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看海》 1、初遇 八月底，漫长的酷暑还未结束，空气中浮动着灼热的气息，一点风都没有，人都快热到爆炸。 郑闻语在屋里吹了会儿空调，看眼时间，连忙喷上几层防晒喷雾，穿上防晒衣遮得严严实实，再带上一把太阳伞才肯出门。 艺考培训机构离家不远，公交车二十分钟，还要走一段路过去。 下午两点左右，街上车流并不多，人流也不多。 这条路，郑闻语走过无数回，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正等红绿灯间隙，她偏头眯了眼，马路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年，一身黑，手里拿着一瓶汽水，长得挺高，步伐悠闲，跟行色匆匆的路人形成鲜明对比。 郑闻语这人好奇心不重，两秒过后，慢慢把视线挪开，然而下一秒，仅剩的眼角余光里，少年直直朝地面栽了下去。 她又把视线挪回来，心想，这一下估计挺疼的吧。 还不快点站起来。 然而几秒过后，也没瞧见少年有任何反应。 郑闻语纯当热闹看，开始还没缓过来，片刻过后意识到不对劲，也没管剩下的红灯还有七八秒，急匆匆穿过斑马线朝那人跑过去。 一时间，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响起。 郑闻语一个踉跄过后，连忙说了几声对不起，快速抵达马路对面。 少年还安安静静躺在地上，不知是她眼花还是怎么，总感觉他唇色有些白，郑闻语没功夫瞎想，喊了几声，没人应，用手试探他的呼吸，还在，但是很微弱，总感觉下一秒就会停止。 拍他耳朵和脸也没反应。 脉搏没有明显跳动。 估计是心脏骤停。 郑闻语只在网络上见过这种场面，看周围一圈，也没几个人，她大脑飞速运转着，其实真的很紧张，心脏都在迅速跳动，但是她不能六神无主，她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即跪在少年身侧，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 高一那年寒假，母亲叶俞青教过她好几次，一直没派上用场，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记得多少，她一个艺术生，文化成绩还一般，估计是指望不上脑子在这会儿显灵了。 也没空拿手机百度了。 只能努力搜刮记忆。 她还想了一下是什么手势，最后十指交叉，胳膊肘挺直，用力往他的胸腔按压下去。 真硬啊，说他瘦吧，又弱不禁风，走两步路都能摔倒，可肌肉还挺结实，好像还有腹肌，估计是没少锻炼。 十一下，十二下，十五下，二十下。 四十下。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烦躁地擦了把脸，又忽然想起来，网上有说要做半个小时的，那就继续按着吧。 郑闻语不敢停，怕错过最佳救援时间，旁边正好有人经过，看到这副场景，帮忙拨打120，两分钟过后，还是有不少热心肠的路人围了过来，懂点医学常识的当机立断给少年做人工呼吸，不懂的就在旁边帮忙撑个伞，挡挡阳光。 “怎么还没好啊？” “哪有那么快。” “小点声，别添乱。” “小伙子坚持住，救护车马上来了。” “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还是要加强锻炼啊。” “小姑娘满头大汗，辛苦了。” 郑闻语可不止头出汗，还感觉后背都要被浸湿了，多半是紧张作祟，她心率何尝不快，一个鲜活的生命，可不想看到它在自己眼皮底下流逝。 不知过去多久，郑闻语感觉自己双手都要麻了，终于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她迅速往外一瞥，再回过头来，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清澈的眉眼。 那一瞬间，郑闻语其实是茫然的，脸上也没啥表情，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刚才没留意，这人长得还挺帅。 已经有大妈在报喜，“小伙子醒了！” 不用她说，郑闻语已经感觉到少年的胸膛有明显的起伏，面色也红润起来，终于不再是刚刚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对视不过两秒，郑闻语压根就没考虑形象包袱问题，屁股往下一坐，长长松了口气。 “小姑娘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姑娘真棒！” “临危不乱。”那个帮忙做人工呼吸的年轻男人满眼赞叹。 郑闻语挺高冷，一句话都不说，点点头又摆摆手，其实她是口干舌燥，实在是快说不出来了。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过来，把少年抬上救护车。 刚刚的热心路人该散的都散了，徒留一瓶汽水在原地。 郑闻语还是不太放心，跟着一块到车上。 医护人员给少年做初步检查，没发现太大问题，顺便把郑闻语夸了一顿。 从小到大，郑闻语听过不少夸奖的话，这回是成就感最满的一次，还可真别说，刚才没回味过来，觉得也就那样，现在又听这么一说，顿时就膨胀了，没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喂，你好。”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周烬衍还在慢慢恢复神志，刚才迷迷糊糊中，就听到不少对话，再傻也知道自己刚才死里逃生了，何况他这个人素来精明，就是打死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好好的就晕倒了呢。 他体质向来不差，从小到大很少生病，打球能打全场，跑八百都不带喘，这阵子不就熬了几个大夜准备竞赛，早上没吃早餐直接过来打球，竟然就出了这样的意外，也幸好不是当场去世，看来他以后可得收敛着点了。 郑闻语还在用纸巾擦汗，听闻直直抬头望了过去，“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 周烬衍：“……” 汗擦完了，车上也没见个垃圾桶，郑闻语把纸巾攥在手里，“那什么，你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待会儿还有事，不能一直在医院陪着你。” 说完这句，郑闻语才感觉不对劲，哦，她又不是他的家属，没有义务一直看护他，好在这问题不值得纠结，看他那虚弱无力的样子，问了也白问。 “你不介意我帮你打电话吧？” 周烬衍摇头，勉强提起精神气，“暂时不用，不想让他们担心。” 郑闻语：“哦。” 车里一时陷入安静。 郑闻语感觉手机在疯狂震动，连忙从包包里掏出来，果然有同学问她在哪，她噼里啪啦打字，说要晚点过去顺便让对方帮忙请个假。 周烬衍刚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她专注着手机，没留意到少年盯着她看了几秒。 附近就是人民医院，救护车很快抵达急救中心，郑闻语在里头待了会儿，忽然想起一节表演课就要几百块钱，顿时觉得肉疼，自己也帮不上其它忙，索性到公交车站等车。 一场大雨在这时来得毫无征兆，顷刻间，暴雨如注，狂风大作，公交车也不好等，香樟树上的蝉鸣声孜孜不倦，似乎丝毫没受到影响，郑闻语咬咬牙，拦了一辆出租车。 下午三点，周烬衍依旧躺在病床上，看了几回门口，也没发现刚才那女孩。 倒是有护士好心跟他提起，“她应该是走了，你就安心做个检查，不要多想。” 周烬衍嗯了一声，顺带接起电话。 “你在哪呢？等你半天了还不来。”赵井航将近等了一个小时，都快不耐烦了，雨还下个不停，火爆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可有人比他更烦躁，周烬衍不会大喊大叫，声音沉着冷静，“在医院躺着呢。” 赵井航充其量就是个纸老虎，听闻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刚买的全家桶都掉了，“什么？卧槽！哥们儿你没事吧？” 哐当一声，江铭的声音也紧随其后，“出什么事了？哪家医院？” 这还像人话。 周烬衍报上地址，觉得聒噪，随即把电话掐断。 不出半个小时，几人风风火火赶到医院。 一一 师大附中每年教师节，就爱搞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教师节晚会顺带着迎新晚会一块举办，从校门口进来，道路两侧的香樟树早已挂上气球彩灯，拉上横幅，不知道的还以为高考成绩刚刚出来。 不过师大附中作为几十年的老校，文化底蕴确实足够深厚，是江城最有名的重点高中，六月下旬，上一届高三高考成绩出来，还放了半个小时的烟花爆竹，差点没把消防车队引来。 学校礼堂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但是不妨碍一群人听到鬼哭狼嚎又跑调的歌声，嫌吵的嫌难听的抱怨几句又乖乖刷题，感兴趣的就到现场聆听。 周烬衍是无所谓的，提不起兴趣也不反感，顺顺利利做完一道大题，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声正好响起。 一班的教室在最东边，八班除了个厕所，就是最西边了，长长一条走廊，赵井航也不嫌累，一天走好几趟，这会儿还有闲工夫唱着小曲儿。 他是来找周烬衍去小卖部的。 理由自认为很恰到，“身体不好，赶紧补补。” 上次从医院回来后，有事没事，周烬衍经常听到这句话。 换做以前，他肯定会顶几句，现在已经认命了，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但是，周烬衍斜了一眼过去，“能补什么？” 小卖部的东西确实没什么营养，赵井航可不管，好歹能饱腹啊，赶紧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到了小卖部，周烬衍确实一点胃口都没有，纯当出来逛逛。 他当时就站在花坛附近，单手插兜，一股闲适散漫的姿态，感受着晚风，月亮高高悬挂在上空，光芒普照着大地。 这时，礼堂的声音隐隐传来。 “一声声蝉鸣，唱响整个炎炎夏日，人生之旅，狂欢还在上演，缘分很奇妙，一次短暂邂逅，令人久久难以忘怀，有风，你听到了么？下面请欣赏曲目《遇见》，让我们一起迎接最美丽的意外！” 这道女声字正腔圆，富有朝气，周烬衍记忆力可不差，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他没在原地傻站着，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观众席上，人头攒动，舞台后边，光线明显不足，周烬衍不好贸然进去找人，他个头高，差不多也把那几个主持人的面孔认过一遍，却没有他要找的那道身影。 可能真的幻听了吧。 也可能是单纯的声音很像。 周烬衍想着待会儿还要上自习，转身就要走，后头有脚步声响起。 “是你呀，周烬衍，看起来精神不错，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2、八卦 看到人生龙活虎在这，郑闻语没法视而不见，况且，确实有点事找他。 那天回去后，晚上入睡前，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 翻开学校论坛，看到上面的照片，还可真是他。 周烬衍这张脸，确实很有辨识度，也确实容易令人过目不忘，长得很有特点，五官每一处都很出众，当之无愧的帅哥。 今天还穿了附中的校服，看起来干净清爽，朝气蓬勃，挺人模狗眼的。 要说自己不记得，确实挺虚伪。 主要是吧，上个学期开始，学校论坛里头就有不少关于她和周烬衍的帖子，说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俩人谈恋爱真的很甜。 郑闻语当时就觉得是无稽之谈，明明她和周烬衍压根就不认识，一点交集都没有，怎么就谈上恋爱了呢。 后面她没再光顾这些帖子，听闺蜜谢冉冉说，最近少了许多，估计是大家觉得挺没劲的，又到高三都忙着学习去了，没有闲工夫凭空捏造这些帖子。 此时此刻。 略显耳熟轻快的声音再度响起。 真是她。 当然，周烬衍主要还是通过脸来认人，那天的女孩素面朝天，跟今天化着精致的妆容对比，五官并没有明显的差异，所以很好认。 周烬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印象中，他那天并没有介绍过自己，说句不要脸的话，他在附中小有名气，光荣榜上贴有他的照片，学校里头有不少人认识他，当然很多是单方面的。 所以，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郑闻语个子高挑，今天还特意穿了五厘米的高跟鞋，想跟周烬衍平视还差了不少，所以她微微抬眸。 俩人视线正好撞上。 女孩的视线，太过直白平和，周烬衍一顿，略微颔首，“现在挺好。” 郑闻语也颔首，“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要保重身体。” 周烬衍：“放心，医院这种地方现阶段去一次就够了。” 气氛好像有点冷场，可周烬衍是谁，从小到大就挺能说会道，但俩人怎么说，确实不熟，所以这会儿有没话找话的嫌疑，“你在这当主持人啊，今晚有节目表演吗？” 郑闻语也感觉到了一丝丝尴尬，“……还可真有，我没时间跟你闲聊了，要去换衣服。” 话音刚刚落下，不远处就有人喊她名字，也不用道别，郑闻语提起裙摆就往试衣间走去，心想反正都在同一个校区，大不了下回碰到再说正事。 周烬衍目送着她走远的方向，又看向乌泱泱的观众席，脚步一提，这里人确实不少，找个位置都费劲，看到空位，连忙占了过去。 手机一震，有微信消息。 赵井航：【你人呢？跑哪去了？】 也是见鬼，买点东西的功夫，一出来，人就凭空消失了，赵井航还以为周烬衍回教室了，上去一看，人也不在。 赵井航：【你上厕所去了？】 周烬衍：【咱俩快成连体婴了。】 周烬衍很无奈：【航哥，行行好，给我留点私人空间行不？】 赵井航直觉有猫腻，他可了解周烬衍了，虽然是他自个儿认为，但俩人从小一块长大度过的时光可不假，多少都知道些，换做平时，周烬衍肯定喊不出一句航哥，所以肯定有鬼。 也不等他探个究竟，已经有人拍张照片过来。 赵井航怕他不认，转手就给周烬衍发过去：【怎么有心思看晚会了？】 周烬衍看眼侧边那拍照的哥们儿，也是无语，把手机掐灭，理都不理赵井航一下。 赵井航没收到回复，当即就拍拍屁股起身，想要亲自过去问个明白，刚出教室门，就碰到他们班班主任，赵井航立马捂起肚子，弯腰朝着厕所的方向跑。 看个晚会，还要拼演技，等到礼堂时，赵井航庆幸的是，周烬衍挺惹眼，没让他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他站在过道上，还在大口喘气。 周烬衍斜他一眼，声音很冷淡，“至于么？还要跑着过来。” 赵井航：“当然，想当侦探破案就得下功夫。” “这地太小，你换个地方大显身手吧。” 周烬衍长腿交叠，舞台上，出现的是一个男主持。 附近都没有空座，周烬衍旁边那男生估计是觉得赵井航站着太辛苦太可怜，大发慈悲让了个座出来，头也不回走了，赵井航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下。 “白天还问你来不来看晚会，你说不想，如今算是怎么回事啊？”赵井航契而不舍追问着。 一个小品表演结束，台下掌声响起，周烬衍也照做，像个没有感情的拍手机器。 赵井航猜测，“来看学妹的？” “……” “那你是压力太大，想放松？”但也不至于啊，这哥们儿看起来可不像是压力大的样子，回回考年纪第一，就算有压力，也是打篮球放松。 赵井航小脑袋瓜子转个不停，也不太确定，“郑闻语？” 这是周烬衍今晚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虽然不确定除了姓具体还有哪两个字。 他淡淡扫了眼赵井航。 赵井航看他这副反应，就知道猜到点子上了，差点当场尖叫。 他这会儿兴奋无比，还积极抢在吃瓜前线，“真是啊？快说说，怎么认识的？” 附中有两个校区，思林和崇德，他们在崇德，都是文科生和理科生的天下，每年高考都出不少重本。 思林呢，一群艺术生和富家子弟的聚集之地，那里的学习氛围自然比不上崇德，后来有家长投诉，说是不能厚此薄彼，要两个校区合并在一块，可崇德地方也不大，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人。 差点没把校长愁死。 后来有家长“出力”，愣是让崇德附近的居民楼给搞拆迁了，校区面积翻倍，宿舍楼和教学楼都新建了好几幢，这不，一完工，崇德那些人就马不停蹄地搬过来了。 这学期开始，学校都热闹不少。 哦，周烬衍这大少爷家也贡献出一份力。 赵井航当然知道高三这届艺术生里头有一个响当当的人物，那就是郑闻语，别人怎么评价来着，行走的人间富贵花，他见过照片，确实是个大美人，但也就那么一回事吧，说不定有照片诈骗的嫌疑。 可上回他在校门口撞见过一回后，就把那些不成熟的想法全部抛弃了，怎么说，很仙，很特别，妥妥的纯欲天花板啊，确实配得上这个称号。 也听他们班人说，郑闻语今晚有节目汇演，还在这当主持人，本来确实是想过来目睹大美人的风采，但卷子太多，实在是走不开。 现在还管什么卷子，他今晚都想在这安营扎寨了。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 周烬衍不动声色，“不认识。” 还没正式介绍，当然不算。 听听，这是人话吗？ 赵井航怒了，“你当我是傻子？” 还是头一回碰见他跟其他班的女孩子有点交集。 这动静很快引来旁人关注。 周烬衍：“你就是，小点声，要不然我给你拿个大喇叭？” 赵井航闭嘴了，大少爷的话还是要听一下的。 手机又震动一下。 周烬衍看眼消息，他母亲许静雅发来一条链接，标题一一人间绝美！女孩百米冲刺救下心脏骤停少年。 老妈：【这是你叔刚刚发给我的。】 老妈：【我看过好几遍了，地上躺着的就是你。】 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瞒着家里人确实没必要，周烬衍把当天的情况主动告知，其实也是想通过家里的关系把人找到，谁知道搞得许静雅这阵子特别紧张，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嗝屁了似的。 老妈：【目前还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你叔已经在托关系了。】 周烬衍：【不用找了，我知道她是谁了。】 老妈：【你不是在上晚自习么？】 周烬衍没急着回复，先点开链接，发布时间是在九月七号那天，这新闻，也太滞后了吧，难怪没多少人关注。 这时，另外一颗脑袋已经悄无声息探过来。 里头有一段视频。 就在这时，掌声突然热烈，周烬衍下意识瞥眼舞台，嗯，正是那位人间绝美的女孩。 身上换了一套衣服，一条蓬松的抹胸纱裙，裙摆层层叠叠，一头乌黑长发温柔的披散着，她的五官明艳张扬，怀里正抱着一把大提琴，面对那么多人，丝毫不怯场，还冲着镜头露出一个大方甜美的笑容。 赵井航当然也注意到了，“卧槽！郑闻语有点东西啊。” 他疯狂拍手，疯狂鼓掌。 前奏响起的几秒内，周烬衍听出来了，是《lovestory》。 前面的观众席上，已经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周烬衍默默把视线收回，反正主要在于听，点了下屏幕，视频开始播放。 百米冲刺没看出来，因为开头直接是一躺一跪的画面，这年头的小编，在措辞这一块，费的功夫确实有点多了。 周烬衍还记得自己当时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哦，原来她还拍自己脸了，下手好像有点重。 周烬衍脸上没什么异样情绪，认真看着。 她也挺镇定，似乎还在脑海里回忆着什么，思考完了，很快上手。 估计是怼脸拍，周烬衍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变化，第一下，还怔住了，动作看起来还挺标准，每一下都很有规律，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估计是学过吧，平心而论，他是真不会。 视频经过剪辑，进度到一分十五秒，她的额头已经大汗淋漓，喘气声明显变重了些，还看到她急匆匆擦了把汗，又很快继续心肺复苏，越来越多的人入镜，周围声音愈发杂乱。 周烬衍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总之视频两分钟的时候他依旧毫无反应。 女孩的汗水越来越多，她眉头紧皱，神色焦灼，汗水顺着眼睑滑下，眼睫毛微润，分不清是汗还是泪，一同掉落到他身上。 周烬衍抬眸看向舞台，落落大方，仪态万千，小编里头有一句确实没说错，确实是天使。 不仅是天使，还是公主。 屏幕正好定格在女孩瘫坐在地上的一幕，她浑身上下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井航相当震惊，“救命恩人啊，还不赶紧报答人家，你要是无以为报的话，就以身相许吧！” 3、介绍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赵井航滔滔不绝，还用肩膀撞了下周烬衍，“现在是不是觉得除了学习，女孩子也挺有意思的？” 周烬衍脸黑了一大半，“要么现在闭嘴，要么离我远点，传出去对人家姑娘影响不好，好好听曲儿不行么？” 赵井航刚刚可没控制音量，周围好几个人都朝他们望过来。 大概还想要点脸，也见他是真生气，赵井航乖乖闭嘴了。 几秒过后，周烬衍又道：“别乱想些有的没的，明年还要高考。” 赵井航这回小声了很多，“你还担心发挥失常？那意思是等高考结束就可以谈了？” 周烬衍把腿放下，在底下踹了两脚赵井航。 力道也不重，估计是恼羞成怒，赵井航一时没再招惹他，专心看舞台。 大美女果然养眼，人美还心善。 一手大提琴拉得贼好听，都要把他艺术细胞给升华了。 不过，赵井航还是偷偷摸摸用余光打量着周烬衍的反应，结果看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 四五分钟的演奏时间很快过去，一曲终了，台下又响起热烈的掌声。 周烬衍没吝啬自己的掌声，听到旁边的动静，实在没忍住提醒一句，“差不多得了啊，手都快拍烂了。”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疼，赵井航感慨，“那你也别不承认，郑闻语就是值得啊，不愧是要当大明星的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周烬衍：“她是艺术生？” 赵井航：“是啊。” 难怪。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小骚动，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手捧一束鲜花跑向舞台，郑闻语似乎早有预料，面带微笑接过花还和对方抱了抱。 前头有男生在闲聊。 “这谁啊？怎么是女生？” “郑闻语朋友呗，经常看到她俩成双成对出现。” “这要是换个男的，郑闻语肯定不会接，那多没面子啊，直接下不了台。” “有道理，美女可不是那么好追的。” 赵井航在心里默念，美女也不是不好追，前提是人家得先看你对眼。 周烬衍又看回手机。 老妈：【知道就好，赶紧感谢人家，上点心知道么？】 老妈：【那女孩子是你们学校的吗？人挺不错的。】 周烬衍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感谢这个话题，前几天就讨论过了。 许静雅女士很实在，说要登门致谢，当然不会两手空空过去，什么礼品都要带上，再请对方吃饭，把礼数做到位了，如果对方愿意接受，给感谢金也不是不可以。 他爸周振池满脸同意。 周烬衍当时正经不过几秒，“什么礼品啊？除了营养保健品，烟、酒、茶，要不要再拎几袋大米提几桶油过去？逢年过节都走一趟？是不是还要颁个见义勇为奖？” 但是仔细想想，怎么有种上门见未来岳父岳母的感觉。 许静雅说：“不许皮，你要是拎得了那么多，我也不拦着，逢年过节走几趟也不碍事，家里这时候都有空，人家可是救了你一命。” 现在人找着了，周烬衍第一直觉，那些方案都不靠谱，请客吃饭人家姑娘说不定都不会同意。 人家愿不愿意是一回事，他总得做点什么，按照他老妈的意思，礼数是不能落下的。 周烬衍刚想起身，旁边的赵井航拉住他胳膊，手机屏幕差点怼他脸上。 “看看，你俩早就传绯闻了。”其实赵井航之前也发过几回给周烬衍，但这哥们儿明显没当回事，估计压根都不记得郑闻语这号人。 周烬衍难得露出一点迷茫的表情，他接过手机，迅速往下滑，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什么陈年烂贴，胡说八道的本事堪比娱记。 赵井航当然也觉得挺离谱，不过他能理解，就跟周烬衍解释，“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是书呆子只知道埋头学习啊，生活嘛，偶尔还是要有点调剂，就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八卦八卦，精神一下子就上来了。” 周烬衍语气很平静，“放在娱乐圈，这是要递律师函的程度。” “递律师函也就吓唬吓唬人，”赵井航不搭理这话，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说实话，我也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周烬衍没放在心上，把手机还给他，知道赶不走人，很有先见之明地警告道：“待会儿别乱说话。” 他在想要怎么开口，总不能一句感谢就草草了事。 赵井航猜到他要去干嘛，疯狂点头，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舞台后方，光线还是昏暗朦胧，突然多出两道高大的身影，好几人都投来好奇的视线。 晚会不剩几个节目了，不需要郑闻语主持，试衣间就在不远处，没多会儿，她换回自己的校服出来，又嫌热，随手扎了个高马尾，还不忘把那束捧花带上。 刚走几步路，就注意到桌子旁边的两道身影。 原来还没走呢，看这架势，是在等她，正好，把事情解决了。 等她走近，旁边那个有点壮实的男生先开腔，“大美女你好啊，我叫赵井航，赵国的赵，水井的井，航天的航，这是我兄弟，周烬衍。” 还挺自来熟，郑闻语心想，别人都自我介绍了，她也不能落下，“我叫郑闻语，郑国的郑，举世闻名的闻，语文的语。” 周烬衍：“……” 他在想要不要也跟着介绍。 然而下一秒，郑闻语已经朝他望来，“周烬衍，加个微信吧。” 周烬衍：“……” 不是，这什么意思？ 赵井航眼神当即就变了个味儿，见过要微信拐弯抹角的，也见过直接的，就是没见过那么直接还理直气壮的，要不是周烬衍刚刚叮嘱他不要轻举妄动，他这会儿都想疯狂使眼色了，这还不赶紧掏出手机加微信！美女都那么主动了，可别扭捏了！ 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啊！ 他那叫一个急啊，恨不得直接撬开他兄弟这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废水。 周烬衍当然不是榆木脑袋，不管什么意图，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平白等着，默默把手揣兜里，准备掏出手机。 郑闻语把后半句补上，“那天不是送你去上医院嘛，找你报销救护车费用没问题吧。” 赵井航：“……” 差点瞳孔地震，就这？ 周烬衍：“…………” 郑闻语又扫了眼俩人，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提议不太合理，在找最优方法，“不加也行，直接扫码转账也方便，小票我没带身上，放心，肯定不会讹你，一共245。” 她可是听说了，周烬衍家里挺有钱，肯定不差这点，虽然也不算多吧，但好歹是自己垫付的，这钱还是老爸省吃俭用攒下的，所以，找人报销也不丢人，总不能让自己吃亏。 周烬衍已经点开微信扫码，“没问题，应该的，我加你微信，把你的名片调出来。” 不是直接转账啊，也行，郑闻语很配合。 叮的一声，很快就来了验证消息一一周烬衍。 郑闻语点击通过，也懒得再看，把手机放回兜里。 不得不说，谢冉冉送的这束洋桔梗还怪好看的，挺香，花朵也很饱满艳丽，郑闻语吸了口花香，嘴角弧度不自觉弯起。 周烬衍还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输入密码转账成功后也没多看，正好捕捉到郑闻语那抹笑，他喉结滚动着，“上回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特别感谢你的帮助，让我捡回一条命。” 郑闻语感觉手机在震，猜到是周烬衍的消息，没特意拿出来看，“小事小事，不用特意感谢我，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我相信没人会见死不救。” 她其实没特别当回事，再说都过去好多天了，“你那几天是不是熬夜了啊，年轻人身体好，也经不起折腾，掉头发谢顶是小事，万一猝死那可就没得救了啊，也别剧烈运动啊。” 周烬衍：“……” 说这些真的好吗？ 这姑娘，还挺特别的。 赵井航努力抿唇，还不时看脚尖，想转移注意力，生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来。 周烬衍面上倒是挺平静，“你家里人学医啊，懂那么多。” 郑闻语愣了两秒，也是惊讶，“这你都知道。” 周烬衍：“我猜的。” 赵井航想说，你俩还挺有默契，他就说嘛，挺般配的。 郑闻语：“我妈是医生，教了我一些，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这话一出，气氛明显变得沉重了。 赵井航已经没心思耍笑了，脸色变得严肃正经回来。 周烬衍正在找补救措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引起你的伤心事。” 其实叶俞青已经过世一年半了，当初在怎么走不出来，时间也会冲淡一切，郑闻语笑了一下，“没事，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九点多了，我要回教室复习了。” 周烬衍嗯了一声，“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我欠你人情。” 郑闻语只是摆摆手，她还要收拾东西。 人一走远，赵井航在旁边悠悠开口道：“这姑娘心态好，这种事都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周烬衍：“这样挺好的，难道要让她整日沉浸在悲痛中？她母亲肯定不希望她这样。” 郑闻语刚把大提琴收好，谢冉冉一脸神秘兮兮地靠了过来。 帅哥那么招人眼，谢冉冉刚在一旁可全都看见了，“什么情况啊？你俩是要把绯闻坐实吗？” 郑闻语：“什么绯闻？哦，你说那些帖子啊，我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要不影响到我的生活。” 毕竟这事真管不了，她总不能把人嘴堵上吧。 何况，她行得正坐得端，压根就不带怕的。 谢冉冉佩服，给她竖大拇指，“那你们刚刚在闲聊什么呢？” 郑闻语很诚实，“上回帮了他，找他要钱。” 4、一万 谢冉冉懂了，是她见义勇为那事，而且才两百多块钱，压根就不是事好吧，“然后呢？就没点别的了？他没说要请你吃饭之类的？” 郑闻语仔细回想了一下，“还可真没有，就说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他这小命挺不值钱的哈，死抠死抠的。”周烬衍确实在附中有名气，谢冉冉知道他的一些事，“我听人说啊，他家里人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而且每天上下学都有豪车接送，我要是他，就狠狠把钱砸你面前！” 听起来还挺义愤填膺的。 郑闻语笑个不停，“我救他又不是为了钱，起码证明，我还是挺有良知的。” 说实话，要是来真的，那她还是有点小期待，钱嘛，谁不爱。 与此同时，香樟大道上。 还没到下课时间，这会儿没几个人走动，校园里挺安静，大概是受到周围环境感染，树上的知了也没有往日的热情，消极怠工，声音稀稀疏疏，叫都不想叫了。 还好赵井航是个话多的，不然要憋屈死，“你刚刚给郑闻语转的那一万块钱，她收了没？你这是把感谢费、劳务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交通费什么的都算上了啊，出手挺阔绰啊周老板。” 周老板还真看了眼手机，“没收，估计还没看到，再说了，我这条命很值钱的好吧。” 说句违法的话，现在卖一个器官少说都有好几万。 他还嫌给少了呢，就怕人家姑娘有心理负担，不肯收。 赵井航啧啧道：“那几个艺术班就在我们教学楼对面，还是七楼，你知道吧。” 周烬衍嗯了一声。 南方的教学建筑呈回字形，两幢教学楼之间有连廊，方便走动，也不知道是他走动少，还是眼睛没有以前利索，反正在走廊上吹风的时候，没看见过郑闻语。 “知道又怎样，你脑子真该去净化了。” 赵井航就不乐意听这话，他都快为这万年单身狗愁死了，“什么意思？真没感觉啊，长那么漂亮，又有才华。” 周烬衍：“你要是觉得好你就去追，别把我带上，这年头漂亮的姑娘多了去，又不缺她一个。” “好是好，人家也看不上我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赵井航心底就有一个声音，觉得他俩能成，这会儿老神在在的，“兄弟还不是为你着想，你就嘴硬吧。” 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郑闻语肯定不喜欢他这种类型的，他也配不上仙女，而且，他比较喜欢小家碧玉的类型，郑闻语压根不沾边啊。 俩人分开走楼梯，周烬衍上到七楼，还要经过两个班，里头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奋笔疾书，好在他学习刻苦，偷溜出去一时半刻并没有太多的负罪感，可迎面碰上班主任老于，还是小小心虚了一把。 于秉谦双手别在腰后，一副细框眼镜常年不离，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这会儿其实也是，但周烬衍莫名就感觉有点瘆得慌。 “上哪去了？”老于问。 “去礼堂了。”周烬衍很实在。 也实在是没有撒谎的必要，因为老于刚刚只要把头往下探，就能发现他是从哪个方向回来的。 于秉谦：“你倒是诚实，物理卷子写完了吗？” 他教物理。 “写完了，您再多给我两张，我今晚也能做出来。” 常年位居年级第一的周烬衍压根就不带怕的，其实本来想说十张的，但这牛逼吹得太过头了，肯定是写不完的，通宵还行。 不行，还是别熬夜了，免得猝死。 老于也没为难他，直接放他回去。 很快到第二节自习下课时间，周烬衍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一眼，郑闻语还没接收他的转账，也没说点话，不能吧，这么刻苦，手机都不看一眼，行，快赶上他了。 他这个人加人微信后，有一个习惯，就是点开朋友圈看一眼，正好有时间，就顺手点开了。 一个月可见。 有三条朋友圈。 最近一条是八月底的一一好讨厌，雨一直下个不停，我上完课还在下，这得仨小时了啊，老天爷下回可不许哭那么久了啊，搞得我裙子都湿完了，鞋子还进水，幸好脑子没进水，我爸连夜去买感冒药，好感动啊。 还有一张湿漉漉的帆布鞋图片。 周烬衍看完，不自觉轻笑一声。 底下还能看见几个点赞，看来是有共同好友。 看眼日期，正好是她给自己做心肺复苏那天。 还好他未卜先知，把损失费加上了。 下面两条没有那么多碎碎念，是晒美食的。 通过只言片语，能简单得出一个结论，这姑娘热爱生活。 把其它信息回复，周烬衍也没再看了，拿出数学复习册开始刷题。 直到晚上回到家，那头才有动静。 郑闻语：【？】 在此之前，郑闻语数不清给自己洗脑多少回了，不愧是大少爷，出手真阔绰，谢冉冉说的一点都不对，人家哪里抠了，她好想把这笔巨款收下啊，这样就可以买零食、买衣服、吃大餐、也能补点集训费。 但等等，她真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的不是冲钱来的，虽然学表演很烧钱，虽然她最近零花钱有点拮据，虽然老爸朝九晚六上班很辛苦，但她真的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而且，她这个人做事很有原则，该拿的，她会要，不该拿的，一点便宜都不能占。 对，她真的很有原则。 只不过，把转账退回去时还是无比痛心。 周烬衍秒回：【？】 郑闻语：【我真没骗你。】 随后，她把小票拍照片发送过去。 都不用放大，周烬衍也能看清确实是245块。 周烬衍：【没别的意思，求个心安。】 郑闻语：【可是这样，我会良心不安。】 郑闻语：【还会痛。】 她都快捶胸顿足了，手机那头的周烬衍当然看不到，可全落在郑开弘眼里了，他脖子上挂着一副老花镜，差点都给戴上了，声音冷不防传出来，“干嘛呢？表情那么丰富，还动手动脚，跟大猩猩似的。” 郑闻语被吓一跳，但她依旧很快镇定下来，“没，您赶紧回去睡觉吧，省得明天起不来影响全勤，这个家现在全靠您一个人撑着，您辛苦了，但是也不能懈怠啊，我以后会努力挣钱养您的。” 郑开弘笑骂，“少给我画饼，是不是有人又多嘴说什么了？既然以后想当演员，就好好学习专业知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你妈的赔偿金我都没动呢，老爸公积金账户里头还有十几万没提出来，手头上也有存款，够你上大学的。” 学表演确实很费钱，她这个暑假的培训费就砸了好几万，有些亲戚知道，就让她别学了，在他们看来，进娱乐圈就是不务正业，是稳赔的买卖，想要出人头地除非祖坟冒青烟。 郑闻语无比认真，“您确定是存款而不是余额？” 在老爸手上那本书没砸过来之前，郑闻语及时闪现回房间。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对话框上。 周烬衍：【那我跟菩萨说一声，让她保佑你，帮你减少罪恶感。】 五秒过去，没看到头顶上“对方正在输入……”那一串字。 她在干嘛？ 在思考怎么接话？ 十五秒了，还没想出来啊。 是不是他过头了？ 周烬衍认真想，今天正式认识，开玩笑确实不太合适，刚想撤回，头顶上有字了，而且很快，一条消息弹了过来。 郑闻语：【好啊，顺便让她保佑你身体健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周烬衍：“……” 咱能不说这事了吗？ 那天真的是意外。 这几天，赵井航江铭这帮人调侃他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该死的胜负欲莫名其妙就上来了，他现在真的很健康，不熬夜不抽烟，作息很规律，按时体检，待会儿就要睡了，应该很难再发生意外。 郑闻语：【顺便也帮一下我哈，这世界太美丽，我还没看够。】 周烬衍：【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肯定把你那份算上。】 周烬衍重新转账，想多加点，250又不好，多给点估计她还是会有负担，干脆转245过去。 这回，郑闻语收了。 确实不能这样草草了事，不然该他良心不安了，周烬衍继续打字：【改天我请你吃饭吧，你随便定地方。】 郑闻语：【好啊！】 不吃白不吃。 周烬衍：“……” 他还以为她会犹豫一下，没想到那么爽快。 郑闻语：【我可以带个朋友吗？】 她也发觉自己答应得太快貌似有点不太好，而且，如果只有俩个人的话，会挺尴尬的吧，有好事肯定要把闺蜜带上啊，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周烬衍：【没问题，那我也带朋友过去，人多热闹些，放心，不会太多。】 周烬衍：【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已经到高三，学校就星期天放半天假，只有等到月底或节假日才会大发慈悲多个一俩天，空闲时间确实有点少。 郑闻语也考虑到这点：【再看看吧，最近挺忙的。】 郑闻语：【要不等国庆？】 反正她国庆没有集训，可以放心大胆的玩。 周烬衍：【好。】 5、撞见 郑闻语今晚看了一晚上的《演员自我修养》，这会儿才有时间把微信消息看完。 哦，老爸还给她发消息来着。 开门红：【我看冉冉给我发的视频了，我闺女真漂亮，就是下次能不能换首曲子，你爸我都快听腻了。】 开门红：【算了，爸爸不能对你要求太高，毕竟你会的不多。】 郑闻语：【……】 明显听到，外头有消息提示音。 郑闻语开门探头出去，“您老人家还不睡呢？” 郑开弘正看电视剧看得入迷呢，被打岔也挺不耐烦，“快了快了。” 果然，父慈子孝不能持续太久。 郑闻语把好消息告诉谢冉冉。 谢冉冉很震惊：【那是我对他误解太深了啊。】 谢冉冉：【我承认我之前说话声音大了点，我向周烬衍道歉。】 郑闻语觉得，谢冉冉这个人就很实在，真的。 一一 隔天六点一到，周烬衍准时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到楼下吃早餐，发现许静雅女士正在餐厅里，可比往常早了个把小时。 他拉开椅子，一双长腿大剌剌地放着，“怎么，要跟我一块高考啊？起那么早。” 这个点，老周都没起。 许静雅早就习惯儿子这副散漫的样子，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待会儿我送你去学校。” 周烬衍：“您别，公交车挺方便的。” 其实高一开始那个把月，他是住学校的，谁知道后来宿舍有个同学晚上睡觉莫名其妙开始打呼噜，他这个人是一点杂音都听不了，一周过后差点没搞得神经衰弱，后来干脆申请走读，这样也能图个清净。 他那么大个人了，早就该独立了，只要不是晚起或赶时间，通常都不需要接送。 周烬衍看了眼旁边的纸袋，里头装的都是软糖巧克力饼干，“这什么，我不吃零食。” 许静雅觑他一眼，“别自作多情，不是给你的。” “……那您给谁？” 他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那个小姑娘啊，既然也是附中的，我顺便去看看人家，当面道谢。”许静雅慢悠悠喝着海鲜粥。 也是碍于在学校不方便，不然会提更多东西过去。 周烬衍：“……您别，人家姑娘又不认识您，这多尴尬啊，别搞得她压力太大了。” 好像想太多了，又不是女朋友见家长，也确实不是，没有这种假设。 许静雅：“那你带过去给她。” “……” 周烬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 不管怎么说，他出门的时候还是把纸袋拎上，哦，还有一袋草莓。 幸亏包装不是透明的，要不然周烬衍感觉刚到教室就得被同学全瓜分完了，他个子高，坐在倒数第二排，那两个礼品袋就放在纸箱上面，没什么人注意。 很快，早读开始。 直到第一节上课，周烬衍也没想好要怎么送，直接去郑闻语班级找她？这样太明目张胆了吧，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 找他们班女生帮忙？不太好吧，这种事要自己去才有诚意。 找给郑闻语送花那女生会好点，可是他也不认识对方啊。 可他和郑闻语明明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的，不就普通朋友么，或许还算不上，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么？ 保险起见，还是先在微信上打声招呼比较好。 发完消息，周烬衍持续关注着动向，等下课时间到走廊上看看，这回倒是在对面发现郑闻语了，她正在和一个女生聊天，他忽然觉得，指望她回消息是无望了。 果不其然，第五节下课，一窝蜂的同学都跑去吃饭，也没收到回复。 周烬衍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草莓放久可不新鲜。 他环顾四周，班里还坐着二十来号人，大家当然不是铁打的，学习是个费脑力体力的活，一早上过去，确实容易饿。 这个节点，每个班的人数会挺少。 估计是出于直觉郑闻语会在教室，周烬衍拎着两个纸袋从他们班这边的连廊穿过，这会儿太阳高照，炎炎夏日还不舍得走，非要在不欢迎它的早秋中横插一脚，一路过来，感觉额头都在冒汗。 还记得郑闻语给他做心肺复苏那天，穿得严严实实，肯定是怕晒黑，后来又在太阳底下暴晒，出了一身汗，真是难为她了。 走过拐角，倒是一点都没费劲儿就看到她本人。 还是背对着自己。 女孩正倚靠在墙柱上，应该是双手环胸，乌黑靓丽的高马尾挺亮眼，其实上回他就发现了，郑闻语扎马尾很漂亮，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在加上她比较张扬明媚，总能让人不自觉被吸引着多看两眼。 也有可能是单纯出于欣赏的成分，不会持续太久，周烬衍觉得自己就是。 郑闻语面前还站着一个男生，手里同样拎着袋子，男生的神情有些羞涩，看到这里，周烬衍没继续往前，因为已经猜到这男生是要干嘛。 他可没有偷听偷看的癖好，转过身来无所事事地观望着对面这幢高三教学楼，还留有上一届的加油横幅，这份期望确实不应该辜负，留在教室里头的不是看书就是刷题，都挺认真的。 只不过，距离还是有点近，再加上，俩人似乎都没刻意控制音量，依稀间，他能听到一两句对话。 “下次别来了，挺没意思的。” 是郑闻语的声音。 周烬衍：“……” 这么直接的吗？不委婉点？ 转念一想，也还好吧，多大的人了，多大点事，这点心理承受能力还是要有的吧。 没听到那男生说了什么，总之，周烬衍余光扫到时，对方已经转身离开了，感觉背影都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郑闻语很无奈，也最烦死缠烂打，这都第几次送东西过来了，有很多女孩子值得喜欢，非要赖着她干嘛，其实还想劝对方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奈何这男生压根就不想听，直接跑远了。 东西却没带走，午饭都给她打包好了。 郑闻语四处张望要怎么处理这个午饭，反正她是追不上刚那男生的，周烬衍也正想着要不要现在过去，然后俩人的视线误打误撞碰上。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这姑娘不愧是学表演的，眼神情绪都不外露，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他的到来，然后，周烬衍还瞧见，她的视线在往下。 “……” 忽然想把手上的东西藏起来，她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也是过来表白的吧。 误会可不能太深。 其实，郑闻语还是有点惊讶的，然后在她想开口之前，周烬衍已经大步朝她迈过来，还清了清嗓子，“没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么？” 郑闻语上课的时候不爱碰手机，怕自己自制力不够，会忍不住一直玩，但今天是真有事，她解释道：“没，我手机今早掉厕所里了，还不能开机，估计是坏了，可能要重新买一个，怎么了？” 原来是这样。 周烬衍：“我家里人一直都想感谢你，让我先带点东西给你，应该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吧。” 郑闻语震惊，“我做的好事你们全家都知道了？” 周烬衍：“……差不多。” 要不你再回头想想，这句话怪怪的。 郑闻语：“只要不是让我这个热心市民上新闻接受采访就行，也别给我颁奖。” 他那天说过什么话来着，周烬衍想起来了，语调散漫着，“那热心市民，把奖项收下吧。” “哦。” 郑闻语乖乖接过。 过两秒，好像有点安静，还有点尴尬。 郑闻语发觉周烬衍盯着一个方向看了会儿，她顺着视线过去，灵机一动，“周烬衍，你没吃午饭吧，我这里有份午饭，我本来想扔垃圾桶的，丢了也怪可惜的，要不你把它解决了吧。” 不扔垃圾桶也行，她也会把饭给别人，反正自己是不会吃的，待会儿还要转账回去给那个男生。 周烬衍：“……” 所以，他是垃圾桶？ 现在去食堂，也只是剩菜剩饭。 可是，他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午饭。 在脑海里思索不过三秒，周烬衍：“好吧。” 嗯，很勉强。 等回到教室，啪的一声，包装精致还带有蝴蝶结的打包袋立在桌面上。 程巡还没去吃饭，正想叫周烬衍，发现他已经有饭了，“哪个女孩子送的？” 不怪他这样问，毕竟以前成天有女孩子给周烬衍写情书送零食送牛奶，当然，饭也不是什么好稀奇的。 周烬衍已经打开盖子，一阵飘香传来，他语调懒洋洋的，“不是送的，是让我处理。” 菜色挺丰富，有糖醋鱼、可乐鸡翅、油焖大虾、青菜，排骨汤也有，饭后水果和酸奶也有，挺周到的。 程巡不太信，也没时间探个究竟，搞得他更饿了，还是干饭要紧。 下午。 周烬衍发觉自己的座位比以前更热闹了，平日里，有同学过来大部分是请教问题，偶尔也会闲聊，今天就很特别。 一下课，江铭就来这报道，赵井航没多会儿也偷溜进来，程巡只专注学习，这会儿居然也在。 还有几个吃瓜群众。 周烬衍打完水回来，看这阵仗，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干嘛呢？” 赵井航一脸贼兮兮，“就是想问你今天中午去对面干嘛。” 他就知道消息会泄漏。 周烬衍：“……我妈让我送点东西。” 他眼神清澈干净，坦坦荡荡，也并没有刻意遮掩什么，反而让赵井航这几个人琢磨不透了。 江铭：“只是送东西？” 周烬衍：“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总之到最后，一群人都撬不开他的嘴，话题还被转移了，聊到最近的篮球赛。 6、学霸 手机用了三年多，其实没那么灵敏了，维修费居然还要好几百，挺不划算的，最后郑开弘拍板，去专卖店给闺女买了个新的。 当天晚上，郑闻语一边吃草莓，一边研究新手机。 功能差不多，就是旧手机开不了机，晒过太阳也用过吹风机，还是无效，这是彻彻底底的罢工了，数据没法导入，图库看不到，微信聊天记录也没了。 挺可惜。 但草莓挺甜。 郑开弘也在尝，一边慢悠悠道：“这草莓可不便宜，在哪买的？” 郑闻语正在打字，头也不抬，“不是买的，别人送的，就上回我救的那个小伙子，他还说要请我吃饭来着。” 郑开弘一愣，“只是吃饭？” 消息发送过去，郑闻语这才抬眸，“老爸您又在想什么，虽然你闺女确实漂亮可爱，但也不是人民币，人人都喜欢。” 眼神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情绪，少年的瞳孔漆黑深沉，偶尔真挚锐利，其实还有点难以捉摸，反正她是没看出什么名堂。 郑开弘差点翻白眼，“没听说过这么夸自己的。” 手机那头，周烬衍已经收到微信。 郑闻语：【草莓挺甜的，谢谢呀。】 他低笑一声，刚想打字，又觉得回太快不好，之前可是等了她两回。 周烬衍决定先等一等，半分钟过去，才回复：【我家还有，明天再给你带点？】 郑闻语：【别，我心虚，总感觉无功不受禄。】 一顿大餐就已经够让她觉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了，还来的话，她该还人情了。 问题是，这大少爷家境优渥，学习也厉害，好像没什么她能帮上忙的。 当然，有的话，还是会义不容辞的。 郑闻语：【还要练台词绕口令，先不说了。】 她发消息过来，好像就为了感谢，周烬衍其实还想问每天都要练吗，又练到多晚，但话题显然已经该终止了，他回复一个好字，又练了会儿听力，洗洗准备睡了。 这会儿正处于一轮复习阶段，每天都在重复三点一线的生活，按部就班，枯燥乏味，六点就要起床，晚上十一点左右睡觉，说辛苦也辛苦，但习惯之后也就那回事了，心无旁骛，其实时间过得也挺快。 很快，月底就到了。 年级组织一次月考，两天就能考完，不过这卷子难度真不大，肯定比不上之后的一模，周烬衍头一天考完觉得状态拉满，晚上十点就回家，没刻意留下来多复习几分钟。 这个点，还能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 赵井航也住家里头，他们家小区和周烬衍家离得不远，俩人晚上一般结伴回去，当然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顺便蹭个车。 就比如今晚。 周烬衍他叔周屹燃正好经过附中，就顺带着把俩人捎上。 打过招呼，赵井航自觉爬到副驾驶，把后排留给那叔侄俩，其实他见周屹燃的次数也不少，但每回都感觉很新鲜，怎么说呢，女娲造人的时候实在是天理难容，给他们一家的基因都好得太变态，每个男人都有一副好皮囊，还各有特色。 都不舍得匀点给他，当然不是说他自己丑，也能跟帅哥沾上边，就是还不够过分。 其实有时候吧，赵井航也不是特别爱蹭车，就比如现在，他喵眼后视镜，发现周屹燃正阖着眼，他这个小话唠的功能就没法发挥出来，嘴暂时用不了，只能用手。 还特别设置了静音。 赵井航：【我发觉，你叔好像又变帅了。】 周烬衍秒回：【难道你没发现我又变帅了？】 也是够奇葩的，明明都在一个车上，他叔又不是真睡，非要用手机聊，搞得像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赵井航差点没吐出来：【脸还要不要了？】 赵井航：【你叔这种成年男人明显比你这个未成年更有看头，气场多稳重啊，满满的安全感，也就比你大八岁而已吧，人家出来创业，还挺成功，都事业有成了。】 周烬衍确实没成年，还要等到明年四月底，他看完这段话，像是不信，还真瞥了眼他叔，也没觉得自己差在哪里，气场这东西，等年龄到了，阅历够深了，总会有所改变。 又默默打字：【嗯，也是个孤家寡人。】 赵井航：【那找对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吗？现在的小姑娘，都好这口。】 周烬衍都懒得回复，毕竟被议论的人就在旁边，好在他心理素质够强大，不然指定被他叔发现苗头。 赵井航：【不过话说回来，你叔真不管家里的公司啊。】 周烬衍：【嗯，不管，让我继承家业，他现在都忙得要死，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说到这个，周烬衍就感觉头大，他现在才几岁啊，老周就表示快干不动了，让他赶紧上大学赶紧毕业赶紧回来工作，可这事急得来么，他还想读研呢，少说都要七八年。 这种忧虑和烦恼，有些人想体验都没有，赵井航其实挺能理解他的，毕竟周烬衍这狗东西目前只想着学习，哦，最近好像连女孩子都不想了，毕竟没看见他和郑闻语有什么交集。 正想问点什么，一抬头，家快到了，就懒得打字了。 第二天的月考也进展顺利，老师改卷速度还挺快，隔一天成绩就出来了。 毫无疑问，这次又是周烬衍第一，拉了后面十多分，不算断层，大家都挺努力，不会拉开太大差距。 他这边是岁月静好，郑闻语这边就有些鸡飞狗跳了。 统考校考时间没到，她这阵子要优先准备专业课，文化课肯定会落后一些，但也没想到，这次月考才考了四百六十八分。 好吧，虽然这个分数按照以往各大高校的录取情况也够用了，但谁又会嫌分数高呢，以前高一高二这几科成绩加起来好歹也有五百多。 达不到以前的水准，心里的确是会有落差，好在是有客观原因在，郑闻语不至于那么耿耿于怀，正好国庆到了，学校大发慈悲放三天假，从一号到三号，可以趁机补补文化课。 放假前一晚，郑闻语在家刷数学题刷得还挺认真，手机有震动都没察觉，不知过去多久，才随手拿过来一看。 谢冉冉：【书书，你不理我。】 这是十分钟之前发过来的，半个小时之前还有一条。 谢冉冉：【好烦，我爸又开始念叨我了，说我这次退步很多，一本都悬了，早知道，我也去当艺术生了。】 郑闻语立马打字：【一次月考而已，又不能代表什么，真让你当艺术生，你头更大。】 谢冉冉没有秒回，不知道在干嘛。 周烬衍也给她发了消息：【国庆到了，想好吃什么没？】 周烬衍：【火锅、烤肉、粤菜、川菜、自助餐、烤鱼、铁锅炖、椰子鸡。】 周烬衍：【我目前就想到这么多，主要是看你喜欢。】 哦，差点忘了这事。 周老板还挺周到，郑闻语心想，但糟糕，过去一个小时了还不回复，好像挺没礼貌的啊。 郑闻语一边设置提示音，一边想对策怎样才看起来理由更充分。 最后没办法，把刷过的题拍个照发过去。 然后诚恳道歉：【在忙呢，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下回可以给我弹电话。】 郑闻语：【就吃火锅吧，有点馋。】 结果，那头：【那道几何题的正弦值算错了。】 郑闻语：“……” 有点尴尬。 郑闻语：【我还没对答案。】 又补充：【这不是我的强项。】 周烬衍：【没事，可以勤能补拙。】 已经十一点半了，明天就是国庆。 郑闻语：【看了眼答案，确实算错了，有点粗心。】 周烬衍：【我的眼睛就是尺，你还不信我。】 郑闻语心想，这自恋程度和她有得一拼。 然后，随手拍了一道大题发过去。 郑闻语：【学霸，麻烦你两分钟内解出来。】 她倒要看看，周烬衍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周烬衍：【我不是神。】 好像是有点苛刻。 郑闻语：【承认自己不行了是吧，那就五分钟。】 之前老师也说过每道题合理规划的解题时间，一道大题十来分钟，最多十五，解不出来就先算了，毕竟后面还有排队的呢。 周烬衍知道这是激将法，偏偏他还上套了，本来就是坐在书桌前，这学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天赋外，确实需要多练多看。 他这会儿已经熟练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题不难，因为郑闻语的文化课和文科生所考的一样，而文科数学确实比理科数学简单些。 最后，他花了四分钟把这道导数大题解出来。 周烬衍：【还能提前交卷。】 郑闻语：“……” 可把你牛逼坏了是吧。 她疯狂对答案，疯狂找破绽，哪怕一丁点儿都行，奈何，周烬衍的演算过程确实规范整齐，挑不出任何毛病。 字还不错，也不潦草，电脑改卷一点亏都不会吃。 换自己来做，估计还要绞尽脑汁一会儿，还让不让人活了。 郑闻语感觉有被打击到，今天就先到这吧，也快十二点了，别折腾了，赶紧洗洗睡吧。 郑闻语：【td】 周烬衍：【小菜一碟。】 郑闻语甘拜下风：【那你挺厉害，二号再吃饭吧。】 那头秒回：【怎么，明天还要卷？】 郑闻语：【是啊，我要当卷王！】 结果第二天下午，郑闻语给周烬衍发消息：【周烬衍，有事找你帮忙，能带几个人过来么？】 7、摇人 节假日头一天，街上肯定是人挤人，郑闻语不打算凑这个热闹，寻思着在家看书刷题，结果午饭过后，楼上的小孩在撒欢跑来跑去，还时不时来几声尖叫，完全是在放飞自我。 她正看书看得入迷呢，冷不防被吓一跳，躁动还持续好一阵，题也做不了，觉也睡不成。 郑闻语快烦死了，这大好的日子，又不是工作日，她总不好上门说理去，也最烦扯皮，毕竟这两个小屁孩平时还是挺安分的，所以她最后选择委屈自己，换身衣服找谢冉冉去打篮球。 假期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计划宣布失败。 谢冉冉也是在家闲得慌，二话不说就陪她到球场。 俩人的家都在同一个小区，但这小区实在是太抠搜了，什么基础娱乐设施都没有，更别提篮球场游泳馆这些了。 所以，想打球，还是得到外面打。 她俩知道一个秘密基地，在一个电商产业园里，场地不收钱，可以光明正大地混进去，但需要占位置，去晚了可就没地方打球了，要不然就加入别的队伍。 今天的太阳比较温和，下午三点左右，都没那么晒。 正好有一个半场，俩人都很兴奋，可打了没多久，上回那黄毛又带着俩人过来蹭场地，郑闻语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尤其是，对方还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流里流气的，是真的烦。 黄毛双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妹妹，实在是太巧了，咱们又在这碰面了，这缘分真是挡也挡不住，一块打球啊。” 旁边还有三三俩俩在打球的男生，这三人就非逮着她俩薅是吧，这都要第二回了。 就上次，这三个还有些拘谨，也挺客气，她和谢冉冉就俩人打确实无聊，便让他们加入了，可没打多久，那黄毛叫了几个兄弟过来，应该是故意恶心她俩，仗着人多还跑得快，愣是没传几个球给她俩。 没见过这么玩球的。 一群大老爷们，一点风度都没有。 搞到最后，郑闻语和谢冉冉就只能在旁边干站着，哦，她还被那黄毛踩了一脚，连歉都没道，实在是气不过，可他们人多，吵是吵不过，打也打不过，没办法，只好先默默咽下这口气。 可今天郑闻语心情不好，一点都不想忍，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这些都是狗屁话，对无赖压根就没用，只会让他们越来越蹬鼻子上脸。 郑闻语冷着一张脸，也讨厌他这副自来熟还理所当然的语气，“压根就不熟，一块打球就免了，哪凉快哪待着去。” 谢冉冉跟她的表情如出一辙。 “妹妹说话怎么那么冲啊，先消消气，哥几个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你提出来，我们肯定改。”黄毛点了根烟，要站姿没站姿，谢冉冉都快看吐了，这人还以为自己很帅。 郑闻语投篮，哐当几下中了，她的话音也跟着落下，“不是我说话冲，是你们没有眼力劲儿，就比如现在，别人都不欢迎你，你还要死皮赖脸的往上赶，这不惹人嫌么。” 谢冉冉迅速看眼四周的环境，生怕待会儿打不过，好歹也能麻溜找对方向赶紧跑，要不是手机在旁边的包里，她都恨不得赶紧揣在手上然后按好110随时准备呼叫。 一大花臂的哥们儿就不爱听这话了，“怎么着，这篮球场还是你家开的啊，你说了算啊，你说不让我们来我们就不能来？” “就是，大家都是来打球的，何必闹不痛快。” 还挺会转移矛盾，搞半天，还成她们的不是了，郑闻语球也不打了，就想好好掰扯这事，“那你说说，上回是谁先闹事？” 黄毛还在吞云吐雾，“是你们技不如人摸不到球还怪上我们了？” 郑闻语好歹也打了三四年篮球，虽然技术没那么好吧，但跟黄毛相比，应该是不分伯仲，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算了，从他口中就是不行。 她撂话，“那咱俩单挑？” 黄毛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肯吃亏，“单挑多没意思啊，这样吧，我们二打三，我让我兄弟跟你们俩个组队总行吧。” 自己人混在里面，这样也不怕输。 郑闻语也不肯吃亏，“我俩都累了，你们赢了也不光彩啊，多欺负人啊，这样吧，我找几个人，我们打比赛，来场公平对决。” “行啊！”黄毛还算好说话。 郑闻语确实会摇人，但说实际话，真不知道该叫谁，他们班都是艺术生，大家忙着专业课忙着集训，真没几个爱打球的，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初中同学倒是有不少会打的，但也好久没联系了，叫出来也尴尬。 真是犯难。 郑闻语翻着微信通讯录，就没几个靠谱的，一手滑到底，诶，有了。 她可以找周烬衍啊，反正他说的，还欠自己人情。 思考一番后，她开始打字：【周烬衍，有事找你帮忙，可以带几个人过来么？】 好像太直接了，不够礼貌，又道：【你上回说可以找你帮忙，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嗯，这样就好点了。 这里也没个遮阳篷或连廊什么的，午后白灿灿的阳光直接打在她头上，郑闻语微微眯起眼来，感觉耐心跟着热气一块蒸发。 几秒过后，终于有回复了。 好不容易有放假时间，周烬衍也没打算在家学习，一大早就和赵井航他们去打台球，后来玩腻了，下午就回附中打篮球，刚下场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便听到了手机震动声。 其实一直都有，就是感觉现在的震动比较强烈，拿过来一看，倒是有些始料未及。 还以为，她今天真会在家好好待着呢。 周烬衍没耽搁，打字回复：【怎么，要干架？那我叫十几号人过去吧。】 人多气势大，也能吓唬吓唬。 周烬衍：【要不我先帮你报警吧，人在哪呢？】 郑闻语就知道有戏，甩了个定位过去。 还没上升到打架的地步，话也挺多，她懒得打字，直接用语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一遍，当然，也不至于添油加醋，其实还想说那黄毛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但好像没必要。 周烬衍先看地图，离得不远，半个小时能到，再听语音，女孩的声音明显冷淡不少，不是针对他，肯定是被气的，他拿起地上的衣服，正准备走人。 赵井航发现了，“干嘛去啊？” 周烬衍：“有事，跟我去个地方。” 正好，把手头上的信息发送出去：【等我，很快。】 “我也去。”江铭连忙在后头跟上。 走到校门口，周烬衍叫的网约车也到了，赵井航跟他一块在后排，总感觉这狗东西面色有些沉重，像是生气了，仔细回想着，今天也没惹到他吧。 “出什么事了？”赵井航问。 周烬衍：“换个地方打球。” 赵井航纳闷，“刚不打得好好的，换地方干嘛？” 其实江铭也纳闷，等到地方时，看见两个漂亮姑娘，他们就懂了。 他丫的，就说嘛，怎么会平白无故瞎折腾，原来是泡妞来了。 赵井航简直瞳孔地震，他还以为俩人断了呢，搞半天，原来是在玩地下情啊，他话痨上线，“所以，郑闻语几条微信就把你叫过来了？什么情况啊？你要鞍前马后？” 江铭仿佛看懂了一切，就没他那么多话。 周烬衍面无表情，“报恩还不行？省得你说我狼心狗肺。” 赵井航：“……” 他表面上可没说过啊，虽然在心里痛骂过两回。 球场上，气氛还在僵持着，郑闻语就站在罚球线上，不打球，要保持体力。 那三人也不着急，倒要看看，这妹妹能叫什么人过来，他们在附近的职高上学，打遍学校无敌手，等等又何妨，反正他们只会赢，不会输。 那黄毛正对着入口通道的方向，视线里多了三个人之后，他把手上的烟头丢下，满脸不屑地用脚尖旋踩着，不过是毛头小子，今天就给他们一顿教训，等人走近后，他发现，最前头那个居然还长得挺帅，搞什么？当这是表演赛呢，花拳绣腿可别来沾边。 但等等，这哥们儿还挺高，手臂好像还有一圈清薄的肌肉，妈的，搞不好还有腹肌，t恤外头套着一件运动服，不像是个生手。 黄毛心里有些不淡定了，气势上丝毫不弱，再次强调输赢惩罚，“要求也不高，输的话，就叫对方一声爹就好了。” 郑闻语：“好！以后还不许踏入产业园半步！” 走过来的三人。 周烬衍：“……” 其实他想问郑闻语，今天出门没带伞？一直在太阳底下站着干嘛，不怕被晒黑？ 赵井航：“……” 他头上大概有一万只乌鸦飞过，妹妹，不，仙女，平时也玩这么大？哪里来的勇气啊，哦，懂了，原来是有人兜底。 江铭：“……” 这郑闻语，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郑闻语自然也留意到他们的到来，她发现，周烬衍的头发好像剪短了一些，更加利落锋利了，五官轮廓倒没变，还是那么无可挑剔。 他左腿上带着红黑色的护膝，再看这身穿着，显然今天有打篮球。 早知道，就一块玩了，总好过这三个无赖。 脚下的球也不管了，她直接迎过去和他们打招呼。 谢冉冉只单方面认识周烬衍，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来得那么快，二十分钟左右，她两把游戏都没打完。 有生面孔，先简单介绍后，郑闻语也进入正题，“周烬衍，帮个忙呗，我们组个队，把他们打趴下！” 赵井航在心里疯狂点头，替周烬衍回答了，命都是你救的，这点小事算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 正主还没出声呢，他先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这事衍哥在行。” 周烬衍：“……” 航哥，吹牛逼别带上他行么。 郑闻语点点头，“我知道周烬衍打球打得好，不然也不会叫他。” 8、篮球 后面那半句，没人关注。 赵井航又震惊到了，赶紧拍拍周烬衍的手背，跟他无声交流，哎呦喂，这了解挺透彻啊，该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周烬衍其实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但心跳好像略快了。 江铭完全是一副吃瓜的表情。 郑闻语浑然不觉自己有什么问题，依旧很淡定。 赵井航是憋不住的性子，故作好奇问道：“这你都知道？” 郑闻语很自然，“我知道啊，学校里有挺多女孩子喜欢看周烬衍打球的，我偶尔经过篮球场，掌声和欢呼声都挺大的，难道他受欢迎是因为是打得烂？” 江铭在旁边干咳两声。 周烬衍来了一句，“……那你知道的还挺多。” 赵井航其实很想问一句，那你有没有特意去看过，但怕待会儿被踹飞，只能忍住，“那绝对不是啊，我们衍哥不仅成绩好，打篮球技术也很好。” 周烬衍都听不下去了，“三打三？” 毕竟对方只有三个人。 郑闻语点点头，“嗯，待会儿我占一个名额，还有一个，谁来？” 赵井航很有自知之明，往后退几步，“我不行，打了一下午了，人都快虚脱了。” 江铭站了出来，“我来。” 谢冉冉是又菜又爱玩，压根没想着上场拖后腿，自告奋勇道：“我当拉拉队。” 郑闻语还是叹了口气，总觉得到时候赢了也是便宜他们，“我还想着套个麻袋把他们揍一顿呢。” 周烬衍一愣，有点意外。 这仇还挺大。 赵井航一听就来劲了，现在的青少年，多热血方刚啊，他从小到大就打过不少架，也是小打小闹，不碍事，特别助纣为虐，“那得挑个夜黑风高的时候，麻袋一套，再把他们拖到人迹罕至的小巷，狠狠打一顿。” 黄毛他们离得比较远，听不见这话。 郑闻语觉得，这多少有点麻烦吧，首先，她力气没那么大，拖不动这帮人，其次，也就过过嘴瘾，真动手打架的话，万一闹到派出所，这也是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吧。 周烬衍瞪了眼过去，无声警告，可别火上浇油了。 赵井航读懂这大少爷的眼神，毕竟这大少爷就不爱使用暴力解决问题，也就没有刚刚那么亢奋了，打圆场道：“咱不管后面，待会儿先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一个不上场的人，怎么给人颜色瞧瞧。 他说完，意有所指地盯着周烬衍。 周烬衍忽然有种被寄予厚望的感觉。 郑闻语也看着周烬衍，特别真挚诚恳，“等下就靠你了啊，我是半吊子。” 周烬衍：“……” 特别像高一期末考试之前，老于把他单独拎出来，拍着他的肩膀，特别郑重其事又语重心长地鼓励他，让他别松懈继续努力维持第一。 不过后来就没有了，因为他很稳定。 但现在，海口是你夸的，这会儿指望别人算怎么回事？ 行吧，谁叫他那么乐于助人，不，是还人情，看来只能全力以赴了啊。 那黄毛显然等不及了，“怎么滴，还要研究战术啊。” 赵井航那火爆脾气顿时就上来了，“都不用研究，分分钟就把你干废！” 要不是有女孩子在，他这会儿估计还要比个中指。 周烬衍已经和郑闻语往球场里头走，怕她觉得粗鲁，主动解释道：“他这个人就这样，不用理会。” 郑闻语慢悠悠哦了一声。 江铭看着俩人的背影，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只有半边场地，也够六个人跑了，正好还能减小点运动量，哪边投篮成功，分数就算哪边的。 赵井航充当裁判，不过他向来不靠谱，光顾着掏手机录视频去了。 谢冉冉站在他旁边，作为拉拉队很称职，用手当喇叭，“书书，加油啊！” 赵井航还没回过神来是什么，“输什么输？这刚要开打，可不许说丧气话啊。” 谢冉冉觉得莫名其妙，认真跟他解释，“那是小名，郑闻语她妈妈给她取的，就是想让她多读书，不过她妈妈去世了，你可别在她面前提起。” 赵井航：“……” 不巧，上回就误打误撞提到了。 俩人都知道这聊天内容不宜传播，声音都轻了许多，不过，他们也是瞎操心，因为场上没人有闲工夫搭理他们。 赵井航找话圆场，“这小名挺好的啊，不像我爸，差点给我取狗蛋。”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谢冉冉更加不信，直接翻了个白眼过去。 赵井航又问：“那就是读书那个书了？” 谢冉冉很无语，“废话！” 随后，俩人将目光汇聚到场上。 周烬衍和江铭俩人从小学认识，这些年经常一块出去玩，也经常一起打球，默契自然是有的，俩人互相打配合，很快就拿下几分。 然后郑闻语发现，那黄毛脸都快绿了，显然没想到那么能打，她得意忘形，不厚道地笑起来，也因此没留意周烬衍给她传过来的球。 刚回过神来跑过去，已经被大花臂纹身男拦截住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解释。 “没怪你，道什么歉。”周烬衍迅速过去防守。 俩人的一番小互动，赵井航没错过，心说全给录下来了，等今晚回去好好跟周烬衍这个狗东西掰扯掰扯，就你这样，之前还敢嘴硬，可从来没用过这种温柔的语气跟兄弟说话。 谢冉冉倒没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全神贯注看比赛。 那头，周烬衍已经回防到篮板下，就是可惜了，那哥们儿没投中，他一个起跳截球，跑出几步，又迅速转身投篮。 也可惜了，哐当一声，没中。 周烬衍有点尴尬，看眼郑闻语，还好她没露出失望的表情。 黄毛总算是碰到点高兴事了，脸上的笑容就没刻意遮掩过，他们好歹也经常打球，进两个球不是难事，打了十来分钟后，比分还在落后。 三人也不是傻子，知道重点关注对象是谁，黄毛和另一个同伴负责防守和看人，那纹身哥打法激进些，投篮相对较准，拿到球后，开始往篮板靠。 江铭就在这哥们儿前面盯着他。 纹身哥想虚晃一招，江铭嘴角一扯，心想还是太嫩了些，他什么招数没见过，郑闻语也在旁边虎视眈眈，有了刚才的失误，她谨慎许多。 果然，纹身哥突破不了重围，也不好投篮，这一心急，运球时一不留神被郑闻语抢到了，连忙往边上运，这会儿，她开始慢悠悠的了。 周烬衍当然想过去打配合，毕竟三分球挺难中，奈何有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走哪跟到哪，这种时候只能比速度，刚冲过去，肩膀被狠狠一撞。 其实正常打球呢，这点小磕小碰在所难免，就分有意和无意了。 显然，这哥们儿是前者。 一点都不加掩饰，还朝他挑衅一笑，“抱歉啊，实在是不小心。” 也不走心。 说实话，周烬衍很少见那么狂的，但有些人狂有狂的资本，就眼前这个，纯粹是无能的怒吼吧，发根都长出来黑色了，还不舍得把头发全染成一个色，刘海有点长，打球的时候能飞一会儿，不动的时候快要盖眼睛了吧。 什么年代了，还留着这种非主流的发型。 多影响视力啊，也不美观。 江铭注意到这一幕，“没事吧。” “没事。”周烬衍动动胳膊，还好他经常锻炼，骨头肌肉结实，要不然真得散架。 本来就在视线范围内，郑闻语当然也发现了，又再次肯定，这黄毛真是个阴险小人，还玩不起，只能靠这些手段找找存在感了。 也确实是玩不起，黄毛看眼比分，脸都黑了一半，谁能想到呢，这他妈的压根不是花拳绣腿，不会是体育生吧，那么能打，这不纯欺负人嘛，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也没闲着，偶尔还说几句话，“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啊？” 碰到这妹妹两回，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周烬衍：“怎么？还想一块打球？” 黄毛：“想啊，顺便交个朋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多个朋友就多条出路嘛。” 周烬衍：“只要你不怕被虐就行。” 黄毛：“……”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郑闻语还在运球，这会儿周烬衍过来，她确实轻松了点，估计对方也没想着她会中，并没有步步紧逼，她找到机会，靠近篮板，直接来了个反手投篮。 回过头一看，中了！ 周烬衍：“郑闻语，厉害呀！” 江铭倒是鼓起了掌。 谢冉冉最夸张，尖叫声掌声奉上。 赵井航也是个捧场王，有样学样。 黄毛脸都黑完了。 郑闻语摆摆手，别太过了啊，等下膨胀起来球都不会打了。 然后他们又乘胜追击，陆续拿下六分。 黄毛脸上都快挂不住了，“你俩是体育生吧，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周烬衍这回倒是没打太极，“那我们还可真不是，就是平常没事打着玩，业余爱好，没事，技不如人不丢人，菜就多练。” 郑闻语都想疯狂鼓掌了，附和道：“说得对！” 另外俩人的脸色紧绷，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无所谓。 中场休息了会儿，比赛继续。 但老实说，打到这个比分，又看双方的状态，明显没有再比的必要，但谁也没说结束，那就继续打吧。 有大佬在，郑闻语确实轻松，不用全场跑，注意防守就行。 篮板附近，厮杀确实比较严重，她也不会刻意躲着，积极找机会，这机会还没找到呢，篮球迅速朝她冲过来，正中她的小腿。 周烬衍就在她身前不远处，等注意到变故时已经来不及提醒了，他脸色当即冷了下来，拿到球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扔，“这可就没意思了啊，欺负姑娘算什么本事？” 9、僵持 篮球重重砸下，正中黄毛脚上，又迅速弹跳起飞，可见周烬衍的力道是有多大，他的头上还流着湿汗，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异常清晰，脸色是罕见的冷淡凝重。 相熟的人挺了解周烬衍的性格，知道他和气，几乎就没发过脾气，冷不防瞧见一回，那肯定是不得了了。 赵井航那会儿就知道，这狗东西肯定是陷下去了。 黄毛痛得不行，但他不敢发作，因为瞧出这哥们儿不好惹，也因为心虚，他确实是使了点阴招，可他也没下狠手啊，角度偏了许多，就怕把妹妹砸坏了。 场上瞬间僵持起来。 江铭皱起眉头。 那俩职高的兄弟面面相觑，也搞不懂事情怎么就演变成这样。 周烬衍大步走到郑闻语面前，见她弯腰摸小腿，也半蹲下来，一改之前那副骇人的脸色，难得温柔起来，“有没有事？” “没事。”郑闻语摇摇头，总感觉他的肩膀特别宽大，安全感十足。 语气确实没问题，周烬衍却不放心，眉头微蹙，总不好真撩开她的裤腿查看有没有擦伤或淤青。 场外的俩人均跑过来，谢冉冉那叫一个心急如焚，赵井航一脸凶神恶煞，他刚才可全看见了，就跟原子弹瞄准了似的，篮球嗖的一声就过去了，这傻逼玩意真不是人，也不看看面前有没有人就砸球，八成就是故意的，女孩子都不放过。 就在他气势汹汹想拎人脖子时，黄毛察觉不对劲，顾不上疼痛，立马跑开。 这会儿，已经没人有心思打球了。 郑闻语也起来要追人，“上回踩我脚，这回弄脏我裤子，还是人吗你！” 也就今天缺心眼穿了白色运动裤出来，一大片污渍落在上面，拍也拍不掉，也不知道洗衣机能不能洗干净，实在不行就用漂白剂吧。 周烬衍：“……” 腿脚挺利索，看来确实没大碍，就是很奇怪，他明明觉得会很疼，可这姑娘像是一点痛觉都没有。 他想起外婆家的一个小表妹，小时候就爱哭哭啼啼，现在也十来岁了，一不留神摔水沟里就大哭大叫，把人捞上来一看，一点伤都没有，估计是心理创伤比较大，又娇滴滴惯了，每回都要大人哄着。 可是郑闻语不像是有心理创伤的样子，不矫情不哭闹，也不需要人哄。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 郑闻语哪里追得上那黄毛，跑了几米就累得够呛，怎么说今天运动量也达标了，锻炼就先到此为止吧。 赵井航没停，可这黄毛做了亏心事，跑得比狗还快，他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追也追不上，冲着那狗东西的背影喊道：“逆子下回别让爸爸逮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 郑闻语：“……” 周烬衍：“……” 江铭：“……” 以及谢冉冉都感到无语。 剩下那两个也溜得挺快，确实不占理，也确实输了，真喊爸爸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嘴。 没几步路，周烬衍上前，双手叉腰，用高大的身影帮她挡会儿太阳，又问一遍，“确定真没事了？” 郑闻语微怔，定定看着他，“真没事啊。” 周烬衍：“没事就行。” 一秒，两秒，三秒。 干嘛呀，看那么认真，他脸上没东西吧，难道牙齿上有菜叶？没道理啊，他今天没吃青菜啊，而且吃完饭会漱口的好吧，但他现在确确实实没在笑吧，也发现不了啊。 周烬衍有些不自在地想扭头，察觉到郑闻语要开口，他又硬生生止住了。 “你是不是剪头发了啊？”她问。 不是，你看半天就为了问这个？ 周烬衍确实无语到，还是认真回话，“……是啊，男生头发长得快，一个月要剪一次，这很正常。” “那一年下来剪头发都得花不少钱。” “省不了，以后再努力挣回来就是了。” 周烬衍心想，这种没营养的对话，也不知道是怎么聊下去的。 郑闻语点点头。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默契，江铭在一旁玩手机，谢冉冉开了把游戏，总之俩人都没过去打扰。 脸上还在冒汗，周烬衍抬手用衣袖擦了把额头，随口道：“还玩不玩了？” 郑闻语：“不玩了，好累，我带了湿巾出来，你要用吗？” 她发觉男生好像确实是粗糙了点，也不管脏不脏就直接拿衣服抹。 不等回答，她回到放包的地方，从里头掏出湿巾，然后，自己抽了两张，就把剩下的这包扔给周烬衍，赵井航也赶回来了，直接把手搭在周烬衍肩膀上，“真是要了老命。” 周烬衍：“嗯，你一个跑八百都够呛的人，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就该知足吧。” 赵井航凑近他耳朵，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咬牙切齿道：“我这是为了谁？” 说实在话，其实刚那会儿吧，周烬衍真想把人拎过来揍一顿，但有人比他还快，那就只好先维持自己的形象，打架的男生，女孩子估计都怕吧，虽然他确实没动过手。 既然不打球，那也该回去了。 赵井航渴得要死，四处找有没有便利店之类的，也正巧，附近就有一个，几人都一块进去。 周烬衍没什么好买的，就从冰柜里挑了瓶矿泉水，正好有电话进来，他走到便利店那扇玻璃门外边接起，没什么要紧事，他妈问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饭。 他看眼里头，郑闻语被货架上的笔记本吸引，确实是不想回去，说完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其实他打球有带水的习惯，只不过刚转移阵地的时候喝完了，十月份早就入秋了，天气还是有些沉闷，好在心情没受到那点不愉快影响，他拧开瓶盖，正想大口往嘴里灌，一只白皙细嫩的小手伸过来，一把夺过他的冷饮。 “刚打完球，少喝冰的，身体还要不要了？” 10、妹妹 今天要打球，总不能披散着头发，出门前，郑闻语弄了个丸子头，她不喜欢留刘海，这段时间倒是长了一些细碎的短发出来，不多，挡不住这饱满的额头，她的皮肤偏冷白，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有些清冷，也没那么平易近人。 这会儿五点半，落日余晖洋洋洒洒铺在地上，便利店门外挡不住秋日的热情，郑闻语整个人沐浴在斜阳之下，头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光晕柔和了她的五官，刚刚凸显出来的清冷又被逼退了回去。 周烬衍没辩驳，一双乌漆的黑眸徘徊在她身上。 微风穿过树梢，沙沙作响。 俩人对视几秒，谁也没说话。 久到郑闻语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刚剧烈运动完，身体正在散热，确实不宜喝冷饮，不然可能会胃痛或腹泻，我没说错话吧。” 周烬衍终于有了回应，“没。” 本来还想说请你吃冰淇淋的，看来今天是没机会了。 以前打完球或跑完步，就没那么多讲究，直接灌冷饮，因为特别清爽畅快，确实没出现什么大问题，但这种事，谁又敢保障呢。 都已经挨过一回了，还不长记性，周烬衍在心里哑然失笑。 地上，俩人的影子有所重叠。 周烬衍的外套松松垮垮绑在腰间，一股散漫闲适的姿态，郑闻语发现，他的腰还挺瘦，肩膀还宽，标准的倒三角，腿修长笔直，哦，小腿上还有毛，虽然不夸张。 总算发觉她在打量自己，周烬衍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乱撞，他勉强克制着兴奋，很无畏又半开玩笑道：“那么关心我啊？” 郑闻语目光重新回到他脸上，发现他在笑，也跟着笑了下，“是啊，我可不想再为你做第二次心肺复苏了，说实话，按得我手都疼。” 周烬衍当然听出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还自我反思一下，“没办法，常年锻炼，肌肉确实结实。” “嗯，继续保持吧。”郑闻语还说：“你嗓子都哑了，赶紧喝口水吧，这瓶给你。” 郑闻语手上还有一瓶温水，递过去时，周烬衍却没接，反而把手上的瓶盖给她，让她把冷水拧回去，“你自己喝。” 他笑得散漫，“妹妹，你冬天的保温杯里是不是还泡枸杞啊？” “是啊，你又知道了。”还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妹妹，郑闻语不觉得反感，因为他的语气就很正经坦荡，主要是声音也好听，不过，还是有点不服，“你怎么不叫姐姐啊？” 周烬衍难得茫然，片刻过后才道：“我应该比你大。” 郑闻语：“出生年月？” “97年4月份。”具体哪天就不说了，免得你惦记。 郑闻语：“那确实比我大点。” 周烬衍也不问是什么时候，再聊下去心跳就要顶不住了啊，他折回便利店，冰柜旁边还有货架，随手拿了瓶农夫山泉，瞥眼赵井航，后者早已把冷饮扔回冰柜了。 看眼江铭，他也如出一辙。 俩人都是一脸姨母笑。 周烬衍：“……” 废话，便利店就这么大点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容易知道的好吧。 赵井航啧啧两声，跟他说悄悄话，“不得了了喔，这就管上了。” 就在这时，谢冉冉从后面过来，周烬衍斜了眼赵井航，赵井航立马乖乖闭嘴。 周烬衍：“我来买单吧，都算我头上。” 一瓶水而已，实在是没必要计较，谢冉冉还是道了声谢，然后出去找郑闻语。 没了旁人，赵井航顾忌少了很多，一脸看戏的模样，“郑闻语那么关心你，是不是喜欢你啊？” 江铭也凑了个脑袋过来，很是好奇，不过说实话，他看不出来，倒是发现周烬衍对这姑娘挺不一样。 周烬衍眼神冷飕飕地扫过去，“你能看出来？” 他自己都没琢磨明白呢。 “我是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你是个恋爱脑外加妻管严，”赵井航继续大言不惭着，“可算是有人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了，你刚刚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屁颠屁颠就走回来，要是郑闻语让你往东，你敢往西吗？ 江铭插句话，“我看他不敢。” 赵井航哈哈大笑。 周烬衍：“……” 实在是忍无可忍，一巴掌往赵井航脑门上拍去。 赵井航还得意洋洋，“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便利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遍，大概是认同，笑眯眯着点头，还让他们常来。 什么常来，没有下次了，周烬衍心说。 郑闻语还在外头接老爸的电话，“昨晚不是说想吃鱼嘛，还想吃什么？老爸待会儿去一趟菜市场。” 她看眼天色，再看眼时间，这个点放在周末和节假日家里都做饭了，郑闻语还听到那头打牌的声音，立马能想象出一幅中老年人齐聚一堂的画面，也是不忍心拆散他们，她说：“您别，我待会儿就回去了，路上经过菜市场，顺便把鱼买了，再买只烤鸭吧，好久没吃了。” 闺女那么上道，郑开弘很欣慰，“那行，老爸半个小时之后再回家蒸米饭。” 话说完，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郑闻语：“……” 真是一点都不留念。 打完电话，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要命，手机揣回兜里，立马去拧瓶盖。 结果，居然没拧开。 郑闻语有点困惑，手往衣服上擦擦，再试一次，还是不行。 不远处，三个男生走出便利店，正好发现这一幕。 赵井航感觉郑闻语还挺费劲，忍不住去捅周烬衍胳膊，猜测道：“你说郑闻语会不会让你帮忙拧瓶盖啊，女孩子都喜欢把自己柔软的一面展现在喜欢的男生面前，手痛痛啦，人家力气好小呀，实在是拧不开啦，哥哥帮人家一个忙好不好嘛。” 后面那半段，赵井航还刻意提起嗓子来说，特别矫揉造作。 江铭就着过几回，不过哪有那么夸张。 周烬衍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别那么恶心行不行？给我正经点。” 骂归骂，搞笑归搞笑，三人都不约而同继续观察着郑闻语的动向。 谢冉冉过去了，尝试过两回，竟然也拧不开。 赵井航特别激动，“快快快！狗东西，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周烬衍本来是觉得一个能投三分球的女孩力量不会弱到哪里去，这会儿显然也有些迟疑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时，只见郑闻语正在疯狂拍打矿泉水底部。 郑闻语就不信这个邪了，搞笑呢，暑假的时候还徒手帮隔壁的大妈拎过煤气罐，上二楼都不带喘的，怎么可能搞不定一个小小的矿泉水瓶。 她发了狠，表情都快狰狞了，终于把盖子拧开了。 就说嘛，她怎么可能不行。 谢冉冉在旁边都快给她鼓掌了，这玩意可真难弄。 水咕咚咕咚喝到肚子里，郑闻语总算释怀了。 赵井航：“……”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枉他想半天。 江铭：“……” 有意思，就不开这个口是吧。 周烬衍：“……” 幸好没过去帮忙，要不然就尴尬了。 郑闻语走过来一看，她还轻抬起下巴，意思是说快走啊，别等了。 三人跟上。 也没拉开太大距离，赵井航摸着肚子喊话，“你们饿不饿啊，反正我是饿了，要不待会儿一块吃个饭？” 周烬衍和江铭当然没意见。 这话是冲着郑闻语和谢冉冉问的。 一听完，谢冉冉眼睛都亮了，“吃什么呀？” 郑闻语有些迟疑，毕竟答应了老爸等下要买菜回去。 赵井航：“吃大餐！今晚全场消费由周公子买单。” 周公子：“对，我请客。” 择日不如撞日，这一顿始终都是要请的。 谢冉冉正想用眼神询问郑闻语的意见，她闺蜜已经发话了，“好啊！” 几人异口同声，“谢谢周公子。” 周烬衍低头轻笑了一声，“那我们去吃火锅。” 当然没人有意见。 几人都并排走着，郑闻语就在周烬衍身旁，她瞄了眼过去，内心满满赞同，就是可惜了，今晚不能陪着老爸吃烤鸭了。 “大美女，你打篮球挺厉害的啊。”赵井航这张嘴就没停过。 郑闻语一听特别得意，“那必须的。” 赵井航：“有机会一块打球啊。” 郑闻语：“好啊，不止是篮球，我羽毛球、乒乓球、排球都会。” 周烬衍也是没想到，“那你会的挺多啊。” 说实话，学校里很少有女孩子打篮球，还是头一回发现有女孩子打得那么好。 郑闻语吹牛逼不要脸，“是啊，我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瞧瞧，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周烬衍笑了一声，眉眼舒展，眼里噙着笑意，是最为放松的状态，语气慵懒，“那考考你，山不让尘，川不辞盈是什么意思？” 郑闻语答不上来，既疑惑又略带幽怨地看了眼周烬衍，学霸的世界都是这样的吗？ 周烬衍懂了，又换一题，“东船西舫悄无言下一句是什么？” 江铭觉得，这泡妞手段好像也就那样吧。 前两天刚背过的《琵琶行》，郑闻语没那么容易忘，“唯见江心秋月白！” “换我考考你，表演的形式有哪些？” 周烬衍思考了两秒，也是不够确定，“电视电影？” 郑闻语莞尔，“错，是话剧、音乐、舞蹈、杂技、魔术、曲艺。” 周烬衍甘拜下风，失笑道：“比不过你。” 你最厉害了。 11、夸赞 他发现，自己好像更了解郑闻语了，这姑娘倔强，不服输，很自信，不会让自己处于下风，喜欢有来有往。 一人一个知识盲区，很公平。 有些自以为是的常识，或许别人压根就没接触过，同样的，别人知道的，你不一定知道，这种时候，也不必产生优越感，大家相互理解包容就是了。 郑闻语：“我还能给你们表演一个当场落泪。” 谢冉冉就领教过，默默竖起大拇指。 赵井航惊讶，“这么厉害？情绪说来就来？我看网上说有些明星哭半天都哭不出来，导演一个劲儿地在旁边骂也没用，眼药水也不管用。” 郑闻语从高一就开始准备艺考，参加过几个月的表演集训，也看不过不少书，多少知道些门道。 “那估计是入戏不够深没有完全代入到角色里面，一个故事中，人物的性格特点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个阶段性的成长，一段简单的经历，都有可能令其随之发生变化，就比方说高考落榜，家里破产，得癌症，出车祸，这些都算是人生的大起大落了吧，有可能一夜之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赵井航听得一愣一愣的，反正你话多，你说得对。 好像有些拗口，郑闻语怕他们听不懂就不说了，“反正揣摩好角色各个阶段的心理变化，等产生共鸣了，该来的情绪总会到位的。实在不行，就想一些悲伤的事，人生十有九八不如意，谁能保证没遇到点苦难呢，想想就心酸啊，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这有什么难的。” 然后，周烬衍用余光扫到，郑闻语在眨眼，依稀间有一圈水雾，不知道她是即兴表演，还是想到了某些心酸。 江铭赞同这话，“有道理，想想我这次月考退步了，实在是愁得想哭啊。” 赵井航气哼哼，“少凡尔赛了，最该哭的人是我。” 郑闻语觉得自己才是最该哭的那个，卖惨道：“我文化课成绩很差啊。” 周烬衍：“别慌，还有时间。” 走到外头，几人也不是什么矫情怪，公交车能直达就坐公交车，没必要多花冤枉钱打车过去。 这条线路，人也不挤，大家都往后排坐去，郑闻语在靠窗的位置，旁边挨着谢冉冉，看到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才想起来给老爸发微信。 郑闻语：【爸爸，今晚就不回家吃饭了。】 开门红秒回：【？】 郑闻语：【在外面吃大餐，我等下给你点外卖。】 开门红：【这合适吗？？？闺女吃大餐，就用外卖打发孤苦伶仃老弱病残的老父亲！！！】 郑闻语：【我给您加两个鸡腿还有花生米。】 郑闻语：【老弱病残？您去超市抢打折鸡蛋的时候，那速度都快赶上刘翔了。】 孤苦伶仃倒是真的，吃完赶紧回家陪老父亲吧。 等了三秒，没回复，估计还忙着打牌呢，郑闻语切换屏幕界面，打开外卖软件下单。 还没看完，老爸发了语音过来。 郑闻语没带耳机出来，保险起见，语音转为文字。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难得还记得我这个老东西。” “吃什么大餐？就跟你上回说的那个小伙子啊，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到时候老爸上哪找地方哭啊。” 幸亏没大意，人小伙子就坐后头呢，万一被听到多尴尬啊。 郑闻语打字：【冉冉也在，您就把心踏实放回肚子里。】 开门红还是发语音，“什么？一下子还要卖两个？那我赶紧去你谢叔叔家一趟。” 郑闻语：【行，你去蹭饭吧，正好不用给你点外卖了。】 开门红：【鸡腿！】 郑闻语就知道，乖乖在手机上下单。 今天的晚霞还挺漂亮，淡紫色的，她举起手机拍了个照，顺便发给老爸。 正值国庆，路况有些堵，后方的车辆估计是等得不耐烦，疯狂按喇叭，可前面也确实过不去啊，临近日暮，街边的路边摊早已占据好最佳位置，一边摆摊做生意一边盯城管，时刻严阵以待。 于一阵喧嚣中，郑闻语忽然想起了她妈妈叶俞青。 妈妈是主治医师，工作很忙，不是做手术就是在值班，常年待在医院，节假日也很少得空，从小到大，很少接她上下学，也很少陪她。 难得的相处时间，妈妈总是喜欢念叨，不让她喝冷饮冷水，说是寒性太大对身体不好，不让她熬夜，总会让老爸监督。 让她多锻炼，早上起来还得出去跑几圈，有一段时间，她腹部都有马甲线了，还给她买了各种运动器材，所以郑闻语会打的球类运动很多，虽然不精吧，但每个多少都碰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精细，想让她作息规律，身体健康的人，却倒在了手术室外头，因为疲劳过度。 那阵子，市里发生一起消防事故，五名伤者被送往医院，叶俞青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在手术台上，正好有主治大夫家里有事，她先顶上，一场手术鏖战了九个小时，医护人员早已疲惫不堪，出了手术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叶俞青直接瘫坐在地上，谁曾想，这一坐就是永远。 这场意外，毫无征兆。 郑闻语想不通，叶俞青对她的那些叮嘱寄托，似乎只是为了约束她，从来不是针对自己，也从来做不到。 没想到，她有朝一日，妈妈教的那些常识，她会用在别人身上。 周烬衍正坐在她的后方，惊讶于她的过分安静，手机不玩，也不聊天，就盯着外面的大街看。 有时候吧，他也会有这种闲情逸致，看看天空，看看车水马龙，路边的香樟树，迎风飘扬的红旗，大厦顶端的灯带，都是江城特有的烟火气。 多看看，内心能找到一份归属感，也能平静下来。 看着前面这漂亮后脑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自信开朗。 今天各大商场都人满为患，本来以为节假日排队不可避免，等到地方后，有服务员直接领着他们进包厢。 谢冉冉都忍不住拉住郑闻语跟她咬耳朵，“这就是钞能力？” 郑闻语：“哪个超？” 谢冉冉：“……钞票的钞。” 郑闻语：“……放心，等我以后挣大钱了，把整个火锅店包场！” 相熟的人都知道，郑闻语总会时不时承诺几句，等我以后有钱了会怎么样怎么样，特别是郑开弘和谢冉冉，深受影响，刚开始坚信不疑特别捧场，后来听多了就麻木了，这玩意，得等到猴年马月，遥遥无期啊。 还是珍惜当下要紧，及时行乐吧。 服务员拿着平板上来，一张圆桌，几人挨着坐下。 周烬衍考虑比较周到，“有什么忌口或过敏的么？” 当然问的是两个女孩子，毕竟头一回吃饭。 郑闻语摇头，“没有。” 谢冉冉：“也没有。” 周烬衍：“那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我们都不挑。” 赵井航就发觉啊，这狗东西现在是越来越会了，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看着妹妹的眼睛，也是生怕自己露馅吧，可实际上呢，眼睛都快黏人家身上了，还搁那装看手机欲盖弥彰呢。 明明自个儿不吃羊肉、香菜、内脏、还跟妹妹说都不挑，等下就把内脏夹这狗东西碗里，看他吃不吃，不吃就从鼻子里塞进去！ 不过，真吃起来，赵井航也没有闲工夫搭理这狗东西，实在是饿得要命，刚开始还想要点形象，尽量慢点，没多会儿遭不住，开始狼吞虎咽了。 江铭来了句，“你是几天没吃饱饭了啊。” 赵井航：“废话，学习那么烧脑耗体力，我都快饿瘦了好吧。” 周烬衍淡淡接了句，“嗯，快一百六的瘦子。” 赵井航就听出反讽来了，“我这体型很完美的好吗，一米八的大高个没160才不正常，你最应该反思一下，都快瘦成竹竿了，你自己看看好看吗？” 然后，周烬衍明显感觉到旁边有一道视线停留了两秒，郑闻语观察很仔细，周烬衍的脸瘦是瘦了点，但是轮廓曲线很流畅啊，五官就更不用说了，很优越精致，身形看着清瘦，脱衣肯定有肉，也不是弱不禁风。 她这人审美一直在线，特别诚实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周烬衍：“……” 你要不再确认一下自己说了什么？ 这么直接的么，搞得他心跳都加快了，他拿起水杯，特别淡定地往旁边一瞥，发现这姑娘还能心平气和地夹菜，似乎刚才真的只是随口夸赞。 好像是他想太多了啊。 谢冉冉：“加一。” 江铭默默憋笑。 赵井航差点当场石化。 这狗东西是有多招人啊，才认识多久就把妹妹迷得七荤八素的，要说没有一腿，他肯定不相信。 这会儿，心情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谁叫他活该没人爱呢，好在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问：“大明星，火锅热量那么高，你以后还敢吃吗？” 这称呼，真是一个换着一个来，不过郑闻语本来就是励志要当演员的，也就坦然接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能不能混出名堂还不一定呢，到时候谁管你高矮胖瘦啊，想吃啥就吃啥呗，而且，我也吃不胖，胡吃海塞随便乱造。” 谢冉冉：“……” 信了你的邪。 如果没有后面那半句的话，赵井航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知己，他一个喝水都能长肉的人，实在是没资格说这句话。 周烬衍：“芋头熟了，都沉底了。” 这还是郑闻语放下去的，她拿起漏勺，“那我找找。” 果然捞到两块，郑闻语没光顾着自己，还夹了一块给谢冉冉，俩个女孩子互相照应，都不忘给对方一份。 男生就不需要了，各吃各的。 郑闻语还是有关注到周烬衍，发现他的骨碟挺干净，吃得也斯文，她问：“你不会在减肥吧？” 赵井航心里乐开了花，让你刚刚装无所谓说什么都能吃，鸭肠涮下去，搅了一锅就受不了了是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逞强。 “没，太辣了，有点不适应。”周烬衍看到赵井航那得意看热闹的小眼神，平静找着借口，主要是也不想扫了兴致。 他面前那杯青柠汁，确实续了好几回，郑闻语半信半疑，“还有番茄锅。” 巧了，周烬衍还不喜欢吃番茄，江铭都看不下去了，打岔道：“放心，饿不死他，刚才还点了份菠萝炒饭，还是招牌菜，这个他喜欢。” 郑闻语没再多问，低头看眼手机，刚刚开吃前给老爸拍了照片，现在还没回复呢。 又发了表情过去，这回前面出现几个字一一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谢冉冉正好瞄到，幸灾乐祸道：“老年人可经不起刺激。” 郑闻语：“看来今晚还得带点小酒回家。” 不过说实话，郑闻语都有点想尝试，就是老爸一直不让，她眼里都写满了跃跃欲试，“你们去酒吧吗？” 赵井航：“……这不太好吧。” 虽然他去过，但带妹妹过去，会把人教坏吧。 赵井航想了一下，“妹妹，你以后是要当明星的，还是注意点吧。” 他友情提示，但凡是娱乐圈的，哪怕是小有名气，祖宗十八代都得被扒出来，要是有什么黑料捅出来，简单点就被嘲讽几句，严重的可能要退圈坐牢。 郑闻语惊讶，“又不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有什么好怕的。” 赵井航：“……” 实在是没话反驳。 周烬衍：“不建议未成年涉足这种娱乐场所。” 郑闻语：“……” 跟老爸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 谢冉冉就不信他们真不去，“咱这有成年人吗？” 那还可真没有，赵井航最大，却也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 周烬衍倒是注意到了郑闻语的失落，“不让你喝酒还生气了啊？” 12、骨气 “那倒没有，有机会再尝试吧，说不定到时候能喝到吐。” 郑闻语又忽然想起叶俞青在世的时候，老爸基本不碰酒，现在是酒也沾，烟也沾，因为没人管着了，潜意识里，她不能这样。 一顿火锅，吃吃喝喝又聊天，也费了不少时间，等散场时，已经要九点了。 赵井航还想安排点其它活动，但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好，就拉了一个群，说是有空再约。 面对面建完群，天色早已黑透了，因为是节假日，这里还是闹市，人很多，各种欢呼吆喝声传来，还有烤串在滋滋冒响，热闹是真热闹，但该散场的时候也要散场。 就好比现在，郑闻语已经开始查看地图导航了，周烬衍个子高，无意间憋了一眼，“我帮你们打车吧。” 都不在同一个方向，其实他想说的是我送你们回去吧，但是不行，不能太过了，理由不够充分。 郑闻语拿眼看他，“不用啊，公交车转一趟就行了，挺方便的。” “那行。”周烬衍点点头，还交代了句，“待会儿到家记得说一声。” 郑闻语嗯了一声。 这里等车也方便，等上车之后，谢冉冉往后一瞥还能看见外头周烬衍高大挺拔的背影，确实是赏心悦目，所以她这会儿挺八卦的，“书书，我感觉周烬衍对你挺上心的。” 郑闻语正给老爸发短信报备回家，听闻手上打字动作一顿，“哪上心了？” “你看啊，你在篮球场上被欺负，他脸色立马就变了，还在维护你，有他在，你底气都变足了，换做上回，咱俩可是忍气吞声默默受着。”谢冉冉认真分析。 “这是正常反应吧，我们好歹也是朋友，他一个男生，路见不平出手很正常，要是无动于衷那才有病吧。” 谢冉冉：“……” 挺有道理的。 “那我们人多，肯定会有底气啊，该怂的时候就得怂，该上就得上，不能让那黄毛觉得我们好欺负。” 谢冉冉：“……” 也好有道理啊。 谢冉冉找不出理由反驳，也有点好奇，“话说，在便利店的时候，你俩是不是聊了什么？” 她当时看到几个手办，也是奇怪，便利店居然还有这种东西，正好喜欢就多看了会儿，想确认是不是盗版，结果，看半天没发觉什么不对劲，后面倒是发现赵井航和江铭这俩人在嘀嘀咕咕什么。 “哦，就闲聊而已，我让他别喝冷饮，毕竟刚打完球。”郑闻语简单陈述着，语气也没多大起伏，像是寻常的小事般。 “那你还挺关心他的啊。” “可能是随了我妈吧，总爱操心。” 谢冉冉深知叶俞青对郑闻语的影响，自己也被念叨过好多回呢，不过这事还没完，“不过说真的，我觉得周烬衍人挺好的，长得又高又帅，成绩那么好，情商还高，你就没点别的意思？” 正好传来公交车语音播报到站的声音，郑闻语静静看着谢冉冉，一时没回答，似乎是在思考。 谢冉冉说：“他挺懂得照顾女生的，刚我们回来时又是想帮忙打车又叫你到家说一声，我以前跟男生出去玩，到家了也没人问一句，人与人之间，果然有参差。” 这回郑闻语没沉默了，“那他估计对别的女生也这样。” “……看着也不像中央空调啊，”谢冉冉不管，拉着她的胳膊非要一个答案，“那你快说对他有没有感觉。” 郑闻语只好回答，还是做过考量的，“嗯……他人确实挺好的，但是说实话，不适合谈恋爱，感觉会没有安全感。” “为什么？你是觉得他太帅了很像渣男吗？” “倒不是渣男，就是感觉怪怪的。”具体郑闻语也说不上来。 谢冉冉算是懂了，“长太帅你还嫌弃，难道你喜欢丑的？” 这点郑闻语倒很老实，不假思索道：“那还是要长得帅的吧，好歹视觉愉悦。” 俩个单身狗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郑闻语想起一件事，最近是国庆档，电影院有很多新片上映，有一部票房挺高的，口碑也不错，想挑个时间去看看。 谢冉冉也想去。 电影还是晚上看比较有感觉，三号晚就要回学校上自习了，所以郑闻语打算买两张明天晚上的票，一刷场次购票，发现座位全满了，也不知道是有人包场还是电影太火爆以至于一个空位都不剩，她看了三四家电影院都是这样，索性就不急着买了。 能买就看，买不到不看也不要紧。 到家时，郑闻语还不忘在楼下的超市带瓶白酒回去，门一开，老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知道她回来，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郑闻语把酒放在茶几上，也不开腔，先掏出手机发消息：【刚到家，安全。】 发完之后才意识到，周烬衍让她说一声，她就真单独跟他说了，发群里貌似更好吧。 她这人也有一个毛病，做过的事懒得重复第二遍，就这样吧，又没什么大不了。 周烬衍：【嗯。】 就一个字，好高冷，郑闻语心想。 然而没多久呀，来了一条新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郑闻语：【？】 周烬衍：【跟今天考你的那句话大同小异，这样就比较好理解了吧。】 这句确实好理解，不然她待会儿还要查百度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郑闻语：【你们文化人说话还拐弯抹角，麻烦下次简单粗暴点。】 周烬衍：【好，那我以后就找通俗易懂的方式。】 郑闻语：【……这样会显得我很傻。】 周烬衍：【凡事不一概而论得没？】 郑闻语：【行。】 之后俩人没说话了。 这还差不多，郑闻语发现，周烬衍确实情商高，看眼电视剧，倒不是最近的热播剧，而是家长里短，说实话，挺无聊的，但老爸就爱看这种也是没办法。 这时，手机上有一条赵井航的好友申请。 郑闻语通过，俩人打了声招呼，赵井航还发来一张图片，说是待会儿要发朋友圈，问能不能行。 正是打篮球那会儿拍的，江铭、周烬衍和她的背影照，看不到正脸。 这没什么啊，郑闻语很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她去刷朋友圈，正好，赵井航发完。 一一致我们的青葱岁月。 外加那张图片。 赵井航这条朋友圈快疯了。 江铭：背影都那么帅气，简直了。 周烬衍：嗯，我知道。 江铭：说你了么？ 赵井航：那肯定说的是我啊。 江铭：你哪来的脸？ 程巡：礼貌问一下，图片上的女孩子是谁？ 赵井航支支吾吾：就是一个朋友。 程巡：艺术班的？ 不止程巡问，还有好几个同学在问，周烬衍立马私聊赵井航：【照片删了。】 赵井航就不太乐意了：【我的朋友圈我做主，干嘛要删，他们又不知道是郑闻语。】 赵井航：【而且，我问过妹妹意见了，她是同意的，妹妹都不介意你介意啥？】 赵井航：【怎么，要避嫌啊？】 周烬衍：【……你加她微信了？】 赵井航：【是啊，放心，知道她是你的，我不会跟她闲聊。】 朋友妻不可欺，这点道理他还是很懂的。 赵井航迅速发完消息，又换了个对话框，在群里吆喝：【明天晚上有一场露营，大家聚在一块烧烤打牌唱歌，有没有人要去啊？】 他艾特了所有人。 谢冉冉看到后，立马跟郑闻语私聊：【快报名！】 郑闻语：【你还挺积极啊。】 谢冉冉：【再不出去玩，假期都要过完了，成天待在家里也没意思啊。】 她就喜欢凑热闹，什么地方好玩，哪里人多，哪里好吃，都想去看一看。 小区里有大妈在吵架，谢冉冉都要探个头过去。 郑闻语：【不看书不刷题没手感。】 谢冉冉：【简单啊，白天复习，晚上出去玩，顺便把电影看了。】 也不知道明天那小屁孩还吵不吵，但总不至于吵一整天吧。 正想得出神，谢冉冉又来信息了：【又不是谈恋爱，怎么，你还怕见到周烬衍啊？】 这怎么可能，郑闻语就没躲过谁：【去！】 没多久又要集训，再下个月参加省统考，确实没啥时间玩了，一两天而已，耽误不了正事。 然后与此同时，周烬衍也给赵井航发信息：【什么露营啊，我怎么不知道。】 赵井航：【还不是为了撮合你俩，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周烬衍：【……】 周烬衍：【你看有人理你吗？】 然后下一秒，群里有人说话了。 谢冉冉：【我去。】 郑闻语：【算我一个。】 江铭：【加一。】 赵井航：【明天晚上不见不散！】 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想了想，总不好不出声，未免显得太不合群，于是也回复了一句。 然后，赵井航私聊骂他：【你看看你身上还有骨气吗？】 周烬衍：【能当饭吃？】 赵井航可没闲工夫搭理他，确定好人数，赶紧联系表哥准备食材和帐篷，都高三了，这种聚会聚一次少一次，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谁知道呢。 郑闻语看完手机，慢慢抬头，冲着老爸道：“爸，我明天晚上出去看电影。” 郑开弘：“跟谁啊？你上回救的那个小伙子？” 郑闻语：“……” 愣了一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也不知道老爸为什么会这样猜测，她现在可没心思早恋，还是实话实话，“是冉冉，我跟那小伙子还没熟到一块看电影的地步，估计会晚点回来，因为八点之前的场次都挺多人的。” 郑开弘还是挺了解自己的闺女的，看她眼神就知道没有撒谎，“回来得太晚我可不给你留门啊。” 郑闻语：“放心，我带钥匙，绝对不吵着您睡觉。” 郑开弘冷哼，“难道你还想在外面过夜不成？” 他睡觉都十一二点了。 郑闻语不敢，连忙否认。 然后，隔天醒来，楼上那一家估计出门玩去了，一个白天都没有啥动静发出，郑闻语安心练台词练歌，还刷了一套文综卷。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谢冉冉准时叫她出门，郑闻语从衣柜里随手拿了条裙子换上，然后开门出去。 郑开弘下午没出去打牌，正在厨房里择菜呢，听到动静冷不防回过头来，父女俩正好大眼瞪小眼。 “饭都不吃了去那么早？”当爹的把女儿上下扫一遍，估计是看表演书学的，愣是没把眉头皱起来，总的来说，脸上勉强维持着平静。 郑闻语：“嗯，顺便去海边逛一圈，冉冉还在等我呢，我俩吃个肯德基随便对付得了。” 郑开弘摆手，“少吃点垃圾食品，赶紧滚吧。” 郑闻语疯狂点头，“得嘞，您少煮点，不然明天又得吃剩菜。” 顺利溜出门，谢冉冉正在小区门口等她，估计有段时间了，正和保安大叔吹牛逼呢，一见她过来，眼睛都直了，“乖乖，你今天也太漂亮了吧。” “有吗？” 不就穿了条吊带碎花裙，搭件浅绿色小开衫，以前也这么穿啊，有什么好惊讶的，再不穿，天冷了可就没机会了。 谢冉冉若有所思，“反正就是感觉不一样，你是不是还化妆了啊。” 郑闻语：“是啊，下午突然不想看书了，就练一下化妆技术，以后当了演员，总不能连妆都不会化吧。” 又正好出门，也懒得卸了。 露营的地点就在海边，尖角洲附近，有一大片白色沙滩，节假日也好，平时也罢，都有不少人出来游玩，这个季节还特别适合露营。 快到地方时，俩人在群里说一声，周烬衍怕她们找不到位置，毕竟这一片地方都是五花八门的帐篷，提前去门口接人。 赵井航也死皮赖脸跟着一块。 没多会儿，他就发现两道漂亮熟悉的身影，还特别激动地拍周烬衍肩膀，“快看，妹妹在那！” 哪里还用他指方向，周烬衍发现得更早一些，因为视线早就被吸引了。 搞什么，又不是约会，穿那么漂亮干嘛。 不对，约不约会不重要，女孩子平日里穿什么都可以，她有穿衣自由，别人没资格评判。 13、烧烤 傍晚六点多，夕阳红遍半边天，橙黄色的光晕笼罩着万物。 郑闻语这一身确实漂亮，人也确实够白，脸蛋明晰精致，锁骨难得一见，小开衫在腰间系了个活结，随性又洒脱。 在赵井航眼里，就是腰细腿长身材好的大美女，但也只是远远地欣赏几眼，没有别的心思。 晚风习习，不知撩动着谁的心弦。 周烬衍淡淡接了句，“还用你说？” 他喉结不觉滚动起来，还咽了口水。 赵井航阴阳怪气起来了，“大明星走哪都吸人眼球，你看穿花衬衫那大哥，眼睛都快长人家姑娘身上了，你就没点危机感？” 周烬衍确实发现了，所以他的目光有些冷淡，语气也冷淡，“那我上去把人揍一顿？” 知道是玩笑话赵井航还挺起劲儿，“赶紧的！我在旁边给你加油打气。” “滚！” 待人走近，赵井航已经主动挥手，四人汇合，大概是因为昨天玩了一天挺熟，打招呼的方式都变得简洁许多，互相点个头致意就行。 谢冉冉好奇，“应该还有别人吧。” 赵井航：“一共十多号人，放心，大家都是社牛，挺聊得来的。” 当然也不会乱传什么，不然他可不敢轻易撮合。 谢冉冉：“你们班的比较多吧。” 赵井航：“那还可真不是，一班的比较多，都怪我人缘实在是太好了。” 谢冉冉觉得赵井航这话挺不要脸的，周烬衍人缘也不差吧，人家就不吹。 他们聊着聊着并排到一块去，剩下的俩人就跟在后头。 郑闻语觉得沉默不太好，可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搭讪的话题，也是奇怪，她以前不这样的啊，上菜市场买菜都能跟头一回见面的摊主闲聊几句，现在却跟哑巴一样。 就在她以为会一路沉默是金时，旁边的人开口了，“你现在主要是复习专业课？” 虽然有打破尴尬的嫌疑，但是郑闻语没理由不回，“是啊，十二月就要省统考了，时间比较紧张，后面还有校考，要去好几个城市，想想就觉得累。” 舟车劳顿，想想也是，周烬衍能理解，“北影、上戏、中戏、中传这些都要考？” “嗯，最好都试一试，总不能把希望都压在一所学校上，万一考不上多尴尬啊，当然也要看时间安排，太匆忙的话就不报那么多了，省得赶到那边都没精力考试。” “那你最喜欢哪所学校？” “北影吧，不过我爸可能希望我去上戏，因为离家比较近，当然还要看最后的录取情况。” 郑闻语今天穿了双平底鞋过来，脚下的沙子很细腻，走起路来就感觉有不少被带到鞋子里，她浑身不舒服，低头看脚，果然有一些细沙，周烬衍也注意到这一幕，正想说马上就到了，郑闻语已经把鞋脱了下来。 “……” 亏他还以为她会不好意思，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想干嘛就干嘛，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无拘无束。 “脚底凉不凉啊。”晚上的气温低些，周烬衍出门前都带了一件外套。 郑闻语：“还好。” 到地方时，已经有烧烤的香味传来。 众人见多了两个陌生姑娘，还挺好奇，但又不算完全陌生，毕竟都在同一个学校里，偶尔去食堂或者在路上有过几面之缘，就是叫不上名字。 程巡眼睛挺尖，认出是郑闻语，还跟旁边的人换了位置，打算待会儿离周烬衍近点。 赵井航负责把两拨人介绍一遍，大家就算认识了。 一个帐篷，两个烤架，一张长桌，十几张小凳子，野餐垫上有各种零食饮料和音响设备，还围了一圈彩灯，在夜幕下闪闪发光，不得不说，还挺有意境和氛围。 郑闻语可不是社恐，找了个位置坐下，左边是谢冉冉，右边是周烬衍，估计是怕她受到冷落吧，所以挨着照顾。 周烬衍今天穿了一条黑色工装裤出来，两条腿大剌剌敞着，看眼食材，又看眼调料，这大少爷感觉像个生手一样，郑闻语以为他不会，主动请缨道：“想吃什么我帮你烤。” 周烬衍：“……” 这话应该是他问才对吧。 周烬衍有些不自在，毕竟头一回被女孩子照顾，刚想开口，谢冉冉先道：“不用不好意思，我们家小语的手艺一流，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经常弄烧烤。” 就是经常被郑闻语老妈念叨，说什么吃多致癌之类的话，好在节假日间隔时间比较长，所以两三个月弄一次就不容易挨骂。 赵井航就在对面，话里没心没肺，“巧了，我们也是，看来以后有什么活动都可以凑在一起。” 然后，周烬衍抬眼过去，就跟警告似的，主要是他眼睛也黑，又深沉，情绪上来了，看着还有些阴晴不定。 别太过了，这搭讪也太明目张胆了，搞得要追求一样。 赵井航可不怕他，妹妹还在呢，他总不可能发作，还是象征性给了个安抚的眼神过去，哥们儿有分寸，不会说乱七八糟的话。 周烬衍勉强信他。 郑闻语可没注意到俩人的眼神交流，专心弄烧烤，这玩意要刷调料，还要一直盯着避免烤焦，不过还是可惜了，有两串黑了点，本来想留着自己吃的，一串被赵井航拿走，另一串被程巡拿走。 赵井航一边吃一边疯狂敲手机，他也精明，全部设置了静音，打字的时候不会露出任何可疑的表情。 当然是给对面的狗东西发微信：【妹妹今天穿那么漂亮，妥妥的公主，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一直忙活的？你还是人吗？】 赵井航：【一点风度都没有。】 周烬衍当时听到震动压根就不想碰手机，因为知道不是好话，在赵井航三番两次暗示下，还是默默拿出来看眼，两秒过后，这人吃得比谁都多，比谁都欢，都把郑闻语忙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在这里指责的。 都不屑回复，周烬衍直接把手机扣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他当然不忍心，也赶紧撸起袖子帮忙一块烤，倒不是说其他人不会烤，只是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郑闻语看他动作挺娴熟的都惊讶，“我还以为你不会。” 周烬衍：“我会的可多了。” 郑闻语：“……” 感觉语气莫名的熟悉和傲娇。 行吧，佩服佩服。 这里头一班的，可各个都是学霸。 说实话，郑闻语以前还以为学霸多少都有点异于常人，现在接触下来，倒是她偏见了，大家都挺正常的。 不吝啬夸赞，话题也丰富，不用担心会冷场，也不会冷落某个人。 旁边还有人在打游戏，声音都很和谐。 就是偶尔聊到学习时，郑闻语感觉头疼，可能这就是差生的生理反应吧，高三真的是又累又忙，希望这段时间赶紧过去，努力是肯定要的，不然考不上心仪的大学，复读更加心酸。 郑闻语饭量不大，她吃饱后，其实也没太多人吃了，就安心把这个烧烤的重任交给周烬衍，那边有人玩扑克，她兴致来了，踩着小碎步过去加入。 玩法很多，多两个人也无妨，实在不行，就再加一副牌。 郑闻语融入得挺快，那边欢声笑语，就显得这里冷冷清清了，周烬衍望着女孩的方向，也是不明白，跟他待在一块就很少笑，有那么难熬么。 赵井航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特别幸灾乐祸地跑到周烬衍身边，“分开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啊，你这是有多粘人啊。” 周烬衍身上都是烧烤味，嘴里吃着一串牛肉，没咬完话都不想说一句。 音响都带来了，不过赵井航还是觉得有些浪费，主要是现在的歌声也就那回事吧，他还是比较喜欢听大少爷唱，于是开始怂恿，“妹妹玩牌多兴奋啊，你不来一首？保管她待会儿会把注意力放到你身上。” 周烬衍总算吃完了，抽了张纸巾插嘴，也是忍无可忍，“你脑子里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有别的吗？你牛逼，在这给我出谋划策，上次表白怎么失败了？你的方法就不对，还敢在这给我传授失败经验。” 一回想这事，赵井航就痛心不已，但凡他这张脸再帅气点，肯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后来是想明白了，舔狗最终一无所有，反正是没戏了，说实话，还是有点懵圈，所以这会儿想请教一下。 反正这狗东西学习厉害，对付女孩子也有一套，以前那些上来表白的女孩子都被婉拒了，也没哭着一张脸回去，虽然脸上的失望被他遗忘了。 周烬衍咳嗽了一声，“适当的呢，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你整天在人家面前晃荡，傻子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想法，女孩子觉得烦了，直接就拒绝，你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人家也没法继续了解你，你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女孩子都不知道，万一这个闪光点就是反转呢，岂不是得不偿失。” 当然，周烬衍也没啥经验，纯粹是瞎扯，看情况吧，可能适用于某些人，其他人不一定适用。 赵井航似懂非懂，“这是要玩欲擒故纵啊。” 这时，程巡靠了过来，想听他俩在聊什么悄悄话。 奈何，周烬衍把嘴巴闭严实了，什么话都不肯说。 没办法，程巡只好跟他聊卷子，赵井航听得头都要大，麻溜闪人了。 14、约会 郑闻语心里还记挂着看电影，在别人发牌的间隙看附近影院的场次，这回倒是有票了，九点半左右，从这里过去也近，走路二十分钟能到，所以她光速下单两张电影票。 又打完一局，谢冉冉电话铃声响了，她跑到帐篷外边接电话，过了两分钟回来，挨着郑闻语神秘兮兮道：“有人找我，就在外面。” 谢冉冉的表情还有些娇羞，郑闻语猜测，八成是谢冉冉的暗恋对象，非常能理解，“去吧去吧，玩得开心。” 等谢冉冉走后，郑闻语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她等下要一个人去看电影？这是几级孤独来着？好像有点惨吧。 郑闻语给谢冉冉发消息：【糟糕，电影票都买了，要不你跟那谁去看吧。】 谢冉冉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不行，我俩打算去逛步行街，好不容易的独处机会，怎么能浪费在看电影上呢。】 谢冉冉：【书书，要不你把票退了吧，或者找周烬衍一块去看，顺便让他今晚送你回家，这样我也放心。】 郑闻语：【……】 周周烬衍正跟人聊天呢，她认真沉思一会儿，觉得还是第一个方法比较可行，想去退票，结果提示开场前一个小时内不允许退票。 改签是可以，但是要服务费，那也肯定是明天再看了，可是明天她不想出门。 头痛，看来今天这场电影是非看不可了。 郑闻语没继续打牌，把位置让给其他人，最近终于有了入秋的迹象，海风徐徐，清凉又柔和，她的脚踩在细沙上，一深一浅，偶尔看看不远处辽阔的海平面，潮起潮落的声音也清晰入耳。 程巡终于走了，拿起麦克风准备高歌一首。 周烬衍扯了下嘴角，实在是不容易啊，放假还要兼顾学习，难得放松下来，又何其敏锐，他忽然转头，正好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看多久了啊，妹妹，居心不良啊。 周烬衍还感觉到，心跳在砰砰响。 俩人静静对视着，谁都没开口说话。 其实是周烬衍在等她先说，内心也有一个声音，要稳住，先沉住气。 这么僵持下去当然不是办法，郑闻语清了清嗓子，这才慢吞吞走过去，然后，特别自然镇定地在周烬衍旁边坐下。 语气也尽量自然，“周烬衍，你喜欢看电影吗？” 周烬衍笑了一下，“干嘛，要请我去看电影啊。” 郑闻语：“……” 你是会读心术吗？ “不行么？” 不是，你求人也这么理直气壮的么？ 周烬衍的犹豫时间大概两秒都不到吧，很快就同意了。 当然行，所以这会儿俩人在电影院。 郑闻语取完票，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国庆期间，到处都是人，入口处排了长长的队伍。 周烬衍：“要不要吃爆米花？” 这好像是看电影必备，面前经过的男女老少，手里都捧着一大桶。 其实郑闻语不太饿，但她看电影确实喜欢吃东西，点了头，就跟着周烬衍一块到售货区排队。 等轮到他们，周烬衍点了两桶爆米花、两杯可乐，又回头问郑闻语，“想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郑闻语比较震惊他点那么多，“你刚才没吃饱么？” 周烬衍语气散漫，“还行吧，香草味还是草莓味？” 郑闻语：“抹茶味。” 不得不说，这两桶爆米花确实挺多的，周烬衍手上还拎着可乐，总感觉自己在当街游行，走哪都收到诸多关注，路人频频回头看他，估计待会儿还要在手机上和闺蜜发小吐槽两句他这个男的怎么那么能吃，幸亏他脸皮厚，要不然这会儿表情得乱飞。 郑闻语就很轻松了，手上只拿着一杯冰淇淋和手机，正在回消息。 老爸说找不到遥控器在哪，她记得应该是在柜子里面，可老爸都快把家掀翻了也没找着，郑闻语也很纳闷，就让他用平板看剧，后面没再回了。 因为电影开始了。 这是一部武侠片，说实话，这年头已经很少有这类的影片，因为拍摄难度极大，制作周期长，对演员要求极高，如果没有打戏基础，需要提前进组训练好几个月，拍摄过程中也需要谨防意外发生，以免延误剧组进度，又苦又累，没有多少演员愿意去拍。 而且，场面一般恢弘壮阔，投资成本会增多，现在的观众口味也越来越挑，但凡质量不过关，都会被骂得狗血喷头，久而久之，武侠片是越来越少。 好不容易碰到一部口碑不错的，郑闻语确实不想错过，主演是温有言，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去年成功拿下金鸡影后的桂冠，在90后小花中一骑绝尘。 这样的成就，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 刚乘坐电梯上来时，里头还贴有好几张宣传海报，温有言的水墨画形象特别亮眼，眼神也到位，锐利锋芒，带着势不可挡的无畏，直面这诡谲多变的江湖。 郑闻语励志要当演员，平日里总会找一些经典片子出来反复琢磨，琢磨影帝影后的表演技巧，所以这会儿她特别认真。 也不影响她一勺一勺地挖冰淇淋来吃，周烬衍主要还是看电影，余光倒也注意到郑闻语的动静，不得不佩服，看得很专注。 其实他不爱吃零食，主要还是给她买的，见她挖完冰淇淋，就把手头上的爆米花递过去。 放映厅里自然没开灯，屏幕画面正好切换到黑夜，人迹罕至的小巷，月色暗淡，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种阴森凄凉的感觉油然而起。 前头有观众在发抖，周烬衍想知道郑闻语的反应，结果发现这姑娘脸上特别稀松平常找不到任何畏惧的迹象，郑闻语接过爆米花的时候还看了周烬衍两眼，“你害怕啊。” “……没。” “那你不看屏幕。” 郑闻语低声说完也将视线重新回归到屏幕上，这武侠片还带着点惊悚风，没多会儿，一个身穿白色素衣长头发的女人出现，有观众被吓到，立马尖叫了一声，她好奇，问周烬衍，“你平日里看恐怖片吗？” 周烬衍：“很少。” “那你喜欢看哪种类型的？” “没有特定爱好，什么都看。” “哦。” 郑闻语也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又乖乖看电影去了。 周烬衍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莫名积了一股气，不是，这三番两次搭话是什么意思？平时看电影也这么爱开小差？搭话也就算了，就问个一两句，能不能有点求知精神？比如再多问点他的喜好之类的。 正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来消息。 赵井航：【你这狗东西跑哪去了？刚刚怎么跟我说的？要适当保持距离，结果转眼就跑去跟妹妹约会了！】 拉倒吧，这算哪门子的约会，周烬衍哪里不清楚，他就一个替代品，要不是谢冉冉提前离场，这种好事哪能轮得到他。 赵井航：【怎么样？约会进度如何？】 大哥，能不能把前后两句话的语气互通一下，请保持刚才的横冲直撞别那么卑微好么？ 周烬衍回了一个句号表示无可奉告，刚想收起手机，看到许静雅的消息又顺手回复。 电影打斗场面确实高燃，全程没有慢动作，没有一个镜头是多余的，不愧是大制作。 郑闻语看得热血沸腾，今晚无疑是一个享受的过程，就是可惜实在是太短了，不到两个小时，等待会儿到家，她还要找一下花絮和采访之类的物料。 出了电影院门口，即将到凌晨，这个点，公交车都没有了，地铁倒是因为节假日延长运营时间，可惜线路不多，大部分还在修建中，也没通到她家附近。 大概是要下雨，刮风变得频繁，温度还降了点，郑闻语这件小开衫不仅镂空还漏风，但她没双手抱臂，心想着过几天要把校服外套拿出来洗洗准备派上用场。 周烬衍没觉得冷，反而觉得闷，所以这会儿想找个地方透透气，“还要吃夜宵吗？我请客。” 郑闻语：“……这样下去迟早得成猪。” 这一晚上，她的嘴巴貌似就没停过，吃了烧烤水果，到电影院还是在吃，周烬衍那桶爆米花有一半还是她帮忙解决的，所以她真不饿。 周烬衍思忖片刻，“不是吃不胖么？” 郑闻语本来想说吃太多胃会撑得难受，晚上消化不良睡不着之类的话，但刚吃的这些碳水确实不多，不顶饱，肚子里还能再填点。 当他们出现在烤鱼店时，郑闻语后知后觉，自己一定是被周烬衍那句话怂恿的。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总不能啥也不吃就直接回去吧。 但就是这会儿吧，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一个没心没肺捧着手机发消息，一个倒水冲刷碗筷，郑闻语看了会儿微博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好，默默把手机放下，开始找话题。 “你家是做什么的啊？” 问完后，周烬衍直视过来，郑闻语忽然发觉，他的眼睛是真的漂亮，标准的桃花眼，像是装满了皓月星辰，清澈透亮，眼尾弧度向上翘起，睫毛又浓又长，她不由得夸赞一句，“你眼睛挺好看的。” 15、第一 周烬衍：“……” 这什么意思啊？又是查户口又是夸人的，喜欢就直说啊，能不能别绕弯子？ 他指关节不紧不慢敲打着桌面，语气也是云淡风轻，“谢谢夸奖，家里有公司，以后不出意外，应该是给家里打工。” “哦，那挺好的呀，总好过给别人打工，这年头黑心老板很多。”郑闻语又继续问下去，“那你是独生子女么？” “是啊，但我爸不是，我有一个姑姑和叔叔，我叔年纪不大，今年二十五，工作挺忙的，还没结婚。” 对，就是这样，周烬衍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好像把老底都交代完了，以后可不许这么知无不言言而无尽啊。 “那也不用着急啊，这年头三十多结婚都很正常。” 周烬衍觉得自己很被动，决定找回主动权，问她：“你为什么想当演员？” 大概是因为时间挺晚了，客源不多，服务员上菜速度挺快，郑闻语边吃边聊，“因为喜欢啊，小学初中那会儿我就经常上舞台表演小品，老师同学们都夸我演得好，我爸还专门发到朋友圈去炫耀，然后被我姑看见了，也要求我表妹学这学那的。” 这里的烤鱼还挺好吃的，郑闻语说得起劲，就不急着吃了，“她现在十二岁，寒暑假要去各种兴趣班，小提琴、中国舞、书法、素描、游泳这些啊，她每天累得够呛，放假总要找借口来我家玩，我挺能理解她的，因为我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 郑闻语暂停了一会儿，“不过这些兴趣班用处真不大，长大后都忘光了，还是游泳比较实在，关键时候能够保命，不过我没学会，特别害怕水，头一扎下去，感觉特别窒息，但愿江城以后不会发洪灾。” “那应该不会，这里连着海，排水设施还算完善吧，真有那天肯定会有预警，总不能一夜之间水漫金山吧，到时候会有时间撤离，跑到隔壁市去，不行就出省，再不行就跑到黑龙江，要是交通受阻跑不了，那就往海拔高的地方转移，带好物资扎根个十天半个月。不过真有了洪灾也不要怕，国家不会放任不管的。” 郑闻语发现周烬衍还挺幽默的，干脆说跑到北极得了，跑得越远越好，或者西藏，那里海拔高，她不觉笑起来。 周烬衍见她笑也跟着笑，“其实学游泳也不难，克服恐惧就好了，实在点，呛多几次水就会了。” “好残忍啊。” “都是这样子过来的，从失败教训中找到突破点，一个坑可以跌倒两三次，再多就不礼貌了啊。以后出了社会，还有更残忍的呢。” 周烬衍手里拿着筷子，说上头了，也不急着吃，“那你还会跳舞啊。” 郑闻语点点头，“是啊，上次没跟你吹而已，其实跳得一般，要不是因为艺考，我估计不会学，我羽毛球打得不错，你可以找我切磋。” 周烬衍玩得最多的球类运动还是篮球，不是说他其它的不会啊，就是不精，“行啊，可以选个星期天的下午。” “好啊，”发觉话题有些偏了，郑闻语言归正传，“我小时候就挺喜欢看电视电影的，特别羡慕那些家喻户晓的明星，我爸每天一到饭点必定会打开电视，还老跟我讨论谁谁谁，我就想着哪天我演电视了让他看个够，让他逮着我一顿夸，也挺有面子的是吧。” 周烬衍勾起嘴角来，“你这角度挺新奇的啊，你爸肯定会以你为傲的。” 烤鱼下面有酒精火炉，也不用担心菜凉了，这是情怀和兴趣，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这个人比较俗气，这行来钱快，以后想挣钱买大房子，让我爸搬过去住，说实话，我家隔音不太好，房子也有些老旧了，就想着换个新环境。” 周烬衍实说实说，“来钱是快，可这个钱不好挣。”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人，每年都有很多新面孔涌入，可这行又能有多少人站在金字塔顶端呢，更多的是籍籍无名之辈。 郑闻语当然清楚这点，但她没有丝毫畏惧，也很豁然，“我知道啊，可我是独木行舟的勇士，可以排除万难。” 那一刻，她的眼神里光芒万丈，周烬衍并非没有触动，他觉得，以后应该很难再碰到像她这么一个勇敢无畏的女孩子了。 周烬衍笑得轻快，跟着附和，“拭目以待。” 一一 谢冉冉这人更新朋友圈频率比郑闻语勤快，晚上十一点左右，刚被暗恋对象送回家，特别兴奋地在朋友圈发九宫格，有烧烤美食、海边夜景、五彩斑斓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两份冰粉。 说好的吃肯德基和看电影呢？全家桶不晒一个？电影票根爆米花都没有？ 郑开弘把镜框往上提，仔细看半天也没看到电影票和肯德基的身影，他怀疑自己老眼昏花，可实在是没发现啊，简直没道理，闺女都说了要去干嘛干嘛，冉冉这孩子也是有啥晒啥，吃喝玩乐这种细节是万万不可能省略的。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小骗子开始玩暗渡陈仓了，骗人骗到自己亲爹头上了！ 这都快十二点了，大半夜上哪潇洒去了，怎么还不回家啊，郑开弘感觉自己要心梗，但闺女也长大了，不能跟着硬干，所以他打算旁敲侧击，先用微信发消息：【电影看完了吧，老爸还没洗漱，待会儿给你留门。】 没几秒，闺女回复了：【太晚了，您赶紧准备睡吧，老年人最好别熬夜，我带钥匙了。】 开门红：【老爸也知道晚啊，可是你一个女孩子还在外面老爸实在是不放心啊。】 闺女：【没事没事，我在吃宵夜呢，等下就回去了。】 开门红：【跟谁啊。】 闺女：【就我们学校那年级第一。】 开门红：【？？？？？？】 怎么还有别的小伙子啊，不过年级第一挺好，成绩好，人应该也不差吧，他喜欢品学兼优的孩子。 闺女：【就上回我救的那个小伙子，他待会儿送我回家，你赶紧睡吧，我很安全。】 原来是同一个人啊，郑开弘觉得他闺女不安全，品学兼优好是好，但是这个年纪早恋不好吧，明年还要高考，你年级第一不要紧，他闺女不一样啊，成绩不稳定，万一影响到学习怎么办。 一个激灵，郑开弘去厨房把那小半袋垃圾打包好，提溜着到楼下，扔过垃圾后，又慢悠悠晃荡到岗亭处，保安正在打瞌睡，依稀听到脚步声，看到半个人影忽然惊醒过来，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然后俩人开始谈天说地。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总算是到小区门口了。 郑闻语很少熬夜，最晚十二点都睡了，跟周烬衍亢奋聊了二十几分钟后，上了出租车实在是顶不住了，所以一路上她都是眯着眼回来的。 等车停，郑闻语用了二十来秒的时间清醒，然后推开车门下去。 周烬衍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不放心，“我送你到楼下吧。” 这里确实老旧，门口的灯光昏暗，时不时闪几下，每一刻都像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石碑上的字都掉漆了，也不知道年久失修多久了。 郑闻语其实不好意思麻烦别人，特别是这么晚了，她困他肯定也困吧，只是强撑而已，“不用了，没几步路就到了，而且很安全，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那行吧。”周烬衍点点头，想看着她进去，冷不防发现岗亭处有个脑袋探了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灰色polo衫，看起来还挺儒雅。 眼神总感觉有点怪异，像是在探究什么，周烬衍不慌不忙回视着，实在是搞不清楚状况。 郑闻语发现他的异常，回头一看，老爸那张脸赫然印入眼帘，说实话，她当时心跳是有点不正常的，好在很快就稳住了。 她喊了一声，“爸，您在这干嘛呢？” 周烬衍：“……” 都被发现了，郑开弘也没在躲躲藏藏，大大方方走过去，两手还别在身后，“我下来丢个垃圾，顺便溜溜弯。” 垃圾桶可不在附近，平日里吃完饭不是坐就是躺，哪里有闲情逸致出来遛弯，郑闻语都懒得拆穿他了。 郑开弘注意力都不在闺女身上，偷偷打量起面前这小伙子来，刚隔了好几米远就感觉这小伙子长得挺帅，现在走近一看模样确实不赖，挺周正的，看起来不像有什么花花肠子，个子还挺高，成绩还那么好，应该大有前途吧。 与此同时，周烬衍内心说不紧张是假的，比见班主任还要无措，起码他知道怎么应付，眼前的，好像没什么招啊，孤男寡女在外头看电影吃宵夜可太暧昧了，也不知道郑闻语有没有提前跟她老爸报备，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时间点就不对，大半夜的很容易令人遐想。 礼貌还是要有，周烬衍喉结滚动着，特别谦逊，“叔叔您好，我叫周烬衍，也在师大附中上学，我们俩今天跟同学聚会了，实在是太晚了，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 所以就有了您现在看到的景象。 郑开弘：“你是你们学校年级第一？” 16、电话 周烬衍点点头，“……” 他看了眼郑闻语，不是，就这么爱夸他么？ 郑闻语都已经开始打哈欠了，“是啊，您又忘了，这年级第一可不好拿啊，我要是年级第一，天天发朋友圈炫耀。” 周烬衍很想添两句，低调，低调，因为这种事太过寻常了，也不值得大肆宣扬，考得好不好都是这么一回事，还是要看以后能不能出人头地，挣到钱才是真本事。 郑开弘若有所思，“我闺女上回还救过你吧。” 周烬衍：“对，我特别感谢她，之前还想上门拜访来着，一直没找着机会，您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以后要是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不是说找不着吧，是郑闻语觉得没必要，吃完那顿火锅，就觉得是两清了。 郑开弘：“……到时候再说吧。” 这小伙子还挺真诚。 等等，他有没有大好前途不重要，还想上门拜访，想得美！ 郑闻语都快顶不住了，“改天再聊呗，我都快困死了。” 郑开弘瞪了眼过去，让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着家，现在知道哭了是吧。 周烬衍也不好再打扰，依旧很礼貌，“那我先回去了，叔叔再见。” 郑闻语：“嗯，拜拜，到家跟我说一声。” 郑开弘：“……” 周烬衍：“……” 到家后，郑闻语连忙找睡衣去洗澡，头也不洗，勉强用了点沐浴露，十来分钟就洗好出来了。 客厅里，人影都没有一个，房间灯也黑着，知道老爸估计睡了，郑闻语轻手轻脚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喝，躺回床上，她还以为自己累得不行能沾床就睡，结果三分钟过去还是没睡着。 去刷手机，周烬衍居然在半个小时之前发了条朋友圈，郑闻语想了一下，那会儿应该正在出租车上。 百年难得一遇啊。 一张温有言的电影海报图，以及两个字一一还好。 就只是还好而已吗？ 赵井航在下面点了个赞。 郑闻语评论：我还以为年级第一会写一篇八百字的观影心得体会。 周烬衍没立即回复，赵井航倒是立即回复了：这对年级第一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啊，他作文写得不错，基本能上55分，最多四十分钟搞定。 语文作文满分60，能上55确实不错。 郑闻语觉得自己是来找虐的，她能上50都不错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啊，于是，她如无其事般回了句：你对他挺了解的啊。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赵井航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别这样，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狗东西啊，他俩真的没什么，他是直的，不是弯的，他只喜欢女孩子。 赵井航脑洞大开的后果就是在疯狂解释：我看过他写的作文，主要是想着摸索学习技巧，真没别的想法，我俩就是发小而已，小时候也没穿过同一条裤衩。 郑闻语感觉莫名其妙：我好像没说什么吧，小时候也不懂事吧，说不定就穿过同一条裤衩呢，只是你忘记了而已。 赵井航：姐姐，真没有，我对天发誓，小时候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周烬衍支付完订单，下车后感觉到手机在疯狂震动，动态这里消息很多，通常都是点赞多，他顺手点进去看一眼，没想到有人把他朋友圈当对话框聊起天来了，还越说越离谱。 他也不急着进去了，就在路边站着打字。 周烬衍：…… 赵井航就盯着朋友圈呢，也给周烬衍回了一串省略号。 周烬衍就更无语了，不理这个傻逼，直接点开郑闻语的对话框：【八百字太少，可以多加两百到一千，等你以后有影视作品播出我就给你写。】 郑闻语：【这么快就画上大饼了啊，可能要等到猴年马月。】 周烬衍：【没关系，我可以等。】 郑闻语看见这几个字，好像也没那么困了，不过她有心抬杠，连忙打字：【看的时候记得别开小差，免得漏掉重要内容。】 周烬衍：“……” 我看是你开小差吧，他就中途玩了会儿手机都被发现了。 当然，周烬衍也很好说话：【我保证一直盯着屏幕。】 郑闻语：【勉强信任你。】 周烬衍：【不是困了么？怎么还没睡？】 是在等他平安到家的消息么？ 郑闻语：【睡不着，你到家了是吧。】 果然记挂着啊，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周烬衍扬起嘴角，慢悠悠打着字：【刚到小区门口，准备进去。】 郑闻语：【哦，那你赶紧进去洗澡睡觉吧，实在是太晚了。】 周烬衍回了个嗯，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不好，他把屏幕掐灭，走了一段路，也没感觉到震动，那就是聊天截止的意思吧，今晚的月亮还挺圆，大概是中秋节刚过去不久的缘故，皎洁无瑕，看来嫦娥在上面住得应该挺好。 别墅里头还留着灯，静悄悄的，爸妈肯定都睡了。 周烬衍没再耽搁，确实是困了，现在是非必要不会熬夜，明天的生物钟估计要乱，等他洗完澡出来，一边用毛巾擦头发时，手机提示一笔转账待接收。 郑闻语给他转了两百块钱：【有来有回，收着吧，不然下次不敢和你出去吃饭了。】 烤鱼还是aa吧，还有打车费用，爆米花和可乐就用电影票抵押吧。 还想着有下次是吧。 周烬衍失笑，点了确认，又发信息过去：【嗯，晚安。】 结果，郑闻语秒回：【突然睡不着了。】 周烬衍打字不方便，干脆发语音，“干嘛，有心事啊？” 那头也有样学样，“没，可能是今晚太兴奋了吧。” 周烬衍：“？” 是因为跟他出去玩所以很兴奋么？太直接了吧。 郑闻语又发了一条，“我看网上的影评，很多知名大v都在夸温有言，什么演技精湛啊，很有灵气，我也这么觉得，不愧是影后，今天的电影各方面都挺好的，难怪票房那么高。” 周烬衍觉得他就不应该奢望什么，好在他阅读理解过关，能听懂这段话的含义，这哪里是兴奋啊，“妹妹，你现在就开始焦虑了么？没必要吧，演技不仅靠天赋，也跟后天的努力和阅历有关，温有言科班出身，她三四岁就开始演戏，这些年演过不少角色，可以说从小是在剧组里长大，她常年耳濡目染，只要人不傻，很容易就能把演戏给琢磨透了。” 他的平板上，正是温有言的百度百科资料。 “咱现在也没人家那么好的条件，起点就不一样，她有今天的成就很正常。有好胜心有动力是好事，但没必要因此焦虑。大家都在赛道上，她现在能跑第一，你后面未必追不上她，咱就先踏踏实实复习好专业课，校考一过，文化课也不难吧，北影录取通知书就等着你了。” 周烬衍还说：“一步一步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谁笑到最后。” 郑闻语沉默半响，最后轻声道：“我好像知道你作文高分的原因了。” 周烬衍浅笑着，“你不知道的更多了去，快睡吧妹妹，我实在是顶不住了，怕猝死啊。” “那要不咱俩打电话吧，你别挂，我要是没听到呼吸声，就帮你打120。”郑闻语还思索两秒，“你睡觉打呼噜么？这个声音比较明显，我能更好判断你是否活着。” 你就是专门来气我的是吧，可长点心吧，世界上可就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周烬衍了啊，有谁比他好使？三更半夜还在陪你聊人生。 打呼噜也不能打一晚上吧，没打的时候那他是死没死呢。 周烬衍这回打字过去：【谢谢，我不打呼噜，睡觉！】 还有一条：【晚安。】 郑闻语：【哦，晚安。】 周烬衍：【188xxx3458】 郑闻语：【……】 实在是没忍住，郑闻语趴在床上笑个不停，某人怎么那么搞笑啊。 她把电话号码保存到通讯录，指不定哪天会派上用场。 隔天早上，周烬衍果然没能按时起床，捞过手机看眼时间，得，都十点了，还挺能赖床。 其实他很少发朋友圈，设置了全部可见，加起来就二十条吧，有五条还是转发的投票链接，其它的呢，也是无关痛痒的个人分享，没有长篇大论，大多数是用图片替代，所以能写两个字已经是很正常的行为了。 这会儿还有人在点赞。 江铭：电影好看吧。 程巡回复江铭：那肯定还有更好看的。 江铭回复程巡：？？我好像懂了。 懂什么懂啊，就你懂。 估计私聊去了，周烬衍也没必要逐一回复，反正别把天捅破就行了，洗漱完下去吃早餐，没想到爸妈都在楼下，他这前脚刚坐下，许静雅后脚就跟了过来。 “昨天晚上去看电影了啊，怎么那么晚才回来？阿姨说你两点才到家，早上敲门叫你起床也没人应。”许静雅前两天刚做的美甲，看起来油光铮亮的，不过确实不俗，因为她的品味一向不差。 周烬衍嗯了一声，实在是饿得慌，不过说实话，这蒸饺放久了，口感确实没那么好。 “顺便吃了个夜宵才回来。” “和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