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小说家女主》 第一章 秦国五公子(修) 公元前247年,这一年对于整个战国来时,都是极为重要的一年,此年三月,魏信陵君魏无忌合五国兵攻秦,败秦将蒙骜于河外,五国联军乘胜追击至函谷关,秦军闭关不出,此战过后,信陵君名震天下。 此年五月,秦王子楚薨逝,史称秦庄襄王,随后,年仅十三岁的秦王子政继位,是为秦始皇帝,也是这一年,秦国事皆委于文信侯吕不韦之手,号称仲父。 这一年,五国攻秦,大败秦军,让秦国数年之内没有能力向山东列国出手,年幼的秦王政坐镇商鞅亲自督造的咸阳宫中。 这一年,历经伊阙之战而遭到重创的魏国,仍旧在苟延残喘,无力对抗秦国,无力恢复往昔魏文侯时代的霸主地位。 这一年,韩国东部和北部都被魏国、赵国包围、西有秦国、南有楚国,先前还可以作为屏障的东周被吕不韦灭掉,仅仅在韩昭侯时的短暂强盛之后,韩国仍旧处于不断衰落的状态之中。 这一年,赵国仍旧未从长平之战、邯郸之战的哀嚎之中恢复,一手好牌彻底紊乱,从此,赵国也无力单独对抗秦国,逐渐衰落。 这一年,燕国内部的政治斗争仍未结束,千年神圣血统的尊贵仍在,却无燕昭王时期的强横,历经伐齐之战、伐赵之战,国力大损,修生养息。 这一年,太公吕氏一脉早已不复,田氏篡齐已久,历经燕国的攻伐、历经外戚的扰乱,齐国虽处于齐鲁之地,但已不复当初桓公霸业。 这一年,在秦庄襄王薨逝不久,一道旨意从咸阳宫内发出,责令周姬携刚出生不过四个月的公子清前往赵国,以为质子,以安其心,以缓和局势。 嘶……嘶……嘶…… 是夜傍晚,在一队三十人的重甲骑兵护持下,一架略显奢华的马车从咸阳城中出发,向东北而行,沿平坦开阔的驰道奔腾不息的向着赵国方向前进。 “呜呜……,呜呜……,他们怎么忍心将我母子派往赵国,这不是让我母子去死吗?先王薨逝,我地位卑微,子清尚小,哪里有资格成为人质!” 一缕微黄的烛光映照整个马车,内部空间不大,不过容纳四五个人而已,此刻其内已然有三人依偎在一起,两个年岁稍长的女子和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一位锦衣华贵,姿容不俗,此刻却是泪痕满面,回想着从咸阳宫中传来的旨意,心中满是悲戚,口中呜咽之语不绝,满是无助之感。 “夫人,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听其语,似乎是另一位衣衫朴素的少女所言,秦国刚与赵国打了仗,而且听闻还将赵国的许多人都杀了,如果他们前往赵国,岂不是羊入虎口。 思衬此,虽然少女不明世事纷杂,但仍旧可以隐约遇见他们将来在赵国的遭遇,口中悲语,亦是神色哀伤,新王继位,为何一定要小公子成为质子。 此语一出,豁然间,本就心中哀伤不已的那夫人,心中又是一沉,而后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儿子,眼泪再一次不住的留下。 “我这是要成为炮灰了?” 整个温暖的马车中,一缕烛光映照,两个女子的哭泣之音不绝,不过似乎无论那两个女子的哭声如何悲戚,如何凄惨,似乎都影响不到那夫人怀中的婴儿。 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眸,炯炯有神的打量着四周一切,听母亲与侍女之语,不自觉的小心脏也是一突,自己要随着母亲前往赵国? 要不要这么坑? 四个月前,作为一个国家承认的科学考古队一员,周清等人在古时上党之地无意中发现一个奇特的墓穴,虽然埋葬的地点和风水不怎么样,但是墓穴中的布置和陪葬却是不少。 不过随后不知怎么的,便来到这个世上,化作一个婴儿,历经诸般辛苦,总算是知晓自己现在的身份,知晓身份的瞬间,周清可是相当兴奋的。 作为秦庄襄王的第五子,被赐名子清,算起来,如今坐镇咸阳宫的秦王子政算是自己的兄长,那个倒霉的长安君成蟜也算是自己的兄长。 不过根据自己所了解的讯息,秦庄襄王似乎只有两个儿子吧,怎么自己会成为第五子,不过,现在周清似乎知道为何历史上只有两个儿子的记载了。 “如果真的按照母亲所言,估计刚进入赵国就会被愤怒的赵国人斩杀吧?” 想到这一点,周清顿觉浑身发凉,小小的身体不自觉的一个趔趄,自己刚来到这个世上,在弄清楚形势之后,本觉得会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逍遥公子。 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个世界要给自己开个玩笑啊? “我可怜的子清!” 似乎感受到怀中儿子的颤抖,妇人将孩子再次仅仅的怀抱着,似乎想要用己身的温度好好的安抚孩子,可怜的孩子,难道真的要和自己一样,客死他乡。 “不是说穿越者一定有金手指吗?刚穿越就要死是怎么一回事?” 周清觉得甚是不爽,对于死亡,其实也不是很怕,毕竟更够在这个世上复生,也算是值了,只不过没有价值的死去也太过于憋屈了。 马不停蹄,沿着悠长的驰道,两日之后,在那队重装骑兵的带领下,经过河东之地,便是奔至上党之地,跨过上党之地,便是赵国的土地了。 两日的时间,也令的马车中的两个女子对于未来彻底充满着绝望,眼泪也在这两日流尽,呜咽之声不绝,只期望在赵国少受一些苦难,只期望自家孩子能够活下去。 夜幕降临,日行千里,越过上党屯留之地,虚空远处的骄阳已经逐渐的暗淡下来,驰道之上,马蹄声不断,没有停歇,继续前进。 咻!咻!咻! 悄然间,就在夜幕彻底降临的瞬间,就在马车行入上党荒芜的大地之上之时,虚空中瞬间传荡一道道犀利的破空声,随其后,凄厉的惨叫之声,兵器的碰撞之声不绝。 “有……有人要杀我们!” “我可怜的清儿,还未断乳,就要随母亲一同去见先王了!” 透过马车一侧的窗口,掀起遮帘,外界的猩红杀机显化,道道人影忽略,满地残肢,血腥的气息弥漫,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很快将护持马车的一队重装骑兵绞杀。 旋即,一道道通体漆黑紧身装扮的身影,手持利器,凌空一跃,剑气闪动,直接挥向马车前方,两只骏马为之倒地。 “我母子之命今日休矣!” 第二章 道家玄清 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那夫人低语再次悲鸣,想不到,如今她们还没有进入赵国,就有人要杀害自己,到底是谁要杀她们? 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临近死亡,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轰! 又是一道沉闷的剧烈声响回旋,马车的顶部被那群黑衣人一剑削去,而后其余黑衣人不敢迟疑,手持利刃长剑,一窝蜂上前,欲要将马车上的人斩杀,了结任务。 “夫人,小环先走一步了!” 下一刻,道道剑气划过虚空,直接落入马车之内,一直待在夫人身侧的侍女,霍然起身,扑在夫人与周清的身上,刹那间,漫天猩红之气回旋。 “小环!” 那夫人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巴,口中翁声低语,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无限的恐惧,满是不可置信,满是神情呆滞,另一只手再一次将怀中的周清紧紧抱着。 随其后,虽有侍女拦阻,但该死的终究要死,一息之后,又是道道剑气临体,夫人眼中掠过一丝决然,将周清深深的抱在腹中,深深的蜷起,将周清无死角的护持着。m..Com 嗤!嗤!嗤! 剑气临体,凡俗之躯其能够抵挡,一刹那,道道剑气加身,整个人被剑气瞬间撕裂,面对这种场景,周清瞬间懵了,感受着脸庞上还残留着淡淡温热的液体,感受着周身一股股凉意加身。 这一刻,周清也是彻底熄灭了生还之机,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世界,如今又要稀里糊涂的死去,也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了。 嗡!嗡!嗡! 一双稚嫩的小眼睛微微眯起,面上露出一丝决然,这群该死的黑衣人,连自己一个小孩子都不准备放过吗? 当真是畜生! 不过等待了数息,似乎还没有感应到那些黑衣人下手,难不成回心转意了,难不成看自己是一个孩子,准备放过自己了? 四周一片寂静,有感于此,眼角的余光轻轻开启,下一刻,周清的一双大眼睛为之瞬间瞪得浑圆,昏暗的虚空下,目光所至,一个个黑衣劲装之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钳制,全部漂浮于虚空之中。 “罗网!” 虚冥深处,一道空灵的苍老之音回旋,随其后,一道周身闪烁淡淡玄光的身影出现在周清跟前,撇着四周被全部漂浮于虚空的黑衣人,挥手间,归于寂灭。 “唉,你生于乱世之下,今日救你一命不知是福是祸!” 伸手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汇聚在周清周身,将自己从母亲的怀抱中拉出来,轻轻的归于那人怀中,口中喃喃低语,看着怀中周清那闪烁着明亮光泽的大眼睛,不由得轻轻一笑。 “也许,活着会更好也说不准!” 每一个生命都是天道的恩赐,死亡是每个生命的终结,也是他未来的终点,或许,自己能够做的,就只有如此了。 周身玄光闪烁,晶莹的道韵弥漫,一步踏出,消失在这方血腥的区域之中。 次日,咸阳城内的一处隐秘所在! “回禀大人,公子祥、公子海已经殒命,同行的人手一个不存!” 一位衣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躬身而语。 “公子清呢?” 其对面是一位衣着锦衣的老者,双手背负身后,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淡淡的上位者威压,听面前之人回应,而后眉头一挑,反问一声。 “似乎被一位强者就走了,根据现场的痕迹,其母周姬和身边的侍女都已经死去,唯独不见公子清!” 黑衣男子言语有些低沉,而后头颅不自觉的地下。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罗网就是这么办事的?我每年花在他们身上这么多钱,如今连一个小任务都完不成,告诉你的上司,就算出动天字级杀手,也得找到公子清,将任务完成。” “如今先王留下的五个公子中,公子清消失不见,公子政已经称王,能够对子政产生威胁的也只有长安君了,不过那也是早晚的事。” “你先退下吧!” 锦衣老者神色颇为不悦,对于罗网的办事结果异常不满,小小的一个任务竟然给予自己如此结果,虽如此,但其它两个年长的公子已经身陨。 就算留下公子清,也无大碍,等其成长起来,公子政的位置应该坐稳了,唯一有威胁的,也就是长安君成蟜了,他的身份有些棘手,但也仅仅是有些棘手罢了。 ****** “玄清小师叔,快跑,待会被赤松子师尊逮到,可就有你的麻烦了!” 这是一处位于秦国巴郡深处的山脉腹地,四周参天而起的林木数不胜数,虽已是骄阳高悬,但山林深处仍旧是白雾弥漫,缭绕于其内,堪为盛况。 山脉腹地之中的开阔区域中,倒是有一片占据数里区域的古朴建筑,依山脊而立,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倒是尽有,河流潺潺于其内,祥鹤飞旋于其中。 成片的竹林遍布其内,随风而动,绿意盎然,俯览而下,内部一道道人影行走其内,时不时的传荡出一丝丝清朗之语。 不过于此刻而言,似乎以呼喊、嬉笑之语为上,高低起伏的建筑群中,一道道石阶铺就的道路上,一道娇小的身影在其中不断奔跑,踏步之间,便是数米被抛在身后。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少年们均大笑不已,撇着那娇小身影后方的一道虚幻身影,不由得大声呼喊道,似乎于此事很是常见。 十个呼吸之后,这场哄闹为之结束,以那道身材娇小的存在被身后一人一手提起结束。 “嘿嘿嘿,师兄,你又追上我了,这次我可什么都没干,你养的白鹤我也没杀!” 那身材甚是娇小的存在,不过一位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孩童,唇红齿白,容貌俊秀,一袭合体的道袍加身,柔顺的长发梳拢在身后,感受着背后那只手的力量,不由得转过身嘿嘿一笑。 “哼,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干,不过我喊你的时候,你跑什么跑!北冥师尊已经闭关数年,闭关之前,把你交给我培养。” “玄清师弟,你天资聪颖,三岁而通七国文字,两年来经阁中的诸般典籍,你也看了不少,算算时间,你也该学习祖师传下的修行之法了!” “只有修炼了祖师之法,才能够更好的参悟天地奥妙,体悟万物变迁,明了世间种种,以期达到祖师当年的境界!” 第三章 祖师 一袭青兰色道袍加身的赤松子,头戴紫金莲花冠,一根暗金色的冠簪穿插其上,脚蹬浅色云履,腰腹缠绕着一条金丝带,一枚浑圆的洁白玉佩悬挂其上。 观其年岁,不过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神情慈祥,此刻正一手拎着玄清,同时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拾阶而上,登临此方建筑高处区域。 口中缓缓而语,同时对于手中的玄清颇为无奈,自己的师尊也真是的,出外游历也就罢了,不曾想还为自己带来一个小师弟。 “嘿嘿嘿,赤松师兄,我们天宗是传承祖师老子的一支,传闻中祖师可是羽化登仙的,不知门中可有祖师当年的成仙修行之法!”m..Com 玄清! 便是五年前的公子清,也是五年前的周清,机缘之下,被道家高人北冥子救下之后,便是带回天宗之中,交给赤松子培养。 如今一晃便是过去五年,五年的时间,也令周清对于这个世界有一个充分的了解,虽然时间处于战国后期,但似乎更有些玄幻的色彩,很像前世自己了解的一个虚幻世界,想不到自己竟然出现在那个世界中。 诸子百家缤纷涌现,其中自然以儒墨为显学,道家追求清静无为,并不在乎那些虚名,连带招收弟子都讲究机缘,好在凭借前世强大的学习能力,再加上此生似乎颇有些过目不忘的能力。 将经阁中的竹简纵览一番,除了那些被天宗长老守卫的修炼之法以外,其余种种全部收入脑海之中,再加上宗内其余弟子之言,也了解许多。 “你的口气倒是不小,祖师当年的成仙之法自然有,全部藏在《道德经》中,如果你能够通悟全篇经文,说不准你便可以达到祖师当年的层次。” “至于现在,你还是随我前去面见诸位长老,挑选功法修习吧!” 赤松子闻声,修长的眉毛不由得一挑,祖师当年到底有没有成仙尚未可知,不过仅仅凭借祖师留下的那卷《道德经》,已经从其中衍生出诸多顶尖的修行之法。 寻常之人能够将那些顶尖的修行之法修炼圆满已经不易,想要追求成仙之法,除非能够彻底明悟《道德经》,达到祖师的境界,或许可以登临成仙之路。 口中之语刚落,赤松子的身形便是登临山脉脊背之上,放在手中的周清,身躯微侧,看向不远处的古朴竹林,其间隐匿数间房屋,那是宗门长老所在的区域。 “师兄,你现在的实力达到什么层次了?” 周清微微颔首,对于那些修行之法,亦很是好奇,难道真的可以凭借此修炼成仙?不过这个世界本就奇特,说不准真的可以成仙。 存于宗内数年,也见过其余大些的弟子吞吐元气,提升修为,而后施展出诸般奇异手段,作为天宗如今的掌门,周清倒是想要知晓赤松子的实力。 “呵呵,师兄资质愚钝,蒙师尊教导这些年,不过堪堪参悟出化神之妙,世间修行之法,从筑基而始,炼气通脉,混元先天,化神玄灵,悟虚而返,合道归元,进而达到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 “师弟你如今体内经脉逐渐健全,也该筑基了,这里便是诸位长老看护的经阁了,内部都是我们道家先贤的手书和修行之法!” 踏步而动,赤松子在前,便是领着那刚到自己大腿旁的周清,言语缓缓,周身上下弥漫出一股奇特的气息,清静而又祥和。 周清在一侧静静听着,这个世界却是有些奇异,想不到还有这些修行之法,根据师兄所言,修行之法一共有七个境界,而师兄如今刚到第四个境界。 脚步拾阶而上,不多时,便是踏足竹林深处,在师兄的带领下,来到一处空旷的场地上,那里矗立着一座二层竹楼,其上黑墨深深书写着——经阁两个秦篆大字。 “随我进入经阁!” 赤松子走在前往,带着周清行至经阁跟前,落叶飘飘,沉至脚边,拱手对着四周一礼,而后没有迟疑,领着周清踏上经阁的台阶,徐徐的推开竹门。 “是,师兄!” 对着赤松子点点头,周清便紧随其后,迈着小小的步伐进入经阁之中,这里的经阁与山下的经阁差不多,一个个规整有序的竹架上,放慢着一卷卷竹简,表面则是铭刻着名称。 一层的经阁中,竹架分三层,每一层都有数百个竹简,从其表面的光泽程度来看,应该被翻阅了好多遍,分类也很简单,非是以高低而分,而是以道家先贤的名号划分。 “这里共分四个区域,那里是祖师老子的传承,那里是百年前道家先贤列子的传承,那里是百年前道家先贤庄子的传承,那里则是历代以来踏足悟虚而返境界的强者遗留!” “二楼你就不用上去了,那里与这里的东西一样,只不过那里的东西是真正的手书,这里是我等后人复刻而成的。” “接下来的七日,你和我就在这里修行,你先慢慢看着这里的经阁竹简,选择适合自己的修行之法,然后我在助你筑基!” 整个一楼的空间不小,足有百十平米方圆,虽是竹楼架构,但整个房屋好像被一股奇异的护持,外力不侵,微风不显,归于四周的竹架分列有序。 赤松子单手缓缓抬起,一边看着身侧的周清,一边指着书架的不同之处,为周清简单介绍道,道家的修行讲究机缘,如果合适,不用费太大力气,便可修行极深的层次,若是不合,就算花费大力气,也不可收获。 “是,师兄!” 周清身穿一袭淡青色的道袍,脚蹬白云袜,踏步青云靴,眉目清秀,对着身旁的师兄缓缓颔首,看来,数百年来,整个道家之中,也只有老子、列子、庄子的修为最高。 不出意外,均臻至合道归元之境,甚至更高也说不准,还有许多道家的强者遗留,目光所至,数百卷竹简陈列其中,祖师老子所在的区域最多,其次为庄子所在的区域,次之为列子所在的区域。 赤松子说完,便是一步踏出,屈膝盘坐在一楼中央前方区域的一个青色蒲团之上,轻嗯一声,五心朝天,缓缓修行,周身一缕缕淡青色的玄光弥散。 周清见状,心中好奇,没有在原地等待,连忙向着经阁竹架奔去,至于方向,自然是祖师老子的所在,毕竟那可是名副其实的道家第一人! 第四章 诸子百家 记得前世所了解的那个虚幻世界中,诸子百家并列,群雄并起,百家争鸣,百家争艳,均想要使得本家之学绵延后世,只可惜,还是被儒家占据了上风。 不过如今的时代,却是法家、道家、墨家、儒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纵横家、兵家、医家等等并列。 术以知奸,以刑止刑的法家,春秋时期,管仲、子产即是法家的先贤,战国初期,李悝、商鞅、申不害、慎到等开创了法家学派,划分法、术、势三派。 不过,似乎如今那个韩国的天才已经出现,将会集法家之大成,融贯法术势一体,只可惜天资惊艳,却命运多舛,殒命于阴阳家。 道家乃是自己现在的本家,诸般种种,脉络很是清晰,从祖师老子而出,以期法天地自然,成就身融万物的奇妙之境,讲究无为而始,造化当先。 至于墨家,现在似乎也是异常活跃,天下皆白、唯我独黑、民生涂炭、奈之若何、墨门绝术、克而不攻、八横八纵、兼爱平生的三十二字口号很是响亮, 至于阴阳家,根据道家的历史记载,乃是五百年前从道家分离出去的一支,追求攻伐之力的强大,追求各种阴阳禁术的强大,与天地自然至理背道而行,不过似乎这一家在自己那个兄长的支持下,将会很强大。 至于名家,一群搞诡辩论的口才大家,除了百年前的惠施与公孙龙之外,似乎近些年也没有出现什么杰出的传承者,在百家之中,逐渐衰落。 至于杂家,这一家很是牛逼,因“兼儒墨、合名法”扬名诸子百家,欲要将诸子百家所有的东西包括在内,又称“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虽然口气不小,但似乎传承断的也很快。 算算时间,再过几年,自己那个便宜兄长,就要在昌平君、刚成君的帮助下,清洗文信候一脉了,只是可惜了杂家的经典。 至于农家,可以称之为整个诸子百家中人数最多的一家,实力强横,划分六堂,地泽万物、神农不死的名气传扬,而且似乎农家的人都有一种百毒不侵的体质。 至于小说家,这个在后世无以伦比的辉煌一家,似乎很不起眼,连带小说家的先贤庄子都被人忘记,世人都知庄子是道家先贤,可是谁有知晓庄子也是小说家的先贤呢? 至于纵横家,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这句话清晰无比的道出鬼谷传人的强大,数百年来,七雄的盛衰似乎与鬼谷密切不分。 至于兵家,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一卷《孙子兵法》道尽兵道真传,在七雄之中,兵家传人一直活跃其中。 至于医家,虽说百年前的医家高人在秦国被害,但不得不承认,医家的传承仍未断绝,写就《内经》和《外经》,发明了四诊法(即望、闻、问、切),扬名医家! …… 诸子百家,孰弱孰强,对于这一点,从后世来看,似乎儒家、法家、道家一直亘古不衰,只是可惜了其余大家,要么被其他的流派吸纳,要么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静静的立于正对于经阁入口的竹架之上,那里是祖师老子的传承,要选自然要先选择最为顶尖的,临近而观,以自己如今的身高只能够看到中层竹架。 旋即,从经阁内搬来一个竹凳,登高其上,直入最上面一层,独属于祖师老子的书架之上,放置于上的只有三十七个竹简。m..Com 从右向左,以此陈列排开,竹简名曰《道论》,竹简名曰《无为》,竹简名曰《不乱》,竹简名曰《渊兮》,竹简名曰《中虚》,……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伸手拿过最右侧的一卷竹简,分量不轻,缓缓将其打开,旋即便是一个个金文陈列其上,那是已经灭亡的周王朝所属文字,不过随着诸侯并列,每一个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字。 待在宗内数年,对于这些文字也算在赤松子的教导下学习了不少,也算纯属,张口轻轻而语,顿时一个个依稀明悟的言语从口中流出。 忽而,那只轻轻攥着竹简的手为之一滞,悄然之间,一股奇异的感觉生出周清的心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处,一缕缕斑斓的玄光涌现,连带着周清通体上下都不自觉的淡淡玄光弥散。 悄然无声,天地异象不显,连带不远处正在闭幕修行的赤松子都没有察觉,如此这般,数十个呼吸之后,周清浑身上下一个激灵,而后双眸深处的斑斓玄光散去,复归清明。 “这……难道就是属于我的金手指?”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道合太初,韵化无穷!纪数:一百一十九!” 口中喃喃低语,就在刚才自己翻阅《道论》之时,脑海中直接划过一道青色玄光,随其后,便是道音传唱,十六字而出,余韵夹杂着一个莫名的纪数。 一百一十九? 这是什么意思?周清略微思衬,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好像自己所接触的数字还没有与一百一十九有关的,至于纪数?难道是自己的寿命?亦或者是其它! “不过这卷竹简被称为《众妙之门》更加合适!” 脑海中的异动无疑是独属于自己的金手指,只手再次触摸跟前的《道论》之时,不由得心中掠过《道论》之中的所有内容,最后汇聚一道古朴的青色巨门,其上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青色文字。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想不到金手指还有这个功能!” 一念而觉,便是从那青色巨门之上迸出一个个金文,默念心头,这似乎并不是修行之法,更像是一个概论,更像是一个统御之法! “难道……!” 忽然间,周清脑海中亮光一闪,旋即小小的手掌探向第二个竹简,其名《无为》,十个呼吸之后,其上的内容尽览于心中。 紧随其后,《不乱》、《渊兮》、《中虚》……一卷卷竹简从周清的小手中流过,每流过一卷,周清眼中的光芒便是一亮,待整个竹架上层三十七卷竹简翻阅完成之后,周清再次陷入沉思。 第五章 道曰:不可说 “根据师兄所言,祖师传下的这卷《道德经》,上篇为修行之法,可称《道经》,共为三十七章,想不到其中还有这般的奥妙。” “一章一卷修行之法,除却第一章为总纲,其余三十六章三十六卷修行之法均容纳于第一卷之中,六六归元,元始如一,可为道韵之源!” “难道这就是祖师的境界?” 脑海中铸就众妙之门,统御诸般修行之法,整个《道经》三十六卷从手中划过,众妙之门也直接多了三十六卷顶级功法。 每一卷功法分七层,天罡之数为双六,轮回之数为双七,无极之数为双八,天道之极为双九,越是思衬《道经》上的玄妙,陆清心中越觉得玄奥无穷。 “这一层是《德经》,内蕴祖师当年论述的养生、用兵、修身、治国……奥妙,共分四十四卷,微言大义,俗人莫能懂也!” 既然师兄让自己翻阅整个经阁中的典籍,一观自己适合何种修行之法,虽然已得奇妙,但如此好事,自然是多多益善。 没有迟疑,屈身走下竹凳,将《德经》四十四章统统翻阅一边,尽管没有如同《道经》一般异象回旋于脑海之中,但同样一股股奇妙的感觉升腾于心头。 再下面一层竹架,则是祖师当年的随笔,虽然不复《道德经》的永恒之妙,但同样内蕴祖师的感悟,旁人若能够参悟,玄妙无穷。 半个时辰之后,周清搬着小竹凳来到先贤列子的竹架之前! 一个时辰之后,周清搬着小竹凳来到先贤庄子的竹架之前! 一个半时辰之后,周清搬着小竹凳来到道家那些悟虚而返的高人遗留竹架之前! 两个时辰之后,周清以强大的毅力,强大的精力,将整个经阁中珍藏的数百卷竹简翻阅一遍,众妙之门下,百种修行之法翻腾。 师兄让自己寻找适合自己的修行之法,但是众妙之门下,只怕世间一切的修行之法自己都可以参悟,都可以修炼,这该让自己怎么办? 难道都修炼?估计到死都不得圆满! 若是专修一门,只怕太过于可惜! “师弟,这些典籍你都看完了?” 忽而,就在周清还在思衬接下来该如何修炼之时,寂静的经阁之中,赤松子的轻言为之而起,声音虽不大,却清晰无比的回旋于周清耳边。 “是,师兄!” 周清闻声,微微颔首,身躯微侧,向着师兄走过去,同时拱手一礼。 “可有选择?” 赤松子再问。 “尚无!” 周清为之回应。 “祖师老子观水,参悟出整个世界玄妙!” “先贤列子御风而行,参悟出世界的玄妙!” “先贤庄子睡梦修行,参悟出世界的玄妙!” “我等修行之人,自是要由一而始,找到独属于自己观大千世界的引子,而后静心修行,妙悟诸般之法,方得大道!” “不过那些事不着急,师弟,你还有七天的时间可以考虑,我现在就为你伐筋洗髓,铸就根基!” 静静的盘坐在经阁中那只青色的蒲团之上,赤松子看着身前的小师弟,略显苍老的面上微微一笑,而后口中道音不断。 记得当初自己进入经阁的时候,也是这般感觉,脑海中都想要将这里的东西修炼,只是到如今,自己一门功法尚未圆满。 伴随口中之语,赤松子双手徐徐伸出,旋即无形的力量席卷而出,直接涌至身前周清的身躯表面,顺着肉身的穴窍,一丝丝内力涌入周清的体内,为其贯通周身经脉、大穴,奠就修行根基。 轻盈的身躯徐徐的从大地上悬浮而起,顺从赤松子内力的婉转,身躯在虚空缓缓婉转,周清静静的承受这一切,感受身体中的力量,似乎整个人都有些缓缓不同了。 一天伐筋洗髓三次,一次一个时辰,而后,赤松子便是为周清讲解修行要点,灌输周身筋脉、穴窍秘要,好在周清记忆的很快,没有给赤松子说第二遍的机会。 每日都有专门的同门送来饭菜,一连七日,肉身也被赤松子师兄淬炼了七日,整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手脚感觉更加灵敏,思绪运转的更加快,眼睛看得更远更明亮了。 “多谢师兄!” 劲力婉转,内力徐徐收回,周清的身躯也缓缓的落在经阁的地面之上,感受此刻身体的状态,粉嫩的小脸上满是欢喜,当即对着赤松子拱手一礼。 “哈哈哈,无须如此,原本应该师尊亲自为你伐筋洗髓的,但如今师尊还在闭关,就由师兄代劳了,如今七日的时间已过,师弟,对于修行之法可有选择?” 赤松子也缓缓的从蒲团上起身,单手徐徐摆动,不以为意,历经七日的伐筋洗髓,也令自己对师弟的体质有一个初步了解,不愧是当初师尊带回来的弟子,天资就是不一般。 思绪缓缓,赤松子再次深深的看向周清,师弟早慧,许多事情都清楚了解,七日之前,就曾给过他思考的时间,如今,七天已过,也该给自己一个答复了。 “一卷《道论》足以!” 迎着师兄看过来的目光,周清小小的手掌缓缓伸出,指着祖师老子留下的诸般典籍最上风右侧,那里是《道经》的所在,也是祖师留下的统御万法之要。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祖师之言,微言大义,此卷乃是祖师《道经》开篇,其内玄奥非凡,难道师弟对其有所悟?” 闻周清至于,赤松子不由得神情有些哑然,对于祖师留下的《道经》,自然每一卷都是无上修行妙法,只是有的容易参悟,有的不容易参悟。 而今师弟直接选择第一卷《道论》,莫不是师弟天资聪颖,对其已经有了独特的感悟与了解,若真是如此,对于整个道家而言,可是一大乐事。 “道曰:不可说!” 周清轻轻摇晃着小脑袋,炯炯有神的眼睛为之缓缓眯起。 第六章 列子御风 纪数:一百一十九! 加身,可悟诸般炼气之妙! 根据赤松子师兄所言,修炼可分七个境界,第一个境界为筑基,有宗派传承的,在师门长辈的护持下,可以轻易达到,就算没有师承,修炼世间一些常见的修行筑基之法,辅以汤药,亦是可以。 旋即,便是第二个境界炼气! 吞吐天地间的元气,炼入己身,打开一条条经脉,开辟一个个穴窍,若是可以将周身经脉贯通,穴窍全部打通,可为炼气圆满,可入混元先天之境! 在脑海中的神秘东西开启之后,便出现了这个纪数,从山顶长老们护持的经阁传来,回归自己的房间,而后口中喃喃自语。 三十六卷《道经》的修行之法在众妙之门上清晰显化,在那纪数的莫名之力加持下,似乎陡然间全部入门,体内也缓缓的出现一道道微弱的内力。 周身浓郁的元气灌输身躯,快速的充盈整个身体,一股股力量的感觉生出,一丝丝奇妙的感觉弥漫,这一刻,周清似乎明了那纪数的作用了。 “一百一十九,到底是什么东西?” 脚下轻轻一跃,便是两三米被抛在身后,初入炼气,便有这般的手段,只是以自己对纪数的暂时了解,如果能够提升纪数的层次,当可快速的给予修行。 若是让自己修炼三十六卷《道经》之妙,估计,起码也得数月,但在纪数的护持下,短短一刻便将其全部消化吸收,若是有心,就算列子与庄子的传承,也可容纳修行。 众妙之门的统御下,万川归海,一切归元! ****** “玄清小师叔,今天修炼的怎么样?赤松子师尊让我过来看看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一直未曾明悟纪数的含义,没有外力相助,也只好缓缓修行了,迎着清晨的朝阳,吞吐东来紫气,将天地元气炼入身体,不断壮大体内的力量。 忽而,一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人未至,声音却是已经回旋在周清的耳边,感此,周清身形未动,继续自己的功法修行。 “宗全,你修炼多久了?” 对于赤松子师兄门下的弟子,周清还是了解的,不用看,便知晓是对方的到来,伴随着体内周天运转的圆满,而后开口出言。 “修炼九年了,如今快要将经脉贯通,快要穴窍开辟完全,再有三年左右,便可炼气圆满,不过玄清小师叔你与我们不同。” “听师尊所言,小师叔你天资聪颖,顶多三年便可炼气圆满入先天,那个时候,小师叔你还不满十岁,啧啧,我这一生估计也只能修炼到先天层次了!” 行至周清身侧的那个身穿青白道袍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容貌俊朗,气息脱俗,听周清之语,不由得微微一愣,而后徐徐回应。 祖师曾经说过,闻道有先后,修炼也是一样,有的人修炼如同乌龟,有的人修炼如同马匹,有的人修炼如同急流,有的人修炼如同飞箭…… 于此,宗全倒也不沮丧,虽然在宗门之内不显,但是放在整个七国之内,也算是上佳了。 “嗯,那里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弟子聚集?” 周清也悠然起身,虽然每一天,都能够感觉到体内力量的快速壮大,在众妙之门的统御下,体内的一条条经脉、穴窍被快速的开辟。 虽然力量在逐渐的提升,但是终究有一个疑惑回旋在心头。 “哦,今天又有一位弟子入宗,许多师兄、师弟都去与之相熟了,小师叔要不要也去瞅瞅?” 顺着周清眼眸所看的方向,那里是宗门驻地的低矮处,也是山门的入口,此刻正有数十位弟子汇聚在那里,看上去非常热闹。 “又有一位弟子入宗?这倒是罕见!” 听其言,周清倒也是直接生起了兴趣,说起来,整个天宗到现在,所有的弟子不过七八十位,看似不少,但于超凡脱俗的天宗来说,已经够多了。 如今,又有一位弟子入宗,想来有独特之处,根骨必然绝佳,不然天宗不会收徒的。 言语刚落,周清便是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顺从微风流转的方向,跃动身躯,恍若漂浮在虚空,山门所在快速奔去。 “哦,祖师列子的《御风身法》,小师叔修行的好快!” 一侧的宗全见状,顿时眼中一亮,这种驾驭旋风的身法,乃是祖师列子的绝学,传闻修炼极致,当可真正的御风而行,遨游于天地之间。 当然,从祖师列子以后,也没有其余的传承者可以达到那般层次。 一炷香以后,迎接新入宗弟子的仪式结束,对方拜入天宗的一位长老门下,彼此相熟,周清倒也知晓对方讯息,虽然年纪已经十二三岁了,但能被长老看中,也是不简单。 “嗯,这是……,纪数:一百二十!” “这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多了一个?刚才不还是一百一十九吗?怎么现在多了一个!” 宗门内的生活很是简单,每日就是修行、悟道、论道、吃饭、睡觉等等,从宗门的正堂出来,周清忽而浑身一震,感受着脑海中那纪数的变化,顿时眼中狐疑不已。 几日来,一只在思衬纪数的演变,现在却是直接多了一个,回想今日的一切,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宗内也没有……嗯,刹那间,周清似乎瞬间想到了什么。 “难道……?” “莫非……?” 如果真的如同自己所想,那么,今日那个新入宗的小师侄,可就真的是自己的福星,一个想法荡出,略微思衬,越发觉得可能。 莫不是只要自己的名号流转,被外人所知,便会有纪数加身,整个天宗上下不过七八是人,但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来在咸阳城还是有不少人知晓的。 若是如此,也就可以真正解释那纪数的变迁了! 第七章 庄子学说 三日后,周清跟随者宗门采买事物的弟子出行一趟,回来之后,神情为之跃动! “还真是如此,不过那纪数为何能够助我修行?” 明悟纪数的来源,周清心中的一颗石头为之落下,一时间对于纪数似乎也没有那般好奇了,只是纪数这个东西,非天地元气,非天地精华,为何也能够助力自己修行。 而且从这些时日的修行来看,并没有什么大碍,众妙之门下,一卷卷典籍的内蕴清晰无比,统御无间,诸般种种,信手拈来。 “想这么多做什么,这个世界本就有些奇特,似乎出现这样一个奇特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不过随其后,周清便是摇摇头,将这个思绪抛出脑海,想这些纯属无用,与其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快速的将纪数提升,快速的将修为提升上去。 按照天宗的规矩,如自己这般的身份,想要下山修行历练,起码也得浑圆先天的修为,按照师兄所言,以自己现在的进度,怎么的也得两年多。 如果有方法可以缩减这个进程,何乐而不为? ****** “宗全,你说整个天下有多少人?” 整个天宗依山脉而建,除却在建造宗门建筑的时候,削减许多不必要的山体,其余诸般都有保存,山脊的一侧,一块块巨大的暗青色石头嵌入其中。 次日一早,周清小小身躯仍旧盘坐在高处的石头上,这里的空气甚佳,微风甚是凉爽,高处而观,几近可以一览整个宗门驻地。 缘由师兄的指示,这些时日,宗全一直和周清待在一起修行,虽说宗全如今已经十七八岁,但是在与周清相处一段时间后,似乎也不在乎周清的年龄了。 “哦,小师叔怎么会闻起这个问题?” “周朝天下八百年,分封数百个诸侯,如今还剩下数十个诸侯国,而今七雄争锋,每一个国家都有数百万人口,加起来,想来不低于三千万人口吧。” 行至周清身侧,寻了一个舒适的为之,也是直接盘坐其上,听小师叔至于,不由得又是有些疑问,这个问题似乎与修行无关呐! 虽如此,但根据自己的了解,再加上以前听别人论述,屈指快速而算,十多个呼吸之后,给出自己的答案,虽然不一定准确,但想来差距不大。 “君主几何?” 稚嫩的声音再起,周清此刻也不做修行了,单手支着小脸,眺望着远方的云雾胜景,待宗全之语刚落,又是一句轻言道出。 “有数十个诸侯国,自然有数十个君主!” 宗全微微一笑,快速回应着。 “卿士、大夫几何?” 周清神色不动,似是百无聊中的眨了眨眼睛,再次问道。 “当有万以上!” 宗全想了想,觉得应该只少不多,诸侯国三公六卿而立,大夫不绝,再加上各种贵族传承,起码也得数万以上。 “诸夏数千万之口,知我道家祖师之名约有多少人知晓?” 周清略微沉默,而后再问,话题不相合,引得宗全也不知道这位小师叔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百万之口还是有的!” 道家作为隐世门派,同为诸子百家的其余大家肯定知晓,诸侯国卿士大夫肯定知晓,如此一算,百万之口还是有的。 “儒家孔丘之名约有多少人知晓?” 闻此,周清面上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应该比我道家祖师多一些,近些年,儒家占据齐鲁之地,小圣贤庄有诸多儒家高人坐镇,影响力甚是广泛!” 而今之时,儒墨两家为显学,知晓的人自然多谢,不过道家追求的与他们不同,故而,宗全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我道家经典寻常人士可否通读?儒家经典寻常人士可否通读?” 随着不断的询问,周清似乎距离找到自己的答案越来越近了。 “不可!” 祖师之语,微言大义,就是他们读来都异常晦涩,何况那些寻常人士。至于儒家的典籍,更是各种规矩甚多,而且很是枯燥无味。 “提起先贤庄子,你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什么?” 将支着小脑袋的手臂收回,周清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而后头颅微侧,看向宗全。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提起先贤庄子,宗全第一个念头倒是想起庄子与名家惠子在濠梁之上的这段对话,小师叔询问了这般多,可是想要知晓什么答案?” 一下子回答了这么多问题,虽然不算很难,但于宗全来说,心中却是疑惑不已,先是询问诸夏人口,而后询问先贤,再到如今的朦胧之语。 “我想要知晓到底什么学说能够真正的广布天下,为诸夏所有人通悟,今日与你所言,倒是令我心中有感,诸子百家林立,学说万千。” “然而,其中大都是为了自身的发展和强大而出,百家中,势力最大的当属农家,但农家也不过区区数十万众,根本代表不了整个诸夏的农家!”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孔子著春秋,战国分七雄,无论天下的局势如何变迁,终究受益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故而我想要将先贤庄子的一门学说重新开启!” “真正的学说,真正的诸子百家,真正是将理念贯通天下所有人的耳边!” 话音婉转,思来想去,或许自己也该做些什么,或许是为了纪数的增加,或是为了没有枉来这世上一遭,不过五岁的周清再次正襟端坐在巨石之上。 言语缓缓,没有理会身侧宗全的惊讶之语,真正的诸子百家争锋应该是遍及整个诸夏的诸子百家,而不是一小部分人的诸子百家。 “先贤庄子的一门学说?” “小师叔何意?” 对于先贤庄子,宗全也了解不少,不过庄子作为道家的先贤,其传下的学说也大都是暗合道家的诸般典籍,当然,受到其余诸子百家的影响,有些学说也非道家之语。 “说起来,这门学说先贤列子也曾涉足,只是未有庄子那般明显,至于其中具体为何,待我在细细思衬一番,再来与你言论!” 周清轻轻的摇摇头,脑海中翻滚自己所观的庄子典籍,其中有一篇《外物》曾语:夫揭竿累,趣灌渎,守鲵鲋,其于得大鱼难矣;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 第八章 我是小说家 思维横跨数千载,思衬诸般种种,来至未来之世,明悟甚多,在这个时代,道家还仅仅是道家,还仅仅是一群为追求祖师老子境界而苦修的道者。 至于后来的道教,却是有些奇特,各种流派频生,但是源头却仍旧在如今的道家,想要快速的提升纪数,快速的提升修为,快速的能够有能力做某些事情。 周清觉得,当一个小说家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诸子百家中,这个时候的小说家有些惨,虽然也算位列诸子百家之一,但是他的主要功能却是采集民间传说议论,借以考察民情风俗。 也有人云: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地位卑微,所说天马行空,不切实际,为诸子百家不耻。 以至于在近千年后,才真正有些起色! 故而,无论是选择道家、儒家、墨家、农家,所能够得到的纪数最多不过如此,但相对于整个诸夏来说,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倘若,缘由纪数的提升,自己能够将修为快速的提升,再者乱想纷纭的战国时代,在这个大动乱即将开始的时代,总归多了一丝力量。 道家天宗虽超然物外,不理俗事,但阴阳之道,刚柔并进,不亲自经历滚滚红尘,又怎么从其中超脱,祖师老子游历诸夏,胸怀万物,而后留下《道德》真经。 先贤列子才颖逸而性冲澹,曲弥高而思寂寞,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御风于天地之间,师从关尹子、壶丘子、老商氏、支伯高子等,遍览诸家,成就自我之道。 先贤庄子虽然当初只是宋国的漆园吏,但却因此上承诸侯之雅,下承百姓之兴衰,以道家天宗先贤的身份,提出“内圣外王”的道理,只是如今这一道理,倒是被儒家拿走了。 想要从诸夏之民的身上获取纪数,非有以让他们知晓自己之名,而想要知晓自己之名,那就要通过一个媒介,若是一个个见面获取,周清觉得自己一生都将处于忙碌之中。 那么,这个媒介就必然是有趣的、通俗的、易懂的、老少皆宜的、贴近他们的生活、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凡此种种,道家不行!儒家不行!墨家不行!农家更不行! 唯有小说家! 而今的小说家都是琐碎之语,街头巷尾的无用之语,怎比得上后世成熟的小说体系,诸夏之民需要的不是华美文章,不是深奥的道理,则是一种满足的精神体态。 思衬良久,周清觉得此路可通,旋即,没有迟疑,临窗而坐,看着面前这张暗红色长案上平铺的空白竹简,长约一尺,虽然是竹简中最小的一种,但谁让如今周清的身体还小。 手持细长的毛笔,待在自己安静的小房间中,一双明亮的小眼睛静静看着身前的空白竹简许久,一眨不眨,恍如无神之状。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周清终于挺了挺脊背,体内劲力流转,顿时精气神为之一振,而后,细长的毛笔蘸了蘸墨汁,提笔便是在竹简的最右侧动笔。 这是周清打算写的第一本小说,名曰:《开天辟地》! “昔二代未分,溟涬鸿蒙,未有成形,天地日月未具,状如鸡子,混沌玄黄,已有大道之源,天地之精,自号元始天王,游乎其中。” “万八千岁,元始天王令,盘古真人出,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 “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首身盘古,垂死化身,天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灵也。” “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洋洋洒洒三百余字,花费了周清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实在是毛笔字写的有些艰难,加上秦篆,更显的如此,三百余字,正好将身前条案上的这卷二十片竹简写完。 虽然字体写的一般,但加持劲力流转,倒也别有一番韵味,算是文言之语,但交给合适的人,定然会有精彩的通俗之言。 将手中的毛笔轻轻放下,而后但双手拂过身前的竹简,顿时微风掠过,快速的将竹简上文字吹干,细细读下,颇有感觉。 这部简短的小说,虽然很是简短,而且内蕴神灵,但这也正合道家之源,他们修的就是仙道,虽然至今无人成仙。 先用这部小说试试水,如果可以,当有开天辟地之后的种种,前世道教的有趣东西可是不少,再加上诸人幻象,均可套入其上。 若有人言语,故事不实?可有证据? 周清似乎都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我乃小说家也,此故事纯属虚构,如同雷同,不胜荣幸!思衬此,面上不由得轻轻一笑。尒説书网 既然写完了,那就该让宗全办事了,好歹自己也是其小师叔不是,虽然天宗不讲究规矩,但不得不说儒家的那一套还是有些作用的。 ****** 下午时分,周清手持这卷竹简,亲自登临宗全所在的小小竹屋,没有废话,将手中的竹简递给宗全,让其阅览一番,说说感想。 双手从周清手中接过竹简,轻轻打开,直接看到开头的《开天辟地》四个字,眉头便是一挑,神情略微有些诧异的看了小师叔一眼。 而后口中一边缓缓低语,一边快速的将内容收入眼眸之中,一边心中惊疑不已,似乎这卷竹简自己之前在宗内没有见到过。 但是看上去挺玄妙的,按照道家之人的想象,似乎思衬这方天地出现的缘由,也许,这个故事是一个颇得己身心中的想法。 第九章 玄清子 书中的元始天王,无疑是拥有无上神通的神祗,在混沌之中待得不耐烦了,所以令分身盘古开天辟地,而后乾坤铸就,身化万物,成就如今的世界。 脑海中不自觉的想想这幅画面,啧啧,能够开天辟地的存在,那该有多么大的神通,一元之始,万象更新,盘古开天,诸夏始显。 所谓一元,一者,万物之所从始也。元者,大也、始也,一元者,大始也,恰是一切事物的开始,一切万物的原点,此意也是暗合道家之宗旨。 “小师叔,此简何来?” 身为道家的一份子,宗全在这一刻似乎感觉到这卷竹简对于如今诸子百家道家的作用,如果传出去,绝对会掀起一场风不小的风波,对于扩大道家的影响力,作用很是巨大。 但偏偏这卷竹简自己先前没有看过,甚至连其中的内容都没有听说过,神情有些凝重,一双明亮的眼睛再次掠过手中的竹简,深深的看着身前的小师叔。 “你看简不看尾部?”尒説书网 直迎着宗全看过来的好奇、诧异神情,周清也是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了宗全两眼,小小的手掌指了指竹简的左下角,那里清楚写着来源。 著:玄清子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就算称作玄清子似乎也无不可,毕竟师尊北冥子,师兄赤松子,自己也得是个子。 “前两天我与你说过的,我欲将先贤列子、庄子的一门学说给予继承和发扬,这卷竹简算是第一部吧,这卷竹简是原本,将其留在宗内。” “同时我需要你将其誊抄数十份,通过天宗在巴郡区域的势力,一个月的时间,我需要让整个巴郡的老百姓都知晓《开天辟地》的故事!” 一语而落,周清身前的宗全顿时神情一愣,而后将目光投向竹简的左下角,那里确实有四个字,只是刚才自己没有注意,毕竟这些年的宗内典籍上没有那个东西。 看到那玄清子的名号,宗全不由得嘴角一抽,这个小师叔,还真不客气,整个天宗内,能够被成为子的,不过区区数人,非是有足够的威望、修为不可。 好吧,这毕竟只是一个名号,以小师叔如今展现的天资来看,称为玄清子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只是这卷竹简是小师叔所写,却是远远超出宗全的预料。 “小师叔,这……这真是你写的?” 说实话,宗全还真有点不相信,但内心深处又有些相信,毕竟从竹简的质地和其上的笔墨来看,都是崭新的,而是关于这种故事,自己先前从来没有知晓过。 对于宗全的这个疑问,周清给予直盯盯的看着,就那般静静的看着,周身上下隐现一丝丝玄光,一言不发,颇有些独特的感觉。 “好吧,小师叔,这卷竹简我可以让人给予誊抄数十份,不过我们天宗的弟子本来就少,虽然在巴郡之内有些势力,但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让巴郡的老百姓都知晓这个故事。” “只怕弟子们力有不逮啊!” 在周清的目光注视下,十个呼吸之后,宗全败退,对于这个小师叔的厉害,从两年前就知晓了,连赤松子师尊都无法奈何,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办事吧。 虽然誊抄起来不费力,但是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令整个巴郡的老百姓知晓这则故事,这个难度似乎还真有点大。 “你还真是不喜欢动脑子,怪不得现在还处于炼气层次,将这卷竹简誊抄数十卷,然后通过宗内的渠道,在巴郡人口汇聚之处流传,连续一个月,想来这个事情不难。” “你还真打算一个个弟子去寻找一个个老百姓?宗全,跟着小师叔我,说不准你还能够快点破入浑圆先天境界!” 对于宗全的思维,周清也是无语了,不错,天宗的弟子是不多,但是老百姓多啊,只需要一传二,二传四,顶多一个月,整个巴郡的老百姓知晓此事不难。 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而后身躯微转,迈着小小的步伐,踱步而出宗全所在的竹屋,同时一道清脆的稚嫩之音回旋。 “誊抄完后,将那卷竹简还给我!” ****** 待周清从宗全所在的区域回来不到一个时辰,自身所在的竹屋大门为之缓缓洞开,一道道轻缓的脚步声迈进其内,正盘膝而坐,五心朝天修行的周清为之睁开双眸。 “师兄,你不是在闭关吗?” 根据天宗与人宗的规矩,每五年都要争斗一场,以此来断定祖师所持雪霁之剑的,不过近些年,似乎人宗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对于雪霁那把剑,自己也亲自挥舞过,没有什么不同的,不过既然是当初祖师所持之物,想法来必有不俗之处。 “嗯,不错,看来你对于《道论》真的有感悟,那是《道经》的开篇之论,数百年来为历代先贤所看重,只可惜能够参悟出一二的几乎没有。” “如我所想,以你现在的进度,顶多三年,便可入浑圆先天的境界,不过,师兄这次来,可不是为了你的修行,而是为了它!” 赤松子如今不过四十多岁,修为绝高,精气神十足,一袭道袍加身,紫金莲花冠束发而起,配合道家独特的心法,颇有些仙风道骨。 缓步而入周清跟前,眼中精光闪烁,不由得点点头,师尊将小师弟交给自己,自己可不能辜负师尊的期待,现在看来,还是超出自己的预料的。 不过,旋即话锋一转,赤松子单手虚托一卷竹简,劲力吞吐,直接沉浮至周清的跟前。于此,周清没有去接,凭借感应就知道那是自己刚才写就的《开天辟地》。 “这卷竹简有何不妥?” 周清挥手一推,顿时一股柔和的劲力闪烁,让这卷竹简顺势而回,归于赤松子的手掌之上。 “元始天王为何?” 赤松子手掌中劲力收回,单手握住那竹简,看了小师弟一眼,而后问道。 “一元之始,万象更新,元始天王便是道之源泉,便是我等追求的仙人境界,当然,于凡俗之人而语,可为道家至高者!” 闻此,周清面上不由得微微一笑,张口应道。 第十章 混元先天 “可为道之源泉,可为凡俗之道至高者!” “即如此,祖师老子何言?” 听小师弟之语,赤松子面上淡青色的玄光衣衫,口中低语一声,此解算还适合,数百年前,道家而立,一直秉承祖师的超凡脱俗之意,追求大道,以期天人合一,成就仙人。 但而今的诸子百家中,却是以儒墨为显学,道家反而不是那么令人知晓了,自从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中分离出去,三百年前,道家又分裂成天宗与人宗。 如此,整个道家的实力大大削减,而今不论是阴阳家、天宗、人宗都是偏居一隅,门下弟子也不复其余诸子百家的盛况。 如果能够有方法可以提升道家在诸子百家中的名声和地位,似乎不无不可,刚才门下弟子宗全将这卷竹简交予自己,言语是玄清所著。 灵觉有感,赤松子似乎触摸到了什么,只是这卷竹简还远远不够,因为对于道家来说,还远远没有连通,元始天王虽是无上神祗,那祖师老子在哪里? “昔者有庄周梦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以师弟思衬,元始天王令盘古真人开天辟地之后,当有五劫,其一龙汉,其二圣人,其三上皇,其四人皇,其五天人,此五劫而出,诸夏始立。” “数百年前,有感诸侯纷争不断,元始天王令,圣人显,老子出,道家现,绵延至今,可为天地大道!如此,师兄可满意?” 想要将老子、道家与此联系起来,周清自然早已经考虑到,言语缓缓,没有停滞,小小的面容上很是笑意闪烁的看着赤松子。 道家从来都不是一个隐蔽山林,专心修炼的门派,不然当初祖师老子留下的《道德》真经中,后面的四十四章也不会是兵法、修身、治国之纲要。 就是历代先贤也是一样,有主张积极的融入凡俗乱世,也有主张避世归隐,无论如何,这正是一株树上开百花,朵朵各不相同。 “庄周梦蝶,浑然不觉,今日师弟你这也算是梦入玄幻,得天地本源正统,这是第一卷《开天辟地》,刚才师弟所言,还有五劫,师兄很是期待。” “这件事,我已经吩咐宗全用心去做了,有利于道家的事情,还是多多益善的!” 赤松子身为当代道家天宗的掌门,肩扛的责任之一,便是要将道家天宗发扬光大,虽然历经阴阳家、人宗的离去,但如果天宗也能够发展壮大,无愧是祖师、先贤。 若是小师弟的玄幻之语可以传开,那么,道家无疑有了真正的源泉,虽然很是虚幻,如同镜花水月,但祖师老子的强大足以镇压这一切。 “放心吧,师兄,师弟也是天宗的一份子!” 周清点着小小的头颅,对于师兄的认同,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这件事情,就算自己不做,数百年后,也会有人做的。 提前做了,也可以是的道家提前布局,根基更为浑厚,更能够抵挡诸子百家的侵扰,更能够抵挡后世外来与内在的压力。 一语而落,赤松子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将周清亲笔书写的《开天辟地》归还,己身转过身,一步踏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成矣!” 目送着师兄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眸深处,周清才双手轻轻一合,口中低声耳语。 ****** 有了赤松子的支持,宗全办起事来,似乎更加的卖力,没有等周清吹促,一切当夜便是吩咐弟子誊抄数十卷竹简,次日一早,便是带领着十多位弟子,下了山门。 一日之后,周清脑海微微一动,精神为之凝练,纪数:两百一十六! 两日之后,纪数:四百五十一! 三日之后,纪数:六百七十二! …… 七日之后,纪数;一千五百四十五!m..Com 纪数的快速提升,在周清的意料之中,而对于纪数的功能,待纪数破入一千以后,周清整个人为之震动,一夜时间,在纪数的推动之下。 《道经》中的三十六篇修行之法,直接炼气圆满,百脉贯通,穴窍开辟,内劲从一条小小的河溪流,直接变成浩瀚江河,蓬勃至极的天地元气汇聚。 在众妙之门的统御之下,浓郁的天地元气汇聚,在森林的山林之中,如同云雾汇聚,虚空照耀,闪烁玄光,伴随着体内功法的运转,更是诸般璀璨的玄光吞吐。 赤松子为之而动,立于山巅修行的诸位长老为之而动,异象频生,就连早已闭关数载的北冥子都为之破关而出,灵敏的感应之下,玄清的修为在飞速提升。 仿佛得了天大的造化,仿佛得了莫大的好处,一跃从初入炼气,奔至炼气大圆满,几近触摸到混元先天,堪称道家数百年来之最。 “师尊,小师弟已经闭关了五日,可是诸般异象仍旧在升腾,气息仍旧在提升,昨日就已经达到通脉炼气的巅峰,难不成小师弟要一跃而入混元先天?” 静静的站在山脊一侧的凸出巨石之上,一袭青蓝道袍加身,紫金莲花冠束发而起的赤松子,躬身一礼,对着身前的一位老者缓声而问,神色甚是恭敬。 “道家的修行讲究机缘,机缘到了,就算直接破入合道归元也不稀奇,勿须担忧,你这个小师弟来历不俗,可为贵人,如今入我道家,看来也很适合。” “应该是要直接破入浑圆先天了,如此浓郁的天地元气加持,玄清的筋脉与穴窍全部贯通,而且诸般玄妙闪烁,其中夹杂着道家的诸多绝学。” “仅仅是我感知到的,都有十多种,《万川秋水》、《心如止水》、《渊兮至善》、《和光同尘》、《天地失色》、《万物回春》、《天地玄牝》、《混元玄柔》、《阴阳无极》……” “妙哉,看来玄清所修的便是《道德》真经了,若是贯通,想来玄清破入化神玄灵也不会远的!” 满头白发披肩,一袭紫色道袍加身,其上神妙的纹理遍布,阴阳婉转,余韵不绝,双手背负身后,静静而立,顿融天地之间,若非肉眼观之,根本察觉不到。 随时鹤发加身,但却是一幅童颜面容,红润之光闪烁,俯览山腰的那处云雾汇聚之所,轻轻颔首,眼中祥光之光迸出,时不时的掠过道道讶然。 第十一章 下山资格 “师弟,你这是破入浑圆先天的境界了?” 何为浑圆先天? 修炼之始,先是筑基,而后炼气通脉,将经脉贯通之后,将穴窍贯通之后,整个身体都会变得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一尘不染,一尘不侵。 如此,便是靠近混元无垢的先天境界了,若是再加上高深心法的引导,将体内的先天元阳之气,将体内的先天元阴之气引出,铸就浑圆先天,从此拥有莫大的威能。 只是人体内的先天元阳之气与先天元阴之气,会随着修炼者年龄的增大而消散,若是阴阳双修,则一点先天会消耗的更加之快。 故而若是不能够在十八岁之前破入浑圆先天,以后将无比的困难,一如周清这般,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再加上北冥子与赤松子的洗礼,体内先天元阳之气被锁住。 如今机缘一至,顷刻间而入混元先天的境界,从此,便可以将体内的劲力外放,持剑者可释放剑气,持刀者,可释放刀芒,修炼掌法者,可凝练大手印,当然,亦可直接聚气成刃!尒説书网 能够施展出那般的威能,境界最低也是浑圆先天的境界,历经不知多长时间的修行之后,周清稳固众妙之门,兼容其余三十六种修行之法,彻底归元,破开枷锁,登临先天。 心念一动,周身便是显化耀眼的斑斓玄光,正待继续一观体内的变化,忽而,眉头一挑,挥手间,房门洞开,师兄赤松子迈步而入。 “机缘而已!” 周身玄光一闪,身躯从蒲团上而起,拱起小手对着赤松子而言,不曾想,纪数的功能竟然这般强大,心中默观,此刻的纪数已达近六千。 来至纪数之上的推力仍旧不绝,若是周清愿意,可以在浑圆先天的境界,继续突破,只是,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哈哈,不愧是北冥师尊亲自挑选的,破入混元先天的境界,师兄我是在十五岁的时候破关的,破入化神玄灵,则是又过了十多年。” “师弟既然破入浑圆先天,师尊有令,让我亲自为你讲解接下来的修行,也方面师弟日后修为突破!” 赤松子神情欢悦,天宗出了这般的一位天才,根据师尊所言,十岁之前,玄清师弟必然可以破入化神玄灵,到时候与人宗的战斗更为精妙了。 祖师传下来的这把雪霁也将会一直的存于天宗之内,感受着此刻师弟周身的气息,甚是澎湃,甚是强大,根基比起自己浑厚太多。 旋即,也没有多言,迎着周清陡然间看过来的期待目光,席地而坐,便是缓缓有耐心的对着周清讲解后来的修行境界。 ****** 整个修炼的步骤一共有七个,浑圆先天的奥妙就在于精气神的修行,虽然三者浑然一体,然对于不同的修炼者而言,而是有着异常的差别。 典籍有言,天之三宝为日月星,人之三宝为精气神,浑圆先天的修行便是精气神的修行,漫长岁月以来,整个诸子百家的流派中对于精气神的修行划分为三类。 一者为精气神并进的同时,倾向于三宝之精,主天地元气的积累,主内力的汇聚,喜欢以内力催动诸般事物,施展诸般武学,看上去甚是强大。 如道家的传承,如现今阴阳家的传承,如墨家的传承、如农家的传承等等,诸子百家中大部分都是专修内力,而后以内力滋养肉身,延年益寿。 二者为精气神并进的同时,倾向于三宝之气,主意志精神的积累,最为代表的便是儒家,讲究养浩然正气,意志越是强大,精神力越是强大,读起书来才会更加的快速,脑子才能够转的更快。 当然,还有兵家的传承,讲究养杀伐之气,意志坚定,杀伐果断,杜绝外在侵扰,方能够用兵如神。还有法家的传承,亦是如此。 三者为精气神并进的同时,倾向于三宝之身,主肉身的强大无匹,这一点在诸子百家中不多见,但是在诸侯国内的其他门派中却是不少。 如魏国大梁城的披甲门,便是其中的代表,专修肉身,钢铁不入,甚是无双,端的强大,若是在战场之上,更显威能。 还有吴楚南越之地的修行者,也有专修肉身的存在! 众妙之门的统御之下,源至《道经》的三十六卷修行功法全部提升至混元先天的层次,祖师老子由水而入无上大道,故而,其中的许多修行之法,与水有关,与水之奥妙有关。 内力运转,熔炼肉身,化作玄罡之气,可媲美肉身修为,内力运转,加持脑海精神,化作水滴石穿的意志,内力运转,贯通经脉、脏腑,积淀浑厚内力。 这便是道家的浑圆先天的修行,至于更深层次的化神玄灵,则是参悟出更为玄妙的境界,己身不动如山,万般变化随心而动,一念而觉,天地失色,一念而觉万物回春,此为精气神熔炼一体的化神之妙。 根据师兄所言,几乎所有的诸子百家领头者都是这个修为,只是,想要破入破入更高的悟虚而返,却不是简简单单的修行可以达到。 整个道家天宗之中,据周清所知,自己的师尊北冥子绝对是那个境界的强者,至于是不是更强,倒是不清楚了,不过想来天宗之内的强者不少。 赤松子孜孜不倦的将浑圆先天、化神玄灵的奥妙意义讲述给周清听,周清自是没有分神,侧耳聆听,将所有的信息收入心间,印证己身,修为更近。 至于悟虚而返与合道归元的玄妙,赤松子倒是没有讲述太多,仅仅提及一二,如果有早一日周清真的破入那个层次,自有师尊亲自出手护持。 “师弟,好好修行,参悟天地大道才是正理,而且你身为师尊的关门弟子,按理说,你踏足混元先天,已经有了下山的资格。” “不过师尊这次出来观你修行,临闭关的时候也说了,对于你,除非修炼到化神玄灵的境界,他才会放你出去,历经红尘滚滚,洗练身躯,方能登临更高!” 第十二章 盘古之名 道家天宗的根基地在秦国的巴郡之中,依山脉而立,大江流淌身侧,出行很是便利,巴郡所在,处于秦国的南方区域,向东便是黔东郡,再向东便是楚国的疆域。 依照先前宗全所属,战国最为强大的七个国家中,每一个国家的人口至多不过数百万,秦国自百年前商鞅变法之后,奖励耕战,出生率很高,人口发展迅速。 虽不知处于南方区域的巴郡人口几何? 但是,一个月的时间未到,宗全便是风尘仆仆的回到山门,向周清回禀成果,在天宗诸多弟子的帮助下,那卷《开天辟地》已经传荡整个巴郡上下。 除了一些人迹罕至的山沟深处没有传闻外,几乎整个月,这个故事都在巴郡之中回旋,随便问道,都能够说出元始天王、盘古真人,当然还有写这本故事的道家玄清子。尒説书网 对于周清的身份,宗全没有给予外泄,只是说宗门前辈,在外界诸人看来,能够被称作玄清子的存在,想来定是非凡之人。 纪数:十二万三千六百! 这是宗全在外辛苦一个月的成果,清晰无比的显示在周清心头,庞大的一股力量沉淀纪数之中,周清有感,若是自己愿意,随意可以在浑圆先天的境界上,在做突破。 只是,近一个月前的突破还没有完全的给予掌控,想要进一步突破,估计还得月余,看着此刻正站立自己竹屋中的宗全。 一个月的时间,奉赤松子师兄的命令,将这卷竹简散布整个巴郡上下,虽然不费什么功夫,但最后的效果却得给予把握。 听完宗全的回禀,周清面上笑意闪烁,旋即,单手平伸,直接一掌对着宗全打过去,强横的掌力瞬间包裹住宗全浑身上下。 心随意转,宗全那硕大的身躯凭空摄起来,浑厚的尽力顺着宗全的穴窍,直接涌入其中,贯通与宗全同源的内力,直接强势将宗全尚未开辟的经脉与穴窍冲开大半。 “不要挣扎,小师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淡青色的玄光隐现在周清身侧,同样也包裹在宗全的身体之上,浑厚至极的内力加持在宗全的身体中,直接将宗全还未开辟剩余的经脉与穴窍打通大半,顷刻间缩短宗全近两年的时间。 轻描淡写的做完这一切,素白的小手婉转,便是将宗全放下,感受着宗全此刻身体中的力量,很是满意,为自己办事,这点好处还是应该给的。 “小师叔,你真的……真的破入混元先天了?” 这一刻,感受着玄清小师叔挥手间将自己禁锢在虚空,而后以莫大的力量开辟经脉与穴窍,省却自己两载之功,宗全面上又惊又喜。 喜的是,自己这一个月来的辛苦也是值得的,而且修为也被直接提升到这个层次。 惊的是,小师叔为自己强行冲破经脉与穴窍,按照典籍记载,这是有损修行的事情,万一因为自己,而坏了小师叔的修行,那可就不妙了。 还没有回宗的时候,便是从宗门的其余弟子口中知晓小师叔已经破入混元先天的境界,今日有感,这个境界果然强大。 “机缘而已!” 周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给予纠结,况且道家天宗的修行也是讲究机缘,突破了就是突破了,没有什么快与慢,不过是那一刹那的灵光而已。 “这个月来,辛苦你等了,不过对于那卷竹简来说,巴郡之地不过是一个开始,这一点,宗全你应该知晓的!” 一个区区的巴郡之地为自己贡献十二万多的纪数,若是推及至整个诸夏之地,不知道又会提升到一个什么层次。 静立与宗全跟前,对其狠狠的点点头,此举,既是杨了道家的名气,又能够为道家增添些许光彩,算是一个乐事。 “小师叔请放心,此行回来的路上,宗全就已经派遣那些弟子前往各大诸侯国,传播小师叔之语,同时将其传荡至整个诸夏区域。” 虽不知那些故事与道家来说有什么作用,但从师尊亲知下达的命令来看,想来其中还有一些根由是自己没有看透的。 不过,师尊高瞻远瞩,想来必有其思衬之处,小师叔天资聪颖,也想来必有深意。 “行了,你先巩固一下修为,争取在一年后破入混元先天,那个时候,想来我需要你传播第二卷竹简!” 一年的时间,想来足够为自己带来庞大的纪数,一年的时间,自己的修为也可位列化身玄灵,也只有那个境界,在整个诸夏之中,才算得上高手。 放在其余的诸子百家之中,也是掌门、领袖的存在。 “是,小师叔!” 没有迟疑,闻周清之语,面上又是诧异闪过,想不到小师叔已经看得这么远了,有着刚才小师叔的亲自助力,一年的时间,破开浑圆先天不是没有可能。 旋即,便是拱手对着周清一礼,转身离去。 ****** 一个月的时间,《开天辟地》的故事几近传遍整个巴郡之地,而后在天宗弟子与凡俗势力的有意扩散下,很快便是向着蜀郡、南郡、黔东郡、南阳郡、汉中郡……扩散。 三个月后,这则故事率先传遍整个秦国所在,经由通俗之语传荡,名扬道家玄清子之名,述说天地开辟的奥妙,令凡俗存在瞻仰元始天王的强大与神秘。 一时间,整个秦国乡野之中,口中谈论道家,口中谈论道家玄清子,口中谈论元始天王、盘古真人不绝,虽说文化水平差异大,但这般有趣而又奇幻的故事却是第一次听说。 甚至,真的有许多人将世界的开辟归原于元始天王,归于盘古真人,身化万物,当真是令人唏嘘感叹不已,就是卿士大夫一流,亦是有所耳闻。 口中喃喃道家玄清子之名,脑海中翻滚着开天辟地之事,不由得均轻笑不已,昔有庄周梦蝶,虚幻无双,而今道家又出了一位玄清子,欲要立下世界道统传承? 甚至于传至咸阳宫中,也是令许多人感兴趣不已,既有开天辟地,既有神通广大的元始天王,那么,想来仙人之事越发确信无疑了。 第十三章 道家人宗 五个月后,在有目的的力量推动下,这则故事很快向东传递其余诸侯国,至于效果如何,深处巴郡山脉腹地之中的周清自然很清楚。 短短五个月的时间,纪数已经破开一百万的枷锁,同时,己身浑圆先天的境界也得到极大的稳固,没有着急破入化神玄灵。 虽说道家的修行讲究机缘,但连续破开大境界,总归是有些不妥的,闲暇时候,倒是在修炼经阁中其余先贤留下的典籍。 众妙之门下,一切奥妙显化,全部清晰的闪烁在周清脑海之中,无论是阴阳家,还是人宗,最本源的传承都是一样的,所修种种都是从《道经》而出。 而是随着各自发展的道路不一样,各自的侧重点也是不一样,阴阳家追求无极的力量,再加上从其他处得来的上古密卷,形成自己的体系。 静静的盘坐在天宗后山的一道小型瀑布跟前,双手在身前缓缓挥动,操纵天地元气,周身顿时一道道水流显化,阴阳婉转,余韵不绝。 在道家心法的催动下,变换各色体态,威能内蕴其中,屈指一点,身前的瀑布潭中,便是激荡起高昂的水花,而后挥手一推,顿时无尽的寒气从手中迸出,瞬间冰封整个瀑布潭。 寒气顺势而上,将整个数十米高的瀑布流亦是瞬间冰封,强行将这道自然的奥妙禁锢,而后水韵婉转,一丝丝温润之气流转,刹那间,被冰封的瀑布恢复原样。 “浑圆先天的境界,可以将内劲破体而出,可以幻化诸多攻伐,而化神玄灵的境界则是更加的深层次话,更加的注重意境,注重将天地之中的玄妙加持其中!” 化神者,便是要神融天地,参悟天地奥妙,玄灵者,便是使得攻伐之力有灵动之意,收放随心,万川归原,任你诸般侵扰,一力镇压。 从瀑布潭前的一块巨石上起身,周清缓声低语,以纪数的力量,自己可以随时踏足化神玄灵的境界,不过对于这个境界,师兄虽然说了不少,但真等到自己思衬的时候,才知道其中的艰难,似乎在那个境界之前,还有一层淡淡的阻碍。 众妙之门的加持下,《道经》中的诸多修炼之法明了无比,但明了是明了,等到自己修行的时候,才知道其中的困难。 “师弟,你的修为进度真的令师兄惊讶!” 不多时,待周清仍旧在巨石之上思衬化神玄灵之道之时,远处的虚空中,陡然一道淡淡的能量波动袭来,有感于此,周清直接一掌迎上,天地元气而动,凝练的掌印无双。 嗡!嗡!嗡! 虚空为之淡淡的颤抖,四周的参天大树为之而动,枝叶为之摇晃,枯黄的叶子更是为之而落,两道均是不弱的气息碰触,动静甚大。 一步踏出,乘风而起,仿佛御风而行,双手操纵身边不远处的瀑布之水,一丝丝淡蓝色的玄光笼罩己身,寒气显化,化作一道道冰箭,万箭而出,迎向师兄。 “化!” 一语轻道,整个方圆百米区域内的虚空为之一震,而后周清所施展的万箭攻伐为之而散,而后一股磅礴的压力席卷,直接压迫在周清的身上,一息而退。 “迎敌不乱,可为和光,水韵婉转,内蕴万川秋水,一念而变,阴阳婉转,达到这种境界,师弟你距离化神玄灵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一步可是困住了整个诸夏九层以上的武者,先前我也与你说过了,我们道家的修行讲究神融天地之间,参悟天地的奥妙。” “我在竹屋前的一株小树下,静修十年,破开化神玄灵,师弟你也可尝试一二,静悟天地自然,待你真正的有感觉灵觉游走于天地之间时,那个时候,你就可以破入化神玄灵了!” 来者自然是赤松子,仍旧是一袭青白色道袍加身,紫金莲花冠束发而起,踏步而动,一息便是数十米被抛在身后,仿佛瞬移一般。 行至周清跟前,感受着小师弟先前的出手强度,很是满意,这个水准就是自己也是近二十岁左右才有的,而师弟却是在六岁就达到了。 “多谢师兄指点!” 御风而行的身形飘落在瀑布潭的巨石上,迎着师兄看过来的目光,拱手一礼,小小的身形为之颔首,不过师兄平日里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前来后山。 “师弟,再有十五日,便是道家天宗与人宗太乙山观妙台论剑了,你可有兴趣随我前去?”m..Com 对着周清点点头,此行前来,乃是为了带师弟前往太乙山观妙台的,又到了五年一次的论剑,轮到雪霁的归属执掌权了。 以师弟的资质,想来要不几年,便可以自身闯荡诸夏,道家虽分人宗与天宗,但总归是道家,见一见人宗的一些人,也是有好处的。 “自然,不知道这一代的人宗掌门是谁?” 师兄所邀这件事,周清没有迟疑,直接应下,而后眼中掠过一丝好奇,对于道家人宗一脉,一直是耳闻,想不到如今要见面了。 “这一代的掌门是木山子,修为与我一样,都是化神玄灵的层次,估计此生都难以突破,不过其门下的几个弟子还不错。” “这一次你也可以亲自见一见,日后说不准还可以碰到!” 赤松子对着周清点点头,而后身躯微转,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周清一步踏出,微风而动,紧紧跟随,身为道家人宗的掌门,化神玄灵的修为肯定有。 只是同一境界也是有强有弱,根据周清对于这个虚幻世界的了解,似乎从此以后二十年,人宗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再加上与诸子百家走的太近,主张入世救人,与红尘牵连很深,如此,想来日后的那场浩劫,道家人宗也无法避过。 “宗门之内,虽然师兄门下的几个弟子天资还行,但却无一人可以超越当年的我,好在如今有师弟你出现,待师兄归于尘土之后,天宗自当交给师弟你,以免被那些无用的弟子掉了威风!” 第十四章 天罗地网 太乙山观妙台位于河东郡以北区域,亦是一座有名的地域,如今被称为南山,后世被成为终南山,八百里秦川源头所在。 在应下师兄所邀之后,没有在宗内多做停留,带上宗全与宗琼,一行四个人便是轻装上路,巴郡向北千里的区域,一路之上,走走停停,到太乙山的时候,也该到了时间了。 一行四人四匹马,对于如今的周清来说,虽然身材很是娇小,若是普通人,估计刚坐在马身上,没走两步,便是被会颠下。 但于如今的周清而言,周身内劲涌动,单手对着身下的褐色毛发大马一拍,顿时恐怖的劲力直接令这匹马屈服,再加上身轻如燕,乘坐在马匹身上,倒也无碍。 从巴郡山脉深处而出,一路向北,所经过的城池不多,虽然整个巴郡的区域不小,但对于整个秦国来说,数百年来,一直在忙碌开疆拓土,也没有细细的将各郡给予开发。 沿着江水一路向北行进,此时的江水正是后世的长江,只是未曾经过水土变迁、河道婉转,再加上崇山峻岭甚多,倒也看不出后世的模样。 越向北,似乎越是繁华许多,虽是繁华,但沿着崎岖的道路行进,一路之上,所见之民大都面黄肌瘦,这还是这几年秦国休养生息的结果。 若是前些年与诸国开战,估计这种情景会更加的不堪! “师兄,整个诸夏之地哪里最为繁闹?‘ 穷乡僻壤之中,一座座城池很是矮小,连带那里的驻军都不多,好在不是秦国一家的情况,其余诸侯国也都差不多。 除非都城驻兵最多意外,各地的兵员并不多,回想着一路之上所经历的城池,很难想像是这样的秦国征服六国,一统天下。尒説书网 “最为繁闹的所在,自然是齐鲁之地了,那里向来战乱不多,再加上平原广布,人口稠密,更有诸子百家汇聚稷下学宫。” “日后,你若是有机会,当可前往一观,除了齐鲁之地以外,便是数各诸侯国的都城了!” 任凭身下的马儿奔驰,赤松子轻轻的回应着师弟所语,年轻时候,自己也曾到过齐鲁之地,对于那里的感知自然不同。 出来三日了,如今才行走数百里,不过待登临驰道以后,想来就快多了。 “自然!” 周清缓缓颔首,不仅仅是齐鲁之地,还有燕赵之地、吴越之地都是要亲自经历一番的,一路走来,对于《开天辟地》那个故事的名气也听在耳边,于此,周清心中略喜。 ****** 花费了整整十二天的时间,才一边走,一边游历的奔至太乙山观妙台附近,一路从巴郡而出,过汉中郡,过武关,过洛水,过函谷关。 对于这个区域,是赤松子执意要走的,身为当年祖师的传道之地,关尹子流传《道德》真经,而后世俗传闻,祖师老子过函谷关,而后西行,不知去向。 相对秦国南部的城池,函谷关的防御可谓是整个七国最强的存在,六年前,信陵君魏无忌领五国兵,击败秦国大将蒙骜于此。 虽然信陵君名扬天下,但功高震主,似乎其后便是被魏王冷落,于两年前死去,令人唏嘘不已,魏王昏庸至此,也无怪乎后来会被秦国直接吞并。 “师兄,这两日我们身后似乎有影子啊!” 从函谷关往北,直入汾水,便是入了南山之中,这里已经被开发许久,内在的城池不少,比起巴郡来,自然称得上繁华。 入住酒楼之中,临窗而座,吃着酒楼里独特的饭菜,虽然色香味不咋地,但饱腹即可,一边吃着,忽而,周清似乎有感,看向窗外某一处。 “不必理会,道家天宗与人宗太乙山观妙台之战,不是秘密,有心人也是知晓的,若是观战自然无碍,若是别有用心,那么,结果对于他们会很麻烦!” 赤松子似乎早就察觉,对着周清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窗外的事情,自顾自的喝着清酒,至于宗全与宗琼二人,更是没有任何感觉。 听着周清之语,才不自觉的向着四周看去,不过自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也是!我还以为是秦国国内的隐秘势力呢!” 江湖人士的争斗,对于朝廷来说,可大可小,主要看统治者如何看待,如今秦国国内的政事仍旧把控在文信候的手中。 秦王嬴政虽有心执掌大权,但却始终缺少一个机会,缺少一个绝佳的机会,似乎,这一点还要困住他好几年,除非这个时候楚国的那位与另一位奇人出手,不然僵局很难打破。 “师弟也知道秦国的隐秘势力?” 周清之语,似乎令的赤松子神色为之一动,想不到师弟还知晓这般的隐秘之事,虽然那个隐秘势力如今不强,但似乎在朝廷的扶持下,越发显得霸道了。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周清轻轻把玩着手中的木杯,口中徐徐而道,对于这个组织,自己又怎么可能忘记,若非北冥子师尊出手,只怕自己早已陨落。 “嗯,这个势力算是秦国扶持的隐秘势力,专门用来对付诸子百家的,一直在文信候的掌控之下,内部的强者不少。” “这个势力虽是一把利剑,但若是用不好,很容易伤到自己的,据传这个势力早就出现了,而且遍布诸夏,只是随着秦国的日益强大,才似乎明面上被秦国掌控。” 赤松子神色越发的有些诧异了,想不到师弟连罗网都知道,这个隐秘势力,就是一般的诸子百家之人都不清楚,乃是数百年前的一些亡命之徒和杀手组织起来的,专门犯下一些杀戮之事。 不过,于这个组织而言,想要生存下来,必须扎根于某一片土壤之中,土壤越是肥沃,发展的越是迅猛,选择百年来日益强大的秦国,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师兄所言甚是!” 任何事情在道家看来,都是两面的,越是强大的东西,越是充满不确定性,在秦国强大的时候,罗网自然是手中之剑,但是有遭一日,秦国弱小的时候呢,动乱的时候呢? 第十五章 人宗逍遥 “师兄,你确定只是有一点点人想要观太乙山之战?” 在南山附近的区域随意游玩了两日,这个时候的生活娱乐匮乏,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至于吃喝,也只是饿不住,周清无奈,只好回到酒楼里修炼。 三日后,跟随师兄赤松子便骑马前往南山深处的太乙山,宽阔而又不平的山路之上,来往的行人不多,粗布麻衣加身,彰显着他们的身份。 灵觉敏锐,一路之上,来往之间的诸多人中,似乎他们的修为也不弱,仅仅是浑圆先天境界的修为,都有五六人了,这一点和师兄所言些许人似乎不同呐。 “出现的高手却是不少,但据我所知,而今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大事,诸侯国都有自己的麻烦,诸子百家也都在快速发展。” “不过观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故而不必理会!” 对于周清能够发觉的现在,赤松子自然也是有感,旋即,再一次细细感知,十多个呼吸之后,微微的摇摇头,目标并不是他们一群人。 即如此,周清与宗全等人相视一眼,而后不在多语,静静在马上赶路,向着太乙山观妙台前进。 ******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不过卯时,待行进了近两个时辰之后,待辰时快要过去的时候,赤松子带领着周清三人,踏上一条偏僻小道,步行而上。 太乙山观妙台,乃是位于南山之中的一处险峰,四下均无道路,想要上去,只有凭借轻功攀登,赤松子在前,周清在后,宗全与宗琼二人紧紧跟随。 内力运转,御风而行,列子的御风身法在周身的身上很是飘渺,一步踏出,瞬间便是出现在山峰之上,至于宗全与宗琼则是慢慢前进。 参天而起的树木不绝,脚踏树枝,不断前进,脚踏枯木、竹叶,亦是在缓缓行进,再次花费了近半个时辰,终于伴随着眼前陡然开阔起来,道道流光闪过,赤松子四人已经登入太乙山观妙台四周。 却是一处险峰,四周均是悬崖峭壁,他们此刻所在则是相距观妙台百米开外的一座山峰之上,隔空而视,在另一侧的山峰区域上,亦是有人影闪烁。 至于观妙台,则是建立无比,诺大的一个方圆百多平米的山峰被剑气扫荡,成就眼前的壮观,云雾缭绕,兽鸣不绝,天地一色苍茫,甚是清静悠远。 “他们已经到了!” 隔空而观,道家人宗的一行人也矗立在另一侧山峰之上,目光扫视,不过五人,视线相触,拱手一礼,而后赤松子一手抓着宗琼,凌空一跃,便是横跨百米区域,登临观妙台。 至于宗全,则是被周清一把抓住,顺风而行,悠然飘荡之观妙台之上,与此同时,人宗的五人也纷纷奔至观妙台之上。 “哈哈哈,赤松师弟,五年不见,近来可好!”m..Com 诺大的观妙台上,方圆百多米的区域内,如今,只有五人在其上,想要越过百米区域,非有混元先天的修为不可。 道家人宗的五人中,为首的乃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后则是四位年岁不已的弟子,两位青年模样,两位少年模样,青年模样的二人,都已经破入先天境,少年模样的二人则是在炼气期。 紫纱六尺,长短如洞玄法,以青为里,袖领带,飞青华裙,莲花宝冠而起,周身弥散一股清静自得的韵味,一丝丝浑厚的力量扩散,周清观之,却是高人的模样。 “木山师兄,别来无恙!” 做了一个道礼,面上亦是欢悦,虽然道家天宗与人宗约定五年论剑,确定雪霁的归属,但在逐渐的演变中,却成为了彼此论道的一个途径。 “这是你的弟子,好惊人的天姿,竟然已经登临先天圆满,距离化神之境都不远了,看来,天宗后继有人了!” 二人朗朗而语,并没有所谓的直接拔剑相向,而后,那人宗掌门木山子的目光直接来到周清身上,刚才跨越百米虚空的时候,似乎就是这个孩童手拉着身侧的年轻弟子前来。 年不过六岁,却拥有这般实力,当真是令木山子心中惊讶,细细观之,根基浑厚,也非外力拔苗助长之功,如此,更是难得。 “哈哈哈,木山师兄谬矣,他可不是我的弟子,乃是六年前师尊游历在外收下的,算是有些天姿,玄清,快来见过木山师兄!” 闻此声,赤松子摇头而笑,而后身躯一转,对着周清点点头,单手而动向着木山子介绍道。 语落,令的木山子等人又是不住的惊讶,如此惊采绝艳之人,竟然是北冥前辈的关门弟子,怪不得如此,也怪不得北冥前辈会如此。 “玄清见过木山师兄!” 上前一礼,微微一笑。 “宗全见过木山师伯!” “宗琼见过木山师伯!” 周清上前,宗全与宗琼也没有迟疑,随其后,亦是一礼。 “想不到竟然是北冥师叔的弟子,怪不得如此惊艳,算起来,北冥师叔已经数十年不曾收下弟子了,玄清师弟也是机缘。” “逍遥、木虚,你等也快快上前见过赤松师弟与玄清师弟,还有两位道友!” 木山子轻叹一声,眼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暗淡之光,不过六岁就有这般的修为,想来对于道家诸般的感悟颇深,待其成长起来,说不准,又是一个北冥师叔。 而反观人宗上下,中上之姿虽也有,但极品璞玉却是无存,手掌对着身后的四人挥动,那两位青年与两位少年便是上前一礼。 “赤松师兄,这些时日七国之内流传的一卷典籍倒是有趣,言语《开天辟地》,内蕴元始天王、盘古真人等存在,虽是虚幻,却着实有点意思。” “经探询,却是天宗而出,著名玄清子,难不成与玄清小师弟有关?” 木山子身后的两位青年人中,立于最浅方的那位,衣着灰白道袍,容貌俊逸,道礼完备,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身侧的周清看去。 这位小师弟的名号为玄清,而道家之中,名号都是唯一的,难不成与此人有关,但观其年岁,不过五六岁,就算修为臻至先天圆满,只怕也不会著如此竹简吧。 第十六章 化神玄灵 “小说呓语,玄幻之事,闲暇之乐!” 迎着人宗那名号逍遥的道人目光,周清微微颔首,缓声而语,既然连对方都觉得有趣,想来那则故事在传播的过程中,就更加有趣了。 “非也,玄清师弟过谦矣,故事虽虚幻缥缈,但对于诸国民众而言,却是信以为真,短短数个月来,我们道家的名气倒是提升了不少。” “如此,对于道家的壮大也是有不菲的好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个名号为逍遥的人宗道人,应该就是后来的人宗掌门了,观其神,观其行,却是不简单,虽然与身侧的木虚修为差不多,但掌门之位却是归属于他。 能够看到这一点,还是有点心思的,对着人宗逍遥点点头,便没有在多语。 “不错,只是如果能够将那些玄幻之语更加的联系道家自身,就更加之妙了,祖师创立道家数百年来,我道家却始终没有真正的壮大。” “虽然我们不争,但并不代表我们真的不争,玄清,闲暇之时,继续写,师兄很是期待!” “赤松师弟,别的事情,还是等我们论剑之后再说吧!” 人宗掌门木山子亦是颔首以对,数个月来,前往人宗拜师的都多了不少,虽然其中大部分的资质都一般,但是基数大到一定程度,总归有好苗子的。 对着周清很是赞叹的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周身气息一变,直面赤松子,言语太乙山观妙台的真正核心事情。 “哈哈哈,木山师兄,请!” 挥手间,将手中的雪霁递给周清,而后一步踏出,出现在不远处的空白场地上,人宗木山子也是朗朗一笑,脚下微风而动,亦是紧随其后。 太乙山观妙台论剑! 这是延续数百年的传统了,到了赤松子与木山子这个层次,非有彼此同源的感悟才能够更近一步,周清七人位于边缘区域,未几,场中便是玄光闪烁,道道身影而动。 巨大的能量冲击波不断,流水余韵不绝,身法婉转,虚空上下不断穿梭,掌法灵动,天地元气震颤不已,一举一动,都引动着整个观妙台。 七人静静的看着场中一幕,希望能够有所得,但是赤松子与木山子二人的境界略高,动手太快,没有近距离,根本很难插手。 “逍遥师兄,这些时日太乙山周围有大事发生吗?” 百无聊赖,与周清而言,此刻拦阻自己的就是化神玄灵了,庞大的纪数加身,倒也不急,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是看着身侧的人宗逍遥。 “太乙山周围的大事?” “说起来,还真有一件,对于诸子百家的一些强者吸引力也不小,数年之前,农家的一位铸剑师在太乙山周围杀了一只猛虎,又碰到一口冷泉!” “而后便是就地取材,以猛虎的精魂熔炼兵器之中,数年如一日,传闻近期就要出炉了,而且还未出炉,就有虎啸之音回旋,甚是霸道。” “故而,诸子百家中的一些用剑者,纷纷前往那里,希望可以拥有那柄拥有猛虎精魄的利剑!” 听周清的询问,人宗逍遥先是一愣,而后略微思衬,便是对着周清回应,言语缓缓,似是对于那柄剑也有些期待,但从剑身的属性来看,刚猛霸道,与己身不合,故而也没有心思前往争夺。 “虎魄之剑!” “原来如此!” 这一次,周清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近些时日,这么多高手前往太乙山深处,如果是为了争夺虎魄之剑,倒也可以行得通,只是虎魄之剑是农家打造。 想来这一次,农家六堂派遣的强者也不少,如果真的是虎魄之剑,似乎并为外流,仍旧在农家内部留存。 “哈哈哈,不打了,不打了,赤松师弟,你的修为进步甚快,我非是你的对手,化神玄灵,掌控天地元力,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势。” “你快要走到尽头了,再进一步,便是悟虚而返的境界,希望你能够迈过去,我是不行了!” 打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木山子便是陡然抽身,离开战斗场区域,口中朗声而笑,不断喘着粗气,须发皆白,如今已经六十上下,体力不支,虽然内力犹在,但终究不敌少壮。 感受着赤松子出手之间的强横,亦是赞叹不已。 “都是师尊教导之功,凭借赤松自己,想要走到这一步,还要许久!” 赤松子同样朗声大笑,周身强劲的内力不显,归于原样,一步踏出,向着周清他们所在的方向归来,论剑至此,雪霁之剑还是存留在天宗之内。 “木山师兄,化神玄灵便是神融天地,掌控天地元力?” 一语而落,听在周清的耳中,豁然间,周清似乎陡然间察觉到什么,怪不得在内劲离体之后,先天圆满之后,总感觉缺了一点什么。 难不成便是在于掌控二字,一念而觉,纪数涌动,天地元气汇聚,周清面上朗笑之语不绝,刹那间,从娇小的体内迸出一股股强横至极的劲力。 《道经》所修的诸般心法同时运转,明悟玄妙,直接灵觉归于天地,参悟天地的一切,纪数加持,一切种种浓郁万分。 花草之清香、树木之摇曳、凡人之低语、鸟兽之鸣叫、白云之漂浮、虚空之震颤……,凡此种种,以周清所在为核心,不断向着四周扩散,强横至极的波动回旋,天地元气震荡。 方圆一百米、两百米……五百米、一千米,甚是更强,仍旧在不断突破,化神玄灵,原来是如此的境界,以己身灵觉融于天地之间。 直接操纵天地元气,配合己身元力,迸出更为强横的攻伐,众妙之门统御,一道道耀眼的玄光环绕在周清周身,体内筋脉之中的内力再次壮大,从江河湖泊直接化作汪洋。 诸般心法运转,任他任意徜徉,终究万川归海! 一瞬间的突破,一瞬间的变动,还未等木山子回应什么,周清已然破开枷锁,登临化身玄灵,进阶掌门人一级的修为。 第十七章 阴阳东君 “是我道家幸事矣!” 感受着从周清那小小身躯上弥散而出的强大波动,木山子与赤松子相视一眼,这个突破的速度也太快,整个方圆千米、数千米区域内的天地元气随之而动,化作能量光束,笼罩周清,助其突破。 “想不到小师弟竟然这个时候突破,原本师尊所言,还要等待两三载的,化神玄灵的突破对于我等道家的修炼者来说,是一个大机缘。” “诸位师侄,宗全、宗琼,静心修行,希望有所感悟!” 赤松子也是神色一愣,耳闻小师弟惊愕之语,自己所言却是化神玄灵的突破之法,想不到今日突破的机缘在木山子身上,倒是奇特。 修行不到一载,便是破入如此境界,道家历史上从来未曾有过,在未来估计也基本上不会出现,连续跨越筑基、炼气、先天、化神玄灵。 如此,对于小师弟而言,还只剩下悟虚而返、合道归元、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悟虚而返的境界自己知晓有不少存在,合道归元的却是不知。 自从百年前先贤庄子逝去之后,道家便无合道归元的存在,至于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数百年来,诸子百家中,有记载的也只有祖师老子一人。 就算是儒家的孔丘,也不过是合道归元的境界,至于墨家,也是这个层次,纵横家也是一样,越是向后,越是没有规律可以寻找。 语落,人宗逍遥与人宗木虚等四人连忙从震骇之中醒转,快速屈膝盘坐,感受此刻从周清身上荡漾而出的气息。 宗全二人也没有例外,亦是盘坐在周清周围,细细感知波动,化入己身,希望有所得,希望早一步破开先天枷锁。 “什么人?” 豁然间,待宗全二人屈膝盘坐在周清身侧之时,不知何时,太乙山观妙台上又有两道身影出现,悄无声息,连木山子与赤松子都有察觉。 若非那二人已经有所动作,只怕还未警觉,感此,赤松子周身一禀,连忙口中喝道一声。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诸位无须如此,道家讲究缘法,今日当是东君的缘法,有此机缘,东君对于阴阳术的参悟当更上一层楼!” 木山子与赤松子并肩而立,看向那向着他们走来的二人,一者带着黑色面具,一身黑袍遮身,看上去甚是神秘,阴森诡异。 一步踏出,直接掠过数十米的区域,口中高歌,似是在述说往事,似是在述说上古,身侧则是紧紧跟随者一位女子,年不过十岁上下。 一袭漆黑柔顺的发丝,暗蓝色长裙加身,长发低束,别一根发簪,缀着暗蓝色宝石首饰,衣裙上烙印着暗金色的三足神鸟,烈日袅袅兮无双。 姿容绝代,步步生莲,神情冷酷,在黑衣人的带领下,行至赤松子二人跟前,对着身侧女子看了一眼,那女子便是席地而坐,周身闪烁阴阳玄光。 “楚国芈原的《九歌》之辞,你是东皇太一!阴阳家的领袖!” 身处巴郡之中,也曾听闻昔日楚国大夫芈原之语,赤松子眉头一挑,周身内力涌动,口中低语,脑海中翻滚着所得,看着身侧的黑衣人,心中更是警惕。 在对方的身上,自己竟然感觉到了和师尊一般的气息,都是那般飘渺,都是那般无形,都是那般浑厚,难不成对方已经破入悟虚而返的境界。 “阴阳家的领袖!” 一侧的木山子也是心有所感,面上不可置信,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中分离出去,一直以来,都隐匿不显,怎么数百年过去了,对方反而出现了。 而且对方的修为远超化神玄灵,十有八九是悟虚而返!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晈晈兮既明。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东君总算归位,天机虽有变动,但无伤大碍,阴阳家与道家同归一隅,数百年来,诸国兴衰,苍龙变迁,青龙婉转,神秘不显。” “苍龙七宿的秘密终究要绽放玄光,二位,可愿和我一起完成这件亘古之事,昔者,混沌未分,元始天王显化,盘古真人出,谁又能够否认世间真有这般的存在呢?” 对于东皇太一的身份,黑衣人并不边界,口中继续引吭高歌,赤松子与木山子二人明悟,亦是出至芈原的《九歌》,只是这一卷却是歌颂东君。 言语婉转,说到苍龙七宿,这个千年以来最大的秘密,如果阴阳家能够得到,那么,其余诸子百家将会彻底的不堪一击。 天机变换,潜龙在秦,统一之势明显,或许祖龙现在不显,待铁链不显,祖龙当一跃出深渊,鲸吞其余诸国,成就一统。 那个时候,苍龙七宿的秘密才到了开启之时! “苍龙七宿!” “战国以来七国兴衰的根源,也是七国何以称霸主的原因,东皇阁下也相信此事,如果真有此事,那么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也不会直接断绝!” 赤松子神色微动,对于这个秘密,昔日也曾听师尊说过,言语这是七国最大的秘密,也是七国成就现今之势的秘密,有些事情估计连现任的国主都不清楚了。 百年前传言,谁若是能够得到苍龙七宿中的秘密,当可一统天下,但赤松子并不觉得那个秘密有多么重要? 是治国平乱的纲要?如今的诸子百家不会逊色! 是直达大道根源的功法?道家自衬无惧一切! 还是威能强横的武器?如今墨家与公输家也不弱,更何况最为重要的乃是人,如果苍龙七宿是先贤弄出来的,那么今日之人当胜却前人。 “你……,不会明白的,你知道当年老子为何在周朝做守藏室之官数十年吗?这些你应该不会知道的,这个少年很不错,只可惜天机显示与秦国大有渊源,不合我阴阳家之理。” 黑衣人轻轻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说着,一双深邃无比的眼眸扫视赤松子与木山子,苍龙七宿的秘密,牵连甚多,就是自己也未能窥探全部,虽如此,已然心动不已。 第十八章 虎魄之剑 “东君,我们该走了!” 又是一个七天七夜,当初突破浑圆先天的时候,就是闭关七天七夜,如今破入化神玄灵亦是花费七天七夜,漫长的时间,周清的修为彻底稳固。 不过身侧的人宗逍遥等人,身侧的宗全等人还处于深层次的修炼之中,耳边一袭回旋淡淡的低沉之音,鼻息之间掠过一丝淡淡的香气,而后灵觉有感,似乎有两个人从身边离去。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周清彻底稳固修行,双眸睁开,再次感受四周的虚空天地,迥然不同,一切都是那般奇妙,脚下轻轻一塌,御风身法婉转,风势随心,久久未落。 心有所感,对着太乙山观妙台的四周灌木丛一掌打去,刹那间,方圆百米的区域内,含霜降临,冰封花草灌木,又是一念,水流潺潺而出,洗涤世间一切。 “多谢两位师兄护法!” 归于原位,对着赤松子与木山子一礼,今日突破,却是机缘,纪数滚滚而出,将修为推进无间,而且似乎对于纪数的妙用,又隐约知晓些许。 与此同时,感受着四周虚空元力的变化,沉浸于修行的人宗逍遥等人也缓缓醒转,虽没有破开枷锁,但此行也是收获不小,起身一礼,算是机缘。 “哈哈哈,玄清,你如今已经破入化神玄灵的层次,有资格行走天下了!” 赤松子神色跃动,年岁如此就达到化神玄灵的层次,将来就算达到师尊的层次,想来也是不难,到时候道家百年之内当无忧矣。 “没有师兄,没有玄清的今天!” 来到这个世上以来,与自己待得世上最长的便是赤松子与宗全等人,而今自己修为破入化神玄灵,可随意下山历练,一时间,倒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哈哈哈,行了,赤松师弟,这等乐事等我等同乐才是,只可惜此行前来匆忙,未有长物在身,否则当为师弟贺。” “不过,师兄身上没有,太乙山上确实有,记得来时的路上,农家铸剑师曾经铸造了一柄虎魄之剑,刚猛霸道,不过于师弟来说,刚柔随心,倒也无碍。” “赤松师弟,可有兴趣前往那处一观,若是有机缘,说不准可得虎魄之剑,用以防身!” 身侧的木山子同样朗声大笑,道家出现这等的后辈,是整个道家的荣幸,虽然道家氛围天宗与人宗,但那不过是理念而已,都是道家的传承。 如今道家有这般存在出现,整个道家也会安然无忧百年,旋即看向周清的面容不断微笑,本想要有些表示,但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侧的四位弟子,不由的摇摇头。 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即看向赤松子,七日来,对于虎魄之剑的出现,自己也与赤松子说过了。 “自然,师弟,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再回去!” 赤松子颔首以对,这一次的论剑结果并不重要,师弟的突破却是意外之喜,只是中途阴阳家东皇太一出现,不知道是何缘故。 “善!” 闲来无事,见一见诸子百家的人也是不错,没有推辞,旋即一行九人从太乙山观妙台而下,循着这些时日的诸人汇聚之处,在山林中奔行。 ****** 天地元气震颤的所在,就是赤松子等九人奔向前往的所在,在太乙山中奔行了两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一位位来至诸子百家的高手。 炼气期的存在数不胜数,至于先天境的都有不少,至于化神玄灵层次的,似乎也有,只是隐匿不出,约莫有四五道。 “虎跃之峡,极阴所在,却是一处铸剑的好场所!” 一行九人衣着道袍,站立在远处的一颗大树枝干之上,遥望诸人目光的核心,那是一处大峡谷,形如虎跃,一线而天,其下则是一汪冰泉,随时晴空白日,仍旧有淡淡的云雾缭绕。 在那里,农家六堂的人已经遍布四周,眼中警惕四周,这是他们农家铸剑师的成果,谁也别想夺走,只是想不到消息传荡的这般之快。 “那是墨家的人!” 赤松子立于周清身侧,俯览四周诸人,徐徐为周清介绍道,农家的人不必说,整个场中穿的最为寒蝉的,就是农家。 至于墨家,则是一袭黑白玄衣加身,一道道墨家的弟子列在四周,其中似乎也有统领的存在。 “那是儒家的人!” 衣冠加身,楚楚君子,养就浩然之气,气息独特,礼仪加身,手持长剑,居于一处,周清看过去,微微颔首,儒家的势力主要在齐鲁,但也是遍布七国的。m..Com “那是专修肉身的修炼者,观其衣着打扮,应该是来至魏国,这里是秦国的区域,他们也敢来此,胆子倒是不小!” 赤松子再语,指着下方另一处区域,却是一位位身材无比魁梧的壮汉,赤裸着臂膀,肌肉端的吓人,手持巨斧,也是在窥视者什么。 …… 赵国的武士也有! 楚国的剑客也有! 甚至于还有来至极东之地的燕国武者! 汇聚于此,图谋虎魄之剑,一柄利刃,对于武者来说,增幅绝对是巨大的,尤其是生有灵性的神兵,更是不必说。 “这群人应该是刺客,一身的杀戮韵味,乃是嗜血之人,公然的出现在这里,想来是秦国朝廷的眼线!” 赤松子活了数十年,对于凡俗之间的种种自然清楚明悟,将下方诸多势力纷纷给予介绍,而后专门指着一群黑色劲装打扮的武者。 神情冷酷,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寒冷数分,或是手持长剑,或是背负长剑,一道道目光汇聚,直直的盯着虎跃之峡的正下方铸剑师所在。 “师兄,你观那柄虎魄之剑如何?” 尽管距离铸剑师所在有数百米远,但对于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来说,并不造成阻碍,双眼微微眯起,细细感知,灵觉之内,仿佛真的有一头凶猛至极的老虎在咆哮,在嘶吼,威猛无比。 “呵呵,剑虽未铸就,但剑气已然弥漫,猛虎的气势熔炼其中,想来可以位列剑谱之上!” 赤松子轻轻一笑,目光所至,那虎跃之峡下的冰泉之上,一缕缕淡红色的剑气缭绕,端的霸道,端的凶猛,端的无双。 第十九章 农家四堂 “师兄可感受到那冰泉之中的事物?” 周清眉头一挑,不错,那虎魄之剑虽然无双,虽是霸道至极,但在自己的感应之中,在冰泉之中,似乎也有一道晦涩的强横灵气涌动。 “嗯,冰泉之中?” 闻此声,赤松子不由得头颅微转,看向周清,对于那冰泉之中有什么,还真未感应到,难道师弟感应到了什么。 “不错,在我的感应中,那冰泉之中似乎还有一柄利器,论威能应该不逊色虎魄之剑,好像是……一只雄鹰的魂魄在其中,极力挣扎着什么,只是剑气被冰泉封镇,并不外显!” 周清缓缓颔首,灵觉强力的施展,涌入数百米之外的冰泉之中,无视虎魄之剑的霸道,直接碰触冰泉,顿时一道道悲鸣呼啸,仰天而起。 一只体型硕大的雄鹰出现在脑海之中,巨大无比,只是却身陨于此,被硬生生的铸造成一柄利剑,然后被藏于冰泉之中。 “这……冰泉之中还有一柄剑,雄鹰的魂魄显化,难不成农家真的有精通水炼之人,传闻在铸剑师一道,有火炼之法,也有水炼之法。” “像这柄虎魄之剑,便是火炼之法之久,将火性的狂暴融入猛烈的霸道之中,增添气势,如果那冰泉之中也有一柄长剑,那就应该是水火并进,将一只雄鹰的筋骨化入剑身,以冰泉锁住其魂!” “不然若是以火炼之法,那柄剑只会无比的凶猛!有点意思,怪不得农家的六位堂主都来了四位!” 一瞬间,赤松子似乎明悟了什么,猛虎霸道刚猛,以火炼之法增长其势,令其更加威猛,但猛虎终究有降服的时刻。 然而,成长的雄鹰却无任何降服的可能性,幼鹰或许有可能,但雄鹰却是飞翔于天地之间,陨落于此,筋骨魂魄被封锁,一身的凶气被冰封,威能内敛,不伤持剑之人。 “师弟,即如此,那冰泉之中的鹰剑就是你的了!” 以他们三位化神玄灵的存在,在场的诸多势力之中,无人可比,如此,取得一柄利剑不算什么,况且,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农家的人肯定要以虎魄之剑转移视线。 第二十一章 《逍遥游》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观其模样,不过一个小小的孩童,充其量五六岁的样子,一袭淡蓝色的袍子加身,漆黑的发丝梳拢在身后,举手投足间弥散出一股别样的感觉。 共工堂主神情惊骇,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就算对方也是化神玄灵的层次,但以对方孩童的年龄,又能够修炼出什么,又能够明悟出什么道理。 神融天地,身侧的冰泉再动,刹那间被冰封,连带其中的鹰剑同样被镇封,距离午时越来越近了,若是被对方夺走,农家多年的功夫就白费了。 “冰,水为之,本源未改,如何挡我?” 由空而落,直接轻脚踏立在被冰封的冰泉之上,感应着脚下的鹰剑,脚下顿生淡蓝色玄光,刹那间,笼罩整个冰泉,乾坤天地为之变换,为之静止。 挥手对着身下一按,前一刻被冰封的冰泉恢复原样,一念而觉,挥手间将向着自己本来的儒家一行人避退,踏波而动,静待午时到来。 “天地失色,至纯之力!” 共工堂主再次惊呼低语,有感整个虚空天地对于自己的压迫,看着身侧的冰泉恢复原样,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孩童竟然掌握两种道家绝技。 天地失色是道家天宗的另外一门绝学,施展开来,隔绝一切,非有超越施展者本人的实力,亦或者修炼道家万物回春不可能将其破开。 在天地失色的笼罩之下,一切外力不侵,观对方已经控制整个冰泉,下一刻,共工堂主神色又是一变,感应着身侧左右突然出现的又两道强横气息,周身流转的玄光更是狂暴。 “道家天宗赤松子、人宗木山子,想不到今日你们两个竟然会出现这里,怎么,自诩超脱凡俗的你们,也想要夺我农家之物?” 两大掌门级强者出现,使得共工堂主对于今日能够带回鹰剑已经不抱希望,三位化神玄灵的存在,而且同出一源,汇聚一处,威能更显,非是自己能够媲美。 道家的弟子虽然不多,但其内的每一位都是修为不浅,言语冷厉,就算不敌三位化身玄灵的武者,但自己身边还有许多农家弟子,并行施展地泽二十四,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哈哈,阁下说笑了,道家讲究机缘,今日我师弟破入化神,而此地出现两柄利器,岂不正合天时,距离午时只有百十个呼吸的时间了。” “共工堂主,今日取走苍鹰之剑,算是我道家欠你农家的一个人情,日后自当偿还!” 赤松子朗声微笑,脚下生风,出现在虎跃之峡下,看着仍旧在争斗的罗网一行和赵国武士一行,轻轻摇摇头,便是看向不远处的农家共工堂主。 贸然取走此剑,却是与理不合,但今日这柄剑却是取定了,言语虽轻缓,但却内蕴不容置疑的气息,撇着冰泉之上施展天地失色的师弟,微微颔首。 “人情?诸夏之地,我农家办不了的事情,整个百家中,还无人可以做到,你等虽强,但我农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农家诸弟子,地泽二十四!” 诸子百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他们农家,至于道家,数百年来,一直偏居一隅,鲜少行走于世,一个虚妄的人情根本就是敷衍。 而今存留此地的农家弟子还有数十人,先天境的也有六七人,施展地泽阵法足够对抗一二了,今日就算将鹰剑摧毁,也不能让其落入他人之手。 “是!” “……” 一语而落,早已被强劲的能量波动发避退一旁的农家弟子大声喝道,旋即,身形婉转,各自占据一处方位,以一年二十四个节气变换为节点,铸就阵法。 近三十位农家弟子,足够将完整的地泽二十四施展而出,威能叠加数十倍,阵法婉转,无形的霸道之力流转,围拢其内的赤松子与木山子。 “这就是地泽二十四?” “传闻乃是神农氏感悟天地自然而出,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但我等的目标可不是与你等一战,不过是取走鹰剑而已!” 神融天地,元力而动,对于地泽二十四的变换,瞬息便是回旋在赤松子心头,这个阵法乃是农家的根本阵法,漫长岁月以来,让农家解决了诸多麻烦和对手。 只需要两人便可以施展阵法,人数越多,阵法的威力越强,虽然近三十位农家弟子布置的地泽二十四也不弱,但想要留下自己两位化神武者,还不够。 一念而觉,同样的天地失色施展,刹那间,笼罩方圆百米区域,掌法微动,直接侵袭阵法节点,以强横的力量破开一切。 至于身侧的木山子,则是挥手而动,虚空轻点,一道道凝练的指力纵横,将围拢上前的农家弟子避退,时间流逝,顷刻而过百十个呼吸。 “午时已到,鹰剑也该出世了!” 一直掌控整个冰泉之地的周清,并未掺和两位师兄的战斗,感应着虚空天地的微微变动,在某一个瞬间,至刚至阳的气息陡然强横十倍以上。 刹那间,周清挥手一招,便是一柄造型奇异的长剑从冰泉之中迸出,周身嗡鸣声不绝,虚空的元力都为之而动,通体一丝丝淡青色的光芒闪烁。 长约二尺三寸,在周清的内力控制下,极力的漂浮至跟前,一眼看去,顿时一道道剑气在剑身表面回旋,微风而动,秋水一般的剑身如同明镜,映照一切。 以水炼之法铸就,通体一丝丝寒冷的气息绽放,娇小的手掌将其握住,内力吞吐,将整个鹰剑握在手中,手柄处,似是两个苍鹰的翅膀展动,不过缩小了太多,细细感知,却是以五金铸就。 灵觉加持剑身,顿时一道道高昂的鸣叫之音不绝,意识婉转,一只体型巨大的苍鹰横空而行,两翼展开,足有十丈,鹰爪蜷缩,开合随心,乘风而行,恍若北冥之鲲。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乘风而起,扶摇而上九万里,今日遇我,算是你的缘法,我有庄周《逍遥游》一篇,正合你之意志!” 第二十二章 侠魁 苍鹰是天地间独特的生物,生来自由身,俯览一切,高高在上,利眼洞察一切,利爪擒拿一切,相对于猛虎来说,似乎不应该有如此下场。 但那只猛虎的遗骸既然能够铸就虎魄之剑,位列剑谱之上,想来也有独特之处,不然根本不是苍鹰的对手,意识驾驭着鹰剑的意志,遨游于天地之间。 一篇《逍遥游》,内蕴无上玄功,北冥无量,海纳百川,论道家先贤谁的内力最为浑厚,周清觉得庄周可列第一。 不以丹田为能量源泉,以整个檀中区域化作澎湃汪洋,游走于百脉之中,纵横于百汇、涌泉之间,而今周清亦是如此,以《逍遥游》加持众妙之门,显化无尽北冥。 御使鹰剑遨游其上,北海无量,鹰剑为自己御使,同时也能够将鹰剑的锋芒与霸道诠释而出,如此,可完美的将其驾驭。 再加上冰泉之寒气与午时至阳之力相合,阴阳共济,裹以周清体内道家至纯的内力运转,顷刻之间,手握鹰剑,掌控鹰剑。 十个呼吸之后,有感己身与鹰剑的感应,旋即挥手间天地失色撤去,踏波而行,出现在虎跃之峡下,那里两位师兄与逍遥等人在等待着。 “此剑颇合我心!” 于如今的自己而言,虽然尺寸较大,但以自己化神玄灵的境界,御使长剑,百米之内,随心所欲,一如纵横家的至高纵横之剑。 “师弟,我们可以走了!” 鹰剑到手,赤松子与木山子相视一笑,旋即脚下轻轻一点,一如仙人飘飘,出现在虚空远处,摇曳之巅,农家共工堂主虽然不甘,但看着一行的农家弟子现状,周身的气息越发狂暴。 “此剑是你农家炼制而出,今日落入我手,算是道家天宗玄清欠你的一个人情,他日自当有还,而且以你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若是暴漏,只怕得不偿失!” “农家侠魁田光,不知我所言如何?” 鹰剑持在手中,其上青光闪烁,踏步而动,前一刻还在激烈打斗的罗网一行人和赵国武士不甘而退,均目露精光的看向周清。 平举长剑,秀气出尘的面上玄光闪烁,看向农家共工堂主,虽然带着冰雪面具,但既然能够号令其他三堂的堂主,又是拥有化神玄灵的修为。 仅此一点,整个农家中满足这一点的,也只有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侠魁了,天籁传音之下,未曾外显,挥剑而动,直接斩向罗网一行五人。 六年前的因果,今日算是一个开头,内力流转,强劲而又霸道,天地失色加持,万物沉寂,一剑横斩,五位罗网的杀手被剑气撕裂。 另一只空闲的手掌虚空擒拿,劲力迸出,腥风血雨不存,湮灭于天地之间,虽是第一次杀人,但于周清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 旋即,再次静静的看向农家共工堂主,也是自己猜测的农家侠魁。 “看来,今日无论我是否同意,鹰剑都不会留在农家了,我们走,道家天宗玄清,后会有期!” 对于周清口中的稚嫩之语,佩戴冰雪面具的共工堂主先是有些迟疑,而后没有多言,深深的看来周清一眼,年不过五六岁,就位列化神玄灵。 再加上一旁掠阵的两位道家掌门,鹰剑是夺不回来了,即如此,继续呆在这里,也只是丢农家的颜面,对着周清深深的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挥手一招,带着深厚的诸多农家弟子跳跃之间消失在太乙山深处。 “我们也走吧!” 目视农家的离去,周清不可置否,感应着四周一道道汇聚在己身上方的窥视目光,微微一笑,微风而动,身形飘荡虚空,飘渺而去。 赤松子与木山子等相视一眼,亦是离去,只留下虎跃之峡下大眼瞪小眼的赵国武士、儒家一行、其余诸多势力中人。 面对道家三位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他们中最强的不过先天境,上前也是送死,神兵利器虽好,若是没有命享受,也是徒然。 ****** “好一把鹰剑,那只苍鹰的精魄应该熔炼于骨骼之中,而后被农家的铸剑师杂糅五金铸就此剑,将苍鹰的霸道、凌厉、狂傲加持其上。” “又以水炼之法铸就,午时取出,阴阳相济,成就这柄利刃,剑身有灵,师弟你又以己身意志取《逍遥游》御使它,方才得心应手。” “论锋芒,丝毫不在雪霁之下,论霸道,更是在雪霁之上,只是雪霁浸染了诸多道家先贤的气息,故而气运有感,持之于修行颇有裨益,但这柄鹰剑在师弟的手中,想来也会不俗的!” 太乙山观妙台战斗结束,取走鹰剑,整个过程很快,行至太乙山的出口,天宗与人宗诸人汇聚,临别之际,相互言谈,此行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山脚处的一座三层酒楼包间之中,赤松子从周清手中接过鹰剑,顿时一道道浅浅的嗡鸣之音回旋,连带虚空的元气都为之荡漾。 屈指一弹剑身,更是清脆的悠远之音不绝,灵觉加持其上,苍鹰的形体隐约可见,轻轻挥动,虚空为之涟漪波动,淡淡的波动席卷。 “有此剑傍身,日后玄清师弟行走诸夏,也可多一份助力,虽然师弟已经步入化神玄灵,诸子百家中能够盖过师弟的不多,但天下之大,强者亦是不少。” “如这次实地在突破的时候,阴阳家的东皇太一阁下曾经出现,其身侧的东君资质就是颇为惊艳,不出意外,再过几年,位列化神玄灵不难!” 数百年不曾露面的阴阳家此次突然出现,而且首领东皇太一的修为疑是悟虚而返,言语之间所谋不小,苍龙七宿的传说已经游走于列国千年,但谁也不曾明悟其秘密。 但从东皇太一的简单言语之中,似乎对方知道了什么,似乎洞悉了什么隐秘,悟虚而返的修为,在整个诸夏都堪称顶尖。 若是玄清师弟以后碰到对方,估计会有不小的麻烦,但如果真有那一日,想来北冥大师也不会袖手旁观,阴阳家算一个威胁,同时,今日碰到的罗网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尒説书网 第二十四章 北冥子 一如国家一般,无论外敌如何强大,只要自身的底蕴足够,只要己身的能力足够应对外界一切变化,那么,在大争之世,结局不会太差。 像如今的韩国,百年来,一直被魏国、楚国、秦国欺辱,只可惜,一直没有真正的崛起,是国内没有大才?是国内没有大将? 非如此,一直偏安一隅,割地以求安,求安以自保,自保以安逸,安逸再次割地,不断反复之下,韩国岂能不灭,就算那韩非能力再强,不能成为掌控者,一切都是空谈。 与如今的自己来说,纪数涌动之下,尽可能的提升实力为第一要义,乱世之中,人命最不值钱,如果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其余不用多说了。 归途除了罗网那个麻烦,一切都很顺利,花费了十二天左右回到巴郡深处的宗门府邸之内,一去一来,近乎一个月的时间,天宗内部并没有大的变化,一切如故。 不过师兄的速度倒是挺快,直接领着周清便是前往后山丛林深处,那里是天宗的另一处区域,阵法笼罩,非天宗高层带领,很难入其内。 外界看之,不过是一处低矮的丘陵区域,灌木丛林密布,鸟兽行走其中,鸣叫之音不绝,但是在赤松子的带领下,身法婉转于其内,未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世外桃源。 流水潺潺,瀑布显化,一处方圆数里区域的平坦区域矗立其内,灵觉有感,顿时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出现在感应之中,大都是化神玄灵的存在,略微一数都不亚于十位。 一株株桃树生长于其内,时值盛夏刚过,一株株桃树上的绿叶未散,道家有言,桃木避退万邪,颇有清净玄妙之意,迎面而动,便是一缕缕淡淡的香气弥漫。 枯叶散落其内,踏步其上,顿时一道道清脆低沉的噼啪声回旋,一间间竹林小屋错落的分部其内,天地元气而动,涌入一个个竹屋之中,吞吐之间,微风颤动。 “师兄,这里便是我天宗的底蕴?” 怪不得道家一直以来虽说声名不显,弟子也不算多,但一直没有人敢欺负,十多位化神玄灵的武者出手,再加上北冥师尊,巅峰战力几近睥睨百家。 而且一直以来,周清就在狐疑,评价祖师老子与历代先贤留下的典籍,只要资质好一些,踏足化神玄灵其实不难,但在外面的宗门内。 除了师兄以外,最强的也不过先天境,就是那些长老也是一样,原来都在这里了,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周清心中感叹无比。 “非化神玄灵不得入,再加上我道家天宗一直超脱于凡俗之外,不太理会世俗,故而,非与我宗相交深者,故而不会清楚我宗实力的。” “千年来,身融万物只有祖师老子一人,留下的《道德》真言也有很多武者前来索取,只是,道家之宝,岂能旁落!” “而且一直以来,我道家中的悟虚而返境界武者都有存在,那个境界的武者,已经脱凡,寿元过百五轻而易举,若是善于养生,更是可突破两百!”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讲究便是顺天修行,这一点和农家倒是有些类似,只是农家六堂扎根于百姓之中,论势力,超越道家多矣,但论实力,不及道家远矣。 对于天宗的这处密地,言语之间,赤松子也是非常自豪,诸子百家中,在高层战力上,无一家可以与道家相媲美,十多位化神玄灵层次的存在,已经足矣傲视诸夏。 顺天修行,掌握天地变化的规律,才得以长久,这一点周清明悟,听师兄口中激昂之语,亦是与有荣焉,灵觉有感,四周亦是有宗内前辈感知探来。 念此,对着四周道礼一拜,旋即,便是紧紧跟着师兄向着这处密地的深处走去,独属于桃树的气息弥漫,古老的韵味悠然,清净无为,道则永续。 一路前进,身侧诸多竹屋之中的宗门前辈没有出现,自顾自的在房间中修炼,以期触摸更高的境界,神融天地,灵觉扩散,在最为靠近瀑布玄流区域,一位身穿浅灰色锦衣道袍的老者盘坐潭前。 身下承载大地之厚重,体悟水韵之变幻莫测,云气升腾,骄阳运转,微风而动,卷起片片衣角,发丝为之荡漾,略显凌乱。m..Com 头戴飞云凤炁之冠,灰白的发丝披散在身后,静坐潭前,仿若一尊浑厚的巨石,那般的古朴,那般的神妙,外力不可探,探之如汪洋,不可窥其真容。 “赤松拜见师尊!” 见此人,赤松子神色微整,面上闪过一丝浓郁的尊敬与慨叹之意,屈膝盘坐在大地之上,躬身一礼,每一次见师尊都有这般独特的感觉,真不知道悟虚而返到底是一个什么境界。 “玄清拜见师尊!” 对于这位师尊,就是周清也不得不承认,世间真的有机缘二字,六年之前,临近死亡之际,北冥师尊出现,救了自己,并且将自己收入门下。 虽说并没有直接的教导,但却是将这份责任交托于师兄,不然,这六年,周清也不会过的如此开心与惬意,娇小的面上亦是涌出一缕感激、一缕敬意、一缕莫名的舒心之意。 “果然是好机缘,距离玄清你破入先天之境不过数月,你再次破关而入化神玄灵,千年以来,道家之中,以你的资质最高。” “而且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和赤松齐平了,在化神的第一个境界中,你快要臻至巅峰了!” 略微有一丝苍老的清朗之语为之而起,周身闪烁玄黑之光,悠然而起,灵觉有感,便是将身侧的这两位弟子纳入感知,微微颔首,徐徐而言。 赤松子倒是没有大的进步,此生想要破入悟虚而返估计不太可能了,但是玄清倒是天资惊艳,与道家修行奥义契合,而今六岁,就破入化神玄灵,他日触摸到悟虚而返不难。 数十年后,就算自己坐化,道家也有顶尖高手坐镇,不至于衰落! 第二十五章 纵横捭阖 “师尊谬赞,全赖祖师庇护,机缘之下,方有如今修为!” 六年来,拜见北冥子的次数屈指可数,然则,每一次,都令周清有不同的感觉,而今自己踏足化神玄灵的境界,似乎越发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悟虚而返,当真是一个奇妙之极的境界,以自己现在的灵觉,探查不出任何东西,而根据师兄所言,那阴阳家的领袖同样有可能位列悟虚而返,修为强横。 屈膝盘坐在大地之上,闻师尊之语,面上不由得微微一笑,道礼一拜,头颅抬起,看向师尊,不由得视线相触,颔首以对。 “赤松惭愧,辜负师尊的教导!” 一旁的赤松子闻声,却是神色有些羞惭,自己如今四十多岁了,还在化神玄灵的层次,反观师弟玄清,不过六岁,却位列化神,对比之下,着实汗颜。尒説书网 “道家的修行,讲究顺其自然,机缘一到,便会突破,当年祖师耄耋之年才修行,短短数年,便不断破开关卡,身融万物。” “想来是你的机缘还没到,今天你与玄清一起前来,那为师就再次为你讲解化神之妙,玄清,这也是为师定下的规矩,只要宗内有破入化神玄灵者,均可聆听我道。” 北冥子摇头轻笑,以自己现在的目光来观,赤松虽然突破悟虚而返很艰难,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全看个人造化了。 没有多言,便是对着赤松点点头,今日借着玄清的机会,想来赤松也想要做进一步的突破,即如此,倒也无碍。 “师尊垂怜!” 周清再次双丰而并,躬身一礼,口中稚嫩之语回旋。 “多谢师尊!多谢师弟!” 一旁的赤松子却是陡然间大喜,连忙亦是一礼,口中清朗之语不觉,而后,又看向师弟,若无师弟,自己只怕还没这等福缘。 破入化神玄灵多年,关卡拦阻,想要更进一步,却是天堑加身,原本已经越发的不报希望,但师弟的出现却给了自己另外一个可能。 如果说师弟可以破入悟虚而返,自己还是很相信的,到时候,也可请教师弟一二,再有师尊的道理,破入悟虚而返的可能就更大了。 “修炼之道,起步便是筑基,祛除体内杂质,洗涤肉身,纯化肉身,使得肉身更加的适合修炼,炼化元气的速度更加之快。” “而后,便是炼气通脉,以呼吸吐纳之法引入天地元气,汇聚丹田,开辟奇经八脉,游走全身上下经脉,待周天圆满,可入混元先天!” 北冥子的语速不快,迎着两位弟子目不转睛的神色,周身不由得掠过一丝丝玄黑之色,一股股气势由弱而强,吞吐之间,旋风而动,百脉共振,通脉圆满。 旋即,单手对着身侧的瀑布之流挥动,便是在其下的小小的水潭中卷起道道浪花,配合口中之语,玄妙自生,诠释修行之妙。 “混元先天是为炼气通脉的延伸,将体内汇聚的内劲释放出去,依据数百年来诸子百家的探讨,这个境界的武者,在方圆百步的区域之内,可拥威能!” “百步之外,威能不显,而且百步的区域之内,距离本尊越来越远,攻伐之力越弱,不过百家都有各自的绝学,都有各自的方法避免此缺点。” “除我道家《道德》真言之外,做得最好的应该就是鬼谷纵横一派了,捭阖乾坤,百步无双,无论是百步飞剑,还是横贯八方,都堪称攻伐至强!” 听师尊口中提起鬼谷纵横一派,周清倒是耳朵一动,此行出外游历,对于诸子百家中这个门派也是了解不少,虽然每一代不过两位弟子,但每一位弟子都堪称天骄。 百年来,战国的纷争,似乎就是他们鬼谷纵横一派弟子泼墨的画卷,孙膑、庞涓、苏秦、张仪……每一位的出场都令天下诸侯惊惧。 是故百家传言,鬼谷弟子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可见一般,虽然鬼谷弟子都活跃在朝堂之上,但他们个人的武力也不能忽视,不然早就被暗杀了。 而且,算算时间,这一代的鬼谷弟子也已经出世了,今后碰到,应该会很有趣。 “墨家的十步绝杀也是不弱,儒家的浩然之气亦是玄妙无双……,内劲破体而出,百步之内,挥洒如意,可为混元先天圆满。” “其后,若是机缘足够,灵觉融入天地之间,那么,便可破入化神玄灵,这一点,玄清,你刚突破不久,应该记的很清楚。” 北冥子将修炼的每个境界清晰而出,声音虽不大,却是如洪钟一般回旋在二人的耳边,震荡在二人的心头,背部挺直,静静聆听,周身亦是淡淡的玄光流转。 身侧的那处瀑布水潭更是伴随着北冥子的操纵而不断变幻各种形态,诸多道家绝学的影子内蕴其中,随意而动,诠释天人之妙。 “化神玄灵者,乃是神融天地,掌控天地,御使天地元气,加持己身,明悟天地乾坤运转的真正意义,这个境界,以为师而观,可为两个层次。” “初入化神玄灵,灵觉大增,方圆动静,了然于心,劲力所至,强势无匹,无论是身法、内力、肉身等各方面都远超混元先天!” 手中动作不断,一念而觉,整个身侧的水潭为之迸出数十道水柱,化作一条条水蛇,在水潭之上的虚空任意徜徉,劲力之下,呈现万般色彩,虹光夹杂,别有一番韵味。 “更重要的使得天地之力熔炼内力,本源蜕变,端的无双,如今的百家中,各大掌门与领袖都是这个层次,然则,天地运转,乾坤相合,想要化神圆满,非得阴阳合一,刚柔并进。” “如同此水,可轻柔似水,可坚硬如铁,亦可散化云雾,亦可三者叠加,演化诸般,到了这一步,化神的层次可算是行至大成!” “若是不能够参悟这一点,便会有如今玄清你现在的感觉,灵觉继续扩散虚空天际,或是数百丈,或是数千丈,或是数万丈,待到灵觉极尽,便会神念彻底溶于天地之间,肉身枯死!” 天地之道,乾坤相合,收发随心才是正途,灵觉无尽,肉身有尽,有有尽承载无尽,殊为不智也,北冥子单手握合随意,冰晶显化,寒霜四溢,云气升腾,水韵漫天。 第二十六章 阴阳无极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玄清你来说,并不是问题,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熔炼万川秋水与心如止水,一静一动,可随意掌控灵觉散发。” “此二者的融合,赤松你现在还未到那个境界,但实际上,我道家经阁中的每一卷绝学,都是内蕴阴阳至理,内蕴乾坤之道。” “故而,赤松你也不必过于强求,静心修行,用心参悟即可!” 宗内尽皆是无上绝学,每一门都直通悟虚而返,甚至更高,这便是道家天宗的底蕴,也是天宗弟子大都无肉身坐化枯死的缘故。 赤松子与玄清闻声,微微颔首,对于师尊所言的这一点,修行之中,也已经有所感应,尤其是周清,虽说而今灵觉已经扩散方圆五百米以上,但纪数之下,肉身强化,内劲无双,倒也无忧。 不过于师尊所言的万川秋水和心如止水的融合,不是难事,心随意转,体内众妙之门而动,刹那间,这两卷功法便融合无间。 嗡!嗡!嗡! 一瞬间,周清只觉灵觉似乎又有所不同,少了先前一丝锋芒,多了一丝圆润,阴阳婉转,乾坤无双,双手掐动印诀,顿时一个虚幻的混元太极图出现在身下。 吞吐之前,天地元气而起,体内劲力澎湃,丹田震荡,眼中精光闪烁,头顶隐约有三道虚空之花生出,四周的天地元气汇聚,亦是隐约呈现莲花之状。尒説书网 “妙,果然是妙!” “闻我之道,顷刻突破,《万川秋水》、《心如止水》、《无为》、《不乱》、《中虚》……均为之突破,玄清,化神玄灵与你而言,顶多一年,便可随心掌握。” “修行不到两年,从筑基跃至化神圆满,一如为师先前所言,千年以来,道家之中,以你为先!” 北冥子那略显苍老的面容上,为之欢悦,周身劲力鼓动,灰白的发丝为之飘舞,看向周清的目光越发欣慰,这等天资,这等机缘,此生之前未见。 而且道家传承的诸般绝学明悟于心,寻常弟子学习一门,已经足以踏足悟虚而返,玄清却是一下子学习了十多门、二十多门,都修炼到如此层次。 直追当年的祖师老子,道家这一代能够出现这等后辈,己身与有荣焉! “师弟果然非常人!” 赤松子已经不想要再说什么了,六年来,在自己的亲手教导下,竟然出现这般的一位师弟,回想起来,这位师弟却是与众不同。 短短一两年,便将七国文字精通,而且智慧与成人无异,若是将其看作一个孩童,吃亏的可就不是师弟了,半年前踏足修行,而今位列化神,不可思议。 明悟玄奥至理,突破不过一瞬间,阴阳相合,虚幻的太极虚影归于虚无,双眸中的精光隐去,万川归海,劲力归元,拱手再次对着师尊一礼。 “哈哈哈,玄清,你真的很不错,化神玄灵的奥妙也就是这般,但参悟与否全然凭借个人机缘,化神玄灵之后,便是悟虚而返了。” “为师踏足这个境界,是从先贤庄周的《逍遥游》中有所得,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亦不知其几千里也。”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这卷《逍遥游》虽只是庄周的境界一隅,但合道归元的层次不可触摸,一篇足矣!” 对于门下的这两位弟子,北冥子没有任何藏私,若是眼前的二人真的有所得,那么,北冥子高兴还来不及,一语而落,北冥子挥手间,便是一道玄黑之光包裹住赤松子与周清二人。 天旋地转,时空变幻,一瞬间,赤松子与周清二人灵觉脱体而出,仿若来到另一处虚空天地,凌空而立,身下是一处黑色汪洋,霜寒弥漫,荡漾万千。 嗡!嗡!嗡! 视线所致,黑色汪洋无穷无尽,旋风吹拂,卷起百丈、千丈巨浪,二人相视一眼,似乎陡然间想到了什么,定睛而观,那黑色汪洋之下,一只庞然大物为之而动。 俯览而下,那莫名之物长达数千里,所过之处,虚空震颤,汪洋四溢,浑厚的低鸣之音未绝,未几,那庞大的漆黑之物一跃,便是扶摇而上,化作一只奇黑无比的蛮荒巨兽。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周清口中喃喃低语,这难道就是师尊的力量,于虚幻与真实之间流转,奥妙随心,巨兽扬天飞舞,展开双翅,恍若垂天之云,高昂鸣叫,穿透三千大世界。 “那黑色汪洋便是师尊的丹田所化,鲲鹏是师尊的灵觉所化,悟虚而返,强大如斯,以此等虚幻之境攻伐,堪称无双!” 赤松子同样眼中淡青色的光芒大盛,这便是师尊的道理,熔炼《逍遥游》的精华,汇聚于此,内力之强,汇聚汪洋,灵觉之广博,纵横天地之间。 反观己身,连师尊的一隅都比不上,无怪乎千年以来,破入悟虚而返的武者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其上的合道归元了。 “列子御风而行,整个天地之间任意徜徉,堪为风之精灵,随意而动,庄周一梦入虚幻,逍遥跟随,师尊畅游北冥,沉积于汪洋海域,就算那阴阳家的东皇太一,想来也不过如此!” 听师尊从筑基微末讲起,臻至悟虚而返,一步步前进,一步步蜕变,以肉身为承载,炼入元气,混元无垢,劲力外放,神融天地,虚实相合。 完整的修行体系脉络呈现,师尊从《逍遥游》中得己身道理,破入悟虚而返,那么自己呢?如今刚柔并进,水火相融,众妙之门下,所学驳杂,每一门均可入悟虚。 但彼此之间又劲力、道理迥异,是博览而入,还是取其一精修,周清取舍不定,一时间不好拿捏,而与此同时的虚幻之境中,巨大无比的鲲鹏时而扶摇而上,时而入玄黑汪洋,变换随心,一静一动,诠释道家至理。 第二十七章 天上人间 夏至秋来,霜寒侵袭,未几,寒冬逼近,巴郡深处的山林之中,片片雪花飞舞,一处处盛景随处可见,银装素裹,份外妖娆。 距离从太乙山观妙台回归已经半年了,半年的岁月,周清没有再次外出,只是中间将一些凡尘俗事交给宗全去办,以自己现在的修为,随时可以下山,但思衬天下变局,周清准备缓缓。 雪花飞舞,凌霜而立于宗门内的一处山顶巨石之上,周身淡青色的光芒涌动,隔绝一切,双目微微眯起,体内劲力流转,淡淡的晶莹光泽显化于肌肤表面。 臻至化神玄灵,体内杂质尽除,静立而观,端的一个翩翩美少年,唇红齿白,容貌俊秀,生母为秦国嫔妃,姿色自然不差,王室血统更加醇厚。 一举一动之间,暗合天地至理,心随意转,四周飘荡的雪花为之起舞,幻化各色形态,纵横于天地之间,纪数涌动,一切简单随意。 挥手一招,虚空一道剑鸣涌动,对着面前的虚空划去,顿时百米长的剑光涌动,落入虚空,方圆百米区域内的雪花为之消散。 “化神玄灵,今日圆满,悟虚而返,何日可得?” 完美的修行体系已经从师尊口中知晓,如何迈过去,就是凭借个人造化了,历经一年的岁月,《开天辟地》的故事已然传遍整个诸夏,为周清带来多达数百万的纪数。 呼!呼!呼! 静心修行,雪花横行,虚空骄阳被遮掩,时日不明,不多时,一道淡黄色的光芒由下而上,行至周清的身侧,敢周清周身的气息,叹息不觉。 “玄清小师叔,你的修为越发深不可测了!” 小师叔破入化神玄灵,自己也是在场的,感其突破之时散发的玄妙之气,己身修为也有长进,在混元先天的层次,进步不小。 若是没有小师叔的助力,估计此时的自己还在炼气通脉层次,想要迈入先天,还得数年的岁月,虽然小师叔交给自己事情不少,但比起修为上的提升,一切都是值得的。 得小师叔的帮助,此刻自己的修为在天宗一代中,也算是前列,此等机缘为旁人钦羡不已,感此,对于小师叔交代的事情,越发上心了。 “一山还有一山高,武无止境!” “宗全,天上人间的事情你弄的如何?” 天上人间,是周清闭关修行之前交代给宗全的事务,再有一两年,自己便准备下山了,到时候行走天下,没有财力可不行,没有耳目消息也不行。 思衬此,天上人间便是出现,此名在前世也算是响亮,如今被自己借用,也算是物尽其用,满足一下周清心中的恶趣味。 战国时代,虽然战争不断,但不得不说,无论在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都有较大的发展,或许底层的群众依然艰苦,但对于那些卿士大夫而言,他们堆积的财富可是相当之多。 然则,列国中能够从他们手中得到财富的势力却是不多,让宗全花费一个月的世间收集讯息,周清直接指定了天上人间。 拥有最为精美的建筑,拥有最为奢华的场所,拥有最为艳名远播的女子,拥有最为美味的佳肴,拥有最为畅快的逍遥之地。 此地,可比天上人间! “尊小师叔的指令,在楚国郢都斥巨资盘下一处酒楼,正在改建中,明年春时便可启用,不过宗内的钱财也已经耗费颇多。” “不过,小师叔所言的造纸之术也快有成果了,上个月已经给师叔带来成品,如今这是他们新弄出来的东西,虽然颜色仍旧有些灰黄,但用来书写已经足够了!” 虽不清楚小师叔调用宗内钱财建造天上人间有何用,但小师叔的举动历来不是自己能够猜透的,上前一步,躬身一礼,旋即缓缓而语。 将这半年来的成果一一汇报出去,天上人间也就罢了,充其量不过凡俗一个销金窟,不过凡俗的一个红尘之地,但小师叔所言的另外一个东西,却是令宗全心中惊讶万分。 造纸之术! 收纳巴郡之地衷心与道家的平民,汇聚一处,将小师叔所述的大致方法不断试验,巴郡之地,最不缺少的就是树木、茅草、残枝落叶……等等。 历时半年,也算是有些成效,语落,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卷灰白事务,在晶莹透亮的雪花之下,灰白事务的不纯粹显而易见。 虽如此,但宗全也是眼中散发精光,小心翼翼的将其递给小师叔。m..Com “不错,虽然距离纯白还有些距离,但只要掌握方法,迟早会走到那一步的,待会你随我回竹屋,另两件事物你也可以着手了。” “《开天辟地》的传说遍布诸夏,如今也该有后续的故事了!” 将那卷几张叠加在一起方正的灰白纸张从宗全手中接过来,微微舒展开来,小小的手掌在其上缓缓抚摸着,一股不太光滑的粗糙之感传来。 熟悉的感觉已经六年不曾接触了,眼中掠过一丝久远的回忆,而后轻轻将其放于鼻息之下,微微嗅之,同样一股熟悉的感觉顿生。 尽管造出来的纸张只能算是一般般,但半年的时间,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自己不过六岁多,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话锋微转,便是将纸张放下,递给身侧的宗全,一步踏出,乘风而起,翩翩离去,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向着自己所在的竹屋而去。 宗全颔首以对,将纸张卷起放入怀中,周身亦是散发淡淡的玄光,紧紧跟随在周清身后,闻小师叔之语,似乎又要有新的故事出来了。 《开天辟地》已经传遍列国,通熟易懂,只要不是身处于偏僻之地的存在,均可听闻此事,这等玄之又玄的事情,正是普罗大众与卿士贵族所喜欢的。 况且,对于故事的后续,宗全也是非常期待的,元始天王令,盘古真人出,身化万物,但身化万物之后呢?诸夏之人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第二十八章 《龙汉劫》 “开天辟地之后,当有五劫,其一龙汉,其二圣人,其三上皇,其四人皇,其五天人,此五劫出,诸夏而立。” “这一卷便是《龙汉劫》,乃是《开天辟地》之后的故事,《龙汉劫》之后,便是《圣人劫》,《圣人劫》后为《上皇劫》,以此而出,五劫先后而出,世界造化生灭。” 有空而落,脚下生光,踏雪而行,不留痕迹,万雪不加身,沾染而避退,形入房间,宗全则已经跟了上来,没有言语,静待小师叔吩咐。 这处竹屋在小师叔破入化神玄灵之后,师尊命弟子新造的,位于宗门一侧腹地的竹林之旁,地形不稳,高低不断,故而四周倒是没有太多的临近者。 整个面积不过九十平米上下,方正的竹屋正厅、一侧的偏厅、里侧的卧室、藏书的经阁应有尽有,跟着小师叔来到经阁之中,不过二十平米的经阁之中,竹简并没有多少。 未几,听着小师叔口中仍旧有些稚嫩的声音,顺着小师叔手指的目光看过去,临窗的书案之上,一小堆竹简放置于正中央。 略微一数,都不亚于十卷,如此,整个《龙汉劫》估计不亚于三五千字,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奇幻之事了,要知道《开天辟地》不过三百余字。 “这些都是雅韵之语、文言之意,待你等流传出去的时候,切记通熟易懂为上,此行有两件事交于你,《龙汉劫》为第一件。” “这是第二卷,纸张既出,岂能无字,但人工书写,太过于费时费力,故而这卷《活印》之法交于你,在这里记下,不得带出去!” 看着宗全走向不远处的条案,周清微微一笑,挥手间,劲力舞动,便是从一侧的书架上取出一卷崭新的竹简,那是自己昨日写成的《活印》之法。 配合造纸之术,再也合适不过了,依靠天上人间获取财富,日后说不准被百家诟病,但这两件东西却是不一般了。 而后将手中的《活印》也劲力送至条案之上,至于此刻的宗全,则是已经被条案上的《龙汉劫》吸引了,虽然虚幻,但对于道家的弟子,最有吸引力。 “道经者,云有元始天尊,生於太元之先,禀自然之气,冲虚凝远,莫知其极。所以说天地沦坏,劫数终尽,略与寰宇同,以为天尊之体,常存不灭。” “每至天地初开,或在玉京之上,或在穷桑之野,授以秘道,谓之开劫度人。然其开劫,非一度矣,故有龙汉、圣人、上皇、人皇、天人五劫,其间相去经四十一亿万载!” “龙汉者,乾坤初辟,盘古真人化万物,精气神有感,浸染造化,显化三大神族,是为凤凰,统领飞禽,是为麒麟,统领走兽,是为真龙,统领水族!” “……” 宗全从右侧拿起标注的第一部竹简,徐徐将其拉开,口中喃喃低语,眼中为之精光闪烁,淡淡的余韵回旋于经阁之中。 一边读着,一边心中满是感慨,这种奇思妙想真不知道小师叔是怎么做到的?就是自己这般踏足先天境界的弟子都吸引了。 而且宗全有感,世界的诞生于进展,似乎正是应该如此,而小师叔只不过将其诠释而出,公布于众,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尒説书网 宗全看书的速度很快,整个十三部竹简,将开天辟地之初的龙、凤、麒麟三族从兴盛到巅峰,到衰落,到退出世界历史舞台的历史讲述的一清二楚。 其间还夹杂着许多神祗大能者,如秉承盘古真人真灵而出的鸿钧道人,如秉承盘古真人神力而出的道德真人,如秉承盘古体内阴阳二气而出的至阳之神东皇太一和至阴之神望舒。 左眼化作太阳,化生神祗帝俊,右眼化作月亮,化生神祗羲和,秉承恶念而出的罗睺……等等,篇幅不长,但却是异常精彩。 “小师叔,《圣人劫》您准备什么时候写?” 化作了小半个时辰,将周清所写的《龙汉劫》阅览一番,心中感慨万分,真不知道《龙汉劫》中的那些神祗该是多么强大,举手投足之间,翻江倒海,行云步雨,端的恐怖。 这还仅仅是五劫中的第一劫,但第一劫中,就有这般惨烈的事情,只可惜在其中没有看到人类的痕迹,好像都是神祗化身。 余韵未尽,回想小师叔先前所言,宗全嘿嘿一笑,将手中的竹简小心翼翼放好,而后看向一侧闭目静修的小师叔,真想看一看《圣人劫》是如何的精彩。 “相看?” “等明年吧,一年一卷,《龙汉劫》略长,你等在广告的时候,用点心,尤其是我教给你的这卷《活印》,事关重大,我准备让师兄下令,派遣两位长老前去坐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整个道理周清很清楚,造纸之术与活字印刷之术的珍贵,不必多言,其实对于细节,周清知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好在二者都不是高精端的事务。 至于宗全看完的五劫之事,都是自己的一家之言,但此世未闻,自己所写就是权威,道家想要传承,单靠武力与超凡脱俗是不行的。 后世来看,随着封建王朝的形成,任何脱离王朝掌控的势力都是危险的,有自己所述的这些传扬诸夏,令道家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若是有人觉得自己所言是假的,祖师老子就是最好的对应,千年以来的至强者,身融万物的第一人,百家中无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对着宗全摇摇头,而后指了指条案旁的一个小箱子,示意宗全将《龙汉劫》装入其中,至于《活印》却是不能带出去,以免出现变数。 “小师叔所言甚是,该如此,就是小师叔不提,我也已经招呼数位师弟前往工坊坐镇!” 造纸之术是否珍贵,也许宗全比周清了解的更清楚,应下小师叔之语,将《活印》拿在手中,开始快速记忆,未几,宗全神色再次为之变动,周身上下一丝丝内劲涌动,为之震颤虚空。 第二十九章 郢都书阁 一炷香之后,宗全放下手中的《活印》之法,面上满是震撼之意,身边的这位小师叔给予自己太多的惊讶,有的时候甚至是惊愕。 古语有云,有人可以生而知之,而今观小师叔,似乎就是这样的人,纵览小师叔所写的《开天辟地》、《龙汉劫》,一切是那般的有脉络,有顺序,仿若诸夏之前,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如今的诸夏却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流传,不过小师叔所言的一些神祗倒是与楚国芈原的一些辞赋对应,只可惜芈原早死,不然,估计二人见面会很有兴趣。 “小师叔,宗全先去了!” 没有迟疑,将条案上的《龙汉劫》装入一侧地上的木箱之中,虽然有十三部,但有天宗的弟子在,抄写的速度很快,然后带往列国,广告列国。 如果说一年前,宗全对于周清的做法还不是很理解,那么,现在似乎有些明悟了,无论小师叔具体的目的为何?但对于整个道家来说,好处却是显而易见。 一年来,无论是道家天宗,还是道家人宗,都有大量的诸夏之人前来拜山,以期进入宗门,寻求传闻中的仙神之道,虽然其中大多数人资质一般,但也不乏有资质上佳的。 以往的道家收徒,全凭机缘,要么是宗内师长下山,遇到合适的就收下,要么就是有凡俗之人对于道家学说有兴趣,前来拜山。 如现在的场景,却是数百年未曾见,而今的诸子百家中,能够拥有这等盛况的,也只有当世显学的儒家与墨家了。 “嗯,小心行事,若是遇到冲突,性命为上!” 列国纷争,秩序紊乱,周礼早已不复,如果说儒家所影响的齐鲁之地好些,但其它区域却非这般,待到造纸之术与活印之术的影响扩散开来,那个时候的危机才会到来。 “是,小师叔!” 宗全颔首以对,以自己现在混元先天的修为,只要那些化神玄灵的高手不出现,自己可无忧,再加上小师叔不断的给予自己助力,再有数年,说不准,混元先天便可以圆满了。 目送宗全的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竹屋外的风雪仍旧在飘扬,淡淡的寒风席卷入房间,不过于此刻早已寒暑不侵的周清而言,那些都可以无视的。 《龙汉劫》出,已经增长缓慢的纪数估计又要快速增加了,只可惜一直到现在,对于纪数的作用,自己还没有发现别的用途。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道合太初,韵化无穷!纪数:二百三十九万一千六五十八! 口中喃喃低语,这是纪数刚涌动之时,回旋在心头的那十六个字,韵味简单,但含义不解,除了可以加速自己的修行,帮助别人修行以外,暂无别法。 ****** 在宗全离开宗门三日之后,盘坐在己身坐在竹屋中的周清有感,纪数涌动,又开始大幅度的提升,想来《龙汉劫》已经传开了。 化神已经圆满,悟虚而返的奥妙不可得,只有多多参悟道家先贤的诸多绝学了,《道德》真言的三十六篇修行之法也该好好的梳理一番了,还有列子与庄周留下的传承。 同一层次和境界的武者,亦是有强弱之分,既然到了这一步,要么不做,要做就是最强的,竹屋外厚厚的积雪还未化去,虚空骄阳之下,整个天宗之内,圣洁的光芒耀眼无比。 顺着地势的流转,一滴滴冰冷的雪水汇聚,化作一条小小的流线,向着山谷深涧中奔去,炊烟袅袅,人音驳杂,元气涌动,世外超然。 一个月后,根据宗全传回来的信息,周清亲自见过师兄赤松子,请出宗门的两位长老,一身修为均臻至混元先天圆满,距离化神玄灵只有一步之遥。 活印初有成效,造纸之术亦是有些许突破,距离周清期望之中的纸张越来越近,不过一些窥视之徒也是越来越多,没有强者坐镇可不行。 如若是宗门的两位混元先天长老不行,那么,周清不介意亲自出手将他们了解,鹰剑在手,也已经许久未曾饮血。 又一个月,宗全回归宗门,《龙汉劫》已经透过道家的渠道,传遍诸夏列国,紧随《开天辟地》之后,传扬甚广,对于诸子百家的弟子而言,或许是无稽之谈,但对于大多数的民众而言,绝对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而这个结果,正是周清所期待看到的,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一些列国的卿士大夫亲自向道家的弟子问询,在道家之内是否有成仙、成神之道。 对于这个问题,周清亦是早准备好应对之语,用心修行,身融万物便可臻至那个境界,此语不似作假,前人有达到者。 这一次,周清再次出手,以纪数带来的强大掌控力量,操纵天地元气,强行提升宗全的修为,将己身所修的万川秋水感悟加持其身。 让宗全在混元先天的道路上更近一步,这般下去,再有两年的世间,宗全完全有希望踏足化神玄灵,到时候,也能更好的为自己助力。 在宗全这一次离去不久,楚国郢都建造的天上人间开始营业,掌控者为依附于道家的凡俗商人,专人做专门的事情,这一点周清于宗全说过。 有天宗作为后盾,与郢都的那些势力就算有冲突,也是无妨,更何况还是道家玄清子的面子,凭借《开天辟地》、《龙汉劫》,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名声已经遍布列国。 在诸人的想象之中,道家的玄清子绝对是一位高人,和道家另一位道人北冥子一般,不然何以能够写出如此飘逸、纵横、奇幻之事。 而且,在郢都的天上人间开业不久,在距离天上人间不远处的另一个街道,一座三层小楼为之而起,其上楚文书写——书阁。 书阁的开业很是静悄悄,不复天上人间的恢宏、高调、奢华,很是低调,虽如此,但三日之后,书阁之名却是隐约力压天上人间,震荡整个楚国郢都。 第三十章 春申君 书阁! 如其名,藏书之阁! 内部的设施很简单,通体的构造古色古香,典雅逼人,珍贵的沉香木被打造成一排排书架,书架上放置着诸多奇异之物。 在书架之上,则是用楚文书写着一位位千年以来各大诸侯国的有名者,当然,还有一个个代表着诸子百家的书架。 奇异之物很是奇特,形体长方,外层是一层如同牛皮纸一般的东西,询问书阁的掌柜,此物不是牛皮纸,而是一种新型的纸。 薄如蝉翼,色泽白皙,一丝奇特的气息散发,回旋整个书阁之中,一个个被卿士大夫熟悉的书名烙印其上,轻轻将其从书架中抽出,缓缓翻阅,顿时一个个楚文显化,清晰无比,工整无比,一道道视线看上去,均露出惊讶之色。 “芈原生前未曾做到的事情,如今却是被一个小小的书阁做到了,《离骚》、《天问》、《九歌》、《九章》、《远游》、《卜居》、《渔父》等之篇均可以找到,其人虽死,但凭借此可名传后世。” 短短数日,三层的书阁之中,一位位闻声而至的楚国闲逸贵族踏步期内,距离书阁正门入口最近的,则是书阁主打的楚国前大夫——芈原。 其生前所著的《离骚》、《天问》、《九歌》等等被一种奇异的手段烙印成数百本书籍,这是掌柜所说的,从芈原所在的书架抽出一本,却是《离骚》之语。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一本书,承载《离骚》之语,芈原一生为我楚国,只可惜秦国欺人太甚!”m..Com 口中缓缓低于,《离骚》之语徐徐而出,率先便是芈原己身的高贵甚是来历,这是任何一个楚国贵族为之自豪的事情。 对于芈原,这也是楚国的诸多卿士大夫所敬佩的,虽然想要改革楚国,励精图治的征途没有完成,己身最后也身投泪罗江,但有一点必须承认,有芈原这等人,楚国何愁不成大兴。 而今列国纷争,秦国狡诈,屡次戏弄楚国,奸臣当道,不过好在楚国现在还有春申君在,传闻近日春申君又要准备合纵,合六国之兵攻伐秦国,准备找回楚国昔日的荣耀,打垮秦国。 近七年之前,魏信陵君在函谷关外,败秦将蒙骜,魏无忌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们楚国更是可以做到,而且这次合六国之兵,非五国之兵,必要攻破函谷关,将秦国驱逐回河西之地。 慢慢翻阅着,《离骚》之言缓缓,每一页都可以承载几乎一卷竹简的信息,实在是便捷无比,若是全部的离骚之言,估计要一小堆竹简,但而今却是化入手中的这本书中。 “这些……书籍可以购买?” 这位翻看芈原《离骚》许久的楚国贵族,怅然许久,看着面前书架上所有的芈原之语,又看着面前的一本本奇特书籍,根据传闻,似乎可以购买,虽然价格有点贵。 旋即,看着身侧的书阁掌柜,那是一位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身穿粗布麻衣,神色略微拘谨,听身侧锦衣华袍的年轻贵族询问,连忙躬身一礼。 “是,如果贵人要买的话,小的推荐贵人去三楼,那里的书籍都是精装版的,很符合贵人的身份!” 掌柜低声耳语,楚国方言缓缓,手臂微微伸出,指着书阁的第三层,三层书阁乃是对应着书籍的三个活印水平,一层针对平民,二层针对没落贵族,三层针对卿士大夫。 同时也对应楚国盛行的三种货币等级,一层用铜币结账,二层用银币结账,三层用金币结账,对于楚国的贵族来说,些许金币不算什么。 “哦,精装版?” 这位年轻的楚国贵族面上掠过一丝茫然,而后似乎有些明悟,微微颔首,既然掌柜这般说,肯定与这里的书籍有不同之处,如果真的合自己心意,多花点也是无妨。 半柱香之后,那位年轻的楚国贵族离开书阁,身后的奴仆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箱,木箱内装载着芈原的所有论著,每一本十金,一共二十三本,统共二百三十金。 而这不过是整个楚国郢都诸多贵族中的一位,书阁开业七天,整个芈原精装版的书籍卖出两百套,至于平民版本的更是超越千套,而且订单似乎越来越多。 连带楚国历史上其它有名的的人物著作都卖出甚多,不仅如此,诸子百家中的书籍也是卖出甚多,其中尤其以兵家著作和儒家著作、法家著作为上。 短短的时间内,似乎书阁的营业额都隐约超越天上人间,不过只可惜,这种情况持续的很短,不过一个月的世间,书阁的营业状况便是恢复原样。 虽如此,也已经令宗全欣喜不已了,有如此钱财加身,而且还是众多楚国通行列国的金币、银币,按照小师叔的计划,要将天上人间与书阁开遍列国的。 楚国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要北上魏国了,至于道家根基所在的秦国,依小师叔之语,待到最后再行布置。 “师兄,这些时日楚国内的杀手越来越多了?” 北上魏国,纵马而行,宗全与天宗的几位师弟为先,凡俗的势力跟随者在后,一路之上,手持长剑,已经击退五六波袭杀了。 虽然前来者没有化神玄灵层次的高手,但混元先天境界的却是不少,给他们也造成不小的麻烦,人手都折损不少。 “无妨,我等是道家天宗的弟子,若是那些楚国的那些黑手无惧,尽管前来,只是,整个偌大的楚国,又有多少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 “这是小师叔交代的事情,我们只要做好了,益处多多,况且前些时日小师叔也有言,准备调遣宗内化神层次的强者出来坐镇!” 宗全己身骑在壮硕的马匹之上,背后则是一个长形剑盒,那是小师叔的随身鹰剑,派人专门送来的,内蕴小师叔加持其上的三十六道攻伐,道道位列化神玄灵圆满。 就算是师尊那个层次的武者,宗全持之也完全无惧,只是一路之上,没有碰到可以让其展露锋芒的机会。 第三十一章 典庆 列国纷争,疆域变幻,然则对于战国以来的七大雄国来说,却没有太大的变动,秦国占据河东、河西之地,又坐拥汉中、巴蜀之地,数十代人的努力,才将秦国从方圆数十里的区域演变成如今巍然大国。 楚国占据江水两岸,向西直通汉中、巴郡,在灭掉吴、越、鲁国之后,更是东向海域,北与魏、齐相连,截断鸿沟、雎水、沂水等地,南至湘水之源、百越之根,幅员辽阔,堪称列国第一。 魏国占据河南大部之地,汝水、颖水、雎水、鸿沟贯通期内,北与赵卫相连,东与齐楚而贯、西与齐韩接壤,南部则是广袤的楚地,定都大梁城,百年来,不断衰弱。 韩国亦是占据河南之地,偏居一隅,数百年来,国势颓弱,不断割地之下,如今,除了拥有新郑等几座大的城池以外,再无其它,祖宗基业丧失大半。 赵国全境东北与东胡和燕国接界,东与中山及齐国接界,南与卫、魏、韩三国交错接界,北与楼烦、林胡接界,西与韩、魏两国交错接界。 几经周转,定都邯郸,历经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国势渐衰,虽有短暂中兴,但终究秦国不可能给予他们时间发展。 齐国东临无尽海域,北与赵燕接壤,南与魏楚相连,鲁国被楚国攻灭后,历经战争,齐国吞并鲁国大半,号称齐鲁之地,定都临淄,天下奢华多半于此。 燕国占据辽西、冀北、辽东、上谷等地,处偏北,气候森寒,国祚数百载,一直未能够有大起色,前两年与赵国纷争,在李牧的进攻下,燕国不断损失城池与土地。 按照周清定下的计划,要在秦国开启兼并战争之前,也就是在攻灭韩国之前,将天上人间与书阁遍布诸夏,至于是否会在兼并战争中受到影响,周清也有思衬。 以楚国为先,作为列国中底蕴最强的国家,先在其内建造天上人间与书阁,便会为其它区域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源泉。 宗全在行事的过程中亦是如此,在花费半年左右的时间稳定楚国郢都状况之后,便带领着数位师弟与从楚国培训的商贾前往魏国大梁城。 一路沿着颖水顺流而上,并入鸿沟,山川丘陵之地屡见,茂密丛林更是不觉,来至楚国的窥探者、有心者更是不断。 他们所为的是什么? 宗全很清楚,好在路途之上,并未遇到化神层次的武者,凭借他们几位先天层次的弟子,还可以应付,况且,如今的楚国国都之内,还有别的大事。 七日后,宗全一行人行入魏国大梁城,这座城池矗立于鸿沟与雎水交汇之处,水韵山川,盛景弥漫,比起楚国郢都来说,大梁城内的人口和繁华都远不及楚国。 而且一路走过,大梁城内的尚武之风倒是还可以,毕竟当年魏武卒也是强横一时,尤其是数年前魏信陵君的那场战争,更是打出魏国的名声。 只可惜,没几年,魏无忌被魏王猜忌,郁郁而终,仅剩的一点魏武卒也要被消耗在楚国春申君即将再一次的合纵之中。 又七日,重金之下,在大梁城中寻得一处上佳之地,开始着手复制楚国的天上人间与书阁,至于造纸之地与活印之法,仍旧在巴郡深处。 也许在郢都与大梁城附近重新建造工坊会好上许多,不过历经思衬,周清于宗全还是放弃了,天宗不似农家,弟子数量有限,不适合多处根基地派遣。 况且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列国贵族、卿士大夫,如果在路途之上的那些书籍有损,直接将损失加在其上便可以了,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生意,价格自然随心掌控。 相对于竹简来说,如果翻看书籍习惯了,想要回归先前的形态,可不容易,况且宗全还准备推出一个大杀器,相信,绝对会令那些贵族们趋之若鹜。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两个月后,大梁城内的天上人间开启,书阁并行其内,与此同时,在南方的楚国之中,终于传来春申君正式合六国之兵,任命庞煖为联军主帅。 庞煖此人不简单,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百年前的魏国大将军,百年前鬼谷行走在外的弟子庞涓便是庞煖的先祖。 只可惜在桂陵之战、马陵之战中均被另一位鬼谷传人孙膑击败,自此家道中落,不过传承的鬼谷绝学倒还剩不少,算是鬼谷合纵一道的传人。 作为参与国的魏国,自然加入其中,长期以来,自从秦国商鞅变法之后,魏国一直被秦国碾压,先后丢失河西之地、河东之地、伊阙、等大片土地。尒説书网 近七年之前的函谷关外,魏信陵君打败秦国,好好的涨了一番魏国士气,如此,倒是有些令魏王有了一个错觉,魏国昔日的荣光还在,底蕴犹在,遂冷落信陵君,掌控魏武卒。 六国合纵,大梁城一片沸腾,这一次,不仅是整个魏国为之重视,就连国都内的大小势力也都纷纷加入其中,披甲门、炼体门、虎头门等等门派弟子踊跃参军。 “诸位师弟、师妹,师父遗命,让我等不得丢弃魏武卒昔日的荣耀,而今楚国春申君合六国之兵攻秦,正是我披甲门弟子大显身手之时。” “愿意和我一起参军抵抗秦国的,就跟我走,典庆不会怪你们的!” 魏大梁城的西城一脚区域,那里是城内众多平民所处的区域,也是城内诸多大小势力的汇聚之地,俯览而下,一位位气血充沛、大声怒吼的壮士不绝,面上带着浓郁的自信,相互欢呼雀跃的奔向参军之地。 披甲门,是魏国大梁城颇有名气的一个门派,此门派不修内力,不养浩然之气,专门打磨肉身,修炼至强硬功,精英弟子更是号称:刀剑无伤、油火不侵! 典庆,是这一代披甲门弟子精英中的精英,一身的硬功几近大成圆满,就算是混元先天的武者刀剑加身也是无忧,若是圆满,更是可以硬抗化神层次的攻伐,端的厉害。 第三十二章 大梁披甲 昔年信陵君魏无忌攻秦,师父便是其中魏武卒的一员,伴随着信陵君打败秦国,披甲门也是与有荣焉,只是魏王听信奸佞小人的言语,冷落信陵君,剥夺信陵君的荣耀和地位。 师父不忍,亲自打上那奸佞小人的府上,想要替信陵君讨回公道,可惜,寡不敌众,被那人拿下,公告魏王之后,被斩杀。m..Com 虽如此,但师父遗命犹在,作为魏武卒的根本还在,魏国不灭,魏武卒永存,就算魏王昏庸又如何,只要有他们魏武卒在,终有一日,魏国会恢复昔年百年前的盛况。 赤裸着肌肉分明的上半身,肉身的不断打磨之下,虚空骄阳的照耀之下,整个身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金色光芒,动静之间,一股澎湃至极的劲力回转。 挺身而力,身高几近两米,一头淡灰色的发丝披散在四周,盯着头顶的阳光,听着披甲门外诸多大梁城内势力的欢呼之声,亦是对着面前的诸多师弟、师妹言语。 数十年来,秦国连番打仗,长平之战、邯郸之战、魏无忌之战、韩国之战、魏国之战,这几年虽然胜利不少,但败仗也是不少。 合五国之兵便可击败秦国,而今六国攻秦,定可一举攻入函谷关,将秦人驱逐河东,驱逐河西,回归西陲之地,复归战国之时。 尽管齐国一直不想要参战,但据传还是有齐国的使者与部分人马夹杂其内,如此,秦国必败,列国当可重新夺回昔日的土地与财富。 神情激动,气势高昂,俯览着身前的弟子,看得出,他们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情,也和自己有着师父留下的魏武卒之荣耀。 “魏武卒!” “魏武卒!” “……” 一瞬间,整个披甲门的九层弟子为之情绪激动,听着耳边典庆师兄之语,口中高呼不已,魏武卒一直是魏国的荣耀,师父是魏武卒的一员,便是他们的荣耀。 师父遗命在此,又有楚国春申君攻秦,若是能够将秦国击败,他们披甲门便是整个大梁城数一数二的门派了,至于战争失败?根本不可能! “三娘,你……不想要和我们一起去?” 对于身前诸多师弟、师妹的表现,典庆很是满意,虽然也有数人没有回应,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闪烁着精光的眼眸扫视左右,看着身侧不远处静静而立的一人,不由得虎步雄风而去,缓声而语。 那人是一位女子,在整个披甲门却是罕见,历来的披甲门弟子基本上都是男子,修炼至强硬功,往往导致形体粗犷、肌肉凝练,不复妙龄女子一般的柔软与雅致。 观其年岁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身高一米五上下,一头漆黑的发丝随意的扎在身后,古铜色的手臂赤露在外,环抱胸前,眉目清秀,虽无杨柳细腰,婀娜多姿,但浑身却充满一股精气神,淡红色的劲装而立庭院。 双眼平静无波,就那般静静的看着身侧的诸多师兄、师姐,静静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典庆师兄,听着他们口中的呼喊之语,一丝丝愁容闪烁。 “师兄,魏王昏庸无道,杀害师父,难道你还要去为这样的人卖命?披甲门是师父的心血,更是魏武卒的传承,如果你们在战场上失利,披甲门怎么办?” 比起此刻对战争充满希望的同门师兄、师姐,女子对于这场战争却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一种没来由的心悸之感荡出,似乎会有别的大事发生一般。 不错,数年前魏无忌率领五国军队打败秦国,但对于秦国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伤亡,函谷关下,秦军不出,五国无可奈何。 如今,楚国的春申君也想要仿信陵君之事,同样的方法难道还会奏效?女子心中忐忑,不想要披甲门的弟子出战,更不想他们为魏王出战。 “楚国的实力比魏国强,春申君当年更是多次与秦国交战,此次合纵伐秦,不可能失败的,三娘,你一个女子就无需上战场了。” “倘若我们真的回不来,披甲门还有你,魏武卒的传承还有你,如今师兄就要上战场了,临走之际,这个东西就送给三娘你吧!” 典庆轻轻摇摇头,心中有着自己的固执,这是师父的遗命,也是魏国的希望,只要能够战败秦国,魏国便可以崛起,师父当年期盼的事情也能够成功。 三娘入门尚端,一身硬功远不及自己,况且征战与女子无关,看着身前不过刚到自己腰腹的三娘,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怜爱,看着三娘面上的不满与愤怒。 微微一笑,也许三娘说的是对的,也许这次战争会失败,但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参战,那是自己的宿命,那是魏武卒的宿命。 身侧其余师弟、师妹仍旧在全力抒发心中的激荡之情,典庆身侧微侧,粗糙的大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制的老虎印记,不过半个巴掌大小,雕刻的栩栩如生,三娘属虎,这是自己早就做好的。 “谁要你的东西!” “笨蛋,你们都是笨蛋!” 看着典庆伸手送过来的东西,女子神情不由得更加愤怒,伸手将典庆的手掌打过去,手中那只栩栩如生端的老虎也被打飞出去,掉落在庭院的一脚。 而后,口中脆声怒吼一声,对着典庆狠狠的摇摇头,转身离去,笨蛋,他们都是一群笨蛋,明知道战争会死人的,还争先恐后的去。 对于三娘的反应,典庆有些惊愕,不过随即便是粗犷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循着那已经掉落在庭院一角的老虎,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尘土吹掉,而后放入怀中。 “三娘,你说的……我都明白!” “如果天下安息,我亦只想要成为一个农夫,耕田种地,捕鱼打猎,而不是披甲门铜头铁臂,百战无伤的典庆。” “可是,家国之事,师门之仇终究要落在身上的,此战过后,也许一切都结束了!” 高大魁梧的汉子怅然许久,对于三娘的所想,自己如何不知,但有时候,有些事情自己必须去做的,师父死了,自己就是披甲门的大师兄,承担一切的大师兄。 第三十三章 秦将王翦 “师兄,楚国的春申君黄歇准备效仿魏信陵君合纵伐秦了?” 不过那所有的一切对于正在筹划天上人间、书阁之事的宗全等人来说,却不过是一个小事了,数十年来,纵横交织,列国时而连横,时而合纵,但百年纷争,终究以秦国不断壮大为结局。 数年前的函谷关外,魏无忌虽然扬名一时,但秦国根本未伤,而且拥有崤函之固、黄河天险,易守难攻,想要攻破函谷关,难如登天。 地基已经建造而起,根据小师叔的吩咐,一边开辟财富之地,一边收集诸夏信息,身边的几位师弟亦是如此,之事想不到春申君的动作这么快。 “楚国,春申君?有趣,算起来春申君黄歇现在也应该有七十以上了,想不到还有这般的豪情壮志,虽然对于整个楚国来说,有不小的贡献,但今日的楚国已经不是当年的楚国了。” “小师叔曾经说过,如今秦国大势已成,若是百年前的楚国,秦国或许畏惧,但如今不可能了,拥有函谷关之固,秦国随时可以东向列国,待时机一至,随时可以一扫六合,攻灭列国。” “这两年秦国声势更胜,合纵列国伐秦,估计难成,想来小师叔此刻也知晓此事了!” 如此大的事情,楚国那边的天上人间与书阁估计早就将消息传回去了,列国伐秦之事,百年来已经出现过多回,记得第一次还是当初的公孙衍带兵伐秦,若无张子破坏,只怕秦国危矣。 感知扩散,整个魏国大梁城越发的群情激动,青壮之人纷纷参军,欲要一雪前耻,不然,待有朝一日,魏国也发生长平之战、邯郸之战的惨剧就晚了。 同样的事情亦是出现在韩国、赵国、燕国、楚国之内,至于山东之地的齐国,却似乎没有太大的动作,一直以来,都坐观列国纷争,虽如此,但数十年前被燕国的创伤仍旧未曾恢复。 不过,这并不妨碍齐国下注列国,若是此次伐秦可以功成,齐国亦可分一杯羹,若是不成,抽离人手,以免秦国责难。 ****** “想不到这么快楚国春申君就要合纵伐秦了,只可惜,终究还是失败了!” 对于此事,周清还是有些印象的,史载这一次的伐秦,其实已经取得不小的成就,对于函谷关易守难攻的形势,庞煖也很了解。 故而庞煖将五国船只调动黄河之上,率军北渡天险,直入平缓的秦国境内,所过之处,势如破竹,毕竟秦国的重兵仍旧把守在函谷关。 未几,列国之兵攻入咸阳周围,吓的文信候吕不韦魂不附体,连忙调兵作战,而且调遣此刻已经初露头角的秦将王翦平乱。 奇袭之计,令惜命的春申君率先领着楚君返回楚国,随后,王翦领兵将列国各个击破,再加上不久之后赶来的秦将蒙骜,彻底将列国伐秦的希望破灭。 静静的盘坐在巴郡深处的宗门腹地之中,接受来之列国之内的大小信息,一如自己所言,在楚国春申君决定合纵伐秦之后,没有停息,直接便是动手,一个月后,北渡黄河。 一个半月以后,局势突变,和周清先前回忆的一般,中奇袭之计的春申君,直接被吓回楚国,留下其它的列国之兵战斗。 而后在两个月后,局势直接结束,列国伐秦失败,六国之兵损失惨重,这一次,相对于秦国,列国对于楚国的愤怒更甚,一同说好伐秦,楚国却是率先离去,端的不当人子。 然则,于秦国来说,这一次,军方的秦将王翦初露头角,再一次击败列国伐秦,击溃列国之兵,算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 据传,文信候吕不韦为此战而生,与门客宴饮三天三夜,就连咸阳宫内那位尚未掌权的秦王政都为之欢悦不已,虽说此刻大权旁落,但事关秦国危亡,此战而生,秦国愈强,列国俞弱矣。 一月之后,列国使臣入秦,献上奇珍异宝,献上割地之图,尤以靠近秦国的魏国与韩国最为热情,不然,待秦国大军一至,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只是这些了。 至于赵国,虽然不甘,虽然不忿,但碍于国内压力,亦是在一个半月之后,派遣使臣入秦,仅仅献上钱财,并未割地,大不了再打上一仗。 见列国如此识趣,吕不韦倒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尽管此刻出兵可能获取的好处更多,但若是贸然出手,引得列国反抗极力反抗,于秦国下一步的策略有损。尒説书网 自穆公以来的百多年中,秦国连年大战,国势虽上,但粮仓、府库未足,没有绝对的把握出函谷关,俯览六国,一统九合。 “小师叔,这是从咸阳城传来的消息!” 秦国未动,列国安息,一切恍若如故,天宗之内,周清仍旧静静的盘坐在山巅巨石之上,时值盛夏,算起来,自己也快八岁了。 体内劲力澎湃,容纳《逍遥游》之妙,元气源源不断涌入其中,道家诸多先贤的修炼之法全部纳入众妙之门,纪数涌动已达五百万之巨。 在此期间,宗全等数位一直在外忙碌的师侄们,周清也花费力气将他们修为强行提升,虽然没有臻至先天圆满,但已经越来越近了。 一席白色锦衣道袍加身,微风吹拂,衣衫飘渺,周身玄力涌动,虚空微微颤动,眼中光芒流转,余波弥漫,诸般道韵扩散,生灭随心。 娇小的身躯中蕴藏强大的力量,听身侧一道脆声之语,周清头颅微转,看向身侧来人,却是宗琼,与宗全一起进宗的弟子,如今修为也是位列先天。 年岁十六七,女子之身,中上之姿,专修《心如止水》,内力不弱,脚步轻盈,一袭淡青色的道袍罩体,体表肌肤闪烁淡淡荧光,拱手一礼,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张,递给周清。 “秦国要选拔宫廷护法、宫廷剑师,以卫咸阳宫安危,以卫秦王安危!” “看来这次楚国春申君领列国兵直达咸阳附近,对于吕不韦和子政的压力不小啊,算算时间,阴阳家与鬼谷的那位应该也是借此进入咸阳宫的。” “如此,怎能少的了我!” 第三十四章 《德经》 阴阳家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周清很清楚,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孔子著春秋,战国纷争,苍龙七宿的秘密一直在战国最为强大的七个国家中流转。 传闻中,谁可以解开苍龙七宿的秘密,谁便可以拥有定鼎天下的力量,拥有一统天下的能力,只是这个秘密一直在七国最核心的继承者中流传。 岁月静转,这个秘密似乎连七国的王族都已经不太清楚了,然而它却是真实存在的,根据近两年前师兄赤松子所言,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似乎已经发觉了什么。 如今,伴随着楚国春申君合纵伐秦失败,列国的实力再一次被削弱,如果说二十年前,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后,整个战国之中的形势还不是特别明显。 那么,如今,绝对清晰明了了,纵然秦国内部有吕不韦专权,但观吕不韦行事,一直采取的都是进攻策略,门客众多,它日寻到机会,亦是东出函谷关,平定乱世。 对于阴阳家来说,想要寻找解开苍龙七宿秘密的事务,再也没有比一个国家的力量更方便了,而宗琼给予自己的这则消息,正是他们的契机。 至于,鬼谷纵横中端的那位盖世剑客,想来也是看到了这个可能,欲要助力秦国,一统天下,将鬼谷之名彻底的留在史册之上。 “宗琼,你收拾一下东西,三日后,我们下山,入咸阳城!” 思衬良久,周清手中劲力吞吐,纸张化作灰烬,旋即,娇小的身躯从山巅而起,一步踏出,凌空御虚,乘风而行,归于虚无之中。m..Com “是,小师叔!” 宗琼颔首称是,目送小师叔的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而后面上掠过一丝好奇之意,未几,身躯微转,从山巅而下,淹没于云雾之中。 ****** “玄清,你决定好了?” 一炷香后,在天宗山脉林立的另一处山巅之上,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绿柳遮阴,虚空骄阳不入,虽是山巅,但观其行,略微平坦不少,其间矗立着一件件竹屋,那是天宗的诸位长老与掌门所在之地。 当然,也是经阁的所在之地,数年来,周清经常入其中,以自己如今的身份,第二层也是进入以此,那是先贤的原本竹简,其上残留着先贤的道韵印记,长期感悟,所得不少。 赤松子的竹屋之内,周清垂手而立,静静看着面前盘坐在蒲团上的师兄赤松子,历经师尊的点拨,师兄的修为也有不小提升。 明悟周清的来意,赤松子微微点点头,并没有拦阻,以师弟的修为,早在从太乙山观妙台回来的时候,就可以下山了,如今又过去一年半的岁月,师弟的修为更进一步,诸夏之内,随意可入。 “是!” 闻此,周清点点头,前往咸阳城是自己早就思衬已久的,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秦国要选拔宫廷护法与剑师,正和自己的机会。 “师尊曾说,你与秦国大有渊源,而且因果不浅,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按照天宗的规矩,你想要下山代表天宗行走,非得打败六位长老。” “不过,这个考验对比来说,不过是浪费时间,师弟,对于你,师兄只有一个叮嘱,还望师弟牢记,算是为你,为我,为道家!” 悠然起身,周身淡青色的光芒弥散,打量着此刻身前自己早已看之不透的师弟,赤松子感慨甚多,虽曾想,师弟修行不到三年,就远远的超越自己。 不出意外,下一步的悟虚而返也只是时间问题,这般资质,浪费于凡俗红尘之内,未免太可惜,漫步在自己的竹屋之内,挥手间从一角摄取一个淡黄色的木箱。 “这是上次我们从禁地出来,师尊交给我的,说是你下山的时候交给你!” 赤松子单手虚托这个小木箱,轻轻而动,这个方圆不过一尺的小木箱便沉浮于周清的跟前,被周清双手接住,劲力鼓动,灵觉扩散,不由双眼微微眯起。 “师兄尽管吩咐!” 历经探查,这个木箱中的事物为七年以前,从咸阳宫内发出的那卷诏书,诏令母亲与自己前往赵国为人质,可惜,罗网凶残,一切成空。 “你的资质堪称千年以来,道家最为杰出的,身入道家之中,追求武道极限,若是有朝一日身融万物,未必不能够真正的成为超凡。” “红尘滚滚,幻惑人心,师弟你虽聪慧绝佳,但毕竟历练尚少,师兄只希望你秉持本心,静守道心,列国纷争数百载,如今也有了归一之势。” “但太极圆转,分合循环,唯有大道永存,望师弟铭记!” 红尘之中的诱惑,赤松子很是清楚,如果因为此而折损了道家这位千年以来最为杰出者,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天宗这一代的传人中,除了师弟以外,并无绝佳者。 数十年后,自己喟然坐化,有师弟在,也不至于宗门衰微,如果师弟在能够破入更高,于百家而言,道家更是无双矣。 “玄清必铭记于心!” 小小的身躯为之而动,道礼一拜,对着师兄深深躬下,七年多的岁月,一直都是师兄在照顾自己,这等恩情周清早已深深记在脑海深处。 “去吧!” “列国纷争,百家英才涌动,我道家也该有绝世之才出现!” 旋即,赤松子朗声大笑,脚步微动,行至周清跟前,单手轻轻拍着周清小小的肩头,论治国、兵法、农桑……,道家也不弱。 《道德》真言中,上卷的《道经》为修炼之道,但下卷的四十四章则是《德经》,内蕴祖师老子对于凡尘俗事的感悟,儒家孔丘就曾受益。 “不会辜负师兄的期望!” 周清亦是轻轻微笑,对着师兄不住点头,此行下山,不知道何时能再次归来。 半个时辰之后。 周清轻车熟路的行至天宗后山的禁地之中,灵觉涌动,并未发觉师尊的踪迹,或许师尊此刻正在凡尘之中修行,正在传播道家的理念。 虽没有找到师尊,但礼数未觉,脚下生风,在师尊常常盘坐的瀑布之前停留、静坐,三个时辰之后,方才徐徐离去。 第三十五章 咸阳城 渭水穿南,宗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 咸阳城,是百年前秦国孝公时期,卫鞅督造的城池,建成后,秦国国都由栎阳迁于此,至此定都,其后的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等对咸阳城都进行了扩建。 规模越来越大,秩序越来越健全,宫殿亦是越来越奢华,越来越典雅,俯览而下,更是一股磅礴的大势内蕴其中,百年征战,秦国实力陡升,一国的精气神可见于此。 方圆四周为八百里秦川所在,东至黄河,西达千河、渭河,北起九山,南至秦岭,地域广阔。整座都城占地近五十平方千米,虽不是咸阳城的巅峰面积,但在列国之中,也可位列前五。 从巴郡深处而出,和宗琼一起,二人轻装骑行,穿过汉中,直入渭水之岸,咸阳之旁,纵然商君之法对于商贾异常的苛刻,但一路走来,宽阔的驰道之上,商贾的队伍屡见不鲜。 耕战之战,商贾地位最低,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追求财富,伴随着秦国的越来越强大,得益于军功爵制度的贯彻,国富民强,消费力不低,山东六国的事物源源不断的运往秦国,尤其是咸阳。 不得不说,秦国修建的驰道还是不错的,宽约五十米左右,平坦的道路两旁树木林立,这是秦法规定的栽种,骑马行于其上,甚是舒适。 花费十天左右的时间,从天宗下山,近咸阳城前,高高的城郭连绵不断,暗黄色的城墙林立,城楼高铸,其上不时的有秦军巡逻,城门洞开,来往行人不觉。 城门高约五六米,宽约四五米,旁边还有两个小侧门,亦是有身穿铠甲,手持长矛的亲兵在把守,尤其是主城门所在,商贾的队伍想要进入其中,必须交钱。 至于城内的老百姓,似乎好一些,并没有这个责任,靠近城门,四周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耳边环绕着一道道关中秦国之语。 虽说周清精通七国文字,但对于七国方言,通悟的还真不多,勉强只有一个秦国之语。不过于智慧大开的自己而言,学会一门地域语言,也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小师叔,根据咸阳城内我们天宗的人传信,此次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先要入招贤馆的,而后在招贤馆内筛选,最后进入咸阳宫由秦王与秦国相邦筛选!” 翻身下马,手牵着缰绳,相对于身侧的马匹而言,周清此刻的身高确实不显眼,不过一米二三上下,另一侧平视,基本看不到周清的存在。 由正门而入,宗琼屈指一弹,便是两枚秦半两进入城门首位的箩筐之内,没有遇到拦阻,直接走入咸阳城内,言语缓缓,对着小师叔低语而道。 “秦国相邦吕不韦,他在这个位置上坐几年了?” 行入咸阳城内,便是一条纵横平坦的主城街道,细长条的青石砖铺就,宽约十五六米,街道边缘有下水道,引向城池之外,两旁则是一座座两三层的酒楼、商铺。 期待之中的拿到街道叫卖之声、呼喊之声、吆喝之声没有出现,就算街道上行走的人其实也不算多,不过灵觉感知之下,一座座商铺之内倒是挺热闹的,尤其是酒楼之中。 “自秦庄襄王薨逝,秦王子政继位,吕不韦便是相邦了,算起来,应该快八年了,两年前,楚国昌平君熊启被封为丞相,不过大权仍旧在吕不韦的手中!” 看得出,宗琼对于这些消息了解的很清楚,张口便是回应着周清,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一跃从一个地位卑贱的商人,成为秦国相邦,秦王子政更是称之为仲父,权倾天下。 封为文信候后,门客源源不断的加入,号称三千门客,势力庞大,一言可定秦国九层人的生死,一言可定攻伐之策,商人做到这个地步,古来第一人。 “相邦吕不韦与丞相昌平君熊启,近八年的时间,算起来,也快了!” 周清颔首以对,口中喃喃低语,史载十年吕相国,如今已经快过去八年了,看来自己那位尚未谋面的王兄还是颇有手段的,外戚昌平君入相,吕不韦竟然同意了。 虽说昌平君此刻还只是丞相,并非相邦,但有着子政的支持,再加上老秦人内部的排外性和百年来楚国外戚的残留力量,吕不韦这个相邦绝对做不长。 “小师叔,我们是先前往招贤馆,还是与这里的天宗弟子汇合?” 牵着缰绳走在前面,看了身侧的小师叔一言,似乎在思衬着什么,当即也没有多言,左右看了街道两旁的酒楼,正午早已过去,但酒楼中的人却还是不少。 十多个呼吸过后,宗琼再次出言,根据道家天宗的传统,其实并没有在列国设立分点的习惯,之所以在咸阳城有天宗的弟子,还是因为小师叔的缘故。 两年之前,小师叔便令宗全派遣部分弟子前往秦国,当然,名义上是历经红尘,锤炼心神,不过,附带办点小事情也不是大事。 “先去招贤馆,傍晚再行汇合,你安排就行了!” 偌大的一个咸阳城,区位划分倒是挺简单,从南门而入,均是城内的工、商、居民所在,宫殿群落在东方,陵墓群落在北方,西部则是咸阳城的官邸、军事等区域。尒説书网 宽阔平坦的石板路上,马匹行走的声音很是清脆,街道上行人不多,一个个粗布麻衣,经济实力一般,但一身的精气神却是可以。 历经百年耕战,能够居住在咸阳城内的普通居民,绝对八层以上拥有爵位,拥有爵位,便是拥有特权,相对于地位卑贱的商人,他们虽然没商人有钱,但如果双方发生争斗,无论对错,商人绝对落不得好。 神融天地,感知咸阳城的气息,伴随着秦国一次次对外战争的胜利,伴随着秦国土地的不断扩张,整个咸阳城之上笼罩的气息似乎也与众不同。 灵觉涌动,目现精光,果真是其势如龙,汪洋无尽,虚空骄阳照耀,更是如同龙游海域,任意驰骋,随意横行,这便是——国势。 第三十六章 阴阳下注 国势如龙,并非真龙,秦人悍不畏死,战必冲锋,号称虎狼之师,秦国也一直被称为虎狼之国,再加上军功爵的助力,更是令秦军的战力堪称列国第一。 咸阳城内,依稀时不时的可以看到一队队秦国士兵巡逻其内,毕竟,据传当初的咸阳城建造宗旨就是军事防御功能,这些年虽有些减轻,但终究为根。 “看来,诸子百家前来的人不少啊!” 言语缓缓,步履稳健,周身异象不显,玄光不存,不过灵觉却是可以扩散,在纪数的涌动之下,如今一念之间,方圆数千米的区域内尽收心间。 一道道周身闪烁不俗气息的武者越来越多,尤其是在通向招贤馆的路上,由南门而入,向着咸阳城西侧而今,那里是招贤馆的位置。 招贤馆,乃是百年前的秦国孝公设立,是秦国由弱转强的关键点,百年来其中不知走出来多少英杰,不论出身,只要你有能力,便可入招贤馆,便可与秦国王上、卿相交谈。 “秦国势强,若是能够得秦国之助,对于百家而言,绝对是莫大的吸引力!”尒説书网 修为列入混元先天的宗琼同样有所感知,宽阔的街道两侧酒楼之中,便是时不时的扩散出一道道强横气息,只是基本上都是先天层次了。 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可不仅仅单纯的武力强横、战力强横就可以的,若仅仅是如此,秦国内部的罗网便可胜任。 宗琼眼中亮光闪烁,以小师叔的修为和眼界,想来不论是护法一职,还是剑师一职都可胜任,若是如此,道家天宗当可因此大盛。 “暂无一位化神玄灵层次的存在!” 百十个呼吸过去,在自己化神圆满层次的灵觉之下,没有出现一位神融天地,掌控元气的存在,眉头一条,心中智慧之光闪烁,片刻之后,似乎明了。 “也许,这个时候,百家还不敢如同阴阳家一般孤注一掷!” 面上掠过一丝笑意,这个时候不敢孤注一掷,日后也无怪乎日后子政会和他们清算,阴阳家地位超然也可以理解了,毕竟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可是两种不同的结局。 至于鬼谷纵横的那位,想来此刻的修为也只是混元先天,加上纵横至高剑法,先天境界,堪称无双无敌,在这个情况下,位列秦国宫廷剑师,也是唾手可得。 自己所思想来与真正的情况差别不大,百家中,儒墨为显学,但这两家对于秦国似乎都没有好感,兵家打仗好可以,当护法与剑师就不行了。 农家一直都是处于强大的状态,就算参与,想来也不会是真正的高层,道家人宗虽说入世,但不会轻易踏足权力的圈子。 “小师叔,前面便是招贤馆了!” 在工、商、居民区域和咸阳城西方区域交界端的所在,一座规模不小的建筑群矗立大地之上,四周是商人逐利建造的大量酒楼和娱乐场所。 远远看去,便是一道道人影在道路上行走,远远就可以听到,一道道似是颇为热闹的声音从酒肆中回荡,灵觉涌动,修为不弱的武者不少。 “道家的人?” 周清与宗琼的出现,同样引起招贤馆四周诸人的注意,目光扫视,感知弥漫,见那二人身穿道袍,头戴道冠,明显是道家的弟子,就是不知道是天宗的,还是人宗的。 天宗一直以来超然物外,避世不出,莫不是二者是人宗的弟子?年岁都不大,但那位道家女弟子的修为却是不弱,不到二十岁,就入先天,不愧是道家弟子。 “想不到连道家都被吸引来了!” 半个月之前,咸阳城内发出公告,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闻讯而至的百家众多,甚至连江湖游侠与自衬修为不弱的散勇也纷纷起来。 列国纷争,他们虽然看不出什么深层次的东西,但明显秦国最强,而且这些年列国不断的割地、不断的贡献财宝,使得秦国的底蕴也在不断增强。 在这样一个国家担当宫廷护法与剑师,待遇绝对差不了,若是因此受到秦王与相邦的赏识,就更加之妙了,缘由于此,自然不希望有太强的对手出现。 只是,如今道家的弟子也出现在招贤馆门前,意义已经很明显了,数百年来,诸子百家中,或许道家的势力不是最大的,但绝对是高手最强的。 同样是混元先天的境界,对上道家的弟子,他们的胜算还真不大,观此,酒肆之中闲聊的诸位不由得对视一眼,神色之上涌现一股浓郁的凝重。 “接下来的选拔,估计我等的希望越来越小了,据我所知,儒家、农家、墨家等大家都有高手前来,甚至前段时间,也有人看到阴阳家在城内出现。” “比起他们,我们的传承太过于弱小了!” 百家纷争,强弱有序,较强的不过十个左右,其余只能够偏居一隅,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发展壮大,似乎天命并不给他们机会。 招贤馆一侧,一座三层的古朴酒肆中,临窗而饮端的虬髯大汉长叹一声,一饮而尽,旋即握着身侧的宽厚重剑,起身离去。 场中其余人闻此,不由得再次轻叹,看来这次秦国宫廷护法与剑师的选拔他们基本上没有机会了,但若是能够因此扬名咸阳城,进入文信候的门客之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招贤馆! 建造的很是不俗,百年来,他就是秦国不拘一格受其余列国人才为己用的见证者,卫鞅、公孙衍、张子、范雎、甘茂、魏冉、蔡泽、司马错、蒙骜等等。 曾经与现在于秦国、列国史上掀起风云的人物张口即来,大门建造的极为恢宏,门开八字,迎接诸夏之人,除了门前的两位守卫以外,并无其它侵扰。 “二位也是为秦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而来?” 周清与宗琼二人牵着马匹刚行至招贤馆门前,便是一位身材矫健的胖子身着锦衣的从门内而出,手臂挥动,躬身一礼,眼中光芒闪烁,想不到道家的人也来了。 如此甚好,按照大王与相邦的意思,自然招揽的武者越强、背景越是雄厚越好,而道家无疑符合这两个条件,旋即,面上笑意更胜。 第三十七章 鬼谷盖聂 将身后的马匹交给招贤馆出来的使者,周清与宗琼则是与那个胖子漫步而入招贤馆,跨过大门,便是一个宽阔的小厅堂,一位位身穿秦国制式衣衫的男子或是行走其间,或是归于条案之后,与竹简上书写着什么。 “两位道家英杰前来我秦国招贤馆,实在是我秦国的荣幸,还请留下印记名号,我这就为二位安排住所,依照王上的旨意,还有十天左右才正式开始选拔宫廷护法与剑师。” “在下白海,添为招贤馆的引客使,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知会。” 胖子的身材不高,不过一米六上下,虽然比周清高出不少,但是比起宗琼却是差了一些,将二人引入招贤馆大门一侧的厅堂,便是行至一处略高的条案之前。 拱手一礼,面上很是带着一丝人畜无忧的笑意,单手指着条案后的一位年轻男子,快速介绍道,语落,便是将目光落在宗琼的身上。 之语周清,在白海看来,应该是一个此次出来见见世面的道家弟子,心中虽这般思衬,但礼数却是足够,不敢造次。 “小师叔!” 看了那胖子一言,宗琼微微颔首,而后身形向着一侧退后,看向身边的小师叔,凡俗的规矩就是多,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里,想要继续,也是无法。 “道家天宗玄清子!” 踏步而动,周清瞥了身侧那神情微愣的胖子一言,浑身上下玄光涌动,看向着条案后的年轻男子,报出名号,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和名声,担当的起玄清子。 “这……天宗玄清子!” 胖胖的白海面上陡然一滞,想不到今日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而且大大的走眼了,本以为二人是人宗的弟子,想不到是天宗的。 本以为参与选拔的是那位道家女弟子,想不到竟然是他刚才一直略微有些忽略的孩童,观其年岁,顶多八岁,闻二人之语,此人辈分不低。 “嗯,玄清子?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样熟悉?道家玄清论元始,盘古开天龙汉生!难道阁下就是写出《开天辟地》、《龙汉劫》这等恢宏巨著的道家玄清子!” 这一次,胖子白海彻底神情惊愕了,算起来,算是自己第三次看走眼了,这两年来,诸夏之中这两个故事传闻的很是热闹。 虽然听上去奇幻无比,但从道家之人的口中流出来却是有另外一种意思,据自己所知,咸阳城内,就有许多老秦人相信这是真正存在过的。 数百年前,道家祖师老子身融万物,不知所踪,而今契合《开天辟地》、《龙汉劫》,说不准对方就是直接成为神祗了,从此长生不老,永生不死了。 一语而落,就连正要将周清名号记录下来的年轻人也是手中毛笔抖动,点点黑色的墨汁滴落竹简,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深深的不可置信看向周清。 对方就是这两年名传诸夏的道家玄清子?就是眼前这个不过八岁的孩童? “道家玄清论元始,盘古开天龙汉生,有点意思!” “这卷竹简可以换掉了。” 从己身无时无刻不在涌动的纪数就可以感知那两卷故事的传播力度,但如今似乎也的确有点出乎自己的预料,看着身前神情还是有些没有缓过来的年轻人,屈指一点,一道淡淡的青色玄光涌入对方的身体。 单手指了指红色条案上被墨汁浸染的竹简,虽然可以戳刀削掉,但周清觉得还是换一个为好,好歹自己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不是? “啊……,失礼了,在下这就为阁下留名!” 看得出,能够在招贤馆里工作的人都不错,礼仪有致,闻周清之语,连忙起身致歉,而后,将条案上浸染墨汁的竹简卷起,放在条案的另一侧,旋即拿出一卷崭新的竹简,用秦篆书写其名。 “原来是道家玄清子,白海失敬,刚才失礼之处还忘见谅,道家天宗果然是人才济济,阁下与道家天宗赤松子齐辈,当称玄清大师,留名以落,还请随我这边来。” 胖子此刻也回转了过来,看来身侧这个孩童真的是传闻中道家的那个玄清子了,原本的想象中,应该是一位中年人的,如同时间最为睿智的智者一般,述说天地间的奇幻之事,和当年的道家庄周一般。 今日一观,看来世间奇异之事多矣,如此年岁写出那般比庄周还要奇妙的东西,尽管内部没有太多的东西,但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不着急,招贤馆又来了一位高人!” 头颅微微扬起,看着一侧躬身再次礼敬的胖子,周清单手摆动,无形的劲力将对方搀扶而起,而后便是要在对方的引领下暂时入住招贤馆。 不过身下的脚步刚动,不由得灵觉有感,明亮至极的眼眸深处流出一丝玄光,双眼微微眯起,脚步为之驻足,身躯微转,看向招贤馆的大门入口。 “高人?” 走在前方的胖子白海口中喃喃一声,旋即也是停下步伐,灵巧的身躯微动,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向招贤馆的入口,那里迎面走入一位年轻人,观其年岁,不过十六七的年岁,和宗琼差不多。 面容俊秀,一丝丝淡淡的光泽流转其上,双眼有神,神色沉稳,体态修长,一米七有余,一席劲装加身,淡黑色的短发很是随意的梳拢在背后。 腰腹缠绕着一条淡蓝色丝带,墨蓝色的披风随脚步而动,微风吹拂,发丝与披风齐动,手握一柄带鞘长剑,看上去异常低调。 顺着招贤馆的大门而入,便是一位侍者迎上,将那年轻人领至留名处,条案之后,一位年轻人简单而问,此人简单而应。m..Com “鬼谷盖聂!” 很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那年轻人的口中流出,刹那间,欲要将其名记录的年轻人神色震动,一席之后,莫名的激动神色流转,不可置信的神色弥散,看向那位年轻人。 鬼谷传人! 此人竟然是鬼谷传人! 连带不远处静立而观的白海也是神色再变,旋即对着周清一礼,胖胖的身材快速迎接了上去,时隔数十年,鬼谷传人再次出现,而且还来到了他们秦国。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自己亲自对待,数百年来,每一代鬼谷弟子出世,都伴随着整个列国为之腥风血雨,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这是鬼谷弟子凭借实力留下的评语。 第三十八章 捭阖圆转 “小师叔,鬼谷的那人也是为了秦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 想不到小师叔所说的高人竟是对方,不过,以鬼谷纵横的名声来说,数百年来,从其门下走出的一位位弟子,还真没有一位庸才。 无论是谋略、兵法、诡辩、治国……都堪称一绝,只是从以往的鬼谷弟子行为来看,大都是出仕做官,直接位列中枢,基本上都是顺水渠成的事情。 宗琼好奇的看了那鬼谷盖聂一眼,灵觉有感,对方的修为不弱,但也仅仅是不弱,比自己稍微强些,还处于混元先天的层次,并未入化神。 “应该是的!” “以如今秦国的国情来说,以此为切入点,也是一个上好的机会,毕竟秦王尚未掌权,这个时候入中枢不是一个好选择。” “若是待秦王真正执掌大权,那个时候,会有更多的谋略之士出现,助力秦国,结束乱世,只是九合归一容易,整治九合却难了!” 周清点点头,对于盖聂的选择,很是欣赏,如今秦国文信候吕不韦当权,若是贸然入中枢,只会令日后的秦王生恶,而充当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却不同了,能够长时间的停留在秦王身侧。 日后,可以方便的从这个职位上走下,登临中枢,对于鬼谷弟子,武力与战力从来都不是最为重要的,令天下诸侯国畏惧的也从来不是他们的武力。 另一边,胖子白海正一脸笑意的领着鬼谷盖聂向着周清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今日接连遇到两个诸子百家的高人,禀告上去,也算是自己的功劳。 “玄清大师,如你所言,却是一位高人,距离鬼谷弟子消失在列国之中已经数十年了,如今盖聂先生出现,看来列国又要出现纷争了。” 胖子很是欢喜,由着周清的提醒,没有怠慢鬼谷传人,倘若因此惹怒了鬼谷传人,使得对方助力他国,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当即,对着周清再次一礼,同时单手指着身侧一脸平静的盖聂介绍道。 “盖聂先生,这位便是这两年名扬列国的道家玄清子大师,乃是道家天宗赤松子掌门的师弟,想来你也听过玄清大师的名讳!” 相互而语,胖子对着盖聂言语周清的身份,同时又对着宗琼点头微笑。 “道家玄清子,《开天辟地》、《龙汉劫》两卷着实有趣,与楚国芈原的《天问》有相似之妙,鬼谷盖聂有礼!” 闻胖子白海之言,盖聂那张俊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惊讶,而后目光落在周清的身上,灵觉之下,探不出对方的具体修为,只觉被一层薄雾遮掩。 对于玄清子之名,却是听闻,下山以来,只要是稍微繁华一点的区域,都可听闻《开天辟地》、《龙汉劫》之事,内蕴天地开辟的奥妙,与楚国芈原的《天问》对照,似乎颇有感觉。 既是道家天宗赤松子师弟,论辈分,乃是与师尊一个层次,当即,单手持剑,双手而握,头颅点动,对方既然出现在这里,想来也是为了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的位置。 “道家玄清有礼!” “传闻鬼谷之学分纵横两道,捭阖之间,开合圆转,余韵不觉,说起来,与我道家的道理颇有想通之妙,如今盖聂先生现身秦国,不知道鬼谷的另一人身处何方?” 对着盖聂点点头,自己是北冥子的弟子,出行在外,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天宗的颜面,在天宗内的诸多典籍之中,曾经记载了鬼谷子与道家先贤的交谈,算是有不小的交情。 据自己所知,鬼谷门下的两位弟子必须分出胜负,才能够成为新一任鬼谷子,传承鬼谷绝学,如今盖聂在秦,另一位难道就真的直接前往韩国了? “下山之时,盖聂与师弟分开,暂不知其消息。” 鬼谷之内,数年修行,二人即是同门,又是一生的对手,于师弟的信息,还真是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师弟不在秦国。 言语之间,再次拱手持剑对着周清看去,并没有因为周清是一个孩童就为之轻视,道家的传承历来讲究天资,身为道家掌门赤松子的师弟,想来师尊为北冥大师,如此,足够令自己重视了。 “哈哈,无妨,想来要不多久,鬼谷两位弟子的名声便会在列国之中传开的。” 周清朗朗一笑,清脆之音略微回旋在四周,只是缺位弥散出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束缚,旋即,没有多语,对着白海看了一眼,便是转身向着招贤馆内部走去。 “三位,里面请!” 白海面上微笑不断,连忙手臂伸出,走在前方,亲自为三人引路,不出意外,宫廷护法或者宫廷剑师的位置已经有些清晰了。尒説书网 儒家、墨家、农家虽然也有高人前来,但无论是地位,还是在诸子百家中的名声,都远不及身侧三人,难道是看不起他们秦国吗? ****** “禀大人,据罗网探听的消息,两年前在太乙山虎跃侠斩杀罗网成员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出现,此刻就在招贤馆!” 就在周清与宗琼二人入招贤馆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咸阳城内西侧卿士大夫所在的区域内,一座气势恢宏,奢靡无比的庭院之中,一道衣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背负长剑,躬身半跪,向着跟前的一位中年男子低沉而语。 “道家天宗玄清子,你等连一个孩童都奈何不了,要你们何用,哼,暂时不用动他,他的背后是道家天宗,师尊又是北冥子,若是真将其斩杀,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侯爷现在正在烦心其它之事,你等只需要暗中收集他的讯息便可,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近前,况且没有天字级的成员出手,你们露面也是无用!” 那中年男子背对着那罗网成员,一袭淡蓝色的锦衣加身,于罗网的办事能力非常怀疑,若还是以前,自然派出罗网内的顶尖杀手,只是,如今侯爷只怕都忘记两年前的事情。 沉声而令,言语落下,挥手间令那人退去,罗网这群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只是比起罗网,如今的朝局更是不让人省心。 第三十九章 长安君 “小师叔,今日早朝文信候在殿上愤怒而言,列国无端合纵伐秦,欲要整顿大军,出函谷关,东向列国,以报先前之仇!” 入住偌大的招贤馆中,看得出那白海还是一个有心人,房间不小,足有数百平米,居住两个人轻而易举,昨日傍晚与道家在咸阳的弟子见过一面,略讲道理之后,便回来了。 灵觉扩散,鬼谷盖聂在招贤馆中的住所距离自己不愿,如白海所言,距离秦国开启招揽盛事,还有近十天的时间,毕竟面向列国的招揽,远在燕国、吴越、齐国的人慢上不少。 朝阳初升,万丈虹光普照寰宇,临窗而立,双眼微眯,精心修行,吞吐天地初生元气,身后不远处则是宗琼在苦修心法,提升修为。 “先前列国伐秦,逼近咸阳,看来对于吕不韦的创伤不小,有此行动,乃是应有之理,况且秦国也有这个能力,秦王也应该会同意的!” 闻此事,周清神色不动,周身玄光仍旧,缓缓回应,毕竟当初合纵伐秦也只是楚国春申君脑子发热,欲要压过魏国信陵君一头,觉得对方可以做到的事情,自己也可以做到。 可惜,春申君黄歇毕竟不是魏无忌,而且根据自己近日从楚国得来的消息,那春申君黄歇也快要命不久矣了,到时候,楚国可就真的一蹶不振了。 ****** 在秦国百多年的耕战体制下,效率很快,距离宗琼于周清言语吕不韦想要报先前列国伐秦之事不过一日,便是有调令下达军方。 以秦将蒙骜和张唐领兵五万伐赵,缘何伐赵? 之前列国伐秦的主帅为赵将庞煖,作为百年前鬼谷传人庞涓的后代,庞煖的能力不容置疑,若非上次春申君不战而逃,结果未可知。 三日后,又是一份调令下达,诏令长安君成峤与秦将樊於期领兵五万为后援,免得秦将蒙骜在庞煖手中吃败仗,耽误战机。 “长安君成峤!” “盖聂先生,你觉得文信候推荐长安君成峤出战赵国是何道理?” 修为列入化神玄灵圆满,再进一步便是悟虚而返,不过,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只能够细细体悟先贤留下的道理,参悟心法、功法。 闲来无事,这两日周清倒是拜访了盖聂两次,毕竟对于鬼谷弟子,周清还是颇为好奇的,与其相谈,无论是兵法,还是谋略,亦或者治国,亦或者修炼,都颇有独到之处。尒説书网 怪不得能够被鬼谷子收为弟子,传下道统,天资绝对超凡,于秦国而言,鬼谷可就是一个战略性的存在,无功不论,智谋无双。 迎着头顶的阳光,周清懒洋洋的躺在院落中的亦可大树枝干上,单手在胸前挥动,一道道绿叶在手中随意婉转,看着在庭院中练剑的盖聂,随意的出声问道。 “长安君成嬌乃是秦国公子,又是秦王胞弟,虽然不谙军务,但也正好可以历练一二,将来未必不可重现惠文王时期智囊樗里疾之事。” “玄清大师此问何也?” 历经两三日的了解,盖聂也几乎忘却了周清本来的年龄,将其当作一位真正的道家英杰,本以为一个八岁孩童只是八岁孩童。 但对方言谈举止之间,却是令盖聂拜服,若是兵法、谋略、治国之类的可以说是纸上谈兵,但一身修为做不的假,虽未出手试探,但对方的修为很可能已经入化神。 就是以自己的天资,师父也说过,想要踏足化神非有五年到十年的时间,混元先天、百步飞剑,这两个层次自己都还没有彻底圆满。 闻周清之语,不由得剑势略微收敛,剑光散去,一袭墨蓝色的披风不见,劲装而舞,短发随风而动,俊秀的面容掠过一丝思衬,而后回应。 对于秦国长安君成峤的事情,自己了解的不多,不过对方的身份很是尊贵,此行领兵出战,虽然于理不合,毕竟公子不通军务,但有樊於期再旁,倒也无碍。 “八年之前,秦庄襄王本有五子,长子政为秦王,次子成峤为长安君,三子为公子祥,四子为公子海,五子为公子清。” “在秦王子政继位不久,后面的三位公子各自殒命,只剩下长安君成峤,若是秦王推荐长安君成峤领兵出战倒是没有什么。” “但此次推荐长安君成峤领兵出战的却是文信候,如此,盖聂先生还以为长安君成峤会成为第二个樗里疾吗?” 言语清脆稚嫩,话音虽不大,却是清晰的回旋在盖聂耳边,虽有自己前知的缘故,此行长安君成峤只怕回不来了,但文信候吕不韦行事也太狠辣了。 八年之前,若非师尊出手,只怕自己也身陨罗网之手,承载公子清的记忆与肉身,那一夜的情景,自己记得很清楚。 “这……,玄清大师以为文信候会向长安君出手?若如大师所言,八年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文信候又何必等到今日。” “而且长安君已经对秦王子政造不成任何威胁,此行有蒙骜将军、张唐将军、樊於期将军,攻赵无忧!” 此等秘闻盖聂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有些神色动容,一张闪烁白色玄光的俊秀面容上讶然之色掠过,而后轻轻摇摇头,并不认同周清之语。 颇有磁性的声音荡出,令人很愿意去聆听,声线很有穿透力,想来这也是鬼谷之学的部分,当年张子一张嘴为秦国开疆拓土千里,可见一斑。 “攻赵无忧?长平之战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赵国也恢复了一些元气,仅仅凭借蒙骜将军带领的五万大军可不够。” “至于先生所言长安君成峤身旁的樊於期,便是玄清所言的关键,或许盖聂先生来秦国时日不长,不清楚樊於期此人。” “据我所知,樊於期在私下里多次言语中伤文信候,恶其宫闱不礼,若是论攻赵将军,王翦、蒙骜将军之子蒙武丝毫不逊色樊於期。” 谈及这一点,周清平躺在大树之上的身躯不由得坐起,屈指一点,便是万叶飞花,绚丽多彩,刚柔并济,内蕴其中,娇小的面上微笑的看向盖聂。 言语婉转,虽没有细说,但想来以盖聂的智慧可以想通,八年之前的文信候刚刚位列相邦,正需要太后的支持,作为太后的小儿子,吕不韦焉敢动手? 第四十章 入咸阳宫 距离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从山东列国前来的高手武者也是越来越多,招贤馆内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只要是稍微有点名气的诸子百家都有人手前来。 再加上咸阳城内道家天宗弟子收集的信息,阴阳家却是在招揽之事刚出就进入了咸阳城,入了咸阳宫,这两日更是多次进出咸阳宫。 “莫不是被内定了?” 周清觉得有点坑,以阴阳家的行事作风,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的阴阳家在东皇太一的带领下,势力可是不弱。 加上阴阳咒印的霸道和天机推演的玄妙,先一步入秦王与相邦的眼睛不是不可能,不过他们敢当着道家天宗、儒家、墨家、农家、鬼谷等大家的眼前搞小手段?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是一步臭旗! 蒙骜与张唐的大军已经从咸阳附近开拨,东出函谷关,向着上党、屯留之地行去,漫长的距离,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听到战事如何。 “小师叔,引客使白海在外面求见!” 无论是否已经被阴阳家捷足先登,对于周清的影响都不打,静待以观就行了,况且距离《龙汉劫》的流传,也已经过去一年了,是时候将《圣人劫》写出来了。 静静端的待在房间中,临案提笔而动,不过这次可不是在竹简上书写,而是光滑如白雪一般的纸张,历经多次改良,纸张的外显已经逐步达到周清的标准了。 不过为之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根据巴郡深处的道家弟子传言,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外来武者想要进入工坊,非宗内长老坐镇,只怕危险了。 只是前往工坊的武者等级越来越高,周清正在思衬要不要写信给师兄,让密地中的一位化神玄灵长老出来一位坐镇。 正在细心思衬《圣人劫》的内容,敲门声为之而起,宗琼的脆声回旋入耳,闻此,单手挥动便是房门洞开,旋即,便是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靠近,前者轻灵,后者稳健。 “白海见过玄清大师!” “奉秦王与相邦之令,特来清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入咸阳宫!” 多日不见,引客使白海的体型还是那般健硕,看着正坐在窗前书写什么的道家玄清,不由得躬身一礼,传扬咸阳宫的旨意。 “距离先前定下的期限还有两日吧?” 背对二人,自顾自整理着条案上的东西,进入招贤馆已经八日了,该来的人也应该来的差不多了,怎么今日就要进入咸阳宫了。 “呵呵,大师无需多想,此乃王上与相邦的意思,如今招贤馆入住之人大都是百家弟子,然则,百家有强弱,传人有高低。” “故而,为了避免两日后的麻烦,特来邀请一些盛名人士先行一步,初步招揽,两日后,定下最终的人员,毕竟人员汇聚一起,容易引起混乱!” 言语虽是这般,但周清却是从其中听出另外一层意思,似乎秦王与相邦要先行挑选,而后定下名额,至于两日后的真正之日,基本上就是走过场,若是有杰出者,说不准也有机会。 虽如此,但也与前一刻周清思衬的内定差不多,既然邀请盛名人士,想来鬼谷盖聂也是位列其中,诸子百家中的一些大家弟子也是位列其中。 如此,倒也省却了周清不少麻烦,双方都省事。 “即如此,那我等现在就前往咸阳宫吧!” 将条案上的东西装入一旁的小木箱,而后单手淡青色的玄光大盛,一道朦胧的光芒笼罩住不过尺长的小木箱,施加封印,内蕴无双毁灭之力,若是遇到外力强行打开,即刻能量紊乱,将木箱与内部的东西摧毁。 劲力吞吐,小木箱落于条案之上,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一切,而后起身看向身后的引客使白海与宗琼,微微颔首,踏步而出。 ****** 咸阳宫位于咸阳城的东侧区域,那里是整个秦国政治权力的中心所在,百多年来,便是一道道变法改革的旨意和征伐列国的诏令从其中传出。 商君虽死,其法不灭,其督造的这座咸阳城更是不灭,在整个秦国留下浓厚的痕迹,引客使白海在前方领路,从招贤馆的另一侧大门而出,那里有着一条直通咸阳宫的宽阔道路。 马车齐备,灵觉有感,四周也有其它诸子百家的传人在此,看样子与白海所言一般,欲要先入咸阳宫进行筛选,其余诸子百家就算不慢,也无可奈何。 “小师叔,和你说的一样,诸子百家中派遣的人手中并无化神层次的存在,顶多算是精英弟子,并不算最为核心的传人!” 以宗琼混元先天的修为,也能够隐约感知四周一道道强弱不已的气息,有的比自己强,但也有不少比自己弱,来时的路上,小师叔就曾对自己说,秦国罗网中的顶级杀手拥有化神玄灵的修为。 而今一观,百家派出这样的传人入咸阳宫,想要位列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实在是有些打秦国的颜面,作为如今诸夏最强国,百家不思派遣强者而来,反而尽是一些先天武者。 此等境界,根本不合秦国的地位,如果真有其他列国的顶级强者而来,如何能够御敌,如何能够护卫秦王安危。 “阴阳家不仅能够洞彻天机,连洞彻人心方面都颇为出色,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在马车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半倾斜躺着,对着宗琼点点头,俯览历时长河,阴阳家这一次下的注回报太过于丰厚了。 如此丰厚的回报,自己也应当分一杯羹,起码算起来,自己的真正身份还是秦国五公子,算是赢秦最为核心的一员。 没有理会外界马车的动静,走出招贤馆,直向咸阳城东侧宫殿群之中,未几,入咸阳宫,马车未停,但四周的兵戈、杀伐之气却是陡然间浓郁许多,一队队紧密的巡逻者不绝,整齐的脚步声不断。尒説书网 虽是招贤馆的马车队伍,但仍旧受到盘查,白海等人出面交涉,数十个呼吸之后,马车再次行进,半柱香之后,随着马车直道、弯道的变换,终于停下动静。 第四十一章 东君再现(修) 受邀请前来的百家传人不多。 加上简单的筛选,堪为入咸阳宫的百家传人更是不多,一共加起来也就十八人,儒家五人、墨家三人、农家三人、兵家两人、鬼谷纵横一人、道家一人。 近年兴起的杂家派出两位,还有一位虽说修为不高,但是观其行,却是与墨家弟子相类似,一路言谈,应是墨家数百年来的对头——公输家传人。 一位位入咸阳宫百家之人,放在百家中,也算是一位位名声不弱的传承者,先后走下双马高车,环顾四周,却是一处平坦开阔的巨大场地。 脚下是坚硬的灰色石板平整铺就,远处则是连片的宫殿群,精致古朴,飞檐细瓦而上,高屋建瓴,大气井然,在晴空曜日下闪烁暗黑色的光芒。 秦人尚黑,由着数十年前邹衍的阴阳五行说盛行,周朝以火为上,秦灭周,则是五行轮转,黑水无双,更以黑为上。 一队队身穿黝黑铠甲的兵士在四周不断巡逻,整个广场方圆三百丈,他们所在却是靠近一座阶梯高台的区域,阶级一十八道,高台丈许有余。 台上,已经站立着数道身影。 “诸位百家英杰,熊启有礼!” “奉我王之令,今日先行定下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的人选,数百年来,列国纷争,百家争鸣,你等来到咸阳,便是对于秦国的认可。” “百家之中,强弱有序,以你等为先,希望你等尽展所学,力压其家,位列宫廷要职,护卫吾王安危!” 熊启,大秦昌平君! 楚国外戚之人,体内流淌着楚国纯正王族血脉,份位公子,受教于华阳太后膝下,成长于咸阳。 入秦国庙朝,擅长政务,因而擢升,两年前,又被秦王政任命丞相,庙朝之内,位份仅次于相邦文信候吕不韦。 身高八尺有余,面色白皙,体态修长,俊雅非凡,年不过三十上下,头戴高山冠,一袭锦衣绿袍加身,佩绶带加身。 浑身上下,贵气弥漫,观高台下率先挑选的百家英杰到来,当先一步而动,拱手一礼,笑语缓缓,声音沉稳,甚为谨礼。 “不过,在数日之前,已经有阴阳家传人率先入咸阳宫朝见我王,展现所学,王上心悦之,本欲要直接授予宫廷护法之职,但于理不合。” “故而今日,两位阴阳家传人有语,谁若是可以将她们击败,便可位列护法职位,至于宫廷剑师,其后谋动!” 话锋一转,昌平君熊启身侧微侧,单手伸出,指着身侧的二人,皆女子之身,皆身段窈窕。 言语之间,意蕴明朗。 想要成为宫廷护法,须有极高的武艺,而今,更是要先将阴阳家的传人击败,否则,宫廷护法一职便是有人选了。 “原来是她们!” 高台下的周清与宗琼站立在一起,抬首看向前方的高台,那里有两道不弱的秋夕,均位列先天巅峰层次。 甚至于其中已经有一位已经踏足化神,从气息波动来看,似是刚踏足不久,不为稳固。 另一位阴阳家的女子距离化神也就一步之遥,观二人年岁,均不大。 她们的身份,周清已经有所猜测,就是阴阳家的三大护法另外一位星魂未现身,有些诧异。 三大护法在阴阳家的地位,仅次于首领东皇太一。 如云叠堆的淡紫色长发加身,盘梳而起,两侧各垂一缕发束,天蓝色的水晶发簪穿插,银色枝叶雕花与点点银珠点缀其上。 外罩一件浅蓝色的短袍,背后以月状纹路装饰,深蓝色的领口高立,一抹雪白隐现,深蓝与紫蓝相间的腰封环绕,同色的广袖长裙曳地,随风而动。 闻昌平君之语,婀娜动静,浅蓝色的水晶耳环颤动,天蓝色的眼纱覆盖明眸,划过发簪直垂腰腹,额前一件冰蓝色水滴吊珠,看上去姿色超然。 月神!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日之护法,根据赤松师兄所言,两年前的太乙山观妙台上,东皇太一曾经带着阴阳家的东君出现,借助自己突破化神的玄妙气机修炼。 想不到,短短两年的时间,东皇太一不仅令东君突破化神,连带新出现的月之护法都达到这种境界。 毫无疑问,二人的天资定然极高,尤其在阴阳术方面极有天赋。 与周身散发魅惑之意的月之护法相比,东君倒是显得冷酷许多,一袭暗蓝色的长裙加身,漆黑色的长发低束,别一根暗金发簪,点缀暗蓝色的宝石于其上。 姿容无双,五官神妙,淡蓝色的长裙罩体,白皙如玉的双肩晶莹,背负至阳至刚的三足神鸟图腾。 长发披散身后,闻声,亦是踏步而动,一丝丝暗金色的玄光护体,对着昌平君微微颔首。 “这两位便是阴阳家的高人!” “东君!” “月神!” 昌平君将二人的身份先后介绍,语落,再次对着高台下的百家诸人一礼,旋即退至高台一侧,接下来是属于阴阳家这两位高人的。 今日,他只需要最后的结果! “诸子百家各有传人入秦,却……观你等模样,感知你等气息,连一位似模似样的高手都没有,岂非轻视大秦?” “有闻儒家新一代弟子中,以伏念、杨宽文、颜岵、韩非……名气为最,今日可有到场?” “有闻墨家弟子中,以六指黑侠、盗跖等人实力为最,今日可有到场?” “有闻农家六堂堂主皆不俗,田光、田猛、朱家皆有名气传于诸夏,今日可有到场?” “……” 脆亮轻柔之音流出,夹杂一丝丝内力,清晰的回旋在高台下诸人耳边,缭绕不绝,更有一缕若隐若现的冷傲之意夹杂。 话音颇为自傲,于诸子百家均仿佛如数家珍,月神双手阴阳道礼,敏锐的视线透过眼纱,落在下方不算多的百家弟子身上。 身侧的东君未动,就那般静静的立于高台上,任由月神所言。 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月神一一点评在场的百家之人,唯独漏了与列的道家与鬼谷。 第四十三章 百家轻秦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等闻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特意不远千里而至咸阳,阴阳家月神何故言语如此凌厉逼人?若如此,怎不见阴阳家你们号称:太极玄一、阴阳两气的东皇太一阁下至此?” 高台上那阴阳家月神而语,高台下的诸子百家英杰岂能听不出她话语之中的意思,虽说对方姿色撩人,浑身上下扩散着一丝魅意,但闻此语却是直接一股怒火浇灭欲火。 阴阳家自五百年前从道家分离出去之后,就一直不显于世,隐匿于诸夏莫名之地,根本不足以和他们诸子百家相提并论。 至于月神之语中言外之意,在场百家英杰更是心中鄙夷之,连带整个秦国都有些轻视,虽说秦国百多年来一直处于强大的状态,但一直为之称道的也只是兵戈之利。 太公望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秦国地处偏远西陲,远离中原各国,无论是底蕴,还是礼仪文化之上,都难以和中原列国相对比。 纵然咸阳城建造的大气磅礴,但究其根本的来说,也只是东方列国的建筑外显,偷学而已,百年前的卫鞅督造咸阳城便是仿造魏国大梁城,可见一斑。 区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阴阳家都这般令秦王欢喜,为秦王看中,实在是没有一览中原百家英杰,即如此,又何必将百家中的英杰送至咸阳。 真如此做了,那就是为虎作伥,为虎添翼了!这一点,可不是中原百家所希望看到的,尽管秦国兵力无双,但以此横行天下,终究不得长久。 言语之间,高台下的儒家群体中走出一人,面如冠玉,气度不凡,头戴儒冠,周身荡漾着一丝浩然正气,直面上首的阴阳家月神,毫不留情的回应者。 “不过一儒家腐儒,也敢妄议东皇太一阁下,秦国此次招揽的乃是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可不是你们这群纸上谈兵的儒生。”尒説书网 “若是你儒家荀况在此,或许还有这个资格,但凭你,还远远不够!” 涉及阴阳家东皇太一名讳,一瞬之间,高台上的东君与月神二人周身为之强横的气息闪烁,玄光璀璨,东君冷哼一声,莲步而动,一念而觉,一道暗金色的龙行气劲从体内迸出。 至于月神,更是浑身上下扩散出一股淡紫色玄光,细腻修长的双手掐动阴阳印诀,恍若道家的天地失色,直接笼罩此行儒家的一群人。 旋即,单手横压其下,联合身旁东君之力,刹那进将儒家此行的五人硬生生的压倒在地,半跪而支撑,龙行气劲流转,直接洞穿五人的胸腹,一席之后,五人生命气息断绝,已然不存。 儒家此行算是破灭! “阴阳家怎敢如此?” 突遭变故,令儒家一侧的墨家、农家、兵家等传人神色为之惊骇,面露恐惧之色,不过于公输家的那人而观,却是冷笑不已。 此次乃是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所为的又不是诸子百家的谋略、治国之道,况且如今秦国内有文信候吕不韦、昌平君熊启、楚公子昌文君、刚成君蔡泽等等。 外有秦将蒙骜、张唐、蒙武、樊於期、王翦等等,绝对是谋士如云,猛将如山,继续招揽列国英杰,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于如今大势已成的秦国来讲,作用不大。 反而是前段时间,列国伐秦,赵国庞煖竟然直接进攻到咸阳附近,直接威胁到秦王与相邦的安危,这却是一个疏忽。 此次招揽,武力为上,其余次之,那群腐儒竟然还与素来行事狠辣的阴阳家论理,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有此下场,死不足惜,连带高台上静立一侧的昌平君熊启都没有出面拦阻,可见一斑。 “盖聂先生,你观这阴阳家的两位护法如何?” 儒家派出这几名弟子前来,已经注定有此结局,招贤馆中早就将他们的信息上禀,对于至强的秦国来说,百家你要么不来,要么就必须有诚意,否则便是对于秦国绝大的轻视。 对着那已经彻底了无生机的儒家五人轻轻摇摇头,秦国可不是齐国,齐鲁之地或许君子之行颇甚,但在秦国,中央集权之下,秦王至上。 如今阴阳家派出东君与月神,以如今这里的百家传人而观,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无论是魂兮龙游,还是月之幻境,都达到了相当水准。 “很强!不过盖聂所求乃是宫廷剑师一职,与阴阳家握在手中的宫廷护法一职不冲突,与玄清大师而言,这二人倒是算不上威胁!” 闻身侧周清清脆之语,身着一袭墨绿色披风,劲装而行的鬼谷盖聂握剑而动,神情凝重,值此关头,阴阳家竟然出现,不知所谓何事? 根据鬼谷的记载,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之后,其实根本的目的没有改变,也是为了追求天人极限,只不过采取的手段不同。 现今,阴阳家进入咸阳宫,欲要为宫廷护法,这似乎与追求天人极限的道理不通,不过想来对方也有自己的谋划。 言语婉转,神情并无太大的变化,一头黑色的短发随风而动,俊秀的面上沉思之色一闪,而后再次看向身侧的周清,以对方化神层次的修为,位列宫廷护法不难。 “刚才昌平君已经说过了,只要你等能够战败我等,便可入宫廷护法一职,否则,要么自己离开咸阳城,要么我等送你们一程!” 阴阳家的霸道行事展露一隅,月神通体淡紫色的玄光未散,被一道眼纱覆盖的眼眸扫视高台之上的百家传人,很是不客气。 素白的修长手掌婉转,又是一道道阴阳印诀显化,磅礴的劲力充斥其中,强横的气息扩散,威压诸人,数百年来,百家弟子似乎太过于忘乎所以了。 “这就是秦国的待客之道?连阴阳家这等嗜血杀戮的存在都能入咸阳宫,看来此行我等是来错了,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看来我墨家并不适合此事!” 未几,数位为身着黑白衣袍的年轻男子看着一侧已经死去的儒家五人,面露一丝不忍之意,就算道理相争,也不至于痛下杀手。 原本在巨子的考量之中,此行入秦若是可以入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一职,说不准能够令墨门更加的壮大,现在看来,已经不太可能了。 第四十三章 阴阳大手印 “阴阳家两位护法好手段,儒家已末,墨家离去,就让我农家领教一下你们的阴阳大手印!”尒説书网 相对于儒家与墨家,此行前来的农家之人虽然对于阴阳家的手段也是惊愕,但这般狠辣行事既然连昌平君都没有拦阻,其中的涵义已经不言自明。 秦国不在乎百家孰强孰弱,只要有超凡的能力,便可入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只是相对于其余小家来说,今日前来的百家确实不弱。 高台之上的两位阴阳家护法虽然强大,但他们农家也不弱,地泽阵法加持,威力叠加,此行虽只有三人,但同样可以发挥出超强战力。 “农家?” “想不到你们竟然还敢前来秦国?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秦国武安君白起了?” 于粗布麻衣加身的农家三位传人看去,月神口中不由得流出一丝深意,二十年前,农家犯下的罪行,秦国还没有找他们算账,今日自动上门了。 旋即,脚步轻踏,移形换影,瞬间出现在高台下的农家三位传人跟前,双手一息之间掐动十八道印诀,直接以月之幻境笼罩对方,施加其上。 “地泽二十四!” 没有理会阴阳家月神口中的无妄之语,武安君白起与他们农家有何关系?三位年岁都不过二十多的男子相视一眼,而后手持长剑,站立方位,将月神笼罩其内。 作为神农氏以春夏秋冬二十四种气候变化所创的阵法,只需要两个人以上便可以发动,人数越多,阵法的威力越强。 “三位一体是为惊蛰,地泽阵法虽强,但在你们的身上破绽太多,天机之下,在我阴阳家面前,没有任何遮掩,若是你们施展春生、夏荣、秋枯、冬灭或许还有点威力。” “但是现在,你们还不够!” 月之幻境下,魅惑幻心,动摇其行,阵法节点紊乱,十八道阴阳大手印接连而上,硬生生的将农家三人笼罩其内,而后混元太极之气婉转,咒印的力量便是入农家三人体内。 狂暴的内力催动之下,刹那间,阴阳大手印的后遗症出现,三人通体为之斑斓玄光涌动,筋脉逆转,神情痛苦,未几,瘫倒在大地之上。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往昔因果,今日救你等一命!” 引吭高歌,踏步而动,凌风而行,寸息之间,周身淡青色的玄光扩散,直接破开月神的月之幻境,而后单手婉转,劲力外放,将浑身上下痛苦不已的农家三人漂浮在虚空之中。 双手同样印诀掐动,混元太极的虚影闪烁,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道内蕴玄妙至理的太极图印入三人的身躯,强横的力量驱逐三人体内的阴阳手印之力。 两年前,虎跃之峡,因鹰剑与农家结下因果,今日算是还他们一次,道家所言事不过三,再还两次,一切不存,鹰剑彻底的归于己身。 同样挥手掐动十八道印诀,一道道青色玄光显化的太极图莫入三人身躯,而后双手开合,单手一掌打出,便是将三人体内的阴阳咒印清除掉。 整个道家之中,能够有这种手段的,周清自衬除了自己与师尊北冥子之外,再无其他人,阴阳咒印的力量虽强,但终归不离大道,如此逃脱《道德》之言的束缚。 一卷《无垢》足以应对阴阳大手印,非众妙之门显化,道理不显,不足以参悟其妙,距离阴阳家月神在农家三人身上施展阴阳咒印不过熟息,便是被周清解除。 “道家天宗玄清子!” “缘何插手?” 听得出,阴阳家月神知晓周清的身份,在周清一击破开月之幻境的时候,就抽身离去,登临高台之上,任凭周清施为,只是想不到对方真的能够解开阴阳咒印。 但根据东皇阁下所言,如今的诸夏列国之中,能够应对阴阳咒印的几乎没有,想不到今日就碰到一个,着实可恶。 “这是玄清与农家之间的一点因果!” “想不到短短两年的时间,东皇太一阁下就找到了月之护法,果然伟力非凡,算起来,我与东君阁下两年前应该见过一面的。” “想不到再次见面,却是在这偌大的咸阳宫,二位,我欲取宫廷护法一职,不知如何?” 虚空踏步,元气涌动,青色的莲花涌动,化作一个个台阶,周清漫步其上,滞身逍遥之间,与身前的高台平齐,直视前方的阴阳家东君、月神。 阴阳家三大护法日、月、星,如今日月已现,想来星之护法也不远了,一袭淡青色的道袍加身,头戴紫金莲花冠,年岁虽不大,但刚才出手之间,一击退月神,足以令在场百家诸人震动。 “多谢玄清大师出手相救,此事我农家不参与了,阴阳家,我们后会有期!” 死里逃生的三位农家弟子心悸不已,若不是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出手,他们有感,真的要殒命在咸阳宫,殒命在阴阳家的手上。 虽不至那道家玄清子与他们农家有何关系,但能够保住一命就够了,不再多想,艰难起身,拱手一礼,一道道目光恨恨的看向高台月神与东君,不甘归去。 “秦王有语,宫廷当有左右护法,若无阁下出现,我二人当居此位,但东皇阁下数日之前传言,天宗玄清子与秦国牵连极深,故而阁下若取,当执宫廷右护法。” “玄清大师以为何?” 凌空而立,逍遥御风,这是道家《御风身法》极高的层次,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了些许悟虚而返的玄妙,对于面前的这位道家传人,阴阳家东君还是知晓的。 两年前的太乙山观妙台上,自己随东皇阁下见过对方一面,只不过那个时候对方还处于刚破入化神玄灵的深层次修炼之中。 得益于此,自己前段时间也破入化神,但与对方相比,明显弱了一筹,能够破开阴阳咒印的力量,百家中,屈指可数。 踏步而行,婀娜的身姿摇曳,周身暗金色的玄光笼罩,看着身前的道家玄清子,东君与身侧的月神相视一眼, 第四十四章 剑师人选 “哦,执宫廷右护法!” “昌平君以为何?” 又是东皇太一,现在周清基本上可以确定那阴阳家东皇太一的境界绝对是悟虚而返,不然根本不可能洞彻如此天机,虽没有算出自己的来历,但似乎对于自己和秦国之间的纠缠却是知晓不浅。 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一职,于东君所言,当有两位,秦国惯例,以右为尊,让自己作为宫廷右护法,倒是挺识趣,此举,想来秦王也不会拒绝。 稚嫩之音婉转,虽然在场以自己的年岁最小,个头最低,但凌空而立,俯览一切,无视诸般,泛着青色光芒的眼眸看向高台一侧的昌平君熊启。 “想不到阁下便是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大师,真是令熊启惊讶,若是楚国前大夫芈原仍在,想来你等会是忘年佳友。” “既然连阴阳家的两位护法,乃至东皇阁下都认同大师实力,充当宫廷右护法自然可以。” 对于道家玄清子的名讳,昌平君还是知晓的,这两年的诸夏列国之中,以道家玄清子所著的《开天辟地》、《龙汉劫》流传甚广,其名更是广播。 先前的畅想之中,那道家玄清子起码也是和道家天宗赤松子一般的高人形态,今日观之,却是一八岁孩童,心中惊异万分,但世间聪慧之人不少,想来这便是其一。 旋即便是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回应其言,以自己的观点来看,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充当右护法自然再好不过了,比起阴阳家,道家天宗无论是名声,还是实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者,以道家之人和阴阳家之人分贝担当左右护法,也可使得双方更加竭心尽力的护卫王上安危,谋略中的平衡之道便是如此。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定下论调自然可以! “你等呢?” 阴阳家没有异议,昌平君没有异议,旋即,周清娇小的身躯微转,看向身下方的残余百家传人,在儒家、墨家、农家先后退去之后,不知为何,杂家与公输家前来的传承也随之离去,此般,便只剩下兵家与鬼谷两家。 从兵家那人身上的气息来看,比先前的三家还不如,而且手持长剑,周身杀伐之气席卷,所学根本不适合充当护法,更适合与鬼谷盖聂争夺宫廷剑师一职。 “玄清大师武功超凡,辛胜不如!” “李信不如!” 来之兵家传承的那二人相视一眼,均摇摇头,自己二人的修为不过初入先天,连先前的农家弟子都远不如,又怎么可能是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对手。m..Com 况且他们入咸阳宫的目的,并非为宫廷护法,而是宫廷剑师,根据秦宫传闻,宫廷剑师亦是不止一位,那才是他们的目标。 名称辛胜者,年岁约有十七八岁,劲装加身,面容方正,身材魁梧,手持长剑,一身的铁血之气弥漫,明显在军伍之中历练过。 名称李信者,倒是年轻些许,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与辛胜不同,李信倒是生长的容貌俊秀,体态儒雅,若非周身军阵之气弥漫,说他是儒家之人亦无不可。 二人拱手对着上首的周清看去,一礼而毕,归于原样。 “盖聂无异!” 兵家的那二人语毕,仅剩的鬼谷盖聂同样握剑摇头,神情不变,短发随风而动,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说起来,就算真的有异议,自己也非天宗玄清对手。 “哈哈哈,看来玄清大师为宫廷右护法是众望所归,即如此,诸位无意,那么,熊启待会便会将宫廷护法的人选递交吾王。” “先前所语,今日乃是暂定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如今宫廷护法的人选已有,接下来便是宫廷剑师的招选,不过现在看来,也只有鬼谷的盖聂先生与兵家的两位参与了!” 高台上的昌平君再动,看着身前的道家天宗玄清一步步走来,拱手一礼,旋即看向高台之下,儒家、墨家、农家离去,整个场中,只剩下三人了。 而且看得出,三人都是为了争夺宫廷剑师的名号,三人中,鬼谷盖聂的信息自己不清楚,但对于辛胜、李信二人的身份还是明了的。 乃是秦国军伍之中的一员,参军数载,颇有功勋,辛胜乃是应候范雎收养,这些年又在刚成君蔡泽的提携下,前程已有,但想要更进一步,却难上加难了。 至于李信,则是熟悉很多,乃是楚公子昌文君亲自教导的将才,这些年一直在军伍中历练,想不到竟舍得将其送至王上身边。 二人在军伍之中的表现很突出,虽然现在不及蒙骜、蒙武、王翦他们,但将来也是秦国的军方支柱人才,若是让他们与鬼谷盖聂争斗,只怕胜算不大。 历来鬼谷弟子的武功修为在百家中都堪称顶尖,不然,依他们带来的巨大威胁,早就被除去了,若是将辛胜与李信淘汰,未免有些可惜。 “依例,当分高下,抉择强弱!” 思衬熟悉,最后,昌平君还是作为这样一个回应,宫廷剑师的名号也非一人,将辛胜与李信填充其内,也是一个折中之法。 “是!” 习惯而语,辛胜与李信抱拳颔首,旋即二人中,辛胜率先一步走出,拔出手中长剑,虽然秋水光泽仍在,但其上则是一丝丝淡淡的血腥之气弥漫。 周身同样弥散光泽,血红色的虚幻玄光扩散,行至盖聂身前两米处,拱手一礼,对战鬼谷一派的传承,就算败,也是与有荣焉。 “请!” 沉稳的磁性之音回旋,盖聂踏步而动,周身淡白色的玄光隐现,手中长剑亦是拔出,公正对待,俊秀的面容上不惊不喜,一颗心早就修炼的无比强大。 一语而落,先机而动,辛胜持剑直接横扫,剑光平稳,大开大合,没有花哨的剑影重重,有的只是历经军伍洗练的最本源手段。 叮!叮!叮! 清脆而又急促的碰撞之音不绝,辛胜手中长剑,化作兵阵之势,横扫宛若截留,直刺宛若冲锋,倒劈宛若陷阱,将军阵之行化入剑法,血光闪烁,颇有可取之处。 不过相对于盖聂而言,纵横捭阖之间,兵法、韬略当以鬼谷为先,对战之时,兵阵交织,调兵遣将,其乐无穷,没有施展至高杀伐之剑。 二人之间,你来我往,好像两支大军在不断的碰撞,在不断的被消耗,然则,终究还是以盖聂的剑法兵阵更胜一筹,直接一剑击溃中军,兵势散去,辛胜败矣。 第四十五章 占星律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鬼谷传人,果然不俗,盖聂先生,辛胜败了!” 对于鬼谷传人的手段,辛胜还是略知一二的,除了在兵法、治国、韬略等等方面堪称绝世之外,在武道上也是拔尖,尤其是鬼谷的至高杀伐之剑:横贯八方与百步飞剑。 虽不知盖聂先生传承的是何种手段,但自己决然抵挡不住,身为兵家传人,历来便是万人敌,与军阵杀伐之中,攻城略地,才是他们的手段。 今日,对方以同样的军阵兵法战败自己,自己是心服口服,轻叹一声,内心深处,对于那句箴言有了更深层次的认同。 “承让!” 面色不改,气喘不虚,收剑而立,对着辛胜轻语一声,便立于一侧,始终是那般轻松随意,潇洒自如,墨绿色端的披风而动,短发随风飘摇,更是风姿顿显。 “李信虽惭愧实力不如盖聂先生,但今日有缘,岂能不战!” 不战而退,可不是他们兵家传人的作风,观先前辛胜与鬼谷盖聂之战,已然令李信神往,当即,在辛胜归位之后,没有停留,周身带着浓郁的战意,便是大踏步行至盖聂跟前。 一袭浅黑色的劲装加身,手持长剑,意气风发,战意十足,颇有将者风范,一头漆黑的长发束冠而起,明亮的眼眸中绽放精光。 “请!” 一如刚才,简短至极的回应。m..Com 战斗如前,将兵阵、军势融入剑法之中,虽然看似威力不大,但若是化入军伍之中,以万千兵士为引,以兵戈铁马为音,呼啸声不绝,碰撞声不断。 李信带着强烈的攻城略地之心逼近盖聂周身剑光,欲要吞没对方所有的兵士,结束战斗,然则,万事当先,圆方门户,虽复能复,莫失其度,执掌天枢之位,稳打稳扎。 不断削弱李信的攻伐大势,待对方疲惫至极,直接剑出中军,结束战斗,胜负顿分。 “天下寥寥,苍生涂涂,诸子百家,唯我纵横!鬼谷传承果然非凡,兼兵家要义融入纵横之理,其内更有谋略加持,无怪乎每一代鬼谷弟子都能够在列国掀起惊涛骇浪!” “而今列国之中,秦国至强,又有盖聂先生入咸阳宫,看来大事可期!” 漫步而入高台之上,位于阴阳家东君身侧,灵觉有感,阴阳家的这两位护法所修简直迥异,一者至阴至寒,一者至阳当先。 那东皇太一果真是好眼力,能够寻到这般精修阴阳术的天才,算起来,东君的年龄还没有鬼谷盖聂大,但却是率先一步入化神,可见一斑。 列于身侧,微风席卷,一丝丝淡淡的清净幽香弥漫,淡雅至极,纯净无瑕,涌入鼻息之间,颇为享受,不论阴阳家的出身,二人都堪称绝代佳人。 负手而立,看着下方鬼谷盖聂与两位兵家传人的争斗,不由得感叹一声,鬼谷弟子虽少,每一代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玄清大师所言甚是,而今鬼谷盖聂胜兵家两位传人,看来宫廷首席剑师的职位当为其所有,伴于王上身侧,当有大用。” “辛胜与李信二人虽然实力不足,但兵法、军阵尚可,列入宫廷剑师亦是可以!” 昌平君熊启闻言,不由得颔首称是,对于如今的秦国而言,真正的忧患不在外界,列国已经不足为惧,秦国的忧患一直都在内部。 而今,文信候吕不韦一方面为报列国伐秦之耻,一方面为了开拓己身在河间的封地,派出十万大军攻赵,若是战必胜、攻必克,只怕吕不韦在朝中的势力更甚,秦王与自己等会受到更大的压制。 但若是不胜,秦国损兵折将,亦不是昌平君希望看到的,为今之计,只有静待吕不韦继续做大,道家的典籍中有云:将欲去之,必举固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 待吕不韦内心癫狂之后,便会有突破口可入,那个时候,便是他的殒身之时,现今既然动摇不了对方,只有尽可能的充实秦国底蕴了。 朗声而语,对着身旁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微微一笑,今日,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无论是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都有颇为合适的高人入内。 “二人均身负兵家秘传,他日可为大用!” 周清颔首以对,如果辛胜与李信真的是以后的那二人,那可就是真的了不得,在征战六国的过程中,二人均立下巨大功勋,在某些时间段,简直可与王翦、蒙氏家族争锋。 “朝阳初升,锐气难挡,二人虽佳,但若是不能够阴阳共济,天机显示,后事难当!” 待周清语毕,一直不怎么出声的阴阳家东君竟也是下评论之语,修长白皙的双手负立小腹之前,长裙摇曳,秀发轻柔,曼妙的身姿微动,抬头看向虚空,那里万千星辰而动。 未几,轻轻摇摇头,似乎对于二人的未来不看好,虽然锐气逼人,万夫莫敌,但终究为能够真正的明悟阴阳之妙,不能够完好的保全己身。 “这便是阴阳术中的——占星律?传闻阴阳家熔炼《归藏》、《连山》、《周易》中的精华所创之法,能够从不断变化的星辰轨迹中,找到每个人应该有的命数!” “东君阁下,果然非凡!” 阴阳术一共五层,第一层炼金术,一般将炼金术修炼至大成圆满,便可为五灵玄同,若是更为出色,则为五大长老。 第二层为幻境诀,入先前月神施展的月之幻境,真实相间,与庄周传下的《齐物论》之理相似,无视防御,直接攻入心房,意志不坚定者,直接中招。 第三层为控心咒,掌控心神,掌控一切!阴阳家以此奴役了诸多高手和凡人! 第四层为占星律,个中玄妙如先前所言,人皆有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第五层为易魂法,专门蚀人心神,乃是一门非常歹毒的手段,移魂两变,命格变迁! 传闻其上还有阴阳咒印、魂兮龙游……等等阴阳家弟子所修更为强大的手段,能够从星辰一隅观世人命运,此法可是颇为精妙。 在道家的诸多典籍中,似乎还没有这样的传承,毕竟《归藏》、《连山》、《周易》已经算得上一等一的传承之法了。 第四十八章 成峤事变 却说另外一边,碍于先前列国合纵伐秦,甚至兵压咸阳,令秦王政和文信候吕不韦惊恐,连忙派出大将蒙骜、张唐,后续有长安君成峤和秦将樊於期,统计大军十万,攻伐庞煖所在的赵国。 十万大军出函谷关,取路上党,道路通行攻伐庆都,在不远处的都山扎寨,后续的长安君成峤等五万大军则是在后方的屯留驻扎,以防前方战事不利。 闻秦国大军将至,赵国令相国庞煖为大将,扈辄为副将,同样率领十万大军迎敌,历经二十年左右生息,赵国的军事实力颇有恢复,近些年,秦国也没讨得了好。 双方对峙在赵国边境区域,虽有小规模战斗,但双方均没有便宜可占,反而蒙骜损失了不少人马,为此,蒙骜派张唐前往屯留,催促长安君成峤兵合一处,共同对抗庞煖。 “报,赵国太子嘉派使者前来,说是有重要之事!” 屯留之地,长安君成峤率领的五万大军驻扎在其内,明面上随时长安君为主将,但内在均是樊於期在指挥操纵,公子成峤第一次领兵出战,是夜,正在营帐内教导公子兵法策略。 闻外面兵士之声,秦将樊於期与公子成峤相视一眼,均有些狐疑,此刻秦国正在与赵国征战,赵国太子嘉为何突然派使者前来屯留之地,而不是前往的都山之地。 “樊将军,赵太子嘉为何派使者前来?” 长安君成峤,年方十七岁,生的容貌俊雅,体态轩昂,端的一副好容貌,身披软甲,端坐在上首条案之后,眼中闪烁疑惑光芒,看向不远处的秦将樊於期。 “末将不知,不过此时秦强赵弱,想来不过是求和、缓战之语,即如此,也无大事,可让使者入帐,述说来意!” 闻此声,下首而坐的樊於期挺直身躯,拱手一礼,声音洪亮,神情亦是茫然,虽如是,但在绝对的大势之下,赵国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可!” 长安君成峤颔首以对,旋即令下,让赵国使者入帐。 未几,便是一位头戴斗篷的黑衣人缓步入账中,双手持布帛,对着上首的长安君成峤与一侧而立的樊於期行李,而后,言语缓缓,将手中布帛献上。 “你是何人?去下斗篷,让我一观,既然是使者,为何要如此装扮?” 观此人,樊於期心中惊异,当即持剑上前,护于长安君成峤身前,如此打扮,未免太过于怪异,不像是一位侍者,更像是一个身份神秘的存在。 “见过长安君,见过樊将军,这是赵太子嘉让某亲自送来的东西,还望一观!” “至于斗篷,待长安君与樊将军看过布帛再行取下也不迟!” 那使者似乎还真有些怪异,见樊於期如此,连忙又是一礼,将手中布帛高高举起,似乎并无恶意,声音脆朗,似乎年岁也不大。 自身入秦营,胆子倒是不小,思衬此,端坐于上首的公子成峤不由得单手挥动,示意樊於期将那布帛呈上前来,看来那布帛之中所载的东西价值不小啊。 “是,公子!” 虽如此,但樊於期仍旧不敢放松警惕,剑不归鞘,周身血红色的玄光扩散,无形的威势扩散,踏步上前,从那使者的手中接过布帛,呈给上首的长安君成峤。 “遗诏:立成峤为王太子,政儿非本王嗣!” 从樊於期的手中接过布帛,很轻很柔软,不似普通人可以拥有的,只是看上去有一定岁月了,长安君成峤面露好奇之意,将布帛摊开在条案之上,顿时数十个血红大字烙印在其上。 右上角便是两个古朴的秦篆大字,其后便十三个形体略小的秦篆,均是血红,像是用鲜血写就,一目而观,长安君成峤顿时神色大惊。 与此同时,营帐下首的那位黑衣神秘使者亦是缓缓取下自己的斗篷,露出真容,成峤视之,更是吃惊,那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曾在赵国见过的太子嘉。 “太子嘉,是你!” 长安君成峤神色呆呆,从条案后缓缓站起,口中缓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首一侧的樊於期见状,同样大惊,不明白那布帛之上到底写了什么,令公子成峤这般神态。 “长安君知否,当初紫玉夫人过世,并非意外!” 展露身份,赵太子嘉上前一步,再次一礼,而后继续言道,神情凝重,对着面前的长安君成峤述说当年秦宫内的些许往事。 立于一侧的樊於期闻声,神色先是一变,而后面露愤怒,果然又是涉及文信候,此人不过一商贾,却臻至秦国相邦,权倾诸夏。 淫、乱宫闱,与太后私通,当初在咸阳城就曾听闻,秦王子政的身份有疑点,今日听赵太子嘉言语,果然是假,如今那吕不韦、秦王、赵姬于一处,先王骨血外流,当真是王室的耻辱。 如果这一次蒙骜兵败无功,所有的参与者都将有罪,蒙骜、张唐等惩处也就罢了,若是将公子成峤也一并惩处,甚至外放,到时候是生是死,全部在吕不韦的一念之间。 八年之前,就曾听闻,吕不韦手下的罗网将先王其余的子嗣斩杀,如今再将长安君成峤斩杀,那么,赢秦将会变成吕秦,一如当年的齐国一般,太公望一系不存。。 回想起先王对于自己的恩德,若无先王,今日自己只怕还是一无名之人,还是一位闾左,念及此,又闻公子成峤和赵太子嘉之语。 当即便是屈膝跪拜,神色愤慨,老泪纵横,怪不得此次文信候吕不韦会令不谙军务的长安君领兵,原来根由在这里。 “若如此,今王非先王骨血,唯公子才是,文信候这次以兵权交付公子,并非好意,所担心的不过是一旦事发,公子与今王为难,所以想要令公子出外,然后寻机刑诛公子。” “值此之际,公子当明悟其中之诈,以防那吕不韦暗下杀手!” 秦将樊於期言语缓缓,每一句都落在长安君成峤的心头,每一句都直入长安君成峤的内心极深处,一侧的赵太子嘉见状,连忙出声符合,只是神色之间确实流转着一模若有若无的喜意。 第四十九章 百步飞剑 不提远在千里之外的战事纷扰、异况频出,对于身处于咸阳宫的周清来说,两天的时间过的其实很快,只是在咸阳宫内,兵戈之气浓郁,铁血之气纵横,又有王朝气运笼罩,在此地修行不若巴郡总宗。 不过于此刻的周清而言,化神玄灵已经圆满,接下来便是悟虚而返,想要踏足此境,虽说已经从师尊北冥子那里知晓一些奥妙,但想要将其完全的参悟透析,还不知道等到何时。 两日的时间,在乐昌宫中,基本上没有外出,就静静待在房间中完善《圣人劫》,以咸阳城和大梁城的距离,宗全应该再有三四天就可以到达了。 清晨一早,乐昌宫中的掌事便是奉令带着周清、盖聂、辛胜、李信四人和其余的相关人员前往先前广场处,按照规则,今日将会定下最终的人选。 在咸阳宫的外围行走,灵觉扩散,实则秦宫内的高手也不少,仅仅自己感觉到的先天武者,都有十多位,虽说其中有相当部分是罗网存在。 未几,便是行入熟悉的巨大广场,那里已经汇聚了不少的其余百家、势力来人,修为气息迥异,强弱有别,口音更是有别。 广场最前方的高台上,昌平君熊启与阴阳家的两位护法已经到达,正等待百家势力众人齐聚,好一举彻底的了解此事。 “儒家、墨家、农家看来是彻底离开了,诸子百家中,以这三家的势力最广,实力称强,如今三家退去,剩下的都是一些弱者了。” 待在周清身侧的宗琼近距离感知,不由得摇摇头,虽然这一次前来的人足有五六十位,但真正与两日前对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 临近广场高台,周清脚下生风,飘然而入其上,宗琼伴于身侧,亦是登临其中,其后的鬼谷盖聂,兵家辛胜、李信均是跃入其上。 虽说两日之前的率先挑选对于弱小的百家势力不公,但世间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强者有强者的优待,弱者有弱者的承受。 “连赵国的武士、楚国的方士、燕国的剑客、魏国的炼体者都有前来,倒是热闹不少,不过,今日想来,盖聂先生要花费不小的力气了!” 诸夏之地,修炼之道迥异,一如师兄所言,万变不离其宗,归根到底还是对于精气神的修炼,只是偏重的要点不同,只是,如今列国合纵伐秦。 而今列国中的武者前来以期入秦宫为宫廷护法与剑师,这之间的因果怎么想都觉得有趣,周清面上缓缓一笑,言语不绝,向着身边不远处的盖聂看去。 “些许的力气,盖聂还是有的!” 言简意赅,鬼谷盖聂还是那般的冷酷,还是那般的俊秀,若说不善言辞,那决然是不可能的,想当年张子与苏秦凭借一张嘴征战天下,那是所有鬼谷弟子的必修课。尒説书网 想来那些人不值得盖聂先生为之多费力气,如若百步飞剑而出,只怕一招将他们全部解决,一侧的辛胜与李信倒是安静许多。 他们的职位只是秦国宫廷普通剑师,就算有挑战,也落不到他们身上,况且列国之人纷杂,想来昌平君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百十个呼吸过后,此次缘由秦国招揽而前来的所有高手汇聚于此,俯览而下,衣着装扮、言语之色均有不同,对于此次招揽,秦国本是带着很大期望的。 百年前的招贤令下,列国士子入秦,只要有才能,均混的不差,遍数百年来的秦国名臣、名将,基本上都是外来户。 这一次欲要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亦不例外,希望百家能够发扬百年前的传统,派出高手前往秦国,只要有才能,秦国绝对不亏待。 只可惜,这一次的秦国似乎被百家打脸了,百家势力不仅没有派出最为杰出的人才,连带稍差一等的都没有,尽是一些歪瓜裂枣。 儒家、农家、墨家已然是如此,更不用说其它的小家,就算强有能够强到哪里去! 主持此事的昌平君熊启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观百家势力全部汇聚于此,当即一如两日之前,将事情叙述一番,而且将暂定端的宫廷左右护法、宫廷首席剑师说道而出。 今日的对比,只需要能够将三人战败,便可以取代他们的位置,否则,便是失败,规则很简单,也很直接,能者上,庸者下。 第五十章 凌空一指 在周清的灵觉之中,无论是东君的魂兮龙游,还是盖聂的百步飞剑,都堪称两家的至高秘术,只是二人都没有施展出杀伐手段,不然高台下的人根本承受不了。 言语赞叹不绝,凭借此等剑术,百步之内,鬼谷盖聂纵横无双,就算是化神层次的存在,短时间内也不能够奈何得了己身。尒説书网 混元先天层次,攻伐的劲力至强可至百步,余势虽有,但却甚弱,对于普通人或许有感觉,但对于武者来说,已经造不成威胁。 百步飞剑! 是鬼谷一派的至高剑术,近距离观之,一瞬之剑,盖聂周身的劲力汇聚,精气神一体,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催动,化作无双之剑。 想来那凝气催动之法便是百步飞剑的玄妙所在,虽然很好奇,但周清并不羡慕,道家所传,丝毫不逊色鬼谷,如此,有何羡慕。 至于东君的魂兮龙游,倒是如同儒家的浩然之气一般,浩瀚而又蓬勃,凌厉而又无双,比起浩然之气,魂兮龙游又多了一丝神妙。 二人均施展出强势攻伐,一击之下,将高台下的百家、势力的五六十人直接镇压,诸人全部瘫坐在大地之上,有不堪着甚至直接倒地不起。 没有疼痛的惨叫之音,没有死亡的寂灭之音,有的只是微风划过天地的律动,数息之后阴阳家东君周身暗金色玄光不显,素手轻合,倾世之姿,莲步退向一侧,漆黑色的秀发随风而动,静静俯览。 鬼谷盖聂收剑归鞘,至高的攻伐剑术不显,墨绿色的披风婉转,静立不语,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倒是身侧不远处的辛胜与李信二人,却是陡然间身躯为之一紧。 “原来这才是鬼谷弟子的实力!” 二人心头不约而同的冒出此语,如果当日盖聂先生以此剑对阵他们,估计,他们早就不存于世间了,单凭兵法、谋略之间压制自己二人,更可见其强大。 “哈哈,看来还是阴阳家东君与鬼谷盖聂先生更胜一筹,诸位,胜负已分,可有异议?” 第五十三章 赵高 “大王谬赞!” “想不到大王也曾听玄清笔下之语,倒是玄清的荣幸了,对比百年前的道家庄子,玄清现在的境界还相差太远。” 微微抬起头,直视身前不远处的这人,而今不过十九岁,却依然显得气宇轩昂,姿容非凡,玄衣红袍加身,五官生的颇为沉稳、坚定,动静之间平添三分威严。 冕冠加身,九旒相随,神色欢悦,正与自己想对而谈,虽还未真正掌权,但言语之间却已经流露出一丝无形的霸道。 也许,此时的列国诸人谁都不可能想到就是此人终结列国纷争,开创诸夏九合一统的年代,无论后事如此,千年、万年必将留名于岁月长河之中。 近距离观之,玄清不自觉的对其生出些许亲近,血脉涌动,二人传承的都是老秦人之血,一脉相承,虽母系不同,但却均由庄襄先王而出。 子政乃是先王宠妃赵姬所生,长安君成峤乃是先王宠妃紫玉夫人所生,而自己却是先王嫔妃周姬所生,只可惜,另外两位公子殒命于罗网手中。 “哈哈,玄清大师而今不过少年,却已经力压阴阳家两大护法,待它日,臻至庄周的境界甚至更高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知为何,寡人第一次见大师,竟然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看来寡人与大师还是颇为有缘的!大师入秦,当位同上卿,赐予宫廷令牌,可随意进出,护卫秦宫!” 秦王政笑声不绝,双手背负身后,观面前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顿时一丝悠然的感觉生出,神情不由得有些怪异,若说对方施展了什么手段,断然不可能的。 东皇阁下曾经有言,诸侯之主立于一国核心,当有一国大势加持,外力难侵,尤其是一些旁门左道,既然不是外力影响,那就是自然而出了。 对着跟前的道家玄清子大师深深看了一眼,而后将目光挪移到鬼谷盖聂身上,观其年岁,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但既然是鬼谷弟子,而且能够下山,一身本领不逊色历代刚下山的鬼谷弟子。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这是每一道鬼谷弟子的宿命,而今鬼谷弟子入秦,正是秦国愈加强盛的标志,如此,心中刚才因成峤叛乱之事的闹心散去不少。 “鬼谷纵横,乾坤捭阖,盖聂先生选择秦国,实在是我秦国之大幸,当年张子与惠文先王相见相知,为我秦国强大奠定根基。” “而今盖聂先生入秦,寡人也很是期待能够和先生一起开创我大秦崭新的盛世!” 鬼谷弟子历来为列国重视,数百年来,俯览列国往事,每一件大事的背后都有鬼谷弟子的影子,如今,鬼谷盖聂入秦,担当秦国首席剑师,当是秦国的光荣。 旋即,神情带着浓郁的期待,双手拱起,对着鬼谷盖聂一礼,这是先前阴阳家两大护法、天宗玄清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堪称国士之礼。 “列国至今,形势见明,秦国独强,九合可望!” “盖聂愿随伺在秦王身侧,一览列国最后的风华!” 一语而中秦王心中最深处的渴望,早在张子时期,便曾与秦惠文王所言,强国富民,东出函谷关,攻灭列国,成就大业。 而今历经武王、昭襄先王、孝文王、庄襄先王至今,约有百年,秦国国势蒸蒸日上,而山东列国越发的弱小起来。 如此,大业铸就的机会已然到来,只待消除内在隐患,便可并出函谷,虎踞中原,一扫六国,成就古往今来最为宏大之事。 “盖聂先生不愧是鬼谷弟子,即日起,位同秦国上卿,跟随在寡人身旁,教导寡人剑术!” 秦王子政大悦,盖聂之语是自己心中早就定下的雄心,只可惜如今国内权臣未除,何以征战列国,不过这个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当即,对着持剑而立的鬼谷盖聂狠狠的点点头,径直拜为上卿,尊贵而又荣耀,虽然暂时未有实职,但随伺在秦王身侧,在某些时候,比实职更为重要。 “诺!” 鬼谷盖聂双手握剑一礼,于鬼谷弟子来说,这些荣耀不算什么,为秦臣,守秦礼,沉声而应。 “想不到寡人今日还会见到应候留下的英杰,昌文君亦是为我大秦出力,如此,秦国何愁大业不兴?即日起,封你二人为中郎将,归于卫尉蒙武麾下,执掌宫廷护卫!”尒説书网 应候范雎,当年入秦辅助昭襄先王,在一步步清除以宣太后为首的楚国外戚势力中立有大功,在秦国攻伐赵国的过程中,以反间计,重创赵国,有了后来的长平之战、邯郸之战。 虽然后来因事不被昭襄先王重视,但应候为秦国的贡献却是不假,如今有应候留下的将才至身,当好好培养之。 至于李信,虽是昌文君教导成才,但若是于秦国勇武,亦可大用,暂封中郎将,也可细细观其品行,观其才能,方便日后的任用。 “多谢大王!” “多谢大王!” 辛胜与李信面上一喜,当即躬身一拜,中郎将乃是秦宫内靠近秦王的重臣,虽然职位不高,但却是一个很好的跳板,它日秦国征伐列国,当可直接领军出征,扬名于外。 “哈哈哈,昌平君,想不到你竟然为我秦国引入如此多的英才,当记大功。” “赵高,吩咐下去,寡人要在兴乐宫宴请我秦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相邦、昌平君、昌文君、刚成君等相伴!” 樊於期之事虽然怒火未灭,但区区一个樊於期又能够翻起什么花样,当即,对着辛胜与李信点点头,转身走向殿前上首,俯览而下,看着身侧随伺的中常侍赵高,直接令下。 “诺!” 沉稳的声音回应,而后便悄然而退,快速的将秦王吩咐之事办妥。 不过此语倒是令下首的周清眉头为之一挑,原来那人便是赵高,似乎现在的赵高只是中常侍赵高,并非后来那个执掌罗网杀器的中车府令赵高。 第五十四章 蒙骜身死 是夜,兴乐宫内歌舞飘摇,推杯置盏之音不绝,郎笑之语不断,俯览而下,灯火通明无双,一位位侍女、宫奴不断行走其内,不断伺候其中。 然则,对于远在千里之外正与赵国征战的十万秦军来说,却非这般,前方的秦将蒙骜正在与赵国庞煖相对对峙,己身之兵只有五万,庞煖却有十万。 再加上临近赵地的缘故,蒙骜不能取胜,便是派人催促后方屯留之地的长安君带兵前来,然则,等待了数日,却一直没有消息。 正在狐疑不觉之间,突然间便是有下属的斥候带来一卷布帛,目视其上,快速阅览,却是一卷檄文,不由得大惊无比,怪不得一直等不到长安君的人马,连忙便是在营帐中与张唐商议。 “此次攻赵我等与长安君乃是共同为之,如今赵将庞煖拦阻,我等不得进,更无功劳可建,而且观此檄文,长安君成峤与樊於期反叛大秦。” “我等只怕也难逃其罪,为今之计,只有暂缓攻赵,先将叛逆长安君与樊於期拿下,我等方能将罪行消除,张将军以为何?” 蒙骜面色凝重,身披重甲,在宽阔的营帐中,不断走来走去,近些年,自己征战在外,虽然有功,但过也不少,如今又碰上长安君成峤叛乱,实在是运气不好。 语落,看向营帐中的秦将张唐,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长安君成峤叛乱,自己等人若是没有动作,只怕返回咸阳之后,也少不了惩戒。 “也只有如此了!” 张唐亦是无奈,好端端的,长安君为何要谋反?而且檄文之上之语,在咸阳城内虽然有传言,但如今大王已经地位稳固,此举甚是不妥。 而以长安君成峤平时的作风,只怕此事另有隐情,然则,无论隐情为何,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如今能够做的,也只有入蒙骜将军所言,带兵平叛了。 当即,二人没有任何迟疑,便是传令班师返回,将五万大军分为三队,为预防庞煖偷袭,蒙骜亲自断后,缓缓而行,徐徐而退。 另一边,赵将庞煖从手下斥候的口中知晓秦军退走,当即遍阅行军地图,亲自领三万精兵在前,又令扈辄从一处狭长小道埋伏与太行山深处。 “蒙骜屡犯赵国边境,这一次,本将要让他有来无回! 虽不知秦军内部发生何事,但观秦军退后的阵容,颇为混乱,正好给了自己可乘之机,庞煖面上微笑不断,对着副将扈辄缓缓而语。 六个时辰之后,在太行山深处,赵将庞煖令扈辄埋伏功成,数万伏兵涌现,直接截断秦将蒙骜的退路,一时间,兵戈之音、杀伐之音回旋。 赵军等候多时,精力充沛,再加上数十年来对于秦军的恨意,不多时,便是将蒙骜身边的兵士击溃,赵军近前,围攻蒙骜,俯览而下,蒙骜已然如困兽之斗。 “庞煖,今日我虽死,但赵国亦不会长久,我等着你!” 张弓射箭,直接高声郎叫庞煖,鬼使神差,一箭射中庞煖的左肋,但随其后,秦将蒙骜便是被赵军斩杀,一代名将,陨落太行山。 斩杀蒙骜,庞煖大胜,即刻亦是班师回朝,只可惜,蒙骜那一箭射中左肋,伤口感染,返回邯郸之后,未多时,亦是身陨。 另一边,奉秦王令而出函谷关的秦将王翦与从边境返回的张唐汇合一处,临近长安君成峤所在的屯留,几近十五万大军围困屯留之地,见状,成峤大为惊恐。 “公子不必担忧,如今檄文已经传遍秦地,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屯留之地历来富饶,周有三城,选拔兵士,可得十多万新兵,相互一战,结果未可知!” 一侧的樊於期上前劝慰,只要长安君成峤坚定信念,自己便有把握带领公子兵压咸阳,就算不胜,也可突围,如此,又有何惧? 次日,王翦与张唐兵临屯留城下,列阵而对,城墙之上,秦将樊於期在列,不见长安君成峤,又观城墙守卫,王翦面色微怒。 “樊於期,秦国何曾辜负于你,今日你要诱使长安君造反?” 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军阵之中,传扬深远,直接奔至城墙之上,回旋于樊於期的耳边。 “秦国不曾负我,我所为者,亦是为了秦国!” “如今的秦王政乃是相邦吕不韦的私生子,此事咸阳城谁人不知?王将军,你与我深受秦国恩德,岂能见赢氏血食为吕氏所夺?” “长安君乃是昭襄先王如今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奉之,将军大义,若念秦国之恩,当与我一起兵压咸阳,诛灭吕不韦,废除伪王,扶立长安君为王,将军亦可因此丰厚,同享富贵,岂不快哉!” 樊於期拱手一礼,对于如今秦国这位新崛起的军方大将也是认识,目视城前十多万大军,眉头皱起,而后朗声回应。 自己所谓乃是为了秦国正统,乃是为了报答先王的恩德,只可惜,如今秦国已无明智之人。 “太后怀妊十月,而生今王,其为先王所出无疑,樊於期,你这是对王上的诽谤,如此造谣生事,乃是自取灭亡。” “如今,仍不知悔改,妄想动摇军心,待我将你擒拿之时,当碎尸万段!” 一语而落,大手挥动,旋即,身后亲兵上前攻城,樊於期亦是大怒,挥刀指令,兵士亦是而出,其人勇猛,所过之处,秦兵避退。 王翦派兵多次攻伐,均无功而返,而且反扑之下,损失不小,是日天色渐晚,各自收军,营帐之内,王翦暗衬,樊於期骁勇善战,一时之间难以将其拿下,但大王那边又在不断催促,为今之计,只有以长安君成峤为突破口了。 当即,令昔年长安君门客杨端和持亲笔手书趁乱而入屯留,欲要亲自说服长安君成峤,避开樊於期之勇猛,以期内部突破,解决樊於期。 次日,王翦大军再临,以计谋诱使樊於期,兵马围困,直接攻下屯留之地三城中的两城,闻此,樊於期神色惊慌,直接将兵马屯于仅剩城池外,安长安君成峤迟疑之心。 第五十五章 蒙氏一族 战事相持,屯留之地的三城已经被王翦攻下两城,只剩下一城也被团团的围困,不出意外,只消静待时机,便是擒拿樊於期与长安君成峤。 只可惜,因二人叛乱,被赵将庞煖得了先机,秦国损失一员大将,蒙骜将军经历三王,一身战功赫赫,想不到却身陨于此。 军令被快马加鞭的传回咸阳城,直入章台宫,此时早朝未散,秦国诸位大臣仍旧在大殿之内商讨诸般,其上首,则是冕冠加身,九旒相随,玄色红袍加身的秦王政。 高居在上,俯览群臣,一股越发浓郁的威严弥散,旒石晃动,视线扫视诸般,于此掌控秦国偌大的疆域,调度秦国内政与军政。 左侧为中常侍赵高,静立再旁,一语不发,低头无言,静待秦王吩咐,然则,一双灵敏的耳朵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回旋整个大殿的动静。 “报,王翦将军送来前线急令!” 战事通告无忧,从屯留归来的那兵士手持令牌,一路入秦宫,行至章台宫前,殿前守卫的则是前些时日招揽的秦国宫廷剑师辛胜与李信,职位左右中郎将。 那兵士跪身一礼,双手将手中的竹简高高举起,朗声而道,如此,直接令得辛胜与李信神色大惊,左侧的辛胜当即对着那兵士一礼,双手将竹简接过,对着李信点点头,踏步走入殿内。 行至殿中,未至前,亦是屈身跪下,将手中竹简举起,口中朗声之语滚滚,回旋在偌大的章台宫中,令殿内群臣为之侧目。 遇此事,礼数可免,无人追究殿外兵士与辛胜之过,在上首秦王的示意下,中常侍赵高屈身小跑而下,便是将辛胜手中的竹简取回,正要将竹简递给王上,却见秦王单手轻摇。 见状,赵高一礼,便居于上首左侧,将手中竹简缓缓打开,视线落入其上,顿时明亮的双眼为之一缩,闻此刻殿中寂静,不敢迟疑,便是高声将竹简之音徐徐道来。 “臣王翦奉吾王之命,率十万精兵平长安君成峤与樊於期之乱,与屯留合张唐将军一处,今已下屯留两城,长子、壶关在手,长安君与樊於期是日便可擒拿。” “然,先前二人叛乱之时,蒙骜将军欲班师平乱,亲自断后,不甚遇赵将庞煖、扈辄伏击,一万大军覆没,蒙骜将军亦身陨当场,为我秦国之大损。” “虽如是,但军心激昂,王翦必平乱屯留,以报王上恩德,以慰蒙骜将军之死!”尒説书网 一卷竹简,字数不多,赵高声色脆亮,音韵颇有穿透力,神色略有悲戚,但还是平稳不乱的将整卷竹简读书,而后,躬身一礼,将逐渐置于王上身前条案一角。 话音落下,整个章台宫一片寂静,群臣相视一眼,均不敢出语,想不到因为一次小小的叛乱,竟然令秦国损失一员大将,着实可恨,于此事,想来王上更加愤怒。 “吾王在上,想不到因长安君成峤与樊於期之事,竟然令我秦国损失大将,更是国威有损,若是不将长安君成峤与樊於期擒拿、斩杀,只怕列国轻秦。” “为今之计,当派一队轻骑兵,亲往屯留,一者慰劳军士,犒赏颁赐,二者,激昂军阵士气,必要一举将樊於期、长安君成峤斩杀!” 殿中无语,未几,位于殿中右侧文臣最前方的一人,头戴高山冠,面容清瘦,红绿锦袍加身,玉环腰腹加身,闻竹简之意,眼中精光涌动,便是出列,跪身而应。 “相邦此言颇合寡人心意!” “辛胜,寡人命你亲率五千骑兵,出函谷关,日夜奔至屯留,传达寡人之令,犒赏军士,督军而战,下屯留之地,凡是助力樊於期与成峤者,一律斩杀!” 闻下首相邦吕不韦之言,秦王政直接从条案后起身,九旒垂下,看不清神色,但观其动作,已然可窥愤怒之气。 对着相邦点点头,便是将目光放在殿后那身穿铠甲的中郎将辛胜身上,一语而落,便是诏令下达,直入辛胜耳边。 “诺!” 辛胜神情凝重,不敢迟疑,此事乃是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必要让王上满意,双手抱拳,沉声而应,旋即,便是缓身而出章台宫。 “蒙武!” 观辛胜离开章台宫,秦王政身形仍旧立于上首,俯览群臣,挥手令相邦归位后,便是将目光看向殿下左侧军方阵营,那里位列前方的一人此刻正神色悲戚。 一语而落,那人身穿暗黑色铠甲,应声出列,屈身跪下。 “汝父蒙骜为秦将,历三王,为我秦国开疆拓土,功勋卓著,今虽死,但寡人仍封其为大庶长,食邑千户,其子蒙武由卫尉调令内史。” “我记得蒙武你曾说过,你有两个儿子,今岁几何?” 蒙骜虽非老秦人子弟,但一生为秦,丝毫不逊色秦人,如此之人,若是不厚待之,只怕会令外臣心寒,秦王政一边言语,一边从上首走下,直入殿中,看向身前的蒙武。 翻滚脑海中的信息,蒙骜将军子嗣尚可,军人世家,想来后辈均有不菲血性,虽然依秦法,蒙骜将军的爵位不能够继承,但遗泽可落。 “微臣替家父拜谢王上!” “武有两子,长子蒙恬,于长平之战而生,今岁十九,次子蒙毅于庄襄先王继位时生,今岁有十!” 拱手沉声而应,蒙家入秦数十年,今日父死,恩泽降临,一时间,蒙武心中百感交集,虽如是,但此举便是秦王对于蒙氏一族的看中,以头触地,久久未起。 “今岁十九,与寡人一般,又于长平之战而生,当与军阵相连,待此行王翦平乱归来,当于王翦帐下听令,历练数年,希冀与蒙骜将军一般,为寡人开疆拓土,完成不世之业!” 想不到蒙武的大儿子也是于长平之战而出,当真是与自己有缘,只要本事不查,自己不吝啬将其提拔,话音婉转,直落蒙武的耳边,亦是落在章台宫所有群臣的耳边。 这一次,秦王政要向群臣示意,只要有功于大秦,有功于自己,均可爵位加身,荣禄加身,福泽恩荫后辈,万世如此。 第五十六章 楚国迁都 秦宫诸事纷扰,战事连环加身,然则于周清而言,却是过的轻松自在,身为大秦宫廷右护法,手握宫廷令牌,可自由的进出秦宫,灵觉扩散,方圆数千米内的一切尽收脑海之中。 再加上阴阳家的两位护法在侧,秦宫之内,只要不是师尊那个层次的强者出手,均可无大碍,近日听闻秦将蒙骜战死,倒是令周清有些诧异。 但是,想到蒙骜的年岁,就算没有战死在沙场,也活不了多久了,历经三王,功勋卓著,年岁几近七十,人虽死,但蒙氏一族却因此崛起,也算是福祸相依。 “小师叔,宗全已经到了!” 身处于咸阳宫的外围区域,与阴阳家两位护法各执一隅,己身所在咸阳宫右侧玄清宫,那是秦王政对于护法的优待,自住一宫,人手自由招揽。 闲暇参悟道家先贤妙法,每日亦是要接受来至列国之内的道道讯息,而今,天上人间已经在楚国、魏国定下,再有三年,遍布整个列国主要城池不难。 身侧的书阁亦是如此,虽然觊觎的宵小之辈甚多,但于道家的护持手段来说,不过如此,无论是造纸所在,还是雕印所在,均在巴郡深处。 运送列国时日甚长,但对于那些传承百年、数百年、近千年的大家族来说,钱财方面根本不是问题,仅仅是楚国的那座书阁,运营数月,已然得金百万,银铜不计其数。 天上人间的吸金能力虽暂不如书阁,但长期来看,它才是大头,放手让宗全处理,同时让宗门内自愿的后辈参与,由自己亲自灌输内劲,提升修为。 闻宗琼之语,当即点点头,不过数个呼吸,一身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宗全出现在眼前,背负剑盒,周身气息凌厉,不仅如此,连带面上都多了不少伤痕。 “何方势力出手?” 没有铺垫,眉头一挑,一步上前,周身青色玄光扩散,一掌轻轻搭在宗全的肩头,内劲游走其体内,修复其体内的暗伤,不过还好,内在并无太大的损伤。 第五十七章 黑冰台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罗网的存在对于九层以上的列国之人来说,并不清楚,但对于真正执掌列国权势的那些大人物来说,这个名称却是如雷贯耳。 追根溯源,罗网这个组织乃是随着秦国的一步步强大而逐渐壮大的,百年前,秦国孝公时期,随着变法成效的显现,随着对外战争的频繁,便有了黑冰台这个组织。 黑冰台隶属于大秦王室领导,主要任务便是刺探六国军情,为对外兼并战争作为准备,在此期间,秦国大将白山、秦国相邦张子等都对黑冰台进行简单改革。 到了秦昭襄王时期,黑冰台的强大已然突显,成为秦王手上的一把利刃,而且历经数十年的发展,已经逐渐融入于列国深处,如此,才有了后来秦国对外战争的节节胜利。 然则,在秦孝文王时期,在秦庄襄王时期,伴随着贾人吕不韦执掌秦国权柄,使得黑冰台这只利刃的权柄落在其手上。 再加上己身身为天下巨富,丝毫不吝啬钱财,招揽列国的流浪剑客、狠人、杀手等等融入黑冰台,由此而出罗网,天杀地绝,魑魅魍魉,八个等级,确立真正的罗网。 于这些,周清自然清楚,对于文信候吕不韦此人,说起来,周清还真挺佩服他,从一介卑微的商贾,成为今日权倾诸夏的大秦相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作为大秦相邦,门客众多,为己身安危着想,罗网的存在也是颇有必要性,手握鹰剑,一袭淡青色长袍加身,御风而行,灵觉而动,出秦宫,便是感应到一位位罗网杀手的存在。 越是靠近吕不韦居住所在,罗网内的杀手越来越多,而且气息越来越强,钱财可通神,可见一斑,只可惜,杀手虽多,大都是混元先天层次的,并没有发现化神玄灵境界的高手。 杀戮道家弟子,这笔账必须找回来! 相对于周清的速度,整个咸阳城还真不大,从东侧的咸阳宫所在区域出来,内劲涌动,踏空而行,虽然还做不到当年列子御风三日不绝,往来无双之妙,但借力虚空之风,还是可以做到的。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之夜,周身玄光不显,任凭月光加身,残留在地上的虚影却是不存,妙法随心,光暗轮转,入咸阳城西侧区域,这里是秦国重臣的府邸、官衙所在。 “吕府!” 凌空俯览,望气而观,虽然时间已经靠近子时,但纵观城西的偌大区域,内部仍旧是一处处灯火通明所在,内部仍旧是一处处莺歌燕舞所在。 对于所寻找的目标,周清的做法很简单,哪里的罗网杀手气息最强,想来哪里便是自己的目标所在,靠近城西区域,一位位罗网杀手的层次已然位列混元先天巅峰层次。 配合独有的杀伐手段,同等级争斗,这些杀手的破坏力着实很大,数十个呼吸之后,伴随着耳边一道道欢饮作乐之音充斥在耳边,周清的身形由空而落,眼角的余光扫视,口中喃喃而语。 “化神层次的杀手竟然只有三位?” 强大的灵觉扩散,笼罩方圆占地数里之光的文信候吕不韦府邸,没有迟疑,找寻目标之后,便是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一念而觉,天地失色降临,刹那间笼罩住距离自己千米之遥的一位化神层次罗网杀手,虽然气息不弱,但与自己相差甚远。 天地失色之下,万物寂灭,诸般不出,任何外散的元力与声音不显,整个外界的虚空仿佛停滞,飘荡的乌云精致,飘荡在耳边的靡靡之音戛然而定。 色彩斑斓的世界瞬间远离自己,所有的这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身形飘然,手持长剑,径直挥动,一条淡淡的血线显化,生命气息顿时消亡,单手婉转,虚空之中一股澎湃的力量迸出。 硬生生的将那位化神层次的杀手挤压成肉泥,浓郁无比的血腥气息回荡,随之,一道淡青色的掌印迸出,湮灭残留,月空之下,只剩下点点血色。 “你是第一个!” 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绝对堪比诸子百家掌门级的存在,有的门派甚至不过为混元先天层次,以自己如今化神大圆满的修为,抹杀一位化神层次的天字级杀手,轻而易举。 第五十八章 越王八剑 众妙之门下,自己熔炼《道经》三十六卷顶级修炼之法,近两年,更是兼修诸多道家先贤留下的妙法,虽然距离悟虚而返不知道还有多远。 但周清自衬,在化神玄灵这个层次,整个诸夏之中,能够与自己为敌的不多,也许师兄口中儒家的那位荀况不弱,也许熔炼纵横至高剑法的鬼谷子不弱,也许农家六贤冢中的六位长老合力不弱。 至于与儒家并称显学的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就算将墨家心法修炼至第九层的境界,也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至于第十层,只怕只有当初的墨子能够做到了。 况且,就算墨家心法第十层,也不过相当于悟虚而返的境界,论底蕴,墨家着实不强,与儒家相差远矣,当初儒家的创始者孔丘,可是一身修为臻至合道归元的。 门下的七十二位精英弟子最低都是混元先天层次,最高的如颜回、曾子、子思等,都踏足悟虚而返的境界,甚至于后来的孟轲竟然破开悟虚而返,臻至合道归元,与孔丘并列,光大儒家,在稷下学宫声名远播。 《静虚》施展之下,整个吕不韦府邸所有化神层次的强者全部浮现在脑海深处,感此,周清面露诧异,惊容闪烁,想不到偌大的吕府中,竟然还有三位化神层次的武者。 而且都位于府邸的核心区域,那里想来也应该是吕不韦所在的区域,在其中一位的身上,周清甚至能够感觉到与己身气息同源的力量,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宗全所言的那位劫杀者了。 在鹰剑内蕴的一击力量下未曾陨落,而且感其气息,伤势也已经在逐渐的好转之中,周身剑气凌厉,杀气逼人,绝对是罗网天字一等杀手中的顶尖存在。 咻!咻!咻! 豁然间,还未等周清向着吕府核心区域更进一步,整个巨大的府邸房屋之上,一位位气息强弱不已的武者破空而上,手持刀剑利刃,严密的汇聚成网络,将吕不韦所在的核心区域覆盖。 “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文信候府!” 除了那位仍旧养伤的化神层次杀手以外,核心区域内的另外两位化神武者也直接现身一位,灵觉极尽扩散,对着房屋顶上的诸人打着手势,同时夹杂着内劲的声音荡出,虚空为之翁鸣。 “哼!” 一语轻哼,天地失色降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持剑而出,凡是拦阻自己的,全部该杀,绝对的虚空掌控之下,鹰剑挥动,剑光闪烁,血光飞舞,一位位修为不过混元先天层次的杀手归于寂灭。 脚下道青玄光涌动,强横的内劲操纵天地元气,造就护体气墙,一步踏出,瞬间奔至那位化神层次的罗网杀手跟前。 “你是第四个!” 鹰剑挥动,径直一道璀璨的剑光升腾于文信候府,青色玄光氤氲,一剑之下,那位罗网的化神杀手避退,欺身上前,又是一剑斩出,对方再次避退。 旋即,单手虚空大擒拿,抬手又是一剑,瞬间将对方腰斩,就算是化神玄灵层次又如何,在自己千变万化的道家玄功之下,亦是只有一条死路。 咻!咻! 强横的姿态,无匹的杀意,手中鹰剑自动长鸣,守卫于文信候府的兵士持剑弩近前,对准周清,另一边,护持核心区域的两位残留化神杀手亦是现身。 “天地失色,道家天宗,你是……道家玄清子,前些时日被秦王赐封的宫廷右护法,今日缘何闯文信候府,杀府上门客精英。” 一时间,灯火大盛,红光遍布整个文信候府,加持晴空月夜,周清一人静静的站立在房屋顶部,心随意转,手中的鹰剑自动沉浮于虚空,环绕己身而动,任意徜徉,宛若御剑之术。 一袭淡青色的道袍加身,天地失色的动静未散,遍布虚空中的血腥之气未曾散去,火光映照,后来而出的那两位化神层次杀手双眸为之一缩,而后脱口而出。 对方的身高不过一米五上下,年岁看上去更是稚嫩无比,但从刚才的战斗声势来看,绝对是化神玄灵层次的顶尖存在,回想近期秦宫传闻,只有一人符合。 “越王八剑!” 灵觉扩散,单手虚空挥动,刹那间,便是有四柄利器从方圆数百米的不知名区域内迸出,直接停驻在周清跟前。 一者锋芒毕露,剑身方正,刚猛非凡,切金断玉如削土木,其上名曰:真刚! 一者恍若重剑无锋,锋芒不显,通体流转一道道水韵之势,凌厉无比的气息内蕴其内,其上名曰:断水! 剩余的两柄长剑却是形状对称,剑身轻灵飘逸,收放自如,双剑合一,无孔不入,攻守合一,其上名曰:魑、魅! 这四柄长剑都堪称神兵利器,都堪称剑师一等一追求的所在,虽如此,但于周清而言,并无大用,若非观眼前这两位罗网杀手手中长剑凌厉逼人,非寻常之间,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先前被自己斩杀的四位化神杀手随身之物。 剑是好剑,但用剑之人着实一般,锋芒尚未展现,便是被自己斩杀,着实可惜。 目光扫视,距离自己数十米开外的那两位周身气息暴虐、杀意通天的化神武者,察其手中长剑,一人粗布麻衣,目光冷寂,手中黑白长剑前后交织,其上杀气玄光笼罩,端的无双。 另一人却是锦衣护体,手中长剑细腻修长,笼罩其上的剑势飘渺无常,定睛起上,意志不坚定者,直接被霍乱心智。 根据天宗典籍记载,这二人手中的长剑当是近些年来赫赫有名的玄翦、转魄灭魂之剑,传闻中转魄灭魂之剑乃是一对,只是如今在那人的手中只有一柄。 观周清手段,那二人神色越发的凝重,周身当初的滔天剑势更是无双,方圆数十米的区域内,旋风皱起,凌厉逼人。 “你等都退下,不得对玄清大师无礼!”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整个文信候府核心区域内陷入无言的寂静,无论是周清,还是黑白玄翦,亦或者另一位剑主,都未敢一动,下方持弓弩的守卫兵士更是如此。 忽而,不知何时,伴随着一道浑厚中带着一丝苍老的声音从核心区域中回旋,一语而落,整个下方的守卫兵士为之而动,阵型变幻,攻守方位逆转,灯火之光越发的明耀。 第六十章 蛰伏 吕不韦心中很清楚,随着秦王子政的年龄越来越大,对于权力掌控的欲望越来越强,自己很难继续在相邦的位置上呆下去。 相对于整个秦国数百年根深蒂固的赢氏宗亲,自己终究是一个外人,更何况如今对方又有楚国外戚昌平君、昌文君等相助,只要一个机会,他们绝对要将自己彻底拉下去。 若是听从身侧罗网杀手所言,将道家天宗玄清子斩杀,那么,便是落了对方一个上佳的机会,被秦王亲自赐封的宫廷右护法,死在罗网手中,无论怎么看,都是自掘坟墓的表现。 走到这一步,越发的如履薄冰,自己不能够再犯任何错误,绝对不能,而今自己与秦王谋划的攻赵之事若成,当可扩大自己在河间的封地。 再过数年,自己有广阔的封地,有无尽的财富,有招揽的兵士,自己的地位将会稳固许多,所以,现在自己不能够犯任何错误,给自己时间,一切还有机会! 没有多言,对于道家玄清之冷语,吕不韦并不放在心上,况且天宗弟子历来不多,就算罗网行事不小心碰上也没有大碍。 今日闯入自己的府邸,俯览欺压自己,此事暂且记下,待它日,定当十倍、百倍的奉还,扫视着身侧四柄绝世杀剑,不由得冷哼一声,长袖挥动,转身离去。 ****** “大王,昨夜道家玄清大师直闯文信候府,斩杀数位顶尖高手,飘然离去!” 次日上午,阳光尚好,余韵倾洒诸夏,兴乐宫中,秦王政正在批阅来至秦国各地的政令,一侧的中常侍赵高轻语,将昨天夜里咸阳城内发生的一件大事悄声而出。 躬身低语,面目卑微,双手深垂,相对于咸阳城内每日发生的大小事务,此事想来能够令王上侧目一二,况且吕相邦数年来逐渐被网上疏远。 近日又在谋划攻打自己的母国,虽然离开母国多年,但母国终究是母国,秦国终究是秦国,总归是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哦,玄清大师直闯相邦府邸,所谓何事?” 果然,闻此事,正在持笔在竹简上不断写着的秦王子政动作一滞,而后剑眉一挑,散发这淡淡威严的双目为之升起淡淡的诧异。 玄清大师一直身处于秦宫,一向深入简出,如何与相邦起了冲突,而且按照秦律,擅闯相邦府邸,可是重罪,再加上杀人,更是重中之重。 “据传是因为相邦手下的罗网不小心杀了三位道家天宗的弟子,所以因此恶了玄清大师,才有了昨日大师持剑杀人之事。” 赵高头颅深深低下,朗声之语清晰而出,其间没有夹杂任何别样的语意。 “呵呵,看来昨日之事应该是玄清大师为天宗弟子出头了,如此,乃是私人琐事,刚才早朝相邦恍若无事,看来并无大碍。” “虽如此,赵高,持寡人令,领院医前往文信候府代寡人问候,赐宝参十株、黄金百镒、美人十位!” 语毕,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在赵高所言之事上,就像是一件略微有些意思的小事,持笔挥动,黑墨在竹简上成型一个个秦篆,暗红色条案的右侧,已经堆积十多卷批阅过的竹简。 “诺!” 头颅微低的赵高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也仅仅是一瞬,而后拱手屈身而退,似乎王上对此事的反应很平静,于事件的主事者玄清大师,一点惩戒都没有。 虽然赐物于文信候,但更像是一种别样的安稳,待在王上身边多年,赵高自衬多多少少体悟到王上的一点心思。 脚步无声,未敢惊扰大王批阅政令,数息之后,从偌大的兴乐宫出去。m..Com 与此同时,却说秦宫中另外一处,历经周清以内劲催化宗全体内的伤势,再加上一夜的静修,宗全周身的伤势已然好了大半。 又从小师叔口中知晓昨夜之事,二人面上大惊,为了了结三位师弟的事情,小师叔竟然亲闯文信候府,按照秦律,可是重罪。 “无需担忧,那吕不韦最近几年都会很老实的,而且整个咸阳城中,很期待吕不韦倒霉的还排不上我们,这一次警告,起码三年之内,你等的行动不会有罗网侵扰。” 第六十一章 赢秦国祚 再说千里之外的屯留战场之上,秦王政派辛胜领五千轻骑兵前往,与王翦、张唐等人兵合一处,道明来意,王翦大喜,当即将辛胜带来的犒赏之物予三军。 而后与诸将并坐于营帐之内,商讨战事的最后决胜事宜,此番樊於期与长安君成峤公然叛乱,无论是秦廷内外,还是秦国内外,都已无二人的容身之所。 “屯留之势孤矣!” “今有辛胜将军前来,又是一大助力,屯留三城只剩下最后一城,只待擒拿樊於期,便可了解此事!” 原本是来攻打赵国,不曾想如今却是两拨秦兵相互征伐,耗损的是秦国之力,若说值此关头,长安君成峤突然叛变,没有一点外力,决然不可能。 身披黑色铠甲的王翦端坐在上首,张唐、桓齮、王贲、辛胜等坐于下首,一双命令的眼眸扫视诸将,王翦很是满意的微微一笑。 屯留城内的樊於期如今也只能是困兽之斗,不得长久,唯一担忧者便是能否将其擒拿,若是不能够将其擒拿,以辛胜带来的王命来看,他们这些将军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在辛胜临走之时,王上派人前来曾语:必要生擒樊於期,手剑其首,以快其恨。而今屯留之城仍有不少兵士,如若强攻,只怕樊於期不出!” 作为新晋的秦国宫廷剑师,与李信一起担任左右中郎将,此次,自己运道颇佳,蒙王上下令,执掌轻骑兵,参与战事,算是对于自己的认同。 第一次办差,自是要将事情办的漂亮,办的要让王上满意才是,应候已殁,刚成君也逐渐远离中枢,如今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只有王上了。 “哈哈,辛将军无需担忧,我已经有了计策!” 闻此声,王翦朗朗一声,健硕的身躯从座位上而起,周身的铠甲碰撞之音清脆,旋即缓缓走入厅下,避退左右侍者,只留下军中将军,轻声细语,将心中谋划缓缓而出。m..Com 与此同时,相距不远处的屯留之城内,传长子、壶关失守,长安君成峤大惊,心中恐惧不已,以自己对于王兄的了解,若是自己失败,下场绝对很惨,连忙派人招樊於期前来。 “公子不必担忧,屯留虽只有一城,但仍旧有兵士数万,与王翦等一战,乃是早晚之事,若是战而不胜,我等也可全身而退,北走燕赵之地,联合列国,兵压函谷,诛杀伪王,以安社稷。” 戎装加身的樊於期躬身一礼,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退无可退,观上首公子成峤面上带有忧虑之色,心中暗叹一声,言语沉稳,将长安君所虑之事道出。 如今王翦大军围城,想要战胜对方,似乎不太可能,但他们想要擒拿自己与公子,也绝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公子作为赢秦最后的骨血,自己一定要拼尽全力保存。 “如将军所言,万分小心在意!” 不谙军务,长安君成峤只得将所有的事情交于樊於期,回想先前的举动,竟然被樊於期说动而叛乱,还有那赵太子嘉,如今看来,居心叵测。 非如此,此刻王翦、樊於期二人合力,当可以攻略赵地,开疆拓土,但继续思衬那些已经无用,只有期待樊於期能够稳住局势。 “报,公子在上,府外有自称公子旧日门客之人求见!” 樊於期快速离去,归于军营,调兵遣将,体察军情,然则,在城中长安君所在之府上,却是一人身穿粗布长袍,书生打扮,立于正厅,传闻通告,长安君成峤欣然而出。 “你是……杨端和,缘何在此!” 于正厅之中,长安君成峤观旧日门客,略微眼熟,细想之下,言语徐徐道出其名,那人随之一礼,但随即成峤眉头一挑,此人虽是自己的门客,但早就投身于秦廷,不复自己管辖。 然今日出现在这里,莫不是王翦等人想出的计策,欲要凭借此人与自己的往日交情说动自己,束手就擒,那……绝无可能,念及此,神色不由得有些冷淡。 “端和拜见公子,公子至于此,乃是樊於期一人所为,咸阳城早语,那樊於期恶相邦早已,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会做下此事。” “如今王翦将军大军围城,屯留之破指日可待,公子打算为何?” 对于公子成峤的态度,奉王翦之令前来的杨端和并不在意,况且自己此刻还在公子府上,就代表公子想要知晓自己的来意。 没有迟疑,直接便是进入主题,话音婉转,将事情的主要责任推到樊於期身上,公子毕竟经历尚浅,容易被外界诱惑。 “哼,樊於期言‘今王非先王所出。’导我至此,本就非我意,王翦大军虽然围困屯留,但我若是北走燕赵之地,你等又能奈我何?” “到时候,语动列国伐秦,诛杀伪王,我当位之,赢秦仍旧大国!” 长安君成峤冷哼一声,无论事情是樊於期做的,还是自己做的,罪责却是落在自己二人身上,杨端和虽然言语内蕴锋芒,但后退之路,王翦亦是拦阻不住。 若要自己直接投降王兄,决然不可能,若如此,自己这一脉将会永生永世不得出头,那绝对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非也,秦之强,公子所知,就算是六国合一亦是不能够取胜,如今屯留成为孤城,公子军败乃是旦夕,樊於期虽有悍勇,但不思远谋,令公子陷入此地。” “而且先前的檄文已经传遍秦地,并没有一人相应,就是咸阳,也无任何动静,樊於期言语真假可见一斑,至于公子所谋北走燕赵,而后合纵伐秦,更是大谬!” 杨端和轻轻摇摇头,公子成峤所思虽然甚佳,但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那樊於期也是着实可恨,诱骗公子谋反,引动秦军内部相争,万死不足惜。 无论王上是否是赢氏血脉,到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王上受到赢氏宗亲、秦廷内外的拥护,更有相邦、楚国外戚的相助,长安君此举乃是自掘坟墓矣。 第六十二章 成峤奔赵 “列国合纵伐秦之事,赵肃侯、齐湣王、魏信陵君、楚春申君都曾为之,方合旋散,其不可成明矣,六国中谁不惧秦?”m..Com “如若公子北走燕赵之地,只消秦国遣一使者,君所在之国必将公子献上,如此,公子尚可望活乎?” 一番话,令得杨端和身侧的长安君成峤神色苍白无比,周身更是不自觉的为之颤抖,想象着杨端和口中之语,十有八九将会中的。 若如此,自己又能够奈何?念此,长安君成峤不由得面露悲戚之意,身躯微转,深深的看向杨端和,这人既然前来见自己,必有相助之法。 “足下为我计,当如何?” 成峤上前一步,不由得脚下一个趔趄,双手紧紧握住杨端和之手,那个结局不是自己想要的,但自己又实在思衬不出别的计谋。 “呵呵,公子无需担忧,王翦将军知君威樊於期所诱,故而于密书一封,让我交给公子,公子看完就知道了!” 感此,杨端和面上微微一笑,迎着长安君成峤无助的年轻面孔,心中长叹一声,出身王族,这或许就是宿命,自己亦是不能改动。 虽如此,但还是将王将军所托的那封密书拿出,躬身双手交给长安君成峤,事情到了这一步,长安君与樊於期叛乱之事可为步入了结之时。 “君亲则介弟,贵则侯封,奈何听无稽之言,行不测之事,自取丧亡,岂不惜哉?首难者樊於期,君能斩其首,献于军前,束手归罪,某当保奏!” “如此,王必恕君,若迟回不决,悔不及矣!” 看完王翦托杨端和送来的布帛之书,长安君成峤又是神情哀叹,虽贵于大秦公子,但到了这一步,生死于自己无伤。 口中喃喃而语,樊将军乃是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乃是忠志之士,若将其斩杀,于心不忍,但从密书来看,若是不斩樊於期,己身二人都将殁矣。 杨端和静立一侧,没有继续言语,到了这一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具体如何决断,抉择前程,只有看长安君自己的了。 ****** 次日,樊於期驾车往见长安君成峤,偌大的屯留城中,宽阔的街道之上已经空无一人,除却时不时巡逻守卫的兵士,房屋皆掩蔽,不敢出现。 “秦兵势盛,人情惶惧,屯留旦暮不保,愿同公子北走燕赵,徐徐图之!” 王翦与张唐兵将汇合,统共十五万大军,围困屯留,强力不得出,樊於期虽是悍勇,但眼光尚存,神情凝重,事已不可为,只有逃离屯留了。 “我乃赢秦血脉,若是远避他国,知其纳否?” 历经一夜的时间,长安君仍旧在迟疑不决,枉杀一忠直之士,就算自己侥幸存留性命,又有何颜面立于咸阳城中,但若是不杀,只怕己身二人都将殒命。 “列国苦秦久矣,何愁不纳!” “公子今不行,后将不可出矣!” 樊於期神色略微有些慌张,虽如是,但仍旧意志坚定,正要与公子成峤一起出府,强行破围,北走燕赵,然公子迟疑不决,不由得有些怒气。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忽而,闻兵士来报,王翦大将正在强攻,未敢停留,当即出府,直奔强攻之所,成峤见之,愈加迟疑,杨端和出,见状,只得劝成峤出府,登临城门观战。 樊於期悍勇,领兵将攻伐,王翦虽兵多,但仍不能够攻下,往来城门之前,不断斩杀秦兵,尽管外在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开门!” 有感身侧的亲兵逐渐死亡,樊於期直接驾驭马匹回城门之下,高声而道,同时头颅抬起,看到城门之上站立的长安君成峤,面上微微一喜。 “长安君已经全城归降矣!樊将军请自便,有敢开门者斩!” 只可惜,早就已经摸清楚成峤心性的杨端和,闻樊於期厉声,当即从手袖之中拿出一旗,其上书写一个——降字,左右亲卫见状,观成峤不语,未敢动作。 有担忧破城坑杀者,则是直接举旗投降,未几,城门之上,不由成峤做主,只剩下成峤一个人面上泪水垂滴,不敢看下首的樊於期。 “孺子不足辅也!” 樊於期大怒,心中万分失望,领着身边所剩不多的亲兵,收敛兵马,欲要突围,缘由先前辛胜之语,只要生擒,秦兵未敢屠戮,半倾之后,竟然被其悍勇逃走,遥望燕国而去。 当是时,屯留则破,王翦派兵追击樊於期不可得,好在还有长安君成峤身在城中,算是可以交差,然则,一个时辰之后,欲要派人前往城中府邸将其押来。 却是传出,成峤府邸之中,先前派遣的密探杨端和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府上奴仆皆消失不见,至于长安君成峤,更是凭空消失。 “可恶,今屯留虽破,但樊於期逃走,长安君亦是消失不见,如何奈何?” 城内的主府之中,王翦端坐上首,单手握拳,深深的锤在身前条案上,面上怒气闪烁,下首张唐、桓齮、辛胜等人同样神情难看。 只要二人不除,这场叛乱就不算结束,而王上所要求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没有全部完成,尤其是教唆长安君的樊於期。 诸人不语,为今之计,只有将事情上禀王上,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然则,与屯留之城王翦一众秦将面上不喜之对比,远在百里之外的赵国边境小路上,却是传来一连串骏马长啸之音,骑乘着则是一位位身穿劲装的武者,衣衫略像胡服,核心则是一位锦衣少年。 “成峤大人,不必忧心,太子早有吩咐,若是事有不对,当强行将公子从屯留之地护卫而出,那杨端和居心叵测,所为不过是自己一身权势。” “就算公子投降,以秦王政的脾性,断然落不得好,故而先行前往赵国为上,有太子护持,它日未必不可归秦,登临大位!” 身穿劲装的武者不下于十人,周身气息滚当,玄光隐现,清一色的全部混元先天层次,手持弯刀,引领着骏马上的长安君成峤越过赵国边境,直往邯郸而去。 第六十三章 生死玄翦 “大王,王翦将军有急令传来!” 上午时分,远在千里之外的屯留之地战争结束,十多万大军连同归降的秦军汇合一处,虽如此,但对于屯留之地三城的封锁仍没有放松。 快马加鞭,军中使者携带王翦亲自写就的令简狂奔千里,一路过函谷,入秦宫,时值傍晚,红云遍天,将令简献上,己身跪立于兴乐宫外,静待回应。 令声传达,中常侍赵高连忙将那军令使带来的东西承置于木盘之上,小心翼翼呈于宫殿内的秦王政,天色虽昏暗,但处理国事仍旧在持续,内部灯火早已燃起,明亮一片。 “念!” 闻赵高之语,端坐于上首的秦王政持笔的动作微微一滞,而后将其放置于架子上,一双平静的目光看向下方的赵高,朗声而出。尒説书网 “诺!” “臣王翦不负王命,今日平乱,屯留三城已下,然叛逆樊於期趁乱而逃,北走燕赵,长安君成峤亦是畏罪潜逃,如此之果,实乃微臣办事不利,望我王降罪!” 声音脆爽,清晰明确,夹杂淡淡的内劲,使之轻而易举的回旋在上首王上耳边,赵高躬身持竹简,面上未有异样,语毕,将竹简收起,放于身侧一角,那里是王上已经处理过的成堆政令。 上首的王上静静而坐,一时没有言语而出,整个兴乐宫内更是没有一点动静,除却灯火燃烧时的淡淡“噼啪”之音。 “禀王上,太后从甘泉宫起驾,正往兴乐宫而来!” 忽而,不知何时,殿外一个宫奴躬身而入,与殿后而跪,言语虽有些尖锐,但却是洪亮,将消息传于十多米开外的殿前大王所在。 “哼,成峤叛乱的时候怎不见她来,赵高,派人去请相邦来此!” 瞬间,一直静语不发的秦王政俊朗的面上为之怒意闪烁,一双丹凤之眸微微眯起,无形的霸道席卷,令得下首的赵高浑身都为之一颤。 尽管己身已经是混元先天层次的武者了,而且与王上朝夕相处也有多年,而今,不仅没有一种越发熟悉的感觉,反而一股莫名的陌生之感、畏惧之感顿生。 “诺!” 未敢迟疑,当即躬身而退,将王上意志迅速的贯彻下去,以免有所耽搁,至于太后前来之事,想来不外乎为长安君求情,至于相邦……,想来王上别有打算。 ****** “臣吕不韦见过大王!” 一袭玄色红袍加身,高山冠而立,玄玉腰带护持,脚踏登云之靴,虽然已经年岁五十,但行走之间,仍不显苍老,浑厚之音回旋,屈身而跪。 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兴乐宫中早就到达的太后,虽是盛装,但眉眼之间却是泪痕斑斑,就是此刻,身躯仍旧不断颤抖着抽泣。 “相邦无须多礼!” “赵高,将王翦的令简传于相邦!” 见吕不韦到来,站立在上首的秦王政单手虚空浮动,而后看向一侧不远处的赵高,语令而下,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森寒之意。 赵高躬身一礼,连忙将先前被自己放置好的令简拿出,双手捧上,缓步走向相邦,轻轻举起,吕不韦没有多言,只手从赵高手中接过令简,一目而落,整个竹简上的字迹印入眼眸深处。 “政儿,你就饶过你弟弟这一次吧,其母紫玉夫人与我交好,情同姊妹,当初秦宫之内,我母子受紫玉夫人助力多矣。” “而今先王子嗣当中,唯有你与成峤了,若是你将成峤杀了,日后母后有何颜面见先王,况且成峤脾性不坏,都是那樊於期所诱!” 虽非己身所出,但自从紫玉夫人过世之后,成峤一直在自己膝下成长,与政儿一起堪为亲兄弟,如今成峤叛乱,兵败屯留,若是被政儿所杀,日后自己有何颜面去见紫玉夫人,去见先王。 “相邦,你是政儿的仲父,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此等弑弟之事,万万不能做啊!” 殿前的太后仍旧在小声的抽泣,见吕不韦前来,顿时眼中掠过一丝希冀之色,待其一览王翦的令简,便是向着身侧的吕不韦恳求道。 赵姬今虽三十多岁,但盛装而下,雍容华贵,眉眼泪痕斑驳,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艳冠天下,闻身侧赵姬乞求,吕不韦心中顿时一突。 “此等反贼不诛,骨肉皆将谋逆矣!” “相邦,你言如何?” 静立其上得而秦王政冷眼旁观,俯览而下,不为赵姬所求而动,而且闻赵姬向吕不韦乞求,面上更是狰狞之色掠过,九旒为之摇晃,言语越发的阴沉,越发的霸道。 “王上,长安君成峤无论是否为樊於期所诱,大错已经铸就,按秦律,当诛之,至于樊於期,更是应该列国追捕,悬以重赏,胆敢匿藏其人者,为我秦国之敌。” “屯留三城已下,但既然相助长安君叛逆,城中之人应坑杀之,以儆效尤!” 吕不韦心中叹息,若非太后之言,自己还能够为长安君求情,但一语而下,再无任何反转的余地,况且除掉长安君本就是自己的一个计策。 削减赢氏宗亲,以免坏了自己的事情,毕竟百年前的樗里疾可是堪称秦国智囊的,长安君成峤素来聪慧,若是再行历练,自己又将多了一个对手。 思衬数息,而后躬身一礼,将自己所言娓娓道出。 “相邦不愧是国之柱石!” “这件事就交给相邦处理了,希望相邦做的令寡人满意!” 对于吕不韦的态度嬴政很满意,而后踏步走入殿中,没有多言,径直而出兴乐宫,身后的赵高紧紧相伴,数位宫奴、侍女相随。 “太后,惜重!” 沉吟殿中许久的吕不韦亦是没有多做停留,对着身旁仍旧在哭泣的赵姬拱手一礼,转身离去,女人终究是女人,于此大事不通矣。 半个时辰之后,一卷诏令从秦宫而出,交到那屯留前来的军令使手中,未几,军令使原路返回。 一个时辰之后,一位身穿粗布麻衣,手持黑白长剑的男子身化流光,从文信候府而出,消失于夜幕之中。 第六十四章 天子之剑 “小师叔,想不到长安君成峤真的落得如此下场!” 回想起当日小师叔闻长安君成峤带兵攻赵之时,对于其下场就曾预言过,而且似乎与文信候脱离不了干系,如今秦宫信息所得,处理长安君成峤的事物便是落在吕不韦手上。 再加上罗网的势力,那成峤身陨也不过是转瞬之间,多日之前,还是秦国高贵的公子,而今不知身处何地,还要受到罗网的追杀。 偌大的玄清宫内,宗琼与宗全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经过休养,宗全的伤势已经完好如初,再加上当初小师叔威压文信候府,此行当会顺畅许多。 “若无太后前来,成峤也许不会死,不过这一切与我们无关,鹰剑之上我又重新施加了封印,好生使用,万事加身,性命在前。” 周清微微摇摇头,对于成峤之事,虽然颇为可惜,但在吕不韦与樊於期的影响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昨日兴乐宫的事情传入耳中,太后竟然在兴乐宫中与吕不韦相见。 对于秦王子政来说,估计杀成峤之意更为浓郁,然则,一如周清所言,成峤的生死对于整个秦国来说,影响不大,但对于其它的国家来说,或许就意味着战争的开始。 只手持鹰剑,内力涌入其中,与鹰剑中的苍鹰意志交融,体悟其扶摇而上九万里的快哉之感,驾驭其上,剑身越发灵动。 嗡鸣声自起,秋水一般的光亮剑身上一缕缕如同水波涟漪的能量划过,对着宗琼二人看去,随即鹰剑脱手而出,沉浮于宗全胸前。 “是,小师叔!” 闻声,宗全与宗琼拱手颔首以对,比起在天宗内的枯燥修行,似乎如今的修行更加适合他们,历经尘世,苦修玄功,再有小师叔的助力,化神将会很快。 未几,二人从玄清宫而出,一路出秦宫,携带周清交于的任务,与咸阳城内的道家弟子率先汇合,《龙汉劫》已经流出一年多了,而今《圣人劫》该现世了。 一个时辰之后,宗全与宗琼二人骑马离开咸阳城,直奔魏国大梁城而去,其后不久,咸阳城内,在道家弟子的有意传播下,《圣人劫》席卷整个城池。尒説书网 ****** “大王,这是玄清大师送过来的《圣人劫》,言语为大王解闷所用!” 同一时刻的秦宫之中,缘由之前秦王子政曾经提过对于《龙汉劫》、《开天辟地》的好奇,周清倒是令宗琼誊写了一份,置于竹简之上。 令宫人将《圣人劫》十五卷呈送兴乐宫,中常侍赵高闻声,面上微微一喜,便是单手将十五卷竹简所在的木制托盘拿起,而后缓步入殿内。 时值正午,王上刚用过膳食,正在与宫廷首席剑师盖聂在殿内活动筋骨,二人均劲装打扮,论体格,嬴政似乎还要高出盖聂不少。 手持长剑,你来我往,清脆的碰撞声不断,纵横乾坤,捭阖争流,没事施展杀伐之剑,而是双方不断的以礼仪之剑、兵法之剑、防身之剑碰触。 “哈哈哈,盖聂先生,与我练剑是否感觉很枯燥?” 正在殿中随意演练的二人,闻赵高之语,秦王子政倒是率先收回剑势,将长剑交给身侧的宫奴,端过香茗,细细品味之,而后朗朗一笑,看向身侧的盖聂。 一袭浅白色的劲装加身,漆黑色的短发随意梳拢在背后,俊秀的面容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观秦王收回长剑,己身亦是归剑入鞘。 “非也,道家庄周有《说剑》一篇,剑分三等,以如今秦国之势,大王所修当为天子之剑!” 鬼谷盖聂倒是一如的寡言少语,对着身侧的秦王政轻轻摇头,便是开口而应,天子之剑下为诸侯之剑与庶人之剑,以王上之尊贵,庶人之剑自然不屑去学,诸侯之剑已经臻至巅峰。 “盖聂先生所言正中寡人心意,昔年,鬼谷张仪为惠文先王铸就一把锋利的诸侯之剑,秦兵所向,箭阵所向,列国沉寂。” “今秦国大势已成,当铸天子之剑,匡诸侯,合天下,故寡人欲铸一把天子之剑,不知盖聂先生可愿为铸剑之人?” 列国之内,百家纵横,但能够成为天子之剑的铸剑之人却是不多,但鬼谷传人无疑有这个资格,秦王政将手中白玉之杯递于身侧宫奴,一双明亮的眼睛期待而视盖聂。 鬼谷传人,通晓精通百家之学,无论是兵法、谋略、革新都有最为独到的看法,而今盖聂入秦,正合为自己大用,如若盖聂愿意,嬴政愿携其手,开创千古未有之格局。 “盖聂虽愿意为这铸剑之人,但非大王心中最佳的铸剑之人,盖聂所学充其量不过铸就一把诸侯之剑,距离天子之剑尚远。”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以分封拱卫天子,以周礼规范臣民,以宗亲之法传承遗泽,不知大王心目中的天下是何种之态?” 偌大的兴乐宫中,陷入一种别样的沉寂,此等情景如同百年前的秦国孝公求教于卫鞅,如同百年前的秦国惠文先王求教于张子,亦如数十年前的昭襄先王求教于应候范雎。 迎着嬴政看过来的希冀目光,盖聂再一次摇摇头,手中长剑轻轻挥动,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这句话即是对于鬼谷传人的切身描写,也是对于鬼谷传人另一方面的写照。 而今诸夏呈现九合一统之势,战国纷争的鬼谷传人强大一国足以,但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却是做不到,而能够做到的人,必将是前所未有之大才。 “纵观诸子百家,均在列国传播学说,有兴盛者,有衰亡者,十多年来,寡人也在一直思衬何种学说最合寡人之心。” “然仍旧有些迷茫,虽然有些明悟,但却仿佛少了什么,非如此,寡人早就铸就天子之剑,举世而立,天下归服!” 秦王子政轻叹一声,对于盖聂的回应面上掠过一丝失望,而后轻脚踱步于殿中,环顾四周,明亮的眼中涌出一丝迷雾之象。 对于如今的秦国,对于如今的自己,最为缺少的便是此等英才,秦国就算再强,也不过一诸侯之国,和其余列国并列,这……非嬴政所希望看到的。 第六十五章 圣人之劫 “大王不必如此忧心,也许铸就天子之剑的不世英才已经出现!” “当年秦国孝公时期,为变法图强,卫鞅入秦!” “当年秦国惠文王时期,为开疆拓土,张子入秦!” “当年秦国昭襄王时期,为驱内患,外御敌国,范雎入秦,而今,列国之中有能够匡诸侯、一天下的只有秦国,再等些时日,或许便有人为大王献上天子之剑!” 时势造英雄,英雄亦是为时势而动,听得出秦王政言语深处的怅然之意,盖聂上前一步,一礼而言,任何一段岁月都有独特的英杰。 列国孱弱,秦国独强,就算有铸就天子之剑能力的英才在他国,亦不会功成,只有秦国有能力铸就,只要那人有洞悉天下的目光,不受俗事的侵扰,便不会选择他国。 “盖聂先生所言甚是,是寡人太过于心急了,说起来,秦国自身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完美解决,就算有那等英杰出现,一时也不会掀起惊涛骇浪。” “呵呵,不提这些了,盖聂先生可曾闻玄清大师所著《开天辟地》、《龙汉劫》之语?” 闻盖聂之语,秦王政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而后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向着殿中的一角走去,那里赵高刚将道家玄清子送来的《圣人劫》放下。 观秦王走进,身侧的宫奴与侍女避退,面上微微一笑,抬手便是将最右侧标注卷一的竹简拿在手中,同时看了不远处的盖聂一眼。 “自是听得。” “《开天辟地》、《龙汉劫》出,对于道家天宗与人宗来说有莫大的裨益,甚至于阴阳家都可以从其中获取不少的好处。” “百家之中,道家的弟子虽然不多,但都是取其精华而教,玄清大师所著现世,就连诸夏民夫都能知晓一二,数代之后,道家传承亘古矣!” 三代以来,奇异不说不绝,但都是七零八落,不成体系,个中又夹杂着令人晦涩难懂的阴阳五行之说,故而只是在列国上层小部分群体流传。 而道家天宗玄清子所著,却是另辟蹊径,追朔天地之本源,强赋其名,加持道理,体系自成,在有着数百年前道家祖师老子的遗泽。 盖聂自衬,那在《开天辟地》而出的元始天王与道家祖师之间必有牵扯,否则不合玄清大师所著之意,更不合道家传承之要。 “哈哈哈,道家天宗虽超然物外,但毕竟身处于诸夏之内,凡俗侵扰,传承乃是要事,百家学说亦是你我争斗,所谋者不外乎亘古传承。” “不曾想,于道家来说,却是被玄清大师以如此奇异之语解决,就是不知道世间真的是否有那长生不老之仙人,万劫不加之真人!” 静静的站立于条案之策,手持卷一《圣人劫》,双目凝视其上,口中缓声回应盖聂,思绪却是不由自主的融入其中。 无论是《开天辟地》中的元始天王,还是《龙汉劫》中的万千神祗,均是拥有一等一的神通,一等一的长生之妙,只可惜自己身为凡俗至高,却不能够拥有他们所无视的最简单之力。 若得长生,列国何足惧? 若得长生,大秦国祚无穷尽矣! 若得长生,终有一日,那些诸神也必将匍匐于大秦的军阵之前! “道经者,元始天王乃元气之祖,万道之祖先,乾坤之根本,天地之精源,太无之中,凝自然之真而为体,广大无边,应化莫测,非阴非阳,能微能彰,不古不今,不存不亡!” “常于无量劫运之端,阴阳造化之初而显,天地初开,龙汉而出,历尽劫数,飞禽凤凰、走兽麒麟、水族真龙不显于天地。” “续亿万载,至阳之神太一者,至阴之神望舒者,于日月之上立神庭,统辖诸天,苍茫大地之上,三族残留、万物生灵,本能汇聚,谓之为妖,至此神妖并立!” “……” 卷一的内容很快就翻阅完毕,秦王政不自得,外物不侵,将手中卷一放下,而后拿起《圣人劫》卷二,每一卷不过数百字,虽均雅韵之语,但却通俗。 一边翻阅着,一边的脑海中自动升腾万般奇异之象,在本该威能无穷的飞禽凤凰、走兽麒麟、水族真龙因争斗,逐渐趋于消亡。尒説书网 寰宇深处,秉承盘古真人而出的神祗静静成长,于三族之后,建立统辖无量的神庭,虽有大地之上的万灵之妖对抗,但彼此之间,亦是如同这战国纷争,杀伐不绝。 但是,神庭虽出,万灵之妖虽出,却不得道经所言之妙,于其内,秉承盘古真人真灵而出的鸿钧道人率先登临圣人无名的层次,号曰:鸿钧道尊! 其后,秉承盘古真人神力而出的道德真人亦是登临圣人无名,号曰:道德天尊!昔年庄周有云,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如此,可相对应矣。 未几,神祗之中有一神,生而有灵,号曰:娲皇,与不周山下行造人之事,化先天之物为人族,造化无穷,天地有感,登临圣人无名,号曰:娲皇天尊! 又有西荒蛮夷之地中,有先天金莲之神,参悟寂灭,发大宏愿,登临圣人无名,号曰:接引天尊,有先天菩提之神,参悟大极乐,发大宏愿,登临圣人无名,号曰准提天尊! 五尊而出,鸿钧道尊秉承盘古真灵,执掌天道权柄,令神掌天,令妖掌地,其四位天尊中,有道德天尊怜悯众生,一化三清,为太清天尊,教导诸神,为玉清天尊,教导新人,为上清天尊,教导灵妖。 然则,劫运有数,天尊虽晓,却难拦阻,亿万载后,神庭愈大,灵妖愈强,资源有限,而族人无限,彼此相争,不周山断,娲皇补天。 相争有恨,恨意无穷,又亿万载,神庭之内东皇太一身陨,灵妖之中,十二位大妖亦身陨大半,于其后,神庭没,灵妖隐匿,此为《圣人劫》。 统共一十五卷竹简,秦王政看的痴迷,想不到《龙汉劫》后的《圣人劫》亦是这般结局,回想三代以来,无论是大夏、大商、大周,似乎均是如此。 从诞生、崛起、鼎盛、衰落,仿若一个轮回,难不成大秦日后也会经历这般?手持最后一卷,目光弥散其上,嬴政沉吟许久。 第六十六章 紫衣甘罗 “玄清大师虽年幼,但一身聪慧无双,以奇异之事融合道家之理,一如盖聂先生所言,凭借此等著作,道家传承不衰矣!” “先前《龙汉劫》有语,天地有五劫,其一龙汉,其二圣人,其三上皇,其四人皇,其五天人,今《圣人劫》出,想不到人族竟然这般出现。”尒説书网 “赵高,请盖聂先生一观!” 无论三代轮转之事,是否会在大秦出现,于如今的大秦而言,还远远没有到鼎盛一步,现在思衬太过于遥远,纵览《圣人劫》,秦王政赞叹不已。 虽不似诸多道家先贤那般留下经典传世之语,但以此为源,却是可以为道家带来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其功不在先贤之下。 “诺!” 一旁久立,静待王上吩咐的中常侍赵高颔首以对,而后,将王上看完的一十五卷《圣人劫》托起,走向不远处的盖聂先生处。 “多谢大王!” 感此,神情酷然的盖聂握剑一礼,而后双手从赵高手中接过木盘,放置于身侧,听从秦王之意,翻手便是从其上取下《圣人劫》第一卷。 其言雅致,传承一年前的《龙汉劫》,对于那两个奇异之事,自己还是从别人口中传闻得知,对于真正的竹简文字,还真是第一次接触。 ****** “玄清大师的《龙汉劫》、《圣人劫》中都有言,无论龙汉三族,还是圣人两族争锋,均是一统所辖,方可争锋于外,统治寰宇。” “先前长安君成峤叛乱,损失寡人一员大将,蒙骜虽陨,但寡人欲要再次攻赵,以报列国伐秦,以报蒙骜将军!” “盖聂先生以为何?” 一炷香以后,在盖聂一览《圣人劫》之时,秦王政已经换上冠冕,九旒加持,玄色锦袍加身,落于八尺五寸的身高上,更显英伟非常。 于当年秦赵长平之战而出,今以十九岁,挪步兴乐宫,一股无形的尊贵弥漫,面如冠玉,志气超迈,昔年,相邦吕不韦总揽大事,而今不行了。 观殿中的盖聂已经放下手中竹简,当即向其看去,俊朗的面上掠过一丝寒意,因为攻赵,先是成峤叛乱,而后蒙骜陨落,实在是可恨。 近年来,秦国还从来没有吃过这般大的亏,无论如何,此次必须再行攻赵,方解此恨。 “自然!” 于此事,盖聂没有迟疑,拱手而应。 次日一早,咸阳章台宫内,朝阳初升,威严的宫殿之内,玄黑色的光芒为主色调,空阔的区域内,文臣、军将各执一侧,上首秦王政冠冕而坐,平天而起,九旒遮面,俯览群臣。 一动不动,静坐其上,将攻赵之事言语而出,丹凤之眸扫视诸人,静听其语,以谋万全之策,以免先前混乱之举。 “赵者,燕之世仇也,燕国依附赵国,本就非其心,泽请出使于燕国,使燕王质子称臣,孤立赵国,东西而入,共同伐赵,如此,即可广河间之地,报蒙骜将军之仇。” “又可拉拢燕国,以弱赵国之势,此莫大之利也!” 未几,文官群体中的刚成君蔡泽出列,躬身一礼,而后言道,虽然不复王上初始之亲近,但此事表现一二,也可简在王心。 闻此,端坐上首的秦王政以为然,未几,便是诏令刚成君蔡泽出使燕国,拉拢燕国,合同攻赵以弱赵,群臣无异议。 刚成君使燕,言道秦国欲修列国合纵之怨,分析燕赵之仇,一战而栗腹死,再战而剧辛亡,只待燕国质子于秦,秦国使者于燕相,则赵国必败。 燕王喜听其言,随即派遣膝下太子燕丹质子于秦。 燕国质子于路,秦国使臣于燕国之相未出,廷议抉择,吕不韦欲以张唐为燕相国,历经占卜,亦是大吉,然则,张唐托病不肯前行。 “相邦,臣屡次伐赵,赵怨臣深矣!如若使相于燕,毕竟经过赵国,如此,性命犹在?臣不可往!” 在秦国之内,在咸阳城内,张唐还是觉得有安全感,至于使相于燕,绝对不去,只要性命犹在,一切皆有可能,若是被赵国斩杀,可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文信候吕不韦见状,再三请之,张唐仍旧不从。 归于府上,吕不韦于厅堂静坐,面上略有烦闷,如若张唐不行,秦国之内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前往燕国,思衬良久,似乎都没有较好的人选。 “相邦所忧何事?” 忽而,正在厅堂中的吕不韦细细思衬人选之时,一位少年人轻脚漫步而入,锦衣加身,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双明眸更是灵光闪烁。 经过厅堂,观内部相邦之色,随即踏步其内,上前脆声而语。 “孺子何知,而来问我,甘罗,你且自去玩乐!” 甘罗者,乃是昔年秦国重臣甘茂之孙,当年甘茂为昭襄先王同三川之路,昭襄先王因此器重之,奈何后续无人,至甘罗者,家室渐衰,而今为文信候一门客矣。 “相邦缘何?数年来,相邦贵门下士者,为其能为君分忧任患也,君有事而不使臣得知,虽欲效忠无地矣!” 闻吕不韦言中略有的轻视与推脱之意,一袭紫色锦衣加身的甘罗再次上前一步,拱手一礼,直视文信候吕不韦,摇头而语。 “孺子有理!” “唉,刚成君使燕,而今燕太子丹已人质矣,今欲使张唐使相于燕,占得吉,而其坚不肯行,故而因此不快也!” 甘罗一席话,倒是令得吕不韦面上微动,旋即,深深的看着面前紫衣少年,观其容,灵光涌入双眸,颇有聪慧之意。 随即,倒也没有避讳太多,便是将事情缘由说道而出,语毕,面上不自觉的又有些忧心。 “此小事,相邦何不早言?臣请行之!” 察此事,紫衣少年不由得朗朗一笑,而后躬身一礼,向吕不韦请命,眼中光芒闪烁,此事简单至极,想不到却难住相邦了。 “去,去!” “我亲往请之而不得,岂小子所能动耶!” 不说还好,一言而出,吕不韦面上怒气闪烁,直接从座位上起身,呵斥道,孺子就算有些聪慧,也不过小道,如何能够担当大任。 “昔年项橐七岁为孔子师,今有道家天宗玄清大师八岁为宫廷右护法,今臣生十二岁,长于橐五年,长于玄清大师四年,试臣而不效,斥臣未晚!” 第六十七章 东皇阁下 闻此言,文信候吕不韦神色又是微动,再次深深看着面前的紫衣少年一言,心中暗自赞叹,果真不愧是甘茂之孙,甚是奇异。 “孺子能令张卿行者,事成当以卿位相屈!” 吕不韦从座位上起身,眼中光芒闪烁,拱手对着面前的甘罗一礼,此等英杰,再过数年,便是自己一大助力,岂不早早交好之。 先后而颜色改,甘罗不以为意,亦是拱手回礼,旋即,欣然踏步而出文信候府,于西城不远处,入张唐府邸中,通报仆役,入厅堂而坐,茶茗相随。。 处于内宅之中的张唐闻厅堂来客,本以为是文信候府名客,不曾想竟然是一位少年,不由得眉头一挑,心中已然有些轻视,同时对于吕不韦也有些微词,虽如此,还是出身而入。 “常闻相邦府中,有三千门客,丝毫不逊色昔日魏信陵君,如今而观,相邦府上无人矣,竟派你前来充当说客,孺子何以见辱?” 张唐言语毫不客气,径直端坐上首,从条案上接过香茗,轻抿了一口,便是清朗而出,撇着不远处的紫衣少年,心中愈发不耐。 “特为吊君而!” 于此,甘罗倒也不恼,放下精致的白玉之杯,从座位而起,上前一步,礼数周密,拱手一礼,便是微微一笑,面上甚是淡然平和。 “某有何事可吊?” 观对方模样,察其神色,张唐面上不由得双眼为之微眯,开口便是言论自己吊丧之事,莫不是想要恐吓自己,手段太过于明显,随即不以为然,轻应之。 “君之功,自谓比武安君何如?” 紫衣甘罗礼毕,静立于厅堂之中,虽年岁不大,但一身聪慧无双,眼中明亮的光芒闪烁,神色不动,直视前方的张唐。 “武安君南挫强楚,北威燕赵,战胜攻取,破城堕邑,不计其数,某功不及十之一也!” 提及武安君白起,张唐神情一怔,而后身躯不由得挺直,对于这位大秦军神一般的存在,战必胜,攻必取,一生征战,列国畏惧,被他国称之为——人屠,可见一斑。 自己虽有些许功勋,但比起武安君白起,那是远远不如,这一点张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谈论自己之事,涉及武安君何意? “然则应候之用于秦也,视文信候孰专?” 少年甘罗没有延伸武安君之话题,言语婉转,又落到大秦前相邦应候范雎的身上,看着面前神情有些疑惑的张唐,再次一问。 “应候不及文信候之专!” 昭襄先王岁月,应候范雎入秦,驱逐宣太后为首的楚国外戚势力,有献上治国方略,方有大秦的蒸蒸日上,虽然位尊相邦,但与今日文信候相比,远矣。 尽管文信候乃是以商贾出身,但助力庄襄先王登位,助力今王登位,功勋卓著,权倾天下,远非应候范雎能够媲美。 “君明知文信候之权重于应候乎?” 听此,少年甘罗的面上又是轻轻一笑,脚步再次上前迈动一二。 “何为不知?” 张唐有些生气,被一位孺子问来问去,却始终不涉及自身,难道今日真的是文信候派他来欺辱自己的不成,虽说文信候权势显赫,但一孺子也敢辱己身? “诚如是,昔应候欲使武安君攻赵,武安君不肯行,应候一怒,而武安君遂出咸阳,死于杜邮,今文信候自请君相燕,而君不肯行!” “此武安君所以不容于应侯者,而谓文信候能容君乎?君之死期不远矣!” 一语落,刹那间,整个偌大宽阔的厅堂为之一静,一直静静端坐于上首的张唐面上变动不已,数息之后,悚然之色而露。 随即,再次看着身前的这紫衣少年,此刻正微笑的看向自己,心中惊悸,以文信候吕不韦的为人,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孺子教我!” 未几,从座位起身,亦是靠近身前的少年甘罗,拱手一礼,面有惭愧之色,乃因甘罗以请罪与文信候,不日便欲整理行囊出燕国为相。 ******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与此同时,就在文信候的紫衣少年甘罗功成之际,咸阳宫的阴阳家所在区域内,宽阔无比的恢宏厅堂之上,一道道苍茫久远的朗朗之音回旋。 声音中夹杂着无言的韵味,余音不绝,静静的在厅中荡漾,其内人影稀疏,所存者不过阴阳家东君、阴阳家月神、阴阳家云中君、阴阳家湘君。 此刻,殿中的四人均分列一侧,周身玄光闪烁,东君居于最前端,闻上首古朴神韵之语,屈身一礼,随其后,其人亦是一礼。 “东皇阁下!” “东皇阁下!” “……” 四人神色平静,眼中玄光璀璨,盛装加身,无言的奇幻之妙沉浮,目光汇聚上首,那里已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站立其上。 一袭紫黑色长袍加身,尊贵中内蕴神秘,一缕缕奇妙的力量加持,外人不得窥,黑色面具笼罩颜面,头戴金色玄光笼罩的至阳祥冠。 身前两道金色光芒隐现的阴阳垂饰,其上道道神秘的纹理烙印,太极虚影闪烁,背负古老的金色图腾之象,昂扬向天,双眸洞悉乾坤,俯览寰宇一切。 “天机动,虚冥摇曳,星魂出,文星护体!” “星魂者,终于出现了!”m..Com “东君,你可知其在何方?” 预幻之言早出,天机懵动,星辰斗转,道道光芒入秦宫,万般奥妙升腾心间,阴阳家三大护法终于要全部归位了。 静立于上首的东皇太一沉吟片刻,而后轻言郎语,头颅微转,看向下首最前方的东君。通体暗金色玄光而动,闻东皇阁下之语,双手掐动印诀,美眸透视虚空,诸般星辰显化。 “大显,其在咸阳,星光璀璨,国运隐动加持!” 数息之后,道道阴阳印诀消散,异象归一,尊贵的暗金色长裙加身,圣洁白皙的双肩裸露,秀发光泽明灭,发簪而动,绝世之姿摇曳,明眸深处,一颗闪烁紫色祥光的星辰无比明亮。 第六十八章 童子封卿 “嗯,那里似乎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阴阳家的区域内,东君、月神、云中君等均没给于我这般感觉,飘渺无形,空灵浩大,仿若师尊一样!” “难道是……东皇太一!” 闲暇静静待在玄清宫中的周清忽而灵觉有感,众妙之门颤动,强大的灵觉扩散,一股浩瀚无垠的气息在整个秦宫之上散发,虽然有大秦蒸蒸日上的国势拦阻,但仍旧不能掩盖其行。尒説书网 散发着淡青色明眸的双眼睁开,头颅微转,隔空而看秦宫另一处阴阳家所在的方向,东君虽强,但与自己相比,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能够与师尊一般的强者,整个阴阳家中,也只有那一位了,思衬此,周清通体青色玄光涌动,一步踏出,临窗而立,东皇太一这个时候出现所为必然非凡。 “虚凡!” 抬头看向虚空,此刻正值正午时分,骄阳正盛,朵朵白云飘荡在虚空,微风不显,虽有烈日遮掩,但诸天星辰同样落在眼眸之中。 只可惜道家所传,对于星辰玄妙没有涉及太多,尽管能够感知星辰运转之奇妙,但却不得门而入,然则,星辰运转之迹象也终究只是外显,内处还在咸阳城中,一语轻落,房门之外轻脚踏进一人。 “小师叔!” 这是宗琼临走之时为自己推荐的一位城中道家弟子,能够被宗琼推荐给自己,自是有一定能力,年岁不大,不过十七八岁,一身修为刚入先天。 容貌俊朗,虽称不上秀逸非凡,但缘由道家玄功的气息,一身气质倒也独到,浅蓝色的长袍加身,内着劲装,束冠而起,手持长剑,拱手一礼。 “将近期咸阳城发生的大小事情整理一份给我!” 没有迟疑,便是将指令下达,涉及阴阳家的事情,周清一直很重视,蛰伏数百年,而今强势而出,一位位护法简直都是绝世之姿,修为极强。 联想到日后的事情,似乎那所有的一切都在阴阳家的掌控之中,只待秦国开动车轮,完成大业,而后依附于其上,成就自己的谋划。 “是,小师叔!” 那男子颔首以对,没有在房间中停留,便是出玄清宫,行至咸阳城内,与其他的道家弟子汇合,想要寻找消息,他们待在咸阳这么久,自然有收获在身。 ****** 另一边,一袭紫色长袍加身的少年甘罗说服张唐以后,便是回府邸以应文信候吕不韦。 “张唐听臣之说,不得已而往燕,然中情不能不畏赵,愿假臣车五乘,为张唐先报赵!” 面上带着一丝淡淡微笑,稚嫩的言语回荡在宽阔明亮的厅堂之***手对着此刻起身的吕不韦而言,先前所谓难之事,而今成矣。 “哈哈,有你祖甘茂之像矣!” 朗声大笑,当即便是在偏厅与门客宴饮甘罗,此事知其才,日后当重用之,语气赞叹不已,当年甘茂也是中年才逐渐出头,但其孙却是少年而名。 回想起先前之语,便亲自入秦宫,与兴乐宫拜见秦王政。 “有甘茂子孙甘罗,年虽少,然名家之子孙,甚有智辩。今者张唐称病,不肯相燕,甘罗一说而即行。复请先报赵王,惟王遣之!” 端坐上首批阅政令的秦王政闻此,心中亦是惊讶,想不到甘茂虽死,但其孙却是聪慧,今以崭露头角,若是可用,不吝卿位,当即宣甘罗入宫觐见。 半个时辰之后,与兴乐宫中,秦王政于上首静静而立,观下首的紫衣少年,虽身才五尺,但眉目秀美如画,眼中灵光涌动,颇有智慧,面上已然大喜。 一番交谈,甘罗欣然应对,秦王政心中越发喜悦,当即,便是应吕不韦所言,给予良车十乘,仆从百人,用以使赵。 数日之后的赵国邯郸之内,甘罗一行人入其中,宫廷赵王已闻燕秦通好,燕国太子入秦,秦国使臣相燕,正怕二国合计谋赵,忽而,殿外报秦使者来到,与臣下商议,面上不由一喜。 遂与群臣出宫数里迎接秦国使者,见领头使者年少,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是礼数颇佳,言语圆满,不由得皆暗自称奇。 “向为秦国通三川之路者,亦甘氏,于先生何人?” 赵王好奇而问,能够以一孺子为使臣,在秦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臣祖也!” 甘罗正襟而应。 “先生年几何?” 赵王面上掠过一丝恍然,而后眼中涌出一丝钦羡,秦国果然人才辈出,而且选人用人不拘一格,可见一斑,无怪乎为天下至强。 “十二岁!” 甘罗又对曰,神情不变,左右而礼。 “秦廷年长者,不足使乎?何以及先生?” 忽而,群臣中有一人悄然而语,面上略有轻视之意,言语更是内蕴嘲弄与讽刺,行至甘罗跟前,居高临下,甚是自傲。 “秦王用人,各因其任。年长者任以大事,年幼者任以小事,臣年最幼,故为使于赵耳!” 神色不变,头颅微微扬起,看向赵国之臣,言语沉稳,颇不似少年之人,更像是一位政事老手,一语出,左右群臣再次赞叹。 “先生下辱弊邑,有何见教?” 赵王见其言辞磊落,又暗暗称奇,如此年岁,在群臣的围拢之下,却神色不该,心性上佳,而后便没有再行多言,回宫宴饮,各赐其座,进而问曰。 “大王闻燕太子丹为质于秦乎?” 甘罗从座位上起身,拱手一礼,直接进入正题。 “闻之!” 赵王颔首以对,不解甘罗何意。 “大王闻张唐相燕乎?” 甘罗又曰。 “亦闻之!” 赵王轻叹一声,挥手示意使者赐酒。 “夫燕太子丹入质于秦,是燕不欺秦也。张唐相燕,是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而赵危矣!” 甘罗一礼谢过赵王赐酒,轻抿一口,便是将其置于身侧条案上,而后再言,至于殿中群臣,更是均将目光落于己身之上。 “秦所以亲燕者何意?” 闻此,群臣均面上惊惧,与甘罗不远的一赵臣言语有些怒气,起身而语,既然秦国与燕国已经通好,那么,又何必前来赵国。 “秦之亲燕,欲相与攻赵,而广河间之地也。大王不如割五城献秦,以广河间。臣请言于寡君,止张唐之行,绝燕之好,而与赵为欢。” “夫以强赵攻弱燕,而秦不为救,此其所得,岂止五城而已哉?” 清脆而又稚嫩的声音落下,瞬间,赵王大悦,当即赐甘罗黄金百镒,白璧二双,以五城地图付之,使还报秦王。 又数日,秦廷章台宫中,秦王政欢喜无尽,下首群臣亦是将目光投向殿中的那一位紫衣孺子,此行不仅缓解秦赵局势,而且还为秦国开疆拓土,功劳甚大。 “河间之地,赖孺子而广矣!孺子之智,大于其身。” 秦王政于殿中,朗声而语,随即止张唐不遣,张唐亦深感之。 赵闻张唐不行,知秦不助燕,乃命庞煖、李牧合兵伐燕,取上谷三十城,赵得十九城,而以十一城归秦。此功而毕,秦王政封甘罗为上卿,复以先前所封甘茂田宅赐之。 第六十九章 火部弟子 秦王政拜甘罗为上卿,以往日甘茂所居田宅赐之,而后甘茂便是从文信候府搬出,甘氏一族重新立于咸阳城西侧区域,家族幸甚,恢复往昔指日可待。m..Com 此等消息在整个咸阳城都堪称罕见,十二岁拜为上卿,论影响,更是先前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拜为宫廷右护法之上。 玄清宫内,周清手握一卷竹简,其上有着虚凡统合的近期咸阳所有讯息,再加上紫衣少年甘罗的崛起,周清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后挥手间,劲力吞吐,将逐渐放置于一侧的条案之上,抬头看向亘古星空,那里,仿佛一颗通体闪烁紫色祥光的星辰沉浮在眼眸深处。 “甘罗者,甘茂之孙也,年少聪慧,灵性非凡,今出文信候吕不韦府,欲要恢复往昔甘茂时代的盛况,可不简单。” “稍有不慎,便是会有无妄之灾!” “虚凡,接下来,你通知城中的道家弟子,替我监视甘氏一族的动向,尤其是宅邸的进出之人!” 踏足政途,一切的一切可就有些身不由已了,此等少年若是继续依附于吕不韦的麾下,说不准安全无忧,但从其现在表现出来的资质来看,似乎略有不同。 万般思绪涌动,周清便是对着身侧不远处随伺的虚凡再次而道,不出意外,接下来正是各方势力登场之时,你来我往,应是颇为热闹。 “是,小师叔!” 虚凡不疑,当即便是轻装而出玄清宫,出秦宫,将周清下达的指令言语城中的道家天宗弟子,以他们均为先天层次的修为,监视一座宅邸绰绰有余。 ****** “你是谁?” 是夜,虚冥摇曳,星辰高悬,亿万颗星辰散发出己身独特的光芒,普照诸夏之地,银装素裹,清凉的感觉顿生,咸阳城内,宵禁时刻,白日的繁闹不显。 位于咸阳城西侧的重臣府邸区域内,一道通体闪烁通红玄光的曼妙身影不断跃动,身法轻灵,微风吹过,虚空中只剩下一律若隐若现的幽香之气,未几,扩散殆尽。 半柱香以后,这道身影凌空跃入一座崭新的府邸之中,灵觉扩散,目标明确,直入宅邸后院,避过一位位巡逻的奴仆与侍女,内部虽灯火通明,但对于那道身影的主人来说,根本不成什么问题。 灵觉笼罩之下,那道通红的身影为之一滞,而后头颅微转,一步踏出,便是翻过一处房间半开的窗户,俯身而入,其内灯光不限,一道道呼吸有致的气息回荡,似是陷入深层次的睡眠。 感此,这道通体散发淡淡红色玄光的身影一掌打出,红色的掌印直接幻化阴阳,内部突显一道骷髅的印记,直扑不远处的床榻之上,融入那睡眠的主人身躯之中,刹那间,那人便是被惊醒。 “在下阴阳家火部弟子,奉东皇大人之令,邀请阁下入我阴阳家,位列护法一职!” 那通体红色玄光笼罩的曼妙身影,屈指一点,屋内的蜡烛便是火焰迸出,光芒闪烁,形体展露,一袭红衣加身,其上金色的火焰图腾显化,双手通红如炎玉,其上流转着淡淡的红色光芒,纹理内蕴。 伴随口中清脆悦耳之音,一双细腻修长的双手变得犹如火焰般赤红,并且呈现出奇异的银色花纹,指甲漆黑如墨,诡异之极。 身材高挑,一袭红衣加身,漆黑的秀发飘动直垂腰腹,虽看上去年岁不过十一二,但身姿已然突显,动静之间,一缕白皙轻轻隐现,看着此刻床榻上坐起的那人,翻手间,便是一卷紫色的竹简出现在手中。 “邀我入阴阳家,列护法一职?” “阁下请回吧,蒙秦王与文信候赏识,拜为上卿,甘罗当竭尽全力,辅助今王安邦定国,岂会入阴阳之家,追寻奇异玄学。” “若是阁下现在离开,甘茂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然上简参奏,你阴阳家当在秦宫式微!” 床榻上的人正是少年甘罗,虽然对于突然出现在房间中的红衣女子感觉奇怪,又闻对方口中之语,当即心神镇定,若非阴阳家在秦宫有一定的势力,当即便是将对方轰出去了。 虽如此,但甘罗态度仍是万分坚决,祖上甘茂之后,甘氏一族衰微,而今正是刚刚崛起,其实阴阳家能够撼动的。 “选择权在阁下手中,我等只是邀请而已,这卷《星聚》是东皇大人给予阁下的礼物,权当这次阴阳家叨扰的补偿,在下告辞!” 这位阴阳家火部弟子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听得出对方言语坚决,径直而又白皙的五官上,诧异的神色闪烁,此人或许不知道阴阳家东皇太一代表着什么。 能够被东皇阁下亲自出手培养的,只有护法与长老,而今此少年能够令东皇大人看中,是他的福分,竟然还拒绝,然回想来时东君大人的叮嘱。 “秦廷并没有你想象的这般简单,若有意,阴阳家的大门随时为阁下开启!” 手中红色的玄光吞吐,手中的这卷紫色竹简便是飞至床榻上甘罗的身前,悦耳的声音落下,周身通红的光芒一闪,便是消失在甘罗的房间之中。 “阴阳家!” “《星聚》?” 对于阴阳家,甘罗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是一群以阴阳五行之说调和王上情绪的百家之一,算不得什么,那阴阳家的女弟子离去,身前的这卷紫色竹简落下。 甘罗心中奇异,心中顿生一股奇妙的感觉,鬼使神差,一只手直接将《星聚》拿在手中,豁然间,那只手可握的《星聚》竹简上迸出一道耀眼的紫色祥光,直接透过甘罗的手掌,融入体内。 异象闪烁,甘罗神情为之一滞,手中的《星聚》为之掉落,数息之后,那双灵动之极的眼眸深处,却不自觉多了一丝紫色光泽。 感应全身,呼吸吞吐,并无异样,而且似乎精气神更加旺盛许多,眼睛看的更加清楚了,耳朵连窗外的鸟虫之音都听得明确,浑身上下,体内似乎一股奇特的热流在运转。 再次看向床榻上的那卷《星聚》,甘罗沉吟甚久! 第七十章 不可 次日,秦廷章台宫朝会,卿相、大夫入内,甘罗拜为上卿,自是有资格入其内,虽然年岁与身高都不显,但在文官之中的位列,还在中上,令得一众群臣更是赞叹不已。 未几,卯时中段,秦王政衣着冕冠,九旒加身,玄黑锦袍罩体,端坐于章台宫上首,左侧赵高静静而立,一番礼数,朝会径直开始。 相邦文信候吕不韦率先出列,国事政令娓娓而出,言语浑厚,殿中群臣附和之音不绝,不提吕不韦专权,论治国能力,相邦当之无愧。 就是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都挑不出毛病,处理完各郡之事,便是来到对外政策,列国交锋,每日而变,若不能因此而变,只会居于后手。 “臣泽有言!” “前有上卿甘罗使赵,虽解张唐将军之危,而拓河间之地,然赵国亦是因攻占燕国城池,实力增强,距离长平之战几近过去二十载,赵国元气颇为恢复。” “又近得燕国城池,增添底蕴,长此以往,于我秦国无益,且赵国近秦,燕国远秦,弱燕于秦国亦是无益,燕太子丹已经入秦,秦国无使臣相燕,传闻出去,于我秦国更是无益!” 刚成君蔡泽出列,虽然上卿甘罗拓展河间之地有大功劳,但是比起无形的损失,似乎回报也不是这般丰厚,赵国强燕国弱更非秦国的国策。 拱手一礼,言语中一连说了三个无益,群臣为之侧目,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虽面容被九旒遮掩,但观其身形陡然挺直,也知其心。 “刚成君所言甚是,先前甘罗未念及此,以致如此后果,望我王降罪!” 语落,刚成君归位,其身后不远的甘罗闻声,神情微动,亦是出列,拱手脆言,神色略有惭愧,己身虽有谋略,但毕竟不及刚成君蔡泽大局眼界。 “甘卿不必如此,无论如何,为大秦开疆拓土却是功劳,至于刚成君所言,也是却有道理,既然此事因你而起,甘罗,你可有应对之策?” 秦王政单手挥动,对于甘罗所言不以为意,虽赵国也得城池,但秦国受益也是事实,只是刚成君所言赵强不得不防。 旋即,面上轻笑,直视下首的甘罗,询问其应对之法,若可解决,对其也是大功一件。 “列国伐谋,朝秦暮楚,本是常理,今赵国攻占燕国城池,赵强燕弱,不合秦策,蒙骜将军之仇更是为之搁置。” “闻王翦大军仍旧在上党屯留之地收拾残局,臣又闻当初赵武灵王曾亲入秦宫,如入无人之境,可见秦宫内赵国奸细甚多。” “如此,当清理宫廷赵国之人,以恶其名,正战之意,而后趁赵国不妨,令王翦将军大军攻略河间,弱赵国之势!” 聪慧无双,灵觉运转,一念之间,便是应对之法而出,既然赵强,那就派兵攻打赵国,坑其兵士,弱其力量,彼弱我强,当合王上之意。 抬头挺身,左右对着群臣看了一眼,语毕,等待王上的回应,此法虽有些残酷,但相对于结果来说,并不算什么。 “哦,令王翦大军攻略河间,广河间之地,于此,相邦以为何?” 殿中群臣不语,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沉吟熟息,才徐徐出声,头颅微转,九旒摇曳,目光落在文官第一人文信候的身上,如果自己没记错,文信候吕不韦的封地大都在河间之地。 若是依甘罗之法,攻略河间,虽能够弱赵,但对于文信候来说,可是一大裨益,甘罗出身文信候府,难道不知此事?难道他现在的上卿之位是相邦给予的? 秦王政神情笑意逐渐消散,言语中夹杂着一丝冷意,本以为自己提拔的甘罗会有公正之心,不曾想亦是文信候一路。 “臣以为……不可行,王翦大军虽仍在上党收拾残局,但大军不退,赵国边境同样兵将驻扎,贸然征战,只会令军士伤亡。” “而且甘罗所言,殁赵国宫人,以恶其名,此法更不可行,秦宫之内,六国宫奴皆有,若因此而征战,列国必将再次联手而攻秦,殊为不妥!” 点名己身,文信候吕不韦周身为之一颤,眼角的余光撇着不远处的甘罗,心中一丝怒意生出,孺子就是孺子,虽有些聪慧,但终究不通大局。 若是此事真的行进,自己的地位可就直接不稳了,广河间之地虽然重要,但与现在的稳固来说,同样是微不足道,当即出列一礼,缓声道出意蕴,言语之间,双眸直视上首,有意无意的看向中常侍赵高。 似乎这位颇得子政信任的中常侍赵高便是赵国宫人,甘罗此举,想来令此人心中更为不悦吧。 “诚如是,甘罗还有一策!” 闻文信候吕不韦之意,已经入列的甘罗再次出列,拱手一礼,再次一双明眸看向上首,既然这一策不行,自己还有一策。 “言!” 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语落,整个章台宫都为之回荡,内蕴的怒意似乎有些突显。 “臣闻长安君成峤已然奔赵,既然赵国现亲秦,理应将成峤缚身归秦,然赵国却无动静,可见一斑,以此为战名!” “与此,可令使臣相燕,安燕国之心,分赵国之兵,减边境局势,可战而胜之!” 既然殁杀赵国宫奴不行,那就另找借口,语出,于甘罗身前的文信候吕不韦头颅微低,心中愈是暗骂甘罗,孺子之策于己身实为杀戮之策。 而且,此策与前策一般无二,不仅因此恶自己,恶中常侍赵高,连带王上只怕都对其心生厌烦,孺子为上卿,不思好好磨练,却肆意出言,着实可恨。 “哦,缚成峤归秦,令王翦攻赵,以广河间,相邦以为何?” 随即,殿前上首又是一语而落,直入文信候吕不韦的耳边,与先前冷语相比,此言更是暗韵一丝奇特的韵味,虽不显冷意,但却甚是寒霜。 “臣以为……不可!” 强忍着此刻嬴政带来的霸道压迫,文信候吕不韦屈身而跪,以头触地,声音洪亮,以表内心之坚决,以示内心之坚定,以诠己身无二心。 “臣以为不可!” “臣以为不可!” “……” 虽如此,但群臣见吕不韦之状,不由得神色大惊,往日与文信候交好者,亦是出列,屈身半跪,出声而应,驳斥甘罗的无稽之谈。 第七十一章 星君归位 锦章华服,玄黑冕袍加身,九旒之珠垂落,一颗颗五彩之石闪烁别样的光芒,秦王政静静的端坐在上首,平静的眼眸扫视群臣,耳边回旋群臣之语,整个人不由得陷入淡淡的沉寂之中。 殿中与文信候吕不韦交好者,不乏重臣,出列一礼,一者驳斥甘罗之语,另一者则是以解文信候困境,虽然近来王上有想要亲自掌权的趋势,但如今国政大权扔大半在吕不韦手中。 至于连出两策的上卿甘罗,此刻却是不由得愣住了,观眼前之景,一双灵光涌动的明眸中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而后红润的面容上苍白之色闪烁。 本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一时间,却是什么言语入喉,什么都说不出来,小小的身形一边看着身前屈身而跪的文信候吕不韦,一边有眼角的余光打量上首秦王。 “攻赵以广河间,此事于我秦国无益!” “然刚成君所言确切,卿等应为寡人分忧!” 十多个呼吸过后,整个偌大的章台宫中,群臣之语不显,寂静的氛围扩散,吕不韦仍旧以头触地,久久未起,等待上首秦王的回应。 终于,两道清冷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冷漠中夹杂着一丝凌厉,直接将攻赵之事搁浅,而后悠然起身,走下九层华贵之阶,身侧的中常侍赵高相随,漫步而出章台宫,留下殿中诸多群臣。 一道道稳健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而后又是一连串宫奴与侍女的相随之音,感此,章台宫殿内的文信候才徐徐将头颅抬起,而后徐徐起身。 一语不发,对着四周先前助力的群臣一礼,转身亦是走向殿外,掠过少年甘罗之旁,微微停顿,没有言语,脚步又快上许多。 ****** “疑似阴阳家的火部弟子进入甘府!” “想不到阴阳家动手这么快,不过想来应该没有收到什么效果,不然那东皇太一应该会有动静的,但根据我刚才的感应,那甘罗的身体之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丝阴阳术的力量!” 一袭淡青色的道袍加身,周清与身后的虚凡静静行走在偌大的秦宫之中,身为宫廷右护法,除却秦宫内极少数的地方以外,其余均可随意而行。 在刚才朝会散去之时,周清灵觉扩散,笼罩群臣,加持在那甘罗的身上,的确有一丝淡淡的阴阳术气息残留,与东君、月神她们身上的气息迥异。 “小师叔,看来上卿甘罗被阴阳家盯上了,他们还真是胆子不小,身为秦国上卿,论地位不逊色宫廷护法的!” 身后两米开外的道家天宗弟子虚凡闻语,手持长剑,一袭浅白色的长袍加身,略微思衬,便是有些惊疑,若非小师叔这般言论,自己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记得小师叔身为宫廷右护法,地位也不过等同上卿,与如今的甘罗并列,但论对于秦国的作用,明显甘罗更甚,虽如此,阴阳家仍旧出动。 “被他们看上的人和物,鲜有不成的,令城中道家弟子严密监视,尤其是阴阳家的动静,若有异,即刻来报!” 对于甘罗的聪慧,周清从不怀疑,但在秦廷之中办事,可不是聪慧就能够解决的,若是不小心错了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旋即,再次下令吩咐道,身侧后方的虚凡顿时身形一滞,颔首而应,数息之后,便是自出咸阳宫,将周清的命令下达城中道家弟子。 同一时刻的秦廷兴乐宫中,秦王政心情甚是不悦的从章台宫出,未几,便是入其内,那里早已备好珍馐美味,只待秦王用膳完毕,便可处理政令。 “赵高,你以为甘罗先前两策如何?” 静坐于兴乐宫一侧的偏厅上首条案前,秦王政正手持一只碧玉盏,品尝美酒清香,对于面前的诸多佳肴,并不在意,九旒卸去,高山冠束发,俊朗的英姿显化。 撇着一侧正在服侍自己用膳的赵高,秦王政随即随意的轻问一声,伴随着长安君成峤的背叛,伴随着对新提拔的上卿甘罗失望,一时间,嬴政心中百感交集。 “王上,此乃国事,赵高岂敢言论!” 一语落,令得正在为嬴政调羹的赵高浑身为之一颤,而后恢复如初,面上神色未改,轻轻笑道,从一侧抽出一根光芒闪烁的银针,轻轻的试了一试,便双手将其置于嬴政跟前,屈身一礼,未敢逾越。 “是不敢?还是不愿?”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先王留下的子嗣如今只剩下寡人了,自寡人登位以来,赵高你就伴于寡人身侧,如今,寡人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了!” 闻赵高回应,秦王政轻笑一声,而后没有多言,轻轻的叹息一声,便是一口将碧玉盏中的酒水饮尽,旋即,便是缓缓起身,侍女自动上前服侍,不多时,居于兴乐宫上首处理政令。 咸阳城西侧重臣区域所在,从秦廷出来的上卿甘罗有感章台宫失言,便直接奔至文信候府欲要解释一番,本以为侯府不会让自己进入。 想不到却是畅通无阻,然则,在侯府正厅中待了整整半个时辰,却没有见到文信候的面,连带之前府中的门客都有些疏远。 无奈,只得神情略有凝重的从侯府而出! 半柱香后,一道密令消息经赵高之口直入正在批阅政令的秦王耳边,闻此,秦王政神色不变,对着身侧的赵高看了一眼,归于原样。 “不愧是吕不韦,经此一招,甘罗仕途不得意矣!” 一个时辰之后,虚凡回到玄清宫,将此时言语,感此,周清摇头不已,若是当年的其祖甘茂,想来不至于此。 “我阴阳家的第三位护法将归位矣!” 两个时辰之后,秦宫一隅的阴阳驻地所在,内部月神轻轻与东君说道一则消息,天机有感,俯视群星,那可通体紫色光芒闪烁端的星辰距离阴阳家越来越近了。 三个时辰之后,于兴乐宫得空而出的中常侍赵高将一则消息传递而出,随即,秦宫之内的赵国之人与城内的赵国之人为之而动。 第七十三章 大道阴阳 “身为秦国的利剑,却是私自将剑刃斩向秦国上卿,斩向秦国兵士!”尒説书网 “今日,你等该死!” 万物失去颜色,虚空为之停滞,被笼罩其内的数十位杀手更是思绪为之运转缓慢,只听着耳边一道道清脆之音,旋即,便觉周身上下一股澎湃如海浪的压力。 下一刻,便失去所有的意识,俯览而下,整个宽阔略显崎岖的道路上,一摊摊猩红的血液流淌,顺着大地的纹络,向外扩散,而后徐徐的浸入大地深处。 剑声翁鸣,灰暗的虚空之上,一道娇小端的身影凌虚而立,手持拿兵纤细修长的转魄之剑,至于剑主,已然被自己抹杀,区区混元先天巅峰的修为,翻手可灭。 细细看了看手中这柄杀伐之剑,单手握之,便觉一股凌然之气扑面而来,无穷的杀意内蕴其中,剑身虽秋水银月一般明亮,但谁又知道在其下痛饮多少人的鲜血。 作为诸夏有数的神兵利器,转魄之剑自然有独到之处,非混元先天境界以上的武者持之,根本不能够真正的掌握此剑,其内一丝奇异的魅惑之意,动人心魄,牵引心神。 呼吸间解决所有的麻烦,旋即周身淡青色光芒闪烁,一步踏出,奔至下方大地上的甘罗跟前,挥手扬起,一道无形的劲风将其强行搀扶而起。 “想不到你已经修炼了阴阳家的秘术,不过似乎是外力铸就,甘罗大人,不必担忧,麻烦已经解决,而今可无事矣!” 眼中青光涌动,灵觉扩散,笼罩此刻通体仍旧有些淡紫色光芒隐现的甘罗,在其体内赫然有一股不弱的力量,甚是顽固,甚是坚韧,甚是灵动,强行为甘罗筑基,虽然还未完成,但也快了。 以一道元力之气铸就普通人的根基,这个手段就是自己的师兄赤松子都做不到,就算是如今的自己,虽勉强可以做到,但那道元力之气存在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但从自己发觉甘罗身上有阴阳家的气息,到今日,还存于甘罗体内,这种能力远远超乎自己的预料,在整个阴阳家中,想来也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思衬此,眼角的余光撇着百米之外大树上的那道红色身影,单手虚空一抓,刹那间,便是一股强劲的两透空而出,凭空摄拿那人,吸至跟前数米开外。 观其年岁,感其资质,周清眼中惊异之光闪现,论起来,她的修为竟然与此刻的宗琼差不多,但以阴阳家传承的攻伐手段,真斗起来,宗琼还不一定是其对手。 “阴阳家火部弟子见过道家天宗玄清大师!” 那红衣女子被周清瞬间擒拿至跟前,俏丽的面容上虽惊惧之色掠过,但随即便是镇定下来,感周身的束缚之力消散,而后屈身一礼,声音婉转,充斥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之意。 想不到道家的这位玄清子实力这般强横,一记天地失色直接覆盖所有的杀手群体,只手一探,身处于百米之外的自己被强行镇压于此。 此等手段,只怕只有阴阳家的顶尖护法才能够做到吧!能够位列秦宫右护法,实力当在东君与月神之上! “甘罗谢过玄清大师救命之恩!” 生死变幻,短短的时间内,甘罗历经人生中最为恐怖的事情,遍地血腥之气弥漫,入眼处,满是断臂残肢,其中不乏有自己非常熟悉的存在。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面上倒是徐徐恢复镇定,无论如何,自己这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当即,对着身前不远处一袭青色道袍加身的少年一礼。 传闻中,秦宫内新晋一位八岁年龄的右护法,想来便是此人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无怪乎能够从百家中脱颖而出。 “不必如此,不过这些杀手的麻烦虽然解决的,但似乎你又有新的麻烦出现了!” “东皇阁下,你既然已经来了这么久,为何不现身一见?” 对着甘罗点点头,旋即身躯微转,口中缓缓而语,强大的灵觉扩散,变换随心,时而凝聚,时而扩散,于虚无之中探知玄妙。 数息之后,不知是自己感知到,还是对方自己故意展露气息,一瞬间,周清神色再动,将目光看向一侧阴阳家火部弟子的身后上方。 那里,伴随着自己口中脆朗之言落下,一道凝练无比的阴阳道图呈现,汇聚时间玄妙于其上,旋即,巨大的太极图上,一道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踏立其上。 造型奇异的紫黑色长袍加身,尊贵中内蕴神秘,一缕缕奇妙的力量加笼罩其上,灵觉不得窥,黑色面具笼罩颜面,头戴金色玄光笼罩的至阳祥冠。 身前两道金色光芒隐现的阴阳垂饰,其上道道神秘的纹理烙印,太极虚影闪烁,背负古老的金色图腾之象,昂扬向天,双眸洞悉乾坤,俯览寰宇一切。 脚下的混元太极图宛若实体,虚空而立,恍若神祗,忽而,一道莫名的感觉生出周清心底,刹那间,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颤动,《道经》之法强力运转,一股股浓郁至极的护体玄光笼罩,隔绝一切。 “你……很特别,星象之中虽有你的存在,但占星律却不能动摇分毫!因你之故,秦国本来注定的命运仿佛发生了一丝微小的变化。” 声音空灵玄妙,如同乾坤道音,静静的回旋在空旷的天地之间,震颤在周清的心间深处,众妙之门强劲运转,堪堪减轻外界莫名的压力。 这就是阴阳家的东皇太一,号称大道阴阳、无极太一,今日一见,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凭借此等威势,自己竟生不出抵抗的心思,对方真的只是悟虚而返? “你是为甘罗而来?” 虽如此,周清并不觉得对方会出手抹杀自己,众妙之门下,自己想走,对方还拦不住自己,脑海中闪烁诸般信息,周清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而后看向身后的紫衣甘罗。 “天机动,虚冥摇曳,星魂出,文星护体!” “甘罗者,秉承阴阳家的星君大道,而今俗事以殁,凡尘不侵,甘罗之名亦当消散,此后,你当为阴阳家星辰之精魂!” 第七十五章 《鹄落剑法》 “也许如今的诸夏列国都已经忘了那种超凡的力量,自平王东迁,郑国庄公成就春秋小霸,周王室就已经忘了那种足以捍卫他们统治的力量!” “燕太子丹虽入秦,但如今并非接触的好时机,静待以观!” 于一侧的月神之语没有评价,东皇阁下传音的三十二个楚国文字中,一共内蕴事关苍龙七宿隐秘的三个关键,只可惜,如今他们阴阳家只得其一。 其余两个也只有依附于秦国才有希望得到,不然以东皇阁下的性子,如何肯屈身区区一凡俗诸侯,东君周身暗金色的龙行气韵仍旧盘桓,背后的奇异图腾为之隐去。 双手掐动印诀,再一次陷入深层次修行,天地元气而动,洁白无瑕的肌肤表面荧光流转,虽初入化神不久,但实力提升却是飞速。 脆音而道,下首静立的那红衣女子在此屈身一礼,而后徐徐而退,月神见状,也不再多言,这是东皇阁下交于东君的任务,自己逾越不得。 ****** “小师叔,就在你离开秦宫不久,文信侯吕不韦便是入兴乐宫,随即,便是一道诏令下达,诛灭甘氏九族,一切发生的很突然,连带着整个咸阳城都议论纷纷!” 从上党屯留之地归于千里之外的咸阳城,足足花费了周清两个多时辰,飘然而入玄清宫中,便是询问虚凡关于甘氏一族的事情,自己一日之前离去之时,还未有发生此事。 但是想不到,一切的一切发生这么快,听身侧虚凡之语,周清周身青光涌动,眉头紧皱不已,有着阴阳家东皇太一的插手,甘罗的未来已经不属于他。 只是,文信候吕不韦与中常侍赵高手段太过于迅猛了! “秦王就没有任何的疑惑之处?” 以秦王子政的智慧,就算心中对于甘罗生出厌恶,也断然不会直接下令诛杀甘氏一族,除非于子政来说,有别的更为重要的事情,以至于对此事无所谓。 明月高悬,临窗而立,漫天星斗散发独特的光芒,斑斓无比,一缕缕清凉的感觉顿生,天地元气都似乎浸染月夜的阴凉,与白日里的温热截然相反。 “应该没有,这些时日秦王一直在秦宫之中,诏令之事是秦王政亲自下达的指令也是确切无疑,不过说起来,这两日秦宫之内倒是有些不对劲!” “不知道和秦王政如此的决断有没有关系?” 无缘无故的诛杀一位上卿家族,在整个秦国的历史上都不多见,不仅周清心中不解,就是虚凡都头颅不断点动,脑海中极力思衬这几日的事情。 忽而,虚凡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亮光一闪,本想要说出来,但又觉不妥,但又思衬一二,看了看窗前的小师叔,上前一步,缓缓而语。 “言!” 双手掐动印诀,一道淡青色的混元太极图出现在身前,刚柔并进,至阳之力与至阴之力相互交织,阴阳婉转,随心而动。 一道道奇异的纹理自生,明眸深处更是青光隐现,一缕缕莫名的气息扩散,耳边回荡着虚凡之语,直接令其回应道。尒説书网 “数日之前,内史蒙武率兵攻打魏国卫元君封地濮阳,受到卫国大将公孙羽的极力拦阻,不过终究还是将濮阳取下,卫元君称臣。” “消息传入咸阳之后,秦王便有些不对劲了,这两日后宫之内的楚夫人、敏夫人均受到秦王的呵斥,为此华阳太后还亲临兴乐宫一次。” “随后便有了文信候吕不韦进宫,诏令出,甘氏一族族灭!” 言语虽简单,但意蕴、脉络已然清晰,对于这两日秦王后宫的事情,虚凡也是在宫内和侍卫闲聊得知,这些俗事一般不会与小师叔言语。 但今日听小师叔之疑,没准与后宫的纷乱、侵扰有关,秦王虽然聪慧,但毕竟还是凡人,是凡人就有七情六欲,内心的烦躁之下,下达如此诏令并非不可能。 “嗯,蒙武取下卫国濮阳之地,大将公孙羽率军抵抗,莫不是……?虚凡,你明日出宫为我探寻卫国大将公孙羽的所有信息,尤其是他的弟子!” “若是如我所想,或许那甘氏一族的确触霉头了!” 听到虚凡口中的这两个名字,周清瞬间周身青色玄光大盛,娇小的身躯直接转向虚凡,面带一丝不确定,当即对着虚凡快速吩咐。 “是,小师叔!” 虚凡虽越发不解,但小师叔做事历来有其深意,如果说小师叔对于蒙武有兴趣的话还可以理解,但卫国大将公孙羽自己还是刚从别的侍卫口中听说,于其亦是不了解。 星河斗转,明月为之而动,整个偌大的秦宫在深夜时分显得愈发寂静了,灵觉扩散,覆盖方圆数千米的区域,严密的巡逻不停,灯火不灭,直到子时中段,兴乐宫中的灯火才徐徐熄灭。 “小师叔,消息已经探得,那卫国大将公孙羽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他一身所学乃是来至百多年前的刺客聂政,当年聂政凭借一把鹄落剑于千人之中刺杀韩相侠累,人虽死,但却遗留《鹄落剑法》。” “那公孙羽便是《鹄落剑法》的传人,据传蒙武破城之日,公孙羽以年迈身躯还硬生生斩杀秦兵一百三十五人!” 次日一早,虚凡便是奉周清之名出秦宫,于咸阳城中搜集讯息,整整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徐徐的从城中回到秦宫,于周清面前复命。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小师叔,似乎小师叔对于公孙羽这个人兴趣不小,而且伴随自己口中的信息不断流出,小师叔周身的玄光也逐渐明亮起来。 “至于公孙羽的弟子,一共有三位,大弟子韩申,一直跟随在公孙羽身侧,城破之日,消失不见,二弟子荆轲,早已加入墨家,颇得墨家巨子六指黑侠看重!” “三弟子公孙丽,此人是一位女子,即是公孙羽的传人,又是公孙羽的孙女,濮阳城破之后,三人便全部消失不见!” 第七十六章 嫪毐登场 “果然是他们,韩申、荆轲、公孙丽!” “无怪乎这两日子政不对劲,若如此,想来过些时日便会有动作了!” 听虚凡之语,周清瞬间明悟秦王政为何对于甘氏一族的事情不上心了,卫国大将公孙羽倒也罢了,关键他的三位弟子却是不俗。 不过,也仅仅是在秦王放纵下的不俗,既然知晓这些,周清也就不在多想其它,甘氏一族因为甘罗的缘故,全族覆灭,不可谓凄惨。 甘罗虽然未死,但落在阴阳家东皇太一的手上不知是福是祸,然则无论如何,甘氏一族算是有一个血脉流传在外,也算可以告慰当年的秦国功臣甘茂了。 “吕不韦除掉甘罗这个潜在的政敌,这两日应该情绪不错吧!” 想通其中的关卡,周清心中不解尽去,而后话锋一转,落到文信候吕不韦的身上,虽说近来随着秦王政年岁的逐渐长大,一些政事不可避免的回转到秦王政手中。 但食髓知味的吕不韦又岂会甘心如此,没有了秦国的权势,让他再回到以前商贾的地位,决然不可能的,就算他愿意,十多年来被吕不韦权势倾轧的列国都不愿意。 “这个虚凡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刚才在城中为小师叔搜寻信息的时候,倒是听闻吕不韦正在做的一件事,颇为……有趣。”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虚凡忽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神情,甚是奇异,估计谁听到这件事都觉挺奇怪的。 “哦,何事?” 周清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些许趣味,能够令一直心境沉稳的虚凡这般如此,事情估计真的很有趣。 “城中隐秘传闻,文信候正在搜寻以阳伟善战者,此事在咸阳城深处引起不小的笑谈!” 道家天宗讲究超凡物外,追求天人合一,肉身不过皮囊而已,七情六欲不过是自然的演变,但身处咸阳这般岁月,对于如今咸阳城的风俗自然知晓一二,故而觉得奇异。 “着实有趣,看来又有一位不知死活的东西要粉墨登场了!” 经虚凡这般一说,周清亦是为之颔首,双眼深处青色玄光涌动,看来吕不韦这些时日也在居安思危呢,当初其以阳伟善战,得宠与庄襄后,出入宫闱,素无忌惮。 如今,却不得不忌惮一二了。 ****** “侯爷,人已经带到偏厅!” 同一时刻的咸阳西城重臣府邸区域内,文信候吕不韦正在厅堂与门客谈论诸般,星辰之妙、诗书之礼、政事之言、兵家要义、纵横诡辩……都在其中。 一人智短,多人无穷,吕不韦一直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故而每日里花费海量的财富收拢门客,为自己所用,而且如今的秦廷中,就有不少是自己府中的门客出身,当为自己助力。 觥筹交错,酒香四溢,珍馐陈列,,整个厅堂之中,一片的文意盎然,忽而,一位奴仆进入其中,入吕不韦跟前,悄声耳语。 闻此,吕不韦面上微微一喜,当即没有迟疑,从座位上起身,对着厅堂的诸多门客一礼,有吩咐奴仆好生对待,便离开厅堂。 “你便是嫪大?” 近两年,吕不韦明显察觉到秦王政对于自己的不满。 如果继续这般肆无忌惮的进入宫闱,只怕危机更快加身,恐秦王秋后算账,祸及加身,故而欲要进一人以自代。 然想可以称太后之意者,而难其人,正时,有门客言语,咸阳市中有一人,名曰嫪大。 秦语呼人之无士行者曰毐,在咸阳市中也被称为嫪毐,偶犯淫罪,吕不韦听闻,便是曲赦之,令人将其招来,略微培养之,为府中舍人,今日得见。尒説书网 “嫪毐见过大人!” 一袭锦衣加身,身高八尺,英武非凡,体态甚是健壮,眉目俊朗,加持这两日的礼仪在身,更显一丝独特的男性韵味,见吕不韦前来,当即屈身而跪。 “甚佳!”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嫪毐此人,吕不韦深深的为之满意,旋即,便离去。 秦俗农事毕,国中纵倡乐三日,以节其劳。凡百戏任人陈设,有一长一艺,人所不能者,全在此日施逞。吕不韦以桐木为车轮,市人皆掩口大笑。 忽一日,甘泉宫赵太后闻其事,招吕不韦,私问此事,眉眼之间似有欣羡之意,盛装加身,风韵犹存的面容上红光为之隐现。 “太后欲见其人乎?臣请进之。” 观此,吕不韦轻轻上前一步,避退左右侍女、宫奴,轻声而语。 “君戏言耶?此外人,安得入内?” 端坐于厅前软榻之上的赵姬闻吕不韦之语,先是一喜,而后又觉不妥,观左右无人,唇吐香气,似有狐疑。 “如何敢戏弄太后,臣有一计在此,使人发其旧罪,下之腐刑,太后行重赂于行刑者,诈为阉割,然后以宦者给事宫中,乃可长久。” 闻赵姬心动,文信候吕不韦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是热情非凡,再次上前一小步,为之谋划。 “此计甚妙!” 第七十七章 昔年少女 “大王,相邦大人这两日并未入甘泉宫,一直在府中和门客宴饮畅谈!” 偌大的兴乐宫中,秦王政仍旧每日固定的端坐其上,宽厚的暗红色条案上,左侧已经堆积了不少已经批阅完的政令,而右侧仍旧有相当多的竹简。 忽而,中常侍赵高缓步而入兴乐宫,没有发声一丁点声响,直入上首右侧区域,锦衣加身,屈身一礼,眉目之间甚是温顺。 言语虽轻柔,但却清晰无比的回荡在秦王政耳边,将文信候吕不韦的近来行踪简单而道,虽因吕不韦之事,杀上卿甘罗一家。 事后,秦王政想了想,觉得太过,故而想要知晓上卿甘罗的近况,欲减其罪。算算时间,就算甘罗不愿意,也应该从赵国归来了,但从上党传来的消息,上卿甘罗的仪仗之队全部被袭杀,一个不留。 为此,心中于越发恶吕不韦,尤其对方还时不时的出入甘泉宫,更令嬴政觉得无比耻辱,身为一国之君主,竟然有如此大辱加身,孰不可忍! “可有公孙丽的消息?” 于吕不韦的近况并没有评价,批阅政令的手臂微微一动,便是头颅微微抬起,一双丹凤之眸看向赵高,无形的压力席卷。 “自濮阳被蒙武将军攻下后,公孙羽的三位弟子便消失不见,奴才手下的人若是搜寻咸阳之事,或可得,但想要在列国搜寻一人之事,却力有不逮。” “未能为我王寻找到此人,赵高有罪!” 对于公孙丽此人,赵高心中也是狐疑不已,跟随在大王身边多年,一直没有见到大王对于女子有这般的兴趣,这也使得如今的后宫之中,暂时只有长公子扶苏一人。 而今,突然下令让自己寻找公孙丽此人,一时之间,赵高还真的无能为力,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中常侍,手下不过拥有些许密探与宫奴可用。 身为混元先天境界的灵觉扩散,感知秦王政面上略有一丝失望,顿时心神惶恐,屈身而跪,以头触地,为之请罪。 “罢了,没找到就没找到!” “传令下去,寡人欲要出宫走动一二,请盖聂先生、道家玄清大师护卫,阴阳家两位护法当佑后宫安宁,政令暂交文信候、昌平君处理!” 闻赵高之语,嬴政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烦躁,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正欲言语惩戒一二,又见赵高狼狈之像,一时间,心中越发不耐。 脑海深处回想起幼年往事,一双亮丽的明眸至今依稀在睡梦之中可见,虽然当时夜色临头,但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却是此生难忘。 昔年质子于赵,因长平之战、邯郸之战的缘故,赵国诸人敌视秦国,更加敌视秦国质子,那段岁月,于秦王政来说,不堪回首,有几次甚至突遭暗杀。 那夜,因敌人至,护卫皆死,己身逃亡至悬崖之边,失足而落,却是被一橙衣少女和一灰衣少年所救,那种感觉其后未有。 一番稚子之语,三人月下轻言,灰衣少年名曰荆轲,与橙衣少女公孙丽乃是同门师兄妹,彼此畅谈,往事如风亦如电。 “望我早日顿悟武学,精进剑术,能像师尊那样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灰衣少年荆轲而语,拱手面向虚空明月,神色坚毅,甚是希冀。 “希望我们三人都安平康健,情谊长存,愿诸夏太平,再无战乱!” 橙衣少女公孙丽双手交握,明眸闪烁,直视太虚,年虽幼,一颗心却普济天下,己身闻之,心中更是一丝奇异之感顿生。 “我希望将来能够成为让所有人惧怕的人,如此,我便可保护任何我想要保护的人!” 己身而语,心神冰冷,虽有身侧橙衣少女带来的一丝暖意,但思衬诸般,欺辱加身,非己身无力,如何有此下场,起身对月直视,一语宛若令下。 略微一算,已经过去八年岁月,想不到前日还能够从蒙武将军的简令之中看到她的存在,一瞬间,那早已封镇八年的一颗心为之暖意回旋,当即便是诏令赵高查询此事。尒説书网 想不到,什么信息都没有搜寻出来,一念而动,近来的诸般烦扰之事再次涌来,轻轻摇摇头,将令笔置于条案上,英伟的身姿悠然而起,径直走下兴乐宫。 “诺!” 赵高浑身为之颤抖,不敢抬头,听王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随即缓缓起身,轻语回应,连忙将王上所言快速吩咐下去。 ****** “小师叔,刚才中常侍赵高送来一卷诏令!” 半个时辰之后,秦宫一角的道家玄清宫中,周清正在自己的房间安稳修行,自从见识过东皇太一的强大,方知自己现在的渺小与孱弱。 朝阳已经过去,而今正值上午时分,温润的阳光投射在身躯之上,天地元气为之而动,玄功运转,青色玄光护体,细细参悟个中妙法。 “诏令?” 忽而,听房门外的一语,单手微动,房门自动打开,虚凡为之缓步入内,悄声耳语,双手持一卷布帛徐徐近前,周清闻此,挥手一招,虚凡双手虚托的布帛直接出现在手中。 “秦王明日要出宫散心,以观国政,诏我随伺护卫!” 整个布帛上的文字不多,三个呼吸不到,便将其全部收入眼眸深处,神情不改,对于此事倒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如今的秦王还不是日后的千古一帝。 这个时候想要刺杀他的不算多,而且既然诏自己前往护卫,想来阴阳家便不会去了,盖聂先生应该位列,如此更应是无忧。 “即如此,虚凡,明日起,你就坐镇玄清宫,收拢诸般讯息,若有大事,待我回来再行处理!” 列国暂行无事,攻赵未成,韩魏之间虽有摩擦,但都是小冲突,楚国内乱正在,此事出宫游玩散心,到无不可,而且算起来,自己也似乎没有好好的一观这大秦河山。 “是,小师叔!” 虚凡颔首以对,宫廷左右护法就算出宫,也绝对会留下另外一个,小师叔既然出宫,阴阳家自然留下宫中,有她们的存在,自己就算坐镇玄清宫,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第八十章 中山夫子(补) “赵国大侠鲁勾践!” “传闻近来欲要开创剑家的中山夫子之徒鲁勾践!” “……” 墨家弟子遍布列国,对于诸般信息自然清楚了解,对于列国知名的消息更是了然于胸,身为墨家的精英弟子,听闻鲁勾践之名,顿时脑海中掠过一道道讯息。 提起鲁勾践,还要提起他的师尊中山夫子,更是一位当世剑道大家,而今列国诸子百家林立,中山夫子更是要开创剑家,以期位列诸子百家。 其门下弟子多有在赵国,列国朝中有名的将军、武士、刺客、保镖大多出自中山门下,并以剑术高超,绝隋敬业而闻名于世。 至于鲁勾践,更是扬名久矣,曾与墨家巨子六指黑侠结交,关系甚好,既然鲁勾践大侠前来,那暴君更是有出无回。 “盖聂先生知晓那所谓的中山夫子?” 灵觉笼罩,闻墨家弟子讨论,周清也不由得升起淡淡兴趣,一双眼眸看向未来之世,那鲁勾践也曾闻之,不过与后来剑术大成的荆轲相媲美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过如今竟然又出现了一个中山夫子和剑家,这倒是令周清奇特无比,剑家?列国之人欲有人开创剑家!这可是需要绝大的勇气! 道家开创者祖师老子,以身融万物的境界俯览百家,传承浑厚,根基遗泽数百年! 儒家开创者祖师孔丘,以合道归元的境界同样俯览百家,其后,更有多位儒家弟子登临合道归元,再加上学说的传播,令得儒家成为显学。 墨家开创者祖师墨子,虽然当初的修为仅仅是悟虚而返,但凭借墨家机关术与兼爱非攻的理念,扎根诸夏,学说盛行,成为显学。 …… 诸子百家中均有传人使用剑法,但从来没有人想要以剑道开创一家,非为不能,而是实力不济,开创剑家,无疑要和整个诸子百家的剑客为敌。 念及此,周清对于那名传赵国的中山夫子顿生好奇,张口轻语,劲力成丝,虚空而动,声音直接在四人所在的方桌区域而动。 “中山夫子?也许是盖聂下山时间尚短,未曾听闻!” 对于周清的疑惑,秦王政亦是丹凤之眸微眯,旋即亦是看向盖聂,只是,听盖聂之语,同样不知那中山夫子与剑家到底为何! “中山夫子?玄清大师所言的可是赵国剑术大家中山伯有?” 然则,周清与盖聂虽不知,但一侧一直久久不曾发言的李信却是眼中一亮,观三人神色,神情微动,而后双手一礼,缓缓而道,有些淡淡的忐忑。 “将你所知一一道出!” 听此言,周清面上微微诧异,没有多想,诸夏之事何其多,自己一直以来也就是在秦国之内游动,于列国之事不通可以原谅。 但观李信之色,像是知道的消息不少,当即,头颅微转,看向李信,轻轻道之。m..Com “我也是从昌文君口中随意闲聊得知的,昌文君十多年来,一直在负责燕赵之事,故而于内部的一些知名者通晓,大师所言的中山夫子应该就是中山伯有。” “据传中山伯有剑术通玄,曾经与农家的侠魁、墨家的巨子论道而不败,相争而不败,故而扬名,传有《中山子剑家》!” “近年来,其门下弟子甚多,在燕赵之地,很是受到卿士、大夫、商贾的追捧,只是其门下的弟子也有许多专学刺客杀戮之道,秦国之内也有他们的痕迹,只是被发现的很快!” 李信颔首而应,拱手再次一礼,旋即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沉稳而语,将那中山伯有的信息一一道出,此人虽有些名气,但更多是被农家、墨家衬托而出。 至于是否真的有实力,就不得而知了。 “刺客之道?他们欲行大逆之事?” 语落,秦王政面上一缕寒光闪过,对于刺客,当年质子于赵的时候可没少碰到,而今听李信之语,其中未必没有那中山伯有的弟子。 如今,自己虽不知那群墨家弟子所言为何,但凭借智慧,也能够猜出与自己有关,而今秦国独强,如果自己身陨于外,对于列国来所,可是一大好事。 “俗语云: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公子之身份不必将他们看的太高,不过,公子出咸阳、居洛阳的消息已经传开。” “不出意外,卫国余孽、墨家游侠、中山伯有的弟子、农家侠客等都欲要将公子留在洛阳,以谋己身所为之大利!” “然则,道语又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一次,对于他们来说是机会,对于我们来说,同样是机会!蒙武将军驻军野王之地,距离此地不远,如此机会更大!” 以秦王政的身份固然没有必要以身犯险,但若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些叛逆直接消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起码蒙武将军整合濮阳之地会方便许多。 脆声不绝,一双明耀之眸中青光闪烁,看向一旁的秦王政,尽管风险不小,但回报亦是不小,不知道秦王政是否愿意如此。 “大师,公子身份尊贵,何至于犯险,若是他们敢来,直接调动大军围杀便是,大师与盖聂先生修为虽高,但在洛阳之内,我等只怕势单力薄!” 周清之语刚落,一侧的李信便是径然出声,神情有些激动,粗糙的双手横立胸前,连连摆手,示意不妥,而是将目光投向盖聂,希望盖聂先生出言劝说。 “玄清大师,敌人有备而来,我等当避其锋芒,徐徐图之!” 果然,鬼谷盖聂没有让李信失望,非是玄清大师之策不好,而是风险太大,比起些许游侠的死亡,根本不足以和大王的身份相媲美,神情凝重,轻轻摇摇头。 “若仅仅是那般,玄清自然不会如此!” “公子,刚才听墨家弟子所言,那卫国大将公孙羽的三位弟子也来到了洛阳,不知公子可有兴趣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后悉数镇压,带回咸阳处理!” 如果仅仅是些许的墨家游侠与卫国余孽,周清自然不会如此献策,但自从虚凡口中了解近来秦王政心中躁动之意后,又闻刚才墨家弟子之语,心中已然有了十层把握。 “嗯,大师知我所想?” “若大师有把握将他们擒拿镇压,我愿意配合大师之策!” 第八十一章 汇聚野王 悄然之间,秦王政神色微动,一双丹凤明眸散发着别样的光芒,直接看向周清,虽没有多言,但其内之意却是夹杂,能够提及公孙羽的三位弟子,而且料定自己会同意。 玄清大师果真非常人,但那件事情数年来一直以来只有自己知晓,玄清大师又如何会清楚,而且似乎还知晓甚多? 心中疑虑顿生,然深深看了玄清大师一眼,心中思绪纷飞,如果以身犯险之下,能够见到幼年丽人,也算值了,若是大师真的能够将他们统统擒拿镇压,更合自己心意。 当即,一语轻落,定下此事走向。 闻此,一侧的李信虽然不愿,但还是点点头,如此只能够护卫更为严谨一点,至于鬼谷盖聂,则是单手轻轻的放在剑身之上,一丝淡淡的洁白元力流转。 “大师之策如何?” 既然依玄清大师之语,自是要听其谋划脉络,秦王政虽心寄那人,但以身犯险的风险还是清楚的。尒説书网 “以逸待劳便可,公孙羽的三位弟子均是卫国人,而今卫元君角被迁往野王,以公孙羽的为人,他的三位弟子定然也会前往野王。” “而且,我等也可将消息扩散,容纳敌寇,到时便可功成!” 一边轻轻回应秦王政语,同时缓缓放下手中双箸,轻抿一口醇香,而后娇小的身影从座位上起身,环顾三人,亦是随后而起,偌大的酒楼之内,亦是有三四桌的客人为之起身。 “若成,大师当首功!” 秦王政微微颔首,对于此策还算入心,即如此,继续停留在洛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悠然起身,莫名的气息扩散,迈步当先,走向酒楼的出口。 “三位客官,里面请!” 一行二十多人正欲要离开这座奢华的酒楼之时,酒楼顿时略显空旷的大厅之内,迎面走入三人,观其形体、妆容,似乎都是男性,均英气勃发,甚是俊俏,手持长剑,周身闪烁一丝淡淡的元气波动。 刚入其中,便有侍者上前迎接,口中轻道一声,面上欢喜,迎着三人向着厅内的一张空桌而去,只可惜三人的神色似乎都不太高昂,一语不发,静静走入那使者引领的位置之上。 ****** “师妹,刚才有墨家的弟子传言,秦王政前日已经进入洛阳,而且如今正在野王停留,墨家的诸多弟子已经前往野王。” “盗跖兄也已经先行前往,农家弟子、赵国侠义之士也都已经前往野王,欲要寻找机会,将那暴君一举斩杀,以报师尊之灵!” 由洛阳通往野王的路径之上,平坦开阔,虽然时值盛夏,但放眼看去,遍地的绿莹黍稷生长的枯黄无比,常年的战乱之下,农户早就远走他方,断壁残垣无尽,并无残留之人收拢其地。 残破不堪的道路之上,一行三人缓缓而行,劲装加身,灰衣麻袍,尽量低调而行,三人中,领头者为一青年男子,越有二十多岁,漆黑的发丝略显凌乱,面容方正,动静沉稳,手持长剑,严密注视周围一切。 其身后,则是两位年岁稍小的师弟师妹,虽然观二人衣衫都是男装,然细细观之,二人中明显有一人生的肤色白皙、容貌秀丽,唇红齿白,虽然极力遮掩,依稀可见其姿容上佳。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明显的剑客壮硕,漆黑的发丝略微简短,梳拢在肩后,暗灰色的劲装加身,面上英气勃发,甚是昂扬,斗志十足。 口中快速而语,同时驾驭着身下骏马前行,一双灵光涌动的明眸不住的看向师妹,信息说完,以解师妹心中愤恨之气。 “既然暴君正在野王,那我们即刻前往!” 清脆之声悦耳,眉目如画的姿容上带有一丝倦意,闻身侧师兄之语,略微精神一震,当即单手轻轻拍着身下马匹,恨不得直接奔向野王之城,手刃暴君,以报爷爷之仇。 “嗯!” 身旁陪伴的英姿剑客颔首,与师妹相处多年,自然知晓师妹的脾气,不多时,三人便是调整方向直奔数百里外的野王之城。 此行,若是可以手刃暴君,再救出卫元君,以期复国,更合爷爷心意! 次日,初阳刚起,师兄妹一行三人便进入野王之城,一路走来,路上关卡重重,秦兵巡逻不断,明显与旁时不同,观此景,三人心中直接镇定,能够有这种原因的,只怕也只有那暴君亲临野王了。 第八十三章 公孙丽 卫国,追朔往昔,亦是千年神圣,开国之君为周文王嫡九子康叔封,传国至今已经近九百载,当年卫武公时也曾一度强盛,为诸侯首领之一。 只可惜其后再无辉煌,曾经先后建都朝歌、楚丘、帝丘,如今却是来到野王这个小城邑,十多年前,卫国便是被魏国所灭,王室逃窜,沦落封君,而今更是仅有卫元君角这一脉。 前些时日,秦取卫国的濮阳等地,又将卫元君迁往野王,卫国已经名存实亡,生存于野王城中,年不过二十多的卫元君整日生活在畏惧与恐慌之中。 今日,更是一股莫大的惊悸生出于心间,那秦国的暴君竟然亲至野王,不知道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处理,念及此,一颗心更是不住的颤抖。 “大王请放心,本……罪臣定不让大王失望!” 感受着下首秦王政投射过来的凌厉目光,卫元君角浑身又是不住的抖动,而后强行镇定,拱手对着嬴政一礼,便双手颤巍巍的端坐一侧的茶杯,轻抿一口,安稳心神。 “办的好,看在商君、相邦的面子上,卫国可长存,虽然你卫国孱弱,但所出大才不少,只可惜未能尽己身之用。” 敢上首端坐的卫元君角之形态,秦王政不住的皱眉,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如此失态,无怪乎数百年来一直被列国欺辱。 不过,也没多言,轻语安慰一声,整个灯火通明的厅堂之内便是响起一阵别样的言语,鬼谷盖聂近身守卫,灵觉扩散,严密的探察一切动静。 “想不到大王府上的护卫这般松散,看来那暴君对于大王并不看重,如此,待斩杀暴君,大王趁乱逃走当可无忧!” 月夜之下,虚空之上朵朵乌云漂浮,时不时的遮掩银月光芒,笼罩诸夏之地,野王城中一角,三道轻巧的身影正在其中不断跳跃。 入卫元君府邸,未几,便是穿过一道道秦兵巡逻的空隙,深入府邸中央,循声而至,逼近厅堂正中,其前,有些许假山、回廊存在,三人隐匿在黑暗之中,细细察看四周。 轻而易举的穿过秦兵封锁,令得荆轲三人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想,如今卫国名存实亡,大王对于暴君来说并不算什么重要人物。 “大王似乎现在正于厅堂之中,与别人说道什么,勿急,待会在行动!” 三人中,韩申行事甚是稳重,若是现在贸然前往拜见大王,若是遇到别人,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况且他们现在相对安全,也能够听到厅堂内的言语,徐徐图之,并不着急。 闻此声,此刻均一身黑衣劲装加身的荆轲与公孙丽相视颔首,对着师兄韩申点点头,便躲藏在假山之中,内劲运转,耳力大增,未几,厅内便是一道道抑扬顿挫之声回旋。 “大王,如今城中有墨家弟子、农家弟子、赵国侠士之人汇聚,正是欲要将那暴君斩杀,以安列国之心,只可惜他们却忘了卫国的王。” “我虽然有些人手,但都折损在濮阳一战,如果在斩杀那暴君之日,能够趁乱将大王救走就再好不过了,只可惜我等与百家不熟,百家也看不上卫国。” “如果公孙羽将军还在便好了,数年来,大王对于公孙羽提携不断,而公孙羽也谋思报国,只是,濮阳一战,秦军勇猛,公孙羽将军身死!” 数十米开外的厅堂之中,一道清朗的男性之音回旋,其内似乎夹杂着无言的愤怒,更有无限的希冀,言语婉转,更是有些君臣相互悲戚之意。 提起如今大王的处境,更是恨不得以身代之,提起公孙羽,更是言语充满敬意,对于秦国的暴君充满绝对的恨意。 “唉,沦落至此,本王奈何,卫国一朝破灭,竟然无人搭救,也许,卫国当灭吧!” 旋即,便是一道更为戚戚的声音传荡而出,其音略有一丝颤抖,更有一丝无奈,听在韩申三人耳中,却是不自觉的浮现大王此刻无助之感。 被秦兵控制在野王,日夜巡逻,动弹不得,任谁都绝对受不了,更何况前些时日还高高在上的大王,又听闻爷爷与师尊之名,三人心中为之而动,面上亦是流露一丝悲伤。 “大王困局于此,是我等的过错,爷爷用一生保护卫国,蒙大王赏识,乃至于此,今日,爷爷虽死,但我公孙丽也要秉承爷爷的遗志!” “今夜,我便要将大王救出,免得大王继续受到暴君的欺辱!” 闻此,心中与大王感同身受的公孙丽,娇容之上顿显泪珠,对着身侧的荆轲低语一声,再也受不了内心的驱动,瞅准秦兵巡逻的又一个空隙,直接踏步而出,身形跃动,奔至厅堂之内。 刹那间,韩申与荆轲神色微变,未敢迟疑,连忙跟上去,入厅堂,将厅堂之门关闭,以免外人窥探,随即,便是身形婉转,看着厅堂内的诸人。 内部之人不多,不过三人而已,上首端坐的正是大王,当年跟随在师尊身边,曾见过数面,不过想来大王应该不记得他们。尒説书网 另外二人则是居于下首,一位翩翩公子的装束的年轻男子此刻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三个,在其身后还有一位剑客打扮的灰衣少年,手持长剑,凌厉的气息内敛,此刻亦是手持长剑的看向他们。 “你们……你们是谁?” 三道黑衣装扮的黑衣人入厅堂,令得卫元君角心神为之一突,尽管先前心中已经有了预料,但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有些发懵。 “民女府上濮阳公孙氏,家祖公孙羽乃濮阳城首席统帅,昔日曾蒙大王左提右挈,不知大王是否还犹记故人?” 率先入厅堂的公孙丽直接上前一步,屈膝跪拜,掀开头戴的黑纱,柔顺的漆黑长发披散肩头,一张精致的姿容显化,双手触于额前,恭敬一礼,脆声缓缓,满是不住悲戚。 “在下为公孙羽弟子韩申,这是师弟荆轲,大王不必担忧!” 一直沉稳行事的韩申,观厅堂三人模样,又观下首那两位男子的形态,心中略微安稳,当即,亦是上前一礼,身侧荆轲颔首,拱手也是一礼。 第八十四章 毕功一役 “公孙羽先生?” “难道姑娘便是公孙羽将军曾经于本王提起过的孙女公孙丽!” 观下首三人形态,又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撇着一侧的秦王政二人,当即快步走入厅中,单手将公孙丽虚扶而起,同时看向身后的韩申与荆轲。 面上显露惊容,一双明亮的眼中掠过一丝奇异,而后轻缓而语,想不到这三人竟然被秦王如此惦记,不过以卫元君角的直觉,似乎秦王将更多的目光放在公孙丽身上。 “正是民女!” “谢大王!” 公孙丽面上又是动容,想不到大王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可见爷爷与大王之间的情分,如此,今日自己必定要将大王救出去。 借着大王的虚扶之力,公孙丽缓缓而起,娇嫩的面容上,一丝丝坚定之意闪烁,迎着大王的目光,而后看向身侧的秦王政二人。 “公孙羽将军有后人在,本王也就放心了!” “这位是当年本王在帝丘结识的赵公子,濮阳一战,赵公子曾出大力资助,今日又冒着风险前来见我,这位是赵公子的侍从剑客,刚才听赵公子之言,乃是出自中山夫子门下!” 卫元君角长叹一声,看着身前公孙羽将军的孙女与弟子,心中满是无言之味,顺着公孙丽的目光看过去,连忙上前一步,略显慌乱,将秦王政与盖聂的身份简单介绍一二。 彼此一礼,秦王政将目光扫视韩申、荆轲、公孙丽三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公孙丽身上,而后漫步而动,行至公孙丽身前。 “想不到公孙羽将军还有后人在,当初非公孙羽将军相助,我家生意受秦国侵扰多矣,只可惜,公孙羽将军还是被悍勇的秦军所杀。” “不知三位深夜来此所谓何事,这里乃是秦军管辖之地,若是被秦兵发觉,就危险了!” 深深看了公孙丽一眼,瞬间佳人娇容烙印在脑海深处,与幼年那一夜的少女相对应,秦王政心中顿显一股奇异的感觉,拱手一礼,连忙对着三人而道。 此次,若非大师之策,自己还不能够见到幼年少女、今日佳人,如果不是身处野王,秦王政当即就欲要下令,诏公孙丽入秦宫,随伺身旁。 自从扶苏之母郑夫人逝世之后,诸夏之中,已经没有如公孙丽这般的女子给予自己这般感觉,虽多年后,初次见面,已然足够。 “大王,今夜我等师兄妹三人来此,便是要将大王从这里救出去,如今城中有墨家弟子、农家弟子、赵国侠士的大量好手。” “观大王被那暴君如此对待,我等于心何忍,今夜,就算拼尽这条命,也要将大王救出去!” 听此声,公孙丽神色顿时有些激动,俏丽的姿容上,于那暴君嬴政充满无尽杀意,手中长剑更是仅仅的握在手中,感此,一侧的盖聂不自觉脚步踏动。 韩申与荆轲闻声,虽未语,但均持剑一礼,意蕴已然明了,不过于这些,秦王政并没有任何反应,此处,能够被自己在意的,只有公孙丽一人。 “这……,公孙姑娘,在这里就不要说这些了!” 见公孙丽三人表态,卫元君角心中悸动无比,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秦王政,一边又观公孙丽三人神情,而后轻叹一声,微微摇摇头,没有多言。 “方才民女重见大王,一时过于激动,民女无礼,望大王恕罪!” 距离卫元君最近的公孙丽闻此,以为大王是不想连累他们,以免受到秦兵的危害,不由的,面上更是激动,素手而礼,轻缓而道。 “无妨,府上有秦国重兵把守,你等还是快快离去吧,万不可为我枉送性命,本王已经辜负公孙羽先生,又如何将此因加于你等三人身上。” “快些离去吧,再有片刻,便会有秦兵近来的!” 受到一旁秦王政若有若无看过来的目光,卫元君神色为之一禀,当即,不敢与公孙丽三人多言,便是宽言而语,让三人尽快从府邸出去。 “大王如此仁德,我等生是卫国人,定要保护大王周全,大王稍安,暂留府中,静待我等消息,待数日,便可救大王出这苦海!” 不忍想加之意回旋于公孙丽三人耳边,令得韩申三人神色为之动容,就算是如韩申那般的沉稳之人,亦是觉得若是将大王救出去,必将重建一个完美的卫国。 公孙丽一双明眸泪水隐现,爷爷身死,大王困局于此,就算自己受困,也不想他们掺和其中,此等恩情,定当手刃暴君以报。 数息之后,待又寻找到一个巡逻空隙,三人身形跃动而出卫元君府邸,消失在黑夜深处。 “卫元君,看来你还是颇得旧国之人之心呐!” 目送公孙丽的曼妙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房门洞开的厅堂内,先前言语不由心的卫元君浑身再一次为之剧烈颤抖,屈膝跪地,以头触地,久久未起。 观卫元君,秦王政细丝慢语,大师所言之策的另一方面,亦是毕其功于一役,将卫国旧地的抵抗之力全部抹杀,然后重整此地,彻底的纳入秦国地图。 “罪臣不敢,罪臣该死!” 卫元君心神万分惶恐,沉闷的叩首之音在空寂的厅堂中格外响亮。 ****** “你们回来了,刚才我从农家弟子的口中得到消息,那暴君似乎已经秘密来到野王,不过,两日后就要离去了,到时便是我们动手的机会!” 韩申、荆轲、公孙丽三人归于墨家弟子在野王城的驻地,那里,盗跖已经传达消息归来,对着荆轲等点点头,便是将此此次出外所得快速道出。 如今秦王政归于野王区域,虽有重宝护卫,但终究比起咸阳差了许多,如果能够在这里将其斩杀,于列国、于诸夏民众来说,裨益良多。 “那就两日后动手!” 这一次,荆轲三人意见统一,没有任何掣肘,待数日后,将秦王政斩杀,他们便可以将大王救出,重建卫国,建立一个更好的卫国。 第八十五章 百家三问 “盖聂先生,而今小小的野王城邑之内,汇聚墨家、农家、赵国侠客、卫国余孽等诸多于寡人不利之人,先生以为其因如何?” 仍旧停留在卫元君角的府邸之上,其间,蒙武虽派遣使者前来,欲要秦王政入将军府,不过被嬴政拒绝了,此行出咸阳,便是为了散心,同时也为了已经见过一面的佳人。 若是按照大师所言之策,此行当有大收获,写就一份诏令,着蒙武将军与玄清大师一起指挥行动,务必将叛逆全部镇杀在野王之地。 晴空白日,白云朵朵漂浮其上,秦王政静静站立在卫元君府上的一座凉亭之旁,俯览身下的偌大水域,一条条鱼儿在不断游动,荡起点点涟漪。 骄阳照耀之下,一道道波纹式的涟漪映衬斑斓色彩,颇为迷人,只是于秦王政此刻的心情来说,却非那般自由和畅快。 “不明大势,不明大利,不明大恩!” “列国相争数百年,孔子铸就春秋之策,战国亦分乱世七雄,如今秦国独强,列国孱弱,只消王上解决国内侵扰,便可兵向山东六国,诸子百家中有不明此势者,故与秦为敌!” “诸夏一统,战乱消弭,民众不再受血与火的侵扰,男丁入耕田,孺子学礼仪,此之谓不明大利,故而与秦国为敌!” “匡诸侯,一天下,诸子百家各安其道,民众安康,可得传承,民众战乱,传承断绝,此之谓不明大恩,故而与秦为敌!” 一袭淡白色的劲装长袍加身,漆黑色的短发披散在身后,俊秀的面容上神情未改,持剑拱手一礼,上前一步,缓缓而言,将己身所想娓娓道出。 其侧不远,卫元君角与李信则是垂耳聆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发出,一语而落,万籁俱寂,只剩下偌大的卫元君府邸一队队秦兵的巡逻之声。 “盖聂先生所言甚是,不过还漏了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诸子百家虽遍布诸夏,然则,其内的百家之人却各有国属。” “如昨夜的公孙丽三人便是如此,秦国可以征服他们的土地,击败他们的兵士,却不能够征服他们的思想,此之谓诸子百家与秦为敌的最大根源。” “如此,秦国该如何应对百家侵扰?” 秦王政双手背负身后,闻盖聂之语,轻轻颔首,英姿勃发的面容上一丝凌厉之意闪过,区区诸子百家也敢与秦国为敌。 自孝公变法之后,诸夏之内秦国的敌人每一天都在减少,待统合诸侯,便将这些不明大势、不明大利、不明大恩的诸子百家尽数处理。 “百家学说亦有分野,于大王而言,当取百家之精华为己身所用,其余当逐之!” 对于这个问题,盖聂还真不好回答,以秦王政的性子,只怕待诸夏一统之后,便会以秦兵之矛,横扫百家,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然则,那种做法只会激起百家更为激烈的反抗,只得徐徐图之。 “李信,你觉得这个问题如何?” 秦王政没有于盖聂的回应评价,踱步而动,一袭白衣加身,行至李信与卫元君身侧不远,一双丹凤厉眸闪烁灵光,径直看向李信。 “凡是拦阻在大王跟前的敌人,大秦兵士必将它们彻底毁灭!” 兵法传人的李信闻声一愣,而后拱手一礼,对于先前大王与盖聂先生的谈话也听闻,不曾想大王竟然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当即,也没有多想,世间之事在兵家看来,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胜利,一个是失败,一个是死亡,一个是存货,如果百家对抗秦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卫元君,你觉得呢?” 于李信之语,秦王政亦是没有评价,明耀之眸将视线从李信身上挪移到卫元君角的身上,作为一国之君,嬴政很想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尽管其言或许有违心之语,但那并不重要。 “罪臣岂敢与大王作对,罪臣与百家没有关联,未知其何也!” 听嬴政之语,卫元君角的浑身上下又是不住的颤抖,迎着落在己身上的目光,顿时膝盖一软,再次屈膝跪拜,以头触地,声音颤抖,未敢多言,言多必失,失之则亡。 “如此,盖聂先生可知寡人心意否?” 连问三人,虽所答截然不同,但从三人的身上,秦王政已经将所要表达的意蕴诠释而出,诸夏列国、诸子百家,在大秦铁骑面前,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臣服,那就是归顺,如这卫元君一般,闻秦则色变,闻秦则胆颤,如此,方能够将诸子百家的反抗之力彻底湮灭。 ****** “大师,请上座!” 与此同时的野王城邑另外一处区域,作为如今卫国旧地的核心权力中枢所在——将军府中,今日迎来了一位贵客,将军蒙武一身戎装与身侧偏将迎其入内。 偌大的将军府,原本是野王城内的一处军帅府邸所在,布局简单,却适合兵阵之事,蒙武今岁三十余岁,正直年富力强之时。m..Com 在先前父亲蒙骜去世之后,便被秦王政调升内史,如今又派兵出战,攻伐濮阳,获取军功,而军功乃是百年来秦国最毋庸置疑的功劳,如此,可见嬴政对蒙氏一族的看重与期待。 “将军请!” 一袭青色道袍加身的周清踏步在前,虽然在场只有自己的年岁最小,只有自己的个头最矮,但论地位,似乎自己还真不低。 当初招揽宫廷护法之时,自己位列右护法,位同上卿,随意行走咸阳宫内,而今的在场诸多兵将中,也就蒙武的内史身份可与自己媲美。 或许论及真正的实权,周清不如在场诸人,但对于嬴政的影响力,远超诸人,蒙武长期居于秦廷卫尉,如何不明此事。 小小的手臂微伸,周清同样看向蒙武,旋即,二人便是一前一后的进入将军府正厅,碍于此次来意,位居厅中上首,屈膝跪坐,诸将分列之。 “嗯,蒙武将军,此子观其容貌与将军仿若,是将军的何人?” 忽而,就在周清欲要将此次来意道出一二之时,灵觉微动,挥手间,便是将厅堂一侧的竹帘卷起,一道少年的身影映入眼眸,观其年龄,十岁上下,身披军中兵士劲装,眉清目秀,英气勃发。 观其容,又看了看下首的蒙武将军,不由得面上一笑,指着那少年轻问之! 第八十六章 蒙毅 “蒙毅,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快来见过玄清大师!”尒説书网 感上首玄清大师之动作,厅下诸位将军为之神色一动,而后一道道目光汇聚厅堂一侧的竹帘深处,那里,正有一位少年静立其中。 身高与玄清大师差不多,不过看上去倒是比大师壮硕不少,不过对于大师这般的高人来说,肉身上的壮硕并不算什么。 眉目甚是清秀,唇红齿白,不过面容上倒是有一些黝黑,应当是风吹日晒导致,一袭淡黑色的兵士短袍加身,漆黑的长发简单束起。 闻周清之语,下首右侧的将军蒙武先是神色一怔,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后连忙起身,看向竹帘身后,见那少年,连忙轻道一声,单手为之挥动。 “是,父亲!” 猛不丁的看到遮掩的竹帘凭空卷起,少年面上微变,而后又观不远处的父亲召唤,当即,踏步上前,行至跟前,拱手一礼。 “蒙毅见过玄清大师!” 顺着父亲的指引,蒙毅在拜过父亲与诸位将军之后,便是直面上首周清所在,拱手一礼,神色颇为好奇,一位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年,竟然位居高位,父亲都要在其下。 言语清脆,脑海中翻滚种种,又得父亲之语,整个咸阳城内,近来只有两个人有此权位,一位是前段时间为秦国拓河间之地的甘罗,一位则是宫廷右护法,只是后者鲜为人知。 而今,甘罗已殁,能够符合的也就只剩下咸阳宫内的宫廷右护法了,位同上卿,随伺秦王身侧,而此刻对方出现在这里,看来城中的传闻是真的了。 “这便是蒙将军的二子?” “年虽小,有蒙将军带在身边提携,蒙氏一族忠烈,再有王上器重之,将来必为秦国之柱石,不过,将军也希望蒙毅走军将之路?” 对于蒙氏一族,在如今的咸阳城中,可谓是逐渐崛起了,尤其是蒙骜身陨之后,荣耀加身,蒙武晋升内史,长子蒙恬听命于王翦军帐之下,而今观此景,蒙武又要培养二子了。 周清虽不通阴阳术占星律推演诸般,但在自己的灵觉笼罩之下,从其言行举止、精气神也可窥未来一隅,此子不愧在未来受到秦王政重用。 “大师见笑了!” “毅儿却为我二子,其母早逝,待在咸阳无所事,便将其带在身边,于毅儿将来,我亦不知,但历经军阵,接受血火洗礼,总归有些好处的!” 将军蒙武不自觉的起身,按照秦军惯例,私带家属乃是违背条例之事,虽不是大事,但一直以来担任卫尉的警惕性,还是拱手向着周清一礼,缓缓而语。 “将军大智,今日见蒙毅,颇为有缘,观其修为,筑基刚毕,这是一道太清真气,内蕴阴阳玄妙,兵家功法太过刚猛,有此调和,根基更固!” 历史长河之中,蒙武虽没有其二子有名气,但其二子未来之成就与其教导断然分不开,心中颇为感慨,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青色光束直接手中迸出,涌入下首而立的蒙毅身上。 有这道太清真气温养经脉,整个通脉阶段,将会受益不少,五脏六腑均在其庇护之下,于寿命来说,可为延伸矣。 “蒙毅多谢大师,既然大师与父亲要商谈要事,蒙毅就先离去!” 感受身体内出现的一缕奇特真气,直接圆融的化入经脉之中,与己身所修的兵家功法融合,增添了一丝奇妙变化,一时间,整个体内的真气都充满了淡淡的灵性。 面上微喜,旋即便是再次一礼,躬身而退,厅堂诸将为之颔首,将来若真的入军阵之中,必为一位良将,再加上其兄长蒙恬,蒙氏一族可见兴盛。 “多谢大师赐毅儿机缘。” “先前大王曾有诏令于我,让我等与大师合力应对野王城中敌对势力,不知于此事,大师有何妙策,虽然野王城外兵士不少,但对于游侠之人,在城邑之中,兵士之力削弱矣!” 蒙毅快速离去,整个厅堂之内恢复先前的模样,复归先前的话题,诸将视线交织,尽数放在上首的周清身上,此次,他们之所以对玄清大师如此礼遇,更是因为大师将又一个功劳送给他们。 第八十八章 翻手绝杀 “杀暴君!” “杀!” “……” 一位位早已等待许久的百家成员、列国侠客纷纷出手,天地元气为之颤动,旋风骤起,刀光剑影横空,犀利入寒霜,天地肃杀一片。 刹那之间,剑光分化,刀芒重重,如同一道破灭光罩一般,将那驾铁桦马车笼罩其内,威压席卷,一时间,从四周八方奔射的箭矢竟然被震荡而出。 昂! 绚丽的攻伐临体,在宽阔街道上戛然而止的马车为之翁鸣,一股股淡白色的玄光涌动,而后便是一道悠长的剑鸣之音从马车之内传荡,旋即又是一道龙吟之声从其内迸出。 一道通体虚幻端的白色长龙如同一柄杀戮之剑,一息之间,从马车中迸出,直入虚空深处,纵横捭阖,圆方无间,方圆百米区域内,一股极强的锁定之意当初。尒説书网 而后又是一柄白光包裹的长剑从马车中飞出,纵横十方,刹那破开头顶百家之敌的攻击,随其后,那道乳白色长龙旋转纵横,直接掠过近马车跟前的数十位百家好手。 噗!噗!噗! 白龙昂扬天地间,一掠而过,剑气跟随,纵横四周,凡是靠近马车的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全部被封喉,瞬间毙命,一剑之力,恐怖如此。 “百步飞剑!” “鬼谷盖聂!” “是鬼谷派的百步飞剑!” “……” 剑气成型的乳白色长龙静静的环绕在马车周围,无双的剑意内蕴其中,一双明亮的龙眸俯览群雄,浩瀚的威压跌宕,当是时,又一波秦军箭阵迸出,笼罩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再次有数十人伤亡。 转瞬之间,攻守之势变迁,率先出手的诸多高手中,有灵觉敏锐者,在那白色剑道长龙出现在的刹那,便是退开,心悸无比的看着此刻马车的四周,口中惊骇无比。 根据典籍记载,刚才从马车中飞出的那一剑与其攻伐和传闻中秦国宫廷首席剑师盖聂的百步飞剑相似,而且据消息所至,盖聂如今正在暴君身边。 想不到鬼谷弟子不仅英才冠绝天下,就连武道修为都堪称天下至强,刚才的那一击,足以盖聂的修为臻至化神层次,再加上百步飞剑,足以横扫所有人。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于大王无礼!” 当是时,整个场中行事变迁,一道周身闪烁青色玄光的娇小身影出现在马车顶端,单手负立身侧,伴随着周身玄光徐徐散去,一位身穿道袍的少年浮现在诸人眼眸深处。 头戴紫金冠,腰附一根靓青色玄纹金缕带,无忧鹤履穿,眉目清秀,一双冷漠的星眸纵览四周,另一只空闲的单手为之挥动,旋即,数百位重装秦兵为之停手。 下一刻,灵觉有感,浩瀚的威压席卷天地之间,天地失色,万籁聚寂,至纯至精的道家印诀挥洒,整个方圆千米之内的一切纳入掌控之中。 身处其内的所有秦兵神色未改,不过于百家好手和列国兵士来说,却非那般,伴随着眼前失却颜色,六识逐渐被封闭,整个一双双明亮的眼眸跟前,只剩下黑白两色。 莫大的恐惧临体,无尽的惊悸加身,脑海中极力想要离开,但身躯却不听使唤,一切的一切如同梦幻之境,随意被拿捏。 “农家,该杀!” 单手虚空轻轻一握,呼吸间天地失色笼罩的所有农家弟子身陨,对于他们的分辨,灵觉之下,体内的功法运转清晰无比。 此次前来参与攻杀的百家诸人和列国侠客中,以农家弟子最多,如此,自是要给予他们一个最大的惩戒,尽管己身欠农家的人情,但是否归还,自然要看自己的心意。 “墨家弟子,该杀!” 一念而觉,手掌又是为之一动,天地失色镇压下的诸多墨家弟子全部为之倒地,呼吸为之断绝,不过就在自己欲要将墨家弟子中实力最强的那位湮灭之时。 豁然间,一股强横的外界力量入秦,层次破入化神,气息浑厚而又绵长,一道黑色的剑光纵横于天地失色之内,身法婉转,直接强行带着一位墨家弟子离去。 “想跑,看你能够能够跑到哪里!” 凌空一道大手印,直接挥出,一掌打出,瞬间击在那位破入自己天地失色中救人的黑衣人背后,强劲的力量冲锋,直接洞入其五脏六腑,虚空为之猩红荡出。 “你等即刻沿着这个方向追杀!” 心随意转,放开一百位秦国重装骑兵的束缚,看向那已经被自己重创的袭击之人,直接下令,语落,百位骑兵沉声而动,驾驭身下骏马,卷起阵阵烟尘,快速追击而去。 “以你的剑道参悟,应该就是那所谓的中山夫子门下弟子鲁勾践吧?可惜了!” 跑了一位墨家弟子,周清并不觉得有什么损失,那位墨家弟子不过混元先天的修为,但出手救他的却是一位化神高手,被自己一击重创,根基已毁,此生不可能恢复巅峰。 感百位秦国骑兵追击而去,周清头颅微转,看向虚空另一侧区域,那里是场中仅剩的一位化神玄灵武者,手持长剑,周身弥漫一丝独特的剑道感悟。 根据所得信息,能够有这般修为的,估计就是那赵国鲁勾践了,凌空一掌,直接打出,心神扩散,觉似乎又有一位化神武者快速逼近,双手齐动,两道浑厚无比的掌劲迸出。 刹那间,天地失色内那位化神剑客与外部的一位剑客尽皆被掌劲击中,径直凌空倒飞百米,五脏重创,血洒长空,而后坠落大地。 “你等即刻沿着这个方向追杀!” 天地失色再次放开百位秦国重装兵士的束缚,小手挥动,语毕,百位精英兵士手持长矛,军阵杀伐之器弥散,快步奔向野王城中那处区域。 “杀!” 出手虽不多,但整个天地失色笼罩之下的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已然被自己抹杀的差不多,失却化神层次的那位剑客,周清能够清晰感知到剩余之人浑身的颤抖。 虽如此,但死罪难逃,翻手间,整个天地间再次扩散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片刻之后,归于沉寂。 第八十九章 六指黑侠 身形婉转,极速而动,周身黑色的玄光护体,步履之间,便是数十丈被抛在身后,微风席卷,凌厉如刀,落在盗跖的面容上,疼痛之意不断。 想不到那暴君身边竟然还有那般的高人,仅仅凭借两人,便将他们全部击退,而且没有任何还击之力,若非巨子突然出现,自己只怕已经身陨。 “非巨子出手,盗跖无命矣!” 被巨子一把抓住,而后从那恐怖少年的力量笼罩下逃出,如今已经过去数十个呼吸,强力狂奔之下,都已经出了野王之城了,感受巨子手上的力量,仍旧在极力催动内力,前行远方。 一袭黑色劲装加身的盗跖心中仍旧带着一丝浓郁的悸动,头颅微转,看向身后,并无追兵,此刻他们已经身处野王城外的丛林之内,算是安全了。 只是巨子却似乎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通体墨家心法强劲运转,漆黑如墨的玄光明耀无比,近身之侧,更是一丝丝若隐若现的血腥之气荡漾,涌入鼻息之间。 刹那间,盗跖神色骤变,连忙施展电光神行步,身形逆转,目光所至,此刻身形隐匿在黑色斗篷中的巨子,胸前一缕缕猩红的鲜血不断滴落,不断坠落下方的大地之上。 虽不至此刻巨子的状态,但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势,感此,连忙上前一步,一手拉着巨子的手臂,内劲涌动,消失在远方。 噗! 沿着偏僻崎岖之路行进,不断靠近东北所在魏国边境,就算有秦兵追来,也不敢贸然行事,终于,不知道又行进了多远,伴随着身侧巨子呼吸的陡然急促,下一刻,一束猩红血雾迸出,浸染衣襟与身前虚空。 “小跖,停下吧!” 随其后,一道微弱无比的无力之声传来,单手极力抬起缓缓摆动,这里已经是山涧深处,那些秦兵一时半会是追不上来的。 “是,巨子!” 盗跖不疑,连忙双手托着巨子的身形,脚步徐徐而动,几个跳跃,便是落在山涧中一处巨石之下,虽有些昏暗,但地势平坦,通风无於。 “替我护法,我要疗伤!” 一语而落,隐身于黑色斗篷中的男子,又是一道孱弱之语流出,随即,便是周身淡淡的黑色气流再现,吞吐周身的天地元气,运转心法,恢复己身伤势。 闻此声,盗跖面上焦急无比,自己如今才混元先天的修为,根本帮不上巨子,此次行动,不仅连累了诸多墨家精英好手,连带巨子都受了如此伤势。 灵巧的身形在山涧中游走,感知弥漫,以防任何外地侵入,目光落在巨子身上,随身佩剑横立于双膝之上,随着巨子内力的运转,如同尺子的漆黑剑身上也荡漾一丝奇特的韵律。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传闻这柄剑于墨家弟子修行有大用,今日看来,果真如此,然而,跟随在巨子身边这就,还从来没有见过巨子这般形态。 元气流转,在巨子的操纵下,一丝丝旋风而起,汇聚其身,内蕴的元力涌入经络,滋养周身百脉,缓解五脏六腑的伤势。 “道家天宗玄清子,果真是名不虚传,能够力压阴阳家两位护法,位列秦廷右护法一职,这等实力,远超于我,只一击,便重创我五脏根基,六腑为之撼动。” “非我墨家心法不善争斗,于护身独特,只怕修为尽毁!” 整整疗伤了两个时辰,一袭黑色劲装加身的盗跖也在四周看护了两个时辰,期间,在山涧之中采集野果,收集清泉,又捕捉了两条黑鱼,正架在火上烹烤,一丝淡淡的香气扩散。 伴随着一道悠远祥和的呼吸之音,一道浓郁的黑色气流从斗篷下的黑衣人口中迸出,而后言语缓缓,玄光不显,声音沉稳不似之前,多了一丝厚重,少了一丝轻浮。 双手徐徐而动,将黑色的斗篷去掉,显露阵容,动静之间,依稀可见其右手似乎多了一根手指,寻常之人有五指,他却是天生六指殊为奇特。 感叹之音不绝,回想之前自己出手将盗跖救出的瞬间,对方施展的力量只怕连一半都不到,天地失色之下,所有人都在镇压之内,于己身这般力道,都重创自己。 如果,正面而敌,顷刻间便会被抹杀,这一点墨家巨子丝毫不怀疑,斗篷不显,容貌而绽,俊朗英正,清瘦的面上仍有一丝苍白,漆黑的发丝梳拢在肩后,观其岁,中年而已。 一双精光暗淡的眼中掠过一道浓郁的忌惮,原本以为盗跖他们此行不会有什么风险,再加上赵国中山夫子门下两位弟子都前往野王,心有所感,欲要亲自见一见中山夫子的两位弟子。 想不到,却是遇上这般事,这一次,墨家、农家、列国敌秦势力损失不小,经此一战,那暴君只怕不会轻易出咸阳了。 “巨子,您的伤势如何?” 盗跖手持一截崭新的竹筒,其内清泉满溢,双手将其递给巨子,而后屈膝跪坐在大地之上,悄声而问,若是因为自己而导致巨子有什么不测,当真是天大之罪。 “无妨,伤势已经被我稳住,短时间内不动手便不会出现问题,待会休整完毕,你持我令,约束秦国内的墨家弟子不得擅动。” “至于我,只得前往镜湖医庄求见念端大师了!” 自己伤势自己清楚,道家天宗玄清子一掌将自己重创,五脏六腑撼动,想要强力催动内劲已然不可能,墨家心法运转受阻,为今之计,想要恢复己身伤势,只有前往镜湖了。 “巨子请放心,盗跖不会让巨子失望!” 听此言,盗跖心中一禀,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一缕深深的愧疚,当即墨礼一拜,鼻息间又闻不远处鱼香之气,连忙身形婉转,将烤好的黑鱼递给巨子。 念端大师乃今世医家高人,虽然脾性古怪,但医术超凡,一直与墨家交好,以她的手段,想来巨子伤势无忧,思衬此,一颗心略微放下。 第九十一章 百家之愚 “大王,公孙姑娘应该无碍吧?”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周清脚下紧走一步,灵觉扩散,感知公孙丽的情形,微微舒缓了一口气,在将中山夫子的两位弟子击退之后,其余所有人便是被自己击昏。 而后早就等待一侧的盖聂出手,将公孙丽带走,自己则是收拾残局,观嬴政神色,想来那群医道之人已然有了说法。 “调养一二便可,此次非大师之策,那群敌秦势力只怕要继续深入秦国,与我秦国作对了!”尒説书网 秦王政面上掠出一丝许久不曾有过的笑意,对于事情的过程,从来不在自己的考量之中,自己要的是结果,而玄清大师也给了自己一个甚佳的结果。 不仅将佳人送至自己跟前,而且还一举将敌秦势力覆灭,此举,当是有大功劳。 “之前参与动手的百家势力与列国侠客,当场被我镇杀大半,还有一小半收压将军府,玄清觉得应该将他们城门斩杀,以儆效尤。” “以此昭告诸子百家和列国敌秦之人,凡是犯秦国者,这就是下场,若有再犯,当移大军击之,屠其民,掠其地!” 对于诸子百家与列国敌秦之人,周清一直觉得他们的脑子有问题,想问题从来只看表面,而今列国之内,秦国独强,为何秦国独强? 百年前,商君变法之后,凡是在秦廷内的高官基本上没有世袭传承之人,文官必起于野,军将必起于士,如商君、张仪、司马错、魏冉、范雎、甘茂、白起等等,观其身份,何曾高贵? 世人皆言秦军勇猛,悍不畏死,凡战斗,攻必取,战必克,然则,在孝公以前,秦国可是足足被魏国欺压了百年之久。 军功爵下,庶人、黔首亦可封侯,耕战之下,农户百姓亦可称爵,如此国政,山东列国不思学,难道真的以为杀掉秦王政就完事了? 绝对不可能! 百年前,商君对策孝公曾语:若变法,非变革根本之强大之法。非如此,虽可成一时霸业,但终究有衰亡、沦灭之时。 魏国李悝变法,以甲兵财货之强威压天下,魏文侯、魏武侯与魏惠王因此称霸于诸侯,雄视天下百年之久,然随着秦国的崛起,魏国甲兵财货之强不存,沦为弱国。 齐国明君贤臣之法,楚国山河广袤之法,遇明君则盛,遇常君则弱,遇昏君则亡,虽强一时,但不强亘古,未触及根本,不足与秦国对抗。 诸子百家智慧超凡,难道就看不到这一点,不思将己身所在之国富强,反而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杀、斩杀之法,殊为不智,于此参与者,周清没有任何好感。 “大师之语,甚合寡人心意,李信,着你协助蒙武将军,斩杀那些敌秦之人,而后,大索野王之城,凡有参与者,一律坑杀!” 于周清的强硬之语,秦王政很是满意,这才是秦国本色,儒家仁政、王道在秦国不同,列国时代,唯有血与火才能够令敌人畏惧。 当即,对着身后紧紧护卫自己的李信看了一眼,一语落,便是诏令下达,野王城中,出现这么多的百家之人和列国侠客,若说没有帮手,决然不可能。 商君曾语:夫妻交友不能相为弃恶盖非,而不害于亲,民人不能相为隐。看来秦国对于这群尚未归顺的庶民太过于友好了! “诺!” 身披漆黑铠甲的李信闻声,直接上前一步,对着秦王政一礼,旋即,便是从不远处招过两名随伺,代替自己护卫大王,己身则是带领一队兵士,前往城中将军府。 ****** “大王,再有片刻,公孙姑娘便可醒转。” 精致无比、奢华无双的房间之中,秦王政与周清踏步而入,盖聂在门前守卫,铺就蜀中锦毯的地面踩着很是舒服,四周则是放置着一件件古朴典雅之物。 行至于房间中的床榻之前,周清双手虚托,劲力鼓动,便是一股股道家至纯之气涌入公孙丽的体内,将其瘀滞的血气理顺,而后调理阴阳五脏。 数十个呼吸过后,徐徐收手,对着一旁等待的秦王政轻轻一笑,而今一袭女装加身的公孙丽,美眸微闭的躺靠在床榻之上,姿容淡雅,英气流转,眉目韵光弥漫,无五官精致常然,漆黑柔顺的发丝垂落一侧,更显风韵。 “寡人欲带其回秦宫,赐封丽姬,大师以为何?” 闻周清之语,秦王政神色又是为之欢悦,数年来,诸夏之中,能够为之牵挂的佳人也只有她了,若是旁人,嬴政早就吩咐手下之人,将其带入秦宫,随伺自己。 但于公孙丽,秦王政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抉择,目光凝视在公孙丽那张肤若凝脂、美玉无瑕的面容之上,神色有些迟疑,有些轻叹。 “此事乃大王之私事,玄清岂敢言语,然观大王于此女颇为倾心,若如此,得其身易,得其心难,若是被公孙姑娘得知,大王乃是她口中的暴君,只怕事情更难。” “玄清年岁尚小,大王当自思量!” 对于嬴政的这个问题,周清突然觉得怪怪的,于公孙丽此人,未来之事显化,虽入秦宫,而且诞下公子天明,但一生牵挂不在嬴政身上。 随荆轲身陨,己身未独活,不久香消玉殒,至此拉开另一卷大幕的序章,而今,其两位师兄韩申与荆轲都将被自己斩杀,说不准,事情还有转机。 “得其身易,得其心难,大师之语总是那么直中寡人之心,军士口书,传令将军府,寡人回咸阳之日待定!” 秦王政喟然,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而后己身轻上前一步,轻坐在床榻一侧,静距离而观佳人之容,面上越发的掠过一丝坚定。 言语缓缓,对着身侧不远处的周清摇头而笑,数息之后,又是一道诏令下达,旋即,房门之外便是一人回应,贯彻秦王意志。 周清见状,对着秦王政拱手一礼,脚下一步踏出,周身淡青色玄光涌动,消失在房间之中。 “寡人不仅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 第九十二章 坑杀之 寂静的房间中,此刻只剩下秦王政与仍旧昏睡于床榻之上的公孙丽,一缕缕柔和的目光落在公孙丽那张依稀可见少女模样的面容之上。 脑海中不断闪烁诸多场景,昔年赵国遇险,得其相救,明月之下,三人脆音回旋,一晃八年过去,再相见,亦是倾城佳人。 “师兄,师兄,你快走……!” 梦呓之言微微响起,前一刻还比较平静的面容之上,一丝焦躁之色忽闪,一丝不自然的挣扎而起,修长细嫩的双手为之而动,秀眉微蹙,似是在梦中遇到什么心悸之事。 感此,嬴政眉头一挑,没有理会公孙丽口中的师兄是谁,只要人在自己身边,诸夏之内,无人可以将其从自己身边夺走。 单手轻轻握住公孙丽柔荑滑嫩的小手,一股沉稳的气息与之相连,数息之后,那在睡梦之中挣扎的公孙丽似是找到了什么依靠,竟徐徐的平静下来。 “公孙丽,此生你注定要陪伴在我身侧!” 低语一声,体会着佳人手掌的滑腻与温润,秦王政一双丹凤厉眸忽闪,随即,再次深深的将目光落在公孙丽呼吸平稳的面容之上。 一直以来,华阳祖太后一直想要自己立下后宫王后,只可惜,对于那些楚国来的夫人、魏国来的夫人、赵国来的夫人,自己一直没有任何兴趣。 若非为了安华阳祖太后之心,安后宫之稳,就是为此,自己也只是选择了郑国夫人,数年之后,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山有乔松,隰有游龙,诞下公子扶苏。 而今,秦王政觉得迎公孙丽入宫,当可为自己在后宫寻到一个温馨舒心之所,思衬此,握住公孙丽的手掌不自觉的用力起来。 “是……是你,赵公子,我这是在哪里?” 灵觉有感,美眸为之缓缓而动,劲力游走,浑身上下,并无大碍,旋即便是看到此刻身前的一道白衣男子,锦衣加身,英姿勃发,清朗无形,好一个翩翩公子。 观其容,似乎见过,脑海翻滚,一息之后,悦脆之音而起,柔荑温润的手掌则是不自觉的收回,徐徐从床榻上坐起,四周大量,娇容之上狐疑之色掠过。 此人自己见过一次,乃是前两日在大王所在的府上遇到,乃是商贾,受大王恩惠,故而出现再次,只是自己不是应该在攻杀暴君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姑娘伤势未愈,还是暂行歇息,不用担心,这里是卫元君府,先前城中有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汇聚将军府前,担忧姑娘安危,便派遣属下支援。” “不曾想,救下姑娘之后,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已然溃败,故而只得先将姑娘安置在这里,这里是卫元君府,秦国大军不会前来调查的!” 尽管秦王政很想将自己的身份说道而出,不过以公孙丽现在对于秦国的仇恨,直接就会离开野王城了,无奈而语,面上轻轻一笑,单手轻拍,房门之外,便是依次走入三位身材曼妙的红衣侍女。 手捧精致清淡的佳肴、锦绣华章之裳,置于房间中的条案之上,而后退向一侧,一语不发,头颅微垂,静待吩咐。 “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已然溃败,那……大师兄与二师兄他们呢?赵公子可知晓他们的下落?” 闻此声,刚从床榻上端坐而起的公孙丽,神色骤然一变,脑海中闪过自己在将军府前看到的最后一道画面,一位身穿道袍的少年,一己之力镇压十方。 以无可匹敌之势横扫一切,若是两位师兄继续参与其中,生机不稳矣,旋之,己身便是掀开身上的锦绣之被,不过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便是将暖被包裹己身,神色羞红的看向秦王政。 “在下失礼,你等服侍好公孙姑娘,若有差错,拿你们是问,至于姑娘的两位师兄,我即刻就在城中调查一二,姑娘切勿担忧!” 一时间,秦王政也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此刻姿容红晕绽放的公孙丽,心情不自觉的有些畅爽,当即,从床榻上起身,言语而出,一股无形的霸道席卷而出。 “诺!” 三位红衣侍女闻声,周身为之颤动,而后双膝而跪,以头触地,脆音回荡,不敢仰视,伴随着秦王政留下的一道抚慰之语,悠然而出房间。 ****** “有一位剑道高人在你们行刑的时候出手,斩杀诸多兵士,救走所有的收压之人?” 相对于此刻秦王政的心情愉悦,与此同时卫元君府的厅堂之中,观神情焦急无比的李信快速从将军府赶来,为自己带来这般一个消息,周清面上亦是不好看。 能够在李信与蒙武等人的眼皮底下救走所有的收压之下,此人的武道修为起码也是化神,思衬此,也唯有之前被自己击退的那两位赵国剑客了。 “李信无能!” 身披黑色甲装加身,手持长剑,面色慌乱,满是自责,收压的所有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逃走,不仅让大师的一番功夫落空,而且此举还恶了大王之令,心中满是忐忑。 “看来日后碰上这等事,应直接斩杀殆尽,不留一丝机会,你就留在这里,待会向大王复令,我这就将那所谓的剑道高人擒拿。” “希望他跑的足够远!” 周清面上亦是不好看,本想以儆效尤,不曾想有如此结局,没有在厅堂中迟疑,踏步而动,周身浓郁的青色玄光护体,一步踏出,行至厅堂之外。 道音缭绕,回旋于李信耳边,下一刻,整个人已然消失在卫元君府邸之中,凌虚御风,十多个呼吸之后,便是由空而落城门之上。 那里蒙武将军等人正在收拾残局,近百位秦国兵士身陨,死体被不断的收敛而走。真身显化,蒙武将军见状,连忙一礼。 “大索野王之城,有疑者,均坑杀之,而后放出消息,将因果落在百家身上,凡秦国之内,与敌秦势力纠缠者,就地处决!” 虚空而立,灵觉扩散,细细感知城门前的一切气息,单手虚抓,言语沉静,凌厉之色忽闪,虽凝地易,凝心难,但既然要抵抗,那就要付出代价。 踏步而动,身形跳跃,留给蒙武一句话,己身消失在远方。 第九十三章 大恐惧 每一位剑客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每一位化神玄灵的剑客更是如此,御使天地元气,加持剑道,动静之间,天地留痕,灵觉笼罩,直接锁定虚空中仍旧有些残余的气息。 而后强大无比的灵觉扩散,顷刻间弥散方圆数千米的区域,果然,在敏锐的感知之下,一道清晰的痕迹显化,脚下微风而动,快速跟了上去。 呼吸之间,便是出现在数百米开外,未几,便是跃出野王之城,奔向城外的山脉深处,虽然山脉深处很适合隐匿和躲藏,但越是靠近山脉,虚空中留下的痕迹越多。m..Com 说是山脉,但靠近野王城邑的不过是一片低矮丘陵,连绵不断,高者数百米,低着直入沟壑,其上一株株郁郁葱葱的林木昂扬,磅礴的生命气息绽放。 灌木而立,山泉小溪流淌其中,一道青色的身影在丘陵跟前微微停滞,而后身形婉转,俯冲而入其中,那股独特的剑道气息越发明显的。 而且,似乎在这里,还有一道不弱的剑道气息,亦是入化神玄灵,看来就是之前被自己击伤的二人,恢复的到底挺快,冷哼一声,循着二人的……,不,应该是有一批人的痕迹,快速前进。 “公孙大侠、鲁大侠,我要返回城中寻找师妹,师尊临终前将师妹交托于我,我不能这般丢下师妹不管!” 人迹罕至的山林深处,一道道身影快速的穿梭其中,约有一二十位,领头者为两位劲装而立的中年男子,均手持长剑,灵觉扩散,开拓道路。 身后则是紧紧跟随着一行神容姿态甚是狼狈的列国侠客,至于百家好手,早就在将军府前,被那位实力恐怖至极的少年镇杀,若非他们想要将自己等人城门行刑,还等不到如今的自由。 然则,就在一行人快速前进,快速奔入林中深处,欲要将后续追击的秦兵拜托只是,其内两道身影顿时为之一滞,踏立在林中粗壮的树枝上,言语间,甚是焦急与决断。 二人均黑色劲装加身,年岁虽差异,但此刻的神色与周身剧烈波动的元力彰显一切,神情纠结万分,头颅一边看向身后,一边有看着身前。 第九十八章 敌秦者殁 百年前的道家先贤庄周,一身修为臻至合道归元,手持秋骊之剑,游走于诸夏之内,观春秋列国,感四时变幻,五行轮转,阴阳相合,而创天子之剑! 观诸侯列国之声,察看悍勇之夫,知清廉之士,洞悉贤良,指点忠圣,结交四方豪杰之士,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旋即而创诸侯之剑。 观诸夏游侠之声,勘其蓬头突髻之象,垂冠散发之乱,曼胡之缨相随,短后之衣褴褛,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创立庶人之剑! 三剑堪为庄周一身的剑道精华,融入其无上玄妙,只可惜,以庄周那时的修为,三剑为之封存,只剩下道理之说传遍诸夏之国。 虚空轻轻一握,聚气成剑,一道凝练的青色玄光包裹的长剑,形体一如鹰剑,神融天地之间,一剑如世,由空而落,剑道真意席卷,何须复杂剑招之变化。 此之谓无剑胜有剑! 一剑挥动,列国春秋之势逆转,苍穹之势变幻,苍茫岁月沉浮,一丝丝夹杂凶狠、恶斗、狠辣的意蕴夹杂其中,此之谓庶人之剑,。 汇入压制鲁勾践的混元太极图中,只是刹那,便是将其周身滚动而起的剑道春秋大势磨灭,方圆三丈区域内的大地都为之下沉三寸。 噗! 剑道春秋虽强,但空有剑招之强横,未有参悟剑招内的真正玄妙,此剑绝非鲁勾践创出,想来应该是其师尊赵国中山夫子了。 能够创出这般的剑招,无怪乎言语自大自创剑家,欲位列百家之位,成为显学,而在赵国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侠客反对。 “可惜了,既然你师尊能够创出如此剑招,想来必然于你说过,春秋大势虽存,但列国合一无阻,欲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天道大势,殊为不智!” 施展剑道春秋之势,仍旧不能够挽回局面,鲁勾践那先前血气上涌红晕无暇的面容上再次为之红光大盛,而后 一声沉闷声响,血洒身前虚空,化作一束血光,欲要侵袭周清跟前。 第九十九章 何教寡人 一袭粉色长裙加身的公孙丽原本正在自己的房间中休养,虽是休养,但一身的不适早就已经消失不见,若非那赵公子太过于热情,再加上承诺为自己找寻两位师兄。 不然,自己早就离去,就是如此,公孙丽也打算近一两日告辞离去,正在房间中百无聊赖之时,忽而听到卫元君府上似乎有贼人闯入,兵士行走之音急促,兵戈碰撞之声传荡。 感此,公孙丽心中一惊! 难道那有人要对大王不利,欲要在今夜刺杀大王,思衬此,一颗心再也忍受不住,公孙一家世代受卫王恩德,爷爷公孙羽更是蒙大王器重,为濮阳统帅。 此等恩德,爷爷没有完成的,自己必要秉承爷爷的意志,当即,手持长剑,将房门前欲要拦阻自己的奴仆喝退,而后曼妙的身形婉转,快速行至前厅。 只是,入眼处,似乎与自己思衬的不同? 被秦兵团团围困的那两道身影,映衬在公孙丽的美眸之中,却是那般如此的熟悉,身姿腾挪之间,剑光婉转之间,一切都是那般的熟悉。 竟然是自己的两位师兄,他们怎么会来到卫元君府邸,而且还会被秦兵抓到,不过此时也已经容不得公孙丽继续思衬,在秦兵的不断围拢之下,两位师兄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形势甚是危机。 “师妹,你果然在这里!”尒説书网 “师妹!” 不仅公孙丽心情澎湃,就是此时隐约被秦兵逼到绝境的韩申与荆轲二人都为之面上欣喜,师妹果然在卫元君府邸。 先前二人一直在外面等候,只是一直没有听到鲁大侠传回的动静,以其化神层次的修为,应该很快的,旋即,二人便是神融天地,感受到从卫元君中荡出的一缕缕能量波动。 甚是强横,甚是无双,隔着这么远,都能够感觉到淡淡的压力,绝对非先天层次的武者动手,而是化神武者的动静。 感此,二人直接对视一眼,便轻手轻脚的从外而入卫元君府邸,鲁勾践大侠看来已经被发现,即如此,他们也好趁机进入其中搜寻师妹的信息。 不曾想,还未在府邸中行进多久,便是被秦兵发觉,根本不复第一次进入卫元君府邸的通畅和顺利,感受着越来越多的秦兵围杀而来。 二人心中对于今日生逃而出已经不报任何希望,然则,就在万年俱灭之时,想不到,师妹竟然出现了,而且观师妹神态,并未受到太大的侵扰。 砰!砰!砰! 分神走神之间,但对于操纵阵法围杀二人的李信来说,如何能够放过,大手挥动,瞬间,便是数位身材魁梧的兵士,一拥上前,将背对背的韩申和荆轲二人手中之剑卸掉。 戈矛加身,配合其余的兵士,直接将二人彻底镇压,没有理会不远处的公孙丽,绳索加身,将二人牢牢的束缚住,观此,李信上前一步,屈指点动,便是卸下二人的下颌,声音不出。 “敌秦者,殁!” 旋即,耳朵一动,眼中亮光闪烁,沉声而出,对着左右的兵士看了一眼,单手毅然挥下,两侧两位百夫长闻声,持兵戈之矛,豁然举起,行至二人身后,直接刺下。 叮!叮! 灯火通明之下,映照的四方一片明耀,红光一闪,剑光弥散,清脆的击打在两位百夫长的手中戈矛之上,内蕴先天之力,令二人手中的戈矛脱手而出,飞向远处。 “师兄!” 又是一道清脆之音,内蕴一丝微微的颤抖惊惧之意,公孙丽手持长剑,直接护持在韩申与荆轲跟前,一双美眸恨恨的看向四周诸多秦兵。 银牙轻咬,神情流转一丝浓郁的坚定之色,今日,就算死,师兄妹三人也要死在一起,一起去面对爷爷,只可惜为能够将暴君斩杀。 “敌秦者,殁!” 受到大师指令的李信不为所动,亦是从身侧抽出长剑,冷声之言再落,刚分散开来的秦兵再次近前,无形的威压席卷,一道道光亮的戈矛寒光四射,甚是森凉。 “莫动手……莫动手,李将军,切莫动手!” “本王有秦王亲赐令牌,切莫动手!” 旋即,待场中局势一触即发之时,厅中陡然走出一道慌乱的身影,走的稍快,在厅前门槛还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生生的摔在厅前坚硬的木制走廊上。 随即,那人便是再次而起,手持一枚黑色的令牌,高高举起,其上一个清晰无比的秦国篆书——秦!持令近前,口中连忙而语,甚是急切。 ****** “因一女子,而使大师之功不存,大师可有何语而教寡人?” 晴空曜日,万里白云朵朵,点缀寰宇,微风而动,变幻诸般形体,其下,一行数百人的队伍正缓缓而出野王之城,一架铁桦打造的马车被护持正中。 大秦的黑色旗帜高悬,重甲骑兵开路,精锐兵士相随,远远看去,一股莫大的威势席卷,所过之处,庶民而跪,所过之城,开门而入。 不过于此刻的秦王政来说,却是一身常服,与鬼谷盖聂、道家天宗玄清等人行走在另外一条道路上,骑乘骏马,行走在绿荫之下,归途咸阳。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历经野王之城的袭杀,诸般商榷之下,便有了此法,一行五人,其余两位是随身伺候者,以处理诸般琐碎之物为主。 “区区一女子,如何与大王相比,于玄清来说,只要大王安危无恙,一切无妨!” “只是对于大王来说,看得出,那女子于大王不一般,如此将其放走,岂不可惜?” 与秦王政而语,周清摇摇头,相对于整个战国纷争,一介女子公孙丽算不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历史进程的调和之物,一缕淡淡的插曲。 然,公孙羽于嬴政来说,可非这般简单,那夜,将公孙丽三人,不,还有鲁勾践等四人放走,想来内心所想更甚自己所知。 “公孙丽,佳人也!” “自扶苏之母郑夫人过世之后,也只有她令寡人心动,她虽然离去,但列国之大,或许,只有咸阳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第一百零一章 一字千金 次日,甘泉宫内便是动静而出,赵太后徙居雍城,嫪毐伪为御者而往,离咸阳城,落雍故宫,召集工匠给予修缮和扩展,名曰大郑宫。 鉴于雍州故宫远离咸阳城两百里,秦王政下令,调集一千兵马守卫宫前,方圆数十里奉养其内,于太后的一应请求尽数应下。 旋即,赵姬于嫪毐,愈发的相亲不忌,数月之后,便是在密室之中诞下一子,秘密养育之非如此,赵姬于毐约,异日王崩,以其子为后。 大郑宫偏居咸阳两百里之外,没有吕不韦与太后之事,秦王政心情亦是舒畅许多,更有近来文信候吕不韦蛰伏不乱,一时之间,亦没有办法将其处理。 “大王,文信候今日于咸阳市门,布《吕氏春秋》之书,凡言二十多万,竹简高悬,绵延整个市门周围,号称诸侯游士宾客有能增损一字者即赏给千金!” “此刻,咸阳城中,市门区域为之热闹非凡!” 兴乐宫中,秦王政与昌平君熊启正在商讨政事,尽管不喜文信候,但如若文信候不存,朝政大局亦是有人助力自己,昌平君便是其中一个较好的人选。 秦楚姻亲数百年,更有百年来,自秦宣太后以后,楚国外戚便一直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吕不韦也是他们要驱逐的存在。 未几,中常侍赵高躬身而入厅中,近前上首,缓声而语,将今日咸阳城中大事说道一二,旁枝末节不存,便只剩下文信候在市门布《吕氏春秋》之语了。 “哦,《吕氏春秋》?”尒説书网 “据寡人所知,儒家孔丘铸就《春秋》之册,微言大义而出,为儒家经典,卜商的弟子公羊高也曾冶《春秋》之语,卜商的弟子谷梁俶也曾冶《春秋》之语,鲁国左丘明也曾冶《春秋》之语。” “难道相邦也要冶《春秋》之语了,昌平君,此事你可有耳闻?” 闻赵高之语,正在批阅政令的秦王政手中动作一滞,而后头颅微微抬起,看了一侧的赵高一眼,想不到相邦还有这等兴趣。 数月以来,一直在府中安稳无暇,想不到竟然在著书立说,而且言语多达二十余万字,布于市门,增损一字予千金,相邦还是一如既往的财富无双呐。 既有《春秋》之语,相邦莫非要学儒家? 但由自己所得,相邦对于儒家可没有太大的好感,于此事觉得有趣,便是看向下首同样在静耳聆听的昌平君熊启,以他的身份,想来也应该知晓了。 “儒家孔丘著《春秋》之册,其后有公羊高、谷梁俶、左丘明三大家注解,所言《春秋》各不同,也有邹氏、夹氏声名略弱之《春秋》。” “相邦所著《吕氏春秋》迥异儒家《春秋》,传闻文信候初任相邦之时,觉以秦国之强而自己不如魏信陵君、楚春申君等是一种羞辱,而后招门客厚待之,养士至三千人。” “今日著《吕氏春秋》,则是诸门客辑合百家九流之说编写而成,内蕴百家精要之说,集论而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以备论天地古今万物之理!” “相邦之举,倒是令熊启想到鲁国左丘明冶《春秋》的一段话!” 于对手文信候吕不韦的信息,昌平君自然一直在关注,对于《吕氏春秋》的著作,更是在数月之前就曾知晓,纵论一番,言语而上嬴政。 遍数诸夏《春秋》之语,以诠释相邦吕不韦著书之心,从条案后起身,修长的身材挺立,高山冠束冠而梳,俊朗的面容上没有太大情绪,拱手一礼,余韵不觉。 “何语?” 于昌平君之语,秦王政微微颔首,对于相邦《吕氏春秋》之语,还真没有特别的了解,但听昌平君之语,竟是要以一家之言,杂糅百家,统御百家,相邦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昔年,穆叔如晋,与范宣子交谈,范宣子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于此,穆叔并没有做回应,不过范宣子却是回应了!” “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其是之谓乎?” “故而,熊启暂称这是范宣子的不朽之道!” 昌平君脚步近前,对着上首看过来的秦王政继续而语,脑海中翻滚诸般,吕不韦如此张扬《吕氏春秋》,实在是自恶于王上。 秦王政没有打断昌平君之语,对于左丘明所冶的《春秋》之语,自己也只是有耳闻,相对来说,自己更加喜欢公羊家的《春秋》之语。 “于范宣子之语,穆叔不以认同,曰:以豹所闻,此之谓世禄,非不朽也。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其是之谓乎!” “穆叔又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绝祀,无国无之,禄之大者,不可谓不朽!” “今观文信候之行,似乎欲证三不朽,以奉养门客为名,立德与诸夏,以开拓秦国疆域为名,立功与诸夏,而今又以《吕氏春秋》为名,立言与诸夏。” “诚如是,则可彰显文信候之心!” 世人均想要长生不死,与世长存,但亘古以来,诸般传闻中,似乎并无人可以做到,然则,既然不能够追求寿命上的不朽,那就只有将名烙印在诸夏之上,亘古不朽。 一者立德! 一者立功! 一者立言! 如今文信候吕不韦所为之事,与此相似,或许其人一生不长,但若是真的可以做到这三点,那可就真的媲美道家祖师老子、儒家孔丘等一般的不朽之人了。 而这一点,昌平君自衬秦王政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介商贾,粉墨登场秦廷十多年,一身荣耀已经足够了,还想要立下三不朽,岂非自寻死路。 “哈哈,昌平君是否有些过赞相邦耶?” “善养门客数千人,立德不过一隅,如何媲美孔丘?为秦开疆拓土,乃是其相邦职责所在,岂是一人之功?集门客之力,汇聚百家之言,岂是一人之语?” 第一百零三章 山有扶苏 “拜见大师!” 小小的身形静静而立华阳宫前,一袭淡黑色长袍加身,漆黑的长发微微束起,没有戴上道家的紫金莲花冠,周身玄光不显,单手虚托那个红色的木箱。 观此人,华阳宫前的两位宫奴顿时一礼,这些时日以来,对于此人也算是知晓来历,身份尊贵非他们能够媲美,当即异口同声而道,躬身一礼。 “大师可是要入华阳宫,奴才这就去通禀!” 居于右侧的那位灰衣宫奴,缓缓上前一小步,再次一礼,虽然对于大师停留在华阳宫前有些诧异,但贵人之间的事情不是他们所知的。 “不用,你等就当我不存在。” 单手轻轻摆动,瞥了身前的两位宫奴一眼,自己可没有兴趣进入华阳宫见华阳祖太后,一语落,两位宫奴颔首以应,归于原位,不在多言。 而与此同时的华阳宫内,区域辽阔,繁华盛景遍布其内,作为整个咸阳宫堪称最为尊贵之人,内部的一切自然是秦国最好的。 楼阁有序而列,外观而显,以大秦尊崇的黑色为肃重之意,内部亭台、走廊蜿蜒,依稀有不属于秦国的传统建筑构造,看上去颇为玄妙。 一位位侍女走过,没有一点声音,以免叨扰了贵人,偌大的华阳宫内,灵觉笼罩之下,亦是没有太多的声音,除却此刻回旋于周清耳边的清脆之音。 “公子,慢点跑,小心脚下!” “公子!” “……” 重重重峦楼阁之内,灵觉之下,那里应是华阳宫前的一片广场,此刻时值刚过正午,偌大而又空旷的广场上,一行年岁十五六的红衣少女正四方分散而立,一道道目光汇聚在中央的一人。 一位位侍女生长的甚是标致,五官上佳,身材曼妙,宫奴装束加身,一只只修长柔软的手臂伸开,神情很是紧张的看着一人。 那人,年岁不大,不过两三岁的模样,越有三尺之高,一袭华贵的锦袍加身,童髻绾发,总角而落,漆黑中仍显得有些黄晕,唇红齿白,面容娇嫩。 此刻正一脸欢喜的跑来跑去,灵动的漆黑眼眸中绽放一丝悦动,看着四周这些侍女的举动,似乎更是为之觉得有趣。 脚踏锦绣云履,在坚硬的广场地面上跑来跑去,躲避着一位位侍女的身形,颇为自得,口中笑声而起,稚嫩之音回旋。 对于这个孩童来说,跑来跑去很是自得,但对于周围的这些侍女来说,却是非然,而且看着公子快速的跑动,也由不得诸人心中不紧张。 这可是大秦的嫡系后裔,当今大王的嫡子,名曰扶苏,在其母亲郑夫人逝世以后,便归于华阳祖太后抚养,身份尊贵至极,如若出了半点差错,只怕性命有损。 “嗯?” 忽而,在一位位是侍女严密护卫下的公子扶苏,白玉无瑕的面容上顿时小脸为之一顿,耳边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而且直入心间,很是诱人。 轻咦一声,小小的身躯微微转动,看向广场上的一个方向,虽有重重宫墙拦阻,但透视而观,正合与周清四目相对。 来至心间本能的驱使,伶俐可爱的身躯径直而动,小跑着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所过之处,一位位侍女避退,不过却是紧紧跟随。 虽不明白扶苏公子为何变了兴致,不在与他们玩耍,但只要公子无忧便可,旋即,彼此之间快速的看了一眼,便加快脚步,在前方替扶苏公子扫平障碍。 百十个呼吸之后,一路小跑的公子扶苏便是从华阳宫内的广场之上,来到宫门入口,远远的,便是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那里站着。 小小的心中有感,似乎就是那人在叫自己,迈着尺长的步伐,来到那人跟前,抬起头,静静的打量着对方一眼,很是好奇的看向对方。 “你就是扶苏?” 屈指一点,便是一缕道家真气没入身前孩童的体内,平复着对方急促的呼吸,蕴养着对方的经脉,上下深深看了对方一眼,面上微微一笑,轻声而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扶苏睁着浑圆明亮的大眼睛,再一次好奇的看着对方,自己好像并没有见过他,但他却认识自己,身前的白嫩小手在身前随意而动。 紧随着扶苏身侧的诸多侍女亦是静静而立,虽然对于面前这位少年的身份不了解,但宫奴都未阻止,想来有些来历,虽如此,但还是分散而立,静静等待扶苏公子的离去。 “我当然知道你。” “至于我是谁?再过些年,或许你会知晓,不过现在那些不是重点,三日后,便是你的诞辰之日,所以这便是我提前送于你的礼物!” 单手虚托的那个尺方红木盒,劲力运转,便是缓缓沉浮于扶苏跟前,面上又是笑意闪过,单手指了指小木盒,对着小扶苏说道。m..Com 看着如今扶苏面容上的欢喜、快乐之意,周清觉得,如果历史依然,那么,这便是扶苏心中最为幸福的一段岁月了。 “送给我的礼物?真的?” “它……怎么没有落下去?” 听到礼物二字,小扶苏的一双明亮大眼豁然为之眯笑而起,娇嫩的小脸上期待之色一闪,而后将注意力放在身前的红木盒上,此事正虚空沉浮于自己的胸前。 看着一个红木盒凭空立于跟前,小扶苏很是好奇的弯下身躯看向木盒之下,并没有任何支撑物,前后左右亦是没有任何支撑物,殊为奇特。 “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迎着小扶苏期待的目光,再次指了指那个红木盒,里面的东西是自己亲自找人定做的,虽然不知道扶苏是否会喜欢,但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此生为赢秦血脉,从此而论,算是小扶苏的叔伯,现在的自己,不是道家天宗玄清子,而是赢秦一族赢清,庄襄先王的五子——子清。 “嗯,你们的动作倒是挺快,扶苏,明年,我们再见!” 忽而,正待周清期待的看着小扶苏打开红木盒之时,灵觉有感,一道青光闪烁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无奈,一语而落,身躯悠然消失在原地。 第一百零四章 头痛顽疾 周清离去的瞬间,沉浮于小扶苏跟前的那个红木盒徐徐落于大地,轻缓无比,没有任何声响回荡而出,扶苏见此,又闻耳边之音,不由的抬起头更是诧异看着跟前。 刚才还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人,怎么突然间消失不见了?左右看了一眼,亦是没有任何踪迹?心中不解,又将目光放在脚下的这个红木盒,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小身板当即跪坐在宫门之前,白嫩的小手放在红木盒的开启处,轻轻一点,红木盒便是为之缓缓开启,顶盖为之升起,内部的事物映入小扶苏的眼眸。 与此同时,在华阳宫门内的不远处,又是一小队急促的脚步声逼近,领头者衣衫华贵,火红色的深裙下摆摇曳,头戴银光之冠,洁白的玉簪穿插其内。 长袖汇拢于腰腹之前,束腰而起,纤细的腰肢而显,一股迎面而来的楚国风情扩散,姿容淡雅,面上略有一丝焦急。 身后则是跟着一行同样身着楚国宫女服饰的侍女,在咸阳宫中,独树一帜,上首华阳祖太后之风,就是大王也没有多说什么。 “楚夫人!” “楚夫人!” “……” 行至宫门之前,四周的宫奴与侍女见状,顿时躬身跪拜,口中脆语,以头触地,未敢而起,此为楚夫人,乃是楚国公室公主,与华阳祖太后乃是一脉相承。 “扶苏怎么会来到华阳宫外?出了什么事?” 刚才在华阳宫内,正与祖太后随意言谈,忽而听下人来报,扶苏公子无故前往华阳宫外,闻此,祖太后便是让自己前来探查此事。尒説书网 在偌大的华阳宫前看了一眼,并未有外人的痕迹,不过,扶苏的跟前倒是多了一个红木盒,此刻正跪坐在地,欢快玩耍。 “回楚夫人,刚才宫廷右护法,道家天宗玄清大师曾来此,言语扶苏公子三日后诞辰之日,留下此物便是离去!” 最先与周清交谈的两位宫奴中,右侧那位低声而起,未敢起身,未敢抬头,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而语,无论是宫廷右护法,还是楚国夫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道家玄清大师来此为扶苏送上诞辰之物?” 红唇轻启,美眸微微眯合,对于这位道家的玄清大师,自己也是有耳闻,实力超凡,据说此行大王出宫,玄清大师很受器重。 虽然并无朝政之权,但在咸阳宫内,有此人护持,也可得安心,只是对方非亲非故,为何于扶苏公子诞辰之物,而且对于扶苏公子很是了解的样子。 莲步轻踏,近扶苏跟前,观此刻扶苏欢喜的神态,又观红木盒中的事物,一双美眸中同样亮光一闪,无论道家玄清大师为何会出现此地,想来大王自有思衬。 “扶苏,我们该回去了!” 语落,手臂轻摇,身后便是走出两位年轻侍女,缓步上前,轻言一声,便是将扶苏公子搀扶而起,同时将红木盒中的事物收拢,与楚夫人一起,返回华阳宫。 ****** 一炷香以后,来至华阳宫的一位宫奴便是为仍旧在兴乐宫批阅政令的秦王政带来一则讯息,下首的昌平君已经离去,整个偌大的宫殿内,只有秦王政、中常侍赵高和其余随从宫奴了。 “哦,若非大师,寡人倒是差点忘了扶苏的诞辰之日,传令下去,三日后,华阳宫内摆宴,一切依华阳宫旨意行事。” 单手挥退来至华阳宫的那宫人,徐徐放下手中之笔,轻轻的舒缓一口气,双手在眉侧太阳穴轻轻按动,来回旋转,忽而,面如冠玉的姿容为之一皱,单手又轻轻敲了敲额头。 “大王,可是头痛之疾又犯了?” “赵高这就派人招院医前来! 一直静立再旁的中常侍赵高见状,不由得身躯微转,拱手一礼,于大王此动作已经很是熟悉,数年来,一直如此,尤其是大量批阅政令之后,更是如此。 头痛之症虽非要点之疾,但却是令人难受无比,对于大王这般的千金之躯亦是如此,自己一身富贵和大王相连,观此,连忙而语。 “那群院医无用,数年来,寡人汤药喝了不少,但头痛之疾却始终没有缓解!” “罢了,让寡人休息片刻,便可无事!” 提起宫廷内的那些院医,嬴政便不报任何希望,数年来,一直没有一个根治之法,先前有院医上令,百家中有医家传人念端,医术无双,可活死人、肉白骨,端的不凡。 只可惜,医家之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根本不理会秦廷的诏令,此事令嬴政心中不悦,这些诸子百家在列国中太过于放纵了。 待有朝一日,匡合天下,定要将他们一一处理。 “大王,近日奴才听闻,阴阳家有一长老,名为云中君,医术不凡,而且精通炼丹之法,颇得阴阳家东皇太一器重。” “如此,不如将其招来一试!” 闻秦王政之语,赵高颔首而应,虽说大王无视院医,但口中亦是言语,阴阳家入宫这么久,内部的些许精英人才之士倒是不少,这云中君便是其中一位。 进入咸阳不久,便是在方士圈子弄出不小的动静,所炼制的数种丹药更是为武者追捧,有个一两种就是赵高都有些心动。 “阴阳家的云中君?” “寡人所知,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相对于阴阳家,似乎咸阳宫内,还有一位高人,传寡人令,请玄清大师前来!” 阴阳家的名气虽不弱,而是首领东皇太一更是非凡,只是只有一面之缘,随后不显,似乎有些轻视秦国,轻视自己,如若阴阳家如此强横,又岂会数百年来声明不显。 招揽宫廷护法的时候,又岂会被道家天宗玄清大师压上一头,瞥了一侧的赵高一眼,随即一双丹凤之眸再次微微眯起,令语而下。 “大王所言甚是!” 如此,赵高便不在多言,躬身一礼,神情恭敬而退,出兴乐宫,便亲自带着四位宫奴前往玄清宫,请道家天宗玄清大师出面,以观大王头痛顽疾。 第一百零五章 道医一体 “赵高见过大师!” “常闻道家天宗玄清大师实力超凡,此行大王出宫,更是功劳甚重,今日大王头痛顽疾而犯,特来请大师前往兴乐宫一观,希冀根治!” 一袭浅红色长袍加身的中常侍赵高,立于玄清宫的门前,经宫内侍者通禀之后,迎面便是直接出现一道周身青光闪烁的身影,虽形体不显,但灵觉之下,面前却是一处汪洋,深不可测。 心中一禀,便是躬身拱手一礼,将此行之事娓娓道来,经出宫一游,看来玄清大师已然颇得大王看重,如此,更是不敢怠慢。 “大王头痛顽疾?此乃医家擅长之事,宫廷院医无策?”m..Com 衣着青色道袍,脚踏青云履,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梳拢在背后,未曾束冠而起,打量着身前的赵高,面上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好奇。 如若未来之世成真,此人当是秦国一大毒瘤。 百年前,商君变法大成,与孝公对语曾言:秦国经此变法,已然有一统天下的实力,只要法治不改,就算有一两位平庸君主亦是无碍。 只要期间有一代雄主崛起,便可以秦国强大之国力,横扫列国,匡诸侯,一天下,然则,商君似乎还说了一句,而且似乎应证岁月痕迹。 除非秦国出现大奸大恶之权臣与昏聩无能之君主,否则,秦国断然不会崩溃,只可惜,这等事情还真是让秦国碰到了。 世事难料,或许在另外一个时空里,历史遵循着固定的轨迹,但而今,有自己的存在,眼前之人就做一辈子忠心耿耿的奴仆吧,如有差错,周清觉得应该让其知晓天宗弟子对于生死的漠然。 “数年来,院医虽有医方,但均只是缓解,不堪大用!” 那群院医看一些小的毛病倒是挺快,但这些小毛病,就是外界的那些普通医者都可以做到,诸夏之中,虽有医家高人,但都不肯入秦。 非如是,大王何至于头痛顽疾困扰如今。 “即如此,我们走吧!” 对于秦国院医的水平,周清还是知晓一二的,本来数百年来根基就弱,再加上百年来,秦国成就虎狼之国,名声于列国之中不佳。 虽说医者无国家之别,无男女之别,但医者本身却是有着国家属性,中原列国底蕴浑厚,精湛的医者众多,不然,嬴政的头痛顽疾不是大问题。 没有在玄清宫多做停留,单手挥动,便是一步踏出,行至前方,身后的赵高等宫奴紧紧跟随,不多时,便是越过章台宫,行进一侧的兴乐宫,经鸿台,入内。 “玄清见过大王!” 落于兴乐宫内殿前,道礼而下,对着上首的秦王政点点头,灵觉扩散,嬴政似乎还没有从头痛的不适之中摆脱,眉头紧皱,端坐在上首,甚是无奈。 “百年前,医家扁鹊先生入秦,为孝公疗伤,曾语:医道一体,道医亦是一体。诸子百家中,道家弟子殊为长寿,而且病患不出,为其余百家钦羡。” “大师身为道家天宗之英才,不知可否解寡人头痛顽疾?” 百家的渊源甚广,其间,尤其以道家和医家,传闻医家便是从道家中分化而出,承上古黄帝之名,著《黄帝内经》与《素问》之书。 内部诸多道理与道家传承一般,只是相对于道家的底蕴,医家略显薄弱,虽如此,但史载道家高人均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 朗声之语中夹杂着一丝疲惫,头痛顽疾着实令秦王政心中不耐,但却无从下手,院医汤药刚开始还有些作用,但现在却只剩下一丝苦味,再无其它。 “医道一体,道医一体,其实并不重要,但医家的诊治脉络却是从我道家而出,大王虽有头痛顽疾之症,于玄清而观,不过翻手可灭也!” “凡人之所以有病患,便是在于体内阴阳五行的失衡,阳气浑厚,通体无忧,诛邪避退,如宫廷之内,一位位体格壮硕的秦兵而立,外在不侵。” “阴气浑厚,则体虚脉弱,精气神为之孱弱不堪,寿元难以长久,大王之头痛顽疾虽在头颅,但根基却是整体所为!” 对于道医一体的理论,周清在道家天宗的经阁中看到过,医家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前往与道家高人论道,以期充实门派根基。 医家治病,亦是调理五行,顺畅阴阳,阴阳五行平衡,肉身百脉无忧,无病加身,精气神自然旺盛,言语缓缓,周清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青色真气脱体而出,径直化作七道青色玄光,由上首的秦王政七窍而入。 “此为我所修炼的一道本源真气,武者若是得到,此生突破化神不难,加持大王身上,当可保大王千金之躯十八年的百病不侵!” 一分化七,由本源而出的这道青色真气透过秦王政的七窍而入,旋即便是没入肉身深处,与己身阴阳五行之气相合,调理阴阳,归于平和。 目光所至,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前一刻还处于焦躁、无奈的神情状况,此刻直接陷入一种深层次的享受之中,头痛顽疾不存,一身精力似乎旺盛数倍。 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奇特之力,目光看的更远更清了,耳朵也越发灵敏,似乎连思绪都变得快速许多,丹凤之眸微微闭起,这种感觉自从自己登临王位以后,就不曾有过了。 “大师果然非凡!” “仅仅是一道真气就令寡人有如此感觉,大师作为修炼之人,听赵高之语,大师年虽弱,但实力却隐约冠盖诸夏。” “说起来,寡人倒是有一个疑问想要请大师解答?” 通体顺畅至极,焦躁的情绪不存,转而代之的则是一缕缕徜徉之意,十多个呼吸之后,秦王政再次睁开双眸,一抹亮光忽闪。 闻先前玄清大师之语,心中不自觉的又一个念头升起,仅仅一道真气,便可护持自己十八年的百病不侵,而作为真气源头的主人,嬴政很好奇,玄清大师的寿元几何? 第一百零六章 长生之道 “大王有何疑问?” 一缕本源真气脱体而出,于自己来说,有着众妙之门加持,不过三两日的功夫便可归原,若是对于其它的武者来说,估计起码得数月之功。 周身淡青色玄光涌动,体内真气游走,闻上首秦王政之语,周清迎面而视,一语而应,灵觉之下,嬴政一体的精气神提升了数倍以上。 “列国纷争,诸子百家林立,单论修炼之途,当以道家为先,百家中的天宗、人宗、阴阳家、医家、儒家等门派大家都从道家受益。” “听赵高之语,数百年前的道家祖师老子亦是一身修为位列绝巅,亘古以来,无人可以达到,身融万物,化凡成仙,寡人想问的是,道家真的有长生之法?” 体会到了生命的珍贵,体会到了生命无忧的畅爽,而今秦国之势滔天,虎视山东,只待国内的事情解决,便可行一天下之事。 己身更是不过二十年岁,盛年未至,壮年不显,只是于长生之法,嬴政却是有些好奇,百家中的高人不少,但若说真有人成仙的话,也就只有道家祖师了。 “长生之法?” “大王此语略有不妥,与其说长生之法,不如说养生之法?对于祖师老子,道家中留下的记载其实不多,虽说祖师达到了身融万物之境,但那个境界以玄清来看,亦不是长生之妙。” “生与死乃是天地之间的规则,有生便有死,这便是阴阳,这便是混元之道,这便是道家之道,只是相对于百家来说,我道家善于养生也!” 对于秦王政的这个疑问,周清面上略有诧异,想不到嬴政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询问长生之法,实在是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 而且未来之世中,阴阳家的那群人就是以此诱惑嬴政,追寻飘渺的长生之法,于此,周清有些理解,但又有些讶然。 端坐于上首的秦王政微微颔首,并未多语,从道家传承者的口中知晓回应,尽管心中不自觉的有些失落,但仍是有些淡淡的希冀。 “百年前的庄周境界超过玄清多矣,乃是数百年来,境界与实力最为靠近祖师之人,在其《养生主》一篇中曾语: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这便是道法自然,这便是庄周的养生之道!” “诸夏列国之中,些许方士与术士为扬己身之名,将祖师之境界称为仙人之境,而且自衬可以炼制长生不老之仙丹,殊为荒谬,难道他们的境界可以超越先贤庄周,难道他们的实力可以超越先贤庄周?” 虽不知可否将嬴政将来的求仙问道之心磨灭,但事先种下一粒种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在道家的典籍中,从来没有关于成仙的记载。 拱手一礼,言语为之落下,于己身来说,或许众妙之门的出现无法解释,与己身出现在这个世上更是无法解释,但周清更倾向于是另外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而那种力量与所谓的成仙之事迥异也。 “当真无长生不老之道?然,寡人在典籍上曾看到,东海之上有仙山,其上有祥光白雾笼罩,翩翩仙子于其内,不老之仙坐其间。” “此事在齐鲁之地流传甚广,不知大师可有耳闻?” 面上略微有些淡淡迟疑,内心深处的那抹希冀之光闪烁,秦王政缓缓的从上首起身,精气神充沛之下,连带一身的气息都变得更加浑厚、旺盛。 回想起宫内典籍与诸般传闻,如果说真的没有长生不老之道,那么,为何东海之上却出现仙山,许多人都曾见到,而且不似作假。 “原来是此事困惑大王之心,对于东海之上所谓的三座仙山,玄清暂时不予大王回应,待大王匡天下,平齐鲁之时,玄清愿与大王一起一观那三座仙山。” “到时候,玄清在释惑于大王,至于诸般仙神传闻之事,玄清自衬所著《开天辟地》、《龙汉劫》、《圣人劫》等更为精彩!” 笑意绽放,看着在上首随意而行的秦王政,周清拱手一礼,当今列国方士与术士所言成仙之事,不外托古传闻、生编乱造。 对于这一点,周清不由得面上欢悦,待自己所言之事通行诸夏之时,其余诸般皆是伪学,只要自己否认成仙之说,列国之事当无人言语。 “匡天下,平齐鲁!大师所言甚合寡人心意,即如是,赵高,将此事记入寡人起居,待它日平定齐鲁之时,寡人要与大师一起观海上仙山。” “不过,大师所著之书确实有趣!” “刚才华阳宫有宫人来,言语大师曾送扶苏一诞辰之礼?” 一语将秦王政从长生不老的念想中拉回,长生不老之仙人虽令人向往,但比起当下更为重要之事,似乎又有些不如。 列国相争未绝,山东诸国仍旧有一战之力,如若秦国不能够继续走下去,畅想诸般也仅仅是畅想,旋即,没有在那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话锋一转,便是落到先前华阳宫之事。m..Com “些许孩童事物,不算珍贵!” 没有多言,颔首以对。 “寡人替扶苏谢过大师了,今日无大师举动,寡人隐约忘了这件事,三日后,华阳宫摆宴,以合扶苏生辰,以聚后宫诸人。” “到时,大师可有意前来?” 周清没有多说什么,上首而立的秦王政也没有多言什么,本能而觉,下首的道家玄清大师并无恶意,只是突然间送给扶苏礼物,这倒是有些奇怪。 算起来,大师与扶苏之间,并没有相见面缘。 “大王家事,玄清不敢叨扰。” “此行为大王解除头痛顽疾,事情已毕,玄清当告退!” 摇摇头,随之婉拒道,诸般了解,拱手一礼,周身青色玄光为之隐现,伴随着上首而立的秦王政微微颔首,一步踏出,己身消失在兴乐宫中。 一双丹凤之眸看向周清离去的所在,目视良久,心头一缕缕念头运转,未几,没有多言,看着条案上的诸多政令,复归其上。 第一百零七章 列国杂事 三日之后,咸阳宫内华阳祖太后所在,摆宴而起,赢秦核心子弟汇聚,华阳祖太后与夏太后居于上,秦王政居于右侧,后宫诸夫人居于下首。 楚国夫人因扶苏之故,居于左侧,歌舞而起,佳肴而盛,美酒醇香,好不快哉,不过于此事,远在两百里之外的赵太后却没前来。 虽然华阳祖太后下达旨意,却是被赵太后以身体不适拒绝,虽如此,但华阳祖太后不以为意,不过一歌姬而起,待在宫中,只会扰乱大王的思绪。 “小师叔,宗全师兄传言,再有五个月,天上人间与书阁便可北上入韩国新郑!” 同一时刻的玄清宫中,虚凡则是为周清带来一则魏国大梁城的消息,历经近一年的时间,天上人间与书阁在大梁城扎根。 虽然过程艰难,但对于此刻混乱无比的大梁城来说,大量的金钱攻势之下,大量的麻烦便是可以消除,就算有宵小之辈窥探,手中之剑也不是摆设。 历经春申君黄歇合纵之后的魏国,最后一丝的魏武卒精华不存,王室奢靡享乐,贵胄肆意而动,整个大梁城越发的沉沦了。 “一切小心为上,相对于魏国如今的混乱,韩国此刻更加危险!” 如果所料不差,此刻的韩国新郑之中,王室同样衰微,只是,比起魏国大梁城的奸臣林立,韩国却是权臣当道。 有权臣坐镇,如果宗全他们想要插入其中,无异于将原有的利益再次进行分割,这一点,想来不是那些人应该看到的。 “进入新郑以后,暂缓扩张,收集新郑的情报,诸般分析之后,再行动手!” 思衬一二,周清看向虚凡,缓缓而语,给予自己的意见,天上人间与书阁的扩张固然重要,但比起宗全、宗琼他们的性命,却是不值了。 只要人还在,伴随着接下来秦国的征战开启,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建立,故而,此时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是,小师叔!” 虚凡颔首而应,虽不知小师叔一直在咸阳宫中,是如何知晓新郑情报的,但一直以来,似乎小师叔之言都没有错过。 语毕,观不远处的小师叔双眼微合,周身青色玄光涌动,旋即,不在多言,缓身而退,将小师叔之语书写在布帛之上,径直出宫,将其交给城中道家弟子。 岁月流逝,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数百年来,诸夏列国便是这样一天天的走过,只是有的国家越来越强,昂扬向上,有的国家却是越来越弱,趋于黑暗。 咸阳城内,没有甘泉宫赵姬的麻烦,文信候吕不韦的日子过的倒也舒爽,政令之下,秦国有条不紊的运转着,国势徐徐的强大着。 秦王政坐镇于章台宫内,统揽六合之事,俯览列国之声,只是,未几月,咸阳宫内白缟林立,礼仪之下,整个秦宫之内,肃静七日,政令交付文信候吕不韦、昌平君熊启。 有此事者,宫内当有贵人薨,传其言,为夏太后! 夏太后者,孝文先王之嫔,庄襄先王子楚生母也,亦是秦王政之亲祖母,从某种程度上,亦是赢清之亲祖母,昭襄先王岁月,历尽磨难,虽然子孙为王,然后宫有华阳祖太后在,一生未得安宁。 虽如此,但秦王政却是无视宫廷礼官,直接诏令而落,以天子驾六的礼仪安葬夏太后,亲自御安车,六马相随,葬于孝文先王之侧。 此行,周清相随,以宫廷右护法护卫之责,送夏太后一程! 诸般事毕,不多时,又是一则消息从楚国传来,楚王熊完在郢都薨逝,闻此语,身处咸阳城的昌平君、昌文君、楚夫人等为之泪落,作为楚王遗留在咸阳的子嗣,有资格前往楚国参与典礼。 然则,还未等昌平君行动,又是一则消息荡出,春申君黄歇被楚国权臣李园袭杀,而后立身为王后的妹妹所生之子为楚王,独揽朝政。 感此,昌平君等一行楚国外戚停下脚步,没有再行前往楚国,先王薨逝,春申君黄歇身死,整个楚国已经不在是以前的楚国了。 同样,随着春申君黄歇被杀,百年来列国相传的四大公子如今全部谢幕。 齐国孟尝君田文,公室之后,善养门客,其声名最为显赫之时,则是带领列国军队合纵攻秦,破入函谷关,兵压盐氏,迫使秦国求和。 此举,乃是秦国自商君变法之后,列国第一次攻入函谷关,使得诸国对于秦国之强略微喘息一口气,只可惜,也仅仅这一次,其后,受齐王猜忌,晚年不保,子嗣断绝。 赵国平原君赵胜,公室之后,善养门客,其声名最为显赫之时,则是在秦国坑杀赵国四十万兵士以后,率领兵将保卫邯郸三年之久。 随后在毛遂的助力下,楚国春申君与魏国信陵君兵合一处,解邯郸之围,使得赵国侥幸得存,违背秦国所灭,其后,赵王器重之,子嗣延绵。 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公室之后,善养门客,其声名最诶显赫之时,则是合列国之兵伐秦,在邯郸之外、函谷关外打败秦国,名传列国。 虽未攻入函谷关,却也使得列国再次喘息片刻,其后,受魏王猜忌,愤怒之下,归于赵国,沉溺于酒色,数年前去世。 楚国春申君黄歇,贵胄之后,其声名虽不如前三人,但却是年岁最长之人,辅佐昌平君之父熊完登基楚王,又解邯郸之围。 只可惜,为了使得己身名望超越魏信陵君,合纵伐秦,功亏一篑,先被楚王疏远,而今被亲自扶持起来的李园袭杀,真可谓之不测。尒説书网 李园当国,对于秦国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魏国王室昏庸、奸臣当道,对于秦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赵国亦是王室昏聩、奸臣当道,与秦国亦是一件好事…… 是年,周清长一岁,数月,持笔烙印竹简,《上皇劫》出,经道家弟子之手,传向列国,纪数涌动,而今已经接近千万之数。 开个小单章 每次一有大推荐,书评区总会热闹一些,对于此,米粉也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涉及人身攻击和劝退新书友的,一般不会删帖的,所以今天就书评区的一些问题给予简单解释。尒説书网 首先,就是有人说主角没有存在感,什么都没有改变。对于这一点,米粉已经说过,为了情节和逻辑上考虑,一个人无论能力有多大,在大势面前,总是弱小无比的。 换句话说,你觉得一个人穿越到战国时代,能够做些什么?能够改变什么?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外,一开始什么都不可以。 这一点,米粉就比较喜欢起点另一位作者七月新番写的《春秋我为王》,历史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在书的前期,对于历史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第一百零八章 《上皇劫》 “《上皇劫》!” “有趣,自《开天辟地》而出,天地之间有五劫,其一龙汉,其二圣人,其三上皇,其四人皇,其五天人,五劫而出,诸夏始立!” “此书虽仙神呓语,但内蕴列国纷争之妙,神妖已殁,而今不知谁登场!” 偌大的咸阳城内,朝阳初升,商贾而出,楼阁洞开,纷纷攘攘之语席卷扩散,将刚从寂静之夜醒来的咸阳城快速带入火热之境。 商君变法之后,虽然对于商贾不太重视,甚至给予压制,然则,十多年来,随着相邦吕不韦的出现,整个咸阳城内的商业呈现另外一种富饶趋势。 从商贾之身至如今地位,文信候吕不韦自然知晓商贾的重要性,无农不稳,无商不活,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商贾,整个诸夏之地的东西才可以随意流通。 不然,在咸阳之地可品尝不到山东列国的美酒,在酒肆之中亦是看不到楚女的细腰,听不到赵国歌姬的曼妙之音,体会不到魏女温润的体态…… 乌氏居! 这是咸阳城内最为奢华的酒楼,背后的主人乃是如今秦国巨富乌氏倮,虽然比起相邦文信候之富还有一段距离,但对于一介边鄙之地之人成就如此富业,殊为不易。 巨富之后,花费重金在咸阳城内修建乌氏居,高约三层,未敢逾越,虽如此,也已经受到秦律的惩戒,非秦王政下令不予多做惩戒,危矣。 整个乌氏居占地方圆数千平米,宵禁不存,便是灯火通明,内部结构仿照魏国百年前的安邑洞香春,当然,安邑之地早在数十年前便被秦军攻占。 论战堂、雅室、秘室、酒室、茶室、棋室、采室等一应具有,非读书士子、百工名匠、富商大贾与国府官吏等,一般很难进入乌氏居。 今日,乌氏居的论战之堂台之上,却是一位青衣道者站立,身侧放置一只修长的红色条案,其上摆放着十多卷崭新的竹简,言语缓缓之间,述说《上皇劫》之事。 四周宾客闻之,均欣喜不已,历经一年的岁月,道家天宗玄清大师终于将天地五劫第三劫的《上皇劫》写道而出,今日得以听闻,殊为乐事。尒説书网 此语虽仙神幻妙之音,但相对于枯燥无味的百家之言,似乎更加有趣,脑海中畅想无尽蛮荒大地,神妖争锋,长生不死、神通无量、寿与天齐、翻江倒海……均在其中。 二楼雅间临窗之位,一位衣着天蓝色儒生之袍的老者正静静跪坐其上,身侧一位侍者倾倒香茗,竖耳聆听,虽然相距一楼的论战堂台有数十米之远,中间又有纷扰之音混杂。 但似乎对于此人造不成任何阻碍,口中喃喃自语,苍老的面容上绽放一丝笑意,而后身躯微侧,看向雅间新入内的一人。 那人,年岁不大,八九岁的模样,一袭淡黑色的锦衣长袍加身,漆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梳拢肩后,眉目清秀,温润如风,宛若一名儒家的士子。 身后静静跟着一位白衣少年人,手持长剑,静立身后,缓步入雅间,那少年眼眸流转,似有精光涌动,而后便走向那儒袍老者。 “可否一同品鉴《上皇劫》之音?” 对着身后的白衣少年人看了一眼,少年人微微颔首,便是停留在雅间之外,己身踏步近前,随即,对着那老者拱手一礼,脆音而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请!” 苍老之音微落,似是直接点出面前这位黑衣少年人的身份,儒袍老者不以为意,迎着少年人看过来的目光,颔首而应,拱手回礼,单手相迎,指着案前之位。 端坐其位,二人不语,儒袍老者身旁的侍者则是静静的奉上茶水,静立一侧,没有其它动作,而此刻,远在数十米之外的论战堂台上,《上皇劫》也徐徐而出。 上一劫乃是《圣人劫》,神妖已殁,七大道尊、天尊而出,执掌天道权柄,超凡于外,观神妖之事殁,乃商议重整蛮荒规则秩序。 论战堂道者之言,无雅言跟随,虽手持《上皇劫》竹简,但述说之间,却是通俗之言,乌氏居内,士者虽不少,但终究比例不多。 神妖相争,大能者无穷,临近破灭,神威弥漫,万族遭劫! 神庭不存,妖族不显,蛮荒天界混乱,旋即,七大道尊与天尊便是将鸿钧道尊身侧的两位男女道童施以重任,立轮回之劫,承受众生之果,亿万载后,秉承金阙玉章,登临尊位。 男者,号曰: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女者,号曰:太灵九光瑶池金母;阴阳相合,立天庭,执掌权柄,统辖诸天。 其下又有先天神祗东王公、赤脚仙、太白仙、雷神、风神……等神祗辅助,虽如此,但天庭初立,人员匮乏,蛮荒天界仍旧杂乱无章,统治有暇。 身居神通者一一开宗立派,就是七大道尊、天尊的门下都有弟子开宗立派,无视天庭威严,碍于此事,实力孱弱的天庭只得蛰伏而静,休养生息。 而作为娲皇天尊造化而出的人族生存于蛮荒天界之中,亦是艰难起步,生而无大神通,寿命有限,然则,天道混元,平衡有序,修行甚佳,人族以别样的姿态快速崛起。 诸般语毕,此为《上皇劫》,内蕴甚多,听在乌氏居中的诸多宾客耳边,更是一副波澜壮阔的画面,一切仿佛真的一般,好像道家天宗玄清大师真的经历这些一般。 言语赞叹,彼此之间,对于道家天宗玄清子更是敬若天人,非如此,如何能够著出如此层次分明、井然有序的仙神之事。 万千言语夹杂着论战堂台四周,回旋在虚空天地间,更是荡漾在雅间里的黑衣少年人与儒袍老者身上,沉吟许久,儒袍老者举起手中的香茗玉盏,对着面前的黑衣少年人又是一笑。 “玄清大师,非常人也!” 语落,便是自饮玉盏茶水,苍老之音中夹杂无言的韵味,一双明亮之眸中更是绽放别样的光彩。 “哈哈,些许小说家呓语之事,如何能够比得上荀夫子微言大义!”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说难》 “大师知晓韩非之名?” “既然大师知晓韩非,那也应该知晓韩非的身份,他本是韩国公子,公室贵胄之后,而今列国相争不断,大师以为韩非会来秦国,助力秦国亡韩?” 听跟前的道家玄清提及自己的一位徒儿,能够被对方记在心中的,也只有韩非了,虽然自己门下的弟子也有不错的,但与韩非相比,却是差了不少。 年纪虽轻,却融贯法家与儒家之大成,独树一帜,与其相谈,荀子都有些感觉不足,此子若是入秦,不出十年,列国均灭。 至于秦国内部的忧患,也可缓缓解决,绵延后世,不是难事,但关键以韩非的身份注定不会如此之作为?他是一位天才,但他更是一位韩国公子! 对于自己的这位弟子,荀况自衬还是能够看出一二,再次摇摇头,韩非希冀的是在母国之内一展所学,恢复韩国往昔霸主地位,甚至席卷天下,而非助力秦国。 “世事难料,而今天下大势清晰,以夫子那位弟子的眼光,应该可以看出,只要秦国内患不存,列国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纵然没有旷世大才,秦国一天下也是必然,当年祖师身融万物,入秦国,曾语:秦之国运与周分合,周秦同源,合起西陲,秦救周,始为诸侯,秦周分离,离五百载,大合于秦,合十七年,霸王出!” “大秦一天下乃是定局,空有一身所学,如若不能够施展,岂不可惜?夫子此行归去,当言语弟子一二,毕竟于儒家来说,或许君可不行儒道,但儒道之行必须通过君王!” 没有和荀况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到了二人如今的境界,若是不愿意,那就是道心稳固,外力难以动摇,虽如此,周清仍旧轻叹一声。 岁月大势,浩浩荡荡,想要将其改变,当真是困难重重,再次举杯看向身前的荀夫子,脆声而语,夹杂着一丝深意,缓缓而道。 ****** “赵高,拟令!” “杨端和率军攻占魏国垣邑和蒲阳邑有功,着有司按大秦律给予封赏,此事交由昌平君,务必尽快办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郑之劫 “虚凡,何事慌张?” 天降异象,秦王政没有在演武场继续停留,便是与盖聂一同返回兴乐宫,至于宫廷左右护法,则是各安其职,未有懈怠。 钦天监太史令到来,所言天有扫帚之星象,白日而显,数百年来未有,兵戈之行甚重,与阴阳家东君焱妃所言一般,但更深层不如多矣。 刚回到玄清宫不久,正待提笔而写《人皇劫》之事,毕竟距离《上皇劫》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再有数月便到了年岁之期。 天地五劫,越是向后,所需要的竹简越多,虽然纸张已经出现,但提笔削春秋,纸张上面的道韵感觉终究不如竹简之语。 刚写了不到一百字,一袭白色长袍加身的虚凡便是快步走入房间,周身淡白色的玄光涌动,手持一卷红色布帛,神情有些异样,见状,周清轻语一声。 “小师叔,韩国出事了!” “宗全师兄在韩国遇袭,连小师叔的鹰剑都被夺走,宗琼师姐也受重伤,天上人间被韩国查封,书阁亦是被查封。” “这里是宗琼师姐送回的信息!” 虚凡神色紧张,面有煞气,一边快速而语,一边行至周清跟前,将手中的布帛递上,似乎已经看过布帛上的内容,俊朗的面容上甚是愤怒。 列国之中,韩国最为弱小,先前在楚国、魏国之时,都未曾遇到任何麻烦,反而在弱小无比的魏国之中遭到劫数,果然是祖师所语,阴阳变幻无穷矣。 “如我先前所料,韩国虽然弱小,王上也是昏庸无能,但权臣林立,整个新郑的利益已经盘根错节,天上人间与书阁插入其中,以其所获之利,足以动人心神。” “此事牵扯的人倒是不少,为了一个天上人间和书阁,韩国内的大商人石虎与大将军府均出手,动静倒是不弱!” 布帛上的内容不多,然都是紧要之言,因天上人间之事,韩国新郑的利益集团欲要将其分割,宗全没有拒绝,让出一半利益,书阁之中亦是让出一半利益。 看似虽多,先前周清就与宗全说过,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此乃祖师妙语,以秦国之军政,韩国之亡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是让出九层的利益,也没有大碍。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口吞下 双手轻轻抱着先前寒冰之墙上的少女,真元流转,便是令少女陷入深层次的昏睡之中,体表耀眼的阴阳太极图扩散,化作三丈禁区。 至刚至阳的力量涌入其内,任你千万饮血灵蝶碰触,均瞬间化作粉碎,强势的冲击力落在周清身上,没有半点波动,一如清风拂面,明月照大江。 整整百十个呼吸过去,不知道有多少饮血的红色灵蝶被真元镇杀,直到四周再无一丝灵蝶出现,周清才徐徐迈动脚步返回, 若无怀中的少女,也许自己要继续探知下去,灵觉之下,顺着这处地下穴窟的通风之口扩散,也没有其它隐秘之所。 不过是一堆堆银色枯骨,不过是森寒的气息充斥一切,不过是一条寒冷的溪流潺潺之音,轻轻摇摇头,踏步之间,便是归于上面的房间之中。 “你先好好睡一觉,阴阳轮转,否极泰来,此后,你将远离于此!” 将浑身赤裸的精致少女放置在房间内的床榻之上,拿过一张厚实的绒毯,将少女浑身覆盖,感应少女体内的情况,徐徐舒缓一口气。 这女子体内的至阴至纯之力消耗太多,先天元阴被一只只灵蝶吞噬,血液被污染,想要完全的恢复,以自己的能力,也得十天半个月。 思忖一二,一掌又是打出,奇异的护身之力笼罩在少女体表,以防不测,当即,周清没有在房间中继续停留,此行的目标还未见到。 看了手中装载那只蓝白小虫的古铜小瓶,随即从房间中离去,乘风而入,《洞玄》运转,对于雪衣堡内的一切给予笼罩。 半柱香之后,周清的身形已经来到雪衣堡后方,整个前方所在区域,除了那个密室以外,似乎并无其它,不过倒也可以理解。 身为军政要臣,前厅宅院本就是待客、宴饮之所,若是置于危险之地,只怕也非雪衣堡的用意,行至后方,虚空而观,白甲之兵陡然间多出数倍。 如先前所观,雪衣堡的后方与新郑东侧的一处紧邻山脉相连,以山谷河流为中枢,两岸修建诸多岗哨,更有一座座严密巡逻的殿阁。尒説书网 关卡重重,外人难以进入,而且之前在雪衣堡感应到的几位先天武者,也是在这里驻扎着,地势逐渐升高,紧邻的这座山脉也被强力开凿出一条直入山腹的通道。 一位位白甲兵士把守,两侧的山脊之上,同样有兵士巡逻,如此严谨的密地,周清很是与期待,看来那颗棋子却是被关押在这里了。 正立无影,收敛浑身气息,行走在直入山脉府邸的唯一一条通道上,山路平坦开阔,想来开凿时花费的气力不小。 几近两千米的冗长通道,伴随着入山腹道路的缓缓深入,四周的光线再次暗淡下来,山腹府邸的入口没有巨石封镇,径直入其内。 迎面便是一道道火把的昏黄光芒,奇特的的油性气息四散,不过于这些兵士来说,早就已经习惯了,灵觉扩散,这里关押的人还真不少。 然而要么是不通修行的武者,要么是炼气通脉与初入先天的武者,以新郑内的情况,想来也不会有层次太高的武者。 《洞玄》扩散,数息之后,周清眼中为之一亮! 一步踏出,便是数十米被抛在身后,山脉府邸的开凿异常庞大,入其深处,便是一座层次分明的牢笼,内部亦是有一位位白甲兵士守卫。 在敏锐的感知中,一位堪称先天绝巅的修炼者正存于这座牢笼深处,内部通道崎岖婉转,对于周清来说,不成问题。 “巨石封门!” 不过,还未等周清行至整个牢笼中层之时,前往深处的道路之上,便是一道巨石铸就的大门将去路拦阻,巨石跟前,四位炼气层次的百家兵静立看守。 近前,一丝奇特的力量从体内迸出,天地失色,困于一隅,万籁俱寂,无限的恐怖之下,开启巨石的钥匙浮现,拨动机关,重达千斤的巨石而起,陆清只身入内。 对于门前守卫的那四人,则是陷入昏睡的状态,没有一天一夜,别想醒转,如法炮制,内部的牢笼虽复杂无比,看守严密,可惜,依旧被周清攻破。 待开启最后极深处的一道更为巨大的灰黑色之门,迎面而来,便是炙热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火焰的气息充斥其内,非精修火属的武者,难以长存其内。 关闭巨石,周清真身显化,凌空而起,整个这方牢笼的一切沉浮眼眸深处,比起其它的狭小区域,这里堪称十倍于外。 “想不想出去?” 整个巨大的石笼沉寂,一条条粗壮无比的铁链从四周汇聚于中央,一道隐隐沐浴于火焰之中的人影浮现,最下方,是一处日夜不息的火坑,熊熊烈火蒸腾起上,覆盖上面那道被铁链牢牢禁锢的身影。 周身筋脉更是被铁针封镇,真气不得运转,虽如此,那人体内仍旧澎湃的奇异之力运转,维持着生机,维持着希望。 一语而出,清脆之言回旋于整个石笼之内,一掌压下,那人身下的巨大火坑为之湮灭,一瞬间,整个石笼内的光芒暗淡。 “你是谁?” 火坑内的炙热不存,在四周火光的映照下,那被道道铁链封锁虚空的身影容貌显化,深蓝色的发丝凌乱无比,红韵如火的眼睛缓缓睁开。 通体上下披着一袭似乎能够防火的皮革,遮掩身躯隐秘之地,外露的肌肤健壮无比,双脚踏空火坑,怡然不惧,闻这方石笼内的意外之音,整个人为之而动,粗壮的铁链为之摇晃。 诡异的蓝色面容上,蛇纹之形烙印,左手臂更是隐约外显蛇皮一般的形态,恍若一条真正的蛇臂,双眸睁开,看向巨石门前的周清,凶煞的意蕴扩散。 “让我看看你是否有资格被我拯救!” 翻手间,一直古铜色的小瓶沉浮身前,劲力吞吐,便是一只通体蓝白之光闪烁的小虫直接奔至那人的嘴边,并未亲手解开此人身上的束缚。 “这是……!” 扫了一眼巨石门前的青衫少年,心中狐疑之间,下一刻,整个一双火光涌动的双眸瞪得浑圆,看着嘴边的这只小虫,感知着体内与其同源的躁动,刹那间,一口将其吞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二十年后 洞穿岁月长河,十多年前,雪衣候白亦非率兵征讨百越,带领右司马李开、左司马刘意镇压百越之地的乱象,荡尽尘埃,甚至连百越王族都一举剿灭。 但谁能够想到,如今被关押在雪衣堡深处的这人,被整整关押十多年的此人竟然是当年的百越首脑——天泽,因生就异相,又被称作的赤眉龙蛇。 空旷昏暗的石笼之内,伴随着天泽一口吞下那只散发蓝白之光的虫子,体内的某个禁锢似乎直接消散不存,滚动在周身百脉中的奇异之力咆哮而起。m..Com 劲风肆虐,旋风皱起,在这方石笼之内,一道道漆黑色的蛇形虚影沉浮,吞吐蛇音,满头深蓝色的长发陡然散开,体表一道道通红色的火光流转,仅仅被一卷皮革遮掩的肉身显得更为壮硕。 咻!咻!咻! 体内的禁锢不存,蓬勃的劲力涌动,被铁针封镇的筋脉直接反弹,一根根细长的铁针豁然间离体,肆意的撞击在石笼之上,迸出清脆的声响。 同时,两道银光闪烁的铁针直接冲到周清跟前,然则,未至身前丈许区域,便直接消融,化为乌有,感应此刻实力复苏的天泽,周清微微颔首。 没有任何外界的掣肘,天泽的实力此刻绝对位列先天绝巅,力量诡异,攻伐甚是强横,真斗起来,就是如今咸阳的盖聂都不一定能够将其擒拿。 而雪衣堡主人白亦非传闻当年曾亲手擒拿天泽,难道白亦非的实力更强? 思绪一闪而过,无论白亦非是否强横,于自己都造不成威胁,历经数十个呼吸的恢复,仍旧被四周粗壮铁链束缚的天泽,浑身陡然迸出一股极致的至阳之力。 真气化作岩浆一般,由体内而出,徐徐笼罩、覆盖限制自己的铁链,不多时,在这般炙热的力量消融下,一道道粗壮的铁链为之快速变红,而后劲力震荡,贯通四肢的铁链化作粉碎,散落巨大的石笼之内。 “我!” “终于自由了!” 仰天长啸,被镇压十多年的愤怒顺着一道直入九天的长吟回旋在石笼之内,整个石笼内的火光为之剧烈摇曳,整体都为之震颤晃动。 第一百三十章 邀请函 咚!咚!咚! 一阵清脆有序的敲门声回旋,宽阔明亮的房间之内,周清仍旧静静盘坐在临窗的榻上,周身淡青色的玄光隐现,体内诸般真元运转,周而复始,无穷无限。 古朴的众妙之门就那般沉浮在脑海深处,自己能够感知到,但未能以力量触及,源至《道经》的三十六卷至高功法如今逐渐修炼至深处。 纪数涌动之下,奇妙的力量滋养,周清有感觉,似乎随着纪数的不断壮大,以纪数的奇异之力都可以冲开化神玄灵与悟虚而返的境界枷锁。 正立无影! 这是只有师尊那个层次,阴阳家东皇太一那个层次才能够施展出来的! 凌空御虚! 亦是不属于化神层次的手段,凭借纪数的强大之力,自己也隐约可以做到御风而行,当然与先贤列子三日不绝还差得远。 灵觉扩散,数百丈、千丈的区域浮现在感知之中,据周清了解的道家先贤修行点缀,并无人可以做到这一点,混元先天层次,百步之遥已然是绝巅。 破入化神之后,虽然实力提升,灵觉融入天地,对于周围的感知扩散,但百丈距离已经是极限,如若不能够参悟阴阳婉转,平衡之道,灵觉很有可能无限的遨游于天地之间,进而肉身坐化。 这是师尊与师兄所言的化神两个境界,一个放,一个收,刚柔并进,才能够臻至化神绝巅,如今,虽不知自己何时能够破入悟虚而返的境界。 但是,一切顺水渠成,自己已经在逐渐掌握独属于那个层次的力量,也许某一天,就在不知不觉间破入其中,敲门声起,虽有感,但浑身恍若未觉。 房间之内,一位白色长裙加身的少女却是缓步而动,行至房门之前,秀手轻轻一拉,房门便为之打开,迎面便是一位精壮的青年汉子。 一袭灰色的劲装打扮,肌肤略显黝黑,双眸甚是有神,不时间精光涌动,观房间内走出一位妙龄少女,汉子先是一愣,而后一双眼睛不自觉的看向房间内一个方向。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练琴 小半个时辰之后,云舒跟随着周清缓步从城中一座琴阁中走出,与刚进入之时双手空空不同,此刻,云舒的怀中多了一把通体由锦绣之囊包裹的七弦琴。 虽不是传世名琴,但看得出,云舒面上还是很兴奋,俏丽的面上一丝丝红晕掠过,出琴阁,没有继续在城中行走,一队队兵士的不断巡逻之下,城中寂静,任谁都不会有好的心情。 “公子,您要教我琴技?” 回归酒楼,大厅中寻一处僻静之地,语令侍者上珍馐美味之物,二人便在其内随意品尝,诸夏之中风俗不同,各地的菜式亦是千差万别。 不过,比起咸阳的大气、古朴,这里的菜色倒是多了一丝精巧和细腻,手持双箸,浅尝辄止,微微颔首,颇有中原气息。 七弦琴置于一侧,礼仪有言,食寝不语,但云舒还是有些忍不住,并未留恋美味,亦是如同公子一般,简单的品尝一二,便是放下双箸,轻轻问道。 “琴技?” “我是不通的,这床琴是我送与你的兵器,你已经度过筑基,体内真气生出,接下来就要学习如何运用真气进行攻击,观你之心性,似是不喜刀剑之刃。” “故而,从今日开始,你就要学会以真气驾驭这床琴,如若你能够修炼到先天层次,以琴音攻伐,当丝毫不逊色刀剑,乱世之中,这是护身之法!” 道家的诸多传承之中,本就对于所谓的刀法、剑法、棍法……等等不专,道家之理在于天地之间,伟岸之力亦是在天地之间生出。 只要能够参悟出真正的天地玄妙,诸般力量滚滚而来,一法通,万法自通也,自己虽不通剑法,但观一眼盖聂施展百步飞剑,亦可以道家玄力催动,威能更甚。 这也算是道家修行的无相之妙,天地本无法,何必规定固定的表象! 一语出,周清徐徐看向云舒,尽管云舒自愿随伺自己身侧,其心诚坚,能够感觉到。然,自己在其身侧时,或许无忧,未在,己身当有自保之力。 “是,公子!” 闻周清之语,云舒神情先是一怔,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略微有些暗淡,一双美眸流转,看向一侧的七弦琴,洁白的手掌轻轻覆盖其上,颔首而应。 “当然,在你修炼到先天境之前,还需要磨练琴技,如果你的琴技能够达到赵国旷修的水准,就算是想要复仇,也是轻而易举。” “随我修行,一切由心,你已经经历过世间最美好的生命岁月,也经历过世间最黑暗的恐怖,云舒,我很看好你!” 此行韩国,一者为了解决天上人间与书阁的事宜,如果文信侯吕不韦识相,那些不是问题。至于伤害道家弟子的那群人,现在留着他们还有用。 其二便是韩非,以韩国如今的情况,加上自己的推波助澜。想必他也会很快归来,世谓传旷世大才,自己也很想亲自一观,在更加复杂的局势中,他是否有那个能力脱颖而出! 闲暇之日,将身侧的云舒好好的培养一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自己能够动用的人手实在是少,列国局势即将有大变动。 深处于咸阳中的那人都开始布局,自己也应该加快脚步了! ****** 在韩国的都城新郑,除了有富丽堂皇的韩国王宫,威严独树一帜的大将军府邸,自然还有近年来闻名新郑的风花雪月之地——紫兰轩。 作为新郑最有名的风花雪月之地,历来是达官贵人与富家子弟的饮酒作乐的上佳之地。战国乱世,夜夜笙歌,这到底是一种权力财富的炫耀,还是一种绝望之中的发泄? 周清不清楚! 但似乎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紫兰轩来说都是一样,都会为紫兰轩带来无尽的生意,尽管传闻,月前名闻他国的天上人间对紫兰轩造成不小的冲击,但很快的,这种冲击就消失不见。 华灯初上,一袭青衫加身的周清带着身后的云舒来到这座通体朱红色的繁闹之地,坐落于新郑北方最为繁华的大街上,装饰在窗户和立柱上额紫色纱幔随风飘荡。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局契机 重剑客! 这是近几日新郑北城区域扬起的一个称呼,一位少年剑客,手持墨黑重剑,连续挑了四个门派,而且这些门派都是北城区域不弱的势力。 非如此,这位少年剑客,虽实力惊人,但剑侠却无亡魂,只是将那些门派成员的筋脉全部震碎,脏腑遭重创,丹田破去,化作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次日,那些被重剑客饶恕的废人全部殒命在北城区各处,寻常时候,这些门派宿敌颇多,既然有此结局,敌人能够放过。 四个门派中,十多位实力颇为不错的先天境武者亦是落得那般下场,随其后,重剑客之名震荡北方城区,传闻那重剑客乃是赵国中山夫子门下,今日一观,果真非同凡响。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我意在讨教一二,并无杀人的欲望,不过,他们还是让我失望了!新郑也是让我失望了!” 将手中的精致玉盏置于条案之上,迎着紫女隐约看过来的奇异神色,微微一笑,单手抚摸着身侧的墨黑重剑,一丝淡淡的青色光晕荡漾。 数日来,自己一连挑了新郑北方城区四个门派,其中的先天武者虽然不少,但实力太差,尽管自己已经收敛了九层以上的实力,但重剑之下,无一合之敌。 灵觉笼罩之下,整个新郑区域内的武者水准似乎连洛阳之内的都有所不如,洛阳之内,巨商云集,重金之下,一位位顶尖武者跟随,远超于此。 “也许阁下接下来会遇到不错的敌手!” 与周清的实力,紫女也是娓娓的刮目相看,以对方的年岁,手持这柄绝对超越五六十斤的墨色重剑,还能够发挥出如此威力。 毒蝎门、虎头门、三元门……它们的信息紫女知晓的一清二楚,虽如此,还是被周清持一柄重剑了解,对方的实力只怕远超自己所想。 “希望吧!” 再次颔首以对,旋即,悠然起身,踱步在房间之内,透过打开的窗户,三楼而观,整个北方城区大部的区域可以一览。 见状,云舒也不复跪坐,微整衣衫,看向周清,曼妙的身形微微侧过,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将过去,未几,一缕缕熊熊火焰之光沉浮在美眸深处。 “起火了?” 突兀的滔天火焰,熊熊燃起,此刻俯览而观,看的一清二楚,云舒神色诧异,脆音而起,有些惊愕,而后看向周清与一侧亦是注意到那般异象的紫女。 “那里是东城重臣区域,观火焰之势,笼罩的范围不亚于千丈区域,看来,新郑城中的天气有些干燥,火灾连绵而起。” “先有雪衣堡被大火焚成灰烬,再有如今的火灾显化,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还有这般的灾难!” 紫兰轩位处城区东北区域,凭楼而望,南方区域的火灾清晰的收入眼眸之中,摇曳着身姿,紫女徐徐靠近窗口,一双美眸深处同样光芒涌动,新郑近来颇为多事呐。 然则,还未等紫女继续说道些什么,东城重臣所在的区域内,相距不远处,又是一道道滔天烈焰燃烧,远远而观,昏暗的虚空之下,一道浅黑色的条形虚影在火焰之中纵横着。 观此,紫女不在言语,云舒向着周清靠近些许,一览接连而起的火光盛宴,短短百十个呼吸之内,火焰仿佛有灵一般,就在东城重臣区域蔓延。 从刚开始的一处,到两处、三处、五处……,彼此遥相呼应,如同在偌大的新郑区域内,燃起星星之火,然其狂猛却有燎原之势。 “紫女姑娘,估计今天紫兰轩的生意会受到不小的损失。” 三人就在窗前静静看着,看着东城区域的火焰之势继续扩散,虽然依稀可以看到有不少的区域被扑灭大火,但远远比不上火焰升腾的潜力。 半柱香以后,周清头颅微转,看向身侧不远处的紫女,此刻面上的柔媚之意不显,一双紫光隐现的美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今天姑娘们可以早点休息了。” 闻此声,紫女那平静不久的面上又是粲然一笑,身姿摇晃,便是收回窗外的目光,绛紫色的高履而动,向着房门处走去。 数息之后,木门的开合声轻缓,清脆的脚步声徐徐远去。 “他们终于出现了!” 目视着东城区域的熊熊烈火,一双泛着青色光芒的眼眸深处,一道道暗黑色的长蛇虚影在火焰之中穿梭,随其后,似乎还有一道道轻柔的火焰绽放,随意的落于城区之下。 第一百四十章 再遇东君 潜龙堂! 根据韩非所得消息,潜龙堂是这些年列国中飞速崛起的一个神秘组织,它的一个奇异之处就是虽然身在江湖,却和列国中的官宦、巨贾打交道。 当然,比较核心的一点就是做生意,潜龙堂的生意分为两种,一种是针对中下层群众而开的赌场,赌场内有武者坐镇,闲杂人等不敢捣乱,对于那些赌徒来说,是一个上佳所在。 另一种则是针对上层贵族与知名人士而开的易宝大会,说起来,这个易宝大会很得列国公室贵族喜欢,珍宝这个东西,如同美女一般,整天对着一个,总会生出厌烦之心。 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手中握有天下奇珍,尤不满足,总觉得别人手中的东西更好,就像别人家的妻妾看起来更加漂亮一些。 喜新厌旧,本就是人之本性,故而,每一次潜龙堂弄出的易宝之事都会邀请远近的知名之人,或许是列国王侯,或许是江湖顶尖侠客,亦或者是身份奇特之人。 故而,这就是潜龙堂所做的另一种生意,也是他们得以立足于列国的生意,每个月都会有易宝大会,之前便会发出邀请函给固定的客人,邀请其在固定的时间、地点前来。 韩非昨日刚归来,便是收到邀请函,看来潜龙堂的人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念及此,韩非面上又是朗朗一笑,端起手中的寒光白玉杯,一饮而尽。 戌时已经到了,按照邀请函上的时间,易宝大会即将开始,过程很简单,都是由潜龙堂堂主居中主持,由客人相互谈论,成交后,各自付出一笔佣金。 这些年来,潜龙堂闻名列国,易宝无数,还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更为奇特的是潜龙堂自身的人力和财力,从接引客人入潜龙堂,到客人离开潜龙堂全部都是亲力亲为。 至于有没有外界干扰不清楚,起码一直以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与身侧侍女的谈笑之间,单间之外似乎热闹些许,透过房门的薄纱垂帘,己身所处是一个大厅。 形状奇异,八边而立的厅堂正中有一个桌案,其上八角而立,对应着周围的八个单间,八角之上,各有一块织云锦覆盖的事物。 八角对应的八个单间各自用天干之数标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个房间,宛若一个《易经》中的八卦,每个单间对应桌案都有遮掩,不过有客人嫌碍事,直接将其卷起,以期将桌面上的宝物看的更加清楚。 透过薄纱垂帘,韩非细细把玩着手中的寒光白玉杯,津津有味的打量着今晚被潜龙堂邀请到这里的人,体察万物细微,这是韩非颇为喜欢的事情。 甲乙两个单间中的客人都可以隐约看到,未几便是确认身份。 端坐在甲字号单间中的客人,锦绣华服,正襟端坐,礼仪有序,顾盼有神,此人应该是前几年于齐国稷下学宫见到的燕国太子丹。 当是跟随师尊一起,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今日在这里碰到了,不过根据齐鲁传闻,燕国太子丹应该质子于秦了,为何会出现在新郑,尽管于秦国相距没有多远。 至于乙字号单间中的客人,亦是在齐鲁之地见过多次,只可惜,都是在风月之地见到,品行殊为不堪,乃是燕国雁春君,当今燕王的兄弟,太子丹的叔叔。 堪称如今燕国最不可一世的人物,生性虽然无能,但却偏喜好声色,尤其是列国美人,远远而观,都能够听到乙字号房间中的靡靡之音。 丙字号的客人倒是令韩非有些意外,其门前端的薄纱垂帘不显,一眼观之,却是一位布衣青年,除了一直不停的喝酒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平凡。 只是在细细察看的瞬间,在那布衣青年的身上却是陡然间涌现道道锋芒,时隐时现,收放无形,应该实力不弱,而且能够入潜龙堂,其人名气不小。 丁字号的房间,薄纱垂帘不显,只是相距未远,能够隐约看到一个影子,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无声无息的沉静之中。 察看片刻,忽而,韩非仰起头用力的抽了抽鼻子,随即面上轻笑,一股孤傲的紫罗兰清香,迥异于潜龙堂内的气息,是一位女人,而且还是一位美女。 戊字号的房间中倒是一直没有人,想来应该是受了邀请函,却未到这里! 己字号的房间被自己占据,待在这里有不短的时间,四周的一切令自己感到好奇,眼眸流转,看向庚字号的房间,那里同样很是寂静,不过比起戊字号房间,那里是有着人影的存在。 薄纱垂帘不显,一道不似成人的少年身影端坐其间,与公室贵族礼仪不同,那人却是盘坐在绒毯之上,应该是一位武者。 未能得出更多,便是将目光看向辛字号房间,那里同样薄纱垂帘不显,一道成年壮硕的男子端坐其内,挺立如山,不动如松,举杯而饮,干脆利落,似乎是军阵之人。 ******尒説书网 “想不到渺小如韩国新郑之地,竟然能够碰到东君阁下,难道东君阁下也和玄清一般待在咸阳无聊,出来随意走动?” 静静的盘坐在庚字号房间之中,灵觉扩散,方圆千米区域内,竟然有两道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而且其中一位的气息,自己似乎还很是熟悉。 天籁传音,透彻虚空,涌入潜龙堂的另一处区域,那里是一处静修之阁,一位周身隐现暗金色玄光的曼妙女子倚栏而立,暗金色的锦绣长裙加身,秀发垂肩,姿容绝代。 月光之下,清凉的银白之光落在裸露的肩头,一缕白皙耀眼的光芒隐现,美眸微合,感耳边徐徐升起的余韵之音,刹那间,星眸为之睁开,暗金色龙行玄光闪烁。 “玄清大师!” “咸阳宫内不存大师气息,本以为大师归宗了,今日,却是在这里碰到大师。至于我为何在这里,则是大王的应允,十日前,燕国太子丹与大王对饮,言谈颇为欢快。” “故而,大王之令,允许燕国太子丹出咸阳一月,闻雁春君入韩,便是至此!”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易水风寒 脆音清鸣,亦是天籁而入潜龙堂易宝大厅中周清的耳边,其内夹杂着些许诧异,对于这位道家玄清子的踪迹,并不再阴阳家的窥视范围,况且整个阴阳家也没几个人可以窥视。 道家天宗一直超脱凡俗,不理凡尘之事,看淡生死,不理因果加身,但是在此人的身上却是不同,入咸阳以来,虽所做不多,但于阴阳家的谋划来说,却造成不小的阻碍。 先前,秦国招揽宫廷护法,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两个职位,却被对方占据了右护法,压了阴阳家一头,对阴阳机来说,还算可以接受。 大道阴阳,无极太一,天机显化,列国兼并乃是大势所趋,秦国一天下更是注定之事,也只有借助秦国的力量,才能够追寻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其次,秦王政出宫游历,又是道家玄清子相随,根据他们所知,颇得秦王政信任,虽没有颁下褒奖与俗物,但这些并不重要。 秦王政的信任才是他们阴阳家希望得到的! 再者,为了能够让秦王政加深对于阴阳家的信任和看待,以重金贿赂中常侍赵高,传闻嬴政有头痛顽疾,这点事情于五大长老之一的云中君来说,不值一提。 想不到,关键时刻,又是这道家天宗玄清子出面,调理阴阳,顺化五气,将嬴政的头痛顽疾清除,使得阴阳家的谋划再次失利。 半月前,自己在咸阳宫有些感知不到对方的信息,探寻之下,也无所得,能够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对方归宗修行,要么是有秘密之事加身。 现在看来,对方还真的是在执行秘密之事,然,新郑不过弹丸之地,内部连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没有,王室倾颓,权臣林立,不出意外,韩国灭亡不过早晚之事。 这个时候,玄清子亲临新郑,所为者,东君焱妃也很好奇。 “原来如此!” “一位燕国的太子,竟能劳动东君阁下,看来大王对于他的安危还是颇为重视的,而且,玄清觉得,你们阴阳家也不想要燕丹出事!” 昔年,嬴政质子于赵,与同样质子于赵的燕国公子丹交好,这一点列国中不是秘密,如今再次相见,彼此欢快宴饮,倒是可以理解。 拥有此特权,出咸阳游历,有东君焱妃在侧,列国之内能够将其救走的还真不多,况且因此恶秦,更是得思忖一二。 如今而观,这阴阳家的东君焱妃还没有情丝环绕,不然,早就带着燕丹归于燕国了,洞彻未来之世,一览东君之境遇,周清摇头而叹。 “东君阁下,易水两岸的雪真的很冷!” 一语而落,没有多言,对方身为阴阳家仅次于东皇太一的东君阁下,所作所为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现在不会插手,没有足够的实力面对东皇太一之前,周清不会插手阴阳家的任何事情。 灵觉而动,便是落到潜龙堂的另外一位化神武者身上,比起东君焱妃身上的神秘莫测,浩瀚无垠,这位化神武者却是浑身上下透露出一丝阴冷的锋芒之气,神情冷酷,静立于潜龙堂一角。 是一位剑客! 是一位刺客! 这样的一位化神武者进入新郑,不知道所为又是什么? 正在沉思之间,突然间,易宝大厅中一道钟鸣之音响起,声音清脆,绕梁不绝。感此,周清看向厅中,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 “欢迎诸位光临潜龙堂的易宝大会,在下潜龙堂堂主,得见诸位,不胜荣幸! 满面笑容,拱手对着四周先后一礼,话音婉转,很是生意人的精髓,形若谦卑,不失大势,伴随口中之语,四周的灯光又明亮些许。 “废话少说,快点开始吧!” “早点结束,本君还有要事要办呢!哈哈哈……” 此景,令得厅中不少人为之冷哼,就是其身侧的甲字号房间中,燕丹都不住的为之眉头一挑,实在是丢燕国王室的颜面。 “既然德高望重的燕国雁春君发话,在下岂敢不从?想来诸位也都已经等了很久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玄木天宝 亥时刚入,明月早已高悬! 精致的马车纵横在城区之内,向着自己的府邸前进,一路之上,万籁俱寂,灯火不显,只有无尽的黑暗,极目而视,隐约可以在东城区感知一二靡靡之音。 轻轻摇摇头,这就是如今的韩国,外有敌国环伺,内有权臣当道,危机关头,不思奋发图强,反而日益堕落,当权者如此,民众奈何? 车内,韩非眉头紧皱,正全神贯注的把玩着一个小木盒,从潜龙堂走出,一路之上,都是在思忖这个木盒的打开之法。 在潜龙堂中,一眼就看出它的来历,这个木盒的真正名字叫作玄木天宝盒,乃是由七七四十九根长方形木条组成,一旦闭合,浑然天成。 据说每一根木条都按纵横之道相互牵制,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明其道者打开它不费吹灰之力,不明着则无从下手。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干脆方法,那就是一斧子将木盒劈开,然,如此蛮横的做法,可不是韩非希望的,而且对于自己来说,更是一种侮辱。 况且,对于它的打开方法自己在小圣贤庄的藏书阁中看到过,数百年来,儒家收罗百家典籍,除却周王的守藏室以外,小圣贤庄就是文萃汇聚之地。 尽管制作这个木盒的主人来头不小,但根据自己所知,他……似乎在城中等了自己很久,如今的新郑中,他所能够等的也唯有自己。 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取指在木盒之上不断点动,慢慢的,慢慢的,韩非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不过百十个呼吸,伴随着手中的这个木盒迸出一道清脆声响,所有的纵横木条移位,犹如中门洞开。 再次轻轻一笑,将木盒的盖子掀开,内部的东西径直的沉浮在眼眸深处,一抹淡金色的光芒隐现,观此物,韩非眉头一挑,神情有些发怔。 这个东西,自己可不缺少! 但凭借自己的直觉与眼力,能够被放入这个木盒中的东西,绝非凡品,或许,自己还没有想通什么东西,一定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干将莫邪 “想走?” 是他! 此刻突兀前来的这位化神武者,正是先前自己在潜龙堂感知独异于东君之外的另一股化神气息,从其身上的气息,当时自己隐约推出他的身份。 但是没曾想,他竟然插手自己的事情,而且与荆轲有不小的关系,而今,荆轲已经不足为惧,先前施展秘法,一条命已经不存八层。 今日,既然想要插手,就要付出代价,踏步而动,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手中墨黑重剑再次挥动,浩瀚的压力席卷开来,对着远遁的二人劈下去。 “休伤我师兄!” 璀璨的一道黑色剑气在明月之下,在茂密的丘陵之内,显得很是寂然,破空而出,直接斩击在那突然现身的化神武者身上。 不过,似乎此地又多出了一位不知死活的人,娇声而喝,修为不过先天层次,手持一把杀意十足的利器,一股阴寒无比的剑气从剑身上迸出,直接截向自己的那道剑气。 “飞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连串变故,突然出现的一位女剑客,手持诡异之剑,虽未能将周清脱手而出的那道剑气湮灭,但随着前方那位化神武者的长剑挥动,似乎发生一种奇特的变化。 同样的一柄杀伐利器,浓郁的血腥杀戮气息从剑身上传荡,一股至阳至刚的力道从其手中的剑器上弥漫,迥异于先前那女性剑客手中的至阴至寒气息。 两股属性迥异的剑道气息相触,不仅完美交融,而且还诞生出一股十倍先前的剑气,将周清挥手而出的那道黑色剑气湮灭。 虽如此,但三人的身形却戛然而止,周清已经手持墨黑重剑,立于他们的道路前方,一位化神刺客、一位先天刺客,如此实力,就算联手,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攻伐拦阻。 灵觉涌动,落在二人手中的杀伐利器之上,皎月之下,银光笼罩,二人手中的长剑均迸出一缕缕奇特玄光,一者通红无比,至阳至刚,火热无双,一者蓝韵波动,至阴至寒,森冷无双。 “至阴至阳,至情至性!” “想不到干将、莫邪这两柄剑竟是在你等身上!” 眼中流转这两柄剑的奇特之处,脑海中却是直接迸出这两柄剑的来历,当世名剑中,能够符合这一点的,唯有两百年前铸剑师干将、莫邪这对夫妻所倾力打造的名剑。 相传,楚国灭越之后,得天外珍奇之物,下令干将、莫邪夫妻二人为楚王铸剑,干将作剑,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候天伺地,阴阳同光,百神临观,天气下降,而金铁之精不销沦流。 “子以善为剑闻于王,使子作剑,三月不成,其有意乎?夫神物之化,须人而成。今夫子作剑,得无得其人而后成乎?” 干将不知其由,妻子莫邪为之言。 “昔吾师作冶,金铁之类不销,夫妻俱入冶炉中,然后成物。至今后世,即山作冶,麻服,然后敢铸金于山。今吾作剑不变化者,其若斯耶?” 语落,乃以身投铸剑炉,莫邪见状,夫妻情坚,亦是紧随而去,夫妻二人身陨,两柄利器而出,其子眉间尺携带两柄剑去见楚王。 献剑之时,双手持干将莫邪,斩杀楚王,浸染王侯之血,此后,干将莫邪称为弑君之剑,被视之不详,一直声名不显。 想不到,今日这两柄剑竟然被自己遇到,如果眼前这两人都是化神武者,说不准还可以离开,但他们不是,所以……,周清没有迟疑,诧异之音刚落,双手再次挥动。 “残剑师兄,你被白亦非所聘,我不放心你!” 似乎,二人对于眼前的周清有些无视,紧紧并列在一起,手中之剑交织而动,嗡鸣声自起,杀意绽放,阴阳轮转的气息扩散。 这位女剑客,一袭浅蓝色的劲装,年约二十多,姿容中上,一身修为入先天顶尖,看来传承不小,一双亮眸看向那位化神刺客,声音很是牵挂。 “一切都该结束了!” 双手婉转而动,强横而又狂暴的劲力涌入掌印之中,真气化形,直接对着二人拍过去,虚空为之震动,浩瀚的力量封镇虚空上下。 剑光为之而起,绚丽的锋芒与杀气从二人手中的两柄利器上迸出,情义交融,威能更胜,二心一体,剑道纵横。 呼吸之后,两道独特的剑道锋芒迎上陆清浑厚的掌印! 强横的能量余波席卷,劲风扩散,周清己身岿然不动,那两道足以重创普通化神武者的剑气被生生的击溃,旋即余势不减,落在二人的身上。 噗!噗! 沉闷的声响回荡,二人的身形倒飞而出,昏暗的林木深处,一股血液的腥味弥漫,不远处的粗壮植株更是为之接连断裂之音起伏。 没有理会那两位男女剑客,行至早已重伤昏睡过去的荆轲跟前,屈指一点,直接洞穿其心脉,刹那间,仅剩的生机不存,一念而觉,火焰顿生,笼罩其体。 至此,今夜的任务完成! 瞥了一眼不远处仍旧在丛林深处挣扎的两位剑客,轻哼一声,手持墨黑重剑,消失在原地,飘然离去,归于新郑之中。 “残剑师兄,你怎么会和这般强大的武者对上?” 许久之后,身受重伤的二人从林木深处相互搀扶走出,手中两柄利剑成为拐杖一般的事物,看着身侧的那团火光,被师兄护持的那人已经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干将、莫邪合二为一的力量,他们已经施展多次,就算师尊都不敢和他们硬碰硬,而刚才的那人不仅正面击溃剑光,还一击将他们重创,这等实力,只怕还远超师尊。 “唉,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这人是鲁勾践与我提过的卫国人荆轲,也是墨家的弟子,先前在潜龙堂中,我本想要他给鲁兄传几句话,不曾想却落得这般下场。” “飞雪,我们还是先进城疗伤吧,血衣候这次托我前来新郑擒拿几个人,若是到时候不成,可就丢了我们棋馆的名声!” 手持通体仍旧红光闪烁的干将之剑,深深看了一眼此刻已经被火焰焚灭的荆轲,轻叹一声,不知道此人到底是怎么惹上了那般强敌,就算此行师尊前来,也不一定能够护住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鹄落再现 “师兄,此人既是与鲁勾践交好,想来品行不差,给他立一个衣冠冢吧,尽管肉身不存,但似乎刚才的火焰未能够将其身上的东西全部焚灭!” 相互搀扶着从丛林深处走出,莫邪之剑触地,支撑身躯,闻残剑师兄之语,不由得神情一动,又看了一眼此刻火焰不存的那尸身所在,明月银光笼罩,只剩下一柄长剑和几片黑色的布帛。 虽不知这荆轲是何种之人,但鲁勾践自己还是认识的,同属于赵国之人,再加上中山夫子与师尊相识,彼此也打过交道,算是知根知底。 能够被鲁勾践承认,想来是一位侠义之人,这般暴尸荒野,未免可怜,脆声而语,看向师兄,希望对方能够支持自己的想法。 “师妹仁慈,自然可以!” 强忍着体内的伤势,苍白的面上微微一笑,而后缓缓跪坐于此刻尸身不存的地域之侧,手持干将,残余的真气运转,螺旋的剑气隐现,直接对着大地刺去。尒説书网 一旁的师妹见,亦是如法炮制,手持莫邪之剑,至情至性的两柄剑相交,威能更甚,剑气所指,不多时,便是一个黝黑的圆形深坑出现。 “这几片布帛倒是奇异,连肉身都承受不了火焰之力而化去,它却是存留了下来,也仅有它存留了下来!” 一袭浅蓝色劲装加身的飞雪再次看向先前的火焰焚身所在,那里仍旧与先前所见一般,一柄上佳的寒光利器,其下则是几片黑色的布帛。 能够历经火焰焚烧而不灭,诸夏列国之中有这般事物,他们也是只听过,从来没有见到过,不曾想今夜倒是在这种场面下一窥。 “嗯,师妹勿要着急,这几片布帛似乎有异!上面有字……还是韩国文字,若是珍贵之物,当留存于荆轲侠士的亲属、好友!” 先前不断的承受那位神秘人攻击,若无师妹来到,以干将、莫邪的霸道剑势拦阻一二,今日残剑自忖也要交代下来,虽不明那强横武者为何离去,然,能够保命已经是万幸。 将黝黑之深地挖出,气力大损,一屁股坐在大地之上,看着师妹继续行动,忽而,就在师妹欲要将荆轲残留的随身长剑和几片奇特布帛扔入坑地之时。 银月光芒映照,布帛上的印记浮现在残剑眼眸深处,感此,顿时心中一动,连忙出声制止,干将伸出,将那几片黑色的布帛挑至跟前。 借着微弱的月色光芒,加上身为化神层次的精目,一览布帛上的文字,轻口而语,继续深看,不由得神色微动,而后骤变。 “想不到两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刺客聂政的剑法竟会在荆轲身上,昔年,聂政凭借此剑法,将当年的韩国相国侠累斩杀在府邸之中,尽管其有千人护持!” “其后,聂政恐连累家人,自杀身亡,近年来,传闻聂政遗留的《鹄落剑法》落在卫国大将公孙羽手中,一直是传闻,也没有谁真正去讨要过。” “现在看来,《鹄落剑法》真的在公孙羽手中,如今又落在荆轲手中!” 残剑喟然长叹,身为赵国人,本就崇尚侠义之士,而两百年前的聂政无疑是一介侠士,为了报答韩大夫严仲子的知遇之恩,毅然舍生忘死,此乃侠之大者! 今荆轲虽死,《鹄落剑法》仍存,据鲁勾践与自己所言,公孙羽有三个徒弟,荆轲是其中资质最为惊艳的一个,即如此,这《鹄落剑法》也应该归还荆轲的师门。 “《鹄落剑法》!” 顺从师兄所言,一旁的师妹亦是拿过布帛借着月光轻轻看过去,上面所写尽皆是韩国文字,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问题。 而且他们所修也是剑客之道,近年来赵国奸佞甚多,为了让那些奸佞之人少害人,也行过刺客之事,如今独属于刺客的顶级剑法在手,一时间,飞雪神情有些激动。 “嗯,有人!” “是谁?” 看着师妹此刻目中生光的神情,残剑摇头一笑,就算得了这种顶级剑法,想要转修也不可能了,己身所修的剑法同样不弱,而且配合干将、莫邪,威能更是巨大。 没有理会师妹的贪心,正欲闭目疗伤,灵觉席卷,瞬间,刚闭合的双眸为之睁开,看向他们刚才一路避退的方向,那里正有数道脚步轻缓不一的身影。 “哈哈哈,可是赵国陉城书馆的残剑大侠,在下潜龙堂堂主司徒万里,先前听手下禀报,大侠现身新郑,如此人物,近在咫尺,若不得见,引以为憾!” 浅绿色的锦衣加身,颇有华贵之气,身后跟着四位劲装打扮的汉子,听残剑警惕之音,顿时隔空朗朗一笑,挥手间,令身后的四人驻足,己身则是缓步上前。 言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敬仰之意,豪爽的意蕴扩散,前进数步,则是在残剑、飞雪二人跟前十步之外停下,看着二人身侧的深坑和身侧场景,眼中亮光一闪。 “农家的人!”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潜龙堂,残剑并不陌生,这些年在列国中发展的很快,百家之中,能够有这种实力的,而且愿意做这种事情的,也只有势力遍布诸夏的农家弟子。 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潜龙堂成立这些年,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凡是被我潜龙堂邀请的客人,也没有出过任何意外,先前丙字号房间的荆轲先生避退我潜龙堂的护送。” “我本不以为意,但后来发现有人在跟踪荆轲先生,所以为了我潜龙堂的声誉,在下便出现在了这里,现在看来,在下似乎晚来了一步。” 司徒万里面上朗声笑语不断,但是话音之中的意思却是令残剑、飞雪二人神情一愣,而后看向一侧已经肉身不存的荆轲所在,彼此相视一眼,均眉头一挑。 似乎他们做的事情有些多余,耽搁的这些时间,正巧被潜龙堂堂主司徒万里碰到,荆轲不存,此地只有他们师兄妹二人。 “司徒堂主,你的意思是我杀了荆轲!” 第一百四十六章 静室佳人 手中干将微动,一丝狂暴的杀意绽放,至刚至阳的气息流转,言语微冷,徐徐从大地上站立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司徒万里。 自己或许杀过不少人,但都是大奸大恶之人,问心无愧,但如果要将今日荆轲的死落在自己身上,那也得问问自己手中的干将答应不答应。 一侧的飞雪同样面上不好看,一双冷眸看向司徒万里,手中莫邪气势绽放,与师兄手中的干将合为一体,敢污蔑师兄,农家又如何? “荆轲与赵国侠客鲁勾践交好,我本想托其给鲁兄传递书信,追赶下去,发现已经有一位强大的武者在追杀荆轲。” “以我之力,都未能够拦阻,若非师妹出现,今夜,我与荆轲都要身陨于此,司徒堂主,你农家虽势大,但残剑无惧!” 身为陉城书馆门下,秉承师尊教导,承袭儒家精要,虽为剑客,但未敢轻易杀戮,虽为刺客,未敢错杀一人,今日,若这潜龙堂堂主继续乱言,残剑手中干将缓缓抬起。尒説书网 话音缭绕,荡漾在深夜之下的这方城外,万籁俱寂,一时间,场中的形势有些压抑,潜龙堂堂主司徒万里没有出声,在残剑、飞雪身上扫视一二。 目视良久,终于脚步再次上前一步,靠近些许。 “哈哈哈,残剑大侠何必如此,既然大侠说没有杀荆轲,我自然是相信的,而且,今夜之事我农家也会为阁下保守秘密,断然不得出。” “观阁下二人还有要事,在下就先行一步!” 再次朗朗一笑,司徒万里朗声而道,荆轲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消失不存了,他身上的东西倒是握在二人手中,一侧的深坑挖掘完毕,诸般种种,由不得自己不怀疑。 不过侠魁的命令乃是让自己安稳发展,不要侵扰列国之人,尽可能的结交知名侠客,荆轲虽是自己的目标,但如今他已经陨落,转而代之的残剑则是声名更胜。 对着二人拱手一礼,旋即,转身离去,没有任何多言,但此举却是令残剑神情越发的难看,一侧的师妹更是秀美紧蹙。 ******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周清早就已经御风归于新政之内,先前之所以离去,就是因为感知到了潜龙堂司徒万里的逼近。 潜龙堂在新郑助力宗全与宗琼他们不少,这一点上,自己倒是欠了他们不小的人情,如今截杀荆轲,无异于打脸潜龙堂。 至于那两名手持干将、莫邪之剑的剑客,实力不弱,等那位女子也位列化神层次,到时候神融天地,接引天地之力,加持两柄神兵利器的威能,只怕都快逼近自己这个层次了。 只是,在未来之世,并无二人的踪迹,手中干将莫邪也转移他人,看来接下来的岁月更加精彩,手持墨黑重剑,归于紫兰轩三楼。 而今,亥时未过,整个紫兰轩中仍旧热闹非凡,一楼的大厅之中,行走其中的客人大都是城中的大夫、士族之列,美酒醇香,美人在怀,软玉温香,好不自在。 与一楼的蜩螗沸羹不同,二楼则是一间间单独隔开的雅室,乃是招待上宾的地方,能够登临其内的,唯有当朝重臣和公室贵胄不可。 三楼与四楼的狭小之地则是紫兰轩自身清静之所,身形化作清风,从打开的窗户闪身而入,那是云舒的房间,此刻仍旧在独自弹琴,琴音飘渺,浸入心神。 “是谁?” 然,待周清刚闪烁身形入其中,豁然间便是发觉有些不对劲,琴音虽妙,但以云舒现在的琴技,没有自己的境界加持,很难弹奏出那般美妙之音。 而在紫兰轩中,能够弹出此音的则就只有弄玉了,一瞬之间,琴音戛然而止,周清神情略显尴尬,按照自己的计算,今夜应该是弄玉在琴阁抚琴才是。 怎么弄玉会出现在云舒的房间?这似乎也是一个疑惑! 轻轻摇摇头,连忙转过身形,看向不远处的琴音源头,那里一位清静淡雅的女子正柔软的双手放在床琴之上,美眸中带着一丝诧异,向着自己看过来。 身着橘色长裙的弄玉端坐在一张长毯上,两侧各有明亮的华灯映照,柔顺的青丝长垂腰腹,精致的发饰梳拢,双鬓的发丝顺着周清闪身而入的微风,为之摇曳,凌乱在绝世的姿容之上。 本就倾城的容颜多了一丝错乱之美,如枝头初开的红樱之唇微张,绰约多姿浮现,配合此刻娴静的神情,更是林下风致。 “周公子,你怎么会从……?” 对于周清的身份,弄玉知晓的不是很多,就算是在与云舒闲聊的时候,云舒也没有多言,只是从云舒的语气中可以看出,她对于周清很是依赖,很是顺从。 言语称公子,虽不合礼仪,但云舒既然这般称呼,自己这般称呼倒也无碍,战国乱世,礼仪崩溃,除儒生之外,到没有太多的讲究。 见到周清从窗外进来,心中惊讶,美眸闪烁,在周清与窗户之间来回而动。 “哈哈,原来是弄玉姑娘在此,倒是周清失礼了。” “从前门而入,未免打扰了那些贵客之雅兴,只是想不到却是在这里碰上了弄玉姑娘,倒是缘分,请!” 心中虽略有尴尬,但也只是一念,面上轻轻一笑,先是对着弄玉一礼,而后在一侧的条案旁坐下,手中墨黑重剑亦是落于地板之上。 挥手间,劲力而动,静室中的炉火香茗而起,水流婉转,各自落入弄玉与自己跟前的玉盏之中,划过虚空,数息之后,整个房间中一缕淡香弥漫,融入弄玉身上女儿清香,颇为宜人。 “多谢周公子。” “先前听紫女姐姐说,公子今夜也是被潜龙堂邀请过去的,不知这次又出现了什么珍宝?弄玉倒是有些好奇!” 对于潜龙堂,待在新郑这般久的弄玉自然也是了解,紫女姐姐也被邀请过去多次,紫兰轩内不缺宝物,不过长时间宝物不变,审美有些烦躁,故而从潜龙堂也易宝多物。 “这次紫女姑娘的宝物倒是易出去了,我手中的宝物却是无人识得,云舒在紫兰轩这般久,多亏弄玉姑娘与紫女姑娘的照顾。” “这件宝物就送与姑娘了,对于姑娘来讲,或许将来会用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谓之华夏 迎着弄玉那纯净如水的目光,周清摇头微笑轻叹,先前在潜龙堂的七人中,成功易宝的只有两人,自己手书的《剑道真解》无人问津,不过这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能够进入潜龙堂易宝的大都是身份极为尊贵之人,其余则是江湖上盛名远扬之人,前者不需要修炼,只需要统御武者,便可有至强之力。 后者自身便是有独到的本领,亦是不需要他人之法,而且一卷《剑道真解》道尽剑道玄妙,臻至至高剑道,这种言语更是无稽之谈。 若真的如此,谁又愿意真的将这卷《剑道真解》易宝而出,故而,两面不讨好,只得归于己身,言语微落,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本轻薄的纸质书籍。 线装而上,右侧而卷,上书《阵道真解》四个古朴的韩国文字,内容不多,不过一二十页罢了,挥手扬起,便是飘然而入弄玉跟前的条案上。 “这……,即是公子之宝,弄玉无功不禄,岂敢收下,还请公子收回!” “不过这种书籍倒是奇特,像是书阁之物,据弄玉所知,多日前,书阁曾经被大将军府查封,颇为可惜,好在紫女姐姐已经买了许多。” 对于纸质书籍,弄玉眼中一亮,记得近月之前的新郑之中,曾有一家书阁开启,内部售卖的便是这种书籍,虽然售价昂贵,但却是便捷无比。 内部刊印的诸子百家典籍和当世名人之语甚多,一本在手,堪称一车竹简,传闻大将军府就是看重书阁的利益,欲要将其拿在手中,以至于书阁落得如此下场。 扫视着书籍上的《剑道真解》,弄玉秀丽的面上微微一动,身躯微转,对着周清一礼,并未理会条案上的宝物。 “书阁昨日似乎就重新开业了,故而我便进入其中买了一本空白的。至于那本《剑道真解》,乃是我有感而作,如弄玉姑娘这般的妙人,处于这苍茫乱世之中,没有一点自保之力可不行。” “周清虽来到新郑不久,但已经感知新郑内的暗流涌动,列国之中,秦国独强,韩国独弱,它日不出意外,韩国必然率先灭亡,弄玉姑娘也该思忖远些,毕竟,紫兰轩中或许也有姑娘的在意之人!” 弱国之民均悲惨,战乱开启,最上层的贵族或许可以苟活,但底层的民众却宛若奴隶,未来之世,这如今辉煌无比、热闹非凡的紫兰轩又在何方? 想要在其中生存,必有自保之力,无自保之力,它事妄谈! 伸手从条案上端过玉盏,映衬月夜的温凉,热气升腾,一片片绿叶舒缓开来,沉浮其内,缕缕清香弥漫,轻抿一口,唇齿生香。 吱! 随其后,一道微弱的推门之门荡出,房门洞开,一道紫色的身影妖娆而入,婀娜多姿而进,单手托着一碟瓜果,看着房间中的二人,微微一笑。 “想不到公子不仅剑道独特,对于列国之事的看法也是这般独特,难道就不是秦国先灭,韩国崛起?” 踏着绛紫色高履在地板之上,清脆的声音在此刻清寂的房间中很是悦耳,摇曳着上前,将手中的一碟瓜果放在条案之上,笑声而语,似乎听到了周清刚才所言。 意蕴之间,似乎对于韩国先灭的看法不以为然,亦或者说不太欢喜,美眸而动,看着一侧条案旁端坐的周清,便是自顾拿着铜壶,将周清面前的茶盏斟满。 “周清游历多地,略有所感,紫女姑娘切勿多想!” “难道紫女姑娘觉得韩国还有崛起的可能?入新政之前,一路走来,民生凋敝,荒地遍野,饿殍遍地,入新政之后,更是乱象纷呈。” “朝廷之内无辅国重臣,朝堂之外无精锐之兵,周围的魏国、楚国、秦国环绕,如此的韩国入俎上鱼肉,任人宰割,纵有太公望复出,回天乏术!” 对着紫女姑娘轻轻点头,没有多言,此人的身份自己隐约知晓一二,对于韩国来说,应该没有好感,数年来,扎根新郑,一直在等待着什么,鬼谷的那位也在等待着什么。 今夜潜龙堂中,韩非现身,如此,周清很是期待,如今已经被自己间接弄成浑水一般的新郑局势,对方如何化解。 “公子所言有理,然据我所知,如今的赵国似乎也是一样,难道公子就不担心母国存亡?” 一番话,说的紫女神情有些波动,精致的姿容上玩味之色隐去,在韩国这些年,自然分辨出对方所言是真是假,列国之内,秦国独强,但赵国似乎也是一般。 “哈哈哈,母国?不知紫女姑娘所知的母国是何种含义?” “《尚书》有云: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中亦是有云: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 “母国之意,大者可为华夏,中者可为齐、楚、燕、韩、赵、魏、秦、卫……,小者可为一家一姓,于周清而言,母国自有熊氏黄帝而出就一直绵延不衰,只是,郑国庄公以来,华夏内乱侵扰也!” 这便是周清所言之母国,俯览列国,更像是一个大家族中的诸多分支争斗,胜者带领大家族继续走下去,败者则没有任何权利。 然,这个大家族却亘古不衰,文化不断,只要大家族中还有薪火,母国便得无尽传承,嬴政所行之事正是要将家族统合,将大家族壮大,此举乃是正道。 “公子之言惊世骇俗,难道说公子对于赵国没有任何期盼,任凭着秦国做大,作势统合诸侯,一天下大事?” 静室之中再次沉寂些许,听周清之语,紫女觉得自己心中一直在坚持的那个目标是否还正确,但无论如何,当年的恩怨,必要有一个结果,庄也在等待那个结果。 或许周清所言有理,但不入列国潮流,枉然也! “紫女姑娘可曾阅览道家先贤庄子的一篇《逍遥游》?说起来,我之剑道得益于庄周多矣!” 列国纷乱,文化各异,文字各异,这就是乱象根源,昔者三代以来,未有乱世,可谓见矣,并未多说什么,于紫女姑娘之反问,再次轻语。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雏凤 “哦,愿听公子高见!” 紫女婉约一笑,闻周清这般多言,心中对于此人也不由得升起淡淡好奇,从修为和见识上来讲,数年来,能与其相比的寥寥无几。 先前所语母国三分,更非普通人能够感悟,寻常庶民百姓只知道己身所属何国,国家败亡,则沦为亡国之人,但在对方的眼中,却仿佛俯览诸夏列国纷争,赵国兴盛与否,没有半点关系。 一侧早就不语的弄玉同样束手于身前,看向周清,自己所学不多,但能够听得出周公子言语中的奇特之言,不然也不会被紫女姐姐这般对待。 “《逍遥游》中有言: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篇文章虽是庄周道理之作。” “但是在其中却是内蕴至高武学精妙,一如剑道,若是有所持,终究是小道,如所谓的神兵利器,忘却利刃锋芒,忘却剑道锋芒,则天地万物均是神兵利器,看似无所持,却已经持最强之刃!” 参悟道家经典,周清越发觉得祖师老子的境界之高深,感悟天地自然,阴阳婉转,变幻无穷,世间万事万物,在其眼中,均不过是小道。 就算是治国,亦是轻而易举,更何况,比起追寻天地的本源大道,治国更是不值一提,道家提倡无为,但水韵无常,无为者,却往往已经走到巅峰。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周清之语刚落,条案不远处的紫女姑娘则是眼中亮光忽闪,一抹紫色红唇轻启,智慧无双,于其所言《逍遥游》之意瞬间明悟,这就是对方的剑道。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舍弃神兵利刃之锋芒,偏偏选择笨拙无比的重剑,难道就是为了追求无所持,或许,有朝一日,对方连重剑都不需要,就算是木剑、竹枝……均可为天地锋芒。 脑海中思忖那一幕,心中更加惊讶,此等剑道的境界,似乎还要超出庄,无怪乎列国之中,以燕赵的剑客最为出名,而燕赵之中,近年来尤以中山夫子名头最盛。 “紫女姑娘妙语,言简意赅,正是如此!” 朗声一笑,对着紫女再次点点头,端起手旁的香茗,继续轻饮,姿态洒脱,意蕴超然,呼吸之后,刚将手中茶盏放下,周清灵觉有感,便是看向房门入口处。 又是一道曼妙的身影静立,怀抱七弦雅琴,身着白色衣裙,姿容隽秀,眉目灵光,漆黑柔顺的长发垂肩,银光之链梳拢,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姿态优雅端庄,与弄玉各有其妙。 “公子,您回来了!” 那人正是云舒,按照紫兰轩的规矩,抚琴从戌时而入,亥时结束,两个时辰的时间,横跨整个紫兰轩最为繁闹的节点。 亥时将过,整个紫兰轩中的欢声乐语逐渐低沉,靡靡之音渐渐消去,不过各自的房间深处中却升起一道道令云舒面容羞涩之音,也怪自己的灵觉太过于敏锐。 未敢停留,便是从琴阁而出,想不到刚走进房门,便是看到公子在其中,紫女姐姐与弄玉姐姐也都在,心情甚好,明眸眯起似弯月,甚是开心。 “嗯,此去潜龙堂,紫女姑娘倒是有些收获,我的宝物却是蒙尘,云舒,那本《剑道真解》就先放在你这里,闲暇时候,让紫女姑娘、弄玉姑娘教你习练剑法。” “时候不早了,入夜,正是那些人猖獗之时,重剑也该磨砺一二!” 悠然的从毯上起身,对着走过来的云舒点点头,言语有些无奈,而后笑意回旋,单手指着弄玉跟前的一本书册,挥手一招,地板之上的墨黑重剑入手。 对着紫女、弄玉、云舒看了一眼,便是走出门外,数息之后,脚步声渐远,至于今日为何是云舒抚琴,为何弄玉会出现在云舒的房间中,那些并不重要! ****** 张良在一株垂丝海棠下盘桓流连已经有超过半个时辰,旭日初升,海棠娇艳,映衬金色光芒,在春日岁月里,更是显得生机盎然。 花瓣流淌着仍未蒸发殆尽的露水,蕊心如玉,张良似乎看的有些痴了,这般美景一年中不知道才能够看到几回,连祖父张开地走进也未发觉。 张开地紧皱的眉头在看到张良的一瞬间就不自觉的舒展开来,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自己这个孙儿,张开地总能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宁静之感。 仿佛天地间一切纷纷扰扰到了张良这里,就像春风拂过冰雪,于无声中消融。 此子非池中之物! 张开地仍旧清楚记得儒家中一位精通易经的老友在第一次看到张良时的惊讶,更不会忘记那位老友的评价:福祸无常,天机难测! 然而,无论如何,直到现在为止,这个孙儿的表现一直都是张氏一族的荣耀和骄傲,新政之中,最受人瞩目的后起之秀,他的清俊、机变、智谋,连张开地这等宦海沉浮的老者都有些自愧不如。 不过,近来张良的一些变化倒是令张开地有些担忧,他似乎开始对酌酒赏花之类的所谓雅韵之事投入太多兴趣和精力。 虽然,身为贵族子弟,这是必不可少,但就眼前韩国的形势而言,就眼前张家的形势而言,张开地更希望张良的精力用在其他方面。 否则,纵然天纵之资,若是不珍惜岁月,玩物尚志,十年前韩国的那人就是下场,数日前,那人也回来了,就是不知孙儿是否还与其有联系。 十年前的那人也曾名动新郑,风头更胜张良,就是自己也认为对方是韩国的中兴之主,被无数人寄予厚望。只可惜,后来那人却成为了一个笑话,成为了一个整日流连花丛的不堪之人。 其兴也勃,其败也速! “良儿!” 酒色看似小事,却摧心腐骨,端的恐怖,孙儿绝对不能步入其后尘,看着孙儿仍旧在沉浸花韵美好之中,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祖父大人!” 一语出,张良才堪堪的从神游太虚中醒转,连忙转身一礼,姿容俊秀,少年英杰是也。 “你随我来,我有要事与你说!” 张开地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祖父大人可是要我马上收拾行囊,离开新郑,列国游学?”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门之劫 看着祖父大人背离自己的身影,张良身形微动,拱手一礼,缓声而言,似乎已经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俊秀的面上略有一丝凝重之意。 “这……,你怎么知道的?” 张开地神色一惊,而后连忙转过身来,苍老的面上很是惊疑,看着孙儿未有异样的神情,脱口而出。 “我还知道,祖父大人今天已经被大王任命为军饷被劫一案的主事者,因为至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怕逾期之后连累张家,所以让我尽快远离新郑,以观后事!” 张良再次缓缓说道,宛若一切掌控随心。 “良儿,你……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难道说,你在西宫大殿上安插了耳目不成?” 听着孙儿之语,张开地神情再次一惊,左右看了一眼,连忙上前一步,看着孙儿仍旧未变的神情,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可能性。 不由得面上更是骤变,深深的看着孙儿,他不相信孙儿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举动。 “在大王身边安插耳目,乃是诛灭九族的重罪,孙儿怎会如此不知轻重,只是孙儿从这几日祖父大人调查的结果来看,今日祖父询问应该是此事!” 迎着祖父大人惊怒的目光,张良再次拱手一礼,而后轻轻一笑,这几日新郑内发生的事情,自己都清楚,而作为祖父大人的所为自己也是清楚。 距离军饷被劫一案已经过去数日,再加上之前的东城纵火案,两件大案加在一起,落在祖父的肩上,只可惜数日过后,两件案子不仅没有一点头绪,反而祖父手下的几元得力干将纷纷离奇死亡。 如果只是一两位新郑官员也就罢了,但一下子离奇死亡五人,御史、司寇、左司马、郎中、连位高权重的长史南宫错都在昨日死在家中,场景恐怖,联想到他们都是祖父大人的手下,明显是新郑内有人正在削弱祖父大人的力量。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七绝堂 华灯高明,昏黄的光芒四射,那人身着一件暗红色的金丝甲衣,手臂两旁镶嵌着几片飘逸的红色羽毛,本是个英挺的男子。 只是一双微翘的凤眼千娇百媚,宛若两朵盛开的血玫,一身金丝在霞光中闪闪夺目,猛一看去,倒以为是个穿着华贵的妖娆女子。 数息之后,一道小巧的红色光芒一闪,落在红鸮的肩头,那是红鸮的追魂鸟,身披红棕色羽毛,与暗淡的月色混为一体,硕大的脑袋歪到一边,就那般直盯盯的看向墨鸦。 “你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不去禀报将军,跟着我做什么?” 作为同为百鸟的首领,红鸮是最嗜血杀戮的人,暗红色的金丝甲衣之上,不知染上多少人的鲜血,百鸟每个人的手上都有鲜血,唯有红鸮的最为特殊。 “我当然要去向将军禀报任务,只不过看到你,便想要逗一逗那个小家伙,说起来,对于你们两个,有一点,让我很惊讶!” 与墨鸦的冷言之语,红鸮似乎不以为意,而后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单手轻轻抚摸肩头的追魂鸟,撇着屋檐另一侧的白色身影,煞有其事的看向墨鸦。 “哦,有什么能够让你惊讶的?” 墨鸦神情不变,感应着身侧不远处的白色身影,单手在虚空随意而动,一根黑色的羽毛落在手中,其上一丝丝黑色的气息环绕。 “让我惊讶的事很简单,为何你们两个在一起执行任务这么久了,却没有半点长进!还是那般的不知所谓!” 红鸮微眯着一双丹凤媚眼,看着一旁的墨鸦,又看着不远处的白凤,更是随意的应道。 “你说什么?” 一直跟随在墨鸦身侧,不想与红鸮多做纠缠的白凤瞬间身形而至,心中仿若升起一团火,拧着眉毛看向红鸮,怒声喝道。m..Com “有的时候,多一个人只会多一分麻烦,一个人行动才是最为可靠的!” 于白凤的突然出现,红鸮不觉奇怪,百鸟之中,首领均可以选择一名助手,只可惜自己的那个助手没用,便是让自己杀了。 看着白凤愤怒的目光,红鸮言语婉转,很是鄙夷。 “既然你如此能干,还不赶紧禀告将军,说不准,将军还会奖赏你!” 对于红鸮,白凤已经忍了很久了,一直以来的诸多任务中,或许有自己的失误,但被对方提及,心中十分不甘,握紧拳头便是要冲上去。 不过随即便是被墨鸦抬手拦阻,一双锐利的黑色眼眸看向红鸮,周身一缕黑色的气息环绕,手中玩弄的黑色羽毛多了许多。 “奖赏?” “为将军办事,哪里敢求奖赏?只有完成任务不出差错,才是夜幕杀手团的生存之道,墨鸦,你身边的那个小家伙会领着你走向真正的死亡!” 对于白凤的怒气,红鸮很是兴奋,掩嘴轻笑不已,继续抚摸着肩头的追魂鸟,语落,对着墨鸦露出一丝可惜的神情,旋即,身化暗红色的流光,奔向前院风雨轩。 “我们走,今夜还有崭新的任务!” 目视红鸮的离去,墨鸦没有多言,对着身侧的白凤看了一眼,这是当年自己在鬼山血谭亲自挑选的助手,在他的身上,自己感受到了一股不受束缚的气息。 拍了拍白凤的肩头,身化道道黑色气流,一缕缕黑色的羽毛沉浮。白凤颔首以对,脚下如风而动,跟随着墨鸦消失在大将军府深处。 ****** “听闻这里是七绝堂杀手总部,想来高手不少,在下赵国剑客周清,前来讨教一二!” 夜雨阑珊,一位青衫少年,手持奇特之剑,来到北城区深处的一座古朴宅院跟前,作为平民居住的场所,一般情况下,戌时前后,整个北城就应该没有任何灯光闪烁。 但是在这里,却依旧灯光点点,灵觉笼罩,这里有数位先天境的武者,持剑上门挑战,已经成为周清近些时日的惯例,起码作戏也得做全套不是。 不过似乎对于周清的前来,这处区域已经知晓,而且做好了准备,待周清言语刚落,四周便是一道道劲装持剑的男子现身,将周清围拢起来。 “阁下想来就是这几日名传新郑的重剑客了!” “在下七绝堂唐七,见过阁下!” 环顾四周,周清将手中重剑轻轻刺在地面之上,悄无声息,静静而立。随其后,一道青白素袍的老者从宅院中走出,手持长剑,劲装打扮,行至周清跟前,拱手一礼。 “我知道你,前些时日我从别的帮派中听过你的名字,只是想不到你已经老迈至此,七绝堂内可还有高手,不用惧怕,你应该知道,我从不杀人的!” 看着面前的老者,周清点点头,对于此人的名声,北城区有不小的传闻,与其他帮派相比,七绝堂乃是杀手组织,尽管这个组织很一般。 在自己的感知中,先天层次的武者才五位,大都是初入不久,亦或者侥幸而入,根本甚是不稳,如此七绝堂,探听探听消息还行,但杀手组织有些过了。 “赵国剑客之侠义,列国闻名,唐七景仰已久,闻阁下挑战武者乃是为了提高剑术,七绝堂诸人在此,实力不济,恐不能够让阁下满意。” “我愿以另一位强者的信息交换阁下今日的挑战,不知阁下意蕴如何?” 唐七心中苦笑不已,自从这人开始挑战第一家帮派的时候,就开始收集他的信息,如今过去多日,对于对方的实力也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以七绝堂现在的先天武者,绝非对方对手,尽管对方不杀人,但不杀人不代表不会重伤人,先前被其挑战过的几个帮派,次日便是被别的势力湮灭。 七绝堂初立新郑不久,若是遭受重创,先前的一切可就都白费了,思忖良久,结合自己所掌握的信息,给予周清如今的回应。 “另一位强者?有多强?在哪里?” 周清面上微微一笑,想不到还有人这般的讨价还价,着实有趣,不过整天欺负他们,周清也觉得惭愧,如果新郑中有足够强的武者,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语落,单手轻落在墨黑重剑的顶端,一双明眸看向唐七。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看戏 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不知道何时从破败的宅院中升起,完美的将整座宅院笼罩而下,率先出手的数十位百鸟杀手涌入其中,便开始施展攻伐手段,犀利的寒光剑芒四射,对着最核心的人物而去。 任务至高无上! 只要出剑,必要沾染鲜血,围墙上静观而立的红鸮三人看着宅院中的百鸟杀手,下一刻,微笑的面容为之一滞,目光所至,那先前静立广场中央的目标悄然间消失不见。 跃入其中的百鸟杀手似乎仍目标明确,挥剑而动,向着他们眼中的目标任务斩去,不过在红鸮三人的眼眸深处,却是一位位百鸟杀手在不住的自相攻伐。 数息之后,一位甚是魁梧的壮汉出现在雾气之中,肩扛一根粗壮无比的石柱,赤裸着肌肉分明的上半身,缓步行进,一拳拳不断打出,一位位百鸟杀手为之倒地。 紧随其后,宅院的大地之上,一丝丝奇异的幽暗之光闪烁,一只只微小如螳螂一般的生物潮水般涌出,瞬间没入壮汉杀死的一位位百鸟杀手身体之中。 下一刻,那本已经被壮汉杀手的百鸟杀手,肢体僵硬而起,双眸目露蓝色光芒,扬天长啸,诡异至极,亦是紧紧跟在壮汉身后,向着宅院中残留的百鸟杀手而去。 “他们这是找死!” 墨鸦勃然大怒,百鸟组织乃是大将军麾下得力的助手,若是在这里损失过多,就算将宅院中的这些人擒拿亦没有多少功劳。 反而还会受到将军的惩罚,刹那间,双手在身前挥动,一股股浓郁的漆黑色玄光流转,身化万千墨羽,径直没入雾气笼罩的宅院之中。 一道道乌鸦的鸣叫之音不断,那是死亡的召唤,出手如闪电一般飞快,迅速将一位位百鸟杀手制住,而后一掌打在对方的胸前,五脏震动,心神掠去尘埃,一道道目光中显化清明,尽管受了不小的伤势。 与此同时,红鸮也没有继续嘲弄墨鸦和白凤二人,此次任务乃是三人统领,若是出了差错,自己也落不了好,暗红色的光芒一闪,同样将一位位心神紊乱的百鸟杀手拉出幻境。 至于白凤,则是一道白色的流光在宅院中纵横,手持锋利的短刃,将一位位由死而生的百鸟杀手再次击垮,感应着身侧那无与伦比的力量,轻巧的躲避着。 “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 尽管前来的并非自己希望的存在,但想来也是那些人是他们的手下,即如此,那就一点点削弱他们的力量,一道粗壮无比的黑色蟒蛇虚影豁然间从薄雾之中平地而起。 瞬息之间,携带无与伦比的力量扫荡宅院内的所有人,所过之处,一道道漆黑的身影被重创,倒飞而出,落在宅院的四周,猩红的鲜血倾洒于雾气之中。 目光所至,在那道巨大的黑色蟒蛇虚影之旁,一道带着浓郁杀气的身影缓缓走出,高大的身躯,飘扬的蓝色长发,周身一根根铁链为之翁鸣,眼神冷血而诡异,仿佛是从地狱前来人间的凶魔。尒説书网 “撤!” 墨鸦与白凤快速的相视一眼,此人的实力远远超乎他们预料,而且这里陷阱重重,继续厮杀下去,损伤的只会是他们百鸟杀手。 当机立断,身化道道乌鸦残影,向着围墙之外冲去,白凤颔首以对,亦是如此,至于红鸮,似乎在墨鸦之前都向着外面离去。 “主人已经为你们备好了大礼,为何不接受呢?” 轰然间,整座破败的宅院四周,一道道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火焰重重,一道曼妙的身影在其中游走,身材婀娜,脚步多姿。 在四周滔天火光的映照下,一位热火的佳人手持火红金钗,蓝色眼眸中闪烁淡淡火光,顷刻间笼罩欲要逃走的诸多百鸟杀手。 只可惜,领头的三人与靠地利的数人跑的的确快,但剩下的那些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火焰纵横,金钗穿插,曼妙的身形之后,一位位百鸟的杀手为之倒地,旋即被火焰吞噬,化作灰烬,至于宅院中的那条黑色蟒蛇虚影,则已经飞出宅院,向着逃走的三人追去。 “无双,我们走!” 数十个呼吸之后,受到毒王幻心之雾影响的残余百鸟杀手被女子斩杀殆尽,挥手一划,整个宅院升起漫天火焰,迎着已经在门前等候的魁梧巨汗,脆音席卷,消失在月色之下。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围师必阙 “束手就擒?” “呵呵,你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擒拿我们,不感觉有些荒唐吗?” 两只纤细的手上各有一根火红金钗,伴随着口中轻笑之语,一缕缕火光绽放,言语之间,靛蓝色的眼眸迸出一股奇异的魅惑之意,摇曳着身姿,在场中随意走动,似乎颇为不惧。 火红色的长袍着身,衬托出完美的身材,融以顶级的百越秘术,举手投足之间,令得靠近些许的军士都思绪紊乱,目光呆滞。 柔媚的话语荡漾,回旋在此刻再次寂静下来的天地间,月夜越发的深了,凉风吹动,侵袭着在场诸人的脸庞,卷动诸人的发丝,涤荡诸人的心神。 “火魅术!” 森寒的剑鸣之音悠然而起,韩非身后的那位黑衣男子剑光微动,瞬间,将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魅意直接斩断,寒意加身,复苏军士的警惕。 这种秘术乃是南疆百越之地流传,想不到今夜却是见识到了,于普通人而言,轻而易举的便是中招,中招的过程很是自然而然。 “或许有些东西我不清楚,但是你等纵火新郑,焚毁重臣府邸多座,如此倒也无妨,只可惜,因你们的缘故,雪衣堡与东城死亡的人数超过两百人。” “对这两百多人来讲,你等今日在劫难逃,必须为他们的死负责!” 韩非神情凝重,刚才不小心之下,心神竟然也是陷了进去,好在己方也有高人,当即,守住心神,再次看向场中的五人,单手缓缓扬起。 身后随军士前来的军将见状,连忙指令下达,一具具上弦的弓弩对准场中的五人,只待一声令下,便将五人彻底笼罩在箭雨之下。 “因为你,新郑即将步入地狱!” 多年的镇压,积蓄下来的愤怒与仇恨绝不是一场大火能够了结,周身环绕着六道蛇头骨状锁链,浓郁的黑色气流环绕己身,看着围拢己身的千人队伍,不以为意,踏步而动,喑哑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冥顽不灵,只有一条路可走,天地之法,执行不怠,举起的手掌豁然间落下,刹那间,万箭齐发,遮天蔽日的箭雨将整个场地笼罩。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远远不够 “身为你们的首领,这般抛弃你们离去,你不感到伤心吗?” 一炷香后,这场小规模战事很快了结,五人中,被羽箭射杀两人,剩下的三人欲要强势突围,只是已经被消耗太长时间了。 关键时刻,那位周身环绕六道蛇头骨状锁链的蓝衣男子在这位妖艳女子和魁梧壮汉的护持下,飞速离去,不过她们两个就走不掉了。 早已经准备好的五个牢笼只用了四个,浑身上下散发魅惑的女子被束缚在牢笼之内,韩非一时间觉得有些大煞风景,朗声而语,颇为感叹。 “我们不过是主人的奴隶,主人要我们死,我们便可为主人去死,只要主人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没有结束,只要主人还活着,当年的事情永远不会结束。” 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沾染些许血迹,火红的锦衣长袍为之破损些许,中式的柔顺黑色长发凌乱,双手被锁链封住,静静的呆在牢笼内动弹不得。 看着牢笼外的那位紫衣男子,仍旧微微轻笑而语,柔媚之言不断,只是一双妩媚的眼眸夹杂着深深的恨意和不甘。 至于后面的那个巨大牢笼内,则是装着那位赤裸着上身的魁梧壮汉,仍旧的一言不发,仍旧的静坐不语,宛若一尊寂静的石头。 “将军今夜到此,也是为了擒拿贼人?” 带来的千人兵士并未损伤多少,面对这些蛮夷之人,简单的计谋足以奏效,火把开路,军队归城,看着在一侧不远处纵览全程的那位陌生军将及其身侧的数人。 饶有兴趣之下,便上前请问,记得先前刚到这里的时候,可以隐约分析出这位将军和百鸟组织并非一路,不然,之前就可以离去了。 “在下叶腾,添为血衣候麾下万夫长,因城中雪衣堡被贼人焚灭,侯爷令我回新郑擒拿贼人,不过贼人技高一筹,我等力尤未至。” “非公子到来,只怕贼人逃脱矣!” 翻身下马,拱手一礼,刚才擒拿那些贼人的过程都看在眼中,五位修为强横的武者在军阵的压力下,很快崩溃,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能够快速的将此地地形利用极致,看来九公子身边有兵家高人,而其本身又才华横溢,两两相配,所起到的作用可非简单相加。 “叶腾!” “可是当年我韩国南阳之地的南阳守?南阳之地在你的治理下,堪为乐土,只是便宜了秦国,成为秦国的南阳郡,能够在血衣候麾下成为万夫长,可见将军统兵之力非凡。” “如将军这般人才,现今的韩国之内,不多矣,既然贼人已经被我擒拿,将军可以回去复命!” 对于叶腾这个名字,韩非并不陌生,记得当年未曾离开新郑之时,自己也沉浸于政事之中,与南阳守叶腾之名知晓多次。 想不到今夜在这里会以这种方式再见,此人本有安国定邦之才,奈何如今的韩国权臣林立,纵有辅国之才,难以施展。 略微感叹一声,于对方回礼,相视点头,纵马返回新郑,张良随其后,面上喜色闪烁,困扰祖父大人的新郑纵火之案,今夜总算解决。 黑衣白色的卫庄未有多语,在叶腾的面上看了一眼,而后,身为武者的本能,灵觉落在对方身侧的那名麻衣剑客之上。 化神武者! 竟然是化神层次! 以对方化神层次,还是攻伐极强的剑客,对上先前的五人应该是手到擒来,只是从他们之前到达的那个场面来看,明显是五位贼人力压百鸟组织和叶腾他们。 有趣,手到擒来的功劳不取,任凭百鸟组织死伤大半,对于他们将贼人擒拿,也不以为意,此人不俗,或许将来自己还会听到他的名字。 没有于韩非多说,或许对方所为也有自己的打算! ****** “多日不见,你似乎有些狼狈!” 青衫着身,御风而行,感应着天泽的踪迹,踏步之间,由空而落,看着此刻伤势累累的天泽,尽管周身仍旧散发狂暴的劲力,但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 “是你!”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令得天泽周身再次强劲的黑色蟒蛇气流回旋,不过下一刻,整个人便是瘫坐在大地之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心神似乎瞬间放松了许多。尒説书网 对于耳边这个声音,对于眼前这个人,自己虽不知道他是谁,但自己知道,就算自己全盛时期,也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如此,如果对方想要斩杀自己,自己不可能拦阻。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玄牝之力灌输对方的身躯之中,助对方快速的恢复,于天泽的经历,周清觉得他能够隐忍到现在还未真正扰乱新郑,已经难得了。 不过,他的快速败退却是令自己有些失望,当然,对于韩非的表现来说,倒是有些惊喜了,不愧是让嬴政都为之欣赏的大才。 “你为何要帮助我?” 感受着体内的奇特之力,游走于周身百脉,先前损耗的力量快速恢复,而且被镇压多年的根基损耗也隐隐的补足,这等手段,闻所未闻。 周身一缕缕长蛇的黑色虚影闪烁,天泽站起神来,再次看向对方,天下间的事情,用利益两个字足以概括,但自己和对方之间似乎并无这个牵扯。 “你想要杀姬无夜、白亦非等人?” 周清面上一丝丝青色的光晕浮现,光芒扭曲,宛若奇特的面具,双手背负身后,再次轻问一声,对方如今的所作所为如同无头苍蝇,焉能不被别人轻易击败。 “国破家亡,死生大仇!” 恨恨而道,当年一直平和生活的百越之地,本与中原之地没有太多的纠缠,但他们还是带兵攻入百越,杀死自己的国民,屠戮自己的国民,自己的父王、兄弟姐妹全部身陨。 此仇不报,焉得为百越之民,就算将一身性命留在百越,也要将当年的人击杀,将韩国扰乱,让韩国灭亡,任由敌国践踏,以尝当年百越之苦。 “你要杀姬无夜、白亦非他们,凭你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够!” “你要覆灭韩国,以你孤身一人的愚蠢之行,更是远远不够!” “不过,这些种种……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能够付出什么代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势大局 着眼诸夏大局,列国一统乃是大势,岁月长河之下,当年困扰嬴政的两个大难题,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也是因为这两个难题,导致庞大的帝国为之崩塌。 今日,自己为赢秦嫡系血脉,此事焉能再次发生,而眼前之人便是南方的一个棋子,其文化相似、风俗相似,如果眼前之人可为先锋,数十年后,庞大无比的百越之地将不再是难题。 只是眼前的赤眉龙蛇天生桀骜不驯,对于中原人的恨意滔天,以他的性格,遵循固定的命运,不久之后,当会身陨新郑。 如此白白死亡,倒是有些可惜了,话音婉转,再次上前一步,虽然难以将对方驯服,然,自己有自信可以将对方牢牢地纳入掌控之中。 “昔年,百越之地被韩国占据,近年来又被楚国占据,国不存,财不显,人不在,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虽有心交换,但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 天泽心动不已,尽管仍旧不清楚眼前这人是何来意,但现在自己已经能够隐约猜出,对方对于韩国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感,这是自己的机会。 如果对方出手的话,区区姬无夜与白亦非翻手镇杀,但自己手中又没有足够的砝码,有心请对方出手,奈何身无长物。 周身狂暴的气息不显,一缕缕蛇形黑色气流不存,归于肉身本源,迎着对方依稀看过来的目光,沉声而道,对方帮自己两次,那么,自己身上肯定有对方需要的东西。 “现在的你,脑子倒是聪明许多!” “倘若你现在就杀掉姬无夜、白亦非,反而令韩国权臣不显,几年过去,韩国说不准更加兴盛,故而现在的你所要做的是收拢百越遗民,他们都是你今后的力量。” “韩国势弱,韩王的掌控力也仅仅在新郑,国内的其余城池不显,若是可以占据,轻则扰乱令新郑慌乱,重则弱其国势。” 如果天泽能够一直这般的脑子灵光,也不会走到现在的程度,干脆的杀人只是最下之策,兵法有云,上战伐谋,就是如此。 如果能够略施手段,便是完成目标,而且超出自己预期,何乐而不为,到时候,敌人尽皆是俎上鱼肉,任意宰割,何其痛快。 “数年之后,新郑衰亡,你可掠夺其财宝,掠夺其人民,重建百越,恢复往昔盛况!” “至于你能够付出的,我之前说过了,二十年后,我会去取走今日你应该付出的东西,当然,接下来我或许会收点息金!” 看着天泽的那双蓝色眼眸瞬间明亮些许,周清心中有些感叹,只要稍微受过一点教化的诸夏之民,道理都很容易清楚。 而天泽身为百越太子,不知道当年在百越之地学会了什么,言语缓缓落下,脚下再次踏出,出现在天泽跟前,一掌打出,浓郁的力量从手中迸出,涌入天泽的体内。 月夜渐深,丑时已入,卫庄站在窗前看着韩非等千人兵士慢慢没入街道深处,平稳有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灯火之光不显,万籁俱寂。 观其瘦削的背影并未给人以弱不禁风的感觉,若是落入阴阳家善于望气的方士眼中,可称之为云龙之相了,龙城风云而上九天。 楚国宋玉《风赋》曾有言: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韩国的风云已动,就看他到底是一条真龙,亦或者不过是外饰金粉的草龙。 希望今天自己的抉择没有走眼,念及此,身躯微转,看着静室内条案上的一个木盒,那是独属于鬼谷派的玄天木宝盒。 漫步走上前方,手指熟练的在盒上做了几个动作,盒中机括为之而动,盒盖已经打开,冷酷的眼眸看向内部,那里只有一个竹筒。 “嗯?” 难道这就是今夜对方给予自己还礼,卫庄挥手一招,盒内的竹筒落在手中,将内部的东西徐徐拿出,乃是一张锦绣布帛。 将其徐徐展开,其上枯笔浓墨,用大篆写着——五蠹两个字。 ****** 紫兰轩,卯时中入,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这本该是生机最为蓬勃的时间,街市上也早已经人声鼎沸,百业俱新。 但是在紫兰轩中却只有静,一种夹杂着欢饮通畅一夜后,精力全部耗尽之后颓废欲死的寂静,城中的上层贵人们不过才刚刚进入最深的梦境之中。 不过,于二楼角落的一间静室之中,却是热气升腾,酒香弥漫,卫庄手持铜盏,未曾饮下,只是在手中晃动,冷酷的眼眸这是落在条案上的一卷竹简之上,面上露出淡淡的玩味与嘲弄。 条案的一侧,妖娆而装的紫女跪坐,比起卫庄,倒是没有饮酒,而是静静品味香茗,香气弥漫,入口温暖五脏六腑。 “韩非的这篇《五蠹》,你已经看了整整一夜了,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轻吁一口香气,紫女看着沉浸于竹简上文章的卫庄,轻轻一笑。 “也许吧!” 冷哼一声,并未多言,这篇文章的确有点意思。 “根据咸阳传来的消息,秦王政在章台宫中都曾引用《五蠹》之言,可见其对于韩非也是极为欣赏的,认为他是治国的奇才。” 朝夕相处之下,对于卫庄的性格早就已经熟悉,并不在意。 “哦?” “看来我那位师兄还真得仅仅是一位剑客啊!” 提及秦国,卫庄似乎不自觉的眉头一挑,对于秦国的关注,是列国内每个势力必须要做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更是如此。 因为那里有自己关注的人,数年来,他一下山就进入了秦国,成为首席剑师,名声远播列国,只是却隐约弱了国故的名头。 “你的师兄盖聂倒还无妨,关键在韩非似乎也有两个朋友入了咸阳,一位名叫郑国,入咸阳数年了,一位名叫李斯,初入咸阳不久。” “都曾在小圣贤庄游学,于韩非之学自然清楚,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紫女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继续闲谈,撇着窗外逐渐亮堂起来的阳光,一丝丝紫兰轩内、紫兰轩外的音韵入耳,这种平静祥和的感觉很是享受。 第一百六十章 悟虚拳法 “他们一定会建议嬴政立即邀请韩非去秦国,谦逊之语不绝,或许咸阳的文信侯吕不韦还会言语以相邦之位礼让!” 对于紫女的询问,卫庄冷冷一笑,都是一些可笑的政客言论,勾心斗角之语,而似乎在《五蠹》之中,他已经分析的很清楚了。 “这招投上所好,再以退为进,似乎是每个当官都喜欢玩弄的把戏,亦或者,他们也会让嬴政提建议……直接杀了韩非!” 紫女掩嘴轻笑,似乎已经在脑海中想象那些画面。 “所有可能成为自己对手的人都是潜在的危险,对于咸阳内的那些人是这样,对于秦王嬴政来说,同样是如此。” “对于韩非的未来,只有两条路,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列国乱世,秦国独强,连秦王政都欣赏的人才,如果不能够归于自己所用,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或许这个下场会更加惨烈。 自己昨夜虽助他一力,但他还需要向自己证明他的能力。 “这个问题,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身怀大才,十年之间不声不响,如今归于新郑,却想要踏足朝局,紫女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做,因为他已经放弃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如今的战国局势和十多年前又不一样,多次合纵伐秦的失礼,列国已经无力对抗秦国,而韩国也付出割让大片土地的代价。 纵然韩非能够在朝堂上站稳脚步,又能够走到何方呢? ****** “小师叔,因为之前大将军府对于天上人间的封镇,使得天上人间的前期准备荡然无存,想要恢复开始的繁闹,起码还得一个月。” “不过大将军府偿三万金,倒是可以弥补一点损失!” 奢华辉煌的天上人间后边庭院之中,周清正静静的在庭院中挥动拳法,找寻突破境界的契机,墨黑重剑立于一侧,不远处则是宗全与宗琼二人。 言语缓缓,将天上人间现在的事宜交代一二,书阁那边倒是无碍,只要通告巴郡总宗那边运送书籍,便可营业,但天上人间确需要花费大力气。 “那就慢慢来,前几日,我已经派了一个有趣之人去赵国,诸夏之中,赵国的歌舞闻名天下,想来她会给我带来满意的回应。” “而且不久之后,紫兰轩的资源你们也可以利用一二!” 拳法舞动,划分阴阳,天道平衡,青色的玄光护体,一举一动之间都遵循着最为完美的拳法痕迹,时而阳生,时而阴落,时而阴阳交织,莫名的韵味夹杂其中。 神情平缓,异色不显,于宗全之语直接回应,天上人间的目的本就不是营业,在将来自己有不小的用处,既然现在的资源难以调用。 那么,依靠她人之力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紫兰轩!” “它的底细我曾经调查过,它的主人名叫紫女,这并非他的本名,数年来飞快的在新郑站稳脚步,手段端的厉害,我等不如。” “连新郑内的一些大小势力都未能够从她手上得到便宜,天上人间如何做?” 听周清之语,一旁静静看着周清打拳的宗全与宗琼神色为之一动,相视一眼,不解小师叔话中何意,比起紫兰轩,他们的天上人间只能说刚刚起步。 不过有了先前大将军府的屈服,接下来天上人间的运营会有不小的好处,但也仅仅是有些好处,距离小师叔所言的种种妙处,相差甚远。 “静待以观,时机一至,你们自动会明白!” 体内劲力游走,单手婉转打出,虚空顿时显化一道凝实的太极图,嗡鸣声自起,一道奇异的能量从虚空迸出,浩瀚的伟力隐现。 脚踏阴阳,在偌大的庭院之内游走,落叶纷纷,自动的被体表荡出的劲力演化太极图,这就是阴阳的玄妙,这就是道家平衡清境的玄妙。尒説书网 “小师叔,你这是什么拳法?在宗门之中,似乎没有这门拳法的记载,而且拳法中带着我们天宗的玄妙道理?” 对于经营凡俗之事上,宗全二人或许没有什么天赋,但于周清演练的这套拳法,却可以隐约窥探一二,感知虚空中的气息,与己身本源共振。 体内功法运转,完全不受这拳法劲力的影响,不知道这又是宗门哪一位先贤留下的玄妙手段,在经阁之中,他二人似乎未曾见过。 “说说看,你们都感知到了什么!” 闻此言,周清面上微微一笑,的确,这套拳法自己也是一时兴起,随即便是演练下来,虽然与后世不同,但道理相通。 宗全与宗琼二人可以看出一二,也算他们没有白修炼。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这套拳法看似轻缓无比,实则内蕴刚猛霸道,但又随时可以转化绵柔之劲。” “这是从《和光同尘》而出的拳法?” 宗全继续看了片刻,思忖一二,徐徐而道,和其光,同其尘,阴阳轮转在顷刻之间,看似没有任何威力,但其实霸道至极。 “我觉得应该是从《德经》而出的拳法,祖师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无论是小师叔的步伐,还是拳法,都阴阳道理随时相随,密不可分,一掌打出,混元力道,其内劲力婉转,非一也!” 宗琼摇摇头,《和光同尘》乃是本宗的至高心法,是修炼内力的无上手段,或许有一点影子,但也许是小师叔以《和光同尘》催动的。 在自己看来,更像是一套《德经》出的拳法,入门应该非常简单,合《德经》之理,但想要修炼到小师叔这个水准,估计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哈哈哈,悟虚而返在前,我熔炼天宗诸多心法、玄功,结合己身所悟而出的拳法,它日我破开枷锁,再将这套拳法传给你们。” “宗全,待会你去我的房间,将《人皇劫》拿出,派人送至咸阳,以其为中心而出,时隔一年,天地五劫的第四劫也该出了。” “其外,令虚凡持我令牌,将我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华阳宫扶苏!”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论断 天地有五劫,其一龙汉,其二圣人,其三上皇,其四人皇,其五天人,五劫而出,诸夏始立! 这是周清对于现行诸夏列国天地由来以及演变的一个划分,对于这方面,道家似乎很是具有发言权,脱胎于道家的阴阳家也是一样。 数十年前,阴阳家的智者邹衍提出“五德终始说”和“大九州说”,认为自轩辕黄帝以来,便是五帝交替,五行五德,彼此轮转无穷。 当然,为了给予自己学说增加信服力,亲自给予三代赋予五德,再加上阴阳家弟子的传播,此人当年在稷下学宫名声不小。 估计也是数十年前邹衍为阴阳家带来不小的气运,使得阴阳家的势力迅速壮大,如今人才辈出,强者如云,智者不衰。 而今的楚国南公,便是邹衍之后的阴阳家智者代表,虽不擅修行,但似乎所走是另外一条道理,专修精神,体悟天地自然,神通自生。m..Com 看穿岁月长河,观后世驳杂无比的天地起源与纷争,周清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们轻松一些,《人皇劫》出,便只剩下《天人劫》了。 《天人劫》可是一个大块头,没有数年的时间,甭想写完,将任务交代下去,周身便是气合丹田,手持墨黑重剑,正立无影,悄然而出天上人间。 ****** 偌大的一处新郑之地,虽然不小,但这些天也基本上已经走过一遍,甚至于韩王宫内都打量了一番,尤其是那座郑国冷宫,据传里面有阴阳家追求的苍龙七宿玄妙。 周清在那座唯一保存完好的宫殿里待了很久,并未得到有价值的东西,便是离去了,而且似乎鬼谷的这位对于那个地方去的很频繁。 当然,那些不在自己的考量之中,从紫兰轩的后门而入,便是进入一处较大的庭院,入眼处,便是两道身材曼妙的身影正迎着朝阳初升的勃勃生机,演练剑法,尽管剑法有些稚嫩,甚至破绽百出。 均是一袭紧身的劲装着身,将独属于女儿家线条的曲线勾勒而出,碍于年龄的差距,似乎从曲线上就可窥见一斑。 漆黑柔顺的秀发梳拢在身后,浅黑色的锦衣罩体,眉目清雅,神态平稳,手持一柄普通利剑,正一边说着,一边教导身侧的云舒舞剑。 二人正是弄玉与云舒! 看来自己那日所说还是有点作用的,比起浓郁的一身浅黑色装束,云舒倒仍旧喜欢素白的华衫,秀发亦是高高的梳拢在身后,正值十二三岁,一股青春蓬勃的气息不断涌出。 明亮的眼睛在手中的长剑和身侧浓郁身上不断扫视,精致的面容上,一丝丝诱人的红晕浮现,体内玄功运转,一遍遍的演练下,渐渐趋于纯熟。 姿容雅秀,佳人舞剑,在这方不大的庭院中,一招一式,在周清的眼中虽显一般,但二人却用心的习练着,其内夹杂着周清在《剑道真解》上的一些剑招。 “想不到弄玉姑娘竟然还会舞剑,看起来章法可循,应是一门不错的剑法,紫女姑娘,你这紫兰轩内可是藏龙卧虎啊!” 而与此同时的紫兰轩二楼深处,一间静室之中,一位紫衣贵公子临窗而立,眺望紫兰轩的后方庭院,恰好俯览这一幕,将二人舞剑的形态收入眼眸深处。 单手持玉盏,琼浆入内,醇香弥散,伴随口中略微惊讶之音,一饮而尽,同时将目光看向身侧不远处的紫女和静室中的那位冷酷男子。 “紫兰轩乃是风月之地,都是一群柔弱的女人在这里,如果没有一点防身之力,在这乱世之中,可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公子昨夜大获全胜,擒拿纵火贼人,名声传荡,智破奇案,怎么今日一早就有空来我紫兰轩,还邀请了同伴一起来,这个时候,姑娘们可都还在休息,晚上再来似乎更合公子雅兴!” 贴身的紫色长裙将成熟的身段勾勒而出,清晨初起,不过薄施粉黛,踏着绛紫色高靴而动,清脆的声音回旋,亭亭玉立,气质如兰。 勾人动魄的眼眸泛着一缕淡淡的紫意,顺着韩非的目光看将过去,弄玉与云舒正在演练周清留下的《剑道真解》,看上去,虽不是高深莫测的剑法,但入门却是飞快。 徐徐回应其言,而后在静室中看向另一位少年公子,一袭浅绿色的锦袍加身,未及加冠,发丝未起,垂落两侧,浑身上下透露着一丝飘逸、脱尘的俊秀灵动之感。 此人是新郑五代相门张家最为出色的后辈,看来,已经和眼前的韩非交织在一起,如果再加上庄的力量,或许在这腐朽的新郑中,还真有可能改变。 “紫女姑娘,你这般言语可是有些伤韩非之心了,况且子房还是一个翩翩君子,如玉无双的少年,至于我与子房今早前来,则是有要事在身!” “那人应该是进来新郑城中名声不小的赵国重剑客周清吧?” 韩非面上略有些许尴尬之色,而后不由得轻轻一笑,颇为不羁,看了看静室中神情有些羞涩的张良,对于紫女表达略微的不满。 同时,话锋一转,看向紫兰轩后方庭院中陡然出现的一位青衫少年人,观其手中的奇特之剑,韩非眼中又是一亮。 “公子乃多情之人,若伤公子之心,还轮不到我。” “不错,正是重剑客周清,看来公子归新郑不久,诸多信息知晓的倒是挺快,说起来此人对于韩国的论断可是不俗。” “依其所言,公子现在所为均无用功矣!” 紫女那双动人的眼眸深处流波而动,处于紫兰轩中,男人接触的是最多的,虽然眼前的这位才华横溢,气度超群,但还远远没到动心之时。 轻轻一笑,再次看向后方庭院,那里周清似乎正在指点弄玉与云舒练剑,脆音不绝,念及这两位贵公子前来之目的,话中深意流转。 “哦,何等论断?” 果不其然,韩非闻声而奇异,单手持着空荡荡的玉盏,双眼微微眯起,似是颇有兴趣。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好戏 “云舒,看来你在习练剑法一途上也有不弱的天赋!” 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她们施展的乃是《剑道真解》上的入门剑法,在那本典籍上,自己一共留下三种剑法。 通脉炼气的修为,可以习练第一种! 混元先天的修为,可以习练第二种! 化神玄灵的修为,可以习练第三种! 每一种剑法只有九招,虽是九招,但若是能够明悟其中深层次的阴阳玄妙,当可一化万千,绵延无尽,以她们两个人的资质,想要触摸到那一点,还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故而,周清也不担心旁人可以从他们的身上一窥道家玄妙,知晓自己的跟脚,紫兰轩内虽有一位强横的武者,不过以他的个性,根本不屑别家修炼。 至于紫兰轩的紫女姑娘,她一身所修非此等剑法,故而《剑道真解》放在紫兰轩,周清没有任何感觉,今日观弄玉二人舞剑,已经顺畅,不由得上前微微颔首。 “公子,您来了!” “都是弄玉姐姐教导的好,不是弄玉姐姐,我连剑都不会拿呢。” 看到周清的出现,云舒永远是那般的惊喜,一双明亮的眼眸深处掠过一缕缕精光,美眸忽闪,收拢手中长剑,便是走上前来。 精致的面上亦是微微一笑,而后看着身旁的弄玉。 “弄玉见过周公子!” 一袭淡黑色的贴身劲装衣衫,曼妙的身躯而动,手中剑光回旋,上前一礼,昨夜参研《剑道真解》,方知晓那本典籍中的玄妙。 自己一直以来的修炼,都是零碎不堪,有紫女姐姐教导,也有自己对照姐姐们收集来的剑法练习,都非连续贯通,虽有点成就,但一直未曾破入先天,仍旧在炼气层次。 今日,习练这套剑法多次,似乎体内的真气都微微运转顺畅许多,修炼的速度都提升许多,开辟穴窍的速度更是提升很快。 看似九招寻常的剑法,能够有这般神妙,无怪乎周公子这般年岁便可以持重剑横压新郑内的诸多武者。 “我这九招剑法不必刻意施展,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们能够忘记那九招的固定剑法,随意施展,便可以习练第二种剑法了。” “习练了一早上,你们都自去歇息吧,这是一道本源之力,就助你们尽快参悟剑法,接下来,似乎有人要寻我!” 对着弄玉点点头,双手在身前随意挥动,便是两道本源真气悄然而入二人的体内,虽不能够瞬间提升二人的修为,但却可以将二人的修炼时间大大缩短。 感受着体内经脉中陡然多出的一道温润、祥和之力,云舒与弄玉均是浑身为之一颤,肉身自动传来一种奇妙之极的渴望,游走其内,与原有的真气并行不悖,互不侵扰。 与此同时,周清目光所至,婀娜多姿的紫女姑娘正徐徐出现在眼眸深处,见状,云舒二人点点头,初阳已经不存,虽未香汗淋漓,但也该休整一二,屈身而退。 ****** “赵国中山夫子门下周清见过九公子!” “见过卫庄先生!” 进入新郑以来的这个身份,想来此刻身处赵国的那人也应该将自己办妥了,从云舒处学来的赵国口音夹杂着新郑口音婉转,虽有些不入,但正是周清所需。 迎着紫女姑娘的邀请,漫步而入这处静室之中,对着临窗而立的那位紫衣贵公子一礼,又将目光扫视房间中的那位黑衣白发男子,点点金色服饰点缀,金色护额束发,跪坐于条案之策,神情冷酷。 迎着那位淡绿色锦衣少年看过来的好奇目光,为之一笑,看样子,人都已经到齐了,不知道邀请自己前来所为何事? “燕赵之地多侠客,中山夫子盛名远播,昔年我曾与赵国廉颇将军相谈,其门下便有数位与阁下一门同出之剑客。” “刚才听紫女姑娘所言,阁下为中山门下,故而相邀饮酒,一论阁下奇谈?现在看来,阁下对于我等的信息也了解不少。” 单手持碧玉之盏,其内水韵波纹弥漫,立于窗前,紫色的锦袍随风而动,观周清踏步其内,举杯轻笑,一侧的紫女则是斟酒上前。m..Com 至于卫庄与张良二人,则是静坐其内不语,恍若不存在一般。 “奇谈?” “昨夜城南十里,千人军士擒拿纵火贼人,在下虽未入场中,但却观诸位之风采,九公子初归新郑,破此大案,卫庄先生指挥兵将,彼此相合,贼人逃无可逃!” 伸手从紫女手中接过一尊佳酿,玉盏精致,在窗外阳光的映衬下,隐现别样异象,酒香扩散,不似浓郁,但一饮而入,倒是颇为滑爽。 直视韩非看过来的目光,周清神色平静,就是其师尊荀子在自己跟前,都看不出自己的深浅,何况韩非,口中低语,眉头轻挑。 徐徐而言,将昨夜发生在城南的场面简单描述,一语出,静室内的张良目光不自觉的撇过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奇异。 “想不到昨夜阁下也在场,依照阁下在新郑的目的,昨夜那里应该没有你挑战的目标吧?” 天泽一行人的踪迹,就是自己,也是从多方渠道综合得知,而这位从赵国前来的剑客竟然也知道那里,观其在新郑内的所作所为,看似随意无比,但韩非本能觉得对方还有着深层次的举动。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昨夜我本来去找的是七绝堂,但七绝堂的那位堂主告诉我,那里有强者出没,所以我便去了。” “虽没有找到强者,却看了一场好戏,也是不错。” 细细品味手中美酒,整个房间中只有自己和韩非的声音,一丝奇异的氛围涌现,手持墨黑重剑,踱步其内,挥手间,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樽便是落在身前不远处的条案上。 “好戏?” “擒拿纵火之案的贼人在阁下眼中是一种好戏?不知是一场什么样的好戏!” 凝视对方许久,从口音而觉,对方是北方燕赵之人,从来历上讲,中山夫子门下弟子众多,对方是与不是并不重要。 无论如何,对方昨夜出现在城南战场区域,甚至于现身于紫兰轩,在自己看来,都似乎有确切的目的,尽管一时间找不到答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张良论道 “以卫庄先生的修为也应该可以感觉到,当是场中还有一位化神武者,以那人的实力,在九公子大军到达之前,便可以将贼人擒获。” “但是他却没有这般做,而是将这个功劳让给九公子,周清行走在新郑黑暗深处,也知晓韩国大将军姬无夜手下有百鸟组织,昨夜也是损伤惨重。” “双方都是为了成就公子的威名,这不是一场好戏又是什么?” 永远不要低估一位化神武者的战力,如果那位手持干将的化神武者真的出全力,天泽撑不了多久,原本周清当是有些疑惑,但随即便是明悟透彻了。 一者,是天泽的身份有些特殊,以姬无夜手下的百鸟能够将其擒拿最好,若是擒拿不了,最后有罪也无伤筋骨,只是多了许多麻烦而已。 二来,那位名叫叶腾的军将身边,手持干将的剑客没有出手,想来是叶腾的授意,连姬无夜都没有办法搞定的贼人,你轻轻松松便可以解决,似乎有些不妥。 况且,有韩国公子在前,能够将天泽等擒拿,既可以替姬无夜解决麻烦,又可以令这位九公子再接下来遭受更为棘手的冲击。 一番话徐徐落下,令得窗前的韩非面上为之一静,看着条案旁不语的卫庄,似乎已经默认了周清所言之真假,能够擒拿而为擒拿,似乎真的是一场好戏。 “哦,看来昨夜还真是有人给我演了一场戏,不过,演戏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都已经入局,在这场戏中,演的好,可以走到最后,演的不好,可能随时出局。” “而我,恰恰在演戏这方面颇有研究,就是不知道阁下是否也已经走入戏中?” 或许是一场戏,然而,自己该得到的东西一个都不会少,司寇之职最迟明日便可到手,只需要今夜在做完一件事。 卫庄没有将那位化神武者在场的消息告诉自己,或许,自己还没有真正得到对方的认可,如今,又多了一个周清,新郑越发热闹了。 “诸夏之内,我们每个人都在戏中。至于在新郑,周清则一直都是一个看客,九公子无需多想,数日前与紫女姑娘有语,韩国局势衰微,沦亡不远。” “想来也是因为此,九公子今日才与我一见吧?” 聪明人身上有许多普通人难以兼具的优点,然而,在道家的道理看来,阴阳婉转,过犹不及,优点到了一定程度,就是缺点。 与韩非交谈百十个呼吸,周清已经确定对方是一个极度自信,且自忖可以解决一切麻烦的存在,没有一定的实力谁也不敢这般言语。 然而,往往过于自信也会导致一种无知的状态,认为一切都知晓,一切都了解,这恰恰也是一种无知的表现,无知者无畏,这种人往往死得很快。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似乎印证了自己这个观点。 “韩国虽弱,但若说沦亡有些太过,强悍如秦,百年之前不过列国孱弱之末,只要韩国重振国政,中兴之日指日可待!” 这一次,未等韩非出言而应,一侧静听许久的淡绿色锦袍少年却是缓缓起身,对着周清先是一礼,娓娓而道,清秀的面上略有一丝不同之意。 张家五代为相,世代根基在韩国,家族的未来也在韩国,张家对于韩国,已经是一根牢牢攀附在韩国这株大树上的藤蔓。 韩国不存,张家不存,而那个结果,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也不是九公子希望看到的。 “这位想来应该就是昨夜擒拿纵火贼人的张家张子房。” “即如此,依阁下所言,韩国可以重整国政,选任良臣,法度清明,再加上足够的时间,是否可以像秦国这般强大?” 三尺有余的墨黑重剑竖立在身前,双手轻轻交织在其上,迎着这位绿衣少年人迥异的眼神,周清为之颔首,随即反问道。 如果说数十年前,韩国没有丢失南阳之地,没有丢失上党之地,没有丢失三分之二以上的国土,一切还有机会,但他们已经浪费太多了。 “自然可以!” “卫鞅入秦,二十年的时间,孱弱之秦国便成为强国,韩国百年前历经申不害变法,余韵尚存,二十年的时间,韩国同样可以!” 张良不加思索,看着身侧的韩非一眼,便是回应周清,韩国如今的弊端在于权臣当道,王室衰颓,法度不明,只要解决这些,韩国很快便可以强盛起来。 到时候,便可以重整军队,收复失地,若是可以,未必不能够行一天下大势,毕竟大周已经不存多年了,列国均有机会。 “三家分晋以来,韩国立近两百年,周清觉得两百年的时间内,韩国绝对出现了许多不世之才,只可惜,最为强盛之时不过韩昭侯。” “申不害相韩,修术行道,国内以治,诸侯不来侵伐,而且百年前,韩国之疆域三倍于今,兵戈五倍于今,民众八倍于今。” “如此,纵然阁下有超越申不害十倍之才,韩国能否与当时之力媲美,都是一个大大的问题!” 上党之地与南阳之地历来是韩国的粮仓与矿藏之地所在,自然也是无数民众汇聚所在,丢失那些,韩国的根基已经不存,早已经成为周围列国的俎上鱼肉。 至于公子韩非与张良的现在所为,不过之俎上之鱼在不断的跳动,希望可以摆脱掣肘,归于水域,成长起来,然而,已经不太可能。 当然,如果正要杀鱼的那人昏睡了过去,或许俎上的这条鱼还有机会,只是,如今而观,杀鱼的人不仅没有昏睡,反而越发的精神,越发的强大。m..Com “阁下之言大谬,昔年,吴越之战,吴国兵戈强大,国土广袤,良臣辅助,一举几近灭越,然则,越王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短短二十年,就吞灭吴国,成为霸主。” “秦国虽强,但韩国比当年越国处境上佳,未必不可行越国之事,重整韩国霸业!” 对方之语,于韩国充满偏见,纵然韩国如今国小民弱,只要有机会,仍旧可以恢复韩昭侯岁月的地位,甚至更强,列国数百年来,强一时之国常有,强一世之国尚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家国枷锁 “哈哈,吴越争霸,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可为韩国先,即如此,韩国强大以后,列国又将陷入长时间的征战,民众又将受到长时间的痛苦。” “倘若韩国能够一天下,倘若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甲子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倘若秦国能够一天下,一纪之数足矣。” “列国民众少了五十年的痛苦,诸夏得到长久的安宁,不知道这笔账如何而算?” 礼乐崩坏的时代,大周朝的宗族体系却坚韧如铁,不然,大周衰弱以后,不会有春秋、战国的出现,然而,也正是因为宗法之制,诸夏注定一统。 张良身为五代相门的后裔,一生的利益注定与韩国交织。韩非身为九公子,如果愿意一展所学,完全可以选择最为合适的国家,根本不会回到新郑。 也不会刚回来就破入新郑固有的利益阶层,是他心甘情愿而入?周清觉得更多的是一种不想要宗族破灭的欲望,以及家族利益壮大的欲望。 “紫女姑娘曾经与我言,我为赵国人!” “但周清当时也说了,三代以上,列国诸人同宗同祖,华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其实我们都是华夏之人。” “纵横家张子数十年前有语,权衡利弊,取其大,弃其小,多余之言,想来诸位比我知晓更清楚,毕竟,无论承认不承认,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 韩非虽然一直没有言语,但周清已经将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家国天下与国家天下,两个概念造就两个不同的选择。 于张良,韩国沦亡之后,一直在对抗大秦,从未停下脚步,似乎大秦就是韩国灭亡的缘由,但世间万物的溃败与消亡,都是自身所导致的。 而且张良不过是列国遗民抗秦中的一员,这一点是注定的,也是不可能摆脱的,保全自己一家而令诸夏万家继续处于苦难之中。 这何其自私! “秦国暴虐,秦昭襄王十四年,白起攻打韩国与魏国,伊阙之战,斩杀韩魏联军二十四万。” “秦昭襄王三十四年,白起率军攻打救援韩国的赵、魏联军,大破联军于华阳,斩首十三万。其后,白起又与赵将贾偃交战,溺毙赵卒二万人。” “秦昭襄王四十三年,白起攻打韩国的陉城,攻陷五城,斩首五万。” “其外,武安君白起攻楚三次,攻破楚国郢都,烧其祖庙,斩杀楚军三十五万,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近五十万兵士被坑杀。零碎之战不可数,百多万兵士殁于秦军刀下。” “秦国庄襄王与今王以来,也有十多万列国兵士被坑杀,倘若秦国一天下,百姓何其哀也!” 语落,张良继续回应,没有与周清在家国与国家谁是前提的情况下争论,遍数秦国战斗,如数家珍,自从秦昭襄王以来,凡秦国之战,必有坑杀。 虎狼之师名闻列国,暴虐之名更是令列国民众愤恨,秦国虽强,但列国一直不满,数次合纵伐秦,便是如此,只可惜秦国强悍,未能够将其击败。 “原来如此,难道九公子也是这样认为的?” 秦军为何喜欢坑杀,想不到张良连这个原因都没有看透,或许他还不是十多年后的那个智谋超凡的儒家张子房,但如今的静室之中,却有一位旷世大才。 于张良之语没有多做评价,眼眸流转,看向仍旧不语一言的韩非,不知道在对方的心中,于自己所言会是一个什么回应。 整个房间悄然间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韩非握着手中的碧玉酒樽沉吟许久,其内的美酒已经空空如也,紫女静立一侧,将刚才房间中的谈论回味一番,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紫色光芒。 跪坐于条案一侧的卫庄更是自顾自饮,感知房间的异样,浑身一丝淡淡的寒意流转,张良语穷,轻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应对。 “阁下认为秦国必将一天下?那么,秦国一天下之后,又能够坚持多久?” 终于,韩非离开风景如画的窗口,负手握着酒樽,面上掠过一丝微笑,而后再次直视周清,没有正面回应周清的问题,但一语出,却是令周清心中一动。 “秦国是否能够一天下,九公子心中应该知道。” “至于秦国一天下后,能够坚持多久,这一点,周清不敢妄谈,那是涉及治国要事,说起来,九公子师出儒家荀况,对于治理国家应该很有心得。” 周清摇摇头,秦国能够坚持多久,这也是自己在询问的,固有的岁月长河中,庞大的帝国很快崩溃,或许是因为列国遗民的冲击。 但周清一直认为,内在因素才是决定性因素,还是秦国内部出现问题,故而,自己这几年一直在咸阳,希望可以发现这个问题。 不过,暂时一无所得,或许百年前商君所言有理,只要秦国内大奸大佞之臣与昏庸无道之君主不是一下子出现,秦国不至于崩溃。 “遍观列国数百年来的大才,均以能够施展所学为先,卫鞅之才,不用周清多说,如果放在卫国,那么,我很好奇卫国能否崛起?” “周清虽进入新郑不久,但观韩国内政,王权旁落,权臣当道,纵然九公子盖世之才,可以匡扶社稷,那一刻也是韩国最为弱小的一刻。” “九公子家国一体,选择不由身,一身所学想要真正施展,难矣!” 韩非为韩王九子,太子与诸位兄长在前,按照宗法的惯性,除非韩非之前的继承人全部死亡,才可能轮到韩非登位。 然而,如果韩国真的发生那般事,又不是韩非希望看到的,不能够站在中枢之位,一切都是妄谈,何况,列国环伺已久,韩国到时只会更加无助。尒説书网 “对于张良阁下所言的秦军暴虐,其实于武者而言,很容易理解,这一点,卫庄先生应该可以替周清给予一个回应!” 家国一体,是韩非身上最大的枷锁,身怀不世之学,难道他不想要尽情的施展与挥洒?难道他不想在青史之上留下亘古之名?难道他不想将心中理想国度点缀而出? 不可能! 诸子百家,并行于世,法家已经不显久矣!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三次 “兵者,主杀伐!” “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 周清之语刚落,将刚才房间中一切谈论听在耳边的卫庄,冷哼一声,算是回应张良所言,秦国杀伐虽然很重,但只要有用就可以。 秦国的军功爵下,每次战斗只要胜利便是坑杀,这一点或许就是秦国军力强大的一个点,列国之所以愤恨与怨恨,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可以将秦国击败。 如果将秦国击败,同样可以坑杀! “诸位,闲谈甚久,言语不当还请见谅,周清不过一游历列国的武者,于新郑中有感而出,但有些事情,或许只有亲自做了,才知道真正的结果。” “九公子、卫庄先生、张氏子房均当世英才,接下来的韩国变换新颜再好不过!” 今日一番话,估计对于张良打击不小,但于韩非来讲,这个极度自信的人,外界很难影响其内心核心,墨黑重剑微微颤动,拱手一礼,为之退出房间。 继续待在房间中,估计会带来不适之感,虽如此,但却是岁月长河之语。对着紫女姑娘轻轻一笑,身形便消失在二楼。 “子房!” 周清的离去,并未使得房间中的情绪高涨起来,反而仍旧的有些低沉,紫女上前,为韩非亲自斟倒美酒,扫视房间中的三人,也是觉得有趣。 十多个呼吸过后,韩非晃了晃手中酒樽,一饮而尽,而后看向此刻神情低落的张良,对方是自己比较看好的韩国新秀,可不能因此心神有损。 “九公子,韩国真的可以恢复霸业?” 诸般种种,在刚才那赵国侠客周清的分析下,似乎韩国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群国环伺,秦国临近,国小民弱,纵有万般手段,该如何施展开来。 一袭浅绿色锦袍加身的张良,俊秀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愁容,本以为这个问题距离自己很远,而且有九公子在,韩国不会有那个结局。 然而,如周清所语,纵然姬无夜等权臣不存,王室重振,列国也不会给予韩国机会,如今的岁月已经不是数十年前列国国力相近的大争之世了。 “哈哈哈,寻常之人可能一口吃成一个肥硕之人?” “韩国之疾深矣,想要根治难矣,不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眼前来说,子房,我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清朗的声音为之大笑,年少的子房也这般愁绪加身,自己身为韩国公子都未曾如此,虽觉得张良有所欠缺,但更能够突显其为韩国振兴之决心,令韩非心中欢喜。尒説书网 笑音回旋在这处静室之中,一时间,仿佛将先前的不快和郁闷之气扫荡一空,将张良的心神也拉了回来,不错,接下来他们还有更为紧要之事。 “九公子所言甚是!” 拱手一礼,快速的修整精神,恢复先前的翩翩贵公子,如玉淡雅俊少年。 不多时,房间内燃起一炉香,烟气氤氲,浮空缭绕的形状犹如一条虬结百态的神龙,兀自摆动却凝而不散,甚至奇异。 鼻息之间轻轻嗅之,韩非面上掠过一丝迷醉,想不到还有龙涎香可以享受,传说此香产至遥远的南海的龙墟之中,当地之人花费大力气才能够得到一些。 运送至中原,价格更甚黄金多矣,就是王室之中,也算极为珍贵之物,先前在桑海游学,也只是在师尊那里看到一些。 紫兰轩随随便便一件器物都有这般的珍贵,都有这般的来历,韩非越发的好奇起来了,当然再美好的东西,也需要一双利眼才能够识别。 当然,韩非自觉有这个眼里,所以对于紫兰轩的这两个人越来越感兴趣,可惜一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 不过,自己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位鬼谷弟子和韩国的王族有着极深的渊源,这是一种奇特的关系,也是自己欲要了解对方的一个切入点。 上前一步,跪坐在卫庄的对面,张良一礼,同样于一侧跪坐,未敢与九公子平齐,韩国之内,礼法齐备,身为相门,更是知晓规矩,紫女则是一旁相陪。 这已经是几天来的第三次正式会面了。 第一次,只是韩非与紫女之间的交谈。 第二次,只是韩非与卫庄之间的交谈,所以有了昨夜之事。 第三次,终于三人都在这里,有一些事情,也可以真正的道出,这想来也是对方希望的场面。 “卫庄兄,紫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韩非面上含笑,拱手施礼道。 “你比所有的客人都来得勤,不过三次中,有两次都不是来照顾紫兰轩的生意,你说我应该继续欢迎你,还是不该欢迎你呢?” 妖娆的魅惑之语荡漾,掩嘴轻笑,姿态万千,为房间内的气氛柔和些许。 “也许我今天就给你带来一笔大生意。” 韩非无奈的摇摇头,而后哈哈大笑,再次一饮紫女姑娘倾倒的美酒。谈笑间,将目光落在条案对面的卫庄身上。 尽管对方一再的拒绝自己,但是,今天自己有把握可以说动对方,真正的成为自己在新郑内的绝大助力,和自己一起开创韩国崭新的局面。 ****** “公子,新郑城中是不是出了大事?” 从二楼而出,没有着急离开,灵觉之下,径直而入三楼云舒的房间之内,云舒并不在房间,轻轻的盘坐在其中,闭目而修。 在房间中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一道清脆悦耳之音便是回荡在耳边,一缕淡淡的香风铺面,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湿润之意。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沐浴而出,仍旧有些潮湿的发丝垂落肩后,云舒正用一卷布帛轻轻的拨弄着,临窗吹拂,快速的将其蒸腾。 轻薄的绸衣罩体,洁白的玉足踏在地板之上,虽然身材还未如弄玉那般成熟,但也已经初显规模,迎着云舒欢喜的神情,挥手间,一道奇异的力量笼罩云舒,呼吸之后,其发丝之上的水珠消失不见,恢复柔顺乌黑。 “新郑从来不少大事。” “待会,城中又会有一场好戏!” 先前的纵论,虽未动摇韩非之心,未曾影响张良之心,至于卫庄,周清不做期待,不过自己也得到了自己需要得到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六章 郑国渠 “卫庄兄有没有听说过——郑国渠?” 静室之中,原本几人正在相谈军饷被劫一案,为了纵火之案,在彼此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卫庄曾给过韩非一个机会。 而军饷被劫一案,正是第二个机会,他需要向自己表明,他有自己帮助的价值,闻其话锋一转,不由得神色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扯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好在,自己还是有些耐心,似乎还是《五蠹》给予自己的。 “听说是张开地为了向嬴政示好,推荐了韩国最好的水工,让当时从小圣贤庄归来的郑国去为秦国兴建一条当今规模最大的水渠,说起来郑国还是你的师兄。” 此事并不是秘密,列国之中均有传闻,诸子百家也都各有各自的看法,当然,与卫庄来说,韩国此举无异于为虎添翼。 “秦国处于西北贫瘠苦寒之地,尚武之风根植朝野,军阵力量强大,但可耕之地不多,一直为列国之末,张相国为了缓解压力,为秦国提出此策,嬴政应该很感兴趣。” 紫女嫣然一笑,魅语脆音,在一侧那浅绿色锦袍的少年身上看了一眼,五代相门还是有些底蕴的,不然,也不会在姬无夜的手下坚持这么久。 “张相国的这个计划,卫庄兄怎么看?” 韩非把玩着酒樽,意气风发,早已经脱离先前周清之语的影响。 “极度高明,但又极度危险!” 冷酷之音快速的回应,语落,一旁的张良都不自觉的将目光看过去,而后又看向韩非。尒説书网 “哦,高明在何处?” 双眸闪烁精光,将酒樽递给紫女,一缕缕酒香再次扩散开来,同时再次问道。 “表面上,修炼郑国渠是谄媚强秦委曲求全,讨其欢心以图苟活于大秦铁骑之下,其实一旦发动,秦国的国力将会被拖入其中甚多。” 黑衣白发,周身荡漾着一丝生人莫近的冷寒气息,亦是轻轻饮酒,听韩非之询问,没有迟疑,便是应道。 “因为郑国渠,秦国的国力耗损严重,可能无力对外兴兵,重则整个国家都被拖垮,让韩国有可乘之机,那么,险在什么地方呢?” 韩非点点头,表示认同,对于郑国此人,当初在小圣贤庄也算是相谈甚欢,毕竟同属于韩国之人,此人应该可以将张相国吩咐的要点贯彻实施。 “倘若秦国能设法将这条水渠修建成功呢?那么,到时候整个泾水和渭水数千里的区域都会变成丰膏沃土,那个时候,秦国的国力将会提升十倍不止!” “十个强悍于如今的秦国,或许,韩国会沦亡的更快!” 卫庄从来不会回避什么,胜者生,弱者死,这是纵横的抉择,也是弱者必须要承受的宿命,此计策虽然拖延一二,但卫庄不觉得能够奏效。 “所谓棋行险招,兵行险道,以弱博强,以韩国如今的势力只能够拿命交换,有些危险不得不做,然而,如果成了,收益会很大。” “列国交兵,人人都在做生死之搏,韩国自是不会例外!” 韩非轻叹一声,周清之语对于自己来说虽然没有什么影响,但韩国为俎上鱼肉却是事实,如果不能够脱离俎上,那么,最终的结局不是韩非希望看到的。 “现在,你可以转回正题了吧?” “郑国渠之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张开地平庸保守,不可能出此计,难不成是你给郑国出的计策? 说了这么多无用之语,和军饷被劫一案没有任何牵连,卫庄沉默片刻,再次冷冷而道,如刃一般的锋芒目光斩向韩非。 “哈哈,郑国归国之时,我正在桑海游学,如何出的计策?” 朗朗一笑,韩非迎上卫庄锋利的眼眸,这则计策虽有些奇妙,但太过于兵行险招,胜了,韩国有喘息之机,败了,韩国沦亡更快,非完美之策。 “你是说……他!” 智慧的灵光闪烁,卫庄旋即将目光落在韩非身侧的张良身上,此人年岁不大,但天资绝伦,眼光独到,非普通之才能够相比。 一侧的紫女也是略有诧异,将目光同样落在张良的身上,想不到郑国渠之策竟然是张良所出,那个时候,张良年岁更小,更是不一般。 不过,此刻的张良似乎有些奇怪,目光与心思并不再房间之中,观此,卫庄与紫女先是眉头一挑,而后顺着张良的目光,看向窗外。 那里是西城韩王宫所在,此刻却是浓郁的道道黑色烟气冲天而起,先是一束,而后扩展至整个宫殿区域,漫天烟雾,浮现在眼眸深处。 韩王宫,着火了! ****** “公子,韩王宫那里着火了!” “不过,听弄玉姐姐说,昨夜韩非公子已经将纵火之案擒拿,怎么现在又有大火出现?” 远眺而去,一道清脆的惊讶之音回旋,云舒那精致的面容上一双美眸睁起,似是非常不解,静立在周清身侧,将目光看将过去。 “纵火贼人众多,昨夜未曾全部擒拿,看样子来报复了!” 想不到天泽的动作这么快,昨夜自己为其恢复伤势,本欲要让他细细思忖一番,再考虑行动。不过如此也好,打一个措手不及。 就是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 双手背负身后,俯览整个新郑城区,东城区仍旧是断壁残垣,没有修缮完毕,工匠汇聚,努力进展,韩王宫又出现这般情况,城区的工匠估计有些不够用。 纵火之案与军饷被劫之案估计都拦不住韩非的脚步,不过,这些破案之策不过是小智慧而已,真正的智慧是身处朝堂之中。 希望那天泽可以为自己带来惊喜。 半个时辰之后,灵觉笼罩之下,周清收到新郑城中最新的消息。 韩王宫被烈焰焚灭了一半,禁军死伤数百人,韩王安倒是无恙。 不过接下来的两则消息倒是令周清面上轻轻一笑,微微摇头,而后,星眸深处点点精光涌动。 因韩王宫着火,军士全部被调往王宫,那贼人突袭韩国监狱,将昨夜被擒拿的两人释放而出,没有立即离开,降临太子府,掳走太子,飘然离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良臣如此 一个聪明的人! 在如今的韩国中,虽然不太容易寻找,但于周清来说,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既然当年那人就被认为死去,那么,重新开启一段人生貌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自己有把握可以说动对方! 从城外归于城内,新郑已经全城戒严,大批的兵士行走在街道之上,探察任何有一样的民众,虽然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但整个新郑的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一丝烟火之气。 回想着之前的那个想法,人选虽然有,但偌大的新郑之中,想要将其找到,自己可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眺望着七绝堂所在的方位,脚下青光闪烁,消失在原地。 ****** 昨日的新郑城中,传闻韩王九子韩非智破奇案,将纵火贼人擒拿,虽然正午又被别人救走,但这并未有损韩非在新郑民众中的声望。 毕竟,那贼人纵火焚烧的都是东城重臣府邸和王宫区域,和他们没有什么关联,既然可以抓到第一次,那就可以抓到第二次,总比之前什么人都抓不到要好。 然而,今日西宫朝堂论事刚落,又是一件传荡新郑的大事件回旋在诸人耳边,前段时间阴兵劫饷的案子亦是被公子韩非告破。 虽然因此死了两位王族,但却找回了十五万两黄金,据说大将军姬无夜也出了不少力气,甚至还准备亲自到阴兵出现的断魂谷祭拜亡魂。 在公子韩非之前,新郑城中这两件案子难倒许多重臣,可是,在韩非的手中,却翻手破掉,为此,相国张开地亲自请求韩王赐下司寇之位。 “聚散流沙!”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术以知奸,以刑止刑,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这个组织终究还是成立了,或许他们都觉得这个目标可以实现,风起于青萍之末,无形的力量虽然不可捉摸,坚不可破,让它来替天行法,真正的世界才会实现。 如果有那一天,整个韩国之内,将不会有姬无夜这样的人,也不会有安平君与龙泉君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有韩王这样的人。 不想要有注定灭亡的结局,也不想要在强国环伺下的苟活,直接奔着天地之间最为宏大的目标而去,然而这个目标想要实现,没有一个真正大一统的国度如何能行? 法的贯彻,为了安邦定国! 列国征战,在最为弱小的韩国之内,诞生这种理想,可谓是莫大的讽刺! 正立无影,行走在新郑一角,这里是新郑内独属于贵族的一个娱乐场所,迥异于紫兰轩那般的风花雪月,这里却是韩国东城偏北区域的一个妙地。 在这里,有着韩国宫廷乐舞的演出,有着燕国前来的俳优演出,有着迥异于韩国的赵国乐舞演出……,列国内的一切贵族娱乐,在这里都可以找到。 能够进入其中的客人,均是王公贵族,一些底蕴不够的士族都难以进入其中,不过这些于周清来讲,很明显不是问题。 踏步其内,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根据七绝堂探知的消息,自己所要寻找的人出现在这里,身份是一个下等卑贱仆役。 一路之上,这里的新郑贵族确实多,比起紫兰轩的恣意放荡,礼仪上不用多言,如若孔丘在此,估计也不会感叹礼乐崩坏了。 身份高雅的贵族与卑贱的仆役所处隔开,就是那些登台演出的乐师、舞姬……亦是如此,能够在这里受到贵人的观赏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哦,隐藏的倒是挺深!” 步入下人仆役所处的区域,来往之间,一位位粗布麻衣加身的卑微之人数不胜数,除了登台演出之外,没有资格穿上奢华衣衫。 一位位管事者在其中大声的呵斥与喝道,人虽然很多,但却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与此同时,周清也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位佝偻着背、衣衫褴褛的仆役,脸上有无数条伤疤,还缠着灰白色的绷带,灰白的发丝垂在耳边,处于下人区域的边缘所在。 立于一条暗河水沟之间,单手持竹刷,另一只手艰难的拿着异味冲天的马桶,恍若寻常,不断的涮洗着,将腌臜之水倾倒下去,一只崭新的木桶放在一旁,静静晾晒,等待专人的拿走。 被冰冷的井水长时间浸泡,一双早已不似正常人的手掌坚定的重复着一遍遍动作,浑浊的眼眸深处,一缕凄然回旋。 “良臣至此,韩国如何不灭!” 在其跟前看了数十个呼吸,周清喟然长叹,正立无影不存,身躯显化,言语荡漾开来,这里并无外人进来,漫步在水韵的大地之上,脚下自生青色玄光,宛若虚空踱步。 一语出,那位衣衫褴褛的佝偻仆役手上动作为之一静,而后宛若未闻,继续重复手上的动作,世间的一切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既然当年你没有死在战场上,那就表明你命不该绝,停留在此地,说明你对她还有深深的牵挂,随我走,你的未来还有很长时间。” 行至那人跟前,周清仍旧自顾自言,挥手一掌打出,浓郁至极的玄牝之力源源不断的从体内迸出,此人当得起自己损耗本源。 身为臣子,他对得起君王!对得起国家! 身为将军,他对得起兵士! 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当年的佳人如玉,如今的少女初成! 代表天地根源的生机之力荡出,涌入此人的体内,瞬间贯通其身躯上下,游走于其筋骨百脉,五脏六腑,早已残破不堪的肉身得到滋养,径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脱胎换骨。 感受到那股强横无匹的奇异之力涌入身躯,感受着肉身的蜕变,感受着筋骨的复生,感受着血气的强横,已经消失多年的精气神正快速归来。 “不破不立!” 多年的淤积,肉身早就已经僵硬,周清没有迟疑,劲力涌动,错位的筋骨断裂重塑,清脆的声响不绝,虽然痛苦无比,但在此人那凄然的面容上,却无半点苦涩与反抗。 手上的动作早已停下,尚未刷完的那只马桶滚落一旁,腌臜的污水遍地,骄阳高悬,春起已久,万物早已生机复生,不远处的花草正昂扬向上,奋力而生。 第一百六十九章 岁月静好 “接下来他就在这里疗伤,宗全,你们要看护好他!” 半个时辰之后,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房间中,派侍者将那人通体洗漱一番之后,整个人焕然一新,佝偻的身材不显,转而代之的则是俊朗挺拔。 浑身上下那近百道的刀剑之伤虽然还有印记,但已经微不可察,五脏六腑内淤积多年的伤势,也已经被玄牝之力彻底驱逐。 在其体内,自有功法运转,虽简单霸道,却轻车熟路,感其路数,应该是兵家的手段,有着自己玄牝之力的洗礼,此人将来有希望达到先天巅峰的层次。 筋骨重塑,玄牝之力虽奇妙,碍于自己的修为,毕竟不能够瞬间见效,尽管如此,此人原本不过寥寥数年的寿元,也直接恢复正常,甚至超越正常。 现今不过四十左右,真气的蕴养之下,古稀之岁、耄耋之年可期。 “小师叔,他的身体好虚弱,不过,体内的力量也很强大!” 静静的房间中,那人已经酣然入睡,肉身重塑,玄牝之力残留,继续催动生机,听周清之语,一旁的宗全打量着那人一眼,数息之后,言语有些惊讶。 “此人于我有用,待其醒转再行细说。” 迎着宗全看过来的奇异目光,微微颔首,此次为其疗伤消耗了不少本源,有纪数的加持,也得数日才能够复原,扫视着床榻上的存在,并未多讲。 “小师叔,这段时间新郑越来越乱了,再这样下去,天上人间就算开起来,韩国估计都撑不下去了,说起来,以秦国的国力完全可以将韩国灭掉的。” “到时候,再行建造天上人间,也会便捷许多,也不用担忧太多!” 待在新郑数个月,对于新郑的前后感知绝对有发言权,先前的新郑虽然处于大将军姬无夜的严密控制之下,但于相国张开地的势力均衡。 整个新郑处于一种安稳的状态,民众安居乐业,商贾自由行动,算是一个压力下的良性结果,但近来,似乎从小师叔进入新郑以来,就大事小事不断。 无论是否与小师叔有关,就韩国整体来说,和自己停留过的楚国、魏国等都相差甚远,国土仅剩千里方圆,兵将只剩下二十万上下。 估计就算此刻驻军在洛邑的蒙武将军,都足以率领大秦铁骑将韩国攻陷,如此,再行天上人间之举,岂不妙哉。 “秦国可灭韩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原因我记得和你说过,内患未除,兵戈于外,容易出祸端,天上人间的目的不在于盈利,而在于眼睛。” “韩国灭亡之后,许多人、许多事都会归于黑暗之中,近来新郑内的混乱,有我的推动,但更多是新郑内自身势力失衡导致。” “再有一个月左右,我就要离开新郑了,一个月的时间,天上人间也能够走上正轨!” 没有于宗全隐瞒自己的手段,实在是新郑内自身的矛盾太过于冲突,自己不过加快了这个进程,就算自己不打破,韩非也会如此之做的。 短短几日,韩非已经证明了他在司法上的能力,如今,他身为司寇,步入朝堂,太子被掠,真正属于权利的交锋降临。 损失惨重的姬无夜手段不会很温和,那夜从叶腾口中得知,雪衣堡的主人似乎也很快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新郑之内,群龙乱舞,场景会是很奇妙。 ****** 紫兰轩! 新郑这几年有名的风月之地,达官显贵、公子王侯争相往来之所,若是往日,夜色刚降临,便可以听到歌舞之音、欢笑之余。 里面的美酒迷香醉人,里面的姑娘娇羞柔媚,男人只要去过一次,便一辈子都忘不过来,起码新郑内是这样传闻的。 不过这两日的紫兰轩却是没有了这样的繁闹,太子被掠,韩王震怒,大将军震怒,连带城内的百业都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个时候再去风月之地,若是被韩王得知,估计会被其深深的厌恶,毕竟,只有王上欢快了,臣下才能够尽情的欢乐,这是亘古之理。 客人稀少,紫兰轩内虽然也是酒香弥漫,美人娇语,然而,终究还是不复往日之盛,连带在琴阁抚琴的弄玉都被姐妹们告知可以回房歇息了。 这个时候,不过亥时初入。 “弄玉姐姐,今天怎么下阁这般早?” 看着敲门应声而入的身影,同样正于房间中练琴的云舒面上有些惊讶,算算时间,弄玉姐姐不过抚琴一个时辰而已。 雪白细嫩的双手放在七弦琴上,琴音戛然而止,身着一袭宽松白色绸衣的云舒缓缓起身,漆黑柔顺的长发披散肩后,姿容淡雅,清秀可人。 “今天生意不太好,红愉传紫女姐姐的话,让我早点下阁休息,闲来无事,就来妹妹的房间喝杯茶,不知为何,每次进入妹妹的房间,都觉心神格外安宁。” 浅黄色的长裙加身,怀抱一把精致的七弦琴,淡妆而入,更显精致,长发微微舞动,目光很是柔和,迎着云舒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转身将房门关住。 莲步上前,将手中的琴轻轻放在条案上,便是小心翼翼的将静室中的暖壶取出,行至云舒所在的案前,玉盏林立,精细的茶叶点缀,热汤浇灌,香气弥漫。尒説书网 “弄玉姐姐有心事?” 身处紫兰轩的这段时间,两位擅长琴技的女子相处一室,情感深层,闻弄玉之语,云舒对其轻轻一笑,便是双手捧起玉盏,红唇轻启,吹拂盏内的茶叶。 似乎每当公子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能够感觉到那种格外安宁,格外祥和的气息,内心深处的恐怖画面徐徐笑容,玄功运转,岁月静好。 “算是吧,紫兰轩的女子都是苦命之人,当年若非紫女姐姐相救,一直照拂于我,只怕我现在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模样。” “云舒妹妹举止端庄,礼仪有序,赵国雅言纯正,应是士族人家,若是学琴,赵国超过韩国多矣,怎么也会前来新郑,在紫兰轩抚琴?” 说起来,对于云舒的身份,弄玉也能够隐约猜出来一二,待在紫兰轩多年,看一个人,不需要多久,便能够知晓他们的背景。 既然是士族人家,又是女子,应该是极为讨厌风雪之地,然而,云舒却和周公子出现在这里,今日有感,脆声而出。 第一百七十一章 火雨玛瑙 “昨日曾听弄玉姑娘所弹《沧海珠泪》,乐曲哀婉伤感,又充满温暖,似乎蕴含了诸多往事。” 红愉被杀的房间已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在加上刚从右司马刘意府上归来,两相对照之下,凶手为一人所为,而且凶手的目标韩非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看着此刻神情亦是哀伤无比的弄玉,观其双手不由自主的抚摸腰间一颗红色玉石,不由的与身后的张良相视一眼,微微颔首。 “公子明鉴,弄玉自幼学琴,弹奏之际,难免有些心有所往……” 脆声低吟,对着韩非躬身一礼,徐徐回应,情绪低迷,其身边的云舒缓缓上前,搀扶住手臂,无声无言的安慰着。 看着她手中的红色玉石,乃是一个用金色丝线缠绕的吊坠,色泽鲜红却微微透明,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当中如血丝般交错的纹路。 “这颗火雨玛瑙颇为稀有,不知与弄玉姑娘是有怎样的机缘?” 对于弄玉身上的这颗火雨玛瑙,之前韩非就曾注意到,只是没有多想,但是刚才在右司马刘意府上的时候,似乎在胡夫人的身上,也有这样一颗火雨玛瑙,一般无二的形态。 如果说之间没有什么牵连,决然不可能。 “这是父亲的遗物。” 提及火雨玛瑙,弄玉一双洁白的纤细手掌再次轻轻抚摸其上,眼中掠过一丝久远的回忆。 “莫非令尊曾游历百越之地?” 韩非眼中为之亮光闪烁,结合自己所知的所有信息,一个若隐若现的作案引子已经出现在自己跟前,身后的张良亦是想到了什么。 只是,于此询问,弄玉微微低头,并未言语。 “什么都瞒不过公子的眼睛,公子又开始推演了,还能让人有点藏身之所吗?” 倒是一旁的紫女摇曳着身姿上前一步,拦阻在韩非与弄玉之间,轻轻摇摇头,弄玉历经此劫,已经心神沉重,不好好安慰一番,还深挖对方的伤心之处,实属不该。 “是我俗套了,弄玉姑娘多多海涵,方才于案情有所感,故而相问,切勿见怪!” 韩非神色哑然,似乎……现在说这些的确不合时宜,思忖此,不由得有些尴尬,微微一笑,对着紫女姑娘和弄玉姑娘一礼。 对于韩非所问,同样身处于房间中的周清亦是轻笑,看来对方已经找到了线索,破案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只是没有了那人,当年的一切也无人揭开。 这个案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案子背后隐藏的东西! ****** 没有那人的出现,韩非接下来的案子调查的缓慢无比,想要破案,必须有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据他们调查之下,已经在数日前突然间消失不见。 多日过去,案情停滞,朝堂之上,太子被掠,韩王仍旧震怒无比,责令司寇韩非尽快破案,实则,就算韩非不破案,姬无夜也会忍不住的。 太子是他们夜幕关键的一枚棋子,如果这枚棋子出事,整盘棋都会受到莫大的影响,新郑城内,百鸟横空,不断探寻着结果。 “公子,这次的案子很棘手吗?” “三天前,韩非公子就说有了线索,怎么到今天还没有破案,一日不破案,弄玉姐姐的精神就一直低迷,长时间下去,会损伤身体的。” 夜色降临,整个新郑历经多日的躁乱,紫兰轩的生意仍旧是一般般,云舒这两日也代替弄玉登临琴阁,抚琴多次,不过每次都不过一个时辰,便走了下来。尒説书网 房间之内,弄玉仍旧在其中,碍于《清境》的气息,待在云舒身边,令自己感到一丝不多得安宁,随意弹奏着琴曲,略有杂乱,寓意着此刻弄玉的一颗心亦是有些迷茫。 身着白色长裙的云舒缓步走入房间,双手环抱七弦琴,看着在房间中闭目修炼的公子,放下床琴,屈身跪坐身侧,轻轻问道。 唇吐如兰,一丝淡淡的女儿清香扩散,配合身上的清境之气,更显一丝出尘的无垢之意,涌入鼻息之间,颇为宜人。 “放心吧,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有结果的,静心等待便好!” 睁开双眸,青色玄光闪烁,对着云舒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正在弹琴的弄玉,既然作案的贼人一直没有落网,那么,说明他的目标就没有完成,还会再来的。 紫女姑娘已经在弄玉的房间中等了几日,只要对方敢来,便会落入陷阱。 言语刚落,灵觉扩散,偌大的紫兰轩全部在自己的感知之中,似乎……一位不速之客已经在蠢蠢欲动,隐匿一角,蓄势而动了。 “也只有这样了。” 着急也是无用,微微颔首,而后徐徐起身,将房间中的热腾水壶拿起,为周清倾倒了一杯茶水,又行至弄玉跟前,娓娓相谈。 半个时辰之后,周清手持墨黑重剑,离开紫兰轩,那个小东西倒是挺能隐忍,从自己发现他到现在已经有颇长时间了,一直都没有动手,不愧能够活到现在。 有紫女和鬼谷卫庄在紫兰轩,周清不担心云舒和弄玉的安危,今夜,自己还有其它的事情,逍遥御风,一路南下,便是行入东城区域。 历尽半个多月日夜不停的修缮,东城重臣府邸已经恢复大半,至于恢复的顺序,自然是按照官阶、地位、荣耀前来,由空而落,出现在一处空旷奢华的宅院之内。 “刘意死了!” 看着已经在宅院中停留有一段时间的那人,周清缓缓而道。 “他该死,当年他就应该死在百越之地!” 那人一袭淡灰色的锦袍加身,仍旧有些灰白的发丝束冠而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戾气,身材挺拔而立,俊朗的面上依稀可见当年的飒爽英姿。 只是一双看向宅院深处的眼眸充满无尽的柔和,充满无尽的愧然和痛苦,厉声而道,可恨自己虽活了下来,但却无颜面对世人。 而今有能力报仇,有能力为自己、为当年的兄弟报仇,刘意却已经死了,满腔怒火无处释放,浑身上下不自觉的一丝淡红色玄光隐现。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见时难 “一个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可能拥有一切。” “你……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就不想要去看看她?” 于那人心中的愤慨,周清可以隐约感知,历经生死劫难,本已经失去所有的希望,如今有感一切都有可能重来,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惊惧,一种对于未来的恐惧。 多年不见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入面对,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也许当初一死了之,如今的情况会更好,夜色渐深,这座宅院中的巡逻也稀疏了起来。 “你为何救我?” 灰衣男子神色凄凉,面对如今的一切,依稀有些想念当初的卑微,对于她,只要能够远远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对于女儿,只要她无恙就好了。 “我救你,是因为你值得我救!” “刘意死了,虽不是你杀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一家人有团聚的机会,一个月的时间后,你要为我办一件事。” 轻轻摇摇头,情之一字乃是心神上的魔障,可以化作兄弟之情、袍泽之情、男女之情、遗泽亲情……,肉身的伤势可以治愈,心神上的伤势就难了。 并未给他过多考虑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还没有做出抉择,那么,自己就替他做,话音落下,整个场中恢复浅浅的寂静。 那人不语,沉吟许久,目光仍旧看向宅院深处。 ****** 胡夫人独自睡在房间里,房门和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她一个年轻女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不可能不害怕,她已经连续几天没能入眠。 今日躺在床上,亦是难以安抚心中的恐惧,丈夫的死状一直在脑海中浮现,加上月前在戏园子看戏时看到的那个怪人模样,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在心头萦绕。 那是一种痛苦、一种难过、一种不知是保护还是隐瞒的矛盾,带着这些理不清的情绪入睡,噩梦随之而来,浑身香汗不绝。m..Com 梦里,烈火滔天的状元,所有人都在逃命,哭声、喊声、厮杀之声此起彼伏……她也在那些奔逃的人群中。突然她听到了一阵不一样的声音,清朗而强烈——是婴儿的哭声! 她回头寻找,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在火海中无助的奔跑,口中大盛的呼喊四个字——我的孩子,神情惊慌而又苍凉。 “我的孩子!” 胡夫人惊叫着醒转,额头上满是汗珠,心脏猛烈的挑动这,她用手轻轻拍着胸口,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下一刻,她的余光瞥着地板上投射过来的影子,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房门明明关得严严实实,究竟是什么时候打开了,中间还站着一个拿剑的人影,周围已经倒下了几个府内的侍卫。 “夫人睡的可真是安逸啊!” 原本是干燥的夜晚,却凭空闪了一个惊雷,将那人的面部照亮,一张古怪的鹰嘴面具,一双凶狠毒辣的眼睛正直盯盯的看过来。 胡夫人瞪大了双眼,心中的恐惧在看到他面具的一瞬间达到极致,这个人……她见过,就是在夫君右司马刘意遇害的那天! “是你!” 如今,带着鹰嘴面具的怪人再次出现,心中越发的惊恐起来,整个人蜷缩在锦被之下,不断向着角落挪移,希望可以多一些安全之感。 “你究竟是谁?” 颤抖的脆音回旋,精致的面容上满是苍白之色。 “一个要取回自己东西的人!” 那带着鹰嘴面具的怪人冷冷回应,上一次没有收获,这次,自己一定要得到那个秘密。 “是夫君欠了你什么吗?” 胡夫人心中仍旧不住的颤抖,于对方口中之意不太清楚。 “你装什么糊涂!” “那可是我们兄弟从你们火雨山庄得来的宝藏!” 鹰嘴寡人阴狠狠的喝道。 一语落,令得胡夫人浑身又是一震,脑海中飞快闪现出当年的火雨山庄被血洗的画面,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惊惧的盯着眼前此人,他的穿着变了,发型变了,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你……你是当年的断发三郎!” 然而自己还是将其和当年的恶人形态化为一人,带了鹰嘴面具,遮住丑陋之容,又是一道惊雷横空,骇人的白光再次照亮对方。 “你身为火雨公的后人,刘意杀了我兄弟,私吞了宝藏,你会不清楚?快说!宝藏究竟在哪儿?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丑陋的影子一点点步入房中,恐怖的气息越发浓郁起来,就像一只蛮荒巨兽在慢慢吞噬它弱小的猎物,突然,他纵身一跃,跳上床榻,用剑指着胡夫人。 “放开她!” “身为百鸟的兀鹫,背着姬无夜前来这里,如果被他知道,你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想要知道宝藏的下落,可以问我!” 就在胡夫人心神弥漫偌大恐惧之时,一个充满愤怒和嘲弄的言语从房门处迸出,一位身材挺拔的灰发中年男子沉声道喝。 手中持有刚从倒下的府中侍卫手中捡起之剑,长剑所指,脚下微弱的红光一闪,便是剑光涌动,逼向那贼人,欲要将其擒拿。 “你又是什么东西!” 兀鹫同样大怒,身躯微转,看向持剑逼向自己的男子,阴狠的面容迸出一丝狠辣,虽不认识对方,但凡是胆敢阻挡自己的人都该死。 剑光瞬间临体,兀鹫侧身闪躲,凌空翻了一个跟头,左手持剑,攻向这莫名男子,能够知晓自己的身份,能够知晓宝藏,自己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 两位均是先天层次的武者争斗,剑光缭绕,整个精致、豪奢的房间被剑气冲荡的乱七八糟,一时之间,二人竟然势均力敌。 “夫人,你没事吧?” 不知何时,手持链蛇软剑的紫女也出现在房间一角,看着场中剧烈争斗的二人,身形一闪,便是出现在床榻上的胡夫人跟前,口中脆声低语,轻声耳问。 目光扫视过去,神情不由得一愣,此刻的胡夫人一双明眸瞪得混元,静静的看着场中正与那贼人争斗的中年俊朗男子,一只手轻轻掩着嘴巴,无声无息,似是不可置信,似是不敢相信。 然而,数息之后,一滴滴热泪从眼角滑落,沾染衣襟,另一只手已经不知道何时将那火雨玛瑙持在手中,眼前的这道灰色身影和当年那位身穿铠甲、意气风发的模样重合。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诺言 肉身重塑不久,虽有些恢复,当毕竟未曾臻至巅峰,手持长剑和兀鹫战斗片刻,便是被兀鹫逐渐的掌控主动性,带着无比杀戮气息的剑光落在身上,道道血腥之气弥漫。 待在百鸟中多年,一身本领日益精进,岂是一位已经多年不曾拿剑之人所媲美,凌厉的长剑舞动,将那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不断逼退。 房屋内一直守候在胡夫人身侧的紫女见状,轻哼一声,对着胡夫人轻语一声,便手持链蛇软剑上前,变幻万千的软剑化作诡异攻伐,欺身而上,瞬间将那兀鹫避退。 链蛇软剑化作螺旋攻伐,将兀鹫笼罩其内,兀鹫大恐,连忙挥剑想要直接斩断身上的枷锁,欲要将其逼退,二人在场,今日已经不可能离去了。 心中思绪萦绕,未几,纵身一跃于房间的窗户跟前,挥手一掌将窗户击成粉碎,横剑身前,鹰嘴面具恨恨的看着房间中三人,便是跳出去。 砰! 似乎,身形刚跳跃而起,一道更为凌厉的剑光从窗外升起,一剑斩落,将兀鹫的身形悍然的击溃,整个人倒飞在房间之中,紫女轻轻一笑,链蛇软剑挥动,瞬间将其擒拿。 “想走!” 随其后,一道冷酷无比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沉稳的踏步之音回旋,一位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白色的发丝微微飘动,手持鲨齿之剑,金色护额束发,进入房内。 浑身上下被链蛇软剑制住,手中之剑不存,兀鹫并为罢休,仰天长啸,欲要强力挣脱,只是紫女似乎并未与他客气,软剑锋芒闪烁,四肢筋脉切断。 “哈哈哈,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数息之后,又是一道朗朗的笑声传荡,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火把的光芒映照四周,当先一位紫衣贵公子,身后则仍是浅绿色长袍的张良。 未几,房间中的灯火也被燃起,照亮此刻有些残破的房间,司寇府邸的侍卫在门外,房间内则是韩非等人,看了一眼已经被擒拿的兀鹫,又看了一眼此刻房间多语的那位奇特中年男子。 “如果我没认错,你应该是先任右司马李开吧!” 红愉身死、刘意身死,密室中的百越宝箱,内部的百越印记,弄玉与胡夫人身上的火雨玛瑙,一切的一切都将线索指向当年的百越之事。 而当年的百越之战中,除了主帅血衣候之外,便数先任右司马李开和现任右司马刘意,再加上自己从宫中胡美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此刻,韩非可以确定房间中这位陌生中年男子的身份。 只是不清楚为何自己调查的对方,是身材佝偻、浑身伤痕的存在,此刻的李开却是如正常人一般,俊朗挺拔,灰衣长袍加身,颇为不俗。尒説书网 “公子韩非!” 迎着对方看过来的目光,房中的这位灰衣中年男子拱手一礼,一个月来,对方在新郑中的名气不小,破了不少案子,算是一位精干王族。 “一个月前,胡夫人在戏园见到一个下等奴仆,此后便心神恍惚,那个下等奴仆……想来就是你吧!” “你此次回到韩国,恐怕也不是故地重游这么简单。” 贼人已经被擒获,然而事情所起的原因韩非还没有调查清楚,扫了一眼不远处床榻上泪眼婆娑的胡夫人,韩非的语气有些轻缓,尽量不似审问犯人一般。 “是我!” “韩非公子,我本是将死之人,侥幸得活。刘意已死,断发三狼已死,所有的一切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我的时间不多,重回新郑,只为了结当年的私事。” 李开点点头,承认月前之事,沉稳的言语中夹杂着一丝颤抖,身躯微转,便是看向房间中的床榻,那里胡夫人仍旧在悄声而泣。 看着对方的模样,脑海中那段如同梦境一样的记忆扑面而来,灿烂的阳光下,干将的凉亭中,他身穿坚固的铠甲,披着鲜红的披风,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将一个红色的吊坠送给眼前的女子,那女子长发垂肩,面若桃花,带着羞涩的微笑从他手中接过,那是他一生最为美好的时刻。 “当年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些,如今你突然出现在新郑,兀鹫已死,刘意已死,姬无夜不会放过你的,他的手段你应该知道。” “到时候胡夫人与……弄玉或许都有危险!” 杀人案已经了解,韩非想要一窥当年的事情,不过从对方的言语之中,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这……并不符合自己的推演。 对于胡夫人和弄玉的身份,李开应该知道,但此刻却不予理会,若说不担心,决然不可能,然而却还是不予回应自己。 “你……你可愿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李开缓缓靠近床榻,看着此刻泪珠在此流淌的胡夫人,以前,刘意未死的时候,自己时日无多,不想要打扰于她,不想要干扰对方的生活。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看着对方在偌大的院子里担惊受怕,不是自己想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一丝不确定,一丝期待。 “这……这是你当年特意为我做的,我一直带在身边!” 沙哑的脆音而起,胡夫人面上掠过一丝久违的感觉,十多年了,自己一直在等待,婆娑的眼眸微微绽放亮光,单手伸出,那里一枚惊艳的火雨玛瑙在灯火的映衬下闪烁华光。 看着这枚火雨玛瑙,李开面上微微一笑,当年自己亲自将它放在对方的手中,牵着对方的手走过池塘,走过青石板,走过木拱桥,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我们该走了!” 感此,紫女眼中掠过一丝奇异,在卫庄和韩非的身上看了一眼,手中链蛇软剑而动,卷起兀鹫,走出门外,卫庄紧随其后。 “这……,唉,也是一桩圆满之事,罢了!” 虽然还想要留在这里知晓什么,但看着紫女姑娘和卫庄已经先后离开,韩非和身边的张良相视一眼,苦笑一声,轻叹一声,漫步离开刘意的府邸。 第一百七十四章 《玄清子》 “新郑之内,你们两个继续待在这里,可是会有危险的!” 自始自终,周清一直都在房间之中,正立无影,收敛气息,遍观刚才房间内发生的一切,目视紫兰轩诸人和韩非、张良等离开,灵觉涌动,数息之后,踏步而出。 看着此刻房间中如胶似漆的二人,轻道一声,如同钟鸣一般的声音荡漾在二人心头,瞬间将二人从无尽的欢喜和甜蜜之中拉回。 “李开再谢救命之恩!” 再次拥有当年的美好,方知生活之希望,先前的忐忑不存,先前的愤怒不存,剩下的只有感激,对于周清无尽的感激。 自己已经错过十多年了,接下来,无论如何也要和对方走到生命的尽头,身躯悍然一转,行至周清跟前,豁然而跪,九次叩首。 “我救你,是因为你有被救的价值。” “一炷香的时间,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将李开扶起,在其身上和胡夫人的身上看了一眼,那女子神态与弄玉颇有相似,比起弄玉此时昂扬玉立,胡夫人的身上倒是多了一丝成熟韵味。 一步踏出,归于房门之外,留下一句警醒,消失不见。 ****** 红愉被杀的案子破开,兀鹫也被擒拿入韩国监狱! 短短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连破新郑三大案,韩王九子韩非的名气旺盛,虽未达到所有新郑之人都知晓的地步,但贩夫走卒起码都听过此人。 凭借着三件大案,司寇韩非在朝堂隐隐立足,打破原有的新郑势力平衡,必将会迎来原有势力的打击,次日朝堂论政,大将军姬无夜将寻找太子的案子交给司寇府。 于此,相国张开地没有异议,况且司寇本就属于相国下属,如果可以破案,自己面上有光,如果不能够破案,也是韩非自身的责任。 “云舒,今日怎么有空在看书了?” 太子被掠多日,韩王的一身怒火随着时间的流失缓缓降下来,再加上大将军姬无夜、相国张开地这段时间均损失不少人手,归于寂静。 自兀鹫之案之后,整个新郑内部又隐约恢复繁闹的场面,紫兰轩内,生意再次兴隆起来,天上人间也在加紧时间筹备开业。 将李开与胡夫人二人安顿好之后,周清倒也是清闲,旋即便是亲手写了一卷竹简,让虚凡上承兴乐宫秦王嬴政处,大才已经归来,若可,当国士之礼亲临新郑相邀。 至于邀请之事是否功成?那就不是周清所要思考的了,韩非若愿意入秦,嬴政不会吝啬尊位,如果不愿意入秦,嬴政不会吝啬大秦铁骑。 道家天宗的修行本就是随心所欲,近来在新郑牵扯不少事情,倒是有些劳心,而今万事不显,也可好好的品味新郑之妙。 清朗的虚空之下,白云万里,时值巳时刚入,紫兰轩内的气息仍旧有些旖旎的残留,有些糜乱的残留,近日多次前来紫兰轩,在里面收拾残局的姑娘们也不阻拦。 推门而入,云舒倒也没有在练琴,先前曾与云舒说过,要为其找来一床名琴,只是似乎遇到一些麻烦,待自己返回咸阳再行了结。 “公子,您来了!” “这是紫女姐姐昨天在书阁购入的一批书籍,里面有不少有趣的东西,我昨天得了一本,尚未看完,还剩下这两三页!” 在自己的房间中,云舒一身穿着不是特别正式,略显宽松的白色绸群加身,披散着头发,罗袜裹足,正跪坐在条案之前,床琴立于一侧,目光汇聚在身前的书籍上。 看到周清的近来,连忙兴奋的起身,将手中书籍拿将起来,对着周清晃了晃,显得很是俏皮,看来心情很不错,内心的创伤也恢复不错。 不过,下一刻,周清的神情为之一滞,敏锐的目光之下,云舒手中所拿的那本书,名字好像很熟悉,而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玄清子》 貌似是自己所写的东西,这个事情巴郡总宗那边的弟子和自己说过,以自己的辈分,百家为子不足为过,所著之书,于道家裨益甚多,当广散诸夏。 内部收录自己到现在所著种种,《开天辟地》、《龙汉劫》、《圣人劫》、《上皇劫》、《人皇劫》五篇数万字,烙印在书籍之上,约有二十页上下。 归类于道家先贤祖师老子、杨朱、宋鈃、尹文、列子、庄子……著作之中,或许理念内涵不如先前诸子,但对于道家来说,却觉值得推广。 “这本书的故事好像已经出来好几年了,云舒,你没看过?” 对着云舒挥挥手,其便端坐于条案前。感此,云舒本想继续看书,但公子前来,似乎有不妥,连忙又起身斟到茶水,亲自服侍一番,面上才徐徐一笑。 “里面的故事我先前在邯郸听过,只是后面的两篇没有听闻,故而今日一观,而且《人皇劫》是半个月前刚从咸阳传出的,现在就在上面。” “公子,您已经听过了?” 听公子之语,云舒神情又是有些兴奋,先是摇摇头,而后将手中的书翻到最后,指着《人皇劫》这一篇,这是最新的篇章。尒説书网 以往都需要诸人传播,现在在书籍上就可以看到了,尽管这本书很贵,但紫兰轩似乎不缺钱财。 “昨日刚听过,过段时间我们就要离开紫兰轩了,有没有不舍得?” 紫兰轩内,大都身世苦命之女子,加持云舒的身份,再经常与弄玉交谈,对紫兰轩这里产生依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这里有志趣共同的弄玉,对自己颇为照顾的紫女,还可以抚琴为紫兰轩出力以谋生,诸般种种,刚才进入紫兰轩,从那些人的面上,周清隐约可以感知。 “公子前往哪里,云舒就去哪里。” “对了,公子,弄玉姐姐的父亲与母亲好像还在世间,于弄玉姐姐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惜,他们留下一封信就消失在新郑了!” 去留紫兰轩,这个问题云舒心中早有答案,迎着周清明亮无波的眼眸,云舒坚定的回应者,同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便是颇有钦羡之意的看向周清。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火魅柔光 对于弄玉的身世! 重归新郑的李开早就知晓,在新郑的这段时间,尽管一直隐姓埋名,实则对于胡夫人与弄玉的关注未曾落下,那夜之后,续接良缘,原本胡夫人是想要寻找弄玉的。 不过被李开阻止,倘若他们出现在紫兰轩,肯定会被姬无夜手下的夜幕注意到,到时,只怕弄玉会处于危险的境地,与其如此,还不如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与弄玉相认。 那封信也是通过隐秘的渠道落到紫女手中,今日听云舒所言,似乎紫女姑娘已经告知过弄玉姑娘,而且连云舒都知晓了。 “对于弄玉的身世,除了你们之外,应该无人知晓吧!” 父亲、母亲均在世,这确实是一个上好的消息,于云舒这般刚经过双亲殁去的人来说,更是值得钦羡,对着云舒点点头,微微一笑。 无论过去是悲,还是喜,都已经过去了,如同一条奔腾的河流,只有前进,才会有纵横千里盛景,如果一直不断的徘徊,只能够成为一汪死水,没有任何希望。 “应该没有,弄玉姐姐也是只告诉我一个人。” 待在公子身边,感受着公子身上传荡的清境之气,云舒那有些失落的心思娓娓平静下来,没有了父亲、母亲,但是自己还有公子。 比起紫兰轩内的大多数姐妹,自己已经好上太多了。 ****** “主人让我告诉阁下,这两天不断有秦国的势力通过百越遗民找上来,愿意为主人现在的困境施以援手,而且开出的条件相当不错哦!” 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周清正继续推演和完善自己的悟虚拳法,太极婉转,余韵不绝,力量不显,道理相涵,举手投足间,一股无形的气息扩散,荡漾在偌大的庭院中。 虚空天地为之而动,微风席卷,化作浅浅的旋风,顺从意蕴的牵绕,化作一个个混元的形体,周而复始,最终消散在虚空之中。 旁边的假山群落之上,一位曼妙的身影轻轻躺靠其上,身着火红色的奇异长袍,中式的漆黑长发精致的梳拢在肩后,六根火红金钗穿插。 妩媚的眼神每时每刻都在绽放美丽,闪烁之间,一缕缕波动席卷十方,绝美的容颜上,略施淡妆,火红的眼影相随,更是增添火热之感。 同样入火焰一般的红唇,言语而出,媚语婉转,白皙耀眼的双肩裸露,酥胸被紧紧的束缚在锦袍之中,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大腿,动静之间,一缕白皙,若隐若现。 长靴踏足,在假山群落上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看着庭院中演练拳法的周清,焰灵姬看似随意的眼眸中露出点点精光。 “秦国的势力找上你们?” “有趣,是文信候吕不韦的人,还是长信侯嫪毐的人?” 如今的咸阳之中,唯一可能有这般举动的,也只有这两个人了,而且不出意外,能够做出这般无脑的行动,吕不韦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但是以长信侯嫪毐浅薄的根基,只怕所有的一切都在吕不韦掌控之中,今日焰灵姬进城寻上自己,冒着不小的风险,然……似乎其中的利益也不小。 手上动作不断,瞥了焰灵姬一眼,便再次归于演练拳法的氛围之中。 “阁下对于咸阳的一切很熟悉哦!” “寻上主人一开始是长信侯嫪毐的人,言语他将会操纵秦廷,派遣使者入韩,迫使韩国割让土地、赔于钱财,此举无疑会令韩国内微微动乱。” “到时候,长信侯派遣秦国兵士攻伐韩国,希望主人到时候以百越国的力量相助,若攻灭韩国,以一半的韩国国土相赠!” 对于周清的无视,焰灵姬冷哼一声,自己的火魅术早就已经圆满,就是化神层次的武者随意之下,也得中招,在对方的身上,却没有半点作用。 婀娜的身躯变换了一个更为诱惑的姿势,轻轻的趴在假山之上,胸前的山峰更显挺拔,沟壑纵横其内,甚是幽深,顺着此刻周清的方向看过来,更是雪白耀眼。 主人将自己送给他,本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身体,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脆音缓缓,媚音袅袅,火魅术仍旧夹杂其中。 本来之前宗全在一旁观看周清演练拳法,但是不到百十个呼吸,便被全力催动火魅术的焰灵姬逼退,甚是惭愧。 “文信候吕不韦怎么说?” 有着李开为天泽分析形势,周清相信天泽的智商会提升很快,至于李开的智慧,更不用多言,当年弱冠之龄,便为韩国右司马,论地位,仅次于大将军。 没有过人的才能,在权势交织的韩国内部,根本不可能出头,故而,对于李开,周清很放心,而且李开之才足以辅助天泽在将来的行动。 长信侯的一切基本上都在吕不韦的控制之下,想要另开炉灶,首先就得经过文信候吕不韦,一拳打出,凝练的太极图虚空而显,久久未散。 “吕不韦让主人杀了长信侯派来的使者,除此之外,一切如长信侯所语!” 不愧是道家天宗的武者,不愧是秦国宫廷右护法,真气之力,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留下痕迹,久久未散,这等实力闻所未闻。 正是因为知晓对方的身份,主人才会接受他的条件,不然,半个韩国的国土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感应着对方对自己似乎无视了。 火焰升腾的眼眸深处,火魅术为之不显,周身火红的玄光一闪而逝,一步轻盈踏出,便是出现在周清的身侧丈许开外,这便是主人传来的所有言语了。 “这个消息很是有趣!” “你觉得呢?” 脚踏阴阳,双手归元,收拢虚空气息,归于丹田之海,久久未散的那道虚空太极图悠然不显,挥手一招,身侧焰灵姬的身形便至跟前。 似乎论身高,焰灵姬还要超出自己一点,取指在焰灵姬光滑如水的面上微微掠过,一丝滑嫩的感觉生出,迎着对方丝毫无惧的眼神,朗朗一笑。 “一切按照李开拟定的计划,尽量收拢百越势力,暂行远离新郑核心,在韩国的地图上升起一道道百越之火,虽然每一道很微弱。” “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数年之后,一切可现!”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机缘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句话我很喜欢!”m..Com 感受着浑身上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动弹不得,连体内的真气都无法流转,面容上的那根手指轻轻滑动,一股奇异的力量升腾心间,妩媚的眼眸深处,又是一丝火焰的气息缭绕。 脆音而语,姿态无双,顷刻之后,浑身被禁锢的力量归来,细腻修长的手指在烈焰红唇上轻轻一点,便是一个小火球飞向周清,己身则是一跃,宛若火流星一般消失不见。 单手平伸,这颗小火球轻轻的落在手掌之上,心随意转,散落万千火星,融入虚空,对方虽已离去,但空气中仍旧存留淡淡的清香。 “你们两个已经看了这么久了,难道还要让我请你们出来?” 一步踏出,端坐于这处宽阔庭院中的一个凉亭之中,那里有着一只正在炉火之上加热的铜壶,看着微弱的火势,对着炉火轻轻吹动,顿时火焰蒸腾,短短数个呼吸,铜壶内的水便是沸腾起来。 自顾自的斟倒一杯茶水,细细品味茶韵缭绕之气,同时向着身后的虚空某处看去,微微摇摇头,这点实力也敢闯入天上人间。 若不是自己吩咐宗全等不许妄动,早就被攻杀出去了。 “重剑客周清!你就是天泽的同谋!” “近来天泽一行人在新郑的行动,还有右司马刘意的死亡都是你在背后操纵?” 一片漆黑的羽毛缓缓浮现,徐徐落下,随其后,同样一片洁白无比的羽毛跟随,呼吸之间,头顶的凉亭之上,各自一道身影出现,仿若瞬间出现,身法极快。 娓娓的猜测之音从虚空而落,其内夹杂奇异的感觉,略有一些邪意的魅惑,略有一丝无言的杀机,追寻这般久,今日终于有所收获。 “那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两个的路会如何走下去,前段时间,我在新郑碰到一位女子,她的名字叫作鹦歌,墨鸦,你应该很熟悉她吧!” “另外,依你们两个现在的水准,还不足以在我的头顶站立!” 神融天地,心随意转,刹那间,虚空之上迸出一股无形的束缚之力,直接镇压二人,挥手间,在静静而立凉亭之上的两道黑白身影落在大地之上。 手持茶盏,身躯轻轻转过去,看着眼前的二人,在那夜镇压天泽的时候见过他们一面,今日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更显真身。 一者周身漆黑无比的服饰,贴身的劲装的加上蓬松的黑色羽毛披肩,再加上其神容上眼底独特的纹络和衣服上的奇异线条花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霸气邪魅,但又不失硬朗利落。 至于另一位,则是一袭深蓝色的紧身服饰外接一件白色无袖布袍,天蓝色的叉状束腰,左肩饰以白羽,身后随风而动的两条蓝色飘荡,浑身上下闪烁着一件件银光配饰,内蕴杀机。 比起墨鸦的霸气邪魅,此人的面容倒显稚嫩俊秀,蓝紫色发丝造型奇异,左侧短发干净利落,右侧长发及肩,被周清强制从凉亭上下来,深蓝色眼眸为之一皱,而后周身一丝丝白色玄光缭绕。 “鹦歌!” 听到周清提及这个名字,墨鸦与白凤二人均神情意动,这是百鸟组织唯一的一位女首领,实力不俗,与红鸮的残忍毒辣不同,鹦歌处理的更是一些隐秘任务。 前段时间,就已经被大将军派出新郑执行任务,自己也不知道前往何方,百鸟之中不允许有任何任务之外的情感存在,但人就是人,情感的滋生不可避免。 而鹦歌是整个百鸟中,除了白凤之外,最为在意的一个人,彼此身为首领多年,虽未深交,但对方的一颦一笑均在心间沉浮。 “鹦歌!” 白凤低语一声,蓝色的眼眸中露出凶光,百鸟之中除了墨鸦之外,就数鹦歌姐姐对自己最为关照,当年若非鹦歌姐姐,自己还不可能走出鬼山血谭。 比起和墨鸦之间所说的言语,鹦歌姐姐和自己相谈的语句更多,虽然有时很喜欢捉弄自己,但自己很喜欢那种感觉。 “鹦歌此行赵国,奉姬无夜的命令寻找春秋二宝,不过春秋二宝早已经入咸阳,和氏璧与随侯珠这两个好东西,列国之中有能力拥有的不多了。” “她离开的新郑的时候,我承诺过她,自那时起,诸夏之内,她已是自由之身,持我之令,奉我之名,区区夜幕与罗网不加身!” “你们两个不想要自由吗?” 手中的茶盏之内,热气升腾的香茗缓缓的被周清抿入喉咙之中,唇齿生津,水韵虽热,但内涵茶叶的清凉之意,很是欣爽。 言语未绝,将百鸟鹦歌的行踪说道而出,而后给予他们一个极大的诱惑。 “你知道的很多!” 一番话,令得墨鸦与白凤沉吟许久,比起墨鸦的稳重和沉思,白凤倒是蓝色的眼眸中涌出一丝渴望,身在百鸟的日子对于自己每一天都是煎熬。 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鹦歌姐姐已经得了自由之身,自己与墨鸦也不是没有可能,旋即,欲要出言,却被墨鸦伸手拦阻,好似已经成为了习惯。 对着身后的白凤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邪气的面容上并未有太大的异样,并未展现出如白凤这般的欣喜若狂,神色平静,看向周清。 “我知道的一直很多。” “我还知道,如果一直待在夜幕之中,你会死在姬无夜手中,看似无任何羁绊的你,心中其实比白凤想的更多,想的更复杂。” “机会我已经给了你们,在我离开新郑之前,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迎着墨鸦看过来的冷酷眼神,又看了看其身后神情纠结的白凤,朗朗一笑,挥手间,一股莫可抵御的力量直接席卷住二人,将他们扔出天上人间。 而后,一饮而尽手中的茶水,对着身后的石桌上扔过去,柔和的劲力使得茶盏没有任何损伤,己身则是青色玄光隐现,踏步间,消失在凉亭之内。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事变 “重剑客周清!” “他怎么会有这般强横的实力!” 对于天上人间里的那人身份,墨鸦与白凤早就知晓,就在重剑客周清在新郑挑了第一个门派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夜幕的眼睛。 对于那个时候的重剑客周清,他们不予理会,不过一位周游列国的剑客而已,犯不着为一点点小事而与对方结下恩怨,况且对方还是赵国中山夫子门下。 赵国中山夫子,他们更是清楚,乃是如今诸夏之内一等一的强大武者,门下弟子众多,保不准有与其交好的存在,故而,一直忽略对方。 但今日,综合多般信息,墨鸦与白凤脑海中掠过新郑近日来的一桩桩事情,似乎都有对方的影子在后面,那雪衣堡内关押的天泽,之所以能够出来,估计也是对方的缘故。 即如此,那如今天泽掠走太子,施压新郑,令大将军心烦不已的源头也就是这位赵国剑客周清了,他为何要如此做? 身为一位赵国人,这般做于对方有什么好处? 似乎,他于秦国内的信息也知晓不少,难道他虽是赵国人,却在为秦国办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列国之内,士子游走,剑客游走,寻一处上佳之所,奉献所学,乃是常事,纵火之案、刘意之案、甚至于多年前的百越之事在对方身上都能够找到线索。 被对方挥手间震出天上人间,天上人间乃是秦国的背景,看来先前所猜测十有八九,自己与墨鸦都是先天顶尖的武者,却被对方轻而易举操纵。 绝对的化神玄灵层次! “他所言鹦歌已经背离百鸟,背离夜幕,是否真假?” 比起对方的实力,白凤更加关注对方先前所语鹦歌的事情,以其所言,鹦歌姐姐已经得了自由之身,但是大将军和自己等人均不知晓。 自由之身! 对于他们百鸟的成员来说,何其不可求,整天躲藏在阴影之中,为一些任务不得不做一些杀戮之事,非是自己本心,而是想要活着。 既然活着,为何他们就不能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作为活着,白凤不甘,作为一名孤儿,被送入鬼山血谭训练,其后被墨鸦和鹦歌姐姐选中,成为百鸟一员。 但自己的一颗心,从来不在百鸟! “不知道!” “也许,只有等鹦歌这次的任务归来,我们才会了解是真是假,以对方的实力,轻而易举便可以镇杀我等,甚至四凶将也不是他的对手。” “今日之事,暂且压下,待鹦歌回来之后,再行了解!” 重剑客周清无疑是认识鹦歌的,就是不清楚其所言真假如何,以鹦歌的性子,一切均不好说,以周清如今表现的能力,一切也都不好说。 若是贸然将此事告知大将军,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墨鸦身形流转,在偌大的新郑中不断跳跃,身后紧紧跟着白凤,深沉之语回旋,顷刻间消失在天地之间。 一侧的白凤点点头,虽然只是暂且压下,然而以自己的了解,墨鸦应该已经有了决断,念及此,本就飞快无比的身形不自觉的多出了一丝自由的灵性。 ****** “弄玉姑娘入宫了?” 从云舒的口中知晓这个消息,周清的神色为之一怔,原有的岁月支流已经被自己扰乱,天泽的存在已经彻底成为一枚危及新郑的棋子! 不曾想,弄玉还是进宫了,这一点极度出乎周清的预料,碍于李开夫妇,弄玉此人自己本有安排,现在看来,倒是有些麻烦了。 “昨日就已经入宫了,不过并不是真的入宫,好像是查询什么信息,过段时间就会出来的,公子,接下来云舒要一个人登临琴阁了。” 洁白色的长裙着身,静静的跪坐在条案前,细腻修长的手掌放在床琴之上,秀丽的发丝未有过多修饰,仅仅被一根银光发簪固定,垂落肩后,两侧各有一束垂落肩胛。 一条精美的银光之链束住长发,伴随着临窗的微风卷动,颇有些凌乱之美,淡妆临体,脆音而动,看向周清,徐徐颔首。 “也好,原本所说会在紫兰轩停留三个月,只是新郑内并无出色的武者,接下来的时日,云舒你就多多助力,以报紫兰轩这些天的照顾。” 遍观新郑近来的诸多事件,先是因为阴兵劫饷案件,相国张开地损失五员干练下属,又因为纵火之案的天泽,大将军姬无夜手下的百鸟损失惨重。 反观新郑中的一股崭新势力——流沙,却是徐徐壮大,韩非位列司寇一职,缘由张良的缘故,可得相国张开地的些许助力。 再加上进来连破大案的名气、太子被掠,朝中已经有不少目光投射过来,这个时候,于韩非来说,最需要除掉的便是姬无夜。 与五代相门的张家相比,姬无夜根基浅薄,只要拔除夜幕,这颗韩国的毒瘤便不存,而想要拔除夜幕,百鸟已经不足为惧,便只剩下四凶将。 至于五代相门,根深蒂固,比起大将军姬无夜的威胁,他们对于韩国的危害虽小,但却无处不在,权衡轻重,一时间,周清似乎知晓了什么。 “那里是……白甲军,皑皑血衣候!” 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下一刻,灵觉有感,便是将目光投向紫兰轩窗外,那里可以直达新郑东城重臣区域,泛着青色玄光的眼眸扫视过去。 一支雄伟、精悍的军队正在城区宽阔的主干道上行走,骑兵开道,步兵跟随,前进有序,整齐划一,均一袭银白铠甲,手持银光长矛,步伐稳健,杀伐之气环绕。 明显是一支刚从激烈的战场上归来的军队,绵长的道路之上,一股无形的威慑力荡漾开来,在队伍的正中央,一驾奢华、巨大的马车由四匹毛发皆白的骏马徐徐牵引。 整齐无比的马蹄声,铿锵有力,震耳欲聋,虚空骄阳的照耀下,尘烟如奔腾的浪花,一波接一波的向着街道两侧翻滚而来。 旌旗在风中猎猎抖动,其上的图案看上去像一只古怪的血蝙蝠,烈马低声嘶鸣,马背上的兵士身披如雪银甲,阳光映照,更是闪烁夺目之光。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皇盖世 “身为当年的百越王族,天泽一直被擒拿在新郑之中,对于这一点,当年的百越卷宗之中并没有提及,想来是夜幕的一个棋子被隐藏起来。” “如今被道家玄清子释放而出,先是纵火焚灭雪衣侯府,而后焚灭东城重臣区域、王宫区域,掠走太子,所为的不过是新郑混乱,打击姬无夜他们!” 伴随着道家玄清子的出现,月来城中所有的事情仿佛都能够找到一条线,可以将他们串联起来,身着浅绿色锦袍的俊秀少年闻声,略微思忖,便是上前一步,拱手回应。 玄清子虽然出现,但从天泽所做的那些事情来看,玄清子应该未插手,不然,根本不会是如今的结果,以对方的实力,如果想要对付姬无夜,凡俗礼法与法度均可无视。 “也许,打破眼前的一切,重新建立一个崭新的新郑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因为,你没有时间了!” 于张良之言,鬼谷卫庄不可置否,瞥了对方一眼,而后将冷冷的目光落在韩非身上,有自信是好事,但身为秦国宫廷右护法的玄清子,很明显不会让局势按照他们希望的路线来。 一个混乱的、无序的、孱弱的韩国才是对方需要的,他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助力一二,这个时间就会持续很长,而流沙已经没有了那般充裕的时间。 与其如此,那就以刑止刑,这才是流沙建立的又一个目的,扫荡一切,重新点缀万里河山! “这样看来,你似乎已经没有了选择?” 条案一侧的紫女闻此,不由得抿嘴一笑,面对这样的困局,不知道韩非是如此处理,世间之事都有解决之道,所区别的不外乎得失多少。 夜幕四凶将拦在他们面前尚未解决,后面的罗网更加恐怖,再有新郑原有势力格局的变动,五代相门、韩王四子都是不简单的人。 清脆的声音在静静的房间中很是悦耳,不过回旋在此刻眉头轻挑的韩非耳边,倒是有些淡淡的压力,似乎……自己的选择还真不多。 “道家玄清子出身天宗,昔年道家祖师老子曾言,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出于不断的变化之中,看似没有选择的时候,恰恰是我们拥有最好的选择之时。” “或许,我们很快就能够剪除夜幕的一条臂膀,一条强有力的臂膀!” “紫女姑娘可愿与我一赌?” 神情虽有些尴尬,但好像眼前的三人都不太相信自己可以挽回局面,端着已经空荡荡的碧玉酒樽,言语之间,一丝丝微笑流转。 对着三人先后看去,而后目光定格在紫女的身上,双眼微微眯起,一股坚定的韵味扩散,其内仍旧夹杂超凡的眼界,俯览局势,洞彻其果。 “哦,赌什么?” 眼前这个局势,自己是看不出来有何破解之法,而韩非却说不久将会剪除夜幕的一条臂膀,这听上去很有趣,细腻修长的手掌端过酒壶,轻轻为其斟满佳酿,倒也意动。 “就赌……紫女姑娘陪我……不醉不归!” 很是满意紫女姑娘的举动,将颇有分量的酒樽置于嘴边,一股极为诱人的气息涌入鼻息之间,在美酒和佳人之间徘徊。 一饮而尽,随即,明亮的目光在紫女身上来回扫视,一息之后,看着对方那绝美的容颜上流出一丝似笑非笑之意,韩非浑身一个战栗,再次尴尬一笑,连忙将赌局说完。 ****** 兴乐宫! 咸阳宫内独属于秦王嬴政的处理政令之地,历经数代秦王的修缮,如今变得越发的气势恢宏和尊贵典雅,时值未时刚入,偏殿的一处空旷区域内,一阵利器碰触的清脆之音不绝。 春日早生,这处宽阔平坦的区域四周,满是清香馥郁的珍贵花草,得益于宫人的照料,生长的昂扬不俗,珍奇百艳。 剑芒而动,人影闪烁,不断快速的来回碰触,时而迅捷,时而缓慢,章法无形,时势而动,虽没有磅礴的气息与澎湃的劲力,却也显得紧张非凡。 “哈哈哈,盖聂先生,寡人的剑术可有长进?” 持续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位于这处偏殿区域的内斗剑的两道身份也徐徐分开,随即,清朗的笑声回旋,内蕴一丝满意,气息虽有急促但很快平静起来。 挥手一招,旁侧侍候的宫人连忙端过绸巾和茶水,手中奇异的长剑放在一旁,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快速在其内走动。 “王上体内有玄清大师留下的一丝本源真气,调理阴阳,顺通五脏六腑,精气神昂扬旺盛,剑法一道,大王进境很快。” “若是学武,当大有所得!” 随其后,便是一道颇有磁性的低沉声音回应,近距离观之,一袭浅白色的劲装加身,漆黑柔顺的短发垂肩,眉目清秀,虽不善言笑,但却充满一股别样的气质。 利剑归鞘,持剑一礼,微微颔首,一双明亮的眼眸炯炯有神,看将过去,对于秦王政剑术的精进表示认同。 “得盖聂先生称赞可是不易,自从玄清大师为寡人治疗头痛顽疾以来,寡人精力充沛,处理政事更是得心应手,若非国政缠身,寡人也真想修武。” “说来,大师所论天地五劫中的《人皇劫》寡人觉得更加有意思,天皇者,伏羲也。地皇者,神农也。人皇者,黄帝也。” “三皇于人族蛮荒而显,先后一统人族,创下齐名天帝的伟业,位列圣人,可见,一同诸夏乃是正理,就不知寡人到时候的功业比起三皇如何?” 面冠如玉,英俊非凡,身着玄色的长袍,只手拿过绸巾擦拭额头的汗水,又端过茶水润喉,迎着盖聂看过来的实现,又是轻轻一笑。 抬头看向浩瀚无垠的虚空,那里是否真的有仙神存在,《人皇劫》中对于人族三皇的描写着实触动己心,创下齐名天帝的伟业,功德护体,位同圣人,不老不死,万劫不灭。 而今,三皇距离现在久远,列国纷乱不休,若说对于诸夏一统是为了大秦万世的传承,为了自己的野心,那么,现在应该在加上一个东西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皇劫》 上皇劫尽,其间径去亿万载,神妖不存,隐世不显,道德天尊一气三清,以太清天尊教导诸神,存于天庭之内,以玉清天尊教导新人,存于昆仑仙山,以上清天尊教导群妖,存于海外金鳌岛。 天人两界,天堑之隔,人间之界,神、妖、人并存,神妖强悍,人族莫挡,蛮荒无尽,人族难存,娲皇天尊创生人族,感此,一缕神魂分化,女娲出。 秉承天地运道,人族之内有奇异,蛮荒部落无尽,有华胥氏之女,雷泽而行,紫光氤氲,观神人隐没,巨足显,踏之,腹有灵性,一纪之后,生子,取名——伏羲! 伏羲者,年少而聪慧,观蛛网而成渔猎之网,观口语传闻而得绳结之术,观天上云彩、四时变化、飞鸟走兽、阴阳至理而得八卦之妙。 正值神妖殁去未久,天庭不稳,神人相争,天裂巨口,女娲取五彩之石熔炼,骑乘凤凰补天,功德无限,名传人族。 天地阴阳,婚嫁始生,伏羲与女娲合,统领人族,征战蛮荒,逼退百族,又得玉清天尊传道,知天命而转,未几,人道昌隆,为天皇伏羲,列火云洞,同圣人天尊! 天皇去,人族统合之势未久,遂分散蛮荒。 不知时日,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黄帝轩辕、炎帝神农。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 炎帝者,统合西部人族,通晓修行、创生历法、尝遍百草、精通耕种、水利相随、音律相知,地泽神农生万物,玉清天尊于昆仑仙山出,其后,亘古不死也。 黄帝者,统合西部人族,修德振兵,治五气,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秩序井然,气度自生,玉清天尊于昆仑仙山出,其后亘古不死也。 两相统合,人族有合一之势,遇奇异之族——巫侵扰,遂合力而战,不敌巫族首领蚩尤,炎帝神农厚德载物,位于轩辕,登临火云,号曰地皇。 人族一统,轩辕黄帝统合蛮荒,熔炼八荒精金,神人出手、妖族助力,得轩辕剑,破蚩尤,称皇者,治理人族,功德无尽,登临火云,号曰人皇。 这是前几日咸阳内外传荡的《人皇劫》之事,洋洋洒洒万言,上承蛮荒天庭初立,下至人族绵延至今,诸夏之内,传说迥异,为玄清子此语逻辑无尽。 又闻大王轻问,盖聂略有沉吟,天、地、人三皇均统合人族,行下不世之功,故而得人族供奉,遗泽绵延无尽。 现今的诸夏列国纷争,何其相似《人皇劫》之语,而且其书所言的巫族似乎在巴蜀一代有存留,在楚国一代有残留,倘若秦王政可以一天下,仁德抚民,未必不如三皇。m..Com “匡诸侯,一天下,大王此举不逊三皇!” “然,一天下容易,治天下难矣,三皇均文治武功超凡,其后,人族不免而分,若大王可解此理,当超越三皇,盖过五帝!” 以秦国如今之国力,一天下不是难事,三代以来,都曾一天下,但均未能够绵延后世,可谓之遗憾,是故一天下成,功追三代,治天下成,功追三皇,绵延万世,三皇不足惧。 持剑又是一礼,言语缓缓,语落,退于一侧。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春秋以来,礼乐崩溃,战国乱世,诸侯相争,如今之势,寡人之大秦独霸于天下,当成此事。” “前日,大师于我一信,韩非归于新郑,寡人欲以国士之礼亲向拜访之,此人之才,集法家之大成,又融贯儒家,可谓是旷世之人。” “盖聂先生以为何?” 对着盖聂点点头,治理天下之难自己何曾不清楚,自己手下虽有不少重臣,但均未能够真正合自己心意,吕不韦如此,昌平君也是如此。 之前从玄清大师手中读《五蠹》,方知其言精妙,直入心间,仿佛就是为了大秦一天下而生,此人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放弃。 区区韩国,如何有资格拥有这等人。 “扫帚之星横贯秦国,异象而生,兵戈隐现,国内当有宵小之辈伺机而动,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王此行韩国,险矣!” “不若先清理内患,再行图之!” 国士之礼,前往新郑见韩非,盖聂没有反对,只是现在出行,时机不妥,一路之上,危险重重,再加上新郑自身的混乱,盖聂轻轻摇摇头。 “哈哈哈,有盖聂先生在身边,宵小之辈如何能成事。” “他们已经隐匿了这般久,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而寡人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寡人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分量。” “待寡人从新郑接韩非先生入秦,当加冠,晋礼,扫荡一切,清除内乱,吞山东列国,扫帚之星,主兵戈,寡人就给予他们兵戈!” 有些时候,不登临险境,怎能领略最为奇妙的风光,韩国之行必去,至于其余之事,非自己所思忖,对着一旁的中常侍赵高和盖聂看了一眼。 朗朗的笑声回旋,无形的霸道之气扩散,宵小之辈何足惧哉。 ****** 新郑之内,建筑最为恢宏的府邸当属大将军府,虎踞东城,如若东方苍龙之相,头向韩王宫所属的紫微垣,张口吞珠,欺凌人主。 然则,十年来,没有任何一位执掌礼乐的朝臣指出这一点,韩王安更是始终没有提及,这就是乱世之中的力量,世袭尊贵的荣耀不算什么。 将军府的一处高楼屋顶之上,墨鸦和白凤一前一后的站着,白凤眺望着远处一幢更高的楼房,那是将军府中最为显眼的建筑,由主楼和两座稍矮一点的副楼组成,相互之间拱桥连接。 主楼每一层的飞檐上都挂着灯笼,最高一层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色琉璃石,在夜空之下,仿若一颗会发光的宝珠。 两座副楼的顶端各自雕刻着一只端坐的金雀,大将军姬无夜给它取了一个别致的名字——雀阁! 放眼看去,雀阁屹立于流云星光之中,委实给人一种富丽而雄伟的感觉,而每一次雀阁的灯亮起,都代表这里住进一位新的主人。 一个被大将军姬无夜看上并囚禁起来的绝世美女! 第一百八十四章 紫兰身世 对于墨鸦而言,来雀阁偷看美女已经成了一种找乐子的方式,他每次都会躲在最顶层的窗户外面头朝里面看,然后煞有介事地评价。 “嗯,这个不错!真的很不错!”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拉开窗户朝里面看了几眼,摆出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不住的打量着,邪气的眼中亮光不住闪烁。 “每次都要来这里看,你不觉得无聊?” 白凤抱手站在第一层的屋顶上,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现在自己最为关心的事情,是鹦歌姐姐什么时候归来,然后询问关于那日的事情。 除此之外,区区女子又能够算得了什么,比起自由自在的在虚空中飞翔,一切都不重要。 “每次你都这么一针见血,你不觉得无聊?” 墨鸦一个飞身跳到白凤身边,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毛,单手搭上白凤的肩头,面上笑意不绝,当年自己从鬼山血谭中将他带出来,似乎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白凤,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但我又不敢问你!” 忽然,墨鸦神色忽然一变,邪魅的面上变得严肃起来,直盯盯的看向对方。 “你问?” 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墨鸦这么认真,白凤以为他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头颅微转,看向神色的墨鸦,想要知道是何问题。 “说!” “你是不是天生害怕女人?” 谁知墨鸦身形一闪,双手抓住白凤的肩膀,那他拉倒自己面前,很是有些不正经的哈哈一笑。 “你说什么?” 白凤张了张嘴,本想给予墨鸦的问题一个圆满的大夫,但随即愣了愣,片刻之后才发现是墨鸦在戏弄自己,当即便有些怒气。 “你这家伙,要不是害怕,那就来证明一下!” “我觉得可以打……九分!” 对于白凤的怒气,墨鸦显得有些兴奋,脚下轻轻用力,便是登临顶层的窗户跟前,白凤不甘,为之跟了上去,神情仍旧十分生气。 墨鸦推了推身侧的白凤,而后自顾自的说着,手指捏着下巴,十分欣赏的点了点头,话音刚落,似乎身旁的白凤为之眼皮动了动。 他知道墨鸦喜欢给雀阁中的女子打分,不过以前他给出的最高分数也就七分、八分的样子,墨鸦自认为对于美女的评判标准很高,不会轻易垂涎。 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给出九分的高分?白凤有些好奇,眼珠不自觉的向里面瞟了一眼。 “仔细看看!” 墨鸦实则一直在关注白凤的神情,见他若有所动,顿时心中一乐,伸手将窗户拉得更大,指了指里面的那位女子。 白凤顺着打开的窗户看进去,只见一个身穿橙黄色长裙的女子端坐在长毯上,身旁放着好几盏宫灯,她柔顺的青丝长垂至腰腹,由两个绿色的发饰镶着。 双鬓的发丝被夜风催动,遮去了她的容颜,只露出朱红的嘴,被月光这么一照,仿若一朵枝头初开的雪樱,如此的灿烂美丽。 ****** “这就是韩非的计谋?” “若如此,倒不无不可,毕竟流沙中也有术以知奸,以刑止刑的理念!” 于周清而言,知晓弄玉出现在大将军府姬无夜的雀阁之上,还是在两日之后,紫兰轩三楼的房间中,身着紫色贴身长裙的紫女漫步其内,轻轻拨动着房间内的炉火。 同时双手持玉壶,为周清斟倒佳酿,时值戌时刚过,云舒正在琴阁之中抚琴,窗外的夜色很美,眺望东城区域,更是华光闪烁不绝。 极目而是,那座比紫兰轩还要高出许多的雀阁映入眼帘,青色的玄光而动,依稀可见一道曼妙的身影存于其内,孤单的存于其内。 “弄玉入宫,原本我等是想要她去探察碧海潮女妖的身份,所以便让她跟随在红莲公主身边,只是不曾想,弄玉在宫中的行迹被潮女妖发觉。” “其后,便是出现在大将军府的雀阁之中!” 斟酒完毕,妖娆的身姿轻轻跪坐在条案一侧,薄施粉黛,气质如兰,眼中波光流转,暗藏锋芒,一颦一笑皆是风姿绰约,美艳无双。 紫发轻挽,用银簪绾成云髻,言语中带着淡淡的解释之意。 “身处雀阁之中,以紫兰轩的能力把她救出来不难吧?” “两天的时间,你们没有任何动作,我想这已经表明了问题所在,或者,你们希望弄玉在雀阁之中,在大将军府中有所行动。” “而且,你们做这件事的时候,应该把我也算进去了!” 李开与胡夫人在自己手上,无论如何,无论从哪一方面,自己都没有理由无视弄玉的安危,这一点自己清楚,流沙清楚。 或许红莲公主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们的顺水推舟。 若是弄玉的任务功成,夜幕将损失惨重! 就算不成,弄玉的性命无忧! 不错,这步棋自己虽然不喜欢,但的确将自己算进去了。然而,这种感觉自己似乎不太喜欢,自下山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公然的让自己入局。 于周清之语,紫女沉寂许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未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虽未回应,但这一声叹息已经超越许多。 “说实话,对于紫女姑娘和鬼谷卫庄的身份来历,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故而,对于你们如此之做,我有些不解?” “毕竟韩国的灭亡更能够符合你们的心意,亦或者韩国王族的全部死亡才能够符合你们的心意,昔年郑国的那座冷宫中,埋葬了太多。” “姬无夜动摇天上人间,杀道家天宗的弟子,在我眼中,他已经是死人一个,之所以还未死,因为新郑的腐朽和沦落需要他!” 在新郑诸多势力的眼中,紫兰轩的主人是一个身份很神秘的人,世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是紫女,但谁知道紫女的后面隐藏着什么。 还有鬼谷的卫庄,下山以后,待在紫兰轩数年,一直在找准机会破局新郑,以卫庄当年在郑国冷宫内经历的一切,如若可以,韩国王族应该是最大的敌人。 现在又和韩王九子韩非搅合在一起,欲要打造一个崭新的新郑?崭新的韩国?在大势之下,如此之做没有任何希望。 第一百八十五章 风!风!风! “或许,在韩非的手中,韩国会绽放最为灿烂的辉煌!” 听到周清提及自己的身世和来历,静默不语的紫女倒是有些意动,闪烁着紫色光芒的眼眸看向周清,迎着对方同样看过来的视线,轻轻一笑。 并未顺着对方的话题而语,徐徐起身,对着周清一礼,缓缓退出门外,整个空旷温暖的房间中陷入寂静,周清面上神情不动。 将身前玉盏之中的美酒佳酿一饮而尽,劲力而动,手中的玉盏虚浮而起,顺着意念,变幻万千姿态,凝视良久,深深呼吸一口气,同样起身。 “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 “传闻它拥有改变天下的力量,现在看来,或许它真的有些奇妙!” 一步踏出,临窗而立,头顶漫天星辰,天之四灵,以正四方,青龙之属,玄妙无穷,一直以来,对于苍龙七宿的秘密,自己是不以为然的。 但是在咸阳之中,为了苍龙七宿的秘密,阴阳家不惜出动尊贵的东君焱妃,接近燕太子丹,以期获得苍龙七宿的秘密。 踏足悟虚而返,甚至更高,对于天地之间的感悟越来越深,应该明白无论什么外在的力量,都不可能改天换地,就是以当年祖师的境界,如若乾坤易改或许可以,但又能够持续下去多久呢? 七国的王室之中,唯有最为核心的继承人才会得到苍龙七宿的秘密,而韩非十年前恰好有这个机缘,卫庄选择了韩非,紫女选择了韩非。 这两个身份神秘的存在都选择了韩非,大势之下,仍旧不改其志,有趣,本来以为新郑内已经没有了东西让自己提起兴趣,现在看来,是自己还没有发现。 ****** “天泽大人,根据我们所得的情报,这里便是长信侯所派遣的使臣必经之路,新郑朝堂中,为相国张开地亲自出面,迎接使者!” 城西十里开外,那是一片低矮的丘陵所在,一株株参天而起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干粗壮,迎着春日的骄阳,更显茂盛。 两侧绵延,则是略高一点的丘陵,不过数十丈之高,俯览而下,倒也能够将四周的一切收入眼底,右侧丛林深处的山脊之上,数道人影隐现其内。 为首一人,浑身上下绽放着一丝丝浅黑色的气流,深蓝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坚韧和强大,同样蓝色的发丝略显凌乱,红色的眼眸炯炯有神,直直盯着身侧一人所知的方向。 腰间缠绕着道道骨状锁链,比起最开始的暴漏衣着,如今倒是深红色的皮质长袍加身,脚踏烙印着蛇形的红靴,一语不发,微微颔首。 看着身侧的天泽,李开也是有些无奈,原本是不愿为天泽的智谋之士,但在周清表明身份,告知谋划以后,似乎也无不可。 二十年的时间,只要在这二十年的时间能够助力天泽在百越之地有所成就,将来大秦挥戈南下之时,就是自己的脱身之时。 比起先前的十多年,接下来的二十年虽然很长,但是有她在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百越之地也是她的家乡,能够陪在她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于弄玉,想来在大师身边,她会过的更好! “主人,他们似乎来了!” 清脆的柔媚之音回旋,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李开眼中,此女浑身上下充满魅惑之意,自己一直是避而远之,目光眺望下方,那条平坦的官道西侧区域,阵阵烟尘滚荡。 焰灵姬亦是在此,摇曳着身姿,火红色的锦绣长袍加身,脚踏长靴,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动,便是火光隐现不断,绝美的容颜上,看向那阵阵烟尘所在,目光中火焰升腾。 “接下来我出手就可以了,敢算计我,该付出代价!” 虽然很讨厌中原人,但对于计谋这一方面,天泽不得不承认,这是百越之地的弱项,历经身侧这位谋士的推演分析,如果自己应下那秦国长信侯或者文信候的话。 或许在秦国攻灭韩国之时,就是他们一行人的殒身之日! 深沉的沙哑之音回旋,红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浓郁的杀气,对着焰灵姬看了一眼,单手挥动,整个人纵身一跃,向着山下冲去。 …… 一炷香后。 迎着那韩国相国张开地惊怒的眼眸,天泽飘然离去。 平坦开阔的官道之上,那飘扬着大秦旌旗的使者队伍中,最中央的奢华马车之中,一股股猩红的鲜血流淌而出,滴落下方的大地,恐惧的气息传荡。 一条条漆黑的长蛇从马车中蜿蜒而出,吞吐着长芯,四散而落。一支支羽箭飞射,将一条条长蛇射杀,飞向虚空,亦是要射杀天泽。 “这些羽箭……还是留给秦国铁骑吧!” 冷冷的言语回旋在浩瀚的天地间,整个人消失在诸人眼眸深处,张开地神情有些呆滞,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走了。 秦国的使臣在韩国被杀了! 这会导致一个什么后果,他很清楚,正是因为很清楚,才会整个人失魂落魄,短短百年的时间,韩国已经从大国变成方圆不过千里的弱国。 割地? 财供? 美人? 他们已经对秦国多次这样做了,但如今这一次,那些还能够行得通吗?张开地不清楚,步伐趔趄,在将士的护卫下,徐徐归于新郑。 当日,消息上禀韩王宫,那正在床榻上与明珠夫人卿卿我我的韩王安,瞬间一跃而起,浑身冷汗流淌,顾不得身侧的软玉温香,直接整装而出明珠宫。 西宫之内,重臣汇聚,思忖商讨处理之策,秦国的使者在韩国被杀,无论如何,肯定要给予秦国一个交代,要么交出凶手!要么是其它…… 半个时辰之后,司寇府接下此案,韩非与张良汇聚一隅,相视苦笑,观案情上的描述,乃是百越天泽所为,太子被掠便是在其手中,如今击杀秦国使者,纵然知晓是对方,无能为力也!尒説书网 次日一早,便是有八百里军报,秦国大将蒙武率十万铁骑从洛邑而出,兵压宅阳之地,消息而出,整个韩王宫内钟鸣四十五道,震荡整个新郑上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和氏随侯 “以夜幕的实力,将你的底细完全查出来不是难事,弄玉姑娘,若是你愿意,现在就可以从这里离去,和你的父母相聚!” 天刚蒙蒙亮起来没有多久,整个新郑上下正处于一种复苏的状态,虽然朝堂之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但对于底层的民众,似乎从某些方面来说,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城中最高的恢宏建筑之中,已经人影浮动,透过虚空而看,那是一位绝美的女子在洗漱,侍女在身边服侍着,各种名贵的首饰与锦绣华章准备着。 两柱香之后,一道青光闪烁其内,看着一头青丝仍旧有些淡淡湿润的女子,轻轻摇摇头,在其内踱步而动,语落,再次看向那女子。 将对方强行带走很容易,只是,周清没有那般做,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选择! “周公子!” “弄玉只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替紫女姐姐分忧。” 脆声柔语,身着淡金色的长裙,湿润的秀发垂落一侧,干燥的绸巾轻轻擦拭着,迎着身侧不远处窗外的微风,逐渐的趋于柔顺。 看着房间中陡然多出来的这道身影,似乎并不诧异,上前一礼,而后平静的回应着,一双柔软的手掌轻轻而动,一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画面一点点地浮现出来。 满身伤痕的褴褛少女、出现在身边的紫衣女子、华丽热闹的小楼、琴音缭绕的风华、枫叶飘零的院落、笑靥如花的高贵少女…… 自己不过是天地间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记忆以来,对于自己最好的就是紫女姐姐,虽不清楚紫女姐姐的来历,但是那些贴心的关心和爱护却是此生温暖无双。 就是没有红莲公主,或许自己有一天也会来到这里。待在这里,仿佛触摸到虚冥深处的命运,心中那珍藏已久的美好,都将成为过去。 至于父亲和母亲,紫女姐姐也和自己说道过他们的存在,也知道他们这些年的痛苦,不过终究还是缘分未尽,自己离开他们十多年,此生无以为报。 “这就是你的想法!宁愿飞蛾扑火,也不愿徐徐图之,也许……也有我的原因。” “不过,你父亲是我亲手救回来的,为了他,纵然你选择待在这里,也是无妨,放宽心神,你不会有危险的。” “因为你现在的身边,不仅有紫女他们,还有你的父亲、母亲他们!” 青衫罩体,单手负立身侧,在弄玉的身上,自己竟隐约的感知出一抹悍然不畏死的气机,其人虽弱,但心智坚定,决然的心境之下,前路已经被其遗弃。 即如此,周清也没有多言,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浓郁的本源真气涌入弄玉的身体,随之,亦是没有在雀阁中停留,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父亲!母亲!” 周清的离去似乎也带走了雀阁中的清韵,其内陷入长久的寂然,一道曼妙的身影走进窗前,微风吹拂,青丝凌乱,不知不觉间,其上的水珠已经消失不见。 眺望整个新郑上下,正北的区域那里,在清晨的阳光下,一座通体淡紫色的建筑反射光芒入眼,或许此刻她们都还没有起床吧。 自己的离去对于那里的影响并不大,毕竟,自己真的微不足道。 ****** “此行邯郸,看你的神色,姬无夜派给你的任务应该没有结果吧。” 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内,闲暇无事的周清仍旧在不停歇的推演这门拳法,将《道经》中的诸多心法和玄功熔炼其中,虽然还未成体系,但已经有些逻辑和道理了。 脚踏阴阳,手执天道平衡,体内劲力婉转,呼吸吞吐之间,双手之间自动显化混元黑白的太极图,虚空为之而动,微风徐徐而起,顺着阴阳的劲道,在大地之上呈现道韵。 旁侧的假山群落之上,一位身着碧海天蓝裙衫的女子亭亭而立,漆黑柔顺的长发束在身后,青色似柳如絮,墨绿色的斗篷披在身后,清秀的面上白皙如雪,玲珑精致。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冷意,星眸深处,静静沉浮此刻周清演练的拳法,虽然看不懂,但绝对是一门非常厉害的拳法。 “春秋二宝,尽入咸阳!” 清脆的声音回旋,看上去不过双十的年华,甚是英姿飒爽,身姿摇曳,闪烁之间,便出现在下方的大地一侧,走进不远处的凉亭之中。 “哈哈哈,这个结果我其实已经告诉你了,昔年春申君黄歇合纵伐秦,失败之后,列国争相割地以奉秦,赵国也不例外。” “只是比起韩国和魏国的割让土地,那一次,赵国的一位公室之女入咸阳宫为夫人,随行而来的诸多宝物之中,便是有那块美玉。” “不然,赵国何以逃得过那次劫难,至于随侯之珠,一直为楚国之物,只是近年来落到华阳太后手中,为其所心爱。” 和氏之壁,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其美,物不足以饰,这可是两件宝贝。当然,诸夏之中,比这两件宝物还要珍贵的还有,只是论因果,无一物可以胜过春秋二宝。 就是咸阳宫内的沧海遗尘两颗东海夜明珠,都非凡俗之物,但也仅仅是宝物而已,那些东西,周清也仅仅有所关注而已。 “另外的东西呢?” 对于这位玩弄自己的鹰剑,结果将自己玩伤的百鸟首领,周清还是很有兴趣的,将其拯救回来之后,便是自由约定加身。 此行任务一为邯郸寻宝,二为天上人间,和城中盛名已久的紫兰轩竞争,没有一些好东西可不成,不知此事办理的如何? “赵国歌舞闻名天下,最为顶尖的舞姬异常珍贵,不容易赎买,故而仅仅挑选了十位姿色、舞技、声乐、年岁上佳的女子,应该可以令大人满意。” “她们已经在前院了!” 鹦歌自顾自的端坐在凉亭之中的石凳之上,一旁的炉火之上,铜壶沸腾不绝,未几,两倍香茗便是出现在石桌之上,看着一片片茶叶在玉盏之中沉浮,不由得有些失神。 数息之后,将此行邯郸另外一个任务结果道出。 第一百八十七章 江山如画 “不出意外,接下来你的任务便是要进入咸阳寻找春秋二宝!” “有了春秋二宝在手,姬无夜在韩国的权势和地位才会得到更进一步的巩固,当然,对我来讲,那些都不重要,此外,你觉得墨鸦和白凤如何?” 双手抱球浑圆,体内所有的劲力成为一股,脚步轻轻一踏,整个人横空而立,漫空而行,一道虚幻的太极图浮现在脚下,丹田内的真气海量而出,支撑如此的举动。 一掌迎天击出,一时间,虚无深处,仿佛也有着淡淡的支点,整个人下降些许。随即,一掌对着大地击去,浩荡的力量席卷而出,整个人则是岿然不动。 双目微微眯起,心神分化,口中言语不绝,十多个呼吸之后,整个人才徐徐的从虚空降落至大地之上,回想刚才所得,周清面上轻轻一笑。 悟虚而返,已经不远了! 浑身上下闪烁的浓郁青色光芒收敛,看着庭院内散落一地的落叶,挥手间,无形的劲风而动,拂动之间,化作灰灰。 “墨鸦、白凤,他们和大人接触了?” 对于周清的手段,鹦歌似乎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和当初将自己从死亡之中拉出来的手段相比,鹦歌还是觉得那种手段更为精妙。 身为百鸟的首领,对于死亡并不畏惧,但并不畏惧并不代表希望死亡,听到墨鸦和白凤的名字,那张清秀的面容上为之秀眉一挑。 百鸟之中,似乎也只有这二人的关系和自己尚好,眼前这位大人知晓他们的关系?这……应该不太可能,就是大将军都不清楚。 “不错。” “你觉得他们对于未来应该怎么抉择?前几天,我给了他们一个选择,鹦歌,我相信你会给他们更好的选择!” 万川归海,真气归元,踏步之间,出现在凉亭之中,那杯仍旧热气升腾的玉盏之中,茶香之气缭绕,挥手一招,便是落在手掌之中。 迎着鹦歌看过来的视线,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淡淡的诧异,微微颔首,对于百鸟的首领,在乱世之中,可为不小的人才。 “他们怎么抉择我不清楚!” “不过我会尽力的!” 这位大人的身后是如今列国中强悍无比的秦国,夜幕虽强,但也仅仅是在新郑之中,在方圆千里区域的韩国之中。 倘若将来韩国不存,他们无疑是会被清理掉的存在,那个结局……鹦歌并不喜欢,抉择生存于死亡,道路已经摆在他们面前。 将秀手轻拿的香茗抿入口中,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多言,脑海中掠过墨鸦与白凤的身影,或许,那个小家伙会喜欢这个选择。 ****** “小师叔,有了这十位赵国舞姬,再有半个多月,天上人间便可开业了!” “不得不说,韩国这些年衰弱的连舞姬的水准都远不及赵国了,那些舞姬的身段、舞技、声乐在邯郸之中或许不是顶尖,但在新郑,还是可以的。” 在鹦歌离去不久,周清便是一个人静坐在石凳之上品味茶水,神融天地虚空,感受自然精妙,未几,一道身影快速的从前院而出,那是宗全。 言语带着一丝欢喜,对于小师叔不声不响就挖来这么多赵国舞姬,宗全算是服了,原本所说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就是因为在人手上有些不够。 现在的话,倒是不担心了,刚将那些舞姬的水准一览,就是在紫兰轩中,都没有那么多的歌姬,加持大将军府的避退,天上人间在韩国立足不成问题。 “再有半个多月,我就应该离开新郑,回归咸阳了。” 距离自己那一卷书信送至咸阳城,已经有些日子了,再加上秦国使臣被杀,嬴政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接下来的日子会很精彩。 待在小小的新郑之中,了无趣事,也是一个烦心之事,起码周清是这样认为的。 “小师叔,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您?” 立在凉亭中的一侧,听着小师叔口中的百无聊赖之意,宗全不自觉的上前一步,看了看周清一眼,而后低语而道。 “哦,什么问题?” 周清闻声,觉得奇异。 “以您的天资,师尊曾言,悟虚而返不是难事,甚至合道归元也是有可能,即如此,何必牵扯列国凡尘俗事,让自己侵扰不断。” 小师叔的年龄不大,自从修行以来,突飞猛进,自道家创立以来,堪为第一人,道家天宗的理念向来是不理会列国纷争,在道家的眼中,那些种种都是道法自然,无需干涉。 而小师叔自从下山以来,先是入咸阳为宫廷右护法,而后又令自己等人在列国建造天上人间与书阁等区域,聚敛钱财,收拢信息,虽然不是难事,但宗全觉得小师叔应该有更深的含义。 “对于这个问题,也许……我现在并不能给你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所做是否有用。” “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为什么,那么,我想是因为我欲要看到一个不一样未来,那是一个江山如画的未来。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这个答案宗全你也许自动就明悟了。” 身体内流淌着赢秦一族的血脉,不知为何,周清觉得自己就应该有责任对于原有的未来给予改变,既是为了那辉煌千古的大秦帝国,亘古以来,以前不曾有,后来也不可能有的。 也是为了心中的一个期待。 刚入咸阳的时候,周清曾想过,一人之力将列国诸侯镇杀,将未来之世的所有威胁之人镇杀,如此,大秦帝国可成,万世不坠,自己也可轻松修行。 但是,将那些人镇杀之后,世间的一切就会真的改变? 如果真的是这样,新郑中的韩王九子韩非根本无需成立流沙,只需要令卫庄将那些人斩杀就可以了,将夜幕斩杀就可以了。 然而,新郑之中的夜幕可以除掉,整个韩国内在根基的夜幕如何去除? 如果自己一人之力将那些威胁之人镇杀,下一刻,或许就会有新一批的威胁之人出现,难道自己要一直的杀下去? 如果说进入秦廷内部,臻至高位,以此影响未来的走向。权力交织,势力交错,那会变得更加之难,故而周清也一直没有决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动静阴阳 “九公子现在应该有要案在身,怎么也有闲情逸致在紫兰轩品尝佳酿?” 轻装而入紫兰轩,正在三楼静室之中聆听云舒弹奏琴音,这些时日以来,持《清境》之玄妙,再加上与弄玉之间的切磋,琴音大有长进。 灵觉融入琴音之中,跟随者云舒此刻内心的欢快之意畅游于天地之间,逍遥无量,好不快哉,云舒现在的琴音就能够达到如此境界。 真不知道那赵国旷修的琴音会是一种什么水准? 那种人或许武道修为不高,但是在境界上却有时候丝毫不亚于武道修炼者,而且境界无上,神通自生,一如阴阳家中的智者一脉,一如儒家中的文者一脉。 他们不修武道,但在各自的门派之中,却拥有极大的分量,说起来,天宗之内也有这样的人,最为明显的便是祖师老子。 昔年,祖师对于修行也是一窍不通,待其境界无上之时,想要修行了,一念而觉,顷刻间,元气筑基、通脉炼体、混元先天、化神玄灵、悟虚而返、合道归元、身融万物一蹴而就。 可谓是瞬间成就至高无上,不想要武道,是因为不需要,它日需要了,随时可以修行,这就是他们对于天地自然的感悟。 一曲琴音而尽,余韵缭绕不绝,此等普通的床琴太过于不合云舒之技艺,待返回咸阳,当再行处理,正欲要继续沉浸于乐音之中,一身妖娆紫衣的女子含笑推门而入。 数十个呼吸之后,便是跟随在紫女姑娘身后,进入二楼的一间静室之中,那里,流沙的成员汇聚,而且看样子正在等待着自己。尒説书网 新郑城中要案可都是堆积在司寇府,先是太子被掠,然后秦国使者被杀,这两件案子都非同小可,前者动摇国本,后者甚至有可能倾覆国本。 迎着紫女姑娘的礼数,在房间中一处条案前跪坐而下,不多时,身前的条案上便是一杯醇香佳酿而成,沁人心脾,对着紫女点点头,而后将目光看向房间中的紫衣贵公子,略有打趣道。 “哈哈哈,大师所言却是,不过,韩非愚钝,对于案情尚未有推进之策,故而前来紫兰轩畅饮一番,说不准便可有破解之法。” 身着紫衣华章,锦绣加身,姿容俊朗,看似不羁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别有深意的回应,举起手中收的碧海琼樽,对着周清隔空一礼,便是一饮而尽。 鬼谷卫庄似乎仍旧那般寡言,那般冷酷,静静的端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品味醇香,身前倒是放置着一本纸质典籍,看上去倒是挺厚重。 俊秀脱俗的张氏子房静立一侧,美玉傍身,翩翩少年,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睛在自己和韩非之间不断扫视,不知掉在想些什么。 紫女此刻倒是有些忙碌,踏着绛紫色的高靴,清脆的脚步声回旋在房间每一处,手持玉壶,美酒斟倒不绝,同时自动的在房间中燃起一炉香。 “据我所知,昨日秦国新晋使者便是入新郑,而且还是九公子在小圣贤庄的同窗,今日,公子也在朝堂之上夸下海口,欲要在十日内解决这件案子。” “我很好奇,公子准备如何之做?” 无论是太子之案还是秦国使者被杀之案,幕后的主事者都是天泽,这一点韩非很清楚,朝堂之上的许多人都清楚,但知道是一回事,能否解决又是一回事。 如今的局面可是和原有的历史岁月不同,起码在周清看来,韩非能够破局的希望很是渺茫,当然,也仅仅是渺茫。 “大师可知晓近几天,新郑内可是涌入了大量的列国游侠和百家好手?”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韩非仿佛丝毫不担心,面上笑意不断,言语并未在案情的进展上给予论述,而是说道新郑内的一件有趣之事。 “九公子的《五蠹》一文中,对于那种人有过论述,所谓侠者,以武犯禁,于我而言,不过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可怜之人。” 列国游侠与百家好手涌入新郑,这一点,自己早就发觉,在这个关头,新郑内出现如此多的江湖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为的什么? 周清也隐隐知晓,看来咸阳那边的有些人做的有些上火了,也太过于着急了,至于是否是流沙的人放出消息,周清倒不觉得。 以韩非的理念,对于那些人,向来是没有好感。 “那是自然,年岁之前,野王城邑,大师一人之力镇杀所有的敌手,大师的修为自是不用说,只是大师再强,也仅仅是一人。” “算算时间,血衣候白亦非那边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有夜幕的力量,在加上引导过去的百家好手,天泽虽强,李开虽智,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坚持下来?” 静坐于紫兰轩内,手握碧海琼樽,韩非不紧不慢的说着什么,对于眼前的这位天宗玄清子大师,自己虽不算了解,但也能够推演一二。 此人虽助力天泽,又以李开为引,目的很是明确,那就是弱韩,只要韩国处于不断的混乱之中,韩国的强大便是一句空话。 但对方再强,也仅仅是一人,根据对方的行为规律,此时便是动手的好时机,只要此人不参战,城外的战斗结果不会出乎自己的预料。 语落,身侧的张氏子房面上也是笑意绽放,九公子谋略超群,此等关头,流沙不显,以血衣候白亦非的力量和新郑内的游侠之力出动,可谓是一石四鸟。 一者,可解太子被掠的困局! 二者,削弱天泽的实力,就算不能够将其铲除,也能够让其短期内不可能生乱!” 三者,韩国现在的危局可解。 四者,于眼前道家玄清子大师的行动给予束缚。 “有点意思。” “其实我说过了,我来新郑的目的,你很清楚,有些时候,看似越好的结局,往往会有更加出人意料的结果,九公子之才很是无双。” “我想那人会更加欣赏,天泽于我不过一颗棋子,他的生命力很是顽强,此行你有所获,于我都是虚妄,看似远离中心的你,其实恰恰在中心!” 对于韩非的破局之法,周清虽有些诧异,但面上却是没有太多异样,以谋略驱使诸人,秦国铁骑近前,新郑内利益统合,这是对方的优势。 只是,自己的重心从来不在天泽身上,而且在天泽身上,自己花费了那么多力气,他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反而是韩非,越发耀眼了。 第一百九十章 持三尺剑 “小师叔,根据农家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一次汇聚在新郑内的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颇多,似乎……是针对小师叔您来的。” “还有就是针对秦王政的,小师叔,秦王要来新郑了?” 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中,奉周清之名深入探察新郑内近来为何有大量武者进入的宗全,此刻正在那处凉亭中,将从农家传来的信息说道给周清。 言语间颇有着奇异,能够被百家针对,小师叔也算是扬名了,至于针对的结果,宗全自然是不担心,悟虚而返的武者不出来,诸夏之内,能够留住小师叔的几乎没有。 只是农家的消息中还牵扯有秦王政,这倒是令宗全有些浓郁的狐疑,身处凡俗这般久,也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秦王可以说是如今诸夏内最为尊贵的人了。 “对付我?” “我似乎没有得罪他们吧!”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得正在演练拳法的周清动作都为之一滞,面上有些奇特,收敛真气,将目光看向宗全,该不会是对方搞错了? “根据农家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宗全也有些纳闷,小师叔似乎一直在咸阳城待着,也没有做出什么令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都为之嫉恨的事情啊,怎么会有如今的一个局面。 “难道是野王一战的余孽?” “那一战中,墨家、儒家、兵家等大家还有一些燕赵剑客出手被我镇压,就是墨家的贼首都被我重创,难道这么快就恢复了?” 那一战中,自己的确镇杀了不少人,但如今才过去年岁有余,难道他们就想要再次蹦出来,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和准备。 而且,比起自己来说,周清更相信他们的目标是秦王政,毕竟杀了自己,可就是惹上道家天宗了,如今师尊北冥子仍在,他们得想好这个因果。 念及此,挥手对着一侧天上人间的某一处招去,顿时,一道璀璨的青色流光飞出,带着凌冽的锋芒,落在手中,墨黑重剑不存,鹰剑的寒芒外显。 剑之一道,轻剑、重剑、木剑于自己一样,道理相同,任何剑都是如一! “如果真的是对着我来的,年岁之前,鹰剑未曾饮血,这次就让它饮足。” 以本源真气蕴养,灵性自生,嗡鸣声自起,一缕缕了三尺剑芒本能吞吐,虚空为之恐怖的能量扩散,无论是针对自己,还是嬴政,似乎于鹰剑来说,都是双赢。 ****** “这里便是新郑!” 攻破天泽,太子归来,新郑城内的戒严略微有些放松,晴日高悬,城门洞开,一位位衣衫朴素的民众进进出出,一位位游历列国的士子、剑客进进出出。 新郑北门之外,那是是新郑所有的城门中,进出容量最大的一个,鉴于此,高耸而立的城门之前,守卫巡逻的兵士也是颇多。 这座足有数百年历史的城池,自从近两百年前韩国攻灭郑国以后,便是成为韩国的国都,看上去虽不甚其余大国恢宏,但却别有一番岁月的痕迹。 两个古朴的新郑韩文高悬其上,城门上方的望楼中,一队队重装着身的兵士严谨的扫视城外进出之人,若有乱象,即刻制止。 此刻的城池跟前,庞大的流量一角区域,三道身影静静而立,一男两女,均手持长剑,劲装打扮,年岁均不大,那男子看上去容貌算是俊朗,气质沉稳,眉目方正,正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新郑之城。 “飞雪姑娘,我师兄真的惨死在新郑城中的一位武者手中?” 男子身侧,则是两位并肩而立的女子,妙龄芳华,劲装加身,英姿飒爽,看着眼前的新郑之城,顿时一位身着淡红色长裙的女子愤恨而道。 身材高挑,眉目秀丽,虽不算倾国倾城、祸国之姿,但仍别有一番独特的气质,如兰空谷,韵味自生,一手持剑,一手轻轻抚摸着小腹,明亮的眼眸中无穷的杀意绽放。 “却是如此,不过不知道那位杀害你师兄的武者还在不在新郑,那夜,我师兄本有心相救,奈何敌人实力超凡,又加上夜色,对方的容貌看之不轻,只是实力的确超强。” “就是在化神层次中,都属于强者了!” 那红衣女子的身侧,则是一位身着蓝色紧身长裙的女子,虽非锦绸,仍旧可见其身段,年岁看上去稍大红衣女子,同样的英气勃发,言谈举止甚是洒脱。 回想起那夜的场景,心中仍旧有些惊悸,非那人不知为何离去,否则,她们师兄妹二人也得留在那里了。只是如今荆轲的师兄和师妹前来新郑寻仇,飞雪倒是觉得颇为不妥。 “无论那人还在不在新郑,我都要前来新郑,师兄刚得到鹄落剑法不久,就遭受如此下场,大师兄,你猜会不会是赵国丹顶门的夏侯央?” “他本身就是化神武者,先前爷爷未过世的时候,就经常和爷爷比斗,实力不俗,而且一直觊觎鹄落剑法,能够知晓师兄的行踪不难。” 三人静静的站立在城门之外,并未着急进去,红衣女子那愤怒的姿容上,掠过一丝浓郁的猜测,列国之中,与师兄有仇的不多,翻来覆去就那几个。 “不清楚,只是如果是夏侯央的话,既然杀了师弟,应该夺走师弟身上的鹄落剑谱,可是对方却没有这般做,而是放火将师弟彻底陨灭。” 韩申轻轻摇摇头,对于师妹的猜测并未认同,当然,也不否认,从飞雪姑娘所言的那夜之事来看,对方是执意要杀师弟,其意并不在鹄落剑法上面。 “我们先进城去见我师兄吧,那夜的事情,他知晓的更多,说不准你们会了解是谁杀了荆轲少侠。之前收到师兄的传信,近来的新郑武者云集,甚是混乱。” “丽儿妹妹,你又怀有身孕,依我之见,无论敌人是谁,你们还是暂时不要出手,待你们两位练成鹄落剑法之后,再行为荆轲少侠报仇也不迟。” 身着蓝色长裙的飞雪在一侧轻轻上前一步,手持莫邪之剑,感应着周围的气息,却有不少的武者,真不知道他们在新郑准备做什么。 听身旁韩申与公孙丽之言,低语一声,便是娓娓劝说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龙行宇内 “玄清见过大王!” 等待多日,而今终于再见,有着之前咸阳派出的密探和自己联系,而今在新郑城外五十里处,一座普通的乡里所在,今日行进一驾普普通通的马车。 驾车的非名驹骏马,而是驽马,驾车的是一位少年人,粗布麻衣,不苟言笑,四周则是不知不觉涌出多位陌生之人。 清寂的房间中,从咸阳而出的隐秘之人显,周清见此,不由得朗朗一笑,上前一步,微微一礼,轻语之,嬴政终究还是选择这个时候前来。 “大师于新郑之中停留月余,不知那韩非如何?” 面冠如玉,身着玄黑素袍,静静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就是隐隐散发一丝霸道之气,一双甚是有神的眼眸看向周清,同样有些欢悦,没有多言,直入主题。 此行而出咸阳,本就冒着极大的风险,所得时间也是有限,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一切办理完毕,当是正事,一侧的鬼谷盖聂持剑而立,静默不语。 “欲要令其入秦,只怕有一定的难度。” “若论其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新郑朝堂之上,已经站稳脚步,给予他时间,未必不能够肃清新郑朝野,重整朝纲。” “而且,其身边还有一位贵人相助!” 这处静室之中,环境虽不甚雅致,但几人均不在意,听嬴政之语,周清亦是没有迟疑,徐徐出言,将韩非在新郑之中的表现娓娓道来。 语毕,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看向嬴政身侧的盖聂。 “贵人相助?” “能够被大师称为贵人的,列国之中可是不多,寡人很是好奇?” 对于周清所言之语,秦王政似乎早有预料,只是似乎并不在意,近来,自己又阅览对方的诸多著作,当真是一句句直入心间。 秦廷内外,反而不如一个外人了解自己,嬴政引以为知己,此行新郑见到对方,就是极大的收获,直接让对方入秦,能够随自己返回咸阳更好,若是不能,待自己扫荡内患,对方不入也得入。 听得出周清言语深意,眼中已是流出一抹好奇,韩非身边也有大才?区区一个小小的新郑,机缘倒是不小! “这个人盖聂先生应该很熟悉!” 流沙之内,没有鬼谷卫庄的存在,在新郑之中,仅仅凭借一把逆鳞之剑,根本无法护住韩非,二人相遇,即是彼此的抉择,也是彼此所需。 “大师所言……是小庄?” 感应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盖聂亦是将视线转向,又闻此语,周身不由得一丝淡白色玄光缭绕,诸夏之内,能够符合大师之意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正是盖聂先生的师弟,传承鬼谷横之一道的卫庄先生,一位旷世大才,再加上鬼谷弟子,大王也应该可以想象到近月新郑内的风起云涌。” “而且,在新郑之中,一如年岁之前的野王之势也在等待着王上,大王未入新郑,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齐聚,咸阳祸事不少。” 论武道修为,在整个新郑之中,卫庄算不得最为顶尖,但历来鬼谷弟子也非以武道名震列国,二人相聚,注定要掀起一番风云。 没有在卫庄的事情上多言,便是落在如今新郑的局势上,咸阳城内能够有此动作的人不在少数,如长信侯、文信候、宫廷列国之人……都有可能。 “既然不过是当初的野王之势,于大师和盖聂先生而言,不过是小事而已,明日,我欲见到韩非先生,观其胸中块垒!” 对于危局,秦王政并不在意,对于那个结果也在自己的思量之中,只是想不到咸阳城中,真的有人希望自己死在外面。 神情甚是平静,语落,身躯微转,对着房间中的周清与盖聂看去,虽未多言,但意蕴已经不至多说,自己要的是结果。 ****** 日落之时已至,雀阁下停着一顶流苏摇摆的红轿。 弄玉站在雀阁之上,最后看了一眼天边的落日,拿起桌案上的雕花发簪,指尖轻轻抚摸那锋利的铜刺,静默片刻,回过头,对着铜镜轻轻的插进发簪里。 铜镜里,纱幔无风而动。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弄玉稍稍侧首,秀眉微蹙,轻道一声。 “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不简单啊,弄玉姑娘。” 飘动的纱幔缓缓归于平静,短暂的沉默过后,一双脚从纱幔后走出,呼吸之后,墨鸦出现在弄玉身侧,双手抱在胸前。 “弄玉见过墨鸦大人。” 弄玉转过身,轻盈的裙摆像花瓣一样铺开,双手交合,欠身行礼,声音娇柔如喘,甚有诱惑之力,听得墨鸦心中都是一抖。 只是观其浓妆艳抹的姿容,倒是令墨鸦眉头一挑,他记得此女明明是安静婉约之人,怎么此时却变得如此妖媚,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难道这就是他们要想那位大人证明他们有资格获得自由的保证? “不知墨鸦大人这么晚了,来我这里做些什么?” 看着眼前之人的沉默,弄玉又是娇媚一笑,走到窗前,垂目看着雀阁底下的流苏红轿,对于这个人,红莲公主给过自己讯息,是百鸟的一位强力首领。 “找人。” 墨鸦沉吟许久,轻语之。 “找谁?” 弄玉有些好奇。 “一个有些傻傻的人,因为他,府中前日死了几十个人。” 墨鸦冷冷而道,此女的目的他已经知晓,连先天都未入的实力,也想要行刺杀之举,当真是无知者无惧。 “你说的是那个为我盗琴的,因此惹怒将军的人?” “想不到我独居这雀阁之中,还能俘获一颗痴心,不过,他可不在这里哦。” 弄玉掩嘴一笑,言语有些轻飘,整个人浑身上下越发彰显一丝魅意,莲步而动,雀阁之下的诸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正等着自己下去。 远远看去,整个东城区域内,华灯不断涌现,入夜的微凉之风卷入雀阁,凌起梳拢精致的发丝,秀美的衣衫为之荡漾。 “你的目的我和白凤很清楚,不过,我们并未将此事告诉将军。” 墨鸦很不习惯眼前如此矫揉造作的弄玉,回想着白凤这些天的神情,神色更加的有些冷漠。 “为什么不呢?” 弄玉不为所动,柔柔一笑,双眸微微眯起。 “因为白凤他追求的那个东西,我恰好也有点兴趣,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m..Com 墨鸦侧目,看着弄玉那映在铜镜中的身影,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话音未落,整个人便是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不见。 第一百九十二章 剑有两刃 姬无夜仰头喝下第七杯酒,目光盯着大厅的正门,似乎自己派出去的人手还未回来,单手把玩着手中的铜樽,深陷的眼窝里目露凶恶,似两条随时出动的毒蛇。 “看来,这个任务对于红鸮来说,有点困难!” 前日,得知白凤为弄玉送琴一事后,姬无夜打算清理门户,如今的新郑乱局中,百鸟损失惨重,有些人也应该被淘汰了。 对于白凤,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其铲除,自从这个少年进入百鸟之后,就一直不听话,尽管任务完成的不错,但仍旧不喜。 若非墨鸦在前,白凤早就被杀了,对于墨鸦,自己还是颇为重视的,那是自己从鬼山血谭亲自挑选的百鸟首领,无论是各方面,都首屈一指。 因为送琴之事,姬无夜给了墨鸦一个机会,同时让红鸮去监督他,如果墨鸦不听自己的命令,仍旧维护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那就直接全部杀了。 然而,到现在,红鸮还未归来,这令姬无夜有些恼怒,恼怒红鸮的无能,对于红鸮与墨鸦之间的差距,自己是清楚的。 之所以令红鸮去追杀墨鸦,就是看重了红鸮骨子里的狠毒,当初让他成为百鸟的首领,也是因为此,可以和墨鸦相互竞争,相对敌对。 现在,他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旁边的仆人将空荡荡的酒樽填满,再次饮下一杯酒,不喜的神色略有改善,今夜,应该是风花雪月,他早已按捺不住。 日落之时已经过去,窗外夜色来临,正厅里挂满朱红的纱帘,一侧偏殿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整个厅中芳香四溢,灯火辉煌,弄玉的酒香充斥着赤裸裸的欲望。 “将军,轿子到厅外了!” 一位仆人推门进来,头也不敢抬起,低语而道。 “让她进来!” 姬无夜眉头骤然一挑,伸出舌头舔了舔沾在胡子上的酒渍,轻轻的呼吸一口气,沉声令下。 “是!” 仆人应声退出去,片刻之后,厅外的一道人影徐徐而显,弄玉身着华服,带着娇媚的笑容走入,抬步在厅中静静而行,姿态婀娜,每一次落脚身姿都会摇动一下。 “弄玉见过将军。” 衣服上的装饰和头上的发饰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夺目,衬托着他那张娇媚的脸蛋儿,委实勾人,站在姬无夜面前,盈盈一拜。 “不愧是紫兰轩的头牌,果然是天姿绝色。” 对于眼前此女的身份,夜幕早就查清楚,乃是紫兰轩中的人,后来被红莲公主要过去,之后被潮女妖擒拿,为了弥补夜幕的损失,便是将其送给自己。 虽不知眼前这女子是否有更深一层的秘密,但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姬无夜,韩国百年来最强之刃,眼前女子不过炼气的水准,根本是如同蚂蚁一般的存在。 “将军过奖了!” 弄玉弯起红唇。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本将军可要好好的享受享受!” 姬无夜拿着酒杯,慢慢的在身前晃动,目光扫过厅殿里的红纱与灯火,眼中的欲望之火燃起,已经许久不曾经历这般的女子了。 ****** “因为你的多此一举,我们还要承受如此的麻烦。” 与此同时的厅外飞檐一角隐蔽区域,身为百鸟的首领,对于大将军府邸自然是了然于胸,一道黑色的光芒闪烁,墨鸦的身形浮现。 那里,早就停留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面上带着一丝苦涩,听着厅殿中的娇声魅语,内心中无比的痛苦,若是自己有那位大人的实力,早就直接将姬无夜杀了。 看着白凤,墨鸦很是无奈,原本只需要按照先前的计划,便可以完成那位大人的任务,自己二人和鹦歌便可以脱离夜幕,成为真正的天地百鸟。 只可惜,因为白凤的多此一举,百鸟如今也成为了自己的敌人,在大将军府中还要承受不小的压力,言语微落,身侧一道碧绿色的曼妙身影出现。 “到了这一步,再说这些已经无用,姬无夜实力强大,合我们三人之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击败,或者击杀。” “再将那位女子救走,一切便可以成功,前往咸阳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 鹦歌在新郑隐藏了多日,那日从赵国邯郸归来,一如那位大人所料,姬无夜想要春秋二宝之心很是旺盛,当即便是下令让自己前往咸阳,探察二宝。 上前一步,拍了拍白凤的肩头,算是简单的安慰,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白凤为一位女子如此,只可惜,这位女子非白凤所能够承载。 “鹦歌,你就放纵他吧。” 听此言,墨鸦越发的无奈,单手轻轻拍了拍邪气的脸庞,灵觉徐徐扩散,时刻感知厅殿中的动静,忽而,就在自己言语刚落之时,一道沉闷的声响从下方传来。 咻! 没有任何迟疑,白凤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俯冲入厅殿之中。 “墨鸦!” 见状,鹦歌手中两柄锋芒外显的短刃出现,快速对着墨鸦看了一眼,深深颔首,便是随着白凤的身形紧紧跟入厅殿之内。m..Com “鹦歌!” 一股股黝黑色的气流环绕己身,看向鹦歌刚才站立的为之,整个人化作万千乌鸦,顷刻间,消失在厅外飞檐深处。 轰!轰!轰! 数息之后,下方的厅殿之内传荡出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强劲的能量余波扩散,整个稳固无比的厅殿都为之晃动,为之颤抖。 “鹦歌!” “墨鸦!” “白凤!” “今天你们的结局和她一样,都是要死在这里!” 姬无夜愤怒无比的声音从厅殿中传来,扬天长啸,浑身上下狂暴无比的气息扩散,身为混元先天巅峰层次的武者,手持精钢之刃,看着身前的三个叛徒,杀意通天。 目光所至,浑身上下满是血迹、奄奄一息的弄玉正被白凤抱在怀中,周身两侧,各有一道玄光耀眼的存在,同样一道道不逊色的杀意绽放。 一位是应该早就前往咸阳的百鸟鹦歌! 一位是应该早就远逃不知何处的墨鸦! 现在竟然都出现在这里,姬无夜单手紧紧握着手中的精钢之刃,万万想不到,十年来一直护卫自己的百鸟之刃,竟有一天会如此指向自己。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连山》 “公子,昨天夜里紫兰轩很是混乱,许多姐姐都被抓走了。” 静修一夜,参悟玄妙之门的深层次隐秘,距离悟虚而返更进一步,虽不知道何时突破,但也已经是时间问题了,想要直接顿悟碰触其内太难太难。 或许,一次次的小突破到最后会演变成这个境界的大突破,这倒是与儒家荀况的理念相似,迎着清晨初起的朝阳,静坐在云舒的房间中,聆听琴音之妙。 每一次,云舒的琴技都有所提升,若是可以,现在周清可直接灌输力量,令云舒成为一个先天层次的武者,一曲而毕,余音缭绕不绝。 许久之后,脆音而起,身着白色的长裙,秀发精致的梳拢在肩头,纤细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面前的床琴,美眸忽闪,随意而语。 “昨天,姬无夜死了,新郑自然要大乱。” 斩杀一个姬无夜,如同灭杀一个蝼蚁,实在是不能够在周清心中留下更甚的影子,轻轻回应,不以为意,仿佛昨夜在新郑死的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姬无夜的死,对于新郑的每一个势力来说,都是影响巨大,他的死,令得夜幕的影响力会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内受到巨大的打击。 五代相门张家、韩王四子韩宇、流沙、乃至于在新郑之外的天泽都会有巨大的行动,这一点也是周清希望看到的。 也许流沙能够笑到最后,但那又需要多久呢?而留给流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姬无夜!他……死了?” 很明显,对于云舒来说,这个人还是了解的,在自己的印象中,对方是如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然也会死亡,实在是令人诧异。 “姬无夜他也是人,是人的话,终究要死的。” “或许不久之后,血衣候白亦非也要死,云舒,到时候你要不要亲自动手?” 微微闭合的双眼睁开,看着云舒那白里透红的精致容颜,悠然而起,临窗而立,灵觉扩散开来,辰时已经过去一刻钟了,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念及此,对着云舒轻轻一笑,接下来的新郑会死好多人,如此,血衣候若是死在其中,似乎也没有什么让人值得注意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纵横两道 “天下寥寥,苍生涂涂,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列国乱世,鬼谷一脉当重塑先贤荣耀,令诸侯畏惧,天下畏惧!” 一袭黑色的锦衣加身,金色的服饰加身,金色的护额束住垂肩的银发,手持鲨齿之剑,很是不屑的看向师兄,当初在鬼谷之中,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天地捭阖,纵横无双。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 谋之于阴,成之于阳,机不可失,久而化成,此之谓捭阖之道。 自己在新郑中待了数年,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动静之机,阴阳门户,而今自己等到了,对方是一位旷世大才,身处弱小之韩国,既可以重新扬起鬼谷的威名,也可将自己的事情解决。 “这就是你一直在等待的事情?” “玄清子大师于我言语,当今之世,已经不是大争之世,鬼谷一脉,当变,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 “万物流转,顺势而为,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必,或驰或张,这才是鬼谷之道,这才是列国乱世之道!” 盖聂静静的回应者,当初第一任鬼谷子曾问道于道家祖师老子,得其精妙,熔炼百家,成就一家之人,而今看来,最终当殊途同归,和道家的道法自然一般无二。 下山以来,直入咸阳,就已经表明自己的抉择,天下之民受乱世已久,而今列国之中,秦国独强,当匡诸侯,一天下,鬼谷虽不显,然万物流转,阴阳不绝,鬼谷怎能例外。 “匡诸侯,一天下!这就是你要追求的道理?” “为小无内,为大无外。益损、去就、倍反,皆以阴阳御其事。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随而入,阳还终始,阴极反阳。” “以阳动者,德相生也,以阴静者,形相成也,你所追求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存在。天地之间,只有永恒的利害冲突,无尽的生死抉择,这就是纵横!” 听到盖聂的回应,卫庄很是轻蔑,天地阴阳,捭阖之道,就算秦国能够匡诸侯、一天下,又能够如何,终究摆脱不了永恒的纵横之道。尒説书网 而师兄竟然抛弃鬼谷的理念,想要寻找永恒的一天下之国度,实在是愚不可及,枉费师尊的一番教导,他已经不配称为鬼谷的弟子。 “经起秋毫之末,挥之于太山之本,物有自然,事有合离!” 没有和师弟在鬼谷纵横一道上进行争论,天地捭阖,本就是两条永远不可能平齐的道路,灵觉扩散四周,严谨的防守四周一切。 颇有磁性的低沉之音荡出,未有飘出多远,便是消弭于无形之中。 “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远而可知,不知道师尊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天地之间,变化是永恒的,抉择也是永恒的,这才是天地捭阖,称量天下,这才是鬼谷的使命,为了自己所求,放弃鬼谷所学,这是对于鬼谷的背叛。 冷酷的声音回旋,瞥了盖聂一眼,同样将灵觉扩散开来,察看四周情况,扫视着庭院内的那两道人影,都是能够改变诸夏形势的存在,不知道又会说些什么。 然而,无论他们所谈的结果是什么,对于自己都没有任何作用。 ****** “叶腾,你确定我们的目标在这个宅院?” 与此同时,就在鬼谷纵横严阵以待四周可能出现的情况之时,城北这处偏僻的豪奢宅院之外,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一位位行人汇聚于此。 一支支巡逻于此的韩国兵士也是在不知不觉的将力量着重于此,距离那宅院数千米之外的一处高楼之中,一人周身散发着无尽寒气,处于房间内的阴暗之中,一条条红色的纱幔飘动。 眺望着极远处的那座宅院,徐徐对着身后的一位军将说道,轻缓的言语中夹杂着无言的高贵和冷漠,身材高大而又魁梧,世袭的荣耀加身,数代不衰。 “不错,而且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也似乎得到了消息,尽皆汇聚于此,不出意外,接下来便会有所动静,到时候将军可将他们一网打尽,重振韩国威严!” 那军将身着暗黑色的铠甲,鲜红色的披风垂落,眉目俊朗,英气勃发,双眸甚是有神。闻声,上前一步,微微颔首,低沉而语,顺着身前这位大人的目光看将过去,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那处寻常时候偏僻无比的区域。 “十年来,军功累累的大将军姬无夜被手下刺杀,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列国更是轻视我韩国,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全部留在此地。” “流沙韩非、鬼谷纵横、还有那位列国最为尊贵的存在,如果没有了他们,列国将会安息无事,韩国也将会重新收复南阳之地、上党之地。” “到时候,叶腾你便可以重新为南阳守了。传我令,白甲军开赴这里,随时候命!” 苍白无比的肤色,血色光芒流转的白发,身着红黑相间的锦绣服饰,简约妖艳的头冠,脚踏军靴,威严扩散,只是周身那无时无刻的寒气令人不敢直视。 感受着红色纱幔空隙中透露的骄阳光线,浑身散发的寒气更加浓郁,命令下达,身后那神情恭敬的叶腾屈身而退。 “秦王政竟然也来了韩国!” 轻脚慢步的走出高楼,迎面便是碰上手持利刃的残剑,心神有感,再次朝向那座宅院看去,轻叹一声,无奈而语,出现这种情况还真非自己能够预料到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想不到秦王政竟然来到了新郑,以现在的局势,秦王政他走不出新郑,若是秦王政身陨于此,列国可得安宁。” “据我所知,赢秦宗族之中,秦庄襄王的子嗣之中,在长安君成峤死去之后,如今只有秦王嬴政,他要是身陨于此,秦国必生内乱,列国也可得喘息之机!” 一旁的残剑亦是知晓这个消息,虽然诧异无比,但面上却露出一丝笑意,数十年来,赵国可是被秦国几番欺压,若是可以,自己说不准也准备身入其中,攻杀秦王政。 言语中带着一丝激动,秦王政一死,秦国必定生乱,列国归于先前的模样,岂不快哉!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屠龙 “残剑大侠认为秦王政现在被杀,对于列国来说是一件好事?” 二人一边向着楼下走去,一边缓缓相谈,自从回归新郑以来,就有大事不断的发生,太子被掠、百越余孽、秦国使者被杀、更有昨夜的大将军姬无夜被刺杀。 所有的一切种种都使得如今的韩国新郑成为一个是非之地,秦王政贸然出现在这里,看似不合常理,但以对方的身份,又岂会没有办点准备。 退一万步,倘若秦王政真的被列国游侠刺杀在这里,那么,宅阳之地陈兵十万的秦国将军蒙武只怕直接就会和上党之地的杨端和一起攻伐韩国。 以韩国如今混乱无比的朝局,沦亡的可能性极大,固然秦国一天下的大局不可能存在,但列国将会再次陷入纷争杀伐不断的局面。 当年身为南阳守,民众安居乐业就是自己最喜欢看到的事情,后来秦国快速接管南阳之地,也有着自己留下的后手,不然南阳之地绝对不会这般安稳。 “叶将军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叶腾越发的了解身入,越是觉得此人是一个身具大才之人,文韬武略均是精通,尤其是法家和兵家的理念,更是如数家珍。 这些天自己也了解此人的一些往事,少年成名,才华卓著,以弱冠之龄成为南阳守,短短数年间,便是使得南阳之地恢复安稳祥和的局面。 如今转为军职,更是在和楚国的战斗中立下功勋,若非出身卑微,只怕现在已经成为朝堂司马,只可惜,如今还只是万夫长。 “秦王嬴政少年即位,心性超凡,如今孤身一人来到新郑,岂能没有办点准备,或许,还有一些东西我们没有看到。” “无论如何,秦王政出现在新郑之中,对于许多人来讲,是一件好事!” 叶腾微微一笑,他不相信如今列国中最为尊贵的王会没有半点手段,而且,面对这种情况,若是有手段的话,必然是雷霆霹雳一般的手段。 呼吸之间,便是与残剑走下楼阁,骑乘骏马,前往城东的雪衣堡区域,那里驻扎着大量的白甲军,血衣候思衬有理,无论他们如何相争,白甲军压后,必然得到所有的好处。尒説书网 ****** “鲁大侠,你们怎么也会前来新郑?” 消息传荡,在整个新郑上层的圈子中,在所有的涌入新郑的百家好手和燕赵剑客耳边缭绕,强悍如秦的大王嬴政竟然孤身入新郑。 实在是令列国想要将其斩杀的所有游侠兴奋,百年来,秦国不断的东出函谷关,兵压三晋之地,囚禁大楚怀王,期间更是狂妄与齐国并称——帝。 秦国昭襄王年间的武安君白起,更是号称——人屠,一生坑杀列国兵士百万人以上,令无数妻子失去了丈夫,令无数孩子失去了父亲,令无数老者失去孩子。 连年的战争,更是令列国充斥诸多荒无人烟的区域,秦军暴虐之名闻名诸夏,而作为秦国的君王,更是称之无愧的虎狼之君。 没有秦国的大王,何以有百年来无数兵士的死亡,何以有无数平民被无辜斩杀,何以有无数高高在上的诸侯沦为阶下囚。 大周共主天下数百年,宗法严谨,井田无双,秦国国政迥异于山东列国,如果真的被秦国一天下,他们往后根本没有半点好日子。 如今,那暴君亲自出现在新郑,即如此,那就别想活着回去!作为已经进入新郑数日的韩申和公孙丽二人来说,亦是如此,听闻暴君在新郑,心中也是兴奋不已。 如果可以将暴君斩杀,那么,自己等人便可以收拢卫国遗民,将大王从野王拯救出来,重建建立一个崭新的卫国,以告慰为卫国而死的爷爷和师尊。 汇入越来越多的人群之中,并未直接靠近众人口中的那座宅院,而是小心翼翼的停留在附近的一座酒楼之中,虽然酒楼很小,但此时却人满为患。 二人正欲继续说些什么,忽然,一袭淡红色劲装加身的公孙丽眼中一亮,当即对着旁侧的一人看去,红唇轻启,口中低语,满是惊讶。 “是……是你们,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荆少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那般的少年英杰无辜身陨于此,老夫引以为憾。” “你们来这里,也是想要杀那秦国暴君?” 鲁勾践,赵国中山夫子门下,一身修为入化神,当初在野王之城,碍于公孙丽的原因,秦王政饶恕他们一命,而今闻讯再次前来,欲要再行前事。 看着眼前的两位年轻人,自己都是认得,乃是荆轲的师兄韩申和其师妹公孙丽,也是自己那位老友公孙羽的孙女,本以为他们现在还在赵国,不曾想在这里碰到了。 只是,如今却少了荆轲荆少侠,公孙羽的三位弟子中,唯有其天资最高,而且在墨家之中,也是颇得六指黑侠的重视,允以统领之位,可见一斑。 荆轲身陨于新郑的消息传出,墨家想来也会有动作的,以墨家的实力,汇入眼前的列国游侠之中,斩杀那暴君的力量就多了一分。 “杀害师兄的凶手暂时还未寻到,听闻暴君在这里,我与大师兄便来此,若是有机会,自然要为列国的民众出一份力!” 姿容秀雅的公孙丽眉宇间英气逼人,精致的面容上不施粉黛,柔顺的秀发被干脆利落的梳拢在身后,听到鲁勾践提起荆轲,弯弯的细眉轻挑,一丝无形的杀意和怒意闪烁。 秀手仅仅握着爷爷遗留下来的长剑,让自己碰到秦国暴君,自当竭尽全力,将其斩杀。 “师妹所言甚是,鲁大侠,前来新郑的只有您一个人吗?” 鲁勾践乃是化神层次的武者,若是参与其中,当是一大助力,看其身侧也没有别人,不由得有些淡淡失望,毕竟赵国中山夫子门下可是出了不少知名剑客。 他们若是可以前来此地,配合百家的朋友和燕赵的朋友,这一次,秦王嬴政就算有那道家玄清子和鬼谷盖聂护持,也得留在新郑。 上一次的野王城邑,道家玄清子几近一人之力击溃百家好手与列国剑客,这一次,既然嬴政出现在这里,那人想必也在其中。 如果己方没有与其一个层次的强者出现,可能会造成一丝不稳定的结局。 第一百九十九章 道家杨朱 “哈哈哈,此行赵国而来,师尊门下却只有我一人,不过据我所知,这次出动的隐世高人不少,如魏国的阳生大师、齐国的邹九大师、楚国的屈泪大师、赵国的陉城书馆的赵震大侠。” “这四人均已经避世久矣,只是那秦国暴君如今自寻死路,所以百家花费大力气将他们四位高人请出,以应对嬴政身边的高人。” “秦王政插次难逃!” 鲁勾践一身粗布麻衣,劲装干练,手持一柄长剑,灰白的长发梳拢而起,未敢影响剑客的攻伐之势,迎着韩申询问的目光,朗朗一笑,左右看了一眼,便是将此次百家出动的阵容娓娓道来。 没有最为顶尖的武者出现,根本不可能斩杀秦王政,这一点在年岁之前的野王城邑中清晰可见,欲要将嬴政除去,必有将嬴政身边的爪牙除去。 根据他们所收集的信息,嬴政身边的爪牙不少,其中实力最为强劲的当属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大师,虽然年岁不大,但一身实力堪称恐怖。 其次,便是阴阳家的高手和鬼谷纵横的弟子,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位都是可以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强力武者。 “阳生大师、邹九大师、屈泪大师、赵震大侠……这四个人中,我似乎听我爷爷说过阳生大师,其余三位却是不甚清楚了。” “既然鲁大侠如此推崇,想来实力不弱!” 虽然知晓这次攻杀暴君嬴政的高手不少,但口中念道一二,似乎发觉都不太清楚,唯一有点印象的,还是魏国的阳生大师,魏国与卫国毗邻,爷爷对他的信息比较清楚。 一丝茫然的神色闪烁在公孙丽的眼眸深处,一侧的韩申亦是如此,说起来,于韩申来讲,那四人的名声自己还真不清楚。 不过,师妹有一点说得对,以鲁勾践大侠的名声和实力都对那四人如此推崇,可见那四人的与众不同,超凡脱俗。 “这四人的信息你四人或许不太清楚,但在我初步修行的岁月,他们的名气却是很大,如果说出他们的师承,你们就会非常了解了。” “魏国阳生大师的先辈乃是道家杨子,而今的诸夏之中,宋尹之名、庄周北冥之名不小,但在他们之前,道家杨朱的名气冠盖诸夏,师承老子,独树一帜。” “杨子算是归属于道家一脉,但其理念与天宗、人宗都不合,故而在魏国创下支脉,百年前,孟轲有言: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于杨,即归墨!” 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仍旧在不断的涌入这个区域,鲁勾践灵觉扩散,紧紧的笼罩酒楼之外,三人汇聚一起,一时之间倒也不急,也就闲来无事将那四位高人的信息说道而出。 杨朱此人,当年问道于道家祖师老子,其人学说道理散布天下,而且己身的修为也达到合道归元,只是和天宗、人宗理念不合,未曾有庞大而深厚的底蕴。 故而,这些年的杨子一脉倒是不显,反而天宗与人宗逐渐的崛起,甚至还接连出现了列子和庄子这两位合道归元层次的顶尖武者,其学说自不必说。 “道家杨朱,阳生大师师承杨子,果然是高人!” 对于阳生大师,公孙丽与韩申不了解,但是杨朱此人的话,却是听爷爷和师尊说过,此人虽然学说广布,实力惊人,但理念却有些自私、为我,和墨家的兼爱理念针锋相对。 而且此人推崇人生在世、轻物重生,更是推崇享乐丰屋美服、厚味娇色,虽然爷爷说其道理颇合道法自然,但公孙丽却觉得对方是在为自己的纵欲找理由。 不过既然其学说遍布诸夏,想来自有可取之处,师承道家老子,这已经说明了一切,数百年来,若论武道修行,道家祖师老子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人。 “至于齐国的邹九大师,师承则是阴阳家的邹衍大师,数十年前的稷下学宫之中,邹衍大师力压儒家,阴阳家得以兴盛,其人实力不俗。” “楚国的屈泪大师,所修则是楚国自身传承的上古巫术和阴阳术一脉,据传屈平的辞赋受其影响颇大,实力不俗,先前为楚国国师,而后归隐。” “赵国的赵震大侠自学成道,游历列国,持干将莫邪,击败无数对手,近年来实力更进一步,已经不再需要那两柄神兵利刃,可见一斑。” 那四人都是与师尊是一个辈分的,鲁勾践言语之间甚是恭敬,他们的实力有的比肩师尊,有的略逊一丝,四人联手,诸夏之中除非对方是悟虚而返层次的武者,不然难逃一劫。 而秦王嬴政身边的强力武者中,最强者不外乎道家玄清子,或许他的实力比肩师尊,但四人齐上,免不了一个陨落的下场。 鬼谷的弟子近年刚下山不久,纵然百步飞剑与横贯八方威能无双,他们又能够发挥出多少威力! “干将、莫邪,那不是残剑大侠与飞雪姑娘手持之剑,听鲁大侠这般说,想来残剑大侠与飞雪姑娘和这赵震大侠关系匪浅。” 杨子、邹衍、屈平都是数百年前、数十年前名震诸夏的大人物,对于他们,公孙丽与韩申倒是微微颔首,听闻鲁勾践释赵国赵震大侠。 一时间,二人下意识的相视一眼,似乎残剑大侠与飞雪姑娘二人手中的剑器就是干将莫邪,数百年来,一直是闻名天下的神兵利器。 “残剑大侠?飞雪姑娘?你们两个见过他们了,哈哈哈,当真是运道,他们是赵震大侠的传人,故而干将莫邪现在他们手中。” “说起来,我与残剑见过多次,其人实力绝高,年纪轻轻就破入化神层次,堪为剑道的英才,师尊也曾多次提及他,赞叹不已。” 于公孙丽和韩申之言,近在咫尺的鲁勾践自是听在耳边,闻声,面上先是一愣,而后神情欢悦,朗朗一笑,想不到他们已经见过残剑、飞雪了。 这二人可是赵震大侠极为器重的后辈,天资惊艳,再加上干将莫邪,年轻一辈中,超越他们的不多,看来,现在的新郑之中,真是风云汇聚呐。 第两百章 抉 “公子,据手下来报,秦王嬴政此刻正在新郑,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此时也正向着嬴政所在的区域行进。” “我们应该如何做?” 龙行宇内,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之力,令得新郑内、韩国内、列国内的局势为之震荡,整个诸夏之内,也只有如今的秦王政。 骄阳横空,巳时已入,整个城北那处偏僻区域内的武者越来越多,原本鲜有人踏足的区域,此刻人满为患不为过,血衣候白亦非调集白甲兵等候时机。 作为新郑内的另一个巨头韩王四子韩宇来说,亦是如此,数百年来,礼乐虽然崩溃,但最为根本的礼仪尚存,邦国之交,诸侯出境,必有约定。 而今,秦王嬴政出现在新郑之中,虽为嬴政,但礼仪不显,如同常人,固然秦国势大,但就算秦王政身死于此,于韩国来说,自是乐见其成。 或许嬴政身死之后,陈兵边境的秦军会攻伐韩国,但只要韩国能够撑过去,一切就会真正的乾坤逆转,看着身前行礼的义子千乘,不由得微微一笑。 “千乘,你错了!” “出现在新郑内的不是秦王嬴政,而是秦人嬴政,百年来,列国愤恨秦人久矣,新郑之内,我等又能够做些什么。” “况且,我们还有要事需要处理,那件事你办的如何?” 眉目俊朗,方正沉稳,一袭浅黄色锦袍加身,高冠束发,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无形的贵气弥漫,对着千乘深深看了一眼,徐徐而道。 比起斩杀秦王嬴政,自己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前段时间,太子被掠,自己本已距离那个位置很近了,想要归于先前的模样,决然不可能。 “公子放心,午时之前必有结果。” 天蓝色的劲装加身,背负强弓,手持长剑,清秀的面上掠过一丝明悟,再次对着韩宇一礼,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骄阳,坚定的回应者。m..Com “只要那个废物不在了,秦王嬴政是否身死在新郑,都不重要,姬无夜已死,夜幕接下来必定生乱,老九虽有些小聪明,但羽翼未丰,不足为惧。” 权谋之术,目至远近,权衡轻重,没有了姬无夜,雪衣堡不算什么,而且老九韩非的理念与五代相门的利益冲突,想来张开地也会帮自己。 双手背负身后,静立于豪奢的庭院之中,透过四周高耸而立的围墙,视线隐约落在城北区域,不知道那处区域接下来到底是一个什么结果。 ****** “看来咸阳之中的某些人,已经忘了他们的荣耀是从哪里来的了!” 淡青色的玄光护体,由空而落,直接出现在鬼谷纵横的两位身边,宅院外围的动静,想来他们也能够感知的到,御风而来,来至列国的武者还真不少。 仅仅是大量的先天武者也就罢了,但在自己的灵觉覆盖之中,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有将近十位,其中气息浑厚者,隐约一半,也就意味着有四五位修为踏足化神第二层次的武者。 那个层次的武者,寻常时候,都难得一见,如今却是接连出现,所为的目标很是清楚,周清也很是明了,看着早已神情凝重的二人,轻轻摇摇头。 如果秦王嬴政身死,秦国必将陷入动乱,若是被有心人操纵,无论是谁,利益都不可能得到最完美的保证,而且使秦国有可能走向衰弱更是一步臭棋。 秦国如今的强大,才是那些人横行的资本,秦国孱弱,最终遭殃的还是他们自己!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大师,以你的凌虚御风,将王上带离这里应该不难。” 看得出,鬼谷派对于道家的修行很是熟悉,《和光同尘》这卷至高心法,修炼至极深层次,便可以将肉身融于天地之间,正立无影,瞬息挪移。 再加上先贤列子的御风身法,以盖聂对于周清的了解,大王的安危应该无忧。 “却是不难!” 看了一眼此刻仍旧在下方庭院中缓缓相谈的二人,周清微微颔首,如果说昨夜之前带一人御风而行,还有不小的风险,毕竟刚才感应到的那五人实力均不俗。 真的战斗起来,玄翦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我想让那些人知晓,他们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应该有些收获才是。韩国知王上在此,却没有任何行动,反而欲要施力于此,待大王归国,当移兵伐之!” 如此孱弱的国家,将希望寄托在他国君王出事之上,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如果韩国此次出力救助王上,说不准,以后还会有和卫元君角一样的下场,不至于社稷宗庙均不存。 这般行动,已经注定毁灭的结局。 语落,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归于下方的庭院之中。于周清之语,鬼谷盖聂与卫庄均没有回应,先前以鬼谷秘法感应,外界的强敌甚多。 除非他们两个均破入化神之境,不然就算鬼谷纵横合一,不过相当于其中一位较强的存在,面对其余的强力武者,毫无胜算。 而在鬼谷之中,他们首先要知道的一个道理就是要审时度势,做出最为理性的抉择,事关生死,既然不敌,那就避退。 “师兄,你对道家玄清子如此有信心,现在的你,是不是在担心外边那些人的生死?” 玄清子能够说出先前之言,以其的能力,所能够了解的信息比他们更多,既然无惧外界诸人,那么,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神情冷酷的卫庄看了看盖聂,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在鬼谷的一幕,在他的心中,想来此刻秦王政离开,那些人无功而返才是最好的结局。 “小庄,他们也只是被利用之人,列国之中,修为能够媲美玄清子的武者,均是如师尊那般的名宿,如此败亡,未免可惜。” 盖聂沉吟许久,其实外界那些人本是无辜,他们不过是被迷雾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未来的走向,冥冥中,被有心人牵引利用。 当初的野王城邑中,便是有大量的百家好手和剑客身陨,令自己感叹,如今,汇聚于此的百家之人超越先前数倍,既然大王无忧,饶恕他们一命未免不可。 但是,那个结局……自己终究还是拦阻不了。 第两百零一章 收天下之兵 “昔年,盖聂先生于寡人有言,庄周有三剑,一曰:庶人之剑,二曰:诸侯之剑,三曰;天子之剑,韩非先生可为寡人解惑?” 一步踏出,身形便是出现在下方的庭院之中,悄无声息,静静的立于一侧,等待二人谈话的结束,算起来,二人已经相谈了近一个时辰。 虽然不长,但君子之交一息足够,一个时辰的时间,足以令秦王政对于眼前之人有着更为深层次的了解,能够写出那般的恢宏巨著,其人当非凡。 清朗的声音娓娓回旋在这方不大的庭院之中,翠竹摇曳,微风吹拂,片片细叶时不时的落下来,不远处的一片池塘中,更是道道涟漪为之波动。 此时此刻,列国之人谁又能够想到,在如此破败的庭院中,决定历史走向的两个人正在此地交谈,声音虽不大,但却足以震动岁月长河。 身着白衣素袍,柔顺的发丝垂陇肩后,略有一丝随意,眉目俊朗,英气蓬勃,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很是坚定,很是锋芒,五官威严绽放,登位十年来的深沉气息沉淀。 看着身前的紫衣贵公子,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此人大才,是自己寻找已久的大才,能够助力自己匡诸侯,一天下,治天下的大才。 “尚公子志向远矣!” “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如果韩非所料不差,此刻的宅院之外,应有多者!” 紫衣着身,贵气弥漫,寻常时候的不羁与放浪不存,对着眼前之人一礼,便是娓娓而道,自从知晓道家玄清子身处新郑之时,自己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快,询问庄子三剑,列国之中,知其者甚多,用其者鲜矣。言语婉转,随意的向着宅院之外看了一眼。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 “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百年之前,卫鞅为秦国铸就一把最强的诸侯之剑,秦国强悍至今!” “天子之剑,以燕赵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韩宋为镡。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 “举世无双,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一天下,势不可挡,此之谓庄周三剑,春秋以来,天子之剑渐行渐远!” 语落,韩非不言,整个庭院之中不自觉的陷入一种别样的寂静,秦王政沉吟许久,身躯微侧,看着竹枝的妖皇,看着水潭的波动,感受天地之间无形的律动。 诸夏之民数千万,庄周三剑以蔽之,列国乱世,大秦独霸天下,大势已成,唯缺少最为重要的一环,这也是自己为何前来这里的原因,因为这里有自己需要的结果。 “先生曾语,七国的天下,要九十九。” 不知何时,秦王政徐徐出言。 “尚公子的消息很是灵通。” 韩非轻轻一笑,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眼中充满一种别样的韵味。 “先生师出儒家,又创立法术,集商君之法、申不害之术、慎到之势为一身,如此,堪为天下之才,先生之法,也当为天下之法。” “七国民众受乱世之疾久矣,百家各有其道,唯有在先生的身上,寡人看到了希望。先生可愿与我携手,铸就一把天子之剑,开千古一国之梦,创立一个九十九的天下!” 秦王政对着韩非深深看去,眼眸深处充满无尽的希冀,映衬着这方庭院中的一切,更映衬着诸夏内的一切种种,单手缓缓伸出,言语沉稳而出。 “不知在尚公子的心中,这九十九的天下,是秦国的天下,还是韩国的天下!” 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俊逸的面容上涌出一丝希冀,更涌出一丝凝重,终究还是要有这个结果的出现,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成于天地之间,贯穿于天地之间。 如果自己是李斯的话,或许,此刻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个邀请。 只是,家国天下终究是家国天下,韩国不存,家国不在,何以谈天下,或许在自己的心间深处,还是有一缕私心,聚散流沙,那就是自己的希望。 ****** “大王可有失望?” 一炷香以后,周清与秦王政出现在新郑城外,那里有着自己的安排,偏僻的隐秘区域内,乘风而行,由空而落,顷刻间远离是非之地。 这是一处丘陵深处,小道婉转,四周已经散布多位秦国武士,牢牢的守卫方圆,踏步在大地之上,回想着先前韩非的回应,周清轻问。 “韩非。” “他会来秦国助寡人一天下大业的!” 虽有些失望,但这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根据自己所得信息,韩非从小圣贤庄回来之后,便是在新郑内施展手段,逐步立足,这已经表明了一切。 既然对方有着家国的牵挂和侵扰,那么,待对方家国不存之时,就是其入秦铸剑之时,这一点,嬴政无比的相信。 “玄清也相信韩非会做出理性的抉择。” “只是想不到大王出咸阳不久,就已经有人忍不住了,看来此行归途仍有不小的变数,玄清已经持虎符和诏令让蒙武将军掠宅阳之地,接引大王。” 韩非之才固然惊艳,但诸夏之大,合群策之力,铸剑虽难,仍可成就帝国伟业。当然,还是希望韩非做出最为理性的抉择。 与秦王政一起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看着这条通向北方宅阳之地的小道,缓缓而语。 “扫帚之星横秦国之境,兵戈蓄势而待,区区内患,何足道哉。” “大师且去,不必为寡人担忧。” 刚才与玄清大师乘风而出新郑,内部的乱局收入眼底,列国游侠剑客汇聚,当真是该全部诛杀,韩非之言有理,侠以武犯禁,待一天下之时,定要收缴诸夏之兵,让那些游侠全部束手。 屈身而入这架普通的马策之中,转过身,对着周清深深颔首。 第两百零二章 屠 “有人出来了!” 时间徐徐的靠近午时,头顶的骄阳越发显得炙热起来,在那座宅院四周等候许久的百家好手和燕赵剑客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来回不间断的在宅院四周而动,一道道目光汇聚其上,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就是韩申、公孙丽、鲁勾践三人亦是如此,碍于修为,倒是没有向前方靠的太紧。 不过也能够从周围前来的数百人动静之中窥探一二,端坐在酒楼中喝着茶水,忽然间,整个宅院跟前看似旁若无人的诸多行者为之一震。 被他们凝视许久的那座宅院大门缓缓打开,从其中走出二人,一者紫衣长袍,翩翩贵公子,一者黑色锦衣,金色服饰加身,神情冷酷。 乘坐早就停靠在门前一车的马车之上,无视门前的诸多诡异行人,自顾自的驾车离去,马声嘶吼,清脆的奔跑之音异常清脆,淡淡的烟尘而起,消失在道路尽头。 “韩王九子韩非和他身边的那个剑客!” 进入新郑多日的列国剑客见此,有知者悄声低语,他们并非此行目标,而且对方身份尊贵,在新郑之中,若是斩杀韩国王室,无疑于和整个韩国作对。 今日,他们能够停留在这里,有机会袭杀秦王,已经是韩国的默许,未敢出手,就那般放任韩非与鬼谷卫庄离去。 虽不明白为何韩王九子有可能和那个暴君扯上关系,但是,那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们的消息不差,现在的这个庭院之中,还有别人的存在。 那人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韩非!秦王嬴政!” “有趣,能够让秦王政屈尊亲临新郑相见的人,竟然是他,以他近来在新郑的表现,他或许有这个资格。” 同样在极远处高楼之上俯览那座宅院的血衣候,亦是看到韩非与那位鬼谷传人的离去,能够让秦王政都为之重视的人,接下来的新郑也许更加有意思。 白甲军在城北区域分散,随时可以聚拢,只待那里的局势发生变化,便可以找寻机会,切入场中,如果目标达到,夜幕将会比以前更为强大。 第两百零三章 蛟分承影 鬼谷纵横,天地捭阖! 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秦王政希冀匡诸侯,一天下,铸就古往今来最为辉煌的帝国,而今正在一步步的向着那个目标行进。 周清则是希冀那个帝国不会如此快速的崩溃,万物轮转,生灭随心,或许数代以后,帝国不存,但那也已经不是自己要担心的问题了。 凡尘俗世,没有任何长久不变的朝代,任何体制都不行,强行维持,只会逆转天道,违背规则,下场自不必说。 儒家韩非,创立法术,熔炼法术势一体,集法家之大成者,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术以知奸,以刑止刑,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这就是对方的追求。 鬼谷卫庄,同样在追求自己需要的东西,纵横之道,掌控随心,诸夏之中,每一件事都在纵横的理念之中,在无尽的抉择中掌控生死,这就是鬼谷之道。 于鬼谷盖聂来说,周清也算是对其有所了解,对方既然选择了秦国,自然选择了匡诸侯,一天下的结果,那也是捭阖。 只可惜,在鬼谷一道上,他终究没有卫庄看的透彻,世间之事,没有完美,既想要一个安和平稳的天下,又想要列国少战争、少流血,这样的一个理想国度不可能存在。 一天下的过程中,那是重整诸夏各个阶层的利益之事,利益之间的冲突,必然伴随着争斗,争斗之间必然有血光,必然有激烈的冲突。 刚才凌虚御风将秦王政带出新郑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今日,必须和自己清理百家敌秦者,相对于以后的兼并岁月,如今不过是一个开始。尒説书网 剑光纵横,一位位修为不过先天层次武者头颅横飞,这个场景,周清很期待看到,这才是现实的列国,现实的诸夏。 “他们其实只是被利用的人!” 周身浅白色的玄光笼罩,清秀的冷酷面容上,看着远处黑白玄光包裹的玄翦,手持双剑,所向披靡,无一合之敌,整个宅院门前的街道上,满是断臂残肢,四散的血液汇聚成溪流,向着低凹处流去。 第两百零六章 纯均 天地失色,是道家天宗的绝技,先前施展的一瞬间,立于围墙之上的鬼谷盖聂与阳生身侧的两位老者便快速退开,以防被其笼罩。 只是不曾想到,不过呼吸的时间,阳生大师就被道家玄清子击败,剑罡同流更是被彻底击散,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便是手段狠辣的将阳生大师镇杀。 “小辈,你手短太过狠辣,今日留你不得!” 当是时,退于一侧的那位头戴阴阳道冠之人,手持七星龙渊,踏步阴阳,银白的星辰迷幻剑光纵横,一瞬便是化作剑域一般的存在,将周清笼罩其内。 “阳生大师!” 那位身着烈焰巨鸟火红锦袍的老者同样口中惊呼一声,不敢相信阳生大师竟会落得如此下场,手中细长漆黑的湛卢之剑挥动,威德无双,同样的一股无双剑意而出,笼罩周清。 “阴阳家的气息,占星律?” “楚国方术一脉?” “旁门左道,如何比我道家天宗,今日,让你看看承影剑是怎么用的!”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和光同尘》作为《道经》所载的至高玄功,既是一门心法,亦是一门催动天宗玄功的手段。 鹰剑仍旧静静立于那阳生的眉心正中,一丝丝余韵的鲜血流淌而出,手持承影之剑,看是无形,虚空留痕,虽然不如含光之剑更能够发挥出《和光同尘》之妙。 但也足够了,灵觉之下,这两个人的来历也能够隐约猜出一二,那位头戴阴阳道冠的应该阴阳家的智者一脉,不好好参悟天地阴阳,反而来到这里。 手持七星龙渊正合可以将阴阳家的攻伐融入其内,星辰玄幻,占星无双,此剑法颇得《连山》、《归藏》之妙,比起阳生手持承影的剑势隐匿,对方倒是专门寻找自己攻伐的缺陷。 另一位,身上的那些烈焰巨鸟,再加上对方手中持有的湛卢之剑,绝对是楚国公室之人,楚国公室,崇拜玄鸟凤凰,传承上古巫术与阴阳术的残留。 若是在推演一道、呼风唤雨一道……他二人或许还可以,但想要与自己近身一战,连先前的阳生都不如,正立无影,手持承影,和光同尘的玄妙加身。 整个人瞬间仿佛彻底消失在虚空之中,无论是那阴阳家高人七星龙渊的锁定,还是楚国那位高人湛卢威德剑势的镇压,顷刻间失去所有的目标。 “《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 异口同声,阴阳家的那人与楚国公室的那人相视一眼,神情惊骇无比,非是对方消失在虚空之中,而是对方施展的手段,令得自己二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这是道家《和光同尘》修炼至极深层次才能够碰触的境界,按照典籍记载,非有悟虚而返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将其施展出。 然而,道家天宗玄清子如此年岁,就能够参悟出这般玄妙? 虽不相信,但此刻也顾不得不相信,剑势回笼,护持己身,只可惜,已经迟了,又是一道道携带浑厚无比真气的掌力印在二人的胸前。 澎湃无比的力量无视体表的真气防御,轰入五脏六腑,霸道无比,毫不留情,二人的身躯径直倒飞,承影剑光分化,剑分阴阳,道图呈现,再一次落在二人的身上。 噗!噗!噗! 论战力,二人与传承杨朱的阳生都弱了不少,攻伐之利更不如剑罡同流,何以与自己媲美,若是那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传人所修为阴阳家各大攻伐手段,说不准还能够多撑片刻。 现在,就只有一个结局! 大口大口的精血一如先前的道家阳生,偌大的身躯横飞在半空之中,血洒长虹,融入此刻本就已经血红无比的街道之上。 天地失色降临,取指点动,一道道内蕴阴阳无极的指力迸出,二人的身形尚未落地,各自的眉心正中便已然多出一道细孔,下一刻,鲜血流淌,覆盖整个苍老的面容。 “盖聂先生!” 撇着那自从刚才一侧就不曾有动作的鬼谷盖聂,周清冷道一声,真以为如果放了这些人,他们就不会再次生事?亦或者,认为他们如果击败自己等人,会留手? 一袭浅白色劲装加身的盖聂,墨蓝色的披风随风而动,手持寒光如水的长剑,俊秀的面上露出一丝不忍,闻周清之语,观那三位绝对可以媲美师尊一般的武者被斩杀,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师尊那个层次、那个境界在诸夏之中已经是极为罕见的存在,化神几近圆满,道理通达,无论是何门何派,都是最顶尖的一批。 放在列国之中,亦是宫廷护法与国师一般的人物,今日,短短的时间内,就有三位倒在跟前,其中一位名为阳生,此人曾听师尊提过。 虽然杨朱的理念不合儒墨,不合道家天宗与人宗,然,亦是天地间的大道之一,此人今日死在这里,杨朱一脉的传承遭受重创。 手持三尺剑,横立百家好手之前,呼吸间血腥无比的气息回旋,迎着他们看过来的一道道视线,充满着无尽的杀意,充满着一丝忐忑,充满着一丝希冀。m..Com 数息之后! 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剑光,冲入四周的百家好手、燕赵剑客之中,无限锋芒外显,清脆的碰撞之音不绝,一具具倒地不起的尸身表明一切。 “玄翦,你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另外一边,周清则是收拢那三柄名剑,沉浮虚空,踏步临近黑白玄翦的战斗区域跟前,目光所至,一位年岁与玄翦差不多的男子,正持一剑,轻而易举的将玄翦压制。 虽然未能够将玄翦镇杀,但持续下去,这也是早晚之事,对方手中的剑器非凡,虚空骄阳之下,宛若一团水韵之光,与天宗奉存的一柄名剑秋骊颇为相似。 承载水韵婉转,涵泳天地生机,挥剑之间,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亦是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 迎着初期已久的太阳之光,剑身与其浑然一体,剑势如同万川秋水,徐徐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其剑刃却像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霸道无双。 “昔年赤堇山破出锡,若耶溪涸出铜,雨师扫洒,雷公击橐,蛟龙捧鑪,天帝装炭,太一下观,天精下之。此之谓——纯均!” 铸剑师欧冶子最后的绝响,唯一能够媲美道家秋骊之剑的利器,今日在此人手上见到! 第两百零七章 或许 “阳生大师!” 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汇聚,更有百家花大力气请来的列国高人隐世,每一位都是数十年前诸夏最为顶尖的名宿存在。 他们若是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然而,眼前的一幕幕似乎和他们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从那座宅院中出来的只有三人。 但这三人,却将整个诸子百家拦阻在外,尤其是被他们寄予厚望的阳生大师他们,本以为可以将实力最强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击败,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只要道家玄清子不存,秦王政身边的顶尖高手将少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他们此行的目标将会瞬间达成。 但此刻在四周远处围观的百家好手眼中,断臂残肢覆盖的猩红街道上,实力堪称最强的阳生大师被道家天宗玄清子用剑硬生生的镇杀,随其后,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另外两位顶尖的武者也被镇杀。 一直在酒楼中眺望宅院前情况的公孙丽、韩申、鲁勾践三人,神色惊恐,不可置信,身躯更是不自觉的站立起来,目光汇聚一处,口中低语不绝。 “阳生大师……就这么死了?” 韩申那一双沉稳的眼眸瞪得浑圆,对于阳生大师的了解,还是从鲁勾践大侠口中知晓,能够被鲁勾践大侠推崇的武者,现在也倒在对方的剑下。 道家玄清子,年岁看上去不大,一身实力真的无与伦比? 双手紧紧握起,阳生大师、屈泪大师、邹九大师三人先后身陨在玄清子的手中,名剑被夺,此行功亏一篑,虽还有赵国赵震大侠,但从其和那位黑白剑客争斗的情况看,虽可压制对方,到若有玄清子的加入,结局未可知。 “这……怎么可能,师尊所言,阳生大师距离悟虚而返只有一步之遥,难道道家玄清子已经踏足那个境界了?他才如此年岁,又怎么可能!” 比起公孙丽与韩申,鲁勾践心中才是更加的惊愕,更加的不可置信,正是因为知晓阳生大师的实力,才于对方充满如此的信心。 师尊中山夫子曾言,就是他与阳生交手,胜负都难料,而师尊已经是快要触摸到悟虚而返那个境界了,难道道家天宗的传承真的力压百家! 如今只剩下赵国赵震大侠一个人,他的实力虽强,但那位黑白剑客也不弱,更有玄清子在身侧掠阵,鬼谷盖聂已经在屠戮其余百家好手。 这样下去,此行百家弟子会比年岁之前的野王城邑更加危险! ****** “九公子,尚公子已经离去?” 同样位于城北区域的紫兰轩内,二楼那处静室的窗前,登高望远,先前那座宅院跟前的动静隐约可以看到,可以感知一二。 紫衣锦袍加身的韩非手持碧玉酒樽,细细品味佳酿,俊逸的面容上往日不羁不存,放浪形骸不显,只剩下久久的沉思。 旁侧一位淡绿色锦袍少年拱手一礼,向着房间中的其余三人先后看了一眼,上前一步,打破房间中的寂静,如果那人未曾离去,此刻的房间中应该不会如此。尒説书网 “秦王政的离开,韩国可是要面临一个极大的威胁,年岁之前的野王城邑中,百家作乱,秦王政下令几近屠城。” “今日,韩王默许,国内不言,这对于秦王政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贴身的紫色长裙妖娆,绛紫色的高靴踏在地板之上,虽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然而,既然消息传出,依据韩国近年来以礼侍秦的传统,理应有所行动。 但新郑之内,却没有任何行动,对于君王来说,对方看到的是结果,苍白的解释是无力的,秦将蒙武陈兵宅阳十万,只要愿意,便可以此吞并韩国数百里土地。 魅语轻柔,面上带着一丝微笑看向韩非,无论新郑的乱象由谁挑起,最终还是由新郑的主人韩王解决,对于这样一个结果,不知道韩王会如此处理。 大将军姬无夜虽殁,夜幕仍存,四凶将仍在,百鸟虽不堪一击,然而韩国的军权仍旧旁落,真到那个关头,损失的仍旧是韩国。 “也许,他暂时不会这般做!” 迎着张良与紫女看过来的目光,韩非苦笑一声,将手中佳酿一饮而尽,谁曾想到小小的新郑之中,竟会被分化如此多的势力。 刚才收到消息,太子不慎坠水身亡,背后的主谋不外乎王室嫡系。 五代相门张开地冷眼旁观,姬无夜身死,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夜幕首领不存,血衣候白亦非横行新郑,白甲军随意出现在新郑各处,不久之后,只怕南方的楚国会大举进攻。 王宫之内,潮女妖软玉温香,父王沉浸其内,国事荒废。 流失虽在新郑站稳脚跟,但终究还是时间太少,未能够真正的有力量博弈,只能够以智谋左右逢源,若是如秦国,当以辉煌大势压过。 “或许?” 跪坐于条案身前的黑衣卫庄,神情一直是那般冷酷,金色的护额束发,闻韩非之语,甚是不屑的回应着,或许——这个两个字在如今显得那般无力。 卫庄那毫不留情的刺骨之言,令得韩非更是尴尬不已,宽阔的静室之中再次归于寂静之中。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给我们答案!” 忽而,那在房中持铜壶再次为诸人斟酒的紫女眼中一亮,充满无限魅意的眼眸深处,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曼妙的身姿摇曳而动,将酒壶至于条案之上,没有在房间中停留,便是拉上房门出去。 同一时刻的紫兰轩三楼一隅雅室之中,琴音袅袅,余韵不绝,临近听之,更是有一种静心之感,使得无论心中有多少的烦闷之事、苦恼之事都将烟消云散一般。 推门而入,一位静雅的少女正临窗跪坐弹琴,先前房间外的那华美绝伦之音便是从那床普通的七弦琴中流出,少女身着白色长裙,柔顺的秀发披散在身后,双鬓两侧各垂落一束青丝,银光宝链束发,少女更显出尘。 纤细白嫩的玉手在床琴之上拨动,一股股无形的韵律夹杂其内,听房门声响,声音徐徐而散,数息之后,少女双手落在床琴之上,抬头看向来者。 “紫女姐姐。” 纯净无瑕的双眸深处,露出一丝好奇,自从弄玉姐姐离开紫兰轩后,紫女姐姐便很少前来自己这里,如今,迎着对方的身影,轻柔而语。 “听周公子说,你们就快要离开紫兰轩了。” 紫女的手中捧着一只木制托盘,其上陈列着一只淡紫色的酒壶和两个淡紫色的玉盏,行至云舒所在的条案之前,将玉盏拿下,手持不大的紫色酒壶,一道道淡紫色的香甜气息从其内涌出。 “这是我亲手酿造的兰花果酿,很适合我们女子,云舒,你来尝尝。” 淡紫色的液体徜徉在玉盏之内,如同琥珀一般的晶莹,一股和酒香迥异的气息涌入鼻息之间,看着紫女双手递过来的玉盏,云舒那柔雅的面上先是一怔,而后微微颔首。 “多谢紫女姐姐。” 身躯缓缓向前,双手从紫女的手中接过玉盏,对其轻轻一笑。 “说起来,云舒你也在紫兰轩待了月余,琴技大有长进,如今你就要离开,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说起来,你可知道你们离开新郑之后,会前往何处?” 亦是淡淡的笑意回应云舒,双手持玉盏,紫色的豆蔻映衬在外,颇显得神秘而又充满诱惑,一边缓缓而饮,一边向着云舒看将过去。 似是询问之语,但对于云舒来说,自是听出言外之意,美眸流转,轻抿一口兰花果酿,香甜的琼浆划过喉咙,甚是清爽,而后,静静的看着紫女。 第两百零八章 齐国剑圣 “你无需过来,我能够将其斩杀!” 身侧沉浮着四柄利器,鹰魂、承影、龙渊、湛卢,灵觉扩散,四柄利器化作道道流光,以己身为中央,向着四周飞掠,剑光纵横,一位位百家弟子身陨,喋血于此。 己身则是静静看着玄翦和那手持纯钧的剑客争斗,二人手中的利器相差无几,但论及对天地道理的感悟,那手持纯钧之人绝对在黑白玄翦之上。 故而,一柄水韵之剑轻而易举将对方的黑白生死剑气镇压,剑势笼罩,令玄翦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对方的剑道束缚。 “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不能够把他镇杀,我就亲自出手!” 对于黑白玄翦的坚持,周清冷道一声,向着那手持纯钧之间的那人看去,比起玄翦看上去的颓废、嗜血,此人的气息倒是显得中正醇和,所修当为不俗。 眉目俊朗,体态健硕,颔下一抹黑色的胡须隐现,天蓝色的劲装着身,木箸束发,冠带而起,周身的气息恢宏而清明,感知上颇有儒家浩然的气息。 虽如此,但那些并不重要,对方的实力虽然强横,但自己如今手持四柄名剑,完全可以催动道家天宗传承的小天罡剑阵,将对方镇杀。 “刚才在我灵觉之内,一共有五位与我仿佛的化神顶尖武者,现在只有四位再次,还有一位!” 比起那位浩然剑客,周清的注意力则是转移到四周其余方位,纪数涌动,灵觉极力扩散,再一次感知刚才的化神武者气息。 至于那些混元先天的武者与初入化神层次的武者,要么已经被玄翦斩杀,要么就快速远遁,仍旧坚持不懈围攻上前的,那就是彻底的敌秦者。尒説书网 “不好!” 突然,在敏锐无比的灵觉之内,一道从街道深处陡然迸出的璀璨剑芒忽闪,瞬间向着盖聂冲过去,感此,周清神色骤变,踏步之间,消失在原地。 一念而觉,天地失色降临,刹那间笼罩方圆百丈的区域,只是……对方的实力还是太过于强大,在天地失色的笼罩范围之内,仍旧可以如正常人一般行动。 还未近盖聂跟前,那道耀眼的璀璨剑光便是将盖聂手中的剑器击飞,剑势笼罩其体,生死掌控随心,下一刻,一道白衣人现身在盖聂身侧。 天地失色不存,临近盖聂身前丈许远处,油然而定,观那位白衣人,眉头为之一挑,此人的身上满是混元的剑道锋芒。 乌黑的头发散披在其宽壮的肩膊处,鼻钩如鹰,双目深陷,迎面便是一股冷酷无情之感,垂在两侧的手比一般人长了不少,手肤晶莹如白雪,无论相貌体型,都颇为罕见。 一双眼眸漯遂难测,专注而笃定,好像从来不需要杂言,黑发白肤,宛若阴阳两面,配上其周身圆满无垢的剑道锋芒,甚是奇异。 “齐国帝师,剑圣曹秋道!”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昔年鬼谷弟子名震天下,一人之力可抵百万雄师,盖聂有损,我可以保证,你所在的国家将会被大秦将士彻底从诸夏之中抹去!” 此人的修为境界应该与阳生差不多,但一身的剑道修为着实恐怖,列国之中,脑海中翻滚师兄于自己所言的诸夏隐世高手,黑发白肤,唯有一人可得。 齐国剑圣曹秋道,天生神力,精修剑道,狠辣无比,出手之间,从不留情,一直以来就坐镇在齐王宫,也为齐王建之师。 今日难不成也想要一探浑水,以盖聂如今先天巅峰的修为,在对方的手中,不是一合之敌很正常,虽被镇压,周清倒也不急,身侧的四柄名剑旋转,星眸微微眯起,看向曹秋道。 “秦王政应该已经离开了新郑了,否则你等断不会如此屠戮百家。” “道家天宗一向自诩超脱凡俗,在你的身上,似乎并未看到这种理念,掺杂列国俗事,道家数百年的基业可是有可能毁于一旦。” “我曾与你师北冥论道,天地之间,道法自然,既然秦王政离去,你等当伴其身侧,离开新郑才是!” 低沉的声音回旋,开口之间,整个晴空曜日笼罩的虚空上下,隐约间寒风阵阵,一道道耀眼的剑光仍旧早笼罩盖聂,给予最后一击。 双眸直视周清,似是想要将周清彻底看穿,然而青光护体,一切均无,头颅微转,向着一旁的宅院看了一眼,很是确定的言语。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齐国的意思?” 周清闻声,不由得又是轻轻一笑,曾几何时,齐国剑圣曹秋道也有讲条件的时候了,根据师兄赤松子的传闻,对方都是先出剑,再说话的。 “那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我手上!” “只要百家弟子离去,他便可无忧!” 眉头一挑,似乎现在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上,曹秋道周身的剑气越发凌厉一二,言语夹杂着淡淡的真气,瞬息扩散在方圆百丈的区域内,回旋在一位位前来新郑的百家弟子耳边。 秦王政已经不在新郑,继续呆在这里,只会有无所谓的牺牲,只会令百家的实力被削弱,无形之中,令秦国的力量得到增强。 “齐国剑圣曹秋道,是他,既然其言秦王政不在新郑,那就必然已经离开新郑,二位,我等当即刻离开新郑,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端坐于酒楼之中的鲁勾践闻声,对于那位黑发白肤的男子不陌生,师尊曾多次前往齐国与其论剑,实力不逊色师尊中山夫子。 现今,对方钳制鬼谷盖聂,令道家玄清子不敢轻举妄动,让百家弟子逃命,如若不然,他们的下场很有可能和此刻躺在街道上的那些人相似。 旋即,对着公孙丽和韩申看去,事关危机生死,大意不得。 “齐国剑圣曹秋道!” “师父提过他,是齐王的师尊,师妹,你现在怀有身孕,前来新郑已经是冒险而为,鲁大侠所言甚是,我们还是先行离开新郑。” “师弟之死,残剑大侠所言亦是不能够断定贼人,如果我们再出意外,师弟的仇将无人来报!” 于齐国剑圣曹秋道的名号,韩申知晓一二,与其言不疑,当即便是从座位上起身,看着外界那已经在快速离去的百家子弟,对着师妹催促一二。 乱世之中,保全性命乃是第一要义,如果性命都没了,一切都是虚妄。 “……,我们走!” 秀丽的面容上愤怒之色忽闪,又看了看外面快速离去的百家弟子,迎着鲁勾践与师兄的目光,虽甚是不甘,但师兄说得对,当今之计,性命才是重要之事。 没有迟疑,扔下酒钱,便是踏步向着城北的城门而去,秦王政既然已经离去,说不准现在追击还可以追上,尽管不知道方位如何。 百十个呼吸之后。 整个这条街道之上,除了仍旧在不远处狂暴战斗的黑白玄翦和那位浩然剑客之外,再无百家存在,阳生三人的尸身也被百家抬走,至于手中名剑,那是不用想了。 “赵震,我们走!” 再次与周清相对而峙一炷香的时间,给予百家弟子足有长的离去时间,随即,曹秋道周身剑光分化,身化流光,口中轻喝一声,消失在城北区域。 下一刻,正一直压着玄翦战斗的浩然剑客长啸一声,瞬间持剑逼退黑白玄翦,纵身一跃,紧随齐国剑圣曹秋道而去,身法飘然,婉若游龙。 “赵震?” “赵国大侠赵震!齐国剑圣曹秋道!” “盖聂先生,这齐国帝师曹秋道何德何能,敢自称剑圣?说起来,我倒是希望大秦出现一位剑圣,扫荡列国,湮灭这所谓的赵国大侠赵震、赵国中山夫子、齐国帝师曹秋道!” 第两百零九章 战国者 灵觉的清晰感应之中,那齐国剑圣曹秋道与赵国的赵震快速离去,目光凝视,呼吸之间,消失在眼眸深处,能够在诸夏列国之中被称为战国的国度,没有一个简单的。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孔子著春秋,战国分七雄,战国者,战争不断之国度,万乘之国度,诸夏列国不知几何,当以齐楚燕韩赵魏秦为先。 阴阳家的智者一脉一直活跃在楚国和齐鲁之地,燕赵之地更是剑客云集,魏国则是天下财富汇聚之地,杨朱之学纵欲保真,便是定于此。 韩国乃是战国七雄中弓弩最为强劲之国度。秦国者,民风彪悍,虽然内部不存盖世武者与百家之道,但强霸之国便是战国最为优秀之力。 大秦征战山东列国,不仅要击败他们的军队,更是要击败这些人,视线落在一侧归剑入鞘的鬼谷盖聂,先前观那曹秋道与赵国赵震,年岁都臻至五十上下。 而盖聂不过少年时,待数年,便可入化神,十年之后,未必不能够与他们争锋,侠以武犯禁,日后,燕赵之地当没有游侠的存在。 至于剑圣之名,更是只有秦国才有资格拥有。 “齐国帝师曹秋道,师尊曾提及他,手持越王不寿剑,剑道绝世,与墨家交好,又是齐王建之师,地位尊贵,有望破开化神,更进一步。” “赵国赵震,则是师从儒家,习练孟轲的浩然正气,化入己身剑道,昔年持干将莫邪这两柄杀伐之剑,而今观其手中之剑,却是变了,但其威势却丝毫不减!” 因为自己的缘故,令得宅院前的百家弟子逃走,似乎也是一件好事,尽管今日被曹秋道威胁,算是人生的一个污点,不过盖聂并不在意。 俊秀的面容上,仍旧冷酷无比,回想着先前的那二人,乃是与师尊一般的诸夏顶尖武者,非现在的自己能够媲美,言语低沉,徐徐而道。 “赵震手持之剑为纯钧,颇得道家玄妙,与秋骊之剑相得益彰,日后秦国攻赵,此剑当好好一观,不过,今日得承影、龙渊、湛卢三剑也是不错。” “盖聂先生,既然新郑之事已经了结,你就与玄翦即刻北上,前往蒙武将军军中,大王应该在那里,待我处理完新郑的事物,亦可归咸阳。” 街道不远处的黑白玄翦大口喘着粗气,手持黑白双剑,徐徐而至,一身的粗布麻衣,此刻更加显得凌乱不堪,发丝更是被剑气斩断甚多。 若非那赵国赵震留手,玄翦早就被其击败,甚至是镇杀,此人倒是颇有侠义之风,看着此刻仍旧冲天而起的血腥之气,对着盖聂与玄翦先后看了一眼。 简单而语,没有多言,身侧沉浮着四柄名剑,踏步之间,消失在原地。 ****** “侯爷,齐国剑圣曹秋道亲自言语,那秦王政早已经不知不觉的离开新郑,百家之人闻声则先后而溃,以免被道家玄清子镇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直在极远处高楼之上观宅院前动静的血衣候白亦非,此刻周身则是无比阴寒的气息扩散,四周垂落的鲜红纱幔,无风而动。 接到最新消息的将军叶腾,拱手而今,一丈外而立,徐徐回应,如今的这个结果对于侯爷来说,应该不是一件好事,万事俱备,契机却始终未至。 “都是一群废物,齐国剑圣曹秋道出手也未能够击败道家天宗玄清子?” 红黑相间的诡异外套着身,双手背负身后,整个寂静、昏暗的房间中隐约的弥散一缕缕霜寒之气,在这里等候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最后只等待了这个结果。 “道家天宗玄清子修为超凡,一己之力镇杀魏国阳生大师,击杀楚国屈泪大师,击杀齐国邹九大师,三人均是诸夏传论的隐世名宿。”m..Com “再加上鬼谷盖聂和另一位无双剑客的存在,百家人数虽多,却一直处于被屠戮的阶段,非曹秋道出手,将鬼谷盖聂制住,诸子百家今日当损失惨重。” “而且,就在刚才不久,太子所乘坐的马车不小心坠水,太子身亡!” 叶腾低头沉稳而言,果然与自己先前所想的那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秦王政那般的身份,前来新郑又怎么可能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似乎,在听到这个结果之后,自己的一个心也为之平稳下来,快速将宅院之前的细节说道清楚,同时将刚才城中发生的一件事上禀。 “太子坠水身亡,有趣,看来姬无夜的身死,令新郑内的有些人开始徐徐而动了,叶腾,你持我令,即刻前往南楚边境,引五万人马驻扎在三百里之外的长社之地。” “姬无夜死了,但夜幕仍旧存在,十年之前,他们似乎忘了,是谁将韩国从深渊之中拉出来的!” 白亦非周身的寒气越发浓郁起来,停留在丈许之外的叶腾都为之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体表自生血色玄光,本能的抵抗起来。 太子乃是夜幕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而今,有人竟然拿起出手,背后的人是谁不用多说,但他们对于真正的恐惧已经忘了太久了。 原以为,百越太子天泽是应急时留给新郑臣民的一个恐惧,现在看来,那个恐惧还远远不够,只有国土的沦丧,只有臣民的不存,只有社稷的安危才是他们真正的恐惧。 “这……,叶腾领命!” 闻此语,重甲着身的叶腾神色陡然一惊,万万想不到侯爷竟然出此策,如果将五万军马调至长社之地,那就意味着长社以南那近五分之一的韩国国土,随时处于秦国、楚国、魏国的窥视之下。 再加上如今秦国大将蒙武陈兵北方宅阳之地,此时调离军马,对于韩国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打击,侯爷如此之作,韩国十有八九将有国土沦丧他国之手。 本想多说什么,但身前的森寒之气豁然间再次浓郁数倍,看着身前那漂浮而来的一枚银白军令,沉吟数息,颔首称是,双手接过令牌。 国难当头,新郑之内仍旧这般权力交错,看着他国一天天壮大,己身纵有匡扶社稷之心,又有何用,短短十多年,韩国已经从万乘之国,沦为千乘之国。 国土丢失六层以上,继续下去,韩国将不复战国之名,沦为和卫国一般的存在,念及此,一抹无形的悲戚荡漾,久久未绝。 第两百一十章 过头了 “李斯见过玄清大师!” 秦国使臣被杀一案,遵循着固定的轨迹,文信候食客李斯手持旌节,跨越渡桥,进入新郑,处理后续之事,虽然在韩非的操纵下,白亦非出兵并未擒拿住天泽,但亦是有收获。 是日,西宫论政,各方势力权衡,被白亦非擒拿的焰灵姬便成为杀害前任秦国使臣之人,按制,交由秦国处理,午时初入,便是一家囚车从韩国黑铁狱中使出,开赴秦国使馆。 而对于此刻的秦国使馆之内,偌大无比的庭院之内,周清则是一袭青衫踱步其内,身侧不远处,一位容貌方正的沉稳青年静静而立,一礼而毕,没有继续多言。 整个秦国使馆之内,除了一些秦国兵士之外,并未有多少人,列国交战,就是有人在其内,也仅仅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人,作为文信候府门下的食客,对于此人,周清闻其名,颇有些兴趣。 “你之才与韩非相比如何?”尒説书网 看着那立于一侧的身着浅灰色锦袍的李斯,神情平静,其心有疑,却未敢开口,双眸中更是如碧波一般平缓,一眼观之,不复韩非时刻表现的不羁与放荡。 轻语之,而问。 “师兄之才十倍于我。” 拱手而应,李斯抬起头看了周清一眼,不明白为何宫廷右护法会找上自己,而且会询问自己这个问题,但宫廷右护法,位同上卿,得王上器重,地位尊贵,自己不过一食客,未敢多举妄动。 此行新郑,虽然背靠秦国这个列国最大的粮仓,得了一身荣耀,但与师兄韩非的交手中,仍旧令李斯颇为不满意,但自己又无能为力。 “你于新郑多日,观新郑气象,领略韩国气象,其国如何?” 再语之,问焉。 “韩,国小民弱,权臣林立,王权旁落,朽矣!” 李斯再次一礼,虽不明玄清大师到底是何意,然以不变应万变乃是正策,之前在小圣贤庄游学之时,对于韩国的现状就有听闻。 而今,亲自一观,更有深层次的感悟,那位才学十倍于自己的师兄,选择可是相当不明智,如今的列国,已经不是数十年前的大争之世了。 “哈哈哈,好一个朽矣!” “《论语·公冶长第五》有言,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如今的韩国与宰予何曾相似,既然你如此评价你师兄韩非,那么,以其之才可能将这块朽木重新雕琢一二?” 李斯能够看到的存在,韩非亦是能够看到,周清同样可以看到,韩国建国近两百载,除了申不害变法的那近二十年,韩国一直是战国孱弱之国。 外有敌国环伺,内有权臣林立,而且韩国之内一直不缺少大才,如今更有韩非出现,对于这个问题,周清很想知道李斯如何回答。 “大争之世或有可能,如今的诸夏列国,秦国独强,数十年来,山东列国屡屡败于秦国,国势不存,国力不显,只待时机一致,便可出崤函,匡诸侯。” “师兄之才虽罕见,然,只要韩王不死,断无可能复苏国力,况且,在大秦铁骑之下,韩国也没有太长的时间了。” 这番言语虽然不算什么惊世之言,但配合此刻秦国的国势,却是堂堂正正的谋略,绝对的实力之下,任你机敏万变,又有何用。 周身青色玄光掠过,行至李斯跟前不远,再次看了李斯一眼,此人能够被韩非认同,其才本不必说,自古以来,燕雀之属就不可能与鸿鹄并列。 现在是这样,将来仍旧是这样。 “前任秦国使臣被杀,贼首天泽变成焰灵姬,我很好奇韩非他出了什么代价可以令你接受!” “当然,如果你不想说那也没有关系,我也能够猜出一二,进入秦国,是你的选择,想要在秦国走的更远,亦是一个选择。” “很明显,你是一个很懂得抉择之人,荀况此人武道一般,但教导弟子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 踏足仕途,想要走上顶端,抉择无疑异常重要,而李斯无疑把握住了这一点,韩非无疑把握了李斯的心意,言语刚落,使馆的大门便是缓缓开启。 感此,周清与李斯各自将目光投射过去,使馆内的秦国兵士也手持戈矛徐徐上前。 鱼贯而入,领头的那人便是映入眼眸深处,这是一位邪魅狂狷的男子,苍白无比的肤色,如雪一般的青丝,渗出血红色的嘴唇,白色腰封,红黑相间的外套,简约妖艳的尊贵头冠。 配上此人踏步鲜红军靴,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冷酷霸道,但举手投足之间又充满无形的贵意,周身一股浅浅的朦胧雾气环绕,遮掩头顶的烈日骄阳。 其身后则是跟着一位如烈火一般的妖艳女子,步履之间,异常的妖娆充满魅惑,贴身的火焰长袍随风而动,在骄阳的映衬下,更显耀眼夺目。 中式的漆黑长发柔顺如初,火红色的金钗束发,眉目如画,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无双娇艳姿媚,体态纤细妖娆,双眼勾人魂魄。 火红锦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长靴踏步,一丝丝雪白的晶莹闪烁, 绝世的容颜上看不出任何的囚牢者气息,一双媚眼看着使馆庭院内的周清,不由得嘴角轻轻扬起,纵身一跃,归于周清身侧。 “血衣候白亦非,想不到竟是你亲自押送焰灵姬。” 对于此人,周清虽是第一次见到,但其名却不陌生,负手而立,静静而语,身侧的李斯没有出言,上卿在侧,自己身份卑微,无出言的资格。 “阁下就是秦国宫廷右护法玄清子大师,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数日之前,城北宅院,一己之力镇杀数位列国名宿,此刻应该已经名震诸夏了。” “道家天宗超凡脱俗,大师如此之做,对于道家的弟子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魏国杨朱一脉、齐鲁阴阳家一脉、楚国公室一脉可都是不弱的。” 白亦非亦是可以将周清认出,看着其身侧的焰灵姬,俊逸的眉头轻轻挑动,而后轻缓而语,带着一丝丝无形的荣耀和傲然,这是雪衣堡数代以来的荣光底蕴。 “你之言是诸子百家与列国王侯的威胁?” “哈哈哈,韩国果然朽矣,传闻雪衣堡秘传以美艳少女之先天元阴修炼玄功,以此而容颜不改,修为大进,修炼至你这般水准,估计被你吞噬元阴的女子不亚于数百位。” “我很好奇,如果你的玄功不存,你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在对方的身上,周清感知到那异常可笑的荣耀与尊贵,轻轻摇摇头,于诸子百家与列国王侯的威胁,自己从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他们也不值得自己放在心上。 况且,对方也没有资格和自己这般说话,踏步之间,阴阳轮转,混元无极,一丝丝至阳至刚的气息豁然间笼罩身前的白亦非。 下山以来,对方是第一位在自己面前这般傲然的存在。 区区百年世袭荣光,对比赢秦血脉如何? 区区混元先天修为,对比临近悟虚如何? 区区朽国的将军,对比秦国上卿如何? 无论从那一点看,对方在自己跟前表现的有些过头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离 “公子,想不到那血衣候的玄功破去,原形毕露,竟是一张无比丑陋之颜,观其年岁,都快比得上一位新郑老叟了。” 秦国使馆内,看着那血衣候白亦非周身的阴寒之气不存,玄功被周清破去,一身英俊无比的容颜不存,满是皱纹的肌肤外显,那一刻,可是相当惊骇诸人。 一瞬间,跟随在血衣候白亦非周围的随从便是被斩杀的一干二净,原本对方还欲要将秦国使馆内的诸人斩杀,不过被周清直接挥手扔了出去。 观其行,焰灵姬显得异常兴奋,记得当日此人率领白甲军攻打主人天泽,一身的阴寒之气隐隐将诸人所修的玄功和自己所修的玄功压制。 对于寒冷的气息,素来为自己不喜,眉目笑靥如花,细腻的白皙手掌微动,淡淡的火光弥漫,再加上得复自由身,整个人都异常的欢快起来。 “李斯。” “焰灵姬我就带走了,想来文信候与大王不会有意见的。你也尽快返回秦国,接下来希望你的表现足够出色,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焰灵姬,你暂且归天上人间!” 事情了毕,周清亦是没有在秦国使馆内多做停留,对着一侧那神情仍旧有些淡淡心悸的李斯看了一眼,缓缓而语,踏步之间,身形消失不见。 余音回旋使馆内部,焰灵姬闻之,同样没有在使馆内留下,整个人化作一道火红的流光,向着新郑内奔去,李斯拱手一礼,颔首称是。 ****** 一幢朱红色的酒楼坐落在新郑城北最为繁华的大街上,装饰在窗户和立柱上的紫色纱幔随风飘荡,围着个地方增添了几分绚丽的色彩。 大门前的街道上总是车水马龙,人来人来,入口便有婀娜多姿的姑娘笑脸相迎,粉嫩的花瓣从两旁的树上落下,荡起阵阵弄清波痕。 近日以来,新郑之内虽然大事不断,更是大将军姬无夜身死、太子身死,但似乎也被新郑内的公室贵胄习惯了,入夜之时,这里便是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紫兰轩! 作为新郑内有名的风月之地,只要长廊上雕花的灯笼被点亮,那么,便不会在日出之前熄灭,琴声、歌声不绝于耳,浓郁的酒香与佳人体香缭绕一起,更加的浪漫而醉人。 “尚公子早已离去,焰灵姬又得复自由身,新郑内的诸般事务已毕,大师想来不日也要离去。” 紫兰轩内,二楼与三楼交错的一个拐角处,那里有着一个独特的楼阁,名为——琴阁,乃是紫兰轩内的琴姬才有资格登临其内的。 当然,若是有精通笙、竽、琴、筝、瑟、篪、排箫、箜篌、建鼓、悬鼓……乐器的,同样可以入内,青衫加身,倚柱而立,身旁则是静静待着姿态妖娆的紫女姑娘。 眺望着不远处琴阁内的那道身影,紫女柔媚而言,如今,自己总算是知晓对方为何前来新郑了,尽管韩非、庄他们应该知晓的更早。 姬无夜拦阻天上人间的事宜,应该只是一个引子,更重要的是韩非的出现,应该说对方就是为了韩非才来到韩国的。 秦王政入新郑,与韩非交谈,自己虽不知道谈些什么,但嬴政之所为,已经算是国士之礼,礼仪之下,定是想要邀请韩非入秦,为其做事。 在新郑内复杂交错的形势下,流沙都可以站稳脚跟,若是在秦国之中,紫女可以预见对方绝对可以龙游入海,尽情的施展一切。 只可惜,那次见面的结果,应该是被韩非拒绝了,拒绝一位如今列国中身份最为尊贵之人,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抉择。 “不出意外,明日,我便与云舒启程返回咸阳,紫女姑娘这月余来对于云舒颇为照拂,先前我欲以五千金为礼,而紫女姑娘拒绝。” “它日,若是紫女姑娘前往咸阳,一应之事,责无旁贷!” 耳边缭绕着云舒的袅袅琴音,在这纵欲糜乱的紫兰轩内,虽增添了一丝格调,却更深层次表现出公室贵胄的麻木与无伤。 迎着紫女看过来的平静目光,周清微微颔首,徐徐而应,新郑内的一切事情都该结束了,此行离去,不知道下次再临此地,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大师觉得,韩非必定入秦?” 听得出周清的言外之意,紫女秀眉微蹙,一抹淡淡的紫意闪烁在眼眸深处,看着从身侧走过的一位位王侯贵胄,尽管他们的身份高贵,但紫女并不钦羡。 若是自己的话,断然不太可能前往咸阳之地,流沙而立,变革新郑。如若自己有朝一日前往咸阳,那无疑代表着流沙出了问题,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如此。 “王上登位以来,韩非是其第一位以国士之礼相待之人,就是鬼谷的盖聂亦没有这种规格,你应该明白其中含义。” “对于韩非,大王非常欣赏,而且俯览列国,也只有秦国才是韩非一展所学之地,韩国之地,近两百年来,一直没有成为霸主,不是某一个人可以改变的。”m..Com “此行为礼仪相邀请,韩非不允,如果下次大秦以十万铁骑相请呢?” 听着紫女询问的这个疑惑,周清觉得他们还抱着一丝甚是微弱的希望,欲要以流沙之力拯救如今的韩国,以此在过程中完成自己或者韩国的目标。 理想总是美好的,但关键现实却丝毫不留情面。 “十万大军!” 先礼仪,后兵戈,于强悍如秦的君王来说,绝对可以做得出来,紫女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如果到了那一日,韩国臣民将会如何的战栗。 而想要解决这个麻烦,只需要一个人,一个对于韩王来说不重要,一个对于五代相门来说不重要,一个对于军方来说不重要的人。 结果似乎很明朗了,刹那间,紫女陷入沉默之中,而且如果真的有十万大军压境,纵然韩非入秦,紫女不相信那十万大军不会没有任何的动作。 “先前之时,我曾与韩非说过,在新郑之中,我可以满足他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好像,他并不领情,但这个约定我决定留给他的一生。” “明日我就要走了,你替我送给韩非一句话: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想要改变韩国,那就好好保护自己的性命。” “聚散流沙,后会有期!” 苍龙七宿的秘密,韩非或许知道什么,或许这也是对方自忖可以改变韩国的底气之一,然而,如果一个人没有了性命,一切都是妄谈。 失去了性命,家国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言语低沉,对着紫女姑娘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也许这也是她与卫庄选择韩非的原因。 这同样是自己对他们的忠告,毕竟,他们实在是太弱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不知羞耻 “他们走了。”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城西的高峰山巅,其上粗壮的植株林立,时值近夏,越发显得郁郁葱葱,俯览整个新郑都城,一道道朦胧的雾气笼罩其上。m..Com 辰时刚起,流沙一行人便是汇聚在那里,眺望天边的一抹抹金光,浓郁而后厚重的云彩飘荡,折射万道骄阳,不断驱散天地间的阴凉之气。 身着贴身的紫色长裙,紫发轻挽,用银簪绾成云髻,细长的秀美而动,淡紫色的眼妆妖娆,白皙修长的手掌在身侧缓缓而动,目光扫视,看向城北的一处区域。 那里,两架马车正缓缓驶出新郑,没有任何停留,一路向北,进入极远处,逐步的消失在眼眸深处,清脆之语弥漫,紫女将目光落在山巅的其余人上。 “昨日接到消息,血衣候白亦非将驻守在南楚边境的十万大军迁往长社之地,长社以南数百里区域尽数在魏国和楚国的环伺之下。” “不过,陈兵宅阳之地的秦将蒙武已经将十万大军移向洛邑,尽管北方的压力不存,但南方的数百里土地相当于被血衣候抛弃了。” “碍于国势,接下来夜幕只怕仍旧受到重用!” 一袭浅绿色锦袍加身的俊秀少年同样将目光收回,回想着这几日来的诸多消息,尤其是昨日收到的密报,不仅仅是对于流沙,更是对于新郑内部的所有势力造成冲击。 十年之前,大将军姬无夜凭借赫赫战功成为力挽狂澜之人,也使得十年期间,整个韩国上下被夜幕笼罩,姬无夜新死不久,四凶将仍在,再加上此等事宜,当真不好处理。 毕竟,如今韩国内八层以上的兵士都掌控在夜幕手中,血衣候抽调兵士,南方战线吃紧,韩王无疑要重用血衣候他们,大将军这个位置想来还是夜幕的囊中之物。 脆朗之语回旋,对着身侧那跪坐在绒毯上的紫衣贵公子和黑衣冷酷男子一礼,于流沙而言,他们才是核心之重。 “姬无夜身死,百鸟不存,四凶将仍在,他们的确很是棘手,但……首脑不存,四肢虽然很有力量,却很容易被分化攻破。” “看似一如往昔强悍的夜幕,如今也不过在垂死挣扎,子房,今日你也这么早前来紫兰轩,想来是因为张相国有事寻我吧?” 静静跪坐在绒毯之上,紫衣贵公子手中轻握碧海琼樽,迎着初晨的微风,其内醇香弥漫,美酒自当每时每刻可以品尝,深深的呼吸一口气,酒香配合身侧的清新之气,整个人都舒爽许多。 琼樽徐徐摇晃,并未饮下,看着一侧而立的俊秀少年,面上微微一笑,在此人的身上依稀可以看到十年前的自己。 “九公子果然非凡,却是如此。” “祖父相邀九公子今晚府上一叙,还望公子应允!” 血衣候白亦非如此出招,既是对于新郑内所有的势力施压,也是对于王上施压,先前,姬无夜尚存之时,尚不能真正的一手遮天。 凭借如今的四凶将想要恢复先前就已经难上就难,欲要真正的夜幕降临,那简直是妄想,在祖父的身上也没有感受到一如对于姬无夜那般的忌惮。 上前一步,谦谦君子,礼仪加身,只要可以将夜幕的势力分化,韩国内的权力斗争将会被压制一个极小的层次,而九公子胸中韬略也可缓缓施展。 “相国大人相邀,韩非怎敢拒绝!” “况且姬无夜身死,这大将军的位置,我可是已经期盼了许久,白亦非抽调兵士于长社,看似南方处于危局之中,但那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我们插手军队的机会!” 欲要变革新郑,仅仅凭借谋略不行,之前的新郑中,有着五代相门和姬无夜的相互牵制,姬无夜手中有兵,但政事方面插不进去。 五代相门于政事脉络颇深,然于军队却无法插手,故而,两者僵持,才有流沙的破局,才有流沙的立足,现在局势完全紊乱,军队这个东西,想来肯定有许多人感兴趣。 语落,将手中的醇香一饮而尽,旋即一双充满奇异之色的眼眸看向旁边的黑衣冷酷男子,兵道纵横,同样是鬼谷绝学。 楚国春申君身死,李园擅权执政,国内不稳。魏国魏武卒早就不存,军伍之力孱弱,这种情况更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哼!” 虽未多言,但一道冷酷之音却是荡出,银白短发在金色护额的梳拢下随意而动,黑衣男子沉吟许久,品味着手中佳酿,一饮而尽,屈指一弹,将手中的碧玉盏击飞,整个人持剑悠然而起。 ****** 辰时初入,两驾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便从新郑北门而出,一路向北行进,那里是之前周清前往新郑的路线,路经宅阳之地,进入洛邑,而后乘船渭水,进入咸阳。 月余之前,自己单人匹马而来,想不到如今却是数人而归,云舒是自己从雪衣堡拯救而出,弄玉是缘由李开夫妇二人,新郑之中,已经不是弄玉可以停留的了。 雀阁一行,历经生死,了结与紫兰轩中的缘分,至于此刻正在自己身边的妖媚女子,倒是一个质押品了,尽管这个质押品武力不怎么样。 盘坐在马车之内,御者乃是天上人间派出的道者,周身青色的玄光笼罩,无形的清境之力扩散,径直笼罩身侧的焰灵姬。 精修火魅之术,再加上百越诸多控心、幻神之术,道家《清境》之法可谓是己身所修的克星,待在其身片刻还行,半个时辰之后,彻底忍不住了。 周身一丝丝火焰气息缠绕的焰灵姬百无聊赖的从马车内走出,看着身后方的那驾随行马车,妖艳的面容上灿烂一笑,纵身一跃,曼妙的身躯便如鱼儿一般灵活的涌入另一驾马车之中。 “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眼前这位通体上下散发无尽妖媚之意的烈焰女子,身着奇异之服也就罢了,关键丝毫没有一点女儿家应有的颜面,雪白的香肩裸露,澎湃的酥胸半掩,修长高钗的大腿更是隐现一丝雪白。 简直比自己在紫兰轩见到的舞姬更甚,更可恶的是一直待在公子身边,柔声魅语,颇为不知羞耻,于焰灵姬,云舒很是没有好感。 第四百一十三章 赳赳老秦 “待在公子身边有些腻了,所以就来看看两位妹妹。” “看起来,云舒妹妹不太欢迎姐姐哦!” 柔媚如水,热情似火,中式的漆黑长发随意披落在肩后,妖艳的容颜之上笑意不绝,自顾自的进入马车之内,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心中甚觉有趣。 修长的手指微微摇动,便是一抹火焰玄光为之跳跃,在明暗交织的马车内部很是明耀,映衬在云舒与弄玉的眼眸深处。 红色的火焰升腾在马车之中,一股温热之感扩散,更兼具一丝丝幽香散发,焰灵姬纤细的手指轻轻碰触红唇,便是一股无形的波动荡出。 魅意十足的蓝色眼眸中,一抹火焰之力显化,笼罩住跟前的二人,接下来自己要在这道家玄清子身边许久,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一生。 这两个小丫头估计也不例外,心中驱使之下,火魅术为之施展,以己身如今先天顶尖的修为,轻而易举的将二人拉入其中,数息之后,独属于二人心中深层次的记忆涌出。 嗡!嗡!嗡! 看着面前这两个神情为之一滞的小丫头,焰灵姬轻笑一声,心神沉浸其内,欲要好好一观,然则,还未等其真正一览,便是一股股奇异的力量从云舒和弄玉的体内迸出。 青光涌动,似乎感觉到火魅术的气息,直接破开控心之力,云舒与弄玉也瞬间恢复清明,脑海中翻滚着刚才欲要显化的画面,不由得面上均是一沉。 尤其是云舒,体内《清境》运转,直接一缕淡青色的玄光护体,虽然微不可察,但这种气息焰灵姬可不陌生,想不到公子这令人讨厌的玄功都传给了小丫头。 “又是这种力量……,看来公子对于你们两个挺重视的。” 收拢火魅术的力量,整个马车内的气息恢复原样,感应着云舒身上那股与周清身上同源的气息,秀美轻挑,这等玄功可谓是相当不俗。 “焰灵姬,你刚才施展的是百越之地的火魅术吧?” 云舒轻哼一声,没有继续理会焰灵姬,倒是弄玉思忖数息,似乎想到了什么,这种动人心魄、勾人心神的火焰操纵之术,乃是百越秘术。 以前听紫女姐姐说过,本以为随着百越国的陨灭而消失,想不到,今日在这位妖艳女子的身上见到,缓缓而动,虽然体内的毒素不存,但肉身还是受到极大的损伤,需要静养。 柔顺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肩侧,精致的容颜上好奇之色一闪,待在紫兰轩内多年,虽鲜少与人交谈,但察言观色却是见得多了。 于焰灵姬前来他们马车的意思也能够隐约猜出一二,薄衫罩体,曼妙的身材涌现,雪白的手臂拍了拍云舒的肩头,面上微微一笑,再次看向焰灵姬。 “有焰灵姬在,云舒他们也不会闷了!” 灵觉扩散,自从焰灵姬离开马车之后,就一直笼罩方圆的周清感此,摇头而叹,之所以先前将焰灵姬从天泽手中要过来,乃是为了日后的方便。 现在看来,她们三个倒是能够好好的中和一二,焰灵姬此女天生热情似火,柔媚喜动,而云舒与弄玉则是柔情似水,淡雅喜静。m..Com 三人待在一起,周清倒也是颇为放心,轻语一声,双目微眯,周身青光环绕,继续参悟悟虚而返的玄妙,那日战斗之后,虽然未能够达到预期目标,镇杀所有的敌秦者。 但自己所参悟的那门拳法与剑法却是在和阳生的对战中发现问题所在,有问题就代表着有缺陷,有缺陷就代表着有进步。 或许,待自己将那个缺陷圆满,会有别样的惊喜等着自己。 ****** 北上宅阳之地,跨过秦国与韩国的边境,路径成皋之地,便是到达渭水、伊水、洛水这三水汇聚的洛邑之地,时过月余,洛邑仍旧是那般的繁闹和兴盛。 商贾云集,货船齐立,缘由弄玉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便是在洛邑之内停留两日,任由焰灵姬三人在城内游走,以焰灵姬的实力,足以确保洛阳城内无忧。 数日后,一行人便是从洛邑乘船,进入绵绵之千里渭水,逆流而上,路武遂、安邑、曲沃,远远眺望函谷关,越封陵、洛阴、高陵,便近咸阳之城。 “公子,比起韩国,秦国大了太多!” 从新郑之内出发,到如今经过渭水,行进咸阳,历时将近十天,而在韩国,据自己所知,就算横穿整个韩国也不过两日光景。 之前的两辆马车,变成一辆,周清与几位道者行在一侧,焰灵姬三人则是停留在马车之内,透过马策两侧的窗口,云舒显得很是兴奋,可爱的面容上显得红润生光。 秀发低垂,微风吹掠,银白之链梳拢,倒也畏惧,看着不远处的公子,想不到公子竟然是秦国宫廷右护法,位同上卿,论起来,绝对是尊贵之人。 而且更是道家天宗的传人,对于道家,云舒也是知晓,道家祖师老子的名号力压百家,儒家孔丘都曾问道老子,可见一斑。 更何况,比起如今的山东列国,秦国之内可谓是安稳许多,公子根基在此,自己也能够长居于此,伴在公子身侧,脑海中翻滚诸般,面上笑意更胜。 “那是自然,百年前公孙鞅变法以后,秦国开疆拓土数千里,论疆域之辽阔,是如今韩国的几十倍之大,能够与之相比的,恐怕也只有楚国了。” 未等周清回应云舒,马车的另外一处窗口前,倒是升起一道清脆悦耳之音,视线掠过去,却是弄玉秀手轻轻掀起垂帘,看向窗外。 对比出新郑以后在韩国内见到的荒无人烟,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安静、祥和,午时将至,一道道炊烟从四周升起,盛夏将至,一望无尽的稷粟生在在其内,绿意突显,满是生机勃勃。 “哈哈哈,弄玉姑娘所言甚是,若是百年前,秦国的疆域与韩国其实相差不多,只是百年来,秦国北灭义渠而拓地,咸阳往北千余里,可至云中之地。” “司马错攻灭巴蜀,咸阳往南千余里,可至黔中郡,军败韩魏,拓地千里,将守卫之地,从函谷关东至荥阳,方圆其大,也只有楚国可比。” “离开咸阳多日,不知道如今的咸阳可有些许变化!” 朗朗一声,数代以来的秦君都在开疆拓土,除了孝文先王继位三天就薨逝了,其余君王都开疆不断,奉行商君之法,才有今日强悍秦国。 但是,谁又能够想到,百年之前,秦国乃是列国最为弱小的国度,无论是山东列国的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前来欺负一二。 纵马而进,秦国大势已成,接下来便是要东出崤函,以期匡诸侯,一天下,念及此,心中不由得有些激昂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便至咸阳城门之前。 放眼看去,双眸微微眯起,城门前的守卫与望楼上的巡逻增强了数倍不止,心中疑惑,手持令牌,畅通无阻,带着马车内的三人,进入咸阳城内。 第四百一十四章 成龙 “这里就是诸夏列国为之惧怕的咸阳,为之惧怕的咸阳宫,看起来,和新郑王宫也没有特别大的不同哦。” 并未将焰灵姬三人归置于咸阳城中,而是将她们带入咸阳宫内,自己所在的玄清宫甚大,就算三十人涌入也不会觉得拥挤。 况且接下来的咸阳可能不会特别太平,三人中,焰灵姬的修为最高,但放在咸阳之内,还不算什么,一个国家的强盛,自然会有强大的武者前来依附。 从新郑而来的几位道者没有随行,而是和城中的道家子弟汇合,周清端坐在车马之上,由偏门而入咸阳宫内,手持宫廷右护法通行令牌,没有受到任何的拦阻。 一路行进,手持戈矛的重甲兵士越发的多了起来,巡逻的频率也增强了数倍,虽然于自己和马车内的三人来说,并未受到太大的侵扰。 但灵觉扩散,整个通向咸阳宫的各个关卡之处,早就已经强大的武者林立,一位位不知数的先天武者隐现,更是一位位化神武者而出,尽管化神武者的数量不多。 然,以化神武者的能力,只需要数位,便可灵觉交织,无死角的覆盖,出了这般情况,咸阳必有大事发生,亦或者将会有大事发生。 马车的两侧窗口处,垂帘被掀起一角,一道道美眸扫视四周,或许和处于中原之地的韩国来说,咸阳宫建造的不甚精致与奢华。 但论气势,却是诸国之最,百年来,国运升腾,大势汇聚,在咸阳宫内巡逻的兵士也是精锐之士,尤其是秦王直属的龙虎军团,更是强横无比。 “待在咸阳宫内,切勿随意走动,刚才我们从咸阳城门而入,已经有不下于六七位化神武者窥视,至于先天武者,更是不下于百位。” “咸阳宫内,除了我为右护法之外,阴阳家的东君阁下、月神阁下也都是化神武者,麾下的五行长老与弟子均是先天中的强者。” “咸阳将有大事发生!” 车马行进的很快,在进入咸阳宫的时候,没有受到一丝阻碍,除了在即将靠近外围深宫的时候,倒是受到些许的盘查,虽无碍,却已经表明咸阳戒严。 轻语之,回过头,对着马车内的三人看了一眼,云舒与弄玉两个自己倒是不担心,焰灵姬的话,生性好动,没有自己的镇压,在咸阳乱逛,估计危险。 “公子放心,不会让公子担忧!” 清脆之音回旋,云舒徐徐而应,尽管知晓周清的身份,但称呼仍旧未改,能够令公子都为之隐约肃重的大事,定然非凡。 语落,将手中掀起的一角卷帘垂下,没有再次观望。 “哈哈哈,对于你和弄玉,我还是颇为放心的。” 朗朗一笑,咸阳之内的大事对于自己来说,倒是没有什么,让自己为之肃然的,乃是如果咸阳城内生乱,那可是绝对的危险生出。 咸阳宫内戒严,对于她们三个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公子这般言语,可是让奴家很是伤心。” 虽未点名,但随后似乎有一道很是自觉的柔媚之音回旋,轻缓的酥软魅语席卷,一缕缕无形的波动扩散,整个马车之内为之陡然温和了许多。 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再一听去,低回轻柔而妩媚多情。只可惜,呼吸之后,回应其的是两道温婉的冷哼。 ****** “玄清见过大王!” 头戴紫青莲花冠,深青色的锦衣道袍加身,其上一缕缕奇异的道纹浮现,阴阳道图烙印其上,系青色之绦,并未外披鹤髦,足缠轻袜,脚纳青云之履。 眉目清秀无双,形如傅粉不失色,面如冠玉真道人,唇红齿白天隽秀,姿容气度保全真,神情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拱手一礼,章台宫内禀秦王政。 时值巳时未过,早朝已散,秦王政正在章台宫处理政令,只是同样归属于章台宫的还有数人,文武之臣均有,文信候吕不韦与昌平君熊启在列。 武官群体中,秦将王翦、桓齮(yi)在列,近年来,随着秦将蒙骜与王纥(he)的失去,新一代的军中干将隐约以这两人为首,这也是秦王政希望看到的。 一侧前方,神情冷酷的鬼谷盖聂在列,绝代风华的阴阳家东君阁下在列,看起来,当真有大事发生了,语毕,对着左右扫视一二。 “大师无需多礼,新郑之事无大师护持,寡人危矣!为了寡人,列国侠客为之动,百家弟子为之动,看来寡人在他们心中还是颇有分量。” “韩非在《五蠹》之篇中有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夫离法者罪,而诸先王以文学取。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诛,上之所养也。” “那些游侠不思耕种,不予征战,何用之?” 玄衣素袍加身,气宇轩昂,九旒冠冕不存,黑金之簪束发,跪坐于上首,单手扬起,对着周清轻轻一笑,而后言语带着浓郁的煞气。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礼自是明了,自己以国士之礼拜访韩非,却造成如此危局,咸阳之内乱象生,新郑之内危局显。 尽管而今无事,但那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一双丹凤之眸深深眯起,无形的霸道肃杀之气扩散,引用韩非之语,心中略有一丝遗憾。 “以玄清愚见,那些游侠不明大势,不明大礼,大明大义,持手中之刃,乱诸国政局,待大王一天下之时,当尽数诛杀之,收天下之兵,融以农耕之器,于国裨益之!” 仗着自己有点修行,就持剑横行天下,打抱不平,行侠仗义,实属愚蠢之举,非但不能够解决问题,反而会将问题进一步恶化。 侠者,为国为民,如果真想要保家卫国,那就持剑上战场。看不到问题的根源所在,只能够沦为他人手中之器,何其哀之。 “哈哈哈,大师之言颇合寡人心意!” “不过今日闻大师归来,相召之,乃是为了五日后的大典,经文武朝议,太后亲允,寡人决定于德公之庙行冠礼,执掌国政!” 秦王政朗声大笑,怕是也只有玄清大师这般超脱凡俗,无视生死的人才可以这般淡然而语,不过,自己喜欢那个结果,观厅下群臣,身躯悠然而起。 一瞬之间,整个人的气息豁然间为之而动,宛若一条黑色巨龙,俯览而下,声音沉稳,夹杂无尽的决然与期待,更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冷酷。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天道大势 德公者,乃是承袭秦国第七任君王之位的秦德公之名。 昔年,因平王东迁,秦襄公出兵护送,以功封诸侯。东迁后,平王把王室无力控制的岐山以西土地赐予秦国,自此秦国开始成为周朝的诸侯国。 秦国第一任国君秦襄公立鄜畤以祀白帝,后德公迁都于雍,遂于雍立郊天之坛,德公三子秦穆公又立宝夫人祠,岁岁致祭,遂为常规,后来虽再迁咸阳,此规不废。 穆公者,则是春秋以来,秦国第一位霸主,到而今已经四百余年。华阳太后与赵太后遵循族规,共赢秦一族,雍城故宫加冠之地。 秦王政高高立于章台宫上,俯览秦国军政要臣,尤其在文信候吕不韦的身上看了许多,自登位以来,近十年,属于自己的终归要属于自己。 “数年磨砺,王上当持社稷神器,掌国政,御万民!” 整个偌大的章台宫为之一静,数息之后,头戴高山冠,锦绣黑红之袍加身的文信候踏步而动,上前拱手深深一礼,言语称贺,意蕴不外。 “我王而立,当扫清乾坤,整国政,御万民,匡诸侯,一天下!” 位于吕不韦身后的青年男子昌平君亦是头戴高山冠,作为秦国左相,整个秦国朝野之内,仅次于秦王与文信候,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深深拜下。 “我王而立,剑锋所指,大秦铁骑当踏破一切拦阻,成就伟业!” 军方王翦、桓齮随其后,重装甲胄,浑身上下弥散无形的铁血之气,带着浓郁的杀伐之气,立于一侧,沉声而言,甚是洪亮,震荡整个章台宫,久久未绝。 念及此,身为宫廷左右护法的阴阳家东君、道家周清,首席剑师鬼谷盖聂,同样上前一礼,秦王行冠礼,掌国政,这意味着一切将会大不同。 ****** “小师叔,近来咸阳多事矣!” 从章台宫回归,看似不过走一个过场,听秦王嬴政言语五日后行冠礼,实则,于宫廷护法而言,却是一个无言的旨意。 何为护法,保护、维持正法也。 秦国治国,唯一的至高之法,便是秦王,或许韩非所言的天地之法很是正确,但纵观历史长河,无论是而今,还是未来,均不可能实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看来护法之职要忙碌甚多,对周清来说,倒是没有什么,灵觉扩散,方圆数千丈的区域尽在掌控之中,和光同尘之下,可以瞬间出现在任何一个位置。 玄清宫的正厅之中,道冠束发、白衣加身的虚凡将云舒她们安排完毕之后,便是快速来见,道礼而毕,神情略有凝重,看来离开咸阳的月余时间,事情出了不少。 “言!” 轻轻颔首,这一点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只是,似乎更加复杂了。 “年岁以来,文信候吕不韦在朝中韬光养晦,收敛锋芒,将手中之权归于秦王多矣,近月以来,却是被雍都的长信侯侵掠不少。” “先是由太后索要长信侯之爵位,予以山阳之地,恣意骄纵,秦王为牵制文信候,任其做大,只是此人似乎有些不知深浅。” “上月初,长信侯得太后之令,添为雍都王城给事中,官爵加身,权柄在握,方圆百里内的军政在手,更是领六万户封邑,仅次于文信候十万户食邑!” 周清虽不在咸阳,但消息的收拢上,虚凡未敢迟疑,再加上文信候一方的有意扬其威名,故而,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细细打听,便可入手。 自己都可以知晓,那么,秦王更是知晓久矣,听虚凡之言,周清静静的踱步厅中,长信侯嫪毐看来是被文信候直接架在火坑上了。 “庄襄先王薨逝,旨意留存,以太后和文信候辅政,近十年来,太后都不曾插手朝政,想不到,为了长信侯,将文信候有意归还给王上的摄政之权要走。” “商君变法以来,二十等爵位中,侯爵位列极品,以武安君之功,尚未封侯,一介市鄙之人,登临尊位,食邑数万,如同平地起高楼,崩塌的会更加之快!” 对于自己的这位族兄,周清越发的佩服了,登位十年来,一直想要将权力从吕不韦的手中夺回,如今,快要功成,又跳出来一个长信侯。 此人虽为市鄙之人,但观其近来的一系列动作,背后亦是有智谋之士存在,一直隐忍,等待最佳的机会,如同鬼谷之学,寻找一个阴阳变化之契机,毕其功于一役。 “小师叔此言,正合祖师之理。” “除此之外,那长信侯越发的猖獗了,雍都之地的城内传闻,自且月起,长信侯将以假父之尊代太后秉政,与文信候吕不韦同理国事!” 虚凡微微颔首,对于长信侯的一系列举动,就是虚凡自身都不看好,没有任何根基,仗着太后的宠信和雍都之地的权力,妄想谋夺大位,实在是一双眼睛已经被遮掩的看不清了。 似乎觉得爵位、食邑、权势、美人……得来的太过于容易了,秦廷朝野不外如是,似乎更高的尊位也不是不可得。 “假父之尊?” “嫪毐他倒是真敢想,且月之时为六月,如今已是五月下旬,怪不得如今的咸阳之内为之戒严,虚凡,传令城中道者,接下来一个月,就好好待在房间里修行。”尒説书网 “因长信侯之事,只怕诸子百家将来必定喋血无尽!” 区区一个市鄙之人,如何得以权谋,如何得以进步,背后没有游学之士、百家之人的推动,绝对不可能,如今的秦国独霸诸夏,一个长信侯嫪毐若是得势,对于百家裨益良多。 若是不得势,也能够霍乱秦廷,让列国得喘息之机,只怕就是文信候都没有料到这一点,尤其是新郑的使者被杀、玄翦现身之事。 野王城邑、新郑城邑、长信侯之事,诸子百家已经在秦王政心中增加无尽的恶意,就是周清对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 有这个功夫,不思富国强兵,和那些游侠所为一般无二,当真是可恶。 “那些诸子百家之人,不明大势,不修天道,注定灭亡!” 虚凡再次颔首而应,道家天宗所修乃是天道,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这是道法自然的体现。 以自身之力和天道大势对抗,殊为不智,结局可想而知。 “嗯,是她……楚国夫人和那个小家伙,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我这里了,虚凡,随我出去相迎!” 想必秦王嬴政的布局已经完毕,只待最后一击,正欲要继续说些什么,忽而眉头一挑,灵觉扩散,玄清宫门之外,一行行浩浩荡荡而至,曼妙的宫女开路,头颅低垂的宫奴架撵。 一前一后,礼仪甚大,顺着宽阔平坦的宫道,奔至玄清宫前。 第四百一十六章 轩辕 “玄清见过楚夫人。” “见过公子!” 玄清宫位于咸阳宫中央区域的右侧,乃是以前的偏厅宫殿改造,甚是辽阔,由正厅而出,脚下生风,便是带着身后的虚凡归于大门之前。 那里,一众来者已经驻足,位于撵车上的尊荣之人也徐徐走下,身着浅红色长裙的侍女列于两侧,宫奴在撵车旁守候,静默无言。 两架撵车上的主人则是近前,当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雍容华贵的楚国夫人,原身份为楚国公主,因秦楚数百年姻亲,入咸阳,成为一品夫人。 来至蜀中锦绣的双凤高鸣火红主色,绣着细碎梅花的桃色锦缎交领,水澹生烟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两旁垂下长长紫玉璎珞至肩膀,额际坠着一弯玉月,耳挂苍山碧玉坠。m..Com 身着一袭金红色绣以凤舞九天之朝服,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纤细的腰肢两侧再垂下细细的珍珠流苏,两臂挽云青雨带,长一丈,与长长裙摆拖延身后,富贵华丽中平添一份飘逸。 身为楚国公主,姿容自是不凡,其秀手轻轻牵着一位孩童,年约四岁,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双眸生出灵光,与楚夫人一般,同样的红色锦袍加身。 脚踏火云之靴,腰佩玉带,美玉傍身,细嫩的发丝梳成楚国贵族式样,观此,周清对着楚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大师不必多礼,先前听宫人回报,大师从外回宫,本欲要带着扶苏前来一见大师,不曾想,大师又被大王相召章台宫。” “故而,今带着扶苏来此,礼谢之。” “扶苏,还不来写过大师送你的诞辰之礼!” 楚国的祖先乃是传说中轩辕黄帝,其后为颛顼传承,崇拜神鸟火凤,以火焰之色为国主色调,而今楚夫人就算入秦宫,也是不改楚国本色。 不过,华阳祖太后未曾殁去,秦宫之内,辈分以其为首,秦王政都理会不得,那楚夫人对着周清点点头,后脆声而语,话锋微转,看向身侧的孩童扶苏。 “扶苏谢过大师之礼。” “《礼记·曲礼上》有云: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大师两次于扶苏诞辰之礼,今日由楚夫人领路,得见大师也!” 小小的年岁,口出《礼记》之言,声音清脆,规矩无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别样的贵族气息,既然学了《礼记》这门儒家之用,想来儒家其它的东西也学了。 如此年龄就被灌输儒生教化之学,观着扶苏方正的拱手一礼,看来,华阳宫中也是有高人呐。 “哈哈,区区玩乐之物,难登大雅之堂,公子喜欢便好,夫人,里面请!” 朗朗一笑,挥手间,便是一股柔和之力将小扶苏搀扶而起,同时身躯一侧,便是领着楚夫人与扶苏进入正厅,至于虚凡,已经先一步进入玄清宫,准备茶水之物。 玄清宫内,清静淡雅,并没有豪奢之物,正门而入,便是在周清的迎接下,进入正厅,端坐于上首,小扶苏紧紧跟随,一规一矩的伴于楚夫人身侧。 “前几日,听昌平君所言,大师在新郑之中再次解救大王危局,立下大功,故,今日也是奉祖太后之令前来谢过大师。” “之前的野王城邑,不久前的新郑之行,大王身系社稷安危,大师多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看得出,很得大王器重!” 火凤锦袍垂落一侧,楚夫人静静跪坐于条案之侧,看着身前的道家玄清子,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掠过昌平君于自己所言。 秦国一天下大势不可挡,楚国先王薨逝,李园当国,把持国政,只怕将来堪忧,他们身为楚国外戚,楚国无论变得如何,也是他们的根基所在。 为了楚国的后续,昌平君正在做准备,华阳祖太后如今虽尊贵无比,但毕竟年事已高,万一身有不测,只怕他们这些楚国外戚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在这秦宫之内,他们必须要寻找外援,得益于孝文先王,楚国外戚兴起,只可惜,近年来又被文信候吕不韦压制,如今昌平君辅助大王已经逐步削弱文信候的势力。 到时候,没有文信候的存在,整个朝野之中,他们楚国外戚就是最大的势力,这既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数十年前的大秦宣太后之时,楚国外戚何其强盛,但是被应候范雎那个小人硬生生的分化瓦解,二十年没有缓过来。 近年来,通过昌平君之眼目,道家天宗玄清子逐渐进入眼眸,此人年虽弱,但所思所行丝毫不逊色百家名宿,关键还特别得大王器重。 若是仅仅也就罢了,关键对方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他们所了解的道家天宗弟子,天上人间与书阁正逐步向着列国蔓延,若说对方没有深层次的目的,决然不可能。 至于阴阳家与鬼谷盖聂,所思所行与他们不在一条线上,所以,这也是今日自己前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方为道家天宗的弟子。 道家天宗可是一个神妙的门派,虽势力不显,但神秘堪为百家之首。 “玄清身为宫廷右护法,护卫大王乃是职责所在,如果护卫不力,则是玄清的失职。” “这是玄清此行新郑所带回的紫云兰花酿,汇聚花草之精华,非为酒水,而是另一种佳酿,入喉颇为宜人,长期饮用,更是有驻颜之效。” “公子长期饮用,亦可调理阴阳,强健身躯!” 立于厅中一侧,闻上首楚夫人之语,不由摇头轻笑,言语提及昌平君熊启,如此,自己似乎猜到了对方此行之目的。 又看着此刻正襟而坐的小扶苏,眼眸深处升起一抹亮光,余光微动,正厅一侧,便是一道曼妙的身影走进,姿容秀美,静雅宜人,身着橘黄色的长裙,秀发在一根锦黄丝带下梳拢。 脚踏云靴,莲步而动,手持木盘,其上放置一只精美的紫色玉壶和三只紫玉茶盏,这是对方从紫兰轩带走的东西,也有紫女亲送的礼物。 低眉而今,行至厅中,礼仪周到,看来在紫兰轩中,紫女教导的东西还真不小,对着弄玉点点头,挥手间,便是两杯盛装紫云兰花酿的玉盏落于楚夫人和扶苏跟前。 挥手亦是端着紫玉盏,拱手一礼,朗朗一笑,便是一饮而下,唇齿生香,入口醇滑,没有烈酒的霸道,更显一丝清酒的甘甜。 “哦,甚为标致的一位女子,动静之间,颇得礼仪,只是与秦楚不同,更像是韩魏那边的宗正之礼,此人……是大师从新郑带回的?” 楚夫人不疑,既然玄清大师此语,想来这杯紫云兰花酿必有独到之处,鼻息间扩散一丝清香,似兰花芬芳,不似寻常时候所闻的醇香佳酿。 轻轻抿之,美眸为之一闪,对着周清轻轻颔首,而后,秀手微动,着扶苏看去。并未一饮而尽,将其置于一侧,目光落在弄玉的身上,赞叹一声,轻问之。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少保 “此女名为弄玉,乃是玄清在新郑遇到的有缘之人。” “弄玉,前来见过楚夫人与公子扶苏!” 没有料到是弄玉出来服侍,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弄玉自小在紫兰轩中得诸般礼仪,韩魏为中原之地,承袭周礼甚多,就算是秦楚之礼仪,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对着上首的楚夫人一语,便是对着弄玉看去。 “弄玉见过楚夫人,见过扶苏公子!” 娓娓上前,对着上首的二人先后躬身一礼,柔声脆语,很是入耳,得楚夫人挥手而应,礼毕,退于一侧,静待厅中吩咐。 “嗯,不愧是大师选中的人,无论是姿容身段,还是礼数言语,都堪称上佳,韩魏之地虽弱,但仪风留存不错,此女有何擅长?” 小扶苏在一旁静静端坐紫云兰花酿静静品尝,一双明眸欢喜的眯起,似乎并未喝过这般的佳酿,一小口一小口的将其饮尽,稚嫩的面上仍意犹未尽。 周清见状,挥手间,身侧的紫色玉壶便沉浮于扶苏一侧,一道紫色的细流潺潺而出,涌入扶苏手中的玉盏,对其轻轻一笑,聆听楚夫人之语。 “琴技不俗!” 一语之,不解楚夫人此言何意,但语落,似乎有感。 “擅长琴技?” “能够被大师认为不俗的琴技,想来定然不俗,五日后,大王冠礼,执掌国政,于雍都大宴群臣,其间,自是少不了琴音相合。” “大师以为何?” 看着道家玄清子于扶苏的动作,楚夫人没有多言,一切收入眼中,己身从上首而起,立于厅中,行至弄玉跟前,细细打量一番,将目光投向周清。 “此事当弄玉自己抉择!” “而且,想来楚夫人今日前来玄清宫也不仅仅是为了扶苏回礼道谢之事吧?” 轻轻摇摇头,并未给予楚夫人回应,偌大的秦宫之内,楚夫人身份虽然珍贵,但也仅仅是一品夫人,位同上卿,自己礼敬对方,乃是秦王政之威言。 挥手间,令弄玉离开厅中,单手负立身侧,再次看向楚夫人,在玄清宫待了片刻,有些话该说的也应该说道而出了。 “大师果然非然!” “今日本夫人来此,乃是为了扶苏,大王多次出外游历,却屡屡犯险,虽有大师拯救于危难之中,但终究心惊胆战。” “故而,经与祖太后商议,希望玄清大师能够在护法之职之外,兼三孤之职,掌少保之位,教导扶苏习武道,一者强身健体,二者遇危难之际,可自保有余!” “以大师之能,少保之职,绰绰有余!” 三孤者,乃是周朝而立的少师、少傅、少保之职,周朝虽不存,但其制遍及列国,虽与太师、太傅、太保这三公不同,毕竟三公乃是嫡系太子与君王所指。 近年来,秦廷之内虽不显此职位,但不显并不意味着没有,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名气在列国早已传荡开来,拯救大王多次于危难之中,一身实力更不必说。 若不然,也不会力压阴阳家成为右护法! 将这位有所谋的道家天宗玄清子提前绑在楚国外戚身上,便是楚夫人今日所行之目的,如今的诸子百家中,明面上,也只有阴阳家、道家天宗公然入秦助力秦国。 其余百家均是敌秦不断,至于从新郑所传的楚国帝师屈泪陨殁,那些都是小事,只要对方能够在将来某一个时刻助力一二,就足够了。 “兼三孤之职,掌少保之位!” “这……似乎非玄清能够直接应允,不过对于扶苏,玄清倒是颇有好感,若是大王应允,玄清自无旁贷,修炼武道,却有裨益。” 本已料到楚夫人拉上扶苏找上自己,是想要示好自己,拉拢自己,但还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颇有些语出惊人,让自己掌少保之位。 少保之位,不同于太保之位,毕竟如今的扶苏不过是公子,而非太子。如果自己位列太保之位,倒也是颇合心意,若是真成,不知道将来的这楚夫人是否会后悔。 “少保之位乃是虚职,此事有祖太后亲允,大王那里应不是问题。” “观大师之意,似有意动,即如此,待大王冠礼而毕,重开乾坤,大师也当多一分劳心之力矣!” 于周清之言,楚夫人很是满意,尽管不知道对方为何对扶苏很感兴趣,似乎对方之前并未与扶苏见过面,几经思忖,再加上自己所得的信息。 这玄清大师想来应该与扶苏母亲一脉有关联,扶苏之母为郑国遗民,号曰:郑夫人,郑国早早不存,列国王女充实后宫,政治交错,也只有郑夫人为大王爱之。 不然,楚夫人还真想不出对方何故与扶苏亲近,既然亲近,那么扶苏身上的血脉枷锁,也必将影响对方,这也是此行料定对方不会反对的一个原因。 语毕,回过头看着仍旧端坐在上首,已经开始自顾自倾倒紫云兰花酿的扶苏,雍华之容淡淡一笑。未几,便是拉着扶苏从玄清宫而出,当然,还带着一壶紫云兰花酿。 ****** “大王,一炷香前,楚夫人携公子扶苏前往玄清宫,礼谢大师送公子诞辰之礼,不久,便是离去!” 咸阳宫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于坐镇中枢的秦王政来说,根本不是秘密,章台宫内,秦王政端坐上首,略微宽松的锦袍加身,高山冠而起,牢固束发。 手持纤细之笔,不断的批阅政令,旁侧燃起一只龙涎之香,清净心生,内部行走的宫人未敢言语,轻手蹑脚,徐徐而动。 忽而,不知何时,中常侍赵高从旁出现,躬身一礼,轻语之。 “楚夫人与扶苏前往玄清宫?” “嗯,寡人想起来了,近月之前的扶苏诞辰之日,楚夫人与祖太后却是提过大师之名,所送的诞辰之礼颇为有趣,身为道家天宗之人,却是送了扶苏一个尚同墨方。” “不过,扶苏倒是很喜欢,亲往礼谢,自当此礼数,大师救寡人数次,说起来,寡人都没有好好赏赐过大师,大师所修非凡,财宝之物太过粗俗,美人又不合大师清修,本欲要赐封大师爵位,却又被拒绝!” “赵高,你以为寡人该如何赏赐大师?” 闻此事,手臂持笔写着什么的秦王政动作为之一滞,而后抬起头,瞥了赵高一眼,口中轻语,微微颔首,大师入咸阳以来,助力自己良多。 而且,初次见大师,就有一种虚冥中的亲近之感,大师于扶苏又赠与诞辰之礼,虽疑大师之身份,但终究一无所得,不过大师对于自己却是真心。 既然楚夫人与扶苏都亲往礼谢,自己似乎也应该有所为,低语不断,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礼谢之法,美人、财宝、爵位于大师不屑,一时间,还不真好处理。 “这……,此事赵高未敢替大王出主意,不过,高曾听言,百年之前,商君于秦国变法,功劳甚大,封君亦封侯,孝公仍觉不足,随遗泽商君亲属之身,虽违背商君之法,但孝公仍持之。” “大师乃高人,超脱凡俗,但道家天宗却位于世俗!” 身为大王近身侍从,自然了解大王对于玄清大师的看重,对方虽不过右护法,但无论是推荐韩非,还是拯救王上危难之中,都功劳甚大。 本欲要推辞,但低垂的眼角余光感觉大王之动静,心中有感,缓缓出言,尽管不合商君之法,但在秦国并非没有先例。 “大王,华阳宫凤仪在外,有事于大王!” 于赵高之言,秦王政身躯微动,手中之笔轻轻放在架子上,一双丹凤之眸眯起,这……倒也不失一个办法,道家天宗于巴郡深处,数百年来,一直如此。 正要多思一二,章台宫外,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而入,屈身跪立,朗声而语,回旋在偌大的章台宫,清晰而又洪亮。 第两百一十八章 虎娃 “华阳宫凤仪?” “召!” 自孝文先王薨逝之后,整个咸阳宫内,地位最为尊崇的当属华阳祖太后,虽然不涉国政,但依附于其身的楚国外戚着实不少。尒説书网 庄襄先王提拔的昌平君就是其中颇为出色的一个,近年来,助力自己不断从文信候手中收回权力,算是有不小的功劳。 于华阳宫,自己也是每隔一日,近前请安,昨日刚从华阳宫归来,今便有贴身凤仪来此,沉吟一声,对着跪立在殿前的宫奴一语。 “参见大王。” “祖太后于扶苏公子之事,要与大王相商!” 那华阳宫凤仪,年岁中年,一直跟随在华阳祖太后身侧,颇得信任,亦是楚国之人,淡红色的楚国服饰加身,图腾隐现,虽立于秦宫,但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楚国人。 秦王政观之,神情不变,听其言,微微颔首,一直以来,扶苏就在华阳太后膝下成长,有其教导,自是放心,而今临近冠礼加身,相商扶苏之事? 固觉时间不妥,脑海中又是不自然的闪过刚才赵高所言,楚夫人与扶苏刚从玄清宫离开,华阳宫便有旨意降临,莫非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寡人片刻就去。” “你先退下吧!” 没有多言,简短回应,那华阳宫凤仪屈身一礼,诺声而退,数息之后,整个章台宫再次陷入深层次的寂静,没有即刻动身,但身侧的赵高已经消失不见。 一炷香之后,车辇从章台宫起,向咸阳宫深处行进。 ****** “自由的气息如何?” 乌氏居中,一间静室之内,置典雅之物,条案陈列,美酒醇香不绝,燃起一炉清香,耳边隐隐回旋一缕缕飘渺琴音,临窗而立,咸阳城内的街道盛况收入眼眸。 比起新郑的商业气息,咸阳城内似乎更加浓郁许多,尽管百年前的商君之法对于商贾贱业一在压制,只可惜,如今总领开府丞相的是文信候吕不韦。 身为大商人,自然了解商人的重要性,洛阳食邑十万户,周朝随灭,然繁华与兴盛超越先前十倍,短短十多年,整个秦国内亦是出现许多大商人。 如现在他们所在的乌氏居,便是大商人乌氏倮(luo)所建立,乌氏倮乃是边鄙之地之民,擅长养马畜牧,等到牲畜繁殖众多之时,便全部卖掉,再购求各种奇异之物和丝织品,在固原边境交易草原戎王。 戎王以十倍于所献物品的东西偿还给他,而且其中更有超越之前的牛羊马之类牲畜,传闻,每一次交易之后,乌氏倮手下的牲畜便是多到以山谷为单位来计算数量。 此人虽积累大量财富,但似乎也颇得商业精妙,并未囤积居奇,而是主动与秦廷联系,将麾下牧养的牛马交易给秦廷,为秦军带来源源不断的战马来源、耕牛之属。 一连十多年的功绩,为大秦铁骑的所向披靡做出不小的贡献,数年前,秦王政同文信候之令,赐封乌氏倮位与封君同列,以边鄙之地之民封君,可谓是大秦位列诸侯以来的第一人。 处理完咸阳宫内的事宜,申时刚入,便至乌氏居中,看着下方那宽阔无比的街道上,行人来往不断,商贾车马不断,货物运输不断,可谓是国力的体现。 “诸夏之内,焉得自由之地。” “从新郑而出,不过从一个小笼子里,来到一个巨大的笼子里而已!” 一道清脆的悦耳之音回旋,听其言,周清面上微微一笑,余光看了对方一眼,想不到对方于世间万事已经看的如此透彻。 比起新郑之事的凌厉清冷装束,此刻的鹦歌,却是如同一位普通的士族女子一般,碧海长裙加身,一头柔顺的青丝轻轻挽起,碧绿的玉簪穿插,长发垂陇身后,玉带束腰,彰显曼妙的身段。 清秀的面容上,不苟言笑,精致的五官,白皙如雪,无过多的珠玉加身,天然雕饰,静静跪坐在静室内的条案之侧,纤细的手掌轻轻抚摸身前的一直木头鹦鹉吊饰,雕工精腻。 “上至天子之身,下至黔首之民,均在天地的牢笼之中,千年以来,只怕也只有我道家祖师身融万物,才隐约跳出藩篱,得复大自由。” “这个木头鹦鹉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是你在赵国之行所得?” 那夜,韩国大将军姬无夜身死,百鸟鹦歌、墨鸦、白凤离开新郑,前往咸阳,如今,自己归来,对于他们的处理也该有一个结果。 只是,现在出现在静室中的只有鹦歌,至于另外两个,灵觉扩散之下,则是在咸阳城内的天空之下,不断跳跃,不断飞翔。 第两百一十九章 寡妇清 “春秋以来,数百诸侯而起,三家分晋以来,战国七雄而列,短短两百年的时间,数百个诸侯国,只剩下如今的双手之数。” “一天下已经成为定局,如果你们向往自由,可安居秦国之内,找一知心之人,余生可安稳无双,不会有太大的侵扰。” “这是一个选择!” 周清并不强迫他们,况且,他们出现在这里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心意,虽然这个选择有些虚妄,但也是自己的诚信之抉。 他们都没有家国侵扰,没有国仇家恨,身居武道强力,安居如庶人,可逍遥快活的一生,这一点,周清丝毫不怀疑。 对这个选择,静室之中的鹦歌没有回应,仍旧一双平静的眼眸看向周清,那历经无尽生死,看淡生死的眼眸此刻竟给予周清一种别样的感觉。 “至于第二个选择,则是需要你们的修为更近一步才能够知晓!” “那个选择,并不是让你们成为杀手,也不是让你们成为流浪之人,而是一种另外的生活,我想你们会很喜欢的。” 并未直接说到第二个选择的具体内容,将手中的佳酿一饮而尽,上前一步,屈指一弹,玉盏静静落在条案之上,三人的修为虽然还可以。 但放眼整个诸夏,只能算是一流,并不算强者,三人极尽全力,那一夜都未曾将兵家的姬无夜斩杀,已经表明他们的能力有限。 “我选第二个!” 周清口中之言刚落,旋即,便是一道清冷的回应从鹦歌口中流出,似乎并未有过多的思考,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美眸低垂,再次看着胸前佩戴的木头鹦鹉吊坠。 “我并不着急回应,因为墨鸦与白凤不在这里。” “待会告知他们一声,接下来的咸阳可能会有乱象发生,论恐怖,超越夜幕多矣,如若无事,那就好好待在房间里修行。” “等到你们的修为都达到姬无夜那个层次,便可离开咸阳了!” 今日的静室之中,只出现鹦歌一个人,意蕴已经表明,周清也很清楚,对着鹦歌点点头,身躯再次回到窗户跟前,咸阳之内,可是罗网与黑冰台大本营的区域。 比起夜幕之内的大小猫三两只,他们更为恐怖,话音婉转,目光落在此刻咸阳街道上的一支恢宏车队,当先飘扬的气质之上,一个个黝黑大写的秦篆映入眼眸——清。 灵觉扩散,方圆百丈的一切动静收入眼眸,车队绵延数十丈,骑乘名驹的甲士开道,手持戈矛,其后则是一架宽大的马策,通体着以鲜红之色。 马车之后,则是一只只由犍牛牵引的牛车,其上精致而又巨大的木箱林列,从木箱外表的材质和装饰来看,都堪称珍贵木料,内在之物可见一斑。 “观其仪仗,位比君侯,想不到却是这人!” 结合现在收拢的讯息,再加上自己看到的信息,那火红色的马车之内,应该是巴郡巨富巴氏清,亦称寡妇清,当初还在天宗总部的时候,也曾听其名。 说起来这个女子比起乌氏倮更为不凡,从某种程度上,更甚乌氏倮,巴氏清为巴郡巴氏之妇,其姓为清,婚嫁之时,丈夫意外身死,自此独居,称为寡妇清。 没有外在的侵扰,此女在短短十多年的时间内,将巴氏的商业遍及整个秦国,尤其是朱砂、水银之物,甚是为秦国贵族欢喜,再加上巴郡为秦楚交界,楚国之人亦是多有购买。 坐拥庞大的家财,寡妇清亦非短见之人,数年来,一直交好于文信候,每一年都为秦国府库贡献大量的财货,未几,秦王政同文信候之令,赐封寡妇清位同封君。 这个时候进入咸阳,想来也是提前知晓了秦王即将冠礼,秦廷所有的君侯汇聚,以贺秦王政执掌大权,表明衷心,这些大商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 冠礼之日将近,然国事内政仍存,仲夏将至,大忙来临。秉承商君之法,重农尚战的秦国之下,五月乃是雷打不动的督农之季。 非但郡吏全部出动到村社激励农耕收粮,便是国府各大官署亦是如此,一位位官员下放,勘察农事,若有不妥,即刻解决。 农耕为本,如若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没有足够的耕种之民,秦军何谈强悍,就是文信候吕不韦此时也身处咸阳之外,调遣人力,确保夏收夏种。 于秦王政来说,虽没有这个必要,但次日亦是出咸阳,入骊山之侧,观民众收种,身侧自是跟随着周清、盖聂、李信等一行人。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多了几个官吏,一者王绾,一者冯去疾,均为朝中干吏,中常侍赵高亦随从,踏步骊山田地,察看百态。 “昨日,祖太后与楚夫人向寡人建言,大师可掌三孤之职,立太保之位,教导扶苏武道修行,调理阴阳,健壮体魄。” “大师以为何?” 从辰时一直在田间巡察至午时,骄阳正盛,锦袍加身的秦王政汗流不绝,身旁的赵高忙前忙后,不断奉上茶水、绸巾。 待看着一众农夫们将一袋袋黍粟装车运走,才徐徐舒缓一口气,在不远处寻了一个树荫之地,各自乘凉,暂作休憩,将一碗凉茶饮尽,目光看向周清。 “楚夫人与公子扶苏昨日亦是亲至玄清宫,言语此事,至于结果,大王当定。” “不过我道家武学,明悟阴阳,知性善恶,万事万物,循规运转,于公子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 闻秦王政之语,周清微微颔首,在扶苏的教育之上,暂时而言,华阳祖太后之言还是颇有分量的。只是从其言也能够听出,似乎并不想自己和楚国外戚走的更近。 “明悟阴阳,知性善恶!” “大师之语总是那般的直入寡人心意,不错,这天地间的任何一件事情,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即如此,待寡人冠礼而毕,大师当为少保,于闲暇之时教导扶苏武道。” “说起来,昨日,章台宫内,倒是还有一件事与大师有关,大师可知晓?” 道家之精义冠盖百家,前段时间文信侯吕不韦的《吕氏春秋》之书,其纲要都颇涵道家至理,杂糅法家、儒家、兵家、纵横家成书。 尽管自己不喜《吕氏春秋》,但这本书编撰的的确不错,只可惜,于如今的列国大势不合,若是一天下之后,其书之理倒是颇有可取之处。 而且,从韩非所言的法家精要之学中,也可以看出,道家精义无所不在,在其《解老》、《喻老》篇章中,称其为天子之学。 念及扶苏身上的儒生之气,虽为自己不喜,但若是如大师所言,能够明悟儒家精要中的阴阳两面,也算是有所得,至于武道修行,不过附带而已。 言语微落,话锋一转,便是谈及另外一桩事,被骄阳照射略显黝黑的面容上微微一笑,夹杂别样的深意,看向周清。 “可是昨日寡妇清觐见大王,提及的造纸、印刷之术?” 第两百二十章 骊山对 位同封君的寡妇清亲入咸阳,第一件事自然是要觐见秦王,拜见文信候,章台宫内的消息自己虽探听不到,但是那寡妇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将其宣扬了出去。 此行前来觐见秦王携带的礼物之中,就有三大箱孤书竹简,更有亲自用纸质印刷的典籍,言语称赞造纸、印刷之妙,但其内在含义却是无用多说。 与寡妇清,周清似乎和对方没有太多的牵连,若说其中的利益,对方乃是耕耘与丹砂、水银、丹药之物,更是与自己不冲突。 然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寡妇清无缘无故的在章台宫与咸阳城内宣扬此事,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人。 至于他人是谁?这一点并不难猜!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周清颔首以对,没有避开这个话题,轻语之。况且,这个话题早晚都是要提及的,自己对其也早有打算。 “不错,寡妇清昨日在章台宫内言语造纸、印刷之妙,而且提及若是可以将其运用于政令文牍之中,更是便捷无比。” “一如《吕氏春秋》,数十万言,若是烙印竹简,可得十车,若是烙印在纸质典籍上,不过一本,只手可握,堪为方便。” “且,一本典籍价值百金,其中利益颇丰,更在丹砂之上,寡妇清甚是,言语寡人,若得之,可充实府库,充实大秦根基!”尒説书网 对于造纸、印刷之术,这两件事物于嬴政来说,不是秘密,黑冰台送来的消息很多,其中便是有如今在列国开设的书阁之物,其内贩卖纸质典籍,利益巨大。 尤其是前段时间,文信候托玄清大师烙印《吕氏春秋》,一言一金,烙印下来,没有数十万金,没有数百万金根本不可能,更是可见一斑。 寡妇清所言也非没有道理,运用于政令文牍,便捷无比,以往需要沉重的竹简写下政令,如今一张纸就足够了,官府买办,更是利益入府库。 只是,造纸、印刷之术乃是道家天宗所有,玄清大师于自己又功劳甚大,这件事自己一直没有多想,今日赐封大师为少保之位,虽虚职,亦是秦廷之位,故探问之。 “哈哈哈,寡妇清所言甚是,其实,这两件东西,本就是我将来欲要送于大王的,想不到如今就被人惦记上,尽管时间有些早,但也无不可。” “大王刚才所言是造纸、印刷之术的妙处,可还知晓其它的妙处?” 造纸、印刷之术的精妙和利益不必多说,身为主人的周清绝对比寡妇清了解的更明白,朗朗一笑,踏步在大地之上,眺望远处的骊山之地,尽管已是骄阳当头,一位位农夫还在其中劳作。 李信带领着重甲兵士在四周护卫者,盖聂亦是手持利器静立一侧,灵觉扩散,防止外不速之客,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只要有,一切都是必要的。 “其它的妙处?” “寡人欲闻其详!” 并未在平整的石墩之上端坐太久,思忖周清之语,嬴政眉头一挑,悠然起身,丹凤之眸更是掠过些许精光,大师之言欲要送于自己,这个礼可是不轻。 而且,听起来,这造纸、印刷之术不似自己看到的那般简单,只是,现今而观,除了处理政令快捷些许,阅览典籍方便些许,也没有其它用处了。 语落,身旁不远处的冯去疾与王绾似乎也有所耳闻,彼此之间,相视一眼,造纸、印刷之术他们也是了解,只是价格实在是太过于贵重。 “以大秦如今之国力,匡诸侯,一天下不难,这一点,大王想来也是明白!” 百年来大秦屠戮山东列国百万以上的将士,列国孱弱不堪,几番合纵伐秦都没有功成,已经说明了问题,而秦国的疆域也从陇西之地向着东方蔓延。 河西之地、河东之地、上党之地、太原之地、南阳之地、黔中之地……,坐拥关中沃土,郑国渠的修建即将完成,内患已经扫灭,一切的隐患不存。 这正是儒家孟轲所言的天时、地利、人和,如此,秦国所向披靡当是轻而易举。 “不错,三晋之地中,只有赵国还可与我大秦一战,南楚之地甚大,也可与我大秦一战,其余战国,不足为惧。” “此事与大师所言的造纸、印刷之术有关联?” 身为大秦之君王,近十年来,列国局势透彻,比周清还要明悟接下来的诸夏走向,春秋以来最为强大的三晋之地衰弱,燕国与齐国在数十年前更是几近灭国,楚国虽强,但大秦有自信征伐。 “治国之道如同武道修行,鬼谷纵横一脉的武道修行中,盖聂先生所传为百步飞剑,此绝世剑法汇聚精气神一体,施展而出,凌冽无双。” “但对于己身的消耗非常之大,以盖聂先生现在的实力,短时间内施展不出同样巅峰的一击,然而,如果盖聂先生能够随意的施展百步飞剑,那就是一位相当可怕的剑客。” 第两百二十一章 蒙恬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只要整个诸夏之中,秦人越来越多,真正的秦土自然越来越多,等到整个秦人遍布列国之时,那么,就不会有所谓的齐、楚、燕、韩、赵、魏等国。” “至于百家,自然也是秦国的百家,在秦国的治下,当可随意而行,他们也会遵循秦国的利益,而这一点,却非兵戈铁马可以做到!” “土地上的征服、肉体上的征服不可能永久,只有这里的征服,才会杜绝隐患!” 看着秦王政如此慎重的神情,周清不自觉的朗朗一笑,摇头而动,对着不远处侧耳聆听的冯去疾、王绾看了一眼,将目光放在嬴政身上。 一如对方刚才所言,百年来,秦国的疆域固然大了太多,但实际上的统治区域还是在关中之地,后续的辽阔区域,要么荒无人烟,要么是秦国内的封君封侯之地。 在那里的地域之中,没有太多的资源,自然也不会被视为威胁,秦国的大军所在地也在关中,咸阳周围便是有数十万大军,蓝田大营之内,兵马无双。 加上百年来的直道不断修建,使得秦国对于那些区域的统治逐渐增强,但也是逐渐增强,方式很简单,迁移民众,给予教化,非有数代不可成也。 谈及最后一点,单手轻轻点了点太阳穴,思想上的征服才是永久,就像秦国为何会将关中之地视为根基之地,那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是老秦人了。 “百年前,商君见孝公,献上《强秦九论》,大师所言,与商君九论中的《齐俗论》、《度量衡论》、《郡县论》等颇为相似。” “大师刚才所言,便是指造纸、印刷的另一个妙处?” 于周清口中所言的秦人,秦王政自然了解,那是对于秦国法治、风俗、习惯……认同的列国之民,即如此,自然可为秦人,而那种人也不会成为危害大秦根基的存在。 想要改变他们对于秦国的看法,让列国之人成为秦人,这可是有些难了,百年岁月,偌大的一个秦国不过堪堪关中之地。 “不错,我曾在上党之地、黔中之地、河东之地而行,那里的民众仍旧有些混乱,这也是为何当初野王之行,会有那般危局的一个原因。” “如果从现在开始就做好足够的准备,培养精通秦吏、秦法、秦俗的人才,然后破灭列国典籍,重新梳理秦国史册,由咸阳到郡县、到乡舍,一代之后,秦人将比现在多出数倍!” “只要诸夏之中秦人的数量多于那些敌秦者的数量,两代之后,这个数据会更加的耀眼,造纸、印刷不过是工具,广印秦人之妙,辅以好处,何愁列国之民不能够化为秦民!” “只要打牢这个根基,就算将来有朝一日国内出大奸大恶之臣,国内出昏聩无能之君,秦国也多了一丝延续的希望!” 战国乱世,除了那些上层的贵族以外,谁会真正的在乎自己是哪国人?春秋以来数百年,今天为宋人,明天为郑人,后天为魏人,只要能够有一个安稳、平和之地,民众并不会生乱。 真正生乱的还是那些不甘心公室贵胄权利不存的列国遗民,他们才是最大的毒瘤,然而,只要能够将列国之人化作秦人,那些人也就不足为惧。 话音缓缓,将造纸、印刷的另一层玄妙道出,获取财富上的利益不过是小利,倘若可以以此为凭借,化诸国之民为一民,当为大造化。 “破灭列国典籍,梳理秦国史册,由咸阳到乡舍,化万民为秦民,妙哉,而今一天下大势未起,倒是可以依照大师之策,在巴蜀之地,在河东之地而行。” “如果天下之民的手中均有一份秦法,那么,我大秦之根基,将会万世不移!大妙,实在是大妙,不需要军阵的压制,只需要让他们忘记一切,知晓秦国的一切便可以了。” “辅以秦法,施行教化,对列国之人进行更深的征服!” 强悍之军征服列国民众之身,大师之法征服列国民众之心,辅以韩非所言的治理手段,梳理诸夏脉络,共成一体,一个真正的千古一国指日可待。 在这样一个完美的框架之下,一个强横超越现在秦国十倍、百倍的秦国出现,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时间太长,起码也需要两代人的时间。 三四十年的岁月,或许,自己还可以看到。 “冯卿以为何?” 此行骊山带来的两位朝官中,嬴政将目光看向其中的一位青年男子,冯去疾者,其父乃是前韩国上党郡郡守冯亭。 二十年前,秦赵交战,韩国决定割让上党与秦,冯亭不肯,率上党郡降赵,引发长平之战,冯亭也在长平之战阵亡。 不过,后来上党终归还是落在秦国手中,冯亭的两个儿子也进入秦廷做事,近年来表现堪为勤恳,为秦王政重视。 “大师所言甚妙,而今一天下大势未起!” “当如大王所言,教化巴蜀之地、河东之地、黔中之地、北地、上郡之地……,使其地之民成为秦人,也省却接下来秦国一天下之时,后方出现隐患。” 身着浅红色的锦袍,平冠而起,青年模样,甚是俊朗,闻秦王政之语,先是一怔,而后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徐徐道出。 面上带着欢喜,秦国占据那些地方已经数十年来,那里的民众也几乎成为半个秦人,倘若辅以大师之策,大秦后方当无隐患存在。 “此事当在寡人冠礼之后,细细斟酌行之。” “大师入咸阳,当真是我大秦之造化,领右护法以来,立功多次,寡人都未来得及封赏,今日,又为寡人献上如此之策,功劳不亚于攻城掠地。” “待寡人执掌国政,当一并封赏之,到时,大师切勿推辞。” 神情不住的欢喜,虽然眼下朝野之中,仍旧有权臣、奸臣在列,但那都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现在,玄清大师为自己献上这一策,可谓是真正的国策。 化列国之人为秦人,这一策若是在巴蜀之地、河东之地成熟而用,它日,征战山东列国,每掠一地,当灭其典史,灌输秦法精妙,辅以官位尊之。 只要敌秦者越来越少,等到有一日,列国都会成为秦国,而秦国到时候会更强,对着冯去疾点点头,此策必行之。m..Com 随其后,欲要继续和周清多说什么,却见周清的目光已经放在不远处田地边缘的大路之上,那里,有一队重甲骑兵飞奔而至,卷起滚滚烟尘。 “蒙恬见过我王!” 那一队骑兵约有二十人,当先则是一位英俊不俗的将军,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甚是精神,观其品级,应是军中裨将,虽是军将的最低层次,但以对方的年龄,想来立有不小的功勋。 暗黑色的铠甲覆盖全身,腰佩利剑,看似沉重,但于对方的步伐,恍若不存,身后一袭淡黑色的披风,使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浑身上下更是流转军将的魁梧、霸道。 带着身后的军中校尉,快步上前,手持一道黑色卷轴,跪立一礼,沉声而道。 第两百二十二章 黑龙卷轴 蒙恬! 大父蒙骜,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秦王政,数年前攻赵之时,因长安君成峤叛变,被赵将庞煖袭杀,兵败上党。 念其衷心,蒙氏一族添为咸阳新贵,其父蒙武拜为咸阳内史,领军征战洛邑,立下功勋,蒙恬则是于王翦军前听令,于上党屯留之地,立下不小的功勋,今已经来到裨将的位置。 其年岁与秦王同,如今便是位列裨将,在经历数年,添为军中副将、领军之将不难,将来更是有可能臻至上将军,为国之柱石。 秦王政冠礼将至,军方自然要有人出面,军队必然进行调动,只是今日乃是督农之日,蒙恬此行风尘而来,手持黑色卷轴,观其神色似乎不一般。 “黑龙卷轴!” “何处而发?” 整个秦廷内外,如今有资格签发黑龙卷轴的不超过五个人,秦王政自己算一个,仍旧可以摄政的文信侯吕不为和赵太后算一个,赢秦族老算一个。 一行重甲兵士近前,秦王政从蒙恬手中取过卷轴,观看上面的纹路,丹凤双眸不由得微微眯起,言语刚落,自己似乎已经猜出其来历。 “雍都故宫太后之处,加急而发,本是送往章台宫,但王上今日督农,故而,文信候令蒙恬亲自送至,以免出现差错。” 刚成年不久的蒙恬,在其面容上看不出少年人的猖狂与骤登高位的倨傲,反而浑身散发出一股别样的沉稳之气,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迎着秦王政的目光,沉声回应。 手握黑龙卷轴,轻而易举的将其解开,从其内那处一张白色的布帛,上面没有用密语加持,直接黑墨写就,看上去,字数并不多。 “有趣,看来有些人真将整个秦国当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赵高,念!” 数息之后,秦王政目光为之一冷,言语甚是轻蔑,随即将手中的布帛递给身侧的赵高,挥手间,令蒙恬起身而立,等待进一步的吩咐。 “诺!” 赵高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双手恭敬的结果布帛,甚是柔软,内容却是不多,此处虽为农旷之地,但于身为先天武者的赵高来说,清朗之音回旋,娓娓而出。 摄政太后令: 长信侯嫪毐忠勤国事,增太原郡十三万户为其封地。另查,文信候吕不韦荒废国政,着长信侯嫪毐以假父之身接掌国事,丞相府一应公事,皆报长信侯裁处。秦王九年夏。 语落,整个树荫之地为之悄然寂静,这黑龙卷轴的内容竟然是这般,数月以来,那长信侯嫪毐屡屡封爵,屡屡封地,屡屡封赐。 而此举,竟然没有任何朝臣反对,秦王政不语,文信候吕不韦不语,昌平君不语,刚成君不语,即如此,他们也没有资格言语。 王上登位以来,先有文信侯吕不韦自称仲父,再有这市鄙之人称假父,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然而,他们却无可奈何。 “寥寥数言,老秦人就会听他的?” 数息之后,立于冯去疾身侧的另一位红袍官员,上前一步,拱手礼道,如果周清没有记错他的名字,应该是王绾,原有的岁月长河中,也是一位位极人臣的存在。 至于现在,官位不过大夫,距离上卿还有不远的距离,今日既然随同督农,也可见秦王政对其重视,轻语之,亦是夹杂淡淡的轻视。 “蒙恬,你觉得呢?” 这卷诏令于秦王政来说,更像是一份耻辱的诏令,先王薨逝已久,先有权臣吕不韦号曰仲父,压了自己近十年,如今自己这个母亲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假父。 看来,他们所有人都将自己忽略了,念及此,眉头深深皱起,轻语一声,夹杂着淡淡的煞气与冷意,自己这个母亲,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尒説书网 “这……,秦人亦是人,若是百年前的老秦人倒是无妨,只是如今咸阳内的秦人却利益而动,王上莫轻忽也!” “数月以来,奉王令,蒙恬收拢雍都之地的诸般信息,那嫪毐已经今非昔比,而且王上数日后,将会在雍都之地冠礼,更得小心为上。”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蒙恬神色一正,双手拜礼,身躯微侧,又对着不远处的冯去疾和王绾而言,说道数月以来咸阳之外那雍都故宫的局势。 自从那嫪毐跟随太后前往雍都之后,一次次的封赏,令其地位颇为遵从,钱财之下,一班得其厚赏的官吏内侍为其门下奔走。 打着太后旗号笼络势力,不久之后,嫪毐便是在封地山阳建立一座占地辽阔的——名士院,和文信候吕不韦为赡养门客建造的——文信学宫遥相呼应。 立于名士院之前,大言宣称:今日为我门客,它日为秦公卿。一时间,咸阳官署多有吏员投奔,虽然文信候根基浑厚,一时间没有真正的有才者投靠。 但重金之下,秦廷不来人,山东列国已经闻风而至,短短年岁,便梳拢两千余门客,几近与文信候手下门客相媲美。 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关键那嫪毐不知做了什么,竟然令太后都重拾摄政之令:凡秦国宫室、苑囿、府库,长信侯得任意享用并可随意调拨财货。 一语出,咸阳城内显风波,周清期间也听闻了,既然秦王政与文信候都没有反应,自己也不去操那个心,从蒙恬口中之语得知,嫪毐又在太原郡建立——武贤馆,和文信候手下的黑冰台、罗网遥相呼应。 大肆收纳北郡、云中郡、山东列国的游侠武士,所作所为,前段时间新郑内的秦国使者可见一斑,只是对方的一切,还是逃脱不了文信候的老谋深算。 “大王,嫪毐不除,国政难立!” 蒙恬数月来收拢的讯息流淌而出,令这处树荫之地再次陷入沉寂,未几,冯去疾拱手而拜,神情颇为激动,嫪毐以市鄙之人,有辱王室,爵位至此,不除,秦国必乱。 “大王,先前绾小看了此人,携摄政太后之令,任意妄为,其害甚大,必急除之!” 王绾面有惭愧,长久居于咸阳之城,对于嫪毐之事虽有所闻,但有文信候在,想来对方也成不了事,如今竟然会弄成这般一个结果,。 “蒙恬,回蓝田大营,合王翦将军,后日耀兵咸阳,开道雍都!” 于冯去疾和王绾之语,秦王政没有给予回应,或许他们没有注意到,或许他们已经注意到,对他们来说,秦国不够使仕途之列,换一个王上,也没有什么。 但是,秦国却是自己的家国,有人想要夺取它,无疑于要亡自己,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若有,那就移兵灭之。 区区小人,何以成事,令达蒙恬,一炷香后,诸人返回咸阳。 第两百二十三章 东君道曰 “云舒,待在咸阳宫可还习惯?” 虽离开紫兰轩,归于咸阳,但似乎云舒与弄玉练琴的兴致仍旧没有落下,戌时刚入,便是一道道曼妙的琴音从玄清宫内荡出。 也幸好玄清宫略微偏僻,不然侵扰咸阳宫内的其余宫殿,那就不妙了,清境的月色之下,云舒正身着宽松的白色锦袍,秀丽的发丝垂陇身后,淡妆尔雅,跪坐于绒毯之上,纤细的双手拨弄琴弦。 一缕缕撩人心神的琴音婉转,久久未绝,一曲而毕,白皙的手掌轻轻盖在床琴之上,似是还算满意。周清则是盘坐在房内另一侧的榻上,周身青色玄光护持,阴阳道韵顿生。 琴音不显,双眸微微睁开,迎着云舒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 “自是习惯。” “只是,公子,白日听焰灵姬姐姐说,将来秦国会灭掉韩国的,这是真的吗?” 能够停留在公子身边,于云舒而言,是天下间最为美妙之事,或许公子的身份万变,但其人不变,精致的容颜上,一缕别样的满足之感流淌。 语音未落,话锋一转,便是提及另外一个话题,美眸深处闪过一丝担忧。 “紫兰轩会有应对之策的,这一点不用担心。” “至于韩国的结局,那也是整个山东列国的结局,天下归一的过程中,伤亡惨痛是避免不了的,但长痛不如短痛,强势一统,短短一二十年,许多人便可安稳的生活下去。” “听虚凡说,今日楚夫人令贴身侍女送来两床琴,乃是千年凤舞树心与南海蛟龙之筋制作而成,虽不及号钟、绕梁这两架名琴,但想来不俗,怎么没有试一试?” 紫兰轩内的人都非俗人,面临危难,自然有防身之计,这一点,周清丝毫不担心,待韩非入秦,一切说不准又有所变化。 对着云舒轻轻点点头,待在紫兰轩虽不过月余,但紫女于云舒的关心和照料却是上心,亦或者,云舒此问也是为了弄玉而问。 给了对方一个确切的回复,看着云舒双手在床琴之上不断抚摸,一缕缕清脆之音荡出,忽而,似乎想到了什么,轻问之。 “这床琴我已经用的习惯了,旷修大师曾言,名琴虽妙,内在有灵,寻常之人就算弹奏,也很难发挥奇妙,而只要琴师的技艺达到超凡脱俗之时。” “同样可以以普通之琴奏出极乐天韵,而且,这是公子送于我的第一件礼物!” 抚摸着手下的这床普通之琴,材质非常普通,但云舒却异常喜爱,闻周清之语,白皙胜雪的容颜之上,不自觉的掠过一丝红晕,纤细的手指拨弄,又是一道脆音弥漫。 头颅低垂,秀发垂陇肩侧,迎着窗外的姣白月光,衬托锦衣之光华,整个人越发显得圣洁起来,越发显得纯净无暇。 “想不到旷修的境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若是通武道,只怕不是悟虚,也相距不远了,摒弃一切外在侵扰,无所持,便是持万物,持天地,以天地为琴,那些传世名琴又如何!” “后日,我便随秦王前往雍都,你们也一同前往吧,待秦王冠礼之后,你与弄玉入奉常门下太乐之列,接下来数年,估计我等都要待在咸阳了。” 万法同源,道家的玄妙如此,琴技者的玄妙如此,旷修能够说出那番话,说明对方对于无为无不为这个境界之透彻,心神沟通天地,以天地之玄妙驾驭床琴。 如此,任何琴在手中都是一样,均可以弹奏出传世名曲,赞叹一声,周身青光闪烁,便是悠然起身,昨日见鹦歌,已经安排了一些事情。 弄玉、云舒、焰灵姬在咸阳宫内,亦当有所力加身,念及此,便是看向云舒,有自己护持,整个咸阳城内,无论身处何方,都不会有危险。 “太乐之列!” 太乐者,上属奉常。奉常者,掌宗庙祭祀礼仪,位列九卿之一,银印青授,秩中两千石,虽实权不重,却是一个清贵的职位。其下的太乐便是负责宫廷音乐,颇合云舒与弄玉。 “不错,太乐之列,入其中,也可解你们在宫中的烦闷,也可与秦国其余乐师切磋。” 轻轻颔首,整日待在玄清宫,也算是略有乏味。 “是,公子!” 没有出乎周清的预料,云舒柔声而应,只要还在咸阳宫,对于云舒来讲,都不算什么。至于弄玉姐姐,想来也会答应的,自从归于咸阳后,弄玉姐姐的琴技似乎又提升不少。 这个职位,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 没多时,亥时刚入,云舒便归于自己的房间,周清仍旧在房间中闭目修行,吞吐天地元气,参悟玄功妙法,推演太极婉转。 时韵无常,灵觉有感,不知修行了多久,窗外的夜色深沉无比,整个咸阳宫内更是寂静无双,忽而,周清心神跃动,看向银白的窗外。 那里,幽蓝深邃的夜空一阵白光弥天而过,隐隐金石之声夹杂,又是一颗巨大的扫帚之星托着长可径天的雪亮光芒,闪电般掠过西方天宇。 巨大的扫帚尾巴弥久不散,就那般横贯黑夜长空,屈指一算,时值三更,一步踏出,整个人轻装沉浮于虚空,远远眺望,兴乐宫内仍旧灯火不断,感此,身形消失在原地。 “见过大王!” 时值深夜,秦王政仍旧在兴乐宫批阅政令,督农之时,百事侵扰,冠礼相随,先前归属于文信候处理的事务堆积,无怪乎绵延至深夜,仍旧如此。 由空而落,立于兴乐宫的殿前,那里秦王政与中常侍赵高、鬼谷盖聂正抬头看向西方的天际,那里扫帚之星的余韵未觉。 近前一礼,下一刻,身侧一道暗金色的光芒涌动,阴阳家那位风华绝代的东君翩然而至,亦是脆声而语,并立周清身侧,微风吹拂,暗香浮动。 数息之后,又是数位身穿星辰锦袍的秦吏近前,为首为九卿之奉常,其身后则是负责观察天时星象的太史,以及擅长卜筮的太卜。 “扫帚之星,一岁三出,秦,难道真的获罪于天!” “东君阁下,阴阳家擅长此道,可否为寡人一解?” 对于秦廷太史的办事效率,嬴政很是不满,拖延这般久,才堪堪而至,言语清冷,看着天际那仍未散去的星光余韵,长叹一声,神情复杂无比。 “回大王。” “今岁扫帚之星三出,却各有迥异,其一出在秦国东侧,其二横贯秦国,其三出在秦国西侧,阴阳道曰:慧出东方三台,主贵人陨,映照夏太后薨。” “阴阳道曰:慧出横贯星空,三垣并立,东南而西北,太微无极,主杀伐,兵大起,君害臣!” “阴阳道曰:慧出天狱,诸侯作乱,应西方,三台而立,臣害君,大王当慎之又慎!” 身着暗金色的尊贵长袍,闻秦王政语,周身金色玄光护体,双手掐动印诀,漫天星辰之光沉浮,东君双眼绽放玄光,身后那骄阳之图腾为之跃动。 白皙如玉的双肩裸露,星辰之下,光芒笼罩,整个人扩散一丝奇异神圣之感,秀丽的青丝漂浮,绝世的容颜之上,秀眉微蹙,数息之后,万般异象不显,近前脆语不断。 第两百二十四章 王翦耀兵 “慧出天狱,诸侯作乱,应西方,三台而立,臣害君!” “东君阁下让寡人慎之又慎,是让寡人放任那乱臣贼人扰我大秦国政?星象纵然如此,又如何能够拦阻寡人扫荡寰宇之心。” 于东君之言,秦王政沉吟数息,口中楠楠而道,丹凤厉眸深处道道凶光扩散,再一次眺望那已经彻底消失不见的扫帚之星。 怒声而语,勃然无惧,看着兴乐宫前那浑身战栗的奉常与太史等人,冷哼一声,身躯微转,返回兴乐宫中,赵高紧随其后。 留下一众人在兴乐宫外驻足,阴阳家东君焱妃没有在那里停留,对着周清与盖聂相视一眼,美眸微动,暗金色的流光闪烁,消失在远方 奉常则是领着身后的太史、太卜等人跪立兴乐宫前,深深一礼,面有愁苦不已,上一次星象显化,就没有及时的给予大王回应。 这一次,又是如此,想来大王对于钦天太史和太卜相当不爽,作为他们的上属,奉常心中自然也是忐忑不已,许久,缓缓而退,消失在深夜之中。 “盖聂先生欲有事于我所言?” 感应着从盖聂身上荡出的灵觉,不断掠过自己的身躯,周清略有奇异,观盖聂此刻仍旧劲装加身,手持利器,兴乐宫外的昏暗灯光之下,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沉静。 没有着急离开,迎着盖聂看过来的目光,问曰。 “大师今日所言以造纸、印刷之术破灭列国典籍,化诸国之民为秦民,此举是否有违道法自然,三生万物之道!” 俊秀的容颜看向周清,柔顺的短发垂落肩头,尽管距离正午已经过去很久,但对于白日玄清大师于秦王所提议的这个事物,盖聂仍旧觉得不妥,甚是不认同。 三代以来,诸侯并起,天子而立,统御八方,这并不妨碍天子的权威,而且在此之下,还能够领略各大诸侯国各自的风采,一如现今在咸阳之中,还可以领略到楚女的细腰、魏女的温润、赵女的歌甜、燕女的冷艳…… 如此,岂不快哉,若是一天下,化诸国之民为秦民,那么,从今以后,整个天下间,就只有一种女子,那就是秦女,推及万物,岂不哀伤。 “盖聂先生可知,为何三代以来,诸侯纷争不断?” 闻此,周清面上略有诧异,想不到竟然是鬼谷的盖聂先生询问这般做法的缘由,听其言,异常的不认同,颇为反对。 甚有磁性的声音中夹杂一丝无言的对抗,手中利器紧握,紧紧盯着周秦,引用道家至理,更是直入修行根基,拷问修行道理。 “大师请言!” 持剑拱手一礼,没有多余的动作。 “玄清自幼生活在巴郡之中,那里的风俗、语言与秦国内的其它郡县不同,而秦国的郡县内风俗、语言与山东列国又有所不同。” “这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风俗和语言会影响他们的言行举止,再加上宗法以来的束缚,使得一处区域方圆数十里、数百里内的冲突不绝。” “倘若秦国之内诸地遵循商君之法,以法度规定一切,辅以教化,如此,宗法为之淡化,言行举止为之规范,冲突减少,民众自可安心耕种生活,这其实是商君《强秦九论》中所言。” “至于玄清为何建言大王破灭列国典籍,广印秦法,化万民为秦民,这更容易理解,文乃心声,文不同,心自然不同,那些杂乱的典籍留下只会干扰天下安宁,当破灭之,书同文,字合一,律归元!” 鬼谷门下亦是有法家精要之学,这些道理,周清自觉盖聂可以理解的,列国归一,不仅仅是要土地上的归一,更是要在思想上、文化上统一。 如此的统一才是真正的统一,否则,土地上的一统终归不得长久。 “道法自然者,同样适合于一天下后的秦国,在律法之内,一切可随意而行,三生万物更是丝毫不影响,因为天地之间,没有一个人是相同的。” “盖聂先生以为何?” 绝对的自由会产生绝对的混乱,这就是道法自然,在天地之法的梳理之下,民众各有所行,均可随意,或许那些游侠、武者觉得束缚,而那一天,也正是他们的末日。 一天下大事,百家争鸣将会从混乱无序的状态,走向合理化、规范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能否活下去,就看他们自己的生命力是否顽强了。 “列国典籍不存,数代之后,谁还会记得战国,谁还会记得春秋!” 这是盖聂最不愿看到的结果,春秋以来,战国无双,无尽人杰沉浮其中,在将来,可能就在秦国的典籍之上彻底见不到了。 沉吟许久,喟然长叹,那一天若是到来,诸子百家也会遭受灭顶之灾,因为在秦国的框架中,他们的学说要么屈服,要么破灭。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弱者没有任何资格!”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只有纵横,只有生死,只有胜败,因为你只有抉择之后,才有继续选择的可能。” “相对于盖聂先生,你的师弟卫庄,所行更合鬼谷精要,我想在鬼谷之中,卫庄之所为当更合这代鬼谷子之心。更合道法自然,因为一个人,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论道自然!” 周身青色玄光扩散,一步踏出,消失在兴乐宫前,余韵回旋在盖聂的耳边,久久未散,对于盖聂口中之言,话中之意,自己很明白。 对方所希望的国度更希望是一个在大秦铁骑之下,列国一统后,诸国虽灭,但民众并存,文化不绝,休养生息,繁衍后代,安稳无虞的场景。 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上古尧、舜的时代必将淹没在岁月长河之中,三代宗法也将归于一隅,春秋、战国也将存于史册典籍之中。 ****** 次日,整个咸阳城内,兵士巡逻的更加严密,黑冰台与罗网的武者也被派出,护卫在咸阳每一处,一处处密报被收集,送至文信候府与咸阳宫内。 夜间扫帚之星出现,整个咸阳之内,人心惶惶,一岁三出,根据典籍,从未有过,无论是代表着什么,都意味着将会有大变发生。 又一日,周清己身出咸阳宫,将根据鹦歌三人所修而成的三本玄功留下,期间,白凤欲要见弄玉,不过被周清拒绝了。 或许,弄玉在雀阁中的那些日子,二人有过交集,但是,如今的弄玉已经不是那时的弄玉,一路咸阳以来,周清也和弄玉说过白凤的所在。 但弄玉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也许,这就是对方的选择。 距离秦王政冠礼的时日愈来愈进,是日,以秦国大将王翦为首,蒙恬为其侧,从蓝田大营而出,领五万精兵,重装甲衣,手持锋利的戈矛,铁骑开道,横贯咸阳之城,耀兵天下。 一位位从秦国各大郡县而来的秦军,体态昂扬,一道道目光炯炯有神,秦国军功爵下,逢战必动,杀一人,晋爵,杀两人光宗耀祖,田地、宅院都有了。 如此,何乐而不为,如今大王下令,耀兵三日,这对于所有的秦军来说,都是一件上佳之事,精气神慷慨激昂,口中《秦风》之歌不绝。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首《无衣》,在气势巍峨的磅礴秦军口中,杀伐无量,当初,俯览而下,黑压压的秦军仿佛世间最为坚韧的利器,横扫一切,横推一切。 荡漾于咸阳城中,三日不绝。 三日之后,兵归蓝田大营,秦王政的车架终于向雍都故宫进发。 第两百二十五章 赢秦 冠礼期至,却偏偏有另外一桩奇异之事荡出,令得秦国朝野为之哗然。 时值春夏相交,渭水汤汤,上游大水而入,在渭水下游区域,大量的鱼群竟溯流而上,黑压压的涌入秦川渭水河道,从桃林高地的河口直抵栎阳、咸阳等地,连绵不断。 河鱼大于平地,消息传出,整个关中之地为之沸腾,老秦人称奇不已,纷纷纵马赶至渭水两岸,一边在河边支锅大快朵颐,一边用牛车将鱼运回,或者吃,或者卖,大小炊烟连绵,蔚为奇观。 老秦人欢喜不已,然则,百家诸人却有不同意见,来至齐鲁之地的阴阳家智者一脉惊呼:呜呼,豕虫之孽,秦为大害也! 一时传出,渭水两岸的老秦人为之心惊胆战,纷纷撤离,其后更有儒生《易经》卜卦:鱼者,阴类也,臣民之象也。秦以水德,鱼上平地,水类失序,秦将有大灾祸矣! “大灾祸?” “百年前,商君开府执政,曾言:总领大臣者,当上佐君王,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群事,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 “昌平君,当如何看待渭水异象?” 且月而至,雍都故宫再临摄政太后令,似乎其上还夹杂那所谓的假父长信侯之名,召秦王政赴雍都,居蕲年宫,择吉冠礼。 车驾恢宏,王行大典,一切早就准备就绪,太史、太庙、太祝更是梳理一切,定下良辰吉日,诸般章程、礼仪相合,随行大臣、仪仗护卫明确。 此去雍都两百里,虽不远,但规格堪称秦王政登位以来最高,两千重甲骑兵开道,黑色甲衣沉稳而进,静立于一战车與架之上,览手中政令,将其递给身侧纵马随行的昌平君熊启。 宫廷左右护法,分列左右,鬼谷盖聂亦是贴身随行,中常侍赵高形影不离,黑冰台与罗网人手穿插其内,灵觉扩散,若是百家真的前来,那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王亲征,国归其所,区区异象,不足上心!” 昌平君熊启摇摇头,坦然而道,于马背之上,拱手一礼。王出于外,身为不久前刚被任命的左相,今日跟随大王冠礼,乃是荣耀,文信候则是在咸阳梳理政事。 “哈哈哈,昌平君沉稳谋国,却是此言,宵小生事,如何乱大局,前日,寡人令王翦领五万大军耀兵咸阳,昨日便有诏令从雍都故宫而来。” “令寡人居蕲年宫,以待冠礼,昌平君觉令如何?” 扫帚之星一岁三出,渭水异象不绝,陇西又隐约的传来大旱之灾,许多人似乎都忍不住要跳出来了,车舆平稳行进,华盖高悬,骄阳不显。 “这……,法度规整,礼仪不乱,大王所言之令当一事不涉,启实在是不明所以,然,大王觉有异,自当三思而后定!” 昌平君闻声,先是眉头一挑,而后轻轻一笑,自己这个大王似乎有些多疑了,纵然雍都故宫的摄政太后与长信侯如何,而今临秦王大典,又能够翻出什么花样。 “寡人所见,倒是不然,雍都蕲年宫,这可是……一个好去处,希望他们不要让寡人失望!”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该有一个结局了,一双锋锐的眼眸撇着身侧的昌平君,有些事,越是觉得不可能,越是有可能发生。 如同黑龙一般的车马在原野上辚辚启动,束冠而起的秦王政着一领袖金黑丝之装,站在粲然金光的青铜战车上,车高九尺,言语微落,整个人在金光之下,宛若天神。 ****** 雍城,秦国旧都,历代储君加冠神圣之地! 三代以来,大禹手持斧刃,划分九州,雍都便是雍州的核心,老秦人千年以来,于此抵御戎狄,逐渐壮大,位列诸侯。 昔年赢秦之祖为舜帝麾下之伯益,太卜曰:而后嗣将大出也。如今,诸侯并起,秦独霸诸夏,匡诸侯之势,一天下辉煌。 若是岁月长河没有偏差,伯益当继承大禹之后的联盟部落首领之位,只可惜,被大禹之长子启开创夏朝,自始,赢秦与大夏恩怨始生,商汤而起,赢秦跟随,功劳甚大,始定西陲。 赢秦忠于商朝,然则,岐山之地正在赢秦的镇守之地,蜚蠊、恶来为商朝赢秦大将,世事变化,天命周朝,商朝灭亡,赢秦衰败,由雍都之地迁往更偏远的陇西之地,添为牧马之民。 而后牧马有功,数代以后,堪为比诸侯小之又小的——附庸之名,秦水数十里河谷为赢秦封地,非秦襄公拥戴平王,护卫平王,始为诸侯,也不会有如今的赢秦基业。 三代以来近两千年,赢秦才有了如今的势头,而今更是有可能创立超越三代的千古盛事,一路而过,臣民拜倒无尽,万千庶民高呼之音不绝。 雍都距离咸阳两百里,依山旁水,正处于肥沃而又显要的河谷地带。周围有雍水、中牢之水、渭水环列,可谓是得天独厚之地,也是德公迁都于此的缘由。 雍都故宫当以大郑宫、蕲年宫为主,其余公侯修建的公室为辅,内部更是埋葬着秦昭襄王之前的二十七代君主,宗庙、社稷于其内。 自从献公以来,栎阳、咸阳先后而立,雍都才逐渐的荒废些许,虽如此,只要非大战不能脱身,凡重大祭祀与君王冠礼均在此。 秦王政车驾徐徐逼近雍都,行至鄜县方行止,安营扎寨,接受早已在此等待的当地官吏与孟西白三大族族长的拜王礼仪。 “两位护法,一日来,跟随寡人如此,可有劳累?” 诸般礼仪完毕,秦王政进入中央王帐,换上一身轻软柔韧的甲衣,摘下佩戴腰腹的长剑,赵高忙前忙后,准备茶水,李信率兵护卫周围,左右护法于左右护持、 “职责所在,怎敢言累,一路之上,我与东君阁下交谈,大王此行当有惊无险,扫帚之星,一岁三出,虽害大,然阴阳轮转,否极泰来。” “秦国渡过接下来的劫难,国势会越发之昌隆兴盛!” 左右而立的周清与阴阳家东君相视一眼,拱手一礼,虽不知为何此行雍都冠礼,没有数十万大军跟随,毕竟,根据密报,在雍都之地,可是有着独属于长信侯和太后的近十万大军在。m..Com 无论如何,有着二人在侧,除非悟虚而返层次的超强武者出现,秦王政不会有事,倘若真有那般超凡的武者出现,那就意味着诸夏真的要乱了。 “有惊无险?” “连大师与东君阁下都这般言语,看来此行冠礼还真有出乎寡人意料之事,寡人很想知道,在蕲年宫中,太后与长信侯做了什么准备,在等待着寡人。” 端过条案上热气升腾的茶水,秦王政闻周清之语,微微一笑,丹凤之眸缓缓眯起,登位近十年来,自己也已经隐忍了十年。 再过几日,一切的屈辱和耻辱都将离去,秦王要成为真正的秦王,成为整个诸夏之地的王! 第两百二十六章 九五公子 相对于此刻秦王政一行车驾缓缓靠近雍都,而此刻正居于雍都的嫪毐却是亢奋不已,大郑宫内,近年来,充满少有的嬉闹与欢快之气。 自从一介市鄙之人进入宫廷以后,凭借己身得天独厚的雄壮,彻底将赵太后征服,不然,也不会一年多以来,自己的封地在太原、赡养、雍城、梁山等地遍布。 食邑数量更是零零散散超越二十万户,就是文信候吕不韦都落于下风,爵位加身,荣耀加身,但似乎嫪毐并没有忘记自己最为核心的来源存在。 虽为市鄙小人,对人对事,嫪毐也是有独到之处,对于赵太后,可谓是尽心伺候,心无旁骛,不敢有丝毫懈怠,从没有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举动。 对于赵太后身边的那些美艳侍女更是一个都没动,纵然赵太后月事期间不堪应付,嫪毐也是宁可在赵姬塌下鼾声如雷,绝不偷腥。 身为女子,被嫪毐这般的对待,一颗心早就依附于其上,时有感慨:此子虽粗虽俗,然对我专一若此,超越那没良心的吕不韦多矣,天下何有第二也! 时年赵姬虽四十上下,如狼似虎,对于嫪毐之雄伟,仍旧难以消受,面对嫪毐的欲望,赵姬甚至打破月红禁忌,任由嫪毐昏天黑地。 沉浸其中,对于嫪毐之所行所为,更是不予理会,而这种情况,也是嫪毐希望看到的,自己虽是市鄙小人,但也明白人才的重要性。 为此,不惜以重金挖角,只要充当自己的门客,俸金便是在原先的基础上猛涨十倍,若得己心,更是被赐予宅院和美貌侍女。 大把的财宝洒出去,一时间令老秦人都惊讶无比,这般大手笔,百年来,从未见过,就是文信候吕不韦之富庶都未有此举。 这般动作,确实招来不少的门客和投奔而来的官吏,只可惜,文信候吕不韦权威仍旧重,前来的官吏中,位高权重的不多,至于门客,更是多有从上党、北郡、山东列国而来,百家之人更是不问出身。 在诸多实权投奔的人物之中,最为显赫的当属关中内史贏肆,此人统辖咸阳与整个秦川之地的民政,历来非王族不得担任。 嬴肆身为王族族老,向来不满意文信候擅权,早就想要将对方推到,故而投奔其下。其次便是卫尉林胡竭、左戈东胡竭。 身份乃是北郡狼族将领,执掌雍都之城的护卫军和弓弩兵马。还有便是在咸阳之中,执掌议论之事的中大夫冷齐,此人善于钻营,通晓谋略,自从嫪毐势大以后,便是前来投靠。 一时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竟然做了嫪毐门下最大、最为倚重的谋士。 数月前,赵姬怀孕生子,重九斤五两,嫪毐大喜若狂,冷齐也当即呈上一个惊人论断:九五者,天子之数,命格贵重至极。 天地之间最大不过为九,最尊贵不过中央之五,九五至尊可为秦王,一语出,嫪毐心神一动,旋即,赏赐给冷齐十位十三岁的美妙侍女。 自己已经到达如今的地步,封侯位列秦国爵位绝巅,食邑位列秦国绝巅,封地更是丝毫不逊色山东列国中的韩魏等国。 自己的儿子岂能比自己差,而如今整个秦廷之内的,唯一可以超越自己的,就只有一个职位了,凭借将赵姬伺候的酸爽,便谋下惊天大业。 只可惜,还未等谋略深入,那文信侯吕不韦竟然扛不住压力,直接上书联合朝野请求秦王冠礼亲征,又有河鱼大于地,朝野沸腾。 再加上,一岁三出,星象而断,臣害君,嫪毐心中有点虚,当即令冷齐献上可行的谋略,未几,不过一个时辰,便是有一个完美的计谋献上: 将计就计,借行冠礼,率领现在可掌握的十万精兵,加上山东列国的百家好手,于蕲年宫攻杀秦王政,扶立九五公子称王。 其后,进兵咸阳,长信侯与太后成婚大殿,晋爵太上万世侯! 昨日,冷齐来报,秦王政带领左右护法,与数千重甲兵士而行,并未有调动蓝田大营的兵士,文信侯吕不韦也没有过多动作。 于此,嫪毐则是冷冷一笑:疑它作甚,吕不韦这个卑贱的商贾,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市鄙之人,轻视于我,如今让秦王亲政,想来他心中也是不爽,故而想要借我之手将其攻杀,以为我不知道。 一语出,冷齐等人相视一眼,似乎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文信侯吕不为摄政近十年,若说一下子让秦王亲征,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 ****** “蒙恬,有何密奏?” 次日,卯时刚至,车驾再起,一侧昏暗的山峰之中,却是陡然间掠出一行隐秘的人马,行至中央大帐,领头者正是那年轻的秦国将军蒙恬,身披暗黑铠甲,手持精铁之矛,跪立而语。 衣冠加身的秦王政,观蒙恬之风尘仆仆,轻轻颔首,缓步上前,左右看了一眼早就起身的右护法玄清子大师、左护法东君阁下。 “大王,那嫪毐十万大军已经开赴在路上,雍都王城有两万大军,麾下封地郡县征召,约有三万大军,太后自身的官骑与嫪毐的官骑合一,约有一万人。” “北郡狼族与上党叛乱之人,约有三万大军,嫪毐近些年征召的游侠剑客、和内史嬴肆着急的兵士,加起来也有一万人。” “自从大王出咸阳以来,嫪毐麾下的数路兵马便是向着雍都而来,再有几日,便可到达,按照大秦律,大王虽未亲征,但纵然是摄政诏令,也未经上将军王翦、桓齮等人知晓,兵符不合,兵士而进,罪同作乱!” 拱手而立,沉声而应,十万大军开动,百年来的秦国历史上,除了当年秦昭襄王,穰侯魏冉与武安君白起调兵勤王,助力昭襄先王登位,恐无今日之秦国。 然而,这一次,只怕嫪毐的谋划要付诸东流了。 “哈哈哈,很好,寡人就怕他们不动手,传我令,大军不动,待时机一至,封锁整个雍都之地,寡人要让那些人永远的留在这里,为秦国历代先王殉葬。” “还有山东列国的游侠与百家之人,要将他们的消息尽力收拢,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欲要乱我大秦国政,今日,寡人先记下了!” 十万大军虽多,但秦王政神情无惧,十年来,在昌平君、昌文君、刚成君等的助力之下,再加上与文信候交好的蒙骜身死,军中新一代全部纳入自己之手。 纵然文信候也奈何不了自己,嫪毐一市鄙之人,也敢如此?还有那令秦国王室为之蒙羞的母亲,既然她不给自己颜面,不给自己活路。 那么,谁都别想有活路。 “玄清大师、东君阁下,看来寡人的一身性命要守候在你们身上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七宿隐秘 “东君阁下,传闻阴阳家日、月、星三大护法归位,在咸阳宫内,玄清只见到东君、月神,不知星之护法如今在何?” 卯时而今,咸阳距离雍都本就不远,若是紧赶,一日都要不了,只是礼仪之下,不得不慢,虽如此,今天正午之前,到达雍都不难。 清晨的朝阳初期,驱逐夜间的温凉,一缕缕骄阳玄光透过层层弥补的云层而入,万丈金光扬起,落在身侧的东君身上,暗金色的锦衣华袍之上,背后的那道神鸟图腾为之跃动。 一缕缕暗金色的光芒护体,柔顺的秀发为之而动,均散发着一丝丝的光泽,裸露宛若白玉一般的肩头,更是散发耀眼的光芒。 纤细的双手微微掐动印诀,美眸为之眯起,绝美的容颜彰显出一丝圣洁,任由身下的马匹为之前进,本体岿然不动,闻周清之语,秀美微微一动。 “玄清大师应当知晓星之护法的身份,他现在还未到出现之时,天地万物,各有其命数,星之护法出,一切前尘过往不存。” 红唇轻启,头颅微侧,垂肩的秀发被微风凌乱些许,双手仍旧掐动阴阳印诀,周身暗金色玄光仍旧在隐现,此女年岁与盖聂相差不多,但是一身修为却已经逼近师兄赤松子。 无怪乎在阴阳家之中,地位仅次于东皇太一,天资绝对惊艳无双,修炼阴阳术一日千里,这般下去,估计再有十年左右,臻至自己这个层次不难。 十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自己是有着纪数的加持,对方再过十年,仍旧是青春韶华,风采依旧,说不准,将来还有可能一窥悟虚而返之妙。 “一切前尘过往不存?阴阳家此举是否有碍道法自然,一如东君阁下,难道就斩断了前尘过往。” “说起来,玄清此行新郑,倒是于一桩秘闻颇有所得,不知东君阁下可有兴趣一听?” 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而出,融合上古巫术和道家玄妙,杂糅巴蜀、楚国的上古修行之法,创生阴阳术,威力巨大,短时间内便可臻至化神层次。 虽然剑走偏锋,但万道同途,修炼极致,同样可以天人合一,身融万物,从虚凡口中知晓近来咸阳中东君的动静,不由得嘴角轻轻扬起。 “哦,大师请言?” 千秋绝色,美眸流转,双手掐动的阴阳印诀不显,周身的异象徐徐而散,此事,东方天际的一轮骄阳正跃出云层,普照大地,遥望前方所在,山脉丘陵林立,河流纵横其中,越过眼前这座山脉,雍都不远矣。 “苍龙七宿,据我所知,东皇阁下对于这个东西可是颇为上心!” 一语出,周清再次看向东君。 “玄清大师……知晓苍龙七宿?” 刹那间,一道隐晦的暗金色玄光沉浮于东君的眼眸深处,闭合之间,身前的虚空微微一动,双手不自觉的合十,身下的名驹都为之受到影响,嘶吼一身。 “也许……我知晓的比东君阁下还要多,千年之前,牧野之战,周武王以诸侯十万精兵击溃商朝七十万大军,这可是相当有趣的战役。” “其后,周朝而立,千年以来的神圣血脉传承,苍龙七宿而出,春秋渐行渐远,战国步入尾声,俯览列国,恰好七雄,更是有趣。” “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 苍龙七宿的秘密,苍龙七宿的力量,自己应该已经见识过了,的确神妙莫测,而阴阳家更是神妙,竟然能够清楚的探之苍龙七宿的深层次隐秘。 言语婉转,对于苍龙七宿的奥妙,祖师应该是知晓的,但是以其的境界,无为无不为,故而,一切都是道法自然,那就是祖师的道。 “大师之语,很令我意外,传闻道家祖师老子在周朝为守藏室之官,耄耋之岁不通修行,忽而身融万物,无双天下。” “难道说老子在道家天宗留下关于苍龙七宿的秘密?” 纤细的弯弯细眉而动,美眸凝视周清许久,对方之语就是在阴阳家中都属于绝密,甚至于月神都没有资格知晓,而对方之语和阴阳家典籍记载,颇为吻合。 若说道家天宗存留苍龙七宿的秘密,那决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的时候,对于那些东西也才重新整理。 然而,道家的祖师老子,武道通天,身融万物,时间与空间都不是虚幻,也许对方留下了什么也说不准,亦或者留下的东西被玄清子得到。 根据阴阳家的信息,这玄清子如今年岁,就臻至化神绝巅,更是在新郑镇杀杨朱一脉的阳生和楚国的屈泪、齐国的邹九,一身修为估计悟虚而返都不远了。 “道家天宗是否有苍龙七宿的秘密,阴阳家应该更清楚,说起来,苍龙七宿的力量散落诸夏,我也很好奇等你们将其聚拢起来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没有多言,从东君焱妃的只言片语中,周清也能够隐约得知,对方似乎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苍龙七宿秘密,即如此,自己更没有多说的必要。 秘密虽知晓,但想要汇聚起来,阴阳家才是专业的,毕竟,阴阳家当初之所以脱离道家而成立,就是因为苍龙七宿。 “或许,东皇阁下能够回答你这个问题!” 轻言脆语,呼吸略有急促,尽管想要知道对方到底了解什么,但思忖一二,还是忍住了,胸前高耸的山峰为之起伏,一抹雪白隐现,周身暗金色的玄光运转,落下余韵。 ****** 如同周清料想的那般,秦王政的车驾在将近午时的时候,来到了雍城东门外的十里郊亭。 按照太史、太卜、太祝事先拟定的法度,已经先在雍城的长信侯嫪毐,须得亲率所有官吏出城迎接王驾,若是在春秋岁月,自然是出迎的越远越能够彰显尊王之心。 战国乱世,礼仪崩溃,但崩溃并不代表没有,今,秦王政冠礼王驾,一应事务早就通告雍都上下,依据礼仪,应有三次大礼。m..Com 其一,长信侯嫪毐出迎一舍之亭,一舍者,三十里,然后秦王赐酒,长信侯驾车,再入雍城,想不到,先前在三十里没有人影,二十里也没有人影,十里之处同样没有人影。 就是周清而观,对于嫪毐之下场再次摇摇头,若是礼仪足够,说不准还能够体面些许,现在而观,一颗心已经铁了。 “止道!” 随行的官吏中,一道洪亮的声音荡出,红袍加身,中年而立,从马上而下,行至秦王驾前,面色铁青,神情愤怒不已。 “老臣暂请我王就地扎营,暂行歇息,待老臣入雍城,敦请长信侯郊亭之礼!” 嫪毐此举,已经不是无视秦王颜面,更是将所有秦廷上下的官员颜面无视,出列的刚成君蔡泽乃是秦昭襄王时代的臣子,对于这等跋扈之人还从未见过。 就是文信侯吕不韦擅权,都未曾如此,他一介市鄙之人,安敢如此,狂怒而语,一息之后,身侧的昌平君、昌文君、冯去疾等出列,亦是神色不好看。 “哈哈哈,刚成君莫动肝火!” “雍城乃是我赢秦宗庙之地,根基之地,回雍城而已,何须有礼无礼。” “昌平君,传寡人令,一切照旧,继续行进!” 秦王政扶着战车上的粗壮伞柄,淡然一笑,面上看不出恼怒之色,甚至安慰了一语刚成君,话锋一转,大手挥动,看向昌平君。 第两百二十八章 阴阳合气 “而今大王冠礼而至,无上尊位,我等臣下,焉敢如此!” “《国语》有载,昔年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所败,其后,十年生养,十年教训,终灭吴,事后,范蠡对越王曰:臣闻之,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会稽,臣所以不死者,为此事也!” “我王暂歇于此,待刚成君入雍城敦请长信侯,若不至,当以大秦律治之,大秦之内,我王为君,区区长信侯安敢如此!” 昌平君熊启面上同样难看至极,于此事,纵然君王不以为意,为人臣者同样觉奇耻大辱,上前一步,看了刚成君一眼,拱手而礼,深深拜下。 并未执行秦王政的命令,回想起昨日大王于自己所言,似乎……这长信侯嫪毐真的将自己当回事了,不过一市鄙之人,怎敢怠慢秦王。 忽而,还未等神情如旧的秦王政回应,一小队人马迎面飞驰而来,堪堪在仪仗马队跟前骤然勒马,滚滚烟尘扑面而来,呼吸之后,一位黑衣的肥胖老吏悠然下马。 “扰乱冠礼,飞马纵横,左右,将其拿下!” 早就满腔怒火无处而发的刚成君蔡泽,身躯一转,迎面呷呷大喝,手掌挥动,看向左右重甲骑兵。 “信使飞骑,情有可原,刚成君,退下。” 左右护卫秦王的兵士应声而道,正欲上前将那黑肥老吏拿下,战车上的嬴政朗声轻道一声,再次摆手,丹凤之眸微微眯起。 “长信侯有何事?” 目光扫视,落在那飞奔而至的黑肥老吏身上,左右骑兵,闻声而退,刚成君蔡泽亦是不甘摇头,虽如是,但秦王之令如此,奈何。 “吾儿政知道:假父已将蕲年宫收拾妥当,吾儿可即行前往歇息。三日之后,假父国事有暇,与太后一起亲至,同吾儿饮酒叙谈,冠礼在即,假父万忙,吾儿不得任性!” “长信侯书罢!” 黑肥老吏随意拱手,而后上前,立于秦王政战车正中前列,持一卷竹简,徐徐展开,挺着一个肥硕肚子,尖声念道。 “岂有此理,赢秦冠礼有定:秦王入雍,得拜谒太后,先入蕲年宫,无视礼法,嫪毐无知,坏我法度,该当何罪!” 刹那间,刚强忍着压下心头火的刚成君蔡泽再次出列,行至那黑肥老吏跟前,怒声呷呷,语落,便是从身侧的一位重甲骑兵手中夺来一柄利刃。 “你老儿何人耶?” “秦王尚听假父,你老儿倒是直呼假父名讳,还公然指责假父,该当何罪?” 这黑肥老吏看来还真不简单,收起手中竹简,冷冷一笑,看着刚成君蔡泽,很是不屑的回应着。 “竖子大胆!” “老夫刚成君蔡泽,曾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更被先王特命待剑封君,你倒是说说,是君大还是侯大?” 刚成君蔡泽怒不可遏,刚夺来的手中长剑出鞘,骄阳之下,寒光闪烁,直接的顶在黑肥老吏胸前,杀气毕露,就是昭襄王年间,武安君白起也不敢对自己如此,区区小吏倒是胆子不小。 “君君君、君大……!” 利刃加身,这黑肥老吏顿时一身嚣张气焰不存,浑身战战栗栗的回应者,眉目低垂,似乎有些怕了眼前这个听起来很是不好惹的官员。 “刚成君,看在假父的面上,饶他一次了。” “告知假父,嬴政遵命前往蕲年宫,不劳假父奔波,三日之后,嬴政自当前往大郑宫拜谒假父母后。” “起驾,蕲年宫!” 秦王政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对着蔡泽一拱手,再次摇摇头,观其而退。目光又落在那黑肥老吏身上,淡然一笑,徐徐而应。 语落,没有与那老吏多言,便是令下御者,数息之后,车马仪仗轰隆隆的从雍城官道向蕲年宫而去。观此,昌平君、昌文君等卿士为之叹息。 “这老吏,活的有些长了,不如就快些与此地的历代秦王殉葬吧!” 撇着被被刚成君蔡泽镇住的黑肥老吏,周清哑然一笑,此人看来是学到了嫪毐身上的精髓,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黑白指力透空落在其身。 迎着身侧东君焱妃看过来的平静目光,微微一笑,纵马离去。 忽而,那东君焱妃不知道也想起了什么,轻哼一声,双手掐动阴阳印诀,一道火红的玄光刹那间轰入那黑肥老吏的身躯。尒説书网 第两百三十章 家国所累 战国乱世,诸子百家,各行其道,儒家、墨家、法家、名家、道家、医家……列国游走,学说而立,只可惜,历经数百年的岁月,百家之中强弱顿显。 儒墨为当世显学,声名最盛之家,农家虽不比儒墨,但势力却是遍布列国,数十万农家弟子随时待命,道家天宗与人宗分离,传承不绝。 医家更是深入列国宫廷,名家虽弱,但辩阖之术未绝,而今秦王政听身侧三人之语,顿有所感,朗朗大笑,神情欢悦。 于己身而言,最喜的还是法家,自从赵国邯郸归来,虽登临尊位,然,权力不显,故而身入秦廷藏书之阁,遍阅孝公以来的宫廷之作。 其内以商君留下的法家学说为主,张子留下的纵横学说为辅,兵家、儒家、道家、墨家……夹杂甚多,融合百家,梳理出自己认为正确的治国之道。 先前文信候吕不韦《吕氏春秋》之书盛行,其内便是融贯百家之学,梳理出一套治国之政,只是,其言与己心不合,更不合如今一天下大势。 “百家学说,虽泾渭分明,但任其江河奔流,终须万川归海。” “道理臻至本源上,都是一样的,大王欣赏韩非之才,待秦国内患不存,当诏其入秦,想来那个时候,他不会拒绝的!” 听嬴政之语,周清同样轻轻一笑,三人之语看似不同,实则本质上一般,只是盖聂所言,更加的谋略深层,这也是他们鬼谷弟子擅长之学,自然如此。 “韩非先生之才,寡人却是非常欣赏,在新郑那般的乱局之中,都可以左右逢源,流沙立足,可惜,新郑太小,容纳不了其胸怀。” “诸夏之大,唯有寡人之大秦,才可以任由韩非先生施展!” 提及韩非,嬴政毫不掩饰的欢悦与赞赏,读其文章就已经知其胸中块垒,新郑一见,更是超越自己的预期,更为重要的是,对方所想与自己所想相同。 自己的法理,自己的国度,需要一个完整的治国方略,而韩非恰恰可以提供,还是很完美的提供,无论如何,其人都要入新郑。 “盖聂先生觉得呢?” 若是韩非真的愿意真心实意在大秦施展所学,那是喜闻乐见的场面,周清也很期待,回想着新郑内遇到的诸人,眼中亮光一闪,将话题抛给身侧不远处的盖聂。 “其才旷世,家国所累!” 一言以蔽之,轻轻一叹,未有多语,身负大才,而甘愿在新郑之内施展,列国大势明显,除却秦国出现大的变动,韩国沦亡只是时间问题。 而对方偏偏选择那一条道路,如此,纵然其将来入秦,所谋所想对于君王来说,也是有着极大的弊端,甚至在权谋交错之间,有杀身之祸。 “家国所累?” “商君、文信候出卫国,缘由此,卫国国祚得以保存,没有如宋国、郑国一般被屠戮殆尽,韩非先生若入秦,韩王为封君,寡人不吝啬让他们保存宗庙。” 家国所累不过是推辞之语,百年前的商君同样是卫国公室之后,然,却将一身所学留在秦国,铸就强悍之秦,如此,纵然百年来,卫国多有不逊,历代秦王仍没有将卫国湮灭。 文信候吕不韦同样出至卫国,更是亲自终结卫国身旁的大周龙脉,灭卫国轻而易举,但却秉承赢秦礼数,留下宗庙社稷,这是大秦的胸怀,这是历代秦王的气魄。 “听闻,大师归咸阳之时,从新郑带回几名女子,颇为擅长舞乐,连楚夫人都赞叹不绝,莫不是也将她们带来了?” 琴音袅袅,在这空旷幽清的蕲年宫内,飘渺无形,入耳无双,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 从蕲年宫的中央厅堂而出,缕缕琴音便出,这个习惯似乎被二人彻底定格了,戌时而入,床琴波动,余韵飘荡虚空。 “不错,她们算是战国乱世的可怜之人,道家机缘而入,玄清便将她们带在身边,不久之后,大王雍城冠礼,琴音当贺之。” 微微颔首,看着身侧秦王政双眸微微眯起,似是在细细聆听之感,轻声回应。这次带她们前来嬴政冠礼之所,琴音相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修行。 “弹奏床琴的有两人,琴音入耳,恍若心神交融,琴技不俗!” “咸阳之内,韩长史、魏良人从母国带来的琴姬寡人亦是听之,多为宫廷乐音,虽宏大、华丽,却少了一丝动人心弦!” “大师身边的这两人,琴技当真不俗,归咸阳之后,可入太乐亲自教教那些那些人,也好让寡人清静之时,多一分享受。” 身为秦王,所见所闻,自然非凡,耳边听过的琴音更是数不胜数,能够当得起秦王此赞,也可见弄玉与云舒近来的进步。 细细品味,嬴政甚觉享受,数十个呼吸过后,对着周清点点头,深深而道。 ****** “体内的真气掌控如何?” 蕲年宫中央庭院的右侧区域,那是一幢不小的宅院,右护法周清、鬼谷盖聂居于其内,虽如此,空余的房间仍旧有很多。 夜色渐深,亥时而入,灵觉扩散,整个蕲年宫上下一切如同咸阳一般,侍卫巡逻不断,重甲着身的李信亲自守卫门前,四周重臣而立,层层外延。 伴随着周清的归来,在房间中练琴的云舒与弄玉随之停下动作,纤细白皙的双手放在床琴之上,曼妙的音律不显,美眸闪烁,落在周清身上。 至于房间中另一位对琴无感的绝艳女子,则是周身火光闪烁,精进修为,双手掐动奇特的印诀,一缕缕魅惑玄光扩散。 “弄玉姐姐有修行在身,掌控的很快。” “我……想来还需要几日,公子,云舒让你失望了。” 从咸阳动身之前,周清便催动纪数之力,亲自为二人提升修为,弄玉有着底子,再加上琴音之境界,直接被自己提升至先天水准。 云舒虽差了一些,但《清境》加身,提升至先天的水准亦是不难,虽和鬼谷盖聂一般,同属于先天境界,但彼此之间的差距,无以计量。 但既然是先天境界,那就有了操纵天地元气的资格,便可以床琴之音,施展攻伐,幻化诸般,堪为无双之妙,灵觉笼罩二人的身躯,细细感知,却是如此。 弄玉身上的气息已经逐渐稳固下来,再有三五日,便可彻底掌控。云舒身上的气息略有紊乱,再有十天半个月,掌控亦是不难。 “不用着急,你们的修为虽被我强行提升,并无违背武者修行之道,静心而修,顺其自然!” 第两百三十一章 筑基而始,这个步骤,早在新郑之时就替云舒完成,其体内更有自己留存的一股本源真气,虽不如当初那东皇太一为甘罗筑基的玄妙,但有自己在身边,亦可弥补这一点。 操纵天地元气,提升二人的修为,数年之后,未必不能够独当一面,迎着云舒略有愧疚的目光,周清摇摇头,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若是以往的秦王冠礼,或许用不了。 但这次……说不准! “公子,您就不能够为我也提升提升修为,这般的偏爱两位妹妹,看着云舒妹妹和弄玉妹妹的修为追上来,人家的心还真有些伤心呢。” 呼吸之后,房间内陡然升起一道妖娆魅惑之语,火焰的气息蔓延,整个房间内的温度都升高些许,能够有此作为的,也就只有焰灵姬了。 前一刻还在一旁掐动印诀静心修行的焰灵姬,此时却摇曳身姿,手中跳跃着火焰,媚眼迷离,其深处夹杂淡淡的火光。 酥胸挺拔,仍旧身着火辣的金红色长裙,动静之间,一缕缕雪白隐现,中式的长发飘摇,湛蓝色的眼眸迸出更为奇异的波动。 “你想要提升至一个什么层次?” 原本的计划中,并未准备将焰灵姬带上,实在是此女太过于惹是生非,但后来有感三人汇聚一处,云舒的《清境》之妙都提升快了些许。 念头通达,阴阳婉转,三者之间,未必不能够成就混元,彼此相互提升,也就将其也顺便带上,无视那从焰灵姬身上涌出的强烈魅惑之意,轻轻一笑,询问之。 “哼,妖媚之人,就会用这些无耻的手段,公子千万别替她提升修为!” 虽对于焰灵姬不再和以前那般敌对,但看着对方举手投足的那般魅惑姿态,心中就是一把火,纤细的腰肢、高挺的山峰、修长的大腿……,再看看自己的身板,当即,冷哼一声。 “呦,云舒妹妹这是生姐姐的气了,放心,姐姐可不会和你抢公子,看公子对你的偏爱,估计将来再过不久,你就可以替公子暖床了。” “说不准,公子的床榻甚大,要云舒妹妹和弄玉妹妹一起暖床也说不准哦!那个场面,想想都令人家感觉期待。” 作为百越之民,民风豪放,不拘礼仪,并无中原之束缚,听着云舒的不忿之意,顿时令焰灵姬眉眼生笑,红红的蔻丹隐现,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火焰飘向云舒。 言语之间,甚是大尺度,美眸流转,从羞不可耐的云舒身上挪移至弄玉身上,亦是娇声调笑道,和这两个小丫头待在一起,没有任何难度。 “你……当真是下作,公子才不……,若是公子……,焰灵姬,你……你如此之言,你才是想要替公子暖床吧!” 云舒小脸通红无比,既有被焰灵姬言语激怒的血色,也有内心狂涌而上的羞涩,纤细雪白的小手深深的压在床琴之上,美眸恨恨的看向焰灵姬。 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语迟钝,言不成句,脆声回旋,强力的反击道。 “哦,即如此,那姐姐就不客气了,公子为秦王护法数日,想来劳累甚多,今夜姐姐就为公子一暖床榻,好好的为公子服侍一番。” “夜色清凉,人家正有柔情似水、热情如火再等着公子。” 看着云舒那般模样,焰灵姬更是颇有兴致,秀发微动,身上火光隐现,更有一缕缕白皙柔滑突显,加持周身荡漾的媚火玄光,更是在整个房间内回旋。 “无耻、下流……!” “公子千万别听她的,焰灵姬百越之人,如何……如何知晓中原礼数,若公子劳累……,云舒……云舒愿意服侍公子。” 听焰灵姬一语,云舒心中一突,这女人整天在公子身前施展魅惑玄光,该不会公子今夜真的让她入床榻吧,思忖此,美眸深处更是一丝急切的鄙夷之意荡出。 话锋微动,精致的红润容颜上,越发的羞涩起来,双手从床琴上收回,交织在小腹跟前,千缠百结,诠释内心之复杂。 “焰灵姬,不要再捉弄云舒和弄玉了。” “你想要提升修为?这其实很简单,你可知这两日随我一起护法大王的人是谁?” 摇头无奈而语,云舒作为卿士后裔,礼仪加身,如何是焰灵姬的对手,单手徐徐伸出,青光弥散,一手压下,顿时一缕奇异的波动扩散,将房间内诸人心中的纷乱镇压,恢复清明。 随即,看向已经走至自己跟前的焰灵姬,碍于年岁,此刻的焰灵姬还要高出自己不少,视线所致,便是高耸挺拔的山峰,雪白的肌肤隐现,暗香浮动,勾人心神。 道家天宗超凡于外,看轻生死,自然也是看轻人世的欲望,不过道家倒是存留有双修之法,据师兄赤松子所言,还是当初杨朱问道祖师之后,留下的一卷心得。 天地万物,阴阳并行,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双修之妙,初入肉身元阳与元阴交融,灵觉触及天地之妙,高层次则是灵觉双修,以至阳至刚融入至阴至寒,其间又包含至阳之阴,又包含至阴之阳。 那便是阴阳演化中的太阳之妙、太阴之妙、少阳之妙、少阴之妙,在《易经》中被称为四象,在道家典籍上称之为《阴阳无极》。 只可惜,杨朱之道虽惊艳,其弟子却仅仅停留在纵欲无双,保性全真的玄妙之上,不然,剑走偏锋,那阳生早就该突破了。 “可是那阴阳家的东君焱妃,他的年岁似乎和弄玉妹妹差不多吧!” “依公子所言,东君焱妃的修为早已入化神,而且修行很快,难不成对方修行有捷径?” 秦王政如此显眼,其身侧的两位护法更是如此,一左一右,均修为高深,周清的修为焰灵姬知晓,但东君焱妃的水准还是从周清口中得知。 被周清施展清境之力镇压火魅玄光,绝艳姿容上略有不满,不过也仅仅不满,行至周清跟前,唇吐如兰,魅惑自生。 “修行之道无捷径,那东君焱妃是真正的惊才绝艳,虽与月神并列阴阳家的护法之职,但在阴阳家之中,地位远远高于月神,如此年岁就臻至化神之境,将来甚至有可能一窥悟虚。” “至于你的话,修为若想大幅度提升,可以和阴阳家的月神护法选择一般,以我之观,如果牺牲你的火魅之眸,我应该可以将你提升至距离东君不远的境界。” 第两百三十二章 魂兮龙游 起码在周清下山以来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超越东君焱妃这般的修行天才,简直就是秉承阴阳术而生,就是鬼谷的两位弟子和其相比,都有不小的距离。 当然,一开始走得快,并不意味着能够一直走得快,祖师耄耋之年不懂修行,当时,谁又能够料到祖师可以身融万物,通无上玄妙。m..Com 阴阳家的修行剑走偏锋,如果焰灵姬愿意如此,自己也是有能力可以办到,轻言落下,迎着焰灵姬略有狐疑的神情,微微一笑。 “火魅之眸!” “呵呵,公子说笑了,有公子的指点,人家这段时日的修行已经快上不少,就暂时等等那两个小丫头,看看那两个小丫头能够多久追上来。” 牺牲眼眸来换取修为上的提升,焰灵姬第一反应是说笑,但看着周清那清澈无比的双眸,不由得讪讪一笑,绝艳之姿略有些许不自然。 自己一身的修行中,火魅术可是占据相当大的分量,若是眼眸华光不显,难矣,况且身侧的公子也说过,自己有希望迈入化神之境的。 “你天生火媚之骨,加持百脉之内,至阴至寒与至阳至刚一体,待你将体内的真气梳理一番,返回咸阳之后,让你聆听我道家真言。” “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在蕲年宫,想来要待上不短的时日。” 火魅术在百越之地,不过是一门小术,而焰灵姬却能够将其运用的出神入化,自身资质本就不错,只是长期停留在百越,更被镇压在新郑,修为不得寸进。 否则,现在的修为起码可以和鬼谷弟子争雄,语落,周身玄光闪烁,一步踏出,消失在房间之中,留下三人依稀的针锋相对。 ******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嫪毐并未前来蕲年宫,这在周清的预料之中,当然,也在秦王政的预料之中,近臣虽有不悦,但也已经隐约的猜出什么了。 这三日,将秦王政令下的三则事情,快速办妥,无论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情况,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不过长信侯嫪毐虽然没来,却又来了一位清瘦小吏。 至于那位黑肥老吏为何没来,在场诸人没有人会注意这一点,不过周清倒是诧异,想来,自己的那道生死符印发作了。 一侧的东君焱妃瞥了周清一眼,依据长信侯嫪毐的性子,那黑肥老吏若是没死,绝对会再来的,如今没来,结局可见一斑。 那清瘦小吏品级不显,却异常的倨傲,手持布帛之书,言语祭祀之物尚未备好,祭天之台还没有竣工,冠礼之日延后,让秦王政在蕲年宫继续等待。 “假父说来饮酒,何日得行耶?” 秦王政轻轻一笑,看向那清瘦小吏。 “假父日理万机,该来自会来也!” 感秦王政平和的面容,没有办点自己预想之中的愤怒,清瘦小吏将手中的布帛之术收起,直接扔给秦王政,趾高气昂的回应。 “假父既然忙于国事,嬴政理当前往拜谒抚慰。” 嬴政依旧笑着。 “不劳秦王费心,假父长信侯说了,万事齐备,便是亲自前来蕲年宫见王。” 闻此,清瘦小吏连忙摆手摇头道,看得出,很不愿意秦王政前往雍都。 “如此也好,咸阳待得时间长了,接下来也好在雍都之地游玩一二,于假父之言,莫要为嬴政劳神费力,不着急,左右不过加冠。” 看着眼前的清瘦小吏,秦王政又是微笑,对其点点头,浑身上下没有办点架子,近臣左右而立,未敢言语,只是刚成君蔡泽仍旧不满,双手攥的紧紧的。 “是也,不着急,左右不是杀人,秦王就等待长信侯亲临蕲年宫吧。” 清瘦小吏也是大喜,朗朗一笑,倨傲的神情满是自得,虽不清楚那个黑肥同伴这么不走运,突然死了,但如今传达旨意,也算是自己的功劳。 思忖此,一边大笑,一边脚下生风,飘飘然的离去。 “看来上次东君阁下的阴阳合气手印没有奏效,这次……就让于东君阁下了。” 单手负立身侧,对着身边的东君焱妃看去,另一只手玄光闪烁,颇有趣味。 “那就多谢大师了。” 东君倒也不客气,绝世的容颜上露出点点笑意,虽无魅惑之意,仍旧令人心神意动,纤细的双手掐动阴阳印诀,火红之色闪烁,便是涌入那人的身躯之中。 “都是一般杀才!” 刚成君目视那清瘦小吏的离去,狠狠骂了一句。 对于此,秦王政不以为意,对着近臣点点头,便是入中央庭院处理政事,虽然未有冠礼,但留守在咸阳的文信候吕不韦仍旧每日派来飞骑向秦王政禀报政事并带来纸质公文。 观此,随行的群臣亦是无可奈何,只得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周清身处其内,每日同样清闲无比,自己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苦修已经无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 闲来无事与盖聂练剑,与东君焱妃论述阴阳术,亦是颇有所得,起码简单的阴阳术自己貌似学会了,至于东君从自己这里所得,并不在意。 长信侯嫪毐对蕲年宫置之不理,咸阳的文信候也只是每日送来政事公告与公文,也未提及冠礼延迟和相关事宜,蓝田大营仍旧没有任何动作,整个秦国之内,表面上看并没有任何异样。 “大师以为那长信侯嫪毐会何时前来蕲年宫?” 转瞬便是过去一个月,远远超乎任何一位群臣所想,仲夏也已经变成盛夏,不得不说蕲年宫内还真是一个好去处,对于普通人来讲,是一个绝佳的避暑胜地。 一处空旷的场地上,四周越有方圆数百丈,其内高台林立,侍卫巡逻,周清正通体青色玄光笼罩,双手挥动一缕缕阴阳道图,对抗从东君焱妃身上荡出的暗金色龙行气劲。 那是阴阳家的魂兮龙游,也只有化神层次的武者才能够修炼和掌握的强大手段,就是阴阳家内的五灵玄同和长老都难以涉足。 凌空飞掠,残影诸般,黑白分明的阴阳道图万化,迎着一缕缕龙行气劲,将他们先后镇压、磨灭,逍遥御风,身法无量。 举手投足间,数十个回合不存,身形闪掠,出现在这座场地的一座方形高台上,迎着头顶温热无比的骄阳,东君焱妃甚是享受。 虽然无惧炎热,但身上的装束,却清凉许多,暗金色的图腾锦袍化作层层纱幔遮掩,绸衣护身,在周清的眼眸深处,这东君的身材却是越发之赏心悦目了。 裸露的双肩白皙而耀眼,薄纱加身,纤细的腰肢绽放一缕晶莹之光,脚踏暗金色长靴,踏步之间,修长的丰腴外显,加上东君一贯的高贵和清冷,感觉很奇妙。 “东君阁下擅长占星律,推演无双,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想来比我更清楚。” “大王冠礼乃是朝臣公请摄政太后、嫪毐特书的大事,嫪毐不可能不了了之,他一定会来蕲年宫的,现在不来,或许他的心中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顶多一个月,这也是大王给予嫪毐最大的耐心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计然家 一个多月,长信侯嫪毐都没有露面,早就已经在秦廷内出现“臣慢君”的僵局,意味着嫪毐已经不怕与秦王政翻脸对峙,最大的可能是嫪毐的图谋还没有就绪,有意继续冷落秦王政。 根据周清所知,能够为嫪毐倚重的,也就是那正在路上的十万大军了,而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慢赶,十万大军也应该到雍城之地了。 寻常而观,谋划未就,便有如此僵局,实在是愚蠢至极,无异于公然对整个秦廷昭示野心。然则,对嫪毐此人自然不能够用常理忖度,别人不敢为,而他偏偏敢为。 一介市鄙之人,所思所想迥异无比,秦王政亦是无可奈何,然而,无论如何,那长信侯欲谋大事,终究要归于蕲年宫内,终究要露出真面目。 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尽量加持蕲年宫的防卫,静静等待。如那刚成君蔡泽天天愤怒无比,有能够如何,只能够令自己心神受损。 眨眼间,又是过去一个月,盛夏之盛也逐渐到了尾期,虚空骄阳仍旧炙热无比,整个蕲年宫内,遍地绿荫,很是合修行之地。 周清能够做的,也是只有等待,算起来,出咸阳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对于云舒和弄玉来讲,显然是一件好事,修为都已经稳固在先天。 焰灵姬的修行也被周清亲自出手,洗涤体内的杂乱真气,并行道家玄妙,火魅术精进不少,灵觉扩散,整个蕲年宫内没有太大异常。 不过,似乎那长信侯嫪毐怠慢秦王政两个多月,令一直待在咸阳的文信侯吕不韦也忍不住了,直接以开府执政摄政大臣的身份下达令书。 再次敦促长信侯嫪毐在八月之内行秦王加冠大礼,若诸物筹划艰难,相邦府邸当即会征伐民力、派出援手给予襄助。 ****** “大师,你终于来也,快些于刚成君一观!” 文信候下达雍城长信侯处的令书刚落不一日,静坐于房间中,静静修行的周清便是在中常侍赵高的引领下而出,对方口含秦王之令,有急事召唤。 周清灵觉扩散,有感,当即便是在赵高的带领下,奔向目的地,那是蕲年宫中央庭院的一处周围院落,虽没有自己居住的大,但也只有昌平君、昌文君等人有资格入住。 重甲披身的李信守卫,刚踏步庭院,那早已在一处房门前等候的秦王政便是上前,神情急促催道,身侧有昌平君、冯去疾等重臣在侧,阴阳家东君焱妃也在列。 “嗯,大王勿急。” 对着秦王政颔首以对,便是在诸人的带领下,进入刚成君所在的房间,房屋之内,已经有着侍女在服侍,茶水准备完毕,刚成君蔡泽正病怏怏的躺靠在床榻上,气息微弱。 “随行的院医看过,言语刚成君乃是心脉淤塞,气急攻心,但汤药入腹,仍旧没有好转,东君阁下言语,道家在医道上的造诣不低。” “而且,先前在咸阳之时,大师也曾言医道一体,大师修为不俗,想来在医道上也是不俗,故而让赵高请大师前来一观。” “刚成君为我大秦数代重臣,计然有数,国之栋梁,万不可有失呐!” 玄色锦袍加身的秦王政,大踏步行于仍旧昏睡不起的刚成君蔡泽跟前,观其苍白无力的神情,身躯微转,对着周清深深而道。 “大王请放心,刚成君不会再蕲年宫出事的,不过刚成君的状况却是如院医诊断,急火攻心、心脉淤塞,再加上刚成君这般的年岁,才有这般的病情。” “待我以道家真气梳理刚成君的脉络,平复其心神,当可无忧!” 给了秦王政一个放心的眼神,周身已经是青色玄光笼罩,灵觉落在刚成君的身上,对其的病情自然了如指掌,语毕,对着周围的其余人也是微微一笑,尤其是看向东君焱妃。 知晓道家玄牝之力的神妙,也是这两个月来,自己曾经展示过东君一观,想不到,对方记的倒是快,行至床榻跟前,双手平伸,玄牝之力便是徐徐涌出,淡青色的玄光笼罩刚成君通体上下。 对于此人,周清还是极为佩服的,而且此人乃是诸子百家中为数不多的计然家,对于计然家,数百年来,一直是诸子百家中的孱弱学派。 其创立者为吴越之地的范蠡,此人出身贫贱,但博学多才,与楚宛令文种相识、相交甚深。因不满当时楚国政治黑暗,再加上非贵族不得入仕,而一起投奔越国,辅佐越国勾践。 帮助勾践兴越国,灭吴国,一雪会稽之耻,功成名就之后激流勇退,化名姓为鸱夷子皮,变官服为一袭白衣,同美人西施出姑苏,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逍遥无比。 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其经商之道与谋国之道相合,辅以兵家、道家理念,成就计然家,位列百家之学。 虽然计然家由范蠡所创,但在其前,齐国的管仲亦是精通此道,辅助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岁月第一位霸主。 故而,凡计然家,自然于经济之道、商贾之道、谋国之道等想通,可为大才,不然刚成君蔡泽也不会在秦昭襄王年间称相邦,历任秦王,尊贵如此。 区区一个普通之躯,玄牝之力的作用很快彰显,其内夹杂清境之气,荡灭刚成君蔡泽体内的心火,经脉中的淤塞通畅,生机之力涌入,短短数十个呼吸,那前一刻还面目苍白的蔡泽,便是气息平稳悠长,徐徐苏醒起来。 “见过我王!”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周清徐徐收敛玄牝之力,周身青色玄光不显,退于一侧,屈指一点,房间内紧闭的窗户洞开,气流运转,刚成君随即睁开双眸,轻而易举的坐于床榻之上。 观房间内的诸人,又见大王在最前往,当即欲要下床,施以礼仪。 “刚成君无须如此,数月来,随寡人守在在蕲年宫,倒是令刚成君生出些许病来了,数次观刚成君欲要言语,今日寡人在此,昌平君等也在吃,我等可细细一谈。” “说起来,若无玄清大师之力,刚成君还不会这么快的恢复!” 医道一体,果然非凡,那随行的院医只会令侍女熬制药汤,只会令自己等待,而大师出手,立刻见效,观刚成君的精气神,明显恢复如初,甚至比刚入蕲年宫还要旺盛,道家不愧为百家最为神妙之家。 “蔡泽谢过大师,早就听闻大师乃是道家天宗的高人,而且数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今日亲身一验,果真神奇,现在,蔡泽有一种可以搏杀大虫的冲动,哈哈哈。” 单薄的绸衣加身,须发洁白的刚成君蔡泽在床榻之上,拱手对着周清一礼,言语缓缓,满是赞叹之意,对于宫廷左右护法,自己也是颇为认同的,毕竟是道家高人,大王在蕲年宫也多了一丝安全。 虽如此,但言语刚落,便是话锋一转,再次直面秦王政,心中火气虽淡,仍旧忍不住呷呷大嚷,这番话自己早就想要说了。 “我王举动,实铤而走险也!” “长信侯必发蠢举,然蕲年宫只有千余人,可以支撑一时,却当不得嫪毐数万人马半日攻杀,老臣之见,我王当回驾咸阳,冠礼之日再来雍城。” “否则老臣请回咸阳,与文信候、王翦共商调兵之法,出兵蓝田,兵合一处,绞杀长信侯,平雍城乱象,我王纵轻生,奈何轻国也!” 第两百三十四章 后发先至 恢复生机之气的刚成君蔡泽神情激动,与床榻之上,双手深深拱起,对着秦王政深深一礼,两个多月来,那嫪毐实在是欺王太甚。 身为大秦之主,焉能被一个臣子欺负至这般程度,就是擅权如吕不韦也未敢如此,一介市鄙之人何足畏惧,移大兵伐之即可。 “昌平君,你也是这么看待的?” 秦王政闻声默然片刻,勉强微微一笑,而后视线落在身侧的一位黑红锦袍男子身上,询问道。 “按照大秦律例,长信侯嫪毐所行,早该擒拿镇杀矣!” 虽未直接回应,但也已经表达自己的观点,今日在房间内的,并无外臣,按照关系,缘由秦楚姻亲,昌平君熊启与秦王政又更深的关系。 拱手一礼,轻轻而应。 周清于一侧,聆听房间内诸人之语,不由得摇摇头,或许在场诸人谁都没有站在秦王政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作为一个即将冠礼的大王,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大师摇头而叹,似有不同意见,道家至理冠盖百家。一直以来,大师之言都颇入寡人之心,大师亦是待在蕲年宫两个多月,不知如何看待?” 遍观周身,秦王政眼中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眼眸微转,将视线落在周清身上,自从大师进入咸阳宫以来,还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哈哈哈,此乃大王所谋,玄清如何看得懂。” “然则,玄清一直觉得治国谋略与武道一般,近来玄清于蕲年宫精修,颇有所得,从《道经》中悟出一门拳法,此拳法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发力。” “世间万物,随人则活,由己则滞,彼微动,己先动,讲究后发先至,先发制于人!如此而观,大王于国政认识超凡矣!” 朗朗一笑,想不到秦王政竟然将话题抛到自己身上,不过也是无碍,脚步微动,上前一礼,对着秦王政和房间内的诸人看去。 对于一个国家的君王来说,这一点颇为重要,不然,国将乱矣。 “好一个彼微动,己先动,后发先至,先发制于人!” “大师超然物外,道家精要果真是微言大义,寡人虽不通武道,但大师这门拳法想来非凡。刚成君,平乱当有法度,今嫪毐将乱而未乱,又假公器之名。” “若举大军剿其于未乱之时,省力固省力,然寡人何以对朝野上下交代?何以面对商君之法?” 秦国历代之强,非明君之强,非贤臣之强,非吏治之强,而是法制之强,百年前,商君变法大成,以当时商君的权力,完全可以将赢秦老士族甘龙、杜挚等一网打尽,就算是公子虔也不敢掠商君之锋芒。 孝公临死之前,亦是下令要为商君解决身后麻烦,以免君臣际遇之悲哀,而商君坚守秦法,岿然不动,最后纵然被赢秦老士族反扑而死,亦是无憾。 惠文先王感此,继位之初,纵然感老士族势力强横,亦是坚守秦法,才有大秦历代之荣光,历代之荣耀,可惜,伴随着大秦国势的强大,商君留下的法制隐约被践踏了。 一语出,整个房间陷入无言的寂静,端坐于床榻上的刚成君蔡泽闻此,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也是陷入沉默之中。 “寡人身为秦王,当为朝野臣民垂范,依法平乱,平乱依法!” “何谓依法平乱?乱行违法,绝当平之,不容商议!何为平乱依法?乱行不做,国法不举,乱行既做,国法必治!” “行法之道,贵在后发制人,此谓依法!此理与大师所悟的那门拳法相似,想来大师的那门拳法,后发先至,当有无穷之力,一击制敌!” 秦国历代秦王之辛劳,方有今日大秦之气势,自孝公以来,百多年的岁月,秦国逐渐崛起,而今更是有了孝公在变法之处畅想的统一天下。 统一天下这件事情,孝公在手书的典籍上提到过,惠文先王也提到过,甚是张子还为惠文先王提供一系列的步骤,武王虽短暂,仍旧拓土以强国。 昭襄先王更是在位期间,彻底的击败六国,让秦国独霸于诸侯,列国割地以献秦,如果应候范雎和武安君白起没有争斗,昭襄先王甚至可以尝试一天下。 只可惜,昭襄先王终究还是没有完成,孝文先王与庄襄先王在位甚短,延续秦国的强势,而今,摆在自己面前的是历代秦王打好的基础,自己只需要再进一步,便可完成赢秦大业。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失误都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一天下之后,商君之法的耕战之法虽不合,但其法制根基不容动摇,动摇法制根基,就是动摇秦国之根本。 令自己想不到的是,玄清大师竟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很是令嬴政欢喜。房间仍旧归于寂静,秦王政言语未绝,仍旧而道。 “今长信侯乱迹虽现,然终未举事,当此之时,寡人若要回咸阳,嫪毐必定隐匿其行而另有图谋,了却祸乱更是遥遥无期。” “唯其如此,寡人宁愿以身犯险,以等候冠礼之名守候蕲年宫,引嫪毐入瓮。届时,各方发力剿乱,自是名正言顺,乱象宁不定乎!” 语落,抒发心意,这才是自己心中所想,难道那嫪毐自己不讨厌,不想要将其除去?非如此,而是身为大秦之王,必须坚守法制根基,如此,才能够为接下来推行自己的一系列治国方略打下根基。 “大王之言,老臣虽明,然,国失秦王,大秦更乱,如此孰轻孰重?” 从一介外邦士子入秦,臻至如此地位,刚成君与昌平君瞬息明悟秦王政所言隐秘,眉头紧紧皱起,但彼此之间相视一眼,刚成君仍是坚守先前之言。 “刚成君差矣!” 豁然间,秦王政神色颇为不悦,更是有一丝愤怒,自从登位以来,或许是第一位驳斥高位大臣,一时间,刚成君与昌平君等重臣为之一愣。 “百年来,秦国公器如此龌蹉生乱,昔年宣太后岁月,其行虽乱,然壮我大秦,如今之事,未曾闻也!只要平此乱,嬴政虽死又有何妨?” “果然嬴政死于他手,死于龌蹉之乱,便意味着秦国法度之脆弱,这样的秦国,即使存下去,也不会长久。若秦人侥幸不灭,当另谋立国之道!” “有寡人在前为其醒世,缘何怕死耶?” 第两百三十五章 少司命 沉声道喝之语落,秦王政末了又是轻轻一笑,长信侯嫪毐自然该死,但其所作所为还不到该杀的时候,如若惊动,后患无穷。 法制之道,后发制人,然法制贯彻,又先发束人,双管齐下,才有法制之玄妙,整个这处区域不大的房间中,昌平君等拱手一礼,虽无言,已经表明心意。 “我王,蕲年宫将士必与王同在!” 冯去疾心中震撼万分,此番言论从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秦王政口中道出,而且还是从如今乱象丛生的局势下道出,宁可舍身醒世也不远苟活偷生。 秦国有此王,何其幸哉! “秦国法治精要,尽在我王手中,蕲年宫内,必将为嫪毐的葬身之所。” 昌平君熊启轻叹一声,身处高位久矣,似乎也隐约的忽略秦国传承已久的法治,这种情况似乎从孝文先王以来,就开始蔓延了,否则,焉有文信候吕不韦、长信侯嫪毐之事。 “诸位放心也!” “嫪毐若是成事之人,何待今日?既到今日,得遇嬴政,又何能成事?” 秦王政再次言语,罢了,又是一震声震屋宇的哈哈大笑,那长信侯嫪毐想要攻杀自己,而自己也想要借其之身,重整国政,重整大秦法治根基。 于秦国而言,一天下大势近在眼前,越是如此,越是不能乱,凡是拦阻在秦国一天下脚步之前的,都将被湮灭。 “老臣虽老,仍有余力,我王如此,臣岂能缩后。” 静默在床榻上的刚成君蔡泽沉吟许久,亦是长叹一声,拱手拜礼,脑海中回想着己身出生之地的燕国,心中更是迸出无比的感慨。 昔年燕国子之摄政,逼的三代燕王束手无策,以至于不得不将燕王之位禅让于子之。然则,倘若当时的燕国三王中有一王能够如眼前之秦王政,何至于三世之乱。 其后的燕昭王虽赫赫有名,子之摄政之时,还不过是太子,虽得燕国民众拥戴,而且大义加身,却仍旧处处避着子之的锋芒,处处先保全己身在图谋平乱。 后虽割地献齐,换来齐军的帮助,平乱功成,登位称王,一时间,列国诸人称赞不已。然而与眼前秦王政相比,蔡泽无法置评。 谚云:蝼蚁尚且贪生,况于人乎! 秦王政只有二十二岁,尚未加冠亲征,真正的秦王威势不显,虽如此,在常人眼中的求生方略在其看来却是雕虫小技,秦国有此君,福祸难料。 ****** “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阴阳家虽剑走偏锋,但天地阴阳,五行轮转,对于治病救人,东君阁下的手段应当也不会比玄清弱,何以如此?” 阴阳家内,东皇太一为至高无上的存在,日、月、星三大护法在侧环绕,其下五行长老分管五堂,成就整个阴阳家的主体脉络。 其内在所修虽然都是一些攻伐手段甚是强横之招,但阴阳共济,凡是入化神的阴阳家武者,都有足够的阴阳造化能力,生死轮转,轻而易举。 虽不若道家《玄牝之门》之精妙,然万法同源,亦有神妙,今日,阴阳家东君在侧,如若出手,解决刚成君蔡泽身上的麻烦不是难事。 “论生机之勃发,道家天宗的玄牝之力自然在阴阳家的手段之上,秋兰兮蘪芜(miwu),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若是我阴阳家的少司命归位,或许以其九宫万化之术,可以与玄牝之力相媲美,众生之内,东皇阁下仍旧在探寻其下落。” “刚成君位高权重,有大师在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出刚成君蔡泽所在庭院,重臣各就各位,尊秦王政之令,再次对于蕲年宫的各处给予巡逻,如今之际,只有以秦王之法,静待以观,以逸待劳。 周清则是与东君焱妃并列而出,踏步而动,悄无声息,道音流转,一道视线瞥向东君,观其绝世之容颜,轻轻问之。 今日之事,救刚成君蔡泽虽轻而易举,但东君这般举动可是令周清狐疑不已,因自己的缘故,阴阳家在秦廷之内,可没有原先的那般受到重视。 今日有刚成君之事,于情于理,都应该将其把握住,增加在嬴政心中的地位,不然阴阳家入秦廷的诸多谋划可是有相当的阻力。 只可惜,听东君焱妃之语,似是毫不在意,晶莹雪白的肌肤之上,一缕缕暗金色玄光笼罩,眉目生光,星辰沉浮其内,红唇轻启,别有深意。 “少司命!”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想来也只有东皇太一才有如此之能力,从芸芸众生之中找到那秉承命运之人。” “我很好奇,如果少司命不能够归位,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阴阳家内,三大护法已经归位,五大长老中,自己在咸阳之内,也见过云中君、湘君、湘夫人,至于大司命虽没有见过,但之前见到的那位火部弟子很有潜力。 五行汇聚,日月星高悬,阴阳家当大势合一,不出意外,那东皇太一定然会再次施展炼魂之术,洗涤过往,重塑阴阳家真正的神祗。 “那个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闻周清此语,漫步而进的东君焱妃脚步微微一滞,双眸深处的星辰幻象为之呈现奇异之光,在自己的占星律显示中,那尚未归位的少司命与道家倒是有不浅的牵扯。 难道这玄清子也通晓占卜之事? 阴阳家所谋大事,非有五行长老齐聚、三星护法在列才可以启动,苍龙七宿的隐秘只有阴阳家有资格深入,也只有阴阳家有资格解开。 “说起来,我与东皇太一阁下应当见过两面的,第一次是我在太乙山观妙台破入化神之境,第二次则是在上党屯留之地欲要带回上卿甘罗。” “第三次的见面,玄清也很期待!” 周身淡青色的玄光流转,回想起第二次见面,那东皇太一的实力着实恐怖,其境界最低也是悟虚而返,而悟虚而返,自己已经在门前。 数年的时间都被卡在悟虚而返的关卡之前,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也没有任何动静,然而,周清有感,或许待自己破入悟虚的时候。 那众妙之门也会演化更神奇的存在,自己熔炼《道经》而出的拳法,也会大成,拳法纵横,三十六卷《道经》玄功交织。 契机! 自己只需要一个契机! 第两百三十六章 蜀山 有了开府执政、摄政大臣文信候吕不韦的书令,不过短短三日,泥牛入海的雍城便是又来了一人,不,应该是两人,先是最开始的黑肥老吏,而后是那位清瘦小吏。 这次前来的两人倒是有些特殊,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劲装加身的麻衣剑客,其身侧则是一位穿着不似中原人的老者,年逾花甲,须发皆白,手持一根蛇杖,驼背弯腰,一言不发。 一块块不规则的花红锦绣碎布汇聚,成就一件诡异的长袍,穿在身上,脚踏草鞋,一道道奇特的纹理在裸露的脚面上浮现。 虽低头垂面,但那皱纹遍布的苍老面容上,同样一缕缕红色的纹理呈现,配合手中持有的蛇杖,周身一缕缕阴寒的气息外露,令得随伺左右的周清与东君焱妃不自觉的相视一眼。 “他们是……蜀山的人?” 天籁传音,直入东君焱妃的耳边,言语有些不确定,对于蜀山的存在,自己也仅仅是从典籍中、从师兄的口中了解到一些。 这位手持蛇杖的老者身上有着明显的上古巫术痕迹,而对于上古巫术,阴阳家也是继承了很多,百越之地也是流传很多。 不过,对方定然不是百越之地的人,因为列国之中,与百越之地有最大仇恨的当属韩国、魏国、楚国,而非地处西部的秦国。 “大师见过蜀山的人?” “当年东皇阁下曾领着我深入蜀山之中,盘坐于扶桑树下,参悟三足金乌,领悟玄妙阴阳术,他的确是蜀山的人。” “说起来,他所在的蜀郡数十年前可还是蜀国,因为秦国的缘故,蜀国灭,他们自然也是隐入山林,今日在这里见到他们,还真是有点意思!” 东君焱妃给了周清一个肯定的回复,如此以来,周清似乎明白对方为何会站在长信侯嫪毐一边了,自从近百年前司马错征伐巴蜀功成以后。 当时的蜀国并未被灭,只是沦为一个侯爵,只可惜,后来蜀地生乱,其内又夹杂着大秦公子嬴辉的叛乱之举,秦昭襄王再次派司马错伐蜀。 屠灭反叛之人,将原有的蜀侯给取消,纳入秦国的郡县体制,才有了今日的蜀郡,与南方的巴郡并列,蜀山传承上古巫术,或许一身内力修为不强,但手段奇异。 “假父长信侯决意于八月十五日为嬴政吾儿大行冠礼,自立秋以后,子政得在蕲年宫太庙沐浴斋戒旬日,以迎冠礼!” 那劲装麻衣剑客,神情冷酷,虽没有倨傲之色,但对于秦王政同样没有好感,手持布帛之书,语毕,便是将布帛递于上前的中常侍赵高。 “假父长信侯有言,沐浴斋戒之日,蕲年宫得日夜大开宫门,以示诚对天地,王可明白否?” 随即,那麻衣剑客再次冷声言语,直视跟前不远的秦王政,再次宣告长信侯临别时给予自己的吩咐。 “寡人无兵卒,大开宫门,教狼虫虎豹入来么?” 双手背负身后,面如冠玉的神情上笑意闪烁,看向那麻衣剑客,随意的摇摇头。 “斋戒之日,自有兵马护卫蕲年宫,王上只清心沐浴便是!” “另外,假父为表达多日未来的歉意,特命我等带来佳物,以安抚大王,大王当于此群臣汇聚处打开,以示假父之心!” 麻衣剑客没有多言,也没有在大开宫门的这个条件上给予停留,旋即,身躯微侧,看向身侧的蛇杖老者,轻轻点点头。 下一刻,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出现在那蛇杖老者的手中,木盒通体火红,纹理独特,更散发出一缕缕清香,涌入鼻息之间,甚是神清气爽。 “此木盒乃是由日出神树的枝干铸就,珍贵非凡,佩戴于条案上,静心凝神,内部则是假父亲选的佳物,望大王一观!” 蛇杖老者徐徐上前,脚步很是缓慢,垂下的眉目也微微抬起,如同最为寻常的凡俗老者一般,满是皱纹的面上,对着秦王政颔首微笑。 单手托着手中的火红木盒,轻轻递向秦王政,一侧的中常侍赵高本想要上前,双手替秦王政结下,但却被老者摇头拒绝。 “假父赐予寡人的礼物,自然由寡人亲自一观,赵高,退下!” 观此,秦王政双眼微微眯起,身后的群臣亦是眉头一挑,周清周身青光闪烁,单手徐徐抬起,隔着丈许开外,一掌打出,无形的力量由空而落,瞬间,将嬴政笼罩其内。 张口轻语,天籁传音,秦王政神色未改,呵退赵高,同时对着身侧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双手从那蛇杖老者的手中接过火红木盒。 见状,那蛇杖老者点点头,一语不发,再次静静看着秦王政,似乎对方还有什么步骤没有完成,不远处的那麻衣剑客更是冷眼看着秦王政,其深处,一缕缕杀戮的气息绽放。 “哦,假父给予寡人选的佳物非凡,竟是一件一朵冰霜覆盖的洁白莲花,不知道此花有何特殊?” 秦王政双手接过那长约一尺有余的火红木盒,入手略微沉重,浓郁的木质清香弥漫,日出神树为何自己虽不清楚,但这种材质的确不俗。 随意将其打开,迎着头顶的明日,入眼处便是一朵碗口大小的洁白之花陈放在其内,外界虽然炎热无比,那那朵晶莹洁白莲花仍旧冰晶覆盖,寒气扩散。 接触外界的炎热气息,寒热交织,更是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寒霜雾气绽放,看上去颇为奇异。 嗡!嗡!嗡! 忽而,就在秦王政正在细细一观手中那火红木盒中的雪莲花,不知为何,那静静陈放在木盒中的雪莲花微微颤抖了起来,一息之后,便是化作万千雪白的碎片,嗡鸣声大起,迎面扑来。 当是时,蕲年宫中央庭院之处,万里晴空之上一阵空旷幽远的龙吟之声大盛,声势如雷霆,轰隆声不绝,当头炸响在庭院内的诸人头顶。 下一刻,便是一条长达数十丈的黑色长龙显化,形体清晰无比的映衬在诸人眼中,此黑龙粗壮无比,威势无双,俯冲而下,直入秦王政的体内。 如典籍记载的一般,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刚涌入秦王的体内,便是再次迸出,巨大的龙首狰狞无比,张口狂吸,将那万千雪白的碎片吞噬一空。 同时,去势未减,直接对着那此刻正抬起手中蛇杖,周身蓝光隐现的老者冲去,径直穿过其体内,五脏六腑、筋脉骨骼全部破碎。 旋即,黑龙再次盘桓于庭院之上,龙吟声久久传荡,声震整个蕲年宫,九转之后,冲入虚空消失不见,一瞬间的动作,令得整个中央大庭院为之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 第两百三十七章 五日 “晴空霹雳,龙飞九天,当主大吉!” 突如其来的恢宏黑龙现身,气势磅礴的将那位明显欲要图谋不轨的蛇杖老者吞杀,归于九霄之上,短暂的绝对寂静之后,豁然间,昌平君熊启呷呷大声狂呼。 “龙飞九天,我王万安!” “龙飞九天,我王万安!” “……” 中央大庭院中,那其余正愣怔不知所以的近臣神情恍然,旋即,紧随在昌平君身后,朗声拱手一礼,连带四周巡逻的侍卫都屈身半跪,眼中迸出浓郁的炙热光芒。 一时间,整个中央大庭院中迸出一阵气势如波涛的山呼海啸,非为违心,而是刚才的画面亲眼看到,一条神威弥漫的黑龙涌入大王的身上,这还不是预兆是什么。 “蕲年宫之地乃我大秦根基之地,黑龙现世,乃是历代先王庇佑寡人,此乃是上天佑秦,更是我大秦臣民万幸也!” 虽然事先已经得玄清大师传音,那蛇杖老者欲要对自己不利,但也想不到,大师竟然会有这般手段,虽然霸道,但似乎很合如今蕲年宫的现状。 双手高高举起,扬天朗朗一笑,左右看了一眼,身前那位蛇杖老者已经被黑龙击杀,整个人瘫倒在大地之上,生息全无。 至于那位从大郑宫而来的麻衣剑客,亦是神情陷入呆滞,按照先前的计划,就算那蜀山的人杀不死秦王政,也会重创对方。 但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会有一条黑龙从天而降,轻而易举的将蜀山之人击杀,更是彰显于蕲年宫中央之处,俯览蕲年宫十方区域,这个场景可不是长信侯希望看到的。 “假父诏令送达,大王好自为之!” 感受着这方中央庭院的奇异气氛,麻衣剑客不敢在原地停留,在自己跟前来到蕲年宫的两人,均无缘无故的死去。 尽管都是数日后才死亡,但根据大郑宫内的医家高人察看,乃是有高人下暗手所为,此地已然如此,待下去,只会更加麻烦。 一语而落,转身离去,不过在其离去的瞬间,却是一道黑白的指力透空而入,直接随风涌入其身躯,跟其一同离去。 此人言语中夹杂着浓郁的赵国方言,毫无疑问是赵国剑客。先前的新郑之事刚落,赵国的人就想要借助长信侯嫪毐的力量扰乱秦国,速度倒是挺快。 ****** “想不到蜀郡之中,至今仍有叛逆之人!” “还有那赵国游侠,长信侯的手下,果然有关东列国的势力夹杂,妄想以长信侯祸乱秦国,保全自身,此举实在是可恶! 一炷香以后,黑龙显化的消息传荡整个蕲年宫上下,汇聚于此的护卫骑兵和宫廷侍女、侍卫纷纷神情激动,这等异象数百年来,可是从来不曾有过。 而对于秦王政一行人来说,却是入中央宫殿之内,商讨长信侯嫪毐此行带来的消息,对于那蛇杖老者的身份、麻衣剑客的身份,已经从周清和东君焱妃的口中得知。 昌平君跪坐于条案身侧,拱手对着上首的秦王一礼,因为长信侯的事情,隐藏在秦国内部深处的悖逆之人逐渐现身,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巴蜀之地,当初虽然被司马错将军平定,但其后仍旧多次动乱,或许真的如大师之前所言,风俗不一、文不一、传承不一……,使得巴蜀之地虽为秦国之土,但无秦人之心。” “待剿灭长信侯之事,诸位谁愿意前往巴蜀之地,破灭巴蜀之民异心,扬我大秦法制,合诸人之心,平秦国后方之隐患!” 有着黑冰台与罗网送来的消息,长信侯嫪毐手下有那些人,嬴政很清楚,如果说关东列国没有助力长信侯,反而不正常。 但是,现在在其中还出现了蜀郡蜀山之人,倒是表明秦国内的问题了,蜀国传承近千年,现在为秦国郡县,其内传承不绝,风俗如一,使得他们仍旧清晰记得与大秦之间的恩怨。 语落,玄清大师数月前的一策涌上心头,既然他们仍旧记得他们蜀国的荣光,那就彻底粉碎他们蜀国的一切,不服者,一概斩杀。 “当日玄清大师献策,微臣在其侧,故而,待剿灭长信侯之乱,王绾愿前往巴蜀,梳理一切,不过到时候可能需要大军协助!” 随其后,便是一位红袍中年男子从座位上站起,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言语称是,颔首以对,此事若是可以取得先机,将来秦国一天下的过程中,自然会有更多的便利,己身自然也会有功劳加身。 “冯去疾也愿为我王分忧,平巴蜀之地民众异心,灭所有的古蜀国传承,扬大秦法制!” 厅中对面的冯去疾也不甘其后,平定巴蜀民众异心事小,长远来看,同样是大功一件,文官不比武官,可以军功授爵位,自然得把握一切。 “哈哈哈,两位不必争强,巴蜀之地为我大秦两个郡县,若如此,作为大师之策的尝试,寡人也想看看两位的手段,日后,一天下,平列国,择其优者而推!” “今年立秋,八月七日,而今已经是八月二日,昌平君觉得如何?” 平巴蜀之地的民众异心乃是后事,当前紧要仍旧是长信侯嫪毐的图谋,根据先前那麻衣剑客之语,立秋之后,秦王政当斋戒沐浴,大开宫门,以示诚对天地。 至于长信侯则是要在八月十五之日前来蕲年宫,这样的安排可是相当有趣,挥手令王绾、冯去疾各归原位,便是将目光落在昌平君的身上。 “若那长信侯异心早起,当会在立秋之日有大动作,还有五日!” 历时两个多月,昌平君熊启也已经对长信侯嫪毐叛乱之事深信不疑了,不然,就算其不乱,凭借这两个多月来的种种罪状,足以将其灭族。 “还有五日,哼!” “毋再忙碌,兵器军食照三日预备即可,自今日起,除斥候之外,吩咐下去,一律足食足睡,养精蓄锐!” 提及长信侯嫪毐,两个多月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怠慢王驾,自己心中的火焰也已经堆积至极深的层次,对着昌平君深深的点点头,整个人豁然间站起,沉声而道,神情冷酷,厉色突显 “嗨!” “嗨!” “……” 呼吸之后,整个厅内的诸人全部站起,拱手一礼,转身离开大厅。 “赵高,将此令交于斥候,带给蒙恬,不得有失!” 目视着厅内群臣先后离去,秦王政缓缓归于座位之上,取过纸币,笔墨而就,一连写就三道密信,火泥封印,唤来身侧的中常侍赵高。 “根基大事,高明白!” 感此,中常侍赵高肃然一躬。 第两百三十八章 五音十二律 立秋这日,上天恰好应了时令之名。 一瞬间,仿佛头顶的天空都少了一丝炙热之感,更有一缕缕凉凉的细雨霏霏而落,杨柳低垂,雍城笼罩在无尽的朦胧之内。 整日矗立在老秦人眼前的白首南山也被混沌的秦川湮没了,正午时分,蕲年宫箭楼出传来一声苍老的宣呼:秦王沐浴斋戒,三门大开。 随着长长的呼声,三队步卒三只马队分别进入东西南门外的官道之上,隆隆的在三门洞外分列两侧,其后,更是有一支支千人队涌入城楼之上,进入箭楼之中。 “秦王口书:赐护军王酒三车,以解将士风寒!” 未几,更是有一队队牛车从蕲年宫内走出,其上排列整齐的铜箍红木酒桶,先后出现在三门洞开的城门跟前,一位位领兵的千夫长近前,面上朗朗大笑。 片刻之间,士卒们便一堆堆散开在遮风挡雨的大树下,纷纷举碗喝了起来。不多时,士卒们的面上便是红晕闪烁,纷纷解开甲胄摘下头盔。 口中高呼王酒霸道,浑身暖和无比,彼此之间,酒劲生出,言语天南地北,不多时,一棵棵大树下便是传来阵阵欢呼,随即纷纷靠在树干,窝在道边呼噜鼾声此起彼伏。 “东君阁下推演,今日北斗高悬,主杀伐,兵戈乱事,寡人很是期待!” 倏忽暮色,蕲年宫内静穆如常,一滴滴带着凉意的秋雨已然淅沥淅沥的下着,一切都是君王斋戒当有的肃然气象。 除了最北边的斋戒亮着灯光与游走更夫的摇曳风灯,整个宫内灯火不存,弥漫着斋戒时日特有的祭祀气息,三座城墙箭楼之上,各有一掌摆满牺牲的祭天长案。 大鼎香火在细密的雨雾中明灭随心,整个蕲年宫在夜色之下很是静谧,有一种令人心中颤抖的感觉,然则,在中央庭院的厅前,一身甲胄,手持长剑的秦王政却静静站在那里,伫立不动,整整两个时辰了。 其身侧,右护法周清与左护法东君焱妃近身随伺,鬼谷盖聂同样手持利器在侧,昌平君等近臣已经遍布在蕲年宫内各处,准备一切,抬头看着朦胧无比的星空,头颅微转,看向东君焱妃。 “大王尽可安心,天命在大王,长信侯翻不起浪!” 占星律无双,静立一侧,纤细的双手恰阴阳道印,明亮的双眸迸出玄光,红唇轻启,回应秦王政。 “我王,院医说酒中的药力只能够维持在四更!” 未几,王绾匆匆走来,低声而道。 “下令箭楼,随时留心关城!” 秦王政点点头,低声回应,双手持长剑,矗立身前,耳听八方之事。 “宫外也就一个千人队,我王无须担心,且歇息片刻。” 王绾转过身,将秦王令传给身侧一个精装侍卫,同时看着已经在厅前站立许久的嬴政,再次而道。 “这个千人队可是卫尉的王城护卫军,非等闲乌合之众,至少要顶到天亮。” 秦王政摇摇头,此时可不是休息的时刻,自己在这里休息了两个多月了,也该将一切终结了。 “我守门洞,仪仗将军守城头,我王居于宫内策应,那嫪毐纵然有心,想要一举攻入这里,也是妄想,起码一两日还是足够……” 忽而,就在说话之间,整个中央庭院之外,一阵阵的红光闪烁,其间更是隐隐夹杂着厮杀声大起的声音,瞬间,王绾拔腿便走。 秦王政等人感此,没有迟疑,对着左右护法看了一眼,踏步走向那蕲年宫内灯火最为通明的太庙所在。 ****** “他们还真是来了,两位妹妹,快些随我走吧!” 同一时刻,就在秦王政一行人离开中央庭院,前往太庙之处之时,其右侧的宽阔庭院中,则是三道曼妙的身影踏步而动。 黑色的劲装加身,柔顺的青丝高高束起,怀抱床琴,脚踏长靴,甚是轻盈,在身前一位火红绝艳女子的带领下,快步奔向东部城门区域。 “两位妹妹可不要害怕哦,杀人其实是很简单、很轻松的一件事,根据公子所言,那长信侯嫪毐攻打蕲年宫,麾下的燕赵剑客与百家弟子出现,很合你们现在的修为!”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浓郁的妩媚气息,手持蕲年宫的通行令牌,一路长驱直入,身形跳跃,在亭台楼阁上闪烁,云舒与弄玉也不甘示弱。 两个多月的时间,先天层次的修为早就稳固,更得公子传授攻杀手段,虽然对于杀人这种事,不太忍心,但公子所为,定有其道理。 行走在偌大无比的蕲年宫,以三人的身法,都花费了半柱香的时间,登高而望,焰灵姬直入东城门的箭楼之中,那里早已经乱象频生。 一位位手持利刃的黑衣剑客、刀客从城外快速冲入城头,与同样早已准备完毕的蕲年宫守卫争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闪烁,映衬着四周一盏盏昏黄的灯火,血腥的气息扩散,向着四周极速蔓延。 而对于这样的情况,焰灵姬无疑很是开心,双手微微伸出,一念而觉,便是火焰顿生,摇曳着妖娆的身姿,在东城门城头之上快速穿梭。 历经这两个多月的专训,一身的实力比起新郑上了一个台阶,尽管在先天境中不算至强,但起码以关东列国那些百家的秉性,同样不可能将手中最为惊艳的成员派出。 一位位从城外而来的剑客迅速葬身火焰之中,旋即,便是被城楼之上的秦军护卫击杀,至于此刻已经进入箭楼中的云舒和弄玉,各自瞪着一双纯净无瑕的美眸,看着焰灵姬的大肆杀戮,看着秦军与城外乱军的杀戮。 “云舒妹妹,这就是乱世!” 东城门之上的箭楼内,一位位手持强劲弓弩的秦军占据要地,一支支羽箭不断被射出,奔向城门之外,奔向那哗乱无比的城下。 黑色的劲装加身,弄玉当先一步,单手虚托床琴,在箭楼内寻了一个窗口,敏锐的目光扫视,城门下与城外的情景在灯火的映衬下很是显眼。 旋即,纤细的手指轻轻拉起一根琴弦,对着此刻正在攀爬云梯的城外叛军,内力催动,便是一道苍白的元气之刃从床琴上迸出,瞬间划过那云梯上的叛军喉咙。 应声而落,没有任何抵抗之力,而后,对着同样行至身侧的云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点点头,手中的琴弦再次拉动,转瞬,又是一位云梯上的叛军被斩杀。 “五音十二律!” “乾坤化五行,阴阳定天韵!” 万道同途,以内力催发床琴之音,灌以五行之音,化入阴阳,定下阴阳十二律,各自组合,成就旷世天韵,亦是旷世杀伐。 迎着弄玉的目光,云舒亦是深吸一口气,弄玉的血腥之味涌入鼻息之间,单手虚托床琴,秀手拨弄琴弦,心随意动,便是两柄剑光显化,落在目光所至的城下。 第两百三十九章 骷髅血手印 五音者,宫商角徵羽! 宫音为五音之主、五音之君,统帅众音,坐镇中央,当为五行之土。商音为五音第二级,居宫之次,三代以来,礼官钦定:商,属金,臣之象。 角为五音之第三级,居商之次,礼官钦定:角,属木,民之象。徵为五音之第四级,居角之次,礼官钦定:徵属火,事之象。 羽为五音之第五级,居徵之次,礼官钦定:羽属水,物之象。此为乾坤化五行,五行化五音,神农之时,便是传下。 十二律者,即是礼官以三分损益法将一个音律分为十二个不完全相同的半音的一种律制。各律从低到高依次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 十二律又分为阴阳两类,凡属奇数的六种律称阳律,属偶数的六种律称阴律。此为阴阳十二律,如此,统合而就,便为五音十二律。m..Com 五音不同,劲力手法不同,阴阳十二律更是复杂纷繁,然而对于云舒和弄玉两人来说,却是熟悉无比,整日便是接触五音十二律。 以内力波动琴弦,操纵天地元气,幻化攻杀手段,这是周清给予他们的指点,尽管对于五音十二律,周清己身不太了解,但万法同源,并非难事。 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对于五音十二律幻化的攻伐已经熟悉,而今面对活生生的人,尽管非常不忍,但焰灵姬说得对,这就是乱世。 如今公子身为大秦宫廷右护法,职责所在,想来也不会希望这群人攻入蕲年宫内,念及此,《清境》运转,道家独有的浑厚内力施展而出,秀手不停的挥动,将自己知晓的一道道攻伐手段奏出。 不多时,架起的云梯之上便是没有了动静,对于叛乱之军来说,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果是真刀真枪的杀伐,他们无惧,但冷不丁的就死了,实在是诡异无比。 就算是依靠武者,强行登入城楼的百家好手亦是如此,面对大秦兵士,冷不丁的又是一道道锋芒无比的利刃从四面八方攻来,防不胜防,一个不小心,直接被悍勇的兵士长矛洞穿。 “两位妹妹不愧是公子亲手调教的,手段非凡!” 不多时,连纵横在城楼之上的焰灵姬都没有了对手,了无兴趣,身形闪入箭楼之内,看着仍旧琴音不绝的二人,湛蓝色的美眸深处,露出浓郁的异色。 两个多月来,二人一直在练琴,公子也没有特意教导和指点独特的攻伐手段,但是如今一观,这种音攻之道不仅威力强大,而且防不胜防。 而且二人手中的床琴仅仅是一般的材质,如果用南海蛟龙筋铸就,承载天音之木,共振音律,威能倍增,那会更加强大。 ****** “哈哈哈,这就是你等口中所言的精锐王师?都是一群烂鸟,如何能够拦我大事,若是听你们的,我岂不是还在大郑宫睡觉。” “都给我冲,破开城门,随我擒杀嬴政!” 蕲年宫南门之外,那里的官道直通北方的大郑宫所在,两个多月来,长信侯嫪毐一直下令麾下谋士冷齐收敛诸方信息。 虽然前几日,那个赵国的剑客所云,什么黑龙现身,什么威势无双,全是不入耳的鸟事,嫪毐不以为意,今日又是得知蕲年宫没有任何的防备、戒备之意,宫中守卫更是懒散无比。 感此,嫪毐折腾完太后,再吃饱喝足,正是二更刚过,当即云收雨住,领着早已调集完毕的大军前往蕲年宫,突袭蕲年宫,还未近前,便是看到城门洞开的蕲年宫,道路两侧更是酣睡这士卒。 见此,嫪毐更是对着身侧的冷齐大声咆哮,这就是对方所言的秦王守卫森严?还有什么精锐王师,不过如此,没有迟疑,军马齐进。 不过随即,便是一阵沉雷般的声响,蕲年宫厚重巨大的石门轰隆隆关闭,城门之上的箭楼中更是闪烁一片火把,仪仗将军举剑高呼:贼子作乱,杀……! 突如其来的动静,令得嫪毐亲率的人马吃了不小的亏,己身更是被骏马掀翻在地,看似俊朗的神情上满是惊怒,手持马鞭,对着身侧的诸多赵国剑客、燕国剑客看去。 “都给我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如果不能够擒杀嬴政,你们这些烂鸟也别想好过,还有蜀山的人,吹嘘这么强的手段,赶紧上去!” 粗俗不堪的向着身侧诸人大吼,而后又对着身侧的首席谋臣冷齐看去,直接下令,将早就已经调集至雍城的十万大军汇聚,一举攻杀秦王政。 燕赵游侠本就对秦国不满,杀意十足,手持长剑,身法跃动,轻而易举的登入城楼,面上颇有喜色,旋即便是与守卫的秦军厮杀在一起。 然而,还未等他们兴奋太久,南门的城楼之上,悄然出现一位清秀的剑客,朦胧的细雨之下,这剑客年岁不大,白衣加身,墨绿色的披衣随风而动,手中利刃挥动,每一剑,便是一位燕赵侠客身陨。 “你是鬼谷盖聂!” “身为鬼谷弟子,竟然亲上城楼,可见秦王对你们鬼谷弟子的轻视,如此之人,你还效忠于他,实在是丢鬼谷纵横的颜面!” “……” 登入城楼的诸人甚多,不多时,那白衣剑客的身份便是被认出,无怪乎那般强横,竟然是鬼谷的盖聂,数百年来,鬼谷弟子名震天下,但都是以纵横权谋威震列国。 虽然也有护身手段,但一直不显,但不显并不意味不强,不然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鬼谷弟子早就被杀了,今日在这里得遇鬼谷弟子,燕赵前来的剑客与百家弟子为之愤怒。 只可惜,回应他们的是一道道更为凌厉的剑光,侵入身躯,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除非修为破入化神,不然没有任何抵抗的实力。 配合城楼处的王城精锐护卫,南门处得以保全,弓弩压阵,任凭长信侯嫪毐如何压兵近前,均没有任何手段。东门处则是被焰灵姬三人配合城门精锐守卫,将燕赵剑客和百家之人击退。 西门处,则是有着一位周身绽放火焰一般的红色玄光身影,姿态妖娆,双手如火焰般赤红,并且呈现出奇异的银色花纹,指甲漆黑如墨,诡异之极。 身材婀娜,身法如风,纵横在西门的城楼之上,双手掐动阴阳合气手印,一道道火红的骷髅印诀从手中流出,印入一位位登入城门的燕赵剑客与百家好手之上,骷髅印诀入身,整个人便是化作一滩令人畏惧无比的红色液体。 第两百四十章 王 “黑冰台与罗网的人,文信候没有将他们调集过来?” 三门之上的厮杀之音,早就传荡整个蕲年宫。此刻的蕲年宫内,只有太庙处才灯火通明,秦王政一行人带着左右护法,李信更是带领着精锐兵士,守卫在侧。 灵觉扩散,纪数涌动,笼罩整个蕲年宫,在焰灵姬的三人身上停留片刻,便是将所有的情况收入眼眸,整个三门城楼之上,先天层次的武者,蕲年宫内几乎不存。 虽然靠那些王城精锐护卫可以拦阻,但不付出一定的代价,决然不可能的,有着焰灵姬三人、鬼谷盖聂、阴阳家的那位火部弟子,一时间,倒是保存不小的实力。 而对于秦国来说,若是将黑冰台与罗网的人调来,这个情况更是见不到,城外的情况虽然危险,但蕲年宫内没有任何侵扰,思忖一二,便是看向秦王政。 “那是文信候的守卫,寡人岂能够调动?” 一语微笑,秦王政对着周清看去,文信候吕不韦执掌秦国大权十多年,早就凭借强大的财力、物力收编黑冰台和罗网。 更甚者,已经将黑冰台这个只属于大秦王室的秘密组织给予融入罗网,成为罗网的一份子,这个当初由孝公和商君商榷成立,在张子纵横列国时大放异彩的黑冰台,自孝文先王以后,就几乎不归自己管辖了。 “好在关东列国的游侠与百家势力虽然支持长信侯,然并未将精锐的人手调配其麾下,不然,还真有些麻烦,既然这嫪毐如此莽撞,大王也可安心了!” 灵觉笼罩之下,并未有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出现,也是,每一位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是百家掌门级的存在,历经野王之战、新郑之战,他们应该知晓自己的存在。 连阳生等三位顶尖的化神武者都死在自己手下,派来再多的化神武者也是虚妄,不会有任何的作用,而且这里是秦国的区域,阴阳家的势力也在其中。 “黑冰台!罗网!关东列国!诸子百家!巴蜀之地!……,终有一日,寡人要将他们全部处理!” 诸夏之内,秦国独强,独强的代价便是于整个关东列国为敌,与所有和秦国利益冲突的国家为敌,看似敌人很强大,但秦王政相信,只要扫平长信侯嫪毐,在清楚内乱,到时候,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拦在大秦铁骑之前。 “玄清相信大王可以做到!” 就是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那所谓的黑冰台、罗网、关东列国、诸子百家……也全部匍匐在脚下,不敢有任何动作,而今,自己或许会让那一天更早到来。 单手负立身侧,那嫪毐久攻城门不下,倒是没有选择继续强攻,而是围而不攻,看样子,是准备调集他从封地得来的十万大军。 而那十万大军,也正是秦王政期待他调动。 ****** “猛火油!” 三处城门所在,先前预期的目的不仅没有达到,反而损兵折将,强攻不下,嫪毐极力催促,士卒无奈,再次上前,城门之上的仪仗将军见状,大声怒吼。 应声而发,城头立即显出一大排陶瓮铁桶木桶,随着咕咚咚的哗哗大响,气味浓烈的黑色汁液从城墙流淌下来,弥漫在强力进宫的嫪毐军马之中。 火箭齐发,火海涌现,马队步卒无不惊慌逃窜,嫪毐大骇,在门客的护卫下逃到宫前大道的尽头,仍旧大口的喘息。 “那秦王嬴政有备,长信侯此事不宜强攻,待天亮之后,整顿军马,封锁一切,汇聚十万大军,一举攻灭蕲年宫,擒杀嬴政!” 身侧的首席谋臣冷齐见状,心中大突,连忙近前,对着嫪毐献策,如今之迹,明显他们现在没有胜算,本以为城门洞开,无所防备,不曾想会有这般的结局。 “传令下去,嬴政个狗杂种多活半日,老子多歇半日,你们几个赶紧持令牌催发兵马,老子就在这里候着,等着给嬴政那个狗崽子开膛破肚!” “将随行带来的酒肉摆起来,士卒都要吃饱喝足,待杀了那狗崽子嬴政,每人赏赐三个小侍女!” 长信侯嫪毐气狠狠的点头,没有否则麾下谋臣的决策,自己虽市鄙之人,但眼前的情况,明显不可能继续强攻下去了。 冷齐等一众门客和燕赵剑客闻声,面上亦是轻轻一笑,当即没有继续多言,各自离去,调动兵马,至于嫪毐,只要不捣乱,任其作为,留在原地的骑士门客们倒是欢呼不已,就在蕲年宫外昏天黑地。 倏忽天亮,雨后初晴的清晨分外清新,天蓝得辽远澄澈,地绿的汪汪欲滴,一轮红日枕在岐山风头,古老的雍州山水城池沉睡得毫无声息。 然则,在蕲年宫外,日上三竿,嫪毐手下的首席谋臣冷齐与其余谋士近前,回报嫪毐,各路兵马都已经齐备,岐山河谷内的伏兵调动,咸阳、太原、山阳、雍城内的十万大军一起举兵。 以迅雷之势,强攻蕲年宫,擒杀秦王政。 “现在在此的还有两三千兵马,老子偏偏要从这里进去,在蕲年宫太庙处,掏出嬴政那狗崽子的心肝下酒……” 瞬间,长信侯嫪毐来了气势,手持精致的马鞭,指着冷齐等人带来的攻城器械,又对着此刻沉寂的蕲年宫南门处,再次怒吼。 “长信侯!” “快看!” 冷齐身侧的一个谋臣打断了嫪毐,单手遥指这蕲年宫内的一处方向,神色惊恐,大声而道。 呼吸之后,嫪毐身侧的门客、燕赵游侠等均神色惊骇无比,那辽远澄澈的蓝田之下,一道粗壮无比的狼烟断直从蕲年宫孤峰升起,烟柱根部腾跃的火苗清晰无比。 “这个狗崽子,莫不是想要烧了蕲年宫,想得美,就算烧了蕲年宫,老子也要将他的心肝挖出来,当下酒菜,把他的狗头当酒杯!” 嫪毐不以为意,呱呱大笑,不就是一柱火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长信侯有所不知也,此乃狼烟,自古以来便是兵事警讯,见狼烟便需驰援,今狼烟起于蕲年宫,分明是嬴政召兵勤王……” 面色煞白无比的冷齐浑身有些颤抖,对于大秦军制自然是清楚的,自然也是清楚那蓝天大营中的秦军主力之强横,如若不能够尽快将蕲年宫攻下,万事休矣。 “邪乎,这蕲年宫哪里来的狼粪?草原上的狼多,想来狼粪不少,这岐山也有狼?老子倒是不会烧狼粪,这嬴政狗崽子竟然能烧?” “没看出来这个狗崽子还有这个本事,若是将蕲年宫烧了,老子以后可就少了一个避暑之地!” 嫪毐乃是一市鄙之人,如何了解狼烟之隐秘,虽如此,但看着狼烟,眉头仍旧拧成一团,分明突然间对狼烟有了兴趣。 “长信侯!” 首席谋臣冷齐,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吼一声。 “喊个鸟?” “老子也是放过火,赶紧给老子起号,十万大军一起上,老子就不信还攻不下一个小小的蕲年宫,嬴政这个狗崽子想要烧蕲年宫,老子不会放过他!” 嫪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是无趣的对着冷齐看了一眼,旋即,手持马鞭,翻身上马,马鞭胡乱挥舞着,再次下达命令。 一时间,号角声大起,远处的山谷中顿时回荡久远,分明是此行带来的兵马已经有所动静,感此,嫪毐一行人才徐徐兴奋许多,再次下令,随行兵马展开云梯冲向城门,欲要强攻而下蕲年宫。 然则,面对嫪毐的区区数千兵马,蕲年宫的城门守卫还是很牢固,遥望远处的山谷深处,明显有大量的兵士出现,却始终没有朝着蕲年宫这里奔进。 一炷香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蕲年宫依旧,嫪毐带来的人倒是死伤不少,忽而,不知何时,豁然间,一支零散无比的侍卫从宫门大道远处奔来,浑身带着血迹,面上带着大恐惧,直接倒在嫪毐等人的跟前。尒説书网 数息之后,嫪毐暴跳如雷,一个大耳光便是将麾下的首席谋臣冷齐扇倒在地,手持马鞭,更是在冷齐的身上不断抽去。 “都是一群烂人,嫪毐大事小事都交给你,你就这样给老子谋划的,还谋士之臣,谋你娘个鸟!” 原来,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嫪毐下令号角声刚起,麾下的十万大军刚动,悄然间,那从岐山河谷密林深处涌出一支支重甲着身的秦兵,不知道何时已经早就在那里等待。 人马交战,那来路成迷的秦军越来越多,绝对超越了十万之数,精锐之师在前,从太原、山阳等地召来的军士如何是对手。 一个时辰的时间,突然出现的秦军已经将嫪毐麾下的十万大军击溃,就在嫪毐仍旧用手中的马鞭抽打冷齐,以抒发胸中怒火之时。 突然之间,又是一震的呼啸喊杀之音大起,远处的河谷深处,秦军黑色的马队如潮水一般从南边密林深处涌出,向着蕲年宫这个方向本来。 当先便是一个将旗高悬,其上大写一个斗大的——“王”字,重甲着身,行动有序,一看就知道是精锐铁骑无疑。 第两百四十一章 大神通 与此同时,蕲年宫其余几个城门方向处,亦是有强悍的黑色重甲骑兵追逐着嫪毐的内侍残军杀出,转瞬之间,形势逆转,四周被团团围困。 那一直被守城的王城精锐护卫抵挡的嫪毐,心神大恐,连忙在亲信护卫和燕赵剑客的连拉带扯之下,拥上马背,落荒而去,尚未冲出二三里,便是被遍野展开的秦军铁骑兜头袭杀。 亲信门客与护身的剑客拥着嫪毐死命拼夺,不断为嫪毐开辟崭新的生机,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才堪堪的冲出岐山,直向北方山野去了。 渐渐地,秦军铁骑四面聚拢,一队队泥水血迹的俘虏被悉数押到蕲年宫外的林荫大道,当“王”字大旗飞到时,蕲年宫南门大开,一身甲胄满面烟尘的嬴政带着左右护法,连通身侧近臣踏步而出。 “末将王翦,参见秦王!” 精锐百炼的黑色铁甲在身,腰佩黑色长剑,头戴黑色护盔,浓眉大眼,方正俊朗,肤色略显黝黑,其上闪烁几道淡淡的剑光痕迹,中气十足,沉声而道。 领着身后的一队偏将,近前半跪,拱手一礼,好在没有来迟,顺利的将长信侯嫪毐欲要不轨之事剿灭,秦王无忧,己身也可无忧。 “将军来得好!” “嫪毐如何?” 对于王翦,先前本是上将军蒙骜提拔的军中悍将,在文信候摄政之时,一直听候文信候与蒙骜调遣,战功赫赫,逐渐从军中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校尉、偏将、先锋将军之位。 尽管职位在军中不显,但随着蒙骜的身死,和吕不韦的权势逐渐被自己夺过来,近年来,此人也算是听从自己的调令,再加上有着蒙恬的存在,此人还算是合心意。 “禀报我王,嫪毐一行数百骑向北山逃去,预料欲经北地郡到太原,再继续向北逃窜,蒙恬昨夜与末将约定,岐山之北已经布下层层拦阻,嫪毐逃不出去,我王请放心!” 王翦一拱手道。 “那便先说此事。” “蒙恬要分兵雍城,可能未及前往堵截。王绾,立即以王印颁行平乱急书,下达北地、太原、九原、云中四郡,全力堵截要道,搜剿嫪毐!” “凡有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擒杀嫪毐者,赐钱五十万!敦请文信侯立即下令关中各县,劫杀嫪毐余孽,斩首一级赐钱一万!疏漏之县,国法问罪!” 秦王政目光一闪,当即便是有崭新的决断,语速快捷利落,毫无吭哧斟酌。同时,身侧的王绾已经用一支木炭在随身携带的竹板上作下记号,待嬴政说完,王绾嗨的一声便转身离去。 “我王明断,末将疏忽!” 闻此,半跪于官道上的王翦,神色有些惭愧。 “如此乱局,谁能够一步将其收拾得了?” 秦王政不以为意,此次能够将嫪毐击溃,而且击杀,便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况且,通过长信侯嫪毐之事,自己还能够将秦廷内的另一个隐患去除。 “末将昨夜收到文信候命:乱局但平,即请王入雍城,等文信候率领朝臣到来,如期行冠礼大典!” 王翦微微颔首,旋即,便是话锋一转,再次拱手正色而道。 “哈哈哈,好!” “明日入雍,走,将军且随寡人进宫论事,待蒙恬完事,定要再行摆宴庆祝一二!” 长信侯已然不成气候,冠礼之事已经随时可入,秦王政心中仿佛落下一颗大石头,对于文信候的安排没有拒绝,爽朗一笑,左右看了一眼,便是上前,将王翦搀扶而起,向着蕲年宫内走去。 ****** “乾坤五行,极乐天韵,阴阳轮转,弦律浩然。”尒説书网 “数百年前,阴阳家中曾有一件宝物名为——幻音宝盒,这件宝物便是五音十二律的巅峰之作,随意组合,成就旷世弦乐。” “若是听乐者之心契合幻音宝盒中的神妙之力,当有可能大幅度提升功力,若是听不出幻音宝盒中的神妙,甚至有可能陷入癫狂!” 历经一夜的杀戮,焰灵姬三人停留在蕲年宫东侧城楼与箭楼之中,不知击杀了多少的叛乱之人,纤手波动曼妙琴音,瞬间化作杀伐手段。 由空而落,看着此刻已经归于庭院房间中,正静心催动玄光、恢复损耗的三人,周清轻轻而道,任何一种力量,只要运用得好,便可以用来杀人,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挥动手掌,各自分化一道浓郁无比的玄牝之力加持纪数涌动,灌输三人的身躯之中,天地元气为之而动,将三人枯竭的丹田充实起来。 历经杀戮,云舒身上的气息似乎再次有所变化,道家的修行,本就是要看淡生死,生死本是天地之间的定数、规则,明悟生死,便是超脱于生死,将己心媲美天道之心,领略大道。 数百年来,阴阳家从道家而出,人宗从道家而出,然则,真正的根基精髓仍旧留在道家天宗,这也是人宗的实力一直和天宗相差甚远的原因之一。 “公子,您送给我的琴,昨夜被拉断了两根。” 感受着经脉之中快速滚动的浑厚力量,云舒三人先后睁开了眼眸,聆听者周清之语,云舒微微颔首,或许领悟到了什么,或许没有领悟到什么。 秀手遥指不远处的条案之上,那里有两床琴平放在那里,只可惜,都已经残破,琴弦均有残破,琴木更是裂出了几道清晰的口子。 内力涌动,普通的琴弦与琴木不可能长时间的承受,一床琴被拉断了一根,另一床琴则是被拉断了两根,根基已毁,已经不能够再次进行弹奏。 “哦,让我看看!” 迎着云舒那略有愧疚之色的精致容颜,周清轻轻笑道,挥手一招,那条案上的两床琴便沉浮于跟前,一念而觉,双手分别笼罩在那两床琴上。 浓郁的青色玄光从体内迸出,催动脑海深处的奇妙之物,古朴无双的众妙之门为之道音滚滚,汇聚巅峰的灵觉之力冲击其上。 豁然间,周清本体亦是被体内荡出的玄光护持,精气神为之运转,头顶青色的三花涌现,三花聚顶,混元之力凝练,伴随着这股混元之力的加持。 那看似有形、无形于一体的众妙之门为之颤动,随其后,便是一道淡金色的玄光从众妙之门上流淌而出,顺着双手施加于床琴之上的《道经》之力,心随意转,那两架破损的床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道合太初,韵化无穷!” 数年前,自己在巴郡天宗总宗初入修行的时候,遍览三十七卷《道经》真言,以开篇总纲为引,汇聚其余三十六卷真言,成就这座众妙之门,这十六字也随之而出。 有着众妙之门的统御,三十六卷《道经》玄功与经阁内其余道家先贤的修炼之法均轻而易举的修行,甚至可轻而易举的熔炼一炉。 无论是《天地失色》、《万川秋水》、《阴阳无极》、《和光同尘》、《虚极静笃》、《无为》、《不乱》、《中虚》……均在列。 数月前,自己于新郑静心悟道,颇有所成,三花聚顶,众妙之门仿佛也向自己打开崭新的玄妙,口中喃喃低语,大量的纪数之力涌入众妙之门,其后,从众妙之门上涌出这般的奇异金光之力。 目光所至,那破损的两架床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断掉的琴弦也自动的恢复原样,淡金色的金光涌入床琴之中,似乎还对于这两架床琴的材质给予提升。 心中微动,便是再调动十万纪数之力进入众妙之门,化作那更为玄奇的金色光华,浸入这两架材质普通的床琴之中,磅礴的力量洗练这两架床琴,不多时,周清甚至感受到这两架床琴甚至有灵性滋生。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两柱香的时间,凭借众妙之门内涌出的金色光华之力,不过耗费两千纪数便将其恢复原样,而以十万纪数提升这两架床琴的材质,周清很是期待。 随着最后一道金色光华从众妙之门内流出,周清头顶的三花异象消失不见,周身的淡青色护体玄光也消失不存,双手中笼罩那两架破损床琴的力量不显。 一切外在遮掩消散,转而代之的,则是两架看上去与先前未曾有损之时一般无二的床琴出现,仍旧悬浮于跟前,周清双手轻轻的抚摸着这两架床琴。 灵觉涌入其中,数十个呼吸之后,深深的点点头,面上露出微笑,劲力吞吐,这两架床琴便分别奔至云舒与弄玉这两位原有的主人跟前。 “你们两个试试用琴音攻伐焰灵姬!” 没有理会云舒、弄玉、焰灵姬三人眼中的惊骇、呆滞之意,看着那周身再次火魅之意扩散开来的焰灵姬,一缕玩味之意掠过。 “公子,这……,这……就是道家天宗的手段吗?” 纤细白皙的手掌托着面前那完好无损的床琴,与未曾损坏之前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此刻抚摸上去,更有一股别样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但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手掌可以感觉到它们的律动。 精致的容颜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尽管知晓公子的修为很强大,而且出至诸子百家中最为神秘的道家天宗,但对于这般手段,不仅没有听闻,而且连传闻都没有。 更像是传说之中的手段,传说天地之间有仙神,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与公子刚才复原这两架床琴的力量何其相似。 “道家,不愧是诸子百家最为强大与神秘的传承!” 心有所感,姿容秀丽如画的弄玉亦是深深的感叹一声,尽管自己一直很少言语,但此刻同样为之惊骇,多年的经历中,亦是没有见过、听过这般的手段,能够复原一架破损的床琴,看似虽小,但推及天地,可谓是传说之中的手段。 与身侧的云舒相视一眼,而后又是灿烂一笑,秀丽的手掌各自拨弄琴弦,刹那间,琴音响起,脆声芳华,房间中另一侧的焰灵姬为之狼狈闪避,躲闪之间,身侧更是有一片片贴身的锦袍被斩断,片片雪白隐现而出。 余势不绝,由琴音化作的剑光、刀刃落在房屋内的横梁之上,一击而过,整个横梁被干脆的斩为两截,强劲的力道甚至弥漫在房间顶部,一道清晰的剑光痕迹破开房顶,奔向于太虚深处。 第两百四十二章 身融万物 “这架……这架床琴的威力竟然比昨夜提高了五倍以上!” 一击而落,焰灵姬整个人在房间中很是狼狈的躲闪着,虽然身法很快,但似乎从云舒、弄玉手中拨弄的琴弦速度更快,直接撕裂焰灵姬的贴身锦衣。 感受着以同样内力催动的攻伐,对比昨夜的手段,云舒那已经归于红润诱人的面上,满是惊喜,双手怀抱着这架床琴,双手不自觉的以内力涌入其中。 尽管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但以内力涌入床琴深处,似乎更能够感觉到这架床琴的与众不同,甚至其内部的灵性。 “床琴有灵,琴音有灵,彼此相合,几近于道!” 弄玉亦是神情跃动的将属于自己的床琴涌入怀中,对于一位琴者来说,拥有一架上好的床琴,绝对是梦寐以求之事,尽管不知道公子是如何做到的,但那似乎并不重要。 脆音喃喃,双手亦是淡淡的内力涌入床琴之中,感受床琴深处的灵性跃动之力,如此床琴,不论攻伐,就是以琴音相合,都可奏出极乐天韵。 “云舒妹妹,不如你我以此琴合奏《空山鸟语》!” 得一绝世之琴,自然要以绝世琴曲抒发内心的愉悦,身着橘黄色的长裙,柔顺的秀发梳拢于肩后,整个人静静的跪坐于榻上,明眸细细打量手中的床琴,便是将其放置于身侧的条案之上。 同样绝世的姿容上,露出一丝期待,脆音缓缓,对着一旁的云舒看去,面上带着恬然的笑意,同时对着周清点点头,对着房间内那神色颇为不悦的焰灵姬点点头。 “弄玉姐姐之语,甚好!” 云舒没有任何迟疑,这架床琴仍旧是公子送与自己的,而今又被公子施展神妙的手段,在其内,自己甚至能够感觉到独属于公子身上的清境之气。 白色的锦绣长袍加身,秀丽的青丝垂陇于头颅两侧,精致无比的银光之链束发,眉心正中更是一枚银光涌动的宝石,眉目意动,将床琴置于条案之上,周身一丝丝浅白色的玄光护体,一缕缕清境之气缭绕。 “公子,你好偏心哦,弄玉妹妹与云舒妹妹都有了这般的礼物,昨夜的事情,我也是出了不小的力气,难道公子就不打算奖赏奴家一二吗?” 火红色的贴身长袍被云舒与弄玉施展手段,犀利的锋芒纵横,将腰侧和大腿之侧的衣角斩断,大片的雪白展露而出,配合焰灵姬此刻的火魅之意,整个人更加显得撩人无比。 摇曳着身姿,绝艳的容颜上带着一丝轻微的不满,以后这两个小丫头有这般的床琴在手,估计更加的不会忌惮自己了。 踏着别样风姿的步伐,行进周清身侧,暗香浮动,唇吐如兰,湛蓝色的眼眸深处,火光涌动,双手轻轻拉住周清的一只臂膀,很是的撒娇道。 高耸而立的山峰将那只手臂淹没,软玉温香,滑嫩非然。不过此刻周清的重点可不在焰灵姬的身上,另一只空闲的手屈指一点,便是制住焰灵姬的穴窍,让其浑身动弹不得。 “好好一品佳曲!” 深深的摇摇头,将手臂从山峰之中抽出,视线再次落在云舒与弄玉身上,说话之间,整个房间之中,已经是韵律十足的琴音潮水般涌出。 雨后初晴,时值正午,立秋初进,骄阳斜射而入房间,金色的光芒映照一切,两位周身各有淡淡玄光笼罩的佳人,静静而坐,气息平稳,双眸微微合上。 心神通明,熟悉的乐谱出现在脑海中,五音十二律的一切显化,纤细的白嫩双手放在床琴之上,缓缓呼吸,食指用力一拨,琴音顿出云外,好似惊天巨浪,吹散遮天尘埃。 《空山鸟语》! 这首曲子听云舒说过,这是在新郑之中,弄玉传授给云舒的几首琴曲之一,寓意非凡,各有其秒,全凭琴者自身的心性催发。 两架绝世床琴之上,各有灵动的手掌舞动,动听的音律接二连三的传出来,声声入耳,如同深山幽谷中倾泻而下的山泉,空灵绝响,意蕴超凡。 琴音袅袅,无双之妙,以己身的琴音之心融合床琴的灵性,加持《空山鸟语》这首琴音之曲的灵性,从这处小小的房间中扩散而出,扩散在虚空每一处,扩散在整个蕲年宫各处。 虽是立秋初进,但绿荫仍在,一只只飞翔于天地之间的鸟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云雀、黄鹂、夜莺、百灵……无数的飞鸟,好似被绑上了一段柔软缠绵的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在这处房间之上。 一时间,蕲年宫中央庭院所在的天空中被数不清的飞鸟覆盖,五颜六色的羽毛翩翩滑落,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令得此刻蕲年宫内的所有守卫和侍卫瞠目结舌。 “盖聂先生,此为何?” 而在一侧百丈之外的中央大庭院中,秦王政正在厅殿里和王翦等一行军将、重臣议事,忽而闻脆声琴音,入耳聆听,颇为舒适。 未几,又听厅殿之外的侍卫声惊呼,不由得将目光放在身侧的盖聂身上。 “旷世琴音弥漫,引得百鸟横空,实属世所罕见!” 柔顺的短发垂肩,俊秀的面容上惊讶之色闪烁,闻秦王政语,持剑拱手一语。 “百鸟横空?” “有趣,昔年‘号钟’琴音扩散,千军万马为之沸腾,堪为强悍之军,‘绕梁’琴音扩散,余音绕梁七日未绝,楚国庄王大爱之。“ “典籍有云,琴音通玄,可谓天地之声,异象显化,不足为奇。虽如此,但寡人还真没有见过百鸟横空之景象,王翦,可有兴趣随寡人领略其妙?” 战国乱世,百家争鸣,诸般奇异的手段不知几何,被纪录在典籍中的更是数不胜数,然传闻虽多,但能够被自己见到的似乎还真没有。 今,长信侯嫪毐已经不足为惧,秦军铁骑征伐,自己只需要等待最后的结果便可,一时间,兴趣陡然,听盖聂之语,随即走下上首,对着一旁的王翦看去。尒説书网 “末将乃粗人,恐不能够领略琴音之妙,不过,对于百鸟横空之异象,倒是好奇不已!” 重甲着身的王翦为之起身,其余军将、近臣亦是起身,拱手一礼,看向厅外,眼角的余光依稀可以看到一只只鸟儿飞舞,更有一道道鸟儿的脆音弥漫。 略显黝黑的方正面容上,笑意而显,对着秦王政回应。 “今日,剿灭嫪毐作乱,堪为喜事,先前曾有黑龙显化蕲年宫,今又有百鸟横空之异象,可谓天命在大秦,天命在我王。” “此等之事自当令奉常给予宣告之,以抚慰雍城民心,收拢雍城民心!” 对于那百鸟横空之异象,昌平君熊启同样意动不已,出身于楚国,对于“绕梁”琴也是知晓,虽传闻被楚国庄王烧毁,但这般旷世名琴,又岂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处理。 心神有感,进入蕲年宫两个多月来,一切事情闭合,统揽全局,面上欢悦,为秦王贺,无论异象真假如何,但此事于国来说,无疑裨益良多。 “哈哈哈,昌平君此言甚合寡人心意!” 听昌平君熊启之语,秦王政心情更是不错,雍城之地嫪毐作乱,这里的民心接下来会紊乱不已,作为靠近咸阳都城的行宫,可不是一件好事。 能够以此抚慰一二,再加上法制令行一二,当有奇效,对着昌平君投以嘉许的目光,而后,诸人没有在厅殿中停留,迈步而出。 ****** “这就是《空山鸟语》!” 将身侧的焰灵姬定住,周清本身则是静静踱步于琴音风华的房间之内,灵觉扩散,对于自己以纪数铸就的床琴,能够奏出何等妙音。 很是期待! 神融天地之间,宛若天地失色之领域,灵觉之力仿佛幻化己身,升腾于琴音异象之中,然则,本体仍旧在房间中随意走动,但似乎随意之间,残影顿生,踏步而动,太极顿显。 那是列子《御风身法》修炼极致留下的残影,伴随着本体为之本能而动,玄妙的韵律从众妙之门内涌出,本体自动的行如太极,一道道残影沉浮,配合本体,不知道哪一道残影才是本体。 而与此同时,那被周清定住穴窍,动弹不得的焰灵姬,则是在周清的动静之间,太极婉转之间,乾坤分化之地,仿佛成就太极两大核心中的一个核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周清的本体为另一个核心,残影无双,道韵扩散,灵觉极尽的游荡于天外虚空,和千百只鸟儿一起遨游天际,享受天地之间无所持的快哉。 《逍遥游》中有云: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逍遥游》中有云: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道家祖师文子在《文子·精诚》中有云:若夫圣人之游也,即动乎至虚,游心乎太无,驰於方外,行於无门,听於无声,视於无形,不拘於世,不系於俗。 道家祖师列子在《天瑞》中有云: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而夏革曰:然则亦有不待神灵而生,不待阴阳而形,不待日月而明,不待杀戮而夭,不待将迎而寿,不待五谷而食,不待缯纩而衣,不待舟车而行。其道自然,非圣人之所通也。 …… 何为道法自然? 看轻生死,淬炼己心,以达到忘却生死,忘却外在侵扰和牵挂,忘却物我的界限,从而达到无己、无功、无名的境界。 此所谓无所依凭而游于无穷,天地之间,万事万物本就是规则而下,道法无穷而自然,孔丘这般堪称圣人的人物仍不能够免俗。 只怕,也只有祖师老子,身融万物,与万物一体的境界,才能够无所持,虽如此,但周清却是在灵觉遨游于天地自然的过程中,感觉到了一股超越于肉身的别样畅快之感。 第两百四十三章 “弹奏此琴音的想来就是大师从新郑带回来的三位女子了,刚才听李信回禀,那三位女子在护卫东城区域中,出了不小的力气,待寡人处理完诸般事务,当一并封赏!” “先前盖聂先生有言,百鸟横空,如今看来,何止百鸟!” 蕲年宫的中央大庭院中,秦王政在前,王翦与昌平君等在侧,鬼谷盖聂与阴阳家的东君焱妃等亦是受到天空之上的异象侵扰而出,目光凝视,汇聚其上,彼此之间甚是奇异。 细细聆听一二,能够引来千百只鸟儿汇聚于此的,非为驭鸟之术,而是琴音有灵,这等琴技加身的女子,也无怪乎大师都会欣赏,秦王政双眼微微眯起,颇为享受。 深深的感知其内,整个人仿佛都放松许多,徜徉于没有任何束缚的天空之内,与那些鸟儿一般,自由自在的飞翔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何其逍遥自在。 “东君大人,琴音之内,似乎还有道家天宗独有的清境之气,《清境》之法超凡,通灵天地,百鸟有灵,十方汇聚,能够感知到琴音中的天道之心!” 暗金色锦绣长袍加身的东君焱妃立于蕲年宫庭院的檐角之上,身侧跟随着一位通体火红色衣衫罩体的少女,姿容上佳,身材曼妙无比。 言语轻缓,脆音弥漫,双手在身侧随意而动,灵觉扩散,感知那浩荡于天地之间的其因,周身一缕缕火焰之气缭绕,纤细的手掌亦是变得如火焰般赤红,并且呈现出奇异的银色花纹,指甲漆黑如墨,诡异之极。 “却有《清境》之意,这种玄功看似没有强大的攻伐之力,但却位列道家天宗的核心玄功之列,百鸟横空,其内不仅有那两位区区先天境女子的手段。” “此刻还有玄清子的灵觉在其内,这首曲子的真意倒是颇合道家修行真意,阴阳家与道家同出一源,今日也当是我等的机缘,细细感悟之,会有所得。” 以东君焱妃的境界,自然能够从琴音之内感觉到更多的东西,修长白皙的双手掐动阴阳印诀,暗金色的玄光隐现体表,双眸微微闭合,灵觉扩散,亦是融入其内。 如果仅仅是那两个先天境的女子所奏,对于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帮助,但在虚空那千百只鸟儿的身上,自己竟然感受到了道家玄清子的气息。 对方的境界已经快要臻至悟虚而返的境界,超越自己甚多,若有所得,当有大裨益。 “是,东君大人!” 身侧的那火红衣衫女子妖娆而动,双手火红的玄光大盛,阴阳合气手印催动,玄功运转,灵觉融入虚空,希望如东君阁下所言,有所得。 琴音灵动悦耳,像水浪波纹一般扩散虚空天地,流淌十方寰宇,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翁鸣,周清的灵觉极尽升华,整个人也仿佛化作一只飞鸟,自由的穿越在云层和山川之间,将清风踩在脚下,无所持,随意而动。m..Com 将虚空骄阳负在肩上,飞过无数的河流和湖泊,翻越无数的山壁和雪原,最后来到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飞鸟而落,灵体显化,双脚落在蔚蓝的水面之上,低头可以看见水中摇摆的游鱼。 空灵的琴音仍旧充斥整个虚空天地之间,周清踏步在这方无垠的海域之上,放眼处便是水韵无双,挥手一招,便是一滴晶莹的水珠沉浮于身前。 “水!” “可柔,可刚,可阴,可阳,可净,可污,可气,可冰……,祖师所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水韵无双,祖师老子当年观水而悟大道,其阴阳明矣,其造化大矣,一滴水,内蕴整个世界的本源之道,这就是祖师的境界!” 灵韵之音荡漾在这方虚无的空间,泛着青色的眼眸看着身前的这滴水,《道经》所有的经文缭绕,三十七卷无上玄功而上,全部化作一条条清晰的运功轨迹,贯彻整个肉身上下。 或许,只有身处无所持的境界,才能够一窥世界本源,灵体青光大盛,一时间,自己似乎悟到了什么,双手徐徐抬起,身前的这滴水豁然间直接印入灵体的眉心。 下一刻,双手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踏步在无垠海域上的身形,顿时一道凝实无比的太极图沉浮,诸般种种,三十七卷玄功内的精义迸出,汇入双手之内。 同一时刻的本尊所在,无所持的境界进入,《逍遥御风》的身法施展至极致,若是寻常,体内的内力早就消耗一空,不过在此刻早已快达到千万之巨的纪数加持下,根本不是问题。 宽阔的房间之内,无数的周清出现在,每一位周清的动作均不一,随时随地都在变化,混元外显的太极图浮现,处于无尽之动,但是在太极图的阴阳两大核心区域内,两道身影却是处于无尽之静。 动静合一,焰灵姬此刻通体火光缭绕,周清的本尊亦是位于另一处阴阳变化之处,青光护身,随着外围一道道残影动作的不变变化。 一丝丝混元的气息涌现,一丝丝凌虚的气息涌现,头顶三花,聚顶日月星,内蕴天地人,整个人静静不动,但每时每刻都有海量的玄妙涌入脑海深处。 阴阳共振,那焰灵姬的灵觉似乎也被周清给拉扯而入,本尊虽岿然不动,但灵觉却处于另一处空间之内,心神有感,周清已经出现在跟前。 “我应该想到的,你身为火媚之体,体内元阴交感,阴阳并行,暗合天地大道,所以在火魅术上才有独到的天赋,而且在水韵之内,也有不俗的手段。” “也只有你这样的体质,才能够承载阴阳变化之道的冲击,你先前不是说让我为其提升修为吗?看来,你还真有不小的机缘!” “不必多想,细细感受这里的变化!” 焰灵姬不过是先天境的武者,灵觉虽可以破体而出,但想要与自己这般开辟灵性空间,随意言语暂时还做不到,屈指一点,一道从众妙之门上落下的淡金色光华落在焰灵姬的灵觉之上,将其化作正常的体态。 旋即,盘膝而坐,双手对着言语不出的焰灵姬召唤,其整个人便是落入怀中,没有与多方多说,以她的境界还无法理会,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 双手怀抱其灵觉之身,周身迸出奇妙的韵律,氤氲无暇的青色玄光不多时便是将二人笼罩其内,阴阳交织,灵觉双修,以焰灵姬体内的内在阴阳维持外在天地大阴阳,提升自己在那处无垠海域的感悟。 每时每刻,体表荡漾的阴阳道韵不绝,侵袭焰灵姬的灵觉体内,无时无刻的也在反哺之焰灵姬的本尊之内,火红的焰火袅袅,呆呆的湛蓝色眼眸深处,不多时,便是从火红的焰火之中迸出一缕暗黑色的水韵之光。 阴阳共济,体内的穴窍封镇不存,拦阻在体内的境界枷锁不存,直接奔至先天巅峰层次的境界,而且随着周清灵觉的极尽升华,焰灵姬身上的气息也在逐渐提升。 ****** 琴音绝世,床琴通灵,从云舒与弄玉手中流淌出来的音律,足足持续了两柱香的时间,灵觉交感,二人仿佛同样来到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遨游自在。 又好像来到一处无垠的海域之上,那里的海域甚是湛蓝,很令人舒适,在那里仿佛没有任何侵扰,在那里仿佛没有任何不悦。 两位抚琴的女子就静静端坐在水面之上,橘黄色的长裙随风而动,洁白色的长裙凌风摇曳,青丝似柳如絮,无垠的海域之上,构成天地间最美的画卷。 “弄玉姐姐,你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一曲终了,万般异象归于本尊,感受着手下床琴仍旧余韵不觉的律动,精致的面容之上此刻满是欢悦,《空山鸟语》的真意随琴音者而变。 其讲述的是一只离群的鸟儿,迷失在幽深的山谷中,虽然它有翅膀可以遨游在天地之间,但面对广阔的天空,却不知道该飞向何方。 但刚才的琴音中,云舒的琴音之鸟来到了那处无垠海域之中,弄玉的琴音之鸟亦是来到无垠海域之中,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从弄玉姐姐的琴音中,自己能够感觉出弄玉姐姐此刻的与众不同。 “或许吧,天地之间何其辽,此心安处是归途!” 恬静的微笑绽放在白皙如玉的面容之上,双手细细抚摸床琴,感受其内在的跃动,心性通达,自己本是一位漂泊流浪之人,得紫女姐姐帮助,在紫兰轩内安家。 然而,自己此刻却是身处秦国,何处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也许,只有一颗心平静安暇之所,才是自己追求的所在,一曲《空山鸟语》,那只鸟儿的方向定下。 “咦,公子与焰灵姬两个在做些什么?” 言语刚落,感受着房间内的寂静,云舒的一双美眸却是不自觉的落在房内另一处,那是房间内的空旷之地,平坦的木制地面之上,公子此刻正与焰灵姬双手相对。 二人双目闭合,身下凌空三寸,淡淡的青色光华笼罩,一缕缕奇特的阴阳道图沉浮其内,在焰灵姬的身上,云舒甚至可以感受到独属于公子的气息。 第两百四十四章 九宫神都 “大机缘,玄清子身边的一位女子竟然破入了化神玄灵之境界!” 琴音袅袅,余韵未觉,阴阳家东君焱妃仍旧站立在檐角之上,暗金色的锦绣长袍之上,金钱花纹闪烁,颇显神秘而华贵。 白皙如玉的双肩外裸,长发低束,别一根发簪,缀暗蓝色宝石首饰,纤细修长的双手阴阳印诀不绝,淡淡的暗金色玄光涌动,灵觉之下,感知远处升起的一道崭新强横气息,美眸微微眯起。 “化神玄灵!” 身侧早已从琴音了结醒转的火红长袍女子,神容惊异,满是钦羡,口中低呼一声。道家玄清子身边的三位女子,她们的信息,自己也是知晓,都不过是先天境界的存在。 就算是其中修为最强的那位妖媚女子,也不过堪堪和自己差不多,但现在竟然一跃而入化神,难道说玄清子给她施加了什么禁术手段。 在阴阳家的传承之中,这般的手段也是有的,道家之内,想来也是不例外,对于化神玄灵的境界,自己可是相当期待的,只可惜修炼到现在,距离先天巅峰都有很远的距离。 依据东君阁下所言,十年的时间,自己能够修炼到先天绝巅就算快的了,至于化神层次,则是靠机缘,机缘上佳,一夜而入,机缘不好,一生难料。 “东君大人,道家天宗的实力增长,对于阴阳家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有不利之处。” 如果没有道家玄清子的插足,那么,阴阳家当会占据左右宫廷护法,再以阴阳家的手段,获取秦王政的信任不难,天机显示,秦王政必将成就伟业,押宝于其身上,当有大收获。 而随着道家玄清子的涉足,阴阳家在咸阳宫内却是有些不显了,虽然碍于权衡,阴阳家也受到不小的重视,但毕竟达不到预期。 “不必担心,那道家玄清子的目的与我们一般,起码现在是一样的,对于苍龙七宿的秘密,对方知晓的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多。” “既然知晓苍龙七宿的隐秘,玄清子就不会拦阻我们的行动,东皇阁下曾经占星过玄清子,言语此人与秦国有大因果,尽管现在还未看出,但想来也不远了。” “这些时日,你办事还算上心,阴阳术进步不小,下次火灵玄同大比,你若取胜,当入大司命,执掌九宫神都之一!” 于身侧这位火红女子所言,东君焱妃轻轻摇摇头,或许,在将来阴阳家与道家玄清子之间有冲突,但起码在一天下之前,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玄清子年岁不大,智慧超凡,应该也能够看出这一点,况且,现在的诸子百家中,阴阳家内,九宫神都尚未齐聚,尚未铸就大势。 而道家天宗与道家人宗根基一直,两宗联手,诸子百家无一家可敌,将来的一切充满变化,近期的推演却可成真,话锋一转,便是落在其身上。 “多谢东君大人!” 火红女子面上颇喜,自从入阴阳家火部弟子以来,属于阴阳家的大司命之位一直空悬,许多火部弟子都想要争取这个位置,而且五灵玄同中的劲敌不少。 对于击败那些人,火红女子很有自信,阴阳合气手印自己已经修炼到极深层次,更是得东君大人赐下更高深的阴阳术修行。 如果到时候,有东君大人言语,以其在阴阳家仅次于东皇阁下的地位,位列大司命,执掌九宫神都之一,轻而易举。 ****** “虽未破入悟虚而返,但个中奥妙我已然明晰,长达三五年,短则一两年,必然可以破入悟虚之境,清境无所持,祖师之境界窥得一隅,已然有所得。” 笼罩在周身的氤氲淡青色玄光不存,感受着己身灵觉的变化,境界虽没有突破,但自己所推演的那门拳法却是在一滴无所持之水的助力下,臻至大成。 一举一动之间,均有莫大的威能,悟虚而返的玄妙,自己也已经窥得甚多,诸般手段也可以竭力施展,将手掌徐徐收回,万川归海,低语喃喃,面上带有淡淡的欢喜。 不过,今日若没有眼前的焰灵姬,可能还真会有不小的麻烦,以其先天元阴,加持火媚之体,并行阴阳,为之道韵,自己的境界没有突破,但浸染自己的感悟,对方的修为也算是达到她的预期。 化神玄灵! 被镇压在新郑之地十年,毫无寸进的十年,对方的修为仍旧隐约媲美先天巅峰,这在百越之地传承缺失、传承诡异的修行中颇为罕见。 对方的修炼之姿可见一斑,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若是得到完善的修行体系,只怕化神玄灵早就破入其中,论资质,焰灵姬的资质更在云舒与弄玉之上。 这是先天带来的,后天想要改变,需要花费大力气,阴阳婉转,水火并行,对方在火之一道与水之一道上颇有不小的天赋。 而今破入化神玄光,火之一道的修行,火魅之术足以支撑,那门百越术法修炼下去,契合火媚之体,足以令焰灵姬在破入更高层次之时,没有担忧。 至于水之一道的修行,似乎道家对于这方面颇有心得,随意一门先贤的修行都足以支撑对方的体质,悠然起身,看着此刻仍旧沉浸于突破之内的焰灵姬,没有多言。 得益于水火共济,焰灵姬身上的妖媚之气也夹杂着淡淡的清境圣洁之气,周身气息扩散,细细感应之,颇为奇妙。 “公子,焰灵姬的修为?” 房间内一侧的云舒则是缓步近前,看着公子无恙,看着仍盘坐在地板之上的焰灵姬,又感应着焰灵姬身上有公子的气息,而且身上的武道气息强横先前十倍以上。 “因为你与弄玉的琴音,偶有所感,焰灵姬的灵觉与我灵觉双修,受益不少,此刻已经破入化神之境界,待继续巩固一二,便可醒转。” “不过你们的收获也不少,这两架床琴得我加持,颇有灵性,你们当好好呵护它。” 踏步在房间之内,迎着云舒狐疑的目光,周清挥动手掌,精纯的内力游走在焰灵姬的体内,将一门道家的玄功烙印其身体之中。 一边引导其运转修行,一边回应者云舒,这一点,道家杨朱所言,还是有些道理的,不愧是当年问道祖师的惊艳之人。 “灵觉双修?” 云舒眉头一皱,不解其中含义,但似乎这种修炼的手段很奇妙,一下子便是将焰灵姬提升到化神层次,如果自己和公子双修,岂不是也可以臻至化神层次,帮助公子甚多。 “哈哈哈,祖师老子曾言性命双修,其中性者指着的是我等武者的灵觉意志,命者则是我等的肉体生命,性命双修方能够精气神浑圆一体。” “故而,当年道家杨朱学道于祖师,曾专门言语修者贵生、乐生、纵欲而保性全真的双修之法,起于命修,臻至性修,彼此相合,成就圆满。” “如若沉沦于命修,则会坠入邪道,如果专精性修,则肉身衰亡,难以参悟形神一体,天命合一!不过此法在道家虽有,却很少有人修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太过容易沉沦肉yu之中,迷失本性!” 没有将性命双修的更深层次言语,今日与焰灵姬性修一体,灵觉纵横十方,可谓是极为畅快,虽没有得命修一体,但对方的修为太低,如果加持以命修,对方很可能直接沉沦。 引导一门道家玄功在焰灵姬体内九转,待其自行运转,才徐徐收回手段,异象不显,同时对于云舒的回应也告一段落。 “性命双修,性修于灵觉意志,命修于肉体生命。” “公子,您说性命双修一体才能够圆满,难道您还要与焰灵姬命修?” 对于公子所言的性命双修自不会怀疑,但对于其深层次的理念,云舒也听不懂,不过对于性修与命修的含义却是清楚了。 一个是精神上的修炼,一个是肉体上的修炼,念及此,一张精致的俏脸上不由得有些通红,对于肉体上的修炼,自然明悟为何事。 瞥了一侧仍旧在地板之上修行的焰灵姬,自从和公子性修以后,整个人的气质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但想到对方以后还可能和公子命修,不由得眉目低垂,低语而问。 “……,你个小丫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觉云舒问的有些深度,周清面上奇异之色一闪,而后头颅微转,看向云舒,观其头颅低垂,俊俏的面容上此刻红晕顿生。 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估计这还是在紫兰轩留下的不良影响,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整天瞎想,深深的摇摇头。 而后,走到云舒跟前,观其面上的红晕越来越浓郁,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在小腹处很是纠结,一双小脚更是为之动静不断。 立于其跟前,看着云舒此刻的模样,周清再一次朗朗一笑,双手在云舒的发丝上随意的拨弄,顿时,整齐无比的柔顺秀发被拨弄的凌乱起来。 “公子,您……,您要是命修,云舒也是可……。” 感受着周清的小动作,云舒不由得略微挣扎,然眉目之间却笑靥如花,正欲说道些什么,却发现公子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微微抬起头,环顾四周,舒缓一口气,低语喃喃。 不远处的弄玉观此,清境的绝美容颜之上,亦是红晕微闪,云舒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看着得益于性修实力大进的焰灵姬,似乎这种方法的确堪称神妙。 第两百四十五章 右庶长 秦王九年八月乙酉日,雍城举行了盛大的加冠亲政大典! 击溃长信侯嫪毐的叛乱之后,接下来的一切显得异常快捷,得益于事先的布置,嫪毐与一行亲信门客以及燕赵的游侠剑客们尚未逃出北地便是被全部活捉擒拿。 关中、西部、中部十三县民众擒杀嫪毐余孽党羽两万余,乱军无一人能够逃至骊山以东,大郑宫内的乱军同样被一一击溃,进而坑杀。 太原郡、山阳城的残留乱兵更是被太原郡守和山阳县令的捕盗卒伍及自发涌来的老秦人堵截,斩首万余,擒拿数千,也是没有半点遗漏。 截止冠礼值日之前,嫪毐及其残存于党数千人全部被押送至咸阳国狱重枷关押。只有赵太后一个人无人敢定夺,当即,令达秦王。 “太后移居棫阳宫,依法待决!” 棫阳宫乃是关中最为狭小的行宫,国君很少亲临,实际上已经是多年的冷宫,此令下达,朝野一阵哗然。然则,毕竟大乱刚刚平定,太后确实有过。 朝野之心此刻的目标终究还是秦王冠礼,一时间,虽有多人议论,但终究不算主流,徐徐的便是被即将到来的冠礼大典给予淹没。 一如文信候吕不韦所言,加冠大礼早就准备好,若无嫪毐的拦阻,早就完毕,而今倒也不迟。数日后,吕不韦率领咸阳全体朝臣赶至蕲年宫。 秦王政在太庙沐浴斋戒三日,而后祭天祭祖,未几,便是前往雍城大郑宫,在其正殿隆重举行,刚成君蔡泽司礼,文信候吕不韦为秦王加冠。 赢秦族老赢贲代先祖赐秦王穆公剑,冠剑之礼成,太史令在殿上清点秦王印玺和各方兵符,一一登录在侧,更甚者,吕不韦当殿宣布,自请去仲父名号,还政于秦王。 次日,在雍城大郑宫内,秦王政颁布第一道亲政王书: 文信候吕不韦加封地百里,仍领开府执政丞相,总摄国政。 其余封君、大臣、将军,凡平定嫪毐叛乱有功者,皆着文信候酌情加地晋爵。 所有参战内侍,皆晋升军功爵一级。 王绾晋升长史,执掌王城事务。 蒙恬晋升咸阳令,兼领咸阳将军,执掌国都军政。 王翦晋升前将军。 桓齮总领蓝田大营军务。 中常侍赵高进少府,执掌王室府库,可见深得秦王政信任。 除此之外,令周清想不到的是,自己等人竟然也有封赏,根据诏令所言,将自己的职位从宫廷右护法提升至护国法师,赐爵右庶长,掌少保之位,封地以巴郡道家天宗总部为中央,方圆三百里。 感此,周清感叹不已,一则是想不到自己还有赏赐,二来则是想不到,自己还有爵位加身,这可是实打实的爵位,还有封地在手。 秦国的二十等军功爵中,一等公士,二等上造,三等僭枭,四等不更,五等大夫,六等官大夫,七等公大夫,八等公乘,九等五大夫,十等左庶长。 十一等右庶长,十二等左更,十三等中更,十四等右更,十五等少上造,十六等大上造,十七等驷车庶长,十八等大庶长,十九等关内侯,二十等彻侯。 百年前,商君变法之时,便是将秦国的爵位定下如此,一直延续到现在,一等到四等相当于士,五等到九等相当于大夫,十等到十八等相当于卿,最后两级相当于诸侯。 数年前,刚入咸阳,拜为宫廷右护法,位同上卿,听上去尊贵无比,若是对比军功爵,可比少上造乃至于大上造。 然,只是听上去比较尊贵,实际上就是一位虚职,九卿之中,许多职位都是位同上卿,但是握有的实权不同,地位自然也有高低。 而今,职位提升至护国法师,论清贵,当媲美驷车庶长、大庶长,再加上赐爵右庶长,看上去不起眼,但实际上已然是丰厚无比。 封地在道家天宗区域,也算颇得自己之心,若是其它之地,那就有些扯了,起码周清是这样看待的,对于同样参战护卫蕲年宫的焰灵姬、云舒、弄玉三人来讲。 则是如先前秦王政所言,进入太乐之中,归属太乐令,位同大夫之职,对于三人的封赏,云舒与弄玉的也就罢了,焰灵姬的封赏直接被自己推了,她若是进入太乐之中,估计太乐以后就要乱了。 阴阳家此行也有封赏,鬼谷盖聂也有封赏,只是相对不显。少保之位在意料之中,以华阳太后和楚国夫人的能力,这个职位还是轻而易举的。 诸般赐封下达,作为秦王政冠礼以后的第一道王书,朝野群臣还是很期待的,若是依照朝野风传的王上秉性,秦王大封近臣也没什么,朝臣也无话可说。 然则,如果真的要大封,譬如封君或者拜将相之类,朝臣还是不以为然,这等大爵大位非一功之得以,如今观第一道王书,朝臣心中稍定。 封赏工稳,合乎法度! 并无大爵大位之人的出现,不过是多了几个上卿,多了一些大夫而已,多了几个中等爵位,对于他们一帮老臣来说,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局面。 ****** “公子,我和弄玉姐姐也是大夫之职了?” 秦王政在雍城大郑宫冠礼而毕,没有停留,第三日便是返回了咸阳,身为左右护法,自然也是径直返回,一应车马倒是慢了一些。 玄清宫内,云舒与弄玉正好奇的看着咸阳宫内太乐令亲自送来的铜印和服饰,虽不好看,但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存在,两枚铜印很是微小,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其上烙印着礼乐两个秦篆,很是有些年头了。 根据大郑宫内的诏令封赏,他们现在是归于九卿之一下属负责宫廷音乐的太乐令掌管,为其麾下首席乐师群体,何谓首席?那就是任何一场宫廷礼仪之事都可以参与,如果不想参与,下面的人才可以顶上。 “当然!” “奉常一般都是赢秦宗族所担任,故而地位颇高,在所有的卿中,可为第一列,你们为其麾下的官宦,尽管没有实权,但地位还是颇高的。” “你与弄玉现在是大夫之职,俸禄两百五十石,按照首席乐师的地位,你们最高可以顺利的升至公乘地位,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静静的跪坐在临窗的条案之前,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历经蕲年宫的修行,一身修为已然彻底达到化神玄灵的绝巅,说是化神玄灵的层次也不对。 对于悟虚而返的诸多玄妙,自己也都可以施展,故而称之为半步悟虚也是可以的,欣赏着窗外盛夏之至的花圃美景,灵觉逍遥于外,颇为自得,轻轻回应着云舒之语。 “公子,奴家也想要进入太乐之中,两位妹妹的修为太低,若是进入太乐之中受到欺负怎么办,有奴家在身边,好歹也能够照看一二。” “两位妹妹,你们觉得呢?” 心中想要清闲,不过房间内总有人不让自己清闲,焰灵姬自从在蕲年宫与自己性修破入化神层次以后,虽然浑身的妖媚之意内敛,但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魅惑之意更为浓郁。 火红色的玄光一闪,便是偎依在周清身侧,一边端起滚热的铜壶,为空空的茶盏斟满,同时眼中火焰缭绕,看着正摆弄官印和乐师服饰的云舒二人,娇声魅语,回旋于房间之内。 “哼,你一个百越之人如何知晓华章之美、礼仪之大,整天就会释放火魅术妩媚他人。我刚才问过太乐令了,太乐之中都是普通人,我和弄玉姐姐的安危不用你操心。” 对于焰灵姬和公子性修而修为大进之事,云舒始终觉得闹心,闻焰灵姬之语,美眸闪烁,瞅着此时又是身穿酥胸半掩、修长丰腴隐现的焰灵姬,更是一股无名火燃起。 轻哼一声,也幸好公子没有让其进入太乐之中,不然太乐之内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哦,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那我就陪在公子身边,好好的服侍公子,说不准公子哪天有所参悟,我也能够得点好处,说起来,我一下子破入化神之境,还没有好好的谢过公子。” “接下来,定要用心的让公子舒心。” 娇媚之语连绵,其内夹杂着淡淡的内力之音,火魅之术涌入其中,以此刻化神层次的修为施展,房间内的云舒与弄玉都不自觉的灵觉受到影响。 斟倒茶水完毕,整个人便是依靠在周清身侧,撇着云舒此刻的模样,眉眼之间,更是灿烂无比,对于太乐之中的乐师,自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日,性修交感,体悟公子的修为之澎湃,看似与公子处于一个层次,但焰灵姬有感,二人之间的差距似乎是天堑之隔。 如此,待在公子身边的所得比起太乐之中所得,孰轻孰重? “你……,公子,她又欺负我与弄玉姐姐。”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感应着焰灵姬身上传荡的火魅之术,琼鼻一皱,便是从另一边的条案侧奔至周清跟前,不就是仗着和公子性修有所得,待自己玄功大成,再来算账。 “好了,都别闹了。” “如今,秦王政冠礼而毕,接下来数年估计我等都要待在咸阳了,云舒,你与弄玉进入太乐之中,也可借此磨砺清境之妙。” “至于焰灵姬,我另有用途!” 一位精通百越秘术和道家玄功的化神武者,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可就是有些资源浪费了,迎着云舒看过来的不忿目光,哑然一笑。 轻轻摇摇头,对于三人的安排,在从新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定下,如今,一切都按照自己的预想进行,虽出了焰灵姬这个变数,但,也是一个好的变数。 第两百四十六章 少傅 列三孤之位,掌少保之职! 当初赐封自己为护国法师,加爵右庶长,自然也是为了少保之位而立,少保之位虽然不显,但却牵扯甚大,尤其是而今的秦王政膝下只有一子扶苏。 根据周朝以来的宗法之制,秦王政在没有立下王后之前,扶苏绝对是储君之位的有力争夺者,就算是想要立下王后,亦是得权衡一二。 非有楚国来的楚夫人、赵国来的敏夫人、齐国来的田夫人三人之中选择不可,至于韩国、魏国、燕国来的夫人、良人,则是没有资格。 身为大秦之王,立下后宫可不是全凭自己好恶,至高尊位没有私事,家国乃是一体。秦王政归于咸阳五日之后,终于再次传达诏令,请少保入郑宫议事。 一语出,为少保,非护国法师! 旋即,没有迟疑,便是跟随着亲自前来宣布王令的少府令赵高前往郑宫,此次蕲年宫之行,赵高也从中常侍位列少府令,可谓是跨越甚多。 少府令,掌王上私产,照料王上日常生活起居,其下统领着御府令、尚冠令、尚衣令、尚食令……诸多属官,算是位卿之列。 再加上为王上近臣,地位与实权自然不必说,不过观着身前方领路的赵高,为人处事倒是谦和,对于自己也是颇为敬重。 “扶苏公子一直为华阳太后照料,怎……今日要前往郑宫?” 郑宫乃是扶苏之母郑夫人留下的府邸,自秦王政登位以来,只有郑夫人一个人诞下子嗣,已经说明了秦王政对于扶苏之母的偏爱。 按理说,郑宫应该会成为其他后宫美人的府邸,只是,却一直没有撤去,一直留在后宫,有专门的人员看护,今日,前往郑宫可是一个微妙的所在。 “回大师的话。” “华阳太后近来贵体欠佳,王上担忧若是在华阳宫教导扶苏武道,恐侵扰了华阳太后。而且,昨日大王又诏令冯去疾为少傅,教导扶苏公子文道。” 闻周清之语,少府令赵高先是驻足,而后一礼,论地位,玄清子大师乃是护国法师,尊贵过于上卿,旋即徐徐而言,声音脆亮,清晰缓缓,令人很有好感。 其余的内侍则行走于后方,一语不发,沿着熟悉的路线,一行人便是进入后宫所在的区域,那里的兵将巡逻首位直接强势许多。 “冯去疾为少傅?” “此人颇得大王看重,其父虽为赵国冯亭,于长平之战对抗秦国,但冯去疾与其弟冯劫衷心可显,一直以来都在大王身边奏对,文道显矣。” 三孤之位,少师、少傅、少保之位中,少师统领一切,少傅执掌文道,少保执掌武道,冯去疾此人数月来,自己也了解不少,却是有才,而且对于儒家、道家、法家之学都有独到见底。 或许不比文信学宫内的真正博学之士,但秦王政也不敢用文信学宫内的博学之士,在巨大的咸阳宫内行走近一炷香的时间,才行至郑宫跟前。 还未真正的靠近,灵觉而动,郑宫内的一切已经尽数感知,人数倒还不少,通传了毕,踏步其内,放眼处,这座郑宫的大小其实和自己的玄清宫仿佛。 郑夫人乃是百年前亡国的郑国后裔,追朔八百年前,郑国的先祖乃是文王后裔,血脉尊贵,地位不俗,或许也只有如此的背景,郑夫人才得以入宫。 但也正是因为那般的背景,这座郑宫也会如此的不显,作为秦王政颇为喜爱的女子,更是位列一等夫人,这等宫殿规格明显不符。 然,无论如何,华阳太后与楚国夫人力荐自己为少保,如今又多了一位少傅,不知道秦王政此举是否有别的含义在。 ****** “玄清见过大王!” “见过楚夫人!” 得益于宫廷侍卫和侍女的定期维护,整座郑宫之内并没有因长时间没有住人而散发的异味,正厅之内,秦王政、楚夫人、小扶苏在列,鬼谷盖聂在侧,冯去疾在前,一众侍女脚步轻缓的服侍着。 踏步殿中,一身穿着标准的道家天宗传统,头戴紫金莲花冠,合体的淡青色道袍加身,脚踏青云靴,腰腹青云带,柔顺的长发梳拢,拱手一礼。 “大师不必多礼。” “今日请大师来此的目的,想来大师也应该知晓,扶苏的教导,一直都在华阳宫内,既然华阳祖太后觉得扶苏应该修习武道,强健体魄,寡人也深以为然。” “故而,为了文武之道,驰张有度,寡人昨日又令冯去疾担任少傅之职,接下来与大师一起教导扶苏,具体的章程,呈给楚夫人与华阳祖太后就可以了。” 并未端坐在上首,而是在厅中随意走动,看到周清的近来,顿时向前紧走两步,单手虚扶,面上笑意闪烁,同时,向着位于一旁的冯去疾看去。 对于扶苏的教育之上,秦王政一直没有什么发言权,自小扶苏就被养育在华阳宫,直到现在,若非大师送了两次诞辰之礼,自己或许还想不到扶苏的存在。 “大王自可放心!” 教导扶苏武道,自然是不成问题,而且也根本不是问题,顺着秦王政的目光看将过去,与冯去疾的双目碰触,相视颔首,轻轻一笑。 “寡人自是相信大师的,扶苏,还不快来见过少傅、少保!” 玄清大师的武道修为如何?自己心中有衡量,护国法师正当其职,身为独霸诸夏的强国,有大师这般的护法国师坐镇,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威慑之感。 列国中,齐国有剑圣曹秋道,而且曹秋道更是齐王的太师,楚国先前的国师为屈泪,不过,运气不好,实力不济,新郑之中被大师斩杀,近来的李园当国,楚之三户倒是不显。 语落,便是身躯微转,挥手唤来正与楚夫人待在一起的扶苏,浅黑色的锦袍加身,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双眸熠熠生光,柔顺的发丝仍旧是楚国贵族式样。 脚踏短靴,腰佩玉环,听秦王政语,连忙便是从楚夫人侧起身,对着楚夫人一礼,便是快步行至秦王政跟前,对着秦王政规矩一礼。 “扶苏,这位是我大秦护国法师玄清子大师,以后便是你的少保,教导你的武道修行,当随大师用心修行,强健体魄,明悟阴阳变化,知行善恶无常。” 看着扶苏的小身板板正的行礼,秦王政轻轻点点头,而后拉着扶苏的小手,便至周清跟前,简单介绍一二,便再次看向小扶苏。 “扶苏见过少保!” 一举一动都遵循着《礼记》上所言的礼仪,估计就是小圣贤庄的那些儒生都挑不出毛病,虽面上不苟言笑,但聪慧仍存。 行至周清跟前,深深一礼。随即,便是被周清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扶起。 “扶苏,这位是我大秦廷尉府的廷尉丞冯去疾,精通我大秦律法,以后便是你的少傅,教导你的文道,待在华阳宫的数年,儒家的典籍你也学了不少。” “接下来,就跟随冯卿学习律法,知我大秦根基,明我大秦法度!” 儒家的东西自己并不厌恶,但如今正值一天下的时候,身为自己的子嗣,需要知道的是什么才是国家的根基,什么才是国家的基石。 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没有一个安稳的秦国,儒家的那一套均是空谈,语落,对着冯去疾看了一眼。 “扶苏见过少傅!” 先是听秦王政语,小扶苏点了点头颅,而后脚步再动,行至冯去疾跟前,深深一礼。冯去疾报以微笑,缓步上前,将其扶起。 “若儿,日后,扶苏除却休憩以外,便是在郑宫之中学习武道与文道,以免叨扰祖太后,你当多多费心。” 大秦长公子有了少保与少傅之事,无论是对于赢秦一族,还是诸多朝臣,都不是一件小事,领着扶苏先后见过少保与少傅,事必,秦王政转过身看向已经站在自己身侧的楚夫人。 “大王请放心,接下来,每隔一段时间,若儿会带着扶苏前往兴乐宫让大王考察扶苏的所学。” 粉红色的火凤朝天服饰加身,通体雍容华贵,眉目秀雅,无言的贵气弥漫,迎着秦王政的目光,福身一礼,慢走两步,便至扶苏跟前。m..Com “即如此,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了,寡人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语落,秦王政便是拍了拍小扶苏的肩头,没有多言,冠礼初成,大政掌控在手中,诸般一切自己还未梳拢完毕,今日,能够抽出时间前来郑宫已经是不易了。 随着少府令赵高的在前开路,秦王政与鬼谷盖聂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郑宫,不多时,整个正厅之中,便只剩下楚夫人一行人、小扶苏、周清、冯去疾。 “文武两道,齐行并进。” “玄清大师、冯卿,你二人觉得接下来扶苏的时间应该如何安排?” 对于教导孩子,楚夫人同样没有任何经验,进入咸阳数年来,肚子一直不争气,扶苏更多的在华阳祖太后膝下成长。 目视着秦王政一行人远去,整个厅内,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虽亲政不过数日,但一身的威势却是逐日递增,双手将小扶苏揽入怀中,楚夫人将目光落在周清与冯去疾的身上。 第两百四十七章 护法神将 “玄清大师以为如何?” 来至楚夫人的问题入耳,周清与冯去疾再次相视一眼,对于教导扶苏这个差事,心中各有想法,然无论如何,论地位而言,护国法师远在廷尉丞之上。 一息之后,冯去疾拱手一礼,看向周清,尽管这位来至道家天宗的世外高人年岁亦是不大,但其所作所为可是颇得大王心意,不然也不会加爵右庶长。 秦国军功爵,不仅仅是军功爵,更是面对全体秦国官吏的爵位,武将纵横沙场封爵,文官运筹帷幄封爵,身为宫廷右护法,屡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功劳大矣。 “扶苏公子年幼,无论文武,当循序渐进,我为太保,尊武道,朝阳初起,辰时而入,精气神旺盛,正合修行,每日两个时辰便可。” “其余时间,当交于冯大人,然亦是不应时间太长!” 周清倒也没有和冯去疾客气,挥手一招,便是一道太清真气落入扶苏的身躯之中,有这道真气在,顶多三日,便可筑基功成。 虽为大秦公子,理应将精力放在文武之道上,不应贪图玩乐,但诸子百家的东西就这么多,大秦法度也就这么多,想要一下子学完,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抉择。 “大师所言甚是,大王言语,让冯去疾教导扶苏公子大秦律例,让扶苏公子明悟大秦法度,此事纷繁,当分门别类,徐徐图之。” “大师既然要了早上两个时辰,那冯去疾就要未时而入两个时辰,楚夫人以为何?” 冯去疾似乎也不着急,听周清所语,似是舒缓了一口气,连忙对着楚夫人又是一礼,徐徐言之,如此,一天的时间便是定了下来。 “辰时、巳时、未时、申时这个四个时辰尚可,先前在华阳宫中,也是四个时辰左后,大师、冯卿,既然你等身为少保与少傅之位,自当所教扶苏让大王满意。” “今日不提,待我回华阳宫,当于华阳太后上秉章程,三日后,二位再聚郑宫!” 只要大王能够定下玄清大师的少保之位,自己的目的就算达成了,至于扶苏的教导,武道方面有大师在侧,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冯去疾年纪轻轻,身为廷尉丞,也可见一斑。 既然诸般事务商量完毕,楚夫人便是牵着扶苏的小手徐徐走出郑宫,身后跟着一行宫装侍女,脚步轻盈,未几远去,余音流转,仍在大厅的周清二人颔首以对, “冯大人,三日后再见!” 周身青色玄光闪烁,语落,一步踏出,消失在郑宫之内。 “这……,不愧是护国法师,实力超凡!” 本想要与周清说些什么的冯去疾,闻声,见状,面上陡然一惊,而后赞叹一声,恐怕也只有这等实力才能够多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际。m..Com 一边轻轻感叹着,一边也是踏步离开郑宫,与玄清大师相比,自己无论是身世,还是地位,都远远不如,但而今为少傅,这可是一个机缘。 秦王登位久矣,除扶苏之外,并没有别的公子诞下,虽然扶苏并为嫡长子,但也是长公子,如今又少保、少傅在侧,根据周礼,少保与少傅都是太保与太傅的随伺。 太保与太傅是何人? 那是只有太子才能够拥有的教导之人! 这是否意味着大王有些中意于扶苏公子,欲要立其为太子,尽管现在不太可能,但只要接下来扶苏公子表现的足够优秀,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一时间,冯去疾眼眸深处亮光闪烁不已,这是一个机遇,无论如何,都要牢牢的将其把握,此次蕲年宫诸多封赏之中,自己虽为廷尉丞,但比起王绾等人的封赏,并不显眼。 有了这个少傅在手,将来的一切都不好说! ****** “盖聂先生,你觉得玄清大师掌少保之位如何?” 冠礼亲政以来,尽管事务繁多无比,但秦王政并不觉得累,或许有先前大师在自己体内留下的真气,或许有自己的兴奋之举。 军政大权逐渐收拢,一言一行影响国策,影响诸夏,这种感觉是自己登位近十年来,第一次体验到,无怪乎文信候不愿放手,至今仍不愿放手。 从郑宫而出,先有华阳祖太后与楚夫人推荐的玄清大师为少保,近年来,读韩非之作,颇有所感,便是在少保之位旁,又加了一个少傅之位。 “玄清大师武道超凡,道理通玄,少保之位有余!” 随伺在一旁的鬼谷盖聂闻声,清秀的面上为之一动,数息之后,徐徐回应,自从登位以来,似乎大王对于身边的诸事也开始多疑起来了。 “以大师的能力,执掌少保之位自然有余。” “盖聂先生曾言,大师武道超凡,就是在诸子百家中,都是位列最为顶尖的一批,而且大师的年岁尚小,将来会更加的强大。” “道家天宗超脱凡俗,看轻生死,列国纷扰,纵横杀伐,在道家眼中应该是如浮云一般,然玄清大师这般的人物毅然入咸阳,先生可知何意?” 对于道家天宗的这位玄清子,秦王政越发的好奇了,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是别有好感,当是还以为是道家修行者独有的气息。 但历经数载,似乎并非那般,如果说对方为了修行,根据自己的了解,苍茫寰宇,诸夏之大才是道者应该行走的地方。 若说为了其它,秦王政一时间也想不出为何? 是为了权势? 玄清大师好像也没有特别看重这一点! 是为了财富? 以玄清大师的能力,财宝于其俗气! 是为了……扶苏? 似乎这两三年,唯一让自己看不懂的就是送扶苏诞辰之礼,难道说大师是扶苏娘舅一脉?但根据黑冰台的消息,好像又非如此? 一位让自己看不出来历目的的武道强者、世外高人,秦王政心中还真是狐疑万分,对于一位尊位之王来说,难以琢磨的才是最为恐怖的。 “近三年前,在下与大师一同入咸阳宫,我虽不知大师进入咸阳何意,但王上大可不必如此疑心?” “坐镇宫廷,护佑大王安危,野王城邑,保大王无恙,新郑城邑,镇压百家,蕲年宫内,更是寸步不离,可见,大师于大王来说,可为大师所著文章中的护法神将一般。” “于国事,大师献上韩非之语,骊山之对,更是献上造纸、印刷之术,助秦国一天下,如此,大师于大王,更是如秦国之莫大助力!” 道家天宗玄清子的目的,盖聂亦是不清楚,但虽不清楚,这并不妨碍自己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大师都是无愧于大王,都是无愧于秦国。 而且大师为人低调,并不显眼与朝堂之上,先前大郑宫赐封右庶长,虽有朝臣反对,但也仅仅是一两位,大势之下,大师之为很得诸朝臣之心。 “先生所言甚是!” “对于寡人来讲,大师所言所行都破入心意,护卫寡人安危,时而为一天下献出大策,更是在此期间镇压百家弟子。” “只是,寡人实在是好奇大师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凡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在道家的典籍上称之为阴阳,有阴才有阳,阴阳本是一体,如此,大师身处咸阳,也是有着独属于大师的阴阳。 对于阴阳家的目的和所为,自己了解些许,故而并不忧心。然,随着近来华阳太后和楚夫人的动作,不由得不令自己多想。 “道法自然,一切的一切会有结果,大王不必如此。” 对于玄清子的目的,盖聂实际上也很是好奇,但并不催促,并不着急,阳动而出,阴随而入,阴阳轮转,处于阴影之中的终究要归于阳面。 那就是答案。 “寡人很期待那个结果,希望大师给予寡人惊喜!” 秦王政颔首称是,盖聂先生所言有理,现在狐疑大师之事,实在是有碍于精力,刚冠礼亲政,国事繁多,一心尚不能够够用。 分心它处,更是浪费! 立秋刚过,然酷暑未消,尤其是关中之地,从大郑宫归来多日,秦王政一直在咸阳宫处理政令,亲政以来,属于文信候处理的东西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 纵然有昌平君等的辅助,仍是经常忙碌到半夜,这还是部分政令以纸张呈现,否则,更是麻烦,守在兴乐宫内,夜晚的明亮灯火常常亮到四更。 王城各官署又恢复了昼夜当值车马如流,王城存储的冰窖也再一次为之一空,处暑的时节,此乃必须之物,虽如此,但这番国政忙碌的气象仍旧被老一辈的侍卫、侍女大为感慨。 逢人便是一声感喟:大秦有幸,又见昭襄王之世矣! 而与此同时,在这最后的一抹盛夏之意即将过去之时,行法六署带来了长信侯嫪毐案的定罪决刑书,也带来了秦国政坛的一次大地震。 平乱俘获嫪毐及其余党六千多人,依法据事定罪处刑,嫪毐乱宫谋逆,车裂处死,灭其宗。麾下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冷齐等而二十七人附逆作乱,枭首处死。 内侍、侍女两千多人,从逆作乱,斩首处死! 门客、游侠剑客、关东百家弟子多达五千人,从逆乱者,直接斩杀,从逆未战,罚为鬼薪! 有爵者,从逆六千多人,本人另刑外,其家夺爵,流放陇西、北地、巴蜀等郡! 第两百四十八章 太极十三式 行法六署带来的判决书,静静的平放在兴乐宫内,看着条案上厚厚的一堆刑罚处罚,秦王政没有任何犹豫,提起前几日蒙恬亲自为自己改良的一支粗硬大笔点着朱砂,便是落下。 “可也,深秋处决!” 算算时间,也没多少时日,如此正好,免得可能会生出其余的幺蛾子,批过的决刑书下发廷尉府,行法六署的人再次忙碌起来。 一个月后,关中的其后已经步入霜寒时节,渭水草滩大刑场人山人海,嫪毐被五头斑斓水牛狂野地车裂肢体,整个刑场都为之欢呼。 随其后,整个渭水两岸为之血红,一颗颗大好的头颅堆积起来,如同一座诡异的小山,老秦人都说,这是惠文先王大杀复辟老士族之后最大的刑场了,这也意味着秦国将要有新气象。 虽然也有人说,乱国害民之人该杀,可有些明显不该杀的也一并杀了,倒是有些刑罚过重,堪称造孽,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淹没在群呼大赞之中。 次日,又是一卷王书从咸阳宫传出,悬挂于咸阳城四门,其王书之名为《告朝野臣民书》,内蕴秦王政亲手所书,嫪毐此人以阉宦之身入宫闱,甚至号称假父封列侯。 可见大秦律法之不存,堪为大秦律法之耻也,故而,从即日起,整顿吏治,整顿朝纲,举凡国政,有法者依法,无法者以例,无法无例者听上裁决。 此书一出,整个关中为之沸腾,老秦人更是快哉不已,自从长平之战以后,秦国国势略微倾颓,昭襄先王晚年、孝文先王、庄襄先王三朝政行倥偬,缓法宽刑,以至于吏治涣散。 早就该好好整治这般官吏了,再加上关中内的传闻,明明是一个**怪物,却被人拔了胡须当作阉人送入宫中,还将太后弄得生了两个儿子,令老秦人面上蒙羞。 如此大事,没有人包庇绝对不可能,三年前的关中大水,年前的陇西大旱都无人观,可见律法的倏忽,今有秦王政如此,依稀可见昭襄先王盛年的雄风。 “禀告我王,臣等已经查实,嫪毐与太后的子嗣已在乱军之中被杀,然关东列国却传闻纷纷,一说大王派私兵趁乱杀死那两子。” “另一说是大王亲入雍城与大郑宫密室之中,摔死那两子,臣等追查根源,却是关东列国的游侠和诸子百家的敌秦者,妄想流言蜚语,攻讦大王!” 兴乐宫内,赢秦宗族老廷尉与国正监秘密入宫,禀告这件私人之事,各自立于下首,二人相视一眼,将如今正在关中与关东列国传扬纷纷的言语说道而出,神色均不好看。 “又是关东列国的游侠和诸子百家的人!可恶!” “此等罪孽之子若是活着,寡人也会亲手将他们斩杀,放出留言攻讦寡人,何所惧也!纵然依据国法,那两个私生子也是该死。” “尽量查明是何游侠与诸子百家中的那些门派,近年来,他们的动作越发频繁起来了,总是希望大秦乱象频生,寡人就偏不让他们如意!” 秦王政面色铁青,对比整个亲政大事,对比整个冠礼大典,那两个私生子又有什么威胁,尽管最后还是要死,但这般被关东列国的游侠之人攻讦,心中仍是愤怒不已。 自从质子于赵到如今冠礼亲政,那些关东列国的人和诸子百家的人一直想要杀了自己,终有一日,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另外,在探查嫪毐之事的时候,老臣发觉另外一桩隐秘之事,牵涉甚大,我等不敢私自做主,个中一切已经写入令书,我王当一观。” 赢秦一族老廷尉同样面上不好看,感知着上首大王气息略有缓和,旋即,从怀中再次拿出一本纸质政令,与身侧的国正监再次相视一眼,神情凝重。 尽管猜测嫪毐背后可能有秦廷的大人物,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人,以那人的身份和地位,他们处理起来也是颇为棘手。 “呈上来!” 向着身侧的少府令赵高看了一眼,轻语道。 在一旁静默不语的赵高拱手而退,走入下首,从老廷尉的手中接过政令,目不斜视,复归秦王政身旁,双手递将过去。 “……,想不到,想不到……,你等先行退下!” 从赵高手中接过诏令,没有迟疑,对于老廷尉口中所言的牵扯,秦王政自是清楚,但具体的内在却不了解,目光凝视那白纸黑字之上。 一瞬间,秦王政那素来凌厉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良久愣怔不知所以,百十个呼吸过去,才口中喃喃低语,单手摆动,示意老廷尉二人离去。 数息之后,再次下令屏退兴乐宫内的侍卫、侍女,只剩下赵高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站在灯光的阴影之内,整个兴乐宫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 ****** 寒冬将至,虽是辰时,但天边仍旧有一抹黑暗残留,清晨的朝阳缓缓而起,薄雾扩散,弥漫整个咸阳宫,更是充斥在这处区域不大的郑宫之内。 一如先前周清与冯去疾定下的章程,辰时、巳时这两个时辰交给周清,学习武道,下午未时、申时交给冯去疾学习文道。 一个月下来,算是颇有小成,在自己的太清真气洗礼之下,早就铸就根基,而今正在炼气通脉的层次而今,以小扶苏如今才四岁的年龄,修炼高深的武道本就不合。 就是自己,也是在六岁的时候,才在师兄赤松子的帮助下,铸就根基,步入修行,只是自己修炼的有点快,如今四年不到,就已经逼近悟虚而返。 辰时修炼,卯时中断就要起床,一开始,楚夫人也徐徐跟随,但后来便是令贴身的侍女亲自送来,各种茶点与香茗备在一侧。 郑宫正厅前的一处宽阔广场内,一袭淡青色长袍加身的周清此刻正与小扶苏一起缓缓练拳,脚踏阴阳,手握乾坤,动静结合,刚中有柔,含而不露。 并未催动体内真气,就那般静静的演练拳法,一个月的时间,这套拳法的十三组动作已经先后交给扶苏,而且也被扶苏完美的复刻下来。 尽管施展之间,还远远达不到自己这般行云流水的程度,但拳法婉转,体内的筋骨、脉络为之而动,内力催生,徐徐壮大。 这套拳法是周清融合《道经》三十七卷玄功以后创出,高屋建瓴之下,针对一位初学者,绰绰有余,而且,在不断的演练中,不断的给予完善。 一套拳法十三组动作很快演练一遍,浑身爽快无比,那原本来到郑宫颇有些迷蒙的小扶苏也是一双眼眸为之精光闪烁,精气神为之壮大不少。 “扶苏,感觉如何?” 挥手间,一侧随伺的曼妙侍女便是端着茶水上前,伸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了回去。小扶苏倒是一口气将其喝完,呼吸之间,微冷的天地间,淡淡的雾气呈现。 “少保的这套拳法很是奇妙,练完一遍,浑身暖洋洋的,而且也不困了,体内还有一股热流。只是少保……这套拳法怎么这么慢?” “如果和别人对战的时候,我出手这么慢,岂不是直接被别人打到了?” 小扶苏身着一套同样特制的练武劲装长袍,一头柔黄的发丝束起,身处少年之时,体内先天元阳强大,再加上周清出手将其元阳之气锁住,刚练完一遍拳法,浑身便是如同火炉。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可爱的白皙面容上,红红的光晕闪过,一双灵动的眼眸将注意力从茶水上,挪移至周清身上,一个月下来,对于这个少保也是熟悉了。 少保对于自己非常好,不仅教导自己武道,而且还经常带给自己玩耍的东西,还经常有来至宫外的美食送过来,而且自己练功与蒙毅也不同。 听蒙毅说,他练功整天跑来跑去,身上负重很多,还要身披重甲,再加上药浴淬炼,反正就是很复杂,感觉很是痛苦。 但自己只需要每天花费两个时辰和少保练习拳法,尽管一个月下来,力量更强了,眼睛看的更远了,耳朵听的更远了。然这套拳法总是慢悠悠的,回想着自己观蒙毅和别人打架的模样,好像还等不到自己出手,就被打倒了。 “还在想蒙毅?” 前两日与冯去疾一起带着小扶苏在兴乐宫接受秦王政的考核,文道律法一道自然不成问题,武道之上的这套拳法自己也没多做解释,但随行的盖聂却是夸赞不已。 如此倒也过去了,随即便是碰到从洛邑归来的内史蒙武和其次子蒙毅,对其次子的奏对,秦王政似乎颇为欢喜,能文能武,而后便是召来一位侍卫和蒙毅演练。 举手投足之间,却是得兵家攻伐要义,出手很是霸道,很是凶猛,很是快捷,看在小扶苏的眼中,对比自己所修,似乎蒙毅所学更强啊! “诸子百家中,论武道修行,道家可为第一!” “这套拳法乃是我近来领悟出的,一共十三组动作,内炼奇经八脉,贯通五脏,外炼筋骨皮,浑圆一体,辅以五步八法,攻防一体十三势!” “再加上我传授于你的道家炼气术,再有数年你自然可以领略其妙,等你到蒙毅这个年龄,击败他轻而易举,来,再演练一遍!” 如果这套拳法修炼至大成都超越不了兵家的手段,周清自忖这个护国法师可以不用要了,百家之中论武道修行,兵家从来都不是最厉害的,但是在战场之上,倒是有独到之处。 没有和小扶苏说道拳法中的具体内涵,以他现在的境界感悟,说也是白说,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有着自己的引导,数年之后,明悟其妙,自然知晓这套拳法的威能。 “记住一点,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六合之中,神形具妙。” “纯以意行,切勿用力,动静之中如绵里藏针,刚中带柔,柔中有刚,刚柔相含,含而不露,呼吸吞吐,开合自如。” “这些要诀你连通之日,就是这套拳法初成之时!” 尒説书网 第两百四十九章 纪嫣然 看着小扶苏小胳膊、小腿一遍遍演练着太极十三式,形体已经具备了,虽真意不存,但也可强身健体,身为大秦公子,强身健体就够了。 一个健强的体魄,可以塑造一个强健的精气神,整天沉溺于儒家学说之中,虽也有六艺,但在华阳宫内,肯定不可能学齐了。 而今一天下大势即将开启,大秦需要的是一位有胆识、有能力、有气魄的公子,而不是岁月长河中那位整天想要施展儒生教化之道的存在。 儒家的东西,任何一位统治者都需要,但在大争之世与一天下大势之中却无需理会,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施以怜悯,弱者只有败亡。 昔年宋襄公虽恪守周礼,讲究仁义,与楚国的战争中失败,宋国损失惨重,一下子从诸侯霸主的位置上跌落,至此宋国没有翻身的机会。 昔年鬼谷纵横张子以权谋诓骗楚国,许以商於之地六百里,最后却是以楚国不仅没有得到商於之地,而且还丢失大片城池。 列国伐谋,只有强者才可以施行仁义,这一切的前提,是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因仁义可能引起的冲突,面对楚国,宋襄公仁义而败;面对张子,楚国败了! 周清并不教导扶苏太多,只需要他有一个强健的体魄便可以了,待数年之后,明悟这套拳法的奥妙,自然感悟更甚,阴阳轮转,诸子百家的学说各有奇妙。 两个时辰很快便是过去,目视着小扶苏在一众侍卫和侍女的簇拥下,返回华阳宫,周清亦是一步踏出,消失在郑宫,呼吸之后,归于玄清宫。 此刻已经是午时,骄阳横空,在温差巨大的冬日里,似乎很适合出来晒太阳,起码对于云舒和弄玉二人来说,便是如此,玄清宫一侧的花园之中,铺上绒毯,条案摆上,香茗煮沸,琴音袅袅。 自从得了那两架床琴,二人很是爱不释手,如今虽很少施展攻伐手段,但琴音与床琴相合,所得会更加之妙,归于宫中,便也是跪坐其上,聆听妙音。 “小师叔!” 忽而,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阳光仍旧有些炙热,耳边却是升起一道脆朗之音,灵觉闪烁,便是虚凡近前,观其神情,似乎有要事。 “何事?” 长信侯嫪毐之事平定,仲父之名不存,对于秦王政来说,算得上绝对的亲政,而且根据虚凡所言,文信候吕不韦这些时日一直在文信学宫和那些门客梳理《吕氏春秋》,准备再次进行大批量的印刷。 此消彼长,文信候吕不韦的权势在秦廷之中已经在无形之中削弱不少,近来的兴乐宫内,常有昌平君熊启奏对和辅助处理政令,文信候不来多日以。 双眼仍是微微眯起,不过耳边的琴音却是沉寂了下来,感此,轻呼一口气,便是舒展着身躯,从绒毯上其身,周身青光闪烁,踏步在大地之上。 “刚才城中的道者传音于我,说是有人想要见小师叔一面,听其来历,是魏国人,一行三人,两男一女,修为不俗。” “询问他们的姓名,只得了为首的那位女子之名,为纪嫣然!” 虚凡道礼而毕,便是将前来之事娓娓道出,没有废话,直入主题,有魏国人想要求见小师叔,这可是奇妙之事,而且似乎小师叔与魏国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 若说联系,也只有宗全他们正在打理的天上人间与书阁和魏国联系不小,纵然魏国中有人知晓天上人间的底细,也不敢轻易前来。 但此人的来头着实不小,就算是虚凡,也是知晓一二,那位名为纪嫣然的女子,乃是与阴阳家智者一脉有关联,近年来,在关东列国中名气甚大。 “魏国的绝世名姬纪嫣然!” “我与她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牵连吧,不过,他师传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邹衍,前段时间,新郑之内,我曾杀了一位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人。” “难道缘由于此?” 一代名姬纪嫣然,十年前,声名远播,其为越国后人,十六岁之前一直跟随着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邹衍周游列国,一直是列国王宫贵族的座上宾。 邹衍坐化以后,便隐居魏国,和师兄为伴,一直独居,未曾婚配,其才学贯百家,其武道亦是超凡,传闻在十年前,就已经在先天中堪为顶尖层次。 多年来,一直在魏国雅湖小筑居住,今日,却是亲入咸阳,欲要见自己一面,听其名,自己已经隐约知晓其来历。 是想要替那位阴阳家智者一脉的武者报仇? 亦或者,想要寻回被自己拿走的七星龙渊? “他们现在在哪里?” 双手背负身后,思忖一二,不得他们的最终来历,即如此,他们想要见自己一面,自己待在咸阳宫也是无聊,正好散散心。 “在乌氏居中等候小师叔!” 虚凡快速的回应。 “我们走。” 一语落,便是定下。 百十个呼吸之后,三道身影从玄清宫而出,奔向咸阳宫外,直入城中最为豪华的乌氏居中,说起来,数月之前的大郑宫内,自己还见过乌氏居的主人乌氏倮。 其虽为戎狄偏鄙之人,但在大郑宫内,可是得了不少秦王政的称赞,养马有功,为秦国铁骑贡献不小的力量,而且近月来,传闻又是献上大笔的财宝于府库,很得秦王政之心。 连带着同样入大郑宫的另一位封君寡妇清都为之而动,大量的朱砂与水银之物无偿送入骊山,希望为秦王政的陵墓修建献上一份力,同样献上大笔财宝于府库。 这些商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前两日的章台宫朝会之上,秦王政更是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再次加封寡妇清,让巴郡郡守专门为其筑女怀清台,示意褒奖,其意不言自明。 ****** “筑女怀清台!陇西养马特令!” “师兄,你觉这秦王意欲何为?” 就在周清三人前往乌氏居的路途之时,同一时刻的乌氏居内,二楼的一处僻静单间之内,清境之香焚起,气息缭绕不绝,充斥于整个房间之内。 其内有三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位男子还是少年之人,年约十四五岁,皮肤略微黝黑,但容貌俊朗,眉目之间,更是依稀可见别样的沉稳。 跪坐于条案一侧,一语不发,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清冷之气,自顾自的饮着清酒,周身时不时的绽放一缕缕黑色玄光。 另外两人倒是交谈甚欢,那女子姿容惊艳无双,圣洁的纱裙罩体,虽已是冬日,外界骄阳横空,仍旧寒意闪烁,此女却不以为意。 柔顺的青丝梳成堕马髻,高耸而侧堕,配上其修长曼妙的身段,纤细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人。 眸子又深又黑,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耀,玉手轻轻端起条案上的茶盏,香气扩散,看着一侧的少年,同时红唇轻启,将目光落在另一位男子身上。尒説书网 听其言,似乎是师兄,如此,也是阴阳家智者一脉。 被女子称为师兄的那人,年岁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姿容俊秀、雅致,不似旁的男子之英气勃发,更是兼具一丝女性的柔美之意。 然观其形,却是男子无疑,肤色白皙,虽不如女子是耀眼夺目,亦非男子可比,身着淡蓝色锦衣长袍,束冠而起,眼眸流转,轻轻品味着佳酿,同时回应着师妹。 “无论是乌氏倮,还是寡妇清,十多年前,都是因为大商贾吕不韦的缘故才得以兴盛,文信候吕不韦摄政秦国,行管夷吾之法,秦国为之兴盛。” “作为文信候亲自提拔的两位商贾封君,只要秦王政纵览大局,自然不会对她们下手,况且那二人也很聪明,大献财宝以求安。” “纵然秦王嬴政心中仍有不满,但待其一天下大势之前,乌氏倮与寡妇清还是没有危险的,至于筑女怀清台,则是秦廷丑闻了,不提也罢!” 男子似乎对于秦廷的诸般事务看的很清楚,三言两语之间便是洞悉秦王政决策的要点,面上看不出太大的波动,只是提及一天下大势,明亮的眼眸深处略有一丝波澜。 于师妹口中所言的筑女怀清台,则是鄙夷之,那秦廷赵太后可谓是自大秦宣太后以来第二位秽乱宫廷的人了,只可惜,宣太后好歹也为秦国开疆拓土,赵太后什么都没有。 “自从信陵君亡故之后,师兄也离开了魏王,春申君黄歇合纵伐秦一战,葬送魏国最后的魏武卒精华,大梁之内,披甲门、虎刀门、横炼门……衰微至此。” “师兄,你出身魏国,被魏王多多倚重,而今天下大势将变,魏国出路何在?” 身处异国他乡,提及诸夏列国最为强悍之君王,念及此,看着身侧的师兄,数年前魏无忌身故之后,便是从魏国朝堂抽身,名为封君,却未有一策一文献上。 对于学贯百家、负有振兴魏国之志的师兄来说,可谓是根本性的变化,精致的姿容上闪过一丝叹息,她不相信师兄会眼睁睁看着魏国沦亡。 第两百五十章 苍璩 “天下大势将变,魏国出路如何?” “想起百年前文侯岁月,魏国独霸天下,诸夏列国莫能与之争锋,惠王时期,更是东败齐国,西压秦国,南拒强楚,列国何足道哉!” “可惜,我大魏国失去太多大好的机会!” 容貌婉约、秀美的这位男子,闻师妹之询问,先是喃喃低语,而后再次长叹,什么时候魏国也要担心未来的出路如何了。 不知道此事被百年前的文侯和惠王知晓,会不会直接从陵墓之中坐起,三家分晋以来,魏国占据富饶的中原之地,魏国第一位诸侯魏文侯用翟璜为相,改革弊政。 又用乐羊为将,攻掠中山国,辅以李悝教授法经,依法治国,魏国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旺盛生机。那段岁月,李悝、吴起、乐羊、西门豹、子夏、翟璜、魏成等人位列朝野。 短短数十年岁月,魏国甲兵强横,财货充裕,抑制赵国,灭掉中山,连败秦、齐、楚诸国,开拓大片疆土,使魏国一跃为中原的霸主。 就是如今的齐国,当初田氏代齐之时,也得看魏国的脸色,没有魏国的允许,区区田氏如何能够拥有如今的万乘之国大势。 就算是后来的楚国变法、秦国变法,也均是抄袭魏国。可惜,魏国的变法未能持续长久,未能够如秦国一般,被历代君王坚守,否则,秦国早就被灭了。 从大梁城而出,一路入关以来,秦国的法度、秦国的军队、秦国的官吏……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充满力量与朝气。 在如今的大梁城内,都见不到了。 近十年之前,信陵君于函谷关外打败不可一世之强秦,整个魏国为之欢呼,若无小人调拨,朝政之内有信陵君辅助,再加上诸子百家的拥护,魏国未必没有机会。 但,那些都已经随风而逝了,信陵君被先王猜忌,亡故他乡,新王继位,对自己虽然礼仪有加,但朝中大权已经不在手中了。 “先师曾言,天地乾坤,阴阳轮转,五行有始有终,万物都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如果不能够抓住变化之中的机会,便是盛衰而逆。” “列国之内,可称战国者有七,魏国昔年为霸主,魏文侯、魏惠王时期力压其余战国,这是它的机会,五行变化,有如今之势。” “赵国武灵王岁月,军事强悍,国内安康,这也是它的机会,可惜,沙丘之事、长平之事,赵国也失去了机会。” “燕国昭王岁月,以绝世之姿清除子之内患,国力强横之时,先师甚至称其为北帝,与秦国西帝、齐国东帝并列。韩国昭侯岁月,申不害变法有成,独霸一时!” “战国起伏不定,犹如波浪滚滚,潮起潮落,而今,秦国虽强,但终有轮转之时!” 学道于阴阳家智者一脉,对于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有着自己的看法,白衣女子脆声而起,轻轻品着面前的香茗,感受着师兄话语中的哀叹,绝美的姿容上异样不显。 在先师看来,世间的一切都是平衡的,世间的一切都是在不断变化之中,五行之道便是如此,树木从土地中生长,历经砍伐而损,历经火焰而陨,历经水韵再次成长,这就是阴阳。 昼夜交替,午时之至阳与子时之至阴针锋相对,这就是世间最为本质的道理,魏国将来或许是有一个很失败的结局,但这未尝不是正在走向巅峰的盛事之路上。 三代以来,诸般事物,莫不如此,三代均曾经强大无比,但现在又在何方,身边的这位师兄,终究还是没有看透这一点。 “苍璩,你怎么看?” 脆音微落,绝艳女子将一双美眸落在房间中的另一位少年男子身上,此人天资非凡,甚是惊艳,对于百家之学更是如数家珍。 虽然性格、脾气有些古怪,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才能,道家杨朱一脉的阳生大师被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击杀,虽然还有其余的传承者在,但在女子的心中,此人才是有可能直追当年杨朱的非凡之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强者生,弱者死,这就是世间的根本法则,魏国没有在最强的时候一天下大势,那就是失去了所有。” “纵然龙阳君如何懊悔,亦是不可能挽回局面!” 周身荡漾着清冷的气息,一缕缕若隐若现的黑色玄光闪烁,身着黑色的锦衣,柔顺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剑眉挑动,一丝邪意忽闪。 脆朗的声音中夹杂着无言的冷意,更有一缕强大的冷漠、自私之感,列国争斗与武者争斗一般,强者生存,拥有一切,弱者败亡,失去一切。m..Com 技不如人,何以怨天尤人! “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苍璩,你之言越发有你祖师杨朱的秉性了,生死皆如是,死皆归为腐骨,尧舜与桀纣没有不同,天地不仁,天道无情啊!” 容貌秀美的青年男子于那少年之语摇头一笑,无怪乎道家天宗与人宗都不承认杨朱一脉,就算其有道家真意传承,亦是不能够直通大道。 实在是太过于剑走偏锋,走入极端之境界,如果世间万物都可以有强弱定下结局,为何列国还要苦苦挣扎,与其相比,道家天宗与人宗倒是混元阴阳。 道是无情亦有情,阴阳之内,并非绝对的无情,并非绝对的不仁,只有彼此相合,这才是天地万物的本质,只可惜,对于这个问题,对方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只有弱者才会讲道理,殊不知强者才是道理的制定者。” “信陵君当年威势无双,若是当年进入大梁赶走魏王,或许龙阳君也不会有如今的哀叹,就是因为杂念太多,顾忌太多,乃至于有今日!” 与条案对面那位道音滚滚的青年男子看将过去,清冷少年言语越发的不屑起来,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施以怜悯,弱者连自保尚且不能,还如何能够做其它事情。 在自己最有优势的时候,不能够消灭所有隐患,这就是阴阳相生的大忌,如果天地之间的变化之中,对于自己造成威胁的都不存在,如此,那般变化又有何用。 “哈哈哈,苍璩你之道心果然稳固,年岁至此,便已经触摸到化神的玄妙,直追如今的阴阳家术者一脉东君焱妃。” “不过,据我所知,无论是阴阳家术者一脉的东君焱妃,还是身为杨朱一脉的你,对比如今道家天宗的玄清子来说,都差远矣。” “新郑之内,天宗玄清子一己之力镇杀阳生大师、屈泪大师、邹九大师,若非赵震大侠与剑圣曹秋道出手,百家估计会喋血无尽。” 道家的修行便是对于天地自然的感悟,参悟的越深,一身实力精进的越快,道家祖师老子,从不通修行一跃身融万物便是例子。 数百年来,道家之内,再次诞生出一位不世天才,根据他们从天宗得到的消息,这位玄清子如今可是不满十岁,至于修为,就算不达悟虚而返,只怕也是早晚之事。 “玄清子!” “身为超脱凡俗的道家天宗,理应俯览诸夏,洞悉诸般,精进修为,此人却是身入凡俗之内,万般侵扰加身,何以有寸进。” “再过几年,我必将其斩落!” 列国之间的冲突从来不妨在苍璩的心中,盛衰轮转,又有何趣,只有追寻天地间本源的力量才是唯一,只有成为像道家祖师老子那般的强者才是唯一。 身融万物,万物与我一体,那等境界之下,列国君王又算得了什么,自己若是看的不顺心,杀了就是,就是其国再强又能够如何,杀光所有人,烦扰便是不存。 “哦,再过数年,你便可以将我斩落,那么,你觉得今日你还可以离开乌氏居吗?” 苍璩之语刚落,余音散落虚空,未曾彻底消弭之际,悄然间,这处僻静的房间之门悠然而开,一道朗朗而笑的声音传入。 刹那间,房间内的三人为之神色骤变,这……房门跟前的这三人出现,自己三人竟然没有任何察觉,呼吸之后,白衣绝艳女子等三人的周身各自闪烁玄光,强横的气息扩散。 然则,下一刻,房间内的诸般异象不存,诸人视线碰触,那房门前的三人没有迟疑,径直走入其内,为首的青衫少年在条案前坐下,身后二人静立不语。 “阴阳家智者一脉纪嫣然见过玄清大师!” 整个咸阳之内,怕也只有眼前的这位青衫少年才可以屏蔽他们的灵觉笼罩,虽未见过道家天宗玄清子,但感其周身的气息,已然确信无疑。 白衣女子三人相视一眼,微微颔首,看了那玄清子身后的两人,尤其是那位周身火焰长袍罩体,姿态妖娆万千的妩媚女子身上深深看了一眼。 对方竟然是化神武者! “魏国龙阳君魏冲见过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 姿容秀美、仪态婉约的青年男子亦是微整衣衫,拱手一礼,无论是对方在百家之中的地位,还是在秦国的地位,都当得自己一礼。 至于那位气息清冷的黑衣少年,则是一言不发,瞥了条案一侧的周清,灵觉之力闪烁,旋即眉头紧皱,跪坐于原先的座位之上。 第两百五十一章 南公 “昔年传闻,魏国大梁城有三大顶级强者,一者为信陵君麾下大将嚣魏牟,二者为雅湖小筑的绝代名姬纪嫣然,三者为魏王近臣龙阳君。” “今日乌氏居内,就有其二,不知如今嚣魏牟何在?” 出现在房间中的自然是周清,从玄清宫而出,便是带着虚凡与百无聊赖的焰灵姬奔至这里,灵觉扩散,寻找到纪嫣然他们的位置不难。 而且,似乎还听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三人中,身为魏国的绝代名姬的确如传闻一般,姿容绝代,丝毫不在东君焱妃之下,简直各有千秋。 在刚才的简单言语中,同样无形之中绽放出一股成熟的妩媚气息,十年前正是纪嫣然成名之时,十年后,风华正茂,姿态无双。 身穿一袭洁白色的长裙,其上烙印淡淡的青色纹理,身材婀娜,体态丰腴,长袖略显宽阔,开合遮掩,更显仪态万千,明眸皓齿外显,风采依稀可见。 加持其一身修为早已臻至化神层次,独特的气息内敛,辅以阴阳家智者一脉的灵光,不愧为绝代名姬,学贯百家,阴阳春秋。 至于这位龙阳君,虽然名气不如纪嫣然,但在魏国的朝堂之中,却是不容小觑,无论是亡故的魏安釐(xi)王,还是如今的魏王,对其都十分重视。 此人拜师于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邹衍,和纪嫣然一般,学贯百家,毕竟邹衍此人可是与师尊北冥子平辈论交名宿,故而,从某种程度上,纪嫣然、龙阳君在百家之中身份和自己相当。 龙阳君此人才学不必多说,但私事取向倒是有些另外人诧异,本人生长的如女性一般柔媚多姿,被魏安釐王宠爱,赐以封君。 今日一观,确实如此,若是换上女性服饰,也是一位姿态妖娆的柔美女子,然,听其言,倒是不显此意,周清也不在意。 条案一侧的那清冷少年虽话语甚大,好像……有这个资格,龙阳君先前所言不差,他的资质直追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如今不过十四五岁,却已经达到先天巅峰层次,与鬼谷纵横两位差不多,年岁却小上不少。 “信陵君门客三千,忠义之士甚多,嚣魏牟将军早已随信陵君离开魏国,至今消息不显,传闻,其为信陵君殉葬,归于无忌的陵墓之中。” 回应周清的是归于座位之上的龙阳君,十年前的魏国朝堂上,龙阳君与信陵君并列,当然,论声名,龙阳君不如信陵君多矣。 因邯郸之战、五国伐秦之战,信陵君多次打败秦国,救了赵国、韩国、齐国等,被列国礼遇,引以为国士,欲要以相印加身。 那段岁月,对于动乱的秦国来说,同样不好受,魏信陵君兵法超凡,曾有《魏公子兵法》流传,门客之中更是才学之士甚多,不将其除掉,将会为患。 文信侯吕不韦亲下密令,黑冰台施以反间计,令魏安釐王不喜信陵君,逼其离开魏国,计谋得逞,未几,信陵君身陨。 “不知三位通城中道者寻玄清何意?” 纪嫣然秀手持玉壶,亲自为周清斟倒酒水,或许对于普通的孩童,不宜饮酒,但对于玄清子这般的人物来说,百无忌讳。 对着纪嫣然轻轻点头,不出意外,十有八九便是为了数月之前的新郑之事。 “玄清大师快言快语,如此,嫣然自当如实相告。” “数月之前的新郑之内,因为一些人挑拨,师兄邹九手持七星龙渊入新郑之中,欲行大事,结果被玄清大师镇杀,七星龙渊亦是落在大师手上。” “还有杨朱一脉的阳生大师,其手中的承影之剑也落在大师手中,故而,今日,嫣然三人希望大师可以归还这两柄兵器!” 秀美的玉颈白皙夺目,肌肤晶莹生光,长发梳起,明眸闪烁玄光,柔声脆语,曼妙的身躯微动,对着周清一礼,旋即徐徐而道。 和周清所想的一般,当初在新郑之中将那几人镇杀之后,夺了那几柄利器,自己已经有所预料,但于今日的情形还真想不到。 “数十年前,鬼谷纵横张仪、苏秦、公孙衍等,一语可抵十万军,一策可比百万人,是故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称呼。” “阴阳家智者一脉追溯往昔,虽与我道家天宗有些牵连,但想要将七星龙渊与承影之剑拿走,嫣然姑娘之语似乎还不够?” 一句话就想要自己拿出战利品,轻描淡写的将新郑之事抹去,这可是有点不合道理,单手轻轻端着玉盏,其内玉液琼浆摇晃,香气扩散,轻轻抿了一口气。 迎着纪嫣然与龙阳君二人的目光,身侧那位清冷的少年似乎也瞥了过来,面上轻轻一笑,对着纪嫣然看将过去,对方此行三人,应是以其为首。 “嫣然位卑言轻,如何能够和鬼谷纵横的弟子相比,不过这一卷《道者真解》想来可以表达阴阳家智者一脉的诚意。” “这卷《道者真解》是数十年前,北冥子前辈与先师论道之时留下的,前辈曾言,此可为信物,前往道家天宗经阁参悟三日。” “嫣然愿意以此为代价,换取那炳七星龙渊!” 周清之言似乎也没有出乎纪嫣然等的预料,而且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面上灿烂一笑,而后从身侧取出一个绸衣布袋,内部流出一卷枯黄的竹简。 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但仍旧残留了一丝淡淡的道者真气,意蕴逍遥,鲲鹏无量,和师尊北冥子的道理相合,是北冥师尊的事物。 以北冥师尊的修为,诸夏之中似乎还没有谁可以从其手中夺走东西,能够留在阴阳家,应是心意。再加上师尊的境界,留下这则承诺也不是不可能。 “是阴阳家智者一脉所求?还是齐国之地所求?” 阴阳智者一脉的根基在齐鲁,邹衍名震稷下学宫,智者一脉便是扎根于此,然邹九此人据自己所知,乃是齐王的供奉客卿。 前往新郑刺杀秦王政,这等事情好像以阴阳家的性子还做不出来。 “大师心中已有答案,何来问嫣然?” “以大师的境界,这卷《道者真解》虽用处不大,但这卷竹简背后的力量许以大师便利,据嫣然所知,大师手中已有从农家所得的鹰魂之剑,虽不知其利,但虎魄之威初显,鹰魂之剑自当非凡。” “七星龙渊在大师手中,不过普通的利器,大师以为何?”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一些东西周清还在思忖之中,对方已经全部道出,而且开出另类的条件,好像还挺有吸引力。 但这个吸引力对于自己来说,好像并不是这么大。 “齐国!” “数十年来,燕国与齐国你来我往,均亦是没落无比,我想要做的事情,齐国之内若是有拦阻者,嫣然姑娘相不相信,这个后果会很严重?” “道家天宗超脱凡俗,不理世俗之事,但于我而言,更追求随心所欲,新郑之内,姬无夜因此而身陨,夜幕为之溃散,再过数年,韩国将会沦亡,这就是代价!” 想要许给自己便利,那就是意味着如果自己不答应对方的要求,就没有这个便利,或许便利会成为麻烦,周清以为纪嫣然的话可以这样理解。 而自从自己下山以来,好像还没有人这样和自己讨价还价过,新郑之内,夜幕很识趣,但也在自己的操弄下,为之崩溃。 “说起来,对于你所言,我还是很欣赏的,道家讲究阴阳并进,但杨朱之学虽剑走偏锋,未必不是大道,强者生,弱者亡。” “此为世间正理!嫣然姑娘,这可是还不够哦。” 一饮而今,手中的玉盏随意的落在条案之上,感受着房间内的寂静之意,周清头颅微转,看向一侧的那清冷少年,似乎他也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周清轻轻一笑。 “大师既然来乌氏居,想来已经知道嫣然所求,而且也有意交还七星龙渊与承影之剑。” “不知大师所需……?” 闻周清之语,纪嫣然那绝美的姿容上为之皱眉,而后和身侧的师兄龙阳君看了一眼,想不到这道家天宗玄清子年岁不大,但心思缜密,自己等人根本摸不到他所想。 所言所语均受制于对方,以对方的实力和地位,的确,齐国之内也不敢有什么麻烦侵扰,秦国独霸天下,而玄清子又深得秦王政信任。 不仅爵封右庶长,还被封为少保,教导扶苏公子武道,无论从哪一方面,对于秦廷都有莫大的影响,故而她们不敢做出太大的决断。 “不知在邹衍不存之后,如今的阴阳家智者一脉中,谁为首领?” 阴阳家内划分两大派系,一者为扩散阴阳家学说,为阴阳家传承做准备的智者一脉,还有专门传承上古阴阳术的术法一脉。 既然纪嫣然和龙阳君出身智者一脉,据自己所知,智者一脉中可是有不少的好东西。 “楚国南公为首,其境界超凡,神通自生,先师尚在之时,经常论道,十年前,先师逝去,南公便是游走列国,传阴阳家智者一脉学说。” “不知大师何意?” 自己的修为虽可以,对于师尊的道理也参悟颇深,但在阴阳家智者一脉中,还轮不到自己做主,或许等老一辈的名宿均不存之后,才有可能扛起智者一脉的旗帜。 如今的阴阳家智者一脉,当以楚国人南公为首,其才通天,据传,还经常与术法一脉的东皇太一论道,被阴阳家两脉弟子敬重。 “若是可以将《黄石天书》予我,七星龙渊与承影之剑随时可以拿走!” 第两百五十二章 道心种玉 “《黄石天书》!” 一语落,整个烟气缭绕的房间之内不由得再次归于寂静,纪嫣然绝美的姿容上微微一愣,而后看了身侧的龙阳君与苍璩一眼。 美眸流转,脆声低语,这本书的下落还是师尊邹衍无聊之时告诉自己的,自从八百年前的太公望以后,这本书就一直不显。 实则一直在周王室的典藏之中,只可惜,五百年前,平王东迁,镐京内的所有东西转移至洛邑,一路之上,丢失的东西甚多,许多秘密也是在那个时候流失。 而阴阳家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得到那本书,包括传承了苍龙七宿的秘密,这件事历来只有阴阳家极为核心的弟子才了解,如今的诸夏之中,知晓这本书下落的更是不超过十个人。 “玄清大师何以笃定《黄石天书》在我阴阳家南公手中,要知道这本书的主人可是太公望,一直以来,也应该传承在齐国王室之内才是。” 这本书牵连甚大,堪为天书,非凡人所作。通过它,尘世间的凡人才有资格一窥深不可测的天机。参悟它,凡人就能获得神奇的力量,去转动决定天下命运的时代巨轮。 据传太平盛世的年代,天书会遁隐而去,不知所踪。而天下大乱的时候,这部天书就会再次出现,当然,这也是阴阳家当初放出去的留言。 更重要的是,这本书还与苍龙七宿有不小的牵连,起码师尊是这样说的,如此之物,七星龙渊与承影又如何与之相比,玄清子太过于异想天开。 “三代之前,轩辕黄帝获得此书,一举击败蚩尤,定下诸夏之根基,周朝之时,太公望辅佐武王,奠定周朝基业。” “这么说,在嫣然姑娘心中,那两柄神兵利器还是比不上《黄石天书》,如此,我等继续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 对着纪嫣然轻轻颔首,对方看来也对那《黄石天书》格外看重,甚至相信那本书中有奇妙的力量,但是在周清看来,一切都纯属是虚妄。 轩辕黄帝获得此书,以掌权者的性格,那本书要么被毁灭,要么被永久封存,有资格接触的都绝对是一等一的核心人物。 数千年来,接触过那本书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但却只有轩辕黄帝与太公望两位最有名气,而且都立下旷世伟业,如此,才被世人这般敬若天书。 语落,周身青色玄光闪烁,悠然而起,话不投机,继续谈下去也是无用,一代名姬纪嫣然与龙阳君名头虽大,但在秦国之内,不算什么。 更别说二人的修为在自己跟前更不算什么。 “慢着。” “玄清大师这是难为嫣然也,就算那本书在南公手中,我等后辈又岂能替前辈做下决定?既然玄清大师对嫣然先前的条件不满意,那么,不如一论承影之剑。” “这位是苍璩,乃是阳生大师前些年收下的弟子,传承道家杨朱一脉,数百年来,道家天宗与杨朱一脉相交不浅,还望大师给予方便。” 形势比人强,自己手中的砝码对方完全看不上,对方需要的东西,自己又很难、甚至根本做不到,心中暗叹一声,此人身为秦国右庶长,掌少保之位,为秦王政器重。 不知道对于列国来说,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道家天宗做事,从来不讲究所谓的情面,这一点对于杨朱一脉来说,会更加的明显,新郑之内,我曾经给过阳生机会,但他没有把握住,所以被我镇杀。” “不过你的运气很好,似乎阳生的死对于道家来说还真是不小的损失,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够争取到,这柄承影之剑就是你的了!” 在房间中随意踱步的周清摇摇头,想要自己给予方便,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自己给予方便的资格,顺着纪嫣然的目光看过去,便是落在那位仍在独自饮酒的清冷少年身上。 其名苍璩,资质不俗,再有一两年破入化神玄灵不难,再加上先前听其言,于杨朱一脉的道理感悟颇深,如此的话,甚至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化神巅峰,一窥悟虚的玄妙。 挥手一招,一只造型奇异的剑柄,其剑身不显,伴随着周清内力的涌动,一柄轻轻散发翁鸣之意的无形之剑出现,蛟分承影,雁落忘归,玄妙虽不及含光,但也是顶级的名剑。 “你若是能够在她手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这柄承影剑就是你的了。” 屈指一弹,承影剑化作一道流光,落在身侧焰灵姬的手中。而此刻,那跪坐在条案前的清冷少年苍璩也为之起身,周身一缕缕诡异的黑色玄光扩散。m..Com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哦。” 周身一缕缕火焰玄光缭绕,通红色的长裙摇曳,漆黑的发丝被窗外的微风吹拂,凌乱在妩媚的面容之上,手握承影之剑,柔声魅语之剑,一丝丝黑色玄光覆盖其上。 魅意十足的美眸深处,道道火焰沉浮,其内夹杂一丝太极虚影,对着正看向自己的苍璩轻轻开合,无形的玄妙之力绽放,笼罩这处不大的房间。 “这是……火魅术!” 呼吸之间,整个房间内仿佛被开辟成两个区域,周身黑色玄光扩散的苍璩被焰灵姬直接拉入火魅术的幻境之中,以其现在化神玄灵层次的修为,再加上近月来融以道家阴阳之妙。 威能十倍提升,看着那此刻神情有些呆呆的苍璩,纪嫣然先是为之一怔,而后脑海翻滚,这种手段自己似乎听师尊提到过,乃是百越秘术。 与身旁的师兄龙阳君看了一眼,颔首而对,看来师兄也知晓这种秘术,毕竟论和百越之间的纠缠,魏国自从建立以来,就在不断的征伐百越之地。 “想不到大师身边竟然还有百越强者,杨朱一脉奉行纵欲保真,苍璩道心稳固,火魅术虽强,然未必可以将苍璩一直困在幻境之中。” 视线落在房间内的焰灵姬和苍璩身上,二人均没有其它太大的动作,观焰灵姬的衣着打扮,明显迥异于中原列国,服饰大胆,合百越风俗。 火魅术施展之下,瞬间将苍璩拉入火魅幻境之中,观着此时神情呆滞的苍璩,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其周身的玄光却是不断变化。 “诸子百家轻秦,无人入关,奈何?” “他若是可以撑过一炷香,那就是他的实力。” 单手负立身侧,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挥动,不远处条案上的玉壶便是流出一道晶莹的醇香液体,落入玉盏之中,劲力流转,轻轻细抿着。 踱步房间之内,观着焰灵姬与苍璩之间的争斗,看似无形,实则已经在灵觉的层次进行甚久的战斗,泛着青色的眼眸看将过去,落在苍璩的身上,百十个呼吸过去,不由得眉头一挑。 一道道气息诡异的黑色玄光从苍璩的体内荡出,流转在周身上下,其行如同一道道古朴的金文,幻化护体秘术,即可护体,又可护神。 伴随着时间的流失,一道道火焰玄光从焰灵姬的体表荡出,徐徐奔至苍璩身前,而苍璩似乎仍旧有反抗之力,看似呆滞的神情之上,肢体动作不受影响,掐动印诀,一道道虚空翁鸣的印符出现。 迎上焰灵姬的火魅术,刹那间,整个房间内迸出一道道颇有律动的颤抖。 “嗯,这种手段却合杨朱一脉的道理,但其精妙超越剑罡同流和子午天罡,如若修炼至化神绝巅,可与《道经》中的顶尖玄功媲美。” “火魅术动人心神,勾魂夺魄,化神层次的焰灵姬施展开来,他竟然受不到太大的影响,仿佛正是从欲望之中修炼而出。” 以如今周清的目光,自然可以看得出战斗的胜负,若是真正的战斗起来,这黑衣冷酷少年非焰灵姬的对手,但焰灵姬偏偏施展火魅术,对方的手段又似乎不怕魅惑之类的手段。 和自己想象的一样,伴随着焰灵姬以强大的灵觉之力催动火魅术,那少年双手掐动印诀,直接抵抗过去,黑色的印符与携带焰灵姬灵觉之力的火魅术对抗。 呼吸之间,便是如火油碰触,剧烈的交织在一起,一缕缕如同人体经脉一般的黑色细丝从苍璩的双手流出,不仅成功扛住焰灵姬的火魅术,甚至逆行而上,欲要冲入焰灵姬的本体之内。 “火媚之体,至阴之力。” “你若是能够成为我的鼎炉,我便可以从你身上获取至阴之力,淬炼我之玄阳,如此,种玉功便可以小成,当真是天降机缘!” 神情仍旧清冷的苍璩在彼此玄功碰触的一瞬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豁然间,神情大悦,当即体内的玄功极致催动,一缕缕黑色细丝从体内迸出,化作万千触手迎上焰灵姬的火魅术。 在对方的身上,自己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至阴之力,而且还夹杂着一丝至阳之力,这种体质,自己已经寻找了太久,也正是因为此,种玉功才一直没有小成。 只要可以在这般的女子身上留下自己的道种本源,以对方的至阴之力为养料成长起来,同一时刻,自己体内便可生出至阴,配合至阳,阴阳轮转,玄功小成。 待对方体内的至阴之力生出阴中之阳,那么,自己的体内便可以生出至阳之阴、至阴之阳,那时,种玉功便可大成,只待至阴、至阳、少阴、少阳归于无极,种玉功便可圆满。 那个时候,自己的修为境界就算不是身融万物,也可合道归元,就算是祖师杨朱再生,也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第两百五十三章 道化阴阳 “道化阴阳!” 对于自己的火魅术是否能够真正的钳制对方,整个房间之内,只有焰灵姬最为清楚,若说数月之前,自己的火魅术克星很多,如修炼至阴属性玄功的,修炼道家《清境》之法的,修为远超自己的…… 凡此种种,均可以破开自己的火魅术,甚至是齐鲁之地的儒家弟子,若是浩然之气加身,也不会轻易中招火魅术,但现在不同了。 自从与公子性修之后,得了公子身上的阴阳玄妙,又得公子传授道家玄功,虽不是顶级玄功,但也正合火魅术的等级,彼此水火轮转,阴阳无极。 天地之间的平衡之道加身,火魅术的层次更上一层楼,如此,也失去许多克星,火魅术施展开来,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刚柔并济。 得了公子的命令,来亲手一试这个少年,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公子面前施展手段,魅火缭绕,将对方拉入火魅幻境之中。 欲要找到对方的心性弱点,然后击溃对方,这一点倒是与公子所言阴阳家的控心之术相合,然施展之后,却是发觉对方根本无惧火魅术,甚至任凭自己的力量涌入其身。 一道道画面浮现在灵觉之中,那是对方少年时期的悲惨经历,丝毫不给予掩饰,战乱遗留的孤儿,衣衫褴褛的存在,拜入阳生门下,努力修行。 秉承杨朱一脉的道理,纵欲保真,无论是肉身上,还是精神上,都彻底的放纵过,这样的人,不待外界攻击,己身的弱点已经被夯实。 如此之人,还是自己施展火魅术以来遇到的第一位,感受着对方无视火魅术,还想要攻伐自己,焰灵姬修长的双手掐动印诀,红唇轻启。 刹那间,身前那火红无比的火魅柔光之中顿显一道混元的太极图,阴阳并行,攻防一体,没有留手,直接将对方体内迸出的万千道黑色玄光震成粉碎,溃散于房间之中。 内蕴对方的灵觉之力,一击而落,那黑衣清冷少年浑身颤动,面色煞白,脚步本能的趔趄,体内闷哼一声,嘴角一缕猩红的鲜血流淌。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 “这种手段是你自创的?” 杨朱留下的绝学之中,绝对没有这般如同嫁衣一般的玄功,将己身的本源之力化作奇特的道种,扎根拥有特殊体质的女子身体之中,演变力量,提升修行。 根据杨朱在道家天宗留下的孤本,其道理虽剑走偏锋,但推崇贵己之道,和这种悉天下奉一人的理念向左,但追究本源,仍在杨朱。 屈指一点,一道玄牝之力进入苍璩的体内,恢复其灵觉的损伤,面上略有诧异之色,如果这种手段真的是对方所创,此人还真出乎自己的预料了。 “是,如何?” “不是,又如何?” 黑色锦衣加身的苍璩,神情越发的冷酷了,周身清冷的气息外散,黑色的玄光护体,感受着对方没入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修复自己的伤势,轻哼一声,毫不客气。 想不到那女子竟然还有这般的手段,本以为是百越秘术,那等秘术听师尊提过,看似威能巨大,实则缺陷不小,不曾想,对方体内也有道家玄功护持。 “苍璩!” “苍者,出至姬姓,璩者,玉环也!你自创的这门手段不在杨朱所留的剑罡同流与子午真罡之下,但以你现在的底蕴,在你跨入化神之时,就是你的身陨之日。” “凝练道种,选择至阴之体为鼎炉,参悟阴阳无极之道,不出意外,被你鼎炉的存在本源不存,阴阳逆炼之时,就是对方的身陨之日!” 区区杨朱一脉的传承如何与道家数百年的底蕴相媲美,整个道家天宗数百年来,合道归元、悟虚而返的强者数不胜数,高屋建瓴之下,以周清此刻的境界,可以轻易看出对方所修的道路。 这种修炼方式,若是条件具备,突飞猛进轻而易举,但现实情况却难度极大,鼎炉难求,鼎炉难以控制强行修炼,轻则精神错乱,重则万劫不复,形神俱灭。 “大师此言当真?” 对于周清之言,苍璩仍旧不予理会,但一侧的纪嫣然和龙阳君却是面色微变,似乎这件事之前也听阳生大师说过,苍璩从先贤杨朱的遗留典籍中参悟一法,威能极大。 现在看来,就是对方刚才施展的,然而,听玄清子之言,竟会这般的邪门,需要以至阴之体的女子为鼎炉,如此之法,可是万万不合杨朱之道。 “数月之前,我从新郑归来之时,赤松子师兄便是有言,承影之剑为杨朱一脉的根基之物,就算你今日不来,这柄剑日后有机会也会归于你杨朱一脉的。” “道分阴阳,杨朱之学我很欣赏,天道无情,人性自私,这本就是大道的另外一面,就算杨朱的传承不存,这种道理也不会消失于天地之间。” “不过今日观你所修,实在是不合杨朱真正的道理,不合道家真意,这柄剑归你,但……你的修为还是先行封印吧!” 对着焰灵姬看了一眼,随即便是一道火红的流光落在条案之上,承影之剑无形,光芒不显,陈列条案之上,亦是只剩下一个手柄。 言语缓缓,对着一旁神情颇有诧异的纪嫣然瞥了一眼,这柄承影之剑的来头倒是不小,连赤松子师兄都要自己还回去。 即如此,师兄的面子岂能不给,但先前纪嫣然之语实在是没有诚意,语落,一步踏出,单手轻轻探出,便是对着苍璩的眉心拍去。 “大师……!” 纪嫣然见状,以为周清要抹杀苍璩,通体圣洁的玄光大盛,无比的锋芒之气外显,但下一刻便是被周清镇压,连带正要躲避开来的苍璩都不得不硬生生的站住。 手掌距离苍璩的眉心只有一寸,一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图落入对方的体内,这道太极图内含封镇之力,更有自己留存其内的至阴、至阳、少阴、少阳感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每个武者的体内本就是蕴含阴阳之妙,你若是可以将其参悟出,封印自动解开,而你也可踏入化神之境。” “若是不能够将其参悟,则万事皆休!”尒説书网 呼吸之间,周清的手掌便是挪开,而此刻的苍璩,体内的伤势也快速复原,苍白的冷酷面容上,隐现一丝红润,剑走偏锋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极短的情况下选择更为极端。 那就是找死了。 “嫣然姑娘既然替齐国的那些人出头,就应该想好代价。” “想要拿走七星龙渊,非有阴阳家……,哦,东君阁下,今日倒是好机缘,在乌氏居中,你我见面,又在盯着那燕国太子丹?” 看着此刻已经沉浸于自己传入其体内阴阳道图的苍璩,周清周身异象不显,没有多言,便是要向着门外走去,七星龙渊这件事本就与纪嫣然和龙阳君无关。 邹衍的弟子邹九乃是齐国宫廷供奉,与秦廷护法一般,就算出事,也是齐国派人来,而纪嫣然与龙阳君念及邹衍的情分固然不错。 但邹衍的情分与自己无关,自己的条件不能够满足,一切都是妄谈。忽而,话锋一转,挥手间,闭合的房门打开,又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出现在眼眸深处。 暗蓝色长裙的长裙罩体,纤细的腰肢浮现,长发低束,别一根发簪,另缀暗蓝色宝石,白皙耀眼的双肩外显,高耸的山峰颇有规模。 柔顺的长发垂肩,纯净的星眸绽放丝丝金光,双手交织在小腹处,静静而立,观房间内的诸人,对着周清点点头,脚踏长靴而入。 “这是阴阳家的弟子从楚地带来的一件事物,其主人为南公!” 踏步无音,行至周清身前三尺出,微风飘摇,暗香浮动,修长的手掌平伸,其上沉浮一件事物,通体被锦绣的布袋包裹,观其行,似乎和纪嫣然先前拿出的东西一般。 一件竹简! “南公?” 闻此,周清眉头轻轻挑动,莫不世事真的这般奇妙,亦或者说对方已经料到会有今日,楚国南公,与数十年前阴阳家邹衍一般,都是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顶尖人物。 参悟天地阴阳,神通自生,或许自身武道不显,但手段非凡,面对纪嫣然的所求,自己只是要求以《黄石天书》来换,而这本书似乎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东君可知这是何物?” 灵觉之力扩散,乌氏居内,果然也是发觉那燕国太子丹的踪迹,正于另外一处房间,独自饮酒,看来这燕国的份量在东皇太一的心中很重。 “《黄石天书》!” 红唇轻启,美眸闪烁玄光,劲力吞吐,手上的这件事物便是落在周清身前,同时视线扫视,落在房间内的其余诸人身上。 数年来,自己要么在东皇阁下身边修行,要么坐镇咸阳宫,对于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人没有接触太多,但他们对于阴阳家来说,重要性不必多说。 缘由数十年前邹衍名震稷下学宫,阴阳家声名大显,运势交织,才有如今整个阴阳家的强势。数息之后,将目光落在纪嫣然的身上,手上随之再次出现一物。 第两百五十四章 无忌兵法 暗金色的玄光扩散,修长白皙的手掌之上再次浮现一物,外观与此刻已经落在周清手中的事物看上去一般无二,同样是一卷竹简。 “这是魏国的东西,数年前落在南公手中,今日得见你们,便物归原主。” 劲力流转,另一卷竹简便是奔至纪嫣然的跟前,脆声而语,并未多言,如此,倒是令周清有些好奇,不过也仅仅是好奇。 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其余人身上,单手徐徐而动,手中竹简外的锦绣布袋便是滑落,展露其中的本体,形状比起一般的竹简倒是有些怪异。 寻常的竹简都是一片片竹片编织而成,手中的这卷竹简却是由细铜之丝缠绕,正面更是一道如黄金一般的铜片,其上只有一个古朴的金文——素。 “这便是《黄石天书》?” 右手掌不动,将竹简拉开,入眼处便是一缕缕金色的光芒闪烁,通体由金粉写就,传承三代的文字,映衬窗外的阳光,整个房间内一片金色玄光大盛。 感此,周清双手为之青色玄光绽放,呼吸间,将手中的《黄石天书》覆盖,细细感知,劲力万变,演化一层又一层的玄妙道理。 阴阳之变化,四象之轮转,灵觉深深的笼罩其上,这卷书籍的开篇读上去,并为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惊艳,甚至连《道德》二经都不如。 “既然将此书于我,何故还遮遮掩掩!” 以自己如今一只脚踏足悟虚而返的境界窥探,整个诸夏之中,能够瞒过自己的东西几乎不存在,想要以奇异的手段遮掩这卷书的本体,妄想。 阴阳无极的力量冲击,返璞归原,强大的灵觉之力一闪,这卷竹简中却有另外一股力量,甚是隐晦,不仔细探察还真探查不出来。 口中冷哼一声,双手虚托这卷竹简,掐动印诀,引动阴阳并行的无极之力,加持以纪数之力的冲击,豁然间,又是一道道青色玄光涌入竹简深处,其间夹杂淡淡的金光。 “道家天宗玄清子,果然如北冥道友所言那般的惊艳,《黄石天书》虽在你手,但现在还不到它出现的时机,况且,你并非这卷古书的真正主人,当循道法自然。” 加持纪数的力量,演化众妙之门的奇异,短短数个呼吸,身前的这卷《黄石天书》便是从其内迸出一股极强的反震之力,硬生生的将周清融入其内的所有力量反震而出。 同时,一道苍老中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从其内流淌而出,一语出,整个房间异象升腾的房间内,仿佛真的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位须发皆白、楚国贵族老者的形体。 手持阴阳手杖,单手轻轻捋着美髯,一双微小的眼眸深处绽放洞悉世间本源的玄光,直视周清,徐徐而道,语落,所有的一切归于原样,手中《黄石天书》也和普通的竹简一般。 “楚南公!” “这般戏弄于我,日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阴阳家智者一脉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楚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走!” 神情冷漠无比,这楚南公的境界绝对到了悟虚而返的层次,以奇异的手段封印《黄石天书》的本来面目,外显一卷所谓的《素书》,真当自己是小孩子一般,可以随意戏弄。 什么现在还不到它出现的时机? 什么内蕴无上天机? …… 这些东西骗骗普通人还可以,想要骗自己,却是有些上火了,挥手一招,那炳通体奇黑无比的七星龙渊之剑从虚凡的身上而出,流光一闪,便是落在条案之上。 双眸深深的皱起,一步踏出,青光氤氲,消失在房间之中。焰灵姬与虚凡亦是没有在房间中停留,身形闪烁,便是从乌氏居而出。 “七星龙渊!” 目视着周清三人的离去,又看了条案上多出来的一柄利刃,龙阳君轻语一声,面上有些喜意,此次他们受齐国的势力所托,前来向道家天宗玄清子所要七星龙渊。 本以为已经不可能成功了,不曾想,阴阳家的东君出面,竟然送来了《黄石天书》,使得玄清子先前的条件符合。 这样一来,七星龙渊与承影之剑全部归来,算是两全其美之事,念及此,将目光看向身侧的师妹纪嫣然,不过,似乎师妹并不像自己这般高兴。 “多谢东君阁下!” 对于阴阳家的东君焱妃,纪嫣然并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她从玄清子的话语中得到信息,一直以来,阴阳家内就有传来,术者一脉中有一位顶级天才,乃是日之护法——东君。 今日一观,名不虚传,年岁小了自己十岁上下,但一身修为远超自己,加持强大无比的阴阳术,此人也是阴阳家内顶尖的武者。 “不必谢我,南公所托,如何敢推辞。” “说起来,你们虽得了这两柄剑,确也惹上了不小麻烦,希望南公送与你们的东西有帮助,你我同属阴阳家,咸阳有事,可随时寻我。” 双手交织于小腹之前,体表玄光浮现,肌肤呈现晶莹之光,迎着纪嫣然看过来的目光,东君焱妃轻轻摇头,轻语之。 话锋微转,饶有深意,看了条案上的两柄剑,都是神兵利器,但对于阴阳家来说,并不太需要,事情已经办妥,自己也该离去,语落,房间内金色光芒闪烁。 “东君所言可是道家天宗玄清子?” 房间内的苍璩仍旧沉浸于之前周清的太极图玄妙之内,感应着阴阳无极的演化,周身一丝丝别样的黑色玄光绽放,龙阳君挥手一招,条案上的七星龙渊便落在手中。 回想着东君焱妃离去之语,眉头轻轻一挑,而后看向纪嫣然。 “再说那些也已经不可挽回,还是看看南公送于我们何物,既然南公施加封印于《黄石天书》之上,就应该会料想到接下来的事情。” “玄清大师手中的是《黄石天书》,这卷是……《魏公子兵法》!是信陵君的兵法韬略,传闻信陵君汇聚门下三千门客之力编撰而成。” “内蕴绝世兵家之法,自信陵君征战以来,屡屡打败秦军,内部应有独到的妙处。” 南公封印《黄石天书》,惹怒道家天宗玄清子,如果玄清子仅仅是道家的弟子身份也就罢了,关键对方如今已经位列秦国护国法师,爵封右庶长。 它日,无论如何,对方都绝对不会忘记这件事的。更何况,对方的修为距离悟虚而返估计也不远了,若是突破,就是南公也奈何不了他。 秦国内部,长信侯嫪毐的叛乱已经了结,接下来便是文信侯吕不韦摄政侵扰了,待其扫除内患,关东列国危矣,想来这也是南公派人送来《魏公子兵法》的原因。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信陵君多次与秦军交战,屡屡战败秦军,其兵法韬略自然直指秦军软肋,若是可以运用得当,当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无忌的兵法!” “哈哈,竟然是无忌的兵法,当年邯郸之战,无忌率兵大破秦军,斩杀秦军近三十万,那一战也令秦国元气大伤。” “十年后的列国伐秦,无忌又在函谷关外打败秦国上将军蒙骜,斩杀秦军近八万,那一战过后,兵家之人向无忌进献兵法,希望可以继续领导列国伐秦,只可惜……!” 看着此刻已经被纪嫣然取掉锦衣外套的竹简,其上工整书写着三个魏国文字,将其打开,入眼处便是一句句兵家谋略之策。 观此,纪嫣然与龙阳君再次相视一眼,微笑不已,龙阳君更是神色激动,当年在大梁城内,魏国公子魏无忌可谓是名震诸夏。 若无秦国的奸诈反间,无忌定当再次伐秦,以其手段,打败国内动荡的秦军不难,若有可能,甚至可以极大的削弱秦国实力。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往,无忌身故数年,兵法不存,今日复归魏国,虽然魏武卒不存,但魏人仍在。 “此为《魏公子兵法》,师兄欲令其归于何处?” 兵法虽在身,但没有合适的兵家之人传承亦是无用,没有合适的人,这卷兵法有没有都是一样,自己乃是女儿身,虽学贯百家,但不合魏国,不合此书简。 而师兄如今还是魏国的龙阳君,当年在大梁城内,曾与信陵君才学并列,如果师兄愿意传承这卷兵法,未曾不是南公的意思。 “师妹无需看着我,我并非此兵书的合适主人。” 感受着师妹看向自己的目光,龙阳君那秀美的容颜上为之叹然一笑,摇摇头,从纪嫣然手中接过兵书,轻轻一观,殊为感慨。 “大梁城内,如果师兄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嫣然真不知道谁才是最为适合的!” 语落,就连纪嫣然都不自觉的有些漠然,遥想百年之前,魏国之内,兵将如云,而今,竟连一位可堪大用的将才都没有,如此,《魏公子兵法》又有何用。 “不必忧心,或许南公将兵书交给我们,并不是让我们在魏国之内选择合适将才,而今诸夏之内,秦国独霸,关东列国均是我们的选择之地。” “待苍璩醒转,我们就离开秦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两百五十五章 十二地支 “他们这般惹得公子不悦,不如奴家去把他们全部杀了!” 百越之地的行事作风很简单,谁惹的自己不高兴,那么,对方死了就是最开心的事情,踏步而动,数十丈被抛在身后,感受着公子周身散发的一丝冷意。 焰灵姬魅语流转,修长的手掌微微而动,一缕火焰升腾,鲜红的蔻丹非常漂亮,先前房间内的那三人中,只有一位是化神层次的存在。 如果自己出手,就算杀不了全部,起码也能够杀了两个,周身散发一缕缕火魅柔光,欲要暖化周清身上的冷意,那些人太不知道好歹。 “杀了他们又能够如何?” “楚国南公,世所传闻乃是诸夏间一等一的智者,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区区一道封印莫不意味就可以阻挡我,待我破开封印之日,就是《黄石天书》毁灭之时。” “齐国、魏国、楚国看起来都有动作了,只可惜,一切都是枉然!” 而今的齐国,还尚未从几近亡国的状态中恢复,国势倾颓,兵力不显,魏国更是从信陵君故去之后,已经成为俎上鱼肉,楚国虽大,但李园当国,内部乱象纷呈。 “虚凡,一个月后,你前往韩国,代替宗全与宗琼,执掌那里的一切,楚国、魏国、韩国的局面已经打开,接下来就该轮到赵国了。” 不出意外,在楚国南公的心底深处,优先的还是楚国,阴阳家次之,欲要培养敌秦人士,那么,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关东列国的目光远视人物都开始布局,自己的行动也要加快了,旋即,一语出,流转身后虚凡的耳边,跟在自己身边数遍,虚凡的修为也提升至先天顶尖水准。 尽管与鬼谷纵横相比还是差了一筹,但也足够了。 “是,小师叔!” 虚凡道礼而下,待在咸阳宫这般久,出去经历一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与韩魏相比,赵国的局势复杂无比,而且国内尚武之风浓郁,顶尖的武者不少,焰灵姬,接下来,随伺身侧,用心修行。” “待宗全的修为被我提升至化神,便是你离开咸阳之时!” 新郑之行,仅仅自己了解的赵国化神武者,都有多位,如那手持干将的剑客,如赵国的赵震,更不必说,赵国还有中山夫子这般的人物。 行走在赵国,没有化神层次的修为,都难以自保。 “公子,莫不与奴家性命双修?如此,奴家前往赵国也更有能力替公子做事。” 近月来,待在周清身边,焰灵姬也明悟当初在雍城蕲年宫为何自己的修为一跃而入化神,那是道家性命双修的妙法铸就。 登临化神之境,不仅没有一丝危害,而且根基更为浑厚了,火魅术的缺点也被补足,性命双修只有齐头并进才是圆满之法。 自己只尝试了性修就可以一跃而入化神,若是与公子命修,估计修为会更上一层楼,而且也不用那般麻烦,念及此,焰灵姬心动不已。 “如果你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破入化神第二层次,性命双修不是没可能,到时候说不准你还可以一窥悟虚的玄妙!” 提及此事,听焰灵姬口中魅语,周清眉头又是一挑,如果自己的年龄历经地支轮转,达到十二圆满之数,或许可以施展命修之法。 但如今自己身体尚未长成,元阳尚未纯化,四象之演变还在进行,这个时候纵然有心也是武力,经常依靠性命双修,道心很有可能受损。 “化神第二层次?” 百越之地并无化神层次的具体修行,而今的一切都是从公子口中得知,化神玄灵分为两个层次,一个放,一个收,亦可为阴阳转化。 以自己如今的修为,不过刚入化神第一层次不久,公子前些时日也说过,自己体质特殊,修行颇有裨益,虽如此,想要破入第二层次,最短也得数年,长的话未可知。 就是主人天泽如今的修为估计都还在先天层次,自己却已经是化身武者了,辽阔如诸夏之地,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是罕见至极。 虽然心中这般想,但如果修为可以快速提升,何乐而不为?不过,忽然间,焰灵姬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果自己记得不差,公子现在的年龄距离十二岁还有一段时间。 十二地支轮转,元阳无垢,方可阴阳交he,共得极乐,就算公子现在愿意为自己性命双修,好像……好像身体也不允许。 “公子,奴家等着你哦!” 一瞬间,焰灵姬那绝艳的姿容上绽放一缕别样的魅惑之意,饶有深意的言语流转,火魅之力扩散,身侧的虚凡都有些扛不住,通体青光隐现,抵抗焰灵姬身上的压力。 婀娜的身姿摇曳,清脆的笑声回旋在天地之间,于此,周清没有再与其回应,此女实在是……大胆至极,怪不得云舒都这么讨厌她。 ****** “东君阁下,近来咸阳之内稍乱,多亏有你护我,不然燕丹还真不知会发生何事。” “丹敬阁下一杯!” 处理完南公交代的事情,东君焱妃便是归于乌氏居的另外一处房间,那里,一位身着深蓝色锦衣的男子正跪坐其中,自顾自的饮着美酒。 感东君焱妃归来,连忙起身,拱手一礼,俊朗不俗的面上微微一笑,单手指着条案上的酒樽和玉盏,看向东君,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数年前,燕国与赵国大战,结果在赵国大将廉颇、李牧的攻击下,燕国损失惨重,将军栗腹被杀,数十万大军被杀,国力为之衰弱不少。 随后春申君黄歇五国伐秦,兵败如山倒,虽如此,但在赵将庞煖的攻击下,军压蓝田大营,令文信候吕不韦和秦王政大恐。 事后,秦王政令上将军蒙骜、将军王翦等攻打赵国,那一战,秦国损失大将蒙骜,折损兵士数万。随其后,秦国便是要与燕国结盟,共同攻打赵国。 父王为之同意,愿意令张唐入燕国为相,而燕国则质子于秦,以为保证,谁料,待自己刚入咸阳不久,便是听闻秦国之背燕而与赵国结盟,一时间,燕丹为之心神惧恐,如坐针毡。 原本欲要逃回燕国,只可惜秦国看护的太森严,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正值那个时候秦廷内出现一位十二岁的上卿,乃是甘茂的后人甘罗。 其才非凡,智谋超群,本想要结交对方,希望对方可以为自己出谋划策,但想不到没多久,便是传闻甘罗因为通敌叛国罪被杀。 无计可施,只得继续留在秦国! 好在昔年自己也曾质子于赵国,与如今的秦王政相识,一丝情意尚在,在咸阳之内,算是有安身之本,不久之后,秦王政更是下令,宫廷左护法东君阁下亲自护持自己。 由此,才得以心安。 自从阴阳家的东君焱妃护持自己,在咸阳之内,一年多以来,的确没有任何外在的侵扰。只是,数月前,观秦王政冠礼亲政,燕丹心中再次的烦闷起来。 “不必挂怀,区区小事而已!” 暗蓝色的长裙罩体,曼妙的身形踏步房间之内,呼吸之间,房门为之关闭,透过光亮的窗户,外界的一切收入眼眸深处。 对着燕国太子丹点点头,便是跪坐在条案对面,纤细修长的手掌端起酒樽,美眸流转,其内玉液琼浆晃动,一饮而入,唇齿生香。 “刚才东君阁下曾言有熟人在此,不如是何人?” “燕丹待在咸阳久矣,整日无事,能够被东君阁下称之为熟人,想来不俗,若是能够结识一二,接下来咸阳的日子倒也畅心许多。” 待在咸阳甚久,对于咸阳内的一切也算是有所了解,但也仅仅是有所了解。身为燕国太子,于咸阳之内的身份略显尴尬,一直以来,都没有关东列国人士寻来,秦廷之内更是无人愿意相交。 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倒是对自己关注颇多,但也仅仅是关注,自己也摸不准对方于自己到底何意,或许真的只是奉命护持自己。 “是秦国护国法师,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 待在燕国太子丹身边也有年岁有余了,东皇阁下的诏令一直在脑海中流转,苍龙七宿的秘密在七国之内流转,如今的燕丹尚未归国,那种力量不显。 日月而立,星耀归位,青垣摆尾,苍龙七宿! 千年神圣,姬姓血统,幻音天韵,九五乾坤! 燕国的传承追朔往昔,乃是文王膝下的嫡子,血脉乃是七国中最为尊贵的,千年以来,一直处于极东偏北区域,数十年前,燕昭王时期,更是独霸一时。 日月而立,星耀归位,所述乃是日月当空,星辰亘古,寓意阴阳家将会大盛,九宫神都内的位置也为数百年来,首次齐聚。尒説书网 青垣摆尾,苍龙七宿,所述乃是苍龙七宿,根据自己的推演,一天下大势即将开始,苍龙七宿的力量也开始逐渐的在七国内升腾,绽放最为耀眼的光芒。 千年神圣,姬姓血统,这一点所指的无疑是燕国之人,七国之内,能够满足这一点的,也只有燕国,而和苍龙七宿有关的,咸阳之内,唯有燕丹。 幻音天韵,九五乾坤,这一点根据占星律的推演,却是诏示着开启苍龙七宿秘密的一个关键事物幻音宝盒将会出现,九五乾坤乃是易经所语,堪为至尊之意。 难道是说,在幻音宝盒出现以后,一天下便会结束,而苍龙七宿的秘密也会汇聚一起?这一点东君焱妃不是很确定,但无疑与幻音宝盒有关! 一饮而尽,将手中的白玉盏置于条案之上,轻语回应对方,在对方的身上,自己还真没有感觉到别样的气息,其人俊朗,其才不俗,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对方心间最深处的秘密,自己第一天见到对方就知道,那就是欲要离开秦国,而在阴阳家九宫神都之位未曾齐聚之时,对方……别想离开秦国。 就算秦王允许,阴阳家也不允许! 第两百五十六章 化秦戾气 “原来是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数年前,诸夏便有传闻,道家玄清论元始,开天辟地盘古生,久闻其名,未得相见,倒是颇为遗憾。” “东君阁下和大师并列宫廷护法这般长的时间,不知玄清子大师是一位什么样的高人?” 对于玄清子,燕丹倒是知晓,甚至在其还未入咸阳宫的时候,远在燕国之时就曾听闻,其所著的《开天辟地》、《龙汉劫》……流传列国。 看上去颇为有趣,而且通熟易懂,流传于诸夏民众区域,令道家的声名大盛,而今的道家和四五年前的道家之名,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m..Com 若是想要离开秦国,非有秦国内的大人物相助,如今秦王政冠礼亲政,文信侯吕不韦势力渐衰,想要寻求突破口,还是得从秦王政身边下手。 对于阴阳家的东君焱妃,感觉不出对方的具体情绪,若是能够通过她,结交玄清子大师,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道家玄清子!” “此人身为道家天宗的弟子,自然于诸般事务超脱于外,除却护持秦王以外,并无外界深交,而且,更是在闲暇之时,为秦王献上彻底攻灭关东列国的计策。” “推崇匡诸侯,一天下!” 静静的跪坐在条案之前,东君焱妃一双隐现淡淡暗金色玄光的美眸扫视了燕丹一眼,占星律大成,世间的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推演。 如燕丹的谋划,更是一眼看到深处,结交玄清子,也不外乎想要玄清子助力自己逃出秦国,而以自己对玄清子的了解。 若是玄清子知晓了燕丹的计划,到时候,别说逃出去,就是一身性命也难以保全。 “匡诸侯,一天下。” “东君阁下是阴阳家的高人,而阴阳家在五百年前虽然也属于道家,但实则为周王室的祭司,左丘明曾曰;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周朝以宗法定天下,分封拱卫天子,阴阳家入秦廷,难道也要助力秦国匡诸侯,一天下,灭分封,列郡县不成?” 作为当年文王嫡系的分封之国,对于数百年前的宫廷隐秘之事,了解的很清楚,春秋以来,战国林立,许多人只是了解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 却不了解为何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而这些在燕国的典藏室之中,记载的很清楚,八百年来,或许也只有燕国也有这般的底蕴。 秦国自平王东迁以后,才开始为诸侯,至今不过四五百年的国祚,三晋之地还在原先晋国的时候,也许底蕴远远超越燕国,毕竟晋国的先祖乃是周成王之弟。 然而,三家分晋,一切都乱了,韩赵魏所得已经寥寥无几,底蕴甚是浅薄,南方的楚国更是蛮夷之地,历来是周天子的征伐之所。 吕氏齐国或许也有一定的底蕴,但田氏代齐以后,同样的底蕴不存,国内乱象频生,如今的战国之内,未有燕国,才是真正传承的神圣血脉。 就算是要匡诸侯,一天下,燕国也是最有正统性,阴阳家当年受周朝调遣,而今入秦国,令燕丹心中惊怒不已,言语平缓,但含义深沉。 “天机大事,不可逆改!” “阴阳家传承上古,岁月比周朝还要漫长,从未效忠过所谓的周朝,平王东迁以后,大周气数下沉,十年前,文信候更是亲手终结大周龙脉。” “儒家荀况有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是秦国一天下,还是其它分封之国一天下,对阴阳家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阴阳家只会依附于最强大的存在,三代以来,一直如此,周朝建立以来,一直执掌祭司之位,为持续自己的传承,也正是因为此,才接触到苍龙七宿的秘密。 迎着燕丹看过来的目光,东君焱妃神色未改,纵览整个诸夏,列国沉浮不断,衰亡不绝,是大周一天下,还是大秦一天下,根本不重要。 天道运转有序,但人力仍旧可以作为,所以这也是为何会有三代,为何会有春秋、战国的原因,这一点,阴阳家早就看透,道家天宗自然也是看透。 “阴阳家擅长占星律,不知东君阁下可否为燕国推演一二,我燕国是否还有机会?” 一番话,令那神情气度不俗的燕丹为之沉默,这一点,却合阴阳家的秉性,数百年来,燕国一直承天子之意,坐镇边疆,以防商朝余孽侵扰。 十年之前,大周正统被秦国剿灭,一时间,燕国之内,为之哀嚎,战国以来,纵然燕国有心匡诸侯,一天下,也不过如当初的桓公霸业一般。 而现在的秦国不仅仅是要桓公霸业,更是要定鼎天下,真正的一天下,天下之大,唯有秦国永存,其余分封之国湮灭。 “有!” “任何分封之国都有机会,天机运转,从未真正的圆满,从未真正的绝对!” 这一点,东君焱妃回应的很是决绝,闲暇无事,自然也纵览诸天星辰轨迹,占卜战国七雄,如自己所言,列国都有机会,但也仅仅是机会。 如果没有抓住,结果就是沦亡,在数年之后,燕国的确还有机会,但那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抓住了,有重振霸业的机会。 “当真?” “东君阁下可否详述一二? 对于东君焱妃而言无所谓之语,听在燕丹耳边,却是陡然间为之兴奋起来,以对方的地位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向自己撒谎。 原来在天机之中,燕国还有机会的,列国也都还有机会的,如今之势,秦国独霸,也仅仅是独霸,孤苦困扰之心为之蠢蠢欲动,既然燕国还有机会,那么自己更是要尽力的逃出秦国。 神情为之欢悦,溢于言表,感此,燕丹连忙再次起身,亲手为东君焱妃斟酒,遵循最为严格的周礼,数十个呼吸之后,燕丹再次对着焱妃深深一礼。 只可惜,礼数之下,这一次却没有迎来任何回应。 燕丹奇异,抬起头看向东君焱妃,只见对方那堪称绝艳倾城的容貌上平静之色如旧,纯净的美眸为之暗金色光华涌动,纤细的双手交叉在小腹之前,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燕丹惭愧之色一闪,或许这次自己问的的确有点多了,然而……,随即,燕丹那俊朗的面容之上似乎想起了什么。 想要逃离秦国,非有绝佳的帮手不可,而直到现在,整个咸阳之内,也只有阴阳家的东君焱妃自己最为娴熟,心思转动,打量着风华绝代的东君焱妃,又是一道灵光升起。 ****** “盖聂先生,刚成君蔡泽的书文你也曾一观,不知何解?” 一池如镜,两水如带,柳絮如烟,松柏成海,背依南山,遥望北阪,渭水南岸乃是风物天成,于是也渐渐成了老秦人游春踏青的胜境。 然因是秦国王室的苑囿,农工百业终究不能涉足这片亘古荒莽之地。为此,自从孝公变法以来,崇尚商道的六国商旅无不歆慕兰池灞柳,纷纷上书秦廷,欲要应允在此开设百工作坊与商铺酒肆。 昔年昭襄先王岁月,刚成君蔡泽为相邦时,也曾经提出“渭南开禁,兴建沟洫,拓展农田,以为山东移民垦荒之地”的方略。 然其时正逢秦昭襄王晚年守成以对六国,诸事不愿大兴,山东商旅的上书与蔡泽的拓展方略都做了泥牛入海。今日,秦王政不知有何兴趣,一马当先,其后鬼谷盖聂、中郎将李信、护国法师周清相随。 其内还多了一位年轻的将军,乃是近来颇受嬴政重视的将才,出身蒙氏一族,名曰蒙恬,平定嫪毐之乱,蒙恬立下大功,晋升咸阳令兼领咸阳将军。 此次秦王出行,自当相随,率领百人队,一路南下,直逼渭水南岸。原本,渭水南岸之地乃是王室所有,但自从文信候吕不韦摄政以后,未几,便是在其附近,建造文信学宫。 文信学宫内有文信候吕不韦赡养的门客,也有关东列国的百家才士,先前的《吕氏春秋》之书,便是从这里而出,耗费百家传承之精华。 “大兴文华,广招贤良,修书立说,化秦法戾气!” “刚成君此言方略无差别,大王亲政数月,内事逐渐明朗,一天下大势不可逆,故而刚成君此言为老成谋国,为一天下之后的秦国打下根基。” 官道之上,任随身下的马匹行走,身着玄衣素袍的秦王政遥望渭水,那里人群汇聚,好不热闹,左侧的鬼谷盖聂闻声,先是神情一怔,而后纵马持剑一礼。 刚成君作为昭襄先王岁月的臣子,所思所谋自然有其道理,其书令之言虽然看似尖锐,但秦国却不能忽视,思忖一二,回应之。 “哈哈哈,刚成君所谓化秦法之戾气,实乃是六国之偏见也,商君变法以来,历代先王均有新郑,所图谋者,均补足秦法之缺失,以此壮大秦法之根基。” “近来听闻文信候多在文信学宫修订《吕氏春秋》之书,不如听听其所言如何?” 听鬼谷盖聂之语,年轻的秦王政朗朗大笑,法制乃是秦国之根基,近十年来,秦法是否有缺陷,自己很明确,刚成君之言为方略无差,但归宿太过偏颇。 数月以来,大权在握,文信候吕不韦多不出早朝,于此,秦廷上下倒也无人言语,秦王政更是没有催促。一时间,在平嫪毐之乱立下大功的昌平君熊启倒是炙手可热。 第两百五十七章 王天下 吕不韦从咸阳而出,搬入文信学宫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若如往昔,秦王政未曾冠礼之前,每日清晨,相邦府的谒者传车便会满载一车文书,驶进学宫池边的文信侯庭院,午后再来将吕不韦批示过的文书再运回丞相府,再由丞相府长史依据批示分发各官署施行。 晚间收回所有文书,再一并送王城供秦王披阅。周而复始,吕不韦虽则不在丞相府坐镇,一应公事却井井有条地运转着。 然则,自从数月之前,雍城大郑宫内,秦王政正式在秦国朝臣的见证下,真正掌权之后,一切都开始变了,文信候开始不再上早朝。 甚至连进入咸阳宫的次数都不多了,连带章台宫、兴乐宫论事,都罕见文信候的身影,此般情景令群臣诧异无比,勤政谋国的文信侯忽然如此作为,原因为何? 猜测的人很多,但却没有人说出来,自秦王政近十年前登位以来,文信候吕不韦一直摄政专权,此为君王大忌,而今秦王掌权,一切变化,倒也说得过去。 而且昌平君熊启的崛起也在群臣的意料之中,毕竟从庄襄王以来,整个秦廷之内,赢秦宗族衰微,朝堂之上,能够势均力敌的只有楚国外戚一族和文信候一脉。 昌平君熊启无疑是楚国外戚最为杰出的存在,数月过去,朝野议论渐渐生发,国事却依然转动在车轮之间。文信候吕不韦还是埋首学宫,开府理政的丞相府渐渐地竟是门可罗雀了。 进入渭南之地,令蒙恬和李信在外守候,秦王政与鬼谷盖聂、周清等骑马进入文信学宫的区域,入眼处商贾云集,关东列国的口音不绝。 兰池与渭水之间的柳林地带,便是文信学宫的所在,占地方圆十里区域,甚是辽阔,不然也容纳不下三千门客,毕竟当年文信候可以扬言门客之士要超越信陵君魏无忌的。 文信学宫的外围区域,自成商业区域,一座座酒楼平地而起,缘由建造的主人不同,风格也是迥异,各自充满所在国度的文化风俗。 “孝公以来,只怕也只有秦国才能够见到这般场面。” “玄清曾在宫廷藏书一观,昔年孝公向山东列国散发求贤令,商君闻之,谓然叹曰:秦公四海胸襟,秦人王天下小矣!” “而今秦国历经六代七君,独霸诸夏,一天下指日可待!” 赢秦宗族历来偏居西陲之地,平王东迁之时,得了便利,才获取河西之地,坐拥关中,然而仍旧一而再的被魏国欺压。 虽如此,秦国仍旧是一个距离中原甚远的大国,幅员虽辽阔,但在风俗文化、文明风华而言,从根基到形式,均远远不如山东列国,这不仅是山东列国人士的观点,同样也是老秦人的观点。 百年前,商君变法之时,法治根基便是国无异俗,民务厚重,耕战为本,心无旁骛!如此之策,秦国虽强,但文明风华不显,故而百年来仍旧被关东列国称为虎狼之国,不复贤德之国。 变法的一切都是为了富国强兵,所谓的诗书礼仪、兴学著书受到严格控制,耕战之国铸就百年前大秦铁血之师,战必克,攻必取。 商君法治非但禁止老秦本土的一切风华之举,而且也防范着关东列国的浮华风习对秦人的侵扰!惟其如此,直到秦昭王之世,秦国已经拓展为五个方千里的大国,然诸般文明依然颇见萧疏,天下文明盛事一件也没有在秦国发生。 与之相反,关东列国却是文明大兴、风华昌盛,一片的蓬勃生机,然则,在老秦人眼中看来,一切都是中看不中用,既不能够获取爵位,也不能够吃饱。 但一切种种中,有一点却是被关东列国有才之士欣赏,那就是秦廷之内,外来之臣可以凭借能力执掌高位,无论是一开始的商君,还是后来的张仪、甘茂、孟尝君、司马错、华阳君、阳泉君、范雎、魏冉、蔡泽、吕不韦…… 此等权势尊位,是关东列国任何一国都不可能做到的,关东列国恪守宗法体系,非王公贵族难以臻至尊位,就算臻至尊位,也很快便是下去。 孝公写就的求贤令一直在咸阳城的求贤馆中高悬,一个久居西部边陲数百年的半农半牧部族,一旦崛起,竟有如此襟怀气魄,不能不说是天下异数。 纵观秦国百年朝政,朝野上下从来没有觉得有甚反常,更没有无端的戒惧猜忌。虽说老秦人有时也因不满某事某人而对外臣骂骂咧咧一阵,然终究从未酿成过疑外风潮。 这便是秦国,一个令天下俊杰才子无法割舍的施展抱负之地。 “匡诸侯,一天下易!” “但整治天下就难了,数年前,文信候于寡人言语,要在秦国兴办学宫,开放秦人言论自由,开放私学,寡人也是认同的。” “秦国偏居西陲,如今疆域虽阔,但核心之地仍旧在关中,文明风华不及山东列国多矣,数百年来,诸子百家一直敌秦,寡人自然知晓根由,但他们却愈演愈烈了!” 对于周清之言,秦王政颔首以对,颇为认同,骑着马匹在文信学宫外的宽阔街道上行走,时值巳时刚入,一切都是欣欣然,繁华之景象丝毫不弱咸阳。 朗声脆语,轻叹不绝,兴办学宫、兴办私学之事自然是好的,而且已经前往蜀郡执行大师之策的王绾也上书,令秦人真正的通晓法制,通晓秦风。 百家敌秦,一者缘由数百年前的秦国贫瘠、动乱,民如野兽,不堪教导,除却道家、儒家、墨家、法家等才学之士留下痕迹,其余百家没有任何踪影留下。 再加上百年前商君变法以来,对于百家的严格控制,遵循法家之道,其余诸子百家更是没有办点活路,尤其是对于游侠之士的镇压,令百家嫉恨不已。 如此,在秦国之内,也就没有诞生诸子百家中的任何一家,无论是声名远播的儒墨法道,还是兵家、名家、易家、阴阳家、计然家、农家、医家、水家、方术家、堪舆家、营国家、工家、乐家等等数不胜数! 若是大争之世,秦王政还不以为意,但而今,大争之世不存,也该在秦国法治之外,给予增添别的东西,这一点,韩非所著的文章中有着论述。 “兴办学宫,兴办私学自然是好的,当然一切都得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发展,关东列国的学宫之风虽盛,尤其是稷下学宫,然则,观齐国百年来的朝臣,鲜有从稷下学宫而出者。” “就算是小圣贤庄,也仅仅是儒家的治学之地,入朝为官的少之又少,《五蠹》之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可是历历在目!” 临近文信学宫门前,说是门前,其实并无大门,不过是如同牌坊一般的入口,两侧站着数位手持戈矛的甲士,虽如此,对于进出之人却是没有多看,任意进出,无论是游学士子,还是商贾庶民。 再一次回应秦王政语,三人翻身下马,将其交给随行的使者,没有迟疑,便是联袂进入学宫之内,入眼处,便看见一位位身穿锦袍的士子手捧纸质典籍来去匆匆,虽也有竹简之书,似乎不多也。 “哈哈哈,文信候果然是大手笔,据寡人所知,大师所售卖的那一本本典籍,可是价值不菲,每一本都是数十金,乃是数百金。” “而文信学宫内,竟然有这般多的纸质书籍,士子众多,文信候门下三千食客,果不其然,就是不知道这些门客中可有敌秦者!” 对于门客之风,秦王政已经是颇为不喜,近十年来,依靠手下的门客,文信候一脉独霸秦廷重要官职,而前不久的长信侯嫪毐,更是依靠手下的门客,给予自己造成不小的麻烦。 随意轻语,行入文信学宫,相对于外界的喧闹,这里的环境显得很是肃穆,而且四周也无人注意到周清三人的到来。 摇曳的柳林,碧蓝的湖水,将这座绕着兰池的学宫分成了五个区间,沿路过去依次是:明法馆、六论馆、八览馆、十二季馆、天斟堂。 每个区域都是一大片庭院,碧池依着小山柳林回旋其中,赏心悦目中处处清幽,竟是比咸阳王城还要令人惬意,看得出当初设计之人的不俗。 “却是一个好去处,文信候倒是懂得享受!” 秦王政边走边赞叹,面如冠玉的神情之上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异动,行走一周,也不过是外围区域而已,内部士子已经多达成百上千,各有议论,各有探讨。 “观其名,区域的由来应该是根据《吕氏春秋》索引。” 身着浅灰色劲装长袍,手持长剑,柔顺的秀发垂肩,遍观一周,鬼谷盖聂亦是轻赞一声,作为摄政秦国十多年的文信候吕不韦,自然有独到之处。 说话间来到兰池最南岸的一片庭院,三丈石坊前迎面一座白玉大碑,中央镶嵌着三个斗大的铜字——天斟堂。进得石坊,遥遥便闻喧哗之声从柳林深处的庭院传来,三人面上有兴趣,加快脚步循声逼近。 果然在一座木楼前的天然谷地中看见了五色斑斓的人群,秦王政三人站立外围,精光闪烁的眼眸扫视一切,在数百人围拢的人群高台之上,一道熟悉的身影站立其上。 “看,纲成君说话了!” 秦王政饶有兴趣,左右看了鬼谷盖聂与周清一眼,双手背负身后,想不到今日来的时间倒是可以,遇到刚成君蔡泽在其内言语了。 想起刚成君蔡泽与文信候吕不韦的关联,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多想的。 第两百五十八章 李斯 数年之前,上将军蒙骜、相邦吕不韦、上卿刚成君蔡泽乃是秦廷之内职位、爵位最高的权臣,几乎一览秦国内所有的实权事权。 再加上三人无论对于赢秦宗族,还是楚国外戚一族,都相当于外来臣子,故而三人相交慎密。而今,上将军蒙骜去世已久,余下的两人私交如此,无事可忧心。 “诸位,业经修正的秦法已发各馆议论多日,为使未来之秦法臻于完美,在座学子可各抒己见,无得顾忌。若有见解被采纳为法令者,文信侯如约重赏也!” 立于众人围拢之高台之上,刚成君蔡泽手持一本纸质典籍,特有的呷呷之音随风荡漾,回旋四周,落入诸多门客的耳边。 “在下有一言,修正之秦法虽增补了赈灾、兴文、重商、孝义诸节,并将所有刑罚一律宽缓三分,使商君开创的秦法成宏大完美之势。” “然则,商君之秦法已行百年有余,秦人似未觉不便,朝野亦无修法之呼声。我之所虑者,惟恐文信侯新法无推行之根基也,望文信侯三思而行。” 刚成君蔡泽之语刚落,这处环境优美,四周林木而立的区域便是一人手臂高高举起,随即,拱手一礼向四方,最后看向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为刚成君蔡泽,在高台之侧的一处低矮平台之上,却是一张条案陈列,一位身着锦绣紫袍的老者跪坐其上,高山冠束发,一边轻抿着茶水,一边聆听纵论。 “畏首畏尾,成何大事也!” “在下曾在廷尉府做执法郎,深知秦法之弊端!昔年秦法之威,正在应时顺势而生。百年以来,天下大势与庶民生计皆已大变,秦法若不及时修正,势必成秦国继续强盛之桎梏!” “文信侯修正秦法,正为秦国一天下做准备,并未改变既往国策,何惧之有也!” 豁然间,紧随先前出言那人,林木之旁的草地之上,一位黑衣竹冠士子高声道,神情略有轻怒,略有不满,礼向四方,高声阔论。 言论之间,明有不同之意见,围拢再旁的其余士子不以为意,在这里,拥有不同意见乃是常事,若是意见统一,他们今日也不会在此了。 “我有一问!” “春秋战国以来,但凡变法先得明其宗旨。譬如商君变法,宗旨便是富国强兵。今日修正秦法,开首却并未阐明宗旨,而只是做律条之增补。敢问文信侯:修法宗旨究竟何在?为何不能公诸于秦法篇首?” 没有意外,紧随之前那人,又一位年轻的士子手持一本《吕氏春秋》,礼向四方,眉目精光闪烁,先是看向高台之上的刚成君蔡泽,而后看向高台之侧的那位紫袍老者。 凡修订法制,定然要有纲要,然则,今日论证的主题,却无人谈及这个话题,如此以来,就相当于天马行空,任意发挥,如何能够切中要点。 果不其然,此人语落,整个高台四周的士子为之拍手称彩,这也是他们正在思考的,如果能够知晓修正秦法之纲要,今日的主题会更为贴切许多。 “修正秦法之宗旨,便是屏弃对内之严刑峻法,对外之锐士暴兵,使秦国以宽刑明法立天下,以富国义兵雄天下!” “此间分野,便是霸道与王道之别,便是商君法与文信侯法之区别。其所以不在篇首彰明,便是不欲朝野徒然议论纷争。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高台四周低声私语不绝,场中一时间陷入漠然的境地,站立高台之上的刚成君蔡泽见没有人继续回应,头颅微转,对着下方一侧的紫袍老者看了一眼,轻呼一口气,轻语之。 想不到这些士子这么快就落到核心之上! “刚成君此言差矣!” “在下乃法家申不害传人,敢问刚成君,秦乃法家圣土,摒弃王道仁义、推行耕战国策、以实力雄视天下,其来有自也!” “文信侯修法之宗旨,若果然是回复王道仁义之老路,缄口不言岂非欲盖弥彰?与其如此,何如公然昌明,如商君一般强力变法!” 百年前,法家三派分别在三国变法,法治一派为商君,变法在秦国,术治一派为申不害,变法在韩国,势治一派为慎到,变法在齐国。 法家之学,乃是精干实事之学,法家三派想要分出胜负,唯有以变法国之强弱来判定,三人变法二十年后,秦国击败魏国,夺回为魏国占据的河西之地,自此商君变法大成。 而韩国的申不害变法,缘由齐国与魏国的交战冲突,再加上桂陵之战、马陵之战的冲突,韩国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国势不存,申不害变法宣布失败。 而慎到的齐国之行,虽有所成就,令齐国击败魏国、击败韩国、击败楚国,称雄一时,然则,数十年后,齐国险些被燕国所灭,法制根基自此不存。 诚如是,整个战国之内,唯有秦国继续遵循法制,一时间,法家之人引以为乐土,争相来此,或为门客,或为官吏。 若是今日论法,乃是要回归王道,岂不是走了当年的老路,削弱法家之学,引入三代之法,引入儒家精义,这是法家之士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语落,整个这处论法区域,又一次陷入沉默,秦国乃法界圣土,决不允许外来的诸子百家侵扰,王道之学绝对不可能。 “在下李斯,以为诸公所论皆未切中要害也。据实而论,秦法当有所变。然则,昌明宗旨,强力变法,天下时势不容也!” “孝公商君之时,战国并立,相互制约,妥善斡旋便能争得变法时日,即或对内使用强力,亦可避得他国干预。今日时势大非当时,秦国一强独大,森森然已成众矢之的!” “强力变法一旦生乱,苟延残喘之六国必得全力扑来,其时秦国百年富强便将毁于一旦也!惟其如此,只有迂回渐变,从律条增补与修正入手,做长远变法之图谋。” “此等务实之艰难,非徒然高论所能解也。惟体察时势,方见文信侯之苦心!虽则如此,据今日秦国之势,李斯敢请延缓修法之举,文信侯三思也。” 忽而,百十个呼吸之后,一位年轻人从诸人之中站了起来,先是向着低矮之台上的紫袍老者和高台上的刚成君蔡泽一礼,旋即环顾四周,娓娓而言。 身着浅蓝色的锦衣长袍,眉目俊朗,虽不似韩非那般俊逸和潇洒,但却多了一丝沉稳,高声回旋,抒发所得,以示内心之驱使。 “李斯!修法乃第一等大事,何由延缓!” 一天下大势将起,而且秦王政已然亲政,如若不能够尽快的修订法制,将己身的道理融入其中,再过些时日,只怕他们这些老臣都将无用矣。 更何况,一天下过程中,秦法并不适合关东列国,如果不能够尽快改变,将来纵然一天下,还是要进行修法,如此,还不现在就做。 “哈哈哈,刚成君不必动怒。今日之论,诸位为我谋,亦为国谋,老夫受益匪浅,深感欣慰矣!就事理而言,诸位皆天下名士,尚见仁见智,况乎天下?况乎秦国朝野?” “如然,修正秦法,先得一场学理论争。否则,不足以顺乎人心也!然春秋战国以来,举凡变法之争、为政之争、治国之争,往往皆陷于实用功利之论战,一不深究法令国策之大道根基,二不洞察千秋万代之长远利害,遂使法令流于刑治,功利囚于眼前。” “而要在秦国再度变法,便要先从学理入手,深究历代治国之道,以千秋史家之目光权衡法令得失。此等见识若能风行朝野,再度变法有望矣!惟其如此,目下学宫事务可做倒置,继续增修《吕氏春秋》,后修法,书为法之绸缪也!诸位以为如何?” 终于,一直待在高台之策的那位紫袍老者缓缓站了起来,看着身前数百位士子门客,面上朗朗一笑,拱手一礼,徐徐而道。 有认同者,也有不认同者,然则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自己决定要做,既然意见不同意,那就暂缓,只可惜,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希望,在接下来能够在秦国、在战国、在诸夏留下自己的《吕氏春秋》,以正秦之法制。 “诸人论法,不若那李斯之言也!如果寡人没有记错,那次新郑之行,李斯便是后任的秦国使者吧。” “秦法之道,寡人早有谋划,修正秦法乃是必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待寡人携大势以正天下,再将秦国之法变为天下之法,韩非先生若是入秦,此事易也!” 同样静立于这处天斟堂的论学之地,秦王政三人听了许久,各有所得,待文信候吕不韦一言结束争论之时,嬴政轻轻一叹。 目光扫视,落在人群中的那位浅蓝色锦袍男子身上,此人倒是看的通透,和自己所想一般,秦法要变,但不是现在。 “大王可知这李斯是何人?” 新郑之内,李斯与韩非见过一面,根据自己所知,那韩非已经为李斯出谋划策,以还新郑危局,而今,对方仍旧不急不躁的待在文信学宫。 此人不俗,不愧是岁月长河中的帝国中流砥柱,闻秦王政之语,又是轻轻一笑,是金子在哪里都可以发光,今日被嬴政记住,将来也算是一个契机。 “哦,听大师之言,此人奇异?” 果然,秦王政闻声而眉头一挑,颇有兴趣。 “其人亦是出至儒家荀况门下,数月之前,乃是与韩国公子韩非一同出小圣贤庄,所不同的是,韩非留在了秦国,而此人来到了秦国!” 第两百五十九章 秦川 儒家荀况之名,早就扬名列国,早年间在稷下学宫名噪一时,令儒家大盛,更是以其为首,儒家在桑海之地开辟小圣贤庄,作为儒家的根据地之一。 非如此,其虽为儒家一代宗师,但遵循孔丘之言,有教无类,通晓百家,并不拘泥于儒家之学,数十年来,一直受春申君黄歇所托,担任兰陵令。 黄歇死后,游历列国之国,闭关小圣贤庄,转眼学问,其弟子出小圣贤庄,如今竟然都隐约和秦国有所牵连,不可谓不妙。 “李斯也是荀况门下的弟子,而今听其言,似乎也精研法家之学,有趣,荀况一代儒家先贤,教导出来的弟子,竟然会有如此结果。” “其人果然非凡,不愧是儒家当代的领袖!” 数百年来,诸子百家各有其道,一开始还非常泾渭分明,但后来却是发生微微的变化,尤其是稷下学宫,百家学者汇聚,不仅有道法儒墨等显学,还有其余势力较小的百家。 论学一起,吸收彼此之间的精华,融入己身之道,以此来更好的在乱世之中生存,而儒家荀况无疑是最为杰出的一位,身为儒家贤者,对于儒家精要不必多说。 培养出来的弟子竟然也精通法家之学,尤其是韩国公子韩非,融贯法家与儒家大成,成就一体,理论清晰,实在是旷世大才。 ****** “见过仲父!” 在天斟堂内的纵论之声逐渐散去之后,这处空旷幽寂的区域也归于平静,秦王政三人踏步其内,未几便是被文信候身侧的侍从认出,当即便是大惊。 连忙上前一礼,领着三人匆忙绕过柳林,从后门进入天斟堂的木楼,那里是一处藏书之阁,多以竹简,纸质典籍不显,在其内没有停留太久,刚成君蔡泽与文信候吕不韦急忙赶至。 观文信候吕不韦走在最前方,整个木楼之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未几,文信候与刚成君拱手一礼,久久无言,秦王政感此,倒是上前一步,轻轻语道。 “老臣参见大王。” “我王已经冠礼亲政,早已请免仲父称谓,如此之言,老臣惶恐。” 文信候闻声,刚挺直的身躯再次大礼一躬,神情复杂,言语夹杂深深的感叹,自从雍城加冠以后,还是秦王政第一次前来文信学宫。 “敢情我王上座,看茶!” “近来之事,令我王蒙羞,老臣愧对先王!” 整个木楼之中的气氛很是微妙,秦王政神情未改,自顾自的在木楼内行走,礼数而毕,吕不韦上前缓步数步,迎着嬴政在上首坐下,而后再次深深一叹。 语出,整个木楼厅内再一次陷入寂静之中。 周清夹杂其中,深深的看着文信侯吕不韦,此人以一介商贾之身,奇货可居,位列秦国右丞相,摄政秦国,权倾天下,可谓是古来未有。 当初自己从巴郡而出,进入咸阳,一部分因果便是落在此人身上,如今大势之下,此人的用处已经不大,待时机一致,便可了解所有。 灵觉之力扩散,这座文信学宫看似没有任何守卫,实则,一处处险要的关卡处,都有一位位先天层次的武者环绕,在这做木楼四周,更是有两位化神层次的武者。 仅仅一个文信学宫的防御力,都远远超越新郑王宫不知几何,如此而观,韩国之弱,可见一斑。 “哦,不知文信候所言何事令先王蒙羞?” 许久之后,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微眯着丹凤之眸,恍若对于吕不韦之言不清楚,单手持着茶盏,看着身前这位摄政秦国近十年的仲父,心中那原本升起的一丝丝火焰为之低迷了起来。 “不日之后,老臣将请辞相邦之位,请我王应允!” 吕不韦沉吟许久,苍老的面容之上多了一丝苦涩,原本将嫪毐送入太后身边,只是想要自己脱身而出,以此来避免见恶于秦王。 但谁曾想,后来的事情竟然超出自己的掌控,那嫪毐竟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妄想攻杀秦王,取而代之,实在是滔天大罪。 此事一出,无论如何,自己都逃脱不了干系,数月以来,对于个中之事,以眼前秦王的能力,应该知晓,自己纵然进行辩解也是无用。 那等此事传荡朝野,自己已经是众矢之的,相邦的位置已经不可能继续做下去了,而今,自己能够做的,就是要将自己的治国里面融入《吕氏春秋》。 如此,纵然自己不在其位,只要《吕氏春秋》流传,身入秦吏之心,也和自己身处其位没有任何关系。 “寡人先前在外听了许久,文信候之所言修正秦法,莫不是要取商君而代之?” 商君虽死,其法遂行,百年来,商君之名流传于秦国史册,流传于关东列国史册,并没有与文信候吕不韦在先前那件事上纠缠。 话锋一转,便是落在今日天斟堂内的论政话题之上,欲要修正秦法,此事自然是好事,但这种事情却是一位即将退出中枢之位之人所举,其心不言自明。m..Com “我王明见,老臣岂敢与商君相比。” “今日论政修法,乃是吕不韦所自作主张也,秦法给予修正,以使其更合大秦治道,更合民心,更合长远大计也。” “我王亲政以来,老臣所能为者,唯有修书与修渠两件事,铸成大错,老臣未能改也,不怪他人,只怪老臣自己!” 文信候吕不韦再次大礼一躬,无论如何,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回归原来的模样,奇货可居以来,十多年来,算无遗策,今日无力翻身,或许这就是道家的阴阳。 一种莫名的沉重和悲哀渗透在沙哑的声音之中,脚步微动,身躯趔趄,面前的秦王政越是如此平静,自己的一颗心越是为之颤抖。 “修书者,《吕氏春秋》之书,寡人已经看过,颇有趣味,仅此而已。” “修渠者,何也?” 《吕氏春秋》内部所讲的是什么东西,秦王政看的更是清楚,看似杂乱无比,实则与韩非所言之论各有奇妙,均是治国理政的纲要框架。 只可惜,《吕氏春秋》之法不合自己新意,或有可取之处,但就算要用,也不会以《吕氏春秋》为范本,文信候吕不韦之名,还不配。 “我王应该知晓郑国此人。” “此人为诸子百家之水家英才,治水之才不逊色李冰,先前引入漳水冠盖邺十二渠中,后六渠便是郑国所为,鸿沟过大梁,汉水过郢通云梦,关东六国孱弱,无力无财,故而郑国入秦治水!” 听秦王政提及修渠之事,吕不韦又是一礼,这还是前几年自己摄政之时遇到的一位水家之人,秦王政或许忽略,简单而言,神情颇有激动。 “引漳灌邺十二渠,鸿沟过大梁,汉水过郢通云梦,此三者,均惊世沟洫,寻常之人领其中一项均属不易,郑国之人竟然领了三项。” “然,据寡人所知,似乎郑国之名不显也?” 如果此人真的这般有才华,自然会名震关东列国,于情于理,自己都会了解,都应该耳闻。而且那三项治水沟洫,都堪称数百年来的大手笔。 引漳灌邺,乃魏文侯时邺城令西门豹开始的庞大治水工程,一直到魏安釐王的邺城令史公方才完成,历时六代百余年,先后修成大渠十二条,魏国河内由此大富。 鸿沟则是魏国开凿的一条人工河流,引大河从大梁外南下直入颖水,全长三百余里,历魏惠王、魏襄王两代近百年修成,南魏北楚不知得利几多。 汉水过郢入云梦,则是南方楚国的最大治水工程。数十年前,武安君白起夺取楚国老郢都之后,楚国都城迁往云梦泽东北岸建立仍然叫做郢都的新都城,引汉水过郢而入云梦泽,使郢都水路畅通。 郑国既然参与过治水和修整渠道,再加上文信候此刻之言,此人之才应该不俗,然而,如此惊艳的水工入秦国,似乎还真有不小的作用。 “水家水工,素不治役,惟踏勘沟洫水路、攻克施工难题,故工程之名皆无郑国名号。我王可知,郑国入秦,欲要治何水?” 吕不韦徐徐而言,修书与修渠或许真的是自己能够所为之事了,权位倾衰,也只有从这两方面进行弥补了,希望可以弥补。 “言!” 语落,秦王政从上首站立而起,似乎有了一些兴趣。 “郑国数年前入秦,曾与老臣言语,治秦之水,当以解秦川拥水之旱、良田荒芜为先,施以工程,引泾入渭,长渠横贯东西,东西四百余里,诚如是,则水旱可解,盐碱可消。” “如果功成,则关中干旱之地必成成为秦国粮仓,国力定然大增,十倍于前,昔年,昭襄先王若是开辟此渠,赵国一战可灭。” “秦川治水自孝公以来,商君动议,百余年来,历经七王八相,如今终有希望矣!” 提起秦川治水,吕不韦神情不自觉的有些激动起来,根据郑国献上的图纸,此渠若是功成,那么,关中千里土地将会成为良田,成为秦国最为稳定的根基。 当年长平之战,秦国与赵国对峙数年,数十万大军日复一日的对峙,如果那个时候有此渠修成,就算是耗下去,赵国也绝对支撑不住,武安君或许也能够幸免一死。 “秦川治水,已经百年不成,文信候何以断定郑国可也。” “寡人前段时间,翻阅以往政令,刚成君也曾图谋秦川治水,未曾成也,刚成君以为如何?” 第两百六十章 不堪一击 秦川治水之策,自百年前商君变法开始,就有商议,然则,一直以来,均未有人可以功成,而今,文信候吕不韦竟然言语此事可成,秦王政岂不奇异。 踱步于木楼的厅内,脚步轻缓,数息之后,看向吕不韦身侧的刚成君蔡泽,对于秦川治水,蔡泽当年也想要为之,他自然也很有发言权。 “郑国入秦,此乃天意也,合秦国如今之势,秦川治水大有可成。” 身为当代计然家的传人,若说富国强民,胸有块垒多矣,但治水之策,不合计然家根本,故而,纵然秦国再为富庶,终究难以整治秦川。 数年前,郑国入秦之时,自己也是知晓的,而且也给予相当大的支持。 “刚成君此言何意?” 若说文信候吕不韦之语,秦王政如今未敢轻言相信,但刚成君蔡泽却没有太多的忌讳,连他都这般说,难不成秦川数百里真可治水功成。 一时间,神情亦是不自觉的多了些希冀,若是真的可以功成,就算花费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秦川数百里水渠铸就,关中之地平添千里沃土,秦国的根基就再次浑厚许多。 “我王有所不知,百年来,秦川百年治水不成,因由在三,其一,战事多发,民力不容聚集。其二,府库不丰,财货不容两分。其三,水工奇缺,一个李冰不容兼顾。” “老臣为相之时,诸事具备,惟缺上乘水工,以致计然富国之术终无伸展也。今日之秦国无战无乱,财货丰盈,民力可聚,更有天下名水工送上门来,岂非时势遇合,秦川大治!” 提及此事,刚成君蔡泽神情亦是欢悦无比,待在秦国数十年来,早就将秦国作为自己的国家,这秦川治水便是自己早就想要解决之事。 拖了数十年,而今,总算是有希望了,语落,上前一步,对着秦王政再次深深一礼。若秦王心性放在其上,文信候也能够多出一些时间。 “诸子百家敌秦久矣,如此杰出的一位水家水工,难道关东列国真的心甘情愿,而且,如若引泾水入秦川,秦国的国力十倍于前。” “当今之世,秦国已然独霸诸侯,数百里秦川化为沃土,那个时候,关东列国将没有任何机会,这一点,文信候、刚成君,你二人应该知晓?” 数十年前,秦国将巴蜀两国纳入郡县以后,便是派遣秦国的水工李冰入蜀,一则担任郡守,一则整治蜀郡的水运乱象,将乱象频生的蜀地平原划归可控之土,自此蜀郡成为秦国的大粮仓。 缘由蜀郡的都江堰,数十年来,秦国不断的对外发动战争,其提供的辎重粮草数不胜数,一个蜀郡已经令秦国强大成现在的模样。 如果关中之地的数百里秦川可控,那么,就算同时开战关东列国,秦王政也是有信心,自己能够想到,文信候、刚成君也应该想到,关东列国的有才之士也应该可以想到。 “诸子百家虽轻秦,但水家不过弱小的一家,关东列国孱弱,无人无财,故而郑国入秦治水,施展其所学,若功成,水家大盛,何其快哉。” “而且,数年来,郑国所行之事,均在老臣的掌控之下,当年他入秦之时,就已经勘探数百里秦川,更是用布帛绘制大量手段。” “数年来,秦国战事不显,文信候与老臣更是征发数十万民力于其内,再有数年时间,秦川功成不难矣!” 自古君王多疑,想不到秦王刚冠礼亲政不久,也会有这般的多疑心性,论及此事,刚成君已然发觉文信候不太受秦王欢喜。 旋即,身下又是小步上前,拱手一礼,深深而道,郑国数年来在秦国内的作为,自己还是看在眼中的,做不的假。 “民力征发数十万,秦川治水更涉及郡县征发、河渠派工、衣食住行、功过督察、官署斡旋等诸般实务,可谓头绪繁多。” “即如此,总理河渠之事之人,寡人也当亲自相见一二,数百里秦川功成,寡人不吝啬官位,文信候,比起修书之事,寡人觉修渠更应不容缓。” “若可,此事你亲自督导,当更为妙之!” 刚成君这般辩护,秦王政心中已经有所得,心中甚是跃动,呼吸之间,似乎言语都有些轻缓许多,诚如蔡泽所言,郑国可谓是上天派给秦国的助力。 涉及数十万民力的征发,事情非小,目光落在身侧的刚成君与文信候身上,刚成君年老体弱,而文信候似乎闲暇许多。 “我王明鉴,老臣老矣,纵有心,亦是无力,与其让老臣亲自督导,将这种机会留给后生晚辈更是上佳,日前,老臣已经安排一人领河渠事物。” “若我王不满意,当可再行择之!” 文信候吕不韦低沉沙哑之音回旋,其内夹杂浓郁的伤感,曾几何时,自己也需要担忧秦王政的冷落了,难道自己真的老了?或许自己真的老了。 “寡人可相识此人?” 听闻此声,秦王政明亮的双眸眯起。 “这……,此人或许大王不识,此人名为李斯,其人与郑国有旧,同出桑海之地小圣贤庄,郑国数年前也曾在其内游学,故而二人相识。” “有故友在身侧,也能够方便些许,毕竟郑国此人专心治水,它事不理会多矣。” 吕不韦神情一怔,而后徐徐言之,李斯为自己门客多月,其才不俗,自己也甚为看重,数月之前的新郑使者之务,便是观其能力,结果还是可以的。 “李斯!” “可是先前在外面言语暂缓修法之人?” 竟是此人,秦王政颇为诧异,就是一旁的鬼谷盖聂与周清都是为之相视一眼,对于鬼谷盖聂来说,郑国既然与李斯相识,那么以来,他二人与韩非之间也是相识。 对于周清来讲,李斯入秦不久,倒是深得吕不韦看重,竟然得了这河渠之令,如若功成,凭借此功劳,不亚于战场杀敌,直接位列卿位,易也。 “不错,不曾想大王竟然也注意到了此人,此人师从儒家荀况,腹有才学,精通法道与儒道,擅长实干之事务,领河渠之令,以为磨练,将来必成秦国之干吏!” 听得出秦王言外之意,文信候略有诧异,不过转念思忖,似乎想到了什么,根据黑冰台和罗网的消息,数月之前秦王新郑之行便是为了韩国公子韩非。 公子韩非的同门师兄弟中,便是有李斯之人,想来秦王也是因此而注意到了此人,如此,李斯的河渠之令不会有意外了。 ****** “数百里秦川若为沃土,秦国国力顿生十倍,一天下指日可待,今日学宫一游,竟得了这般的消息。” “学宫之内,文信候与刚成君格外推崇郑国此人,盖聂先生如何观之?” 征发民力数十万,涉及诸般事务,若真的可以成功,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就怕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先前在学宫之内,碍于规矩,并未相问,如今出了文信学宫,身侧亦是有高人,当再行确认之,如此,心中才得以安定。 “天地捭阖,纵横分野,盖聂下山之时,入秦国之内,曾听郑国之人,其出身韩国,乃是春申君列国伐秦之后,韩国畏惧秦国,而派出的杰出水工。” “文信候与刚成君没有言及于此,事态自然在掌控之中,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未尝不是韩国内在的策略,欲要将秦国的精力迁入河渠,以此无力对关东列国进行侵扰。” “耗费秦国之力于内在事物,可称之为——疲秦之计!” 复归咸阳城的宽阔管道之上,纵马而行,秦王政在前,鬼谷盖聂与周清在侧,李信与蒙恬随伺身后,百人队骑兵跟随。 感秦王政之语,盖聂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而起,其音虽不大,但却清晰的流入秦王政耳边,纵横各有其道,郑国入秦,为秦治水,但终究有其私心。 “疲秦之计!” “近年来,秦国对外的确少征战,于韩魏两国,应该是一个好消息,疲秦之计,好一个疲秦之计!就算我秦国精力耗费在河渠之上,亡韩魏也是轻而易举。” “无怪乎文信候、刚成君不言其它,此二人皆先王老臣也,寡人亲政,当重新立下朝野根基,水工郑国其心叵测,其罪当诛!” 秦王政最忌恨这般心怀不轨之人,前有文信候吕不韦之事自己还没有了解,而今,又多了一个郑国,难道真以为秦国少了它就不能运转? 难道真以为普天之下,就只有他郑国一个人可以整治秦川河渠? 神情肃杀,之前在学宫之时,就觉有异,今听盖聂之言,心神恍然,绝对如此,关东列国期盼秦国衰弱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助力秦国强大。 “哈哈哈,大王切莫着急,可否听玄清一言?” 今日跟随秦王政出咸阳宫,算是散心,遇到这般事情,倒是有些兴趣,纵观岁月长河,这郑国可是杀不得,而且嬴政也没有杀他的必要。 “大师有何高见?” 知晓郑国心怀疲秦之计,此人在心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猛地听闻身侧大师之语,秦王政奇之,一直以来,大师所言直入心间,莫不有其他意见。 “如盖聂先生所言,这不过是疲秦之计而已,就算郑国一直推延下去,也不过多延续韩国数年寿命,然而,若是秦川数百里化为沃土,其间利弊,大王可知矣!” “为今之计,这郑国不仅不能杀,玄清自觉,大王还应该继续征发民力,助力郑国整治秦川。秦国虽可一天下,但若有巴蜀之地、秦川之地为根基,关东列国将会更加的不堪一击!”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不朽 “文信候,李斯去也!” 天斟堂内的那座木楼之内,身着淡蓝色锦衣长袍的李斯躬身拱手一礼,向着面前的紫衣锦袍老者而言,声音脆朗,言语沉稳。 “哈哈,于你我还是放心的,你学问于荀况,理事长于治学,若是留你待在文信学宫纵论《吕氏春秋》,继续修缮精华,惜哉!” 距离秦王政离开文信学宫已经有数日了,至今没有关于河渠人员的指令下达,刚成君上禀的一卷书令也为之批阅,故而今日召来李斯,做最后的行别。m..Com “文信侯所言极是,埋首书案,斯之短也。然,编修此等广涉杂学之书,李斯尚能胜任。” 于此而言,李斯倒也坦然。 “郑国之人,于你同出小圣贤庄,你也是了解的,这些时日,对于河渠诸般事务可有疑惑?老夫虽久不上朝堂,但一些事情还是可以助力的。” 修书与修渠是如今吕不韦精力放置之所,《吕氏春秋》已再次经过校对,内容更加充实,之所以一直待在文信学宫,便是为了此事。 而修渠之事,吕不韦自觉更是要将其仅仅的握在手中,如若功成,纵然自己巅峰不在,史册之中,亦可留下自己的名号,秦川数百里秦人,亦当知晓自己之善。 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中有言,《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于此之言,吕不韦深以为然,立言者,《吕氏春秋》之书,若大行天下,立言功成! 立功者,摄政秦国十多年来,也是自从昭襄先王以来,秦国越发强横之时,就算自己不在其位,日后秦国一天下,也有自己的功劳。 立德者,人言可畏,秦人均以自己奇货可居,登临高位,若秦川数百里河渠铸就,数十万、近百万之民受自己恩惠,德行可嘉,三者而立,不朽可期。 “文信候请放心,此事李斯不会让侯爷失望。” 李斯再次拱手一礼,秦廷内的朝局自己也在一直关注,对于朝野内的风闻也知晓,数月来,文信候久不上朝,而且更有传文信候即将卸下相邦之位。 这些信息当初在新郑之事,自己的那位师兄似乎也提到了,身处新郑之地,却对于秦廷内的争斗了如指掌,韩非之才,超越自己远矣。 不愧是能够让秦王以国士之礼,亲往拜会的英才,但文信候于自己也是不错,若非其势渐衰,待在文信学宫也是一个出路。 可惜,自己的道路,终究要追随大势,只有这样,才会静水流深,不会陷入深潭与死水之中,河渠之事,即是为了文信候,也是为了自己。 “河渠虽未上马,但是数百里根基已成。郑国为水工,不善周旋,而堪定河渠又必须与各色官署交涉,全赖你也!” “而河渠一旦铺开、收尾,民力便是十万数十万甚或百余万,更涉及郡县征发、河渠派工、衣食住行、功过督察、官署斡旋等诸般实务,可谓头绪繁多。” “郑国不善辖制调遣,然既是治水工程,却得领爵为首,以示水工威权。管辖事务者虽只是襄助副职,却得全面总揽,铺排调遣……,李斯,理事为人之副,你可受得?” 吕不韦觉李斯见事极快,当即也没多说其它,直入正题。 “纵为卒伍,亦当建功,何况副职事权也!” 头颅抬起,迎着文信候看过来的目光,李斯微微一笑。 “善!” “子有此志,无可限量也!” 吕不韦赞许拍手,随其后,便是有曼妙的侍女捧上香茗。自己麾下门客虽多,但腹有实干之才的却少之又少,李斯虽入学宫不久,其才显矣。 次日,李斯交了学宫的案头诸事,便到相邦府长史署办理任事公文。及至走出相邦府,李斯不禁对吕不韦心生敬佩。 原来,相邦府已经事先奉上令,将李斯任做了河渠丞,俸金等同郡守,一年千六百石。荣耀虽大,但一切终究还是向前看,才是正途。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从贴身护卫口中得知李斯已经离开咸阳,吕不韦再一次将住所搬入学宫的深处,似乎想要远离外界一切。 漫游在兰池林下,一种无法言说的思绪淤塞心头,已经年逾花甲的吕不韦第一次迷茫错乱了。 不是国事无着,不是权力萎缩,而是心底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坦荡坚实,没有了那种凛凛大义,没有了那种敢于面对一切流言而只为自己景仰的大道奋然作为的勇气。 自少时进入商道,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二十余年商旅运筹没有失算过,二十年为政生涯也没有失算过,如何偏偏失算于此等阴沟琐事? 当初的谋划是将嫪毐秘密送入太后宫闱,既可解太后少妇寡居之寂寞,同时也解脱了自己不善此道的难堪,亦可令秦王政不在恶自己,可谓一举三得也。 百年来,秦国太后王后寡居后的种种情事历来多发,既没有一件成为朝野丑闻,更没有一件发作为朝局乱象,找一个男子为太后聊解欲望,实在想不出有甚风险。 然则,当年刚刚将嫪毐送进宫闱不到一月,他便陡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因由只有一个,嫪毐竟闪电般做了王城给事中,而那是他为嫪毐所谋算的最高官爵,只能发生在十年二十年之后。 从此,突兀封赏接踵而至,非但这个嫪毐的权力疯魔般膨胀,且连素来不问政事的太后也疯魔般做起了摄政太后,结局竟是自己这个最要紧的顾命摄政大臣被束之高阁! 事情一步步邪乎,他的心头也一日日淤塞,以致沉甸甸淤积压得他越来越喘不过气来。尽管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那种感觉,着实不妙。 近日来,蕲年宫之乱的缘由自己也思忖一二,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一者,太后赵姬于自己情愫深厚,一旦被他以“替身”方式冷落甚或拒绝,赵姬会生出何等异乎寻常之心? 二者,嫪毐原本为市鄙小人,对一个盛年寡居女子具有何等征服力,他根本没有想过,便是想了也想不到。 三者,嫪毐原本假阉割,也许迟早会露出真相,可他根本没有谋算到嫪毐的巨阳真相竟会在短短一年中朝野皆知……及至想得清楚,大错已经铸成了。 乱事未动之事,曾动用罗网的杀手暗杀嫪毐,然却被其身边的关东列国剑客所阻。数次派人入大郑宫,力劝赵姬丢弃这个粗鄙小人,可是太后没有太多回应。 就是有回音,也是那些不堪的放荡之言,那一刻,吕不韦终于明白,这个女子的想法对他永远都是个谜!若非如此这般种种图谋失效,他也不会赫然支持秦王亲政,更不会安排一切助力秦王剿灭嫪毐。 “文信候,你倒是好悠闲也!” 刚成君蔡泽再次来到文信学宫,见到了吕不韦,观其跪坐于兰池一侧,琴音叠加,香茗升腾,美人在侧服侍,好一副场面。 “刚成君。” “坐!” 挥手制止琴姬,单手一指,便有持着侍候上前,对着刚成君蔡泽微微一笑,轻语之。 “喝茶作甚?上酒!” “今日老夫要与文信候一醉方休。” 看着冬日时日的兰池,虽然也是绿意盎然不绝,但细细观之,仍旧可以清楚看到萧萧黄叶不断落下,一丝丝冷风吹拂。 看着使者端上来的香茗,刚成君蔡泽略微有一丝不满,旋即,将目光放在吕不韦身上。于此,吕不韦淡淡一笑,没有多问,对着侍者点点头。 “文信候,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聚矣!” 看着文信候吕不韦欲要亲自为自己斟酒,蔡泽连忙挥手,待玉液琼浆落入玉盏之中,香气弥漫,二人在兰池边的亭子里沉吟许久。 终于,刚成君蔡泽徐徐出言。 “刚成君何意?” 猛听此言,吕不韦神情倏忽一惊。 “老夫欲要辞官远游,文信候以为如何?” 蔡泽那苍老的面容上为之神色未改,轻轻抿着香醇,颔首以对。 “且慢。” “稍等时日,你我同去!” 看得出蔡泽面上的轻缓,不由得,吕不韦心头也是一动,连忙身躯为之挺直。 “哈哈哈,你大事未了,想阵前脱逃么?” 对于自己这位老友的心思,刚成君蔡泽可是很知道的,修书未成,修渠未成,焉得临阵逃脱,而且这也不符合老友的作风。 “时也势也!吕不韦也该离开秦国了。” 闲坐文信学宫,通过手下的势力纵览咸阳城内的一切,数月以来,人心冷淡,不复之前,纵然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又能够如何。 “文信候谬也。” “大王冠礼亲政数月来,老夫也是看透了,大王此人重国重事,不重恩怨,不听流言!你莫看那整顿吏治的文书似在指斥你文信侯当政,实则却为你开脱,宁可将将过失拽到自己老子身上。” “你若是这个时候离开,秦廷上下的许多人可就乱了,昌平君熊启乃是楚国外戚,虽得大王重视,但历来外戚终究要受到打压的,当年我从燕国入秦,助应候清理魏冉、白起等人,便是如此!” 也许是打定主意要辞官归隐,刚成君蔡泽再无顾忌,慷慨激昂之语直是前所未见,对于朝廷内的纷争也是看得异常透彻。 “既这般,你却为何而走?” 闻此,吕不韦倒是有些奇异了,二人年岁相差不多,蕲年宫平乱,刚成君更是晋爵,权位更大,如此,更当留在秦廷才是。 第两百六十二章 收编罗网 “老夫与你不同,数十年前,我本燕国之人,侥幸入秦得居高位,而今,一晃便是历经数代秦王,垂垂老矣,居秦无功,高爵无事,味同嚼蜡,不走更待何时?” “过几日,老夫向秦王讨了个差事,出使燕国。使命一了,老夫就地交差!呵呵,光堂利落又顺便,何乐而不为也!” 比起文信候吕不韦,自己在秦廷实在是有些不显,虽为计然家,但是吕不韦这位商贾的强国富民之术同样不错,十多年来,在其手下,秦国日益强盛。 对方好歹还有修书与修渠的事情要忙碌,自己却是什么事务都没有了,道家常论阴阳,满则溢,如果自己继续在秦廷待下去,估计就有祸患了。 “比起老夫,刚成君才称得上悠闲也。” 吕不韦喟然长叹,以往摄政之事,对于刚成君实则有些轻视,但如今一观,对方其实已经看透了一切,就算想要离去,也比自己容易太多。 “文信候所思所想太多矣,如果还有事用得着蔡泽,尽管言语,否则,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蔡泽不禁呷呷大笑,记得自己刚入秦国的时候,应候范雎正值劫难当头,想不到,数十年过去,在吕不韦的身上,自己仿佛见到了如同应候那般的难题。 当初应候的应对之策是急流勇退,就是不知道文信候是否可以做到。 “刚成君!” “有流言云秦王扑杀嫪毐两子,你以为此事如何了结?” 感受着刚成君身上荡出的潇洒之气,吕不韦羡慕不已,忽而,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问之。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老夫与少府令赵高一起进入雍城大郑宫,赵高亲见乱军误杀两子,与秦王何干?若教老夫说,此乃上天眷顾太后也!” “昌文君告老夫,嬴族有族规,但为王后太后,私情不论,若得私生孽子,母子得同在太庙处死!你且说,两子已死,开脱太后岂不有了名目?若是大王所为,岂不也是怜母之心!能如何?还不是不了了之!” 刚成君越说越是神情畅快,察觉吕不韦神情凝重,而后亲手为其斟酒,口中言语不断,当局者迷,此事虽牵扯对方,但以他之见,最终也不会有太大的惩戒。 “依刚成君之见,嫪毐叛乱之案是否会株连下去积至朝野?” 对于这个问题,是吕不韦一直不是很确定的,如果说亲政之前的秦王政自己还很熟悉,但近来却逐渐的陌生起来了。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举杯对着蔡泽一礼,一饮而尽。 “断然不会!” “秦王乃明法谋略之君,那则整顿朝野风气的诏书内涵虽列,实为整肃吏治开道,绝非为株连无辜开道!若是株连,嘿嘿,只怕满朝只剩得一隅未可知。” 雍城蕲年宫内,从秦王政的一系列动作,刚成君就可以对吕不韦如此之言,凡是坚守法度之君主,断然不会如此的,否则,雍城之内,秦王政也不会受如此大的屈辱。 “不过,你若是不在相邦之位,黑冰台与罗网的事情,也该尽快交接一二,那等利器,历来一直在秦王的手中掌控,在你手中久矣,或许秦王已经不屑之。” “然,终究是一件利器!” 黑冰台乃是百年前孝公与商君商议建立,一直以来,只属于王室管辖,即是王室护卫,也是王室刺探关东列国的密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为军国重器。 罗网的存在,蔡泽也是知晓的,乃是自己这位老友财大气粗,以黑冰台为引子建立起来的一个杀手组织,专门铲除关东列国的敌秦者。 虽不知罗网的势力有多大,但从十多年前,秦国崛起的速度越来越势不可挡,也能够隐约看出来。 “黑冰台!罗网!” “这件利器替秦国铲除了很多对手,但如今的罗网已经不仅仅是一件利器了,它的发展也超出我的预料,乱世之内,它发展的速度太快太快。” “若是交接,整个罗网之内非得动乱不可,当然,那些事情,老夫也已经理会不得了。” 当初创立罗网,主要目的就是想要成立一个以黑冰台为掌控核心,延伸出来一个个触角贯通关东列国,成为秦国阴暗面的势力。 明面之上,关东列国孱弱不已,但暗地里的势力此起彼伏,尤其是诸子百家为首的势力,在自己的规划中,只要按部就按,诸子百家一个都别想跑。 无论是水家、医家……这些小家,还是儒墨道法……这些大家,一天下之道,他们的存在只会成为阻力,非臣服于秦国,否则,必须亡之。 自己还在相邦之位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罗网内一切,自己若不在位,一切都不好说。 “斯人将去,独留我身!” “请!” 吕不韦默然久矣,也许真的如刚成君所言,该了结的事情尽早了结。看着此刻神情笑意扩散的蔡泽,摇摇头,举杯又是一饮。 ****** “寡人虽不通武道,但观大师所教扶苏的这套拳法,却是不凡,动静如意,刚柔随心,脚踏阴阳,暗合道家真意。” “扶苏练拳近两月,观其体魄,这般寒风侵扰之间,仍是热气弥散!” 又到了每隔十天半个月检查扶苏所学的时刻,冬日渐深,对于关中之地来说,辰时绝对是异常寒冷的时刻,郑宫之内,秦王政、鬼谷盖聂、少府令赵高随伺。 周清立于一旁,厅殿前的宽阔场地上,立于寒风之中的小扶苏,身着一袭略显宽厚的长袍,劲装外显,细嫩的皮肤之上为之红润无比,呼吸吞吐之间,更是一丝丝雾气升腾于体表,那是至阳之气扩散的结果。 相对于小扶苏,秦王政身着一件皮毛大氅,通体被包裹在其中,身侧方更是有火炉沉浮,侍女更是不断的来回献上香茗。 看着小扶苏这套顺畅无比的拳法,又观其精气神,秦王政很是满意,不住的颔首以对,在自己少年之时,可没有这般的体魄。 “再有数年,公子便可参悟出大师这套拳法中的奥妙了,若如此,公子也当明悟真正的道分阴阳,善恶一体之心。” 持剑立于秦王政之旁的鬼谷盖聂,亦是一双精光闪烁之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扶苏的动作,虽然不知道这套拳法的核心与吐纳之术,但拳法的运转却暗合纵横捭阖之要点。 一如百步飞剑,看似传承的之纵剑术,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未必不是横剑术,历代鬼谷子都是纵横合一的剑术大师,但第一位鬼谷子可没有这般的缘法。 将扶苏公子施展的拳法看了一遍,眉目闪烁,颇有所得,虽秦王政语后,轻轻跟随。 “赵高,你也通武道,你觉得呢?” 秦王政颔首以对,作为自己的长公子,无论如何,一个只会儒家之学的懦弱之人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连盖聂先生都这般称赞,大师为少保之位不差矣。 “玄清大师智慧非凡,公子正处于幼年,身体尚未长成,习练这等拳法,待成年之后,无论是各方面都将超越普通人。” “如此,也能够更好的替大王分忧。” 历经蕲年宫动乱而得以进步少府令的赵高,衣着倒是有些变化,然,姿态却没有太大的改变,一直静立于秦王政身侧,恍若不存,但随时都能够出力。 闻大王之语,赵高躬身而出,拱手一礼,向着此刻已经拳法施展完毕的扶苏公子看过去,眼眸深处,亦是光芒明灭不定,自己的境界虽没有盖聂高,但亦是知晓这套拳法之精妙。m..Com “哈哈哈,大秦数代以来,亦是有君王喜爱武道者,昔年武王在位,霸道无双,开辟三晋之路,平巴蜀之乱,而今更值乱世,亦当以强行之力镇压一切。” “说起来,寡人倒是有一件事需要玄清大师替寡人处理一二!” 秦王政朗朗大笑,老秦人尚武之风久矣,身为老秦人就应该身体强健、精气神旺盛,无论将来扶苏如何,一位孱弱的公子在外,老秦人可是相当不喜。 对着一侧的侍女挥动手掌,旋即,便是一杯杯热气升腾的茶水奔至在场诸人跟前,连小扶苏都得了一杯白开。而后,话锋一转,便是脚步微动,在庭院中走动,视线流转,落在周清身上。 “哦,不知何事?” 周清手持玉盏,其内水韵弥漫,波浪婉转,并未饮下,就在手中随意而动,听秦王政语,神色略有奇异,能够让自己处理的事物,一般都是略微棘手的武者之事。 “三日前,文信候吕不韦复归相邦府,两日前,上书言语,欲要辞相邦之位,故而黑冰台与罗网的事情需要寡人接手。” “黑冰台隶属王室统辖,但十多年来,一直被文信候把持,统合罗网之内,观文信候书令,罗网牵扯甚大,寡人虽不愿用之,但这等利器还是握在手中为好。” “故而,寡人欲要以少府令赵高替寡人收拢罗网,玄清大师与昌平君为辅,理顺罗网内的一切,若有乱动者,就地格杀,若成,罗网日后当为相邦调动,助力秦国大事!” 第两百六十三章 礼 昌平君熊启! 如今楚国外戚一族在秦国职位最高之人,身份为楚国考烈王之子,昔年,楚考烈王为秦国质子,与秦国公室之女成亲,诞下熊启。 随后,楚考烈王归国继承王位,而熊启则为质子,自幼生长在华阳太后膝下,与华阳太后同为楚国人,故而得华阳太后宠爱多矣,昔年庄襄王时,就位列秦廷卿士之位。 秦王政登位以来,为了对抗文信候吕不韦摄政专权,逐步提拔昌平君熊启,借助楚国外戚的力量抗衡吕不韦,如今,一晃之间,近十年过去,抗衡吕不韦的目标也已经达成。 蕲年宫嫪毐叛乱,左相昌平君为首的秦廷重臣,平乱有序,功劳甚大,爵位虽未至侯爵,但论权势,在如今的秦廷之内,数一数二。 近来,秦廷内,相邦吕不韦久不上朝,早有传闻,文信候吕不韦要辞去相邦之位,到时候,登临相邦之位的便是昌平君熊启。 一时间,咸阳城内,昌平君所在的府邸之上,为之人来人往,秦王政闻之,不以为意,楚国外戚虽强,但关键在一个核心之点,如果核心之点不存,那么,秦廷内的所有楚国外戚都将成为无根之水。 而今日的咸阳城西侧重臣府邸区域内,未时刚入不久,偌大的昌平君府邸跟前仍旧是一位位秦吏进进出出,虽然百年前商君变法之时,严令这般近距离的私向往来。 但近十多年来,吕不韦摄政以来,宽缓刑罚不断,许多条令都宽松了许多,故而,这等风气也在朝野之中为之大盛。 与少府令赵高一起,身后带着十多位宫中兵士,令牌挥动,门人未敢拦阻,直入府邸之内,过往之人为之避过身躯,侧目而视。 “是护国法师玄清子与少府令赵高!” 历经蕲年宫之乱和大郑宫赐封,周清的音容相貌对于秦廷内的许多人来说不是秘密。对于少府令赵高来讲,亦是如此。 自少年起就跟随在秦王政身侧,十年来,兢兢业业,甚是为秦王政看重,逐渐从一介卑微的宫奴到如今位列卿位的少府令。 这二人的地位中,以护国法师玄清子的地位最高,位同驷车庶长,非如此,道家天宗玄清子更是被秦王赐封右庶长,食邑三百里,这可是实打实的封邑之地。 目视着以道家玄清子为首的一行人步入府邸深处,四周诸人才徐徐低语,二人均是秦王政身边之人,甚是得秦王政信任,今日又如同样得秦王政信任的昌平君府邸,不知所谓何事? 数月以来的朝廷局势之中,文信侯吕不为势力逐渐衰弱,这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到的事情,如此,他们自然要寻求别的大树。 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 只可惜,这昌平君熊启虽然位高权重,但身份着实有些令他们感到迟疑,因为二十年前楚国外戚之乱的余波仍未平息。 昔年大秦宣太后摄政,穰侯魏冉、武安君白起横行一时,权倾朝野,连昭襄王都不得不暂避锋芒,后来有了应候范雎的帮助,才将楚国外戚的势力削弱极致。 故而,从这方面来讲,楚国外戚的壮大对于秦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当今之世,秦国独霸战国,若要一天下,楚国赫然在列。 如此,对于昌平君的关系远近,被许多秦廷高位之人为之慎重。 ****** “哈哈哈,早上启才接到大王之令,不曾想大师与少府令这就来了。” “请!” 淡红色的锦衣长袍加身,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内蕴楚国风韵,头戴高山冠,腰腹玉带环,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m..Com 作为楚国公室之后,自幼自然习得楚国的雅韵之气,在加持今年来秦廷内沾染的豪爽之气,颇为不俗,一举一动,都有别样的气质。 行走在前,言语缓缓,同时,对着府中的侍从吩咐着,正门而入,更是亭台楼阁不绝,外界而观不显,但内在自有天地。 虽是冬日时节,但入眼随处可见绿意之景象,不过短短百十个呼吸,三人便是入正厅之中,至于随从,则是在外等候。 “数月之前,大王平嫪毐之乱,昌平君居功至伟,前几日,听闻昌平君得了一位爱女,如此,更是喜上加喜,玄清虽为天宗弟子。” “但今日到此,这块玉就赠与你之爱女,内蕴我留在其中的一道真气,带在身上,可保百病不侵,体魄康健!” 三人之中,以护国法师地位最为尊崇,顺着昌平君的礼敬,端坐于上首,其人次之,少府令赵高更次之,诸般香茗而至,周清翻手间,一块通透无暇的白玉沉浮手掌之上。 这还是先前秦王政赐封自己为右庶长,顺带的礼物,前来昌平君府邸之前,就有听闻熊启得了一女,如此,倒也算是物有所用。 劲力吞吐,美玉便至昌平君跟前,轻语之,微微一笑。 说起来,当初新郑之行,宗全、宗琼他们几个得以保全性命,也多亏了此人的助力,如此,一块美玉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哈哈,若是旁人之礼,熊启到还要思忖一二,然,大师乃世外高人,又为扶苏之少保,此玉熊启就替涟儿收下了。” “待它日有空闲,当带着涟儿拜谢大师!” 看着这枚半个巴掌大小的洁白之玉,昌平君熊启神情先是一愣,而后朗朗一笑,连忙起身,先是对着周清一礼,旋即又看向少府令赵高。 双手接过美玉,感受着手中这枚美玉的温润,的确质地非凡,眼中笑意不绝,唤来仆人,便是将此人收下去,旋即,举杯对着周清与赵高看去。 看来这护国法师玄清子的确有所谋,有今日之礼,它日,来往起来也更加方便许多,跟随在秦王政身边近十年,对于这位大王的心思可谓甚是了解。 匡诸侯、一天下是其必定要行的目标。 以秦国如今之国力,做到那些并不难,而自己身为楚国公子,年岁之前,先王薨逝,李园当国,内部混乱无比,好在还有楚之三户为之抗衡。 咸阳宫内,有华阳祖太后、楚夫人为之周旋,秦廷之内,有自己的存在,看似楚国外戚逐渐壮大,但实则自己的权力均在朝政之上。 对于军事的掌控没有半点,纵然它日为相邦,亦不可能做到文信候吕不韦的地步,自己能够做的,也就只有在助力秦国一天下的过程中,为楚国的延续和壮大打下根基。 秦楚姻亲数百年,如果秦王没有对楚国动手,一切自然不存在,不然,楚国不会和当年怀王之时一般任由秦国拿捏。 “根据文信候上言之书,黑冰台与罗网的一切信息都存储在文信候府邸之中,涉及秦国与他国隐秘之事,赵高以为,当迅速办妥为上。” “大师、昌平君以为何?” 与护国法师玄清子同昌平君之间的交谈,少府令赵高倒是略显尴尬,虽如此,神情依然不变,静听许久,终于,得了一个空隙,站起身来,拱手对着二人一礼。 自己不过一少府令,对比面前的二人相差远矣,大王让自己替他收拢罗网势力,这件事还是自己成为少府令以来的第一件大事,无论如何,赵高都不允许其失误。 “天杀地绝,魑魅魍魉!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罗网之内一共有八个等级,吕不韦成立罗网的目的也很清晰,乃是以密谍、暗杀为主,在整个诸夏的阴影之中取得大秦的强势。” “这个组织已经自成体系,在列国之内都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想要将其掌控可不容易,更何况,这还是吕不韦亲自留下的组织。” “大王令我辅助你收编罗网,我的意见是保留罗网的根基,重组其核心!” 这个组织可是一件大杀器,虽然自己无所谓,但对于整个秦国,对于整个诸夏来说,这个组织如果真的成为阴影世界的霸主,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迎着少府令看过来的目光,不曾想,岁月长河还是这般流淌下去,但所不同的是,自己如今现在对于罗网的将来也有发言权。 罗网的恐怖与可怕并不是其内在的顶尖强者,而是其势力交错纵横迸出来的力量,还是潜藏在黑暗之中的力量。 “罗网的存在,启亦是知晓,为文信侯吕不韦以巨大的财力物力铸就,更是融入了直属于王室的黑冰台。如今文信候上书交接此事。” “启亦是觉得其根基不动便可,只需要重新整合罗网内在的架构,更好的管理便可,虽主密谍、暗杀,但终究不是晃晃正道。” “去除其嗜血、杀戮的一面,以其为辅,密谍为主为上!” 身为秦廷高位之人,罗网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昌平君熊启,十多年来,罗网在黑暗之中行事越发的猖獗,根据农家传来的消息,列国内部的阴影之中亦是有其存在,着实恐怖。 如果真的令罗网壮大,主宰列国的阴暗之面,如此,对于任何一方都不会是一个好消息,于列国是这般,于秦国同样是这般。 第两百六十四章 大道 “赵高蒙大王恩典,代其收拢罗网。” “大师与昌平君之语均甚妙,赵高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取舍,不如,先收拢罗网的根基,至于其核心再行细细处理。” 无论是护国法师玄清子之语,还是昌平君熊启之语,都有一定的深意,赵高位卑言轻,自是好好听之,只是,听二人言语中仍有分歧,神情不由有些难色。尒説书网 然则,数息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反正大王也只是让自己收拢罗网,至于具体的模样,还是先将其收拢过来之后,再行商榷。 念及此,面上微微一喜,无论是大师之语,还是昌平君之语,都是要重组罗网核心,即如此,先将罗网的根基掌控收拢再说。 “也可!” 周清瞥了赵高一眼,微微颔首。 “可!” 昌平君熊启亦是颔首,旋即三人起身,走出府邸,领着数十位兵士,直入不远处的文信候之中,近日来,文信候吕不韦一直在咸阳城中。 若是对方心诚,收拢罗网之事当很快成就。 ****** 而与此同时,比起罗网的交接之事,对于吕不韦来说,为自己重视的仍旧是修书与修渠,修渠之事,已经派遣了李斯为河渠丞,修书之事,还需要自己亲自坐镇中枢,给予把控。 《吕氏春秋》之言,一两年之前,就曾散布于市井之中,承诺一字千金,寻找才学之人给予改错,但未曾持续多久,便是将其撤了下来。 非为内容有问题,而是当时的朝野内外侵扰,外有秦赵、秦楚交战,内有秦王政逐渐掌权,而且恶于自己,韬光养晦之下,便将其撤下,给予更多的充实和修订。 如今,外乱不显,内患不存,嫪毐之事给予平定,波及自己,地位岌岌可危,如果在不进行对《吕氏春秋》之书给予放出,只怕自己在秦国的一切痕迹都没有了。 自己可以失败,但《吕氏春秋》不容失败,百年之前,商君可以死,但其法不灭,其人永存,他可以做到的事情,自己也可以做到。 隆冬时节,八百里秦川为之荒凉一片,朝阳初起,寒热交替,一缕缕雾气升腾,苍苍茫茫笼罩了山水城池田畴林木行人车马。 宵禁一夜的咸阳城,也是在阳光的直接照耀下,为之苏醒,最后一阵鸡鸣尚未消散,城内大道已是车马辚辚市人匆匆。 官吏们乘车走马,匆匆赶赴官署。日出而作的农夫百工们荷工出户,奔向了作坊,奔向了市中,奔向了城外郊野的农田。 长街两侧的官署会社作坊商铺酒肆民宅,也业已早早打开了大门,各色人等无分主仆,都在洒扫庭除奔走铺排,操持着种种活计,开始了新的一日。 “快去看了!南门悬赏!一字千金……!” 咸阳城的南方区域内,乃是农工商的汇聚之地,明日初悬,市人在酒肆之中相聚私语之时,突然一个童仆从街中飞奔而过,清亮急促的稚嫩喊声一路洒落。 无论是店中市人还是当街洒扫的仆役,一时纷纷惊讶。一字千金这件事好像两年前有过一次,不过没有持续太久,莫不是现在文信候又开始了? 随着稚嫩急促的喊声一路飞溅,市人渐渐把持不定了。先是几个好事者拔腿奔南门而去,接着便是店堂食客们丢下碗筷去了,接着,洒扫庭除者也拖着扫把抱着铜盆抹布纷纷向南门去了。 不多时,南门东侧的一处巨大马场之内,为之聚拢大量的人群,喧闹无比,热闹非凡,放眼观之,城墙下立起一道道两丈余高的木板墙,从城门延伸到车马场以东,足足两箭之地。 木板墙上悬挂着一幅幅白布,从两丈多高的大板顶端直至离地三尺处,匹练垂空,壮观之至。最东边第一幅白布上,钉着四个斗大的铜字——吕氏春秋。 铜字下立着一方本色大木板,板上红字大书:吕氏春秋求天下斧正,改一字者赏千金!一幅幅大白布向西顺次排开,上面写满了工整清晰的拳头大字。 茫茫白墙下,每隔三丈余摆有一张特大书案,案上整齐排列着大砚、大笔、大羊皮纸。每张大案前站定两名衣饰华贵的士子,不断高声地宣示着。 “我等乃文信侯门客,专一督察正误之功!两年前,游学士子、读书之人错过了机会,而今大著求错,如商君徙木立信。无论何人,但能改得一字,立赏千金!” 非如此,在那群门客的身侧,还有大量的木制箱子一字排开,其内放置着一本本纸质印刷的《吕氏春秋》,凡识字者,均可免费领取一本。 时隔两年,再有奇异之事,不消半个时辰,整个南门东城墙下人如山海,护城河两岸的大树上,挂满了顽皮的少年。 车马场停留的车马,被纷纭人众全部挤了出去。识字的士子们纷纷站上了石礅,站上了土丘,高声念诵着白布墙上的文章。 “公子,这里还真是热闹?” 护城河的一处偏僻区域内,那里是城门兵士驻扎之地,虽区域不小,但庶民与士子莫敢进入其中,然而,伴随着《吕氏春秋》之书放开,求天下之人斧正之消息传档。 待在咸阳宫内的周清在教导完小扶苏之后,便是领着同样闲暇无事的焰灵姬三人前来此地一观,放眼处,人山人海,哗然一片,这等场面依稀可以畅想百年前的商君徙木立信。 “移一木而赏百金,商君风采不复见矣!” 百余年来,商君的徙木立信已经成为老秦人津津乐道的久远传奇。老秦人但说秦国故事,这徙木立信便是最为激动人心的篇章。无论说者听者,末了总有一句感喟。 今日,似乎文信候欲要复行商君之事也。 “自然是热闹,《吕氏春秋》之书玄清宫内也有,你们可曾读过?” 眼中泛着淡淡的青色光芒,遥望南门城墙之上的一块块巨大木板,其上烙印着一个个秦国文字,斗大无比,任凭士子一览。 听身侧云舒脆语,面上微微一笑,头颅微转,但焰灵姬三人的面上扫过去,轻问之。 “这个……,弄玉姐姐读过,我嫌无趣,还没有公子写的吸引人,读了两篇便没有再读。” 身着洁白色长裙的云舒闻周清之语,精致的容颜上略有尴尬,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后,银链虽梳拢其行,但身处此地,冷风吹拂,小脸为之红润无比。 在周清身边来回走动,盯着不远处那热闹无比的场面,想了想,便是看向弄玉,至于焰灵姬,那是不用想了,连秦国的文字都不认识。 “哦,弄玉读过此书,觉得如何?” 这本书读起来却是没有自己所写的有吸引力,但个中妙处可不在趣味之上,身躯微侧,对着身着橘黄色长裙,曼妙身躯突显,精致银簪束发的弄玉看过去。 比起焰灵姬和云舒,弄玉的确让人少操心不少,其心境,更合《清境》多矣,近月来,自己也传授其这门道家玄功,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追上云舒半年之功,可见一斑。 “《吕氏春秋》之法博大精深,汇聚百家之言,成就此辉煌巨著,弄玉看不出有太深的含义,但和玄清宫内的那本《商君书》倒是有相似之处。” “但两本书的纲要所行相左,比起商君所语的峻急严法,《吕氏春秋》倒是多了一丝宽容。” 不愧是紫兰轩内紫女姑娘亲自培养出来的女子,才色兼具,柔声脆语之下,虽没有多言,但周清面上已然朗朗一笑,看着一旁此刻神情有些不解的云舒,单手缓缓抬起,抚摸着云舒的秀发,甚是柔顺。 “不错!” “弄玉,你能够看到这一点,已经相当不错了,或许你心中应有所想。大势之下,文信候吕不韦败落已成定局,如果没有这本书,说不准,他还可以继续为相邦,毕竟其才不逊色当年的商君。” “但也正是因为其才不逊色当年的商君,才有了此书,才有了这卷《吕氏春秋》!” 没有理会云舒此刻神容之上的羞涩与欣喜,迎着弄玉看过来的纯净之眸,深深的颔首道,至于一旁的焰灵姬则是已经不知道何时手上多了一本典籍,其名赫然为《吕氏春秋》。 “大道不两立,国法不二出!” “此书说起来内蕴我道家理念多矣,采阴阳、儒墨、名法、兵农诸家学说为一体,浑圆如一,架构非凡,只是其出现的时机不对。” 看着在凌冬寒日里,仍旧身着暴漏、妖媚的焰灵姬,周清没有多言,以其现在的修为,寒暑不侵,自当无碍,观其有模有样的看着手中之书,秀眉紧蹙,颇有一股别样的美感。 轻叹一声,不论其人,吕不韦此人绝对是治国能才,也正是因为此,蕲年宫叛乱之后,对于他的惩戒一直没有下来。 然而,如今此书一出,他将没有任何退路。不远处的南门城墙之下,一队人马护卫着一辆华贵的轺车驶到,未几,从其上走下一位散发无冠的白发老者。 是已经辞官的刚成君蔡泽! “诸位,老夫业已辞官,将行未行之际,受文信侯之托,前来督察征询一字师。《吕氏春秋》者,文信侯为天下所立治国纲纪也。” “两年前因事未能与诸位畅谈于此,今日公诸于咸阳市门,为的是广告天下,万民斟酌!天下学问士子,但有目光如炬者尽可正误。正得一字,立赏千金,并尊一字师!” “来人,摆开赏金!” 话音落点,身侧两名锦绣侍者解开了从车上搬下来的大木箱,打开其盖,码排整齐的一层金饼灿灿生光,赫然呈现在了人们眼前。 万千人众骤然安静了。 第两百六十五章 淳于越 “文信候不愧是大商贾,果然大手笔!” 这几个大木箱子里所装的何止千金,阳光照耀之下,闪烁生光,一时之间吸引万千目光,汇聚在金子之上,汇聚在刚成君蔡泽身上。 周清轻轻一叹,撇着四周围观的诸多老秦人以及夹杂其中的锦衣士子,目光所至,此地的民众倒是有数百上千人,但真正识字的又有几个。 虽知晓文信候的目的不在此,但说起来……还真有点期待是否能够有人评论改之。 “公子,这《吕氏春秋》好大的口气,这本书数十万言,难不成真的一个字都改不了?” 将注意力同样放在南门城墙之下的云舒与弄玉同样有些惊讶,这可是真正的大手笔,寥寥数十万言,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不保证出错的。 一个字就是千金! 十个字就是万金! 一百个字就是十万金! 纵然吕不韦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拥有这般的财力,亦或者说这其中有她们看不懂的存在,有她们看不明白的深层次含义。 “钱财不过是虚妄,对于吕不韦而言,需要是声势,哦,还真有人上来!” 如果吕不韦追求钱财,当年奇货可居之前就已经是闻名列国的大商贾了,何必入秦,登临高位,此等关头,吕不韦手中的砝码越来越少了。 微微摇摇头,对着二人回应着,同时眼中亮光一闪,便是看向远处,那里,一位身着红色锦衣的年轻人踏步而出,行至城墙之下。 “敢问足下,来自何国?高名上姓?” 观此,刚成君蔡泽也是面上大悦,连忙走上前去,拱手一礼,怕就怕没有人。看那人,并非秦国风俗服饰,更非文信候门客作假。 “在下鲁国士子淳于越,学于孟子是也!” 红色锦衣的男子手持一柄剑,姿态潇洒,对着刚成君同样一礼,昂然应道。 “鲁国已灭,足下念鲁久矣,如今改为楚国之人,亦或者齐国之人才是。” 鲁国在近二十年前,已经被楚国灭掉了,自此国祚不存。在周朝的众多邦国中,鲁国是姬姓宗邦,诸侯望国,故“周之最亲莫如鲁,而鲁所宜翼戴者莫如周”。 儒家孔丘便是在鲁国贯以学说,礼记有存,世人称“周礼尽在鲁矣”,而今,听此人为鲁国之人,不由得令蔡泽神情一愣。 “世纵无鲁,民心有鲁!纲成君何笑之有?” 似乎这红色锦衣的男子对蔡泽之语不满,当即摇摇手。 “此非论战之所,足下既有正误之志,请做一字师。” 刚成君点点头,并未与淳于越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争辩,鲁国被灭已经是事实,无论如何辩解也不可能令其重新存在,旋即,虚手一礼。 “校勘学问,儒家当仁不让。” “诸位且看,此乃《仲秋纪》之《论威篇》,其首句云:‘义也者,万事之纪也,君臣上下亲疏之所由起也,治乱安危过胜之所在也。’可是如此写法?” 淳于越冷冷一笑,秦国本就是不尊周礼之国度,纵然强大,又有何用,不过一只强大的野兽而已。一步跨上石礅,剑指身侧的白布大墙, “然也!” 周边士子同声回应,周围的诸多老秦人也有识得两个字,为之颔首,更多的则是静立一观,不知道此人是否真的有材料。 “在下便改这个‘义’字!” “义字,应改为礼字!万事之纪,唯礼可当。孔夫子云: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己复礼也。礼为纲纪,决然不可变更。以义代礼,天下大道安在!” 淳于越的剑鞘不断击打着白布大墙,神情上满是慷慨激昂之色,在这群西陲偏鄙之民的面前论礼,绝对是儒家的强项。 游学入秦,身上恰逢缺盘缠,正好文信候吕不韦给予补上。 “敢问鲁国先生,你说的那个礼,可是孔夫子不教我等庶民知道的那个礼?那句话……,如何说来着?” 然而,熟息之后,四周却没有任何回应,无论是先前叫好的士子,还是那些隐约听懂的老秦人,均不由得神情为之逐渐冷漠起来。 淳于越一时惊愕,颇有些无所措手足。又是熟息过后,突然,一个白发老者高声问,神色带着浓郁的不满与鄙夷,单手指着淳于越所论的篇章,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礼不下庶人!” 有人高声一应,带来一个漂亮的助攻。 “对对对,礼不下庶人!” “万千庶人不能礼,只一撮世族贵胄能礼,也做得万事之本?百年前,商君便有法度,贵族与庶民同归法治,罪行同然,礼仪何用?” 老人突然红了脸,苍老的声音颤抖着,遥想百年前商君变法之时,就是因为这个礼,令得秦国内乱不断,而后更是因为这个礼,令商君喋血。 如今,这个从关东列国前来的淳于越竟然在此大放厥词,这是不满他们秦国的法制?不满商君之法?说的狗屁不通! “说得好!老伯说得好……!” 果不其然,老人语落,身后的诸多士子与老秦人便是大声叫好,这才是老秦人的本色,一个礼如何做万事之本?若说是法还比较靠谱。 “我当小子能拉出个腌臜之物,却是个臭狐子屁话!” “直娘贼!礼是甚?商君之法才是万事之本!” “儒家之人都是一群废物,怪不得鲁国都灭了,好阴毒,就欺负老百姓,还要将礼作为万事之本!” “还孟子门下,还鲁国,光腚露屁股一个,丑矣!” …… 接连不断的嬉笑怒骂之音回旋,尤其是老秦人,对于淳于越之人很是不满,区区一个礼也能当万事之本,这只怕也就是儒家所认为。m..Com 万道音韵加身,淳于越羞愧难当,黑着脸拔脚去了。 “哈哈哈,公子,那个鲁国士子好可怜,直接被骂走了!” 看着淳于越灰溜溜的离去,一直远望这一幕的云舒等人,同样面上笑意不绝,脆音弥漫,不过,对方之语的确有问题,礼仪虽大,但还称不上万事之本。 “好!民心即天心,评判得当!” “《吕氏春秋》人皆可改,山东士子犹可改!” 蔡泽面上为之得意不已,大笑不绝,对着周围的门客、老秦人一礼,旋即吩咐下去,谁都可以上来一改《吕氏春秋》。 尤其是从关东来的列国士子,论文明风华,超越秦国多矣,如果他们都不能够改此书,那么,此书的根基将会更加牢固。 “感觉他们说的都有道理,都对,但都不对!” 继续在南门之处停留了半个时辰,随淳于越之后,倒也有不少的关东士子上前,欲要一改《吕氏春秋》之言,各有其言,辩论不绝。 整个南门之外,为之越发热闹起来,虽然寒风依旧,但似乎拦阻不了诸多老秦人的热情,聆听许久,弄玉步伐微动,活动筋骨,脆音席卷。 “小师叔,事情已经办妥!” 对于弄玉的疑惑,周清没有多言,世间有万般道理,适合万般之事,《吕氏春秋》之言本就是一则大道,自然不容易被驳斥。 典籍所记载,昔年稷下学宫中,百家汇聚,亦是如此,或许有百家落于下风,也未曾败也,就是这个道理,忽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虚凡出现在身侧,道礼之言。 “即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单手负立身侧,对着虚凡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踏步而动,离开南门所在,那里的高谈阔论不绝,只可惜,仍旧没有人可以真正的一改《吕氏春秋》。 两柱香的时间过后,周清为首的一行数人来到咸阳西侧重臣府邸区域所在,立于一座气势恢弘不俗的府邸之前,只可惜,府邸看似恢宏,却没有任何守卫,看上去更是有些残破和苍凉。 “小师叔,西城之内,这一座最为符合小师叔的要求,这座府邸原本的主人为昭襄王岁月的武安君白起,后来为上将军蒙骜所住。” “数年前,上将军蒙骜逝世以后,便是空了出来,毕竟,按照商君立下的法度,蒙武将军与蒙恬将军等都有自己的住所!” “小师叔身为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足以有资格住进这座宅院,而且宗正与咸阳长史都没有意见!甚至连钥匙都送了过来,只要小师叔同意,便可登录在册!” 虚凡在前,拿着手中的大串钥匙,打开府邸之门,周清等踏步而入,迎面倒是一股别样的气息,那是久不住人的潮湿、霉水之气。 灵觉扩散,方圆数百丈的区域纳入掌控之中,亭台楼阁、飞檐画栋、假山湖泊、绿植松柏……应有尽有,虽看似荒凉,但并不脏乱。 “公子,您要搬出咸阳宫?” 云舒四处走动,但活动范围一直在周清身侧不远,听周清与虚凡的对话,若有所感。 “暂时还不会,不过快了!” 轻轻颔首,观秦廷如今之势,一些事情也快要了结了,如此,自己的事情也应快要了结了。到时候,咸阳宫可就不适合自己了。 第两百六十六章 斯 月黑风高,一只乌篷快船离开咸阳逆流西上。 李斯接到吕不韦的快马密书,立即对郑国交代了几件河渠急务,便从泾水工地兼程赶回咸阳。亥时时分正到南门,却被城门吏以“照身有疑,尚须核查”为由,带进了城门署公事问话。 对于这个遭遇,李斯又气又笑,却又无从分辩。 照身制乃是百年前商君变法首创,一经在秦国实施,立时对查奸捕盗大见成效,关东六国纷纷仿效。百年下来,人凭照身通行便成了天下通制。 所谓照身,为刻画人头、姓名并烙有官府印记的一方手掌大的实心竹板。本人若是官吏,照身还有各式特殊烙印,标明国别以及官爵高低。 秦法有定:庶民照身无分国别,只要清晰可辨,一律如常放行。官身之人,除了邦交使节,则一定要是本国照身。 李斯从小圣贤庄而出,进入秦国,先为吕不韦门客,并非官身,一时不需要另办秦国照身。后来匆忙做了河渠令,立即走马到任忙碌正事心无旁骛,却忘记了及时办理秦国官吏照身。 再加上近月来,自己与郑国在八百里秦川内终日踏勘奔波,腰间皮袋中的老照身被挤划摩擦得沟痕多多,实在是不太明晰了。 照身不清晰无法辨认,身份便得不到证明,故而被守卫扣留,录下名称,等待核实。说起来,还是自己的原因,分明违法,却该如何分辩。 说自己是秦国河渠令,忙于大事而疏忽了照身么?官吏不办照身,本身便是过失,任何分辩都是越抹越黑。秦法之内,执法之严更在其中,本就有过世,这个时候在进行狡辩,可就麻烦了。 “还请尽管核查照身!” 在山岳般的城墙根的城门署石窟里,李斯只得无奈的轻语一声,甘愿认罚。那城门吏员倒也没有渎职,如果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但关键此人若是真有官身,还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虽如此,但李斯自身还是在城墙根的黑暗角落里,迎着寒风蜷缩在一起,驰骋一日疲惫已极,未曾挺得片刻,便靠着冰冷的石墙鼾声大起了。 不知几多辰光,李斯被人摇醒,睁眼一看,四周陡然间多了一根根火把,更有一匹匹骏马的嘶吼低语,面前更是站立着一位年轻将军。 “可是河渠丞李斯?” 那身披黑色重甲的将军,不过二十上下,浓眉大眼,英气勃发,手持精钢长矛,浑身上下一缕无言的铁血之气弥漫,站立在李斯跟前,看着面前这个狼狈之人。 “在下……在下正是李斯,不知将军何意?’ 这般大的阵仗近身,瞬间令得李斯从昏睡之中醒转,连忙一跃而起,略微整理衣衫,拱手一礼,自己进入秦国以来,似乎和军方没有太大的关联吧。 然,观周围的动静,近乎一个百人队骑兵,一时间,李斯心中忐忑不已。 “是阁下,就对了,在下蒙恬,随我们走一趟!” 年轻的将军闻声,面上朗朗一笑,拱手亦是对于李斯一礼,旋即,身躯一侧,身后的兵士为之列开,远处,一驾精致的马车正停在那里,冬日昏黄的火光映衬之下,让人很有进入其中的欲望。 “……,是!” 心中虽狐疑、警惕不已,但很明显,现在的局势不容自己做主,蒙恬此人自己知晓,乃是平定嫪毐之乱的功臣之一,缘由此,一跃而入咸阳令,自此,蒙氏一族在咸阳荣耀矣。 而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河渠丞,位卑言轻,面对眼前的场景,就算有心多做些什么,也无力而动,呼吸之间,脚步上前,再次一礼。 顺着蒙恬单手所指的方向,徐徐进入这架精致的马车之中,不知道将军蒙恬要带着自己去往何处,是咸阳内史府?还是长史府?亦或者…… 骑兵开队,在宵禁的咸阳城内,一路畅行,没有受到任何拦阻,长车直入,未几,便是从南门区域直入东城区,那里是咸阳宫的所在。 透过马车的窗帘,李斯见状,心中为之一禀,均非自己先前所想的去处。难道是要进入咸阳宫论事,但从自己入秦以来,也只有一个河渠之事在身。 一时间,李斯心情复杂无比,这仓中鼠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 “李斯见过大王!” 在咸阳宫的演武场走下马车,随后便是在将军蒙恬的带领下一路直入咸阳宫深处,奔至兴乐宫跟前。观兴乐宫,李斯心中已然确信无疑。 抬头看向星空,那里万千星辰沉浮,光芒明灭不已,正是子夜时分,而面前的兴乐宫中仍是灯火通明一片,近来咸阳内传闻真矣。 未几,再次整理略微褴褛的衣衫,迈步入兴乐宫中,迎面便是一股股微热的火炉之气扑面而来,令李斯周身略有温暖。整个兴乐宫内寂静无比,除却蒙恬的踏步之音,并无其它,立于殿前,躬身拱手一礼,未敢直视上首。 “近前!” “赐酒!” 端坐在兴乐宫的上首,身穿贴身的毛裘,单手持蒙恬献给自己的改良之笔,不断的批阅着政令,自从文信候渐渐不理朝政以来,秦王政始觉政务多矣。 虽如此,但浑身却是精气神盎然,丝毫不觉得累,更别说辛苦,刚才听蒙恬回禀有一位叫李斯的河渠丞被拦阻在咸阳城外,心有所感,便召入咸阳宫。 观其褴褛的衣衫,观其黝黑的皮肤,微微颔首,对着一旁的赵高看了一眼,轻语之,虽不至其才到底如何,但从其外表来看,应是一个务实之人。 “多谢大王!” 宽阔、明亮的兴乐宫内,秦王政的声音由上而下很是清朗的传荡而出,回旋在耳边,李斯不敢拒绝,近前十步,身侧便是有宫女手托木盘,其上一杯铜樽矗立,醇香美酒之气荡漾。 亦是没有迟疑,双手从木盘上接过铜盏,一饮而尽,美酒入喉,其内夹杂一丝烈性,火热的感觉顿时流转在身体之内,整个寒冷的身躯不多时便暖和了起来。 “河渠之事如何?”m..Com 果不其然,如李斯先前所想的那般,召自己前来,肯定是要问河渠之事的,毕竟对于秦国来说,如果河渠修成,不亚于武安君长平之战的赫赫之功。 “数年前,郑国入秦,得刚成君与文信候相助,有二十八万民力征发,汇聚数百里秦川之上,如今根基路线已经锁定。” “再有两年,便可修筑工事,再有一年,便可引水,再有一年,河渠之事可成,那时,关中的数百里盐碱滩将会化作千里沃土,可为巴蜀之外的又一大粮仓!” 再次拱手一礼,略微思忖熟息,便是言简意赅的将河渠进度说道而出,有了郑国的出现,再加上大量的民力,困扰秦国百年的秦川治水功成不是幻想。 根据郑国所规划的图帛,泾水而引,九水共振,整个秦川之地都将会处于旱涝平缓的程度之重,比起蜀地的都江堰,关中之地更为恢宏。 “四年的时间太久了,寡人欲要在两年之内看到河渠修成,需要多少民力!” 郑国入秦已经四五年了,如果再有四年,那就将近十年了,十年的岁月,对于关东列国来说,可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但这对于自己可是一个不好的等待。 将手中之笔放在架子上,双眸微微眯起,看向殿中的李斯,听其言,郑国却是有才,可修河渠,可整治八百里秦川。 “这……,大王欲要在两年内看到河渠修成,非有五十万以上的民力不可,而且征发民力,所需物力增多,秦国之内的其余工事会有所迟缓。” 接下来四年的时间能够将河渠修成,在李斯看来已经是紧赶慢赶了,但大王仍旧有些不满意,李斯言语一滞,当即便是再言。 自己乃是河渠丞,如果大王能够满足自己的条件,两年之内修成倒也不是不可能。 “秦国万般工事,可有秦川治水之重?” “近日会有政令下达,从各郡征发民力,两年的时间内,寡人必须看到河渠的修成,必须看到关中千里化作如蜀地一般的沃土盛况。” “李斯,你可办到?” 韩国欲要施行疲秦之计,欲要苟延传承,欲要图谋大事,这绝对不可能,纵然有郑国想要阻挠也不行,秦王政看着下首的李斯,声音肃重甚多。 “若得五十万以上的民力和充足物力,两年时间,李斯还给大王一个纵横秦川之地的河渠!” 心有所感,对于河渠如今的状况亦是了然,大体框架已经不成问题,若是有足够的民力可用,修成河渠不是问题,于此,李斯没有任何迟疑。 “哈哈哈,甚好,若得河渠功成,寡人不吝啬尊位。” “说起来,今夜让蒙恬请你入宫,河渠之事乃是一桩。寡人听闻,你与郑国同出于小圣贤庄,而且你与韩非又是同出儒家荀况门下。” “入秦以来,颇得文信候看重,允以编撰修整《吕氏春秋》,今日,寡人想要听听你对《吕氏春秋》如何阐发,想听听你对师门学问如何评判!” 第两百六十七章 《仲尼》 从小圣贤庄内出来的三个人,被自己直接、间接知晓的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位是以儒家学问作为立身之本的,韩国公子韩非融贯法家之大成,堪称旷世大才。 郑国虽出小圣贤庄,但似乎又学问于水家,于天下水工之事精通,治水于诸夏间,若是可以将数百里秦川整治工程,就算是韩国的疲秦之计,秦王政觉得也会奖赏郑国。 至于面前的李斯,更为有趣! 那日与玄清大师、盖聂先生一起前往文信学宫之时,曾听其言,似乎理念与刚成君相左,并不太同意即刻修正秦法,但这一点深挖下去,似乎与文信候这几日的动作亦是相左。 观其所行,亦不像儒家的弟子,更像一位实干的法家子弟,如此这般,秦王政兴趣越发而显,眼中亮光闪烁,从座位上起身,轻语之,走下厅中。 河渠事了,陡出这般询问,又观秦王政已经从上首走下来,拱手一礼,神色略有凝重,脑海中思绪万千,其言虽短,但含义非凡。 从进入兴乐宫以来的话语虽不多,但李斯已经隐约感知出这位大王绝非等闲之人,所发两问,看似闲适论学,实则意蕴重重,直指实际要害。 既然知晓自己是儒家荀况门下,但今入秦以来,却是在为文信候编撰《吕氏春秋》,到底是为了出人头地而如此,还是已经抛弃了师门所学。 而且,《吕氏春秋》之书内蕴治国理政之道,虽不简单,然与百年来的商君之法略有不同,自己接下来的回应无疑将会印证自己的理念。 换言之,就是想要看看自己的立足点!若这个立足点与秦王之立足点重合,自然可能大展抱负,而如果与秦王内心之立足点背离,自然便是命蹇事乖。 更实在地说,选择对了,未必壮志得遂。选择错了,却定然是一败涂地。另则,若想将王者之心揣摩实在而后再定说辞,却是谈何容易!秦王可能有定见,也可能当真没有定见而真想先听听有识之士如何说法。 少许沉吟之际,李斯心下不禁一叹,怪不得师兄韩非写下《说难》之书,说君果然难矣!尽管一时感慨良多,然李斯更明白一点。 在此等明锐的王者面前虚言周旋,等于宣告自己永远完结。无论如何,只能凭自己的真实见解说话,至于结局,只能是天意了。 “李斯入秦,得文信侯知遇之恩,故而不计学道轩轾,为文信侯代劳编撰事务。此乃李斯报答之心也,非关学派抉择。” “若就《吕氏春秋》本身而言,李斯以为,其书备采六百余年为政之成败得失,以王道统合诸家治国学说,以义兵、宽政为两大轴心,其宗旨在于缓和自商君以来之峻急秦法,使国法平和,民众富庶。” “以治学论之,《吕氏春秋》无疑煌煌一家。以治国论之,对秦国有益无害。” 沉吟片刻,秦王政已经行至厅中,随意而动,一侧的宫女献上热腾香茗,正单手持之轻抿之,旋即,李斯身躯微转,娓娓道来。 此语乃是自己中正而言,乃是肺腑之言。 “哦,煌煌一家,可是近年来,在咸阳城内颇有所闻的杂家?” 秦王政没有做评价,仍旧持一杯热茗,闻李斯回应,一双丹凤之眸缓缓眯起,回问之。 “不错,非法,非墨,非儒,非道。亦法,亦墨,亦儒,亦道。诸子百家可称杂家!” 李斯颔首以对。 “文信候好大的气魄,自成一家!采道阴阳、儒墨、名法、兵农诸家学说而贯通一体,虽看似驳杂,又似乎睥睨百家。” “这也是文信候自己认定的?” 秦王政不可置否,言语有些深沉,回旋在偌大的兴乐宫中,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李斯,面上一丝笑意忽闪。 “杂家之名,似有不敬,非文信候说法,门客之言也。其余言外之意,李斯入秦尚浅,未能知晓,不敢揣摩!” 再次拱手一礼,前一问自己所言便是如此。 “本门师学,当如何评判?” 秦王政轻轻一笑,对着李斯深深看了一眼,单手挥动,便是一位侍女上前献热腾香茗,温暖身躯,提升精气神。 “李斯虽为文信候门客,更编撰《吕氏春秋》,但并非抛弃师门所学。” “师尊荀况之学,博大而精深,李斯学之,表儒而里法,既尊仁政,又崇法制。就治国而言,与老派法家有别,无疑属于当世新法家。” “与《吕氏春秋》相比,荀学之中法治尚为主干,为本体。《吕氏春秋》则以王道为主干,为本体,法治只是王道治器之一而已。此,两者之分水岭也。” 一问而过,感身侧侍女之献热气升腾的茶水,李斯心中微微一动,似有所感,旋即,并未着急回应第二问,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浑身更是一缕缕温暖之气扩散。 数息之后,洪亮的声音荡漾在兴乐宫中,提及师门所学,此乃擅长之务,无惧任何人试探。 “儒家荀况为一代宗师,你却是表儒而里法,你之言师门之学法治‘尚’为本体,何意也?” 从那次文信学宫之游,缘由韩非的缘故,倒是将李斯记在心上了,今夜,听其奏对,颇得心意,而且似乎此人心思灵动,颇为缜密。 其所言是真是假,是虚幻周旋,还是应付而为之,秦王政可以分辨,正是因为此,才有些对其欣赏起来,此人也是一位干练之人。 “据实而论,师尊法治之说,其内仍有三分王道,一分儒政,犹以王道仁政御法之意味。李悝、商君等老派正统法家,则唯法是从,法制至上。” “两相比较,李斯对师门所学之评判,便是‘法制尚为本体’。此为斯一家之言也” 并未在这个法治分歧点上详谈,其内涉国政,涉及治国理念,自己如今不过一个河渠丞,姑妄言之,徒增笑耳,虽如此,但核心之要,已经点出。 尊法为本体,但其又非真正之本体,此语和商君之法、《吕氏春秋》之法皆不同,可谓之当世新法家,也是自己所学之法家。 “哈哈哈,何谓一家之言,难不成还有人对你所学之法家给予贬斥?” 与李斯所言之法家,秦王政心中略有认同,然听其最后之言,似乎还有别人论法家,而且此人的评论对李斯影响不小,不然不会令李斯如此。 感此,饶有兴趣的继续问道。 “齐鲁之地,学风盛行。斯所谓一家之言,却是师门内部之争论也。” “李斯有师兄韩非,非但以为师尊之学不是真法家,连李悝、商君也不是真法家,唯有韩非之学说,才是千古以来真正法家。是故,李斯之评判,师门内部一家之言也。”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李斯亦是轻轻一笑,此乃师门内部之事,说道一二倒也无妨,齐鲁之地,学风大盛,此事乃寻常。 “一年多前,玄清大师便是为自己推荐韩非之法家之作,寡人阅览之。” “你既然入秦数月,而且先前为前往新郑之使者,应当知晓寡人曾入新郑之中,那次,寡人正是为了韩非,与之相谈,其语和商君之言、文信候之言均不同。” “但……寡人很欣赏!” 想不到荀况师门内部也有法家之冲突,着实有趣,论起来,摆在自己面前的法家之路不少,商君之路、文信候之路、荀况之门下李斯之路、韩非之路。 这四条道路中,最合自己心意的当属韩非,以法为核心,兼具儒之教化,融贯百家,互为表里,成就法术势一体,一言以蔽之,兼具所有。 “近来咸阳之事,李斯你可有听闻?” 观李斯神色略有尴尬之色,秦王政话锋一转,便是落在近月来咸阳城的另一件大事之上,此事绵延时日,纵然李斯在外,也当听之。 “有所耳闻。” 李斯拱手一礼而应。 “你应寡人甚多,所观事态分明,对于文信候以非常之法再次公布《吕氏春秋》之书于天下,你觉如何?” 一语出,今夜的第三个问题摆在李斯面前。 前两个问题,李斯从秦王政的反应来看,应入其心意,但这个问题可是越发的棘手起来,看似评论《吕氏春秋》,实则是让自己评论文信候吕不韦。 “文信侯此举之意,在于以《吕氏春秋》诱导民心。民心同,则王顾忌,必行宽政于民,亦可稳固秦法。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李斯瞬间漠然,唯有兴乐宫正殿之中秦王政随意踱步的声音。于此问,秦王政也不说话,只是随意的游走着,随意的品味着夜间茶水,感受着门外一袭吹来的寒风,浑身上下为之一紧。 终于,百十个呼吸过去,李斯上前一步,躬身拱手一礼,此语一出,自己的立足点彻底变化,新郑之内,师兄韩非曾言之不胜之胜。 师尊荀况在《仲尼》一篇中有曰:是以位尊则必危,任重则必废,擅宠则必辱,可立而待也,可立而傹也。是何也?则堕之者众而持之者寡矣。 而今的秦廷之内,文信候吕不韦看似地位尊崇,但实际上,自从雍城大郑宫秦王政冠礼以后,这等荣耀越来越少,正印证师尊此语。 自己所求者,乃是仓中鼠,而非有可能成为厕中之鼠! “秦法不得民心?” 听其回应,秦王政面上微笑之意又是一闪。 “秦法固得民心。然则,庶民对秦法,敬而畏之。对宽政缓刑,则亲而和之。此乃实情,孰能不见?敬畏与亲和,孰选孰弃?大王自当断。” 回应了先前那一问,不知为何,李斯的内心都有些舒缓许多,整个人都瞬间畅快了许多,于秦王政之问,没有迟疑,快速回应。 “哦,要寡人自己决断?” “如何而断?” 秦王政奇之,今夜,这个李斯给了自己太大的惊喜。 “据大王之志而断,据治国之图而断,如此可为之!” 李斯再次上前一小步,洪亮的声音再次滚滚而荡整个兴乐宫。 “嬴政请教之?” 此语出,秦王政神情亦是不自觉的凝重起来,此人之才非凡,虽不及韩非,但在自己所了解的秦廷诸人中,无一人见识可比此人。 事关国运鸿图,秦王政从来不吝啬礼仪。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李斯,肃然一躬,此人之才,当得自己一礼。 “秦王之志,若在强兵息争,匡诸侯,一天下,则商君法制胜于《吕氏春秋》。” “秦王之志,若在为诸侯盟主,与列国共处天下,则《吕氏春秋》胜于商君法制。此为两图,李斯无从评判高下。” 李斯粗重的喘息了一口气,而后再次躬身行礼,面上掠过一丝深深的凝重,今夜过后,或许,如师兄韩非之言,仕途之门开矣。尒説书网 “哈哈哈,李斯先生之言,深入寡人心意,一扫寡人近日阴霾也!” “据蒙恬所报,李斯先生刚从河渠上归来,观你之衣行,果不其然。赵高,吩咐尚食令,即刻摆案上酒,蒙恬,今夜,寡人心悦之,当共大醉之!” 第两百六十八章 大朝会 自从数月之前的蕲年宫平定嫪毐叛乱之后,秦王政冠礼亲政,重肃朝纲,一道道政令不断下达,一位位先前被摄政太后和嫪毐罢黜的臣子再复起用。 而对于文信候吕不韦与秦王政之间的交织,却是越来越少了,亲政之前,虽然有所疏远,但仍旧两三天便是相见一次,但现在已经少得不能再少了。 基本上一个月才会相见一次,吕不韦在朝中的分量减轻,昌平君熊启的分量为之提升,章台宫、兴乐宫中,文官群体,逐渐以其为首。 吕不韦反复思忖,除了自己与嫪毐太后的种种牵连被其知晓,不会有别的任何大事足以使秦王政如此冷漠地疏离自己,而自己只能默默承受。 摄政秦国近十年来,自己所行所举,都是为了秦国,十年的岁月,自己领着秦国力压关东列国,秦国的威势一日更甚一日。 嬴政想要亲政,自己也应允了,而且权力也交出来了,但现在如此的疏远自己,已经快半年了,吕不韦在心中彻底认定,秦王政确实是忍下了这件事。 再无昔年仲父之情意,只将自己做相邦文信侯对待了。如果说,别的事尚不能清晰看出其心态,然而从近月来,自己广告《吕氏春秋》,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文信学宫而出,居于文信候府,关中的冬日甚是寒冷,微风吹拂,整个人身躯上下便为之一哆嗦,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为之一震。 一个人静静在偌大的相邦府中行走,转悠到那片红叶遍地枝干狰狞的胡杨林下,吕不韦已经完全清醒了。平心而论,吕不韦对嬴政是欣赏备至的。 立太子,督新君,定朝局,辅国家,吕不韦处处呵护嬴政,事事督导嬴政,从来没有任何顾忌,该当是无愧于天地良知的。 嬴政不是寻常少年,对他这个仲父也是极为敬重的。每每是太后赵姬无可奈何的事,只要吕不韦出面,嬴政从来没有违拗过。 吕不韦相信,如果没有嫪毐与太后之事,再加上自己的弄巧成拙,秦王政绝不会如此的疏远自己,也不会卸下仲父的称呼。 即便二人在治国理政方面有分歧,但未必没有可能调和。自从自己入秦国以来,已经快二十年了,开府执政也已经十多年了,无论秦王政承认不承认,宽缓秦法、修正秦法已经取得一定的效果。 对于这一点,近十年来,秦王政也没有反对过,足以看出对方也是认同的,然而,近来的一系列情况来看,似乎,一切又有所不同了。 虽国无二法,但其法却可调和,如果秦王政愿意施行宽政缓刑,自己不介意更退一步。近月来,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吕不韦心中一沉。 “文信候,河渠丞李斯昨夜归来咸阳,没有来往府上,直接被咸阳令蒙恬带入咸阳宫,面见大王,一夜未归,宫内传闻,大王在兴乐宫摆宴相贺。” 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侯府中行走,还是如之前那般,于现在的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两件事便是修书与修渠。 修书之事已经成,而且历经修缮,近月来,以咸阳为中心,向着诸夏之地扩散。至于修渠之事,有郑国和李斯的存在,也是不难。 到时候,有着修渠的名望再加上《吕氏春秋》的法制残留,自己未必不能够继续停留在秦廷之中,至于门客之中有所语的欲要行嫪毐之事,那人直接被吕不韦呵斥而退。 自己虽非大王之生父,但近十年来,早已将其当作自己真正的子嗣,自己所希望的是对方与秦国变得更好,如若有异心,数月之前的蕲年宫之乱,王翦与蒙恬根本调不动蓝田大营的兵马。 而今,秦王欲要大展宏图,但所走却不是自己希望的道路,且在自己看来,继续奉行商君之法,秦国绝对会出问题的。 正欲万般思忖之时,侯府中的一位侍者悄声漫步而至,拱手一礼,轻语之。 “李斯,入咸阳宫,大王宴饮之!” 猛听此言,吕不韦神色为之一怔,数息之后,单手屏退身侧的侍者,情绪越发之低沉,一个人径直向着此刻寒气愈发之重的林木深处去了。 直到此日暮色将近,河渠丞李斯才匆忙来到文信候府,正厅之中,万般礼毕,李斯拱手将昨夜之事简单而语。毕了,神情略有歉意的看向吕不韦,微微劝说道。 想要文信候审时度势,配合秦王的治国理政之法,如此,继续领国政,助力秦国一天下大势,于此而言,吕不韦微笑,没有多言。 “足下劝我撤回广告《吕氏春秋》,撤去其内涵国策,前拥后倒,无愧于审时度势也!” 二人畅聊许久,吕不韦不禁深深看向面前的年轻人,这个人是自己为之看好的后辈,想不到,如今对方反而要与自己为难了。 “当日操持编撰《吕氏春秋》,报答之心也。今日劝公收回《吕氏春秋》,事理之心也。弃一己私恩,务邦国大道,时势之需也,李斯不以为非。” 于文信侯吕不韦之言,李斯倒是神色坦然,良禽择木而栖,自己前往秦国是来寻找仓中鼠之景象,而非有可能成为厕中鼠之下场。 “你我道不同,言尽于此矣!” “说起来,老夫于你还有最后一言。” 接下来的谈话没有持续下去,近月以来的诸般事务给予吕不韦太大的打击,再闻李斯如此,心神瞬间疲惫太多太多。 一番双方争论,李斯只字未提吕不韦密书,吕不韦只字未问李斯的去向谋划。两人都心知肚明,门客与东公的路子已经到了尽头。 吕不韦一说言尽于此,李斯便知趣地打住了。毕竟,面前这位已显颓势的老人曾经是李斯非常崇敬的天下良相,如果不是昨夜之事,自己很可能便追随这个老人走下去了。 “愿闻文信侯教诲。” 默然良久,李斯躬身拱手深深一礼,久久而起。 “李斯,你可为理事大才,认定事理,审时度势而追随秦王,无可非议。然则,老夫与你,两路人也,不可同日而语矣!” “既尚事功,更尚义理,事从义出,义理领事,为我处世之根基也。少为商旅,壮入仕途,悠悠六十余年,此处世根基未尝一刻敢忘也!” “宽政缓刑,千秋为政之道也,《吕氏春秋》万世治国义理也,弃之而从商君之言,不可也。” 语毕,李斯拜谢而退,出文信候府。 吕不韦一个人心中空荡荡的归于安寝之所,倒头而卧,万般不存。 次日一早,侯府使者慌忙前来禀告之事,咸阳都尉扬言大秦律法,南门外人车连日堵塞,山东不法流民趁机行窃达六十余起,故而罢去南门外东城墙《吕氏春秋》悬赏之事,罢去南门外东城墙《吕氏春秋》。 闻此,吕不韦神情震怒,急火攻心,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咸阳都尉都敢对自己这个三朝重臣这般,是可忍,孰不可忍,火焰升腾,气急攻心,大病之。 ****** 十二月中,秦王政特急王书颁行:立春时节,行大朝会。 大朝会者,每年一次或两次之君臣大会也。战国之时大战连绵,各国大朝会很少,国事决策大都由以国君、丞相、上将军三驾马车组成的核心会商决断,至多再加几位在朝重臣。 而今,大争之世不显,山东六国对秦国威胁大大减小,只要秦国不主动用兵,山东六国根本无力攻秦。换言之,这时候的秦国,是唯一能从容举行大朝会的国家。 举凡大朝会,郡守县令边军大将等,须得一体还国与会。凡军政高爵之人,亦是在列,就是身处于咸阳宫内的周清,都收到令书。 这次大朝会,是年青的秦王亲政以来第一次以秦王大印颁行王书,没有了以往太后、仲父的大印,自然是意味深远。各郡守县令与边军大将无不分外敬事,接书之日,便是准备安置好诸般政事军事,纷纷兼程赶赴咸阳。m..Com 虽距离立春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然,对于关中之地的近臣来说,自然不成问题。但于远臣边将来讲,却需要用心的准备一番,未几,咸阳城内的三座国宾驿馆一日日为之热闹非凡。 此次新王大朝会,事关朝政新格局。远臣边将纷纷来到咸阳,蕲年宫内的事情虽然他们有所耳闻,但亦是以文信候为主导的安排下,平定大乱,作为文官之首的文信候府自然宾客云集。 执政秦国十多年,文信候下属的根基自然是遍布秦廷上下,入咸阳不久,听闻文信候被冷落,更是为之愤怒不已,纷纷表示要在文信侯艰难之时深表抚慰与拥戴。 观此景,就是关中的近臣也为之心思转换,如今的军政要臣之中,属于吕不韦麾下的仍有相当大的势力,军中,王翦等虽崭露头角,但桓齮却为上将军。 政事之中,文信候仍为相邦,怀着谨慎的试探,许多官吏也都络绎不绝地拜访文信侯,惯性之下,吕不韦府邸前车马交错,门庭若市,冠带如云,庭院林下池边厅堂,各式宴席昼夜川流不息,成了咸阳前所未有的一道官场风景。 对于此,咸阳宫内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看着府邸之中门客、官吏云集,大病初愈的吕不韦看上去也愈发的康健起来了,臧否古人,指点国事,谈学论政,答疑解惑,似乎更增了几分豁达与深厚。 冬日不存,二十四节气轮转,立春终于到了,大朝会也为之开启! 第两百六十九章 驷车庶长 头戴紫金莲花冠,来至蜀中天青色的云锦色泽浸染,合体的长袍在云舒与弄玉的服侍下加身,腰腹玉带,脚踏青云履,眉目俊秀,气质清静无华。 立春时节,算起来,自己也十岁了,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十年了。十年岁月,自己先是被北冥师尊所救,成长于巴郡道家天宗总部。 近二三年来,则是入秦咸阳为秦国宫廷右护法、护国法师,蕲年宫一战,赐爵右庶长,掌少保之位,食邑巴郡三百里。 单手轻轻负立身侧,踱步在玄清宫内,灵觉扩散,游走于太虚之中,几近盎然,甚为快哉,一双泛着淡青色光芒的眼眸眺望朝阳初起不久的天空,一切都是初新。 “虚守,传我令,吩咐城中的宗全与宗琼二人,即刻赶赴洛阳。” 虚守,是自从虚凡前往新郑以后,为其推荐的一位道家天宗弟子,乃是与虚凡一同进入天宗的弟子,资质不错,位列先天,办事灵活。 近日来,观其动静,却是不错,随伺玄清宫内,等候吩咐。今日,乃是秦王政在月前就已经通告秦国的大朝会,该发生的终究要来了。 “是,小师叔!” 虚守道礼而下,面上沉声而道,年约二十上下,姿容俊朗,似乎,道家天宗的弟子无论是形象,还是修炼资质上都不错。 以其天赋,在四十岁前修炼至先天巅峰不难。自从得到虚凡的推荐以后,虚守为之兴奋,要知道近两年之前,虚凡的修为还和自己差不多。 但如今却已经达到先天顶尖层次,距离巅峰都不远了,十年之内,小师叔甚是有言将其提升至化神层次,而那个层次,就是在道家天宗,都是顶尖的存在,放在诸子百家中,更是如此。 闻小师叔之语,没有多言,一袭浅蓝色的道袍加身,拱手而退,脚步声逐渐远离,数十个呼吸之后,气息消失在灵觉的感应之中。 “公子,今天大朝会有大事发生?” 手捧一杯香茗近前,云舒目视着虚守的离去,而后将视线落在周清身上,不知为何,今日在公子的身上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若说是因为大朝会? 应该不是,因为大朝会也不过是稍微隆重一点的秦廷官吏汇聚之日。 还是说是因为其它? 对于公子的身份,云舒自己也是知晓一点,但于公子作为却未曾真正的了解,今日,奇异之,看了身侧不远处的弄玉姐姐,询问之。 “哦,云舒,何以看出这一点?” 难道近月来,云舒对于秦廷内的事务也有所研究,也看出了今日的不同,只手接过香茗,芝兰淡雅,馥郁芬芳,轻抿之,好奇的看向云舒。 “嘿嘿,我可没有弄玉姐姐的细微心思,不过云舒能够从公子身上感觉出来,好像公子今天也与往常不同了。具体哪里不同,云舒也说不上来。”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狐疑目光,云舒那精致的容颜上为之笑意绽放,甚是灿烂,看着公子的衣角有些褶皱,连忙上前用手轻轻抹平。 清脆的悦耳之音回旋,似是有些顽皮,有些趣味不断。 “今天的确不同,具体为何不同,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今日为大朝会,午时摆宴,重臣汇聚,太乐跟随,你二人也好好准备。” 闻云舒之语,周清朗朗一笑,难道说今日的自己真的有所不同吗?或许吧,毕竟算起来,自己从道家天宗下山以来,一直想要办的事情,终于可以动手了。 并未多言,周身淡青色的玄光弥散,精气神浑圆一体,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留下淡淡的余韵,回旋在云舒和弄玉的耳边。 ****** 辰时未到,从咸阳宫外入口近来的一位位秦廷官吏不断涌入,踏步而入章台宫! 章台宫,自从惠文王以来,就是秦国议论国政的所在,内部建造的甚是辽阔,寻常之时,两侧的偏厅都是有些隔离开来,今日则是通畅无比,放眼处,从秦国各郡前来的军政干臣汇聚。 同样,爵高、位重之人亦是在列,就连乌氏倮与巴氏清都赶赴咸阳,入章台宫,踏步而行,迥异于秦廷官服的装扮令诸人诧异不已,不过随即便是礼敬之。 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位列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爵封右庶长,深得大王信任,而且还掌少保之位,如此,更是了不得。 进入章台宫,有专门的宫奴引路,偌大的章台宫内,虽总体为军政两分,但是这被隐约的划分数个区域,周清为护国法师,又有爵位加身,虽实权不显,但尊位仍在。 在宫奴的引领下,直入章台宫下首右侧区域,那里已经有了数道身影,不过年岁都垂垂老矣,看样子,与自己一般,都是位高而尊,权位不显之人。 根据自己所阅览的韩非之言,对于这等人,君王应礼敬之,应器重之,因为他们手中没有实权,就算有再打的荣耀也是外在,内部则空虚矣,掌控随心。 “道家天宗果然非凡,如大师这般的年纪就可力压百家,数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老秦人赢贲多谢了!” 赢贲,爵位驷车庶长,实打实的驷车庶长,距离封侯只有一步之遥,此人乃是赢秦一族的宗室之人,先前执掌廷尉府,不过数年前就退了下来。 想不到如今在这里见到对方,对方的神容自己是第一次见,但其名可不是第一次听闻。 “廷尉多誉,不过份内之事!” 相互一礼,立于一处,身侧其余几个人倒是没有言语,只是好奇的目光看过来,报以微笑,并没有恶意,也是,都是处于清贵的职位,也不会有权利的纠缠。 “大师乃世外高人,今日于此,可有扰清修?” 赢贲年岁甚大,须发皆白,年仅古稀,但看上去身体还可以,和周清一见,分外投缘,闲来无事,便是随意闲聊,位列殿中最为尊贵的所在,看着章台宫内走进的一位位秦吏,苍老的面上为之轻笑。 “清修者,内心之清静无为,于外在无意。” “今日来此,乃是一观热闹之事。” 站立在一起,个头上倒是差了赢贲不少,头颅微微扬起,摇摇头,自己的修为数月来没有任何进步,虽然境界仍有提升,但想要大进,非有破开枷锁。 心血来潮,心有所感,悟虚而返之境,距离自己不远了。若是踏足这个境界,整个诸夏之中,可就真的几近俯览了。 “热闹之事?” “大师所言何意?” 一语出,老廷尉赢贲奇异之,看似浑浊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精光,玄清子看似年幼,但心思斐然,赢贲不敢轻视。听其言,别有深意,询问之。 “廷尉曾执掌大秦律例,自然对近半年多来的事情有闻,如此,心中自然明了,何来问我耶。” 廷尉之职为九卿之一,为秦国的最高司法之官,属官有廷尉丞等,其下又有廷尉狱,那是整个秦廷内所有官吏为之谈之色变的存在。 只要进入廷尉狱中,能够活着出来的,百不存一,固然有商君之法略微严厉,但这也正是彰显了廷尉府的职责,身为赢秦老宗室,更为老廷尉,居高而下,看的应更为清楚。 “哈哈哈,大师妙人矣。” “两年前,有甘茂之孙出,其才不俗,其智超然,只可惜,通敌叛国之罪加身,甘氏一族不存,如果甘罗有大师的目光,也不会有如此下场。” “今天的确有大热闹,而且……。” 老廷尉赢贲朗朗一笑,在此刻略显喧哗的章台宫内,倒是不显,听入周清之耳,为之颔首以对,又听甘罗之名,不知道阴阳家的这位星之护法何时而出。 正欲继续说些什么忽而,章台宫内传荡起一阵的钟鸣之音,悠远空灵,雄浑的声音中带着无可掩盖的霸道与绵长,只是一瞬间,整个看上去人满为患的章台宫为之寂静无比。 只剩下那一道道洪亮悠长的钟鸣之音不断而起,一连九道,虽不合周礼,但如今的诸夏中,秦国使用之,谁人敢言语。 “大王到!” 少府令赵高那熟悉的声音从章台宫上首一侧回旋,随其后,整个章台宫的核心焦点之位上多出一人,身着玄色素黑锦袍的秦王政端坐在上首。 头戴九旒平天冠,淡淡的旒珠摇晃之下,令今日大朝会的群臣看不清秦王政容颜,再加上此刻章台宫内一两百人汇聚,光芒略显昏暗,如此,更添神秘与威严。 少府令赵高立于秦王政右手侧,眉目低垂,没有多言,下首的秦国官吏观此,视线而动,便是落在此刻文官第一人的文信候吕不韦身上,惯例而动,吕不韦出,率领群臣,礼拜秦王。 礼毕,朝会为之开始,长史王绾便宣示了朝会主题。 其一,廷尉六署归总禀报嫪毐谋逆罪结案情形。 其二,议决国正监请整肃吏治之上书。 其三,议决秦国要塞大将换防事。 其四:针对关东列国的国政简略。修建河渠之事! 其五:修建河渠之事! 如此五件大事,事事皆大,但对于文信候一脉的军政官吏来说,似乎有些陌生?对于远臣边将们更是如此,一阵疑惑,纷纷不经意地看了看文官首位的文信侯。 见吕不韦一脸微笑气度如常,诸人油然生出了敬佩之心,想来是因为大朝会之事涉及隐秘,文信候没有告知他们,处高而守密,公心也! 进入大朝会议程,近年来新上位的廷尉第一个出座,亦是赢秦一族的宗室,名为赢腾,走到专供通报重大事宜的王座阶下的中央书案前。 看也不看面前展开的一大卷竹简,便字字掷地地备细禀报了嫪毐罪案的处置经过、依据律条并诸般刑罚人数。语毕,请朝臣议论之! 嫪毐乱秦人神共愤,谁能异议?廷尉赢腾的大事件为之落下,收拢竹简,归于原位,殿中便是哄然一声:臣无异议! 闻下首密密麻麻的群臣之语,端坐上首的秦王政目光巡睃一周,平天冠微微而动,单手微微伸向条案上的镇木,似乎有所言。 “臣有异议!” 然而,还未等秦王政多言,下首武官群体中,便是有一人突然挺身而起。 “何人异议?” 长史王绾依例发问。 “咸阳令兼领咸阳将军,蒙恬。” 身披暗黑色的重甲,头盔加持,踏步在中央之位,拱手一礼,年青军将自报官职姓名,此乃秦廷礼仪,未敢废也。 “当殿申明。” 王绾又是依例一句,语毕,深深的看了蒙恬一眼,神情归位,余光瞥向文官群体中的首位文信候吕不韦。 观此景象,周清同样有所感,眼中光芒明灭不已,对着身侧的老廷尉赢贲看去,正好赢贲的目光也看向自己,四目相对,轻轻一笑,目光汇聚蒙恬身上。 “臣曾参与平乱,亲手查获嫪毐在雍城密室之若干罪行凭据。查获之时,臣曾预审嫪毐心腹同党数十人,得供词百余篇。” “乱事平息,臣已将凭据与供词悉数交廷尉府依法勘定。今日大朝,此案归总了结,臣所查获诸多凭据之所涉罪人,却只字未提。蒙恬敢问廷尉:秦法可有疏忽,可有法外之人?” 蒙恬打头阵,此景还出乎因蕲年宫和新郑之事晋升国尉的蒙武预料,对于自家长子,其才自然清楚,但今日大朝会,这般举动,可是非凡。 一直以来,蒙家与文信候交情不浅,无论是老父蒙骜,还是自己,都得了文信候不少恩典,倒是长子近年来受益于秦王。 一直以来,长子蒙恬的所作所为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也已经位列咸阳令,列入卿位。瞥着正在言语缓缓的长子,又看了一眼文信候,轻轻叹息一声。 “国法不二出。” 对于蒙恬的一大堆言语,廷尉赢腾冷冰冰一句回应道。 “既国法不二出,为何回避涉案人犯?” 蒙恬不依不饶,继续问之。 “此事关涉重大,执法六署议决,另案呈秦王亲决。” 廷尉赢腾为之快速回应。 “六署已呈秦王?” 蒙恬再问。 “尚未呈报。” 赢腾再应。 “如此,臣请准秦王。” “昭襄王护法刻石有定:法不阿贵,王不枉法。臣请大朝公议涉案人犯!” 神情分外激昂,蒙恬转身对着身前的王案肃然一躬,同时对着廷尉赢腾深深看去,似有此事不解决绝对不罢休的理念。 蒙恬与廷尉赢腾之间的你来我往,令章台宫内的群臣先是神色为之一愣,而后诸人神色微变,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一道道目光落在文信候吕不韦身上。 根据朝野传闻,此事本是涉及文信候的,但一直没有下文,原本以为秦王政替文信候遮掩,难不成,今日大朝会要将其揭开。 若真的如此,对于文信候来讲,是一个致命打击,但对于秦王政来讲,同样是一个不好的名声,有辱于颜面,有辱于秦国也。 “既有异议,唯王决之。” 廷尉赢腾继续言语,没有任何停下,而且听其言,似乎越来越洪亮。 在其身侧静静聆听的周清为之眼中亮光忽闪,本已经预料到今日会有大事,但大事这般而出,还是超出自己的料想。 “嫪毐罪案涉及太后,本王尚不敢徇私。今日国中,宁有贵逾太后者?既有此等事,准咸阳令蒙恬所请,老廷尉公示案情凭据。” 终于,对于咸阳令蒙恬与廷尉赢腾的争论,那一直端坐于上首的秦王政出言,声音带着清冷,带着一丝酷然,更是有一丝决然。 “老臣遵命。” “平乱查获之书信物证等,共三百六十三件,预审证词三十一卷。全部证据证词,足以证明文信侯吕不韦涉嫪毐罪案甚深。老臣将执法六署勘定之证据与事实一一禀报,但凭大朝议决。” 廷尉赢腾准备很是充分,上首的秦王政之语刚落,其人便是朗声而语,挥手拿过一卷竹简,高声而语,回音震荡此刻寂静无声的章台宫。 其语刚落,整个章台宫内,近一半的秦吏为之神色骤变,为之不可置信。 大王真的要将此事公布,要将文信候吕不韦给予最致命的打击! 举殿惊愕之中,如寒冬之刃一般的冷酷之音在章台宫中持续弥漫,一件件说起了案件缘由,从吕不韦邯郸始遇孝文先王,到嫪毐被吕不韦收为门客,再到吕不韦派人将嫪毐假阉,再到秘密送入宫闱。 全过程除了未具体涉及吕不韦与太后私情,因而使吕不韦制作假阉之举显得突兀外,件件有据,整整说了一个时辰有余。 举殿大臣如梦魇一般死寂,依附于文信候吕不韦一脉的所有秦吏更是心惊肉跳。如此等等令人不齿的行径,竟是文信侯做的? 果真如此,匪夷所思! 在秦国,在天下,嫪毐早已经是臭名昭著了。可谁能想到,弄出这个为世人鄙夷、唾弃、辱骂不断的人,竟然是辅佐三代秦王的旷世相邦吕不韦? 随着老廷尉的清冷肃杀之语,大臣们都死死盯住了煌煌首相座上的吕不韦,也盯住了高高王座上的秦王政,这等事情他们心中已经有了预料,但他们现在所等待的最后决断。 “敢问文信侯,老廷尉所列可是事实?” 整整一个多时辰,咸阳令蒙恬没有归位,闻廷尉赢腾语毕,旋即身躯微转,看向一侧的文信候高声追问。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枉然,面色苍白的吕不韦,艰难地踏步而动,行至中央之位,对着秦王政深深一躬,又对着殿中大臣们深深一躬,一句话没有说,径自出殿去了。 第两百七十章 十年 一年之计于立春开始,大朝会之日,近一两年的纷扰终于落下帷幕。 “查文信侯开府执政吕不韦,涉嫪毐罪案,既违国法,又背臣德,终使秦国蒙羞致乱。” “业经大朝公议,罢黜吕不韦相邦职,得留文信侯爵,迁洛阳封地以为晚居。书令之下,许吕不韦居咸阳旬日,一应善后事毕,着即离国。” 次日一早,这则文书便是由少府令赵高带入文信候府,不多时,消息传荡,整个秦廷上下为之沉默,对于这个结果,许多人都已经预料到。 只是想不到来的竟然会是这么快,来的这么出人意料。而且,这突如其来的令书对于如今咸阳内的诸多秦吏都有相当大的影响。 谁也不知道,秦王政是否会将对于文信候吕不韦的怒火落在他们身上,是否会将近日来亲文信候的诸多官吏给予清理。 一时间,咸阳西城区域之内,前两日还宾客云集、人满为患的文信候府为之鞍马冷落,萧条无尽,一辆辆马车从文信候前路过,都速度飞快,免得被别人以为和文信候府有交织。 “文信侯若想待冬时彻底离去离国,李斯或可一试,请秦王允准。” 第三日,河渠丞李斯再次来到文信候府,踏过院落,不知为何,这先前自己曾觉热闹非凡的区域此刻异常的苍凉与空旷。 立春虽至,但寒日寒风未曾散去,正厅之内,文信候吕不韦一个人静静的端坐在上首,看着倏忽之间形同枯槁的吕不韦,李斯为之默然。 “不须关照,三日之内,老夫就离开咸阳。” 看着李斯的出现,吕不韦摇头淡淡一笑。 “即如此,今日,李斯就要返回泾水河渠了,此次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文信候,提携之恩,李斯未敢相忘。” 无论如何,文信候吕不韦帮助自己甚多,对方有如此下场,非为争斗,而是大势,如今秦国一天下大势,《吕氏春秋》之法虽可行,但尚早。 再次拱手一礼,沉声而道。 “既然你要返回河渠,那就转告郑国一言:专一富秦,毋生他念,罪亦可功。” 吕不韦那此刻略有呆滞的目光中,光芒为之闪烁,再次轻声而道。 “这……,是!” 闻此语,李斯神情先是一怔,而后心思灵巧,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又是沉默,轻吟数息,为之颔首。 “你且去吧。” 语落,吕不韦自顾的起身,走出厅外,感受着外界的萧瑟寒风,一步踏出,没有回头,向着那广阔无比的庭院内的行进。 李斯对着吕不韦的背影深深一躬,匆忙离去,赶赴泾水河渠,以期秦川治水早日功成。 三日后,文信候吕不韦坐一架马车,左右数匹骏马牵引,侍者相随,孤零零的向着洛阳行去,咸阳城内,一道道目光看过去,意味复杂无比。 六日之后,吕不韦抵达洛阳,意料不到的是,早已辞官的刚成君蔡泽带着大群宾客迎到了三十里之外。宾客中既有六国使臣,也有昔日结识的山东商贾,更有慕名而来的游学士子。 其间更是有自己在咸阳中遣散的成百上千之门客,一起簇拥着吕不韦声势浩荡地进了洛阳王城的封地府邸。对于此,刚成君兴奋不已,一众门客更是兴奋不已,早已经预备好了六百余案的盛大宴席,为其接风。 席间,山东六国使臣纷纷邀吕不韦到本国就任相邦之职。趁着酒意,各色宾客们纷纷嘲笑秦国,说老秦原本蛮戎,今日却做假圣人,竟将一件风流妙曼之事坐了文信侯罪名,当真斯文扫地也! 六国特使们一时兴起,争相叙说本国权臣与王后曾经有过的妙事乐事,你说他补,纷纷举证,争执得面红耳赤不亦乐乎。 “敢请列位特使转禀贵国君上:吕不韦事秦二十余年,对秦执一不二。今日解职而回,亦当为秦国继续筹划,决然无意赴他国任相。老夫此心,上天可鉴。” 明亮的灯火交织映衬之下,吕不韦身躯而起,言之凿凿,山东使臣们大显难堪,一时没了话说。 虽则如此,在蔡泽与一班名士的鼎力斡旋下,大宴还是堂皇风光地持续了整整三日。宾客流水般进出,名目不清的贺礼堆得小山也似,乐得老蔡泽连呼快哉快哉。 ****** “文信候,别来无恙乎?” 连续三天的酒宴持续,于如今的吕不韦来说,已经有些扛不住了,明月高悬,走出咸阳之后,看似离开中心,但一颗心却始终没有任何离去。 走入自己的房间,门外有着自己招揽的顶级武者守护,罗网这个组织虽已经交接于秦王,但罗网之内的高手却是跟随而来。 在侍女的服侍之下,摆弄房间内的灯火、茶水之类,半柱香之后,那些侍女被吕不韦挥手而退,房门为之关闭,豁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回旋而出,缭绕在耳边。 “是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得吕不韦神情陡然一变,而后循声看去,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椅子之上,一道身影缓缓的从虚无而出,浮现在眼前。 “玄清大师!” “怎么……会是你?” 目光凝视,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人自己竟然认得,虽然在咸阳之中见的次数不多,但此人之名,自己一直是知晓的,而且数年来,多次拯救秦王政于危难中。 赐封护国法国,爵位右庶长,掌少保之位,看似不显,实则地位不俗。 只是一直以来,自己与对方之间并没有什么牵连,更没有什么因果纠缠,说起来,自己在编撰《吕氏春秋》的时候,还将道家的理念作为核心,于道家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然而现在,对方却远离咸阳千里,来到自己所居之所,根据自己所知,能够调动玄清子的,整个秦廷内,也就只有秦王了。 难道秦王要对自己不利?欲要彻底了结自己? 这……绝对不可能,虽然自己之化秦之法没有得到秦王政的认可,但秦王政也不会这般的谋害自己,辅国十多年来,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而且,若是谋害自己,对于秦王政来说,更非一件好事,如今自己离开,秦廷肯定震荡,倘若关东列国发难,秦国危矣。尒説书网 万般思绪运转,身着略显单薄的绸衣长袍,行入房间之中,行进周清跟前,眉头轻挑,若不是秦王政所派,对方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为何不是我?” “说起来,对于这一天,我已经等了近三年了,从玄清入咸阳开始,就在等待这一天,若非你对于秦国还有些作用,那夜我镇杀越王八剑的时候,你就应该死了!” 静静端坐在房间中的椅子之上,挥手一招,不远处桌面上便是水流而动,香茗升腾,落入手中,轻轻一抿,迎着吕不韦看过来的目光,平静的说道。 下山以来所为两件事,而今,第一件就要结束了。 “你并非秦王所派?” “道家天宗玄清子,老夫自认你入咸阳以来,并未招惹,而且罗网于你之事,还多有助力,不然,天上人间与书阁在关东列国会这么容易开起来?” 此刻,吕不韦终于断定,对方绝对不是秦王政所派来的人。然而,从对方的平静言语中,却是有着无言的杀气,他……是要杀自己。 吕不韦倒也没有着急立刻叫喊外界的武者守卫,以自己对于玄清子的了解,再加上罗网内部对其的武道境界评价,如果对方真的要杀自己,自己根本躲避不了。 即如此,吕不韦倒也很是好奇,自己到底是如何与眼前之人结怨的,以至于,对方入咸阳等待了近三年才杀自己。 “天上人间与书阁的事情,或许有罗网的助力,但那些不过是外在之物,就算晚上些许时日也没有大碍,吕不韦,你自忖谋略无双,不知你可知你接下来的路如何?” 悠然间从椅子上起身,屈指一弹,手中的茶盏便是落在桌案之上,单手负立身侧,在房间中随意踱步,言语不绝,倒也不急于一时。 灵觉扩散整个,整个吕不韦在洛阳之中的这处府邸,虽有化神武者三人,但都是可以翻手镇压的存在,今夜,没有任何人可以拦阻自己。 “看来,今夜老夫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不过,老夫很好奇,既然你执意要杀老夫,近三年来,为何一直没有动手。” “三年的时间,说起来,老夫还多活了三年!” 吕不韦同样在房间中随意踱步而行,步伐缓缓,看着此刻周身已经弥散淡淡青色玄光的玄清子,吕不韦神色微变,欲要用脚猛踏在房间中的某一处,忽然间,整个人似乎使不出任何力气了。 看似平稳的言语中,亦是夹杂无言的恐慌,生死之道,历来是所有人的劫难和恐惧来源,纵然吕不韦如此,亦不能免俗。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间房已经被我施展力量禁锢了,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会传出去的。” “吕不韦,不知你可曾记得十年前,庄襄先王薨逝之后,被你一则摄政之令驱逐出宫的公子海、公子祥以及公子清?” 第两百七十一章 突破 “公子海、公子祥、公子清!” “这……,你是……那次漏掉的公子清!你一定是公子清!也只有道家天宗的北冥大师才能够从罗网手下将你救走!” “想不到,老夫当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成为了秦国护国法师!” 对于周清口中的这三个名字,吕不韦先是神情一愣,而后久远的记忆中迸出道道画面,这三个名字早已经被遗忘在角落中了。 就是如今的赢秦一族与秦廷上下,能够知晓这三人的都不多,就算是知晓,也早已将他们忘记,今王登位的时候,年岁最大的为公子海,也不过五岁上下。 公子祥次之,才三岁上下,最小的为公子请,乃是赵国之人周姬的孩子,在先王薨逝之前降生,这也是庄襄王所有的子嗣。 昔年奇货可居之下,将懦弱的庄襄王子楚从赵国救回来,如此,自己逐渐在仕途上登临高位,五子之中,子政乃是赵太后所出。 长安君成嬌乃是紫玉夫人所出,公子海、公子祥、公子清均是列国良人、长史所出,地位卑微,然诞下公子,也是有大功。 若是庄襄王能够多活几年,说不准,还会有不错的未来,但庄襄王沉迷酒色,身体亏空,早早薨逝,子政继位,为了替子政扫除将来的威胁。 自己便是以摄政之令出,欲要将其余四人逐出咸阳,或为质子、或为封君……,半路之上,均杀之,只可惜,当年赵太后与紫玉夫人关系不错,长安君成嬌躲过一命。 但此人终究还是免不了被杀的结局,成嬌的叛乱更是彰显自己当年所做的正确性,根据当年的手下之人禀报,公子海与公子祥均殒命。 唯有公子清不见踪影,疑似被武道高人救走。于此,自己虽担心,但只要给予自己十年的时间,今王的位置不可动摇,就算公子清活着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然而,万万想不到! 十年前,突然间消失不见的公子清,此刻竟会出现在自己跟前,还是带着如今身上的多重身份,而且,对于当年的事情,对方也清晰的了解。 至于为何确定对方绝对是公子清,更是简单! 当年被自己下令斩杀的三位公子,其背景均如同蝼蚁,在将他们杀了之后,他们的家族也被直接、间接的衰亡,公子清的母系家族更是不过为邯郸一普通的大夫之家。 原本就是关东列国送入咸阳的美女,被庄襄王荣幸,诞下公子,就是自己当年不杀公子清他们母子,回到邯郸,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玄清子年岁相符合,十年前被武道高人救走,如今其出自道家天宗,更是相匹配,更为关键的是,对方近三年进入咸阳之时,并未直接杀了自己。 而是等到今日,根据一直以来对方的行径来看,对方于秦国颇有情意牵扯,于子政更是厚待之,不然也不会一次次的拯救他。 倘若对方怀有异心,完全可杀了子政,凭借庄襄王唯一子嗣的身份,登临王位。不过,对方并未如此之做,可见一斑。 “依据大秦律,杀王室成员,罪行当诛!” “十年前,杀玄清之母,罪行当诛!” “以《吕氏春秋》之言,乱秦国当下之政,罪行当诛!” “若无十多年来,你为大秦立下的赫赫之功,当年我入咸阳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不过,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翻手间,一卷淡黄色的布帛出现在手中,其上看似崭新如故,实则已经有十年的岁月,正是当年北冥师尊拯救自己的时候,母亲身上带着的摄政诏令。 劲力婉转,布帛为之展开,其上的秦国文字历历在目,阅览之,依稀可见当年下达诏令之人的冷酷之心,一介孤儿寡母驱使仇秦之邯郸。 整个房间为之沉寂良久,周清的神色依旧如故,吕不韦的神色也从先前的慌忙复归平静之中。静听周清之语,吕不韦久久无言,深深叹息一声。 “若公子饶老夫一命,老夫所有的钱财均可入公子手中,十多年来,老夫虽不涉及商贾之事,但手下之人打理亦是不错。” “若得之,亿万之数不可数!” 终于,吕不韦面上微微一笑,躬身对着周清一礼,似是希望可以用自己一生之财富换取性命,钱财是外在之物,舍弃之,不可惜。 然而,四目相对,周清面上神色如旧,看不出任何波动。 “若公子饶老夫一命,接下来,老夫助你登临秦国王位。” “老夫虽被罢黜,但朝野之中,仍旧有老夫的人脉,今王登位半载多,看似稳固,实则根基虚浮,如此,公子一觉如何?” 一计不可,吕不韦并不气馁。 思忖之,面上又是为之笑意绽放,礼仪而落,再次躬身看向周清,言语间带着无比充满诱惑之语,登临秦国王位,当今之世,秦国独霸诸夏,秦王也是诸夏最为尊贵之王。 只可惜,四目相对,周清对着吕不韦报以同样淡淡的微笑。 “哈哈哈,世间万千人所求之事,一则为权,一则为财,而公子对此丝毫不以为意,老夫佩服,即如此,老夫纵死又有何妨。” “只可惜,老夫一生所谋,乃是秦国匡诸侯,一天下,结束这春秋以来的茫茫乱世,如今观来,老夫是不可能看到那个结果了。” “若可以,希望大师能够在秦国一天下之时,送我大秦之国域全图!” 忽然间,不知为何,吕不韦扬天大笑,神情突然间欢悦了起来,苍老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一丝奇异的精光,浑身上下也陡然再现当初的秦国吕相之风采。 狂猛而又霸道! 深深的看向周清,再次一礼,旋即,一边大声而言,一边缓步走向房间一角,那里伸手一点,一个暗格出现,吕不韦随意的从其中取出一个洁白玉瓶,不过巴掌大小。 “吕不韦亏欠大师多矣,亏欠子政多矣,亏欠赵姬多矣!” “它日,大师若有时间,当替我抱歉之。” “吕不韦,去矣!” 将手中的玉瓶去掉红色之塞,顿时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瞬间,周清浑身上下青光护体,静静立于房间中,看着吕不韦最后的动作。 随着其口中之言落下,一口气将手中玉瓶中的事物填入口中,刹那间,吕不韦浑身为之一顿,而后怅然快之,精气神以灵觉感知的速度衰弱。 噔!噔!噔! 沉重的步伐踏动,身着浅色绸衣锦袍,走向不远处的床榻之上,正襟端坐,目光微转,看向周清,淡笑之,嘴角为之鲜红之血流淌,双目闭合,气息全无。 灵觉笼罩其身,在房间中停留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周清周身光芒明灭闪烁,一步踏出,消失在房间之中,消失在府邸之中。 ****** “小师叔,您回来了!” 洛阳城中的一处酒楼之中,得自己之令,宗全与宗琼早在数日之前就到了洛阳,极力收集吕不韦的信息,收集如今洛阳的现状。 文信候吕不韦虽被罢黜,但其声势早就闻名关东列国,在秦国不被重用,关东列国自然想要请之,以吕不韦如今在秦国内的人脉和势力。 倘若可以入关东列国中的某一个国家为相邦,定然是绝大的好事,在接下来面对秦国的时候,也会收到绝大的好处。 虽吕不韦明言不可能去关东列国为相,但将来的一切谁都说不准。然而,对于那些,周清并不关心,吕不韦在秦国的岁月结束,自己和他之间的因果也该结束了。 偌大的房间中,宗全与宗琼正在其中闭目修炼,历经自己的多次助力,宗全的修为已经臻至先天巅峰层次,灵觉强大,内力破体臻至百丈。 就算是与鬼谷的两位弟子相比,也是毫不逊色,按照自己先前所言,近月便是要助力其破入化神玄灵,以此来配合接下来自己的动作。 “今夜我将有大突破,你二人随伺身侧,有大机缘!” 心性通玄,念头通达,房屋之内灯火通明,迎着宗全二人看过来的目光,轻轻颔首,旋即周身一丝丝奇异的气息扩散。 周身淡淡的青色光晕弥漫,流光忽闪,下一刻,已然屈膝盘坐在远处的床榻之上,双手挥动,掐动印诀,无形的浩瀚之力封印整个房间。 一缕缕奇异的能量丝线从手中如潮水一般流淌而出,宗全与宗琼二人相视一眼,眼中均露出一缕强烈的喜意,对于小师叔的修为,他们是知晓的。 早就达到化神玄灵的巅峰层次,距离悟虚而返只有一步之遥,说起来,小师叔被困在这个境界也有数年的时间了,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突飞猛进。 但对于小师叔来讲,却是漫长了,昔年,小师叔初入修行,不到一年,便接连破开筑基、炼气、先天的境界,踏足化神。 如今难道要破入悟虚而返!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若真的如此,真可谓是自己等人之幸,真可谓是道家天宗之幸事,师祖北冥子寿元久矣,与其同时代的百家名宿先后陨落。 若小师叔登临悟虚而返,道家天宗受益多矣,而且小师叔十岁登临悟虚而返,接下来合道归元也是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身融万物以归元,也可期待。 第两百七十二章 神通 “清静守心,神灵自畅!” 没有任何迟疑,身着浅蓝色长袍的宗全对着身侧的宗琼看了一眼,轻语之,就地盘坐在绒毯之上,靠近在小师叔三丈区域内。 二人的修为以宗全最高,距离化神玄灵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能够从小师叔的突破状态中受益一二,说不准可以一举破关! 就算不能够破关,也能够接下来的突破方便许多,宗琼的修为虽差了一层,但亦是知晓机缘难得,四目相视,微微颔首,五心朝天,清静自然。 周身各自玄光闪烁,体内真气流转百脉之中,灵觉扩散四周,一动不动,阴阳运转,乾坤相随,感应着此刻已经从小师叔体表荡漾的玄妙之气,顿时二人的心神为之空灵。 玄功自行运转,神灵承天,体悟道法自然! “祖师《道德》曾言,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弗笑,不足以为道。是以建言有之。” “曰: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善成。祖师之语,越发微言大义,愈发微妙玄通!” 今夜之行,感吕不韦之身死,悄然之间,周清心神不自觉的有感,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为之颤动,心血来潮之下,福至心灵,修为将有大突破。 悟虚而返,正在此时! 然则,待自己当在房间中打坐修行,欲要根据宗门典籍上的记载,运转玄功,破入更高,忽而,这个境界就这般水到渠成,恍若自然。 灵觉极尽神妙,无需施展天地失色,亦可开辟奇异空间,镇压十方,以灵觉之力,足以干扰世间万物,虽然很微弱,但这正是道的体现。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没有无比璀璨的异象跟随,没有声势浩大的天地之音,就这般突然间破入悟虚而返,心神有感,涌入脑海深处,汇聚灵觉化神,站立在众妙之门跟前。 道语而落,喟然而叹,尽管自己如今踏足悟虚而返的境界,但此刻再次品味祖师之言,仍有大玄妙,大神通在其中,对其的感悟又深了一层。 非如此,随着自己踏足悟虚而返之后,这道众妙之门也为之耳边,体内玄功运转,纪数滚动,一直流淌在周身百脉中的内力为之蜕变,如同河流一般的内力,如今仿佛本源更为浑厚。 数十卷玄功为之并行而动,一道道属性迥异的内力汇聚一起,在众妙之门的统御之下,归于元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每一次周天运转,内力为之纯化与提升。 挥手一招,汇聚诸般内力成就的源泉之力涌入脑海深处,虚无之中,屈指一点,对着面前的众妙之门涌入,点点金光璀璨,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淡青色的玄光没入众妙之门之中。 一瞬间! 刹那间! 耀眼无比的金色玄光从那座行入拱形石门的众妙之门上扩散,随着体内浩瀚如海的内力涌入其中,金色光芒愈发大盛,一缕缕道音夹杂其中,烙印在灵觉化身的深处。 与此同时的外界本体之上,头顶三尺之处,自显青色三花,聚顶无量,承载精气神,随着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为之异动,一丝丝奇异的金色光芒也从其上迸出,涌入顶上三花之中,汇入灵觉本源之内。 双手掐动莲花印诀,体表淡金色的光芒与淡青色的光芒先是交替闪烁,而后汇聚一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浑圆一体,无极无始。 渐渐地,缓缓的,那一丝丝淡金色玄光都消失不见,那一缕缕淡青色玄光都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道黑白玄光,然则,只是呼吸之后,黑白玄光便是不存,一片片紫色的莲花虚影从此刻已经化作紫色三花聚顶的花朵中落下。 浸染全身,紫衣盎然,平添三分神秘,平添三分尊贵,平添三分道韵,剩下一分归元,眉心为之而动,一道道紫色莲花的余韵玄光汇聚,一道混元的黑白太极图在紫光的包裹下,为之隐现。 “众妙之门!” “太极之门!” “无极之门!” 张口低语,楠楠而道,双手又是印诀为之变化,合抱阴阳,执掌乾坤,头顶的紫色三花沉入体内,万般异象逐渐不显,复归先前。 “这才是真正的众妙之门,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汇聚万法之本,融贯万法之源,道者生一,一则为二,三生万物,逆炼太极,归于无极!” “这就是大道之门!” 脑海深处的灵觉化身所在,通体紫光氤氲,扩散体表,一枚枚道篆沉浮其上,双眸闪烁紫光,看向面前的事物,之前金光璀璨的拱形石门不存,转而代之的则是一道混元无垢的黑白太极之门。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天地之间的一切道理均在其中,视线落在其上,《道经》中的所有玄光运行轨迹闪现,全部化入其中。 灵觉有感,贯通其上,所有自己知晓的一切种种落在其上,各有奇妙运转,化身屈膝盘坐,面对众妙之门,得众妙之法。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道合太初,韵化无穷!” 这十六个道音再现,纪数涌动,紫光朦胧,双目低垂,脑海深处的那道众妙之门修然之间如意无双,化作一道太极图涌入灵觉化神之中。 嗡!嗡!嗡! 奇异的力量融入灵觉化身,融入肉身本体,任其随行,不为所动,不多时,一炷香后,一道道同样奇异的道理从心间深处升腾。 道理之中仿佛夹杂着一丝丝苍老无比的道音,透过时空岁月,仿佛可见一位须发皆白的白袍老者骑乘青牛在天地之间行走。 脚踏苍茫大地,头顶亘古星河,万般自然加身,神融天地万物,窥得个中本源,畅游极乐,秉承天地无极,大道为之而出。 “以得无量清净,所谓十方一切,世界无穷众生,逝世此生彼,善趣恶趣,福相罪相,悉皆明见,通玄究微,能悉其章。” “此之谓无碍清净天眼智神通” “以得宿住随念,从前不可说、不可念微尘数劫住宿之事,所谓某处生,如是名,如是姓,如是种族,饮食苦乐,从无始来,于诸有中,展转循环受生,皆悉了知。” “此之谓宿住随念智神通” “……” ****** 一息之间便是破入悟虚而返,一夜的时间确实耗费在众妙之门上,得无量法,得无量神通,虽不知晓悟虚而返、合道归元以及身融万物的修炼之法。 但万法同途,诸子百家各有其道,道家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然,道家中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道理,修行之事,从没有完全一样的道路。 伴随着东方天际绽放第一缕紫色祥光,盘坐在房间床榻上的周清为之睁开双眸,同样的一抹紫色祥光迸出,功行九转,瞬间归元。 整个人看上去与昨夜未突破之时没有任何不同,然而,是否真的有变化,自然只有周清自己知晓,眼眸流转,视线落在身前的二人身上。 虽言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但作为悟虚而返层次的武者,一举一动,已经有了灵觉触动天地自然的可能,一夜的静修,玄妙之力扩散,波及二人,尽管修为上没有任何进步,但灵觉的敏锐却数倍先前。 先天层次破入化神玄灵,重要的便是神融天地,掌控天地,没有足够灵敏的灵觉,想要破入其中,难如登天,感此,屈指一点,各有两道真元没入二人体内。 “小师叔!” 三个呼吸之后,宗全率先从深层次的修炼之中醒转,一边起身,一边细细感悟身体中变化,不由得面上又是一喜。 “小师叔!” 宗琼随之跟随,亦是笑意绽放。看来,二人这一夜的收获不小,跟随在自己身边数年,这就是他们的缘法,也当承受自己的机缘。 “宗全,看来,就算没有我的助力,未来一年的时间内,你也有能力破入化神玄灵,用心修行,若有修行障碍,于我一问。”m..Com “宗琼,原本我预计是在五年之内助你破入化神,但现在而观,三年之内也有相当大的可能性,你二人的资质本就不差,只是我道家天宗的化神武者心性清静,不喜多言。” 周身淡紫色的光芒一闪,挥手间,房间内的封禁之力撤去,心随意转,房内的窗户为之打开,初晨的清新空气涌入,凉爽宜人。 单手负立身侧,眼眸随意的看向洛阳之城,忽而,周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先是微微眯起,而后豁然睁开,两道无比璀璨的紫光迸出,灵觉为之跟随。 内蕴紫光的眼眸扫视之下,整个方圆百丈、千丈、数千丈的区域收入脑海之中,那一座座辉煌华丽的建筑物恍若不存,直接洞入其内一道道身影。 数息之后,面上微微一笑,收敛异象,而与此同时的临窗下方街道之上,一队队重甲着身的兵士匆忙无比的向着城中某一个方向奔去。 静观片刻,从整个洛阳城四面八方涌入的兵士汇聚一处,汇聚在东城的一座府邸之前,府邸形状辽阔,富丽堂皇,其上名曰;文信候府! 第两百七十四章 巨阙 “如若真被文信候麾下门客与关东列国敌秦者密谋窃葬之,秦廷礼仪不存,秦国颜面大失,大王亲政不足一年,国政根基尚未稳固。” “朝野之中仍有文信候旧时之人,今听玄清大师带来的这则消息,必须给予那些人以惩戒,否则秦国何以立足于天下!” 与国尉蒙武一同前来的还有掌秦国礼仪的上卿奉常赢铭,虽然自己实权不重,但亦是知晓玄清子大师带来这则消息的影响。 一如廷尉所言,吕不韦之事延伸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吕不韦自己的事情,而是影响整个秦国国政的事情,百年来,这等事情,还是第一遭。 在此之前,秦国大臣贵胄客死山东者不可胜数。秦国每次都是依照法度处置,何以山东人士没有过任何异议?赢铭掌秦国礼仪,很熟悉国史,清楚地记得赢秦族中的一件事。 当年昭襄先王立的第一个太子,奉命出使魏国,吐血客死于大梁,随行副使不敢对尸身做任何处置,立即飞报咸阳。 那时候,山东六国朝野非但没有咒骂秦国,反倒是一口声的赞颂:秦国之法,明死因,消隐患,防冤杀,开葬礼之先河,当为天下仿效矣! 这次,吕不韦尸身搁置得几日,如何突然便成了不能容忍的罪孽?数千门客、关东士商与列国官府是针对葬礼还是秦国?若是旁个大臣客死洛阳而依法处置,关东诸侯会有如此大动静么? 其中奥秘不言自明,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些人既然想要窃葬文信候,蒙武这就从城外调集精兵,守卫文信候府,让他们一个都别想进来,文信候身后之事当由秦国主办,关他们何事!” 国尉蒙武很快便是思衬出一个决断,单手扶着腰间的长剑,左右看了一眼,快速而道,无论如何,在王书没有到达洛阳之时,那些人别想有进一步的动作。 “此法……颇为可行!” 以城外驻扎的秦国精兵,足以威慑城内的诸多门客与百家之人,只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门客也就罢了,关键若是那些百家之人、关东列国游侠出手,就是略有麻烦。 念及此,廷尉赢腾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护国法师玄清子的身上,那些肆意扰乱的人中虽有诸子百家的大量人手,但他们也有诸子百家的高手存在。 语落,一侧的奉常也是颔首以对。 “道曰;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昔日蕲年宫中,如果大王也是这般调集重兵封镇雍城,那么,长信侯此刻估计还活的好好的,朝纲仍旧乱糟糟的。” “秦国法制,后发而至,蒙武将军之法虽妙,但未伤及根本,纵然待王书而至,可以处理文信候后事,又能如何?” 关东列国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借助文信候吕不韦之事发难,无怪乎秦王初亲政,根基未稳,文信候一脉势力犹存,倘若可以煽动秦国内部的扰乱,无论是一个什么情况,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依国尉蒙武之法,损失的只有秦国,若成,秦国礼仪不存,大义不存,流言未灭,滚荡诸夏,对于秦国一天下大势可是不妙。 身躯悠然的从座位上而起,言语微落,迎着诸人的目光看将过去。既然做的事情,那就应该有一定的代价,必须有一定的代价。 “大师之言,是要……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大师之语虽略有冒险,但既然如此之言,想必有一定的把握,而且若能够在洛阳之中好好的震慑一番关东列国之人,也是功劳一件。 思忖一二,国尉蒙武面上意动,轻轻探问一声,面上奇异之色忽闪。 ****** “荀师在《礼论》一篇中有言,礼者,谨于治生死者也。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终始俱善,人道毕矣!故,君子敬始而慎终。事生不忠厚,不敬文,谓之野。” “送死不忠厚,不敬文,谓之瘠。送葬者不哀不敬,近于禽兽矣!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也。故,如死如生,如亡如存,终始一也!” “秦国如此怠慢文信候,如此怠慢死者,数百年来,从未有过之事,西陲蛮夷虎狼之国,尊商君之法,刻薄寡恩,人性尽灭!” 洛阳城中的一处僻静庭院之内,其内数百人汇聚一起,衣着服饰各异,观其行,乃是国度不同,风俗不同,然则,今日聚集于此的目的却是一样。 那就是窃葬文信候! 庭院中,近半都是文信候往昔门客,其余者则是与文信候交好的商贾,以及关东列国之人和百家之人,商讨数日,收拢各方信息,予以今夜动手。 “秦王先是兵杀异母弟成嬌,后诛杀假父,虐杀两弟,囚禁生母,而今更逼杀仲父,其性情之冷漠亘古罕见,若等王书降临,只怕文信候更加受辱,更是不得善终。” “十多年来,文信候于秦国助力多矣,但秦王却丝毫不念旧情。我等受益文信候多矣,为今之时,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一门客朗声而语,拱手而拜四方,遍数历年来秦王政所行恶端,神情之上满是愤怒,文信候都已经被罢黜相邦之位了,而秦王政还不放过侯爷,真是禽兽也。 看着从诸夏各地前来的有识之士,面上更是掠过一丝激动,文信候终究名传诸夏,其人虽死,仍旧有这般多的人愿意助力。 “诸位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完毕,堪舆家之人已经在北邙区域寻了一处上佳之地,只可惜秦王残暴,未能风光下葬文信候也。” “文信候府内的一切也都安排完毕,府内诸人愿意出力,今夜子时便可内外联手,将文信候的尸身窃出,葬于北邙之中。” 随其后,一位游侠剑客打扮的青年男子踏步而出,对着四周诸人亦是一礼,俊朗的面容上多了数道疤痕,长发略显凌乱,虽如此,更显威猛霸道。 言语缓缓,行动有序,细致的安排着这一切,迎着诸人的目光,神情闪过一丝悲痛,见状,周围亦有人在此轻声哭泣。 “我等人数虽不少,但秦国国尉蒙武亲至洛阳,城外有精兵守护,昨日更是增派了一个百人队守卫文信候府,秦军勇猛列国皆知。” “三川郡虽处边界,然而仍旧在秦国的管辖之中,诸位百家好手未敢大意也!” 文信侯吕不韦麾下门客中,有较为领头的,为之出列,对着那些百家的游侠剑客先是一礼,而后神情悲伤而道,若非秦王无道,他们也不会出如此下策。 文信候一生操劳于秦国,却是这般一个结局,秦国实在是令人失望,纵然强大又如何,只要诸夏之民还有一丝礼仪之心,就不会允许此禽兽一天下大势。 “诸位请放心,此次闻文信候遭遇此劫难,不仅关东诸国为之愤怒,就是我等百家也是不满多矣,尤其是墨家的朋友、农家的朋友、燕赵之地的朋友。” “文信候府内外的秦兵虽不少,若是在战场之上,或许我等避其锋芒,但在洛阳城邑之中,就不是他们的天下了。” “如今已经是酉时,诸位还是先行一步北邙之地,整治一切,然后我等携带文信候夫妇之身前往,厚葬之,以慰文信候贤士之名!” 仍是那位发丝略有凌乱的剑客,麻衣加身,闻文信候门客之语,连忙便是挥动手掌遥指身侧一处,那里是大量百家之人、燕赵之人汇聚,尤其以墨家、农家为主,儒家中人也有不少。 虽汇聚一处,但却各有其处,墨家之人很容易分辨,黑白色的素衣玄袍加身,就是墨家弟子最为明显的装束,为首者是一位年轻人。 短发中分,色泽略有棕黄,后头扎着一个小辫,前头落下来两绺发束,身材略有些纤瘦,着天青、月白两色对开的斜襟布衣,与身后的普通墨家弟子倒是有不同。 纹理更加精致,黑色护臂加身,腰前系带长而飘逸,小腿上绑有厚重、可拆卸的铜板,脚腕上的布结和一双暗黄色的船鞋颇有特色。 手中时不时的玩耍着瞬飞轮,一道道凌厉的光芒忽闪,面上略有一丝痞性,但神情却是专注无比,迎着文信候手下门客的目光,为之轻轻一笑。 农家之人的装束更为简单,虽为初春时节,但寒气未散,多有一层层麻衣加身,看上去不过富足的农户而已,手中各自持有短刃、长剑。 为首者则是一位魁梧壮汉,在寒气凛凛的天地之间,仍旧一袭轻薄的褐色麻衣加身,方正的面容之上,满是坚毅神色,板寸的棕红色发丝看上去甚是“清爽”。 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整个人身高超过七尺,若仅仅也就罢了,但关键其身后背负的那柄大剑着实引人瞩目,剑身钝而厚重,巨大无比,通体漆黑。 仅仅是剑身的宽度都足半尺有余,长度更是几近五尺,看似庞大沉重,剑刃厚钝,但在此人的背后,却恍若寻常,不以为然。 厚重的剑身之上连有一条同样长而重的锁链,环绕在这位壮汉的身躯,牢牢的将巨剑护持,呼吸吞吐之间,狂猛的气息隐现。 对于此剑,此方庭院的中的百家之人早就观之得其名,本以为此剑尘世之间不可能有人挥舞的动,但现在却亲眼见到了。 此剑传说为数百年前的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勾践所铸,钝重非常,非天生神力,力大无穷者不能舞之,一旦挥出威力无穷,可轻易开山裂石,有“天下至尊”之美称。 因很少有人能驾驭此剑,所以它的威力也就逐渐被世人所忘,剑谱排名落至二百之后,甚至连其——巨阙之名都不显了。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三晋 “师兄,想不到这秦王政竟然这般薄情寡恩,都已经将文信候吕不韦罢黜落相邦之位,还这般苦苦相逼,当初若非吕不韦之力,焉有如今之秦王!” 酉时中段,这处庭院之内摆宴开席,佳肴美味不断的被端出来,一坛坛醇香美酒更是落在院中每一位参与者的跟前。 灯火通明之下,诸人汇聚,虽是寒冬未过,但寒气已然被驱逐,数百位门客与百家之人、燕赵好手汇聚一起,或许以往时日,他们的理念各有不同,但今日却是朝着共同的目标前去。 庭院一角,两位男女跪坐于一张条案之前,其上亦是美酒佳肴不绝,二人一边缓缓吃喝着,一边徐徐而谈,耳边环绕着庭院中诸多高谈阔论之声,亦是有自己的结语。 忽而,那位身着白色劲装长裙的女子低语一声,单手轻轻落在身侧的长剑之上,美眸忽闪,神情似是被四周的诸人浸染,面上愤怒的看向身侧男子。 十多年前,文信候吕不韦奇货可居之事,在如今的列国之中不是秘密,也正是因为他当年扶持庄襄王登位,才有如今的秦王政。尒説书网 登位以来,也非奸佞小人,而是领国政,攻灭周朝、卫国、三晋的国祚与土地,功劳不小,就算如今秦王政不待见他,也罪不至死,当真事蛮夷之人。 “飞雪,个中之事我们不必深究,此次我们前来洛阳,乃是王室所托,列国相合一处,尽可能的扰乱河东、三川、上党、太原等地的局势。” “若是可以,李牧将军将会率兵南下,收复故土,打击秦国,这个机会可是不多见!” 比起身旁的这位白衣女子,男子倒是显得冷静许多,无论那文信候吕不韦是否被秦王政逼迫致死,那些都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不是吕不韦的身份特殊,他们以及庭院中的这些人也不会聚集在这里,身着浅蓝色的劲装长袍,对着身边的师妹轻语一声,摇摇头,没有多言。 此刻这方庭院中的数百人,只怕也就吕不韦的门客一心窃葬之,其余各方势力倒是无所谓,只要窃葬成功,秦国的颜面将会大失天下。 再加上列国的推动,秦国在函谷关外的疆域统治将会极度的不稳定,再加上秦王政刚亲政没有多久,这正是列国的好机会。 天予之,拂取? 真到沦亡之时可就晚了! “不过这次百家前来的好手倒是不错,师兄,你已经入化神了,可能感知到百家是否有其它的化神武者前来?” 白衣女子轻轻颔首,表示认同,若非师尊和王室有些交情,不然他们也不会被派到这里,念及待会就要进行的窃葬行动,忽而,似乎想起来什么,左右看了一眼,身形向着师兄轻挪些许。 “有,还不止一位!” “洛阳所在为三川郡,乃是通向三晋的要道,如果洛阳生乱,对于三晋之地来说,均是有莫大的好处,赵国中有我等前来,魏国、韩国应该也有高手。” “燕国与齐国虽远,然若可以削弱秦国,也是极大的好处,楚国的话,不好说,如今李园当国,政局紊乱,虽如此,这些已经够了!” 在洛阳城邑之中,秦国的精兵虽不足为道,那也是对于顶尖的先天高手与化神武者来说,若是普通的先天武者与炼气期武者碰到,面对强弓劲弩,只有一个下场。 今夜的行动主要还是以百家与关东列国游侠中的强者为首,根据计划,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便可功成,将吕不韦葬入北邙之地,也不算辱没于他。 从东周都城迁入洛阳开始,历代周王及公侯大臣以及外封的王族诸侯,死后几乎都葬在了北邙。周人最重葬礼,选定的安葬地肯定是天下堪舆家尊奉的上吉之地了。 于是,春秋战国时期许多匆忙死去而来不及仔细堪舆墓地的中原诸侯,便纷纷葬在了北邙山。吕不韦的诸多门客中也有堪舆家的存在,这一点蒙混不了。 ****** “小师叔,现在亥时都快过去了,那些人怎么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些天,根据我与宗全收集的信息,这些天,那些针对秦王的流言越来越多了,而且流传也越来越广。” “洛阳城内,人心惶惶,甚至于周朝的遗族都有不小的动静,欲以声言三晋乃周室宗亲诸侯,三川郡该当回归三晋管辖!” 夜色逐渐深入,文信候府邸之内,自从其饮鸩而亡以后,三川郡守便是有兵士驻扎其内,分布于各个庭院之中,手持长矛,守卫其中。 按照先前的计划,依据周清的意思,国尉蒙武与廷尉等商讨之后,便是有了今夜的布置,宗全与宗琼也是夹杂其内,身穿秦军兵甲,守卫在正厅之前。 正厅之内,吕不韦与其夫人的尸身被置于之中,若是文信候手下门客与百家之人欲要窃葬之,非有经过这个道路,周清则是施展正立无影,就那般随意的行走在庭院之中,能够看到己身的只有宗全与宗琼。 等待了足有两个时辰,宗琼都有些狐疑那些人是否会来了,百无聊赖之下,轻语之,与身侧的宗全与小师叔聊天。 “百年以来,秦国奉行法治,这些流言若是在关东列国之中,应该是很恐怖的存在,但在秦国,只要洛阳之乱不存,流言很容易湮灭。” “河东、三川、黔中之地共有十多万大军驻扎,那些人也不敢轻易动手,除非窃葬功成,携大势出兵,辅以民心生乱,函谷关外不好应对!” 百年来,列国合纵伐秦,破开三晋之地不难,因为秦国的根基一直都在关中之地,函谷关外,虽然也有千里疆域,但列国之民心未化,太过于容易生乱。 这也是先前吕不韦曾经在《吕氏春秋》中所言,化秦与化天下,所作所为便是和周清之言所语有异曲同工之妙。 “哦,他们来了!” “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有数位,还真舍得下本钱!” 突然间,正待宗琼想要回应一二时,周清眉头一挑,眼眸深处泛着淡淡的青光,看向身侧某一个方向。宗琼二人神情一震,顺着目光看过去,是庭院中的假山群落所在。 细细观之,并无任何动作,其上虽有淡淡的绿植所在,但根本藏不住身形,除非有化神武者可以施展正立无影这般的手段。 但根据小师叔所言,除了道家的传承以外,其余百家想要施展出正立无影的手段,非有悟虚而返,故而那里并没有任何存在。 屈指一点,一道无形的指力落在正厅飞檐角的一串铜铃之上,呼吸之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子夜时分回旋,夹杂周清加持其上的力量,均匀有序的扩散至整个文信候府。 悄然之间,府邸之中的巡逻兵士为之一动,看似没有任何任何变化,实则,一处处阴影所在的区域内,一丝丝杀机潜伏其内。 咻!咻!咻! 距离周清所言足足过了近半柱香的时间,黑夜之下,乌云遮掩,一道道身影从文信候府邸四周汇聚,身法婉转,直接跃入府邸之中,按照原有的计划,没有迟疑,向着中央正厅而去。 那里才是他们的目标。 “是谁?” “有人擅闯!杀!” “杀!” “……” 对于偌大的文信候来说,数十道百家好手自然微不足道,但对于此刻遍布整个府邸之中的巡逻兵士来说,碰到的几率自然很大。 从那些人进入府邸之中不过五六个呼吸的时间,有修为相对弱小者便是在府邸中的西南区域被发觉,旋即,一队队巡逻兵士为之前往,整个中央正厅的守卫为之削弱。 咻!咻!咻! 与此同时,就在中央正厅前的巡逻守卫为之分散之时,豁然间,又是一道道身法更为快速的身影汇聚在正厅之前,一缕缕刀光、剑气扫荡,击中正厅前的诸多守卫。 宗全与宗琼亦是在其中,根据周清的传音,未敢轻举妄动,倒在地上,等待小师叔的吩咐,既然小师叔没有让他们率先动手,肯定有其道理。 嗡!嗡!嗡! 随其后,那些突如其来的武者好手踏步而入正厅之内,眼眸扫视,便是看到文信候夫妇二人尸身所在的铜棺,彼此之间相视一眼,踏步而出两位体魄健壮的男子。 只手抱住巨大的棺椁,体内劲力涌动,数百斤的事物应声而起,然则,还未等他们完全搬起那两只棺椁,整个正厅四周为之一道道精钢围栏落下,封锁四周与头顶的空间。 “不好,中计了!” “不好!” “……” 观此景,这些百家好手与列国游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何事,一位位身形快速施展全身攻伐,耀眼的玄光闪烁,刀光再现,剑气重重,欲要破开精钢围栏的枷锁。 吱!吱!吱! 只可惜,他们的生命在进入正厅之时就已经结束了。在那一道道精钢围栏之上,随其后便是一只只上弦的强弓劲弩显化,没有任何迟钝,瞬发之羽箭,成百上千。 一息之后,整个正厅之内悄无声息! 第两百七十六章 大鱼 万千羽箭无死角覆盖,没有任何方向可以逃脱,除非进入正厅内的武者有先天巅峰层次,甚至于化神层次,似乎,都不存在。 那些人看来也很是谨慎! 一直停留在庭院中的周清静静感知着正厅中的一切,进入其内的十多人直接被射成刺猬一般的存在,血腥之气喷涌而出,充斥整个厅堂。 根据先前所感知到的阵容,这些已经死在正厅内的武者明显不是主体,灵觉扩散,前一刻还在这里的巡逻兵士已经被吸引至府邸中的另一个区域。 一击未中! 旋即,便是一道狂暴无比的粗壮剑气刹那间横空飞掠,硬生生的落在正厅前的那面精钢围栏之上,呼吸之间,便是以无比霸道的气势将围栏击穿,展露出一个巨大的入口。 咻!咻!咻! 果不其然,在那道巨型剑气之后,又是一道道身影出现,虽不过八位,但每一位的修为最低都是先天绝巅,更有两位化神武者夹杂其中。 玄光护体,身法婉转,顷刻之间,再入正厅之中,没有迟疑,看着那两只棺椁,为首的两位化神武者单手挥动,无形的劲力外放,轻而易举的操纵,彼此相视一眼,已然再次施展身法,出正厅。 “既然来了,就不用走了!” 早就依周清之语,在府邸中做好诸般准备的国尉蒙武身着漆黑的苍云甲,手持长剑,两个百人队已经将正厅四周围拢的一层又一层。 一只只强弓劲弩上弦而举,全部瞄准此刻从正厅而出的八人,尤其是为首虚托着棺椁的二人,被他们当作引子,用来引开巡逻守卫的那群人已经被格杀。 布置在厅堂内的陷阱也被第一波武者触发,想不到后续还有这般的人手,据玄清大师的传音,这些人的武者修为极强,必须以强弓劲弩压制,如若近身而战,秦兵将没有任何机会。 “杀!” 神情带着毫不留情的冷酷,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大手挥动,刹那间,也没有与那些人废话,既然敢行如此之事,那就只有一个死字。 咻!咻!咻! 一位位从军中调来的弓弩手全是精英,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调集了两个百人队,每个人五只箭篓,每只箭篓二十只箭,换言之,每个呼吸,那些人将会面对数百支羽箭的攻击。 至于他们是否能够凭借强横的武道修为离开,则是由玄清子大师在旁压阵,一个都别想出去。身为军中的弓弩手,一语令下,万箭齐发。 全部奔向厅前的那八道身影,至于他们后方的正厅躲避之处,则是已经出现两位手持奇特之剑的兵士,身着与普通兵士一般无二的甲衣,但浑身上下扩散的气息却是不俗。 均先天层次中的顶尖强者,甲衣罩体,一者手持泛着淡青色玄光的长剑,长剑异象自生,手柄处有两只如同翅膀一般的奇异之物。 另一人手中的长剑略显修长,通体奇黑无比,散发着一股别样的厚重之意。同样的淡青色玄光笼罩,加持其上,嗡鸣声自起,剑气吞吐不绝。 “杀!” 道喝一声,各自一道恐怖的剑气从剑身之上而出,瞬间斩向那欲要退回正厅之内的八人,剑气横扫,迎面而击,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直接被硬生生的逼退,余波而显,恐怖的力量被一柄巨型大剑挡住。 虽被挡住,但残余的力量也不是巨剑的主人能够抵挡,身形倒退不止,沉重的脚步将脚下的木板踏的粉碎,身侧的粗壮明柱也被侵袭。 噗!噗!噗! 短短三个呼吸,八人之中便是有三人身陨,欲要躲避外在的羽箭,却是被厅前的两名秦兵守卫避退,羽箭降临,射个通透,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等中计了,秦国早就布下埋伏!” “可恶!” “……” 原本做了非常充分准备的诸人,感受着如今的情况,一张张面容上满是惊怒,更是隐现一丝惶恐。本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现在却弄成这般的样子。 想来最开始将巡逻秦兵引开的百家好手已经身陨,再加上被厅堂陷阱射杀的多人,如今更是轮到他们,而是规划之中,他们不过是断后的存在。 “道家玄清子的鹰魂之剑!” “楚国屈泪大师的湛卢之剑!” “你们是道家的人?” 两位单手虚托棺椁的化神武者正并列在前,体内浩瀚的力量涌出,操纵天地元气,不断形成护身区域,将那些仍远远不断射来的羽箭挡住。m..Com 虽有三人被射杀,但剩下的五人挤在一起,再加上棺椁的遮掩,似乎倒是生成不少的羽箭盲区,得以片刻喘息,感受着巨型长剑上的震动之意,剩下的五人中,那位来至农家的魁梧巨汗双眼深深眯起,口中沉沉而道。 身为农家之人,对于鹰魂之剑,再也熟悉不过了,而且以自己在农家六堂的地位,这柄剑与虎魄之间都是农家锻造而出的,只可惜数年前,被道家玄清子拿走了一把。 此剑合天时、地利、人和铸就,论珍贵,不亚于数百年前的铸就大师欧冶子所铸之剑,想不到竟是会在一位秦兵的手中。 对于另外一人手中所持之剑,更是清楚无比,农家的根基便是在楚国之内,历代农家堂主与侠魁与楚国公室交好,自然有这柄剑的信息。 湛卢之剑,主人为楚国公室屈泪大师,一身修为登峰造极,然则,却是在近一年之前的韩国新郑之中,被道家玄清子镇杀。 与其一同被镇杀的还有魏国阳生大师、齐国邹九大师,三人均是百家名宿,均是所在之国的柱石人物,却被玄清子一人镇杀,自此,三柄传世名剑落在玄清子手中。 不过,前段时间传闻,由魏国绝代名姬纪嫣然出面,花费不小的代价,从道家玄清子手中要回七星龙渊、承影之剑。 连续两柄与道家天宗玄清子有关的名剑在此,莫不是玄清子本人已经到了洛阳,甚至就身处这座府邸之中,若然,他们这次可就危矣了。 “道家天宗玄清子!” “他……难道也来了!” 那农家的魁梧壮汉手持漆黑巨剑,言语刚出,身侧的其余人神色为之骤变,实在是近几年此人的名声太过于响亮,关键实力至强。 根据百家内部的消息,此人年岁不大,近三年前入秦廷,深得秦王信任,实力更是力压阴阳家成为宫廷右护法,平定嫪毐叛乱中,立下大功,爵位加身,赐封护国法师。 数年来,百家对于秦国的巨大行动中,都有此人的身影,令百家损失惨重,野王一战、新郑一战、蕲年宫一战均是如此。 “杀!” 守卫在正厅之门区域的那两位秦兵,一击未得收获,再次相视一眼,挥动手中长剑,交织而动,再次对着那几人攻杀过去。 有着小师叔在剑身之上封印的力量,虽不能够将他们直接镇杀,若继续紧逼,说不准会有更加意外的收获,当然,这是小师叔所言。 剑身之中的力量,就算是化神第二层次的武者都不容易对抗,何况他们,剑气横扫,再次撞击在那执意要用漆黑巨剑抵挡的魁梧巨汗跟前。 噔!噔!噔! 噗! 两道媲美化神第二层次武者的一击,区区一位先天巅峰层次的武者如何能够抵挡,纵然有巨剑拦阻,余下的力量也足矣镇杀任何一位先天层次武者。 而今,这位身材魁梧之壮汉却仅仅是周身耀眼的玄光闪烁,接连再次倒退数步,嘴角一滴滴猩红鲜血流淌而出,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其它。 两位化神武者在极力对抗那仍旧持续不断的羽箭攻伐,内力消耗甚快,再有百十个呼吸,若不能出,就真的出不去了。 其余的两位先天顶尖武者,一人身穿黑白之墨家服饰,施展瞬飞轮,护持己身,另一人则是持手中长剑,剑气浩瀚无双,威势尽显,化作剑光之幕,拦阻羽箭。 “大师,羽箭即将耗尽,若不能够将他们擒拿,只怕以这些武者的实力,逃走不难?” 庭院的后方,被层层秦兵遮掩的安全所在,国尉蒙武看向身侧的护国法师,以大师的实力,若是出手,这些人早就被擒拿而下,也不会有如今看上去僵持的局面。 “这些人只是小鱼,还有大鱼没有出来,如果能够镇杀一位大鱼,可比这些小鱼有用多了。” “关东列国之中,朝政紊乱者甚多,主要的敌秦势力来自于诸子百家、游侠势力以及列国公室中的强力人物,如果可以杀一位其中的领头者,与此相比如何?” 周清倒也不急,修为破入悟虚而返之后,神妙加身,奇异手段显化,方圆数百丈、千丈区域内的一切尽在感知之中。 连化神武者都动用不少,看来关东列国对窃葬文信候吕不韦之事很重视,更令周清想不到的是,似乎还有老朋友再现,就是不知道是否出面了。 “大鱼?” “还有更强的武者在这里没有出手?” 国尉蒙武不傻,听周清之语,神情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挑,似是不可置信,如果没有大师之前的消息,此刻文信候夫妇的尸身早就被窃走了。 又闻还有大鱼没有出现,思忖熟悉之后,蒙武的面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喜色,既然被玄清大师称作为大鱼,一切自然在掌控之中。 若擒杀之,与有荣焉!与有功焉! 第两百七十七章 中山夫子 “这两位化神武者的实力的确不俗。” “羽箭再有几个呼吸就没了,而他们还能够继续坚持!”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如先前的国尉蒙武所言,羽箭即将耗尽,密密麻麻的羽箭落在那五人周身,其中,被手托棺椁的两位化神武者拦阻最多。 其余之人次之,缘由要留下活口,周清在宗全与宗琼二人手中之剑上的封印之力也没有太强,这样下去,他们还真有逃脱的机会。 轻赞一声,单手缓缓抬起,五指平伸而出,灵觉俯览之下,劲力外放,包裹住此刻正在射向厅前无人的五只羽箭之上。 咻!咻!咻! 有了周清施加其上的力量,夹杂数百支羽箭中的那五支箭这一刻化身暗器,无视厅前五人的防御,刹那而过,携带狂暴的力量,穿透五人的身躯。 天籁传音,宗全与宗琼再动,挥动手中名剑,再次将化神武者的力量倾洒而出,逼迫此刻突遭重创的五人,剑气横扫,这一次,五人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尒説书网 顷刻间,便是被两道无比的锋芒剑气击退,五道身影倒飞而出,虽如此,似乎此刻也正是那一位位弓弩手中羽箭用尽之时。 观此异状,蒙武再次大喜,道喝一声,戈矛在手,诸人汇聚,向着这五人冲过去,无论是否有大鱼出现,总之有鱼就行了。 “你……终于忍不住了!” 与此同时,一直在庭院中施展正立无影的周清踏步而动,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隐现,呼吸之后,踏空而立,比起先前化神层次,轻松太多。 嗡!嗡!嗡! 在周清的灵觉感应之中,就在宗全与宗琼持剑将那五人重创之时,三道气息强横的身影便是出现,每一位的修为都绝对是道家阳生那个层次,甚至其中两位还更强。 身形闪烁,顷刻之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便是出现在这方庭院之上,凌空而立,双手挥动,刹那间,方圆百丈的区域内化作无双剑域,宛若道家天地失色一般。 比起天地失色的道法自然,包容天地,这种手段却是有些极端,虽如此,但攻伐之力更加强横了,时空几近静止,无双剑域之下,一道道天地元气汇聚的洁白之剑浮现,对着周清冲过去。 而此刻,紧随着这位须发皆白老者身后的两道身影则是身形闪烁,将被宗全、宗琼二人重创的五人带走,甚至连棺椁都被带走。 于此所有一切,周清一动不动,就这般融入这老者施展的无双剑域之中,感受对方的手段,想不到这白衣老者的实力竟然达到了这般境界。 如果自己没有破开化神枷锁,登临悟虚而返,今夜,想要击败对方,甚至留下对方,还不太可能,对方的实力绝对媲美当初蕲年宫中拳法初成的自己。 “列国之中,能够在剑道修为上有如此成就者,想来也只有赵国的中山夫子阁下了!” “这次行动,你们赵国出的力量不小,连赵震与其弟子都出手了,儒家、墨家、农家……百家都有出手,不知道中山夫子你可知道这个后果?” 中山夫子! 这个人自己数年前就听过,甚至在道家天宗的时候,也从师兄赤松子的口中听过,此人乃是与师尊北冥子一个辈分的存在。 虽不是百家中人,但此人却学贯百家,游历列国,自创剑道,而后在青年之时就踏足化神境界,在赵国之中开剑馆收徒,门生弟子遍布燕赵之地。 近年来,传闻此人修为更甚,欲要在百家之中开辟剑家,成为一家之主,史册留名,现今看来,对方有这个能力,能够施展出这般的剑域,对方参悟的剑道已然小成。 只是令周清意外的是,此人今日却出现在这里,窃葬文信候之事虽大,然则,此人的身份和地位可是相当不俗,对于赵国的重要性更不必说。 除了此人之外,刚才在其身后的二人中,还有自己认识的一人,乃是近一年之前新郑中遇到的赵震,手持纯钧之剑的赵震。 那窃葬棺椁的五人中,其中一位化神武者背后的利剑有灵,炙热无比,乃是同样在新郑中一览过的干将之剑,仅仅赵国,就有这般手笔,真看得起文信候。 “道家天宗玄清子!” “二十年前,老夫曾与北冥道友论道,受益良多,其后,一举剑道初成,今日之事,乃受人所托,不欲百家英杰陨落于此。” 亦是凌空而立,周身滚动着一道道洁白无比的剑道锋芒,须发洁白,身着明显的赵国服饰,白衣加身,白发随意的梳拢在肩后。 神容倒是看不出有太多的苍老之意,奇异的力量从体内荡出,侵袭整个庭院,更是灵觉锁定周清,剑域之下,一切静止。 “受人所托?” “如果我所猜测不错,那人应该是楚南公吧,论神妙之推演,阴阳家乃是出至道家,如今的列国之中,能够有能力预测这一点的不多。” “而有心有力的只有楚南公了,身为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这般不明大势,不明天道,待有机会,玄清子当亲往拜访之!” 旬日之前破入悟虚而返,众妙之门蜕变,除了多了些许作用以外,便是以十大神通为重,诸般神通乃是天地之力外显汇聚而成。 其内便是有——知尽未来际劫智神通,以得悉尽未来际智神通故,了知将来际不可说、不可说微尘数劫之中事,这则神通妙法倒是与新郑之中韩非所言之逆鳞之力相似。 初步修行,便是推演过去、将来之事,虽然所得信息不多,但从眼前这位中山夫子的身上,先前的一刹那,自己竟得了一丝熟悉的气机。 正是数月前在咸阳之中《黄石天书》上所感应到的一样,这种能力,正是阴阳家智者一脉的楚国南公,而今,更是推演天机,托中山夫子来此。 虽如此,难道以为就可以有所为? “是谁并不重要,现在百家英杰已经救出,玄清子,后会有期!” 闻周清之语,那相聚数十丈虚空对峙的中山夫子神色先是微微一动,而后默然,数息之后,再次出声,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头颅微转,看着深夜之中的洛阳城邑一个方向,已经过去数十个呼吸了,以赵震等人的修为,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言语微落,周身扩散而出的无双剑域便是收拢起来,对着远处周身紫色光芒笼罩的周清点点头,脚下便是剑光忽闪,奔向远方。 “哈哈哈,中山夫子,何必如此着急离开!” “此次关东列国欲要密谋窃葬文信候,欲要扰乱三川郡,扰乱秦国关外之地,依据秦国法制,罪行当诛,罪不容赦。” “对于你们的存在,我早就知晓,之所以没有出手将你口中的所谓百家英杰镇杀,所为便是你一人,以你中山夫子的项上人头,悬挂三川郡,想来足以镇杀百家了!” 对于中山夫子的动作,周清同样没有任何拦阻,看着对方离去,轻轻摇摇头,随后扬天大笑不已,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其跟前。 步履之间,一道混元无垢的太极图出现在脚下,双手混元抱球,阴阳之力并行,拳法而动,顷刻间,以周清为中心的百丈区域内化作一处道化阴阳之地。 “玄清子,老夫虽与北冥子有故交,但你今日想留下我,却还不够!” 感受自己身处于奇特的阴阳区域,虚空离去数百丈的中山夫子眉头紧皱,一念而觉,整个人化作一道无双利剑,狂暴的剑气以己身向着四周扩散,欲要击溃玄清子的领域。 “是吗?” 周清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领域之中,双手掐动印诀,体内浩荡的真元之力流转,融于领域之中,阴阳无极运转,太极之道随心。 双手合十,整个虚空之上,一道明耀无比的黑白太极球沉浮,将中山夫子硬生生的困在其中,任凭其剑道锋芒如何凌厉,在道家至高阴阳的运转之下,顷刻间磨灭。 所有的力量融入太极球中,没有任何力量的保留,如果没有楚南公的影子,说不准,自己只会将此人镇压,而不会将其斩杀。 但现在,必须镇杀! 通体绽放无比耀眼的紫色祥光,在漆黑的洛阳城中,恍若神祗,举手投足之间,伟力自生,百丈大小的黑白太极球迅速缩小,威力极速提升。 在其内部,参悟无双剑道的中山夫子早就没有办点抵抗之力,以太极之力截断外在一切,就算想要操纵天地元气,也没有任何可能。 体内的真气快速消耗一空,一缕缕奇异的道纹沉浮于太极球上,印诀挥洒,封镇内部的诸般存在,百十个呼吸之后,百丈区域内的太极球已经缩小至丈许方圆。 “今日你虽死,但楚南公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挥手一招,一缕缕别样的紫韵玄光包裹这颗巨大的太极球,没有理会中山夫子最后的挣扎,有些事,既然做了,那就应该付出代价。 一掌凌空打出,紫色的大手印融入太极球中,合最后的天元一击,将内部束缚的中山夫子瞬间镇杀,无论是灵觉,还是肉身,全部磨灭。 第两百七十八章 封君 “大师,此人是?” 数息之后,周清挥手将一道白衣加身的老者尸身扔入庭院之中,那里,国尉蒙武等正在收拾残局。观周清归来,连忙近前一礼,又看了一眼在四周灯火映衬下那道尸身的模样。 倒是不认识,难道这就是大师口中的大鱼?面上带着一丝疑惑,轻轻问之。 “赵国中山夫子!” “明日辰时,重兵把守,将此人悬挂洛阳城外,至于是何缘由,将军想来比我更清楚。” 立于庭院中,已经褪下周身甲衣的宗全与宗琼二人近身,手中各自持有一柄长剑,其中一柄利剑刚靠近周清的身躯,便是不自觉的嗡鸣作响。 迎着蒙武看过来的目光,轻语之,没有多言。此人的名声以蒙武国尉的身份,应该了解,有此人在,赵国内的反抗势力一直很强。 “赵国中山夫子!” “就是那位欲要自创剑家的中山夫子,在当年的邯郸之战中,借助魏信陵君的助力,一举斩杀我秦军将领数十位,以至于近三十万秦军被信陵君攻灭。” “若没有此人,那一战,秦国当不至于损失如此,想不到大师所言之大鱼竟然是此人,传闻中,此人的武道修为深不可测,现在看来,同样不是大师的对手!” 果不其然,待周清之语落下,国尉蒙武的神情顿时大惊,当年的邯郸之战自己虽没有参与,但父亲蒙骜却是参与,在讲述这段战争的时候,便是隐约提到过此人。 虽然两国交战,并不介意有武者参与,毕竟炼气层次与普通先天层次也就罢了,在数万、数十万大军面前,根本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然则,根据自己所知,那些顶尖的先天武者,甚至于在先天之上的化神武者却是强横无比,均有在千人、万人之中斩将领头颅的能力。 那一战,赵国中山夫子不仅动手了,而且,以一人之力横跨百里战场,斩杀数十位秦军将领的头颅,令得秦军方略大乱,不然,邯郸之战,秦国根本不会败的那么惨。 “哦,竟然还有此事,看来此人今日杀的正当其时!” 邯郸之战距离如今已经二十年了,蒙武知晓的清楚不足为奇,周清倒是不了解了,毕竟,这等事情,无论是对于赵国,还是秦国,都是不宜张扬之事。 依靠顶尖武者的力量,在战场之上斩杀敌军头颅,这一点,千年以来,一直为列国和百家不满,而且,对于各国王室来说,同样防备此举很深。 今日,你可以凭借惊人的武力斩杀敌军将领头颅,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你看我这个王上不顺眼,也直接闯入王宫,将大王斩杀。尒説书网 对于百家来讲,亦是讲究礼数,如果看弱小的家就想要凭借强硬之力镇压,如此,何以有如今的百家争鸣,这已经是诸夏中潜规则。 对于秦国来讲,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没有颜面的事情,就算说出,也不会引起同情,毕竟,在邯郸之战前几年的长平之战,秦军一举坑杀赵军四十多万。 数百年来,缘由秦国一直偏处西陲之地,风俗、文化、文明不存,就是百年前商君入秦之时,秦国都都被称蛮夷之地。 如此国度,百家一直不喜入秦,而如今的诸子百家中,更是没有一家诞生在秦国,自然也使得秦国之内虽尚武之风大盛,却始终没有顶尖的武者坐镇。 三晋之地,占据中原,诸子百家,多诞生于此,赵国之内,陉城书馆、中山剑馆便是其中最有名的区域,其内顶尖武者不绝,游侠更是多矣。 魏国之内,尚武之风同样大盛,再加上百年前名将吴起锤炼的魏武卒,一时之间,魏国之内也是武者云集,顶尖强者辈出,就是如今,也是多矣。 韩国之内,虽为三晋之地最弱小之国度,但实则武者亦是不少,虽无顶尖的强者,但若说炼气层次与先天层次的武者,却是数不胜数。 反观秦国,记得周清刚入咸阳的时候,除却罗网的存在,几乎没有拿出手的存在,好在还有无敌于诸夏的铁血之师坐镇。 不然,如今的洛阳城中,也不会只有道家天宗的存在! “不错,大师斩杀此人,对于秦国朝野上下,绝对是一个好消息,而且说起来,大师之功远不在此,当年听我父所言,当年,昭襄王听闻中山夫子斩杀数十位秦军将领之后,勃然大怒!” “当即便是在秦廷上呼言,秦国之内,若是有人可以将中山夫子斩杀,当允以封君之位,赏实地封邑,爵位加身!” “二十年来,昭襄王此言亦是被记录在册,以大师洛阳此行之功,重矣!” 一边指挥者兵士将中山夫子的尸身给予收敛,同时,心中对于身边的这位年轻护国法师之实力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连不可一世的中山夫子都不是大师对手,神情颇为敬重矣,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又对着大师拱手一礼,这一次,大师又立下大功。 虽然封君非爵位,但有了封君之功,爵位上肯定有所提升,只是,大师乃道家天宗世外高人,不知道是否会在意这一点。 “昭襄先王所言封君之事的确有趣,不过现在可不是歇息的时候,刚才我重创那五人的时候,曾在他们的身上留下气息。” “以他们的实力,绝无可能颠簸前进,方圆两百里区域内,定然有他们的踪影,而且那假的棺椁也会拖延他们的速度。” “蒙武将军,派千人队随我身后,整治窃葬之事的残余!” 封君之事周清确实不在意,秦国内在的封君只是一个尊贵的称号,论起来,自己的护国法师不逊色封君,只是从某些方面来说,封君带来的好处更多。 但那些好处自己有不怎么稀罕,对着国尉蒙武轻轻一笑,挥手一招,鹰剑便是从宗全的手中挣脱而出,沉浮于身侧,通体淡淡的紫光环绕,翁鸣自觉。 “你们也随我前去,磨砺一二!” 单手轻轻抚摸着鹰剑的剑身,清凉的感觉入手,旋即,目光忽略,落在一侧的宗全与宗琼身上,语落,二人道礼而下。 至于国尉蒙武,自然没有半点反对,即刻派遣手下偏将,调遣兵士,随大师身后,追杀窃葬之事的余孽之人。 第两百七十九章 医家念端(大章) “念端先生,还请快快救救他们!” 一如周清所预料的那般,前一刻在庭院正厅前被五支羽箭连通剑气重创的五人,在中山夫子的牵制下,快速被赵震与另一人救走。 五支羽箭穿胸而过,虽没有波及心脉,但浑身上下亦是鲜血流淌,精气神为之低迷,生命气息都衰微甚多,如若不能够及时的得到救治,只怕性命堪忧。 那两位化神层次中的顶尖武者各自一手虚托着青铜棺椁,另一只手各自带着两三人,迅速的施展身法,离开文信候府邸,离开洛阳城邑,前往城外的一处区域。 直往东北区域,那里是连绵的丘陵山脉所在,立春早过,绿意盎然,丛林深处,一片片新生的绿叶伸展开来,虽为深夜,但仍旧浓郁的生命气息外显,充斥虚空十方。 以赵震为首,一行七人奔出近两百里之时,感受着手中牵引的五人气息,不敢有任何迟疑,远远眺望,一处昏黄的灯光在黑夜之中无比显眼。 这里是一处丘陵低谷所在,河流夹杂其内,岸边搭建着一片简单无比的茅草之屋,刚靠近,便是一缕草药的气息涌入鼻息。 尽管深夜,但这片茅草屋所在的巨大庭院之内,却是人员不住的走动,多为伤残人士,正对庭院入口的房间中,更是灯光耀眼,一缕缕压抑的苦痛之音从其中传荡。 赵震与身侧的那位化神顶尖武者周身扩散强横的气息,快步走入庭院,放下棺椁,便是带着此刻生命气息垂危无比的五人行至那灯光无比明亮的房间之前。 感应着突入庭院中的那些人,一道道在其内随意行走的伤者为之目光汇聚,眉头之上均是一挑,有不满者,更是直接上前,向着那几人走去。 “切勿打扰念端先生,她正在救治伤者!” 不过短短十多个呼吸,赵震二人的周身便是汇聚十多道神色不善的身影,尽管身上的气息很强大,但并未吓退这些伤者。尒説书网 身为医家宗师,每个人的性命都是一样的,如今,房屋之内,念端先生正在救治另外一人,就算你喊破了喉咙也是空语。 “滚!” 不过此等不满之言,明显不入赵震身侧身边那位化神顶尖武者的心思,身材魁梧壮硕,零碎的甲衣披身,面容方正,虬髯遍布下颌,眉目粗犷中带着无言的霸道。 感受着身侧这五位被自己和赵震救回来的百家英杰,气息再一次的低迷下去,浑身上下又是狂暴无比的气息绽放,威压十方,避退那些不知好歹的存在。 “你……!” 近距离感知那狂暴的压制,四周围拢上来的诸人为之神色微变,彼此相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感知对方的修为气息,愤恨不已,不甘而退。 他们当初进入这里,就是按照顺序有先有后的被念端先生医治,承受恩典,自觉维护秩序,现在看来,对手太强了。 吱!吱!吱! 赵震与身侧那位粗犷的汉子没有等待十个呼吸,当即,便是一道轻微的开门声从身前传荡,一缕缕房间内的光明投射而出。 “是你们!” “把他们五个带进来吧。” 脚步轻缓,一道长长的影子从门前拉直赵震二人跟前,其人也映衬在二人眼眸深处,浅白色的长袍着身,姿容中上,柔顺的发丝梳拢而起,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 周身微微闪过一缕缕淡绿色的玄光,灵觉扩散,一语清脆,虽有些许诧异,但并未多言,目光忽闪,便是落在那二人身侧的五位气息微弱之人的身上,美眸微缩,单手轻轻挥动。 “多谢念端先生!” 赵震与身侧的壮汉连忙施展劲力,将遭受重创的五人小心翼翼的送至跟前的房间中,如果仅仅是简单的内伤与外伤也就罢了。 羽箭穿身而过,精血流失,意识虚无,纵有玄功护身,也没有太大灵觉给予催动了,步入明亮无比的房间中,其内空间巨大,一丝丝浓郁的草药气息笼罩浑身上下。 一只只油灯嵌在房间中的周围,多达数十盏,彼此映衬之下,使得整个房间没有任何死角,寻着房间内的三个空闲床榻,便是将五人先后置于其上。 “他们五个的伤势甚重,好在修为不俗,心脉中都有一缕真气护持。” “待我将他们的经脉镇封,稳住伤势再说。” 方圆数十丈的房间之内,除了那位白衣女子之外,还有几位年岁较小的少年男女,在其中不断走动着,不断来回护持床榻上的重伤之人。 行至赵震二人身侧,看着床榻上的五人,细细一观数个呼吸,双手便是快速抬起,一道道奇异的浅绿色玄光闪烁,每一道淡绿色的玄光闪烁,都有一根纤细的银针落在五人身上,直入五人的周身大脉之中。 如此这般数十个呼吸之后,在文信候府邸中遭受重创的五人气息为之平稳许多,胸前的鲜血也不在流淌而出,只是一张张面容看上去如同鬼魅,苍白无比。 “干将!” “这是你的弟子?” 瞅着五人中一人身上的长剑,气息不俗,炙热无比的气息外显,颇有些许灵性,在医家的典籍之中有过记载,为欧冶子所铸之名剑。 “不错。” 着一袭浅黑色长袍的赵震背负长剑,迎着念端看过来的目光,轻轻颔首,多年来,彼此之间算是有些交情,近来有消息医家念端先生在洛阳城外停留,普济世人,想不到这里会有这么多的伤者。 “非攻兼爱,墨家的弟子!” “霸道巨阙,农家的弟子!” “浩然正气,儒家的弟子!” “炎阳决,楚国屈氏一脉的后裔!再加上你的弟子,五人联手,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你们在秦国的身上吃了不小的亏。” 医家之人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同道家天宗相似,虽行走世间,却从未参与各方势力,除了普济世人,更是没有同列国为敌。 更何况,数百年来,医家的传承早就遍及列国之中,尽管只是在上层区域中开花结果,但医家传承的独特性注定不会断绝。 看着眼前的这两人,一位是近些年声名大起的赵国赵震,另一位则是在魏信陵君之时声名大起的魏国将领嚣魏牟。 昔年跟随师尊学艺之时,常见到这些人,而今师尊已逝,自己却成为了他们崭新的目标。银针封住五人的经络,其上夹杂医家独有的真气,不断蕴养五人的精气神。 感知五人身上的气息,两位化神武者、三位先天顶尖的武者,均被羽箭洞穿胸腹,身处秦国之内,下手的自然为秦军。 “秦王无道,数年来,长安君被杀、长信侯被杀、囚禁生母、逼杀文信候,洛阳之内,群情激愤,念端先生这里这么多伤者,其内多有秦兵残暴所至!” 出声言语的是那虬髯之面的壮汉,自从信陵君故去之后,自己便一直游历于列国,以此度过余生,想不到还是有人找上门。 为了往昔的情分,有了此次之行,想不到却有如此的伤亡,这还是道家天宗玄清子未曾出手所至,浑厚的声音回荡周身,而后将视线落在医家念端的身上。 “无论是秦兵,还是关东列国之人,在医家看来,都是一样的,泽被苍生,救死扶伤,妙手留存万千性命,才是医家所为。” “他们五人的命虽保住,但元气大伤,数年内难以恢复圆满,你们先行离去吧,待他们伤势初愈,便可离开!” 于壮汉口中之语,念端神容不变,医家的使命所至,无需理会任何外界之事,再一次感应着呼吸平稳起来的五人,便是脚步缓缓走向房间中的另一处。 脆音流转,落在赵震与壮汉的耳边。 “嚣兄,今夜虽付出不小的代价,但事情总算而成,残剑他们五个在念端先生这里,应该无恙,我们当即刻前往北邙之地。” 沉吟片刻,赵震身躯微转,看向身侧的魁梧壮汉,无论如何,吕不韦夫妇二人的棺椁在手,窃葬功成,接下来百家与关东列国的谋划可继续为之。 “走!” 被赵震称为嚣兄的男子没有多言,一字而出,便是周身闪烁淡淡的红色玄光,向着房间外走去。然则,数息之后,待二人刚走出偌大通明的房间,神色骤然一变。 ****** “医家!” “这里是医家的驻点?” 以摧枯拉朽之势镇杀赵国中山夫子以后,没有与国尉蒙武多言,便是领着一个千人队追寻自己在那五人身上留下真气的位置所在。 骑兵纵横,骑乘在高头骏马之上,淡青色的长袍加身,只手轻轻拉住马缰,看着洛阳城外的这处山谷区域,灯火通明所在,灵觉扩散,一切映衬在脑海中。 其前悬挂着医家的旗帜,对于此,周清倒是有些好奇,医家在诸子百家中的地位说高不高,但绝对不低,无论是公室贵族,还是庶民百姓,都是需要医家的存在。 故而,一般来说,医家在诸夏之中最为吃得开,再加上他们的宗旨乃是救死扶伤,并未参与列国之事,是以对于医家之人,列国为之敬重。 传闻,医之人的踪影飘渺,遍布列国,想不到今夜让自己碰到一处。 骑兵千乘,火把飘扬,踏步在山谷之中,整个方圆数里区域内的大地为之颤动,身处于医家庭院中尚未离开的赵震与嚣魏牟为之神色骤变。 虽未能感知具体的情况,但凭借经验也知晓是大队的骑兵前来,三川郡内,唯有秦兵驻扎于此,旋即,没有任何迟疑,连忙将两只青铜棺椁收起,同时传音于医家念端。 “二位,想要哪里走?” 瞬息之间,跨越数里区域,凭空出现在医家所在的这处宅院之内,那里,先前在洛阳城中感应到的赵震与其身侧的化神顶尖强者正一人扛着一只棺椁,欲要离去。 屈指一弹,便是两道紫色的指力透空,硬生生落在那两只青铜棺椁之上,无匹的力道落在青铜棺椁之上,将棺椁震成粉碎,一片片青铜碎片落在偌大的庭院之中。 除却青铜碎片以外,再无其它! “这……,想不到今夜我等均中了你的诡计!” 先是看到道家玄清子的出现,再次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有感应着四周大量的骑兵汇聚,赵震与身侧的虬髯壮汉神情再次为之一变。 面上难看至极,这两只棺椁竟然是空的,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青铜棺椁本就重达数百斤,先前的计划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点。 但偏偏棺椁是空的,无疑秦国已经知晓他们想要窃葬文信候,故而施此计谋,引诱他们入瓮,脑海中闪过文信候府邸内的一切,似乎一切都是那般。 “赵震,近一年之前的韩国新郑之中,你就该死的。” “不过,现在倒也不晚!” 单手负立身侧,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庭院大门处,看着此刻周身已经玄光大盛的二人,修为气息均臻至化蛇顶尖,诸夏之中,这般的存在可是少之又少。 不过,似乎自己也杀了不少。 “玄清子!” “你道家天宗超然物外,何至于做秦王的走狗,数次拯救那残暴之君,为其屠戮百家之人!” 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浩然之气,背负的纯钧之剑握在手中,浑然天成的道韵之气从纯钧之剑上当初,淡白色的剑气玄光缭绕,无双的剑气纵横。 其身侧的那人,虽神容看上去不修边幅,虬髯黑面,身材却魁梧不已,手持一柄宽大的长刀,狂暴而又霸道的气息弥散,颇有兵家传承的影子。 “你知道中山夫子现在何处吗?” 无视二人浑身那提升至巅峰的精气神,随意踱步在庭院之中,四周的角落中,一位位伤者密集的躲避着,周清没有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 轻语之,面上微微一笑。 “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中山夫子已经被我镇杀于洛阳城邑,明日一早,他的尸身将会悬挂于城门之上,公告关东列国,这就是下场。” “而这个下场也会落在你们身上!” 双手缓缓抬起,心随意转,各有一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图沉浮,其周身淡淡的紫韵玄光环绕,一步踏空,淡淡的异象闪烁,凌空而立。 看着被自己言语所动,而变得不可置信,随后神情怒气盎然的二人,强横无比的剑气恍若封镇天地,向着虚空中的自己攻来,那虬髯刀客的刀芒同样霸道无比。 然则,他们二人的修为别说与如今的自己相比,就算是当初新郑之中的自己相比都差之甚远,如何能够奈何自己。 周身顿显护身光罩,其上淡淡的道纹浮现,如同护体罡气,反震之力不绝,将连绵的剑气、刀芒震成粉碎,随即,双手横压,各有一道混元的太极图凭空而落,演化天地失色之领域。 分别将赵震与那虬髯刀客镇压其内,与此同时,这处医家所在的庭院之外,千人队骑兵徐徐而至,宗全与宗琼身形跳跃,随伺身侧。 “玄清子,你如此助纣为虐,屠杀百家之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赵震与那虬髯刀客的头顶各有一道黑白太极图存在,各自垂下一道光幕,硬生生的将二人禁锢在其中,没有封闭六识,赵震之语不断而出。 “我……助纣为虐?” “哈哈哈,观如今诸夏列国之国政,唯有秦国遵循法制,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庶人可封爵,王室亦可杀,民众皆有辉煌之希望,数代以来,未曾绝也。” “你出身赵国,而今赵国内的情形如何?朝堂之上尽是奸佞之臣,君王昏聩无比,不思在战场上击溃秦国,尽会使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就算秦国被你们转了空子,得了喘息之机,又能如何?受益的终究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室贵族,万千庶民该如何?听闻你先前也是赵国的将领,怎么不在战场上真正的击败秦国,反而修炼武道,行此下流之事!” 这就是关东列国之所以日渐衰退的原因,本就孱弱之国度,国内的矛盾越发之激化,不思将其解决,反而欲要使用不入流的手段取得胜利。 只可惜,他们却忘了一件事,秦国之强大,非明君之强,非吏治之强,而是法制之强,只要秦国法制不改,纵然君王变更,又能如何? 挥手一招,那仍旧被赵震握在手掌中的纯钧之剑化作一道白色流光,落在手中,体内劲力鼓动,刹那间将这柄名剑给予真元冲刷。 嗡!嗡!嗡! 灵性自生,精魄隐现,此剑原为吴越相剑师薛烛所有,泛着淡紫色光芒的双眸落在纯钧之剑上,观其行,和赤松子师兄手中的秋骊之剑相差不多。 头顶万千星辰,细细观之,一团团奇异的光华从如同水韵一般的剑身之上流转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星光。 剑身浑圆一体像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隐现锋芒的剑刃则如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其上道韵天成,契合道家修行之理念。 “小师叔,这就是与秋骊之剑并列的纯钧之剑?” 一侧的宗全似乎也有不俗的眼力,顺着小师叔的目光看将过去,落在其手中长剑之上,灵觉触动,一股与师尊赤松子手中秋骊之剑相媲美的气机传荡。 “不错,此剑日后当为道家所有。” “至于这二人,直接杀了省事!” 将纯钧之剑递于宗全,踏步而动,奔至被阴阳无极之力镇压的赵震与虬髯刀客跟前,单手徐徐扬起,贯通阴阳无极,二人头顶之上的黑白太极图为之光芒大盛。 “慢着!” 忽而,就在周清施展手段欲要将此二人彻底镇杀,以免后患之事之时,一道清脆的平静之音不自觉从庭院那处最为明耀的房间中传出,房门为之徐徐洞开,一人缓步而出。 第两百八十章 赐封(大章) “你是谁?” 对于突然而起的那道清脆之音,周清没有半点理会,心意通玄,双手缓缓而起,贯通太极图,浩瀚的力量瞬间洞穿赵震与那虬髯刀客的身躯。 周身百脉震断、五脏六腑重创、丹田本源更是溃散,前一刻还巅峰至极的精气神为之骤然衰落,失却力量,他们二人此刻连普通人都不如。 只是,在出手之间倒是收力一二,未曾将二人直接镇杀,废掉全身修为以后,单手摆动,不远处的兵士便是上前,将此二人锁链擒拿。 随后,将目光看向从庭院内那明耀之房走出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风姿尚存,身着白色的长袍,柔顺的发丝干练的梳拢而起,挽在脑后。 一身的修为倒也不弱,达到先天层次,浑身上下流转一股生命的气息,很是令人顿生好感,毕竟生机勃勃的事物总是那般令人欣赏。 “医家念端!” 轻语之,回应周清。随后,看着周清并未直接将赵震与虬髯刀客镇杀,不由得舒缓一口气,连忙再次上前数步,拱手一礼。 “医家念端?” “我似乎听师兄提过你,你的师尊为医家扁鹊的弟子子阳,传闻医家中人从不与诸夏列国相交,更不会参与权力纷争。” “你要为他们两个出头?亦或者说为你房间中的那五人?” 追朔往昔,医家亦是从道者分离出去的,数百年来,医家的人与道家密切无比,上古以来,便是道医一体,医家中人虽然不善修行,但对于治病救人却独树一帜。 取之天地,用之万物,说起来,医家之内的至高理念与玄牝之力相似,无论使用何等药物,都是要激发天地之根,激发玄牝之力,激发自身的生命力,如此,阴阳五行无虞,方可完好如初。 灵觉扩散之下,先前在文信候府邸中被自己重创的五人此刻正在那个房间之中,看着已经走至自己跟前数丈以外的念端,微微一笑。 “阁下想必便是近年来道家天宗北冥前辈的弟子玄清子,医家入世,从未参与纷争,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不过这里是医家开辟的生机之地,还望玄清子留医家一分薄面,切勿在这生杀戮之意,这些人都是洛阳城邑周围前来的,近来三川郡乱,来这里的越来越多了。” 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人,念端面上稍有奇异,先前在房屋之内,也听赵震所言其名,乃为道家天宗玄清子,而医家数百年来一直与天宗交好。 没有道家天宗的诸多助力,医家很难发展到现在,对于赵震与其身边的壮汉,纵然有心想要救下,但医家在前,又能奈何。 只是,医家历来讲究治病救人,若是道家玄清子在这里镇杀赵震他们几个,与医家理念相左,不忍之,相劝之,礼仪加身之。 伴随口中之语,左右看了一眼,此刻庭院内的灯火照耀之下,一位位伤者躲避在阴暗之中,看着大队的秦兵,瑟瑟发抖,未敢上前。 “念端先生此言差矣。” “医家救人,救一人活一人,倘若今夜放过你口中的那些人,它日,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上,你可知这些伤者为何汇聚于此?” “三川郡乃是秦国郡县,中山夫子、赵震等人公然入秦谋乱,欲要使秦国步入乱象之中,倘若乱象起,又有多少人会生死不明。” “当然,医家历来与道家天宗交好,倘若念端大师可以允我一个条件,放过他们几个不是不可能?” 从道家与医家的关系来看,应了念端之语不是不可能,如今中山夫子被镇杀,赵震与虬髯刀客这两位顶尖的化神武者也要被杀,那五人倒是可有可无。 而且,今日在这里碰到医家念端,对方的价值可是要远远超乎百家敌秦之人。语落,深深的将视线落在念端身上。 “哦,什么条件?” 念端神色意动,跟随师尊游历列国,受了赵震与那虬髯刀客不少恩惠,若可以偿还之,也可了结一件俗事,脚步上前,轻轻一问。 “医家有云:医者行于天地,可选有二,一者精研学问,著书立传,以供后世瞻仰讲学。二者泽被苍生,救死扶伤,妙手留存万千性命。” “前者安,后者危。前者从医道,后者尽医心,若念端先生愿意入秦咸阳五年,行医者仁心之道,些许性命不无不可。” “五年之后,念端大师去留随意! 战国乱世,诸子百家各有其道,儒家、墨家等也就算了,对于医家,却是得另眼相待,如果念端可以入秦,为秦国培养些许医家后辈,此举可比杀几个败家叛逆作用大多了。 而且,此举并不违反医家的理念,并不参合列国纷争,只不过将念端接下来的五年买下来了,五年的岁月,足以为秦国培养足够的水准医者。 五年之后,真正的乱世而起,他们可是要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诸夏之民皆平等,入秦咸阳五年,岂非抛却偌大的诸夏之地五年,且医家绝学历来本门传承,焉得随意而散。” “不过,如果大师不杀赵震他们几个,念端愿意入秦一年,教导咸阳医者十位!” 医家之人历来行走于诸夏天地之间,从未有过被囚禁之地,玄清子之语实在是有些对医家不敬,但若不应下对方之语,只怕赵震等人性命不存。 思忖片刻,脚步再次上前一小步,应之。 “哈哈哈,你我各退一步,念端先生入咸阳三年,教导医者五十位,三年之后,去留随心。” 谈条件可不是周清愿意做的,若非对方是医家绝顶医者,也根本不会有这个待遇,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闪烁,身躯微转,走向庭院之外。 “给先生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一个月后,你我咸阳相见!” 一步踏出,身形已经落在远在的高头骏马之上,余音回旋,落在念端的耳边,手执马缰,腰腹微微用力,骏马长嘶一声,顺着来时的道路,归于洛阳。 宗全与宗琼等人随其后,千人队离开这处区域,留下一语不发的念端静立于偌大而又寂静的庭院中,目送道家天宗玄清子的离去,久久无言。 “先生是答应玄清子了?” 忽而,不知合适,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医家念端身侧,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火把影子,轻叹一声,对着念端轻语。 “若不答应,六指巨子当如何救你所看重的那位墨家英杰。”m..Com “只要没有人伤亡,念端身处何方并不重要,况且不过三年而已,三年之后,念端得复自由身。” 对于身边的这位黑衣男子,似乎很是熟悉,面上平静无比,待眼眸深处的最后一抹火光消失不见,转身走向庭院中最为明耀之房间。 身侧的黑衣斗篷男子跟随,听念端之语,似乎是墨家的巨子六指黑侠。 “墨家欠念端先生多矣。” “今日百家欲要窃葬文信候,我本来就不赞成,只可惜,我墨家终究还是百家之一,如今而观,那道家玄清子智谋超群,早就设下陷阱,待他们前往。” “赵国中山夫子身陨,赵国赵震大侠与魏国嚣魏牟被擒,虽得念端先生之语,保全性命,但此后将会被囚禁秦国,此次,百家与关东列国损失大矣!” 六指黑侠对着身前行走的医家念端一礼,数年来,百家中人得其救命多矣,恩德大矣就是自己,两年前的野王之战,被玄清子重创,也得念端相救,才这么快痊愈。 今日,若非念端先生出言,赵震、嚣魏牟二人必死无疑,再加上一支千人队,待在房间中的五人也被必死无疑。 只可惜,对于六指黑侠所语,念端没有任何回应,就那般的走入明耀之房间,继续执行医家医者的仁心,拯救房间之内的那些伤者。 观此,墨家六指也不再多言,也许只有这天下快速的平定下来,才不会继续有这般肆意杀伐与侵扰之事,墨家的兼爱与非攻才能够贯入诸夏。 ****** “小师叔,那医家念端明显是维护百家敌秦者,为何不强制将其带入咸阳,如此,别说三年、五年,就是一生也别想离开。” 跟随在周清身边这般久的时间,对于小师叔的行事作风也算有所了解,身处在秦国之内,以护国法师之名,弹压百家敌秦者。 今夜,根据先前小师叔所言,无论是已经被他们擒拿的赵震与虬髯刀客二人,还是仍旧在医家念端身边的五人,都是唾手可得的。 “放心吧,今夜一战,诛杀首脑中山夫子,赵震二人虽不可杀,但仍需将消息传扬出去,那些百家的小鱼无须多理会。” “始终要记住一点,国与国之间的战斗,终究是要在战场上才能够分出来的,念端入秦,培养大量医者,入驻军中,拯救者何以百人、千人、万人。” “如此,那五人与之相比,何足道哉!” 从窃葬文信候之事也能够清楚的看出关东列国之孱弱,否则,焉有如此之事?三川郡之事,为秦王政登位以来面临的一个危机。 若强行杀之,只怕,更会引起函谷关外千里区域的翁乱,与其如此,杀一批、抓一批、放一批,阴阳相合,那些人又能够掀起什么花样。 “不知道蒙武将军那边如何,若擒拿住诸多扰事门客、百家之人,洛阳之乱不存矣。” 宗全微微颔首,一味的杀戮不成事,一味妥协也不成事,唯有乾坤共济,阴阳相合才能够参悟大道,这一点与道家真意相合,小师叔微言大义。 轻语之,话题便是落到另外一个方面。 “蒙武将军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 对宗全之问,周清清朗一笑,驾驭身下的马匹,快速而进,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而来,不出意外,一切都是手到擒来。 纵马飞速,身后的千人队震荡着大地,不多时,便是远远眺望着洛阳。 次日一早,坐镇在文信候府邸中的周清便是收到国尉蒙武的口信,依据先前的计划和昨夜擒拿之人所得,已经将洛阳城中的参与门客统统擒拿,将来不及逃走的百家敌秦者和关东列国游侠擒拿。 辰时刚起,气势恢宏的洛阳城门之外,中山夫子的身躯便是被悬挂而起,城门两侧,各有一个百人队手持强弓劲弩护持,城墙之上与箭楼之中更是一位位精兵护卫。 城门一侧则是悬挂着布帛,将此人的身份和罪行说道而出,公告于洛阳,公告于三川郡,公告于关东列国的探子耳中。 “果真是中山夫子前辈!” “身为一代名宿高人,竟被秦国如此对待,被秦国如此凌辱!” 未几,城门之前,便是汇聚了大量形形色色之人,或有庶民,或有寻常之人,或有昨夜的漏网之鱼,将目光落在城门悬挂的布帛上,隐晦的愤怒之色忽闪,低语不绝。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夹杂其中,透过黑色斗篷的狭小缝隙,将布帛上的文字一览,同时将目光放在那被绳索悬挂而起的白衣之人,须发洁白的老者之身,于其,自己也是见过一两面。 数十年来,此人对于赵国来说,绝对是柱石一般的人物,不仅是其个人的武道修为,就是其门下的弟子都多有破入化神者,弟子散布于燕赵之地,声名甚是旺盛。 更有传闻,中山夫子已经窥得悟虚而返的玄妙,很有可能破入那个境界,如果对方真的破入那个境界,剑家的开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其身一死,怕是中山一门衰弱矣,赵震大侠又被擒拿,魏国的嚣魏牟也被擒拿,自此,百家顶尖之人鲜矣。 昨夜之行,墨家的弟子也损失不少,一直以来,墨家都遵循祖师爷之兼爱非攻之道,未敢轻易涉足列国纷争,更不会轻易参与列国纷争。 方今之时,战国之势明了,秦国独霸天下,一天下大势无双,似乎也只有秦国才可以快速的结束这乱世,还给诸夏之民一个安稳的生活。 念及此,六指站立在城门之下久矣。一炷香以后,一则巨子令从六指手中流出,凡墨家弟子尽数撤出秦国,没有巨子之令,不得继续参与敌秦之事。 然则,墨家行事虽如此,丹诸子百家甚多,各有各自的令书下达! “想不到竟然是盖聂先生亲为使者!”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距离国尉蒙武、廷尉赢腾将洛阳城中之事反馈于咸阳之后,短短三日,便是有使者从咸阳快速奔至。 那人手持王书,直入文信候府邸之中,那里蒙武、三川郡守正在收拾残局,整顿昨夜的乱象,真正的文信候夫妇之棺椁陈列,礼仪如故。 周清则是自顾自的在庭院中随意走动,畅心修行,破入悟虚而返以后,以往的打坐修行似乎作用不显了,更重要的则是对于天地自然的感悟。 此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正是此理。 灵觉扩散,笼罩整个府邸,府邸之中突如其来的动静,周身淡紫色的光芒笼罩,踏步而出,便是出现在正厅之前,那里一行数人正风尘仆仆而至。 当先为首的一人,正是自己所熟悉的鬼谷盖聂,浅绿色的披风已久,手持长剑,清秀的短发垂肩,随意的梳拢在身后。 身后则是跟着一支十人队,观其衣甲穿着,应是只属于秦王政的龙虎骑兵,均为军中一等一的精英,国尉蒙武与三川郡郡守在侧。 “见过大师!” 观周清出现,场中诸人行礼,昨夜之事,若无大师出手,只怕洛阳就真的乱了。鬼谷盖聂亦是双手持剑,颔首一礼。 先后点头而应,静待廷尉赢腾与奉常赢铭的到来,两柱香后,这处庭院之内诸人汇聚,观此,盖聂才徐徐舒缓一口气,从怀中慎重拿出一件纸质诏令。 “王令:文信候突兀而陨,非寡人之料,着廷尉府赢腾调动三川郡人手,公告三川,公告关东列国,以为权谋之策。” “其后将国中祭文信候之人以及诸般流言,旬日内备细查实,禀报廷尉府,权衡秦法,谋思定罪!” 一语出,一侧的廷尉府赢腾出列,拱手而应。 “王令:国尉蒙武当率兵三万,稳定三川郡局势,驻扎洛阳通往三晋之要道,杜绝山东诸侯进出洛阳,着力护持三川郡守依法查究叛秦罪犯,限期一月,务必结案。” “后为特使,于北邙之地,堪舆上佳之地,铸就公侯礼仪之墓穴,待咸阳大礼仪而至,以为国葬!” 一语出,一侧的国尉蒙武出列,拱手而应。 “王令:三川郡守当助力疏导洛阳乱象,将关东士商、门客诸般谋划、举措及参与之人,一一查勘确凿,禀报廷尉府,会同执法六署,依据各方查勘报来的事实凭据,依法议处!” 一语出,三川郡守出列,拱手而应。 一连三人,如此这般,将洛阳之中的乱象安排完毕,诸人相视一眼,心中仍有余悸,好在现在的洛阳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 不过,似乎盖聂手中的王书仍旧没有放下,看着王书上所语,眉头一挑,颇有奇异,而后将目光看向周清,一息之后,富有磁性的声音再起。 “王令:护国法师玄清子若在洛阳,当为监御史,统辖监管三川郡上下,若有敌秦之事之人,均有先斩后奏之力!国尉蒙武、廷尉赢腾当助之!” 第两百八十一章 照剑斋 御史者,周朝以来,百家而起,门客之风大盛,遂行御史之位,天子、诸侯、大夫、邑宰皆置,乃为负责记录的史官、秘书官。 然而,近百年来,御史之职位倒是有不小的变化,逐渐成为监察百官之所属,拥有直向君王上书的弹劾之权,职位虽不大,但可直通天听,权力十足。 秦廷御史最高者,当为御史大夫,其次下设御史中丞、侍御史、监御史等。监御史,掌管监察郡县制权,以督百事,以察百官。 算算时间,秦王政虽知晓自己离开咸阳宫,但并不知晓自己身处洛阳之中,而今从王书而观,似乎猜到自己的所在。王书而下,监御史之职加身。 不过,虽有监御史之职加身,周清倒也不是很在意,如今,洛阳之内的要事几乎不存,昨夜一战,将那些人的谋划彻底击溃。 以国尉蒙武和廷尉赢腾等人的能力,顶多月余,便可将所有的事情梳理完毕,迎着场中诸人看过来的视线,微微颔首,并未多语。 “大王派遣盖聂前来,本是担心洛阳之内有乱象而生,现今看来,一切都在大师的掌握之中,纵然有乱局,也很快给予平定。” “先前从城门而入之时,其上悬挂一人,为赵国中山夫子,此人声名在赵国乃至于关东列国之内,都堪称名宿,大师此举,也许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书之上的所有东西宣告完毕,遵循礼制,将其递于周清,一览之后,先后传递,确认无误,给予收回,对着身后的龙虎骑兵看了一眼,分列后方,诸人则是先后踏步厅前的走廊所在。 正厅之中,两具棺椁陈列,其内存放着文信候吕不韦夫妇的尸身,突兀而死,就是盖聂都为之惊讶不已,更何况其他人。 闲聊城中乱局,数息之后,盖聂拱手看向周清,对于中山夫子,自己也算是了解不少,当年师尊就曾与其交过手,实力强横不在师尊之下。 想不到,因昨夜之事,竟然直接身陨在玄清子的手中,略微一算,数年来,死在玄清子手上的百家名宿和强者可谓是不少。 尽管都是事出有因,依据大秦法制,罪行当诛,但中山夫子在整个赵国乃至于关东列国的名气实在是甚大,如此凌辱对方,只怕会增加百家敌秦之心。 “盖聂先生这是对于中山夫子于同情和怜悯?” “昨夜之事,如果被中山夫子等人得逞,文信候夫妇之身窃葬之,整个秦国都会沦为关东列国的笑柄,行下流之事,自然有此结果。” “若是中山夫子与我堂堂正正交战,纵然将其击杀,亦会以礼仪归葬之,蒙武将军以为何?” 身为鬼谷纵横的弟子,竟会有这般心态,周清还是颇为诧异的,说起来,这种作为自己已经在盖聂身上看到多次了,从当初的野王之战,到如今的洛阳之事,均如此。 战国乱世,正当一天下大势,关东列国既然想要借助文信候之事生发事端,那就要做好准备,弱肉强食,这就是结局。 如果不是对方身上有楚国南公的影子,周清自觉只会将其废掉,而不是杀掉。楚国南公,已经有两次和自己作对了。 “盖聂先生有所不知,昨夜若非中山夫子出现,我等将会擒杀更多敌秦之人。” “那中山夫子数十年来一直敌秦不绝,昨夜被大师镇杀,于秦国来说,乃是一大喜事,正如大师所言,有此因,就会有此果。” 身着苍云甲的国尉蒙武闻声,亦是颔首不已,对着盖聂拱手沉声而道,中山夫子的强大,也代表着赵国内部有强大之力。 从这一方面来说,中山夫子的死对于秦国来说,乃是百利而无一害! “报,城门外有动静!” 忽然,蒙武之语刚落,庭院之外便是一位偏将快速走进,腰佩长剑,行至蒙武跟前,拱手一礼,神情略有急促,看来事情不小。 “言!” 言及城门之事,无怪乎中山夫子,重兵把守之下,难道还有武道强者可以出手将其救走。 “将军,中山夫子的尸身被人劫走了!” 那偏将神色紧张,头颅微微低垂,似有惭愧之意,数百人看护着那具尸身,还偏偏让其被人劫走,这可是严重的办事不利。 一语出,不仅国尉蒙武眉头一皱,就是周清也是双眼微微眯起,数百位秦兵严密看护之下,非有化神顶尖的武者瞬间出手,才可以将其掠走。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那些人还欲要继续行事不成。 “可知道是谁出手?” 看着那神情紧张不已的偏将,周清紧走两步,能够劫走中山夫子的尸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今日,这个梁子算与秦国结下了。 “这个……,听城门汇聚的杂乱之言,似乎是……齐国剑圣曹秋道!” 闻此,偏将神色颇有犹豫,对于是否为齐国剑圣曹秋道也不确定,毕竟时间尚短,未来得及巡察,虽如此,但城门诸人所言尽是此人。 “曹秋道!” 周清低语一声,将目光看向盖聂,对于此人,想来盖聂对其的印象会更加之深,如果真的是曹秋道,的确,对方有这个能力。 “齐国剑圣曹秋道!” 身为国尉,对于此人也是知晓,乃是齐国内的护国法师,与玄清大师在秦国的地位仿佛,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位列剑道绝巅。 “赵震与那嚣魏牟的关押之所,也该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吧?” 随即,周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那齐国剑圣曹秋道既然出手,想来不会简简单单的只救下中山夫子这个死人,被自己擒拿镇压在三川郡监狱深处的赵震二人也很有可能是其目标。 历经昨夜的盘问,那虬髯刀客的性命也是明了,乃是原来的魏国信陵君手下第一战将,多次率兵攻杀秦军,战功赫赫,只可惜,还是被魏国忌惮,离开魏国。 “这……,大师昨夜擒拿的那两人中,赵震也就罢了,嚣魏牟却是秦国宿敌,我已经派人将他们关押在洛阳监狱最深处,同样有两个百人队看守。” “监狱之内,易守难攻,且有大秦兵士层层守卫,应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瞬息,国尉蒙武的言语也是一滞,眉头紧锁,城门之外数百位秦军连一个中山夫子的尸身都看守不住,如若出手的为齐国剑圣曹秋道,那么,监狱内的赵震与嚣魏牟也很难说。 语毕,未敢迟疑,连忙拱手拜别诸人,对着那偏将冷哼一声,匆忙离开文信候府邸,准备亲自一观,率领兵士再次将其加固封镇。 “现在……似乎有些晚了!” 周清轻叹一声,周身流转淡紫色的玄光,双手掐动印诀,奇妙的纹理呈现,双眸深处更是紫光忽闪,一步踏出,凌空而起,俯览整个洛阳之城,呼吸之间,消失不见。 洛阳城,大周数百年来的国狱之内。 国尉蒙武已经带领着大量兵士,到达这里,入眼处,遍地秦兵的尸身,猩红的鲜血流淌一地,断臂残肢更是凌乱无比,从国狱的入口之内,一直通向国狱的最深层。 这座国狱乃是大周东迁以后,亲自建立的牢狱,内部结构复杂无比,入口与出口只有一个,其内更是机关重重,尽管如此,被关押在最深层的赵震与嚣魏牟还被救走。 这已经不仅仅是秦兵无能的外显了,更是有人助力的外显。 “大师!” 感应着身侧突然出现的周清,蒙武面上难看至极,双手紧紧握起,青筋绽露,满是愤怒,这一次,自己别说有大功加身,能不被大王惩戒就是万幸。 先是中山夫子的尸身被夺,而后赵国赵震与魏国嚣魏牟被人劫走,同行入洛阳的还有廷尉府赢腾,不出意外,这件事肯定会在令书之中。 “昨夜擒获了多少人?” 看着眼前的凄惨场景,灵觉扩散,国狱深处的一具具尸身更是浮现在脑海深处,单手负立身侧,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数百人就这样全部被杀了。 细细感知,却是一道剑道无双的强者。 “一共三百六十七人,原吕不韦门客两百二十人,游侠所属五十三人,其余均是百家敌秦者,虽有逃窜,但所抓大半。” 蒙武不知大师何意,虽如此,还是应声道之。 “杀!” 没有多余的废话,事已至此,唯有以如此手段,才能够快速稳定三川郡形势,杀几个人又何妨,这么多秦军的死亡总归要有人陪葬的。 语落,双手对着国狱深处虚抓,一丝丝奇异的气息入手,印诀再动,周身淡紫色的光芒大盛,不多时,周清的身躯消失在原地,留下同样周身杀意绽放的国尉蒙武。 ****** “赵兄,你们还好吧!” 同一时刻的数百里之外,一支隐秘的马车队伍向着魏国的边境快速奔进,所行为偏僻小道,虽路途崎岖,但安全不少。 骏马全力奔腾,在道路之上卷起阵阵烟尘,队伍中央,三架巨大的马车一字排开,御者全神贯注其中,操纵者马车尽可能的远离洛阳,远离秦国。 “曹兄、照兄,若非你们相救,只怕我与嚣兄余生要被禁锢在咸阳了!” 中间的一驾马车之内,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赵震与嚣魏牟气息低迷,平静的躺靠在绒毯之上,周身断断续续的玄光隐现,一身修为被废,丹田不存,玄光不存。 感受着体内的情况,赵震与嚣魏牟相视一眼,面上均是苦涩无比,这种状态还不如直接死去,今后成为一个废人,前路多坎坷矣。尒説书网 虽如此,但到了如今,多思无益,强行挣扎着坐起,拱手对着面前的二人一礼,没有二人的出手,根本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将中山夫子的尸身和自己等人救出。 “此次还多亏了农家的帮助,没有农家提供的地图和后续的照应,我与照兄也不可能这么快从洛阳脱身,再有三个时辰,我们便可以进入魏国边境了。” 白衣黑发,肤色晶莹,神容带有强大的慑人气势,周身淡淡的洁白玄光闪烁,若是周清在这里,应该认得出,此人便是当初在新郑见到的齐国剑圣曹秋道。 言语低沉,面上看不出欢喜,话锋微转,将目光看向身侧的一身,中年模样,神容略显消瘦,比起曹秋道的冷酷和霸道,此人倒是令赵震二人如沐春风,气势温婉。 “只可惜,那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实力太过于惊人,竟然能够击杀中山夫子前辈,若非医家念端先生之语,昨夜我等也被其击杀了。” 己身二人虽保存性命,但中山夫子前辈却身陨洛阳,一代名宿陨落玄清子之手,消息若是传回赵国,估计整个邯郸都要震动了。 “道家天宗玄清子,难道此人的实力真的这般强横?” 对于道家天宗的玄清子,曹秋道身边的那人倒是颇有兴趣,数年来,对于此人的信息也知晓不少,年岁不大,甚至还未成年,但一身的修为却恐怖无比。 数次拯救秦王政于危难之中,更是被秦王政赐封护国法师,爵封右庶长,这一次洛阳之事,被其所阻,中山夫子出手都不得而退,着实令人惊讶。 “照兄,你未与玄清子亲自交过手,不曾感受他的强大,道家的修行,本就是遵循自然,天赋极高之下,如此年岁臻至这般修为不是不可能。” “中山夫子前辈的修为,你我都知晓,距离下一个层次都只差半步,我有感,那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实力要么如同中山夫子前辈一般,要么就是已经踏足下一个层次!” 道家天宗传承至强,这一点是诸子百家公认的,而且内在传承的玄功更是一等一的强横,中山夫子虽强,但面对道家数百年的底蕴,还是有些弱。 对着那人看过去,其身为卫国的绝顶剑客照剑斋,修为不亚于自己,数十年来,彼此交情不浅,今日蒙其相救,恩德大矣,迎着对方的目光,将己身所知玄清子的信息尽可能而言。 “修为同中山夫子前辈,甚至破入下一个层次!” 一语出,不出赵震的意外,照剑斋神情微变,马车内他们几人的修为只能说是化神绝顶,距离中山夫子的境界还有一段距离。 而今,赵震竟然言语那尚未成年的道家天宗玄清子拥有丝毫不逊色中山夫子的修为,甚至于踏足悟虚而返,若然,百家从此多灾多难矣。 第两百八十二章 仁义 战国乱世,诸子百家中,除却儒、墨、道、阴阳……这些大家以外,其余的小家掌门,能够位列先天巅峰就已经相当不错。 至于化神层次,那是大家掌门一级的修为,就是如今的诸夏老一辈名宿九层都是在这个层次,至于化神下面一个境界,数百年来,能够踏足其中的都是罕见无比。 除了道家、儒家这两大家不断有弟子破入其中以外,其余的诸子百家均鲜有破入其中的,如此,那些不入百家的游侠剑客更是缺少传承,难以踏足其中。 一如中山夫子,论年岁,其实与道家北冥子相似,但北冥子早就破入悟虚而返,成为诸夏最顶尖武者之一,而中山夫子虽距离悟虚而返很近,却始终没有机缘臻至那般层次。 困在这个境界数十年,原本就要开辟剑家,在诸子百家中占据一隅,想不到如今却身陨于道家的弟子手中,还是北冥子的弟子手中。 此等情景,对于他们这些传承底蕴薄弱的剑客来说,可谓是颇大的一个打击,今日,中山夫子的下场,未必不是他们的下场。 连赵震都言语,若非医家念端出言,昨夜他们两个就被杀了,照剑斋虽自忖有些实力,然则也不过等同于赵震这个层次。 “不过,我有些奇怪,以中山夫子的作风,数十年来,一直在赵国中山剑馆,未曾出去,昨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洛阳。” “秦国文信候突兀而死,无论内因如何,百家所为不过是想要扰乱三川郡,此等事情如何比得上列国相交之战!” 上一次,中山夫子出手乃是秦赵两国的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尤其是邯郸之战,中山夫子出手,一举击杀秦军将领数十位,令秦军方略大乱,信陵君才得以率兵攻灭秦军。 而邯郸之战,乃是秦赵两国的生死之战,如今小小的三川郡如何能够请的动中山夫子,就算中山剑馆出力,他那些弟子足以。 照剑斋身为卫国的顶级剑客,数十年来,一直游历于诸夏之中,希望可以破开最后一层枷锁,就算是前些年卫国濮阳一战,都不以为意。 而中山夫子为一小小的三川郡而动,殊为怪哉! “都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月前,应中山夫子的邀请,我从陉城书馆来到中山剑馆,在那里见到了如今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楚国南公,其人虽不通武道,但灵觉有神,执掌奇异之力。” “阴阳家擅长推演天机,南公言语,秦国三川郡将有大乱,而那正是列国的机缘,原本中山夫子并不为所动,纵然三川郡乱,也不会动摇秦国根本。” “只是,后来那楚国南公提出了一个条件,令中山夫子心动了!” 回想着月前的事情,如今细细想来,赵震都不住的摇头,实在是他们太过于托大了,以为在三川郡中纵然有武道强者存在,以化神绝巅的修为又何惧一切。 秦国蛮夷之地,根本不可能存在悟虚而返的强者,一切的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中山夫子也是在洛阳城中等待,谁知道等出了昨夜之事。 “什么条件?” “莫不是以突破悟虚这个境界为引?” 中山夫子学究天人,诸夏之中,能够说动对方的引子可是不多,略微思忖,便可得其一,照剑斋与曹秋道相视一眼,玄光闪烁,这个可能性极大。 “不错,你们应该听说过《黄石天书》!” “此书传承上古,三代以来,凡是参悟此书的均有大造化加身,八百年前的太公望参悟此书,融合兵、法、道、纵横之奇妙,成就旷世奇人。” “此书内蕴天机,若可观之,根据传闻,不是没有可能破入悟虚而返的境界!” 《黄石天书》之名,对于诸夏之中的顶级武者来说,不是太大的秘密,况且此书数千年来,牵扯的人甚多,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无论是第一位阅览此书的轩辕黄帝,还是后来的颛顼、帝喾、尧、舜等人,亦或者三代以来的大祭司等等,传闻此书在太平年间自动隐去,纯属无稽之谈。 只不过此书在太平年间没有用武之地罢了,但丝毫掩盖不了此书的神奇,只可惜,自从八百年前的太公望之后,此书下落不明,如今听赵震而语,倒是落在了阴阳家手中。 冠以天书之名,凡人阅览之,有大奇妙,若是真的可以阅览此书,马车内的诸人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会答应,而中山夫子那个层次,更不必说。 “那卷书现在在楚国南公手中?” 忽而,马车内一直鲜有言语的曹秋道出声,白衣黑发,气势凌人,目光闪烁,落在赵震的身上,听得出,对于《黄石天书》颇有兴趣。 “不在!” “准确的说,那卷书先前在南公手上,数月之前,缘由阴阳家邹九被玄清子镇杀,七星龙渊被夺,南公以《黄石天书》换之。” “现在应该是在道家天宗玄清子的手上,曹兄有兴趣?” 伤势舒缓许多,半坐在马车之内,如今修为尽废,对于一切也不多想,些许欣喜也不足为贵,看得出曹秋道对于《黄石天书》有兴趣,苍白的面上微微一笑,轻问之。 “有趣,那卷书现在既然在道家玄清子手中,就算楚南公说的再好,又有何用,阴阳家入秦以后,唯秦国至上,阴阳家智者一脉未必不受影响。” 这般一来,曹秋道眉头轻挑,连带一侧的照剑斋都为之侧目,如此,那楚国南公岂不是诓骗中山夫子。不过赵震既然知道这一点,中山夫子肯定也知晓,尽管如此,还是应下! “个中缘由我却不知道了,只是中山夫子却为楚国南公说动,亲至三川郡,以至于落得如此结局,我等避退,那些门客与百家之人亦是不得长久。” “欲以扰乱三川郡,扰乱秦国函谷关外的千里区域,以此动摇秦国根基,此计谋不成矣!” 昨夜之事,毫无疑问,秦国有了充足的准备,能够擒拿镇压他们,那些不通武道的普通人更是一个都别想走,再加上秦国的兵力调动,三川郡风波平息可以预见。 “信陵君亡故之前,曾语,秦王政若可扫除文信候摄政之患,整治国政,惯行公孙鞅法制,以秦国之国力,匡诸侯,一天下不难。” “数年来,一切都按照信陵君所语的那般,嚣魏牟此行参与其中,不过受人所托,至于此,列国之事于我无关矣!” 赵震之语刚落,身边那同样挣扎坐起的虬髯巨汉沉声而道,其精气神倒是比赵震好些,肉身甚是强横,体表的玄光闪烁频率也多了一些。 多年前,从信陵君再次被魏国逼走的那一刻,嚣魏牟就已经对关东列国失去所有信心,不然,以信陵君的统兵能力,合纵伐秦当可破开函谷关,威压秦国。 接下如此任务,也不过是了结当年的一些因果,虽至于此,但嚣魏牟并不在乎,况且,对于这等夜间小人行径,本就不赞成。 身为原魏国将领,身为兵家传人,一直奉行在战场上在秦国击败,追随信陵君的岁月,也不断的做到这一点,只可惜,一切都结束了。 “也不然,秦国虽强,但列国仍有一战之力。” “我与照兄多日前在秦国境内游走,听闻秦国内现在行一件大事,仅仅是民力的调动都超越五十万,更别说其它物力的调动。” “自秦王登位以来,战乱不绝,近岁之前更有长信侯谋乱,国本微动,嬴政亲政未久,国政根基未稳,若是将秦国的精力彻底拉入那件事中,令其无力兵出函谷关,列国可变,列国可强!” 听闻《黄石天书》现在道家天宗玄清子手中,齐国剑圣曹秋道眼中奇异之光闪烁,而后轻轻摇摇头,连中山夫子都不是其对手,自己上前,也不过送命。 暂时将此心压下,又闻嚣魏牟口中衰颓、无奈之语,倒是有不同的意见,左右看了一眼,便是提及如今秦国内的一件重要之事。 “可是韩人郑国为秦国治理秦川之水,修建数百里长渠之事?” 语出,赵震似乎也有耳闻,轻言之,秦川治水对于秦国来说,百年不成,但耗费其上的力量不少,而今,传闻秦王政欲要在近年将其彻底修成。 民力征发超越五十万,国力过半都消耗于其上,使得如今的函谷关外守军鲜有对外征战,也是这则原因,难道曹秋道欲要在秦国治水上动手。 “此渠修成之后,列国才是真正的没有对抗之力,但想要将其修成,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数百里长渠,想来秦国不可能面面俱到。” “若是今日坏一处,明日坏一处,既可以牵制秦国的精力,也可令秦国民众根基有损,国力有损,而这列国的机会!” “况且,此渠本就是韩国为了保全自己推出的疲秦之计,若是列国有心之人可以施加力量于其上,一切未必没有可能!” 秦川治水若功成,那个时候的秦国才是真正的恐怖,坐拥巴蜀、秦川两大数千里粮仓,粮食充足,国人生聚繁衍甚快,那就是秦国的底蕴。 然则,如果秦川治水不可能功成,那就不好说了,耗费了如此多的国力于其上,起码八年到十年之内,秦国不可能真正的一天下大势。 “此计……是否有些不合仁义之道,秦国虽蛮夷无道,但其国民却是无辜也,若是施展此计谋,当有数不清的秦国民众遭受劫难矣!” 数十年前,赵震在小圣贤庄待了一段时间,阅览儒家经典,修浩然正气,修为得以进步非凡,行诸般之事,君子与小人存乎一心。 但若是依曹秋道之语,破坏秦国秦川治水,那个罪过可就大了,再加上秦法的苛刻,无论是多么小的破坏,都会酿成偌大的灾劫。 “秦国欲行一天下之事合一天下大道?” 一语反问,赵震为之默然。 为何秦国就不能够老老实实的在西陲之地待着,非要东出函谷关,欲要并天下,匡合诸侯,乱世以来,列国并行生存岂不更好。 可以预见,倘若曹秋道之策真的被列国有心人士采纳,秦国纵然治水功成,也必将耗费绝大的代价,国力也必然受绝大的消耗。 ****** 国尉蒙武的速度很快,思忖周清之语,没有迟疑,旋即,与廷尉赢腾相商片刻,依据秦法而出,数百人在洛阳城外的洛水之畔陈列。 一位位手持利刃的秦兵身侧都有一位衣衫褴褛的不法之人,或是门客,或是百家之人,或是游侠剑客,在这里,他们的身份是一样的。 四周围观者诸多秦人、商贾之人、未落网之人,伴随着蒙武一声令下,数百人血染洛水之畔,此景堪比百年前的商君渭水之刑罚。 一日之后,整个三川郡复归平静的迹象,三万秦兵被调往通向三晋的要道之上,一队队秦兵仍旧在搜寻形迹可疑的敌秦者。 若说以前还不容易分辨,不过于已经破入悟虚而返的周清来说,灵觉扩散而出,神通妙法施展,是否是真正的敌秦者,一息便可知。 数日之后,又有零零散散的几近百人在洛水之畔被杀! 非如此,此次蒙武与廷尉赢腾的大扫荡,连带整个洛阳三川郡内牵扯其中的秦吏亦是直接给予惩处,数年来,三川郡一直为文信候封地,亲文信候之人多矣。 事态非然,短短月余时间,被惩戒之官吏多达百人,再次被杀之人多达两百人,涉事是关东士商多矣,窃葬之事通告咸阳朝野,引起更大的轰动。 为定此事,远在咸阳的秦王政更是亲手写就登位以来的第二卷国书,悬挂于秦国各大郡县,尤其是事态最为汹涌澎湃的上党、河东、三川、黔中之地。 “自文信侯罢相自裁,天下纷扰,朝野不宁。秦立国五百余年,一罪臣之死而致朝野汹汹不法者,未尝闻也!文信侯吕不韦自于先王结识,入秦二十余年,有定国之功,有乱国之罪。” “唯其功大,始拜相领国,封侯封地,破秦国虚封之法而实拥洛阳十万户,权力富贵过于诸侯,而终能为朝野认定者,何也?其功莫大焉!秦之封赏,何负功臣?然则,文信侯未以领国之权不世之封精诚谋国,反假做阉宦,私进宫闱,致太后陷身,大奸乱政。” “其时也,朝野动荡,丑秽迭生,秦国蒙羞于天下,诚为我秦人五百余年之大耻辱也!究其本源,文信侯吕不韦始作俑矣!秦法有定:有功于前,不为损刑,有善于前,不为亏法。吕不韦事,业经廷尉府并执法六署查勘论罪,依法罢黜者,何也?其罪莫大焉!纵如此,秦未夺文信侯爵位,未削文信侯封地,秦王何负功臣?” “其时也,文信侯不思深居简出闭门思过,反迎聚六国宾客于洛阳,流播私书,惑我民心,使六国弹冠相庆,徒生觊觎大秦之图谋。今有秦国臣民之昏昏者,唯念吕不韦之功,不见吕不韦之罪,置大秦律法于不顾,信山东流言于一时,呼应六国阴谋,窃葬、祭祀罢黜罪臣,乱我咸阳,乱我国法,何其大谬也!” “若不依法惩戒,秦法尊严何存?秦国安定何在?唯其如此,秦王正告臣民:自今以后,操国事不道如嫪毐吕不韦者,籍其门,其后世子孙永不得在秦国任宦。秦王亦正告山东六国并一班诸侯:但有再行滋扰秦国政事者,决与其不共戴天,勿谓言之不预也!” “秦王一语,彻底定下三川之局,宗全、宗琼,我们也该回去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新郑之非 秦王政亲手写就的王书并行廷尉府的处罚公告,很快被谒者带往秦国各大郡县,带往关东列国之中,其上内蕴秦王的意志,如果说列国真的不予理会,那还真要细细思量一番。 随着王书的飞驰,咸阳沉寂了,关中沉寂了,秦国各郡县沉寂了,山东六国也沉寂了。秦王将道理说得如此透彻痛切,杀伐决断又是如此严厉果决,激扬纷纭的公议一时萧疏,无话可说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场由文信候突兀而死的大事件,便是在秦王政与群臣的竭力之下,快速平定,稳定国本,夯实国政。 随其后,居住在咸阳中的关东士商也是为之心思婉转,原本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本国密使也多有来访,希望扰乱秦国风气诸般。 现今,一切了毕,诸人怎敢继续行动,只得各自默默的打点行囊,欲要离开秦国,在文信候摄政的十多年来,秦国内商业繁闹,士商的界限并不大。 此次文信候身死,三川郡为之乱象纷呈,再加上诸方势力的推动,按照原有的预想,无论如何,秦国至少得允许吕氏门客在秦公开传播《吕氏春秋》。 若风潮延续不息,文信候吕不韦之冤得以昭雪亦未可知。若关东列国借机施压得当,逼秦国订立休战盟约,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如今文信候最后的一点影响力即将不存,秦王政不予理会《吕氏春秋》,欲要继续奉行商君法制,真若那般,他们这些关东列国的士商可就麻烦了。 商君法制之下,连带涉及此事的秦国官吏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何况他们。其内,那些肆意而动的大商贾遭殃,零零碎碎的小商贾也不得不遭殃。 一店在秦,离开咸阳,失去根基,回到故国重新开张,却是谈何容易,单是向官府市吏行贿的金钱便承受不起,哪有在秦国经商这般省心? “法教正,人心正。” “在治理国家这一方面,法家还是有独到之处的,李开,天泽近来的情况如何?” 归于咸阳也有数日了,那卷王书之下,整个关中之地为之恢复如初,静静而立在乌氏居中,俯览而下,灵觉扩散,整个咸阳城内的商贾繁闹倒是降低了些许。 晴空骄阳之下,宽阔平坦的街道之上,除了关中之地的秦国商人行走,关东列国的人不多矣,商君法制之下,一切都是这般快的恢复。 语落,便是看着身侧的一人,身着浅黑色锦衣长袍,眉目俊朗,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周身更是隐现一丝丝玄光,先天而入的修为足以护身。 此人,却是当初周清在新郑之中救下的韩国原右司马李开,复得崭新的一命,暂时归于天泽麾下调遣,潜伏在韩国之内,伺机而动。 “已经收拢百越之民,在阳翟之城汇聚,根据探子收集的信息,如今的韩国新郑之内,公子韩非为首的流沙势力、公子韩宇、张开地等为首的相政势力、血衣候白亦非为首的夜幕残余势力正在碰撞。”m..Com “姬无夜身死,四凶将仍存,整个韩国八层以上的兵力掌握在血衣候手中,故而,如今的血衣候在西宫之内,几可媲美当日的姬无夜!” 李开拱手一礼,也正是因为韩国新郑内的冲突不断,他才与夫人一起从阳翟之城进入秦国,进入咸阳之城,来与弄玉相见。 听闻弄玉在咸阳宫内为太乐之职,心中安定,如今天下大势逐渐明亮,一个太乐之职虽然不算什么,但有着身侧的这位护国法师,却是与众不同了。 上月的三川郡之乱,护国法师玄清子竟然被赐封监御史,这可是实权,虽然三川郡的形势很快平定,但护国法师身上的这个职位却没有扔掉。 感应着相邻房间内的夫人和弄玉相谈脆语,面上浮现一丝满足,原本以为此生再十多年前就结束了,谁知道,世事无常,似乎新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三方相争,在我的意料之中。” “以你所观,三方势力中,谁最有可能取得胜利?” 既然是争斗,那么,肯定要有输有赢,而且尤其是以公子韩非为首的流沙势力,锐意改革,变革韩国,这一点无论是对于公子韩宇,还是血衣候,甚至于韩王,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其才虽旷世,但才学是才学,眼光是眼光,真正的政治朝局可非过家家,遥想当初在新郑的岁月,韩非的确给了自己惊喜,但这并不代表对方真的有可能将腐朽不堪的韩国拉起来。 倘若真的拉起来,估计,在其执掌大权的那一刻,也是秦国攻灭韩国的一刻,对于这一点,想来秦王子政也是这般看待的。 “三方势力中,血衣候有可能最先出局,毕竟无论是公子韩非,还是公子韩宇,背后都是韩国王室的利益,都是整个韩国的利益,唯有血衣候白亦非是己身之利。” “血衣候若是出局,便是剩下公子韩宇与公子韩非的交锋,虽然公子韩非智谋超群,归于新郑不久,就有了这般声势,但其才不被韩王所喜。” “只要韩王在位一日,公子韩非就不可能胜利,权衡之道之下,公子韩宇也不可能取得绝对的优势!” 对于韩国如今的局势,李开看的很清楚,看似三方势力龙争虎斗,不可开交,但实际上这一切均在韩王的控制之下。 先前姬无夜突然身死,血衣候从楚、韩边境调回五万大军,就已经被失却大势,这一点不论是公子韩非,还是公子韩非,都不可能允许的。 纵然血衣候白亦非出局,公子韩非也不可能取得胜利,反而会一直与公子韩宇形成一个崭新的朝局,在韩王可控的朝局之下。 如果没有外在的压力,说不准将来公子韩非会取胜,毕竟如今五代相门的后裔张良可是在流沙之中,如此庞大的资源加持,长远来看韩非优势甚大。 然则,长远这个词对于韩国来说已经是异常奢侈了! “韩王春秋正盛,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看来韩国是真的没有希望了,你说,有没有可能韩宇与韩非会有谋逆之举?” 姬无夜死后,受益最大的应是韩王,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接受韩非的那一套,但对于韩宇,纵然立为太子,也不可能有大权。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踱步于房间之内,挥手一招,不远处条案上便是一只玉盏落入手中,其上琼浆玉液沉浮,淡淡的醇香扩散。 “不可能!” “若是血衣候白亦非的话,还有可能,但是公子韩宇与公子韩非却不可能有此为,朝局之下,韩宇实际上代表着韩王的意思,没有韩王,韩宇受到的压力会大上很多。” “公子韩非奉行法治,不会乱法而为,这般僵持下去,三五年之内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于周清之询问,离开给予快速而肯定的回复,对于公子韩宇和韩非,无论是谁施行谋逆之举,都无异于自绝生路。 故而,整体来看,三五年之内,韩国之内不会有太大的动静,但也不会有太大的起色,三五年之后,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三五年的时间,这诸夏也该乱了!” 秦王政平定嫪毐之乱,清除文信候吕不韦之患,如今的紧要之事,便只有修渠了,也只有修渠功成,秦王政才有足有的自信挥戈东出。 而三五年的时间,足够修渠功成。 ****** “东君阁下,请!” 与此同时的咸阳南城另一处区域内,迥异于乌氏居的富丽堂皇与奢华,栎阳酒肆却是稍逊一筹,虽稍逊一筹,但能够进入栎阳酒肆中的人可是不多。 栎阳酒肆,传闻乃是百年前孝公时期一位白氏商贾所建,后来秦国国都从栎阳迁往咸阳,故而栎阳酒肆也为之迁移至咸阳。 其后,栎阳酒肆声名显赫矣,先是由商君在此不断的宴饮亲朋,后有惠文王与张子论道其内,更有武王在其内杀义渠之人,扬老秦人威风。 甘茂在这里被引荐入秦廷,应候范雎在这里结识昭襄王,一跃为相邦,凡此种种的威名事迹数不胜数,故而,如今的栎阳酒肆听上去不如乌氏居响亮,看上去不如乌氏居豪华。 但论其规格,却是远超乌氏居,其内行走均公室贵族之人,身着白衣长袍,柔顺长发梳拢,眉目俊逸无双,此刻,正手臂微动,迎着一位绝代风华之人入内。 仍是一袭暗蓝色的长裙,漆黑柔亮的长发低束,别上一根暗色的发簪,缀上暗蓝色的宝石首饰,看上去,别具风采,平添数分尊贵。 姿容无双,五官神妙,长裙罩体,白皙如玉的双肩裸露,初现规模的双峰隐匿其下,身后则是一件代表着骄阳初升的尊贵配饰。 长发披散身后,两束散发着暗金色光泽的短发垂于肩头,婀娜高挑,漫步而动,一丝丝暗金色的玄光护体,对着燕丹微微颔首。 “哈哈哈,今日请东君阁下前来,乃为一重要之事,自从丹入秦以来,已过数年,期间,承蒙东君阁下护持,性命得以保全。” “故而,燕丹欲要亲自一谢东君阁下,这些事物虽算不得珍贵,但却是丹在咸阳的诚心!” 第两百八十四章 神草 伴随着秦王冠礼亲政以来,燕丹骤然感觉到咸阳上下对自己的绝大束缚,这一点和之前秦王未曾亲政是决然不同的。 未曾亲政,秦王所思所想并不完全涉及国政谋略,而亲政以来,继续奉行历代秦王的意志,匡合诸侯,一天下大势,如此,自己似乎显得重要了许多。 燕国远在极东之地,固然对于秦国造不成威胁,但有自己在咸阳,燕国也不会轻易和其它国家结盟对抗秦国,如此,秦国面对关东列国的压力便小了许多。 然则,这却不是燕丹所希望的。 质子于秦,秦国未曾履行张唐赶赴燕国为相国的约定,就已经处于被动的局面,数年来,从燕国前来的人虽不少,但保护自己尚可,想要出去却无可能。 如此,便只有借助外力了,而且是强大的外力,思忖良久,当前有可能成为突破口的也就只有阴阳家的东君焱妃了。 相处这么久,于对方的目的,燕丹才似乎猜到了一些,所以心中才有这般的把握,如果阴阳家东君愿意帮助自己,那么,自己逃离秦国的可能性很大。 迎着东君焱妃在雅间中坐下,单手轻轻拍动,便是有三位侍女先后入内,手中各自捧着一个精致的红色木盒,单单是木盒,都堪称雅致而珍贵了。 “护持于你,是秦王的命令,属分内之事。” “燕丹殿下这般厚礼,未敢为也。” 红唇轻启,美眸闪烁玄光,视线扫过那三位侍女手中的精致木盒,并不在意,目光落在燕丹的身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太大的波动。 “或许对于东君阁下是小事,然,于丹来说,却非这般。” “入秦为质子以来,东君阁下是第一位这般关心丹的存在,无论是否为秦王之令,在丹的心中,东君阁下于我恩德大矣。” “这三件事物乃是我亲自托人从燕国带来的东西,专门为东君阁下准备。这是一对玄冰碧翠玉镯,乃是从极北之地的千年玄冰之下取得,以巧匠雕琢而成,内蕴玄冰之气。” “即可为东君阁下点缀风姿,亦可助力修行!” 行至第一位蓝色侍女跟前,拱手对着东君焱妃一礼,旋即,将第一只精致的红色木盒打开,顿时一道道耀眼的白色玄光迸出,映衬着外界的光亮,更是显得耀眼夺目。 暴露在天地之间,森寒的玄冰之气自动雾化,一缕缕晶莹的事物自动凝结天地之间,整个房间之内,凭空冷风忽掠,令人精神为之一震。 数息之后,木盒内的事物便是呈现在眼前,两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就那般静静的躺在木盒中的架子上,不含一丝瑕疵,堪为世间最为纯洁之物。 燕丹一边介绍着这则礼物,一边想着东君看去,观其目光在其上一闪而过,不复再来,不由得眼眸深处有些失望,不过,心中并不气馁。 对着第一位侍女看了一眼,那人便是手捧着木盒,将其放置于东君焱妃所在的条案之上,旋即,一语不出,徐徐而退。 “若说那对玄冰碧翠玉镯可为东君阁下增添些许光芒,那么这件礼物则是可为东君阁下驻守容颜,青春不老,此为燕国极东雪山之上的宝物。” “其行如同婴儿一般,有首,有四肢,浑身上下更是有须发,生而有灵,非红绳系之不可得,燕国王室称之为神草,这株神草年份超越八百年,服用之,可永驻容颜。” 行至第二位侍女跟前,燕丹将其手中的精致红色木盒徐徐打开,顿时,一股奇异的气息从木盒中喷涌而出,鼻息嗅之,不仅仅是精气神为之一震,连带体内的真气运转都快上许多。 感此,东君焱妃奇异之,美眸扫视其上,落在第二个木盒之中,木盒中的事物确如燕丹所言,形体如同婴儿,形若纺锤,分叉百千须。 内蕴浓郁无比的药力,生机内敛,普通人服用之,可延年益寿,武者服用者,精进修为不难,女子服用之,驻颜不难,此物倒是不错。 房间内的燕丹见状,感东君焱妃的反应,面上为之轻轻一笑,对着侍女看了一眼,此物便亦是放置在东君焱妃面前的条案上。 “这第三件事物说来与东君阁下所在的阴阳家有一定关联,八百年前,天子武王伐纣功成,分封诸侯,我燕国的先祖便是武王之弟奭。” “八百年前,燕国所在之地,满是荒无人烟,其后,周公念先祖之苦,便是以大祭司手中的礼乐精华幻音宝盒为本,铸造天音宝盒。” “前些时日,父王念及丹在咸阳久矣,可能会忘却燕国的乐音,便是令人送来此物,此物虽不比大祭司手中的幻音宝盒神妙,然,亦是可称极乐天韵!” 行至第三位侍女的跟前,燕丹的神色都凝重些许,对着东君焱妃看过去,双手徐徐将那第三只木盒打开,顿时一个形体古朴的事物便是呈现而出。 天音宝盒外观为五边形的天青色宝盒,高约三寸,就那般静静立于大木盒之内,其上表面覆盖神妙的纹理,燕丹见之,伸手将这只木盒缓缓的拿在手中。 “天音宝盒?” 如燕丹之语,对于这个东西,东君焱妃的确有很大的兴趣,根据阴阳家内的典籍记载,幻音宝盒的确是周公时期所铸造,而后掌控在大祭司的手中。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能够执掌幻音宝盒,大祭司在八百年前可是相当得周公看重,而且当时铸造幻音宝盒的时候,太公望也参与其中,内蕴奇异之力,乐曲而动,有魔音万千之称。 对于这个天音宝盒,东君倒是不太清楚,想来不会有幻音宝盒那般的神妙,虽如此,但此物既然以幻音宝盒为蓝本,自有其妙。 看着燕丹手中的那个小木盒,其行不大,刚盖过燕丹的巴掌罢了,待其将木盒打开,顿时一道奇妙的声音从木盒内生出,整个房间也是不自觉的为之一震。 “天音宝盒内部亦是有五音十二律,只可惜,根据燕国的典籍记载,音律虽合幻音宝盒,但两者并行闻之,幻音宝盒奇异也!” 打开天音宝盒,其盒盖之内,便是有四个偌大的金文烙印其上,随其后,便是一座精致无比的楼阁平地而起,按照五音十二律的划分,内部机关齿轮转动,使之里面呈现塔状楼阁。 楼阁有五层,每一层分别与宫、商、角、徵、羽五音一一对应。每一层有十二个飞檐,每个飞檐下有一扇窗户,每个窗户上都标有音律的名称,与之对应的就是十二律。 对着第三位侍女看去,空闲的手掌挥动,整个房间内的外人便是离去,雅间之门关闭,其内便是只剩下燕丹与东君焱妃二人。 单手虚托天音宝盒,随意转动其中一层楼阁,顿时一道清脆婉转的乐音娓娓流出,如空谷悠远之音,回味无穷,静静听之,神色之上颇有沉醉之意。m..Com 一曲悠长,久久未绝,足足转动了一炷香的时间,天音宝盒内的这则乐曲才消失不见,没有外力的相助,五层楼阁为之收敛,宝盒自动归元,复先前模样。 “此物的确与传闻中的幻音宝盒不同。” 由阴阳家内的典籍记载所知,幻音宝盒内的乐曲可是相当不同,有缘人听到,可以提升修为,获得好处,无缘的人听到,别说提升修为了,直接灵觉迷失都是一个好的下场了。 刚才细细一听这天音宝盒之曲,没有任何感觉,有的仅仅是乐曲内在的美感,而那些,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看着燕丹再次将其放置于身前的条案上,东君焱妃美眸不由得眯起,天地万物,阴阳轮转,有阴便是有阳,东君可不认为自己奉命护持对方两三年,便会有如此的待遇。 若仅仅是第一件宝物也就罢了,然而,第二件与第三件宝物就是于秦王政来说,都堪称重宝,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无形的劲力落在天音宝盒之上。 数息之后,静静的雅间中,再次响起一道道天籁之音! ****** “弄玉,待在咸阳之中,是否有些无聊?” 李开夫妇二人在咸阳城中,并没有停留太久,不过三日的时间,便是与弄玉分别,驾驭马车从咸阳而出,奔向关外之地,归于韩国阳翟之城。 与弄玉并肩而立在南门的城墙之上,看着李开的远去,感受着身侧弄玉的平静,周清奇异之,身躯微侧,看着眼前这位身着橘黄色长裙的秀丽女子,秀发梳拢披散在肩后,微风吹拂,暗香浮动。 “并不会,待在咸阳城中,没有了外在侵扰,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云舒妹妹一起探讨琴艺,和焰灵姬姐姐探讨武道。” “公子,父亲与母亲做的事情很危险吗?”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弄玉那绝美的容颜上为之轻轻一笑,摇晃着头颅,此心安处是归途,这个道理在蕲年宫中就明悟了。 然则,三日来,和父亲、母亲的聊天中,一颗心又是不自觉的为之而动,平添了一丝牵挂。 “如何而言危险?” “不用担心,再过数年,韩国沦亡之后,到时候一切就都便利了许多,那时,你们也都可以随意相见。接下来,焰灵姬或许会被我派往赵国,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与之前往。” 第两百八十五章 《天人劫》 道家玄清论元始,开天辟地盘古生! 数年之前,一卷《开天辟地》而出,为诸夏之民呈现诸般神妙之说,元始天王真灵游荡之间,盘古挥动巨斧,天地始成。 随其后,风雷动神祗而出、万物有灵为妖者出,便是有了龙汉之劫,强横不可一世,霸绝天地间的真龙、凤凰、麒麟等神祗不存,消散于天地之间。 阴阳轮转,圣人而出,元始天王无双,七大道尊横行,神威镇压于天地之间,整治天地秩序,始有神妖之争斗,整个天地间浩劫再起。 神妖两大族群均溃败,道尊出,昊天上皇显,天庭立,六道并行如初,天地人万族归于平缓,随其后,娲皇天尊创生的人族壮大,始有人皇之劫。 天皇伏羲氏、地皇神农氏、人皇轩辕氏,各有其能,统合人族,功德无量,成就无上大法力,归于火云洞,永世俯览人族发展。 然,天地运转,天道有常,从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三皇之后,人族之内便是少昊等五帝统辖,及至禹王治水,方有其子启开创大夏之朝。 当是时,有歌曰: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 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巢贤。 燧人取火免鲜食,伏羲画卦阴阳前。 神农治世尝百草,轩辕礼乐婚姻联。 少昊五帝民物阜,禹王治水洪波蠲。 承平享国至四百,桀王无道乾坤颠, 日纵妹喜荒酒色,成汤造亳洗腥膻, 放桀南巢拯暴虐,云霓如愿后苏全。 三十一世传殷纣,商家脉络如断弦。 禹之子启创立夏朝,传位十四代,十七后,享国祚四百七十年,而后为成汤所灭,成汤者,黄帝之后也,姓子氏。初,帝喾次妃简狄祈于高禖,有玄鸟之祥,遂生契。 契事唐虞为司徙,教民有功,封于商。传十三世生太乙,是为成汤,闻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是为大贤,实时以币帛,三遣使往聘之,而不敢用,进之于天子。 桀王无道,信谗逐贤,而不能用,复归之于汤。后桀王日事荒淫,杀直臣关龙逢,众庶莫敢直言;汤使人哭之。桀王怒,囚汤于夏台。 出郊,见人张网四面而祝之曰:从天坠者,从地出者,从四方来者,皆罹吾网! 汤解其三面,止置一面,更祝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不用命者乃入吾网!汉南闻之曰:汤德至矣! 随即,归之者四十余国。桀恶日暴,民不聊生。伊尹乃相汤伐桀,放桀于南巢。诸侯大会,汤退而就诸侯之位。诸侯皆推汤为天子。于是汤始即位,都于亳。元年乙未,汤在位,除桀虐政,顺民所喜,远近归之。 成汤创商,在位十三年而崩,寿百岁,其后裔盘庚迁都于殷,享国六百四十年,最后一王帝辛于牧野之战被周武王击败后自焚而亡,商朝随灭,大周而行。 帝辛乃帝乙之三子也。帝乙生三子:长曰微子启,次曰微子衍,三曰寿王。因帝乙游于御园,领众文武玩赏牡丹,因飞云阁塌了一梁,寿王托梁换柱,力大无比。 因首相商容、上大夫梅伯、赵启等上本立东宫,乃立季子寿王为太子。后帝乙在位三十年而崩,托孤与太师闻仲,随立寿王为天子,名曰纣王,都朝歌。 文有太师闻仲,武有镇国武成王黄飞虎,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 此语堪为《天人劫》,乃是近来传荡咸阳城的又一卷道家玄清子所著之说,紧随《人皇劫》之后,时隔一年,崭新而出。 其语缓缓,其事非凡,刚在乌氏居中传颂,便是瞬间以其为中心,向整个关中之地,向整个关东之地流传,春秋以来,百家并起,其学说晦涩难懂。 而玄清子之语,寻常庶民亦是可以聆听,可以畅想,可以闲谈,一时间,流传甚广,短短月余的时间,周清脑海中的纪数值便是臻至一千五百万之巨。 虽然增长的越来越慢,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数字无疑要继续提升的,执笔写就《天人劫》,不复一年一说,乃为一月一回。 “少保,您所这世上真有千年狐狸精吗?” 辰时初起,自周清归于咸阳之后,便是继续掌少保之位,教导小扶苏武道之行,历经数月的修炼,太极十三式所有的东西,周清都已经传给扶苏,每日来此,隐约成习惯而。 静立于春日的朝阳笼罩之下,薄雾顿生,温润之感席卷,凌冬早就过去,万物会出,夏日将近,咸阳城外的数千里土地之上,庶民劳作不断。 手握阴阳,脚踏乾坤,天地相合,太极十三式在小扶苏的手里挥洒的行云流水,只可惜,还是徒具其形,虽如此,也已经足够了。 扶苏修行,旨在强身健体,至于武道至强,若是机缘足够,当可自行感悟太极十三式的精妙,衍化无双武道之法,功行九转,小扶苏收式而立,接过一侧侍女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热茶,而后,眼中带着强烈的好奇看向周清。 “哦,千年狐狸精吗?扶苏,你猜猜有没有?” 听其言,周清不由得神色轻轻一笑,似乎对于这个话题,小扶苏还不是第一个问的,玄清宫写就《天人劫》的时候,乃是自己口书,云舒执笔。 写到上古正神娲皇天尊与其麾下的千年狐狸精,焰灵姬三人均表现出对于狐狸精的好奇,至于为何不是娲皇天尊,周清也是奇异。 “我见过狐狸,去年楚国有人觐见祖太后,华阳宫内便是有那个东西,看上去很温顺,不过,后来因为狐狸身上有臭味,便是扔了。” “而少保所言的《天人劫》中,却有千年狐狸精成妖,生的如同人族女子,容貌绝美,倾国倾城,昨天,楚夫人下令将咸阳宫内的狐狸全部杀了,以免真的有狐狸精出现,危害父王。” 唇红齿白,容貌俊秀,配上合体的楚国贵服,再加上体内血气运行上涌而至的红晕之色,整个人异常可爱,雅言纯正,提及昨日的事情,似乎对于楚夫人的动作感到好笑。 “狐狸成精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人族之内,却是有狐狸精哦。” “好了,不要多想,继续练功,冯去疾已经前往巴郡行事,下午你还要阅览秦法,不得懈怠!” 迎着小扶苏仍旧好奇无比的目光,言语微微迟缓,而后给予回应,看着小扶苏略有不解的神情,挥手间,一道劲风席卷着他的小身板,来到广场正中央。m..Com 一语落,熟悉之后,复归演武之中。 ****** “玄清见过大王!” 巳时刚过,周清刚从郑国教导扶苏而归,还未来得及回到玄清宫,便是被少府令赵高亲自以礼相拦,恭请入兴乐宫。 没有迟疑,看得出赵高面上的急切之意,思忖一二,莫不是秦国现在又突发之事?但自从三川郡乱象平定之后,整个秦国上下没有了侵扰,应该没有问题了。 虽这般想,然踏步入兴乐宫,入眼处,殿中已经有了数位文武大臣,如今的文官群体自是以昌平君熊启、昌文君为首,武官群体渐渐以王翦、蒙武为首。 尽管桓齮仍是上将军,但桓齮与文信候牵扯颇甚,想来过不几年,待所有的事情交接完毕之后,王翦便可上位,统管秦军。 咸阳令蒙恬倒也在其中,兴乐宫内,蒙氏一族的显赫可见一斑,殿前右侧前方区域,宫廷左护法东君焱妃、首席剑师盖聂在列,观此阵容,周清心中一禀。 定有大事! “大师无须多礼,上前,位列!” 秦王政一袭玄衣素袍,端坐在最上首,单手扬起,对着入厅殿内的周清点点头,面上微微闪过一丝笑意。语落,周清倒也没有客气,一步踏出,出现在东君身侧。 “今日,我秦国文武军政要臣在此,更有护国法师玄清子、阴阳家东君阁下、盖聂先生在侧,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寡人都有足够的信心将那些贼人剿灭。” “昌平君以为何?” 数息之后,整个兴乐宫内,顿时一片寂静,平添数分冷意,秦王政豁然间从座位上而起,丹凤之眸深深眯起,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意。 本以为王书而落,关东列国应该会安稳一段时间,只是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敢打注意,而且打上了自己为之忌讳万分的事情之上。 冷哼一声,踱步在上首的条案前,俯览下方的诸人,视线落在昌平君熊启的身上。 “我王,关中之地甚是辽阔,水系蔓延,老秦人多称之为:九水十八池,东西八百里,九水之地,分为渭水、泾水、沣水、洛水、灞水、浐水、滈水、潏水、涝水。” “月前,泾水河丞来报,一处河渠遭受损失,水韵蔓延,田地受灾,二十日之前,渭水河丞来报,三处河渠受损,田地受灾。十日前,沣水河丞来报,亦是如此。” “短短月余时间,关中九水之地,已经有五水近二十处受到外力的破坏,河渠受损之处虽不多,但却都为关键之所,若放任之,郑国修渠将大大拖延,而且耗费先前更多的民力!” “而且昨日廷尉府有查证,水工郑国是韩国间人,为疲秦而入秦,启以为,当今之计,当先将郑国擒拿关押,河渠之事暂缓,如此,乱象稍可定!” 第两百八十六章 兵压三晋 韩国水家水工郑国数年前入秦,当时,还是文信候吕不韦摄政当国,便是主持整治秦川之水,以期将关中千里区域化作沃土。 去年冬日,秦王政与周清、盖聂先生一行人前往文信学宫,路途之中就曾提到郑国也许是施展疲秦之计,以此使得秦国耗费精力,无力东出。 在周清的劝说下,秦王政也没多说,纵然是疲秦之计,然,只要修渠功成,秦国损耗的国力顿时就可以回升,而且超越以往的回升,如此,就算疲秦又有何妨。 有着李斯为河渠丞,一月三发文书,对于河渠的进度,嬴政也是清晰的了解,在自己的谋划中,待河渠修成之日,就是自己整顿秦国上下,兵出关东之时。 只是想不到,近月来,秦国国内的各大河渠接连出事,关东列国的人影不断涌现,纵然可以擒拿斩杀一人,但秦国之内河渠如此之多, 越来,秦国境内的五大水系中,数十处河渠要点被破坏,以至于如今临近夏收时日,田地被淹,秦人痛苦不已,如此,便是有了今日兴乐宫诸人汇聚。 “疲秦之计?” “区区一个水工,焉敢如此欺我秦国,我王令下,尊秦国之法,此人当诛!” 数十年来,都是秦国欺压别国,哪里轮到别国欺压秦国,大将王翦闻之,身披重甲,神色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杀意暂放。 连带其身前的国尉蒙武都为之一动,虽未言语,但举动已经表明一切。 一息之间,偌大的兴乐宫之内余音不绝,昌平君熊启在前,再次颔首以对,水工郑国欲要施展疲秦之计,倘若继续修渠,只怕会耗费更大的精力和物力。 “疲秦之计!” “寡人早已知之,但现在修渠已经进行一半,现在暂缓,无异于前功尽弃,河渠丞李斯监督郑国,数月来,进度仍在,可恨的只是那些关东宵小。” “今日召你等前来,所为并非郑国之事,而且从今日起,除却国政要务之外,秦国以修渠为先,只要修渠功成,到时候秦川的白毛碱滩、近水旱田不存,百万老秦人受益,秦国亦可国力陡升十倍!” 比起修渠之功,区区疲秦之计不算什么,秦王政仍旧踱步上首,看着下方厅中请命的三人,轻轻摇摇头,这个时候杀郑国可是自乱阵脚。 秦国如今的水工中,无一人可以超越郑国,郑国一死,无异于修渠隔缓,此事绝非自己希望看到的,只是,对于关东宵小的下作手段,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了。 “我王,如今引泾入水之事上,其中征发的民力超越五十万,以至于秦国境内的其它水利事物不得进行,而今,临近夏收,应遣散民力抢收。” “若可,当秋日再行征发民力,进行修渠之事!” 昌平君熊启面上微微一愣,想不到大王已经知晓郑国的疲秦之计,既然如此,还一力让郑国继续修渠,固然,修渠成功之后,好处多多。 但现在修渠对于秦国的影响也是越来越大,耽搁其它的工程、夏收临近无人在,府库之中每天都在进行大量的小号,这不是一个好的代价。 “无需多言,寡人意蕴已定,无论秦国多么艰难,修渠之事不可耽搁,扛过这两年,关东列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近月来,关东列国之人不断侵扰秦国河渠工程之事,多以游学门客为主,游侠剑客为辅,扰乱一地,便是转而离开,令秦国各大郡县的吏民不胜其扰。” “故而,寡人欲以大军东出函谷关,攻伐三晋,威慑关东列国,蒙武、王翦,你二人以为何?” 不对关东列国施以真正的颜色,真当秦国的将士是闲散之人,既然派人侵扰秦国河渠工事,那么,损失的事物当从关东列国讨回。 攻掠城池,提高纳贡之数! 秦王政语落,将目光落在出列的国尉蒙武与大将王翦身上,如今的军中,当以这二人为上,桓齮虽上将军,但年事已高,加持旧事,不复统兵。 “这……,我王之言,蒙武自当遵从。” “月前三川郡乱象之时,蒙武就曾与桓齮将军、王翦将军商议,大军秘密出河东,一举攻克平阳,恢复河东郡并震慑三晋,以此,扬秦国之威。” “今日,三川郡乱象不存,河渠之事侵扰,未必不可施展此策!” 国尉蒙武抬起头看了上首的大王,旋即,对着身侧后的王翦扫了一眼,应下大王之策,反正攻伐三晋,也在先前的谋划之中,不算白费。 “攻克平阳?缘由何在?” 平阳之地的位置自己知晓,汾水之旁,上党之侧,距离如今尚未被秦国完全纳入的河东郡有相当的距离,选取此地,莫不是佯装威慑? 眉头一挑,将视线再次落在蒙武身上。 “禀报君上,选定平阳作战,依据有三:其一,大势所需。长平大战后秦军三败,撤出河东河内,河东郡复为赵国所夺,河内郡则被魏国夺回。后又逢蒙骜上将军遭逢赵国伏击,东进功败垂成。” “其二,于我王之言,正合时机。目下,三晋国政倾颓,燕赵刚交战完毕,齐国与魏国互为敌视,韩国与楚国对峙,如今的三晋自然威胁不大,此时一举出关东,定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其三,军情有利。平阳乃河东咽喉要塞,赵国驻守十五万步骑大军,可谓重兵。然统兵大将却是曾经做过秦国人质的春平君。此君封地不在平阳,既无民治根基,更没打过大仗,能我若兴兵,当有七八成胜算。” 这一次,出声回应的却不是国尉蒙武,而是大将王翦,身披漆黑重甲,从蒙武的侧后方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将出兵攻克平阳之地的缘由说道而出。 既然要威慑三晋,自然要选择最优的方案,关东列国虽全部敌秦,但其内部亦是纷争不断,三晋之地处于中原,燕国、齐国、楚国均虎视眈眈。 如今,有他们的牵扯,秦国立威可成。 “赵国现今的大将军,可是名将李牧?” 嬴政目光一闪,河东郡被赵国所夺,前几年,蒙骜老将军更是被赵将庞煖攻杀,长安君成嬌之事也在赵国之内解决。 近来,又听闻赵国内新崛起一个名将,为李牧,与燕国一战,领兵八万击溃燕国二十万,斩首燕国名将剧辛,威名远扬,直追老将廉颇。 “君上无须多虑。” “李牧虽为天下良将,然始终与赵王亲信郭开不和,故长期驻守云中雁门,而不能坐镇邯郸以大将军权力统辖举国大军。邯郸将军扈辄,还有这河东春平君,各拥重兵十余万,李牧从来都无法统一号令。” “再说,纵然李牧南下救援,其边军骑兵兼程南下,进入平阳也在两旬之后;其时,我军以逸待劳,河谷山地又有利于我重甲步兵,赵军绝非对手。” 提及战事,王翦自信地一笑,数年前,新赵王继位,解除廉颇的职位,秦国面对赵国便少了一些压力,尽管,李牧近年来名声在外,关东列国威名不断。 但王翦相信秦国铁骑不逊色任何军队,自己不逊色任何将领。 “如此,甚好!” “蒙武、王翦,此事如此定下,你二人返回蓝田大营商讨具体对策,回禀于我,即刻兵出函谷关,兵压三晋。” “军事而定,昌平君,近月来,关东列国之人入秦者甚多,你当派遣人手合国尉蒙武,辖制关隘要塞,盘查流入流出之人,从源头断绝此事!” 处理如今修渠之事遇到的侵扰,必须强硬到底,对外,兵出函谷,扬兵于外,对内,则是严谨盘查各方人士,当然,也少不了对于已经进入秦国的各方人士给予整治。 “尊我王之令!” 这一次,昌平君熊启没有其它疑问,拱手称是,如若此举,不无不可。 “自文信候突兀而陨之后,其麾下门客散布于秦国各处,根据罗网的消息,他们停留在各大郡县,为同样身处在秦国的关东游侠势力提供信息。” “不然,那些所谓的游侠,怎么可能会一击而中!于此,则是需要昌平君与玄清大师等的助力,即日起,下发公文,河渠所在的各郡县加派人手,给予巡逻,给予防卫。” “其后,则是需要劳烦玄清大师、阴阳家、盖聂先生了,对于游侠势力,各郡县兵士力有不逮,待会,王书而下,你等为河渠巡御史,玄清大师护卫郑国周身,阴阳家与盖聂先生分列秦川各大河渠关卡!” 三川郡令书之上,武者之威无视数百位秦军,无视洛阳国狱,若是那些强大的武者游侠出现在秦国,凭借那些郡县里的兵士,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 非有以武者应对武者不可,明有玄清大师等,暗地里,则是有罗网监控,将那些胆敢侵扰河渠之事的关东宵小全部剿灭。 “秦国虽奉行法制,但那些关东的宵小之辈却非我秦国之人,擒拿之,定罪之,镇杀之,处决之!” 第两百八十七章 幕府 巡御史,添为巡察、勘察之人,属御史大夫麾下,但此次秦王政赐封群体,却又不归于御史大夫统辖,王书而下,诏令即显。 “公子,您要北上护卫郑国?” 从周清手中接过王书,云舒很快的将其上内容纵览一番,语句不长,意思很清楚,如今的修渠事宜中,最为重要的当属郑国。 郑国若是殒命,那么,整个秦国之内,只怕再也找不到可以代替对方的水家水工,而且,此人身上系着嬴政对其的莫大期待。 修渠功成,整个关中便会成为沃土,老秦人再也不用守着盐碱地、白毛滩进行艰难度日,三川郡之事不成,修渠之事,定然有大侵扰。 阅览完毕手中的王书,云舒一双美眸闪烁,看向公子。公子若是离开玄清宫,那么,整个咸阳之内可就只有弄玉姐姐、焰灵姬姐姐作伴了。 “不错,郑国现今所行之事非同小可,而今,秦国之内征发的民力已经超越五十万,预计在两年之内,引入泾水,渠连渭水,受益的田地多达数万顷,百万老秦人受益。” “但也因为此,整个秦国内在的过半精力耗费其上,关东列国欲施展小手段,扰乱修渠之事,我为护国法师,正当其时。” “而且阴阳家东君焱妃等、鬼谷的盖聂先生同样前往北地,接下来,我多不在咸阳,你与弄玉二人好生修炼。” 微微颔首,为了修渠,秦国过半的精力加持其上,调遣自己等人前往泾水区域不算什么,况且不过护卫郑国而已,更是轻松随意。 感应着云舒身上荡漾的一丝不舍之意,单手轻轻抬起,落其秀肩之上,肌肤柔软,滑腻无双,不自觉的,一抹红晕便是生出在脸颊。 话锋一转,视线看向一侧临窗的弄玉,纤细的双手正落在床琴之上,轻轻拨弄,曼妙无比的琴音回旋,堪为天籁之音。 “公子要带着焰灵姬姐姐一同前往北地?” 果不其然,云舒很快从周清之语中发觉另外一个信息,数月来,焰灵姬姐姐在玄清宫内一直处于修炼的状态,修为提升的倒是很快。 公子这次带着对方一同前往北地,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明白,以焰灵姬化神层次的修为,能够帮上更大的忙,比起焰灵姬,自己与弄玉姐姐的修为倒是差了不少。 “焰灵姬的火魅术修至圆满,我有大用。” 关中之内,九水蔓延,关东列国的小人们隐匿其中不可察,对于此,身怀火魅术的焰灵姬能够发挥出奇效,这一点,自己虽也可以做到。 但三川郡之行,自己的信息估计已经传遍关东列国,自己若是出面,只会打草惊蛇,造成不必要的隐患沉浮,故而,此行带着焰灵姬效果更好。 “待我北上之后,你与弄玉若是在宫内闲暇无事,则可以前往西城区,将那处宅院打理一二!” “《天人劫》的后续也已经留在这里十二回了,一月一出,足够一年所用,这一点城外的道者到时候会有人前来的。” 那座在去年就已经定下的宅院,尽管已经属于自己所有,但一直没有人入住,虽定期有仆从打扫,终究少了一些人气。 “公子请放心,我与弄玉姐姐会做好的。” 比起公子的北上之事,打理宅院不过小事情。至于《天人劫》的公布,公子口书,自己执笔,已经写到第十四回,正值陈塘关哪吒的一系列事情。 着实有趣,诸多仙神、诸多宝物,更吸引人的则是发生在八百年前的商朝末年,虽与正史不合,但就是令人喜欢。 ****** 次日,周清带着焰灵姬、虚守和一众咸阳随从,携带王书,在咸阳宫门前同阴阳家东君焱妃等人、盖聂先生等人拜别,经过北方之门,前往郑国所在的泾水河谷区域。 出咸阳,向北则是一马平川的关中之地,秦川沃土,数百年来,自从老秦人从陇西东拓以后,这里便是根基之地,就算是百年前最为强盛的魏国,也未能够将其侵占。 何谓秦川? 秦国之山川沃土,谓之秦川! 百年前便是有此名,亦是关中之地之称。 秦川者,益水丰厚,沃野可耕,被山带河,兵戈难侵。 何谓益水? 可用之水! 数千年来,水系之患一直是诸夏的重病,三代之前的五帝岁月,无论是舜帝,还是禹王,均是在一生中多有治水,梳拢河道,方有如今的诸夏之地。 三代以来,春秋战国并起,诸夏之地冬至燕国辽东,西至秦国边界西陲之地,南至云梦大泽区域,北至云中,虽如是,然这个诸夏仍是湿热多雨、河流纵横、林木葱茏之区域。 水系虽多,益水不显,数百年来,列国并起,为了富国强兵,水家应运而出,天下水家水工,终生揣摩效力者,依旧是如何消除水患,使之成为益水。 既要消除隐患,那边是需要治水,其内自然是以消弭河流泛滥为第一要务,灌溉与开通航运尚在其次。无论是楚国的汉水过郢,还是魏国的引漳入邺、鸿沟过大梁,蜀中都江堰,其起始宗旨无一不是铸就益水。 秦川之地,九水十八池,东西八百里,益水甚多,得天独厚。也正是因为其得天独厚,故自三皇五帝以来,关中便是天下公认的形胜之地,这里悠悠然滋生了以深厚耕稼传统为根基的创造礼制文明的周人, 平王东迁以后,秦国占据此地,有了属于自己的根基之地,拜天地厚赐,秦川似乎本该早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大富之区。 然则,及至如今的秦王政登位,秦川还远远不是天下首富之地。东不及齐国临淄的滨海地区。南不及楚国的淮水两岸。中不及魏国的大梁平原。 若非百年前,秦国有耕战国策,对外征战多有战胜,从山东六国源源不断地夺取财富人口,仅靠自身产出,实不足以称雄称富于天下。 其间因由,便是在于秦川之地的两大难题:白毛碱滩,近水旱田。 河流交错,池陂浸渍,秦川的低洼积水地带往往生成一片片奇特的盐碱地。终年渍水,久湿成卤,地皮浸出白生生碱花,夏秋一片汪洋,冬春白尘蔽日,种五谷不出一苗,此等五谷不生的白毛地,老秦人呼为“盐碱滩”。 此等田地,纵然有益水多多,但仍旧是大害之田,毗邻良田但有排水不畅,三五年便被吞噬,转眼便成了见风起白雾的荒莽碱滩。 良田一旦变白,农夫们纵然费尽心力,修得毛渠排水,十数八年也休想改得回来。老秦人多有苦涩之音:水盐花碱,有滩无田,白土杀谷,千丈狼烟。 秦川西部地势稍高,排水便利,此等碱滩很少生出。然一进入逐渐开阔的秦川中部,从大咸阳开始直到东部洛水入渭之地,此等白毛碱滩便频频生出,绿野之中片片秃斑,丑陋得令人憎恶,荒芜得令人痛惜。 而今这般情景,自然也是落入周清的眼中,从咸阳而出,一路北上,不久便是入泾水,并未乘船,而是过泾水,纵马继续北上,放眼处,盐碱滩地数不胜数。 “小师叔,无怪乎秦王一力修渠!” “秦川之地何止数十万顷,根基不亚于蜀中沃土,然若都是这般盐碱地,那可就相当于荒漠了,无数秦人空守此地,未得产出,长此以往,必生事端!” 一行十多人行走在秦川西部区域,地势逐渐升高,目光看的自然也是越来越远,时值临近夏收,在那一片片稀疏无比的天地内,一处处空白的区域很是碍眼。 纵然有河渠存在,但这般的情景之下,老秦人也不看轻易使用河渠,引水不排,数年之后,又成盐碱之地,倘若引泾入水,融入其中,水系畅通,洗涤盐碱,数年之后,关中成就沃土。 这才是水家水工之能! “渭水横贯秦国,分南北之势,渭南之地不存在这种情况,渭北则是常见,泾水由西北而入渭水,泾水东向八百里,则为洛水。” “关中之地夹杂在泾水与洛水之中,郑国之能,勘察地势,贯通泾水、洛水,连通水系,渠成之日,白毛碱滩,近水旱田不存。” “如此,关中之地与蜀中之地便可为秦国两大根基之地!” 周清一马当先,骄阳横空,阳光正烈,看着在道路两侧田地里忙碌的老秦人,坐拥田地不少,但碍于白毛碱滩、近水旱田两大害。 这里的收成明显比自己去岁所观的渭南之地少上太多,而且,似乎从四月以来,如今五月底已至,均没有雨水降临,田地干裂,收成更是无言而语。 越向北,地势越来越高,土峁交错,沟壑纵横,濒临河池。老秦人望水而居,看似是可垦可耕,然却偏偏是临水而旱,瘠薄难收。 百家敌秦久矣,秦国内的水工不多,纵然修渠,与坡地更是艰难,何况秦国百年来,多有对外战争,精壮男子多入军旅。 留耕男女则随时可能被征发为辎重民伕。郡县官署得应对战事征发,根本不可能筹划水利,即便有筹划,也挤不出集中民力修渠引水的大段时日。尒説书网 秦国自孝公以来崛起,东出函谷,能够在这般情况下强悍战国,独霸战国,实在是难以想象,与周清而言,更是如此,近距离一观秦国现状,心中感慨不已。 根据自己从咸阳宫所观的史书来看,整治关中之水从商君之时就有,其后秦国的历任相邦都曾殚精竭虑,力图解决关中两大害,却终因种种突发事变而连番搁浅。 商君方立谋划,遇孝公英年猝死,自己也在朝局突变中惨遭车裂,大兴水利遂成泡影。惠王王张子一代,迭遇六国遏制秦国崛起而屡屡合纵攻秦,大战连绵内外吃紧,关中水利无暇以顾。 昭襄王前中期,秦国与山东合纵与赵国生死大决,几乎是举国为兵,完全无暇他顾。 到昭襄王后期,计然家蔡泽为相邦,对渭北地带做了翔实踏勘,上书提出应对之策:渭北临水旱田计四万余顷,白毛碱滩两万余顷。该当引泾出山,居高临下南灌关中,解旱情,排盐碱,良田大增,则秦川之富无可限量也! 正在蔡泽一力筹划的关中水利将要上马之际,却逢秦国低谷,内外交困,昭襄先王不得不奉行“守成固国”方略,小心翼翼地处置王储大事,治水又不得不束之高阁。 孝文王庄襄王两代四年,吕不韦领国,欲展经济之长以大富秦国,却又连逢交接危机,稳定朝局成为第一要务,始终不能全力解决关中经济之病根。 除了近年来,随着秦国对外的战争少了一些,吕不韦才任用郑国整治河渠,乃有了如今的局面,依据秦王政的性格,这引泾入水看来是不成不行了。 一路北上,过泾阳,北地路高,未几,便是到达如今引泾工程的关键之地——瓠口,靠近瓠口,民力农夫越来越多,为了修渠,王书而下,已经从秦国各郡县征发超过五十万的民力。 从关中西部的泾水上游山地,直到东部洛水入渭的河口,东西绵延近八百里,虽不清楚河渠关隘之地的状况,但想来与眼前的景象一般无二。 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帐篷,到处都是牛车人马流动,到处都是弥漫的炊烟与飘舞的旗帜,活生生亘古未见的连绵军营大战场。 手持王书,由着泾阳县令带领,便是直往瓠口幕府所在,那里是如今修渠的最为核心之地,也是如今整个修渠工程人员汇聚之地。 河渠令郑国、河渠丞李斯正在那里,其余相关的秦国水工人员亦是在其中,灵觉扩散,笼罩方圆数千丈的区域内,密密麻麻的民力汇聚,想要探察出异样之人还真不容易。 “大师,河渠令郑国便是在其内!” 泾阳县令在前,骑乘身下的骏马,领着周清一行人行入谷内,谷口两侧的民力来来往往,牛车不断,屎尿横行,气味难闻,更甚者似乎吃饭的地方就在不远处。 纵然是自由生长在百越之地,民风开阔、文明不显区域的焰灵姬都为之皱眉,不过有公子在身边感同身受,不然,自己一个人可是呆不下去的。 “我们进去!” 泾水幕府设置在泾水河谷之内,时值傍晚时分,幕府所在的山凹一片幽暗,巡逻的兵士的火把星星点点,映衬着丝丝光亮。 幕府前的黄土大场已经洒过了水,却仍然弥漫着蒙蒙尘雾。场中张着一大片半露天的牛皮帐篷,帐下火把环绕,中间黑压压伫立着一排排与会工人员。 第两百八十八章 郑国 “李斯见过大师!” 看着面前这个神容略显黝黑的年轻男子,周清不由得轻轻一笑,挥手一招,无形的劲力而起,将对方搀扶而起,近距离之下,对方身上的衣着都散发出淡淡的异味。 连带柔顺的发丝都显得有些灰黄,那是尘土落于其上所得,说起来,自从新郑正式一见之后,这应该是自己与李斯的第二次正式相见。 先前在文信学宫中,倒是远远的见过一面,那个时候,李斯还在吕不韦麾下编撰《吕氏春秋》,随后,在兴乐宫中,与秦王政一夜详谈,选定路线,直到今日。 “哈哈哈,无须如此,玄清此行,不过是来随意看看而已,与你们修渠之事无关侵扰,对于引泾入水,覆盖关中之地,大王可是很期待的。” “如若将此渠修成,大王不吝啬官爵。不过,怎么不见河渠令?” 将视线从李斯的身上挪移到其余水工身上,从外表而观,简直与李斯一般无二,皮肤黝黑无比,衣衫褴褛不堪,不过,在这里,就算有好衣服,顶多一天,便会如此形态。 扫视幕府前的诸多人员,为首的是李斯,但,按照修渠的官位来看,河渠令才是首位,郑国才是首位,莫不是不在此地,亦或者不愿理会这等俗礼? “大师见谅,前天勘察河道之时,河渠令不小心掉入其中,沾染风寒,这两天都在帐篷中休息,难以起身,故而未曾前来。” 闻周清之问,李斯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单手要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帐篷,那里应该就有着郑国所在,言语夹杂着无言的情意。 毕竟,自己与郑国当年也是在小圣贤庄一同学习的,时隔多年,再次汇聚一隅,颇有所感。 “这里可有医者?” 这个岁月,沾染风寒可不是小事,而且还拖延两天,更是要命,有病者,便是得有医者,数月之前三川郡之时,与医家念端有约。 对方也是如期而至,将此人引荐于秦王政,当即便是被授予咸阳宫医官,一则诊病咸阳,二则则是顺周清之语,培养医者的人才, 念端倒也没有推辞,只是言语就算培养,也不可能涉及门中传承精要,于此,周清更是无所谓,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医者,没有十年以上的水准,别想有所成就。 猛然听闻郑国身患风寒,神色不由得低沉了下来,灵觉扩散,那不远处的帐篷之中,病者还真不少,也不知道郑国是哪一位,将目光看向李斯,同时脚步向着那处帐篷区域走去。 “这……,医家鲜入秦,医者奉贵胄,不下庶人与平民,不过这里倒是有数位巫医,算是了解些许医道,能够救治些许人也。” “大师,郑国在这里!” 百家敌秦久矣,整个百年来,也只有当年的医家扁鹊入秦,为孝公治病,其后便不复存在,至于寻常的医者,普通人更是不可能接触到。 能够有巫医在身边,这群民夫就已经很满足了,哪里敢有别的要求,只是风寒之症对于普通的巫医来说,算是一个大症状了。 看着周清的走向,李斯连忙小跑上前,手臂伸出,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当先一步,为周清带路。 “我与李斯前去就可以了,你等各归各位,河渠之事万万不可耽搁!” 紧走两步,发觉身后跟着的大部队,周清又是无奈而道,对着李斯看了一眼,河渠之上,河渠丞的权力还是有的。 果不其然,李斯领悟的很快,十个呼吸之后,那些水工便是对着周清再次一礼,归于原先的幕府之中,对于秦国的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的大人物。 大部队离去之后,便只剩下李斯和周清一行人,顺着李斯的路线,一路上,两侧来往的民夫好奇不已,这些时日以来,对于李斯他们是认识的,乃是整个修渠功成的二号人物,位高权重。 将目光放在周清等人身上,衣衫华贵、气质不俗,一看就知道绝非普通人,估计是秦廷内的大人物,在李斯之上的大人物,念及此,更是不敢靠近,就算走路,也是远远避开。 百十个呼吸之后,行入这处帐篷汇聚的区域,迎面而来,更是各种异味扑面而来,一念而觉,六识而动,自动过滤这种气息。 看着李斯停在一个和其它帐篷一般无二的帐篷跟前,当然,还是略有不同,在这个帐篷门前,有两个干练的黝黑汉子守卫,看到李斯,连忙一礼,旋即,退向一侧。 “大师,请!” 对着周清点点头,掀起帐篷,便是一个小门露出,只身走入其中,周清随其后,泾阳县令与焰灵姬随其后,不过看着帐篷内的空间,连忙将后面的人挥手制止,停留在外。 帐篷不大,入其内,一切事物倒是整齐,大量的绢帛之图堆在一起,傍晚已逝,帐篷内正点亮着两盏油灯,在最里处的一处条案前,一道身影正趴在其上,不断的执笔画着什么,写着什么。 “李斯,你怎么来了?” “他们是?” 感应着帐篷内的动静,那道在昏黄灯光映衬下的瘦小身影终于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目光看向李斯,随后,将视线落在周清与泾阳县令身上。 “哈哈,渠令兄,这位是从咸阳而来的护国法师玄清子大人,这位是泾阳县令,奉王书之令,接下来会驻守在这里。” 二人应很是熟悉,李斯朗朗一笑,快步上前,将身披单薄衣衫的郑国从条案上拉起,连忙将周清等人介绍给郑国。 语落,郑国神色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起身,看着帐篷内还有一位异族绝艳的女子在,连忙微整衣衫,举手投足见,动作有些大,再加上精气神有些低迷,整个人显得趔趄无比。 “无需多礼,河渠令风寒加身,体质孱弱,理应好好休养,何来继续辛劳,耗费精力,加重病情。河渠之事,多系于阁下身上也。” “恰好玄清此行出咸阳的时候,从医家念端的手中拿了一些常用之丹药,症属风寒,当服用祛风丸,此为念端亲手而制,应有奇效,便赠与阁下!”m..Com 上前一步,看着面前的郑国,整个一清瘦无比的青年男子,皮肤黝黑无比,身高几近六尺,一袭淡灰色的麻衣加身,满头发丝随意的梳拢在身后,略显杂乱。 年岁虽不大,但眉宇之间已然多了道道皱纹,发丝之间更是有白色忽闪,加持如今身上的风寒之疾,整个人看似精神无比,实则全凭一股精气支撑,这般下去,不得长久。 细眉大眼,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连忙一礼,头颅有些低垂,似是有些惭愧,似是不敢相对,似是因为其它…… 单手缓缓举起,手掌平伸,一道耀眼的黑白玄光闪烁,呼吸之后,便是一只洁白的玉瓶出现在手中,屈指一弹,便是落在不远处的条案之上。 “郑国惶恐,修渠未成,沾染风寒,耽搁进度,令大王失望。” 头颅深深的低下,未敢抬起,眼角的余光看着条案上多出来的那只玉瓶,神色更是复杂,一时间,再次拱手一礼,言语有些沙哑,似是推辞。 “引泾入水,秦国百年未成,大王并不急于一时。” “倘若你在这个时候病倒,而且因此耽搁了进度,那才是真正的令大王失望,况且,于我而言,你断然不必如此。” “数年之前,你为何入秦国?此等看似隐秘之事,文信候吕不韦知晓,如今大王亦是知晓,玄清亦是知晓,秦廷之内,亦是有多人知晓。” “你可知,在秦廷文武重臣知晓此事时,是怎么样处置你的?” 与郑国的反应,周清并不在意,对方作为韩王疲秦之计入秦的施展者,这个时候,无疑承受巨大的压力,一者,对于韩国,自己的亲属家族都在韩国,如果不能够修渠功成,家族殒命休矣。 二来,便是身为水家水工这一代最为杰出之人,百年来,关东列国孱弱,无财无力支持各种河渠的修建,以至于独霸战国的秦国成为水家之人的向往之地。 而且秦国所在的关中、巴蜀、陇西之地多水系,对于水家来说,更是一等一的治水妙地,若可以施展一二,不复所学。 值此关头,两者相冲突,由不得郑国不如此。 然则,周清一语而落,豁然间,仍旧躬身低首的郑国整个人豁然为之一震,而后,似乎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更是未敢起身,身躯越发的躬下去。 甚至于李斯都神色为之微变,闻玄清大师之语,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当初文信候吕不韦对自己所言的最后一句话,那是对郑国所说:好生修渠,罪亦可功。 当时自己就已经想到这一点,只是没有慎重对待,而今,又闻玄清大师之语,难不成自己所思所想是真的,郑国入秦乃是别有目的。 “兴乐宫内,文武重臣建议,立刻将其镇压擒杀!” 又是一语落,豁然间,郑国的身躯越发之躬了,头颅更是低垂下去,整个帐篷之中也是陷入一股无言的寂静,身后的泾阳县令虽奇异,但未敢言语。 “然,大王明断,谋国长远,郑国,只要你用心将此渠修成,你所担忧之事将不复存在,纵然罪过加身,但修渠功成,未必不可封爵!” “如今,关东列国为了阻拦此渠修成,已经派人破坏秦国五水数十处水渠关隘,为了你之安危,王书而下,玄清来此,主要职责便是护卫你之安全。” “自我入咸阳以来,位列护国法师以来,除却护卫大王以外,你是第一个!” 第两百八十九章 衍天 “所以,你应该明白大王的意思!” 语毕,没有在继续多说什么,郑国带着疲秦之计的使命入秦,尽管如今河渠还未修成,但秦国已经在河渠之上投入诸多的民力、物力。 对于河渠的未来,郑国若是不能够给予保证,不仅秦王政不答应,就是秦国也不答应,能够继续留存郑国在此地修渠,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单手轻轻的负立在身侧,余韵回旋在昏黄的帐篷之中,郑国的身躯仍旧深深的躬了下去,一旁的李斯也是立于一侧静默不语。 “数月以前,河渠之上多数十万民力,郑国身为水家水工,以治水为使命,秦王之胸怀,郑国无以为报,再次立誓,明年冬日之前,河渠定然修成!”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在河渠上劳作甚久的郑国,原本躬下去的身躯陡然间瘫坐在大地之上,而后连忙挣扎着半跪而立,双手拱起,面上热泪而下,神情满是哀伤。 深沉而道,头颅微微转过,看向一侧不远处的条案上,那里堆积着大量的绢帛之图,那是整个河渠工事的底蕴,语落,对着周清再次拜去。 “你的亲族和家人不必担心,如若韩国敢有异动,它日,秦国一天下之时,韩国王室该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 “郑国,这两日好生休养,服下丹丸,尽快归于幕府!” 周朝宗法制绵延以来,波及诸夏列国甚多,不然,春秋以来数百个诸侯国也不会经常出现战争,大至一个诸侯国,小至一个家族,牵扯甚为之深。 郑国有如此心理,纯属人之常情,然则,当人之常情与功业之力相左之时,就会成为绝大的掣肘,取指一点,一道玄牝之力没入郑国的身躯中,助其快速的恢复精气神。 对着李斯看了一眼,便是转身离开这座帐篷。身后的泾阳县令与焰灵姬随即也是离开,留下寂静帐篷中李斯和郑国二人。 ****** “公子,我们来到这里也有半月了,似乎并没有关东列国的游侠剑客之属出现。” 泾水河谷的两侧高耸山坡之上,周清正在看着不远处的一众民夫搭建药庐庭院,说起来,这还是自己建议而起,修渠之事,征伐民力超过五十万。 分布在整个泾水与洛水之间,其中,尤以泾水河谷与临近的区域最多,对于整个河渠来说,这里才是核心区域,民力艰难,卫生四散,再加上如今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下雨了,更是令一些民力难以忍受。 对于此,周清所做也不多,不过是给予河渠丞李斯建议,让一些身体相对孱弱者整顿河渠工事上的卫生,减少疾病的发生,传书泾阳与咸阳,调遣医者前来。 根据泾阳与咸阳的回应,医者不日而至,于此,周清倒是很欣赏,居高而望,整个泾水河谷区域,绵延无尽的帐篷区域黑压压的堆积在一起。 征发而来的大量民力在河渠关键位置上不断修建着渠道,大力的夯实渠道,一辆辆牛车行走其内,运送着各种砂石无知,甚至于还有一些妇孺夹杂其中,不断的送饭送水,以支撑河渠的进度。 “没有更好,前两日收到咸阳传来的文书,阴阳家一行人和盖聂先生一行人倒是有不小的收获,擒杀了数十位游侠。” 历经野王、新郑、三川之事,如果还真有不长眼的游侠剑客来此,那么,周清反而会诧异无比,无人来此,自己也算是得了些许清静,继续推进修行。 看着身边那姿态妖娆的焰灵姬,待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似乎也体会到了一丝清静之玄妙,举手投足之间,平添了一丝纯静之意,夹杂浓郁的妩媚之感,气质超凡些许。 鉴于此地民力甚多,焰灵姬倒也没有带出游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太阳,时值夏日,越发的炙热了。 这两日河渠工事上,多有中暑者,河谷内的阴凉区域内,汇聚的人越来越多,算起来,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办点雨水而落了。 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眺望远方,那里,泾水河谷周围那些未被征发的民力正在田地里抢收,男女老幼尽在其中,好不热闹,不次于河渠工事。 夏收时日,是整个秦国上下的大事,对于关东列国来说,亦是如此,官署吏员悉数入村,官府车辆被全部征发,咣当轰隆地驶往亭、里亭、里。 田间大道上,装载得小山一般晃悠的运麦牛车连绵不断。金黄的麦田,在酷暑之下的无垠原野上一片片消失,比往年夏忙刈麦还热闹快捷了许多。 “小师叔,泾阳县的医者今日便可到,咸阳来的医者略晚,不过最迟后日便可到达这里。” 环顾四周,观河渠周围的关中沃野之上的老秦人抢收,一车车的粮食拉回去固然不错,不过按照天气来看,这般的旱下去,对于夏种来说可不是好事,尤其如今的河渠还没有修好。 不多时,虚守从远处而来,行至跟前,道礼而下,对着周清快速回应着事情,这些天,虽然没有擒拿到游侠剑客,但小师叔做的事情可是不少。 整个泾水河谷的卫生为之一清,帐篷位置安置的更为舒缓通风,夏日饮水无论如何必须沸过之后引用,虽然引起不小的抱怨。 但五七日之后,似乎突生病患的人的确少了不少,缘由此,河渠丞李斯一力而下,贯彻周清言语的建议,无论何时何地,民力总是异常珍贵的。 “虚守,自从咸阳的上一场雨到现在,有多久了?” 看着极远处沃野之上的老秦人将麦子收割完毕,便是预备夏种之事,只待天降大雨,便可成就,然则,神融天地,无处不感受到炙热之感。 轻语之,旋即,双目微微眯起,浑身上下扩散淡紫色的玄光,双手掐动印诀,奇妙的纹理浮现,化作万千星辰沉浮,施展知尽未来际劫智神通。 此神通可窥未来一隅,具体的东西或许现在还推演不了,但简单的天象之事还不成问题,玄妙的气息从周清的身上荡出,双手掐动的印诀越来越快,微眯的双眼深处,更是一道道奇异的画面沉浮。 “应该快三个月了,说来也怪,咸阳那边一场雨也没有,泾水区域也是没有一场雨!” 虚守闻声,不知何意,但细细思忖一二,便是回应之,看着小师叔的动静,没有多言,没有其它的动静,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眸看向小师叔掐动的印诀。 虽不了解是道家的何种手段,但很明显现在的自己决然施展不了。 “诸夏灾起,大旱连绵。” “虚守,你即刻持我令前往河渠中段的区域,前往一见阴阳家东君阁下,请其占星天象,若是与我所言一般,那就直接转道回咸阳,向大王禀告这个情况!” 窥得未来一隅之力,精气神耗费颇多,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收拢浑身异象,旋即,身躯转过,看向一侧静候的虚守。 当真是想不到,而今近三个月未曾降雨的趋势会继续的蔓延下去,若如此,夏种艰难无比,除却田地周围有水渠者,其余田地均受灾劫。 神情凝重,直视虚守。 这个推演虽然是自己所观,但此等要事还是谨慎为上,若东君焱妃的推演和自己一般,那就无碍,至于咸阳内的奉常太卜者,不用指望他们。 “虚守这就前往!” 闻周清之语,虚守的面上也是陡然一惊,难道说小师叔刚才是在推演天象,但道家的经阁传承中,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手段。 诸夏灾起,大旱连绵,既然是大旱,那就不是简单的几个月,很有可能会连绵半年乃至一年,甚至更久也说不准。 大旱意味着大灾,大灾意味着有可能生乱!当即,没有迟疑,即刻出泾水河谷,向着东方中段而去,比起小师叔的天象推演,阴阳家的东君的确更为熟练。 十天之后,虚守从咸阳归来,回应周清,阴阳家东君焱妃推演的亦是如此,秦国将有大灾,将有大旱,关东列国同样如此,秦王亦是知晓。 且月中下旬,秦国上下纳粮的队队牛车络绎上道,紧绷绷的夏抢终于告结了。举国上下,均是在等待雨水,只要雨水而落,便可完美的夏种。 然则,进入七月以后,仍旧没有办点雨水而落,不得已,将种子埋入大地之中,几近连续四个月的旱情,波及秦国各大郡县,连月大旱,田间掘坑三尺不见湿土,夏种之种根本无从成长。 关中仅有的两条老渠,只能浇灌得西部几个县而已,如何解得这百年前罕见的旱情? 紧邻河湖的农人们,昼夜担挑车拉一窝窝浇水抢种,分明杯水车薪,只能眼看着出土绿苗奄奄死去,直是欲哭无泪。 时入八月,坐镇咸阳宫的秦王嬴政紧急下书,郡县官吏一体督水督种,抢开毛渠引水,然则,依然是无济于事,旱情没有办点减弱。 时入九月,秦国腹地滴雨皆无,关东列国也开始了连月大旱。 非如此,相对于关中之地,关外之地更为清苦,连绵战乱之下,稍有灾劫便是不得翻身,函谷关外的诸多与关东列国相交边界处,三晋之地的饥民潮水般涌入了秦国。 与此同时,周清先前推演,最为担忧的一件事还是发生,九月中旬,一则令人心惊胆战的占星预言,随着饥民潮弥漫开来。 占星家预言:今年彗星,春见西方,夏见北方,从斗以南八十日,主秦王倒行逆施,招致上天惩罚,带累天下大旱,秦人将饥,秦人将死,秦国将乱,秦国将亡 第两百九十章 水车 自年初三月到九月,已经连续半年没有半滴水从天上落下,关中之地的千里沃野为之干旱无比,引泾入水未成,河渠未曾铸就,仅有的些许毛渠已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仍旧停留在泾水河谷的周清俯览方圆,一位位老秦人站在那干裂成一条条口子的田地之上,早先埋下的种子百不出一,纵然侥幸破土而出,没有雨水的浸润,已然变得枯黄无比,仿佛随时可以点燃。 面对这般的天灾,老秦人欲哭无泪,扬天长啸,又能够如何,临近泾水的还能够时不时的运过去一点水解救旱情,而数里、数十里之外的令老秦人却只能够干干的等待。 希望老天能够降下一点雨水! 甚至于如今的河渠之上,一位位被征发而来的民力同样悲乎不已,他们亦是老秦人,虽然被征发到这里,但亦是能够想到家里的情景。 秦国举国大旱,而且关东列国亦是大旱无比,百年来,风调雨顺的关中之地第一次迎来亘古的旱情,老秦人直接发懵了。 “公子,那一里的秦人又打起来了!” 呆在这里数月,一直没有等到游侠剑客到来,虽是一件好事,但随着干旱的继续下去,这似乎又是一种煎熬,药庐早就铸就,周清所居住的场地则是在药庐之旁。 闲暇修炼在河谷顶部,一者遍观方圆数十里区域的一切动静,一者登高而观,神畅自在,盘坐于一块磐石之上,一缕香风飘过,焰灵姬的身形出现在身侧。 “此刻之水,宛若生命,争水便是争命!” 于焰灵姬之语,静修之中的周清睁开眼眸,顺着焰灵姬纤手所指的方向,那里乃是十里开外,俯览而下,眼眸深处泛着淡淡紫光,一位位老秦人的身影沉浮。 自从上月以来,这般事情就屡见不鲜,虽然县令给予整治,然而,却始终不见成效,天灾如此,争水争命,老秦人不愿也。 秦国大旱,各大郡县忙作一团,村野庶民更是火急。眼看赤日炎炎禾苗枯焦,农耕大族便纷纷邀集本亭农人到县城官署请命,要官府准许各里自行开修毛渠。 县令不敢擅自答复,只有飞报咸阳,老秦人便汹汹然拥挤在官署死等,没有回话硬是不走。更有新入关中的关东移民村落,对秦国法制尚无刻骨铭心的体察,依着关东列国天灾自救的老传统,索性不报官府,便在就近湖泊开渠引水。 临近老秦人聚居的村落,自然不满其抢占水源,纷纷自发聚众阻挠,多年绝迹的庶民私斗,眼看便要在亘古大旱中纷纷攘攘地死灰复燃了。 “秦廷如今仍没有对策!” 此语既是周清喃喃低语,亦是南向咸阳城所在,自己在数月之前,就已经将消息传上去了,但现在看来,旱灾之情根本没有得到重视。 身侧的焰灵姬没有言语,此事与自己无关,况且如今的旱情乃至波及这个诸夏,不仅仅是秦国,关东列国亦是如此。 思忖熟息,周清周身紫光闪烁,一步踏出,从河谷顶端而落,直入泾水河谷之中,焰灵姬见状,为之跟随,一跃而下,身形飘渺似仙。 ****** “河渠进度是否有缓?” 踏步而入河渠幕府之中,时值正午时分,内部的人似乎不多,只有李斯和一两位水工在里面不断写着什么,商讨着什么。 没有等三人的目光看将过来,便是而问。 “大师,暂时并未受到阻碍,只是如果接下来旱情仍旧继续,征发而来的民力只怕心思而动,心思生变,耽搁修渠的进度。” 见到周清与焰灵姬的走入,李斯等人连忙从条案边站起身来,上前一礼,说起来,玄清大师数月来一直没有对修渠之事多言,这也是郑国与李斯希望的。 如今听大师之语,李斯面上也是微微一暗,叹息一声,为之而应。 “秦川九水十八池,东西八百里,分布在关中内的河流多达百条,散落湖泊更是大大小小数十个,如今旱情蔓延,周围毛渠的修建如何?” “将秦川之地的地图于我!” 秦川之地历来不缺水,但是不缺水,并不意味着有益水,有可用治水,水系蔓延笼罩整个关中之地,但碍于秦川两大害与地势的缘故,那些水能够利用十之一二就已经顶天了。 踱步在幕府帐篷深处,看着四周悬挂的一张张绢帛之图,一边询问着李斯,一边单手缓缓平伸,一抹耀眼的黑白玄光瞬息闪过,一个精致的竹筒便是出现在手中。 “这个东西你们先看看,是否可以用得上!” 李斯办事的效率很快,周清之语刚落,己身连忙便是转过身从不远处的条案上取来一张大大的绢帛,其上用黑墨勾勒的很是浓密,双手递给周清,然后从周清手中接过那个精致的竹筒。 不解周清之意,但既然大师之语,先行一观,那就先行一观,与左右两名水工点点头,三人汇聚一处,便是将从周清手中得来的竹筒打开,从其中那处一卷纸张。 至于周清,则是将从李斯手中得来的秦川地形图,劲力外放之下,直接凭空的悬挂于身前,双眸泛着淡淡的精光,将整个秦川地形图收拢眼底。 整个偌大的秦川地形图上,一处处山脉、一条条水系、一座座显眼的建筑……被标注而出,根据地形图所显,整个秦川的地形可谓是复杂无比。 渭水横贯其内,其北有泾水、洛水、汾水……等等,渭北区域地形高缓不已,只是越向北,地势越高,越向南,地势也越来越多。尒説书网 是故咸阳、骊山、洛阴、函谷关等等都在中央平坦区域,渭北之所,郑国所修之渠便是夹杂着泾水与渭水之间,依靠地势的走向,修筑数百里的水渠。 贯通两大水脉,连通关中区域的近百条水渠,细观片刻,颇为复杂,但从地势而观,起伏不定,水系更是分布的杂乱无章。 “看完了?” 将整个秦川地形图纵览一番,心中已经有了简单的想法,随即挥手间,将地形图落于不远处的条案之上,身躯微转,看向此刻正在交头低语的李斯三人。 “大师,根据这幅图上的事物形体和附带的描述,此物堪为大用矣。” 第两百九十一章 磨灭 按照秦王政的命令,着少府令赵高从文信候吕不韦的手中接管罗网,暂时统领罗网内的大小事宜,对于其中具体的细节之事,也算是了解一二。 一如周清与昌平君二人所建议的那般,罗网内部的高层全部换血,况且,就算没有赵高将他们换掉,在文信候吕不韦返回洛阳的时候,也将那些战力顶尖的武者带走。 那夜,周清了结因果之时,灵觉扩散,也是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只是,待文信候吕不韦身陨之后,他们便消失不见了。 数月之前,之所以令自己、阴阳家一行人、鬼谷盖聂等离开咸阳,护卫河渠,便是因为咸阳内的这股力量暂时还在掌控之中。 近来,根据咸阳内的道者所传信息,咸阳城内现在并没有大事发生,看着已经身形跳跃至跟前的赵高和身后的几人,眉头一挑,径直问道。 赵高身为少府令,一直都是秦王政身边的贴身随伺之人,一般情况下,肯定不会随意离开的,而今,却出现在泾水河渠工地之上。 莫不是咸阳内出现了什么异样? 亦或者秦王政如今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然则,自己如今乃是护国法师,并不涉及军政要事,有昌平君、桓齮等文武大臣在侧,也应该轮不到自己出面。 “赵高见过玄清大师。” “还请玄清大师快快和赵高一同返回咸阳宫,大王近月以来,劳累甚广,前日更是直接在兴乐宫昏了过去,医家念端先生虽有诊治,但其言须得半个月以上的休养。” “只是,如今秦国大旱,灾情紧急,大王忧心,何能休养,如此,病情加重,念端先生亦是无奈,与大王言语,道医一体,或许以大师的修为,将大王直接恢复不是问题。” “原本大王并不愿叨扰大师,但赵高于心不忍,连夜带着罗网高手前来此地,希望大师可以返回咸阳宫,这些人就留在这里,护卫水工郑国等!” 身着秦宫少府令之公服,近前一礼,快速而道,神情略有些许焦急,并未废话。跟随在秦王政身边十年,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秦王,如果秦王出事,自己将一无所有。 秦国大旱不绝,大王忧心,身体有损,赵高不忍之,连忙赶来此处,希望玄清大师可以将大王治好,毕竟从医家念端先生的言语中可知,大师绝对有这个能力。 “大师身体有恙?” “这……怎么可能,昔年,我将一道本源真气打入大王的体内,不出意外,可保大王十八年康健,如今才过去两年左右,那道本源真气应该还在大王的体内。” “既然有医家念端诊治,她应该可以发觉那道真气的!” 赵高之语未落,周清的神色同样一变,嬴政的身体出了毛病?这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那道本源真气护持,肉身得到无时无刻的滋养,很难出现问题。 随意踏步在山谷顶端,瞥了一侧的赵高一眼,量其也不敢欺骗自己,况且,根据自己的推演,有拿道真气护持,大王理应无忧。 “确实如此,念端先生在大王的体内也发觉大师的那道真气,先生言语,虽有大师的真气护体,也难以真正的护持大王永久,从三个月以前,大王就开始为了旱情忙碌。” “昼夜颠倒,阴阳失衡,短时间内倒是无恙,但长时间而落,纵有大师的真气护持,也挡不住大王接连不断的消耗,再加上精神上的疲惫,诸方合一,使得大王如今昏睡于兴乐宫偏殿中。” “还请大师快快随赵高返回咸阳宫!” 提及秦王政,赵高面上的神情越发之紧张,回想起数月以来的大王精力,别说大王只是一个普通人,就是自己一个先天层次的武者都隐约的受不了。 数月之前的夏收时日,大王便是常常出咸阳宫,出咸阳城,前往渭河两岸进行视察,再加上那个时候已经有干旱的迹象,更是日夜不息的书令而下。 其后,随着玄清大师与阴阳家东君的推演传来,再加上太卜的占卜,令大王心中更是忧心不已,随后,遍及秦国,遍及诸夏的旱情真的来了。 自旱情生出夏种无着,年轻的大王犹如一架不知疲倦的齿轮,昼夜都在急切切的转动。紧急视察关中缺水各县,县县紧急议事,当下立决。 回到咸阳,不是召大臣议事便是大臣紧急求见,深夜稍安,又钉在书房埋头批阅文书发布书令,案头文书不完,大王绝不会抬头。 虽然些许厚重的竹简文书被纸张取代,但非常之时,仍旧事务繁多。寻常该当有的进餐、沐浴、卧榻,都如同饮茶闲步投壶游猎饮酒一般,统统被当做琐碎细务或嬉闹玩物,生生被抛在了一边。 跟随在大王身边十年,赵高还是第一次见到大王如此,数月以来,日夜不停息,如同一架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马车,狂奔向前,如今,终于病倒了。 尤其是夏收已过月,夏种芒芒一片,没有任何绿意突显,大王巡视关中各地,浑身上下的肌肤被骄阳晒的异常黝黑,再次回到咸阳王城,大王更是五天五夜没有上榻。 五个白日仅仅进了四餐,纵有昌平君、王绾等劝说,亦是无用,看着大王坐镇在兴乐宫中,看似精神如铁打一般,召见大臣,批阅公文,口授王书,一个犯迷糊式的磕绊都没有打过,纵有心,又岂能忍心。 期间,长史王绾曾与自己闲谈,大王虚位九年,强毅秉性少年意气,蓄之既久,其发必速,一朝亲政,燃得几把烈火也就过劲了。 谁想大大不然,平息嫪毐之乱,再经吕不韦事变,至今已是年岁有余,年青的大王依然犹如一支浸透了猛火油的巨大火把,时日愈长,愈见烈火熊熊。 如此王者,已经远远超出了宵衣旰食的勤政楷模,你能说他是一时心性?是长期虚位之后的发泄而已?不,决然不是,除了用“天赋异禀”这四个字。 于此言,赵高也曾轻笑回应,或许,大王得有个人管管,能否设法弄得太后脱罪,也好教他过过人的日子?只可惜,嫪毐之事以后,太后一直被禁锢在冷宫,朝野上下没有任何人提起。 身为贴身近臣,看着自己为之依靠的大王无节制疯转,理当建言劝阻,可大旱危局在前,自己能做如此建言么?说了管用么?可听任秦王如此空乏其身,后果岂非更为可怕? 而今,突然病倒,国政虽未乱,但昏睡与清醒交织的大王仍旧强撑着身体阅览文书,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冒着风险来此,请玄清大师回宫,诊治大王。 “此等要事为何不早早来此!” “少府令,你将这几人在此地安排一二,我先一步返回咸阳!” 对于自己的那道本源真气作用,周清最有发言权,听赵高之语,神情愈发的凝重起来。能够以政事侵扰磨损自己的那道真气,周清可以想象数月以来秦王政的精力。 不自觉的,周身扩散一丝无形压力,对着赵高冷哼一声,如果嬴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再来找赵高的麻烦,旋即,浑身上下绽放浓郁的紫色玄光。 一步踏出,行至焰灵姬的身侧,挥手间,紫色祥光闪烁,二人消失在山谷顶端,消失在赵高等人的眼眸之中,不知道奔向何处。 数息之后,少府令赵高再次一礼,未敢迟疑,连忙将所带来的这几人吩咐下去,一炷香以后,同样向着咸阳城的方向归去。 ****** “你先返回玄清宫!” 一个时辰未到,周清便是施展无碍清净天足智神通,跨域数百里的区域,从云阳之地返回咸阳城,一路之上,来不及探察大旱灾情下的秦国状况,直入咸阳宫。 手持令牌,没有受到任何拦阻,神情有些焦急,入咸阳宫,灵觉扩散,感知兴乐宫的所在,当即,对着焰灵姬一语,脚下紫光氤氲,消失不见。 “玄清大师!” “玄清大师!” “……” 再次出现之时,已经是在兴乐宫的厅殿之内,那里已经汇聚了不少的文武要臣,上首更是有着气息萎靡不振的秦王政,看上去虽精神,但灵觉笼罩起身,外强中干。 对于此刻正于兴乐宫内议事的诸人来说,突见厅内出现一道紫色的玄光,而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显化,先是神情一怔,而后面上均大喜。 对于医家念端的评论,他们也都有所耳闻,自古以来,道医一体,凡是修为高深的道者,在医道之上也决然不会差,大师身为秦国护国法师,修为镇压百家,不必多说。 虽不知大师突然从河渠之上归来是大王所召,还是其它,但想来所为定然是大王,除了大王之外,整个秦国之内,还没有谁可以惊动护国法师。 “大师,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赵高知会你的?那个赵高,寡人已经说过,有念端先生在侧,寡人无恙,无需劳烦大师,安稳护卫郑国,加紧修渠才是正理。” 周清在兴乐宫的突然出现,同样令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为之惊愕,而后习惯性的看向一侧平时少府令赵高所在的位置。 似乎赵高曾与自己提过要召回大师,休养身体,自己没有同意。随后,今日清晨之时,就发现赵高不见了,现今大师归来,毫无疑问,十有八九是赵高。 虽不喜赵高越过自己办事,但大师这般快速归来也的确令秦王政为之欣喜,言语之间,连忙从座位上而起,只可惜,似乎身体仍旧有些虚弱,猛然坐起,突然间,血气不足,整个人豁然趔趄倒在条案之旁。 第两百九十二章 道者无极 “大王!” “大王!” “……” 刹那之间,整个兴乐宫厅殿内的文武要臣为之大惊,慌忙的从各自位置上而起,看向突然间倒在上首的秦王政,近月以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对于周清来说,却是首次确切的看到秦王政昏倒在兴乐宫内,神情勃然大惊,连忙一步踏出,归于厅前上首,屈身将秦王政搀扶而起。 旋即,屈指一点,落在秦王政身上的一个关键穴位,随即,单手扬起,浓郁至极的玄牝之力从手中迸出,直接盖下,贯入嬴政的头顶,从百会穴而落,灌输其全身上下,冲刷各大经脉。 周身淡紫色的玄光扩散,清静之气环绕,笼罩身侧的秦王政,将其疲惫不堪之精力沐浴天地自然之中,双管齐下,一者修身,一者修神。 细细感知一二,自己先前灌输入秦王政体内的那道真气虽然还存在,但已经被体内的其它异状牵引了,其体内损伤的地方甚多,一道真气分散而落,终有不济之时。 与此同时,厅殿内的那位文武要臣观眼前之场景,倒也为之轻轻的舒缓一口气,不多时,殿外近来一位白衣女子,却是医家的念端,看着正在厅前上首以道家真气修复秦王政伤势的周清。 先是一愣,而后没有多言,与厅殿内的诸人相视一眼,便是离去。 “将大王搀扶下去,休息一夜,明日便可完好如初!” 整个调理的过程很简单,但如今的诸夏中能够做到的可是不多,以如今周清的修为,百十个呼吸足以,感受着秦王政一身的精气神再度过来,微微颔首。 玄牝之力下,肉身的损伤不成问题,精神上的疲惫虽沐浴清静之中,但好生的修整一夜更好,悠然起身,收拢周身异象,对着左右的侍女看了一眼。 “诺!” 左右近身随伺的两位侍女相视一眼,虽觉略有不妥,看着此刻仍旧闭目躺靠在座位上的秦王政,既然是护国法师之语,想来不会有差。 连忙快速上前,左右架起秦王政,便是向着兴乐宫侧的偏殿而去,数月来,那里已经成为秦王政的就寝之所,目视那两位侍女的离去,周清才徐徐再次舒缓一口气。 “诸位切勿担忧,我已经用道家秘法为大王诊治,明日当可如生龙活虎一般。” “大王暂时休养,大旱灾劫之事务,当多多劳费诸位了!” 站立在厅前上首,迎着昌平君等人看过来的目光,给予他们一个放心的回应,毕竟,一个身体孱弱之君王可是相当令人担忧的。m..Com “大师还要前往泾水河渠?” 身着玄色绿袍的昌平君上前一步,头戴高山冠,将目光从偏殿的方向收回,而后看着缓步从上首走下的道家玄清子。 “暂时不前往,那里已经有罗网的人守卫,接下来,玄清会待在玄清宫。大旱灾劫,大王出行不断,玄清当随伺身侧,护卫大王。” 明白昌平君的言语之含义,行至厅中,拱手对着文武要臣一礼,这次归来,估计不太可能出去了,有虚守和罗网的人在身边,除非有化神武者出手,不然绝对不可能得手。 “如此便好,大师此举,我等也能够更为放心!” 昌平君为之颔首,同样左右看了一眼文武要臣,对于这位护国法师的本事还是清楚了解的,有其在身边,大王可无忧,朝野运转,也不会出现问题。 ****** 从兴乐宫离去,踏步之间,便是行至玄清宫之前,时隔半载,这座玄清宫仍是没有半点变化,不,还是有些许的变化,似乎玄清宫内的人气都淡化了不少。 似乎没有人居住在玄清宫内一般,门前的宫廷守卫一礼而过,未敢拦阻,踏步其内,虽入九月但庭院内的花草清香仍在,咸阳距离渭水不远,水韵亨通,倒是没有旱灾的侵扰。 轻嗅着庭院中的芬芳,周身顿觉另外一股奇异的感觉,待在泾水河渠之上数月,所见所感均为天地轮转,生老病死均在眼前,体悟颇深。 悟虚而返的修行,自己并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先前在未曾踏足此境之前,本以为只需要将己身的力量衍化之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如此太极当先,无极轮转,可为大道。 这一点,从之前在乌氏居中观那杨朱一脉的苍璩也有此感,但步入此境数月,却有不同之感,力量的演变或许只是一个方面,更为重要的则是神融天地,神融造化。 修行之路,筑基而始、炼气通脉、混元先天、化神玄灵、悟虚而返乃至于合道归元,合道归元之后,则为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达到天地与我一体,万物与我并生。 那种境界,周清现在根本想象不出来! 道家先贤中,在祖师老子之后,有一人,名曰文子,其人于列国不显,但其弟子却是名传列国,那弟子为越大夫范蠡,范蠡学成之后,文子授范蠡七计。 其后,佐越王勾践,用其五而灭吴,其后两计成就财可通神的陶朱公,其人无为至极,学道祖师,却不显天地,诠释道理,臻至无极。 经阁之中,典籍记载,文子之道,在于学贯万物之始,而后贯通阴阳之道,神融天地之间,造化四时之妙,乾坤天地合一,方位大道至极。 其曰:道者一立而万物生矣。故一之理,施于四海,一之嘏,察于天地……万物之总,皆阅一孔,百事之根,皆出一门,堪为玄妙之门! 第一代鬼谷子王诩问道祖师,则是从《道经》开篇第一章所得一门,万事当先,圆方门户,虽覆能复,不失其度,堪为众妙之门。 其后的道家先贤中杰出者如关尹、列子、杨朱、庄子、彭蒙、田骈……伊文之人等等,其人修为皆破入悟虚而返,乃至于合道归元。 乘风而行参悟天地妙理,一梦世间万物成空,一念无极大道之门,虚幻北冥无穷阴阳……这是一位位道家先贤的道理,如今北冥师尊也可位列其中。 何为道? 夫道者,高不可极,深不可测,苞裹天地,禀受无形,原流泉浡,冲而不盈,浊以静之徐静,施之无穷,无所朝夕,表之不盈一握,约而能张,幽而能明,柔而能刚,含阴吐阳,而章三光。 山以之高,渊以之深,兽以之走,乌以之飞,麟以之游,凤以之翔,星历以之行,以之取存,是天地万物的起源。道先天地而生,窈冥无形,浑而为一…… 洋洋洒洒不可数,然能够从其中感悟者渺渺矣,周清静立于庭院中良久,灵觉极尽开阔,绵延数百丈、数千丈、乃至万丈,以咸阳宫为中心,蔓延整个咸阳城。 周身明耀的紫色玄光扩散,浩瀚无比的真元涌动,顶上三花自动显化,呈现玄妙之道韵青莲,沉浮头顶三尺之处,循环往复,奇妙之力顿生。 灵觉遨游于天地之间,肉身有感,自动盘膝而坐,凌空而起,一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图出现在身下,阴阳无极的力量充斥其中,造化与磨灭的气息突显。 头顶三花,接引天之三宝日月星,下合人身精气神,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闪烁,三花聚顶涌出一丝丝更为斑斓的异色,涌入身躯,沉浸百脉,归于五脏六腑,浑身万象。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忽而,正在周清灵觉畅游天地间,欲要深深感悟天地之道,寻求自身道理之时,一道清脆悦耳的欢喜之音悄然间涌入心间。 一瞬之间,万象归元,不知畅游何处的灵觉归体,头顶的三花隐匿,周身异象不显,身下混元太极图不存,双目睁开,耀眼的紫光吞吐。 呼吸之后,整个人出现在正厅跟前,目光所至,云舒与弄玉、焰灵姬三人映入眼帘,半载多不见,二人身上的清静之气越发浓郁了,修为也强横许多,似乎也更加出尘了。 “你们近来一直居住在西城府邸?不过于书信之上,你们可没有提到。” 玄清宫内的人气淡薄,周清自是明白是什么原因,数月以来,秦国之内大旱连绵,估计太乐出场都属于罕见了,都着急治理旱情,那里轮得上听雅乐。 “公子,自从且月以后,整个秦国上下陷入大旱之中,咸阳宫内,各个官署投入其中,太乐无事,云舒便是与弄玉姐姐搬迁之西城府邸了。” “公子不在玄清宫,我们带在这里,倒是有违秦法了!” 秦法严厉,秦法甚细,涉及整个秦国上下的各个方面,虽然公子在秦国内的地位甚高,但公子毕竟是公子,她们代表不了公子。 身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裙衫,其上有着一朵朵桃红色丝线绣出的鲜艳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条玄白色的宽腰带束腰,突显越发苗条的身姿,举动之间,翩翩似精灵,秀雅无双。 跟随者周清身后,缓步进入正厅中,伴随着口中继续脆语,连忙在厅中忙碌着,火炉燃起,热水升腾,香茗之气缭绕,复归先前极乐。 第两百九十三章 轩辕剑 “根据我的推演,诸夏的这场大旱今年是不会结束了!” 偏厅一隅,其内一尘不染,盘坐在榻上,没多时,火炉上的铜壶便是为之翁鸣,水气沸腾而起,香茗近前,看着其内沉浮的翠绿嫩芽,香气淡雅无双。 透过临窗的口子看向外界天地,刚才的灵觉极尽扩散之下,咸阳之内的诸多商旅都受到不小的影响,一座座酒肆之中都没有多少人,宽阔平坦的街道之上,人影更是稀少。 大旱连绵,庶民伤心劳作,岂有多余的财富汇聚,消耗在其余方面之上,夏收之后,赋税不减,大旱不停,每过一天,便会有无形的压力侵袭。 “公子,近来的咸阳也是越来越乱了,街道上的老秦人越来越少,都前往自己的田地上伺农去了,关东列国的诸多门客和商旅却是不绝。” “上月,更有商旅准备贩卖秦国内的粮食出关,结果被大田令发觉,直接处斩,如果大旱继续下去,秦国不会出现问题吧?” 端着茶托,将茶水放在公子身前,放在弄玉姐姐身前,放在焰灵姬姐姐身前,听公子之语,似乎有所得,精致的面容上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为之微蹙,然后脆声缓语。 大旱之时,任何一点粮食都是弥足珍贵的! 说起来,这次大旱乃是遍及整个诸夏的,关东列国同样处于严重的旱灾之中,处于严重的保护粮食状态,秦国之内,绝大的粮食供应地在巴蜀,涉及大旱,收成也是有所衰减。尒説书网 关中之地更是如此,如果像公子所说的那般,整个关中之地估计一年之内都没有任何收获,庶民无粮食,便会生出诸多事端。 “哦,云舒,不错,你竟然能够看到这一点了。” “依据秦国现在的底蕴,大旱的持续只要不超过两三年,很难生出大乱,如果大旱持续超过两三年,那就说不准了!” 百年来,秦法的根基铸就,再加上老秦人素来的传统,他们现在所存的粮食坚持明年夏前不成问题,其后,秦国的粮食储备也能够支撑一二。 不过似乎,按照秦法所言,秦法治灾不赈灾,无偿发粮即国家赏赐,而灾民无功获赏,为国家立功之士便会被人看轻,民人事功之心便会轻淡。 不知道秦廷会怎么处理。 “公子所言竟然与弄玉姐姐所言相差不多,公子临走前,留下的那卷《黄石天书》我与弄玉姐姐都看了,不过我比较愚钝,参悟不透其中的玄妙。” “比起云舒,弄玉姐姐倒是所得甚多。” 一语落,云舒那双纯净的明眸中露出些许惊讶,旋即,将目光落在条案一侧的弄玉姐姐身上,好像,前几日弄玉姐姐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弄玉姐姐说完,还赞叹了一下公子留下的那卷《黄石天书》,反正,对于那卷天书,自己是不太明白,比起天书,还是公子所写的《天人劫》更加有趣。 “《黄石天书》!” “哈哈,你们现在看到的《黄石天书》并非其本体,其上被遮掩的有封印,入眼的乃是一卷《素书》,为楚国南公所语。” “此人堪为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所书所言自然有一定道理!” 提及《黄石天书》,周清倒也想起来了此书,去岁之时从东君焱妃的手中所得,当时自己本想一窥《黄石天书》的真容,却是被楚南公拦阻,以至于封印力量太强,未得窥其全貌。 数月之前,自己从三川郡归来,原本是想要凭借悟虚而返的力量,强行破开《黄石天书》上的封印,来看看这卷闻名千古的《黄石天书》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不过当时并没有冲动直接破开《黄石天书》的封印,那楚南公不修武道,但灵觉有神,有大力量,贸然破开封印,只会令其感知到自己已经破开枷锁,登临悟虚而返。 这可不是周清所愿意现在就暴露的,不过,半载多来,自己参悟神通妙法,参悟玄妙之门,倒是有一定的把握无视封印而窥天书。 语落,周身淡紫色的光芒一闪,消失在偏厅之中,数息之后,便是复归其上,不过手中却是多了一件事物,一卷书简,却是被云舒与弄玉带到西城府邸的《黄石天书》。 “《素书》?” 对于公子的手段,云舒三人均不感到诧异,似乎,这才更加符合道家天宗新一代杰出弟子的身份,听公子之语,自己和弄玉姐姐二人所读的还不是《黄石天书》,而是楚南公自己所写的《素书》。 神情略有诧异,二女相视一眼,既有惊讶,也有认同,的确,如果仅仅是如今竹简上所语之内容,的确称不上是《天书》。 “楚南公,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拦我!” 看着手中那平凡至极的一卷竹简,正面之上,一个大写的楚国文字——素,一字烙印,使得《黄石天书》的真容被遮掩,隐匿在《素书》之下。 迎着偏厅内三人的目光,看得出,对于传闻中的这卷天书都有不小的兴趣,口中喃喃而语,双眸深处掠过一丝异色。 楚南公已经两次惹上自己,先是不怀好意的在《黄石天书》上施加封印,而后,又在三川郡说动中山夫子等一行顶尖武者干涉秦国内政。 此人绝对是一等一的敌秦者,以其智慧更是可以看到,待秦国国力大振之时,如今的楚国绝对没有力量抗衡,身为楚人如此之做,无可厚非,但落在自己头上,可就有些自寻死路了。 将手中的这卷《黄石天书》平放,而后,周身闪耀淡紫色的玄光,三花异象闪烁,眉心绽放太极玄光,灵觉催动,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为之迸出玄光。 嗡!嗡!嗡!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金色玄光从周清的眉心正中迸出,直接落在手上的那卷《黄石天书》之上,内蕴玄妙之纪数之力,虚幻无间,真实无限。 开辟虚幻之空间,演化真实之道理,这是己身修为破入悟虚而返之后,众妙之门显化的神通,这一神通自己北上河渠之时,施展过数次。 如,初次见郑国的时候,便是以纪数之力从虚幻空间强行幻化实体药丸,为李斯等人拿出水车图纸之时,同样是将推演完毕的图纸幻化实体而出。 只需要消耗一定的纪数之力,便可以虚幻之界,演化真正的事物,如今也不例外,灵觉探出,眉心迸出实体化的纪数之力,涌入《黄石天书》之上,悄然间,整个偏厅内便是虚空翁鸣。 一息之后,那原本在手上虚托的《黄石天书》凭空而起,而后,自动伸开,竖立在周清跟前,其上一道淡淡的阴阳封印加持。 然则,在周清身上迸出的纪数之力之下,那真实世界内的阴阳封印没有任何变化,与此同时,周清的灵觉已经随着纪数之下,来到《黄石天书》的真正面目跟前。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乎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天人合发,万变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 金光闪耀,灵觉显化于虚幻之中,手持《黄石天书》,将其徐徐伸开,其上一枚枚上古象形文字烙印其上,好在,对于这种文字周清虽不太了解。 但伴随着纪数的涌入其中,一时间,灵觉涌入那竹简之中,随其后,便是一道道朗朗的道音回旋在脑海深处,一道奇异的画面升腾在脑海深处。 一座奇异的山脉陈列在蛮荒大地之上,其行如卧伏在大地上的老牛,其首昂扬向天,一株株参天而起的大树茂密生长,一只只体型巨大的蛮荒野兽在其中奔跑,在其中穿梭。 心神有感,灵觉闪烁,直视这座足有千里之长的山脉首端,那里最高的山峰之上,没入云端,四周祥云飘荡,伴随着道音的席卷,显万千异象,龙凤隐现,龟蛇呈祥。 山脉首端之上,那里一道身影手持一卷竹简大声的朗读者,一言一字都震颤虚空,引动周身的异象频生,细细观之,那人不似近古之人,身穿粗布麻衣和兽皮相间的服饰。 凌乱的漆黑发丝散落在头颅两侧,眉目看之不清,但周身上下却是无言扩散者一股皇道威德之气,单手轻轻持着一柄宽厚长剑,一边读着手中的竹简,一边以手中之剑在大地上随意划动着。 那剑身通体修长,淡金色的光芒流转其上,随着手持之人的道音流转,其上烙印之事物仿若有灵,一息之间,诸天星辰轮转显化,一息之间,山川草木万物之灵沉浮。 又是一息,苍茫大地无垠,农耕蓄养不绝,又是一息,一缕缕王道之韵扩散,以其人为中心,向着整个山脉扩散,向着整个诸夏之地扩散。 第两百九十四章 间人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其不神之所以神也。” “……” “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是故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因而制之至静之道。”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灵觉探入《黄石天书》的深层次隐秘,窥得一隅异象,得见上古人皇轩辕氏,也只有人皇轩辕氏才会手持轩辕剑,于首山之上修行,以期战败蚩尤。 上古之时,蚩尤手持神兵,携带一众族人,几近横扫诸夏,关键之际,人皇姬轩辕持轩辕剑而出,以莫大之力击败蚩尤,扫荡寰宇,匡合诸夏,成就部落大联盟。 传闻其便是从《黄石天书》中寻求到力量,参悟出世间玄妙,妙悟兵道、阴阳之道……等等,才得以有后来的轩辕黄帝之名。 上古人族三皇虽名气都大,但唯有姬轩辕之名最盛,传承最为亘古,后来的五帝以及三代的君王均为黄帝之后,野史传闻,姬轩辕御女三千,化凡成仙。 野史虽姑妄听之,但御女之术却非现世之沉沦欲望之道,其乃是天地阴阳变化的分支,道者修行,融合性命,这便是一个道理,性修与命修便是一个大道。 脑海中回荡着姬轩辕口中朗声之语,《黄石天书》之上的内容已经了然于胸,看似平凡至极,实则内蕴天地之机,堪为天地大道的一则总纲,同祖师老子所言的《道经》开篇。 道曰: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恒无欲,以观其妙,恒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与《黄石天书》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似迥异非凡,实则大道之路,殊途同归,最终的目的都是达到天地于我一体,万物与我并生! “就是不知道那楚国南公从其中参悟出了什么,大道之路,从没有一般无二的,其不修武道,参悟天地自然,也不失为一条道理。” “能够以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地位踏足悟虚而返,《黄石天书》助力甚大!” 以道家数百年来的底蕴,远超阴阳家多矣,远超《黄石天书》多矣,但历代以来,也不过堪堪保证宗门之内有悟虚而返境界的武者坐镇,护卫宗门传承。 而这一代的阴阳家同样不俗,无论是智者一脉,还是术者一脉,两脉的领袖均踏足悟虚而返,这只怕也是楚国南公的底气。 “公子,您修炼完毕了?”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周清将脑海深处的《黄石天书》之言细细的理顺一番后,才徐徐收拢纪数之力,万般异象不存,灵觉归于体内,《黄石天书》的本体也落在手中。 然则,此刻临窗而观外界,却已经早已星辰遍天,淡淡的寒气从窗外流入,波及周身,被护体真元拦阻,未能够侵袭本体。 耳边顺而传荡一语脆音,却是弄玉正纤手持玉壶近前,为自己斟到茶水,灵觉一闪而过,焰灵姬与云舒均不在偏厅之中,不知去向何处。 “想不到参悟这《黄石天书》足足有五个时辰,云舒她们呢?” 深深感叹一声,将手中的《黄石天书》放置在条案之上,随即从浓郁手中接过热气升腾的香茗,对其点点头,轻语之。 “刚才《黄石天书》绽放金色玄光,公子的周身也是异象闪烁,云舒妹妹所言公子的修行该结束了,便是持公子之令,与焰灵姬姐姐前往尚食坊,为公子准备佳肴。” “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 身着橘黄色的长裙,柔顺的秀发精致的梳拢在肩后,身姿婀娜,摇曳夺目,神容绝佳,气质超然,清静之妙加身,更得引人瞩目。 献上茶水之后,便是纤细修长的手掌交织在小腹之前,仪态端庄,一边回应着周清之语,一边头颅微转看向厅外。 “说起来,自从前往北方河渠工地之后,还真没有好好一品佳肴、琼浆滋味,若说诸夏间厨艺最为精湛者,师兄曾语为庖丁一脉。” “解牛刀法神乎其技,日后若有暇,当与你们一同品味。既然云舒他们还未归来,不如就让我一观弄玉你近月来的修行!” 尚食坊为咸阳宫内的厨房,专供宫内各大贵人的膳食,云舒与焰灵姬亲往之,倒是令周清感叹之,看着立于一侧的弄玉,微微一笑,口中之语未落,身形再次消失于原地。 数息之后,淡紫色的光芒涌动,身侧的长条案之上,便是多了两架床琴,其上似有灵性涌动,淡淡的玄妙之气隐匿其中。 “请公子品鉴。” 观公子的动作,目光便是落在条案上的床琴上,一架为自己的,一架为云舒妹妹的,万福一礼,面上笑意绽放,而后上前一揽床琴。 跪坐于不远处的宽阔之条案跟前,衣裙盛开,白皙的双手放在床琴之上,体内玄功运转,周身淡淡的玄光涌动,下一刻,天籁而出。 ****** “禀告我王,近月以来,我赢秦陇西祖地中多有关东士子游走,言语不堪,多次挑动老秦人各族私斗,触动大秦法制!” 兴乐宫偏殿之中,自从昨夜护国法师玄清子归来,亲自为大王诊治之后,如今过去一夜,大王辰时而起,精气神甚佳,少府令赵高欢喜之,连忙从尚食坊召来佳肴,以补王上数月来的消耗。 然则,还未等大王安静的食用美味之时,一众闻声而至的赢秦族老便是出现在偏殿之中,述说陇西之地乃至于关中之地的关东之人之事,欲要讨要一个说法。 “赵高,你去请玄清大师前来,寡人有要事相嘱!” 静静跪坐于偏殿一侧,看着身前条案上的美味佳肴,一缕缕香气涌入鼻息之中,食欲大振,数月以来,似乎还从来没有这般感觉。 浑身上下充满力量,精气神为之恢复巅峰,一切的一切仿若大旱之事出的自己,神情跃动,并不理会这群赢秦族老,对着一侧伺候的赵高轻语,便是自顾自的使用箸品味菜肴。 “我王,近来汉中郡亦是有关东商旅偷运粮食,诸多门客士子为之遮掩,郡县官吏拦阻不当,那些粮食可都是我老秦人的救命之物啊!” 涌入兴乐宫偏殿的赢秦族老有十多位,年岁都是中年以上,过半都是须发洁白的老者,虽然地位不显,但在赢秦一族中,却是不俗。 身为大秦之王,自然也是赢秦一族的族长,族人向自己诉苦并不为过,只是这群人太不识相,数月来,自己已经为旱灾忧心不已,这些人仍旧正天在自己耳边聒噪,翻来覆去就是那般事。 “我王,我赢秦一族的诸多族人至今还有许多在泾水河渠工地之上,田地荒芜,费时费力,数十万人修建一个根本不可能修成的河渠,我王当慎重之,以赢秦基业为重啊!” 一位位赢秦族老在偏殿内大声而言,近月来,来到这处偏殿也有数次了,只可惜,大王始终没有给自己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病情真的恢复如初的秦王政,一众赢秦族老再次而进,希望秦王能够分出一点精力,处理他们的事物,彼此之间,相视一眼,纵然秦王不予理会,他们仍是要说。 “哦,你等怎知这泾水河渠休不成?” 数月来,对于泾水河渠是否应该继续修下去,是否应该修河渠的言语很多,甚至于大田令(掌农事)、太仓令(掌粮仓)、大内令(掌府库物资)、少内令(掌钱财)、邦司空(掌工程)、俑官(掌徭役)、关市(掌市易商税)等官吏均有建言,不宜继续修建河渠。 正大口吞咽肥羊炖的秦王政闻之,一双精光闪烁的丹凤之眸为之皱起,撇着不远处的赢秦族老,咽下口中食物,轻语之。 “禀我王,我等有消息可以确定,那修筑泾水河渠的郑国乃是韩国间人,韩国用此人施以疲秦之计,耗费我秦国之国力、物力,以图拖垮秦国。” “既然是间人如何能够用之!我等历经昭襄先王岁月,昔年,秦赵大战,对峙三年,消耗巨大,国势艰难,正是老秦人一力坚持,方有长平之战的胜利。” “而今,一韩国间人竟然操纵数十万民力,疲秦如此,河渠焉能修成?” 那赢秦族老闻此声,似乎有些淡淡的犹豫,然则,再次看着不远处品味肥羊炖的秦王,还是上前一步,拱手而言,神情凝重,周围其余族老为之颔首以对。 “河渠令郑国为间人?” “你等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郑国是否是间人,自己自然知晓,不过先前自己就吩咐下去,此事不得张扬,能够知晓的人决然不多,他们也绝对不会外泄。 而今,难不成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秦国,连偏居陇西的赢秦族老都知晓,若如此,值如今旱灾之情,秦王政可以预料朝野之势头。 第两百九十五章 逐客令 “我王,郑国间人之说,乃是一个秦国商人义报。此商人从韩王近臣口中探听得来,还没有得到直接凭据证实,然则,大体可信可靠。” “而且文信候吕不韦也是知情此事,居心叵测,好在已经畏罪自裁!” 迎着秦王政看过去的目光,那位出言的赢秦族老再次上前一礼,旋即将自己所得的信息娓娓道出,身边之人为之附和,似是此事不假。 而今的秦国正值旱灾盛行,大王仍旧以一个间人修筑河渠工事,耗费民力、物力、财力,实在是令老秦人伤心,每日耗费太多的资源,若是治理灾情,他们也不至于前来咸阳城。 “如何得知文信候也知晓间人之事?” 听此因,秦王政已然双眸紧紧眯起,放下手中之箸,身躯悠然的从座位上而起,这群族老知道的东西却是不小,但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在陇西祖地,何以得知这般隐秘的消息? 秦国商人义报? 韩王近臣泄露? …… “老臣有证据证明吕不韦知晓郑国是间人之事,纵然知晓,吕不韦还是用之,可见其心。” “今岁初,老臣之子辅助国正监查抄吕不韦府邸与文信学宫,曾亲自查到吕不韦五年前得到的秦使密报,密报明确禀报说:韩国实施疲秦奸计,已经派水工郑国入秦。” “如此密报,吕不韦不可能不看,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由此可见,吕不韦是故意耗费秦国国力,数年来,秦国攻打赵国屡次不利,更甚者,嫪毐之事令赢秦一族颜面尽失!” 那位赢秦族老越说越是起劲,越说也是神情激昂,看着身前踱步而动的秦王政,观其神情凝重,心中一动,左右看了一眼同伴,再次躬身一礼。 “我王,非如此,那秦使还是吕不韦的门客,为赵国人,今岁跟着吕不韦返回洛阳,在吕不韦死后,也是直接跟着自杀了。” 眼见秦王政有意,似是在思忖什么,其余的赢秦族老连忙将所掌握的诸般信息说道而出,值此旱灾严重之际,仍旧有大量的关东饥民入关,与老秦人争夺资源。 更有许多关东列国的士子挑拨是非,令老秦人私斗不已,毛渠开发,更是争论不休,如果那群人能够离开秦国,以老秦人的数量,渡过灾劫不难。 到时候,风调雨顺了,再将那些人召回来便可。战国之势,如今秦国独霸天下,那些人焉敢不回来?不然,等待两国交战,均坑杀之,和长平之战的赵国人下场一样。 “我王,我赢秦一族有族人在泾水河渠工事,曾语,数年来,泾水河渠之上,便是没有一老秦人参与管制,全是吕不韦与在秦做官的外邦人士商定。” “其余则是燕国的刚成君蔡泽与楚国的李斯决断,更甚者,缘由李斯与郑国相熟,为了隐瞒郑国间人底细,吕不韦擢升那个门客李斯做了河渠丞。” 泾水河渠之事断然不能够在继续下去了,旱灾本就眼中无比,再加上修筑河渠,秦国必定有损,当是时,随着先前的那位赢秦族老之言,又是一人上前出声。 “我王,韩国间人所修之泾水河渠断然不能够在继续下去了,我有一族侄做河渠吏,曾对我言语,李斯与郑国情谊笃厚,经常在一起彻夜密议,分明有不可告人之密。” 一时间,整个偏殿之中,一位位赢秦族老均纷纷开口,诉说各自当初觉察到的诸多疑点。被他们怀疑之人,无一不是关东六国人士。 赢秦族老人人愤激,一口声怒骂山东人士。眼见天降旱灾才想到秦国,寻常时候怎么不来为秦国出力,分明是心怀不轨,故意扰乱秦国之政。 而且随着他们的涌入,老秦人自己的利益将会受到极大的侵扰,他们作为陇西祖地的赢秦公室后裔,绝对有责任匡扶朝纲。 对于这些赢秦族老之言,秦王政一时间也没有回应,自顾自的在其内走动,眉头紧锁,双眸散发着厉色光芒,时不时的撇着那群赢秦族老。 “你等聚在这里议论这般久,究竟有何高见,寡人听之!” 纷嚷之音不绝,事情所说也是越来越杂,秦王政心中平添数分烦躁,道喝一声,看向面前的赢秦族老。 “驱逐关东之人,还我清明秦国之政,秦国是老秦人之秦国,大灾之际,那些人想要进入秦国决然不可能,还有那些在秦为官吏的人,也刚驱逐而走。” “数年来,他们一直欺压老秦人,今岁大旱,更是无视老秦人,听信同为关东之人的游学士子之言,以胡乱之法欺压老秦人!” 猛听秦王政之语,诸多赢秦族老陡然一顿,而后面上一喜,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而道,秦国变法百年来,这群关东之人得到太多的好处了。 而他们身为赢秦公室的后裔,竟然被如此的欺压,实在是不能够忍受。 “你等想要寡人下逐客令?” 听多位赢秦族老而语,秦王政神情又是为之一动,从这群族老的口中可以知晓,他们知道的还真不少,而且,可以预见,如果今日自己不答应他们的要求。 他们所掌握的信息绝对会流传出去的,不过,下达逐客令,尽皆将秦国内的关东饥民与关东官吏、关东士子驱逐,这……似乎不无不失为一个暂缓秦国危机之策。 根据大田令所言,今岁秦国所收之赋税锐减,若是待明年,只怕更少,如若关东之人继续涌入秦国,绝非好事,绝非良策。 “大王,玄清大师到!” 踱步在偏殿之中,脑海中思忖着诸多赢秦族老之语,他们所言虽为己身之利益,但于如今的秦国而言,却是一个可行之策。 正欲回应那群赢秦族老之时,刚离开不久的少府令赵高归来,脚步无声,行至跟前,悄声耳语,护国法师玄清子在已到殿外。 “玄清大师到了?” “请大师入内!” 虽诧异赵高的动作如此之快,但闻护国法师玄清子而至,秦王政面上欢喜之意闪过,丹凤之眸掠过一丝奇异之光,看着不远处等待自己回应的赢秦族老,倒是不着急给予回应。 双手负立在身后,对着少府令赵高令下。 ****** “玄清见过大王!” 正在玄清宫内打坐静修之时,便是感应到少府令赵高的前来,知其来意,便是随其一同前往兴乐宫,灵觉涌动之下,秦王政的病情已无大碍。 进入偏殿之中,内部之人倒是不少,观他们的服饰打扮,应该都是赢秦族老,瞥了一眼,便是上前一步,对着那立于摆满食物之条案之侧的秦王政一礼。 “哈哈哈,大师无需如此,数年前,曾听大师所言,道医一体,月前,寡人也从医家念端先生的口中听到道医一体之论。” “如今,对于大师的手段,寡人是确信无疑,再无疑问。一夜休养,寡人仿佛回到刚亲政之时,浑身充满着精力。” “赵高,吩咐尚食坊,再添数菜,待会,寡人要与大师一同用膳。另外,这个时候,扶苏应该在郑宫演练武道,你将他一并带来,少保归来,岂能无礼!” 见到周清,秦王政仿佛很是欢喜,观周清一礼,连忙上前,双手虚扶而起,而后一手抓住周清的手臂,细细打量着身前的护国法师,深深的为之颔首。 言语朗朗,中气十足,无视偏殿内的诸多赢秦族老,随之,话锋一转,将目光视线落在赵高的身上,单手指着一旁的食物条案,吩咐之。 “诺!” 赵高不疑,只觉大王以礼谢大师,况且,以大师的所作所为,也足以令大王如此之利。只是,还将扶苏带过来,倒是令赵高诧异之。 如果自己记得不差,自从旱灾而起,大王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扶苏之面了,而今,护国法师玄清子归来,于情于理,倒也不无不可。 “这……,只要大王无忧便可,都是玄清份内之事。” “观大王这里还有要事,未敢叨扰!” 对于秦王政的突然热情,周清心中有些发懵,感应着不远处一位位赢秦族老看过来的目光,又看着赵高快速离去的身影,而后对着秦王政摇摇头。 纵然一同用膳,用的着将扶苏带过来?虽然说自己为扶苏之少保,但扶苏到来,条案之上,其二人乃为父子,自己堪为外人……,忽然间,周清眼眸深处紫色玄光闪烁。 难不成秦王政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这……应该不太可能,诸夏之内,知晓自己身份的只有师尊北冥子,先前倒是还有一个文信候吕不韦,不过他已经死了,如此,咸阳之内,当无人知晓自己的身份。 “哈哈哈,无需理会他们,待你我用膳完毕,再来处理他们的俗事!” 抓着周清的手臂未曾松手,于周清之语不以为意,偏殿之内,随意而语,这些赢秦族老身上一丝战功也无,根据商君之法,也只配守在陇西祖地。 若非同为一个先祖,他们也不敢来到这里,至于他们所言之事,并不急于一时。 “我王,今有玄清大师到来,我等也不便在此长留,以免影响大王用膳,只需要大王下达逐客令,我等便可自行归去,绝不敢扰大王之精力!” 对于护国法师玄清子,偏殿内的赢秦族老还是知道的,此人身份尊贵,而且数次拯救秦王于危难之中,他们虽为赢秦族人,但身上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都比不上对方。 又听秦王政无暇之音,诸位赢秦族老面上略有不好看,数息之后,其内一职位最高的族老近前,拱手一礼,他们所求很简单,只要逐客令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嗯,逐客令!” “大王欲下逐客令?” 这一次,还未等秦王政给予诸位赢秦族老回应,一旁的周清神色便是为之一动,心有所感,莫不是这件事都让自己碰到了。 奇异之,将目光看向秦王政。 第两百九十六章 赳赳老秦 固有的岁月长河中,逐客令可是引起不小的风波,没曾想,今日却是让自己碰到了,闻偏殿内的诸多赢秦族老之语,而后,将目光看将过去。 “大师也对秦国内的关东之人有兴趣?” “刚才大师未曾到来之前,这些族老们所言,关东之人祸乱秦国朝野多矣,从应候范雎到刚成君蔡泽,再到文信候吕不韦,再到长信侯嫪毐。” “在野则是那些关东游学士子与游侠剑客,而今,整治诸夏旱灾严重无比,族老们所言,驱逐关东之人,以免对老秦人争利,也能够整肃朝野上下!” “说起来,大师进入咸阳宫久矣,不知有何看法?” 对于下达逐客令,嬴政也是有兴趣的,虽然这群赢秦族老所言不知有多少真假,但从自己所得的消息,再加上自己的精力,数十年来,关东六国之人在秦国内,可是掀起不小的惊涛骇浪。 昭襄先王后期,国势倾颓,以至于近二十年来,秦国上下竟没有一场对关东六国大胜的战争,武安君白起身为老秦人被应候使用计谋处死。 自从自己登位以来,朝政大权更是多掌控在文信候吕不韦的手中,去岁更是有长信侯嫪毐的腌臜龌蹉之事,数次出咸阳宫游历,也被关东六国之人顶上,屡屡陷入险境。 非护国法师玄清子护持,性命有危险,旱情以来,秦国各大郡县却有乱象,关东六国有心之人挑拨,老秦人的私斗之风再起。 大旱之年,秦国底蕴消耗巨大,若是再加上六国人士的作乱,秦国朝野的局势将会越发不稳定,甚至于,这应该就是六国人士的目标。 秦王政拉着周清的一只手臂,将其引至条案的另一个座位上,于族老们所言倒也不急,言语清朗,对着周清微微一笑,归于原位,招手唤来一侧的侍女,斟倒香茗。 “大王以为下达逐客令之后,秦国之内的情况会有所缓解?” 到了这个地步,周清倒也没有推辞,跪坐在条案一侧,拱手对着秦王政一礼,目光再次掠过那群赢秦族老,再次问向嬴政。 “于如今秦国之灾情,当有一定程度的缓解。” “大师有不同之意见?” 没有了那群关东列国人士在秦国肆意妄为,秦国之国力便可凝练起来,一同度过旱灾,根据太卜所言,这次的旱灾,今岁是结束不了了,甚至于明天春夏之时也不一定可以结束。 “对于下达逐客令带给秦国的好处,玄清倒是些许意见,大王姑妄听之。” “若然逐客令真的下达,那么,不出七日,秦国官署会直接不能运转,一个月之后,秦国商业萧条,咸阳城内百业凋敝,半载之后,秦国国力衰减一半以上!” 坐于绒毯之上,脊背挺直,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径直迎了上去,固然今日秦王政有些奇怪,但逐客令想要下达,可是万万不能够。 言语之中,夹杂着一丝凝重,这决然不是空谈。 “不出七日,秦国官署不能够继续运转?” “大师之语莫不是太过看重那些关东六国之人?数十年来,秦国朝野之中的大事,均有六国之人的参与,甚至于权柄赫赫如文信候者,大王以为此人对于秦国也很重要?” 逐客令下,七日之后,秦国官署不能够运转,于此语,秦王政闻之,神色先是一怔,似有惊讶,而后单手端起条案旁的一只青铜盏,随意回应周清。 大师乃是世外之人,虽然待在咸阳宫甚久,但未曾真正进入秦国朝政,何以如此断定逐客令下,而秦国官署不可运转。 若是其他人言之,秦王政早就呵斥之,但既是大师所言,他倒是要听听缘由为何?要知道,对于关东之人,大师也是讨厌的。 “去岁在蕲年宫中,玄清曾与长史王绾而谈,王绾曾语:秦国朝堂与各郡县的官员中,三四成是关东人士。秦国诸多吏员纵,更是七八成为关东人士。” “若今日逐客令下,关东人士全部被驱逐出秦国,咸阳各官署都成了瘸子瞎子,公务大多瘫痪,许多事乱得连个头绪都没处打问和处理,如此,官署上下不能运转何有空谈?” 对于当时王绾的这个统计,周清也是颇为诧异的,想不到百年来,秦国的朝野之中,关东六国的人士竟然占据如此份量,绝对堪称扛起半边天。 秦王政如此问之,想来对于这个数据还不甚清楚,否则,内心中绝对不会有下达逐客令的影子,一时而观,关东人士离去,老秦人得利,但长远而观,秦,自毁前程也。 “这……,六国官吏,有那么多?” 果不其然,周清之语刚落,那正端着青铜盏品味清酒的秦王政骤然整个人身躯为之一怔,而后,精光闪耀的丹凤之眸为之眯起,似有不可置信。 若是玄清大师空口而云这般数据,自己是断然不信的,但长史王绾之语却是值得思量,对方有这个能力和职位统辖秦国上下之官吏。 倘若数据不假,下达逐客令以后,如此多人贸然离去,官署不立刻瘫痪都是好的,七日之久大师还是给自己留了颜面。 “大王可知为何关东人士在秦国官吏中占据如此分量?” “说起来,这数月来,玄清北上河渠,与河渠丞李斯也曾交谈,其为楚国之人,奔入秦国,玄清兴趣之下,便是闲谈之。” “对于关东列国之人入秦之结局倒是有一个说法,玄清觉得甚有道理。” 与秦王政分居条案之侧,相互而语,偏殿内的赢秦族老闻声而眉头紧皱,虽不知道玄清大师何意,但很明显是不支持逐客令。 彼此相识一眼,再次将目光投向秦王政,希望对方尽快做下决定,然而,还未等他们出言,便是等来秦王政的单手制止,整个偏殿之内,为之寂然。 思忖数息,秦王政眉头紧锁,难不成下达逐客令真的会导致这般下场?脑海中推演一二,若大师所言不假,秦国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 况且,大师也没有说假话的可能性。 “百年前,秦国与魏国少梁一战,献公身陨,秦国丢失了整个河西高原与关中东部,六国卑秦不屑与之会盟的生死关头,孝公引以为国耻,随后亲写《求贤令》,散发关东列国。” “招贤馆里,卫鞅入秦,变法秦国,自此,秦国国势蒸蒸日上,《求贤令》高悬,关东列国人士入秦不绝,举凡关东六国的士农工商官,只要入秦,定居也好,客居也好,一律当做上宾对待。” “除了商旅,进入秦国的士农工官,绝大部分都成了定居秦国各地的新秦人。除了农夫,入秦的关东人士大都是能事能文。” “他们大多来自已经灭亡了的昔日的文明风华之邦,譬如鲁国、宋国、卫国、越国、吴国、薛国、唐国、陈国等。这些人进入秦国,大才名士虽少,能事干员却极多。” “这些人进入秦国,大才名士虽少,能事干员却极多,他们奋发事功,不入军旅便入仕途,多年来大多已经成为秦国官署的主事大吏。老秦人耕战为本,不是农夫工匠,便是军旅士卒,识文断字而能成为精干吏员者很少,而新秦人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 “此之为秦国官吏中为何关东人士这般多的原因!” 数百年来,秦国从一偏居西陲之地之小国,逐渐发展成为今日之独霸诸夏之强国,在秦国之内,虽没有诞生百家中的任何一家,但秦国自从商君变法之后,却有了一个关东列国无与伦比的优势。 那就是用人不看出身,有才便可! 而这一点,在如今的关东六国之中,决然不可能,宗法礼仪之下,等级分明,儒家学说广传,更是令那些怀才的卑贱之人难以登临高位。 一如河渠丞李斯,真的只是因为秦国是好的粮仓?可以为仓中鼠? 不,因为以其之才,在关东六国中,根本不会有机会得到最高的权位,而这一点,在秦国却有可能,这是整个诸夏之国所公认。 一语出,秦王政为之沉默,偏殿不远处的诸多赢秦族老也是为之沉默,他们虽是赢秦族老,不满关东六国之人在旱灾之际,夺走他们老秦人的利益。 但从玄清大师口中而闻,百年来,秦国强大的原因之一便是招揽关东列国人士入秦,而且身居官吏的不在少数,细细思忖至,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然而,眼前秦国正值旱灾,关东列国之人侵扰老秦人的利益,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否认的,无论如何也得给予结局,否则,他们不会就吃善罢甘休。 “三代以来,春秋并起,战国乱世,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强大,都是人才而强,穆公称霸而统西戎,在用由余、百里奚、蹇叔、丕豹、公孙支五人。” “孝公强秦,在用商鞅。惠王拔三川并巴蜀破合纵,在用张仪、司马错。昭襄王强公室杜私门大战六国,在先用穰侯,再用范雎。” “孝文、庄襄两王,安度危机稳定大局,使秦国于守势之时不衰颓,在于任用吕不韦蔡泽也。秦自孝公以来,历经六世蒸蒸日上,何也?用客之功也,用才之功也!”m..Com “关东之才源源入秦,食秦之禄,忠秦之事,建秦之功,从这一点来说,这些关东之人无负于秦!若秦国驱逐之,无异于自断臂膀!” 第两百九十七章 万川归海 人才! 是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的战略性资源,无论是春秋战国之乱世,而是岁月长河贯千年,秦国已经铸就法制根基,再加上人才之力,何愁不强? 六世以来,秦国国势陡升,兵出函谷,镇压关东诸国,雄霸天下,这便是最好的例证,大灾当前,秦国虽有危难,但终究只是表面的关东列国之人作乱,涉及朝野根基的官吏未损,秦国根基犹在。 娓娓之音而落,回旋在偏殿之内,盘桓于秦王政的耳边,单手紧紧攥着青铜盏,双眼深深的眯起,将目光凝视在青铜盏之上,有些淡淡的出神。 方才,因逐客令可能引发的官署瘫痪,以及有可能再度生出无限牵连的各种迹象,使自己直觉到了这头怪物的阴森可怖。 接下来又闻周清之语,更是令自己明白看待如若真的下达逐客令,只怕自己在关东之人和许多朝野之人的眼中盖世多么的荒诞和可笑。 然而,为何刚才自己还会有可能同意这些赢秦族老的意见呢? 遥想自己的人生路途,八岁归秦,十二岁立太子,十三岁即位秦王,可谓步步艰难而又坦途荡荡。期间诸多磨难,只有自己最清楚。 自从知晓自己有可能登临大位之时,自己一直在做准备,因为自己不想要成为卑贱之人,不想要成为弱小之人,而是要成为令他人,令天下之人为之惧怕的存在。 所以,自幼刻苦读书习武,母亲带着自己回归秦国! 所以,为了能够让父王满意,自己勤苦锤炼,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后来,自己击败当是备受器重的成嬌,以当时老秦人所言之“赵国孽种”成为太子。 所以,自己一直谨慎无比的登临了大位,之后的九年虚王之路,文信候吕不韦一直压制着自己,虽未有权力加身,但也给了自己磨砺的机会,给了自己以观国政的机会。 雍城亲政冠礼,自己以雷霆霹雳的手段处理了长信侯,自己是高兴的。 随后,大朝会之事,自己又将文信候吕不韦罢黜,独揽大权,自己也是兴奋的。 而今,自己为何会突然间有可能同意这群赢秦族老的建议呢?是自己真的讨厌关东列国之人,还是多年来关东列国之人见恶于自己? “百年来,秦国成独强之势,拓土无双,从关东列国取走和氏之玉、随侯之珠、无双利剑、纤离之马,纵然百家轻秦,但秦国却拥有这些。” “道家祖师曾有意蕴,地广者粟多,国大者才众。是以泰山不让抔土,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今大王欲要逐客弃才,以资敌国,《求贤令》不在,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敢入秦,何异于借兵于寇,资粮于敌也?”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秦欲逐客以资敌国,内空虚而外积怨,损民而益仇,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感秦王政有些沉默,神色有些难看,周清面上笑意闪烁,而后从座位上起身,自己刚才所言均是未雨绸缪而已,况且只要逐客令不存,这些均不存。 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偏殿一侧的赢秦族老,他们此刻也是陷入绝对的沉默之中,百年变法以来,秦国越来越强,对于老秦人来讲,是一件好事。 如果,一切都是如大师所言之后果,老秦人复归弱国,到时候老秦人的荣光何在? “哈哈,大王焉得如此神情?这不过是玄清一人之语也,逐客令未下,所言均只是推演,所言均只是有可能之后果。” “况且,若逐客令真的下达,大王为之信任的少府令赵高也得驱逐,他为赵国之人,大王为之信任的咸阳令蒙恬也得驱逐,他祖上为齐国之人。” “大王为之倚重的昌平君熊启也得驱逐,他为楚国之人,如此,秦国可就危矣!” 朗朗一笑,灵觉微动,却是出去甚久的少府令赵高带着小扶苏为之归来,缓步进入偏殿之中,上前为之行礼,随后,对着自己亦是一礼。 “今日若无大师局外点拨,若逐客令真下,嬴政堪为千古笑柄也。” “你等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大师之语难道你们没有听见!” 终于,听着小扶苏那脆音稚嫩之言,秦王政喟然长叹,将手中的青铜盏重重放在条案之上,整个人同样悠然起身,对着周清深深一礼。 玄清大师之语不仅仅是为了阻拦自己下达逐客令,更是有着深层次的理念内蕴其中,于自己实在是裨益良多,今日之后,再有提逐客者,必唾其颜面。 礼毕,看着偏殿内仍旧稳稳站立的一众赢秦族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非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鼓动,自己也不会生出如此之心。 “这……,大王,我等先行退下!” “……” 一时间,这群赢秦族老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彼此讪讪一笑,连忙躬身而退,鱼贯而出,路过周清身侧,均不由自主的有些叹息。 “想不到大师身为世外高人,竟然于治国理政之事也是精通,既然逐客令不下,那么,大师以为寡人接下来当如何对待这群关东人士?” 那群赢秦族老的先后离去,整个偏殿之内为之一空,为之开阔起来了,与此同时,尚食坊的人也迅速到来,一份份青铜器盛装的美味佳肴陈列,归于条案之上。 秦王政单手伸出,一礼引着周清归位,这一次,周清倒是没有拒绝,看着一侧规矩无比的小扶苏,挥手间,扁丝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其置于条案一处舒适之地。 观此,秦王政又是微微一笑,各归各位,礼仪而下,一份份青铜器的盖子掀开,顿时热气升腾,诸般美味陈列,涌入鼻息之间。 “昔年,道家祖师老子在周任守藏室之官数十年,耄耋之年不通修行,一朝而悟,身融万物,在函谷关前留下《道德》二经。” “儒家孔丘治学而参悟大道,一跃登临武道极限,跨入合道归元的层次,仅次于我道家祖师。此可为大道通途,武道、文道、治国之道本为相同。” “祖师有言: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大王欲要一天下大势,当胸怀诸夏,以秦王之心转变天子之心,以怜悯秦人之心,怜悯诸夏诸人之心!” 举杯相互畅饮,再次相互一礼,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平静目光,周清一语一顿的回应者,至于一旁的小扶苏,倒是晨练许久,有些饥饿,直接开动了起来。 “闻大师之语,才知天地之广阔,大道之无穷也。” 闻此,秦王政默然良久,长吁一声,一饮而尽。今日之事,实在是出乎自己的预料,想不到年岁如此的大师也有如此之眼界,有如此之见识,超越两年前所见的甘氏甘罗多矣。 而且大师还是……,看着正在品味佳肴的玄清大师,又看了看小口吞咽肥羊炖的小扶苏,如此场景,已经许久未有也。 ****** “今日议事,要与诸位议出妥善之策:如何防止六国之民入秦侵利,如何防止六国之兵趁机祸乱秦国?” 旱灾严重,早朝的时序也有些混乱,原本辰时在章台宫的朝会,也被秦王政挪移至上午兴乐宫,与周清共同用完膳食之后,未等周清离去,便是召其一同入兴乐宫正厅。 那里,文武要臣已经汇聚,观大王之神情气色,明显恢复先前的模样,群臣欢喜。又观大师位列厅前最右侧,还隐隐在昌平君之前,倒是有些诧异。 不过也仅仅是有些诧异罢了,毕竟,从身份上来说,昌平君虽为相邦,但清贵上并未超过护国法师玄清子,秦廷之上,礼仪为先,或许,大师在此,是为了一观大王身体后续之情况。 秦王政端坐于上首,俯览群臣,轻语之,便是等待下首诸人的回应。 “臣以为,秦国之地和三晋之地一齐大旱,实在是罕见无比,当此之时,荒年大饥馑必将蔓延开来。目下第一要务,立即改变秦国传统国策,不能再奖励流民入秦。” “要关闭所有进入秦国的关隘、渡口及山林密道,不使中原饥民流入关中争食。否则,关中庶民存粮有限,又没有可采山林度荒,老秦人与之冲突陡升!” 闻此语,一旁的昌平君熊启尚未出言,不过国尉蒙武却是一步踏出,身披苍云甲,拱手一礼,清脆而响,说道自己的言论。 况且,近些时日,诸多赢秦族老常叨扰大王,这也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己身为国尉,辖制关隘要塞,盘查流入流出人口是其天然的连带职责。 果然,蒙武之音刚落,身后的诸多将领,乃至于文官群体都有许多附议者,只是,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闻之,双眸再次眯起,回想着刚才周清之言,一时间,倒是没有拍案。 “昌平君以为何?” 思忖数息,秦王政将目光落在文官群体的昌平君身上。 “我王,国尉所言,不无道理,然,当世人口稀缺,吸纳流民入秦,毕竟大秦百年国策。骤然卡死,天下民心作何想法?” “大旱之年不许流民入秦,或可保关中秦人度灾自救。然则,丰年招募流民,灾年拒绝流民,秦国便将失去对天下庶民的感召力,似非大道之谋。” 第两百九十八章 商君 昌平君悠然出列,拱手一礼,对于当下秦国的形势来说,那些从关东六国前来秦境的人越多,给予秦国的负担越来越大,根据太卜所言,眼下的旱灾还要持续甚久。 若如国尉蒙武所言,秦国此举将失却关东人士之心,于将来秦国的政策有损,如若与蒙武所言之行不同,秦国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 而且,倘若秦国陷入河渠与旱灾的双从压力之下,关东六国合纵出兵,压力更是陡升十倍,此等关头,取舍难定。 “昌平君此言差矣,国人不保,大道安在!” “先前所言,关中人口三百余万,若许流民入秦,仅韩魏两国,半年之内便可能涌入关中数十万饥民。若赵国饥民再从河东平阳流入,北楚流民再从崤山武关流入,难保不过百万!” “秦国法度,素来不开仓赈灾,只对流民划田定居分发农具耕畜,激发其自救。其时,秦国纵然有田可分,然大旱不能耕耘下种,饥民又无粮果腹,必得进入山林采摘野菜野果。到头来,只怕是剥光了关中树皮,也无法使三五百万人口度荒!” 身为军方武将,对于这般事情,要做的就是要从源头断掉,要知道,如今不仅仅是秦国遭灾,关东六国也是一样,凭什么一到灾年,那些人就想要跑到秦国来。 看着一侧的昌平君,纵然对方所言有一定道理,但目前而观,如果对方可以谋划出一个既能安泰,又能不失却人心的大道而来,自己倒也是可以认同。 “这……,此乃启所隐忧,暂无良策可应对之!” 昌平君有些沉默,身为秦国相邦,有责任对于秦国眼下之情况,给予迅速的解决,蒙武之策是可立即见效的方略。 但自己的另一层身份,有驱使者自己希望秦国在眼下的局势中,稍微放慢继续强大的脚步,维持目下列国之现状。 非如此,国尉蒙武一通响亮之语,毫无遮掩地挑明了秦国允许流民继续入境的危局,实在是无可反驳的事实。偌大的厅殿中一时肃然默然,都没了话说。 “昌平君与蒙武所言,各有道理,然,旱灾已过半载,奉常传音,纵然至明岁春夏,仍不可逆转。流民之事,关涉甚多。”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决出一个两全之法,既要不损我秦国国策,又要解决饥民入秦之隐患,诸位均为我大秦谋略、魁梧之士,再论之!” 良久之后,一直在上首静坐的秦王政轻缓而语,俯览下首群臣,若秦国仅仅想要偏居一隅,成就诸侯霸主地位,蒙武之语绝对是一等一的上佳之策。 但,秦国岂能仅仅是诸侯霸主,昭襄先王岁月,便有意东出函谷,君临天下,而今,关东列国孱弱不堪,正是秦国的大好时机。 值此之际,昌平君之语颇合自己心意,秦国不能损关东流民之心,但对于他们所造成的麻烦,也得直接解决,既然是问题,定然有解决之法。 语落,双眸微微眯起,一丝厉色忽闪,自亲政以来,大事不断,连长信侯、文信候都无法拦阻自己,区区旱灾有能够如何? “我王,不如陈兵东向,管辖关隘,核查流民,一来,可威慑三晋之地,使得他们不敢在此危难之际,心谋不轨。” “二来,对于那些饥民来说,入秦可,但需要打散他们的入秦聚集之地,使之无法生乱,面对灾劫,既入秦国,那就要尊秦法,自行存活!” 既要有一个完美的权衡之策,昌平君等相视一眼,旋即,整个兴乐宫正厅之中,一阵阵的翁鸣之音回旋,一位位文官大臣交头而语,武官群体倒是没有太多的动作,国尉蒙武之言已经颇佳了。 终于,百十个呼吸之后,昌平君复归原位,拱手一礼,言语缓缓,历经刚才的思忖,便是有一个解决之法,虽不尽善尽美,但相较之前,两相均有涉及。 “若尊秦法,那些入秦的饥民与不入秦的饥民有何异同?” 闻此,秦王政眉头一挑,虽涉及两方,但不过是从蒙武之策略微变化之,如果不管那些饥民的死活,分地而为之,以如今的旱灾,他们不能够生存下去。 “我王,秦法不赈灾,此令当先,老秦人尚且如此,那些饥民纵然入秦,亦是不可能在一年之内有所变化!” 秦法肃然,从不轻易的奖惩,饥民无功,不得秦法之利,反而在旱灾之时,有可能感受到秦法之冷酷无情,昌平君轻轻摇头,除非此法改,不然不好决之。 “当真无法也?” 秦王政身躯豁然间从上首而起,眉头仍旧紧锁,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好取对秦国最有利之策,那些入关的饥民只能够自谋生死了。 随其后,整个厅殿之中,再次陷入一阵无言的寂静,如此情形,令上首来回踱步不已的秦王政心中平添烦躁,平添不耐。 “百年之前,商君曾语: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秦国应灾之法虽不能够更改,但换种方式,秦法不赈灾之语又可以堪称眼下秦国之最佳应对之策。” “大王,其实说起来,在二十年前,应对之法就已经出现。” 被秦王政拉入兴乐宫中,一直静立于厅前尊贵之位,静听文武重臣之语,却非完美的应对之策,无论是蒙武之言,还是昌平君之语,均顾此失彼,不足取也。 这也是秦王政为之失望的原因! 等待许久,想不到还是没有人提出应对之策,周清轻呼一口气,身躯微转,看着上首的秦王政,一边徐徐而言,一边拱手一礼。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大师有完美的应对之策?” 果不其然,伴随着周清一语而出,踱步于上首的秦王政神情先是一愣,而后便是大喜,从先前辰时偏殿之语可以看出,大师的眼界非凡,于国政要事均有独特之谋。 刚才论政,竟是有些忽略大师,实属不应该,既然大师敢出此语,那么,定然有十足的把握,心中甚喜,愁容不显,快步走入厅中,行至周清跟前。 与此同时的厅内文武重臣亦是有些诧异,本以为大师在此是为了防止大王身体可能会出现异样,现在看来,大师所为超出他们的预料。 “商君制定的秦法,最大的优点之一便是可以快速汇聚整个国家之力,行诸般大事,诸位可记的,二十年前,长平大战之时,秦国为了军需辎重,征发了多少民力?” 商鞅之法便是集权之法,汇聚力量于一隅,从而发挥出巨大的力量,反观关东列国,宗法、分封体制之下,权力分散,若行大事,必多生掣肘。 轻语之,对着秦王政看了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移至文武要臣身上。 “长平之战,秦赵对峙三年,为此,昭襄王从秦国内征发超过百万的民力!” 距离周清较近的昌平君熊启回应之,眼中露出些许光芒,快速思忖大师何意,既然大师所言方法已经出现过,他们没有理由想不到。 “按照秦法,凡征发的民力,需要自备口粮,但那一次征发民力却有所不同,昌平君可知有何不同?” 于昌平君之语,周清微微颔首,旋即,再次回问。 “因战事僵持,被征发的民力在过了期限之后,继续停留在长平之地,自身口粮不存,但碍于秦法,昭襄王将他们纷纷编入军中,以军制统辖,吃军中口粮。” “莫非……,大师之策,是想要将那些秦国内的饥民编入军中,以军制统辖,助力他们渡过旱灾?只是,国尉所言,若饥民只有数万也就罢了,数十万、数百万,秦国何能相救之?” “纵然救之,秦国自身的积蓄不存,有何得?” 身为大秦相邦,昌平君智慧运转极快,呼吸之间,便是明悟大师所言之策为何,竟是想要效法长平之战的局势,将饥民编入军中,以军粮资助之。 如此,既不违反秦法,又能够收饥民之心,又可令他们在军队的统辖下不生乱,却是可取之策,但数十万乃至数百万人的口粮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在如今秦国旱灾严重之时。 “大王以为何?” 听昌平君熊启之言,周清先是微微颔首,而后又摇摇头,视线从一侧文武大臣的身上转移至秦王政身上,不知秦王政可明白自己所言方略深意。 “大师最先言语,秦法优点乃是能够快速汇聚国力,行诸般大事,而今,秦国之内,能够与当年长平之战相媲美的大事唯有泾水河渠。” “如果寡人所料不差,大师之策便是将秦国内的饥民,乃至于流入关中的饥民全部征发至泾水河渠之上,一来可以助力河渠之事快速完工。” “二来,便是昌平君所言之利,秦法不赈灾,但军制却非然,将那些饥民迁至河渠之上,以军法统辖,以军粮供给,只要能够坚持到河渠修成,一切就可完美而落!”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秦王政面上豁然间笑意绽放,对着周清深深的点头,而后,双手背负看向厅殿内的文武要臣,口中朗声不绝,越发之激扬。 今日议论此事,想不到最合自己心意之策竟然还是大师,一直以来,大师所言诸般之事,都颇合自己心意,于旱灾危局,大师毅然。 此策若行之,饥民之心可收,河渠可修成,秦国可强大,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得利甚多,所耗费的仅仅是秦国的粮仓底蕴。 念及此,秦王政将目光凝视在昌平君身上。 第两百九十九章 《九阴真经》 “秦国官仓,有几多存粮?” 语落,将眼下事情的重点挪移至周清之策的核心,那便是秦国如今的底蕴可以支撑多久,如果可以支撑到泾水河渠修成,那么,以河渠带来的好处,旱灾不足为虑。 如果不能够之城到泾水河渠修成,那就有些小麻烦了。 “秦国六大仓皆满!” 听秦王政语,昌平君瞬间明悟大师所言之策,面上露出敬佩之意,以大师之年岁,竟然能够有如此的目光和变通之法,实在是令人心惊。 好在,大师乃是道家天宗弟子,乃世外高人,并不入朝堂,否则,秦廷将来可就充满变数了。 “甚好,当初为了长平之战,秦国六大仓便是最大的底蕴,以六大仓的粮食储备,支撑了长平之战中一百五十万军民两年。” “而今,泾水河渠之上,暂有民力五十余万,纵然再有五十万,再有一百万,也能够支撑两年之久!寡人不相信,上天会惩罚秦国两年乃至更久。” “况且,先前李斯曾于寡人言,有如今的五十余万民力,在明岁年底之前,河渠便可功成,若是再次征发大量的民力入河渠,说不准,明岁夏种还能够赶得上!” “诸位,大师之策如何?” 一策而下,将眼下秦国所面临的大事化解,秦王政心中舒畅甚多,纵然不能够提前修成,只要能够如期而就,那么凭借泾水河渠的功效,关中之地不为旱灾侵扰。 以秦国的底蕴,支撑至后年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关中、巴蜀两大核心之地,秦国将无惧旱灾,将无惧关东六国的侵扰。 “善!” “大善!” “……” 厅殿文武重臣岂能够分不出好坏,彼此相视一眼,亦是欢喜,无论此策是谁提的,于眼下秦国之策,实在是堪为最佳之策。 “哈哈哈,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商君之语,实在是我大秦之幸也,大师之策于秦国功劳甚大,依据秦国之法,须奖惩有序,待旱灾不存,河渠修成,寡人当重重赏赐。” “虽如此,但大师仍当继续持巡御史之职责,返回河渠,护卫郑国,他才是如今秦国之大事核心,修渠之中,郑国万万不能够有事!” 秦王政仰天大笑,口中朗朗不语,百年来,秦国史册之上,自己最为欣赏与喜欢之人,便是商君,其人虽死,但法制犹存。 秦法虽不可改,但却可变之,《吕氏春秋》之言虽有些妙处,但若遇到此事,只怕直接就开仓赈灾了,于饥民和秦国来说,都非好事。 “也好,如今大王身体康健,又有念端先生在侧,眼下大事决断,当无大忧心之事侵扰,玄清不日将返回泾水河渠,护卫郑国!” 到了如今的地步,咸阳宫内当无大事侵扰,以自己现在的修行,继续停留在宫中也是没有太大的作用,算起来,今岁快要过去,明岁可又是五年一次的太乙山观妙台论道之事。 泾水河渠距离太乙山不远,自己也能够随意前往行之。 “以大师之修为,护卫郑国自然是小事。” “这次大师归来,倒是令寡人看到大师身上的另外一个优点,无论是早晨在偏殿内之语,还是如今之策,都表现出大师独特的眼光和谋略。” “大师此次返回河渠之上,除却涉及修渠之事以外,其余诸般,大师当有就地生杀大权,凡敢拦阻河渠修成者,直接斩杀,纵违秦法,后续决之!” 大师突兀归来,虽然是少府令赵高自作主张,但如今而观,益处多多也,先是令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恢复如初,而后谏逐客,避退赢秦族老所语,现今,又有如此之策。 以其功劳,单单护卫郑国小用矣,思忖数息,秦王政再次登临上首之位,持笔写就王书,加盖王印,随即递给一侧的赵高。 “玄清自当护卫河渠功成!” 没有多言,从赵高手中接过王书,拱手一礼。 ****** 从兴乐宫而出,已经是午时了,虽有自己那一策,但那也只是大略方针,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斟酌,如应对关东六国的侵扰,如粮仓的储备与留存…… 凡此种种,无需周清多言,区区小事,在场的文武要臣便可以将它们全部搞定,按照预定的方略,不出意外,无论旱灾如何,在明岁夏收乃至立秋之前,河渠便可修成。 即可将关中新田分配,也不耽搁后年的收成,唯一可惜的是,秦国在接下来的三年内,将不得不采取守成之策,尽力的将国内矛盾解决。 一个时辰之后,周清出现在西城府邸。 如云舒所言,那里的一切都早已收拾完毕,只是相对于偌大的府邸,人影还是不显,灵觉扩散,宗全与宗琼等人倒是在一个偏院修行。 算起来,自从自己年初在洛阳破入悟虚而返以后,宗全二人得了好处,破入化神关卡只是时间问题,然则,如今半载过去,宗全仍旧卡在先天巅峰层次,宗琼倒是进步不小。 咻!咻!咻! 不时之间,偌大的府邸之上,还有一道道奇异的流光忽略,或是白光一闪,或是暗黑色的光芒忽掠,亦或者浅蓝色的光泽弥漫。 灵觉所至,天籁传音,未几,那分布在府邸随意之处的三道身影出现在正厅之中,却是已经从新郑归于咸阳一年多的墨鸦、白凤、鹦歌三人。 一炷香过后! 看着府邸正厅中的八人,看着各自盘坐于厅中的八人,墨鸦、白凤、鹦歌、宗全、宗琼、云舒、弄玉、焰灵姬八人,周清沉吟许久。 “大事将起,你等的修为也当更近一步,今日我将衍化一切法智神通,此为道家秘传神通,以得法智通故,善能演说无碍法门,兴布法云,降注法雨,以众妙音,开示悟入,使获清净摆脱。” “静心守虚,聆听妙音!” 一语落,周清一步踏空,盘坐于厅中半空之中,一念而觉,身下顿显混元太极图,淡紫色的玄光笼罩浑身上下,头顶三花隐现,一缕缕奇异的纹理盘桓己身。 双手掐动印诀,无碍清静之气扩散,刹那间笼罩整个正厅,浸润所有人的身体之中,瞬息将所有人的灵觉引入虚幻妙境。 随其后,双手抱球归元,暗合天地阴阳,统辖乾坤无量,眉心一缕缕金光涌现,混元的众妙之门吞吐,眉目呈现万千自然之象。 当是时,口吐无上妙法之音,氤氲之气顿生周身,劲力微动,天地异象始生,梳拢在背后的发丝漂浮,道音滚滚,没入厅内的诸人心底深处。 道音传唱,宛若启蒙之光,引领者八人迈入崭新的境界,尤其是被清静之气包裹的宗全,己身的修为早就臻至先天绝巅,更是在洛阳中得了莫大的好处。 或许是因为突生的执念,未能够心合自然,以至于始终被拦阻在化神之外,不能够真正的神融天地,掌控天地元气,御使天地之力。 这一刻,在周清的引导之下,其心性自然,转瞬之间,便是一股无形的浩荡之气从体内传出,周身淡青色的光芒闪烁,莫大的威压席卷,波及整个厅堂。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无形的封禁拦阻在宗全周身之外,而后一掌打出,将宗全早就提出要修行的两卷《道经》玄功打入其身。 一者《和光同尘》,此为道家至高心法,修炼极致,可以无上灵觉参悟道家真意,妙悟祖师之无争之意,妙悟祖师之无为之意,妙悟祖师之无所持之意。 一者《玄牝之门》,此为一等一的决定疗伤手段,亦是一等一的养生之法,玄牝之门,天地之根,生机无穷,生机无限。 宗全已然突破,周清将灵觉挪移至宗琼的身上,其身想要破入化神境界,还有一段距离,前些时日,宗琼曾言,要学习自己所参悟的悟虚拳法,自己应允了。 一掌打出,《太极十三式》传入宗琼的心神脑海,其周身为之玄光大盛。 而后,灵觉再次挪移,落在墨鸦三人的身上,在泾水河渠的数月,对于三人的进一步修行,也有一定的推演,针对三人所修,结合道家玄妙。 一掌打出,契合墨鸦所修化鸦之法,一卷《不灭七幻》传入墨鸦的心神脑海,此法抛弃化鸦之术的诡异和残缺,以道家之法补之,身法幻术皆有,飘逸似鬼魅,灵动如飞鸦。 一掌打出,契合白凤所修的凤舞身法,一卷《凤舞九幻》传入白凤的心神脑海,此法修炼极致,当可一身为九,论速度,化神绝巅都不一定可以追赶。 若修炼至《凤舞六幻》,就可将普通的化神武者远远的抛在身后,此法兼具攻伐,配合无双的速度,杀伐凌厉。 一掌打出,契合鹦歌所修的《九影寒玉》之法,一卷《九阴真经》传入其心神脑海,此法由阴柔而入,修炼圆满,可参悟出阳刚之属,阴柔共济,化神圆满。 传法五人,灵觉之外便是剩下云舒三人,三人中,云舒与弄玉已经在修炼道家《清静》之法,契合二人的本性,进境很快。 焰灵姬在自己身边久矣,自己早就传授其一卷道家玄功,配合焰灵姬自身的火魅术,阴阳共济,平衡而进,修为进度不慢。 三人身上唯一欠缺的便是身法,不求云舒、弄玉、焰灵姬与强敌近身死战,床琴攻伐不成,离去当逍遥自在,念及此,一掌打出,一卷《逍遥游》便是烙印三人的心神脑海中。 此卷玄功乃是从道家至高身法《御风》而出,道家历代祖师中,论身法、轻功之妙,列子堪称无双,其身法融入天地之风,踏步之间,如风一般,转瞬即逝,不可捉摸。 取其一隅,融合自己所得,推演此法,若三人日后与道家真的有缘,赐予《御风》倒无不可。 第三百章 史册 “宗全,你既然已经破入化神玄灵之境界,接下来当前往赵国,行之前之事。墨鸦和白凤暂时跟着你,助力你在邯郸扎下跟脚!” “宗琼,你下山也已经磨练数年了,这一次,你当前往燕国,行之前之事。鹦歌与焰灵姬暂时跟着你,助力你在蓟城扎下跟脚!” “一应财力随你等调动,诸般事务自行抉择,万事性命当先,有命在身,万物皆在手中,待泾水河渠修成,我会派遣人手将你们替换下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厅中的诸人才徐徐醒转,率先破入化神之境的宗全,自是欢喜无比,感受着体内新生的力量,灵觉扩散,掌控天地元气,比起先前何止强横十倍。 再加上小师叔传授自己的道家玄功与其所修的感悟,自己当很快稳固境界,周身玄光闪烁,上前一步,对着小师叔道礼而下。 随其后,其余诸人也是先后从修炼的状态醒转,各有所得,至于所得多少,那就全然凭借个人的悟性了,历经一年多有目的的修炼,再加上自己传授的功法。 墨鸦三人的修为当直追鬼谷纵横二人,五年之内,达到先天巅峰层次不难,至于更进一步的化神层次,如若他们机缘足够,那就自行踏入,如若机缘不足,看他们的表现为之。 云舒与弄玉的修为倒也有不小的提升,清静之气加身,引动二人身上的本源清静之气,身体中的内力越发浑厚起来,虽不是先天层次中的顶尖高手,但将来二人破入化神却比墨鸦他们有希望的多。 焰灵姬的修为,本就已经踏足化神,参悟阴阳玄妙,现在并不欠缺其它,所需要的是与化神层次武者的磨合、切磋。 燕国蓟城之地,虽不若赵国那般武者横行,游侠横行,但也不在少数,此行蓟城,当会有不小的收获。 “小师叔请放心!” 宗全与宗琼二人相视一眼,颔首以对。 墨鸦三人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形,自从一年前的抉择留下,直到今日才有任务加身,倒是令他们有些期待,自小在夜幕之中长大,困居一隅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煎熬了。 三人上前一步,虽无言,但一礼而下,说明一切。不过,对于白凤来讲,似乎有些淡淡的奇异,在这座府邸之中,已经多次见过弄玉,但却已经感受不到当日新郑雀阁内的触动。 彼此相谈,宛若朋友,礼仪加身,清静自然,这个原本坠入地狱之中的女子,今日之身,却添了一丝静雅和闲适。 也许,白凤自己也说不准当日的感觉如何,是同情?是怜悯?是爱护?是歆慕?是不甘?是…… 现在,她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自己也该有崭新的道路,此行离开咸阳,前往邯郸,未尝不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公子,燕国的蓟城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处于风雪之中,寒冷无比,难道公子真的希望奴家在冰冷的蓟城待着?” 此行任务,焰灵姬倒是有不同的意见,盛夏未过,浑身上下仍旧是那般的妖娆,仍旧是那般的魅惑十足,加持道家玄功的玄静出尘之气,更是将己身媚骨催动的淋漓尽致。 一举一动之间,均有勾人心弦之能,听着周清的安排,竟是要前往极东之地的燕国,不由得有些不乐意,前往燕国哪里有待在公子身边好处多多。 念及此,倒是有些羡慕云舒与弄玉这两个小丫头了。 “燕国寒冷,以你的火魅柔光,正该引入太阴之力以中和,如果你能够参悟阴阳共济,破入化神第二层次,可以随时回来。” “云舒与弄玉二人,我另有安排,今诸夏大旱,灾劫并起,你们此去行事,应会轻松不少。” 也只有焰灵姬会这般随意的和自己讨价还价,对其无奈的摇摇头,并未多言,轻语之,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身侧的云舒和弄玉身上。 她们两个的修为尚弱,不适合行走诸夏,以她们两个的性格,更适合待在咸阳为自己培养后续的人手,道家天宗的弟子终究不能够牵扯凡俗太多。 是故,自从自己下山以来,自己也是在一直控制天宗的弟子数量掺和俗事,待将来有一日,或许,天宗终究是天宗。 ****** “他们都已经离去,云舒、弄玉,你二人就停留在咸阳,王书而下,我需要北上泾水河渠,巡御诸般之事,大灾之年,数十万、数百万的关东列国饥民入秦。” “接下来,我会从那些饥民中挑选资质不错的存在,筑基完毕以后,会托虚守送回咸阳,你们当教导她们看书、识字、修行。” “不出意外,一年之后,我会从泾水河渠归来。” 目视着宗全、宗琼等人的先后离去,他们会先行前往韩国、魏国,然后携带资金、人力、物力前往赵国与燕国,事情纷杂,看似简单,实则有不小的麻烦。 灵觉感应之中,纵马离开咸阳城,东出而去,如此,整个厅中便是只剩下云舒、弄玉还在,踱步厅中,没有迟疑,对着二人说道任务。 “放心吧,公子,我与弄玉姐姐会做好的。” 身着浅白色裙衫的云舒莲步上前,微微颔首,如果公子不交给她们任务,云舒反而会觉得公子不重视她们,教导一些人看书、识字、修炼,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不是问题。 毕竟,公子也说了,不过一年,公子便会从泾水河渠归来,一年的时间,足够自己和弄玉姐姐将该教的都教导了。 “公子请放心,弄玉会照顾好云舒妹妹的,也会照顾好公子挑选的那些人,公子远在河渠,当不必忧心咸阳之事。” “只是,《天人劫》如今还有七八回,一月一出,算起来,明岁春时就没有后续了。” 对于云舒的轻言脆语,周清轻轻一笑,对于她们两个自然是放心的。随即,将目光放在弄玉的身上,比起云舒,弄玉毕竟要心思灵动许多。 “后续的内容,我会托虚守时不时带回来的。” “我不在咸阳的时日,若碰到难处,当持我令以决之!” 《天人劫》的事情,自己怎么会忘记,如今灾劫而起,似乎纪数的涌动越来越呈现跳跃性,伴随着人员的流动,道家玄清子之名传荡甚广矣。 对着恬静无双的弄玉点点头,翻手间,便是一枚漆黑色的令牌出现,劲力吞吐,落于弄玉跟前,这是护国法师之令。 虽然在咸阳之中,不太会有人和弄玉他们过不去,毕竟昌平君、蒙武等都直接、间接受了自己不小的人情,他们文武两巨头的面子,下面的人没那么不长眼。 “嗯!” 弄玉与云舒相视一眼,双手将漂浮在身前的漆黑色令牌握在手中,福身一礼。 “好了,我也该走了!” 继续待在咸阳无事,一念而动,周身闪烁淡淡的紫色玄光,踏步而动,行至厅前走廊之上,身后云舒与弄玉缓缓跟随,残阳隐现,以自己的速度,赶回泾水河渠很快。 没有回头,身形闪烁,消失在云舒二人眼眸深处。 这一次返回泾水河渠,速度更快,不过半个时辰,便跨越数百里,由咸阳城直入泾水云阳之侧,未几,待天色彻底暗下来之时,复归泾水河谷的顶端药庐之前。 虽离开两日,但泾水河渠的工程却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该继续还是继续,灵觉之下,却是在河谷之中,发现了新造好的数架水车。 这群工匠的速度倒是挺快! “小师叔,您回来了!” 不多时,虚守出现在身侧,那群罗网的人还停留在郑国身侧,看来,自己返回咸阳的事情,少府令赵高也留人于虚守所言了。 “嗯,随我去见李斯和郑国。” 对着虚守点点头,踏步出,身入下方的泾水河谷之中,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郑国与李斯正在河渠幕府中商量着什么,周围还有诸多吏员围着。 “大……大师,李斯见过大师!” 与虚守一同进入河渠幕府的帐篷之中,内部已经点燃了诸多灯火,驱逐着内部的黑暗,刚步入其中,便是被内部的诸人察觉。 一道道目光汇聚在身上,顿时,处于河渠工事商讨状态的诸人连忙起身一礼,尤其是河渠丞李斯,似乎昨日根据少府令赵高所言,大师应该返回咸阳城才是。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心中虽奇异,但未敢有疑,与身侧的郑国一起,上前一礼。 “郑国见过大师!” “见过大师!” “……” 诸人之礼起伏,虽显杂乱,但周清并不在意,对着诸人一一点头,而后将手中王书递给郑国,静待他们的回应,如果说现在的泾水河渠只是秦国内一大重要工程。 那么,随着明日一道道王书从咸阳城散发秦国各大郡县,那么,泾水河渠可就要成为整个秦国的焦点,身为泾水河渠的河渠令与河渠丞,身上背负的东西超越先前十倍、百倍。 数息之后,果不其然,如周清所预料的那般,看完秦王政手写王书之后,郑国浑身先是一震,而后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神情更是激动无比。 强烈镇压住内心的激荡情绪,将手中王书递给身侧的李斯,倘若真的如王书中所言,那么,自己将不负水家水工之名,河渠功成之时,就是自己名载史册之时。 第三百零一章 秦国之墨(大章) “旱灾之年,征发秦国内的贫苦之人与入秦的关东饥民修渠,以军粮赈之,如此,既不违反秦法,又可一举两得。” “此计甚妙,若真如此,不出半月,泾水河渠之上必将多出数万、数十万的民力,到今岁底,甚至有可能突破一百万民力。” “真这般,那就意味着大王将举国修建泾水河渠,虽有莫大得好处,但也有不小的风险!” 王书从郑国手中流入身侧的李斯手中,借着帐篷内的烛火之光,一览王书,从王书上的意思而显,这是大王给予玄清大师的,但是除却对大师的安排以外,也夹杂着即将颁行的国策。 而今,秦国之内的旱灾已经绵延半载多,夏种不显,上交完赋税以后,所剩无几,如此底蕴很难继续支撑下去,再有关东饥民不断涌入。 先前在河渠之上,李斯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从这道王书上而观,问题已然解决,但是己身也从这道王书上感受到极深的压力,举国之力压上,那就意味着只许成不许败。 河渠不成,则举国瘫痪。当是时,山东六国一旦联兵攻秦,秦国连辎重民力都难以支应,这是最大的危险。对于这个危险,想来以朝中要臣的眼光,可以看到。 其次,对于接下来的泾水河渠,也将面临绝大的考验,现今五十多万民力在此,已经将自己和郑国的精力生生耗在其中。 以军粮军制赈灾之,固然可收民心,然则,如此庞大的人力紧密聚集在连绵工地,任何事端都有可能被无端放大,郡县偏见、部族偏见、家族偏见、里亭村落偏见以及各种仇恨恩怨,难免不借机生发。 但有骚乱械斗或意外事件,纵然可依严明的秦法妥善处置,可只要延误了河渠工期,延误了河渠之事,那便是任谁也无法承担的罪责。 尤其是自己身为河渠丞,凡是涉及修建河渠以外的诸多军阵之事,全部在于自己,数月来,自己带着诸多秦吏日日巡视民工营地,事无大小一律当下解决,绝不累积火星。 此举便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倘若待这道王书中的旨意下达秦国各郡县,那么,李斯可以想象半月之后、一月之后的河渠会是什么场面。 “二位身为河渠令与河渠丞,总揽修建泾水河渠的方方面面,这道王书之所以让二位提前一览,便是要二位提前做好准备。” “一旦秦国动用储备粮仓,那就是举国之力压在其上,玄清虽不懂修渠,但身为巡御史,若然在河渠之上发生延贻之事、乱象之事。” “大王于我生杀大权不是摆设!” 从李斯手中收回王书,打量着此刻神情各有不同的二人,周清轻缓而语,征发秦国灾民汇聚河渠之上,固然可以带来大量的民力,为修筑河渠提供足够的力量。 但百万人的规模,管理起来也是颇为麻烦,极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举国之力修建河渠,此等气魄,古来罕见,水家史册之上,必将为秦王、为此渠留下厚重一笔,郑国定然为秦国修成此渠,以不负水家之名!” 听得出护国法师口中的决然和冷然,郑国与李斯快速相视一眼,旋即,各自上前一步,再次一礼。口中喟然长叹,浑身散发着莫名的激扬之气,深沉而道。 “定不负大王所望!” 李斯亦是沉声而道,从小圣贤庄进入秦国以来,原本以为可以凭借在文信候府编撰《吕氏春秋》受到赏识,从而步入秦廷,追逐高位。 现今,文信候已殁,自己身上能够依靠的只有秦王,只有秦王赋予自己的修渠之事,若此事完美的办成,这泾水河渠就是自己的晋升之资。 否则,自己将陷入深渊,再也不可能爬出来,观大师手中之王书,举国之力在此,更是向秦王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如此,焉敢不慎重处之。 于二人之语,周清没有多言,轻轻颔首,身躯微转,同虚守看了一眼,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闪烁,踏步间消失不见。 ****** 一如周清所预料的那般,昨日刚商定好应对眼前旱灾的妙策,次日,一道道王书便是从咸阳城飞奔秦国各大郡县,尤其是关中之地各县。 开放国府官仓赈旱灾,对于秦廷上下来说,是以军法军制为之,但对于秦国之内的广大庶民们来说,却根本无暇理会王书深层次玄妙。 他们只知道,这次,开官仓治水修渠,无疑给了老秦人与新秦人一条最好的出路。最要紧的一条,这次的民力征发,破例地无分男女老幼。 受旱灾侵扰眼中,一时间,庶民举家齐上泾水河渠工地,有着国府的官仓作为支持,能够活下去的机会只在工地之上,随意吃饭、放开肚皮吃饭,岂非是大好之事。 除此之外,秦国官署对于征发的民力参与修渠,直接算作每年应该有的徭役之内,换言之,与其修筑长城、修筑秦国内的其它工事,哪里的好处能够比得上泾水河渠。 再者,今岁的旱灾,在夏收的时候就出现在了,一直到如今立秋初入,夏种的粮食所出不多,秋冬闲暇无事,民众心中也有了寄托之所,何其错过。 更有传言,在泾水河渠之上,如果干得出色,说不准还能够争得个农爵,何乐而不为!至于被大力征发民力的关中受河渠益处的郡县,更是没有任何意见。 “小师叔,这人……也太多了!” 半个月之后,周清与虚守二人静静的站立在河谷顶端,俯览着以河渠幕府为中心的方圆区域,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人影汇聚于此。 简直是真正的人山人海,连其后承王书之名征发民力的李斯也没有想到,原本谋划的主要征发区,只在泾水河渠受益的渭北各县,对关中、其余各县只是斟酌征发,能来多少算多少。 不想王书一发,整个秦川欢声雷动,县县争相大送民工,一营一营不亦乐乎。旬日之间,关中高原便密匝匝扎下了一千多个营盘,一营一千人,整整一百多万! 这还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的时间,整个泾水河渠上征发的民力便是超越百万,由泾水河渠入口而出,东西绵延如同黑色的长龙。 “人多了才好,昨日郑国与李斯便是推演,如果有百万以上的民力在河渠之上,最迟明岁立秋之前可以完工,若可以征发一百五十万以上的民力,说不准,在夏收之前便可以完工!” 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玄光,方圆数十里的区域收入眼眸深处,一道道从四面八方汇聚的人影不绝,在李斯早就安排妥当的诸多吏员管理之下,分配至河渠的各段,发放铁锹钻锤,快速进入状态。 不过,目光掠之另外一个方向,却也是一条人影的长龙,两侧有身披重甲的兵士护持,一辆辆牛车缓缓而进,一袋袋粮食不断的从关中粮仓运过来。 “人多虽是好事,不过,小师叔,你看那边!” 虚守点点头,对于如今的泾水河渠来说,人越多,力量越大,根据郑国数年来早就画好的工程图,快速分配至各个关卡,修筑工事,以待明岁直接连通。 然则,随其后,虚守话锋一转,言语有些惊讶,单手遥指河渠人群汇聚的某一处,似有不解,头颅微微摇晃,周清闻此,一眼看将过去。 却是一位位走路都颤巍巍的老者也夹杂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甚至其中多有老弱之人,连带着其内还有婴儿哭声,孩童的嬉戏之声。 按照秦法,这种民力绝对不可能被征发到此地的,普通的民力征发至河渠之上,还能够奉献一点力量,但她们却纯粹是消耗者。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这件事李斯已经于我说过,此举虽违背秦法,但却不违背大道,不违背大德,而大德之妙便是天地之法,这也是如今现行商君之法需要补充的一点。” 对于那些人的存在,周清早就注意到,原本也是有些迟疑的,既然以军制处理眼前秦国旱灾,便不能够有如此怜悯之心。m..Com 大仁不仁,此举对于其余未入泾水河渠的秦国人是不公的,但换一个角度,收拢这些无力之民,也能够湮灭秦国内可能因此产生的稍乱。 无需兵戈镇压,些许粮食供给便可消灭,何乐而不为! 一个月后,泾水河渠的全部工程区域上,已经盘踞一千七百个营地,换言之,距离王书而下不过月余,便是有超越一百七十万的民力至此。 期间,周清曾御风而行,来回泾水河渠之上,俯览而下,满是人员汇聚,民力在河渠工地上日夜不息的劳作,尤其是那些新秦人,根据王书所言,只要河渠功成,他们便可以在关中分得田地。 一百七十万的民力消耗,此举远超二十年前的长平之战,当初秦国粮仓底蕴可以支撑长平之战两三年,如今,面对如此消耗,这个时间定然大大缩短。 也是秦国百年积累雄厚,仅仅是关中六座大仓打开,各色粮食便有百万斛之多。一年之内,支撑河渠工程绰绰有余。 向河渠运送“军粮”的大任,秦王政交给了国尉蒙武。为此,蒙武特意调集了留守蓝田大营的三万步军,组成了专门的辎重营,征发关中各县牛车马车六万余辆,昼夜川流不息地向渭北河渠输送粮草。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在秦国的这等亘古未有大事传遍整个关东六国,一时间,关东六国纷纷派出探子前往泾水河渠,一探究竟。 缘由此,周清也终于在郑国周身发觉关东敌秦之人的踪迹,没有任何留手,直接将他们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选中镇杀。 还未等周清对那些尸身给予处置,便是被四周的诸多民力一拥而上,直接被铁锹、钻子、锤子弄成肉泥,在一片满是愤恨之声的场景下,被填入河渠工地底部。 秦王下达王书,开仓放粮拯救旱灾中的他们,而那些被大师击杀的人无疑是和他们作对的,秦王仁德,郑国仁德,倘若真被关东六国的小人得手,他们自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庶民们不懂大道理,但是实打实的实惠却是不必多说,胸中自有平衡,一时间,不用周清刻意巡察,那些在河渠工地上稍有异样的人士便是被举报。 除此之外,周清倒是在这段时间,为泾水河渠又献上了一个好东西,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民力合力拉着牛车运送各种物质,效率既低,又浪费时间。 旋即,便是令虚守返回咸阳城一趟,亲自面见秦王政,希望可以将咸阳将作少府中的工匠调往河渠,说起来,将作少府中的工匠多以百年来入秦的墨家子弟为主。 昔年,孝公岁月,卫鞅变法之时,正为当时显学的墨家觉秦法暴虐、不近人情,欲要拦阻之,后来历经孝公亲自多次相谈,随后,便是有一部分墨者入秦,一直身入将作少府中。 除此之外,墨家的其余分支,则有两处,一者为楚国的墨者,那里也是墨家的领导者,擅长机关术,多为游侠剑客,发扬兼爱非攻,身影屡屡现身列国。 另一者为齐国的墨者,一直停留在稷下学宫的范围之内,传承墨翟的学说,以期将其发扬光大,为楚国的墨者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之力。 近年来,一直敌秦的墨者,便是楚国之墨,缘由根基之地在楚国内的神农大山,传闻更是有机关重重的机关城拦阻,数百年来,墨家主力凭借此,一直传承不坠。 对于周清的所求,秦王政没有任何迟疑,不仅将咸阳城将作少府中的所有工匠调往河渠,甚至下达王书前往蜀地都江堰,将那里所有擅长修渠的人员调往河渠。 当今之时,所有一切有利于修渠的力量必须入河渠之上! 不久,泾水河渠区域,除了四周一架架随处可见的水车在引水浇灌田地以外,便是多出了一架架独轮车,只需要一个成年民力,便是推着小车运送各种物资于河渠之上。 轻便、快捷、省时、省力……诸般好处而落,那一架架笨重无比的牛车便是被改装,以至于,又过了半个月,连带蒙武运送军粮的牛车都看不到了,只剩下一架架独轮小车,行走在关中大地之上。 第三百零二章 《强韩书》 凌冬时节,距离征发秦国各郡县民力入河渠的消息也已经过去两个月,除了最开始一个月人数猛然增长以后,近月来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虽如此,民力也已经快速逼近一百八十万,开亘古修渠先河,三代以来,只怕也只有当年夏禹治水的时候能够与之相比,至于山东六国,则是没有一国可以与之相比。 河渠令郑国总掌修渠具体事务,统领源源不断从秦国其余处调来的工匠和水工,分配泾水河渠的每一段,给予化整为零,将整个泾水河渠的进度全体推进。 河渠丞李斯总掌除修渠以外的所有军政要事,尤其是近一百八十万的民力,统筹所有问题,给予合理的安排,配合郑国的动作,给予合理的处理。 周清虽不管河渠上的修筑事宜,灵觉一直扩散,笼罩郑国周身,以防有不测,不过自从百多万的民力上河渠之后,那些游侠剑客的影子也少了许多。 缘由此,使得周清也有时间身形出现在关中之地的每一处,敏锐无比的灵觉俯览大地之上,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落在一位位少年男女的身上,一窥他们的资质和潜力。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堪堪找到四名还算不错的苗子,只是四人都是小女孩,原本周清看上了一位小男孩,只可惜被其家人拒绝。 秦法之下,男丁可贵,再加上秦国固有的尚武之风,男丁成年,便可入军,一窥爵位,若实力与运气足够,获得爵位不难。 周清并没有多言,也没有说道自己的身份,是否跟随自己修行,全然凭借自愿,不过在那些秦人的眼中,却似乎舒缓了一口气。 大旱灾年,多一口人便需要多一份口粮,女伢子跟着自己生活,将来生计着落不显,况且眼前这位紫衣贵人还赠与自己等人钱财,如此,更是欢喜。 带领着自己所选中的四人归于泾水幕府之上,四人生长的面黄肌瘦,绝对的营养不良,并未着急为四人筑基,就算要筑基,四人的身体本源也得充沛无比。 “小师叔,您要收弟子?” 看着眼前这四位衣衫褴褛的四人,对于她们的性别虚守倒是不在意,只是听小师叔之语,似乎想要好好的培养她们。 “弟子?” “如果她们将来足够出色,说不准会成为我的弟子,至于现在,虚守,你先带着她们调理身躯,之后,我会引导她们筑基!” 轻轻摇摇头,于诸子百家而言,弟子之名可非轻易而言,一如当年的祖师老子,臻至身融万物的至高境界,百家中向祖师问道的人不少,但无一人是祖师的弟子。 就是道家后来的传承者,也非祖师的弟子,充其量不过是机缘之人而已,迎着虚守看过来的目光,屈指一点,便是四道玄牝之力落在四人的身上,修复四人亏损的根基。 “是,小师叔。” 虚守颔首以对,先前所问也觉得不可能,一如道家天宗之内,虽然道家天宗的弟子不少,但能够被师尊、师伯、师叔收为弟子的不多。 再一次看着这四位年龄大都在五六岁的孩子,面上轻缓一笑,踏步而动,领着四人走向不远处的药庐之侧,若要调理身躯,此处正合适。 半个月后。 在虚守以道家秘法的探测之下,小师叔寻来的那四人肉身本源已经充实,先前面黄肌肉的身板也变得有光泽隐现、有红润之色隐现,枯黄的发丝也显得柔顺许多。 对于此,周清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耗费一天一夜的功夫,以己身本源强行为四人筑基,洗涤身躯杂质,封锁体内尚未完全散去的先天元阳之气,这也是自己为何寻找这个年龄段之人的原因。 如自己,当年刚出生不久,便是被师尊以内力封锁体内先天元阳,有了先天的气韵,在接下来的修炼中,裨益良多。 一日之后,虚守便又是带着她们四个前往咸阳城,将她们交给云舒和弄玉二人,教导看书识字、修行纲要,以便自己归去再行深入教导。 举国之力压到泾水河渠之上,近一百八十万民力征发,秦国关中粮仓日夜不息的向河渠之上运送粮食,每一天,河渠的进度都在向着目标前进。 此消息对于郑国、李斯来讲是一件好事,对于每三五日便收到河渠进度之书的秦王政来说,更是一件好事,似乎,对于关东六国来说,同样是一件好事。 秦国民力多汇聚在河渠之上,更是以军粮赈灾之,以军队防卫之,若如此,那就意味着如今的秦国正处于一个内患接连不断的状态。 内有忧患,再加上外力的冲击,不说可以将秦国彻底击垮,起码拖延秦国的发展,绝对是有可能的,没有迟疑,在山东六国之人的来回使者穿梭之下。 未几,在年岁即将过去之时,六国之兵汇聚,便是要对秦国关外之地进行冲击,然而,还未等他们动手,早就已经陈兵平阳之地的桓齮、王翦等人便率军攻打赵国、魏国。 一战而落,王翦将兵猛攻魏国北部,连下邺城,邺城乃战国魏地,西门豹曾为邺城令治水,拔九城!桓龁、蒙恬将兵突袭赵国平阳,一举斩首赵军十万,击杀大将扈辄! 两战大捷,中原震撼,楚燕齐三国的援兵中途退回,弱小无比的韩国更是惶恐万分,快速收缩兵力,六国联兵攻秦之谋业直接烟消云散。 战果累累,秦军之威再次威慑山东六国,不过随其后,六国的合纵抗秦虽不存,但北方匈奴却也是不放弃这个机会,一队队匈奴兵士不断侵掠秦国云中郡,与秦兵交战于九原之地。 然则,此时上将军桓齮、大将王翦等率兵东镇六国,咸阳令蒙恬出列,主动请缨,率兵前往云中九原,以抗击匈奴侵掠。 若非秦国如今的精力都耗费在河渠之上,区区匈奴焉敢冒犯大秦! ****** 韩国,新郑! 遥想百年之前,韩国与魏国、赵国三家分晋地而得,晋阳之战以后,春秋不显,战国而立,又得周天子王书,位列诸侯,其后灭郑国,行变法,一时间,劲韩之名压三晋。 随其后,魏惠王与韩宣惠王在巫沙会面,并尊为王。国势臻至绝巅,而今,却是远离荣耀,逐渐沉沦,加持申不害之术治残留,韩国朝堂之上,权谋并显。 “看来你的强韩之书,并未入韩王之眼!” 夜幕降临,纵然新郑之外的局势如何危急,纵然新郑内的宵禁之令如何严谨,对于紫兰轩来说,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反而,随着六国再次合纵伐秦的失力,生意一时间又好上许多。 莺歌燕舞,紫醉金迷,一条条在清凉微风下随意飘动的紫色纱幔摇曳,一缕缕女子幽香弥漫,一丝丝醇香酒气蔓延,扩散至整个紫兰轩上下。 一位位公室贵胄、大夫上卿在这里纵情娱乐,软玉温香,酒水迷人,触手处,滑腻无比,耳边丝竹管弦之音不绝,真乃人间绝妙之地。 而与此同时,对于紫兰轩二楼一角的一处静室内诸人来说,却非如此,房门拉上,隔绝外在靡靡之音,其内龙涎之香燃起,呼入鼻息之间,清静心神。 半月之前,韩国同其余五国欲要伐秦,结果被秦国将军桓齮和王翦挫败,纷纷割地纳贡,韩国亦不例外,将已经有些脱离自己掌控的南阳区域三城割让给秦国。 缘由此,一位王室贵公子在今日西宫论政之时,上《强韩书》,欲要在韩国之内变法革新,除旧布新,重整韩国内政,恢复韩国往昔之势。 只可惜,《强韩书》刚被紫衣贵公子一言一句的念道而出,整个西宫朝堂之上便是一阵的鄙夷之音,百年前,申不害入韩变法,结果怎么样,不仅没有使得韩国成就真正的霸主地位,反而被魏国欺压,以至于沦落至此。 如今,若要再行变法,那是害韩国矣。 “昔者,法圣商君三次与秦孝公相谈,方有秦国之变法大成,而今非不过第一次上书父王,虽不成,但也算是为接下来的变法做准备。” “只是想不到,秦国竟然有人能够思忖出军法军制赈灾之策,既不违反秦法,又可收纳山东饥民之心,再有桓齮、王翦兵压威慑,泾水河渠成就不难!” 于临窗而立的那位黑衣男子冷酷之音,静室中的一位紫衣贵公子无奈而笑,伸手端过身前条案上的白玉酒樽,其内却空空如也。 观此,身侧却是一道妖娆的身影上前,踏着绛紫色高跟,双手轻挽玉壶,斟倒醇香酒水,二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九公子所言《强韩书》,于如今之韩国,可谓是振聋发聩,只是,祖父与四公子坚守术治,血衣候白亦非拥兵自重,欲要强韩,难矣。” “以良所见,大王今日在西宫呵斥九公子,未尝不是对九公子的保护,自从百年前申不害城墙自刎之后,韩国庙堂便是陷入长久的幽暗之中。” “《强韩书》内蕴九公子法术势精要,若一缕强光,刺人眼目,慌人心神,昔年商鞅入秦,若非秦孝公一力支撑,其法不成。申不害入韩,若非昭侯使其有生杀大权,其法不成。” “诚如是,欲要行《强韩书》,必要从九公子法家学说势之一道而入,执掌大权,行变法大事!” 第三百零三章 法术势 自从百年前秦国与魏国少梁之战后,列国便是掀起了又一次变法浪潮,也正是在那期间,法家三派而立,法术势各执一隅,在列国实践,以图高下,定法家正统。 法治说以李悝商鞅为最显,术治说以申不害为最显,势治说以慎到为最显。在战国乱世的诸子百家眼中,法、术、势三治说虽有不同,但其根本点是相同的,这便是以承认法治为根基。 唯其如此,战国之世将法术势三说视为互联互生的一体,统呼之为法家。然则,这种笼统定名,却不能使法家群体认同。 在法家之中,三说之区隔是很清楚的,谁也不会将法、术、势混为一谈。可以说,法家事实上有三个派别,而且是很难相互融合的三个派别。 三者之中,以势治为核心起源,何谓势治? 势者,人在权力框架中的居位也。位高则重,位卑则轻,是谓势也。《尚书·君陈》云:无依势作威。这个势,便是权位。 法家言势,则明确指向国君的权位,也就是国家最高权力。慎到之所以将势治作为法治精要,其基本理念推演是:最高权力是一切治权的出发点,没有权力运行,则不能治理国家。 其人曾在《慎子》云: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桀为天子,能乱天下。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者不足慕也。可见一斑。 只可惜,单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便可以治理好国家? 明显不能够! 其后,李悝、商鞅等重法之士应时而生,将国家治道之根本定位为法治,认为律法一旦确立,便具有最高权力不能撼动的地位,所谓举国一法、唯法是从,皆此意也。 何为术治?法家所言之术,却是治吏之道,是谓术治。战国之世,术治说由申不害执牛耳,被天下看作与商鞅法治说并立的法家派别。 申不害术治说的理念根基在于:无论是势还是法,都得由人群来制定推行。这个人群,便是君王所统领的臣下。若君王驾驭群臣得法,律法政令便能顺利推行,否则天下无治。 《申子》云:申不害教昭侯以驭臣下之术。 术治的理念根基发自吏治的腐败与难以查究,且认定吏治清明是国家富强民众安定的根本。如此理念并无不当。 此间要害是术治派见诸于变法实践之后的扭曲变形。所谓扭曲,是秘而不宣的种种权术,一旦当做治理国家的主要手段普遍实施,必然扭曲既定法度,使国家法制名存实亡。 如此权术一旦普遍化,国家权力的运行法则,规定社会生活的种种法律,便会完全淹没在秘密权术之中,整个国家的治理都因权术的风靡而在事实上变形为一种权谋操控。 是故,申不害相韩变法二十年,虽吏治清明,但一朝身死,韩国直接坠入深渊,再也不能够翻身,当今的韩王,更是术治一派的传承者。 以权谋操纵朝局,君臣尔虞我诈,官场钩心斗角,上下互相窥视,所有各方都在黑暗中摸索,人人自危个个不宁,岂能有心务实正干? 《强韩书》一语而落,在韩王宫西宫朝堂上被如此奚落,岂不是术治的危害? 一言以蔽之,权术之风弥漫的结果,使从政者只将全身自保视为最高目标,将一己结局视为最高利益,以国家兴亡为己任而敢于牺牲的高贵品格荡然无存! 身穿浅绿色锦袍的少年之人,温文尔雅,听着静室中的二人之语,不由得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当前之时,唯有先从势治而落,执掌大权,然后以此而出,指定诸般方略,韩国才有希望。 “大势不在你身,韩王与韩宇推崇术治,以权谋为重,数十年前,为了转移秦国的压力,将原本许给秦国的上党之地,割给赵国,有此,长平之战出!” “十多年前,为了能够使得秦国的压力减弱,竟然割八城,资助洛阳之周朝,以期可以击垮秦国,避退秦国,只可惜,后来秦国灭亡大周龙脉。” “信陵君率领诸国大败秦国之后,韩国不思图谋变法,反而令郑国入秦,施疲秦之计,如今,秦国举国力修渠,无论如何,泾水河渠是六国拦阻不了的。”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流沙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摆设!你……应该知道,继续这般下去,韩国将没有多长时间了!” 单手持鲨齿剑的黑衣男子,临窗而立,浑身隐现淡淡的黑色玄光,一丝丝冷酷的气息外显,听张良之语,不以为意,这个时候还在争论所谓的法家三派谋略,无用之功!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若听自己之言,持剑平复新郑乱局,登位如初,除旧迎新,岂不快哉,继续这样下去,无论是韩国,还是流沙,都将不会有好的下场。 “秦王登位以来,清除文信候吕不韦、长信侯嫪毐内患,待泾水河渠而成,秦国根基铸就,如若一天下大势,非有休养生息,积蓄实力。” “算起来,韩国至多还有五年到八年的时间,你打算怎么做?” 绛紫色的高靴在木板上踏动,单手轻轻拨弄着静室中的火炉,紫色长发如瀑,高挑纤细的身材婀娜,浑身上下弥散着神秘的紫色祥光。 随着黑衣男子之后,脆声而语,娇艳勾人的紫色眼眸流转,轻语之,听着虽浅,但内蕴沉重,五年到八年的时间,还是多算一二。 “韩国孱弱,亘古以来,弱邦唯有一途:屏息心神,修明内政。此越王勾践所以成霸也!” “夫今韩国若能心无旁骛而力行变法,明其法禁,必其赏罚,削其贵胄,尽其地力,使民有死战之志,则韩自强矣!” “果能如此,纵然数年之后,秦国行一天下大势,韩国也有抵抗之力,加持山东五国之力,敌国攻我则伤必大,虽万乘之国莫敢自顿于坚城之下。” “为今之计,只有以术治而入,开辟其余两道,现今的朝局之中,能够为之切入的也只有……” 紫衣贵公子再次轻缓饮酒,虽面临诸多难题,面临莫大危局,但面容之上却没有半点焦虑与担忧,仍旧是那般的古井无波,清静如玉。 言语缓缓,《强韩书》已经上书,虽不被父王采纳,但从其中自己也可以看出如今的朝堂局势,于接下来的谋划有帮助。 迎着紫女看过来的希冀目光,紫衣贵公子的视线徐徐落在张良身上。 ****** “太傅,您竟然来咸阳了!” 战国乱局,诸国各有其道,相对于秦国举国之力压在泾水河渠之上,一时间,偌大的咸阳城都为之冷清不少,不过此等关头,城门守卫却是较之往常还要严谨许多。 咸阳西城重臣府邸区域,燕国太子丹亦是在此,质子于秦数年来,一直想要离开咸阳,回到燕国,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四周被罗网中人牢牢封锁,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 原本欲要借助阴阳家东君焱妃的力量,逃出秦国,只是,还未有功成,东君焱妃便是被秦王调离咸阳,北上河渠之中。 然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在府邸之中百无聊赖读书之时,竟然见到昔年在燕国的太傅鞠武,说起来,太傅与自己均为燕国公室后裔,故而倍感亲切。 “太子殿下,时隔数年,你我终于再相见。” 身着普通秦人的衣着,灰白色的长袍加身,漆黑的长发高高束起,眉目方正的中年模样精干之人。言语之间,带有浓郁的燕国雅韵,听在燕丹的耳边,一时间,百感交集。 “太傅,这里已经被罗网中人监视,您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是父王派您前来的?” 随着秦王亲政,自己在咸阳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秦国的目标自己看的很清楚,只待泾水河渠修成,便是要积蓄国力,行一天下大势,而自己的存在在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缘由于此,秦王政绝对不会让自己离开咸阳城的,也不会允许外在之人与自己过多的接触,否则,数年来,自己也不会没有太多收获。 “不,是我自己前来的,如今秦国正值旱灾,国力压在泾水河渠之上,一路入关,所观秦国内患不少,故而鞠武思忖,这应该是救殿下出秦国的好时机。” 在燕丹的引领下,快速走入厅堂,关闭厅门,避退诸人,以免被外人察觉。闻燕丹之语,鞠武轻轻摇摇头,自从太子殿下离去之后,其余几个公子开始冒头起来,王上也没有过多重视殿下之意。 缘由于此,便是只身前来秦国,欲要将太子殿下救出去。 “殿下请放心,四周的罗网之人已经被鞠武随行带来的侠士引走,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注意到这里的。” “殿下在秦国的情况,鞠武也有详细的了解,内部之力只怕不容易借到,故而,鞠武此行带来了燕赵之地的侠士剑客。” “有他们的帮助,若是不出意外,数日之后,便可救殿下出咸阳,返回燕国!” 看着太子殿下的小心翼翼,鞠武的面上掠过一丝无奈和不满,秦国着实其人太甚,当初说好,派遣使者入燕国为相,燕国派遣太子丹质子于秦。 然而,待太子丹入秦之后,秦国却违背盟约,实在是蛮夷之人,念及此,双眼闪烁淡淡的精光,语落,再次对着燕丹深深一礼。 第三百零四章 太乙观妙 “小师叔,被您选中的八人在云舒姑娘和弄玉姑娘的教导下,如今已经初见成效了。” 寒冬仍旧在持续,泾水河渠之上的进度仍旧没有受到任何拖延,四百多里大渠主干,有一百六十三座斗门、三十处渡槽、四十一段沙土渠道,联合诸多毛渠小道,共三千七百里之长。 想要一同推进,谈何容易,也就是如今又一百八十万的民力作为支撑,这一点在山东六国绝对做不到,己身盘坐在河渠幕府之上,一侧则是从咸阳城归来的虚守。 上前道礼,便是说道咸阳城内的大小事宜,看着被自己率先送回去的那四人,时隔一月,已然变得大不一样,浑身上下均浸染着道家清静之气,着实令人惊讶。 “以道家的底蕴,他们初始修行很简单,不过想要修炼至更高境界,参悟更深层次的玄妙,却不容易了,之所以让云舒与弄玉前期培养,便是要以清静之气洗涤她们的灵觉。” “以己身之心上承天道之心,体悟万物之心,对将来的修行有益。月前,你送她们回咸阳的时候,大王启程前往九原,如今,大王可曾归来?” 九原之地,位于秦国最北端的区域,原本属于赵国云中郡,不过数十年来,云中郡逐渐被秦国所夺,加持今岁秦国内患不断,匈奴南下,侵掠边境。 原本,蒙恬已经率领精兵前往九原驱逐匈奴,不过,秦王政后来还是启程北上,危难关头,边境不能够出现问题。 “已经回来了,而且刚回来不久,便是嘉奖了一位中郎将,据说,这位中郎将在秦王前往九原期间,率领咸阳守卫,护卫咸阳,期间曾配合罗网的势力,击杀一众山东游侠剑客。” “甚至还救了燕国太子丹一命,故而此事留存,被秦王奖赏,擢升至咸阳卫尉,随伺身侧!” 停留在咸阳的时间虽不长,但城中道者收集的消息不少,虚守直接便是纵览了,毕竟一位咸阳卫尉还是颇有分量的,将来若是入军中,可以直接为校尉、偏将以上的职位。 再加上跟随在秦王身边,知根知底,升迁定然很快,君不见,如今的国尉蒙武便是曾经的卫尉出身,而且此人年岁不大,故而,在咸阳名气不小。 “宫中中郎将!” “大王身边能够有这个资格的,应该也只有李信了,他倒是机缘不小,不过也该有此进步,和他一同入宫的辛胜,如今在王翦军帐听令,立功不少。” “除此之外,他还救了燕国太子丹一命?有趣!” 是不是拯救燕国太子丹一命周清不了解,但是,经此事,燕国太子丹想要离开秦国可就难上加难了,回想着自己前往泾水河渠之前,从城中道者手中得到的消息。 燕丹倒是在东君焱妃的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不过,如今东君焱妃身处河渠之上,想要依靠焱妃离开秦国,还得花费莫大的代价。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是从宗门传来,需要小师叔您亲自拿主意!” 于小师叔之语,虚守没有细究,跟随者小师叔身边这么长时间,对于小师叔的脾性也有所了解,将此行归咸阳所见所闻之事说道而出。 忽而,似乎感觉还有什么忘却,细细思衬,连忙再次上前一步,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封,其上墨笔书写文字,递于小师叔。 “宗门传来的?” 头颅微转,挥手一招,那个纸封便是落在手中,从纸封上所言,却是给予自己的,眉头一挑,数年来,碍于天宗的规矩,自己一直以来也没有和天宗总部有太多的联系。 想不到,现在却来了一个纸封,将内部的纸张拿出,上面烙印着文书。 “寡妇清欲要分造纸、印刷之利!” “楚人在巴郡天宗总部活动频繁,欲要窃造纸印刷之妙!” “太乙山观妙台论道之期明岁且月初六!” 文书之上的内容不多,三件事而已,周清一眼看过去,口中喃喃低语,造纸印刷之术自己已经将其之妙传递将作少府。 将作少府虽掌握此法,但根据秦王政的谋划,却未大肆将此法用出,或有其它考虑,而今,寡妇清竟然想要搀和一脚? 至于楚人在巴郡总部活动频繁,所为估计也是那件事,距离李园当国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无论国政是否昏庸,起码表面上看不出来。 书阁之利甚大,他们想要分一杯羹,甚至独自吃羹也不是不可能!以上两件事均涉及造纸、印刷之妙,此事涉及秦国接下来的谋划,还是交给如今正在巴郡的冯去疾为上。 五年一次的太乙山观妙台论道还有数月之期,如今即将过新岁,告诉自己论道之期,想来也是想要自己前往一观,这也是自己所希望的。 “太乙山观妙台论道且月初六!那就是还有半年的时间,小师叔,依据如今的河渠进步,可否赶在那个日子之前完工?” 造纸印刷之术之事轮不到虚守操心,不过太乙山观妙台却非然,这乃是道家天宗与人宗数百年来的惯例了。虽为惯例,但能够真正前往一观的却少之又少。 日子定在且月初六,那时正是夏收与夏种之日,按照小师叔先前曾言,泾水河渠的工程很有可能在夏种之前完工。 “太乙山观妙台距离泾水河渠不算远,以我现在的修为,前往那里,并不耽搁时间,故而,无论河渠是否可以完工,并不影响。” “待会我回一道文书,你再次返回咸阳一趟!” 悠然起身,身躯微转,隔空遥望太乙山观妙台所在的方向,近五年之前,自己在那里妙悟化神,如今五年的时间即将过去,自己已然迈入悟虚而返的层次。 其后便是合道归元,不知道能否在下一次天宗、人宗论道之期突破! “是,小师叔!” 虚守点点头,小师叔的修为自己从一开始就看之不透,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数年之前未入咸阳之时,小师叔就是化神修为。 以小师叔的天资,如今只会更强! ****** “行水大典之前,寡人定要前往泾水一观!” 时间过的甚是飞快,转瞬便是到次年三月,按照老秦人惯例,立春时节,启耕大典,督导天下农事,去岁冬日虽无雨水,却有大雪降落。 咸阳宫,兴乐宫。 秦王政端坐在上首,一边批阅着手中政令,一边对着下首的昌平君、王绾等人言语,启耕大典已过,接下来便是等待夏收,等待泾水河渠修成。 根据近月来李斯等人不断从河渠上传来的消息,泾水河渠有可能在七月份修成,只是,算算时间,七月份已经过了夏种时日。 去岁,自己下达王书,将秦国国力压在泾水河渠之上,河渠一日没有修成,自己的一颗心便是不能够放下,尽管李斯所言一切顺利,但秦王政却不敢大意。 毕竟从来没有上过泾水,这道被郑国、李斯以及关中秦人为之期待的河渠,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能否与当年李冰修建的都江堰媲美,都是未可知。 不亲至踏勘,心中总觉不踏实。 “根据郑国和李斯所言,行水大殿有可能在七月,距离那个时日还有数月,大王无需急于一时,待且月之时前往亦不迟。” 下首同样在处理政令的昌平君熊启闻之,略微思忖,便是放下手中笔墨,跪坐在位置上,拱手向上一礼,前往泾水河渠不算大事,现在提出来,有些早了。 “寡人也知有些早了。” “但倘若七月开始行水大典,那么夏种将会大大推迟,极大可能影响明岁的收成,故而,寡人欲要提前前往泾水河渠,以秦王之身,激发民力士气。” “如果能够在且月完工,最好不过,泾水河渠完工,紧随夏种而始,何其快哉!” 最开始之时,征发民力五十多万于泾水河渠之上,李斯言语当可在今岁年底完工,而今河渠之上,有一百八十万民力,三倍民力于前,难道不能够将完工日期提前半载? 秦王政觉得这不是不可能,故而,才有此策! “以秦王之身,激发民力士气,此法可用!” “然,我王,眼前似乎还有一件重要之事等待裁决,此为大田令所上王书,去岁之时,启便有担忧,而今,还是避不过。” “请观之!”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昌平君熊启微微颔首,以秦王之身,亲上河渠,激发士气,自然有莫大用处,尤其是商君变法以后,国君权威至高无上,对于国人的影响更是巨大。 对于秦王政之策表示支持,可以行之,不过,随即话锋一转,拿起手上的一卷文书,乃是纸质文书,虽然造纸印刷之术未曾大规模使用,但咸阳城各大官署却逐渐代替之。 看着大田令所上文书,昌平君熊启眉头紧皱,难以为之回应抉择,轻语之,将文书持在手中。数息之后,少府令赵高将其递至上首。 “今夏赋税之事?这……,大田令可是给寡人又出了一个难题啊!” 于昌平君熊启难以抉择之事,秦王政先是奇异之,又闻是大田令之文书,顿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观赵高递过来的文书,放眼扫视过去,果如自己所猜想那般。 第三百零五章 再问大师 赋税之事,是邦国第一要务。 无论是秦国,亦或者是山东六国,均是如此,没有赋税作为支撑,国府便不能够做任何事情,举国上下便不能够做任何事情。 想要对外战争,需要钱粮! 想要在国内大修工程,需要钱粮! 想要发放俸禄,同样需要钱粮! …… 而那些钱粮的来源便是赋税,如果是往年,秦王政倒还不担忧,但今年确实与往年不同,去岁夏种的时候,正逢干旱绵延,粮食的生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田地内的薄收,也影响了今年的收成,无疑也影响着今年的赋税,从大田令文书所言,今岁赋税有三大难点,均为难以克制的难点。 其一,荒年薄收,尤其是关中腹地的民众,根本无法完成赋税。 其二,秦法不救灾,上次,因为泾水河渠之事,征发民力于其上,抵消徭役,然则,天下跨年大旱,整个秦川与河西高原的北地、上郡几十个县都是几乎颗粒无收。 庶民百多万已经大上泾水河渠,赋役顶税也在事实上成为不可能,除非在变更秦法,只是,对于秦王政来说,一直奉行遵守法制,决然不会如此。 其三,三晋之地也是奉大旱跨年,诸国都早在去岁下令免除今岁赋税,而后,整个关东六国的目光便是落在秦国身上。 距离征收赋税的日子还有两三个月,看似很长,但对于王书的下达和执行,如今的抉择已经有些晚了,如果秦法依旧,那无疑落入关东六国的鄙夷之中。 若要同山东六国一样,无疑要破除秦法,这是秦王政不可能为之的。 然而,若是不免除赋税,无疑会令如今刚收拢的民心流失,有违邦国大势。更甚者,距离文信侯吕不韦《吕氏春秋》之书传遍秦国上下不远。 若要免除赋税,无疑表明,当今秦王赞同文信候的宽缓刑罚,赞同文信候的施政理念,若为之,先前加持在文信候身上的所有罪名可就值得商榷了,一个不好,那些惹事的门客又要出来了。 “昌平君、王绾,你二人以为该如何处之?” 去岁刚解决一个进退两难之事,如今又来了一个,免除赋税不可行,不免除的话,同样有不小的弊端,略微思忖,秦王政将手中文书放下,视线落在昌平君熊启和身侧的王绾身上。 “赋税该免,又不能免,如此难矣!” “秦国仓廪,原本殷实。泾水河渠开工,关中大仓源源输粮,库存业已大减,撑持一年,尚可。明年若不大熟,军粮官粮,都难以继续维持!” 于此事,昌平君也思考良久,终究还没有一个两全之法,世间之事,两全之法最为难寻,自己和大田令等人也商讨过,如今,还没有没有理清头绪。 身着淡红色的锦衣长袍,悠然起身,拱手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言语缓缓,颇有叹息,接连不能够为大王分忧,惭愧也。 “我王,如昌平君所言,今岁赋税史载难以定论。去岁夏收以后,旱情不断,抢种之粟、稷、黍、菽,出苗不到一尺,便十有八九旱死。” “好在,数月之前,泾水河渠之上,以大师为首,水车而出,调动水流,关中情况略有缓解,虽如此,但对于整个秦国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纵有存粮,也只够庶民存活。” “臣也与大田令商讨过,唯一之法为免赋免税,但此举又与秦法冲突,故而,一直蹉跎至今,未能够形成真正的策略。” 随着昌平君起身,一旁的王绾也是为之而起,拱手向上首一礼,赋税之事,军政要事,一举一动,都要合乎情理,若随意为之,只怕于国有损。 这也是直到现在仍旧没有一个好的应对之策之故。 “大师令工匠造的水车,如今渭水两岸也有,的确是妙,如果泾水河渠修成,再辅以水车,当可将益水遍布整个关中之地。” “昌平君刚才所言,关中大仓只能够支撑一年了?” 于那使用便捷无比的水车,秦王政也见过,人力踏动,水流便缓缓而出,如果水车日夜不息,那么,水流便会顺着水渠蔓延,流入庶民所需要的田地。 水车的妙用,秦王政早已下达王书,令各郡县官署造就,以此缓解旱情。随之,又闻昌平君与王绾之语,眉头不由得又是一挑。 “近一百八十万民力在河渠之上,消耗尽在大仓之中,此等之事,古来不曾有。” 玄清大师先前所言之策,所妙,但对于秦国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一百八十万民力可不是十八万,每一天的消耗都超过当年长平之战的岁月。 “明岁若不丰收,大仓可有几多存粮供给军中?” 于昌平君所担忧之事,秦王政神情也是瞬间凝重起来,于大师之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主要就是旱灾还要持续多久,秦国只要撑过去,一切都不是问题。 如果真到了大仓消耗一空,无论如何,也得率先保证军队有粮食,不然,秦国可就真的危险了,一时间,秦王政也是豁然间从上首站立而起。 “若无水车给予缓解旱情,存粮顶多供给十万大军,如今,却是可以供给十八万大军至二十五万大军,勉强可以保证对于山东六国的威慑和北方匈奴的震慑!” 昌平君神色越发的不好看,秦国常备军自从长平之战以后,一直稳定在四十万左右,如果旱情不能够缓解,到明年的时候,将会有一半的军士不能够吃饱。 那……可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大师一物,令秦国军士多十万饱食,堪为大功也。” “今岁距离明年尚远,暂不提军粮存粮,倘若明年还是旱灾之年,王室禁苑连同秦川全部山林,能否保得关中秦人采摘狩猎度过荒年?” 于秦国来说,面临此等之事,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只要军士还有能力威慑六国,那就尽量稳定国内局势,只有国内安稳,军士才会有更强之力。 “去岁大旱,关中秦人全力抗旱抢种,入冬又大上河渠,秦国民众没有进山讨食,只有山东入秦饥民进山,关中山林倒是没有多大折损,野菜野果还算丰茂。” “然则,秦法不救灾,灾年历来不开王室禁苑……” 昌平君熊启缓声言之,大仓不足,那就只有另寻他法来满足秦人的消耗,无论如何,也要将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昌平君只需要言语,若是开放禁苑,可否保关中度荒?” 不过,还未等昌平君说完,秦王政便是打断其言。 “若是开放王室禁苑,大体可度荒年。” 数息之后,昌平君给了秦王政一个满意的回应。 “如此,秦国还能够坚持两年,纵然上天继续干旱,老秦人也无惧。” 秦王政面上多了一丝欢喜,双手猛然一合,清脆的声音回旋在空旷的兴乐宫厅殿之内。 “我王,臣以为,目下秦国之财力物力存粮,尚有周旋余地。所以左右为难者,法令相左之故也。” “王绾斗胆,敢请我王召廷尉、国正监等执法六署会议,于法令斟酌权变之策。法令但顺,经济各署救灾救荒,方能放开手脚。” 既然大王已经做了这等打算,接下来的事情也能够酌情为之,似乎就算因此而变更秦法也不是不可以,王绾拱手一礼,对着上首秦王政随之说道。 “可!” 秦王政点头回应之。 一个时辰之后,廷尉、国正监等官署在兴乐宫商讨完毕,令出而下,以廷尉赢腾为首,反对此等危难关头,变更秦法。 秦国之根基便是在秦法,秦法若是改,秦国很有可能生乱,国正监为之认同,只可惜,厅殿内的大田令、王绾等眉头轻皱。 想不到廷尉对于眼前情况还是那般的坚持,秦法不可改,那就意味着赋税之事还是要收的,如此,接下来的麻烦该怎么处理? “诸位可有良策?” 静静的端坐在上首,听着厅殿内诸人的谈论,于己身心中,同样坚持秦法不可改,但王绾等人所言不无道理,秦法不改,赋税照旧,秦人民心如何? 这一幕何其相似数月前的山东六国民力处置争论! 只是,那件事因为有着大师的在场,最后一语定乾坤,解决麻烦,而今又是一个相似的难题摆在他们面前,难住群臣,各执一隅。 语落,整个兴乐宫内瞬间归于寂静,策略虽有,然,却不能够两首兼顾之。 豁然之间,整个偌大的兴乐宫为之寂然,秦王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抉择此等之事,他并不怪群臣,实在是百年来,秦国未有如此之事。 如果是百年前,秦国未曾变法之时,想来事情很容易解决,不就是免除赋税吗?正合穆公以来的王道霸业之道! 但此道却不合秦国法治之道! “赵高,你即刻启程前往泾水河渠,问策大师。” “上一次,大师一语化解诸位难题,这一次,寡人仍旧相信,大师不会令寡人失望!” 真论起来,数年来,大师所为之事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撇开国事,武道至强,镇压山东诸子百家,涉入国事,亦是微言大义,高屋建瓴。 视线再一次扫视下首群臣,一双丹凤之眸中掠过点点精光,随即,看向身侧的少府令赵高,语落令下,赵高没有迟疑,躬身一礼,悄然离去。 待在大王身边十多年,对于大王的性子自然知晓。 “这……,玄清大师乃世外高人,一向不涉俗事,大王之语,是确信大师有解难长策?” 秦廷重臣为之困难的难题,大王却将其抛给远在泾水河渠的大师身上,此语一出,整个秦廷之内的诸人神色微变,尤其是文官为首的昌平君熊启。 大王之策无异于表达其对自己的些许不满,身为相邦,不能够调理阴阳,解决大事,反而要依靠道家天宗的世外高人。 “昌平君,国事难题,大师已经替寡人解决一个,而且大师之眼界、见识,远非普通人可比。” “道家《德经》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大师武道境界之高,万法殊途同归,以大师的境界,或许会看到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 见昌平生神色略有难看,观厅下群臣神色略有古怪,秦王政朗朗一笑,不知为何,自己就是坚信大师会有良策,会和上次一样,有两全之策。 若说凭空问之,倒是令诸人不服,但有了上次之事,厅殿内的群臣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彼此之间,相视一眼,均无奈。 算着时间,赵高此时前往泾水河渠,想来在子夜便可归来。 ****** 去岁大旱以来,几乎每件公文都是紧急事体。秦王政又习惯于随时批阅,几乎没有片刻积压,即或短期出巡,在王车上也照样批阅文书。 年青的秦王亲政近两年,这种快捷利落之风迅速激荡了秦国朝野,即便是最为遥远的巴蜀两郡,文书往返也绝不过月。 关中内史署直辖的二十多个县,更是文书早发晚回。秦国官员人人惕厉敬事,不敢丝毫懈怠。王绾身为咸阳长史,更是做好表率。 日暮时分,尚食坊之人将食物送入兴乐宫偏殿之中,秦王政匆忙吃了一罐肥羊炖和两张锅盔,便是继续王书的批阅,王绾随行之。 时间过的飞快,兴乐宫内的报时之人已经言语四更过,秦王政仍旧在偏殿中,在偏殿一侧书房行事的长史王绾知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赵高还没有回来。 原本按照往常的惯例,王绾在三更之时便可离去,然,今日事情特异,王绾预料秦王定然要等李斯回话,随后必然有紧急事务,所以王绾也守在书房,一边梳理文卷一边留意书房内外动静。 很快,五更时分便是到了,春日刚起,殿外的夜色仍旧茫茫漆黑,淡淡的微风吹拂,隐隐入殿中,带着清新的微凉,其间夹杂淡淡的尘土气息。 非旱灾如此,山清水秀的秦川之地不会有如今遭遇,也算是百年来头一遭了,王绾在书房内整理着文书,等待明日将其迅速下发。 “可是少府令赵高?” 忽而,便是一阵急切的马蹄之音回旋在殿外空旷幽静的广场上,瞬间,王绾神色一动,连忙走出殿外,向着那已经快速下马,行至己身方位的人影看去。 “见过长史,正是赵高!” 带着淡淡沙哑的声音涌出,赵高的身形飞快而至,带着强烈的旋风,便是奔入偏殿之内,那里是秦王政所在区域。 见状,王绾哑然一笑,这等形态在少府令赵高的身上可是少见。 既有如此之态,想来必有所得,面上带着微笑,心中掠过深深感慨,难道白日里难住秦廷群臣的要事真的被玄清大师解决了? “少府令,先去歇息吃食,这里有我!” 行入殿内,缓步而近秦王政身侧不远处,那里,浑身泥土灰尘覆盖的赵高,正周身散发浓烈的热气,大汗淋漓不过如此,王绾观此,连忙上前轻语。 不过,于王绾之语,赵高恍若未觉,仍旧静静的站立在秦王政身侧,如同一尊巨石,坚韧不动,汗水任意流淌,浸染衣衫。 “赵高,你先下去歇着吧。” 秦王政则是正在看着手中一道不大的纸质文书,数息之后,双眼微微眯起,点点笑意扩散。片刻之后,抬起头对着赵高吩咐道。 语落,赵高躬身一礼,喏声而退。 “这是大师的意见,王绾,你觉如何?” 随后,秦王政将手中纸质文书轻轻递给王绾。 第三百零六章 神祗 看到大王的神情不似昨日那般凝重,王绾心中陡然一震,连忙上前一步,双手从秦王政手中接过纸质文书,借助偏殿内的明亮之光,看向文书上所语。 上面的字体很是工整,飘逸中散发着一丝出尘气息,字数不多,只有短短数行,王绾先是一眼扫过去,神情更是大震,随后,口中轻语不断。 “法不可弃,民不可伤!” “依玄清之法,值此关头,秦法不可改,荒年赋税不免不减,然则可缓。” “涉及之庶民,赋税依数后移,郡县记入民户,许丰年补齐,行之操纵之法,只在十六字:一歉二补,一荒三补,平年如常,丰年补税。” 如此,纸质文书上的文字不存,但这寥寥所言,却是将昨天危难住群臣的要事解决,不仅解决了,而且还提供给将来可能遇到这般情况的应对措施。 又是一个两全之法,算起来,这道计策更甚去岁大师所提出的征发民力修渠之策,然而,无论如何,玄清大师短短数月,为秦国贡献两条计策,功劳甚大矣。 “我王,大师回书如何?” 不多时,还未等秦王政与王绾具体细细思忖之,偏殿之外,又是脚步声急促而起,昌平君熊启匆匆走入殿中,看了王绾一眼,随即上前一礼。 “昌平君且看。” 正在细细分析大师谋划的秦王政,对着昌平君点点头,而后,再次递过去那卷文书。 “相邦如此快捷?” 一侧的王绾有些惊讶,现在五更刚过,距离辰时朝会还有一段时间,而昌平君现在就进入宫中,实在是令人诧异。 “我派人守在宫门,少府令赵高回来便是报我。” 昌平君熊启一边说话,回应者王绾,一边快速浏览秦王政递过来的大师文书。 “大师所谋如何?” 数息之后,待昌平君刚看完文书上所语,秦王政踱步在偏殿中,随意而语。 “妙,实在是妙!” 文书上的内容一眼便可观之,在脑海中略微推演一二,此法是否可行,昌平君自然清晰了解,又闻秦王政之问,当即,将文书递过去,同时俊朗的面容上露出浓郁笑意。 当真是想不到,玄清大师这位世外高人竟然还有如此的政事明见,若说偶尔一次也就罢了,但接连两次,可不是随意可以为之的。 “哈哈哈,我等只想着如何免除赋税,如何尽可能的减少赋税,却没有想到赋税可以缓缓行之,如此,赋税不少,而庶民压力不显,丰年无惧,诸方皆可受益!” “玄清大师,不愧是高人也!” 王绾也是赞叹不已,实在是遍观史书,没有这般的计策出现,以往列国出现这种情况,直接免除赋税便可以了,既可以收民心,也可以助力王道。 唯独对于坚守秦法的秦国来说,免除赋税不可行,而今,在大师身上,却发现了一道通行之法,妙哉,果真是妙哉。 “不错,大师之策却是简单,只需要在我等之策再次向前跨越一步,便有了此策!” 昌平君与一侧的王绾相视一眼,相视而笑,此策解决,对于他们身上的压力也是大减。 “大师入秦数年来,不曾想,无论是在武道上,还是文道之上,都堪称无双。” “一语而书,长策立就,大师之才,天赋经纬,护国法师小矣,待泾水河渠修成,寡人要亲自邀请大师入我秦廷,助力秦国,共匡一天下大事。” 相对于昌平君熊启和长史王绾,秦王政面上却是没有笑意,从昌平君手中接过文书,再次细细观之,而后喟然长叹。 脑海中闪烁而过大师入秦以来的诸般事,再加上数月之前自己收到的秘密文书,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请大师入秦。 近百年前,惠文先王身边有智囊樗里疾辅佐,引为佳话,而今,自己也是有可能造就那般佳话,有着大师所立下的诸般功劳,接下来一天下大势有其相助,自己也心安多矣。 “天机一语道破,看似简单,然而,就是这般简单的一小步,却令我秦廷上下一时间无策,难倒多少谋略之士?” “朝会未起,昌平君、王绾,你等先说说如何下这道王书?” 见昌平君、王绾点点头,秦王政微微一笑,而后单手指着手中的文书,大致方针有了,接下来如何行事也是有方法的。 “大师在文书中已经明确顺序,如果王上没有异议,王书不难拟定。” 昌平君熊启没有率先而语,而是将目光落在一侧的王绾身上,感此,王绾倒也没有推辞,对着秦王政与熊启一起,随即而道。 “不然,这道王书非同寻常,若可,当详细论之,列国官署之法之中。” “昌平君,你觉如何?” 秦王政闻声摇摇头,这般简单的下达文书,虽可解决眼前情况,却未能够真正的长远谋划,有着长远的动静影响。 论大局观的谋划,昌平君熊启应该擅长。 “以启之见,王书若下,当先后下达,层次清晰,庶民心中也容易明悟,一者,大师之语可为纲要,法不可弃,民不可伤,昭示秦法护民之大义,也能够使得秦法更为坚固。” “二者,便是今岁赋税缓收之法,三者,日后丰年与荒年的赋税处置之法,确定诸般之策,令庶民也能够明秦法,让秦法身入民心。” 不出秦王政的预料,昌平君所语甚合心意,甚至比自己所想更为贴切,闻此,面上再次朗朗一笑,赋税之事解决,那么,秦国眼下之事,当唯有一件。 “相邦所言如此,则这道王书可补秦法救灾不周严之失,堪为长期法令!” 一侧的王绾眼中掠过一丝明悟,感先前自己而语,不由得有些哑然, “可!” “王绾,按照昌平君之语,拟定王书,朝会之时,群臣再行商讨,若无不当,朝会之后,立即颁行!” 诸般商榷,难题终于解决,秦王政一语而落,定下最终的调子,王绾接令,便是拱手一礼,退回自己的书房,着手拟定王书。 昌平君则是返回相邦府,开始招收制定接下来施行这道王书的更为具体之策,分配人手,以期将这道王书真正的贯彻下去。 至于秦王政,则是在耗费一夜精力之后,再次复归偏殿之中,批阅王书,进补汤药,调理身躯,再有不久,朝会就要开始了。 ****** 启耕大典过后,春日便是到来,不过老秦人没有踏春游玩的兴致,据传,在山东六国中,有这种兴趣的人倒是不少。 况且,于今岁来说,纵然老秦人有如此兴致,也没有那个心思,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人人都皱起了眉头,口中骂声不断。 去岁因为天旱而种下去的麦子,疏疏落落地出了些青苗,到了今天,非但没有返青之象,反倒是一天天蔫蔫枯黄。 不过,好在有着水车的存在,靠近水流十里区域的庶民还能够看到一点希望,再远一些的就没有一点希望了,若无水车,只怕靠近水流三五里之外的都没希望了。 本以为启耕大典之后,上天会下点雨,但是等了半个多月,仍旧没有半滴水,若是和往年一样,早就十天半个月的雨下来了。 昔年春日青绿醉人的婀娜杨柳,变得蔫嗒嗒枯黄一片。天下旅人叹为观止的灞柳风雪,也被漫天黄尘搅成了呛人的土雾。秦川东西八百里,除了一片蓝天干净得招人咒骂,连四季常青的松柏林都灰蒙蒙地失了本色。 眼看着四月将至,老秦人心下惶惶得厉害了。上茬这茬,两料不收,下茬要再旱,泾水河渠秋种要再不能放水,秦国便真的要遭大劫了。 就在秦国各大郡县的庶民人心惶惶之际,来至咸阳城的两道王书飞奔而落,身入各大郡县,身入乡里之中,一瞬间,整个秦国上下再次为之沸腾。 去岁之时,旱灾严峻,一些坐拥劣田的老秦人与入秦的山东饥民知秦国法度,明秦王王书,一拥而上泾水河渠,举国沸腾。 不曾想,今岁,又有了这般的情况,王书而观,秦王还是牢牢记住他们的,还是将他们放在心上的,尤其是对于老秦人来说,对于秦法更是有了深一层的了解。 年初,便是有消息从山东传来,因为干旱,关东六国早就免除了国内的赋税,所以,身处秦国的关东游学士子就在言语,以秦法的苛刻程度,是断然不会免除赋税的。 而对于旱灾之中的他们来说,无论如何也是承受不了的,然而今日,随着王书的下达,一切的一切都要让那些人失望了。 第一道王书依法缓赋,允许秦人在日后的三个丰年内补齐赋税,且明定日后赋税法度:小歉平年补,大歉丰年补。 开宗明义一句话:法不可弃,民不可伤。 一道王书而落,整个秦国郡县沸腾,整个泾水河渠为之沸腾,为此,郑国与李斯甚至吩咐河渠吏将王书快马传颂至各个河渠关隘之处。 泾水河渠幕府所在的源头之地,郑国登高而吼,将王书一言一语的说道下去,神情满是激动,与他们相守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卷王书的意义。 正因为如此,才感同身受,一语落,整个泾水河渠周围的数万庶民先是为之一静,而后震天动地的吼声爆发而出,一位位庶民和工匠跪在大地之上。 南向咸阳城的方向,深深拜下去。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 这句传承数百年的老秦人精神牵引而出,情绪蔓延至整个河渠上下,近两百万人为之兴奋,为之沸腾,彼此之间,欢呼雀跃。 随其后,又有消息传出,这道王书的对策乃是如今坐镇泾水河渠的护国法师玄清子所出,玄清子大师不仅是护国大师,更是河渠巡御史,严查关东六国的不法之人破坏河渠。 数月来,已经击杀和擒拿了数百位关东六国之人,甚至于河渠之上,都有很多人见到护国法师的身影,其人虽不在河渠之上屡显,但有其在,泾水河渠可以安稳修建下去。 甚至于,去岁以军法军制牵引灾民上泾水河渠的策略也是护国法师玄清子所出,两策之力,拯救数百万庶民,一时间,整个泾水河渠之上,护国法师玄清子之名宛若神祗之称呼。 第三百零七章 身份暴露 “小师叔,河渠令郑国与河渠丞李斯在一旁等候!” 没多时,以郑国、李斯为首的河渠吏员便是登临幕府一侧的山谷顶端,那里是护国法师玄清子的修炼之所,也是药庐之所在。 缘由药庐的存在,近一年来,拯救了不知数千人,而更是因为护国法师玄清子的存在,使得河渠之中出现问题的情况越来越少。 对于关东六国之人不想要秦国修成这条水渠的心思,郑国和李斯都清楚,原本只想着有百万庶民守卫,那些人不敢行动,只可惜,每隔数日的河渠关卡被毁,令二人烦心不已。 不过,随其后,便是一具具关东六国之人的尸身被悬挂在河渠之上。那是护国法师玄清子出手,以莫大武道擒拿贼人,近两三个月来,河渠之上已经没有了这般令人愤恨之事。 据传,在泾水河渠的中段和下段亦是有大王亲自派出的巡御史巡察,同样击杀了甚多关东六国的异心之人,虽然郑国本人不喜杀戮,但这个时候将那些人杀了,却没有任何意见。 再加上秦王王书中隐约夹杂的消息,更是令郑国与李斯二人心神震动之,想不到去岁那道举国大上河渠与今岁缓赋而行的策略都是护国法师玄清子所出。 如此,更令二人惊骇不已,大师明明是世外高人,但对于国政要事的谋划,却远远超出普通人,甚至有秦廷内的重臣不能解决之事,落在大师手中,轻而易举。 再加上大王所发来的第二道文书,原本二人是想要自己拿主意的,但李斯建议,先行询问玄清大师,再行为之,郑国为之认同。 盘坐于高台之上,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闪烁,浑身上下绽放无形的清静玄光,身侧脚步而动,虚守一语而出,闻此,周清身躯悠然而起,踏步之间,便至不远处的郑国、李斯等人跟前。 “大师之策拯救百万之民,郑国代河渠之上的庶民谢过大师,非如此,不知现在是如何一个情况了!” 身为水家水工,自然知晓,想要修成一条水渠,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民力? 是财力? 是物力? 凡此种种,都不是核心。真正的核心是所在国家的政策,以及君王的决心,自从知晓秦王政一心想要修泾水河渠之后,郑国就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然而,万全准备虽有,却有逢天降大旱,换做山东六国,早就任凭民力自生自灭,哪里舍得放大仓之粮食,哪里舍得养诸多老弱妇孺之人。 秦法虽严苛无比,但秦王却非苛刻之人!秦廷之人更非离心之人! 有了大师的两策,不仅为河渠带来百万民力,更是令接下来河渠的修建速度更快,士气更为高涨,若是第二道王书的内容外露,估计,完工的速度还要提前。 “秦人不负你我,你我何负秦人耶!” “郑国,你要拜的不是我,而是他们。没有他们,纵然有良策又有何用之,没有他们,秦国何以强大之,没有你们,河渠何以修成之。” “玄清不过助力一二,当不得大事。”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将郑国搀扶而起,同时,将身侧那些李斯等秦吏制止,身躯微转,口中缓声而语,单手指着远处密密麻麻正在河渠工地上劳作的庶民。 “先前听李斯言语,大师出身诸子百家道家天宗,如今一观,大师之作为,看似无为,实则无不为,郑国曾游学小圣贤庄,也了解道家精要。” “万事阴阳,乾坤而定,论平衡斡旋之法,道家可为首。今日,大王一共下达两卷王书,除了第一卷缓行赋税以外,还有第二卷。” “故而,我等想要问询于大师,关于这第二卷王书,我等该如何抉择?” 听周清之语,郑国神色越发感慨,或许这才是世外高人,若是换做小圣贤庄的那些人,若是能够献出这两策,早就眼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言语缓缓,与身侧诸人相视一眼,均敬佩无比,身怀大功,却一言不发,身为护国法师,身份尊贵,却一直待在泾水河渠之上,诸般种种,大师可为非常人。 言语未落,话锋一转,郑国从怀中拿出一道纸质王书,双手将其递给周清,似乎这第二卷王书有特异之处。迎着郑国与李斯看过来的征询之光,周清接过王书,打开而观。 上面竟然只有一句话: 秦王欲亲临泾水河渠,河渠令以为何? 一眼扫过去,周清便是合上王书,将其递给河渠令郑国,这卷王书询问的可是河渠令郑国,而不是巡御史护国法师玄清子。 “大王若是亲自亲来泾水河渠,带来的好处你等应该知晓,即如此,你等还来问询于我,想来是想要知晓大王若亲临河渠,是否会干涉河渠之事,扰乱河渠进程。” “李斯,你以为如何?” 多月以来,于郑国和李斯的性子,周清已然清晰无比,不得不说,二人都有才干,郑国务实,通晓农事,李斯则腹有才干,胸有韬略,不然也不会一人之力,将河渠之上近两百万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除此之外,李斯身上还有一个郑国不曾有的有点,那就是眼光和谋略,换成法家之说,那边是精通术治之论,权谋在握。 如果是李斯回应此卷王书,断然不会有郑国的迟疑。不过,周清倒是偏要将这个问题落在李斯身上,想要了解他要如何回应。 “大师目光如炬,一眼看出我等所忧。” “河渠诸般事情,都已经按照固定的计划,河渠令之意,大王亲临河渠当然好,但亲临河渠,鼓舞士气就足以为之。” “李斯以为然!” 绕了一个圈子,最后还是将话题抛给了河渠令郑国,拱手躬身一礼,神情略有凝重之意。之所以建议郑国前来此地问询大师,缘由便是大王下达文书的言外之意。 护国法师玄清子入秦数年来,一直为护国法师,更是道家天宗之人,超然物外,但近岁以来,似乎大王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将爵位和官职落在大师身上。 先是蕲年宫右庶长,而后掌少保之位,更有如今河渠巡御史,更别说大王私语传播护国法师之名,扬起声望,能够被大王如此重视,绝非一般。 “哈哈,李斯,你倒还真不愧出身荀况门下。” “河渠令,你等就放心吧,该如何回应王书就如何回应,只要能够将河渠修成,这里……你最大!” 周清朗朗一笑,对着李斯无奈而语,随即,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河渠令身上,此事如何谋划其心中应该已经有了,只怕郑国前来此处,还是李斯的缘故。 “大师之语,令郑国心中安定矣!” 果不其然,听护国法师玄清子一语,和听李斯之语感觉大不一般,虽然二人所语都差不多,但有了大师的畅言,似乎一时间,心中都踏实许多。 随后,一众诸人没有在周清这里多做停留,便是拱手而退。 ****** “小师叔,你所献出的两策如今已经传遍整个泾水河渠了,只怕要不多久,秦国上下都知晓小师叔你之名了。不过,也不知秦王如何想,怎么在这个时候宣扬此事?”尒説书网 目视着郑国一行人的离去,周清仍旧在山谷顶端踱步而动,俯览方圆数十里的情况,一旁的虚守倒是突然间有了疑惑,近前一步,轻语之。 “你觉得秦王如此之做是为了什么?” 闻虚守之语,周清轻轻一笑,想不到于凡俗政事不通的虚守也想到了这一点,那么,对于秦廷上下的人来说,必然更有深思。 “这……,秦王将小师叔之名传遍整个秦国,莫不是想要小师叔彻底的留在秦国?应该不是,小师叔您现在已经为护国法师了。” “难道是想要提升小师叔您的爵位?这……似乎也不是,小师叔您护国法师位比驷车庶长,继续提升,那就是封侯了。” “虚守还真猜不出来,小师叔,难道您知晓?” 万般思绪环绕,虚守在心中快速想着秦王如此之为的原因,是想要将小师叔彻底留在秦国?毕竟小师叔无论是武道,还是文道,都堪称无双。 还是想要借助巨大的功劳和人望,提升小师叔的爵位,但爵位对于小师叔如同鸡肋,可有可无,小师叔也不稀罕,一时间,还真拿不准。 “哈哈哈,虚守,你倒是还真聪明。” 于虚守之言,周清本想要略微驳斥一二,但细细想之,似乎虚守无心之语,未必不是自己所推演那个目标,如今想来,只怕自己的身份秦王政早就知晓。 不过,有一点,周清可以肯定,自己身份被秦王政知晓的时间不长!具体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周清一时间不好断定,但既然是疑惑,日后肯定有解决之时。 在泾水河渠之上,大肆传播护国法师玄清子之名,合并两策重要之功,加持诸般礼仪,血脉尊贵无双,不出意外,这所有的结果会在泾水河渠完工以后显现。 “看来,河渠事了之后,宗全也该承我之位,坐镇玄清宫了!” 第三百零八章 固所愿也 次日一早,章台宫的朝会刚过,便是一道文书从泾水河渠传来,落在条案之上,秦王政见之,神情为之一动,而后将其打开一览。 数息之后,面上笑意闪烁,随后又是轻轻的摇摇头。 先前一下子在泾水河渠之上下达两卷王书,本意并非直接上泾水河渠督战,欲要举国修完河渠,王书之语略微征询,略微迟疑,并未真正的下断言。 不过,这个意见在秦廷之中,倒是不存在拦阻,在诸多文武要臣看来,这是大王激励民心、收拢民心的手段方略之一。 纵然有朝臣迟疑,但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对力量。 “王绾,你觉郑国之语如何?” 数息之后,秦王政召来偏殿一侧书房中的长史王绾,数月来,一直跟随自己坐镇咸阳,处理诸般事务,可堪大用。 等其礼毕,便是将这道郑国、李斯回应的文书递给王绾。 “臣郑国奏对:秦国旱情蔓延不停,已成险要之象,今岁秋冬若然继续无雨,则秦国难以安定!” “当此之时,解决旱情为上,我王统御秦国,若临泾水河渠,则大大激发河渠民众士气。唯其如此,臣建言,大王若务实驾临,河渠不日可完工矣!” 双手从秦王政手中接过王书,随即将其缓缓打开,口中娓娓而语,文书上的回应不多,十多个呼吸之后,王绾便是将其阅读完毕。 “郑国所言,臣亦是赞同。” “不过这——务实驾临,却有别有所指!” 略微思忖,倒是颇有些含义,整道文书看上去对于大王入泾水河渠表示认同,实则,有隐约夹杂着自己的条件,可是不多见。 “哈哈哈!郑国之人,寡人也从李斯的多次文书中窥得一隅性情,其人性情沉稳,干练务实,再加上其为水家水工,讨厌排场和铺排。” “于此,寡人也是赞同的,寡人亲上泾水河渠,所为也并非扰乱泾水河渠的进程,不过想要亲眼见一见这条被关中秦人期待甚久的河渠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听王绾之语,秦王政不由朗朗一笑,这个王绾,明显看出来郑国文书含义,却没有说出来,当真给自己留面子,不过,从文书而观,自己对于郑国办事更加放心也。 “我王明断!” 王绾讪讪一笑,郑国此言若是换做其余朝臣,这可就是有些逾越礼仪了,自己一直处于秦廷中枢,些许官场之风气还是得顺从一二。 “明断?” “今夏如果河渠修不成,秋冬又没有雨水,寡人纵然在怎么明断,也没有任何用处!王绾,即刻拟定王书,寡人要亲临泾水河渠,与秦人共同齐力修渠!” 将手中郑国上传的文书放在条案之上,无奈的摇摇头,秦国可是将家底都压在泾水河渠之上,在这个最后的关头,河渠可千万不要让自己失望呐。 语落,身躯微转,对着王绾下令道。 当日傍晚,便又是一道快马王书飞往关中各大郡县,尤其是秦王政深深关注的泾水河渠工地,王书而语,彻底定下调子。 秦王曰: 跨岁大旱,民生凋敝,老秦人图谋生存,感于上天一争生机乎!今寡人行营将驻跸泾水,决意与万千庶民戮力同心,苦战鏖兵,务必使泾水在夏秋之时灌我田土。 凡此之时,举凡秦国官吏庶民,当秉承国运抉择之心,与上天争上一争,还给老秦人一条生路,修渠之事不亚战争,凡出色者,可立功劳晋爵,懈怠逃窜者,罪行加身。 秦国未来之存亡,尽在泾水河渠一战! 王书落手,河渠令郑国与河渠丞李斯均神色激动不已,随后将王书散发整个河渠上下,一时间,整个河渠之上沸腾,更不用说王书传递的其它郡县。尒説书网 王书刚传荡不久,便又是一队队各大郡县剩余的民力从四面八方汇聚,涌至泾水河渠之上,甚至于连南方的巴蜀之地,西方的陇西之地,北地云中之地都有请命。 欲要上泾水河渠,将这条涉及秦国命运的河渠修成,不过,一切种种终究得需要遵循秦法,请命可以,但各自所属的郡县之事不能有所耽搁。 ****** “大王,要不将玄清大师召回,护持身侧,也好安心!” 咸阳城的动作很快,距离王书下达不过十天,秦王政便是将朝政之事暂交于昌平君、王绾等人处理,廷尉府等协助处置。 自己和少府令赵高、卫尉李信等出咸阳,北上泾水河渠。路途之上,一行人并不多,不过卫尉李信所带的两个龙虎骑兵百人队,以及赵高从罗网选拔的精英。 尽管如此,赵高仍旧觉得不保险,秦国百年来,从未有过王上亲临秦国工事之例,一则,是没有这个必要,下面的臣子自然将其完成。 二则,安全得不到保障,尤其是百年来逐渐独霸关东六国的秦国,每时每刻,都不知道有多少诸子百家的人、关东六国的游侠剑客想要对大王动手。 出发咸阳两百里,行至略微偏僻之所,少府令赵高就越发的担忧,一侧的卫尉李信防卫也是越来越警惕,感此,赵高不由回想到玄清大师护持大王的模样。 一人之力,足以应对所有的突发情况,也无怪乎大王近来如此重视大师。 “于如今的秦国来说,郑国比寡人更为重要,有大师在其身边,寡人才能够更为放心,按照这个速度,傍晚时分,到达泾水工地不成问题。” 时值正午时分,两侧则是大片的荒原,丘陵起伏不定,一株株枯黄的树木生长其内,放眼处,满是萧条之感,骄阳垂下,闻赵高之语,秦王政摇摇头。 于此,赵高也就不再多言,只好吩咐随行的罗网武者与卫尉李信更加的护持左右,一路北上,倒还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赵高那一颗紧张无比的心也逐渐舒缓下来。 而与此同时的泾水河渠工地上,随着秦王政一行车马的到来,骤然间,秦王政所到之处成为万千秦人的朝拜之所,一位位老秦人神情激动无比,远远看见车马,便是躬身跪拜,口中高呼“大王”不已。 只是,行营扎定的当夜,秦王政没见任何官员大吏,派出赵高去河渠幕府与郑国、李斯商议明日事宜,便提着一口长剑,带着卫尉李信,登上了瓠口东岸的山顶。 此地正当中山高耸俯览之所,举目望去,峡谷山原灯火连绵,向南向东连天铺去,风涛营涛混成春夜潮声弥漫开来,恍如隆隆战鼓激荡人心。 若不是呼啸弥漫的尘雾将这一切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朦胧苍茫,这远远大过任何军营的连天灯海,直是亘古未有的壮阔夜景。 “玄清见过大王!” 然则,还未等秦王政在那处山峰顶端俯览四周诸般情况之事,身侧便是耀眼的紫色玄光闪烁,一道飘逸的身影踏步而动,行至跟前,拱手一礼。 “见过大师!” 周清的突然出现,倒是令一旁重甲着身的李信为之瞬间紧张,随后倒是心中微微一松,有大师这般的武道高人在身边,自己的压力也能够小些。 持剑拱手一礼,便是归于周围的巡逻。 “大师所观,泾水河渠日夜不停息,一夜可以耗费多少灯油?” 嬴政伫立山冈,静静凝望,纵然周清到达身边,也没有任何声息回应,就那般看着面前的恢宏场面,足足过了一炷香,才长叹一声,轻语之。 “河渠丞李斯掌河渠诸般要事,于此之问,玄清倒也一观过。” “泾水河渠主干四百里长,加持其余关卡和毛渠延伸之所,一夜所需的火把灯油足有三万斤到四万斤之间,一个月所耗则是百万斤上下。” “如今冬日的寒冷尚未完全退去,这个数量还要加上一些,好在,火把灯油来源广泛,既有牛油、羊油、猪油、树脂油等,也有数量庞大的高奴猛火油!” 周清明白秦王政此问的含义,在其亲政以后,便是征发了五十多万民力汇聚河渠,去岁,因为旱情严重,有了自己一策,近两百万人涌上河渠。 明面上,看似消耗巨大的只有关中大仓,实则对于如今河渠之上密密麻麻的民力来说,每一天的消耗都无比庞大,举国之力修建河渠,并非空谈。 也就是秦国自长平大战以后,并未有真正的国运大战,底蕴尚存,否则还真经不起这般的消耗,换成关东六国任何一个国家,都绝对支撑不起这般的消耗。 周清语落,秦王政并未回应。 卫尉李信带领着咸阳宫的龙虎重甲兵严谨防卫,周清跟随在身侧,同秦王政静静的站立者,宛若石雕般伫立,直到硕大的启明星悄悄隐没,一行人还是石雕般伫立着。 “明日寡人便是要与郑国、李斯等人商议,泾水河渠的放水之期到底为何日?” “自北地九原巡视以来,秦国各大郡县旱情均严重,靠近水源之地的庶民,加上大师所献的水车之妙,一时间倒也尚可,然则,终究不解根本问题。” “大师在河渠之上时日甚长,以你所观,泾水工期,可否有望提前?可否有望在夏种之前完工!” 终于,不知道何时,秦王政眼眸深处再次闪烁远处那一根根火把上的昏黄之光,身侧淡淡的凉风吹袭,不以为意,身躯微转,看向周清。 自从百万民力汇聚河渠之上,自己便一直在关注河渠的工事,加上郑国与李斯等人不断将自己所需要的资料从泾水河渠送回。 故而,自己看似是第一次驾临泾水,但实际上,对于泾水河渠的诸般事情,也是又详细了解,根据自己所知,自从郑国承文信候吕不韦之名修建河渠多年来。 河渠关卡之处的难点、要点都已经全部解决,不然他也不会承诺在今岁定然完工,接下来的主要工事便是依据早已经勾勒好的图帛,修筑河渠的每一寸。 先前郑国回应自己的那卷文书之上,曾暗指自己纵然亲上河渠,也最好不要对河渠之事插手,以免对河渠之事造成紊乱,自己是明白的。 但今夜看着河渠之上如火如荼之势,再加上李斯前日所传,随着自己亲临河渠之上的消息传出,又有十万民力汇聚河渠,零零碎碎加在一起,逼近两百万民力。 尽管李斯并未多言,但如今万事皆具备,更有充足的民力支撑,自己丝毫不怀疑如果提前完工河渠会有什么问题。 每多拖延一天,对于秦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消耗,对于秦国各大郡县的庶民来说,更是一个莫大的痛苦,思忖良久,终于还是想要问一问玄清大师。 “粮食充足、民力充沛、泾水河渠的大致架构成型、各类水工工匠充足,凡此种种,玄清不觉得河渠提前完工是问题。” “其紧要之事,不过为老秦人是否有信心以征战之心将河渠征服,只要有心,就是更前一些,也不是问题。” 数息之后,周清给予秦王政一个直入心间深处的回应。 现今,涉及修渠的诸般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郑国所忧心者,为欲速则不达,就算修成,也不见得保证质量。秦王政所忧心者,则是以现在的力量,完全可以行之。 “哈哈哈,每次和大师言语,寡人都觉甚是欢喜,如大师这般高人,所语定然非虚妄,明日与郑国相谈,寡人颇为期待。” “大师,可有兴趣接下来随寡人一起纵观泾水河渠修成,一览我秦国根基底蕴铸就!” 深夜幽暗,山峰顶端风势侵扰,周清造就施展玄力,让杂乱无章的寒风借路而行,远处的灯火映衬之下,山峰之上略微有些光明。 秦王政在山峰顶端踏步而动,行至周清跟前,又一次的朗朗大笑,满是欢悦,随后目光流转,看向以身侧泾水瓠口为起点的河渠火龙之态,精光闪烁的丹凤之眸迸出无限的希望。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一句儒家经典之言流转,周清单手负立身侧,与秦王政一起看向远处沸腾的泾水河渠。 第三百零九章 懵 泾水河渠幕府,设置在瓠口所在,也是整个泾水河渠最为关键之所,那是从泾水引水的入口,关系到数百里河渠的走向,更是连接洛水的关键。 一夜未休息,纵然想要歇息,也没有那个心思,直到临近辰时,秦王政才缓步走向幕府所在,身侧跟着护国法师玄清子、卫尉李信、少府令赵高等。 刚踏步入泾水幕府之前,眼前的场景便是令秦王政神色为之一动,心中凭空生出无限的感慨与激昂,放眼处,整个幕府跟前已经站满着一位位河渠官吏。 时间尚早,幕府所在的山凹一片幽暗,游走甲士的火把星星点点。帐篷前的黄土大场已经洒过了水,却仍然弥漫着蒙蒙尘雾。场中张着一大片半露天的牛皮帐篷,帐下火把环绕,中间黑压压伫立着一排排与会工将军。 早春的料峭晨风啪啪吹打着他们沾满泥土的褴褛衣衫,却没有一个人些微晃动,远远看去,恍如一排排流民乞丐化成的土俑。 “大王驾到!” 少府令赵高紧走一步,周身闪烁淡淡的玄光,口中低语,却轻而易举传荡整个山凹河谷所在,语落,整个幕府前的土俑们呼啦转头,秦王万岁的呼喊骤然爆发,小小山凹几乎被掀翻了。 “臣郑国参见我王!” “臣李斯参见我王!” “……” 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河渠令郑国、河渠丞李斯自然为首,其余紧要人员随后,各自上前一礼,迎着四周的灯火之光,深深拜下。 没有过多的繁琐礼节,秦王政单手挥动,并未在外停留甚久,踏步而动,便是在郑国的带领下走入幕府中央大帐。 秦王政行至幕府帐篷内之前,随后的官吏人员便是涌入其中,再次呼喊着参拜起来,匆忙聚集,以至于李斯甚至忘了教导他们利益,一时间,整个幕府帐篷中,杂乱无比。 各种各样的称呼不断而起,或是躬身,或是拱手,或是跪拜,或是其它……,有人甚至哭声而起,整个帐篷内刹那间乱套。 “这能议事?” 一直将精力放在泾水河渠之上的郑国见状,神情为之一滞,面上呆呆,而后看向身侧的李斯,这等事情应该李斯提前办好的。 “怪我也!” 于此,李斯倒也没有推辞,眼前之乱的责任却是在自己身上。然,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也挽回不了了,好在,观大王神色,并无异样。 “诸位均为老秦人,嬴政也是老秦人,你们今日为秦国的功臣,河渠之事裨益甚多,你们的功劳绵延无尽,还请入座!” 的确,于眼前的情况,秦王政不仅没有办点责怪,反而心中涌出无限的感动,这种感觉实在是之前从未体验过的,看着他们的形态,听着他们的言语。 一时间,声音都沙哑了许多,双手平伸压下,左右缓缓而语。数息之后,又是一片杂乱的状态中,帐篷内徐徐归于平静。 商君变法以来,老秦人最是看重国家给予的荣誉。秦王一礼,帐篷内的百多人大为受用,只觉自己受到了秦王对待议事大臣一般的隆遇,安能不恭敬从命? 想都不想,满帐一阵感谢秦王的种种呼喊,人人一脸肃然,便呼啦啦坐了下去,地上纵然插着刀子也顾不得了。 春旱又风,地上洒水早已干去,两百余人一齐坐地,立即便是黄土飞扬尘雾弥漫。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整个大帐连同秦王在内,人人神色肃然,没有一个人在尘雾飞散中生出一声咳嗽。 秦王政倒也没有着急立刻商谈要事,待帐篷内的动静归一,看着诸人入座,己身仍旧站立着,身侧的玄清大师亦是如此。 目光所至,扫视着泾水河渠之上的重要官吏,满是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灰黄无比,于此,秦王政也很清楚,根据他们的俸禄,不是穿不起整齐的锦袍。 而是在泾水河渠之上,纵然有锦袍加身,要不多久,便会再次脏污不堪,颇有家底的官吏都是如此,对于外界百万民力的情况,秦王政可以想象。 “诸位,大王亲临泾水幕府,乃是我等无上的荣幸。” “郑国身为河渠令,在河渠丞的帮助下,接下来请诸位向大王言语河渠要事!” 诸般事必,刚入座不久的郑国便是出列,拱手对着同样站立的秦王政一礼,旋即,便是左右环顾一周,口中言语不断,言语接下之事。 目光看上上首,迎来秦王政的颔首以对。 “要事一者,请河渠所过之县令、县长禀报各自境域内的河渠进度!还请诸位据实而言,秋种之前完工,可否可行?” 这等要事分列还是李斯为自己拟定的,尽管自己不擅长,但是按图索骥还是不成问题的,语落,便是退向一侧,等到左右百多位河渠官吏的回应。 今日入帐篷内的诸人,均是泾水河渠惠及的区域之县令、县长。何为县令,依据秦法,万户以上的大县,主官称县令。万户以下的小县,主官称县长;县令年俸六百石,县长年俸五百石。 “云阳县令禀报:瓠口工地定然提前完工,老秦人不怕苦,两个月便可行之!” 郑国之语刚落,其身右侧便是一位壮实的青年汉子起身,上前拱手一礼,拜向秦王政。 “泾水瓠口工地,两个月可行之!” 刹那间,又是数人踏步而出,走出来,拱手洪亮的声音一礼。 感此,静静停留在秦王政身侧的少府令赵高面上微微一笑,昨夜奉大王之名,提前与河渠丞李斯商议,今日算是看到结果。 郑国所言之秋种之日距离现在还有近半载,而两个月后,则是夏种之日,这也是大王为之期盼的日子,现今听之,颇有可行之。 “甘泉县之工事,两个月可行之!” “须阳县之工事,两个月可行之!” “……” “横星县之工事,若是赶上一赶,在夏种之前,也是可以行之!” “……” 帐篷内的诸人均不甘其后,纷纷踏步而出,向着上首的秦王政承诺而道,彼此之间,士气充足,眉眼之间,满是斗志昂扬。 不过,他们虽然神情激昂无比,对于一侧刚站立不久的郑国来说,却是发懵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先前所语是确定是否可以保证秋种完工。 怎么现在又扯到夏种之上了? 突生变故,郑国浑身为之颤抖,神情难看之极,如果说一个人这般说,倒也罢,但是听他们之言语,明显有人事先约定好,完全越过了自己。 这是当自己不存在?还是当修泾水河渠是儿戏?一瞬间,郑国心头便是冒气炙热的火焰,面色通红的便要站起身来,然则,随即便是被身侧的李斯拉了下来。 “此事莫急,交于我!” 快速低语对着郑国一言,李斯便是快步走下帐篷中央。m..Com 于周清而言,这些县令之语和郑国之语不同虽令人诧异,但从昨夜秦王政所问之语,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撇着郑国面上满脸的怒气,不由得微微一笑。 至于秦王政,从先前郑国之语出,便是没有出声,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无论他们口号喊得如何响亮,如何做出决断,最后的决定者仍旧是河渠令。 “诸位且听我一言。诸位县令、县长、工将军,秦国以军制治水,这幕府便是军帐,军前无戏言。诸位昂昂生发,声称要赶上瓠口工期,抢在夏种完工,心中究竟有几多实底?” “目下瓠口虽然打通,可四百多里干渠才刚刚开始。河渠令与我谋划的预定期限:去岁深秋重上河渠,今岁深秋完工。若要抢得夏种,在两个多月内成渠放水,旷古奇闻!” “四百多里干渠、三十多条支渠、几百条毛渠,更有需要精工细作的斗门、渡槽、沙土渠,两个多月,不吃不喝不睡,只怕也难!治水之要,首在精细施工,诸位,还是慎言为上!” 数年来,李斯执掌河渠丞,统辖河渠之上的百万民力,管理诸般之事,威望不低,帐篷内的诸人对其也是敬重,闻此,一时间诸人相视一眼,倒是没有了回应。 如此之语,令秦王政身侧的少府令赵高心中一突,莫不是李斯准备违背大王之意?但看着身侧的大王,仍旧平静的站着,平静的看着,没有半点动作。 “臣郑国有言!” 待在一侧的郑国终究还是忍不住,这般言语,纯属是乱搞,如今泾水河渠即将修成,若是任意为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答应。 语落,便是踏步而出,立于李斯身侧,迎着李斯惊诧的目光,郑国不为所动。 “河渠令有言,但说无妨。” 秦王政点点头,今日论事的核心,终究还是在郑国身上。 “河渠丞替郑国辩解,郑国于心不安,与河渠之事,还得郑国自己言语,先前听诸位两个月完工河渠之事,郑国为之惊骇也。” 郑国左右再次一礼,从身上拿出一个折叠的铁尺,漫步而动,行至幕府帐篷中的泾水河渠总图跟前,与此同时,整个帐篷中的所有视线亦是落在其上。 “诸位请看,图版之上,河渠引水口与出水瓠口,要善后成型,工程不大,却全是细活。全段三十六里,至少需要两万人力。” “四百六十三里干渠,加三十六条支渠,再加三百多条毛渠,谁算过多长?整整三千七百余里!目下能上渠之精壮劳力,以一百三四十万算,每一里河渠均平多少人?两三百人而已!” “筑渠不是挖壁垒,开一条水沟了事,渠身渠底都要做工,便是铁人昼夜不歇,两个多月都难!这些工事,处处急不得。” “急急忙忙一轰隆上,能修出好渠来?渠成之日,四处渗漏,八方决口,究竟是为民还是害民?郑国言尽于此,诸位各自思量!” 第三百一十章 阴阳之道 先有河渠丞李斯之语,再有河渠令郑国之语,一时间,二人之言令得先前出声承诺的河渠诸人神色尴尬无比,彼此之间,相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神情外显,明显有些许的不服气,大王亲自驾临河渠工地,庶民定然士气大增,如此,如何不能够将河渠早点修成。 郑国说完此语,便是自顾自拿着折叠铁尺在图版前停留着,无论如何,决不允许有人侵扰河渠工地要事,就算是秦王都不行。 “好好的一场论事,如今这般形态,可是不对。” “李斯,上凉茶,为诸位去去火气,也好平静些许情绪。” 忽而,周清上前一步,挥手间,一道淡紫色的清静之气光芒掠过整个帐篷,而后将目光看向河渠丞李斯,既然是问题,解决就是。 根据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在夏种之前完工不是没有可能,郑国所言不过更为稳妥。语落,李斯闻此,拱手一礼,便是下去安排。 未几,便是四位庶民将帐篷外的两只大缸抬了近来,没有迟疑,一礼而后,将缸内的凉茶分别舀出,端至帐篷内每一人身前。 “先前诸位所言,玄清也是清楚,待在河渠这般长的时间,情形大体也是明白,秋种完工都有成算。河渠令丞也已据实陈明工地境况,以为不当抢工,最大担忧,便是急工毛糙,反受其害。” “然而,你等的目光只是聚焦在泾水河渠之上,的确,于泾水河渠本身来说,自然秋种完工上佳,但对于整个秦国来说,却非如此。” “大局而观,才有大王如今亲临河渠,与诸位商讨此事!” 凉茶供应了一碗又一碗,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周清对着秦王政看了一眼,拱手一礼,继续言语,尤其在河渠令郑国的身上凝视许久。 对于郑国而言,他的第一要事便是修渠,其余诸般,均无需理会,要什么,秦国就得供应什么,缺什么,秦国就得补充什么。 从其观点而出,得出秋种完工不错。 然而,郑国的眼界毕竟小矣,口中言语微落,行至一侧,不再言语。而此刻的帐篷之中,历经这般长的时间,诸人心中有冷静些许,听护国法师玄清子之言,陷入沉思。 “大师所言,于寡人一般,寡人知晓修河渠之难,然而,寡人仍旧要说一句:河渠虽难,但抢在夏种之前不难!” “不是嬴政好大喜功,要执意改变河渠令丞原定工期。所以如此,大势使然,河渠实情使然。先说河渠实情。令丞之言,自然有理。” “然其担忧却只有一个:怕毛糙赶工,毁了河渠!也就是说,只要能精准地依照老令法度图样施工,快不是不许,而是好事!河渠令、河渠丞,嬴政说得可对?” 数息之后,秦王政走下帐篷之中,对着周清点点头,而后言语突然间激昂了起来,先是有些停顿,随即目光炯炯,浑身不自觉散发畅快之意。 “大王明断!” 听此言,河渠令郑国毅然拱手。 “于大师口中所言秦国大局,却是寡人心中所忧,去岁夏秋冬三季大旱,任谁也没想到今岁开春还会大旱。开春既旱,今岁夏田定然无收。一年有半,两料无收,关中庶民已经是十室九空。” “上天之变,谁也料不准。阴阳家东君也说,三月之内无大雨。靠天,夏种已经无望。果真三料不收,秦国腹地何等景象,诸位可想而知。” “更有一则,寡人派三川郡守翔实踏勘,回报情势,关外魏赵韩三国及楚国淮北之旱情,已经缓解,夏收至少可得六七成,夏种若再顺当,山东六国便会度过饥荒,恢复国力。” 言语这里,秦王政神情不自觉的凝重起来,去岁之时,诸夏之国一同大旱,然而,到了如今,可就不是这般了,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想着提前完工河渠。 “也就是说,秦国若今岁夏种无望,便会面临极大危局。其时关中大饥,庶民难保不外逃。加之大仓屯粮已经被治水消耗大半,秦国仓储已经难以维持一两场大战。” “届时山东六国合纵攻秦,十之八九,秦国将面临数百年最大的亡国危局……嬴政不通治水,然对军国大势还算明白。诸位但说,此其时也,秦国何以处之?” 没有停下,秦王政继续言之,神色掠过无言的凝重,泾水河渠寄予了自己很大的希望,但同时,不可避免的,也有相当大的风险。 这或许就是道家所言的阴阳之道吧,万事均是平衡而进。 帐篷内悄然无言,清晨之时,正是凉爽之刻,再加上喝了凉茶,更是舒爽,然而,听着大王口中之言,帐篷内的诸多官吏却浑身骤然发冷。 连带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河渠令郑国与河渠丞李斯都没有言语。比起帐篷内的这些县令、县长,于大王言语含义,他们更是明白深层次之道。 尤其是最后一句反问,正是表明秦王的心意,令帐篷内诸人无言以对。 假如说,此前帐内诸人还都是就河渠说河渠,此刻却是真正地理会到秦王以天下大势说河渠,以邦国存亡说河渠,其焦虑与苦心绝不仅仅是一条泾水河渠了。m..Com “臣启我王,上天欲要难为我秦人,但秦人偏偏不信。河渠夺日之战,臣代受益二十三县请命,我等各县精壮民力,愿为河渠轻兵,死战干渠,若工程毛糙不合老令法度,毕元甘愿以死谢罪!” 豁然间,一位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站起身来,快步走下座位,行至秦王政跟前,拱手一礼,半跪在大地之上,声音洪亮无比。 轻兵者,秦军敢死之兵士。 当年秦魏少梁之战,孝公亲率轻兵冲击魏军,俘虏公叔痤,为秦国赢得一丝喘息之机。之后,轻兵屡屡在战场上立下奇功。 “轻兵决水!死战干渠!” 呼吸之间,帐篷之内,受河渠裨益良多的二十三县工、将军们一齐站起,一声吼,声势滔天,气势如虹。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又是一息,整个帐篷内的所有县令与工将军们刷地起立,秦人老誓震荡河谷。 历经秦王一语,如今的泾水河渠已经不仅仅是泾水河渠自身,而是关系秦国安危的泾水河渠,如此国难危机之际,老秦人不出面,谁还出面! “国人死战之心,嬴政心感之至。然则,治水毕竟不是打仗,我等须得议个法程出来,才能说得死战,才能有条不紊的修渠。” “河渠令乃天下闻名水工,嬴政今日只有一句话:我虽急切,却也不能要一条废渠。河渠令尽管说工程难处,老秦人若不能克难克险,便是天意亡秦,夫复何言!” 感老秦人如此,秦王政一时间眼眶有些微红,这才是老秦人,这才是数百年来游牧陇西,放马游猎的老秦人,这才是老秦人本色! 踏步而动,对着面前的诸多县令、县长等一礼,随即又缓步行至一侧图板之前的河渠令郑国跟前,又是拱手一礼。 那郑国神色坚毅,单手紧紧握着折叠长尺,双眼亦是瞪得混圆,看着面前的秦王政一礼,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数息之后,才徐徐恢复常态。 “治水无虚言。” “目下最难,大匠乏人。要害工段无大匠,容易出事。” 半顷,河渠令郑国干干一语。 “赵高,于河渠令禀报预备之事!” 秦王政颔首以对,随即,挥手招过一侧的少府令。 “禀报河渠令、河渠丞,日前,巴郡丞李涣从蜀郡还都述职,李涣为昔年李冰之子,大王特意征询李涣治水诸事,又令经济十署会商并通令相关各方,为泾水河渠署预为谋划了三件事。” “其一,当年参与都江堰工程的老工匠,无论人在巴蜀还是关中,一律召上泾水河渠统归河渠署调遣。” “其二,咸阳营造工匠无分官营民营,就是将作少府中人,一律赴河渠署听候调遣。” “其三,蓝田大营之各色工匠急赴泾水瓠口,悉数归河渠署调遣。前述三方技能工匠,皆可依图施工,粗计一千三百余人。旬日之内,工匠可陆续到齐。” 似是早有准备,赵高出列,行至秦王政身侧,出口而言,娓娓而道,没有办点迟疑,一切诸般之事,都已经做好完全准备。 “河渠令,这些人可够?” 秦王政拱手而语。 “眼下泾水河渠之上,民力尚可,物资尚可,若是这些人可以到位,日夜而进,倒不是不可以一争!” 郑国眼中已是有些微红,身为水家水工,治水关东六国,但从来没有一位国家的君王能够与眼前的秦王媲美,先前之所以恼怒,便是认为他们肆意承诺,是将河渠视为儿戏。 然,观先前那些县令等人的士气,观老秦人的传统英气,郑国为之动容,是了,现在的泾水河渠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一条简单的河渠,而是一场丝毫不亚于长平之战的战争。 战胜了,秦国更加强大! 若是战败,秦国很有可能面临诸般危机! 如此国难,与有心焉,郑国思忖良久,终于,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勉强为之而语。 “河渠令如此之言,嬴政此生不忘。” “泾水河渠,夏种成渠,诸位,可有异议?” 秦王政对着河渠令郑国深深一礼,而后转身看向帐篷内全部站立起来的县令、县长、工将军等。秦人如此,秦国何以不能够一天下大势。 “没有!” 所有人异口同声,声音洪亮无比,震荡整个瓠口幕府,余韵不觉。 “哈哈哈,好,河渠完工,紧要之事在于统筹,寡人欲要重新整纳河渠人事,以利号令统一。” “大师,宣书!” 一炷香以后,秦王政端坐在幕府上首之处,持笔墨,写就文书,将其递于身侧的护国法师玄清子,一时间,帐篷内的诸人神色再次肃然。 “秦王特书:河渠事急,重新整纳职事如左。” “其一,擢升河渠丞李斯为客卿,总揽军民各方,统筹决战泾水。” “其二,郑国仍领河渠令官署,总掌泾水河渠施工。” “其三,擢升巴郡丞李涣为中大夫兼领河渠丞,襄助河渠署一应事务。” “其四,擢升云阳县令毕元为内史郡郡守,统领关中二十三县决战四百里干渠!本王行营驻跸瓠口,决意与秦国臣民戮力同心,大决泾水!” “此书,大秦王嬴政十一年春。” 周清持王书,行至帐前,朗声而语之。 第三百一十一章 擎天 王书而下,片刻之后,整个幕府帐篷中又是升腾起一阵慷慨激昂的呐喊之声,尤其是被王书点名的郑国、李斯、毕元等人,更是深深的躬下身躯一礼。 身处帐篷内的县令、县长、工将军等,均为遵守秦国法制的淳朴老秦人,厚重朴实,不尚空谈,平日里,几乎都没有机会见秦王一面。 然而,今日泾水幕府之中,却是让他们真切感受到眼前这位年轻大王的风采,说理之透彻,决事之明锐,勇气之超常,胸襟之开阔,对臣下之亲和,无一不使他们感慨万端。 更要紧的还是,他们在此看到了秦王决战泾水的胆魄,看到了秦王不拘一格大胆简拔能事干员的魄力。 有李斯、郑国、李涣、云阳县令毕元这些毫无贵胄靠山而只有一身本事的干员重用在前,便会有我等事功之臣的出路在后! 多难兴邦,危局建功,这是所有能事之士的人生之路。 既入仕途,谁不渴望凭着功劳步步晋升? 然则,能者有志,还得看君王国府是否清明,是否真正地论才任事论功晋升,君王国府昏聩乱政,能事布衣纵有千般才能万般功劳,也是徒劳。 他们中十有八九都是山东六国士子,当初过江之鲫一般来到秦国,图的便是伸展抱负寻觅出路。多年勤奋,他们终于在秦国站稳了根基,进入了最能展现实际才干的实务官署。 近两年,传闻秦王政冠礼亲政,一时间,令他们不好捉摸这位新秦王的心思,但是,今日过后,他们心中将再无疑惑。 ****** 一晃便是到了四月,春日逐渐向着炎热的夏日过度,头顶的虚空骄阳越发的明亮起来,白昼也是越来越长起来,泾水河渠的进度也是越来越快。 碧蓝无垢的晴空之下,整个秦川在鼓荡的黄尘中亢奋起来。一队队牛车、马车、独轮车连绵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向渭北泾水之处。 一队队挑担扛货的人流连绵不断地从关中西部南部赶向泾水塬坡,粮食草料砖头石头木材草席牛肉锅盔,用的吃的应有尽有,咸阳城外的条条官道,终日黄尘飞扬。 于此盛大景象,早就落在诸多商旅的眼眸之中,自从知晓整个泾水河渠汇聚了一两百万民力以后,来至关东六国的大商旅汇聚一起,便是嗅着这是一次绝大的商机。 没有迟疑,彼此之间,便是派出麾下的诸多车队,载着诸多的货物出咸阳城,北上泾水河渠所波及的区域,搭起帐篷做生意。 随着山东商人陆续开出咸阳,各种农具家什、油盐酱醋、麻丝、麻绳、布衣、草鞋、陶壶、陶碗、陶罐、铁锅,以至菜根茶梗等一应农家粗货,在一座座营盘外堆得小山也似。 只是,令这些山东商旅们没有想到,连绵营盘座座皆空,连寻常留营的老工匠女炊兵也踪影不见,即便是各县的幕府大帐,也只能见到忙得汗流浃背的一两个守营司马。 山东诸多商旅们转悠守候几昼夜,座座营盘依然人影寥寥,生意硬是不能开张。后有心思灵动者突然明白,各处一声大喊:不用揣摩,人在渠上!走! 随即,商旅们恍然大悟人人点头,立即赶起一队队牛车,纷纷将商铺又搬上河渠工地。 然则,待他们一群人刚行至河渠工地之上,便是一双双眼眸瞪着浑圆,神情满是惊骇,一丝言语也说道不出来。 高低起伏不断的塬坡之上,一道道旗帜连绵不断,迎着微风,飘扬亘古,一道道杂乱无章的呼喊之音、吼叫之音、畅快之音……不绝,在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河渠之上形成一个从未见过的异样战场。尒説书网 触目可及,处处一片亮晃晃黑黝黝的光膀子,处处一片铁耒翻飞呼喝不断。无边无际的人海,沿着一道三丈多宽的渠口铺向东方山塬。 推着独轮车飞奔的赤膊汉子,直似秦军呼啸的箭镞密匝匝交织在漫山遍野。五六丈深的渠身渠底,一拨拨光膀子壮汉舞动锹耒,一锹锹泥土像满天纸鹞飞上沟岸,沟底呼呼的喘息如同地底一道硕大无比的鼓风炉。 渠边仅有的空地上,塞满了女人孩童老人。女人和面烙饼,老人挑水烧水,孩童穿梭在人群中送水送饭。人人衣衫褴褛,个个黑水汗流,却没有一个人有一声呻吟一声叹息…… “这是……,秦国人是疯了吗?” “他们绝对是疯了,自古修渠之事,哪有这般为之?但……为何我……心中却顿生一股别样的畏惧之感,这就是秦人!” “……” 一位位商旅大贾的神情之上满是惊愕无双,视线在偌大的河渠工地上久久看过去,他们虽只是微不足道的商贾,但在这一刻,他们却看到了秦国迥异于山东列国最为独特的一面。 秦人可畏! 这是他们的第一感觉,此语虽不是第一次听说,但却是第一次身入他们的心神之中,百年来,秦国自从商君变法以后,秦人悍不畏死,威慑关东六国。 一直以来,在他们的心中,仅仅认为在军功爵下的秦人是可畏的,然而,今日他们却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举国之力修渠,放在山东六国身上,民力征发就是颇为困难,更别说在那些民力的身上看到眼前这些秦人的风采。 没有一点不愿意,没有半分偷懒,无论是谁,都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在山东列国是难以想象的,却在今日出现在面前。 “数年前,齐国稷下学宫曾有名士传言,当今列国的大争之世已经过去,一天下者,必为西秦之国,原本我并不认同,因为关东六国中,赵高、楚国、齐国都还有很强的底蕴。” “但现在,以秦人之可畏攻伐山东六国之畏惧,一天下大势明朗矣!” 诸多商旅相视一眼,低语一声,神容之上满是无尽感叹,他们身为山东的商旅,却是在内心中做出如此评价,纵然想要改之,却无法越过他们刚才看到的画面。 然则,无论那些关东商旅如此之言,对于泾水河渠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整个泾水修渠要地,便是受益的二十三县区域,也是诸多敢死轻兵攻关之所。 那日客卿李斯接手决战泾水,连夜谋划,便是谋划出条理清晰的泾水河渠核心要点,而且在秦王政的见证下,将要点之事全部分配下去。 统筹规划近两百万民力,覆盖整个泾水干渠、三十多条支渠与过水、进地毛渠三百余条、瓠口峡谷的收尾工程等等。 李斯则一边坐镇泾水幕府之中,运筹一切,一边巡视进度,进行微调。郑国带领着大匠师同样坐镇河渠幕府之中,应对下面送上来的各种难题,其余匠师则是随着李涣不断的巡视河渠每一处。 若有难题,就地解决,绝不推脱,绝没有办点推诿! 秦王政则是与护国法师玄清子、少府令赵高、卫尉李信等巡视河渠工程,但凡有特异功勋,立地授爵褒扬,但有怠工犯罪,立地依法处置。 “大王,这些秦国轻兵劳作不知疲倦,动作不知停缓,浑身的生机之气快速燃烧,虽悍然可畏,然若不节制之,于秦国无益也。” 一连数十日,都再与秦王政一起巡视整个泾水河渠,虚守和罗网一行人则是护卫在郑国与李斯等人身边,于此,少府令赵高也没有任何意见。 抬头看着天空,巳时刚过,午时临头,漫天炙热的阳光照耀,一行车马行至一处河渠关隘之所,那里飘扬着轻兵敢死之士的黑色旗帜。 放眼看过去,那一位位轻兵敢死之人,均年岁不大,不过二三十岁的精壮汉子,此刻却浑身黝黑无比的停留在干渠之中,用力的劳作着。 一滴滴汗水不断流淌而下,浑身上下除却穿着裤子以外,再无其它衣服加身,一起用力,一起喊着号子,一起将关隘之中的这块巨石锤成粉碎,给予挪移,给予施工。 顺着河渠的走向,数百丈开外,则是一处较为狭窄的山谷所在,灵觉有感,那里同样有两队轻兵敢死之人在疏理这河渠两侧的山谷巨石,给予挪移,给予粉碎。 清晰的感知之中,那些人看似精气神十足,实则本源消耗巨大,若是继续这般为之,只怕再有数日就要出大问题了。 “大师为道家天宗的传人,理应看淡生死,如何有这般语之?” “商君秦法,大仁不仁,这些轻兵敢死之士的劳作寡人自是看在眼中,如若大行妇人之仁,安有秦国法治?不过,大师所语,不无道理,” “轻兵敢死之士乃是秦人的风骨之士,非万一之时,不得有损,赵高,于李斯言语:轻兵节制劳作,各县量力而行!” 骑乘在骏马之上的秦王政诧异看了周清一眼,想不到这似王道腐儒之言竟会出至大师之口,眉头一挑,轻轻回应之。 随即,倒也是于周清之语,下达王书口令,着赵高传递至李斯处,由其统筹管辖,将意蕴传达整个泾水河渠之上。 “不好!” 一旁的周清面上轻轻一笑,对着秦王政拱手一礼,正要说些什么,豁然间,远处诸多轻兵敢死之士所在的山谷之地先是听得一阵震天动地的号子声,一阵如滚木礌石下山的隆隆雷声随之而落。 灵觉有感的周清瞬间神色大变,周身耀眼无比的紫色祥光闪烁,瞬间消失在原地,一旁的秦王政与卫尉李信亦是相视一眼,神情也是不自然的凝重起来。 对于大师的本领他们自然知晓,对于大师的平静淡然他们更是知晓,但能够令大师这般神容骤变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去那里!” 瞬息之间,秦王政便是单手拍着马背,操纵着马缰,向着刚才数百丈外那道突生异动的山谷而去,除此之外,刚才也没有什么值得大师注意。 李信为之颔首,对着身后的龙虎骑兵们挥动手掌,纵马快速前进,百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一行人才快速奔至那处山谷狭窄之所,放眼看去,山谷内的情形便是落在眼眸深处。 刹那间,秦王政神情亦是为之骤变,明亮的丹凤之眸瞪得浑圆,随即,翻身下马,一侧同样惊骇无比的卫尉李信紧紧跟随。 整个山谷之中满是无言的寂静,一道道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山谷半空之中,那里,两块无比巨大的岩石从山谷两侧脱落,两块巨大的岩石形体略微扁平,凡方圆足有数丈之长,宽度也有五六尺。 顺着那两块巨大无比的褐色岩石脱落之所,不出意外,他们的归宿肯定是山谷之中,但是,此刻的山谷下段,那两块巨大的岩石一端,却左右两侧各有十多人手持锹耒、铁锤汇聚在一起。 一只只头颅扬起,赤裸的上半身为之僵硬,为之不敢动静,为之浑身颤抖,有胆子略小者,更是直接裤腿浸染淡淡的腥臊之气。 而那应该落下,并且砸到他们身上的两块巨大岩石,此刻却是被一道紫色的身影擎托而起,耀眼无比的紫色光芒扩散,包裹住那两块重达万千斤的石块。 “玄清大师!” 秦王政大惊,快步走进山谷之内,看着那已经被吓呆的数十位轻兵敢死之士,又抬起头看着此刻半空而立,凭空托起两块巨大岩石碎片的大师。 “大王无需担心,且令他们快些离开这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半空之中传荡,落在山谷之中。 卫尉李信走在秦王政侧前方,看着此刻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轻兵敢死之士,眉头一挑,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多说。 遇到这般情况,没有吓傻都是轻的,好在今日有武道深不可测的玄清大师在此,不然,他们今天绝对要被这两块局势砸成肉酱。 对着身后同样跟来的龙虎骑兵们下令,数十人上前便是将那些轻兵敢死之士拉开,山谷巨石的另外一边,一个轻兵敢死吏员则是颤抖不已的缓缓近秦王政跟前,大口喘着粗气。 不是自己不争气,而是刚才太吓人,冷不丁的,山谷两侧岩石便是裂开,滑落下方,若非这位如同神人一般的玄清大师出手,不远处已经被拉出的数十人则必然身陨于此。 “大王,先离开这里,以玄清大师的手段,这两块石头造不成威胁!” 见着秦王政仍旧在山谷之中停留,卫尉李信神情有些焦急,连忙劝说道,倘若大王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自己纵万死亦不可赎回。 “阴阳万化!” 灵觉感应着下方山谷之内的轻兵敢死之人纷纷离去,虽然不远处的秦王政与卫尉李信暂时还没有离开,但也已经不成问题了。 己身横空而立,双手支撑两块巨重无比的岩石,体内浩荡的力量席卷而出,双手与岩石交触之所,各有一道亮丽的太极图迸出,由下而上,宛若毁灭之力。 螺旋而上,太极图逐渐扩大,与此同时,双手所擎托而起的巨石也在太极图的磨灭之下徐徐归于虚无,慢慢的,缓缓的,那先前两块巨大无比的石块便是彻底消失在山谷之上。 璀璨的紫色祥光护体,两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图徐徐消散,灵觉笼罩山谷两侧的岩体,双眼微微眯起,双手各自拍打过去,将狭窄险要的山谷之所凭空改换形体,成就一个缓坡。 至此,流光再次一闪,周清出现在秦王政跟前。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朽 “大师,无恙否?” 尽管对于大师的手段已经有诸多了解,但每一次看到,都会感觉别样的神妙,那两块巨石的重量绝对超越万斤,而且还是瞬间滑落。 大师却是能够在数百丈之外,瞬间将其擎天托起,这等手段简直非人力,无怪乎先前听鬼谷盖聂先生而语,诸子百家中论武道修行,道家可称第一。 又观大师施展诸般手段将这处山谷改变形体,秦王政又是赞叹不已,见到大师归来,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拉住周清的手臂,深深问道。 “玄清虽然无妨,但是五里之外的那处幽谷中,却是……,玄清惭愧,终究还是力有不逮!” 周清摇摇头,虽然那两块巨大的岩石冲击力不小,然而,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还不是问题,先前自己之所以神色大变的原因,也非此处。m..Com 神情平静,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灵觉有感,一队人马已经向着这里快速逼近,道音缓缓,说着令秦王政略有不解的言语。 “大王,大王,甘泉县轻兵营……!” 山谷不远处的宽阔角落中,数十位被周清救下来的轻兵敢死之士徐徐缓过神来,精气神逐渐归元,劫后余生不外如此,一时间,诸人跪拜之语不断。 不过,秦王政有感周清神色仍旧凝重万分,顺着其目光看将过去,不远处的山谷之外,由远而近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之音。 明显是向着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来的,十多个呼吸之后,在通禀之后,便是近前,观其衣衫褴褛的衣着,明显是营盘司马的装束。 刚进入山谷之中,便是嚎嚎大哭,喉头哽咽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面尘土的容颜上如同泥人一般,瘫坐在山谷之中,言语断断续续回应。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秦王政头颅低垂,双眸深深的眯起,呼吸一口气,快步走出山谷,翻身上马,向着这位营盘司马所在的另一处区域而进。 半柱香之后,在一处已经黑压压汇聚诸多河渠之民的幽谷之旁,秦王政一行人才到达那里,通道而显,目光所至,所有人均齐齐一个激灵! 石茬参差的渠身渠底,茫茫青灰色中一汪汪血泊,一具具尸身光着膀子大开肚腹,一幅幅血乎乎的肠子肚子搭在腰身,一双双牛眼圆睁死死盯着渠口…… 根据先前来禀报的营盘司马所言,甘泉县轻兵营刚刚凿开最坚硬的五丈岩,撬开了山石干渠最艰难的青石嘴段,厚厚的石板刚刚吊上渠岸,最先赶活的二十六名精壮便纷纷倒地,个个都是肚腹开花。 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眼前这种场面,秦王政脸上难看至极,沉默不已,脑海中突闪刚才玄清大师之语,这一刻,他明白了大师之意。 “好好的后生啊,你们等着,我对不起你们啊!” 先前纵马禀报的营盘司马突然间冲出人群,扬天长啸,嘶吼一声,刹那间,猛然的一头撞向一旁坚硬无比的岩壁之上。 只可惜,还未等其真正的撞上去,便是一股柔和无比的力量将其凭空摄起,屈指一点,便是令其陷入深层次的昏睡之中。 又观眼前这一幕,秦王政久久无言,四周围拢汇聚的庶民越来越多,那一双明亮的眼眸也是越来越红,豁然,秦王政身躯一个趔趄,幸好身侧的少府令赵高警惕一步踏出,扶住秦王。 “轻兵敢死,老秦人风骨不灭!” “今日其身虽死,但其行永存,殒命河渠,功在河渠,嬴政为之礼!” 看着此刻四周已经聚拢过来的民众,被赵高搀扶住的秦王政摆摆手,径直走到河渠幽谷高处,看着下方那位河渠献身的数十名轻兵敢死之士。 朗声而语,声音低沉而含悲伤之意,语落,对着下方的猩红所在一礼。 四周一道道目光汇聚,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虽如此,但嬴政还要询问诸位一语,决水轻兵还要不要?” 秦王政突然一声呼喊,吼声由高而落,荡漾在四周每一位河渠民力耳边。 一时间,四周仿佛越发宁静了。 “要!” “要……!” “……” 不过,数息之后,便是一道道此起彼伏之音升腾,数百人、数千人同声而喊,震荡的整个河渠塬坡为之晃动,声音入幽谷,更是余韵不觉。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秦王政双眼通红无比,再次怒吼一声。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 当天夜里,秦王政在甘泉县停留,召群臣商议要事,次日,便是有王书而落,既有轻兵呵护节制之策,也有对于那些殒命河渠之人的处置。 举凡轻兵死难河渠,各县得核准姓名禀报秦王行营,国府以斩首战功记名赐爵,许其家人十年得免赋税,除此之外,勒石以念,以为永志! 消息传出,整个泾水河渠再次为之沸腾,随其后,整个泾水河渠的进度再次加快许多,如此这般,到五月即将过去之时,那鼓荡关中的漫天黄尘终于平息了。 ****** 泾水河渠上的全部工程勘察完毕之日,河渠令郑国、河渠丞李斯、原巴郡丞李涣一同来到泾水河渠幕府之中,只是不曾想,昌平君熊启、长史王绾,甚至于咸阳令蒙恬都从云中郡归来。 他们从咸阳、云中前来的意愿一致,都是敦促秦王早日移驾还都,处置两个多月积压的诸多急务,放水大典可择日而来,毕竟泾水河渠已经大体完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河渠之事告一段落。 只可惜,他们所请被秦王政拒绝了。 次日清晨,秦王政率行营及瓠口幕府的臣工出了瓠口,沿着宽阔的渠岸辚辚走马奔赴甘泉。君臣们谁也没有料到,一出瓠口,便见茫茫干渠上黑压压人群成群结队络绎不绝地匆匆赶赴东边,如同开春赶大集一般。 李斯勒马一打问,才知道这是即将拔营归乡的民众依着秦人古老的丧葬习俗,要赶往甘泉松林塬,向长眠在那里的轻兵锐士、殒命河渠之人做最后的礼仪风俗。 “这,这是谁约定的?” 此等风俗,河渠令郑国大为奇异。 “人群相杂,不约而同。” 河渠丞李斯对着郑国看了一眼,点点头。 “全部下马,此等为河渠殒命的秦人,我等当礼敬之,步行入甘泉!” 看着河渠两岸那黑压压的人群长龙,秦王政凝视许久,随即,翻身下马令达而道,一旁的周清没有出言,身侧其余之人也没有多言,均下马,随着秦王政一同向着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甘泉行进。 一众百多人行进,不多时,便是融入苍茫人际河流之中,周清灵觉扩散,尽管推演中不存在问题,但天机之事,从来没有完全的。 兼程行走,昼夜不停,鲜少休息,足足走了两天三夜,从泾水河渠周围汇聚此地的民力多达数十万,多达百万,密密麻麻,人声鼎沸。 地势高缓的甘泉松林之地,数十块大石头依次立在其上,四周有秦兵驻守,每一块巨大的石头之后,都有数十座、数百座坟茔。 “兄弟,河渠修成,我等要走了,血脉相连,天长亦不孤单!” 各县民众各自聚集在本县轻兵死士、庶民之劳的刻石前,绕着圈子捶胸踏步,低声沙哑而语,各自散开,各寻一方粗糙石头,瘦骨嶙峋的大手压上粗石猛搓,直至手掌渗出血珠。 而后大步走到刻石前,在石上结结实实一摁,一个血手印摁在了石身或石背,罢了肃然一躬,便赳赳去了,甚是古朴而庄重。 秦王政一行风尘仆仆赶到,甘泉松林万千人众大出意外,各自伫立在墓石坟茔前凝望着秦王不知所措了。 目光所视,那年青的秦王也不说话,对着一齐朝他凝视的茫茫人众深深一躬,大步走到一柱显然是有心者特意立起的粗糙巨石前,大手猛然搓下,顿时血流如注。 万千黑压压光膀子的秦人悚然动容,寂静得只听见一片喘息。秦王政举着血掌,大步走过刻石,一石一掌,结结实实地摁在碑身大字上。 未过三五石,光膀子人群感奋不已,争相到粗石柱下搓出血手,呼喝着唏嘘着纷纷跟了上来,完成与兄弟烈士同心挽手的最终心愿。 及至嬴政走到最后一座大石前,摁罢最后一个血手印,回头看去,一片二十三座大石,座座鲜血流淌,一片血红的刻石在夏日的阳光下惊心动魄。 “泾水锐士,秦川为神!” “守我河渠,富我大秦!” 做完这一切,秦王政对着四周那不知多少秦人仰首长呼一声。 为了修筑泾水河渠,一共有八百多名轻兵敢死之士殒命,一共有三千六百多位普通庶民殒命,均数葬在此处,从图板上俯览,此处位于河渠中央关隘之地。 今日,以诸多老秦人之鲜血,给予洗礼,给予荣耀,给予亘古不朽的承诺! 第三百一十三章 郑国渠(完) 且月初一,这是秦王政与诸多泾水河渠的官吏定下的放水大典仪式之日! 历经两个多月的攻关,将完工之日从最开始的年底,提前至秋种,又提前至堪堪夏种,看似不过提前一两个月而已,但对于整个河渠工程来说,却是难题横出。 两岸青山,一条白石大沟从峡谷穿过。东西山塬挤满了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幼,旌旗招展鼓乐喧天。瓠口幕府前的云车将台下,嬴政君臣们人人都在可着嗓子说话,尽管谁也听不见谁,依旧是乐呵呵地高声诉说着。 将近午时,河渠司马来报:瓠口之外的所有斗门、渡槽、跌水、过水、干渠、支渠、毛渠的交接口再次查勘完毕,无一差错。 干渠两岸的迎水民众井然有序,只待放水。 秦王政得报,向郑国和李斯挥手高喊了一句,二人立即会意,转身利落地一同走上将台,一劈令旗,将台前云车上的大纛旗左右三摆,漫山遍野的鼓乐喧哗便渐渐平息。 “吉时已到,秦王击鼓告天!” 河渠令郑国那激情高昂的声音回荡上下。 “秦王嬴政祷告上天:引泾入洛,开渠灌田,秦国庶民生计之根本。天公旱秦,逼我秦人与天争路,以血肉之躯奋力死战,方引得泾水东下。” “秦人不负上天,上天宁负秦国乎!愿上苍护佑秦国,保我泾水滔滔,长流不断,关中沃野,岁岁丰年!今泾水渠成,依国人心愿,依天下通例,泾水河渠定名——郑国渠!” 秦王政同样神情欢悦无比,左右拱手一礼,缓步而至鼓架前,接过河渠司马递过的一双长长鼓槌,再次拱手向天,奋然高声,神情激动无比。 语落,秦王政的鼓槌用力打上牛皮大鼓,隆隆之声震荡峡谷。一侧不远处的郑国与李斯兴奋不已,尤其是郑国,那张因长久在外奔走而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此刻容光焕发。 “秦王定名,引泾河渠为——郑国渠!” 河渠令李斯再一次向围观于此的诸多秦人宣呼泾水河渠的名号,对于这个名号,无论是依据成法惯例,还是庶民所请,均是如此。 “郑国渠!” “郑国渠!” “……” 铺天盖地的呐喊之音顿时淹没整个泾水瓠口所在的区域,一位位参与建造泾水河渠的老秦人为之欢呼,尤其是受河渠裨益良多的关中二十三县。 “河渠令开渠放水!” 良久之后,河渠丞李斯再次言语,刹那间,高高站立在台上的郑国成为万众瞩目之焦点,尽管自己不擅长此道,但是此刻,郑国却欣然为之。 单手持折叠铁尺,将其全部延伸,长长的一柄铁尺握在手中,迎着秦王政的目光,迎着护国法师玄清子的目光,迎着四周老秦人的目光。 半柱香之后,河渠令郑国铁尺入水,大手挥动,瓠口洞开,泾水入洛,漫天水雾夹杂着浓郁的尘土气息顺着开辟的河渠东游而去。 “泾水河渠,成!” 随着河渠令郑国的一语而落,刹那间,整个瓠口幕府周围,漫长的河渠两岸,万千老秦人仿佛都听到郑国之言,再一次欢呼之音而起。 遥想往昔,这等情景已经多不显于关中之地,翻阅史册,也只有数百年前穆公时期的百里奚在关中西部开出的那条百里渠完工之日,方有如此之势头。 如今,这条铺满秦人鲜血的四百多里的泾水大渠,已经巍巍然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渠。一朝放水,岂能不唤起老秦人久远的记忆与风习? 泾水河渠虽然已经完工,但仍有大部分秦人汇聚河渠两岸,未曾离去,欲要亲自一观泾水河渠,不,如今该是郑国渠的浩浩荡荡了。 从泾水入渠的瞬间,便是有大量的老秦人顺着水头,不断的走下去,希望可以与这水头齐头并进,一起前往东游所在的洛水之处。 郑国渠! 它,终于还是出现了,周清静静的站立在河渠高暗一语,尊秦王政的指令,时刻护卫在河渠令郑国身侧,与其一同追赶着水头,直到泾水与洛水贯通。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条河渠的修成,秦国的根基大势彻底铸就,再也没有任何外力可以拦阻,坐拥巴蜀、关中两大根基之地,将来便是意味着有数万、数十万、数百万的秦人受益。 长久下去,这条郑国渠将会给秦国带来不可想象的好处,虽然长久不可推测,但眼前而观,待三年过去,秦国便是有足够的底蕴东出,若是待五年,万事俱备,山东六国何足惧? 大秦兵士,号称虎狼之师,山东列国为之惧怕! 大秦底蕴,今日铸就,三五载之后,山东列国何以相比! 大秦朝臣,万川归海,求贤令高悬,商君遗泽闪烁,山东列国何以相比! “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秦国可一天下,秦国必一天下!” “岁月长河,上天对秦国不公,如此国祚何以猝然而崩,赢清来到这里,传承赢秦血脉,大秦国祚当延绵不断,当万世不坠!” 待在泾水河渠上一年之久,周清日日夜夜与老秦人接触,这等朴实厚重的老秦人,这等血气方刚的老秦人,这等尚武霸道的老秦人早就成为秦国独一无二的象征。 缘由的岁月长河之中,二十多年后,秦国猝然而亡,赢秦一族被灭,老秦人惨遭屠戮,关中大地遍体鳞伤,脑海中闪过那般惨烈之状。 周清浑身上下耀眼的紫色祥光吞吐,眉心更是一道混元的太极图忽闪,一步不移的护持着郑国,走完整个水头之势,看着泾水注入洛水之中。 “秦国,必将成为诸夏最为闪耀、最为亘古的光芒!” 朗朗大笑,念头顺畅无比,浑身异象归元,言语流转,扩散虚空天地。 “哈哈哈,大师所言有理,秦国必将成为诸夏最为闪耀的光芒!” 一旁不远处的郑国似乎听到此言,亦是朗朗大笑,随后,看着和自己一同走到河渠终点的老秦人,此等族群必将一天下。 “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眼,又是笑声不绝。 ****** 泾水河渠功成,护卫郑国渠的护国法师玄清子、宫廷护法阴阳家东君焱妃、首席剑师鬼谷盖聂先生再次汇聚一起。 虽然在此期间,周清巡视郑国渠的时候,彼此之间也有感应,但未能身入相谈,今日完事闭合,终于卸下责任,三人一同走向郑国渠入洛水的旁侧一处。 那里,秦王政等一行朝政重臣在列,郑国、李斯、李涣、毕元……在列,露天场地,各种粗糙的饭食摆放在每个人的跟前。 近前入列,同样的饭食拜访跟前,干干的锅盔、温热的干肉、浅浅的羊汤,三样在前,周清微微一笑,细细品味之,身旁的盖聂、东君亦是如此。 吃饱喝足,归于正事。 查水查渠之各方汇聚渠情水情,结果如同预期,全线无断无裂无渗无漏,所有支渠毛渠都顺利进水,无一县报来故障。 郑国归总,点着探水铁尺硬邦邦撂下一句话:泾水河渠四百六十三里,全线坚实通畅,入田顺当,十年之后,关中富饶,泾水渠成! 郑国说完,连同嬴政在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长长松了一口气。李涣与几个经年奔波的老水工啧啧感叹不已,连说这郑国渠快得匪夷所思,好得匪夷所思,教人如在梦里一般。 “李涣,你报个数目,郑国渠究竟灌田几多?” 李涣原为巴郡丞,更是数十年前的蜀郡李冰之子,当年修建都江堰的时候,他也曾参与,而今再次参与郑国渠,与有荣焉。 秦王政端坐在上首,一边喝着凉茶,一边面露红光的看向李涣,郑国渠铸就,自己的一颗心也终于可以放下,诸般大事也可以行之。 “郑国渠,直接受益者二十三县,间接受益者全部秦川。关中缺水旱地四百六十余万亩,可成旱涝保收之沃野良田!” “另有两百余万亩盐碱滩,三五年之后,也大体可变良田!若以盐碱滩地接纳山东移民,可容五六万户之多!如此,秦国腹地可增加人口五十余万。” “寻常年景之下,每亩可产粮一钟,每年国库至少可积粟三十万斛。五六年后,关中之富,甲于天下,数十年之后,关中之地之盛必然超越临淄!” 于这些,李涣如数家珍,神情激动,连忙起身上前一礼,将早就计算好的数据念道而出,每一个数据出来,秦王政面上都为之欢悦甚多。 “令丞,果真如此?” 虽然知晓这不可能是假的,但秦王政还是向着一旁的郑国和李斯看去。 “这是最低谋算!” 于此问,郑国傲然回应道。 “何以旱涝保收?” 秦王政在问之,对于这些,也是突然生出兴趣。 “我王,旱涝保收的根基在于:泾水河渠不仅仅是一条干渠,而是三千多条支渠毛渠织成的水网。” “水网之力,在于将关中平川之大多数池陂河流连接沟通,旱天水源丰厚,渠不断水,涝天排水畅通,水无滞留,此所谓旱灌涝排之渠网也!秦法严整,若能再立得一套管水用水之法度,秦川无疑天府之国!” “秦法严整,若能再立得一套管水用水之法度,秦川无疑天府之国!再加上上灌下排之法,关中两害将不存也,盐碱滩地将彻底消失,白毛盛况只怕只存在史册之中了。” 郑国再次快速回应,与水工之事、与农事,给予秦王政诸般回应。泾水河渠修成之后,郑国整个人都精神许多,举动之间,也多了些许活泛。 不多时,关于郑国渠的诸般议论更加深入,秦王政神情越发欢喜,郑国与李斯的言论也是越来受到在场朝政要臣的欣赏。 次日,泾水河渠修成的消息通过商旅和关东六国的探子传荡。 是曰:郑国渠出,天下震动!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小灵 郑国渠行水大典以后,从咸阳城赶来的朝政重臣便是催促着秦王政快速回宫,处理政事,于此,周清倒是没有一同归去,简单而语,便是带着虚守向着太乙山而去。 如今,已经是且月初四,后日,便是师兄赤松子先前文书而语的道家天宗与人宗论道之时,五年之前,在太乙山上,自己机缘巧合顿悟,一举踏足化神玄灵的层次。 掌控天地元气,奠就根基,再加上师尊北冥子的指点,收放自如,道理初成,了结因果,斩断阻碍,破入悟虚而返。 两匹高头骏马从郑国渠直往东方,经过洛阴之地,迈过关内长城,越过函谷关,便到了河东郡,太乙山观妙台便是位于河东郡以北区域。 数百年来,缘由道家天宗与人宗之间的交织,再加上太乙山所在位于八百里秦川源头,不远处,山脚之下,亦是有繁荣的集镇。 五年过去,太乙山脚下的集镇似乎扩大了不少,与虚守在其内停留等待,听四周诸人之语,倒是因为这两年诸夏干旱,从关东六国逃来的人比较多。 关东六国之内,土地全部被公室贵胄占据,以至于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而秦国之内,却是伴随着百年前的开疆拓土,地广人稀。 尤其是函谷关外的秦国郡县,因为没有险关拦阻,数十年来,关东六国屡次合纵伐秦,屡屡从三晋要地长驱直入,千里区域,一片狼藉。尒説书网 战争之下,岂有完卵? 虽如此,但在秦国的国策吸引之下,仍旧有源源不断的关东之人涌入秦国,尤其是这两年诸夏干旱,秦国竟然开仓赈灾,令他们心中安定。 再加上河东郡、三川郡、北地郡有秦国重兵驻扎,威慑关东六国,一时间,从六国之中涌入其中的民众越来越多,或是修渠以获取关中新的土地,或是直接在关外分得田地,给予耕种。 如果运气比较好,那么,说不准,以后还能够凭借耕种得爵! 这一点更是待在关东六国中根本不可能得到的。 “小师叔,按照您去岁所言,泾水河渠修成以后,宗全师兄他们也应该回来了,需要我给他们传文书吗?” 待在太乙山脚下的集镇酒楼之中,酒楼不甚奢华,但二人也不追求那些,身着朴素,并为外显道家独特的装束,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窥测。 今日,已经是且月初五,不出意外,掌门赤松子便会与宗门的师兄弟前来这里,明日一早,赴太乙山观妙台的约定。 “暂时不用,昨夜我灵觉有感,宗全他们在赵国或许会有些麻烦,待太乙山观妙台事情了结,你先回咸阳玄清宫复命大王,我随后便可归来。” 点了几个秦国特色之菜肴,肥羊炖在瓦罐中冒着热气,尽管是在夏日,喝上一口肥羊之汤,浑身上下的精力便是得到补充,对于辛苦耕作的老秦人来说,再好不过了。 轻抿一口略带些许酸意的秦酒,尽管已经过去百年,但独特的秦酒还是没有变了味道,迎着虚守看过来的目光,轻轻摇摇头。 去岁,宗全他们离去之时,自己曾在他们的身上封印力量,以备不时之需,但前两日,虚冥有感,封印在他们身上的力量已经被动用。 要知道宗全如今已经是化神级别的武者了,近岁来又修炼道家玄功,浑厚的内力加持之下,就算是化神第一层次的顶尖武者都可一战。 再加上墨鸦与白凤再旁的掠阵,除非是先前道家阳生、赵震等人的层次,不然根本不可能动用封印之力,而既然动了封印之力,那就意味着有强大的敌人出现。 “是!” 虚守颔首以对,如果宗全师兄他们真的在赵国内有麻烦,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就算前往赵国,也帮不上什么忙,小师叔足以解决一切。 ****** “玄清见过师兄!” 午时过去,初入未时,周清强大的灵觉笼罩之下,同样身怀道家玄功的师兄等人便是清晰的呈现在感知之中,这一次,师兄身边带了两名弟子,一男一女。 观他们的年岁,倒是不大,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翻滚脑海中的记忆,还真有些陌生,应该是近年才收的弟子,二人的修为都已经达到炼气通脉的巅峰,距离先天层次不远。 天籁传音,半柱香之后,同样古朴淡青色素袍加身的赤松子等人便是来到周清二人的所在,酒楼外的辽阔场地上,四目相对,微微一笑,周清为之一礼。 说起来,也已经有数年没有见师兄了,但外表看上去仍没有什么变化,柔顺的发丝梳拢而起,绾成一个普通的道冠,天青色长袍加身,脚踏青云履,鹤顶挺背,神态飘逸而至。 手持造型特异的雪霁之剑,周身上下无形散发玄妙之气,面色红润无比,气息晦涩,修为明显提升不少,以周清的目光,再有五年,踏足化神第二层次不难。 “玄清师弟,数年不见,你这修为可是越来越高了。” “先是杨朱一脉的阳生被你镇杀,而后赵国中山夫子在三川郡被你镇杀,要知道,二十年前,中山夫子可是与师尊论道而坐的。” “师尊曾评语,赵国中山夫子有踏足悟虚的可能性,不过,终究还是运数不够,不明天时,掺和凡俗之事,该其陨落。” 对于自己的这位师弟,赤松子可是越发的惊讶了,尽管知道师弟的天资超越自己多矣,甚至于师尊都曾言,踏足悟虚而返只是时间问题。 然则,听到中山夫子被镇杀的消息,还是令赤松子心神震荡许久,能够道理初成,那就有资格登临悟虚,只需要一个契机,破入其中轻而易举。 师弟能够将其斩杀,无疑表明师弟起码也是媲美中山夫子的层次,甚至于超越那个层次,对于师弟的修为没有多问,自其下山之时,就已经看之不透了。 虽然从天宗诸多弟子传来的消息中知晓师弟杀了许多人,但那又如何?天地乾坤,阴阳轮转,有生有死,不过是轮回,并没有什么值得太过于在乎。 唯一在意的,并下文书告知师弟的也只有道家杨朱一脉的阳生,他们的理念虽与道家天宗不合,但终究承了祖师一点情分,将承影之剑还回去,也能够令其护身,传承道统。 “哈哈,差点忘了,这是前两年拜入我天宗的弟子,资质不错,修行三载便已经到达如此境界,明丰、明心,这就是我给你们提过的小师叔。” “还不来见过!” 轻缓而语,周清便是身躯微侧,引领者师兄三人步入酒楼之中,虚守已经进入其中安排,踏步之间,看着身后跟着的两位天宗弟子,赤松子又是一语。 “明丰见过小师叔!” “明心见过小师叔!” 二人的道号相似,想必是一同拜入道家天宗的,修行三载步入这等层次,天资还要超越宗全,再有十年,修炼至先天巅峰不难,二十年内有机会踏足化神。 听掌门赤松子之语,那两位少年天宗弟子连忙持剑道礼而下,双眼中露着奇异之色,在周清身上好奇的看来看去。 对于这位小师叔,刚才就看到了,自从他们进入天宗以来,虽然资质堪称上佳,师兄们也都由称赞,但每每称赞之时,总会带着另一人的名字。 那就是道家天宗玄清子! 玄清子小师叔已经下山数年,乃是十一年前师祖北冥子从婴儿之时就培养的弟子,天资惊艳,初入修行数月,便入先天,半载之后,破化神。 虽下山久矣,数年来,仍有赫赫战绩涌入天宗之中,身处秦国,一己之力镇压诸子百家,堪为百年来道家行走在外的绝顶高手。 看似年岁比自己二人还小,但已然成就传奇,在秦国之内拜为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于凡俗之物,他们虽不在乎,但这已经表明了小师叔的地位。 “资质却是很不错。” “这是两道太清真元,你们将其炼化之后,可以在将来你们破入化神之时有妙处!” 屈指一点,便是两道淡紫色的玄光没入二人的身躯,身为小师叔,对于宗门弟子,怎么说也得有一定的表示,以自己现在的真元之力,只要二人将来没有心性障碍,化神必然成就。 “多谢小师叔!” 感应着丹田中融入的那道紫色真元之力,二人虽为开始炼化,但从真元之上流转出的气韵,就已经远非他们可比了。 当即,二人相视一眼,再次道礼而下。 “师兄,师尊还在诸夏游历修行?” 四人缓步入酒楼中的静室之中,那里,已经备好了酒水、菜肴,看到赤松子等人的近前,虚守连忙上前一礼,诸位随即就坐。 周清则是与师兄赤松子随意闲聊,师尊北冥子作为如今诸子百家地位尊崇的名宿,一直以来却鲜少在宗门中坐镇,多游走在外修行,感悟天地自然。 “自从你走后,便是未曾归来,不过两个月前,倒是有一名蓝发少年持师尊之令,拜入天宗修行,那个少年的资质更加之高。” “若非有师弟你在前,只怕他的光芒在将来更加耀眼,短短两个月,便是修炼到几近炼气通脉大成的地步,不出意外,一年之内,必然踏足先天!” 提及师尊北冥子,赤松子亦是无奈,到了师尊那个境界,宗门的束缚完全不存在,好在师尊还是将宗门放在心上的,两个月前,那位蓝发少年拜入天宗,便是一个明证。 师尊昔年所语,小师弟虽然天资绝艳,千年以来至强,但是与秦国的纠缠很深,虽未多言,但赤松子也明白,只怕将来让师弟执掌天宗希望不大。 如今,有了那位蓝发少年,赤松子心中不自觉的跃动起来,短短两个月,便是从不通修行,直入炼气通脉的大成地步,甚是惊人。 “小灵师弟的修行速度确实很快,尤其是《万川秋水》的修炼,已经快要小成了!” 长途而行,明丰、明心二人与虚守在娓娓而言,三人倒是徐徐饮酒、吃菜,忽而,明心似乎听到赤松子所言,不自觉的也是神情感慨而道。 “小灵?” “此人未入我道家天宗?” 入天宗之内,非有道号加身,小灵这个名字虽然雅致,但却非道家之名,观明心所语,乃是习惯而言,此人莫非有何不同。 “这个……,暂时未入,只是其手中持有师尊的令牌,有资格修炼我道家天宗的玄功,依据小灵所言,他在凡俗之中还有一个牵挂,有一个心结。” “如若有一日,可以将这个牵挂了断,那么,便真正的入天宗之内!” 与师弟所言的这一点,同样是赤松子的纠结所在,小灵的年龄虽不大,但看上去心事重重,整日埋入修炼之中,这或许也是对方修行如此之快的原因吧。 不过,对于小灵的心结却没有多问,如果小灵能够踏足化神层次,那么,整个诸夏之中,能够拦阻其身的可就不多了。 也算是对其的一个磨砺,故而,未有甚究。 “小灵!” “有趣,难道是他?” 回想着当年在蕲年宫听阴阳家东君焱妃所言,阴阳家九宫神都之内一共有九个至高之位,数百年来,九座尊位一直没有汇聚全体。 今,日、月、星三大护法归位,五行长老也是不远,东皇太一执掌中枢,如果进入道家天宗的这个小灵真的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个小灵。 那乐子可就大了! 此外,对于阴阳家的九宫神都之地,自己也是颇为好奇,既然此人和师尊有缘,又得师兄赤松子如此看重,白白殒命在罗生堂就可惜了。 “嗯,师弟知道小灵?” 听得出师弟口中的言外之意,赤松子神情奇异,根据小灵所言,他是从三晋之地而来的,并非从秦国而来,这几年,师弟可是一直在秦国。 “并不知晓。” “只是觉得此人既然和道家天宗有缘,那么,待玄清处理完咸阳宫的俗事,倒也可返回宗门一趟,近来修行有些疑惑,当翻阅先贤典籍,寻求突破。” “若是碰到师尊归来,再好不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二经 返回道家天宗总部一趟,倒也不单单是为了小灵,而是之前便有想法,想要再次亲手一读经阁中的道家先贤典籍。 位于道家经阁中的核心典籍,大都是先贤们亲手写就的,在写就的时候,往往带着己身浓郁的道理,而凡是能够列入经阁中的典籍,其主人修为最低也是悟虚而返。 那些内容自己都已经熟悉,但熟悉的是其道理,而不是那种感觉,自从一窥《黄石天书》以后,参悟其中的天地乾坤之道,结合己身所修。 道理算是逐渐深入,以乾天之属而入,明悟坤地之灵,天地合一,熔炼太极,是为己身之道,不出意外,那个时候,自己的境界便可臻至悟虚而返的绝巅。 可一窥合道归元! 语落,并未与师兄赤松子在做相谈,明日便是太乙山论道之期,从巴郡总部而来,也该好好的调理一二,将己身精气神臻至巅峰,以对人宗掌门木山子。 没有迟疑,次日一早,在用过早餐之后,一行五人便是从酒楼而出,向着秦川源头深处的太乙山行进,虽只是来了一次,但路径不成问题。 轻车熟路,御风而行,身入参天而起的茂密植株之中,时值盛夏,清晨的阳光并不炙热,反而在温热交替之时,大量的云雾顿生。 呼吸着秦川之内的清新之气,灵觉感应之下,这里的天地元气都要浓郁许多,太乙山观妙台,位于秦川源头深处的一处险峰之上,四周均没有任何攀登的道路,想要上去,只有凭借轻功。 周清与赤松子在前开路,虚守三人则各自施展身法紧紧跟随,踏步虚空,轻松随意,这般手段又是另赤松子赞叹不已,一丝丝紫色玄光闪烁,身形虽动,但四周气流恍若无闻。 “师弟,你的《御风》身法看来已经大成了,凌虚而行,空间无错,根据师尊所言,当年列子破入悟虚而返以后,也才有此境界。” 身形穿梭跳跃在丛林之间,脚踏树枝,不断前进,时不时的一片片枯叶落下,荡起淡淡尘土涟漪,赤松子所施展的亦是《御风》身法。 不过,与周清相比,虽然速度上看不出来,但细细观之,却高下立分。和五年前所花费的时间一般,为了照顾虚守等人,近半个时辰以后,彻底行入秦川深处,放眼处,太乙山观妙台沉浮眼眸。 与五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道家天宗先到了,登临观妙台,偌大一个方圆百丈区域的山峰顶端平整无比,一隅所在,则是一座木亭存在。 俯览而观,四周苍茫寰宇,云雾飘荡,鸟兽齐鸣不断,林深幽静,暗合天道自然。 “师兄,他们来了!” 在他们率先登临太乙山观妙台一炷香以后,周清的灵觉涌动之下,东侧一处区域传来天地元气的波动,感应之下,正是五年前见过的人宗等人。 ****** “哈哈哈,赤松师弟,想不到你们来的这般早。还有玄清师弟,想不到这次你也会过来,数年来,你的名声可是传荡百家了。” 身披紫纱六尺,长短如洞玄法,以青为里,袖领带,飞青华裙,莲花宝冠而起,周身弥散一股清静自得的韵味,一丝丝浑厚的力量扩散,周清观之,和五年之前一般无二。 反观师兄,却是没有过多外在而显。这一次,人宗前来的弟子不多,只有人宗掌门木山子和五年前见过的逍遥子,五年之前,逍遥子的修为已经是先天绝顶了。 现在仍旧是先天绝顶,不过,从其丹田本源散发的玄妙韵律一观,数年之内突破不难,以化神玄灵的修为执掌下一任人宗掌门顺水渠成。 此次,木山子仅仅带了逍遥子一个人,也可见一斑。 “见过木山师兄,见过逍遥师兄,玄清之名虽传荡百家,但却都是恶名,令道家面上无光,颇为惭愧。” 自己在诸子百家中的名声如何,周清就算不去探察,也能够知晓,下山以来,死在自己手上的诸子百家和山东六国游侠剑客都有数百位了。 从最开始的野王之战,到后来的新郑之战,再到三川郡之战,再到郑国渠之战,尽管有些人知晓自己的存在,却还是露面行事,如此,不陨落该如何? “何为恶名?何为善名?善恶之属本就无从定论,师弟身为秦国护国法师,镇杀那些人职责所在,而今列国纷争,一天下大势明显,他们看不清大势,该有这般下场。” “近来,山东六国更是传郑国渠之事,可是令六国惊吓不已,数十年前李冰修建都江堰,就已经令六国极力拦阻,而今郑国渠成,秦国根基浑厚先前十倍。” “本就是独霸强国,而今,六国更是无还手之力!” 比起不问世俗之事的道家天宗,人宗倒是一直行走在诸夏之间,诸人没有率先动手,走向木亭,缓缓言语,述说如今天下大势。 木山子手持长剑,娓娓而谈,列国更替本就是自然,如此,少不了血腥的纷争,于天宗玄清师弟所为,并没有不认同。 “郑国渠成,只怕要不几年,秦国就要大兵东出,匡诸侯,一天下了!” 一旁浅灰色锦袍加身的逍遥子亦是出言,柔顺的长发梳拢在背后,并无束冠,对着掌门师兄看了一眼,再次而语,他们入关以来,见秦国关外河东郡、三川郡中,民众分得田地,甚是欢喜。 此为与祖师所言大德相似,尽管秦国法师苛刻,但眼前而观,还是大有裨益的,一天下之后,诸夏战乱平息,庶民们也能够少遭受些苦难。 “春秋以来,列国更迭,本是寻常,无论是秦国一天下,还是列国一天下,都是自然之道,只是秦国百年前抓住了阴阳变化之机,方有如此之势。” “不过,太乙山观妙台可非论政之所,木山子师兄,请!” 听人宗掌门木山子和逍遥子所言,赤松子朗朗一笑,列国更迭本就是因果轮回,强弱之势永远不可能停留在一端。 数百年来,诸夏列国都有各自一天下的机会,可惜,只有秦国抓住阴阳强弱变化之机,遵循自然之道,行天地之法,有如此之果。 于此大势之论,赤松子并未多言,道家精义通万道,治国自然是其一,随即,话锋一转,便是单手平伸手中的雪霁之间,柔软坚韧的拂尘飘荡,周身闪烁玄光,笑意绽放。 “赤松师弟所言差矣,《道德》二经本为一体,修《道经》明悟天地自然,修《德经》明悟万事轮转,如此,才能够修炼至最高境界。” “论政之道亦是道家修行之一,文子、列子、庄子都曾入其中,你我却一直在天地之间散修,以至于落先贤远矣。” 与赤松子之语,人宗掌门木山子似乎有不同的意见,虽然口中言语不断,但是己身却已经出木亭,体内玄力催动,手中剑光隐现,踏步而动,便是闪烁远处的场地上。 赤松子不言,迈入化神境界,诸人都有诸人的道理,木山子之语动摇不了自己的内心,身法飘动,剑气吞吐,瞬息之后,整个观妙台上便是剑气横扫,威压弥漫。 一缕缕旋风凭空自生,一道道耀眼的剑气碰触,能量余波扩散,空气的嗡鸣之音不绝,坚硬的山体石头之上,更是缕缕剑痕留下。 二人的修为、境界仿佛,并未施展威力巨大的道家玄功,仅仅是将己身所参悟之妙融入剑法之中,看似不过先天层次的战斗,已然可以决出胜负。 “玄清师弟去岁可是镇杀了赵国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 周清等五人静静在木亭中观望着,各人境界不同,所见所闻自然均有不同,十多个呼吸之后,周清面上微微一笑,五年来,师兄略有突破,举手投足之间,剑气纵横颇有韵律。 此战,胜不难! 然则,还未等继续观望下去,身侧的逍遥子却是悄然出声,身躯微转,双眸看向自己,神情略微有些凝重,似有深意。 “去岁三川郡之事,百家欲窃葬文信候,中山夫子搀和其中,被我镇杀之。” “逍遥师兄怎么会提到这件事?” 中山夫子! 这个人创立的中山剑馆一直从事敌秦活动,就是没有三川郡之事,周清有感,将来他们之间也会碰到,楚南公之语,不过将时间提前了。 其人修为的确超凡,参悟之道理初成,寿元过百不成问题,以其境界,再有机缘,当破入悟虚而返,到时候,可就是一大麻烦。 迎着逍遥子看过来的慎重目光,数息之后,周清眉头轻轻一挑。 “我也是从墨家的弟子口中知晓的,自从中山夫子被玄清师弟你镇杀后,中山剑馆中人便是图谋复仇,若仅仅对付师弟,他们自然不足惧。” “近来听闻,他们想要前往列国,对付书阁与天上人间中的道家天宗弟子,不仅如此,还有赵国陉城书馆的势力,赵震被废,书馆老馆主虽没有命令,但书馆中的剑客多有承受赵震恩惠者。” “故而,若是可以,玄清师弟当将道家天宗的弟子尽数召回,以免灾劫加身!” 第三百一十六章 风华 道家虽分天宗与人宗,但天宗与人宗并不意味着两大宗门是天人之间的界限,不过是因为对——道的理解不同,才有如今之势。 数年来,自己一直在山东六国修行,楚国、韩国、魏国之中都有书阁与天上人间的存在,而且从百家弟子的交谈中知晓,他们的背后是道家天宗的力量,准确的说是道家天宗玄清子。 虽不知晓玄清师弟为何立下书阁与天上人间,但其内的道家天宗弟子却有不少,如今的山东六国中,论战力,也只有赵国可与秦国一战。 不仅仅是因为赵国内的兵士,更是因为赵国数百年来一直位于诸夏北方,一直处于对抗北方蛮族、北方匈奴的最前线,尚武之风很是兴盛。 尤其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更是举国尚武,一时间,兵威之强大几可与秦国争锋,长平之战后,赵国虽战败,但秦国亦是元气大伤,再加上信陵君在邯郸之战、伐秦之战对秦国的打击。 故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山东六国中,赵国还是能够一战的,为了遏制秦国东出,近年来,赵王对于游侠势力的管辖也松弛了许多。 非如此,逍遥子也不会如此于周清而语。 “中山剑馆!” “陉城书馆!” “恰好待太乙山之事了结之后,玄清便会前往赵国一行,至于游走在山东六国的道家天宗的弟子,他们是不会召回的,但是我会让他们知道无缘无故冒犯道家天宗所付出的代价!” 强大从来不是一味的退让得来的,诸夏列国如今的形势,同样也不是秦国一味退让得来的,那是一场场征战杀出来的。 只有将敌人打怕了,将敌人杀怕了,那才是真正的强大,令人不敢欺压。 “中山剑馆杀一位道家天宗弟子,此行赵国,中山剑馆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陉城书馆亦是如此,彼此之间的恩怨乃是国势为之,何以私向仇恨?” 周清神色平静,对着身旁的人宗逍遥子而语,单手负立身侧,呼吸之后,目光遥望东北方向的赵国所在,前两日宗全身上的封印之力消耗,便是有感。 今日,逍遥子再次言语,看来,此行赵国必将有杀戮。 “玄清师弟,中山剑馆的弟子我也遇到过不少,多数好事良善之人,若师弟前往赵国,当留一线生机,少生杀戮,平和为上。” 对于周清的回应,很明显出乎逍遥子的预料,如果中山剑馆中人杀了一位道家天宗弟子,那么,中山剑馆除名?脑海中掠过那血腥画面,逍遥子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难不成玄清师弟真的嗜杀不成? 行走在山东列国,和诸子百家的朋友相谈,玄清师弟出现的次数不少,而且,屡屡出现,百家便是为之愤恨,百家便是为之不满。 对于死在玄清师弟手中的百家弟子,自己也是知晓,然而,玄清师弟杀那些人是在其职责位上所杀,倒也不无不可。 如今,听玄清师弟之语,似乎杀性真的很大!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此为天地之道,玄清非喜爱杀戮之人。但是于那些游侠剑客的作风,逍遥师兄应该知晓。” “韩国公子韩非有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山东六国与秦国较大的区别之一,就在于对于游侠剑客的整治,纵然我不杀他们,日后,一天下之后,他们也免不了这个结局!” 三百年前,道家因为对——道的理解不同,分为天宗与人宗,五年之前,没有相谈,倒是不显,如今,从刚才木山子师兄与赤松子师兄所言,从逍遥子和自己所言。 差别大矣! 从某种程度上,道家人宗的理念中夹杂甚多儒家仁爱、墨家兼爱的理念,不然,逍遥子不会有如此之语,看着远处那快要分出胜负的战斗,周清落下口中之语。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此言偏颇多矣,儒家之学,王道之用,秦国一天下之后,霸道不合,必然杂糅之,否则秦法必出问题,墨者之义,侠道无双,秦法虽好,但乡里之间,游侠行事快哉也,正义也。” 不出周清的预料,对于自己所言,逍遥子再次有意见,眉头都有些皱起,儒家之道与墨家之道数百年来为显学,自然有其道理,何以一言以蔽之。 如此之论,玄清师弟剑走偏锋矣。 “天地阴阳,纵横捭阖,百家之道亦有分野,逍遥师兄应该明白我所言所指为何?纵然有良善之人,但被有些人蒙蔽,亦是为罪!” “祖师曾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无情,天宗至高精要,以己心媲美天道之心,才能俯览万物,包容万物!” 越是言语,越是不自觉陷入道家天宗与人宗的理念之争,看似相悖而行,实则大道通途,天宗理念先超越凡俗,然后以天道之心横梁万物,明悟天地运转,各有其道。 人宗修行理念,先行体悟凡俗万物之心,然后从其中跳跃而出,保性全真,成就天道之心,此行与杨朱的道统颇有相似,但又多了一些仁德。 “哈哈哈,赤松师弟,你终究还是胜我一筹啊!” 待周清与逍遥子继续争论分歧之时,豁然间,远处的观妙台上,天宗赤松子与人宗木山子各自施展出最后一击,赤松子岿然不动,木山子身躯震颤,略有趔趄,退后三步。 数息之后,二人周身的玄光收敛入体,木山子扬天大笑,尽管没有胜利,但太乙山观妙台本就非争强好胜之所,乃是论道之行。 今日与赤松子师弟论道,也是受益不少,虽然不得雪霁,但道理大进,亦是受益良多,彼此之间朗朗一笑,观妙台的战斗便是结束。 “木山师兄过赞也!” 五年来,赤松子却有不小的感悟,今日得胜,也是一个好的结果,拱手道礼,略整衣衫,便是向着木亭处走去,论战结束,彼此道理也得论上一论。 观赤松子师兄和人宗木山子归来,周清与逍遥子倒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先前的问题上,诸人盘坐在木亭之中,开始各自阐发道家修行玄妙。 七人在亭中,论道之启,赤松子与木山子将目光看向周清,毕竟,在场中,以周清修为最高,于此,周清倒也没有推辞,将己身感悟之道理,缓缓而出。 虽没有施展道家神通,但在场诸人均为道家弟子,于道家理念自然清晰了解,三炷香之后,周清之语完毕,赤松子随后,木山子随后,逍遥子随后。 就算是修为孱弱的明心二人也是将己身的感悟说道而出,道有深浅,但是无高下,明心二人所言虽浅薄,但感悟亦有亮点。 ****** “师弟,如你所言,若咸阳事闲,当返回天宗,论道天宗之内!” 三个时辰之后,道家天宗与人宗在太乙山观妙台上分离,人宗木山子与逍遥子东游而去,天宗赤松子、周清则是归于太乙山脚下酒楼之中。 根据返回途中周清所言,赤松子倒也知晓周清即将前往赵国一趟,故而,没有过多拦阻,师弟身为秦国护国法师,心性早已成熟,诸般之事无需担忧。 “这是自然。” “郑国渠修成,三五年之内,秦国将归于平静状态,休养生息,整顿军备,以待东出,那个时候,我待在咸阳也没有太大的事情,说不准会游历列国一番。” “毕竟真若一天下开始,绵延数百年的列国风华可就只有一瞬了,不亲自一观,倒是颇为可惜!” 郑国渠修成,咸阳虽无事,但在自己的规划中,可是有许多事要办,楚南公多次拦阻自己,若可行,必杀之。还有如今拜入天宗内的小灵之事。 其天资极高,赤松子师兄这般器重之,若陨落,可惜之,说不得阴阳家的九宫神都之地也要一行,凡此种种,览尽风华。 “天下定于一虽好,但师弟你所言也是为真,春秋以来,数百个诸侯国到现在还只剩下七个,如今秦国根基已成,不出意外,一天下不过是时间而已。” “早年前,我也曾游历列国,师弟此举,妙哉!” 赤松子颔首以对,诸夏列国,各有其风华典章,各有其韵味悠然,列国最为风流之语,莫不是要品味楚女之细腰、赵女之歌甜、齐女之温雅、越女之妩媚、秦女之威武…… 一天下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将统一,这一点从秦国现行之政也可看出,于道者来说,也是颇为认同,道者修行,便是要浑圆如一,方能够突飞猛进。 倘若杂乱无章,修炼一种种理念迥异之玄功,只怕还未大成,己身就要率先崩溃了,诸人从酒楼而出,各自牵引着马匹,赤松子诚然叹曰。 “即如此,玄清师弟,我们天宗再见!” 并未做扭捏姿态,万事了毕,便是分合,翻身上马,拱手道礼,归于各自之途。 “师兄,天宗再见!” 周清畅然一笑,纵马飞奔,余音回旋天地。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雪姬 盛夏初入,正是万物生机昂扬,百花争奇斗艳之时节。 赵国都城邯郸的郊外,一匹黑色的骏马踏风疾驰,马蹄所及之处,草木飞溅,尘土飞扬,清脆的马鞭声响彻在这条狭长的古道之上,惊起不远处山林的一群飞鸟。 到了城门口,马上之人翻身而下,看着城门口举着戈矛的兵士近前,挥手间,便是两枚金饼扔了过去,而后无视那嘿嘿一笑的兵士,径直步入邯郸。 “这就是邯郸城!” 身着淡青色的朴素长袍,柔顺的长发梳拢而起,一手牵着马缰,一边在邯郸城内随意行走,灵觉扩散开来,俯览邯郸城内的一切。 虽然周身异象不显,但踏足悟虚而返以后,浑身上下已然不自觉扩散玄妙之气,虽几近收敛,然则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有着别样的气质加身。 眉清目秀,神容飘逸,刚踏足城中不久,便是一道道别样的目光从城中街道上的一位位女子眼中落下,燕赵之地,尚武风华,女子性格豪爽,鲜少理会儒家那一套。 踏足这邯郸之城,神融天地之间,便是一股极为厚重的气韵回旋,追朔往昔,邯郸之城的历史可入三代,在殷商时期就受到开发。 随后周朝而立,分封诸侯,其为晋国之属,只可惜,晋阳之战,春秋渐行渐远,战国开启,三家分晋,赵国不久之后定都于此,距今已经一百五十年左右了。 从建造规模而观,绝对与咸阳城是一个等级的大城池,超越韩国新郑多矣,新郑前身为郑国所有,郑国虽然也是春秋小霸,但终究只是小霸。 从地势而言,邯郸之城位于丘陵高处地处,以避免当年智伯瑶蓄水晋河以灌晋阳城的教训,一百多年来,邯郸之城不断给予扩大。 在咸阳城的宫廷典藏室之中,周清也曾细细了解过如今的邯郸,尤其是当年的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对于邯郸的信息颇多。 整个邯郸城,共分为四部分,一者大北城,位于整个不规则邯郸城的北方,百年前,赵国迁都于此就曾存在,那里也是庶民、商贾居住之所。 其次为小北城,乃是赵国迁都以后建立的城区,虽比大北城小些,但其内居住的人多为公室贵胄以及诸官署办公所在。 再者便是东城区,那里是赵王王宫所在,还有便是西城区,那是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国力大增,民力强盛,便是扩展邯郸城,许多庶民和官吏的府邸便是在其中。 西城而西便是整个太行山脉所在,背靠险要之地,坐拥无尽低矮的丘陵和平原,邯郸之地堪为赵国核心根基之地。 从西门而入,放眼处,这座名扬天下的大都会映入眼帘深处,其文明风华超越咸阳多矣,更是独步天下的赵舞昌盛之地。 牵着马匹在城中行走,左右而观,便是大大小小的舞坊出现,也无怪乎当年鹦歌从邯郸买下舞姬这般简单,实在是这里的舞姬太多了。 从太乙山观妙台前来,跨越千里区域,花费周清一天一夜的时间,经过河东郡、上党郡,正立无影之下,便入赵国的境内。 尽管如今的韩国与赵国同属山东六大战国之一,但韩国实在是不能够和赵国相比,边境而入,那里的精兵守卫森严,一个个城池仍旧有着正常的生活秩序,这就是底蕴。 悠扬婉转的赵国乐曲相继传开,身姿婀娜的女子披着轻纱漫步起舞,就连街道上的小娃儿都在模仿学步,满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根据近岁以来宗全和自己传达的文书,如今的天上人间乃是位于西城和小北城交接的区域,大北城的区域虽更为辽阔,但天上人间的消费群体终究是小北城之人。 ****** “宗全,发生何事?” 半个时辰之后,周清不紧不慢的横穿邯郸西城,来到宗全之前文书所语的地点,灵觉扩散,很容易发觉天上人间的存在,至于书阁,则是立于西城另外一处。 天上人间所处的这一坊,名为照眉池,凭借一座不小的湖泊而得名,湖泊非浑圆,呈现橄榄型台,周围一座座莺歌燕舞之地林立。 文书所语,之所以选择这里,则是因为这里的竞争力很大,再加上其中一座销魂之地背后的靠山不存,被宗全低价转让,再加上大量的好处,辅以奢华的装修而成。 楼阁之高看似三层,实则四层,第四层的区域只有几个阁楼和迎风之亭,行入邯郸,时值巳时,六识有感,清脆欢笑之音不断,但这里进出之人不多。 踏步而动,便是瞬间出现在天上人间宗全所在的房间之中,其内,宗全正端坐在床榻上疗伤,墨鸦与白凤则是各自占据第四层迎风之亭的一角,守卫天上人间。 “小师叔,您……您怎么来了?” 寂静的房间中,熟悉的声音而起,直入心神之中,沉浸于修炼状态中的宗全豁然睁开双眸,周身上下环绕的玄光悠然大盛,而后归于虚无。 随即,只是一件单薄长袍加身的宗全起身,面上带着惊讶与惊喜,上前道礼而下,小师叔的到来可是大大出乎自己预料。 虽然邯郸这边出了一点小麻烦,但那是数日之前的事情,上一次传给小师叔文书在八九日之前,小师叔应该不知道此事。 亦或者,郑国渠修成,小师叔得了空闲,想来到邯郸游玩一二……? “能够令你激发我封印在你体内的力量,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单掌推出,便是一道闪烁淡紫色祥光的光束没入宗全体内,虽然宗全也是修炼《玄牝之力》,但以宗全现在的修为,玄牝之力的神妙还未能突显。 源源不断的天地生机之力落入宗全体内,不多时,便是将宗全所受的五脏六腑伤势修复,精气神也恢复至巅峰,甚至于修为还更近一步。 感此,周清徐徐收回手掌,踱步静室之中,屈指一点,房间紧闭的窗户便是打开,一眼看过去,那里是天上人间的后方区域,似乎有多位歌姬在其中练舞,轻纱遮掩,若隐若现,却是一处修炼之地。 “小师叔,宗全让你失望了。” “此事说起来我等也是没有想到,昨日,墨鸦便是将那群动手之人的信息调查而出,乃是中山剑馆门下的弟子,去岁,小师叔在三川郡洛阳镇杀中山夫子。” “令得中山剑馆中中山夫子的弟子怀恨在心,对于他们的存在,初入邯郸之时,我也是有关注的,不过一年来,他们也没有动手,倒是有些忽视了。” “谁曾想,他们竟然在前两日突然出现,三位化神层次的武者出现,近十位先天武者在侧,我和墨鸦、白凤以及魏国调来的道家弟子未能拦阻,情急之下,便是动手小师叔的封印之力!” 感受小师叔施展的玄牝之力,在对比自己所施展的玄牝之力,感叹一声,小师叔不愧是道家千年以来最为惊艳之人,同样是玄牝之力,但自己所修与之相差万里。 小师叔早已破入悟虚而返,能够隔千里距离感知自己身上的玄牝之力被激发,倒也不是不可能,当即,便是上前一步,将前几日的事情简单而语。 “三位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十位先天武者,这个阵容可是不小,是当我道家天宗无人耶?” “时隔一年没有动手,前几日却是动手,可有别样之事发生?” 周清不信那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既然自己能够镇杀中山夫子,那么,他们如果真的悍然对宗全他们出手,应该知晓后果! 游侠剑客虽然行事偏激,但简单的利益权衡定然有,如果,那些人真的直接出手,周清不介意现在就动身,前往中山剑馆的根基所在。 双手背负身后,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眺望着天上人间后院区域那些舞姬的舞姿,单独一人而舞倒是看不出来精妙,数人一同轻舞,却是绚丽多姿。 “这……,说起来,他们虽是中山剑馆的弟子,但数日之前动手之时的缘由却非中山夫子之事,而是关联到天上人间的一位舞姬。” “事后想来,却是他们早已经计划好的,算是宗全的不察!” 行走在凡俗之中,规矩二字异常重要,无规矩便是不成方圆,天上人间立于照眉池,遵守照眉池的规矩,按照时间上交好处,经营之事无异心,这才是长久之道,也是双赢之道。 倘若中山剑馆的弟子无缘无故入侵照眉池的逍遥之地,那可就违背了规矩!更何况,游侠剑客之风在赵国虽有所松缓,但仍是朝廷重臣忌惮之群体。 “因为一位舞姬?” “说说……。” 身躯微转,听宗全之语,颇为诧异之,如果仅仅是一位舞姬,此事处理起来应该很简单,而宗全却落得如此下场,莫不是那位舞姬有何特殊之处。 “小师叔,相对于楚国、魏国、韩国,诸夏之舞姿曼妙所在尽在邯郸,而天上人间所在的照眉池更是邯郸中歌舞最为荟萃之地。” “任何想要在照眉池生存下去的歌舞享乐之地,便是得有一位惊才绝艳的舞姬坐镇,所以从去岁夏秋开始,我便开始在邯郸之城寻找舞姬,重金聘请之下,倒也挖来三位声色、身姿上佳的舞姬,稳住天上人间的消耗局势。” “虽然小师叔说过不要在乎天上人间的收益,但如果长久下去,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窥探,所以对于顶尖舞姬的寻找仍未停息。” “直到一个月之前,凌凤阁出了一件事!” 宗全点点头,就算小师叔不言,个中之事也是要说给小师叔听,数日之前,自己以为诸般之事都是顺水渠成,机缘巧合,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被安排好好的。 正等着自己上钩,正等着自己入套,不然,他们不会有机会。 “照眉池之地,一共有三位最顶尖的舞姬,分别位于三处姬阁之中,凌凤阁便是其中一个,在凌凤阁之中的那位顶尖舞姬名为凤菲,其最为出名的舞技便是凌波飞燕。” “数年前,凤菲不知道从何处收下一位弟子,那弟子倒是有些奇特,天生银发,肌肤胜雪,如今虽不过十岁,但已然姿容绝佳,舞技超凡,再加上独特的气质,等起长大,只怕凤菲都未能压下她。” “其名为雪姬,去岁登台演舞,一举成名,不过,在一个月之前,似乎是因为和小北城贵人的冲突,雪姬被逐出凌凤阁,以免为凌凤阁带来麻烦。” 宗全言语缓缓,说道的很详细,听其论,那雪姬却有独到之处。不过,听在周清的耳中,却是眉头轻轻一挑,天生银发,肌肤胜雪,舞技超凡,凌波飞燕。 在岁月长河中,略微思忖,眼中不由得淡淡紫色祥光闪烁,若如宗全所语,不出意外,应该是她了。 “所以,你将她聘入天上人间?” 下面的事情,周清也能够隐约猜测而出,不外乎,宗全觉得这是一个上好的机会,虽有一定风险,但也有相当大的益处。 “这个……,现在想起来,那雪姬应该是有目的要进入天上人间,一个月前,雪姬被逐出凌凤阁,随其后,照眉池的其余姬阁都向雪姬发出邀请。” “不过雪姬都没有答应,就在照眉池的边缘之地居住着,直到数日之后,天上人间的一位侍女在后院门外发现一位浑身荆棘伤痕、身受重伤的雪姬。” “所以,那雪姬便进入天上人间,近月来,天上人间的生意有她支撑,的确好了许多,而且其后也没有出现麻烦,故而宗全倒也没多想。” “直到数日之前,那群中山剑馆的人突然闯进,言语雪姬犯下祸事,欲要将其带走,以至于刀剑相向,三位化神武者在场,我未能讨得便宜,乃有今日!”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绝对是有心人安排好的,像雪姬这般的顶尖舞姬,得罪小北城贵人之后,能够安然无恙?当时自己大意了,后来突然出现在天上人间之中,自己也是大意了。 等到雪姬成为天上人间的顶梁柱,自己不愿将其交出,这也是他们所期望的结果,凡此种种,防不胜防,如今回望,心中感慨不已。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临东眠万物 “天上人间伤亡如何?” 身处在赵国邯郸,乃是力量薄弱之地,层层陷阱包裹,除非宗全能够修炼到自己这个境界,明悟天机,推演未来片段,才有机会避免一二。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如果真如宗全所语,那些人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整个事件之核心,那位雪姬也是功不可没。 “暂无伤亡,因为墨鸦和白凤二人的原因,凭借超凡的速度牵制住十位先天武者,那个时候,虽有三位化神武者攻伐,故而难以抵抗之际,便是解开封印。” “加持在剑身之上,灭杀两位化神武者,其中一位重伤逃走,倒是有些浪费了。” 加持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量,小师叔曾言语,若是用好了,化神层次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修为若在化神第一层次,轻而易举便可以灭杀。 那日,围攻自己的三位化神武者,均是化神第一层次的武者,未能够将他们全部灭杀,引以为憾,好在将那三位化神武者一举灭杀之后,其余之人匆忙逃窜,倒是没有太大的侵扰。 自己所受的伤势,也是被那三位化神武者联手所导致,数日来,一直抽空疗伤,直到今日小师叔到来,伤势彻底复原。 “即如此,中山剑馆与陉城书馆的事情暂且搁置,这个时候将他们灭杀,容易引起燕赵之地游侠势力的恐慌,况且,如果是我动手,更容易令赵国朝廷以为是秦国所为。” “三代以来,最为坚固、强大的堡垒,均是从内部攻破,先前我翻阅罗网卷宗的时候,倒是看到一个有趣的人名,他现在在赵国颇受赵王重视。” “到时候,以赵国的势力对付那些游侠剑客所属,更合大义,更合道理,天上人间也能够置身事外,那个雪姬呢?将她唤来,是否有更深之事,也可一并了结!” 郑国渠修成,关东列国的反应自己能够猜出来,而中山剑馆中人这个时候动手,也定然与郑国渠有关,如果郑国渠没有修成,那么,弱秦可成,他们也无需惹上自己。 然则,郑国渠修成,秦国根基铸就,这个时候他们心中的愤怒之火寻求释放,天上人间倒是很适合,没有自己施加在宗全身上的封印之力,结果想来更令他们满意。 中山夫子虽强,中山剑馆虽强,但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总归有限,算上这次的三位化神武者,那就一共有四五位的化神武者从中山剑馆而出。 四五位化神武者,这可是一个相当强横的力量,至于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陉城书馆,只怕底蕴更为浑厚,尤其是陉城书馆的老馆主,据传,亦是名宿。 “是,小师叔!” 宗全颔首称是,旋即,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衣衫,加持在身,微微整理,踏步出门,向着天上人间雪姬所在的房间走去。尒説书网 这两日,尽管自己连通一切,知晓对方进入天上人间目的不存,但对方没有异样,那些人又被击杀或者击伤,故而,自己也没多说。 没有此人,天上人间的名气会削弱不少,综合考量,给她一个机会,若再犯,天宗亦是无情。 ****** “雪姬见过大人!” 被天上人间的宗全阁主请来这里,说是要见一位大人物,于此,雪姬心中略有狐疑,据自己所知,天上人间虽然背后有神秘势力,但一年以来,自己还真没有见过。 凤菲姐姐也说天上人间最好不要给予接触,当时自己不太明白,不过,近月以来,似乎有些明悟了,带着一位侍女行至阁主所在的静室跟前。 那侍女被拦阻在外,阁主也没有进入其中,见状,雪姬奇异之,缓步入内,仪姿加身,看着静室内的那道临窗而立之人,心有所感,上前福身一礼。 那人应是少年之身,身着普通的青色长袍,柔顺之发束冠而起,齐整的披散在身后,双手背负在身后,浑身上下弥散一股令人感到舒适的气息,此人与自己在凌凤阁、天上人间见过的公室贵胄不同。 “雪姬!” “先前听宗全言你,银发雪肤,姿容绝代,舞姬更是超凡,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其言不差,今日我出现在这里,乃是为了前几天发生在天上人间的一桩事情。” “雪姬可知何事?” 宝蓝色的开襟绸裙加身,身高五尺有余,腰肢纤细,体态婀娜,耀眼的银发梳拢在水晶头饰之中,甚至精致,同样的水晶装饰点缀在耳旁,点缀在手腕,映衬着外界的阳光,光芒闪烁。 脚踏浅蓝色的高跟之靴,眉眼之间淡淡的胭脂霞光隐现,灰蓝色的眼影看上去媚态初显,红唇天然粉嫩,不施外在之彩。 肌肤胜雪,与身上的装束契合,平添三分冷然之气,福身一礼,姿容不变,只是些许好奇之色闪烁,观此,周清确定之。 “莫非是五日之前,那群突入天上人间的剑客之事?” 虽才十岁,但年久在姬阁之中生活,万般历练非深闺女子可比,言语清脆,明亮的双眸看向周清,很是平静的回应道。 “因为你的缘故,中山剑馆死了两位化神武者,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而且,今日我出现在这里,中山剑馆不可能有人再次前来。” “去岁,中山夫子陨落在洛阳,今年,中山剑馆的顶尖武者再次陨落,中山剑馆损失甚多,不过,天上人间这次也损失不少。” “雪姬姑娘,刚才我和宗全商量着,欲要将凌凤阁连根拔起,内在之人全部诛杀,以天上人间填补凌凤阁的空白,你以为何?” 灵觉笼罩之下,雪姬身上的任何一点异样都逃不过自己的感应,其人看似平静无比,但雪白的肌肤表面已经有了淡淡的玄光隐现,纯净无暇的眼眸深处,也多了一丝别样的悸动。 宗全先前所语,甚合情理,如雪姬这般的舞姬不可能轻易被逐出凌凤阁,要么死着出去凌凤阁,要么老着出去凌凤阁。 如此之人出现在天上人间,照眉池之地没有任何的异样,郑国渠修成以后,直接出现问题,这已经表明很多紧要之处。 “月前,凌凤阁将我逐出,雪姬与凌凤阁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数日之前闯入天上人间的剑客们,雪姬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若如大人所言,或许是雪姬给天上人间带来了麻烦,更是招惹了中山剑馆,宗全阁主待雪姬甚好,若可,雪姬愿意自请出天上人间,以避免天上人间继续的麻烦。” 一缕缕温热的微风从窗外吹入房间,雪姬身上的宝蓝色裙衫为之摇曳,一缕缕耀眼的雪白肌肤映入眼帘,洁白的小手交织在小腹之前,静立温婉,甚是宁静。 精致的容颜上隐现一丝迷茫,而后回应周清之语,秀首摇动,脆音不绝,颇为有舍生取义之感,其间更是夹杂着一丝决然。 “雪姬姑娘如此妙人,天上人间失之可惜。” “墨鸦、白凤,何在?” 想不到对方倒是挺坚强,周清那清净无双的面上一股欣赏之意流转,单手负立在身侧,踏步之间,直接出现在雪姬跟前。 单手缓缓伸出,轻轻挑在那光滑的颔下,质感柔嫩,将雪姬似乎因惭愧而低下的头颅徐徐抬起,随后一语,下一刻,房间内两道轻缓的微风掠过,墨鸦和白凤出身在身后两侧。 “持我令,前往凌凤阁,一个时辰之后,凌凤阁当不存在邯郸照眉池之地!” 直视雪姬那徐徐有些慌乱的神情,那先前纯净无瑕的双眸更是为之浅白色的玄光闪烁,待周清一语而落,墨鸦与白凤没有任何迟疑,拱手一礼,消失在房间之中。 对于墨鸦、白凤,雪姬也是认识,那是天上人间的守卫者之一,若有捣乱生事者,均是由他们两个处理,传闻他们两个的修为很高。 “慢着!” “大人,数日之前的天上人间的祸事乃是雪姬引来的,何关凌凤阁之事,还请大人仁心为上,不要为难凌凤阁的姐妹们,他们都只是这乱世之中的苦命之人。” “雪姬已经有言,愿意自请出天上人间,避退天上人间的麻烦,大人还不满意?” 终于,就在墨鸦与白凤消失在静室中的瞬间,那神情一直古井无波的雪姬轻轻后退一步,躲开周清的手掌触摸之感,再次福身一礼,声音有些高昂,有些尖锐,有些清冷……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还有十个呼吸的考虑时间,不然,墨鸦与白凤将远离天上人间!” 这个时候还在苦苦支撑,周清更加奇异之,甚至于都觉得这一切都仅仅是雪姬自己的麻烦,与凌凤阁没有任何关系,与中山剑馆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周清也不着急,雪姬区区炼气通脉的修为,刚才肢体上的一切细微动作均在自己眼中浮现,是否真假,自己有决断。 “大人!” “一切都是雪姬自己的错,和凌凤阁无关,还请不要难为凌凤阁,不要为难凤菲姐姐,不要为难那些姐妹们,雪姬愿意将一切相告。” “大人快让墨鸦与白凤回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落雪白) 重重压力之下,雪姬在周清的无形攻势下,败退之。 曼妙的身躯在静室之中再次后退一小步,随即福身一礼,神情之上满是苦寒之意,看向周清的目光更是充满愤怒与火焰。 为何此人就是不肯放过凌凤阁! 中山剑馆是什么所在,自己是清楚的,凌凤阁根本不能够和中山剑馆相比,五日之前,中山剑馆损失了两名化神武者,自己更是知晓那意味着什么。 化神玄灵乃是武者的一个强大境界,就算是凤菲姐姐,如今也不过是初入先天,就是整个凌凤阁的价值都比不上一位化神武者。 中山剑馆损失两位化神武者,如果真如眼前这位少年大人所言,他们不敢招惹天上人间,很有可能将怒火发泄在凌凤阁,公室贵胄、游侠剑客的狠辣自己是了解的。 “哈哈哈,你这个脾气,焰灵姬应该会很喜欢,过几日,我将焰灵姬召回,让她亲自调教你。” “不用如此目光看着我,对于凌凤阁的生死存亡,我没有任何兴趣,墨鸦与白凤一直在窗外,从未离去,细细与我说说他们的计划。” “让我看看都有谁在这背后?” 看着此刻盛怒之下的雪姬,秀眉横挑,别有一番清冷的韵味,比起焰灵姬身上的火魅柔光,阴阳之道大矣,挥手间,一道清静之气掠过,平复雪姬的心神。 朗朗一笑,己身在偌大的静室中缓缓而动,对于那些人的谋划其实自己也没有兴趣,无怪乎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你……,为何你们这些大人物总是要与我们为难!凌凤阁的姐妹们都是乱世孤儿,长平之战、邯郸之战,数十万赵国女子失去家园。” “我们只想在凌凤阁好好的过完一生,为何你们都不放过我们,都不放过凤菲姐姐,为什么?” 豁然间,听着周清的大笑之声,静室不远处的雪姬似乎瞬间震怒,浑身上下一股股玄白之光闪烁,冷眉横竖,眼眸愤恨无比的看向周清。 在对方的口中,轻而易举的决定凌凤阁诸多姐妹生死,实在是可恶至极,她们有什么错?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难道就要牺牲凌凤阁姐妹的性命? 对方的笑声更是对凌凤阁那些姐妹的无视,同在天地之间,都是活生生的人,对方有什么资格无视凌凤阁的姐妹们。 “你是为了凤菲才来到天上人间的?” 听着雪姬口中的愤怒呼喊之语,周清神情微微收敛,想不到对方的承受力竟然这般差,想来幼年之时有过阴影一般的遭遇。 其口中多次提到凌凤阁的凤菲,于此人,周清知晓,宗全说其是凌凤阁的顶尖舞姬,凌波飞燕冠绝邯郸,令无数人追捧。 雪姬多次提到此人,定然和此人有异常的情感,一时间,灵觉有感,似乎明白了什么。 “凤菲姐姐这么好的人,你们为何要逼她!” “你不是想要知道所有吗?那我就告诉你,不错,是小北城的一位贵人所托,让我前来天上人间的,又为了不让宗全阁主起疑,便是将我逐出凌凤阁。” “那位贵人有言,如果我不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凤菲姐姐就要被送入奴隶坊,沦为妓者,为何你们都要逼我,都要逼凤菲姐姐!” 虽然雪姬所言很是零碎,很是咆哮,很是失态,但周清已然可以将它们全部串联起来,其背后不仅有中山剑馆的存在,还有邯郸贵族的存在。m..Com 既然是任务,那就不仅仅是中山剑馆的杀戮之事。 “他们让我呆在天上人间,洞察宗全阁主的动静,洞察阁主与邯郸之人的交往,除此之外,没有其它,数日之前,中山剑馆的人出现在天上人间,并非任务,我其实也不清楚。” “后来,凌凤阁有人传信,让我静静待在天上人间便是,我本以为不会出问题,想不到今日却碰上大人了。” 没有给予周清反问的机会,雪姬似乎知晓周清的动静,直接将自己携带的任务说道而出,听其言,的确没有什么,中山剑馆行事也是自行为之。 非如此,似乎在一番剧烈的咆哮、怒吼之后,雪姬整个人的神情舒缓许多,精致的容颜再显,复归先前的惊艳,复归先前的冷然。 “嗯,如你所言,的确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和凌凤阁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你知道我为何要让你说出来吗?” 迎着对方丝毫无惧的视线,周清与其点点头,其实,对于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自己并不关注,若非此人有些特殊,自己也不会和她有这么多废话。 此人天生银发,肌肤胜雪,看似奇异之人,实则体质使然,观其现在的修行,体质的玄妙已经绽露而出,一缕缕森寒之气隐现,或许连对方都没有察觉。 先前自己单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肌肤,真元已经洞穿对方的身体,她的体质很特殊,如果说焰灵姬的体质是火魅之体,天生阴阳一体,若得法,修行极快。 那么,雪姬的体质就是阴脉体质,普通人的阴阳两脉并行不悖,故而,阴阳调和之下,才得以在肤色、发丝等方面一般无二。 雪姬的体内却是在阴阳两脉之外,凭空多了一条阴脉,依附在奇经八脉之中,若得合适之法,将其牵引而出,修行甚快,只可惜,对方现在所修之法乃是普通人的修行之法,以至于现在还只是炼气通脉的层次。 若是可以在自己手下修炼,那么,将来凭借阴脉的特殊踏足化神轻而易举,原有的岁月长河之中,她应该也是知晓自己体质的特殊,只可惜,机缘不足,只能够摸索修行,一生处于平凡。 “因为你很特殊,其实对于你所面临的遭遇,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帮助你,能够帮助你的,帮助凌凤阁的,只有你们自身。” “你们屈服于贵胄,屈服于中山剑馆,那是因为你们的力量很弱小,你可知道中山夫子?” 于先前之语,对方没有回应,周清也不着急,行至窗前,后院中的那些舞姬仍旧在练习,舞姿越发的合一,越发的美妙。 只有弱者才会发出刚才的咆哮之言! “去岁在三川郡,我亲手将中山夫子镇杀,所以,中山剑馆的那些人不敢直接身入天上人间,他们需要施展小手段。” “如果你也有那般的力量,乱世之中,便可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那些贵胄也奈何不了你,因为你随时掌握他们的生死,那个时候,你才是强者,才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看着雪姬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光,周清继续而言。 谁都不想要成为弱者! 谁都想要成为强者,成为可以保护自己所在乎之人的强者,成为令他人不敢轻易侵犯的强者,成为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强者! “你……你是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突然间,雪姬似乎想到了什么,去岁之时,中山夫子身陨三川郡洛阳,整个赵国为之震动,邯郸作为赵国的核心更是如此。 那段日子,自己对于中山夫子的事情了解的很详细,也知道是秦国的护国法师玄清子亲手将中山夫子镇杀,将赵国人为之尊敬的中山夫子镇杀。 似乎,在凌凤阁中,当是就有许多人提出要前往秦国,寻找护国法师玄清子,将其镇杀,替中山夫子报仇,不过对方现在在自己面前,很明显,那些人只是说说而已。 “我是否是秦国护国法师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你想要成为强者,我可以给予你这个机会。” “按照你现在的修行,再有十年,只怕也才是初入先天,而以你的绝代姿容,倾城芳华,应该知晓将来会遇到的麻烦,你或许能够解决一二,但终究不能够完全解决!” 周清摇摇头,身躯微转,向着雪姬走过去,迎着雪姬直视过来的目光,挥手间,便是一道紫色祥光包裹住雪姬,周身同样淡紫色的光芒闪烁,双手掐动印诀。 呼吸之后,整个静室之中真的陷入沉静状态,只剩下均被紫色祥光包裹住的二人。 “你……,我……,我也可以做到吗?” 又一次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待周清与雪姬身上的紫色祥光徐徐散去之时,房间内仍是长久的寂静状态。 四目相对,雪姬那双纯净无瑕的眼眸深处,忽闪诸般异象,奇异的玄白之光再现,强横胜先前,双眸缓缓眨动,精致的容颜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但随即便是一股强烈的希冀之感迸出。 “你为何不可以做到?” “你当然可以做到!” “乱世之中,只有力量才是最好的东西。” 一步踏出,周清浑身上下紫色的玄光涌现,一掌打出,直接烙印在雪姬的眉心正中,浩浩荡荡的力量涌入其身,洗涤着其体内的别样内力,重新运转一道崭新的玄功运转路线。 感受着体内那比起自己强盛不知几何的力量,感受着眉心那只手掌的温热气息,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清静自然之气,雪姬那双纯净明眸缓缓闭合,细细感受体内新生的力量。 或许,真的如眼前大人所言,自己也有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第三百二十章 奴苑 “宗全,此行我归咸阳之后,会将虚守派来,到时候你交接一二!” 待在邯郸之地的时间不算短,那日将一切言明之后,雪姬便是在自己的手下修行,将其引领入门,等到焰灵姬从蓟城过来,便可以代替自己继续教导。 此行所来,原本是推演到邯郸之内可能有的危险,现今而观,虽有中山剑馆与陉城书馆、赵国其余势力侵扰,他们也未敢直接动手。 中山剑馆入侵天上人间,不仅没有功成,反而损失了两名化神武者,重创了一位化神武者,如此损伤,就是道家天宗遇此,也是伤筋动骨。 更何况,还是如今群龙无首的中山剑馆! 唯一有些担心的便是陉城书馆了,陉城书馆靠近赵国与秦国的边境陉城之内,是赵国一位名宿在数十年前创立的,传闻也是精通剑道。 只是,比起中山夫子来说,名声倒是不大,不过近些年,赵国大侠赵震的名气倒也是将陉城书馆顶起来了,而且他们收拢的名剑倒也不少。 越是不显山不露水,越是令周清格外注意。 “虚守师弟?” “小师叔,虚守师弟的修为如今还只是先天,师弟若是前来邯郸,纵有小师叔的封印之力,师弟现在的境界也无法将其彻底发挥出来。” 对于虚守的办事能力,宗全是放心的,然而,在邯郸之城,一切并非表面上这般简单,数百年来,燕赵之地,游侠剑客之风大盛,再加上秦赵两国的恩怨,一个不察,便有危险。 与小师叔并肩而立在静室的窗户跟前,骄阳正盛,透过巨大的窗口看向外界天空,不远处的后院之中,新招揽不久的舞姬正在林荫之下排练。 闻小师叔之语,宗全先是颔首以对,旋即眉头一挑,小师叔既然这般说,相比有其谋划,但虚守师弟的修为不入化神,总归有些危险。 “不用担心,虚守的实力虽弱,但这里是邯郸,赵国的人赵国自己管辖更好,听闻,近来赵王的宠臣郭开炙手可热,你携带五万金前往。” “同时将这个东西带上,日后,许多麻烦可以轻松避免。” 宗全能够想到的事情,周清自然也可以推演到,虚守的实力虽差,但中山剑馆接下来不可能有动作,唯一要担忧的只有小北城的赵国公室一击陉城书馆。 对着宗全瞥了一眼,轻轻摇摇头,单手平伸而出,其上一道淡紫色的光芒闪烁,却是一个圆形的黑色令牌,令牌之上烙印着一只金色蜘蛛。 对于三晋之地的暗地里入侵,在昭襄先王岁月就已经开始了,黑冰台也是在昭襄先王岁月发展壮大,可惜,后来被文信候吕不韦掌控,衍生出更为强大的罗网。 “是!” 听小师叔此语,宗全点点头,郭开这个人自己还是知晓的,尽管在赵国朝堂上的地位不算最高,但论影响力,却绝对超凡。 “对了,我让你查的东西现在可有结果?” 话题而落,随即,周清突然想起了什么,前两天自己曾让宗全在邯郸调查一件事情,不算所谓的隐秘之事,两天的时间,应该够了。 “结果虽有,那温家的人当年因为触怒大王,再被郭开谗言,满门男丁被灭,女者流入奴籍,随后便是被人买走分散。” “如今的奴苑之中只剩下两个温家之人,一者五岁,为温家庶女,一者过四十,为温家老妪奴仆,其余族人的信息宗全也收集不少,多数仍旧在邯郸之中,其余杳无音讯!” “故而,为了令温家之人的信息更加详细,暂时未对小师叔回应。” 温家,是小师叔前两日对自己所言,让自己在邯郸奴苑之中调查的一个没落家族,这个家族的品阶不高,不过大夫层次,在朝政时局之中,被郭开整治。 以至于有此下场,因为有着百年前赵氏孤儿的例子在前,故而,在赵国的权力斗争中,基本上败落者家族男丁下场凄惨,女者充入奴籍,想要翻身根本不可能。 “只剩下两个人就两个人吧,其余诸人的信息无需收集了。” 令宗全收集温家之人的信息,也是一时兴起,云舒的本名为温凝,未曾家破之时,所在的家族便是邯郸之中的大夫之家。 因为郭开的缘故,乃有此下场,其人也被翡翠虎买走,送入雪衣堡之中,机缘之下,自己将其救出,留在身边。 虽然云舒一直没有身入提及其家族的信息,但宗法枷锁之下,想来是忘不了的,而今,自己在邯郸之中,若是可以,将温家的人解救一二倒无不可。 ****** 奴苑! 这里是邯郸大北城的一处奴隶市场,虽然是奴隶市场,仍旧有专门的划分,领着一位天上人间的道者,根据宗全所收集的信息,周清便来到这里。 奴隶的存在,在秦国之内,虽然也有,但是根据秦法所言,民力珍贵,故而,秦国内的大部分奴隶要么是对外战争掳掠的存在,要么是西戎蛮夷交易所得。 对于秦国内的原住民给予田地,耕田劳作,发展经济,富强国家,而山东六国的奴隶却是仍旧沿袭周朝的制度,除却公室贵族、大夫等等以外,其余民众均为奴隶,纵然有自己的田地,也非真正拥有,而是属于贵族私产。 “小师叔,奴苑内的奴隶共分三类,一者是庶民因罪而为奴隶的区域,他们的价格很便宜,许多贵族都喜欢大量购买,耕种自己的田地。” “其二,便是公室贵胄的奴隶区域,那个区域基本上都是女奴,因为出身和血脉,他们的价格高上不少,许多贵人也都挑上一些,去岁,天上人间建立不久,也从这个区域调走不少充当侍女。” “其三,便是诸夏之外之民的奴隶,赵国北边与匈奴等族群接壤,近些年,李牧在对抗匈奴中,屡屡战胜,许多匈奴人都被送到这里,还有云中西侧的小国之人,这里也有。” “宗全师兄所言的温家那二人便是在第二个区域,这边走!” 踏步奴苑区域,放眼处,似乎与邯郸西城的商贾汇聚区域没有什么不同,一座座高耸而立的楼阁,一座座夹杂其中的酒肆,甚至于还有些许的逍遥欢乐之地。 与自己脑海中所想的买卖奴隶稍有不同,原以为买卖那些奴隶就像在集市上挑选商品一般,现在看来,这里的一切还挺正规。 行走在其内的人不少,大都锦衣加身,富贵之气缠绕,只是时不时的一辆辆囚车从巷道中行动,奴隶的真正面容才得以显现。 并没多言,灵觉扩散,便是笼罩着奴苑所在,此处占地极大,方圆足有数十里,内部如同先前自己所见到囚车内的人成千上万。 一个个均被关在奇特的围墙庭院之中,一位位巡逻守卫穿插,以防异样之事而动,跟随着身后道者而进,便是掠过一座座奴隶坊,来到一处和其它奴隶坊一般无二的区域。 这些奴隶坊后面都是那些奇特之庭院,前面则是一座座和普通商贾一般的高层建筑,一层为酒肆谈话之所,二层为交易雅间,三层为尊贵之人应处的雅间。 “七十四号奴隶坊,宗全所语应该就是这里!” 于宗全收集的信息,周清记忆的很详细,在宽阔平坦的青石路上行进小半个时辰,遍观一切,来到第七十四号奴隶坊。 整座奴苑归于赵国少府管辖,其内共有近两百个奴隶坊,每一座奴隶坊都有独特的承包者,于奴隶买卖之事,少府不关心,它们只关心抽成。 从邯郸内外各种渠道得来的奴隶汇聚在奴苑之中,而后再以奴苑为中心,形成偌大的奴隶市场,除了一些特殊之人,均可自由买卖。 云舒所在的家族为温家,小小的大夫之家,自然不在特殊的范围之内,周清对着身后的道者看了一眼,二人便先后进入这座奴隶坊之中。 “哈哈哈,两位贵客,里面请!” 从奴隶坊的正门而入,如同灵觉感应的那般,整个一层所在,宛若奴苑外的酒肆之所,宽阔的大厅中,一张张条案陈列,质地非凡的绒毯铺就两侧,其内已经有数人喝酒言谈。 看着周清与身后的道者,那奴隶坊一层的奴仆连忙近前,面上谄笑不已,身躯微躬,引领者周清二人向着厅内的一处空余条案前进。 “无需这些俗礼,我等是来看看货物的,如果我们大人满意,即刻便可交易,让你们掌事前来。” 周清没有出言,也没有顺着那奴仆引领的方向而去,天籁传音之下,诸般之事便是回旋在道者的心间深处。那道者对着周清点点头,便是上前一步,看向那奴仆。 奴隶坊中,这位奴仆也只是等级稍高的奴隶,还没有可以决定买卖的存在。 “好咧,两位贵人随我来,掌事正在后面陪着另一位贵人挑选货物,两位贵人先进入其中,也可提前挑选一二,待掌事空闲,便可相谈。” 那年岁不过十五上下的奴仆倒也精灵,身着粗布麻衣,闻道者之语,又观二人之衣着服饰,明显非普通之人,而且二人身上的气质也和那些新晋贵人不同。 当下,心中微微欢喜,没有迟疑,面上笑意更胜,前进的方向微微改动,领着周清二人向着这座奴隶坊的后方区域行去。 那里才是奴隶坊的核心所在,也是一位位奴隶的停留所在。 从前厅到后院,穿过一个相对冗长的通道走廊,左右均有体魄精壮的汉子持兵刃守卫,他们的存在既可以保证那些奴隶老老实实,也能够保证奴隶交易的正常运转。 “两位贵人,这边走!” “这里便是货物的所在了,我们这里什么类型的货物都有,姿色不俗的、干活伶俐的、风韵犹存的、出身高贵的……都有。” 一步踏进奴隶坊的后院,放眼看去,便是一处空旷无比的场地中,数百上千人在其中有序的存在着,整个场地方圆一两百丈的区域内,一个个被铁篱笆分割开来的小型区域甚多。 极远处的角落中,则是一片茅草之屋,灵觉之下,那里应该是睡觉休息之所,此刻正是白天,这群衣衫褴褛的奴隶们纷纷处于劳作的状态。m..Com 每一个方圆七八丈的区域内,便是有着二三十位年龄各异的女子围拢着一架架手摇纺织之车进行劳作,将一个个蚕团织成布匹,纺织之车简单粗糙,效率低下,虽如此,那些神情漠然的女子仍旧在不停工作。 “掌事的,这两位贵人要购买一批货物,我就将他们带来这里看看!” 随着那奴仆在这处巨大的围墙之内走动,一处处被铁篱笆围拢起来的女**隶们,对于进入这里的外来者似乎习以为常,并不给予关注,只顾着手上的动作。 十多个呼吸之后,在奴仆的引领之下,便是行至一位浅绿色锦袍加身的中年男子跟前,那人身材发福,神态永远处于微笑之中,双手更是时不时抚摸着自己的肚腩。 “哈哈,两位贵人,我们七十四号奴隶坊在奴苑可是有数十年的口碑了,无论您有什么样的需求,我们都可以满足。” “就算是其余列国的女子,我们都有存活,观两位贵人的气度,这些俗物想来难以入眼,在下手里正好进了一匹上等货,照眉池的几位阁主甚至都下好定金了。” 那胖乎乎的掌事自来熟,见到伙计将周清二人带至跟前,当即便是与身侧正在交谈的一位客人缓声言语,拱手一礼,便是转过身来。 一双虽小但明亮无比的眼眸掠过周清二人,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在这一行干了数十年,有些人的底细自己一眼便可以看穿。 而面前的这两人明显与众不同,尽管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肯定不是普通人,既然不是普通人,那么,这些普通的货色自然难以入眼。 心中微动,便是上前推销者,单手向着四周诸多区域扫动,轻松随意,那些正在劳作纺织之人在其眼中,不过是交易的卑贱货物而已。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元气化形 “我们是照眉池天上人间的人,正是知晓你们这里有上佳的货物,才来到这里,不然,整个奴苑这么多奴隶坊,我们可不会单单选择这里。” “这等俗物自然难以入天上人间,如果你手中的上佳之货尚可,我们都可以收下。” 周清仍旧没有出言,一切之事全部交给身边的道者,此次前来奴苑,便也是为了新购入一批奴隶,替换如今已经被外界势力渗入的天上人间之人。 在自己的灵觉笼罩之下,天上人间的那些人是否有问题,自己很清楚,虽然新购入一批仍旧会被渗入,但有着墨鸦与白凤再旁掠阵,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们先谈着,我随便看看,是否有上佳之货物隐藏其内!” 对着道者轻语,踏步而动,便是离去,在眼前这宽阔的奴隶劳作区域随意而行,目光随意,轻松自然,看不出任何一点异样。 “哈哈哈,果然,照眉池可是奴苑的老客户,天上人间我也是知晓的,近来你们那里的雪姬名声不小,舞姿超凡,引人心动。” “传闻雪姬还是凌凤阁凤菲的弟子,这般归于你们天上人间,想来天上人间花费不小的代价,既然是照眉池的老客户,那就随我这边来。” “那些上佳的货色昨天刚到,想来定会令大人满意!“ 照眉池,可谓是邯郸之内最大的销金窟,内部的烟柳之地甚多,能够在其中立足的享乐之所自然非凡,必然有独特的手段。 听言眼前二人是照眉池天上人间之人,掌事面上更是欢喜,也就是照眉池与官宦贵族需要那些上佳货色,而且给的价格也不低,寻常人家可不会买那些货色。 看着周清的离去,掌事先是神情一怔,而后随意关注一二,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眼前二人中,明显以那人为主,既然有生意上门,那就少多言,多办事,将生意做成才是上佳之事。 况且,这座奴隶庭院的各个要道之上,都有精干守卫,若有异动,自己也会知晓,奴苑之中,一般也不会出现大事,因为奴苑上面可是王国少府。 ****** “嗯,那个方向似乎有与我有关联者!” “血脉内蕴玄光,翁鸣之音震颤,根据《黄帝内经》所言,这是血亲之象,还是很近的血亲之感,难道这里有赢秦王族,还是说庄襄先王还有子嗣在外?” 修为入悟虚而返,肉身蜕变,血脉蜕变,灵觉蜕变,神通之妙加身,对于天地之间的诸般之事都有自己独特的感应。 尤其是涉及天地阴阳玄妙之道,凡人之血脉由父母所赐予,故而,一母所生,或者一父所生,彼此之间的血脉有共通之妙。 三代之中,血脉传承珍贵,为了维护血脉之间的纯净,直系亲属通婚者不少,甚至于如今的诸夏各国都有这般之事存在。 自从自己破开化神的枷锁,登临悟虚,自己与秦王政之间便是有这种血脉之间的联系,那是肉身本源的相似共振。 先前道家杨朱一脉的那苍璩所创之法,便是想要从肉身本源寻求突破,以期衍生太阴、太阳、少阴、少阳之玄妙,突破玄关。 只是,为何这里也有引得自己血脉为之轻微颤动者? 若说是赢秦血脉的遗落,似乎不太可能,庄襄王自从登位以后,便鲜少诞下子嗣,然而,如果不是赢秦血脉的遗落,那么,难道是……! 忽然,周清想到另外一个可能,另外一个被自己遗忘很久的可能性,好像自己的母系亲族便是赵国之人,昔年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以后,赵国战败,秦国亦是损失惨重。 为了休战,赵国便是进献诸多财宝以及美女佳人,自己的母亲周姬便是其中一人,身处于咸阳宫中,机缘之下,有了自己。 对于自己母亲周姬所在的家族,自己没有特别了解过,只是从宫廷卷宗得知,凡俗列国进献的美女才人,若非王室公主,便是贵族之后。 一直以来,自己都有些忽略母亲所在的家族,而今身处邯郸,身处奴苑这里,竟然有了淡淡的血脉感应,这倒是堪为奇异之事。 念及此,双手掐动印诀,体内血脉流出淡淡的金色光泽,玄光汇聚,瞬息之间,成就一道光束,没入远处的一处铁篱笆之内。 灵觉之下,便是看到目标。 是一位女子,这座奴隶坊内的奴隶九层九都是女子,就算有男子,也只是年岁甚小的男子。目光看将过去,那女子的一切便是收入眼眸。 其人年岁应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枯黄的发丝随意扎在身后,肌肤黝黑,姿容不仅普通,还是还有数道剑刃疤痕,体态孱弱,衣衫单薄。 正和身边的其他女子一同将精力放在那架纺织之车上,一点点的布帛而出,虽然质地不怎么样,但肯定能够有些价值的,或许这也是她们所体现出来的价值。 细细感应一番,彼此之间的血亲之属,应该很近,否则灵觉笼罩之下,不会给予自己这般感觉,其人静静的站立在纺车跟前,神情一般默然的劳作着。 一双明亮的眼睛落在手上,不断摇晃纺车,给予调整,给予颤动,给予成形,忽而,那女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头颅一转,视线便是落在远处的周清身上,四目相对,周清微微一笑。 点点头,没有过多停留,便是走向庭院中的另外一处铁篱笆跟前,温家在这里残留的二人还在,根据宗全的描述和简单的画像指引,不费太大的力量。 在看到那位温家的庶女之时,周清就已然直接确定了,在那不过五岁的庶女脸上,看到了与云舒相似的轮廓,年纪虽小,但仍旧得劳作,虽不得纺车,却是一旁的热水池中挑拣这蚕茧,给予连接成团。 热腾腾的沸水中挑拣蚕茧,在快速的给予抽丝,对于寻常成人来说,自然不成问题,但是对于一个不过五岁的小女孩而言,似乎……她也是可以做到。 单薄的褴褛衣衫加身,顶着火热的太阳,双手更是不断浸润在沸水的余韵之中,尽管只是余韵,那一双细嫩的小手也已经通红无比。 举动之间,稚嫩白皙的小手更是有时进入热水之中,但……其却没有任何的感觉,仿佛失去对手指的掌控,失去了对手掌的掌控。 平静的小脸上充满着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平静,一种漠视己身身体的平静,小手被沸水长期影响,现在还没有废掉,算是其福气大。 其身侧不远处的纺车之前,便是一位老妪,和宗全提供的画像相似,应该就是在一直照顾温家幼女的老妪,说是照顾,在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空闲,也不敢有空闲。 “大人,有何吩咐?” 挥手一招,便是将不远处铁篱笆之前的一个精装守卫召来。那人见状,左右看了一眼,而后快步近前,略有些拘谨,缓缓而语。 “将她们三个带出来,待会我要了!” 语落,屈指一点,便是一小块金饼落在对方的手中,虽说没有金饼,对方也不会推辞,但金饼之下,任何事情都会办的更加完美许多。 “这……,是,大人,小的这就将她们带来出,待会与掌事交代一声,便可以了。” 这些铁篱笆内的奴隶都是最普通不过的,眼前这位贵人给予自己的这块金饼,都可以买一个了,如此,更是彰显这位大人的财大气粗。 这般,精壮守卫本想要推辞一二,但想着这些普通的奴隶在奴苑内其实不好处理,眼前这位大人所点中的三人,一个是老妪,一个是幼童,一个是姿容难看的女子,更是不容易处理的货物。 在奴隶坊混迹这般久,这点权利和见识还是有的,当即,便是应承下来。 两柱香之后,随自己前来的道者和奴隶坊的掌事相谈似乎也告一段落,对于上佳的货物,似乎还有上佳的运送手段,非是囚车,而是马车。 此次,奉宗全之名,那道者一共在奴隶坊购买三十位姿容中上的存在,当然,花费的代价也不小,足有一千多金。 至于周清所选中的那三人,掌事虽很是好奇,但翻看那三人的名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三人均是邯郸没落的官宦之家,根本不可能起来的官宦之家。 以至于,被周清选中的那三人直接被附送了。只是,周清不予理会,吩咐道者以正常的价格而落。对于周清的要求,那掌事更加之欢喜。 未几,便是六辆马车从七十四号奴隶坊而出,返回照眉池天上人间。 道者选中的三十位姿容中上的女子分列五辆马车,周清则是和选中的那三人待在一起,看着那面上有剑刃疤痕的少女,面上又是一笑,遇到血亲倒是惊喜。 而后,单手平伸而出,其上淡紫色的玄光汇聚,天地元气在随心的操纵之下,很快成形,化作一个微小而又精致的人形。 “你们可认得她?” 看着马车中神情惊诧不已的那位温家老妪和一直紧紧抓着老妪胳膊的温家庶女,一语而出,看向手掌之上的元气化形之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陉城书馆 陉城书馆! 这是相对于赵国中山剑馆武道修行之地以外的文道之地,开创者之姓名似乎连收集消息的宗全都不知晓,只知道陉城书馆在赵国已经建立五十年之久了。 论岁月之底蕴,陉城书馆更在中山剑馆之上。中山剑馆的开创者中山夫子欲要开创剑家,位列诸子百家之一,如果对方真的可以破入悟虚而返,还真有那个资格。 当初在三川郡洛阳将对方镇杀之时,于剑道的领悟对方已经臻至小成,如果对方可以阅览道家的底蕴珍藏,说不准可以有所得,破开枷锁。 然,天命有数,终究还是败亡。 此次前往赵国的另外一个目的,一者便是要观邯郸之内的潜在危险,中山剑馆身陨两名化神武者,实力损失不小,短时间内不可能出手。 唯一令周清觉得诧异的便是陉城书馆,对方虽然是文道之地,但出了赵震这等的化神绝巅高手,如果说没有武道给予护身,决然不可能。 就是小圣贤庄的儒家,也是文武之道两分,尽管不是那般泾渭分明,但战国乱世,单单靠嘴皮子可不能安稳的行遍天下。 将雪姬交给焰灵姬教导,自己很放心,邯郸之内的事情宗全已经重金交托郭开,相信郭开办事定然很令人满意,如此,己身便离开邯郸,前往邯郸之北八百里之外的陉城。 昔年长平之战、邯郸之战后,上党之地被秦国占据,再加上近些年文信候吕不韦的不断东出,又蚕食不少赵国的土地。 原属于赵国的太原郡如今也归于秦国统辖,以漳水之源为界限,划归赵国与秦国的边境,漳水以西,便是太原郡,其地势起伏高缓,易守难攻,实属战略要地。 占据此处,可以轻易驻兵威慑赵国,而陉城便是位于漳水之源以东的两百里之处,说起来,陉城原本是韩国的城池,只可惜,缘由秦国欺压三晋之地久矣。 为了祸水东引,韩国便是将陉城所在的区域割让给赵国,不久之后,秦国愤怒,派遣武安君白起攻打赵国,结果引起赵国的不满,随其后,长平之战出。 辰时出邯郸,以玄牝之力加持身下的马匹,待未时中段,跨越邯郸周围的繁华热闹区域,便是在一片相对荒凉偏僻的区域内找到陉城。 陉城靠近秦赵边境,方圆三百里之内的城池几乎都人烟稀少,要么流入秦国境界,要么向着赵国中东部而去,一路走来,满目的断壁残垣,荒芜之感浓郁万分。 二十年来,秦赵之间的战争不断,每一次战争都意味着有大量的兵士死亡其中,就地征发之下,更是令本就艰难无比的民众难以生存。 那原本宽阔平坦的道路之上,因为人迹罕至,盛夏时节,荒草丛生,各种野鸟、野兽在其中穿梭,天地苍茫,连炊烟都难以见到。 经过的一个个小的集镇,更是残破不堪,一处处房屋满是坍塌,一座座酒肆灰尘随风扬起,外面悬挂的布帛更是风雨侵蚀,褴褛风霜。 旋风吹拂,一缕缕意蕴久远的苍凉在破败的区域内回荡,于这般,当初前往韩国新郑的途中,已经看到过太多,如今再次一观,轻叹一声,摇摇头,没有多言。 五十年前,陉城建在此地的时候,以西千里区域还是赵国的区域,坐拥繁华,文道昌盛,陉城书馆的馆主开馆收徒,声名渐起。 近些年,随着赵震大侠名扬燕赵之地,一时间,陉城书馆也成为了赵国名士拜访之所,也渐渐有了存在之感,只可惜,仍旧很低调。 边境方圆三百里的区域之地,陉城书馆独树一帜,远远看去,偌大的陉城矗立在大地之上,四周诸多相对有人存在的集镇林列。 低矮的城门跟前,没有守卫的存在,此去边境两百里,若有大事,边境守军即刻而至,城门而出的宽阔道路之上倒是零散的人进人出,一辆辆车队涌进涌出,一位位商贾将其作为中转之地。 在其内,周清甚至看到了当初在泾水河渠上大肆运用的独轮车,在这里竟然也见到,一人足矣可以轻松使用,其上运送着粮食、布帛等货物。 翻身下马,进入陉城,迎面而来,倒也是不小的繁华城池! 一座座酒肆的旗帜高悬,一缕缕酒香飘散,一丝丝繁闹之音流转……,灵觉扩散,眼中淡紫色的光芒闪烁,扫视整个陉城,数息之后,看向城中北方某一处,双眼微微眯起,再次翻身上马。 ****** 陉城的所属规模不大,方圆不过三四里,于周清的灵觉而感,瞬间便是可以将它笼罩,天眼神通之下,陉城书馆更是清晰的浮现在眼眸深处。 穿过同样简单纵横的道路,便是来到陉城书馆跟前。 陉城书馆所在,立于一片四周清静的区域之内,这里来往的行人不多,灵觉笼罩,陉城书馆的范围不大,不过方圆百丈,建筑的设置倒是有些像周清去过的文信学宫。 正门洞开,刚翻身下马,便是看到一位商贾模样的人从其内走出,手中捧着一只长方形木盒,兴奋的离去,听其言,似乎是得了什么赐字。 将身下之马安顿好,踏步而至陉城书馆的门前,忽而,周清面上微微一动,周身淡淡的玄光忽闪,看来,陉城书馆内却有高人。 “是你!” “馆主所说的贵客是你!” 单手负立在身侧,还未真正的踏足陉城书馆之内,从其内便是走出五人,为首一人,身着浅白色的锦袍,俊朗不凡,高冠束发,姿态昂扬,更是彰显不同。 带着身后的四人刚走出正门,迎面便是看到周清,四目相对,那白衣男子神情瞬间大变,周身更是耀眼的玄光闪烁,一丝丝剑道锋芒闪烁。尒説书网 连带着其身后的四人都为之紧张起来,周身亦是浅浅的玄光扩散,虽然气势不强,但也是同仇敌忾,顺着白衣男子的目光,看向周清。 “剑道至阳,干将利刃,你应该是赵震的弟子残剑吧。” “上一次在洛阳,因为医家念端的原因,你得以不死,现在,更是应该好好的珍惜性命,此次前来陉城书馆,我的目标不是你。” 残剑! 说起来,当年自己身处新郑,那夜镇杀荆轲的时候,就曾遇到此人,执掌名剑之一的干将,后来其师妹出现,执掌莫邪,干将莫邪合一,至阴至阳合一,威能倍增。 后来才知晓他是奉命保护血衣候手下的一位将军,再其后,便是在洛阳文信候身死之后,诸子百家、燕赵剑客欲要窃葬文信候,此人夹杂其中,被自己重创。 连带其师尊赵震都被自己废掉,此刻,赵震的气息倒是不在陉城书馆,不知道身处何方,能够提前知晓自己的前来,想来是已经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这等实力,起码也是赵震那个层次的,对于眼前五人的严阵以待,周清不以为意,缓步而进,残剑甚是不甘的让开一条路,让对方进入陉城书馆。 于对方的实力,在场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新郑一战,魏国阳生大师、楚国屈平、齐国邹九都被其镇杀,若非师尊和齐国剑圣曹秋道前来,那一战,山东列国定然损失惨重。 若仅仅如此还罢了,本以为对方的实力也就是和师尊相差不大,但是洛阳一战,中山夫子身陨,师尊险些被击杀,表明对方的实力绝对是堪比化神无敌的存在。 至于对方是否突破化神,达到另外一层境界,残剑心中不敢想,也不敢去想象,倘若真的如此,陉城书馆今日可能要遭受劫难了。 就算没有突破,似乎,此人也堪称无敌。 “带我前去见你们的馆主,我今日前来只为求一个字!” 入陉城书馆,内部的偌大庭院之内,诸般艳丽的花草点缀,香气弥漫,一株株绿植茂盛生长,绿荫之下,一位位同样身穿浅白色锦袍的少年人、年轻人在其中探讨文道。 依稀听闻,似是儒家经典,孟子之语时不时可以听到,孔子之言更是余韵而出,对于这座巨大的书馆虽不熟悉,但灵觉感应之下,没有谁可以逃脱自己的窥探。 感应着身后紧紧跟着自己的残剑五人,轻语一声,身形不自觉的向着书馆某一个方向前进。感此,残剑眉头紧皱,回想着刚才馆主所言,双手紧紧握起,若非打不过对方,早就将对方一剑斩杀了。 尽管如此,还是快步跟随,数息之后,不甘的冷哼一声,一步上前,引领着对方向着书馆馆主所在的区域而去。 “残剑师兄,馆主所言的贵客到了?” 蜿蜒的走过几条走廊之后,便是来到书馆内的一处小庭院,在小庭院的一株大树林荫下,同样有一道身着浅白色锦袍的身影存在,不过却是一位女子。 柔顺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侧,一道洁白的丝带将其梳拢部分,眉目清秀,英气而显,看着残剑和其余馆主门生的走进,连忙快步上前,轻语一声。 “飞雪师妹,此事,待会再言。” 没有与师妹闲聊,一身的精气神调动而起,防止对方突然间在书馆做出什么事,对着师妹摇摇头,神情略有凝重,继续前进庭院的正厅跟前。 “馆主在里面等着你。” 一览师兄的神色,飞雪心中亦是一禀,心有所感,便是将目光再次看向师兄身后的贵客,近距离细细一观,似乎有些眼熟,而后,脑海中画面忽闪,刹那间,亦是响起了当初在新郑看到的场面。 那日,新郑传闻,秦王政身处新郑之内,百家为之而动,结果,秦王政不仅没有抓到,反而被秦王政身边的宫廷护法拦阻,紧随着被对方接连镇杀。 自己当时正与公孙丽、韩申二人在一起,远远观之,虽然看之不太清,其容颜还是依稀入眼,又观此刻眼前此人,清秀的面容上陡然也是骤变,一丝惊悸忽掠。 竟然是他! 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他怎么会来到陉城书馆,他是来追杀父亲的?毕竟当初父亲赵震被擒拿洛阳国狱之中,照剑斋等人将父亲救走,原本以为没有隐患了,难不成他今日前来见馆主就是为了此事? 秀气的容颜之上,眉头深深的蹙起,于此人的实力自己也是知晓的,师兄也是知晓的,上次若非医家念端先生,师兄就回不来了。 又看着对方已经在师兄的带领着走入正厅之中,飞雪周身凌厉的阴寒剑气闪烁,思忖数息,冷哼一声,直接消失在这处庭院之内。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在残剑的带领之下,周清踏步而入正厅,迎面缓步走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高六尺,体态消瘦,身穿浅红色的长袍,眉目虽有淡淡的皱纹,但精气神却是十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请!” 一语而落,儒家孔丘之言出,礼仪之下,老者伸手迎向周清,看向厅中上首。闻此,残剑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其余四位门生却是双目瞪得浑圆。 馆主身为陉城书馆的馆主,数十年来,门生遍布赵国,许多赵国朝堂的人也是馆主的弟子,更别说赵震大侠也是馆主调教而出。 以馆主如今的身份地位,除非是赵王亲自,不然整个赵国之内,他们还真想不出谁可以承受馆主一礼,然而,今日,他们似乎就见到了一位。 “哈哈哈,玄清不请自来,还望馆主多多见谅。” 同样拱手回礼,对着传闻中的陉城书馆馆主轻轻一笑,单手伸出,齐步上前,跪坐于上首的条案之后,厅中其余人则是分列下首条案。 “想不到,在赵国如此偏僻之地,竟然还有馆主这般的高人,玄清听闻馆主之名久矣,都言馆主文道超凡,丝毫不亚于儒家荀况。” “数年前,我曾与荀况在咸阳论道,今日得见馆主,才知传言非凡,论及儒家浩然,荀况不如馆主多矣!” 在见到这位馆主的瞬间,周清便是明白对方的修行,他的修行和自己所猜测一般,非武道,而是文道,以儒家孟轲的浩然之气为引,吞吐天地正气,炼入天地元气。 长久之下,灵觉自生,神通隐现,可比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修行,观其境界,虽非悟虚而返,但也已经是临门一脚,位同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剑 这位陉城书馆的馆主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浑身上下的浩然正气炼入身躯,浅红色的锦袍加身,鹤发束冠梳拢在背后,以显精致而干练。 略显苍老的神情之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将周清迎落上首,位于右侧不远处,言行举止之间,绝对一等一的儒家传承之人。 怪不得,当初自己在赵震的身上感应到了一股浩然正气的存在,今日方知,源头原来在这里,以儒家的浩然正气御使纯钧之剑,道理不合。 “贵人过誉也。” “昔者少年之时,曾在稷下学宫承受孟夫子教导,受益终身,学道浩然,正气永存,而儒家荀况的道理和孟夫子迥异,不可相比也。” “不知贵人和道家天宗的北冥子是何关系?” 馆主闻声,随之拱手一礼,对于眼前的这位少年人,虽不知晓其来历,但是能够令自己感受到恍若灭顶一般的危险之感,此生以来,第一次有感。 观其神态,清静自然,明显的道家修行之士,若是人宗的弟子,身上应该多出许多凡俗红尘之气,而此人的身上,却是一尘不染,绝对的超然。 诸子百家中,能够符合这种条件的,唯有道家天宗,数十年前,自己曾与道家的北冥子论道,受益不少,此人年虽弱,修为高深,道理高深,应属非常之人,可为贵人。 “其人为玄清师尊。” “听馆主之语,应该与北冥师尊相见过,说起来,自从玄清修行以来,所见北冥师尊的次数还真不多。今日前来书馆,倒是想要收藏馆主的一个字!” “不知馆主可否应允?” 北冥师尊参悟道理于天地之间,与其同时代的名宿,若是现在仍在世,必然相互之间论道过,陉城书馆的馆主应有这个资格。 迎着对方看过来的探询目光,周清点点头,没有过多而言,直入今日前来的主题,随即目光掠过厅中其余人,又感知到厅外的动静,微微一笑。 “一直传闻道家天宗收徒谨慎无比,非天资惊艳者不得入,今日观贵人,果不其然。” “哈哈,既然是北冥子的高徒,一个字何足道哉,不知贵人想要什么字?” 红衣馆主轻轻一笑,苍老的面上掠过一丝奇异,此人的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就算不入悟虚而返,也绝对差之不远,此等人杰,道家天宗后继有人耶。 又听其所求,心中虽狐疑,但己身并不觉得对方是消遣自己,这么远前来见自己,更是只为了一个字,其中必有隐秘。 “一个——剑字!” “赵震为你弟子,其人精通剑道,更夹杂儒家浩然,手持纯钧之剑,势不可挡,而赵震的两位弟子更是手持干将、莫邪,剑道无双。” “故而,玄清猜想,馆主的剑道亦是非凡,所以,不远前来,希望馆主写一个剑字,予我收藏,颇为荣幸!” 语出,周清从座位上起身,双手背负身后,一步踏出,淡紫色的光芒闪烁,出现在厅中,随意而言,等待红衣馆主的回应。 “剑!” “老朽其实并不懂什么剑道,赵震所学也是老朽所传儒家之剑,加持其自身感悟而成,剑字颇多,不知道贵人想要写哪一个剑字?” 见此,红衣馆主也缓缓起身,残剑等人也是缓缓起身,看着这位北冥子高徒随意施展的手段,心中微动,仍是不解对方何意。 从条案后走出,拱手一礼。 “上古仓颉造字,绵延三代至今,剑字的写法一共有十八种,加持文华风俗、胸中块垒、手腕力道的不同,剑字的写法更是多样。” “玄清所要的剑字,乃是独立于这十八种之外的第十九种,去岁之时,洛阳城邑之中,中山夫子写的剑字很是混乱,不合天道大势,被我镇杀之。” “故而,今日玄清来到这里,想要看一看馆主所写的剑字与中山夫子所写的剑字有何不同?” 又是一语出,豁然间,整个正厅先是无言的寂静之中,残剑仍是那般的神色,一如既往的警惕万分,而红衣馆主与其余四位门生则是面上先是一愣,而后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尤其是红衣馆主,自己和中山夫子相交多年,彼此之间相互佩服,去岁之时,对方却是在洛阳被秦国护国法师所镇杀,连带赵震徒儿都险些身死。m..Com 自己为之伤心许久,中山夫子死去,整个赵国之内,能够与自己相谈的几乎没有了,虽然对于中山夫子出现在洛阳不解,但如今镇杀对方的凶手出现在陉城书馆,感知其言语之意,心中怅然许久。 原来是他,眼前这位道家天宗北冥子的徒弟竟然就是镇杀中山夫子的凶手,其为秦国护国法师,又有极深的修为,今日来此,想要自己的剑字。 一时间,红衣馆主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朽写过很多字,唯独剑字很少写,不知道如果老朽的剑字不合贵人心意,是否也会和中山夫子一般被贵人镇杀。” “如果真如此,还请贵人饶恕这些年轻人一命,他们的道路还长。” 虽是请收藏剑字,实则是来一观自己的底细,陉城位于秦赵边界,前些年虽为韩国之地,但实则为赵国控制,所收下的门生也为赵国之人。 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书馆内的门生陨落许多,其人所言,中山夫子剑字混乱,不合天道大势,因为被镇杀,然,何为天道大势? 当今诸夏,秦国独强,关东六国孱弱,秦国一天下大势明显,尤其是前些时日郑国渠修成,秦国大势彻底铸就,如此,关东六国想要真正的反抗,越来越难了。 如今,这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欲要一个剑字,无非就是想要一览自己的意蕴,想要一览自己于诸夏大势的看法,倘若和中山夫子一般,只怕今日生死难料。 自己倒还无妨,但陉城书馆的这些门生却是无辜之人! “馆主何至于如此?” “玄清所求不过一个剑字而已,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中有一句,玄清非常欣赏,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此之谓华夏,只可惜如今战国乱世,华夏的真正容貌不显矣,而馆主身为赵国文道最为昌盛之人,我想馆主的剑字应该可以体现一二!” 踱步厅中,周清神情如旧,于周围诸人的神情变化不以为意,陉城书馆的馆主无论如何在赵国还是有一定声望的,悍然杀之,反而不美。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含光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无形的劲力将残剑手中的布帛摄拿过来,挥手间,整个卷筒形的布帛便是凭空悬挂于厅中,于此,洁白色的布帛之上也出现一个朱砂写就的红色剑字。 剑! 三代以来,诸国并起,流传至今,剑字的写法多种多样,而红衣馆主的这个剑字却是以秦国文字为根基,辅以黯然神伤的意蕴。 似乎对于自己的来意对方很明白,在这幅字上,自己也能够清晰感应到对方的回应,灵觉笼罩其上,细细感知,周清面上为之笑意绽放。 语落,伸手一抓,这道剑字便是落在手中。 “这个剑字我就收下了,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赵国不幸沦亡,那么,书馆的其余弟子可以寻我索取这道剑字,重开书馆。” “前来叨扰馆主甚久,玄清颇为惭愧,这就告辞,不过,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们还会见面的。” 周身淡紫色的光芒螺旋闪烁,单手抓住成筒形的布帛,再一次对着红衣馆主和残剑等人看了一眼,这个剑字,便是接下来邯郸天上人间的安全保障。 虽然,因为这个剑字,红衣馆主的浩然之心受损,但其之浩然之心若能够囊括天地之间,参悟真正的浩然正气,说不准,将来还会有惊喜。 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 语落,一步踏出,整个人消失在正厅之中。 “馆主,这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实在是猖狂,仗着绝高的修为,在书馆内耀武扬威。” 目视着周清的远去,整个厅中,再一次归于寂静,许久无言,红衣馆主深深的叹息一声,归于一侧条案之后,浑身上下一缕缕浅白色的别样玄光隐现,眉头紧锁,心性孑然。 残剑终于忍不住了,回想着对方数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今日在陉城书馆内的所作所为,实在是霸道至极,这是要强压陉城书馆低头吗? “晋阳之战,春秋远去,长平之战,战国归幕。” “数百年来的争斗不休,终于要分出胜负了,残剑,一时的生死荣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我们赵国的文华精髓不要在我们手上断绝。” “秦国若一天下,必然断绝所有异心之事,那才是我们所追求的,中山夫子就是因为没有看到这一点,才使得其即将创立的剑家功亏一篑!” “即日起,书馆内诸人要好好的学习赵国文华,好好的传承赵国典雅,好好的传递赵国不灭之火!你且去前往将路带过来,胜死之后,那是他唯一的遗留!” 于残剑之语,红衣馆主再次的深呼吸一口气,摒弃万般杂念,周身别样的浅白色玄光不存,口中轻叹之言不断,自己活到现在的岁数,曾历经赵国从弱到强,再从强到弱的阶段。 而西侧的秦国却是不断强大,其势如同朝阳,越发的明耀起来,近来传闻,刚亲政不久的秦王政更是非凡,轻而易举解决国内政事内患。 再加上泾水河渠修成,馆主实在是想不到数年之后的秦国会强大到一个什么程度,真到那时,赵国可以抵挡不? 语落,凡此种种多思无益,对着残剑看了一眼,语之。 第三百三十三章 王兄 对着周清再次深深颔首,秦王政也从条案后缓缓起身,略微整理衣衫,便行至条案前,距离周清不过丈许之远,四目相对,别有异样的意蕴弥散。 “玄清身为护国法师,自当助力大王!” 周清感此,头颅微微低垂,拱手躬身一礼。 “寡人自然知晓大师会助力秦国,助力嬴政,但嬴政想要大师入秦廷之列,参知军政要事,决断千秋沉浮,一匡诸夏大业,君侯荣耀加身!” “不知大师可否答应?” 见周清低首而立,秦王政面上不由的又是轻轻一笑,双手背负身后,踱步而动,在偏殿的前方随意行走,倒也不急,就在这厅殿之内,与周清细细而言。 “大王冠礼亲政以来,秦廷文武要臣如过江之鲫,文臣显者如昌平君、昌文君、王绾、冯去疾、隗林、李斯等,武官显者如桓齮、蒙武、王翦、蒙恬、杨端和、张唐、辛胜等。” “这些人身负才学,足堪大用,玄清为道家天宗之人,所学并不合朝政,焉得如大王口中之语所言,若入之,只怕有碍朝政矣。” 在岁月长河中,诸般事状表明,纵然没有自己的存在,秦国也必将一天下。但在自己先前的思忖中,却非要自己身处其中。 今日,秦王政单独相召自己前来偏殿,虽心有所感,仍旧心中思绪纷杂,不知道该如何快速决断,因为此中涉及之事多矣。 “哈哈哈,大师口中所言的秦廷诸多文武要臣,虽各有才学,汇聚一处,却可堪大用,但……嬴政还是希望大师参与其中。” “因为在那些文武重臣的眼中,他们所看到只有自己的官爵显耀之位,他们所追求的是仕途,于他们,嬴政不过是权力之王。” “但大师却不同,比起他们,嬴政更加的信任大师,如同百年前孝公信任公子虔那般,镇国行法,如同百年前惠文先王信任严君樗里疾那般,文武系于一身而不疑。” “大师才是真正为秦国着想之人,才是为赢秦一族着想之人,如果大师这般之人,嬴政恍若不闻,恍若不见,岂非昏君也!” 伴随着秦王政的一语出,整个偏殿之中悄然间陷入一种别样的宁静之中,与此同时,踱步殿中的秦王政也终于停下脚步,正襟而立,看向周清,神容之上满是期待。 而对于周清来讲,秦王政之语,却是无异于直接解开自己和他之间的屏障,真真正正的相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秦王政,周清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但再次归于沉寂。 “当年之事,乃是文信侯吕不韦派遣罗网中人行事,一应卷宗不存,秘密为之,昔者,上党之地,得北冥师尊路过,救了玄清一命。” “入咸阳以来,玄清也查勘一二,当初之事已经无人谈起,就是与少府令赵高接受罗网的时候,亦是没有半点踪迹。” “故而,玄清可以确认,诸夏之中,能够知晓那件事的唯有师尊北冥子和玄清自己,不知大王何以得知也?” 对于秦王政隐约知晓自己的身份,周清去岁三川郡的办事之时就察觉,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后来诸般之事下,那种痕迹越来越明显。 所以,近些时间以来,周清也是一直在想,秦王政到底是如何得知的?如说他一开始得知,决然不可能的,但若说后来得知,也只有文信候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的身份。 只可惜,三川郡洛阳之中,文信候吕不韦知晓自己的身份后,片刻就归于死亡了,朗声在寂静的偏殿中而起,周清将目光看向秦王政。 “现在说起来,寡人第一眼见到大师就有些亲切之感,原来并非无从缘由,昔年,庄襄先王留下的子嗣一共有五人,寡人是知晓的。” “那一年,秦国大事频出,庄襄先王薨逝,魏国信陵君合纵伐秦,击败上将军蒙骜,文信候吕不韦统领国政,寡人不过一弱小少年也,纵想要为之,也不可能为之。” “信陵君兵退,文信候言语送质子于赵国,以缓和局势,后来寡人才先后知晓公子海、公子祥、公子清的下落,长安君成嬌因为紫玉夫人和太后的关系,得以保全。” 话语当年,秦王政郎语之间也多了一丝感慨,十多年一晃而过,十多年前,自己不过是咸阳宫内文信候吕不韦的提线木偶,现今,却是真正执掌大秦的一国之王。 当年之所以争夺王位,其实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是长安君成嬌,于公子海、公子祥、公子清,根本没有任何心思,自己登临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又有文信候吕不韦护持,他们难以成事。 然而,文信候还是将那三位孱弱的公子湮灭于弱小之中,事后,自己如何叹息也是无用。十多年来,从登位以来,到冠礼亲政之前,自己都将长安君成嬌作为自己最大的助力。 为此,自己给了他无上的荣耀,给了他无上的尊贵,甚至于在秦廷国政之事上,成嬌所请求的事情,自己也鲜有否决的。 可惜,长安君成峤还是让自己失望了,兵败之后,文信候传来讯息,其人已经在赵国被罗网击杀,听到那则消息,秦王政自觉周身越发的清冷起来,越发的孤单起来。尒説书网 母亲赵姬做下那般事情,数年来,自己和她之间的相谈屈指可数! 后宫的诸多夫人更是列国送来的公主、美人,所为均是本国利益,并无自己所喜欢的女子,不……,有一个,只是这几年自己忙于政事,不知道对方现在何处。 虽有子嗣公子扶苏,但其人甚小,自己纵有心说道一二,他又能够做些什么,忽然间,秦王政觉得自己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翻阅咸阳宫内的守藏室之书,自从献公以来,孝公与公子虔文武镇国,助力商君行法,惠文先王与严君樗里疾文武镇国,助力张仪舌战六国。 昭襄先王之初,因为争位大战,公子不存,严君樗里疾、外戚穰侯魏冉等人文武镇国,真正的东出,镇压六国,使得秦国由此独霸战国。 孝文先王、庄襄先王不显,到了自己身上,而自己竟然找不到史书上佳话所语,昌平君虽为外戚,但日后秦国若一天下,其心未可知。 故而,有些时候,秦王政独自一人思忖,若是长安君成嬌没有发生那般事情,而是经过战争历练之后,成为像严君樗里疾那般的公室会如何。 赢秦一族当国,若有赢秦一族族人信任之,那是何等的幸事! 只可惜,庄襄先王留下的四子都先后湮灭在文信侯吕不韦的手中,原本以为,自己真正的要成为孤家寡人,没有真正可以相信和托付之人。 然则,就在去岁文信候吕不韦罢官洛阳之后,未几,便是一卷秘密文书由一位罗网的武者亲入咸阳宫,持文信候生死之书面见自己。 自己允之,应其所言,屏退左右,刚收其文书,那人便是自刎而死,当时自己还吓了一条,不过,当自己看完那卷文信候生死之书的时候,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根据文信候所言,那身入咸阳宫数年的护国法师玄清子竟然是十多年前庄襄先王留下的第五子,当时本应该死去的,但被道家北冥子路过,出手相救,罗网不敌,得以存活。 其所入咸阳,所为者便是杀他,以报当年之仇。然而,又根据吕不韦所言,护国法师玄清子本有实力可以直接杀了他,但却一直没有动手。 等到自己被罢黜,归于洛阳,大势尽去以后,才出现在跟前。 随后,又以秦国大位、亿万财宝诱惑之,丝毫不能够动摇其心,然其人年岁虽小,但智谋超凡,甚于甘罗多矣,如果日后秦国有变,可信任之,托付之! 故而,近一两年来,自己一直在默默关注护国法师玄清子,印证文信候吕不韦所言,脑海中翻滚大师对于扶苏的异常举动,翻滚大师对于秦国献出的诸多奇策。 玄清大师,虽出至道家天宗,但才学百家,不可小而论之,如今,秦国大势已成,盘整朝堂秩序,有此赢秦一族之人,不用之,难也。 “大师于三川郡之事,文信候临死前所言,其口吞的那颗丹药为医家秘制毒药,内蕴半分生机,吞入腹中,即刻而死,但半个时辰之后,又可有一炷香的生机。” “在那一炷香的生机之内,文信候将大师和其所言记录成生死文书,送至咸阳宫,不然,寡人又怎么会得知,原来在寡人身侧一直也是有着王弟在护持的。” “如此,寡人再次相邀大师,不……,嬴政以赢秦一族族长的身份,相邀赢清之弟,入赢秦之国,参知军政,和嬴政一起,护佑大秦。” “王弟,可否?” 这一次,迎着周清那疑惑不已的神情,秦王政朗朗大笑,赢秦一族有人也,有大才也,有赢清之弟在侧,和自己文武镇国,共创千古盛事,可谓是千古佳话。 语出,整个人似乎都轻松许多,行至一旁的条案之前,亲至斟倒两杯清酒,缓步行至周清跟前,持一只酒盏递给周清,轻语之。 “……” “王兄所请,不敢辞而!” 这一次,周清终于明白了。 这一刻,周清内心深处的那纷乱思绪也瞬间决断开来。 数年前,自己入秦国所为两件事,一者报仇,二者便是不忍看着这千古一国毁于一旦,现在,前者已经办完了,后者才刚刚开始。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神情之上亦是有些颤抖,双手接过秦王政递过来的酒盏,轻语回应之,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第三百三十四章 春秋庄公 “哈哈哈,今岁以来,秦国大旱虽仍在继续,但先有郑国渠修成,又能够寻回子清王弟,真可谓是喜上加喜,些许旱劫不足为虑。” “明日,寡人就请宗族元老而来,为子清王弟录下名册,恢复赢秦王族身份。再开朝会,盘整朝堂秩序,列文武重臣,以待数年后秦国东出,不知子清王弟是喜文事,还是喜武事。” “寡人当心有数也。” 相视一笑,共同饮下手中之酒,秦王政心中欢快不已,对于庄襄先王,其实自己所了解并不多,当初在赵国邯郸的时候,一直待了十多年,后来才被文信侯吕不韦接回咸阳。 归于咸阳之后,吕不韦为了能够继续把持国政,便是扶持自己和成嬌对抗,最终夺下太子之位,于十多年前登临尊位,号曰秦王。 赢秦宗族,家国一体,自从商君变法以来,赢秦宗族在秦国朝堂的力量便是被削弱,这对于君王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也不是一件好事。 好着,可以将家国分离些许,将大权从宗族之中收回,汇聚己身,大权独揽,此之谓商君之法精要也,也能够更好的管理宗族。 不好者,便是缺少了宗族之人助力,文武要臣均是外臣,虽大才加身,助力秦国多矣,但终究不能够真正的为之信任。 一如当年惠文先王时期的樗里疾,那段岁月,鬼谷弟子张仪何其耀眼,但一生之中,亦是数起数落,唯有樗里疾在惠文先王跟前,一直荣耀加身,权柄加身,这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昭襄先王初立,纵然外戚魏冉等人实力雄厚,但仍旧将军政大事交托于樗里疾手中,统领国政,大了说,是樗里疾有这个资格。 小了说,比起魏冉、白起等人,昭襄先王更加信任宗族之人,更加信任樗里疾,往亿万倍的坏处想,纵然樗里疾有异心,那也是宗族内部之事,秦国的国祚仍旧是赢秦宗族之人。 但换做外戚的话,一切的一切可就未必了,如数百年前的姜齐之国,异常无比的信任田氏,结果发生了什么,不仅宗庙不存,连带姜齐宗族都为之断绝,齐康公悲惨身死。 亦如两百年前的超级大国晋国,如果没有韩赵魏三家分晋的话,晋国也许已经一天下了,正是因为太过于将权势外放,落于外臣手中,以至于后来诸般种种。 虽然那些都只是不可言语之说,但是百年来,虽有商君之法,无功不可封爵,然则,但凡赢秦宗族有立功者,均会有要职加身。 一如子清王弟这般惊艳之人,如果不能够重用之,那将会是一件颇大的遗憾之事,若然,子清王弟早生十年,何以昌平君熊启为相邦之位。 “赢清之名录入宗族名册,此事暂且不急,而且暂时也不合适。” “至于文武之事,全凭王兄断下,若真入朝堂,王兄只需给予子清参知军政要事的权力便可,无需打散王兄心中固有的朝堂架构。” 听秦王政语,周清不由得摇摇头,单手持着酒盏,迎着面前之人的期待目光,以自己现在的境界,自然知晓对方是真心,亦或是不是真心。 十多年前,在赢秦宗族的名册之上,属于庄襄先王后嗣子清的印记已经灰暗,倘若贸然现身,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暂且不急?如何不急,身为先王后裔,王弟你应该有这个名分,这是你应得的!况且有吕不韦生死文书在此,宗族元老不会怀疑。” 不过,对于秦王政来说,却是眉头一挑,略有不解,难道是因为怕赢秦元老怀疑身份?亦或者王弟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入朝堂之中? 握着酒盏的手掌攥紧许多,紧紧盯着周清。 “数年前,子清入秦,所为两件事,一者便是报母亲之仇,去岁三川郡洛阳之中,文信候吕不韦身死,那件事算是了结。” “另一件事便是为了秦国,数百年前,秦国从陇西牧马之卑微区域崛起,成为如今可以一天下大势的大国,再有着迥异于三代的法治架构,秦国的将来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借鉴。” “故而,子清待在咸阳,纵观秦国国政,希望这个千秋以来最为恢宏的国度可以成功建立起来,可以更加辉煌的延续下去,成为岁月长河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赢秦宗族之人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份不重要,于如今的秦国来说,秦王政知晓已经足够了,自己初为道者,追寻祖师道理,那应该是长久之路。 若无血脉牵挂,若无有着对脑海中时空长河千古一国的遗憾,自己也不会来到咸阳,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所以,名分对于自己不重要。 “凭借战无不胜的大秦铁骑,秦国一天下容易,但守下来却很难!” “明面之上,有山东六国,他们虽孱弱不已,但数百年来,在各自的疆域之内,对于麾下的民众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这不是短时间可以消除的。” “秦国一天下,他们必然国破家亡,生出反秦之心,一位两位无所谓,但整个六国加在一起,那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周身闪烁淡淡的紫色祥光,言语略微有些激动,一句句深情而落,回旋在这寂静的偏殿厅中,秦王政听之,一时间,紧锁的眉头为之舒缓起来,但数息之后,别样的凝重之感顿出。 “暗地里,则是有着诸子百家和游侠剑客之属的存在,从传承而观,他们和秦国没有利益交错,但王兄应该知晓,百家不入秦国,故而诸子百家中,多是山东六国之人。” “若然山东六国灭,诸子百家无疑也会汇聚强大的反抗之力,再加上秦法在推行中受到的阻碍力量,诸般种种加在一起,那是足以对抗秦国的力量。” “内在里,则是秦廷朝堂与后宫诸人的反抗之力,王兄可以断定在朝堂和后宫将来没有反秦之人?故而,子清觉此时录下名册不合适。” 语毕,周清上前一小步,拱手再次一礼,如果自己名分不出,那么,待在朝堂之上,可以很清楚的了解诸方东向,如果名分而出,那就有可能成为聋子、瞎子。 因为,秦国的将来是面向整个山东六国开战,整个山东六国都是敌人,周朝以来的宗法制下,对于任何人都难以抉择。 “山东六国之人、诸子百家之人、后宫朝堂之人……,嬴政刚才还在思衬盘整朝堂架构,而王弟却已经思忖道秦一天下之后的难题。” “依据王弟所言,若真有那个时候,秦国岂非举世皆敌?虽如此,但寡人有信心可以将他们一一剿灭,在国祚尚存的现在,他们没有能力抵挡寡人,将来国破家亡,何以有能力拦阻寡人。” “不知王弟觉得什么时候录下名册最好?” 一番话,回荡在秦王政的心间深处,震荡不已,原本以为子清王弟是在担忧眼下之事,不曾想却是在未雨绸缪,谋划秦国一天下之后的大事。 若非赢秦宗族之人,若非真的为秦国着想,何以会说出如此之言! 脑海中畅想着秦国一天下之后的画面,加持王弟之语,秦国虽一天下,但疆域上的一天下,非真正的一天下,面临的敌人仍旧很多很多。 尽管敌人很多,但秦王政自觉,他们不可能翻起任何花样,而且,王弟既然如此之说,想来胸中自有谋略,面上笑意闪烁,探询之。 “或许,待秦国真真正正一天下之后,再将赢秦子清的名字留在名册上吧,那个时候,子清应该在骑着一匹马,行走在秦国安详的疆土之上,遍览秦国内的盛川美景。” 微微的舒缓一口气,想了想,迎着秦王政再一次看过来的期待目光,给了一个平静的回应,那也是自己最为希望的回应。 “王弟之心,寡人知矣。” “对于文武之事的抉择,寡人自想,应该也明白王弟的心意,如果给予王弟相邦之位,估计王弟是决然不答应的。” “王弟自幼生活在道家天宗之中,一身气息不入凡俗,强行落于要职,只怕又于修行有损,寡人……似乎已经有了一个上好的答案。” “明日,寡人开朝会,定会给王弟一个惊喜!”尒説书网 子清王弟乃是道家天宗之人,虽对于军政大事有独到的见解,但想来若是让其统领国政,一则王弟不会答应,二则以王弟现在的资历,相邦之位太过。 道家擅长阴阳,通平衡之道,对于过犹不及知之甚矣,那么,自己就给王弟一个身居要职,一个行动相对和缓许多的位置。 “多谢王兄!” 周清闻声,颔首以对,轻轻一笑。 “哈哈哈,如果王弟入朝堂,那么,护国法师的之位可就不合也,但,玄清宫仍旧可以存在,王弟可从道家天宗之中,推选一位道者,担当此职。” “赵高何在?” 看着眼前周清那同样有些欢悦的神情,秦王政朗朗大笑,身躯微侧,将手中的酒盏放在条案之上,同时,对着偏殿之外守候的少府令赵高一语。 “大王有何事要吩咐赵高?” 呼吸之后,那从周清入偏殿之后,就一直守候在殿外的赵高缓缓的推门而入,在门槛之前,躬身一礼,口中脆声而语,清晰而又洪亮。 “吩咐尚食坊,快些准备些许酒菜,寡人要与大师宴饮。” 秦王政上前两步,对着赵高令下。 “喏!” 深深颔首,少府令赵高便是接令而退。 “少府令且慢,不知此刻在鸿台前跪立良久的那人为谁?” 不过,随着少府令赵高将殿门推开,周清一时间也将灵觉本能的扩散出去,一息之后,泛着淡紫色的眼眸为之流转,看向身前一侧的一个方向。 在兴乐宫前的鸿台场地之前,一位身着灰白色麻衣的青年正跪在那里,最开始感应到对方的时候,他还在鸿台前走来走去。 按理说,此人应该会被少府令赵高通传的,但赵高似乎并未有其言。 “回大师之言,那人为一位齐国士子,名者茅焦,近来多次入咸阳宫,言语冲撞大王,大王不予理会,以至于,此人每隔一两天便是前来兴乐宫一次。” “前些时日,大师身在韩国新郑,故而未得知,想不到他今日又来了。” 刚挺直身躯,欲要转身离去的少府令赵高闻声,脚步为之一滞,随即拱手一礼,将鸿台前的那人身份简单而语,具体为何倒是没有言明。 “大师不必理会此人,此人近日来,多次为蕲年宫之事求情,实在是罔顾赢秦宗族的颜面,罔顾秦国之颜面,先前寡人已经杀了二十七个为蕲年宫之事求情之人。” “本欲杀他,念其为齐国士子,本不欲理会,想来其人竟然这般狂悖,赵高,吩咐下去,在鸿台前架起大镬,升起大火,传语寡人要活烹了他。” “若其求饶,直接架出去!” 于少府令赵高口中隐晦之语,秦王政倒是神色微变,难不成那茅焦又来了?近日来,多次为蕲年宫太后求情,何以在乎秦国之颜面,实在是腐儒。 大师非外人,是故,上前一步,将其人之事简单而语,随即,话锋一转,又是一道口令下达,如果在咸阳宫内处死他,只怕玷污了这大好宫廷。 “哈哈,如果玄清所料不差,这茅焦应该想要效仿当年郑庄公时期的颖考叔之事,以玄清而观,现在也是和太后和解的一个机会。” “大势已定,秦国需要一个令山东六国觉得仁义之名声,秦王也需要一个令山东六国之民亲近的名声,大秦兵士勇武,号曰虎狼之师,任何一点对山东六国人心改变的事情都是值得的!” 《春秋》有语,昔年,郑庄公初继位,有其弟共叔段之乱,其母武姜掺和之,郑庄公怒而将武姜囚禁在城颍,国人皆畏惧。 事后,有大夫颖考叔献言,因囚母毁孝之恶名,而使得诸侯生出畏惧之心,不合当下征服其余诸侯国的名声,就算征服对方,人心也不服,是故,郑庄公听之。 身为齐国士子,对于《春秋》之语应该很是熟悉,尽管其心有目的,然如今之时,也不是不可以效法当年的郑庄公之事。 第三百三十五章 掩日惊鲵 “蕲年宫事久矣,此人在郑国渠修成之后,前来向大王近言此事,想必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如此,倒也是有些见识。” “左右无事,大王不妨见上一见。” 茅焦此人,周清似乎在岁月长河中知晓其名,虽不明具体事件,想来是有才的,接着先前之语,便是拱手看向身侧的秦王政。 这个时候与赵太后和解也是一个上好的时机。 “寡人虽不喜儒家仁义之学,但不得不说,对于关东六国臣民,却是有些作用,既然大师所语,寡人就见上一见。” “不过寡人还是要看看他的胆量,铁镬仍旧架起,烈火燃起,寡人随后就与大师见见其人。” 听周清之语,秦王政先是微微颔首,略微思忖,的确,太后自从蕲年宫之后,便是被囚禁在冷宫之中,对于这一点,秦廷文武要臣没有一点反对的,就是赢秦宗族也是一样。 如果太后私下不检,那么,只要不流露出来,没有对秦国造成危害,没有对赢秦宗族造成颜面大失,诸方本不欲理会,但长信侯嫪毐之事却被诸方愤恨。 两年过去,一切如大师所言,也该结束了,太后总归还是自己的生母,释放而出,算是贤孝之名而出,给山东六国之人一个榜样。 一炷香之后! 秦王政与周清便是先后出兴乐宫偏殿,前往正殿前的鸿台广场,那里数十位重甲兵士汇聚,一只巨大的铁镬已经盛满水架了起来,其下燃烧着熊熊烈火。 如此长的时间,铁镬内的水已经有些沸腾了,而在那铁镬跟前,一位灰白色麻衣加身的青年士子仍旧跪立在一侧,似乎是跪的时间有些长,神情有些萎缩。 “大王不必在烦扰茅焦,天有二十八宿,茅焦此来,欲满其数也!” 撇着不远处的秦王政,连忙转过身躯,拱手一礼,沉声而道,随即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铁镬之上,对于先前少府令赵高传语,已然知晓。 “欲满二十八宿之数!”尒説书网 “你茅焦有何奇异,敢有如此之想?” 秦王政二人行至在茅焦身前三丈之外停下,不远处铁镬中的热气已经扑面而至,看着此刻茅焦的狼狈之像,秦王政摇头一笑。 “茅焦每一次前来,都距离死亡更近一步,大王固然虎狼,宁不肯茅焦多活须臾乎?” 茅焦闻言,也不待秦王政赏礼,便是起身,站在那铁镬之旁,神情充斥着决然之意,又看了看秦王政身侧的周清,拱手一语。 “若非大师相劝,寡人岂能听你废话!” “既然你要说,那就快些说道,说完之后,这铁镬还等着你。” 看着眼前这位衣衫简朴的齐国士子,多次前来劝说自己蕲年宫之事,时隔两年,在其之前,已经有二十七人因为此事身陨。 他倒是无惧,如果真的如大师所言,那么,此人倒是心机不浅。 “茅焦尝闻人言:有生者不讳死,有国者不讳亡。讳死者不可得生,讳亡者不可存国。此中道理,不知大王明白否?” 于秦王政口中之大师,茅焦也隐约猜了出来,先是身躯微转一礼,随即面上陡升伤悲之意,一双精光闪烁之眸上前一步,看向秦王政。 拱手朗声而道,甚是响亮。 “何意?” 秦王政面上不变,摇摇头,没有多言。 “大王有狂悖之行,岂能不自知也?” 茅焦那悲戚的神情之上,继续沉声而道。 “何谓狂悖?愿闻你这齐国士子高见?” 冷然一笑,此人果然和自己知晓的那些腐儒一般,动不动就搬出各种令人心惊胆战之语,正合韩非所著的《说难》之言。 “君王狂悖者,不计邦国声望利害,徒逞一己之恩仇也。” “秦国堪堪以天下为事,而大王却有囚母毁孝之恶名,诸侯闻之,只恐人人远秦国而惧之。天下亲秦之心一旦瓦解,秦纵甲兵强盛,奈何人心矣!” 一语落,秦王政那清冷的面上哑然一笑,对着身侧的周清看了一眼,此人所谋之事还真是让王弟猜准了,正是为了蕲年宫之事而来。 而且所言,和王弟仿佛。虽不至此人是否有大才,但这份眼光却是可以,国府之中若有差事,倒是可以交托一二。 “哈哈哈,先前的二十七人均出言为太后求情,唯有你茅焦从秦国之谋而入,附带为太后求情,你很不错,数日之后,你当与寡人一起同行,迎回太后!” 既是有才,那么,先前种种则可忽略不计,此人能够在铁镬之下面不改色,胆识过人,又有独到的眼光,朗声大笑之后,便是挥手撤下一旁的铁镬和火焰。 百十个呼吸过后,那茅焦心满意足的从咸阳宫而出,停留在咸阳数年,在招贤馆中为客卿也有多日,今日算是出头也。 至于秦王政与周清则是宴饮偏殿之内,二人仍旧相谈甚欢,少府令赵高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服侍,应周清先前所语,并未说道身世之属。 小半个时辰之后,酒足饭饱,周清便是要告辞离去,安排玄清宫的后续事宜。 “大王!” “赵高蒙大王恩典,代为执掌罗网,一年多来,算是将罗网内的所有卷宗和讯息梳拢完毕,除却顶尖的高手不存,其余层次均理顺。” “今日,赵高在此,当着大王之面,向大师请求几把名剑,以作为罗网的根基所在,也好令罗网更好的为大王办事。” 不过,就在周清从条案起身之时,一直在偏殿默声不语的少府令赵高倒是快速一步近前,先是躬身一礼,而后将目光看向秦王政。 眼眸流转一丝希冀,罗网初立,自己的修为又不高,想要快速将罗网发展壮大,非有引入顶尖的高手不可,而想要引入顶尖高手,非有最为珍贵的事物不可。 财宝之属自己有,但为游侠剑客喜爱的名剑利器却少之又少,但在咸阳之中,却有一人收藏多把名剑利器,今日,希望有所得。 “赵高,你要向大师请求几把名剑,尽管说也,何故当我之面?岂非是想要以强行之令着大师交出几把名剑,入你罗网?” “还不快快退下!” 对于少府令赵高之语,一侧同样从条案后起身的秦王政眉头一皱,这赵高怎么会如此不识好歹,竟然说到如此之事。 纵然大师不是王弟,凭借大师护国法师的身份,也不是区区赵高能够借势请求的,莫不仗着自己的宠信,任意妄为。 轻喝一声,面有不悦。 “大王无需震怒,区区几把名剑小事尔。” “况且赵高也有言语,乃是为了更好的执掌罗网,替大王办事,此心尚佳。说起来,玄清手中的确有数把名剑,算起来,还都是从当初文信候执掌罗网的时候所得。” “你想要哪些名剑?” 看着在自己跟前躬身的少府令赵高,听其言,周清先是一怔,随后倒是点点头,转头对着秦王政微微一笑,便是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少府令赵高搀扶而起。 那些名剑在自己手中,也是无用,如果归于罗网,也算是得其所在。 “哼,赵高,还不快快与大师言语?” 虽如此,然对于身边近臣如此失态,秦王政仍旧怒气未消。 “多谢大王,多谢大师。” “赵高所请求的乃是大师手中的越王八剑,罗网中,一共有天杀地绝,魑魅魍魉八个等级,以天字级身份最为珍贵,也是罗网目前所欠缺的。” “根据罗网近些时日收集的信息,越王八剑中有五把与大师有关,故而,赵高希望大师可以将那几把剑入罗网之中,也好真正的将罗网撑持起来。” 闻此,少府令赵高倒还真不客气,而且姿态甚是低下,虽然被周清的一道劲力搀扶而起,但仍旧再次一礼,俊朗的眉目之间有些忐忑。 自从自己准备收集越王八剑作为罗网的根基,便是发动罗网的力量搜寻,然则,不曾想,那缺失的越王八剑一直在自己身边。 “越王八剑!” “一名掩日,二名断水,三名转魄,四名玄翦,五名惊鲵,六名灭魂,七名魑魅,八名真刚。现在我手中的越王八剑只有真刚、断水、魑魅、转魄。” “至于黑白玄翦,其人我有用处,故而,那四柄名剑倒是可以于你,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其它三柄名剑的下落?” 当年闯入文信候府,夺走四柄越王八剑,再与东皇太一对峙的时候,击杀转魄剑主,又得一剑,新郑之中,收服黑白玄翦,算是也归自己所有。 的确是五把剑,这赵高查的倒是很详细,越王八剑中,每一位的剑主都基本上是化神层次的武者,每一人都是不凡的武者。 “赵高再谢大师,虽无黑白玄翦,但有其它四剑赵高也心满意足了。” “其余三柄剑中,灭魂剑主去岁从洛阳而来,身陨咸阳宫,名剑留下!惊鲵剑主数年前已经消失,近来罗网已经查到她的下落,将惊鲵剑带回来不难。” “掩日剑主先前为文信侯最贴身的守卫,随着文信候身陨之后,一直不知所踪,不过,罗网有信心可以查到他的下落!”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丈夫 赵高的功课做的很是充分,将越王八剑的信息一一道出,周清听而闻之,微微颔首,名剑虽好,但待化神巅峰圆满层次,走出自己的独特之道,那些名剑可有可无了。 名剑的作用也仅仅令持剑者更好的参悟无所持的境界,参悟名剑内蕴玄妙,臻至更高的层次,如大巧不工,如山石草木均可为剑,亦或者天地万物均可为剑。 这个层次,自己也仅仅在三川郡洛阳的中山夫子身上看到过,其手中虽没有任何剑器,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拥有无上威能。 少府令赵高之所以想要收拢越王八剑,想来也是因为越王八剑内在的隐秘,传闻越王勾践使匠人以白马白牛祠昆吾之神,采金铸之,以成八剑之精。 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则光昼暗,掩,阴也,阴盛则阳灭。 二名断水,以之划水,开即不合。 三名转魄,以之指月蟾兔为之倒转。 四名玄翦,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焉。 五名惊鲵,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 六名灭魂,挟之夜行,不逢魑魅。 七名魑魅,有妖魅者,见之则伏。 八名真刚,以切玉断金,如削土木矣。 此八剑而立,以应八方之气,汇聚一处,当出不可思议的威能。若为剑阵,更是威能十倍叠加,八位剑主齐聚,八位化神武者甚至可以发挥出悟虚而返层次的战力。 “既这般,那你就派人随我前往玄清宫取剑。” 对着赵高点点头,没有再次多言,拱手对着一旁的秦王政一礼,踏步便是离去。 “多谢大师!” 少府令赵高再次一礼,若得大师手中的四把名剑,再配上自己已经挑选中的持剑者,罗网的天字级武者便可以快速建立起来。 只需要数年,罗网便会恢复文信候时期的强势与霸道,甚至超越之。 赵高办事的效率很快,在周清刚返回玄清宫不久,便是亲至玄清宫,双手从周清手中接过一把把放置在剑盒中的名剑,待在自己手中数年,一直在沉睡。 放在罗网手中,也能够物有所用,罗网的势力虽强,但在如今自己的眼中,已经不堪一击,诸般神通之下,一切种种,翻手可灭。尒説书网 “见过小师叔!” 在少府令赵高离去不久,玄清宫内又是多了一人,距离虚守已经前往赵国邯郸有半个多月了,诸般事情算起来也应该交接完毕。 宗全便是持自己令书,从邯郸返回,归于玄清宫中,身着天青色的道袍,脚踏飞云靴,头戴紫金莲花冠,那是道家天宗化神层次长老的服饰。 以宗全现在的修为和水准,绝对可以承担的起。偌大的玄清宫内如今留守的道者不多,诸人都已经搬迁至西城府邸之中。 “天上人间近期应该无事吧?”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宗全搀扶而起,刚才将五只剑盒交给少府令赵高之后,倒是还剩下三个剑盒,那都是一直以来自己击败、击杀对手所得。 屈指一点,三只剑盒的封口便是打开,宗全略有好奇,走进数步看着剑盒内的事物。没有出乎宗全的意料,剑盒内的事物是一柄剑。 灵觉笼罩其上,便是一股极为尊贵的天地自然之气扑面而来,甚是不俗,呼吸之后,被小师叔摄拿在手中,一丝丝真元涌入其中,刹那间,便是一团浅白色的光华从剑身之上扩散。 轻柔而又缓和,宛如出水芙蓉般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阳光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则如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随意挥动,虚空为之翁鸣,三尺剑气吞吐剑尖之上,对于这柄剑,宗全并不陌生,乃是去岁小师叔从三川郡擒拿赵震所得。 “和小师叔所言一样,持万金与令牌拜访郭开之后,数日之后,小北城的两家公室贵族便是被赵王诛灭,凌凤阁的声势都为之下跌不少。” “有着雪姬在天上人间的存在,已然彻底站稳脚跟,近来,焰灵姬倒是也学艺舞姿,韵雅非凡,名气不小,天上人间显矣。” 一边细细打量小师叔手中的纯钧之剑,一边徐徐回应小师叔之询问,想不到那郭开的能量还真是不小,尽管官职不大,但对于赵王的影响力却是超然。 有其护持,天上人间在照眉池之地真正稳固,虚守在那里,也能够安心不少,墨鸦与白凤也能够多出些许时间修炼一二。 “燕赵之地相邻,邯郸之内的局势稳定,对于蓟城的宗琼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接下来我将不复秦国的护国法师,不在驻守在咸阳宫内,承担护法之责。” “所以,你接下来就会代替我成为宫廷右护法,坐镇玄清宫,以你现在的实力,再加上这柄纯钧之剑,足堪大位!” 下山以来,跟随在自己身边时间最长的便是宗全,五年前,宗全还只是炼气通脉层次的武者,自己助力他一步步破开枷锁,参悟天地玄妙,登临化神玄灵。 而宗全也一直没有让自己失望,无论是天上人间的筹办,还是书阁的开启,亦或者自己所交代的其它事情,都办的很完美。 语落,持剑的手中劲力吞吐,那柄和秋骊之剑相得益彰的纯钧之剑便沉浮在宗全跟前,以宗全现在的境界,此剑正合。 “小师叔不在为秦国护国法师!” 闻小师叔之语,宗全神情陡然一愣,这……小师叔若是不在为护国法师,难道要离开秦国,还是说有其他的事情? 又看着那柄通体绽放缤纷异象的纯钧之剑,双手徐徐将其接过,无论小师叔如何决断,想来秦国宫廷右护法的位子自己还是要坐的。 道家天宗之内,现在有名剑两柄,一者雪霁,一者秋骊,前者为祖师随身佩戴的长剑,后者为道家先贤所得的长剑,均意蕴非凡。 想不到,自己也有机缘可以持这等的名剑! “不错,接下来我或许要入秦廷,参知军政要事,到秦国一天下之前,都会如此,你身在玄清宫,要好生修行,争取在十年之内,修炼至化神绝巅。” “如果可以做到,宗全,你未必不可一窥悟虚而返的玄妙。” 对于宗全,周清倒是没有隐瞒,况且以宗全的智慧,应该也能够隐约猜出自己这几年来的谋划,屈指一点,又是一柄剑、一柄刀从剩下的两个剑盒中飞出。 一者为楚国的湛卢王道之剑,一者为那魏国信陵君身侧最强大将嚣魏牟的百战玄铁刀,在自己手中,终究免不了沉睡,待有时机,当为他们寻找主人。 细细打量一番,挥手间,这一刀一剑便归于剑盒之中,为之封口,归于远处。 “是,小师叔!” 宗全此刻也是神情颇为激动的道礼而下,于小师叔的修为,自己是知晓的,去岁就已经突破入悟虚而返的层次,在自己看来,小师叔将来绝对可以踏足合道归元的层次。 如此,修行在小师叔跟前,又有小师叔此语,宗全可以预料,那必将成为自己一生最大的机缘,悟虚而返的境界,在整个道家数百年的历史中,都是不多的存在。 “我自是相信你的。” “从今天起,你就停留在玄清宫,数日之后,应有王书下达,到时候,你从城中选出几位道者,充实玄清宫,虽如此,也万万不要失却本心。” “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误入道家杨朱的理念之中,到时候再想要保性全真,可就难上加难了!” 灵觉扩散整个玄清宫,在这里,自己几乎待了五年的时间,如今,骤然离去,还真有一丝淡淡的不舍。然,随其后,那丝淡淡的不舍之意便是不存。 周身掠过一抹淡紫色的玄光,踏步而动,对着身边的宗全看了一眼,径直消失在玄清宫中。 ****** “李斯,你这是刚从尚商坊归来?” 从咸阳宫而出,便是周身玄光收敛,正立无影之下,一息数百丈的距离抛在身后,不多时,便行至西城所在的区域街道。 灵觉有感,似乎碰到了一位数人,玄光扩散,行至那人跟前,看其手中的方正木篮,已经装载了不少东西,有老秦人日常食用的大饼,也有勉强丝绸夹杂的衣衫,看上去倒是崭新的。 又感受着李斯此刻呼吸的急促和额头之上的汗水,这些东西也只有南城的尚商坊与秦国商市有,距离西城有数里的区域,李斯全凭脚步,又是一介文人,拎着如此东西,无怪乎如此。 “……,大师!” “李斯见过大师!” 身着粗布锦衣的李斯正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西城主街道上,带着略有惆怅的心情,拎着手中的吃食和衣衫,向着驿馆而今。 泾水河渠已经完结半年,自己还是虚任客卿,虽说没有一件国事不曾与闻,但毕竟没有实际职事,总是没处着落。 别的不消说,单是一座像样的官邸便没有,只能住在驿馆。就是住在驿馆之中,一应花费虽然可以提供,但根据秦法,以自己的身份,也要交上一些钱财,才能够有所得。 略微一算,李斯觉得还是亲自前往商市购买划算,便是有了手中的木篮。尽管这些都不是大事,而且李斯也相信秦王绝不会始终让他虚职。 但是,以自己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妻小家室远在楚国上蔡,离家多年无力照拂,家园已经是破败不堪,两个儿子已近十岁却连蒙馆也不能进入,因由便是交不起先生必须收的那几条干肉。 凡此等等尴尬,说来似乎都不是大事,但对于庶民日月,却是实实在在的生计,一事磕绊,便要处处为难。这一切的改变,都等着李斯在秦国站稳根基。 依着秦王对郑国的安置,李斯也明白,只要他说出实情,秦王对他的家室安置定然比他想得还要好。可是,李斯不能说,理由无他,只为走一条真正的如同商君那般的名士之路——功业之前,一切坎坷不论! 李斯相信,只要进入秦国庙堂,他一定能趟出一条宽阔无比的功业之路,其时生计何愁。一路之上,思忖繁多,正在向着秦王何日开朝会,如果朝会开启,自己应该有俸禄可以支取,也可缓解一二。 只是,想不到会在路上突然碰到大师,看着大师的目光在自己手上的木篮扫视过,李斯面上不由得有些羞惭,攥着木篮的手也紧握许多。 “哈哈,说起来,自从泾水河渠分别之后,你我还没有好好的一聚,明日大王开朝会,盘整朝堂秩序,到时候以李斯你在泾水河渠的功劳,定然会有真正一展所学的位置。” “这里距离我的府邸不远,申时已入,天色渐暗,随我走,今日畅饮一番!” 尽管突破悟虚而返以后,周清很少施展神通,一则没有必要,二则诸事明悟的感觉虽好,但太过无趣。刚才无碍清净天心智神通下,得些许片段,不由得令周清神色一怔。 下山以来,自己先为大秦宫廷护法,一切诸般事,自有宫廷内府而出,再有着后来天上人间与书阁的存在,于凡俗钱财之类并不上心。 今日略知李斯心中所想,有观其手中木篮之物,倒是忘了李斯原有的身份,其才不必多说,泾水河渠之上,近两百万人统筹安排的妥妥当当,没有任何失误。 随之,清朗一笑,单手遥指这身前不远处的一座府邸,未等李斯拒绝,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向着前方而行。 “大师所请……斯不敢辞。” 与玄清大师的突兀热情动作,李斯亦是为之一愣,不过随即心中便是一动,为之一喜,以大师的身份,自然可以提前知晓这等朝会开启之日。 原本朝会应该早就开启的,但因为郑国之事,耽搁许久。再加上这几日大王一直没有在章台宫出现,更是令人猜不准朝会何日而开。 大师所言,应不会有假,当即,面上有些舒缓,本有些疲惫的身躯也是瞬间生出滂湃的精力,一时间,倒是没有拒绝大师所请。 况且,以大师的身份和地位,相邀自己,那是给自己面子。大师虽非秦廷朝政重臣,但其却为大王甚为信任之人,自己不会犯那些小错误。 第三百三十七章 道武真君(大章) 处暑时节,秦廷朝会,放眼诸夏,罕见也! 数百年来,自从平王东迁以后,天下遂分春秋之世与战国之世,春秋之时始于周都迁于洛阳,终于晋阳之战,韩赵魏三家灭智伯瑶,瓜分晋国之土地。 战国者,万乘之征战之国,春秋以来有七个,故而时人称之为战国七雄,各自在一段岁月称作霸主,独傲他国,荣耀而显。 何为——春秋? 其乃是三代以来的时令所至,诸夏形成春秋出而冬夏眠的活动法则,诸般大事均发生在春秋时节,是故,春秋——得其名。 冬窝藏,夏避暑,两季皆为息事之时,向无大事发生,邦国大政亦然,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然则到如今战国之世,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冬夏两季不再是心照不宣共同遵守的天下休战期,反倒成了兵家竭力借用的“天时”。由是,天下破除时令限制,渐渐开始了冬夏之期的运转。 虽如此,处暑时节朝会,仍是罕见。酷暑炎炎,外臣迢迢赶路毕竟多有艰难。是以,勤政之国,春秋两朝,便成为不约而同的天下通例。 当此之时,亲政两年之久的秦王要举行处暑朝会,朝野自然分外瞩目。而且,对于秦廷有心人来说,此时的朝会丝毫不亚于大朝会。 这很有可能是决定秦廷走向,决定诸夏走向的小朝会! 小朝会的开启先前便已经有王书下达,有资格参与者同样有文书下达,除了客卿李斯以外,全数为实权大臣与尊贵之臣。 秦廷自从商君变法以来,整个国政上下有五大分,其一分为政务系列,其二分为军事系列,其三分为执法监察系列,其四分为计然系列,其五分为关中咸阳系列。 就其职位而言,政务系列之主官大臣为相邦、长史,军事系列之主官为上将军、国尉,执法监察系列之主官为廷尉、国正监、司寇,计然系列之主官为大田令、太仓令、邦司空。 关中咸阳系列之主官大臣为咸阳令、内史郡郡守。目下,秦国大政尚未理顺,相邦职位虽有昌平君,但其位却是虚领,乃是上一次大朝会后,直接交接文信候的国府。 上将军职位虽有,但桓齮已老,新朝开启,自当有新人出现,其余若干大臣职位则大多是元老在位,是故,接下来这一个小朝会定然成为权力洗牌的一个节点。 值此朝会,仅仅是所使用的宫殿都足以令人重视,乃是鲜少启用的咸阳宫正殿,一直以来,秦王政多喜欢在章台宫开启朝会,在兴乐宫处理政令。 之所以鲜少启用,便是因为此宫殿的与众不同,相对于章台宫与兴乐宫来说,咸阳宫正殿行事,根据礼仪,都较之繁琐数倍以上。 如此,不为秦王政所喜,但这一次朝会,却直接启用正殿,许多新进大臣在职多年,还根本没有踏进过这座聚集最高权力的王权庙堂。 辰时刚起,按照秦王政再次下达的诏令,一位位朝臣与尊位之人便是踩着厚厚的红地毡,走上高高的三十六级白玉台阶,穿过殿台四只青烟袅袅的巨大铜鼎,走进穹隆高远器局开阔的咸阳宫正殿。 四周弄玉的庄重肃穆之气立即强烈地笼罩了每一个人,九级王阶之上,矗立着一座九尺九寸高的白玉大屏,屏上黑黝黝一只奇特的独角法兽獬猘瞪着凸出的豹眼,高高在上,炯炯注视着每一人。 屏前一台青铜王座,横阔过丈,光芒幽幽,阶下两只大鼎,青烟袅袅,鼎前六尺之外,十二张青铜大案在巍巍石柱下摆成了一个阙口朝向王座的三边形。 周清自然身处其中,得王书而下,今日身着一袭道青色的锦衣道袍,合体而又工整,头戴飞云凤炁之冠,柔顺的发丝梳拢而起,腰佩流苏带,脚踏飞云靴,周身异象不显,缓步入咸阳宫正殿。 神情凝重,看着正殿内摆放的十二张青铜大案,灵觉扩散,便是发觉自己的位置,在每张大案左角,皆树着一方刻有名号的铜牌。 乃是在右侧第二个位置,仅次于昌平君熊启,于此,周清面上轻轻一笑,原本还以为秦王政会将自己放在第一的位置上,倒是有些多想了。 其余条案旁的名号自己都无比熟悉,至于李斯,则是位于左侧最下首的为之,其人自从泾水河渠归来之后,无官职无爵位,算是十二张条案十二个人中最低的一位。 “大师以为如何?” 停留在自己所在的条案之侧,临近便是昌平君熊启,彼此拱手一礼,扫视整个正殿中的诸人,不出意外,都将会是接下来秦廷的要臣。 虽然不明白大王为何会如此重视玄清大师,但从过去两年来看,大师有这个资格进入这里,头颅微动,低声一问。 “简约厚重,庄敬肃穆,天下第一庙堂也!” 对于山东六国的庙堂,周清自是没有见过,但自己所言之天下第一,那是在接下来的岁月中,由秦国真正的争取而来。 “秦王驾到——!” 这一次,在咸阳宫正殿没有看到少府令赵高,只有白发苍苍的咸阳王城给事中快步从屏后走出,站在王台一声长呼。 “见过秦王!” 礼仪为上,正殿内的十二人整齐一拱手,尽皆朝向上首的秦王。 入眼处,今日的秦王与众不同,周身全副冠冕,头戴一顶没有九旒之珠的天平冠,身披金丝夹织烁烁其光的锦衣素袍,内则一身软甲,腰悬一口特制长剑,凛凛之气颇见肃杀。 身为秦王,此等装束原不足奇,然而在素来讨厌繁琐礼节的秦王政身上,素来鲜少以甲衣加身的秦王政身上,着实罕见。尒説书网 “诸位入座!” 秦王政挥手,对着左右各自挥手,己身也入上首王案后,王案之上,已经提前摆放好诸多竹简和纸质文书。端坐其上,着手便是拿过一道文书,丹凤之眸凝视其上,细细一观。 第一次入这般隆重无比的朝堂之中,周清还真有些不适应,不过,观殿内其余人,神通一闪而过,似乎和自己也相差不多,不由得双眼微微眯起。 “诸位,秦国饥荒之危业已度过,郑国渠初见成效,秦国元气正在一步步恢复。当此之时,整肃朝局便成第一要务。” 数息之后,腰腹长剑的秦王政豁然从座位上起身,一手轻轻压着长剑,同时缓步走到上首阶梯之前,双眸泛着精光炯炯的看向下首十二人。 感此,在下首十二张条案后跪坐的十二人亦是为之挺直身躯,将目光看向秦王政,今日之正题便是要到来,他们很是期待。 “寡人亲政两年有余,先逢动荡余波之乱局,再遭跨年大旱之饥馑,内外大政,均未整饬。目下秦国大局稳定,寡人盘整国政,自今日伊始。” “谋事在人,成事亦在人。诸位既无异议,今日先定枢纽人事如何?” 将目光从昌平君熊启身上逐渐一个个掠过,终止于李斯的身上,周而归元,在寂静无比的咸阳宫正殿之中,声音洪亮而又高昂。 “臣无异议!” “自无异议!” “……” 十二人再次拱手一礼,异口同声而道,余音回旋在偌大的正殿之中。 “好,寡人先言而语,要职遴选,须当以功业为根基。然则,秦国未曾大举,臣下大功一时无从确立,而繁剧国事又得有人担责。” “唯其如此,寡人之意,初定要职人选,或有实职,或有假职,一俟功业立定,而后正位定爵,以证其才当其位,诸位以为何?” 秦王政面上亦是笑意扩散,秦国内患扫除,接下来便是要整顿国事,梳理朝野军政上下,以备大军东出,匡合天下大势。 单手轻轻抚摸着腰间长剑,感受剑身的冰凉,一身的精气神为之跃动。 “臣无异议!” “自无异议!” “……” 下首左右的十二人再次拱手回应。 “即如此,寡人宣示秦廷各分人选!” 秦王政素来行事干练,感下首诸人之语,微微颔首,一旁的咸阳给事中便是将王案上的一卷纸质文书恭敬的递了过来。 单手结果王书,秦王政再次一观,而后再次颔首,将其又递给肃立一边的给事中。这个白发苍苍的执掌咸阳事务的内侍总管躬身一礼,接过王书便清晰缓慢的念诵起来。 “秦王政特书:欲立庙堂,先谋栋梁。业经各方举荐,元老咨议,今立大政如左:其一,原假相邦昌平君熊启,擢升相邦,署理相邦府总领国政。” 咸阳王城给事中那洪亮的声音回旋,数息之后,语落,下首右侧第一位的昌平君熊启为之无言起身,对着上首阶梯前的秦王政一礼。 秦王政为之颔首,随即,昌平君熊启入座。 “其二,原护国法师玄清子,入宫廷以来,护卫寡人多次有功,又于洛阳击杀赵国中山夫子,秉承昭襄先王遗命,允以尊位,其人亦道亦武,凡俗之世,保性全真,此后号曰——武真君!” “道武真君奇谋多出,为秦国匡天下大业助力甚多,即日起,擢升假丞相,军政文武,参知政事。” 十多个呼吸之后,咸阳王城给事中再次言语停顿,似乎连其都有些好奇了,这还是大王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封君,原护国法师玄清子,现在的道武真君! 周清悠然起身,看向上首的秦王政。四目相对,秦王政微微一笑,周清为之一礼,随即,入座条案之后,殿内其余人为之钦羡。 “其三,原前将军王翦,擢升假上将军,专司整军经武,重练新军。原咸阳令蒙恬,擢升前将军,襄助王翦整军经武。原上将军桓龁,增职专司关外大营,但有军争大计,三人会商议决。” 王城给事中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书,洪亮之语而落。 数息之后,王翦、蒙恬、桓齮三人起身一礼,归于座位。 “其四,原咸阳长史王绾,擢升假廷尉,总司执法各署。” 给事中又是一语落。 王绾起身一礼。 “其五,原咸阳都尉冯去疾,擢升假内史郡郡守,兼领咸阳令咸阳将军。” 给事中又是一语落。 冯去疾起身一礼。 “其六,原泾水河渠河渠令郑国,擢升大田令,职掌拓展,得总领经济十署,议决一切经济大计。” 给事中又是一语落。 郑国起身一礼。 “其七,原泾水河渠河渠丞、客卿李斯,擢升假长史,署理秦王书房并襄助假丞相政务。” 给事中又是一语落。 李斯起身一礼。 “以上文书而毕,秦王政十一年夏!” 终于,伴随着给事中最后一语落,整个文书而毕,其人将手中文书合拢,交于一侧的秦王政,退向一旁,一动不动。 “诸位若有异议,当下可言。” 殿中一片凝重,秦王政目光扫视下首,高声而问。 “臣等无异议!” 呼吸之后,十二人再次拱手一起,整齐一声。虽然言语无异议,但对于高居上首的秦王政来说,却是将目光看向下方一个方向。 “国尉有话可说?” 那是现任国尉蒙武,身披重甲,英姿非凡,今日殿中,蒙武与蒙恬两父子,可谓是荣耀尽显,咸阳王城中,蒙氏一族更是显赫矣。 “蒙武无异议,不过,有话要说。”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国尉蒙武丝毫无惧,从座位上起身,先是一礼,而后朗声而语,空旷的正殿中,余音不绝。 语落,殿中的其余大臣便是将目光看向蒙武,方才的王书中,除了王书提到的九人之外,国尉蒙武、太仓令嬴寰等倒是职位未动,其余均人人擢升。 更不用说,单单是长公子蒙恬擢升前将军,在军中仅次于上将军,蒙氏一族还有何话可说? “国尉但说无妨。” 对于秦王政来说,神情之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蒙武才具平庸,年事逐高,今日请辞,以让国尉于后生也。” 蒙武之语出,倒非不满之意,反而有一种退位让贤之意,如此,更是令群臣觉得奇怪,蒙武当国尉好好的,怎么现在不相干了? “哈哈,国尉体魄强健,毫无老相,宁终日闲居乎?” 秦王政自是奇异之。 “蒙武虽非军政之才,然驰骋疆场自信尚可,蒙武一请,入军为将!” 对着殿中群臣的目光,蒙武不以为意,拱手再次一礼。 “即如此,国尉资望甚重,便做假上将军,与桓老将军共掌关外大营。” 秦王政点点头,今日议事,乃是商榷国事,既然蒙武愿意辞掉国尉之职,而且观其神色,似乎也是如此,略微思忖,语之。 “大王此言差矣。” “蒙武不做假上将军,只求一军之将沙场建功,蒙武少小入军,总是奉命纠缠军政,终未领军征战,身为将门之后,军旅老卒,蒙武愧煞!” 听秦王政之语,蒙武神情不自觉的有些焦急,担任上将军可不是自己想要的。随即,再次拱手看向秦王政,说道心中之言。 “哈哈哈,国尉岂不是难为寡人也?” “不过,若国尉有接任人选,许老国尉入军为将。” 国尉一职,甚是重要,乃是执掌军事最高职位,虽然这个职位略微虚,不复重权,但那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得到的,蒙武就这般离去,一时之间,想要找人代替难矣。 “蒙武举荐一人!” 似乎,对于辞掉国尉之官,蒙武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面上嘿嘿一笑,高昂一声。 “这……国尉有人?” 这回,轮到秦王政诧异了,就是正殿内的其余人也是诧异无比,如今秦廷内通晓军事的人基本上在此。若是蒙武不当国尉,他们又不可能为国尉。 一时之间,国尉绝对要空缺的,比起政事,国尉之才历来难选。其根本原因,在于这国尉的实际执掌牵涉实在太多,一面不通便是梗阻多多。 粮草征集、兵员征发、大本营修建、兵器甲胄之制造维修、关隘要塞之工程布防、郡县守军之调度协调,还有与关市配合收缴外邦商旅关税、与司寇配合抓捕盗贼等等。 一言以蔽之,举凡大军征战之外的一切军务防务,通归国尉署管辖,涉军涉政又涉民,头绪之多令寻常将军望而生畏。 蒙武其所以任国尉多年,便在于他少年入军,秉性大有其父蒙骜的精细缜密,又因与文信候吕不韦的交谊,多有周旋秦国政务之阅历。放眼秦国朝野,如蒙武这般军政兼通者还当真难觅。 今日蒙武声言有人,却是何人? 他们思来想去,还真想不出来。 “蒙武所举之人,已在函谷关外!” 似乎感受到厅殿内诸人的神情,蒙武也没有卖关子,随即而语。 “哦,是山东六国的人?” 如此,秦王政似乎知晓蒙武所举荐之人的来历,秦廷之内,自己也想了想,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 “正是,此人与父亲相识,父亲谈及此人,便是异常佩服之,尤其是军政要略,父亲都望尘莫及!” 对于所要举荐的那人,蒙武似乎有充足的信心,看着正殿内诸人百般思忖的场面,又是轻轻一笑。 “连蒙骜老将军都为之佩服的人,寡人为何不曾听闻,不过,通晓军政要略,昌平君也可,国尉何以断定此人有国尉之才?” 对于天下大才,秦王政一直是关注的,招贤馆中,一直以来便是有源源不断的山东六国士子文书而今,从其中选拔人才,纵谈一番,入秦国郡县。 但天下大才,自己不说全部知晓,起码如蒙武这般推崇的,自己应该知晓。 “此人三世国尉之后,连姓氏都一个‘尉’字,只一个天生国尉,如果他都不合国尉之职,那么,蒙武更加羞惭也。” 言语之间,蒙武对于此言越发的推辞,如此也是令秦王政心中升起浓郁的好奇之意。落座在一旁的周清闻此,听蒙武之言,似乎想到了什么。 “此等大才,诸位谁有耳闻?” 秦王政不禁大笑,如果那人真的有蒙武所言之才,是一个天生国尉,对于现在的秦国而言,绝对是如虎添翼,口中念道一声,左右看向群臣。 “尉缭子!” “魏人尉缭!” 一语落,下方的殿中直接回应两道惊讶之语,似有不太确定,两道目光而出,落在国尉蒙武的身上,希望蒙武给予确定之。 前者而言,为道武真君周清所语,后者而言,却是李斯。 “大师与李斯都知道此人?” 这一次,论到蒙武诧异了,却是魏国人尉缭,此人虽是大才,但在诸夏之中,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然而,现在,殿内却有两个人直接道出其名。 由不得蒙武不差异。 “魏国人尉缭子!” “武真君与长史都知晓此人,看来此人的确有才,但寡人对于此人实在不知,国尉之职重矣,武真君可否细细言之?” 听蒙武之语,秦王政便是知晓王弟与李斯所言应是对的,能够被二人知晓,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个庸才,当即,兴趣再次升起,将目光看向周清。 “对于此人,玄清也只是听闻,却是三代国尉。不过,比起玄清,想来长史对于此人应该有详细的了解,还请长史言之!” 对于尉缭子,周清却是只听闻过,其人有大才,具体之事,却是不知,然而,观李斯的神情,明显所得比自己还要多,拱手看向秦王政,随即将话题抛给李斯。 “长史可言之!” 秦王政点点头,便是看向下方的李斯。 连带殿内其余的要臣,也将目光汇聚在李斯身上,都想要知晓这尉缭子到底是何人,能够担当得起蒙武如此推崇。 “大王,于国尉所言之人尉缭,李斯在十年前曾在楚国与其有一面之缘,当时正值魏国信陵君合纵伐秦,大败秦国,事后,魏王却将信陵君罢黜,故而,尉缭怒而辞国尉。” “游历诸夏,以期将祖传的一卷兵书修纂而成,如今,十年过去,那卷四代相传的兵书应该修成了,不然尉缭不会轻易现身人前。”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亘古帝业 提起十年前在楚国和尉缭的相遇,又听今日咸阳宫正殿所言,李斯言语之间不由顿生感慨,在诸夏之中,凡大才想要隐身几乎不可能。 十多年前,自己还没有拜入儒家荀况门下。当时得益于父亲是楚国的一个军中千夫长,自己才有机会读书认字,有能力去分辨世界。 后来,父母双亡,只留下刚成家不久的自己,好在凭借识文断字,得亭长举荐,在郡守官署做了一个记录官仓出入账目的小吏。 其后经过两年历练,已然算是一个精明练达的吏员了。倘若长此以往,李斯思忖做到郡署的钱啬夫之类的实权大吏,几乎是指日可待的。 然则,那些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事务之暇刻苦自学,读完了眼前能够搜罗到的所有简策书文,知道了天下大势,也大体明白了楚国是内乱不息的危邦。 纵然做得一个实权大吏,也随时可能被无端风浪吞没,如同自己的父亲兄长一样无声无息消失。其内,感悟最深的便是在每日统计粮仓数目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些老鼠。 官仓之旁,硕大的肥鼠昂然悠然地在粮囤廊柱间晃荡,大嚼官粮吱吱嬉闹,其饱食游乐之状令人欣羡。茅舍厕下,鼠则常在人犬之下狼狈窜突,奋力觅食而难得一饱,终日惊恐不安地吱吱逃生。 “人之贤与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那时起,李斯暗下决心,要改变眼前的现状,改变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必须脱离自己的处身之地,离开上蔡,甚至离开楚国。 那时,正逢与春申君黄歇交好的儒家荀况入楚国,在兰陵当作县令,同时开学馆,传授道理。闻此,李斯没有任何迟疑。 辞去了小吏,以父兄用血肉性命换来的些许抚恤金以及自己清苦积蓄的一万铁钱,安置好了年青的妻子,千里迢迢地寻觅到了兰陵苍山,拜在了荀子门下。 也正是在前往兰陵的路途驿馆中,与尉缭一面之缘,信陵君罢黜之后,魏国朝堂奸佞顿生,尉缭不堪忍受,辞去国尉,游历诸夏,修纂兵书。 十年前,机缘之下,得其应允,窥得那卷兵书的部分,已然是非同凡响,绝对不亚于《孙子兵法》、《孙膑兵法》的旷世大作。 彼此相谈甚欢,三日之后,才相互分离,虽如此,但对于此人,李斯已然深深的记在心间深处,不曾想,今日此人之名再次出现了。 迎着上首秦王政看过来的好奇目光,李斯从条案后起身,将当年这番往事徐徐说道一二,更是有些高人的风范,其人入秦,对于自己,对于秦国,都是上好的。 “哈哈哈,阴阳轮转,旱灾不存,天佑大秦,蒙武,既然此人是你推荐而出,那么,你若是想要入军为将,那就将此人快些入位。” “即如此,诸位可还有异议?” 能够有如此大才担当国尉,秦王政自然是欢喜,念及自己所读过的道家经典,果真是如此,上天对于老秦人的惩罚逐渐过去,好处自然到来, 对着蒙武看过去,朗朗一笑,便是再次归于先前话题。 “臣无异议!” “……” 十二人归于座位之上,彼此相视一眼,再无异议。 “无异议,那就散朝。” “昌平君、武真君、王翦、蒙恬留下,王书而落,诸位归于新位,当尽心竭力。” 今日的大事便是盘整朝堂新秩序,分新朝重要职位之人,他们这十二人不过是开始,接下来后续的名单自然不需要自己操心。 群臣无异议,那就快些办事,这是秦王政的一贯作风。 “喏!” 除却留在宫廷的四人,其余八人均起身拱手一礼,缓缓而退,数十个呼吸之后,整个咸阳宫正殿之内,便只剩下六人,上首的秦王政与王城给事中,下首昌平君、武真君四人。 “寡人亲政两年有余,今日朝会,庙堂大柱俱为新锐,诸卿各主大局,不知接下来秦国方略该如何而定,军政文武如何而定?” 留下的四人均是文武要臣,待蒙武八人离去之后,秦王政挥手,便有侍女端上清酒,看样子,是想要长长的谈论一番。 半柱香之后,一番宴饮之后,秦王政端坐上首,左右观下首四人,又是一语出。 “大王亲政,虚数三载,纠缠国中琐细政事太多,以致大秦迟迟不能东出,国人暮气多生。而今荒旱饥馑不足为虑,庙堂内政亦整肃理顺。” “来年便当大出关东,做他几件令天下变色的大事,震慑山东六国,长我秦人志气!” 话音而落,刚晋升前将军的蒙恬便是持酒盏,挺直身躯,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自从大王亲政以来,细细一算,秦军还没有好好的与山东六国较量过。 在思忖近几年山东六国对于秦国的隐隐轻视,蒙恬更是慷概激昂,自己已经不是咸阳令了,身为前将军,当率领兵士,立下功勋为上。 “好!” “蒙恬所言甚合寡人之心,数年来,寡人一直在理顺国政要事,对于山东六国关注小矣,早就想要大展手脚,诸位以为何?” 数年来,秦廷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山东六国和诸子百家的影子,早已被秦王政深深嫉恨,今日蒙恬提起,与有所感,不住的为之颔首。 “唯其心志立定,或大军出动,或邦交斡旋,事务谋划好说!” 对于兵戈之事,今日升上将军的王翦似乎也没有意外,拱手对着秦王政一礼,秦军早就准备随时东出,只待一声令下,必然开疆拓土。 对于军方如今两位新锐人士所语,昌平君与周清相视一眼,倒是没有怎么出声。端坐上首的秦王政见状,略有奇异,单手对着王翦挥动,随即看向昌平君二人。 “昌平君与武真君莫非有不同意见?” 四人中,按照先前所分,王翦与蒙恬为武将群体,昌平君与王弟类属文官,所思所想想必有所不同。 “非有不同意见,而且绝大王有急功之心也。” 昌平君熊启身为相邦,缓缓回应。 “昌平君何意?莫非行如此之事,便是急功?” “武真君以为如何? 秦王政眉头一挑,顿觉欢悦的心情受到极大的影响。难不成还真让王弟说对了,这昌平君心念救国,不想要秦国东出! “王翦将军与蒙恬将军所言自然不差,也是接下来秦国必然要做的,必须要让山东六国时刻明白秦国的强大和不可侵犯。” “但是,两位将军所言所行必然要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以秦国现在旱灾刚过的国力,贸然强力东出,或有不逮,玄清觉八个字可以供大王参考。” 周清亦是拱手一礼,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期待目光,对于这位王兄,对其脾性自然知晓,一切政务都恨不得直接立刻办成,多不了办点等待。 但是,接下来的秦国还真得等待一二。 “八个字!” “哪八个字?” 果然,听周清前面之语,秦王政面上为之笑意闪烁,但听着后面之语,似乎也隐藏着对于王翦两位将军之策略的反对。 “韬光养晦,休养生息!” “秦国内患扫除,所忧者,只有山东六国,若是如王翦两位将军所言,大举东出,无异于令山东六国加强军备,增加抵抗的力量。” “以秦国现在的国力,不是一件好事,玄清所觉,暂缓大举东出,可小规模蚕食,保持原状,待数年之后,秦国府库充盈,新锐兵士汇聚,真正的东出。” “那个时候,山东六国将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秦国必须一次性将六国彻底打垮,让他们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性!” 细细而语,将所言缓缓道出,秦国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将六国一下子吞并,如果一个不好,甚至于不仅吞不掉,还会有可能反噬。 语落,正殿之内略微寂静之声,不远处的王翦、蒙恬两位将军都为之陷入沉思,身侧的昌平君熊启也是微微颔首。 “韬光养晦,休养生息!” “昌平君以为如何?” 对于周清所言的八个字,秦王政同样思忖十多个呼吸,深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有理,但还是要询问群臣意见,目光而扫,落在熊启身上。 “武真君所言谋国。” “启以为,亦是如此,秦国内患虽不存,但仍旧要积蓄内力,将新入秦国的秦人安顿完毕,两年之后,便可收田粮赋税,以秦国现在巴蜀、关中两大根基,两年之后,当可盈余。” “按照长平之战的规模,秦国第三年的底蕴积蓄,完全可以击垮赵国和楚国,故而,为一击而中,匡诸侯,一天下,遵商君当年变法之策,休养生息至少五年!” “五年之后,秦国底蕴超越山东六国,在这五年的时间内,秦国也可淘汰老弱兵士,重练新军,想要攻灭六国,起码也得六七年的时间以上!” 身为相邦,昌平君熊启对于诸般事的眼光自然有相当水准,闻周清之语,结合自己所言,有些明悟,而后拱手看向上首,将所言有条不紊的说道而出。 只要五年的时间,以秦国的底蕴,山东六国将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五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整饬吏治,刷新秦国,仓廪丰饶,坚甲利兵,而今又有造纸、印刷之术,也可在五年中培养大量精通秦法的吏员。” “数年前的骊山之中,玄清于大王说过,以秦国的军力,征服六国不难,若在辅以源源不断的秦吏统辖,收拢民心,给予分化拉拢。” “如此,亲近秦国的力量越强,抵抗的力量自然越弱,那时候,东出函谷,势不可当,必一天下!若说三代之主所成为王道之业,届时,秦一天下,则为亘古帝业!” 无怪乎昌平君能够在十多年来,一步步登临相邦之位,所见所想,却有独到之处,紧随其言,周清继续而语,从秦王政先前而语可以看出,对于一天下,或许他还没有觉得有何不同。 甚至以为不过和三代的夏启、商汤、周武王等一般的王道之业,然而,伴随着秦法蔓延,诸夏一统,紧密相联,那个时候的诸夏大业已经不在是区区王道霸业可以概括。 唯有帝业可以称之! “亘古帝业!” “武真君所言之帝业与三代一统有何不同?” 对于帝号,秦王政不陌生,数十年前,昭襄先王已经称西帝,虽然很快就褪去称号,但刚才从王弟口中听闻此,似乎有迥异于王道霸业的内涵。 而且,口中喃喃一语,内心竟然不住的为之澎湃,为之激昂,这种情绪实在是罕见,强力压制内心的震动,再次看向王弟。 “三代之前为部落联盟,不可言语也,三代之时,可为王道霸业,霸业者,强兵鏖战而使天下俯首称臣也。而玄清所言之帝业,则是文武并重恩威兼施,而使天下浑然归一也。”尒説书网 “方今六国虽弱,毕竟皆有百余年乃至数百年之根基,皆有强兵称霸之史迹。便是目下,六国虽强弩之末,兵力土地人口犹存,若拼力重结合纵而一体抗秦,天下之势犹难逆料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此之时,若仅凭重兵鏖战,可能适得其反,甚或激活合纵抗秦,若能文武并战,则事半功倍也!” 周清言语于此,同样神情激动,能够亲眼见证诸夏第一帝业而出,如何能够不感慨,一时间,身躯悠然而起,拱手对着殿中三人和上首秦王政先后一礼。 将王道霸业和天下帝业说到而出。 “快哉,武真君所言甚合寡人心意,寡人所求便是这亘古帝业。” “至于文武并战,武真君可有所谋略?” 虽然一时间难以将王道霸业和亘古帝业分清楚,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亘古帝业远超三代霸业,这是自己畅想已久的。 周天子亦如何,仍旧在大秦铁骑之下崩溃,故而,对于周朝,秦王政实在是难以敬重,如果自己所行的大业和他们一样,枉为也。 王弟所言帝业,实在是入自己心间深处。 “文武并战之事,玄清所知不多,但文战之策不外乎鬼谷纵横之术、邦交之术,分化瓦解山东六国朝堂,结交六国权臣,统合罗网密谍,可为之。” “武战之策则是王翦将军和蒙恬将军所为,对于这些,两位将军应是更为擅长!” 周清摇摇头,自己可参与军政文武要事,但具体内在之事多说无益,昌平君熊启在侧,自己已经说到这个程度,想来熊启也会将此事更加圆满的理论而出。 “哈哈哈,武真君所言却谋国之语,蒙恬先前之言差矣!” 归于座位,随即,对面那身披重甲的蒙恬却是豁然起身,朗朗一笑,拱手对着周清,深深一礼,听了这般久,思忖这般久,刚才自己所言相差大矣。 若是按照自己所行,只怕秦国一天下的时间还要继续推迟。 “武真君年弱之姿,为丞相,先前王翦还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大王识才也,以武真君刚才之语,丞相之位契合也。” 就是王翦也是拱手一礼,之前,对于大王擢升武真君为假丞相,自己还狐疑不已,封君倒也罢了,毕竟有昭襄先王的遗命在前。 但丞相之位,仅次于相邦,乃是要职,就这般赐予道武真君,未免太过。然则,现在一观,实在是自己多想了,对于秦国,大王比自己等人更加重视,如何会让庸才登位。 “武真君之才,寡人自然知晓,不然也不会放心将丞相之位落于其身。” “昌平君,武真君所言虽妙,但多为谋略之语,细细分之,可谓是多矣,依你之见,可还有遗漏之处?” 将王弟直接擢升假丞相之位,秦王政也是冒着不小的风险,虽然群臣不会反对,但如果论政之时,王弟不能够以言语征服群臣,估计识人不明的称呼便落在自己身上。 今日,王弟在此论军政要事,每一句都是直指核心,丝毫不逊色昌平君,再有上将军王翦和蒙恬的敬佩,与有荣焉,面上笑意不断,将最后的问题留给昌平君。 “军政谋国,武真君可谓真知灼见!” “武真君所言实则可为两分,一者文,一者武,在各自之内,又可分内文与外文,内武与外武,内文者,当统辖梳理农事、工商、执法、关防、新军、仓廪、盐铁、吏治、朝政、王室十方。” “外文者,可收拢邦交之才、纵横之才,行应候之策,远交近攻,弱化六国。内武者,当整顿军事,淘汰老弱军事,招募新锐兵士,练秦国一天下新军。” “外武者,当在接下来的五年内,保持对于山东六国的侵扰、压制,使得秦国威严仍在,但又不显咄咄逼人,给六国一个秦国孱弱之象。” “四分可毕,秦国可东出!” 代为执掌相邦之位两三年,若说正殿内对于周清之语感悟最深者,唯有昌平君,虽然周清说的有些凌乱,但在昌平君眼中,却是直接整合归纳而出。 拱手看向上首的秦王政,将四分方针大略一一而出,咸阳宫正殿之内,其音久久未绝,语落不久,更是传来秦王政久久不绝的朗笑之音。 第三百三十九章 真人丹 “公子,您已经被秦王赐封道武真君,接下来我们便一直待在咸阳吗?” 咸阳宫正殿的朝会伴随着蒙武等人的率先而出,已经快速传遍整个咸阳城,而且还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整个秦国各大郡县蔓延。 虽然进入咸阳宫正殿的只有十二人,但这十二人却是秦廷文武上下的最高层次,堪为秦国的柱石之人,而且除此之外,此次朝会也出现了秦王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封君。 原护国法师玄清子,因在洛阳斩杀赵国中山夫子,承昭襄先王遗命,允以封君,号曰——武真君,又因多出奇策,功劳甚大,擢升假丞相。 消息传出,整个咸阳城为之震荡,无论是封君,还是丞相,都堪称秦廷难得一见的封赏,自商君变法以来,秦廷封君的人屈指可数,封侯的更是稀少,而丞相之位更是不多。 自从秦武王时期,设左丞相、右相邦,这个传统便是在秦国留下,尽管统领国政大权的仍是相邦,但丞相之位也是颇为重要。 因为一般不出意外,前一任相邦离开职位之后,便会由丞相给予补上,位列相邦之位,因此,除却不能够真正领国政之外,其余军政大权均有。 两者汇聚一身,令咸阳城的大小官吏都为之称奇,不过,倒也不算过于诧异,历来的秦国相邦之位,历来的秦国丞相之位,多有凭空而降或者越级提拔的。 于周清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顶多别人称呼自己的时候,护国法师不存,以武真君代替之,以丞相代替之。 而且,此时也仅仅是一个头衔的封君,并没有土地与食邑的封赐,想来以秦王政的性子,会逐渐的给予补上的,原来的右庶长三百里封地倒是还存在。 返回府邸之中,王书与一应朝服锦袍已经被少府令赵高亲自送来,其外,还有诸多锦缎、侍女、玉器等等,将整个偏厅摆的满满的。 云舒在一侧细细看着送来的赐封王书,面上笑意不住的绽放,想不到当年昭襄先王还留下这般的一个遗命,封君之位落在公子身上。 封君虽非商君定下的二十等爵位之中,但也已经超越驷车庶长的尊贵,不过比封侯略差一点而已,在如今的秦廷中,也就昌平君和公子可以相比。 封君也就罢了,一般来说赢秦宗族的封君倒是几位,而且并不参与军政,但公子除了封君之外,还有一个丞相之位,这岂不是意味着公子接下来会一直停留在咸阳城,除非有朝一日丞相之位不存。 “暂时会待在咸阳城,等到一切的大政框架梳理完毕,便可随意而行,丞相之位为相邦的补充,有昌平君等人在,有没有我都是一样。” “在咸阳城之外,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迎着云舒看过来的好奇目光,周清轻轻摇摇头,先前在太乙山观妙台的时候,就曾与师兄说过,若秦国一天下大势而起,那么,列国最后的文明风华便只剩下这寥寥数载。 五年的岁月,足够自己行遍诸夏,将这最后的绝代风华收入眼眸深处,留存在记忆深处,五年之后,一切都将消失不见。 况且,对于悟虚而返层次的修行,近来时日,自己已经有了不小的感悟。也不知道师尊如今在何方,以师尊的境界,想必可以给予自己绝大的帮助。 “公子,她们十个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没几个呼吸,偏厅之外,身着浅黄色锦衣的弄玉缓步而至,柔顺的长发盘桓而起,银簪束发,披散在肩后,纤细的双数交错在身前,对着周清一礼。 “我们走!” 闻此,周清点点头,对着身侧的云舒看了一眼,转身三人便是离开偏厅,前往这座巨大宅院的一个偏院而去,那里住着自己从泾水河渠选中的十名少年。 历经少则半年,多则大半年的教导,文武两道,均有修行,筑基的底子在河渠之上就打好,其余的识文断字,阅览道家经典,则是在咸阳。 如今,自己被赐封道武真君,她们的成长步骤也该快些了,若是让她们十个人自己按部就班的修行,十年之后,她们十个的层次,估计还在先天层次。 先天层次虽也不弱,但那却不是自己所想要的。故而,便是有了庭院内的这十只泛着升腾水气的木桶,每一只木桶里面都有一位孩童。 木桶内早已放置好诸多洗涤筋骨的药材,更甚者,为了能够更好的开发她们身上的潜能,周清特意从阴阳家讨要了两枚真人丹。 这是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云中君所炼制的丹药,堪为绝妙之丹,此丹可以打通全身经络,强化阴阳两气,激发身体各类潜能。 一粒被自己服用了,细细感知真人丹的药力,周清还算是满意,服用此丹之后,肉身被强化,灵觉也被强化,修为也会顺带提升许多,对于炼气通脉的武者来说,突破先天境界的时间可以提前数年。 对于先天境界的武者来说,则是可以继续强化灵觉,强化肉身,以期更为快速的达到先天顶尖,达到先天巅峰,碰触化神玄灵的关卡。 剩下的一粒丹药则是被自己以纪数之力,强行虚幻演变,耗费五万纪数,十颗功效一般无二的真人丹出现,单手平伸而出,十颗均大小不过一寸的淡绿色丹药出现在身前。 “左右警戒,别让人闯入这里!” 这处庭院之内,只有自己、云舒、弄玉三人在,十人身处的木桶中,热水仍旧在剧烈散发热量,被十人催动玄功,缓缓吸收。 看了云舒二人一眼,周清一步踏出,凌空而立,盘膝而坐。 “是,公子!” 云舒与弄玉相视一眼,福身一礼,各自守卫在庭院一侧,先前就有吩咐,外人不得打扰,应是没有问题,看着此时周身闪烁淡紫色玄光的公子,没有继续多说。 双手掐动印诀,身前的十颗真人丹便是被自己强行融入下方木桶中的十人身体之中,天籁传音,一道道嘱咐在十人的心间深处响起。 顿时一缕缕斑斓的玄光从十只木桶中扩散,光芒很是耀眼,一股平添的强大外力涌入十人的体内,令十人的经脉、丹田承受巨大的压力。 于此,周清自是感知的到,双手继续掐动印诀,演化混元太极图,一掌压下,一道凝练的黑白道图便是覆盖下方的十人,以己身的真元之力牵引十人体内的力量。 让十人快速的将真人丹和木桶中药材中的能量消化吸收,转为自己的内力,同时强化肉身的力量,拓宽经脉的强度,让玄功运转的更加自然。 这般的洗礼只要有三次,便可以将十人的修为推进至炼气通脉巅峰层次,那时,再有神通给予助力,破开枷锁,登临先天不难。 三炷香的时间过后。 一只只木桶里面的水发散至常温,真人丹的药力也已经被自己彻底化开,融入十人的筋骨之中,木桶中的药材温顺之力也是化入筋脉之中,蕴养内力起来。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收拢诸般异象,淡紫色的流光衣衫,周清已经离开这个院落,在庭院静静守卫的云舒、弄玉二人则是将十人的衣衫快速递了上去。 将十人分别引领入房间之中,观她们的精气神,此刻正处于无比充足和澎湃的水准,简单吩咐一声,便是离开院落。 ******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轻松许多,那日咸阳宫小朝会之后,引起的风波也逐渐归于平淡,不过,未几日,又是一件大事出在咸阳王城。 乃是秦王政亲率茅焦和赢秦宗族数人入冷宫之中,将被囚禁于此的太后释放而出,安置在咸阳甘泉宫中,一时间,茅焦之颖考叔在世之名传荡,秦王仁孝之名传扬。 在有心的传播之下,此事更是快速传递至整个山东六国,闻此,六国人士这回倒是没有辱骂虎狼之国,而是彼此间拍手相贺,那蛮夷秦国如今也终于有了一点中原礼仪大邦的气息。 伴随着泾水河渠的早已修成,民力归于郡县各处,秦国上下再次归于平静的状态,但随着一道道崭新文书从国府而出,一切的一切又在悄无声息的改变之中。 这个时候,去岁就开始每月一回的《天人劫》,如今也已经到了周文王长子伯邑考被妲己剁成肉泥,做成肉饼的剧情,在咸阳南城的各大酒肆之中,也是引起不小的探讨。 然则,比起道者所言的凡俗之剧情,很明显酒肆之人更加欢喜神魔之事,如陈塘关哪咤、如吃仙果长出两只翅膀的雷震子,甚至于连那魅惑君王的苏妲己与琵琶精都令人兴奋不已。 每月一回,乌氏居率先而出,每一回刚落,便是令人叹息不已,实在是内容太短了,精彩之处又往往刚好卡住,令人心生期待,却有无可奈何。 “被罗网严密监视的燕国太子丹仍旧和阴阳家东君焱妃接触!” “此人倒也算是毅力不凡。” 闲暇时候,登临朝会,诸般繁琐之事直接交给国府与假长史李斯手中,于这般重则,李斯自然心甘情愿,距离那次朝会也有快一个月过去了。 擢升秦国卿位的李斯,荣耀归乡,上将军桓齮在关外甚至以五千精兵护送,秦王政赏赐五十辆牛车的事物跟随,入楚国上蔡之地,宴请乡亲父母,可谓是人生掀开崭新一页。 收到咸阳城道者每隔几天传来的消息,周清倒也是将注意力放在燕太子丹的身上,似乎在今岁春初燕丹便是想要逃离秦国,只可惜被李信阻止。 助力其的山东六国游侠剑客尽数被击杀,由此,燕丹便是被罗网严密对待,除却府邸之内,想要外出,都有大量的罗网中人跟随。m..Com 虽如此,此人还是每隔几日便是相邀阴阳家东君焱妃,尽管不知道谈些什么,但其目的应该是很清楚的,至于东君焱妃的事情,那是属于阴阳家内在事物。 苍龙七宿的重担落在身上,突破口便是在燕丹身上,无论东君焱妃是否愿意,她都不得不与燕丹接触,甚至于,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有所得,也无不可。 “公子,少府令求见!” 午时刚过,朝会早就已经散去,周清也早归于府邸之中,躺卧于偏厅临窗之塌,弄玉在不远处抚琴,细细聆听,颇为享受。 云舒则是在负责府邸上下诸般事,对于这般事情,昔年,云舒家族未遭劫的时候,也算有所得,再加上偌大的府邸上下,实则并未有多少人,故而,不难管理。 不多时,身着银白色锦袍的云舒从厅外走进,口中脆语,夹杂淡淡的内力,尽管此时的厅内琴音缭绕,仍旧清晰的回旋在周清耳边。 “请!” 少府令赵高近来的举动也是不弱,在咸阳宫内,灵觉笼罩之下,那些名剑已然有了相应的剑主,有两位还是化神层次的武者。 由此,罗网的根基也算是定了下来。 “赵高见过武真君!” 数十个呼吸之后,偏厅内的琴音不存,弄玉在一侧上茶服侍,少府令赵高已然入内,拱手行礼,对着近前的弄玉也是轻轻一礼。 “宫内有要事?” 能够惊动少府令赵高前来,必然是秦王政亲自相邀,而且所遇到的必然也不是普通之事,从榻上起身,接过弄玉递过来的锦袍,看向赵高。 “武真君明见,今日宫内有贵客至,大王着赵高请武真君入宫,商谈要事。” 赵高点点头,大王对于武真君的看重,近月来,那是秦廷上下均知,而且尽管武真君对于琐碎之事不曾理会,并未有真正的职责贯入,但这丝毫不减武真君的威势。 在秦国,看一个人是否有独特的威势,无双的权势,便是要看秦王对其的态度,一如昌平君熊启,职责相邦,但在赵高看来,荣耀也不及武真君。 “贵客,难道国尉蒙武催了一个月的贵客,今日终于来了?” 能够称为贵客的,秦廷上下并不多,近月来,秦廷上下的运转均从那次小朝会而出,一道道王书与文书从国府下发,调动整个秦国的力量。 而蒙武至今还是国尉,依据那日所言,如果不能够找到代替者,蒙武便不可能入军为将,而有资格让自己出面的,也只有国尉之人了。 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闪烁,朝服锦袍加身,腰腹环玉带,美玉丝绦连,高山冠束发,玄靴踏足间,对着弄玉点点头,便是与少府令赵高出府邸,入咸阳宫。 轻车熟路,进入宫门,路过演武场,侧过咸阳宫正殿,前往兴乐宫而去,崎岖蜿蜒,回廊不断,时值夏末,其内仍旧绿意盎然,美景频现。 兴乐宫前的鸿台四周仍有大量重甲精兵护卫,卫尉李信更是在兴乐宫四周来回巡逻,见周清而入,拱手一礼,便是归于职责。 “那人是谁?” “观其神色,略有疲惫,似乎在鸿台前站了许久。” 目光所至,落在兴乐宫正厅外广场上的一人,巨大的鸿台便是矗立其上,先前远远看去,被鸿台的一面遮掩,未得一观,近前扫视,却有一位身着锦袍的青年男子来回走动,汗水不住滴下。 “回武真君,此人为客卿姚贾,乃是大梁监门子,当年被魏国朝堂冷落排斥,愤而入秦。添为秦国行人令,以客卿之身领邦交事务多年了。” “今日前来,言语有要事求见,但前两日廷尉府刚举发他损公营私,公然触法,故而大王暂未理会他。再有尉缭在前,其焉得入内闻军政要事,故而便是在外等待。” 少府令赵高在咸阳宫多年,自然练就一身独特的本领,诸般之事听在耳中而不忘,闻武真君询问,连忙躬身回应,同时看着远处的姚贾一眼。 “损公营私,公然触法?有趣,若真如此,此人焉敢入咸阳宫,待尉缭之事毕,再来细细的问询于他。” 姚贾! 对于此人周清有些印象,似乎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那身负旷世大才的韩非便是栽在此人手中,念及此,心中生出些许好奇,再次看了那姚贾一眼,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想必是别有所长吧。 “大王所言也是如此,不然,直接便是将其下监牢之中了。” 赵高点点头,对于姚贾倒是不在意,区区一个行人令,翻手可灭的弱小之人。 注意力收回,转身便是走向兴乐宫正厅之前,宫奴传声一二,数息之后,踏步入内,入眼处,均是熟人,军方的王翦、蒙恬在列,现任国尉蒙武在列,昌平君熊启也在列,甚至于李斯也在其中。 除了这些熟人之外,在厅中一侧还多了一位中年模样的红衣男子,眉目之间满是风霜,定是别有经历之人,束发而起,灰白色的发丝披散在身后。 衣衫虽非锦绣之袍,但观其神情,却丝毫不在意,正在蒙武身侧而立,随着己身的缓缓入内,目光为之扫视过来。 第三百四十章 尉缭子 “玄清见过大王!” 除却红衣男子之外,并无外人,入厅近前,拱手一礼。 “哈哈哈,将武真君召来,乃是为我秦国的新一任国尉,这位便是蒙武已经念道一个月之久的大才尉缭先生,若非先生执意低调入咸阳,寡人定以国士之礼相迎。” 见王弟到来,秦王政面上又是欢喜之色闪烁,从座位上起身,行至九级阶梯之前,单手虚扶一二,随即单手指着蒙武身侧的那位红衣男子。 为周清介绍此人的身份,语落,拱手为之一礼。 “对于尉缭先生之名,玄清自是早有耳闻,不论国别,单单是邯郸之战与信陵君合纵伐秦一战,都可以看出先生的能力。” “如今,秦国大势初定,正是需要先生这般的大才给予辅佐,诸夏之民苦难久矣,若能尽早结束这战国乱世,妙哉。” 于红衣男子的身份,周清自是可以确定,对着上首的秦王政点点头,便是行至蒙武与那红衣男子的身侧,口中缓声而语,亦是一礼。 此人大才,当得自己一礼。 “尉缭不过一游学散人,所学也仅仅是家传也,岂敢当秦王与武真君一礼。” “入咸阳以来,武真君之名,尉缭听闻久矣,蒙武老友对武真君之才也是赞叹不已,今日观之,武真君年资虽幼,但一语中的,直指尉缭入秦的核心。” “尉缭入秦,不为秦王,不为秦人,乃是为诸夏万民,希望可以尽快结束这苍茫乱世,还天下一个安稳太平,此乃尉缭修纂十多年的兵书,今日,愿献于秦王!” 身着红衣素袍得尉缭尽管此刻并无职责加身,但举手投足之间,平添三分傲然,静立于蒙武身侧,于秦王政一礼回应,于周清一礼回应。 随即,踏步而出,立于厅中,单手轻轻抚摸着颔下短须,再次对着周清深深颔首,自己乃是魏人,进入秦国为官本已经不妥。 十多年来,游历诸夏各国,更是令尉缭感慨颇深,除却秦国之外,山东六国的民众深陷苦难之中,礼乐崩坏,吏治薄弱,根本不复真正的良居。 思忖许久,才决定前往秦国,虽如此,也在关外停留一个月之久,在蒙武的屡屡相邀之下,入咸阳宫,语毕,单手从身侧不远处取来一个麻布包裹,双手捧起,看向上首的秦王政。 “尉缭先生大才。” “数年前,嬴政未曾亲政,那个时候,所思所想乃是让秦国成就诸侯霸业,成就三代以来的霸业,但武真君言语,嬴政应该成就亘古帝业,将诸夏万民统合归一,消止兵戈,平息战乱。” “所言意蕴和先生仿佛,先生且做,今日当细细一谈也!” 对于尉缭口中所语,秦王政不以为意,无论是否为自己,还是为秦人,只要能够为匡天下大业出力,便是自己需要的大才,便是自己需要礼敬的大才。 而且,听其言,和武真君的理念相似,更是不俗,单手挥动,一旁的少府令赵高已然将尉缭手中的麻布包裹接过,恭敬的放在王案之侧。 秦王政再次拱手一礼,对着尉缭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归于王案之后,厅殿中服侍的宫奴则是将一张张条案和绒毯就位。 数十个呼吸过后,左右文武入座,各有香茗而出,气氛不由得肃然许多。 “先生乃兵家名士,嬴政愿闻先生评判天下大势,开我茅塞,以整国策!” 终于,端坐在上首将尉缭所献之包裹打开的秦王政出言,一边徐徐看着包裹中十多个竹简,一边将其中一个缓缓打开,数息之后,丹凤之眸精光闪烁,放下手中事物,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探询之。 “若论天下大势,缭只有一句,那便是战国大争之世远去,最后的转折之期到来!” 尉缭位于厅殿左侧武官一列,仍为国尉的蒙武礼遇之,其人为第一位,右侧,则是昌平君、周清、李斯等,闻秦王政语,均将目光看向魏人尉缭。m..Com “最后的转折之期?” “请先生示下!” 这种论断,秦王政先前还从未听闻,刚才从尉缭所献兵书一隅可以看出其与众不同,口中轻声念叨一二,眼中又是一亮,神情再次凝注,看向尉缭。 “晋阳之战,三家分晋,诸夏始入战国。” “战国之世,细细数来,大势已有三转折矣!第一转折,魏国率先变法,而成超强大国主宰天下。此后列国纷纷效法魏国,大开变法潮流,天下遂入多事之时大争之世。” “第二转折,秦国变法深彻,一朝崛起,大出山东争雄天下,并带起新一波变法强国潮流。其间合纵连横风起云涌,一时各国皆有机遇,难见真山真水也!” “第三转折,赵国武灵王胡服骑射引领变法,崛起为山东超强,天下遂入秦赵两强并立之势。其间几经碰撞,最终以长平大战为分,赵国与山东诸侯一蹶不振,秦国独大天下矣!” “此后,秦国历经昭襄王暮政,与孝文王、庄襄王两代低谷,前后几三十余年纷纭小战,天下终无巨大波澜。然则,唯其沉寂日久,天下已临再次转折矣!” 尉缭拱手一礼,将目光从上首收回,对着厅殿内的秦廷诸臣先后看了一眼,而后,清朗之言出,赫赫之音荡漾在偌大的兴乐宫。 这是迥异于如今秦廷的群臣看法,但细细品味,别具一格,而且别有内涵,从其所论,现今的天下大势,却是进入一个转折之期。 “这一次的转折,本源为何?” 每一次转折自然有独特的牵引之事,听完尉缭所语的三大转折,微微颔首,随即再次闻之。 “一言以蔽之,乃是天下归一之心逐渐大兴!” 尉缭没有罗嗦废话,直指核心。 “天下归一之心大起,这……先生此言可有凭据?” 若说秦国的天下归一之心大起,秦王政还比较相信,但若说山东六国也是如此,倒是有些不妥,言语一滞,悄声再问。 “凭据者有三,其一:天下变法革新之潮不存。其二:山东六国的国力衰弱,争雄霸业之心衰弱。其三:诸夏之民陷于战乱久矣,图思和安。” 尉缭再次快速回应之。 “天下归一,其根在何?” 三大凭据如此,秦王政面上笑意而出,未有停下,继续问之。 “一天下者,非秦莫属。” 对于这个问题,尉缭更是没有迟疑,拱手一礼。 “哈哈哈,先生之言是架嬴政于燎炉,安敢当之也!” 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秦王政很有自信,但从尉缭的口中说出来,总是令人觉得欢喜,而今偌大的厅殿之内,言语颇谦虚也。 “燎炉之烤尚且畏之,安可为天下赴汤蹈火也!” 不过,尉缭倒是直言,轻哼一声,似有略微的讥讽嘲弄之意。 “嬴政受教矣。” 感尉缭之回应,呼吸之后,秦王政面色为之肃然,当即从座位上起身,对着尉缭所在的方向躬身一礼,是了,此等大才,岂可以寻常眼光、寻常思维对待。 “秦王不以我为布衣,不以我为魏人,仍是上佳礼遇之,尉缭游走列国十多年,山东六国细细看之一遍,对比之,民风大政均不如秦国。” “官吏之风,亦是不如秦国,君王敬贤敬士之风,更是不如秦王,尉缭入秦,献兵书,希望可以为一天下大业出一份力,让诸夏之民少受些苦痛。” “秦王如此,尉缭定竭力而进!” 能在先前如此快捷的对话中迅速体察言者本心,不计言者仪态,唯敬言者之真意,此等人物,宁非旷世圣王乎?实为罕见也! 尉缭为方才的着意讥讽却被秦王视为针砭砥砺而深感意外,尽管自己的情绪如此,但秦王不以为意,仍旧礼仪不断,群臣相陪。 如果魏王能够有秦王之心,信陵君何至于离开,魏国何至于有如今的面貌,看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尉缭同样起身,拱手回应。 “先生以为,接下来秦廷对于山东六国应该行如何之策?” 论天下大势,足见尉缭之才,秦王政面上很是欢喜,从此人神情言语虽可以看出,秦国并非其第一选择,但如今既然来到了秦国,那就是秦国之才。 “兵家论势,上战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对山东六国,更是应该如此行之。” “如今秦国虽独强诸夏,但还没有足够的底蕴一天下,故而,需对山东六国文武两战,文战实施之策,以邦交大才率精干吏员长驻山东,一则大宣天下合一潮流,瓦解朝野战心。” “二则结交权臣为我所用,使六国不能相互为援,更不能重结合纵。三则探究六国民情民治,以为日后整肃天下之根基,缭以为,若能有两支邦交锐师出山东,力行文战,则六国不难平定也!” 谈及此,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的尉缭并没有归位,而是踏步厅殿之中,将自己所谋之策一一道出,身为兵家传人,自是有独到之处。 上首的秦王政闻之,不住颔首,尉缭之语和王弟所言相似,不过,比起王弟的谋略大政,尉缭之言更是详细许多,更有针对性。 “武战实施之策,则是重练新兵,做好时刻一天下的准备,山东有六国,若是秦国东出,必要秋风扫落叶,灭六国,匡天下。” “此间年岁,最少也得七年,长则十年,须有诸多精兵良将,须有四十万以上的悍勇兵士,若成,文武并进,一天下指日可待!” 第三百四十一章 甘霖 “上兵伐谋,文武两战!” “武战之策,老秦人自然无惧,但文战之策,需要邦交大才以为上,这却是秦廷现在为之缺少之才,就寡人所知,也就宫廷首席剑师盖聂先生通晓,但一人之力终究薄弱。” “昌平君,你领国政,行人署之中可有这般的人才?” 尉缭的一席话,令厅殿内的群臣为之认同,在兴乐宫相谈两柱香的时间,便是躬身而退,国尉蒙武带其前往府邸,细细谈之。 留下的诸人便是只有文官昌平君、周清、李斯三人,秦王政从上首走下,思忖尉缭先前之语,比起对内的文武之事,更加具体许多。 而且这等邦交大事,自然是越早做准备越好,但近些年来,秦国和山东六国的关系恶化,以至于行人署之中也没有听到什么人才。 “半个月前,国府便有文书下,行人署之中虽有不少吏员,但能够为大王满意的只怕暂无,若是那姚贾没有做出损公营私,公然触法之事,到还尚可。” “但其德行有损,只怕危及国事。” 昌平君等人亦是起身,听秦王政语,为之颔首,若说战事,那是老秦人的强项,这一点无需太过于担心,但文事上,却是有些欠缺。 尉缭先前所言邦交大才,鬼谷的盖聂先生虽然很适合,亦如大王所言,只有区区一位,也只能够领一支人马成事,翻滚脑海中的信息,一个人名涌现,但随即又摇摇头,将其撤下。 “姚贾之人正在殿外鸿台等候,说起来,对于此人,玄清倒是有些期待,已经被廷尉举发恶事,仍旧无惧入咸阳宫,可见其心。” “不知姚贾今日入宫,是为了辩解自己之恶名,还是其它之事?” 擅长邦交的大才,的确,于周清而言,第一开始想到的也是鬼谷盖聂,这也是他们鬼谷弟子最为擅长的东西之一,远在剑道之上。 其人虽唯一,但鬼谷弟子充当邦交之吏,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令山东六国轻视,如此大才竟然只是一个小吏,对于一天下大势有损。 又听昌平君提及姚贾,心中不由得也是想到殿外那人,对于其入宫之意自己还真不知道,语落,将目光看向秦王政与昌平君。 “寡人倒是不知,尉缭先生在前,姚贾后来而至,对于其恶名,寡人也是有所耳闻,故而不曾理会。武真君所言有理,无论如何,此人既然身负恶名入宫,定然有奇异之处。” “而且,又能够为昌平君高看,如果当真冤枉他,邦交之才不就有了。” 到了这个关键时刻,突然间觉得秦国缺少人才,令秦王政心中有些不满,不过,心中也是清楚,秦国之内才学之士不少,但大才稀少,诸夏之内,大才更是稀少。 闻昌平君所言姚贾应该不俗,如果所犯之事不太严重,那就暂缓也无不可,毕竟损益利弊还是可以权衡一二,语落,对着身侧不远处的赵高看了一眼。 “你便是姚贾?”m..Com 看着眼前这位身形消瘦,身着衣袍有些灰白的男子,秦王政凝视许久,出声而道。 “客卿姚贾见过大王!” 在鸿台处等待许久,对于先前厅殿内的事情也知晓,为了传闻中的尉缭,据说有大才,而且是国尉蒙武推荐的,应该不会有错。 故而,姚贾在外等待也是无妨,如今入内,看着厅殿内的数人,礼仪而落,静待大王之音。 “姚贾,数日之前,国府有文书传上,言语国府以重金资你出使,你却挥霍国财结交六国权臣,于此,你做何说?可知罪?” 那卷文书的内容秦王政记得很清楚,不是因为姚贾此人,而是因为此人浪费钱财,损公营私,这等事情若是廷尉真的查办,此人落不了好。 谈及此,又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姚贾,秦王政声音高昂了许多。 “回大王,臣不知罪!” “但廷尉举发之言非虚!姚贾确实以国金结交诸侯。” 姚贾倏忽愣怔,径然抬头。 “哦,你之言相左也!” 秦王政双眸为之眯起,既然是以国府之钱财结交诸侯,那还不是浪费国府的钱财,公然触法,看来此人的确犯下事端。 周清在一旁听之,神通掠过起身,面上倒是轻轻一笑。 “我王!” “姚贾入行人署以来,便是知晓行人署的重要,故而敢问我王,特使若不结交六国重臣,安能拆散其盟?其盟不散,秦国威胁何以解之?” “出使之臣犹如出征之将,若无临机布交之权,犹如大将不能自主部署兵力,谈何邦交长效?姚贾怀抱效秦国之心而涣散六国,若做营私罪举发,秦国邦交无望矣!” 姚贾神色微变,看着面前大王略有阴沉的情绪,当即又是一礼,口中朗声喝道一声,似有为自己分辨之语,左右看了一眼,娓娓而出。 “于这一点,文书还言你出身卑贱,辄怀野心,欲结六国以谋退路。” 秦王政不为所动,双手背负身侧,就在厅殿之内随意走动,细细聆听姚贾的快速回应,嘴角不由得为之轻轻扬起。 “哈哈哈,大王之言,与魏国朝堂流言何其相似尔!” 又闻秦王语,姚贾先是神情一怔,随后竟大笑起来,一旁的昌平君熊启为之皱眉。 “姚贾,焉敢放肆!” 昌平君沉声而道,面又不善的看向姚贾。 “天下流言骂秦王虎狼者多矣,果如是乎!” “姚贾确实是大梁城门老卒之子,市井布衣也。然古往今来,卑贱布衣大才兴邦者不知几多,何姚贾尚在区区客卿之位,便遭此中伤?” “不说太公、管仲、百里奚,也不说吴起、商鞅、苏秦、张仪,秦王之侧,便有关西布衣王绾、楚之布衣李斯。出身卑贱者皆有野心,天下流言者诚可笑也!” 对于己身出身的卑微,姚贾丝毫不以为耻辱,三代以来,出身卑贱而后显贵者多矣,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卑贱之人,才让别人以为自己所行均卑贱之事。 本以为秦廷不会如此,现在看来,和魏国庙堂也是一般,一时间,心中为之凉气顿生,枉费自己在行人署谋划多矣。 “大王若信之,姚贾愿下廷尉府依法受勘,还我布衣清白。” “如此而已,夫复何言!” 说到最后一句,姚贾先前的姿态昂扬似乎凭空消散,长叹一声,拱手一礼,任凭国府裁决,任凭廷尉府查探,己身端正,何足惧哉。 “哈哈哈,武真君以为如何?” 不过,待其言辞刚落数息,身前的秦王政便是陡然亦是大笑,之前的阴沉神色不存,面上满是笑意,将目光看向一侧的周清,饶有深意的问道。 “尉缭先生所言之文战之策可成!” 能够在秦廷重臣之前说下这番话,其身上的恶名几乎可以忽略,面对大秦之王尚且如此,行走在山东六国,想来更是出色。 此人正堪为大用! “不错,可为邦交大才也,廷尉府举发者本意,本王心下岂不明白!” “查客卿姚贾者,府邸不过三进,官俸不过十金,虽居官而长着素衣,常出使而故居犹贫。如此大才入秦国不得其位,焉得不为小人中伤乎?” “今日听先生之语,才知先生之才,一时不查,险些***要事也。” 之前的一番言语听在秦王政耳边,颇为条理清晰,颇为动人心神,如此口才,当不弱于名家之人,虽不至数十年前的鬼谷张仪、苏秦等人如何,但想来也相差不远。 此人之才足够邦交之用,言语之间,行至此刻神情为之发懵的姚贾跟前,单手轻轻拍了拍姚贾的肩头,给予赞赏。 “能……能得大王此语,姚贾必极尽所能以报大王!” 冷不丁的转变,令自忖心态上佳的姚贾都为之陡然间双眸为之通红,一滴滴滚烫的热泪留下,入秦数年来的辛苦,今日得大王此言,不复存在也。 也证明自己从魏国而出,前往秦国是此生所做最为正确的选择。胸腹为之一热,身躯为之跪下,深深一礼,久久未起。 “先生快快请起,虽遭廷尉府举发,但先生仍旧入宫,所为想来不是自辩也?” 秦王政连忙将姚贾搀扶而起,回归刚才的正题。 “姚贾不为,廷尉府虽举发,不足惧也。” “今日入宫,乃是为相邦半个月之前下发的一道文书,其上言语行人署要举荐邦交之才,出使山东六国,以应秦国大事。” “故而,今日姚贾入宫,便是为了举荐一个邦交大才,其才胜过姚贾百倍也,若得之,当有大利!” 入正题,姚贾也快速的收敛情绪,将面上的眼泪擦掉,虽有些狼狈,但不过小事,左右又看了一眼,所报也非机密之事,故而不曾避讳。 不过,伴随姚贾之言刚落,厅殿内的其余之人便是一瞬间神情一愣,难不成今天的事情这般巧,尉缭刚言语秦国应有邦交大才。 随其后,便是有姚贾出,现今,姚贾又言要推荐一个更为出色的邦交大才,岂不是久旱逢甘霖,若真如此,秦国大事真正成矣。 虽觉大王神色又有些奇怪,但姚贾却不敢多想,随即将那人的来历道出,其为齐国名士,在稷下学宫修学多年,学问渊博机敏善辩,论战之才大大有名,且走遍天下熟悉列国。 只是此人历来桀骜不驯,公然宣示从来不参拜君王,也从来不在任何一国为官,随后,不待姚贾继续说些什么,便是被秦王政打断。 “先生且说,此人何名?目下何处?” 但凡大才必然有独特之处,于此桀骜之言,秦王政在史册上见多了,若真有大才,些许倨傲不足为虑。 “半个月前入秦,现在南城的栎阳酒肆,多日论战,声名渐起!” 姚贾颔首,快速应之。 第三百四十二章 白马非马 栎阳酒肆! 乃是百年前孝公时期的大商人侯赢所建,当初招贤令下,山东士子纷纷入秦,栎阳酒肆便是为最大的中转站,其后秦廷诸多名臣由此出,栎阳酒肆因此名声大矣。 直到今日,虽然栎阳酒肆与百年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论奢华程度还比不上同在南城的乌氏居,然而,对于游学士子来说,这里却是最佳的所在。 因为在这里,你很有可能见到秦廷的名臣官宦,若是有幸得到赏识,便会一跃而上,一展所学,这些事情发生在栎阳酒肆里很多很多。 争鸣堂! 这是栎阳酒肆里百家争鸣之所,也是诸子百家之人在此论战之所,仿造稷下学宫的论战堂,辩论胜者,便有大名传出,当有美酒佳肴赐下。 时值未时,骄阳仍盛,争鸣堂内,仍旧人员众多,大厅与二楼环形所在,均有士子倚栏观望,一道道目光汇聚在争鸣堂的核心高台之上,那里此刻正站立者一人。 其人散发着长发,身材甚是高大魁梧,虽为夏末,衣衫仍旧单薄无比,身着浅红色的锦袍,奢华又颇见倨傲,若非沟壑纵横的古铜色面庞与火焰般的炽热目光流露出一种独有的沧桑,几乎任谁都会认定这是一个商旅公子。 “我为齐国士子顿弱,学于名家公孙龙子,在此坐台论战旬日,未遇败我之人!故此,本人今日总论名家之精要,而后离秦归齐,寻儒家荀况大师论战于小圣贤庄。” 争鸣台上此人一开口,整个四周翁鸣之音停滞,目光再次汇聚其身,汇聚在那三尺有余的宽阔木台之上,那顿弱一语刚落,便是引得四周为之热闹。 “顿子若在小圣贤庄胜儒家荀子大师,成就名家公孙龙子心愿,便是天下第一辩才!” 旬日来,顿弱已经在争鸣堂彻底证明了自己,也征服了四周围观的诸多士子,论口才之精要,实在是不如名家顿弱。 听其言,要与儒家的荀况辩论,更是令诸人期待不已,荀况是谁?那是小圣贤庄如今所剩不多的名宿,而且还是声名最大的名宿。 当年在稷下学宫,荀况与儒家公孙龙子辩论,将名家击败,如今顿弱若可找回颜面,既可以落儒家的颜面,也可以重振名家的声望。 “数百年来,诸夏之人皆言名家之学多鸡零狗碎辩题,谋不涉天下,论不及邦国,学不关民生,于法老墨儒之显学相去甚远矣!果真如此乎?非也!” “名家之学,探幽发微,辨异驳难,于最寻常物事中发乎常人之不能见,无理而成有理,有理而成无理,其思辨之深远,非天赋灵慧者不能解,虽圣贤大智不能及!” “如此大学之道,何能与邦国生民无关?非也!名家之学,名家之论,天下大道也,唯常人不能解也!唯平庸者不能解,名家堪为上上之学也,阳春白雪也!”” 百年来,尤其是儒家在齐国稷下学宫占据主导地位以后,名家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尤其是数十年前荀况在稷下学宫击败名家公孙龙子,彻底将名家之人打压。 入秦以来,虽然顿弱自忖辩才无双,但或许在秦国也是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才使得自己现在还没有遇到敌手,不日离开秦国,倒是要为名家正名一二。 “顿子既认名家之学关涉天下,吾有一问!” 一息之后,争鸣台下有士子高声而语。 “但说无妨。” 顿弱循声颔首。 “何种人有其实而无其名?何种人无其实而有其名?何种人无其名又无其实?” 那士子朗朗一笑,左右拱手一礼,便是看向顿弱。 “问得好!” “……” 一语出,四周其余诸人为之喝彩。 “有其实而无其名者,商贾是也。有财货积粟之实,而天下皆以其为贱,是故有其实而无其名也。” “无其实而有其名者,农夫是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暴背而耕,凿井而饮,终生有温饱之累!然则,天下皆以农为本,重农尚农,呼农夫为天,此乃无其实而有其名者也!” “至于无其名而又无其实者,当今……秦王是也。” 顿弱摇摇头,此小小议题焉得被自己放在眼中,悠然一笑,将三个答案说道而出。 “秦法森严,顿弱休得胡言!” 有人陡然高声指斥。 “此乃秦国,休得累及我等!” 台下一片呼应,百年来,秦法身入朝野,此等言语若是传出,少不得一番惩戒。 “诸位小觑秦国也!” “天下论战,涉政方见真章。秦法虽密,不嵌人口。秦政虽严,不杀无辜。何惧之有也?” 不过,随其后,便是一位身着灰衣素袍得清瘦男子从四周的围观群体中走出,先是四方一礼,而后登临争鸣堂高台。 此等场面,瞬间令争鸣堂为之一静,而后一位位士子眼中便是兴奋之色掠出,这是要再次论战?自从两日前,再无人胜顿弱以后,便无人上前,想不到今日又出现了一个。 “然则,顿子据何而说秦王无名无实?” 此人登临争鸣高台,随先前之语,看向顿弱,再次一问。 “强国富民而有虎狼之议,千里养母而负不孝之名。岂非无名无实哉?” 顿弱轻笑一声,为之而应。 “我再加一则:铁腕护法而有暴政之声。” 不过灰衣素袍男子再次摇摇头,与顿弱针锋相对。 “好!破六国偏见,还秦王本色!” 四周有老秦人的士子为之兴奋,拍手喝彩。 “论战偏题!我另有问!” 然则,争鸣堂高台上的二人虽针锋相对,所言之论却是偏颇,当即,又有一人不满,从一侧起身,礼下而言,阔论而出。 “足下但说。” 顿弱饶有兴趣的看将过去。 “顿子说名家关乎大道,敢问白马非马之类于天下兴亡何干?” 那人回礼,言之。 “正是!名家狡辩,不关实务!” 这个题目在旬日以来多次没有人将其辩驳而倒,引入这个题目,正好可以再次看一看顿弱的身前,也能够瞧瞧此次登台那人的水准,语落,台下立即一片呼应。 “我出一同义之题,足下或可辩出名家真味。” 于这般,顿弱经历久矣,镇静自若。 “说!” 高台上对面的灰衣素袍男子摆手。 “六国非国。” 顿弱那历经沧桑的脸庞掠过一丝诡秘微笑。 此语一出,整个争鸣堂再次陷入哗然,白马非马,六国非国,本意乃是一样,若是强行辩论之,只怕又入名家所设的陷阱之中。 就连高台上的那位灰衣素袍男子都为之眉头一挑,论及名家精要的核心,这可是一块相当难啃的骨头,但今日贵人在此,自己是否胜利并不重要,关键是此人之语。 “名家之人顿弱,六国非国,有意思,武真君觉其言如何?” 不论争鸣堂高台上那二人针锋相对,在二楼的一处雅间之前,不知何时,多了一行陌生之人,占据位置,将目光投射而下,直入二人的身上。 听高台上的二人所语,一位面冠如玉的年轻男子眉头同样一挑,白马非马之论乃是名家精要,六国非国与其一般,此论难以。 “其言自然足可堪称邦交大才,至于白马非马、六国非国、长剑非剑、齐人非人……这些论题本源都是一致,其关键便是在这个——非字。” “名家之人随意变换非字的内涵,故而应战之人难以招架,不过也仅限于论战,仅限于辩阖,落于实用,不显也,这也正是名家逐渐衰弱的一个根源!” 待在栎阳酒肆的自然是秦王政与周清等人,随行有卫尉李信护持,此刻正在下方同顿弱辩论的为姚贾,正要一试顿弱的深浅。 闻秦王政之语,周清缓缓回应,白马非马的论战,实则有多种解释,故而,如果不能够抓住核心,很容易被对方牵着走,落入陷阱。 “先前尉缭所语战国三大转折,对于诸子百家来说,也是如此,历经征战,百家能够留存的越来越少,现今显学为儒墨法道,再过些年,不知道还剩下几家!” “顿弱其人却有邦交辩才,可领行人署大事!” 春秋以来的诸侯国有数百个,但现在只剩下七个了,同样,春秋以来的诸子百家足有百家,但现在显耀的不过十家左右,其余小家不显也。 一天下大势,在秦法之下,不知那些百家将如何抉择。 “……” “国,命形之词也。六,命数之词也。形、数之词不相关,国即国,六即六。确而言之,不能说六国是国,只能说六国非国。是故,六国非国也。” 奉命试探顿弱身前的姚贾朗声而语,回应顿弱的六国非国。 “六国非国,能与天下无关?” “此等命题,徒乱天下而已!” “……” “足下之见,邦交大道者何?” “夫邦交者,鼓雄辩之辞,破坚壁之国,动天下之心也!” “动天下之心者何?” “明大势以改向背,说利害以溃敌国,宣大政以安庶民。” “……” “人心非心,何可一之?” “人心不可一,天下之心独可一。” “何也?” “天下之心,皆具人形,是故可一。” “……” “哈哈哈,在栎阳酒肆旬日,今日终于遇到真才,愿闻足下高名上姓!” 争鸣堂高台之上,姚贾与顿弱二人之间,不断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其内多有偏题,但二人不以为意,白马非马固然难破,但遇到对手更是难得。 “大梁姚贾!” 姚贾亦是朗朗一笑,对着顿弱一礼。 “稷下顿弱!彩……” “大梁姚贾!彩……” 台下士子们在两人连番对答中屏神静气,一时不能咀嚼其中意味,此刻回过神来大为敬服,不禁一阵哄然喝彩。依照论战传统,这是认可了两人的才具,日后便是流传天下的口碑了。 “哈哈哈,今日在此遇到顿子,可谓是道家缘法,不如你我雅间一座,再续闲谈!” 二人携手走下争鸣堂高台,姚贾率先而语,看着二楼一角已经消失不见的贵人,又闻刚才回响在心间的清言,连忙越发热情的看向顿弱。 “今日畅快,自当畅饮!” 顿弱不疑,在咸阳遇到一位旗鼓相当之人,可谓是快事,对着姚贾点点头,没有办点迟疑,顺着姚贾前进的方向,徐徐登临二楼,走向一处雅间所在。 不过刚走两步,顿弱眉头便是一挑,姚贾带领自己前进的雅间似乎已经有人占据了,门前守卫了四人,观他们的精气神,均非凡,似乎是军中兵士。 迟疑之间,却是已经在姚贾的牵引下,走入那处雅间,放眼处,雅间里已经有了两人,二人身高略有差别,但衣着打扮均是华章锦袍,静静站立其中,看着走入其内的自己二人。 “姚兄,这……?” 顿弱奇异,不是说要寻一处雅间细细谈论吗,怎么会来到这里,对于己身的安危,顿弱倒是不担心,身在栎阳酒肆,还没有人敢如此大胆 “先生来此,幸何如之!” 还未等姚贾多说什么,那早在雅间等候的二人中,一位身着浅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便是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柔发束冠,精神非凡,举手投足之间,颇显一股无言的贵气。 明显不是普通人,顿弱游学诸夏多年,这一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足下名号何其金贵也!” 虽如此,但顿弱仍旧觉得心中不爽,尽管对方一礼,但却没有真正的合礼仪之数,依着初交礼仪,无论宾主都要自报名号见礼。 面前主人遥相长躬,足见其心至诚。然则顿弱素来桀骜不驯,又有名家之士的辩事癖好,一见主人只迎客而不报名号,当即嘲讽对方失礼。 “顿子见谅……” 一侧的姚贾面上微变,连忙便是要出言辩解一二,却是被面前的那位年轻男子摆手而退。 “咸阳嬴政,见过顿子!” 那浑身带着贵气的年轻男子摇摇头,而后轻轻一笑,再次一礼。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大时代 “你……你言如何?” 看着眼前这位白衣男子再次一礼,再听其言,顿弱那刚有些不悦的神情为之一愣,本想要说些什么的语句也陡然一滞,双眸瞪得浑圆,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对于此人所言之名,就是整个诸夏之人都为之熟悉,何况自己已经在秦国待了许久,更是在咸阳待了许久,难道真是那人? “酒肆之中,略有不便,故而辗转相邀,先生见谅。” 迎着顿弱看过来的惊讶目光,秦王政点点头,略表歉意。 “你……你便是秦王嬴政!” 得到最终的确认,顿弱的神情终于舒缓些许,尽管如此,一颗心还是不住的为之跃动,刚才在争鸣堂高台上说是一方面,但真等到见真人却又是一方面。 诸夏列国,秦国独霸,而秦王无疑是其中最为强大,最有权力的王!如果没有大的差错,接下来,这位秦王甚至有可能匡诸侯,一天下,成为诸夏的王。 “哈哈,顿兄,秦王还能有假?” 一直待在顿弱身侧的姚贾观此,不由轻轻一笑。 “大梁姚贾,大梁姚贾,顿弱知矣,阁下便是秦国行人令,搅乱山东六国朝堂的大梁姚贾,先前顿弱应该猜出来的,应该猜出来的!” 这一下,顿弱彻底明白了,口中再次念道姚贾之名,怪不得先前对于此人的名字感觉熟悉,不过一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也无怪乎对方先前会有争鸣堂上之语。 既然是秦国行人令姚贾,那么眼前这位白衣男子,确信秦王嬴政无疑了。 “姚贾不才,顿兄谬赞。” “旬日以来,顿兄声名咸阳,眼下秦国大政新启,急需邦交大才,大王听顿兄之名,便是与武真君一同到此,亲自相迎顿兄。” 姚贾摇摇头,看着神情逐渐恢复正常的顿弱,随之,便是将大王与武真君的来意说道一二,以一国之王连同一位封君,亲入栎阳酒肆,自从大王亲政以来,除了韩国的那位以外,顿弱堪为第一。 一番话落,的确令顿弱心中情绪略有缓解,纵然是豁达的名士,然而,同时面对如今秦国内至高无上的王,和近来权位颇重的武真君,一时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先生请坐,今日当随意闲谈也。” 玄衣素袍的秦王政倒是无觉,恭敬的拱手将顿弱映入早已备好的酒宴条案之后,随之四人归于雅间内的座位,举杯缓缓畅饮。 及至百十个呼吸之后,饮得几爵之后,秦王政观顿弱的些许困窘一扫而去,面上才笑意绽放,同身侧的王弟看了一眼,轻轻放在酒盏。 “秦,欲一天下,邦交要害何在?” 这个话题刚才姚贾已经和顿弱说过,故而,对于此,想来顿弱在修整的片刻应该有了答案,秦王政没有多言,拱手一礼,直截了当。 “秦国欲一天下,必从韩魏开始。韩国者,三晋要道,天下咽喉也。魏国者,三晋富饶之地,天下胸腹也,韩魏从秦,天下可图!” 不出秦王政预料,顿弱的回应很是快捷明了,和名家治学之琐细思辨大相径庭,其人拱手回礼,一言以蔽之,直指核心。 “何以使韩魏从秦?” 秦王政再问。 “韩魏两国气息奄奄,以邦交能才携重金出使,文战斡旋,使其将相离国入秦,君臣相违不得聚力,功效堪抵十万大军!” 顿弱欣然答曰。 “重金之说,大约几多?” 闻此,秦王政为之颔首,再问之。 “周旋灭国,宁非十万金而下哉!” 顿弱略微思忖,三个呼吸之后,应之。 “秦国刚历经灾劫,国府穷困,十万金只怕难凑也。” 迎着顿弱看过来的明亮目光,秦王政摇摇头。 “秦王惜金,天下何图?秦王不资十万金,只怕顿弱便到楚国鼓噪六国合纵也!合纵若成,楚国王天下,其时秦王纵有百万重金,安有用哉?” 听此,顿弱不由得大笑,自顾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倨傲坦荡,顿子名不虚传也!” 待在一侧,静听秦王政与顿弱相对的周清也是不住为之颔首,大才加身,些许瑕疵不足为虑,若能够区区数十万金,分化山东六国。 待它日,秦国一天下之后,所得岂止十倍百倍。 “不过,足下以为秦国邦交大政根基何在?” 邦交大才出使六国,分化拉拢只是一方面,如果没有一个指令性的目标与核心,很容易在施展的过程中失去方向,小者沉沦享乐之中,忘却初心,大者通敌卖国不罕见。 “入咸阳多日,多闻武真君智谋超凡,今日闻之,果不其然,一言便是要真正的考较顿弱也。邦交之根基,数百年来,很少有人理会。” “素来邦交,多关盟约立散争城夺地。以邦交而布天下大道者,鲜矣!今秦之邦交,若能以秦法一统天下为使命,大道之名也,潮流之势也,岂非根基哉!” 对于秦王亲政以来赐封的第一位封君,身入咸阳旬日的顿弱如何不清楚,不过从对方所为之事,封君不为过,单单是镇杀赵国中山夫子,为数十年前邯郸之战陨落的秦国将士报仇,都足以为之。 更不用说,近两年来,奇谋多出,使得泾水河渠提前数年修成,使得秦国根基提前铸就,此等功劳甚大也,除了对方的年弱略小,并无大碍。 何况,说起来,自己的师尊名家公孙龙子与道家北冥子平辈相交,从诸子百家来说,武真君与自己地位一般也。 听对方脆朗之语,顿弱先是为之颔首,此问的确身入邦交核心,非有远见者不能窥之,十多个呼吸之后,顿弱长长呼吸一口气,应之。 “先生身为齐国名士,也通晓秦法?” 这回,轮到秦王政为之惊讶,顿弱之语非有对秦法有独特了解不可得,但对方以名家之士,焉得精通法家之学,如韩非、李斯者终究少数。 “顿弱虽为名家之士,但若是不通当今显学,辩阖之时,只怕溃败多矣,商君秦法,法家大成也,天下之师也!数年十数年之后,安知秦法不是天下之法?有识之士安得不以秦法为师焉?” 顿弱倨傲一笑,如今的诸子百家虽为百家,但彼此的学说交流多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若仅仅守着本家的东西,难以发展壮大。 “秦法可为天下法,缘由何在?” 秦王政为之认同,百年来,列国变法唯一的大成者,便是商君,因为商君,秦国得以有今日。对于商君,秦王政一直是深深敬重的。 听顿弱之言,不由得平添三分亲近。 “缘由有三,三胜超凡,一胜于法条周严,凡事皆有法式。二胜于举国一法,庶民与王侯同法,法不屈民而民有公心。三胜于执法有法,司法审案不依官吏之好恶而行,人心服焉。”m..Com “如此三胜,列国之法皆无。是故,秦法可为天下之法也!如果邦交交往以其为根基,则对于秦国一天下当有莫大的助力。” 顿弱再次拱手一礼,朗声回应之。 “先生大才,嬴政受教!” 能够对秦法有如此见解,当得自己一礼,而且此人还是绝佳的邦交大才,若得此人助力,尉缭所言文战当稳,秦国大事当稳。 念及此,秦王政连忙离开条案,起身肃然躬身一礼。 一个时辰之后。 窗外的天色逐渐不显起来,秦王政等人也随之离去,留下姚贾与顿弱二人在栎阳酒肆之中,目送秦王政与武真君的身影离开许久,顿弱兴犹未尽,又拉住姚贾饮酒论学。 酉时身入,天外的虚空早已昏暗下来,栎阳酒肆之内也已经灯火通明,顿弱与姚贾二人仍没有没有办点醉意,各自并肩而立在窗前许久。 “顿子素不拜君,何望咸阳宫持之久远乎!” 感大王离去之后的顿弱异样,姚贾朗朗一笑。 “天下无君可拜,宁怪顿弱目中无君?” 顿弱轻叹一声,为之回应。 “今日观秦王,宁非当拜之君?” 姚贾又是一笑。 “天下之君皆如秦王,诸夏兵戈不存,盛世可显也!” 顿弱不禁谓然再叹,游学于诸夏列国,自己之名声也传遍列国,但从未有如秦王这般的对待自己,从其言行举止,可以看出对于自己的重视,对于秦国一天下的向往,对于诸夏归一的信心。 这是山东六国之王都没有的,诸子百家中,儒墨道法为显学,各有其道,名家近来衰弱多矣,自己又是如今名家颇显之人,若能够助力秦王一天下,不仅可以一展所学,而且还可以扬名家传承。 思忖此,顿弱不由得又想到儒家,凭借自己的力量,想要以名家之力盖过儒家,决然不可能,但加上秦国的力量,却不是不可能了。 “正为天下之君王不若秦王,诸夏可一也!” 自己为大梁布衣卑贱之人,今日得秦王如此礼遇,已然心有震撼,遇顿弱大才,大王更是不计身份,亲临于此,遍观山东六国,何人可以做到。 秦王如此,秦国如此,诸夏归一注定也!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公孙氏 “时天下大势,风云际会,今日三才入彀,文武两战,可期也!”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周清与秦王政离开栎阳酒肆之后,便是归于咸阳宫兴乐宫,今日先有兵家高人尉缭入秦,后有邦交大才姚贾和顿弱出现,实在是惊喜中的惊喜。 偏殿之内,周清跪坐于一张条案之后,手中看着一卷秦王递过来的纸质文书,对着秦国内政的稳定,纸质文书逐渐盛行起来,毕竟,比起沉重的竹简,好上太多。 回想起今日入宫以来的种种,长叹一声。 “武真君所言甚是,尉缭、姚贾、顿弱均为大才也,如果韩非也能够入秦,助力秦国,一展所学,寡人当更加欢喜。” “虽如此,但寡人也决定,如今朝政盘整完毕,待两三年之后,若新郑之内没有太大变化,寡人当再请韩非入秦,坐拥大才而不用,有失天道!”m..Com 对于今日所得的三才,秦王政自然也是满意,只要能够有大才,那么,些许礼仪并不重要,因为对于整个秦国来说,所得更多。 不过,对于他们三个,秦王政更希望韩非能够在自己身边助力自己,读其《韩非子》,实在是与自己理念相同,若得之,不亚于百年前孝公得商君也。 既然韩非要在新郑内一展所学,那么,自己就给他时间,五年之后,秦国东出,自己能够给予韩非的最大时限也只有两三年了。 “新郑之内,血衣候白亦非不存,术治横行,权力归于韩王安,韩非想要一展所学,难矣。” “大王,此为桓齮上将军与王翦上将军商议的军事方略,玄清观之,自然可以,不过从其内,玄清倒也是看到了一个问题。” “百年来,秦军不断与山东六国征战,军功爵下,秦国不断扩增的土地大多赐封给兵士,五年之后,秦军匡天下,那个时候,有功之人更加多,何解也?” 手上的这卷文书乃是今日王翦送上来的整顿军务文书,按照王翦等人商讨的谋略:五年之内,秦军四十岁以上之兵士、四十五岁至五十五岁之千夫长以下头目,全数解甲归田。 五十五岁以上之将军,全数改任文职官吏,以使秦军确保超强战力。同时,将三十岁以上的老弱兵士挑选而出,送往关外大营,让他们在接下来的五年打完最后一仗。 关内蓝田大营之内,则是要招募新军,按照各个兵种不同,按照规划,五年之后,起码也得有四十万的常备军,这也是当初长平之战秦国的兵力。 这个方略谋划已早,朝会无人异议。然一旦面临实施,却有一个实实在在的难点:安置老军将士所需的金钱数额是多大?秦国府库能否一次承受?安置的土地又在哪里? 于现在的秦国来说,历经大灾,国府空虚,举国之内,土地最为肥沃之所,自然是巴蜀都江堰与如今的关中郑国渠周围。 但土地有限,兵士赐封多矣,金钱多矣,它日秦国匡天下,绝对有数十万的兵士立功,到时候以秦国现有的土地不可能为之。 “武真君所言之事,长史李斯也有文书所语,以其所算,五年内需要补给的钱财最低也是百万金,一天下征战六国,军功爵下,秦国现在的土地自然不够,但山东六国多矣!” “将那些将士的土地赐封在山东六国,武真君以为如何?” 闻周清之语,秦王政面色略有凝重,得益于近些时日的国政远望,对于五年之后,对于十年之后的事情,昌平君等人也有建议。 毕竟,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不然,到时候可能会事情堆积一起,容易生乱,提及李斯所言,将兵士的土地封在山东六国。 “秦国土地不够,自然要从山东六国寻找,但从商君变法以来,大王也应该知道,秦军将士最喜关内之地,关外的千里区域多为流入秦国的山东之民耕种。” “若然一天下,秦人不在是秦人,而是诸夏之人,韩魏燕赵等国人也非韩魏燕赵等国人,也是诸夏之人,若能够令将士明悟这一点,土地封在山东六国不难。” “而且最好将公室贵族、上卿大夫之土地赐封,再赐封当地的富者、奴隶,给予他们一定的权力,让他们亲近秦国。” “玄清还是那句话,只要能够在一天下过程中,亲近大秦的人越来越多,抵抗秦国的自然越来越少!朋友越来越多,敌人越来越少!” 周清放下手中的文书,若是不能够在征服山东六国的时候,将属于山东六国的土地真正化为秦土,那么,就算占领之后,也是无用。 现在说这些虽然比较早,但提前做好准备总是需要的,归根结底,到时候敌秦者一定着六国公室贵族之人,底层民众不用担心。 “武真君所语,寡人一直很重视,前日便是令昌平君下王书,敦促秦国各大郡县,培养精通秦法的吏员,每一个县最少培养十名,钱财足够者,也可多多培养。” “五年之后,秦国各大郡县当可培养出千人以上的精干吏员,那时,秦国东出,他们将成为秦国统治六国的根基,再加上赐封山东六国的兵士,文武并进,大事可成也!” 秦王政再次颔首,虽说这些时日王弟所言不多,但每一次言语都会令自己很有收获,若行之,对于秦国都有莫大的好处。 所以,一直以来,自己都很喜欢和王弟闲谈,每一个不经意间,便会有不小的收获,现今,国政盘整完毕,文武之政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从每日受到的文书可以看到,秦国每一天都在改变。 “哈哈,武真君与寡人聚此,多谈文武要政,可惜也。” “赵高,前往华阳宫将扶苏带来,陪少保一同用膳。” 谈及令二人都颇为凝重的文武话题,数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突然朗声大笑,看着偏殿内服侍的少府令赵高,一语令下,便是让其将扶苏召来。 赵高喏声而退。 “说起来,武真君对于扶苏颇为宠爱,只可惜,郑夫人早亡,不然也可以多多照顾一二。” 看着赵高的离去,整个偏殿之内便只剩下秦王政与周清二人,提及扶苏,秦王政亦是有些诧异,尽管王弟如今为武真君,但仍旧令新一任宫廷护法宗全看护之。 “赢秦王族后裔,只有扶苏一个可是远远不够,文武要政虽重要,但大王家国一体,国事就是家事,后宫之事也是国事。” “接下来的五年,秦国休养生息,大王也应如此!” 自从秦王政登位以来,子嗣只有公子扶苏一位,对于此事,朝臣也多有言语,只有一位子嗣,并非秦国之福。说起来,后宫内的夫人不少,也多为诸夏美人。 “唉,也只有武真君你才敢与寡人如此之说。” “后宫夫人、良人、长史虽不少,但多为山东六国进献来的美人,看到她们,寡人就仿佛看到山东六国,着实没有兴趣。” “当年寡人宠爱郑夫人,便是这个缘故!” 山东六国进献的美人虽多,但都是带有独特的目的而来,百年前,惠文先王迎娶魏国美人,结果险些遇刺,先例在前,由不得自己不慎重。 左右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多年来一直操劳国事,对于怀有目的的美人实在难以上心,若非王弟在此,此言断不会出。 “既然大王对那些六国美人没兴趣,那……当年野王一行的卫人公孙丽呢?大王难道对她也没兴趣?” 扶苏之母郑夫人乃是当年秦王政游历在外相识,对方为郑国后裔,也算是公室之后,得以入宫,诞下扶苏,说起此事,周清心中不由的浮现一道曼妙的身影。 “公孙丽!” “哈哈,武真君也记得她,寡人自然不会忘记。多日前,寡人接太后入甘泉宫的时候,太后也曾提及王族子嗣之事,所以便是暗中下令赵高,以罗网的力量探察公孙丽下落。” “昨日,赵高传来消息,此刻那公孙丽正从赵国陉城书馆出,前往卫元君所在的野王,这一次,寡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公孙丽逃走。” “期时,公孙丽入宫,武真君当来为寡人贺!” 想不到王弟也会提及公孙丽,不愧是自己的王弟,知自己心意,谈及佳人,秦王政不自觉的将身躯靠近周清些许,面上笑意不住闪烁。 近些年来,唯一令自己有兴趣的便是此女,先前自己忙于国事,未曾将重心放在她的身上,但现在如王弟所言,自己也该休养生息一二。 罗网没有让自己失望,公孙丽的信息很快到手,依据赵高所言,他们已经定好谋划,只待公孙丽返回野王城,便会落入陷阱,到时候公孙丽会自动走到自己跟前。 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会在兴乐宫见到公孙丽,秦王政就是不住的期待,从心间深处流出的欢悦溢于言表,看着身侧的王弟,言语更是有些激昂。 “欣然也!” 周清同样笑意而出,拱手而应。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天明 濮阳! 是国尉蒙武前些年攻下的一座城池,濮阳之地本属于原卫国的城池,只可惜,在十年前,卫国与临近的周朝想要抵御秦国东进的压力,再加上山东六国的支撑,引来祸事。 那一战,周朝灭亡,而卫国因为商君、文信候的缘故,得以保全国祚,尽管如此,王族也被从帝丘迁往濮阳,数年之后,时任卫元君角被迁往野王,濮阳自此成为秦国的一个郡县。尒説书网 “濮阳,终于再见了!” 时值秋日,淡淡的凉风吹拂,偌大的濮阳城门之前,早已不显乱象,一队精锐的兵士守卫城门与箭楼,其下的城门洞开,一位位民众进进出出,其间还有一些商贾用马车、牛车、独轮车运送货物。 城门前开阔的走道之上,十多丈外的一角区域,那里两匹褐色毛发的骏马驻足,其上停留着三个人,两大一小,一男一女一孩童。 静静的在城门前矗立许久,一位身着绯色薄衫的妙龄女子双手牵着马缰,将身前的孩童护在怀中,眉清目秀,气质娴雅,身姿婀娜,虽然绾起的发丝略微凌乱,但更添风情。 怀中的孩童倒是不大,浓郁的稚嫩之气扩散,看上去也就两岁左右,身着粗布麻衣,然仍不能够掩盖其唇红齿白的可爱形象。 明眸凝视远处的濮阳城门,这里有着自己少女时代最长久的记忆,只可惜,随着秦军到来之后,一切都不存了,爷爷死了,师兄也死了。 身侧另一匹马上,则是乘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着布衣,面容清瘦,浓眉烁眼,俊逸虽不显,但却令人顿生安宁平静之感。 “师妹,师尊和荆师弟虽然去了,但你还有天明,秦国暴虐,虎狼苛政,接下来我们就暂留在野王之中,墨家的朋友传言,前段时间百家损失颇大,需要修养一二。” “正好我们也可以修炼师尊和荆师弟留下的剑谱,以应将来之事!” 感受着身旁女子的淡淡哀伤,男子轻轻摇摇头,往事虽要记在心中,但如今有了天明的牵挂,一切行事自当百般思忖。 再次看着身前左右人来人往的繁闹场面,男子不由得也是轻叹一声,头颅微转,看向身侧的女子,平静的神情之上双眸流转一缕别样的深沉,扩散一丝若隐若现的担忧。 “前些时日在陉城书馆中,飞雪姐姐和残剑大侠再次回忆当初新郑外的画面,结合近几年的事情,凶手定然是那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当时的新郑,也只有他有这个修为可以击败残剑大侠和飞雪师妹的干将莫邪联手,也只有他才有缘由杀害师兄。” 城门前的三人自是离开秦国久矣的公孙丽、韩申以及刚出生两载的天明,这几年,三人一直在齐国、赵国生活,就是要远离秦国的追捕。 每每想起师兄不明不白死在新郑城外,公孙丽心中就是万分的愤怒,就是万分的伤心,为此,三人再次前往陉城书馆探寻,这一次,飞雪姐姐二人又给出崭新、确切的人选。 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如今已经是秦国赫赫有名的道家武真君,位高权重,参知军政要事,想要找其报仇,何其苦难,但公孙丽仍旧坚持返回秦国,以免待在他国时间长了,忘却此事。 又有着飞雪姐姐给予的师兄残留剑谱之物,那是两百年前天下第一刺客聂政大侠留下的鹄落剑法,如果可以修炼成功,未必没有可能性报仇。 “就算是道家玄清子,去岁他在三川郡就可以镇杀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修为还在鲁大侠之上,如果想要报仇,除非能够将鹄落剑法修炼至圆满。” “师妹且放心,韩申虽不若师弟天资聪颖,可以快速参悟鹄落剑法的精要,但只要韩申还在世上一日,便不会忘记师尊和师弟的大仇!” 道家玄清子的修为有多高,韩申心中很清楚,如今自己和师妹两个还仅仅是普通的先天境武者,距离化神武者都有很远的距离,而据鲁大侠所言,玄清子此刻绝对是化神绝巅的武者。 他们之间的差距为天堑,若无鹄落剑法,而言报仇,韩申实在是没有任何底气,好在墨家言语,道家玄清子多次击杀百家武者,若有机会,当助力自己,这……应是一个好消息。 “多谢……大师兄!” 闻此,公孙丽沉默许久,对于报仇的难度,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爷爷的死绝对要算在秦王嬴政的头上,师兄的死定要算在道家玄清子的头上。 二人均为秦国核心之人,寻常时候,想要见到他们都千难万难,想要报仇,更是难上加难,但如果不报仇,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多日赶路,尽快回到野王,天明也能够早些休息。” 见公孙丽仍旧将目光投向濮阳,百十个呼吸过后,韩申终于再次出言,左右看了一眼,驾驭着身下的马匹,找寻野王城邑的方向,如今入巳时,未时到达野王不难。 公孙丽没有出言,对着韩申点点头,双手再次将怀中的天明抱紧了一些,便是调整方向,向着野王而去,马蹄声脆,嘶吼连绵,未几,消失不见。 ****** “门主,公孙丽与韩申确定从这条路经过?” 这是一片连绵的低矮丘陵所在,夏日已经过去,生长其上的植株和草木枝叶逐渐变得枯黄,一条略微宽阔的道路自成山谷相间地带。 旁边不远处一条潺潺的河水流淌,顺着地势的起伏,向着低矮之处冲去,略差微大,便是激荡起朵朵浪花,道路一侧的林荫深处,一行九人正在阴暗之处停留,一道道目光汇聚在道路节点,等待目标的出现。 “放心,这是上面给的信息,不会错的,那公孙丽与韩申都是敌秦之人,断然不会从官道大路行进野王,这里便是最为顺畅的一条道路。” “待会那二人若是到来,依计行事,断然不能伤害那公孙丽半根发丝,不然,我们性命难保,只要这件事做成,我们丹顶门在邯郸内的势力便会有可能压过中山剑馆!” 九人均是体魄健壮的汉子,为首那位被称作门主的男子,更是浑身上下一丝丝浅蓝色玄光扩散,单手持剑,漆黑的发丝高高束起,劲装加身,加持面容上的一道恐怖刀痕,平添数分森寒。 缓缓低语,向着身边的八人看去,只要能够将此事做成,丹顶门在邯郸之内便会受到绝大的助力,中山剑馆内的中山夫子已经死了,没有中山夫子坐镇,中山剑馆凭什么和他们丹顶门争。 “公孙丽与韩申二人都不过是普通的先天境武者,就算是我们风林火山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将事情办妥,门主您更是破入化神多年,一起对付他们,是否有些太看得起他们?” 对于此行的目标,从赵国远来的丹顶门一行人早就了解,对于公孙丽与韩申的信息更是了如指掌,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没有办点突出的地方。 而门主却出动他们风林火山和随伺八人,本人也亲自出面,尽管知晓门主对于这次任务的看重,但这般看重,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二人自然不足为虑,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我们丹顶门虽然会受到那位大人的帮助,有实力对抗中山剑馆,但我的实力与邯郸内的那几位中山剑馆武者还差了一些。” “若能够得到他二人身上的东西,就算这次耗费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根据自己从中山剑馆内所得的信息,那公孙丽二人身上有着公孙羽残留的遗物,而对于公孙羽,丹顶门主更是了解,数十年前,其一手独特的剑法超凡,虽入军中,但外界仍有传闻公孙羽传承了两百年前聂政的剑法。 聂政是谁? 那是两百年前,在千位武者层层护持中,取下韩国相国侠累首级的顶级剑客,他留下的鹄落剑法早已失传,如今疑似在公孙丽二人身上,由不得心神意动,亲自出手。 “他们身上的东西?” 风林火山等八人相视一眼,虽不明白门主话中的深意,但能够令门主这般动静,那二人身上的东西定然不简单,念及此,心中也是一动。 “马蹄声……,有人来了!” 一路追踪公孙丽三人到秦国,埋伏在这处山谷深处也超过一个时辰,诸人本要继续说道什么,但随即,身侧便是有一位精壮的黑衣汉子低呼一声,手势而动。 其余八人瞬间归于无声,内力流转,耳力绵延,数息之后,彼此相视一眼,浓郁的笑意扩散,当先的门主循声而观,远远看去,又从怀中拿出一副布帛画卷,细细对照。 “依计行事,准备动手!” 门主惊喜的低语一声,将手中布帛画卷收起,左右吩咐一声,手中利剑出鞘,九人蓄势而代,那一道道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十多个呼吸之后,随着又是一声令下,一道道凌厉无比的剑道玄光迸出,铺天盖地的落在林荫不远处的道路之上,落在那刚行至九人划定节点的马匹之上。 第三百四十六章 至阴莫邪 “师妹小心!” 从濮阳归来,一路沿着熟悉无比的山间小道而进,或许走大道更快些,但对于秦国修建的大道,二人没有任何好感,纵马而行,算算时间,再有小半个时辰便可至野王。 然则,谁曾想,刚行至一个道路拐口,一道道摄人心神的剑光和攻伐铺天盖地落下,瞬间警觉,韩申直接持剑滚身下马,同时将目光看向另外一侧。 好在,师妹与天明并没有什么事。 不过,似乎自己要摊上事了,灵觉扩散,连忙持剑挥舞剑光抵抗大部分汇聚在自己身上的攻伐,一共有九人出现在这里,实力不俗,为何会伏击自己和师妹三人? 韩申不明白,也弄不明白,也没有时间明白,只能够极尽全力施展所学对抗围攻自己的四人,观这四人的衣着,非秦国中人,手中使用的武器更是多变。 更甚者,好像四人的修为都远远超过自己,如此,韩申更是不明白了,短短数息之后,便是一条青铜长鞭落在身上,背后遭受重创。 一双铁锤落在胸前,五脏六腑为之重创,两道剑光划过手臂,臂膀为之流淌猩红的鲜血……,清脆的碰撞声不绝,随着那四人又一次的攻击,韩申不过支撑十多个呼吸便是被击倒,周身上下,满是伤痕,周身百脉更是为之损伤。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公孙丽与怀中的天明也被丹顶门主五人轻易擒拿,有着那女子怀中的孩童侵扰,公孙丽本就弱小的实力,不过堪堪使用出五六层,便是被一掌击中脑后,瞬间昏迷。 “将这一大一小喂下乌金丸!” 对付在修为不过区区普通先天水准的二人,丹顶门主毫不在意,看着此刻只剩下那个隐约被吓住的孩童,轻轻一笑,看向风林火山四人。 “他们的实力还真是弱!” 风林火山四人中一位持青铜长鞭的精装汉子摇摇头,看着那被门主击昏的目标公孙丽,姿容却是非凡,若非目标,定要好好的享受一二。 尊门主之命,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丹瓶,从其中缓缓倒出两枚黄豆大小的金色药丸,这是丹顶门秘传的药丸,剧毒无比,服用之后,七天之内若是没有丹顶门的解药,定会毒发身亡。 将一粒乌金丸放入韩申的口中,将另一粒乌金丸放入此刻已经不知道发生何事而嚎嚎大哭的天明口中,做完这一切,九人相视一眼,不出意外,任务就快完成了。 “黑煞风,你想要做什么?” 忽然,丹顶门主周身浅蓝色的玄光大盛,手中长剑翁鸣,浩荡的剑气扩散,无形的威压直接席卷周围,目光所至,便是看向此刻韩申旁边的一人。 一语出,其余诸人亦是将目光看向那位周身精装黑衣,手持奇异漆黑长剑的男子,那是丹顶门四大护法风林火山的黑煞风,修为入先天顶尖,此刻正一只手探着韩申的胸前,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门……门主!” 黑煞风神情一怔,感周围同门诸人目光,而后讪讪一笑,将手掌快速收回,而后起身,静立一侧,恍若无事,不以为然。 “不该想的千万不要想!” 丹顶门主冷言看着黑煞风,脑海中闪过刚才黑煞风的举动,在那韩申的怀中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如此,那事物有可能便是落在公孙丽的身上。 不过,此时也不好公然搜索,再次冷哼一声,着令随伺将马匹牵来,继续未完的计划。将韩申与公孙丽放在马匹之后,正欲离去,豁然,身后又是一道道急促的马蹄声而近。 “夏侯央,果然是你们,贼心不改,竟然还将注意打到丽姑娘他们身上,找死!” 马蹄声未至,一道清冷的道喝却由天而落,紧随其后,又是一道通天的剑芒跟随,直入九人中实力最强的丹顶门主。 “丽妹妹!韩少侠!天明!” “该死的丹顶门,纳命来!” 在那道通天剑芒之后,又是一道森寒的剑芒跟随,人未至,剑气先至,一缕缕阴寒入骨的森白剑芒横扫,向着正守卫在公孙丽三人身边的风林火山四人落下。 “中山剑馆鲁勾践,陉城书馆赵飞雪!”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于突然袭击而至的剑客,丹顶门主夏侯央明显不陌生,在邯郸之内和中山剑馆打了很多次交道,鲁勾践此人尽管修为不是最高,但交由广阔,百家之中都有强者助力,颇为难缠。 另外现身的那位白衣女子,若是先前,自己或许不认识,但从这些时日跟随公孙丽所得,其人乃是赵国陉城书馆的人,手持莫邪之剑,为赵震的女儿赵飞雪,实力为先天巅峰。 二人冷不丁的出现在这里,令夏侯央心中一惊,难道他们知道自己的计划了,但随即便是将这个想法抛弃,除却他们九人以外,外人就算知道计划,也不可能确定他们的位置。 无论如何,鲁勾践和赵飞雪出现在这里,倒是颇为棘手了,鲁勾践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赵飞雪手持名剑莫邪,战力非凡,风林火山顶多与其相平。 脑海之中思绪纷飞,与此同时,鲁勾践其人与剑也已经近前,持剑而起,与其交战,脆声不绝,一道道凌厉的剑芒散落大地,一道道剑痕出现在大地之上。 “黑煞风、蟒鞭林、霹雳火、双锤山,作恶多端,伤尽天良,早该从这世上消失!” 另一边,持莫邪之剑的飞雪也催动玄功,和丹顶门的风林火山对抗,一路之上,对于这四人的信息鲁大侠也说给自己许多。 丹顶门乃是赵国邯郸城的一个门派,专行黑暗肮脏之事,强抢良家女子,jianyin掳掠无恶不作,仗着背后有贵人撑腰,在邯郸横行一时。 若不是丹顶门主夏侯央侥幸入化神之境,丹顶门早就被灭了,不过没关系,今日遇到自己,这一点来的也不晚,一时间,持剑挥舞的剑芒更是森寒,四周的虚空都为之寒气扩散。 迎上风林火山四人迥异的攻伐,黑煞风使用一柄漆黑的长剑、蟒鞭林使用一根金色的长鞭、霹雳火使用两把稍短的利刃、双锤山使用两柄黝黑的大锤。 四人将赵飞雪围拢而起,踏着步伐,不断欺身而上,欲要将其击杀,然则,面对修为仿佛的赵飞雪,再加上手中莫邪的助力。 短短十多个呼吸之后,在彼此碰撞十多招之后,四人手中的兵器全部被莫邪削断,长剑变成短刃,长鞭散落一地碎片,两把利刃更是缺口频频,黝黑的大锤只剩下锤柄。 “莫邪!” “至寒之剑莫邪!” “杀性极重的莫邪之剑!” 风林火山四人连忙跳出战圈,看着手中的兵器,又看着持莫邪之剑越发杀伐绽放的白衣女子,原本一开始对方的站立和他们差不多,但现在,加持莫邪的邪性,竟然隐约超越他们一头。 手中兵器不存,一身战力已然不存三分,继续战斗,估计胳膊腿都要留下一些,反正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就算被他们带走公孙丽等人,对计划也没有影响。 “拿命来!” 赵飞雪银牙轻咬,感受体内浩荡的力量,纵身一跃,手持莫邪,再次凌空划出一道道森寒剑气,逼向风林火山四人,只可惜,四人避而不战,向着远处逃窜。 “无胆鼠辈,鲁大侠,我来助你!” 虽然战力超越风林火山些许,但四人的实力和自己相差不远,他们想逃,自己若追白费力气,美眸流转,便是落在不远处的鲁勾践和夏侯央身上,再次娇喝一声,持剑劈下。 叮!叮!叮! 一股外力的加入,令得原本有些僵持的战局瞬间而变,有着莫邪之剑的加持,尽管赵飞雪此刻的修为非化神玄灵,但莫邪之剑的至阴至寒却是足以弥补这个差距。 独特的森寒剑气冲击夏侯央的身前,配合鲁勾践的凌厉剑芒,一时间,二人合力,将夏侯央瞬间压制,数个呼吸之后,更是锋利的剑芒划过夏侯央的身躯,一缕缕鲜血迸出,滴落大地。 “鲁勾践、赵飞雪,你们都给我等着,这件事不算完,我们走!” 越来越强的压力临体,夏侯央面色逐渐的苍白起来,若是只有一个鲁勾践,自己还无惧,但那莫邪之剑却是邪门,至阴至寒的剑气临体,直入体内,不断损伤自己的经脉。 继续这般下去,别说战胜二人,留下一条命都是妄想,旋即,撇着不远处仍旧在马匹上的公孙丽三人,阴冷一笑,乌金丸已经服下,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再次奋然用力一跃,持剑横扫,避退二人,高声郎语,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道路一旁的林荫深处,至于其余八人,则是在夏侯央表态的瞬间消失不见。 “哪里走!” 赵飞雪不依不饶,这等人继续留下世间,只会造成更大的麻烦,还不如今日直接将他们了断,将他们彻底留在这里,以免继续害人。 “飞雪姑娘,不必再追,救人要紧。” 然则,刚要施展身法离去的赵飞雪便是被鲁勾践一把拉住,摇摇头,目视着刚才夏侯央离去的身影,这次算他们好运。 而后,将手中长剑归鞘,单手指着此刻仍旧横趴在马匹上的公孙丽三人,一边踏步而动,一边收拢浑身玄光,总算是没有来晚。 “丽妹妹!” 怒气未消,听鲁勾践一语,愤然的长长呼吸一口气,将体内莫邪的杀意镇压,一丝丝森寒之气徐徐消散,看着丹顶门诸人离去的方向,再次跺脚发泄,随即返回马匹之旁,看着仍旧昏睡的公孙丽三人。 “嘤……嗯,飞雪姐姐,鲁大侠,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赵飞雪轻轻摇晃公孙丽的肩头,数息之后,陷入昏睡状态中的公孙丽醒转,睁开朦胧的明眸,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张脸,先是一怔,而后大喜,缓缓翻身下马,又看着一侧的鲁勾践,更是惊讶。 先前自己没记错的话,自己和大师兄三人被九个陌生人拦阻,被先后击倒,如今醒来,那几人却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则是飞雪姐姐和鲁大侠。 “丽姑娘,看你的样子应该无事。” “但韩少侠与天明却……,无耻的夏侯央,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都下如此狠毒手段!” 此时正在另一匹马旁的鲁勾践则是想要将韩申和天明叫起,晃动一二,突然觉得不对,看着一大一小二人脸上的金黄之色,心中陡然一变。 双手加持内力涌入二人的身躯,运转一周之后,瞬间勃然大怒,面上更是难看无比,于公孙丽的回应缓缓回应,言语迟疑,口中不住的怒骂之音。 一语出,刚从生死门前走过来的公孙丽神情亦是大变,虽不明白鲁大侠所言的韩毒手段为何,但脚步已经瞬间出现在昏睡不起的天明跟前。 看着天明脸上那原本白皙红润的面容变得金黄无比,呼吸也变得低沉不已,纤细的手掌直接抓过天明的胳膊,一缕内力探进去,数息之后,绝美的姿容上为之愣住,一滴滴晶莹涌现在眼眸之中。 “天明!” 无言的哭泣流转,呜咽之音极力压制,荆轲死后,天明就是自己唯一的牵挂,难不成上天要将自己最后的希望也带走,何其不公也。 “鲁大侠,韩少侠与天明……?” 身旁的赵飞雪见状,小脚步的走到鲁勾践身旁,闪烁着明眸在韩申和天明身上扫视,观二人迹象,应该是中毒了,但从鲁勾践的反应来看,似乎有些隐情。 “飞雪姑娘有所不知,韩少侠与天明被夏侯央等人下毒了,如果是普通的毒,我有几位农家的朋友还是可以解开的,但此毒非凡,乃是丹顶门秘传。” “名为乌金丸,入腹之后,即刻昏迷七天七夜,若是在七天七夜内找不到解药,便再也不可能醒转,若非中山剑馆和丹顶门打过交道,对于此毒我也难以辨认出!” 第三百四十七章 入彀 鲁勾践神色难看至极,正是因为知道乌金丸的毒性才越发觉得刚才放过夏侯央一行人是一个莫大的错误,根据自己从邯郸了解的信息,中此毒者,要么是丹顶门给解药,要么就直接身亡。 没有第三种可能性,如今,夏侯央一行人离去,想要将他们找回来难上加难,就算能够找到,但超过七日,韩申与小天明同样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听着一旁公孙丽那轻声的呜咽,看着其怀中抱着天明无助的感觉,一时间,鲁勾践同赵飞雪相视一眼,眉头紧皱。 “这里距离野王不远,野王作为卫元君的封邑,说不准有医家高人!” 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是没有任何机会,既然夏侯央没有直接将韩申与小天明杀了,那就表明他们定有所谋。 前后看了一眼,从不远处牵过自己的马匹。赵飞雪则是在小声安慰着公孙丽,未几,一行人便是翻身上马,朝着野王的方向快速行去。 “门主,他们走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同样的道路一旁林荫深处,之前碍于鲁勾践和赵飞雪双重压力的夏侯央等人待在更远处,待在更高处,俯览着下方的情景,目视着鲁勾践等人向着野王方向奔去。 感此,风林火山等人一同将目光看向门主夏侯央,按照之前拟定的计划,几乎算是成功了,纵然鲁勾践等人插足,也是无用。 “那二人中了乌金丸的毒,前往野王也是无用,况且在野王也有那位大人的安排,我们只需要小心行事便可,若是那公孙丽按照计划行动,一切无忧,不然,我等在出面!” 一切计划的核心都在那公孙丽身上,夏侯央尽管不明白那女子到底有何特殊,但那位大人亲自言语,自己也未敢多问,只可惜刚才未曾搜搜那女子身上,说不准有所得。 应诊门中诸人的目光,夏侯央冷冷一笑,乌金丸的毒普天之下或许有高人可以解开,但野王之中绝对没有,语落,没有多言,亦是收敛身形,向着野王前进。 ****** “姑娘,这二人所中之毒着实奇异,我等未曾见过,恐难解开,见谅!” 半个时辰之后,逐渐恢复正常秩序的野王城中,鲁勾践带领着公孙丽等人快速寻找到一位医家散修,观其诊治,面有难色,拱手一礼,摇头而去。 闻此,公孙丽越发无言,双唇紧紧抿起,看着怀中那气息仍旧孱弱无比的天明,又看着身旁那同样如此的大师兄,心间深处的一抹希望为之消散些许。 “……” “姑娘,他们所中之毒,老夫无能为力!” “……” “姑娘,见谅,我只是一位初通医道的医者,于此毒实在是没有办法!” “……” 随着鲁勾践在野王城中寻找到的医者越来越多,那些人的回应越来越多,公孙丽与赵飞雪的面上越发难看起来,从开始到现在所寻之人不下于十位,但没有一位有能力可以将其解开。 甚至于,没有一位可以认出二人所中之毒是什么毒,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公孙丽面色煞白,双眸无神,就那般怀抱着天明走在赵飞雪身后,寻找着一位位城中医者。 “鲁大侠,不找了,都是一群废物,连个毒都解不了,找他们何用!” “不如我们返回书馆,找馆主,馆主虽不通武道,但所学通天,数十年来,也曾论道医家高人,故而馆主说不准会有解决之法!” 看着公孙丽这般深情,赵飞雪感同身受,近几年来,能够与自己想谈甚欢的同性姐妹只有丽妹妹一人,看着丽妹妹如此,自己心中也是难受。 小小的野王城邑,连人都没几个,就是有医者在此,也不过是一些小的医者,真正的医家高人根本碰不到,求人不如求已,况且馆主本就超凡。 “如果馆主也解不了此毒,那么,我们就前往邯郸,以陉城书馆的面子,区区丹顶门还不奉上解药?” 言语之间,看着丽妹妹面上没有任何动静,又看着身前牵马行走的鲁勾践也没有任何反应,赵飞雪随即又出一策,谁下的毒找谁就行了。 “从野王到陉城书馆,起码得两天两天,从陉城书馆到邯郸又得一天,纵然以陉城书馆的面子,丹顶门为之屈服,但他们只需要拖延一二,我等为之奈何?” 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鲁勾践何曾不知道,只是,如今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七日,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而返回赵国,实在是不妥。 而且,中了乌金丸之毒,也不能够承受长途奔波,不然毒发会更快,撇着被自己放在马身之上的韩申,感受其身上的气息,又是一叹。 “但是我们就这样在野王随意找寻医者,也很难有收获,医家高人历来都在公室贵胄府中,哦,对了,我记得野王是卫元君角的封邑吧。” “在卫元君府上,想来有高明的医者,不如我们前去问问,毕竟丽妹妹也是卫国人,而且丽妹妹的爷爷还是卫元君器重的大将。” “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对医道精通的只有医家中人,虽然农家也有高人,但比起医家还是逊色一筹,不然鲁勾践直接沟通农家了,赵飞雪脑海中不断思忖,不断说道着解决之法。 忽而,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可行,以卫元君的身份,其府上的医家之人定然比他们刚才遇到的好些,说不准便能够有所收获。 反正在野王城中找普通的医者也是找,找高明的医者也是找,快速说完,赵飞雪眼中亮光闪烁,手持莫邪之剑,快走一步,行至鲁勾践身侧,再次一问。 “这个……有点道理!” 还别说,尽管赵飞雪前两个方法不咋地,但是这个方法还是可行的,鲁勾践闻之,感受着奔至身侧的赵飞雪,对其微微一笑,略微思忖,深深颔首。 而后,看着身后怀抱小天明的公孙丽一眼,似乎比起刚才寻找那些普通的医者,公孙丽那一双死寂沉沉的明眸也是陡升些许亮光。 主意打定,没有办点迟疑,即刻便是转变方向,向着城中卫元君府邸前去。不大的野王城中,仅仅一炷香的时间,鲁勾践诸人便行至卫元君角的府邸跟前。 这一次,未待鲁勾践与赵飞雪上前通报,公孙丽便是当先一步拦阻二人,将怀中的小天明交给赵飞雪,己身则是神色恭敬的走向府邸之前,尽管府邸跟前有诸多重甲兵士守卫。 但好像……并没有受到所谓的拦阻,自报家门,通传而后,数十个呼吸之后,那卫元君角竟然亲自从府邸深处走出,带着左右侍从相迎。 “刚才听下人禀报,说是有一位叫公孙丽的女子要事求见,本王一猜就是公孙姑娘了,公孙姑娘的家族助力卫国多矣,本王却一直没有好好礼谢之。” “这一次既然姑娘有要事求见,尽管言语,只要本王能够做到的,定然不会让姑娘失望,定然不会让公孙羽老将军失望!” 锦袍华服,冠带束发,俊朗非凡,虽然精气神略微颓废,但举手投足之间仍显浓郁的贵气,行至府邸门前,看着公孙丽数人,男子陡然大喜,拱手相迎。 看着不远处的鲁勾践和赵飞雪,同样点点头,眼角的余光扫视马匹身上的一人,更是双眼微眯,对着身后的侍从看了一眼,便是涌上前来伺候着。 “民女公孙丽见过大王!” “还请大王快救救我的孩子天明,还请大王快救救我的大师兄韩申!” 感卫元君角如此热情,观卫元君角如此神情,公孙丽心中激动不已,当即上前一步,躬身而跪,双手一礼,一头触地,浅浅的沉闷之音回旋。 只要卫元君愿意出手相救,公孙丽自觉小天明与大师兄有救了,毕竟卫元君是卫国的王,是她们的王,如果王都做不到,那……还会有谁可以做到? “公孙姑娘切勿如此,快快请起!” “先随本王进入府邸,你的孩子和大师兄怎么了?” 见公孙丽如此大礼,卫元君不由得有些慌乱,连忙上前快速将其搀扶而起,左右看了一眼随从护卫,未敢在府邸门前继续停留,再次招呼着鲁勾践与赵飞雪等进入府邸之中。 对于卫元君和丽妹妹的谈话,不远处的赵飞雪听在耳中,心中也是充满期待,无论如何,这卫元君也是一位王,尽管如今爵位黜封君,但所拥有的医家之人非普通的公室贵胄可比。 在卫元君府邸诸人的迎接之下,同鲁勾践和怀中的小天明一起进入府邸,看着怀中仍旧昏睡不醒的小天明,赵飞雪不由得轻轻一笑。 “先生,我的孩子和大师兄所中之毒可否有解?” 公孙丽的所求,卫元君角的处理速度很快,一边将鲁勾践诸人迎入正厅,一边将府邸中的医家之人唤来,为昏睡的一大一小诊治。 正厅之中,公孙丽在厅中不住来回走动,看着卫元君府邸上的老医者先后为天明与韩申诊断,观那位医者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由得,心中升起浓郁之希冀。 “先生,这二人如何?” 卫元君在府邸中,紧随公孙丽之后,同样询问一声。身侧不远的鲁勾践与赵飞雪同样将目光看向那位老医者,从这位老医者身上,他们看到了与刚才明显不同的表现。 “他二人所中之毒着实罕见,如果老夫所料不差,应该是乌金丸之毒,此毒只在赵国邯郸区域出现过,诸夏其余区域并未出现,老夫也是从医家典籍上看过类似的记载而得知!” 那须发洁白的老医者起身,对着卫元君一礼,随后缓缓而道。 一语出,豁然间,公孙丽、鲁勾践、赵飞雪三人眼中光芒大盛,自从进入野王城以来,对方是第一位知晓此毒的医家高人。 “不过,老夫却解不了此毒!” 然,那老医者接下来的一眼又令三人心中一突,公孙丽那充满希望的绝丽姿容上陡然一滞,身下的脚步想要迈出一二,但身体却不为所动。 “先生,既然医家典籍上有过此毒的记载,那么,想来医家对于此毒定然有解决之法,还请先生出手救一救这二人!” 鲁勾践也是神情瞬间凝重许多,看着此刻神色再次低迷起来的公孙丽,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医家既然敢记载此毒,定然有解决之法。 卫元君在一旁没有言语,只是同样将目光看向那老医者。 “医家典籍上却有解决之法,但那种手段只有传承医家核心精要的医者才能够掌握,老夫不过一散修医者,实在是无能为力。” “如果医家念端大师在野王的话,以她的能力,此毒轻而易举!”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有些瘦了(大章) 那老医者拱手对着卫元君角一礼,而后看向鲁勾践三人,单手轻捋颔下短须,摇摇头,此毒自己实在是解不了,除非能够找到医家念端大师。 医家念端大师乃是百年前医家前辈扁鹊的传人,为医家核心中的核心,些许乌金丸的毒,自然是手到擒来,语毕,便是不再多说。 “医家念端!” “据我所知,念端大师从去岁初就进入咸阳宫了,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触到大师,纵然念端大师可以出咸阳宫,那也不知道是何月何日了。” 从老医者口中听闻医家念端的名字,鲁勾践那本就凝重的神情更是眉头一挑,同身侧的赵飞雪相视一眼,说起来,念端大师入咸阳宫还与其父亲赵震有关系。 当初为了从秦国武真君的手中救下赵震大侠与嚣魏牟将军,念端大师甘愿身入咸阳宫三年,如今满打满算也才一半的时间。 虽知晓念端大师可解此毒,然其身份非凡,一般人不可能见其面,这……又是一个极大的问题,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七日。 “念端大师医术超凡,既然寻常人见不到大师,不如我持陉城书馆的令牌,请如今在秦国的赵国使者觐见秦王,让念端大师出咸阳宫诊治韩少侠与天明。” “鲁大侠,你觉如何?” 以陉城书馆的面子,赵国使者定然遵从,如此,将念端大师从咸阳宫请出来不是不可能,只要念端大师可以出宫,以大师的秉性,定然可救二人。 赵飞雪口中喃喃脆语,突觉这种可能性成功极大,连忙面上一喜,看向鲁勾践,同时脚步微动,行至公孙丽身侧,双手拉住其柔嫩的臂膀,安慰些许。 “赵国使者觐见秦王!这……应该可行。” 鲁勾践闻此,略微沉吟,便是颔首,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秦赵虽敌对,但以赵国使臣请念端大师出宫,于秦王政来说,不算大事。 “不妥,不妥!” “诸位可能没有听到消息,据本王所知,七日前,秦国关外大营增兵十万,屯于上党,虎视赵国,如果这个时候,赵国使臣觐见秦王,被秦王应允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这位女侠所言也不无道理,比起赵国,公孙姑娘,我们卫国更为适合,你身为我们卫国人,本王能够做的不多,但这块令牌应该可以助你一二!” “缘由卫鞅与文信候的渊源,秦国始终没有灭卫国宗庙,此令牌代表着本王,若持之,秦王定然会答应将念端大师放出咸阳宫,如此,事情可成。” 然则,中山剑馆鲁勾践之语刚落,一旁静静聆听诸人之语的卫元君角却是上前一步,单手摆动,头颅摇晃,深觉此计不妥。 将目光看向身前的公孙丽,轻叹一声,旋即从怀中取出一块黝黑的令牌,深深看了一眼,便是将其递给公孙丽,同时,口中之语缓缓。 “而且,本王还会派出王族使者,以使秦王不疑。” 卫元君角继续应言,分析眼前大势,无论如何,也是卫国使者觐见成功的可能性最大,看着公孙丽接下手中令牌,面上微微一笑。 “公孙丽谢过大王!” 此等恩情,不枉公孙家族为卫国抛洒热血,爷爷的血也没有白流,大王如此厚待自己,若此行能够请出念端大师救治天明和大师兄,定要替大王谋划复兴卫国。 纤细的双手紧紧握着那块黑色王族令牌,心间深处百感交集,脑海中回忆着往昔卫国的一切,大王终究未负她们公孙家。 绝美的姿容上,那略显通红的眼眸深深看向卫元君,屈膝再次跪拜,以表礼仪。 “公孙姑娘,快快请起,比起公孙家的付出,本王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见状,卫元君角不由得再次慌乱起来,连忙上前一步,将公孙丽搀扶而起。感受着从公孙丽身上荡漾的忠义之心,心中一声叹息。 “大王,民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师兄和天明中毒颇深,所以民女想要即刻离开野王,前往咸阳,待他们的伤势完好如初,民女再返回野王,叩谢大王。” 得卫元君相助,于公孙丽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惊喜,若是不差,凭借手中王令和卫国使者,定可以请出念端大师,救治师兄与天明。 心中急切万分,一刻也不能够停留,无限的希望从心间深处迸出,再次双手拱起对着大王一礼,脆声而落,等待卫元君的回应。 “哈哈,本王这些年一直待在野王,若是公孙姑娘日后有暇,随时可以回来。” “本王明白公孙姑娘的心情,既然这样,那本王这就安排下去,准备马车、护卫、使者,以方便公孙姑娘行事。” 卫元君角朗朗一笑,点点头,便是从厅前唤来一位中年锦衣男子,快速的将一道道命令下达。听此,公孙丽三人面上笑意绽放。 不过两柱香的时间,那人便是返回复命,诸般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感此,卫元君当先一步走出厅堂,公孙丽等人随后。 府邸的后方宽阔庭院内,三驾外表奢华无比的马车动静其上,一侧更有十多位身披重甲的精干兵士,手持长剑戈矛,周身扩散浅浅的元力气息,修为不弱。 挑选的卫国使者也是准备好,正是那先前办事的中年男子。公孙丽未敢拖延,将韩申与小天明缓缓的送入马车之中,同鲁勾践、赵飞雪二人和卫元君告别。 卫元君角拱手朗笑,目视着公孙丽一行人入马车之中,随之,左右看了一眼,又是十多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剑客出现,并未多言,十多个呼吸之后,三驾马车同身侧的骑兵、护卫消失在府邸之中。 “公孙姑娘,见谅!” 半顷之后,卫元君仍停留在偌大的后方庭院内,隔着遥远的距离,目视咸阳所在的方向,长叹一声,深深的一礼,公孙家族世代忠君,自己这般行事,心虽不忍,奈何? “卫元君,王令交给公孙丽了?” 而对于身侧那不知何时近前的灰衣男子来说,只要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都在掌控之中,便是最好的答案,观卫元君动作,眼眸流出一丝嘲弄,而后轻道一声。 “一切都按照大人的意思,将黑龙令亲手交给公孙丽,再有大人的手下护持,一路之上,不会出现问题。” 灰衣男子的身份卫元君不清楚,但他手持秘密王书,便代表着秦王亲自,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够违背,困居在野王城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能够为秦王办事,似乎还代表着自己有用。 若是公孙丽真的可以入宫,以其卫人的身份,未必不可以护佑自己,护佑卫国的宗庙,比起流浪在诸夏成为剑客,对公孙丽来讲,也不是一个坏的选择。 “很好!” 清冷的声音落在,那位灰衣男子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继续停留片刻,卫元君也是离开后方庭院。 ****** “这里就是咸阳!” 日夜不停息的赶路,从野王到咸阳城,足足花费两天两夜的时间,午时一刻,便是一行车队从咸阳南门进入城中,车队的前方,飘扬着卫国的旌旗。 三驾马车中,卫元君亲派的使者占据一辆,公孙丽与赵飞雪、天明占据一辆,鲁勾践自己独占一辆,时值午时,正是咸阳城热闹非凡的时刻。 宽阔的中央大道上,马车所进,没有任何行人拦阻,道路两旁,大量的商铺、酒肆涌现,顺着浅浅的秋日凉风,虚空中漂浮着馥郁的清香。 赵飞雪从一侧的马车窗口看向外面,对于自己来说,还是第一次前来咸阳,看起来,和邯郸差不多的繁闹,只是这里的秦人居多,口音多迥异。 但对于同居于马车内的公孙丽来说,咸阳城再热闹也和自己没有关系,两天两夜的时间,怀中的天明仍旧昏睡不起,除却本能的喝下一点水,没有进食任何东西,那原先红润可爱的面容也变得昏黄瘦弱起来。 “卫元君手下竟然有这么多的先天武者!” 另一驾马车中的鲁勾践虽不是第一次前来咸阳,但一路之上,对于卫元君派遣的那些武者倒是好奇起来,他们的修为都是先天精英层次,不说和赵飞雪相比,但也远超公孙丽。 一共有十四位先天武者,从离开卫元君府邸之后,便是跟随着自己等人,期间也没有露面,但自己身为化神武者,灵觉可以感受到。 这样一股力量,对于困居在野王城的卫元君来说,已经是很强了,秦国竟然允许?亦或者说,以秦国的实力,根本不在乎? 不解其中更深层次的含义,一行车队从城南而入,行入西城区域的诸侯国行人馆之中,卫国身为秦国的附属国,尽管地位不高,但也是诸侯。 “丽妹妹,你现在就要入咸阳宫?” 卫国一行人刚入行人馆中,公孙丽便是拿出手中的王令,将怀中的天明交托于赵飞雪,己身略整凌乱的绯红衣衫,欲要同卫元君派遣的使者一同入咸阳宫。 或许自己不进咸阳宫也是可以,但看着天明身体一天天的衰弱下去,自己恨不得直接将念端大师从咸阳宫拉出,将其拉到天明跟前,将其直接治好。 只要那秦王应允,自己就立刻带着念端大师前来行人馆! “飞雪姐姐,劳你暂时照看天明和我师兄,大王已经帮助甚多,而且王令都在我身上,想来大王也是知道我要前往咸阳宫的!” 连续两天两夜不曾合眼,公孙丽的精气神却未见低迷,反而如今靠近咸阳宫,双眼中更是泛着淡淡的神采,从怀中拿出大王给的黑色椭圆形令牌,其上一个古朴的秦篆烙印其上。 与此同时,公孙丽所在的行人馆房间之外,同来的卫国使者也身着正装而来,华丽的锦袍加身,束冠而起,看着正从房间出来的公孙丽,眼中也是一亮。 “哈哈哈,公孙姑娘,大王来时的路上有叮嘱,说是姑娘定然忍不住要直接进宫,故而在下已经准备好,面见秦王之时,有大王留给姑娘的令牌为证,请出念端大师不难。” “而且,为了体现卫国对于秦王的尊重,大王也为公孙姑娘备好服饰。虽然姑娘姿容不凡,静雅贤淑,但诸般礼仪不可费,还请姑娘沐浴更衣。” 中年模样的卫国使者对着公孙丽拱手一礼,脑海中翻滚着来时大王所言,尽管不解其中深层次含义,但照做就行了,对着身后跟来的两位侍女挥手,那二人便是各自拎着一个见尺方圆的红色木箱,行至公孙丽跟前。 “要……这么麻烦?” 公孙丽身后的赵飞雪闻声,不由得秀眉一皱,面见秦王要这么多礼仪?不过,自己也没见过赵王,根据馆主所言,好像宫廷礼仪很多。 “秦国乃上邦,卫国为小国,礼仪自然要做的周全一些,以免有所差错。” 卫国使者点点头,简单解释道。 “麻烦使者了!” 看着近前的两位妙龄少女,手中各有一个精致的红木箱,里面盛装的应该是大王为自己准备的觐见服饰,既然是大王准备的,那么,想来必有道理。 公孙丽没有与使者争辩,便是返回房间,只要能够令秦王满意,令秦王下令,一切都是值得的。 半柱香之后,一只巨大的精致木桶搬入房间,顺带的还有一只只木盆盛装的百花花瓣,陈放在房间之中,一缕缕幽香弥漫。 随其后,又是六位从行人馆调遣的年轻妇人入房间之中,给予服饰,见如此阵仗,赵飞雪心中狐疑不已,见一个秦王至于吗? 一片片花瓣落入木桶之中,一股股热气升腾而起,公孙丽除去所有衣衫,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白皙的肌肤外显,曼妙的身躯缓缓没入其中,己身没有任何动作,任凭六位妇人给予摆弄。 三炷香之后,在那六位年轻妇人的手下,公孙丽浑身上下为之散发更为柔亮的光芒,从木桶中起身,那初显成熟的体态玲珑有致,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足带着点点的水韵踏在一旁的绒毯上。 修长的丰腴涌现一缕别样的红润之感,纤细的腰肢婀娜,高耸而立的山峰荡漾,昂扬的脖颈更是柔媚,绝美的姿容韵光扩散。 一时间,再旁伺候的六位年轻妇人都看呆了。旋即,没有迟疑,打开卫元君带来的两个小木箱,一者为服饰,一者为装饰。 浅淡的橙红色长袭纱裙纬地,散发百花娇艳的薄纱披肩,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镶嵌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段带左侧更是丝绦垂着一块上等环玉。 湿润的长发缓缓擦拭,伴随着公孙丽自身内力的催动,在六位夫人将衣衫穿戴完毕的时候,也为之清爽,一根镂空金簪斜插而入,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不复少女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 吱!吱!吱! 赵飞雪与那位卫国使者院外等候了足足快一个时辰,终于,那一直紧闭的房门为之打开,当先便是一位明眸娇颜的丽人浮现在眼眸深处。 “你……你是丽妹妹!” 赵飞雪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丽妹妹姿容绝色,但如今历经沐浴更衣的丽妹妹却仿佛更为惊艳了,近年来,诸夏流传《天人劫》,其内有魅惑帝辛的苏妲已。 流传中,苏妲已的姿容身段,艳冠天下,就是仙神也为之倾倒,堪为千秋绝色,不然何以征服帝辛,但在如今赵飞雪看来,丽妹妹同样有这个潜力。 “飞雪姐姐,我该进宫了!” 公孙丽点点头,身后的六位年轻妇人仅仅跟随,以免纱裙凌乱,脆语而落,美眸闪烁,将视线落在同行的卫国使者身上。 彼此相视一眼,点点头,这一回,没有任何其它的礼仪,怀中携带者大王送给自己的王令,徐徐走出院落,对着寻声而来的鲁勾践微微一笑,登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驶向咸阳宫。 卫国使者端坐在马车之前,未敢与公孙丽共处一室,顺着长长的直道,从咸阳西城行入咸阳宫正门之前,直接便是被守卫森严的兵士拦阻。 “还请公孙姑娘赐下令牌!” 使者翻身走下马车,对着那些守卫兵士点点头,而后行至马车的窗户跟前,躬身一礼。 数息之后,一直纤细白皙的手掌从窗户深处,一只巴掌大小的椭圆形黑色令牌出现,落在那卫国使者的手中,见此,面上为之一笑,连忙走到那些兵士之前,将令牌和王书呈上。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那守在正门的兵士接过这两样东西,对着卫国使者看了一眼,又瞥了不远处的马车,没有多言,将东西交给身侧的同伴,让其快速前往宫内,通禀大王是否要见他们。 半柱香之后。 豁然间,一道由远而近的急促马蹄之声从咸阳宫内传来,不由得,那守在正门前的诸多兵士为之神色一变,根据宫规,咸阳宫内是禁止纵马而行的,但现在竟然出现了。 转过身,将目光看向咸阳宫深处,巨大的宫墙通道深处,一队身披黑色重甲的骑兵快速奔至,领先一位直接翻身下马。尒説书网 “见过卫尉!” “见过卫尉!” “……” 竟是卫尉李信,其人近些年一直守卫在大王身边,颇得大王器重,更是在短短数年之内,从一介宫中守卫,升至中郎将,再升至卫尉。 不仅如此,近来宫内又有传闻,大王或许会让卫尉入军,获取战功以封爵,可见器重,如今,卫尉竟然纵马而至,想来是大王应允的,但一个区区卫国使臣焉得大秦如此。 “你们从卫国而来?” 李信翻身下马,身披重甲,腰腹长剑,行至宫门前的卫国使者身侧,前后深深看了一眼,能够令正处理政令的大王如此动容,此行应有非常人。 “见过将军,我等从卫国而来,因要事求见秦王,王令与文书已经交付!” 卫国使者深深躬下身躯,未敢直视,听刚才那位宫卫而言,其人为咸阳宫卫尉,这个职位可是不简单,如现在的大秦国尉蒙武,便是从卫尉而出。 不出意外,此人必然是将来的大秦军中高层,甚至有机会登临前将军与上将军的位置,自己不过卫国小人,未敢任何逾越。 “传大王口令,卫国使者公孙丽可以觐见,但你就不用进去了!” 对着那人点点头,李信未敢有所迟疑,在出来的时候,大王就已经吩咐,让自己速速将宫外一位名叫公孙丽之女子带过来,根据刚才自己的灵觉探察,马车之中却有一位女子。 “这……,是!” 一语出,那卫国使者神情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浓郁的不解,再次拱手一礼,转身走向身后的马车之旁,将事情缓声说道于公孙丽。 数十个呼吸过后,那卫国使者再次走到李信跟前,礼仪而下,便是待在宫门前一侧,让开马车行进的道路。李信则是再次翻身上马,引领着这驾马车驶向兴乐宫。 ****** “公孙姑娘请!” 卫尉李信开路,一路畅通,领着身后的这驾马车,路过咸阳宫正宫,路过章台宫正宫,路过巨大的演武场,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带着身后略微缓慢的马车行入兴乐宫所在之区域。 那里,巍峨壮丽的宫殿林立,高耸而立的鸿台依旧,铁血非然的大秦兵士巡逻不断,重重拦阻之下,马车一路行至兴乐宫正厅之前。 李信上前,轻语而出,下一刻,一位姿容绝代的丽人从马车缓缓而出,身入陌生之地,一路之上,虽觉秦王不让卫国使臣觐见不合,但既然到了这里,秦王既然愿意见自己,那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谢将军!” 公孙丽福身一礼,身着华丽的锦袍,雍容的贵气中又充满朝阳的英气,顺着面前这位年轻将军的指引,小步行至眼前的宫殿,行至这座有诸夏最为尊贵之人存在的宫殿之内。 殿内很是安静! 公孙丽入宫殿之内,单薄的身躯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压力,头颅低垂,未敢近前,缓缓而行,左右眼角的余光看过去,一位位宫奴、侍女在列。 同时,自己也能够感受到在这座宫殿的最前方,最上首,有一个人正在看着自己,正在俯视着自己,令自己浑身不住的为之一紧,为之惊悸。 “民女公孙丽见过秦王!” 未敢在殿内行进太深,不过十步,便是躬身跪拜,双手触地,脆音而起。清脆的声音荡漾在偌大的殿内,余音不绝,久久回旋。 “你有些瘦了。” 数息之后,一道清朗的回应从殿前上方而落,缭绕与公孙丽耳边。 “秦王见过民女?” 瞬间,公孙丽神色微变,这道声音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秦王之人自己绝没有见过。然听此言,似乎秦王见过自己,念及此,明眸为之闪烁。 “请秦王恕民女冒犯!” 不过,随着自己的一言落下,上首在没有半点回应,公孙丽心中奇异,脑海中思绪繁杂,一时间也想不太多,天明与大师兄危在旦夕,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行之。 数息之后,厅前上首仍没有半点回应,公孙丽心中略微急切,强忍着周围传来的压力,缓缓抬起头,看向厅前最上首。 “公孙丽,寡人……等你很久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纯阳 看着沉浮于二人跟前的这颗混元宝珠,赤松子神情又是不住的感慨,宝物虽好,但并不是普通人可以使用的,如今还陈放在石窟内的这五件宝物,本体之上都有独特而又强大的道理。 化神层次的武者想要参悟,起码也得达到赵国中山夫子那般的境界,能够对天地有自己的道理,有其护持,方可无忧,抵抗那些宝物之中的道化之力。 随即,将目光从宝珠上挪移至身旁的师弟身上,有这些宝物的助力,师弟当可更进一步。 “多谢师兄!” 道礼而下,周清对着赤松子深沉而语。 虽没有正式参悟这些宝物身上的玄妙道理,但灵觉笼罩之下,已然颇有所得,比起经阁之中的先贤典籍,这些道韵更加直接,更加自然。 更加直入心神脑海,有着如此多的先贤本源道理可以借鉴,说不准,接下来在石窟内修行,可以真正有所得。 “即如此,那师兄就不打扰师弟修行了。” “这处空间的进出之法我也传给你,你若修行圆满,当可直接出关!” 赤松子点点头,并未在石窟内多做停留,再次看了看那几件宝物,双手掐动印诀,便是一道道奇异的光芒从手中涌出,落入周清的身上。 伴随口中低语,数息之后,一步踏出,消失在石窟之中。 ******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黄石天书》上的精要阐发阴阳五行变化之道,顺从天道自然,无情无为,甚合祖师玄妙,先前在咸阳之中,我从其上参悟出天地人之道。” “将其炼入混元太极,手握阴阳,脚踏五行,聚顶三花,脱胎换骨!” 一个时辰之后,在水潭之下的那个无名石窟内,周清一个人静静盘坐在那石质长案之下,膝前横立这一柄青色玄光流转的长剑,剑身修长,剑柄奇异而又精致。 双手掐动阴阳道印,垂落胸前,脑海中翻滚先前对于悟虚而返境界的种种感悟,从最开始踏足那个境界,到近来的徐徐零碎感悟,全部而出。 口中喃喃自语,心随意转,头顶顿显三花,紫光环绕,道韵无穷,身下更是浮现一道混元太极,眉心金光掠过,一丝丝奇异的纹理显化,护持本体。 “以我先前推演,想要在悟虚而返境界修行,非有妙悟四象之力,将至阴至阳、少阴少阳四种力量归一,将它们炼入精气神,反哺五脏五行,进而演化五气朝元。” “如此,成就肉身小天地,和外在虚空大天地彼此完美交融,再进一步,便是身融万物的至高无上之境界,但……却始终无门而入!” 法虽有,却无从下手,只能够极力淬炼三花,演化四象,此次归宗,便是想要从祖师、先贤留下的典籍中一窥精妙。 现在典籍不在身边,石窟之内,自己能够依靠的,能够借鉴的,只有这五件宝物了,不,六件宝物。六件宝物中,最为周清所看重的便是这把雪霁之剑。 能够成为道家自关尹子以来的传承之物,必然拥有其他宝物不具备的东西,那就是能够时刻浸染所持修行者,以玄妙之力提升修行。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云梦大泽 “师叔,这就是诸夏盛名已久的云梦之湖?” 与此同时,对于已经出山的周清三人来讲,却是复归自然,没有太多的烦心事侵扰,沿着沅水,进入临近楚国的临沅之城。 那是数十年前刚在黔中郡建立起来的城池,人口虽不多,但鉴于靠近云梦大泽,珍稀事物繁多,一队队商旅之下,城池自然而然的发展起来。 在临沅成停留一夜,带着小灵与小衣游玩一二,便是东进越过一处高山,进入楚国的境内,四周全部丛林所在,驻守的兵士几乎不存,再加上近些年楚国的内乱,更是不多。 沿着沅水没有行进太久,豁然间,眼前便是陡然间开阔起来,平原丘陵也多了起来,遥望而去,一处望之无尽的巨大湖泊出现在三人眼眸深处。 时值傍晚,天地相交,一道道金光从遥远之处升起,映照整个云梦大湖,虚空深处的一道道火红之云更是倒映其内,两只巨大的火球相互碰触,更显天地盛况。 如此景象,不仅是小灵惊叹不已,就是周清也是第一次见到,三人就在狭长的小道上,任凭马匹行进,静观云梦盛况。 “云梦之湖连九江,重湖叠影无尽,数百年前的楚国,便是在此地崛起,一步步北上、东进、南下,吞灭数十个诸侯国。” “真算起来,春秋以来数百个诸侯国只剩下现在七个,楚国的功劳不小!” 云梦之湖周围千里区域,良田、渔猎之盛传扬诸夏,数百年前的楚国先祖便是依靠此地,奠就根基,然后再楚武王熊通的手下,逐渐壮大。 在北方诸国陷入战乱的时候,楚国收复岭南百越之地,东进吞灭吴越,北上灭薛国、陈国等等诸侯,直到今日,楚国西至荆楚,冬至大海,北入淮水区域,南领整个诺大区域。 论疆域之辽阔,楚国甚至在如今的秦国之上,只可惜楚国数百年来一直处于分而治之的状态,国内屈、昭、景、项等诸多大家族宛若一个个封君,将偌大的楚国分治如今。 一路东进,楚国之地的方言越来越明显了,而且文字之上也越来越有楚国的特色,就是穿着服饰上亦是如此,深深的感叹一声,便是在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中寻找歇息之所。 “师叔,云梦大湖东侧据说都是蛮夷百越之人,我们还要继续东进吗?” 靠近云梦大湖,再加上天色渐暗,一道道袅袅的炊烟便是逐渐升腾,一条条道路也是逐渐宽阔起来,前方看去,在两河交汇之所,便是一处集镇。 辨识着行进方向,小灵骑乘在马匹之上,看向周清。 “不东进了,东进无用。” “明日一早,我们便顺着江水北上,直达楚国淮水区域,那里是楚国的核心,在那里,才能够真正一览楚国风华。” 于此声,周清摇摇头,继续东进,不仅仅是蛮夷百越之人,更多的是高山低谷的复杂地形,楚国对于那里的掌控一直很弱小,名为楚国领土,但不入楚国之风。 噔!噔!噔!…… 一队十多人的银甲骑兵快马而过,一溜风的越过周清三人,掀起阵阵烟尘,弥漫天地之间,真元涌动,隔绝一切,没有多想,数十个呼吸之后,在集镇上寻到一处简易的酒楼,入内用餐。 “师叔,是刚才的那些人!” 酒肆的门前一侧空地上,十多匹骏马束缚在马桩之上,周清踏步在前,小灵则是好奇的瞅了瞅,悄声而道,同妹妹相视一眼,轻语周清。 “他们是楚国王室直接统领的影虎军团成员,各个堪为精锐,一般来说都是拱卫王室的,现在出现在这里,应该有重要之事。” 周清点点头,天籁传音之下,直接回应在小灵的心间深处。 数年来,一直待在秦廷中枢,对于楚国的信息也了解颇多,楚国虽分而治之,但一个个自治的领地内和王室的领地内,却出现不少精锐兵团。 秉承兵家高人孙武《孙子兵法·军争篇》所言: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如眼前的影虎军团,如军武世家项氏一族的八千子弟军团,如在数年前抗秦大放异彩的疾风军团,各个身怀神射绝技,甚至于流传数百年的追风弧箭都曾现世过。 只可惜,疾风军团在数年前抵抗秦国的时候,被王翦率兵击溃,声名不显,据传,军团的统帅被楚王惩罚,解散编制。 “师叔,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武者!” 三人没有多言,步入酒楼之中,宽阔的大厅中此刻已经灯火通明,对于大城池来说,有宵禁二字,但在这里,不存在。 火光映照的大厅中,有条理的摆放着十多张条案,一份份楚国的食物端出,香气弥漫,放眼处,似乎……大厅中已经没有了多余的位置。 除了先他们一步迈入酒楼的十多位影虎军团成员,更有近二十位穿着各异的劲装汉子,每一张条案之上,都放置着一件件刀剑之兵,寒光隐现。 灵觉扩散,在小灵的感知之中,如此偏僻的酒楼中,竟然有不下于十位的先天武者,尽管实力不强,但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决然不同了。 不仅如此,己身三人刚踏足其中,不自觉的便是一道道目光从厅中的角落中迸出,毫不掩饰的落在三人身上,一缕缕目光中的神色迥异,感之不清楚。 “这里已经没有了位置,我们定下房间,在里面也是一样。” 一个小小的普通集镇酒肆中,出现影虎军团的人,又出现数十位修为不俗的武者,的确奇异,但和自己又没有半点关系。 看了四周,没有一张空余的条案,当即走向一角,那里是掌柜等人的所在,对着小灵与小衣轻语之,又是一步在前。 “秦国人!” “百夫长,他们三个是秦国人!” 看着周清三人走向酒肆大厅一角,顿时,临近先前周清三人所在的十多位银甲兵士面上为之一变,对于秦国的方言,他们是不会听错的。 秦楚虽为数百年姻亲,但自从百年前秦国孝公变法以来,对于楚国欺压最狠的便是秦国,先是张仪欺楚,说好以商於六百里之地献给楚国,但后来变为六里。 汉中之战! 楚国怀王之仇! 左徒芈原之恨! 鄢郢之战,秦将白起攻杀数十万军民! …… 一桩桩,一件件,数不胜数,甚至于数年前秦将王翦还率军攻破从楚国郢都,迫使王上迁都寿春,此等大恨如何能够轻言忘记。 “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此行兵力分散,待明日兵合一处,再来会一会他们。” 一位位银甲兵士的目光不断的向着周清三人看去,有兵士甚至直接抓起手中的戈矛,目露凶光的看向厅中一角,但随即便是被一人镇压下去。 那人同样身穿银甲,只是银甲多了两块不一样的护胸,青年模样,对着左右看了一眼,沉声而道,同时将目光看向厅中其余多位劲装汉子。 此行有要务在身,就算遇到身份奇特的秦人,也得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够动手。 “师叔,他们好像要找我们的麻烦。” 似乎是初次出行在外,比起不能够开口说话的小衣,小灵的话倒是一等一的多,从进入酒肆到如今酒菜上齐,一道道脆朗之语未曾断绝。 虽然现在修为才刚刚先天境不久,灵觉还不能够敏锐感知种种,但之前厅中的突然敌意却清晰无比,虽然有师叔在,不用担心麻烦,但总感觉莫名其妙。 “找我们的麻烦?” “似乎,他们现在就有麻烦加身了。” 一旁的小衣虽不言不语,但动作却是灵敏,将酒水倾倒而上,青铜盏中,迥异于秦国的佳酿,轻抿之,又听小灵之语,嘿嘿一笑。m..Com “麻烦加身?” 小灵与小衣二人诧异的相视一眼,话音刚落,豁然间,楼下的大厅中陡然传来一道道混乱之音,其间更是夹杂一道道杀伐之音,刀剑碰触之音。 一时间,静室之中,陷入沉寂,小灵心结不存,少年天性释放,闻此,好奇心悠然大盛,当即对着周清也是嘿嘿一笑,小脚步的推开门,去观一观热闹。 “去跟着你哥哥,免得他也惹出麻烦。” 数息之后,撇着一旁跪坐着的紫衣少女,单手挥动,顿时少女双眼笑意眯起,道礼而下,亦是跟随着各个的步伐出去,也想看看热闹。 只留下周清一个人在静室之中饮酒,品味楚国的风味,虽如此,但灵觉笼罩整个酒肆,尽管未曾出去,但厅中所发生的一件件事情,全部落在眼眸深处。 “楚国庄氏一族的余孽!” “庄氏一族?难道是……庄辛的后人?” 酒肆大厅中的刀剑杀伐纷争而起,听着他们口中相互的零碎之言,周清眉头一挑,口中喃喃一声,被影虎军团的人称作庄氏一族余孽。 这个称号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承受的,遍数百年来楚国的历史,周清想了想,好像还真有一个符合的,若真如此,那庄氏一族还真是可以,被项氏一族追杀数十年,直到现在,还有残余族人。 第三百六十七章 黑白玄玉 庄氏一族! 虽不若屈、昭、景等大家族声名而显,但也是在湘水洞庭郡扎根近两百年的家族,底蕴逐渐浑厚,数十年前,自然而然的出名士。 其内名声最大的当属庄辛,当时,楚国怀王被秦国囚禁至死,诸夏震动,庄辛出族群,奔走合纵抗秦,一时成为楚国名臣。 期间,楚国令尹襄成君执政傲慢自大,令楚国对秦国的政策多次失误,庄辛劝诫之,因而成名,被襄成君推荐给楚王,然因族小力弱,被老士族排挤,远走赵国。 鄢郢之战,秦军攻占郢都,楚国顷襄王懊悔,将庄辛从赵国召至城阳,闻讯对策,其后,亡羊补牢之策出,顷襄王乃收东境兵十余万,收回江南诸地。 功劳甚大,被楚顷襄王授庄辛以执圭,赐予淮北之地,封为阳陵君。只可惜,楚国想来是屈、昭、景、项等家族分而治之所在,未几,庄辛再次被罢黜,连带庄氏一族的封地都被削减。 三番两次,似乎也激怒了庄氏一族内部成员,几年后,庄氏一族的一位将军庄跻,率领着数千兵士与族人起事了。 直接率领乔装成庶民的士兵们混入郢都,汹汹然大举攻占官署,劫掠杀戮老世族府邸,并包围了王城。整个郢都骤然陷入一片混乱,楚国朝野大为震惊。 此所谓记入列国史册的楚国——庄跻暴郢。 后来,在渐渐聚拢的王师围攻下,庄跻率众被迫退出郢都,却又飓风般杀向江东,再席卷南楚,占据了湘水地带、南越五岭、滇地,遂称王号,并自立为邦国。 楚国庙堂深为震恐,曾数度发兵追击围攻,皆因大军无法在高山峻岭与江河湖海中捕捉剽悍灵动的庄跻军,每次都是劳师无功。 当此之时,楚国老士族为了自家封地不受劫掠杀戮,遂纷纷自发地以私家子弟兵围追堵截,前后历时十余年,庄跻暴动及其余波方告平息。 《韩非子·喻老》有云:庄跻为盗于境内,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乱也。 《吕氏春秋·介立》,更将庄跻之乱对楚国的影响,并论为与长平大战对赵国之影响一般。 在诸多老士族封地私兵的助力下,庄跻之乱被剿灭,其内出力最大的当初楚国项氏一族,在项燕的带领下,领着江东的八千子弟兵,硬生生的在山林深处斩杀庄跻。 献给楚王,引为大功劳,因为此战,项氏一族的项燕成为楚国名将,官位臻至左司马,风头之盛仅次于屈、昭、景三大家族后辈。 此事在咸阳宫的典藏室中也有记载,只是另周清诧异的是,数十年来,庄氏一族竟然还有族人留在楚国,并没有被斩尽杀绝。 如此,与自己而言,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厅中的那十多位银甲兵士虽实力不弱,但比人数略多,实力凶悍的庄氏残留族人,还是有些不够看,不过短短数十个呼吸,十多位银甲兵士尽皆被斩杀。 酒肆的掌事与伙计等人,颤颤巍巍的躲藏在一角,待那些庄氏一族的族人远去之后,才快速的走出来收拾残局,将一具具银甲兵士抬了出去,同时伙计快速知会区域内的楚国吏员。 “师叔,那些精壮汉子胆子还真大,直接就将楚国的那些士兵杀了。” 厅中的事情了毕,小灵二人也直接归来,虽然看上去比较热闹,但是一小队楚国精锐兵士,在这里被一群穿着奇异之人斩杀,还真是有点乱。 “都是楚国内在的矛盾,不必在意。” 先前还以为这么多人出现在云梦之湖旁边,是因为其它事,想不到……,不对,那些影虎军团的精锐兵士应该不是来寻找庄氏一族的余孽。 不然,在刚进入酒肆的时候,他们就该直接动手了,现在想来,他们之间碰上,也是运气,有此下场,运气不太好。 既然双方无意之中有交集,那么,所为着,定然是其它之事,能够劳动影虎军团,事情不一般,尽管好奇,不过似乎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对着小灵点点头,条案上的酒菜还有些温热之气,连忙催促一二,半柱香时候,三人便各自归位,静心打坐,运转玄功,精进修为。 ****** “你们是秦国人?” 次日一早,三人醒转,简单准备路上所需的干粮和水袋,便是出门,迎面便又是一大队的精锐兵士,比起昨天遇到的十多位,酒肆跟前,起码有近百位银甲兵士。 观他们身上的标示,亦是楚国影虎军团的成员,骑乘在马匹之上,手持戈矛、长剑,在酒肆前同样做着准备,酒肆的掌事诸人在侧随伺。 看到周清三人从其内走出,不由得便是一位年轻兵士上前,根据他们所了解的信息,眼前这三人说道秦国方言,不出意外,便是秦国之人。 “不错。” 周清在前,小灵二人在后,看着眼前这位兵士,轻轻点头。 “可有照身贴?” 自从百年前的商君在秦国颁布照身贴后,山东六国也仿造之,在本国之内推行照身贴,以显身份证明,那兵士在周清三人身上看了看,三人装扮均非普通的秦人。 很有点像游侠的装束,此等关头,疑似游侠之人在此出现,可不是一个好消息,略微思忖,手中握住的长矛轻轻驻地,再问之。 “自然有。” 对着那年轻兵士再次轻轻一笑,单手紫色玄光闪耀,纪数涌动,便是三枚长方形的槐木牌出现,上面烙印着三人的身形与简单信息。 “你们的照身贴之图倒是颇为逼真,秦国巴郡江州人,这个时候前来楚国何事?可是要行间人之事?” 那兵士接过周清递过来的三枚照身贴,细细比照一二,眉头一挑,再次深深的看了三人一眼,如此精致的照身贴,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刻印出来的。 一览照身贴上的信息,挥手召来身侧不远处的一位同伴,继续问道,没有直接放行之意。 “你问了我这么久,也该我来问问你了。” “你们影虎军团的人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被一位楚国的兵士这般询问,还是第一次,按照惯例,就是没有照身贴,一般来说,这些军人也不会多事,更何况有了照身贴之后,更是一个完美的凭证。 双眼中泛着淡紫色光芒,对着那同样看过来的兵士问询。 “我等奉命前来洞庭郡寻找一块黑白玄玉!” 不过刹那之间,这兵士的思维便是被周清主导,闻声,眼眸深处闪烁迷茫,将此行的目的说道而出,言语甚是干脆。 “奉谁的命?” 周清再问。 “令尹大人!” 那兵士回应之。 “那块黑白玄玉很特殊?” 现在的楚国令尹为李园,自从袭杀春申君黄歇之后,便是统领国政,其人占有楚国王室的一切,什么样的美玉没有,然现在派人寻找一块黑白玄玉。 “根据七国传闻,黑白玄玉内蕴长生之妙,若能够得到,则有可能长生不老。” 兵士继续回应,不过其身侧那位刚召来的兵士也近前了,近距离听着同伴和对方之语,神情颇为惊讶,这可是任务机密,怎可随意说道而出。 不过,还未等其开口,便是被周清屈指一点定住。 “七国传闻?说来听听!” 此人张口便是七国传闻,但自己怎么没有听过,内蕴长生之妙,这更是令人奇异,难道说自己闭关的六个月,和留在阴阳家的一个月,诸夏发生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大事? “五个月前,天生异象,晴空白日之下,太阳竟然被一道黑色的事物遮掩,诸夏黑暗,诸国震动,随后便是在七国出现七块黑白玄玉。” “据传,这些黑白玄玉乃是天降之物,内蕴长生之妙,若能够将他们汇聚一处,当可破解长生之谜,可使凡俗之人化作仙神之躯。” “降落楚国的那块黑白玄玉出现在祖地洞庭郡,故而令尹派遣我等前来搜寻。” 那兵士知晓的倒还真不少,看来这则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就算没有传开,知晓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远离诸夏七个月,竟然发生这般事。 天生异象! 七块黑白玄玉! 长生之妙! 这种手段令周清觉得熟悉不已,诸子百家中擅长这种手段的,也只有阴阳家了,这个时候弄出这般手段,难不成要图谋什么? “黑白玄玉可有下落?” 阴阳家的图谋核心为苍龙七宿,散发这等消息于诸夏,凭借直觉,这等消息与苍龙七宿脱离不了干系,而且,如果自己料想不差,这七块黑白玄玉最终要汇聚在秦国。 如此,更加之妙了。 “暂无,不过也已经有了消息,据传那块黑白玄玉落在庄氏一族的余孽手中,我等正欲前往江南区域,彻底剿灭庄氏余孽,拿回黑白玄玉!” 兵士继续答曰。 然则,话语之间,周清三人同那兵士之间的谈论似乎也引起远处其余兵士的注意,又有数人持戈矛前来,见状,周清对着小灵二人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翻身上马,悠长而去,至于那被周清掌控心神和点中穴位的兵士,数十个呼吸之后,才徐徐恢复原样,正欲追击之时,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第三百六十八章 沉沦 “我刚才是怎么了?” 被控心神的银甲兵士用力的摇摇头,许久才真正恢复过来,想起刚才脑海中隐约缺失的片段,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左右同伴。 “你将我们此行的任务全部说道那人听了!” 被周清点中穴位的那银甲兵士愤恨一声,心知怕是遇到秦国的游侠高人了,他们若是插手此行任务,麻烦可还真不小。 “什么!” “如此鬼魅手段,定然是秦国派遣的得力间人,如今七块黑白玄玉分列七国,以秦国霸道的性子,定然想要将七块全部占据。” “如今,庄氏余孽现身洞庭郡,已经是不小的麻烦,再有他们的存在,只怕多生事端!” 心神束缚不存的银甲兵士惊愕无比,在那人面前,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将所有都说出来了,而且现在似乎连那三人的容貌都记忆不清,只知道有这三人。 若是心中无碍,怎么会施展这等手段,想来定然身怀秦国任务,定是秦国培养的间人,楚国之地分而治之,令尹虽位高权重,但屈、昭、景大族也不是吃素的。 如此,任务可就难办了。 ****** “五个月前,天地真的有异象?” 晴空白日,骄阳被一道漆黑的事物遮掩,诸夏为之黑暗,这种异象在典籍上曾有记载,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大祸之事。 那个时候,自己正在后山修行,时隔这么久,也无人提起,自是不了解,不过小灵与小衣二人应该知晓的,目光随之扫过去。 “黑星遮日,有这个异象,不过都为寻常之事,天宗之内,无人在意!” 道家天宗,超脱凡俗,道法自然,一切事物的运转必有其痕迹,必有其道理,故而诸人也仅仅是稀奇一二,并未过多讨论,归于无形之中。 小灵想了想,那个异象现在的确还记得,当即对着师叔回应道。 “看来,接下来诸夏战国又有小混乱了。” 随着消息的逐渐传出,诸夏之中争夺这七块黑白玄玉的人,定然是越来越多,有争斗,便会有冲突,有伤亡,如此,一路之上,也不会无趣。 沿着江水,一路北上,三日之后,已然到达淮水之岸的期思城。 到达淮水,也就到了如今楚国最为繁华的区域边缘,自从百年前楚国先后攻灭淮北的一个个小国之后,便是将根基之地从云梦大泽挪移至淮水两岸。 期思城原本为百年前蒋国的都城,被楚国攻灭,沦为一个小城,虽如此,但依靠淮水,同样发展的不错,城郭方圆三四里,内部诸夏列国人均有,商贾气息浓郁。 一路北上,道路越来越宽阔,越来越平坦,道路上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所能够听到的消息也是越来越多,对于普通的庶民来说,七块黑白玄玉之事不清楚。 但对于路上碰到的游侠剑客,以及不断从寿春而出的一队队兵士,可就不新鲜了,酒肆之中听谈,原本在洞庭郡的那块黑白玄玉,先是落在庄氏余孽的手中。 后来又落入楚国军团的手中,但后来又在昭氏一族、景氏一族的人手上流传,再加上游侠势力的掺和,那块黑白玄玉如今已经彻底从楚国大家族手中流入王室之手。 尽管如此,但似乎观路途上的游侠之人情绪,仍没有放弃那块黑白玄玉! 不仅如此,其余六国内的六块黑白玄玉也引起一场场争端,而且期间倒也发生一些有趣之事,出现在新郑的那块黑白玄玉,落在如今韩国新任大将军卫庄手中,进而归于王室。 只可惜,数日之后,却是被韩王献给秦王,此事引起不小的波动,七国之内,韩国的王室尊贵形象一落千丈,为人所不齿。 在期思之城停留一日,便是顺着淮水而下三百里,直达楚国寿春之都,数年前,因为春申君仓促合纵伐秦失败,被王翦等人从巨阳赶到寿春。 眨眼之间,小小的寿春之城便成为楚国的核心所在,数年来,一直在将城池不断的扩大,不断的外沿,毕竟原先的小城池规格不合楚国大国风范。 “这就是如今楚国的都城寿春,看起来连魏国的大梁城都不如!” 魏国大梁城好歹也作为国都百年了,该有的规格,该有的底蕴,都已经成型,而面前的这座寿春之城,虽然城门上的兵士和箭楼上的守卫不少,但城墙低矮,城门狭小,一看便有此感。 若不是城门前的宽阔场地上,一只只商贾车队频繁,还真难以确信这就是楚国如今都城,到了寿春,也意味着三人可以好好的歇息一段时日。 “我们进去!”m..Com 翻身下马,环视城前片刻,随即入城。 三炷香之后。 三人已经身处城南区域的天上人间后方庭院内,作为天上人间的起始之地,这里经营的时间最长,同时,这里也为其他地方的天上人间源源不断的培养掌事者。 “见过师叔!” “见过大人!” 诺大的后方庭院之内,周清随意盘坐在厅前上首,面前则是依次走进数位天上人间掌事者,领头三位是天宗的道者,最后则是一位中年绿色锦袍男子。 拱手一礼,静立厅中,对于三位天宗道者而言,绝对是心中无比的激动,自从近五年前,天上人间扎根这里之时,小师叔就一直没有来到这里。 而今,突然之间,小师叔竟然来到了这里,如何不令他们觉得惊喜,在扎根之初,天上人间还遇到不小的麻烦,但自从小师叔入秦廷之后,位列护国法师,位列道武真君之后,那种麻烦就不存在了。 对于那位绿色锦袍男子来说,神情更是激动,自从执掌天上人间之后,其所带来的财富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天上人间带给自己的地位。 数年来,天上人间背后的主人是谁,对于城内上层诸人来讲,不是秘密。数十年来,秦楚相争,楚国不断被蚕食土地,以至于秦国威严日重,连带秦国之人在寿春都受到不小的优待。 连普通的秦国之人都这般,天上人间的掌事者更是不必多说。 “不必如此。” “只是你们三人的精气神低迷,内力不复混元之象,脚步虚浮,精元残亏多矣,看来是多有沉溺于欲望之中了。” “想要登临化神,此生几乎没有了希望,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天上人间秉承自己的意志,打造凡俗最为奢华的场所,拥有最俊俏的美人,最醇香的美酒,最高雅的音律,最不凡的装饰。 对于那些公室贵胄的吸引力如何,自己心中有数,但天宗的弟子也沉溺软玉温香的欲望之中,实非自己预料,灵觉一扫,三人的根基已然损毁。 精元残亏,寿元有损,对于道家天宗的修者来说,这是最不应该为之之事! 一语落,面前的三位天宗道者神色陡然一变,而后面上羞惭不已,头颅低垂,不敢看向前方上首,对于那些道理,他们都清楚,但……欲望实在是难以抵制。 “你应该就是白掌事了,数年来,你我之间的文书传递不少,寿春之内,天上人间发展至这般水准,功劳甚大,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那三位天宗道者的事情,眼前这位白掌事在文书之上没有提及,周清也能够理解,不过,就事论事,魏国、韩国、赵国内的天上人间能够快速站稳脚跟,此人功劳甚大。 说起来,此人本是十多年前师兄赤松子游历楚国时,在路上遇到的一位商贾,那个时候,其人在幽谷之后被贼人埋伏,眼看生命危险,师兄现身,故而,此人便一直心怀感激。 每一年都要带着大量凡俗之物亲临天宗总部,尽管后来被师兄呵斥,不在前来,但这份缘法却一直存在,后来从宗全口中知晓这件事,便是派遣道者找到他,希望助力一二。 一不小心,其人便入天上人间之内,执掌列国天上人间的诸般事物,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为天地正理,暂不理会那三位道者,迎着那中年绿袍男子看过来的目光,为之颔首一笑。 “能够为大人办事,已经是白服的荣幸,岂敢再要赏赐!” 闻此,白服不由得屈身而跪,深深一礼,口中缓缓而道,乱世之中,能够有这般靠山,已然是天大的运气,也是数年前自己抓住了,不然现在还不过是列国一个小商贾。 “哈哈哈,既然是为我办事,那么,更要有赏赐了。” “给你一年的准备时间,培养这里的接手之人,随后你便持我令行走其余五国的天上人间,整顿诸般事务,四五年的时间足够了。” “到时候,诸夏乱象将起,你归咸阳,有要事等着你!如此,你可愿意?” 周清朗朗一笑,此人不愧是一位精明的商贾,以退为进,虽如此,不无不可,略微思忖,便是看向白服,继续待在楚国,数年之后,可是要有大灾难了。 乱世之中,活下去是最大的益处! “任凭大人吩咐。” 那白服倒也不挑,圆润的面上为之一笑,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再次一礼。 “那么,现在我们该说说另一件事了!”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席卷,将白服扶立而起,灵觉扩散,笼罩整个天上人间,数息之后,双眸悄然掠过一丝异色,身躯亦是从条案后悠然起身。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夏姬 “天上人间建立之初,我就下过命令,不许掺和除天上人间自身以外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很明显有人将那则命令直接无视了。” “你们谁能够于我解释一下城中的传言,以及现在天上人间宅院内停留的那些武者来历?” 灵觉扩散,径直将整个天上人间笼罩其内。 刚才在城中行走的时候,收拢诸般信息,天上人间出现的频率可是不低,据城中传闻,乃是秦国商社,其内也有秦国的秘密间人。 近些时日搅动国都局势的黑白玄玉,据说天上人间也有插手,统合种种,再加上此刻十多位正在临近宅院停留的精壮武者,内部的先天武者过半,这一切可都不是天上人间应涉及之事。 列国商贾,只要正常的经营,纵然战国敌对,也不会有太大风险,否则,也不会出现这么多横跨诸多战国的大商人了。 天上人间建立的初始宗旨乃是在钱财、人手上解放,同时也能够聆听到列国最新的消息,除了这一点,便是真真正正的商业操作。 “白服,你身为天上人间的掌事者,那些都是你所为?” 天上人间的力量,能够将其调动的唯有掌事者与这里的天宗道者,但是从刚才四人的表现来看,三位天宗道者已经彻底沉沦,不堪大用。 如此,唯一能够涉及此事的,貌似也只有一个人了。 话音缓缓,踱步在厅中,一侧的小灵与小衣则是自顾自的吃着点心,品着果酿,身躯微侧,将目光落在天上人间的大掌事身上。 “大人明鉴,白服岂敢!” 一语落,白服神色微变,瞬间,刚挺立起来的身躯再次躬身跪立,口中低呼不已。 “若不是你,那么,就是你们三个了?” 于白服所言并不做评判,周身淡紫色的玄光忽闪,便是将目光落在一侧静立久矣的三位天宗道者身上,既然抛却道者清修,那么,涉及凡俗更多事也不是不可能。 “我等怎敢行如此之事!” 感受着身前小师叔投过来的目光,三位年轻的道者相视一眼,而后快速摇摇头。 “不是你们做的,那么,你们可能够于我说点有用的?” 连续的多番问询,周清已经给了眼前四人机会了,数年来,自己对于诸国的天上人间,一直处于遥控的状态,具体情况都是文书而语。 文书之语,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现在看来,这里的天上人间还是不是自己的都说不准,凡事不会空穴来风,更何况出现在临近宅院的那些人竟找不到来历! 那可是十多个大活人呐! 呼吸之后,整个厅内再次陷入深深的寂静,掌事白服仍旧头颅低垂的跪立在地,身旁的三位道者也是静静而立,没有任何回应。 “既然如此,那些人不涉及你们三个,也不涉及白服掌事,无缘无故闯入天上人间,将此地作为他们的歇息之所,当属擅闯之责,直接镇杀!” 没有多言,没有深究,目光再一次扫视在白服与三位道者身上,单手缓缓平伸,其上淡紫色的玄光扩散,灵觉扩散,外界的虚空天地为之一变。 天地元气汇聚,直接一道凝练无比的紫光大手印成就,随着周清对那些人的批语落下,举起的手掌也是自然放下,刹那间,一道震耳欲聋的坍塌之音传荡。 临近的那座宅院直接被周清一掌击成废墟,内部停留的十多位精壮武者,一个都没跑掉,他们身上的杀伐气息极重,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 既然找不到主事者,杀了也就杀了。 突如其来的诺大动静,直接令厅内诸人神色再变,小灵与小衣不过诧异而已,但于白服和三位天宗道者来说,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反应。 “白服,你去收拾一下残局。” 找不到任何根由,死了也是白死,旋即,又是一语令下。 “是,大人!” 躬身跪立的白服,双手深深一礼,缓缓起身,躬然退去,未几,轻脚慢步的走出厅外。 “白芊红是谁?” 复归厅前上首,自顾自的倾倒醇香酒水,刚才神通施展之下,无论是白服,还是三位天宗道者,心间都闪过这个名字。 而且,就在自己镇杀临近宅院那十多人的瞬间,这个人的名字出现的更是明显,如果四人都是化神武者,他心之通纵然奇妙,也不会轻易获取。 “小师叔,白芊红是天上人间的头牌舞姬,都城之内,天上人间得以有如此的名声,多亏此人,她与天上人间的其余三位顶级舞姬并称春、夏、秋、冬四姬!” “白姑娘便是其中的夏姬!” 三位道者中的一位道礼回应,虽奇异小师叔为何直接询问白姑娘,但想来也是因为白姑娘在城中的名气甚大,因而问之。 “夏姬!” “她与白服掌事同为白姓,二人可有什么关系?” 口中念道一声,脑海中翻滚诸般,白芊红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她的来历不俗,岁月长河中,她也是为夏姬之名,更是在攻灭齐国的时候大放异彩。 不过岁月长河中的那人天性骄傲,俯览诸夏之人,难道与如今天上人间的这位夏姬有何关联? “这个……,据白服掌事所言,白姑娘好像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乱世之中,因为姿容绝佳,舞姿非凡,被白掌事推荐入天上人间,得以有现在的名声。” 又是一位道者回应。 “你们三个沉沦凡俗欲望之中,应该是在那夏姬到来之后发生的吧。” 如果此白芊红真的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位白芊红,如此,周清抬起头,再次看了看眼前的三位天宗道者,感受着他们身上精元残亏的程度,轻轻抿着一口醇香。 “这……,我等让小师叔失望了,让师尊失望了,让祖师失望了!” 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三人神色再次羞愧起来,身为修炼者,他们如何不清楚沉沦欲望的危险,但……现在说再多也是无用。 再次深深的道礼而落,叹息不已。 “修行从来不是为了别人,本源还是你等自身。” “你们先退下吧,将那夏姬白芊红召来,我对她很是好奇!” 能够得到师兄赤松子的认可,又加上刚才自己对那白服掌事的观察,其人对于天上人间的事情纵然没有责任,但间接责任也少不了,应该知道点什么。 至于天宗的三位道者,待在山上修行,清静不加身,凡俗乱起心,凭借他们的修为和手段,以刚才自己的观察,掺和城中的风云之事,还远远不够。 如此,那就是有别的人假借天上人间之名,假借天上人间的独特行自己之事。 处理矛盾,最简单的便是直抓核心! 第三百七十章 鬼谷吐纳 “芊红见过大人!” 那三人的动作很快,走出厅堂,便是进入天上人间,时值正午刚过,风流逍遥之地正是平静之刻,未几,通传之后,便是三道窈窕的身影步入其内。 近前福身一礼,脆声空灵而出,语落,亭立不语,看向上首条案后的那位大人,当真是想不到,这个时候,这位大人竟然前来楚国国都。 不过,以这位大人的实力,倒也不算什么。 “鬼谷吐纳术!” “虽然此秘法对于鬼谷派来说,不算核心机要,但也不是普通的人可以修炼,更不是普通的女子可以修炼,白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在咸阳之中,与鬼谷盖聂交手多次,对于鬼谷派的吐纳术,自然了如指掌,这种秘术分为数个层次,以眼前这位明艳女子所修,不过是先天境界的口诀,不算珍贵。 此术为鬼谷派的内功心法,修炼大成,当可短时间内百毒不侵,玄功运转,精气神齐头并进,看着眼前这位年不过十五六的女子,轻轻一笑。 单从姿容上来讲,足以和焰灵姬媲美,虽然云舒、雪姬也很有潜力,但比起二人现在的风姿,总归少了一点韵味。 淡紫色的楚国华服裹身,外披一件浅紫色的纱衣,虽为深秋,但仍旧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行进之时,步态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 身后跟着两位同样明眸皓齿的侍女,浅红色的衣袍加身,体态婀娜,静伺于侧,姿态规矩,礼仪周到,垂首不语。 “武真君好眼力,不愧是近年来名震诸夏百家的顶级强者。” “芊红祖上与鬼谷派曾有不浅的关联,故而有幸得承鬼谷派的部分修炼之法,当然,同武真君大人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 嫣然一笑,如鲜花盛开,上前一小步,再次福身一礼,直接点出周清的身份,于己身所修倒也没有隐瞒,似乎也明悟隐瞒没有任何用处。 “如此年岁,凭借残缺的修炼之法,臻至先天层次,混迹于天上人间数年,坐拥夏姬之名,仍为完璧之身,看来,你家祖上从鬼谷派传承的不仅仅是修炼之法。” “刚才外面被我镇杀的那群人应该和你有关联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事,周清在条案后随意坐着,法眼扫视之下,此女身上隐藏的信息全部而出。先前在看到此女的瞬间,周清就已然明白,城中那些与天上人间纠缠的事情,绝对和其脱离不了干系。 虽非鬼谷派弟子,但传承了鬼谷派的东西,此人一举一动之间,一颦一笑之间,都充满绝对的自信和掌控,纵是面对自己也是一样。 “那些人办事不利,被大人所杀,也是他们的荣幸。” 绝美的姿容又是一笑,明眸看向周清,丝毫不以为意,不仅认下,而且还颇有深意的回应之。 “你……真的很不错,在你身上,我依稀看到了一位朋友的影子,她也是一位女子,她也是这般智谋超凡,甚至于,她也和你现在的遭遇一样。” “说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 对于这人的态度,周清很是满意,如果此人和自己东躲西藏的推诿,那么,直接就当场镇杀了,甚至于,周清觉得,她应该对自己了解很多。 否则,断然不会如此行事,这般作风,不由勾起周清脑海深处的些许记忆。 “哦,芊红像公子的一位朋友,让芊红想一想,……如果芊红猜的不错,那人应该是如今新郑风头正盛九公子韩非的红颜知己紫女姑娘吧。” “毕竟紫女姑娘身边可是有着如今鬼谷纵横中的一位,长久之下,自然有不同,只可惜,他们却不懂得审时度势,忘却了纵横的精要。” “不知道大人想要听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听着上首这位大人之语,白芊红秀眉一动,眼中随即光芒一闪,略微思忖,又是抿嘴一笑,似是直接猜出周清所指的那位朋友。 脆语而出,消息更是令周清感到惊讶。一般来说,诸国之人或许会注意到新郑之中的九公子韩非,但对于其身边的流沙成员知之绝对不详。 “白姑娘果然非同凡响,僻处南楚,却对于北方诸国了如指掌,若是姑娘愿意,在列国之中,定然可以一举谋得高位。” “既然你如此聪慧,那么,应该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 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此女再如此惊艳,再手段多般,也是翻手可灭,看了左右的小灵、小衣一眼,二人此刻也静静的跪立在条案后,看向厅中的白芊红。 一道道眼眸深处略显迷离之光,似是被厅中无形的力量牵引,灵觉有感,直视白芊红的明眸,紫光闪烁,挥手间,清静扩散,一切归元。 “百多年前,春秋刚远去不久,战国之世刚启,那个时候,魏国一强独霸,三晋之地更是魏国的天下,赵国攻卫国,迫使卫国臣服,魏国不悦,惠王派遣上将军庞涓讨伐。” “九个月的时间,带领魏武卒兵临邯郸之下,赵国势危,求救于齐国,齐国威王二十六年,田忌为主将,孙膑为军师,佯攻襄陵,直插大梁,解了赵国之危,史书记载围魏救赵!” 周身浅白色的玄光扩散,感受虚空天地荡漾的清静之力,白芊红那一双留有魅意散发的明眸深处,略有一丝不满,听大人之语,思忖熟息,轻轻的叹息一口气,缓缓而言。 脆语微落,便是百多年前的兵家战争之事,谈及围魏救赵,更有一丝别样的情绪夹杂,如数家珍,将这场实为鬼谷纵横交战的胜负道出。 “十年之后,韩国申不害变法即将大成,威胁魏国霸业,惠王派遣上将军庞涓攻打韩国,即将攻灭韩国之际,齐国再次出兵,鬼谷孙膑又为军师。” “减灶暗行兵,马陵山道,上将军庞涓受埋伏,中箭身亡。庞涓死后,庞氏一族恐列国游侠攻伐,以至于有家道中落之忧。” “故而留下遗命,庞涓所留下的鬼谷心得、兵法韬略此后传女不传子,代代由家中长女相继。又因庞涓弱冠之时得魏国丞相白圭提携,后代隐匿姓氏,皆为白姓!” 言语不断,说道诸般,无论是桂陵之战,还是马陵之战,都堪称那个时代鬼谷纵横弟子的棋盘,最后孙膑取胜,魏国霸业不存,齐国霸业初显。 语落,白芊红神色略有一丝低沉,纤细白皙的手掌交织在身前,百多年前的鬼谷纵横之战,庞涓落败,使得庞氏一族也为之衰落。 而今大争之世不存,一天下大势而显,庞氏一族也是时候从新崛起诸夏了。 “庞涓的后人,于我而言,不算意外。” “鬼谷纵横的传承,最重一个抉择,如今观你所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纵然如此,你进入天上人间又能够得到什么?” 白芊红是百年前鬼谷纵横弟子庞涓的后人,这一点周清知道,但听其真正说出来,那又是一番感觉,以其之才,委身于天上人间,充当一个舞姬。m..Com 这可就有些……浪费了。 “昔年,因为齐国屡屡相帮,先为赵国,后为韩国,以至于先祖一世英名,毁在马陵道,否则,魏国与齐国交战,齐军如何是魏武卒的对手,孙膑又如何是先祖的对手!” “当今天下大势,秦国独强,郑国渠成,根基铸就,数年之内,休养生息,囤聚实力,最多五年,秦国必然东出,匡诸侯,一天下。” “数年前,应叔父白服相邀,前来天上人间,本以为待天上人间走上正轨之后,便可离开,但这个时候,大人却声名鹊起了,所以,芊红便留在天上人间,静待大人到来。” 短短数息,白芊红的情绪迅速调整,复归先前的明艳与自信,秀雅的姿容上绽放笑意,纵论天下大势,当年先祖因为孙膑、因为齐国而毁誉。 庞氏一族想要崛起,必须在大国相争的棋局上找回来,欲要谋求此事,最绝佳的选择便是秦国,但是自己一个女子之身,终究行动不方面。 本要另谋策略,偏偏道家玄清子名震诸夏,其人更是很快的为护国法师,很快的为秦王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封君,位高权重,如果借助此人的力量,绝对事有可成。 “哈哈哈,白姑娘说话很是入耳,想来就算我不来楚国,你也会前往咸阳见我的。” “对于大才,秦国一向求之。但你既然选择了天上人间,也就表明,你不想要入秦廷,而且你所谋之事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只要不出差错,秦国一天下势不可挡,那么,你想要借助我的力量达成你所谋,你……能够付出什么?” 天地之道,一阴一阳,一舍一得,于眼前的白芊红,周清确实很欣赏,不过自己所言也不差,秦国大势成就,对方所谋不过锦上添花。 想要崛起家族,想要在齐国与魏国的身上下棋,想要插手天下棋盘,得看看她能够带来什么好处。 “芊红可以助力大人早日封侯,也可以为大人解决秦国一天下之后的诸多麻烦之事,如果大人不嫌弃,芊红也愿意尽心伺候大人。” 白芊红再次上前一小步,福身一礼,秀首低垂,脆声而语,面颊不自觉的闪过丝丝红润,身姿摇曳,纱衣朦胧,颇为外显风情。 “于我而言,封侯与封君没有太大区别,至于一天下之后的麻烦之事,你以为我会在意?” “不过,你所言第三个条件,我倒是很有兴趣,哈哈哈!” 第三百七十一章 四姬 一位既聪明而又识趣的女子,再有着绝美的姿容,总是令人觉得心情愉悦,尽管她所言的条件对自己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许多事情总会方便许多。 “我天宗三位坐镇于此的道者,沉沦凡俗,与你应该有不小的关系吧?” 屈指一点,身前条案上的另一只空酒盏中,便是一缕佳酿灌入,挥手间,青铜酒樽横飞之白芊红跟前,对其点点头,自顾自饮着。 “多谢大人赐酒。” “芊红不过一天上人间舞姬,怎敢和道家天宗的弟子相比,近年来,天上人间内多有绝色出,纵为清心寡欲,只怕也难以抵抗软玉温香。” “就连如今儒家最为英杰的一位,城中桐庐书院的伏念先生,也都是天上人间的常客,若是他们有大人的修行,也不会轻易沉沦凡俗。” 白嫩的纤细双手轻轻揽住青铜酒樽,福身一礼,微微一抿,举手投足之间,一丝独特的风情隐现,脆语而言,面上笑意绽放。 再这战国乱世之中,女人虽最为廉价,但有的时候,女人也是最厉害的东西,任你铁血杀伐,任你胸怀浩然,面对佳人,总归情意缠绕,不复本源。 “下不为例!” “诸子百家的显学中,道家的弟子稀少,能够入道家,也算是他们的缘法,他们三个虽已难堪大用,但仍为道家弟子。” “今日我进城的时候,曾有传言,天上人间也参与那块黑白玄玉的争夺?” 是不是白芊红所为,周清心中有数,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自身的修行不到家,轻放手中的酒盏,便是将话题落在正题之上。 白服虽为天上人间的掌事,但随着自己位列秦国封君,天上人间纵然仍是单独的商业谋划,然其内在的力量也不可小觑,数年来,想来也就是此女将属于天上人间的潜在力量运用而出。 “五个多月前,天有异象,在七国之中,出现七块黑白玄玉,传闻,在那七块黑白玄玉中内蕴长生之妙,汇聚一处,便可得长生。” “这很明显便是有心之人的谋划,欲要挑起诸子百家之间,七大战国之战的纷争,芊红对于长生不老没有兴趣,不过对于出现在楚国的另外一支势力却兴趣不小。” “不知大人可了解庄氏一族?” 白芊红摇摇头,红唇轻启便是说道周清也已经知晓的些许信息,很明显,对于那突然出现的七块黑白玄玉,是毫不在意的。 身为鬼谷纵横的传人,这等小计谋如何上得了台面,纵然有心掺和其中,以自己现在掌控的力量,也难以和楚国内的老牌家族媲美。 “说下去!” 周清眉头一挑,听其言,难道说白芊红所行与庄氏一族还有牵连,身为曾经扎根洞庭郡两百年的庄家,底蕴定然有的。 项氏一族虽踏其身成就大威名,几可相比屈、昭、景三大家族,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出意外,庄氏一族定然还有残余实力。 “庄跻之后,庄氏一族被楚国所有的领地家族追杀,然而,当初跟随庄跻的那支山地精兵,却没有完全覆灭,他们藏身于江南山地之中,数十年来,逐渐发展壮大。” “缘由楚国近些年的国政动乱,庄氏一族在江南区域,可是拥有不小的力量,近月来,楚国影虎军团,项氏一族的军团都派出人手追杀他们。” “可惜,项燕终究只有一个,不仅没有伤及庄氏一族的核心,反而还接连损兵折将,再有黑白玄玉之事,各大家族鲜少理会庄氏一族。” “故而,芊红便私下里与他们联系,行一般方便之事,近日,黑白玄玉归于楚国王室,他们也跟到寿春,只怕因为此,天上人间有此传言。” 纵横捭阖,在庄氏一族的身上,白芊红看到了当年庞氏一族的影子,项氏一族踏着庄氏一族的尸骨,登临如今在楚国的地位。 而当初的齐国也借着先祖庞涓尸骨,成就霸业,况且,根据自己的谋划,拉拢庄氏一族,对于眼前的大人来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秦国东出,匡诸侯,吞天下,楚国为大国,纵然秦国又能力将楚国攻灭,也得花费甚大的代价,倘若有庄氏一族的助力,在联合数百年爱,楚国内的敌视之人,压力小矣。 “这么说来,庄氏一族对于那块黑白玄玉有兴趣?” 对于白芊红来说,黑白玄玉应该没有什么吸引力,她的目标是魏国,是齐国,而不是如今的楚国。只是,庄氏一族的根基在江南,寿春位于淮北,可堪大用? “不仅仅是庄氏一族,楚国王室衰微,李园当国,玄玉归于王室,实则归于李园手中,碍于李园携大王而令群臣的威势,玄玉不得不上缴。” “庄氏一族想要那块黑白玄玉,说起来,和秦国也是有不小的关联,当今诸夏,能够助力庄氏一族一雪前耻的,唯有秦国。” “那块黑白玄玉,便是投名之物,想要借此依靠在秦国军方之下,以待将来之事。不过,现在他们也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不知大人可有兴趣见一见他们!” 对于庄氏一族,白芊红很是了解,言语之间,将事情来龙去脉说道的很清楚,庄氏一族欲要攀附秦国军方,黑白玄玉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东西。 但是现在,既然武真君在此,秦国军方的那些人如何能够比得上武真君,根据从咸阳得来的消息,秦王对于武真君异常器重之。 “凡对于大秦一天下有用之人,有用之物,我……都有兴趣,这些事情你安排就好。” 在韩国之中,自己培养了天泽、李开等人,在自己的计划中,他们将来会成为灭楚,征服岭南的一份子,而庄氏一族根基同样在江南之地,也是一个上好的选择。 此次出游诸夏,想不到,刚到楚国,就有这般的惊喜,当真事意外。 ****** 天上人间无疑是最为诱人的,尤其是在白芊红有意无意之间掌控天上人间的时候,更是如此,比起此刻正在咸阳与新郑的两位鬼谷弟子,周清觉得其人才是真正的鬼谷纵横传人。 把握人心,梳理脉络,天上人间内在的一切布置不仅将周清的要求完美贯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行走在金碧辉煌的楼阁之内,更是伸手可得一切享受。 只要你有钱财,便可以在这里享受一切,夜幕降临,天上人间归于繁闹,楼阁之内,早就一只只火炉燃起,将内部的凉气驱逐,转而代之则是一位位衣衫单薄的窈窕女子。 楚王好细腰,这个习惯似乎弥漫整个楚国上下,放眼看去,一位位正是青春华丽的女子身着浅色的纱衣,一只只耀眼的雪白臂膀闪烁,娇声魅语,幽香迷人。 楼阁四层,中央大厅正中心则布置着一处白玉高台,形态混元,温玉外显,方圆丈许,就那般矗立其中,高台之下,则是一汪碧潭,株株荷花点缀,三处白玉拱桥连接。 “小师叔,那是白服掌事花重金定做的惊鸿台,如今天上人间内有资格登台演舞的只有四个人,分别为春、夏、秋、冬四姬。” “今日申时,夏姬白姑娘欲要登台演舞的消息传荡,待会只怕就要热闹的了。” 身边跟着一位道者,随意行走在天上人间之内,小灵与小衣也是颇有兴趣的东看西看,一切都是很新鲜的样子,精神很是高昂。 不过很明显,二人的目光都不是那些妖娆女子,也不是内部的繁华布置,而是已经不断陈列而出的美味点心、香甜果酿、楚国佳肴…… “虽为春、夏、秋、冬四姬,但似乎只有白姑娘的名声最大,其它三人呢?” 从之前与白芊红相见一观,对方身上似乎也修炼有魅惑秘术,与焰灵姬施展的火魅术相似,很有可能也是百越流传之术。 灵觉扩散,笼罩整个热闹非凡的天上人间,入耳处,多位夏姬白芊红,又听身侧道者而语,轻轻颔首,如果自己所料不差,那其余三人应该也在白芊红的掌握之中。尒説书网 “白姑娘是天上人间最富盛名的舞姬,昔年,白姑娘扬名的时候,其余三人还未入天上人间,后来才被白服掌事一一的请进来。” “春姬之名,为端木蓉姑娘,其家族在楚国为官,春申君死后,李园当国,端木一族受到牵连,男丁不存,女眷为奴隶,被白服掌事买过来,去岁才逐渐登台演舞。” “秋姬之名,为紫语姑娘,其人是白姑娘请来的好友,姿容非凡,声韵悠然,一舞桃夭,因无数公室贵族青睐,也是去岁才登台演舞。” “东姬之名,为湘玉姑娘,其人好像是洞庭郡湘水之人,因数年前的战乱,沦为奴隶,被白服掌事买下,加以调教,一舞帝妃,同样惊艳十方,亦是去岁登台演舞。” 待在天上人间这么长的时间,对于这些信息自是信手拈来,道者一边看着此刻仍不断涌入的都城贵人,一边对着小师叔将那三人的信息简单而出。 “春姬端木蓉,夏姬白芊红,秋姬紫语,东姬湘玉,这里的天上人间,远比它处的天上人间复杂,嗯,好精纯的儒家浩然之气,此人年岁不大,但一身修为几近化神。” “那人是谁?” 灵觉笼罩整个天上人间,在那些女子的身上,周清能够清晰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气息,虽多为普通人,但仍旧有令自己好奇的百家传承之人。 站立在二层楼阁的走廊之上,俯览而下,入口贵人仍源源不断涌入,扫视过去,便是一道独特的气息浮现而出,定睛而看,略有奇异。 第三百七十二章 儒家伏念 “那人是儒家的伏念先生,他为现在儒家势力最大的孟子一脉传人,不仅才学出众,而且精研儒道,修为不俗,儒家老一辈名宿很看好他,将来是有希望继承儒家掌门位置的。” “所以,按照儒生的那一套,三个月前,儒家在都城开辟桐庐书院,伏念为书院总管,再过几年,进入齐国或者楚国为官,便可功成。” 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将过去,顿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寿春之城现在虽然被楚国王室扩大不少,但内在的名人并不多。 除了王室与屈、昭、景大家族的杰出弟子,便是属诸子百家的英杰后辈,天上人间作为如今寿春一等一的风流逍遥之地,如何会被错过。 身着绿色与棕褐色相间的华服,柔顺的漆黑长发精致束起,腰腹玉环,脚踏正靴,眉目俊朗,目露精光,看上去颇为端敬、沉稳,但步入天上人间,与相熟之人交谈,又显颇为亲和的感染力。 “儒家的伏念!” 竟然是他,对于此人,周清自然知晓消息,想不到现在他就已经在历练了,现在的儒家内部诸多派系中,孟子一脉势力最大,子思、子张、子孙……的儒家一脉略微衰弱。 尽管数十年来荀况自成一脉,但所思所想同孟轲的思想迥异,故而名声虽大,然在儒家之内,却颇为不显,不出意外,将来的儒家掌门必然是孟轲一脉的。 而伏念作为孟轲一脉的英杰传人,当然有希望继承大位! “与伏念交谈的那位贵人是屈氏一族的屈尘,其人是如今寿春颇为有名的浪荡子弟,伏念身后的那位灰衣锦袍男子,是如今项氏一族的项燕第三子项伯。” “说起项氏一族,近来城中还有一个传闻,月前,项燕的大儿子项超得了一个儿子,那幼儿出生之时,天降异色,将稳婆都吓了一跳,口言重瞳之象。” “传至都城,王室派遣影虎军团的季宁将军前去探察,回禀之后,说是正常之象,并无重瞳,虽如此,仍旧传的沸沸扬扬。” 静立于二楼的走廊之上,随伺的道者观周清不语,只是在下面观看着,便是自顾自的单手腰肢着下方诸人,从伏念开始,逐一而道。 谈及项氏一族的项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面上微微一笑,便是对师叔说道这般事,毕竟幼儿身具重瞳之象,可是相当惊人的。 “哦,项燕有了孙子,还是重瞳之象,这种异象在史书上可是只有仓颉、虞舜、春秋霸主晋文公重耳才有的异象。” “无论如何,想来不会空穴来风。” 猛听道者所言重瞳幼儿,岁月长河中,能够符合这般的也就只有那位了。列国相传,身居重瞳者,乃是天生的圣人,天生的霸主,天生的帝王。 毕竟有例子在前,由不得人不信,今日在这小小的天上人间中,能够看到这些人,听闻这些事,秦国在不断前进,整个诸夏也在不断前进。 “找一处僻静雅间,召春姬端木姑娘随伺,于白姑娘的舞韵风姿,我也是很期待的。” “小灵、小衣,你二人就在天上人间随意走动,自在行事。” 欢乐逍遥之所虽勾人心神,但对于周清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影响,玄功初成,清静流转,任何凡俗欲望都不会轻易而出。 身边走过一位位姿容上佳的女子,透过她们身上的轻薄衣衫,甚至隐约可观那挺拔的山峰,纤细的腰肢摇曳,步履婀娜,举手摆弄风情,对于普通人来将,绝对是按耐不住的。 轻轻摇摇头,对着身侧的那道者一语,随即又看向不远处正在品味条案瓜果的小灵二人,天籁传音,对着他们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廊。 ****** “端木容见过大人!” 天上人间三楼的一处僻静雅间内,一位身着藤紫色锦衣的妙龄女子缓步入内,姿态规矩,甚是雅致,近前福身一礼,脆语空灵而出。 刚才听白服掌事所言,要来这里随伺一位尊贵之人,具体的身份自己也不清楚,甚至于连白姐姐都派侍女传音,好好伺候这位大人。 如此,更是令端木容心中惊异不已,自从进入天上人间以来,虽名为白服掌事照料,实则一应之事都在白姐姐的安排之下。 四姬扬名,都城内的多少公室贵胄想要求一夕之欢,入围罗帐,不过全部被白姐姐挡了出去,为此,端木容很是感激。 不曾想,今日,却是出现了一位连白姐姐都为之巴结之人,心中忐忑,眉目低垂,双手交织在小腹前,只是眼角的余光撇着身前条案上的一道身影。 “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端木容,好名字,复姓端木,儒家子贡端木赐是你的先祖?” 诸夏数百年来复姓端木的人中,唯一最为知名的便是儒家孔丘弟子端木赐,而根据先前道者所言,端木容所在的家族与春申君有关联,如此,更不是普通的家族。 看着眼前这位妙龄少女,周清很是好奇,难道此人便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位端木容,只是为何会落入天上人间了,而不复原来的轨迹。 莫不是医家念端被自己请入咸阳,因而有所改变? “端木赐却为本家先祖。” 听上首那位大人之语,端木容先是迟疑,而后轻抬秀首,精致的容颜展露于眼前。看着跟前这位大人,再次福身一礼,回应道。 似乎这位大人的年龄也是不大,如此……白姐姐让自己来尽心伺候此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心中略微舒缓一二。 “待在天上人间,可有想过有朝一日复得自由之身?” 藤紫色的锦衣笼罩起身,柔顺的秀发盘在脑后一侧,一条清爽的马尾垂落秀肩,银钗穿插,姿容秀雅,浑身充满一股温和之气,淡然之气,倒也和春姬之名。 只是年岁略小白芊红,容貌虽靓丽,但体态却不比白芊红丰满丰腴,神通掠过其身,感知其心思维,哑然一笑。而后单手指着自己身侧的空位,随意问道。 “天上人间的姐姐们待我很好,白掌事对我也很好,白姐姐对我也很好。走出天上人间,便是绵延乱世,端木容一介普通女子,只怕活不得一时三刻。” 于此言,却为真心所语,自从春申君被李园袭杀之后,端木一家在楚国也就到了,若不是自己略有姿色,被天上人间的白掌事看重,买回来,只怕现在还不知道是一个什么遭遇。 在天上人间的数年来,有白姐姐一直护持,自己也算过了数年的平静生活,若是得自由之身,茫茫乱世,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秀丽的容颜上闪过一丝迷茫,顺从面前这位大人的手势,缓缓上前,左侧而入,屈身跪坐,白皙的双手持起酒壶,为大人斟酒。 “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对于诸夏之人来说,已经是颇为难得了。” 路过生风,暗香浮动,近身跪坐,能够明显感觉到端木容身躯的紧绷,持酒壶的双手更是隐约颤抖,斟倒完毕以后,快速的将其放回原位。 若是换做白芊红,只怕此刻会是另外一番模样,头颅微转,再次看着端木容紧张的神情,深紫色的眼眸一触即是瞥向它处,颇为有趣。 “大人,白服求见!” 闲来无事,正欲要好生调教身侧这位温润女子之时,雅间之外,陡然响起白服掌事的声音,一瞬间,身侧的端木容似乎更是舒缓一口气。 “进来吧。” 轻语之,内力夹杂,直入外界的白服耳边。 “见过大人。” “刚才,儒家伏念先生进入内厅,言语欲要重金赎出端木容姑娘,此事牵扯不小,幸好有大人在此,便是来探寻大人的意思。” 轻轻的推开房门,低首而入,躬身跪立,未敢看向前方,只是刚进门时的眼角余光撇过去,端木容正在近身伺候大人,心中略微一喜。 看来此女还是颇得大人喜爱的,进入天上人间,直接点了端木容的牌子,似乎自己的那位远方侄女都为之神色不悦。 不敢迟疑,直接说到要紧之事。 “探寻我的意思?应该是芊红姑娘给你出的主意吧。” “不过,此事的确涉及不少,如此,那就请儒家的伏念先生前来于此。” 儒家伏念想要替端木容赎身,难道是看上端木容了,但这……没道理啊,以儒家精英后辈的行事作风,替风月场地的女子赎身,虽是风流,但也容易落人话柄。 儒家扎根齐鲁数百年,将来的掌门之位一日未定,对于伏念来说,都不是十八九稳之事。不过,这般出人意料之事,倒也是令周清注意力转移。 “是,大人!” 白服颔首应下,躬身而退,徐徐拉上房门,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动静。 “哈哈,刚才我还在说,若是有朝一日你复得自由之身该如何?现在,直接便是有人想为你赎身,还是儒家的伏念先生。” “端木姑娘,你觉得这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第三百七十三章 惊鸿之舞 感知着白服的远去,周清轻轻端起面前的酒樽,灵觉扩散之下,外界的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天上人间内部也是越发的归于热闹。 细细抿了一口清酒,口味还不错,迥异于老秦酒的特色,晃动酒樽,其内更是琥珀生光,随即再次看向身侧的端木容,朗朗一笑。 之所以刚才让道者召来此女,一者是为了确认此女的身份,二来便是心中有其它的用处,不曾想,却凭空多了儒家伏念出现。 “端木容与儒家伏念先生并不相识。” 感受着周清的目光,虽然那目光很是平静,很是温和,不复外界那些公室贵胄赤luoluo的欲望眼神,但端木容自觉心中还是忐忑不已。 似是感觉对方的目光可以直接触及心间深处,自己整个人在其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一般,不过待在这位大人身边,倒是凭空的多了一丝心安之感。 低头脆语,没有多言,然则,也将内心念头道出。 自从自己进入天上人间以来,都城内的贵族们经常想要买走楼阁内的姐妹们,一开始还发生过些许,后来似乎少了一些,听闻于楼阁背后的主人有关。 从去岁登台演舞以来,想要将自己赎走的也有不少,一应被白服掌事拒绝了,想不到今日却又碰到了一位,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反感。 天上人间的姐妹们都是身份极为卑微的存在,纵然进入贵族府邸,也不过是一介玩物,下场好一点的能够沦为宠妾,下场不好,没几日便是将性命断送在后宅。 “不必理会太多,若是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将你从天上人间带走。” 以端木容如此年岁,身处天上人间之内,眼观这些人性本源的东西,有些人都城内拥有良好的名声和极高的地位,但将一切的遮掩掀开之后,却是如此丑陋。 长久以往,心性自然受到浸染,想要保性全真,除非有白芊红那般的独特手段于超凡智谋,否则,终究难以真正永久。 ****** “儒家伏念见过武真君!” 不过百十个呼吸,白服便是引领者伏念登临三楼,推开房门,白服近前一礼。随即,便是先前在一楼大厅见到的那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浅褐色的锦袍加身,翠绿色的披衣交领束体,腰腹丝绦垂悬的玉环,脚踏登云靴,眉目谦和俊朗,沉稳之气顿生,高发束冠,一丝不苟,平添数分高雅。 看着天上人间的白服掌事躬身离开,房门为之闭合,当即便是近前拱手一礼,规矩无比的儒生礼仪,于孟轲一脉的传人来说,礼是最为重要的传承。 “哦,你知道我是谁?” 一语道出自己的身份,很是令周清诧异,说起来,自己进入都城不过半日,一路行进楚国,同样是低调不已,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而白服与白芊红、几位道者也不会将自己的信息泄露而出,然此人却直接礼仪而下,口言封君,难道说自己的身份这么容易猜出来? “百家有传,天上人间的后面乃是秦国武真君,虽有天宗的道者坐镇,但又隐约不归天宗管理,白服掌事执掌这里的天上人间数年,纵是面对屈、昭、景家族子弟,也是淡然处之。” “如今,却是有人的身份可以令白服掌事如此,那种人不多!数年前荀师叔曾与伏念说道武真君,是曰:其岁虽弱,然其犹龙耶!” “在武真君身上,伏念依稀有种荀师叔在跟前的感觉,如此,天上人间之内,能够符合这些要求的,唯一也!” 伏念礼仪而下,悠然静立于静室之内,虽然口中如此之言,但面上却隐现一丝惊异,秦国武真君竟然会出现在楚国都城,这可是一个绝大的消息。 浩然游走全身,精气神浑圆一体,看向面前的武真君,仿佛是站在无尽汪洋大海之前,道合天人,这种感觉更甚荀师叔。 诸夏之内,天上人间之内,符合这一点的只有一人,那便是道武真君,数年来,在秦国声名鹊起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在百家之中威名传扬的道家玄清子。 对于秦国来说,其人算是绝大的功臣,下山以来,野王之战、新郑之战、蕲年宫之乱、三川郡之乱、郑国渠奇策……都有对方的参与,镇杀赵国中山夫子,直接封君。 对于山东列国与诸子百家来说,绝对是前列的大敌,若是没有他的存在,说不准当初在野王,在新郑,在蕲年宫等等地方,游侠剑客已经将秦王政杀了。 秦王政一死,秦国虽不至于混乱,但绝对极大减弱对于山东列国的压力,就是对于儒家,也是面临极大的压力,秦国尊崇法治,而儒家擅长王道,道理不合。 自从秦国变法百年来,儒家之人在秦国登临高位的几乎没有,统领国政的要么是鬼谷纵横传人,要么是法家之人,要么是杂家之人。 然而从如今天下大势来观,再加上门中长辈断言,只怕不出二十年,战国之世便要结束了,到时候,儒家何去何从,已然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荀况!” “自从春申君死后,荀况周游列国,咸阳一论,颇有所得,他现在一直待在小圣贤庄?” 提及荀况,周清便是想到刚下山不久在咸阳遇到的儒袍老者,其人修为臻至化神绝巅,虽不若中山夫子,但绝对和陉城书馆的馆主一个层次。 再活上一些年,不成问题。 “师叔周游列国归来,便闭关悟道,鲜少露面,若然武真君可至小圣贤庄,想必师叔定然欢喜。” 荀况师叔在儒家的地位不低,老一辈的名宿中,诸脉之内,能够压过荀师叔的基本上没有,有师叔坐镇,小圣贤庄也多了一丝保障。 一言一语,缓缓而应,声音脆朗,令人心生好感。 “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前去小圣贤庄,不过,荀况却是不俗,不论其人,单是其教化之功,就已经在历代儒家先贤之上。” “近来,令大王颇为入眼的两位英才,均是荀况弟子,其中一位更是罕见的旷世大才,奈何,身负天下之才,而无天下之心。” 小圣贤庄! 将来自己一定会去的,在战国乱世,儒家虽不合君王之心,但一天下之后,对于儒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脑海中翻滚诸般。 再次深深看着面前儒家伏念,其身浩然正气隐现,比起飘逸潇洒、风流倜傥的韩非,更是突显成熟庄重,虽知晓自己的身份,但眉目之间仍是坚毅与平静。 屈指一点,那是下首左侧的一床条案,对着端木容看了一眼,其人缓缓起身,端起周清条案上的酒水和空白酒樽,徐徐上前,福身一礼,而后斟倒。 “多谢端木姑娘!” 伏念见状,拱手对着周清一礼,便是离开厅中,归于那张条案之后。又观武真君身侧的那位秀丽女子近前斟酒,亦是一礼而谢。 “武真君所言应是荀师叔门下的韩非师弟、李斯师弟,师叔一身所学通儒道名法、经略谋国,故而其弟子多入战国朝堂。” “昔年在小圣贤庄内,韩非师弟便是惊才绝艳,无论是儒道,还是法家之道,都有独到见解,若其不是韩国王室,现在应该大放异彩了!” 数年前,小圣贤庄内,最为耀眼的便是数韩国公子韩非了,满腹经纶不为过,更可贵的是,其人还通法家精要之学。 若是其人不是韩国王室,而是儒家从小培养的大才,那么,可以预见,儒家在未来受到的障碍会少了许多,历练数年,绝对盛名传荡。 “说道那些也是无用,秦国变法百年来,诸子百家的显学中,除了法家之外,鲜少有儒家弟子入秦。数年来,一次次的山东列国卑劣之事中,儒家弟子不在少数。” “伏念先生,看来儒家对于秦国是相当不满呐!” 韩非之才对如今的秦国来说,算为锦上添花,一应之事,有咸阳中的秦王政,自己不必操心,举杯迎向伏念,轻轻颔首,随意而道。 “武真君何有此言!” 一语落,那刚要举起酒樽的伏念神色便是为之一怔,而后快速将手中的酒樽放在条案上,悠然起身,拱手一礼,似有不同见解。 “哦,伏念先生觉得儒家很满意秦国?” 对于伏念的反应,在周清的预料之中,淡淡一笑,再次指着那张条案,轻言回应。 “这……,武真君高看伏念也,伏念不过一小小的儒家弟子,对于儒家的抉择,怎会知晓!” “说来,韩非师弟昔年曾言,诸子百家,各有其道,亦有分野,儒家传承数百年,支脉甚多,其中或有敌秦者,或有亲秦者,然都是一隅之力,不代表整个儒家。” 由不得伏念心中不惶恐,在儒家内部的消息中,道武真君绝对是能够影响到秦王决策的重要人物,若是其人对儒家不满,将来必然是儒家的灾难。 言语一滞,随后摇头而叹,简单而应,不敢多语。 “哈哈哈,伏念先生不必如此,今日我身在此,不复秦国武真君,乃是道家天宗玄清子,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束。” “况且,山东诸子百家的心思,秦廷早有存案,如今诸夏大势明朗,若是儒家可顺势而为,到时候,孔丘的所想未必不可行。” “毕竟,数年前的新郑之内,大王对于韩非可是相当的欣赏,而韩非的法家精要是何内容,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法之天下,儒之教化! 单纯的法治于战国裨益甚多,单纯的儒家之治于战国弊端甚多,然待一天下之后,这个形势有可能逆转,天地之道,一阴一阳,一家之策可治理不了诺大的诸夏。 看着面前的伏念如此神态,周清又是朗朗一笑,摇摇头,今日所言,或许对方听在心间,就是不知道儒家会怎么抉择。 “武真君所言甚是,不过此事还是儒家前辈所想,伏念难以有所作为。” “而且,今日伏念前来天上人间,所为者,乃是武真君身侧的这位端木容姑娘,其人是儒家子贡前辈的后人,数百年来,扎根楚国。” “其父端木敬德乃是一代大儒,同儒家前辈交好,春申君之乱,端木一家在楚国遭难,同样遭难的还有许多儒家后辈,只是楚国国政杂乱,一时之间,儒家未能有所作为。” 伏念心神忐忑的归于座位之上,举起手中的酒樽,对着周清一礼,而后一饮而下,压下心中异样,对方所言随时无所谓,但自己却不能够当作无所谓。 儒家未来的走向,现今仍是旁观,只需要经营好齐鲁之地便可,未来,纵然秦国可一天下,坐拥齐鲁之地,儒家仍旧有巨大的分量。 清凉的酒水入喉,倒也是令思绪清晰很多,略微理顺,倒是被武真君带偏了,险些忘了此行的目的,旋即,再次一语,将目光从武真君身上,落在其身侧的那位秀丽女子身上。 “经过儒家近来的搜寻,才知晓端木敬德前辈还有后人在世,入了天上人间,得了武真君的庇护,故而,情理在前,渊源在前,伏念愿意为端木姑娘赎身,以得自由。” “不知端木姑娘意下如何?” 天下虽乱,以礼匡之,端木敬德即是儒家前辈,那么,自己就有义务为其后人谋划,得知端木容姑娘在天上人间,便有此行。 拱手一礼,拜向武真君玄清子,口中之语虽为端木姑娘,但决定之权却是落在这位贵人身上。 “此事自然合情理,端木姑娘当细细思忖,不必着急回应。” “不若我等先行一观芊红姑娘的惊鸿之舞,再来细究此事,到时候,只要端木姑娘答应离开,无需赎身之资,当然端木姑娘若是愿意留下,伏念先生也不应强求。” 身侧的端木容闻声,陷入沉默之中,心神紊乱,一时之间,难以有回应,一直笼罩天上人间的灵觉有感,身躯从条案后起身,挥手间,房门自动打开。 踏步之间,出现在厅中,踱步而行,对着一侧起身的伏念看了一眼,身形已然出现在门外走廊之上,天上人间内部的嘈杂之音也为之入耳。 第三百七十四章 班门弄斧 “伏念今日本是为端木姑娘而来,不曾想,还能够一观白姑娘的惊鸿之舞,淮水两岸,郢都高城,这可是难得的眼福。” 儒家伏念缓步上前,站立在周清身侧后方,同样一双明亮的眼眸俯视大厅,虽位于三楼,但修为加身,些许距离造不成什么阻碍。 轻轻感叹一声,亦是充满期待。儒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中,排名第一的便是礼,以礼仪匡天下,音律与舞姿夹杂其中,对于儒生来讲,是必须的鉴赏与享受。 来到楚国都城数月,对于天上人间的这位夏姬白芊红姑娘,略有耳闻,名声为四姬中最大的一位,也是舞姬最为惊艳的一位,更是姿容绝丽的一位。 四姬列位以来,其人便很少登台演舞,一年的岁月,也不过登台数次,每一次都是提前半个月放出风,令整个郢都为之振奋。 无数公室贵胄,商贾大夫携重金入内,想要寻得一处好位置,想要近距离一览绝顶舞姿,若是有机会,甚至期待与美人相会。 今日却是奇怪,白姑娘似是临时做出的决定,虽然时间匆忙,但只要身在郢都之内的,仍是一位位贵人奔至,一位位雅间被重金占有。 下方大厅中的白服掌事正在不断的给予调节,戌时快到,一楼大厅之侧、二楼透彻雅间内都已经安置好一位位贵人,其中有许多自己都熟悉、认识。 “师叔!” 闻伏念之语,周清轻轻颔首,没有多言,目光在厅下扫视着,正中央的丈许惊鸿台已经安置好,一条条紫色纱幔垂落,偎依在池塘内,更是一朵朵紫色的莲花绽放光芒,美景闪烁,奇异无双。 未几,先前得自己之令在天上人间随意游玩的小灵、小衣二人归来,近前道礼,观身侧的伏念与端木容,好奇看了一眼,便是在走廊内随意行走。 “楚国虽不断迁都,但看得出,于公室贵胄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出手之间,尽显豪奢,一枚枚郢爰随意打赏,这等场面我在咸阳之中,还真是见不到,而齐国之富,传闻为诸国之最,想来更胜一筹。” 在四周明亮灯火的映照之下,那一枚枚金色的郢爰从一位位贵人手中流出,倾入天上人间之内,这等场面比起自己在咸阳,在邯郸见到的更为浩大。 现今的秦国虽独霸天下,但论富庶,还真比不上楚国与齐国,秦国半两通行,多以青铜铸就,而楚国已然有金银铜三种层次的货币。 坐拥淮水、江水、岭南区域,矿藏丰富,可见一斑,于此,周清深深的赞叹道。 “天下诸事,农耕为本,秦国坐拥巴蜀、关中两大根基,辅以秦法军功,乃有今日之秦国,楚国与齐国虽富,但商贾横行,农耕倾颓,根基不稳,此为不敌秦国之因也。” 伏念静立一旁,听武真君所语,心中有觉,数息之后,轻轻回应,在诸夏列国之中,唯有秦国对于庶民之农的政策最为大手笔。 耕种可封爵,三代以来的漫长岁月,唯有秦国做到了,对于山东六国来说,却无这般的激发之策,长平之战,秦国依靠巴蜀根基,硬生生将赵国拖垮、击败。 “伏念先生觉得此为秦国之胜的缘由?” 周清不可置否,谁都想要自己所在的国家富强,但谁都不想要自己的利益有失,矛盾之下,岂能够有进,儒家盘踞齐鲁数百年,也未能够将齐国改变。 “这……,在武真君面前言此,班门弄斧也。” 言语一滞,神色有些尴尬,出小圣贤庄以来,所行之事都异常之顺,所结识的贵人也都对自己礼遇有加,但和身前的武真君相比,却是令伏念难以琢磨。 秦国之胜的缘由自然是很多,对方身为秦国武真君,想必比自己更清楚,儒家中庸,岂有过之? “儒家有你,很不错。” 心间深处将同出儒家的伏念、韩非、李斯相对比,三人毫无疑问都身负大才,但身负大才并不代表着能够有绝大作为。 第三百七十六章 无心插柳 “白服见过将军,不知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戌时中段,整个天上人间内正是一片莺歌燕舞之时,一楼的大厅,二楼的雅间均是人满为患,一道道轻缓的娇声魅语回旋不断,满是旖旎之气。 这个时候,天上人间的门外陡然来了一队影虎军团的精兵,令得整个天上人间内部都为之有些慌乱,一位位公室贵族相视一眼,眉头轻挑,将目光看向正厅门前,那些人着实没有眼力。 身为天上人间掌事的白服自然早就上前,拱手一礼,面上带着笑意,小小的眼睛打量眼前两位将军服饰的男子,又看着外面足有一两个百人队的阵容,心中狐疑不已。 “四弟,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白服之语刚落,豁然,还未等跟前的那两位领头将军回应,从厅内便是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亦是探寻之语。 “兄长今夜也在此?可是忘却父亲所语!” 那两位将军中一位身披火红铠甲的精壮男子闻声,一眼看过去,顿时,甲盔之内的俊朗之容颇为不悦,打量四周一道道看过来的好奇目光,均是地位不俗的存在,虽如此,还是近前低语。 观着二人交耳之语,一侧的白服心中倒是一动,从天上人间内走出的那位年轻男子,自己还是认得的,乃是项燕将军的三子,名为项伯。 既然项伯称呼那赤甲将军为四弟,想来其人便是项燕将军的四子项梁将军了,项燕将军有四子,伯仲二子喜文事,一直待在江东治理领地,叔季二子喜武事,跟随在身边,一直在都城。 “四弟此言差矣,今夜夏姬白姑娘亲自登台演舞,实在是罕见,刚才你们没来,当真是可惜,况且刚才我在与量兄、均兄论语,如何忘却父亲所言?”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与季宁将军怎么会突然来到天上人间?” 项伯摇摇头,看着四弟那一脸严肃的样子,甚为遗憾的说道,刚才的那支惊鸿舞决然罕见,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看到了。 至于出现在天上人间,乃是为了梳理和屈、昭、景家族子弟的关系,项氏一族虽也强势,但在楚国内廷之中,力量远远不足。 “白掌事,据影虎军团的密探来报,曾见庄氏一族的余孽进入天上人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相对于项伯与项梁两兄弟的闲聊,另一侧的影虎军团季宁可就没那个闲心了,身披银甲,转向白服,眼眸再次扫视整个天上人间,熟悉之人越发之多了。 若是无事,今夜说不准自己也会来这里欣赏夏姬的舞姿,但比起那绝世之舞,身家性命更为重要,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释放,直接深深看向白服掌事。 “庄氏一族的余孽,四弟,他们来到都城了?” 一侧不远处的项伯闻声,神情也是一变,项氏一族能够有现在的地位,根基全在当初剿灭祸乱楚国的庄氏一族,听着季宁将军所言,庄氏一族的人竟然敢公然出现在寿春了! 这……似乎是对于他们项氏一族绝大的挑衅,对于整个楚国领地家族的蔑视,只是牵扯到天上人间,还真有些麻烦。 天上人间在都城能够有如此的名声,内在的底蕴自然是存在的,但更重要的是,秦楚现在关系不错,再加上秦国道武真君的权势正重,李园令尹多有谄媚所至。 若是庄氏一族真的攀上秦国的大腿,那还真不好处理。 “近些时日,庄氏一族的余孽多有在洞庭郡出现,甚至在江水、淮水区域都有踪迹,父亲曾与影虎军团、雷豹军团统帅通语,务必要将庄氏一族彻底剿灭!” 项梁点点头,如若庄氏一族攀上秦国的线路,那么,无论是对于项氏一族,还是楚国,可都不是一个好消息。项氏一族因庄氏一族而壮大,倘若庄氏一族再现,屈、昭、景会再次对项氏一族和当年的庄氏一族庄辛一样。 “白掌事,天上人间来了这么多将军,怎么不请他们雅间一座?” “天上人间虽为风流潇洒之所,但最基本上的礼仪还是有的。” “芊红见过几位将军!” 幽语传来,暗香浮动,正待白服掌事予以回应之事,悄然的,一道充满无尽妩媚之意的缓缓之音流出,未见其人,已然得曼妙风情。 “项伯见过白姑娘。” “这位是我四弟项梁,这位是影虎军团的季宁将军,因事前来天上人间,叨扰了天上人间的诸位,更是惊动白姑娘,多有见谅。” 感白芊红到来,白服掌事倒也不着急而语,有那位大人在此,断然不会出什么大事,况且,比起自己,身边这位远房侄女的能力还是知晓一二的。 一道道目光遵循肉身的本能看过去,顿时一位身披藤紫色锦袍的华美女子近前,踏着紫色高靴,踩在名贵的地板之上,体态轻盈,步履婀娜,动静之间,微风吹拂,一丝丝雪白隐现薄衫之内。 正是刚才一舞惊鸿的夏姬白芊红,项伯近距离观之,神情跃动,连忙近前一步一礼,同时,将身边的二人也快速介绍而道。 “项伯将军客气了,芊红不过是卑微女子罢了。” “想不到二位竟然是影虎军团和腾龙军团的将军,都城之内,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更胜传闻,不愧是楚国未来的柱国人物。” “这么晚了,二位将军还在执行公务,不知天上人间可有冒犯之所?” 对着项伯福身一礼,眼前这三人可是楚国军方的中流支柱,背后的军团也都是楚国一等一的强力军团,就是如今的李园令尹也得比让三分。 单手轻轻挽过颈间的柔顺发丝,美眸闪烁玄光,在四周明亮灯光的映照下,绝美的容颜上更显多姿,红唇轻启,悠然而问。 “密探有传,天上人间内窝藏庄氏一族的余孽,不知是真是假,还请白掌事与白姑娘给一个说法?” 季宁与项梁均是精炼的军伍铁血之人,面对刀枪剑雨面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面对眼前的这位女子,却是不自觉的浑身一丝丝热力绽放,心跳都不自觉的加快许多。 短短数息的身躯异动,顿时令二人心中惊愕不已,连忙运转兵家秘传心法,压住心间的欲动,年岁略大的季宁上前一步,拱手一礼。 “庄氏一族的余孽?可是当年被项氏一族项燕将军强力剿灭的庄跻一族,那等叛逆之族怎么还会有族人活下来,还进入天上人间,二位将军是在说笑?” 夏姬白芊红现身,自然而然引得大厅与二楼的诸多都城贵胄露头,自忖身份尊贵者,更是迈步上前,影虎军团与腾龙军团的地位虽不俗,但在都城之内,还算不了什么。 “白姑娘所言甚是,据我所知,当年的庄氏一族可是被项燕将军直接破族剿灭,现在二位将军又有此言,莫不是当年项燕将军的功劳是假的?” 一息之后,厅门前一侧便是一位天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踏步而动,缓缓上前,对着白芊红一礼,随即,面色颇为不悦的看向项梁与季宁。 “量公子慎言。” “父亲当年率领江东子弟,在山林之中亲自击杀庄跻,献上其首,才有如今之功,但不可避免的也会有些许庄氏一族的族人逃脱。” “三十年来,休养发展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数十年前的庄跻暴动,可是祸及整个楚国的,连带量公子所在的屈氏一族都没有逃脱。” “我们今夜来此,正是为了消灭那个隐患。” 此等诛心之言从屈氏一族的后裔口中流出,那可不是说闹之语,刹那间,身披火红铠甲的项梁神情骤变,连忙上前一步,沉声而道。 若然庄氏一族真的壮大,到时候受损的可不仅仅他们项氏一族自家! “这……,白姑娘,不知近来是否真的有庄氏一族之人出现在天上人间?” 一语而落,令得那位年轻的贵人神色同样微变,自己刚才之言确有不妥,但当着美人之面,也是断然不可能给予项氏一族什么抚慰。 身躯微转,再次对着白芊红看去,轻问之。 “那位大人建立天上人间的时候,明言令下,天上人间只行商贾之事,断不可搀和列国之事,我等卑贱之人,怎敢违背那位大人之语。” “只是说来,今日午时刚过不久,倒是有一行十多人不声不响的闯入天上人间,随后被天上人间擒拿,虽细细盘问之,但也没有问出什么东西,都是一些死士。” “故而,也就直接杀了,这件事还是白掌事亲自善后的,难道说那些人是庄氏一族的人?毕竟,以庄氏一族现在的状况,他们想要从天上人间而入,攀附那位大人,不是不可能!” 到了这一步,不说一些东西还真难以摆脱嫌疑,现在想来,那位大人今天的悍然出手,还真是有不小的好处,庄氏一族虽然损失不少,但所得更多。 轻声细语,便是话锋一转,落在白服掌事的身上。 “当真如此?” 一语出,那影虎军团的季宁和项氏一族的项梁眉头又是一皱,根据他们多日的观察,这天上人间和那庄氏一族绝对有牵连。 他们今夜前来,乃是突发之举,断然不可能有半点消息透露,若是真如白芊红所言,那么,天上人间的确没有勾结庄氏一族的嫌疑。 不过,眼前这位夏姬所言也不差,庄氏一族想要崛起,最快的方法便是寻得靠山,诸夏之内,唯一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秦国了。 而天上人间作为秦国道武真君所立,这条渠道他们能够知晓不难。 “却是如此,那些人被天上人间的护卫镇杀,十多具尸身被掩埋在北边的荒原之中,如果两位将军不相信,可以派遣精锐兵士随白服一同探查。” 白服心中安定,那位大人的举动还真是无心插柳。况且,原本自己也不想要搀和庄氏一族的事情,只是对于这位远房侍女,自己也没办法。 上前一步,拱手一礼。 “你们几个随白服掌事一同去看看,细细探查!” 季宁与项梁相视一眼,若真是如白服掌事所言,他们还真得调转调查的方向。然则,无论如何,事情总得有一个结果,涉及庄氏一族,对项燕将军更是安心。 “是!” “……” 身后一行十个被点中的精锐兵士连忙跟随白服出天上人间,向着北边的荒原而去。 “哈哈,秦楚世代姻亲,那些作乱的庄氏一族怎么可能成事,两位将军也该心安也。” “白姑娘,今日有幸,不知可否共饮佳酿?” 一旁的屈氏一族量公子观眼前一幕,顿时朗朗一笑,既然天上人间都拒绝了庄氏一族,那么,依靠楚国军团的实力,庄氏一族的余孽算不了什么。 旋即,心中一动,便又是近前一礼,炙热的目光中带着浓郁的期待。 “承量公子吉言,只是事情未曾真正的落下之前,想来两位将军也不会安心的,不如等候一二,待事情查明,芊红再敬诸位一盏。” 笑语妍妍,福身对着面前的贵公子一礼,撇着厅门前仍旧静静而立的两位将军,脆音略有一丝浅浅的不满,美眸低垂,情绪有些低落。 “四弟,庄氏一族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涉及天上人间,务必要慎重处之,如今日这般,既耽搁了这里诸多贵人的兴致,也唐突了白姑娘,更是没有什么收获。” “下次……最好不要有下次。” 项伯在一旁对于项梁与季宁的所为也是有淡淡不悦,探查事情,白天不也是一样,偏偏在诸位贵人兴致陡升的时候前来,平白让贵人轻视项氏一族。 “项伯说的对,庄氏一族他们的根基一直在江南,如今,有可能出现在都城区域,消息传扬出去,也是你们办事不利,未能够将他们剿灭在江南。” “天上人间将他们斩杀,论起来,还是助你们一力,待会定要好生的向白掌事、白姑娘赔罪。” 听项伯之语,一旁正欲请佳人宴饮的屈量也是为之颔首,自己办事不利,将庄氏一族的人放入江北,放入淮水区域,不思己过,反而四处寻找麻烦。 有这般直属于王室的军团,王室岂能够不衰弱,楚国岂能够不危! 第三百七十七章 魁隗丑闻 盘坐于静室之内,周身闪烁浅浅的紫色玄光,灵觉一直笼罩整个天上人间,厅中所有的动作收入脑海之中,想不到今日被自己镇杀的那些人还能够派上用场,而且还解决不小的麻烦。 即如此,后续的事情应该没有大问题了,双手掐动道印,屈指一点,各有一道阴阳道图迸出,各自垂落在静室一侧修炼的小灵和小衣身上。 “无论是道家天宗,还是阴阳家,所修的道理本源都是一样的,都是从天地演变的诸般规则之内而出,乾坤五行,阴阳逆转,由表及里,内外合一。” “小灵,先前你所修只有一门万川秋水,现在还可兼修一门心若止水,两门玄功,刚柔并济,阴阳婉转,将来对你破入化神有好处。” 双眸泛着淡淡的紫光,从巫山而出,一路之上遍观天地自然,如今待在楚国都城之内,也该好好的修炼一二了,精进一下内力修为,领悟玄奇妙法。 头颅微转,看向小灵,观其周身淡蓝色的玄光隐现,在那阴阳道图的垂落下,呈现诸般神秘纹理,很显然,对于这门玄功已经有了不浅的造诣。 言语缓缓,一掌又是打出,将天宗的另外一门玄功落入起身,先天境界的修炼,乃是神融天地,逐渐深入其内,直到化神的掌控天地元气。 “是,师叔!” 感受心间陡然多出来的道道讯息,和自己所修炼的万川秋水本源一致,分出一缕心神,直接运转心若止水,对于这门玄功,自己也是听说过的。 只是当初碍于没有真正的入道家天宗,只能够修炼一门,现在师叔将其也传给自己,算是在意料之中,不多时,便是一股别样的属性内力游走在丹田。 在头顶那道阴阳道图的玄力护持下,并行不悖的周而复始壮大着,数十个呼吸过后,小灵彻底沉浸于修炼之中。 “小衣,你所修为阴阳家的万叶飞花流,这门玄功当初我与东君阁下论道的时候,曾有所得,九宫万化虽迥异,然道理一般。” “这是我对于玄牝之力和九宫万化之法的些许感悟,你当借鉴一二。” 小衣身上虽还有往代少司命传承的烙印,但有着自己镇压其本源的清静之力,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既然摆脱传承控制,那就与东君焱妃走上相同的路子。 阴阳家三大护法中,只有东君焱妃是东皇太一亲自出手培养的,不然对方也不会在如此年岁,臻至如此的修为,而今,小衣跟随自己修炼,无论如何,其修为也得超越岁月长河的定数。 抬手又是一掌打出,诸般信息没入其脑海之中,其内并不涉及道家天宗的传承,仅仅自己的感悟罢了,若能够完全消化,当有大进步。 “小衣谢过玄清子大人!” 仍旧是一袭浅白色的薄纱遮面,一双充满灵性的淡紫色双眸看向周清,天籁之下,空灵之音回旋,阴阳道礼而落,轻轻点头。 “用心修行便好。” 周清亦是颔首而应,能够被东皇太一选为新任少司命,一身的天赋自是不必多说,洗涤那些杂乱无章的传承影响,应为更好的修炼环境。 安排完毕二人的修行,便是归于自身,后山禁地参悟祖师玄妙道理,悟得纯阳之道,只是如今只是成就纯阳之体,未得纯阳之妙。 破入悟虚的时候,三花聚顶,精气神混元无垢,天地元气洗涤肉身,得脱胎换骨之妙,无论是筋骨皮,还是血肉脏腑,都得到极大的淬炼。 地支圆满的时候,又得天地元气如一,太阳、太阴、少阳、少阴之妙尽得,即可纯阳至刚,也可纯阴至柔,也可四象共振。 肉身的玄妙已得,精气神三位一体之妙却未得深入,三花聚顶在上,五气朝元在下,内外合练真罡,以混元罡气铸就纯阳之道,将精气神完美的炼入肉身,成就一粒宝丹。 “这倒是有些像岁月长河中的丹道!” 只可惜此丹道非服用丹石之道,而是超脱阴阳五行的纯阳之道,行如虚空骄阳,白里真居,造之则朱,以期身融万物而不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娲皇至高 “墨家欲要毁掉黑白玄玉!” “欲要将其毁掉,那定然要想办法将其拿到手,据传墨家统领盗跖在这方面可是有过人的本领,而且墨家与农家素有交情,保不准农家也会助力一二。” “芊红,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些,想来心中已有谋划。” 墨家的宗旨理念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平白无故的大义加身,而墨家又有何能耐大义加身?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那群墨家的游侠势力总是为了所谓的兼爱大同而四处奔波,欲要平息诸夏纷争,然则,数百年来,诸夏的形势从不以墨家的意志为转移。 轻轻抚摸着手掌的滑腻,楚国都城的局势陈列在脑海之中,不出意外,其余战国的国都接下来也会陷入小小的混乱之中。 “那是自然,黑白玄玉现在令尹李园的手中,以墨家和农家的手段,将其盗出不难,农家对于黑白玄玉没有太大兴趣,墨家想要将其毁掉,但其它的游侠势力也不这样看。” “韩国公子韩非在《难一》曾有趣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道家天宗先贤庄周在《山木》一篇中也有趣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大人在芊红身边,怎么说芊红也不为夏蝉与螳螂,大人,您说是不是?” 郢都越是混乱,越是便于行事,到时候争夺那块黑白玄玉,定然有大量的高强武者出手,自己手下的武者虽然一般般,但他人或者大人在身边,总归是无恙的。 念及此,纤细的素白小手在周清的胸前轻轻摩擦着,柔润温香的感觉如水韵波浪一般滚滚而出,一双媚眼深深的看向周清,淡紫色的玄光本能而动。 “哦,你想要我出手?” 周清眉头一挑,迎着怀中那迷离的双眸,俯首而下,对着那诱人的红唇轻轻印下,如果自己出手的话,那些人可是没有办点机会。 而且,行走在诸夏之中,低调行事是前提,贸然出手,引起百家警惕,可不是自己想要的,落在那甚有弹性大腿上的手掌也是不知不觉的向幽暗深谷挪移。 “大人先前有语,让芊红调动所能够掌握的力量行事,但芊红不过以孱弱女子,如何有什么力量和农家、墨家抗衡。” “难道大人到时候就眼睁睁看着奴家陷入险境之中?” 于周清的突然动作,令得白芊红那个那胸前高耸的山峰更是为之不断的起伏,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感受大腿上那只手掌移动的方向,下意识的为之拦阻。 有感大人神情的微动,顿时那动人的容颜上为之弥漫一丝楚楚之意,脆语之间更是带着无言的娇魅之声,柔弱的姿态弥漫无间。 “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必豫审其变化,吉凶大命焉。是故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隐而入,如此可为阴阳大化,而演圆方之门户也。” “其为万事之先,也为天枢之位,欲谋大事,必占天枢。诚然,遇危难之事,可进可退,可纵可横,可攻可受,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下路的进攻被阻止,自要另辟路径,再次于山峰自上体悟美景,与沟壑之中感知温润,于诺大的山体周围感知大小,一手盖下,竟是难以掌控。 伟岸之力下,那山峰变幻万般形态,双眸却是看向厅中那已经有些脱离轨道的舞姿,虽然有些乱象,但举手投足之间,更胜先前风情。 “大人,您就不能够真正关心一下奴家吗?” “紫语,这就是你演练已久的桃夭之舞,待会看我怎么惩罚你,还不近前来服侍大人!” 听大人口言《鬼谷》开篇纲要,顿时令白芊红美眼无奈的闭合,浑身无力的低语道,顺着大人的目光看将过去,顿时厅中那舞姬的姿态更显乱象。 原本脚步轻盈的舞姿,而今却仿佛难以迈步一般,娇喝一声,直接止下那女子的动作,雪白的手臂微微扬起,对着那女子召唤道。 “……是,姐姐。” 听着厅前姐姐之语,紫语顿时停下手脚间越发僵硬的动作,水袖都难以舞动起来了,浑身燥热无比,双手间的力气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为何自己会这样,难道姐姐不知道?还在那里埋怨自己,一大早,将自己召来为大人演舞,本以为是一件好事,不曾想却亲自目睹这般香yan之事。 轻轻理顺脖颈间的秀发,微微舒缓一口气,福身一礼,脆语回应,为之上前,看着姐姐那娇媚无双的样子,轻叹一声,姐姐倒真是好运气,竟然得了这位大人的青睐。 素手持起酒樽,为大人亲自斟满,偎依上前,递将过去,近距离之下,鼻息之间顿时一股熟悉而又难言的味道,双颊更是羞红。 “庄氏一族那边没有什么麻烦吧?” 对于白芊红手中掌握的力量,周清虽不清楚,但想来不会太强,其年岁在这里放着,再加上都在天上人间,又为女子之身,修为不过先天,所行之事定是艰难。 而前几天被自己镇杀的庄氏一族,能够入住天上人间后院,明显看得出白芊红对他们的重视,如果因为自己一时之举,扰乱对方的计划,一时间,心中还真有些迟疑。 毕竟怀中的妙人的确不俗,接过紫女递过来的酒盏,倒是没有直接喝下,挪移至那娇嫩的红唇之前,徐徐的流入其内。 “能够入大人的眼睛,庄氏一族才损失这几个人,他们应该庆幸。” “按照他们先前所语的时间,明天或者后天,庄氏一族就会有人前来这里,见过大人,三十年前,庄氏一族虽被项氏一族重创,但越王勾践尚有二十年生聚,庄氏一族在江南的力量不可小觑。” 于大人亲至递到嘴边的佳酿,白芊红面上笑意绽放,轻抿一口,便是回应庄氏一族的状况,现今的诸夏之内,没有外部的强大力量,庄氏一族想要从新崛起,绝无可能。 而大人作为秦廷中枢重臣,一言一行对于秦廷都有不小的影响力,这等人在楚国都城被庄氏一族遇到,应是他们的机缘。 “庄氏一族!” “我也很期待他们的到来。” 数百年来,楚国的领地之中虽包含江南区域,但真正的统治力却不存在,那里多为蛮夷百越之人,多为山地丛林区域。 岁月长河中,大秦欲要征服那里,可是花费相当大的代价,既然有庄氏一族的存在,应是将来一支不错的先锋之队。 语落,饮尽手中剩余的佳酿。 ****** 距离从以咸阳城为中心传荡的《天人劫》,也已经臻至三十多回了,去岁在咸阳闲暇的数月,已经将全部的手稿留下,一应之事,交于云舒和弄玉二人。 每月会有专门的道者前往领取下文,在乌氏居内传语,而后以书文散发,迅速扩散列国,虽如此,但纪数的增长已经越发之缓慢了。 两千三百二十五万! 这是此时的纪数之值,对于纪数的神妙,自己也已经领略诸般,随着脑海中那众妙之门的蜕变,一缕缕金色的光芒也为之奇异。 虚实而入,妙得悟虚之后,玄牝之力的修行更进一步,有着纪数之力的支撑,纯阳之体更是隐约为不灭之体,诸般事物随意演化。 于体内脏腑的罡气淬炼,得纪数之力的加持,更是快速凝练,按照现在的速度,快则五六年,慢则十年,一身修为便可臻至悟虚而返的巅峰,可期合道归元。 想来,那个时候,玄妙之门会给予自己更大的惊喜! 静静跪坐于偏厅的条案之后,持笔在白皙的纸张上不断写着什么,厅前的小灵与小衣二人则是围着一张条案品味佳肴。 一炷香后。 周清手中的墨笔放下,挥手间,一股微风拂过纸张的表面,将所有的水气蒸腾,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字体不大,不过数百字。 “小灵,将此书递交给白服掌事,按照前几日的方法,送至魏国大梁城散发。” 待在楚国都城无事,便是持笔写就小说之言,这也是多年前在天宗就定下的抉择,之所以入秦廷之中,那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路程。 来到这个世界,身负赢秦血脉,若斯无动于衷,岁月长河之下,亲眼一观那千古一国崩溃,何其艰难也,待其正规而入,小说之家当开创。尒説书网 “师叔,您又再写仙神奇事?” 于周清的举动,小灵与小衣明显也了解些许,听言,顿时身形一闪,两道矫健的身影奔至条案之前,将周清刚写就的东西持在手中,快速一览。 “《娲皇补天》!” “师叔,这是接着上回《共工怒触不周山》的?” 小灵明显对这般仙神之事很有兴趣,持在手中,缓缓打开,与身侧的妹妹一同览阅,刚看了一个开头,面上便是一喜。 《娲皇补天》的事情在先前师叔的笔下也出现过,在道家先贤列子《汤问》中也出现过,只是那个时候是一笔带过,现在却是详细描述。 “往古之时,四极废,荒古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 “是乎,娲皇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苍天补,四极正,**涸,大洲平,狡虫死,万物生。” “背方州,抱圆天。和春阳夏,杀秋约冬,枕方寝绳,阴阳之所壅沈不通者,窍理之……” 口中低语,脑海中自动浮现那无比伟岸的事情,娲皇天尊怜悯万物,天崩塌陷,以无上神力将苍天补上,这是何等的强大。 将师叔所著的书一一阅览,小灵心中有时候真的在想,那些强大的仙神是否真的存在,若说不存在,为何师叔会有这般的联想。 数百字很快阅览完毕,此书传至外界,自动化作一处一地的通俗之言,身边的妹妹看的有点慢,小灵便是将纸张递过去。 “师叔,您说天地之间是否真的有娲皇天尊呢?” 先前思忖的那个问题,询问师叔再好不过了,况且数年前,自己就有这个疑问,带着期待的目光,小灵心中略有急切的等待回应。 “也许有,也许没有。”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凡人也可以通过修炼掌握强大的力量!” 于小灵的这个疑问,周清现在也没有真正的答案,如果说没有,那么,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而且还有玄妙之门加持。 如果说有,那么,从自己感知的诸般强大力量来观,都非真正的仙神之力,或许有朝一日,自己机缘足够,登临身融万物,才能够了结这个答案。 那个境界,千年以来,只有祖师一个人达到,但梦回春秋之时,祖师解下所有的东西,轻装悄然离去,没有任何消息留下。 “筑基而入,炼气通脉,混元先天,化神玄灵,悟虚而返,合道归元,身融万物!” “难道说身融万物便是最高境界了?” 根据道家无所持的理念,身融万物之后,仍旧依托万物而存在,恍若亘古,似乎也并没有拜托真正的万物,而且从历代先贤的典籍存留而观,那个境界的强者仍旧有明显的人之痕迹。 “不要执着于固定的境界,那些境界只是力量的外显。” “身融万物的境界是否至高,只有亲自走一遭才会知晓,以你和小衣的天资,正常修行下,十年内破入化神不是问题” “破入悟虚而返也有相当大的机会,此次,你们随我出游,观战国风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修炼。” 水到渠成,无论什么境界,只需要向下修行便可,如果身融万物不是至高,那就继续走下去,如果是至高,那就圆满了。 从条案后起身,一路之上,有自己的助力,他二人破入化神的时间将会极大缩短,将来秦国之事稳定,道家天宗传承有人。 也许,自己也会想一想小灵所说的这个事情! 身融万物是否真的为至高?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朱家 “田猛兄,可还在担心阿言的下落?” 历经那夜影虎军团季宁亲自前往天上人间,本欲要查证天上人间涉及包藏叛逆之事,未曾想竟反而直接了断天上人间与庄氏一族的关系。 由此,天上人间复归安宁,生意越发兴隆,每至傍晚,便是城中的公室贵胄云集,一览天上人间四姬的风华,只可惜,虽然请求之人虽多,但夏姬却始终未在露面,引以为憾。 又是一日傍晚临近,奢华的天上人间早就已经灯火通明的散发旖旎之光,温柔之气,在阵阵寒风之中,包裹身躯,顿觉温暖加身。 大门前的粉嫩花瓣在深秋时节绽放,缭绕一缕缕清幽之香,配合不断从天上人间内飘荡出的女子妩媚之气,几近回旋整个郢都之城。 一只只豪华的车马在门前停下,走过平坦而又宽阔的道路,便是在一道道卑微的恭敬之音引领下,步入其内,一道道斑斓的纱幔垂落四周,随风而动,更添风采。 一楼厅堂、偏厅,二楼雅间、静室之内,早就被一位位贵人提前定下,水一般的郢爰撒出去,换来天上人间内一位位曼妙女子的软玉温香。 只不过,在此刻二楼的一处雅间之内,比起旁边其它静室内的女子娇声魅语之音,倒是显得平静许多,门前也有三四位精壮的汉子守卫,周身闪烁淡淡的玄光,浑身扩散不俗的气势。 “朱老弟,你不是不知道,阿言打小身体就弱,就是农家有再多的珍奇药草,服用也没见到效果,想不到这次,因为那个畜生,竟然令贼人趁虚而入,掠走阿言。” “若是让我知晓那贼人是谁,定要将其斩成肉泥!” 雅间之内,人数不多,左右两道身影而已。虽如此,那两道身影看上去,倒是颇为怪异,一者宛若孩童,一者则是正常的成年男子精壮体态。 若是分开而观,倒是不觉得什么,但坐在近处,很是怪异,身着浅黑色的劲装长袍,漆黑的发丝束冠而起,自顾自喝着酒水,看着身侧不远处那露出欢喜之色面具的矮小男子,轻哼一声,狠狠而道。 “哈哈,田猛兄不必如此,应该看到,那贼人掠走阿言之后,并未下杀手,而且一路从齐地而来,还时不时的故意留下踪影,让我们察觉到。” “所以,阿言定然不会有危险的,根据农家在郢都的探子来报,那贼人的痕迹一直留在都城之内,并无离去,看来,都城就是他们的目标。” 身高不过三尺上下,体态浑圆,头戴一顶旧时周朝大农令的五谷冠,看上去异常的整齐和华美,正中央镶嵌着亦可通红玉石。 面上带着一道奇特的面具,伴随着言语的流转,面具之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身着锦袍,颔下丝绦贵物,亦是在雅间之内,自顾自的饮酒。 于身侧那精壮汉子所言,不以为意,轻轻一笑,既然阿言没有死,说明她还有利用价值,在她的利用价值没有完全消失之前,断然不会有事的。 “我已经调动列山堂、蚩尤堂、魁隗堂三堂的弟子汇聚在都城周围,若发现那贼人的动静,直接擒杀,千年以来,我农家还从未有贼人欺凌如此。” “若非因为那个欺负弟媳的畜生,烈山堂内也不会空虚,贼人也不会得逞,说起来,一切都是那个畜生引起的。”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那畜生受了沉塘之刑,竟然没有身陨,反而还破开束身的囚笼,打伤看守他的农家弟子。” “朱老弟,你觉得呢?” 一日没有找回女儿,田猛心中如何安心,此刻,听得神农堂堂主朱家的朗笑之音,心中顿时有些不悦,就算安慰之语,面上的笑意也不用这般放肆吧。 思忖那日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要处理陈胜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后来的农家乱象,连堂堂列山堂大小姐都看护不住,如果那陈胜身陨在水塘深处,倒还一解心中怒火。 关键……那陈胜竟然在水塘的囚笼之中跑了! 以陈胜的手段,绝无可能,当是他已经受了重创,手脚都被束缚住,根本没有办点挣脱枷锁的机会,想要离开,除非有一点,那便是外力。 农家六堂中,田氏一族现在已经掌控了烈山堂、蚩尤堂、魁隗堂、共工堂四堂,另外三堂中,朱家为神农堂堂主,司徒万里为四岳堂堂主。 只可惜,不知道侠魁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提拔朱家的义子朱仲为共工堂的堂主,如此,岂不是大大削弱田氏一族的力量。 陈胜想要逃走,田氏一族内部断然不会如此,那么,便只剩下四岳堂与神农堂两堂,四岳堂堂主司徒万里长年在外奔波,为农家赚取大量的钱财,不会牵涉其中。 一息之间,农家六堂已经排除了五堂,唯一有最大可能性的便是身侧的这位神农堂堂主朱家,田氏一族为大,神农堂与魁隗堂历来交好,朱家此人与陈胜私下有交情相当之好。 想来朱家也不会放任陈胜沉塘不起,而今,又在这里笑颜相对自己,田猛心中冷哼不断,待寻回阿言,再来好好与对方算账。 “哈哈,那说明陈胜老弟修为了得,按照司徒老弟的话,那就是赌桌之上,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断定不了输赢。” “多年来,陈胜持巨阙,淬炼肉身,修炼内力,数年前,虽然在三川郡被玄清子重创,也是因祸得福,被念端大师拯救,细细调养之后,修为颇有所获。” “陈胜欺负弟媳固然该死,但沉塘未死,或许说明那件事颇有隐情。” 涉及魁隗堂陈胜之事,朱家脸上的面具不自由的化作哀伤之行,放下手中的酒樽,双手托住下巴,撑持在条案之上,回想着那夜之事,总觉得有些不对。 但细细一想,又察觉不出差异,如今陈胜逃亡,吴旷又下落不明,纵然自己想要查询,也是查无可查,希望接下来能够在都城之内,再见对方,询问之。 “哼,身为农家堂主,杀死手足兄弟,欺凌兄弟之妻,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隐情可言,此事侠魁也已经断案,难不成朱老弟对于侠魁的决定有看法?” 明显的辩解之语,落在田猛耳边,顿时,那本就不悦的心情,再次为之上火,将手中酒樽种种的落在条案之上,眼中怒色一闪,周身狂暴的气息绽放,看向朱家。 “对于侠魁的判决朱家怎敢有看法。” “也许,……嘿嘿,田猛兄,这里是天上人间,我等还是低调点好,不然,被那位知道,于我农家而言,可不是好事。” 朱家那仍旧有些哀伤的面具上,略过一缕沉思,那夜之事,很多人都亲眼所见,侠魁也不得不判决,虽如此,但朱家仍不相信以陈胜老弟的心性会做出如此之事。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忽而,那哀伤的面上瞬间化作欢乐之象,整个人也为之精神一震,小巧的身形直接跳上条案,感应着田猛此刻周身的狂暴内劲,嘿嘿一笑,单手向着上方指了指。 “都是一群废物,这么多天,还是没有找到阿言和那个畜生的下落!” 看着那朱家一而再的挑选和戏谑之颜,田猛再也忍受不住,单手豁然一掌打出,直接将身前的条案击成粉碎,若不是现在身处天上人间,若不是天上人间的那位大人正在此处,早就教训眼前的朱家。 霍然起身,沉声喝道,挥手间,房门打开,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继续留下去,田猛相信自己绝对忍受不住,换做弟弟田虎,估计直接开打都有可能。 “田猛兄,何不待会一观紫女姑娘的桃夭之舞再行离去?” 带着欢快的笑颜,朱家那小小的身形在条案上踱步而动,口中低语一声,目送着田猛消失在眼眸深处,心情才徐徐的平复下来。 此行楚国都城,乃是为了寻找陈胜以及阿言,二人在同一时间出事,不出意外,二人的背后之人绝对有牵连,只是,任凭自己搜索脑海中的诸国势力,都找不到任何一个疑点。 正欲在雅间中,等待天上人间紫女姑娘的桃夭之舞而下,不知何时,一道陌生的身影从门外走入,观其人,朱家神色一怔。 ****** “朱家见过武真君!” 在天上人间白服掌事的引领之下,缓步登入三楼的一处雅间,房门洞开,顺着白掌事手臂的方向,朱家那小小的身形带着小小的忐忑小脚步的走了进去。 整个天上人间之内,能够下令白服引领自己前来的,也只有在他们农家密报中,已经出现在楚国都城的秦国道武真君,道家天宗玄清子。 郑国渠成,震动天下,秦国根基铸就,在农家诸多堂主的眼中,不出数年,秦国绝对要东出,而且不是数十年前秦昭襄王岁月的东出,而是一天下之东出。 随着秦国的国势越来越强,山东列国却越发的孱弱,韩国术治残留严重,纵然新郑现在出现了一位法家大才,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所作为。 魏国之内,数年前的春申君合纵伐秦,彻底葬送最后一点魏武卒,彻底没有了抵挡秦国之力量,去岁传闻,因为秦王政一道旨意,魏王直接割让五城,实在是不复百年前的魏国霸主形态。 赵国以长平之战之后,元气尚未真正的恢复,又有燕国与齐国的侵扰,内有前太子嘉与郭开的侵扰,朝政混乱,军备废弛,若再有一场长平之战,绝对没有办点胜利的可能性。 燕国偏居东北边陲,根本不复霸业,齐国后胜当道,王室衰弱,难以再现桓公霸业,唯一有希望抵挡秦国的,也就只有现在的楚国。 尽管李园当国,但屈、昭、景、项等大家族实力掣肘之下,楚国实力未有太大的削弱,只是,楚国虽强,却没有出现和如今秦王政一般的王者。 此消彼长,使得数十年来,就算是秦国的下卿到山东六国,也是被山东六国以上卿之礼相待,就算是大夫,倒也是得到卿的礼仪。 至于上卿使国,更是君候的礼仪,不可谓不重,而秦国道武真君来到楚国,虽是隐秘,然对于如今楚国的各方势力来说,想来知晓的人不少。 再加上道武真君在秦国的分量,连农家六堂中,实力最强的烈山堂田猛都远远为之避退,可见一斑,自己还比不过田猛,如何不心中惊慌? 小步上前,伸出小手,躬身一礼,只是动作看上去略微有些滑稽。 “不必多礼,坐!” 相召朱家前来于此的,自然是周清,刚才在静室之中清修,听道者传言,农家两位堂主出现在天上人间,灵觉扩散之下,便是聆听二人之语,随其后,便是心中一动。 端坐在上首,对着下首一礼的朱家好奇看了一眼,短小的身材,奇异的面具遮掩,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半点农家堂主的气息,反而更多是凡俗伶人。 此刻,观其面上之焰,赫然是一个喜色外显。 “朱家谢过武真君。” 再次躬身拱手一礼,迎着上首那位传闻已久的道家玄清子看过来之目光,面上喜色的容颜而露,自顾自的向着下首左侧的条案后走去。 至于右侧,那里已经有人了,还是一位姿容绝佳的女子,浑身上下绽放无尽柔媚风情,朱家不敢直视,余光瞥了一眼,便是小心翼翼的归于条案之后。 呼吸之后,自有身材同样婀娜的侍女近前斟倒茶水,朱家再次起身一谢。进入房间这般久,道武真君话语不多说,令朱家心中颇为不安,然面上却未有半点变化。 “我曾听闻,前些时日,农家发生了一件趣事,魁隗堂堂主陈胜击杀兄弟,欺凌弟媳,随后被农家侠魁下沉塘之刑。” “可惜,那陈胜的运气不错,未得身死,逃离出去,如今正在楚国都城,而你与烈山堂田猛此行的目的便是陈胜。” “所以,神农堂朱家,你觉得那陈胜还有没有沉塘之刑的运气?” 第三百八十章 错过 农家的根基之地乃是在齐地与楚地交接之所在,数百年来,时而位于楚地,时而位于齐地,田氏代齐之后,田氏子孙势大,逐渐的渗透入农家之中。 如此,便是有了如今诺大的农家内田氏一家独大,如今的农家六堂中,烈山堂、魁隗堂、蚩尤堂、共工堂为田氏一族的族人执掌。 其余两堂,则是历代侠魁为了平衡内在势力,乃有如今的神农堂朱家、四岳堂司徒万里二人,这些信息,有自己早就知晓的了,也有近些时日了解的。 单手握住条案前斟满酒水的青铜樽,缓缓举起,看向下首的朱家,那仍是喜意忽闪的面具上,倒是令人看之不清内在神情。 不过对于周清而言,那些都只是表面的存在,并不在意,轻语之,将不久之前发生的魁隗堂丑闻道出,想来其人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当然,若是不知道,自己也不介意解释一二。 “想不到武真君对我农家的事情也是这般了解,前任魁隗堂堂主陈胜的生死已经由侠魁决断,在农家,陈胜已经死了。” 带着一丝喜意面具,双手持住酒樽,起身对着上首的道武真君一礼,微微一抿,即是此事,未敢多语,一言而径然落下。 陈胜的下场与下落固然重要,但想来这不是今日秦国武真君相召自己前来的目的,归于条案后的座位上,不自觉的归于寂静。 “诸子百家,各有其道。” “数百年来,除却法家之外,诸子百家轻秦不断,近年来,更是在秦国境内多生事端,其中不乏有农家的影子。” “朱家堂主,想不到,农家对于秦国竟然是这般的敌视,长久而观,那……对于农家来讲,可不是一件好事!” 雅间之内,悄然之间陷入一丝无形的寂静之中,周清跪坐在上首,自顾自轻抿着酒水,没有继续言语,不过,下首右侧的那位绝美紫衣女子却是嫣然一笑,脆语而出。 一双魅眸闪烁,饶有深意的看向神农堂朱家,纤细的手掌在身前的条案上随意把玩酒樽,藤紫色的蔻丹在灯火映衬下,迸出别样的神秘光泽。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 “农家从来不合掺和列国纷争,以前如此,以后同样如此,不过,姑娘也应该知晓,农家虽有此规定,但农家之人却各有国别,所行之事欠妥,还望姑娘见谅。” “自始自终,无论是对于秦国,还是对于山东六国,农家都是一直耕耘于土地之上,劳作于庶民之中,传承神农先祖的遗泽!” 此为诛心之语,虽不了解那绝艳女子是谁,但很明显绝对深得道武真君的新人,否则,嫣有如此之言,朱家脸上的面具瞬间一变,喜色直接化作一道哀伤的面具。 矮小的身形也再次豁然站立起来,拱手上下一礼,扬名农家的立场。 “可是,据我所知,现任农家侠魁可是齐国田氏一脉的后人,连带农家六堂内的四堂都掌控在田氏一脉手中,数年来,曾多次派遣农家的弟子欺秦,就连你们农家现在追捕的魁隗堂堂主陈胜都出动过。”m. “所以,朱家堂主,对于武真君大人而言,重要的不是你们农家说了什么,而是你们农家做了什么,更为重要的是,你们农家未来的路将会如何而走?” 那身穿藤紫色锦袍的姿容绝色女子,自然是白芊红了,于神农堂朱家之言不以为意,话谁都会说,但那一桩桩事情是做不了假的。 农家继续如此行事,待将来,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亡之路! “而且,昔年长平之战后,秦国昭襄王本想要继续令武安君白起东出函谷关,不过,偏偏那个时候,秦廷传闻,白起抗命,被昭襄王赐死。” “但在江湖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传闻,那就是在武安君白起即将率军东出的时候,遭到六位绝世高手的围杀,六位绝世高手成就阵法,硬生生将一代名将斩杀。” “而那六位绝世高手所使用的阵法,似乎正是你们农家传承千年的地泽二十四,朱家堂主,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不知将来等待你们农家的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未等对面那面有哀叹之意的朱家出言,白芊红继续说道,白皙的修长手指在平滑的条案上跃动着,一丝丝浅浅的紫色光芒闪烁。 语落,妖娆的身姿一动,纤手波动颈间略微凌乱的发丝,拂在耳后,一举一动之间,无尽风情尽显,虽如此,似乎也没有改变那朱家的面具之行。 “不知道……武真君今日相召朱家前来所为何事?” 陷入长久的寂静之中,此时此刻,朱家心中再也没有半点之前与田猛在下面的欢乐情绪,身为神农堂的堂主,对于天下大势自然是看在眼中。 秦国越来越强,山东列国越来越弱,这办下去,一天下有相当大的可能性,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面对秦国的铁骑,农家可是没有办点抵抗之力。 或许先前自己所语,农家是属于两不相帮的状态,但既然今日秦国武真君相召,那就代表着在秦国与山东六国之间,必须做出抉择。 心中纠结无比,实在是难以下决断! 于秦国,朱家并没有什么好感,严刑峻法贯通整个秦国,函谷关外的千里疆域之内,民众生活甚是困苦,广袤的天地荒芜,饥民屡屡可见。 与山东六国,朱家同样没有什么好感,内政不修,军备废弛,面对强敌,不思进取,反而继续醉生梦死,这办下去,根本不可能有机会。 “其实,以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明白,在农家内部,你早晚都会成为田氏一脉的眼中钉的,现任侠魁多年前,我曾在太乙山见过一面。” “在农家内部的田氏一族中,田猛无论是资历,还是修为,还是威望,亦或者在侠魁心目中的地位,都绝对在你之上。” “若是不出差错,下一任侠魁定然落在田猛身上,以你对田猛的了解,你觉得到时候你会面临什么?” 对着再次站起身来的朱家挥动手掌,端坐在上首的周清终于出言,罗网既然开始落子农家,那么,既然今日被自己碰到他们,也该有所行动才是。 并没有正面回应朱家,而是简单为其分析农家日后的形势,从岁月长河而观,现任的侠魁对于田猛可是相当信任的。 “农家之人各个亲如兄弟姐妹,田猛若是有机缘,日后成为农家侠魁,朱家到时纵然心有不甘,也定当尽心的辅佐之。” 待周清之语落下,整个三楼所处的雅间内,复归寂静,与此同时,朱家脸上的面具也是在不自不觉中变幻诸多形态,静坐于条案之后,时不时抬起头看着上首的贵人。 “这……就是你的答案?” 于此回应,周清略有诧异,其言还真是出乎自己的预料,与他说了这般多,凭借朱家的智慧,定然了解自己想要助其在农家壮大,甚至一窥侠魁之位。 而且,有自己的帮助,此事十拿九稳,但……他偏偏拒绝了。 “侠魁于我有大恩,朱家能够有今日,全赖侠魁助力,若日后侠魁真的指定田猛为侠魁,朱家焉有不从,农家上下一体,朱家不敢有违。” “还望武真君见谅!” 终于,在数十个呼吸过去之后,在朱家脸上的面具再次停留在喜意之上时,其人从条案后起身走出,行至厅中,躬身一礼,沉稳而道。 “无妨。” “今日不过随意之语,朱家堂主既有此言,玄清不强求。” 周清也悠然的从座位上起身,对着行礼的朱家点点头,另一侧的白芊红亦是为之起身,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没有多言。 “武真君,朱家告辞!” 礼仪而落,朱家迈着小小的步伐,从静室内走出,消失不见。 “大人,这农家明显是有异心的,还有这神农堂朱家,在他心中未必不愿意想要和大人合作,只是,现在而观,对他太早了一些。” 目视着朱家那矮小的身影离去片刻,静室内的白芊红曼妙之躯微转,看向周清,那朱家虽有面具遮掩,但综合自己所掌握的讯息,若说农家六堂堂主没有不想成为侠魁的,绝对不可能。 思忖熟息,秀眉微蹙,颇有遗憾。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农家之内,朱家虽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看来,并不是最正确的选择,农家弟子数十万,想要出头的人很多很多,而且,相对于更为理智的朱家来讲,还有很多值得自己寻找的人选。 ****** “小跖,可探知清楚那黑白玄玉的下落?” 夜幕降临,于普通的平民而言,自然是休憩生养之时,对于公室贵人来讲,却是缤纷多彩夜生活的开端,郢都城内,随着农家的逐渐行动。 各方势力同样在不断进步,偏南城的一座普通商贾宅院内,外观而显,没有什么特别所在,但内在俯览,却是一位位身穿黑白玄袍的年轻男子。 一个个劲装加身,手持刀剑,在宅院各个角落走动着,一只只明亮的灯笼悬挂而起,映衬四方的光芒,今夜月光有些灰暗,更显灯光之明亮。 忽而,一道浅青色的流光忽闪,直接从宅院外快速而入,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直接冲入宅院正厅之内,劲风席卷,数息之后,一位年轻的身影出现。 身着天青、月白两色对开的斜襟布衣,比起在宅院内巡逻的普通成员,衣衫上的纹理更是精致,带着黑色的护臂,腰前系带长而飘逸,踏着一双暗黄色的布鞋,脚步无声,更显身法。 漆黑的中分短发,在四周灯光的反射下,略显棕黄,后头扎一个小辫,前头落下来两绺发束,身材有些纤瘦。观此人出现,早已经在正厅等候的几人直接起身。 为首在前的一位中年灰衣男子,踏步上前,直接看向那人。 “有我出马,怎么会没有所得。” 面上略带一丝不羁的年轻男子嘿嘿一笑,单手轻轻挑过额前的发束,对着正厅内的诸人点点头,随即轻语而道,一步上前,从一侧的条案上端起一杯茶水,灌入腹中。 “那黑白玄玉确实在李园的手中,不过,被他藏的挺严实,乃是在他府上一处池塘下面的地宫之中,四周有大量影虎军团的精锐兵士巡逻。” “想要将黑白玄玉取出,首先便是得引开那些兵士,而后我才便于进入地宫。只可惜,半个月来,已经有不少的百家之人欲要强行闯入。” “不仅没有所得,反而,令李园更加警惕,就算别处有乱,地宫周围的巡逻兵士也不会离开。” 长长的舒缓一口气,旋即,便是将此行所得的信息说道而出,虽然知晓下落,但想要将藏匿如此森严的黑白玄玉盗出,不花费一番功夫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今,强行闯入的法子是不用想了,声东击西的法子也是不用想了,已经被人用过了。 “想来不外乎是农家的人,燕赵之地的游侠剑客,楚国内在的隐秘势力,黑白玄玉既确认在李园府上,那么,一切都好处理。” “巨子有令,此行务必将楚国的这块黑白玄玉毁掉,倘若能够毁掉一块,因七块玄玉而出的列国纷乱之象便可消散,于此,诸位可有对策?” 身着灰色麻衣的中年男子摇摇头,黑白玄玉这般的事物,被许多人惦记乃是正常,如今虽许多计策不出,但也正给了他们思忖另一个完全之策之法之时。 单手轻抚颔下短须,略微苍老的面上闪过一缕沉思,环顾四周,此刻在厅内的诸多墨家弟子,都是统领和统领以外的精英弟子。 为了应对七块黑白玄玉之事,整个墨家的精英派出去大半,只是,至今暂未传来一道值得欣喜的回应,眼前的情况更为复杂,没有万全之法,决然不能够行动。 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必须将黑白玄玉拿在手中,亦或者直接毁掉! 第三百八十一章 异象生佗 “庄氏一族庄陵携族人见过道武真君!” 巳时刚入,坐落于郢都内繁华区域的天上人间,便开始每日的采买诸事,或是为楼阁内的姑娘们采买胭脂水粉,或是为楼阁内的姑娘采买锦衣薄衫,亦或是其它。 每日一行采买的人数都不少,都是十人上下,分散于郢都商贾区域,将采购清单一一落实,随后返回,今日,也是不例外,如同往常一样,采买的诸人很快归来。 只是这一批采买的人员却是生长的甚是壮硕,其内更是隐约有一位六七岁的顽童夹杂其内,一行人从天上人间的后门而入,随即便是在专人的带领下,前往后方区域的一座宅院。 半柱香之后,一行衣衫朴素的精壮男子连带那一位顽童静立于厅堂之内,一道道目光汇聚在厅前上首,数息之后,一位明显是领头者的男子踏步而动,躬身拱手一礼。 身后诸人为之跟随。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此歌谣传荡于吴越之地,昔年,庄氏一族庄辛与襄成君之间的这段佳话,可谓是令诸夏之人钦羡。哈哈,诸位不必多礼,于你们,我可是等待很久了。” 迎着面前这十位男子的礼仪,当然,其内还有一位顽童的礼仪,端坐在上首的周清为之起身,双手拂过,顿时一缕缕柔和的劲风将诸人扶起。m. 口中清朗吴越之地的歌谣,这首歌可谓是庄氏一族庄辛的明亮写照,由此,而逐渐在楚国显赫,当然,也因此而埋下祸根。 一语落,厅堂一侧的白芊红则是携带两位身材曼妙的侍女近前,引领诸人入位,各有香茗升腾热气,一缕缕清香弥漫。 诸般而毕,白芊红对着那庄氏一族的庄陵福身一礼,随即,屈身跪坐在周清三尺之外,纤细的双手交叉于小腹,姿态无双,引得同行的庄氏一族精装汉子不断目光看将过去。 “庄氏一族落难久矣,如今整个楚国之内只怕知晓庄氏一族的都不多了,先祖的荣光若是不能够在我等的手上重现,实在是愧对先祖。” 那庄氏一族的领头者庄陵乃是一位年仅四十的儒雅男子,浑身上下散发与其余庄氏一族族人不同的气息,虽如此,周身亦是劲装而动,体内更是流转不俗的内劲。 眉目俊朗,略微黝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再次看向上首的周清,听对方一语吴越之歌,遍数先祖的荣光,反观现在,实在是惭愧至极。 连带其余庄氏一族的族人都神情不自然的愤恨而起,昔年,庄辛助力楚国甚多,而楚王与屈、昭、景等家族却不能容之。否则,今日楚国内的项氏一族岂能够爬到他们头上。 “阴阳变化,各有其道,主要能够抓住每一次阴阳变化之机,便能够不断的永存下去。” “故而,春秋以来数百年,数百个诸侯国历经洗礼,只剩下如今七个,而这七个诸侯国,也即将归一,可谓是天命。” “自从楚国项氏一族项燕崛起以来,三十年过去,不知道庄氏一族还存下多少实力?” 世间从没有一直强弱不变的事物,如果不能够掌握之,那么,很容易就会被岁月长河淹没,若是可以掌握之,便可凌驾于岁月长河之上。 灵觉而动,扫视厅内的庄氏一族族人,微微颔首,对于这庄陵的身份,白芊红也提前告知过自己,乃是如今庄氏一族的掌事者,其余诸人则为精干族人。 对方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存活下去,甚至于将来反扑楚国,重建更为恢宏的庄氏一族,那么,没有足够让自己重视的力量可是不行。 没有左顾而言他,直入主题。语落,单手端起条案前的温玉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身侧的白芊红倒是一语不发,亭坐一旁。 “先祖庄辛被楚王和三户家族的排挤之下,悲愤而亡,庄跻不满,随即率兵欲要攻打郢都,讨要一个说法,不曾想,楚国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在我庄氏一族的攻击下,国祚颤危。” “只可惜,相对于底蕴浑厚数百年的楚国大家族,庄氏一族终究未能够支撑下去,洞庭九江区域、江水区域、江东区域各有强兵攻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项氏一族的项燕的确是兵家奇才,在庄氏一族擅长的山林战中,彻底击溃庄氏一族,为了报仇庄氏一族的势力,庄跻只得请命。” 那段岁月是庄氏一族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历史,那一战,庄氏一族沦为楚国王室口中的余孽,无数人踩着庄氏一族的尸骨登临高位。 如此,何其不公也! 周清静静的听着,不得不说,这庄陵所言之事,与白芊红所语百年前鬼谷纵横的战斗颇为相似,最终的结局,都是有一个胜利者,有一个失败者。 “当年吴越争霸,越国战败,短短二十年生聚,便是有了对抗吴国的实力,我庄氏一族虽不若越国,但三十年来,栖息于江南区域,收服百越族人,加上同样在楚国受迫害的其余家族之人。” “而今,我庄氏一族拥有一支六千人的山地精兵锐士,若是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可以聚拢一支两万人的战士,方今诸夏,秦国独强,若是庄陵所料不差,将来秦国必将攻打楚国。” “若蒙道武真君不弃,到时候,我庄氏一族愿为先锋官!” 那庄氏一族的掌事者庄陵继续而语,神情不自觉的有些激动起来,未等口中语落,霍然起身,再次行至厅中,对着周清再次一礼。 诸夏之内,也唯有秦国能够助力庄氏一族达成目标,重现往昔的荣光。 一息之后,其余庄氏一族的族人再次跟随,行至庄陵身后,躬身拱手一礼,能够搭上秦国道武真君的这条线,于庄氏一族来说,已经超乎想象了。 “秦楚世代姻亲,秦国又怎么会攻打楚国呢?” 扫视着眼前这十位大大小小的庄氏一族成员,周清面上不由得轻轻一笑,想不到,庄氏一族的潜在实力还不弱,三十年的生聚,极可媲美屈昭景家族的领地私兵了。 不过,一个口头上的约定可不是自己想要的,有庄氏一族的力量,将来会有不小的作用,但没有他们,秦国同样可以实现目标。 一饮而尽手中的温玉茶盏,随意把玩着。 “舅父说过,将来秦国一定要灭掉楚国的。” 周清之语而出,内蕴一丝浅浅内力的声音回旋在厅堂之内,顿时,令得庄氏一族的族人神情为之微变,就是领头的庄陵也是眉头一挑。 脑海之中细细思忖,今日,白姑娘既然引线,说明道武真君对于庄氏一族还是有兴趣的,然而此语却是……,忽然,庄陵瞥过此刻上首那大人手中空余的茶盏,心中一道灵光掠过。 只是,还未等其回应,身后却是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流转而出,在寂静的厅堂内很是响亮,随即,厅堂内的庄氏一族族人神色更是变化。 “小佗,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连忙的,那道稚嫩之语的主人便是遭到呵斥。 “我……我又没有说错,舅父明明说过的,将来秦国一定要攻打楚国的,而楚国也很有可能抵挡不了秦国的进攻。” “这是舅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似乎,那稚嫩之语的主人略有不甘,虽言语一滞,但还是强硬的辩解道,听其声,颇有不悦,颇有不满,颇有伤心。 “那孩子也是你们庄氏一族的族人?” 周清奇异之,对于庄氏一族此行带着的这个孩子,一开始就看到了,本以为是随同前来的家族嫡系后辈,但听其口中称呼,并非如此。 年龄虽幼,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口中之见,更是难得,诸夏之人数千万,人云亦云者不可数也,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孩子。 将目光看向庄陵,探询之。 “大人见谅,这孩子是我嫡亲妹妹的小子,数年前,我那妹妹的夫家在齐地遭受贼人突袭,一夜之间,家族破灭,只剩下我那重伤的妹妹和这孩子返回江南。” “不久之后,我那妹妹去世,只留下赵佗这个孩子,其人天资聪颖,我喜爱之,便带在身边教导,此次拜见大人,也想要让这孩子长长见识。” “孩子唐突,大人勿怪。” 闻上首这位大人的语气,庄陵心中稍安,当即,再次拱手一礼,对着面前的这位大人说道那孩子的身份,好在并没有惹出大祸。 “哦,其名……赵佗?” 周清自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不过那孩子在这般年岁就有这般坚持,将来只要成长下去,未来不会有差的,庄氏一族也会受益。 正欲转回正题,忽而,眉头一挑,如果刚才自己没听错的话,庄陵称呼那孩子之名为赵佗,据自己所知,岁月长河中,同样有一个名为赵佗的奇异之人。 算算年岁,那人也应该是一个孩子,莫不是诸夏真的这般小? “这……那孩子的名字却为赵佗。” “昔年,我那妹妹快要产子的时候,正逢与赵姓夫家在即墨城外游玩,遇此事,正要马车回城,却又天降大雨,马车陷入泥坑之中不可出。” “随后,我那妹夫便解下马匹,亲自带着我那妹妹回城,归途一道雷霆霹雳,二人胆栗,佗儿便是在马背上出生,有此,名之为佗。” 雷霆大雨之天,小佗出生在马背之上,也是罕见了,好在无事。事后,提及此事,也算是一件趣闻,只是大人好像对佗儿别有兴趣。 未有深入想象,以大人的身份,想来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一个小孩子身上,语落,未有多言。 “雷霆落,马惊,生赵佗。” “这孩子确实不错,平日里可有喜欢的百家学说?” 岁月长河中,那赵佗领兵南下,平定岭南,固有其个人的实力。然则,如果此赵佗正是眼前的赵佗,有着庄氏一族的势力在,在其手中快速平定岭南,更是轻而易举。 口中轻语喃道一声,如此说来,赵佗的出生也是有异象的,饶有兴趣之下,继续询问之。 “小佗平日里倒也没有读过太多书,都是一些家族先祖留下的手札与心得,以儒家、法家、兵家为上,当然,都是略知其字罢了,不通其意。” 庄陵心中也是不由得奇异之,好好的说着正题,怎么眼前这位大人却是将目标放在小佗身上,虽是这般想,但还是徐徐回应者。 与身侧这位大人的目标转移,白芊红也是美眸微微闪烁,瞥着厅堂的那个孩子,身穿朴素的浅绿色劲装麻衣,漆黑的发丝虽短,仍梳拢一起,披在身后。 眉目之间颇为清秀,依稀与那庄陵相似,看来像其母亲甚多,双眸灵动,静立厅堂,由着先前族人呵斥,现在倒是没有多言。 “让那孩子近前,我来询他一个疑惑。” “若是他可以完美的应下,今日你等前来之事可成,庄氏一族复兴可望,若是不能够应下,只有等以后的时机了。” 看上去不过五六岁模样,就是自己,也仅仅是识字罢了,焉得强求更多,刚才翻滚脑海诸多讯息,结合岁月长河中的诸般事态,此人十有八九便是那人。 按照正常的轨迹,没有自己的出现,庄氏一族仍要继续原有的路线,搭上秦国的赫赫战车,黑白玄玉是不用想了,如此,派遣家族子弟进入秦国军中,也是一个完美的抉择。 若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位赵佗,绝对可以快速崛起,统领大军,征伐岭南,恢复庄氏一族的荣耀,建下自己的功业。 “大人,这……,是!” 突闻此声,庄陵心中瞬间一惊,难道说大人是不同意接纳庄氏一族,否则,焉有这般说法,以一个孩子的回应定下这般大事。 一时间,一缕缕浓郁的不安回旋,将目光看向上首,看向一侧的白姑娘,希望对方可以出手助力一二,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 万般无奈,只得再次拱手一礼。 随之,身躯微转,对着身后不远处的赵佗召手,其人见状,连忙小跑上前。 “舅父!” 身着浅绿色的劲装,眉目清秀稚嫩,近前拱手一礼。 “嗯,且听大人问话,要好好回应,用心回应。” 赵佗平日里虽有些小聪明,但眼前这位大人面前,小聪明自然上不了台面,但到了这一步,自己也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身后的几位族人也是神色不好看,想不到今日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会落成这般状态。 “是,舅父。” “赵佗见过道武真君!” 年岁小,但礼仪加身,脆声而朗,小步上前,明亮双眸直直看向周清。刚才在后面,赵佗听得很清楚,就是眼前这位大人有问题要询自己。 “哈哈,你刚才所言秦国一定会攻灭楚国,那么,你可能够说出原因?如果说对了,那么,你舅父今日就没有白来。” 周清看着身前的这个小赵佗,不由得朗朗一笑,随即直接问道。 “这个……,我听舅父说过,秦国是要一天下的,既然要一天下,那么,诸夏之中只能够有一个诸侯国,自然没有其它的诸侯国。” “所以,秦国一定要攻打楚国的,不然,到时候诸夏就有两个诸侯国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虚空造物 看上去甚为稚嫩的面上,先是神情为之一滞,而后简短想了想,小小的手臂拱起一礼,将之前舅父似乎提到的一个缘由道出。 不是因为这个缘由较为深奥,而是因为这个缘由……实在是有道理,既然要合七归一,那么,其它的诸侯国肯定不能够存在的。 这是如此的简单,语落,便是迟疑的等待上首那位贵人回应。 “你觉如何?” 闻此声,周清面上轻轻一笑,并未直接回应,而是目光一扫,落在赵佗身侧的庄陵身上。此刻,庄氏一族的所有族人注意力尽数汇聚赵佗之身,在他身上,隐约代表着未来。 “大人。” “小佗所言……应该是……应该是有些道理的。” 庄陵心中越发的忐忑了,心中实在是思忖不出面前这位贵人的意蕴,也琢磨不出贵人的所谋,听赵佗之言,讪讪一笑,缓声语之。 “哈哈哈,这其实正是大争之世后,一天下最简单的道理,诸夏间的那至高尊位上,只有一个位置,但现在却有七个王。” “所以,一天下便是将七个诸侯国并为一个,或许是楚国吞并其余诸国,或许是秦国吞并其余诸国,或许是其它诸侯国有奇迹出现。” “微言大义,不过如此,看在这孩子的份上,芊红,日后,庄氏一族与你联络!” 终于,周清清朗的笑声毫不掩饰的回荡在这处厅堂之内,事实上,无论是诸子百家,还是列国征伐,他们最为根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只不过,为了将那最根本的目的遮掩,便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学说,各种各样的事物,如同儒家孔丘评价《诗经》一般。 曰:诗无邪。 一言以蔽之。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太清真气打入赵佗的体内,既然碰到此人,算是自己和他之间有缘,即如此,自然提携一二,有此真气筑基,将来在乱世之中,也能够多出一丝保命手段。 随后,对着神情紧张而后欢喜的庄陵点点头,应下此事,先前之所以没有应下,是因为对方没有其它的诚意,但既然赵佗此人出现,那么,算是可以弥补。 在自己的手上,此人会比岁月长河中更为出色。 “庄陵代庄氏一族的所有族人拜谢道武真君,此等恩德,未敢相忘。” “此为我庄氏一族的镇族传承宝物,数百年来一直是庄氏一族的至高信物,后来一分为二,一者为族长掌握,另一块在我手中。” “凭借此符,可以任意调遣庄氏一族一半的力量。今日,为表庄氏一族的诚意,此符就送与道武真君!” 得到秦国道武真君的亲口承诺,庄陵心中欢喜斐然。秦廷现在的中枢重臣之列,道武真君绝对是最得秦王政信任的近臣之一,或许还要把之一去掉。 按照历来秦王对于近臣的爱护,将来肯定是要领兵出战,谋取军功,封以更大的爵位,那个时候,就是他们庄氏一族的契机。 心间快速思衬者,手上的动作也是不慢,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块通体洁白的玉质白虎,虽然整个身子只有一半,占据半个巴掌大小。 看着此物,庄陵神色更是有些凝重,而后,一步上前,将手中这块传承的白虎小心翼翼陈放在上首条案之前,说道此物的用处。 身后的几位庄氏一族族人,听闻这位大人应下,同样神情大喜,连忙随着庄陵掌事拱手一礼。看着掌事将那块调兵古令符交出,虽然不舍,但未敢多语。 ****** 不知什么时候,楚国郢都之内,那在传闻中被收入楚国王室的黑白玄玉又有别样的消息流出,与被收入王室宝库不同,这回的消息却是黑白玄玉一直藏在令尹李园的家中。 属于王室的东西,却落在令尹的手中,在其它的诸侯国或许很不可思议,但在近几年的楚国中,却并不令人意外,因为现在楚国真正的掌控者正是那令尹李园。 楚王而今不过一小小孩童,国政把持在舅父李园手中,这般,那内蕴长生不老之秘的黑白玄玉出现在李园府上,也不是那般的令人费解。 一时间,整个郢都之内,本隐匿在暗处的风云缓缓弥漫而出,短短三日,便是有五六波游侠剑客涌入李园的府邸之中,欲要找寻黑白玄玉的下落。 提前警惕的李园自然做好完全准备,影虎军团的精锐兵士护持,强弓劲弩之下,那些入侵者没有一个逃出去的,全部被射杀,尸身被悬挂在寿春城门之外。 本是威慑外人不得窥视的手段,如此而出,更是令那些心中尚有疑惑的觊觎者确定黑白玄玉的下落,若没有黑白玄玉这般珍贵的事物,影虎军团的精锐岂会出现在令尹府中。 仅仅隔了一日,又有实力不俗的游侠强攻进府,虽然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但最后还是被影虎军团的人将残破的尸身抬了出来。 “大人,这湘玉是白掌事数年前从洞庭郡买下的,加以调教,一舞帝妃,也是颇为惊艳,不过据我近年的观察,她的身份应该不俗。” “每隔一段时间,便是有消息从湘玉的手中流出,在我派出的探子跟踪之下,消息进入洞庭湘水区域,便消失不见。” “故而,在那处区域,唯一符合这一点的,也只有阴阳家了。” 凌冬初入,虽然楚国位于淮水流域,来至北方的寒冷未能真正的侵袭,但与其他时日相比,还是冷了太多,当然,在夜幕降临之后的天上人间内,无论是春秋,亦或者夏冬,都是一样的。 一位位轻衫薄纱加身的曼妙女子游走其内,魅语不绝,柔声不断,一楼的大厅早就热闹无比了,二楼的一处处雅间之内,也是热闹非凡。 环顾四周那一条条缤纷的纱幔,显得别样风情。然则,今日飘荡在四周的那些纱幔,主色调倒是稍有不同,映衬着此刻正在惊鸿台上演舞的绝妙身影,一丝丝浅绿色的清凉水韵之感荡漾。 在此刻略有温热的天上人间内部,增添了一丝独特的阴凉之气,冷热交感,冲击在一位位贵人的身上,浑身精神为之一震,更是细细把玩怀中的柔软。 至于三楼所在的区域,鲜少有人至。 此刻,那拐角的一处视野开阔雅间之前,倒是有数道身影静立其上,俯览天上人间内的一切,诸般景象落入眼中,惊鸿台上的那道翠绿之影更是沉浮甚久。 “却是阴阳家的人,她体内所修功法是阴阳家水部弟子的九水风起,实力不弱,真打起来,你未必是她的对手。” “阴阳家的人出现在天上人间,不必在意,小心行事便可,接下来的一段岁月,阴阳家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虽非敌人,也不是朋友。” 那惊鸿台上的东姬湘玉,一舞帝妃之下,却有一番别样的惊艳,与浑身上下散发妩媚之气的白芊红不同,其身上却是清寒的冷艳之感。 身披翠绿色的锦袍薄衫,曼妙略显成熟的身姿若隐若现,水袖挥洒,纵横惊鸿台十方,摇曳着盈手可握的腰肢,柔顺的发丝随意被一根碧玉银链束起,披散在肩后。 玉腿隐约可显一丝雪白,俯览而下,以周清的目光,甚至可见纵深的沟壑,舞韵多姿,配合周围的音韵脉络,宛若湘水女神,载歌载舞,圣洁之中夹杂无尽柔媚之情。 “师叔,那女子也是阴阳家的?” 静立于三楼一隅的诸人中,除却白芊红与周清之外,自然还有一览热闹的小灵和小衣二人,近些时日,二人白日里修炼完毕,便是在城中游玩,很是舒适。 夜幕之下,更是遵从周清的教导,在天上人间内好好体验凡俗的奢华,将一颗心沉浸其内,但又不沉沦其内,若有所得,天地之间,无处不是天上人间。 听着师叔与身边那位白姑娘之语,小灵面上微微惊讶,蓝色的眼眸更是好奇的看向大厅惊鸿台上那道身影,那女子也是阴阳家的,还是水部弟子? 语落,一旁身着浅白色裙衫的少女也是好奇的看将过去,深紫色的眼眸深处,那大厅中央的女子身影倒映其内。那人竟也是阴阳家的人,似乎,在阴阳家内,自己倒是没有见过她。 “不错。” 周清颔首以对。 “哦,好强大的元气波动,有化神层次的武者在西城区域出手,还有不少的影虎军团银甲兵士,看来对于李园府邸的冲击又开始了。” “芊红,一个月的期限可没有多少了。” 迎着小灵看过来的询问目光,周清刚刚应下,忽而,灵觉有感,眼中顿时涌现浓郁的紫色祥光,头颅微转,看向郢都西城区域,相隔数十里,一切种种呈现在眼前。 一位位身披银甲,手持戈矛的影虎军团兵士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之内,正在对抗一群实力不俗的游侠,那群游侠中,更有一位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 如此,令周清很是诧异,从那群游侠的身份爱看,并不是农家与墨家的人,双手掐动道印,浑身淡紫色的光芒又是一扇,一缕缕低语之音回旋,数息之后,双眸为之悄然眯起。 “西城区域的景象,大人在天上人间也能够一观,不愧是百家中最为玄妙的道家天宗,果然手段通玄,超越其他百家多矣。” “一切尽在芊红的掌握之中,不过芊红猜想,此刻攻入李园府邸的应该不是农家,也不是墨家,而是燕赵的游侠剑客。” 待在大人身边这么多日,虽然己身几近抚弄风情,但在大人的眼中,似乎始终是那般的清静,白芊红自然知晓是什么原因。 虽说,近来大人对自己信任不少,但以自己对大人的了解,如果自己真的不能够将黑白玄玉拿到手,到时候或许也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 但……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以色伺人,对于自己来说,从来都只是下等之策,还是最为不稳固的下等之策,大人身为秦国道武真君。 何等女子不能够拥有,想要大人真正的助力自己,那么,自己就必须有让大人重视的能力,绝美的容颜上,笑意闪烁,缓步而动,柔嫩的手臂轻轻揽住大人的臂膀,脆声而道。 “不错,听他们的口音,是赵国的人。” 于错综复杂的势力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最能够考验诸般谋略手段的,当初在新郑之内,那韩非硬生生撕开新郑固有的黑暗,得到鬼谷传人的青睐。 而今,也是一样,不得不说,身侧这位妙人却有独到之处,略微培养之下,也是一名干将,郢都初战,若可,自己不会浪费的。 “白姑娘,刚才有人从后院递来一封密函。” 既然白芊红没有多言,周清自然不会多问,继续将目光放在下方的惊鸿台上,欣赏帝妃之舞。只是,不过百十个呼吸过去,却是一位步伐极快的道者奔至跟前,手持一道纸质事物,其上有火泥封印。 那道者近前对着周清一礼,旋即,将手中密函递给白芊红。 “密函!” “大人,看来那黑白玄玉今夜便要有新的主人了,时机已至,芊红暂行告退。” 白嫩的手掌接过那道纸质密函,并未将其打开,美眸轻轻扫了一眼,不由得一道亮光升起,而后,周身隐现一缕浅浅的白色玄光,一步而动,福身一礼。 “带上这把剑吧,到时候或许会用到。” 周清听之点头,挥手一抓,便是一缕独属于白芊红的精气神落入手中,体内真元运转,眉心处一抹金光涌动,泛着紫色光芒的眼眸深处,一道道零碎不堪的画面闪过。 数息之后,单手对着虚空用力一抓,伴随着天地之间大量的元气汇聚,纪数之力同样涌动,旋风凭空显化。渐渐地,便是一道虚幻的金色剑体握持在手中。 刚成型,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二十个呼吸过去,一柄通体金色光芒闪烁的别样鹰魂形体之剑出现,体内真元涌动,加持道道封印。 异象不显,归于最普通的秋水长剑,将其递给白芊红。 第三百八十三章 胁天 “门主,根据那位大人的计划,在我们强攻李园府邸之后,大人就会派遣强力武者前来,如今,怎么还是不见人影?” 相距天上人间数里之外的郢都西城区域,那里是楚国都城重臣府邸所在,昼夜有重兵防卫,铺就宽阔平坦的道路,方便随时支援。 而近些时日,随着黑白玄玉落在令尹李园手中的消息传荡越来越广,一拨又一拨的游侠剑客想要凭借实力攻入李园府邸,获取黑白玄玉。 或许,对于游侠剑客来说,单一的黑白玄玉,不算什么,但在诸夏之中,有的是贵人想要这块黑白玄玉,只要转手,便是大量的钱财和富贵。 而这两样东西,自古以来,便是万千之人奋斗不息的追求。 距离上一次一波燕赵游侠剑客被李园府邸内的影虎军团强力射杀之后,一具具尸身悬挂城门之上,此举不仅没有引起恐慌,反而,令得越来越强大的武者进入府邸之内。 是夜出入,携带密令从赵国邯郸南下的丹顶门夏侯央、风林火山等人便是悄然涌入都城,趁着朦胧月色,直接持剑攻入府邸之内。 以夏侯央化神玄灵层次的修为,踏步诺大的府邸之内,持剑横扫所有近前的影虎军团兵士,剑光呼啸,每一道凌厉的姣白剑光闪烁,便是有数道闷哼之音回旋。 那些影虎军团的精锐兵士虽然每一位都堪称精壮干练,倘若在平原区域,在开阔区域,数十人、近百人联起手来,就算顶级的武者也得重视一二。 但是在相对狭小的宅院内,充其量不过一位位修为不过炼气通脉的武者,如同蝼蚁一般,或许近身一战没有任何优势,然则,数十个呼吸之后,便是一支支强弓劲弩出现,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射了出去。 剑光分化,护体玄光浮现,夏侯央在庭院内不断挪移身法,想要将那些持弓弩的兵士斩杀,只可惜,还未等其彻底靠近,便是在昏暗月光下黑压压一片箭光淹没,狼狈而出。 风林火山四人的修为均为先天顶尖层次,面对这等近距离的密集箭雨,四人合力,成就混元,护持四方,联手将源源不断的箭雨抵挡,体内的劲力消耗巨大。 短短百十个呼吸,攻守之势逆转,风林火山四人神色骤变,若是继续这般下去,他们四个今天想要从这里出去都是麻烦。 感受体内真气的消耗,顶多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四人便无力抵抗十方区域而来的密集箭雨,当即,手持崭新铁锤的双锤山怒吼一声,向着身侧不远处的夏侯央喊去。 他们五人之所以为先锋,乃是因为那位大人密令,只要能够引开和消耗这些影虎军团的实力,然后,再加上大人后续的手段,黑白玄玉定可到手。 然,现在,他们倒是在消耗影虎军团了,大人的后手却迟迟不显。 “坚持住。” “大人既然说有后手,那就绝对有后手,此事办好之后,邯郸内的中山剑馆将会彻底被我们丹顶门压下,到时候,他们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一剑挥出,面前黑压压的箭雨被斩断,四散身前,听双锤山那颇有不满的怒吼,夏侯央眉头也是紧皱,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够继续下去。 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那位大人能够信守承诺,否则,这个时候离去,计划不成也就算了,被那位大人惦记上,可谓是更为恐怖的事情。 “他们是赵国邯郸丹顶门的门主夏侯央,以及他手下的风林火山四人,人虽少,实力不俗,夏侯央更是早就达到化神层次。” 令尹李园府邸内出现异动,消息传的很快,不多时,在黑暗的阴影之下,一道道身影不断闪烁而出,汇聚在府邸四周,远远眺望此刻府邸内的一切。 墨家此行的徐夫子统领凝视夏侯央等人许久,脑海中翻滚诸般,将他们的信息调动而出,一位化神层次的武者出现,可是相当强大的战力。 尽管如此,但看着此刻庭院内的动静,夏侯央也被强弓劲弩压制,若是离开,影虎军团的人自是拦不住,不过,看得出,夏侯央不想要离去。 身后另一位盗跖统领静静跟随,单手拨弄着额前的一缕束发,周身浅浅的蓝色玄光闪烁,看着那夏侯央每一剑划出,密密麻麻箭雨不加身,神情颇为凝重。 “以影虎军团那些人的实力,或许奈何不了夏侯央等人,但夏侯央等人也不可能将黑白玄玉拿到手,徐夫子,我们现在进去?” 有着丹顶门夏侯央五人将影虎军团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不远处隔墙而存在的假山湖泊内,仍是一支支影虎军团的兵士巡逻,步伐更为紧密,手中的戈矛握得更紧。 盗跖细细打量眼前这一幕,现在进入,也算是声东击西之法,以墨家现在的力量,正面钳制假山湖泊区域的影虎军团,自己伺机而入地宫,一切可得。 “不,现在想要动手的不止我们一个,贸然出手,只会沦为踏脚石,因为夏侯央五人的出现,看来今夜李园注定守不住黑白玄玉了!” 先天层次的灵觉极力而动,虽不能够仔细感知此刻李园府邸周围的大量武者群体为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汇聚于此,他们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怕就怕,黄雀后面还有猎人!” 听徐夫子之语,盗跖那略有意动的神情为之颔首,体表闪烁的玄光也换换消散,对着四周跟来的墨家弟子看了一眼,打了一个手势,继续隐匿在黑暗之中。 为了黑白玄玉,墨家此次可是耗费大量的人力,其内多为精英弟子,如果陨落在这里,可是相当大的损失,兼爱尚同虽重要,墨家的存在更为重要。 “田猛兄,你当真要出手?” 如同墨家徐夫子所感应的一般,随着丹顶门夏侯央等人的出现,而且与李园府邸内影虎军团僵持不下,四方而聚,一位位修为不俗的武者出现。 小心行事者,隐匿于四周遮掩物的黑暗影子之中,自忖实力者,则无惧窥探,自顾自的站立在高处,俯览而下,纵览一切。 神农堂朱家与烈山堂田猛站在一起,颇为明显的身高差下,于周围的诸多农家弟子眼中,并不算什么,普通之人或许因为身高而自卑,但身为农家的堂主,早已无视这些。 周身闪烁奇异的玄光,在昏暗月光的映衬下,一张略微哀伤的面具出现,朱家整个人精神为之不显,瞥了一眼身侧的田猛,心中同样沉重。 “那些人的目标是黑白玄玉,以阿言为要挟,强行令农家入局,我又能够如何?” “倘若连阿言都护持不了,又何谈带领烈山堂!” 田猛神色愤怒无比,周身狂暴的气势涌现,一股臻至先天绝巅的气息扩散,束冠而起的发丝凌乱,旋风骤起,单手持长剑,遥望那仍被大队影虎军团护持的假山湖泊。 身为农家的烈山堂堂主,将来更是有希望继承侠魁之位,但今日……却是被小人胁迫,以一个小女孩为性命胁迫,数十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 “朱家好歹也是阿言的叔父,那些人也太不是东西,阿言还是那般小,不知道这些时日是否受苦,为了早日将阿言救出来,田猛兄,你我就一同出手将那黑白玄玉拿到!” 刹那之间,朱家那前一刻乃是无比哀伤的斑斓面具,直接化作滔天愤怒之行,通体闪烁墨绿色的玄光,双手掐动印诀,深沉而道。 那些人掳走阿言,看似是胁迫烈山堂田猛,是这事胁迫整个农家,身为农家六堂的堂主,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必须有一个交代。 阿言是肯定要救回来的! 那些人也别想跑! “朱家老弟,不枉阿言称你一声叔父。” “农家弟子,随我取玉!” 感应身侧朱家那亦是狂暴而起的气息,田猛冷哼一声,口中虽这般而言,但面上却是隐现一丝激动,有朱家和自己一同前往,再有大量的农家弟子殿后,就是丹顶门的夏侯央也不能够和他们对抗。 怒吼一声,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奔向李园的府邸之内,一旁的朱家顺势跟随,后面则是一位位修为强弱不已的农家弟子持刀剑前进。 为了田言,田猛调动郢都周围所有的农家弟子。诸夏之内,农家弟子有十万之众,而单单是在楚国境内,农家的弟子都超越五六万。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踏着奇特的阵势,一晃之间,涌入李园的府邸之内,略微一数,便不亚于两百之数,百家中实力最强的存在不只是说说。 “农家的弟子出手了,为首的是烈山堂田猛与神农堂朱家。” “好大的阵势,这么多的农家弟子,合起地泽阵法,在府邸之内对抗影虎军团,绝对不落下风的,汇聚大阵,就是化神武者也得身陨!”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处黑暗角落,从天上人间快速而出的白芊红也是现身于此,身旁跟着两位黑衣人,一侧则是庄氏一族的庄陵等人。尒説书网 眺望着府邸内正与影虎军团僵持的丹顶门夏侯央五人,还未等白芊红思忖太多,农家一行人声势浩大的出动,直接全部没入下方。 刚进入其中,便是一道道凌厉的杀伐之气闪烁,一位位身披银甲的影虎军团兵士对抗农家弟子,以军方的阵法对战农家传承的地泽阵法。 不过短短十多个呼吸,影虎军团的队伍直接败退,没有任何反抗力的败退,此行被田猛、朱家选入跟随的农家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一身修为要么是先天层次,要么是炼气通脉的大成阶段,辅以地泽二十四,威力十倍、百倍提升,于本就实力受到极大限制的影虎军团碰触,胜负顿分。 身着浅黑色长袍的白芊红一双美眸静静看着农家行动,一墙之隔,夏侯央等人还在与影虎军团僵持,农家烈山堂田猛、神农堂朱家二人已经将地宫前的阻碍推平。 “以农家的立场,应该不会这般公然攻入楚国重臣府邸吧?” 观眼前景象,庄陵眉头一挑,自从数十年前齐国大乱,险些灭国之后,农家的根基便是挪移到楚国上来,他们与楚国军政双方的关系都不错。 今日之事,农家攻入令尹李园的府邸,不亚于直接扇了楚国一个大大的巴掌,于农家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不是一件明智之事。 “李园袭杀春申君,胁楚王号令三户,统领国政,从楚国数百年来的历史来看,这种人的下场终究不值一提,或许,正因为李园的特殊,农家才敢这般行事。” “内部的障碍已经清理,接下来,墨家的人估计要动了!” 李园执掌权柄不正,虽有大义加身,但楚国历来的军政大权,多分散在屈、昭、景、项氏一族的手中,若是其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关键,还胁楚王,号令三户,这就令人不爽了。 今日,农家纵是公然入李园府邸之内,但实则对于三户大族没有影响,也就不存在太多后续的不利因素,话语之间,地宫前的所有影虎军团被清理干净。 十多位农家弟子正在假山湖泊上寻找地宫的机关入口,以这么多人的力量,那个隐匿机关藏不了太久,若是农家进入地宫之中,黑白玄玉落入其手,不是在场其余人希望的结果,也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而最不想要看到的自然是墨家那群人,他们的目标是毁掉黑白玄玉,而不是任凭黑白玄玉存在诸夏之内,引起阵阵纷争。 “白姑娘所言甚是。” 庄陵颔首以对,因为,随着刚才白芊红脆语刚落,又是一群数十人的阵容从黑暗之中迸出,玄光闪烁,在晦暗月色的遮掩下,与府邸内的农家之人交织在一起。 “赵国邯郸丹顶门,农家六堂,墨家统领,他们并不是诸夏列国的势力,看来还有大量的强者没有出现,我们继续等待!” 黑白玄玉对于散修剑客来讲,不过是敲门砖,用以换取钱财、富贵的,真正想要黑白玄玉后面秘密的是一位位威权加身的贵人。 郢都这里的消息已经传扬大半个月了,白芊红不相信他们不心动,然而,现在出场的却是诸子百家和散修门派,属于诸侯国的一支支势力尚未显化。 继续隐匿在黑暗之中,明亮的双眸看向那宅院之内,农家大量弟子与墨家大量弟子对峙,一道道强弱不已的玄光映衬,农家堂主、墨家统领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轰!轰!轰! 只是,还未等农家、墨家这两支诸子显要之家对抗起来之时,豁然间,整个厚德载物的大地为之颤抖,恢宏的府邸为之颤动,尤其是农家、墨家之人汇聚一起的地宫之上。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火光浮现,大地凭空显化道道粗壮裂痕,湖泊之水流淌,假山碎石飞射,更甚者,地宫之上的大地为之瞬间塌陷,无数农家弟子、墨家弟子没入其内。 第三百八十四章 阴阳控心 沉闷至极而又声势浩大的动静刹那而显,李园府邸那地宫表面的砖石崩溃,大地裂开,无数农家、墨家弟子陷入其中,修为略高的还能够凭借身法逃窜。 修为稍低的则是一息而陨,随其后,就算是那些身法挪移的两家弟子,刚挣扎而起,在地宫四周的砖墙之上,顿显一只只强弓劲弩,瞬发羽箭。 嗤!嗤!嗤! 没有任何的迟疑,大量的农家、墨家弟子身陨当场,血洒大地,湖水倒流,整个地宫为之塌陷,映衬着姣白月光,地宫下似乎早就已经空了。 “不好,中计了!” 矮小的身形在空中挪移,周身狂暴的气息显化,面上带着一张斑斓的愤怒之具,双手横行伸开,体内浩荡的真气化作光罩,抵挡羽箭的冲击。 眼角的余光扫视下方的地宫,哪里会有黑白玄玉的存在,大地陷入其中,没有半点宝物的影子出现,这个时候,若是不知道是中了别人的计谋,朱家就不是朱家了。 “我们走!” 田猛亦是施展身法,快速抵抗着大量羽箭,同时踏步而动,身形婉转,离开墙体,未敢迟疑,身后零星跟随这实力较强的农家弟子。 “小跖,快些离开这里!” 另一侧,墨家的徐夫子自然也是发觉不妥,神色骤变,看着身边的一位位墨家弟子当场身陨,勃然大怒,扫视四周那一只只仍旧在射发的羽箭,愤怒大吼一声。 实则,就算徐夫子没有出言,以盗跖的电光神行步也不会有什么阻碍,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浅蓝色的光芒,消失在府邸之内。 “我们也撤!” 凭借化神的修为,凌空一跃,同样一观另一处区域的场景,夏侯央心中一惊,连农家、墨家的都遭受重创,如此之下,地宫之内只怕已经无黑白玄玉。 即如此,也不算违背那位大人的计划,当即,抬手一剑,暂解风林火山的困局,己身则化作一道剑光,离开府邸之内。 突生的这般盛大惨烈之象,眨眼之间,数百人身陨其内,其中不乏农家、墨家的大量精英,除却领头的堂主、统领之外,并无活口。 “这……,地宫塌陷,空无一物,黑白玄玉不在这里!” 一直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庄陵、白芊红等人,静静看着这一幕,一道道凄厉的惨叫之声不绝,一丝丝血腥的气息随风而动,飘入鼻息之间。 短短数十个呼吸,形势逆转,翻入侵入李园府邸内的所有游侠剑客与百家之人,均被影虎军团布下的暗手击溃、击杀。 庄氏一族的庄陵见此,双眼瞪得浑圆,口中喃喃而道,手中持有一柄长剑,语落,将目光看向身侧的白芊红,希望对方拿个主意。 “能够大胆袭杀春申君黄歇,胁楚王号令影虎军团,布下棋局,引百家、游侠入彀,一击而成,李园还是有些手段的。” 在令尹李园的府邸内,发生这般事情,一切种种自然和李园脱离不了干系,数年来,李园清除春申君黄歇一脉势力,安插自己的人手,统领国政,号令精锐兵士。 现今而观,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听着庄陵惊异之语,白芊红美眸忽闪,先前自己也是有些小看李园的,本以为在楚国三户家族的牵制下,他并没有太多实权。 如今,李园能够做到这般,不出意外,他和三户家族应该有交易。虽做到这般,但其人的结局不会太好,在楚国数百年的历史上,他的结局已经注定。 “至于黑白玄玉,我自有谋划!” 地宫塌陷,空无一物,按照郢都传闻的消息,黑白玄玉已经不在其中,纤细的双手在身前缓缓而动,手持周清赠送的长剑,感知剑体之内的神秘力量,绝美的姿容上轻轻一笑。 “如此便好。” 庄陵为之颔首,对于黑白玄玉涉及之事,也是有所耳闻,乃是天上人间那位大人感兴趣的东西,尽管看眼前的局势,很难得到。 又听白芊红脆语,心中稍安。感此,便是将目光再次看向远方,随着李园府邸内的地宫为之塌陷,农家、墨家立场,赵国邯郸的丹顶门立场。 隐匿在府邸周围的列国游侠势力、贵族势力见事不可为,也一道道隐晦强大的气息远去,又是百十个呼吸过去,四周能够被自己感知到的强横之力少之又少了。 “女君,东西已经拿到!” 西城府邸周围的窥视者一个个离去,所剩者无几,白芊红、庄陵一行十多人仍旧在黑暗之中隐藏着,似乎在探查着什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而,不知何时,一道通体漆黑的曼妙身影踏着奇异的步伐,行走在黑暗之中,行至白芊红一行人跟前,近前一礼,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盒子。 那漆黑的身影,应是一位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外显,柔顺的漆黑发丝扎成一束,披散在身后,劲装裹身,面纱遮颜,脆语而出,空灵柔媚。 “绿袖,辛苦你了!” 看着眼前之人,白芊红面上又是一笑,对其深深点点头,伸手接过那个扁平的圆形盒子,递给身后两位随身伺候的黑衣人。 “白姑娘,那是……?难道你……?” 突然出现的一位女子,将一件奇特的事物递给白芊红,看着已经被白芊红身后一位黑衣人拿在手中的扁平圆盒子,庄陵一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 “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 “本以为今夜会有场好戏,没曾想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有理会庄陵看过来的惊愕目观那个,简单而语,万事之先,圆方门户,没有将一切掌控随心,那可不是鬼谷纵横的风格。 东西已经到手,估计此刻这府邸内的李园应该快要发觉了。来的时候,一直隐匿在黑暗之中,现今,也该从黑暗之中离去。 听着白芊红轻描淡写之言,庄陵神色复杂无比,与白芊红接触也有数年了,在不断的接触中,也了解对方的手段,不然庄氏一族也不会与她合作。 如今观其丝毫不费力的达成目标,其余人仍旧在混乱之中,心中感叹万千,也幸好此人是一位女子,不然诸夏可就多事端了。 “将军有令,大索都城,有疑者均扣押,凡有抵抗,一律格杀勿论!” 与白芊红所预料的那般,东西从李园的府邸之中突然丢失,定然要有后续动作的。刚离开不过十多个呼吸,一只只银甲兵士潮水一般从府邸之中跑出。 口中高声呼喊,一道道军令下达,不含任何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明亮的月光之下,那一只只戈矛绽放无比璀璨的寒光,四散而出,蔓延整个城池。 “月神大人,丹顶门、农家、墨家都受了暗算,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西城区域的另一侧隐秘之所,这是一处安静的厅堂,其内数人静立,上首一位浅蓝色锦袍加身的妙龄女子,浅紫色的长发盘起,各垂落一缕发束,姿容冷艳,浑身散发玄妙之气。 下首则是数位黑衣劲装男子与两位普通锦袍加身的男子,收集各方信息,汇聚厅中,汇报上首的贵人听闻,为了这一块黑白玄玉,上面可是相当重视的。 “黑白玄玉乃是此行必得之物,你等谋划甚多,一无所得,我若出手,你等的罪行可是不小。” 海蓝色广袖长裙加身,交织月白色的中衣,长裙曳地,裙下摆有紫罗兰色条纹,外罩浅蓝色短袍,背后以月状纹路装饰。 正是秦国宫廷护法月神,亦是阴阳家九宫神都之一的月之护法,出现在这里,无疑表明秦廷对于黑白玄玉的重视。 原本此行无需月神前来,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便是派遣一位顶级高手,没曾想还真的用上了,月神那清冷的声音流转。 一条蓝紫色的眼纱护持,身躯微动,双手掐动阴阳印诀,一道道奇妙的异象陡升,贯通虚冥深处的牵引之力,数息之后,一步踏出,消失在厅堂之内,身后跟随着那几人。 ****** “嗯,你是谁?” 一路从郢都西城区域而出,尽管只有数里的区域,但白芊红等人未敢迟疑,不过,刚行至一半的路程,刚走出西城区域,一行人前方的道路上顿时一道浅紫色的光芒闪烁。 一位周身散发浅紫色玄光的女子出现,姿容不俗,装扮尊贵,气势逐渐浩瀚而出,席卷天地之间,庄陵之语刚出,头顶便是一道紫色的手印光芒。 轰!轰! 瞬间,白芊红身后的两位黑色劲装之人出手,各自打出一张,汇聚一语,击溃那道攻伐,虽如此,两位黑衣人也被震退数步,体内气血沸腾。 “鬼谷吐纳术!” “你是前代鬼谷纵横的后人!” 周身浅紫色光芒隐现的女子踏步而动,瞬间出现在白芊红跟前三尺开外,灵觉扩散,感知白芊红身上的熟悉气息,与咸阳盖聂无比相似。 双手在胸前掐动阴阳印诀,略有奇异,原来东西是落在鬼谷纵横的后人手中,如此,那些人倒是败得不冤枉,不过,也就这样了。 纤细的白皙手掌伸出,隔空对着白芊红身后的一位劲装黑衣人抓住,强大的吸力而显,并未作用在其身,而后其身上的某一物。 咻!咻!咻! 动静之间,又是数道其实不俗的身影出现在紫衣女子身后,背负奇异长剑,扩散嗜血而又凌厉的剑光,四周而立,围困白芊红诸人。 “这个东西,不应该落在你们手中。” 一手隔空取物,另一只白皙的手掌打出,掌印吞吐,将那位修为不过先天绝巅的劲装黑衣人击退,随后轻轻一抓,那只扁平的浑圆盒子从其怀中迸出。 “我很好奇,既然东西是你们阴阳家放出来的,为何还要抢回去!” 嗡! 一道璀璨的道青色剑光忽闪,直接凌空划向身前三尺外的紫衣女子,白芊红神容未改,只是多了些凝重,握持手中此刻绽放金色光芒的长剑,赫然挥动。 嗡!嗡!嗡! 又是一掌打出,凝练的紫色大手印迎上那道道青色的剑光,一击而触,随之而溃,道青色的剑光去势不减,径直劈向紫衣女子。 “万事万物都有其命运。” “万川秋水、心若止水、阴阳无极!一剑三玄功,那柄剑内竟然有这般的剑气内蕴,道家天宗之内,有这般修为的可是不多,你认识赤松子?” 紫衣女子横行挪移丈许,直接避开那道道青色的剑气,旋即,剑气化入坚硬的石板街道上,一尺深的裂口在大地上浮现。 呼吸间,越发耀眼的浅紫色玄光更胜,那道剑气的威力,媲美化神玄灵的顶尖层次,而能够将剑气化作剑体之内,那等修为更是可怕。 根据自己所知,整个道家天宗之内,除了那些早已避世不出的化神长老,也就掌门赤松子才有世俗游历,才可能有这份修为。 剑气隔断,那只扁平的浑圆盒子也由空而落,被那持剑的女子拿在手中,眉头轻挑,探寻问之。 “既然在我手中,那就表明我与此物有缘。” 白芊红持元气之剑,紧紧握持,体内真气涌动,金色的光芒不断在手掌出迸出,另一只手抓住盒子,面前之人绝对是阴阳家的强者。 而根据这些时日自己所得信息,七块黑白玄玉均是阴阳家放出去的,如今,又来一一收回,这可着实有趣,长剑缓缓抬起,信心大增。 “阴阳控心!” 紫衣女子自然是追寻而至的月神,凭借阴阳家在黑白玄玉上留存的印记,轻而易举感应到其下落,眼前这位女子的修为倒是不显,手中之剑却是不俗。 虽然正面攻击,自己很难讨到好处,但阴阳家的手段也不仅仅是正面强攻,头顶皎月,体内玄妙的阴阳之力荡出,瞬间扩散方圆百丈区域。 双手掐动阴阳家咒印,控心印诀发动,以月之幻境强行无视剑气无双,身处幻境可移心智,攻破心防则无坚不破,此为阴阳家秘术。 嗡!嗡!嗡! 百丈区域内化作一片淡紫色的异象空间,阴阳道印的力量波及之所,一位位修为低于化神层次的武者受到影响,直接双目为之一怔,意志恍若不受掌控。 连带正欲要挥动手中长剑再次攻伐的白芊红也是如此。灵觉笼罩,月神那精致的嘴角轻轻扬起,屈指一点,又是一道吸力自生,隔空摄取白芊红手上的扁平盒子。 只是,迎来的却是一道更胜之前的道青色剑气,一剑纵横天地,瞬息而至,强行令月神身形再次挪移方圆。比起先前的那道剑气,这道青色剑气颇有灵性,任凭月神身法如何施展,终究不能够摆脱。 最终,在月神步伐趔趄婉转间,一十五道阴阳印诀层层抵抗后,那道剑气的力量被抵消,而己身体内的阴阳玄力也消耗近半,虽抗艰难,但月神并不在意。 直接挥手间撤去阴阳控心幻境,天蓝色的眼纱之下,双手归于阴阳道礼,静静看向白芊红,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炼入那柄长剑内诸多剑气的主人不是别人。 而是秦廷的那位! 第三百八十六章 田言 叮!叮!叮! 深夜时分,整个楚国郢都之内,直接处于最为高层次的戒严状态,由令尹李园亲自下令,调动影虎军团两个千人队,在城中不断巡逻,不断搜寻危险之人。 戌时以后,短短两个时辰之内,便是已经在城中强力抓捕近百名照身贴有异的人等,全部归于监牢,等候处置,以儆效尤。 其中也有百家游侠之人,本欲要抵抗,但面对楚国最精锐的军团之一,强弓劲弩之下,非化神层次,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同一时刻的都城北方区域内,多年前,楚国尚未定下寿春为都城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荒林、葬陵之地。如今的寿春已经成为了都城,倒也没有太大的改动,只是将其中相当一部分划归公室贵族所有。 地势略高,依山傍水,风景绝好,在此刻姣白的月光之下,临近一条河谷区域的幽暗之所,一道道耀眼的兵刃碰撞之光绽放。 剑气横扫,刀光四溅,落在幽暗之光映照的大地之上,一道道沉闷的声响跌宕而出,在幽静的子夜时分显得格外清脆而又急促。 “陈胜,以你现在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对抗地泽二十四的,农家之内,你本该沉塘而死,叛逃而出,罪行更重,擒拿之,当七十二刀加身,流血而死。” 一株株参天而起的粗壮林地之前,落叶交织的大地之上,数十人汇聚一起,将最核心的一道粗犷身影围困其内,周围约莫三十多人,各自踏着奇异的步伐,一道道强势攻伐之力潮水涌出。 三十多人成就阵法,越是向里,修为越强,也只有极强的修为才能够成为核心,带动整个阵法的运转,六道周身闪烁别样之光的身影身法如幻,口中冷语不断,一道道目光看向长剑所指。 那是一位甚为壮硕的汉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形体颇为豪放,轮廓深刻,黝黑的皮肤外显,如针一般束起的短发,虽未凌冬,仍赤裸着双臂,穿着一身单薄麻衣。 手中快速挥动一把极为厚重之间,看上去就无比巨大,通体漆黑,一剑挥动,霸道的剑气纵横,如钢刃一般锋利,肩膊缠绕着长长的锁链,连接着巨剑,时而瞬息而发,攻伐远方之人。 “我并无罪过,何以受沉塘之刑!” “我一定会找回那夜的证据,证明我是无罪的。比起寻找我,你们更应该问问田蜜那个恶毒的女人,连我兄弟都着了她的道!” 略微喘息的洪亮之音荡出,持剑而立,双臂紧紧握着巨剑,虬髯一般的肌肉条纹显化,体表自生玄光,对抗来至外界的地泽二十四阵法压力。 己身现在的修为不过为先天巅峰,距离化神还有不小的距离,而领头的这六位农家高手,虽单一修为不如自己,但是在地泽阵法的加持下,眼前这三十多人聚拢的力量,足以和化身武者一战。 面对越来越强的威胁和压力,陈胜丝毫无惧,体内浩荡的真气涌出,贯入剑体,嗡鸣声荡漾,凌然看着周围,自己本就没有罪过,何以受那般刑罚。 “陈胜,你的罪行早已公布农家上下,侠魁都亲自下达命令,如今,你还不知道悔改,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奉田猛堂主、朱家堂主之令,擒拿农家罪人陈胜,诸位当全力而进!” 说的再多也是无用,欺占弟媳,杀害兄弟,已经犯了农家的滔天大罪,继续辩解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那阵法领头的六人没有与陈胜废话,左右相视一眼,体表笼罩的玄光越发之盛。 “春生!” 一语恨然而落,领头的一人持剑胸前,周身翠绿色的玄光扩散,普漫天地的生机流转,一缕缕锋芒之剑气吞吐,盎然之间带着肃然杀意。 “夏荣!” 又是一语恨然而落,领头的一人持剑胸前,周身一股至阳之气扩散,炙热的气息流转,宛若骄阳横空,滋养万物,剑气凌厉,凌冬深夜,苍茫雾气隐现。 “秋枯!” 又是一语恨然而落,领头的一人持剑胸前,周身一股阳刚之气渐衰,但阴柔之气隐现的气息充斥,剑气笼罩剑体之上,挥手遥指,面上冷冷。 “冬灭!” 至阴至柔的剑气化作三尺剑芒,交融身边之人的剑气之内,在阵法的加持下,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成就越发凌冽的剑道攻伐。 “四位化惊蛰!” “五位化夏至!” “六位化霜降!” “七位化小寒!” “……” 熟练无比的阵法直接全力施展,配合固定的属性剑气,融入阵法之形势,一缕缕看似弱小的剑气在整个空地之上穿梭,在其上汇聚。 六人低吼一声,各自持剑,豁然间,一道道比起先前强横十倍以上的剑气迸出,全部击落在陈胜的巨剑之上,瞬间将陈胜欲要抵抗的势头击溃。 整个人只能够全力催动真气,舞动巨阙,化作护体剑气长龙,艰难抵抗那简直要撕裂肉身的狂暴剑气,每一个呼吸,都有数十道、上百道不同的剑气从四周八方临体。 巨阙挥动的越发之快,体内的真气耗费的越发之快,但外界得到地泽阵法加持的剑气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入,陈胜面上难看至极,眉头紧紧皱起。 沉塘之刑后,离开农家,所有的目标便是只有两个,一个是证明自己没罪,其次,便是想要探明兄弟是否真正身死的根由。 想要实现那两个目标,首先便是要破入化神层次,没有化神层次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完成那两件事,所以,自己来到了郢都,想要寻找郢都内的高手磨砺。 不曾想,直接被盯上了! 短短十多个呼吸,体内的真气便是耗费过半,再有百十个呼吸,只怕巨阙都难以挥动,冷眼看着四周诸多农家弟子,今日,就算死,也不会被他们带回农家的。 “斩!” 口中轻喃一声,双手紧紧握住巨阙的剑柄,通红无比的剑光四射,伴随着抵抗的力量越来越强,直接强力催动剩余的内力,一剑横而出。 落叶遍布的大地直接被掀开一道道狭长的口子,一瞬间爆发出的强横之力,令得近身的数位农家弟子身形为之一滞,阵法的运转出现些许错乱。 当即,环绕臂膀的锁链横出,巨阙脱手,刹那间将那个错乱的口子加大,一脚猛然踩在大地之上,身形凌空一跃,想要逃离这里。 “风霜化雨!” 一直紧紧围困陈胜的核心六位农家精英高手,虽呼吸间被陈胜避退,但也感应出对方已然是强弩之末,同样的攻击发不出第二道,面上不由朗朗一笑。 顺着剑势的游走,无数道剑气直接强横截断陈胜的去路,清脆的刀剑碰撞之音愈发之急促了,但也隐约少了先前的一丝紧张。 咻!咻!咻! 然则,就在此时,就在农家诸人即将彻底擒拿下陈胜时,此处区域的上空陡然多出密密麻麻的一道道箭雨之云,轰然而落,覆盖整个农家弟子上下。 心神分化,面对突如其来的无双箭雨,外层的农家弟子径直被射杀,三个呼吸之后,又是一轮箭雨下达,中层的农家弟子被射杀。 “楚国军团,撤!” “撤!” “……” 伴随着第二波箭雨的落下,远处的河谷一角由远而近传来道道马蹄之声,在月光的照耀下,银甲反射耀眼的光芒,一位位精壮干练的兵士骑乘马匹之上,出现在这里,各个手持弓弩,羽箭上弦。 扎根楚国这般久,又是农家中的精英弟子,如何不清楚来人是谁,旋即,没有等楚国军团射出第三波箭,所剩不足十位的农家弟子慌忙逃窜。 咻!咻!咻! 围困陈胜的参与农家弟子仓促逃走,只留下气血反震,胸腹经脉乱象频生的陈胜,拄着一柄巨剑,横立在身前,通体红光隐现,将体内最后一点内力催动,化作剑气卷风,抵挡箭雨。 “拿下!” 五个呼吸之后,陈胜仍旧持剑静立在斑驳纵横的大地之上,四周已经围拢一个银甲百人队,一只只弓弩焦点汇聚,领头的百夫长凝视一二,随意挥手。 ****** “大哥,那贼家伙的下落被我寻到了,阿言也被我带回来了!” 郢都城数里外的一处农庄之内,一队精壮的汉子趁着月色小心的走入一处略微偏僻的宅院,比起其它区域昏暗的所在,这里却是灯火通明。 第三百八十八章 南公当诛 “稷下学宫内,荀况三次出任大祭酒,其名虽大,但在儒家之内,却是一个异类,不合孔孟之法,开辟新道,力弱小。” “小圣贤庄名义上为荀况所创立,但内蕴儒家各脉,如今最大的一脉为孟轲,如此,有异便意味着有争论,而且,面对大势,那些读书人会做出明智抉择的!” “有空的话,你可以多读读《孟子》,未来的儒家掌门出至孟子一脉,你就明白了!” 听怀中美人之语,周清轻轻颔首,现今的诸子百家中,墨家与农家其实容易处理,比起儒家的那群人,智谋方面终究差了一些。 再加上各自内在的列国人员交错,矛盾而起,只需要轻轻点拨,便会自乱阵脚。儒家却是不同,数百年来,儒家盘踞齐鲁,势力非然。 分析着百家之事,在绝对的实力之下,尽管一切不足惧,但不足惧并不意味着没有危险存在,对于读书人,周清很清楚他们的秉性。 “大人,数百年前,稷下学宫由田齐桓公所创,颁下条令,道家之学为官学,荀况少年在稷下学宫时,受杨尹之道、庄周之道颇多。” “故而奴家曾读其书,迥异孔孟,颇合道学,以此而出,通论法家、儒家,如果扶持荀况一脉的弟子登临儒家掌门不知如何?” 儒家最厉害之处不在武道修行,而是人心思绪,扎根齐鲁,儒家之名根深蒂固,与其希冀未来的儒家掌门识大势,不如扶持自己能够掌控的人。 白芊红呼吸微喘,面上的红晕愈发娇艳欲滴,浑身燥热不已,体内的真气都为之沸腾起来,感受身上那只手掌的玄力,轻轻压住。 “无需如此,况且只要荀况还在儒家一日,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的。” 儒家虽分多脉,但一直以来,就是齐国都难以插手儒家之事,外力强压,内力相合,反而不美,身躯微微而动,将怀中的白芊红拉起。 柔软的绒毯徐徐下滑,顿时大片的雪白之光浮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感受身侧美人眼中迷离之色之浓郁,翻身压下,娇嫩之语顿起。 未多时,又是两道柔和的玄光从二人体表荡漾,上合天地,下合阴阳,道韵流转,天地元气汇聚,性命双修之下,共享大道极乐。 ****** “骊姬之子天明被接入咸阳宫,位同公子!” 凌冬已过,立春不远,诸夏之国的春耕大典不远,收到每隔十天半个月从咸阳传来的文书,静坐在雅间之内,朝阳初期未久,窗户洞开,一缕缕温和之光流入,颇为宜人。 打开手上的一卷火印文书,目光凝视其上,一枚枚细小秦国文字呈现,短短数息,便是将所有的内容尽扫一空,口中喃喃而道,难道说岁月长河当真有意识? 然则,根据文书所言,这公孙丽却是被秦王政宠爱,日夜多承欢,令后宫夫人、良人倾羡不已,盛宠之下,提出这般要求,也无不可。 只是天明那般的身份,也被秦王政容纳,却是罕见,给予公子的名分,也更是映衬骊姬的受宠,若这般,将来骊姬诞下公子,说不得真有王储之位加身。 “燕国太子丹近岁与阴阳家东君焱妃相见频繁!” 文书一共带来四个消息,天明的下落时其中一个,燕丹的活动又是一个,记得自己未曾离开咸阳的时候,其人已经打上东君焱妃的主意。 欲要借助阴阳家的力量,逃出咸阳,不过,以东君焱妃的智慧,若是隐秘而行也就算了,倘若明面而行,阴阳家在秦廷可就直接废了。 那么,想来燕丹还会寻找另外一个帮手,岁月长河中,他能够离开咸阳,如今盛宠的骊姬可是出了不少力气,念及此,双眸悄然眯起。 去岁在阴阳家的时候,就与东皇太一言语,涉及苍龙七宿的事情,不会多管,虽和东君焱妃有交情,但无论自己是否插手,有那个任务在,就算燕丹不和她接触,她也会自动寻上门的。 东皇太一的棋盘上,东君还没有成为棋手的资格,当然,在自己眼中,她同样是一个棋子,将来未必不可用,待其经历凡俗所谓的恩爱情仇之后,自然明悟诸般。 “医家念端即将离开咸阳!” 这是文书记载的第三件事,从三川郡镇杀中山夫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三载了,按照和医家念端的约定,的确应该这个时候离去。 三年的岁月,在其手上,按照自己的意图,秦王政也没有忽视,硬生生强制念端培养了百位医者,尽管水平不高,但是在军旅之中足够了。 这百位医者将会继续培养军中医者,呈裂变而出,大批量的军士性命有保障,每存活一名军人,都意味着一份力量的加持。 想起医家念端,周清又是想到如今天上人间的春姬,其人仍旧在此,原有的痕迹内,这二人应该有交集的。不过如今却是另外一番情况。 依白芊红所语,无论是端木容、还是紫语,亦或者湘玉,都是随时可用的棋子,打入百家,密谍所谋,从去岁的黑白玄玉之事可见一斑。 如此,到不是不可行! “新郑韩非再上《强韩书》!” 楚国郢都距离北边的魏国、韩国不远,新郑在其内,些许消息自然也有,伴随着因郑国之事,血衣候白亦非被韩非、韩宇、张开地联手击垮。 随即,整个新郑朝堂之内,韩王威势大增,作为交换,鬼谷纵横的卫庄端坐大将军之位,重新招募新兵,训练十万精锐。 先前的司寇之职也落在张氏子房的身上,而韩非自己则是列入如今只有韩国王族才能够踏足的廷尉之职,列入卿位。 西宫之内,实力逐渐增强,无论是朝中的力量,还是军中的力量,再加上列国安息不动,《强韩书》再出,若是韩王不想要亡国,此书自是被采纳。 但……似乎这一次的《强韩书》再次被韩王当庭否决,非如此,连带韩宇都兼任增职右司马,以分大将军之权,在姬无夜手中受损的卿位之人,也逐渐得到恢复。 “申不害术治残留百年,除非大换血,否则,想要依靠韩王安推行新法,难矣!” 外有秦国日益强大,内有权衡交错,时间不在,也容不得韩非迟疑,或许这是他这般焦急再上《强韩书》的缘由。 强韩未必强己,按照《强韩书》所言,无论是张开地,还是韩宇,甚至于韩王安,乃至于整个韩国王室都会受到强大的利益干扰。 唯一受益的只有韩国,只有韩非,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家国尽管一体,但如今想要削弱家族之利,弥补国力之衰,何其难也。 这一次上《强韩书》之后,怕是西宫之内,对于流沙会越发的警惕起来,而按照秦王政所言,不久之后,就要再次相迎韩国公子韩非入秦了。 文书所载,便是这零零散散的四件事,伴随着秦国的安静,整个诸夏也为之安静起来,七块黑白玄玉的归属也渐渐有了下落。 秦国的那一快,自然入咸阳宫。 韩国的那一快,被韩王安亲自送入咸阳宫。 楚国的那一快,被阴阳家月神送入咸阳宫。 赵国的那一快,据传在中山剑馆之中,数月来,一直承受巨大的冲突,列国游侠剑客不绝,邯郸之内,如今乱作一团。 燕国的那一快,似乎刚出现,便是消失不见,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踪影流露而出,令列国之人奇异不已,寻找之,亦没有任何下落。 齐国的那一快,如今在齐王委托剑圣曹秋道亲自保管,绝顶的武道修为之下,数月来,黑剑之下,已经身陨数百人,游侠为之畏惧。 魏国的那一快,据说落在如今的大将军府,这位大将军是去岁刚被魏王赐封的,如今正在魏国之内,重练精兵,以图恢复霸业。 七块黑白玄玉,明确落入秦国的只有三块,另外四块流落在外,想来罗网的人不会停下脚步,阴阳家这般谋划,定会有一个结局的。 “大人,那楚国南公有下落了。” 玄力涌动,手上的那张文书化作飞灰,消失不见,轻抿着条案上的佳酿,周清不断思忖着诸般之事,灵觉一动,屈指一点,雅间之门开启,迎面走入一位曼妙佳人。 数息之后,脆语而起,福身一礼,其音夹杂浓郁的娇媚之意,甚是诱人,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情尽显,姿态婀娜,美眸闪烁。 “南公!” “他倒是能躲,其人当诛,其人可诛!” 遍游诸夏的另一个目的,便是这楚国南公,自从自己下山来,所经历的诸般事,他在后面的影子不少,连带中山夫子都因他而死。 当初在咸阳之内,既然知晓自己想要一览《黄石天书》,还施加封印,轻视自己,身为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传人,这般明显的敌秦,可是不好。 诸夏间,敌视秦国的很多,既然做了,那就有付出相应的代价! “根据所得消息,在大人未入天上人间之前,其人在江东项氏一族的领地出现过,据传受到项燕之子项超的接待。” “随后,又入了齐国之地,有人曾见过他入齐国王宫。不久之后,又从齐国而出,西行入魏国之内,若是不差,其人正在大梁城!” 数月来,聚拢天上人间的力量,加持自有的渠道,诸般讯息得知的很迅速,听上首周清之语,白芊红近前一步,屈身而跪,素手持酒壶,轻轻斟倒酒水。 同时,将楚国南公的下落一一道出。 “魏国大梁城!” “在大梁城中近来出现了一位大将军,颇得魏王看重,其人是谁?” 魏国的霸权早已衰落,其国土也只剩下百年前的三分之一大小,魏武卒不显,能臣不显,想要崛起,十年之内,绝对没有可能。 楚国南公既出现在大梁城,自有其道理,听白芊红所言,前往江东项氏一族,那位重瞳的幼儿不俗。前往齐国王宫,诸夏之内,齐国仍为大国。 出现在魏国,绝不是随意为之,忽而,想到刚才在文书上看到的一则短小之闻,从白芊红手中接过酒樽,星眸观之。 “其人是魏国龙阳君亲自向魏王举荐的将才,名为嚣魏牟,乃是昔年信陵君手下第一大将,在邯郸之战、合纵伐秦之战,都大放异彩。” “因多次打败秦国军队,声名远扬,只可惜,信陵君遭受猜忌后,嚣魏牟也消失不见,不曾想,现在却重归大梁。” 如数家珍,没有令周清失望,那位神秘大将军的名字与信息流出,落入周清的耳边。这个人名自己知晓过,也是在三年前三川郡,那夜自己擒拿赵震与另一位使用大刀的中年男子。 似……那位用刀的男子之名便是嚣魏牟,一身修为臻至化神绝巅,相当不弱,再加上兵家秘传,跟随信陵君多年,坐上大将军之位,绝对可以胜任。 再有龙阳君与雅湖小筑的那位,得到魏王的信任不难,难道说……楚南公前往大梁便是为了他?亦或者为了阴阳家智者一脉? “韩魏两国,为秦国东出三川的要道关口,看来,他们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压力,若是在十多年前,他们这般行之,未必没有机会。” “现在?晚了!” “芊红,接下来,你该培养新的四姬了,端木容、紫语、湘玉就按照你之前所谋,话说,紫语为你嫡亲妹妹,你就不留在身边好好照顾?” 他们有了动作,自己也是不能够停下,伸手揽过身侧的娇嫩身躯,深深呼吸一口气,馥郁清香,没有在该做的时间做出正确的事情,韩魏的结局已经注定。 念头运转,想到之前看到的文书,微微一笑,感受着怀中突然颤抖的身躯,饶有兴趣的问道。 “诸夏乱世,就是因为紫语为我妹妹,我才要好好为她谋划,若是以我所谋,合大人之前所言,事情若成,紫语当有华贵之命。” “先祖留下的重担,我一个人担下就可以了。大人,紫语与端木容二人容易解决,湘玉其人为阴阳家弟子,何以为之?” 纵横捭阖,紫语为自己的妹妹,自己自是不能够让其一生入乱世浮萍,依自己谋划,既可以对其有一个交代,也能够助力先祖重任,何乐而不为。 不过,除了紫语之外,三人中还有一个不小的麻烦。 第三百八十九章 魏才人用 “纵然将湘玉调走,阴阳家也会派出别人进入天上人间。” “即如此,其人就暂留不动!” 现今而观,阴阳家对于大秦来说,还是颇有裨益的,诸子百家中,阴阳家也算是明面上依靠秦国的存在,这种气魄可是不简单。 况且阴阳家所谋与大秦所谋迥异,如此,更是没有必要凭空树敌,阴阳家的人要进入天上人间,那就进来,反正,天上人间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是,大人!” 白芊红秀首微颔,在家族所留的诸多竹简中,于阴阳家并没有太多记载,数百年来,他们并不掺和列国之事,所行神秘,所为神秘,外人窥之不清。 近来,隐约从大人口中知晓阴阳家的信息,倒是略微慎重起来,毕竟能够从炎黄岁月,传承至今的道者,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感受着脖颈之间大人呼出的热气,娇躯又是为之一颤,与大人待在一起,总是甚为敏感,短短数十个呼吸,明眸不自觉的迷离起来。尒説书网 低语一声,脑海中一边思忖诸般谋划,一边缓缓没入欢快之中。 ****** 三日后,一行三人纵马从楚国郢都南门而出,迎着春日的清风,呼吸着天地自然之气,停留在寿春数月的时间,今日终将离去。 根据白芊红所得的消息,楚南公现今正在魏国,简单推演一二,合以阴阳家的占星律,尽管未曾从东君身上学到太多,也足够了。 郢都内在的事物交于白芊红处理,待其整治完毕,当可持自己之令,整合列国的天上人间,预谋大事。同样,数月的时间,也足以令白芊红将己身的修为彻底稳固。 “师叔,根据郢都内的传闻,那水车是您造出来的?” 一行三人骑马从郢都而出,未有进入淮水、颖水以为舟行,而是顺着这两条河流北上,一览楚地风华,越是向北,平原区域越是广阔,一座座城池林立,一处处郡县分散。 渡过淮水,便是靠近下蔡,这是楚国陈兵的一处区域,驻守在淮水北岸,远远看去,炊烟隐现,周清骑乘在前,小灵与小衣二人在后。 看着因为近几年未有战乱,而庶民安心休养的平和场面,甚是和泰,玄功运转,在他们的身上,似乎也能够感受到一丝清静。 春日起,耕种开始,河流两岸,沃土连绵,迎着逐渐悬浮在头顶的骄阳,一位位庶农在土地上劳作,在其内,似乎还隐现一架架水车,旋转不断,将水流引入远处,灌溉农田。 小灵与小衣二人好奇的看着四周,未曾进入道家与阴阳家之前,他们的日子还比不上庶农,如今走上另外一条道路,心情略好。 “算是,昔年秦国开辟郑国渠,正值旱灾连绵,临近水源而致旱,是何道理?所以,便有了这个东西,比起农人的开渠,此物轻巧、便捷许多。” 如今一晃,郑国渠在秦国修成也快两年了,大批量的收成逐渐堆积在府库之中,旱灾之时的缓收赋税,自当弥补一二。 顺着小灵的目光看将过去,想不到水车与独轮车也已经传到楚国了,看来在诸夏其它诸侯国也应该有,有了水车,这些农人也能够好过一些。 “只可惜,这些水车所在的区域都是一些富饶之地,看来都是那些贵人所有,在郢都数月,曾听白服掌事所言,在诸夏之中,郢都已经算是非常富饶了。” “而魏国的大梁城,繁华程度更胜三分,师叔可曾一览?” 小灵年岁幼,但自小困苦,和妹妹一起,在诸夏之中,流浪讨生活,一眼看去,那些扎根在河流两岸的大片土地都有水车。 但那些农人却远离水车,居于丘陵贫瘠区域耕种,守着自己的一隅之地,辛苦翻土,种下谷物,希冀有一个好的收成。 这般情况在巴郡也有,在楚国的南方区域也有,不曾想,在这里靠近郢都的区域也有,眉目清秀的面容上为之不满。 “烁烁其华兮,煌煌大梁。” “大梁城自然是诸夏数得着的富饶之地,魏国原本的国都在安邑,只是,在秦国崛起之后,便是将国都搬迁到大梁城,方圆千里为平原,濒临大河而居天下腹心。” “魏惠王迁都于此,短短数十年,便成就战国第一大都!” 魏国的土地说起来周清还从未踏足过,但是在秦国的守藏室典籍中,对其记载却是相当之多,缘由便是在孝公之前的百年岁月,那是秦国被魏国欺压的屈辱岁月。 魏文侯岁月,乐羊、吴起受到重用,在加上李悝变法为魏国积蓄的强大国力,乐羊攻灭中山国,吴起攻取整个河西高原,压迫秦国始终不得出关中。 就是在魏惠王前期,有着公叔痤与庞涓的存在,秦国也是受到极大的压制,这般的对手,如何不能够给予重视,也就是近些年的记载少了一些。 因为,魏国已经不配为秦国的对手。 七大战国中,论风华绝代,自然数各自诸侯国的都城,然,七大都城中,唯有大梁城可称豪富,齐国临淄僻处滨海之遥,士农工商或望而却步或鞭长莫及,诸般气象与大梁相比便稍显单薄。 赵国邯郸虽为近些年的后起大都,盛则盛矣,却多以大河之北的胡商、燕商以及天下任侠所向往,楚齐人士与治学之士则较少涉足,蓬勃之中便少了些许郁郁乎文哉的气象。 秦国咸阳大出天下,自不待言,然终因与山东六国恩怨纠结,又因律法甚严,人流物流终归受了诸多限制,于是乎与邯郸类似,少了一些令人心醉的文明风华神韵。 唯独这大梁,地处苍茫无垠的大平原,濒临鸿沟、雎水、河水、洛水等大江大河,水路宽阔,官道交织,车马舟步样样快捷,衣食住行件件方便,辐辏云集人物汇聚,蓬蓬勃勃而成枢纽之地。 燕国的蓟城,地处极东的阴寒之地,数百年来,一直人烟稀少。楚国的郢都,刚迁都每几年,城郭还在扩张,不复盛况多矣。 “嘿嘿,听师叔您一个秦国道武真君这般言语魏国,还真有些怪哉。” 大梁城的繁华自不必说,小灵之前也有所耳闻,又听师叔一语,面上陡然大笑,魏国虽仍旧豪富,但地位却不复霸业。 归根到底,还是秦国的压制太狠了,如果被魏王听到师叔这般称赞,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神态?小灵觉得很可以期待。 一旁静默不已的小衣同样淡紫色的双眸微微眯起,浅白色的薄衫遮颜,在天上人间的这几个月,似乎更加秀丽了许多。 浅紫色与纯白色的薄衫交领而合,一双修长的玉腿被丝锦长袜包裹,亭亭而立,青春气息绽放,辅以阴阳家的万叶飞花流,气息熔炼自然。 “哈哈哈,魏才人用——这四个字可是整个诸夏送于魏国的!百多年前,便是有古风传荡大梁城,映照此语。” “是曰: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滨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魏国空有乾坤匠才,空有将相之才,却不用之,奈何?” 对于小灵之语,周清亦是扬天长笑,清朗之音不绝,从某些方面来说,没有魏国,就没有如今的秦国,自孝公以来的秦国将相,约莫八层都是从魏国而来。 除了魏国开国以来的魏文侯之外,魏武侯、魏惠王……至今对于大才都是外宽内忌的策略,百多年来,招贤馆内名人士子虽多,却没有一个重用。 昔年,魏国文侯岁月,群星璀璨文武济济,仅见诸史籍的才士便有:李悝、乐羊、吴起、西门豹、赵仓唐,儒家名士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等,故旧能臣重用者有翟璜、魏成子等。 然,在魏武侯时期,却直接错失布衣巨匠吴起,猜忌之下,吴起离开魏国! 魏惠王前期,其时白圭、公叔痤先后为相,庞涓为上将军,称霸诸侯,中后期之时,猜忌之心又起,庞涓受牵连,兵败马陵山道,魏国霸权不存。 非如此,在魏惠王时代,从魏国直接流失四位乾坤巨匠,商鞅,法家传人!虽卫国人,却在魏国谋事,被公叔痤举荐,不受重视,随即,离开魏国。 孙膑,兵家传人!虽为齐人,但亦是先入魏国任职,被庞涓猜忌,被魏王冷落,后而遭受磨难,归于齐国,围魏救赵,减灶暗行兵,计杀庞涓。 乐毅,兵家传人!魏人也,乃是前魏国名将乐羊的后人,少年在魏国为吏,不受重视,随即离开魏国,前往赵国,前往燕国,辅佐燕昭王,一战几近灭齐! 张仪,鬼谷纵横传人!魏人也,年轻之时在赵国受到欺辱,愤而离开赵国,前往秦国,自此,开启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岁月。 近来细算,还有秦国应候范雎,助力昭襄先王击垮秦宣太后、穰侯魏冉、武安君外戚一脉,巩固王权,远交近攻,拓土千里。 亦是有刚入秦不久的兵家大才尉缭子,世代在魏国为尉缭,却不受重视,在秦国拜为国尉,一展旷世大才,挥洒兵道奇策。 与师叔所言之魏才人用之语,小灵虽刚知晓,但也明悟其内涵,百多年来,从魏国流失的大才数不胜数,最负盛名者,当属法家的商鞅,秦国的商君。 拥有大才,而不用之,有此结局,也不算什么。天下大势成就,魏国想要翻身,难了,心中没有多想,那些事情于自己并没有太多牵连。 旋即,三人快马而进,沿着颖水而上,未时刚过,才在巨阳之地停留歇息,放眼看去,平原的区域越发之广阔了,天地青色无尽。 一日行进数百里,两日行进千里距离,颖水区域不存,跨入鸿沟区域,未几,便是跨越魏国与楚国的边界,正式进入魏国之内。 仍旧北上,诸夏列国的地图全部在周清的脑海中浮现,第三日,行入魏国南部的襄陵之城,入其城池,一品中原纯正的风华雅韵。 比起楚国与秦国,魏国今虽弱,仍旧存留独属于往昔霸主的厚重底蕴,存留中原百家风华、三代之余韵的气息。若说诸子百家轻秦,那么,魏国便是诸子百家为之青睐之地。 襄陵之北数百里,便是雍丘之地,此城原本是杞国的国都,春秋岁月,被楚国所灭,后来在魏文侯岁月,魏国击败楚国,统辖此城。 雍丘之地最为传名者,当为杞人忧天了,春秋岁月,杞国的国君在殿堂之上忧心天将塌陷,而后吃不好,睡不好,三个月后,直接病逝,消息传出,诸夏引为笑谈。 “这便是大梁城!” 雍丘之北四百里,便是整个魏国的核心之城,地处广袤的大平原,一路纵马走来,大片大片的土地谷物滋长,超越楚国多矣。 一条条宽阔平坦的官道通向整个魏国各处,俯览而下,汇聚一点,从鸿沟进入魏国,学习魏人之音,观魏人习性,沿魏人之路,顺达眼前这雄伟的城池跟前。 自从魏惠王迁都大梁以来,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加持商旅汇聚,加持大江大河汇聚,加持昔日霸业的底蕴,灵觉扩散,瞬间一股厚重的气运从城池内迸出。 马匹矗立在南门护城河外的场地上,一队队车马进进出出,一位位农人推着独轮车走来走去,一位位肩扛事物的货郎贩卖东西。 眼中闪烁淡紫色的光芒,将跟前这幅员十多里区域的大城池收入眼眸,尽管韩国的新郑都城岁月更胜大梁,但新郑始终没有大梁城这般的雄奇与霸道。 “嗯,既然你还未曾离去,那就不用走了!” 正要继续细细一观眼前的大梁城,强横的灵觉笼罩之下,忽而有感,眉头陡然一挑,周清整个人刹那消失在马背之上,一道浅浅的紫色光芒掠过,不知奔向何处。 身后的小灵与小衣见状,二人相视一眼,没有多言,静待原地,等周清归来。 第三百九十章 阴阳芈原 “南公,魏牟得《魏公子兵法》久矣,再加上曾经追随公子久矣,兵家之妙虽得,但如今之势终究与十年之前不同也!” 煌煌大梁城中,百多年底蕴风华,晴空当头,城郭外沿,城墙耸立,四周城门洞开,一条条宽阔而又平坦的道路纵横在城池之内,划分固定的区域。 俯览而下,大梁城的内在架构与新郑一般,西侧为尊贵之所,朝向已殁的周天子所在,东侧则是为重臣府邸区域,北方为庶民奴隶区域,南侧为商贾汇聚之所。 长平之战后,魏国在长平、上党的区域彻底退缩,彻底的一蹶不振,在诸夏诸侯国的地位中日益低下,但这并不妨碍魏国大梁城自有的风华。 水利通达,道路纵横,商旅来往不断,坐拥中原腹地,连通诸夏其它国度,无论是陇西的特产,还是东海的水产,亦是北方胡族的皮毛,亦或者是南方百越的珍贵木材,在这里都可以见到。 商旅的繁华从大梁城建立之初就一直存在,从不因为魏国霸权的不存而不存,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其中涌出的财富换了一个主人罢了。 只不过,对于近来的魏国大梁人来说,那早已远去不在的霸主地位并不是不可以再现,不为其他,只因为现在东城区域新出现的一位大将军。 其名嚣魏牟,早年间便是跟随在魏公子信陵君身侧,东征西讨,最为大放异彩的则是在邯郸之战、五国合纵伐秦之战攻灭秦国数十万人马。 信陵君名震天下,同行的嚣魏牟自然也进入魏人的眼眸,他们是魏国的英雄,是他们打败了自从魏惠王时代就不可一世的秦国,击杀虎狼的秦军。 十年前,信陵君被先王猜忌,不久逝去,嚣魏牟将军消失不见,一时间,整个煌煌大梁之内,竟然找不到一位可堪大用的将军,春申君黄歇合纵伐秦,悍然葬送最后的一点魏武卒精华。 消息传出,令整个大梁城为之哀嚎! 而今,那昔年多次挫败秦国,打败秦军的嚣魏牟将军归来,并且被大王敕封大将军,重练魏武卒,以其重振魏国霸业,何其幸甚。 于百年前的魏国霸业,至今仍存留在每一位魏人的心间深处,那个岁月,整个诸夏笼罩魏国的声音,大军所想,莫不服从,至于秦国,也只能俯首。 大将军之位新立数月,已然让无数魏人期盼,期盼嚣魏牟将军带着他们再一次将不可一世的秦国击败,重塑魏人的风光。 他们在期待着! 然则,对于如今大将军府邸中的嚣魏牟来说,却非如此,中央厅堂之内,嚣魏牟端坐在上首,起身躬身拱手一礼,向着身前左侧的一位白袍老者看去,略显虬髯的面容上无奈而言。 身穿一袭浅红色的劲装长袍,神容方正,颔下与面颊两侧髯须外显,眉目苍松,目光凝重,柔顺的长发束冠而起,语落,同时将目光看向身前右侧的一位绝美奇异男子。 “天道命数虽定,但那一日未曾到来,一切就都是可变的,否则,我等通悟天机玄妙之人当真正超凡脱俗,不理俗事。” “前些时日,老夫在楚国江东之地见到了一位项氏一族族人,在他身上,老夫看到了另一种未来,自从十多年前的那人出现,天机越发模糊了!” 其人身材并不高大,单手拄着一根阴阳道杖,灰白色的锦袍加身,一件浅蓝色的披风加持,鹤发束冠,长须低垂,眉目更是绽放智慧玄光。 观嚣魏牟拱手一礼,己身苍老的面上微微一笑,悠然起身,沉声而道,年岁大,却中气十足,述说天道玄妙,内蕴无穷道韵。 “师叔所言是秦国的道武真君?” 闻此,白发苍苍老者对面的那位绝美男子倒是面色一动,一袭华服加身,五官甚为精致,眉目如画,肌肤白嫩,恍若女子,但出言却是清脆,观其喉结,更是突出,赫然是一位男子。 亦是当初在咸阳与周清有过一面之缘的魏国龙阳君,出身阴阳家智者一脉,师从阴阳家邹衍,论辈分,称呼面前这位老者为师叔。 放眼整个诸夏,能够由此担当也就只有楚国南公了。 “不错,却是此人!” “其人虽幼,但一身修为已入超凡,三年之前,便可镇杀中山夫子,魏将军也应该亲身体验过,其天资绝对是道家天宗千年以来第一人。” “数月前,阴阳家有人传语,玄清子已经破入悟虚而返,和东皇阁下交手不败,可见一斑,如今更是位列秦廷道武真君,深得秦王看重。” 楚南公对着龙阳君点点头,自从那人下山,天机便是开始变化了,虽然东皇阁下并不在意,只要苍龙七宿不受影响便是无碍,但是自己不同。 年轻之时,与楚国芈原交好,其人天资绝高,于阴阳术上的造诣更是无双,若是进入阴阳家,而今绝对是悟虚而返,乃至更高的存在。 甚至于为了请芈原入阴阳家,东皇阁下都亲自出面三次相邀请,只可惜,芈原身怀家国天下,并不入阴阳家,一生操劳,历经怀王之事,未几,芈原身死。 临终之前,与自己相见一面,愤恨秦国欺楚国太深,家国饱受耻辱,希冀自己在未来之时助力楚国一二,不至于楚国亡国灭种。 臻臻之言,交心之人,如何敢辞? 天机之下,一天下大势出现,命数在秦国,楚南公很清楚这一点,虽如此,世间万事,阴阳轮转,一切并不是没有机会。 近岁以来,在江东子弟的那项氏一族幼子身上,隐约看到楚国的一丝希望,故而出手将其重瞳之象给予封印,除非机缘至,重瞳不得开。 天机摇曳,诸夏生乱,定有非凡之人出现,此行便是要将他们一一找出,前来魏国大梁一段岁月,阴阳玄目之下,不过发现几位略有机缘的凡俗之人。m. 透彻天象,看向西侧的韩国,倒是有道道冲天而起的光束,想不到,列国之中,韩国最弱,在其国内,却有不亚于项氏一族的那幼子之气运之人。 或许还有一些身负大运道之人,但时势未变,他们未有蜕变,若是时势变化,他们身上的运道或许超越已经遇到的那些人也说不准。 “道家天宗玄清子修为超凡,当初随手一击,便是将我与赵兄重创,非南公送来的两粒聚仙丹,只怕难以重塑经脉,恢复修为。” “凭借着聚仙丹之力,修为更进一步,然,与那玄清子相比,还是相差太远,秦国长信侯、文信候不存,内患不显,又有郑国渠修成,根基铸就。” “近年来,根据密探所言,秦国已然在招募新军,超过四十岁的兵士全部调遣入关外大营,数年之后,蓝田大营将会出现一支四十万的悍勇之军,再加上关外大营,山东列国难以挡也!” 嚣魏牟自然也是知晓道家天宗玄清子的信息,也亲自感受过对方的修为强大,比起对方,现在的秦国更是令人惊惧,郑国渠修成,秦国再次出现一个大粮仓。 如此底蕴之下,民众生聚繁衍,国力快速提升,重练勇武新军。根据近日自己与龙阳君所谈,四五年之内,秦国必然东出。 首当其冲的便是三晋之地! “阴阳之道,死生变化。” “魏国的将来不仅仅在于接下来的数年,更在于长远,魏人所在便是魏国,否则,若有一日,魏人不在了,魏国何谈也?” 楚南公摇摇头,《魏公子兵法》的助力大小,自己有数,比起三代的王天下,秦国若行一天下之事,迥异三代,那是真真正正的一天下。 那一日,将不会有魏人、韩人、赵人、燕人、齐人、楚人的差别,只会存在一种人!到了那一刻,才是魏国真正灭亡的时候。 国土的沦丧并不算什么! “也许南公所言即是。” “但魏牟既为魏国大将军,就当尽力所谋重练新军,只要王上支持魏牟,魏牟就有信心将秦国击败,当年信陵君做到的事情,魏牟思忖也可以做到。” “龙阳君,国难如此,魏牟希助力也。” 闻楚南公一语,嚣魏牟面色有些深沉,眉头紧皱,对方窥探天机,也不看好魏国的将来,也许这一点自己也清楚,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承认罢了。 无论如何,今日的自己定当传承公子远望,护卫魏国,练就无敌魏武卒,抵抗秦国,以免无数魏人遭受秦人之奴隶。 念及王上,嚣魏牟又想起了什么,旋即,转过身躯对着一侧的龙阳君又是一礼,如今的大梁城内,唯一值得自己信任的也只有对方了。 可叹的是,百多年来,从魏国走出来的乾坤巨匠却一个接着一个! “十多年前,在下同嫣然姑娘、无忌公子、魏牟将军相谈的场景历历在目,阴阳家虽超脱于外,但在下多年来受历代魏王之恩。” “若有所需,自当相报!” 身披锦绣华服的龙阳君起身回礼,精致的容颜上掠过一丝久远回忆,那个时候,是无忌最为辉煌的时候,只是,阴阳顺行,一切都变了。 既然嚣魏牟如今出现,又成为了魏国大将军,若可,承其意志,助力魏国最后一程,无论成功与失败,终将无愧于心。 “魏牟多谢龙阳君!” 嚣魏牟神情激昂,旋即,再次深深一礼,有了龙阳君助力,自己在大梁城的行事会方便许多,也会少了许多麻烦。 正欲要多说什么,悄然间,整个中央厅堂之内一道耀眼的阴阳玄光扩散,身侧的楚国南公举起手中阴阳道杖,隔空一点,整个人脚下更是道图沉浮。 “楚南公,玄清慕名久矣,何以未相见就匆忙离去?” 随其后,便是一道空灵幽响之音回旋,非如此,更是一道浩瀚之力由空而落,化作道印,覆盖厅堂四周,封镇一切,连带楚南公手杖点出的阴阳道图也为之受阻。 数息之后,明亮的厅堂门前,一道青光闪烁的身影缓步而至,每一步踏出,便是虚空一颤,时空挪位,整个人看上去飘渺无形。 “你是……玄清子,秦国的道武真君!” “这里是魏国大梁大将军府邸,你一个秦国封君这般如此,只怕于礼不合吧?” 闻其声,观其人,嚣魏牟神色骤变,眼前之人自己绝对忘不了的,尽管过去了三年,细细观之有些变化,但那夜的场景仍时不时显化而出。 感受虚空十方传来的压力,嚣魏牟体表自生玄光,当先一步,拱手一礼,面有不悦,更多的则是凝重,似乎……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与龙阳君。 “哦,你的修为竟然恢复了,嗯,有阴阳家在,倒也不是不可能。” “既称我为玄清子,何以为道武真君?楚南公,数年来,你我之间,因果不断加持,所以,今日我想彻底了结因果,你觉如何?” 刚才大梁城外,灵觉笼罩蔓延,天眼之下,楚南公的气息无比明显,乘风而行,直接锁定对方所在,厅堂之内,相对而峙,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真身。 眼角的余光撇着厅堂内的另外两人,倒也都是熟人,被自己重创的嚣魏牟如今不仅修为恢复,实力也比三年前强横不少。 龙阳君到还是那般,实力未有太大变化,一侧静立,默然不语。周清无视嚣魏牟与龙阳君的存在,脚下再次紫光闪烁,行至楚南公身前丈许开外。 “玄清子,天机大势,本为命数,你多番强行改之,乃是逆天而行!” 脚下阴阳道图沉浮,楚南公收回手中的木杖,体表玄光扩散,鹤发隐约飘动,智慧的双眸看向周清,眉目不变,静然而应。 “何为天机大势?何为命数?” “只要将所有的变数剿灭,那么,一切就成了定数。而你,便是那个变数之一,也是我将要剿灭的变数,楚南公,你活了这么久,也该阴阳逆转,体验生死之道了。” 周清并未与楚南公废话,迎着楚南公看过来的沉静目光,也许对方有后手,但周清自觉无惧一切后手,纵然东皇太一亲临,今日也要必杀楚南公。 单手徐徐抬起,其上金色光华涌动,单手结成道印,一掌打出,十方时空封镇,瞬间,将楚南公所在的区域凝固,呼吸吞吐,更是一口纯阳之剑从眉心迸出,直入楚南公头顶百会!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五行遁术 “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四周十方的虚空被浩瀚伟力封镇,体表迸出的阴阳玄光受到极大束缚,楚南公那苍老的面上,似乎并未有过多的紧张与忐忑。 长长垂落的眉须微风而起,脚下的那道阴阳道图越发凝练,头顶更是显化一道混元无垢的太极虚影,不似真元凝练,而是凭空显化。 悠扬的苍老之音回旋,随着口中低语,整个人陡然间变得虚幻起来,恍若由实体化作虚幻存在,飘散于阴阳两界之间。 “念头通达,阴阳道遁!” “这种手段我曾在东皇太一的身上领教过,不知道你所施展的比起他如何?” 眉心迸出的那口纯阳之剑刺入虚无之内,入不得楚南公的肉身实体,灵觉笼罩之下,被自己封镇的时空之内,属于楚南公的气息越来越薄弱,本源之力流散虚空,四散无形。 观此,周清不由得眉头一挑,当初在巫山十二峰罗生堂下,与东皇太一交战的时候,对方也施展出这等手段,一时间无视自己的无双剑道攻伐。 整个人虚实而入,看之为真实,触摸为虚幻,这等境界已然窥得天地空间之玄妙,列子的《御风》之术便是涉及空间之力。 怪不得楚南公数十年来虽不入术者一脉,但本尊的实力也是非凡,眼中泛着浓郁的紫色祥光,这种凭借阴阳术逃遁的术法,以强横的念力催动。 换言之,厅堂之内虽非楚南公本体,但他的本体也距离这里不远,若是其它的悟虚而返修炼者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无从下手。 但,自己终究不同! 轻轻一笑,挥手间,直接击碎面前楚南公的那道已然虚幻之身影,万千阴阳碎片融入虚无,对着一侧那神情惊慌的嚣魏牟、龙阳君看了一眼,踏步而动,消失不见。 眉心调动玄妙之门的力量,灵觉极尽扩散,当初在化神玄灵层次,普通的化神层次武者不过能够感知数百丈的区域,而自己却可以覆盖数千丈、数十里的区域。 如今破入悟虚而返数年,纪数蜕变之下,更是敏锐,刹那之间,方圆十里区域内的异样气息出现在感知之内,果不其然,那楚南公毕竟不是武者一脉。 念力虽强,毕竟肉身为本源,以其现在略微孱弱之肉身,焉得瞬息逃出十里区域,凌虚御风,灵觉锁定,脚下更是隐现一道金色剑光,加持御剑破空,速度更上一层楼。 “五行木遁之术?” 阴阳家划分术者一脉与智者一脉,九宫神都九大至高之位传承术者一脉,其内多有阴阳玄妙之术,而智者一脉却是稀少,虽然稀少,然也可选择相应的术法修行。 智者一脉,神融天地,念头纯粹,灵觉强大,那般以耗费诺大真元为根基的阴阳之术或许不适合,但这种行入天地,神融万物的遁术却是适合。 只要念力相融万物,便可隐匿其内,出大梁城大将军府邸,乘风而行,短短十多个呼吸,周清的身形便是踏空出现在大量城外的鸿沟一隅之地。 那里是一片略微低矮的丘陵区域,期间遍布丛林灌木,更是一株株春日翠绿之树参天而起,绿荫之繁茂隐约可显,灵觉之下,楚南公正藏身其内,无时无刻的变幻身形。 “化!” 一语轻道,身形在虚空不断逼近灵觉锁定之处,同时挥手一招,天地元气汇聚,便是一道道金色的剑芒闪烁,凝练而出,顺着眼眸所知,一道道尺长的由空飞剑径直斩落。 没入下方的大片繁茂山林,一株株数人合抱粗细的树木横腰截断,泛着紫色光芒的双眸看去,一道白色的身影不断挪移其内,越发之狼狈起来。 “天罡剑阵!” 御使天地元气,道道飞剑落下,但……似乎楚南公与这片山林丛木的连接颇为紧密,加持纯粹的念力提前感知,总能够先一步逃离,任凭一株株树木凋零,本体始终不显。 眉目轻挑,虚空驻足,未曾在四处追杀楚南公的身形,灵觉笼罩这片足有数十里区域的山林,双手掐动道印,体内浩瀚的力量涌出,点点金色光华从眉心绽放。 呼吸之间,身前便是沉浮数十柄形体鹰魂之剑的元气之刃,一掌打出,径直没入楚南公所在的那片丛林区域,元气之刃成阵,围拢剿之。 天罡剑阵,乃是道家先贤从北方星斗参悟而出,融入妙法,贯以阴阳,成就剑阵,小则三四人便可催动,大则数十人、数百人亦是可以催动,区别不过威力高下。 以三十六道本源真气杂糅纪数之力化作利刃,成就一道封镇方圆一里区域的生死绝域,踏步而动,真身出现在剑阵上空,双手变幻印诀,剑阵的封镇区域为之缩小。 咻!咻!咻! 这一次,在绝杀剑阵的封锁之下,任凭那道白色身影如何逃窜,如何以五行遁术隐身,所能活动的区域越发之小,越发之缓慢起来。 十个呼吸之后,那先前笼罩方圆一里的剑阵已然只有百丈,二十个呼吸之后,更是只有五十丈方圆,三十个呼吸之后,更是只有十丈区域。 四十个呼吸之后,仍未十丈区域,但其内的一株株树木全部被剑光粉碎,剑气纵横之下,那道从大将军府逃窜的白色身影终于显露真身。 “楚南公,一切种种,也该结束了!” 和其光,同其尘,紫色玄光又是一闪,静立于那一片残枝落叶之中,身前丈许开外,便是手持阴阳木杖的楚南公,历经逃窜,周身那灰白锦袍已然褴褛不已,柔顺束冠的白发更是凌乱。 说起来,与其之间的恩怨,纯粹是对方自找的,当初送来《黄石天书》,完整送来也就罢了,还偏偏将其封印之,着实令自己不满。 还有后来的三川郡之事,亦是对方的大手笔,窃葬文信候的事情若成功,对于秦国的打击可谓是不小,再加上岁月长河之语,此人当诛不赦。 轻语出,楚南公倒也不言,以其智慧想来也能够看出面前这位年轻人的决心,口中喘着粗气,脊背佝偻弯曲,体表更是荡漾璀璨之阴阳玄光。 “玄清子,你果真是异数!” 脚下本能浮现阴阳道图,楚南公那双灵光涌动的双眸看向周清,年虽如此,破入悟虚而返,将来绝对有机会破入合道归元。 从其施展而出的诸多手段来看,在悟虚层次,也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虽如此,但今日自己是否陨落……一切未定。 “坤阴交卜,土木而入!” 看着对方直接调动数十柄凌厉长剑攻伐,楚南公脚步轻跺大地,整个人豁然消失不见,灵觉所至,其人已然融于大地脉络之中。 “五行之土遁!” “数十年前,邹衍曾妙悟五行生灭,看来当初他也将五行遁术修炼至极深层次,遁术虽妙,终究难敌天地伟岸之力。” 这楚南公虽不修真元,但从开始到现在施展的手段到底不少,虚实而逃,木遁而入,如今更是施展出土遁,念及此,脑海中掠过楚南公前一代的阴阳家智者一脉领袖,倒是有些明悟。 比起木遁之术,土遁之术楚南公虽也施展,明显之前已经消耗太大,无需太过施展,灵觉便是将其所动,一脚猛然踏在大地之上。 轰!轰!轰! 呼吸之间,方圆百丈区域内的大地为之颤抖,强横的劲力以脚下为中心,分列十方而出,一条条细小的裂缝出现,坚硬的大地为之破碎。 噗! 一击之力,无视方圆百丈大地的动静,咻然,便是一道沉闷之音回旋,随其后,那道刚消失不见的楚南公越发狼狈的现身,口中喷出一口精血,精气神为之衰弱甚多。 “手段倒是不少。” 破开土遁之术,周清再次出现在楚南公跟前,抬手便是屈指一点,纯阳之力迸出,直入其眉心正中,和其交战,实在是没有太大兴趣。 叮! 一道清脆之声迸出,那道从周清手中迸出的纯阳指力,被楚南公横立身前的手杖拦阻。听起音,似乎非普通的木制手杖,而是金石材质。 “占星推演,今日老夫命不该绝。” “东皇阁下,还请出手!” 楚南公那苍老的神容之上,终于隐现一缕惊慌,任凭自己施展诸般,始终奈何不了天宗玄清子,对方的手段实在是匪夷所思。 然则,在刚才一路的逃离过程中,自己曾念力推演生机,今日断然不会陨落其手中,然到如今,仍没有半点生命之道开启。 难道生死之路真的要自己一搏? 眉头紧锁,将手中的阴阳木杖凌空抛起,念力加持其上,瞬间释放此行离开阴阳家时,东皇阁下曾封印在其上的力量。 嗡!嗡!嗡! 比起楚南公,东皇太一强横太多,虽只是力量封印在木杖之内,刚一释放,四周虚空便是冲荡浩瀚之压力,旋风走起,玄光四射。 “东皇太一!” “就是其本尊在此,我亦是无惧,仅仅凭借其一道封印,焉得可以护持你?” 感受跟前从那道木杖内迸出的阴阳玄光,倾洒于虚空之上,吸纳十方天地元气,汇聚一隅,成就凝练实体,数息之后,便是一道通体漆黑的身形踏空而立。 身披漆黑巨氅,头顶天地祥冠,脚踏阴阳道图,背负至高图腾,垂落金色阴阳板,浑身扩散阴阳道韵,恍若本尊亲至。尒説书网 “剑道纯阳!” 罗生堂下,东皇太一本尊都奈何不了自己,其一道封印又能如何?周清挥手一抓,身前又是一道金光璀璨的鹰魂形体之剑沉浮。 双手掐动剑诀,那柄金色的长剑便是翁鸣一声,豁然斩落一道无双剑气,横扫东皇太一的那道封印之身。封印之身有灵,一念而觉,身前一道道阴阳咒印沉浮,抵挡而住。 感此,周清面上悠然一笑,一掌打出,携带己身纯阳之力的剑道攻伐,一道分身还不够资格,精气神浑圆一体,玄妙之力加持,剑道锋芒破碎阴阳咒印。 豁然落在那道封印之身上,狂暴至极的力量席卷,斑斓的异象频生。东皇分身未有言语,随着剑道纯阳的攻伐越来越强,体表的咒印之力越来越强,阴阳道印越来越多。 脚下的阴阳道图更是化作封镇之力,席卷周清本体,不过被周清一掌击溃,散落虚无之中,那不远处的楚南公静静看着这一幕,想要逃走,天罡剑阵仍旧在封锁。 “天乾地杀!” 抬手又是一掌打出,将那炳金色长剑的僵持打破,刺入东皇分身体内,双手合十,四周林立虚空的天罡剑阵汇聚天元一击,直落分身头顶,一击而落,一击而败。 短短数十个呼吸,东皇太一封印在楚南公阴阳木杖内的分身便是不存,随其后,天罡剑阵余威扩散,灵觉涌动,道道金色剑光冲天而起,化作剑道长龙,对着一动不动的楚南公彻底压下。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天下莫能见,莫能知也。” “今我虽殁,然你所谋终究逆天而行,不得功成,秦国可一天下,秦国终不得一天下!” 万力皆去,时运不济,楚南公清朗道语,挥手一招,那阴阳木杖落在手中,智慧的双眸看向周清,生死已然不在意,低语喃喃,略有叹息。 话音刚落,头顶的那道金色剑光长龙便是落下! 轰隆隆!轰隆隆! 剑气之力汇聚一隅,成就大力量,冲击在大地之上,一道三丈方圆的巨大深坑出现,灵觉涌动,虽如此,但周清面上并不欢喜。 肉身有感,身躯微转,看向身侧前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身影,其一赫然是那应该被自己镇杀的楚南公,另外两位则是一老一幼。 老者,头戴飞云凤炁之冠,合体的浅灰色锦衣道袍加身,灰白的发丝披散在身后,不若楚南公苍老,形体自然,神融天地,恍若一尊浑厚的巨石,那般的古朴神妙,外力不可探,探之如汪洋,不可窥其真容。 幼者,女也,齐肩的银白色柔顺发丝披散,一条淡青色的护额梳拢其行,唇红齿白,眉眼之间甚为清秀,一件合体的浅青色衣衫加持,白皙的娇嫩手臂外显,小腿之处同样外显雪光。 感其生命气息,不过五岁,此刻正静立于老者身侧,一双银白色的双眸好奇的看向自己,撇着一旁那巨大的深坑,娇小的容颜上更是惊愕忽闪。 第三百九十二章 《阳春白雪》 “师尊!” 颇为令周清诧异,一直游走于诸夏大地,妙悟天地自然玄妙的师尊北冥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如此倒也罢了,为何还要从自己手中救走楚南公! 脚下淡紫色的玄光闪烁,跨越数十丈区域,行至那道灰色的身影跟前,算起来,上一次见师尊还是下山之前的事情,期间,虽听闻师尊的下落,但一直没有机缘。 至于其身侧的那位银白发丝之女,不出意外,应该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位道家天宗顶尖高手了,天眼之眸落其身,观其根骨,的确是修行的好苗子,无怪乎师尊心动。 在丈许之外道礼而下,近距离一拜,与数年之前的灵觉感知不同。那个时候,师尊身上的气息不可探察,根本不能够窥探之。 师尊所修乃是从庄周的《逍遥游》而入,演化北冥鲲鹏之属,一阴一阳,暗合天地乾坤,成就道理根基,丹田之象若汪洋大海,宏大斐然。 举手投足之间,伟力显化,顷刻间操纵自己和师兄的灵觉,一观悟虚而返的奇妙,而如今,一切却是不同了,虽也未能够窥之本源,但却豁然明朗甚多。 师尊的修为与阴阳家的东皇太一相差仿佛,均已经走到悟虚而返的巅峰层次,只差一步,便可入合道归元,自从先贤庄周消失不见之后,师尊坐镇道家,百家为之肃然。 “数年不见,如我所想,你果然突破入这个层次。” “肉身无垢,白里真居,造之则朱,祖师留下的道理落在你身,你应解悟纯阳之妙。” 踏步在绿荫大地之上,北冥子对着周清深深的颔首,感知这个徒弟此刻的修为气息,略显苍老的面容上尽是满意。 自从庄子消失不见后,道家天宗与人宗便只剩下自己一个悟虚而返的存在,坐镇道家自然足够,但数十年来,无论是道家天宗,还是道家人宗,都已经没有罕见的天才。 赤松子虽资质不差,然,此生修炼到化神绝巅已然是尽头。 人宗的木虚子资质与赤松子差不多,也应该是那个层次,故而,近二十年来,自己一直在诸夏大地行走,希望可以一边参悟天地,一边找寻道家的传承者。 十年之前,心血有感,出现在上党之地,救下眼前的徒儿,十多年后,一位崭新的悟虚而返武者出现在自己跟前,而且还得了祖师之妙。 三年前,自己在三晋之地偶遇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一番论道之后,机缘所至,得了一个天资不错的苗子,只可惜身上的枷锁不浅,若可了解,前路可望。 三个月前,在魏国单父之城,遇到身边这个孩子,根骨之绝佳更在三年前那个苗子之上,若非其年幼,已然细细教导之。 单父之城西去,欲要归宗,将身边的这个孩子好好调教一番,将来未必不可以成为道家的支柱,没曾想却是隔空感受到悟虚层次的战斗气息。 御风而至,一览之前画面,念及前尘之事,出手救下生命垂危的楚南公。 “若无师尊恩德,焉有玄清今日。” “师尊也知晓祖师的纯阳之妙?但……在经阁之中,却未见记载,不知何故。” 纯阳之道,超脱阴阳五行,虽为祖师以剑而入,实则为祖师的道理本源之一,一剑挥洒,东来紫气浩荡,天地之力任意挥洒。 不过,在经阁与百家的经典中,自己却未见这等记载,梦回春秋之时,儒家孔丘问道,祖师不过简言,难道说,被记载在儒家核心典籍之中? 无视身侧的楚南公,无论如何,今日就算师尊再次,自己和他之间也得有一个交代! “哈哈,昔年之时,我曾与儒家孟轲论道,倒是谈及纯阳之妙,故而,本家之宝落入他家,我一直游历在外,未曾记录在册。” “说起来,儒家的浩然正气行至绝巅,便是纯阳之路,只可惜,数百年来,无论是儒家孔丘,还是儒家孟轲,都无一圆满。” 北冥子清朗一笑,道家祖师虽为老子,但实则祖师传下的奥妙都是经过关尹子代手的,创立道家根基,留下诸多修炼法门,再有道家多件传承宝物,再加上道家数百年来的先贤辈出,得以有今日。 身披浅灰色的锦袍,脑海中闪过纯阳之道的玄妙,还是与儒家孟轲相谈的时候所得,那个时候,孟轲已经破入合道归元的层次,直追儒家孔丘。 否则,儒家在齐鲁之地的根基不会这般浑厚! 在道家没有记载的纯阳之妙,却留在儒家之内,还是儒家孔丘亲自留下的手札,非儒家最为核心的传承者,不得见! 何谓纯阳?形神凝练如一,脱胎换骨真居,入水不溺,入火不焚,万劫不灭,亘古不息。 “今日机缘,在大梁遇师尊,纯阳根基虽铸就,然诸般道理晦涩,还望师尊释开道音。” “只是,玄清不明,师尊何以救楚南公?” 道家天宗超然物外,生死本就看淡,于师尊这般的绝顶存在更是如此,然而,眼前却似乎有着一个例外,还是一个不小的例外。 再次对着师尊道礼而落,并未深入纯阳,话锋一转,落在一旁身形狼狈不堪的楚南公身上,非师尊救他,直接被自己镇杀了。 难道说师尊与楚南公有旧? 亦或者楚南公对道家有恩德? 还是说是其它的缘故? “我救他并非是为了他,而是另一人所托,今日了结此事,也算还一个多年前的因果,于你,于我,于整个道家而言,都是可得之事。” 听周清之语,北冥子亦是将目光看向身侧的楚南公,自己身为道家天宗的前任掌门人,自然不会和阴阳家的人有什么交集。 自从五百年前阴阳家脱离道家之后,两家因为道者理念之分歧,一直泾渭分明,并未有什么交集,纵然在稷下学宫之中,也仅仅是论道,并未深入。 只是,道家和阴阳家之间却因为另外一人有了关联,若非当年那人助力,道家天宗险些覆灭,这等大恩,焉得忘却? 天宗之人虽超脱凡俗,但毕竟身入凡俗! “另一人?” 周清明白师尊话中有话,瞥了那默然不语的楚南公一眼,难道说对方的运气这么好,诸夏之内,竟然还有人请的动师尊为其救命。 轻语之,眉目也掠过一丝好奇。 “宋玉!” 提起这件事,北冥子那双灵光涌动的眸中,便是掠过久远的回忆,刹那间,便是翻滚脑海数十年前的记忆,那个时候,自己还不过是化神层次的修为。 在那个年代,自己声名并不显,诸子百家中,最为声势浩大的当属鬼谷纵横,鬼谷弟子出世,百家避退,面对天道大势,百家无可奈何。 当然,除了鬼谷纵横的弟子之外,诸夏列国还有其它的旷世之人,其内,便是有一位年轻人,其名宋玉,当是虽声名不显,但他的师尊却是不凡。 “宋玉?” “可是二十年前与赵国旷修大师一曲相知,曲高和寡,创出《神女赋》、《阳春白雪》这等精妙之曲的楚人宋玉?” 对于师尊提起的这个名字,周清还真不陌生,楚人宋玉在诸夏间也是声名而显的存在,不同于诸子百家的浑厚底蕴,此人原本是宋人,因与父亲有矛盾,故而入楚国。 不曾想,一入楚国,便是永远! 在秦廷的守藏室内,周清也翻阅过楚国的名人之册,其内便是有宋玉,之所以对此人记得这么清楚,关键还是此人有一位声名更为响亮的师尊。 “宋玉,是他!” “难道是……当年的那件事! 不仅仅周清了解此人,就是北冥子身旁的楚南公,从脱离生死绝境,一直低头不语的楚南公也是陡然抬起头,凌乱的白色须发上,神容为之惊异。 似乎,也是诧异为何是此人出言令道家天宗北冥子救下自己,随即,周身阴阳道韵闪烁,明显暗自恢复,但眼中也不自觉掠过一丝明悟。 “不错,正是他。宋玉入楚之后,因颇喜辞赋,被楚国左徒芈原收为弟子。” “那个时候的楚国正遭受秦国的攻打,鄢郢之战,秦将白起斩杀楚国兵士数十万,随后,秦将司马错也是从蜀郡攻入巴郡,攻入洞庭郡,斩杀楚国兵士十多万。” “郢都之战,秦将白起再次攻入楚国腹地,其后,芈原身陨,只留下宋玉。那一战,秦国虽大获全胜,但并未全部统辖巴郡,数月之后,宋玉与庄辛联手,率领楚军与秦军僵持在巴郡之内!” 秦楚两国的郢都之战,已然过去近五十年,五十年前的一幕幕如今再次回想起来,过眼云烟如此,天下大势也彻底定下,不复当初的大争之世。 再次对着周清点点头,便是说道当年之事,那段岁月,巴郡简直就是成为秦国与楚国两国的陈兵地带,当然,最后,秦国还是占据了巴郡。 然,当初的事情,却非这般简单! 周清闻师尊之语,未有多言,宋玉其人因芈原的缘故,在楚国也是担任大夫一职,只是,在芈原在世的时候,宋玉不显。 如今,似乎当初还有一些不被记录在史册上的隐秘之事。 “秦将司马错从蜀郡而出,率领十万秦军与宋玉、庄辛率兵的六万楚国兵士对峙巴郡,其时,我道家天宗的总宗距离那里不远。” “为了能够将秦军打败,楚国大夫庄辛亲入道家天宗,欲要说动为师与宗门长老出手,斩杀秦将司马错,只要司马错不存,秦军必生混乱,到时候,便可取胜。” “而道家天宗想来不理俗事,焉得出手,便是拒绝了庄辛,三日后,便是五千人马汇聚在总宗周围,强逼道家天宗,欲要迫使为师出手。” 那一战,道家天宗决然不能够出手的,在秦国与楚国之间,无论是哪一国,都不是道家天宗可以应对的,自己更不过是一位化神武者。 若是庄周还在宗内,自然无忧,可惜,在自己破入化神之时,庄周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和往代道家先贤一般,不知去向何处。 庄周修为入合道归元,若是其人在宗门坐镇,任凭秦楚两国,都不敢攻伐! “那时,庄周消失不显,道家之内无悟虚而返的武者坐镇,面对楚国五千兵士的围拢,险有灭门之祸,纵然人宗前来救援,也是不足的。” 那数月是自己一生最为难熬的日子,道家天宗的生死存亡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若是应下,那就表明天宗与楚国站在一个阵营,而以楚国的底蕴,巴郡是绝对守不住的,到时候,秦军攻伐,天宗必灭。 若是不应下,天宗直接被灭。 “所以……是宋玉出面,说动庄辛撤去兵卒,使得我道家天宗躲过一劫!” 闻师尊说到这里,周清似乎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师尊要应下宋玉的请求,救下楚南公一名,比起整个道家天宗,区区一个楚南公的确微不足道。 “不错,宋玉出面,使得我道家天宗躲过一劫。” “为师甚为感激,又闻宋玉、庄辛承诺楚王,必将秦军击退,然则,以楚国六万兵士,对战秦国十万精兵,焉得取胜。” “好在,似乎也该巴郡迟归秦国,天宗有一位隐士长老,闻此事,亲自出面,前往齐国,见那一代的鬼谷弟子苏秦,合纵伐秦,兵压秦国,迫使司马错离开巴郡!” 道家天宗死里逃生,焉得不是幸事,至今提起此事,北冥子面上仍是轻轻一笑,宋玉既然给道家天宗面子,那么,道家天宗也记下他的面子。 苏秦合纵伐秦,秦将司马错兵退,宋玉与庄辛立下大功,得以位列卿士,后来之时虽没有太多交情,但一件足以。 缘由于此,对于宋玉之请求,北冥子闻之,难以拒绝! “宋玉是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传人?” 纵然宋玉对道家天宗有不小的恩情,但想要师尊如此行事,非得其人和阴阳家之间,还有不小的交情,不,有很深的交情,甚至其人便是阴阳家弟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天宗晓梦 倘若宋玉真的是阴阳家弟子,由着师尊口中往事,今日,楚南公倒是可以饶恕一命,周清周身浅紫色的玄光闪烁,明眸深处更是紫光氤氲,颇为不善在楚南公身上扫视。 “宋玉算是半个阴阳家弟子吧,昔年,其师尊芈原被阴阳家看重,欲要收入门下,芈原不愿,虽如此,阴阳家未曾放弃,直到其临死之前,都有着阴阳家九宫神都高手护持。” “是故,芈原虽不通阴阳术修行,但宋玉却得了不少。所以,宋玉虽非阴阳家弟子,但承受芈原的遗泽,受阴阳家不少恩德。” “今日还之!” 感受身前这位徒儿的气息,北冥摇头一笑,于楚南公,是死是活,自己也是不在意的,其人身为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邹衍死后,似乎将阴阳家引入邪路了。 非宋玉和阴阳家、道家天宗之间的因果,今日,自己断然不会插手,踱步大地之上,行至银发女孩跟前,挥手间,便是一道清静之气掠过,洗涤其身躯。 伴随口中一语落,前因后果,彻底明晰。 “昔者,我道家天宗的一位长老请出苏秦,解救宋玉、庄辛一行,算是初解,如今借着阴阳家楚南公的性命,彻底了结。” “师尊,看在宋玉的颜面,看在道家天宗的颜面,楚南公可以不死,但是,死可免,活罪难逃。楚南公,你应该感到庆幸!” 再次对着师尊道礼而落,周身已然是浓郁的紫色祥光迸出,双手掐动道印,一步踏出,行至楚南公身前三尺处,刹那间,还未等周清动手,楚南公瞬间施展五行遁术,没入大地之上。 清冷一声,隔空擒拿,单手深处,用力一抓,数十丈开外,便是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跟前上空,顺而,一道混元的乾坤道印硬生生被周清打入楚南公的眉心正中。 一印打出,其灵觉被纯阳之力凭空磨灭些许! 印诀不断,无形的浩瀚之力将楚南公定在虚空,双手中紫色玄光笼罩,又是一道道印诀挥洒,随着第一道印诀而出,又是八道其出。 以纯阳之力,演化精气神三道攻伐,束缚其形神,以纯阳之力,逆炼阴阳五行之力,没入其五脏六腑,乾坤隔断,阴阳不存,九印共振,浑圆一体。 每一道印诀打出,楚南公的身上便是扩散强横的念力玄光,待九印过去,楚南公那刚恢复些许的气息再次萎靡下去。 做完这一切,挥手间,便是将身前虚空上方的楚南公扔出去,重重落入大地之上,筋骨的断裂之音隐现,正欲结束,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双手豁然合十,一道金色的金光隐入其身。 “师尊!” 自始自终,那楚南公均没有发出任何苦痛之音,眉目虽有痛楚,筋骨虽有断裂,但依旧默然,挥手招过自己的阴阳手杖,趔趄离去。 目视着楚南公消失在眼眸深处,周清不在理会。 “诸夏万千逐道者,武道破入悟虚而返屈指可数,修灵念破入悟虚而返更是罕见,今日,你将楚南公打落化神层次,以其如今的肉身潜力,想要冲破你的封印,几乎不可能了。” “但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修为精湛,真论起来,他的修为更在为师之上,而今,阴阳家九宫神都即将圆满,大势汇聚,其人或许不日破入合道归元。” “以其能力,解开楚南公身上的封印不难!” 将一位悟虚而返的修炼者打落层次,封印形神,禁锢五脏,手段相当极端,于此,北冥子没有评价,单凭楚南公自己的能力,今生想要冲破枷锁,重归悟虚而返,绝无可能。 然,阴阳家内,除却智者一脉的领袖外,还有术者一脉的领袖,数百年来,阴阳家的气息不断积蓄,即将臻至绝巅,合道层次的强者出现不是不可能。 “阴阳家九宫神都想要圆满,须得日月星三大护法归位,五行长老归位,如今五行长老中,还有一位木部长老、火部长老未曾出现。” “纵然九宫神都之位汇聚,阴阳家所谋之事,也得依靠秦廷,东皇太一会做出明确决断。况且,我已踏足纯阳之道,合道归元亦是可期。” 不出意外,阴阳家东皇太一破入合道归元是板上钉钉的,九宫神都之位齐聚,庞大的运道加持其身,以其浑厚的底蕴,突破不难。 算起来,五年之内,其人便可以有所突破,但五年之后,也正是阴阳家依靠秦廷最为重要的时刻,自己或许对抗不了东皇太一,但秦廷可无惧东皇太一。 更何况,五年之后,自己一身修为绝对修炼至悟虚而返巅峰层次,岁月长河中,苍龙七宿的秘密欲要功成,起码还得二十年的岁月。 二十年的岁月,踏足合道归元足够了! 到时候,东皇太一也奈何不了自己! “白里真居,纯阳无垢。” “天地寰宇之间,有大道万千,唯有纯阳无上,以你的天资,将来的确无惧东皇太一,道家天宗有你们,若然为师大限来临,也可放心闭关!” 近二十年来,自己一直在出外游走诸夏大地,在赤松子的眼中,自己或许是不将天宗的事情放在心上,然则,天宗隐世久矣,寻常之人根本不会拜师山门。 历代的天宗弟子,大都是掌门和一位位长老带回来的,也就是近些年,随着眼前这个土地,小说呓语传遍诸夏,令天宗与人宗受益不少。 有玄清坐镇宗门,百年之内,可保无忧,到时候,道家天宗也应该发展超乎自己想象的存在了,念及此,心情不自然跃动许多。 “师尊,她是您此行收下的弟子?” 踏足悟虚而返,修行才算是真正入了门道,才有了自己的道路,春秋以来,百家并起,固然是学说的争鸣,但其间也夹杂着武力的冲突。 武力弱小者,根本不足以支撑学说的蔓延,同样,也只有自身学说的强大,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弟子,百家才会壮大。 当今的诸子百家中,显学当为儒家、墨家、法家、道家、农家、鬼谷纵横、阴阳等,其内,儒家的学说与护持自然不用多说。 墨家的根基在诸夏之内可与农家媲美,强大的基数使得墨家也得以延续至今,壮大至今! 法家的根基则一直在诸侯国内,其学说人虽少,但力量却是一国之力,甚为至强,想要断绝传承,除非不存国家,但这是不可能之事。 道家的弟子虽少,但数百年来,修炼入悟虚而返、合道归元的甚多,堪为百家之首,强大的护持之力,使得道家的学说也为之传荡。 是故,文武两道,暗合天地阴阳,虚得平衡共进,方能亘古不衰,此处非论道之地,脚下紫色玄光闪烁,对着师尊点点头。 乘风而行,三人便是向着大梁城外奔去,虚空俯览,周清的注意力便是来到此刻那看上去神容不惊的银发女孩身上。 若是寻常人,乘风而行,必然心惊胆战,但其人却没有任何变化,踏在师尊脚下的混元太极图上,只是颇为好奇的看向下方,想来是有不少经验了。 “不错,原本为师欲要将其带入天宗,交给赤松教导,只是,以晓梦的天资,不出二十年,便可超过赤松,到时候,有这个身份,也方便许多。” “晓梦是我忽一次神游天地,灵觉有感所见,其根骨绝佳,不在你之下。” 看着身边的晓梦,北冥子为之颔首,跟着周清引领的路线,将晓梦信息简单而语,即是道家机缘之人,天赋绝伦,对比玄清也不逊色。 只不过玄清的机缘太过玄妙,初入修炼,不到一年,便是破入化神,如今更是悟虚层次,奠就纯阳根基,而晓梦将来也是有机会破入这般层次的。 若然为赤松弟子,期时,辈分相隔,道家弟子虽超脱凡俗,不拘礼仪,然不得不承认,礼——还是有点用处的,诸夏之大,唯礼匡之,可为大道。 “有师尊亲自教导,待其地支转半,筑基修行,地支圆满之日,破入化神不难!” 何为天资? 亲近天地自然者,为天地自然亲近者,为天地元气喜爱者,再加上北冥师尊的指导,悟虚而返的境界之前,只怕不会有什么掣肘。 “化神不难,悟虚难入。” “待晓梦破入化神,我便让其跟在你身边,好生的历练一番,体悟红尘自然,静修己身之道。” 于道家天宗来说,化神层次的武者不算什么,只要按照祖师、先贤留下的典籍按部就班修行,当真不难,唯一天堑便是铸就道理。 “是!” 周清点点头,以晓梦师妹的天资,连师尊都言她可破入悟虚,那就绝对有这个资格。 ****** “见过……师祖!” 玄光一闪,三人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小灵、小衣二人跟前,晴空白日当头,大梁城外的宽阔场地上,仍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猛然见到师叔归来,身边还多了两道老幼身影,小灵神情不由得为之一愣,对于那位幼者,自己虽不认识,但老者却熟悉无比。 当年,便是尊眼前这位老者之意,入道家天宗修行,得以有今日,后来也从师叔的口中知晓,其人乃是师叔的师尊,既入道家天宗,当为师祖。 近前一步,道礼而落。 “前辈!” 一侧的小灵也是近前阴阳道礼,在脑海的久远记忆中,似乎也见过这位老者的影子,观哥哥如此,似乎也记起了什么。 “不错,你兄妹的命数已改,前路可望。”尒説书网 “当初在这三晋之地,以我的能力,也仅仅能够将你带走,如今,灵衣玉佩归元,当为喜事。” 大道同途,北冥子虽未修炼占星律,但也能够感知一二,三年之前,遇到小灵的时候,也正好碰到东皇太一,原本小灵也是要被带入阴阳家的,其命星暗淡无光,死意缠绕。 不忍美玉糟蹋,一番论道之后,便将其引入道家天宗。现今看来,此子身上的死意彻底消失,道韵笼罩,清明自开,化神可入,悟虚可期。 又看向那少女,亦是解开枷锁,少司命的气息初显,不出意外,将来必然继承阴阳家的少司命之位。观二人之力,挥手间,便全部而起。 “师尊,我等还是先进城吧。” 诸般礼毕,周清上前一步,牵着自己的马缰,对着北冥子与晓梦看过去。 在大梁城遇到师尊,自然要好好的论道一番,师尊修行近百年,对于道家的修行自然有很深的感悟,而那正是自己缺少的。 没有迟疑,一行五人便随同三匹马,跨越大梁城门前的护城河吊桥,走过城门,步入真正的大梁城内,先前为了追杀楚南公,倒是没有好好一观。 如今南门而入,放眼处,满是列国的商贾,耳边传来一道道诸夏各地的方言雅韵,仅此一点,超越秦国咸阳尚商坊多矣。 如今的尚商坊内,随着文信候吕不韦的不存,倒是显得有些衰落了,秦王政遵循商君法制,于商贾之事苛刻些许,是故,秦国商事略有低迷。 但在大梁城内,在这列国第一大富饶城池之内,却看不到半点商事衰落的样子,城池内划定固定区域,一座座酒肆、商贾商铺林立,宽阔的街道之上,亦是可听一道道货郎之音。 “凡俗风云变幻,为师弱年之时,魏国在列国之中尚称得上大国,现在却有亡国之象了。” 年近百载,作为诸子百家存世不多的名宿,北冥子有资格评论此言,少年之时,魏国霸权虽不存,但魏武卒仍在,秦国虽强,也不敢轻视。 但现在却可以随意拿捏了! 也就是可以从这大梁繁华之上,依稀可见魏国鼎盛时期的不俗。 “祖师有言: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候王得一以为天一正。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是以祖师之言奥妙尽显,诸夏之人多愚昧,未曾领略也。” 祖师一身精华,熔炼《道德》二经中,以此经之玄妙,稷下学宫将其列入至高,缘由于此,稷下学宫内,道家之学更是排名之一之学,就是儒家孔丘也曾问道。 于世间万千,一言以蔽之,得之无为,无为无不为。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大祭司 浓郁至极的清静之气弥漫,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一隅之地,已经数日被掌事列为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饶有好奇者,远远观去,透过一丝缝隙,倒是可一观浅浅的阴阳玄光。 道音传档,一缕缕别样的玄光共振交织,在一处稍显隐秘的宅院内,两道凌空盘坐的身影沉浮,其下则是数道身影屈膝静心,灵觉笼罩天地,体悟天地玄妙。 一道无形的禁制封镇天地,将所有的余韵锁住,天地元气本能汇聚,异象隐隐可见,一抹耀眼的金色剑光腾空,垂立虚空,三花浮现,道图加持。 在其身侧不远处,则是一直阴阳道韵扩散的黑色巨鸟在飞舞,身下黑色的波纹荡漾,昂扬天地,乾坤一体,诠释道者无双。 灵剑而动,分光化影,一缕缕紫意缠绕,形体万变,阵法重重,时而万剑轮转,时而天元一色,纵横寰宇上下,顺心逍遥。 于此红尘之地,散发本源之气,笼罩下方诸多道家弟子,无论他们能够参悟多少,都是缘法,周清双手掐动印诀,不断与对面的师尊印证道理。 从四日之前便开始论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虽然数日来,二人之间一直没有太多的道音滚滚,但灵觉触动之间,已然所得甚多。 己身兼修《道德》真经,更将经阁内的先贤玄功全部纳于一身,看似复杂,实则一切都在众妙之门的掌控之中,一直以来,除了最开始在宗门的时候,有师兄赤松子教导自己修行。 其后,便是自己摸索着修行,有着纪数的加持,数年来,自己只需要考虑境界的感悟,不需要考虑真元的积累,道法自然,到也修炼至如今层次。 然则,如今和师尊北冥子相比,尽管境界层次一般,却于真正的修炼所知不多,于诸位道家先贤的感悟参悟不深,显得本末倒置。 纯阳之妙加身,触摸师尊的北冥鲲鹏大衍,非极强的灵觉,不能够感知鲲鹏异象,入漆黑水波之中,为巨鲲,飞翔浩瀚虚空,则为巨鹏。 由水而出,阴阳刚柔一体,乾坤无量,将庄周所参悟的北冥逍遥发挥的淋漓尽致,若是师尊更进一步,则是有可能身合鲲鹏,演化实体,真正的入海飞天,拥有惊世之力。 而己身的道理,若更进一步,入合道归元,则真正的天人一体,举手投足之间,坐拥纯阳之妙,掌控阴阳五行,操纵万千之力。 “师尊,我道家修行,真元浩瀚,肉身弥坚,寿元过百载,过两百载都轻而易举,但为何诸多先贤都销声匿迹不显。” “如若数十年前秦楚交战巴郡,有庄周坐镇宗门,纵然有五千人、五万人,也奈何不了天宗。” 正是因为处于悟虚而返的层次,才能够感知合道归元强者的恐怖,在近百年前的岁月,道家庄周、儒家孟轲可谓是齐名的强者。 可惜,二人消失的时间也仿佛,在宗门之内,周清是找不到任何讯息。精修玄牝之力,生机蓬勃,略微推演之下,己身的寿元都过两百。 灵觉而动,天籁传音,眉目未开,然己身却显化虚空之影,对着师尊道理,探声询问。 “为师亦是不清楚,只是少年之时,听庄周言语,这似乎与八百年前的商周之事有关,八百年前,处于鼎盛之时的大商被大周所灭。” “天之四灵,以正四方,那一战,苍龙七宿的力量引动,大商为之灭亡,随其后,春秋岁月,百家林立,直到今日,诸夏间颇有隐秘,于我等而言,只要静心修行便可。” 游走诸夏数十年,甚至于连北方胡族之地、西方楼兰之地、南方百越之地、东方商朝遗族都踏足过,胡族之地的长生天玄妙非凡,楼兰之地的传承亦是有奇异之力。 百越直通上古,巫术弥漫,商朝遗族也掌控独特护身之法,也许诸夏间真的有隐秘残留,不过近百年来,强者愈发之少,交流愈发之少,北冥子亦说不出太多。 “又是苍龙七宿!” 周清喃喃低语,春秋以来数百载,因为这股神秘的力量,数百个诸侯国演变如今七个,更是有一天下的趋势,汇聚苍龙七宿,那是阴阳家数百年来的使命。 “夏商以来,期间数千年没有大事发生,周朝以来,短短数百年,便是乱象而起,其内必有根由,玄清,你身为秦国封君,再加上你独特的身份,说不准,将来你会了解到这一点。” 漆黑色玄光加身的北冥子摇摇头,纵然有隐秘,也无关己身,只要顺天而行,一步步向着身融万物的境界走去,那时,就算有天大的隐秘,也不算什么。 看向身前的徒儿,从其近年来的所为,已然明悟,诸夏归一的步伐要快上许多了,而隐匿于诸夏间的秘密之事,想来也会彻底迸出。 “师尊可了解阴阳家?” 如今的诸子百家中,传承通向上古的唯有阴阳家,阴阳家则为祭祀之事,三皇五帝岁月便是有痕迹加身,道家虽底蕴不俗,然关尹子一人终究有限。 “平王东迁以后,祖师出,道家立,鉴于祖师当年的境界,周朝的大祭司带领仆从栖身道家,未几,春秋而起,那群人脱离道家,自立阴阳家。” “大祭司之职自三皇以来,就是自成体系,未曾变更。阴阳家立,然周朝的动荡使得阴阳家并不强大,九宫神都之位残缺,隐入巫山数百年,直到邹衍的出现,阴阳家才浮现诸夏面前。” “近年来,术者一脉更是出世,入秦廷,不出意外,所谋应该是苍龙七宿。” 没有令周清失望,于阴阳家的信息,北冥子知晓的更为详细,祖师当年身为周朝守藏室之官,传闻与当时的大祭司交好,故而,后来他们栖身道家之内,没有受到阻拦。 甚至于,连祖师随身之物,都带走一件,于混乱之世不显,于一天下之时出现,追朔大祭司的痕迹,倒是颇为相合。 “的确是苍龙七宿,只待九宫神都齐聚,便可随着秦国统一天下的步伐,收拢苍龙七宿之力。毕竟,对于苍龙七宿的力量,最为熟悉的当属阴阳家。” 苍龙七宿的力量,如今的七大战国核心王室肯定知晓,但具体重视与否未可知,如韩国的公子韩非,十多年前便是接触过苍龙七宿之力,其手中的逆鳞之剑,甚为不凡。 赵国的公子平原君亦是接触过苍龙七宿,但后来被文信候察觉,好奇之下,便是派遣罗网的杀手追寻,惊倪出,平原君身陨,这些是罗网的核心档案。 魏国的公子信陵君在罗网记载的档案中,疑似接触过苍龙七宿,后来被文信候派遣罗网离间,后续之事倒是不详细了。 …… 一桩桩,一件件,苍龙七宿或许很强大,或许很神秘,但在如今的秦王政眼中,却并不在乎,荀况曾言: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秦国从陇西之地崛起,有如今之势,乃是顺从天道阴阳,把握造化之机,法治而立,代有英主,坐拥巴蜀、关中,坐拥虎狼之师。 固然山东列国也有苍龙七宿的存在,又如何? “大祭司上承天命,朝代轮转不足惧,你也是赢秦一族,小心为上。” “五日论道,一窥纯阳之妙,方知祖师伟力浩瀚,持剑而行,便是演化至高剑道,超脱阴阳五行,为师从《逍遥游》而悟大道。” “天地阴阳,汇聚一身,只是少了些五行玄妙想辅,若得之,或许可破开合道枷锁!”m. 《逍遥游》乃是庄周留下的经文,内蕴庄周部分修行理念,昔者庄周一梦入合道归元,虚幻一体,真实无间,己身所演化的北冥鲲鹏亦是要走那条路。 可惜,始终不能够真正破开真实、虚幻的界限,也许是自己在悟虚的境界,还未真正走到巅峰。 “是,师尊!” 周清应声颔首,纵然师尊不言,自己心中也有数,比起阴阳家对于秦廷的付出,秦廷的投入更是巨大,岁月长河中,阴阳家为秦国召来太多敌人。 苍龙七宿! 既然他们的使命是苍龙七宿,那么,苍龙七宿的主动权……就别想脱离自己的视线。 ******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五日论道完毕,北冥子未在天上人间停留,便是领着晓梦归宗,亲自教导,以期尽快破入化神,地支圆满之后,本源齐聚,那个时候,才是一身修为勃发的始点。 独留下周清三人继续在天上人间停留,原本的打算中,是要从楚国郢都而出,东去江东,北上齐国,历经极东燕国,周游诸夏,过三晋要道,归于秦国。 只是多了楚南公的存在,先行魏国一步,宋玉插手,楚南公被自己打落化神层次,除非东皇太一愿意施法破开封印,否则,此生别想施展强大神通。 “大人,二楼雅间有一位客人欲要持帖求见。” 是日傍晚时分,矗立在大梁南城区域的天上人间,再一次无比的热闹起来,有着连通七国的网络,这里的舞姬姿容非凡,甚至于,数月前,虚凡从邯郸照眉池又调来一些顶尖舞姬。 那些舞姬在邯郸或许只能算是二流水准,但在如今的大梁之内,已经可称绝顶了,七国乐舞赵国为上,从来不是一个虚名。 夜幕徐徐降临,占地极为辽阔的天上人间内,一位位舞姬姿态妖娆的行走在楼阁之内,一位位大梁城中的公室贵胄涌入,怀抱娇嫩之躯,馥郁清香弥漫。 娇声魅语不断,沉醉靡靡之音回旋,在天上人间这里,你可以享受到顶级的待遇,绝丽的佳人,醇香的美酒,悠扬的乐曲,诱人的舞姿。 春日初期不久,楼阁内部,在一只只火炉的升温之下,轻衫薄纱之下,曼妙玲珑的躯体浮现,在别样的燃香之下,人体最深处的欲望突显。 周清一个人盘坐在三楼的雅间之内,小灵、小衣二人则是在后方宅院内修行,五日来,二人收获不少,正在闭关参悟修行。 己身也是如此,无时无刻的不在调动真元,炼就罡气,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待刚柔一体,九元归一,纯阳大成,合道只手可握。 房门外,一道清朗低语回旋,内力夹杂,涌入其内。 “何人?” 闻此声,周清眉头一挑,自己身处大梁城的消息虽不是秘密,但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不识相的前来打扰自己,略微思忖,轻语之。 “大梁城门子!” 门外那人如是而道,似乎也是颇为奇异,何为大梁城门子,乃是自言其人是大梁守卫城门之人的后代,身份身为卑贱。 不过此言落在周清耳中,却是神情微动,算算时间,再加上自己未曾离开秦廷了解的信息,那人应该是在山东列国,难道现在正位于此? 灵觉一闪即逝,洞彻整个天上人间。果然,正是那人,周清微微颔首,传音而下,门外那人为之躬身拱手离去,回禀那位拜帖之人,能得大人应下,身份当不低。 数十个呼吸过后,一位身材略显消瘦的中年男子在天上人间掌事的带领下,登临三楼,行至周清所在的门前,身披锦衣,面色红润,精气神饱满,明显康健,不复楼阁下那些人的本源亏空。 “请!” 掌事对着那中年男子一礼,指着身前房门。 “多谢!” 为之回礼,略整衣衫,轻叩房门。 只是,那中年男子只手刚触碰房门,便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房门拉开,见此,神情微动,虽诧异,但对于这位大人来说,不算什么。 “姚贾,见过道武真君!” 踏步入雅间之内,温和的灯火映衬之下,便是一眼看到此刻正盘坐在上首的周清,当即,脚步又是紧走,于丈许之外驻足,躬身拱手一礼。 “哈哈,想不到在大梁城见到先生。” “坐!” 正是曾经在兴乐宫自嘲大梁城门子的上卿姚贾,与上卿顿弱一起领了秦王政赋予的行人署职责,出使山东六国,实施应候范雎与尉缭的远交近攻、分化拉拢之策。 迎着姚贾看过来的目光,周清点点头,单手抬起,指着下首左侧的条案,姚贾背后有罗网的力量,知晓自己出现在大梁城,倒也不算什么。 第三百九十五章 阴阳大衍 “数日之前,我曾现身大梁城的大将军府中,想来于我的行踪,魏国庙堂有些人是知晓的。先生今日到此,只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屈指一点,身前条案上的一只铜壶便是水流而出,落入一侧的空白酒樽之中,劲力而出,飘至姚贾所处的条案之上,单手挥动,颔首而笑。 为了擒杀楚南公,大将军府邸中的嚣魏牟与龙阳君是见过自己的,以他们的行事作风,再加上对于大梁城的掌控,知晓自己的信息不难。 而这些,罗网很明显也清楚,即如此,姚贾还亲自来此,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武真君所言有理。” “然,麻烦虽有,却是相对而言,由着武真君出现在大梁城,嚣魏牟不断下达征兵、练兵之令,其声势越发浩大矣,魏国朝野上下亦是称赞有加。” “故而,与魏王来说,我等都不过是小事。” 自从百年前的魏惠王之后,魏国霸权不存,国土沦丧,一直处于低迷的状态,甚至于王室的权威都受到极大挑战。 最为明显的便是二十年前,邯郸之战的时候,魏信陵君窃符救赵,击杀大将晋鄙,擅自调动大军救援赵国此等举动,后虽有大功,然终究太过于犯忌讳,其人后来有此遭遇,乃是注定。m. 去岁,信陵君手下第一大将嚣魏牟出现在大梁城,随即被魏王赐封大将军,重练魏武卒,以期重振国威,匡扶霸业,只可惜,近月来,大梁城中,庶民只知大将军,鲜少听闻魏王多矣。 姚贾先是对着上首的周清一礼,而后双手持起酒樽,轻抿之,清瘦的面上带着淡淡微笑,似是对于周清所担心之事,并不放在心上。 “哈哈哈,说起来,这还是魏惠王时代留下的风气,其时,前有丞相公叔痤,后有上将军庞涓,丞相惠施,几人均难以善终,可见也。” “魏国空有乾坤巨匠,而不用之,得以有今日。” 在秦国守藏室的典籍中有过记载,近百年来,整个魏国的庙堂之上,丞相的位置几乎不可见,就算立下,也仅仅很短的时间,就被撤下。 非是丞相职责不力,而是魏国王室传统,那便是无论多大的贤才,都不能对魏王的权位构成胁迫,否则,不是真正的贤才。为此,必得谨慎遴选贤才,必得妥善构架庙堂权力。 这一点,在韩国的身上,同样可见一斑,百年前的申不害变法,术治残留浓郁,以至于如今的韩国庙堂之上,人人只知晓权谋心机,而粗略治国方政、乾坤框架。 “武真君所言甚是。” 姚贾拱手再次一礼。 “你是为了黑白玄玉而来?” 不甚纯属的占星律运转之下,以如今的境界,加持神通,明悟姚贾此行的目的。况且,以姚贾的能力,文政之事也奈何不了他。 “武真君明鉴。” “姚贾颇无奈也,去岁夏日,七国之内出现七块黑白玄玉,传闻其内有长生不老的秘密,一时间,七国朝野江湖为之而动。” “对于黑白玄玉,姚贾其实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些人谋划而已,故意掀起七国乱斗,以成自己之事,而今诸夏,秦国独强,再有罗网的力量,收拢七块黑白玄玉仅仅是时间长短。” 猛听周清之言,姚贾神情一愣,而后徐徐从座位上起身,行至雅间正中,拱手一礼,述说黑白玄玉的内蕴之事,言辞内蕴之忧。 郑国渠成,秦国大势铸就,这个时候,偏偏出现七块黑白玄玉的事情,而且七块黑白玄玉,如今已经有三块落在秦国手中。 若如自己所谋,秦国占据七块,那些人的目的也就成了。 己身卑贱为大梁城门子,如今为秦国上卿,秦王于自己知遇之恩,实难报也,黑白玄玉之事也曾上书,但唯有批语。 今闻道武真君再次,心中甚喜,以道武真君的身份和地位,若言之,大王必然可以有所收敛,甚至于停下七块黑白玄玉的收拢。 秦国如今正处于关键地步,平白耗费力量在这等事情上,浪费也! “七块黑白玄玉汇聚,背后所谋之人的目的清晰而显,实为秦国也,甚至于,大王都曾下达王书,令姚贾在大梁搜寻黑白玄玉之事。” “秦国一天下大势当先,突生此事,武真君以为何?” 言语缓缓,未曾停也,姚贾之音越发凝重起来,神情也越发慎重,此等关头,秦国的大政由不得办点闪失,那即是自己未来的期盼,也是对于秦王的期盼。 思来想去,整个诸夏之内,如今有可能说动秦王的,眼前之人算是一个,语落,躬身又是一礼,情绪甚是澎湃悠长。 “先生老成谋国,大才也。” “于黑白玄玉之事,牵扯不小,否则,若乱一天下大势,咸阳内便是有人阻止了,王书下达你身,令你搜寻黑白玄玉,无需过多理会,只需要将事情交给罗网就可以了。” “只是,以罗网现在的力量,想要从大将军府中拿走黑白玄玉,还真有些困难,所以,这也是你今日前来的目的之一?” 看着从条案后起身,又立于正中区域的姚贾,周清双眼悄然眯起,饶有兴趣的看向对方,为了请自己出手,从大将军府邸中拿走黑白玄玉,姚贾还真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 以姚贾的智慧,这么长时间以来,不会不明白咸阳对于黑白玄玉的重视,的确,搜寻黑白玄玉会浪费不小的力量,但出动罗网足以,并不会涉及太多。 其人身为行人署上卿,领着罗网的暗子,布局诸夏,加持黑白玄玉的事情,自然想要将其快速完成,以期令秦王满意。 不过,那嚣魏牟可是一位化神绝巅的武者,凭借罗网现在的层次,还真不可能将黑白玄玉拿走,除非有别的助力,大梁城中,如今……自己最为合适。 “……姚贾惭愧,去岁以来,罗网有三次行动,均失败了。” “如今还有四块黑白玄玉在外,魏国的这块一直握在嚣魏牟手中,其人武道超凡,更是兵家大才,府邸之内,重兵巡逻。” “就是现今的越王八剑齐聚,都不一定可以从其手中夺得黑白玄玉,是故,少府令曾有语,若是武真君愿意出手,取走黑白玄玉探囊取物也。” 被点明心意,点出来意,那姚贾虽神色有些尴尬,但并未羞惭而退,反而,轻叹一声,言语此事艰难,罗网行动三次,均损失惨重。 想要对抗嚣魏牟这般的武道强者,非有同层次,甚至更高的强者出手,而跟前的道武真君,明显是一个绝佳选择。 “少府令赵高?” “他倒是会给你出主意,只是,魏国这块黑白玄玉握在嚣魏牟手中,赵国那块落入中山剑馆,中山剑馆内也有绝不亚于嚣魏牟的强者。” “齐国的那块更是落入剑圣曹秋道手中,固然我能够出手将魏国这一块取走,其余几块莫不是都要我出手,若这般,本君即刻文书,建议裁撤无用之罗网。” 是少府令赵高为姚贾出的注意,不是不可能,赵高现在代为执掌罗网,罗网在诸夏七国的行动都在其眼中呈现,什么时候,他也能够打自己的主意了。 轻哼一声,莫不是掌控罗网的时间长了,真以为增长了足够自信? “武真君切莫如此,是姚贾唐突了。” “姚贾也是观罗网之人死伤惨重,若继续为之,也怕难以得手,故而贸然拜见武真君,希望武真君怜悯他们而出手。” 姚贾神色微变,身躯微躬,悍然相见武真君,也是去岁以来罗网之人三次无功,反而损失太多好手,于初建的罗网来说,不可谓是一个打击。 听武真君之言,似是不想要出手,姚贾也可以理解,虽明悟,心中仍觉可惜,即如此,那只能看罗网继续的努力了。 “优胜劣汰,罗网新生,想要快速的强大,这七块黑白玄玉便是最好的试刀石。” “更何况,有些时候,纵然你觉得黑白玄玉距离你很远,说不准,在什么时候,就有别的强大武者出现,助你一臂之力。” “行了,你且去吧,顺其自然便可。” 姚贾既然能够想到这七块黑白玄玉的目标是秦国,那么为何就想不到如果罗网一直拿不到别国的黑白玄玉,对于那群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想通这件事,何以有如今之事,轻轻摇摇头,对着姚贾挥动手掌,房门为之打开。 “这……,多谢武真君指点!” 似乎,那姚贾的脑子运转速度也不差,闻跟前道武真君别有深意之言,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之前自己也说过,那些人的目标是秦国。 是故,无论如何,流散七国的黑白玄玉最终还是会聚拢在秦国的,甚至于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会暗自下手将黑白玄玉收回来。 想通这一点,姚贾神情恍然,随即大悦,再次欣喜一礼,躬身而拜,转身离去。 ****** 双手掐动道印,施展无量神通,顶上三花聚拢,双眼微眯,其间深处紫光氤氲,遍观未来岁月,一丝丝零碎的画面闪过。 通体更是浅紫色的玄光包裹,身下一卷混元的道图隐现,眉心处金光涌动,奇妙之力扩散,数十个呼吸之后,双眼豁然闭合,随即周身异象不存。 “持我令,将这枚玉佩交给三川郡洛阳城黑林酒肆的掌柜!” 半柱香之后,周清将一道残念封印在一枚洁白的美玉之上,放入锦绸袋中,递给身前的一位道者,同时言语叮嘱不断。 “是,师叔!” 那年轻的道者礼仪而落,从周清手中接过锦绸袋,放入怀中,未有迟疑,便是离开雅间,略作准备之后,更是离开天上人间,一路西行,奔入三川郡。 七国之内,韩魏虽不显,但在刚才自己的推演中,可是有不少强大的身影迸出来,借着七块黑白玄玉之事,未必不能够提前将其清理掉。 距离姚贾离去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交代完道者之事,便在三楼俯览而下,亥时初入,天上人间内的繁闹与喧哗少了不少。 一楼大厅内的莺歌燕舞之音更是轻缓许多,登台演舞的舞姬也收拢曼妙之姿,归于香阁,若是有所属,自然身归极乐。 “哦,好熟悉的气息,是他!” 灵觉俯览而下,笼罩整个天上人间上下,肉身自动扩散清静之气,相较之天上人间内的旖旎之气自然格格不入,双眸闪烁玄光,正欲归于后方宅院之时。 好像又有数人从正门而入,一行四五人,均是少年之身,身披锦袍,容貌俊秀,言谈甚是欢悦,彼此嬉笑不绝,刚进入大厅,便是被几位身披薄衫的曼妙女子迎了上去。 那一行人走入厅内,未几,便是一道身影吸引住周清的目光,在其身上感受到身为熟悉的力量,神情奇异,观其容颜,不由哑然一笑。 “看来,他还是没有真正参悟出阴阳相衍的奥妙。” 数年前,与其在咸阳之中有过一面之缘,其人虽年弱,但一身资质不亚于鬼谷纵横,当初便达到先天绝巅,距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 碍于当初对方的挑衅,再加上对方所创的诡异玄功以及和道家的渊源,故而,未将其斩杀,仅仅封印,若妙悟阴阳,封印解开,化神入。 今日一观,封印仍在,化神难期。 “苍璩,整天待在大将军府,你就不觉得闷?” 那数位身份不俗的年轻男子在天上人间内一位位妙龄女子的簇拥下,迈入一侧偏厅雅间。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身披红色锦衣的俊逸男子。 眉目俊朗,神容方正,浑身散发着潇洒、舒畅之气,揽着一位同属红衣的美貌女子,感触手中的滑腻,将目光看向身侧一道身影。 那人,一袭漆黑色的锦衣加身,柔顺的长发精致梳拢,容貌俊秀而清冷,浑身上下散发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一丝丝冷意荡漾。 尽管手臂也是揽着一位婀娜女子,然观其神情,一颗心似乎并不在此地,怀中的那位女子更是被其散发的冷意侵扰,娇嫩的肌肤为之颤抖。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三宝 如小灵所言,自从春秋渐行渐远,战国乱世并起,魏国率先称霸诸侯,时值百家林立,再加上魏国独特的位置与风华,随即便是有大量的百家传承而显,种种武道修行之法也频繁出现。 诸夏百家修行,大体可有精气神三者而入。 精者,体也。精研此道者,当肉身强大,坚固无比,刀剑不入,举手投足之间,均有莫大的力量,修炼极致,传闻,当可肉身不朽不灭。 气者,元也。精研此道者,当修炼入汪洋海域一般的真元气力,一举一动,均可挥洒浩瀚之力,拥有莫大的伟力。 神者,灵也。精研此道者,当修炼如先知先觉一般的灵念,神融天地自然,参悟亘古天道,动静之间,御使天地之力,神通自生。 是所谓,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精气神,若可将人体三宝精修潜力,当可一期身融万物而归元的妙处。 然则,千年以来,诸般道理百家均知晓,只是,能够真正得了这份玄妙的微乎其微,能够真正通晓这三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道家作为百家修行至高的一家,虽是拥有诸般顶级玄功,各自涉及精气神三法源泉,不过,后辈之人兼修兼顾者不多。 就是师尊北冥子,只怕也是在肉身方面没有精修,若得三位一体,合道自然而然,道家已然如此,何谈百家修行? 大梁城内,多以修炼肉身为主的门派、宗门,少者以修炼真元气力的存在,至于灵觉神念的修炼法门,除却儒墨法道以外,只怕还真见不到。 披甲门、炼体门、虎头门、清宵门、丹岳门……诸多门派各有其道,只可惜,随着魏国近些年的不断衰落,连带着其内的修炼者水准也下降一个层次。 “根据师叔得来的消息,这里便是虎头门的所在,在大梁城内立足超过二十年,门内虽无化神层次,但先天境界的有几位。” 巳时刚入,整个虚空天际早已经通明,骄阳横空,大梁城的繁华再现,商贾云集,一片繁闹再现,除却东城与西城之外,南城与北城格外的热闹。 南城一直以来便是商贾汇聚之地,有商贾,便是有竞争,有竞争便是有争斗,有争斗便是有势力的存留。北城亦是如此,虽大都为庶民、小民,然则,在其内,更是容易滋养出诸多黑暗势力。 两道轻灵的身影跳跃出天上人间,入北城区域,手持一张白皙的纸张,其上书写着大量的细小文字,细细观之,便是颇有目的的前进着。 不多时,二人便是在北城东侧区域的一处低矮宅院前停留,初显的灵觉扩散,倒也感知到这里的不同,小灵将纸张收起,与妹妹看了一眼,踏步近前。 “站住,你们是谁?” 白日开门,这座低矮的宅院大门前,两位麻衣加身的精壮汉子手持大刀守卫,瞅着有陌生人近前,旋即,扬起手中的大刀,面有不善的轻喝道。 “这里便是虎头门的驻地?” 浅蓝色的锦袍加身,灰衣交领,对称分布,中短的蓝色发丝垂落四周,半环状水银饰物梳拢,眉目闪烁灵光,对着门前的这二人看了一眼,拱手一礼。 “这里不是你们两个小娃娃该来的地,速速离去。” 似乎,那两位守卫的精壮汉子并不理会,在诺大的大梁城北方区域,虎头门也是颇有名声的,而且与东城的一位贵人还有关联,是故门楣不低。 眼前这两个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无缘无故来此询问,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是故,警惕性极大,走下门前台阶,再次喝道。 “应该假不了,即如此,妹妹,我们进去!” 以礼相待,不过想要讨教切磋之,眼前这二人却是如此态度。即是这般,小灵也不与他们客气,同身后的妹妹看了一眼,脚下浅蓝色的玄光闪烁,那二人便是横飞而出。 “嗯。” 浅白色的秀袍加身,淡紫色切入交织,亮紫色的垂肩发丝飘荡,晶莹的饰物束缚,修长的玉腿外显,在丝足长袜的修饰下,更显神秘与魅力。 白皙的手臂之上,秀丽的护腕随身,薄衫遮颜,深紫色的双眸看向小灵,轻嗯一声,天籁传音,踏步而动,便是一同走入面前的虎头门驻地之中。 “你们是谁?” 进入虎头门不过数个呼吸,宅院内的宽阔场地上,二人便是被十多位赤裸虬髯肌肤的汉子持刀围拢,一道道甚为不善的目光看将过去。 不请自来是为贼人也,虎头门屹立在北城这些年,近来还从没有人敢如此。 “我们从南楚而来,素来听闻大梁城内多高手,故而前来讨教之,一观是否真的如传闻一般。只不过,现在看来,和传闻相差太远了。” 人数虽多,都是炼气层次的存在,根据师叔收拢的信息上所言,这虎头门弟子擅长狂猛的霸道攻伐,打磨肉身,使用重量兵器,一力降十会。 近距离感知,他们的修为都不过是炼气通脉水准,真打起来,没有什么挑战性。 “小娃娃,口气不小。” “能够闯进来,想来有些本事,先将你们擒下,再来好好问问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十多位持刀围拢上前的壮汉上前一步,正对远处庭院中央的一位倒是冷冷一笑,上下打量着小灵二人,虎头门立足魏国久矣,也有许多仇敌。 说不准,这二人便是他们派遣过来的,只是,两个小娃娃又能够做些什么,废话没有多言,一语令下,先擒拿为上,在细细盘问。 “小衣。” 说动手就动手,前来此地便是要动手的,师叔曾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些大城池内的门派、宗门多位权贵走卒,欺压良善,杀之不可惜。 如此,心间更是没有忐忑,对着身侧此刻周身闪烁翠绿色玄光的小衣看了一眼,己身身形闪烁,出现在那出声之人的跟前。 纤细的白嫩双手掐动阴阳道印,翠绿色的玄光扩散,天地元气而动,内力涌出,一片片青翠欲滴的绿叶凭空而显,演化阴阳道韵,蓬勃的生机弥漫。 看着四周已经围拢上来的十多人,曼妙的身影纵身一跃,双手凌空压下,顿时,绿叶横飞,坚若金石的痕迹纵横,刹那间,划过十多人的身影。 叮!叮!叮! 每一道绿色的痕迹虚空留痕,切过每一位持兵刃之人的手腕,断其筋脉,废其气门,一身力道溃散,顷刻间,不复狠辣姿态,瘫倒在地。 至于那位最先出言的汉子,同样被小灵近身一掌击飞,庞大的身躯倒飞厅堂跟前,重重落下,激荡起阵阵烟尘,数息之后,宽阔的宅院场地上,阵阵悲鸣回旋。 “小辈,谁指使你们来的?” 这般大的动静出现,如果虎头门真正的力量再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用在大梁城立足了,刚将那群人击溃,便是两道霸道的刀芒凭空出现,分别落在小灵二人头顶。 水韵婉转,刚柔并济,将一道刀芒击散。 绿叶横飞,阴阳玄妙,将一道刀芒击散。 转而代之,不远处的厅堂之前,直接出现两道周身玄光隐现的身影,天地元气荡漾,各自手持长刀,几近中年,看着场地上被废掉的门人,那二人勃然大怒。 “无人指使。” “虎头门扬名在外,我们出现在这里,乃是想要与你等讨教切磋一二,并无恶意,否则,刚才他们就不仅仅是废去一身修为了。” 这些人的行事作风还真是有些霸道,进门不让进,出言便是擒拿,真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可以随意拿捏别人,越是思忖,越是觉得师叔所言即是。 今日,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不为别人,这虎头门也得消失,念及此,周身更是浅蓝色的玄光扩散,挥手一招,便是道道水流显化,同近身的小衣相视一眼,没有和他们废话。 “先天境界!” “驭水之妙,道家传承,你们是道家的人?” 炼气通脉圆满,精气神混元,便可入先天,护体玄光加持,御使天地元气,延伸手段攻伐,刀光剑影频出,观眼前这两个小娃娃出手,猛然感知到,原来他们两个竟然也是先天武者。 这般年岁小的先天武者,绝对身怀强大传承,百家之内,御使水韵之术,唯有道家武者。而道家在百家之内可是相当强大的一家,更有传闻,如今秦廷道武真君亦是道家出身。 行事在大梁城数十年,于这般事情自然清楚,若真是道家的弟子,还真不好处理,只不过,如今也已经容不得他继续多想。 “万川秋水!” 被点出传承身份,小灵眉头一挑,跟随师叔下山以来,对于师叔隐晦的行事方式也明悟,除非必要,绝对不会暴漏身份。 然今日,自己的身份被虎头门的人认出,若是任由他们离去,只怕传扬出去,会对道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将他们斩杀,又不和先前心意。m. 思绪侵扰,驳杂万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顷刻之间,便是作出决定,天籁传音之下,双手掐动道印,汇聚天地九道强劲水流,汇聚一处,天元一击。 “万叶飞花!” 小衣颔首而应,身躯如轻飘的绿叶,周身翠绿色的玄光隐现,掐动阴阳道印,又是一片片硬如金铁的绿叶浮现环绕,形体混元,聚元一击,落在另一位先天武者的身上。 噗! 噗! 均为全力一击,熔炼近些时日的苦修,威能巨大,异象隐现,瞬息之间,虎头门的两位先天武者便被重创,强健的身躯亦是倒飞远处,沉闷之音回旋。 “哥哥,他们两个的修为好像不强?” 虽是混元一击,但对面那二人的反应也太不堪了,感知他们身上的元力气息,和她们刚下山的时候仿佛。只是,近月来,在道家玄清子的助力下,他们的修为更上一层。 “师叔曾论先天之妙,只要炼气通脉无垢,神融先天便可破关,灵觉显化,百丈无双。” “其后,对于天地感悟越深,灵觉越强,可细分三层次,我们刚下山的时候不过初入,乃是最普通的先天武者,这二人估计就是如此。” “更进一步,便可称先天武者中的精英了,灵觉扩散三十三丈以上,加持兵刃,威能更胜!” 任何境界都是可分的,都是有痕迹外显的,一如鬼谷纵横的百步飞剑与横贯八方便为先天层次的至高攻伐手段之一。 道家天宗的诸多玄功同样各有至高手段,阴阳家亦是如此,以强大的灵觉神念调动天地元气施展开来,这也是人体三宝神道的妙处。 “灵觉神念扩散六十六丈以上,便为先天顶尖武者,若掌握绝强攻伐,则为先天巅峰武者,随时可入化神玄灵!” 下山以来修行数月,实力更进一步,普通层次的先天武者自非对手。虎头门的那二人被自己和妹妹重创,全力一击下,五脏六腑被震断经脉,生机正不断消散。 “道家天宗的传人,阴阳家的万叶飞花流,我虎头门今日倒是好运道。” “二位,无缘无故打杀我虎头门弟子,还请给在下一个交代。否则,大梁城还真不是道家与阴阳家的主场!” 初行事,略有不周到,为了不给师叔惹上麻烦,便是身形挪移,将一位位虎头门的弟子震杀,如此,正欲离去之时,正门入口豁然传来道道郎笑之音,意蕴深处,丝毫不掩饰冷酷和残虐。 “动手。”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已经没有和谈的可能性,当时是,小灵浑身在此玄光扩散,体内玄功运转,对着妹妹快速说道一声,印诀掐动,踏步而上。 万叶飞花沉浮,一丝丝嗡鸣声自起,那是绿叶切割虚空的声音,阴阳道印挥洒,亭立的身影紧跟哥哥身后。 “道家天宗与阴阳家都是亲近秦国的百家,在这大梁城,将你等斩杀,虎头门不仅无事,还会扬名大魏国。” “两个小娃娃,受死吧!” 如果是其它的百家弟子在虎头门内杀人,还真有点麻烦,除却道家与阴阳家外,百家在大梁城的实力极强,是故,还真不好处理。 不过,道家与阴阳家就无所谓了,数年来,百家之人身陨他们两家多矣。如果他们敢入大梁城,无需自己出手,百家就会迎上。 心中无惧,手持细长之刃,体表浅黄色的玄光吞吐,虎啸之鸣悠长,看着近前的攻伐,一刀斩落,猛虎化形,张开猩红之口,刹那间碰触。 第三百九十八章 很强 与前一刻遇到的那两位先天武者不同,跟前的这一位绝对是先天中的高手,论层次,感知气息,还比他们强横些许。而根据师叔所言,修为越高深,细小的差距也是如同天堑。 体内浩荡的内力运转,双手印诀挥动,道道气劲浮现,顺从玄功的痕迹,演化攻伐大势,与妹妹左右交织而进,身法如幻影。 轰! 强横的劲力碰撞在一起,刹那间,便是激荡起道道翁鸣,斑斓的四射玄光扩散,天地为之震颤,大地为之抖动,三道身影为之退步。 “想杀我们,你的实力还不够!” “小衣,速战速决。” “木水相生!” 一击而落,再一次清晰感知对方的修为,若是单打独斗,想要将其击败,还真不太可能,虽然逃走轻而易举,然则,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稳住身形,小灵浑身又是弥散浅蓝色的玄光,身法运转,在巨大的宅院场地挪移,双手印诀不断,又是一道道粗壮的水韵玄流浮现。 踏流而上,看着远处那同样已经挥舞霸道刀势的先天武者。 天地五行,相生相克,顺之,得天之力,拥无量之能,逆之,万般之力归于虚无,下山以来,虽与妹妹多次交手,然,就是因为不断的交手,竟也是从其中妙悟合击之法。 万叶飞花得水韵之力,增添阴阳道韵,威能更显! 万川秋水的生机之力,增添造化之能,玄妙斐然! 一语出,小衣的身形也是瞬间幻化,周身道道粗壮的藤条虚影凝视,体内澎湃的元力流出,片片绿叶缠绕,金水相生,内蕴五行。 二人的矫捷身影汇合一处,玄化之力共振,阴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翠绿的藤条蔓延整个宅院场地,粗壮的水流相合,宛若江河倒灌。尒説书网 “虎怒!” 一击未曾得手,虎头门门主眉目为之低垂,双手紧握长刃,这两个小娃娃的修为还真是出乎意料,不愧是道家和阴阳家的传人。 虽如此,刚才那一击也非自己全力,魁梧的身躯重重踏在石质地面上,直接一个巨大的深坑裂开,整个人凌空而起,一刀横空,分光化影,九刀劈闪,一只巨大的花斑猛虎虚空嘶吼,虎啸之音传荡。 而后双手合十,刀刃加持其内,身合巨虎,耀眼的玄光在骄阳映衬下更显伟岸,夹杂利刃的锋芒,整只巨虎更是霸道,凶相毕露。 灵觉化作虎啸之怒,加持巨刃斩击,猛扑而下,欲要踏灭江河之势,摧毁木林之机,携带凶兽的戾气,横冲直撞,无视一切。 “水断流波!” 木水相遇,威能数倍提升,异象浮现,整个巨大的场地上为之翠绿祥光沉浮,期间水韵流转,为其增添盎然底蕴。 感知猛虎入山林,岂能无所动? 挥手间,一条条细小的水流环绕周身,在虚空骄阳的反射下,隐现一丝彩虹之光,粗壮的悠长之势不显,凭空将其截断,化作万千水流,如同羽箭,射杀猛虎。 “树缚永葬!” 天籁回旋,小衣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整个人隐约融入山林,丛林并起,藤蔓生长,由着哥哥的攻伐,那一条条坚韧无比的藤蔓化作螺旋之行,由空而落,直接将那只猛虎束缚,绿叶缠绕,杀机暗藏。 任凭那只猛虎如何挣扎,终究逃脱不了藤蔓的束缚,更是逃脱不了已然加身的万千水流之箭,万叶飞花跟随,围剿为上。 数个呼吸之后,猛虎不存,虎啸之音不显,虎头门的门主浑身衣衫褴褛而出,五脏六腑重创,百脉被毁,修为不存,手持利刃,艰难反抗。 三十个呼吸过后,虎头门所在的宅院驻地为之寂静,彻底的寂静。 “我们走!” 看着已经被他们联手灭杀的虎头门门主,神容复杂无比,遍观整个宅院内的尸身,双手紧紧握起,未敢在此停留,取了一把火,纵身离去,身侧一道浅紫色的身影相随。 “做的……还真是干脆!” 火焰熊熊燃起,虎头门所在的驻地化作一片火海,晴空白日之下,烟雾弥漫,升腾虚空,整个北城都为之看到,目视小灵二人的离去,虚空陡然一道幻影出现,淡紫色的玄光护持。 本尊坐镇天上人间,天眼洞彻大梁城的一切,对于小灵二人的要求,虽然应允,但红尘多烦杂,说不得会有异样之事发生。 不过,现在看来,小灵与小衣二人的手段倒是可以,该杀的时候就得杀,该放火的时候,就得放火,挥手间,将小灵与小衣二人留下的气息驱散,天地元气汇聚,火焰之势旺盛十倍。 随后,幻影消散。 未几日,大梁城内便是有传,有两位来历神秘的少年人,不断挑了北城诸多宗门的场子,他们年虽弱,但修为不俗,普通的先天武者都不是他们对手。 有人说,他们是阴阳家的传人?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对,因为那二人施展的手段似乎和阴阳家的不同,倒是有些像道家的,也有些像南楚百越之地的手段,也有点像巴蜀之地的上古手段。 只不过,很快,对于那二人身份的猜测便是不显了,原本,大梁城诸多宗门的人以为那二人要有什么动作,要以大梁城内的诸多门派为台阶扬名。 但几日过后,并非如此,倒像是和他们口中所言,交流切磋为上。 又过几日,那些宗门势力也就不再给予关注。 “你们的身份已经暴漏,继续出去,可能会遇到强敌。” 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之内,周清正在踏波演练拳法,这套拳法自从踏入悟虚而返以后,就很少施展,很少使用,但随着己身境界的提高,无需多费力气,拳法的玄妙自动加身。 春日初起的凉风仍旧,身穿淡青色的锦袍,漆黑的长发披散身后,撇着湖泊一旁亦在演武的小灵、小衣二人,随意而道。 对于大梁城的普通宗门弟子而言,小灵与小衣的身份很值得推敲,但近十日下来,想来对于那些宗门的高层,对于大梁城内的公室贵胄们来说,这……并不是秘密。 这两日小灵二人前往的宗门四周,都潜伏不少的先天武者,其中实力强者,几近先天巅峰,突袭出手之下,小灵他们根本挡不住。 百年来,秦国与魏国之间恩怨堆积,孝公之前,魏国欺压秦国百年,如今,阴阳逆转,秦国也欺压魏国近百年了,仅仅是百年来的一场场战斗,都斩杀魏军超过三十万。 那些宗门或许对秦国没有太大想法,然魏人敌视秦国,自己出现在大梁城他们不敢寻来,小灵二人就说不准了。 “是,师叔!” 闻此声,玄光护体的小灵身躯先是一怔,而后同妹妹看了一眼,颔首而应,既然师叔如此之说,定然有其道理。 况且近十日以来,交手的先天武者超过二十位,虽然大部分实力都比自己二人弱,然则,其中还有不少强横的先天武者。 对战之时,他们也有留手,未有下死手。事后,小灵分析一二,或许是因为师叔的缘故,在大梁城待了这么久,师叔前些年的所作所为,想必对于那些人是一个极大的震慑。 别有心意的留手,继续交流切磋已然无用。 “今天晚上或许会有一场好戏,到时,你们便可一窥真正的武者杀伐是什么样子。” 数息之后,脚下混元道图沉浮的周清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双手演化阴阳,再次传语。 “好戏?” 小灵口中喃喃一声,面上略有疑惑,思忖之,在大梁城内,能够被师叔称为好戏的,还真是不多。而近来的大梁城中,最令武者关注之事,也就只有一件了。 ****** “师叔,这魏国新任大将军嚣魏牟很强?” 是夜,天上人间内部的繁闹仍旧,莺歌燕语不绝,软玉温香更是迷离不断,娇声魅语回旋,整个一欢乐逍遥之地。 而与此同时的四楼顶端,却是三道身影林立。 天上人间共分四层,一楼大厅,二楼雅间,三楼尊贵之所,四楼内客之地,寻常之时,以天上人间的的容量,一二层足够了,用到三层之地都很少,更别说四层了。 四楼顶端,檐角飞跃,姿态华美,三人踏立其上,遥望不远处的东城区域,那里是大梁城的重臣府邸所在,戌时过半,城内其它区域已然黑暗一片,唯有东西二城和其它的零碎区域仍光明闪烁。 “一个不弱的兵家将军!” “其人天生神力,资质不俗,短短数十年,凭借兵家的修炼之法,破入化神,破入化神绝巅,数年前,在洛阳被我废掉修为。” “现今恢复,还更近一步,若有所得,当可媲美数年前被我镇杀的赵国中山剑馆中山夫子!依你们的天资,十多年后,当可超越他!” 周清回应道,嚣魏牟的档案在秦国也有留存,当然,仅仅记载到魏信陵君攻秦有成之后,便是消失不见,如今复现,继任信陵君之业,想来他的档案也要续接了。 诸子百家中,兵家之人对于修行并不擅长,不,应该说不喜欢,比起一人敌,百人敌,学成兵家战法,那可是万人敌本事,纵然修炼入化神,修炼入更高也无惧。 是故,分散列国的兵家传人中,大都先天层次的修为,俗事缠绕,破入化神者颇为罕见,若要在化神臻至绝巅,更是罕见。 那嚣魏牟,便是其中一个异数,当年若非他护持在信陵君身边,以罗网的能力,信陵君不会有机会合纵伐秦,兵压函谷关。 “这……,还是师叔更强!” 不过对于小灵来说,尽管从师叔口中知道这嚣魏牟的确不俗,但念及师叔的言语,应是对其颇为不在意的,更进一步,也是如同蝼蚁。 “大梁城百家传承均在,想要从嚣魏牟的手中夺走黑白玄玉,起码也得有能力击败嚣魏牟,不然,只怕连靠近都不可能。” 一位修为绝高的将军,再加上不俗的统兵手段,纵与其一个层次,怕也难以成事,除非是师叔这个层次的强者出动,不然,小灵还真想不出,诸夏谁可以从其手中拿走玄玉。 “人已经出现了。” 对于窥视者如何从嚣魏牟手中拿到黑白玄玉,周清也是有些期待,当初在楚国郢都的时候,本以为白芊红会硬碰硬的从李园手中得此玉。 但没曾想,她另辟蹊径,轻而易举将其握在手中。 今日大梁城,美人计只怕无用,诸般计谋并显,强兵劲弩护持,兵家之阵林列,如小灵所言,抢夺只怕难以功成。 灵觉扩散,双眸深处紫光隐现,遥望东城区域,在那颇为显眼的大将军府邸周围,黑暗之所在,已然道道人影出现,不断靠近,悄声无息。 语落,挥手间,周清脚下道图浮现,正立无影施展,带着小灵、小衣二人御风而行,向着东城区域而今,待会的热闹之事可是不多见。 “嗯,有点意思,秦廷来的人还真不少!” 大将军府邸周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俯览身下,灵觉扫过大地,一道道陌生、熟悉的气息出现,而且其中还隐现自己颇为熟悉的身影。 为了黑白玄玉,秦廷将其派出,整个咸阳之内,除了秦王政的旨意,其他人还调遣不动。除了秦廷的人以外,百家中也有不少自己熟悉的气息。 “报。” “禀大将军,外面有人求见,没说性命,只有这一块令牌!” 气势恢宏的大将军府矗立在东城核心区域,作为大魏国大魏王之下的顶级臣子,这般的场面不算什么,灯火通明,兵卒林立,巡逻不断,警惕四周一切。 其内的院落更是重叠而进,亭台楼阁点缀,假山湖泊林列,靠近前院的中央厅堂之前,一位身披轻甲的传讯之兵半跪而下,轻语而入。 语落,双手持着一枚黑色令牌,令牌黑白分立,一面为黑,一面为白,泾渭分明,而且两面都有烙印一个清晰的金文。 映衬四周晃动的明亮灯火,那明显是一个——墨字。 第三百九十九章 百战 “墨家,巨子令!” “持此令牌者,当如墨家巨子亲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天前,墨家的人已经来过一趟了,想要毁掉这块黑白玄玉,真不愧兼爱非攻。” “请!” 很快便是有侍从由厅内而出,将那兵士手中的令牌拿进厅内,相对于外面的灯光摇曳昏暗,厅堂区域则是通明一片,一盏盏青铜灯燃起,一张张条案陈列,数位身披浅红重甲的兵将入座。尒説书网 厅前上首,嚣魏牟细细打量手中的黑白令牌,口中缓缓低语,这枚令牌自己自然不陌生,数十年来,也见过几次,在百家中代表的意义非凡。 纵然因五日之前的事情,对墨家行事有些不满,但巨子令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挥手间,看向一侧的随从,那人快步出厅。 “将军,根据我等所得消息,近几日大梁城内出现的百家之人、游侠之人可谓是不少,不过,好在百家中的农家、儒家并未出面。” “没有他们,其余百家倒也是无惧!” 数息之后,一位身披重甲,头戴鹰盔的兵将拱手一礼,看向上首的嚣魏牟,黑白玄玉一直留在大将军身边,除了因为大将军受大王重视以外,其它缘由则是大将军自身的武道修为。 若然安置在王宫,游侠入侵,大王寝食难安,况且,这黑白玄玉需要七块汇聚才能够显化奇妙,如今诸夏的七块玄玉,已经有三块落入秦国手中。 不出意外,对于其它四块,秦国也是要纳入手中的,密探林立,每日收拢大梁城进出之人,百家虽有,然主力不显。 “七块黑白玄玉分散列国,三块落入秦国手中,以秦国如今的威势和霸道,本将军手中的这块玄玉只怕也难保。” “百家中农家、儒家未出面,然,阴阳家、道家天宗的实力不比他们差,尤其是秦国的道武真君,近些时日,他一直停留在天上人间?” 七块玄玉,近半落入秦国手中,以秦国如今霸绝诸夏的实力,儒家、农家没有必要硬碰硬,就是数月之前楚国的玄玉之争,儒家都未出面,至于农家,也是因为别的事情插手。 燕赵之地的游侠想来也不会插手,因为,燕赵两国所属的玄玉未入秦国,同样是秦国接下来的目标,入下首那人所语,山东列国的百家不足惧,秦国之内的百家可是极强。 尤其是近日意图不明的秦国道武真君,道家天宗传人玄清子! 以他的实力,若想要黑白玄玉,自己根本抵挡不了,可惜,对方并未出手,那日一面而过,楚南公消失不见,昨日才有消息传来,被玄清子重创,归巫山养伤。 念及此,方正魁梧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沉思,面颊两侧的虬髯之须摇动,看向下首另一侧的一位兵将,自从玄清子出现在大梁城,他的行踪一直在关注之内。 “根据天上人间内的密探,秦国道武真君一直在后院,并未外出。不过,他身边的两个小娃娃倒是出入频繁,连挑北城诸多门派,鉴于道武真君的实力,未敢下杀手。” “大将军,既然道武真君待在大梁城这么久,都没有动手,想来他是无意这黑白玄玉的,数月之前,他出现在楚国郢都,也是没有插手那夜的战事。” “秦廷上下,除了道武真君,其余武者,亦不足惧!” 春秋以来,百家并起,秦国地处陇西,远离诸夏风华,是故,秦国蛮夷,百家不入秦,若非百年前商鞅入秦,秦国何足惧哉。 纵是如此,百年来,百家之人也鲜有入秦,二十年前的邯郸之战,赵国中山夫子凭借超凡的武力,连杀数十位秦国将领,扰乱其心,信陵君趁势击败秦军。 而今的秦国,除了道家玄清子之外,其余阴阳家的护法不算什么,在兵家战阵跟前,在万千羽箭跟前,化神层次的武者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那玄清子只是暂时不出面,若然秦廷中无人取走玄玉,秦王令下,本将军同样守不住玄玉。” “数年来,百家在玄清子手中吃了太多亏了!” 嚣魏牟眉头紧皱,如下首那位兵将所言,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再加上密封严实的守卫,秦廷之内,除了道武真君,其他人,自己都不在乎。 也许,现在道武真君玄清子不将玄玉放在眼中,保不准,将来不出手?只要对方出手,那就是灭顶之灾,楚南公那般的名宿都落得如此下场。 嚣魏牟不觉得自己可以有性命留下。 “墨家六指见过大将军!” 正欲思忖更多,却是一道身穿漆黑斗篷的身影快速从正门而入,踏步厅堂,无人拦住,近前一礼,打开兜帽,看向上首嚣魏牟。 其人中年模样,容貌俊朗,颇显风霜,漆黑的发丝随意梳拢在身后,一只黑色木簪穿插,体态清瘦,颔下一缕短须齐整而出。 “你是……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十多年来,诸夏列国内,我听过你的名声,想不到今夜却是巨子亲自前来,请!” 听闻墨家六指之名,端坐在上首的嚣魏牟先是一愣,而后视线下意识落在对方的手掌上,果不其然,在右手上显化与常人不同的异样。 普通之人,双手共有十根手指,每只手掌有五根,而此人左手有五根手指,右手却是有六根手指,整个墨家之内,符合这一点的唯有墨家巨子六指黑侠了。 百家领袖亲自,嚣魏牟起身而礼,对着下首右侧的一个空位指将过去,如今的诸夏内,墨家的势力不弱,虽不满墨家的做法,但也没必要得罪。 “谢过将军。” 六指黑侠倒也没有推辞,再次一礼,左右又看了那些兵将一眼,缓步之间,归于那个座位之上。刚入座,便是有侍女送上茶水点心。 “深夜来此,巨子想来有大事寻嚣某,还请一言。” 感厅堂内略有沉寂的气息,嚣魏牟并未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举起手中的温玉之杯,其内茶水涌动,对着六指黑侠看去。 “将军明鉴。” “昔年,魏公子信陵君门客三千,百家之人尽有,将军亦是其中一员,不知将军在内可曾一览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之语?”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端起手中滚热的茶水,对着上首的嚣魏牟一礼,轻抿一口,再次起身,行至厅堂之中,一语出,探寻之。 “嚣某乃是兵家传人,左丘明为儒家传人,不相合,如何览之。” “巨子还请直言?” 提起魏公子无忌,嚣魏牟神情不由自主的有些复杂,当初在函谷关外挫败秦军之后,自己就曾提议公子出魏国,就任他国相国、大将军。 不曾想,公子仁爱,不忍违背魏王之意,心中哀伤,数年之后逝世。今日从墨家巨子口中论及公子,嚣魏牟深深呼吸一口气,洪亮的声音高昂许多。 “桓公十年,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 “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今将军身怀黑白玄玉,外有秦国虎视眈眈,岂不相合虞叔之事。” “黑白玄玉在将军手中一日,就会替将军带来不尽的麻烦,以如今魏国的力量,想要做出虞叔那般的事情难矣,故而,此物祸端也,当弃之!” 此为人曰无罪,怀璧其罪,遥想当初楚国的那块黑白玄玉,便是为令尹李园带来不小的麻烦,整个府邸都被百家破灭。 而魏国的国势与楚国的国势相比,还差了一筹,楚国都未能够守住,魏国继续如此,只能够召来数不清的麻烦,而最终,黑白玄玉还是要离开魏国的。 六指黑侠语落,静立厅中,默然不语,等待上首嚣魏牟的回应。 “虞叔怀璧有罪?巨子是言这块黑白玄玉落在嚣某手中是罪过了?” “或许,对于巨子来说,这块玄玉弃之,亦或者毁灭之,是最好的抉择,然则,于嚣某不行,于大魏国不行,纵然玄玉终究失之,也不能弃之、毁之!” “巨子问嚣某可曾一览左丘明所治的《春秋》,那么,不知巨子可曾一览百年来魏国遭受的屈辱,数十万兵士身陨,数十万家破灭。” “桂陵之战,魏国被齐国孙膑兵困,五万魏武卒被灭!” “马陵之战,魏国再次被齐国孙膑兵困,十五万大军被灭!” “河西之战,魏国被秦国商鞅兵困,十万大军被灭!” “襄陵之战,魏国被楚国昭阳兵困,六万大军被灭!” “修鱼之战,魏国被秦国樗里疾兵困,三万大军被灭!” “伊阙之战,魏国被秦国白起兵困,十二万大军被灭!” “直至邯郸之战,公子领兵,合纵伐秦,魏国击败秦国,斩杀秦军十三万,其后函谷关之战,千里奔驰,斩杀秦军五万。” “可惜,公子逝后,魏国被秦国桓齮、王翦兵困,十年来,已然损兵近十万,嚣某不才,愿意继承公子之志,重振大魏国荣光。” “玄玉是麻烦之物,但如今为魏国之物,若如韩国一般,拱手送入秦国,嚣某做不到,大魏国也做不到,秦国若要拿走,那就亲自来拿!”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所言的抉择,在最开始便是被嚣魏牟扔了出去,放弃黑白玄玉,毁掉黑白玄玉,都不是如今大魏国所为。 数年前,韩国南阳之战,兵将损失殆尽,朝政混乱,韩王思安,献出黑白玄玉,但大魏国不是韩国,这块黑白玄玉也不仅仅是一块简单的黑白玄玉。 也许,黑白玄玉终究要落入秦国手中,但在自己面前,他们也得付出代价,大魏国百年前的霸主荣光不灭,否则,气势衰落,如何重振往昔盛况。 若是依从墨家巨子所言,今日秦国看上魏国的美玉,魏国将其奉上,明日看上魏国的美人,魏国将其奉上,后日又看上魏国的城邑,魏国将其奉上。 如果秦国要魏国国祚不存呢? 莫不是魏国也要听从! “末将誓死与将军守卫玄玉!” “末将誓死与将军一起重振大魏国荣光!” “……” 嚣魏牟直视厅中的六指黑侠,身躯亦是站立而起,周身闪烁玄光,眉目坚毅,决然不会做出那般的抉择,只要大魏国还有抵挡之心,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浑厚响亮的声音落下,一息之后,厅内的那些重甲兵将霍然起身,异口同声喝道,震荡整个大厅,气势恢宏,铁血杀伐之气扩散。 “将军……大义也。” “墨家数百年来,一直以义行走诸夏,今夜见将军,虽未能劝说将军弃黑白玄玉,然,一观将军深言,六指敬佩多矣。” “根据我墨家弟子所探消息,列国游侠欲要今夜行动,不出意外,秦廷的人也会夹杂其中行动,欲以谋夺玄玉。” “若是将军不弃,今夜,六指将与墨家弟子助阵将军!” 数百年前,祖师曾为大义,不远千里奔走楚国,阻拦楚王攻打宋国,今日,身为墨家巨子,也当持大义,效法当年祖师之行。 感知厅堂气息,心神澎湃,近前一礼,神情凝重。 “能得墨家相助,嚣魏牟感激不尽!” “素来听闻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多行义事,今夜一见,名不虚传,日后,凡有用的……,嗯,有人闯入将军府,诸军将行之!” 脚下玄光闪烁,一步出现在六指黑侠跟前,深深回礼,若是大魏国能够得墨家相助,可谓是不小的力量,而墨家数百年来同百家交情不浅,有其加入,其它的百家也会助力。 心中甚为惊喜,随即上前一步,双手拉住六指的手臂,将其引入上首,亲自斟倒清酒,欲要重礼之。不过,还未等嚣魏牟端起酒樽,豁然,浑身上下隐现的玄光径直大盛。 头颅转向厅堂之外,灵觉极尽扩散,耳朵微动,极远处已然传来道道兵士传音的吼声,更是隐约夹杂清脆刀剑之音。 下一刻,嚣魏牟转过身,看向左右,军令下达。 第四百章 三足金乌 “师叔,七块黑白玄玉汇聚,真的可以一窥长生之妙?” 下山以来数月,于外在事物接触最多的便是去岁天变之后,陡生诸夏七国的七块黑白玄玉,与其一同出现的,还有长生之言。 只要可以汇聚七块玄玉,便可一览长生之谜,破开枷锁,真正的长生不老。于此事,有信者,有不信者。原本小灵也是不相信的,但今岁以来,为了这黑白玄玉,列国出动顶级武者不断,莫不是其中还有隐秘? 小灵神情不解,静立于虚空之上,身下道图旋转,俯览而下,此刻大梁东城区域的将军府内,已然乱象频生,一位位先天层次的游侠从四周涌入将军府,强攻而入。 同早就枕戈以待的兵士对战,羽箭横飞,火焰四射,刀剑碰撞,悲鸣声不断而起,为了那块黑白玄玉,一位位修为不俗的武者甘愿入内,由不得世人不相信真有长生之谜! “长生?” “此事上古之时便有传闻,然则,数千年来,从未有真正的长生之人出现,就是祖师身融万物,也不知是否真正的长生。” “欲望长生者,不过是那些畏惧死亡的人渴求之事,我道家天宗,超脱凡俗,看破生死,生与死本就是阴阳的轮转,如此,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以己心媲美天道之心,这是道家天宗的修行,在天道的眼中,世间万事万物,生老病死乃是固有的阴阳平衡,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即是自然之事,那么,何必强求? 纵然天地间真有所谓的长生之人,想来不过活的久一些而已,天道之下,生死相合,这是不容置疑的规则,除非天地不存,不然,绝对不可改。 眼眸泛着淡紫色的玄光,看向那此刻火焰连绵纵横的将军府,涌入其内的游侠虽不少,但都是先天层次,不算什么,充其量打头阵而已。 四周阴影处,汇聚大量的窥视之人,只是在他们当中,并没有百家中的显赫之家,都是一些来至列国的门客游侠而已。 真正为之意动的,当属秦廷前来之队伍,看来,今夜他们是真的想要将黑白玄玉拿在手中! “那些人连将军府的前院都攻不进去!” 闻周清口中之言,小灵微微颔首,其实心中对于长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只是见诸夏之人前仆后继,心中为之深深好奇而已。 如师叔所言,生与死本就是一样的存在,顺应自然,生死无惧,念头有感,周身天蓝色的玄光隐现,再次向下方看去,那第一批攻入将军府的游侠已然被兵士攻杀。 先天层次的武者虽可以御使天地元气,但面对数十位、近百位秩序井然的兵家战阵,面对乌云一般的羽箭之势,面对一根根寒光四射的长枪,终究力有不逮。 “欲要从嚣魏牟身上取走黑白玄玉,除非以悍然之力,击败嚣魏牟,亦或者奇异之谋方可,不然,久战无益,这里……毕竟是大梁城!” 嚣魏牟不是李园,南楚之时,白芊红施加在李园身上的计谋在嚣魏牟身上行不通,故而,留给窥视者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速战速决,击溃击杀嚣魏牟。 否则,嚣魏牟存在,黑白玄玉便不会易手。 “月神幻界!” 伴随周清口中之言刚落,随其后,一直亭立身侧,默然不语的小衣空灵之音回旋,清脆而散,下方将军府中的形势再变。 肉眼可见,在东侧那太虚深处,姣白的明月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轮浅蓝色的光团,伴随着无形之力的推动,那道光团快速升腾虚空,于虚冥深处,暗合天地乾坤。 阴阳道印流转,那轮浅蓝色的巨大光团仿佛离开大地,顺着姣白明月的源头,追朔而去,合二为一,短短十多个呼吸,那一道道普照诸夏大地的姣白太阴之光,化作一缕缕浅蓝色的奇异之力。 身处将军府内的百千兵士感此异象,抬头而望,顿时一双双明亮的眼眸深处,一轮浅蓝色的明月沉浮,刹那间,所有的兵士身躯为之一滞,而后清明不显,明月不显,只剩下一丝最深处的黑暗。 当其时,在那道高悬太虚的浅蓝色明月笼罩之下,整个将军府上下寂静一片,所有持兵刃的兵士受到侵扰,意念被封印,六识被封镇。 万千攻伐施展不出,趁此空隙,又是一道道通体漆黑的身影涌入将军府,天地元气震颤,那些兵士轻而易举的被屠戮。 与此同时,一道通体笼罩浅紫色玄光的曼妙身影凌空而起,踏立在将军府前院的屋檐至高处,纤细的双手掐动道印,施展大术法。 月光笼罩之下,其形越发尊贵,其形越发神秘,正是数月之前,出现在南楚郢都的阴阳家月神,普通武者攻伐无力,只得施展月之幻境。 “阴阳家的月神阁下,想不到你出手竟如此狠辣!” 随着月神的出现,将军府中央庭院之前,同样一道曼妙的身影踏空而至,体态婀娜,立于另一处檐角所在,圣洁的白色衣裙加身,薄纱遮掩,手持一根白玉箫。 通体浅白色的玄光包裹,脆音恬美,飘杳绝尘,一语轻落,纤细的手指拨动玉箫,内力夹杂其中,瞬息扩散整个将军府上下。 其音入耳,其音入心,缭绕于那些被月之幻境惑心的兵士,直透心灵,破开黑暗的枷锁,一道道懵怔的双眸异样散去,复归清明,掌控己身之躯。 “雅湖小筑纪嫣然!” “你该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 能够破开自己月之幻境的,唯有同层次的强者,能够这般干脆无视月之幻境的,唯有同源之人,月神双手印诀不断,高悬的浅蓝色明月仍旧垂落万千玄光。 步伐踏动,逼近不远处的纪嫣然,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身为阴阳家三大护法之一,对于纪嫣然的存在自然清楚。 其人乃是阴阳家智者一脉前领袖邹衍的弟子,姿容绝代,谋略无双,十多年前,在大梁城齐名信陵君的,邹衍死后,一直隐居雅湖小筑。 不曾想,今夜,却出现在将军府! “道不同,不相为谋。” “月神阁下,魏国的这块黑白玄玉你们是拿不走的!” 纪嫣然箫声弥漫,明月之下,柔顺的堕马髻高耸而侧堕,倾世的容颜被遮掩,薄衫被微风吹动,隐约晃动,感阴阳家月神近身,轻语之,浑身圣洁霞光再次大盛。 月神没有回应,双手阴阳印诀不断,一边维持着月之幻境的存在,一边掐动阴阳咒印,天地元气汇聚,奇妙的力量交织,成就一枚枚神妙符篆,冲向纪嫣然。 玉箫声动,玄光化形,御使天地元气,成就剑道无极,一道道凌厉的剑光迎了上去,碰触阴阳咒印,嗡鸣声顿起,斑斓之象频生。 脚下浅白色的玄光流转,身形为之而动,在诺大的庭院上空,与阴阳家月神相互对峙,相互僵持起来,阴阳咒印不断,剑道玄光不绝。 二人都是化神层次的存在,都未踏足第二层次,本源同属阴阳家,一时间,月之幻境摇曳,一位位身处将军府的兵士身形趔趄,难受至极,面对杀伐,兵家战阵之威十不存一。 一位位身披黑衣的身影仍旧从将军府外涌入,借助月之幻境的力量,所想披靡,数十位黑衣人纵横屠戮于诺大的将军府内。 每一个呼吸,都有大量的轻甲兵士喋血,都有一道道精壮的身形倒下,将军府前院的守卫兵士很快被清理一空。 “休得猖狂!” 中央厅堂矗立核心,连通前院,贯通整个大将军府邸,其前是一片巨大的场地,比起前院的守卫兵士,这里的兵士更多,黑压压的汇聚一处,弓弩上弦,兵戈持手。 一道道目光仅仅的盯着同前院相连的区域,那里传来一道道凄厉的声响,每一道声响弥漫都令得兵士心间为之一震。m. 嚣魏牟、墨家巨子等人出厅堂,立于厅前台阶处,灵觉扩散,感知前院的动态,感应虚空月之幻境的影响,神色难看至极。 轰! 连通前院与四周的大门化作粉碎,一位位黑衣人充入其中,除却中央厅堂以外,数十位黑衣人自动划归三股区域,领头者均是先天巅峰层次,甚至其中有一位还是初入化神水准。 墨家巨子六指见状,体内玄力浩荡,漆黑色的玄光护体,挥手间,便是一柄通体漆黑如墨,无刃无锋,平平若尺的长剑出现。 灵觉所感,直向那黑衣人中最强者而去,似剑非攻,墨眉无锋,一力而下,行至跟前,剑气横扫,先天层次的黑衣人纷纷被重创。 嗡!嗡!嗡! 那位黑衣人中的最强者初入化神,手持一柄形体宽阔方正的大剑,内力灌输,锋芒毕露,刚猛非常,舞动之剑,隐现风雷之音,同墨眉碰触,极强的力量反震而出。 耀眼的玄光护持,二人均被反震之力创伤,倒退数步,只是,比起那位黑衣人,墨家巨子六指倒是轻松些许,持剑再次上前。 叮!叮!叮! 清脆的碰撞之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数个呼吸过后,墨家六指神情凝重,明亮的目光看向对方手中之剑,借着虚空的月光之力,剑身之名隐现。 “越王八剑——真刚!” 怪不得对方的实力明明不及自己,但凭借这柄名剑的力量,浩荡的刚猛之力一道接着一道,恍若无穷尽,再加上对方不要命的打法,想要将其彻底击倒,还得不小的力气。 前院失守,大将军府外的游侠纷纷涌入中央核心区域,汇聚交错在一处,外围的兵家战阵虽存,但内在却有兵士交战,未敢贸然出手。 苍璩亦是不知道何时出现,手持一柄若隐若现之刃,身法奇快,周身玄力笼罩,穿梭在厅前场地上,凭借先天绝巅的修为,一位位黑衣人被剑光斩杀。 “师叔,看来他们要无功而返了!” 纵观下方的局势,一览无余,虽有阴阳家月神施展月之幻境,快速破开前院封锁,然己身也被纪嫣然所阻,涌入核心区域的游侠、武者也被兵士拦阻。 再加上将军府内也有实力不俗的超凡武者,目光所至,那厅堂之前魁梧而立的身影未动,侵扰之人已然不得近前。 “继续看!” 闻此,周清瞥了小灵一眼,面上轻轻一笑,摇摇头,没有多语,如果仅仅是眼前的阵容,根本威胁不到嚣魏牟,这一点,月神她们应该知晓。 所以,接下来,实力更为超凡者当出手。 月之幻境仍存,浅蓝色的太虚明月笼罩整个将军府,嚣魏牟静静看着这一幕,如自己所料,欲谋夺黑白玄玉最上心者,当是秦国。 尽管眼前的情景,那些人已经不占上风,但不知为何,心中仍是有些没来由的警惕,对于自己的实力,阴阳家的人应该知道,纵然他们一起上,自己也无惧, 如此,想必还有后手,思绪纷飞,体表自动覆盖浅红色的玄光,手中持有新打造的百战宝刀,一双浑圆的明眸盯着四周,灵觉极力感知四周。 “嗯,那只鸟?” 化神绝巅的修为催动灵觉,笼罩整个中央区域,除了跟前交战的那些人外,似乎并无异样,但肉身的感觉不会错,忽而,一道别样的金色光芒出现在嚣魏牟眼眸深处。 口中喃喃低语,在月之幻境下,普通人都难以为之正常的身形,何况一只鸟儿,从那些黑衣人破入这里开始,似乎那只翎羽不俗的鸟儿就一直存在,随意飞舞。 更是时不时的靠近厅堂区域,每一次当这只鸟儿靠近,本体肉身便是为之一紧,莫不是那鸟儿有大怪?未敢迟疑,抬手便是一道霸道的刀芒冲过去。 咻! 刀芒快,那道形体不过与普通乌鸦一般的黑色鸟儿似乎速度更快,一缕缕金色羽毛生出,头顶显化羽冠,如同太阳之光,瞬息而至,避开嚣魏牟的刀光,奔至其跟前。 携带一道隐隐散发的金色龙行气劲,豁然穿胸而过,本体聚散随心,金色玄光包裹的鸟儿仰天长啸,双翼伸展,体型勃然扩大十倍,耀眼的光芒频生。 “魂兮龙游!” “三足金乌!” “你是……阴阳家日之护法东君焱妃!” 跟前丈许开外的虚空处,那只体型扩增十倍的金色神鸟,身下三足踏空,金色的龙形虚影沉浮,映衬在此刻五脏六腑遭受重创的嚣魏牟眼中。 三足神鸟是为太阳使者,那股魂兮龙游的力量当初从邹衍大师的口中了解过,而今的诸夏内,能够施展出这般水准的只有一人。 念及此,血气沸腾,五脏颤动,喉咙猩红,嘴角一缕缕漆黑色鲜血流淌,身形为之趔趄,百战宝刀驻地,强行稳住身形。 再次看向前方三足神鸟处,那神鸟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通体金色玄光笼罩的绝美女子,暗蓝色的长裙加身,漆黑色的长发低束,别一根暗金发簪,点缀暗蓝色的宝石于其上。 踏空而立,神情冷酷,精致的五官玄光闪烁,淡蓝色的长裙罩体,白皙如玉的双肩裸露,高耸的山峰夹杂沟壑隐匿,背负至阳图腾。 一只素白的手掌掐动阴阳道印,另一只手掌则是虚托宝盒,身下龙行气劲滚动,镇杀一切靠近的兵士,感应宝盒中的事物,眉目为之轻动。 第四百零一章 玄翦初成 “这件东西……不属于你!” 周身暗金色的龙行气劲环绕,霸道非凡,一缕缕奇异的金炎之火扩散,将靠近的一位位兵士击杀,天地元气震荡,脚踏凤纹朝阳靴,玄光交织,红唇轻启,直视跟前的嚣魏牟。 散落于诸夏的七块黑白玄玉,即是阴阳有意为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何种事物得以珍贵?非有以诸夏无尽之人鲜血染上,方显不凡。 “阴阳东君,好霸道的至阳之力!” “可惜,你现在还身处将军府,你我之间也有极大的差距!” 体内浩浩荡荡的玄力运转,浅红色的玄光耀眼扩散,狂暴的劲力四射,数息之间,嚣魏牟周围便只剩下一人,翻手服下一粒秘制丹药,稳住伤势,持起百战宝刀。 眼前之人的修为不过化神小成,远不及自己已然臻至巅峰,虽被其偷袭得手,五脏六腑受创,一身实力不复圆满,然,也不是眼前之人可以对抗的。 沉重之音刚落,嚣魏牟便是大踏步而出,一刀竖斩,欲要将眼前这道身影破开,内力涌入其中,凝视的刀芒吞吐,声势甚为浩大。 “你已中了我阴阳家的咒印,己身尚且难保。” “玄玉到手,此行功成!” 形体轮转,阴阳东君静静矗立厅前大地之上,一手掐动阴阳道印,一手虚托玄玉宝盒,此行大梁城的目的便是此物,既已到手,继续纠缠非上佳之事。 一时间,玄光化形,任凭嚣魏牟怒然一击临体,喟然而散,三足神鸟随行,聚散如意,伸展金炎双翼,扬天飞去,根本不欲和嚣魏牟恋战。 “哪里走!” 听此音,嚣魏牟心中更是愤怒,双手持宝刀,身法运转,纵身一跃,对着那只已经奔向太虚之月的金色神鸟劈去,耀眼的红色刀芒横贯整个天际。 只可惜,论及身法速度,兵家传人终究不比阴阳家术法奇异,一击而落,未得功成,魁梧的身躯重重落在大地之上,浑身杀意扩散,看着此刻正要离去的一位位黑衣人,径直迎了上去。 同一时刻的太虚明月之下,月神所施展的月之幻境仅仅笼罩诺大的将军府,至于别处,则是没有覆盖,否则,那时候月神的修为当是无可触摸。 一只通体金色玄光笼罩的三足神鸟虹光而出大将军府,灵觉扩散,感嚣魏牟未曾追来,虚空踏步,形体转化,风华绝代的东君再现,再次看着手中的玄玉宝盒,秀首轻颔。 “等你多时了,多谢!” 还未等东君焱妃反应过来,从大将军府外的黑暗阴影处,豁然迸出一道极为璀璨的剑光,秋水无形,蓝光四溢,一剑通幽,飞连斩击。 伴随那道轻笑之音,一道漆黑的身影瞬息出现在东君跟前,看着其手中那玄玉宝盒,无双攻伐迸出,将东君直接淹没。 嗡!嗡!嗡! 突袭而至,如出一辙,恍若先前阴阳家东君焱妃偷袭嚣魏牟一般,所不同的是,似乎这位等待已久的黑衣人修为更为高深,剑道更是超凡。 璀璨的蓝色剑光横扫星空,剑光有灵,分光化形,一剑出,天地之间顿显十八道沉闷之音,覆盖四方寰宇上下,封锁东君所有的退路。 噗! 任凭东君焱妃的身形如何挪移,如何避退,面对这浩然的一击,双手瞬间掐动的八道阴阳道印被击溃,剩下的十道剑气临体。 护体玄光在无限锋芒的剑光下,悠然崩溃! 暗蓝色的合体长裙被剑光侵扰,褴褛不堪,曼妙的身躯上下道道雪白隐现,剑气交错,更是一丝丝血迹斑痕绽放,勃然首创,娇闷一声,红润的精致容颜不显,苍白之色扩散。 身形趔趄,手中的那玄玉宝盒也不知何时落入对方手中,百脉之中,凌厉的剑气冲荡,真元运转,疼痛交加,血气逆转,灵觉错乱,凭借占星律的直觉,寻了一处生机之向,强撑着重伤之躯,远去黑暗之中。 “这……师叔,那人是谁?好强的修为,阴阳家东君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是否要出手?” 一系列的变动也令得一直俯览整个大将军府局势的小灵、小衣二人神情震动,明亮的双眸闪烁玄光,数月来,对于阴阳家内的高手也知晓不少,更是从师叔口中了解不少。 在东皇太一之下,修为最高的便是数这东君焱妃,自小跟随在东皇太一身边修行,乃是其一手栽培而出,年不过二八,已然早早破入化神,具体修为未可知。 从刚才的瞬间出手可见一斑,重创嚣魏牟,抢夺玄玉宝盒,身化神鸟,来去自如,但是……万万想不到,竟然还有预谋者在外等待。 “一剑飞斩,天裂十八!” “想不到是他,销声匿迹十多年,如今再现,修为几近化神绝巅,虽不若嚣魏牟,但全力袭杀之下,东君焱妃自非其对手。” “此人是当初的韩国公子韩流,乃是与如今韩王安同辈的存在,韩王安继位后,远遁他国,隐姓埋名,十多年前,他就已经是初入化神的层次,曾一剑飞斩,将天空飞燕斩成十八段,号曰——燕翔剑!” 对于隐藏在大将军府之外的那人,周清自然感知其存在,只是没有想到,再如今秦国横压天下之时,诸夏还有人敢出手,一个不察,偷袭得手,重创东君焱妃,夺走玄玉宝盒。 观其剑招,脑海中直接浮现当初在秦廷咸阳宫守藏室所观的卷宗,那还是十多年前韩国的旧闻,当时韩王安尚未继位,也非太子,不过却颇有手段,深得术治精髓。 那段岁月,正值韩国祸水东引,将长平之地割让给赵国,引起长平之战,后列国愤恨,信陵君合纵伐秦,兵败秦国,韩国倒也活跃一段时日。 只可惜,那段岁月也正值文信候吕不韦当国,为了分化六国,便是派遣黑冰台的人离间韩王与当时的韩国太子,再加上而今韩王安的助力。 未几,韩国太子不明不白身陨,韩王安继位太子,为了将前太子一党扫除,全力追杀与前太子有关之人,其内便是包含这燕翔剑韩流。 以至于当是堂堂新郑第一高手出走他国,声名不显,想不到,今日再现,不仅修为更高,观其所谓,似乎另有势力夹杂。 “韩国公子韩流,燕翔剑!” “如今的韩国内,修为如其这般的只怕不多,嗯,师叔,那韩流已经得到黑白玄玉,莫不是还要追杀东君焱妃?” 小灵口中喃喃一声,跟随师叔下山游历以来,方知诸夏之大,高手甚多,除却百家不入秦的秦国之外,山东六国之内,各有顶尖的武者出现。 楚国自不必说,由着上古传承的道者修炼之术,当初被周清击杀的楚国王室一脉屈泪便是其中一员,数百年来,底蕴很少显露。 韩国之内,建国以来,国内的顶尖武者也是比比皆是,也就是近百年来,由着申不害的术治残留,使得一位位清修武者离去,以至于数年前周清身入新郑之时,竟无一位高手。 魏国之内,百家尽在,仅仅是北城与南城区域的那些宗门、门派武者就已经不凡,更何况还有雅湖小筑纪嫣然、新任大将军嚣魏牟的坐镇。 北赵之地,中山剑馆、陉城书馆闻名赵国全境,仅仅是中山夫子、老馆主已然盖过天下九层九的顶尖武者,虽然那中山夫子被自己击杀。 燕国之地,千年以来,神圣血脉的传承未断绝,底蕴不俗,尽管近百年来颇为不显,但能够时不时的攻打赵国,已然表明其底蕴。 齐国之地,更不必说,数百年来,那里一直是儒家的地盘,儒家与道家、墨家其名,高手如云,更何况,当今的齐国剑圣曹秋道。 “一直隐匿在黑暗之中,如今贸然出手,自然想要除却后患,继续隐匿黑暗之中。” “秦国的底蕴本就薄弱,东君阁下可不能在这里有事。” “玄翦,将其生擒,我有用处!” 燕翔剑韩流的身份,诸夏之内,已经很少人得知,但东君焱妃若不死,终究会查到讯息,到时候,以阴阳家的力量,以秦廷的力量,他将无所遁形。 虚空而立,周身淡紫色的玄光闪烁,观其身形跳跃,直追东君而去,周清低语一声,双手掐动印诀,顿时一道金色玄光从眉心迸出,闪入虚空,直接出现在那已逃出颇远的东君焱妃跟前。 暗蓝色的长裙褴褛不堪,柔顺的秀发略有凌乱,精致的容颜上满是苍白之色,浑身一丝丝暗金色玄光护体,极力修复伤势,残余的剑道锋芒碰触,一时间,五脏六腑更为震颤。 又是一缕缕猩红的鲜血从嘴角流淌而出,垂落修长的脖颈,浸染衣衫,错乱的灵觉感知迷茫,按照占星律的推演,这个方向就是最安全的所在。 “东君阁下,多日不见,可是有些狼狈了。” “跟我走!” 虚空晃动,一道璀璨的金色玄光凭空出现在东君前路之上,化形而出,却是如周清一般无二的体魄,恍若真人,只是浑身上下金色光芒隐现。 屈指一点,便是破开东君焱妃的护体玄光,入其眉心,下一刻,还未等东君从那道熟悉的声音中反应过来,趔趄的身影已然倒地。 挥手一招,那被燕翔剑韩流重创的娇躯入怀,乘风而行,顺着东君逃离的方向走去,那里前方不远,已经可以遥望天上人间的所在。 “你……可以做我的对手!” 周清的那道分身带着东君焱妃刚离去数个呼吸,燕翔剑韩流便是追至,灵觉感应天地间的残留气息,似乎一下子消散殆尽。 漆黑的身影狐疑万千,一手持玄玉宝盒,一手持秋水长剑,正待继续前进搜索一番,悄然间,从身侧前方的一处黑暗之地,走出一道缓缓的身影。 粗布麻衣,中年模样,容貌看上去有些颓废、阴郁,但又充满绝对的坚毅,手持黑白双剑,周身环绕凌厉的杀意,踏步之间,便是来到韩流身前两丈开外。 在虚空姣白月光的映照下,手中的黑白双剑,更显森寒之气,明亮双眸直视韩流,顺耳,沙哑的声音弥漫,狂暴的气势初显。 “你是谁?” “……你是秦国的人,当年在新郑围杀秦王政的时候,你曾出现过,是你,一代剑之豪者——越王八剑黑白玄翦,想不到你竟会出现在这里!” 韩流神情凝重,将手中玄玉宝盒放入怀中,体内玄功运转,横起手中长剑,周身凌冽的剑道锋芒扩散,同对方的浑厚杀意碰触,一瞬间,虚空翁鸣。 此人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绝对是化神绝巅层次,甚至于走出了自己道路,如此武者,非自己可敌! 隐姓埋名诸夏,修炼数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但对于此人的信息却是……不对,黑白双剑,极致杀戮,此人自己数年前有过印象,下一刻,诸般信息滚动而出。 口中虽言,但玄翦的攻伐已经挥洒而出,双手持剑,踏步阴阳,一手乾天,一手坤地,演化《连山》之妙,当年,自己从《连山》参悟剑道。 从艮位而出,历经巽位、离位、坤位、坎位、兑位、震位、乾位,八卦归一,若成,则可汇聚八位化神层次武者,成就剑道,破入悟虚而返。 后遇道家玄清子,引领道门正宗,摒除邪门分神修炼,那种修炼的速度虽快,风险极大,稍有差错,前功尽弃,转修它法,以道门玄功铸其根基。 以太极十三式拳法的精要化入其剑法之中,手持黑白双剑,演化天地阴阳,以天地阴阳,大衍乾坤八卦,以八卦之形,汇聚八方、八荒、八极、八种剑气,中合乾坤九宫,剑道可成。 静修数载,今日出手试锋芒,身形闪烁,黑白剑气演化粗糙的剑道领域,天地乾坤尽在其内,八方剑气汇聚,瞬间封镇韩流所有的剑光飞斩。 任凭其一剑十八斩如何强大,碰触剑道领域,瞬息被八方剑气磨灭,领域之力束缚,近前一步,手中黑白双剑已然交错落在韩流的肩头。 “你……太弱了!” 迎着韩流勃然惊恐的神色,己身几近化神绝巅的修为,竟然在对方手中走不出三个回合,引以为傲的剑光飞斩连对方的剑气合拢都为破开。 眼前之人绝非化神绝巅,而是有可能迈入另外一个层次,念及此,周身隐隐为之颤抖,只可惜,未待其多想,整个人便是被玄翦拎着,回归天上人间。 第四百零二章 东君卓然 “我们也该走了!” 黑白玄翦的出现乃是周清事先布好的一步棋,在自己的推演中,如果想要从嚣魏牟身上夺走黑白玄玉,以其现在所能够调动之力,再加上其自身之力,寻常外力根本不可侵扰。 是故,自从那夜姚贾一礼之后,便是传书在洛阳的黑白玄翦前往大梁城,希望到时候助力一二,这也是当初自己曾和赵高说过,必要时,玄翦会出现的缘由。 只是,不曾想,东君焱妃竟然还有如此手段,玄光化形,一击重创嚣魏牟,夺走黑白玄玉,若无燕翔剑韩流的出现,此行功成。 顺而,待先前东君焱妃离开大将军府邸之后,阴阳家月神同罗网的那些人未敢恋战,边战边退,攻入的时候,花费巨大代价,退出来的时候,则相当简单。 收拢阴阳玄术,姣白的虚空明月归于银光璀璨,月之幻境不存,月神与纪嫣然的交战未分胜负,各自飘然而退,道道身影跳跃出将军府,片刻之后,刀剑碰撞之音不存。 观此景,总揽整个场面的虚空三人为之玄光一闪,同样消失不见。 “燕翔剑韩流!” “隐藏身份十多年,今日陡然出现,夺取黑白玄玉,是为了何人?” 行入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内,那里,在四周灯光的映照下,韩流整个人被身侧的黑白玄翦镇压,一动不动,二人虽相距丈许,但虚冥深处,浩瀚之力席卷。 但凡韩流有任何动作,均会万般玄力加身,对着玄翦点点头,感受其身上的气息,很是满意,玄翦此人绝对是武道其才,参悟古法《连山》,妙悟天地乾坤之道。 若能够将此剑道初成,将来周清有把握助其迈入悟虚而返,八卦之象连通九宫,归元无量,包含一切种种,这也是颇强的剑道。 行至韩流跟前,观其神容之上的岁月斑痕,生命气息过五十岁,一身修为几近化神绝巅,已然相当不错了,若是留在韩国,也可称得上镇国之人。 “秦廷道武真君,果然是你!” “整个秦国之内,只怕也只有你才能够命令这般强者,你不用妄想从老夫口中知晓任何信息,纵然今日虽死,亦是不可能流露半句。” 听着耳边回旋的一道陌生之音,那韩流顿觉浑身上下的压力大大减小,正欲催动体内玄功快速恢复,眉目寻声看去,下一刻,神情再次为之一滞。 观那声音的主人,韩流心中惊愕万分,旋即又变得惶恐非常,刚运转起来的玄功不自觉气息紊乱,玄光四溢起来,对于此人,自己不陌生。 对方或许没有见过自己,但自己可是见过对方。 数年前的新郑之战,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秦王政却亲自入新郑之中,引来列国游侠围杀,那时,自己也是去了,只是,未敢轻易动手。 而后便是秦国大修郑国渠,按照那位大人的意思,定不要让秦国顺利修成郑国渠,以免其底蕴愈发浑厚起来,愈发的势不可挡起来。 只是,后来整个郑国渠上下,秦廷精兵巡逻,靠近河渠令郑国的身边,更是有道家玄清子的存在,其人警惕非凡,刚想要靠近,便是被发觉,后来便是被调回。 是而,对于秦王政冠礼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封君,信息了解甚多,但万万没有想到,今夜竟亲自相见,还是在这般的一个场面相见。 “是昔日燕国昌国君乐间吧!” “乐毅是一个军政大才,但其子乐间可是差远了,虽留赵久矣,却不明大势,欲要祸水东引,助力太子嘉登位,想的太简单了!” 灵觉扩散,神通运转,念头通达,顷刻间便是将韩流慌乱的心神笼罩,扑捉些许信息,对于韩流身后是那人,还真是令周清诧异。 乐间其人近些年倒是不显,想不到麾下竟还有这般的武者,诸夏列国之内,若闻乐间,知晓之人怕是不多,若提起其父乐毅,在数十年前可是声名赫赫。 当初乐毅率领五国联军,几乎将齐国灭亡,若非齐国田单横空出世,只怕如今七大战国早就变成六大战国了,虽如此,乐毅也是一战成名。 受封燕国昌国君,遗泽其子乐间、乐乘,后因燕王喜见长平之战后赵国军事不振,国力衰弱,率兵攻打,不曾想,反而被赵将廉颇击败。 因先前劝阻燕王喜不要攻打赵国无用,昌国君乐间离开燕国,归于赵国,成为廉颇麾下的将领,在廉颇受到猜忌离开之后,亦是不显。 沉吟数息,对着韩流摇摇头,无怪乎韩流隐姓埋名十多年不得出,却是根由出在这上面,数年前,先赵王薨逝,太子嘉被废,赵王迁继位。 一如战国王室趣事,那太子嘉终究心有不甘! 不过,既然今夜被自己擒拿再想要离开可不是这么简单了,话音刚落,脚下紫色玄光扩散,没有理会神情瞬间骤变的韩流,消失不见。 “全力一击重创嚣魏牟,又受到实力只强不弱的韩流攻伐,阴阳家倒是舍得。” 紫色玄光扩散,身形已然出现在另一处区域,那里是天上人间庭院深处的温室雅间,先一步被玄力分身带回来的东君焱妃正平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身侧正有两位天上人间的侍女服侍,见周清出现,顿时上前一礼,又观周清摆手,随即二人屈身而退,缓缓离去,悄然无声。 行至床榻跟前,东君焱妃被自己清静之气笼罩,正处于深层次休养之中,周身尊贵华丽的暗蓝色长裙褴褛,腰腹间大片的雪白隐现,修长的玉腿更是一丝丝本能的金色玄光护体。 秀丽的漆黑长发凌乱一侧,眉目如画,甚为绝代芳华,若非其精致容颜上的不自然苍白,只怕会更加的靓丽无双,内力运转,牵动五脏六腑的伤势,高耸的山峰为之剧烈起伏。 天眼扫视,东君焱妃的伤势不轻,重创嚣魏牟已然耗费不小的真气,再有玄光化形的巨大消耗,躲闪燕翔剑韩流的消耗,外表而观为轻伤,重在脏腑矣。m. 未敢迟疑,双手掐动道印,引动本源玄牝之力,一手打出,径直一束紫色玄光迸出,浸入东君焱妃的胸前,修复其体内伤势,重塑其体内受损经络。 以如今悟虚而返层次的玄牝之力,修复其这般的伤势,手到擒来,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仍旧平躺在床榻上的东君焱妃通体悄然绽放道道强横之力,本能御使的龙游之气纵横,笼罩其形体,护持其本源。 苍白如纸的容颜复归红润之生机勃发,一丝丝暗金色玄光隐现,身躯表面的细小刀剑疤痕也被祛除,在玄光的映衬着,亮丽双眸。 平缓有序的呼吸吞吐,血腥的气息不存,转而代之则是幽兰之香,观其身上的衣衫破碎不堪,随即头颅微转,眼角的余光瞥向房门处。 “来人!” 收拢玄力,归于本源,一身伤势修复九层九,剩下的一点点则是靠其玄功自动修复了,感知那两位仍在门外守候的侍女,轻语之。 “大人!” 对于眼前这位大人,他们虽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能够令掌事都这般称呼的任务,绝不是她们所能够怠慢的,脆语应下,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近前又是一礼。 “传我令,召来四个人,好好为其梳洗一番,再准备两套合体的锦衣华章。” 令下。 “是,大人!” 那两位小侍女相视一眼,再次一礼。 ****** 日月相交氤氲显,东来紫气浩瀚生。 天地乾坤,日月轮转,从某种程度上便是阴阳演变的奇妙,起码从农家的地泽阵法上就可窥一般,春夏秋冬四季加上昼夜作息,便成就真正圆满的地泽阵法。 儒家将其看作亘古不变的礼仪! 墨家将其看作非黑即白的世界观! 道家将其看作阴阳两面的奇妙! 法家将其看作世界运转的规则秩序! …… 迎着朝阳紫气,熔炼天地元气,三花隐现虚冥,精气神浑圆一体,纯阳之道运转,神秘之力顿生,贯通脏腑,牵动奇经八脉,罡气滋生,奇妙的感觉油然而起。 经过那次同师尊论道之后,发觉悟虚而返之后的道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师尊所修的便是那北冥鲲鹏之象,动静阴阳,乾坤相合。 东皇太一所修倒是与纯阳之道相近,先行执掌阴阳五行,而后寻求超脱,待其九宫神都圆满,只怕便可随心掌控天地之力。 自己所修却是内天地与外天地相连,滋生内外罡气,摆脱阴阳五行的束缚,进而蜕变肉身,灵觉无垢,纯阳先行,几近不朽不灭。 无论如何,均为精气神三者浑圆一体共进,梦回春秋的祖师剑道纯阳,化入太极十三式,内蕴无限,宽阔的庭院场地上,劲力不显,一举一动自生风雷,天地元气自动汇聚。 手揽阴阳,脚踏太极,身形八荒,吞吐五行玄元,将天地五行的诸般玄妙一一融入其内,进而施展出来,熔炼一隅。 最无力,却有神,却有行,是所谓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六合之中,神形具妙。虚灵顶劲,绵绵不断,行云流水,松沉自然。 小灵与小衣则是在一旁看着,虽然境界相差太远,但只消能够得一分奇妙,破入化神的时间都会极大缩短,灵光闪烁,极力记忆。 “多谢武真君出手相救!” 忽而,不知何时,周清一套拳法尚未演练完毕,耳边便是一道清脆的悦耳之音回旋,雅言未落,轻缓的脚步声徐徐靠近。 不过,周清却没有给予理会,一旁的小灵、小衣亦是身形未动,仍旧仅仅观着师叔练拳,尽管这套拳法看着慢腾腾的,但总是感觉内蕴无穷之力。 “道家天宗的《万川秋水》、《心若止水》!这般年岁就有这等修为,不愧是玄清子亲自带在身边培养之人,道家天宗未来可望。” “她身上是……九宫万化,罗生堂下的少司命一脉?她怎么会和道家玄清子待在一起?” 来人感无人回应,倒也没有继续出声,曼妙的身形近前,扫着周清仍旧演练的这套拳法,似乎当初在蕲年宫的时候就见过。 余光掠过小灵二人,灵觉扩散,感知二人身上波动的气息,秀眉轻挑,颇为诧异,一者为道家天宗的惊艳弟子,另一位却是她们阴阳家的传承,还是东皇阁下追寻甚久的少司命一脉。 而今的九宫神都之内,日月星三大护法齐聚,只差五行长老,前些时日,自己推荐一位火部弟子试炼大司命之位,应该不出意外。 想不到五大长老中最为难寻的少司命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与典籍上记载的少司命略有不同,一身修为不弱,自然合少司命之位。 美眸在小衣的身上停留数息,轻轻摇摇头,近些时日,同阴阳家相联系之事一直都是月神在办,自己倒是没有关注,想来玄清子身边的这两人,月神是清楚的。 月神既然清楚,东皇阁下定然了解,如此,自己当无需多事。 念及此,闪烁着暗金色玄光亦是将注意力放在演练拳法的玄清子身上,去岁,从月神口中得知,道家玄清子已经破开化神枷锁,登临悟虚而返,在巫山之内交手东皇阁下。 听到那个消息,己身是颇为震撼的,记得六七年前的太乙山观妙台上,道家玄清子不过刚刚破开化神枷锁,而根据东皇阁下所言,正常修行,想要破入悟虚而返,除非有大机缘。 否则仅仅是修炼至化神绝巅,都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再加上参悟独特的道理,精气神一起蜕变,诸夏之中,能够达到这些的几乎没有。 但就是这般,玄清子从修行到破入悟虚而返,仅仅花费不到十年的时间,以其现在的年岁,真正的实力提升才刚刚开始。 难不成道家天宗要再次出现一位合道层次的强者坐镇? 反观己身,如今实力刚至化神小成,刚柔并济之下,再有一两年,自己有把握破入大成,十年之内,化神绝巅可期,将来可一窥悟虚之妙。 而那个时候,不知道玄清子又是一个什么修为? “哈哈哈,东君阁下,这么早就醒转了。” “咸阳一别,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多,东君阁下还是这般的风采卓然,且更往昔,请!” 第四百零三章 道心苍龙 抱元归一,吞吐天地精气,身着淡青色锦袍的周清平复心神,随即,身躯转向东君焱妃所在的方位,在其刚至的时候,就已经察觉。 只是那个时候,小灵、小衣二人正处于观摩修行之中,故而,未敢断掉拳法的韵味,而今,口中朗声而语,迎了上去,单手指着不远处的凉亭。 看着在朝阳霞光映衬下的东君,金色的玄光隐现,那一身浅金色的长裙下,袖口及裙摆各有暗金色的花纹,金色腰封之侧挂两条浅黄色的缎带。 裙摆前方有金色波状花纹,下有开衩,垂有金褐色蔽膝,蔽膝下方有金黄色纹路,柔顺的长发仍旧别着一根黑色发簪,垂落身后。 脚踏浅黄色高跟,赤裸的脚踝更有几片至阳挂链,合体的长裙衬托完美的身姿,婀娜而行,闻周清之语,屈身一礼。 “昨夜非武真君相救,难矣!” 语落,对着周清深深点点头,总归还是自己修为太弱,否则,断然不会让那黄雀得逞,既然武真君出手,想来那黑白玄玉没有被掠走。 “那些都只是小事,虽然大王未下令让我出面,但同为秦廷中人,在我眼前之事,顺手而为,那边是玄玉所在。” “昨夜动静不小,月神她们已经离开了大梁城。” 一步在前,周清出现在凉亭之中,东君焱妃在后方跟随,行至厅中,便是看到石桌上一件熟悉的事物,正是昨夜从嚣魏牟身上所夺的玄玉宝盒。 劲力吞吐,五行运转,短短数个呼吸,凉亭一角的水壶便是沸腾起来,屈指一点,便是两只温玉茶盏陈列,取来纤毫之叶,融入水韵,茶香弥漫。 至于小灵与小衣二人,则是在不远处做早课,各自静修玄功,周身玄光璀璨。 “多谢!” “昨夜偷袭我的那人,应该是韩国前第一高手燕翔剑韩流,销声匿迹十多年,不曾想修为精进如此,武真君将其打杀了?” 顺着周清手指的方向,东君焱妃伸出修白的双手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思忖昨夜之事,倒是也明悟那人的身份,毕竟秦廷的守藏室之书还是齐备的。 那燕翔剑韩流的修为就算不是化神绝巅,也相差不远了,别说是对方袭杀,就是正面对峙,自己都不一定讨得了好。 如今,自己安好无恙,莫不是那韩流被杀了?以眼前武真君的修为,击杀那人轻而易举! “算是打杀了,无论如何,如今七块玄玉已经有四块入手,说起来,你们阴阳家做事还真是麻烦,其余三块存于赵国、燕国、齐国。” “这一次,大王下令你等取走玄玉,其它三块取走的难度更大,如何为之?” 七块黑白玄玉乃是阴阳家自己弄出来的,费了相当大的力气,先是分散七大战国,又要将七块聚拢在一起,周清也明白他们的意思,但还是无语中。 韩国弱小,玄玉入秦! 南楚李园当国,朝政混乱,玄玉入秦! 大梁城东君亲自,取走玄玉! 而赵国的那块黑白玄玉据传有中山剑馆的顶级武者看守,燕国那块至今不知所踪,齐国那块在剑圣曹秋道身上,难度超越嚣魏牟。 持玉盏,静立亭中,看着不远处小灵二人的每日交手,随意而语。 “燕国的那块玄玉也早已入了秦廷!” 静雅娴立,闻周清之语,东君焱妃面上轻轻一笑,嘴角轻扬,眼眸深处闪烁别样的玄光,瞥了身侧的周清,颇为平缓而道。 “嗯,燕国那块……早已入秦廷?” 神情微动,这个消息的确有些诧异,即是东君所言,当是没有任何问题,自己不在中枢,想来隐秘之事不出,身躯微转,迎着东君那娇媚的容颜,好奇而应。 “燕王喜派遣太子太傅鞠武秘密入秦,带来黑白玄玉与诸多奇珍异宝,希望可以换回燕国太子丹,不过,被大王否决了。” 脆语而出,一言以蔽之。 “一块玄玉换回燕丹?” “以燕丹现在的价值,区区黑白玄玉可是不够,有燕丹质子于秦,于将来一天下大势颇有裨益。不过,换不回燕丹的结果燕王喜应该知晓,尽管如此,还是如此做了。” “难道在秦廷内,有人对燕丹留在咸阳不满?” 有燕丹在咸阳,将来秦国东出之时,便可以压迫燕国,干扰燕国内政,而且远交近攻之下,对困杀三晋之地利益良多。 这般算来,七块玄玉入秦已经有五块,口中念道玄玉换回燕丹之事,略有诡异,数息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看向东君。 “秦廷上下自然没有意见,但朝堂之外,却是说不准了,百家轻秦久矣,再加上燕丹之事,将来秦国东出,遇到的麻烦会更大。” “而且后宫之内,山东六国之人繁多,据传,骊姬就曾劝说大王释放燕丹归国,华阳太后也曾过问此事,连带昌平君都曾一语!” 这一次,东君焱妃放出来的消息不小,感受玉盏的温润,对于燕丹,数年来,一直在自己的灵觉笼罩之下,在其身上有着苍龙七宿的秘密残留。 东皇阁下欲要汇聚的苍龙七宿钥匙也在其身身上,虽然自己现在还未发现是什么,推演其命运,似乎对秦王还有不小的威胁之感。 “骊姬!” “华阳祖太后!” “昌平君!” “那么……东君阁下你呢?据我所知,东皇阁下派遣给你的任务中,如今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是燕丹,传承千年神圣血统,相合苍龙七宿。” “九宫神都汇聚,秦国一天下不可挡,如此,便只缺少打开苍龙七宿的三把钥匙:幻音宝盒、九五宝盒、最纯粹的姬姓血统!” 公孙丽身负家仇国恨,感同身受之下,自然想要大王释放燕丹归国。华阳祖太后为楚国人,秦国势大,一天下谋略初定,想来心思流转。 至于昌平君,估计也只是一提,未敢深入!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燕丹能够逃离秦国,那些人可是出了不少力气,而且跟前的东君焱妃更是随身护持,不知而今的她如何抉择? “武真君所知晓的苍龙七宿隐秘比我更多。” “东皇阁下任务交于我,占星律下,在秦一天下之前,燕丹必须离开秦国,归于燕国,聚拢七宿之力,否则,燕丹在秦,七宿之力聚散,多年之功不存!” 虽未直接正面而应,但也已经流露出周清想要知道的答案,东方七宿的力量汇聚,须有载体,燕国之内,燕丹便是最佳的一个。 倘若其人久不在国,七宿的力量自动分化,到时候,阴阳家耗费在燕丹身上的功夫都白费了。所以,燕丹必须离开秦国。 “我与东皇阁下有约,燕丹的事情我并不插手!” 将手中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燕丹纵然归国,也难成大事,难道还会有荆轲刺秦?荆轲早已被自己斩杀,若是他人刺秦,入不得咸阳。 对着身侧的东君焱妃深深看了一眼,看得出,东君于燕丹身上秘密的兴趣颇大,但那些……和自己并没太大关系。 自己所期待,乃是在数年中之后,秦一天下将会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荡灭六国,匡合诸侯! ****** 东君焱妃很快就离开了,当然,带着玄玉宝盒一同离去的。 昨夜大将军府遭受贼人冲击,消息传档开来,整个大梁城为之沸腾,甚至于连大将军都遭受重创,如今正在榻上疗养,如此,更是令魏国之人愤恨不已。 只不过,那些无限的愤恨之意没多久便是消散了,又是夜幕降临,天上人间之内,再一次的公室贵胄纸醉金迷,无论大将军府邸发生了什么,总之,和他们没有关系就可以了。 只要他们的财富还在,只要属于他们的美人还在,只要属于他们的权力还在,一切就都不是大问题,这一点,对于大魏王来说,亦是如此。 据传,知晓黑白玄玉被抢走,魏王还派人亲入大将军府,好好的训斥了嚣魏牟一番,坐拥兵士齐聚的大将军府,又有绝顶武者之力,护持不住一块玄玉,很令魏王怀疑其能力。 后续之事倒是不清楚,但从街道之上一队队密集的巡逻来看,那些零散的游侠之人要倒霉了,北城与南城中的一些惹事者也要倒霉了。 “嫣然见过道武真君!” 前方楼阁的莺歌燕舞之音依稀扩散,后方的宅院厅堂之内,则显得安静祥和许多,灯火摇曳,映照光明,周清端坐上首,看着厅下的两道身影,两道熟悉无比的身影。 柔声而语,那女子姿容惊艳无双,圣洁的纱裙罩体,暗夜之下,凉风席卷,丝毫不以为意,柔顺的青丝梳成堕马髻,垂落修长的脖颈之侧。 配上其修长曼妙的身段,纤细的蛮腰,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动人,轻纱遮掩,屈身近前一礼。 “苍璩见过道武真君!” 再见苍璩,似乎也经过凡俗的磨练,不复最开始见到的清冷与倨傲,漆黑色的长袍加身,眉目飞扬,神情带着残留的冷酷,拱手一礼。 “二位,坐!” 挥手间,柔和的劲力吞吐,单手指着下首的条案,点点头,灵觉运转,占星推演,对于她二人的前来之意倒也知晓。 纪嫣然与苍璩也没有客气,各就各位,侍女近前斟倒清酒,摆上精致的点心,身为诱人可口,但很明显,二人心不在其上。 “白日流传,嚣魏牟被人重创,不知如今伤势为何?” 举起青铜盏,迎着下首的二人,随意问道。 “多谢大人关心,嚣将军无碍,调养一段时日便可。” “今日嫣然带着苍璩前来拜见武真君,乃是有一事相求!”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场诸人心中都有数,遮盖容颜的纪嫣然看不出具体神情变化,但从其明眸闪烁,也可窥其内心波动。 纤手举起青铜盏,轻抿一口,归置条案,而后缓缓起身,掐动阴阳道礼,单手指着亦是起身的苍璩,颇为诚恳而道。 “你想要我解开他身上的封印?” 周清不可置否,当初之所以封镇苍璩的修为,乃是为了杨朱一脉不至于断绝,否则,依照其所创的玄功修行,别说大成,更进一步,便是惊险万分。 杨朱一脉是道家最冷酷、最自私一脉的外显,天地阴阳,道即是身处其中,也是超脱其上,与其让别的道者占据此道,还不如杨朱一道传承。 “……不错!” 纪嫣然没想到对方一下子便猜到自己所想,这种手段已经和南公相似,念头运转,多日前传来消息,南公都险些被对方击杀,只怕对方的实力更深不可测。 今日前来,主要便是想要玄清子解开苍璩身上的封印,这道封印嚣魏牟也没有能力解开,南公看过,也没有能力解开。 “他也愿意将封印解开?” 迎着纪嫣然那灵动明眸,周清将目光落在苍璩身上,其一身修为卡在先天巅峰久矣,普通人如此,心性早就错乱,感其数日前所言,并无大的影响。 “给我时间,我定可以此玄功重振杨朱一脉,盖过道家天宗、人宗!” 推演万千,种玉功没有任何问题,苍璩眉头紧锁,感受周清看过来的目光,一步上前,不如厅中,周身漆黑色的玄光笼罩,直视前方,深沉而道。 双手紧紧握起,话语之间,再现数年前的桀骜与酷然,虽然对方耽搁了自己数年,但这数年自己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我很期待。” 抬手一道紫色玄光打入苍璩的体内,刹那间,封镇其体内的力量不存,不受压制的内力澎湃运行,又是一道道漆黑如墨的玄光扩散。 如此年岁,就创出那般玄功,虽然残缺甚大,但这般天资罕见,种玉玄功,凝练道种,为他人做嫁衣,四象汇聚,玄功初成。 “多谢大人成全!” 此行入天上人间之前,纪嫣然还以为事情会非常难办,连带苍璩都不觉得有希望,但观眼前景况,从开始到现在,自己没说几句,一切种种已然水到渠成。 颇有一种幻妙之感。 第四百零四章 完璧无暇 “昔年,我曾与你等说过,苍璩所创的这门玄功,的确非凡,暗合天道自然,更甚杨朱当年之道,同样,比起杨朱的道理更显偏颇。” “你之道理,找寻上佳鼎炉,修炼同源玄功,落玄玉宝种,待其玄功大层,便可摄取本源精华,铸就阴阳无极,至此玄功小成。” “玄功小成之日,便是鼎炉身陨之时,修此道,风险极大,需灵觉共振,本源无垢方可!” 这番话在数年之前的咸阳乌氏居中,就曾对纪嫣然与苍璩说过,然则,从眼前的情况而观,从数日之前自己所闻所感,苍璩明显没有放弃这个捷径。 对着此刻神情略有惊愕的二人摆摆手,示意继续入座,封印解开,如果贸然突破化神之境,没有阴阳共济的玄力交织,则瞬息玄功逆转,身陨当场。 杨朱一脉作为道家的另一个重要分支,和阴阳家不同,其身上传承的同样是道家正统,后世所谓之魔道,亦是道者,不过路途迥异而已。 “武真君修为超凡,自是一眼看出苍璩此功的缺陷。” “多日前,阴阳家南公曾建言,天地万物共存一体,可阴可阳,可柔可刚,何须上佳鼎炉,本源便是无垢灵觉之合一无上。” “只要保性全真,道心稳固,自可水中火发,成就阴阳无极,玄功大成,于此言,苍璩近日颇有感悟,想来不会令武真君失望。” 杨朱一脉和道家天宗、人宗之间的关联,纪嫣然很清楚,如同阴阳家智者一脉与术者一脉一般,虽然彼此交流不多,但毕竟同属阴阳家。 数百年前,道家杨朱问道老子,得其真言,而后创杨朱一脉,天资非凡,几可媲美关尹子,足见其道统非凡,只是后来传人无一得其精髓。 听身前玄清子一语,心中微动,似乎这位大人于苍璩颇为重视,念及此,曼妙之躯近前,微微一礼,看了身后的苍璩一眼,复归条案之后。 “道者的修行之事,他又懂得什么?” “苍璩,你可愿向我问道?” 阴阳家的楚南公,不过一区区智者,修炼灵觉之妙,不同武道修行,纵然有些手段,怎可与真正的道者相比,自顾自斟倒茶水,轻抿之,颇为不屑。 若不是师尊出现,早就将其打杀。 将手中的茶盏落在条案之上,闪烁紫色玄光的双眸看向苍璩,大争之世,诸子百家的存在可称交相辉映,但一天下之后,诸子百家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何为一天下! 不仅是整个诸夏疆域的一统,更是整个诸夏人心的一同,百家百心,这可不是一个好事情,而眼前这杨朱一脉的苍璩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棋子。 当然,前提是这颗棋子很识趣! “苍璩,此为上善之机,昔者儒家孔丘曾言:三人行,必有吾师!武真君阁下修为超凡,更是道家千年以来的惊艳之才,问道之,可也!” 一语落,还未等苍璩言谈,一侧相坐的纪嫣然便是美眸轻闪,周身浅浅的洁白玄光荡漾,秀首看向苍璩,感应苍璩身上仍旧在荡漾的浑厚力量,脆音而起。 就连数百年前声名显赫的儒家孔丘、杨朱都曾问道道家祖师老子,况且达者为先也就罢了,孔丘更是问道边鄙之人,更为不俗。 “天地大道存于自然,何须问道他人!” “而今封印已解开,若无他事,苍璩告辞也!” 道家玄清子的修为,苍璩自然清楚,而且近来更是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楚南公那般的隐世名宿,都非其对手,险些被镇杀,可见一斑。 十有八九已经位列化神绝巅,乃至于破入悟虚而返,尽管如此,苍璩并不觉得对方如何?道家祖师老子耄耋之年修行,短短十年身融万物。 少时了了,大未必佳! 只要没有外在的束缚,自己便可以将此玄功完善,凝练四象之力,铸就阴阳无极,玄功大成之日,便是自己镇压一切之时。 脑海中畅想着那一幕,周身更是狂傲犀利的气息扩散,修为被禁锢的数年,一直未曾好生修炼,而今自当破开枷锁,登临化神。 体内玄功狂暴运转,漆黑色的玄光护体,走出座位,神情冷酷的看向上首,随意一礼,转身离去,只留下原地惊愕起身的纪嫣然。 “不出一年,你会诸夏寻我问道的!” 苍璩的拒绝不出自己预料,凡是天才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骄傲,岂会轻易向别人低头,没有任何的挽留,目视苍璩的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轻轻一笑。 “武真君,嫣然惭愧!” 同样亭立厅中,目视苍璩的离去,轻纱遮颜的纪嫣然再次起身,低首摇头,垂顺的发丝微微颤动,似有歉意,屈身一礼。 “哈哈,何有惭愧?” “不过,比起苍璩,我也是有些好奇嫣然姑娘的修行?苍璩之道,乃是杨朱遗泽,不属诸夏列国任何一国,而雅湖小筑似乎要助力魏国!” “嫣然姑娘应该清楚,自从百年前马陵道之战后,魏国已经注定不可能恢复霸业,至于十多年前信陵君名传六国,于秦国未伤根本!” 雅湖小筑,是魏国大梁城一个奇特的势力,其主人是数十年来大魏国的第一名姬纪嫣然,不仅武道超然,而且谋略超群。 师承阴阳家邹衍,十多年前的大梁城内,武道齐名嚣魏牟、龙阳君,韬略齐名信陵君,至今日,花信年华,姿容绝代。 多日之前,龙阳君出现在大将军府邸,昨夜之事,纪嫣然出现在大将军府邸,已然表明了其意,如此螳臂当车,非智者所为! “雅湖小筑从不助力任何诸侯国,多年前,嫣然曾受嚣将军恩德,今日有机会相报,故而出手。” “至于魏国能够恢复霸业,那不是嫣然要考虑的,师尊曾言,天地五行,各有轮转,纵然秦国一天下,日后也将失却天下,此般,天地至理也。” 五行相生相克,上古以来,部落、联盟变幻,三代以来,兴亡更替,春秋以来,战国并起,已然印证师尊的道理,是故,是大魏国一天下,是秦国一天下,结果并不重要。 那被苍璩悍然离开,未曾关却得门外,吹来阵阵温润之风,洁白的裙衫荡漾,空灵之音回旋,纪嫣然眉目抬起,直视上首的周清。 “这么说,如果嚣魏牟不存,雅湖小筑就隐世不出了?” 周清面上奇异一笑,缓缓起身,单手负立身侧,有姚贾在大梁城,嚣魏牟这个大将军当不长久,脚下紫光隐现,下一刻,出现在纪嫣然跟前三尺处。 “……,武真君要对嚣将军出手?” 刹那间,纪嫣然浑身上下流转的圣洁玄光为之大盛,美眸微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玄清子,心中惶然,若然对方出手,嚣将军必没有活命之机。 血气运行加速,劲力四射,连带厅堂内的天地元气都紊乱而起,衣衫摇曳不止,呼吸有些急促,直直的看向道家玄清子,数息之后,浅浅而音。 “嚣魏牟为魏国大将军,我为秦廷道武真君,战国之世,我若将其镇杀,立下功勋,难道嫣然姑娘觉得不可以?” 清风扑面,暗香悠然,看着面前那一动不动的纪嫣然,周清兴趣陡升,挥手一招,便是一股无形的劲力掠过,旋即,便是一道轻纱从纪嫣然的面上脱落,化为灰烬。 入眼处,便是一道丝毫不逊色白芊红,不亚于东君焱妃的绝丽容颜,明眸清静如水,略带一丝出尘,似是看透一起,十指纤纤,肤若凝脂,略有急促的交织在身前。 在四周灯光的映衬下,白皙胜雪精致五官宛若天造,失却面纱,微风吹起的青丝撩动面颊,似是舞乐,不施粉黛,丝丝圣洁玄光流转。 “武真君修为超凡,清静自在,难道也对嫣然的凡俗之姿好奇?” 遮颜的面纱化作灰烬,纪嫣然直接便是反应过来,多年来,在外人面前,自己还从来没有取下过面纱,久而久之,连带自己也忘却自己的倾丽之姿了。 迎着面前玄清子的目光,纪嫣然淡雅一笑,素白的玉手轻轻揽下凌乱青丝,饶有深意而语。 “不错,的确有些好奇。” “今日一观,不愧绝世名姬,可惜,可惜了!”m. 周清也不隐讳,颔首而应,近前一步,单手自然抬起,入手处,便是挑起其略有低下的头颅,滑嫩的感觉顿生,轻叹一声,颇为遗憾。 “何有可惜?” “天地万物,肉身不过是载体,灵觉方为本源,念头通达极致,不灭乾坤之内,如果武真君有兴趣,嫣然这具完璧之身随意大人品鉴。” “只消武真君俯察一切,放过那些无辜之人!” 阴阳道者的眼中,肉身不过外在,精神才是本源,如这天上人间的凡俗之人,沉浸肉身浅薄之所,忘却天地大道,终究沦为天地的养料,声名不显,岁月无痕。 脆音缭绕,周身略带一丝颤抖,并未挣扎,浓郁的洁白玄光愈发之盛,迎着面前玄清子同样无瑕无垢的目光,笑意不断。 “以你现在的境界,如何能够感受真正的超凡?” “嫣然姑娘,这是内蕴我本源之力的一枚令牌,日后苍璩有难,以此相合,至于剩下的,就无需我多言了,说不准,到时候,我便有兴趣一品温润之躯。” 肉身之间的欲望的确奇妙,否则,凡俗之间不会有这般多人沉浸,但比起欲望,灵觉畅达的感觉更为无双,收回手掌,翻手间,一枚圆形的白玉出现在,其间夹杂淡淡紫光。 劲力吞吐,沉浮至纪嫣然跟前。 “多谢!” 平复心间深处没来由的颤动,玄功极力运转,数息之后,恢复原样,双手接过美玉,屈身一礼,未有停留,转身而去。 ****** “师叔,悟虚而返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境界?” 纵马而行出大梁城,一行三人沿着三水汇聚之地,直往源头,朝阳初期未久,盛夏的时节,天地之间的燥热很快而起,烈日更显其暴躁。 并没有循着魏国所修官道前进,而是在一个个小城池之间的羊肠小道上前进,那里才是真正的诸夏面貌,占据千里大平川,放眼处,却无千里绿意,反而是断壁残垣不断。 眺望远方,才隐约出现一道微弱的炊烟,信陵君身陨之后,魏国与齐国交战,与赵国交战,与楚国交战,败多胜少,以至于广阔的疆域上人烟罕见也。 停留在大梁城足有数月,期间,也曾出游四周城池,一览启封战场,那是韩魏数百年来的交战僵持之地,当然,近些年,韩魏倒是不打了。 周清在前,小灵二人在后,下山快一年了,历经列国风华,二人身上的红尘之气淤积,但一身的修为也是猛涨,时而清静加身,得道者玄妙。 看着师叔甚是悠闲自在的行进,小灵甚是狐疑,数年来,自己一直在苦心修炼,然而,实力的进步虽有,但远远没有师叔那般恐怖。 天宗之内,师叔的修炼之事传闻不多,唯一剩下的便是师叔修炼速度,不过一载多,便是踏足化神之境,千年以来道家第一人。 原本还以为师叔有什么诀窍! 但经过小灵的观察,实在是自己想多了? 再加上从典籍上看到的道者修炼,怎么看都和师叔展现出来的不一样,难道破入悟虚而返之后,每日不需要修炼,便可以突飞猛进? “悟虚而返的境界!” “此境界之玄妙在于返璞归真,找寻散落在天地间的道理,熔炼己身,只需要每日呼吸天地之气,道理便会日益精神,修为也会日益强大。” “待到一日道理混元,便可与道合真,每个人的修行都是不同,你们不必执着修炼的速度,比起阴阳家的东君焱妃,鬼谷纵横的两位,儒家的几位,你们已经很出色了!” 神融天地,笼罩小灵、小衣二人,以他们二人的修为,感知他们的想法轻而易举,自己之所以修炼这么快,说实话,周清也是有些迷,只能说自己省了太多力气。 有玄妙之门的存在,源源不断的纪数涌动之下,炼气通脉、混元先天、化神玄灵都没有太大阻碍,只需要感悟天地,便是臻至于此。 探其本源,亦是在天地感悟上,自己的修炼速度虽快,但比起祖师,还是相差太远,梦回春秋,才会感知祖师的真正神妙。 或许自己比小灵二人大不了太多,然则,个中之事谁又知晓呢?以他们两个的修炼速度,超越口中所言那几人不难。 “是,师叔!” “按照师叔所言,我们不是应该前往齐国吗?怎么会朝着魏国西北方向而进?” 所不太明白师叔所言内蕴,但有师叔的教导,比起在宗门内的苦修,速度快多了,没有纠结于此,看着不远处江河的走向,溯源而上,那里不是朝向齐国所在。 而是另一处区域,根据手中地图记载,河流源头不远,便是百年前的一处古战场——桂陵! 第四百零五章 曲中三圣 大周显王十五年,时值战国初起,大争之世初现,秦国遭受魏国欺压久矣,商鞅入秦,谋略孝公,政途改革,无力河东之事。 感此,魏惠王欲要将霸主的地位更近一步,大略一统三晋之地,旋即,派军攻赵,短短数月,便是围困赵国都城邯郸。 次年,赵国向齐国求救,齐王命田忌、孙膑率军救赵,未几,那一代的鬼谷纵横两位弟子第一次在沙场相见,避实就虚,攻其必救,孙膑在桂陵战败魏国上将军庞涓,将其俘虏,围魏救赵功成。 十年后,韩国申不害变法有成,魏国欲要插手,再次派军攻打,短短数月,围困新郑,韩国向齐国求援,再一次,田忌、孙膑率军出战。 减灶暗行兵,马陵道之战,孙膑又一次击败鬼谷同门,而且硬生生将其击杀,剿灭魏国魏武卒精兵,击溃魏国主力军队,将魏国从霸主的位置上拖下来。 随后,商鞅变法有成,逐渐崛起,霸主不显,大争之世彻底到来! “济水之畔,有城桂陵!” 看着面前略显残破的古城池,狭小的城门之上,桂陵两个魏国文字烙印其上,城高三丈,灰褐色的城墙绵延开始,晴空白日,人进人出,数十年来,这座城池倒是安稳不少。 灵觉扩散,笼罩面前的巨大城池,顿时一股极为厚重的岁月痕迹席卷而来,如此的苍凉,如此的亘古,如此的血腥,战国之世,能够存下来的每一座城池,几乎都是用鲜血铸就。 白芊红的先祖庞涓,鬼谷纵横的前代传人,正是因为此城不断声名受损,或许是因为魏国内部的纷争,但身为鬼谷纵横的弟子,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 “桂陵之战,鬼谷纵横的孙膑围魏救赵,攻杀庞涓手下的八万魏武卒,俘虏庞涓,迫使魏国从邯郸撤军,使得三晋之地归于原样。” “否则,还不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行走诸夏这么久,从书阁内翻阅的典籍不少,于百多年前的事情也是了解,翻身下马,环顾四周,都是一些穷苦的庶民,唯一不同的不过城墙上的魏军守卫。 也是因为那一战,整个战国大争之世彻底落入鬼谷纵横的弟子手中,诸夏战国沦为棋盘,鬼谷弟子一手持黑,一手持百,叱诧风云。 “五行阴阳生天地,纵横捭阖定生息!” “昔年韩赵魏分晋,始为诸侯,那就注定,他们不可能归一,无论是燕国,还是楚国,还是齐国,都不可能坐视魏国的谋略。” “历经百多年,不知道现在的齐国是一个什么模样?” 原有的计划中,乃是从楚国直下江东之地,北上齐鲁,过燕国,途径三晋,归秦国,至此,诸夏间的核心风华一览。 只可惜,其内出了楚南公的事情,被自己重创封印,以东皇太一现在的能力还解不开,口中缓缓而语,一手牵着马缰,领着马匹入城。 从大梁城而出,沿着三水汇聚之地北上,来到桂陵之城,方向虽改,距离齐国不远,久无战事,城门前的护城河也被填上了。 城池方圆不过三四里,同数年前赵国前往的陉城仿若,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贾行走其内,带动城池的活力,平民耕作而生。 “师叔,怎么了?” 入城未几,小灵与小衣二人正饶有兴趣的左右而看,对比楚国与魏国之间的习俗,不同之处多矣,但细细感知,似乎魏国的风华更胜一筹。 作为诸夏核心之地,商贾多经过此地,一件件别处罕见的事物,在这里不时可以看到,不过,不知缘何,走在前面的师叔突然停下脚步。 周身上下流转浅浅的紫色玄光,小灵奇异,近前一步,观师叔双眸为之眯起,轻问之,灵觉极力感知,周围也没有什么异样啊? “今日你们有耳福了。” “看那里!” 灵觉笼罩整个桂陵之城,只要这座城池内有些许的天地元气颤动,便是会被感知,刚才,心神有感,落在城中一处,那里异象陡升,妙音回旋不绝。 三个呼吸之后,周清醒转,面上带着笑意,头颅微转,看向城中某一处天空,那里此刻正有数十只大雁盘桓游走,脆声鸣叫之音不绝。 “诸夏之内,在音律一道上有这般造诣的可是不多,小小的桂陵城池之内,一下子出现了三位,不知道是何方人士?” 音律一道,周清算是初入,梦回春秋之时,曾从祖师身边学的玉箫之音,去岁天上人间,一曲相合夏姬白芊红,颇增色彩。 今日,那三人琴音弥漫、击筑之声相合、古瑟脆声交织,三位一体,极乐天人,灵觉融入天地,异象扩散太虚,百鸟横空,百兽齐鸣。 未有迟疑,翻身上马,带着身后同样神情异样的二人,短短百十个呼吸,便小心转过数条街道,来到一处城中简陋的酒肆跟前。 那里临窗而观,三道身影或站或坐,手持乐器,神容各异,周身均闪烁浅浅的玄光,双手动作不断,是不是彼此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这是《清徵》之曲!” 巳时初入不久,整个天际白云漂浮,晴空万里一览,城中的翠绿之意突显,骄阳横空,热浪缓生,趁着此刻酒肆上空的突生异象,大雁环形飞舞,祥鹤飞来悠扬。 聆听一二,周清再次颔首,这首乐曲在诸夏列国不算罕见,而且尤其在王室之中都有流传,乃是仁德仁义之君主才可以一听的乐曲。 传至上古三皇岁月,历经三代演变,堪为宫廷乐曲,每逢宫廷宴饮,这首曲子总是少不了,此刻,在桂陵之城演奏,传荡诸夏贫苦之人的耳中,已然有了儒家的礼下庶人。 当然,对于那些,周清并不在意,一只只大雁、祥鹤汇聚盘桓在酒肆上空,灵觉天地之间,三人共振,无形的波动席卷天地之间。 不多时,又有矫捷的黄鹂身影飞来,身形优美的喜鹊浮现,就连那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麻雀都扑腾着翅膀前来于此,彼此共舞。 “师叔,他们三人中有一位是化神层次?” 凡是乐曲引动天地异象者,是所谓音律入道,数年前弄玉就曾达到这个层次,后来的云舒也达到这个层次,换做武道修行,可为先天境界,神融天地,灵觉交感,万兽相知。 而音律入道的更进一步,则为天地元气震颤,陡升异象,夹杂鸟兽之间,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势,诸子百家中,凡是精修灵觉的均可以做到这一点。 小灵与小衣二人也是静静聆听,不过很明显,以二人的境界,未能够真正体悟三人《清徵》的玄妙,琴瑟、击筑之声相合,共述上古先王的仁德之事。 起伏有序的乐曲之音扩散,浸润在四周此刻本能驻足,摒住呼吸的一位位行人耳中,目光凝视三人,元气滚动,奇异画面闪烁,依稀可见一位位尊贵无上的存在在耕种,在牧猎,在打渔。 身边的那些身影,虽虚幻,但亦是可见是和他们一般的贫苦存在,王若于此,民心悦之,上古圣王,仁德无双,感同身受,泪目低垂。 “古瑟之人年约古稀,一身修为类似阴阳家的传承,音律相知,难道是他?” 数月之前,自己正要打杀楚南公之时,师尊突然出现,由着楚国宋玉的昔日恩德,楚南公躲过一劫,而观眼前之人,鹤发童颜,与传闻之中相仿。 若无意外,应该就是楚国宋玉,以其化神层次的境界,神通隐现,才可有感楚南公的祸事! “至于另外的二人,那位弹琴之人,年近不惑,姿态邋遢,发丝凌乱,与礼不合,白袍古琴,以先天修为,境界不亚于宋玉。” “诸夏之内,也唯有赵国的旷修了!” 琴音扩散虚空,天地元气交感,异象陡升,合入宋玉的古瑟之中,演化圣王异象,神融天地,随时可入化神,但却偏偏不入。 翻阅脑海之中诸夏的奇异之刃,符合这般记载的,唯有数十年来名震诸夏的赵国乐师旷修,云舒当初就曾学艺其身前半月。 “击筑相合,脆朗扩散,清冷孤傲,境界虽不显,但很是无垢纯粹,诸夏之内,近年来,也只有宗琼去岁传来的燕国信息记载之乐师高渐离!” 高渐离! 宗琼与焰灵姬坐镇燕国天上人间,收拢燕国之内的信息,高渐离便是近些年燕国崛起的一位乐师,虽为乐师,但为人侠义,爱打抱不平,故而多仇人。 擅长击筑,燕国之内的乐师无人能及,相合宗琼所传那些特征之人,眼前那位白衣锦袍,披散发丝,随意盘坐的年轻男子错不了。 “楚国宋玉!” “赵国旷修!” “燕国高渐离!” “师叔,他们的乐曲与儒家道理相合,推崇上古先王之道,推崇仁德仁义之行,这一点,同而今的诸夏大势似有不合!” 小灵低语喃喃,这三人中,前两人的名字倒是听过,燕国高渐离不曾听闻,想来还没有那二人的盛名,灵觉扩散,一览虚空异象,圣王拱垂,天下大治,可为儒家孔丘推崇极致世界。 然则,儒家的那套道理实在是有些虚妄,仅仅是上古圣王之道,就已经被法家驳斥,被道家无视,被诸子百家轻视。 “《清徵》之曲,乃为虚幻之行!” “那首曲子如何比得上《清角》之曲!” 上古圣王的治世如何,而今不得知,但是从韩国公子韩非的《五蠹》一文中,可见一斑,其人曾语:是以圣人不期脩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大道亘古,后必胜今! 儒家一味的推崇上古先王,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想象而已,一天下大势初期,一个崭新的国度即将出现,在给予民众灌输这些无谓之音。 大害也! 挥手对着身前的虚空一抓,顷刻间,一道金色的尺长玉箫出现在手中,轻语之,双手持之,近于嘴边,劲力鼓动,刹那间,一股甚为悠扬的箫声扩散。 《清角》之音之玄妙不次于《清徵》,只是比起《清徵》的宏大仁德,比起《清徵》的假仁假义,更显真实,更显本色。 战国之乱久矣,诸夏之民需要的不是短暂抚慰,而是安稳,而那些,是哪些虚幻圣王不可能带来的,箫声刚出,整个虚空天地便是为之一变。 清朗的天空陡然滚漆乌黑的浓密乌云,本源扩散天地,笼罩乾坤之内,风云而聚,狂风皱起,一缕缕暴雨异象陡升。 顷刻之间出现的通天毁灭异象,将《清徵》之音营造的圣王之象冲散,鸟兽匆忙溃散,颇有韵律的脆音不显,惊恐之声频生。 天色转暗,尖厉的狂风呼啸,将街道上驻足的行人从异象中惊醒,感此,连忙仓皇离开,劲风入酒肆之内,化作凌厉的锋芒,直入那三人的周身。 嗡!嗡!嗡! 三人乐曲交合,灵觉共振,清晰的感知之中,以那楚国宋玉为首,一道混元黑白的巨大太极图顿生三人周身,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三人体内迸出。 旷修琴音拨弄,身下同样一道古朴的太极道图闪烁,映衬宋玉传承的阴阳家道理,威能更胜,一旁的高渐离虽修为最弱,但击筑之间,锋芒毕露,夹杂道图之间,化作剑气寒光。 撕裂晦暗的狂风,双手间的动作急促万分,欲要合三人之力,对抗《清角》之音,以上古圣王的仁德仁义,压过《清角》的沦亡、开辟之音。 只可惜,三人的修为终究有限,支撑对抗周清微微调动的天地压力不过二十个呼吸,笼罩三人周身的道图,便是被压缩,连带三人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太多。 嗡!嗡!嗡! 玉箫之音化形万般攻伐,击溃虚幻之象,调动酒肆上空的宏大狂风,豁然落下,重重一击,将宋玉三人身上的道图击溃。尒説书网 一息之后,万般琴音、击筑之声、古瑟之行不显,玉箫之韵不存。 两个呼吸过后,天地之间,上古圣王异象不存,风止雨退,云开雾散。 三个呼吸过后,周清手中的那柄金色玉箫溃散无形,踏步而动,行至酒肆之前。 “《清徵》破,《清角》胜,难道诸夏之内再无圣王临世?” 鹤发童颜,收拢身前的古瑟,徐徐的抚摸一二,将其装入一旁的锦带之内,抬起头,看着音律相知的二人,摇头长叹。 第四百零六章 八世田齐 “圣王临世?” “《清徵》之音回环,幻化上古异象,然则,你等以为真正的上古异象确如那般?何其大谬也,天道大势,后必胜今!” 世道变幻,上古之时的传闻岂能够代表今日,纵然是诸子百家的传承,亦是日益渐新,一道道顶尖的传承出现,丝毫不逊色先贤名宿们。 收拢金色玉箫,踱步近前,扫视着那酒肆临窗的三人,听其言,轻轻一笑,这些人满怀期盼圣王临世,不过是一己私欲也。 或许古之圣王却有独到之处,然则,古今不同,想要用上古的粗糙制度统辖今日诸夏,如果那些公室贵胄们喜欢,如何会等到今日。 “是所谓,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曰有巢氏。” “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 “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鲧、禹决渎。近古之世,桀、纣暴乱,而汤、武征伐。今有构木钻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为鲧、禹笑矣。” “有决渎于殷、周之世者,必为汤、武笑矣。然则今有美尧、舜、汤、武、禹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笑矣。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此为新郑韩国公子韩非的《五蠹》之文,论述如今之人期盼的上古仁德之事,听上去非常的大同,非常的完美,实则撕开面具,不过是一些边角料而已。 岁月前进,那些人不思突变,一心图谋往昔的上古圣王之世,这就是诸夏动乱的根源,这就是理念纷争的源泉跟脚。 若非韩非有此锐利目光,岂能够入秦王政的法眼,此文虽不显,却是将法治革新推向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不过前进的过程,为其论证合理性。 “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你应该就是北冥子十多年前收下的那个弟子吧。” “身为秦廷的道武真君,自然如秦王那般,颇喜荀况高徒韩非的文章,据说,秦王为了一见韩非,还以身犯险,亲入新郑之城,国士之礼也。” “上古圣王的道理,能够流传到现在还未曾断绝,自有其独特之处,秦国笃信法家之学,严刑峻法多矣,非长久之道。” “纵然将来可以一天下,也断然不会长久。” 诸夏之内,能够在精神灵觉上压过自己与旷修、高渐离三人合力的境界,而且又是这般的年轻,出口而言法治,诸夏之内,也就只有一人了。 只是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对方,将古瑟装入锦袋之中,略整灰白的长袍,从座位上站起来,身躯微转,便是看向周清,年虽大,眉目却精光闪烁。 “那些都是将来之事,一切未定,一切未可知。” “今日在这桂陵之城,见到三位,倒是机缘,希望将来还有机会同诸位见面。” 对三人身处此地虽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他们三个不过是诸夏的一些闲游散人而已,算不上什么重要角色,拱手一礼,轻语之,转身离去。 身后的小灵、小衣未有出声,跟随离去。 翻身上马,便是寻着城中另一处酒楼,出大梁城数日,还真没有好好的落脚歇息一二,至于,口腹之欲,自然也是没有的。 “前辈,刚才那人便是秦廷的道武真君,道家天宗玄清子?” “据百家传言,其人是天宗千年以来,资质最为惊艳之人,数年前的洛阳城中,便是镇杀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数次以一己之力镇压百家弟子,手段狠辣,心性非然。” “今日一见,还真有些传闻的样子!” 白色的麻布衣衫加身,柔顺的褐色发丝披散头颅四周,随着虚空风势的减弱而随意飘荡,体态修长,神容俊朗,灵光闪烁的双眸颇为凌厉,浑身散发一丝拒人千里的清冷。 收起手中的筑,放入背后,刚才前辈与那人相谈,未有言语,细细听之,神情诧异,目视那三匹骏马的远去,起身一礼,缓缓而出。 尽管己身深处燕国,但近些年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名头还是知晓的,最开始知晓是从那些小说家呓语而出,后来便是一桩桩杀伐之事。 “中山夫子的修为境界距离悟虚层次,只有一步之遥,数年前便是被玄清子镇杀,其修为深不可测,如今又成为秦廷的道武真君,深得秦王政信任。”m. “将来秦国东出,一天下大势,此人必将成为山东百家的最大对手,高渐离,你我虽初相见,但一曲相知,我所修为阴阳家邹衍一脉,洞悉世事运转。” “将来你与他之间似乎还有不小的纠缠,还望你心中有觉!” 楚国宋玉上承芈原的岁月,也曾与庄氏一族的庄辛共同效力楚国,振兴楚国,只可惜楚王好猜忌,庄辛离开,自己也离开。 好在自己孤身一人,无事侵扰,庄辛所在的庄氏一族却是遭劫了。在庄氏一族的打击下,楚国王室的威名减弱,尤其是数年前李园袭杀春申君黄歇,乱政当国,自己便离开了楚国。 当今诸夏,楚国本就孱弱,再加上李园的乱政,再有三户家族的分化,楚国更为之弱小了,反观秦国,却是日益强大,郑国渠开辟以后,根基彻底铸就。 游历诸夏,桂陵之城相遇知音! “秦国奉行商君法制,不复礼乐仁义,数年前王书而语,同燕国质子为相,燕王应允,太子丹入秦,而秦将张唐却不知所终。” “至今日,燕太子丹仍旧在被困秦国,此等不守信义之国,如何能够一天下,如何能够做诸夏的主人,秦军虎狼,闻战欣喜,禽兽也!” 燕国之内,太子丹归国仍旧被许多人期待,其人多仁德,施行仁义,早已被看作是燕昭王的传承者,诸夏大势如此,更应该早日归国。 高渐离摇头冷语,秦国僻处西隅,未得中原风华精髓,法治国度,不合圣王之道,观百多年来的秦国行事,多为霸道,多为虎狼,不合诸夏之民之心。 “燕丹之事,我也有耳闻,此事却是秦国失信,不合大义。如同百年前诓骗楚国怀王一般,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只是,我等均为散人,文武两不通,又如何能够做得了什么?” 听宋玉与高渐离相谈片刻,一旁始终站立的旷修终于出言,身上的衣衫略显陈旧,背负长琴,身为赵人,对于秦国也没有好感,但纵然想要出力,又不可能有所作为。 秦国强,赵国弱,更有而今赵国朝堂奸佞横生,如此下去,待秦国东出之时,赵国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数十年前,赵国已经付出过一次。 “是啊!” “我等又能够做得了什么呢?” 这是宋玉的长叹,这是宋玉的回应,古稀之岁,少年之时,自己也曾奋斗过,曾以为自己会改变楚国,会传承师尊的意志。 但,后来的一切种种表明,自己不过是诸夏万千之中普通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殊,上马为战立下功勋又如何?终究不抵楚王一言! 朝堂谋略大政又如何?终究不抵三户家族,数十年的心血不存,老友黄歇的逝去,老友荀况的闭关,往昔因果的逐渐了解。 迎着旷修看过来的探寻目光,宋玉亦是不自觉的迷茫起来,乱世之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过于渺小,就算加上跟前两个,同样是蚂蚁一般的存在。 ****** “师叔,齐国现在还可称大国吗?” 离开桂陵之城,沿着济水,一路东行,过济阳、定镐、桑丘……之城,便是跨越齐魏两国的边境,进入齐国,迎面而来,便是独属于齐国的方言雅韵。 比起魏国的千里平川,绿意盎然,齐国境内的平川倒也不少,而且夹杂着些许的丘陵、低地,更显风景独特,东向入海,北靠燕国极寒之地,南邻江东百越之属,国土之大,几可盖过三晋之国。 一条条宽阔平坦的驰道上,商贾往来不断,独轮车似乎从郑国渠上传遍天下了,一位位衣衫褴褛的奴仆推着独轮车,带着货物,往来诸夏之间。 比起魏国的纯正中原风华,齐国境内,却是商贾之风大盛,一座座城池之内,尽皆是来至列国的商贾车队,通行天下。 “齐国当然称得上大国。” “齐国尚武,武风之盛不输于秦赵,豪侠之风更是冠绝诸夏,论军力,齐国境内,一如秦国那般,保持四十万的军备之人。” “而这般的军备实力,整个诸夏中,唯有秦国、赵国、楚国、齐国拥有,是故,军力上可称大国!” 齐国的军事实力自然不必多说,而且百多年前,魏国虽有魏武卒,但齐国兵士的个人技能也不差,整军号称技击之士。 论攻战史,齐国有两战大胜而摧毁魏国第一霸权的煌煌战绩。论苦战史,齐国六年抗燕而再次复国,曾使天下瞠目。 骑乘骏马之上,行走在齐国境界,的确有一种迥异楚国、魏国的感觉,数十年前,齐国险些被燕国灭亡,如今再行恢复,不知和当初的齐国是否一样。 “论财力,齐国据天下鱼盐之利,数百年前的管子立下士农工商四道并行,商旅之发达,整个诸夏间,唯有魏国可与之相比。” “论政情吏治,田氏代齐之后,齐威王、齐宣王都曾变法,虽不彻底,但吏治之清明远超韩魏,名将、良相频出。” “论文明风华,临淄之内有稷下学宫,汇聚诸子百家的名士,无论是显学,还是不显之学,在其中都有留存,诸般种种,怎可说齐国不是大国!” 秦国的守藏室之内,对于齐国的记载自然是相当多,长平之战之前,整个诸夏之内,唯一能够被秦国作为对手的,只有赵国与齐国。 长平之战之后,赵国衰弱,齐国步入眼眸,那时正值田单当国,其人可为旷世大才,挽救齐国于危难之中,而且正准备在齐国内施行新一轮变革。 鉴于此,秦国黑冰台出,分化离间,未几,田单离开齐国,居于赵国为相,不久逝世,齐国之内少了一个大敌,否则,现在的齐国当会更强。 “稷下学宫我知道,当初在宗内的时候,有师兄说过,我道家之学在稷下学宫为官学,冠绝百家!” 提及这一点,小灵神情不自觉有些兴奋,稷下学宫之内汇聚百家,而且在齐鲁之地,儒家势力极强,尽管如此,在稷下学宫之内,官学只有道家之学。 也是因为此,数百年来,每一任道家先贤名宿,都会前往稷下学宫讲道、论道,声名最显赫的自然是杨尹,当然,庄周也曾论道其内。 “道家之学为官学,追溯起来,算是田氏齐国对于祖师的尊崇吧。” “昔年,祖师出守藏室,周游天下,路过陈国,曾一见田齐先祖陈完,在其礼敬之下,祖师灵觉通天,为其占卜,口出道音。” “曰:是为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而在异国乎!非此其身也,在其子孙。若在异国,必姜姓。姜姓,四岳之后。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 “其后,陈完因陈国内乱而逃奔齐国,齐国有名为懿仲之人,欲要嫁女,请儒家孔丘《易》道占卜吉凶,口出礼乐之音,曰:八世之后,莫之与京。” 于此奇异之事,当初在秦国函谷关,祖师也曾留下一则秦国的预言,曰:秦之国运与周分合,周秦同源,合起西锤,秦救周,始为诸侯,秦周分离,离五百年,大合于秦,合十七年,霸王出! 再加上祖师对于陈完命运的推演,正合其后世子孙谋略姜氏齐国,方有如今之田氏齐国,至于儒家孔丘占卜的寓意,旁人或许参悟不出。 但在周清的眼中,翻滚原有的岁月长河,其人所言八世之后,恰恰是齐湣王之后,齐国湣王破国,齐国襄王大衰,齐王建国祚断绝。 通天之力,看透一人一家之运,自己现在勉强可以做到,但若是看透一国之运道,远远不够,或许在当时祖师的眼中,诸夏数百年、数千年的命运已然透彻。 第四百零八章 琅琊桑海 名家! 作为如今诸夏诸子百家之一,虽不若儒墨法道等大家显学,但也是百家中有数的流派,创始者为春秋之末的郑国邓析,在百多年前臻至极盛。 尤其是名家合同异的弟子惠施,当初曾经为霸主魏国的丞相,以使得名家显赫一时,后来又有名家离坚白弟子公孙龙自创白马非马与坚白石二,使得名家更为闻名诸夏。 只可惜,在公孙龙子之后,名家的弟子逐渐稀少,声势渐衰,以至于如今名家具体还有什么传人,整个诸夏知晓的人不多。 而眼前的这位顿弱便是公孙龙的弟子,学道列国,最终在秦国受到秦王政赏识,进入行人署,领了上卿的位置,施行密令。 “非也,玲珑乃是我师公孙龙子的嫡孙。” “今我行走齐国境内,玲珑师妹随我一起增长见闻,精进名家之道,其年虽弱,但对于名家之学颇有擅长,将来当可为大王出力!” 遍数数百年来名家的兴衰,兴盛的时候,便是名家中有弟子在列国充任重要官位,如百年前的惠施为魏国丞相,也如数十年前的师尊公孙龙子担任赵国平原君的门客。 凭借大势的影响,声名鹊起,而今名家衰落,欲要振兴名家,非有走那般的道路,遍观如今的诸夏之国,能够满足这一点的只有秦国。 倘若将来秦国可一天下,那么,名家便会有极佳的好处,于此,顿弱很清楚,故而,近些时日,一直带着师妹公孙玲珑行走齐国境内,增进见闻。 “公孙龙子的嫡孙公孙玲珑!” “数百年来,百家不入秦,百家轻秦久矣,待它日一天下之期,定当与百家好好清算,名家有你们,日后当存传承不灭。” “只是,名家的传承终究有太多问题,合同异、离坚白,水火不相近,岂不知寰宇乾坤,阴阳相生,没有永远的异,也没有永远的合!” 何为合同异? 天地万物一切都处于联系、统一之内! 何为离坚白? 天地万物一切都处于分离、对立之中! 单手对着厅堂静立的顿弱与公孙玲珑摆摆手,己身亦是跪坐条案之后,左右看了一眼,善柔与善美便是缓身而起,近前随伺,一言不发,颇为静怡。 诸子百家中,道家的传承源至天地自然,只要天地自然不灭,那么,道家永存,道者永存。儒家的传承源至三代,源至仁、礼等等,主要诸夏之人还有道德羞耻之心,儒家便不会断绝。 而名家的传承执拗、拗口,正常思维下的事物,历经分析,却成为另一个事物,违反常识多矣,纵然名家日后有传承之位,想要壮大,也是难题。 “武真君所言甚是,师尊还在世的时候,曾与墨家巨子论道,论及此事,墨家巨子曾出坚白相盈之论,而后遇到儒家荀况大师,又有制命以指实之论。” “近些年,顿弱游走诸夏,问道百家,颇有所得,想来可以令名家更进一步!” 身为名家当代最为惊艳的传人,于名家自身的问题,顿弱自然是最为清楚的,合同异、离坚白两派看似泾渭分明,实则未必不是刚才武真君所言阴阳两面。 只是,今日自己前来,却不是为了名家的传承,挺直身躯,对着面前为自己斟酒的曼妙之人拱手,端起酒杯,看向上首,轻饮之。 “不必多礼。” “数月之前的大梁城内,姚贾也曾寻我,欲要我出手寻那黑白玄玉,今日先生也是到此,莫不是也为了黑白玄玉之事?” 顿弱领的是行人署差事,远交近攻之下,一切种种无需自己干涉,再次对着下首的顿弱点点头,话锋一转,便是落到今日正题之上。 自己虽贵为道武真君,但顿弱若是没事,也不用前来拜会自己。然,今日,对方亲入天上人间,想来是有着别事。 “去岁天象大变,七国出现七块黑白玄玉。” “如今的七块黑白玄玉中,楚国、韩国、魏国的玄玉入秦,只剩下齐国、燕国、赵国,若是我所料不差,再过不久,赵国的那块应当也入秦国。” “齐国的这块黑白玄玉虽落在剑圣曹秋道手中,但真正决定黑白玄玉归属的却非曹秋道,如此,可谋也!” 顿弱摇摇头,虽身处齐国,但山东列国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是进入眼眸,那七块黑白玄玉应该是百家中的阴阳家所为,具体目的却是不知道。 数十年来,齐国一相以礼侍秦,只要除齐国外的所有玄玉到手,那时,齐国的那块会自动进入咸阳城的,于此,顿弱有着极大自信。 “非玄玉之事,何也?” 七块黑白玄玉如今已经于五块落入秦国,赵国的那块,落入中山剑馆手中,一如眼前的顿弱所言,虽落入中山剑馆,但真正决定那块玄玉命运的却非中山剑馆。 既然不是玄玉之事,那么,还能够令顿弱感觉棘手的可是不多了,莫非是行人署的差事?但行人署的差事自己也插不上手。 口中朗声之语缓缓而落,善柔与善美也徐徐近前,随伺左右,持起铜壶,将周清面前的酒盏斟满,侧耳聆听,神容未改。 “儒家!” “今日前来见过道武真君,所为乃是齐国境内的儒家,数百年来,儒家一直盘踞于此,尤其是鲁国被灭后,儒家的势力更是遍布整个齐国。” “更有数十年前,儒家荀况出走稷下学宫,卸掉大祭酒之职,同儒家支脉之人创立小圣贤庄,此举重创稷下学宫,却也令儒家真正的超凡起来。” “如今的齐国之内,儒家势力根深蒂固,齐国军备不振,倒是不足惧,但儒家之人占据其心,这于武真君所言的一天下冲突也。” 落到正事,顿弱悠然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中,另一侧静坐的公孙玲珑亦是起身,随伺身侧,拱手福身一礼,目光扫视,看向周清。 齐国虽可称大国,但国内的军人已经数十年未曾见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齐国虽富裕,但却缺少保护它们的力量。 齐国虽吏治清明,但如今执政当国的大王与丞相却非那般明智之人,是故,齐国不足惧,值得高看的是齐国境内儒家。 儒家盘踞于此,数百年来,将此地经营的身为牢固,仁、礼之行遍布齐国上下,影响力巨大无比,疆域一统容易,而人心上的一统难矣。 “儒家在齐鲁之地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 “不知道我能够做些什么?” 顿弱之言,周清很理解,就算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儒家都曾经生过事端,引来祸事,而且后来的敌秦者中,多有谋士出小圣贤庄与稷下学宫。 虽如此,但周清仍不明悟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是要以强横的武力摧毁小圣贤庄,还是其它什么。 “针对儒家之事,我有两策!” 顿弱再次一礼,略微思忖,看向上首的周清,余光落在善柔与善美的身上,两策非凡,寻常人等听之或许会有泄露的可能性。 “我已封印他们的听觉,先生尽管说之。” 迎着顿弱看过的目光,周清屈指一点,便是两道紫色玄光落入善柔与善美的身上,封印其听力之觉,无尽的寂静环绕,不复外界一切。 感受己身的变化,善柔与善美浑身为之颤抖,而后心间升腾脆语,略微惊慌的目光看向周清,数息之后,略显平静。 “两策者,一者我已经上书大王,收拢秦国境内的儒家士子,尊其位,薄其职,分化儒家内部派系,将儒家瓦解,如此,儒家自乱阵脚,不成威胁。” “其二,便是收拢数百年来被儒家打压的百家,联合而起,加持田氏齐国当年留下的管鲍之族后裔,攻压儒家,摧毁儒家在齐鲁之地的根基!” 两策并出,一者招安,一者困杀,双管齐下,便可汇聚一张笼罩齐鲁儒家的大网,不出意外,当会收到不小的效果。 顿弱语毕,静待回应。 “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儒家从来都是入世的学问,招安之道足以,但秦国历来奉行法治,和儒家所承迥异,是故,区区儒家,有何资格与秦国谈条件?” “上书之策可去,只留下第二策便可,齐国境内,从儒家的根基动手,管鲍之族的后裔,被儒家镇压的其余百家均可利用!” 儒家的根基一直都是那些大家族、大贵族,只要能够将他们拉拢过来,儒家无需动手,已成无根之水,至于招安,现在高看儒家了。 儒家之所以根深蒂固,那是因为数百年来的经营所至,一位位大家族与贵族的后裔进入儒家学习,循环之下,成就如今的儒家。 “而且,小圣贤庄内有三位掌事者,一者为儒家孟轲一脉的传人,历来为掌门之属,另外两位则是儒家其余派系角逐,位列掌事。” “荀况坐镇其内,三位掌事可得其一,那么,剩下的另一位掌事也是可以动动手脚的。” 紧随着先前之言,周清继续而道,儒家也非外界看起来的那般浑圆一体,孔丘逝世之后,留下的诸多弟子自成派系,汇聚一起,方为儒家。 外部打压,内部消耗,如此,儒家可轻而易举弱化。 “武真君所言甚是!” “诚如是,则琅琊桑海之地的儒家衰矣! 闻此,顿弱沉吟数十个呼吸,颇为可行,不由得面上为之欢悦,拱手又是一礼,解决齐国境内的儒家,也就少了许多后续麻烦。 “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停留在齐国,若有紧要难事,皆可来寻我。” 今日顿弱前来天上人间,所为者自己已经清楚,收拢残余的百家之人,整合一处,从齐国的另一处区域入手,率先打入其中。 “多谢武真君!” 顿弱面上再次喜意忽闪。 ****** 没多久,顿弱与公孙玲珑便是离去,诺大的厅堂之内,再次只剩下周清与身侧善柔、善美三人,挥手间,撤去二人的封印听觉之力,复归自然。 “你等可好奇本君刚才与顿弱所言为何?”尒説书网 轻轻斜躺在上首的软榻之上,周身淡淡的紫光闪烁,伸手从善柔的手中接过酒樽,缓缓一抿,便是饶有深意的看向对方。 “我姊妹二人身份卑微,如何敢聆听大人秘事,只是想不到,原来大人便是近年来齐国传闻已久的秦国道武真君。” “我等有幸伺候大人,福分也。” 出声回应的仍是善柔,眉目低垂,秀首轻轻摇晃,素白的双手交织在身前,秀发而动,悦耳之音扩散,隐约夹杂惊异之色。 一侧的善美亦是默然不语,静立一侧,静静听着姐姐之言。 “是吗?” “说起来,本君虽为秦国道武真君,但一直以来,有一件事颇为遗憾,数年前新郑之事,齐国剑圣曹秋道兵困鬼谷盖聂,威胁于我。” “这件事,本君始终未曾忘却,是而,此行齐国,便是想要一寻曹秋道,你等身为齐国之人,可知晓此人的具体信息?” 对着一侧的善美招手,其人便是徐徐近前,暗香浮动,双目微眯,随即,便是一双微凉的手掌落在肩胛,柔柔的按压起来,力道颇为适中。 口中之语未断,流转而出,随着话音落下,两侧肩胛的小手力道似乎略有变化,加重许多,不过,一息之后,便是恢复原样。 “白衣黑发,剑道超凡!” “善柔知晓的也不多,只知道曹秋道是齐王的师尊,宫廷护法,诸夏剑圣,其余便是不清楚了,大人是想要杀曹秋道?” 善柔言语随意,亦是缓步近前,柔嫩的双手落在周清的腿部之上,亦是颇有韵律的拿捏起来,随着口中之言,落于沉静。 然则,周清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近在咫尺的善美见状,感受周清的呼吸气息,手上的动作未断,仍旧柔柔的按压起来,另一侧的善柔亦是不言,自顾手上的动作。 百十个呼吸之后,二人仍旧如此。 半柱香之后,亦是如此。 一炷香之后,不知何时,善柔与善美通体凌厉的锋芒闪烁,双手合十化生剑掌,斑斓玄光四射,没有任何迟疑,豁然的便是对着周清斩去。 第四百零九章 焰灵秘法 以体内阴柔玄力,催动剑道玄功,加持双手之上,成就剑掌无双,锋芒毕露,四射虚空,二人相视一眼,一者对着周清的头颅击去,一者对着周清的丹田小腹击去。 浩瀚之力,汇聚一隅,刹那间落入周清身躯之上,不过……似乎后果和二人想象的不太一样,原本应该一击即中,将此人废掉的结果不显,转而代之的则是万般剑道玄光刚碰触周清的身躯,直接消失不见。 彻底的消失不见,宛若水入大海一般,没有荡起阵阵涟漪,有的仅仅是入海前的璀璨光芒,刹那间,善柔、善美神情骤变。 一击虽不中,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素手对着秀发抹去,一缕无形的寒光扩散,玉簪在手,再次对着周清的眉心正中与小腹丹田刺去。 嗡!嗡!嗡! 玉簪的尖锐尾端赐下,刚入周清眉心三寸出,便是一股柔和的淡紫色玄光涌出,看似单薄,却坚韧无比,任凭善美如何用力,始终不能够刺下去。 善柔欲要持玉簪破去周清的丹田气海,亦是如此,刚落下近体三寸,玄光涌出,拦阻一切外力,随即,玄光有灵,径直顺着玉簪缠绕而上,内蕴毁灭之力,呼吸之间,那珍贵非凡的玉簪化为灰烬。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些忍不住,是曹秋道指使你们的?” 仍旧静静的斜躺在上首榻上,双眸睁开,一缕紫光浮现,感受先前外界二人的攻伐,周清颇为无奈,说起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记得在顿弱来临之前,自己就已经察觉二人身上的剑道玄光之气,同曹秋道身上的剑道玄光相似,不必多言,她二人绝对与曹秋道大有关联。 己身玄功大成,护体玄光自生,无外力碰触,不会现行,但有外力之下,便会自动抵挡,只要修为不超越自己,护体玄光足以避退一切。 看着映衬在眼眸深处那两位神情有些惊恐的二人,摇摇头,抬手之间,便是柔和的劲力束缚住二人,移形换位,落在前方的厅堂上。 二人的修为都已经入先天,算起来,和如今的小灵、小衣她们处于一个层次,应该修炼有敛息的手段,否则,普通的化神武者也看之不透。 “道家玄清子,你出身百家,却又残杀百家同道,甘愿做秦廷走狗,今日我姊妹二人虽杀你不得,但终有一日,你会为百家所杀,以祭祀那些同道的灵魂!” 玄力束缚,二人的柔嫩身躯动弹不得,落在厅堂之内,那善柔神情愤怒,颇有不甘,一双灵光涌动的双眸直视周清,狠狠而道。 一旁的善美虽未语,但神情之上同样有浓郁的不满和恨意。 “诸子百家,各有其道,岂能同一论之?” “那些事情不是你们应该掺和的,无论你们是不是曹秋道的弟子,总之,你二人现在落在我的手上,说说,想要一个什么结局?” 随意盘坐在条案之后,看着厅堂中神情愤慨的二人,周清也不细想,想来是为那些被自己镇杀之人打抱不平的,欲要将自己斩杀掉。 这种做法虽有效,但也要看各自的目标,施展美人计谋,靠近自己之身,这种谋略难道也是眼前二人想出来的?第一次就下手,还真等不及! “玄清子,齐国便是你的身陨之地!” 神情愤怒万分的善柔体内玄功极力运转,想要动摇手掌,想要挣脱束缚,然则,一切都是无用,感此,精致的容颜上更显癫狂,大声的脆音吼道。 “我记得南方百越之地倒是有不少折磨人的法子,焰灵姬应该掌握不少。” “晏平何在?” 直接将二人杀掉,倒是有些可惜,这二人充其量算是一个笨贼罢了,整个诸夏之内,想要无声无息的镇杀自己,或许有,但自己还不知道。 双眸流转玄光,略微思忖,天籁传音之下,不自觉便是便是想到焰灵姬,她手中掌握的百越秘术可是相当不少,而且,自己当初还答应对方,好生坐镇天上人间,便为其提升修为。 似乎,现在的自己可以兑现了。 数息之后,临淄天上人间的掌事晏平近前,遵从周清之意,没有多问,将善柔与善美即刻关押下去,半柱香之后,跪身请罪。 足足跪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 “赵震,照剑斋,墨家的六指黑侠,你们三个怎么有时间来临淄了?” 临淄南城剑圣府邸,那里是名扬诸夏的齐国剑圣曹秋道居住之所,数十年来,自从曹秋道成为齐王建之师以后,这座府邸便是存在,而且在整个南城区域,还是颇为壮丽之所。 齐王之师,齐国剑圣,一人之力坐镇整个临淄,使得数十年来,临淄鲜少有小人作乱,此等威名远播列国,而今,剑圣府邸正厅,曹秋道却亲自出面相迎三位衣着迥异之客。 一年始终的白衣黑发,鼻钩如鹰,双眸如电,锐利非凡,睥睨凡俗,面肤晶莹如雪,漆黑的剑道长袍合体加身,身材修长,一边吩咐着厅中侍者,一边将赵震三人引入座。 赵震,乃是赵国陉城书馆的弟子,一身剑道非凡,不亚于自己,而且学道儒家孟轲一道,浩然加身,同齐国儒家的关系尚好。 照剑斋,此人出现则是令曹秋道诧异不已,此人本是卫国人,国破之后,四处流浪修行,也有交情,多年来,虽说名声不显,但一身修为也是化神绝巅。 至于另一外墨家六指黑侠,其人修为虽然同赵震二人差之远矣,然而,身为墨家的巨子,所能够调动与掌握的力量远非陉城书馆和照剑斋相比。 百年来,儒墨并称显学,墨家弟子遍布诸夏,掌握奇特的机关之法,使得他们墨家的弟子或许实力一般,但真到用的时候,能够有奇效。 寻常之时,能够找寻其中一人都是难题,今日,三人联袂出现在自己府邸之上,绝对是有大事要发生,而近来临淄之内,能够称之为大事的,似乎没有吧? “二十年来,曹兄一直身为齐国剑圣,难道说已经无视诸夏局势了?” 前来的三位贵客中,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居于上,赵震次之,照剑斋又次之,当然,论及与三人之间的关系,自是赵震最近。 当初赵震游学儒家小圣贤庄,曾多次与曹秋道论剑,否则,进步不会如此之快,一语而出,言语有些淡淡的不满与叹息。 一旁的六指黑侠与照剑斋则是将目光看向曹秋道,如今的诸夏大势与数十年前迥然不同,数十年前,秦国虽强,但赵国、楚国、齐国也不弱。 然则,如今却不一样了。 “诸夏局势?” “曹某一直精修剑道,于局势未曾关注,不过,据我所知,如今诸夏七国仍旧是七国,秦国也已经数年没有向山东列国征战了。” “赵国、齐国都有了喘息之机,未来之势当如此,难道有变?” 十年前,修为臻至化神绝巅,唯一的心愿便是更进一步,走出自我之道,破入悟虚而返,真正成就剑道宗师,超越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 只可惜,十年来,修为虽日益精深,但境界却没有大的突破,数年前的新郑一游,若非赵震相邀,自己也不会前往。 返回齐国,闭关清修,于诸夏列国之事,也仅仅从几个徒儿口中知晓,似乎……诸夏并没有太大的局势变化,缘何三人如此? “多年前,秦将司马错攻掠巴蜀,使得秦国有了根基之地,秦昭襄王才大举东出,征战六国,甚至于长平之战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 “数年前,水家水工郑国入秦修建郑国渠,此渠修成,关中之地成为秦国又一个根基之地,如此,秦国国势更胜昭襄王之期,而虎狼之秦,难道甘心居于西陲?” “根据我等多方探知的消息,如今秦国已经将原蓝田大营的数十万老兵挪移至关外大营,重练蓝田大营新军,若成,秦国将有超过五十万的大军,以秦军之悍勇,到时候,山东六国何以抵挡?” 仍旧是赵震出言,遍数如今诸夏局势,秦国虽蛰伏不动,但暗地里,却是大肆练兵,大肆施展新政,国势一日强过一日。 若是山东六国再不采取手段,只怕数年后,秦国再次东出,将无任何抵挡之力,将不可能将秦国再次拦阻在三晋之外。 赵震挺直腰背,对着曹秋道凝重而语,此行,不仅仅是为了赵国,更是为了整个诸夏民众,倘若虎狼之秦一天下,法治天下,诸夏民众将生如水火。 “秦军悍勇,国势十倍昭襄王岁月,那日,山东六国无以抵抗,秦国很有可能携带大势一天下!”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随其后,拱手一礼,轻语之,虽言不多,但直指核心,秦国一天下的诸夏走向,不合山东六国,不和诸子百家,不合墨家的道理。 “秦王政雄才非凡,亲政未久,便是去除长信侯与文信候内患,内修政事,外修军令,又有桓齮、王翦、李斯、尉缭、玄清子等想助。” “秦一天下,诸夏之内,将再无山东六国,而且秦王素来喜法家,尤其是新郑韩国公子韩非的文章,一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落在章台宫。” “诚如是,诸子百家休矣!” 照剑斋眉目俊朗,粗布麻衣加身,锦袍不显,多年来,自己一直游历列国,卫国纳入秦国掌控之后,更是在秦国待了很久,故而,对秦国之事了解很清楚。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这两道高悬之剑流入山东六国,明面上所指的是儒家与游侠剑客,实则笼罩整个不为秦国所用的所有之人,换言之,敌秦者,皆殁! “儒者,侠者!” “难不成如果秦国真的一天下,要杀尽所有的儒生与侠士?” 闻照剑斋三人之语,果不其然,曹秋道的眉目挑动,翻滚脑海中自己对于秦国的信息,说起来,秦国奉行法治,对于游侠的打击最为猛烈。 至于入秦士子,虽多,但儒生的那一套根本不为秦国所用,以至于多为下层官吏,罕有身居高位的重臣,感知三人话中言外之意,曹秋道周身浅白色的玄光隐现,陷入沉思。 “近五年前的野王城邑之战,秦国宫廷护法玄清子一己之力镇杀百家之人!” “新郑的那一战,曹兄也是亲自参与的,秦国玄清子、鬼谷盖聂屠戮百家!” “秦王政攻杀长信侯嫪毐,百家之人损伤多矣!” “修建郑国渠,更有秦兵围杀百家之人!” “……” “凡此种种,无论山东六国的百家之人是否愿意相信,都已经站在秦国的对立面,而且如曹兄这般的顶级武者,到时候若有违秦国法令,文书而下,只怕也难逃一劫!” 观曹秋道心有所感,赵震继续言语,一如所说,秦国要东出列国,诸子百家也是其中的抵抗力量,与其等到秦国先下手,还不如他们率先出手,削弱秦国的力量。 曹秋道醉心剑道,超凡于俗事,但身处俗事,必然有侵扰和牵挂,也有直面近身的威胁,更何况,涉及生死大事,是每个人都不可能无视的。 “道家天宗玄清子!” “三日前,我曾听东山之语,其人已经在临淄之城了,不过,没有太大动静,一直停留在天上人间,其人的修为倒是……极强!” 道家天宗玄清子,此人自己绝对不会忽视与忘记的,当初在新郑的时候,其人的修为和自己已然仿佛,而根据百家所传,其年甚小。 随其后,玄清子在三川郡洛阳镇杀赵国中山夫子,彻底动摇自己之心,中山夫子的修为自己清楚,远在自己之上,而玄清子能够将其镇杀,一身修为起码也是半步悟虚的存在。 而那个境界,也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 “嗯,你三人今日来此,是为了道家天宗的玄清子,也就是如今的秦廷道武真君?” 咻然,曹秋道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以眼前三人的力量,若是说对抗秦国,断然不会一同前来的,只消赵震一人前来邀请自己,只要非极度危险,自己不会拒绝。 而三人却偏偏汇聚在临淄之城,那就说明临淄城内有他们的目标,而这个目标也是秦国之人,毫无疑问,符合这一点的只有玄清子。 念及此,曹秋道锐利的双眸眯起,欲要对付那等武道境界之人,就是他们四个一起上都不可能有效果,反而还有被对方镇压的可能性! 道理铸就,领域初成,寻常的武者再多也是无用,灵觉笼罩,悍然击溃! 第四百一十二章 诸子诸家 “公子,他们也是道家的人?” 感稷下学宫的宋缺二人离去,厅堂之内,只剩下周清与焰灵姬二人,美眸忽闪,灵觉扩散,再次感应远处那二人的气息,焰灵姬颇为奇异而道。 “非道家,乃是一群道者。” “自从稷下学宫而立,道家天宗、人宗在稷下学宫留存不少的道理,他们传承甚多,而且同天宗、人宗联系紧密,故而礼遇之。” “当然,身处稷下学宫,多以道理为上,修行次之。” 非如此,儒家荀况也不会以化神修为三次出任大祭酒,其人韬略无双,学道百家,从其教导而出的弟子也可见一般。 对着焰灵姬看了一眼,周身淡紫色的流光闪烁,立于厅堂正中,二人的修为自身不值一提,但二人背后的力量可是不小。 “他们邀请公子入稷下学宫,论道百家,重振道家荣耀,奴家以为,其中之事不是这般简单,不然,前往桑海小圣贤庄应为最佳!” 若要打击儒家,在小圣贤庄内自然是最好的,偏偏那二人要在稷下学宫行事,而且凝练化神层次的灵觉,于二人之言有些浅浅的感应。 “稷下学宫!” “看来有些人终究要给予解决的!” 周清没有回应,口中喃喃一声,双眸缓缓眯起,一缕耀眼的紫色祥光迸出身前虚空,灵觉扩散,顷刻间笼罩整个临淄之城,俯览而下,城外的稷下学宫依稀可见。 ****** 次日,临淄城内四周八方悠然一位位游侠剑客,百家之人汇聚,交相而动,城内一走,便是入西城之外的稷下学宫之内。 随其后,便是有传言,百家之人即将论道其内,以争高低,甚至于或许要有人挑战儒家在齐国的地位,以正其名。 传言落入一位位有心人士耳中,彼此探讨,兴趣陡升,自从儒家荀况坐镇稷下学宫为大祭酒以来,儒家的声势是一日大过一日。 五十年来,还真没有哪一家可以挑战儒家的地位,若说五十年前,道家倒是在稷下学宫力压过儒家多次,但道家不争,儒家占势。 更何况,近些年来,百家之中,除却儒家之外,还没有听说有什么知名人物出现,如此,想要挑战儒家的地位,只怕真的是传言,并不可信。 然则,虽如此,有兴趣者倒是起身前往稷下学宫,说起来,从桑海小圣贤庄建立以后,稷下学宫就处于不断衰落的形势,大家不显,小家无人,凋零也。 “公子,这里便是稷下学宫!” 乘双骑之车,外观不显,内则奢华,御者在前,周清与焰灵姬居于内,车后则是小灵二人同天上人间的三位道者,一路从林子南城而出,迂回西城之外。 西城乃是齐国王室所在之地,四周围拢护城之河,引入济水,直通海域,循环不绝,虽如此,但数十年来,齐国战事不显,护城河上并无太多兵士巡逻。 稷下学宫位于西城之外五里之处,乃是临淄十三门稷门附近,因而得名。放眼看去,一片杨柳之林汇聚之所,背靠济水支流,一片片庭院有序矗立,焰灵姬轻轻掀开车帘,美眸灵光。 “昔年,文信候吕不韦仿齐国稷下学宫,在渭南之畔立下文信学宫,汇聚百家,编撰《吕氏春秋》,算是有些成就。” “大致轮廓相似,只是多了一些先贤的痕迹而已!” 周清躺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之上,眼中泛着紫光,外界一切种种收入眼眸深处,一只手轻轻摆弄着焰灵姬那修长柔顺的发丝,入手酥酥,颇为怡人。尒説书网 灵觉极尽扩散,距离宋缺他们邀请自己,已经过去七日,七日的时间,稷下学宫还真汇聚不小的声势,百家之中也来了不少弟子。 盛夏时节,进入稷下学宫的区域,入眼处,便是依山畔水的柳林翠绿之所,微风荡漾,摇曳枝干,碧蓝治水,萦绕这片区域。 当初,在文信学宫之内,有明法馆、六论馆、八览馆、十二季馆、天斟堂等等区域,而在稷下学宫之内,则是按照百家之别,分属区域,最核心之所,当为论战之堂。 论战之堂,为百家论证道理之所,数百年前,百家并起,谁都想要成为显学,而在稷下学宫,便是一个上佳机会,根据齐王之令,凡是在论战堂取胜者,当领官爵,虽非实封,但凭借此,也可壮大宗门学说。 是故,百多年来,一位位百家名宿汇聚于此,一展所长,论战百家,儒、墨、法、道、农、法、阴阳……均在其内而显。 宽阔平坦的道路之上,此时也有不少的马车行走其内,矗立此地百多年,每个区域都是一大片庭院,碧池依着小山柳林回旋其中,赏心悦目中处处清幽,超越文信学宫不少。 “大人,我们到了!” 又行进百十个呼吸,忽而,从天上人间调遣而入的御者缓声而语,马车也为之停滞,天眼直视前往,那里两道粗壮的明堂石柱,一面灰白牌匾横立。 上书齐国文字——稷下学宫。 一辆辆马车在此止步,再往里走,便是真正的稷下学宫之所,周清应了一声,焰灵姬则是先一步下车,后方的小灵等人也行至跟前。 “玄清道友,你们来了!” 刚下马车,随即,便是三日之前见过的宋缺、尹仲二人迎面走来,拱手道礼而下,面上欢喜不已,彼此相视一眼,心中稍安。 “稷下学宫盛事,岂敢不来?” “八方汇聚于此的百家也是你等手笔?” 稷下学宫不复先前之名久矣,这几日多出这些人,明显不合道理,周清回礼颔首,左右看了一眼,有些人的传承自己都难以辨别而出。 “哈哈,有我等的力量,不过,也有百家名宿的出力,自从十多年前,齐国田单论道于此之外,还是第一次这般多人出现。” 齐国田单,挽救齐国于危难之中,率领仅剩的两城之兵,驱除燕国侵掠,而后领国政,多次论道稷下学宫,名士相知,贤政出现。 可惜,齐国外戚力量不弱,田单被如今丞相后胜挤压远走赵国,稷下学宫受此影响,名士接连出走,屈指一算,已经十多年了。 宋缺朗朗一笑,稷下官学为道学,先辈传承于此,百多年来,自然有不小的影响力存在,而儒家在齐国境内一家独大也非百家希望看到的。 “儒家、墨家都有谁前来?” 按照宋缺先前之言,此行自己出面,乃是应对儒家而来,而当今之时,儒墨显学,他们两家不来,稷下学宫来再多的百家,也是虚妄。 “儒家现任掌门公都子!”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 “除了他们之外,农家烈山堂田猛代表农家侠魁而来,阴阳家智者一脉纪嫣然亲至,名家顿弱先生,兵家田垸……,大家多来也。” 宋缺的答复令周清很是满意。 无论此次稷下学宫百家论道结果如何,总之,在声势上丝毫不弱的,况且,这般大的阵仗,怕是依照齐国的传统,齐王也应该有所表示的。 “公都子为孟轲弟子,浩然未曾破关,今岁耄耋有数,下一任儒家掌门应该快出来了吧?” 儒墨为显学,儒家掌门公都子可为名宿,论辈分,与师尊北冥子一般,而且同师尊是一个时代的先贤,传承孟轲之道,至今未曾陨落,仍是执掌儒家。 不过其人资质有限,一直都是化神绝巅水准,不曾破入悟虚,周清跟随着宋缺、尹仲走入稷下学宫之内,缓缓而出。 “公都子在十年前收下一位弟子,名为伏念,其人颇得孔丘与孟轲的精要,而且天资不俗,被公都子看重,其余儒家支脉也认同其人。” “不出意外,那公都子离世之后,伏念当为儒家新一代掌门人。” 一直待在齐国,对于儒家的事情自然了解甚多,宋缺点点头,此事在整个百家上层不是秘密,缘由孟轲的影响,下一任儒家掌门定是他那一脉的。 而如今孟轲一脉最杰出的弟子便是伏念,虽然儒家张苍、公孙尼等也不错,但毕竟传承有异,涉及道理之政,数百年来,百家从未动摇半步。 “近年来,儒家与墨家的关系如何?” 今日前往稷下学宫,焰灵姬的衣着倒是有些收敛,虽如此,紧身的火红色衣裙之下,曼妙的身姿显化,修长的漆黑长发飘动,整个人摇曳而动。 小灵、小衣几人跟在身后,颇有好奇的看向四周,数百年来,诸子百家并起,有的传承逐渐壮大,有的传承则是消弭虚无。 灵觉而动,感知四周的百家之音,感受这里百家的律动,每一言,都是迥异的道理,都内蕴天地间独特之道,百家传承有序,自有其路。 “儒家与墨家自然不两立!” “数十年前,庄周与孟轲论道之后,儒家势弱,墨家想要趁机扩散学说道理,孟轲直接在六艺之堂驳斥墨家之学为异端,必要捍卫儒家正统。” “随即,荀况第一次出任稷下学宫大祭酒,打压墨家,数十年来,墨家的势力在齐国几乎都清除干净,纵然有,也只是儒家故意留下的。” 孟轲其人,铸就己身之道,修为入合道归元,岂能会允许旁道侵占儒家道理,就是道家也不会允许儒墨在巴郡之地传播学说。 这次回应周清的是尹仲,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徐徐而道,只是时不时的一道道余光落在焰灵姬的身上,火魅之气缭绕,动人心弦。 “嗯,那些人是谁?也是儒家的?但身上气息不合儒家之道!” 完全在齐国之内去除墨家的势力,那就代表儒墨两家彻底翻脸,做到这一步,完全没有必要,周清也没有身入问询,双眸扫视四周,一旁的兰池边上,倒是有几位儒生打扮的年轻人。 看是儒家装束,但一身气息有些像阴阳家的,更有些类似百越之地传承,颇为奇异,身侧的焰灵姬也是秀眉一挑,视线流转其身。 “那些人是数百年前从儒家分离出来的神仙家传人,青色儒袍的是卢敖,近年来颇得齐王建看重,其身侧的是韩终与侯生,也都是神仙家的。” “他们虽出至儒家,但数百年来,倒是与阴阳家走的有点近,尤其是数十年前邹衍声名大振的时候,许多神仙家为之求学论道。” “为此,还有一部分神仙家弟子脱离出去,号称五行家与经方家,实则本源都是一样!” 儒最初便是三代之时冠婚丧祭时司仪的祭官,精研方士之道,精研礼仪之道,精研诸夏风华,其后在数百年前孔丘的删减与保留之下,新一代的儒出现。 儒家诞生,是故,最早一代的儒生便分立出去,有了神仙家、五行家、经方家、天文家的出现,宋缺身躯微侧,转向周清目光所视的那些人。 “那些黑衣人是赵国前来的铸家,数百年来,在铸造青铜器乃至于铁器一道,有独特手段!” “那些黄衣锦袍人是齐国的商家,乃是一些大商社的掌事之人!” “那是名家的顿弱先生,顿弱先生之侧为脱离名家存在的明辨家,他们不追求合同异、离坚白,只追求真正的辩阖之术!” “那些衣衫褴褛之人是传承上古以来的还禅家,他们所修颇合道家清静,法天地自然,有专门的玄功,迥异当今之世!” “那些手持狼毫之笔的白衣男子则是百家中的书画之家!” “……,除了他们之外,史家、隐家、天文家、堪舆家、历数家、五行家、医方家、方技家、房中家、孤家、昆仑家、童家等都有传人来此。” “只可惜,有的传承只剩下一人,或者是数人,如果没有传人,只怕数十年后,百家更为稀少了!” 越是向着稷下学宫深处走去,便是有越发奇特的百家之人出现,去岁以来,行走诸夏也有不小的区域,但所见到的百家之人还真是不多。 今日听宋缺娓娓道来,颇为大开眼界,只要是独特的道理,便可成就一家,当然,能否发展壮大,那就看各家造化了。 行过数片不小的庭院区域,便是径直来到稷下学宫的真正核心区域——论战堂,厅堂前的广场上,人虽不少,人各有规模的汇聚着。 “玄清道友,请!”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争鸣论战 稷下学宫,百家论道,舌战群雄,论战争鸣! 传承百多年的稷下学宫论战堂前广场上,儒家一行近十人,非黑即白的墨家一行近十人,法家之学数人,医家之学数人,名家之学数人,凡是稍有些名气的都可以看到。 其余小家外围而立,百家道理虽无高低,但百家强弱却分明,今日前来稷下学宫,周清没有特别装束,不过一袭道青色的锦袍,束冠而起,踏步在前,领着身后诸人前进 “道家天宗玄清子!” 不远处墨家群体中,一道低语流转,数年来,他们墨家中的弟子身陨对方手中可谓是不少,因果相连,便是生出仇恨,目光扫视,一闪而过。 黑衣斗篷加身的墨家六指黑侠立于墨家一众前方,观稷下学宫宋缺等人将玄清子引来,不显其余动作,转身走向论战堂内。 “神光离合,乍阴乍阳,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不愧是近年来名震诸夏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年虽弱,一身修为超凡脱俗,身合自然,一身道理不会差,儒家之内,能够与之相比的寥寥无几。” 浅绿色、黄褐色交织的锦袍加身,儒家一众前方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儒者,颔下长须近尺,神容皱纹显化,但一双明眸却灵光涌动。 浑身上下吞吐天地浩然,屹立天地之间,恍若存天支柱,在身侧一位年轻弟子的低语下,目光看向周清,数息之后,赞叹不绝。 比起墨家与对方之间的恩怨,真说起来,儒家与对方倒是没有什么冲突,虽有一些儒生侠客侵扰秦国,但均非儒家宗旨所至。 踏步而动,左右看了一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迎了上去,师尊曾语,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总之,多个助力总是没错的。 “儒家公都见过道家天宗玄清子!” 近前拱手一礼,规矩无比,将儒家传承的礼仪顺从而下。 “见过公都子!” “说起来,今日得见孟夫子高足,颇为缘法。” 道礼而落,看着面前生命气息不复巅峰的儒家掌门人,周清很是好奇的看将过去,如今存世的百家名宿中,老一辈越来越少了。 除了大家还有底蕴,小家则根本没有希望传承,面前的这位公都子本为儒家孟轲弟子,虽如此,但其人却多为儒家前任掌门万章子教导。 万章子乃是孟轲最寄予希望的弟子,只可惜,一生也未曾破入悟虚而返,传位公都子,直到今日,辈分差异上,道家倒是无所谓,不过于儒家来说,却高低有序。 观公都子礼仪,颇为以同辈之人相交。观此,周清不以为意,然则公都子身侧的儒家弟子却神色微变,此举可是平白矮人三辈。 “少年之时,在稷下学宫,公都曾有幸一观道家先贤庄子的风采,真可谓是与道合真,天地一体,今日见玄清子,恍若此感。” “道家天宗有玄清子阁下,传承必将大放异彩。” 道家的弟子不多,但每一位都可谓是精英水准,法天地自然,领略天地大势,妙悟无上觉真,他们所求乃是天地大道,儒家所求乃是人之大道。 是故,论其广博,儒家不如道家! 然则,论起纯精,儒家有独到之处! “日月轮转,潮汐涨落,盛衰之事顺天道而行,如此,便可无为无不为,御使天地万物,举手投足之间,轻而易举。” 脆朗之语缓缓流出,周清单手指着头顶横空的骄阳,道家以天道御万物,把握最核心的道则、规律,如此,以己心媲美天道之心,寰宇无限,无为不为。 “天道虽大,然万物无常,唯礼匡之。” “长幼有别,强弱有分,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矣,如此,三代以来,便也不会有春秋数百年来的征伐之事。” 道可道,儒家与道家之道泾渭分明,一者无常,一者有序,一者顺势利导,一者礼仪匡之,公都子看着面前那年岁甚轻的道家玄清子,缓缓而应。 周围诸人不语,二人之言看似平淡,实则各有内涵,各有本家核心理念,尚未入论战高堂,便是有这般争论,不知待会的论战堂,会是一个什么情景。 “夫丘不与化为人!不与化为人,安能化人?” “古之至人,假道于仁,托宿于义,以游逍遥之虚,食于苟简之田,立于不贷之圃,是而,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苟得于道,无自而不可。” 此为当初儒家孔丘问道祖师的一段话。 那个时候的孔丘身怀大才,游走列国,以求重用,施展所学,然则,徒劳半生,一无所得,问道祖师,便是有此语而下。 仁礼之道,不如大道,何以化天地万物,若可与道合真,便可无需理会那些,顺大势而为,成就自然之礼,自然之道理,此般,道理可成。 “哈哈,玄清子阁下正矣,请!” 公都子没有再言,对方道出此言,当年儒家孔丘未至与道合真,化人不成,而今若是辩驳之,岂非己身超越先贤孔丘多矣。 摇头一笑,对着周围的诸人看了一眼,手臂迎着周清,看向论战堂入口,那里已经有不少的百家进入其中了,饶有兴趣者,倒是在周围聆听。 “请!” 周清颔首以对,亦是没有多言,随即,儒家与道家诸人入论战堂。 论战堂。 如其名,内部架构与咸阳乌氏居中的论战堂相似,而且区域更是大了许多,一处方正的高台矗立在正中央,四周条案陈列,二楼之上,倚栏之旁同样条案不断, 中央方正高台上,有三张长条案存在,最上首一张形体非凡,材质贵重,前面两张条案质地古朴,略有痕迹,内部看去,一位位百家之人游走,一位位侍者伺候其内。 稷下学宫之内,道家之学为官学,所居之位为高台之下,右侧最上首,一张条案陈列,其侧蒲团有序,进入论战堂,同儒家的人分离,入座道家之位。 “齐国丞相,到!” 大家有位,小家旁立,不多时,整个论战堂便是汇聚近百人,外面广场上,也有不少的百家弟子,彼此交头接耳,时隔十多年,稷下学宫再有盛事,也算机缘。 忽而,在那繁闹的论战堂尚未平息杂乱之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夹杂纯粹之力,顷刻间荡过整个论战堂,一息之后,整个论战堂为之一静。 旋即,便是一道道目光看向中央高台所处,那里的一张木制屏风之后,有序走出五道身影,为首者冰纨锦袍加身,灰白之发束冠而起,脚踏朝天靴,玉带束腰间,暗色纹理叠织,气度非凡。 身后四人中年模样,衣着简化些许,左右分立,头颅低垂,行至上首条案之旁,为首老者面带笑意的踏步至高台中央,四周而礼。 “后胜见过百家名士。” “我王听闻稷下学宫复现盛事,颇为欢喜,本欲亲至,奈何数日之前偶然寒疾,故而,将此大事交托于后胜,让后胜一观百家盛况。” “诸位,尊稷下学宫之规,论道为先,争鸣在后!” “请!” 后胜者,乃是如今齐王建之母君王后之弟,十多年前,君王后去世,后胜凭借外戚身份,挤走田单,为齐国丞相,如今领国政已经十多年了。 多年来,深受齐王建信任,虽然政事不显,但十多年来,齐国之内,也没有大事发生,是故,后胜地位稳固非凡,今日出现在稷下学宫,的确规格不低。 一语而毕,后胜也未多言,再次四周拱手一礼,归于高台上首条案后,一切交于在场的诸子百家之人,非如此,不显稷下学宫的特殊。 “稷下学宫第三百零一次争鸣论战。” “本学宫令开宗明义,以自由争鸣闻名诸夏,本次大论战,是稷下学宫道者宋缺申请,一应事务出至内府,所谓学无止境,士无贵贱。” “论战胜者,尊齐王令,领上大夫之位,名告齐国,通传诸夏!” 数息之后,又是一人从后胜身侧走出,红色锦袍加身,束发带冠,行至中央高台,四周而立,开言而道,稷下规矩虽自由,却有制度加身。 “请道者之人入位!” 那红衣男子又是一礼,拜向高台下道者之人所在区域。 “请道者入位!” 语落,四周其余百家也是拱手一礼,口言道者,看向周清等人所处。 百人声势,震动整个论战堂,从稷下学宫第一次争鸣论战到现在,已经三百多次了,只可惜,数十年来,鲜矣,即是道者论战,加持传闻,诸人好奇不已。 感此,周清悠然起身,不慌不忙,对着看向自己的宋缺、尹仲点点头,出高台下条案,在四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行至正对论战堂入口的高台前。 拾阶而上,六个呼吸之后,六个阶梯留在身后,己身已经站在论站台上,道青色锦袍加身,寻常道者之冠加持,脚踏青云靴,绶带绕腰间。 “道家天宗玄清出战,争鸣论道于此!” 对着上首起身的后胜一礼,对着四周其余百家之人一礼,周身淡紫色的玄光闪烁,脆音席卷,涌至论战堂每个角落,缭绕于每个人的耳边。 数息之后,整个论战堂再次陷入寂静。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道玄妙 “数日前,临淄有闻道家天宗玄清子、秦国道武真君亲临于此,当时,后胜以为是传言,不曾想,道武真君亲至,可谓是学宫荣幸。” 那齐国丞相后胜神容欢悦,闻周清自出身份,当即,走下上首条案,近前一礼,如果仅仅是道家天宗的普通弟子,自然无须如此。 但秦廷道武真君的分量,在如今的诸夏之内,谁又胆敢轻视! 诸夏七国,秦国独强,齐国与秦虽相距甚远,但数十年来,秦国与齐国关系甚佳,甚至于当年秦昭襄王与齐王称帝并举。 就连当初燕国攻齐,也仅仅是除却秦国之外的五国,是故,对于秦国的重臣,岂能够不交好,更何况,道武真君颇得秦王政信任。 “丞相过誉也。” “今日稷下学宫,只有道家天宗玄清,无秦廷道武真君,论战之堂,与百家名士论道于此,也算是玄清的运道。” 对着后胜一礼,而后,再次看向周围百家之人,灵觉扩散,一切种种尽在脑海之中浮现,闻秦廷道武真君的身份,在场之内,有人神情惊讶,有人神情不变,有人锋芒之气显化。 语落,入高台前右侧的一张条案之后。 后胜闻此,见状,点点头,没有多言,归于上首之位。 “请玄清子开讲!” 三个呼吸过后,台下那道者群体中,宋缺、尹仲、几位天宗道者起身,拱手看向高台上的那道身影,悠长一语,传荡整个论战堂。 “请玄清子开讲!” 百家之人,能得一子者,非是真正道理突出者不可得,非是名气远播者不可得,高台上那道家天宗玄清的身份信息,场中诸人大都听过。 乃是天宗内一位天资极为惊艳的弟子,数年之前下山入秦廷,为秦国护国法师,后为秦廷道武真君,位高权重,引得百家之人侧目 然则,对于百家诸人来说,尤其是那些颇有底蕴的百家来说,此人绝对是百家大敌,下山数年来,身陨其手中的百家之人数不胜数。 至于那些小家,自身的存亡都成问题,也没有精力去掺和别样之事,今日于他们而言,倒是一个新鲜之事,一位天宗少年争鸣论战,不知道有何人可以上台? 附和之言,道道目光更是汇聚,学宫规矩,先行开讲己身之道,再行争鸣论道以证高低,而后,若可屹立不败,当取胜。 “诸位百家同道,道家开辟至今数百年,大致主张,尽为天下所知,一一重申,似无必要,就请列位就相异处、不解处、辩驳处发问。” “玄清作答,有的放矢,方能切中要害!” 屈身跪坐在高台条案之后,俯览台下诸人,目光流转,在一位位百家之人身上掠过,有的人身上气息自己还无比熟悉。 虽是开讲,但道家立足稷下学宫百多年,行事主张,早就通传诸夏,继续而言,已无必要,淡淡而语,等待百家之人起身。 “在下名家顿弱,敢问玄清子,何为道?” 周围诸子百家而动,略有低语,豁然,便是一道体态修长的身影在一侧起身,自报家门,拱手一礼,自顾走上高台,入座另一张条案,探寻问道。 却是名家顿弱,为开辟一人先。其原位仍有着那位公孙龙子的后裔公孙玲珑,语出,其余百家人看过去,又看向周清。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惟象无形,窈窈冥冥,寂寥淡漠,不闻其声,吾强为之名,字之曰道。” “是故,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寰宇万物,尽皆在大道之内!” 周清神情平静,拱手对着下方的顿弱一礼,缓缓而应。 “大道可有形体?” 顿弱再问。 “本鸿濛未判之元气,有何形质之见焉?” 周清答曰。 “大道当真无情?缘何会生养万物,此非有情哉?” 顿弱再问。 “道——本属先天,无声无臭,情——本属后天,有作有为。以无情化大爱,无情是无为之道,而无为之道,无为无不为!” 周清没有思索,继续答曰。 高台之下的诸子百家弟子静静聆听,数百年来,于道家的主张,他们自然清楚,但清楚了解是一回事,听道家弟子再论又是一回事。 “道,法自然,天地自然便是大道?” 顿弱再问。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道,非道,亦非非道。寰宇无尽之前,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南无北,无前无后,无园无方,百亿变化,浩浩荡荡,无形无象,自然空玄。” “其后,玄妙显,大道出,天地化!” 周清悍然答曰。 “妙哉!” “玄妙显,大道出,天地化!” 闻此,顿弱再次拱手一礼,并无再问,高声朗道一声,左右环视一周,面上满足而归于高台下座位。 “妙哉!” “玄妙显,大道出,天地化!” 百家无疑惑,彼此相识一眼,面上有所得,尽皆朗声而语,赞叹而道,依照学宫规矩,此为论战得胜,虽然所问所答不为精深,却新意而显。 自然得胜。 “巨子,那名家顿弱早已是秦廷上卿,如今问道,不过是为天宗玄清子增加声势,名家之人沦落如此,不知公孙龙子存世,做何感想!” 于名家顿弱的身份,对于在场小家之人来说,或许是秘密,但对于在场大家传承弟子来说,心知肚明,率先发问,不过是增添色彩而已。 论战堂墨家群体中,六指黑侠身侧一位年轻人低语而道,颇为不齿名家顿弱的作风,好歹名家也算是大家,想不到沦落此等作为! “勿多生事。” 黑色斗篷遮掩的六指黑侠单手摆动,没有多言,归于寂静状态。 “在下阴阳家纪嫣然,敢问玄清子,道无常形,水无常势,缘何天地万物绵延至今,盛却三代!” 圣洁的白色衣裙加身,轻纱遮掩,曼妙的身姿显化,从四周高台下而出,行入台上条案后,屈身跪坐,梳拢发丝,略微思忖,素手微动,探寻问道。 “道,常无为,无为无不为!” 一言以蔽之,周清答曰。 于阴阳家智者一脉纪嫣然出现在稷下学宫,周清心中倒是有些惊讶,不过念及数十年前阴阳家邹衍曾论战争鸣取胜,因而阴阳家大兴,倒也没有多想。 “世所传言,道家之人常不德,无谓生死?” 纪嫣然柔声脆语,空灵再问。 “何为不德?”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寰宇众生皆不德,无德便是有德。” “无谓生死?”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天地阴阳,生死轮转,是故,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 周清答曰。 道家的道德超越儒家道德,因春秋以来,礼乐崩溃,道德不存,所以儒家才兴道德,而道家之道德,却是天地之道德。 上层的道德便是无道德,那个层次,不谈道德,人人皆有道德,下层的道德便是谈论道德,人人皆有道德之患,无德便是有德。 生死阴阳,道合一体,密不可分。 “近年有云,玄清子之天地五劫,其内元始天王者为道之实体,岂不与道者无形迥异?” 纪嫣然秀首轻轻颔下,印证道理,看破生死,无怪乎对方能够在这般年岁,修炼至如此之境界,自由其道理,随即,又是一问。 “掌门,这道家天宗玄清子境界不俗?” 论战堂内,儒家群体所在,公都子静静跪坐在一张条案后,闻纪嫣然同周清的问答,身边数人神色微动,不自觉低语。 “荀况师弟都曾赞叹过的道家弟子,自然不俗,静静听之,亦有所得。” 公都子点点头,道家的修行越高,对于天地万物的感悟越是深,玄清子的修为不必多说,近年来,已经名震诸夏,今日一听,可得其理念精髓。 “道法无形,清静自然,天地五劫,小说呓语。” “天地有奇妙,强曰为之道,通俗诸夏,吾又强命之为元始之先,万法之王,玄之又玄,真空妙有,妙有真空,即是先天一点真阳之光。” “虽实体,却聚散随心,虚幻轮转,颇合自然,俗解也!” 周清眉头一挑,微微一笑,回应纪嫣然。 虚虚实实,生生死死,本就是大道无常,论及此事,可为自己之擅长,又有何惧?只不过,比起名家顿弱,阴阳家纪嫣然,真正的麻烦之音还未到来。 “妙哉!” “聚散随心,虚幻轮转,颇合自然!” 探寻完毕,纪嫣然悠然起身,四周一礼,脆音高昂,走下高台,归于座位之上。 “妙哉,聚散随心,虚幻轮转,颇合自然!” 未几,四周又是一阵的赞叹之声,附和之语,听道家玄清子之言,令在场诸人于道家之主张又有崭新之认识,不愧是近年来声名赫赫之人。 高台之下,宋缺、尹仲、小灵等人,同样高声赞叹之语,两论皆胜,气势渐起,不知接下来是谁要上台争鸣论战。 “在下墨家路枕浪,敢问玄清子,道常无为,超凡生死,凡俗一切如过眼云烟,而阁下缘何为秦廷道武真君,多次打杀百家弟子,作恶诸夏?” 数息之后,忽而,一道身着黑白麻衣的中年男子起身,走上高台,未曾屈身入座,四周一礼,身躯转向周清,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