你江霖，我很喜欢。” …… “秦晓……晚饭你确定不用我陪你一起吃吗？” 江霖将秦晓送到小区门口，二人站在落日的余晖里，昏暗的树影与渐渐袭来的夜幕一样将他们笼罩。 秦晓从江霖的手中再次接过那一大捧向日葵，倒并不是因为秦晓不喜欢这些向日葵，而是因为二人后面又逛了很长一段时间，江霖心疼秦晓捧着这么多向日葵，于是自告奋勇地帮她抱着花。 “今晚不能陪你了哦。我有段时间没去看李潇了，上次跟她打电话，感觉她状态不是特别好，所以一直放心不下，本来想着昨天就去看她的，可是昨天下雨……” 秦晓的拒绝让江霖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他沉默了下来，然后两只手不自然地塞进裤子口袋、又伸出来，来回往复。 秦晓当然能够看得出来江霖的小情绪，于是笑着安慰道：“没关系，你明天晚上来找我呗，到时候你去接我下班，怎么样？” 听到秦晓这个提议，江霖脸上失望的表情立刻变得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盖的欢喜和兴奋。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那我明天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还有小鸡贴饼。” “好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做。” 江霖开心极了，他眼神到处转悠着，在这个即将分别的时刻，他并没有感到特别的难过，尽管今晚没有办法与秦晓共进晚餐，但未来明显更值得期待。 “那……我先回去了，你回去慢点。” 秦晓见江霖站在原地不愿离开，感觉时候不早了的她对江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然而当她刚走出没有几步，便感觉身后那股视线仍然在紧紧地注视着自己。 难道江霖还没走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秦晓缓缓地转身回头，发现江霖站在夕阳那橘红色的阳光里，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自己。 看到秦晓回头，他忽然举起手大喊道：“秦晓！向日葵很配你，很好看！” 说着，江霖拽了拽自己身上那个带着向日葵印花的卫衣，又指了指秦晓。 秦晓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卫衣，这才发现自己今天跟他穿的一直是同款卫衣，甚至连印花都一模一样，都是向日葵。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情侣衫？ 然而秦晓确定，当时在她在为自己和江霖购买这套卫衣时，确实没有注意到同款。意识到跟江霖穿了情侣衫的秦晓脸立刻红了起来，尽管她已经可以跟江霖撒娇，接受他为自己买手镯送花…… 但是在不知不觉中穿上同一款式的卫衣，却实实在在地让秦晓的心慌乱了起来，这种巧合实在是有些暧昧，让她不禁开始怀疑是否又是所谓的命运在作祟。 当意识到了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后，秦晓立刻逃跑似的钻进了小区，甚至都没有再跟江霖挥手告别。 …… 秦晓捧着这一大捧向日葵，低着头跑进了小区。她低着头，心跳和呼吸不禁变得有些急促，然而她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虽然说出来有些难为情，但是今天这些跟江霖在一起度过的时光，确实让她非常的开心，而她也确实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那种奇妙的感觉。 因为你快乐而我快乐，因为我快乐而你快乐。 心乱如麻的秦晓低头走着，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那辆跑车忽然打开了车门，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迅速地钻了出来，随后袭向自己。 “呃啊！” 一股非常蛮狠的力量忽然从秦晓的背后传来，接着她感觉自己瞬间失重，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而手中捧着的那一大簇向日葵则扑通一声落在地上，里面插着的那些向日葵纷纷扬扬地散落到地上，在夕阳的晚风中轻轻摇摆着。 “逮到你啦！” 那个充满压迫感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晓有些惊恐地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映入眼帘的，是唐宇凡那张帅气中却总带着些阴沉的脸庞。此时他的脸上带着得意的坏笑，一双眯起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此时的秦晓正在被唐宇凡公主抱。 “小凡？你，你怎么来了？” 或许刚刚还沉浸在和江霖相处时那种轻松惬意的氛围当中，突然出现的唐宇凡确确实实地把秦晓吓了一跳，让她的好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当然是来找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妖精啦！” 唐宇凡笑着回答道，随后他抱着秦晓就准备上楼，然而秦晓的视线却紧紧地停留在被丢在地上的那一大簇向日葵，她伸直了手臂，张开手虚空地朝向那些向日葵，慌张地说道：“我的向日葵！小凡你快放我下来！” “不就是些向日葵吗，你想要多少我送你多少。” 唐宇凡当然不认为这些向日葵是别人送给秦晓的，毕竟凭他对秦晓的了解，这个近乎半社恐的家伙绝对没有可能结交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朋友，而且也不可能接受任何来自他人的礼物。 只是对于秦晓而言，这些向日葵的含义显然非常重要，她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唐宇凡把自己放下来。 “放我下来……” 见几次软绵绵的要求无果之后，被委屈和无力感占据的秦晓又急又气，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朝唐宇凡大嘶吼道：“快放我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吼显然起了作用，唐宇凡有些惊恐地看着秦晓，随后老老实实地把她放了下来，接着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只是他心中不明白，自己似乎往常也是这样跟秦晓玩闹的，为什么这次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呢？ 被放下来的秦晓立刻跑到那簇落在地上的向日葵旁边，全然不顾自己新买的裤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然后沉默着将地上捡起地上散落的向日葵，一朵一朵地插回到编织袋中。 唐宇凡也凑了过来，然后蹲了下来，想要帮着秦晓一起去捡向日葵，但他的手刚刚触碰到花枝，秦晓却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接着用一种非常憎恶的眼神给予警告。 “看不出来你居然已经开始喜欢插花了啊，改明我送你一些，你喜欢什么花？” 唐宇凡仍然不知道背后的缘由，以为秦晓只是因为自己弄掉了她的向日葵而生气。财大气粗的他不以为然，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明白秦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不喜欢花。” 秦晓冷冰冰地回应道。 “那你买这么多向日葵干嘛？” “因为我喜欢向日葵。” 第九十章 向日葵的由来 夜色渐渐深了，或许是因为明天又要开始下雨的缘故，当短暂的温暖伴随着太阳一起消失在天际时，寒冷的风裹挟着浓郁的水汽再次袭来，与城市里随处可见的绚烂霓虹一起，为这座欲望的牢笼罩上了一层虚幻且朦胧的面纱……只有那萧瑟的秋风和冷冽的月色亘古不变。 江霖走出健身房的更衣间，刚刚淋浴过的他身上穿着秦晓为他买的那件卫衣，手里拎着的健身包里鼓鼓囊囊地塞着他健身时才会穿的运动服。 “88.5公斤……” 看着体重秤上显示着的数字，江霖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色，相比于他二十天前刚走进健身房时，自己的体重已经下降了差不多将近十公斤。 不过他之所以能瘦得这么快，不光是因为秦晓的出现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减肥动力，以及每天高强度的锻炼，还得益于他本就强健的体魄。强大的肌肉群使得江霖只需要减少热量的摄入，然后加大体能训练，就可以使他在短时间内迅速甩掉身上冗余的脂肪，达到快速瘦身的效果。 走出健身房的大门，江霖推起自己靠在墙边的山地车，背起行囊，惬意地哼起了小曲，晃晃悠悠地蹬着车。湿冷的冷风呼啸着，那时而低沉时而高亢的声音似乎是谁在呜咽，而道路旁的梧桐树则被吹得摇摆不定。 只是江霖仿佛完全无视了这彻骨的寒风，他的脑海里想着的全都是跟秦晓度过的每分每秒，这迎面而来的大风吹得他那没有完全被吹干的头发也一起舞蹈着，但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倒是觉得这秋风好似春风般温暖撩人，撩得他心痒，暖得他心烧。 “我回来了。” 推开家门，江霖将背包放在鞋柜上，接着站在门边脱鞋，同时将视线投向客厅，只见自己的父亲江启林正站在茶几前，直挺挺地站着，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手里握着的牙刷正在口腔里飞快地动作着，而他的目光则紧紧地盯着电视机上播放着的新闻。 老爸肯定还没吃饭。 江霖看到江启林刷牙便明白了这一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有些病态的爱护自己的牙齿，他在吃饭前会刷一遍牙，然后睡觉前再刷一遍。 早已退役的江霖对于时政向来便不是特别关心，但他那个有些古板的父亲江启林可不是这样，他在体制内工作多年，这些看似离生活很遥远的一些时事新闻跟他的工作息息相关，所以每天晚上下班后，他都会准时地候在电视机前观看当日的新闻资讯。 只是让江霖感到疑惑的是，今天的父亲似乎有些不那么寻常，因为不远处的餐桌上不仅摆着几盘冒着热气的好菜，而且还摆着一瓶拆了封的白酒瓶，以及四副餐具。 这让江霖不禁感到疑惑，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似乎在母亲去世后便没再喝过白酒。 感觉氛围有些奇怪的江霖悄悄地走到父亲的身旁，他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发现对方正不停地用眼神示意他去关注电视上的内容。 “今天什么日子啊，老爸？” 带着这样的疑惑，江霖将自己的视线移动到前方的电视机屏幕上，却忽然发现电视上播放着的内容，似乎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大人物，正在参观父亲所工作的研究所。 江启林冲进厕所，在迅速地漱口之后，回到了客厅里，然后手指着位于屏幕中央的那位年纪似乎并不是特别大的官员说道。 “小霖，你知道他是谁吗？” 江霖摇了摇头，随后他看了看屏幕上的字幕，缓缓地读了出来：“特区科技部部长唐奇峰，没听说过啊？” “他是咱们特区主席的大儿子，刚刚调任到咱们这里。” 江霖听得一头雾水，他疑惑地问道：“哦……可是老爸，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你应该知道卫灵吧？” 江霖听后一愣，他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糊里糊涂地点了点了头，想要等待父亲解答其中的缘由。 “卫灵是唐奇锋的博士生导师，之前所里都在传，等梁部长退休后，下一位接任的应该就是卫灵，没想到居然是唐奇峰。” 江霖皱起眉头，然后看着屏幕上那个正在接受采访的中年男人，刚准备开口，一旁的江启林察觉到他的心思似的，没有一丝感情地说道：“不过大家倒也没有不服气，虽然唐奇峰的身份确实有些暧昧。但他也确实非常厉害，咱们现在之所以有用之不竭的电力，这其中有他一半的功劳。” “难道课本上的‘奇峰定理’，就是他创立的？” 江霖满脸骇然。 江启林点了点头，随后自嘲似的笑了笑：“你说这么厉害的人，哪里会有人敢说闲话啊？” 在笑完了之后，江启林非常兴奋地拍了拍江霖的肩膀，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对江霖说道：“小霖啊，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 江霖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父亲，用力地摇了摇头。 “他当部长，咱们所得预算增加啦，所以呢，你老爸我不仅升职了，而且工资也涨啦，哈哈哈！” 说罢，江启林高兴地大笑了起来。 这时，一直呆在房间里学习的弟弟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好奇地从屋内探出脑袋，发现江霖回来后，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喜色，然后眉开眼笑地喊道：“哥回来啦！” 说着，他高高兴兴地跑到江霖的身旁，一下子扑到比自己要矮上那么一些的哥哥身后，接着跟他勾肩搭背。 江霖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但很快他看向一旁挂着的日历，发现今天是周日后，有些疑惑地问道：“今天不是周日吗？你为什么没去上晚自习啊？” “我帮小艾请过假了，今天老爸高兴，咱们全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说着，江启林拍了拍身旁的两个儿子，来到了餐桌旁。 “对了，我们得一起给你们老妈敬杯酒，她可喜欢喝这个牌子的酒了。” 江启林拿起四个尘封已久的酒杯，其中三个几乎崭新，而一个却非常陈旧，杯沿都已经被磨平。 江启林拎起酒瓶，将四个酒杯挨个斟满，随后端到放在客厅的妻子遗照面前，他看着照片上那永远年轻的妻子，脸上挂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容，在注视了一会后，他的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笑着说道：“晓琳啊，虽然你已经走了快二十年了，但我相信你一直在我和孩子身边，保佑着我们，小霖眼看就毕业了，但他很聪明，也很能吃苦，小艾病也好了，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学习也特别好，估计咱们一家四口最后全都是江宁大学毕业的……我呢，熬了三十多年，也终于熬出头了，真好，真好……” “唉……我在想，要是你没那么爱该多好，这样你就不会明明身体不好还非要为我生孩子……” 江启林低下头，因为痛苦，他的喉咙不停地吞咽着，许久之后，他长长地叹息，低沉地说道：“要是你们妈妈还在该多好啊……” 似乎是这种痛苦难以忍受，江启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回头对身旁的江霖和江艾说道：“你们俩稍微抿一口意思一下就行了。” 然而江霖却没有听从父亲的话，跟他一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从来没有喝过白酒的江艾见此情景，这个皮肤白皙的大男孩也学着父亲和哥哥的样子，表情痛苦地喝干了杯中那热辣的白酒。 江启林仍然沉浸在悲伤之中，而江霖也同样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他将目光投向照片上那个美丽且活泼的女人，想必自己的父亲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或许是因为他跟妈妈相爱到了骨子里。 江霖看着生命永远定格在年轻时代的母亲，在心中向她问道：“妈妈……你是否真的在天上保佑这我们呢？我相信你一定是在的，所以我可以在那场战斗中死里逃生，弟弟也恢复了健康，而爸爸也终于升职……而也因为你送给我的那件印着向日葵的运动衫，让我和秦晓相遇……” 江霖总是穿着的那件向日葵印花卫衣，其实是他的妈妈在怀着江艾时为他准备的18岁生日礼物。其实江霖知道，母亲的身体一直都不是特别好，可能是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她明知道可能会死，但还是坚持要为父亲再生一个孩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母亲去世后，江霖和江艾在18岁之前，仍然每年都会收到一件来自母亲送的生日礼物。 也许是那时家里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并且一次性要准备大量礼物，所以江霖收到的这些礼物都不是特别昂贵，加之母亲是知识分子的缘故，江霖收到的礼物大部分都是一些名著、文具之类的，其中最特殊的，莫属于他16岁和18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一个是那件向日葵印花的卫衣，而他18岁的生日礼物，则是一朵向日葵。 说到这朵向日葵，江霖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笑容。因为在自己18岁生日的当天，他满怀期待地打开手机，刷新物流软件，因为在他的记忆当中，每年的这个时候，上面都会准时弹出一个快递信息。但那天却没有，以至于直到晚上，江霖都没有等到母亲送的成年礼物。 这让江霖倍感失落，那天他坐在自家楼下的台阶上，等了很久很久。他以为妈妈忘记了为自己准备十八岁的礼物，所以难过得几乎快要哭了出来，但是他忍住了，没有哭。 因为妈妈曾经在离开前教导过自己，男子汉无论如何都不能哭，可以流血，可以流汗，但是绝对不能流泪。 就在江霖彻底绝望之时，一个年迈的老爷爷杵着拐杖缓缓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他看到了江霖后，先是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问道：“娃娃，你是艾晓琳的大儿子吗？” 江霖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有些面熟的老爷爷，木讷地点了点头。 “哦……这是你妈妈艾晓琳在十几年前让我给你的，我家原本在你们楼下开花店，后来搬家了，店也就关门了，但是我答应了你妈妈，我不能失信于她，所以……” 老爷爷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他从身后缓缓拿出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递到江霖的面前，对他说道：“祝你生日快乐，小娃娃。” 江霖接过这束向日葵，他激动地谢过了老爷爷，随后看着这朵妈妈送来的向日葵，开心地手舞足蹈……但渐渐地，他脸上那幸福的笑容忽然凝滞，兴奋的心情也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妈妈留给自己最后的礼物。 一朵向日葵。 “你怎么突然喜欢起向日葵啦？” 唐宇凡蹲在秦晓的身旁，看着正在地上捡着那散落着的向日葵，疑惑地问道。苏丹小说网 秦晓沉默地将所有向日葵全部收集好，她没有看向唐宇凡，而是非常冷静地回了他一句：“你管得着吗？” “当然管得着，你喜欢我送你呗！” 唐宇凡似乎已经习惯了秦晓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他大大咧咧地搂住秦晓的肩膀，然后另一只手一边比划着，一边跟秦晓说道：“对了，你要是这么喜欢向日葵的话，明天我带你去我朋友的庄园，他那有一大片向日葵花海，那风一吹啊，漂亮极了。” 秦晓挣脱开唐宇凡的胳膊，然后捧着江霖送的向日葵，快步朝着自己公寓所在的那栋大楼走去。 唐宇凡皱起眉头，看着冷冰冰的秦晓，心中不禁有些怒火中烧，尤其是当他看到秦晓那似乎变得愈来愈完美的背影后，心中更是痒痒的厉害。 于是他快步跟了过去，挡在她的面前，脸上愠怒，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啊秦晓，怎么啦？我是你仇人还是怎么的，跟你说两句这么难啊？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随后，唐宇凡抱着胳膊，不悦地看着秦晓，同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她那渐渐鼓起的胸部游来游去，带着情绪继续嘟囔道：“不就是我之前不小心欺负过你一次吗，你还一直耿耿于怀啊？” 他指着脸上那两个崭新的创可贴，继续说道：“我可是都被你摔破相了，我还不计前嫌地来找你，想请你吃饭，哄你开心，关心你，你呢？一而再再而三地疏远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没想到你生性居然如此凉薄，难怪交不到朋友。” 面对唐宇凡这带着情绪的一通数落，秦晓不禁看向了他脸上贴着的那两个创可贴，尽管和记忆中的位置好像不太一样，但自己确确实实地摔过他，而且自己的表现确实有些过于凉薄了。 但是只要秦晓想到唐宇凡已经是江晓梦的男朋友时，她便难以安下心来跟他相处，因为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自己女性的身份，并且她非常清楚唐宇凡对自己图谋不轨，于是每每跟他独处时，总是会有一种插足别人感情的诡异感觉。 秦晓长长地叹息，幽幽地说道：“对不起啦小凡，我对你确实太冷淡了。只是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你已经有了未婚妻，我们俩在这样相处，真的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 唐宇凡见秦晓态度松动，立刻再次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同时耷拉下来的手掌有意无意地顺着她锁骨的位置向下探索，接着大咧咧地笑道：“咱们不是兄弟吗？兄弟在一起怎么了？谁敢说闲话？而且你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是男生吗？总不会你已经接受了自己是女生这个身份了吧？” 说着，唐宇凡故意用手指戳了戳秦晓的胸口，接着脸上浮现出放肆的笑意。 “好像确实有点料。” 第九十一章 可怕的念头 “啪！” 意识到自己被袭胸的秦晓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满脸笑意的唐宇凡，随后又低头将视线落在他那愈发放肆的手掌上。 在片刻的迟疑后，一股怒气从心里升腾，她狠狠似地打开唐宇凡的咸猪手，挣脱他搂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接着远远地躲开他，然后脸上浮现出嫌恶的表情，她大声道：“你想干嘛啊！” 唐宇凡合了合刚才袭击秦晓的右手，那种柔软的触感令他流连忘返。面对怒气腾腾的秦晓，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怒火，双手插兜，继续摆出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然后说道：“不干什么，就是这么多天没见，想你了。” “你……” 秦晓将那簇向日葵护在胸前，如临大敌般地看着唐宇凡，她喊道：“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吗？” 唐宇凡低下头笑了笑，在秦晓那充满敌意的视线中，他沉默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按了几下后，对秦晓说道：“看看你的手机。” 话音刚落，秦晓便感觉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连串震动，她狐疑地看着唐宇凡，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后，上面所显示的内容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 “怎么……怎么这么多钱？” 秦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信息上的那一连串数字，所流露出的表情中既带有疑惑，更多的还有惊喜。见到秦晓这副有趣的表情，唐宇凡笑得更开心了。 “我之前还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才算是见钱眼开，现在我才发现……” 唐宇凡走到秦晓身旁，接着表情夸张的双手一拍，然后调侃道：“这词用在您身上可是个形容词啊！” “去你的！” 秦晓啐了他一句，接着非常急切地问道：“为什么这么多？你不解释清楚我马上就把钱打回去。” 趁着秦晓迟疑之余，唐宇凡再次搂住了秦晓，只不过这次他的手要老实许多，没有再做什么更过分的行为。在秦晓充满疑惑的眼神中，唐宇凡指着对方手机上的那串数字，解释道：“你运气太好了，你那辆公路车涨价了，恰好国内没现货，你保存得又那么好，所以我卖了9万5，至于剩下的2万5，是你当模特的报酬。” “什么？当平面模特这么挣钱吗？” 秦晓不了解平面模特的行情，她愣愣地问道。 唐宇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质发票塞到秦晓的向日葵里，然后解释道：“因为你唐爷我给你找的活……傻丫头。” “所以说，我能拿这么多钱，是因为你的缘故吗？那这样的话，我不能要这笔钱。” 秦晓赶紧推辞道，接着她立马拿起手机，准备将这两万五千元的报酬退还给唐宇凡。 “我早就猜到你会这样，你先别急着把钱退还给我，看看这个发票。” 唐宇凡摁下秦晓的手机，然后指着那张塞在向日葵里的发票说道。 秦晓收起手机，然后拿起那张发票，仔细地看了一会后才发现，上面的金额并不是两万五千元，而是五万元。 “我知道你会跟我闹，所以我只给你汇了一半的钱，这下你良心能安了吧？” 唐宇凡摊开搭在秦晓肩膀上的手掌，无奈地说道。 “我……” 秦晓有些犹豫，尽管唐宇凡如此解释，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个酬劳实在是过于高昂了，理智告诉她自己不应该收下这笔钱。 但秦晓不是什么圣人，她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生活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不存在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曾经的高工资使得她的消费水平一直很高，而且她也确实想攒一些钱，为自己今后做打算。 秦晓的脑海里想到了江霖，虽然她坚定不移地相信江霖今后一定不会被金钱所困扰，但是他当下的经济状况确实不是特别好，每每看着他拮据的样子，秦晓心里便感觉不是特别舒服。 秦晓可以为自己活得清心寡欲，也可以为江霖活得欲壑难填。 所以最后，秦晓还是收下了这笔钱，就当是唐宇凡补偿给自己的精神损失费。 “那好吧，这笔钱我就收下了。” “嘿嘿……要不要我把另外两万五也转给你啊？” “不用了。” 秦晓想要推开他的手臂，却发现他搂得更紧，于是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问道：“你今晚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我明天要开始正式上班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今晚想早点休息。” 秦晓不打算把李潇和江霖介绍给唐宇凡，因为她在隐约之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让唐宇凡知道自己结交了新的朋友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后果，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兴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拿了钱就想走啊？” “不是，我明天真的要上班了。” 说着，秦晓拿出手机，把工作群里的消息呈到唐宇凡的面前。 “明天早上8点30分就要到门店去报到了，我之前做过类似的兼职，很累的。” “你说你非要折磨自己干嘛，去我那上班不好吗？你现在做这个兼职一个月才几千块钱，到我那我直接给你安排一个闲职，没事拍拍照片，喝喝咖啡，一个月拿个几万块当个金领不是好得很吗？” 唐宇凡不悦地说道。 秦晓听后一愣，因为她并没有把自己只是兼职和工资的事情跟他说过，于是她愣愣地问道：“你调查我？” 面对秦晓的质问，只顾着吐槽的唐宇凡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非常冷静地说道：“哪需要调查啊？因为我一朋友也是加盟这个的，他们店里的正式员工需要有效的学历证明，你现在肯定是拿不出来啊，所以除了兼职还能是什么？” “哦……” 听完唐宇凡的解释后，秦晓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太敏感了，小凡应该不会无聊到来调查自己工作的事情。 “看，你又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跟你做朋友啊，真累。” 被唐宇凡这么一说，她心中愈发地羞愧了，于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宇凡斜着眼窥视着秦晓的反应，见到她如自己料想中的那样沉默，嘴角不禁开始疯狂上扬。 这时，唐宇凡忽然松开了搂在秦晓肩膀上的手臂，紧接着毫无征兆地转身离去。 唐宇凡这突如其来的离开让秦晓来不及反应，她有些惊慌地抬起头，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惹得他不开心，看着对方那有些落寞的背影，在犹豫了一阵后，她跟了上去，然后堵在他面前，语气恳切地说道：“对不起啊小凡，是我错怪你了，你不要生气啊。” “我怎么会生你气呢，放心吧，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肯定不会生你气的。” 唐宇凡说着，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上拿出了那个熟悉的纸盒，在秦晓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当当当挡！好久没吃了吧，特意给你准备的。” 说着，唐宇凡将那个沉甸甸的纸盒压在秦晓所捧着的那簇向日葵上面，然后脸上带着歉意，继续说道：“其实我就是太久没见你了，来看看你，其实本来昨晚就该来的，可是昨晚我大哥和嫂子来江宁了，我去机场接他们，所以没来得及，对不起啊秦晓。” “没关系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小凡，是我疏远了你……” 见秦晓这个状态，唐宇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狡黠，但他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然后拍了拍秦晓的肩膀，说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秦晓，我之前说过的话不会变，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们的友谊我不会放下，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哦……” “嗯。” 唐宇凡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句，接着走到驾驶座旁，抬起车门坐了进去。 见他要走，秦晓心里感觉五味杂陈，虽然自从变身之后，唐宇凡给她的感觉就一直不是很好，可这却依旧改变不了他是陪伴自己最久朋友的事实。 看着怀中那压在向日葵上的纸盒，秦晓知道唐宇凡之前虽然对自己做过一些难以饶恕的事情，可他确实实实在在地很关心自己……毕竟江霖就没想起来，为自己买上这样一盒甜点……当然也不排除他经济情况较差的缘故。 而且随着江晓梦的出现，他的情感生涯也基本上也已经尘埃落定，既然如此，自己还需要对他严防死守吗？ 秦晓心里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你回去吧休息吧秦晓，什么时候有空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和晓梦一起请你吃个饭，咱们一起聊聊天。” 唐宇凡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对秦晓做了个拜拜的手势，随后便准备驾车离去。 “哦，那你回去慢些，对了，记得代我替奇峰大哥问好。” “嘿嘿，我知道了，我大哥昨晚还念叨，说想请你一起吃饭呢……走啦，拜拜。” 唐宇凡说罢，便关上了车窗，然后驾驶着轿车扬长而去。 秦晓站在楼下，目送着唐宇凡的轿车消失在小区道路的尽头，在沉默了许久后，她才忽然想起今晚还和李潇有约。于是她抱着向日葵和唐宇凡送的甜点，慌慌张张地跑回了自己的公寓。 把东西都放好后，秦晓又急急忙忙地下了楼，跑到小区门前，拿出手机给李潇回拨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并且将定位发送给了她。 在短暂的等待后，一辆白色的suv停在了秦晓面前，秦晓愣愣地看着这辆价格不菲的suv，正在疑惑时，车辆忽然连着响了两声喇叭，随后驾驶座一侧的车窗缓缓地放下，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坐在驾驶座上的李潇对着秦晓挥了挥手臂，接着喊道：“秦晓！” 秦晓有些发懵，紧接着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她下意识地捂着嘴，指着面前的这辆suv，向满脸笑容的李潇问道：“潇潇，这是你的车吗？” “上车说，外面冷。” 秦晓狐疑地走到车辆另一侧，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接着为自己系好安全带。然后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李潇，发现一段时间没见，她似乎比之前要胖了一些，而且之前她总是穿着非常紧身的能够凸显身材的衣服，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外面披着一件毛呢子大衣，里面则穿着非常宽松的毛衣和长摆裙子。 “为了给你接风洗尘，我今晚请你去吃大餐！” …… 经过大约十几分钟的行驶，两个女孩又来到了白天跟江霖逛的那座大型商场。 李潇似乎特别饿，秦晓原本以为她会像之前要先逛一会，却没想到她的目标十分明确，进了商场之后，直奔电梯，在抵达了餐饮楼层后，拉着自己，直接一路小跑着钻进了一家档次不低的日式海鲜餐厅。 李潇似乎是这家餐厅的常客，当二人走进餐厅后，便在一个身穿和服的服务员引导下，进入了一间充满日式风情的包厢，而那摆在榻榻米中央的餐桌上，早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日式料理。 “李小姐您请慢用。” 服务员半跪着将一盘冒着冷气的刺身拼盘轻轻地摆在餐桌上，随后躬着身，踩着木屐啪嗒啪嗒地离开。 李潇接下来的反应似乎是印证了秦晓的猜想，这个小姑娘在餐全部上齐后，便停止了和自己的闲聊，她拿起筷子，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开始狼吞虎咽般的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着李潇大口大口地吃着那些蘸着山葵屑的生鱼片，秦晓无奈地笑了笑，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才短短几日未见，她便肉眼可见地富态了许多。 只是秦晓不太明白，像李潇这样爱美的女孩，不应该是非常注重自己的身材吗？为什么她会突然这样暴饮暴食呢？总不会是因为她还没有走出失恋的阴影吧？ 就在秦晓思考之际，李潇夹着一片三文鱼刺身送到秦晓面前，微笑着哄她吃下。 习惯了中餐的她对于生食有着天然的抵抗，但最后在李潇的怂恿下，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吃了两片三文鱼刺身，虽然味道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接受，但她也确实无法品味出李潇所说的那种鲜美。 不过好在日式料理并非全部都是生食，那些汤羹饭团的秦晓倒还能接受，而且李潇在得知秦晓不喜欢生食后，又让料理师傅握了几贯贴着熟鱼肉的寿司端了上来，这才让秦晓最终没有落得一个饿肚子的下场。 …… 吃完饭后，两个女孩没有选择立刻分道扬镳，而是继续在商场里面转悠，像之前一样逛逛商店，看看衣服。 “秦晓……你变化好大啊。” 一家奶茶门面外，正在等待着奶茶的李潇上下打量了一番秦霄，她的目光落在秦晓那有些微微隆起的胸前，神情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秦晓被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了看一旁镜面玻璃墙中的自己，似乎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潇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然后悄悄地绕到秦晓的背后，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接着一双手在她的腰间和胸口来回游动，同时笑嘻嘻地说道：“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好办法啊？这才十几天没见，怎么发育了这么多？” 秦晓这才明白李潇所指的是什么，她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想要挣脱李潇的双手。 “没有啦……也许是我这段时间喝的牛奶比较多？” “嗯……好像牛奶确实有那种效果？不过听说经常揉揉的话效果更好哦。” “潇潇你放开我啦……” 秦晓挣脱了李潇的侵袭，随后双手护在身前，红着脸，幽怨地看着对方，说道：“你怎么跟个女流氓一样啊？话说你之前不是说要认我当姐姐吗？怎么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你作为一个妹妹对姐姐的尊重呢？” “嘻嘻……主要是秦晓你长得太可爱了，我有些情不自禁。” 说着，李潇两只手虚空地抓了抓，看起来有些可爱，但也有些猥琐，随后她又扑到秦晓身旁，跟她玩闹起来。 不过秦晓倒也并不生气，相反她看着李潇如今这样心里倒有些欣慰，她能吃得下饭，愿意出来逛街，跟自己玩闹，说明自己已经陪她已经走出了那段失败感情所留下的阴影。 在任由李潇摆布着的同时，秦晓也开始低头审视自己卫衣下那开始隆起的胸部，相较之前确实有着一些变化，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喝了太多的牛奶？她的脑海里不禁想起李潇刚才所说的话，难道多揉揉真的会继续变大吗？ 但是秦晓觉得自己做不到，那样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既然自己做不到，那该让谁来呢？ 江霖吗？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秦晓的脑海中时，恰好李潇的双手袭来，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秦晓瞬间瞪大了双眼，她条件反射的大喊道：“哒咩！！！” 第九十二章 上班首日的早晨 “嗡——嗡——嗡——” 寂静的卧室里，手机闹铃所发出的振动声忽然响了起来，秦晓条件反射似的醒来，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左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右手则在枕边摸索着发出响动的手机。 她拿起手机，随手关掉了闹铃，接着看了看屏幕上所显示的时间，发现时间刚好是早上七点整。 八点半到门店报到，而秦晓所居住的公寓距离江宁艺术学院不过才两公里，所以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对于秦晓来说十分的充裕。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秦晓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越来越懒了，她原本准备睡到八点再起床，因为之前当社畜的时候，被工作的疲惫所压垮的秦晓也经常这么干，毕竟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秦晓所居住的地方交通都非常的便利，拿出十五分钟用于通勤绰绰有余。 但毕竟今天是第一天到新的地方上班，秦晓觉得还是给予这份工作一点必要的尊重吧…… 秦晓掀开被子坐到床边，打了个哈欠，接着走到阳台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她原本以为今天会有一个好天气，但是窗外的世界看起来和之前一样阴沉沉的，看来天气预报说得没错，接下来几天还是令人厌烦的阴雨绵绵。 不过好在气温稍稍回升了一些，至少不像前几日那样寒冷。 在卫生间里将自己捯饬好后，秦晓翻出之前买的蓝白格子衬衫为自己换上，然后外面则像往常一样，依然是卫衣、卫裤加运动鞋的经典打扮。 秦晓原本打算按照李潇的建议，在上班首日打扮得漂亮些，给同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然而秦晓却嗤之以鼻，她正因为自己的容貌过于惹眼而烦恼呢，怎么会愿意再去梳妆打扮，还嫌不够惹人注目吗？ 而且昨晚睡觉前，江霖说他学校又有事情，可能会忙到很晚，所以今天很有可能没空来找自己。那既然这样，秦晓便更不愿意打扮了，就算打扮得如花似玉又给谁看呢？ 这时，秦晓的脑海里又不禁回想起了当时跟店里的那些同事培训时，总是被那几个刚刚毕业的男大学生评头论足，甚至其中有一个脸皮厚些的家伙，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怂恿，居然晚上跑到自己的房门口，说想要请自己一起看电影。 想到这，秦晓便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她觉得自己跟江霖认识时间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一个刚认识两天的男生勇敢，每次约会基本上都是自己主动提出，而且就算出来了，两个人也就像无业游民一样，在江宁的街头巷尾漫无目的地闲逛。 你就不知道约我看电影吗！！！ 而正当秦晓气鼓鼓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出门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阵阵敲门声。 秦晓有些疑惑，她大喊了一声“谁啊”，还没待门外的人回应，她便径直走到门前，直接将门从里面打开。 打开门后，只见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唐宇凡。 “小凡，你怎么来了？” 秦晓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唐宇凡，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当然是送你上班啊。” 说着，唐宇凡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接着面带笑容地对秦晓说道：“我估摸着你会这个点起床，正好我上班正好路过这里，就想着送你一程咯。” 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走吧，我的大小姐。” 秦晓心中有些抵触，但想来唐宇凡也是好心，她便也不好去拒绝他，于是在短暂的犹豫后，她走了出来，同时将房门关好，跟着唐宇凡一起下了楼。 来到楼下，唐宇凡小跑着来到自己那辆格外惹眼的跑车旁边，非常殷勤地替秦晓打开副驾驶侧的车门，待她进入后，再回到驾驶座的那边，打开车门，先是将放在上面的纸盒拿起，再坐到位置上。接着在秦晓系安全带的时候，将那个纸盒轻轻地放到她的怀中。 “刚买的，趁热吃。” 秦晓看着怀里那个熟悉的包装，心中不禁产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非常认真地问道：“这家店七点才开门，而且早上一般都会排起长队，你是不是一大早就去排队了？” 唐宇凡听后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接着非常配合地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两滴泪水，看起来疲惫极了。 秦晓原本以为他会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一反常态，视线在后视镜和前方来回游动，在驾驶着跑车的同时，脸上浮现出那玩世不恭的笑意，说道：“你喜欢就好了。” 然而秦晓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像唐宇凡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亲力亲为。 秦晓沉默了下来，她打开纸盒，看着盒子里那满满当当的面包、甜点以及咖啡，心中不禁有一些感动。她拿起一块撒满了可可粉的面包送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缓缓地咀嚼。随后她忽然转头看向身旁正在专心驾驶的唐宇凡，而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打个哈欠，接着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这一瞬间，秦晓忽然觉得唐宇凡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而且他确实对自己很好……如果不掺杂着男女之情的话，他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你在什么地方上班，把地址告诉给我。” 唐宇凡的声音打断了秦晓的思绪，她有些慌乱地撤了眼神，接着掏出手机，找到了工作群里发布的地址，然后报给了他。 一路车，唐宇凡的表现似乎印证了他非常疲惫的事实，因为他几乎没有再跟秦晓搭话，而且总是揉眼睛和眨眼睛，在路口等红绿灯时，还会时不时地打上个哈欠。 而每当秦晓关心地询问他时，他却又挤出一副非常不自然的笑容，然后说自己没事。 这让秦晓心里更加愧疚了，毕竟二人相识多年，唐宇凡的脾性她非常清楚，这个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早起困难户……当然在和苏妍分手前他并不是这样，那时的唐宇凡还是很积极向上的。 所以一想到唐宇凡这么一大清早便跑来送自己，还为自己去排队买好吃的，秦晓心里便感觉五味杂陈，既感动，又难受，更愧疚。 在秦晓胡思乱想期间，时间和路程一起不知不觉地溜走。唐宇凡转动着方向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跑车停在了秦晓所工作的那家咖啡店外的路边。 唐宇凡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同时表现出一副有些着急的模样，随后看向秦晓，说道：“就送你到这了，没想到你上班的地方居然跟我的公司是反方向，还有二十分钟我就要迟到了。” “啊？既然不顺路，那你干嘛还要送我？” 秦晓一边为自己解着安全带，一边不理解地问道。 “不顺路就不送了吗？时间这玩意就像……” 说着，唐宇凡的视线不禁落在了秦晓那微微隆起的胸部，这让秦晓不由得一愣，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卫衣，还以为是刚才自己吃面包时不小心把碎屑掉在了上面。 “时间这玩意挤一挤总会有的，虽然我每天都很忙，但只要你一个电话，我保证马上就来。” 唐宇凡非常认真地对秦晓说道，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那双弯弯的眼睛里虽然满是笑意，但却也不乏真诚。 秦晓有些慌张地别过自己的视线，只丢下一句“你开车注意安全”后，便拎起唐宇凡送的那个装着甜点的纸盒，匆匆忙忙地下了车。 透过车窗，唐宇凡注视着秦晓那完美的背影，对于她今天早上的反应，非常的满意，似乎事情正如他所预想的那样，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对着回头看自己的秦晓挥了挥手，接着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再之后又做了一个电话的手势在耳边晃了两下，好像是在对秦晓说“有事给自己打电话”。 秦晓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拉开了咖啡店的门，又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注视着自己的唐宇凡，慌慌张张地钻进了店里。 唐宇凡驾车离开后，秦晓站在门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的脑海里回忆着唐宇凡刚刚说的话，时间这玩意挤一挤总会有的，那既然如此，为什么江霖动不动就说自己没时间呢？ 会不会他没那么喜欢自己？ 想到这，秦晓赌气似的掏出手机，找到了江霖的号码直接拨打了过去。然而当听筒里刚刚响起接通的音乐，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太做作了，于是她又立刻挂断了电话，站在门边不知所措。 江霖明明告诉自己他很忙……毕竟他还没毕业，学校的事情很多，自己不能打扰他，更不能耽误他。 秦晓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脸上再次挂起笑容，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忽然走到她的身旁。只见女孩的视线好奇地望着门外唐宇凡那辆扬长而去的跑车，接着向身旁地问道：“小秦姐……那是你男朋友吗？” 秦晓下意识地看向身旁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可爱女孩，忽然想起她是跟自己一起去总部培训的同事，名叫冯玥玥，今年22岁。 上次大家一起培训时，她和一个叫朱曼妮的女孩跟自己住在同一间客房里。 “我就说嘛，像小秦妹妹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肯定不会是单身的啦。” 这时，又一个女孩跑了过来，非常亲昵地扑到秦晓背后，趴在她的肩上，跟着冯玥玥的视线一起朝外面张望着。 秦晓回头看着这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女孩，然后脸上露出抗拒的神色，解释道：“曼妮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怎么会有男朋友啊？” “那你解释一下呗，你和这个开法拉利的帅哥是什么关系呢？” 朱曼妮笑嘻嘻地八卦道，挂在她耳垂上的耳环也随之在秦晓眼前晃悠个不停。这场景让秦晓想起了当时在一起培训时，她就曾经非常八卦地问过自己那天晚上的约会对象是谁。 “我想起来了，培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小秦姐半夜才回来，当时应该就是跟这个帅哥去约会了吧？” “才没有啦！” 秦晓被问得满脸通红，她看着唐宇凡离去的方向，非常坦然地说道：“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而已。” 然而，她为了让自己的描述更严谨一些，还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只不过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关系很要好罢了。” “少来，哪个开法拉利的帅哥会一大清早起来送你上班啊？” 朱曼妮很不屑地质疑道，随后她的视线忽然停留到了秦晓手中拎着的那个纸盒上那个醒目的Logo，接着立刻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然后指着那个纸盒说道：“小冯快看，是派瑞拜格特诶！” “派瑞拜格特？” 冯玥玥看向秦晓手中的纸盒，然后非常夸张地说道：“哇哦……那个帅哥居然一大清早去给你买派瑞拜格特！” 随后，她又非常气愤地嘟囔道：“我之前让我男朋友去帮我买这个，他非说这个又贵量又少，虽然排队的人多但都是托……” “你吃呗，不用跟我客气，里面还有好多呢。” 说着，秦晓将纸盒递给了冯玥玥。 朱曼妮脸上露出一副暧昧的表情，然后在秦晓耳边念叨起来：“小秦你知道什么叫一步三回头吗？” 秦晓被问得一愣，然后呆呆地问道：“‘一步三回头’？我当然知道啊？怎么了？” 朱曼妮痴痴地笑了起来，接着回答道：“你刚才看那个帅哥的样子，就是一步三回头哦。” “啊？” 秦晓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刚才的场景，自己有一步三回头吗？就算有的话，自己应该只是确认小凡有没有离开吧？ “嘿嘿，姐姐我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喜欢，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就承认了吧，你跟那个帅哥肯定互相喜欢。” 秦晓摇了摇头，她心道：我是特例。但却也懒得再跟她们解释，毕竟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事实究竟是什么，只有自己最清楚。 于是秦晓便不再解释，对着朱曼妮笑了笑，便推开了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的双手，然后默默地走进后室，准备去换上自己的工作服，开始今天的工作。 她走到打卡机前摁下指纹，走到更衣室里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将那件量身定做的工作服套在外面，接着系好围裙，然而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秦晓的心立刻颤动了起来，她确信：一定是江霖看到了自己的电话，给自己回拨过来了！ 第九十三章 口是心非 怀揣着期待的心情，秦晓急急忙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来电的人正是那个让她惴惴不安的人之一——江霖。 “……喂，秦晓？你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江霖充满关切的声音，这让原本有些情绪的秦晓立刻缓和了许多。她原本打算直接问江霖今天能否来接自己下班，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就好像自己殷切地想要见到他一样。 于是，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的秦晓就这样纠结地靠在墙边，右手揪弄着鬓边垂下的长发，左手则握着手机，继续沉默着。 “……你现在在店里吗？” “嗯……” 秦晓轻声应道。 “……我现在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被推开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不用来，江霖，我只是……我只是想问一下你能不能……” 江霖的这一番举措让秦晓心中有些感动，她知道他毫无疑问是在乎自己的，只是很快她又不免有些恼火，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变得这样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呢？ “……能不能什么？” 秦晓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声音非常微弱地问道：“如果你今天不忙的话，晚上可以来接我下班吗……” 说完这番话后，秦晓的脸蛋立刻红了起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番作态，像极了一个渴望被男友搭理的小女生……可自己明明是男生啊？为什么会有出现这样的心理呢？ 秦晓心中乱糟糟的，同时她也在期待着江霖的回答，如果江霖仍然说他没时间的话，那么可以想见，秦晓会非常的失落。 “……” 江霖在听完秦晓这番用有些哀怨的语气说出的请求，也沉默了下来，在一阵长达十秒的沉默后，他确认般地问道：“……秦晓，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秦晓心中疑惑，他以为江霖刚才的沉默是因为没听清自己的话，这让她似乎感到有些解脱。 第九十四章 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 由于秦晓所工作的这家幸运鹿咖啡店紧挨着江宁艺术学院，加之良好的品牌效应以及开业前进行过一轮宣传，所以仅仅营业几个小时，店里的流水单号便已经达到五十多号，而外卖则在时间临近中午时，因为外卖平台的新店推送彻底爆单，打票机如同流水一样向外倾吐着小票。 不过好在秦晓之前有过在茶饮店兼职过的经历，而且本身的工作能力也不算差，加之她对于咖啡的熟练调制，在和几名同事一起精诚配合下，倒也还算应付得过来。 很多时候，人只要专注地去做某一件事，便会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在忙碌的工作中，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 为了确保门店的正常运转，所以咖啡店里的员工午休吃饭时间是错开的，但是由于生意的异常火爆，使得秦晓反应过来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十一点二十分。 经过店长朱曼妮的同意后，秦晓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她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活动了两下有些发酸的肩膀和脖子，有些疲惫地走到更衣室里，将身上的围裙给解开取下，然后坐在椅子上稍事休息。 不过对于秦晓而言，咖啡店的工作虽然有些繁琐，但并不算太累。相较于她之前的那份社畜工作，这种不用加班、不用担心半夜被上司叫起来赶策划的工作简直是梦寐以求，而且热爱甜点和咖啡的她，觉得将一杯香醇美味的咖啡调制出来，不仅不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反而非常有趣。 她一边敲着有些发酸的肩膀，然后歪着头看着天花板上那盏白色的屋顶灯，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我上辈子是个咖啡师吗？” 在提出这个问题后，她又摇头否定：“反正肯定不是男生，应该没有男生会像我这么喜欢吃甜食吧？” 秦晓自嘲似的笑了笑，觉得无聊的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发现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二十三分，为什么江霖还没联系自己呢？ 难道是他忘记了？ 还是说，是他学校那边很忙，觉得陪自己吃饭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一想到江霖，秦晓便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够在自己无聊寂寞的时候想起江霖，明明二人刚刚认识没多久啊？为什么自己那么在意他呢？ 秦晓的心里其实并不是没有答案，因为秦晓最害怕的就是压迫感。 秦晓之所以那么多年都没能跟苏妍走到一起，其实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但其中不容忽视的一点，便是和苏妍相处时，秦晓总是会感觉到一种来自于不同阶级的压迫感，唐宇凡也是如此。 当然，这种压迫感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明显，但对于性格自负且敏感的秦晓而言，她非常在意这一点，只是她很多时候察觉不到，或者是不愿意承认。 江霖是她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最真诚的人。 甚至说，秦晓可以在江霖身上看到一些自己曾经的影子，二人的性格有很多相似之处。 而且秦晓其实在一开始，她的很多方面就不是特别像男生，比如很多时候容易情绪化，也就是很感性，又比如她很慕强，对于之前拥有强健体魄的唐宇凡和传奇经历的江霖都有这种情感。 然而归根结底，之所以江霖能够在短时间内走进秦晓内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秦晓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当然目前所指的仅仅只是心理上的舒服。 就在秦晓胡思乱想时，更衣间的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晓将目光投向前方，然后落在了正在气喘吁吁的江霖身上。只见他的身上穿着自己送的那件带有向日葵印花的卫衣，手里则拎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沉重的背包，因为背包直直地垂下，而背带则紧紧地绷直。 “你终于来啦。” 见到江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秦晓先是皱着眉头，拖着长音抱怨了一句，紧接着又立刻喜笑颜开，随后便准备站起来上前迎接。只是当她刚刚站起来，便忽然发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殷切了。 于是，矛盾的秦晓刚刚起身便又坐下，紧接着她低下脑袋，睁圆了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端坐在椅子上。 “不好意思啊，我没算好时间，来迟了。” 江霖脸上带着抱歉的笑容，说话间将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端出了两个保温盒放到桌面上，正准备打开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看向表现怪异的秦晓，询问道：“秦晓，你要在这里吃，还是到外面吃，或者去办公室吃？” “去……去外面吃吧。” 秦晓不自然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走到江霖身旁，端起一个保温盒，同时躲避着他的视线，径直朝着后门走去。 …… 二人来到了旁边的一家金拱门，他们准备在这里找个座位。 此时正值饭店，加之紧挨着江宁艺术学院，所以此时这家金拱门里已经是门庭若市，楼上楼下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 秦晓和江霖走到二楼拐角的一方小桌前落座，江霖将两个保温盒、饭盒以及一对筷子摆好，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扣开保温盒的卡扣，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被那股诱人的食物香气所吸引，秦晓看向前方的保温盒，同时取下遮在脸上的口罩，然后感叹道：“哇，好香……” 江霖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的秦晓，之前自己还纳闷她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原来是涂了唇彩。 本来就已经非常好看的她，在涂上这一抹淡淡的唇彩后更加的清纯可人，以至于江霖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就那样愣愣地看着秦晓。 秦晓感受到了江霖的视线，她并没有感到害羞，而是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指着自己的嘴唇，非常认真地问道：“是不是感觉还可以？” 江霖咽了一下口水，然后非常用力地点头。 “非常可以。” 下一秒，江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句古话：“女为悦己者容。” 联想到和秦晓相识这么久，她似乎从来没有梳妆打扮过，明明长得一副惊为天人的面孔，却总是大大咧咧地像个男生。 而她今天居然涂了唇彩，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呢？ 秦晓将视线投进前方的保温盒内，发现里面居然装着满满一盒糖醋排骨，而且似乎是刚刚做好不久，那红褐色的肉块上面还飘着缕缕热气。 “糖醋排骨！” 在秦晓惊呼间，江霖沉默地将另一个保温盒给打开，里面装的则是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见秦晓笑得如此开心，江霖脸上也浮现出笑意，他竖起食指，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还有一道硬菜哦。” “是什么？” 江霖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继续拎起了放在椅子旁边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明显要大一号的盒子放到秦晓面前，然后打开。 “小鸡贴饼。” 江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而秦晓看得则是眼睛都直了，她连连拍手，高兴得像是一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 看着盒子里那满满当当的红烧鸡，秦晓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不是‘小鸡贴饼’吗？‘贴饼’呢？” “在这呢。” 江霖将秦晓面前的饭盒扣开，只见里面装着的是几块烤得油黄的面饼。 “都是你喜欢吃的。” 秦晓看着面前这些美味佳肴，在兴奋和惊喜的情绪褪去过后，她忽然冷静了下来，心里不禁充满疑惑，毕竟除了那道制作相对简单的西红柿炒蛋，另外两道可都是制作起来费时费力的大菜，就算刨去选购食材的时间，制作起来也是要花费不少功夫。 而自己早上跟江霖通话是八点多钟，难道他在结束了与自己的通话后，便立刻马不停蹄地回家做菜去了吗？ 她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想，于是确认道：“江霖，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江霖不会撒谎，他有些扭捏，似乎不太愿意让秦晓知道自己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于是习惯性地挠了挠后颈，躲避着她的视线，然后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上午的课不是特别重要……所以我跟任课老师打过招呼后，就提前回家了……” “……” 秦晓沉默了下来，她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江霖，然后默默地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按到江霖的饭盒里，然后问道：“江霖，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好吗？” 江霖看穿了秦晓的心思，于是微笑着回答道：“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好。” 第九十五章 不好的预感 “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好。” 秦晓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江霖，他的表情严肃且认真，一双眼睛久久地凝视自己，令她不由得感到一丝慌乱，脸蛋也唰地一下红了起来。随后别过脸，视线飘忽不敢去看江霖。 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在短暂的尴尬后，她又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选择躲避江霖的注视和话语，而是像个孩子一样，异常天真地转过头，眨巴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向江霖问道：“真的吗？” “我发誓。” 和江霖一起吃完这顿丰盛的午餐后，秦晓拿出手机，发现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距离自己午休用餐时间的结束仅仅只剩下了几分钟。 于是，秦晓顾不上再跟江霖说上几句话，便火急火燎地一路小跑返回了店里。在和江霖分别前，秦晓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助江霖收拾餐具，一边非常认真地跟江霖嘱咐道：“记得来接我下班。” 面对秦晓的要求，江霖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他重重地点头，接着非常郑重地对秦晓承诺这次一定不会迟到。而秦晓则是对他微笑了两下，嘱咐他还是要以学校的事情为重，但是江霖却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留下了一个令她安心的微笑。 …… 返回到店里后，秦晓干净利落地换上了那身工作服，随后便立刻投身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像上午一样开始忙碌起来。 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由于生意的火爆，这一下午的时间秦晓几乎一直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她的脑海里回忆着之前在总部培训时所学到的本领，总是能又快又好地完成自己手头的任务。然而时间便在那一杯接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中度过，以至于当秦晓歇下来时，门外的世界已经悄无声息地黯淡下来，永恒的夜晚即将夺走最后一缕白天的光芒。 “打卡成功。” 秦晓打完卡后，感觉到有些疲惫的她揉了揉自己干涩的双眼，接着双手并拢在一起高高伸起，打着哈欠的同时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的伸了一个懒腰。 更衣室里，她一边更换下身上的工作服，一边跟旁边一起上早班的朱曼妮闲聊着。 “我好累啊……小秦你真厉害，我感觉你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真没想到这才开业第一天生意居然会这么好，我原本以为做咖啡会像在总部那样轻松，没想到居然这么累……” 朱曼妮苦着脸坐在椅子上，不停地轻敲着自己的肩膀以缓解酸痛，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笑意，眯着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对一旁的秦晓继续说道：“不过如果生意一直这么好的话，那咱们的工资也会发得很高，这样一想的话，我倒觉得这份工作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其实已经很不错啦。” 秦晓将卫衣套在身上，接着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然后说道：“至少咱们到点就可以下班，不用再为店里的事情操心，以前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当社畜的时候，一年到头都睡不了一个好觉，天天加班熬夜。有的时候晚上正睡不着觉，领导一个电话打来，我就得继续爬起来干活……虽然那时的工资很丰厚，但我总觉得照那样干下去，自己活不到三十岁。” 听着秦晓这番讲述，朱曼妮不禁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她皱起眉头，充满疑惑地问道：“小秦你今年多大了？” “24了，怎么了？” “开玩笑的吧？你怎么会有24岁？” 朱曼妮震惊地指着秦晓，不可置信地质疑道。 “可能是我长得比较显年轻吧，不过我确确实实是24岁……”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秦晓像之前一样，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然后将正面的身份信息呈现到朱曼妮的眼前。 “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你24岁的话，那你比我还大一岁呐？” 就在朱曼妮满脸震惊地看着手中的这张身份证时，江霖却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门口。 由于店铺的总体面积不大，这个更衣室不仅男女通用，同时也是一个货仓，所以在当初设计时并没有考虑到隐私性，于是便没有安装房门。 江霖的突然出现让屋内的两个女孩都不约而同的一愣，而刚入职场的朱曼妮虽然是实习店长，但是当她看到江霖这个严格意义上的顶头上司后，还是不由得变得紧张了起来。 毕竟江霖作为幕后老板，他如果要来店里的话肯定是要事先通知朱曼妮这个实习店长的，而他的突然袭击显然出乎了朱曼妮的预料，让她以为这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家伙是悄摸摸地跑来突击检查，看看自己店里的员工有没有在偷偷摸鱼。 “江，江老板？你怎么突然来了，也没通知我一下……” 朱曼妮虽然打扮得成熟热辣，看起来像是一个不良少女，但却意外地胆小。见到江霖的到来，她立刻起身，然后稍稍扶了一下头上那顶用于遮掩黄发的八角帽，全然忘记了现在她已经下了班，并且打过了卡。 看着朱曼妮面对江霖时居然变得如此紧张，唯唯诺诺，秦晓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看向江霖，眼睛里充满笑意。 “朱店长是吧，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来检查工作的……” 江霖注意到正在对自己挤眉弄眼的秦晓，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似乎是故意地补充了一句：“我是来接秦晓下班的。” 此话一出，屋内的两个女生全部陷入了震惊。 朱曼妮瞪大了眼睛，她先是看了看面前一副得意笑容的江霖，随后又转头将视线投向身后正怒视着江霖的秦晓。 “你们……” 在朱曼妮那充满疑惑的视线里，江霖绕过她走到秦晓身边，然后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随后微笑着解释道：“我们是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 秦晓赌气似地抬头瞪了江霖一眼，随后画蛇添足地跟着解释了一句。但她却并不抵触江霖搂着自己的肩膀这种亲昵的举动，她既没有反抗，也没有表现出不满，而是拿出手机，将上面的时间亮到江霖面前，像一个正在跟男友抱怨的女生，佯装不悦地埋怨道：“你又迟到了，江霖！你又失信于我！” 屏幕上的时间此刻是六点零二，距离二人约定的时间不过才过去两分钟。但是江霖并没有狡辩，也没有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只见他的脸上带着充满歉意的笑容，不自然地挠着后颈，支支吾吾地说道：“对不起啊秦晓，我下次再骑快一点。”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骑慢一点，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二人旁若无人般的打情骂俏，可确实把一直呆在屋内的朱曼妮给弄得满头雾水。 朱曼妮虽然刚入职场，但是她的感情经验确实非常丰富。面前江霖和秦晓的一系列举动，怎么看都是一对情侣，只是朱曼妮不明白，这两个看起来风格完全迥异的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她同时也有些惊慌，因为之前她在秦晓面前说过对于江霖的看法，将他描述为一个有些奇怪的，傻乎乎的胖子。 一想到自己居然在顶头上司的女朋友面前说过他的坏话，朱曼妮便不由得感到恐惧。 只是很快她又不禁联想到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既然秦晓的男朋友是江老板，那么早上那个开着法拉利送她上班，并且为她买早餐的帅哥究竟是谁呢？ 难道……秦晓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时间管理大师？ “今晚请我吃小馄饨，不然我就不原谅你。” 秦晓撒娇似的戳了戳江霖那结实的胸口，昂着头，用非常可爱的语气对江霖说道。 “……” 江霖捂着刚刚被秦晓手指戳过的地方，脸红红的，沉默地点了点头。 秦晓得意地轻笑了一声，随后挣脱江霖的手臂，拎起自己的背包然后背上，接着又托起江霖的手臂挽在自己的肩旁，对着面前表情复杂的朱曼妮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我们先走啦，明天见。” “拜，拜拜……” …… 秦晓其实并不担心让朱曼妮知道自己跟江霖的关系，相反，她甚至希望八卦的朱曼妮将自己已经有男友的消息给散播出去，因为她认为，这样可以让那三名对自己感兴趣的小男生死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扼断店里同事间流传的自己有一个开法拉利男友的谣言。 毕竟被人认为自己和江霖是一对，秦晓觉得可以接受，但是她没有办法接受唐宇凡是自己男友的传言。然而秦晓显然还是不了解女生，更不了解流言蜚语的可怕，她的这番行为，很容易就会被女生们认为是在脚踏两只船。 秦晓和江霖离开咖啡店后，嘴馋的秦晓又跑到旁边的那家金拱门，给自己和江霖分别买了一支甜筒。尽管天气已经渐渐有些发凉，但是贪吃的秦晓却依旧津津有味地舔舐着甜筒里的冰激凌。 而一旁的江霖在看到秦晓这副姿态后，哪里还有心情去吃什么甜筒。他愣愣地握着另外一支甜筒，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舔舐着甜筒的秦晓，那涂着唇彩的樱桃小嘴里的粉红舌头，如同小猫一样弯曲来回扭动，看得江霖不禁脸颊发红。 舔冰激凌的女生不少见，但是当身旁紧挨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生，而且她还有意无意地用如此充满暗示的方式舔舐冰激凌时，饶是江霖再是心如钢铁，这一刻也如冰山融化一样轰然坠裂。 只不过秦晓显然是完全不知道身旁的江霖到底在想什么，她只觉得似乎自从变成女生后，自己对于这种高糖分的甜品似乎变得更加依赖了。 第九十六章 潜在的危险 秦晓看着变了脸色的江霖，她那颗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江霖那含义复杂的视线，慌乱中用小拇指把鬓边垂下的一绺长发勾到耳后，她依旧保持着微笑，但是飘忽的眼神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张。 “怎，怎么了，江霖？” 江霖仍然沉默地凝视着秦晓，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复杂，双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双手攥紧又松开，没能把心中的疑问给说出口。 然而江霖这样的表现让本就惴惴不安的秦晓心里更加的慌张，她有些畏惧江霖那似乎是在审视自己的眼神，那种眼神跟之前的唐宇凡一样，充满了占有欲。 生性优柔寡断的秦晓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她有些想逃避这种尴尬的场景，毕竟她没有办法把自己和唐宇凡的事情跟江霖全盘托出，因为这其中不仅牵扯了太多关于自己男生时代的事情，更重要的是，秦晓害怕江霖因为自己而受到来自于唐宇凡的伤害。 只是秦晓不能直截了当地跟江霖说清这其中的缘由，因为这很有可能会伤害到江霖的自尊心。 江霖最终叹了口气，接着试图让自己保持平静。他很快便恢复了理智，随后脑海里回忆起了那个雨夜自己对秦晓许下的承诺…… “对不起，秦晓。” 江霖忽然开口，接着他的视线继续落在秦晓那张令自己痴迷的面孔上，神情纠结地继续说道：“我答应过不会去过问你的过去，但我希望你如果在面对过去遗留下来的困扰时，可以允许我和你一起面对的。” 说着，他紧紧地攥住了秦晓的手，然后非常认真地说道：“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跟你一起去面对，所以你不用害怕，更不用逃避……” 尽管江霖这样说，但他的心里却依然非常难受。 作为钢铁直男的他从未谈过恋爱，并且有着一套自己对于爱情的理解。江霖虽然坚信自己可以接受秦晓过去的一切，可以接受她并不是自己心中所希望的那样干净、纯洁，但他无法接受秦晓可能会在后面的感情里三心二意，或者跟其他的男人有着纠葛。 他很害怕，害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秦晓对自己有好感，而她却只是把自己当做朋友，或者说是她恰巧把自己当做了廉价的药品，用于治愈上一段感情所遗留下的旧伤。 这种恐惧来自于江霖面对秦晓时的自卑，她太漂亮了，而自己却并不是那么优秀。这使得他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秦晓，从而产生患得患失的感觉。 如果秦晓再摇摆一点，再犹豫一点，或许二人便会因此心生芥蒂，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也会随之产生一丝裂痕。 但幸运的是，秦晓没有江霖想象的那样复杂，而她也确实把江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人，而非什么消遣寂寞的工具。 看着江霖这副坚信的表情，秦晓动摇了。 她觉得既然自己已经认定了江霖，有些问题不是说一直拖着就会消失，它会一直存在，如同一根扎进皮肤的铁刺，不拔便永远会痛。 “江霖。” 告诉他吧。 秦晓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她睁开了那双深邃如同深海的眼睛，看向了身旁的江霖，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个人，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欺负过我的朋友。” 江霖看着手机屏幕上这个俊朗帅气的男人，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身上的衣服是什么品牌，但是这异于常人的衣着打扮和气质，无一不显露出高人一等的贵气，这让出身寒微的他不禁自惭形秽。 “挺帅的，比我要帅多了……” 江霖有些失落地说道。 秦晓倒也没有哄他，而是继续说道：“他叫唐宇凡，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在认识你之前，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听到秦晓这句话，江霖原本有些失落的神情立刻变得兴奋起来，毕竟她这句话的意思，从字面意思上来理解的话，自己现在才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他是一个性格有些偏激的人，占有欲异常的强，有些时候甚至会有些极端，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家里很有势力，非常有势力。” 秦晓将自己的手机收回到口袋里，然后情绪再次变得低落起来。 “所以，你不接他电话，并不是怕我误会，而是怕他知道我的存在，然后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是吗？” 江霖很聪明，他很快便分析出了秦晓的行为逻辑。 “差不多，不过我也确实怕你会误会，误会他跟我有什么，其实……他对我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再喜欢他的。” 秦晓有些气愤地说道。 江霖听完秦晓的这番讲述，结合之前她在诉苦时对自己说的故事，心中对于唐宇凡这个人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形象。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唐宇凡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按照秦晓的说法，心思缜密的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可能。 曾经在“影子”服役时，江霖在跟长官闲聊时，曾经谈起过“影子”的由来，在交谈中，这位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长官说到，“影子”作为一个私人军事承包商，之所以能够从江宁军区中征召志愿兵，很大原因便是“影子”幕后的领导者，便是那个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大人物。 “特区主席唐云生……” 江霖注视着秦晓，表情愈发的凝重。 秦晓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副举动无疑是印证了他这个可怕的猜想。 “唐宇凡是他的小儿子。” 听到这个答案，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惊的江霖几乎说不出话。 “这太可怕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事实就是这样，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家世原来这样的显赫，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 秦晓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她虽然始终觉得唐宇凡不是什么坏人，可这种不安的感觉就是如鲠在喉，挥之不去。 “江霖，如果可以的话，你毕业后跟我一起回临山吧，我倒不是认为唐宇凡一定会对你做出不好的事情，但我就是害怕……” 秦晓忽然握住江霖的手臂，有些无助地说道。 得知了真相后的江霖表情变得愈发凝重了，他从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人居然会卷入到这样一场复杂的感情纠葛当中，而那个自己潜在的情敌，甚至可能有着摧毁自己一切的恐怖权能。 只是江霖仍然有些不明白，既然秦晓口中的唐宇凡如此偏执，他又是如何做到能和秦晓以朋友身份相处这么多年的呢？而且既然已经以朋友身份相处了这么久，又为什么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第九十七章 无论天涯海角 在老街上吃完小馄饨后，秦晓和江霖乘坐着公交车返回了位于江宁大学附近的公寓。 小区门口，江霖原本打算继续送秦晓一程，顺便上楼聊聊天加深加深感情，但总是被一种不良的预感所笼罩着的秦晓，却罕见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二人漫步在摇曳着的梧桐树下，周围来来去去的路人行色匆匆，这条位于市中心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那冷冽的月光盖过一旁高高的路灯所罩下的昏黄，为这本就寒冷的秋夜，铺上一层冷色的面纱。 “江霖，咱们就走到这吧，你就不用送我上去了。” 秦晓停下了脚步，她背着手，转身对身旁的江霖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那挂在晴朗夜空上的月亮，解释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就早点回去吧。” 江霖也止住了继续前进的步伐，他站在秦晓面前，随后望向那近在咫尺的公寓大楼，在沉默了一阵后，忽然笑着说道：“秦晓，你还记得之前你问过我愿不愿意陪你去临山吗？” 听到江霖忽然拾起这个之前他似乎有意回避的话题，秦晓立刻来了兴趣，她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愿意，我甚至连这个学都可以不上了，我把手头的全部资产变现，咱们离开江宁，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陪着你……” 秦晓听后倒没有预想中的那样感动，她陷入了沉默，随后抬头问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你弟弟和父亲怎么办呢？你如果跟我去临山的话，不就要远离他们了吗？” 可能害怕江霖会误解自己话中的含义，秦晓又急忙地摆了摆手，同时解释道：“你不要误会啊江霖，我很相信你会陪着我，但我只是害怕你在家庭那边会很难做……” 看着面前如此可爱的秦晓，江霖心中感觉到阵阵感动，从未体会过爱情的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可这种被人体贴、挂念、担心的感觉，自从母亲去世过后，他便再也没有从异性的身上感受到过。 从前江霖并不敢奢求秦晓有一天能够喜欢上自己，可随着二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性格契合的二人在这很短的时间内迅速靠近，这让那原本遥不可及的美梦，如今似乎有了实现的可能……甚至可能，唾手可及！ 江霖凝视着面前这个自从出现便一直在牵动着自己内心的女孩，一直不敢有过分举动的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力量的驱使，忽然上前一步，随后伸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秦晓。 当那令他迷醉的气息钻入鼻腔、温暖的体温和柔软的触感从身上传来，江霖感觉自己的内心从未如此剧烈地跳动过…… 江霖把秦晓抱得愈发紧了，因为唐宇凡的事情让他压力倍增，他从前总是觉得只要自己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便可以和秦晓在一起，而随着这个强大到令自己窒息的情敌出现，让他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害怕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失去这个像向日葵一样的女孩。 然而令江霖既惊喜又不安的是，秦晓既没有挣扎地挣脱他的拥抱，也没有任何回应，除了那渐渐有些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外，江霖感觉怀中的女孩似乎没有其他任何变化。 江霖并不擅长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秦晓的沉默让他有些失望，心中的恐惧则愈发加重了。于是，他不顾自己一直以来在秦晓面前的“钢铁”形象，用近乎呜咽着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秦晓，对不起，我虽然不想在你面前呈现出丝毫的懦弱，可我真的不想，不想有一天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 在说完这句掏心窝子的话后，江霖却依旧没有等到秦晓的任何回应，甚至连刚才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也都开始变得平缓下来了。 这让江霖陷入了绝望和恐惧，他缓缓地松开了秦晓，然后后退了半步，不敢去再去看秦晓。除了有些做贼心虚外，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不愿意让秦晓看到自己眼角可能会出现的泪水。 江霖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秦晓脑袋一懵，似乎是她从未料想到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江霖居然会像今天这般主动。可同时她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她或许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江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江霖。 只是有一点她可以确认，那就是无论如何，秦晓都不希望江霖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遭到来自于唐宇凡的迫害，那会让她非常的良心不安。 看着表情渐渐绝望的江霖，秦晓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沉默伤害到了他，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似乎有些过于冷漠了。 只是曾经作为过男生的她，还是很难克服心中的禁忌，去拥抱同样作为男生的江霖，哪怕自己对他确实有好感。 然而当她看到江霖这番的失魂落魄，心中也是愈发的悸动难安…… 在经历了一番并不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秦晓最终还是打破了心中的禁忌，她在江霖的热血冷到即将凝固之前，忽然毫无征兆地上前一步，像他刚才抱自己一样，从正面轻轻地抱住了他。 或许有那么一些难为情，但秦晓却还是将脑袋侧着靠在了江霖那结实的胸口，而双臂则是绕过他的腰部，像是抱着一个巨大的石墩，合拢在了一起。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下来。 天上的云层遮住了那惨白的月光，路灯为梧桐树下的二人罩上了一层橘色的暖光，落叶纷纷扬扬地缓缓飘落，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和二人有任何干系……一切纷扰，一切喧嚣，一切恐惧，一切烦恼，都在这个温暖的拥抱中，悄然地化解。 秦晓勇敢地突破了心中的禁忌，她或许从来没有被一个人真正地爱过，毕竟唐宇凡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把自己当成一个私人的物品一样。 但是江霖不是…… “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秦晓。” “我知道，我相信你。” 秦晓轻声回应道，然后抬起头，看着已经感动到无以复加的江霖，捧起他的脸颊，微笑着说道：“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不可能让你为我放弃一切，我们都要好好的生活。” 第九十八章 挚友之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晓和江霖都依然沉浸在这份充满悸动的温暖里，久久无法自拔。 秦晓原本以为自己会恶心，当她靠在江霖的胸口时，那一刻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好像是无意识的，但自己的心又确实是在实实在在地颤动着。 可能是秦晓主动送上的这个拥抱让江霖感到受宠若惊，又或许是他觉得这份温暖实在是过于梦幻，二人在真正相拥之后，江霖已经彻底迷失在了这份快要把他融化的温暖当中…… 以至于当秦晓离开了江霖的怀抱时，他仍然保持着神游的状态，灵魂好似随着那份属于秦晓的温暖的离开，而一起被抽进了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而秦晓同样也是这样的状态，她再次感到一丝害臊，有些羞耻，自己作为女生实在是太不矜持。可很快她又在心中抚平了这些念头。 毕竟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女生。 在与江霖分别之前，秦晓与他约定好明天晚上再来接自己下班，接着安慰他不要太过担心，并且一再嘱咐他千万不要为了自己放弃学业，更不要为了自己离开亲人，那样只会让自己对他感到亏欠，从而更加的良心不安。 “秦晓。” 江霖再次牵住了秦晓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接着脸上显露出对着未来的期望，他望着那被浸透着霓虹的雨水所淋湿的天空，然后笑着说道：“我相信你，更相信我自己……”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落在秦晓的脸上，说道：“我们一定可以好好的生活，因为……” 他看着秦晓，面对对方那充满着笑意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羞涩，眼神也变得飘忽，扭捏的倒像个少女，而非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因为什么？说出来，我想听。” 秦晓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意，看着江霖的眼神就如同今晚的月色一样，变得格外的柔和。 “因为，因为我想，我们我们会在一起。” 江霖硬着头皮说出了这句积攒了好久的话，他非常认真地看着秦晓，希望可以得到她坚定的回答。 秦晓情绪复杂地笑了笑，然后给出了自己唯一的条件：“等离开了江宁，我们就在一起。” 她没有勇气，更没有胆量在唐宇凡的眼皮子底下跟江霖恋爱，哪怕说破大天，二人的关系都不过是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秦晓却始终感到担忧，像是一层挥之不去的恶兆。 …… 回到自己的住处，上了一天班的秦晓感到有些疲惫，她如释重负般地躺在床上，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轻轻地捶着有些酸痛的肩膀，接着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她看到唐宇凡发来的回信后，心情再次变得压抑了起来。 “忙什么呢？我的大小姐？为什么不能接我电话？” 秦晓有些烦躁，她不想去跟唐宇凡解释这背后的原因，但考虑到他那有些偏执的性格，如果自己今晚不给他回电的话，搞不好他待会就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迫于无奈，秦晓带着沉重的心情，在犹豫了一会后，悬在唐宇凡头像上的手指最终按了下去，给他拨去了电话。 在一阵短暂的音乐后，电话被接通。 “……喂，秦晓？” “嗯，是我。” “……你现在在哪呢？” 秦晓不停地揪弄着自己鬓边的发丝，心里有些烦躁，也有些畏惧。 “我……我在家啊，我还能去哪？” “……哦，你已经到家了啊，我今天下午下班，想着送你一程，然后顺便请你吃顿饭。对了，你当时去干什么了？” “我，我今晚和我新认识的同事一起去吃饭了，所以当时没接你电话，不好意思的啊小凡。” 秦晓在思来想去后，决定还是以撒谎的形式来应对唐宇凡的提问。 “……原来是这样，新工作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出乎秦晓预料的是，唐宇凡并没有追问相关的细节，这让原本还思量着对策的她不禁松了口气，在听到唐宇凡那平静且温和的话语后，秦晓忽然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小凡已经有未婚妻了，他肯定不可能再对自己有想法了，自己干嘛还像老鼠躲猫一样那么避讳他呢？ “嗯，挺好的，同事们都很友善，工作也不算特别辛苦，虽然还是有一些不熟练的地方，但我想自己应该很快就可以适应的。” “……嘿嘿，你自己觉得可以就行……” 不过奇怪的是，唐宇凡刚说完这句话，便忽然问道：“对了秦晓，你想不想恢复之前的学历，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之前的学籍信息给更换掉……或者如果你觉得自己工作的不舒服，就给我打个电话，来我部门上班，或者你要是不愿意在我手下当差，我再去帮你介绍介绍其他工作。” 秦晓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拒绝，毕竟就算她心中笃定自己不可能再去接受唐宇凡的帮助，但嘴上可不会说的得直截了当。 “嗯，谢谢啦，小凡。” “……喏，倔驴一头。” 秦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电话那头的唐宇凡似乎非常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好像是在跟某人说话。 话说到这里，秦晓感觉今晚的风波似乎已经得到了化解，就当她思考着该如何结束这段通话时，唐宇凡忽然开口：“……对了秦晓，你周六晚上有空吗？我大哥调回江宁了，我昨晚跟他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念叨着想见你这个小兄弟一面呢，他抱怨找不到你联系方式了，所以想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叙叙旧。” 听到唐宇凡的这番话，秦晓心里不禁紧张了起来。因为并不是唐奇峰找不到她的联系方式了，而是当时她和唐宇凡闹掰时，把所有跟唐宇凡相关的联系人全部删得一干二净，想到这个之前待自己还算不错的奇峰大哥，秦晓不禁有些羞愧，她不好意思再去见他。 但相比于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女孩，就算之前关系再好，自己又如何能以这样的姿态去见他？又该如何跟他解释自己的遭遇？ 心中无比抵触的秦晓压低了声音，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你大哥啊，他一个搞科研的，要是知道了我的事情，还不得把我拉去切片研究啊？” 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后，秦晓非常孩子气地连着说了几句：“不要，我不想去，我不去……”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可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秦晓听后思索了一会，接着灵光一现，她面露喜色，然后提议道：“对了，你就说我不在江宁了嘛，多简单的事情。” “……这，这管用吗？我大哥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偏执得要死，我要是这么跟他说，他肯定会像查户口一样刨根问底，问你到底去哪了，而且他肯定也会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跟你问个清楚，要是那样该怎么糊弄呢？” “这……” 秦晓被问住了，她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心中只觉得这对唐家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只是她虽然这么想，但并不代表她会真的因此怨恨上唐奇峰，毕竟这个总是戴着一副眼镜、穿着白色实验大褂的理工男，虽然有些木讷和偏执，但平心而论，他对自己确实很不错的。 在大三下半学期的时候，那时已经和家里闹掰的秦晓虽然学习成绩优异，但因为失去了经济来源而放弃了原本准备考研究生的打算。 那时已经在燕京一间研究所任职的唐奇峰，在通过唐宇凡得知了这件事情后，居然连夜千里迢迢地坐飞机回了江宁，劝说秦晓不要放弃学习，他甚至以为秦晓只是担心学习不够好，考研学习的压力过大，而提议可以帮助秦晓联系研究生导师，帮助她学习。 但那时的秦晓因为经济状况的窘迫，刚刚跟已经和唐宇凡在一起的苏妍借过钱，感觉自己高傲的灵魂受到了践踏的她，不再愿意去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并且长久以来的经历让对家人和生活绝望了的秦晓开始自暴自弃，那时的她只想着早日进入社会，逃离学校这座禁锢着自己的象牙塔。 “……你也想不到一个好办法是吧？” 在沉默了许久后，电话那头的唐宇凡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可，可我该怎么去面对他呢？”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唐宇凡平静地说道，秦晓听后不禁疑惑地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我已经把你的事情跟我大哥说过了。” 听着电话那头唐宇凡平静中似乎还有些得意的话语，秦晓只感觉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又急又气，于是有些崩溃地大喊道：“唐宇凡！你干嘛啊！你干嘛要把我的事情跟你哥说啊！” 随后，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绝望且崩溃的表情，一只手瘫在床上，用力地捶打着，发泄似的叫喊道：“唐宇凡你混蛋你混蛋！” “……秦晓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完啊。” “我不听我不听！” “……小秦！” 这时，一个沉稳且熟悉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这让前一秒还在哭闹的秦晓立刻愣住了，她试探性地问道：“唐大哥？” “……是的小秦，我是唐奇峰。” “啊！” 听到唐奇峰的声音，秦晓慌乱地尖叫了一声。很快，她猛地坐直了身子，但很快又想起自己并不是在开视频，于是平复了一下乱糟糟的心情，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唐大哥，你，好久没联系了……” “……小秦，你的事情小凡已经跟我说过了，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更不会看不起你，这点你放心。” “嗯……我相信你，唐大哥。” “……小凡给了我你之前在医院留下的报告，我看过了，你很健康，也很年轻，完全不用担心什么。对了，我听小凡说，你现在因为失去了学历信息，所以去一家咖啡店里做兼职，我觉得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你非常聪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拉着你跟我一起搞研究，因为我相信你可以做更大的事情，而不是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唐奇峰的话让秦晓的思绪再次回到了从前，她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忽然想起了曾经那个对科学充满渴求的自己，然而生活的重担却压垮了那样一个秦晓，甚至最后还夺走了他的身体。 “唐大哥，感谢你的赞誉，只是我不想做什么更大的事情，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跟千千万万的普罗大众一样，都是平凡的普通人。” 秦晓平静地回应道。 “……我知道，你在三年前就已经给过我答复了，只是我现在再次回到江宁，回想起当年总是载着你和小凡一起出去畅谈天地的日子，就不禁觉得有些唏嘘。” 唐奇峰感叹道，在沉默了一会后，他忽然说道：“……对了小秦，我现在已经调任回了江宁，你学籍的事情，我兴许可以帮得上忙，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约个地方见面，然后我带你去把学籍的事情给处理掉。” 我的学籍有救了？ 唐奇峰的话语依旧萦绕在秦晓的耳畔，让原本对自己学籍已经不抱幻想的她再次恢复了希望。如果自己的学籍信息、证书信息全部都能够得到恢复的话，那么自己就不需要在委身去做一名咖啡师了！ 毕竟凭自己江宁大学的学历加上那一大堆证件，再次回到那些高楼大厦中重新做一名高工资的社畜并不是什么难事。她不禁回忆起，之前自己当社畜时虽然很累，但却基本上从没有因为钱的事情而发愁过，相比于现在这份在咖啡店里做兼职的工作，秦晓难免有些心动。 只是一想到过去那样，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醉生梦死的日子，虽然薪资很高，但自己真的快乐吗？ 秦晓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唐宇凡不禁急了起来，他以为秦晓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不愿意为了自己那可笑的尊严去接受这份帮助，死要面子活受罪。 于是，他急忙喊道：“……秦晓！你可别再犯你那倔脾气啦！改个学籍对我哥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来拍个照片确认一些信息就可以了，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承诺过会无论如何，我都会帮助你，因为这是命运，咱们的命运已经绑在了一起！” 第九十九章 关于未来 晚上。 洗完澡的秦晓用视频和江霖互道晚安后，便关掉了卧室里的灯，躺在床上准备入眠。 秦晓最后还是接受了唐奇峰的帮助，并约好周六白天去把自己学籍的事情解决。 倒不是说秦晓真的相信了唐宇凡口中所谓的“命运”，而是她相信唐奇峰的为人，相信他是真心的帮助自己，而不是想要借此来获得一个可以要挟自己的把柄。 闭上眼，秦晓的脑海里开始如同电影一样，放映着自己变身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幕幕。 回想起自己在病房里刚刚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唐宇凡的那张脸庞时，她从未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复杂的事情，更没想到自己唯一一段友情，会因为自己的变身而走向变质。 听到唐宇凡再次提起“命运”这个词，秦晓忽然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在自己刚刚变身时，被迷茫感和无助感所包裹着的自己是那么渴望存在“命运”，她希望“命运”可以给自己指引，并且在知晓了唐宇凡根据梦境找到自己时，坚信他真的可能会是那个和自己命运交织在一起的人。 若不是他后来的步步紧逼，以及那件给秦晓留下很深心理阴影的事件，或许秦晓会对“命运”真的深信不疑。 但是现在，随着江霖的出现并悄无声息地进入秦晓的内心，之前总是麻木地顺其自然的她，开始对唐宇凡所说的“命运”产生了怀疑。 “就算命运真的存在，那个和自己命运交织在一起的人，不可能是唐宇凡，更不可能是苏妍，只有可能会是那个为了最尊重自己、爱着自己的江霖。” 秦晓心里这样想着。 她在心里，已经产生了想要和唐宇凡划清界限的念头，可每当这个念头出现时，她的心中又很快将其压了下去，因为她舍不得这段相处了快十年的友情。 实际上，秦晓是一个有着精神洁癖的人，她再也不能接受苏妍，是因为她已经和唐宇凡有过一段感情；她不能接受唐宇凡，也是因为他有过太多的感情经历。 但是江霖不一样。 这个诚实、憨厚、热心肠且善良的人，和秦晓一样，在感情上面都是干干净净的。 …… 次日早上。 秦晓像之前上班时一样，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布帘的缝隙射进屋内，她便如同公鸡一样早早地起床，然后洗脸刷牙，对着镜子，将脑后那乱糟糟的头发用发带给扎好。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即便是不施粉黛，却依旧是那么光彩照人。 这时，秦晓忽然想起昨天第一次涂唇彩时，江霖对自己的称赞。她的心里忽然开始莫名悸动起来，在一阵短暂的犹豫后，她快步跑回卧室，从背包里拿出那根只用过一次的唇彩，回到卫生间前，对着镜子，将那浅浅的颜色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在涂抹完成后，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让那颜色变得更加自然，就像一朵娇艳的花朵一样。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秦晓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今日的天气，发现气温相较于昨日要回升一些，想到今天接下来绝大部分时间都要跟江霖腻歪在一起，她不禁将视线投向了床头那摊开的行李箱里，那整整齐齐叠放着的女装…… …… 江霖站在路旁的梧桐树下，他的手里攥着一杯温乎乎的豆浆、拎着一个带着水蒸气的方便袋，里面装着的是几根油条和一颗水煮蛋。 昨晚的拥抱，让他心中的担忧消散了大半，在此之前，他一直很担心自己只是秦晓消遣寂寞的工具，用以缓解她被那个名叫唐宇凡的男人所带来的伤害，自己只是侥幸，才能够幸运地进入她的心房，获得一份脆弱的感情。 第一百章 源于好奇 厨房里。 哗啦啦的流水声随着水龙头的拧紧戛然而止，江霖双手捧住被冲洗干净的生菜，晃了几下沥干水分，随后放到案板上，他看着一旁那些大小盘子里盛着的食材，拿起抹布将湿漉漉的双手擦干，接着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远处，那扇紧闭着的卧室门。 五分钟前。 “小妍，你怎么来了？” 秦晓看着面前这个俏丽的女郎，脸上随之浮现出惊喜的神色，但是对方却并没有回应她，而是将自己的视线却紧紧地注视着站在秦晓身旁的江霖，那双好看的眸子如同扫描仪一样在江霖的身上打量一番后，之后向秦晓投去带着疑惑和不解的眼神。 “当然是来看我的晓妹妹啊。” 在秦晓的注视中，苏妍走到她的面前，然后给了她一个浅浅的拥抱，脸上浮现出笑容。 “好不容易休个假，我就来找你啦。” 随后，苏妍再次看向一旁正满头雾水的江霖，友善地对他伸出手掌，自我介绍道：“你就是江霖对吧？你好，我是秦晓的姐姐，苏妍。” “苏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江霖轻轻地握住了苏妍伸来的手掌，接着礼貌地微笑着寒暄了一句，又立马放开。虽然苏妍也是一个极漂亮的女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霖和她的初次见面却并没有当初见到秦晓时的那种惊艳感，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这让他有些庆幸，看来自己并不是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 似乎是江霖这格外注意分寸的举动明显出乎了苏妍的预料，她惊讶地看着江霖这副礼貌且平静的表情，以及对方的眼神中看不见多少惊艳和贪婪，这让一直自恃美貌的她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 不过也正是江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原本因为外貌和衣着打扮对江霖有些轻视的苏妍，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第一百零一章 被看穿了 苏妍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伸手理了一下鬓边的长发。她看着羞得满脸通红的秦晓，只觉得心中无比开心，和唐宇凡的心理一样，似乎捉弄秦晓，看她吃瘪，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情。 “有什么好害羞的啊，要不咱们俩打个赌，要不了三个月，等江霖跟你正式告白后，你们俩肯定一天到晚腻歪在一起如胶似漆，怎么拽都拽不开，你信不信？” 苏妍眼神犀利地看着秦晓，回想着之前看到的一幕幕，给出了自己大胆的预测。 “想想也挺有趣的，记得一个月前你还一天到晚嚷嚷着‘我是男生~我觉得不会跟男生在一起~只有变态才会那么做~’” 苏妍模仿着秦晓的语气，挤眉弄眼地阴阳怪气道，随后她脸上带着坏笑，瞥了一眼身旁脸颊已经烫到冒烟的秦晓，继续调侃道：“结果现在呢？这才多久时间啊，就已经可以心安理得地跟别的男生在一起了。要我说啊，就你这性格转变的速度，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女生咯。” “我……” 秦晓还想争辩一下，可联系到当下现实中发生的一切，自己确实是无法辩驳什么。 她原本坚定地认为，自己即便变成了女生，也绝对不可能会以一个女性的身份去喜欢上别的男生。然而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不仅接受了江霖，甚至已经开始计划着和他一起的未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毕竟无论你是男是女，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是最重要的，而且……我看得出来，江霖很喜欢你哦。” 苏妍紧靠在秦晓的身边，像姐姐一样拥住了她。她一边捋着秦晓脑后散下的长发，一边长长地叹息，随后感叹道：“唉……真羡慕你啊，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满眼都是你的男孩，之前我跟妈妈还有玉茗阿姨一起聊过，她们俩对江霖都特别的满意，不过秦叔叔好像有些不太乐意。” “我爸他为什么不乐意？” 秦晓立刻警觉地问道，同时眼神中显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她担心父亲会因为种种原因，不赞成自己和江霖在一起。 “因为秦叔叔很喜欢宇凡啊，他说宇凡跟你都知根知底的，他知道你不是一个纯天然的女孩，却依然愿意追求你……” 说到这，苏妍忽然顿了一下，她看向怀中表情渐渐变得不自然的秦晓，问道：“对了，江霖……知道你过去的事情吗？” 秦晓抿着嘴看着苏妍，摇了摇头。 得到了秦晓的回答后，苏妍点了点头，随即她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连着询问道：“那你……不打算告诉他吗？还是说一直瞒下去？” “我……我不敢告诉他……” 秦晓紧紧地抱住苏妍，她非常害怕那种事情的发生，因为她笃定江霖不会接受那样一个残酷的事实，即他所爱的姑娘，其实曾经是一个男生。 “你怕他知道真相后，会离开你，对吗？” 苏妍问道。 “嗯……” 秦晓应了一声，接着忽然坐了起来，她双手抓住苏妍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恐惧的神色，她说道：“所以小妍，我想等江霖实习后，便立刻带他回临山，离开江宁。” “为什么？” 苏妍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她抱起双臂，不理解地问道：“临山是你长大的地方诶，你既然那么害怕江霖知道你的过去，为什么要带他回去呀？你难道就不怕露馅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晓眼神有些飘忽，她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因为真正的原因是她想逃离唐宇凡的势力范围，自打和江霖在一起后，她便越来越担心唐宇凡知道江霖的存在，这种忧虑就如同一根钉子，深深地扎进秦晓内心，让她无时无刻不在心惊胆战。 “小妍，你到时候能不能把江霖安排到你们公司上班啊？” 苏妍听后一愣，她有些古怪地看着秦晓，直觉告诉她秦晓并没有说实话，于是她并没有回答秦晓的问题，而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不对，秦晓，你在骗我，你没有跟我说实话。” “什么没有说实话？” “你想要和江霖离开江宁的真正原因。” “我……” 被苏妍看穿后，秦晓没有办法再去辩驳，她感受到来自苏妍那审视的眼神，回答道：“其实，是因为小凡……” “因为宇凡？” “嗯……” 当二人提到唐宇凡后，话题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苏妍的眼神中浮现出浓浓的好奇，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跟江霖在一起要担心宇凡？难道你是觉得他会拆散你俩吗？” “倒也不是啦……就是，就是……” “我大概知道了。” 聪明的苏妍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她看向秦晓，然后说道：“肯定是宇凡之前追求你的时候，你用自己不会跟男生谈恋爱的理由拒绝了他，所以现在你和江霖恋爱后，担心被他发现，所以就想躲着他，我说得对不对？” “差不多吧……” 秦晓点了点头，但其实相比于苏妍说的那些，事情的真相其实还要更复杂一些，只是秦晓不愿意全部都说出来，毕竟被侵犯对于双方来说都不算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秦晓不愿意损害唐宇凡在苏妍心里的形象，也不愿把这难以启齿的事情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我说呢。” 苏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她的眼神里立刻浮现出光彩，又接着问道：“那，那宇凡的未婚妻又是怎么一回事？” 秦晓将手指搭在自己的唇边，眼睛盯着天花板，回忆道：“这个……好像是小凡的父母给他介绍的一个女孩，我上次跟妈妈还有苏阿姨在饭店吃饭的时候撞见过，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这样啊……” 听到秦晓的这番回答，苏妍的情绪又像过山车一样毫无征兆地低落了下去，她的脸上前一秒还是喜悦的神情，可现在却如同一朵凋谢的花一样迅速地枯萎了下去。 秦晓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于是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她按着心中的疑惑，在犹豫了一阵后询问道：“小妍，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小凡呢？” 苏妍看向秦晓，脸上挤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她先是长长地叹息，又接着摇了摇头，惨笑一声，感叹道：“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再说了，就算还喜欢又怎么样呢？我当时那样伤害他，他还能原谅我吗？而且妈妈那么讨厌他，他爸也不待见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妈妈和宇凡的爸爸一定存在恩怨纠葛，只是可怜了我们这些小辈。” 秦晓攥住了苏妍的手，替她分担着这份痛苦。 几次深呼吸后，苏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她握住秦晓的手，面带微笑对她说道：“江霖工作的事情，我可以帮他解决。” “真的吗？谢谢你小妍！” 见苏妍答应下了自己拜托的事情，秦晓不禁喜笑颜开，心情立刻激动了起来，握着苏妍的手都因此而颤抖个不停。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啊？” 苏妍嗔怪了一句，接着佯装不悦地点了一下秦晓的额头。看着满脸赔笑的秦晓，苏妍白了她一眼，随后又问道：“对了，我忘记了问了，江霖是学什么专业的啊？我好给他找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 “他是生物科学专业的，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生物科学专业吗……” 苏妍犹豫了一阵，然后面露难色：“这个专业跟我家公司好像没什么关系……” 然而在片刻之后，苏妍忽然灵光一闪：“我忽然想起来，玉茗阿姨不是医生吗？生物科学跟医学应该蛮接近的吧？她在咱们临山认识的人要比我多多了，你可以去找她呀？” “我也想过，可是，我觉得那样会不会伤害江霖的自尊啊？” 看着面露难色的秦晓，苏妍立刻表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惊呼道：“哇塞……你居然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了！完了，你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他了。” “你讨厌啦……正经点。” 秦晓红着脸轻晃了她一下。 苏妍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又盯着秦晓看了一会，随后她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提议道：“有了！待会我就这么说……” …… 因为苏妍的到来，使得本就在爱情中缺乏自信的江霖更加感到压力。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认认真真地去了解过秦晓的过去和她的家世，其中当然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江霖对于秦晓的那个承诺，然而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江霖的自卑，使得他不敢去询问或者了解有关秦晓的家世。 江霖原本以为秦晓跟自己一样，都是普通家庭出生的平凡人，只是她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让她显得不是那么平凡。但随着之后一系列的事件，让江霖越来越确信，秦晓的身世绝对不像她自己讲述的那样简单。 江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上官思雨。 这个在25年前便已经死去的女人长着一张跟秦晓一模一样的面孔，而且诡异的是，秦晓身份证上的年纪，今年恰好则是24岁，若是算上怀胎十月的话，则证明秦晓的诞生差不多便是上官思雨死去的时间，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使得江霖不由得怀疑，这二人之间很有可能存在着一些关联。 …… 苏妍坐在餐桌一端，注视着对面正紧紧坐在一起的秦晓和江霖二人。她有些幽怨地看了秦晓一眼，接着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抽出身旁的椅子，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秦晓，伸手拍了拍一旁的椅子。 秦晓和江霖对视了一眼，之后只得尴尬地起身，灰溜溜地坐到苏妍身旁，然后有些心虚地看了她一眼，用不自然的笑容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苏妍冷哼了一声，接着一把搂住秦晓的胳膊，不悦地白了她一眼，像长辈一样用说教般的口气对她说道：“你们两这还没正式在一起呢，作为女孩你必须要矜持一点，知道吗？” 秦晓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江霖，而江霖在看到秦晓投来的视线后，如同触电一样下意识地躲开，接着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苏妍不悦地摁了一下秦晓的额头，随后又将视线投向对面的江霖，脸上挂上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询问道：“我听晓儿说，你今年已经26岁了，却还在上学是吗？” 第一百零二章 不必自卑 因为苏妍递出的那张名片，使得这个晚餐的氛围似乎在隐隐约约中有些许压抑。 尽管江霖的脸上始终带着礼貌的笑容，面对苏妍提出的问题，他也总是非常平静地回答。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晓总觉得他不像看起来那么正常。 晚饭结束后，苏妍并没有过多停留，又跟江霖简单地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后，便拎起自己的手提包离开了，但是出于礼貌，秦晓依旧坚持要送她到楼下，不过她并没有想着要挽留苏妍，因为江霖的情绪才是她现在最关注的事情。 电梯间里，秦晓和苏妍并肩站着。 “小妍，你准备在江宁待几天？” “不准备待几天，我后天下午就回临山了。” 苏妍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伸手扶在自己那白皙的颈部上，脑袋摇晃了两下，似乎是在缓解长时间开车带来的疲劳。 “啊？” 秦晓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后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急啊？我还以为你是来旅游的呢？” “我倒想啊……” 苏妍长长地叹息，随后苦着脸说道：“家里最近正在和江宁这边的一家企业谈合作，爸爸派我作为代表，来他们这边考察一下。” 电梯门缓缓打开，二人走了出去，随后一边行走一边继续聊着：“你都不知道，我一天到晚有多忙，天天在公司看文件，然后没事还得跑下面的工厂和供应商。” 苏妍走在秦晓的前面，然后回头向她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爸现在到底有多懒，什么事情都扔给我，自己天天就躺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我现在啊，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你看看……” 她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拉了一下脸上的皮肤，接着说道：“我才二十多岁，都有皱纹了。” 秦晓看着苏妍手所放的部位，并没有发现她口中所说的皱纹，相反还格外的细嫩紧致，就跟苏梨阿姨和自己的妈妈玉茗一样。 秦晓只是笑了笑，聪明的她自然能够理解这背后的原因，但却也没顺应着苏妍的情绪，而是安慰道：“我想啊，苏叔叔是想早日把你培养出来，毕竟你作为家里的独生女，这么大的企业不交给你交给谁啊？” “切……” 苏妍不屑地啐了一句，然后嘟囔道：“他就是想早点退休，然后拉着妈妈天天去过他那神仙日子……” 随后，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脸蛋渐渐变红，然后拉着秦晓，神秘兮兮地吐槽道：“你都不知道，我爸爸他明明都快六十了，还以为自己是年轻人，而且我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避讳一些……唉你都不知道，上次我晚上九点下班回家，刚进家就听到那种声音，我当时都尴尬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晓听后不禁瞳孔一阵放大，紧接着她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苏梨阿姨那妖艳的模样，然后调侃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苏叔叔……” “我当然知道！所以后来我就私底下跟妈妈说，她要想让我爸爸多活几年的话，就不要再那样……可是他们不听我。” 说着，苏妍又忽然话锋一转，拉着秦晓问道：“那个，秦叔叔跟玉茗阿姨是不是也是这样……” 秦晓不敢去想象，她面露惊恐的神色，头像拨浪鼓一样摇晃个不停。 “我不知道……” “唉，自从我毕业回去这两年，你都不知道我爸爸老了多少，我真担心他哪天会被妈妈害死。” 苏妍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这番话让秦晓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父母，她确实也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只是离家两年，父亲便忽然老了那么多？难道父亲的衰老，也是因为这种难以启齿的原因？ 二人在聊天中走到苏妍的车前，她从口袋里掏出电子车钥匙摁了两下，随后转身，像上次一样给了秦晓一个大大的拥抱，只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似乎并没有跟秦晓吻别的意思。 “就送到这吧，别让你的那位情郎等急了。” 苏妍脸上浮现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接着她的视线投向楼上，缓缓说道：“他今晚似乎不太高兴哦，你该想想待会回去该怎么安抚他了。” 秦晓也抬头循着她的视线朝自己公寓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笑了笑，相比于这个，她当前更关心今晚苏妍的去向。 “小妍，这么晚了，你待会去哪啊？” 苏妍看了她一眼，随后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调笑道：“怎么忽然这么关心起我啦？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呢？” “我……” 秦晓有些窘迫，因为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担心江霖的事情。 “好啦，放心吧，我已经找好酒店了，今晚待会回去还得看资料呢，可累死我了……” 说罢，她对秦晓挥了挥手，接着拉开自己的车门坐了进去，随后她放下车窗，对站在一旁的秦晓微笑了一下，然后非常暧昧地问道：“晓，你俩真的还没做过吗？” 秦晓不明白为什么苏妍特别关注这个事情，她瞪大了那双好看的眼睛，涨红了脸争辩道：“真的还没有啦！” 看着秦晓这副又羞又气的模样，引得苏妍笑得花枝乱颤，她用手背掩着自己面前，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行了，不逗你啦，姐先走啦。” 苏妍拿起墨镜为自己戴上，接着对秦晓做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说道：“江霖不错，好好享受吧。” 目送着苏妍驾驶着她那辆的白色轿车扬长而去，秦晓无奈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苏妍所指的“好好享受”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一想到她曾经是那样的纯洁懵懂，想来这些年她确实改变了很多，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因为唐宇凡的缘故，毕竟二人都一致声明，他们始终保持着柏拉图式的恋爱。 …… 乘坐着电梯返回到自己的公寓里，秦晓发现江霖又一次违反了自己和他先前的约定，承包了晚饭的他，如今又在厨房的水槽前，在哗啦啦的流水里，身披围巾忙碌着。 秦晓轻轻地走到他的身旁，默默地将他洗好的餐具给放到橱柜当中，接着有些心虚地轻声唤了一下他的名字：“江霖。” “等一下，秦晓。” 江霖将晚上吃饭时用的筷子给洗干净，接着放到一旁的沥水篓子里，然后在转身的同时取下身上的围裙，之后对秦晓露出一个笑容，问道：“怎么了？” 秦晓看着他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是眼睛里的情绪是掩盖不了的，她下意识地躲开江霖的视线，两只手别在背后，手指纠缠在一起，扭捏地说道：“对不起啊，江霖。” 江霖笑了笑，他走出狭窄的厨房，将围裙担在椅背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苏妍留下的那张名片，凝视良久后，缓缓说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秦晓。” 他看向身旁的秦晓，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叹息道：“我知道是我不够优秀，无论是相比于唐宇凡，还是苏妍，我都实在是太普通，太平庸了。对不起，秦晓。” 秦晓听着江霖这有些自暴自弃的言论，她赶忙拉住了他的手臂，随后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江霖，您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你很优秀，我很崇拜你，真的。” 江霖看着身旁的秦晓，在压抑了许久之后，他扬了扬手中的名片，问道：“那既然是那样的话，你为什么要苏妍给我这张名片呢？我知道，我学的专业不好，想在你们临山找一份工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说着，江霖的表情变得愈来愈复杂，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很明显，秦晓擅自帮江霖找工作的事情，深深地刺痛了他原本便有些自卑的内心，唐宇凡和苏妍的出现。 让江霖意识到秦晓跟他可能并不是同一阶级的人，当他意识到那个“未曾谋面”的唐宇凡不仅是自己的情敌，而且他的身世背景还大到那样恐怖时，他心中愈发感到自卑。 “你先听我说，江霖。” 秦晓伸手按住了江霖那喋喋不休的嘴，她看着江霖，语气温柔地解释道：“我承认，今晚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是我画蛇添足了，但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担心你的能力不够，更不可能是看不起你，我只是希望可以帮你找一份轻松点、收入高点的工作，你明白吗？” 江霖看着她，心中的屈辱感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曾经在军队中服役过的他虽然拥有钢铁一样的内心，但之所以在面对秦晓时他会感到自卑，其深层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太喜欢秦晓，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担心她瞧不起自己。 不然，胖了一年多的他也不会因为秦晓的出现，而突然开始那么拼命的减肥，他想提高自己，从而给秦晓创造一个好的未来，而不是让秦晓提自己操心。 “我明白，秦晓，我努力变得更好，请你相信我，也请你给我时间。” 江霖认真地说道。 秦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感觉江霖似乎还没搞懂自己的意思。 然而她却也全然忘记了，在苏妍还没有和唐宇凡在一起前，她也曾邀请自己，在毕业后跟她回到临山，去她家里的公司上班。 那时的秦晓仍然和苏妍保持着暧昧，并且觉得苏妍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这使得她在听到苏妍的这番提议后，也痛苦了很长时间，所以后来变得愈发偏执。 只是已经变成了女生的秦晓，已经理解不了男生时代的痛苦，但现在想来，苏妍当时或许也不存在什么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她应该也只是希望可以帮自己找一份轻松且稳定的工作，让生活更舒适一些，只是就像她曾经说的那样，很多话，在作为男生时是听不进去的。 那么自己该如何安抚江霖呢？ 第一百零三章 模糊的记忆 时间又往前推了几天，在忙碌的工作中，秦晓迎来了自己这份新工作的第一个周末。其实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像秦晓目前的这种工作状态是不存在什么周末的，毕竟周末本来就是餐饮店比较忙碌的时候，然而秦晓能够在这个时候休息，当然是江霖的功劳。 周六。 随着时间的推进，秋天的色彩愈发浓郁了起来，冷空气也悄然而至。窗外的天空已经放晴，前一段时间那绵绵的秋雨终于结束，虽然气温是降了下来，但是只要有阳光存在，这城市似乎便不是那么寒冷。 不知道是不是变身所留下的后遗症，秦晓自从变成女孩后，她便觉得自己的身子要比以前懒了许多。 之前作为男生时，她可以坚持数十年如一日的早起，然而在变成女生后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多次打破了早起的习惯，即便阳光已经透过阳台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秦晓却依旧没有起床。 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弓着腰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在被褥外，枕边的手机正播放着古老的钢琴曲，似乎伴随着这悠扬的音乐，她那不安的内心便可以得到暂时的宁静。 “咚咚咚……” 紧闭着的卧室门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将正享受着睡眠的秦晓从梦境中唤醒，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睡得迷迷瞪瞪的她意识仍然不是那么清醒。 惧怕寒冷的秦晓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被窝，半睡半醒的她用一侧的臂膀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艰难地伸向卧室门把手，拨弄了两下后，最终打开。 她模糊着自己的视线，看着面前这个高大且熟悉的阴影，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江霖来找自己了，习惯了跟他撒娇的秦晓，用慵懒中夹杂着娇嗔的声音埋怨道：“不是说今天有事不来了嘛？” “嗯？” 在秦晓模糊的视线里，那个高大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后非常奇怪地说道：“咱们不是昨晚说好了今天去帮你办学籍的事情吗？是我记错了？” 是小凡！ 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下的秦晓在听到了对方的话语后，脑袋立刻清醒了过来，她睁大了眼睛，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并不是江霖，而是唐宇凡。 “啊！” 唐宇凡的突然袭击把秦晓给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揪住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同时朝一旁挪了挪身位，惊慌失措地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而秦晓之所以这么惊慌，是因为今天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睡衣睡觉，那件平日里被她当成睡衣的秋衣已经被她送给了江霖，此时的她甚至连bra都没有穿。 秦晓畏畏缩缩地靠在墙边，声音颤抖地质问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干嘛这么紧张啊，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唐宇凡似乎很享受秦晓这种惊恐的状态，感觉很柔弱很好欺负，他走到阳台前，一把将帘子扯开，那明媚的阳光瞬间照进屋内，将整个屋子都变得温暖且明亮起来。 “你那门我知道密码，敲了两下没动静，所以我就自己输了密码进来了。” 唐宇凡解释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房门密码的？我没告诉过你啊？” “噗嗤……” 唐宇凡嗤笑一声，他转身看向秦晓，笑着调侃道：“这还需要你告诉吗？你什么密码用的不是你的生日吗？要么加个123要么加个321的，随便试一下就知道答案了。” “你……” 秦晓有些恼怒地瞪着他，语气不悦地质问道：“那你好歹先给我打个电话通知我一下啊，你擅自开我家门也就算了，还不经我同意就进我房间，万一……万一我正在换衣服呢？” “那有什么？咱俩澡都洗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撞见你换衣服怎么了？” 唐宇凡不以为然地说道，随后他的脸上渐渐出现有些轻浮的笑容，调笑道：“怎么了，变成女孩就变金贵了？兄弟看不得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给我滚出去！” 秦晓听后又羞又气，她一只手伸出被窝，抓起一旁的抱枕，恶狠狠地朝着唐宇凡的脑袋砸了过去。只是那软绵绵的抱枕砸在唐宇凡的脸上，他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倒是那毛茸茸中所夹杂的香气，让唐宇凡很是享受。 唐宇凡原本还想再继续调戏一会秦晓，但是他清楚秦晓的脾气，知道她平日里绝大多数情况下说话都是轻声气语和和气气的，而每当她提高了嗓门时，唐宇凡便知道她很有可能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于是唐宇凡只得偃旗息鼓，连连道歉：“对不起，我这就滚出去。” 尽管唐宇凡嘴上这么说，但这厮在出门的同时，居然拎着秦晓扔去的那个抱枕一起退了出去。很明显，他是想再细细回味一下抱枕上秦晓留下的气息。 见唐宇凡乖乖退出卧室，秦晓担心他会故技重施突然袭击，在房门刚刚合上后，她便钻出被窝跟了上去，接着将房门从里面反锁，彻底遏制了他捉弄自己的可能。 当秦晓的身体离开被窝暴露在空气当中，冷空气所带来的寒意顺着她那光洁的肌肤瞬间蔓延全身。她抱着自己的双臂，有些哆嗦地拿起担在衣架上的衣物，为自己一件一件地穿了起来。 …… 待秦晓穿好衣服后，她将屋内简单地收拾了一通，接着把睡得混乱的床铺被整理好，将脑后散乱的头发用发带给扎成一个大大的马尾，然后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秦晓看着站在门旁正抱着自己抱枕的唐宇凡，没有搭理他，只是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径直走到餐桌前，将昨晚江霖给自己买的牛乳拧开瓶盖，就这那半盒没吃完的面包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你这是干嘛？” 唐宇凡看着秦晓一边喝着牛奶吃着面包，有些诧异地问道。 “还能干嘛？吃早饭啊。” 秦晓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后咬住有些冰凉的面包，扯下一块生硬地咀嚼起来。 “真没想到，一向起的比鸡还早的秦晓居然也会睡到上午十点。” 唐宇凡调侃了一句，随后拉开一把椅子坐到秦晓的对面，接着脸上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早就吃过早饭了，所以今天来没给你带咖啡和甜点。” 秦晓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回道：“没什么需要对不起的，你又没有义务帮我买咖啡。” “怎么就没义务了？你不是我兄弟吗？” 唐宇凡有些激动地说道，但话刚出口，他便又立刻笑吟吟地说道：“不过现在应该是兄妹了。” 唐宇凡故意着重咬了一下“妹”这个字，似乎是有意提醒秦晓现在的身份，让她接受自己已经成为女生的事实。 不过唐宇凡不知道的是，秦晓早已接受了自己女性身份的现实，并且已经开始尝试着作为女生去面对生活，面对爱情，然而激励着她做出改变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所以秦晓并没有像唐宇凡预想中的那样因为暴跳如雷，只是非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喝着牛奶吃着面包，根本没有任何发怒的意思，这使得他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用于调戏的话语全部泡了汤。 正当唐宇凡感到苦闷之际，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秦晓的胸口，虽然她的身上穿着宽松的卫衣，但却依旧掩盖不了她那愈发诱人的身材，上次那令人陶醉的触感还弥留在自己的掌中，是如此的令人怀念。 “秦晓，你这段时间好像胖了许多。” 唐宇凡忽然开口说道。 “是吗？” 秦晓将吃空了的面包盒收拾了一下塞进垃圾桶里，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然后笑着说道：“可能是我吃得太多了。” “有可能。” 唐宇凡点了点头，随后他的视线落在秦晓的胸前，非常认真地说道：“不过看来脂肪都聚集到了对的地方，以后你的孩子恐怕是饿不着了。” 秦晓循着他的视线低下了头，当她意识到唐宇凡所指的是什么时，倒也没有生气，似乎是她已经习惯了唐宇凡的骚扰，无论是言语上的还是行为上的，她都已经免疫了。 所以她也并没有非常害羞地掩住自己的胸部，然后红着脸大声地骂他一句“色狼”以缓解心中的尴尬，因为她知道那样只会让这个变态更加兴奋。 “是吗？如果我要有了孩子，我可得让ta认识认识你，我会告诉ta千万不要变成一个像你这样的无赖。” 秦晓没什么情绪地怼了他一句，随后起身走到卫生间里，开始洗漱。 唐宇凡又贴了过来，他倚靠在墙边，一边看着秦晓洗漱，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调侃道：“那恐怕是难哦，人们都说孩子性格随爸，咱俩的孩子最后恐怕还是像我，不过像我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爹这么帅。” “……” 正在刷牙的秦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冷地瞪了唐宇凡一眼，这忽然的一眼让唐宇凡不禁感到冷汗直冒。 “干嘛这么看我啊……” 唐宇凡目光忽然有些躲闪，他干笑着问道。 秦晓漱干净了口中的泡沫，接着拿起毛巾将脸上擦干净，然后没什么感情地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吧，不要再对我有非分之想，否则我就彻底消失在你的面前。” 唐宇凡感觉秦晓今天的表现非常奇怪，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唯唯诺诺任自己摆布的样子，以至于他甚至怀疑秦晓是不是被谁夺舍了，这根本不是她的性格。 “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吗？至于这么认真吗……” 见秦晓似乎认真了起来，于是唐宇凡便尬笑了一声，随后还不忘抱怨一句：“你这人真是小心眼，跟你做朋友真累。” 秦晓长长地叹息，随后向唐宇凡问道：“小凡，咱们之前的关系能不能简单一点呢？” 随后，她有些失神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说道：“你已经有了江晓梦，不管你喜不喜欢她，她未来很大概率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所以你整天这样跟我纠缠……我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唐宇凡不以为然，他抱着胳膊，继续说道：“都说了你太上纲上线了，是你自己在做贼心虚吧？自从你上次拒绝我后，我不是跟你保证过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了吗？我现在只是把你当成朋友，我说真的，我现在真的只是把你当成朋友，是你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 “……是你自己想的太复杂了！” 模糊的记忆中，秦晓感觉自己似乎曾经经历过这样相同的场景，而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自己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跟唐宇凡有些相似，因为那种感觉非常熟悉。 “……真的吗？” “……都说了是真的，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要是对你有想法，还有昊凡那小子什么事啊？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云生，你知道我最害怕是不是你喜欢我，而是你明明已经做了那些伤害我们的事情，却依然对我撒谎，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和我一起长大的男人，怎么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我怎么了？” “……昊凡被陷害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吗！你这个虚伪的男人！” …… 记忆忽然戛然而止，刚才的片段也如同昙花一样在秦晓的脑海中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唐宇凡，心里不知道究竟是他强词夺理，还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是自己想得太多。不过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毕竟再过一段时间，自己便会跟江霖一起离开江宁，和唐宇凡有关的一切纷扰，都会在自己离开后画上一句话。 只是秦晓心中仍然有些担忧，她知道以唐宇凡的性格，若是自己贸然离开江宁，他有很大的可能会再追回临山，到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呢？ 而且秦晓联想到唐宇凡之前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待会还要带着自己去恢复学籍，而自己却在盘算着跟他划清界限，这种做法是否有点卸磨杀驴的意味呢？ 第一百零四章 为钱折腰的姑娘 秦晓所住的公寓离江宁大学并不算远，步行的话大约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路程。所以当二人乘坐电梯离开公寓楼，秦晓看到唐宇凡径直走向自己那辆张扬的跑车时，立刻拉住了他，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她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这么近，你就别开车了吧。” 唐宇凡嗤笑一声，他问道：“干嘛，为我省油钱吗？” “嗯，算是吧。” 秦晓眼神有些躲闪，她压低了自己脑袋上的鸭舌帽，用这个算是借口的借口来搪塞唐宇凡。 显然秦晓并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她之所以不愿意唐宇凡开着豪车载自己去江宁大学，当然不可能是想替他省油钱，而是觉得开着这样的豪车出现在校园里面实在是太过招摇，而恰好今天上午江霖说他在学校里面有事，所以担心他会撞见自己和唐宇凡在一起，毕竟他是那样的不自信。 然而秦晓确实也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他，毕竟这事关自己的过去，而且若是让他知道了唐宇凡这样帮助自己，心里恐怕会不舒服。 “你也真是的，干嘛开这么好的车来啊？你之前不是一直开那辆A6L吗？” 秦晓依旧站在原地不愿动身，她有些气恼地看着前面那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跑车，因为这辆车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怎么，你还能是喜欢那辆A6L吗？” 唐宇凡有些疑惑地问道。 “相比于这辆，我感觉还是A6L好一点，至少你开那辆车，我不会觉得你不是一个纨绔的少爷。” “搞不懂你的逻辑，一般来说女生不是都喜欢豪车吗？” 秦晓脸色一沉，伸出手重重地戳了几下他的额头，接着有些生气地大声道：“那你觉得我是一般的女生吗？” 她本来想以一句脏话结尾，但是想想最终还是平息了心里的怒气，没有再说话，只是愤愤地瞪着面前的唐宇凡。 唐宇凡不知道自己又是哪戳到了秦晓的痛处，引得她莫名其妙的发火，见秦晓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心里非但没觉得不爽，反而还觉得她异常的可爱，心里愈发按捺不住想要调戏她的冲动。 “怎么搞的，一大早就冲我发火？你来生理期了？” “你才来生理期了！” 秦晓愈发的生气，她用力地推搡了一下唐宇凡，结果却跟当时在病房里一样，她这软绵绵的一推丝毫没有推动人高马大的唐宇凡，自己还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而唐宇凡也是眼疾手快，生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揩油机会，一把握住秦晓的胳膊接着搂进怀里，紧接着他终于感受到了那梦寐以求的柔软。 只是这一次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在秦晓还没来得及抬脚踩他之前，便老老实实地松开了她，接着一脸严肃地说道：“多大个人了，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看着唐宇凡这副无赖的模样，秦晓彻底软摊摊了，心中感叹自己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开这车载你实在是太招摇了？” 唐宇凡很聪明，他立马猜测出了秦晓不愿意坐这辆车的原因，而他之所以能猜到是这个原因，当然也是因为刚才秦晓提到了他之前的那辆相对低调很多的轿车。 秦晓依旧站在原地，白了他一眼以示回应，那眼神无疑是在反问他：“你说呢？” 唐宇凡挠了挠头，继续分析着秦晓的心理，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我前几天早上送你上班的时候，开的不就是这辆吗？怎么那时候你没提呢？” 秦晓有些扭捏，毕竟她之所以这么排斥，当然是因为江霖的缘故，但是她没办法跟唐宇凡坦白这个真正的原因。 “我明白了，是不是上次你那些同事看到我开车送你，然后给你带来麻烦了？” 唐宇凡继续猜测道。 这个理由好。 秦晓心道，她立马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接着连着点了点头，对唐宇凡说道：“你知道就好，所以咱俩还是走路去吧。” “那这样吧，我车上有口罩，你戴口罩不就行了？这次就先委屈你一下，下次若是有事我再开那辆A6L来找你，怎么样？” 唐宇凡用商量似的口气跟秦晓说道，秦晓想了想后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且她今天确实感觉有一点不舒服，就像当时自己第一次生理期时一样。 只是秦晓心里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自己之前问过一次苏妍相关的知识，根据她提供的数据来看的话，距离自己下一次生理期应该还有差不多十来天。 但不管是不是生理期，如果能够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话，秦晓还是不排斥做跑车的，毕竟她跟唐宇凡扭捏半天的原因，也只是担心被江霖撞见。 …… 乘坐着唐宇凡的跑车，这短暂的路程不到三分钟便已经结束。 但是正如秦晓所预想中的那样，当这辆跑车驶进江宁大学的校园内时，它那格外张扬的外表便立刻引起了路上学生们的注意。 透过车窗，秦晓看到外面许多好奇的学生纷纷掏出手机，对着这边一通咔咔拍照，这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秦晓心里慌张的厉害，她低着脑袋压低身子，尽可能地躲避着那一颗颗将自己定格的镜头。 唐宇凡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一边转动着方向盘，视线注视着前方那长满梧桐树的道路，一边说道：“不是吧？你就这么害怕被别人拍到啊？” “我不想惹麻烦。” 秦晓瓮声瓮气地回应道。 唐宇凡笑着摇了摇头，他伸手从后面拿了一条丝巾递到秦晓面前，说道：“你要是这么怕被别人看到，就用这个把脸包着呗。” “去你的，我又不信教。” 秦晓啐了他一句。 “开玩笑的，不过我以后准备去办个那边的国籍。” 唐宇凡忽然很认真地说道。 秦晓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向身旁的唐宇凡问道：“为什么？” 唐宇凡没有立刻回答她，他专心致志地转动着方向盘，将跑车停在行政大楼前的停车场上，接着一边替自己和身旁的秦晓解开安全带，随后沉默地打开车门，没有回答秦晓原因。 秦晓的性格就是这样，她的好奇心很容易被调动，所以面对着唐宇凡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秦晓心里好奇的不行，她立马下了车，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同样是好奇的学生正在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 “为什么啊？你别吊我胃口啊。” 秦晓紧紧地跟在唐宇凡的身后，追问着他关于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唐宇凡丝毫没有揭晓谜底的意思，他继续向着大楼里走着，忽然回头向身旁的秦晓问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有一个朋友有一座庄园？” “庄园？” 秦晓一愣，脑海中迅速地开始检索着相关的信息，很快，她便回想起了自己上班前一天的徬晚，唐宇凡来找自己时好像提过这么一件事。 “我想起来了，怎么了？” “我朋友想把庄园的一部分商业化，做成度假山庄或者婚庆场地这种，但是他目前没什么具体的头绪，所以想找人做个商业策划。” 唐宇凡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认真的神色对秦晓说道。 “商业策划？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干嘛跟我提这事啊？” 秦晓疑惑地问道，但是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些许期待。 “他确实准备找我做，但是商业策划这种事你也知道，水分很大，技术含量没那么高，你之前在森极广告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应该做过不少策划吧？所以我想把这个策划的一部分外包给你做，到时候报酬咱俩三七分成。” 或许之前秦晓并不怎么在乎钱，但现在她有些在乎。毕竟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跟着江霖离开江宁回到临山，到时候自己总不能让他跟着自己住那间老院子吧？肯定是要在市区里买房的，所以现在秦晓觉得，能赚一笔就是一笔，为自己和江霖以后的生活攒下保障。 但是听到唐宇凡说“三七分成”后，秦晓立刻皱起了眉头，然后不悦地问道：“怎么才七成啊？” “七成是我的，你想什么呢。” 唐宇凡抱着双臂毫不留情地怼道，然而他的眼中却带着非常浓郁的笑意。 “你这中间商也太黑了吧！当心我踩你啊！” 秦晓气鼓鼓地抬起脚，就要踩唐宇凡脚上穿着的那双皮鞋。 “开玩笑的，到时候咱俩五五分成，你做一半，我做一半，至于报酬呢确实不算太高，毕竟都是朋友。” 唐宇凡笑着摆了摆手。 “多少钱？” “五万。” 秦晓听后眼睛不禁瞪得老大，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唐宇凡，又确认了一遍：“五万？” 唐宇凡点了点头，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一半是五万。” “太棒了！小凡我爱你！” 听到报酬居然如此之高，让期待许久的秦晓喜出望外，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公共场合，被兴奋给冲昏了头脑的她直接给唐宇凡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但又很快松开，随后她非常认真地说道：“那待会你就把资料什么的都发给我吧，我争取在这个周末把初稿给赶出来。” 秦晓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毕竟商业策划本就是她的老本行，而且报酬如此丰厚，她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第一百零五章 一根头发 秦晓看着面前这位阔别已久的故人，心中不禁五味杂陈，她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两年前：那时的自己即将走出校园，面对因为独身一人而带来的迷茫，这位年长自己将近十岁的大哥曾经给过自己一条算得上是不错的出路，然而那时因为跟家中决裂而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自己，最终选择了和许多止步于此的同学一样，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选择了迈入平凡。 虽然已经时隔将近两年，但是唐奇峰的样貌在秦晓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相比于那时，现在的他看起来要更加干练、成熟，并且眼神也不再像当时那样木讷了，而是多了些难以描述的色彩。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晓感觉唐奇峰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倒并不是像唐宇凡那样相对“单纯”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好像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唐奇峰注视着面前款款走来的女孩，当他看清了秦晓的面容后，似乎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同时扶了扶搭在鼻梁上的镜框。 “真是不可思议……” “确实很不可思议是吧？” 唐宇凡拉着秦晓来到唐奇峰的面前，对于秦晓的紧张，他完全做不到感同身受，在听到自己大哥这一句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话后，将自己牵着的秦晓朝面前拽到身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就像是在展示一件属于自己的奇珍异宝。 秦晓依然是畏畏缩缩的，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唐奇峰，只觉得自己此时如芒在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于是闭上双眼，同时五官拧巴在一起，承受来自唐奇峰的视线。 “怎么了，秦晓，就这么害怕见我啊？” 唐奇峰看着秦晓这副似乎是极不情愿的模样，不禁嗤笑了一声，接着挥了挥手让唐宇凡朝一旁让一让，接着自己像看一件物品一样，绕着秦晓转悠了一圈，接着连连赞叹道：“完美，实在是太完美了。” “哥，你别这么说她啦，她现在脸皮薄得很，没见她脸都红透了吗，就跟红苹果一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 唐奇峰笑着回答了一句，接着他蹲了下来，抬起头注视着一直在低垂着脑袋的秦晓，语气平静地对她说道：“好久不见，秦晓。” “……” 秦晓依旧紧闭着双眼，就像她之前回家那次一样，即便在出发之前已经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实际上真当面对自己所要见的人一样，她便又立刻蔫巴得不行。 因为唐奇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跟自己并不是同辈的人，很多时候他更像自己的长辈，所以秦晓多少有些惧怕他，就像惧怕秦继武一样。 “你小子，都到哥面前了，怎么还紧张起来了？你睁开眼看我一眼。” 唐奇峰笑着说道。 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秦晓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这个总是异常一本正经的男人，接着支支吾吾地说道：“奇，奇峰哥……” 见秦晓终于愿意喊自己，唐奇峰脸上浮现出满足的微笑，他伸手摸了摸秦晓脑后的长发，似乎全然没有把她跟曾经那个比自己还高的男子汉联系在一起，或者说，他很快便接受了秦晓已经成为女生的事实。 “你的事情宇凡已经都跟我说了，这小子也还算不错，想到给你改个身份，但是毕竟生活在现在，光是换一个身份可是远远不够……” 说着，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像是秘书一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了看面前的几人，非常恭敬地各自微微鞠躬，随后贴到唐奇峰身旁，向他报告道：“部长，一切都办妥了。” “嗯，现在网上已经可以查到了吗？” “已经可以了。” “好，把档案袋交给面前的这位小姐。” 在得到唐奇峰的命令后，这位秘书上前一步，微微颔首，以一个非常恭敬的姿态将手中的档案袋呈到秦晓的面前。 秦晓看着面前的这个档案袋，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不是让自己来采集信息吗？自己这刚刚到还没照相，什么都还没干，难道就已经都办好了吗？ 唐奇峰似乎是看出了秦晓的疑惑，但是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对秦晓说道：“拿着。” 在秦晓接过这份档案袋后，唐奇峰忽然对身旁的秘书命令道：“杨秘书你先回去吧，我中午就不回部里了。” 杨秘书看了一眼秦晓和唐宇凡，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沉默地朝着门外走去。 目送着杨秘书消失在楼道里后，同样是非常疑惑的唐宇凡立刻开口向唐奇峰询问道：“什么情况啊大哥，怎么我跟晓儿刚到就办好了？不用拍照片吗？” 唐奇峰嘴角浮现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前方的出口，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说道：“我们去吃午饭，路上慢慢聊。” 离开行政大楼后，唐奇峰领着唐宇凡和秦晓走到一辆轿车旁边，但是他并没有朝前座走去，而是直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对一旁等待着的二人吩咐道：“宇凡，你去开车，秦晓，你跟我坐后面。” “啊？” 秦晓倒是没有不乐意的，但是唐宇凡却非常有意见，他停在门旁，对自己老哥抱怨道：“哥你想干嘛啊？干嘛让晓儿跟你坐后面？” 唐奇峰一愣，他看着自己这个似乎是不满于自己安排的弟弟，不禁嗤笑一声，说道：“怎么，你不乐意啊？我让秦晓跟我坐后面，是想多跟她聊聊，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随后，他又恢复到之前那副有些刻板的表情，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不要以你自己的品行来揣测我，宇凡，我是一名科学家。” 被唐奇峰这么不留情面地怼了一句，唐宇凡即便心中不爽却也不敢造次，他只得非常不爽地走到前面，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看着唐宇凡乖乖就范，唐奇峰的目光也从刚才那种冰冷而变得缓和下来，他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对一旁的秦晓说道：“上车吧，秦晓。” 秦晓看出了唐宇凡心中有情绪，她有些纠结，想着要不要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但是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绕到轿车的另一旁，拉开另一侧的后座车门，然后径直坐了进去，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似乎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当她坐进车内，将头上戴着的向日葵帽子取下，挠了挠被捂得有些潮湿的头发时，却忽然发现车窗外，江霖正在表情复杂地注视着自己。 江霖的出现把秦晓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便想跟他打招呼，但是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好像跟他说过，自己今天一天都会宅在家里睡觉，然后晚上一起吃饭。 那自己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而又在他的注视里坐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车里……这种情况，自己到底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对了，自己不是戴着口罩嘛！他肯定认不出来的，大概吧…… 秦晓心里越琢磨越没底，最后她只得把罅隙的车窗彻底摇上，同时掩耳盗铃地把视线移向前方，企图用这种低劣的方式来自我欺骗。 然而秦晓却无法回避自己的内心，她担心江霖，所以又忍不住悄悄地将视线挪了回去，当他发现江霖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时，她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已经暴露。担心江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于是她只得用乞求的眼神看向他，接着连连摇头，同时悄悄地拿起手机，稍稍晃了晃，这才使江霖停下脚步。 “我们走吧。” 幸运的是，唐家两兄弟此时正在忙活着各自的事情：唐宇凡正在忙着启动轿车，而唐奇峰则是在双手握着手机，皱着眉头连续敲击着屏幕，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秦晓这边发生的事情。 在系好了安全带后，唐宇凡回头看了一眼秦晓，确认她身上安全带已经系好后，便踩下油门，驾驶着汽车驶出了停车场，沿着这条长满了梧桐树的校园大道，朝着校外驶去。 “拆开看看。” 路上，终于放下手机的唐奇峰用肩膀顶了顶心事重重的秦晓，随后用视线点了一下她怀中抱着的那个档案袋，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秦晓看着他，随后立刻动手拆开档案袋，发现里面装着的果然是一本毕业证书，跟当时自己领到的那本一模一样，怀揣着和当时几乎一模一样的激动心情，她颤抖着翻开外壳，随后将目光汇聚在了照片和性别框上。 在确认了一切都已经修改过后，她激动得几乎快要说不出话，同时内心里充满对于唐奇峰和唐宇凡的感激，若不是这两兄弟的帮助，自己可能真的没有办法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回归社会。 “谢谢你，奇峰大哥。” 唐奇峰没什么表情地笑了一下，但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只是秦晓并不知道的是，他开心的原因不仅仅是帮到了身为秦晓的自己，还是帮到了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位在唐奇峰的记忆中，他最尊敬，也是最疼爱他的阿姨。 “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唐奇峰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句，随后他低着目光看向前方，那个坐在驾驶座上仍然是闷闷不乐的弟弟，于是又补充着说了一句：“当然，这其中很多也是小凡的功劳，你更应该谢谢他，如果没有他的话，或许永远都没人能够找到你。” 秦晓是个很容易被人牵动情绪的人，她立刻将视线投向正在专心致志驾驶着轿车的唐宇凡，在犹豫了一会后，柔声说道：“谢谢你，小凡。” “……没什么好谢谢的，咱们俩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如果我遇到一样的困难，我相信你也会帮我的。” 唐宇凡用余光看着后视镜里的秦晓，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但是这句话落在秦晓的耳中，却让她的心里感到有些许羞愧。若是在以前，毫无疑问她可以做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唐宇凡绝对是秦晓心中最重要的人，尤其是在她和家人决裂、疏远苏妍的那段日子里，唐宇凡的地位可以说是无可替代的。 然而现在……那个叫江霖的男人却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秦晓的内心，虽然秦晓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更不知道是不是爱，但毫无疑问的是，唐宇凡在她心中的地位没有之前那样无可撼动了。 尽管心中感动，但秦晓也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承诺，面对唐宇凡这句充满感情的话，她最终也只是用一句：“真的谢谢你”来搪塞过去。 “对了哥，刚才的事情你还没告诉我跟晓儿呢。” 被老哥喂了糖的唐宇凡情绪立刻好了起来，他又恢复到之前那轻松的语气，向身后的唐奇峰问道。 “这个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让你们来江宁大学找我并不是让秦晓来拍照，我只是单纯地有些累，不想开车罢了。” 说着，唐奇峰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在轿车后座上，他一边扶着自己的颈部，一边念叨起来：“唉……我还是怀念之前在研究所里的日子，现在虽然当了官，但是每天要处理的事多到让人窒息……” “确实，就像咱爸一样，一年四季都在忙。” 唐宇凡应了这么一句。 “嗯。” 唐奇峰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也可能是他不怎么待见自己的父亲，所以当他听到弟弟提到父亲后，脸上忽然便冷了下来，接着眼神有些心虚地瞟向身旁的秦晓。 “对了秦晓……” 唐奇峰忽然唤了一声秦晓，他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试管，以及一柄小小的剪刀，随后指着秦晓头上的长发，对她说道：“介意给我一根你的头发吗？” 正在思考着还要不要跟唐宇凡说自己离开江宁之事的秦晓忽然回过神来，她看着身旁的唐奇峰，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要自己的头发，但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不介意，奇峰大哥你剪就是。” “好。” 唐奇峰明显有些激动，他伸手捋出一绺秦晓的长发，“咔嚓”一声剪下，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这根纤细的头发塞进试管里，最后塞回到自己的口袋里。 “谢谢你，秦晓。” 唐奇峰的道谢让秦晓再次疑惑，她不知道这种小事为什么值得感谢，于是傻傻地点了点头，然后微笑道：“不用谢，应该的。” 第一百零六章 放心大胆地去表白 江霖坐在停车场的草坪砖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空洞地望着地面。当他无意间点开校园论坛上学弟们发的那段法拉利视频后，却意外地发现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的那个女孩，正是那个跟自己说她今天准备在家睡觉的秦晓。 虽然秦晓的面孔被口罩给严严实实地遮住，但是她那顶绣着向日葵图案的帽子却出卖了她，而更重要的一点是，秦晓天真地以为自己把脸给遮住便可以蒙混过江霖的眼睛，然而当她的身影出现在视频中时，满脑子都是她的江霖一眼便认了出来。 “小江，你坐在这干嘛？”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于是江霖缓缓地抬头，他看见自己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辆银色的电动轿车，而放下的车窗里，那个说话总是轻声轻语的陈老师正关心地看着自己。 陈老师或许是担心江霖，她推开车门站到江霖面前，然后伸出手准备把他给拉起来。 “地上冷，你起来。” 江霖无视了陈老师伸来的援手，侧身用右手支撑了一下身体的重量，然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紧接着他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对陈老师礼貌地说道：“谢谢你陈老师。” “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帮到你。” 陈老师有些哀怨地说道，接着她用手推了推搭在鼻梁上的镜框，非常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失魂落魄的？” 江霖看着陈老师，心里已经乱作一团，从未谈过恋爱的他在感情方面单纯得像一个白痴，但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秦晓，在意秦晓，所以当他看到本该在家中的秦晓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豪车里时，他便感觉到心如刀割。 秦晓为什么要骗自己呢？还是说她根本就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排解寂寞的工具，在消遣自己呢？ 江霖难过极了，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窒息的感觉，看着手中这部秦晓买的手机，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陈老师，在犹豫了片刻后，非常直白地向她问道：“陈老师，您谈过恋爱吗？” 陈老师在听到江霖的问题后显然是一愣，她的脸蛋立刻红了起来，随后立刻躲过江霖的视线，支支吾吾地说道：“干嘛突然问老师这个问题啊……” “我想知道，我在你们女生眼中算是很差的那类男生吗？” “当然不算啦……小江你人这么好，能力又强，唯一算得上是减分的地方，可能就是你有些胖……” 陈老师有些害羞地回答道，说话间，她又不时悄悄地偷瞄面前的江霖，眼中似乎有异样的神采。 “不过你现在确实瘦了很多，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个帅哥了。” “老师，您觉得你们女生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欺骗一个男生呢？” 陈老师皱起眉头，她询问道：“怎么，你被女孩给骗了吗？” 江霖没有回答，他依旧是那样一副几乎死掉的表情，木讷地点了点头。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正在追某个女孩啊？” 江霖没有丝毫犹豫，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陈老师恍然大悟，然后继续问道：“那她骗你什么了呢？” 江霖点亮手机，然后把校园论坛上的那个视频点开，递到陈老师的手中，同时解释道：“她昨天跟我说今天会在家睡觉，但实际上她骗了我，而且还出现在别的男人的豪车里。” 陈老师看完视频后，她笑着将手机还回到江霖的手中，说道：“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个女孩嘛。” 江霖没有犹豫，他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之后说道：“所以我现在心里很难过。” “小江，老师问你一个问题，你们二人之间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江霖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 “那也就是说你们还没确定关系咯？” 江霖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感觉秦晓应该是对自己有感觉的，起码不讨厌，否则她也不会给自己买这个贵的手机，也不会接受自己把她的公寓当成自己家一样，有事没事就跑过去陪她一起吃饭聊天。 按理说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很暧昧了，她也应该心知肚明才对。 “我感觉她是知道的。” “什么叫你感觉啊？而且你这控制欲有些太强了吧？她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管得着她跟谁见面吗？” 陈老师不悦地说道，她撇着嘴，然后说教道：“很多事情要你跟她说清楚才行啊，毕竟女孩子是要矜持的，你知道吗？” 随后，她没好气地继续说道：“只要她还没有答应做你的女朋友，跟任何人交往你都无权过问。再说了，你说她骗你，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也许在她昨天跟你说话之前她确实是打算今天在家里睡觉的，但是今天却临时有事要出门呢？况且你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说白了只是暧昧关系，可这个女孩她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她有必要什么事情都跟你说吗？” 陈老师的话让江霖沉默许久，但是他的心里仍然感到有些难过，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在秦晓的心里不是那么重要。 说话间，陈老师将目光停留在江霖那部崭新的手机上，又接着问道：“小江，这手机应该不是你自己买的吧？” “不是我自己买的……是，是她给我买的。” “就是这个女孩是吗？” “嗯。” “她很有钱吗？” “她……” 江霖在脑海中回想着秦晓的经济状况，尽管她认识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但是她自己确实不像是特别有钱的样子。 因为江霖从来没有看到过她买任何化妆品，更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些女孩一样追求精致，她的桌子上除了一根唇彩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化妆品，而衣架上挂着的也大多数都是普普通通，鞋架上也都是些便宜的运动鞋，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跟之前的自己一样，使用着一部似乎有些过时的手机，好像除了对吃比较讲究外，她没有任何比较高的消费。 第一百零七章 曾经的梦想不属于现在的我 午饭吃完后，唐奇峰询问了一下唐宇凡和秦晓二人下午是否有事，接着提议如果都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可以前往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小坐一会。 虽然此时的秦晓心里惦记着江霖，但是毕竟自己跟唐奇峰许久未见，而且刚刚重逢便帮自己解决了学籍这个重大的问题，饶是心里并非特别情愿，却也只能答应下来。 三人离开饭店，沿着街道走了一会便来到了一家位于商场的斯塔巴克咖啡，按照过去的习惯，唐奇峰为自己和唐宇凡各自点了一杯经典美式，接着转头看向身旁的秦晓，试探性地问道：“还是像以前一样，给你点一杯焦糖玛奇朵，可以吗？” 秦晓有些诧异地看着唐奇峰，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口味，随后点了点头，然随后又立刻开口客气道：“我随便啦，唐大哥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唐奇峰笑了笑，最后继续对前台的服务员要了一杯焦糖玛奇朵。 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唐奇峰对于诸如咖啡这种能够提神醒脑的饮品的依赖程度要远远高于秦晓，但同样是可以提神醒脑的茶叶他却提不起兴趣，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喜欢喝咖啡不是崇洋媚外，而是相比于茶叶，咖啡加糖的味道喝起来没有那么奇怪。 三人来到一面靠窗的小圆桌前先后坐下，唐奇峰将刚刚到手便喝的只剩一半的杯子放在一旁，随后看向了面前正在吮吸着吸管的秦晓，接着他的目光渐渐汇聚到秦晓那张樱桃小嘴上，仅仅停留了不到一秒后，他便不自然地别过脑袋，再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然而他的弟弟唐宇凡可就没那么老实了，这个家伙则是直勾勾地盯着秦晓，眼睛里满是异样的色彩。 唐宇凡的注视立刻招来了秦晓的不满，她皱起眉头，习惯性地抬脚轻踩了一下他的脚面，然后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们两人的关系还是像以前一样好。” 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二人的唐奇峰忽然开口，他笑了一下，接着将目光投向唐宇凡，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我想如果不是父亲干预，你应该会忘记秦晓的过去，然后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她。” 唐宇凡一惊，他并没有把自己在秦晓变身后发生的那档子烂事告诉唐奇峰，于是嘴硬道：“怎么可能啊哥？你也太看不起你弟弟我了吧？” 他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晓，冷哼道：“谁会看上她啊？就算有着一具好看的皮囊，里面住着的不还是以前那个抠脚大汉吗？” 话刚说完，唐宇凡便立刻对秦晓连着眨巴了几下眼睛，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不过秦晓倒也是好脾气，而且她也确实不在意唐宇凡这样口是心非的话语。 只是……看着唐宇凡这副可恶的嘴脸，秦晓感觉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她放下杯子，然后双手合拢放到胸前，脸上带着非常遗憾的表情，用娇滴滴的声音阴阳怪气道：“是啊是啊，人家好希望自己能够被宇凡葛格看上呢。” “噗！” 或许是从来没见过秦晓这样的作态，被震惊到的唐宇凡直接将嘴里的咖啡给喷了出来，不过好在他喝得不多，只在面前的桌子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唐宇凡捂着嘴，然后看着正得意洋洋的秦晓，不禁有些发痴。他没想到自己跟秦晓一段时间没黏在一起，她居然变得这样可爱，居然会像真的女生一样戏弄自己，这让他更加心痒痒了。 “擦一下。” 唐奇峰给唐宇凡递去两张纸巾，随后又将视线投回到秦晓身上，在犹豫了片刻后，他用非常平静的口吻询问道：“小秦，你最近工作得怎么样？在咖啡店工作得还习惯吗？” 面对唐奇峰的询问，秦晓双手握着咖啡杯，眼睛转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回答道：“挺不错的，我觉得自己挺适合做咖啡的，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这份工作对我而言并不算累，我不喜欢让自己太累的工作。” “那你以后就打算继续留在那家咖啡店里？” 唐奇峰继续问道。 秦晓看着唐奇峰，又看了眼同样是在等待着自己答案的唐宇凡，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将自己准备离开江宁的想法告诉他们。 而她这副犹豫的表情落在唐奇峰眼里，则让他误以为秦晓是在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于是他立刻坐了起来，借着这个机会向秦晓试探道：“秦晓，你想不想回到学校？” 正在思考的秦晓看向唐奇峰，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难道是他又准备拉拢自己跟着他去搞研究吗？ “前几天我看了你在医院留下的那份初始报告，你现在的身体年龄其实是在18岁左右，正是学习能力最强的年纪。我知道，当年你没有选择继续深造是因为家庭方面的原因，宇凡告诉我你现在跟叔叔阿姨已经和解，自己也是有些积蓄，所以……” 唐奇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份电子文件递到秦晓面前，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回到学校继续读研究生，然后读博士。不要低估自己的学习能力，也不要过早的放弃学习的机会，你身上发生的事情确实很不可思议，但我觉得这其实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重新来过的机会。” 秦晓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着的文件，是一份自己从未见过的入学登记表，只是这张表格已经填写完成，而表格上信息栏上贴着的照片，则是现在的自己。 “这不是走后门，你当年是有保研资格的，只是你自己放弃了。想必你如果看新闻的话，应该知道我这次回来是要干什么，还记得我当年跟你提的那个疯狂计划吗？” “永生……” 秦晓喃喃地说道。 “不要被自封的条条框框给束缚住，秦晓你要相信自己，你生来就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当曾经已经遗忘的梦想再次被点亮，当年少时的雄心壮志再次被唤醒……秦晓的思绪不禁又飘回到几年前…… 虽然自己学的并不是唐奇峰的专业，但出于兴趣和爱好，当时的她居然能够通过自学的方式，搞清楚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然后跟唐奇峰这样的学术大佬几乎是无障碍的交流，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唐奇峰一直想要秦晓继续深造的原因。 刨去那个虚无缥缈的幻想，是因为唐奇峰真的相信秦晓与众不同，无论她是男是女，无论她长着一副怎样的面孔。 秦晓犹豫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沉默地看向窗外，接连成片的摩天大楼，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梧桐树下来来去去的行人……从前的她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对科学充满了热情，然而不善于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葬送了她的未来，让她不得不在生活的琐碎中麻木，像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成为了生活的奴隶。 …… 随着太阳的缓缓落下，天边的晚霞如同绚烂的花火一样，在渐渐黯淡的天空里慢慢消弥。 江霖驾驶着父亲的那辆老轿车，迎着晚霞朝着秦晓所居住的公寓驶去。在路口等待绿灯的间隙，他又不自由主地朝身旁看去，只见在副驾驶座上，正静静地躺着一大捧用花布包裹着的向日葵。 晚霞透过前窗落在车里，将这些向日葵照得金灿灿的。 随着绿灯的亮起，他踩下油门，跟随着熙熙攘攘的车流，驾驶着轿车继续前进。 这一路上，江霖的心中即是激动，同时又有些胆怯。 当一个小时前，秦晓打来电话告诉他晚上来自己公寓时，江霖那颗始终忐忑不安的心不禁再次狂跳了起来。 江霖的脑海里想起了陈老师今天上午说过的话，早就已经在等待着的他飞快地跑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身上这套父亲给的西服，同时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老婆啊，咱们的霖儿终于开窍了！你在天有灵，可一定要保佑咱们儿子这段感情能够美满团圆啊！” 第一百零八章 我是你的向日葵 随着残阳所留下的最后一抹红霞消失在天际，永恒的夜幕在那虚幻霓虹的簇拥下再次降临。 秦晓站在路灯下，攥着手机的手按在胸前，接着按住被晚风吹动的长发，目光则是不时在街道的两端来回交替，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见到江霖，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刚刚为他做出了那么巨大的牺牲，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在今天下午和唐奇峰的谈话里，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曾经的理想不属于现在的我。” 对于现在的秦晓而言，她已经不再关心曾经的雄心壮志，也不在乎唐奇峰口中自己那光明的前途。相比于继续挣扎在蕴含了太多不确定因素的江宁，此刻的她只想等江霖课程结束后，一起返回临山去经营新的生活。 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会像那段无法磨灭的过去一样，被秦晓永远深埋在心里，永远不会对江霖开口。 忽然，一辆黑色的老轿车停在了秦晓的面前，正当她下意识地准备朝一旁稍稍躲避时，那摇下的车窗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秦晓！” 秦晓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车内，发现在亮起的车厢里，江霖迅速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车，接着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将身上穿着的那件西服取下，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怎么站在这啊？” 江霖站到秦晓面前，双手为那件披在秦晓身上的西服给紧了紧，让她觉得更暖和一些。 “当然是等你啊。”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二人真正相识开始，每当江霖出现在秦晓面前，她便总能感到轻松和安心，让她可以卸下自己的面具，得以成为最本真的自己。 看着秦晓笑盈盈地回答了这么一句，江霖只觉得受宠若惊，就当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秦晓那双纤软的小手却忽然牵住了他，当那种如玉般细腻微凉的触感从手掌传来时，江霖忽然愣住了，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秦晓，傻乎乎地问道：“怎么了？” 秦晓踮起自己的脚尖，让自己的脸跟江霖靠得尽量更近一些，她注视着江霖的眼睛：“白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啊。” 意识到秦晓居然是在向自己道歉，江霖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些心花怒放。他在心里想着：看来陈老师分析得没错，秦晓确实很在意自己。 尽管江霖的心中对于白天的事情仍然非常好奇和介意，但毕竟秦晓是在当面道歉，那么他也不可能再端着，并且联想到之前陈老师对自己的那番说教，江霖也确实觉得自己存在一些问题，于是他非常认真地拉紧了秦晓的手，对她说道：“不是的，秦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太敏感，太自以为是了……毕竟咱们俩现在还只是朋友，而你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我没有权利去干涉你的任何行为，更没有权利去过问你和什么人接触、和什么人交往……所以，你不该向我道歉，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狭隘。” “你真的这么想吗？” 江霖的话让秦晓觉得非常诧异，在与江霖见面之前，她在脑海里预想了很多种自己道歉的可能，可她却从未料想到江霖居然会反过来向自己道歉…… 这事要是发生在小凡身上，指不定他会让自己做些什么呢。 所以，面对着江霖如此真诚的话语，秦晓愈发感觉到良心不安，毕竟无论自己对他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却依旧改变不了欺骗他的事实。 “可我确实……确实骗了你，我之前就已经跟唐宇凡约好了，我害怕你多想，所以就欺骗了你……” “所以，我相信你这只是善意的谎言，而不是恶意的欺骗，对吗？” 江霖笑着说道。 秦晓看着江霖，然后点了点头。 “秦晓，我一直很好奇，你和唐宇凡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霖并没有询问今天发生的事情，而是直接询问了一个非常根本的问题。 秦晓抓着江霖的手，然后视线有些失落地望向一旁，喃喃地问道：“我说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你相信吗？” “我相信。” 面对着秦晓这有些驴头不对马嘴地回答，江霖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还没等秦晓询问他为何会相信得如此干脆，他便给出了自己的理由：“因为我知道，如果你真的对他有心思的话，你们俩肯定早就在一起了。” 这时，江霖松开了秦晓的手，转而双手搭在秦晓的肩膀上，弯下腰，将脸凑到她的面前：“秦晓，之前我一直心存疑虑，很抱歉我曾经怀疑过你，但是现在我一切都明白了。” 他话音刚落，便忽然转身走到自己的车旁，伸手从副驾驶上拿起了那一大捧向日葵。 “秦晓。” 可能是预感到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秦晓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慌张地看着面前手捧花束的江霖。但这次她却没有像二人初识时那样慌张地逃走，那种慌张的心情很快便平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等待。 她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静静地站在原地。 “你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是否喜欢向日葵吗？” 江霖站在秦晓面前，忽然焦躁起来的晚风再次吹来，吹得他身上这件衬衫的衣领呼呼作响。 秦晓与他对视着，在回忆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因为在我看来，向日葵有着令我无法抗拒的魅力，它象征着坚强、希望、勇敢、勇气和无畏，当然，它更代表着对爱情的忠诚。我妈妈生前特别喜欢向日葵，她在去世前曾经给我留下了一直到18岁的生日礼物，而其中的每一个礼物都和向日葵有关……所以在我的心里，始终存在着一片长满了向日葵的花田，而我喜欢的女孩，会像向日葵一样完美。” 秦晓也不禁有些动容，她将被风吹动的发丝勾到耳后，然后望着远处的霓虹，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然后语气低沉地说道：“或许你喜欢的那朵向日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呢？或许她原本并不是一朵向日葵……” “我并不在意她是否完美，更不在乎她原本是什么……因为我知道，当她第一次对我微笑时，她就已经是向日葵了。” 秦晓沉默，接着侧过身，双手抱在自己的身前，低下头，有些失落地问道：“江霖，你知道吗？其实自从我出生以来，我便一直生活在痛苦和孤独当中，虽然说起来可能有些无病呻吟，因为我痛苦的原因，是我周围的人始终在强迫我去做我愿意做的事情，成为我不想成为的人……从来没人关心我真正想要什么，所以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渐渐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没有自己的思想，甚至很多时候我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究竟喜欢什么，自己想要什么……” 说到这，秦晓的眼里不禁泛起泪花，因为在自己先前那漫长的24年人生里，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获得过自己想要的自由。 无论是自己的父亲秦继武，还是母亲玉茗，姐姐秦梦，亦或是苏妍、唐宇凡，甚至是齐飞大哥。他们虽然都很关心自己，可却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自己想要什么。 而江霖不一样。 江霖是秦晓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几乎是唯一一个真正在乎她自身想法的人。 “所以，每当你对我好，迁就我，我心里就特别感动，因为我感觉到自己的人格终于受到了尊重，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被别人牵动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说着，秦晓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眼中含泪，转头怒视着江霖，接着用力地捶打着他结实的肩膀，发泄似地哭喊道：“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要迁就我！为什么要打乱我的生活！为什么要干涉我的命运！” 江霖心疼地看着面前这个正在向自己发泄着的女孩，心里不禁颤动个不停。他不知道秦晓的心中原来如此的压抑，更没有料想到，她其实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强，也有柔软的一面…… “我恨你……” “对不起……” “我恨你……” “对不起……” 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感终于得以宣泄，秦晓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摧垮。她的双臂和脑袋一起无力地垂下，眼睛空洞地注视着地上的石砖。 这时，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一旁的梧桐树也因此被吹得哗哗作响，随后那些枯黄的树叶便如同大雪般纷纷扬扬地落下，将路灯下的二人笼罩。 而那些树叶落在秦晓一侧的肩膀，还没来得及停留片刻，便被江霖拂去。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到我一想到自己的过去，我就会忍不住的难过，愧疚，我恨我自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孩，我也恨你这么肤浅，会看上我这样一个怪人……你总是这样不求回报地为我付出，我的心里就感觉到负担，我恨我自己不能像你对我一样对你好……” 秦晓声音越来越低，她心中越发的愧疚。 这话落在江霖的耳中，则让他认为秦晓曾经遭遇过什么侵害，所以她的性格才会这样的奇怪，这也正好能够解释，为什么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 然而江霖已经不在乎了，此时的他更在乎的，是自己和秦晓的未来。 江霖蹲了下来，一只手捧着花，得以让另一只手去替秦晓拭去眼角的泪水。 他看着秦晓，然后认真地说道：“不是这样的，秦晓。”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秦晓为自己买的那部手机，然后在她的面前晃悠了一下，笑着说道：“你为什么要感到负担呢？该愧疚难过的人是我啊。每当我因为自己的事情抽不开身，而不能去陪你的时候，我的心里都很难过，我也恨我自己，不能够时时刻刻陪伴在你身边，不能够倾尽一切地去对你好，我恨我怀疑过你，对你有所保留。” 江霖拉起秦晓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胸口，说道：“我更恨我这么迟才认识你，没能在你受到伤害前保护你，恨我自己没有能力，不能够像唐宇凡和苏妍一样给你帮助，我能做的，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我最恨的，是自己居然这么自私，这么自不量力，能够和你成为朋友就已经实属侥幸，居然还敢不可自拔地爱上你……” 第一百零九章 做我女朋友吧 “所以，我是你的向日葵，对吗？” 秦晓注视着江霖的脸，等待着那已经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江霖笑了笑，他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面对江霖这让人捉摸不透的回应，秦晓不禁有些愕然，她疑惑地问道：“点头、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江霖注视着秦晓那双渴求着答案的眼睛，轻声说道：“你是我心里的向日葵女孩，但你并不是向日葵，你是秦晓，我最爱的女孩。” “江霖……” “嗯，秦晓。” 秦晓忽然变得有些扭捏，此刻的她心里激动得不行，被告白的喜悦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这种被人全身心爱着、呵护着的感觉让她沉迷。 或许之前苏妍和唐宇凡也都给过她某种程度上的爱，但苏妍的爱因为家庭和唐宇凡的原因让她倍感煎熬，而唐宇凡的“爱”则过于赤裸裸，他的种种行为使得秦晓既恐惧又抗拒。 只有江霖所给予的爱是最轻松的。在秦晓的心里，一份花钱买来的昂贵咖啡和甜点，其价值远远不及一碗全身心所熬制的生姜大枣粥。所以，相比于坐在豪车里忍受着唐宇凡随时可能伸来的手，她更喜欢坐在江霖单车的前杠上，看着他小心翼翼担心触碰到自己的紧张样子。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你把向日葵拿着。” 秦晓将向日葵推到江霖的手里，接着她害羞地走到江霖的身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第一百一十章 做一个温柔的爸爸 “晓儿，你是哪一年学的驾照？” 江霖抓着车顶上的握把，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身旁的秦晓，刚才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依旧让他有些惊魂未定。 或许是因为心虚，也或许是因为刚才自己所展现出来的驾驶技术确实烂得过于离谱，所以秦晓脸红红的，她一边注视着一侧的后视镜，一边生疏地将轿车泊入车位。 “我……我只是太久没开，生疏罢了……哎呀！” 秦晓话音刚落，车体忽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后面便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坐在副驾驶上的江霖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探出车窗朝后面望去，发现原来是轿车的后侧越过了车位，碰倒了一辆停在路边的电动车。 “唉……” 江霖无奈地叹息了一下，然后看着身旁满脸歉意的秦晓，认真地说道：“等哪天有空，我开车带你去郊区好好练一下。”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将倒地的电瓶车扶起后，他又小跑着绕到驾驶座的一侧，非常绅士地将车门打开。 坐在车内的秦晓依旧是满脸讪笑，她依旧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江霖那似乎有些不悦的表情，弱弱地牵住他的袖口摇晃起来，然后嗲声道：“对不起啊江霖，我……我真是不是故意的，我其实本来会开车的，真的。” 说着，秦晓举起右手朝向天空，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发誓，我真的会开车。” 但随后秦晓又像泄了气的脾气，她两只手缩在胸前，一对食指交替着旋转，同时嘟囔道：“不知道叔叔会不会讨厌我……毕竟是因为我害他要交500块罚金。” 江霖当然没有生气，毕竟现在的秦晓这般可爱，他怎么舍得生她的气。 “你道歉什么啊晓儿。” 江霖牵住秦晓的小手将她拉出了轿车，接着将车门关上，然后注视着她的眼睛。此时的秦晓就像是一个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面对江霖的注视，她下意识地选择躲闪。 “我爸要怪也只会怪我，是我让你开的车。” 江霖拉着秦晓的手，进而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肩膀，随后指着路旁那印着“真好吃饭店”五个大字的招牌，向秦晓问道：“晓儿，你确定今晚要在这里吃饭吗？我想请你去稍微好一点的饭点……毕竟今天是咱们俩相恋的日子，今后要用来纪念的。” 说罢，江霖拿出手机在秦晓面前晃了晃，屏幕上显示的是江启林那两千块的转账记录。 “我爸可是给了我两千块请你吃饭哦，他吩咐我让我不要亏待了他未来的儿媳妇。” “谁是你老婆啊……真不害臊。” 秦晓虽然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但她却还是口是心非地怼了一句。随后她忽然揪住江霖的衣领，昂着脑袋，非常认真地说道：“叔叔给的钱你待会转回去啊，你已经26岁了，不能再收父亲给的钱，知道吗？” “我知道了……不过晓儿，这也是咱爸的一片好心嘛……” “我知道叔叔是一片好心，可你不能向叔叔要钱，这是底线。” 说罢，秦晓松开了江霖的领口，然后严肃地说道：“以后你要是缺钱了跟我说，别问叔叔要钱，知道吗？” “晓儿，你这么说话好像有点伤我自尊。” “我知道，但我宁愿那个伤你自尊的人是我……因为你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可以再拿自己父亲的钱，这样很可耻。” 秦晓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非常认真的说道。 曾经的她深深地明白何为“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当时的自己因为没有经济来源，每次向家庭要钱时都会承受很大的压力。尽管现在秦晓已经跟秦继武和解，但并不代表她忘记了当年被羞辱的场景，这么多年来，她的耳边依旧萦绕着秦继武的那句“你拿着我的钱还跟我顶嘴？再不跪下我明天就把你粮给断了！” 这句话如同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出于对父亲的怨念，秦晓担心江霖的父亲也会像秦继武一样，所以她不愿意让江霖再拿家里的一分钱。 …… 真好吃饭店像往常一样，每到饭点时便是一幅门庭若市的景象，店里的食客们络绎不绝，店外等待着桌位的客人则排起长队，那带着丝丝寒意的秋风丝毫不能阻止食客们的热情。 “一份小鸡贴饼，一份铁板蒜蓉虾，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凉拌海蜇，再加一份三鲜汤，就这么多。” 江霖将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后，便端起茶壶，将面前的杯子斟满热茶，轻轻地推到秦晓的面前。 他看着情绪低落的秦晓，心里既难过又是好奇。虽然曾经答应过不去过问秦晓的曾经，但时过境迁，江霖觉得有些事情，自己作为准男友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 “晓儿……你跟秦叔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江霖很聪明，他在脑海里分析了一会后，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因为之前江霖曾经见过秦晓的母亲，在他的记忆里，当时二人的关系非常亲昵，完全不像是有隔阂的样子。而且刚才跟自己的对话里，秦晓一直在强调“父亲”，说明了问题一定是出在她的父亲身上。 秦晓看了看身旁的江霖，然后点了点头。 “直到一个月以前，我跟我爸基本上都是仇人状态。” “这……是叔叔对你太严格了吗？” 秦晓握着杯子，她迷茫地看着杯中那冒着热气的茶水，语气低落地说道：“不……是我的问题，是我以前太浑蛋了……我爸他，也许是有一些问题，但也无可厚非，他那么做的目的，也是希望我可以变好……” 说着，秦晓忽然非常认真地看着江霖，向他要求道：“江霖，你以后一定不可以对孩子冷暴力，更不能动不动就打他骂他贬低他，答应我，你一定要做一个温柔的爸爸。” 江霖此刻并没有心情去调侃什么，他看得出来秦晓对此十分痛苦，甚至开始胡思乱想，秦晓说她曾经受到过侵害，也许跟她的父亲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然江霖并不会龌龊到认为是秦晓的父亲侵害了她，而是认为是由于父亲的刻待，导致了秦晓性格上的缺陷以及生活上的困难，使脆弱的她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放心吧，秦晓。” 江霖握住了秦晓的手，他坐到秦晓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一定会做一个温柔的爸爸。” “嗯，我相信你。” 在沉默了一会后，秦晓忽然想起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想起了唐宇凡给她介绍的那个外快。她不愿和江霖隐瞒，但确实又担心万一事情败露后会引得他多想，于是秦晓忽然抬头看向江霖，犹豫了半晌后终于开口。 “对了，江霖……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什么事情？为什么我要生气？” “你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不生气，但你一定要如实招来，不然别怪我辣手摧花。” 说着，一向正经的江霖对着秦晓张了张手，并且故意瞪大了眼睛，做出一个搞怪的表情，让自己看得更凶一点。 “我……想必你应该能猜到，今天上午跟我一起去江宁大学的，是唐宇凡。” 听到唐宇凡这个名字，江霖的表情不由得滞了一下，他看着秦晓，然后点了点头。 “他给我介绍了一个外快，就是做一份商业策划……因为我之前就是做这个的嘛，所以我就接下了。” “嗯，那么报酬是多少呢？” 江霖依旧平静地微笑着。 “五万块钱，这个价格没有超过行业标准，并不是唐宇凡故意照顾我什么的……” 秦晓越说越没有底气，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是唐宇凡这层关系在，单凭自己根本不可能接到这样的外快，即便接到了，也不可能拿这么高的酬劳。 “你这样解释好像有些欲盖弥彰，你自己也觉得唐宇凡是有意在照顾你，对吧？” 江霖笑着问道。 秦晓点了点头，她看着江霖，然后说道：“可是江霖，我真的需要这些钱。”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要得寸进尺 在这种难以抚平的忧虑里，这顿原本应该欢快的晚餐对于秦晓而言莫名变得有些许沉重。 出于不愿意让江霖担心的心理，即便心中再有不安，秦晓也始终尽可能地在江霖面前表现得正常，生怕让他察觉出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但江霖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他看出了秦晓现在心存忧虑，也看出了她一直在强装正常，这样的感觉令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更有些自责。 江霖希望秦晓能够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愁容满面，更令他感到自责的是，面对那个名叫唐宇凡的男人，自己显得是那样的普通和渺小，渺小到在他的面前自己如同一只蝼蚁。 他的心中也存在着这样的疑问，自己真的可以在唐宇凡的手里保护下秦晓吗？ 毫无疑问，秦晓和江霖的未来注定不会那么一帆风顺，这段充满未知的感情一定会有无数艰难坎坷，在未来等待着他们。 …… “秦晓，对不起。” 江霖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站在江畔步道上灯光所照射不到的阴影里，面色沉重地看着秦晓。 秦晓也停下了脚步，她双手揣在卫衣口袋里，回头望着身后的江霖，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江霖脸上的那副表情后，立马便猜出了他道歉的原因，于是叹了口气走，微笑着走到他的面前，牵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江霖，你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不怪你，秦晓。” 江霖攥住秦晓的手，伸出手抚住她的脸颊，眼神复杂地注视着这张令人痴迷的脸蛋，说道：“我如果足够优秀的话，你便不用因为唐宇凡的事情而担心了……看着你这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如果跟我在一起对你而言是一件负担的话，那么我真的会愧疚。” “不要这么说，江霖。” 秦晓握住江霖抚在自己脸颊的右手，她注视着面前的男孩，睫毛不停地颤动着。 “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跟你在一起的这一个月，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时光，我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我喜欢给我带来这种感觉的你……我没有任何不开心，我相信我们的结局一定是个happyend，所以你不要担心，更不用向我道歉什么。” “秦晓……” 江霖刚刚开口，秦晓的表情忽然一沉，她佯装不悦地打断道：“怎么又叫我名字了，刚才不是一直叫我‘晓儿’的嘛？” “呃……对不起，晓儿。” 见江霖立马改口后，秦晓这才偃旗息鼓，她松开了牵着江霖的手，然后背身继续朝前方走去，她昂着头，看着前方江面上那宏伟的长江大桥，在夜幕下铺满了灯光的它依旧闪闪发亮，倒映在那缓缓流动的江面上。 哗啦，哗啦……江水不断地拍打着岸堤，湿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江水那咸腥的味道。秦晓和江霖坐在一处被小楼所遮掩的椅子上，聆听着城市与江流的声音。 “晓儿，明天中午，你有空吗？” 江霖有些紧张地问道，他将视线投向身旁的秦晓，却忽然发现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后，也立刻看向了自己。二人的视线碰撞到一起，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害羞地分开，而是交汇在一起，互相通过这扇心灵的窗户，洞察着对方的灵魂。 “当然有啊，怎么了？” 秦晓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江霖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朝身旁的秦晓靠了靠，直到二人的肩膀紧紧地挨在一起。 “我爸想见见你，他说如果我表白成功了的话，明天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秦晓看着江霖，随后移开自己的目光，她有些迷茫地凝视着江面上那寥寥行驶着的船只，许久才不是那么有底气地询问道：“现在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说着，她将自己的视线再次挪回到江霖的脸上，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有些没准备好……” “那既然你现在还没准备好的话，这件事也不急……就是我爸他知道我谈恋爱了，觉得有些诧异。” “诧异？叔叔为什么会感到诧异？” 秦晓疑惑地问道。 江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然后回答道：“因为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意谈恋爱。自从我大一开始，我爸就开始催我，让我赶紧找一个女朋友，但是我这么多年确实也没有找过任何一个女孩……我爸他就以为我是心理有问题，还带我去看过医生。” 秦晓饶有兴趣地聆听着江霖的讲述，她非常好奇地继续问道：“叔叔带你看的是什么医生？男科医生吗？” “是心理医生……我身体可好着呢。” “哦哦……那然后呢？” 江霖面对着秦晓，他习惯性地牵着对方的小手，眼睛望着天上的繁星，继续回忆道：“其实去看心理医生是很难看出些效果的。那个医生跟我爸是朋友，他给我做了一套测试题，接着又问了我一些问题，有些问题甚至难以启齿，但我都一一诚实地回答了……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是什么？” 秦晓非常期待地问道。 “他居然说我是同！但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没有那方面的倾向，我爸也相信我，他说我可能只是太痴迷于学习了，没时间去认识女孩，所以从那之后，我爸便开始一天到晚给我介绍女孩，今天是哪个同事的女儿啦，明天又是哪个新来的小同事啦，如此云云，搞得我那是不厌其烦。” “呵呵……这心理医生看人真准。” 秦晓小声念叨了一句，但却没能逃离江霖的耳朵，他见秦晓的嘴唇动了动，于是疑惑地问道：“晓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秦晓攥起粉拳轻轻地锤了一下江霖的胸口，然后不悦地嘟囔道：“我说啊，叔叔对你真好，天天给你介绍女孩，想必应该也有不少让你心动的吧？现在还有没有联系着的，我劝你赶紧如实招来哦。” “哪有啊，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撒谎。” 江霖笑着解释道，他再次牵住秦晓那纤嫩的小手，然后用大拇指揉搓着，感受着秦晓光滑的肌肤。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喜欢过任何女生。” 第一百一十二章 您从来没有爱过我 本章为剧情章，与恋爱无关。 “嘟嘟嘟……” 耳畔响起听筒里传来的阵阵忙音，唐宇凡意识到这段通话已经被秦晓擅自挂断。他看着结束了通话界面的手机屏幕，不禁有些怒火中烧，他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机狠狠地砸碎在地面，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却没有那么做。一阵带着寒意的晚风再次吹来，吹动他那敞开着的衣领，上面绣着的金色花纹在一旁路灯的光线里闪闪发亮。 “秦晓……” 唐宇凡嘴里念叨着这个让自己心烦意乱的名字，随后抬头望向前方的这栋大楼，沉默了良久，最终转身取出副驾驶座上的那盒装着咖啡和甜点的包装盒，低着头走进楼道，接着乘坐着电梯来到秦晓的公寓门口，轻轻地放在地上，最后透过楼道里的那扇装着防盗网的厨房窗户，深深地望了一眼笼罩在黑暗中的屋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唐宇凡驾驶着自己的跑车，脑海里回忆着和秦晓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想起在那次拍摄事件之前，那个总是会对自己微笑的秦晓，心里不禁产生些许悔意…… 时至如今，他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也不明白秦晓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了女孩，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样疯狂地喜欢上她。 当唐宇凡第一次在山脚下看清这个女孩的面孔时，他便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揪住，就好像是前世相识一样，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她所吸引，恨不得等她醒来，便跟她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然而……现实无疑是跟唐宇凡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居然就是失踪了数日的秦晓，那个总是以兄长身份自居的心理残疾患者。 时间过得是如此之快，在秦晓变身后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唐宇凡觉得自己做的每件事都是在帮助秦晓，无论是雨夜里的寻找，还是带着她去修改身份，亦或是替她处理之前的物品，以及那次拍摄，自己的出发点应该都是想要为她提供帮助…… 但是，唐宇凡感觉自己在做了这么多之后，二人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却变得越来越远了……而一向不愿意与人交往的她，如今居然结交了新的朋友，想来自己这个陪伴了她多年的老友，在她心中的地位似乎正在飞快的下降着。 那自己之前铺垫了那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法克！” 唐宇凡越想越气，他掏出一根香烟塞进嘴里然后点燃，随着刺激的烟雾进入他的肺部，那种郁闷的感觉渐渐得到些许缓和，但在烟雾呼出后，他便愈发的难受…… 他脑海里回忆着搂着自己腰部的感觉，她冲自己大喊大叫，踩自己的鞋子，替自己系领口，陪自己一起吃小馄饨，为了求得自己的原谅而穿上诱人的女装，想起她学着潇潇的样子在自己的耳边呵气如兰…… 想起她的脸，她的笑，她那愈发完美的身材…… “啊啊啊！” 唐宇凡重重地锤了一下方向盘，接着忽然把车停在路边，他不想再和秦晓装什么君子了，这二十多天装得实在是太累了。他掏出手机，找到许励晟的电话号码，准备拨打过去，让他帮自己查一下秦晓现在的定位。 然而还没等他拨打过去，手机却忽然振动了起来，屏幕也随之弹出了一个来电通知，他看着屏幕上来电人的姓名，脸上不禁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在迟疑了一会后，他接通了电话，随后用有些不耐烦的语气问道：“喂，老妈。” “……宇凡，你现在在江宁吗？” “在啊，怎么了？” “……刚接到你二姑从燕京打来的电话，你爷爷要我们去燕京，你爸爸让你直接去机场，奇峰在那里等你。” “哦，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机场。” 唐宇凡有些诧异，但他下一秒便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于是便连忙答应了下来，随后驾驶着跑车，踩下油门朝着机场驶去。 …… 燕京。 轿车的车厢里，身穿着一身正装的唐宇凡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他透过车窗，看着夜幕下那同样是笼罩在霓虹当中的高楼大厦，但却感觉格外的肃穆与陌生。 虽然这是父亲以及家族的故乡，但似乎自从唐宇凡出生以来，除了每年春节时来到此处拜访长辈，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记忆。 在一辆军车的带领下，唐宇凡乘坐着的这辆轿车缓缓地驶进了城郊的一座庄园里，而此时的庄园内外，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轿车，前方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门外，许许多多身份不凡的人正站在门前交谈着。 唐宇凡刚一下车，便在前方的人群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除了一些父亲的同僚外，还有类似于许励晟这样的大院子弟。 跟随着母亲和这些长辈们一一打过招呼后，唐宇凡便穿过门厅里的人群，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而在走廊的尽头，他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以及自己日思夜想的姐姐……和她那该死的丈夫。 看到许久未见的姐姐，唐宇凡的心里不禁五味杂陈，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到她的怀里，冲她撒娇，对她倾诉自己近来一段时间的烦心事。 然而现在他却不能这么做了，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属于了另外一个男人，自己再也不能独享她那温暖的怀抱了。 唐宇凡对着唐辰悦（唐宇凡的姐姐）微笑着颔首致意，但却无视了那个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就像他在唐辰悦的婚礼上那样，没有给自己的姐夫哪怕一丝一毫的尊重。 唐辰悦看出了唐宇凡有情绪，但现在她却已经不属于这个家族，她非常尴尬地对着身旁的丈夫摇了摇头，也非常生分地没有跟唐宇凡说话，只是对这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失神地望向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房间的双开门从里面被推开，唐宇凡的二姑从里面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唐宇凡的家人，没有跟这些小辈有任何交流。 在唐宇凡的视线里，姑姑不知道为什么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又将视线投向了一旁正在暗自神伤的唐辰悦，但也只是片刻停留，她便走到父亲的面前，然后停在了大约一米左右的位置，用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吩咐道：“你们进去吧。” 说罢，这个已经满头华发的女人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好像周围站着的这些人不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而是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唐宇凡将目光从姑姑的身上收回，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父亲正凝视着姑姑离去的背影，他脸上的表情也越发阴婺，就好像他一直以来那样。 直到姑姑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他才收回那仿佛带着怨恨的眼神，接着无视母亲那悬在空中想要挽他的手，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 唐母委屈地看着唐云生的背影，随后那眼神渐渐变得凌厉，接着毫无征兆地转头瞪了一眼身后的唐宇凡，然后撒气似地抓住他的手掌，跟随着父亲的脚步走进了房间。 家人难得聚得这么齐，却弄成这样……这使得唐宇凡本就有些压抑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 偌大的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豪华的病床，而病床的旁边则架着各式各样的机器。但此时房间内除了唐宇凡这家人之外，便只剩下了躺在床上的唐老爷子。 见到自己的小儿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的唐老爷子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连连咳嗽了几声，装在脸上的呼吸面罩也因此生起了一层水雾。 唐老爷子剧烈地喘息着，他那干瘪的身体因为呼吸开始不断起伏，一旁仪器上的心跳迅速攀升。 他抬起头，朝着唐云生的方向虚空地抓握着，同时取下自己的呼吸面罩，用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咬出一句话：“你终于来见我了……” 唐云生面无表情地走到病床边，然后拽过旁边的椅子，却没有接过父亲伸来的手，而是神情复杂地注视着他。 “是你姐让你来的吗？” 唐云生依旧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把父亲身上的被子稍稍朝上提了提，然后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语答非所问地回复道：“爸，您累了，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转身看了看身后自己的三个孩子，接着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对自己的家人们用命令似的口吻吩咐道：“宇凡留下来，其他人出去。” 听到父亲的吩咐，仍然沉浸在伤感里的唐宇凡忽然一愣，他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接着又看了看身旁的母亲，母亲仍然没有任何怨言，她甚至没有看自己，便立刻转身出了门。 很快，自己的姐姐、姐夫也跟着离开，而大哥唐奇峰则是有些怨恨地看了一眼病床前背对着自己的父亲，接着转身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后淡淡地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去。 “过来，宇凡。” 仍然摸不清状况的唐宇凡耳中忽然传来父亲那有些严厉的声音，条件反射下他立刻走到了父亲的身旁，对着病床上的爷爷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便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像一个机器人一样等待着下一条指令。 唐父拽住唐宇凡的胳膊，然后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唐老爷子说道：“爸，您看看，宇凡像不像我。” 随后，他又接着对身旁的唐宇凡命令道：“宇凡，抬起头让你爷爷好好看看。” 唐老爷子看了一眼唐宇凡，接着又看向身旁自己的儿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他怒骂了一句：“你想说什么，你这个孽障……”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唐宇凡不由得一愣，他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忽然要骂父亲，更不明白父亲的这句话究竟在什么地方激怒了爷爷。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唐父的反应显然要更诡异，被唐老爷子骂了一句后，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阴森地笑了起来，紧接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放肆的狂笑，那癫狂中带着嘲弄的笑声，让唐宇凡不禁感到不寒而栗，他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样子。 看着唐老爷子那无比气愤的表情，唐父笑得显然更起劲了，他涨红了脸，泪水都从眼角渗了出来，身体也因为大笑而颤抖个不停，以至于他甚至需要扶住身旁的唐宇凡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这笑声持续了大约一分多钟才停止，唐父倚在床边，已经涨红了的脸上仍然带着放肆的笑意，他伸手替自己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坐直了身体，得意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真是，太好笑了。” 唐父感叹道。 “唉……” 唐老爷子苦笑了一下，随后长长地叹息，然后感叹道：“是啊，确实太可笑了。” 唐云生仰望着天花板上那精致的吊饰，然后缓缓说道：“我今天在来您这之前，特意去了一下咱们家的老院子，几十年了，那个院子还是那样的小，所以甚至直到我上初中之前，我一直跟思雨挤一间屋子。” “所以你是怎么对思雨的，啊？你让我下去了怎么面对你上官伯伯？” 听到儿子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唐老爷子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 然而唐云生似乎听不到这些，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每每看到大哥，二姐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我就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我高考那年，差了十五分落榜，当时我希望您可以求一下钟伯伯，给我通融一下，可您却不愿意，所以我离开了燕京，一个人去江宁参军。” 唐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愧疚，他看着自己仅剩的儿子，哀叹道：“我不能那么做，我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便帮你争取特权，这对千千万万和你一样的考生而言不公平。” “哼，呵呵。” 唐云生冷笑连连，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继续说道：“那么，为什么您可以给大哥买钢笔，买电脑，却不能给我买？我从来没有从您那体会到所谓的父爱，甚至连我去江宁的三千块钱路费，都是我妈给我的，您做了什么？所以，从那之后我便知道，您是不会帮我的，很多东西只有靠我自己才能得到，而所有挡路的人，我都不会手软。” 唐老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指着他，质问道：“你终于承认了……” “没错。” 唐云生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病床旁的柜子前，拿起那张陈旧的合照，看着上面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孔，说道：“二姐是要嫁人的，所以她没有威胁，而大哥不一样，如果大哥活着，我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你……” 唐老爷子瞪大了眼睛，他的呼吸变得愈来愈急促，慌忙下，他立刻抓住呼吸面罩盖在脸上，用力地呼吸。 “嗤……” 忽然，正在工作着的供氧机忽然停止了工作，唐云生将手中的照片轻轻地放在供氧机上，随后走到唐老爷子身旁，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爸，感谢您给我做的一切，也拜托您下去后，帮我转告思雨，谢谢她给我留了一个孩子。” 意识到什么的唐老爷子忽然看了一眼唐宇凡，随后又看向身旁的儿子，但这时，他却发现面罩不知为何再也吸不出氧气，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抓住身旁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惊恐的神色。 “你真以为思雨……” 还没等唐老爷子说完，他便瞬间停止了挣扎，紧接着瞳孔开始涣散，最后停留在了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唐宇凡身上，最终脑袋无力地一歪，倒在了唐云生的怀里。 “好好睡吧，爸爸。” 唐云生低下头，同时悄无声息地将一根微小的针管收回到袖口里，然后起身注视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叹息道：“您从来没有爱过我。” 说罢，他回头看向身后不知所措的唐宇凡，对他笑着说道：“宇凡，你要记住，你虽然是我的小儿子，但你是我最爱的儿子，因为你，最像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江霖你真不害臊！ 次日早上，原本应该在休息日呼呼大睡的秦晓却像之前一样早早地起床。刚刚睁开眼后，她便立刻拿起一旁的手机，点亮屏幕去查看这一夜所接收的消息。 她的视线迅速扫过那一排排无关紧要的推送，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带有江霖头像的消息框上，点击了进去。 “晓儿，你起来了吗？” 看着江霖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秦晓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两只手飞快地敲击着键盘，输入了一大堆文字，但就当她准备发送过去时，却忽然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后，不知为何又将聊天框里已经输入的内容全部删除，最终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嗯”字。 接着，她负气似地将手机撂到一旁，走到阳台前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瞬间铺满了整个屋子，也让秦晓那原本有些许不快的心情好上了许多。 而这时，躺在被褥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秦晓走了过去，发现是江霖打来的电话。 想起昨晚后来的事情，秦晓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原本想拒绝这个电话，让江霖明白自己的态度，但当她的手指落在红色的按钮上时，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江霖你这个傻子……” 在犹豫了片刻后，秦晓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按下了接听按钮。 “……晓儿，你还生气吗？” 听着电话那头江霖弱弱的语气，秦晓没什么感情地反问道：“我要是生气还会接你电话吗？” “……对不起啊，晓儿，我不该惹你不开心，可是我回家苦思冥想了一晚上，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你可以告诉究竟是因为什么吗？” 秦晓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的暖气，接着走到阳台前将稍稍敞开的窗户给关好，她回到衣架旁，一边翻找着待会准备换下的衣服，一边没好气地说道：“江霖，你真是个傻子。” “……是的，我是傻子，可你能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了吗？这样我好改正我的错误，以免以后再犯。” “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是吧？那你再仔细想想昨晚咱们俩后来的对话，你要是还想不出来的话，待会就别来找我啦！” 秦晓有些恼怒地将电话挂断，接着又将手机撂到被子上，脱下身上的睡衣，趁身上从被窝里带来的余温还没有被冷气驱散，拿起准备更换的内衣，迅速地跑进了卫生间。 “啪嗒。” 按下开关，阴暗且有些湿冷的卫生间立刻被浴霸里所照射出的耀眼灯光给照亮，秦晓将换下的内衣丢到一旁的盆里，紧接着又将腕上的玉镯取下，轻轻地放到台面上，然后站到灯光中央，打开了淋浴的喷头。 尽管在大部分的时间里，秦晓都严格遵守着玉茗的嘱咐戴着这个玉镯，但每当洗澡的时候，她还是会把玉镯取下，等到洗好澡身上干了后再戴上。 秦晓算是个无神论者，或者说绝大部分和她一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都是无神论者，虽然在她的身上发生了如此神奇的事情，但她却依旧坚定地信仰着科学，对于妈妈的嘱托，她也只是觉得这是为人母亲的心理，以及她那可能存在的不明所以的信仰。 然而有一件事是秦晓所不理解的，就是每当自己摘下这个玉镯时，身体里总是会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奇怪感觉，就好像是低血糖或者是贫血一样，轻飘飘，晕晕乎乎的，但这种感觉基本上只会持续数秒，很快便会消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说是我还没适应这具身体？亦或是说，我只是有些“虚弱”？ 秦晓一边沐浴着热水，一边胡思乱想着。 相比于玉镯的奥秘，她觉得自己最应该想的事情是和江霖有关，但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每当自己取下手镯后，好像对他便不是那么太感兴趣了。 不过当她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时，还是免不得心里生起一丝不快，她有些埋怨江霖的迟钝和不解风情，也终于能够体会到苏妍当时面对自己时，那种无奈和扭捏的感觉。 有些事，作为女生真的很难开口。 …… “江霖江霖，这个导演之前的电影你看过吗？” 秦晓端着热腾腾的奶茶，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大楼外的电子屏幕上，所播放的那部新上映电影的广告。 江霖上身只穿着一件灯芯绒衬衫，他的外套仍然披在秦晓的身上。他双手插着口袋，在听到秦晓的话后，便立刻将视线投向前方的大屏幕上，那闪动着的画面不停地映照在他那愈发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没有。” 江霖摇了摇头，随后他看向身旁的秦晓，没什么兴趣地说道：“我不怎么喜欢看电影，尤其是动画电影。” 秦晓忽然一愣，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停滞，然后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江霖将视线再次投回到前方的大屏幕，看着上面那奔跑着的男女主角，吐槽道：“因为看着太假了啊，这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爱情片吧？凭我对动画的了解，这里面所讲述的爱情故事往往都很不现实，更别说这里面还掺杂着一些玄幻的元素，看这种电影我根本没办法代入。” “我想，大概只有那些仍然处在青春期的小朋友喜欢看这种电影，他们往往很幼稚，对这种不切实际的爱情充满幻想。” 说着，他摇了摇头，将视线又移动到秦晓的脸上，说道：“相比于看这种无聊的爱情动画，我觉得还是实验报告要更有趣一些。” “……” 秦晓有些无语地看着身旁的江霖，默默地将喝了一半的奶茶塞到他的手里，然后将身上披着的那件西装外套脱下，请求地放到江霖的怀里。 在江霖疑惑的眼神里，她脸上露出一个假惺惺的微笑，接着手搭在自己的额头前，笑着说道：“感谢你的晚餐，江霖先生，秦晓小朋友要回家睡觉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江霖正准备上前追她，却忽然被一个卖向日葵的小女孩给拦住了去路。 于是，他便眼睁睁地看着秦晓走到街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 回忆结束后，秦晓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她气愤地直跺脚，光洁的脚丫踩得积着水的地板啪啪作响。 “江霖你这个傻子……” 她有些悲愤地盯着墙壁上的喷头，嘟囔道：“既然你这么成熟，干嘛要来招惹我啊？傻子傻子傻子！” ………… …… 熟悉的馄饨铺里，江霖和秦晓相对而坐，但是自从秦晓下楼之后，她便没有再跟江霖说上哪怕一句话，脸上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并且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江霖身后，有意无意地踢踏着他的脚后跟。 看着面前明显是打扮过的秦晓，江霖不禁两眼放光，每每看到她那故意跟自己赌气的样子，心里便不禁感到满足和幸福。 “晓儿，你今天好漂亮。” 江霖拖着腮，欣赏着吃着馄饨的秦晓，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那涂着淡淡粉色的樱桃小嘴，以及脸蛋上那一副总是气鼓鼓的模样，只觉得面前的她可爱的实在是过分。 面对江霖的夸赞，秦晓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她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接着继续将勺子里舀起的馄饨，连同着汤汁一起送入嘴中，随后一边咀嚼，一边继续用刚才的眼神看着对方。 “晓儿，昨晚我不是故意不去追你，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 “打住，我没想让你追我，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秦晓冷淡地回应了一句，只是她之前的行为已经完全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以至于她这番表现出的不在意，显得过于刻意。 “那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解呢？” 江霖继续追问道。 “我睡着了。” 才十分钟你就睡着了？ 江霖笑了笑，他决定不再逗秦晓，于是神秘兮兮地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一边点亮屏幕，一边问道：“晓儿，你今天……” “没时间。” “我还没说什么时候，要做什么呢，你就说没时间？” 江霖笑着问道。 秦晓气鼓鼓地看着他，然后继续嘟囔道：“反正就是没时间，我待会要回去继续睡觉，好不容易熬到休息日，结果一大清早就要受你的气。” 然而秦晓的打扮却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完全出卖。 江霖对面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孩，心里不禁调笑道：“哦？既然你待会要回去睡觉，那为什么一向不喜欢打扮的你，今天不仅穿了裙子，还涂了唇彩呢？” 只是江霖心里虽然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而这时，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他看了一下屏幕，随后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秦晓，忽然站了起来。 “对不起。” 江霖道歉了一句后，在秦晓那不悦的眼神里，忽然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叹息道：“既然你那么不想见到我，我还是回去吧。” 说罢，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馄饨铺。 “诶，江霖……” 见江霖真的离开，摸不透他心里想法的秦晓忽然有些慌了，她担心自己的行为惹恼了江霖。 只是她并没有起身去追，而是继续一颗接着一颗地吃着碗里的馄饨，在冷静地思考了一番后，觉得江霖可能只是在跟自己恶作剧，一向好脾气的他怎么可能真的生自己的气？ 然而在等待了一会后，江霖却还是没有回来，这下秦晓心里不禁慌了，于是，她顾不得碗里的馄饨还没吃完，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座位，跟随着江霖离去的脚步追了出去。 然而当她离开店铺后，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街道，意识到江霖已经离开了有一阵了，自己这样傻乎乎地跑出来，怎么能找到他。 江霖跑了？他真跟自己生气了？ 秦晓不禁有些发急，她以为江霖真的生气了，于是立刻掏出手机，颤巍巍地找到江霖的号码，然后拨打了过去，然而当通话的铃声刚刚响起，却又被对方无情地挂断。 “您好，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骚瑞，优靠……” “江霖你这个混蛋……” 秦晓恼羞成怒地将手机揣进怀里，此时的她又急又气，但心里也是非常后悔，毕竟江霖的情商不高，而且自己的行为看起来确实有些无理取闹，可……说到底不还是他不解风情吗？ 就在秦晓犹豫着要不要再给江霖打一个电话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立刻抬头，却发现江霖正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江，江霖？” 秦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孩，脸上的表情渐渐从惊喜转为哀怨，那种委屈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使得她的眼角不禁涌现出些许泪水，于是，她再一次化悲愤为力量，攥紧双拳，准向江霖的胸口宣泄自己的情绪。 “你个傻子，你……” “当当当挡！” 然而就在秦晓即将粉拳锤下来的瞬间，江霖背在身后的双手忽然汇在身前，并且两只手里出现了一个花束，里面放着的是一朵朵红艳艳的玫瑰花。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拜访 “晓儿，我们到了。” 车厢内，秦晓有些扭捏地看向身旁的江霖，她犹犹豫豫地不愿意下车，一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江霖的父亲，她的心里便紧张得不行，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一直在专心驾驶的江霖显然没有注意到秦晓的异样，他扭动钥匙熄灭轿车的发动机，拉起陈旧的手刹，接着解开系在身前的安全带，拿起放在中台里的手机就准备下车。 然而当他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秦晓时，脸上不禁浮现出疑惑的表情，接着不禁嗤笑道：“怎么了，怎么这么紧张啊？” 江霖一边说着，一边替秦晓解开安全带，然后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接着调侃道：“刚才你不是挺积极的嘛？还说‘第一次来不能空着手’，拉着我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怎么现在紧张起来啦？” 秦晓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随后嘴硬道：“谁，谁说我紧张了？我好得很，我就是……就是有些困，昨天晚上因为想你的事情一直没睡好，嗯。” 江霖胳膊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身面对着秦晓，看着她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道：还是嘴硬起来的秦晓最可爱。但他却并不打算戳破，只是连连道歉了两下，然后安慰道：“放心吧，我爸他人很好的，你待会见了他不用拘束，就像到自己家一样。” “我……” 就当秦晓仍旧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江霖忽然握住了她不安的手，然后笑着说道：“我在呢，怕什么？” 秦晓神情复杂地看着江霖，那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但很快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副嫌恶的表情，一把扬开了江霖的手，随后捂着自己的手，不悦地瞪着他，叫嚷道：“江霖，你又占我便宜！” “我？我哪有？！” “你有！谁让你摸我手来着？” “呃……” 江霖无语地看着冲自己抱怨的秦晓，他有些委屈地撇起来嘴，随后说道：“好吧，是我太轻浮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计小人过……” “哼。” 秦晓的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但她却依旧故意冷哼了一声，随后沉默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江霖仍然坐在车厢里，看着下了车的秦晓，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想着秦晓冲自己撒娇发嗲的样子，他嘴角不禁变得更弯了，有个如此可爱的女朋友，江霖心里无疑是非常满足。 下了车，江霖走到轿车敞开的后备箱前，将里面秦晓为自己父亲买的牛奶、烟酒、茶叶给拎了出来。看着这些价格不菲的商品，江霖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了一半，因为联想到刚才在商场里发生的事情，他的心里便感到难以释怀。 因为刚才在商场里的时候，江霖一直在阻拦秦晓，不想让她去买这些昂贵的见面礼。但是秦晓却依然我行我素，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劝阻，而她为了说服江霖不要捣乱，甚至还为自己画了一张大饼。 “你下次去我家的时候不是也要送礼吗？再说了，我去拜访叔叔，难道还能空着手嘛？” 秦晓拎起用帆布袋子包装好的茶叶，看了一眼仍然挡在身前的江霖，见他对于自己的劝慰不为所动，索性脸色一愣，假装不耐烦地推了推他，同时催促道：“快点闪开，别挡着我。” …… 秦晓跟着江霖进入了楼道，顺着那老式的楼梯朝着他家所在的楼层前进着，刚一迈上台阶，一股熟悉的排骨香气便钻进了她的鼻腔里，而随着这股香气的越来越近，秦晓也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前方的江霖停在了一扇贴着对联的门前，将手中拎着的那箱白酒放在地上，接着手伸进了自家裤子口袋里摸索了一阵，而当他刚掏出钥匙，面前的门忽然被从里面推开，随后一个皮肤白皙瘦高的男孩从里面探出头来。 “小艾？你怎么知道我到了？” “我听到你上楼的脚，步，了……” 江艾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江霖身后的秦晓身上，随即脸上浮现出惊艳的神色，紧接着脸色一红，慌慌张张地侧过身子，眼神也变得飘忽和躲闪起来。 江霖没有注意到弟弟神情的变化，他拎起暂放在地上的那箱白酒，领着秦晓进了自己的家门。 “需要换拖鞋吗？” 秦晓站在门口的垫子上，向面前正在脱鞋子的江霖询问道。 江霖没有立刻回应，而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干净的地板，发现地板上似乎还有些许湿迹，知道了地板想必是刚刚拖过，按理说是应该让秦晓脱鞋的。 但是江霖也知道，脚对于很多女孩来说也是非常敏感且私密的部位，他担心自己如果给出秦晓肯定的回答，会让她感觉到冒犯，于是他转身面对秦晓，大咧咧地回答道：“不用，反正家里的地待会还是要拖一遍的。” “你这么说话我还好意思不脱鞋吗？要是待会的被踩脏了，不都是我的错了？坏江霖。” 然而秦晓并不是一个纯天然的女孩，加之她小时候经常光着脚丫子拉着苏妍到处乱跑，所以脑袋里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也不觉得女孩子的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秦晓嘟囔道，然后指着旁边的鞋柜，问道：“里面还有拖鞋吗？” 江霖见秦晓似乎并不在意，于是便不再多说什么，弯下腰从鞋柜里拿起一双保存完好的女士拖鞋，但当他准备拿出来递给身旁的秦晓时，身体不由得一滞，在片刻的犹豫后，他将手中的这双女士拖鞋放回原位，然后拿起一双自己冬天时穿的棉拖鞋，向身旁的秦晓询问道：“有一双我冬天穿的棉拖鞋，你介意吗？” “你要是有脚气的话我会介意。” 秦晓嘟囔了一句，然后立刻从他的手里夺过了拖鞋撂在地板上，自己则单手撑着墙，依次将自己脚上所穿的那双厚厚的滑板鞋给脱下，换上江霖那双比自己脚要大上一圈的拖鞋。 秦晓之前给江霖脱过鞋，知道他没有脚气，要不然她才不会穿他的拖鞋呢。 “会不会太大了？” 江霖担心秦晓穿得不舒服，于是目光又落在了鞋柜里的那双女士拖鞋上。 “不会啊，你能穿我为什么不能穿？” 秦晓丝毫不在意，她不愿意继续跟江霖纠缠这个话题，将目光投向前方，落在了旁边那个又高又瘦白白净净的男孩身上。 “这位应该就是弟弟吧？” 秦晓向身旁的江霖询问道。 “是的，他叫江艾。” 江霖走到弟弟身旁，轻轻地推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扭捏的他，刚准备开口向他介绍一下自己的心上人，却忽然被活泼起来的秦晓给打断。 “你好，江艾，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秦晓，是你旁边这个傻子的朋友。” 说着，秦晓活泼地伸出手，笑嘻嘻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虽然秦晓在绝大多数时候也是个自闭儿，但当她遇到感觉比自己还自闭的人时，她的性格便会立刻变得活泼。 江艾看着面前的秦晓，惊艳于她的美貌，一时间变得更加扭捏，直到再次被身旁的老哥给轻推了一下，他才颤巍巍地握住了秦晓的右手，结结巴巴地回应道：“你，你好，秦晓，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旁边这个傻子的弟弟……” “说什么呢你？没大没小的。” 江霖不悦地用胳膊顶了一下身旁的江艾。 江艾也不甘示弱，他回应道：“是她这么叫你的……” “她叫我傻子可以，你不可以。” 秦晓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两兄弟，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她弯下腰，从地上拎起一个礼物盒，递到江艾面前。 “听你哥说，你喜欢手办，这个送你。” 江艾第一时间没有收下，而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哥哥。见到秦晓手里捧着的礼物，江霖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露出为难的神色，尽管秦晓已经把这些礼物拎到了自己的家里，但是他的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拿着，这是我送你的，看你哥干嘛啊。” 秦晓瞪了江霖一眼，然后将礼物生生地扣进了江艾的怀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幻觉 “你现在能够理解我刚才的心情了吧？” 秦晓看着身旁的面带微笑的江霖，尽管对于江启林递来的红包仍然心存抵触，可却也大概能够理解自己之前不顾他的意愿，执意要去商场买礼物时的心情。 见她还在犹豫，江启林脸上的笑纹不禁更深了，他笑了笑，然后将红包轻轻地放在秦晓面前，还没等她再次开口拒绝，便立刻伸出手示意她先别说话，他看了看门口那些礼物，笑着说道：“小秦啊，这个红包你一定要收下，你看，你这么懂礼貌，第一次来叔叔家就买这么多东西，我要是不表示表示意思一下，那就显得我太没礼数了。” “收下吧。” 江霖也有学有样，像秦晓曾经对自己那样，两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秦晓犹犹豫豫了半天，想来这毕竟是江叔叔的一番心意，而且这好像确实也是一件传统习俗，虽然自己打心底里对此有些鄙夷，却也无可厚非……毕竟这就和送礼是一个道理，自己先送了礼，若是拒绝对方的回礼显然不太合适。 “那……” 秦晓小心翼翼地拿起红包，接着向江启林再次鞠了一躬，然后有些扭捏地答谢道：“谢谢叔叔，红包我就收下啦。” 见秦晓终于收下了红包，江启林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别嫌叔叔小气就行。” “不会不会……” 秦晓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着急，她担心江启林会认为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而且这个红包的分量确实不轻，简单感受了一下这重量，应该不比上次自己回家时，父亲给自己的少。 “哈哈哈……” 见秦晓这慌慌张张连忙辩驳的模样，江启林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对于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他十分的满意，要不然他不会刚一见面就立马送了一个这么大的红包。 而江启林之所以会认为秦晓会成为自己的儿媳，当然是因为他曾经的恋爱经历与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因为江启林不仅十分信任自己儿子看人的目光，更是特别了解他的性格。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无论是人和事，基本上都不会再做出改变。 “小秦你再坐会，我还有两道菜没烧完。小霖，去倒杯水给小秦喝，你陪着她聊会天。” 吩咐完之后，江启林便钻回到厨房里，紧接着厨房里再次响起了抽油烟机所发出的嗡嗡声，以及菜入油锅的刺啦声。 江启林离开客厅后，秦晓这才长长地深呼吸了一下，以舒缓自己刚才那紧张的心情。随后，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江霖，发现他正在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自己，刚刚那种紧张的心情不由得又生了起来，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问道：“看……看什么啊……”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江霖笑着问道。 这语气怎么那么像唐宇凡呢？ 秦晓不禁再次转头看向他，随即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鼓起嘴嘟囔道：“怎么感觉你越来越让我讨厌了呢？” 江霖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拎起水瓶将一个洗干净的玻璃杯倒满，接着将玻璃杯放到秦晓面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凑到她面前小声问道：“你这句话是真心的吗？” “废话，当然是真心的，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你讨厌了。” 秦晓两腿并拢，双臂绷直，两手按在膝盖上，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瞪着江霖，随后她拿起江启林给的红包，塞到江霖面前，说道：“红包你收回去，我现在不能收这个钱。” 见秦晓将红包递到自己面前，江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的神情，他看着面前的红包，问道：“为什么不收啊？这是我爸的一片心意。” “不是不收。” 秦晓将目光再次投到他的身上，解释道：“是现在不能收，现在还太早了。” 当然，秦晓只是单纯地不想收这笔钱，因为她觉得江启林并不是特别富裕的样子，而且她也大致了解江霖家的经济状况，所以收他们的钱她心里会有负担。 “你想啊，万一……万一……” “万一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我爸这红包钱就打水漂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江霖的声音渐渐变得生硬，他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秦晓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相当于是默认了江霖的话，因为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她总是隐隐约约中存在预感，那就是自己和江霖最后不会在一起，而且说来奇怪，这种感觉是她来到江霖家里后才产生的。 她不希望这个预感成为现实，但却也担心若是这一切真的发生后，自己会辜负了今天江叔叔给的这个红包。 然而很快秦晓便意识到了自己选择沉默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这无疑会让本就自卑敏感的江霖心里更加难过。在回过味来后，秦晓立刻看向身旁神情黯淡的江霖，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江霖你想太多了……我的意思是，等我们结婚了，我再收下这个红包，不也是一样的吗？”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跟我爸说，现在跟我说呢？” 江霖仍然有些情绪，他质问秦晓。 “因为……因为我刚才没想起来，那这样好了，这钱我就当作收下了，但你帮我保管着吧。” 秦晓解释道，随后她坐到江霖的身旁，伸手扶住他的脸颊对向自己，随后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安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说话有问题，你不要误会。” 江霖看着秦晓，他握住了秦晓扶着自己脸颊的小手，沉默了一会后，向她问道：“秦晓，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是什么让你觉得未来我们可能不会在一起，是我的原因吗？” 还是你的原因？ 后半句话江霖自然不会问出来，但是他的眼神无疑已经给出了答案。 秦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因为即便刨去唐宇凡的因素，秦晓觉得最大的问题可能会出在自己过去身份这件事上。 若是让江霖知道了他喜欢的这个女孩，他心目中的向日葵女孩，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女孩……而是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的男生，他肯定会无法接受的。 到时候，以秦晓对江霖的了解，当然这大概率只会是她的主观臆断：那就是江霖很有可能会气愤地斥责自己，大骂自己是个变态，是个骗子，欺骗他的感情，然后离开自己。 到底该怎么回答呢？ 秦晓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心中的这个忌惮告诉江霖，毕竟这是她最恐惧的事情。 无计可施的她脑袋里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办法，她不顾现在的处境，忽然像昨晚一样再次吻了一下他的脸颊，随后眨巴着她那双摄人心魄的大眼睛，嗲着声音，仿佛是叮嘱似的说道：“是你的原因哦，我害怕你有一天会嫌弃我，会厌烦我，然后离开我。” 江霖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攻击，温柔乡乃是英雄冢，他愣愣地看着秦晓，手不禁再次落在了自己刚才被吻过的那块脸颊，痴痴地说道：“我……晓儿，我，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还怕你会嫌弃我呢。” “所以只要我们两个都不嫌弃对方，就不会分开哦。” 说着，秦晓再次双臂揽住了江霖的脖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这是我在说话吗？我怎么会用这么嗲的语气，揽着江霖的脖子，这不活脱脱地就是以前自己眼里的那种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吗？我怎么变成狐狸精了？ 秦晓有些纳闷，虽然自己心里这样疑惑，但是她确定，自己刚才在做这些动作，说这话时，意识是绝对清醒的。脑海里那个奇怪的声音，自从自己戴上手镯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所以刚才绝对是自己的行为。 镯子……镯子？ 秦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这才发现自己平日里总是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如今却不见了踪影？ 我的镯子呢？ 这时，秦晓忽然想起了早上自己洗澡的时候，好像把镯子给取下来了，后面就没有再戴上。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啊，我现在既感觉不到冷，又不觉得脑子糊涂，一切都挺正常的。 秦晓只是慌乱了片刻便安定了下来，想来只是一会不戴应该没什么大碍。 “晓儿，你这样我有些害怕啊。” 就在秦晓纠结于自己玉镯的时候，面前的江霖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这立刻拽回了秦晓的注意力，她随即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问道：“害怕？你害怕什么呀？” 之后，仿佛是不自觉的，江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勒得更紧了，而秦晓的距离似乎也变得更近了一些。 江霖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秦晓，眉眼间流露着难以抗拒的魅态，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都被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给抽走，饶是自己有钢铁般的意志此时也没有丝毫作用，因为面前的女孩实在是太过狐媚了。 有些不对劲啊，秦晓平时好像不是这样啊，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江霖心中有些许疑惑，不过话说回来，相比于平时那个总是扭扭捏捏大大咧咧的秦晓，现在的秦晓无疑更具魅力一些。 “我……秦晓，你能不能别靠得这么近……” 看着面前的秦晓凑得越来越近，她的气息近在咫尺，江霖担心把持不住自己，毕竟现在还是在自己的家里，父亲还在厨房做菜，弟弟还在房间里玩他的手办……若是给他们看到了，不仅对自己不好，对秦晓更是不好。 忽然，江霖挣脱了秦晓揽在自己后颈上的双臂，逃跑似的站了起来，而因为失去着力点，秦晓扑通一下扑倒在了沙发上。 “啊……” 见秦晓扑到，虽然只是倒在沙发上，江霖却也还是立刻靠了回去，将她扶了起来，有些慌张地道歉：“对不起啊晓儿，我不是故意的。” “你又欺负我，江霖！” 秦晓恼羞成怒地看着江霖，心道：我主动投怀送抱你都不要，你什么意思啊？ 她越想越气，最后气愤地抬脚，踩了一下江霖的脚背，脸上带着委屈且气愤的表情，泫然欲泣地问道：“我就这么招你讨厌吗？让我搂一下都不行啊？” “我……我不是……” 江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好像跟自己平时认识的那个秦晓不太一样…… “秦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还是说你没睡好？” 江霖有些担忧地看着秦晓，他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秦晓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不要转移话题，坐下来，让我再搂一下，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秦晓根本听不进去江霖的关心，她还在为江霖推开自己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江霖无奈，他只得顺着秦晓的意思坐回到她的身旁，然后仍由她摆布，但是心里却一直因为秦晓身上的这种陌生感而担忧着。 就当秦晓再度心满意足地搂上了江霖的脖子，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再挑逗他的时候，她的眼睛不禁惊恐地瞪大了起来，因为自己搂着的这个男人……居然不是江霖，而是唐宇凡！ 我眼花了吧！ 秦晓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撤了搂在江霖脖子上的双手，急急忙忙地揉了揉眼，接着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的意识没什么问题后，再次将目光投回到江霖的脸上。 “你没事吧，晓儿？” 唐宇凡面带忧虑地看着秦晓，他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然后伸手在秦晓的面前晃了晃，接着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秦晓将目光移回到唐宇凡的脸上，她有些发懵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置身于那间熟悉的教室里，而唐宇凡正坐在自己的身旁，神情忧虑地看着自己。 “小凡？” 秦晓疑惑地问了一句。 “你兼职做傻了啊？我都不认识了？还要确认一下？” 唐宇凡不禁嗤笑一声，随后他将另一杯咖啡递到自己面前，埋怨说道：“我说你啊，干嘛一天到晚去做兼职啊？你男朋友又不是没钱养活你，至于把自己一天到晚搞得累死累活的吗？” 说着，唐宇凡一把摁在秦晓的肩膀上，用霸道的语气说道：“听我的，今天别去兼职了啊，我有钱养你，就算你跟叔叔阿姨都闹掰了也无所谓，因为你还有我呢。” “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不兼职，难道你能养我一辈子吗？” 秦晓问道。 “我是你男朋友，未来还是你的丈夫，养你怎么了？” …… “秦晓，你怎么了？” 江霖看着面前发愣的秦晓，抓住她的肩膀焦急地晃了晃，随后冲她喊道：“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啊！” 这时，秦晓那已经开始涣散的目光再次汇聚，仿佛是重获新生的她剧烈地喘息起来，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江霖，嘴里不停地说道：“镯子，我的镯子……” 说罢，她立刻起身，夺门而出。 “谁是你女朋友，真不害臊。” “秦晓”怼了唐宇凡一句，随后幸福地倒在他的怀里，冲他撒娇。 秦晓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她知道一定是因为自己拆下了镯子，才会看到这些奇怪的画面，她必须争分夺秒地回到家里，在意识彻底错乱之前，戴回妈妈给的玉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梦已觉 看着屏幕上这个陌生的联系人，秦晓不禁眉头紧皱，她在自己的脑海里思索着和“江霖”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可无论她如何苦思冥想，都无法回忆起跟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线索。 而在秦晓眉头紧锁着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她的记忆正在悄无声息间分崩离析。 就好像是一台感染了电子病毒的电脑一样，那些记录着她这一个多月以来数据的文件，被病毒飞快地覆写，变成了一堆无法读取的文件，然后迅速地蔓延到她大脑里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刚才发生的事情她都难以幸免，以至于当秦晓回过神来之后，看着眼前这条熙熙攘攘的大街，眼睛里再次浮现出疑惑和茫然的目光。 “诶？我，我怎么在这？” 秦晓眨了眨眼睛，呆呆地走了两步，此时又是一阵秋风吹过，连带着旁边那一排梧桐树的枯叶哗啦作响，紧接着那些枯叶如同大雪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怎么忽然这么冷！” 秦晓再次抱起双臂，已经蔓延全身的寒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有些迷茫地走到路牌旁，脑袋里再次思索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地方。 “对了！” 回忆起来的秦晓忽然眼睛一亮，脸上立刻涌现出开心的笑容，说道：“妈妈不是说要给我什么东西吗……” 而当她发现自己仿佛是瞬间移动一样出现在大街上时，再次陷入了疑惑的循环，她眨巴着那双充满了疑问的眼睛，喃喃说道：“为什么我会在街上？这里……” 就在秦晓感到诡异和不解的时候，不知何时攥在手中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她立刻拿起手机看向屏幕，发现是自己妈妈打来的电话。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按下了接听按钮。 “妈妈！你在哪呢？” 随后，她将目光投向前方的街道，疑惑地说道：“我记得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什么东西吗？怎么忽然我就跑到大街上来了？” “……晓儿，你……” 电话那头的玉茗声音颤抖，仿佛是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在沉默了片刻后，她确认似的问道：“……晓儿，你能告诉妈妈，今天是几月几号吗？” 秦晓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问这样的问题，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她所认为的日期，接着问道：“干嘛要问这个啊？” “……” 电话那头的玉茗在听到了秦晓给出的回答后便沉默了下来，但没过一会，电话那边便传来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低泣的声音，秦晓以为自己听错了，更不知道妈妈为何为沉默这么长时间，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怎么了，妈妈？” “……” “妈妈你说话啊，怎么了啊？” 面对玉茗长时间的沉默，秦晓不禁变得担忧起来，与此同时，那种寒冷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明显，秦晓只觉得自己裸露在外的双手和小腿仿佛是要冻上一样，冷得让她有些抓狂。 她疑惑地朝身下望去，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随后惊呼了一声，然后喊道：“我为什么会穿着裙子？” “……够了！” 一直沉默的玉茗忽然喊了一声，随后她沉着声命令道：“……你现在站在原地不要动，待会会有一个叫‘江霖’的联系人打给你电话，到时候他会过来，他说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 秦晓疑惑地皱起眉头，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好脾气的妈妈居然会用这种冷漠的声音跟自己说话，不过此时她也不打算再多问什么，因为自己的身上好像确实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起源 “人类的dna序列里带有遗传信息的片段占比大约是10%，这代表着我们的dna里有90%的片段是未编译的，学界称呼它们为non-codingdna，也就是“未编码dna”。它们的作用目前众说纷纭，有一种观点是这些无效的片段用于维护整个序列的稳定，也有人说它们是自然选择的过程中冗余下来的部分。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捕捉并人工编译这些未编码的序列，并且人为地关闭部分带有遗传信息的片段，使这段序列达到平衡，从而真正意义上地制造出一个人类，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克隆，因为这种方式需要改造已有的受精卵，从而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人类的记忆和思维非常复杂，根据我们的研究发现，那些游离在大脑神经元树突里的电信号，里面所承载着的就是我们人的记忆和思维，亦或是所谓的‘灵魂’。那么如果我们通过脑机接口，完整地捕捉人脑里的电信号，并将它们所记录的信息转录到另一个人的大脑里，会发生什么呢？根据我们近十年来这109次实验的结果来看，受试者大脑会陷入无法想象的混乱，这些外来的电信号会跟受试者原本的电信号发生激烈的冲突，最终导致受试者陷入精神崩溃，或直接陷入脑死状态，脑死，既不是昏迷也不是植物人，而是大脑大部分的功能区直接宕机停止工作，很快受试者便会死去。” 以上皆为作者胡扯，并没有严格的现实依据。 ………… …… 病房里，秦继武面色凝重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秦晓，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但是她却依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尽管医生给出的扫描图上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他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仍处在昏迷状态下的女儿，指尖传来那冰凉的触感令他无比心痛。虽然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去相信，但自从秦晓变身开始，一切都变得诡异了起来，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妻子。 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玉茗正靠在墙边，正在跟谁打着电话，她脸上的表情非常疲倦和忧郁，显然也正在为秦晓的事情而烦心着。 “情况就是这样，总之目前来看，晓儿根本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但是扫描图你也看了，也找不出没什么异常。” 说着，玉茗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她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意，沉声道：“你当年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手脚？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秦晓现在的这个情况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只要上官思雨的电信号仍然存在，那一天迟早都会到来。” 玉茗深深地呼吸，她转身来到窗户边的栏杆前，望着窗外那熟悉的城市，思索了一会后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移除存储有上官思雨记忆电信号？虽然我知道她不是坏人，但是只要她存在一天，晓儿就随时存在消失的风险。” “……这个很难，毕竟意识和记忆这个东西，就像电脑病毒一样，一旦启动完成覆写，就很难彻底根除，更不可能关闭。” “……另外还有一点，因为当年的那个实验，我将思雨的遗传信息编译进了序列当中，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的儿子秦晓已经死了，现在的秦晓其实只能说是有着秦晓记忆的上官思雨，不过记忆这个东西是不会消失的，它会一直存储在大脑里，只不过会因为一些原因而不被表达，所以表现出失忆的症状。” 听到这番回答，玉茗脸上的五官不由得都扭曲在了一起，额头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那只空着的手则是紧紧攥住。 “我知道……” 一滴泪水从玉茗的眼角流下，她颤声说道：“当年做完那场实验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我原本还以为自己的镯子能够有用……” “……不，镯子是有用的。你那对镯子有很强的抑制效果，确实可以起到抑制非本体的电信号，只是这东西就像抗生素一样，用多了身体会产生依赖性，如果你不给秦晓戴镯子的话，这个过程或许会延长，之前我们在囚犯身上做实验的时候，得到的最长时间是8年。” “可就算我不给她戴镯子，这一天不还是会来吗？到时候不还是一样难过？卫灵，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盘算着，想通过这种方式复活你的心上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奇迹发生？ 秦晓兴奋地跑到玉茗身旁，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那簇靠在床头柜旁的向日葵忽然哗啦一声倒了下来。 秦晓将脑袋靠在玉茗的胸口，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不停地蹭来蹭去，同时嘴里嘟囔道：“我还以为我之前真的是在做梦呢！醒来之后我看到老爸在我床边，我才知道那不是梦，你们真的来看我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玉茗激动得想要大哭一场，但她最后还是抑制住了这种冲动，因为心中不禁升腾起阵阵怒火。她非常气愤地推开秦晓，眼角不禁流下两行不知是喜还是怒的热泪，情绪激动地指着面前的秦晓呵斥道：“你这个孩子，怎么每次都是那么不听话！我千叮咛万嘱咐，我给你的镯子一定要戴好，你为什么要取下来？” 看着玉茗这怒气冲冲的模样，秦晓虽然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却明白确实是自己犯了错，随后脸上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眨巴着眼睛，对玉茗说道：“对不起，妈妈，晓儿错了……晓儿之前是因为洗澡才把这镯子取下来的，以后，以后我做什么都不取下来了，我发誓。” “我不要你发誓。” 玉茗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当即取下自己另外一只玉镯，然后像上次一样，托起秦晓的手掌，为她另一只手腕戴上，只不过这次她的动作不像上次那么耐心，明显急躁了许多。 “以后都不准再摘下来，听到没有？” 玉茗攥住秦晓的手，一双美目紧紧地注视着她，非常郑重地再次叮嘱道。 看着妈妈这副表情，秦晓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随后她将视线投向后方，对一直在注视自己的父亲有些扭捏地打了个招呼。 “老爸……你，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秦继武走到秦晓身旁，看着这个似乎已经恢复正常的女儿，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关心地询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感觉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对了。” 秦晓将目光再次投向面前的玉茗，继而环顾四周，眼神里浮现出疑惑的目光，她问道：“对了妈妈，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还有江霖呢？他去哪了？” “我记得我答应江霖跟他一起去家里吃饭的……” 说到这，秦晓的记忆忽然回到了周末自己在江霖家里的场景，联想起当时江启林塞给自己的大红包，她表情立刻变得紧张与扭捏了起来，接着向面前的玉茗说道：“妈妈，江霖的爸爸给我塞了一个红包，沉甸甸的……我，我当时收下来了……我做的，对吗？” 玉茗和秦继武二人面面相觑，在沉默了一会后，玉茗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个，暂时还是先不要收吧。” “对，万一你俩到时候没成怎么办？” 秦继武倒是心直口快，直接把玉茗想的后半句给说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病房门口出现，只见江霖提着一个袋子低着头走了进来，然后说道：“叔叔阿姨午饭我带来了……” 说着，江霖忽然注意到了病床前的三人，以及那个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秦晓，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愣在了原地。 还没等他说话，眉开眼笑的秦晓便对他问道：“我的那份带了吗？” “带，带了。” 江霖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秦晓已经醒来，并且也不知道，面前这个正在跟自己说话的秦晓，是不是那天失去记忆的秦晓。 “有红烧排骨和小鸡贴饼吗？” 秦晓走到江霖面前，看着他仍然是在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注视着自己，于是不禁嗤笑一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看什么啊，不认识我啦？” 玉茗拽了一下身旁的秦继武，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即心领神会的秦继武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敲了敲一旁的房门，对着被吸引注意的秦晓和江霖说道：“晓儿，你和小江你们俩先吃吧，我跟你妈妈出去找一下医生。” 还没等秦晓挽留，玉茗便拉着秦继武离开了房间，接着“扑通”一声将房门给带上。 “什么嘛……怎么感觉他们俩奇奇怪怪的。” 秦晓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望着父母远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随后她眉头一展，又返回到江霖身旁，发现他仍然是一副愣愣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一直滴溜溜地盯着自己。 “你傻了啊？干嘛一直这样盯着我看啊？” “你……你认识我是谁吗？” 江霖傻傻地问道。 听到江霖这个问题，秦晓疑惑地皱起眉头，歪着脑袋看着他，随后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才注意到江霖好像确实跟之前不太一样，因为他的头上不知为何填了几丛非常明显的白发，眼睛里也布满血丝，看起来好像苍老了许多。 秦晓非常担忧地看着他，伸手抚住他的脸颊，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江霖？你怎么一下沧桑了这么多？” 说着，她那只抚在江霖脸颊的手向上探去，轻轻地揪了揪那丛显眼的银丝，确认那是货真价实的头发，随后脸上的表情愈发担忧，她一双眼睛注视着江霖那熟悉的脸庞，然后问道：“我是不是……昏迷了很长时间？” “太好了……” 江霖低下头，伸手擦去眼角渗出的泪水，接着笑了两声，说道：“你终于认得我了，晓儿……” 说罢，江霖一下抱住了面前的秦晓，那种温暖且柔软的触感让他确信自己此时并不是在做梦，秦晓真的醒了。喜极而泣的他不禁呜咽了起来，这让被她抱着的秦晓不禁满头雾水，但是看他哭得这么伤心，说明他确实深爱着自己，他头上的那几丛白发，想必也是因为自己昏迷的这两天里急出来的。 想到这，秦晓的脸上浮现出微笑，她轻轻地拍打着江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好啦好啦……我这不是醒了吗？干嘛哭得这么伤心啊，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吗？” “不是的，秦晓，我只是，太开心了。” 秦晓继续安慰着江霖，此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旁的那簇向日葵上，然后双手扶正江霖的脑袋对向自己，微笑着对他说道：“我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向日葵吗？以后我要是再昏迷了，你送我一朵向日葵我就醒了。乖啊，别哭了。” …… “……那可能是奇迹发生了，理论上电信号一旦覆盖成功，想要恢复另一个意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玉茗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她的脸上带着得胜后的笑容，不屑地嘲讽道：“不存在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事实是晓儿醒了，而且恢复了记忆，你的计划泡汤了。” “……呵呵，或许吧，不过我依旧保持我之前的观点，你怎么就能够确定，现在的秦晓就一定是你的女儿？而不是假装成秦晓的上官思雨呢？” 听到卫灵的这番言论，玉茗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可能，争辩道：“不可能，如果真的是上官思雨，她不可能会喊我妈妈，而且她根本没有装作秦晓的必要，这一切完全没有逻辑。” “……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什么，因为我现在没有条件去研究其中的奥秘，不过如果你把两个手镯都给了秦晓的话，或许能够解决燃眉之急，可是这就像渐冻症一样，一旦开始便是无法治愈的，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我相信晓儿一定可以的。再见！！！” 说罢，玉茗带着情绪挂断了电话，随后她靠在马桶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灯，似乎是在回忆着刚才卫灵所说的话，在思考了一会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的她忽然眼睛一亮，然后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的要拿测谎仪吗？” 接着，她又摇了摇头，烦躁地说道：“卫灵那个混蛋，就会散播焦虑！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章 请给我翅膀 出院手续很快便办好，秦晓跟着玉茗和秦继武离开了医院，乘坐着江霖从他父亲那借来的轿车，返回了自己所居住的那间公寓。 这一路上，玉茗一直观察着跟自己一起坐在后排的秦晓，因为之前跟卫灵的通话让她心存疑虑，害怕旁边坐着的只是伪装成秦晓的上官思雨。 秦晓端坐在后座上，她的脑袋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靠在垫子上，一双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世界，目光里流露出的色彩就像她脸上那古怪的表情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晓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玉茗朝秦晓身旁靠了靠，随后眼神关切地看着仍然在望着窗外的秦晓，伸出手攥住她那双仍然有些冰凉的小手，又继续嘱咐道：“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妈妈说，千万别忍着，啊。” 秦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眼前的玉茗，看着她那满脸关心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没事……” 说罢，她再次将视线投向车窗外那流动的城市，眼神再次变得复杂起来，接着说道：“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我担心我现在还是在做梦。” 秦继武不禁微微侧头，通过余光瞟了一眼神情倦怠的秦晓，然后叹了口气，问道：“晓儿，你要是觉得在江宁生活太累，就跟爸爸妈妈回临山吧，到时候我去找你苏阿姨，给你安排一份工作。” 秦晓坐了起来，蜷着身子，一只手托着腮，接着看向江霖，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你先问一下他吧。” 听到秦晓的这番话，正在驾驶着轿车的江霖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来自两位长辈的视线，但经过这一天多的相处，他倒也没有太过紧张，心情很快便平复了下来，随后说道：“其实……我后面基本上也就没什么课了，如果叔叔阿姨希望我们回临山的话，我最快下个月就可以离校。” 秦继武将目光从江霖身上收回，随后忍不住扬起视线，看了看后视镜里的秦晓，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还是没法开口。 “下个月……” 秦晓念叨了一句，随后继续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玉茗通过后视镜看到了板着一张老脸的秦继武，知道他并不是特别赞成秦晓和江霖在一起，但是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秦晓，所以现在也不会在去左右她的想法。 其实玉茗虽然不反对秦晓和江霖在一起，可倒也并不是多么喜欢江霖。毕竟对她来说，秦晓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只要别能跟唐家的人产生纠葛就行。 既然秦晓喜欢，那她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对了，小江，阿姨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 玉茗忽然开口问道。 “您说，阿姨。” 玉茗倒也是直接，在得到江霖的回应后，随即便开口问道：“你希望跟我们晓儿结婚吗？” 此语一出，车厢里的气氛瞬间便凝固了下来，正在驾驶着汽车的江霖和秦继武一样，纷纷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秦晓却似乎并没有太大波澜，她在听到玉茗的话后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眼睛悄悄地瞥了身旁的玉茗一眼，但又很快地移回到车窗外面，仿佛要结婚的人并不是她。 “我……我当然愿意了，我还担心您和叔叔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呢。” 说话间，江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秦继武，他似乎有些畏惧这个始终板着一张脸的老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秦继武瞧不上自己。 “怎么会，如果你们俩真的互相喜欢的话，我是不会阻拦的。但是我就有一个前提条件，你们必须要离开江宁，如果不想跟我们回临山的话，去其他其他城市也是可以的。” “临山挺好的，那风景很美，很漂亮。” 秦晓接了一句，她那望着窗外的眼神里流淌着对过去的回忆，脸上也随之浮现出向往的神情。 “我都无所谓，只要能跟秦晓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那你家里人怎么办呢？” 问这个问题的是秦晓，她忽然将视线投向侧前方驾驶座上的江霖，随后继续说道：“你要是走了，你爸会同意吗？还有你弟弟。” “我……我爸和我弟弟肯定会支持我的。” …… “……江霖，其实我的心里一直弄不明白一件事情，可能你之前回答过，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秦晓的语气渐渐变得诡异，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漠，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刹那间变得冰冷，她昂起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审视着江霖，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蛋，冷笑着说道：“如果我没有这张脸，你肯定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罢了，跟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我……” …… 秦晓忽然回过神来，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那间租住的公寓里，现在的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外面的天空也已经变得低垂，黑夜的帷幕已经悄然落下。 “我……我睡着了吗？” 秦晓奇怪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她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习惯性地从枕头下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发现时间才刚过下午六点，只是因为已经深秋的缘故，外面的天才会在这个时候便已经黑得彻底。 “头好晕……” 将手机放下后，秦晓伸了个懒腰，随后手扶在脑袋前，发现那种晕眩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并且那种虚无的感觉变得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她甚至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哪件是真哪件是假，就好像是被梦魇缠身一样。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顶着那悄然袭来的寒冷下了床，踩上拖鞋，踢踏着打开了卧室的灯，随后拉开房门走进客厅，恍惚间，却发现沙发上好像留着一张纸条。 她皱着眉头，好奇地走了过去，然后拿起纸条，发现上面写着一串娟秀的字体，而内容是一个地址。 “又是那家饭店呐……” 原来是上次妈妈和苏阿姨来的时候，请自己和江霖一起吃饭的那家饭店。秦晓放下纸条，正准备找个茶壶倒一杯开水，却忽然想起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她又回到桌旁，拿起那张纸条，发现上面的字迹既不属于妈妈和父亲，更不属于江霖，而且如果是他们要吃饭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给我发消息，而是留下这么一张只有地址的纸条呢？ “什么情况？” 秦晓不禁有些脊背发凉，她惊恐地将纸条扔到一旁，随后立刻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穿上，然后火急火燎地出了家门，赶往朝着纸条上所留下的那个地址。 穿过幽暗的楼梯道，她一边掏出手机给江霖拨打电话，一边飞快地朝马路跑去。 “嘟……喂，秦晓？” “江霖，你们去哪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总有办法 秦晓绝望地昂起头，不断地深呼吸来平复自己这复杂的心情。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印证了自己已经消失了的事实，想来应该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因为不再被观测而彻底消失，变成一个迷失在现实世界里的量子幽灵。 她忽然觉得有些虚幻，因为她无法相信，那些如同科幻电影般天方夜谭的事情，居然真的会发生在现实世界里，并且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实在是太可悲了。” 秦晓失落地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接受了自己即将消失的事实。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马路边，然后坐到路旁的一个石墩上，而石墩上因为白天太阳照射所弥留的热量，让她感受到了一丝难能可贵的温暖。 她一只腿蜷在石墩上面，脸靠在大腿上，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前方的街道，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们一个一个地从自己面前走过，自己可以感受到他们走过时所带动的气流，而他们却全都没有注意到坐在石墩上的自己。 秦晓这时终于相信，上官思雨所说的话也许是真的，自己真的已经消失了。 她抬起头，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茫然地望着那被城市的灯光所映红的天空，思绪万千。 如果上官思雨没有欺骗自己的话，她或许真的会代替自己成为真正的秦晓，作为一个完整的女生嫁给江霖。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秦晓的心便不禁痛了起来，可又不明白这心痛的来由是什么。秦晓觉得对于江霖而言，自己的消失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相较于自己，上官思雨才是一个纯天然的女生，这样的结局对于江霖才算公平。 秦晓忽然也有些好奇，她很想知道上官思雨会如何去处理自己和唐宇凡的关系，不过无论如何，秦晓都相信上官思雨只会比自己做得更好，因为她既然能无情地消灭自己，想必在处理这种事情上肯定也是非常果决。 唉…… 秦晓缓缓地低下头，随后闭上眼睛，她感觉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就像是一场没有来由的噩梦，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从噩梦当中醒来。 忽然，秦晓听到自己前方响起一阵轮胎急刹而产生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气流，吹得自己耳畔的长发不禁随之飘扬。但是秦晓却并没有在意，因为她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 …… 上官思雨挂断了电话，接着冷静地将刚才的通话记录删除，随后她攥着手中的这部崭新的手机，目光哀伤地望向深邃的夜空，幽幽地叹息了一下，接着自言自语道：“你会看不起我吗？我曾经那样勇敢，可现在却为了能够苟活于人世，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外甥女……” 然而夜空显然并不会给她回答，耳畔旁那城市里混乱无序的嘈杂噪声，仿佛是对她这个不该存在之人的一种蔑视。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她脸上的表情愈发哀伤，似乎是自责于自己亲手消解掉了秦晓，又或是回忆起了曾经那些令她难以释怀的旧事，总之她的情绪在一瞬之间变得无比低落。 最后，上官思雨将手机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接着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夜空，摇了摇头，随后便转身准备回到酒店。 然而她刚刚转身，却发现江霖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正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自己，他的眼眶红红的，胸口也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难过而剧烈地起伏着，但他的拳头却是捏得紧紧的，隔上好远都能听到那噼噼啪啪的捏骨声。 上官思雨有些惊诧地看着面前的江霖，她不认为江霖能够偷听自己和秦晓的通话，因为她和玉茗一样并不是普通人，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一般来说，她不可能察觉不到周围的人。 所以当她看到江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时，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那种惊讶的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霖向前一步，他紧紧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脸上的表情绝望且气愤，因为他不愿相信自己刚才耳朵所听到的内容，但最近一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却又让他不得不怀疑面前的女孩。 见江霖的这副模样，上官思雨知道他大概是听到刚才的那段通话了，于是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平静地说道：“江霖，其实我的心里一直弄不明白一件事情，可能你之前回答过，可我还是想不明白。” 她伸手扶住江霖的脸颊，就像曾经的秦晓一样，注视着他那颤动的眼眸，继续问道：“你究竟喜欢秦晓什么呢？” 问完之后，上官思雨的语气渐渐变得诡异，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漠，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霎那间变得冰冷，她昂起头，却是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审视着江霖，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蛋，冷笑着说道：“如果没有我的这张脸，你肯定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罢了。” “是，我确实是一个肤浅的人，我确实贪慕秦晓的美貌，或许这是我喜欢她的原因，但并不是我喜欢她的全部理由。秦晓是我见过最特殊的女孩，也是我见过最孤独的女孩，曾几何时，我也像她一样孤独，厌恨着这个世界，憎恶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可即便自己伤痕累累，却却又会以热情面对世界……” “可笑，或许你的喜欢对她而言一文不值。” 上官思雨笑了笑，她似乎不愿跟江霖纠缠下去，于是直截了当地给出了自己的条件：“江霖，我不想跟你说太多，因为这没有什么意义。我并不在乎你有多喜欢秦晓，只要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把我当作秦晓对待，就算你只是贪慕这副身体的美貌，我也依旧会跟你在一起。”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这样，那我会踢开你，我会找一个不知道我秘密的人一起生活。你究竟想要什么，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要装那些没用的清高，更别跟我说你爱的是秦晓的灵魂而非肉体。” 江霖怒视着面前的上官思雨，他虽然很像重重地给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来上一拳，可当他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时，他却又怎么也抬不起手来。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沉默地看着这个夺走自己心爱之人的家伙，可却又实在是无可奈何。 上官思雨似乎是厌烦了江霖的沉默，她不愿意再跟他纠缠下去，摇了摇头，绕开了他，准备一个人返回酒店。 而她刚准备离开，却再次被江霖拦住了去路，她深呼吸了一下，接着抬头看着江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如果你做不了决定的话，吃完今晚这顿饭，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这除了会让你徒增悲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思雨阿姨……” 江霖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他低着头，浑身颤抖个不停，还没等上官思雨反应过来，他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江霖抓住上官思雨的胳膊，接着缓缓地抬起头，早已湿润的眼眶里渗出泪水，他声音颤抖着哀求道：“我求您……放过晓儿吧……她才24岁……” “对不起，木已成舟，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无法再改变，我很抱歉。” “不……” 江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注视着上官思雨的眼睛，然后说道：“您刚才在电话里提到了‘观测理论’，我读过一些和量力力学有关的书籍，也知道‘薛定谔的猫’这个实验，如果秦晓目前处于不可观测状态的话，只要有人能够观测到她，她便可以回到现实世界来。” “没这个可能，同一时空里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这违反自然法则。而且秦晓的身体现在在这里，她即便能够被观察到，也不过是一个量子幽灵，没有实际存在的意义。” “所以说，您现在这副身体，其实还是属于秦晓的，只不过您通过某种手段，把她的意识给脱离出去了？” 江霖大脑转得很快，他立刻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上官思雨笑了笑，她推开了江霖的手，然后说道：“总之，秦晓已经消失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让她回来，所以还是别琢磨了，这一个月的事情，你就当做是一场梦吧，现在梦该醒了。” 说罢，上官思雨从江霖身旁走过，在即将走到酒店门口的台阶上时，不禁又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江霖，她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随后一个人走进了电梯，上了楼。 …… “……真不敢想象，当年的那些前辈们居然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过这样的实验也太邪恶了吧？居然能够把一个人的意识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邪恶吗？我倒觉得这是一项非常实用的科学技术。小江我问你，你怕死吗？” “……呃，多少会有些吧，不过我当时在战场上的时候不怕。” “……呵呵，那是因为人在战斗时啊，你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神经会变得兴奋，这些会让你暂时忘记死亡的恐惧。不过当你冷静下来，最终还是会害怕的。” “……或许吧卫教授，所以咱们这个实验的目的……” “……永生。嘿嘿，上次我拜托你跟小陈拿的那份老资料你看了吗？” “……没有，卫教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只有我能看见你 秦晓挂断了和江霖的通话后，她叹了口气，随后看向一旁满脸疑惑的唐宇凡，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自己目前所遭遇的这个情况。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秦晓！” 唐宇凡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他惊恐地睁开眼睛，浑身上下冷汗津津，胸口因为恐惧而剧烈地起伏着，也许是刚才那个噩梦实在是过于真实，使得他即便醒来后依然感到脊背发凉。 “这……” 唐宇凡从自己那间狭小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起来，随后右手攥拳顶住额头，同时拿起丢在茶几上的烟盒，颤巍巍地抽出一根香烟递到嘴里然后点燃，然而即便那呛人的烟雾一遍遍地在自己的呼吸系统循环，他那惊恐的神情却依然没能消退。 坐在一旁办公桌上的熊仔掀起墙上的窗户，让屋内的空气得以流通，随后他端起一杯热茶坐到唐宇凡身旁，关切地问他：“怎么了，凡仔？” 唐宇凡接过他递来的热茶，却并没有喝下，而是随手放到茶几上，眼睛里依旧是刚才那副惊恐的目光，手指颤巍巍地夹着那根燃了一半的烟卷，恐惧地说道：“我……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不至于吧？” 熊仔也从烟盒里掏出一根塞到自己嘴里，点燃后将打火机撂回到茶几上，随后在弥漫的烟雾里，他拍了拍身旁唐宇凡的肩膀，笑着调侃道：“唐大少居然还会被噩梦给吓醒啊？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梦到把哪个小姑娘肚子搞大了，人家带着孩子来找你麻烦啊？” “不是！” 唐宇凡眉头紧锁，他最后猛吸了一口香烟，接着将燃尽的那截烟嘴塞进烟灰缸，然后重重地吐出香烟。在消散的烟雾里，惊魂未定的他看向一旁等待着自己回答的熊仔，神情担忧地说道：“是……是秦晓，就是我跟你说起的那个女生，我梦到她消失了……不对。” 唐宇凡摇了摇头，又立马更正道：“确切的说不是消失，那种情况很奇怪，就是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她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站在马路边上慢慢消失。” “不是吧……就这？” 熊仔笑着摇了摇头，他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看得出来你很在乎这位秦小姐吗？看来这次跟以往不一样啊。” “不一样什么啊，人家根本瞧不上我。” 唐宇凡苦恼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他一把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和车钥匙，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走到门旁拿起挂在一边的西装披在身上，随后转头对满脸疑惑的熊仔吩咐道：“我先走一步了啊，这个案子你帮我盯一下。” “害！原来就是想偷懒啊！” 熊仔吐槽了一句。 唐宇凡并没有再搭理他，他火急火燎地离开公司，一路小跑着来到楼下，上了自己那辆跑车，启动引擎，回忆着刚才的那个噩梦，随后驾驶着跑车驶入城市街道，踩下油门冲向秦晓消失的那个地方狂飙而去。 想起两天前，秦晓给自己打电话时那种诡异的状态，以及自己那次通过梦境寻找到坠崖的秦晓，这让唐宇凡有理由相信，这一定又是“命运”的指引。 虽然秦晓一直在拒绝唐宇凡，很多时候他也会因此而恼火、气愤，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因此记恨秦晓，更不代表他会在秦晓绝望之际袖手旁观。 “……无论你我是否愿意，命运已经把我们交织在了一起。不然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偏偏只有我会做跟你一样的梦？命运让你会救我，让我会帮你……” 仿佛是存在感应一样，唐宇凡凭借着自己的感觉，不知不觉中竟摸到了秦晓所在的那条街道。他双手扶着方向盘，一边留意着迎面而来的车辆，一边在街道两旁那来来去去的行人里寻找着秦晓的踪迹。 然而在苦苦寻找半天后，那熟悉的身影却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但是那种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的感觉却让他鬼使神差地将跑车停在路边，随后推开车门，在那呼啸的冷风里，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可能已经消失的秦晓。 唐宇凡站在石墩旁，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街道上左顾右盼、到处乱撞，一会跑到树旁、路牌旁边瞅瞅，一会拦下一个过往的路人，一边比画着秦晓的身高和模样，一边询问着是否有见到过她。 他这样古怪的行为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旁边那些来往的行人注意到了他，他们看着这个长相英俊着装整洁的男人，不理解他为什么像个疯子一样到处乱窜，有些路过的年轻女生或许是被他的外貌吸引，站在不远处掏出手机对着他不停地拍摄着。 然而无论唐宇凡如何寻找，他都无法寻找到秦晓的身影。 感到绝望的唐宇凡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他仿佛是看不到迎面而来的车辆一样，拖着沉重的步伐，失魂落魄地走到马路中央，接着抬头看着那朦胧的夜空，痛苦地大喊道：“秦晓！你在哪？！！” 随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无力地垂下脑袋，闭上眼睛，强忍着泪水从眼角渗出的冲动。 “起来，这里危险。” 仿佛是一束希望的光照进了绝望的黑暗，当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旁响起时，唐宇凡怀疑是否是自己幻听，他睁开已经噙满泪水的双眼，将视线投向前方，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个自己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女孩——秦晓。 “秦，秦晓？” 唐宇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才，他笃定秦晓已经彻底消失，但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伸着手，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感动。 第一百二十三章 更害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你 唐宇凡表情复杂地注视着秦晓，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好奇，刚才那通电话里清晰的男声，让他的心里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就像是自己一直“豢养”的宠物，受到了来自他人的觊觎。 “秦晓，你交朋友了吗？” 唐宇凡一步一步地走到秦晓面前，随后低着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对方。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直到现在，秦晓还是不愿意将自己跟江霖的事情全盘托出，于是面对唐宇凡的询问，她下意识地便想逃避，同时心里也在暗骂江霖，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这让自己一点防备的机会都没有。 她别过脸，有些惊慌地后退着，似乎极其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唐宇凡看着她这种反应，心中更是疑惑了。他并不认为秦晓会结交除自己之外的男性朋友，更不可能与他们发展出超友谊的关系。 唐宇凡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他自我感觉极其良好。他觉得自己人帅多金而且有魅力，多少姑娘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而秦晓对于这样“完美”的自己尚且如此排斥，对了，外加自己和她相识足足八年……即便如此，秦晓都不怎么待见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有其他男人赢得她的青睐？这完全是天方夜谭。 所以唐宇凡觉得，这个叫江霖的人不过只是一个贪图秦晓美貌的路人甲，估计是通过工作或者其他一些途径侥幸结识秦晓，随后开始没皮没脸的死缠烂打，幻想着某一天能够打动秦晓，从而得到那份不属于他的垂青。 至于秦晓呢，性格一向就是该果断时犹豫，估计见他这样也不好拒绝。而她现在之所以这样支支吾吾回避这个问题，想来八成也是害怕自己误会。 见秦晓这副抗拒的模样，唐宇凡忽然一把拽住了她的右手小臂，在对方那飘忽的眼神里，笑眯眯地说道：“当然跟我有关系啊，毕竟我是你命运注定的那个人。不然为什么两次都是只有我能救你？” 说罢，他用力地一拉，将秦晓揽在怀里。 “老实交代，这个江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的事情？” 秦晓不停地挣扎着，但奈何唐宇凡的力气实在太大，无论自己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他的怀抱。 而唐宇凡似乎是预料到了恼羞成怒的秦晓会踩自己的脚，于是还没等秦晓反应过来，唐宇凡便一把将她抱起，接着仍然是之前那副表情，笑眯眯地看着已经羞红了脸的秦晓，等待着她的答案。 秦晓哪里猜得到唐宇凡的心理活动居然会如此丰富，见唐宇凡脸上这让她脊背发凉的假笑，秦晓以为他此时心里是愤怒到了极点，正在以笑代怒呢，哪里愿意跟他实话实说！ 不过……有些事情总不可能永远憋在心里，毕竟自己以后就算回到临山，也不太可能完全断了和唐宇凡的联系。如果……如果自己能够顺利渡过这场危机，迟早有一天唐宇凡还是会知道的，更何况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了。 于是，在犹豫了一阵后，秦晓最终选择不再逃避。她鼓起勇气，眼睛勇敢地回应着唐宇凡那等待着答案的目光，回答道：“是我男朋友。” “轰隆！” 仿佛是雷霆击碎苍穹，仿佛是长虹贯穿太阳。 在听到秦晓的这句“是我男朋友”后，唐宇凡明显是愣了几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眨巴着眼睛注视着神情坚毅的秦晓，又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男朋友，所以你现在赶紧把我放下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的，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秦晓毫不留情地说道。 唐宇凡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晓，这回答犹如是晴天霹雳一样，即便刚才已经确认了一遍，但唐宇凡依旧处于无比震惊的状态。 唐宇凡完全无法相信秦晓的回答，当他缓过神后稍稍思考之后，觉得秦晓或许只是在糊弄自己，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坦然接受自己已经成为女生的事实，更不可能会以女生的身份去谈恋爱，成为别人的女朋友，这绝对不可能。 “秦晓，你没必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吧？” 虽然心里完全不相信秦晓所言，但是唐宇凡还是乖乖地把秦晓放了下来，但手却仍旧抓在她的手腕上，生怕她跑掉似的。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秦晓推开唐宇凡抓着自己的手，随后朝后退了两步，非常严肃地对他说道：“小凡，我确实已经有男朋友了，就是刚才跟我通电话的那个人，而我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一方面是怕你会嘲笑我，另一方面我知道你始终对我心怀不轨，尽管你嘴上不说，可是我能感觉得出来。我怕你知道后，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唐宇凡瞪大了眼睛，他歪着头，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他声音颤抖着说道：“不，秦晓，你在说谎，你在说谎！你这么自闭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不对，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的女朋友？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事实就是如此，我不会骗你，因为没有意义。总之，虽然确实很快，但是我已经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女朋友，或者说租女友，而且以后我也一定会成为他的妻子。” 秦晓转过身，背对着唐宇凡，接着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对不起，小凡。我很感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但是很多时候，付出并不一定会有回报的，我们的家庭相差如此悬殊，我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况且你已经有了未婚妻……” “未婚妻……未婚妻又怎样？秦晓，真的，只要你愿意，给我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我完全可以踢掉那个江晓梦。就算我爸不同意也没关系，我早就受够了所谓的命运了。我愿意跟着你离开江宁，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真的，我完全不在乎自己这狗屁身份和什么金钱名利，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唐宇凡情绪激动地说道，他的表情十分痛苦，但眼神里所流露出的目光仍然存在着期待，亦或是幻想。 “够了……” 秦晓摇了摇头，她再次转身，眼中含泪，但是怒容满面，尖着嗓子咆哮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自己想想，当时在临山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可你呢？那天晚上你想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是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忍了，可你后来又做了什么？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妻，却还想……都是你，都是你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没有我唐宇凡，你这个臭煞笔谁愿意跟你做朋友？我愿意屈尊当你朋友，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更别说如果没我，你特么早就死在山崖下了！我救了你，为你做了那么多，我帮你恢复身份，恢复学历……我想娶你为妻，我有什么错？！古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你呢？你居然敢背着我，去，去交男朋友……你受我这么多恩惠，却从来没想着报答我，是你以怨报德，是你忘恩负义！” 唐宇凡愤怒极了，他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歇斯底里地冲面前的女孩咆哮着，宣泄着自己心中压抑许久的情感。他还幻想着，只要自己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就算不能名正言顺地把秦晓娶进家门，也可以把她当做情人供养在外面，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和她在一起就行。 然而秦晓的话无疑是彻底击碎了唐宇凡的幻想，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忍耐了如此之久完全没有意义，因为秦晓早已心有所属。 秦晓表情痛苦地看着唐宇凡，她脸上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然后问道：“这才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对吗？” “小凡，现在我真的觉得很可惜。因为我觉得，我之前认识的唐宇凡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面对秦晓的这一番触及灵魂的拷问，唐宇凡也不禁愣住了，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出那样过分的话，秦晓自尊心那么重，这下不是彻底没得挽回了？ “罢了，反正我也快要消失了，你就当从没见过我吧，再见，小凡。” 见唐宇凡沉默不语，秦晓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最终叹了口气，失望地看了一眼这个相处了八年的朋友，一个人转身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望着秦晓那孤独且落寞的背影，唐宇凡觉得此时的自己心如刀绞，他从未如此心痛过，就连当时和苏妍分手时也不曾有过。 如果……如果秦晓真的消失了…… 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小凡！你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啊？” “……没事，就是擦破点皮罢了，骑车哪有不摔的？” “……确实，跟你当年在黄山摔的那次相比，这确实不算什么。” “……嘿嘿，话说我当时看你留着那么长的头发，还真以为你是女生呢！” “……你摔傻了吧？你看清楚了，我是纯爷们，就算长发也是纯爷们！叫哥！” “……小凡，我没事……” “……秦晓你个臭煞笔，你自己也高反，干嘛要把氧气瓶给我啊？” “……小凡你别哭，我真的没事……就是有些困……” “……哭你大爷！救护车来了，我扶你起来……” “……别哭了，小凡，不就是分个手吗？来来来，今晚我陪你一醉方休！” “……秦晓你不懂，我感觉自己像个煞笔，到头来什么都不是……” “……好了，把这杯干了，放心，兄弟我永远在你身边……” 眼前浮现出过往的一幅幅画面，此时的唐宇凡早已泪流满面，尽管心里不愿意承认，但无论秦晓是男是女，她都已经深深地扎根于自己心底。他不愿意去想象秦晓穿上婚纱成为别人妻子的样子，但他更不愿意秦晓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样的话，真的要比杀了他还难受。 想到这，唐宇凡擦去脸上的泪水，昂起头神情坚毅地朝着秦晓飞奔而去，从背后再次将她紧紧地抱住。 “放开我。” 秦晓冷冷地说道。 “秦晓，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害怕那样……” 唐宇凡走到秦晓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表情痛苦地说道：“我确实……很害怕你会成为别人的妻子，说实话我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但，我更害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你……所以，不管我们今后能不能在一起，我都要救你，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亦或是将来的什么事情，我都会想尽方法去救你……” 秦晓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随后从正面抱住了江霖。她的身体似乎也在颤抖，像是在哭泣。 “小凡，如果这次我能活下来，我们以后做朋友吧，就像以前一样，忘了你心里对我的那份感情，衷心地祝福我，不要为难我，可以吗？” 耳畔旁，秦晓的声音哀婉且恳切。唐宇凡犹豫，他并没有当即表态，而是轻轻地推开了秦晓，像刚才一样双手抓着她的双肩，说道：“你刚才电话里说要去什么地方？我跟你一起去。” 还没等秦晓拒绝，唐宇凡立刻又补充道：“先不要急着拒绝我，我知道你不想我去，但是我必须要去。命运让我做了那个梦，就说明一定是要我来拯救你。” 秦晓犹豫地看着唐宇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答应他的帮助，虽然她看似可以十分坦然地面对消失……但当她真的知道自己会消失的时候，心里又是无比的恐惧，毕竟没人不想活着，上官思雨是，自己更是如此。 在犹豫了一会后，秦晓将目光汇聚到唐宇凡的脸上，看着他那坚定且期待的表情，心里忽然生起了一番莫名的勇气。自己要活下去，为了江霖，为了爸爸妈妈，为了苏妍、齐飞大哥，也为了唐宇凡。 “嗯。”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是秦晓的男朋友 车厢内，唐宇凡望着前方那亮起的红灯，踩下了刹车。在等待的间隙，他拿起撂在前台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递到自己嘴里，点燃后按下主控上的车窗按钮，将自己这侧的侧窗稍稍放下。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香烟，随后侧着脸朝着窗外喷吐，接着他转头看向一旁望着窗外出神的秦晓，犹豫了一会后，忽然开口问道：“你和那个江霖……是怎么认识的？” 秦晓仿佛是没有听到唐宇凡的提问，她仍然茫然地注视着窗外的城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倒不是她真的没听见，只是单纯的不是特别想回答有关自己和江霖的问题。 见秦晓默不作声，唐宇凡又重重地嘬了一口烟卷，见到黄灯亮起后，将那燃烧着的半截烟卷从车窗的缝隙里丢了出去，随后带着情绪踩下油门，紧接着便是跑车引擎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绿灯亮起的瞬间加速冲过了路口。 突如其来的推背感让秦晓猛地往后一靠，她疑惑地看向唐宇凡，却发现他正皱着眉头，就像一个生了气的孩子一样，心中的情绪通通写在了脸上，完全不加掩饰。 “小凡你慢点……” 唐宇凡似乎是没听到一样，依旧紧踩油门，驾驶着跑车在闹市的街道上肆意狂飙，随着码表上的数字即将破百，外面的那被光影所渲染的世界也变得拉长。 这不仅很危险，而且也违反了交通法规。 “小凡你慢点！” 见唐宇凡没有任何反应，情急之下秦晓忽然大着嗓门喊道。 这时，唐宇凡才忽地松开油门，将车辆的速度放慢了下来，接着他像平常那样，开始老老实实地驾驶。 “你……” 秦晓刚想训斥他，但刚一张嘴，便被唐宇凡给打断：“你和那个江霖是怎么认识的，老老实实告诉我。” 唐宇凡仍然非常执拗于刚才的那个问题，渴盼着得知事情的真相。 因为他始终无法理解，在自己放松了“警惕”的这段时间里，秦晓究竟是怎样被那个该死的男人悄悄夺走的。当然，他仍然心存幻想，觉得秦晓或许并没有真的跟江霖相恋，之前的话只不过是搪塞自己的托词。 秦晓眉头紧锁，她眼神复杂地瞪着一旁的唐宇凡，尽管心里非常不愿意告诉他自己和江霖的事，但她知道，唐宇凡是个极其偏执的人，有些事如果不给他个回答的话，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秦晓只得乖乖就范，她勾着手撩起耳畔旁被风吹乱的长发别至耳后，接着望着前方，不情愿地讲述起了自己和江霖初次相识时的场景，以及后来再次相逢时所发生的故事。 听完秦晓的讲述后，唐宇凡的表情变得愈发复杂了，他摇了摇头，接着目光投向前方，通过车厢前中方的后视镜看着侧着脸的秦晓，继续问道：“就这些？后面的呢？” 秦晓转过头看向他，然后冷笑着说道：“后面就是那次拍摄事件了啊。” “啊，你不会还因为那件事耿耿于怀吧？我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吗？” 唐宇凡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完全没有听出秦晓话语里所蕴含的失望与愤恨，毕竟如果不是那次，说不定她就已经迷迷糊糊地跟唐宇凡在一起了，接受这所谓的命运，说不定……也就不会有现在这般痛苦，毕竟如果不是江霖，或许她真的可以坦然面对消失的结局。 时至如今，唐宇凡仍然没有意识到，彻底消灭掉二人可能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未婚妻，或者是家长，而是唐宇凡自己的欲望，和对平凡女性的不尊重。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秦晓和他之前伤害过的那些女孩们其实别无二致，都是普通家庭的女孩，即便她们可能家庭小康，或者非常富裕，就比如李潇。 但是对于唐宇凡而言，只有像江晓梦那种家族门阀出身的女孩，他才会真正的尊重，相处时格外的拘谨且收敛。因为他知道，对不起江晓梦的话，不单单会影响到自己，更会影响到整个家族。 所以，唐宇凡才会因为那按捺不住的欲望，垂涎于秦晓的美貌，几次三番地想要推倒她。 毕竟对于这样的女孩，唐宇凡长久养成的观念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完全不负责任，只要不弄出孩子，最后都是可以通过金钱来息事宁人。 “唐宇凡，你真的很恶心，你知道吗？” 见唐宇凡如此的不以为意，秦晓愤怒得浑身颤抖，她的语气越来越冰冷，看向唐宇凡的眼神也越来越鄙夷。 “呵，我再恶心，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两次。” 唐宇凡将右手伸到秦晓面前，弹起两根手指，晃悠了两下。 “再说了，就算我恶心，你不也还是离不开我吗？” 说罢，唐宇凡歪头斜着眼瞥着秦晓，脸上带着满不在意的笑容，他觉得，毕竟是秦晓授人以柄，她又极其看重这些，自然没办法离开自己。 “呵呵，或许吧。” 秦晓冷笑了一声，随后便沉默了下来，因为她的心里确实也没有答案。就算没有上官思雨从中作梗，自己也确实不希望离开唐宇凡，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朋友……但如同他还是那样不尊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耗光对他所有的情感，然后彻底地离开。 见秦晓又沉默了下来，唐宇凡也没有再找她搭话，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轻浮，如果她真的已经交了男朋友，那他们有没有做过呢？如果做过了的话，自己还需要这么尊重她吗？ 唐宇凡驾驶着跑车开到玄武饭店一旁的街道，接着将跑车停在路旁的车位上，停好车后，他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看着正在替自己解安全带的秦晓，犹豫了一阵后，忽然问道：“喂，秦晓。” 秦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唐宇凡，没有开口回应，但是那对好看的眸子里，却依然是刚才那种鄙夷和愤恨的眼神。 “你还是处吗？” “嗯？” 秦晓皱起眉头，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居然没弄明白唐宇凡在问什么，毕竟对她来说，性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玄乎太遥远，而且由于上官思雨长久以来的作用，她本身的意识对这方面的认识其实是有些模糊的。 “你说什么？” “我说……” 唐宇凡左手比划了一个圈，右手食指则在那个圈里来来回回地戳了几下，换了一种更为直白的方式，对她询问道：“你个那个江霖做过了吗？” 秦晓瞪大了眼睛，这次她倒没有感到害羞，而是失望地摇了摇头，接着下了车，在关上车门前，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当所有人都像你个渣滓一样满脑子黄涩废料啊！” 接着重重地按下抬起的车门，瞪着眼睛，对着车里面的唐宇凡竖了一个中指，随后气鼓鼓地离开。 唐宇凡恍然大悟，他的脸上随后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接着自言自语道：“看来她还没被开发啊……” “那太好了。” …… “真是，这混蛋现在怎么越来越恶心了。” 秦晓一边骂着，一边走进了玄武饭店，她站在大楼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江霖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在一段较长的等待后，终于被江霖接通，而对方的声音却让秦晓不禁心头一凉。 什么情况？ 秦晓一愣，难道自己的存在都已经被抹去了吗？为什么江霖会不认识自己打来的电话？ 就在心里感到绝望之时，江霖忽然再次开口：“……你应该是秦晓吧？因为这个乱码的电话，我记得。你还好吗？” 听到江霖那温暖且有力的关心后，秦晓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她身上的戾气瞬间散去，脸上也挂上了久违的笑容，尽管电话那边的江霖并不能通过手机看见她现在的表情，但她仍然尽力地想要表现出自己现在很好，免得让江霖过于担忧。 “我很好，谢谢你，江霖，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秦晓回答道。 然而下一秒，江霖的回答却让她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再次慌张了起来。 “……喂，秦晓？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江霖似乎是听不见秦晓的声音，而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在通着电话的同时，给秦晓发送去了一条讯息。 “叮咚。” 耳边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秦晓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是江霖发来的讯息，随后立马点开。 “秦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能听见啊，江霖，你，你听不见我了吗？” 秦晓有些绝望，她拿起手机高着嗓门喊了一遍，然而对面却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确认了江霖已经无法通过通话的形式观测到自己后，秦晓也不再挣扎，也学着江霖，迅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江霖发送了过去。 “江霖，你收到短信了吗？” “……秦晓，你收到我发的短信了吧？如果收到了的话给我回一条，让我知道你听见了。” “没收到吗？” 电话那头传来江霖的话语，秦晓不禁再次感到疑惑，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刚才发送的讯息没能发送出去，进度条始终卡在百分之九十上不动弹。 “这？这是什么情况？” 秦晓疑惑极了，她不信邪地又一边编辑了几条想要发送过去，可却无一例外，又跟刚才那条讯息一样卡在百分之九十的进度，然后就纹丝不动了。 等待了许久没有回应之后，江霖忽然意识到，自己彻底无法观测到秦晓了。 虽然二人已经无法进行交流，但是江霖害怕秦晓心慌，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安慰道：“……没事，秦晓，我知道你肯定能听见我的声音，你这样，我现在去楼下找你……” “你来又有什么用啊，傻子。” 秦晓压抑着想哭的冲动，噙着眼泪骂了一句，随后快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江霖发送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前台的经理不知为何忽然朝着这边迎了过来，秦晓下意识地朝他看去，发现他正面带微笑朝自己走来。 “呦，您怎么来了？” 难道他看见自己了？可自己也不认识他啊。 就在秦晓准备向他打招呼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我不是来吃饭的。” 唐宇凡笑着摆了摆手，他走到秦晓身旁，瞥了她一眼，接着继续对面前的经理说道：“我来见个朋友，办点事情。” “原来是这样，对了，唐先生，上次您的女伴在咱们这丢的东西，我托人送到您公司去了，您后来有收到吗？” 经理满脸谄媚地笑着问道。 “收到了吧，无所谓。你先去忙吧，下次我要是来吃饭提前给你电话。” “好的，唐先生。” 经理离开后，唐宇凡不动声色地搂住身旁的秦晓，然后继续微笑着目视前方，强行拉着她走到一旁，见她开始反抗，于是小声道：“乖，别闹，我是来救你的。” 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后，唐宇凡松开了秦晓，看了她一眼，笑着调侃道：“没我还是不行吧？现在这个世界上啊，恐怕只剩下我能看到你咯。” “你把我拉到这里干嘛？” 秦晓有些警惕地问道。 “不干嘛。放心吧，你现在啊就是个孤魂野鬼，我要是对你图谋不轨，也得等你恢复真身再说啊。” 唐宇凡笑道，接着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拨号界面，递到秦晓面前，说道：“把你那位‘男朋友’的号码输进来吧，你那电话现在估计已经被老天拉黑了，我现在来充当你的喉舌。” 秦晓瞪了他一眼，即便心中不愿意，可最后也只能乖乖作罢，她先是把自己手机挂断，然后接过手机，老老实实地将江霖的手机号码输入进去拨通，但却并没有还给唐宇凡的意思，而是继续瞪着唐宇凡，等待着这部电话能否有奇迹发生。 “……喂，是秦晓吗？” “江霖，是我，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秦晓急切地问道。 “……喂？秦晓？你能听见我吗？” “我能听见哦~江霖~” 唐宇凡靠到一旁，尖着嗓子模仿着秦晓的声音，在一旁贱兮兮地回应道。 秦晓气愤地肘了他一下，但奈何这家伙也是异常壮实，自己这一下对他来说完全不痛不痒。 “……是谁？” “别挣扎了，拿来吧。” 还没等秦晓开口，唐宇凡便夺回自己的手机，然后举到耳旁，语气不屑地说道：“江霖是吧？” 听到唐宇凡的声音，江霖明显是愣了一下。 “……是，我是江霖，请问您是哪位？秦晓现在跟您在一起吗？” “我是唐宇凡，是秦晓的男朋友。她现在跟我在一起呢。” 唐宇凡厚着脸皮说道，语气格外的平静和自然。 “谁是你女朋友啊！你在胡说些什么？” 秦晓气愤地举起粉拳就要打唐宇凡，然而却被唐宇凡一个胳膊直接死死勒住，动弹不得，随后这个家伙又用一只腿钳住秦晓的腿，让她没办法踩自己的脚。 “……哦，秦晓她现在怎么样，她还好吗？” “她好得很，只要你离她远点她自然就会好。” “……嗯，我知道，是我的错。” 江霖语气低落地回应道。 “你知道就行。好了，我现在在一楼大厅的洗手间里，给你一分钟时间过来。” 说罢，唐宇凡便挂断了电话，塞回到自己的口袋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唐宇凡的条件 通话结束后，一直被控制着的秦晓终于挣脱了唐宇凡的束缚，她踉踉跄跄地险些摔倒，稳住平衡后，她愤怒地转身，怒气冲冲地瞪着满脸坏笑的唐宇凡，冲他大喊道：“谁允许你那么跟江霖说话的？” 唐宇凡歪昂着脑袋，一双眼睛里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他抱起双臂，然后笑着反问道：“怎么，我难道不能这么跟他说话吗？” “你这么说话很不尊重他。” “我为什么要尊重他？就因为他是你所谓的‘男朋友’？” 唐宇凡的语气中带着些傲慢和不屑，他缓缓地走到秦晓面前，那种陌生的威压感让秦晓不禁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一向强硬的她这次不知为何居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眼睛里也鲜有地出现了恐惧的色彩。 但是这种恐惧很快便消逝，秦晓皱起眉头，非常严肃地说道：“对，就是因为他是我男朋友，所以我要求你要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他。而且即使他不是我男朋友，你也不能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这是与人相处最基本的尊重！” “秦晓，我真的不明白。” 唐宇凡愈发恼怒，此时他的情绪再次达到爆发的边缘，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青筋毕露，眉眼间的愤怒显露无遗。 “这个江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他？总不可能你真的喜欢他吧？” “对，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吗？” 唐宇凡摇了摇头，他恨恨地瞪着秦晓，但很快又闭上了眼。 二人一起粗重地喘息着，时间仿佛也随着这死一样的沉默而停滞了下来，直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洗手间的门被重重地推开，只见江霖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他的出现也立马引起了唐宇凡的注意，于是他睁开了眼，打量着门口这个似乎有些眼熟的男人。 江霖几乎只一眼便认出，洗手台旁的这个男人便是刚才跟自己通话的唐宇凡，不单单是目前洗手间里只有他一个男人在此，而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气宇轩昂，相貌堂堂，穿着打扮虽然低调但却难掩奢华，尤其是左手手腕上戴着的那块手表，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眉眼之间似乎带着一股邪气，瞅得让人脊背发凉。 “请问你是秦晓的朋友唐宇凡吗？” 唐宇凡并没有回应，他在简单地打量了一番江霖后，立马就排除了他门阀家族出身的可能。尽管他长相还算英俊，身材也颇为健硕但却稍稍有些浮肿，但身上的穿着打扮却实打实的上不来台面，浑身上下所显露出的气息跟自己这种出身的人天差地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于是，唐宇凡看向江霖的眼神变得愈发不屑了，但心里却愈发的嫉妒，为何这样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男人，居然能够夺得秦晓的青睐？ 而嫉妒很快便演化为了恼怒，因为唐宇凡觉得，面前这个平凡的男人居然如此大胆，妄图染指自己的女人。 在这种情绪的作用下，唐宇凡自然不会给江霖什么好脸色，他从口袋里掏出平日里几乎从来不用的白手套，为自己戴好后，走到江霖的面前，语气不屑地回应道：“是，你就是江霖？” “没错。” “呼！” 说时迟那时快，江霖话音未落，唐宇凡忽然猛地一个抬手，啪的一声就要抽到江霖的脸上。得益于先天不俗的底子，加之常年的锻炼以及优越的生活环境，唐宇凡的这一巴掌势如闪电，快得让人几乎难以反应。 唐宇凡并不是一个性格恶劣的人，相反恰恰是因为秦晓的存在，他的身上其实很少会表露出那种“高等”阶级才有的傲慢和狂妄，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会表现得很好相处，以至于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出身那般显赫，还以为他只是个有些贪色的富少，仅此而已。 他之所以会忽然动手袭击江霖，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嫉妒和愤恨，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则是气愤于江霖没能照顾好秦晓，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江霖远比唐宇凡所认为的要强大，他在战场上炼就的反应能力与身体素质，绝对不是唐宇凡这种仅靠单纯训练的人可以比拟的。 几乎是在一瞬间，江霖便反应了过来，随后条件反射地似抬手抓住了唐宇凡挥向自己的手臂，接着他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且充满杀气，一个箭步冲刺至唐宇凡面前，另一只胳膊瞬间抵到了他的喉咙前，若是没有及时收力，只怕唐宇凡那高高凸起的喉结瞬间就要被打碎。 “你……” 手臂和喉咙前传来的疼痛，让唐宇凡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他震惊地看着面前杀气毕露的江霖，眼睛里头一次出现了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 唐宇凡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人畜无害的男人，居然会如此恐怖，他这瞬间所展露出来的攻击方式，分明就是用来置人于死地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会拥有的身手。 “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你不要自己找死。” 一向好脾气的江霖此时阴沉沉地盯着唐宇凡，他早就看这个纨绔的富家子弟不爽了，毕竟在他的心里，秦晓就像向日葵一样阳光纯洁，而这个男人居然敢玷污自己心里唯一的信仰，即便忌惮于他的身世，但是为了秦晓，江霖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恐惧。 甚至他觉得，之所以只剩下唐宇凡能够看到秦晓，正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做了手脚。 “放开我！” 唐宇凡挣脱了江霖的束缚，而江霖也没有再刻意对他施以控制。因为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他便已经清楚了唐宇凡的实力，只要他再敢造次，按倒他对于江霖而言，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 “……” “我哪里知道他这么厉害，你又没告诉我！” 在江霖的视角里，唐宇凡一边晃着手臂，一边昂起脖子自言自语，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跟他对话的人正是秦晓，而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正在帮唐宇凡检查刚才被自己攻击过的部位。 “秦晓，在你身边吗？” 江霖眼睛注视着唐宇凡身旁那空荡荡的地方，语气沉重地询问道。 然而唐宇凡明显还带着情绪，他假装没有听见江霖的询问，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身旁。 不过很快他忽然踉跄了一下，紧接着脚上穿着的限量球鞋上，多了一个不是特别明显的鞋印，然后他的胳膊又稍稍动了一下，明显是旁边的秦晓正在推他。 “她就在我身边。” 唐宇凡这才不耐烦地回应了江霖一句，但是他却依然不愿意去看江霖，因为刚才被他那样轻松的拿捏，这让唐宇凡觉得十分丢脸。 “那她能听见我说话吧？” 江霖继续问道。 “她说可以。” 唐宇凡回答道，接着他挺直了腰板，让自己不再显得像刚才那样狼狈，随后语气仍然有些轻蔑地问道：“喂，姓江的，你把晓儿叫到这来，应该是有办法帮她恢复真身对吧？” “我不确定那个办法是否可行，但目前我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试试。” 当情绪平静下来之后，江霖又恢复了一个科研人该有的严谨，因为之前他从卫灵那得知的办法，从来没有在人类的身上实践过，到底有没有用，他心里也没底。 “那你说说，具体是什么个办法，需要怎么做？” 唐宇凡也平静了下来，饶是心中有再多不爽，在秦晓生死存亡的这件大事上，他可以将这些烦心事暂时忘却，毕竟只要秦晓能存在，自己想做的一切都还有可能。 江霖想了想，随后说出了卫灵之前做过的类似实验，以及那些受实验的猩猩是通过何种方式，恢复了原先的意识。 当听到“交配”这个词从江霖的口中说出时，唐宇凡立马打断了他，随后皱起眉头，非常不悦地说道：“交配？你确定你没跟我开玩笑？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敢想这种事情？” 江霖毕竟是一个科研工作者，在正儿八经讨论事情时，他很少会将情绪代入。见唐宇凡提出了质疑，他可以料想到一旁的秦晓自然也会如此，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并不是一定是要交配，这个办法的关键核心是刺激，刺激秦晓大脑里被封存的原先意识，使其被唤醒，然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这样……你听明白了吗？” 唐宇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身旁，对着那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秦晓问道。 “秦晓她明白了吗？” “她说她听懂了。” 片刻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她还说，如果要交配的话，只能让我唐宇凡来……哎呦！” 唐宇凡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又晃了一下，险些摔倒。显然是身旁的秦晓听到了他后面这番无耻言论，然后推了他一下。 唐宇凡这番看似玩笑的话，让江霖忽然想起之前秦晓总是强调自己不是完整的女孩，联想到唐宇凡之前对她做过的恶事，这让江霖几乎确定，这个混蛋肯定侵犯过秦晓，是他造成了秦晓的不完整。 但是现在不是算这笔账的时候，江霖很清楚。 “唐宇凡。” 江霖忽然喊住唐宇凡，后者脸上立刻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他最后还是看向了江霖，尽管十分的不情愿。 “干嘛？” “我之前确实想通过一些不那么好的办法来进行刺激，但现在既然你来了，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秦晓。” “我当然愿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唐宇凡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好，我问你，h东特区科技部部长唐奇峰，唐部长，应该是你的亲人吧？” 听到江霖提到自己的大哥，唐宇凡疑惑地皱起眉头，回答道：“是，他是我大哥，怎么了？” “你们兄弟俩的关系怎么样？” “这特么跟你有关系吗？” 唐宇凡有些不耐烦地脱口而出，然而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于是继续回答道：“还不错，你想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听秦晓说过，你之前也是江宁大学的学生对吧，那么想必你应该听说过生物系赫赫有名的卫灵教授。” 唐宇凡停顿了一下，在回忆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是，我听说过，他前年不是还被诺奖提名了吗？怎么？” “卫教授被抓了，他的实验室目前处于封闭状态，我之前了解过他一直在研究的那个项目，里面的实验机器，或许可以帮助秦晓夺回她的身体。” 江霖看向唐宇凡的身旁，仿佛是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秦晓，接着说道：“那个实验室，我是肯定没有权限进入的，更没有办法使用里面的设备，但是唐部长可以，而且我听说，唐部长是卫教授的学生，他应该也知道卫教授的那个项目，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他，让他为秦晓提供帮助。” “行，这个包在我身上。” 唐宇凡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大哥唐奇峰一直以来很看重秦晓，现在秦晓有难，他不可能不施以援手。 “这个我待会就联系我大哥，他那边不会有问题，因为我大哥跟晓儿也是好朋友。” 听到唐宇凡的这句话，江霖感觉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他没想到秦晓跟唐家关系居然会这样好，甚至连唐宇凡的大哥都跟她是朋友。 如果秦晓在唐家两兄弟的帮助下完成了恢复，她会不会因为感激，而忘掉唐宇凡之前对她的侵犯，转而接受他的感情呢？ 江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真正的秦晓能够好好的，即便那个站在她身旁的人不再是自己。 “但是我有个条件。” 唐宇凡忽然开口。 “你说吧，什么条件。” 江霖平静地问道，他已经能够猜测到唐宇凡会说什么。 “这次的事件，恰恰印证了你这个平凡的男人不配站在秦晓身边，更没有资格做她的男朋友。我不想说太伤人的话，但事实是，相比于你，我才能更好地保护她，让她不受到伤害，就像之前十几年里（此处是唐宇凡故意撒谎，谎报他和秦晓相识的年数），我一直在做的那样。” “所以，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如果你真的爱秦晓，替她着想，那就离开她，离得越远越好。而我作为他未来的丈夫，我也会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也为了奖励你没有胆大包天的占有她，我会给你一张支票，一千万以内随便填，你拿钱走人，以后再也别来烦我们。” 说话间，唐宇凡的身体忽然绷紧，两个胳膊紧紧地横在身前，像是在控制着什么人。 江霖陷入了沉默，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黯淡，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沉重。 看着他的这副模样，唐宇凡的嘴角不禁疯狂上扬，尽管怀里的秦晓一直在大喊着“不要答应”，但是他知道江霖不可能听见，而且自己确实也不想做太多恶事。 如果江霖可以选择放弃，他会为了秦晓而不去为难江霖，但前提是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蛋必须彻底地消失在自己和秦晓的世界里。 而这一千万，想必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唐宇凡觉得，对于江霖这样的家庭来说，只要他足够聪明，这笔巨款足够他完成阶级的跨越了。 一个漂亮的女人，还是一个阶级的跨越，唐宇凡觉得是个人都会选择后者。 而江霖的沉默和犹豫不决，显然印证了他的观点。 “嫌少吗？那两千万，外加一封我哥的亲笔推荐信。看得出来，你应该是学生物的吧，有我哥的推荐信，你可以直接进入江宁大学任教，或者是进入科技部任职。” “我觉得这应该不难抉择吧？毕竟对于你这样的人而言，这或许是今生唯一可以跨越阶级的机会，当然，我不会逼你现在就给我回答，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有我的号码，想好了之后可以直接找我。” “好了，告诉我那个六耳猕猴在哪，咱俩上去把她给控制住。” 见江霖久久没有答复，唐宇凡渐渐失掉了耐心，于是他不愿意再跟江霖纠缠下去，将话题重新拉回了当前的要事上。 “在楼上，跟我来吧。” 江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随后有些茫然地望向天花板内镶嵌的华灯，叹了口气，他在心里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纵身一跃 电梯间的大门缓缓打开，江霖怀揣着有些沉重的心情走了出来，他望着走廊前方的那间包厢，心中没有来由地泛起一丝不忍。 尽管他憎恶上官思雨占据秦晓身体这一卑劣的行为，但通过那些模模糊糊的姿态，他大概也知道这个女人可能有着比较悲惨的身世，要不然为何那样年轻便已经死去，而且还出现在了卫灵教授的实验报告里？ 江霖那善良的品行，使得他的内心开始挣扎。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手提长刀一步一步地奔向刑台，去斩杀那个本就身世凄惨的女人。 可如果不消灭上官思雨的意识，秦晓又怎么能够回来呢？ 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江霖只得关上内心的窗，隔绝那道照亮自己灵魂的善良之光。这一次，他必须为了秦晓，再次去剥夺他人生的权利，哪怕在他的认知里，这是无比自私和鄙夷的行为，但他别无选择。 走到门前后，听见那虚掩的门里，不时有欢笑声从门缝里传出，江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转身看向身旁有些迫不及待的唐宇凡，对他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把她叫出来。” “干嘛这么麻烦？直接进去给她按住不就行了？” 唐宇凡不解地问道，语气中也有些许不耐烦。 “主要是秦晓的爸妈和我父亲也在里面，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宇凡再次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皱起眉头看向身旁，冷笑着说道：“你们发展挺快的啊，都见家长了，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恐怕你后面都准备背着我，偷偷把自己嫁给他了对吧？”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喊她。” 江霖说罢，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啊，叔叔阿姨，刚才有些事，出去得久了些。” “没关系，小江，你有什么事你忙就是。” 玉茗微笑着回应道，一旁的秦继武也微微点头，附和着妻子所说的话。 看到那个莫名其妙消失的儿子回到房间，一直在跟秦晓父母聊天的江启林脸上立刻生出不悦的表情，他粗着声音询问道：“什么事要弄这么长时间，你给我说清楚。” “呃，我去见了个朋友。” 江霖还是不会撒谎，他找了个算是合理的理由，但是脸上那不自然的笑容却出卖了他。只是江启林并没有戳穿他，而是指了指“秦晓”旁边的空位，催促道：“赶紧坐回去。” 江霖并没有急着回到座位，而是满脸堆笑着继续说道：“那个，老爸，上官阿姨，秦叔叔，我这边有些话要单独跟秦晓说。” 说罢，他看向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上官思雨，稍稍犹豫了一会后，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艰涩的笑容。 “那个，秦晓，你跟我来一下。”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吗？” 江启林不满地说道。 “江叔叔。” 开口的是上官思雨，她站了起来，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江霖，随后又看向桌前的江启林，笑着说道：“待会我回来，和江霖一起陪您喝酒。” 一旁的玉茗听到这句话，她眉宇间的神情也渐渐黯淡了下来，随后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转身看向一旁的女儿，想要说话，但最后仅仅只是嘴唇抽动了两下。 上官思雨没有多说什么，她绕过江霖，只身一人走到门前，侧身看着江霖，用眼神示意他先出门，待他出去后，她站在门旁深深地看了一眼神情孤郁的玉茗，低着头离开了房间。 “啪嗒。” 上官思雨将房门轻轻关上，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她直接转头，将视线投向面前那个表情怪异的唐宇凡，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 “你……” 一间空着的包房里，上官思雨将房门关好后，转过身子，将目光投向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唐宇凡，她的脸上生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随后询问道：“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听见上官思雨的问题，唐宇凡忽然一愣，他注视着面前这个秦晓，仿佛通过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能够洞察那个占据在她身体里的未知灵魂。但他并不想跟上官思雨纠缠什么，而是非常不耐烦地回答道：“我不想跟你废话，我不管你通过什么手段进入到秦晓的身体里，窃取了她的身体，现在你必须给我滚出来。” “窃取？” 上官思雨嘴角扬起，她缓缓地走到唐宇凡的面前，歪着脑袋，继续询问道：“江霖有跟你说……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唐宇凡忽然一把揪住上官思雨的衣领，此时的他目露凶光，看着对方那满脸淡笑的表情，他也笑了起来，然后威胁道：“你想取代我的秦晓，我告诉你，你痴心妄想……” 然而就在这时，上官思雨忽然眼神一凌，她迅速抬手抓住唐宇凡揪住的衣领，紧接着便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啪”，而也就是同时，刚才还面带笑容的唐宇凡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狰狞了起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嗷！” 剧烈的疼痛使得唐宇凡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握着那只被捏得弯曲可怖的手掌，痛苦地哀嚎着。 上官思雨冷冷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唐宇凡，并没有因为他的痛苦而选择停手，而是毫无征兆地抬起脚，直接用大腿绕到他的颈部，接着顺势将他压倒在地，然后眼神里浮现出杀意，那紧绷着的大腿似乎要开始用力。 一旁的江霖立马明白了上官思雨要干什么，她这套招式明显是冲着干掉唐宇凡去的，绝对不是什么警告或者是训诫！一旦她完成了这套动作，那么唐宇凡的脖子绝对会被瞬间拧断，他也肯定会当场死亡。 只是江霖不明白，为什么上官思雨会如此狠毒，难道她把自己和唐宇凡引诱到这间没人的包厢里，就是为了干掉唐宇凡吗？ 虽然江霖不喜欢唐宇凡，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但是毕竟他是秦晓的朋友，而且自己也不可能放任上官思雨利用秦晓的身体害人，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 “对不起了，秦晓！” 江霖大喊一声，然后一个箭步冲到上官思雨身旁，接着一个飞扑将她扑倒在地，趁着她遭受撞击后那短暂的晕眩时间里，用以前在军队里学习过的擒拿办法，将上官思雨给牢牢地按在地上。 “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对他痛下杀手？” 江霖冲被按在自己身下的上官思雨大喊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是太过惊悚，更没想到上官思雨的身手居然如此凌厉。 随后，他看向一旁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的唐宇凡，焦急地大喊道：“唐宇凡，你怎么样？还活着呢吗？” “哈哈哈……” 这时，被按在身下的上官思雨忽然笑了起来，她歪着脸，用余光瞥向身上的江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放心，他没死，我大腿没有拧下去，他只是因为大脑缺氧，暂时晕过去罢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霖质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为什么的。” 上官思雨回答道，随后一直没有挣扎的她忽然动了两下，请求道：“你可以放我起来吗？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不行！” 江霖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呵呵，那你就压着我吧，反正疼的是秦晓的身体。” 上官思雨笑着回答道。 听到上官思雨提到秦晓的名字，江霖的心头不禁一紧，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松懈了一些，而就是因为这一松懈，被压在身下的上官思雨猛地弓起身子，在他恍惚的这一瞬间，将他掀翻在地，随后上官思雨像刚才对付唐宇凡一样，用膝盖顶在他的身后，那一双看似纤弱的胳膊迅速地勒住江霖的脖子，只需要再一用力，江霖的脖子便会被生生地拧断。 上官思雨并没有急着用力，她凑到江霖的耳边，冷笑着问道：“怎么，你心软了？” 江霖闭着眼睛，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这让看着他的上官思雨脸上顿时生出了疑惑的表情，她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哭了？” “我哭我没用，连我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夺取身体……” 听到江霖的这番回答，上官思雨忽然松开了自己的双臂，然后起身，伸出手，将趴在地上的江霖给拉了起来。 江霖依旧在抹着眼泪，他闭着眼，不愿意去看面前的上官思雨，更不愿意去面对那可能也在这个房间里的秦晓。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上官思雨苦涩地笑了一下，她抬起手抚在江霖的脸颊，替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江霖，人都要学会长大。有些事情是注定无法改变的，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随后，她松开了抚在江霖脸上的手，转身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那夜幕里的湖畔，缓缓说道：“其实，并不是我故意要夺取秦晓的身体。在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意识始终是模糊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睡觉时，那种半睡半醒的感觉，感觉世界朦胧且迷离，一切都是那么虚幻。” “可你还是那么做了，你让秦晓消失了！” 江霖擦去眼角的泪水，走到上官思雨的身旁，注视着被光影所照亮的她，伤心欲绝地冲她喊道。 “呵呵……” 上官思雨轻笑了两声，她抬起头，望着天空那轮残缺的月亮，忽然说道：“江霖，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其实，你没有刻意地去认为秦晓消失了，就像我之前问过你类似的问题，你要搞懂自己喜欢的究竟是秦晓的灵魂，还只是我的这副皮囊。” “我喜欢的是秦晓，无论她有没有这副皮囊，长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喜欢她！” 江霖不假思索地大喊道。 “如果她是个其貌不扬的丑八怪呢？你还会喜欢她吗？” 而江霖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显然是陷入了犹豫。 “我说吧，毕竟我从秦晓的记忆里可以看到，你当时第一次在商场的更衣间外，可是看了她好久呢。” “我……” 上官思雨忽然伸手按在江霖的胸口，感受着他那慌乱但却有力的心脏，轻声说道：“你看，你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喜欢的不过就是这副好看的皮囊，对不对？所以啊，忘了秦晓吧，你跟她才认识一个多月，时间不算长。但只要你愿意，不再去纠结于我到底是谁，我向你保证，我会陪着你一起，度过余生，一起老去。” “而且，我有着秦晓的记忆和意识，我绝对可以让你爱上我，就像你爱上秦晓那样。” 说罢，上官思雨抱住了江霖，然后脑袋贴在他那结实的胸前，继续用温柔的声音说着：“江霖，忘了我是上官思雨这件事吧，因为上官思雨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就是秦晓，秦晓就是我，我们早已融为一体，而秦晓是你的向日葵，所以，我也是你的向日葵。” 江霖闭上了眼，他的表情也随之痛苦了起来。这让抱着他的上官思雨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给出的条件无疑十分诱人，而且也笃定，江霖没有理由再去选择一个已经不可能回来的人。 “思雨阿姨。” 江霖睁开了眼，他轻轻地推开怀里的上官思雨，然后注视着，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笑容。 “怎么了，江霖？” “如果我没有成功，还请你善待秦晓，她喜欢吃甜的，喜欢喝咖啡，还有那个动画电影，您一定要代她去看，她跟我念叨了好久……” “你在说什么？” 上官思雨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她不知道江霖为什么突然会跟自己说这些。 “对不起，思雨阿姨，我不能接受你的条件，我永远喜欢秦晓，至死不渝。” 说罢，他忽然眼神一凌，猛地抱住了面前的上官思雨，卯足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紧绷着所有肌肉，咆哮着冲向了前方的落地窗。 “秦晓！你给我回来！” …… 窗外响起了阵阵警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那凌冽的寒风透过破碎的落地窗吹进房间，躺在地上的唐宇凡猛地惊醒了过来，他艰难地从地毯上爬了起来，发现自己的手上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是手指却已经不知道被谁给掰回了原位。 他看着前方那破碎的落地窗，以及地毯上散落的碎渣，再看此时屋内已经空无一人，甚至连只有自己能够看见的秦晓已经不见了踪影。 唐宇凡立刻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跑到窗前，然后一只手扶在一旁的窗框上，探出脑袋朝楼下望去。 只见那个自己所厌恶的男人——江霖，此时正满身血污地躺在地上，一旁则是一辆被砸得凹陷下去了的轿车。而秦晓正趴在他的身上，撕心裂肺地哭泣着。 “这里才五楼，那小子，应该没事吧……” 唐宇凡呆呆地说道，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他昏迷之前，至少看到了江霖冲过来搭救自己。 于是，他立马急急忙忙地出了房间，然后顺着楼梯一路狂奔到楼下。顾不上跟自己打招呼的那个经理，唐宇凡急急忙忙地来到秦晓身后，看着她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正在伤心欲绝地哭泣，唐宇凡的心里也是非常的难受。 他走了过去，然后跪到江霖身旁，而当他看到江霖满身鲜血，并且一动不动的样子，心里猛地一颤，同时也生出些许胆怯，于是傻傻地问了一句：“真死了？” 这句话显然是激怒了正在痛哭的秦晓，她猛地转头，恶狠狠地注视着身旁的唐宇凡，冲他怒吼道：“滚！” 接着，她用尽全力抱住江霖，冲唐宇凡大喊道：“你就这么想他死吗？啊？！” “你，你能碰到他了？” 唐宇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脸上顿时生出惊喜的神色，说道：“秦晓，你，你回来了？” 秦晓显然是不想再搭理唐宇凡，而是继续抱着江霖痛哭着，直到后面赶来的医护人员将担架放到一旁，她才松开双手，接着跟着医护人员一起，坐上了救护车。 放心，江霖没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们就到这吧 冷冽的月光从窗外照进病房，此时的病房里，除了各种仪器工作的声响外，便只剩下秦晓低泣的声音。 秦晓坐在病床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而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她的脸颊不停地滑落，打湿了病床上铺着的白色床单。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秦晓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发现是唐宇凡走了进来。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秦晓身旁，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许沉重。 唐宇凡从旁边拎起一柄椅子放到秦晓身旁，然后轻轻地坐了下来，接着他将视线投向躺在床上的江霖，眼神里的情绪十分的复杂。 “警察和饭店那边我都已经搞定了，住院费我交了两万块钱，后面的手术费、医药费什么的，你也不用担心。” 说着，他下意识想去握住秦晓的手，然而当他看到床上仍然昏迷不醒的江霖后，刚伸出去的手忽然滞了下来，随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秦晓停止了抽泣，接着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她看向身旁的唐宇凡，对他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随后说道：“谢谢你。” “谢什么？别跟我那么生分。” 唐宇凡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别过脸不愿意去面对秦晓的注视，然后苦笑了一下，感叹道：“真没想到，江霖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敢带着你跳楼……” 说着，唐宇凡停了下来，因为他心中存有一个疑问，若是换作自己，会不会有勇气抱住秦晓，从楼上纵身一跃呢？ “对了，你不用去休息一会吗？你好像也受伤了。” 唐宇凡想起了什么，于是转头向身旁的秦晓关心地询问道。 秦晓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只不过是一些挫伤罢了，跟他所受的伤相比，我这根本不算什么。” 唐宇凡再次看向前方，看着浑身上下缠满纱布的江霖，一旁的呼吸机正在嗡嗡地运转着，而一旁的生命体征监测器上所显示的数据，也一直都是不太理想的状态。 “放心吧，秦晓。” 唐宇凡转头看向秦晓，发现她的脸上仍然是一副非常担忧的表情。这让唐宇凡的心里也是非常沉重，不过好在他之前在医生朋友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知道江霖虽然伤得确实有些严重，但是并不危及生命。 于是他的脸上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安慰道：“我问过医生了，江霖他没什么大碍，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 “但愿如此吧。” 秦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抬起头她望向窗外，看着远处那夜色里的繁华城市，忽然没有来由地询问道：“小凡，你体会过死亡的感觉吗？” 唐宇凡皱起眉头，他歪着脸看着身旁的女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秦晓低下头，她依旧紧紧地攥着江霖的手，然后非常痛苦地说道：“因为当我意识回到身体里的那一瞬间，上官思雨跟我说了很多事情。” “上官思雨？就是侵占你大脑的那个六耳猕猴？” 唐宇凡问道。 “嗯。” “对了，秦晓，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个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你的身体里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另一个意识？她又为什么会占据了你的身体？” 一直被疑惑困扰着的唐宇凡忽然好奇地问道，因为之前他在询问秦晓这个问题时，她总是不愿意回答自己。 “这个说来话长了。” 秦晓低着头，眼睛失神地望着前方，手则不安分地掰开江霖的手掌，不停地揉捏着他手心那几颗厚厚的老茧。 “小凡，其实不是上官思雨侵占了我的身体，而是我侵占了她的，我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秦晓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她看向唐宇凡，继续说道：“怎么说呢？你可以理解为曾经的我和现在的我其实是两个人，当那个我死去后，上官思雨的意识便重组了我的身体，然后变成她的样子，并且这个身体也会慢慢地唤醒早就储存在大脑里的意识……其实就跟借尸还魂差不多，只不过我是那个被借的‘尸’。” “我怎么听着跟玄幻小说似的……这个‘上官思雨’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借你的身体还魂呢？还有，那这么说的话，她岂不是很久以前就死了吗？为什么死后还能再冒出来谋害你呢？” 唐宇凡愈发的不解，毕竟一向对生物科学不感兴趣的他，对于自己大哥唐奇峰的研究几乎没有任何概念。知识越少，世界也就越玄幻，因为人无法理解所见的事物时，便会自动地将其归类为超自然现象。 “小凡，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吗？” “啊？” 面对秦晓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唐宇凡下意识地又是一愣。 “因为，因为你长得好看啊，而且咱俩又认识那么多年……” “不是的。” 秦晓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她注视着唐宇凡那双满是疑惑的眼睛，解释道：“其实这并不是根本的理由，如果我当时变身的是另外一副模样，即便有着一样姣好的容颜，你也不一定会喜欢我，至少不会那么快。”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的不是我，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 “原来的主人？” 秦晓点了点头，接着松开了江霖的手掌，然后塞回到被褥里。她转过身，举起自己的双手，然后来回抚弄着分别戴在两只手腕上的手镯，解释道：“是的，她叫上官思雨，是你爸爸的青梅竹马，也是你爸爸一直以来喜欢的女人。” “啊？？！” 唐宇凡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真相，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我爸的青梅竹马？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他肯定不会说。你知道上官思雨为什么那么年轻就死了吗？” “为什么？” “因为就是他害死的。” 秦晓忽然冷笑连连。 “这……可这为什么啊？” “因为上官思雨没有选你爸爸，而是嫁给了一个叫昊凡的男人。” 唐宇凡听后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还有过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更不愿意相信自己一向伟岸的父亲，居然做过如此卑劣肮脏的事情。 “很吃惊对不对？其实当她将这些告诉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 “告诉你？什么意思？她现在还在你的大脑里吗？” “我也不知道。” 秦晓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当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回到身体里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下来，在一个只有我和她所在的空间里，她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其中就包括这些记忆，也还有我出现的原因，最后她在消失前，告诉我，让我好好的活下去，并且永远不要让你的父亲知道我的存在。” “我想起来了……” 唐宇凡脸上突然出现骇然的表情，他惊恐地说道：“我记得当时她好像要杀了我来着……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个我问她了。” 秦晓苦笑着看向唐宇凡，无奈地说道：“她说你长得跟你爸太像了，一想到你爸害死了她和她的丈夫，她便抑制不住怒气。说来你可得好好感谢江霖，要不是他及时救你，你现在已经被上官思雨拧断脖子了！” “确实，确实……” 唐宇凡攥了攥拳头，虽然他很讨厌这个夺走秦晓芳心的家伙，但他确实也非常佩服江霖为了保护秦晓而展现出的勇气，当然也非常感激他在自己危难之时施以援手。毕竟如果当时要是换做自己的话，自己大概率会选择袖手旁观。 敢跟我抢秦晓？我巴不得你死！ 然而现在唐宇凡不这么想了，只觉得江霖的身上确实有自己所不及的地方，这让他由衷地感觉到羞愧。 “对了，这和你说的‘死亡的感觉’有什么关联吗？” 唐宇凡忽然回过神来，然后询问道。 秦晓抬起头，歪着头望向夜空上那轮被云朵所遮蔽的半轮月牙，笑着说道：“我刚才说，我不知道上官思雨还在不在，是因为当她的意识在我脑海里消失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恐惧、不甘和解脱。” “那种感觉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能够生动真切，就好像世界完全分崩离析，你所熟知的一切事物全部毁坏，然后你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坠入一个无尽的深渊，恐惧和不安填满了你的大脑，你会怒斥那光明的消逝，怒斥世界为何要弃你而去。可当光芒彻底消失，所有声音也彻底消失的时候，心里却又感到安宁，那种死亡已至的安宁。” 唐宇凡听得有些发愣，久久以后他才回过神来，然后感叹道：“好哲学……那看来上官思雨应该是消失了，她把身体还给了你。” “我想也是，而且她担心我会恨她，所以在消失前跟我说了那么多话，并且允许我去窥探她的记忆。去解释自己那么做的动机和原因。” “唉……说到底是我爸对不起她。” 唐宇凡喃喃地说道。 秦晓看向身旁望着地板出神的唐宇凡，忽然笑着问道：“你就不怕我是在骗你？故意诋毁你爸爸在你心里的形象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生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随后是走廊外那一连串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秦晓望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眼神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对于唐宇凡所说的“就到这里”，秦晓虽然没有细问他这句话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但心里大概明白，他也许是对自己真的死心了。 只是秦晓并不是特别明白唐宇凡死心的原因，或许是他对自己这一直以来的抗拒感到身心俱疲，亦或者是他看到江霖为自己不计生死的付出而自行惭愧。 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秦晓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又坐回到病床旁的椅子上，接着趴在江霖的床边，攥着他那只粗糙的手，轻轻地揉搓着，在那连日来的恐惧折磨所带来的疲倦里，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 …… 第二天上午，听到江霖消息的江启林一大早便赶到了医院。在神情忧虑地跟门外的医生聊了一会后，他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江启林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对于事情经过并不清楚的他，完全无法理解一向阳光开朗的儿子，为什么好端端地会抱着秦晓从楼上跳下。 出于对儿子的信任，江启林却始终没有对秦晓有太多怀疑，因为他相信自己儿子看人的水平，但是因为两次不告而别，江启林自然也不会对秦晓有什么太好的脸色。 隐隐之中，江启林觉得这个女孩肯定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就像她那个有着不老童颜的母亲一样，身上有着太多无法发掘的秘密。 只是当江启林看到秦晓如此恳切地向自己道歉时，面对这副实在是过于娇艳的面孔，他却又实实在在说不出什么责备她的话语。 “唉……” 江启林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秦晓，心里只觉得既无奈又心疼。当然他并不是心疼秦晓，而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被这样一个摄魂夺魄的“小妖精”给吸走了魂儿，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傻事。 “小秦，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我肯定不相信那些宪兵的话。霖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跳楼，你老老实实跟叔叔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启林抑制着心中的情绪，让自己尽量保持着镇静。他严肃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想要从她的眼神里寻找到一些和真相有关的蛛丝马迹。 “我……” 秦晓停止了抽泣，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躲避着江启林那审问似的眼神，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和江启林解释昨晚在饭店里发生的事情。 见秦晓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江启林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他转头再次看向躺在床上的江霖，接着走到床边，伸出手按了按江霖那被纱布锁包裹着的脸颊，随后语气低落地责备道：“你个傻小子啊……唉……” 江启林昂起头，表情痛苦的他连着眨了眨眼睛，接着又闭上了眼睛，然后深深地呼吸。 “小秦。” 江启林忽然喊了一声秦晓。 “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霖儿非常喜欢你，他喜欢你胜过喜欢他自己。” “我知道……” “虽然我真的不那么喜欢你。” 江启林睁开了眼，接着转身看向身后的秦晓，脸上挤出一个有些沉重的笑容，然后说道：“但是，我尊重霖儿的每个决定。所以，我希望你对霖儿善良一些，不要辜负他对你的喜欢。” 听着江启林这番感情复杂的话语，秦晓感觉自己心如刀割，但同时也感觉如释重负。 忽然，秦晓扑通一声跪倒在江启林的面前，接着用力地对着他鞠了躬。 “谢谢你，江叔叔……” 江启林神情复杂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晓，没有再说些什么，也没有上前将她拉起，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儿子后，拎起自己的公文包，无视了面前的秦晓，沉默地离开了病房。 而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玉茗拉住还未关闭的房门走了进来。她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秦晓，接着拉着她来到一旁的椅子旁，按着她坐了上去。 随后，她转身走到病床边，淡淡地扫了一眼躺在上面的江霖，接着伸出那白皙且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落在江霖裸露的脖子上，稍稍停了一会后，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妈妈，你，你在做什么？” 秦晓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好奇地询问道。 “看他多久能醒。” 玉茗平静地回答道，接着她收回自己的手，坐到秦晓身旁的椅子上，将她轻轻搂住，安慰道：“放心吧，小江他没什么大碍。” 她看着江霖那不停起伏的胸口，以及仪器上所显示的数据，预测道：“我估摸着，最快明天，小江就能醒了。” “啊？” 秦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带微笑的玉茗，结结巴巴地确认道：“真的吗，妈妈？江霖真的没事吗？” “当然。” 玉茗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拍了拍江霖那被绷带缠裹着的粗壮胳膊，笑着说道：“他这么结实的身体，而且又不是直接摔到平地上，所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不过我看啊，他就算醒了，也得在床上躺上个一段时间。” “昨晚小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秦晓点了点头，她有些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只觉得她仍然跟自己儿时记忆里一样，通晓万物，无所不能。 听到秦晓提到唐宇凡，玉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平日里的那副孤郁、担忧的表情。 看到妈妈表情的变化，秦晓立刻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妈妈？” 玉茗看向病床上浑身缠裹着纱布的江霖，然后询问道：“晓儿，你和小唐，该彻底结束了吧。” 随后，她转过头，非常严肃地注视着秦晓，继续说道：“想必上官思雨应该告诉了你，她生前遭遇过什么。” 听到玉茗提起上官思雨生前的遭遇，秦晓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勾起，她回想着昨晚上官思雨在片刻间为自己展现的记忆，于是向玉茗问道：“妈妈，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天？” “是的。” 这一刻，玉茗觉得没有再隐瞒的必要，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 “那时候，妈妈确实，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是我当年通过实验，把你思雨姨妈和你融合到了一起，因为妈妈的身体不好，之前就有医生告诉过我，我这一生只可以生一个孩子，如果再生的话，可能后面生下来的孩子很难存活。” 玉茗脸上浮现出羞愧的神色，她紧紧地攥住秦晓的手，情绪低落地说道：“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经受了这样的痛苦，对不起，晓儿，如果你要恨我的话，我不会怨你……” 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两边的秦晓，早已经看淡了生死。所以当得知了真相后，她的心里并没有过多的愤怒和失落，更没有想要去责怪母亲的意思。 “不，妈妈。” 秦晓摇了摇头，她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然后注视着面前的玉茗，继续说道：“我不可能去恨你，相反，我很感谢你，给了我生命，抚养我长大。也感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让我能够健健康康地活到今天，我真的，很感激你。” “……” “而且，我也不会去恨思雨姨妈。我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相比于我经受的这些，她所遭遇的才是真正的痛苦。我很感谢她，在最后还是把生的权利留给了我，并且给了我一具这么完美的身体。” “晓儿，你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恨吗？” 玉茗眉头紧皱，看着满脸释然的女儿，她浑身上下因为情绪的激动而不停地颤抖着。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和上官思雨，才是秦晓痛苦的真正来源，而她曾经被仇恨折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晓如此轻松地就放下了仇恨。 “不恨。” 秦晓再次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非常平静。 玉茗闭上了眼，泪水从如同决堤一样从眼角流出，顺着她的脸颊不停地滑落。倒不是因为玉茗的心中太过难受，而是因为这个压抑了她二十多年的秘密，今天终于解开，在听到秦晓原谅自己的那一刻，她那一直被紧锁着的灵魂，在这一刻也得到了救赎。 “晓儿……哈哈……” 玉茗擦着眼泪，但是脸上确实笑着的。她红着湿润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孩，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我真的，我感觉自己好轻松，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秦晓抱住玉茗，然后把脑袋埋在她的胸前，闭着眼睛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和气息。 “我也是，妈妈……我活了24年，从来没有真正地成为过秦晓，一直生活在欺瞒和压抑里，而现在，我总算是真正地活了。” “晓儿，跟妈妈回临山吧，我回头把小飞也叫回临山，给他找份工作，帮他找个媳妇，我，你爸爸，你，还有小飞，我们一起生活。” 秦晓忽然抬起头，皱起眉头看着玉茗，然后嘟起嘴，不悦地问道：“江霖呢？为什么没有我的江霖啊？” “啊……” 玉茗一愣，随后有些尴尬地说道：“那，那再加上小江。” “秦梦呢，你不叫她回来啊。” 秦晓又把头埋回玉茗胸前，瓮声瓮气地问道。想起那个始终跟自己不对付的姐姐，她的心里便生起一阵不爽，曾经被她冷言冷语的场景，现在仍然是历历在目，让她耿耿于怀。 “梦儿……梦儿的你爸去叫，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讨厌我了。” 玉茗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秦晓再次抬起头，她眯着眼，注视着跟自己一样楚楚动人的妈妈，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说道：“我知道秦梦为什么讨厌你。” “你知道？” 玉茗疑惑地问道。 “当然知道啦。” “是什么？” “因为秦梦嫉妒你长得太好看呗！” 说着，秦晓回忆起自己学生时代的一件往事，然后讲述道：“妈妈，你还记得秦梦谈的第一个男朋友吗？” “第一个男朋友？” 玉茗皱起眉头，接着转动着眼珠，在脑海里搜索着相关的记忆。 “哎呀，就是那个大高个啊，当时经常带着把吉他在咱们家门口晃悠的那个！” 见玉茗想了半天也没回忆起来，秦晓有些急躁地说道。 “哦……哦，是那个小家伙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天他在咱们家院外弹吉他唱歌，我还出去问他要不要进来吃晚饭呢。” 玉茗笑着回忆道，但随后她又不禁疑惑起来，看着笑眯眯的秦晓，问道：“对了，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了？” “嘿嘿，那家伙是小妍邻居，就是因为他那天见到你之后，就把秦梦给甩了。” 秦晓笑嘻嘻地说道。 “啊？为什么？这和我有关系吗？” 玉茗傻傻地眨了眨眼，不解地说道。 “当然有啊，那个家伙之后还跑去找小妍，拖她打听你的消息呢！那个家伙哪知道你其实是秦梦的妈妈，还以为你是她的姐姐呢！” “这……” 玉茗表情忽然一滞，随后黯淡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唐奇峰的解答 上午。 被痛苦折磨了一夜无法安眠的唐宇凡挣扎着从噩梦里醒来，他躺在那张巨大的双人床上，一双眼睛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上那精致的雕纹。 之前发生的事情，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执念。那些过往的一幕幕画面，不断地在他的眼前、脑海里放映着，如同难以挣脱的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他闭上眼睛，想要再次回到睡眠中去，以此来逃避这令他心痛的现实。 “我真是个煞笔……” 唐宇凡喃喃地自嘲道。 夜晚总是会让人变得感性，之后做出一些可能并不是特别理智的决定。所以当唐宇凡想起自己昨晚在病房里跟秦晓说的那些话时，他便十分的后悔。 唐宇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决定，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自己怎么可能离得开秦晓，怎么能够容忍她依偎在别人的怀里，怎么能够舍得她为别人穿上婚纱，甚至最后为别人生儿育女呢？ 但是…… 唐宇凡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下了床，走到那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那透过窗帘缝隙里所渗进来的阳光，沉默了许久，最后忽然抓住两侧的窗帘，哗啦一声将其拉开。 一瞬间，温暖明亮的阳光透过那层厚厚的玻璃铺满整个房间，那洁白的墙壁因为阳光的照耀而更加耀眼，地面上的木质地板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沐浴在阳光里的唐宇凡并没有因为这份明媚而变得心情舒畅，相反他的心里愈发的失落和不甘。 望着底下的街道上那渺小的行人，以及来来去去的车辆，唐宇凡猛然意识到，自己跟那些走在路上的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因为他们即便辛劳一生，也绝对不可能住到自己所身处的这间屋子。 那自己为什么还要遵循他们普通人的规则呢？ 唐宇凡摇了摇头，最终转身背向阳光，昂起头，喊了一声：“关闭窗帘。” 接着，他身后的窗帘在机器的运作下，再次缓缓地合上，而那明媚的阳光，也随着窗帘的关闭而彻底消失，整个房间里再次陷入到那种朦胧的微光之中，只剩下黑影里，那有些阴暗的面孔。 …… 离开自己的住所后，唐宇凡驾驶着跑车驶入了高架，迎着那明媚的阳光，朝着父母所居住的那座庄园全速驶去。 倒不是唐宇凡因为心里受伤而希望寻求家庭的温暖，而是因为就在刚才，那个他那个总是为了生意忙得不可开交的母亲，忽然打来了一通电话，通知他中午回家吃饭。 唐宇凡一如既往的感到厌烦，毕竟他并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同时也有些畏惧那个时而疯狂时而冷峻的父亲。但毕竟父母之命不可违抗，就算唐宇凡的心里再不愿意，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乖乖回家。 来到那条熟悉的街道，唐宇凡看见了远处那座豪华的庄园。他叹了口气，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接着用力地转动，驾驶着跑车拐入了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 而当他看到门口停放着的吉普车时，便立刻明白自己的父亲肯定也在家中。尽管他一早便预料到父亲会在，但是真当他确认了这件事后，心里愈发地压抑，他不愿意面对父亲，尤其是上次父亲当着自己的面，做出了那样恐怖的事情。 来到那座被花园所围绕的楼前，唐宇凡拔掉了车钥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可能是因为心里太过难受，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旁边停着的那些轿车，这代表着此时的家里不仅仅只有他的家人。 他望着前方那敞开着的大门，心里愈发地感到沉重，但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像那曾经的无数次一样，跨过门栏，回到家里。 “我回来了。” 唐宇凡没什么情绪地说了一声，之后一抬头，便忽然发现自己的大哥唐奇峰正站在长廊上抽着烟。 “大，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唐奇峰跟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自他考取大学后，这几十年时间里几乎都不怎么有回过家，所以当唐宇凡在家里看到唐奇峰的身影后，他不免还是感到了非常的惊讶。 第一百三十章 我是那个只守着你的花匠 中午。 因为秦继武这短暂的假期即将迎来终末，所以在吃完了午饭后，玉茗和秦继武便不打算继续在江宁逗留，准备在下午返回临山，回到他们原本的生活中去。 当秦晓在得知了父母即将离开江宁的消息后，心里则是愈发的不舍和愧疚，愧疚父母来的这几天里，自己没能陪着他们好好逛一逛这座城市，或者亲手为他们做一顿丰盛的大餐，有的只是为他们不断增添烦恼。 但当她提出要送父母前往火车站时，却被玉茗微笑着拒绝。 就在秦晓坚持要送他们离开时，玉茗忽然拉着她走到一旁，然后询问起了一件她一直所挂心的事情。 “妈妈，就让我送送你和老爸呗，火车站离医院又不算太远，我待会坐地铁再赶回去是一样的。” 秦晓拉着玉茗的手臂，撒娇似地摇晃着。 玉茗依旧是拒绝了秦晓的请求，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随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秦晓的手中。 “妈妈，这是？” 秦晓看着妈妈塞到自己手里的银行卡，脸上立刻生出疑惑的表情。 “还能是什么，银行卡。” 玉茗回答道。 “您给我银行卡做什么？我不缺钱……” “拿着。” 玉茗有些强硬地命令道，而秦晓见母亲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后，也没有继续挣扎，非常不情愿地攥住了这张银行卡，可情绪也渐渐变得低落了下来。 “这张卡里的钱是妈妈专门为你存的，里面的钱不是很多，都是妈妈这些年来的积蓄。你拿着这些钱，先把小唐的钱给还掉，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江的医药费其实是小唐替你们垫付的吧？” 玉茗注视着面前的女儿，她那双通透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世间的一切。 秦晓也没有狡辩，更没有去追问妈妈是如何知道的，她在沉默了一阵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是的……” “唉……” 玉茗叹了口气，随后她再次看向秦晓，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晓儿，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带着小江一起回临山，那你跟小唐就不要再有任何瓜葛，把钱还给他之后，你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为什么？” 秦晓下意识地反问道。 看到秦晓这条件反射似的反问，玉茗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随即又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她有些失望地松开了女儿的手，接着脸上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似乎失去了跟她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最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 “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还完小唐的钱后，剩下的钱你自己支配吧。” 玉茗面无表情地丢下这么一句，随后转身离去，只是那背影似乎显得有些沉重和无力。 …… 玉茗和秦继武乘坐着出租车离开后，秦晓独自一人站在梧桐树下，目送着那辆轿车驶入车道汇入车流，最终消失在那繁华的街道尽头后，她的眼神也渐渐变得黯淡下来。 她把妈妈给的这张银行卡塞进自己的口袋装好，接着捋了捋额前的刘海，长长地舒了口气，让自己那有些莫名沉重的心情稍稍舒缓一些，随后拿出耳机为自己戴上，找出一首平时喜欢的歌曲，朝着附近的地铁站走去，她要赶紧回到医院，因为按照妈妈的预测，江霖最快或许今天就能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果然，当秦晓刚刚走出地铁，口袋里的手机便忽然振动了起来，她不禁有些疑惑是谁这个时候给自己打来电话，而当她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了下来。 “刘医生……是刘医生……一定是江霖醒了！” 秦晓颤抖地接通了电话，她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让自己尽量保持着平静。 “……喂，是秦小姐吗？” “是我，刘医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江霖醒了？” “……呵呵，是的，他醒来后就一直问你在哪，嚷嚷着要见你。” “我，刘医生，麻烦您帮我转告一下他，说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秦晓立刻挂断了电话，随后攥着手机，在人潮汹涌的地铁站里匆匆地奔跑起来。 她跑啊，跑啊，就像几十天前的那个早晨，自己捡到江霖的学生证后，沿着江边步道慢跑着去江宁大学给他送还时的场景一样。 说来缘分真是奇妙，当秦晓第一次和江霖相遇时，天气还格外的炎热，可那时的秦晓心里却总是异常的寒冷和忐忑，刚刚变身的她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过去，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随着秋意被那带着寒意的风吹得越来越浓，秦晓的心却变得安定和温暖起来，那曾经模糊不清的未来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困扰自己半生的往日旧伤，也随着和父母的和解落下帷幕。 而那个自从秦晓记事情起，就始终萦绕在她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也在江霖勇敢的纵身一跃后，选择了自我救赎。 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似乎是有命运使然，就好像是一块已经刻满文字的石碑，那捉摸不透的命运一字不落地刻在上面。 然而秦晓不这么认为，经过了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后，她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冥冥之中已经注定的命运。脱离了所有桎梏的她，终于化茧成蝶，成为了一个真正独立的人。 秦晓气喘吁吁地跑出地铁站，街上的行人不由自主地被这个奔跑着的靓丽女孩所吸引，他们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为什么而奔跑，更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样的苦痛和磨难。 只是秦晓并不在乎，此时的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回医院去和江霖相见。 “呼……”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秦晓就像即将冲破终点线的马拉松冠军一样，跑过那曾经在她眼里压抑且狭长的走廊，迎着窗户外那耀眼的阳光，冲向了自己的终点。 “嘭！” 病房的门被重重地推开，秦晓气喘吁吁地靠在门框旁，当她看到病床上躺着的江霖正满脸惊讶地注视着自己时，心里所有的压抑和不安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违重逢后的喜极而泣。 “秦，秦晓，你怎么哭了？” 躺在床上的江霖看到门口的秦晓忽然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下床，但奈何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他刚尝试着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又立刻被疼痛扯的躺了下去。 “你个傻子！” 秦晓忽然大吼一声，她将身后的房门重重地关上，随后情绪复杂地走到江霖的床边，双手捧住他那被绷带缠住的脸颊，闭上被泪水浸红的双眼，吻住了他。 突如其来的一吻让江霖刚刚苏醒的江霖大脑一片空白，眼睛却震惊地盯着面前这个正在流泪的女孩，心里感动的同时，也觉得非常地欣慰。 自己的向日葵回来了。 这个跨越生死的吻持续了足足几十秒，直到本来就因为之前的奔跑而气喘吁吁的秦晓，感到自己快要窒息时才松开，结束了这冲动且深情的一吻。 二人就这样含情脉脉地对视着，那粗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病房里久久萦绕。 “秦晓……” “闭嘴！” 秦晓又是大声地吼了他一声，她擦去嘴角那晶莹的丝线，然后捻起被细汗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接着用依旧激动地语气说道：“以后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 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秦晓，他忽然想起昨晚自己昏迷过去之前，看到她趴在自己身旁嚎啕痛哭时的场景，心中不禁感到分外的自责，于是语气低落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什么？不要说对不起！” 秦晓更正道，她注视着近在眼前的江霖，然后再一次吻住了他。 跟上一次一样，这一次也是直到二人都感到窒息后才分开，心满意足的秦晓这才松开江霖，坐回到一旁的椅子上，抽出卫生纸擦拭着自己嘴边的唾液，同时有些发麻的舌头不断地在口腔里鼓弄，想要缓解那种不适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知道你的心 时间又往前推了两天。 江霖恢复得很快，或许是因为上天的眷顾，其实他当时伤得并不算太重。而之所以当时会有那么多血，则只是因为碎裂的玻璃划伤了他的皮肤。 不过如果换做常人的话，从当时那个高度摔下来，即便是不死恐怕也得落下个残疾。然而江霖除了浑身多处骨折和一些皮外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最重要的内脏并没有受伤。 当然，这其中确实有幸运的成分，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江霖之前在军队里留下的底子，他虽然有那么一些微胖，但是在退伍后他仍然保持着经常锻炼的习惯，在军队里锻造出的钢铁之躯是他挺过这次考验的资本，也让他彻底俘获了秦晓的芳心。 “刘医生，真的不用拍一下吗？” 江霖躺在病床上，被夹板固定着脖子的他有些艰难地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瞅着身旁正在连接了仪器的平板电脑上连续敲击的刘医生，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不……” “哎呀，都说了不用啦。” 刘医生刚刚开口，便立刻被一旁的秦晓强着回答道。 她脸上带着有些不悦的表情，嘟着嘴巴瞪着江霖，接着戳了戳江霖的脸蛋，随后耐着心子解释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第一周再拍，你的骨头不可能恢复地那么快的。而且经常拍片子对身体不好，那些仪器都是有放射性的，拍多了当心生不出孩子哦。” “呵呵。” 刘医生收起平板电脑，随后面带微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江霖，顺着秦晓的话附和道：“秦小姐说的没错，距离你上一次检查才过去两天，而且你伤得并不算很重，通常情况下，没必要这么快再次检查。” “不过……” 刘医生忽然将目光投向床边的秦晓，笑着说道：“秦小姐，从数据上来看，江先生恢复得确实很快。如果下次的检查没什么大碍的话，这些夹板再戴个两周，就可以取下来了。” “那医生，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再站起来呢？” 江霖有些焦急地问道。 “这个暂时不太好说，虽然我刚才说了，从数据上来看你恢复得很快，但具体什么情况，还是得等到我看到你后续检查的报告后才能回答。不过通过情况下，绝大多数的患者都需要至少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够重新下地。” 刘医生回答道。 “三个月……” 听到这番回答后，江霖不禁感到有些无奈，他的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一丝沮丧的表情，然后叹息道：“那好吧，谢谢你了，医生。” “不客气，那我就先走了。” …… 目送着刘医生离开病房后，秦晓转过头看向床上似乎非常惆怅的江霖，她不禁皱起眉头，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满脸不悦地说道：“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老老实实躺着养病，又不是没人照顾你，干嘛那么急着站起来啊？” 江霖歪斜着脑袋看向秦晓，看着她那一副关心的表情，脸上也随之浮现出满足和安心的笑容，他抬起那被夹板给固定着小臂的右手，对着有些艰难地张开五指。 “晓儿，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不可以。” 秦晓拒绝道，但却紧紧地握住江霖那抬起的右手，然后没好气地说道：“你现在不要提那么多奇怪的要求，老老实实养病。” 说着说着，她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了下来，然后将他的手又塞回到被褥里，安慰道：“别担心，反正我会在这一直陪你的，等你稍微好些了，我给你弄一个轮椅，到时候你要是闷了，我就推着你，陪你出去透透气。” “听起来……” 江霖抬起视线望向窗外，顿了一阵后忽然咧嘴一笑，说道：“感觉好像咱俩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一样。” “什么老年生活啊，咱们才多大啊。” 秦晓怼了他一句，接着拿起放在一旁柜子上削开一半的苹果和水果刀，那晶莹的果肉因为氧化已经有些微微泛黄。 她一边低着头非常认真地削着，一边继续说道：“不过你说到这儿，我到时候想起来一件事。” 听着那咔嚓咔擦的削果皮声音，江霖将目光再次投回到秦晓脸上，问道：“什么事？” “江霖，你很讨小姑娘喜欢嘛。” 秦晓一边削着苹果，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玩味，调侃道。 “呃……嗯。” 江霖知道秦晓说得是上午发生的事情，那些平日里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学弟学妹一起组团来看望自己时，几个小学妹看到自己这被裹得跟木乃伊似的造型，居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过江霖的记忆显然出现了偏差，因为那些小学妹之所以会哭，好像并不全是看到江霖受伤。在秦晓的记忆里，当江霖大大方方地向自己的学弟学妹们介绍她是自己的女朋友时，其中有两个一直在偷瞄着秦晓的小姑娘忽然便留下了眼泪。 “是不是心里特别有成就感啊？毕竟会有女孩愿意为你流泪哦，而且不止一个。” “对不起，晓儿……” 江霖满脸歉意，他感觉秦晓之所以会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想必一定非常在意这件事情。 不过江霖显然没有搞懂秦晓内心真的想法，她之所以会提起这件事情，或许是有一点酸溜溜的意味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对江霖人品的肯定，以及曾经作为男生时才有的心理。 毕竟如果有女生愿意为了自己而流泪，这对于绝大多数男生而言都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这是对个人魅力与人品的一种肯定。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软肋 “我知道你的心。” 江霖指着秦晓的胸口，随后扬了扬手，脸上浮现出一个信任的笑容，接着说道：“我相信你，晓儿，所以去吧，去把该说的话说完，我会在这等你的。” 秦晓看了看江霖，又转头望了望身后的房门，而当她注意到门前那盒甜点时，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或许找到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同时又获得了来自江霖的支持，秦晓再次将目光投回到江霖的脸上，似乎是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于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她快步走到门前，将那盒唐宇凡带来的甜点拎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柜子上，随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离开了病房，秦晓站在门前左顾右盼，想要在走廊里寻找唐宇凡的身影，但想到自己刚才跟江霖说话的时间很长，想来唐宇凡现在可能已经离开医院了。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没有选择就此放弃，而是立刻掏出手机，找到唐宇凡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同时小跑着来到电梯门前，按下了下降的按钮。 然而就在电话成功呼出，等待的音乐从耳边传来时，一旁的楼梯间里，忽然响起了那熟悉的铃声，秦晓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楼梯间那敞开着的大门，循着那铃声慢慢走了进去，而随着那铃声愈来愈近，她发现了自己所要寻找的人——唐宇凡。 此时的唐宇凡站在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前，窗外照进的阳光将他完全笼罩，他双手插袋，表情阴沉地望着窗外的世界，而口袋里响动着的铃声，他却好像跟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毫不在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唐宇凡依旧保持着远望的姿态，手却伸进自己的口袋里，将那振动着的手机给关闭，随后缓缓地转身，抬头望向站在台阶上的秦晓。 当唐宇凡看到秦晓的那张熟悉的面孔时，脸上的表情渐渐从之前的阴沉转变为浓浓的哀伤。他的眼神里，满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而秦晓在看到他这副表情后，之前在脑海里准备好的话忽然便噎在了嘴边，因为她察觉到了唐宇凡的情绪，似乎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跟他说些什么。 于是，二人就这样站在楼梯上彼此对视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外墙照射进来，那长长的阶梯，将分别站在阳光和阴影中的二人相隔开来。 “小凡，这次的事情，谢谢你啦。” 秦晓看着唐宇凡，虽然知道他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可自己却实在是不想再去安慰他，或者是解释什么的，因为那样的话，有些事情只会继续纠缠不清，这不是秦晓所希望看到的。 “江霖的医药费，还有其他的一些钱，我知道是你帮我们垫付了，我很感谢你，江霖也很感谢你，但我们不能让你出这笔钱，所以……” 说着，秦晓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玉茗给的那张银行卡，攥在自己的手里，随后继续说道：“我不想一直欠着你，所以，你跟我说多少钱，我转给你。” 唐宇凡看着秦晓手里的那张银行卡，随后将目光投向她的脸庞，问道：“我们？” “是的，我们。我跟江霖已经约好了，等我们回到临山后就结婚。” 秦晓的话，无异于一把锋利的利剑，彻底戳穿了唐宇凡最后一丝幻想。他表情复杂地望着秦晓，望着这个站在阴影里的女孩，他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着，在犹豫了片刻后，继续问道：“很开心吗？” 秦晓知道，唐宇凡这句话所指的含义是什么，她不想撒谎，尽管知道自己的回答可能会激怒他，但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很开心。” “呵呵……” 唐宇凡冷笑了两声，接着低下脑袋，踩上台阶缓缓地走了上来，从阳光走入了阴影之中，来到秦晓的面前，昂着脑袋，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面前的秦晓，而他的眼神，则渐渐从痛苦变得轻蔑。 “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唐宇凡问道。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秦晓抬着头与他对视着，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但同时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胆怯。因为唐宇凡现在的这个状态，让她感觉有些陌生。 唐宇凡注视着她没有言语，紧接着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个阴森的笑意，这让秦晓不禁身体一颤，因为她不知道唐宇凡这个诡异的笑容代表什么。 “秦晓，既然你已经要准备和江霖结婚了，那么我想知道，他知不知道你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 “就是他的未婚妻，其实以前也是个男人的事情。” 秦晓先是疑惑和一抹惊慌，因为她一直很害怕江霖知道自己过去的事情，从而心生嫌弃。所以聪明的她很快便猜到了唐宇凡的用意，于是立刻肯定道：“他知道。” 唐宇凡显然不信，因为秦晓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在得知了这一情报后的他忽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这笑容让秦晓不禁心生畏惧。 “你在说谎，江霖肯定不知道。” 在察觉到了秦晓的恐惧后，唐宇凡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接着将她推到墙边，紧紧地贴在她的身前，注视着她。 “小凡，你干嘛？” 面对唐宇凡的突然袭击，秦晓显然是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再一次被唐宇凡牢牢控制住的她心里恐惧极了，因为这种感觉就像当时在唐宇凡办公室里一样，无助且绝望。 第一百三十三章 恶毒的念头 江霖疑惑地看着床边的二人，在刚才这句话的时候，唐宇凡一直在紧紧地注视着满脸惊慌的秦晓，他不知道唐宇凡口中那个陪他骑行游历的好兄弟，究竟和秦晓有什么关系。 陡然间，江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跟秦晓认识的那段日子里，秦晓曾经不止一次地跟谈起过她对自行车的喜欢，并且也曾像自己炫耀过，她骑行过318的历史，看得出来，那无疑是一件她引以为傲的壮举。 想到这里，江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唐宇凡曾经有一个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也喜欢骑行，而秦晓或许就是他那个好兄弟所憧憬的对象，亦或者说，秦晓曾经做过他的女朋友。这似乎恰好解释了，为什么唐宇凡和秦晓相识多年，却直到现在才开始对她产生想法。 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之前自己问秦晓有没有过恋爱经历的时候，她却说自己没有呢？难道……她真的一直在欺骗自己？ 江霖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秦晓并不是一个喜欢撒谎的人，即便她真的一直在欺骗自己，那也一定是害怕自己在知道她的过去后，心生嫌隙，出发点还是为了不为自己心里添堵。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相大白 后面的几天时间里，唐宇凡都再也没有现身，也没有给秦晓打上一个电话，以向她解释自己那天的疯狂行为，或者求得她的原谅。 但奇怪的是，江霖的住院费用却依旧有人在替他付着，因为秦晓后来向医生询问过有关费用的事情，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已经唐宇凡已经垫付过了。 经过那天的事情后，江霖能够察觉到，秦晓的情绪似乎一直十分低落，整个人都变得消沉了许多，就像是抑郁了一样。 甚至很多时候，她会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身边，发上几个小时的呆，成日里魂不守舍的。 江霖明白，一定是唐宇凡那天的行为深深刺痛到了她的内心，而他自己也是非常的自责，自责于秦晓在受到伤害时，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受侵害。 幸亏是唐宇凡最后幡然醒悟及时撤手，不然他觉得秦晓可能真的会死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尽管对于唐宇凡一直提及的事情充满了好奇，但见秦晓因为此事变得如此消沉，他也确实不好提及此事，只能想方设法地找她聊天，将她的注意力从痛苦中牵拉出来，然后说上几个老掉牙的笑话，希望能够博她一笑。 然而这些办法对于秦晓而言却几乎完全没有作用，她除了会木讷地冲自己笑笑以示回应，之后便又陷入到无休止的消沉之中，日复一日。 夜晚。 秦晓躺在病房的沙发上，身上裹着一层薄薄的毛毯，眨巴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那被云雾所遮蔽的夜空。 尽管房间里一直开着空调，然而秦晓却总是感觉自己浑身冰凉。她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蜷缩着，渴求温暖。那时不时露出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使她显得格外的忧愁。 时至如今，她仍然不明白唐宇凡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恶毒，会变得那样丑陋。 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秦晓却依旧记得唐宇凡眼睛里那浓烈的杀意，自己颈前的疼痛，和当时的记忆一起，如同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对不起秦晓，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可他最后为什么又没有掐死自己呢？以及他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晓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思考这些伤心的事情，她想要忘记自己经历过的伤痛。但每当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全都是曾经与唐宇凡在一起时的画面。 她不明白，自己和唐宇凡之间明明有着超越生死的友谊，可他却为什么不愿意彻底放开自己，成全自己呢？ 难道这就是男人的控制欲吗？ 希望将自己周围所有惦念的女孩全部牢牢地搂在怀里，得不到就想着毁灭？ 他真的有这么恶毒吗？ 秦晓噙着眼泪，缓缓地摇头。 她不相信自己相处时间最久的朋友，会是这样一条残忍的毒蛇……可他曾经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变得这么恶毒？ 这时，躺在床上的江霖似乎看出了秦晓的心事，已经拆掉脖子夹板的他缓缓地转过脑袋，望着秦晓那单薄且落寞的背影，在月光下似乎正在微微颤抖。 江霖感觉自己心里难受极了，一方面是他确实心疼秦晓，另一方面也是他内心自责，不知道秦晓是否会因那天的事情而埋怨自己，毕竟她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没有再跟自己好好说过话。 在这种内心的煎熬当中，他最后还是尝试着想要和秦晓交流。 “晓儿，你睡了吗？” 听到江霖的声音，秦晓以为他是有什么不舒服需要自己帮助，所以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便立刻回复道：“还没……” 然而话刚出口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因为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怎么了，晓儿？” 听到秦晓正在低泣的江霖立刻焦急了起来，已经恢复了许多的他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给予秦晓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关心。 然而在听到江霖的病床因为他的动作而吱呀作响时，秦晓下意识地回过脑袋，在看到江霖这番行为后，她立刻喝问道：“你在干嘛？” 接着她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踩上脱在沙发边的运动鞋，急急忙忙地踏到床边，双手拖住江霖的肩膀和手臂，扶着他躺回到床上。 “你好不容易恢复一点，不要乱动知道吗？” 秦晓依旧带着哭腔，她有些哀怨地看着江霖，随后坐到一边的凳子上，伏在床边，闭着眼睛不停地吞咽、抽泣着。 江霖伸出手，轻轻地落在秦晓的头顶上，随后像撸猫一样，缓缓地捋着她那柔顺的头发。他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所以见秦晓不愿意再跟自己多说什么后，便将一直憋在心里的事情给问了出来：“晓儿，这几天你都没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是心里在埋怨我，那天唐宇凡伤害你的时候，我没有帮你？” 秦晓揉了揉眼，接着坐了起来。 借着窗外那忽明忽暗的月光，秦晓眼神复杂地望着面前的江霖，她并没有回答对方提出的疑问，而是在犹豫了一会后，忽然开口给出了一个自己的问题。 “江霖，那天唐宇凡说的事情，你，你是怎么认为的？” 秦晓感觉自己心里慌慌的，他不知道江霖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江霖回忆着那天唐宇凡说的那一大堆没什么逻辑的话，半晌后淡笑了一下，他看向秦晓，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是不是唐宇凡之前有一个好朋友，然后他们俩都很喜欢你，而你选择了他的那个朋友？” 秦晓一愣，他怔怔地望着江霖，然后非常诧异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唐宇凡那个混蛋不是说，他看到你就会想起他曾经的一个一起骑自行车的好兄弟吗？我记得你也挺喜欢骑车的，所以我就觉得，你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所以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唐宇凡最近才开始对你有想法，我想也许是他那个朋友出了什么意外，已经不在人世了。” 江霖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而听到这番回答，秦晓明显是愣了半晌，随后她那愁云满布的脸忽然松开，接着忽地绽放出一簇笑容。 “呵……呵呵，哈哈哈……” 秦晓捂着脸，忽然没头没脑地笑了起来。 “你终于笑了。” 虽然秦晓脸上的笑容有些拧巴，但这至少是这几天以来，江霖第一次见到秦晓的脸上做出积极的表情。 “因为，因为你太有想象力了。” 秦晓白了江霖一眼，忽然又嗤笑了一声，接着摇晃着脑袋，感叹道：“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我就是唐宇凡嘴里说的那个兄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理解，属实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要是那样理解的话，才应该是出乎意料吧？” 江霖说道。 “确实。” 秦晓坐直了身子，接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她注视着江霖，在沉默了一阵后，忽然又有些消沉地说道：“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毕竟如果我只是交过一个男朋友的话，我也没有必要一直对你隐瞒什么。” “……” 江霖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江霖，有些事情，我其实想一直烂在自己的肚子里，永远不说出来，尤其是对你。” 秦晓注视着江霖，似乎是想把他这张面孔深深地记在自己的脑海里。 “但我现在想通了，有些事情，如果一直埋在心里的话，对你不公平，对我也是一种折磨。” 江霖看着欲言又止的秦晓，似乎是猜到了她即将要对自己袒露那一直被她所隐瞒着的真相，于是内心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未知背后的真相，究竟会有多么沉重，才会让秦晓一直不愿提及。 “江霖，很多时候，我自己也会非常懊恼，懊恼上天为什么会跟我开这样一个玩笑。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活得很麻木，我从来没有想要改变过什么，任何人，任何事，如果真的与我无缘无关，我便不愿去改变什么，因为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在说这些时，秦晓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她仿佛是又回到了曾经那段时光里，自己整日浑浑噩噩地活着，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但是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是多么的愚蠢，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命运。因为我觉得，如果真的存在命中注定的话，我根本不可能选择你，而是选择唐宇凡。” “可你选择了我。” 江霖说道。 秦晓淡笑了一下，眼神也愈发地温柔，她轻轻地握住江霖的手，接着手上愈发地用力，好像生怕江霖会逃走一样。 “是的。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的，我最开始只是觉得你人很好，很正直很热心，想要和你做朋友。然后渐渐地我便发现，你对我太好，好到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过去是什么，开始喜欢上你，希望你能够搭理我，能够来找我，能够陪我说说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秦晓去哪了？ 秦晓离开后，江霖仍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这一幕，他始终觉得这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因为像秦晓这样的女生，怎么可能之前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男人呢？ 就算是做变性手术，也基本上不会有这么完美的效果吧？ 如果秦晓真的是通过手术变成了女生，那为什么唐宇凡会那样疯狂地追求她？难道他不觉得恶心吗？ 而且，像唐宇凡这样的人，他会看得上一个变性人？而且还是在双方都知根知底的情况下？ 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江霖最终认定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秦晓肯定不是男生变得，她也没有离自己而去，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这几天太过担心她，想她的事情，所以才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于是，江霖用力地闭上眼睛，想让自己赶紧进入梦乡，结束这场荒诞离奇的怪梦。但尽管如此，江霖却还是一直熬到了将近三点钟，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差不多上午十点钟，当刘医生来进行例行检查的时候，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今天就你一个人啊，你那个小女朋友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刘医生已经跟江霖混得非常熟络，而且几乎这个科室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住在这间特级病房里的患者，有个超级漂亮的女朋友整日陪伴。 所以当今天刘医生进门发现江霖仍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时，他不禁感到奇怪。 江霖揉了揉眼，接着眯着惺忪的睡眼朝窗外望去，望了望窗外那被阳光照得明亮的天空，随后又看向正站在仪器前检查着数据的刘医生，意识到现在的时间估摸着已经接近中午。 可秦晓为什么没有叫醒自己呢？ 或者说，为什么今天自己睡了这么久？ 江霖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一旁的沙发，却发现上面此时已经空无一人，那张秦晓一直披着的毛毯，也连同着她的背包一同没了踪影。 看着江霖这迷迷瞪瞪的样子，刘医生不禁嗤笑了一声，然后问道：“昨晚干什么了？睡那么晚？” “嗯？我昨晚几点睡的？” 江霖问道。 刘医生拿起平板，手指在上面点按了几下后，回答道：“凌晨3点20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3点20……我居然睡得那么迟……” 江霖挠了挠头，手指抓开脑后被睡得纠结在一起的头发，随后他忽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于是忽然有些惊恐地再次望向沙发，接着他猛地拉开一旁的抽屉，发现秦晓之前放在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 刘医生一边操作着平板读取数据，一边瞥了一眼行为反常的江霖，然后疑惑地问道。 “那不是梦……那居然是真的……” 江霖仿佛是听不到刘医生的话，当他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并非自己的噩梦后，那种熟悉的反胃感再次袭上喉头，他身体再次颤动了一下，接着便想要呕吐。 “你这是怎么了？” 江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刘医生吓了一跳，他连忙放下平板，然后坐到床边，关切地向他询问状况。 “没事……我没事……” 江霖剧烈地喘息着，随后他转过脸，看向一旁的刘医生，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你这看着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刘医生见江霖不愿意多说什么，知道问他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再次回到仪器前，拿起放在上面的平板，通过上面监测的数据来查看江霖的身体状况。 “不过，这边看着好像确实没什么事，估计是你没吃早饭的原因。” “或许吧。” 江霖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然后再次躺倒在床上，失落地望着窗外的世界，就像昨晚一样。 “好了，例行检查完了，我先走了。” 检查结束之后，刘医生见江霖情绪似乎不是特别对劲，所以便不打算再跟他聊上会天，非常识趣地离开了病房。 然而刘医生前脚离开病房，后脚病房门便再次被打开。 江霖以为是秦晓回来了，他立刻朝房门望去，只见进来的人居然是唐宇凡。 唐宇凡像上次一样，一只手拎着一盒甜点，另一只手上则拎着一笼装满了向日葵的花篮。 不过和往日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唐宇凡穿得似乎格外正式，并且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平日里那样嚣张跋扈，那低垂的眉头下，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愧疚和悔意。 “怎么就你一个？” 然而当唐宇凡看到病房里只有江霖一个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随之变得有些诧异。 他走到沙发旁，将手里拎着的东西轻轻地放到茶几上，随后看向情绪低落的江霖，又接着环顾了一圈病房，后退了一步歪着脑袋朝卫生间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秦晓的踪迹。 于是，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秦晓呢？” 江霖注视着茶几上的那个盛满了向日葵的花篮，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要买向日葵？” “秦晓说她喜欢，上次我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这次我来向她道歉。” 唐宇凡解释道。 江霖沉默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秦晓也喜欢向日葵，难道是因为自己吗？此时的他感觉到心中五味杂陈，那种喜欢和心动的感觉虽然历历在目，可他只要一想到秦晓的过去，脑袋里便立刻会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 他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女生其实是个男生，更无法接受，自己会被这样的人喜欢着，即便这个女生长得再好看，他也仍然感到恶心，更难以说服自己去接受。 “秦晓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啊？” 见江霖沉默，唐宇凡以为是秦晓因为那天的事情恨透了自己，所以故意躲着不见自己。 “唐宇凡。” 江霖忽然抬起头，将目光汇聚到面前的唐宇凡脸上，然后表情复杂地说道：“秦晓已经告诉我真相了。” “真相？什么真相？” 唐宇凡疑惑地皱起眉头，他感觉今天的江霖似乎有些反常。 “他的过去。” “哦……你说那个，呵，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唐宇凡轻笑一声，然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说他之前是个男生，两个月前刚刚变成女生。” 说着，江霖叹了口气，又接着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个好兄弟，应该就是他吧？” “呵呵……” 唐宇凡笑了起来，接着点了点头，肯定了江霖的疑问。 “没错，上次我说的那个好兄弟，就是秦晓。真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告诉你，我还想用这件事再卡她一阵呢，没想到她自己竟然先招了……” “那你为什么会心安理得地喜欢他？” 江霖非常认真地问道，同时眼神里流露出鄙夷和疑惑，接着说道：“他之前是男生啊，你不觉得恶心吗？我想想都觉得恶心……想吐。我真的无法理解，你是怎么能够耐住恶心，去追求他的。” 听到江霖的话，唐宇凡的脸色变了变，他皱起眉头，不悦地说道：“嗷，你居然觉得恶心？” 唐宇凡心里悲愤极了，他觉得自己为秦晓做了那么多，苦苦追了那么长时间，她都不愿意正眼看他一下，而这混蛋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觉得秦晓恶心？ 他看了看房间里秦晓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把秦晓赶走了？” 江霖沉默，似乎是默认了唐宇凡提出的问题。 “我靠……” 唐宇凡似乎是感受到了秦晓的痛苦，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性格有多么执拗，也知道她很喜欢江霖，要不然又怎么会一直苦苦哀求自己不要为难江霖，更不要把她的过去给揭露出来，不就是害怕江霖知道真相后，会嫌弃她吗？ 然而江霖却完全无视了秦晓的良苦用心，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过去，便将她所有的好全盘否定。 这让唐宇凡不禁愤怒地出离，他睁圆了眼睛，攥紧拳头想要狠狠地给江霖来上几下，替秦晓出出恶气。 然而他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冲动，不单单是因为江霖现在有伤在身，更多的是他觉得这么做不值，替秦晓感到不值，这种“冷漠无情”的人，跟他多说无益。 忽然，唐宇凡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知道秦晓是个非常容易钻牛角尖的人，有些时候或许会比自己还要极端，所以他担心，秦晓会因为这件事情做出什么傻事。 想到这，唐宇凡立刻掏出了手机，找到秦晓的号码拨打了过去，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感到有些脊背发凉。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草！” 唐宇凡怒骂一声，然后他愤怒地指着躺在床上的江霖，冲他吼道：“秦晓要是因为你这个煞笔出了什么事情，我非把你给弄死，我说到做到！” 撂下这句充满威胁意味的话后，唐宇凡发泄似地抄起茶几上的花篮，用力地砸向江霖，随后便不再管他，急急忙忙地朝门外跑去。 面对着唐宇凡离去的背影，江霖心中也积攒了不少怒气，他罕见地也发了火，粗暴地掀开扔在自己身上的花篮，然后挑衅道：“有种你就来！” 不过唐宇凡显然没有跟他纠缠的意思，他只是回头留下一个阴狠的眼神，接着马不停蹄地跑出了病房，接着便是走廊里那愈来愈远的声响。 唐宇凡回到自己的跑车上，然后找到了许励晟的电话号码，不顾他现在是上班时间，直接拨打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幡然醒悟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候重拨……” 唐宇凡走后，江霖虽然因为刚才的冲突感到非常不爽，但他却也开始反思起自己之前的言行，并且对于秦晓的失联，他感到非常的不安和愧疚。 听着手机中传来的提示音，江霖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他又试着再次重拨了一遍，得到的结果毫无疑问跟刚才一样。 至此，江霖确确实实地犯了愁，心中也愈发地紧张起来。 他缓缓地放下手机，然后视线渐渐落在了这部崭新的手机上。他这时猛然想起，这部价值昂贵的手机，还是前段时间秦晓为自己买的。 想起那时的场景，江霖还记得当时自己因为这部手机，还跟秦晓执拗了很长一阵。 “……求你啦……难道你忍心让我日日夜夜良心难安吗？” “……哎呀，江霖~你这么有头脑，以后肯定能赚大钱，到时候你再帮我买一部呗？” “……不要太感动哦。” 伴随着那段回忆渐渐清晰，江霖感觉自己的耳边，似乎也一同萦绕起了当时她对自己说的话语，那夹杂着撒娇、安慰的声音，让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又幸福且感动。 可是…… 江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喜欢上另一个男生，更没有办法接受另一个对自己的喜欢，哪怕他有着再漂亮的皮囊，对自己再好，这种深扎于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被改变的。 “唉……” 江霖长长地叹息，随后再次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想要继续睡觉，通过这种方式来逃避这个让自己难以接受的现实。 但他的心里也在默默祈祷，希望秦晓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也希望秦晓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心平气和地跟她好好谈谈，就算做不了情侣，做个朋友也是可以的。 可是…… 江霖发现自己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便会不受控制地去播放曾经与秦晓一起的画面，那些记忆里的一幅幅画面，一个个瞬间，让他无法忘记。 “……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要迁就我！为什么要打乱我的生活！为什么要干涉我的命运！” “……等我们一起回到临山，我们就在一起。” “……那，那你喜欢我吗？” “……傻瓜，我要是不喜欢你，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抱着我啊？” 江霖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所填满，他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幡然醒悟后，瞪着眼睛喃喃说道：“对啊，明明是我招惹的她……我怎么可以嫌弃她……” “……倘若你知道了我的过去，你肯定不会愿意再跟我做朋友了，不仅仅是因为我向你隐瞒了那些曾经……” “……秦晓，我不在乎你过去是什么样，但我看得出来，你的过去让你很受伤，但没关系，你也不必恐惧，除非你会离开我，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相比于你的过去，你的未来才是我关心的。” 回想着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江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悔恨和愧疚，明明是自己招惹的她，明明自己承诺过……可自己却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联想起之前上官思雨的事情，江霖也大概知道秦晓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绝对不是她自己的本意。 而相比于这个，她对自己那样关心，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难道都忘记了吗？ “我真是个混蛋……” 想到这，江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着牙挣扎着下了床，坐上了秦晓为自己买的那个轮椅，拿起手机，准备前去寻找已经消失不见了的秦晓。 …… 在这种煎熬中等待了将近半个小时左右，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唐宇凡终于等来一通电话，看着屏幕上闪动着的来电提示，他立刻掐灭手里的烟卷，迫不及待地接通。 “怎么样，查到了吗？” “……很抱歉，唐少，根据我们这边查询到的结果，秦小姐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是王府大街旁边的国际购物中心，大约在上午10点30分左右，这个信号便消失了。” “国购中心？她为什么去哪？” 唐宇凡一愣，他不明白秦晓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于是继续问道：“那商场里的监控你们调取了吗？她现在还在那吗？” “……根据我们抓取到的各个出入口的监控数据，秦小姐目前应该还在商场内，但是商场里的监控太多，我这边没有办法挨个去寻找秦小姐的踪迹。” “好，我知道了，你给我盯紧了，一有她的消息立马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去国购。” “……是，唐少。” 挂断电话后，唐宇凡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秦晓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去商场，但至少他知道秦晓应该是没有自寻短见，可他还是不太明白秦晓为什么会选择将手机关机。 想到这，唐宇凡那颗悬着的心还是没能放下，他又迅速地离开了秦晓租住的屋子，回到自己的跑车启动引擎，朝着几公里之外的商场驶去。 两地隔得并不算太远，加上唐宇凡一路超速行驶，用了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抵达了这座熟悉的商场楼下。他转动着方向盘，将跑车停在了禁止停车的围栏之外，接着撤掉安全带，急急忙忙地下了车，然后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商场，径直跑向了商场管理办公室。 “嘭！” 唐宇凡粗暴地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将正坐在办公室上喝茶看报的商场经理吓了一跳，他满脸奇怪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男人，不明白他这么急急忙忙地冲进自己办公室是因为什么。 然而这个商场经理显然是久经职场，一眼便看出了面前这个正气喘吁吁喘着大气的男人身份不凡，先不说他的看起来气宇轩昂，身上穿着的西装和佩戴的更是价格不菲，至于他腕上戴着的那块手表，少说也是七位数以上的价值。 所以，商场经理并没有对贸然闯入的唐宇凡施以眼色，而是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好声好气地询问道：“您好，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唐宇凡没有心情地跟他多解释什么，心急如焚的他直截了当地命令道：“跟我去监控室，我需要你的权限来获取监控的人脸识别。” 听到这个要求，商场经理明显是一愣，虽然他能够猜得出来面前这个男人肯定不一般，但是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去监控室然后使用自己的权限进行人脸识别，他还是没有办法同意，毕竟这事关他的工作。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男人会这么理直气壮地做出这样的要求，并且还知道调取监控需要对应管理人员的权限，难道他也是自己公司的人吗？ 保险起见，商场经理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您是……” 还没等他说完，唐宇凡便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随身携带的名片，举到对方的面前，接着问道：“看清楚了吗？看清楚了就快点，我有急事。” 当得知对方居然是集团另一家分公司的负责人后，商场经理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立刻拿起权限卡，走到门前，对唐宇凡说道：“唐经理，请跟我来。” 进入到监控室后，商场经理将自己的权限卡插入主控计算机的卡槽之中，随后命令一旁的操作员打开管理界面，调出用于识别人脸的ai，在一切准备妥当后，满脸堆笑地对一旁的唐宇凡说道：“唐经理，弄好了。” “好。” 唐宇凡拿出自己的手机，连接到主控计算机当中，接着选中秦晓现在的照片发送到系统当中，在片刻的延迟后，负责人脸识别的ai程序便立刻在那无数的监控片段中，精准地锁定到了与之相对的面孔。 望着屏幕上那一大列带着时间轴的片段，唐宇凡看到秦晓最后是出没的地方是七楼的一家日料店门前，而从这被节选出的片段中可以看到，她正拿着一台手机在一个共享充电宝盒前接着充电宝。 “难怪她手机关机了，原来是没电了。” 唐宇凡看向身旁的商场经理，接着问道：“这里能调取商家内部的监控吗？” “很抱歉，唐经理，这家店的监控是独立安装的，没有接入我们的系统，所以这里无法调取。” 商场经理回答道。 “罢了，我知道她在那就行了。” 唐宇凡摆了摆手，接着将自己的名片递到商场经理手中，对他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说罢，他拍了拍受宠若惊的商场经理，接着便匆匆地离开了监控室，又马不停蹄地奔向那家日料店。 来到这家日料店门前，他直截了当地向吧台后的店员询问道：“你好小姐姐，我麻烦你一件事。” 说着，他拿出手机，然后指着屏幕上的秦晓照片，对店员说道：“这是我女朋友，她只跟我说她在你们这里吃饭，却跟我耍小脾气，没告诉我具体是在大厅还是包厢，您麻烦告诉一下，她具体在什么位置吗？” 可能是因为唐宇凡长得比较帅穿得比较潇洒的缘故，这个店员并没有并没有拒绝他的请求，而是微笑着回应道：“好的，我看一下。” 店员看了一眼秦晓的照片后，立马便恍然地回答道：“哦，是这位小姐，她在前面左转第三个包厢。” 循着店员所指的方向，唐宇凡将视线锁定在了那间包厢。 “非常感谢。” 道谢后，唐宇凡便朝着那间包厢走去，而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又响了起来。 唐宇凡停下脚步，低着头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发现是自己之前联系的那个黑客。尽管他已经找到了秦晓，但毕竟人家是为自己办事，出于礼貌，他还是选择了接听。 “怎么了？” “……唐少，我这边看到秦小姐的手机信号了，她……” “我已经找到了她了。” 唐宇凡回答道。 “……哦，好吧，那您以后有什么事再联系我，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好，感谢你帮我这么大一忙，待会我会把报酬打到你的卡上。” “……不用了唐少，能帮上你是我的荣幸。” “别推辞了，就这样。” 挂断电话后，唐宇凡继续向那间包厢走去，然而他刚刚走出没两步，前方的包厢门却忽然从里面推开，而从里面出来的人，正是自己一直惦念着的秦晓。 只见秦晓手里握着手机以及充电包，正表情复杂地低头看着手机，缓缓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见此，唐宇凡故意绕到一边，然后等她从自己身前经过，再悄悄跟在她的后面，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猛地一下从身后将她抱住。 “呀！” 被突然抱住的秦晓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她立刻挣扎起来，同时转头朝自己身后看去，而当她看清抱住自己的人居然是前几天想要掐死自己的唐宇凡后，脸上的表情愈发慌张和惊恐，挣扎也变得更加激烈了。 “你……你要做什么？” “不干什么。” 唐宇凡脸上带着坏笑，然后低着头看着她。 “我今天早上去找江霖了，怎么样，我就说他经不住考验吧？” 面对现如今这个结果，唐宇凡显然是十分的满意，脸上的笑容也是愈发得意，这让他不禁有些飘飘然，毕竟江霖退场后，拿捏秦晓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那个混蛋有眼无珠，你别往心里去，就算没他，我也一样会疼你啊。” “你……赶紧放开我……” 秦晓显然对唐宇凡已经有了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因为当时唐宇凡掐着自己脖子的时候，那骇人的眼神分明是想掐死自己。现在的秦晓已经几乎没有了男性的那种刚强，所以此时的她心里充满了恐惧。 “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我发誓，我当时那么并不是真的想掐死你，我那时被药物给干扰了大脑，做出的行为都是很不理智的。” 唐宇凡见秦晓害怕得浑身发抖，于是便松开了自己的怀抱，走到她的身前，半跪了下来，接着捧起她的手掌，脸上带着歉意，说道：“虽然我说的话你未必会信，但那天是因为我吃了大哥的药，我原本是想用来改善我失眠的，但他后来才跟我说那个药有的时候会因为人的体质不同而产生一些奇怪的副作用，在我身上就是会变得易怒，狂暴，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你想想，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不都是你揍我，我什么时候还过手，对吧？” 秦晓看着满脸真诚的唐宇凡，尽管心里依旧有些害怕，但却觉得他似乎并不是在撒谎，于是问道：“真的吗？” “真的，你不信的话，可以问我大哥。” 秦晓沉默，随后抽走了自己的手，然后在沉默了一会后，声音颤抖地说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如果是道歉的话，我暂时不能给你答复，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 显然，因为对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秦晓害怕唐宇凡会再次暴怒，所以声音才会跟着身体一起微微地发抖。 “别这么着急轰我走啊，你手机关机了，我到处找你，我是因为担心你才来这里的，我担心你会做傻事，毕竟你这个家伙性格那么执拗。” 唐宇凡说道。 “那你既然已经看到了，我现在好好的，你可以走了吗？” 秦晓问道。 “至少请我吃顿饭再赶我走吧，反正你现在已经单身了，也不用害怕谁在你背后说闲话。” 说着，唐宇凡站了起来，然后搂住秦晓，将目光投向前方的这家日料，非常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消费？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吃日料吗？” “不是我要来的。” 秦晓挣扎着，想要推开唐宇凡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然而唐宇凡却故意绷紧胳膊，饶是秦晓如何用力，却都是纹丝不动。 “难道你还有男朋友？” 听到这，唐宇凡脸色一滞，他害怕秦晓的身旁还有其他除自己之外的男性朋友，毕竟就秦晓现在这软软懦懦的性格，稍微来个脸皮厚的都能把他拿下，他可不想再冒出来个和江霖一样的人。 “不是，女的，所以你赶紧走啦，人家看到会误会的。” 秦晓解释道。 “女的？哈哈，不是吧秦晓，你居然会有女性朋友？哈哈哈！” 唐宇凡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忽然开始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秦晓这个家伙的身边除了苏妍这个青梅竹马之外，就再也没有交过其他任何女性朋友，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不怎么懂得和女生相处，所以就懒得去结交新的女性朋友。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再见。” 说罢，秦晓终于挣脱了唐宇凡的胳膊，然后跑开了。 看着秦晓离去的背影，唐宇凡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喃喃自语：“她没事就行，没事就好。”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卑劣的手段 目送着秦晓回到餐厅里，唐宇凡感觉自己此时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也终于落下。 对于秦晓所说的女性朋友，他也确实有些好奇，毕竟凭他对秦晓的了解，很难相信她居然会有女性朋友。不过唐宇凡在思考了一会后，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毕竟秦晓现在已经恢复了单身，只要江霖不再来捣乱，那么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她本来就那么保守，现在受了伤，只会缩得更厉害。 想到这，唐宇凡叹了口气，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万一江霖那个混蛋哪天想通了怎么办？就秦晓这性格，怕不是只要江霖道个歉，她就又立刻投怀送抱了……不行，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为了杜绝二人旧情复燃的可能，唐宇凡在思索了一会后，脑海里渐渐生出一个计划。 他立刻掏出手机，接着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不常用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喂？唐宇凡，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找你办事。” “……呵呵，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知道你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事相求。什么事，说吧。” 唐宇凡揉搓着下巴，在头脑里将自己的方案通过语言组织起来，半晌后说道：“我需要你把两个人的所有联系方式互相拉黑，能够做到吗？” “……啊？你这是干什么？又被哪个小姑娘给缠上了？那你直接单方面给她拉黑不就行了吗？非得这么多此一举干嘛？” “不是我需要拉黑别人，而是我给你两个人的身份信息，你把这两人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明白吗？” 唐宇凡耐着性子解释道。 对方在沉吟了一阵后，缓缓回答道：“……这个倒是不难，毕竟我们的部门就是管这个的，可你得给我个理由，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充满了好奇，似乎是他猜得出来唐宇凡这么做的目的八成是为了泡妞，可却不完全理解他为什么要通过这种复杂的方式。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帮我把这件事搞定，是兄弟就别问那么多。” “……呵，行吧，唐大少给我面子托我办事，我不能不识抬举，行，你待会把需要互相拉黑的两个人身份信息都发过来，我帮你弄。” “好，感谢。” “……呵呵，别说这些虚的，我真的很好奇，什么时候有空，见面跟我说说吧。” 唐宇凡犹豫了一会，然后他望向秦晓所在的餐厅方向，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回应道：“行，等兄弟这件事成之后，请你吃饭。那就先不聊了，我现在把两个人的信息发给你。” “……ok，挂了，拜拜。” 结束了与朋友的通话后，唐宇凡低着头，从许励晟发来的文件中，找到了江霖的详细资料，然后又把秦晓带着照片的电子身份证截图，一并通过聊天软件发送给了刚才通话的人。 屏幕上很快便弹出了对方已接收文件的信息，在等待了大约几分钟后，对方又发来一条讯息，内容为：“搞定。” 这时，唐宇凡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他将手机塞回到口袋里，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既然这边已经搞定，唐宇凡决定自己再去一趟医院，先确保那边的江霖不会再出任何差池。 …… 秦晓在摆脱了唐宇凡的纠缠后，并没有直接回到包厢，因为她这次出来，就是因为手机开机后，看到了两条运营商发来的未接电话短信。 其中一条是唐宇凡，而另一条则是江霖。 看到江霖给自己打电话过来，秦晓的心里是既害怕又欣喜。她不知道江霖是否已经想通，后悔自己之前做出的行为，但她同时也害怕，江霖打电话只是为了骂自己一顿，骂自己欺骗了他的感情。 而唐宇凡的电话则是直接被秦晓无视，毕竟之前她受到了太多来自他的伤害，使得秦晓对于唐宇凡几乎只剩下了害怕。 秦晓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自己这样胆小，若是换作以前，自己必定会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是现在，一想到唐宇凡那张脸，秦晓就感觉心里发颤，浑身发抖，害怕得不行。 来到洗手间里，秦晓托举起手机，找到了江霖的电话号码。虽然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希望，还是彻底的绝望，但她心里惦记着江霖，所以只是犹豫了一小会，便拨打了过去。 她怀揣着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将手机贴到自己耳边，希望能够让这段熟悉的音乐赶快结束，然后传来江霖的声音。 “……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听到这样的提示，秦晓忽然一愣，她诧异地拿开手机，确认了屏幕上的号码准确无误，再次重拨了一遍。 “……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秦晓疑惑极了，她确定自己两次明明拨出的是同一个号码，可为什么一遍提示是空号，另一遍又提示是已关机呢？ 不行，我再试一遍。 秦晓倔强地再次拨打出去，她需要验证自己心中那个最不愿意相信的可能。 “……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候重拨。” 到这里，秦晓大概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是被江霖给拉黑了。因为他之前曾经和秦梦互相拉黑过联系方式，当时通话时的反馈跟现在几乎是如出一辙。 可是，秦晓却不理解江霖为什么要拉黑自己，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江霖其实是一个心胸非常狭隘的人？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这个猜想，秦晓又打开聊天软件，找到了仍然位于置顶的江霖，试探性地发送了一条消息，然而当那个陌生的红色感叹号图标出现在屏幕上时，秦晓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这残忍的真相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彻底击垮了秦晓心里最后一丝幻想，她收起手机闭上眼睛，然后深深地吸气、呼气，就像是一个只会呼吸的空气净化器一样，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呵，呵呵……” 秦晓惨笑着摇了摇头，她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望着镜中美好的自己，只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可怜与可笑。 恍惚间，秦晓感觉自己好像又看到了上官思雨，她正站在镜子里，跟自己一样表情复杂地注视着对方。 “死心了？” 镜中的上官思雨问道。 秦晓注视着对方，点了点头。 上官思雨笑了笑，随后说道：“别代入情绪去想事情，不然你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秦晓皱起眉头，显然是不理解她这句话的含义。 上官思雨见她满脸疑惑，似乎不愿意多解释什么，只是留下了一个怪异的眼神，好像她已经看透了事件背后的真相一样。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上官思雨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接着她渐渐消失，镜子里又变成了秦晓的倒影。 秦晓觉得自己应该是出现了幻觉，她不认为刚才上官思雨真的出现过，但是她留下的这句话，显然是给引发了秦晓的思考。 也许，江霖拉黑自己的这件事，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那……自己待会回去看看吧。 秦晓这样想着。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江霖坐在轮椅上，神情黯淡地听着听筒里那机械的提示音，他的想法跟秦晓如出一辙，那就是自己被对方给拉黑了。 刘医生站在旁边，他眼睛滴溜转了一圈，似乎是觉得事情还有什么转机，脸上瞬间浮现出喜色，提示道：“对了，你要不要看看聊天软件，试试那上面你还能不能给她发消息？” “试过了。” 面如死灰的江霖摇晃着脑袋叹息，他点开聊天软件，然后将自己刚刚给秦晓发送的信息展示在刘医生面前。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她真把你拉黑了啊？” 刘医生震惊地说道，他绕到江霖面前，非常疑惑地问道：“喂，你对她做了什么啊，为什么她这么恨你？” “我……我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江霖自责地说道。 “你也太没良心了吧！人家小姑娘一天到晚在医院里陪着你，天天睡沙发，你倒好，你居然还敢说她？你有没有良心啊！” 刘医生非常气愤地说道，他冷哼了一声，又接着嘟囔道：“要是有姑娘愿意对我这么好，我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女儿养，她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给她摘下来，你想想，她对你多好，天天伺候你吃喝拉撒，人家护工做这些还有钱拿，她呢？连张睡觉的床都没有。” “我……” 被刘医生这一番数落，江霖的眼前似乎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幅幅画面，自己前几天不能动弹的时候，是秦晓不辞辛劳地照顾着自己，日日夜夜陪在自己身边，甚至为了自己能够好得快一点，不愿意从网上去购买相对便宜的牛奶，而是每天定时去附近的一家超市里，为自己购买最好的鲜牛奶…… 可自己做了什么？ 就算秦晓过去是个男生，可她对自己的好确是情真意切的啊。 而现在，自己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不过看到秦晓还能拉黑自己，想必她应该没有做什么傻事……这点倒让江霖稍稍安心了一些。 不过想来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她都应该会非常恨自己了。 “刘医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刘医生问道。 “手机借给我，让我给她打个电话。” “不借。” 刘医生冷哼了一声，然后拒绝。 看着江霖那痛苦的表情，刘医生解释道：“人家现在摆明了已经对你死心了，秦小姐之所以会把你拉黑得这么彻底，就是不想再给你任何去骚扰她的机会，所以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别再去折磨人家小姑娘了。” 江霖低下脑袋，闭上眼睛重重地喘息着。 看来秦晓应该不会原谅自己了…… “刘医生。” “干嘛？” 在得知了真相后，刘医生对江霖的态度也变得差了起来，他抱着胳膊，不耐烦地回应道。 “你不是谈过三个女朋友吗？你告诉我，还有没有办法挽回？” 江霖抬起头望着刘医生，眼神里露出希冀的目光。 刘医生挑了挑眉毛，沉默了好一阵后回答道：“办法倒是有，但你最近不能再去烦她，人家小姑娘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找她，只会让她更加不爽。而且……” 刘医生看了看轮椅上的江霖，目光停留在他那对被夹板固定着的小腿上，继续说道：“你现在一个人也去不了任何地方，虽然你恢复得很快，但至少还得一个半月才能下地走路。” “你的意思是，让我过段时间再去找她吗？” 江霖问道。 刘医生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的，至少三个月不要去烦她，否则你只会死得更加彻底。” “三个月吗……” 江霖喃喃地念叨着，他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如何决定。尽管他现在确实很想给秦晓打个电话，跟她说自己想通了，然后乞求她的原谅…… 可，凭他对秦晓的了解，她会如此彻底地把自己拉黑，想必一定是十分恨自己，就像当时她对待唐宇凡时那样。 可是唐宇凡跟她有着八年的感情基础，自己只有一个多月…… 她真的有可能原谅自己吗？ 江霖不知道，现在也没有勇气去探究这个真相，因为他害怕秦晓给出自己残忍的回答，哪怕自己在刚才过去的这个深夜，用同样冰冷的话语和行为将她赶走。 “我希望我死得痛快点。” 江霖沉着声说道，随后他看向刘医生，坚定地再次要求道：“刘医生，手机借我用一下，我要跟秦晓说个清楚，是死是活，我现在就要回答。” “你确定吗？” “确定，我现在就要听到她的声音！” 江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刘医生犹豫了一下，最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递到江霖手上。 “不用确定了，我已经帮你问过了。” 忽然，唐宇凡双手插着裤子口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唐先生。” 旁边的刘医生非常恭敬地向他稍稍颔首致意，而唐宇凡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我跟江霖有些话要说，你先去忙吧。” “好的唐先生。” 目送着刘医生离开后，唐宇凡将视线投回到江霖那张悲愤交加的脸上，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歪着脑袋说道：“不用问了，我已经见过秦晓了。” “晓儿怎么样？她还好吗？” “她不好。” 唐宇凡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捉摸不透的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霖，眼神里尽是嘲弄和妒意。 “她现在情绪很差，但是还惦记着你。” “她……她惦记着我什么？” 江霖紧张地问道。 唐宇凡抽出一根香烟塞进自己嘴里，点燃后吐出一圈烟雾，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她跟我说了很多，说你背信弃义，说你冷血无情，她说她恨死你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随后，他继续说道：“原本晓儿想让我把你给她买的那个琉璃镯子还给你，可她后面改了主意。” 说着，唐宇凡模拟出物体摔碎的声音。 “啪！她给摔了，和你有关的一切，她都扔得扔摔地摔，她知道你会再去纠缠她，所以早早地把你全部的联系方式通通拉黑，就是不想再让你去骚扰她。” 唐宇凡之所以能够猜出秦晓经常佩戴的那个琉璃手镯是江霖送的礼物，是因为他一眼便看出那手镯的廉价，跟玉茗阿姨送的那个玉镯完全无法比拟，所以必定是出自江霖之手。 “所以，谢谢你，江霖。” 江霖无力地抬起头，呆呆地望着满脸笑意的唐宇凡。 “感谢你的退出，而且若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秦晓原来在受伤之后，这么容易搞定，她已经答应接受我的追求。” 唐宇凡朝着江霖吐出一口烟圈，然后笑着说道：“放心，你的住院费我会全权负责，而且为了履行当时的承诺……” 说着，唐宇凡掏出一张银行卡，像打发乞丐一样丢进江霖的怀里。 “我唐宇凡是个讲诚信的人，你退出，我就给钱，这一千万，就当是我给你的人生启动资金吧。” 说罢，他将燃尽的烟头按灭在窗台上，随后像刚才一样，丢到已经面无人色的江霖怀里，大笑着离开了医院。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误会 洗手间里，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秦晓双手合拢接了两捧自来水，然后替自己洗了洗脸，那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刺激着秦晓那有些冲动的大脑。 尽管江霖将自己拉黑已成事实，但令秦晓觉得有些蹊跷的是，既然他那么讨厌自己，为什么之前还要给自己打电话呢？总不可能是想借着这最后一通电话来辱骂自己吧？ 上官思雨的话显然起了作用。 当有些发懵的大脑渐渐恢复理智，秦晓在仔细思考了一阵后，觉得江霖不可能会这样的无聊。毕竟二人相处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难道又是唐宇凡在从中作梗吗？ 他应该不可能会这么无聊吧？ 思来想去，秦晓决定陪李潇吃完饭后，还是得再回一趟医院，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真的是江霖拉黑了自己，那么自己也算是死个明白，总比这样稀里糊涂怨恨上他要好。 “嗤啦……” 从洗手间镜子旁的纸筒里抽出两张卫生纸，秦晓将自己脸上的水迹全部擦拭干净，接着她长长地深呼吸了两下，然后脸上挤出一个还算是正常的表情，离开了洗手间又返回了包厢。 “电话打完了？” 正在吃着寿司的李潇见秦晓回来，她立刻挑起眉毛，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秦晓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坐回到榻榻米上，盘起腿，将和充电宝压在一起的手机放到桌面上，叹息道：“没有。” “没有？” 李潇皱起眉头，随后她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腕上戴着的那块手表，接着在秦晓面前晃了晃，吐槽道：“你出去了差不多十五分钟诶，你不是在打电话的话是在做什么？” “碰巧遇到了一个熟人，说了一会话。” 秦晓随口敷衍道，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尽快结束这个话题，那么她便一定会问个没完没了。 “熟人？是男生吗？长得帅不帅？” 一听到秦晓说起这个，李潇便立刻来了精神，凑到秦晓面前追问道。 秦晓显然是没有兴趣回答李潇这个问题，一双眼睛紧紧地注视她，然后继续之前二人谈论的话题，有些严肃地问道：“李潇，你真的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李潇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那八卦的表情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她呆呆地望着一旁的盆景，半晌之后低声回答道：“我……我也不知道。” 对于李潇这个回答，秦晓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看着李潇，又接着询问道：“那个渣男知道你怀孕了吗？” 李潇点了点头。 “那他怎么说？” “他说给我一笔钱，让我把孩子打掉。” 似乎是不想让秦晓认为自己的前男友，只是单纯地给一笔打胎钱，于是李潇又非常认真地看向秦晓，补充道：“是很大一笔钱，不是单纯的打胎钱，一百万，是一百万。” “一百万对你来说很多吗？” 秦晓眯着眼，然后不悦地问道。 毕竟她很清楚，李潇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小富婆，就她身上这套衣服的价值，恐怕都能够抵得上自己的全部身价了，更别说她自己开的那辆白色轿车和那套房子。 她这么极力地想跟自己说清楚，毫无疑问是想让自己认为她那个前男友很看重她，特意给了一笔慰问款，而不只是单纯流产的医药费。 “李潇，你不会还对那个渣男心存侥幸吧？” 秦晓有些焦急地问道，她看向李潇的肚子，接着问道：“难道你想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捆住他？”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流掉。” 秦晓起身，随后走到李潇的身旁坐了下来，她握住李潇那因为恐惧而微微颤动的手，非常严肃地说道：“李潇你要想清楚，你现在还在上学，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你真的有仔细想过自己生下这个孩子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可……” “不要那么恋爱脑好吗？那个渣男要是真的还良心未泯，在他知道你怀孕的时候就应该求你复合了，而不是冷冰冰地让你去打掉，他给钱并不是因为他对你好，而是代表他不缺钱，不希望惹上这个麻烦。” 李潇茫然地看着秦晓，显然也是陷入到深深的犹豫之中。 “你实话跟我说，你怀孕这段时间，那个渣男有主动来找过你吗？” “没有……” “那不就结了？你居然还想替这种人生孩子，你傻不傻啊！” 秦晓带着情绪说道。 然而秦晓对于女性的生理知识了解非常欠缺，而且还依旧运用着男性的思维去思考事情。她显然还不清楚怀孕对于女性的意义，更不明白流产对于母体的伤害有多大，所以才会极力地怂恿李潇打掉这个孩子。 “可是……” “别可是了，你告诉我，如果你生下这个孩子之后，那个渣男若还是不回心转意，你怎么办？再换而言之，你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吗？” 秦晓继续劝说着。 见李潇依旧十分犹豫，秦晓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姐姐”，秦晓都不希望李潇生下这个孩子，毕竟她还年轻，将来的人生路还非常漫长，如果她现在便已经有了孩子，那么这对于她的未来毫无疑问会产生非常长远的负面影响。 若是孩子的爸爸是个负责人的好男人还就罢了，这还是一个玩弄女性感情的混蛋，如果李潇真的替这样的人生下来孩子，那么惩罚的只可能是孩子和她自己。 “秦晓，其实我想生下来这个孩子，还有一层原因。” “什么原因？” 李潇看着秦晓，随后脸上渐渐生出怨恨的表情，她沉着声音说道：“因为我前男友非常希望我不要生下这个孩子，但我不愿意成全他，我想用这个孩子去惩罚他……” “别傻了潇潇，你这样只会惩罚你自己，还有这个无辜的孩子。” 秦晓显然是不理解李潇的逻辑，她只是觉得李潇这个想法太过愚蠢，完全不可理喻。 李潇看着秦晓，眼神渐渐变得怨恨起来，她甩开自己的手，然后冲秦晓大声道：“秦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跟那个渣男一样，非要让我拿掉这个孩子？你不是说过，你会尊重我的选择吗？我还以为你会支持我，理解我……” 面对李潇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秦晓明显是一愣，她失望地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完全陷入了情绪之中的女生，眼神里满是失望。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或许这就是秦晓现在对李潇的看法，她沉默了下来，然后叹息着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现在的这个决定。” “我不会后悔。” 李潇赌气似的说道。 秦晓没有再跟她说什么，然后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以及放在桌上的手机，她现在已经没心情再陪着李潇把这顿饭吃完。 她忽然想起了唐宇凡，自己曾经也是一遍遍地去教育他，跟他讲道理，但是换来的往往却是对方的不理解，更破坏了二人之间的友谊。 归根结底，无论是和唐宇凡，还是和李潇，秦晓觉得自己和他们都不过是朋友，既然只是朋友，那么有些话，有些想法，自己确实应该点到为止，而不是一昧地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到对方身上。 “我走了。” 秦晓走到包厢前，忽地停下脚步，然后看着坐在餐桌前发呆的李潇，在犹豫了一会后，继续说道：“我过几天可能就要离开江宁了，这次离开，我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李潇看着准备离开的秦晓，然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还是低下了头，显然还是在埋怨秦晓不能够理解自己。 “你要好好的，李潇。” 秦晓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想到留下这么一句祝福的话语，毕竟二人也算是朋友，她还是希望李潇最终能够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自己和孩子折磨。 …… 出了商场后，秦晓的心中忽地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个人真的有问题，为什么短短几天之内，自己好像搞砸了和很多人的关系，先是唐宇凡，接着是江霖，现在又是李潇。 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秦晓不禁开始自我怀疑，但她思来想去，最终觉得要怪就怪自己的命运多舛吧，如果不是变成了女生，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现在秦晓倒不愿意再去思考这些，她现在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医院，去和江霖见上一面，问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那个电话，又为什么把自己给拉黑。 在这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一向节俭的秦晓破天荒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虽然这里离医院并不算远，但她想要知道真相的内心已经无法按捺。 不过这短短的几公里路程，对于秦晓而言却显得是那样的漫长。 看着窗外那街道两边的高楼大厦，秦晓的脑袋里又开始思考着和江霖有关的事情。 她希望自己能够再接到江霖的电话，然后听他跟自己解释清楚这发生的一切。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自己与江霖所在那间医院的距离越来越短，秦晓的心里却愈发地慌乱和难过。 如果他真的还惦念着自己……为什么后面又不给自己打电话了呢？ 难道自己没有接到的那最后一通电话，会不会只是他打错了，然后在发现是自己的电话后，不想让自己误以为他回心转意，然后才拉黑自己的呢？ 想到这，秦晓觉得一直困扰在自己脑海里的疑惑瞬间得到了解答，或许这种可能便是最完美的解答。 秦晓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绝望，可她仍然心存侥幸，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所以当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后，秦晓便马不停蹄地跑到电梯间门前，见一班电梯刚刚上升，她便立刻转着跑进了一旁的楼梯间里，沿着那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台阶，抵达了江霖病房所在的那个楼层。 然而她刚刚走出楼梯，便忽然听到走廊中那熟悉的声音。 “……放心，你的住院费我会全权负责，而且为了履行当时的承诺……” 是唐宇凡的声音？ 秦晓靠在楼梯间的门边，望着走廊中似乎正在交谈的唐宇凡和江霖。 不过因为距离有些远，秦晓并不能听清楚他们之间在谈些什么，而只是能够看到江霖正侧对着自己，而正对在他面前的唐宇凡，正一边抽着烟，一边跟他说这些什么。 “……” 他们在说什么？ 秦晓心里好奇极了，但可能觉得或许江霖拉黑自己跟这件事有关。 只见唐宇凡得意地跟江霖说些什么之后，忽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接着非常随便地丢进江霖的怀里。 “……我唐宇凡是个讲诚信的人，你退出，我就给钱，这一千万，就当是我给你的人生启动资金吧……” 他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后，便将燃尽的烟头按灭在窗台上，随后像刚才一样，丢进了江霖怀里，接着大笑着转身，朝着电梯间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走后，江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由于他坐的位置，导致秦晓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在过了一会后，一直没什么动作的江霖忽然拿起怀里的那张银行卡，然后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所以，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如果你真的爱秦晓，替她着想，那就离开她，离得越远越好……我会给你一张支票，一千万以内随便填，你拿钱走人，以后再也别来烦我们……” 秦晓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自己变成量子幽灵的那个晚上，在酒店的洗手间里，唐宇凡曾经跟江霖说过这么一句话。 现在看到江霖手中的那张银行卡，秦晓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 一定是江霖和唐宇凡达成了交易，他在自己和金钱之中，选择了后者…… 难怪他会把自己拉黑得这么彻底……想来这也一定是和唐宇凡的约定吧。 秦晓的脸上生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她背过身，昂着头靠在楼梯间的房门上，闭上眼睛独自感受着这种痛苦。 不过她不愿意去怨恨江霖，毕竟对于他这样家庭的人来说，放弃实实在在的物质而为了所谓的爱情选择自己，才是愚蠢的选择。 更何况……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他本就已经对自己感到恶心。 秦晓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接着睁开眼，不愿意再去看走廊里的江霖，又沿着楼梯，缓缓地下了楼。 回家吧，江宁已经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了。 秦晓这样想着。 …… 唐宇凡走后，江霖缓缓地拿起手中这张银行卡，他感觉有些屈辱，同时心里愈发地后悔。 他自然不愿意相信唐宇凡的鬼话，尽管唐宇凡已经把钱给了自己，但他依旧不相信秦晓真的答应了他的追求，不过……想到秦晓已经把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想必她确实是恨自己…… “咔啪！” 江霖用力地将手里的银行卡捏碎，然后望向窗外的天空，喃喃地说道：“等她气消了……我再去找她吧……” 大家先别急，苦尽甘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现在就去找你 你，何以始终不说话。 尽管讲出不快吧。 事与冀盼有落差。 请不必惊怕。 我，仍然会冷静聆听。 仍然紧守于身边。 与你进退也共鸣。 时日会蔓延再蔓延。 某些不可改变的改变。 与一些不要发现的发现。 就这么放大了缺点。 来让我问谁可决定。 那些东西叫做完美至善。 我只懂得，爱你在每天。 …… 当这首熟悉的歌曲从手机里播放出来，正在收拾着行李的秦晓忽然放下手里的动作。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内，却将秦晓那落在墙壁上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她走到已经被清理干净的书桌前，拿起正在播放着音乐的手机，唤醒屏幕，接着打开聊天软件，点入仍然位于置顶的江霖头像，然后面无表情地翻看着二人之前的聊天记录。 昨天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场不醒的梦境，依旧如同电影一样在秦晓的脑海中不断放映、挥之不去。若不是最下方的那个红色感叹号，秦晓或许真的会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自己的幻觉。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了江霖收下了唐宇凡给的那张银行卡后，她的心里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恨，反而还有些暗暗为他感到高兴。 虽然不知道唐宇凡究竟会不会真的给他一千万这笔天文数字，但凭她对唐宇凡的了解，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大概不会亏待了江霖。 有了这笔钱……江霖的人生轨迹或许会因此改变，他的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会有一个真正完美的人生，而不是困扰在自己这个怪物所带来的梦魇之中。 不过，秦晓觉得之前二人在一起时的那段时光里，互相带来的快乐肯定不是梦魇，她相信无论是对于江霖，还是对于自己而言，那都一定是人生中一段难以忘记的瑰宝。 只是…… 这些快乐的回忆，是否会使得真相大白的二人更加痛苦呢？ 秦晓抚弄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个琉璃手镯，这是江霖当时花了99块钱帮自己买的。 回想起那天二人在一起的场景，时至如今秦晓的心中仍然觉得有些快乐，毕竟她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被人喜欢着、爱着的感觉。 然而现在这个结局，秦晓却不愿意再留着这个琉璃手镯。 她在犹豫了一会后，最终还是将它取下，放到了桌子上，准备待会等小曾，就是当时那个从事地产生意的江霖的学弟来了之后，让他帮自己转还给江霖。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秦晓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来到已经打扫干净的客厅里，抽出一把塞在餐桌下的椅子，然后坐在上面，静静地等待着小曾的到来。 毕竟当时自己租房子的时候就是他帮着办的，退租也理所当然地应该找他。 不一会，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从前方传来，将正沉浸在回忆中的秦晓从思绪中唤醒，她连忙起身，应了一声“来了”，随后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对不起啊，小秦姐，今天有点忙，路上耽搁了一会。” 小曾似乎是跑着过来的，因为此时的他正气喘吁吁，在进了门后，立刻抽出夹在腋下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大一口，随后发出一声“渴啊”的声音。 秦晓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没事，反正火车中午十一点半才发车，现在才九点多，还早呢。” 小曾似乎和江霖私交还算不错，因为前几天江霖的亲朋好友学弟学妹们去医院探望时，他当时也有露面，当时好像还开玩笑似的问江霖准备什么时候跟秦晓结婚，扰得秦晓好一阵不爽。 “中午十一点半的火车？你们要去哪啊小秦姐？” 小曾刚刚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在听到秦晓提到她待会要赶去火车站坐火车后，脸上立刻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他看着秦晓，然后继续问道：“你们是准备出去旅游吗？可江霖学长不是还得一两个月才能下地吗？” 秦晓似乎不愿意跟他说得太清楚，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江霖送的那个琉璃手镯轻轻地放在桌前，然后推到小曾的面前，在对方那疑惑的眼神里，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不，就我一个人去。对了小曾学弟，我麻烦你一件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麻烦把这个手镯交给江霖。” “为什么要我去啊？” 小曾愣愣地看着桌上的这个琉璃手镯，脸上的疑惑更重了，之后反应过来什么的他环顾四周，又接着探着脑袋朝卧室里望去，发现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俨然是一副准备要退租的样子，而当他现在再看秦晓身边的行李箱时，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秦姐，你跟江学长……不是分手了吧？你现在，是准备退租，然后离开江宁？” 秦晓侧过身，抱着自己的胳膊，然后低下头，用自己的沉默回答了小曾的提问。 半晌之后，她眼神黯淡地低声说道：“是我配不上他。” “是江学长提的吗？” 小曾立刻追问道，不过很快他又连连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这个猜想，接着自言自语地否定道：“不可能，江学长那么喜欢你，他怎么可能舍得跟你分手！小秦姐，我记得明明几天前我和同学们去医院探望的时候，你和江学长还如胶似漆的呢，怎么这么快就分手了？” “别问了，是我的问题。” 秦晓摇了摇头，她没有办法跟小曾说明其中的真相，毕竟自己曾经是男生的这件事，本来就难以启齿。 小曾沉默，他默默地收起秦晓拿来的这个琉璃手镯，接着却收起了自己的平板，然后非常执拗地说道：“小秦姐，我现在不能帮你办退租手续，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但我得先去医院问个清楚，我要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晓秀眉微蹙，她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睛，接着深深地叹息，然后走到行李箱旁，拎起行李箱的把手，说道：“唉……你去问吧，但不要忘记把这个琉璃手镯给他，问完之后，麻烦替我转达一句话，说我祝他前程似锦。” 说罢，她拎起行李箱走到门口，忽然转身望了一眼这间自己居住了只有差不多两个月的屋子，这间屋子是自己和江霖缘分的开始，里面蕴含着太多二人的回忆，那碗温热香甜的粥，美味可口的糖醋排骨，还有大雨之夜，彼此传达了心意的二人。 想起曾经的那一幕幕，秦晓的表情渐渐落寞下来，她靠在门框旁，凝思许久之后，才拎起行李箱，缓缓离开。 ………… …… “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面对着小曾的质问，躺在床上的江霖也是十分的回避。 “不知道怎么说是个什么情况啊？” “我做了伤害她的事情，惹她生气了。” 江霖摇了摇头，懊恼地说道。 “啊？生气了不该哄吗？小秦姐性格那么温顺，你哄哄她不就行了吗？” 说着，小曾拿起江霖床上的手机，指着手机说道：“手机啊，手机啊！你用手机给她打电话啊，既然错在你，你跟她道歉不行吗？” 江霖看着小曾手里拿着的手机，说道：“我也想跟她道歉，跟她认错，求得她的原谅，可是她不给我机会啊，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全拉黑了，我联系不上她，我就算是想去找她，也不知道该去哪找……” “学长，你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我不怪你。你觉得小秦姐是不愿意再跟你联系是吧，你看看这个……” 说着，小曾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秦晓给自己的琉璃手镯，递到江霖面前，然后在他那诧异的眼神里，指着那个镯子说道：“学长，这个镯子是刚才小秦姐让我转交给你的，我跟你分析一下，她这就是故意再给你挽留她的机会你知道吗？” “为什么？” 小曾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接着有些急躁地解释道：“你想啊，她给你这个镯子，不就是想让你留给念想吗，那留念想干嘛？不就是让你别忘了她吗？要不然她干嘛多此一举非要让我把镯子还给你？这镯子看着也不值几个钱，她要是真的不给你机会，直接扔掉不就完了？” 江霖愣愣地看着小曾，接着拿起怀里这副琉璃手镯，然后确认似地询问道：“小曾，你刚才说秦晓要退租，离开江宁是吗？” “千真万确，我今天去了才知道，她就是要找我退租，然后回老家。”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继续补充道：“她说是十一点半的火车，现在已经十点二十七，还剩下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唐宇凡果然在骗我……” 江霖看着手里的琉璃手镯，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晓儿没有摔我的镯子，而且还要回临山……这说明，她根本没有答应唐宇凡的追求……” 想到这，江霖的眼神里忽然迸发出希望的色彩，他急急忙忙地起身，不顾身上的疼痛，轻车熟路地下了床，然后杵着放在一旁的拐杖，面对准备上来搀扶自己的小曾，他说道：“小曾，把我外套拿来。” 在小曾的帮助下，江霖披上了外套，他一只手杵着拐杖，然后对旁边小曾继续说道：“小曾，帮我个忙。” “你说，学长。” “去花店，帮我买一篮向日葵，越多越好。” 见江霖这语无伦次的激动模样，小曾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于是脸上也浮现出欣慰的神色，但他却没有答应江霖的请求，而是建议道：“学长，哪用那么麻烦啊？你现在是要去火车站追小秦姐是不是？”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外卖软件，继续说道：“咱们直接点外送不就好了？把收货地址设在火车站，咱们到了直接取。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火车站啊。” “也对，那就麻烦你了。” “嗨，麻烦什么啊，能帮上‘江大钢人’可是我的荣幸啊。” 小曾笑着说道。 “原来你们私底下这么称呼我啊。” 江霖答应了下来。 在小曾的搀扶下，二人迅速乘坐着电梯来到一楼，接着出了医院，拦下一辆出租车，火急火燎地朝着火车站赶去，同时江霖也按照小曾的指示，准备通过外送平台购买一篮向日葵，然而当他从地图上看到火车站附近就有一家花店之后，便决定等到了之后再去购买。 只是天公似乎有些不做美，当出租车驶上大道后，却非常不巧地赶上了午高峰，这宽敞的大街上，此时挤满了长长的车流，在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里，汽车都在以非常慢的速度行驶着。 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即将逼近十一点，江霖的心里十分焦急，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透过前窗朝前方瞭望着，看着那几乎是水泄不通的路口，知道催促司机也没有任何作用。 于是，他打开手机，通过地图看着剩下那不到三公里的距离，于是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转头对坐在后面的小曾说道：“小曾，把我拐杖给我。” 小曾听完之后一愣，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学长，你不会是想下车去追吧？” 说着，他看了看地图上的路况，继续说道：“这里虽然堵，但是剩下的两公里应该十分钟就能到，十一点半呢，你没有必要这么着急……” “不行，火车站那么大，我进去找还需要时间呢。” 江霖打开手机，通过火车售票系统查询到了前往临山的班次，最终找到了十一点三十三的一班列车，并且查询到了检票的站台序号。 “干嘛啊小伙子，去赶火车啊？” 戴着墨镜的司机看了一眼旁边胳膊和一侧小腿缠着夹板的江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没事的，这段路按我的经验，应该再堵个十几分钟左右应该就能到了，现在十点五十六，时间完全应该来得及。” “对啊学长，你要是急的话，用我电话先联系一下小秦姐，让她等着你，她一定会等你的。” 小曾说道。 “不行，我必须得自己去……” 说着，他麻溜地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然后趁司机来不及反应，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他刚尝试着用骨折的右腿来支撑身体的重量，便立刻被疼痛催得龇牙咧嘴。 “学长！” 小曾也跟着下了车，他抽出拐杖，然后对司机师傅喊道：“师傅我们待会付你钱。”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样会扣我分啊……” 没等司机师傅说完，小曾便关上了车门，他看着江霖那一蹦一跳地朝着路旁赶去的背影，自作主张地掏出了手机…… 江霖艰难地翻过围栏，然后强忍着腿上的疼痛，蹒跚着来到一辆共享单车旁边，此时的他已经疼得面无血色，即便气温已经很低，但他的脸上也依然挂满了疼痛所带来的汗水。 “欢迎您使用共享单车，请戴好头盔，遵守交通规范……” 扫开了共享单车后，江霖便立刻坐了上去，接着一只手握住车把，拧动油门，摇摇晃晃地就要出发，而这时，身后的小曾拿着手机追了过来。 “学长等一下！” 江霖按住刹车急停了下来，接着转过头，看着身后追过来的小曾，有些焦急地问道：“我赶时间，什么事快说！” 小曾明显体力不行，跑了没有两截路便又喘了起来，他举着手机来到江霖面前，说道：“小秦姐，小秦姐的电话……” “秦晓的电话？” 江霖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小曾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机递到江霖的手里，说道：“我跟小秦姐说过了，她有话要跟你说。”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江霖接过电话，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喂，是晓儿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江霖会这样称呼自己，电话那边的秦晓明显是沉默了一阵，半晌后，听筒里忽然传来了她那颤抖着的声音：“……江霖你这个傻子，你，你不要命啦？现在赶紧给我滚回医院，马上！” “不，晓儿，我现在必须要去火车站，我要见你，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我知道！你个傻子！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 第一百四十章 秦晓，我爱你 偌大的火车站里，那些天南地北的旅客们来来去去，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们，往往身旁都有着爱人和朋友相随。 相比之下，秦晓的身影则显得有些孤单和落寞。 她孤零零地站在候车大厅的检票口旁，身旁只有当时跟着唐宇凡一起回江宁时带来的一个行李箱。 当头顶的广播不断地响起那熟悉的提示声，秦晓有些茫然地昂起头，望着那高高的穹顶玻璃外的蓝天。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江宁时，似乎也是这同样的天气。 那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夏末，刚刚考上江宁大学的自己跟着苏妍一起，乘坐着火车前往这座陌生但却令人向往的城市。 而当时来火车站迎接自己的，则是前不久才跟自己一起骑完川藏线的唐宇凡，他那时跟自己一样，骑了大几千公里后，整个人都被太阳晒得发紫。 那天恰好又非常的热，留着满头乱发的唐宇凡又非常有趣地选择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灰色的运动短裤，这亮色的衣服与他那黝黑的皮肤一对比，让苏妍不禁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引得唐宇凡脸红了半天。 时光真的很快…… 一晃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伙子，苏妍也依旧是独身一人，唐宇凡则变得有些让自己感到陌生。不过秦晓却并不能狠下心来去恨唐宇凡，去恨他对自己带来的那些伤害，她只恨自己，为何这样命运多舛，因为她始终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变身的话，跟唐宇凡依旧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秦晓的思绪也渐渐飘得越来越远，她不禁想起了昨天一起吃饭的李潇，虽然她的性格确实存在着一些问题，但一想到她那朦胧的未来，毕竟朋友一场，所以秦晓还是忍不住为她感到担忧。 最后便是江霖…… 说来有些奇怪，直到现在，秦晓自己都弄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做到喜欢上一个男生，又是如何去喜欢上江霖的。 想起二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秦晓便觉得有些好笑，她仍然忘不掉江霖当时像一块木头一样，傻傻地站在门前看着自己，因为他那丝毫不懂得避讳的眼神，还让刚刚醒来的秦晓感到好一阵恶心。 自己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江霖的呢？ 秦晓闭上眼睛，在回忆中搜索着自己和江霖所有相处的场景，最后忽然将画面定格在一个陌生的男生的脸上，并且耳畔旁也随之响起了当时那段话： “……江霖学长啊，我认得，他可是咱们学校的名人啊。” “……特别出名！江霖学长可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神人。他服过兵役，受伤退役后回来上学不到两年时间，发表了好几篇学术论文，还拿过几个国家级的大奖，听说他不打算继续深造而是出去创业的消息后，就连系主任都亲自出面挽留，想让他留在学校继续深造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秦晓的想法 “真好啊。” 正当秦晓跟江霖一起感受着这种失而复得的快乐时，一直在远处等待着的小曾走了过来。他看了看站在阳光里的二人，看着他们神情中无法隐藏的喜悦与感动，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笑容，他点了点头，接着开口。 “我就说学长和小秦姐你们俩之间肯定有误会吧，要是今天错过了，你们俩说不定还真得抱憾终身呢！” 秦晓拉着江霖的胳膊，抬头与身旁的江霖对视了一眼，随后看向面前的小曾，非常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了，小曾学弟，要不这样，你看反正这个家伙已经出来了，中午我和你学长请你吃顿饭吧。” 江霖也是连连点头，然后一同邀请道：“是啊小曾，这次的事情，我真的非常感谢。” “害！” 小曾连连摆手，笑着拒绝道：“这些都是小事，学长你要是感谢我的话那可太见外了。” 接着，小曾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暧昧的笑容，他看着江霖和秦晓，小声说道：“相比于这个，你们俩还是赶紧回去发展发展感情吧！” “呃……” 二人皆是陷入窘色，引得小曾满脸疑惑，他看着江霖，不可置信地问道：“学长，难道你们俩交往了这么久，还……嗯？” “什么那么久啊，当时我带着她去找你租房子的时候，才刚刚认识没多久。” 江霖解释道。 “小曾学弟，看你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我还以为你很正经呢。” 秦晓不悦地看着小曾，然后脸红红地说道。 小曾笑着挠了挠头，接着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既然你俩已经重归于好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得回去上班呢，拜拜！” “哎！中午一起吃个饭啊！” 看着小曾离去的背影，江霖伸着脖子喊道。 此时小曾已经骑上了共享单车，在听到江霖的声音后，他侧过身子对着这边挥了挥手，然后回应道：“不了！等哪天休息了我再来找你们！” 小曾走后，秦晓拽了拽江霖的胳膊，然后昂着头，定定地注视着他。 江霖见她正在注视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于是问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江霖，你饿不饿？” 秦晓忽然问道。 江霖摸了摸自己那瘪着的肚子，然后点了点头，回答道：“有点饿。” “那你想吃什么？” “都行，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今天中午我买单。” 江霖笑着回答道。 “切，好像你多有钱似的。” 秦晓白了他一眼，随后搀扶着他，走到公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说道：“你先回医院好好躺着，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买。” “别啊晓，给我个机会。” “听话，等你伤好透了，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 秦晓没好气地说道，待出租车停稳后，她伸手拽开车门，将江霖塞了进去，接着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最后为自己和他系好安全带。 ………… …… 回到医院后，秦晓搀扶着江霖把他送回到病房里，安排到病床上躺好，接着她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到一旁，感到有些疲惫的她坐在病床旁，打开手机，在外卖软件找到附近的一家饭店，从里面选择了一盅骨头玉米汤以及两份小馄饨，然后转头询问一旁的江霖。 “给你点一份骨头玉米汤还有一份小馄饨，可以吗？” “可以，我都行。” “那就这样吧。” 下单后，秦晓将手机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对着江霖压了压手，说道：“往旁边靠靠。” 江霖一愣，虽然不太确定她到底准备做什么，但还是照着她的吩咐，朝这并不算狭窄的病床一侧挪了挪自己的位置。 见床上挪出了一块还算宽敞的空位后，秦晓直接躺在了他的身旁，然后拽了拽江霖脑袋下的枕头，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还算舒服的位置，枕了下去。 “江霖，咱们俩聊聊吧。” 秦晓望着天花板，语气似乎又变得有些低落。 当感动所带来的热情消退后，她又逐渐变得理智了下来。 “唐宇凡给了你多少钱。” 秦晓问道。 “他说是一千万。” 江霖没有任何隐瞒，也没有去问秦晓是如何知道唐宇凡给了自己一张银行卡，而是非常诚实地回答道。 “你承认得挺干脆啊。” 秦晓换了一个姿势，侧着身躺在床上，面色不悦地盯着江霖。 “一个怪物换一千万，你心里一定高兴极了吧。” 听着秦晓这酸溜溜的话语，江霖看出了她心里的那些小情绪，于是也侧过身来，脸上鲜有的露出坏笑，回答道：“是啊，我开心极了，没想到咱们晓儿居然这么值钱，早知道我应该跟唐宇凡那个家伙要两千万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洗澡 下午。 吃完了午饭后，秦晓因为担心上午江霖那鲁莽的行为，执意要带着他去做一遍检查，江霖拗不过秦晓，于是最后只得乖乖听话，坐在轮椅上被秦晓推到了放射科里，对之前的伤口通通做了一遍检查。 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后，这些报告陆陆续续被打印了出来，负责江霖伤情的刘医生很快便看完了这些报告，面对着忧心忡忡的秦晓，他给出了能够让秦晓安心下来的回答。 “放心吧秦小姐，没什么事。” “真的没事吗？我看这个家伙上午明明是一瘸一拐的嘛！” 秦晓看了一眼身旁坐在轮椅上的江霖，脸上那担忧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刘医生的回答而消去。 “呵呵，他现在一瘸一拐很正常，就他这个伤情，这么快就能一瘸一拐地走路，说明他恢复得很好，所以你不用那么担心。” “我都说了没事，你就放心吧。” 江霖对着注视着自己的秦晓笑了笑，然后还故意翘起那只受伤的腿晃悠了两下，安慰道：“看，活动自如。” “你就继续逞强吧……” 秦晓没有再说什么，她对着刘医生鞠了一躬，然后感谢道：“谢谢你，刘医生。” “没什么，应该的。” 刘医生点了点头，随后满脸笑意地看着轮椅上的江霖，接着伸出手点了点，叮嘱道：“看看秦小姐多心疼你，别再惹她生气了，知道吗？” 刘医生的话让江霖有些羞愧，他看着身旁的秦晓，心里即满足又是后怕，后怕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差一点便因为一念之差，而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珍宝。 不过秦晓倒是没能看出江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在刘医生准备离开前，她忽然开口询问道：“对了刘医生，我有件事想问一下。” 刘医生停下了脚步，然后满脸微笑对着秦晓。 “什么事？” 秦晓看着江霖身上缠着的那些纱布与夹板，想起之前他总是跟自己念叨那些被纱布包裹着的皮肤瘙痒难耐，并且自己坐在他的身旁时，确实也能闻到一些难闻的怪味。 毕竟江霖从他受伤过后，这么多天来可是一直没洗过澡的，尽管他的头发留得并不算长，只是这么多天下来，也早已经拧巴成揪揪了。 “他身上的这些夹板和纱布，现在可以拆掉了吗？我想给他洗个澡。” 刘医生一愣，然后又拿起平板看了看上面的片子，在沉吟了一阵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可以，不过洗好之后还是得绑回去，没事，到时候你直接让护士帮他绑。”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刘医生。” ………… ……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秦晓便马不停蹄地推着江霖回到了病房，帮着他把身上之前缠裹着的那些纱布解开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固定在伤肢处的夹板给取下。 取下这些已经发黄的纱布后，秦晓心疼地看着江霖那一块一块因为长期缠裹无法透气而被闷得发白、发紫的皮肤，不过好在之前被玻璃划伤的部位现在都已经愈合，要不然秦晓还真的不敢给他洗澡。 “晓儿……我其实自己也能行。” 卫生间里，江霖背对着秦晓坐在椅子上，不知为何，当自己近乎赤裸地面对秦晓时，心里总是感到非常的难为情。 尤其是一想到秦晓就在自己的身后，而且她为了帮自己洗澡不弄湿自己，还特意穿上了相对单薄的短袖和七分裤，这使得她身上的味道源源不断地涌进江霖的鼻腔，让本就激动的江霖愈发血脉喷张，他开始有些能够理解唐宇凡了。 “你确定吗？” 秦晓手里握着花洒的喷头，正对着马桶不停地放水，测试着温度。听到江霖的话，她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看着那似乎在躲避自己目光的江霖。 看着江霖这副有些害羞的模样，秦晓不禁嗤笑一声，她伸手拍了一下江霖那结实的肩膀，然后调侃道：“诶，你害羞什么啊？又不是你帮我洗澡，至于这么紧张吗？” “呃……” 江霖转过头看了一眼秦晓，接着抿着嘴唇，声音颤抖地说道：“呃……要真是那样的话，我或许就不紧张了……” “切。” 秦晓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他的背后，拧开花洒继续放水，同时嘟囔道：“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啊，再说了……” 秦晓的脸忽然红了起来，那俏皮话到了嘴边却又实在说不出口，她拿起那已经被热水浸润过的毛巾递给江霖，闭着眼睛说道：“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的话就盖上，正好我也怕脏了眼睛。” “哦，哦……” 江霖从秦晓手中接过热毛巾，回头看了看身后依旧在闭着眼睛的秦晓，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这条毛巾上。 “好了。” 听到江霖的声音后，秦晓终于睁开了眼，然而当她看到面前的一幕后，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笑意像溃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你笑什么啊……” 江霖闭着眼，毕竟一个女人突然在自己近乎赤裸的状态下放声大笑，这对于几乎所有男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煎熬，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因为什么而笑得这么开心。 “我……我在笑……”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秦晓捂着肚子，她一把揪起被江霖蒙在自己眼前的热毛巾，然后又砸到他的手里，调侃道：“你是属鸵鸟的吗，江霖？” “我……我属羊的……” “难怪跟羊一样蠢！” 秦晓叉着腰，然后说道：“我让你蒙那里，又不是让你蒙眼睛，你这是什么，掩耳盗铃吗？” “呃……” 江霖涨红了脸，然后急急忙忙地摊开毛巾，盖到了那个应该遮住的部位，接着像一个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地坐正了身子。 “真是个傻子……” 秦晓无奈地笑了笑，同时又吐槽了一句，随后她拿起花洒喷头，对着江霖的脑袋淋了下去。 伴随着那哗啦啦的流水声里，地板上淤积的泡沫也越来越多。在秦晓的细心清洗下，江霖那原本被闷得粘黏、发白的皮肤，经过热水的滋润，渐渐开始恢复了一些血色，只是那些之前被玻璃渣划破的伤口，如今依然还有一些浅浅的痕迹。 “江霖，你头发好密好硬啊。” 秦晓将花洒暂时放到一边，十指在江霖头顶那密密麻麻的钢针中来回揉抓着，卫生间里回荡着那“沙沙”的声响，以及江霖那愈发加快的心跳声。 “呃……我小时候头发就是这样，那时我妈妈带我去理发的时候，还卡坏了师傅的电推子呢！” 江霖笑着说道。 “那师傅没让你们赔钱吗？” 秦晓继续帮他揉抓着，当她看到江霖的表情似乎非常地享受时，手上的力气也稍稍重了一些，想让他更舒服一些。 “赔了啊，赔了一百块呢。结果那天妈妈本来说要帮我买玩具的……后来……” “后来没买？” 秦晓问道。 江霖脸上的表情渐渐黯淡了下去，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还是买了……” 听着江霖这有些失落的语气，秦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立刻岔开话题，拿起放在一旁的花洒开始帮他淋发，同时说道：“待会帮你洗完头，剩下的就你自己来吧。” “好吧。” 江霖的语气似乎更加低落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创业的想法 换上了新的纱布和夹板后，江霖感觉自己身上那些不适感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皮肤也不再瘙痒了，之前那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也不复存在，吹干后的头发虽然因为长时间没有修剪依旧有些散乱，但看起来倒是顺眼了许多，尤其是他现在相较于两个月前，已经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很多，跟之前秦晓看到的那张学生证上的照片已经相差无多。 二人一起吃完晚饭后，感到无聊的秦晓拿出了之前放在行李箱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坐在床上靠在江霖身边，继续研究着之前唐宇凡给自己找来的那个商业策划。 尽管二人目前的关系很僵，但是毕竟是受人之托，而且报酬相对来说也非常的丰厚，之前因为那些事情耽误了很长时间，所以秦晓打算最近一段时间，把这个商业策划的方案给赶出来。 江霖躺在秦晓的身旁，歪着头看着秦晓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神情十分专注地注视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并且不时写下一串一串长长的文字，似乎是在研究些什么东西。 “晓儿，你这是在干嘛呢？” “之前唐宇凡不是找过我帮他做一个商业策划吗？他给了我一个月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了，我得在期限之前把这个案子给赶出来。” 一听到是和唐宇凡相关的东西，江霖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下来，他看着全神贯注的秦晓，虽然不想打断她的工作，并且也知道她当初之所以会接下唐宇凡介绍的这个商业策划，原因也是为了攒钱能够早日买一套属于二人的房子。 但作为一个男人，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女生为了金钱依旧跟对她居心不良的男人来往时，他的心里便愈发的不快，就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让他难以喘息。 “晓儿，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窝囊。” 许久之后，江霖才幽幽地说道。 秦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脑袋看着身旁的江霖，看着他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秦晓也有些无奈，但心里却并没有感到不舒服，她握住了江霖的手，然后柔声安慰道：“你窝囊什么啊？你很厉害的好吗？” 说着，她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接着躺在了江霖的枕边，望着天花板，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亮。 “江霖，其实我很害怕自己会耽误你。” 秦晓语气忽然有些低落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江霖侧过身子，看着身旁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孩。 “临山是一座很小的城市，你学的这个专业，在咱们那个地方很难找到适合的工作，如果留在江宁的话，以你的成绩和在学校里获得的奖项，进入特区研究所并不是难事……” 听着秦晓这些话，江霖也忽然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从来就不想去研究所里当一名研究员，因为那样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太枯燥了。我当年之所以会选择这个专业，一方面是因为我老爸，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想治好我弟弟的病。” “可你确实很有才华不是吗？我第一次去江宁大学找你的时候，听一个学生说，你得过很多大奖，还发过不少论文……如果你要是不从事这个行业，那这些成就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说着，秦晓也侧过身，跟江霖对视着，接着心血来潮地提议道：“江霖，要不等咱俩毕业了，咱们去西北吧，我爸爸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战友在西北，那里这几十年发展得也很好，那里也有研究所，咱们去那怎么样？” 江霖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拒绝道：“不用，咱们就回临山吧，正好我从临山市的官网上看到那里正在搞人才引进，你们那里的临山学院正在搞人才引进，我虽然学历不够，但是我毕竟获得过不少奖项，和发表过几篇论文，所以实在没什么路子的话，我就去试试。” “你说临山学院？” “是啊，怎么了？” “能行吗？那可是一座公办学院啊，我记得里面任教的老师最起码都得是硕士以上的学历……” 秦晓忽然有些垂头丧气，但很快她又将目光转移到身旁的江霖身上，提议道：“对了啊，你可以考过去嘛！我记得临山学院也有不少硕士点呢，正好你今年大四，你继续考呗。” “考什么考啊？我都是26了，过了这年27，研究生三年读出来，我都三十了。” 江霖吐槽道。 “三十三十呗，我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啊，晓儿，我学的是理科，理科的研究生生活是很繁忙的，是要天天呆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的，我是男人，要赚钱养家，哪里再有空去学习啊？” “我养你呗，我又不是没钱。” 秦晓满脸无所谓地说道。 “晓儿，你之前也是个男生，你应该能懂得这种压力……” “就是因为我之前是男生，我懂作为男生的感受，所以我才不会去逼你赚钱养家啊，只要开开心心就行了。” 忽然，秦晓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坐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于是用力地推了一下江霖，接着欣喜地说道：“你要是真想去临山学院任教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人啊。” “找人？找谁？” “唐奇峰啊，就是唐宇凡的大哥，他那么大的官，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再加上你的这些成就，临山学院应该会破格录用的。” “晓儿……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废物啊，我就必须什么都要指望别人才行吗？你就不能对我有些信心吗？” 听着秦晓不停地为自己规划着未来，江霖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情绪，他有些苦恼地吐槽，接着有些幽怨地看着秦晓。 “晓儿，我不笨，我对自己很有信心。而且我说的是‘实在不行’的话，我再考虑去临山学院。” “对不起……那，那你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秦晓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没怎么在乎江霖的感受，只是一个劲地替他规划着未来，但实际上他确实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有能力得多，自己的想法和言行确实有些过激了。 “晓儿，要不咱俩去创业吧？” “创业？” 秦晓一愣，似乎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十分的陌生和遥远，尽管她之前工作的时候，替很多公司写过创业规划以及商业策划，但那高昂的成本，以及无欲无求的性格，让她本身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 “对啊，我问过我的导员了，以我在学校里获得的成就，是可以评特区优秀毕业生的，而特区优秀毕业生如果创业的话，不仅可以申请学校的创业贷款，还可以去申请特区的创业贷款，三年内是没有利息的，而且三年后的利息也非常低，不过如果申请学校贷款的话，需要从学校里面招一些员工。” “还有这事？” 秦晓听得一愣一愣的，毕竟她上学的时候整天忙着兼职、生存，哪里有心思打听过这些事情。 “对啊，我之前问过导员，你猜我能贷多少？” “多少？” 江霖嘴角扬起弧度，接着伸出三根手指，得意地在秦晓面前晃了晃。 “三……三十万？” “三百万，不过这是特区给的贷款，学校的话最多给一百万。也就是说，总共加起来有四百万。” “这么多！” 秦晓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居然可以贷到这么多钱，不过生性有些悲观的她很快便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接着有些担忧地问道：“那……那要是创业失败了怎么办呢？这么多钱……我们怎么还？” “我家在江宁有个老宅，之前小曾帮我看过，如果卖的话，连地带房子，五百万是好卖的。” “好啊江霖，原来你也是个富二代啊，我还以为咱们一样呢。” “什么富二代啊，那老宅……是我妈妈留下的。” 提到自己的母亲，江霖的情绪不禁有些低落，不过很快她便振作了起来，满脸信心地说道：“不过如果我要创业的话，我想我妈妈肯定会支持我的。” “那……那你有什么想法吗？总不能只是一时起意心血来潮吧？” 秦晓问道。 “当然不是，我很久之前就有想法了。我之前之所以合伙加盟那家咖啡店，也只是想先摸索一下管理的经验，而且我也做过调研，如果但是加盟这个的话，也确实很赚钱……不过，我自己创业的话，我其实更想搞一个做下沉市场的餐饮品牌。” “餐饮？能行吗？咱们临山人口味可刁钻了。” 秦晓担忧地说道。 “不是你常规意义上了解的那种餐饮品牌，怎么说呢……这样吧，等我什么时候出院了，我把我之前跟朋友们写的东西拿给你看，正好你也懂这些，到时候点评点评。” “好吧……” 秦晓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相比于创业的事情，她显然更想聊一些别的。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秦晓忽然问道：“江霖……你真的不后悔吗？” “呵呵……你这个问题今天问了快有十遍了吧？” 江霖笑着说道。 “我担心你后面还是会甩了我。” 秦晓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她抓了抓身上的被子，非常没有安全感地朝江霖身旁靠了靠。 江霖没有说什么，而且借势搂住了她，然后安慰道：“我还担心你会甩了我呢，毕竟我这么平庸，还得让你来为我操心，万一哪天你厌烦了，我还能留得住你吗？” “……切。” “晓儿，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你不必担心我会离开你，现在我们二人已经彻底敞开心扉，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将我们阻隔开了，所以……你就把心老老实实地放进肚子里，咱们永远在一起。” 秦晓靠在江霖的胸前，然后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道：“江霖，你觉得会有平行世界吗？” 或许是习惯了秦晓的这种思维跳跃，江霖没有询问她这么问的缘由，而是在思索了一小会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会有吧。” “你说那个在咱们没有相遇的平行世界里，你我二人最后又跟谁在一起了呢？” 秦晓问道。 在一阵极长的沉默后，江霖回答道：“你怎么就知道，在那个世界里你变成了女生呢？” “这个是必然事件，因为上官阿姨自我诞生之日开始，就一直在我身体里了，所以我觉得无论在哪个世界线里，我都一定会变成女生，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 秦晓有些绝望地回答道。 “其实现在……我倒挺希望……我一生下来就是女生。” “那样的话，或许我就彻底没机会了吧。” 江霖笑着说道。 秦晓抬起头看着他，满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要是一开始就是女生，那咱俩一开始相遇的时候，我那么胖，你肯定对我一点好印象都没了啊，哪还有后面的这些事情呢？” “切，你不会以为我一开始对你就有好印象吧？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当时目不转睛盯着我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存还是毁灭 窗外忽然飘起了小雨，伴随着那呜咽着的冷风，噼噼啪啪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城市的霓虹。 江霖或许是真的累了。 没过一会，不再跟他搭话的秦晓便听到了病床上那渐渐响起的轻鼾声，原本面对着他假装睡觉的秦晓，在黑暗中睁开了那双明媚的眸子，借着那微弱的月光，注视着江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秦晓一点也睡不着。 躺在沙发上的她辗转反侧，最后实在是无心睡眠，于是便坐了起来，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犹豫着是否该给李潇发去一条慰问的信息。 虽然嘴上说着尊重别人的选择，不去干涉别人的命运。 可一想到李潇还那么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去生下一个孩子。她的这个行为在秦晓看来实在是过于愚蠢，因为这样除了平白无故给那个未曾谋面的渣男平添一个孩子，能做的只有惩罚李潇自己还有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可我该怎么劝她呢？” 秦晓又陷入到苦恼之中，相比于自己的事情，现在的她显然更关心这个性格跟唐宇凡一样偏执的女孩。 如果她没有跟李潇相识，她可以做到对这一切都不管不问，可既然二人“姐妹”一场，秦晓就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坐视不管，哪怕自己的劝阻会惹得李潇反感。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病床上的江霖似乎感受到了秦晓心里的苦闷，上一秒还沉浸在睡梦中的他忽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然后看到沙发上，披着毛毯的秦晓呆呆地坐在那，手里捧着的手机正发着刺眼的亮光。 “在想什么呢，晓儿？” 江霖伸手按开了床头柜旁的台灯，接着揉了揉眼，让自己清醒一些后，一只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秦晓看向他，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又将手机放回到沙发旁的茶几上，回答道：“我在想李潇的事情。” “李潇？就是那个之前一直缠着你的女孩？” “是啊。” “她怎么了？” 秦晓站了起来，接着走到病床边，对着江霖推了推手，随后躺到他的身边，在仔细思考了一会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通通告诉了江霖。 江霖听完后显然也是非常的不理解，他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然后看着秦晓，摇头感叹道：“这到底是什么心态啊？为什么被对方伤害后，还心甘情愿地要为那个伤害自己的人生孩子呢？” “我也不明白，可我看得出来，李潇很喜欢那个渣男，我觉得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用这个孩子来挽回对方。” “这……这也太不理智了吧？怎么会有这么恋爱脑的人啊？” 江霖挠了挠头，感慨道。 秦晓白了他一眼，接着满脸愁容地说道：“我真的不希望事情发展成那样，李潇还这么年轻，她要是现在生下了这个孩子，以后她的人生该怎么办啊？” 看着秦晓这副担忧的样子，江霖犹豫了一会，然后扶住秦晓的肩膀，鼓起勇气劝解道：“晓儿，我不是说你多管闲事啊，就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一样，李潇是个成年人，成年人就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可能帮她一辈子。而且你也说了，你劝她流掉这个孩子，她还迁怒于你了不是吗？有些时候，你真的该放下你的助人情节，尊重她人的命运。” “我要是放下助人情节的话，我就不会特意跑一趟去帮你送回学生证了，那你还能认识我吗？” 秦晓问道。 “呃……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江霖有些软瘫瘫，他虽然不赞成秦晓这种去干涉她人的行为，但作为她的男友，她还是选择支持。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跟你说这些事情啊。江霖，你脑袋瓜子那么灵光，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办啊。” 秦晓伸手点了一下江霖的额头。 江霖皱着眉头，在思考了一会后，说道：“这件事……咱们帮不上忙，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秦晓吐槽了一句，随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于是说道：“我觉得，这种事或许该请教一下唐宇凡。” “啊？为什么你会想起来找他？” “因为那个家伙好像经常遇到这种事情，我挺好奇他是怎么处理的。” 秦晓解释道。 “呵，说不定李潇那个前男友就是唐宇凡也说不定呢。” 江霖随口说道。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你别瞎猜了。虽然唐宇凡那个家伙确实也是个渣男，但……” 说着，秦晓忽然被自己的话给噎住了，她在仔细思考了一会后，眼神不禁变得有些惊恐，然后转头看向身旁正注视着自己的江霖，表情微微变了变，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因为我记得，唐宇凡上一个谈的女孩，叫‘潇潇’……而且后面我跟李潇认识的时候，好像也正好是唐宇凡分手的那段时间……” “不会真让我一语成谶了吧？” 秦晓沉默了下来，她不希望事情真的像江霖所说的那样，因为如果李潇肚子里怀着的真是唐宇凡的骨肉，那么自己还应该这样劝她吗？ 那自己不成了唐宇凡的帮凶了吗？ “你在这光空想也什么用，这样吧，要不明天你把李潇约出来，跟她聊聊具体情况，先知道孩子的父亲具体是谁再做打算。” 江霖建议道。 “江霖……如果后面证实，李潇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唐宇凡的话，我……我一定要帮他。” 秦晓表情复杂地说道。 “帮谁？李潇？” “唐宇凡。” 秦晓回答道，她看着江霖，然后艰难地说道：“虽然这样对李潇很不公平，但我不能让她生下唐宇凡的孩子。因为……这对于唐宇凡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污点，会影响到他未来的。” 江霖一愣，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晓，然后诧异地问道：“可……可这对李潇不是更不公平吗？” “我知道，但是不生下这个孩子对她来说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虽然拒绝了唐宇凡，但我们毕竟是做了八年的朋友，而且他帮助了我那么多次，我不能袖手旁观……” 听着秦晓这样解释，江霖心里不禁感觉有些郁闷，但很快他便想通了，毕竟秦晓跟唐宇凡是那么多年的朋友，自己的朋友出了事情，哪怕他做得不对，但是站在朋友这一边也无可厚非。 而且…… 江霖也觉得，如果后面证实了唐宇凡真的就是李潇的那个前男友，那么流掉这个孩子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确信，即便孩子真的生了下来，唐宇凡也绝对不可能因为孩子回到李潇身旁，到时候受罪的，依然是孩子以及李潇自己。 “江霖，你觉得我这么做……是不是很过分？” 面对秦晓的问题，江霖笑了笑，他摸了摸秦晓那柔顺的长发，安慰道：“过分什么，你这是在帮李潇。” “唉……我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在胡思乱想，唐宇凡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秦晓最后感叹道，她感觉自己有些疲惫，最后拽了拽江霖的衣衫，跟他靠得更紧了一些，同时头也埋进被窝里，这让上一秒还在思考问题的江霖忽然就乱了阵脚，他看着身旁已经闭上了眼睛的秦晓，心开始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 “晓，晓儿？” “别吵，我困了。” “可，可你这样我就睡不着了啊……” 江霖有些苦恼地说道。 “你睡不着就明天上午再睡……沙发上好冷呢……” ………… …… 第二天早晨。 或许是第一次在除了妈妈之外的怀里睡着，当那种令人着迷的温暖、与安全感再度包裹秦晓时，这一晚的睡眠质量可以说是无与伦比。 只是窗外依旧在下着雨，因为在朦朦胧胧中，秦晓可以听见雨水击打在玻璃上那噼噼啪啪的声响。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然后发现面前的江霖正疲惫地睁着眼睛，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注视着自己。 “早上好，晓儿。” 江霖拖着声音说道。 秦晓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地脸上写满了困倦，先是回应了他一句，接着带着疑惑询问道：“早上好……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疲惫？” “当然是因为你啊。” 江霖笑着说道。 “因为我？” “你知道吗晓儿，我这一晚上脑子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秦晓好奇地问道。 “生存还是毁灭。” 没人知道江霖这一晚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从他这生无可恋的表情来看，一定是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难熬。 秦晓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衣服，一切都还是完好如初，而且身上也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于是回答道：“所以你思考的结果是生存？” 江霖摇了摇头。 “是毁灭。” “为什么是毁灭？” “因为……” 江霖说着，忽然一把抱住秦晓，然后闭上眼睛主动地吻住了秦晓。 正当秦晓犹豫着要不要回应他时，江霖却又忽然放开了她，然后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说道：“这算是对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秦晓抿了抿嘴，然后不屑地调笑道：“切，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你希望我有贼胆吗？” 江霖板起脸，然后声音低沉地问道，那眼神好像要把秦晓给吃掉一样。 “我也是在惩罚你，惩罚你当时让我那么难过。” “那你已经惩罚过了，可以给我些奖励吗？” 江霖问道。 秦晓眯着眼，然后捏着他的脸庞，不悦地说道：“刚才不是已经给你机会了吗？是你自己不珍惜。要不我怎么说你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呢？” 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江霖那双原本有些疲倦的眼睛忽然一亮，他欣喜地问道：“晓儿，咱们再来一次可以吗？这次我肯定不浪费机会，做一个既有贼心又有贼胆的家伙。” “呵呵……这个机会可不是说给就给的。” 秦晓开心地笑着，接着起身坐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肆意地舒展着自己美妙的肢体。 随后，她转头看着满脸失望的江霖，又低下头吻了他一下，接着满意地说道：“不错不错，洗得干干净净的，不像上次跟你接吻的时候，总感觉你身上酸溜溜、臭烘烘的。” “晓儿，你这样我早上也睡不着了。” “睡不着睡不着呗，反正你天天就在这躺着，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秦晓下了床，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发现才刚刚过早上6点，被乌云所笼罩着的天空仍然是昏沉沉的，看不见什么光亮。 她回到江霖身旁，然后问道：“你早上想吃些什么？待会我下楼去帮你买。” 江霖没有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秦晓，那幽怨且渴望的眼神，仿佛是在说：“我想吃你。” 然而秦晓见他这样不着调，板着脸敲打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娇嗔道：“你要是不说话的话就小馄饨咯。” “晓……你能不能再睡一会？” “切，我睡了一晚上，你不还是什么都不敢做？” 秦晓不屑地怼了他一句，接着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似乎是非常满意于江霖为自己着迷而煎熬的样子。于是她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像个兔子一样又突然蹦跳了一下，然后趴到床边，歪着头看着江霖，故意装作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江，江霖，你要是实在憋得难受，人家……或许有一个办法哦。” “什么办法？” 江霖激动地问道。 秦晓拿出手机，然后点开购物软件，在搜索栏中输入了关键字，接着放到江霖面前。 江霖疑惑地看着秦晓递过来的手机，他拿起后仔细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随后震惊地睁圆了眼睛。 “这……这是……杯子？” “对啊，人家不舍得看你憋得这么难受，所以你挑一个呗，多少钱我都帮你买呢。” 秦晓捏着嗓子，用更加娇作的声音调笑道。 此时的她，活脱脱像一个小恶魔。 第一百四十五章 馊主意 简单地吃完一顿早饭后，秦晓便又开始担心起李潇的事情。 当经过江霖的一阵瞎分析加上自己的胡思乱想，“唐宇凡有可能就是李潇的那个前男友”的这个想法便开始在秦晓的脑海里生根发芽，以至于她真的有些怀疑，唐宇凡跟这件事情有关，并且思维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将他代入到了事件的男主人翁身上。 而经过那天餐厅里的不欢而散后，秦晓又有些难以拉下脸再去找李潇，毕竟她现在已经对自己有了意见，如果那个伤害她的男人真的是唐宇凡，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和唐宇凡的关系，那以她那有些偏执的性格，搞不好会连带着自己一起记恨。 所以，在这种担忧的驱使下，秦晓在窗前来回踱步，手里拿着的手机早已找到了李潇的电话号码，但却因为心中的顾虑而迟迟没能拨打出去。 看到秦晓这仍然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江霖也自然没有什么睡意，他在犹豫了一会后，忽然喊住了她：“晓儿，你在担心什么？” 秦晓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床上的江霖，接着走到床边坐了下去，歪着头看着他，半晌后回答道：“我在担心，万一真的像咱们猜测的那样，唐宇凡和这件事情有关，那若是让李潇知道了我和唐宇凡的关系，她一定会连着我一起记恨的……” “晓儿，你以后还打算继续跟李潇做朋友吗？” 这个问题显然是直接击中了秦晓的内心，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其实秦晓并不是那么喜欢李潇，毕竟站在男性的视角以男生思维来看，李潇或许真的很可怜，但她现在的这种行为无疑是非常愚蠢的。 尤其是她不仅不听劝，还攻击给她建议的自己时，秦晓心中愈发的难过和不满，对于李潇的同情也在不断地减少…… 只是，李潇毕竟是秦晓严格意义上第一位女性朋友，她实在是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往火坑里跳。 “就算以后不是朋友，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江霖，你这么想，如果这件事中的女主角是我，你能放心不管吗？” 江霖想了想，然后算是理解了秦晓，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确实，我也做不到。” “对吧。” “别纠结了，打电话去问吧，大不了再去问唐宇凡。” 江霖说道。 当听到唐宇凡的名字从江霖的嘴里说出来，秦晓不禁有些诧异，她挑起眉头看着江霖，然后问道：“你让我打电话去问唐宇凡？” “对啊，你不是担心他就是李潇的那个前男友吗？想要知道答案，最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直接去问他，不就真相大白了？” “我不是说这些。” 秦晓转身坐到了床上，然后不满地说道：“江霖，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诶，你居然让你的女朋友去主动打电话给一个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你脑子没问题吧？” 面对秦晓的质疑，江霖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他看向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秦晓，给出了一句有些油腻的回答：“那又怎样？反正我知道你的心在我这。” “切。” 秦晓白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电话，找到了唐宇凡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 “那我先问问唐宇凡。” “问吧。”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秦晓在电话拨通后，特意打开了免提，面对江霖那不解的眼神，秦晓回答道：“怎么？你不愿意这样吗？” 江霖还没来得及回答秦晓，电话便被接通了。 “……秦晓？” 电话那头唐宇凡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显然是他没想到秦晓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是我，在干嘛呢？” “……呃，刚起床，待会准备去公司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你原谅我了吗？” “原谅你？” 秦晓眉头一皱，眼睛里浮现出疑惑的目光，但很快她便想到唐宇凡所指的应该是那天他掐自己脖子的事情，于是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先回答我。” “……有事问我？什么事？” “你记得你的前女友叫潇潇对吧，她的全名是什么？” 秦晓直截了当地问道。 唐宇凡愣了一下，他显然是不知道秦晓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于是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不要打岔，你先回答我问题。” 在沉默了一阵后，唐宇凡回答道：“……她叫李潇，木子李，三点水加一个萧的潇，怎么了？” 真的是他！ 秦晓震惊地和江霖对视了一眼，她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又确认道：“这个李潇是不是江宁艺术学院的学生？” “……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确认了唐宇凡便是李潇的前男友后，秦晓心中五味杂陈，她沉默了一会后，低沉着声音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李潇怀孕的事情？” “……秦，秦晓？她，她去找你了吗？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看来你知道……唐宇凡，我不想责备你什么，因为没有意义。唐宇凡你知不知道，李潇执意要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秦晓连着追问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唐宇凡平静地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李潇现在和我算是朋友。既然你知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为什么一直不管不问？难道你想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我找过李潇很多次，可她始终不愿意拿掉这个孩子……秦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掺和进这件事情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为什么不让我管？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李潇生下这个孩子，当单亲妈妈吗？” 秦晓皱起眉头，言语中透露出她心中的不满。 “……那你能怎么办？你能说动这个疯女人吗？我都告诉过她多少次，我和她之间不可能，让她打掉孩子，给多少钱都可以，可她就是不听！” 唐宇凡的情绪有些激动，显然他也为李潇的事情而非常地伤脑筋。 “那你当时快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做好保险呢？现在在这发脾气有什么用？” 秦晓怼了他一句，接着说道：“唐宇凡，我打电话来不是为了骂你，第一我是想确认你是否跟这件事有关，现在确认了，所以我会想办法帮你，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李潇。” “……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不知道，但我会继续去劝。对了，李潇知道你家里的事情吗？” 秦晓忽然问道。 “……她应该不知道，我没跟她说过。”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想办法把这件事情解决的。但是唐宇凡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这样了，找个好点的姑娘把自己嫁了，以后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明白吗？” “……那我看来除了你和苏妍之外，应该不会有姑娘能够让我彻底收心了。” 听到唐宇凡提到苏妍，秦晓眼睛一亮，一个念头忽然开始在她的脑海中萌生：既然唐宇凡和苏妍两人的心里依旧有着对方，那么或许二人还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在唐宇凡的心里，苏妍的位置一定要高于自己吧？ 秦晓这样猜测着，不过当下她需要做的，是让唐宇凡彻底断了对自己的念想。 “唐宇凡，你能把我和江霖的联系方式互相解除拉黑吗？” 秦晓忽然问道。 “……” 唐宇凡沉默。 “我知道是你做的，但我和江霖都决定，不会记恨你，而且我们也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在背后为我们增添了这个困难，或许我们还没有办法那么快意识到对方的重要……” “……你们……又在一起了？” “是啊，我现在就躺在江霖的身边呢。” 江霖一愣，他看着秦晓，心道这个丫头实在是太狠了，这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秦晓，你……” “小凡，放过我吧。真的，别再伤害我了。你不觉得，我们做朋友的时候，是那么开心吗？为什么非要强逼对方走到一起呢？我觉得这样没有意义。” 秦晓的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她希望自己的劝解可以解除唐宇凡心中的执念。 “……” 唐宇凡继续保持着沉默，似乎是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秦晓的请求。 “小凡，你还喜欢苏妍吗？” 秦晓忽然开口问道。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我就问问。” “……苏妍她现在过得不好吗？” 唐宇凡的语气忽然紧张了起来，显然他非常地关心苏妍现在的生活，担心她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丈夫对她不好。 “你先回答我问题。” “……我……喜欢。” 得到了唐宇凡肯定的回答后，秦晓的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她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办法，能够解决这一系列的情感问题。于是，她的语气都变得轻松了许多，调侃了起来：“呵呵，那你还真是花心啊，我还以为你只喜欢我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好了，我先挂了，李潇的事情我会帮你想办法的，待会不要忘记帮我和江霖互相解除拉黑。” 说罢，秦晓便挂断了电话，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始终纠结着的表情终于变得轻松。 一旁的江霖看着秦晓，犹豫了一阵，然后问道：“晓儿，你最后问唐宇凡还喜不喜欢苏妍是什么意思？” 秦晓看着江霖，轻笑了一声，接着回答道：“因为苏妍依然喜欢唐宇凡啊，那个傻丫头自从和这个混蛋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心里还惦念着唐宇凡呢。” “所以……你是想再把他俩撮合到一起吗？可我感觉这是个馊主意。” 江霖直言不讳。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也不能算是馊主意吧。” 秦晓倒也没生气，大大方方地承认道，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道：“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唐宇凡今天会变得这么糟糕，其中跟苏妍也有脱不开的关系，当然……苏妍也有苦衷的。” “可苏妍喜欢的是曾经的唐宇凡，她要是知道唐宇凡后来干的那些事情，她还能接受唐宇凡吗？” 江霖非常好奇地问道。 秦霄昂起脑袋，思索了一阵后显然心里也没有答案，于是耸了耸肩，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准备有空问一问。我觉得，只要解决了苏妍和唐宇凡的事情，那么李潇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 “为什么这么说？” 江霖不明白秦晓的逻辑，眼神里愈发地疑惑。 秦晓看着他，然后吐槽道：“笨。李潇想用这个孩子栓住唐宇凡，可如果当她发现自己拴不住唐宇凡，他已经心有所属，并且因为家庭的原因，永远不可能跟她结婚，她还会执着地要生下孩子吗？” 听着秦晓的这番解释，江霖脸上的疑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还变得更加担忧，他在仔细地思索了一阵后，说道：“可我觉得，如果按照你所说的那样，以李潇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被玩弄的对象，而且她所深爱着的唐宇凡，深爱着另一个女人……我觉得，搞不好她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极端的事情？” “说不准，可我总有这么顾虑，我觉得李潇的事情，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 忽然，江霖脑袋中灵光一闪，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整个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看着他这副表情，秦晓有些期待地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晓儿，我觉得李潇的事情，我或许能帮上忙？” “你？你去涩诱她吗？” 秦晓疑惑地问道。 “不是……我觉得，李潇目前做出这种决定，很大程度上是她的感性压倒了理性，她的心里肯定是知道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但是却被她选择性地忽视。” 江霖分析道，接着他又思考着说道：“所以，我想这种情况，你应该先心平气和地再跟她谈一谈，然后你不是说她一直因为这场失败的恋情而闷闷不乐吗？你再顺便带她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真的能解决这个问题？” 秦晓有些不太敢相信，不过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有建议过李潇去看心理医生，而她后面也照做了，后面状态确实好了许多。 “应该可以，而且我认识一个研究心理学的老师，她很擅长这些，咱们学校里很多学生有什么心理问题，一般都会去请教她。” “陈老师？” 秦晓试探性地问道。 “你认识她？” 江霖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然后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说道：“对了，你也是江宁大学的学生，陈老师的名声你肯定也听说过。” “我确实听说过，她好像挺厉害的……” “是的，而且她和我私交还算凑合，她还说这几天要过来医院看我呢，到时候我把这件事跟她说，看看她有什么建议，愿不愿意帮忙。” 江霖笑着说道。 “陈老师愿意帮忙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秦晓点了点头，毕竟以前在江宁大学上学的时候，她曾经陪着刚刚分手的唐宇凡去找过陈老师，而在对方的一番心理治疗后，唐宇凡确实从抑郁中走了出来，但之后这丫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这让秦晓不禁有些担忧，李潇被陈老师“话疗”之后会不会也变得像唐宇凡一样呢？ 但思来想去，秦晓觉得，总比她在情绪的驱动下，不明不白地生下这个孩子要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霖，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经过江霖这么一说，一向优柔寡断的秦晓自然而然地又陷入到了犹豫当中。 当然让她感到担忧的并不是李潇的事情，而是到底是否真的要把唐宇凡和苏妍再撮合到一起。 这种犹豫使得她按捺住了给苏妍打电话的冲动，因为她知道二人不能在一起的症结并不在于他们本身，而是在于苏梨阿姨与唐宇凡父亲之间的仇恨。 就算自己说服了苏妍和唐宇凡互相冰释前嫌重归旧好，可双方的父母能同意吗？如果最后的结局仍然是重蹈覆辙，那么这对于他们来说，不又是一次刻骨铭心的折磨吗？ 秦晓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些太武断了，不该那么直接地去问唐宇凡是否还对苏妍有感觉。 这个家伙那么聪明，弄不好他真的会因为自己的话还察觉到什么，然后去仔仔细细地调查苏妍的近况，若是知道了苏妍并没有结婚生子，凭他的性格，搞不好自己会直接闹到临山去。 “怎么了？” 看着秦晓这阴晴不定的表情，一旁的江霖关切地询问道。 秦晓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有些自责地说道：“我感觉我有些太武断了。” “武断？你指的是哪件事？” “撮合唐宇凡和苏妍复合的事情啊，我仔细一想后，感觉事情好像没有我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唉……我太蠢了，怎么就没有好好思考过再问他呢？” 秦晓有些苦恼地说道。 江霖也陷入到沉默当中，显然他正在思考着该如何帮助秦晓解开这个困局。 但他毕竟也不是什么情感上的高手，并且在处理事情时，绝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凭借着较为理性的方式去进行思考解决办法，这使得他也很难找到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办法。 “晓儿，反正接下来时间还长，你也不用急着去处理唐宇凡和苏妍的事情。当下你应该先考虑如何把李潇给约出来，让陈老师给她好好做一次心理辅导。” “也对……不过我记得李潇平时都很忙，她课挺多的，这才周二……等周五我再联系她吧，到时候约她周六去见陈老师。” 秦晓这样决定，随后她看向江霖，询问道：“那陈老师那边呢？她周六有空吗？” “这个我暂时不敢保证……不过据我所知，陈老师是很乐意去解决这种事情的。反正她说这几天抽空过来看我，到时候我把情况告诉她，看她是否有时间。” 江霖回答道。 “那好吧，暂时就先这样吧。” 秦晓点了点头，忽然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江霖，指着自己问道：“江霖，你觉得我是不是有些傻？” 江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而她之所以会问这种问题，想来在心中也是非常怀疑自己这种有些“多管闲事”的态度。江霖倒是并不是讨厌秦晓多管闲事，但是他确实也不是特别赞同秦晓这种强行去干涉别人命运的行为。 就比如说李潇这件事，江霖从始至终都不希望秦晓过多地去干涉她的抉择，因为她这样的行为可能非但得不到李潇的感谢，反而还会招致她的反感。现在看来，江霖担心的事情确确实实地发生了，但他原本以为秦晓会就此醒悟，从此事中抽身出来，然而现在看来她并没有。 于是再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江霖扬起刚才低垂的视线，直直地看着期待着自己回答的秦晓，然而眼神却依旧十分纠结，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她直接挑明自己的立场。 “干嘛这么看着我？想说什么你就说啊……” 秦晓催促道。 “那我说了你别生气。” 江霖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这句看似是求得保障的话，却已经明明白白地表明了他的看法。 秦晓瞪大了眼睛，随后有些失落地转过头，呆呆地望着前方那被雨水击打着的玻璃，心烦意乱地踢踏着脚丫。 “那你不要说了……” “可我想说。” 江霖看得出来，秦晓是想从自己这里获得对于她这种行为的肯定，然而聪明的她却已经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了自己所抱持的态度，并且她也深深地意识到自身的行为并不正确，所以才会表现得这般失落。 “晓儿。” 江霖凑到秦晓身旁，胳膊搂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注视着她的侧脸，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虽然我知道，你所做的这些事情，出发点都是源自于你的好心，但无论你的出发点再好，再合理，和你终究不是当事人呐，你不能总尝试着把自己的想法一遍遍地强加到别人的身上，更不要去试图操控他人的选择。” “你是说我真的很爱多管闲事是吗？那你难道认为，李潇应该生下这个孩子，唐宇凡和苏妍必须明明心里还有着对方，却依然要跟一个不爱的人共度余生吗？” 秦晓的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强硬，但她的语气却软得出奇，显然是自己的心里也没了底气，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多管闲事。 “看，你又钻牛角尖了吧？” 江霖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接着继续解释道：“我并不是说他们那样就一定对，我只是想向你阐述一个观点，就是做好自己，你可以乐于助人，但不要太过乐于助人，想要帮着她们去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其实是不对的。” “不对吗……” 秦晓眨巴着那双惹人怜爱的眼睛，有些委屈地问道。 “就拿李潇的这件事来说，你看你跟我分析了这么多，其实这也是你主观认为的，你觉得李潇是需要通过这个孩子来挽回唐宇凡，可她有亲口这么说过吗？你又真的了解她的内心吗？说不定，她真的只是喜欢孩子，舍不得去扼杀一个在自己肚子里孕育出的小生命也说不定呢，是吧？” “可李潇她还那么年轻……她怎么可以生孩子……” “李潇不小了，她已经23岁了，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才22岁。虽然我们作为旁观者，根据世俗大众的眼光去看待这件事情，就觉得，李潇还在上学，年纪轻轻不能生孩子，生下孩子以后嫁不出去如此云云……可你之前不是也说过吗？李潇家里很有钱，她自己也是很优秀，以后从事艺术行业肯定也不差钱，她养育一个孩子并没有物质上的烦恼。而且就像你说的，李潇是因为孤独所以才会被唐宇凡欺骗，说不定她有了这个孩子，她就不孤独了呢？而且……” 江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他凑到秦晓的耳边，低声道：“你不希望李潇生下这个孩子，现在最大的原因……是担心这个孩子可能会影响到唐宇凡吧……” 秦晓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身旁的江霖。 “江霖，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不是，但我肯定是最了解你的人。” 江霖微笑着说道。 秦晓沉默了下来，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江霖，喃喃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彻底撒手不管吗？” “不是说让你彻底撒手不管，而是要适当。就拿李潇的事情来说，如果你带她去见了陈老师仍然没有效果，那你就不要再去插手了，顺其自然。秦晓，你和李潇，还有唐宇凡，你们是朋友，唐宇凡的关系更好一点，你们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可你不是他们的父母，没有这个义务去替他们规划人生，明白吗？” 秦晓没有言语，她咬着嘴唇看着江霖，然后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啦？” 面对秦晓这个问题，江霖不由得一愣，接着嗤笑了一声，说道：“晓儿，你这思维跳跃的……你是怎么认为我是在嫌弃你呢？” “我，我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觉得自己的问题很严重……所以，我感觉你好像就是在嫌弃我……太多管闲事……” 秦晓弱弱地说道。 江霖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晓儿，我不会因为这个嫌弃你。相反的，我很感谢你愿意去‘多管闲事’……” 说着，江霖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然后打开举在秦晓的面前，笑着说道：“这个学生证，可以算是咱们俩缘分的开始……其实当时若是换作常人，捡到这个学生证放到柜台就可以了，而恰恰就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性格，把它送还了我的手里，让我认识了你。” 秦晓从江霖的手里接过学生证，低眉看着照片上的那个男孩，接着她转过身，将照片架在江霖的脸庞，与他现在的样子对比着，然后笑着说道：“不错，江霖，你快瘦回到学生证上的样子了。” “嘿嘿……” 江霖笑了笑，他指着学生证上面的照片，问道：“你当时是不是看到学生证上居然是一个帅哥，压根就没想到这个其实是我掉的？” “才不是，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你了。” 秦晓倔强地否定道，她把江霖的学生证按在自己胸前，然后在沉默了一阵后，脸红红地说道：“其实……我当时看到这个学生证的时候……我确实挺诧异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没想到我居然会认为你很帅……可我当时才刚刚变成女生啊，我居然会认为一个男生帅……” 秦晓嘟囔道。 “呵呵……这不是挺好的吗？要不是有照片上这张大饼，你或许也很难跟我相处下去吧？” 江霖笑得更开心了，毕竟被自己心爱的女孩夸赞相貌，任何男生都会感到飘飘然。 “才不是……要是你的性格不好的话，我也不可能会跟你相处下去的啊？主要还是你人好，了解我。” 秦晓回答道。说着，她站了起来，然后脸上终于绽放出笑意，仿佛是释然了一样，感叹道：“你说的确实很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主人，我作为旁观者，确实不该去过多干涉。” “你明白就好。” 见秦晓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江霖感觉自己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倒不是他不喜欢秦晓去多管闲事，去乐于助人，而是不喜欢秦晓为了别人的事情，而愁得焦头烂额，这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 …… 转眼间时间又往后推了两天，那浓浓的秋意在这场沥沥淅淅的小雨下完后，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呼啸的寒风所裹挟而至的冬。 十一月的江宁基本上已经看不见秋天的影子，那满地被寒风吹得哗哗作响的落叶，与街上穿得越来越厚重的行人，还有空气中弥漫着带有热气的白雾，无一不昭示着冬天即将到来。 随着江霖伤势的逐渐好转，秦晓也会扶着杵着拐杖的他，到处活动活动。虽然这间豪华病房的空间并不算小，但毕竟人的天性便是向往自然，或是说向往自由的。 所以当听到刘医生说可以外出活动时，江霖便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烦闷，哪怕只是杵着拐杖，也要和秦晓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或者是街道散散步，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尽管那空气里弥漫着的多数是汽车尾气。 “饺子？怎么今天想起来吃饺子啦？” 看着秦晓将两盒热气腾腾的水饺放到自己的面前，江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吃小馄饨吗？” 秦晓坐到床边，用汤勺舀起一个饺子，接着送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然后送到江霖的嘴边，解释道：“因为前两天立冬啦，我当时忘记了你们这边的习俗，只买了我们家那边的糖油粑粑，所以这次补偿你。” “对了……我都忘记咱们这边立冬该吃的是饺子了。” 江霖一边嚼着饺子，一边抬头望着窗外那阴沉沉的天空，然后感叹道：“晓儿，不知不觉咱们认识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 秦晓刚舀起一个水饺准备送到江霖嘴边，听到他的话后手里的动作不由得一滞，然后皱着眉头问道：“咱们两不是九月中旬认识的吗？” “对啊，九月，十月，十一月，可不就是三个月吗？” 江霖笑着说道。 秦晓白了他一样，然后把饺子塞进他的嘴里，嗔道：“哪有你这么算的啊。” “唔……” “晓，等咱俩认识一百天的时候，要不要搞些活动啊？” 江霖忽然提议道。 “活动？什么活动？” “到时候我伤肯定就好全了啊，到时候要不要我带你去旅游？” 江霖兴奋地说道，似乎这个想法他已经蓄谋已久。 秦晓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接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并不感兴趣：“冬天旅什么游啊？到处都是雪，有什么好玩的。” 秦晓的回答让江霖一时语塞，他看着秦晓，然后接着说道：“那冬天不行，就春天吧，总之我一定要带你出去玩一下。” “到时候再说吧……” 秦晓显然并不热衷于旅行，已经失去了骑行狂热的她，觉得待在家里才是最舒服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这是在耽误他 或许是临近周末的缘故，在这个周五的傍晚，这间病房再次因为江霖的朋友和同学们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看着江霖坐在轮椅上跟着那些同学们相谈甚欢，以及那些江霖的学妹们不时投来的嫉妒目光，让秦晓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让她不禁感觉，其实江霖要比自己想象中优秀得多，即便他当初不来招惹自己，也不可能说找不到女朋友。而他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身旁这些花花草草，选择了自己这朵半路长出的向日葵…… 那他会不会嫌弃自己呢？ “学长，祝你早日康复，我们先走了。” 欢笑声渐渐平息，临行前，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在同伴的怂恿下，小心翼翼地从病房外拿起那捧事先藏好的鲜花，像是蓄谋已久一样，慢慢吞吞地走到江霖的面前，然后将手捧着的鲜花呈到江霖的面前，然后有些紧张地说道：“江霖学长……这个花送给你……谢谢你这两年来对我的照顾……” 江霖看着对方怀里的这捧鲜花，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晓，而秦晓则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替他接过了这捧鲜花，然后在对面那惊讶且失望的眼神里，回以一个平常的微笑，然后感谢道：“谢谢，我会好好照顾他直到康复的。” 秦晓的行为无疑让这个送花的女生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她那张粉嫩的脸蛋霎时间便染上了一抹红霞，咬着嘴唇，有些委屈地看着夺过鲜花的秦晓。 而秦晓则是不甘示弱瞪着她，那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小姑娘什么意思啊？当着我面挖墙脚？ 见气氛变得有些紧张，江霖笑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对女孩说道：“谢谢你的花，祝你十二月底的考试顺利，我等你的好消息。” …… 当这些学生们离去后，秦晓赌气似地将花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到江霖面前的床上，翘起二郎腿，怀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悦。 “晓儿，干嘛这么看着我？” “那个女孩什么情况啊？什么叫‘感谢你两年来的照顾’？你们之间什么关系？” 秦晓直截了当地问道。 看着秦晓这副难得的表情，江霖笑了笑，然后起身坐到秦晓的身旁，接着将目光再次投回到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秦晓脸上，笑着问道：“怎么？你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啦……” 秦晓忽地抬手捏住江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颊，想通过这种强硬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于是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我看那个小姑娘分明就是对你有意思嘛……而且，上一次哭的也是她，我很难不去多想……” 江霖握住秦晓捏着自己脸颊的手，然后放回到她的身前，说道：“晓儿，你知道我不会撒谎，我从来没有对除了你之外的任何女孩动过心，任何。” 听着他这有些肉麻的话语，秦晓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不禁闪动着异样的色彩，长长的睫毛也不停地颤动着，她像一个含羞的花蕾，看着面前的男孩。 “真，真的吗？” “真的，珍珠都没这么真。” “切……哪学的粤语啊？说得真难听。” 秦晓推了江霖一下，接着开心地把头埋到他的胸前，同时一只手在他那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圈圈。 “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开心……那能不能给我些奖励呢？” 跟秦晓混久了，江霖的性格也变油了很多，或许是男生在谈恋爱后，不过这更像是在心爱之人面前卸下了面具，还原到最本真的性格。 他指着自己的嘴唇，笑嘻嘻地问道。 秦晓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段时间二人已经吻过不知道多少次，所以她立马明白了江霖的意思，倒也懒得去骂他什么，只是坐了起来，然后伸手点按了一下他的鼻头，接着像往常一样，扶住他的双颊，献上了自己的吻。 或许是二人亲热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江霖的思想也不再似曾经那般的老实，那双不安分的手总是无处安放，想要做点什么，可心里又总觉得现在那样做有些过分，于是又生生地按捺了下去，暂时只由唇舌去感受秦晓的温暖与柔软。 而就在二人忘情地拥吻时，江霖却忽然发现门口站着一对男女，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和秦晓。 这让江霖心里不由得一震，他忙得推开秦晓，然后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门口那个打扮得非常朋克的男人，随后讪笑了两下，问：“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可以想办法帮我解决一下吗 “蓝枫，你别在这里胡说，我当时是吹牛的。” 江霖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秦晓，当他发现对方正在用十分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时，立刻避开了她的目光，接着强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脸上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挠了挠头发，笑着解释道：“我没有收到过森塞科技的offer，我当时那么说，只是在你们面前装得自己很厉害罢了。” 然而江霖的话显然没能骗过蓝枫，对方毕竟是他的发小，二人自幼熟识，怎可能不知道对方的秉性？蓝枫也立刻明白了，江霖执意要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离开江宁，一定是为了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而且他从秦晓的反应也看出，她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秦晓弟妹，你跟江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吧，这个家伙会撒谎吗？这世上应该没有比他更实在的人了。” 蓝枫看向秦晓，然后非常疑惑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回你那老家，但是我告诉你，江霖很优秀，他留在这明显有着更好的未来。如果你执意让他跟你回老家，你就是在耽误他……” “能别说了吗？” 江霖不悦地喝止了喋喋不休的蓝枫，接着他挪动着身子靠到秦晓身边，看着她那张因为内疚而难过的脸，然后将她搂在怀里，又看向沙发上的蓝枫，说道：“蓝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平庸的人，任何地方都可以是我的舞台。我感谢你对的关心，可你不该去责备秦晓，是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我并不是要责备你们什么……” 蓝枫摇了摇头，然后转动着小臂急切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俩留在江宁要更好，这里机会更多，发展空间也更大，回那个小地方，兄弟怕你施展不开才华。” 江霖笑了笑，然后沉默了下来，似乎是他在心里也是认同蓝枫的话，只是不想让秦晓难过，或者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付出了这么多而产生心理负担，所以一直不愿意告诉她真相。 …… 蓝枫离开后，热闹了半天的病房终于寂静了下来，清澈的月光也在这个清冷的夜晚爬上了窗台，与外面那朦胧的高楼大厦里所照射出的霓虹格格不入。 秦晓靠在江霖的身旁，脑海里依旧回想着蓝枫之前说的那些话，一想到江霖居然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她的心里便不禁感到深深的愧疚，更有些动摇，觉得自己是否真的非要回临山。 只是那脑海里的声音却始终在告诉着她，江宁不是一个她应该长留的地方。 她抬头看着身旁望着窗外出神的江霖，有些害怕他是否会因此而埋怨自己，于是便跟他贴得更紧了，原本折在胸前的手臂也揽上了他的胸膛，想要更真切地感受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然而秦晓的这番举措显然是惊动了江霖，他立马触电般地转动脑袋，先是看了看秦晓搭在自己胸膛上的胳膊，最后看向正埋着脑袋的秦晓，轻声问道：“晓儿，怎么了？” “江霖……” 秦晓抬起头与他对视着，再次问出了那个缠绕了自己很久的问题：“你真的不后悔吗？” “后悔……” 江霖抚摸着秦晓脑后的长发，然后看向窗外的月色，许久之后才说道：“你知道我是个诚实的人，所以如果我说一点都没有显然我自己都不信。”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但是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机会，值得爱一辈子的人却只有一个，错过了，就只能等下辈子。” 说着，他转头看向怀里的秦晓，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永远都不后悔。” 听着这动人的情话，秦晓心里感动极了，她的眼睛不禁蒙上一层水雾，长长的睫毛和嘴唇一起不停地颤动着。 “晓儿，不要再问我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话了，因为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你永远只会得到这一个答案。” “江霖……” 江霖开心地笑了，他侧过身子搂住秦晓，然后抚弄着她脑后那柔顺的长发，安慰道：“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事实上，如果当时我那么坚定，没有追你，没有去找你而错过了你……那才是我这一生里最大的遗憾。” 说着，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也问道：“那你呢，你跟我在一起，后悔吗？” “我不会后悔……” 秦晓用力地摇了摇头，她靠在江霖的胸前，缓缓说道：“如果不是遇到你……或许我一辈子都会浑浑噩噩的生活着，永远不知道人生的意义……” “我这么厉害啊？你遇到了我，就找到人生的意义啦？” 江霖笑着调侃道。 秦晓一只手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嘴硬地狡辩道：“你个自恋狂，才不是你帮我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是我遇到你之后，才认识到了人生的意义？” “那秦大小姐，能不能告诉你所认为的‘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不告诉你……” 秦晓用力低戳了一下江霖胸前的肌肉，随后赌气似的背过身，不再跟他搭话，但心里却已经砰砰跳动个不停。这种被人深爱着的感觉，真的令她非常沉迷，尤其是当她知道了江霖居然为了自己放弃大好前程后，心中更是感动，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所谓“幸福”。 “江霖……要不要我们就留在江宁。” 背着身的秦晓忽然说道。 江霖看着她那单薄的背影，从后面贴住了她，手攥住她那比自己小上一圈的手掌，感受着她的柔软与温度。 “可留在这里，咱们的日子注定不会那么平静。” 江霖叹息着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记得当时自己为什么想离开江宁吗？” 听着江霖的这个问题，秦晓的脑海里立刻追溯到一切的源头：当时的自己刚和江霖在一起时，整天提心吊胆担心被唐宇凡发现，担心他会为难江霖，更害怕他会告诉江霖自己的过去…… 可是现在，当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自己真的还有必要为了躲避唐宇凡，而选择让江霖放弃大好前程，为了自己而一起回到临山那座小城市吗？ “我记得……可现在，当时的那些顾虑现在都已经消除了……” “真的消除了吗？还是说，你觉得都已经消除了？” 江霖问道。 “什么意思？” “我觉得，只要你还留在江宁，咱们之间的感情就仍然存在隐患。” 不知道秦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于是江霖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你是说……唐宇凡吗？” 江霖没有说话，但却已经用自己的沉默给出了回答。 秦晓下意识地就想去反驳，可一想到上次发狂的唐宇凡，想起他那几乎想要杀掉自己的恐怖眼神，想要替他维护，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其实你自己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吧？我记得你之前都是称呼唐宇凡为‘小凡’，现在确是直呼其名了。” 江霖说道。 秦晓不禁沉默了下来。若是换在之前，她或许可以心安理得地拉着江霖离开江宁，跟自己回到那个小城市……可现在，她却已经因此而诚惶诚恐。 “江霖……我总感觉我对你特别愧疚……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像一个花瓶一样，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秦晓委屈地说道，同时她的肩膀也开始颤抖了起来，似乎是在轻轻地抽泣。 “别这么说，晓儿，你为我做的一点都不少。而且，你给我最大的礼物，就是爱情，这是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可这也是一份奇怪的爱情……因为我之前是男生……” “可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女生啊，现在跟我在一起的秦晓，也是女生，有什么奇怪的？” 江霖不以为意，他搂着秦晓，然后接着安慰道：“晓儿，你不要总是妄自菲薄，你是很优秀的。能考上江宁大学并且顺利毕业，就是对你能力的肯定，更别说，你还有那么丰富的工作经验，对了，你不是还说，帮唐宇凡做一份商业策划，就能赚到五万块钱吗？咱们店一个月收益才多少？你很厉害的。” “我以前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可遇到你之后，我觉得自己特别平庸……” 秦晓小声嘟囔道，毕竟身旁的人如此优秀，任何人的心理都难免有所负担。 “我要是不优秀一点，怎么能吸引到你呢？” 江霖开心地笑了，他凑到秦晓的耳边，说道：“如果当初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许你还给我学生证后，就没有咱们俩后面的事情了。我很高兴，自己可以这么优秀，能够吸引到你的注意，让你没有从我的身旁溜走。” “江霖，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为什么就一定报答我呢？那你为我买了这部手机，以及那些衣服，我该怎么报答？是不是我得再帮你买一部，还给你？才算两清？” 江霖拿着秦晓为自己买的手机，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两个相爱的人，没有必要去计较各自的付出，因为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那天我摔死在楼下，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爱的你会活下去。” “江霖……你不觉得自己有些恋爱脑吗？” “呵呵……” 江霖开心地笑了起来，病房里回荡着他那爽朗的笑声。 “你笑什么？” “我赌对了，所以这不是恋爱脑，这是智谋，是我计算后的结果。” 江霖伸出手掌，在秦晓的面前握了握，然后非常得意地说道：“一切尽在掌握。” “切……” 秦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接着起身坐了起来，然后对他说道：“别在这油嘴滑舌了，起来，我帮你洗个澡。” “洗澡？不是前两天刚洗过吗？” 江霖一愣，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坐了起来，然后那只已经完全伤愈的手开始拽自己身上的衣服，表现得非常积极。 “因为你身上有味道了，你要是不洗的话，我今晚还睡沙发。” “洗……怎么不洗……” 秦晓眯着眼睛看着他，接着摁住他的鼻头，警告道：“我警告你啊，在你伤完全好透之前，什么都不许做，明白了吗？” “我其实伤好得差不多了。” 江霖晃了晃那只被绷带缠着的胳膊和小腿，想证明自己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很多。 “我说的是你好透，好透明白吗？” 秦晓又强调了两遍。 江霖似乎捕捉到了秦晓话中的漏洞，然后紧追着问道：“那等我伤好彻底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做一些男女朋友之间的事情了？” 秦晓脸红红的，他一边替江霖解开手臂上的绷带和夹板，一边小声说道：“轻微的可以……” “轻微的？该怎么定义这个轻微？接吻算轻微吗？” “接吻……当然算啊。” 秦晓取下江霖胳膊上的夹板，然后回答道。 “那咱俩不是已经做过‘轻微’级别了吗？到时候没有更高一点的？” “那你想做什么呢？” 秦晓反问道。 “呃……就是……” 这下轮到江霖紧张了，他看着秦晓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不禁有些发怵，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过火，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清楚曾经作为男生的秦晓对于那方面的态度究竟如何，还是说接吻就已经是她最高可以容忍的级别。 “好了好了，都说了等你伤好了再说，那么急干嘛？” 秦晓扶着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低下身子帮他解开腿上的绷带和夹板，突然问道：“对了江霖，你最近没有梦遗吧？” “呃……啊？” 江霖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秦晓居然会问这么直白的问题，心里没有一点点防备。 “啊什么？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晓站了起来，将手头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回答道：“因为这段时间都是我在帮你洗衣服啊，你有没有我难道还发现不了吗？” 说罢，她回到江霖面前，然后脸红红地说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这么亢奋了。” “那……” 江霖忽然大着胆子，然后问道：“那晓儿，你可以想办法帮我解决一下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还难受吗 面对别人提出的尴尬问题，如果不想自己陷入尴尬，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反问他类似的问题。 秦晓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江霖，然后两手抱在胸前，问道：“好啊，那你希望我怎么帮你解决呢？” 江霖原本以为秦晓会像之前一样，羞红了脸然后小声地骂自己一句“色狼”，但现在她这副看起来波澜不惊的模样，却着实出乎了江霖的预料，以至于他一时间也陷入了尴尬之中，即便心里痒痒，却也实在不好意思把那积压在心底的不正经想法给说出口。 “嗯？怎么不说话了？” 秦晓坐到江霖身旁，歪着头看着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以至于江霖分辨不出她究竟是生气还是害羞。 然而就在江霖心中纠结着，该如何解决现在这由自己造成的尴尬场面时，秦晓却毫无征兆地掐住了他的大腿内侧，紧接着便是那透过皮肤的疼痛。 “疼吗？” 秦晓贴到他的身边，故意把身体紧靠在他胳膊上，接着昂起脑袋，像个小恶魔一样，似怒非笑地看着他。手上的力气却又大了几分，但奈何江霖的肌肉实在是过于结实，饶是秦晓的小臂已经青筋绽起，却依旧拧不动那像钢铁一样坚硬的肌肉。 “不疼……” 江霖诚实地说道。 “不疼？” 这番回答显然是激怒了秦晓，她眯起眼睛，抽开手指间的力气，那只细嫩的小手，像一条水蛇一样，透过江霖那薄薄的病号服，缓缓地像深处游动。 “我错了，晓儿！” 仿佛是猜到了秦晓要做什么一样，江霖骇地朝旁边躲避，逃离秦晓那只不知道准备做什么的手掌。 “哼。” 秦晓冷哼了一声，随后站了起来，啐了一句：“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她白了江霖一眼，然后摆了摆手，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去洗澡。” “哦，哦……”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江霖将脱下来的衣服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然后在秦晓的搀扶下进了卫生间。 只是秦晓在帮江霖试好了水温后，却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细心地帮江霖洗澡。 秦晓关闭花洒，将喷头放到江霖的手里，接着吩咐道：“你自己洗，我回去了。” “回去？回哪去？” 第一百五十章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帮着江霖发泄完后，秦晓觉得自己那一直压抑着的心情居然舒畅了许多。 在一开始秦晓还觉得非常地难为情，可是一想到这些对于情侣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便也渐渐地丢掉了心里的包袱，专心致志地去做手头上的事情。 毕竟这种程度……在秦晓心里，她觉得这也算不上什么。 哪个男生没这么干过？ 自己不过是重拾手艺罢了。 不过一想到明天就是周六，秦晓又忽然想起了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 正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的她忽然坐了起来，接着手指在屏幕上翻找着李潇的电话号码。 “江霖，明天陈老师什么时候来啊？” 身旁的江霖停下了手里帮秦晓揉腿的动作，想了一会后回答道：“陈老师说她迟点来，大概中午左右。” “那你跟她说了我们有事相求了吗？” “说了。” 江霖继续揉捏着秦晓的小腿，点了点头回应道，随后他又接着说道：“陈老师说她周末都有空，不过我觉得你最好周日约李潇出来，事不要都赶在一天。” “也对，那我现在先给李潇打电话。” 说罢，秦晓摁下了李潇的电话号码，界面上显示成功拨通后，她便开启免提，等待着对方接通。 在一阵很长的铃声后，对方接通了电话，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只有听起来些许凌乱的呼吸声。 秦晓皱起眉头，然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喂，李潇？你在吗？” “……嗯，我在……” 半晌，李潇才拖着声音回复道，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 “你现在还好吗？” 秦晓立刻关心地询问道。 “……还好。” 沉默了一阵后，李潇又忽然问道：“……你呢？你已经离开江宁了吗？” 秦晓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地帮着自己揉腿的江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然后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我留下来了。” “……哦。” “李潇，你周日有空吗？” 秦晓直截了当地问道。 “……有，你要约我吗？” “是的。” “……好，那到时候我联系你。” 李潇没有犹豫，几乎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这让秦晓不禁感到有些诧异，她显然是没想到李潇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心里不禁感到疑惑，难道李潇并没有记恨自己，仍然把自己当成朋友吗？ “好。” 可秦晓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跟李潇说些什么，而就在她想着该如何结束这则通话时，对方却忽然开口问道：“……秦晓，我们还算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问？当然算啊。” “……谢谢你，把我当朋友。” 李潇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让秦晓忽然想起，其实她也是非常孤独的，好像在自己的印象里，她几乎没有朋友。或许也正是这种孤僻的性格，才会那么轻易地被唐宇凡欺骗，然后难以释怀吧。 “没什么好谢谢的，那就先这样吧，咱们周日见，晚安。” “……周日见，晚安。” 结束了与李潇的通话后，秦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一直在旁听着的江霖见她这副反应，不禁笑着问道：“放心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做好了准备 离开了公园后，秦晓拦了一辆出租车，跟着江霖一起回到了医院。将他安顿下来后，秦晓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回自己租住的房子一趟。 看着秦晓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坐在沙发上的江霖立刻警觉了起来，他连忙起身，然后询问道：“晓儿，你这是干嘛？为什么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了？” 秦晓将那张毛毯卷好塞进行李箱，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江霖，回答道：“回家啊。” “回家？回哪个家？” 江霖有些害怕，他以为是自己下午的轻浮行为触怒了秦晓，让她再一次产生了离开自己的念头。不过他心里确实也有些奇怪，毕竟刚才两人在公园里的时候，不还是有说有笑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呢？ “还能回哪？回临山呗。” “啊？” 看着江霖这副惊讶的表情，秦晓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她立刻笑眯眯地说道：“骗你的啦。” 说着，她将行李箱扣好，推到沙发旁，然后解释道：“是回我租的房子啦，我回去洗洗澡，换一身衣服。”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并没有说谎，她还特意举起自己那件灰色卫衣的袖口，指着上面的一块油污说道：“看，中午吃饭弄的，我有点轻度洁癖，不换掉的话我会很不舒服。” “哦……” “你刚才吓坏了吧？哈哈……” 江霖无奈地看着满脸坏笑着的秦晓，然后一把拉过她的胳膊，拽到自己的怀里，强硬地吻住了她，直到快要窒息才将她松开，接着二人气喘吁吁地对视着。 秦晓一边红着脸喘息着，一边擦拭着唇边的痕迹，她问道：“你干嘛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思雨阿姨……快来帮帮我……” 秦晓在心里默念着，似乎是希望自己拆下了玉镯，思雨阿姨就可以来占据自己的大脑，代替自己去完成这一“艰难”的任务，或者说，难为情的任务。 显然上官思雨并不能聆听到秦晓的祈祷，也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去控制秦晓的意识，所以接下来的一切，只能让秦晓自己去面对。 就在秦晓胡思乱想之际，已经炒好了菜的江霖走出厨房，尽管小腿的伤没有完全恢复，但现在对他而言站立显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一边端着盛着热菜的盘子，一边解开系在身上的围裙，同时将视线投向卧室，发现已经洗好了澡的秦晓正站在门前，身上只穿着一件白净的大号衬衣，正扭捏地看着自己，而衬衣下，那对白嫩嫩修长纤细的腿，正暴露在空气中，极具视觉冲击力。 “晓儿，你这样不冷吗？赶紧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切……” 看着江霖的反应，秦晓感觉自己的这副打扮似乎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于是不免有些泄气，于是她气鼓鼓地回到卧室里，重重地将房门关上，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卫衣，为自己穿好。 再次打开房门，秦晓沉默地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然后直接拿起碗筷，带着情绪，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狠心来魅惑你，你倒好，这么不领情！活该单身26年！ 秦晓在心里怒骂着，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之前在苏妍眼里，也是这样的人。 毕竟当年苏妍一家还没搬离小院时，年少懵懂的秦晓可是不止一次借着晒衣服的名义，爬上屋顶，翻过院墙，然后悄咪咪地摸到苏妍家淋浴间后面的那扇窗户后面，偷偷摸摸地去看正在洗澡的苏妍。 自以为是的秦晓一直认为苏妍从未发现自己，然而最后她才知道，其实苏妍一直都知道。 试问女孩在什么样的情感下，才会纵容男生对自己做这样的事呢？ 现在的秦晓多少算是了解到了一些苏妍当时的心境。 而江霖显然要比秦晓聪明得多，他并非不懂秦晓的意思，之所以会催促着秦晓去穿衣服，不是没有心动，相反，他的心此时也跳得厉害，只是一方面他也还在犹豫，是否这么快就要走出这一步，另一方面，他是真的担心秦晓会被冻感冒。 看着秦晓假装无视自己，然后一个劲报仇雪恨般地吃着盘里的糖醋排骨，江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他知道秦晓是爱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埋怨自己的“不解风情”。 “晓儿，我真的只是担心你会冻感冒。” 江霖忽然开口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已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了吗？” 秦晓抬起头，嘴里咬着排骨，一边不悦地看着江霖，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江霖拿起筷子，但却并没有动手，而是注视着秦晓，忽然问道：“晓儿，咱们认识多久了？” “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秦晓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不过很快她便也歪着脑袋想了起来，半晌之后回答道：“咱们俩是9月15号认识的，到今天正好是两个月。” “我们居然才认识两个月……” 江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他看着前方灯光下的秦晓，感叹道：“可我却觉得，我们认识了好久好久，不是两个月，也不是两年，而是很多很多年。” 秦晓看着他，然后放下了碗筷，点了点头，回应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我甚至不太敢相信我们居然只认识了两个月……可能是我们俩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让我们产生了这样一种时间已经过了很久的错觉。” 说着，她靠着椅子，环顾四周，又接着说道：“其实当初你带着我来到这个屋子里时，我就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我觉得……我们俩之间肯定会发生些什么。尤其是在小曾说是你帮我找的这间屋子时，我就更笃定了。” 江霖笑了笑，然后调侃道：“晓儿你可真是‘物美价廉’啊。” 他的言外之意是一栋物美价廉的屋子就帮你拿下了。 “不是。” 秦晓摇了摇头，她喃喃地说道：“其实当时唐宇凡跟我一起回临山的时候，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起，我做了一个梦。” “梦？什么梦？” 秦晓看着他，然后回忆着说道：“我梦到唐宇凡……侵犯了我，然后就在我无助的时候，是你帮我走出了阴影。” “可那时……咱们不只是才见过两次面吗？我就出现在你的梦里了？” 秦晓幽怨地看着他，吐槽道：“虽然咱们当时只见了两次面，可我对你的印象太深了。” “何出此言呢？” “江霖，你还记得当时我去还你学生证的时候，你后来对我说的什么吗？” 秦晓问道。 江霖想了一阵，然后回忆了起来，说道：“记得，我当时说‘你是第一个我想去了解的女生’。” “就是因为你这句话！” 秦晓昂着脖子，大声道。 “这句话怎么了……” 江霖弱弱地问道。 秦晓的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然后敲了敲桌子，似乎是非常气愤：“我当时还没完全适应自己已经变成了女生，你倒好，上来直接提醒了我，我可不把你给记住了吗？” “呃……对不起。” 江霖有些尴尬地说道，可很快他又好奇地问道：“那这样的话，我在你梦里不应该是反派吗？为什么还救你了呢？” “我也不知道……所以就是很奇怪，或许是因为我听一个学生说起你的故事，让我下意识地认为你是好人吧。” 秦晓解释道。 这时，秦晓忽然起身，坐到江霖的身旁，然后转过脸看着他，忽然问道：“江霖，你爱我吗？” 面对秦晓这跳跃的思维，江霖愣了一阵，但很快他还是非常肯定地给出了回答：“爱，非常爱。” “江霖……可我总觉得心里有些害怕……害怕我们最后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是因为唐宇凡吗？” “不单单是因为他……总之……” 秦晓忽然扭捏了起来，她注视着江霖，咬着嘴唇，似乎舌尖下的话难以启齿。 “我们要个孩子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会娶我吗 面对秦晓突如其来提出的这个要求，江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秦晓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毕竟对于现在的二人来说，生儿育女显然还是一件太过遥远的事情。 可当他看到秦晓那认真的眼神后，却又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自己的心里也变得慌张和犹豫了起来。 尽管江霖十分笃定，秦晓一定会是那个跟自己相伴一生的女人，只是他现在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这一切都还为时尚早。 “晓儿……我们真的这么早就要孩子吗？” 虽然江霖此时的心情和秦晓一样非常激动，呼吸也有些急促，只是他的理智并没有被情感给冲垮。他注视着身旁的秦晓，二人的目光紧紧交汇，可却又不约而同地沉默。 秦晓在等待着江霖的回答，而江霖在思考如何回答。 出于对那模糊的未来隐约之中的担忧，这种担忧所产生的不安感折磨着秦晓那敏感且脆弱的神经。一想到唐宇凡的事情仍然没有处理完，她便总是担心自己和江霖的情感会再次出现差错，可她却又实在不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去做，感觉到无能为力的她，只能想到用一个孩子来捍卫这份爱情。 “晓儿，你能跟我说一说，为什么你会突然想起要一个孩子呢？” 江霖并没有立刻答应秦晓，他侧过身面对着秦晓，然后双手分别握住对方的双手，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等待着她的解释。 秦晓看着江霖，在犹豫了一会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 “我，我有些害怕……害怕思雨阿姨经历的事会在我们俩身上重蹈覆辙……” 江霖疑惑地皱起眉头，在思考了一阵后，他回忆起了秦晓说过的那段和上官思雨有关的往事。虽然他同样有些畏惧唐宇凡的势力，并且也目睹了唐宇凡在自己面前对秦晓犯下恶行，但他打心底里却不认为唐宇凡真的会像他父亲一样，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明白了。” 江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是希望，用这个孩子，来彻底打消唐宇凡对你的想法，是吗？” 秦晓看着江霖，点了点头。 江霖安慰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然后安慰道：“晓儿，其实我觉得你不用这么太过担心。” “为什么？” 秦晓昂起脸，非常疑惑地问道。 “我虽然对唐宇凡不是特别了解，但是通过你对他的讲述，以及这寥寥几次的相处，我其实能够猜得出他的性格。” 说着，江霖摊开手，开始认真分析道：“晓儿，你觉得唐宇凡是喜欢你多一些，还是喜欢苏妍多一些？” “肯定是小妍啊。” 秦晓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在她看来，唐宇凡对自己的喜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上官思雨，并且这份喜欢到现在为止最多也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而他可是整整喜欢了苏妍五年，所以她坚信，在唐宇凡的心里，对于苏妍的喜欢毫无疑问是要胜过于自己的。 “你看，苏妍离开他两年，他都没有再去骚扰过她。我觉得，只要你不整天在他眼前晃悠，他就不会对你再有什么想法，况且，这段时间他不也没再来骚扰咱们不是吗？我相信他会收手的。” 说着，江霖大着胆子，轻轻地拍了拍秦晓那柔软的小腹，然后满脸笑容道：“咱们的孩子，还是先让他（她）再睡一阵吧。” 江霖的话显然并不能打消秦晓的担忧，她觉得唐宇凡后来没再去骚扰过苏妍，或许跟她假装自己已经结婚生子有关。 而且秦晓也知道，唐宇凡不仅性格偏执，而且多多少少还有一些精神洁癖，他后来没再去找苏妍，或许跟这也有一些关系。 她看着江霖这排斥的样子，心里也知道江霖显然是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思想准备，毕竟自己总是会心血来潮，突然提出的这些想法也总是有些惊世骇俗的。 只是，秦晓还是想问一下，不能得到肯定的答复，她总是心里会觉得不舒服。 “江霖，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啊？” “怎么会，我可喜欢小孩了。” 江霖笑着回答道，他知道秦晓的言下之意，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晓儿，我们一定会生孩子的，但是我觉得，现在确实有些为时尚早，你才24岁，我也才26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我还没毕业，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将来回到临山也是充满了未知，所以先等咱们安定下来再考虑也不迟。” 说着，他歪着头看着秦晓，又继续说道：“而且咱们俩还没结婚呢，也没有必要奉子成婚，况且未婚先孕也不确实不怎么好，所以，再等等。” “也对……” 秦晓点了点头，她在仔细想了江霖的话后，觉得现在生孩子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有些早了，自己确实也没必要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担忧，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不过，当她回过神来后，心里便忽然感觉非常不爽，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却被拒绝，这简直就是耻辱。 “哼，没有以后了。” 秦晓耍起了性子，她抽开被江霖攥着的双手，然后板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再次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江霖当然知道秦晓只是在跟自己耍小脾气，只是为了配合她，却还是做出了非常惊慌的表情。 “意思就是刚才是你唯一的机会。” 秦晓捏着筷子指着他，随后脸上浮现出坏笑的表情，调笑道：“是不是有些后悔了？” “后悔？” 江霖脸一沉，接着忽地站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秦晓面前，俯视着她那张有些惊慌的俏丽。 “你……干嘛？” “我只说咱们俩现在不要孩子，没说不做其他事情啊？” 江霖鲜有的坏笑了起来，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秦晓调戏，他必须得给这个不知深浅的小丫头一次记忆深刻的教训。 “啊！” 秦晓惊呼一声，然后感觉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抱起，紧接着又立刻平稳下来。她有些惊慌地看着抱起自己的江霖，语气有些娇弱地说道：“快松手，赶紧把我放下来……” “晓儿，你嘴硬的样子很可爱知道吗？” 江霖晃了晃脖子，然后视线落在秦晓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缠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双手，说道：“你把我缠得这么紧，我怎么舍得松手？” “你身上还有伤呢……” 秦晓关心地说道。 “无所谓，‘钢铁’从不在意这些。” ………… …… 在秦晓所有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动静地和别人深吻着。和前几次那些接吻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上官思雨阿姨已经悄悄地占据了自己的意识，秦晓总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恍惚，那种温热、潮湿的感觉似乎快要把自己融化，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虽然她和江霖一样都没太多的经验，只不过经历了前段时间的那几次练习后，无师自通的二人已经渐渐地学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之前接吻时，江霖总是会压抑在心底的冲动，在这一次他也完全不再克制，就像所有人一样，肆意地去做那本能所驱使的事情。 ………… ……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深夜，江霖站在洗衣机前，此时的他浑身上下几乎是不着寸缕，除了小臂和小腿上绑着的夹板和绷带。他有些失神地看着那嗡嗡作响，接着推开玻璃窗，稍稍驱散一下卧室里这股气味。 在呼吸了一阵窗外的新鲜空气后，他又回到屋内，将一旁的桌子那已经空了的小盒给丢进垃圾桶，接着掀开被子，便准备回到秦晓身旁。 而正在用着笔记本电脑的秦晓却忽然喝止住了他。 “你干嘛？你难道就准备这样上床吗？” 江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正在运行的洗衣机，叹息道：“我忘带换洗的内裤了……” “那你好歹遮一下啊……” 秦晓脸红红地说道。 江霖笑了笑，接着不顾秦晓的反对，直接钻进了被窝，然后不安分地靠到秦晓身旁，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 “遮什么啊，咱们都这样了……” 秦晓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最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嘟囔道：“平时觉得你挺温柔的，没想到你疯起来真的是一点话都听不进耳朵。” “嘿嘿。” 江霖笑了笑，他看着秦晓，许久之后有些扭捏地说道：“晓儿……我真的是爱死你了……” “这表白听着真肉麻。” 秦晓合上了电脑，然后放到一旁，接着钻进被窝，在台灯发出的微弱光芒下，侧躺着和江霖对视着。 “怎么样，是不是满足了？” “满足了……” 江霖连连点头，毕竟一盒套子都用完了，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伸手便准备朝秦晓的身下探去，然而秦晓却一把打掉了他的咸猪手，然后皱起眉头注视着他。 “晓儿，你还疼吗？” “你现在想起来关心我了？我刚才叫你轻一点的时候你怎么听不见？” 秦晓不悦地说道，随后她平躺了下来，望着天花板，带着情绪嘟囔道：“我真该考虑还要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你这个家伙，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江霖一只胳膊支撑起身子，然后急忙说道：“我，我已经很温柔了啊。” 秦晓似乎是不愿意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闭上眼睛，故意侧过脸不再去看他，也不再去跟他搭话。 “晓儿，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感觉吗？” 江霖非常好奇地问道。 然而这个问题显然是难以启齿，秦晓忽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在江霖面前晃了晃，开脱道：“看见了吗，我没戴镯子。” 江霖看着她，然后疑惑地问道：“难道你刚才想说的不是你？” 秦晓再次选择了装死。 “你和上官阿姨现在已经能切换自如了吗？” 秦晓继续沉默。 “嘿嘿……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江霖笑了起来。 “你能猜到？你能猜到什么？” 秦晓疑惑地看向他。 江霖昂起脖子，然后指着上面那一块块红色的印记，得意地说道：“猜到你肯定也跟我一样很投入啊，你还记得你当时喊我什么吗？” 听到江霖提起这个，秦晓忽然脸色一窘，她立刻恼羞成怒地喊道：“死江霖！不许你提那件事！” “嘿嘿……” 江霖傻傻地笑了笑，秦晓则是红着脸等着她，只不过二人彼此之间却忽然靠得更近了，刚刚经历过肌肤之亲的二人互相注视着对方，那两颗不停颤动的心在这个寂静的深夜变得格外明显，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这一切是如此梦幻。 “江霖，你会娶我吗？” 秦晓忽然抬起头，然后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江霖显然是早就习惯了秦晓这奇怪的思维，所以并没有表现出错愕，立刻便反应了过来，然后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不娶你，还能娶谁呢？” “快点回答我。” 秦晓坚定地说道，她需要亲口从江霖的口中得到保证。 “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江霖肯定地回答道，他摸了摸秦晓那柔顺的头发，又接着做出承诺：“我江霖这一辈子，只会爱上一个女人，也只会娶一个女人，那就是你，我的秦晓。” 秦晓点了点头，然后她将塞在枕头下的两枚玉镯给拿了出来，又分别套在了自己的两个手腕上。 此举引起了江霖的疑惑，他不解地问道：“晓儿，你这是？” “虽然上官阿姨已经说她不会再回来了，但是我还是担心她再跑出来。”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取下来呢？” “因为……我有些害羞啦，这种事情，我觉得上官阿姨要比我更懂一些，可她却听不到我的召唤。” 秦晓有些泄气地说道。 “这种事情怎么能拜托她人啊？多来几次不就什么都会了？刚才后来你不就是很熟练了嘛……” 江霖还没说完，便立刻吃了秦晓一个爆栗。 “你还说！” “嘿……我不说了。” 秦晓冷哼了一声，随后脸上的表情又渐渐平复了下来，然后主动地贴到江霖的怀里，昂着头对他说道：“江霖，我爱你。” “我也爱你，晓儿。” 就在江霖回答完后，耳边却忽然传来了秦晓那微若蚊声的话语：“我们再来一次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江霖的担忧 对于秦晓江霖而言，这个美好的一夜里充满了疯狂与放纵。 当江霖最后一次离开秦晓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远处的街道上也终于不再寂静，那簌簌的风声夹杂着垃圾车工作的声音飘进屋内，似乎昭示着新的一天已然到来。 秦晓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她的发丝被汗水粘黏在红扑扑的脸蛋上，那隆起的胸口因为呼吸而不停地起伏着，有些失神的双眸也在平静中渐渐恢复聚焦。 许久之后，回过神来的她歪着脑袋看着躺在身旁的江霖，看着这个陪着自己一起度过这个难忘之夜的男人。尽管她相信，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有无数次，可是任何事的第一次都是令人难以忘记的。 江霖握住她那因为汗水而变得柔软粘腻的小手，然后侧过身子，抱住身旁这个令自己神魂颠倒的女孩，一夜未眠的他此时仍然是精神抖擞，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同样是容光焕发的秦晓。 “江霖，我不会怀孕吧？你刚才两次都没戴……” 秦晓看着江霖，然后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有些担忧地问道。 “你现在怎么担心起来了？你不是很想当妈妈吗？” “我暂时不想了。” 江霖笑了笑，也没有问她为什么现在没了这个念头。而是表情轻松地说道：“放心好了，我不是最后出来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现在房间里一股味道。” 看着秦晓这嗔怪的表情，江霖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他凑到秦晓脸前，故意问她：“这是什么味道啊？” 秦晓似乎是不愿意回答他这个有些无聊的问题，于是白了他一眼，然后啐了一句：“真无聊。” “嘿嘿嘿……” 江霖笑得愈发得意了，他侧过身拿起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发现此时已经是早上6点，估摸着再一会天就要亮了。想起来今天还有事要做，于是他提醒道：“晓儿，陈老师昨天说今天中午有时间，所以你打算几点联系李潇？” “现在几点了？” “六点零三分。” “那十一点吧，你定个十点五十的闹钟，我到时候约李潇中午出来一起吃饭，正好直接让陈老师给她话疗。” “‘话疗’……呵呵，好。” 江霖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击着，定好了十点五十的闹钟，然后把手机又放回到枕边。 定好了闹钟后，江霖又像刚才一样搂住了秦晓，他看着怀里的秦晓，问道：“晓儿，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秦晓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诧异地问道：“江霖，你不会又想我了吧？” “有点……” 尽管二人已经大战了五次，可江霖似乎依旧兴致勃勃，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太强，还是身旁的女孩有问题。好像自从二人确定了关系后，江霖的心里便总是被那种糟糕的想法给缠绕着，尤其是在上次秦晓用手帮自己解决后，这种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我会克制的，咱们俩还是聊会天吧。” 这的确是江霖的心里话，毕竟虽然他知道自己仍然很亢奋，可连夜大战所带来的生理上的疲惫可是货真价实的，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仍然这么亢奋，难道雏都是这样吗？ “聊呗，你想聊什么？” 秦晓眨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期待着江霖能够找到一个自己的喜欢的话题。 江霖看着她，看着她这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蛋，看着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中所流淌的魅意，他不禁疑惑地问道：“晓儿，你这副身体是思雨阿姨的吗？” 秦晓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你之前不是说唐宇凡的父亲唐云生，为了得到思雨阿姨而害死了昊凡叔叔吗？” 江霖注视着秦晓，然后说道：“我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了？你知道吗晓儿，你这副美貌若是换到古代，那必定是倾国倾城……” “什么倾国倾城，祸水罢了。” 秦晓没好气地说道，她不悦地看着江霖，然后伸手揪住江霖的脸颊，说道：“好啊江霖，你其实一直喜欢的都是思雨阿姨，对不对？” “当然不是，我喜欢的是你，是你秦晓。” 秦晓松开了手，依旧是皱着眉头盯着他，然后嘟囔道：“我以前总觉得你情商挺高的，怎么现在跟个傻瓜一样。” “应该是恋爱会让人变傻吧……” 江霖解释道，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又说道：“不过说实话，我当时之所以对你一见钟情，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你的美貌。” “还有什么？” “感觉，虽然说起来很模糊，就是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听着他的这番言论，秦晓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怪异，然后问道：“似曾相识？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之前见过思雨阿姨吗？” 江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回忆道：“我倒是没有见过思雨阿姨本人，可是我曾经在照片上见过思雨阿姨。我当时还偷偷地把那张照片保留了下来，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那张照片被收回销毁了。” “应该是唐宇凡父亲做的吧，我知道他想要抹除所有思雨阿姨存在过的痕迹，在思雨阿姨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做了。” 秦晓有些无奈地说道，想起自己在上官思雨的意识里看到的那一幅幅记忆画面，她便觉得不寒而栗与不可置信。她想不到唐宇凡的父亲居然会是这样一个阴狠恐怖的人……不过现在的唐宇凡，似乎也有点那种感觉了，当然，这并不是秦晓所希望看到的。 “你说……若是唐宇凡的父亲见到你，会发生什么？他会不会再来迫害你？就像当年对思雨阿姨那样？” 江霖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不知道，思雨阿姨在离开之前，叮嘱我让我远离唐家人，或许跟这个也有关系吧。” 秦晓摇了摇头，眼神当中有些迷茫。 “等你伤好透了，学校那边事都处理完了，我们就回临山吧。毕竟临山不属于特区管辖，唐家的手伸不到那里……” “嗯。” 江霖点了点头，但心里却觉得有些窝囊，也觉得有些无力。毕竟如果真的发生了刚才所说的事情，那么面对唐家，江霖完全没有能力去保护秦晓。 哪怕自己再能打，也完全没有可能跟整个唐家抗衡……毕竟，连昊凡这样的人都没能做到。 ………… …… 上午。 原本以为不会疲倦的二人最后还是在聊天中沉沉睡去，而当手机闹铃响起时，他们俩又非常有默契地选择了赖床。毕竟无论是对于秦晓还是江霖，他们都实在是太累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便利店偶遇 定位发出去没过一会，一辆有些眼熟的suv便停在了便利店门外的公路上，隔着便利店这面透明的玻璃墙，秦晓一眼便认出了从车上下来的这个女孩就是李潇，尽管她穿着很宽松的衣服，脸上还卡着一个大大的墨镜，乱糟糟的头发和脚上的绒拖鞋，无一不透露出她出门的匆忙。 李潇下了车，刚准备拿出手机给秦晓打电话，却忽然发现前方的玻璃墙内，坐在桌子旁的秦晓正不断地对自己挥动着手臂，而她的脸上刚刚浮现出笑容，正准备挥手回意，目光却忽然停留在了桌子另一端，那个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男人，随即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一滞，然后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或者说是为难了起来。 “李潇，这边。” 李潇进入便利店后，秦晓立刻迎了上去，然后下意识地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啊？” 刚刚坐下的秦晓拿起还未吃完的面包，接着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时间，然后转头看向他，脸色有些惊诧地对李潇继续说道：“这才15分钟！你到底是开得有多快啊。” “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又不远……而且现在路上也不堵车，所以很快就到了。” 李潇解释道。 秦晓看着她这副不太精神的样子，有些关心地说道：“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想必你急着赶过来，早饭肯定也没吃吧？” 说着，她拿起放在一旁还未拆封的面包，递到李潇面前。 “先吃一个垫一垫，咱们午饭还得吃一会呢。” 李潇看着秦晓递来的这个面包，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复杂，她在犹豫了一会后拿起了面包，然后看向身旁的秦晓，有些感动地说道：“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秦晓。” “呵呵……没什么好谢谢的……” 秦晓摸了摸李潇的头发，笑着说道：“你不是认我做姐姐了吗？那既然是姐姐，关心妹妹不是应该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秦晓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好奇，如果自己的姐姐秦梦知道了自己的遭遇，会不会对自己的态度改善许多呢？ 不过她摇了摇头，觉得这似乎不大可能，毕竟她记忆里的秦梦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女人，她甚至会因为自己的长相不及妈妈，而心生妒恨。 想来她若是看到了现在的自己，恐怕只会是嫉妒的要死，恨得要死，哪里会愿意跟自己缓和。 “我……” 李潇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毕竟很多时候她并没有真的把秦晓当成姐姐，非常孤独的她只是因为自己那段失败的感情，而需要寻找一个能够倾诉的伙伴。 只是冥冥之中或许也有天意存在，当时打电话来询问“合租”事宜的人其实有很多，但李潇却偏偏只接受了秦晓。 要问李潇为什么会这么做的话，或许是因为秦晓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让她难以提起防备，想和她成为朋友。 李潇有些难过，她在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身旁，似乎只有秦晓这一个关心着自己的朋友。 想到她亲手为自己做饭，不厌其烦地听自己发泄心里的苦闷，大半夜因为担心自己而打电话，无聊的时候陪着自己逛街……这些事情，甚至连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爸爸都不曾做过，可她却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声“姐姐”，便承担下了这些本和她完全无关的琐事…… “对不起……秦晓。” 李潇忽然看向秦晓，脸上带着羞愧的表情，然后语气低落地说道：“我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啊……你这么关心我，可我却还跟你发脾气……其实，其实你完全可以没必要为我做这些，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图我任何东西……可你却还是不求回报地在帮助我，替我开解，我真的好难受……” 听到她的这番话语，秦晓相信她在上次的不欢而散后，肯定自己回去之后也是想了很多。 “我其实……我后来想给你打电话，跟你说对不起，可我担心你已经不把我当朋友了，不接受我的道歉……那样我的心里会更难过……” “真是个傻丫头。” 秦晓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然后用稍稍严厉的语气责怪道：“很多时候矛盾是需要通过沟通来解决的，而不是直接一了百了永不相见，那样矛盾和问题只会越来越重。” “不过你现在能主动跟我道歉，也算是出乎我的预料了，我原来以为你跟他一样，是个犯了错死不承认的偏执怪呢。” 秦晓嘟囔道。 “他？” 李潇显然是不知道秦晓说的是唐宇凡，而是把视线投向了坐在对面的江霖，然后有些扭捏地拉了拉秦晓，问道：“秦晓，你说的是他吗？” 秦晓看了江霖一眼，随后用力的摇了摇头，她似乎不想在唐宇凡的话题上有所扩展，于是立刻岔开了话题。 “对了，我还没跟你介绍呢……” 秦晓摊开手对向江霖，然后笑吟吟地对李潇说道：“这位是江霖，是我的男朋友。” 李潇下意识感到惊讶，她不禁看了看秦晓，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江霖。 只见他算是生得一副好面孔，身形健硕，宽大的肩膀、粗实的手臂以及结实的胸膛，让他看起来像极了电视节目里的健美先生。 倒不是说他不优秀，而是这个壮硕如牛的男人，配上身材娇小的秦晓，似乎颇有一些“美女配野兽”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李潇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她似乎是没有料想到，秦晓居然会喜欢这一款的男生，更没有想到，有着如此美貌的秦晓，居然会选择这样一个单纯从外貌来看，并不是特别出色的男人。 江霖非常聪明，也非常善于察言观色，他看出了李潇眼神中所蕴含的不解，但他倒也并不在意，却也不想装作太有风度。 毕竟通过秦晓的讲述，江霖真的不怎么喜欢李潇这个的女生，尤其是她冥顽不化地想要把孩子生下来，让他难以生出的同情。 于是，他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非常平常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李同学。” “同学？呃，你好，江……学长？” “叫我江霖就行了。” “哦……” 李潇应了一声，然后看向身旁的秦晓，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奇怪的表情，这让秦晓有些疑惑，她看了看江霖，又看向李潇，问道：“怎么了？” 李潇没有回答秦晓，而是在犹豫了一阵后，看向江霖，问道：“江霖，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秦晓一愣，似乎是不知道李潇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江霖也是疑惑，但却大概能猜到原因，于是试探性地回问：“你是想说……我是不是健身教练？” 江霖的回答显然是击中了李潇的心坎，她瞪大了眼睛，脸上表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 “或许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像是个健身教练吧。” 江霖抖了抖肩膀，淡笑着回答道。 “那你是不是健身教练呢？” 李潇似乎是非常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不是，我目前还在上学，跟你‘姐姐’一样，我们都是江宁大学的学生。” 江霖用下巴点了点坐在旁边的秦晓。 “啊？” 李潇张大了嘴巴，更加惊讶地看着身旁的秦晓，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说道：“秦晓……你真的是江宁大学的学生？” “现在不是了，我已经毕业两年多了。” 秦晓笑着回答道。 “我的天呐！” 李潇捂着嘴巴，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恐，她声音颤抖着说道：“可秦晓……秦晓你看起来明明像个高中生……怎么可能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你真的24岁啊！” 秦晓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心道：因为老娘我是变身的……可这种事，我显然不可能跟你说啊。 “或许是因为我心态特别好吧，心情好，自然也就显得年轻。” “噗哧……” 正在喝矿泉水的江霖听到秦晓的这番回答，下意识地喷了出来，随后面对秦晓那立刻投来的不悦眼神，他连忙解释道：“没事……我喝水呛着了。” 秦晓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李潇，准备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之上。她先是看了一眼李潇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然后有些担忧地问道：“李潇，你还是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触及到这个敏感问题，李潇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她双手捏着面包，发泄似的按压着，但却不愿意回答，只是双目无神地望着桌面，然后沉默。 秦晓叹了口气，然后心平气和地问道：“李潇，你能跟我说一说，你为什么想生下这个孩子？” 她看了看江霖，接着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中的猜想：“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生下来这个孩子，那个伤害过你的家伙，就会回心转意，回到你的身边？” “我觉得……他如果知道了我生下了这个孩子……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有理由去找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只有你能 江霖表现得十分激动，他没想到卫灵教授口中的那个天才居然就是唐奇峰，更没想到卫灵教授居然对自己会有着如此高的评价，认为自己的天赋不下于唐奇峰这位学界泰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晓感觉唐奇峰在跟江霖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自己，这让她不禁有些惊慌，担心他看出了自己和江霖之间的关系。 唐奇峰与江霖又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后，突然话锋一转，有些严肃地问道：“我听韩教授（和卫灵同级别的教授，也是江霖的老师，唐奇峰的同事）说，你拒绝了森塞生物的邀请，也不打算继续留在学校里深造，而是准备出去创业？是有这件事吗？” 江霖沉默了一阵，然后讪笑了两下，点了点头。 “是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唐奇峰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不悦的表情，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失望，同时也是非常的疑惑，眉宇紧皱，然后否定道：“我不在乎具体是什么原因使你放弃了科研这条道路，但是你现在选择无疑是在浪费你自己的天赋以及生命。我想卫灵教授如果知道他口中评价如此之高的你，居然放弃了自己的专业，他一定会非常的失望。” “我……” 气氛的转变让江霖一时间难以适应，但他真的不是特别喜欢自己所学的专业，当初之所以会选择生物科学这个专业，很大方面是因为母亲的早早离世，以及父亲的意愿。 只是江霖是一个只要做事就会全神贯注的人，无论是从军，还是学习、科研，他都会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江霖相信自己即便放弃了所学的专业而从事其他行业，也依然可以成功的原因，他对于自己的能力有着极高的自信。 在说完了江霖后，唐奇峰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秦晓身上，脸上也随即挂上了和善的笑容，只是就和刚才的感觉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她感觉唐奇峰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难道他看出来了？自己和江霖谈恋爱的事？ “有段时间没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多谢奇峰大哥关心……我最近过得还好。” 秦晓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她并不想告诉唐奇峰太多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如果他要是知道了自己这段时间遭遇的话，肯定会把自己拉进实验室里好好研究一番的。 “嗯。” 唐奇峰应了一声，接着目光紧紧地落在了秦晓双手戴着的那对镯子上，然后又很快地收回，眼神似乎不禁黯淡了许多。 “对了，秦晓，我记得你上大学体检的时候，好像就有一点低血压以及心律不齐，你现在还有这些问题吗？” 秦晓不知道唐奇峰为什么突然会提起这个问题，但想来他肯定也是在关心自己，于是稍稍想了一阵后，点了点头，回答道：“谢谢奇峰大哥的关心，我之前体检的时候，还是有一些低血压和心律不齐，只不过平时也不怎么影响我的日常生活，医生也说没什么大碍。” “那怎么能行，既然有不对劲的地方，就不能掉以轻心。这样……” 唐奇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说道：“你把你现在住的地址发给我，我今天晚上叫人给你送一些药，是我们研究所最新开发的一种新型药物，目前我们已经做过人体实验，反馈很好。” 秦晓下意识地便想拒绝，倒不是因为她不相信唐奇峰，而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不愿意受人帮助的性格在作祟。 只是话到了嘴边，秦晓又给咽了下去，想来这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治疗这种小病的药物本来也就不值什么钱，而且这也是唐奇峰的一片好心，毕竟他不可能对自己有所图谋。 “好的奇峰大哥，那我就提前谢谢你啦，我一会把我现在的地址发给你。” “好。” 见秦晓答应了下来，唐奇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将目光投回到江霖身上，同时侧着身看了一眼身旁的沈默，疑惑地问道：“我刚才听见你在喊她，你们是认识吗？” “认识。” “不认识。” 二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回答，但是给出的答案却是完全相反。 唐奇峰有些古怪地看了看二人，然后没有再说什么，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于是说道：“好吧，那你们继续聊，我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 随后，他转身对身后的沈默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走。” 沈默没有说话，跟在唐奇峰的身后离开了便利店，而在走到门口时，她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江霖，但也仅仅只是一瞥，随后加快脚步，追上了唐奇峰的脚步，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江霖学长……你跟刚才那个女孩认识吗？” 李潇靠在玻璃墙前，目送着那辆远去的轿车，似乎刚才她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沈默的身上。 江霖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沈默会说跟自己不认识，也非常好奇她为什么会和唐奇峰牵扯上关系。 毕竟根据蓝枫之前所了解到的信息，沈默好像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来自北方农村的女孩，甚至连大学都没有读完。 这样的人……是怎么跟唐奇峰产生关联的呢？怎么看，这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江霖疑惑极了，同时决定之后要把这件事告诉蓝枫，毕竟这个家伙还喜欢着这个冷冰冰的女孩呢。 “当然认识，我们算是朋友。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会说不认识我。” 李潇看了看秦晓，随后皱起眉头，问道：“你们难道不觉得，那个女孩，长得很像秦晓吗？” “啊？” 听到李潇的这番话，秦晓和江霖皆是一愣。 “不像吧……我没她那么白。” 秦晓回忆着沈默的模样，好像在自己的脑海里，她的面孔非常模糊，只记得她很白，特别白，白得不像是咱们这里的人。 “像吗？” 江霖看着秦晓的脸，同时脑海里也仔细想着沈默的模样，半晌后点着脑袋说道：“要真说的话……好像是有一点，我记得沈默的左眼下面也有个泪痣，正好你也有。”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秦晓的担忧 “对了江霖，我们要在外面待多久？难道就一直这样在街上晃悠吗？” 秦晓将自己刚刚喝过的巧克力牛奶递给江霖，然后拿起放在桌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接着有些好奇地问道。 江霖丝毫不会嫌弃秦晓的口水，或许是二人早已习惯了这样，他将杯中剩下的巧克力牛奶喝完后，将空掉的杯子塞进椅子下方的垃圾桶里，随后回答道：“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陈老师说她搞定后会给我发消息的。” “哦哦。” 秦晓应了一声，闲下来的她又不禁想起了之前在便利店里与唐奇峰的偶遇。倒不是她在意那个似乎跟自己长得有些相像的冷面女生沈默，而是唐奇峰说的那些话让她难以释怀。 之前蓝枫提到江霖曾经受到森塞生物邀请的事情，他说自己是酒喝多了吹牛，或许秦晓还有可能相信他的说辞……可当唐奇峰也提到这件事情，并且坦言江霖对于科研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时，无疑让秦晓的心中产生了更大的压力。 “……更何况，就江霖学的这个破专业，他到你那个地方能干什么啊？你这是在耽误他啊……” “……你这是在耽误他啊……” “……这是在耽误他啊……” 那天蓝枫说的话萦绕在秦晓的耳边，让本就自责的她心里愈发自责。江霖为了自己不计回报地付出了如此之多，甚至不惜自毁前程，放弃自己原本可能十分优渥的生活，选择了平凡……而自己能回报给江霖的，似乎也只有自己这个身体、以及他浑身的伤疤…… 这也是秦晓急着想给江霖生孩子的原因之一，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使得她无比愧疚和不安，只能选择自己“力所能及”的办法去给予他报答。 当然，唐宇凡无疑也是为秦晓付出了很多很多，只是在二人之前长达八年的友情当中，秦晓对于唐宇凡的帮助也不少，就拿那次进藏之旅来说，尽管秦晓自己也起了高反，可却依旧毅然决然地把氧气瓶给了唐宇凡，若不是及时就医，秦晓的变身或许得提前个几年了。 “江霖，森塞科技的工作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去呢？是为了我吗？” 秦晓问了一个特别傻的问题。 江霖一愣，不过他早已习惯了秦晓这种经常性的思维跳跃，所以立马便平静了下来，然后笑着问道：“好吗？好在哪呢？” “待遇好啊……我之前工作的森极广告还是森塞的子公司待遇都那么好，而生物科技又是森塞的顶梁柱，待遇肯定好的不得了……而且，就算不去森塞科技，奇峰大哥也说了，你在科研这方面的天赋很高，而你却放弃了这些。我只要一想到你为了我自毁前程，放弃了原本可能完成阶级跃迁，甚至是名垂青史的机会，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多自责吗？” 看着秦晓痛苦的模样，江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脸上挤出平静的笑容，伸出手抚住她的脸颊，大拇指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流下的泪珠，柔声安慰道：“秦晓，每个人的追求是不一样的，或许我真的在这方面有天赋，可也绝对还达不到阶级跃迁，以及你说得名垂青史的可能，这实在是太夸张了，我远没有那么厉害。” “可万一你要是真的做到了呢？你不后悔吗？” 秦晓低泣着问道。 江霖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坐到秦晓的身旁将她搂在怀里，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说道：“晓儿，我这辈子唯一会让我后悔的事情只可能有一件，那就是没能和你在一起。所以无论江宁有多么好，森塞科技有多么好，我都不在乎，只要留在这里会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受到威胁，我就可以放弃我在这里的一切，因为你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事物，你是我的向日葵。” 秦晓抬起头，红着眼眶问道：“那你爸爸呢？还有你弟弟？在你的心里，我比他们还重要吗？” “这个不一样，我爸和我弟对我来说一样也很重要，只是我不用去担心我会失去他们，因为就算我跟你回到临山，他们也仍然是我的亲人，只要我想他们了，我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他们，因为他们永远是我的亲人，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江霖说道，接着他一只手抚住秦晓的脸颊，眼神复杂地注视着面前这个自己最爱的女子，又接着说道：“可你不一样，如果未来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我们不能在一起，那对我而言就是永久地失去了你，当你嫁为人妻，相夫教子，我还怎么能再来看你，来跟你说话，像现在这样抱着你，替你擦拭眼泪呢？”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害怕那样的事情发生……” 秦晓有些哀伤地说道，似乎她真的想象到了那样绝望的场景，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嫁人生子，可丈夫却并不是江霖，而是唐宇凡，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这时，她有些不安地揪住江霖的领口，有些紧张地说道：“江霖，不知道是不是思雨阿姨还在我的身体里，我总感觉她一遍遍地在提醒我，让我远离唐宇凡，最近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我害怕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看着秦晓这紧张的表情，江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许多，因为他也感觉，就那天在病房里唐宇凡的表现，他应该不会真的像电话里说得那样平静，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执念，成全自己和秦晓。 只是他还能再做什么呢？ “江霖，我觉得我之前的那个办法可行，真的可行！” 秦晓突然说道。 江霖看着她，在回忆了一阵后，问道：“你是说让唐宇凡和苏妍旧情复燃的事情？” 秦晓连连点头，她肯定地说道：“我看得出来，小妍对唐宇凡还是有感情的，唐宇凡也是一样，只是二人之间因为长辈间的矛盾以及后来产生的误会，所以始终没有办法重新开始……我想告诉他们真相，然后撮合他们重新在一起，这样唐宇凡肯定就不会再来招惹我了！” “可……这对苏妍公平吗？我虽然不清楚苏梨阿姨和唐宇凡父亲间的恩怨情仇，但我想，如果真的你那么做了，想必等待苏妍的一定是无数艰难坎坷，甚至很有可能重蹈覆辙……晓儿，我们不可以自私到牺牲她人来成全我们。” 江霖表情严肃地说道，尽管他是真心实意地深爱着秦晓，由衷地希望挡在自己和秦晓未来路上的一切障碍全部消除，可生性正义的他是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 “当下我们要做的是尽快离开江宁。就像我上次分析的那样，我相信，只要我们离开了江宁，唐宇凡便不会再纠缠着你，眼不见心为净。” “对，对。” 秦晓显然是十分赞同江霖的办法，她练练点头，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她急切地说道：“那既然这样，我们尽管回临山，反正你现在也可以自由活动了，回临山养伤也是一样的……正好我妈妈之前也是在医院里工作，在临山也认识不少医生，你养病的事不是问题……” “那好。既然这样，明天，周一我回一趟学校，去办一下实习的事情，然后我再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争取在这个月结束前，我们离开江宁。” 江霖立刻答应了下来，随后便开始计划着自己接下来要办的事情，为自己的离开做好准备。 “呃……这会不会太仓促了？会不会让你很为难啊？” 秦晓有些担忧地问道，因为她虽然不知道江霖究竟有多少事情要做，但是像他这样的人，离开一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显然有无数事情要去处理，一个星期对于他来说，无疑太过仓促。 “不会，放心吧，我可以处理好的。” 江霖给了秦晓一个轻松的笑容，语气中充满了从容和自信。 秦晓看着他，看着这张和学生证上已经相差无几的面孔，然后不禁想起昨晚经历的那些疯狂事情，脸蛋霎时间便布满了红霞，于是有些害羞地把脸埋在江霖的胸前，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却让她无法停止遐想。 只是，这种遐想很快又被心中的忧虑填满，或许在离开江宁之前，亦或者说在和江霖结婚生子之前，这种忧虑和好似空中楼阁般的不安感，还会继续如同梦魇一样纠缠着秦晓。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江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立刻拿起手机查看，发现是陈老师打来的电话，这让江霖和秦晓都不禁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她和李潇的交谈究竟有没有效果，带着这样的不安感，江霖接通了电话，然后打开免提，放到自己和秦晓中间。 “喂，陈老师？” “……小江，你学生证还没拿到吗？” 陈老师并没有告知心理辅导的结果，而是直接询问了一件显然不是二人所关心的事情。 “呃，已经拿到了，正在往回赶，您那边情况怎么样？都还顺利吗？” “……你们回来不就知道了？快点，我肚子饿了，刚才潇潇已经点过菜了，如果菜上了你们还没回来的话，我们可就先动筷咯。” 听着陈老师这轻松中且带着俏皮的话语，江霖立刻心领神会，他和同样明白了的秦晓对视一眼，接着兴奋地说道：“好的陈老师，我们马上就到！” “……呵呵，开玩笑的，别那么急，你身上还有伤，路上注意安全。我先挂了，待会见。” 通话被挂断后，秦晓和江霖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喜色，只是秦晓的喜悦似乎更多一些，她刚才还因为担忧而紧皱着的眉头顿时绽放，欣喜若狂地说道：“听陈老师这个语气，李潇一定是被说通了！” 江霖也是点了点头，然后一边收拾着桌台上的垃圾，一边得意地说道：“我就说陈老师可以吧？虽然你别看她傻乎乎的，可在她专业的事情上，她可是厉害的很呢。而且，你应该也听说过她在咱们学校的外号吧？” “陈老师还有外号？什么外号？我还真不道欸。” 秦晓说道。 “呵呵，那看来你应该没什么心理问题，或者跟她不熟。” “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嘛。” 秦晓有些焦急地说道。 江霖撇了撇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你自己回去问她，因为她很喜欢这个外号，你问她，她肯定愿意告诉你。” ………… …… “吱呀……” 一扇冰冷且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紧接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扑面而来，随后天花板上那一排排长条灯接二连三的亮起，那照射出的光亮驱散了这迷雾一般的昏暗。 唐奇峰走进房间，此时的他脱去了之前的那套西服，换上了平时最常穿的一套白色大褂，就像他的属下总是说得那样，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官员，而更像是一个教授，一个科学家。 而在这个房间的一端，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正躬着腰趴在墙壁上，手上握着一根被莫得还剩下半截的粉笔头，正聚精会神地在上面写着那一堆堆复杂的公式。 唐奇峰缓缓地走到他的身后，然后表情复杂地看着前方那被写得密密麻麻的墙壁。 “奇峰，其实你爸错了，错得特别离谱。” “为什么这么说，卫伯伯？” “哎呦……人老了，腰都挺不直了……” 写完了公式的卫灵扶着腰，然后艰难地站了起来，接着他得意地看着墙壁上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回答道：“因为老唐也是小儿子出生，年少时也是一样的放荡不羁，所以他觉得，宇凡才是那个最像他的儿子，但其实他看走了眼。” 卫灵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唐奇峰，笑着说道：“其实你才是那个最像他的儿子。” “何以见得？” 卫灵丢掉手里的粉笔，然后坐到椅子上，拿起水杯润了润嗓子，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宇凡只继承了老唐纨绔的一面，可他后来的阴险狡诈和毒辣，都被你继承了，哈哈哈……” “老师，您这是在污蔑我。” “不不不，我可没污蔑你。只是我一早仅仅是认为你对于研究有着病态的疯狂，现在看来我错了，你和你父亲一样，对权力也有着病态的追求……” 卫灵摇头叹息道，随后他放下茶杯，指着身后墙壁上的公式说道：“这个公式，我花了半辈子也没解出来，但是有人解出来了。” “江霖。” “你不是一直想超越我吗？可我已经做到了复活思雨，你呢？你只能造出一个四不像的残缺复制品，看看那个可怜的家伙，我真替你感到羞愧。” “老师……我已经放你离开了，不要再逼我。” 听卫灵提到自己那个失败的研究，唐奇峰的情绪立刻变得激动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冷恐怖。 “好吧，那就先这样吧，再见。” 说罢，房间里的卫灵突然扑倒在身前的桌子上，随后陷入沉睡当中。 唐奇峰闭上眼深深舒了口气，然后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墙壁上的这些公式，接着拿出手机，看着秦晓发来的那个地位，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要活得洒脱 怀揣着有些激动和不安的心情，秦晓扶着江霖火急火燎地赶回了饭店。不过好在二人离得并不算太远，刚才只是在附近的一家饮品店里稍稍休息，所以回去的路程只用了大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来到包厢的门外，秦晓推开房门走进屋内，她的目光便立刻落在了李潇的身上。此时的她正直挺挺地坐在陈老师的身旁，眼神有些茫然地望着圆桌中间的那盆假花，似乎正在想着些什么。 看到秦晓和江霖进门，像之前一样慵懒地玩着手机的陈老师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接着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笑着问道：“你们俩去哪了，怎么出去那么久？” “呃……路上有些堵车。” 秦晓有些心虚地帮着江霖圆谎，尽管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必要。 陈老师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小江，你学生证找到了吗？” “找到了。” 江霖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而为了打消陈老师心中的疑虑，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学生证晃悠了两下，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那就好，毕竟你可是一个为了不愿意让自己撒谎而真的把学生证故意丢掉的人。” 陈老师笑嘻嘻地调侃道。 秦晓和江霖对视一眼，不禁相视一笑，但是却没有再说些什么，毕竟这次江霖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做。 坐回到位子上后，秦晓靠在李潇身旁，向她柔声问道：“潇潇，陈老师的心理辅导效果怎么样？” 江霖也随着秦晓一起将视线投向李潇，等待着她的回答，而陈老师则是面带笑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是对自己的劝说有着十足的信心。 李潇如梦初醒般地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随后低下头，轻轻地揉了揉自己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最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秦晓，点了点头。 “秦晓，你明天早上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李潇的情绪随着她那低下的头一起渐渐低落了下来，有些黯淡的眼神望着自己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仿佛是看到了自己肚中那个即将结束的小生命，低声道：“我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无法自拔，有些执念确实应该放下了。” 见李潇终于决定流掉这个孩子，从过去的阴影中挣脱，作为朋友的秦晓真心实意地为她感到高兴，她抱住了李潇，然后安慰道：“是啊，人该向前看，向前看吧，潇潇，你的未来一定很美好的。” 对于秦晓的安慰，李潇并没有再回应什么，而是缓缓地合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但至少，这件事情基本上可以算是告一段落了。 午饭结束后，完成了任务的陈老师着急着回家继续睡觉，所以并没有打算再多陪几人聊上一会。看着她这一直哈欠连天的样子，秦晓不禁有些好奇，她到底是因为劝说李潇而疲倦成这样，还是用这个疲倦的状态劝服了李潇呢？若是后者的这种情况，那她可真的是特别了不起。 在分别之前，陈老师忽然停下脚步，向身旁被秦晓搀扶着的江霖问道：“小江，我听乐乐（江霖的学弟）他们说，你在毕业后准备离开江宁？” “嗯，是的。” 江霖点了点头。 “哦哦。” 陈老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于是倒没有问什么，因为她大概猜出了一部分原因。 她看向江霖，然后皱起眉头问道：“那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呃……” 见江霖支支吾吾的样子，陈老师的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她叹了口气，却也不想去询问具体的原因，或者去阐述利害，而是心平气和地说道：“小江，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所以我相信你，无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都一定可以成功。” “陈老师，谢谢你的鼓励。” 江霖有些感动的说道。 陈老师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江霖，又看了看秦晓，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有些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对二人说道：“我先走了，记得结婚的时候，给我发请柬哦。” 听到结婚一字，二人的脸皆是一热，江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然后点了点头，回答道：“一定。” 陈老师笑了笑，接着走到李潇面前，也对她摆了摆手，嘱咐道：“活得开心点，潇潇，你是很优秀的女孩，不要妄自菲薄。” “我会的，陈老师。” “那，大家再见咯。” 陈老师对着三人挥手告别，接着走到自己的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驶入街道，扬长而去。 目送着陈老师驾驶的轿车消失在街道尽头，秦晓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潇，说道：“潇潇，我今晚去陪你吧。” 李潇两手叉在大衣的口袋里，在听到秦晓的声音后转头看向她，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秦晓，我真的已经想通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我这些一两个月……确实活得不像我自己……归根结底，还是我太傻了，人不能一天到晚总是在折磨自己……” 说着，她忽然高举双臂，大喊道：“人要活得洒脱，要活得开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何处理 “咔吱……” 半掩着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曼妙唇红齿白的女孩走了进来，是秦晓。她刚刚洗完澡，湿漉漉的长发散在脑后，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抓绒睡衣，粉扑扑的脸蛋还冒着阵阵热气。 秦晓刚刚进门，便感受到了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她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靠在床上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江霖，然后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稍稍厌恶的神色，同时将自己的睡衣给裹紧，遮住之前露出来的那道沟壑。 似乎是被江霖盯得有些发毛，又或者是想起了昨夜自己的疯狂，秦晓的脸上立刻染上了一抹红霞。她别着脸，非常别扭地走到书桌旁，然后转头看着江霖，语气有些弱地说道：“今晚不行，明天上午我还要陪李潇去医院呢。” 江霖摊了摊手，然后有些无辜地说道：“我也没说要做什么啊。” “那你干嘛一直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 秦晓皱起眉头质问道。 “房间里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我不看你还能看谁呢？” “你去看手机啊，总之不要这么看着我……被你这么盯着，我感觉很不舒服。” 听到秦晓这番话，江霖非但没有乖乖就范，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了床，穿上拖鞋，一瘸一拐地朝着秦晓走来。 “你干嘛？” 秦晓被江霖吓了一跳，她有些惊恐的双手抱臂，神色紧张地看着正步步紧逼的江霖。然而她的心里不知为何隐隐约约还有些期待，尽管因为昨晚一夜的折腾，直到现在她的身体还非常的疲惫。 “不干嘛，想跟你靠得近一些。” 江霖走到秦晓身旁，拿起塑料椅上的杂物盒放到地上，然后坐了下来，接着继续像刚才一样，直勾勾地看着秦晓。 “江霖，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唐宇凡了，一点都不尊重我的意见。” 秦晓佯装不悦地说道。 “我觉得我挺尊重你的啊，你说你今晚不行，我就保证什么都不做。只是我也是一个有着独立意识的人，总不能你让我去刷手机，我就去刷手机吧？而且，你作为和我有着肌肤之亲的女朋友，将来还是相濡以沫的妻子，我看看你怎么了？这难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油腔滑调。” 秦晓怼了他一句，然后别过脸不再看他，无视他那不怀好意的视线。接着，她启动桌面上的电脑，打开了一个设计软件，然后开始聚精会神地继续之前没有做完的东西。 江霖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向电脑，只见秦晓正在捣鼓着她从唐宇凡那接下的活，之前那个商业策划。一想到秦晓之后还会因为这个策划案而跟唐宇凡有所纠缠，就让江霖的心里感觉一阵不爽。 “晓儿，这个商业策划你做完后，还会和唐宇凡联系吗？” 正在飞速敲击着键盘的秦晓听到江霖的问题，手上的动作不禁停滞了下来，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江霖，说道：“这个我没有办法保证，毕竟我们做了很多年的朋友，尽管他在我变成女生后伤害过我，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割舍这段感情。” “我理解，虽然你的性格有些孤僻，但你确实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即便唐宇凡一次次地伤害你，你也还是会原谅他，即便李潇不能理解你的好意，可你却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帮助她，为她着想，哪怕你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好处。” “江霖，你会因为这个生气吗？我和唐宇凡的事。” 秦晓转过身，有些担忧地看着江霖。 江霖笑了笑，然后回答道：“你在问我这个问题时，你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秦晓沉默了下来，她长长地叹息，然后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接着用一种委屈地看着江霖，咬着嘴唇，却始终没有说话。 “晓儿，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是一样，就像你会介意我身旁的女性朋友，我也一样会介意唐宇凡，这都很正常。我可以为了你，疏远我之前认识的女生，因为我不想再让你多心，所以我也自然而然地希望你也能够做到和我一样的事情。” “江霖，你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我觉得你应该是能够理解我的，我对唐宇凡绝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所以我才可以坦然地和他做朋友。” 秦晓手放在自己胸前，解释道。 江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可重点不在于你，而是唐宇凡他对你有非分之想。我真的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让他留在你身边做朋友，我也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见江霖仍然不愿意松动，秦晓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不悦的表情，她看着江霖，在犹豫了一阵后，开口问道：“江霖，你不觉得你的占有欲有些太强了吗？” 江霖看着秦晓，眼神里似乎有些失望，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道：“晓儿，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顾虑，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的身边也有一样像唐宇凡这样的女性朋友，你可以接受吗？或者说，你的心里真的不介意吗？我想未必吧？” “这个……我……” 秦晓一时语塞，因为她也确实不希望江霖口中的话成为现实，毕竟那天仅仅是两个小丫头因为他的受伤而哭泣，自己的心里就已经很不舒服了。 可是秦晓却依旧不愿意妥协，哪怕他可以理解江霖的顾虑，可却依然觉得这是他占有欲过强的表现，因为哪怕自己真的很介意，可却也没有勒令江霖不允许交往异性朋友。 我都没去干涉你，你又凭什么来干涉我呢？ “江霖，你不要这样好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晓儿，请你正视我所提出的这个问题，如果你说你可以接受，我在已经是你男朋友以及未来丈夫的情况下，依旧跟对我存在想法的女生做好朋友，我就不会再过问你和唐宇凡的事情。” 江霖依旧十分强硬，显然是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做出任何让步。他非常清楚，只要秦晓依旧和唐宇凡是朋友，那么二人的关系就始终存在隐患，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只是秦晓这边心里也确实难过，一方面是她确实喜欢江霖，另一方面也确实难以割舍和唐宇凡之间的感情。 最令秦晓感到不安和难过的是，她感觉江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的他总是对自己百依百顺，可现在得到了自己后，表现出的占有欲却实在令她感到害怕。 如果按照江霖的要求，那么自己以后难道都不能结交任何男性朋友了吗？他凭什么这么霸道？ 然而江霖显然是看出了秦晓的内心，担心她误解自己的想法，于是又连忙解释道：“晓儿，你不要曲解我的意图，我并不是说你不能去结交男性朋友，而是不能再和唐宇凡做朋友。” “可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啊？” 秦晓难过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心里愈发委屈的她眼眶也变得湿润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唐宇凡对你来说意义不一般，他确实帮了你很多，这次也帮助了我，可他却也实打实的伤害过你啊。另外，晓儿你不觉得你自己很矛盾吗？” “矛盾？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和我一起离开江宁回到临山，本意不就是想要逃离唐宇凡吗？可你如果还跟他保持着朋友关系，他又怎么可能会对你死心呢？他反反复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像上次他把我们互相拉黑一样，如果不是后来我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以及小曾的帮助，我们或许就已经结束了。” 江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拉住秦晓的手，继续说道：“唐宇凡一次次的伤害你，更想拆散我们，这让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更没办法留他在你身边，因为我不知道他今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这就像一根刺，扎在我江霖的心头，让我不得不除。” “我们彼此为这段难能可贵的感情都付出了很多，而现在终于要拨云见雾了，你难道希望这片黑云永远笼罩在我们的心头吗？” 秦晓看着江霖，似乎是被他这推心置腹的话给说动了，也开始认真地思考如何处理自己和唐宇凡的这段感情。 首先对于唐宇凡，秦晓可以做到十分坦荡，因为她确信自己对于唐宇凡并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她不愿意就此和唐宇凡断了关系，只是因为二人的友谊，以及那数不清的纠葛。 到底该如何处理和唐宇凡的感情呢？ 难道真的要彻底断了吗？ “唉，看得出来你非常的犹豫，我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更不想让你太过为难，尽管我已经这么做了……刚才我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向你道歉。” 江霖叹了口气，然后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 “晓儿，如果你觉得很难做出选择的话，我可以默许你们维持现状，装作一切正常。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地想一下我说的话，想一下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如果你真的很爱我，我还想希望，你可以多给我一点安全感，让我对我们的爱情多一些信心。” 秦晓看着他，许久之后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谢谢你，江霖，谢谢你理解我。我……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嗯，我相信你。” 江霖点了点头，然后他看着秦晓那已经差不多被晾干了的头发，提议道：“我来帮你梳梳头发吧。” 秦晓没有拒绝，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梳子递给了他，然后背过身，只是心中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落，那种心悸、心慌的感觉再次袭来，并且愈发严重，就像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让她难以喘息。 因为这件事，导致后来一晚上秦晓的情绪都始终有些低落，而江霖似乎也有着情绪，尽管二人躺在一起，可话却少了许多，都是在各自刷着手机，眼神空洞地浏览着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内容，但脑袋里却始终想着之前的事情。 跟李潇约好了明天上午8点去医院后，秦晓便放下了手机，然后准备睡觉。 而在临睡之前，她的手却忽然触碰到了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药盒，正好她感觉自己的胸口闷得难受，于是便坐了起来，打开药盒，从里面取出说明书，按照上面的要求，从里面的小瓶中倒出两粒药片放进口中，接着拿起一旁的水杯，咕咚咕咚地咽了下去。 秦晓吃完药后，便又躺回到了江霖身旁，盖好被子，看了一眼仍然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屏幕的他，眉头不禁皱了皱，然后赌气似的背过身子，连一句晚安都不想再跟他说。 江霖在看什么呢？ 他在非常认真地看蓝枫发来的资料，因为自己即将离开江宁，而回到临山后，继续和蓝枫合作，在那里再开一家幸运鹿咖啡。而他看的这些资料，正是蓝枫拖专业的团队，在临山调研后所得到的分析。 “……我现在目前手头还有不少闲钱，目前江宁艺术学院首月的营业额还算不错，达到了我们之前的预期。而临山那边我也看了，临山有一座本科院校以及一座专科院校，附近呢也没有这个品牌的咖啡店，所以我觉得有搞头。” 听完蓝枫发来的语音，江霖下意识地就想也发一段语音过去，但是当他看到旁边的秦晓似乎已经睡着，不忍打扰的他于是敲击着键盘，把自己的想法给发了过去。 “所以你是想给兄弟兜个底是吗？” “……没错，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你想做一些其他的事业，但是毕竟咱们俩是发小，我爸跟你爸又是好朋友，所以这个咖啡店，就当我是送给你的礼物，我这次不需要你投钱，你只需要负责经营，到时候每个月给我一点分红就行，其他的，比如营业执照选址店铺租金什么杂七杂八地，都交给我就行。” 第一百六十章 祝你幸福，再见 早上。 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还在熟睡中的秦晓随之从睡梦中醒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在枕边摸索了一阵，当找到了正在振动的手机后，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时间，接着上滑关闭。 这闹钟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吵醒江霖，稍稍清醒一些后，秦晓转过头看了躺在身旁的江霖，只见他正平躺在自己身边，脑袋歪垂在枕头的一侧，正闭着眼，呼吸非常地匀称，显然睡得十分香甜。 看着江霖的脸，秦晓又不禁想起了昨晚那场不太愉快的交谈。不过当现在她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之后，觉得江霖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过错，毕竟如果换作成是自己……想必也是一样会介意的。 她最终叹了口气，也没再怨江霖什么，同时为了不打扰他的睡眠，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然后下了床，拿起衣服离开卧室。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亦或是身体还没从之前的疯狂中彻底恢复，秦晓醒来后感觉身上依旧是乏乏的，而且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的，就好像是发了低烧一样。所以秦晓便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可能是受凉了，毕竟现在已经是冬天，自己这个身体似乎也挺孱弱的，受凉好像也很正常。 于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她先是用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前感受了一下，但那微凉的触感显然不太可能是发烧，之后她又从客厅的置物柜里找出了一根温度计，夹在自己的腋下测了一阵，发现温度也是正常。 “奇怪……” 秦晓看着温度计屏幕上显示的温度，疑惑地嘟囔了一句，但最后也没有再去纠结这件事情，因为她已经跟李潇约好了，上午要陪她去医院。 而就当秦晓在洗漱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江霖忽然出现在了卫生间的门外，脸上正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眯着眼睛看着秦晓。 “你醒了？” 秦晓吐掉嘴里的漱口水，然后一边洗着牙刷，一边转过头向他问道。 江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用刚才那副表情看着秦晓，却没有说话。 这眼神盯得秦晓有些发毛，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同时目光有些闪躲地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我觉得你对我发脾气的样子，其实也挺可爱的。” 江霖笑嘻嘻地说道。 “谁冲你发脾气了？” 秦晓将洗好的牙刷和杯子重重地放到洗手台上，然后皱着眉头，转身面对着江霖，继续问道：“江霖，你可真够小肚鸡肠的，是不是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啊？” “没有，我是真的觉得你发脾气的样子很可爱，尤其是你故意躺在床上不理我的样子。” “谁故意不理你了……我那是困了。” 秦晓似乎不愿意让江霖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尽管现在的她确实如此，总是会对一些小事耿耿于怀，就像之前那个喜欢江霖的女生，她因为这事惦记了很久很久。 “你嘴硬的样子也很可爱。” “你再说！” 被戳穿了的秦晓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推了一下江霖的胸口，谁知道却被他一把抓住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然后不愿意松开。 “松开。” “晓儿，我向你道歉可以吗？昨晚是我不对，你不要再生我气了，好吗？” 江霖在意秦晓的情绪，担心自己昨晚冲动之下说出的话会影响自己和她的感情，于是非常诚恳地说道，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秦晓看着他，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在沉默了一阵后，她语气有些低落地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什么，你没做错，是我有问题。” “晓儿，怎么感觉你有些口是心非呢？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 “我是认真的，是我的问题，我后来冷静下来后也想了很多，这件事不能怪你。” 秦晓走到江霖身边，双臂拦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吻，以此直白但却笨拙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内心，她看着有些愣神的江霖，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和唐宇凡的关系，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像他那样，总是去逼迫我，我们需要的是心平气和的交流，好吗？” “我以后会注意的。” 江霖重重地点头。 秦晓看着他，也没打算再跟他追究什么，于是问道：“你这么早起来，是准备上午跟我一起去陪李潇吗？” “当然了，我不去陪你，难道还在家里睡大觉吗？” 江霖一边说着，一边挤进了有些狭窄的卫生间，随后好像是憋急了的他，直接旁若无人地站到马桶前拉开裤子，这让还在卫生间里的秦晓一阵瞳孔地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霖，然后脸蛋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惊叫一声闭上眼睛蹲了下来。 “啊！” 江霖不解地看着秦晓，问道：“怎么了？” “江霖你个臭流氓！谁让你这样的！我还在呢！” 见秦晓这如此激烈的反应，江霖不禁嗤笑一声，随后脸上带着唐宇凡式的坏笑，不以为然地说道：“至于这么害羞吗？” 他拎起裤子，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洗手，接着用一旁的毛巾擦干双手，随后走到秦晓面前将她拉了起来，然后调侃道：“晓儿，你之前真的是男生吗？怎么感觉你比女生还容易害羞呢？咱们什么都做过了，你还这么大反应。” 秦晓白了他一眼，但脸蛋却依旧是红红的，她恼羞成怒地踩了一下江霖的脚面，怼道：“就算我们什么都做了，你也不能总是这样随便吧？” “嘿嘿，好，我听你的，以后你让我随便我再随便，你不让我随便，我就绝对不随便。” 江霖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连连点头答应。 “油嘴滑舌。” 秦晓替他将裤子的拉链噗哧一声拉到顶，然后抬头看着他，说道：“你上午就别不用去了，我陪李潇去医院就行。” 江霖似乎是知道她的原因，于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是觉得如果我去的话，这样的组合太诡异了，是吗？” “是，而且你这两天到处乱跑，我也担心会影响你腿上的伤，所以你上午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如果有什么事，等我解决了李潇那边的事回来之后再说。” 江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面前的秦晓，指着自己的嘴巴笑着说道：“晓儿，你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能不能再奖励我一下？” “江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耻呢？” “跟未来的妻子接吻怎么就无耻了呢？” 江霖不以为然地说道。 “就是无耻，你个好色之徒！” 秦晓虽然嘴上怼他，但却还是拉住了他衬衣的领口，闭上眼睛满足了他的愿望。 ………… …… 和江霖吃完了早饭后，秦晓便穿戴好御寒的衣物，离开了家门。 路上，秦晓拿出手机找到了唐宇凡的电话号码，她想要告诉唐宇凡，自己帮他又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同时告诫他今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让他好自为之。 可看着唐宇凡的头像，秦晓却不禁犹豫了下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给他拨打过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尘埃落定 尽管秦晓的心情因为和唐宇凡的冲突变得十分糟糕，但在之后在陪李潇去医院的过程里，她都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和正常，以免影响到本就同样看起来有些糟糕的李潇。 幸好李潇怀孕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尽管已经不太适合通过药物流产，但是胎儿目前还没有生长出骨头，所以在经过一场简单的小手术后，一个本就错误的生命还未降生便彻底消亡。 医院的大厅里，秦晓和李潇一起并排坐在观察室。李潇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痛苦，不知道是因为她在心疼这个被自己亲手扼杀的孩子，还是因为手术而导致的身体不适。 不过无论如何，秦晓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内心的煎熬。 于是，秦晓紧紧地握住了她那颤抖的手，然后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 李潇睁开了有些湿润的眼眶，她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秦晓，那对没什么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半晌之后开口问道：“秦晓，你说……孩子ta疼不疼？ta会不会怨我？” 秦晓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尽管她想非常理性地解释这只是一个胚胎，或许会有疼痛，但没有意识，更不会去怨恨。 只是她看着李潇这可怜的模样，却也没有办法说出这样的话。 秦晓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艰涩的笑容，她抱住了李潇，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像玉茗曾经对自己那样，如同一个安慰女儿的母亲，轻轻地抚弄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了潇潇，孩子不会怪你的，要怪……” 说着，秦晓又不禁想起了唐宇凡，之前被自己压抑下的怒气再次被提起，她眼神忽地变得有些凌厉，几乎就要说出“孩子就算要怪也只会去怪ta那个混蛋父亲！” 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话已经到了嘴边，可秦晓却始终没办法说出诅咒唐宇凡的话语。 她长长地叹息，最终也只是安慰道：“潇潇，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潇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拭着自己湿润的眼眶，然后泣不成声地说道：“真没想到，我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居然是这样的结局……秦晓，我真的好不甘心，我到底差在哪里？他凭什么抛弃我？” “都是那个混蛋的错……可是潇潇，你不要永远陷在这个泥潭当中，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你的人生还很漫长。我相信，今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男人。” “可，可万一又遇到的是渣男呢？” 李潇抬起头望着秦晓，哽咽着问道。 秦晓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道：“那你就告诉我，我跟江霖就去帮你撑腰，江霖负责按着渣男，然后我们俩负责用脚踹。” 第一百六十二章 告一段落 “鸡汤来咯……” 江霖将盛着鸡汤的砂锅端上了餐桌，接着用抹布包裹着盖柄打开，随后那令人垂涎的香气伴随着还在咕嘟咕嘟沸腾着的鸡汤弥漫开来。 “好香啊……好厉害啊，江霖。” 秦晓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不禁食欲大动。而她似乎确实是有些饿了，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前倾着身子凑到砂锅前，闭上眼睛朝自己的方向扇了扇手掌，让那鸡汤的香气尽可能多地进入自己的鼻腔，之后脸上也浮现出陶醉的表情。 “嘿嘿……” 被夸奖了的江霖满足地笑了笑，随后他将刚刚冲过热水的碗沥干水分后放到砂锅旁，用汤勺分别为秦晓和李潇盛了两碗鸡汤，接着他将汤勺放进锅内，双手分别捏住两个碗的碗沿，小心翼翼地放到二女的面前，并且嘱咐道：“当心烫。” “辛苦你了，赶紧坐下吧，我们吃饭。” 秦晓催促道。 李潇则是默默地接过江霖递来的鸡汤，然后悄摸摸地抬眼看了看正在替自己解围裙的江霖。 “怎么样，动筷子吧，尝尝我的手艺，李潇，尝尝。” 江霖坐了下来，然后非常热情地招待着，他见李潇似乎有些腼腆，于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自己最得意的糖醋排骨放进李潇的餐盘里。 “尝尝我做的糖醋排骨，秦晓最爱吃这个了。” 见江霖居然不仅给李潇夹菜，而且还是先给她夹菜，这让秦晓不禁一愣，虽然她很清楚江霖的为人，知道这个家伙这么做只是想通过自己的方式来疏解李潇的痛苦，并没有其他的含义在其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忘不掉 离开了病房后，秦晓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和江霖一起来到楼下，而在临出门前，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身旁的江霖说道：“江霖，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江霖疑惑地问道。 “算是吧。” 秦晓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匆匆顺着楼梯朝楼上跑去。 江霖看着她那离去的背影，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喊了一声让她慢些，随后便拖着秦晓留下的行李箱，走到大厅里那成排的座椅前坐了下来，等待着秦晓的归来。 在等待了大约几分钟后，大厅中央的电梯间缓缓打开，江霖下意识地朝那边望去，只见秦晓和刘医生一道从里面走了出来，而秦晓的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发票，而一旁的刘医生则在跟她说着些什么，同时双手也在不停地比画着。 江霖一看便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是秦晓惦记自己住院这段时间所用的费用，所以特地又跑回去找刘医生要了详细开支的发票。 而秦晓接下来的反应也恰好印证了江霖的猜想。 结束了和刘医生的交谈后，秦晓一边低头看着票单，一边缓缓地朝着江霖这边走来。而刘医生也在这一瞬间恰好发现了江霖，他隔着老远对着江霖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摆了摆手赶紧溜走。 江霖倒也不会责怪他，因为他确定刘医生一定跟秦晓说了同样的话，肯定也是劝阻过，只不过她比自己更加坚持。 秦晓走到江霖身旁坐了下来，然后泄力般地将手里的这沓票单放到自己并拢的大腿上，长叹道：“好贵啊——” 江霖沉默地从她的手里取过这些票据，皱着眉头看了一阵后，淡笑了两声，然后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事，我会还清的。” “为什么要你来还清？” 秦晓不悦地看了江霖一眼，接着赌气似的一把从他的手里夺回了这沓票单，然后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嘟囔道：“要还也是我来还……是你为了救我，才住的院。” 江霖一愣，然后嗤笑一声，有些诧异地说道：“咱们俩之间需要分这么清楚吗？你的债不就是我的债吗？” “不，咱们俩之间只可以有福同享，绝对不可以有难同当。” 秦晓非常严肃地拒绝道。 “啊？” 江霖有些无语地看着秦晓，然后问道：“那如果按照你这个逻辑，那你为什么要管我呢？这是我的难啊，你为什么要和我同当呢？” “呃……这个不一样。” 秦晓似乎是发现自己刚才话中的漏洞，于是支支吾吾的辩解道。因为她想表达的意思并不是真正的“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而是不想让江霖陪同自己一起承担负债。 “呵呵……” 江霖笑了笑，然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看得出来秦晓现在正是倔脾气上来的状态，没有必要去说一些违背她想法的话，哪怕那些话是非常理性的。 ………… …… 晚上，二人回到了秦晓的那间小屋。简单地吃了一些中午剩下的东西，算是对付了这顿晚餐后，秦晓便投入到了之前的工作里。 哪怕秦晓现在已经和唐宇凡算是绝交的状态，可她却偏偏是一个非常有契约精神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她就一定会做到，哪怕对方可能已经并不在意，或者是已经不需要。 不过很多时候，人对于一件事越是偏执，往往效果可能会事倍功半，或者说是适得其反。 可能是因为脑袋在想着自己背上的那笔天额医药费，这件事就像是一根针，深深地扎在秦晓的心头，让她每分每秒都无比煎熬。 说来也是非常奇怪，尽管秦晓之前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唐宇凡的馈赠，可当她和唐宇凡名义上断绝了一切关系后，却偏执地想要还清他所给予的一切，不想自己欠着他哪怕是一分一毫的东西。 然而说到底，秦晓之所以会如此地偏执于与唐宇凡清算，更多的原因……或许是只有秦晓自己知道，但肯定不仅仅只是二人已经绝交了那么简单。 江霖也察觉到了秦晓的异常，他发现秦晓今天的表现非常的反常，尤其是在自己出院以后，变得愈发奇怪。就拿唐宇凡介绍的那个商业策划来说，她之前总是不紧不慢地做着，敲击键盘的频率也是非常的平稳，看得出来十分从容。 然而今天她却完全换了一副状态，双手病态般地飞快敲打着键盘，不断地在屏幕上输入一段段没什么条理的文字，而在看了一会后，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烦躁且纠结的表情，接着按住退格键，将刚刚键入的文字全部删除，随后再次输入、删除。如此往复…… 这让正在和蓝枫研究着创业计划的江霖完全失去了兴趣，他担心于秦晓的情绪状态，同时又疑惑于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这般焦躁。 因为秦晓记得秦晓之前跟自己说过，这个商业策划的制作周期很长，暂时并不急着提交；而凭他对唐宇凡的了解，他也不太可能去催促秦晓，因为江霖完全猜得出来，唐宇凡搞这个商业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秦晓能够接受的理由，暗地里来帮助她。 所以思来想去，江霖大致猜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秦晓今天应该是联系过唐宇凡，而且二人还发生了冲突。 只是这目前来说还仅仅只是江霖的一个还未得到验证的猜想，他必须先确认了原因后，才能够对症下药。 江霖放下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下了床，走到客厅里为秦晓冲泡了一杯热咖啡，接着腾出一把椅子坐到秦晓的身旁，将咖啡端到她的面前。 “来，喝杯热咖啡缓一缓，休息一会。” 无论秦晓的状态如何焦躁，可对她而言，江霖的声音仿佛是有着什么无法言说的魔力。在听到江霖这温柔的声音，以及看到他那张总是带着笑容的面孔时，秦晓那颗焦躁的心像是得到了一剂无上的良药，开始缓解。 她双手离开键盘，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江霖端来的热咖啡，凑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稍稍凉了一些后，小小地抿了一口，当那熟悉的苦涩和醇香在舌尖弥漫开来，秦晓的内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江霖。” “谢我做什么，你是我女朋友啊，我给你泡咖啡，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江霖笑着说道，见秦晓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他便有意无意地询问起来：“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和唐宇凡吵架了？” 秦晓看着他，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除了唐宇凡，应该没人能让你这么失态，你看看你自己，这一晚上就光顾着跟自己较劲了。” 秦晓沉默了下来，她咬着嘴唇看着江霖，半晌之后长长地叹息，然后神情有些低落地说道：“今天早上唐宇凡给我打电话了。” “是不是唐奇峰跟他说了我们同居的事情？” “应该是吧，要不然唐宇凡怎么会知道？不过我觉得奇峰大哥应该也没想太多……只是唐宇凡，他真的好过分，我跟谁在一起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纠缠我？我又不是他的私有物品，他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他绝交了，老死不相往来了！” 秦晓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但更多的是难掩的哀伤。 江霖看着她，然后默默地将她拥入怀中，安抚着她的情绪。 “所以，你才会那么介意我的医药费，想要急于还清，是吗？” “是，我觉得如果我不还清这笔钱，我就永远欠着他的，永远活在他的阴影里！” 秦晓虽然声音颤抖，但是语气却有些愤怒。 江霖点了点头，然而他却并没有顺着秦晓的话往下说，而是非常冷静地分析道：“可是晓儿，你觉得就算我们凑够了这笔钱，唐宇凡又真的会收吗？凭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不会。” “那我们该怎么办？” 秦晓昂起头看着江霖，似乎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江霖看着秦晓，眼神也陷入了迷茫，显然现在他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毕竟在他的心里，他也是非常希望自己和秦晓还清自己这段时间的住院费……只是他也非常肯定，以唐宇凡的性格，他不可能收，也不可能在意。 “怎么办啊江霖，你说话啊。” 秦晓催促道，眼神里也浮现出希冀的目光。 “容我想想……总之，你先不要着急，这不是并不是咱们的当务之急，就算咱们真的要还钱，也可以等以后有钱了，再还他也不迟。” “可我就是不想欠他的……” 秦晓依旧不依不饶地嘟囔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心的一夜 然而命运的齿轮并不会因为秦晓的犹豫而停止转动，即便她千般纠结万般难过，却也没法真正意义上的彻底忘记唐宇凡这个跟自己相处了八年的朋友，哪怕嘴上说得再绝情，可真当唐宇凡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后，她却又害怕难过得不行。 只是出于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她又不愿意去面对自己最真实的内心，反而变本加厉地去做出一些看起来非常诡异的行为，拼了命地想要抹除和唐宇凡有关的一切，无论是还钱，还是继续做这个商业策划，她都是如此…… 江霖很了解秦晓，了解她并不算复杂的性格和情绪，只是让他看到秦晓因为唐宇凡而变得如此扭曲和癫狂，他却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一切。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江霖再喜欢秦晓，知道她喜欢的是自己，可他却依旧不想秦晓跟唐宇凡有太多的纠葛。所以一开始对于二人的断绝，江霖的心中甚至还有一丝暗喜，他觉得秦晓为了自己放弃了和唐宇凡的一切，恰恰说明了她对于这份爱情的忠贞。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江霖直到现在才发现，秦晓是没有办法彻底忘记唐宇凡的，哪怕她那么做了，心里却还是疯狂地惦念着，要不然她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住院费，以及这份商业策划。 后半夜。 江霖依旧醒着，因为秦晓的事情。 而秦晓也是一样，她一直靠在江霖的臂弯中，闭着眼睛想要强迫自己进入梦乡，可白天的事情和之前的画面却如同电影放映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挥之不去。 于是在这种煎熬中挣扎了半宿，秦晓终于选择和自己妥协。黑暗中的她忽然睁开双眼，想要站起来，然后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好好吹一吹外面那呜咽的冷风，让自己这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一些。 只是她刚刚动作起来，一旁的江霖便立刻察觉，他立刻转头看向秦晓，而秦晓也下意识地看向他，于是一对明亮的眼睛，就这样还在黑暗中互相交汇着视线。 “你……你没睡啊？” 秦晓有些惊讶地问道，可随后又变得扭捏了起来，因为她不想让江霖知道，自己到现在还没睡的原因是唐宇凡。 “嗯，你不也没睡吗？” 江霖虽然没睡，可撑了半宿的他早已睡意朦胧，若不是秦晓恰好醒来，或许再过一会他便已经进入梦乡，只是现在却完全清醒了过来。 “嗯……” 秦晓有些扭捏地点了点头，伸手按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支撑着身体朝上靠了靠，然后依靠在江霖的胸口前，久久没有言语。 江霖自然知道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睡着，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出自己的不满和介意，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然后轻声叹息。 “你怎么突然叹气了？” 秦晓抬起头，看着江霖。 江霖没有看她，而是有些惆怅地望着窗外那朦胧的夜色，不时驶过的车辆，前灯在幽暗的窗户上留下一条闪过的光影。 秦晓又摇了摇他，然后继续追问道：“你说话啊，为什么叹气。” “晓儿，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就比如，我根本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大度。” 江霖看向秦晓，鲜有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情绪。 “看着你一直在跟唐宇凡纠缠不清，甚至为了他而变得这么癫狂，我真的很难过，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我的胸口，让我窒息，难以安眠。” “虽然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我，我也愿意相信这一点……可人都是自私的，我真的不想我的女朋友，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变得癫狂、变得病态，这让我很害怕，心里也很疲惫……最令我无力的是，我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之前我总想着，只要我们回到临山，唐宇凡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可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你根本忘不掉他。” 江霖看着秦晓，神情倦怠地说道。 秦晓听后表情一滞，脸色也立刻变得难看许多，她咬着嘴唇，别过脸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她忽然低沉着声音说道：“可我都把自己献给了你……这还不足以让你安心吗？” 江霖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晓儿，你设身处地地为我想一想，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来审视这件事情，你会一点都不介意吗？” 这个问题似乎是触及到了秦晓的灵魂，她怔怔地看着江霖，许久没有作答，最后依旧是沉默。因为她在将自己代入江霖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过分，这种级别的纠葛，其实和精神出轨并没有什么差别。 应该没有男人，可以容忍自己深爱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彻夜难眠，伤心落泪。 “想必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江霖语气低落地说了一句，接着收走了放在秦晓颈后的胳膊，双臂支撑着身体在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转头注视着正面露难色的秦晓，犹豫了一会后，开口乞求道：“晓儿，你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去想唐宇凡的事情了，可以吗？” “我不想失去你……可我也真的不想你再和他纠缠不清……是，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度，我小肚鸡肠，我自私……我也不想让你讨厌我，但我就是没办法去接受这一切……” 看着江霖这痛苦的模样，秦晓忽然脑袋一热，她下意识地问道：“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就会离开我，对吗？” “我不会离开你，我承诺过，我会永远爱着你，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永远做守护着你的花匠……只是，如果你真的爱我，那我也希望你为我考虑考虑，体会一下我的感受和难处，让我不要这么痛苦。” 秦晓看着江霖，那对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以及如何面对等待着答案的江霖，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睛，然后长长地叹息。 “江霖，我是不是特别贱啊。” 她睁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昏暗的天花板，喃喃地说道：“唐宇凡一次次地伤害我，可我却还想跟他做朋友，你嫌弃过我，可我还想做你的女朋友，做你的妻子。” “我其实一直很纠结，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每每看到唐宇凡因为我而那样的痛苦，我的心里也非常难受，哪怕我对他一点也提不上喜欢，可我却想着答应他，让他不再难过。可当我生起这个念头时，我又会想到你，如果我真的答应了他，你又该怎么办呢？” 秦晓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尽管不愿意承认，可秦晓的内心始终像女生一样柔软且敏感，就像以前和苏妍时一样，尽管曾经有无数个理由让二人在一起，可当秦晓知道唐宇凡喜欢苏妍时，她却又没办法去回应苏妍。 所以这一次，对于秦晓来说已经是无比勇敢了，因为她勇敢地回应了江霖的感情，并将她觉得作为女生最重要的事物奉献给了他。 “所以你才会一直挂念着唐宇凡，因为你们俩很像，都是非常矛盾的人。” 江霖没什么情绪地回应道。 “是的。可是江霖，我也不想那样，我也想将我全身心地交给你，不再去和唐宇凡有任何纠葛，但你能明白吗？很多时候人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够做到的，人的心会左右人的想法，让我们去做出一些违背真实想法的事情。”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接受这一切？或者说，你觉得我该接受你这种实际上的精神出轨，然后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江霖压抑着内心的不满，但他的语气却变得有些冰冷。 “唉……” 秦晓再次深深地叹息，然后有些纠结地看向江霖，面色痛苦地说道：“江霖，对不起……” 她也坐了起来，然后双臂缠到江霖的脖子上，表情复杂地凝视着他，说道：“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更不希望你难过……我答应你，我不会再跟唐宇凡有纠葛，做完这份策划，我就会彻底忘记他，永远地属于你……” 说着，她闭上眼睛吻住了江霖，然后非常主动地缠住了他，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抚慰江霖那颗受伤的心灵。 江霖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奇怪的是纵使心中再有万般不悦和疑问，当秦晓靠上来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重要，他的意识渐渐沉迷在那蚀骨销魂的柔软和温柔中，无法自拔…… ………… …… 当秦晓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那高高悬挂的太阳，将阳光照进了这狭小的屋内。 她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紧接着便感受到了浑身上下那如同散架般的疲惫和不适。想到昨晚江霖那疯狂的状态，秦晓反而觉得有些心安，他希望江霖已经将心中的所有不快全部发泄，而不要再为了自己之前的愚昧耿耿于怀。 痛定思痛之后，秦晓觉得，还是江霖对于自己要更重要一些。 毕竟……他会是跟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这时，屋外的客厅里忽然传来了关门的声音，秦晓下意识地侧过身朝门外望去，那散在脑后的头发自然地垂下，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江霖拎着一个纸盒走进屋内，发现秦晓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不禁老脸一红，然后挠着头发，问了一句废话：“你醒了？” 秦晓自然也没有回复这句废话，而是看着江霖手中拎着的纸盒，当她看清了纸盒的包装后，眼神里立刻浮现出感动的目光。 江霖也发现了秦晓表情的变化，他坐到床边，然后将纸盒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解开了包装，笑着说道：“派瑞拜格特，知道你喜欢吃他们家的东西，我特意一大早去帮你买的。” 说着，江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甜点，以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他打开咖啡的盖子，然后凑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热气，吹了一阵后，他微微地抿了一口，确认温度已经到了可以饮用的程度，再将咖啡递到秦晓的手中。 “晓儿，我昨晚后来想了一下，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这是我无能的表现。” 看来秦晓的美人计确实有用，经过昨晚的一夜缠绵后，江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他的语气和表情也变得温柔了下来。 秦晓一只手接过咖啡，一只手扶着仍然发软的腰肢，白了他一眼，然后嘟囔道：“口是心非的家伙，你之前可不是现在这样啊，我昨晚被你折腾得都快散架了。” “嘿嘿……” 江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拆开一个蛋糕的包装，然后拿起铁勺，舀下一块送到秦晓的嘴边，喂她吃了下去，同时说道：“晓儿，我想为你做很多事情，唐宇凡做过的和没做的，我都要做一遍，这样我才能潜移默化地，加深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就像这家甜点，唐宇凡给你买过很多次，所以只要你一看到这个牌子，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而以后我也要经常为你买，直到你看到这个牌子就想到我，而不是他。” “真是个心机boy。” 秦晓又吃了一口蛋糕，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可不，不心机一点，怎么能捍卫咱们的爱情呢？” 江霖继续喂着她，然后笑着回答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妥协 听到秦晓要求自己帮她买一盒避孕药，以此来弥补昨夜的疯狂所带来的隐患，但江霖却为此而再次陷入了忧虑，因为他以为秦晓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出尔反尔地仍然对唐宇凡心存残念，所以会害怕自己怀孕。 跟秦晓相处习惯后，江霖渐渐地不再愿意去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尤其是当产生忧虑的原因来自于唐宇凡后，他更无法为此而安定下来。 在犹豫了一会后，他晃了晃秦晓那光洁的肩膀，然后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晓儿。” 秦晓放下手机，将目光投向了他，并且立刻发现了他脸上那忧心忡忡的表情，疑惑的她立刻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干嘛这副表情？” 江霖看着她，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道：“晓儿，你现在不想生下这个孩子，是因为唐宇凡吗？” 此话一出，秦晓怔怔地看着他，只是她虽然身体疲惫，可头脑却一点也不糊涂，立刻便从他的眼神里看透了心中的担忧，微笑着按了一下他的鼻头，娇声嗔道：“你这个敏感的家伙，不是啦——” 她靠到江霖的怀里，然后紧紧地贴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闭上眼睛说道：“我只是在冷静下来之后，觉得我还没有做好一个当妈妈的准备，而你应该也没做好一个当父亲的准备，毕竟咱们俩还没回到临山，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现在生孩子还有些为时尚早……” 听到秦晓的这番解释，江霖的心里倒是好受许多，似乎真的是自己太过焦虑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是用刚才一样幽怨的眼神看着秦晓，像个孩子一样嘟囔道：“真的吗？” “你要是真的那么想要孩子的话，我今天就不吃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秦晓坚定地说道，不过她很快又立刻话锋一转，手指着江霖“要挟”道：“但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你就必须得负责到底，你必须要娶我，等我们回到临山就立刻领证结婚，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啊，我正求之不得呢。” 江霖情绪激动地说道，他对于秦晓的喜欢已经超过一切，甚至为了秦晓而放弃了自己那光明的前程，选择回到一座可能完全没有适合工作的中部小城，去面对那充满了迷雾的未来。 若不是蓝枫和唐奇峰提起，或许江霖一辈子都不愿意让秦晓知道这些，他害怕秦晓因为知道自己为他放弃了这么多，而心生愧疚…… 只是现在，唐宇凡的事情却如同梦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害怕，自我怀疑，心里也开始产生了一些不平衡。 因为江霖觉得自己为秦晓放弃了这么多，可秦晓虽然在爱情方面选择了自己，却依旧和唐宇凡保持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这让他不禁开始审视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 而当他从秦晓的嘴中听到“结婚”二字时，就仿佛是终于得到了一剂治愈自己的良药，让他感觉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自己的付出或许是值得的。 “好啊，那咱们回临山就领证。” 秦晓爽快地答应了他，脸上也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晓儿，你说咱们俩这算是闪婚吗？” 面对江霖提出的这个问题，秦晓稍稍思考了一阵，半晌之后她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回答道：“应该算吧，如果咱们回临山就领证的话，前前后后从认识到结婚，最多也就才三个月的时间。” “原来我们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啊……可我却感觉，我们已经认识了好久好久。” 江霖感慨道。 “那是因为咱们后面天天腻歪在一起，你当然觉得认识很久了。” 秦晓回答道。 江霖没有再说什么，他就这样静静地搂着秦晓，然后望着窗外那干净的天空，脸上一副满足惬意的表情。忽然，江霖毫无征兆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走到衣架旁，拿起自己刚刚脱下的衣服，开始为自己一件一件地穿着。 “这是怎么了？” 秦晓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撩了一下耳畔旁垂下的散乱长发，视线紧紧注视着前方行为怪异的江霖，显然是她不理解江霖为何会一声不响地起床穿衣。 “我还是去给你买盒药吧。” 江霖回答道，他回头看向秦晓，然后借着她刚才的解释继续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咱们俩现在生孩子确实为时尚早。” “你……不会是不想和我结婚吧？” 秦晓表情怪异地问道。 “当然不是，你刚才的话点醒我了，我现在确实……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我们要对自己的孩子负责。反正未来时间还长，不急这一时半会。” 江霖走到床边，笑着揉了揉秦晓的头发。 秦晓推开了他的手，然后有些幽怨地望着他，同时整理着自己被他弄乱的头发，佯装不悦地嘟囔道：“我好不容易捋整齐的……你又给我弄乱了。” “我回来帮你梳，嘿嘿。” 江霖笑了笑，忽然毫无征兆地搂住秦晓，非常强硬地吻住了她，又是一个让二人都快要窒息的深吻后，他才放过了怀里的女孩，心满意足地离开。 ………… …… 下了楼，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江霖丢掉了这段时间一直在用的拐杖，虽然腿上依旧有些隐痛，这是这点程度对于他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附近的一家药店买了一盒碧云药后，他又紧接着从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瓶鲜牛奶，想着待会让秦晓补充一下营养，比较她昨晚那么主动，今天这般疲惫，想必一定是累坏了。 尽管直到现在，江霖依旧不清楚秦晓对于唐宇凡究竟是什么态度，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秦晓是爱着自己的，从她那样努力的取悦自己就可以看得出来。 想到这，江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满足的笑容，家里有着这样一个女孩，想必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会为此而感到幸福。沉浸在这种喜悦中的江霖刚刚走出便利店的大门，却忽然在前方的大树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他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一僵。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咖啡厅里的交谈 咖啡厅里，唐宇凡和江霖面对面地坐着。 一段时间不见，如今的唐宇凡看起来似乎要比之前憔悴了许多，得益于父母的优秀基因，他有着异于常人的英俊外貌，加上与生俱来的不凡气质，使得他在将自己从情感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之后，立刻便轻松地成为了浪迹花丛的风流之人。 也正是因为他总是可以轻松地得到几乎所有想要占有的女生，践踏她们的情感，玩弄她们的身体，使得他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了一种可怕的思想，而同时因为苏妍的“背叛”，导致了他在做这些事情时，几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然而秦晓的事情却狠狠地给了唐宇凡一记耳光，让他渐渐认清了现实，也认清了秦晓。 唐宇凡目光呆滞地望着江霖手旁的那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一盒崭新的避孕药以及一大盒套子。 如果只是套子，或许唐宇凡的心中还会存有侥幸，然而那盒药，却彻底抹杀了他最后的最后的一丝幻想。 江霖自然也注意到了唐宇凡的目光，以及他那痛苦的神情。善良的他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丝悲悯，觉得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二人的感情…… 但是爱情这个东西，从来就没有先来后到之说，况且秦晓也一直没有答应过唐宇凡的求爱，自己何错之有？ 或许是无法忍受这让人感到煎熬的沉默，江霖在喝了一口咖啡后，开口问道：“你今天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请我喝一杯咖啡吧？” 听到江霖的声音，唐宇凡的视线渐渐从那个砸碎了他内心希望的方便袋上收回，然后转移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同时之前的痛苦，也慢慢地转变为一种憎恨和怨毒。 “你拿了我的钱，为什么还要和秦晓在一起？” 唐宇凡质问道，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我没有收你的钱，你那张银行卡我扔了。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看医院的监控，我想这对你不难，因为据我所知那家医院也是你们家族的产业之一。” 见唐宇凡没有好脸，江霖自然也是还以颜色，他也同样摆出了一副冷峻的表情，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江霖，你真的不怕死吗？你知不知道，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你在这个世界上不留痕迹的消失，连同你的家人一起。” 听到唐宇凡这充满威胁的话语，江霖冷笑了一声，他低下头，随后不以为然地端起咖啡又抿了一口，半晌之后回答道：“我相信，我当然相信……” 江霖将手中的咖啡杯轻轻地放在桌面上，脸上的表情依旧和刚才一样处变不惊。 “但是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做，因为你不是一个真正的恶人。” “呵呵，你很了解我？” 唐宇凡冷笑连连。 “唐宇凡，在讨论我是否了解你之前，不如我们先探讨一下，你是否了解你自己。” 江霖看着满脸疑惑的唐宇凡，然后说道：“唐宇凡，你有没有真正的思考过，晓儿为什么会选择我，而不是你。毕竟按道理来说，你们俩有着八年的感情基础，而且她还那样注重和你的感情；我呢，和她认识到现在也就两个多月，可她却宁愿认识两个月的我，却也不选择相处了八年的你，你自己有总结过吗？” 被江霖这么一说，唐宇凡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他看着江霖，脑袋里似乎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可却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过错，于是依旧带着情绪，怨恨地指责道：“是因为你江霖，是你在我们之间挑唆！”苏丹小说网 “呵呵，是，我不否认，我确实非常希望晓儿和你断了一切关系。但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晓儿是一个有着独立思维的人，她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见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从而做出决定。” 江霖冷笑道，随后他指着唐宇凡，继续说道：“是你唐宇凡自己，亲手把晓儿推到我的怀里。” “你自己想一想，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晓儿，可你对她做了什么？在晓儿刚刚变身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她最恐惧最迷茫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以一个女生的身份生活下去，你做了什么？你不仅没有引导她走出这种迷茫，反而还想要占有她的身体，一遍遍地强调她不愿接受的女性身份，去弱化她男性意识的存在，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女生，然后利用她对你的感情和同情心，引诱她一步一步掉进你的陷阱。” 江霖的话显然是触动了唐宇凡，他脸上的愤怒表情也开始渐渐松动，嘴唇在不停地颤抖着。 “唐宇凡，你错就错在，你没有把现在的秦晓当成你之前所认识的那个秦晓，而是因为她的外貌，你在心里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被自己轻松掌控的女生，就像你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带着肮脏的目的，用令人不齿的手段去对付她。但秦晓不是一般的女孩，你那样的手段，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另外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知情。” 江霖看着面带疑惑的唐宇凡，半晌之后开口道：“就在昨天，你的前女友，李潇，她在秦晓的劝说下，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 听到一直坚持要生下孩子的李潇终于放弃了那愚蠢的想法，唐宇凡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但随后表情也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那个被抹杀在胚胎阶段的孩子。 “其实我一直不赞同秦晓去管这件事，第一是李潇真的很难劝动，第二是我不想秦晓为了解决你犯下的错误而费时费心。可她担心这个孩子会成为你人生的污点，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毅然决然地去做了。你有没有发现，秦晓一直在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你，而你却在做什么？” 唐宇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懊悔的神色，他痛苦地扶住自己的额头，眼睛睁得滚圆。尽管他的内心不愿意承认，但回想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他确实犯下了很多无法弥补的过错……是自己的轻浮，把秦晓推离了自己。 “是我的错……”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你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真的爱秦晓，那么我恳求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们，让她渐渐淡忘那些你带来的伤痛，以一个女生的身份好好生活下去吧……我会给她幸福的。” 说罢，江霖从自己的位子上坐了起来，然后拎起方便袋，就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唐宇凡却忽然喊住了他：“江霖……” 江霖停下脚步，然后回头看着满脸憔悴的唐宇凡，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唐宇凡看着江霖，嘴唇蠕动着，显然是想说些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却又没有把到嘴边的话给说出口，而是沉默地转过身，假装刚才没有喊住江霖。 江霖摇了摇头，他自然也不会去问唐宇凡究竟想说些什么，只是他心中隐隐预感，唐宇凡不太可能会善罢甘休，或许后面他还会制造出障碍，抵挡在自己和秦晓面前……但他希望，这只是自己多想，毕竟在江霖的心里，即便唐宇凡曾经做出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可他却依然觉得，唐宇凡本性不坏，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一些事情，来慢慢沉淀。 ………… …… 回到秦晓的出租屋里，江霖将自己买的药以及牛奶放到床头柜旁，然后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秦晓，脸上的表情不禁变得愈发复杂，可能是唐宇凡在自己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表情，给了他一种危机迫近的感觉。 “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做什么，就让他来吧。” 江霖叹息了一声，然后亲吻了一下熟睡中的秦晓，接着走到阳台前，将窗帘轻轻拉上，随后将被子替秦晓盖好，出了门。 …… “唔……” 当秦晓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三点钟。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从枕下掏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当她看到屏幕上的时间后，一直袭扰着她的莫名倦意瞬间消散，那迷瞪的脑袋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靠！” 秦晓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同时紧张地说道：“居然都下午三点了！我这个回笼觉怎么睡了这么久？” 接着，她下意识地朝周围看去，幽暗的房间里，除了自己之外，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的踪迹。不知道江霖去哪的她心里不知为何生起了一丝不安，她立刻喊道：“江霖！江霖！” 然而回应秦晓的，除了窗帘后方那朦胧模糊的城市噪音外，再无其他声音。 “江霖去哪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秦晓打开手机，然后立马发现了江霖在三个小时前给自己发来的讯息。 “药我买来了，放在床头柜上。我学校里有些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要是饿的话，冰箱里有面包和一瓶牛奶，你放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再吃。好好休息，我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看到江霖的这条信息，秦晓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借助着灯光找到并拿起那盒陌生的药，在犹豫了一会后，她给江霖回了一条信息。 “早点回来哦，我等你。” 然而讯息刚刚发出去，她便觉得自己表现得似乎有些太过殷切了，于是又赶紧撤回，思来想去半天后，抠出了她觉得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两个字：“好的。” 秦晓放下手机，然后拿着那盒药下了床，走到阳台前哗啦一声将窗帘拉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对于她来说，这新的一天才算真正开始。 她凝望着天空上那簇簇白云看了一会，随后转身走到桌前，打开了手里的药盒，先是取出里面的说明书，在仔细阅读了一阵后，取出一粒药品，毫不犹豫地放进口中，就着杯中的凉水一饮而尽。 简单地吃完一顿午饭对付一下后，秦晓又洗了个澡，让自己显得稍稍有精神些，然后便回到桌前，打开电脑，继续完成之前那个商业策划。 昨晚的一夜发泄以及这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充足睡眠，使得今天秦晓在制作这个商业策划时，又恢复了之前她在森极广告里工作的状态，十分专注且高效地处理着之前搜集到的繁杂资料，并在之后运用非常专业的手段将这些自资料汇总后，处理成通俗易懂的文字。 而人往往只要一开始工作，便不会再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所以当秦晓完成了这一部分的设计后，窗外的天空早已暗了下来，象征着夜晚的霓虹再次遮盖了只有一轮孤月的夜空。 有些疲倦的秦晓靠在椅子上，绷直了身体伸了一个懒腰，接着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感觉舒服了许多之后，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夜幕降临。 于是秦晓立刻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十分时，她不禁皱起眉头，心里也担忧了起来，因为江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秦晓嘟囔了一句，随后飞快地找到了江霖的号码，给他拨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便成功拨通，然而等待着秦晓的却是一阵极长的铃声，以及最后那“您呼叫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候重拨”的提示音。 “什么情况？” 见江霖的电话无人接听，秦晓心里不安的感觉不禁又多了一分。她几乎没有犹豫，很快再拨了出去，可和之前一样，依旧是无人接通。 两次失败的呼叫让秦晓彻底慌了神，她立刻跑到阳台上，推开窗户朝外探去，视线在下方的街道上搜寻着江霖的身影，然而很快她便明白自己这样的做法是有多愚蠢。 出于强烈的不安以及担忧，秦晓立刻套上风衣，穿上鞋子跑出了自己的出租屋，同时拿着手机，继续呼叫着江霖的号码。 就在秦晓来到电梯间门前，准备乘坐电梯下楼寻找时，楼道里却忽然响起了熟悉的铃声。她立刻回头朝身后望去，发现江霖正拿着手机，拎着一大袋东西，一步一步地顺着阶梯向上走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想做什么？ 江霖的出现，让原本惴惴不安的秦晓顿时愣在原地，以至于那电梯门停在她的面前，她都全然没有注意，一双好看的眸子紧紧地注视着满脸疑惑和惊诧的江霖，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解读的委屈。 看着秦晓的手里攥着正在通话的手机，江霖立刻明白了原因，他微笑着走到秦晓的面前，然后像往常一样伸手抚住着她柔软的脸颊，刚准备开口，却忽然被秦晓一把推开。 紧接着秦晓眼中噙着泪水，发泄似的冲他喊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江霖的心中并没有疑惑于秦晓这充满情绪化的行为，他将手里拎着的袋子缓缓放到地上，然后用自己坚实的双臂紧紧抱住了秦晓，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晓儿，我让你担心了。” ………… …… 回到房间后，江霖为了安抚秦晓的情绪，不顾自己奔波了一天的疲倦，依旧任劳任怨地走进厨房，处理着自己刚刚买来的这些食材，准备为秦晓做上一桌她喜欢吃的菜肴，以此来弥补今天下午对她缺失的陪伴。 正当江霖清洗着一捧生菜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江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秦晓，微笑着说道：“你去休息一会，我这边很快就能弄完。” 秦晓依旧用着之前那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她沉默地走到江霖身旁，然后从他的手里夺过生菜，嘟囔道：“少在这说大话了……” 她指了指桌台上放着的这些等待处理的食材，继续说道：“这么多菜，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瘦了，非要帮我喂得像你之前一样胖才满意吗？” 听到秦晓已经和自己说起俏皮话，聪明的江霖立刻明白了她心中的怨气已经散了七七八八，于是脸上也浮现出那轻松慵懒的笑容，伸出手按了按秦晓那翘挺温润的鼻头，调笑道：“是啊，把你喂胖点，没现在这么好看，我就不用担心唐宇凡会再对你有想法了。” “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秦晓不悦地皱起眉头，接着轻轻地打了一下江霖那壮实的胳膊，看着江霖那得意的笑容，秦晓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她一边帮着江霖清洗食材，一边用平常的语气询问道：“对了，你下午回学校做什么的？怎么搞了这么晚？” 说着，秦晓的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出了之前那几个对江霖“心怀不轨”的女生，尤其是一想到那个不仅送花还为他流泪的女生，她的心里就在意的不行。而江霖如果回学校，肯定会跟她们见面的吧…… 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她转头看向江霖，鼓着嘴，佯装不悦地问道：“是不是回去找你那些小学妹啦？” 面对秦晓提出的这个问题，江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转头看向秦晓，接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暧昧的笑容，然后凑到她的面前，鼻子动了动，连着嗅了两下。 看着江霖这古怪的行为，秦晓不禁皱起眉头，接着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朝身后退了半步，然后说道：“咦～你干嘛啊江霖？” “好酸啊……晓儿，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重的醋味哦……” “去死啦你！” 秦晓伸出自己那刚刚沾水的手，满脸羞红地推开江霖的脸颊，然后非常在意地说道：“你快点告诉我啦……你下午干嘛去了？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江霖得意地笑着，看着秦晓如此在意的样子，他的心里感到异常的满足，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下午就是回学校处理一些和实习相关的事情，办一些手续，然后顺便见一些同学、老师。” “同学？那肯定包括那个对你图谋不轨的小女生咯？” “是的。” 江霖没有隐瞒，他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接着继续说道：“她确实也在，不过我始终都是在以‘学长’的身份跟她相处，没有越过雷池半步，这点我向你保证。” 秦晓看着他这副郑重的样子，自然也不会怀疑什么，毕竟他是那样的诚实。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没羞没臊 不过虽然唐奇峰的行为看起来非常古怪，目的也仍然难以揣测。尽管经过一番相对缜密的分析后，秦晓和江霖大致可以知道唐奇峰一定是在密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生物实验，而实验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复活”上官思雨。 “江霖，你说奇峰……唐奇峰知不知道思雨阿姨前段时间占据我身体的事情？” 帮着洗涤锅碗的秦晓将两个刚刚冲过热水的瓷碗沥干水分，接着放到一旁的橱柜里，然后看着正在用力刷着不锈钢锅的江霖，非常好奇地向他询问道。 “我觉得他应该是不知道吧。” 江霖转过脸看向秦晓，手里的动作仍然继续着，水槽里热气腾腾，一旁的电热水器也嗡嗡作响地运转着。 “如果他这一系列计划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复活思雨阿姨，那么如果他知道思雨阿姨已经通过你的身体重回人间，那么凭我对唐奇峰的了解，这个科研怪人肯定会把你拉到手术台上切片研究。” “是啊，所以这么说，看来奇峰大哥并不知道这件事。” 听着江霖的这番分析，秦晓感觉自己的心中轻松了许多，而且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唐奇峰对自己存在威胁。当然这种认知来自于她之前与唐奇峰相处时所留下的印象，在她的记忆里，唐奇峰虽然看起来非常冷漠淡然，可却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热心肠。 记得之前他曾经义务去医院做志愿者，帮助医院救助一些困难的患者，以及给予一些垂危之人临终关怀。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坏人嘛！ 更别说唐奇峰现在已经身居高位，却依然没有任何当权者的架子，依旧是那么平易近人。唯一让秦晓感觉不太好的是，就是唐奇峰对于科学以及自己的研究有着近乎病态般的偏执，这点唐宇凡倒是跟他很像，不愧是亲兄弟。 “不过话虽这么说，唐奇峰之前给你的那个药，你暂时还是先不要再吃了。” 江霖把洗好的锅放回到灶台上，然后用抹布擦干内壁的水珠，解释道：“我明天把那个药拿到学校去，给我的学弟化验一下分析一下成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秦晓有些紧张地攥着拳头，她神情担忧地说道：“奇峰大哥说这个药目前他们只在内部使用还没公开诶，你就这样拿去化验……这样吧，那个药我不吃了，你也别拿去化验了。” 江霖看着秦晓，沉默了一阵后点了点头，回答道：“也对，那这个药你就不要再吃了，我去市场上帮你买类似的药品。” “其实我也不用吃药，只要你不气、老老实实听话就行。” 秦晓面对着江霖，靠在一旁的橱柜前，然后笑眯眯地注视着他。 “晓儿，我难道是你养得宠物吗？” 江霖的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他很热衷于和秦晓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或者说，他希望自己跟秦晓像普通男女朋友一样，去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拌嘴。倒不是他故意为难秦晓，而是他喜欢这种平常但却真实的互动，喜欢秦晓像一个真正的女孩一样跟自己喋喋不休。 “要是你做的决定是错的，我还要去听从，跟着你一起一错再错吗？” 看着江霖这副“笑里藏刀”的表情，秦晓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滞，但江霖这开玩笑似的语气又实在是不像是跟自己吵架，但为了维护自己那虚无缥缈的威严，她还是装模作样地皱起眉头，轻轻地擂了一下江霖的胸口，然后有些无理取闹地说道：“就算我是错的，你也要听我的。” “为什么？” 江霖抓住秦晓挥来的粉拳，笑着问道。 “因为……因为我是你女朋友，你必须得让着我。” 秦晓嘟囔道。 “晓儿，我发现你现在真的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女生了。” “你是在讽刺我不讲道理吗？” “我可没这么说。”苏丹小说网 江霖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他随即搂住秦晓，然后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晓儿，怎么办，我现在发现你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让我爱的无法自拔……” 说着，江霖故意贴紧了秦晓，向她传达着自己的意图。 感受到江霖身体上的变化，秦晓脸色一惊，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江霖，随后皱起眉头，不悦地嘟囔道：“你这个家伙……你的脑子里装得都是金叶吗？跟我在一起你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 “谁让我的晓儿这么迷人呢？再说了，这天下只有累坏的牛，可从来没有被耕坏的地哦……我都不觉得累，你难道还嫌累吗？” 江霖凑到秦晓的耳边，坏笑着小声说道。 秦晓的脸红红的，她转头看着抱在自己身后的江霖，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她最后只得闭上眼，然后小声道：“你这个坏家伙……你就作吧，我看你这样不知道节制，身体迟早有一天被你亏完。” “哈哈……就算亏也是亏在你的身上……我心甘情愿。” 江霖大笑着，接着一把抱起秦晓，然后走进到卧室里，关上了门。 ………… …… 次日上午。 由于江霖今天仍然要去学校处理之前没有完成的手续，所以他早早地便起了床。而他起了床，秦晓自然也没办法继续睡下去，而江霖自从跟秦晓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变得愈发肆无忌惮。 “晓儿，我好困啊。” 江霖贴在秦晓身旁，开始借着机会骚扰她。 “您哪里困了？我看您精神得很。” 秦晓推了推他，接着坐了起来，撩起耳边垂下的散乱发丝，然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江霖，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有些兴奋过头了？昨晚才折腾了我一宿，现在一大清早你又想来折磨我啊？” 被秦晓怼了一句，江霖不禁老脸一红，他看着身旁似乎是满脸不悦的秦晓，讪笑了两下，然后说道：“这不是说明你很有魅力吗？再说了，我整天在外人面前装得正经已经很累了，在你面前我当然得好好放松一下。” “合着你之前一直都是假正经，一直在骗我呢是吧？江霖你这个闷骚怪！” 听着秦晓这似嗔似骂的话语，江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然后嘟囔道：“男生哪有不闷骚的……” “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啊。” 秦晓怼了他一句，接着便起了床，然后打开卧室房门走了出去。 然而秦晓刚走出没一会，客厅里忽然传来了她的喊声：“你要是难受就跟我来卫生间！” 听到秦晓说到这个，江霖立刻眼睛一亮，于是嗖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秦晓出了门。 ………… …… 因为唐宇凡之前交待的那个商业策划已经临近尾声，秦晓觉得自己在家里实在是呆着无事可做，于是便嚷嚷着跟江霖一起去学校办事。 “晓儿，你老实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去学校，嗯？” 江霖牵着秦晓的手，被秦晓通过特殊方式“处理”过后的他此时是心满意足，这崭新的一天对他来说可谓是元气满满。 当他看到秦晓那样坚持着要跟自己来学校，而问她原因又总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原因时，江霖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的得意。 秦晓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但她却依旧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当然是我担心你啊，毕竟你腿个胳膊都还没好透，而且是因为我受的伤，我当然要负责到底啦。” 说着，秦晓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悦的笑容，她指着得意洋洋的江霖，然后重申道：“我再说一遍嗷，我这段时间之所以能够容忍你的这些无耻要求，只是因为你现在是个病号，等你伤愈了就没这待遇了，到时候可别再得寸进尺！” “那这么说的话，我还真希望我能恢复得慢一些……” 说着，江霖停下脚步站在秦晓身前，然后低下头凑到她的面前，笑着说道：“没想到我的晓儿原来这么好说话，那我之后是不是可以提一些更无理的要求呢？” 看着江霖这贱兮兮的表情，秦晓的脸色一红，因为她不禁又想起昨晚以及今早的事情，这个让人家伙真的越来越过分了…… 不过秦晓却实在是讨厌不起来他，但心里却又实在是不爽，觉得必须得给他一点小小的惩戒。 于是恼羞成怒之下，秦晓朝着江霖的右脚脚面用力地踩了下去。 “嗷！” 江霖大声地喊了出来，紧接着他抱起自己的左脚装模作样地叫唤了起来。 “好疼！” 看着江霖这副痛苦的模样，秦晓也被吓了一跳，她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做了错事之后的忧心忡忡。 “你没事吧江霖……我刚才……我以为你能受的住啊。” “你太大力了！我的脚之前受过伤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呢！” 江霖大声叫嚷着。 “对不起啊江霖……我，我来看看……” 而就在秦晓准备去查看江霖的“伤势”时，脸上的表情却忽地一滞，紧接着是一种被耍弄后的气愤。 她抱着胳膊，然后冷眼看着抱着脚蹦蹦跳跳的江霖。 发现秦晓久久没来帮助自己，江霖也停止了自己这夸张的动作，他歪着眼偷瞄着一旁的秦晓，发现她正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而当她发现自己正在偷瞄时，故意用眼神点了点刚才被自己踩过的右脚，鞋面上的脚印还是那般清晰。 “露，露馅了……” 江霖立刻放下了被自己抱起的左脚，然后站好，对着秦晓讪笑了两下。 “好玩吗，江霖？” 秦晓问道。 江霖看着分辨不出喜怒的秦晓，凑到她的身旁，然后解释道：“其实你刚才踩得我确实挺疼的……我只是抱错脚了……真的。” 秦晓白了他一眼，然后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去他鞋面上被自己踩出的痕迹，而在擦完后，她将纸巾攥成一团，塞进江霖的上衣口袋里。 “晓儿，没想到你还挺讲究卫生的啊。” 江霖哭笑不得地调侃道。 “是啊，我可不愿意麻烦那些成天风吹日晒的环卫工人。” ………… …… 在嬉笑玩闹与拌嘴中，二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江宁大学的校园里。 而江霖就像往常一样非常受欢迎，跟他一起走在校园当中，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学生上千打招呼示意。 至于走在江霖身旁的秦晓，自然而然也成为了视线的焦点。当那些和江霖关系并不是特别密切的学生看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学长身旁，居然走着一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女生时，不禁开始议论纷纷，一股熊熊八卦之火开始势不可挡燎遍校园。 “江霖，你怎么会这么有名啊？为什么到哪都会有人跟你打招呼？” 在应付完两个又是上前打招呼的学生后，秦晓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崩溃的表情。 江霖目送着两个学弟远去，然后故意做出一副苦恼的表情，装模作样地叹息道：“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受欢迎呢？” “你可别噫怪我了。” 秦晓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接着继续抱怨道：“我感觉你就像褐涩会头头一样，而我就像你的压寨夫人……你跟我说实话江霖，你是不是在学校里特别不老实？你根本不是在研究室里搞科研，而是在到处拉帮结派来着？”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江霖辩解道，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副得意的笑容，然后撩了一把额前散落的头发，非常得意地说道：“是因为你江霖哥哥我人格魅力太强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崇拜我……” 说着，江霖将手里的那叠报告单卷成话筒的形状，低下头，在秦晓面前摇头晃脑起来，同时另一只手也不停地比划着说唱手势，学着说唱歌手的样子，非常有腔调地唱道：“哦，喝，呦，哥们就是这么酷炫，无论到哪里都是万众睹目的焦点……” “江霖，你是真的闷骚，你居然还会说唱！这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散伙饭” “你赶紧别再犯傻了，尬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看着正装模作样学着那些rapper（说唱歌手）摇头晃脑尬唱的江霖，秦晓满脸不悦，嘴上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显然她并不喜欢说唱。 江霖讪笑着撤了手，接着凑到秦晓面前，然后望着正捻着小铁匙搅弄咖啡的秦晓，脸上又渐渐浮现出一个坏坏的笑容，眼神中也充满了捉摸不透的笑意，这让秦晓不禁感到有些脊背发凉。 “你要干嘛？怎么用这副表情看着我？” “晓儿，我好像又发现了你的一个弱点。” 秦晓白了他一眼，接着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无不无聊啊，一天到晚就在研究这些东西啊？” 江霖忽地起身，接着绕到对面的座椅上，紧紧地贴在秦晓的身旁，搂住她，然后笑眯眯地说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研究你才更有意思啊？嘿嘿……” “你注意点影响，这是公共场合，别再让你的那些学弟学妹撞见了。” 看着贴在自己身旁的江霖，秦晓再一次慌张了起来，虽然她的心里并不排斥和江霖接触，只是现在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江霖又那么有名，她可实在是不希望学校的论坛上再出现自己的照片了。 “我又没做什么……再说了，就算被他们看到也无所谓，你又不是这个学校的，他们又不认识你。” 江霖虽然嘴上说得很无所谓，但他还是感受到了秦晓心中的顾虑，还是松开了搂着秦晓的胳膊，稍稍朝一旁挪了挪位置，让二人显得不是那么太过亲密。 秦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转头望向窗外道路上那来来去去的学生，接着转头看向江霖，脸上浮现出抗拒的神色，她有些为难地说道：“江霖，要不我先回去吧……中午你跟同学们的饭局，我就不去了……” 说着，秦晓紧皱着眉头望向杯中的咖啡，继续说道：“我觉得那样好尴尬……我又不认识他们……” “晓儿你放心吧，你待会去了就闷头吃，其他什么都别管。” “那样不是更奇怪吗？别人找我说话，我难道不回应吗？” 江霖挠了挠头发，然后说道：“你就说你嗓子不舒服，不方便说话，如果我的那些朋友们问你问题，我就帮你回答，你呢只要负责点头就行，你看这样可以吧？” 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建议，秦晓迟疑了一阵后，最终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尽管对于中午的这顿饭局，秦晓的心里十分的抵触和抗拒，然而自己毕竟是江霖的女朋友，不跟着他一起去似乎也不太好。 而且…… 秦晓也不放心让江霖一个人去赴宴，毕竟到时候那餐桌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对江霖有想法的小姑娘呢，自己可得去看着点，免得他被哪个别有用心的小姑娘给拐跑了，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交完剩余的材料后，江霖又接着填写了一些似乎是事关他免答辩的手续。在办公室里捣鼓了好一阵后，这一阶段的事情才算是得到解决。 搞定了这些手续后，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中午十一点半，眼看就来到了江霖之前和朋友约定饭局的时间，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拉着秦晓，赶往之前预定好的那家饭店。 ………… …… “……江霖学长，你到哪了？我们已经到了，大家都在包厢里等着你呢。” 手机那头传来了听起来有些甜腻的女声，这让一旁的秦晓立刻警觉了起来。 “到了到了，我们已经下车了。” 江霖推开出租车的后排车门，然后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对秦晓说道：“晓儿，你付一下车钱。” 秦晓先是瞪了江霖一眼，随后用眼神点了点他耳边的手机，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江霖也是立刻心领神会，他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跟秦晓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的打算，而是继续询问道：“对了小薇，你们买饮料了吗？没买的话我来去旁边的超市买。” “……都买好啦学长，就等你了，你赶快过来吧。” “好好，我马上来。” 挂断了这则通话后，江霖回头，然后发现秦晓正在用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注视着自己，她皱着眉头，咬着嘴唇，那对好看的眸子扑闪扑闪的，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 江霖的心里自然清楚秦晓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表情，他轻笑了两声，接着注视着面前的女孩，然后故作惊讶地嗅了嗅鼻子，疑惑地问道：“咦？怎么闻起来有些酸酸的味道？是不是某个小姑娘醋坛子又打翻了？哈哈……” 秦晓恼羞成怒地踩了他一脚，然后嘴硬地狡辩道：“你才吃醋了呢！” “行行行，是我吃醋。” 江霖倒是懒得和秦晓就这个问题争论，在欣赏了一阵秦晓这醋味满满的表情后，心满意足的对他解释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我之所以会叫上她们，恰恰是因为我尊重你，我心里坦荡。而且她们这些女生也是我相处了好几年的朋友、伙伴，我这‘散伙饭’若是不叫上她们，是不是有些……” “行了行了，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秦晓打断了他，虽然脸上仍然是一副耿耿于怀的表情，可是心里却舒畅了许多。她转过头看着江霖，然后说道：“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准私下跟她们联系。” 江霖笑了笑，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凑到秦晓的耳畔，小声道：“你答应我以后不再跟唐宇凡联系，我就答应你。” 秦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霖，然后沉默了下来，嘟囔道：“你可真会挑时候……这个问题咱们之后再讨论吧。” “嘿嘿……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不然今天晚上我可得大振夫纲了。” …… 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江霖领着秦晓走进了一间巨大的包厢。看来江霖和秦晓果然是最晚到场的，因为此时屋内的那张巨大的转桌旁，已经坐满了正在七嘴八舌交谈个不停的男男女女，秦晓大致估算了一下，到场的至少有二十多个人。 “学长来了！” 看到江霖走了进来，在场的学生们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其中有几个应该是平日里跟江霖关系相处的比较接近的男生，见江霖出现，居然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们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如同一支目标明确的军队，一下窜到江霖的身旁，簇拥着将他给抬了起来。 而周围的其他学生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是来吃饭的！” “我们这是在欢迎学长你康复出院！” 一个抬着江霖胳膊的学生笑着说道。 “嘿！疼疼疼你们这帮捣蛋鬼！我还没好透呢！” 听到江霖喊疼，秦晓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喝止这些胡闹的学生，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一个戴着眼镜的俏丽女生却满脸担忧地大喊道：“你们别闹了，快把江霖学长放下来！” 说着，她跑到那些起哄的男生旁边，用力地拨弄着他们钳制着江霖的手臂，一边焦急地喊道：“哎呀你们快别闹了！” 秦晓只一眼便认出，她就是上次在病房里给江霖送花的那个小姑娘……看她这么担心的模样，秦晓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老娘还在这呢！ 于是，气不过的秦晓也不再去留意包厢里众人的视线，像一个争风吃醋的小女孩一样，也急急忙忙地跑到那些起哄的男生旁，厉声喝止道：“快把他放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太大的缘故，秦晓的这一嗓子喊完之后，原本吵吵嚷嚷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那几个抬着江霖的男生怔怔地看着满脸怒容的秦晓，接着纷纷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老老实实地把江霖给放了下来，但是房间里的气氛也随着秦晓这惊天动地的一吼，而凝固了下来。 秦晓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她走到江霖身旁，扶住他，然后不悦地向着刚才几个起哄的男生质问道：“你们没听见他喊疼吗？都在这起什么哄？我好不容易才给他照顾出院，你们难道想把你们的学长再送回病房吗？” “呃……” 面对着有些严肃的氛围，江霖笑了两声，然后顺着秦晓的话对那些陷入尴尬的同学解释道：“我腿和胳膊确实还没完全好透……” 说着，江霖拉起自己的裤腿，露出里面缠裹着的绷带以及薄薄的夹板。 “那个，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不过想必你们当中一部分已经见过她了……” 江霖搂住秦晓，在众人的目光里，郑重地介绍道：“这位是秦晓，我的未婚妻，也是江宁大学……” 似乎是预感到了江霖想要说什么，于是秦晓轻轻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的腰部，打断了他的发言，然后脸上挤出一个怪异的微笑，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秦晓，是你们江霖学长的女朋友以及未婚妻，我没上过大学，别听他胡扯。” 江霖很聪明，他立刻便听懂了秦晓这似乎是多余的一遍介绍，明白她担心因为自己的大学而引起麻烦。因为秦晓真的是江宁大学的学生，但之前的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待会这些学生们问起来，确实不太好解释……毕竟她要是长相平平无奇也就罢了，偏偏长得如此好看，按照常理来说，在学校的论坛里不可能没有和她相关的帖子。 “嘿，我就知道。” 这时，那大圆桌旁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江霖和秦晓立刻将视线投了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在某种程度上挽救了二人感情的热心肠——小曾。 “果然是两下都情的，这么快就从男女朋友晋级为未婚夫妻了，哈哈……恭喜啊学长，你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小曾站了起来，然后得意扬扬地对旁边这些学生显摆道：“你们知道吗？要不是我，江霖学长和小秦姐还真不一定能走到一起，是不是？” 江霖和秦晓落座，然后看向小曾，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多亏了‘曾哥’的力挽狂澜，让我悬崖勒马，才有我和秦晓的今天，待会我得敬你两杯。” “哎呦学长……你这是折煞了我，您帮我介绍了那么多生意，得我多敬您两杯……” 看着小曾这谄媚的模样，江霖不禁无奈地笑了笑，感叹道：“果然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的，说话都这么不实在，咱们之间还需要敬语吗？别一口一个‘您’‘您’的。” “对了学长，刚才曾学长说的你和秦嫂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好奇地问道。 “对啊学长，说说，说说你跟嫂子的爱情故事。” “是啊学长，我们很想听听。” 面对这汹汹民意，江霖也不太好推脱，但出于对秦晓的尊重，他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晓，然后用请求似的语气问道：“可以说吗？” 秦晓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家伙是真的坏，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征求自己的同意，其实是把压力丢到了自己这边，面对着这么多双好奇的眼睛，自己难道有其他的选择吗？ 秦晓软摊摊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江霖学长居然是个气管炎啊，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怕老婆了！” 一个好事的男生起哄道。 随后，周围的那些男生一窝蜂地全都哄笑了起来，几个女生倒是没像男生那般豪爽，却也在偷笑着，除了那个对戴眼镜的女生，此时的她脸色阴晴不定，正恨恨地注视着秦晓。 江霖笑了笑，然后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先停一下，待都安静下来后，他解释道：“话不能这么说，我记得一位大师曾经说过，‘世界上没有怕老婆的人，只有尊重老婆的人。’我是因为尊重她，各位男同学们听好了，学长我现在也算是过来人了，可以传授给你们一些爱情方面的知识。咱们男生想要取得女生的好感，不光要长得帅，就像我这样……” 此话一出，男生们皆是嘘声一片，而女生们则是掩嘴偷笑。 “笑什么啊，我说真的。” “对，对对。” “长得帅，让女生有个好印象固然很重要，但在相处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尊重，让女生觉得你很尊重她，这样就会对你有好感了，对不对？” 说着，江霖笑眯眯地看向身旁的秦晓。 秦晓用一副幽怨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第一百七十章 我们之间没有隐私 面对着又哄笑起来的这些学生们，以及身旁满脸得意的江霖，秦晓感觉自己此时是坐如针毡，有些社恐的她真的很害怕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尤其是现在的自己还有着如此离奇的身世。 不过好在江霖能够体谅到秦晓的难处，在看到她那不自然的表情后，也开始将话题迁回到今天组建这顿饭局的用意。 当江霖说出自己即将离开江宁时，在场的这些刚刚还在嬉皮笑脸的学生忽然变得沉默了下来，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江霖的脸上，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惊讶。 “学长，你要离开江宁？” 一个戴着眼镜的学生先开口询问，接着他又试探性地猜测道：“那你准备去哪？去燕京吗？还是西北？或者是去国外？” “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去那些地方呢？” 江霖看向他，然后笑着问道。 “难道不是吗？” 戴着眼镜的学生疑惑地看着江霖，接着他扬起自己的手掌，歪着头看向天花板，思索了一阵后说道：“可是除了这些地方，森塞在国内也没有其他实验基地了啊。” “唉……” 江霖长叹一口气，似乎是已经厌倦了再去解释和森塞科技相关的事情。不过有些事情江霖却并不想隐瞒太多，毕竟现在坐在这张桌子上的，都是平日里在学校和自己关系很好的一批同学，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跟他们解释清楚。 “我拒绝了森塞科技的offer，而且我以后也不打算从事和我所学的专业相关的工作。” “啊？” 就像秦晓所预想中的那样，当江霖说出自己拒绝了森塞科技的offer并且准备转行时，在场的所有学生几乎是无一例外，全部发出了惊叹的呼声。 看着他们这惊讶的样子，江霖也只是笑了笑，随后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怎么……你们的反应至于这么夸张吗？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下巴都快跌到桌子上去了。” “这反应才正常好吧？江霖学长，你可是学校里公认的科研天才，而且无论你是去森塞科技，还是去江宁研究所，待遇都非常好，可你现在却说要转行，我觉得这无疑是放弃了大好前途，我觉得这样真的很可惜。” 小曾忧心忡忡地说道，在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两眼坐在江霖身旁的秦晓，似乎是猜到了江霖做出这一“愚蠢”决定的原因。 “是啊学长，你这样和自毁前途有什么区别啊，那可是森塞科技啊，你可得仔细考虑考虑，不能头脑一热就做决定。” 另一名学生同样是担忧地说道。 “我先感谢你们的关心和好意，感谢你们这么为我着想。不过，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不会是一时的头脑发热，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江霖以一个比较放松的姿势靠着椅子，双手摊在桌子上，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和善笑容，非常耐心地解释着。 “其实这段时间我做了很多的思考，我在思考我未来的生活，思考我将来想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对短期内的人生阶段做一个简单的规划。” 江霖顿了一下，他看着面前这些等待着自己继续讲述的同学们，然后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今年26岁了，算得上是一个奔三的人了，人们说三十而立，转眼间我也快要到而立之年了。” “我之前的人生经历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有所耳闻，我经历了很多事情，亲人的离去，战争的残酷，以及人性的黑暗，这些我都经历过。而现在的我，相比那时要平静得多，我希望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为了自己的理想，以及自己所爱的人而重新活一次。” “去研究所里继续从事科研工作，那样的人生一眼就望到尽头，我不想这么快就给我的人生盖棺定论，我想去把我之前一直想做的事情给付诸行动，去做一番事业。” 说着，江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看着里面那冒着热气的茶水，迟疑了一阵后送到嘴边，喝了两口，稍稍浸润一下有些干燥的嗓子。 “我很清楚，放弃森塞科技，就等于是暂时放弃了稳定且优质的生活，以及名垂青史的可能。想必这也是你们无法理解我做出这样决定的原因之一，当然，我江霖对自己很有信心，我相信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一定可以做好，而且做得出色。” 那个戴着眼镜的学生看着江霖，在听完了他的这番自我陈述之后，尽管脸上依旧挂着一副担忧的表情，可是眉宇间的疑惑显然是消散了许多，他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学长果然是一个奇人，真不愧为咱们江宁大学的风云人物，放弃森塞科技的offer而转行去创业这件事，恐怕整个学校里也就只有学长你才能做得出来……那可是森塞科技啊！我之前还以为这是瞎传的！原来学长来真的啊！” “是啊，我之前也以为学长说要创业，是故意在搪塞冯主任呢！” 另一名学生也附和道。 看着学生们这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样子，江霖无奈地笑了笑，他说道：“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们还不清楚我江霖是什么人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从一开始就是准备去创业的。” “太传奇了……” “可是江霖学长，就算你要创业，可为什么要离开江宁呢？江宁都市圈现在可是聚集了整个特区百分之五十的人口，有将近一亿人生活在这里，人口和市场都无比庞大，而且周边的城市产业配套齐全，你如果想要创业的话，想必全国都找不到比江宁更好的地方了。” 一旁的小曾忽然提问道，他和桌上其他的这些学生不同，已经毕业工作了的他显然对市场和环境有着更深层的认识，所以即便他明白了江霖准备转行的原因，却也无法理解他要离开江宁的这个决定。 江霖看着满脸疑惑的小曾，接着看了看身旁表情复杂的秦晓，然后脑海里在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有些棘手的问题。 江霖离开江宁的唯一原因，就是秦晓。可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能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因为一旦他们得知了自己离开江宁的真正原因是秦晓，那么她就必将成为众矢之的，而自己也将会被扣上“恋爱脑”的帽子。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也没办法跟大家解释秦晓想要离开江宁的原因，毕竟这牵扯到唐宇凡和他的家族，这话可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而且也确实说不清。 于是在短暂的头脑风暴过后，江霖回答道：“你说的确实是实话，曾哥说的是实话。” 江霖朝着大家说道，随后他又继续解释道：“可是我之前做过一部分市场调研，我和我的合伙人也探讨过，江宁确实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市场，这里蕴含着很多机会，以及丰富的劳动力，可是这里的市场竞争同样也是非常的激烈。” “江霖学长，你是准备转行做什么？能跟我透露一下吗？” 一位看起来有些微胖的女生好奇地问道。 江霖看着她，然后沉吟了一阵后，说道：“餐饮。” “啊？” 在场的众人再次齐刷刷地惊诧起来，面对江霖所说出的创业方向，他们不禁感到有些大跌眼镜。 而秦晓在得知了江霖内心的真实想法后，也不禁感到震惊和不解，她和周围的学生一样，向江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究极科研天才转行去做餐饮？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着大家伙如此惊讶，江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无奈的笑容，他摇了摇头，感叹道：“我就猜到你们是这个反应。” “这反应很正常好吧！江霖学长，你真的要去做餐饮吗？这实在是……” 那个女生看着江霖，话说了一半却又忽然咽了回去。 “其实你们要改变一下自己的观念，其实如果单从赚钱的角度上来说的话，餐饮行业的风险其实相对来说算是比较低的。” 江霖再次开始忽悠起来，他搬出了自己之前投钱的那家幸运鹿咖啡，以那家店的营业状况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你们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我在江宁艺术学院那边合伙开了一家咖啡店。” “我知道，我还去那边买过咖啡呢。” “加盟店？” “哪个牌子的？” “幸运鹿啊。” 看着同学们七嘴八舌的样子，江霖继续解释道：“那家店我是股东之一，我拥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所以那家店每个月的净收入，我会分得百分之六十。我们的店铺十月中旬才开始营业，这个月10号我得到了第一笔分红，而正是这笔钱，让我坚定了自己做餐饮行业的想法。” “学长，能透露一下你拿了多少钱吗？” 小曾问道。 江霖看着他，然后笑着说道：“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是多少钱，那笔钱暂时还在我的合伙人那里没打给我，但是他跟我说，只需要一个季度的时间，我就能收回自己投资的成本。” 而为了更清楚地让同学们知道大致的收入，江霖又补充说明道：“我投的成本是50万。” “喔……” 又是一阵惊呼。 “江霖学长，这钱也太好挣了吧，餐饮都这么挣钱吗？” 一旁的小曾听完后两眼放光，然后非常急切地询问道。 江霖看着他，然后解释道：“并不是，我的这家店之所以能赚钱，一方面是因为品牌效应，另一方面是我们选址选得好。而且……” 江霖笑了一下，随后看向秦晓，解释道：“那家店铺的门面，就是我那个合伙人的。” “蓝枫？” 秦晓问道。 “是他。” 江霖点头。 “难怪能挣这么多！原来是没有店铺的租金啊！” 小曾感叹道。 “这个也确实，不过我也计算过，如果刨去店面的租金，赚的钱虽然会少很多，但总体下来还是不少，回本周期大概会长上个一年左右。” “那学长，您是准备在什么地方开店？还是继续加盟咖啡吗？” 又一名学生问道。 “我的第一站应该是临山市，一座还算不错的小城市。但我还是得先去考察一下，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而且后续的话我也不太确定会不会再加盟咖啡品牌，也许我找到一个还不错的地方，我就先再加盟一家，然后等收入整体稳定下来之后，我再考虑做自己的品牌，但是无论如何，餐饮行业只要找准品牌定位，明确目标消费者人群，只要经营得当，想要生存下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学长，那等你以后发达了，我还是那句话：‘苟富贵，勿相忘。’” 小曾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学长，等你以后发达了，我们都去给你打工。” 那几个比较活泼的男生又开始起哄。 “哈哈……” 江霖忽然大笑了起来，开玩笑似的说道：“咱们大学出来的学生还愁找不到工作吗？而且如果你们真的来我这上班，那我可得当一把黑心滋本家，狠狠地压榨你们剩余价值。” “那这样的话，我就提前为学长你挑一个高一点的路灯，以及一根结实到拧不断、割不烂的绳子。” 戴着眼镜的学长调侃道。 “哈哈哈！” 学生们再次大笑起来。 ………… …… 结束了饭局后，江霖和这些同学们一一告别，而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在离别时他都会给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包括那个之前给他送花的女生，他也没有例外，当着秦晓的面给了她一个拥抱。 只是和之前的所有人都一样，这个拥抱非常的短暂，而且江霖的心里也确实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所以他才敢坦然地去拥抱，没有因为她喜欢自己而例外，以免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毕竟二人之间本来就是清清白白的。 女生不舍地离开了江霖的怀抱后，她站在江霖的面前，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碍于秦晓在身旁，她却又没能第一时间说出口，在犹豫了一阵后，她对秦晓说道：“秦小姐，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我有话想单独和江学长说。” 此话一出，秦晓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变，可她看着女孩楚楚可怜的表情，同情心泛滥的她又实在是不忍拒绝，于是看了江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而就当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江霖却突然从身后拉住了她。 “没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秦晓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之间没有隐私。” 第一百七十一章 放心不下 “没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秦晓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之间没有隐私。” 江霖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接着不动声色地将秦晓拉到自己身旁，然后搂住她的肩膀，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女孩神情凄切地看着亲昵的二人，眼神中的哀伤渐渐变为绝望，但她却还是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在一阵极长的沉默后，她低下头，用近乎哽咽的声音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说，谢谢你……” 女孩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凄美的笑容，眼眶已经泪水涟涟，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不断地流出，顺着脸颊缓缓滴落。 “谢谢你这两年来对我的照顾，我会永远记得你……也祝江霖学长……幸福……” 看着女孩这伤心欲绝的模样，江霖的眼神里也不禁闪过一丝不忍，只是喜欢这个东西是没有道理和理由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哪怕相处的时间再久…… “你也是，祝你早日找到一个喜欢你的男生。” 这是江霖发自内心的祝福，尽管他无法接受女孩的感情，可作为朋友，作为同学，他还是真心地希望女孩最终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千万不要因为自己而郁郁寡欢，耽误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望着女孩离去时那孤单落寞的背影，秦晓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酸楚，她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不知为何，今天的这个场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唐宇凡。 现在想来，唐宇凡当时是不是也是像这个女孩这样痛苦呢？ 可即便心中不忍，但秦晓却也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同情，就一定要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或者说，拒绝一个不喜欢的人，就真的有错吗？ 回去的路上，秦晓的脑海中始终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想到那个女孩，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唐宇凡，一想到唐宇凡，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二人之前还是朋友时的日子。 可秦晓一想到和唐宇凡作为好朋友时的日子，她又不免会想象那个女孩陪伴在江霖身旁的两年时光…… 那可是两年的时间啊，自己和江霖两个月就已经在一起了，那个女孩陪伴了江霖这么久，他们为什么会没有在一起呢？还是说……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但是江霖对自己隐瞒了呢？ 好在意…… “刚才那个女孩叫什么？” 在强烈的好奇心所驱使下，秦晓忽然停下脚步，拉住了牵着自己手的江霖。 江霖转头看向表情复杂的秦晓，知道她的醋坛子可能因为这件事又被打翻了，于是转过身，微笑着反问道：“怎么，你吃醋了吗？” “有点……” 秦晓这次倒是意外的诚实，她看着江霖，然后继续催促道：“你快回答我啦，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就在江霖沉默的时候，一阵萧瑟的冷风忽地吹来，那刺骨的寒意夹杂着纷纷扬扬的枯叶一起落下，而有些怕冷的秦晓自然而然地打了一个打了一个寒噤，接着她下意识地提了提自己外套的衣领，但是那充满情绪的眼神却始终紧紧注视着江霖。 江霖并不打算对秦晓隐瞒什么，只是他了解秦晓的脾气，知道她待会肯定会就这个问题延展下去问个不停，自己一时半会肯定说不完。于是，他在沉默了一阵后，指着路旁的一家便利店说道：“咱们去便利店里面说吧，这外面有些冷。”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奋起的原因 时间又往后走了两天，眼看着周六即将到来，一想到即将再次去见江霖的父亲，秦晓的心里便不由得感到非常的紧张。 尽管这个未来的“公公”并不是一个特别严厉的人，相反还异常的开明，只是那天在病房中江启林失望的神情，以及那眼神里似有似无的一丝憎恶，让秦晓无法忘却。 不过好在江霖最终并没有什么大碍，他恢复得很快，其中或许存在着秦晓悉心照料的原因，但在秦晓看来，这毫无疑问是她自己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毕竟江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 周五下午，秦晓经过连续两天不分昼夜的加班加点，终于将唐宇凡之前给自己介绍的那个商业策划给赶了出来，并通过邮箱的方式，发送给了已经被自己删除了几乎所有联系方式的唐宇凡。 此时的秦晓已经不在乎唐宇凡能不能给自己那笔他所承诺的报酬，平心而论，她希望唐宇凡最好不要给，因为在她的心里，她始终觉得自己对唐宇凡是有亏欠的。 只是这种想法同样也是十分的矛盾，因为秦晓也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了什么，毕竟当时先做出伤害的，不是自己而是唐宇凡。 在秦晓制作这个商业策划期间，江霖也跟在旁边，帮助着秦晓去搜集相关的资料，并且按照秦晓所讲述出的一些公式化的模板，去完善策划案中的细节，这让准备即将去创业的江霖受益匪浅，也大致了解了创业需要了解和规划哪些东西。 不过想到那天在饭局上江霖说自己想要从事餐饮行业，秦晓的心里不禁感到疑惑和担忧，因为她打心底里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创业项目，毕竟餐饮这个行业太过宽泛，想要做大做强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当然，秦晓所挂怀的并不是江霖赚不到钱，而是担心他的才能会因为选错了行业而被埋没，亦或者说是被耽搁。因为秦晓觉得他可以去做更大的事情，去做这些相对而言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是对他这颗超级大脑的亵渎和浪费。 所以，晚上吃完饭后，躺在床上的二人又不禁聊起了这件事情。 “江霖，你能跟我说说，你具体的创业计划吗？” 秦晓看着身旁正在对着笔记本电脑敲击着键盘的江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禁开口问道，而很快她又接着抛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餐饮并不是一个好的行业，你应该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去考虑一些更新更强的创业项目。” 江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身旁的秦晓，接着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丝笑意。他仿佛是胸有成竹，在思考了片刻后，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晓儿，你为什么觉得餐饮不是一个好的行业呢？” “因为临山那边做餐饮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小妍她们家也有相关的产业，我怕你竞争不过她们。” 秦晓嘟囔道。 “苏妍她们家是做什么的？连锁餐厅吗？” 江霖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是，她们家开的是那种高端中式餐厅，也包括茶楼，加起来差不多有四五家。” “呵……” 江霖笑了一下，那笑声中似乎有些不屑……或者说，一种未知来源的自信让他对此感到不在乎。 面对江霖的这个反应，秦晓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不知道江霖如此自信的源头是什么，于是好奇地问道：“你笑什么？” “晓儿，你有些杞人忧天了。你也说了，餐饮这个行业很宽泛……” 江霖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坐了起来，双手比划着跟秦晓解释道：“苏妍她们家做的无论是中式餐厅，还是茶楼，他们的目标消费人群和我显然是不相关啊。你是做策划的，应该能够了解，苏妍她们家的产业走的是高端商务，而我想做的，是下沉市场。” “你想走平民路线？” 江霖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解释道：“是暂时走平民路线。” 说着，江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寻找着蓝枫的账号，然后点进去，从里面打开了一份对方之前发来的调研报告。 “蓝枫这几天去了一趟临山，他在那边做了一个非常仔细的调研，这是市场分析的报告，你看一下。” 从江霖的手中接过手机，秦晓开始认真地研究起来。 同时，江霖也一边讲述着他从这篇报告中所获取到的信息。 在经过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的快速浏览后，秦晓大致从报告中提取到了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比如市场分析、消费者分析、竞争者分析等等。 看完之后，秦晓不由得皱起眉头，她愣愣地将手机还到江霖的手中，然后问道：“江霖，这篇调研报告是蓝枫找人写的吗？” “不是，是他自己写的。” 江霖摇了摇头，回答道。 “那他也是学广告吗？” 秦晓好奇地问道。 “呵呵……” 江霖笑了起来，然后看着满脸好奇的秦晓，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蓝枫大学里学的是哲学专业。” “啊？” 秦晓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因为从一名策划专业的相关从业人员的视角来看，这份市场调研的报告写得十分专业，内容详实，分析准确。 所以当秦晓会下意识地以为这份报告是出自和自己一样的专业人士之手，然而现实却令她大跌眼镜，这份报告的撰写者蓝枫学的居然是跟这个完全不相关的哲学专业。 “那蓝枫很厉害啊，这份报告写得真的很好，让我来都不一定能写得这么细。” 秦晓赞叹道。 江霖笑了笑，然后解释道：“蓝枫在做生意赚钱这方面确实很有头脑，但是你肯定不敢相信，这个家伙其实向往的是诗和远方。另外我跟你说，他音乐天分很高，还曾经出过自己的个人专辑呢。” “这个我倒不是很意外……” 秦晓辩驳道，她的脑海里回忆着那天在病房里初次见到蓝枫时的样子，看到这个家伙打扮的那般朋克，一看就像是玩音乐的……只是谈吐倒看不出来哲人应有的那般深邃。 “晓儿，你看完这个调研报告后，还觉得没搞头吗？” 见秦晓若有所思的模样，江霖担心她的思想再次跑偏，于是又将话题拉回到了创业的事情上。 秦晓看了看江霖，思索了一阵后，点了点头。 “确实有些搞头……只是，这前期需要投入不少钱呢。而且，你们那想要加盟两家幸运鹿咖啡，这个我觉得倒没什么大问题，刨去成本，总归是有得赚。但是我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想做意式餐厅？据我所知，咱们临山的西餐厅可是开一家倒一家。” 面对秦晓提出的疑问，江霖在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解释道：“晓儿，你小时候喜欢吃洋快餐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洋快餐和西餐厅不能划上等号。西餐的制作难度要远高于汉堡、炸鸡薯条这种快餐，所以你需要雇佣厨师吧？做西餐我是知道一点的，你需要一个厨师班子，这得多少钱啊？而且西餐的出餐效率很慢，这使得翻台率也会比洋快餐低……最重要的是，西餐的成本肯定是要高于洋快餐的，你如果想赚钱，就一定得提高售价，临山的消费水平可是远远达不到江宁，咱们那边连必剩客这种大牌子的西餐厅都开不起来，更何况你这个莫名其妙的西餐厅？”苏丹小说网 面对秦晓的质疑，江霖的脸上依旧带着平静的笑容。 “晓儿，你稍等一下。” 江霖转身拿起刚才放到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唤醒之后，在一个桌面的文件夹里寻找着一份文档。 “你看下这个。” 找到后，江霖将笔记本端到秦晓的面前。 秦晓疑惑地将视线投向屏幕，只见上面显示的是另一份详实的报告。 “这也是蓝枫写的？” “不全是，我给他提的思路。” 秦晓“哦”了一声，然后仔细地看了看屏幕上的内容，看完后，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是不是有搞头？” “我懂了……你们想玩得很大嘛……那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地加盟咖啡店呢？干脆把全部资金都投入到这里面不就好了吗？” 秦晓疑惑地问道。 “这里面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蓝枫最近在和幸运鹿总部接触，他想通过加盟多家店铺的方式，加深与品牌方的合作，然后做地区代理。另一方面嘛，就是这个加盟短期来看的话，算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作为好朋友，蓝枫说这是给我们的新婚赠礼。” 第一百七十三章 钱的去留 人在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之后，做起事来自然就会变得有干劲许多。 只是秦晓虽然是策划出生，但是对于企业的运营以及如何盈利，她并不是特别的了解。 所以即便是江霖的想法听起来并不是完全像空中楼阁一样虚幻飘渺，可秦晓仍然对此是心存疑虑，毕竟她知道正二八经的做生意，远远不是通过数据上的分析就能够成功的，那样的行为其实和沙上建塔没什么区别。 带着这样的担忧，秦晓忽然打断了正在向自己阐述创业思路的江霖：“等一下……江霖，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你直接跟我说你这个西餐厅的盈利方式是什么，我还是保持着之前的观点，我并不是反对你创业，只是就像这篇报告分析的一样，你们要做的是下沉市场，可西餐厅和下沉市场有什么关联？” “晓儿，你平时吃披萨吗？” “披萨算西餐吗？” 秦晓下意识地问道。 江霖嗤笑一声，反问道：“怎么不算？披萨是属于西餐品类的啊，你先回答我，你吃不吃披萨。” “不怎么吃。” “不喜欢吃？”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有些贵，没什么性价比。以前在森极广告的时候，我们策划组的组长倒是经常吃这个，那时候他一买就是几盒，然后我们整个项目组一起吃。” 秦晓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然后看着江霖，从他的那副似有似无的笑意，秦晓似乎猜测到了他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 “你是想走性价比路线？” “晓儿，我这么跟你说，想要在下沉市场里做西餐，成功的秘诀就是把西餐做得跟汉堡一样的价格。你想啊，在临山那种内陆小城，居民的消费水平肯定是远不及江宁的，但是如果我们一个披萨卖15块钱，一份意面卖10块钱，一份牛排卖30块钱，这样大家不就消费得起了？” 江霖笑着说道。 秦晓皱起眉头，她立刻反问道：“可你这样定价的话？那成本岂不是要爆炸了？你有没有想过人员成本、物料成本、房租成本等等这一系列得花多少钱？你上哪能赚到钱啊？” 面对秦晓提出的这个问题，江霖丝毫没有慌张，他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然后神秘兮兮地从电脑上打开了另外一份文件，呈现到秦晓的面前。 “之前一段时间里，我跟蓝枫跑了不少地方，找了不少企业，也谈了很多。我的想法是，我们自己建立物料供应的基地，以及一个生产菜品的工厂，生产出来的菜品可以直接运输到各个门店，然后无需专业的西餐厨师，所有员工在经过简单的培训后，根据说明书将各式各样的菜品放入对应的机器里加工加热就可以。” “其实，我们走得就是洋快餐的模式，只不过品类是意式西餐。” 江霖总结道。 看完了这份图文并茂的文字后，秦晓终于搞清楚了江霖的计划，只是她仍然对此感到疑惑，毕竟就算压缩物料成本，走薄利多销的路线，这也不代表就一定能做起来，毕竟整个市场都充满了未知，不能仅凭几份调研报告就去做品牌。 “这个……方案还行，就是我觉得你先不要急着去做，等我们回临山再慢慢完善。而且我觉得，如果你确定要在临山做生意的话，咱们得先去找苏妍，见一下苏叔叔。” 江霖点了点头，然后赞同道：“这个我知道，蓝枫调研的时候跟我说了，苏家在临山商界有着不小的势力。咱们到时候在他们的地板做生意，怎么也得先去拜拜码头。” “还拜码头……苏妍她们家又不是地头蛇。” 秦晓吐槽道。 “嘿嘿，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拜访拜访。” “这个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苏妍她比较懂做生意，而且她家在临山以及周边县市深耕多年，对我们当地的市场环境肯定要比这篇报告上知道的更多，去跟她聊一聊，听听她的意见，肯定是没错的。” ………… …… 第二天早上，已经迷迷糊糊差不多醒了的秦晓忽然听到手机连着振动了几下，她伸出手，在枕头下面摸索了一阵，然后拿出手机，点亮屏幕。 而当她看清了屏幕上的信息后，瞬间困意全无，她猛地睁大眼睛，然后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旁的江霖被秦晓的动静给弄醒，他眯着眼睛看着坐在身旁的秦晓，揉了揉惺松的睡眼，然后询问道：“怎么了？” “江霖……唐宇凡把钱打给我了。整整十万块……” 秦晓转过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江霖。 江霖也很快清醒了过来，但是他却并没有像秦晓表现得那样惊讶，在与秦晓对视了一会后，他便又靠回到枕头上，眼睛盯着床头阳台上那缕缕透过窗帘的阳光。 “我该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得把钱还回去，毕竟我欠他那么多……” 秦晓神情忧虑地说道，当她和唐宇凡闹掰后，再拿着这笔钱会让她感到良心不安。 “你欠他什么……唐宇凡对你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是他亏欠你。” 江霖没什么表情地说着，当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带着情绪的，即使他一直觉得是唐宇凡亏欠秦晓，因为他之前的种种行为，让自己心爱的秦晓如此纠结和受伤…… 但即便如此，江霖还是由衷地希望秦晓不要拿这笔钱，因为只要秦晓拿了这笔钱，这件事就会被她永远记在的心里，也成为一根刺，永远扎在他的心里。 江霖想让秦晓慢慢淡忘唐宇凡……然后彻底属于自己。 “按理来说，这笔钱是你应得的报酬，你收下也无可厚非。” 说着，江霖转头看向秦晓，然后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问道：“晓儿，你觉得这笔钱自己该收吗？” “我……我这就给他退回去。” 就如同江霖所预想中的那样，以秦晓这孤傲……亦或是说有些犟的性格，她是肯定不愿意去收这笔钱的，要不然她就不会用那种纠结地语气问自己了，而应该是兴高采烈地高呼“我有钱了”来表达自己得了钱之后开心的心情。 而秦晓之所以没有直截了当地做出决定，恰恰是她那优柔寡断的性格在作祟，她需要一个人去说出她内心的想法，或者已经偏斜的想法。 江霖很了解秦晓，所以他直接一语中的。 “这就对了，虽然十万块钱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是……” 江霖坐了起来，然后搂住秦晓的肩膀，贴在她的脸庞，继续说道：“我相信，凭借咱们俩的聪明才智，以后肯定能再轻松地赚回来。” “我就别讽刺我了，我哪里有什么聪明才智啊……跟你比我就像个弱智一样，你才是真的聪明。” 秦晓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霖，眼神有些幽怨地嘟囔道。 江霖笑了笑，用鼻子顶了一下她，然后笑着说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厉害的。而且我就算再聪明，不也还是跟你上得同一所大学吗？嗯？” “你只是被我耽误了……你这么聪明，若是一心扑在学习上，肯定不会止步于此的。” “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每个人的选择都是自己做出来的，与别人无关。就算我想让你彻底忘掉唐宇凡，你肯定也不会听我的，对吧？” 江霖笑眯眯地说道。 正准备通过手机把钱退还给唐宇凡的秦晓忽然一愣，她转头看向江霖，弱弱地问道：“干嘛又提这件事啊？” “我只是打个比方。” 秦晓给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然后在江霖的“监督”下，又把这笔钱退还给了唐宇凡。并且在转账说明这一栏里，附上了一句：“谢谢，但我不需要你的钱，你也不要再给我转了，这份商业策划就当是我感谢你之前对我的帮助。” 放下手机后，秦晓不禁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她有些茫然地望着那被缝隙里的风吹得晃晃荡荡的窗帘，喃喃地说道：“江霖，你说唐宇凡真的会意识到自己的错吗？” 江霖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其实唐宇凡也没做错什么，毕竟他那样的身世，平常家的女孩对他来说从来就不能算是人……而且，你也确实过分地迷人了，别说唐宇凡了，就连我不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吗？” “说到底还是这副皮囊对吧……那你喜欢的是思雨阿姨，不是我秦晓。” “我喜欢的秦晓，但是唐宇凡喜欢的应该是有着思雨阿姨皮囊的秦晓。”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晓儿 唐奇峰走后，这偌大的客厅里便又只剩下了唐宇凡一个人。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前方那扇紧闭的房门，接着视线又缓缓地移动到了茶几上放着的那把手枪。 虽然心中对于秦晓没有选择自己而满是怨气，但唐宇凡却几乎从来没有想过做出夺走秦晓生命这种极端的事情。 相比于这个，唐宇凡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大哥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教唆自己。 而今天早上，唐奇峰的行为则是真的吓到了唐宇凡，他真的没想到唐奇峰居然会教唆自己去结果秦晓。 唐宇凡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虽然沉默寡言但却热心异常的哥哥，居然会对生命如此的漠视。尽管他很清楚，以自己家的势力，自己就算真的那么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当这个从未设想过的选项真的摆在唐宇凡面前时，他不禁为唐奇峰所展露出的恶毒给生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父亲会因为思雨阿姨选择了昊凡叔叔而选择了结她，你却做不到……” 唐宇凡忽地想起唐奇峰临走时说得这句话，这使他不由得联想起秦晓被上官思雨占据的那天，对自己展现出的憎恨与杀意。 难道父亲真的做过那种事情？ 上官思雨真的是被他害死的？ 这时，唐宇凡的脑海里开始渐渐浮现出一张庞大的脉络，他在思考着所有与这件事相关的线索。 唐宇凡首先想起了他的大哥唐奇峰，在他的记忆中，似乎自从他记事开始，唐奇峰就一直十分讨厌父亲，而且在一些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唐奇峰也总是说过曾经有一位阿姨对他很好。 现在看来，唐奇峰所说的那位对他很好的阿姨就是已经故亡的上官思雨。 然而有一件事情却十分地不合理，那就是现在的秦晓长着和上官思雨一模一样的面孔，那为什么唐奇峰后来见到秦晓后，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呢？ …… “……宇凡，秦晓那个小家伙最近在做什么？” “……呃……秦晓她，她……” “……怎么支支吾吾的，她怎么了？” “……呃，秦晓她回老家了，我们……我们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哦，那明天我们一起去一趟临山吧，我挺想她的。” “……这……” “……那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吧，好久没联系了，今天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了。” “……大哥，等一下，其实有件事……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什么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但秦晓……” “……她变成女生了是吧？”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励晟跟我说的，那天我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他，聊起你的时候，他谈起说你那天带一个女生去他那，然后我就稍微了解了一下。” “……许励晟这个家伙……嘴怎么这么碎！” “……你就别怪他了，赶紧给秦晓打个电话吧，约她什么时候出来，我们聊一聊。” …… 回忆完当初唐奇峰刚刚回江宁时与自己的那段谈话，唐宇凡便愈发地感觉怪异。他不知道唐奇峰究竟想做什么，又会不会做出什么对于秦晓不利的事情，或者说……他已经在做了。 这种想法让唐宇凡立刻不安了起来，他赶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下意识地找到秦晓的电话号码，尽管上次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要忘记她，可却始终没能真的舍得把她的联系方式全部删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拨打过去的时候，却忽然想起来秦晓已经把他拉黑。稍稍一阵失神后，他不得不非常不情愿地找到了江霖的电话号码，在犹豫了一阵后，拨打了过去。 ………… …… “秦晓她就在我身边，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就行，我会帮你转述给她的。” 江霖看了一眼身旁表情复杂的秦晓，然后语气平静地回复道。 “见面？见面我想应该不用了吧，秦晓她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 江霖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瞥向身旁的秦晓，似乎想从她那纠结的表情上，看一看是否会有任何会让自己不安的蛛丝马迹。 当秦晓听到江霖说到不需要见面时，她下意识地睁大了眼，想要反驳一下，可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似乎是知道江霖非常介意这个，她又很快偃旗息鼓，默不作声，但手却有些不安分地缠绕起耳畔旁垂下的长发，将她心中的纠结与苦闷展现无疑。 第一百七十五章 江霖的劝说 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这份沉甸甸的重量，不知为何，江霖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拿起武器，是为了从死神的手中夺回自己的弟弟。 而这一次拿起武器，则是为了保卫自己心爱的女孩，捍卫这份难能可贵的爱情。 “江兄，晓儿不会用枪，所以持枪证写得是你的名字。” 唐宇凡看着正望着手枪出神的江霖，然后提示道。 江霖看了一眼唐宇凡，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晓，接着熟练地把手枪收进自己的冲锋衣里，随后再次看向唐宇凡，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谢谢你，唐兄。谢谢你成全我和晓儿。” 面对江霖的感谢，唐宇凡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他缓缓地低下了头，然后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眼神有些茫然地望着杯中那冒着热气的茶水，语气有些低落地说道：“我不成全你们又能怎样呢……真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才发现，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很难去决定自己的感情。说出来你们可能会生气……” 唐宇凡看向秦晓和江霖，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接着说道：“其实哪怕晓儿当时真的跟我在一起，我们大概率也不会真的结婚。就算没有江晓梦，我爸也会给我找其他家族的女孩。” 听到这番言论，江霖和秦晓的脸色皆是变了变，尤其是秦晓，她脸上的表情震惊且疑惑，既然唐宇凡明知道不可能跟自己结婚，那当时又为什么那样纠缠自己？ “既然你知道不可能跟我结婚，那当初为什么要纠缠我？还是说，你从头到尾就只是想占有我的这个身体，而非真的喜欢我？” 秦晓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她带着情绪质问道。但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在自己的男友面前质问另一个男生是否喜欢自己，这其实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唐宇凡看向似乎是有些愤怒的秦晓，他摇了摇头，解释道：“和我结婚的人未必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也未必能和我结婚。秦晓，自从你变成女生之后，我就喜欢上你了，这种喜欢永远都不会变。而我的婚姻，大概率会像我哥和我姐一样，完全是一场形式上的婚姻，哪怕我不能娶你为妻，也可以和你生活在一起，我觉得名分这种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唐宇凡……你真的恶心。” “或许是我恶心吧，但这其实是身不由己。” 唐宇凡抿了一口茶，然后平静地回答道。 然而秦晓没有察觉到的是，在她质问唐宇凡是否喜欢过自己时，身旁的江霖神情渐渐黯淡了下来。一向觉得自己很了解秦晓的他，现在的心里却充满了疑问。 江霖不明白，为什么秦晓会纠结于这个问题，她不是一直申明自己对唐宇凡没有男女间的喜欢吗？那既然是这样的话，她又为什么会在乎唐宇凡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呢？ “身不由己……呵呵，这不过是你怯懦的托辞。” 秦晓嘲笑道，只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的愤怒，难道是因为自己被唐宇凡玩弄了？被他欺骗了感情？ 还是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或者是不愿承认的更深层原因呢？ 或许是秦晓在思考了一会后，自己都觉得这气生得没有来由，于是那有些莫名的气愤便渐渐平复了下来。 毕竟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唐宇凡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有了情感上的纠葛，或许自己和他便能够恢复到和之前一样的状态。 做好朋友。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出现一个能够转移走唐宇凡注意力的女人，让他彻底丢掉对自己的想法。 “小凡，你和那个江晓梦，现在怎么样了？” 秦晓忽然问道。 唐宇凡看着秦晓，然后转头望向窗外，他似乎是有些排斥这个问题，于是回避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之前在饭店里见过她，我举得她长得挺漂亮的，而且看起来非常文静，性格应该也挺不错的，我觉得你应该没理由不喜欢她吧？” 秦晓解释道，而在问完之后，她还不忘再挖苦一句：“毕竟你这么滥情，我觉得江晓梦觉得可以让你心动。” 而唐宇凡的反应似乎是印证了秦晓的猜测，他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保持着一种难以解释的沉默，那双有些茫然的眼睛望着窗外的池塘，似乎是他自己也没有一个好的回答。 “无论喜不喜欢，我都要跟她结婚。那么既然我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我就只能尝试着去喜欢会跟我在一起的人了。” 唐宇凡解释道。 “呵呵，冠冕堂皇。” 秦晓怼了他一句，但是一个问题却始终压在她的胸口，那就是询问他对于苏妍的态度。 因为秦晓觉得，唐宇凡一定还是喜欢苏妍的，既然苏妍还没能走出阴影，那么何不再把他俩撮合到一起呢？ “小凡，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江霖看着秦晓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预感到了她想要问的是什么问题，于是不动声色地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秦晓，面对着她投来的疑惑眼神，他则是用微微地摇头来示意她不要去询问。 而就在这时，唐宇凡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在看清了来电人的信息后，便立刻拿起手机站了起来，然后说道：“我先去接个电话。” 说着，他便接通电话，随后大步朝着屋外的庭院走去。 “喂，刘总……” 见唐宇凡离开后，江霖立刻转头面向秦晓，还没等她询问为什么要打断自己，便抢先一步开口道：“晓儿，不要再提苏妍的事情了，好吗？” “为什么呀？” 看着秦晓这一副很傻很单纯的表情，江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敲了一下她那光洁的脑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傻丫头，你怎么那么笨呢？我之前就说过，就算苏妍和唐宇凡真的还余情未了，可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或者说，你不应该掺和其中。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苏妍和唐宇凡要是真的能突破双方父母的阻拦，他们早就在一起了，还需要你来多此一举吗？他们之所以会分开，不光是苏梨阿姨他们这些家长的原因，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都不够相爱，你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只会让他们再受一次伤，然后带着伤懊悔一生。” 面对着江霖这有些激烈的言辞，秦晓到没有生气，而是非常认真的思考起来，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和她的内心一样摇摆不定。 见到秦晓这样的反应，江霖直截了当地说道：“总之，我就这么说，苏妍和唐宇凡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也不该你来插手，他们俩人会分开恰恰说明了他们命中就该如此，这个结果不是你可以改变的。”苏丹小说网 “可，可是按照你这么说的话，当初若不是小曾，我们俩也会分开啊……我觉得有的时候，需要有其他人来解除误会。” 秦晓弱弱地说道，因为她觉得如果按照江霖的这套逻辑，那当时若不是小曾的劝说，江霖或许不会想通，自己也会在误会中回到临山，然而抱憾终身。 “不不不，晓儿，我承认小曾对我做出了很大的帮助，可是就算当初小曾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在自己伤好后，还是会去找你，哪怕你已经回了临山，我也还是会追到临山去。因为我足够爱你。” “可唐宇凡当时也追到临山去找苏妍了呀……” 秦晓继续争辩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啊？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就算你回了临山，心里是不是还会惦记我？还会想着回来找我？” 说着，江霖攥住秦晓的手按在她的胸前，补充道：“你摸着自己胸口如实回答我。” 秦晓看着神情焦灼的江霖，在思考了一阵后，点了点头。而她也在这个时候，大概明白了江霖所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说，你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吗？” “我大概知道了……” “是什么？告诉我。” 秦晓望着江霖的眼睛，回答道：“苏妍……苏妍或许并没有太喜欢唐宇凡。”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他们俩根本就没那么相爱，唐宇凡不敢为了苏妍反抗他的家族，苏妍也不敢为了唐宇凡去反抗苏梨阿姨，哪有什么误会？这才是他们悲剧最根本的原因，你明白吗？” 秦晓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唐宇凡已经很可怜了，你就不要再画蛇添足，因为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没人能帮得了他，你也是一样。你唯一能帮他的办法，就是委身去给他当情人，但是你愿意吗？” “我……当然不愿意了……” 秦晓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就结束这个话题，待会唐宇凡回来后，你闭嘴，别再说话了，明白吗？” 江霖表情严肃地说道，语气也不禁重了几分。 被凶了的秦晓眨巴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江霖，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颤声说道：“为什么对人家那么凶嘛……” 有些上头的江霖见秦晓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似乎是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重重地锤了一下，他刚才的火气瞬间消散了七七八八，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呃……对不起晓儿，我刚才态度有些不好，不过你实在是……算了，总之以后行事说话要深思熟虑，不要总是被自己的情绪给牵动，更不要一厢情愿地去做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很多时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江霖苦涩的笑了两声，看着秦晓的眼神中充满了怜爱与无可奈何。 “哦……我知道了。” 秦晓怯生生地应了一声。 “怎么感觉我像是在带女儿一样，也难怪你天天晚上喊我爸爸。” 听到江霖这充满歧义的话语，秦晓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接着扭头看向江霖，指着他情绪激动地要挟道：“不准你再提这件事，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江霖笑着摇了摇头，视线望向外面仍然在打电话的唐宇凡，确定了他没有再看这边后，忽然大起胆子揉了揉秦晓的小腹，凑到她的脸庞，用开玩笑似地语气说道：“我就不该给你买避运药，让你早日生下一个小宝宝，这样或许你才能成熟一点。” 秦晓轻轻地挪开他的手，然后佯装不悦地嘟囔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流氓呢？” “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好搞定，我一早就应该当流氓了。不过，我只会在你面前当流氓。” 江霖笑嘻嘻地说道。 而这时，江霖用余光瞥见落地窗外的唐宇凡已经打完了电话，仍然和秦晓保持着亲密姿态的他，虽然有意让唐宇凡撞见这一幕，但毕竟江霖的心智相对来说要成熟很多，他觉得这种类似于宣誓主权的行为颇为幼稚，并且还有可能激怒本就情绪不怎么稳定的唐宇凡，于是他缓缓地放开了秦晓，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状态。 唐宇凡回到沙发旁，然后说道：“那个，我公司那边有点事，所以得先走一步了，你们俩要是不想这么早离开的话，可以继续在这玩，整个这一片都是我家投资的，那边是餐厅，楼上是客房。” 江霖倒不想在这过多逗留，即将离开江宁的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于是便婉言谢绝道：“嗨，你都走了，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那随便你们了。” 说着，唐宇凡看着江霖，用眼神点了点他，嘱咐道：“那把枪你可收好了，别到处乱显摆啊，就算你有证也不能轻易漏械，明白吗？” “知道了。” “嗯，对了……” 唐宇凡忽然将目光投向秦晓，问道：“你刚才想问我的问题是什么？” 被突然问到的秦晓忽地一跳，她看了看身旁的江霖，随后回答道：“也没什么……对了，过段时间我们就要离开江宁了，临走前一起吃个饭吧，你把江晓梦也带着。” 唐宇凡一愣，半晌后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个艰涩的笑容。 “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还是梦？ 回去的路上，秦晓始终在想着上午所发生的事情。 她虽然不清楚唐宇凡为什么让自己警惕唐奇峰，但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知道了些什么，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急的叫着自己过来，然后给了自己一把甚至已经办好了证件的手枪。 看着秦晓望着窗外满脸茫然的表情，坐在驾驶座上的江霖开口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唐奇峰的事情……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唐宇凡会让我警惕他，毕竟我觉得自己跟他似乎并没有太多交集，而且他也犯不着要来害我。” “呵，我觉得唐奇峰对你居心不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思雨阿姨。”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很想知道唐宇凡究竟知道些什么？要不然他为什么要给我们手枪？这可是枪啊……” 秦晓疑惑极了，无论如何苦思冥想，她都猜不透唐奇峰究竟要干什么，又为什么。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江霖笑着说道，但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和这轻松的语气相悖，显然是他的内心也有些担忧，只是不愿意在秦晓面前显露出来。 “江霖，我觉得我们最好尽快离开江宁……我真的害怕会发生些什么，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受伤了……” 秦晓语气有些低落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对于未知的恐惧与担忧。 “你这么说我还挺开心的。” “开心？为什么？” “因为你不想再受到危险的原因是不想我受伤啊，一想到我在咱们晓儿心里的位置这么高，我当然很开心。” 然而江霖的笑声却无法打消秦晓心中的顾虑，那种隐约中的不安感愈发地强烈。 “希望只是我们都想多了……唐奇峰……我觉得他也帮过我很多，要是真想在我身上做文章的话，应该不需要玩什么阴谋诡计。” “但愿吧，或许只是唐宇凡想多了。” ………… …… 时间又往后走了一天，转眼间便来到了之前约定再去见江霖父亲的日子。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这场无法避免的见面愈发迫近，秦晓的心里便无法控制地紧张。她还是无法忘记江启林当时那失望的眼神，并且心里也是非常地不解，为什么后面那么长时间，江启林都没有再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儿子呢？ 面对秦晓提出的这个问题，江霖并没有感到意外，对于这个好奇宝宝，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问题江霖都觉得是意料之中。 坐在桌子前正对着电脑填写着学校表格的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靠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身旁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晓。 但对于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答案的秦晓，江霖却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卖起了关子，脸上浮现出同样十分疑惑的表情，但是那装腔作势的语气却出卖了他。 “是啊，好奇怪啊……为什么我爸不来看我呢？” “哎呀江霖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啊。” 秦晓摇晃着江霖的胳膊，皱着眉头娇声道。 江霖笑了起来，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因为我在醒来后就跟他报过平安了，只不过我没告诉你。另外……我爸确实对我跳楼救你的这件事颇有微词，他虽然觉得我这样的行为确实很爷们、很有担当，可却觉得太不理智了，他觉得对我培养这么多年，我为了救你而将他和弟弟抛之脑后，所以对此有些失望，这也就是为什么后面那么长时间他没来看我的原因。” “你爸爸他说得没错……你当时的行为确实太鲁莽了，幸亏下面有辆车，加上你身体好，要不然你要是真的摔死了，那你多亏啊……” 秦晓责怪道。 “没什么亏不亏的，事实证明我做对了，我把你从上官阿姨的手中夺了回来，也得到了她的认可。从结果上来看，这是很完美的结局，嘿嘿。” “亏你还笑得出来。” 秦晓嗔了他一句，随后脑海中又浮现出另外一个疑问，她接着问道：“那你弟弟呢？为什么你弟弟这么长时间也没来看你啊？” “江艾啊……我想他还不知道我受伤的事情呢，我爸没告诉他。”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待会你见到他，一向不撒谎的江霖哥哥恐怕又得撒谎咯。” 秦晓笑着挖苦道。 “事实情况是我已经撒过谎了。之前我弟弟问我去哪了，我跟他说我去外地一所学校交流去了，原本说恐怕得两个月才能回来，我也没想到自己恢复得这么快。” 江霖得意地说道。 “切……没我整天在你身旁侍奉左右，你恐怕还得再躺两个月呢！” 秦晓怼道。 “是啊，所以得好好感谢老婆大人的照顾。” 说着，江霖张开双臂，然后一把抱住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晓，接着把自己的脸贴在她那柔软的小腹，闭着眼睛满脸幸福地说道：“遇到你真好……” 江霖的突然袭击把秦晓吓了一跳，她不禁感到有些手足无措，然后伸手推了推江霖，声音也变得紧张起来：“谁是你‘老婆’啊……你赶紧放开我……” “不放，再让我抱一会，我又不做什么。” 江霖十分地享受这份柔软，以及那若隐若现的淡淡香气，所以面对秦晓的请求，他直接选择了否定。 见江霖如此无赖，秦晓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唉……你要抱的话能不能让我先坐到床上啊，我这几天不舒服……” “哦。” 听到秦晓说自己不舒服，江霖便立刻撤了手，放开了秦晓，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霖便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在秦晓那惊恐的眼神里，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 “啊！江霖，你要干什么？” 被突然抱起的秦晓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江霖，因为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我这几天不行……” “我又没说要做那个，就是咱们俩昨晚说话说了半宿，上午又早起起来填文件，有点累，咱们再睡个回笼觉吧。” 江霖打了个哈欠，然后眨了眨有些疲惫的眼睛，将秦晓轻轻地放到床上，接着脱下自己的外套，只剩下里面的秋衣，又钻回到被窝里，像刚才一样搂着秦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喂，现在都九点了，咱们还去不去见你爸啊？” “去啊，但是我爸今天加班，晚上才回来，所以我们下午两点再起床。” 江霖拿着手机定了一个下午两点的闹钟，定好后撂到一旁，然后搂着秦晓，美美地闭上眼睛，嘴中还嘟囔道：“晓儿老婆，等你到时候方便了，可一定得好好犒劳我一下。” “你这个家伙……脑子里装得都是金叶吧！” 秦晓怒骂道，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原本她还想再怼上两句，可当她看到江霖那疲惫的神情时，便止住了说话的欲望。 毕竟当时秦晓临近毕业的时候，也是一天到晚被学校里那堆繁琐的事情整的焦头烂额。 所以，面对着很快便入睡了的江霖，秦晓在这种温暖中也渐渐睡去。 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也油然而生。 ………… …… 如果误会没有解除，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时间走得很快，终于在这一年最后的几天里，康复的江霖走出了医院，返回到他原本的生活当中。 尽管天气十分寒冷，他却依旧骑着单车。 在上完了一天的学后，他恍然间想起了秦晓。 他推着单车来到秦晓曾经租住过的公寓楼下，想着是否能够在这里再见她一面。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天夜晚医院分别后不久，秦晓便已经离开了江宁。 乘坐着电梯，江霖来到了那熟悉的楼层，他来到那间屋子门前，通过窗户朝屋内望去，里面显然是已经很久没人居住。 但通过同学那边了解到，这间屋子似乎已经被人给买了下来。 江霖抱着试探性的心理，走到装着电子锁的门前，按下了记忆中的那串数字。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密码居然正确，门打开了。 江霖走进屋内，发现地上和桌上已经落满了灰尘，屋子里空空如也，只剩下当时的记忆。 走进卧室，江霖回忆着那天住在这里的晚上。 或许是有些触景生情，他躺在仅剩下床板的床上，鬼使神差地掏出了秦晓为自己购买的那部手机，在犹豫许久后，找出了那个许久未曾联系过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光怪陆离的梦 有的时候，梦境会真实地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或许其中存在着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在梦中所经历的事情，那种感受却是无比真实。即便是梦醒之后，已经回忆不起梦里所发生的事情，可是那种刻在心里的感受却无法忘却。 梦实在是太过奇妙，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或许曾是本该发生的现实，只不过因为当事人的选择，而成为了虚无……亦或是，折磨着那些做错了选择的人。 “……江霖……” “……江霖……” 耳畔旁，那带着忧虑和些许焦急的熟悉声音愈发清晰，沉浸在梦境中的江霖被这声音唤醒。 睁开眼，江霖发现秦晓正看着自己，那紧皱的眉头下，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 “江霖，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晓一边问着，一边拿起纸巾，温柔地替江霖擦拭着眼眶旁的泪水。 “我……” 江霖将视线从秦晓的脸上移向床头，看着那从窗帘缝隙照进的橙色阳光，显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 擦干了江霖眼角边的泪痕后，秦晓侧靠在江霖的身旁，看着他那有些发红的眼眶，笑着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别人睡着也会哭呢，跟我说说，你梦到什么了？居然哭成这样。” 江霖没有立刻回答秦晓，而是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接着伸出手，抚上她那总是如玉般温润微凉的脸颊。 江霖似乎是想确认自己现在不是在睡梦中，在摸了摸秦晓的脸颊后，手便开始不安分地下移，直到被秦晓用力地掐了一下，那种真切的痛觉才让他确认自己已经回归了现实。 “刚睡醒就使坏。” 秦晓嘟囔道。 “好疼……看来我不是在做梦。” “快点告诉我，你梦到什么了？” 江霖注视着秦晓的脸庞，半晌之后缓缓开口：“我梦到……你结婚了……” “结婚？我们结婚你至于哭成这样吗？难道你太感动了？” 秦晓皱起眉头，似乎是不理解江霖话语中的逻辑。然而她的脑子虽然大多数都是懵懵的，可有些时候却意外的好使，见江霖的表情如此悲伤，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确认似地问道：“是不是……新郎不是你啊？” 江霖点了点头。 “那是谁？是唐宇凡吗？毕竟你一直对我和他的关系耿耿于怀。” 面对秦晓的追问，江霖摇了摇头，他有些茫然地望着阳台，说道：“不是，是一个叫周友安的男人，你说他是玉茗阿姨同事的儿子。” 听到江霖说出这个人名，秦晓的脸色不由得一滞，她忽地爬了起来，然后凑到江霖面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是谁？” 见秦晓反应如此剧烈，江霖的脑海中立刻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问道：“周友安啊……难道，真有这个人？” “江霖……你是不是调查过我啊，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呀？” 秦晓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她却并不认为江霖调查过自己，而且即便他真的调查过，也不大可能会查到周友安这个人。 “我发誓我没有，在做这个梦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周友安的人。” “我相信你，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啊……” 秦晓坐回到江霖身旁，卷着被子，眼睛有些不安地望着窗外，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江霖会梦到这个人。 “这个周友安怎么了？你们是朋友吗？” 秦晓看向江霖，点了点头，回答道：“算是朋友吧，我妈妈跟他妈妈关系还算不错，这个人呢也挺好的，不过跟我以前一样，有些小自闭，平日的爱好就是一个人抱着相机到处拍照，之前我骑单车的时候，还问他借过相机。” “哦……可你们俩关系应该也只是普通朋友吧？我之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啊。” “现在嘛……可能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上大学后，我们考到了不同的地方，后来的联系渐渐就少了。如果不是你今天突然提起他，我或许都快要忘了这个人了。” 秦晓说道。 “那这么说……我这个梦也太诡异了，会不会又是思雨阿姨在搞怪啊，因为我在做这个梦之前，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 江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疑惑，显然他完全无法明白为什么一个完全不认识但却真实存在的人，会出现在一个看起来和这个人完全无关的梦境当中。 但那个梦实在是过于真实，以至于江霖即是在醒来后，都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回到了现实，尤其是在听到秦晓说这个叫周友安的人确实存在后，心里更是感到一阵不安和惊讶，因为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秦晓看着江霖那阴晴不定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语气有些低落地问道：“江霖……是不是，梦里的我们……最后，最后没有在一起啊？” “不，梦里的我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江霖摇了摇头，否定道。 “啊？那周友安是怎么回事？你赶紧和我说说，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江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罐凉水后，然后手臂伸到秦晓的背后，搂着她躺了下来，然后脸上浮现出思考的神情，他开始努力地回想着刚才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 …… “大概就是这样。我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就是一个带有警示意义的梦，让我知道没有你我会多么的痛苦。可是当你说到周友安这个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时候，我忽然感觉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这很有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当然，是发生在另一条时间线上。” 秦晓似乎还沉浸在江霖所讲述的那个梦境里，她的眼眶也有些红红的，就好像那些坎坷是自己和江霖真的经受了一样，对于那些不存在的痛苦感同身受。 “现在看来，咱们俩真的要好好感谢感谢小曾，没有他的话，这些事或许真的会发生。” 江霖感概道。 秦晓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江霖，犹豫了一会后，问道：“江霖，你说梦里的你在婚礼上被我拒绝私奔，却为什么还要强行拉着我走呢？” 江霖侧着脸看着秦晓，半晌之后回答道：“因为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对我死心，只是在埋怨我，毕竟依你的脾气，你要是真的放下了，肯定不会故意躲着我，不想让我参加你的婚礼啊。” 说着，江霖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他搂着秦晓，继续说道：“这场梦，不，这是一段真实发生的记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思雨阿姨的杰作，只是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又出于什么目的，要让我知道这些。” “思雨阿姨或许……是想替我这个外甥女好好稍稍惩戒一下你。” 秦晓笑着说道。 江霖看着她，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那思雨阿姨的目的达成了，这可不是稍稍惩戒那么简单，我的心都痛死了。还好梦里的你最后答应了我，不然我真的……生无可恋了。”苏丹小说网 “所以相比于这个沉痛的梦境，现实才会显得如此弥足珍贵，不是吗？” “对啊，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比想象中更喜欢你，已经到了没你活不下去的地步了……呵呵，晓儿，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啊？” 秦晓抬头，用一副玩味的表情打量着他，半晌之后笑嘻嘻地调侃道：“你刚才哭鼻子的样子确实挺没出息的……不过，我不会嫌弃你哦，毕竟你是为我哭得鼻子。” ………… …… 二人又腻歪了一会，尽管下午两点的闹钟已经早早响起，可他们却又硬生生地脱了半个多小时才起床。当秦晓和江霖洗漱好、穿戴整齐出门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三点十分，对于冬天而言，此时的太阳已经渐渐开始西垂，那橙色的阳光慢慢变得橘红。 在附近的街道简单地吃了一碗小馄饨后，二人便驱车前往江霖家所在的那个小区。 秦晓原本想和上次一样，去附近的商场里买一些礼品，毕竟她总觉得空着手上门有些不合规矩，但是江霖却拒绝了她的好意，理由则是上次登门的时候已经买过了。 而为了更彻底地说服秦晓，江霖还表示他的父亲江启林不是一个喜好形式的人，若真想弥补一下在他心中的形象，倒不如亲手做一道菜，晚上吃饭的时候敬上两杯酒实在得多。在江霖的劝说下，秦晓最终听从了他的建议。 “江霖，叔叔他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要是太复杂的话我担心我不会做。” 菜市场里，秦晓看着那两旁密密麻麻的菜品，不禁犯了难。 江霖想了一会，然后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爸喜欢吃的东西一点都不难做。” “什么？” 面对着秦晓的追问，江霖没有立刻急着回答，而是拉着她的手，神秘兮兮地走进水产区，在那弥漫着水产特有的腥气中，江霖指着面前的水箱说道：“这个。” “大闸蟹？” “没错，我爸最喜欢吃大闸蟹了，他一顿可以吃10只。” “10只？大闸蟹不是大寒之物吗？吃多了真的不碍事吗？” 秦晓有些惊讶地说道。在她的眼中，无论是大闸蟹还是小龙虾，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虽然她也觉得这些水产味道鲜美，但……她对于水产有一点点的过敏，稍微吃多一点就会浑身不适，起会发痒的红疹，然后想吐。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有没有这奇怪的症状。 “当然没事，我爸不仅喜欢吃大闸蟹，还喜欢边喝酒边吃，而且事后从不喷射，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钢铁肠胃！我跟你说，你就买这个，买上个几斤，然后蒸的时候在蒸笼里摆上些姜片、葱花啥的，另外再取几只母蟹的黄，蒸蛋，我爸肯定开心地不得了。” 江霖非常认真地说道。 “行，那我就买这个。” 离开了水产区后，江霖又买了一只土公鸡以及一串排骨，不用说就知道是准备给秦晓做上两道她最爱吃的菜。 回到熟悉的家门前，正在掏钥匙的江霖忽然间看到身旁的秦晓似乎正在微微发颤，见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江霖笑了一下，然后安慰道：“放心好了，我爸不在家，我不是说了吗，他今天加班，还没下班呢。” 听到江启林暂时不在家，秦晓那个悬着的心算是安定了许多，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跟着江霖进了家门，同时问道：“那你家里现在没人吗？” “我弟弟在家。” 说着，江霖把菜放到餐厅的桌子上，然后冲着卧室喊道：“小艾，大哥我回来了！” 房间里立刻传来了动静，只听那扇紧闭的门内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房门被打开，江艾站在门口，满脸欣喜地看着江霖，兴奋地说道：“哥，你回来了！” “是啊，我……我学校的事情整完了，可不就回来了吗？” 兄弟俩拥抱了一下，然后江艾忽然发现了站在门旁的秦晓，那白白净净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红色，接着非常不自然地说道：“秦……秦姐姐也来了……” 秦晓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对着他挥了挥手打招呼：“你好啊，小艾。” “呃……” 江艾有些尴尬地看着秦晓，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哥，我还得看书，我就先回去了，你跟秦姐姐……慢慢聊……” 不过江艾倒是和江霖一脉相承的聪明，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便立刻找了由头，又回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门外的秦晓和江霖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啊？” 江霖的笑让秦晓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她笑是觉得江艾刚才的表现，有点像江霖刚刚跟自己认识时的样子。 “我在笑，我有一个人见人爱的女朋友。” “你可别噫怪我了。” 秦晓白了他一眼，然后便回到了餐桌旁，指着上面摆着的食材说道：“咱们俩开始吧，等叔叔待会下班回来，正好可是吃上一桌热菜。”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话直说 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家里的缘故，江霖忽然变得老实了许多。 原本秦晓以为江霖会趁着做菜的时候对自己动手动脚，却没想到他意外的安分，这让习惯了被他骚扰的秦晓一时间居然有些难以适应。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秦晓擦去了额头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然后从围裙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才发现时间才刚刚过六点。 然而她抬头窗外望去，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因为太阳下山而变得昏暗，这时，一阵寒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了进来，让秦晓不禁打了个寒噤，她这才意识到，冬已经深了。 随后，她在聊天软件里找到李潇，跟她嘱咐天冷了要多穿些衣服。 再看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二人之前显然也已经聊过很多，但是无非都是一些关心的话语。自从李潇打胎后，秦晓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发上两句慰问的话语，询问她当日的身体状况。 经过这场事件后，李潇的性格似乎也和缓了许多，但是也成熟了许多。 在谈及对未来的计划时，李潇表示自己短期内不会再谈恋爱，而是专心完成当前的学业，希望自己将来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音乐家，而似乎是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李潇还转发了一段自己在学校里练习声乐的视频。 秦晓虽然不怎么懂艺术，她看到视频中的李潇气色虽然还有些颓靡，但是相比于之前那种整天萎靡不振的状态，精神似乎饱满了许多，而且那歌声也是异常地悦耳动听，想来她真的已经走出了那段失败的恋爱所带来的阴影。 这时，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靠近楼道的小窗外传来，江霖歪着头听了一会，然后对旁边的秦晓说道：“晓儿，我爸回来了，你赶紧调整一下状态。” “啊？叔叔回来了？” 似乎是忘记了今晚要见江霖的父亲，本来还在跟李潇用手机聊天的秦晓忽然反应过来，她连忙收起了手机，然后稍稍撩了撩鬓边的长发，尽管并不算乱，但这反映了她内心的慌乱。 “咔咔……” 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在几秒的停顿后，便是门被关上时发出的动静。 秦晓紧张极了，她下意识地走到江霖身边，拽住他的胳膊，似乎是找到了一座可以放心的依靠，她那微微颤抖的身体也随之平静许多。 江霖看着像只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样寻求安慰的秦晓，不禁嗤笑一声，然后小声道：“至于这么紧张吗？我爸他又不是坏人。” “至于……江霖，你待会可得维护着我一点……” 秦晓声音依旧有些颤抖，因为江启林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然而她之所以会这么紧张到这种地步，是因为她在心里始终认为自己对江霖有愧疚，当时他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 “哗啦……” 厨房的推拉门被从外面推开，江启林站在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厨房里的二人。他的目光并没有第一时间投向江霖，而是直直地看向正靠在儿子身旁的秦晓，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足足数秒。 “老爸，你回来啦。” 江霖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他拉着秦晓，然后侧着身指着身后厨台上的蒸笼，笑着说道：“老爸，晓儿听说你喜欢吃大闸蟹，所以特地买了好几斤。” 听到大闸蟹，江启林那原本看不出喜怒的脸上忽然生出笑容，眉头霎时间便舒展开来。或许是大闸蟹的香气已经钻进了他的鼻腔，他走到厨台前，透过玻璃盖看了一眼那高高的蒸笼里所整齐摆放的大闸蟹，然后笑着说道：“不错，这螃蟹看着肥得很，看来今晚我有口福了。” “那是，晓儿特地帮你挑的，个个都是四两以上的大家伙。” 江启林看了一眼秦晓，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又变得有些复杂，然而似乎是不想再让场面僵住，于是点点了头，淡笑着说道：“谢谢你啊，小秦。” “不用谢……叔叔，这都是应该的……” 秦晓立刻回应道，但是江启林的笑显然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秦晓的紧张随之缓解了许多。 江启林没有再对秦晓说什么，他看向江霖，问道：“菜都差不多做好了吧？” “都做好了，这个糖醋排骨出锅就行了。” “嗯，行，我去换身衣服，再拿瓶酒，前天你回来没待一会就走了，今晚咱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好的老爸！” 江霖挺直了腰板，然后郑重地对着父亲敬了个礼。 江启林笑了笑，随后没有再看秦晓，而是直接转身离开了厨房，提着自己的公文包走进了主卧，接着关上了门。 “江霖，你前天回来过吗？” 秦晓转头看向江霖，眨巴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有些傻傻地问道。 江霖看着她，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然后按了一下她那翘挺但却柔软的鼻头，说道：“你个小傻瓜，我要是没回来，我爸那车我是怎么弄去的？” “哦……也对哦。” 秦晓点了点头，随后抓住准备转身将糖醋排骨出锅的江霖，追问道：“那，那叔叔是不是跟你聊了些什么啊？我怎么感觉，他对我好冷淡啊……” “你放心，那天我爸没怎么跟我说你的事情……” 看着秦晓还是如此紧张，江霖抱住她用力地晃了晃，然后安慰道：“我的晓儿老婆，有我在，我爸不会为难你的……你就把心乖乖地放回到你的肚子里去，相信我，可以吗？” “好吧……我相信你。” “ok，晚上如果我没喝醉的话，奖励你这个小馋猫一份巧克力慕斯。” ………… …… 随着热气腾腾的大闸蟹被端上餐桌，这顿丰盛的晚餐终于拉开了序幕。 江启林拧开一瓶放了很久的白酒，然后递给江霖。 江霖也是心领神会，立刻明白了父亲是想让自己为他倒酒，接过酒瓶后，他立刻站了起来，弓着腰正准备为父亲斟满面前的杯盏，一旁正愁没有表现机会的秦晓猛地站了起来，然后手伸到酒瓶旁，随后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让我来给叔叔倒酒吧。” 江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把酒瓶放到了秦晓的手中。其实他早就猜到秦晓会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在父亲面前表现一下，所以故意放慢了动作。 “叔叔，我来给您倒酒。” 秦晓双手捧着酒瓶，然后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走到坐在正座上的江启林身旁，小心翼翼地为他倒酒。倒了差不多大半盏后，她歪着头向江启林询问道：“叔叔，这么多够吗？” 江启林对她投以一个和善的笑容，点了点头：“可以了，先倒这么多吧。谢谢你，小秦。” “不用谢叔叔，这都是我们这些小辈应该的。” 秦晓微笑着回应了一句。也得亏她的父亲秦继武非常注重这些家庭礼仪，尽管秦晓对于这些刻板封见的条条框框嗤之以鼻，然而从小到大的耳熟目染，还是使她在不知不觉中讲这些亏着烂熟于心。 在替江启林倒完酒后，她又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先是替江霖斟了一盏，接着又替自己斟了一盏。 “小艾弟弟应该不喝酒吧？” “我喝白开水就行。” 江艾回答道。 “哪能让你喝白开水啊，这不是有橙汁吗？特意为你买的。” 秦晓拿起放在桌上的橙汁，拧开瓶盖，准备替江艾倒满，只是后者对此显得诚惶诚恐，他立刻从秦晓的手中夺过了橙汁，然后说到：“我怎么能让小秦姐替我倒饮料啊，这真是折煞我了，我自己来就行。” “呵呵，那你自己倒吧。” 秦晓笑盈盈地说道，然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晓儿，我们俩敬一下老爸。” 江霖拿起杯盏替自己和秦晓分别倒了一小杯，然后提议道。 “行啊。” 正到了坐在一个桌上吃饭，秦晓倒不怎么紧张了，她欣然接受了江霖的提议，然后和江霖一起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对着江启林敬酒。 “老爸，感谢您这段时间对儿子的关心。” 江霖似乎并不是特别懂酒桌上的这些条条框框，所以敬酒说的话也只是发自内心，没有那些不实在的东西。 江启林捏着酒杯，表情复杂地看着对着自己敬酒的江霖和秦晓，几秒后脸上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举杯说道：“没什么好感谢的，作为父亲，我觉得自己其实并不称职。但……算了。” 江启林欲言又止，他又看了一眼秦晓，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又咽了回去，这种情绪伴随着烈酒，一饮而尽。 敬完了这杯酒后，江霖便和秦晓坐了下来。 “吃菜吧，今晚的菜很丰盛啊。” 江启林难得的笑了笑，接着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只被蒸成橙色的大闸蟹，然后拿出旁边早早准备好的拆蟹工具，熟练地运用了起来。 江艾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劲，他隐约之中觉得父亲似乎是不同意大哥和这位好看到过分的小秦姐在一起，而且这段时间大哥没有回家，可能也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去其他学校学术交流。 只是江艾知道，有些事情别人不愿意告诉自己，他便不会再过问。 于是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碗中的饭菜后，便起身站了起来，然后笑着说道：“那个，老爸，哥，小秦姐，我晚上约好了同学去拿学习资料，现在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我就先走一步……” “怎么走得这么急？吃饱了吗？” 江霖关心地问道。 而江启林则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吭地喝着酒。 “吃饱了，大哥，你和小秦姐做的菜很好吃。” “行吧，那你晚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好的，我先走了。” 说着，江艾披上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外套，急急忙忙地出了门，似乎是真的有急事。万合中文 江艾离开后，餐厅里便只剩下江启林、江霖和秦晓三人。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江启林忽然看向秦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复杂，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担忧。 这种注视让秦晓感到坐如毡针，身旁的江霖也是感同身受。 “叔叔，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一定会知无不言。” 秦晓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加上喝了几杯酒后，不胜酒力的她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变得有些冲动，于是便直接开口问道。 江启林放下酒杯，他看着秦晓，说道：“很好，我喜欢性格直来直往的孩子。这么说吧，小秦，我很开心，在你之前，我甚至以为霖儿是同恋，因为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喜欢过身旁的所有女生，这使得我一度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说着，江启林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因为恋爱，霖儿变得不再理智，想必他已经告诉过你，他在科研方面的天分。不是我想拆散你们，只是小秦，我不想让我的儿子生活在危险当中。当天晚上出现的另外那个男孩，是你的朋友对吧？” 秦晓知道江启林指的是谁，她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他叫唐宇凡。” “我知道他叫什么，也知道他是什么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跟他纠葛在一起的，但是我觉得，这对于霖儿来说太危险了。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只求安稳生活。” “老爸，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晓儿和唐宇凡之间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他们就真的只是朋友而已，而且我们也都坐在一起谈过，唐宇凡不会为难我们的。” 江霖急忙替秦晓开脱道。 “好，就算抛开唐家这一原因，霖儿，你愿意和一个无法跟你白头偕老的女人共度一生吗？” 江启林的话让江霖头脑一懵，他似乎不太懂父亲话中的含义，眼睛里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好，我话再说直白一点。唐部长给了我一份检测报告，有关于小秦的，她显然是继承了母亲上官玉茗的基因，所以她的生命会远远长于我们这些普通人。霖儿，我就这么告诉你，当你八十岁的时候，小秦她还是这副模样，你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片刻回忆，而不是全部。你……真的甘心于这样吗？” 听到江启林的这番言论，秦晓和江霖皆是一惊，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第一百七十九章 浮出水面的阴谋 江启林说出的这番言论，无疑是在秦晓和江霖之间抛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毕竟这其中所蕴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太复杂。 面对着愕然的两人，江启林忽然站了起来，接着走进自己的卧室，半晌后从里面走了出来，但是手里却多了一叠厚厚的检测报告，以及一根用玻璃管装起来的发丝。 在江霖的注视中，江启林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他的面前，接着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盛着白酒的杯盏，将自己的酒杯斟满。 “我一开始还很好奇，为什么唐部长会突然找到我。原来是因为你们俩。” 江霖翻开着手中的这份报告，报告中所提及的内容，作为专业人士的他自然能够看得懂，只是当他看到与附带的那份关于上官玉茗的报告时，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且不可思议。 而一旁的秦晓也是惊讶极了，她虽然看不懂报告中那些复杂繁琐的专业用语，可是在有关母亲的那份报告中，她却明明白白地看得懂“实验体”这三个字。 虽然她早就隐约之中存在预感，那就是自己这个似乎不会衰老的母亲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母亲居然居然是基于上官思雨基因所制造出的人造人。 而在那份附有自己照片的报告里，也清清楚楚地带有着“实验体”的标签。 尽管自从变身之后，秦晓就知道自己身上的这番神奇经历，绝对不可能是自然造物的杰作，然而当这白纸黑字的现实赫然呈现在她的面前时，她还是不禁有些恍然。 “为什么会是这样……” 江霖感受到了秦晓的恐惧，他立刻放下这份资料，然后握住秦晓那颤抖的手，宽大有力的手掌搂住她的肩膀，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晓儿，不要胡思乱想……” 然而江霖的心里也是慌乱的不行，他的目光阴晴不定，随后投向自己的父亲，不解地问道：“爸，唐奇峰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你又为什么要让我们知道？” 江启林有些茫然地望着桌上盘子里放着的大闸蟹，随后目光缓缓移向询问自己的儿子，回答道：“我一开始确实是不想管你的事情，毕竟这么多年来，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选择尊重。然而这一次，这位年轻的唐部长跟我聊了很多。” 江启林喝了一杯酒，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承认，作为父亲，这么多年来我确实对你缺少关心，直到唐部长告诉我，我才知道你原来这么有天赋。所以，当我知道你为了小秦放弃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学的内容，放弃自己的前途，回到那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这样胡闹。” “爸，你怎么了？你之前不是很支持我吗？你肯定没告诉我真相！唐奇峰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江霖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不相信一向支持自己的父亲，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反对自己和秦晓在一起。 无论秦晓是什么，她能活多久，或许自己对她来说只是漫长人生的片刻回忆。江霖都不在乎，这些不会动摇他和秦晓在一起的决心，无论艰难险阻。 “唐部长向我承诺，如果可以劝服你留下，只要你能够帮助他完成‘新生’这个项目，他就会直接授予你高级研究员的职称，并且我也有资格加入‘新生’计划，而实验的对象，就是你的母亲。” 江启林的语气愈发坚定，说话间，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壁龛，注视着自己早逝妻子的遗像，眼神里的哀伤与期待互相纠葛，牵动着他想要再次见到妻子的欲望。 “这……怎么可能？” 江霖满脸愕然，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显然是不相信唐奇峰为父亲画的，复生母亲的这张大饼。 因为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曾经跟卫灵做过实验的江霖很清楚，想要做到复生一个人，先决条件是需要被复生者以电信号存储的意识备份，以及可供复制的dna……这些母亲显然都不具备，何谈复生之说！ “有可能……” 一直在旁听着的秦晓忽然开口，她看向身旁的江霖，确认似地跟他说道：“这种技术的原理，唐奇峰在几年前就已经跟我说过了……只是我没想到，他真的打算将这个变成实际……” “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种技术……要不然，唐奇峰肯定就直接复活上官思雨了，为什么要画下这张大饼？就算存在，也一定是不成熟的技术，谁知道他复活出来的人，存在什么样的问题……” 江霖反驳道，然而见秦晓这样笃定，心里却依然动摇，而语气也随之越来越弱……因为在他的心中，他也真的很想再看一眼自己的母亲……那个曾经承诺过，会在自己十八岁那年，亲手送自己一朵向日葵的失信者。 第一百八十章 对弈 秦晓和江霖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因为她明白了这些警察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带走自己。 面对那种可能存在的死亡恐惧，秦晓的心里若说一点都不怕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事到如今，她更想当面和唐奇峰谈一谈，问一问他的目的，以及要加害自己的原因。 江霖显然是不愿意就这样束手就擒，他看着周围步步紧逼的警察们，虽然身旁没有武器，但是眉宇间忽然生出的戾气却实实在在地震慑到了秦晓，她感受到了身旁之人在无形之中所流露出的肃杀之气，因为他手面和额头上青筋已经暴起，眼神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这把秦晓吓坏了，毕竟外面的警察可是正举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这边，她既不希望江霖为了自己袭警而丧失前途，更害怕他因为反抗而挨枪子。 “江霖，没事……我们就走一趟吧……” 秦晓转头看着江霖，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道，而随后她微笑了一下，像是在自我催眠似地说道：“我们不会有事的。” 江霖注视着身旁面带微笑的秦晓，从她那满是担忧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不想违背秦晓的意愿，但也不愿意就这样束手就擒。 因为如果江启林所说属实的话，那么只要秦晓落到了唐奇峰的手中，那么她大概是必死无疑……这让深爱着她的江霖无法接受，更何况他之前也承诺过，要保护秦晓。苏丹小说网 就在江霖犹豫期间，秦晓已经推开车门，然后走到警察面前，而后者或许真的是有要务在身，居然直接拿出冰冷的手铐，将秦晓的双手紧紧铐住，像是对待危险人物一样，两个警察架住她的双臂，将她牢牢地控制。 这一举动无疑是刺激到了已经下了车等待处理的江霖，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原本打算先静待其变的他忽然怒目圆瞪，而恰好此时旁边的警察也正好走了过来，收起举着的手枪准备将他控制住。 霎那间，江霖仿佛是回到了曾经战场上的状态，他眼神一凌，随后一个凌厉的肘击，重重地打在了旁边警察的腰部，接着他又迅速地猛击一下那警察的后颈，后者也因这迅猛的一击，立刻便晕了过去。 此时，周围的警察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了一跳，显然他们在来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江霖居然敢袭警，而且身手还如此凌厉。 江霖拔出那被打倒警察腰间的手枪，熟练地取出弹匣，然后猛地一跃翻上车顶，在一名警察准备举枪对他射击时，先对方一步将塞满了子弹的弹匣砸向了对方的脑门。 接着，他一个帅气地飞踢，直直地将夹着秦晓左胳膊的那个警察踢飞在地，随后还没等另一个人反应过来，他又直接一个侧踢将另一人踢飞了出去。 这一切实在是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在场的警察全都无法做出反应。 那个之前打电话给唐奇峰请示的警官已经慌了神，他正慌忙地准备掏出手枪自卫时，江霖已经冲刺到了他的面前，接着，在两声闷响以及一声惨叫声后，这个警官已经瘫倒在地，弓着腰痛苦地呻吟着。 然而战斗还未结束，前方堵路的那两个警察以及直升机上的射手，已经全部用枪对准了江霖。此时的江霖大脑运转速度飞快，面对目前的这严峻的态势，他拎起倒在地上的警官，然后举起那把卸下了弹匣的手枪顶住他的脑门，冲着前方的警察大喊道：“把你们的枪放下，否则我就开枪了！” 秦晓害怕极了，她绝望地看着状若疯魔的江霖，以及周围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警察们，心急如焚。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愿意为自己拼上所有的人。 她的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渐渐模糊的视线里，挡在自己身前的江霖身影是如此的伟岸。 这一刻，秦晓的心中已经完全没有恐惧，她跑到江霖的身旁，站在他的身后。 她已经不想再去责备江霖这冲动的行为，或者说完全没有了这种念头，她就这样站在他的身后，无声地与他一起面对着前方黑洞洞的枪口，面对所有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秦晓拿出手机，然后找到唐奇峰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 在一阵短暂的延迟后，对方接通了电话。 “……” 然而等待着的，是唐奇峰的沉默，他似乎是没有想到秦晓会打来电话，或者说，他一直在通过某种方式，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奇峰大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你的手笔。你很会隐藏，并且很会利用人心，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对我一直是戴着面具。” 又是一阵的沉默后，唐奇峰终于开口说道：“……我承认，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将来会经历什么，而且我也知道，思雨阿姨一直就在你的身体里。” “你终于承认了，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复活思雨阿姨，是不是？” 秦晓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秦晓，我不知道玉茗阿姨有没有告诉过你真相，其实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你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作为思雨阿姨重回人间的载体，这是你的宿命，也是玉茗阿姨默许的结果。而你现在，正在违背所有人的意愿，一意孤行地想要活下去。” 唐奇峰冰冷地说道，而这种不可置否的语气，似乎也代表了他从来没有把秦晓当做一个真正的人来看待。 “奇峰大哥，就算我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复活思雨阿姨。可你知不知道，思雨阿姨已经回来了，而且就在我的身体里，我的大脑里，一直都在，然而她并不想复活，她之前已经占据了我的身体，可最后还是还给了我，就是想要让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好好活下去，而不是作为复活她的工具。” “……那又如何，你的身体是思雨阿姨的，我不能纵容你糟蹋这具身体，她是完美的，是无瑕的。而你糟糕的灵魂，玷污了她，玷污了完美的思雨阿姨，所以，即使思雨阿姨一时糊涂，将身体赠予了你，可我们作为旁观者，也有资格纠正这个错误。” 唐奇峰的话中带着情绪，然而他似乎不会发怒一样，说话的语气仍然非常的平静，像个机器人一样，慢条斯理的不带有感情色彩。 “……另外，我也一直想问你。秦晓，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拥有着和我们正常人一样独一无二的灵魂，可事实是，你就是思雨阿姨的意识所附带的产物，无论是从检测报告，还是现实依据，都可以很好的证明这一点。你从来就只是思雨阿姨的傀儡，恰如你现在这个所谓的决定，也不过是思雨阿姨自我保护所作出的选择。” 听着唐奇峰的话语，秦晓的内心忽然开始动摇，她不明白唐奇峰话里的含义，她喃喃地问道：“什，什么意思？” “……秦晓，你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对任何女生动心吗？无论是苏妍，还是大学时那个给你写过情书的女生，你都对她们无动于衷。你以为只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困住了你追寻爱情的脚步。然而现实情况是，就像我们通过微型探测器扫描你身体所得到的读数一样，你所谓的意识只不过是思雨阿姨意识到附庸，你的一切决定都是在思雨阿姨的影响下做出的……而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一旁的江霖也一直在聆听着二人的通话，他虽然不信唐奇峰的鬼话，但是当他看到秦晓已经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而无法言语时，他立刻大喊道：“晓儿，你不要听唐奇峰的鬼话！他是在骗你！不要相信他！” 江霖的声音让秦晓忽然清醒了过来，她看着面前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男孩，自己喜欢上他，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是思雨阿姨的决定？当初那种心动，那种被人呵护着的温暖，以及现在这种感动，分明来自于自己的内心。 而且，就算自己是思雨阿姨的提线木偶，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只要和江霖在一起就行！ 回过神来的秦晓脸上浮现出坚毅的表情，她轻笑了一声，回答道：“奇峰大哥，就算你说得是事实，我从始至终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可这又有什么关系？那我现在，不愿意去任你摆布，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也是思雨阿姨的决定呢？” “……思雨阿姨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做决定的人，她的优柔寡断害死了自己，也害死了很多人。所以，我需要纠正她的错误。” “奇峰大哥，你凭什么去认定思雨阿姨的选择是错误的？又凭什么违背她的个人意愿？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什么权利做这些？还是说，你这个变态，从小喜欢着思雨阿姨？你之所以想要复活她，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的欲望！你告诉我，你复活她想干嘛？是不是想娶她，弥补你儿时肮脏的幻想啊？你这个偏执的变态！” 秦晓冷笑着嘲讽道。 唐奇峰似乎是被秦晓说中了真实的意图，恼羞成怒下，他沉着声音威胁道：“……秦晓，你想让江霖死吗？” “我当然不想，而且我也认为你不敢。” “……呵呵，我不敢？他这样一个无名小辈，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人间蒸发。” “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但是……我告诉你唐奇峰，我有思雨阿姨的记忆，我劝你就此收手好自为之，不然我会去找你的父亲，他害死了思雨阿姨，你觉得如果他看到一直憧憬的青梅竹马重现人间，会发生什么？又会做什么？” 唐奇峰沉默了下来，他当然知道父亲会做什么，而且他也知道，父亲这么多年来，也是一直无法忘记思雨阿姨。 否则他也不会像发了疯一样，毁掉所有思雨阿姨存在过的记忆，却独独留下一座不起眼的坟墓，每年农历雨水节气来临的那一天，他都会一个人默默地来看上一眼。 更不会只要一有人提到思雨阿姨，他便会立刻暴跳如雷。 “唐奇峰，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再纠缠我，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小凡给了我一把枪，从今以后我会一直带在身上，不是为了防身，而是为了你来抓我的时候，我可以给自己一个了断！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会把死人复生，那我倒要看看，我对着自己的大脑来一枪，你还能不能复活你的思雨阿姨！” 秦晓大喊着说道。 面对秦晓这赤果果的威胁，唐奇峰终于开始恐惧了起来，他在半晌之后，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秦晓，让思雨阿姨重现人间，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学习和研究下去的动力……甚至可以说，这是我人生的终极目标。或许就像你说的一样，我对思雨阿姨心存邪念，但我更希望她能活着，我能再跟她说上一句话，吃上她做的小鸡贴饼，听她给我唱一首《雪绒花》……” “……秦晓，现在已经万事俱备了，我研究了这么多年，走了这么长的路，我终于研究出来可以复活她的技术了，我求你……满足一下我的心愿，我向你保证，我会给江霖最好的待遇，我会帮助他成为下一任特区科技部部长，让他名垂青史，永载史册。而你的父母，还有齐飞，秦梦，我都会帮你安排妥当……只要你愿意做出这个牺牲。秦晓，如果你真的爱江霖，那就请成全江霖，成全思雨阿姨，也成全我……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宿命。” 唐奇峰的话再次让秦晓陷入纠结之中，如果自己的牺牲，真的能够造福周围的人，那么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晓儿！别听他蛊惑！去特么的科技部部长，老子不在乎！就算是沦落到到街头行乞，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也愿意！” 江霖见秦晓犹豫不定，情绪激动地大喊道。 江霖的话给了秦晓信心，以及活下去的欲望，她看向江霖，然后冲着电话那头的唐奇峰大喊道：“去特么的宿命！我的宿命，就是我会活下去！思雨阿姨会跟着我一起活下去！我从来就不是谁的提线木偶，我，就，是，秦，晓！” “……你……” “听好了唐奇峰，赶紧让你的人放我们走，不然……” 说着，秦晓迈着小碎步走到一把手枪旁边，捡了起来然后对准自己的脑门，威胁道：“我现在手里有一把枪，正顶着我的脑门，你要是不想让思雨阿姨香消玉殒的话，立刻马上让你的爪牙放下武器，让我们走！” 似乎是害怕再留给唐奇峰蛊惑自己的机会，她在冲着喊完后，抓紧手机，随后用力地扔下了高架桥。 随后，她举起枪走到江霖的身旁，跟他一起，与前方这些唐奇峰的爪牙们针锋相对。 仅仅一分钟后，前方的这些戴着耳机的警察忽然放下了枪，然后钻回了警车，启动，随后让开了道路，天上盘旋的直升机也渐渐驶离，在那霓虹的城市里只留下一个消弥的光影。 秦晓和江霖对视了一眼，历经大难后的二人相视一笑，江霖松开了手中的人质，随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劫后 “真的没事，妈妈……” 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秦晓正在和母亲玉茗通话。 起因当然是因为秦晓给她转得那几万块钱，以及那看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语，这使得一向心思敏感的玉茗瞬间紧张了起来。 当玉茗看到了转账记录后，便立刻给秦晓打去了电话，然而因为秦晓那时已经将手机扔下了高架桥，所以回应玉茗的自然而然就是“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玉茗吓坏了，不过尽管心急如焚，她还是保持了理智，很快便想到给了给江霖打电话，所以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秦晓虽然不像江霖那样死板，对她来说撒个谎或许不算什么，尤其是这种善意的谎言，但当她昧着良心说出谎言时，脸上的神情还是变得不自然了许多，另一只空着的手则不安分地揪着胸前衣服上的纽扣，语气也弱了许多。 “我就是……我就是，就是想你和老爸了。” “……那你这突然转几万块钱是什么意思？你个傻孩子，给你打电话还关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 玉茗显然是气愤极了，她的语气也前所未有地重了很多，这对于脾气一向很好的她实属罕见，以至于秦晓甚至想象不出她此刻生气的表情。 “对不起啦，妈妈……我，我就是晚上跟江霖聊了很多，因为他的家庭，你知道的，所以……”苏丹小说网 秦晓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身旁的江霖，正在驾驶着轿车的江霖侧过脸看了一眼她，接着会心一笑，似乎是在嘲弄她这“急中生智”所想出来的理由是如此拙劣。 “所以，所以江霖让我对你们好一点，可我，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们好，于是我就想着把我这些年攒下的钱转给你们，就当是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抚养我的恩情……” 秦晓有些生硬地解释道，这支支吾吾中带着心虚的语气，显然是无法打消玉茗心中的疑虑。 电话那头的玉茗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把电话给小江，我来问他。” 听到母亲的这个要求，秦晓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焦急了起来，她连忙推辞道：“那个，妈妈，江霖他正开车呢，不方便接电话……” “……你开免提。” 玉茗当然不会被搪塞过去，她立刻要求道。 “呃……” 秦晓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江霖，而江霖只是笑了笑，随后点了点头，示意她把免提打开。 见江霖要和母亲通话，秦晓担心他说出真实情况而使得玉茗担心，于是冲他微微摇了摇头，接着又是挤眉弄眼，希望他不要告诉母亲真相。 江霖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给了一个看起来模棱两可的笑容。 打开免提后，江霖先开口向玉茗打起招呼：“上官阿姨您好，我是小江，您有什么事就问我吧。” “……好的小江。小江，阿姨知道你人诚实，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拖着手机的秦晓看着驾驶着轿车的江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是这样的上官阿姨，晓儿跟你说得是实话，今晚她喝了一些酒，所以情绪有些激动。” 江霖顺着秦晓的话，并没有选择将真相告诉玉茗，因为他也不想让玉茗那边担心。 “……是这样吗？” 玉茗显然不是特别相信，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是真的，上官阿姨。而且过几天啊，我就要和晓儿回临山了，到时候给您和叔叔添麻烦，还请多担待。” “……小江，你伤已经好透了吗？” 江霖看了一眼自己正扶着方向盘的那只伤臂，因为今晚的战斗，现在那还未完全愈合的骨头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差不多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嘛，那么快就好透显然也不太可能，但是现在已经不影响我正常生活了。” “……嗯，那就好。晓儿的事情，我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照顾她。” 玉茗的语气温柔了许多。 “阿姨您言重了，我对晓儿好，是因为她对我也很好。” “……嗯……看你们感情这么好，我真的很开心。对了，你们大概哪天回来啊？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江霖想了一下，然后用还不确定地语气回答道：“这个暂时还没有确定具体是哪一天，但应该不超过这个月，因为我在临走前还有些事得做完。” “……小江，你为晓儿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真的不后悔吗？” 再次面对这个问题，江霖心里的答案早已根深蒂固，他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晓，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永远不会后悔的，阿姨……能得到晓儿，是我的幸运。” “……好吧，晓儿，这个钱妈妈不会收的，我待会就会转回到你账户上。” 秦晓听后表情一滞，她并不是特别在乎钱，并且哪怕没有这件事，她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给父母敬一敬孝心，于是连忙拒绝道：“不用了，妈妈……” “……钱我已经转回去了。就这样吧，剩下的事，等你和小江回临山我们再谈吧，我明天还有事，就先挂了。” 说罢，玉茗便挂断了电话，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在电话挂断的瞬间，秦晓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叹息…… “晓儿，现在几点了？” 江霖忽然问道。 有些怅然若失的秦晓机械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回答道：“刚过21点，怎么了？” “那商场应该还没下班，我去给你买一部手机吧。” 江霖提议道。 秦晓刚想拒绝，但立刻便被江霖抢先打断：“我之前就一直想给你换手机，可之前你一直不肯。正好今天你把那部旧手机手机扔了，我终于找到给你换手机的机会了。” 江霖注视着前方的车流，脸上带着微笑继续说道：“而且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 “今天下午学校给我发钱了，嘿嘿……猜猜看多少？” 江霖看了一眼秦晓，随后再次将视线投向前方。 “是奖学金吗？奖学金的话，我记得咱们学校最高的奖学金好像是一万元……你拿得是这一档吗？” 秦晓问道。 “呵呵……” 江霖开心地笑了起来。 听着江霖这嘲弄的笑声，秦晓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委屈的表情，因为她感觉江霖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 “到底多少啊……” 面对着好奇的秦晓，江霖决定不再卖关子，而是举起自己的右手，张开五指，在她的面前晃悠了一下。 “五千？” “晓儿，要是只有五千的话，我还至于跟你得瑟吗？” 江霖吐槽了一句，然后得意地说道：“是五万，这其中有奖学金，还有科研奖励、助学金以及退伍补助，杂七杂八的加一起有五万多块钱。” “我的天呐！江霖，我怎么感觉你上学比我上班还赚钱啊？这轻飘飘地，就得了五万块钱？” 秦晓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虽然她也在学校里得过不少奖学金，可是跟江霖相比，显然有些微不足道了。 “江霖，你能告诉我，你上大学期间一共从学校那得了多少钱吗？” 秦晓好奇地问道。 江霖并没有着急回答他，因为正好此时他已经到了一家商场门口，将车驶入一个车位后，他解开系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然后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太多了，不记得了。” “你好装啊！江霖！跟我显摆很有成就感吗？” 秦晓不悦地问道，因为她心里笃定，江霖肯定有一个确切数字，但应该是不想让自己自卑，所以不愿意如实说出。 “我真的不记得了，总之确实挺多的，加一起可能有个几十万吧，毕竟我大二大三的时候，一天到晚跟着卫灵教授做科研，他带着我得了很多奖，所以不光是奖金，光是他给我的酬劳就差不多是六位数了。” “啊？卫灵教授这么大方吗？” 说话间，二人已经下了车，然后秦晓亲昵地挽着江霖的胳膊，凑在他的身旁好奇地问道。 “大方？晓儿，或许你们人文社科的学生，对咱们搞科研的这种研究项目不怎么了解……我就这么告诉你，卫灵教授每一个项目的研究经费，都是千万打底的。你知道特区和学校这些年一共给他批了多少研究经费吗？诚然，他给我的报酬确实不少，但跟我的付出相比，其实可以说是不值一提吧。” 江霖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很快他又话锋一转，又改口道：“不过……相比之下，卫灵教授确实很不错了，毕竟我只是一个本科生，却可以参与到他的研究项目里，还有经费拿。” “确实，如果这么说的话，卫灵教授是个大好人啊！我知道有很多理科的研究生啊博士生啊，都是给导师白打工啊好吗？而且，你发了那么多篇论文，第一作者应该的都是你吧？” 江霖点了点头，回答道：“不是我的话也没奖金拿啊。” “所以说你应该感谢卫灵教授好嘛，人要知恩图报。” 说话间，秦晓和江霖已经来到了之前那家专卖店前。 上一次来这里时，是秦晓给江霖买手机，因为这件事，江霖一直感觉如鲠在喉。 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解开这个心结了。 然而秦晓虽然知道江霖这次得了不少钱，可花他的钱，心里始终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不止一次地救了自己……所以在选择手机时，江霖刚准备对店员说要一部跟自己同款同配置的手机，但却被身旁的秦晓拦下。 秦晓指着旁边柜台上的一部旧款手机，对店员说道：“那个，帮我拿一部这款的，最低配置的就行……” “好的小姐，请您稍等。” 店员微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拿出平板准备调出购买界面。 一旁的江霖忽然一愣，他看着似乎是有些情绪的秦晓，然后对店员说道：“店员小姐，你稍等一下。” “好的先生。” 江霖点了一下头，然后拉着秦晓问道：“怎么了，晓儿？你这是干嘛？给我省钱吗？” “我……我用不着那么好的手机……” 秦晓支支吾吾地说道。 “什么叫那么好啊？那你当时给我买手机的时候，怎么就觉得我用得着这么好的手机呢？” 江霖无奈地看着秦晓，他从秦晓那复杂的表情上，洞察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于是劝说道：“晓儿，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可我想说，咱们俩不需要算得那么清，你欠我的，我又欠你的……晓儿，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对吧？” 秦晓看着江霖，似乎是被他说动了，但却还是找理由推辞道：“那个……我们还要攒钱买房子呢……我觉得应该节省一点……” “不就是钱吗？晓儿，你觉得我江霖赚不到吗？” 江霖敲了敲自己的脑壳，然后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我们俩智商这么高，钱这种东西，后面肯定是不用愁的。你呢，就别再找理由了，我送给我心爱的女人东西，价格才不是该考虑的东西，更何况你这么懂事，我要是真的不给你买最好的，我心里也会难受，体谅一下。” 秦晓看着江霖，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来吧，来选个你喜欢的颜色。” ………… …… 将绑定了自己电话号码的身份信息输入到手机里后，手机立刻便被激活，并且自动开启数据迁移，将之前备份在云端的上一部手机里的数据，自动迁入到新的手机当中。 秦晓显然是非常喜欢这部新手机，毕竟之前那部手机她用了很多年，而经过几代的更迭，新款的手机早已有了质的变化。 看着秦晓这爱不释手的样子，坐在身旁的江霖开心的笑了。 “对了江霖。” 正在捣鼓着手机相机的秦晓忽然反应过来，她看向身旁的江霖，然后说道：“咱们俩好像到现在还没有合过照呢！” “好像真的没有。” “那正好现在来拍一张吧，虽然我以前也不喜欢自拍，但是我觉得咱们俩还是得拍一张合照。” 说着，秦晓已经点开了前置摄像头，凑到江霖的脸庞，脸上做出一个开心的表情，然后举着一个看起来很傻的剪刀手，接着用手肘顶了一下江霖，说道：“笑一个！” 江霖看着屏幕中的自己和秦晓，然后跟她一起，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真好看啊，没想到我自拍这么漂亮。” 秦晓看着屏幕上的照片，非常满意地说道。 “那我呢？” 江霖贴在她的身旁，笑着问道。 “你也很帅。” 江霖笑了笑，然后抱住了秦晓，说道：“晓儿……你现在开心吗？” 秦晓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江霖，那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她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吻住了他。 在那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没人会在乎这对热吻的男女，二人的身影在那夜晚的霓虹中渐渐模糊，挣脱了命运牵扯的二人，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分割的整体…… 第一百八十二章 猜想 第二天，也就是周日上午。 一大清早江霖便早早地起了床，毕竟秦晓这段时间生理期，所以二人休息的就没有前段时间那么迟，早上醒得也就相对要早一些。 陪着秦晓吃完了早餐后，江霖便忽然穿上了外套，然后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你这是准备去哪啊？” 正在喝着粥的秦晓看着江霖，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 江霖回头看着她，然后笑着解释道：“我回家一趟，毕竟咱们也快走了，我得把车还给老爸，顺便收拾一下行李。”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秦晓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她的情绪一起低落了许多，她有些茫然地望着手捧着的这碗热粥，喃喃地说道：“江霖，你说你这样不听话，叔叔一定很伤心吧……” 江霖笑了笑，然后回答道：“应该是吧，毕竟他那么思念老妈……但是我不觉得唐奇峰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老爸。而且就像思雨阿姨一样，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去叨扰那些已故之人的安宁。” “或许这也是思雨阿姨放过我的原因吧……” 秦晓叹了口气，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她看着江霖，像一个新婚的妻子一样询问道：“中午想吃些什么？今天我来下厨。” 江霖倒也没有拒绝，在思考了片刻后说道：“小鸡贴饼吧。” “你确定吗？这明明是我爱吃的啊，我想做你爱吃的。” “你爱吃的就是我爱吃的……我先走了。” 江霖丢下了这么一句后，便离开了屋子，接着厨房开向楼道的那扇窗户外，传来了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 …… “晓儿，这么一合计的话，咱们俩现在手里有不少钱啊。” 商场里。 江霖在细致地计算完了自己和秦晓目前手里的存款后，似乎是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他没想到秦晓原来是个小富婆，银行卡里的存款居然有差不多十几万。 “所以你想干什么？” 秦晓拿着手机，然后看向身旁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的江霖。 江霖歪着眼看向她，思考了一会后，嘴角浮现出一个笑容，然后提议道：“要不……咱们俩买辆车吧，然后咱们俩开车回临山，怎么样？” 秦晓挑起眉头，向江霖投去疑惑的目光，半晌之后她摇了摇头，然后用商量似的口气说道：“我觉得，咱们俩应该还是先攒钱买个房子要更靠谱些……毕竟我家在临山的那个小院不大……而且我之前住的那间屋子还不是我个人的，是我和齐飞老哥一起住的……这，不方便啊。” 面对着秦晓这有理有据的说辞，江霖则是嗤之以鼻，他搂着秦晓，然后说道：“房子的事情咱们俩可以先不着急，既然跟叔叔阿姨住一起不方便，我们就租房子住呗！临山那租房子应该不贵吧？毕竟连门面房都那么便宜。” “可……可租的房子始终不是自己的啊……” 秦晓弱弱地说道。 江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他解释道：“晓儿，其实我说实话，就算我们俩不买房又怎样？人家买房是为了结婚娶妻，咱们俩又没有这个需求。房子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住的地方，你说，就算我没房子，你难道就不跟我在一起了吗？” 听着江霖的解释，秦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但尽管心中已经认同江霖的决定，可秦晓依旧还是会选择继续表达自己的看法：“可是……我总觉得有一间属于我们的房子才踏实点……” “晓儿，不是我给许空头支票，你信不信，我江霖一年就能给你赚到买房的钱？而且还是大豪斯。” 江霖非常自信地说道。 秦晓看向他，虽然她对于江霖的聪明才智毫不怀疑，但是却不认为他可以这么快就创业成功，只是看着他这自信满满的样子，秦晓又实在不想泼他冷水，于是最后犹豫地点了点头。 然而江霖太了解秦晓了，他看着秦晓这犹犹豫豫的样子，知道她内心并不是真的相信，但也不想再过多解释，毕竟嘴上说得总就是抵不过现实来的实在，等到时候自己把事业做了起来，她自然就不会再怀疑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买车 在前往4s店的路上，江霖和蓝枫这对好兄弟非常自然地聊起天来。 或许是因为江霖的邀约，原本看起来有些忧郁的蓝枫情绪明显好了许多，他一边驾驶着轿车，一边饶有兴致地跟江霖谈论着他们“创业”的事情。 “江霖，你不是说你可以从学校那里整到创业贷款吗？这事还有下文吗？” 蓝枫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江霖，同时似乎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一旁正聆听着二人交谈的秦晓，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他觉得秦晓跟那个让自己陷入忧郁的女人，长得似乎有点相似。 江霖看了一眼前座的蓝枫，随后点了点脑袋，回答道：“当然有下文，只是那笔贷款办起来手续很麻烦，要审批很多材料。咱们俩之前搞得那个创业策划书我已经提交上去了，学校那边还在评估和审核，估计应该这个月内能出结果吧，但是不用担心通过不了，这点我很有自信……” “那你们老师有没有说大概能批多少钱呢？我们公司账面上暂时没那么多的流动资金了。” 江霖摇了摇头，用并不是很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个我还真的不是特别清楚。我之前问过学校里一位非常权威的教授，他说学校最多只能批一百万……” 很快，他又继续补充道：“不过如果学校这边审核通过的话，按照负责老师的说法，我是可以继续上报到特区教育部，那边给得可就多了，少说都是百万开头的。之前我一个同学，两年前是学校批了一百万，特区给了三百万。” 蓝枫点了点头，然后笑着提议道：“要不要我去找找关系，让特区给你多批点？” “嗨！关系不是这么用的，你做生意这么久还不明白吗？” 江霖拒绝道，一方面他真的很有信心，另一方面是他不希望做出突破规则的事情。 “这个还用你教训我吗？我当然知道了。” 蓝枫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不屑地笑了笑，然后解释道：“我之所以这么提议，自然是有我的原因。一方面呢，我爸跟那边的人关系很熟，这个确实是能说得上话的；另一方面呢，我目前手里的现金流有些周转不开，你要是能拿到这400万的话，咱们临山那边的项目，在资金上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 “我能理解。” 江霖点了点头，但他最后还是拒绝道：“不过蓝枫，这件事真的不需要你来插手，这笔贷款肯定能批下来，或许没有那么多，但绝对够用……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我把我妈的那个老屋子给抵押出去。” “行吧，不过江霖，有句话从一开始我就在说……” 这时，前方的路口正好亮起了红灯，蓝枫将车稳稳停在路上，随后坐在前座的他转过身子，看向后座的江霖，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说道：“既然你决定从创业，从商，那么有些东西你就得放下，一昧的清高是做不成生意的。” 江霖也懂这个道理，但他却并不赞同，可是却也没有好的办法去反驳，毕竟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去打破这样一种已经潜移默化的规则。所以他最后只得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看向蓝枫，说道：“所以，以后我要是遇到这种事，就让你来处理吧。反正……你也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 “哈哈哈……” 听到江霖这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语，蓝枫当时就大笑了起来，而江霖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这让一旁的秦晓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在笑些什么。 ………… …… 经过大约十几分钟的行驶后，蓝枫驾驶着轿车拐入一条繁华的街道，他将目光汇聚在一家4s店上，加速开了过去，随后将车停在旁边街道边的停车位上。 “这家4s店的经理跟我是生意上的朋友，从他这买车，最多应该可以给到你九折，不过我想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你谈个八五折应该没什么问题。” 蓝枫说罢，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江霖和秦晓也跟着一起下了车，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这家4s店。 秦晓看着前面的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他和上次见面时很不一样，此时的他看起来比唐宇凡更像是一个纨绔的富二代。 这种走路时慵懒的步伐，就像是喝了酒一样，晃晃悠悠懒懒散散，身上的衣服也不是特别整齐，哪怕是现在是大冷天，他穿着的那件奢侈品羽绒服也依旧敞开着，而他的一只手腕上戴着名表，另一只手腕上则挂着一条佛珠以及玛瑙手串。 说实话，单从外表来看的话，秦晓对蓝枫一点儿也提不上不喜欢，还觉得他并不是特别靠谱…… 想起上次在医院里初次见到蓝枫时的样子，当时的他虽然看起来也有些不伦不类的，可感觉却要比这次好很多。难道是因为和女朋友闹矛盾的原因吗？ “我到了老张，对，到门口了。” 刚一走进店面，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便满脸笑容地迎了过来，他兴奋地和蓝枫伸手，然后另一只手则拍着蓝枫的肩膀，说道：“老蓝！怎么，这才两个月不到，又来给兄弟送生意了？” 说着，他拉住蓝枫，笑着问道：“那辆车怎么样？你小女朋友开着还满意吧？” 听到对方提起这件事，蓝枫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但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即便有情绪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 蓝枫很快又和对方一样笑容满脸，他点了点头，回答道：“挺好挺好，车子很不错。” 说着，他转身向身后的江霖介绍道：“老张，这位是我发小，今天就是他要来买车的。” 张经理听到江霖是蓝枫的发小后，便又非常热情地跟他握手，只是恍惚间，他忽然瞧见了一旁的秦晓，眼神显然是一亮，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好，我是江霖。” 江霖礼貌的微笑着。 结束了寒暄后，蓝枫便直入主题，他看向张经理，问道：“老张，上次我提的那辆【西风x60】，你们店里还有现车吗？” （西风x60轿车是一款虚构的新能源轿车，在小说世界观中，该款轿车由西北工业集团研发并生产，根据配置情况，该款轿车的售价在11至17万不等。） “呃……” 张经理面露难色，他沉吟了一阵，回答道：“那款卖得太好了，我们门店目前已经没有了，不过如果你要买这款的话，我可以帮你从其他门店调，不过前提也是他们得有。” “老蓝，江先生，我们去那边坐着聊。” 张经理指着一旁那摆着几张沙发的休息区说道。 “不是我上次提的顶配版，就是标配的，你们展台这不是有一辆吗？” 蓝枫坐了下来，然后转过身，指着后面展厅里的那辆说道。 “你都说是展车了，展车咱们是不卖的。毕竟那么多客人试驾过，不就等于是二手车了吗？老蓝你先别急，我帮你问问其他门店有没有。” 张经理解释道，他随后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打了过去，然后起身默默地朝一旁走开，跟对方聊了一会后，挂断了电话，又走回到蓝枫身旁。 “我刚才问了一下特区分部里的人，他们说目前江宁这边已经没新车了，但是咱们蚌埠仓库里还有现车，只是调运过来的话，最快也得晚上。” 蓝枫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他转头看向一边的江霖，又看了一眼秦晓，抬了抬手，问道：“怎么说？可以吗？” 江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头看着身旁的秦晓，问道：“可以吗，老婆？” 秦晓一愣，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霖，脸上的表情充满怪异，不过她倒也没有当面怼江霖，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会在外人面前这样称呼自己。 她点了点头，没好气地说道：“你看行就行，反正我钱都在你那。” 江霖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张经理，说道：“那就调货吧，我们现在先把钱付了，手续办一办，然后晚上来提车。” “好的江先生，我去拿平板。” 张经理起身离开了休息区，这里便只剩下了原先的三人。 蓝枫躺在沙发上，他先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四十，随后他歪着脑袋看向江霖和秦晓，问道：“你们有吃午饭吗？” “当然。” “呃啊……” 蓝枫揉了揉自己那瘪瘪的肚子，吐槽道：“我已经差不多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没想到那家伙走了，连个给我做饭的人都没有。” “你们真的闹矛盾了？” 听着蓝枫的抱怨，江霖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他立刻便来了兴致，凑上前问道。 而秦晓心中的八卦之火也被点燃，也将目光投向了一脸生无可恋的蓝枫，等待着他的讲述。 “不是闹矛盾，是闹掰了。” 说着，蓝枫的脸上浮现出气愤的表情，他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然后双手发疯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停下来后，他斜着眼看着江霖和秦晓，说道：“江霖，我真羡慕你，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这么爱你。而我呢，一直热脸贴冷屁股，我真不明白了，你说我供她吃，供她住，供她穿，给她找工作，还帮她找家人，失忆了帮她找医生，结果呢？” “是不是你表白了？然后沈默拒绝你了？” 江霖猜测道。 而他之所以会这样猜测，是因为曾经二人之间有过一次交流。 江霖问沈默，知不知道蓝枫喜欢她。 沈默却表示自己不知道。 江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傻，但却还是询问是否能接受蓝枫。 当时沈默面对江霖的问题，陷入了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最后只是回答道：“我不知道。” 那时江霖就隐约感觉，沈默和蓝枫没戏，并且也告诉了蓝枫。 蓝枫却表示，好事多磨。 回到当前，面对江霖的猜测，蓝枫摇了摇头，似乎他非常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接着重重地躺回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习惯性地掏出一支烟递到自己嘴边，点燃，旁若无人的抽了起来。 这时，张经理拿着平板走了回来，他看着正在抽着烟的蓝枫，调侃道：“老蓝你烟瘾是越来越大了啊，现在一天几包啊？” “三包起步，上不封顶。” “你这是争取三十岁之前得肺ai是吧？” 张经理嗤笑道，接着将平板递到江霖面前，对他说道：“江先生，你把上面的这些信息给填一下。” “哦，好的。” 江霖接过平板，然后坐到秦晓身旁，填写着自己的信息。 “老张……” 蓝枫睁开了眼，他坐了起来，伸手搭在江霖的肩膀上，再次强调道：“他是我发小，咱们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不过呢，他不像咱们这样，所以你看看最多能优惠多少？” “老蓝，你蓝你这话说的，你这是在打兄弟脸啊。咱们俩什么关系？你兄弟就是我兄弟，优惠这事我心里有数，哪需要你提啊？” 说着，张经理看向江霖，非常爽快地大手一挥，说道：“八五折，八五折可以吧？我按出厂价给你，这没的说吧？” “当然没的说。” 蓝枫点了点头，这已经是他心理预期的折扣，当然，他如果想的话，其实还可以砍到八折，或者更低。毕竟自己帮这个姓张的经理揽过不少生意，他是有开口的资格的。 江霖填完了手续后，他将平板递回到张经理的手中，同时询问道：“那张经理，八五折大概是多少钱？” “江先生，你是全款还是分期？” “全款，没必要分期，这点钱还是有的。” 江霖微笑着说道。 一旁正在抽烟的蓝枫则是看了他一眼，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那行……” 张经理在平板上操作了几下，随后将一个付款界面给调了出来，又递回到江霖面前，说道：“这车咱们销售价是12万3000，八五折嘛，就是104550，咱们抹个零，一口价十万四。” “可以，多谢张兄了。” 江霖点了点头，毕竟这正好就是他的心理价位，不过他仍然没有选择立刻付款，而是看向身旁的秦晓，再次询问道：“这个价可以吗，老婆？” 秦晓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拖长了声音回答道：“可——以——” “好嘞。” 得到了秦晓的同意后，江霖掏出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下屏幕上的付款码，直接将钱付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