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海豹养岛记[种田]》 1、流落荒岛 暴风雨之后,浅金色的沙滩被午间的阳光渡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海浪似乎也产生了午后的倦怠,有气无力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被海水浸润的沙滩水坑里,一只螃蟹探出了两颗小球一样的眼睛。 还没等它看清周围的情况,头顶已经被一团阴影笼罩。 “啪!” 一块石头狠狠地砸了下来。 生怕没砸死,白义还用力按了按,静等了片刻,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地搬开石头。 水坑里的螃蟹钳子摊开,一动不动,壳倒是没碎,不知道是砸死了还是砸晕了。 “还好还好……” 白义松了口气,赶紧将螃蟹倒着拎起来,迈开步子向岸边走去。 沙滩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火堆,点燃了一些枯枝败叶。火堆里已经有两只螃蟹在烤,其中一只表壳已经从青色烤的橙红,隐约散发着一点诱人的香味。 白义将新抓到的螃蟹丢进火堆里,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里的前两只螃蟹。作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他分不清楚熟了没,只是看其中一只外壳都快黑了,赶紧将它挑了出来。 刚烤好的螃蟹相当的烫,白义试着伸手抓了一下,“嗖”地缩回手指:“嘶!好烫!” 就在他被烫到的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忽然一蜷缩,瞬间从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变成了一只一米多长、又胖又圆的……海豹。 海豹的前鳍肢特别短,只够拍到肚皮,想伸到嘴边吹一吹也相当费力。 白义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鳍肢“啪嗒”拍了两下地面,终于变回了人形。 他把烫到的手指含在嘴里,深深叹了口气:“一应激就会变身,这不行啊!” 万一被什么野兽追着呢,变成跑不动的海豹,不是等死吗? 白义还记得自己一天之前还在自家别墅的泳池旁睡午觉,但是很快他就被雷鸣声吵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岸边,头顶是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一道闪电劈在了他附近的枯树上,燃起了大火。 被近在咫尺的闪电吓到,白义就地一滚,然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又白、又胖的海豹。 再一滚,又变成了人。 他差点把自己的脸捏肿,也没能从这个离谱的梦里醒来,不得不承认这可能就是现实。 好在暴风雨去得很快,很快雷云散去,露出了如洗的晴空。 一切疑惑全都败给了咕咕叫的肚子。 先把闪电劈中的枯树上尚未熄灭的火苗引一点下来,搭成简单的火堆——在这个明显陌生且荒凉的地方,火焰是非常重要的热源甚至武器。 之后他在附近找了找,本指望海滩附近能有椰子树,结果只看到了一些快要干枯死掉的灌木和大片大片的碎石头。 没办法,白义只能将目光投向了沙滩。 好在这片沙滩上有一些小螃蟹,靠石头硬砸,总算抓到了几只,烤熟了刚好可以果腹。 到了晚上,白义就躺在火堆旁边,仰望着天上陌生、不属于地球的星空,辗转反侧好久才慢慢睡着。 经过一夜的休息,白义终于接受了自己穿越到陌生世界的事实。 总得先活下去。 等了一会,离开火堆的螃蟹热度散去了一些,饥肠辘辘的白义迫不及待地敲碎焦脆的外壳,露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白嫩的蟹肉。 这只螃蟹有巴掌大小,外壳烤得有些过头,导致里面的蟹肉外层也微微焦黄,倒是完全不影响蟹肉的鲜美。咬在嘴里鲜嫩的蟹肉被牙齿挤压出汁水,滑入喉间染上一圈极致的鲜,连烤焦黄的部分也带着无与伦比的美味。 不知道是不是太饿的缘故,白义感觉这普通的烤螃蟹是自己吃过最美味的蟹,比他家里花重金特邀的顶尖海鲜大厨做得还要好吃。 尤其是蟹钳里的肉,封闭的蟹钳如同烤箱,将里面的蟹肉焖烤得恰到好处,就算没有盐和醋来调味,也让白义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两只,肚子里有了点东西,白义总算稍微平复下来,一边拨弄着火堆里最后一只螃蟹,一边开始思考当前的处境。 昨天他已经大致在周围转了转,确定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面积不大的海岛。沙滩以外的土地还算好,但只有寥寥无几干枯的矮树,大多数都是生命力相对顽强的灌木,整体依然荒凉。 好像只比戈壁滩稍微好一点…… 这让白义稍微有点担忧——从他昨天经历的那场暴雨、以及目前感受到的温度来看,这里的维度应该不高,气候偏暖,然而海边却没什么植物和动物。 就算是土地盐碱化比较厉害,也不至于荒凉到这种程度。 今天起床的时候,白义已经决定去爬岛上最高的山峰,看看能不能眺望到陆地或者更大的岛屿。 不过在那之前,他低头看了看满手的蟹油,甩了甩手,决定先去把手洗干净。 …… 现在海水处于退潮阶段,沙滩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水坑,白义吃掉的三只螃蟹就是从水坑里抓到的。 水坑中的海水平静无波,倒映出一张年轻漂亮、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 这张脸跟他有七八分相似,但顶多只有十六岁,完全还是个大孩子。 白义本人上个月才过了二十五岁生日。 容貌虽然相似,但现在这具身体的头发却莹白如雪,大约三五公分长,让白义不由得想起自己变成海豹之后同样白绒绒的毛。 按照脑袋里残留的认知,这个世界的人类都融合了动物的特征,没有两性区分,分成能变成动物形态的兽人和不能变成动物形态、但是拥有部分动物器官的亚兽。 兽人变身成动物之后的战斗力很强,能够轻松狩猎猎物;亚兽则拥有坚韧的生命力,负责孕育和照料后代。 按照这个区分,白义现在应该是个海豹兽人。 ……但是他真的有“强大的战斗力”吗? 他尝试着变成了海豹的形态。 这个能力像是本能,虽然没有人教,但他下意识就能做到。 倒影里的海豹眼睛又黑又亮,除了鼻子附近,全身上下都是雪白的绒毛。在乌溜溜的鼻子附近,长了几对细长的胡须,几乎比脑袋还要长。 白义尝试按照本能进行攻击。倒影中的海豹张开嘴巴,吐出一个又大又圆的水泡,“啪”地一下炸开。 白义:“……” 好强的攻击力,恐怖如斯! 如果是白义在极地考察时看到这样一只海豹,一定忍不住上前好好撸一把。 白义虽然是豪门阔少,但对商场基本没有兴趣,反而痴迷海洋生物研究,专门投资成立了一处海洋生物研究所,致力于研究各种海洋生物的习性与保护措施,因此经常随船出海。 在所有海洋生物中,白义最喜欢的就是海豹,上个月才从南极的威德尔海豹考察队回来。 但换做自己变成海豹,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白义下意识用前鳍肢拍打了一下沙滩,习惯性地分析:“从外貌来看类似竖琴海豹的幼崽,不过竖琴海豹幼崽的胡须没这么长;根据大小判断年龄……” 他顿了顿,感叹道,“这也太大了吧!” 竖琴海豹的幼崽只在出生之后的两周内长满纯白胎毛,之后会逐渐褪毛换成银灰色。而他现在的体长看起来至少有一米五,已经接近成年竖琴海豹的大小。 而且仔细观察,白义感觉自己好像和一般的竖琴海豹幼崽也有一些区别。 脑袋更圆、眼睛更大、后鳍肢更长也更灵活。 白义将后鳍肢弯成一个爱心的形状,感觉像自己多了两条尾巴。 而且竖琴海豹生活的纬度很高,哪会出现在这明显气候温暖的地方。 白义重新变回了人形,低头扯了一下腰间围着的白毛皮围裙:“所以这个是自带的?” 变成海豹时没见到围裙。 除了这条膝盖都遮不到的围裙之外,他全身上下光秃秃,什么都没…… 咦? 白义忽然昂起下巴,摸了摸脖子,拉出一条细长的银链,将银链上的吊坠从背后扯了过来。 水面当镜子的效果不是特别好,但白义还是能依稀辨别出挂饰的造型,是一枚初看普通、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无比美丽的蓝宝石。 要是白义没有记错,这个项链是他前两天才从拍卖会上拍到的,几乎花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半零花钱。 按照拍卖会的介绍,这枚项链是从海洋沉船中打捞出来的古董,神秘又美丽,相当珍贵。 白义本来拍下来是为了送给爸爸做生日礼物的,之后就把它好好放置了起来。结果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之后,项链居然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 难不成这个项链跟他遭遇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喂,系统?” “阿里巴巴,芝麻开门?” 白义摘下项链,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异样,脑内闪过了许多穿越文必备的金手指,晃着宝石问了起来。 结果项链什么反应都没有,觉得自己有点犯蠢的白义只好先把项链戴回了脖子上。 他找到之前用来砸螃蟹的石头,想办法又抓到两只小一点的螃蟹,丢在还没熄灭的火堆里烤熟,找了根树枝用茅草绑在上面。 正准备离开,白义看了看已经有些黯淡的火堆,迟疑了一下。 岛上还不一定能找到打火石,钻木取火对于他这种大少爷来说难度恐怕也很高,火种还是很重要的。 白义想了想,把周围能找到的枯枝都找到,又从灌木上薅了不少叶子,小心地堆在火堆上,让火苗可以一直处于缓慢燃烧的状态。 这都是当初在船上听船员们吹牛打屁得来的知识,没想到现在居然有用到的时候。 因为没有鞋子可以穿,白义踩在乱石堆上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 这种野外的陌生环境下一旦受了伤,连消炎药都没有,情况严重没准会死人。 …… 白义用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爬上了附近唯一的高地势——那座山峰,在山腰休息的时候变成海豹眺望四周。 竖琴海豹的视觉和听觉非常优秀,白义变成海豹之后也感觉看得更远了。 这次他十分清晰地确认自己确实流落到了一个又小又荒凉的岛屿上,而且肉眼可及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人烟。 感觉自己变成了鲁滨孙的白义嘴巴有点发苦,表情顿时耷拉了下来。 这种鬼地方,谁知道多少年才能碰到路过的船只? 就算他运气极好、能在一年半载里等到船,看这光秃秃的破岛上连棵椰子树都没有,难道纯靠石头砸螃蟹活下去吗? 更何况这个岛屿这么小,没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海水彻底吞没。 他天性乐观,沮丧的心情没有停驻太久,就让位给了为了生存的深思熟虑。 这破岛上的树屈指可数,野兽什么的恐怕根本不存在,这方面的生存威胁倒是不大;重点还是食物和淡水。 已经爬到山腰了,白义吃掉了最后一只烤螃蟹,干脆继续向上爬,准备到山顶看看能不能眺望到陆地或者大一点的岛屿。 山顶的风挺大,白义转了两圈,只看到了茫茫大海,不得不暂时放弃离开的念头。 好在这岛不是真的完全荒漠,山的另一边下方似乎有一片稀疏的树林。考虑也许能找到果腹的食物,白义看准了那边慢慢走去。 一边走一边观察环境,快要下山的时候,白义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斜坡上有一道凹下去的沟壑,里面没有多少泥土,倒是有些圆润的鹅卵石。 对海洋生物观察研究的过程中,白义也曾经上过不少海岛,对海岛的地貌有大概的了解——这种沟壑基本是干涸的溪水或者河水留下的。 这让白义有些惊喜,顺着沟壑找向源头。 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白义终于找到了干涸溪流的源头。 这里在一处崖壁,宛如被劈开的石壁表面光滑,石壁中间有个手臂粗细的小洞,里面正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清澈的泉水。 石洞下面似乎被水流冲出了个凹槽,渗出的泉水聚在里面。只可惜泉水实在太少,只有一捧不到,根本不足以变成溪流。 白义凑到泉眼前,首先闻到了一股清冽的甘甜。和果实、饮料的甜气不同,这股清甜仿佛是泉水自带,充满了清爽与生机。 白义伸手沾了一点尝了尝,眼前一亮:“是淡水!” 而且完全没有土腥味,只尝这一小口,甚至让他有种吃了一大口蜜瓜的满足感。 白义蹲下身,打算再喝一口。 随着他俯身的动作,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垂下,恰好没入了石槽中蓄满的泉水中。 随后,白义只看到项链上的那枚蓝宝石发出了亮光。 白义愣神的功夫,石槽里的泉水好像被拔开塞子的浴缸,水位迅速降低,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2、椰子树 项链上的宝石闪了闪,像是喝饱了一样,发出“咔哒”一声。 白义这才回过神来,诧异地摘下项链:“这是什么,抽水机?” 蓝宝石再次闪了闪,表面的光晕逐渐明亮、凝聚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颗灰白色的……种子,掉在了白义手心。 白义捏起种子,茫然地端详了片刻:“种子?” 这是什么,迟来的金手指? 白义的兴趣偏向于海洋动物,对于植物了解不深,看不出这个种子到底是什么品种。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金手指”,白羽小心握着种子,在附近找了一块平缓的土地,扒开小坑将种子埋了进去。 不知道是什么种子,白义在内心默默地希望是食物类。 “要是椰子就好了。” 椰子树能在海岛上生长,而且可以补充淡水与能量。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椰子树,等长到能结椰子出来还不知道要几年后了。 “接下来是不是还得浇点水?不过泉水都被项链吸干了……”白义嘀咕了一句,刚准备去刚才泉眼那里看看有没有水,就感觉土地似乎颤抖了一下,背后传来了“簌簌”的声音。 白义下意识转过头,视线被刚才还不存在的高大的树干遮蔽。 “……” 他茫然地仰头,看到了树干顶端展开的巨大叶片,还有叶片下结出的四颗结实的棕色果实。 这不就是他刚才在心里许愿的椰子? 但这也太快了吧! 白义拎起项链上的蓝宝石,眨了眨眼:“金坷垃?” 埋下种子这么快就长成树了? 就在这时,白义忽然脸色一变,就地一滚—— “啪嗒!” 一个熟透的椰子从树上掉下来,差点砸中白义。 白义滚到一边,舒了口气,拍打了一下地面,一张嘴发出了“嗷嗷嗷”的叫声。 他又变成了海豹。 重新变成人形,白义兴冲冲地找到滚到一边的椰子,将熟透的椰子夹在两块石头中间,用另一块石头砸开——坚硬的外壳裂开之后,里面是白色的椰肉和甘甜的椰汁,让正巧有点渴的白义吃得相当满意。 把一整个椰子吃得干干净净,白义擦擦嘴,看着掏空的椰子壳,没舍得丢。这个椰壳四分之三都是完整的,回头可以当碗来用,再不济也能晒干了当柴烧。 关键还是自己脖子上这个项链,能提供一眨眼间就生长完整的椰子树的种子。 要是光吃椰子加螃蟹或者贝类的话,营养没准是够的……白义摸了摸下巴,想起以前出海调查僧海豹时,在温热带地区的岛屿停留,船上的船员告诉过他,一直吃椰子和生猛海鲜容易导致腹泻,而在缺少药品的情况下腹泻非常危险。 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义重新走到椰子树旁边,使劲晃了晃树干——剩下三颗椰子已经熟透,很快掉了下来,差点砸到他身上。 白义抱起一颗,思考一下,在附近的土地上用石头当铲子,扒开了一个土坑,把其中一颗椰子埋了进去。 既然项链给的种子能够一瞬间长成巨大的椰子树,那结出的椰子能同样快速生长吗? 可惜埋下去等了几分钟,土地也没有丝毫变化。 白义没有失望,打算明天再来看。 还剩两个椰子可以当晚餐。 熟透的椰子有点重,白义一边抱起一个走了几步路,感觉有点吃力,想了想这个岛上植被都这么少,不用担心野兽,就把其中一个椰子先放到了一处石堆上,继续向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说是树林,其实这些树大多数才两米左右,最高的目测也就三米多,而且大都枝条稀少、叶片枯黄,一派萧瑟之气。 树上倒是结了一些手指头大小的浆果,颜色橙黄、气味清新,但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不太敢吃。 跟白义想的一样,这里什么野兽都没有,只隐约看到了几只不认识的海鸟,在树的最顶端做了寥寥无几的鸟窝。 因为没有鞋子,白义走得很慢,等到了这边的海滩时已经夕阳西下,海水也从平缓变得汹涌。 白义谨慎地避开了潮水上涌的地方,找了个水坑,将项链浸泡了进去。 吃椰子吃到腹泻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能多种几棵是几棵。 然而白义等了有七八分钟,都没见水坑里的水有一点减少,也没见新的种子凝聚出来。 他把项链从水里拉起来,有点哭笑不得:“就一次性的?还是海水不行?” 确实,如果海水就能凝聚出种子,从沉船捞出来也不会没被人发现;他刚穿过来的时候正在下暴雨,雨水浇在项链上也没引起任何异常。 白义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得出了结论:目前自己能接触到的水,或许只有那泉水可以。 这里和他最初穿过来的海滩相隔不远,趁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白义踩着沙滩赶回了保留火种的地方。 还好,火堆虽然相当黯淡,里面的火苗还散发着微微的红光。因为不完全燃烧的缘故,之前堆在火里的树枝已经变成了木炭。 白义又加了一点枯枝进去,保证今晚火种不会熄灭。 这时候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一整天奔波的疲倦让白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靠在火堆旁的石头上,慢慢眯起眼睛。 一阵风刮过,白义全身抖了抖。 他除了腰间那条白色的小围裙,什么都没穿。 白义搓了搓胳膊,灵机一动,就地变成了毛茸茸、圆滚滚的胖海豹。 果然,这下立刻暖和了许多,白海豹再次打了个哈欠,吐了个水泡,很快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经过一整夜的休息,精神饱满的白义看着朝阳淡金色的柔光,唱兴大发,张开口:“嗷嗷——” ……忘了还是海豹状态。 圆滚滚的白胖海豹变成人,活动了一下手臂,摸了摸肚子:“一天要吃三顿饭,真烦啊。” 又要找食物了。 这一次白义先绕去了昨天到过的树林。靠着优秀的视觉,他看到两只海鸟正在头顶的树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啃着昨天看到的橙黄色浆果。 白义起了玩心,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向那两只鸟丢了过去。 那两只鸟被吓了一跳,“呼啦啦”地起飞,很快飞到了别的树上继续啄浆果吃。 白义不由得多了两分信心:既然鸟能吃,他应该也能吃吧? 他尝试着摘了一颗,小心咬了一点——味道酸甜,倒不是特别难吃,有点像猕猴桃。 过去出海时遇到风雨,再好的海洋研究船也得暂时停泊。在船上的娱乐项目不多,聊天吹牛涨见识就是其中之一。 白义听一位老船员提过流落到荒岛上辨别有毒果实的办法,除了看动物是否食用之外,浅尝口感是否有涩味也可以筛选掉一批。 这样看来,这种果子倒不是不能吃。 白义等了一会,没感觉肚子不舒服,放心地吃掉了整个果子当做早餐。 确定短时间内没有离开岛屿的方法,白义就开始考虑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了。 食物,淡水,还有很重要的住所。 一会先去泉水那边看看水蓄起来了没有,要是有的话,看看能不能再种几棵椰子树。 至于住处,先找一找有没有干净的山洞,没有的话就把椰子树的叶子摘下来,试试能不能绑成个遮风挡雨的帐篷。 岛上没什么树,不然可以尝试做个木筏……白义想摸摸下巴,发现自己的手短到根本够不着。 一不留神又变成海豹了。 白义正要变回去,忽然顿了顿。 海豹……应该是会游泳的。 他能不能自己游泳离开这个岛? 白义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可爱的豹头上浮现出微妙的表情。 问题是……他不会游泳,而且对掉进海里有点心理阴影。 在北冰洋调查海豹与北极熊的生态链的时候,白义曾经不小心从船上掉进了海里,虽然第一时间被救上来,但之后大病了一场,让白义对海洋产生了浓厚的畏惧。 虽然海洋研究员不会游泳是有点奇怪,但白义感兴趣的研究方向本身也不需要下海,一直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 现在需要游泳了,白义在地上打了三圈滚,还是没敢下水。 反正光凭他一个人……呸,一只海豹,想要横穿海洋也是妄想。 白义重新变回人形,直奔泉眼而去。 经过一夜的积蓄,泉眼下方的凹槽果然又多了不少泉水。 白义将项链放在水里,果然看到泉水快速被吸干,蓝宝石再次发亮,很快重新凝聚出一颗新的灰白色种子。 他找到昨天种椰子树的地方,隔了两三米左右,把新的种子埋了进去。 很快,第二棵椰子树长了出来,和第一棵一样,结出了三颗熟透的椰子。 白义还注意到昨天第一棵椰子树今天再次长出了四颗椰子,不由得有些惊喜:“结果这么快?” 如果每天都能种一颗椰子树,每天椰子树能结一批椰子,那过不了几天他用椰子水洗澡都绰绰有余…… 当然,这恐怕是做梦。白义特意看过,第一天的椰子树虽然很快结了果,但新结出来的椰子明显没熟,可见项链给他的种子只有第一波果实秒熟,后面的还是得等。 昨天种下去的椰子也一样,隔了一天来看,只从土里钻出了一米高的树苗,和之前的生长速度天差地别。 不过白义已经心满意足——至少他不用担心饿死了。 白义没急着收椰子,先去附近石堆上找了一会,却没找到昨天放在这里的椰子。 “难道被海风吹走了?” 白义顺着石堆下坡的方向,远远看到了个山沟。 他倒也不急着要这一个椰子,没去管它。今天的椰子他只吃了一个,剩下的按照两三米的间隔规规整整地种在地上。 过几天,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椰子田地。 忙活了一上午,白义拍掉手上的泥,摸摸肚子,打算去海边找点食物。眼角余光看到之前吃剩的椰子壳,顿时有了点想法。 这个椰子壳砸的时候有点太用力,裂痕从开口一直蔓延到了底部,当容器恐怕是不太能行。所以白义打算尝试废物利用。 昨天砸螃蟹的时候,白义看到水里有些大大小小的鱼,只是苦于没有工具。 现在正好处于缓慢涨潮期,白义找到两块礁石之间,确定确实有鱼,小心地将几乎分成两半的椰子壳放置在水里。 椰子壳的裂缝处被白义用灌木细长的叶子绑上了石头,让椰子壳差不多没入水中,只露出顶上相连的部分。白义还特意调整了椰子壳的角度,让开口偏向下方。 这样一来,就成了一个简易的陷阱,鱼如果从椰子壳开口的方向游进去,能从裂缝中看到光,就很难反向游出去了。 本来应该放点鱼饵,不过白义没找到什么虫子,只能丢了一点浆果的碎果肉,聊胜于无。 这个陷阱也是当初在船上听船员说的,甚至有一次在太平洋的群岛上停泊时,船员还特意演示过。 放置好陷阱,白义去火堆那边把火种挑燃,又在海滩上捡了几个巴掌大的贝类。 这些看起来有点像扇贝,白义也不认识,只能丢进火堆里,回头烤熟了看味道怎么样。 做好准备之后,白义回去找设置的椰子壳陷阱,直接按住两边的椰子壳,把壳完全扣起来,然后从水里提起。 沉甸甸的椰子壳里扑腾扑腾的声音传来。 有鱼吃了! 3、香辣烤鱼 白义高高兴兴地举着椰子壳回到火堆处,打开之后看到了两条巴掌大、但看起来很肥美的鱼。 可是鱼有了,该怎么处理呢?他没自己烧过鱼啊!白义挠了挠头,试图抓鱼,被滑溜溜的鱼尾巴“啪嗒”甩了一脸水。 白义抓了几下都没抓到,恼火地搓了搓手:“我还解决不了你们了?” 他下意识变成了海豹,上前“嗷呜”一口咬在了一条鱼的身上。 把鱼咬在嘴里,白义忽然感觉这条鱼散发着诱人的鲜香,让他甚至想直接这样咬碎了吃掉。 “海豹本能?”胖海豹松开嘴,前鳍肢拍了拍肚皮,有些纠结,“直接吃生鱼不好吧。” 按理说海豹都是吃生鱼,不会有消化问题;但白义过去就算吃生鱼片也是经过大厨处理过的,哪有连鱼鳞都不刮、内脏都不清理的吃法。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费力地抬起短短的前鳍肢,弹出了指甲。 海豹是有指甲的。这具身体虽然看起来还是幼年海豹,但指甲意外地相当坚硬锋利,平时都缩在如同猫狗一样的肉垫里根本看不出。 白义试了试,发现自己的指甲能够轻易刺入鱼腹,一面感慨果然这个世界的海豹和地球的海豹相差挺大,一面小心用指甲开始剖解两条鱼。 虽然没有自己做过饭,但刮鱼鳞、清内脏的常识白义还是知道的,但问题是两脚猿灵巧的双手与胖海豹短短的前鳍肢的可操作性天差地别,而且海豹状态移动得又慢,甚至还没滚起来快。 白义用了好半天功夫才把两条鱼的鱼鳞内脏都处理掉——连带好多鱼肉都被刮了下来。 重新变成人形,白义擦了擦额头的汗,吐了口气,用树枝穿起两条鱼,架在火堆上烤,同时先把之前埋进火里的贝类挑了出来。 烤得太久,贝壳本身烤得焦黑酥脆,里面的肉也变得干硬,好在还能吃。因为水分被烤干的缘故,几块贝肉相当劲道,意外地还有点像从前吃过的零食。 烤扇贝好吃、椰子水好喝,烤鱼更是鲜香酥脆——海鱼自带一点淡淡的咸味,刚好激发了鱼肉的鲜美,两条鱼从捞起来到上火烤没有一点耽搁,让白义品尝到了最原始的美味。 连烤脆的鱼尾巴白义都当做小饼干咬碎吃光了。 吃饱喝足的白义靠在火堆旁边,不知不觉又变成了海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决定睡个午觉。 …… 小憩之后,白义重新回到了泉眼附近,开始寻找有没有山洞。 前两夜都在海岸渡过,但岸边风大又潮湿,就算能变成海豹,也不适合休息。 关键的是火种一直露天很容易熄灭。下次可不一定这么好运能碰上闪电击中树的好事。 要是有的选,白义很想有一座木屋和床铺,可惜这个岛上什么都没有,退而求其次,能找到干燥干净的山洞就好。 泉眼不光是岛上唯一的淡水水源,也是项链出产种子的重要源泉,白义当然想住在泉眼附近。 这还真让他找到一个。 就在泉眼斜下方三十来米远的地方,被一棵树和一颗大石头挡住的背后,有个两米高、一米半宽的山洞,里面大约有三十来平米的空间。 白义走进去看了看,相当满意:这个山洞的地面很平整,洞内也没什么蛇虫或者动物粪便,相当干净整洁,甚至让白义有种有人特意清理打扫过的感觉。 一开始白义还以为这里有人居住,但仔细观察发现里面没有脚印、没有生活痕迹,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山洞。 老实说这里的位置相当隐蔽,那棵树和那块石头简直是天然的屏障,白义能找到这里,还得拜椰子所赐——在山洞入口不远处,静静地躺着一颗椰子,似乎就是之前丢了的那个。 大概是从椰子树那边滚过来的。 白义拍拍那颗跟海豹头一样胖的椰子:“多谢你,回头给你种在采光最好的位置。” 椰子用“梆梆梆”的被拍击声做出回答。 事不宜迟,白义开始“搬家”。 实际上他现在没什么可以搬的,无非是将火种放在椰子壳里,在火种熄灭或者烧穿之前带到新家里去。 因为担心火堆不完全燃烧产生一氧化碳,白义把新的火堆设置在了山洞入口。 看着孤零零的土坑里跳动的火苗,白义想了想,打算找点泥巴来糊个简单的炉子,最好还能做个烟囱。 他在第一遍查探海岛的时候,就注意到山脚下有个地方的土质细腻,适合和泥。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会玩泥……” 白义用椰子壳舀来海水,倒进黄土里,深深地感叹了一声。 过去从未担心过没钱的白少爷哪干过这些活! 他依稀记得海水泥巴时间久了会有盐析出影响美观,可惜现在岛上没有淡水,他只能勉强用海水——美观不美观的也顾不上了。 从来没有干过泥瓦工的工作,白义光尝试和泥的软硬度就花了大半天,一开始不是软塌得根本没法塑形,就是硬得捏不动。 好在后来他想到了新的主意,招来一些树枝和细长的石头当骨架,然后用泥土糊在上面,果然速度加快了很多。 一整天白义除了抓鱼吃鱼,其他时候全都在搞炉子。 最后他还特意变成了海豹模式,弹出锋锐的指甲,在炉子一侧小心地画了个圆滚滚的海豹头。 一天一夜之后,糊好的简易炉子干燥,虽然又丑又小,好歹是白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件“成品”,怎么看怎么顺眼,连蹲着和泥了一天酸痛的腰背都不难受了,高高兴兴地出门去抓鱼。 之前种下去的椰子都很快长出了幼树,白义看着整整齐齐的椰子树相当满意——这些可是宝贵的维生素和淡水资源! “一、二、三……” 白义仰头数着自己珍贵的食物资源,片刻之后有点疑惑,“怎么感觉又少了一颗?” 难道昨天他数错了?还是掉下来滚跑了? 白义在周围找了找,也没找到掉下来的椰子。 石壁上的泉眼已经又蓄起了浅浅一层甘甜泉水,白义尝了一口,精神一振,连酸疼的腿都轻松了不少。 他掏出项链放在泉水中,看着泉水被快速吸收干净并凝聚成灰白色的种子,忽然摸了摸下巴:“不过这金手指只能给椰子树的种子吗?能不能给点别的?” 之前烤的鱼味道虽然鲜美,但毕竟少了调味,吃多了还是有点寡淡。 白义把种子埋在土里,遗憾地自言自语:“要是有辣椒就好了……” 别的调味品他还不一定会用,但辣味可是简单极致的享受。而且白义个人无辣不欢。 像是在验证他的想法,刚埋下去的种子迅速长出了嫩苗,变成一株只有他膝盖高的植物,很快开花结出了红彤彤的小米椒。 白义有点傻眼:心想事成? 他低头看看脖子上的项链,很快明悟:“是按照我想的东西来生长的万能种子?” 那可操作性就大多了! 白义陡然兴奋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恨不得现在就让项链吐一百个种子给他验证一下。可惜泉水一天才能积蓄起一颗种子的量,急不得。 不管怎么说,有辣椒总是好的。 辣椒是一年生的草本植物,白义把辣椒先摘下来,留了一部分准备回头找地方种下,特意将一颗辣椒掰开掐碎,随后兴冲冲地往海岸走去。 他昨晚在海岸的礁石上拴了三个椰子壳抓鱼陷阱,经过一夜,不知道有没有抓到更多鱼。 还没到海岸,白义耳朵忽然动了动。 海豹的听觉比人类要灵敏得多,哪怕人类形态下白义的听力也好了很多。他远远听到了有些尖锐的声音,像什么鸟的叫声。 他顿时猫下腰,借助灌木的掩护慢慢靠近,扒开枝叶看了过去。 面前的沙滩上,一只棕色羽翼的巨大鹰隼正在和一只深蓝色的鳌虾搏斗! 棕鹰的爪子锋锐如铁,可惜鳌虾的壳也不遑多让,交手的时候甚至产生了金铁交鸣的声音。 这两只生物的长度都超过了两米,打起来羽毛与沙子乱飞,简直像什么特效片。 虽然早就知道这里不是地球,但这还是白义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鳌虾。 看着那只巨大的鳌,他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么大的鳌烤起来肯定很好吃”。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那只棕色的鹰躲开鳌虾的重击,一张嘴竟然说出了人话:“反正你的鳌掉了也能长出来,就不能让我尝尝?” 那只鳌虾不知道听懂了没,愤怒地挥舞着巨鳌又冲了上去。 两只生物再次“乒乒乓乓”地打到了一起。 棕鹰说的语言白义从来没有听过,但奇妙地完全能够理解,估摸是这具身体自带的能力。 看它们每个人都有不费吹灰之力杀死自己的战力,白义大气不敢出,在灌木丛里蹲到脚都快麻了,终于等到棕鹰和鳌虾打完。 结果是不分胜负,各有损伤。 棕鹰悻悻地展翅飞走,鳌虾也跳进海洋消失不见。 白义松了口气——还好之前他就把火堆搬走了,不然被这两只可能是食肉动物的家伙发现,没准会一起来寻找自己。 比起难啃的对手,又肥又嫩的海豹或许是它们更中意的食物呢? 白义走到刚才的战场上,发现了一地散落的羽毛和破碎的甲壳。 棕鹰的每一根羽毛都有他的小臂长,本着“没准会有用”的想法,白义把羽毛都捡了起来,用灌木柔软的枝条捆成了一束,像个鸡毛掸子。 破碎的甲壳也被白羽收集起来,在海水里洗干净。 有两片巴掌大的甲壳边缘看起来非常锋利,白义试着拿它当刀子割断灌木的枝条,发现非常方便。 这可比用石片或者海豹状态的爪子好用多了。回头磨一磨应该更好用。 白义满意地抱着收获往回走,准备把战利品放回山洞的家里再去捞鱼。 他想起那只会说话的鹰,猜测那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兽人——呃,或者说是鸟人? 白义又有点遗憾: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第一次碰到的可以交流的人是危险的敌人。 摸着柔软的鹰羽毛,白义又产生了新的畅想:“那只鹰掉毛好像有点多,这样不会秃吗?不过多掉一点,说不定能绑成个垫子……嗯,这些羽毛得洗干净再晒一晒,禽味儿太重了。” 这个时候白义差不多走到了椰子树林附近,忽然愣了一下。 耳畔传来了细微的破空声。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白义下意识松开抱着的东西,向旁边一滚,变成了胖嘟嘟的海豹。 “嘭!” 刚才他站着的地方爆起了一阵尘土,呛得胖海豹一阵咳嗽。 烟尘中,棕鹰锋锐的眼神狠狠地刺了过来。 白义背后一凉:这家伙居然一直跟着他? 4、俘虏 棕鹰没有继续追击,反而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肤色偏棕、身材高大、身披棕羽围裙的青年。 青年粗硬的眉毛一横,伸手抓向白义,口中傲慢地道:“有毛的,把你有的食物都交出来,不然……” 说完磨了磨牙,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白海豹向后一滚,这次却没躲过去,被青年抓住后鳍肢倒拎了起来,试图挣脱却使不上力,只能用前鳍肢徒劳地拍肚皮。 白义自己都只有几颗椰子,不由得辩解:“我没有食物啊!” 青年压根不信,目光落在海豹因为拍打而规律颤抖的圆滚滚肚皮:“没有食物你会胖成这样?” 看着看着,青年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迷惑,“你是什么品种的熊,怎么这么胖?” 白义:“……你才是熊!你才胖!我是海豹!” 哪来的没见识的笨鸟,连海豹都没见过! 白义紧张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再次变成了人形,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巴掌拍上了对方的脸。 一般兽人之间打架,动物形态都是最强的战力,变成人形通常是认输求饶,所以青年愣了一下,就被白义的手糊在了眼睛上。 顿时,一股热辣感袭来,青年只觉得自己眼睛又疼又肿,眼泪都流了出来! 白义不由得庆幸自己才处理过辣椒还没来得及洗手。 被辣椒水糊脸的青年不由得松开手,白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正要跑的时候,忽然听到“咚”的一声,随后就是“啪嗒”倒地的声音。 他一回头,发现刚才凶神恶煞的青年已经躺在了地上。 他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发现一颗椰子从青年身边“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 白义:“……” 他运气也太好了,刚巧被椰子砸中? 白义上前试探了一下青年的鼻息,确定对方只是昏迷,顿时纠结了起来。 这家伙明显不怀好意,要是就这么放着等他醒了,自己怕是要遭难;但要是趁对方昏迷宰掉对方……现代社会长大的白义实在干不出这种事。 他蹲在青年身边,纠结了一会,忽然眼前一亮,有了办法。 长在海岸边上的灌木的枝条又软又韧,将几根并在一起缠成绳子,分别绑住青年的四肢,另一头绑在椰子树上。 现在刚好有四棵健壮的椰子树,恰好把青年绑成个“大”字。 “搞得跟车裂一样。”白义不放心地收紧绳子,拍了拍手站起身,“希望你能听话一点。” 他打算把这家伙饿上两天,等对方没有力气了再试试能不能进行交流。 刚才绑人的时候,白义注意到青年的手臂和脚趾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估计是被那只鳌虾打出来的。青年右手臂的伤口相当严重,血肉模糊并且隐约还有点关节错位的感觉。 这让白义猜测对方之所以跟着他留在这个岛上,不是故意盯上他,而是翅膀折了飞不远,只能留在这里。 这样看来,也许有和对方交流的可能。 白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除了自言自语之外根本找不到可以交流的人,充满了交流冲动——而且他也迫切想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怎么才能离开这个荒岛。 但不管怎么说,抢人食物都是不对的,一切还得以他自己的安全为主。 …… 烤得香嫩的鱼肉上撒一点辣椒碎,立刻就激发了另一种滋味。 项链提供的辣椒品种似乎相当好,不只辣得纯粹,还有独特的香味,与新鲜鱼肉自带的鲜香结合,咬一口灼热与美味在唇齿间迸发,分不清楚是辣还是烫,吃得白义满头大汗。 一口香辣烤鱼再来一口椰子水,爽得白义差点又变成海豹拍肚子。 昨天白义设置了三个椰子壳陷阱,一共抓到了五条鱼,其中两条还相当大,白义只吃了两条就吃饱了,剩下的打算挂在椰子树上晒干当屯粮。 白义的编绳手艺和泥瓦手艺是一个水平,弄不出来漂亮的绳结,只能简单粗暴地穿透鱼头,然后环在椰子树树干上。 因为多了个“俘虏”,白义认真思考了一下防身策略——可惜他只是个柔弱的海豹,跟这个鹰人青年比简直像个小宝宝。 唯一具有杀伤力的东西…… 白义的目光放在了之前收获的那把辣椒上。 准备拿去晒干的鱼上涂抹了辣椒海水入味,椰子壳充当的碗里还剩下小半碗。 想不到穿越了之后连防狼——不对,防鹰喷雾都得自己做。 …… 白义去挂鱼的时候,被绑成大字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发现自己被绑成这么耻辱的形状,恼羞成怒地威胁白义:“你最好现在立刻把我放开,不然的话……哼!” 白义看他挣脱不了绳子,稍微放下了心,从椰子壳里拿出了除了鳞和内脏、又用辣椒涂抹过的鲜鱼。 青年动了动鼻子,表情变了:“你想用有毒的鱼毒死我?!” 这只胖海豹不知道在爪子上涂了什么东西,现在他的眼睛还在疼,看东西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青年被辣红的眼盯着那几条鱼,嗅到鲜鱼的香味,喉咙再次滚了滚。 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但这只臭海豹,居然在这么肥嫩的鱼上放了刺激性的汁液!真是浪费!这种东西一般都有毒! “想得美。”白义把鱼挂在椰子树上,呸了一声,“你不爱吃辣更好。” 见不是给自己的,青年更恼怒了,扭曲胳膊和腿试图挣脱绳索——可惜他本来就饿了两天,加上和鳌虾打架再受了伤,根本使不上力。 白义看他扭来扭去,好心提醒了一句:“你最好别乱动,万一关节长歪了就不好了。” 把青年绑在椰子树上的时候,白义好心找了两根树枝撑在他的伤口胳膊上绑住,免得关节错位变得更严重。结果青年挣扎了几下,又把树枝撑散了。 他走到青年身边,顺手帮他正了一下胳膊。白义记得鸟类骨折的话基本能够自愈,只是姿势不当的话容易变畸形,影响飞行。 果然,青年停下了扭动,恶狠狠地瞪着白义,眼神比刚才更恐怖了。 白义嘀咕道:“我是在帮你,你怎么恩将仇报?” 看看青年因疼痛扭曲的表情,白义后知后觉地松开手,“不好意思,我又忘记洗手了。” 才用辣椒涂抹鲜鱼,就按在了青年的伤口上…… 白义干笑了两声,赶紧转了话题:“怎么称呼你?” 青年恶狠狠地瞪着白义,绷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 白义又问了几句,看对方态度拒不合作,也不着急,先继续忙他的辣椒田。 他还得把辣椒籽播种下才行。 青年内心翻来覆去把胖海豹臭骂了好几顿,目光扫过就在头顶悬挂的鲜鱼,又感觉肚子开始咕咕叫。 …… 白义在自己住的山洞附近挑了块还算平整的地,种下了一批辣椒籽。 种完之后白义才想起来:和根系发达的椰子树不一样,辣椒这种植物应该是要浇水的吧? 他虽然没种过辣椒,但家里老管家会在花园里种些既实用、又美观的盆栽植物,有薄荷也有辣椒,经常拎着水壶去浇水。 但是这个海岛上也没有淡水水源……拿海水浇辣椒肯定会浇死的。难道要等下雨? 海岛上气候多风多雨,其实也不是不能指望—— 想到这里,白义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辣椒撑得住风雨吗? ……辣椒好像只是草本植物来着。 白义只得转头开始琢磨怎么给还没发芽的辣椒们搭一个遮风挡雨的棚子。 像火炉那样靠泥巴糊肯定是不行的,只会被风雨浇化;用石头和树枝搭的话,遮光又是个问题。 最好是能够随时收起来的那种…… 白义斟酌了几个想法,最后决定有用没有先试试再说。 他从旁边的乱石堆里搬来一些还算平整的石头,用泥土掺和加固,从大到小排在辣椒田的两侧,垒成两道矮矮的墙壁。 之后又用灌木柔软的枝条在矮墙旁边插进地里,从上方绕到石壁背后插进地里。最后两侧再堆上一层泥土。 幸亏辣椒很矮,只种了四株,白义的目标也只是简单防风,否则两边的矮墙还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搞完。 就算如此,白义还是忙到第二天才把矮墙完工。 看着又矮又丑的围墙和里面已经长高的辣椒苗,白义心中充满了自豪感:“这就是我的江山啊!” 辣椒田和旁边的椰子树隔得不远,被绑了一夜的青年明显憔悴了许多,歪头看见白义乐滋滋地绕着土坑转了两圈,忍不住嘲讽道:“丑死了,弄这个有什么用!” 白义抱着一捆还带着叶子的灌木枝条走过来,笑眯眯地道:“当然是为了挡风雨,辣椒才能安全地长许多出来。” 青年听到了陌生的词语:“辣椒是什么?” 白义晃了晃手,故意道:“就是之前糊在你脸上的东西。喜欢吗?” 青年:“……” 白义把那些灌木枝条间隔搭在矮墙上,和矮墙上的枝条绑死,形成一个小凉棚的模样,总算舒了口气。 忙完这些,他又去了一趟海边,将昨晚设置在海岸上的椰子壳抓鱼陷阱带了回来。 三个陷阱里有两个抓到了两条鱼,另一个空空如也。 白义有些遗憾地看着椰子壳里漂浮的辣椒碎:“看来鱼好像不爱吃辣椒。” 两条鱼加上之前剩下的椰子也够了,白义满意地提着鱼到海边处理鱼鳞和内脏。 那只鳌虾的碎壳当做刀子用比海豹指甲方便多了,白义用熟了,解剖鱼也熟练了许多。 放在以前,白义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处理活鱼的内脏。 “人到了绝境,就会被逼得什么都会啊……”白义咕哝了一句,提着处理好的鱼返回了椰子田。 绑在椰子树上的青年就看着白义在他旁边堆上了枯枝和干叶,又架了两根丫型树枝在旁边,憔悴的脸上不免多了些疑惑。 等白义点着火、把鲜鱼烤起来,火舌舔舐着肥厚的鱼腹,油脂被烤得滋滋作响,馋人的香味弥漫开来,瞬间让青年的肚子如打鼓一般敲响。 青年连咽下了几口唾沫,感觉胃里像有一团火,点燃着他的理智。 白义举起一条烤鱼,故意吹了吹,漂亮稚嫩的脸上挂着纯洁的笑容:“跟我聊聊天,我就分你一块,怎么样?” “你这只掉毛熊!大胖熊!故意用这些鬼花样吓唬我?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屈服?混蛋!” 青年愤怒得眼睛都红了,连骂了好几句,胸膛起伏了半天,才瞪着白义,咬牙切齿地问,“你说话算话吗?” 5、没错就是我的岛 “你叫什么名字?” “锐。” “从哪来的?” “南边的白沙岛,离这里差不多有五天的飞行距离。” 白义微微一怔:“为什么要飞这么远?” 名叫锐的鹰兽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义手上的烤鱼,回答道:“争首领失败。” 白义知道野生动物群体中成年个体会竞争首领,这个世界的兽人文明程度很原始,没怎么脱离野性。只是他记得鹰应该不是群居动物来着? 面对白义的疑问,锐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部落里不是只有鹰。” 白义摸了摸下巴。看来是他代入了地球上动物的习性,这个世界的兽人先是“人”,“兽”只是他们的一种天赋。 他之前就好奇兽形态是鹰的兽人到底是卵生还是胎生,只不过想了想觉得这么问不太礼貌,就换了个问题: “失败之后你就被赶出来了?” “不。”锐轻哼了一声,愤愤地道,“新首领是头熊,我不能接受有毛的首领!白沙部落的首领就应该是有羽的!” 白义:“……是哦。” 已经非常适应地代入海豹的白义内心反驳了一句:有毛怎么啦,毛茸茸那么可爱! 饿了一天的锐在烤鱼面前配合了很多,白义很快获得了不少信息。 其中白义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世界有没有陆地、陆地距离这里有多远。 很遗憾,锐出生在白沙岛,只听说过有大陆的存在,没有真正去过;而白义所在的这个岛是锐飞行五天里遇到的头一个岛。 也就是说至少锐过来的方向,最近的就是一只棕鹰飞翔五天才能抵达的白沙岛。 指望棕鹰能提供有效信息的白义顿时失望了很多,但也没食言,分了半条鱼给锐。 简单交流中,白义发现这个鹰兽人的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是思维方式很直接,没有什么弯弯肠子。 虽然没有解开绳子,但半条鱼对于锐来说不过是三四口的分量,很快就吃得干干净净。 烤鱼入口的瞬间,锐就睁大了眼睛。 以前锐吃过不少鱼,生的熟的都有,大多数鱼都带着一点难闻的腥味,而这半条鱼外酥里嫩,焦香的外壳下酥脆爽口,鱼肉鲜美不掺杂任何腥气,甚至隐约有点回甘。 吃到最后,锐甚至尝到了有些甜的硬东西,有点像果肉,但是被鱼肉的嫩汁浸润,比鱼肉更多了一分风味。 怎么会这么好吃? 半条鱼除了让锐更饿了之外,完全没产生任何果腹的作用。 白义穿越之前虽然不会做饭,但美食吃得真不少,口味和品鉴水平很高,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尽可能让自己吃得舒服一点。 两条烤鱼不光被掏光了内脏和鱼鳞,烤制之前白义还在一条鱼肚子里塞了几片椰子肉,另一条塞了另一边树林里的那种橙黄色浆果。 从烤出来的口感来看,白义更喜欢浆果入味的烤鱼,所以分了夹了椰子的半条给锐。 看锐吃完之后砸吧着嘴盯着自己,白义摊开手,给锐看地上的鱼刺,故意道:“没有了。” 锐失望地闭上眼睛,想了想咬了咬牙又问:“你到底要把我绑到什么时候?” 白义听这个青年有点服软的意思,摸了摸下巴:“我也不想这么绑着你,但要是放了你我有危险怎么办?” 锐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白义:“只要你听话,我肯定不会伤害你。” 白义顿时笑了起来,对着眼前这个没认清状况的鹰兽人挑了挑眉:“我觉得应该是你要听话,不然就一直被绑在这里吧。要是饿死了,我会把你丢进海里的。” 锐脸色又黑了下来,本来想说两句硬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两声,顿时让他面色微赤,说不出话来。 白义见状添油加火,“这样你没准还能你以前部落的人再见面,不知道他们看到你是什么感受?” 一想到被看到自己饿死泡肿的尸体,锐的呼吸不由得都粗了几分,脸色涨红。 白义拿出了最后的砝码:“我看你的翅膀受伤了吧?你可以留在这个岛上养伤,我做的鱼是不是很好吃?只要你帮我干点活,每天都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鱼。” 锐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但他还是有些挣扎:“我不能接受做有毛的人的奴隶!” 白义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有毛的”指的是海豹,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的羽毛优越感太重了吧?回头看到他把羽毛做成了扫地的不得气死? “不是奴隶,我们只是合作雇佣关系。”白义拿出谈合同的态度,漂亮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每天工作八小时,薪水用烤鱼抵,日结,怎么样?” 听着这些陌生的词语,锐的表情逐渐变得茫然起来。 …… 在白义一通忽悠下,锐最后答应被白义“雇佣”。 不过最后他认真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岛是你的吗?” 白义正在给他解绳子,闻言有些奇怪:“我的?” “如果在不属于你的岛上随意行动,会遭到岛神的诅咒,发生很多可怕的事。得罪岛神又或者犯过大错——比如杀害同胞之类的兽人在大多数岛上都会被岛屿本身针对,导致寸步难行。” 锐说到这里补充道,“我也是听前任首领说的。” 白义好笑地想说太迷信了,转念一想生活在海岛上面对的自然天灾难免不会有这种心理,就连现代他的海洋研究船出行之前船长都要祭一下海神。 要是锐因为迷信而不背信弃义倒是好事。 于是白义理直气壮地承认:“没错,这就是我的岛。放心,只要你不伤人,这个岛就很安全。” 他这几天绕着这个不大的小岛转了几圈,什么人都没发现,姑且说是他的岛也不为过。 说完这话,白义忽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好像有一阵风吹过去,吹得他心惊肉跳。 ——不会真有岛神吧? 白义揉了揉胳膊,内心安慰自己:都是错觉……回头给岛神供奉条烤鱼就是了。 解开绳子之后,白义其实有些担心锐会反悔,所以提前用辣椒水洗了手,饿了一天又受了伤的兽人也未必能打得过他。 不过锐松绑之后很守信,抱着白义给他的椰子靠在椰子树下大吃大嚼,差点把一整只椰子都吃下去。 吃饱之后,锐活动了一下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胳膊:“你要我干什么?” 白义早就想好了打算,指了指椰子树的树顶:“看到那些叶子了吗,帮我摘两片下来。” 椰子树的叶片又大又长,白义之前就很想摘两片下来铺在山洞里当床。 现在他每晚睡在山洞里,虽然环境还算干净,但砂石地面还是硌得他肚子不舒服,变成毛茸茸的海豹也是这样。 可惜他从没爬过树。 锐变成鹰的模样,飞上高空,“唰唰”几下用爪子削断了四片叶子。 白义抱起来搓了搓,笑得眼睛弯起:“多谢,用不了这么多。” 锐本来想说“我自己也要用两片”,看着白义真诚的笑脸,忽然就说不出口,只能昂起头轻哼了一声。 白义抱着硕大的叶片往山洞走时,鼻尖忽然感觉微凉。 他仰头一看,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积蓄起了浓密的乌云。 海上的风雨来得快,白义加快了脚步去山洞避雨。刚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回头看向了还站在原地的锐:“你也先来躲雨吧。” 锐愣了一下,抓了抓头,跟了上来。 …… 把锐领到山洞里之前,白义把昨天挂在椰子树上风干的辣椒腌鱼摘了下来,一起搬回了山洞,否则一场暴雨下去还没干透的鱼肯定要烂了。 幸好有这位鹰兽人帮忙摘了椰子树的叶片,不至于把食物直接放在地上。 锐对泡过辣椒水的鱼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你吃这种有毒的东西不怕死吗?” “你怎么知道有毒的?” 锐冷哼一声:“你的父亲没有教过你不认识的刺激性东西基本都是有毒的吗?” 白义想起应该还在地球上的家人,情绪稍微低落了一些:“他们不在这个世界。” 锐愣了一下,张了张嘴,顿了顿,干巴巴地道:“没关系,我也是。” 白义:“……谢谢你的安慰。” 暴雨很快倾盆而至,有了丑兮兮的泥炉子,山洞变得相当温暖,在逐渐笼罩下来的夜幕中散发着橙黄惬意的光,带来丝丝缕缕的疲倦与困意。 白义变回海豹的模样,在两片椰子树叶铺成的“地铺”上打了两个滚,琢磨着回头找点柔软干净的茅草来铺一下会更舒服。 锐同样变回了鹰的姿态,蹲在山洞的另一个角落,看着毛茸茸的白海豹打滚,不屑地啄了啄自己的羽毛,表达了自己对有毛的兽人的不屑。 不过这个山洞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个泥炉子,要是这只胖熊同意的话,回头在这个山洞里做个窝,比之前在白沙岛的帐篷舒服不少…… “啪嗒!” 就在锐的眼皮不断打架的时候,忽然感觉头顶一痛! 锐一个激灵,睡意瞬间被打消,下意识警惕地张开翅膀。 一枚小石子落在了地上。 棕鹰仰头看了看山洞顶,有些狐疑:洞顶掉下的小石头? 没找到有谁袭击,棕鹰重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啪嗒!” 棕鹰变回人形,捂着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坐的位置不对,往旁边走了两步。 过了没多久,又有石头精准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这个山洞这么不稳定,那只白毛熊是怎么睡安稳的? 锐转头看向了海豹,才发现海豹趴在青翠的大叶片中间睡得正香,鼻子上还挂着一个小水泡,随着呼吸有规律地变大变小。 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难道这只胖熊附近不会掉石头?锐小心走到了白义身边蹲下,感觉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好觉,舒了口气。 “哗啦!” 这次一堆碎石坠落,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 锐面色凝重地把打着小呼噜的海豹晃醒:“山洞掉石头,可能是要地震了!” 白义从梦乡中被叫醒,困倦地愣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地道:“没有东西掉下来啊?” 锐狐疑地等了半晌,没等到再掉石头,也没感觉到震感,一转头,发现海豹已经重新睡着了。 他将信将疑地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刚闭上眼睛,脑袋又被石头打了一下。 锐:“……” 这破山洞针对他吧? 6、做双鞋 白义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他发现临时室友拥有了一对浓重的黑眼圈,不由得有些好奇:“你没睡觉?” 锐打了个哈欠,表情迷茫而疲惫,语气有点咬牙切齿:“没睡着。” 失眠啊?白义理解地点点头,热心提议:“回头找点东西铺一下,睡起来就舒服多了。下雨的话你可以睡在山洞里。” 出乎预料,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自己去找住的地方。” 白义以为锐不习惯跟有毛的一起住,没有勉强:“行吧。” 海岛上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白义走出山洞的时候,天空又恢复了一望无际的晴空。 他惦记着之前种下的辣椒,赶紧去辣椒田看他之前搭起来的矮墙有没有发挥作用。 昨晚的风雨不算很大,三株辣椒都没有被吹倒,让白义相当满意。 只是他之前忘了留排水口,导致矮墙里积蓄了一些积水。白义只好拿出之前收集到的鳌虾的碎壳当铲子,在矮墙下面掏洞。 “还是没有经验啊……”白义感慨了一声,“早知道我就多看基本荒野求生的资料了。” 锐皱着眉走近,不懂他在做什么:“白毛熊,需要我干什么?” “不是熊,是海豹!”白义强调了一声,随后道,“哦,我的名字叫白义,以后可以这么叫我。” 锐有些诧异:“你不是兽人吗,为什么要起一个亚兽的名字?” 白义有些迷惑:“亚兽的名字?” “兽人都是一个字,亚兽是两个。” 锐解释说是因为兽人们经常会一起狩猎和战斗,一个字的名字方便在兽形态下互相呼唤;亚兽们很少进行战斗,名字就取两个字方便辨认。 白义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这是我爸爸给我起的。” 锐顿了顿,目光扫过白义明显不够粗壮的白皙手腕,撇了撇嘴,追问:“所以要我做什么?” 白义想了想:“我要在这里挖一会,你帮我去检查一下椰子壳陷阱里有没有抓到鱼,一会我们准备早饭。” 想起昨天美味的椰肉烤鱼,锐感觉自己的口腔开始分泌唾液,很爽快地按照白义的指点去找椰子壳陷阱。 白义看着锐走远了才爬起来,拍掉了手里的泥土。 排水口稍微挖一下就挖好了,他支开锐主要还是为了用神秘的项链搞出新的种子。 昨晚虽然有雨,泉眼这里上面有崖壁遮挡倒是没受影响,石槽内依然积蓄起了浅浅的泉水。 白义把项链上的蓝宝石泡进去,同时思考起今天要什么种子。 辣椒种两三棵够用很久,继续种椰子吗?还是种点别的? 白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小麦或者水稻,但立刻就否定了这种想法。 且不说水稻小麦适不适合在海岛气候生长,就算长出来,他现在也搞不定后续的研磨发酵等等工序。 现在还是以之长出来立刻就能吃的植物比较好。 白义斟酌片刻,有了主意。 …… 等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椰子树的右侧长出了一株约莫比一人高的树,叶片如伞一样舒展,下面挂着沉甸甸成串的黄绿色棒状果实。 锐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睛皱眉:他离开的时候这里好像还没有这棵树来着? 白义洗干净了手,掰下一根:“这个叫香蕉,很好吃。” 表皮黄绿的香蕉距离完全熟透还有一点时间,但果肉已经香甜软糯,让白义想起了家中厨师常做的香蕉船等甜点。 甜味是最能让人类感受到“幸福”的味觉,自然界的甜味主要集中在植物的果实中。其中香蕉的柔软口感与香甜味觉一起,宛如奶油与蜂蜜的交融,是白义最钟爱的水果之一。 在异世界尝到久违的美味,白义幸福得想哭。 “真的没有人教过你不要乱吃不认识的东西吗?”锐将手里拎着的鱼丢在地上,满脸嫌弃,“迟早有一天中毒!” 白义咬着香蕉,含混不清地道:“可是我认识啊。” 他得意地对锐晃了晃香蕉,“香蕉的味道你吃过一次肯定忘不了!” 锐刚才隔得远,走近了才闻到这种果实上传来的馥郁的香甜气息,不由得喉咙动了动。 光闻着就有这么甜? 锐看着白义吃得一鼓一鼓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某种啮齿类,咽下了口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手里拎着的鱼放在地上:“鱼拿来了。” 白义几口吃完了一根香蕉,看到锐拎过来的鱼,不由得一怔:“这么大?” 一共两条鱼,每条鱼都有一米长,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椰子壳陷阱怎么可能抓到这么大的鱼? 锐傲然地扬起头:“我新抓的。” 说完隐晦地扫了一眼白义背后的香蕉树,暗示地看向了白义。 白羽没注意他的眼神,瞅了瞅锐健硕的手臂,脑补了棕鹰展开双翼,在海面上俯冲快速抓起鱼的画面,不由得羡慕起来:好帅!唉,要是他穿过来的时候是变成了鹰就好了…… “不愧是鹰,太厉害了!” 锐只等到了一句诚心诚意的口头夸奖,顿时失望地别开了头。 没想到雇佣的这位兽人这么能干,白义非常满意,掏出鳌虾壳刀:“等我处理一下鱼。” 锐诧异:“处理什么?” 白义同样诧异:“你吃鱼不处理?”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好一会,白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鱼鳞和内脏都要去掉的,你没搞过?” 就算他在现代不怎么做饭,这些常识还是懂的。 按理说生活在海边吃鱼的兽人不可能比他知道的还要少。 “……”锐憋红了脸,憋出一声冷哼,“以前都不是我做的。” 白义好奇地问:“都是谁做的?” “我过去的朋友。”锐绷着脸回答,“可是在首领竞争的过程中,他却背叛了我!” 白义觑着锐变得阴沉的脸色,以为是个悲伤的故事,揣测道:“他让你吃坏肚子了?” “不,他打赢了我。” 白义:“……所以,你那个朋友就是白沙部落的新首领?” “前朋友!”锐斩钉截铁地道,“我不承认!等我养好伤就回去把首领抢回来!” 白义已经确定这个家伙的脑袋不是特别好使,估摸对有毛的兽人的迁怒也是因为被朋友打败产生的,因此没了同情,敷衍地道:“那祝你顺利。” …… 锐的脑子虽然不太好,但捕鱼水平还不错,抓来的鱼又肥又大。 白义掏光了两条鱼的内脏、刮掉了鱼鳞,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看着表面的油被烤得滋滋冒响,时不时转动一下树枝,让鱼肉受热更均匀。 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散发着浓郁焦香的烤鱼,嘴里说道:“这个岛附近的鱼倒是比我们白沙岛要肥,就是数量太少。” 等看到白义拿起辣椒水要往上抹,锐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你干什么!” “调味啊。”白义再次对不能吃辣的锐表示了遗憾,“放心,不给你加。” 锐紧紧盯着白义的手,确定白义真的只给一条鱼上浇了辣椒水,并且在白义说可以吃的时候迅速抢走了属于自己那条,生怕白义翻脸。 和之前一样,白义在鱼肚子里塞了椰肉和浆果。这一次的鱼比之前更加肥美,尤其是鱼腹的油脂甚至有种烤化了的感觉。 有了爽口的果汁浸润,油脂的肥腻被中和,外层的鱼皮烤得焦脆卷边,鱼尾轻轻一掰“嘎嘣”碎裂,酥脆得如同饼干。 白义只吃掉了半条鱼,肚子就塞得满满的,完全吃不下去。 锐的饭量显然比他大得多,一整条鱼很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鱼骨头。 吃完之后的兽人表情也柔和了许多,还夸了白义一句:“你烤的鱼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白义也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没准我真有点做饭的天分。” 饭后还有香蕉做甜点,白义大方地分了锐一根。 锐本来不太敢吃不认识的东西,但看白义吃了之后没事,便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小心观察白义的情况。 看着看着,兽人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迷惑。 居住在海岛上的部落日子并不算好过,大一些的岛屿还好,鸟兽果实数量多;小点的岛屿基本只能指望捕鱼,可海洋比陆地大得多、也危险得多。 所以好一些的部落也常年处于勉强吃饱的状态。拿到食物之后的兽人多数都是狼吞虎咽,尽快填饱肚子,之后就安静休息避免浪费体力。 像这只孱弱的兽人一样,吃东西时缓慢轻柔、动作还带着一点从未有过的节奏感,就好像食物应有尽有所以不急着吃一样……锐之前还从没见过。 还不知道“优雅”这个词的兽人想不出如何形容白义的用餐姿势,只能用“好看”来形容。 锐低头看看手里的香蕉,学着白义的样子剥开皮,咬了一小口。 香甜的滋味瞬间征服了兽人的味蕾,恍然间让锐想起了过去部落还富足的那几年,能够和其他岛上的部落交换到蜂蜜——他分到过一口,那种香甜的滋味从喉咙一直滋润到心底。 那时候他还小,从不用操心明天的食物,只需要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一起分享蜜糖的滋味就好…… 看着剩下的半截香蕉,锐沉默了片刻,揉了揉眼睛。 …… 剩下的两条鱼,白义像之前一样,用海水冲干净之后挂起来风干,还洒上了辣椒咸水防腐。 至于吃剩下的那些鱼骨头,白义指挥锐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挖了个大土坑,把这些食物残渣都埋了进去。 锐对此相当不解:“丢进海里不就行了?” “回头发酵了应该是可以当肥料用的……大概。” 白义过去开着海船出海在太平洋里研究各种海洋生物时,上过不少海岛,有些海岛上也有土著居民。这些土著们生活在很少和外界接触的岛屿上,有自己独特的种植和养殖技巧,白义因此知晓了不少知识——虽然只是皮毛。 海岛利用生活垃圾和海藻堆肥是很常见的操作,可惜白义只知道个大概,只能自己摸索着尝试。 虽然项链里的种子能够快速生长成成品,但每天只有一颗,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失效,总得做完全准备。 堆肥池的味道相当难闻,白义精挑细选了一个最荒凉、最偏僻的位置,免得影响日常生活。 路上白义给锐解释了一下肥料、种植、粮食等概念,听得锐一愣一愣。 最后锐总结道:“我听不懂。总之就是让我刨个坑是吧?” “……对。” 锐虽然不知道这只胖海豹打算干什么,但美美吃了一顿之后他的耐心宽容很多,一言不发地去挖坑埋垃圾了。 白义走了这一圈消了消食,准备回去把剩下半条烤鱼干掉,不然丢了也太浪费了。 然而回到山洞前的火堆,原本挂在熄火烤架上的剩下半条烤鱼却已经不翼而飞。 白义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什么野兽或者野鸟偷走了,但是仔细一看,发现连同穿着鱼肉的木棍也一起没了,旁边也没什么动物的痕迹,甚至连碎肉都没有。 白义绕着火堆走了两圈,表情愈发迷惑:如果不是他跟锐一起去挑选的位置,八成会觉得是锐偷吃了他的鱼。 而且锐不吃辣! 白义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能把疑惑压在心底——这个岛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用,估计可能是什么海鸟,抓走去别的角落享用了。 锐去挖坑的功夫,白义也没闲着。 他准备给自己做一双鞋。 从穿过来的第一天开始,白义就处于光脚状态,这些天走路小心翼翼,生怕划破了脚心导致感染。 他之前也想过给自己做点脚部防护,可惜完全找不到可以用的材料——唯一能用的就是腰间的白色兽皮围裙,但要把围裙拿下来包脚,岂不是等于裸奔? 白义的羞耻心不允许他做出这种行为。 椰子树的叶片又大又厚,给了白义一点希望。 他选择了一片看起来最坚韧的,用甲壳刀把羽状的叶片切下来剖开,之后开始有点犯难。 是绑成绳子绕着脚捆一圈一圈,还是像竹编一样交叉编成鞋子的形状? “一被吓到就会不自觉变成海豹,要是缠在脚上好像不大方便。”白义之前验证过,挂在身上的东西变成海豹形态之后不会跟着变形——除了围裙。 那还是方便脱的编鞋好一些。 白义尝试用十字格交叉法把一片片细长的叶片编在一起,并特别注意拉紧密,避免以后踩松。 这个阶段倒是简单,白义很快就编出了很大一块“叶布”,之后在怎么把它变成鞋子形状上卡住了。 他没有编织更没有做鞋的经验,望布兴叹:“早知道有这一天,我就应该不上大学找几个技术家教……” 好在白义脑子不算笨,干脆把自己的脚踩上去,然后把“叶布”的边缘拉起来,在脚踝处用提前搓好的草绳绑住。 试着走了两步,白义自我吐槽:“这完全不是鞋子压根就是个足袋啊!” 不但又大又丑,而且里面还空荡荡的。 但有总比没有好。 白义重新蹲下来,细化了一下“足袋”——把叶子的边缘都和绳子绑在一起,给绳子留了个绳扣,这样就能解开脱下来。 足袋内很空,白义又找来了柔软的茅草填充在脚底,不但避免了晃动,还让脚底更厚实。 如法炮制又做了一双,白义在原地走了几圈,还特意找小石子踩了踩,果然只有轻微的硌脚感,不用担心被划伤脚心。 满意的白义恨不得绕着整座岛跑一圈。 棕鹰从天而降,变成锐之后诧异地看着白义,脱口而出:“好丑!你变成鸭子了?” 白义:“……你滚!” 7、圆溜溜 锐的土坑已经刨好了,白义踩着新做好的足袋去看了一圈,感觉还可以。 锐一路上都在好奇地打量白义脚上笨重的东西。 白义看锐始终光着脚走路:“你这样脚不疼吗?” “走习惯就不疼了。”锐道,“再说我赶路都是飞的。” 羡慕有翅膀的! 白义撇撇嘴,炫耀起自己亲手做的鞋子:“穿上我的鞋,走路不挤脚不累脚,适合中老……呸,适合所有人体质。” 锐盯着白义脚上的足袋半晌,摇摇头,指出了灵魂问题:“这个东西狩猎时没法用啊,一变身就坏了。” 白义顿了顿,发现没有办法反驳,顿时有点泄气。 他转念一想:倒也是,原始狩猎时期肯定以便于行动和安全为主,注重衣物已经是农耕时代的事情了。 虽然白义没有见过别的兽人狩猎,但锐这个在他看来相当有压迫力的棕鹰狩猎鳌虾失败还受了伤,可见这个时代的兽人们生活下去是要冒着一定风险的。 还是种地好……白义内心嘀咕了一句,再次后悔自己过去应该多看点农业书,也不至于有个金手指却不知道怎么用好。 一下午白义都在忙着做鞋,现在太阳已经偏西。 眺望着落日熔金点燃了大半个天空的瑰丽美景,白义心情慢慢好了不少。 他准备回去把第一株香蕉的种子多种几棵,而锐再次表示拒绝和白义当室友,自己去找新的住处了。 白义怀疑是不是自己打呼噜声音太大吵到对方了。 他眼含一丝歉疚目送锐离开,内心决定下次给锐做个烤香蕉尝尝。 只是回到香蕉树前面寻找种子的过程中,白义猛然发现:香蕉里没有种子! 就算是熟透了的香蕉,也只在果肉里有一点点几乎看不出来的小黑点,一看就不是能当种子长大的模样。 白义挠着头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过去在某个海岛上见过原生态的香蕉,果肉里都是硬硬的种子,根本不能吃——现代的香蕉已经是育种培育之后的版本,像无籽西瓜一样没种子。 那香蕉是怎么种植的来着? 白义挠了半天脑袋,隐约记得好像听说过是通过根来分枝还是怎样。 这就涉及专业的农业知识了。 白义绕着香蕉树转了一圈,深深地叹口气:“算了,反正香蕉不好当主食,还是下次再说。” 这件事倒是给他提了个醒:项链的万能种子毕竟每天只有一个,他得好好规划一下,才不会出现今天这种尴尬的情况。 除了规划种子的类别…… 白义的目光扫过他面前的田地。 正中间是五六棵椰子树,还有两株刚冒头的椰子幼苗;椰子树的右侧是被保护在矮墙里的三棵辣椒;而新的香蕉栽在了椰子树的左侧。 整体凸显一个乱。 他得重新规划一下土地,工工整整的才好看不是吗? …… 有了鞋子,白义的走路速度快了很多,以山洞为中心,绕着周围转了好久。 或许是幸运,这个荒岛的土地不是沙质或者纯碎石,大部分土地看起来应该都能让植物存活。越靠近海边,土地中的沙子越多。 椰子树的生命力比较顽强,而且不用费心打理,可以种在砂石比较多的地方……嗯,还要规划好间距,这样不光赏心悦目,打理起来也方便; 辣椒、还有未来的蔬菜类就近种在山洞旁边的土地里,隔得近方便打理,而且白义已经建过了矮墙,后续拓展也方便; 至于那棵香蕉……就种在那里吧,当做近距离的风景和奖励。 沿着那条干涸的河流,白义给椰子树田划定了有一千多平米的大概范围,特意想象了一下将来走出山洞,一眼就能看到一大片椰子田的前景,不由得心旷神怡。 于是他决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所有的椰子都拿来种,每天只吃一个,直到椰子田完全建成。 而在椰子田后到山洞之间,白义同样预留了大约一千平米的土地,并且已经想好了种什么。 面包果树。 这种树的果实含有大量淀粉,而且果实产量很高,在地球的太平洋群岛上是很多人赖以为生的主食。 白义乘船调研海洋生物时,好奇品尝过群岛上的美食,就有面包果做成的点心——味道确实很像面包,口感也不错。 就是因为只吃过一次,所以白义前几天一时没有想到,今天重新规划土地时才想起来。 白义拿不准只吃过一次,项链能不能给他搞来面包果树的种子,但总得试试看。 等这两片土地都种满椰子树和面包果树,他的食物问题就彻底没有了。 当然,现在预定的两块田地里还有很多枯树和灌木需要清理,好在可以一边种一边拔。 “就是缺水啊。”白义瞅了瞅旁边依然处于干涸状态的河床,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条河什么时候才能有水……” 现在他们日常摄入的水分基本靠椰子,但比起白义认知中的人类每天水分需求量还是少了不少,推测是兽人的体质比人类要强一些。 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白义开始斟酌利用海水人工制造淡水的法子。 利用椰子壳互相组合的话也许……白义坐在石头上想了一会,打算去问问锐。 长久生活在海岛上的兽人们应该有经验。 白义也有点好奇锐找的新住处是什么样的。 …… 锐在橙黄色浆果树那边找了一个稍微凹进去的山坡,在外面支起了一个低矮的帐篷。 帐篷是用树枝支撑、上面铺上了椰子树的叶片,叶片上又堆了不少茅草,看起来有些笨重,但很有安全感。 不过锐本人不在这里。 来都来了,白义准备摘几个浆果为晚餐做准备,走进了浆果树林。 刚摘下两个熟透的浆果,白义转头,猛然间看到不远处的树后面发出一道光!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向那边走了几步,可那道光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义有些茫然地绕着刚才发光的树走了两圈,咬了咬手指,有些不可置信:“我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个圆润的蛋?” 滑溜溜的,甚至能折射夕阳的光! 那是什么,鸟蛋吗?但哪有人头这么大的鸟蛋? “总不会是个秃头吧?”白义喃喃自语,“如果真的是,那这个脑袋还挺完美的。” 白义甚至怀疑对方是某个兽人,只是想不出有什么兽人会是秃头——不管是他现在的身体还是锐,毛发都比较旺盛。 这个时代也不会有剃刀,能把头发刮得干干净净。 百思不得其解,白义只能把疑惑放在心底,先回山洞。 山洞外面的火堆旁边,锐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身边还放着两条还在扑棱的活鱼。 这两条鱼比之前的还要大。 白义诧异地问:“你在哪抓到的这么大的鱼?” 锐先是高傲地昂了昂下巴,随后诚实地摇摇头:“它们自己撞上来的。我刚飞出海岸,就看到这两条鱼在水面不停扑腾,也不去别的地方,就抓来了。” “……你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白义嘀咕,并打算明天也去碰碰运气。 要是真这么好弄到鱼,他也不用布置椰壳陷阱了。 照例还是烤了鱼来吃,白义提到明天开始需要锐帮忙一起清理预定椰子田上的枯树。 锐并没有异议:“以前在部落里也经常做,你要在这里发展自己的部落?这个岛太小了,不太合适。” 太小的岛屿很可能一次大点的海浪波动就完全淹没,白义当然知道,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去大岛或者陆地,你能带我去吗?” 锐摇摇头:“这里太偏了,就算我完全恢复,也没法带着你前往别的岛。” “是吧,那能造船之前,还是得解决生活问题。”白义估算了一下明天的工作,最后顺口提了提刚才在浆果林那边遇到的圆蛋。 才说了个开头,锐就打断了他的话:“咯咯咯……不要说这些东西!咯咯咯……” 白义一开始还以为他在笑,最后发现他的牙齿在打颤:“你在害怕?” “这有什么可可可可怕的?咯咯咯……”锐拧着脖子拒不承认,“白沙部落也有死去的兽人会在大雾天重新回来的传说咯咯咯咯咯……” 白义听他的牙都快颤碎了,好心地停止了这个话题,安慰道:“放心吧,就算有鬼,也看不上这么秃的小破岛——来,尝尝烤香蕉。” 意想不到锐一个浓眉大眼的强壮兽人居然会怕鬼! 香甜的烤香蕉抚慰了兽人惊吓的心,让他的表情很快变得柔缓下来。 经过一代代育种出来的水果的甜度和口感远远超出这个世界自然生长的果实,锐被烫得眉头都皱紧了,也没舍得放下,含混不清地道:“好甜!跟蜜一样!” “要是有蜂蜜淋在上面会更好吃。”白义吹了吹自己那份,无限遗憾,“要是有牛奶和淀粉,在外面包裹一圈再炸一炸就好了。” 白义记得面包果内的淀粉含量十足,而且烹制也不麻烦,哪怕直接烤一下都很好吃,在内心决定明天就试试能不能种出面包果树。 …… 第二天醒来,白义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走出山洞,向旁边走了几步,蹲在地上,撩起溪流里清澈的溪水洗了洗脸。 溪水清爽,白义把脸埋在水里,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变成了海豹。 既然如此,他干脆整只豹都跳进了水里,让溪水冲刷着柔软的白毛毛,后鳍肢散漫地拍打着水面,惬意地吐着水泡。 过了片刻,他忽然反省过来:不对,哪来的溪流? 白义猛然清醒过来,晃了晃海豹头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之前完全干涸的溪流河床已经重新翻滚起潺潺的流水,卷着小小的漩涡一路向下游冲去,宛如新生的婴孩一样热情而活泼。 8、面包果 白义穿过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个干涸的河床,并顺着找到了那处神奇的泉水。 这几天下过几次雨,但雨过天晴也没有形成溪流。 今天怎么忽然有水了? 虽然这溪流还很小、仅仅只是没过海豹的半截身体,但也确确实实是淡水水源! 海豹头的胡须在晃了晃,扎进水面喝了一口,精神再次一振。 溪水清冽中甚至带着点甘甜,比白义过去喝过的任何矿泉水都要好喝。 白义这一瞬间忽然有点明悟为什么他很多富二代好友喜欢去什么山脉或者岛屿中搞度假别墅,说是喜欢贴近自然——经常出海的白义眼中自然是个需要敬畏的词语,而不是什么娱乐的方式。 但这纯天然的溪水真的很好喝! 白义又喝了几口,忽然想起来他的项链还挂在脖子上。 要是这溪水和泉水具有一样的效果,现在岂不是种子要哗啦啦地涌出来了? 白义用前鳍肢费力地抬起项链,发现它就像泡在海水里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溪水也不行吗?”白义嘀咕了一声,想了想,顺着溪流向上游游——不对,爬去。 在溪水里吭哧了半天,白义才猛然想起来:他干嘛要用海豹的形态? 两条腿不比这走得快! …… 到了石壁边,白义惊讶地发现石壁上的泉水凹槽中依然只有浅浅的一层,而溪水并不是从泉眼中涌出,从更高的山顶潺潺流下,与泉水泾渭分明。 白义愈发觉得迷惑:“泉水和溪水不是一家的?效果不一样?” 他搞不懂这个小破岛的地理,姑且归结为大自然的神奇。 来都来了,白义顺便拿项链和泉水换了灰白色的种子,然后向着他规划好的面包树田走去。 昨天规划土地的时候,白义拖着一根树枝拉出了歪歪扭扭的边界线,方便第二天按图索骥。 在面包树田的中心,白义用万能的甲壳刀刨了个坑,将种子埋了进去,并在心里默默祈祷能够顺利长出面包果树。 就在他的面前,泥土被顶开,嫩绿的芽萌发出来,并在短短的时间里长高、变粗,舒展开宽大的绿叶,并快速开花结果,长出一串串脑袋大小、表面略粗糙的果实。 白义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真长出来了!” 虽然他不知道面包果树长什么样子,但看那沉甸甸的果实,就知道肯定没错! 白义满意地伸手摘了一个下来,兴冲冲地返回山洞。 按照过去听来的说法,面包果只要削皮用火烤一下就会有面包的香味。 甲壳刀到底不够锋利,白义尝试之后发现根本削不动皮,没办法只能把它洗干净之后简单切成大块,摆在两根树枝上,又从山洞里的炉子中引来火种,用小火慢慢烤了起来。 面包果的切面白里泛黄,在火舌的舔舐下颜色逐渐加深,接近于菠萝色。 同时,果糖与淀粉的甜香也慢慢飘散了出来,真有几分面包的味道。 白义等了一会,感觉最薄的那片烤得差不多了,顾不上烫,小心地捏起来咬了一口。 好吃! 就算过去吃过无数的高级甜点,也没有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火烤的面包果给他的满足感强烈! 烤透的面包果有种被压结实的戚风蛋糕的味道,吃起来略带一点甜味,更多来自淀粉的饱腹感,只吃了一片就让白义消除了早起的饥饿。 淀粉多的食物吃起来还有一个问题……白义拍了拍胸口,感觉自己被噎到了。 他揉着胸口,去山洞里摸了半个椰子壳,小跑着去了溪边,舀了半椰壳水一口气喝下去,才感觉顺畅了很多。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白义穿过来之后吃得最满意的一道早餐。 回到山洞口的时候,锐已经出现在了那里,盯着火堆上的面包果眼神一眨不眨。 白义看他口水快要流下来了却没有偷吃,不由得好感加了两分:“我还以为你会先尝尝。” 锐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白义。 就在白义以为他会说什么“既然答应了就要讲信用”之类的话,没想到锐道:“我怕有毒,你先吃了我才放心。” 白义:“……很好,很谨慎。” 他决定今天不给锐分配香蕉份额。 不过白义还是邀请锐品尝了烤面包果的味道。 从昨天锐对香蕉的沉迷,白义猜测这个世界的兽人们平时应该很少能吃到“甜”的食物,面包果想必能对他的胃口。 果然,锐吃了一块之后眼神立刻大不相同,一边咬着大块的面包果一边含混不清地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之前白义就考虑过如何解释自己能够变出各种各样的植物,趁机露出了老谋深算的表情:“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在这个岛上有特权,能够与岛神沟通,让岛上产生我想要的变化。” 锐愣了愣:“真的有岛神?” 原来你自己也不信啊? 白义内心暗笑了一声,表面上还是笃定自信:“那当然,我和岛神关系匪浅——看到溪水了吗?昨天我对岛神说岛上缺水,他今天就让溪水涌出来了;另外,你不是疑问这个岛上为什么抓鱼这么方便吗?就是因为岛神在庇佑我。” 锐的表情更加吃惊,抓了抓头,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在这个岛上留宿时山洞里一整夜都有石头在打他的头。 而同一山洞里这只胖海豹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难道真的有岛神在给胖海豹出气? 但就算在白沙岛,部落的祭祀提起岛神也是充满了敬畏,神灵高不可攀,怎么会听一个兽人的话? 锐逐渐有些迷惑,直白地问:“你和岛神是什么关系?” 白义提前就想过这个问题,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不可说。” 最好的扯虎皮方式就是不明说,任凭他们自己脑补! 果然,锐思索了一会,眼神就带了点敬畏。 白义知道自己暂时不用担心这个强壮的兽人会抢劫自己了。 吃过早饭,白义带着锐来到了面包果树田,请锐帮忙清理田地里的枯树与杂草。 品尝过面包果的美味,锐相当有干劲,很快就和一棵枯树开始较劲,为白义现场表演了一个倒拔垂杨柳。 白义惊叹正常兽人的体能,再看看自己,一把辛酸泪差点能给种下去的面包果浇满水。 锐干活的时候白义也没闲着,他刨了坑,将摘下来的面包果种子埋进去种下。 切开第一个面包果的时候白义就发现里面有种子,而第一批种子的生长速度也很快,不能错过。 之后白义又用椰子壳当瓢,不辞辛苦地给种下去的面包果浇水。 既然有了淡水,那就不能不用。 …… 岸边的礁石被海水拍打得坑坑洼洼,时不时还有小螃蟹横着爬过去。 一只小螃蟹爬到一座“白山”前面,冷不防“白山”上绽开了两个黑溜溜的大灯,吓得它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海豹趴在礁石上,看着只有他指头大的小螃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刚穿过来的时候他还靠着吃烤螃蟹度过了最开始了两天,现在这样的小螃蟹他已经看不上了。 海豹好心地用前鳍肢把小螃蟹推进海水里,咕哝道:“长大一点你再来吧。” 螃蟹还是肥一点才好吃。 过了片刻,白海豹忽然眼睛一亮:“来了!” 他后腰一挺,垂进海水里的后鳍肢迅速扬起——比正常海豹长了许多的后鳍肢的末端,正咬着一条圆鼓鼓的胖鱼! 后鳍肢猛烈的摇晃将胖鱼直接甩到了沙滩上,而那里已经堆了四五条不同品种的鱼,都在拼命地扭动,试图回到海里。 白义瞅了瞅才钓上来这条:“这条看起来似乎有毒……算了,再钓一条就回去。” 抓鱼本来是锐的活,但白义种完面包果之后看到锐还在干活,想起昨天锐说海边的鱼很傻很好抓,就打算自己来试试。 之前他就发现,海豹状态的自己后鳍肢特别长,现在知道有什么用了。 后鳍肢垂进海水里,就像鱼饵一样,很快就能吸引大大小小的鱼。 白义猜测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后鳍肢上会分泌什么特别吸引鱼的物质,可惜他自己闻不到。 被鱼咬尾巴也不疼,白义放心地继续垂钓。 过了片刻,海豹头睁开眼睛:上钩了。 就是……这一次的感觉怎么有点奇怪? 白义照例甩起后鳍肢,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甩下鱼来。 他抬头一看,几条长满吸盘的触手正紧紧缠绕在他的后鳍肢上,黏滑蠕动扭曲。其中几条触手正沿着后鳍肢向他的身体伸展了过来。 白义:“……” 卧槽卧槽! 好大的章鱼! 他整只海豹直接从礁石上蹦了起来,跳到沙滩上开始拼命打滚,掀起一阵阵沙尘,试图把卷在后鳍肢上的触手弄下来。 章鱼死死地缠着海豹,试图用触手勒紧猎物,拖进海中享用。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一颗小石子被击飞,非常“巧合”地飞向了滚动的海豹与章鱼,并在空中离奇地加速,精准地击中了章鱼的后脑勺。 章鱼两颗豆豆眼一直,触手的力度顿时松了下来。 翻滚了大半天,白义累得筋疲力竭,趴在沙滩上吐着舌头喘气:“救、救命……” 略略冷静,海豹感觉后鳍肢的触感不大对,一转头才发现刚才的触手已经不见了。 再一扭头,不远处的沙子上底朝天躺着一只浅灰色的章鱼,八爪朝天微微颤动,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白义变回人形,拿了一根带过来的棍子试探着戳了戳这只有半个海豹大的章鱼。 章鱼被戳翻了个身,露出两只眼睛,茫然涣散,似乎在刚才的颠簸和撞击中晕了过去。 白义坐在地上,停了一会,忽然尴尬地笑了起来:“吓死我了!” 还好没人看见! 刚才折腾半天让他力气差点用完。白义在原地坐着休息了一会,把之前钓上来的鱼大致分了分,能吃的绑在树枝上,又用另一根树枝挑起了还在昏迷中的章鱼。 按照他的海洋生物知识,这只章鱼是无毒的——也就是说,可以吃! 想到刚才被触手缠绕的感觉,白义忍不住用力戳了戳章鱼:“放心,我会把你烤得很香!” 看着今天琳琅满目的收获,白义不知怎地想起了自己对锐扯得谎,笑着自言自语了起来,“没准真有岛神庇佑,这些鱼烤好了是不是还得供奉一下?” 海浪拍打礁石的节奏忽然变得欢快了起来。 “但是怎么可能呢?哈哈,还是我自己都吃掉吧!”白义注意力被海浪急促的拍打吸引,“咦,难道要涨潮了?” 白义扛起挂满猎物的树枝,兴高采烈地向山洞走去,留下愈发猛烈的海浪击打着礁石。 9、章鱼三明治 锐看到章鱼之后吓了一跳:“你怎么把这种东西带过来了?” 白义把挑着食物的棍子放下:“当然是吃。” 锐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吃这种怪模怪样的食物。 白义听了反而有些好奇:“你们没吃过章鱼?” 锐露出嫌恶的表情:“这种海怪谁知道吃了会不会死掉?据说有人饿极了试着吃过,又腥又臭,直接吐了。” 白义遗憾地耸耸肩:“那真是太可怜了。” 他来到溪水旁边,掏出甲壳刀开始处理章鱼。 之前还要到海边用海水,现在在溪水旁边方便了很多。 锐看着清澈的溪水被章鱼腥臭的血污染,皱起眉道:“这么珍贵的水都被你糟蹋了。” “水就是用来洗东西的,再说水冲进海里就没了嘛。”白义费力地划开章鱼的腔体,随口道,“难道溪水还会因为洗了脏东西而不高兴?” “哗啦!” 溪水忽然激起了浪花,泼了白义一脸。 白义抹了抹脸,呸了一口:“确实好腥。” 但不清理干净,后面吃起来就会更腥。 白义没有处理过章鱼,但好歹吃过,所以把所有没吃过的部位全部都摘掉,万无一失。 很快白义就发现了甲壳刀的劣势——不够锋利。 这毕竟只是鳌虾被打碎的硬壳,就算边缘有锐角,也比不得真正的金属刀具,平时剖一下鱼就已经极限,切割章鱼实在有点费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白义总算把章鱼的牙齿、内脏等等都清理干净,只剩下柔软的腔壁和触手,串上树枝上火烤了起来。 另外的鱼白义没什么力气,就指点锐剖鱼肚子、刮鱼鳞。 锐对于美味烤鱼的推进完全没有抵触,认真地跟着白义学习,只是最后的成品嘛…… 白义看着一条没刮干净鳞、一条几乎刮掉了三分之一鱼肉的,眼神复杂:“我以为我的厨艺已经够差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差的。” 兽人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羞赧,尴尬地挠着头:“以前我们部落都没这么弄过。” 这几天偶尔闲聊,白义听锐说起过白沙部落的情况。他们部落处于勉强能够吃饱的状态,抓到的鱼顶多去掉一部分内脏,鳞片甚至骨头都可以吃。 像白义这样鱼头不要、鱼鳞刮光、只吃肉的做法在锐看来只有鱼群最多、最奢侈的年份才可能考虑。 至于在鱼肚子塞浆果的做法锐也从没听说过。 但不得不说,这样做出来的鱼确实相当好吃。 想到白义烤出来的鱼,锐感觉肚子开始饿了,不由得盯紧了烤架。 既然不肯吃章鱼,白义干脆没有考虑锐的份额,一边翻动着章鱼触手,一边往上面撒辣椒粉。 这些辣椒粉是他提前摘下来晒干,然后用石头手动砸出来的,说是“粉”,其实根本没有那么细,不过用来给章鱼除腥加辣已经足够。 在火焰的炙烤下,章鱼腕足的颜色逐渐变得深红,油脂被烤出来,在腕足表面渡上一层油亮亮的明光,辣椒碎的点缀又为它添加一分热辣。 嗅着烤章鱼的香味,白义活动了一下手腕,有些遗憾:“要是有点孜然芥末就好了。” 烤海鲜还是得搭孜然芥末! 锐的目光已经慢慢飘到了白义面前的烤章鱼上。 白义拿起末端已经有些焦黄的一节腕足,吹了吹,小心咬了一口,随后被烫得吹了吹气:“嘶——好吃!就是淡了点。” 之前处理的海鱼因为都会在海水里洗一洗,带了一点咸味,不用额外放盐,这次用溪水清洗,口味就显得淡了很多。 背靠着大海,想要制盐应该不麻烦,麻烦大约是海水中有不少不适合人类的物质…… 白义脑袋里才转了一下这个念头,就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海豹兽人——没听说过海豹会怕海水的。 哪怕咸味不够,章鱼腕足相当劲道,不像鱼肉一样松散肥美,却多了几分香嫩酥脆,咬在唇齿之间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辣椒的辣度又为这份美味增加几分刺激与爽快。 白义一口气吃掉了四根烤章鱼腕足,又喝了半椰壳的溪水,长叹了一声:“爽!” 锐目光落在散发着香辣气息的烤章鱼上,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干嘛放着鱼不吃,去吃这种奇怪的东西?” “一直吃同样的食物会腻啊。”白义又拿起一串,笑眯眯地道,“没得吃的时候另说,但有的选择,肯定还是想吃得更好。” 他同时烤了两片面包果,将大片的烤章鱼夹在面包果之间,做成小小的章鱼三明治。碳水与蛋白质的混合对味蕾的刺激无与伦比,白义感觉这样的三明治他还能吃好几个。 锐吃掉了一条鱼,眼巴巴地看着白义吃掉了小半只章鱼,最后还是没忍住:“我能尝尝吗?” 白义停下准备咬下去的嘴,挑了挑眉:“你不是坚决不吃辣吗?” 锐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锻炼一下我的承受力。” 白义好笑地看了眼真香的锐,大方地分了一条腕足给他,好心提醒:“吃不了辣不要勉强。” 锐盯着扭曲丑陋、散发着刺鼻辣味的烤章鱼,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狠狠地咬了一口。 很快,他就睁大了眼睛。 …… 白义抓来的章鱼足有半个海豹大,两个人一起吃也就吃掉了一半多,剩下的实在吃不下,按照过去的习惯挂在了椰子树上,准备当做晚餐。 被辣椒辣到的锐像鸵鸟一样把脑袋扎进溪水里冲了好一会,才继续去清理面包果树田里的枯树杂草。 鹰兽人清理出来的东西都堆在了大石头上,白义在一大堆杂草里找出了完整柔软的那些,摊开让它们接受阳光的洗礼。 晒干之后,就可以拿去铺床了。 白义还是希望能睡一张柔软干燥的床铺,海岛本就潮湿,天天睡地上他真怕将来得风湿。 上午已经把面包果都种下去了,白义打算捯饬一下山洞。 山洞是他现在的住处,但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两片椰子树大叶子拼起来的“地铺”,白义收集来的鳌虾甲壳、棕鹰羽毛、用剩下的椰子壳等等杂物都随意地丢在角落,相当不美观。 这次锐拔掉了很多枯树,白义在里面寻找有没有可以用的。 可惜岛上的枯树树干歪曲、木质脆弱,根本不能承担白义用来当架子的目的。 而且就算木头够硬,他也没有斧头或者手锯能把这些木头做成木板…… 白义勉强挑出了几根还算笔直的木棍,带回了山洞。 他先从外面挑了两块差不多大的石头搬进山洞,然后将这些木棍平放在石头上,再用草绳把这些木棍绑紧,做成个木排的样子。 最后还是用老办法,用黏土糊住石头的底层以及与木排衔接的地方,让整体更加稳固。 白义左右看了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黏土把整个木排都糊住,表面用平滑的石头抹平,让它看起来更像一张桌子。 就是他搬进来的石头只有膝盖高,让这张桌子看起来更像是个茶几。 当然,全部做完之后,白义也没忘了在桌角上画了个简笔画的海豹头,表示出自他的手。 接下来就可以等黏土慢慢风干了。 白义甩了甩手上的泥点,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 回头把椰子树叶或者面包果树叶铺在上面当做桌布,脏了直接丢掉刚刚好。 白义一开始其实想过要不要做一张床,但很担心这样做出来的床撑不住他的体重。 趁这个机会,白义把自己有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 鳌虾的壳他一共收集了四片,最锋利的那片一直在用,另外几片放了很久。 白义拿起最大的那片,忽然想起看过的电视剧里年代文里磨刀的镜头——他把这片磨一磨,能不能做成斧头? 有斧头就能砍树、就能劈木头,就算没有钉子,也可以尝试卯榫结构制作家具。 白义拎起这片甲壳,兴冲冲地走出了山洞。 从大石头后面走出来,刚准备转头往溪水那边去,白义忽然注意到那边的椰子树附近有个人影! 他还以为是干活累了的锐,正准备打个招呼,就见那个人脑袋上折射出一道明亮的光,宛如电灯泡。 光头! 白义一下子想起自己在浆果林那边碰到的“圆球”,下意识举起受众的甲壳,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人听到白义的喊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相当英俊的脸,让白义反而愣了一下。 现代地球从来不缺少俊男美女,白义出身豪门更见的多,只是大部分甚至没有他自己好看。 但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剑眉星目,高鼻梁薄嘴唇,脸颊轮廓分明、五官清晰深刻,是白义见过的所有人种最英俊的一个,没有之一。 如果把他丢回现代娱乐圈,就算他是个纯花瓶,也能带来大量的热度。 唯一可惜的是…… 白义目光向上移了移,落在了男人光滑锃亮的脑袋上。 老实说,剃光头的人很多,但这样干净、简直像打了蜡的卤蛋一样的脑袋,白义也是头一次见。 对方长得太帅,以至于白义天然产生了一点好感,声音也放缓了一些:“你……”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这个男人忽然转身,“咻”地一下跑得没了影子。 白义又是一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陌生男人刚才站的位置——果然,之前挂在这里的半只烤章鱼、两条烤鱼全都已经不翼而飞! 白义:“……” 那人靠一张帅脸留给他的好印象瞬间坍塌崩坏,只留下血淋淋的两个大字: 小偷! 10、祭坛 白义本打算追上去,想起对方的身高,再想想自己唯一的战斗力就是吐泡泡,还是停下了脚步,不甘心地绕着椰子树转了几圈,试图找到被偷剩下的鱼。 然而对方把辣的、不辣的全都偷走了,只有挂在山洞门口树枝上的两条干鱼没遭劫。 看现在抓鱼的难度、加上还有面包果,白义倒不是很缺食物,但属于自己的食物被偷了还是让他相当不高兴! 恰好锐过来了,见白义满脸愤慨,问发生了什么事。 得知有个兽人来抢走了他们的食物,锐露出了同样的愤怒:“竟然当着你的面抢劫!” “是偷!”白义拒不承认自己是战五渣,“你能找到他吗?” “一般来说有点困难。”锐揉了揉鼻子,“但既然他抢走了涂了那个辣椒的章鱼,那就不难了。” “是偷!”白义再次纠正了一句,随后看着锐变回鹰的模样,在椰子树周围嗅了嗅,然后向前飞去。 白义赶紧带上装备跟了上去。 锐停在一块大石头上变回人形,看到白义也过来了,皱了皱眉:“你又不能打架,过来干什么?” 在部落里,太弱的兽人是不允许参与狩猎的,不光帮不上忙,还要连累别人花心思保护他们。 “我做了准备。”白义举起右手的甲壳刀,“我用辣椒水洗了手、涂了刀。” 除此之外他左手还拎着一只相对完整的椰子壳,里面装满了准备做晚饭用的辣椒水。 就算对面有远程攻击,他也能把辣椒水泼过去! 当然,白义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赢完整的兽人,但打打辅助总是可以的嘛。 锐面对全身上下散发着辣味的白义,嘴角扯了扯,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辣味到这里就消失了。” 白义疑惑地道:“说明那是个跟你一样的鸟兽人?” 锐断然道:“如果他飞上天,我肯定看得到。” 身为鹰兽人,他对天空的敏感度相当自信。 地面上没有任何打洞的痕迹,也不可能是钻地。 白义搓了搓手,想起自己上次在浆果林看到的卤蛋:“仔细一想,这个人跑得姿势有点怪,好像没有腿而是飘走的;上次我碰到他,他也是直接就消失了,不会是鬼……” 他的话还没说完,锐的脸色已经变了,从刚才冷静自信的狩猎模式迅速切换,脸色发白,打断了白义的话:“没有这种事!” 白义想起锐怕鬼,咳嗽了一声:“只是猜测,可能对方只是鸟人飞得比较快,你没看清。” 锐一改前面的笃定:“也有可能,天色晚了,几条鱼而已,明天我再去抓,我们快点回去吃食物吧!” 白义看找不到那个神秘人的踪影,叹了口气:“好吧,可惜晚餐的材料被他偷走了。” 锐愣了愣:“那我现在去抓鱼?” “不用,我们还有面包果。”白义摸了摸下巴,随后被辣得吸了吸气,“之前还剩下的鱼干,做几个三明治也够了。” …… 之前晒的鱼干剖成片,在火上烤软之后夹在两片面包果之间,再烤一烤,等鱼肉的咸香与面包果的甜香充分混合,咸甜交汇迸发出独特的美味。 鱼干本来多少会有些腥味,但白义之前加了辣椒,让腥味少了许多,经过这几天的浸透入味,反而让鱼肉里的胶质凝实,变得更有嚼劲。 再配一壳椰子水,简单又不缺美味。 吃饱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剩下面前的篝火摇晃着橙黄色的光,这光也带着橙黄色的暖意。 白义仰头看着天上清晰美丽的星河,打了个哈欠,有些奇怪地看着锐:“你还不回去?” 之前不是天黑就回去了吗? 锐拿了根树枝在地上随意画了头熊,一边低着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供奉一下岛神。” 啊?白义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转到这上面的,迷惑地问:“为什么?” “白沙部落的老祭祀说过,岛神会庇佑岛上的兽人。”锐压低了声音,“我当然是没事的,但你看你都碰到两次怪事了,最好还是供奉祭祀一下岛神……” 白义明白了,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说这是迷信,旋即想起自己还扯着岛神的虎皮,立刻端正了脸色:“也不是不行,但岛上没祭坛,我们也没什么像样的祭品……” 白义本来想说“心诚则灵”,没想到锐抢先道:“我来搭祭坛!我见过部落搭祭坛的过程!” “……那行,交给你了。” 白义还以为锐出身的白沙部落是个大部落,没想到锐居然见证过搭建祭坛,看来是个新的小部落。 对此锐的表情变得沉重了一些:“因为我们以前的岛屿沉没,我小的时候搬到了白沙岛,部落才改名叫白沙部落的。” 居住在海上岛屿的各部落的名字都是跟随岛的名字来,一旦岛屿沉没,部落的兽人们就要搬迁到新的岛上,名字也会跟着改变。 如果搬迁的岛上已经有了部落,要么其中一个部落被赶走,要么两个部落融合,之后因为争夺首领等等因素会导致很多矛盾,甚至会造成流血事件。 当然,这是锐知晓的这边的群岛上的规则,更大的岛屿、甚至传说中的大陆上是怎样的他就不清楚了。 白义听得心惊肉跳。 动物群居彼此之间有领地意识非常常见,不过兽人们连在一个岛上共存两个部落都不行,还是让白义有点吃惊。 不过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岛屿沉没很常见吗?” 锐点点头:“这些年偶尔有出现,一般都是小岛,所以我才说这个岛不适合组建部落,没准过些年你就得换岛了。” 岛屿沉没的原因会是什么?海啸?海底火山喷发导致地形变动? 白义琢磨了半天想不出原因,只好暂且放在一边,把注意力放在了群岛海域上:“如果坐船的话,到白沙岛需要多久?呃,你知道什么是船吧?” “……部落之间交易要用船搬运的。”锐丢下树枝道,“看有多少兽人拉船,如果只有我拉的话,估计要十几天才能到白沙岛。” 他扫了白义一眼,“而且,你哪有木头可以做成船?” 这个岛上只有一些枯树的脆弱树干,能用的木材只有白义种下来的椰子树和面包果树。但这两种树是白义赖以为生的食物来源,只有前面几棵生长得快,后面就越来越慢了。 要是那泉水能多一点就好了…… 白义揉着鼻子,洗过的手上残留的辣味让他打了两个喷嚏。 一个想法忽然划过了他的脑海。 之前光想着用泉水泡项链拿到万能种子,如果泉水直接浇给树苗,能不能加速树苗的生长? …… 说干就干,第二天白义就拿起椰子壳碗,到了石壁上的神奇泉水前。 只是那石壁凹槽太小、每天积蓄出来的泉水也不多,直接舀完全舀不起来。 好在这也没难住白义,他找了点茅草上的软绒,按在泉水中吸饱泉水,然后挤进了椰子壳里。 泉水实在太少,这一损耗,椰子壳里看起来只有差不多一口的水。 白义斟酌了片刻,到溪水旁边,给椰壳里加了半壳普通溪水。 如果真的能发挥作用,就算有稀释应该也够了。 昨天栽种的面包果树已经是第二批,最慢的才长出一米左右的树苗,距离结果还远得很。 白义挑选了三棵作为对照,给第一棵浇了一半稀释后的泉水,给第二棵浇了剩下的一半,最后一点浇在了之前摘掉了果实还没长出来的面包果树下。 他在原地等待了一会,没有感觉有很明显的变化,正打算测量一下具体树苗的高度,就被从天而降的棕鹰吓了一跳。 棕鹰变成锐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对白义道:“我已经把祭坛搭好了,你快来看看!” 白义愣了一下:“现在不是早上吗?” 他很快醒悟过来,“你熬夜——不对,通宵了?” 难怪他昨晚隐约听到外头有什么声音,睡迷糊了还以为又下雨了呢。 锐顶着熬出来的黑眼圈却不见困倦,兴冲冲地拉着白义去看祭坛。 …… 锐搭建的祭坛位置就在岛上的最高海拔——那座小山的山顶。 原本空荡荡的峰顶,现在用枯树的木头围建出了一个简单的六边形平台,不同的木头互相交叉,一部分扎在土地里,其他的则互相压着,奇妙地拼成了一个牢固的结构。 在这个枯木平台的正中央,特意留出了一块空地,不知道干什么用。 面对白义的疑惑,锐更加疑惑:“中间要放置岛神雕像,雕像上还要精准地刻上岛神的名字——在白沙部落,只有大祭司才有资格为岛神刻名字。这个岛的岛神我没见过,只能让你来做。” 白义:“……是哦。” 原始祭祀的流程这么复杂吗? 锐显然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催促白义:“先做一批祭品供奉一下,请岛神帮我们解决那个东西!” 你不是之前还不是很信的么?白义哭笑不得地被锐推着去做祭品了。 至于祭品的内容,白义本以为是什么血腥的东西,思考着如果锐要自己割肉放血之类的应该怎么推脱。 结果锐说:“我们白沙部落祭祀岛神只要挑选猎物中最新鲜最美味的供奉就好。你做的东西比我在部落吃得全都好吃,肯定没问题。” 就这啊? 白义认真考虑了考虑,切了个新鲜的面包果烤熟,没有加入鱼干,而是把寥寥无几的香蕉掰了一根下来切成片,又开了个新鲜的椰子,椰肉同样切成片,与香蕉片一起夹在面包果片之间,还浇了些浆果汁,做成香甜可口的水果三明治,最后配了一碗清甘椰子水。 把这些放在祭坛上,白义虔诚——至少表面上虔诚地拜了拜,许愿道:“希望伟大的岛神能够庇佑我们的安全,不要被光头妖魔鬼怪伤害。”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说完这句话,白义似乎感觉周围的风冷了不少。 11、蹭吃蹭喝 看着山顶呼啸而过的风,白义在内心默默补充了一句:当然,要是真的有神灵,把我送回地球最好。 只可惜直到他们拜完,也没有发生什么神奇的异象。 锐对此也拿不准:“我也不清楚,以前祭祀岛神我都睡着了。” 白义:“……” 那你一整夜不睡觉搭祭坛这么起劲! 祭拜完岛神,锐安心了很多,摸着肚子对白义道:“肚子好饿,我去抓鱼。” 潜台词就是该你做饭了。 白义看着锐变成棕鹰飞走,目光落回了用来祭拜岛神的水果三明治和椰子水上,自言自语道:“已经拜祭过,那祭品就没用了吧?” 这可是珍贵的香蕉,统共就那么几根! 白义现在远远到不了食材溢出的地步,心安理得地将香甜但是有点凉掉的水果三明治和椰子水吃完,最后对岛神拜了拜:“希望岛神能够庇佑我。”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下山去了。 在祭坛的正中央,地面忽然耸动了一下,从里面钻出一个锃亮的光头。 光头凝视着空空的椰子壳与地上洒落的些许残渣,沉默了半天,嘴角慢慢勾勒出了一个微笑。 …… 吃过饭之后,熬了一夜的锐回去自己的窝补觉。似乎他已经认定只要拜祭过岛神,就不会有鬼出现纠缠他。 白义继续去看浇过稀释泉水的面包果树。 望着眼前一排排规规整整、硕果累累的面包果树,白义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他离开总共才过了两三个小时,之前那些低矮的小树苗已经长成可以结果的大树了? 白义绕着几棵树转了转,发现不管是浇了二分之一泉水、还是四分之一泉水的树苗全都长成了大树,之前摘掉了果子的面包果树接受了四分之一泉水后也结满了果子。 “看来只需要一点点泉水就够了,就算稀释了还是浪费。”白义明悟,愈发感叹泉水的神奇。 有这么多的面包果,再加上随时可以抓到的鱼,白义估摸自己至少半个月不缺食物,可以考虑把一部分树砍倒当做木材来用。 既然如此,白义开始考虑怎么提升一下生活的质量。 虽然锐对他做出来的食物赞不绝口,但对真正吃过现代美食的白义而言,这些只能算勉强入口。 此外,床铺等家具也要开始准备,白义甚至想在山洞附近装个栅栏——锐虽然信得过,但以后有别的兽人上了岛怎么办?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白义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要砍伐木头,就需要斧头或者手锯。 白义手里能拿来当斧头用的也只有之前收集到的鳌虾甲壳。其中最大的那块足足有两个脑袋大,当做斧头用倒是够,就是边缘没有那么锋利。 白义返回山洞,找到了那块甲壳,抱着来到了溪水边,挑了块大点的石头,开始尝试打磨甲壳的边缘。 他没有磨过刀,更何况甲壳的材质和金属刀具也不一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斧头要的也不是多么锋利。 鳌虾的甲壳质地非常坚硬,白义磨了半个小时,就感觉自己的胳膊变得无比酸痛,简直抬不起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溪水似乎相当暴躁,时不时掀起小浪花,“啪”地打在他脸上,把他浇得湿透。 白义甩了甩胳膊,抹了把脸上的水,顺势变成了海豹直接躺进了清冽的溪水里。 干净凉爽的溪水冲刷着柔软的白毛毛,海豹头闭上眼睛,惬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忍不住开始哼起小曲。 可惜海豹的嗓音和人类的声带有所区别,海豹头哼了几声就感觉不对味,舔了舔鼻子,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水里。 感受着水流的流动,白义忽然脑袋灵光一闪:今天溪水这么猛,那为什么他不利用水流来磨刀呢? 说干就干,白义重新变回人形,兴冲冲地搬来了几块石头,在溪水旁边搭成了一个v字型缺口,然后将甲壳支撑在那里。 水流裹挟着沙子冲刷过来,恰好冲过了白义需要打磨的边缘。 白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不耽误事了。” 他磨累了就在这“挂机”自动磨,休息够了再手动磨! 这样日夜兼程,白义不信磨不出个能用的斧头来。 望着湍急的溪水,白义由衷地期许:“希望岛神庇佑,让水流更急一点。” ……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白义甩着没力气的胳膊走向了山洞。 之前经常生火的地方已经点起了篝火,白义还没走近就已经嗅到了面包果被火焰烤熟的香甜气味。 除了香味之外,还有刺鼻的烟雾。 锐已经醒了?难得居然锐会主动来烤食物…… 白义脑中这个想法还没完全浮现,就看到篝火旁边亮起了一颗光溜溜的脑袋! 昨天见过的那个神秘的秃头男人正坐在篝火旁边,翻动着火堆上一整个面包果。 白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先吐槽这个男人堂而皇之地出现、还是面包果切都不切就放在火上烤。 “你是谁?” 光头男人似乎早就注意到他过来,英俊的眉眼没有一丝意外,只指了指火堆,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焦了。” 什么? 白义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面包果烤焦了。 已经领悟到食物珍贵的白义赶紧上前,用树枝把火堆里烤焦的面包果拨出来,没好气地道:“哪有一整个放在火上烧的,这不等于当柴火了吗?” 难怪有这么多烟! 白义盯着这个偷走了自己几次食物的混蛋,目光扫过对方明显比他健壮一圈的躯体,警惕地举起了手中的树枝,“你为什么在这里?” 男人目光从滚到一边的焦黑面包果上收回,落在白义身上,露出了一个白义没有看懂的微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白义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眸是清澈的碧绿,宛如一块质地极好的祖母绿,其中投射出的目光也带着一丝非人的疏离感。 被这双眸子看着的时候,白义从背后泛起凉意。 他下意识看向了男人的下半截躯体。 男人的腰间围着一条灰色的围裙,遮蔽了隐私部位,只露出了线条流畅硬朗的小腿还有…… 下面就没有了。 两只脚在地面处消失。 ——不会真的是鬼吧? 白义心里微微有点发凉,但又不敢露怯,生怕对面趁机把他杀掉什么的。 他想起自己已经祭祀过岛神,精神稳定了一下,狐假虎威地暗示:“岛神不会允许邪魔外道在这座岛上捣乱的,你最好小心点。” 不说这话还好,说完之后白义就注意到对方的微笑变得更加微妙。 男人没有回应白义的警告,重新指了指那只烤黑的面包果:“焦了怎么吃?” 白义有点没跟上对方的思路。考虑到双方可能存在的战力差距,他慎重地顺着对方道:“要是里面没焦的话,削掉外面的黑皮就可以吃了。” 男人点点头,用一种相当理所当然的口吻道:“那你削吧。” 白义满脑袋问号,但还是依言捡起了那颗焦黑的面包果,之后一击掌:“我得去拿刀子才能削皮。” 男人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白义赶紧去山洞里把之前用来切食物的小甲壳刀拿在手里,还用椰子壳里的辣椒水洗了手、涂了刀,这才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不过这些真的能伤到鬼之类的东西吗?白义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应该栽点大蒜的,不光能调味,还能驱邪! 事已至此,白义很快考虑清楚了接下来的策略:只要对方的要求别太过分,他就姑且不要违背,把人送走再说。 当然,要是对方步步紧逼……他也只能试试看了。 白义安慰自己:大蒜辣也是辣,辣椒辣也是辣,没准鬼都怕呢。 白义想清楚之后,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挤出友善的笑容,随后被辣得眼泪掉了下来。 呜,忘了刚才用辣椒水洗了手! …… 看到泪眼汪汪的白义,男人碧绿的眼眸中微微泛起了一丝波澜,目光奇异地注视了白义一会。 白义捡起已经没那么烫的面包果,用小刀削掉了焦黑的外皮。里面大部分果肉还冒着热气,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男人非常自然地将面包果从白义手里拿过来,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白义盯着染上了辣味的位置,寄希望于男人吃了之后就会“噗”地一下消失。 可惜男人吃了一半也没有露出难受的表情,让白义相当失望。 男人甚至在吃的间隙抬起头看向白义:“我要喝那个硬壳里的水。” 白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要喝椰子水,在内心暗骂了一声你这小偷还挺会享受,脸上假惺惺地道:“椰子树太高了,我摘不下来。” 男人歪了一下头,好看的眉毛皱了一下又舒展开:“算了。” 说完继续吃,像永远不会饱一样吃掉了一整只面包果。 吃完之后他还点评,“如果中间夹上那个软软的果实会更好吃。” 白义扯了扯嘴角,假装没有听到。 他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鬼! 偷、抢他的食物就算了,还一脸坦荡,好像他欠他一样! 不过既然对方吃饱了,白义内心盼望着这个诡异的家伙赶紧滚蛋。 吃完之后,男人目光在白义的脸上转了一圈,冷不丁问:“你今天想干什么?” ——我现在想你消失! 白义没敢说出这句话,斟酌片刻道:“我想要一把锋利的斧头,所以在磨刀。” 说完这句话,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顿时目光灼灼地看着男人,内心燃起小小的希望:难道这个鬼被他的厨艺征服,准备给他奖励?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 男人眉毛稍微扬了扬,站起身走到白义面前,居高临下地启唇:“斧头是什么?” 白义:“……” 他不该对这个世界的土著鬼抱有太大期待。 听完白义对斧头的详细解释,男人表情不变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像白义的想象那样变出什么东西,反而伸手掰了一根香蕉,只给白义丢下了一句话: “我的名字叫辰,记住了。” 12、砍树 名叫“辰”的男人消失之后,白义看着地上剩下的面包果皮,有种自己做了个梦的感觉。 他清点了一下损失,发现损失了两个面包果和一根香蕉——在火堆里还有一个彻底变成焦炭的面包果,被藏在了木柴下面。 如果对方自此之后都不再出现,那白义觉得这点损失还是能接受的。 他用木棍挑了挑火堆,让火焰燃烧得更旺盛。 冷静下来思考,白义开始猜测辰的身份。 从在浆果林第一次遇到“卤蛋头”,当时的辰只是一个脑袋;上次偷他的鱼有了上半身,这次只缺双脚……下次再见不会就是完整的人了吧? 白义对这个世界不了解,但听锐描述的部落环境,文明发展基本基本在原始时代,就算有魔幻元素,大概也处于相当原始的阶段。 而对方几次出现都只带走了食物,是否说明这个辰也会饥饿、疲倦、受伤? 白义定了定神,对这个结论安心了不少。 他考虑了两秒钟要不要请锐当保镖,但是再想想锐怕鬼怕成那个样子,怕不是要白送,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 用填饱了肚子,白义变成海豹窝在山洞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被锐的大嗓门喊醒了。 白义打着哈欠走出山洞:“不是才清晨吗,干嘛?” 锐手里拎着两条鱼,理直气壮地道:“我饿了。” 天光破晓的时候锐就已经饿醒了,等了一会实在没忍住,就去海边抓了两条鱼。 白义烤鱼的时候,顺便试探着问锐:“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反常的事?” 锐想了想,认真地道:“今天的鱼好像有点躁动,锐费了好多劲也只抓到了两条。” 如果不是抓到这两条,锐都打算直接回来向白义求面包果吃。 在兽人们的生活中,耗尽了体力还没有抓到猎物的情况相当危险,朝不保夕的日子让他们很难有再次捕猎的力气——除非有存粮。 而抓不到猎物对很多兽人来说都是比较常见的事。 白义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群居动物之所以组成部落,就是为了应对这些意外。 “你以前也是这样?” 锐挠了挠头:“嗯,有时候能抓到的猎物多一点,就分给别人一些;不够的时候就找别人借,这样大家都能活下来。我会飞,所以大多数时候都饿不到肚子。” “那岂不是大多数时候都在支援别人?” 锐倒是不觉得亏:“部落大家都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白义想起之前锐对有羽的兽人的自得,有些明悟:“所以你才认为部落首领应该让会飞的担任?” 锐理直气壮地道:“没错!首领就要让部落所有的人都吃饱!那头笨熊肯定不行!” 白义想了想,问:“他会游泳吗?” “会。” “他的捕猎能力怎么样?” 锐不情不愿地道:“还行吧,比我差那么一丢丢。但肯定不会有我强。” 白义倾向于锐掺杂了太多个人立场做出了不客观的评价。 …… 吃过早餐,白义虽然还是有点困,但没睡回笼觉,转头去看在溪水里冲刷了一晚上的鳌虾壳。 把那块甲壳捞起来,白义揉了揉眼窝,有点愣。 面向水流的那一面,甲壳的边缘明显变薄,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金属开刃,但也称得上是利器。 “一晚上的水能有这种效果?” 白义拍了拍已经可以称之为斧头的甲壳,有些惊喜又有些迷惑。 他本以为自己至少得磨一周才能磨出这个效果。 斧头的话还得有个斧柄……白义顺便在附近扫视了一圈,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根树枝。 大小刚好、长短刚好,末端还有个裂口,恰巧可以把斧身嵌进去。 白义由衷地感谢了大自然的馈赠,用坚韧的草绳把斧头绑结实一点,终于得到了一把相当有分量的武器。 他提着斧头,兴冲冲地去了面包果树田,挑了已经摘光面包果的一棵,开始尝试砍树。 一斧头下去,斧刃嵌入了树干,让白义非常满意:真的可以砍树! 他握住斧柄用力一抽——没抽动。 再一抽——还是没抽动。 白义:“……” 找锐来干这活应该可以,但白义今天偏偏不想信这个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把斧头拔出来。 想起兽人的设定是兽形态的力量比人形态更高,白义尝试变回了海豹。 他用两条纤长灵活的后鳍肢缠住斧柄,前鳍肢抓着地面,咬着牙向后扯、扯、扯—— 白海豹猛然感觉力道消失,内心一喜:果然想做的话还是能做到的! 随后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失重,天地倒转,眼前出现了一双轮廓分明的脚。 海豹头眨了眨黑豆豆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什么人倒拎了起来。 他被拎高了一些,圆润的脑袋努力伸长,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 ——辰白天也能出现? 白海豹一愣,下意识拍打着肚皮:“嗷嗷嗷嗷嗷?” 没想到辰居然听懂了,扬了扬眉:“为什么我白天不能出现?” 白义不敢说您老人家不是鬼吗,只能转而问对方干什么。 辰碧绿色的眸子中浮现出了一抹嫌弃:“看你犯蠢。” 白义:“……” 他才看到那把斧头就在辰的左手上。 力气太小真是对不住啊!白义内心吐槽了一句,再次拍打着肚皮:“嗷嗷?” 辰依言把圆滚滚的海豹放在了地上,眸光在看起来相当毛茸茸的海豹头上停了停,还是没动手,问:“你要砍断这棵树?” 白义一骨碌变回了人形,小心地回答:“是啊。” 辰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问:“砍倒干什么,一定要砍倒?” 白义不觉得有些奇怪:我砍我的树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话他没有直接说出口:“我需要木头。” “那些枯树不行?”辰的眉头没有舒展开,“为什么要砍这棵树?因为它不结果?你不会给它浇水?” 白义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面对激进环保记者问话的时候。 吃不饱的原始时代已经有环保主义者了? 白义委婉地解释:“它很好,但我真的需要木头用来制作工具和家具。”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被辰拿在手里的斧头,暗示的意思相当明显。 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碧绿色的眸子转到了被砍了一斧头的面包果树上,停留了好一会,才道:“我亲自来。” 白义:“……?” 他愈发搞不懂这个神秘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砍一棵树会露出这么郑重其事的表情? …… 虽然奇怪,但辰的力气真不赖,“嘭嘭嘭”几下就把一整棵面包果树砍倒,并帮白义把树纵向劈开成了两截。 白义坐在另一棵面包果树下,捧着一只椰子看着辰砍树的画面。 该说不说,辰的颜值相当的高,身材也非常完美,该宽的地方宽、该细的地方细,哪怕挥舞斧头也非常赏心悦目。 就是这个头发…… 白义用手挡了挡辰干净的脑壳折射出的耀眼亮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虽说真正的帅哥无论什么发型都能hold住包括光头,但有没有头发对于颜值的影响还是相当大的。 这让白义不禁有些好奇辰到底是什么兽人——难道是乌龟吗? 想了想辰这张脸出现在一只乌□□上,白义差点笑出了声。 虽然还不知道辰是什么,尽管偷了他的食物,不过还记得做工来补偿,似乎也没那么坏…… 就在白义这么想的时候,辰丢下斧头,转头看向了白义,表情沉凝冷静:“四颗果子和一只章鱼。” “什么?” “报酬。” “……” 白义差点跳起来:抢劫啊! 面包果就算了,章鱼上一次他都是冒着危险才抓到的,上哪给你抓第二条? 就砍了一棵树而已,这些食物都够雇佣锐把所有树都砍倒了! 辰没有给白义拒绝的机会,干脆地转身离开,只剩下白义在原地发呆。 …… 锐帮白义将两段半截圆木扛到了山洞门口,有些奇怪地看着白义:“你好像不太高兴?” 白义有气无力地道:“没错,我被敲诈了。” 锐又听到了不懂的词汇:“敲诈是什么?” “没事,不重要。”白义提了提精神,“来吧,先把我们的餐桌搞起来。” 之前每次都用手举着食物吃,不光姿态不优雅,也相当的麻烦。 这棵面包树纵向劈开一半,挑最粗的部分并在一起刚好可以做一张长桌。 面包果树的木质比较轻,白义先去找了很多石头在地上铺好,在石头之间洒下泥土,最后将两段圆木对其平放上去,底部再用黏土加固。 最后做成的长桌差不多有七八十公分宽、两米长、一米高,坐下来刚刚好。 白义挑了些平整的大石头当做椅子——这些石头都不轻,锐帮忙搬了过来。 白义坐在石头凳子上按了按粗糙的桌面,感叹道:“这下方便多了。” 头一次使用桌椅的锐非常新奇,在原地站起来坐下好一会,才道:“好奇怪。” 白义有点意外:“部落里没有类似的东西?” 锐摇摇头:“没有,大家都是就着火堆吃东西。” 白义同情了一把,随后道:“饿不饿,吃饭吗?” 一听到了每天最爱的时刻,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口水也开始分泌:“吃!今天吃什么?” 白义下意识道:“章鱼。” 随后他马上回过神来,“呃,这个不好抓就算了……” 锐兴冲冲地道:“没事,我去抓!” 说完变成鹰直接飞走了。 白义眺望着锐离开的背影,感叹了一句:“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碰到辰之后他才知道锐有多好!一点普通的食物就乐意卖一整天力气,而且还主动提供食材!哪像那个辰…… “什么对比?” 白义猛然转头,看到了坐在桌子旁边的男人,声音差点结巴:“你来干什么?” 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吃饭。” 13、想要木匠 白义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无语道:“为什么要吃我的东西?” 辰轻轻扬了扬眉:“你的东西?” 白义对辰语气中的质疑颇为不爽:“我种出来的、我做熟的,当然是我的。” 辰碧绿色的眸子宛如一汪深潭,潜藏着白义看不懂的神情。他缓缓地道:“生长在岛屿上的一切,都属于岛屿。” 白义在锐面前装习惯了,此刻脱口而出:“我的岛上的东西当然算我的!” 这下辰的表情也有了波动,似乎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你的岛?” 白义说这话已经理直气壮:“当然,这个岛是我第一个发现的,也是我一手种大的,当然算我的岛。” 辰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你确定吗?岛神都是非常任性的想要拥有一个岛,就要承受一般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白义心想难道我是被吓大的,目前他还没见过任何岛神存在的痕迹——而且就算真的有岛神,他狐假虎威这么久对方肯定也已经知道,没有给他降下惩罚说明这个岛的岛神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于是白义更加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我已经得到了岛神的认可,你最好不要太过分,我这边还有一个很强壮的兽人,你不一定打得过……” 就在这时,棕鹰从天而降,在地上扑腾着打起滚来:“快来帮我!” 白义扭头一看,这家伙的身上缠绕着一只足足有三分之二只鹰这么大的肥硕章鱼! 章鱼的触手吸盘死死地卷着棕鹰的脖子,试图把这只胆敢把它从海中捞起来的狂妄之徒勒死。 白义没想到锐真的能抓到一只章鱼,顿时顾不上辰,从旁边抄起斧头,上下瞄准了一会:“你别动啊,小心我劈错了人。” 棕鹰和章鱼缠绕在一起拼命打滚,他根本瞄不准。 如果不是锐现在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肯定要骂他一句“要不你试试”。 就在白义打算冒险一试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背,带着他胳膊向前一挥—— 白义手指不由得脱力,斧头飞出,狠狠地劈中了章鱼,腥臭的污血顿时爆炸,浇了棕鹰一头一脸。 章鱼的触手散开,棕鹰变回锐的模样,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哇”地一声吐了。 白义顿时嫌弃地皱眉:“这里是我们的厨房!” “对不起……但是真的好臭……呕!” “那就快去洗澡!” …… 洗干净的锐回来,握住了辰的手:“多谢你,好兄弟!” 身为身经百战的兽人,锐就算跟章鱼搏斗时也没有错过周围环境,知道是这个陌生的兽人帮他砍死了章鱼,“海豹头烤的章鱼分给你一半。” 海豹头扯了扯嘴角:“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 锐抓了抓头:“你要是不乐意,就从我的份额里分出去。” 白义自从听锐说过白沙部落的事情,知道锐其实并不太在意食物分配是否共平,对锐的好感提升了不少,缓了缓口吻,有种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感觉:“你知道他是谁就给他分食物?” 锐满不在乎:“白沙部落里也经常收留流浪的兽人。” 他转头看向了辰,关心地问,“你叫什么?是什么兽人?怎么头发这么少?” 白义扯了扯嘴角,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锐看着辰锃亮的秃头,表情从迷惑到惊讶、从怀疑到不安,最后变得有点发白:“秃头……你不会是……” 白义看这傻孩子终于反应过来了,顺手补了个刀:“没错,他就是之前偷我们食物的那个家伙。” 处于好心,白义没有提“鬼”这个字。 但就算如此,锐还是面色严肃、全身紧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紧地凝视着辰。 辰坐在新做的长桌前面,提醒道:“章鱼不处理一下?” 白义转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着拍了一下锐的肩膀。 辰平静地阐述道:“他晕过去了。” 随着辰的话语落地,锐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出沉闷的重击声。 …… 最后白义还是将章鱼处理干净,架上了火。 烤章鱼的香味滋滋冒出来,与烤面包果的香甜一起形成了一股诱人的芳香。 这一次白义提供了新的口味:蒜香。 本来是为了驱邪种下来的新植物,结果辰似乎对这些完全免疫,失望之下白义只好加入了菜单。 蒜蓉与海鲜的搭配可谓是天造地设,烤的时候白义已经偷偷吃了好多。 锐却毫无食欲,谨慎地坐在桌子的最角落,眼神时不时往辰的方向瞟。 过了一会,他一把拉住了提着新烤好面包果的白义,小声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义没好气地道:“我也想知道——他怎么吃得这么多?” 那么大的章鱼,辰一个人吃掉了接近四分之三,还吃了四整个面包果! 而看辰表情平静、吃东西的速度没有任何减缓,感觉还能继续吃四个面包果! 就算有泉水能催熟面包果,白义还是难免觉得心疼。 锐压低了声音:“不是啊!我是想问他到底哪来的?不会真的是、是……” 白义安慰他:“不管他是不是,你看他会吃东西,就说明会拉,会吃会拉,那有什么好怕的?” 锐再仔细看了看辰,发现辰除了吃得多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异常表现,看上去也是肉体凡胎,没有什么半透明的样子,多少放心了些,也能吃得下东西了。 辰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果,拍了拍手:“我吃好了。” 白义和锐同时在内心发出松口气的声音。 辰对他们点点头,向旁边走了两步,随后整个人像融化的冰一样,忽然融入了土地中消失不见。 白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超自然景象,震惊地吹了声口哨,对锐道:“真有超自然力量啊。” 锐没有回答,因为他再次晕了过去。 …… 不管怎么说,白义和锐都不得不接受了他们有了个新的“岛友”。 而这个岛友平时几乎不出现,只有偶尔吃饭的时候才会相当自觉地出现在餐桌上。 为此,锐从“堂食”改成了“外卖”,只要看到辰出现,等白义烤好了食物,他就借口要做的事情太多一溜烟跑了,只留下白义和辰两个人面对面。 白义对辰白嫖他的食物本来颇有不满,奈何之前辰显示出了超自然的能力,白义只能捏着鼻子当做破财免灾。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义没有再尝试利用项链制造新的植物,将泉水全都用在了浇灌面包树和椰子树上。 经过他连续几天的尝试,差不多总结出了泉水对于植物的催生比例,可以达到稀释之后最大程度上催熟数棵面包果树或者椰子树的效果。 早上浇水,下午就可以摘掉果子然后砍倒当木材。 因此白义山洞里储存的面包果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现在气温还不算太热,这些果子可能都会烂掉。 这也是为什么白义对于辰蹭饭的行为有足够的容忍。 面包果收获的同时,白义也收获了大量的木材,支撑他进行各种家具的尝试。 因为没有钉子,白义只能尝试用木榫结构进行支撑。 削废了不知道多少木头,白义还是一个简单地板凳都没做出来,不是立不稳就是一坐就塌。 他丢下满地的碎木头,归拢到柴火堆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宣布木匠现在是我最敬佩的职业。” 他跳进溪水里,变成了毛茸茸的白胖海豹,刚好半截浸泡在微凉的溪水里,惬意地吐着泡泡。 每吐出一个水泡,等飘到肚皮上方,白义就伸出短短的前鳍肢戳破,听着“啪”的声音解压。 凉凉的水温让喜欢寒冷的海豹相当惬意。 就在白义思考着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椅子一直做不成功的时候,忽然感觉脑袋被摸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那只手从自己的脑袋向前,在自己的脸上捏了捏。 从来没有这样被调戏的白义懵了好一会,才猛然从水里弹起来:“你干什么!” 辰蹲在溪水旁边,挑了挑眉:“什么?” 白义向他吐了几个泡泡,有种自己被占了便宜的感觉:“不要随便捏别人的脸!” “为什么不行?” 白义感觉自己要气笑了:“废话!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辰自顾自地再次伸手撸了海豹一把,满意地点点头:“手感不错,也不是不能考虑。” 海豹愤怒地拍着水:“是我不考虑!” 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辰看着海豹,感觉自己已经给了足够的暗示,不由得勾了勾唇:“你就没有考虑过,或许我和这个岛有什么关系?” 海豹翻了个白眼:“你是地缚灵?” 辰虽然不知道“地缚灵”是什么意思,但大致能猜到意思,轻轻扬了扬眉:“为什么不猜我是岛神?” 白义想也不想就道:“恐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辰饶有兴趣:“为什么?” 自从锐单方面认定岛神存在能够驱邪之后,没事就念叨一些白沙部落里岛神的事迹。 按照锐的说法,岛神是相当神秘的存在,几乎只有祭祀的时候才会出现——对于生活在他们身体上的这些兽人,岛神的态度一直是庇佑与爱护。 只不过岛神常年沉睡,所以就算部落出了事,一般也指望不上岛神。 如果不是见识过超自然现象,白义肯定会把岛神崇拜当做对大自然的想象。 但就算岛神存在,也没有人见过岛神的真面目。 而辰……简直跟岛神的设定判若云泥。 再说这种连植物没几棵的小岛哪来的岛神? 海豹头朝他吐了几个水泡:“休想白嫖我,你要是岛神,那我就是岛神他爹!” 辰的笑容顿了顿,收起了现在摊开说的念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记住这句话了。” 14、部落 第二天白义做好饭之后继续研究如何做一把稳定的木榫结构椅子,结果还是失败了。 总结原因之后白义认为是斧头不够锋利、他的木工活技巧又太差,做不出严丝合缝的配件。 为此白义再次沮丧地泡在了水里冷静思维。 像昨天一样,一只手突然出现,揉捏起毛茸茸的海豹头。 连续的失败让白义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有气无力地道:“再摸给钱。” 辰问:“钱是什么?” 白义随口解释:“用来交换东西的度量单位。” 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白义闲着也是闲着,对辰大致感叹了一下现在遭遇的问题。 辰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在木头上削出大小一致的凹槽和凸起?” “对,这样就能把两块木头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做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白义解释道,“我想要一把能坐能搬的椅子。” “坐岛屿上的石头不行?” 白义不想放弃自己的椅子梦,甚至还想要沙发:“能搬动的椅子更方便也更舒适。如果上面垫上一点毛绒或者软草就更舒服了。” 辰点了点头,再次伸手在海豹又圆又白的脑袋上撸了好几把,才满意地道:“我来帮你。” 白义朝他吐了几个泡泡,不是很相信他:“你?” 辰拎起了白义放在一旁的甲壳斧头。对白义来说稍微有点吃力的斧头在这个高大英俊的兽人手里就像一件玩具。 他对着海豹挥了挥手,转头向白义砍下来的木材走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白义看着面前被砍出来几乎完美契合的凹槽和凸起,惊讶地睁大了豆豆眼。 辰挑了挑眉,表示易如反掌。 白义看辰臭屁的表情内心略微不爽,但一想到困扰自己的最大难题得到了解决,还是诚恳地道谢:“多谢。” 辰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道谢是这样。” 白义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你之前做过什么值得我道谢的事情吗? 他内心用辰的木工活顶掉了这几天辰白蹭的吃喝,随后心满意足地开始了拼装游戏。 辰就坐在他身边,时不时按照白义的需求砍削出新的木零件给他。 白义也发现了辰为什么能够制作得这么精准——他的力气似乎相当地大,捏着木头隐约甚至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 白义甚至怀疑辰能够徒手捏碎木头! 此外,甲壳斧头在辰的手上也似乎锋锐坚硬了许多,白义甚至有种看到甲壳斧头在闪烁金属光泽的感觉……不过当他自己拿到手里就没了。 不管怎么说,在辰的帮助下,白义终于做出了第一把方形的、轻便、舒适的椅子,甚至还加了个靠背。 白义把柔软的干草绑在了椅背和座椅上,试着坐了坐,随后舒服地叹了一声:“我的屁股终于得到了应有的爱抚。” 他不由得畅想起摇摇椅来。 听到这句话的锐本来想试试新椅子,顿时停了下来。 辰又吃掉了一整个面包果,扫了一眼白义,忽然道:“兽形态是河狸的兽人,擅长处理木头,如果你能将河狸兽人收入你的部落,就能加快制作你说的家具的效率。” 白义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我还真没想到这个。” 他在这个岛上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多了个锐,但他更多是把锐当做“偶尔能够变成鸟的人类”来看,总是会忘记兽人都是有特殊性的。 白义摸了摸下巴,忽然感觉自己的专业知识有了作用——论对海洋生物的了解,他自信不会输给这个世界的任何人! 就是成立自己的部落这件事,让白义略有点犹豫:“就我一个人,成立部落是不是有点搞笑啊?” 锐顿时忘记了对辰的畏惧,不满地道:“难道我不是人?” 白义一愣:“你不是要回白沙部落吗?” 锐不是只是在这个岛上养伤吗? “等你的部落建好了我再走。”锐摩擦了一下拳头,似乎兴致勃勃,“证明我适合做一个首领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助你建设一个比白沙部落更强的部落!” 辰碧绿色的眸子同样落在白义身上,写满了明显的不悦:“你不会以为我不算部落的一份子吧?” 白义:“……怎么你们比我还积极?” 辰拿起下一块烤鱼,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有趣。” 白义再次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创建一个部落就这么确定了,但确实感觉到了心动:“那得给部落起个新名字。” 锐道:“部落的名字都是跟岛的名字一致。你不是和岛神有联系吗?岛神叫什么?” 白义卡顿了一下,脑袋里紧张地转了片刻,最后道:“叫白光部落怎么样?” 辰问:“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白义道:“我的姓氏白、加上这个岛……” 他顿了顿,把“光秃秃”几个字含在嘴里,委婉地道,“有十分光明的未来,所以叫‘白光’。” 辰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还可以。” 白义内心嘀咕了一句:“又不是给你起名。” 锐则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姓氏’是什么?” 白义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怎么解释呢?就是父母、哦,父亲和亚父给自己的孩子的名字前面加的前缀,用来表示这个孩子继承的是他的血脉。你们部落没有?” 锐摇了摇头:“没有,如果加字的话,兽人们狩猎时互相知会就变得复杂了。” 朝不保夕的狩猎时代确实一切得让位给生存。白义内心感谢了一下项链给予他的温饱,随后又反应过来如果不是项链他都不会穿越。 “所以你的名字是义?”锐最后确定,“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 白义:“……” 只叫单字听起来好像什么古早玛丽苏文的称呼啊! 锐的表情隐约变得有点振奋:“希望以后我们部落里能有很多好看的亚兽——至少不能比义难看。” 白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符合你们的审美?” 他确实长相不错,但他一直以为这个时代会更倾向于野性与力量感的兽人。 锐诚实地道:“老实说,不太符合亚兽们的喜好,但很符合兽人的喜好——要不是你能变成兽形,我肯定会怀疑你是个亚兽然后尝试追求你。” 白义:“……我就当做这是你的赞美了。” 锐“夸奖”完白义的外貌,忽然“哎哟”了一声,“噗通”摔倒在地。 白义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锐摸着后脑勺,满脸疑惑:“我也不知道,感觉被石头绊了一下?” …… 无人知晓的小岛上,白光部落成立的第一天,只有三个成员。 等到成立了部落,白义才想起相当重要的一件事:“等一下啊,就算成立了部落,去哪里招人?” 按照锐的说法,就算是鹰都要连飞好几天才能碰到别的岛,上哪里找其他的兽人? 锐假装自己没有跟着一起起哄:“也许可能等到落难的兽人。” “谢谢你毫无建设性的意见。”白义有气无力地道,“能落难到这个岛上的兽人会有活的吗?” …… 结果两天后,白义去海边舀海水尝试晒盐的时候,意外地在海滩上看到了一个晕倒的人。 这个人耳后长着一对类似鱼鳍的器官,面色苍白、形容瘦削,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白义愣了一下,以为对方溺水,赶紧上前做急救。 恰好锐抓了鱼从海上飞过来,帮忙把人带到了白义居住的山洞。 锐变回人形,看着这个人皱起了眉:“这个亚兽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白义第一次见这个世界的亚兽,隐晦但是不掩好奇地扫了两眼对方耳后的器官,猜测对方应该是某种水生动物的元素,并在心里列举了几个候选项,同时有些疑惑地问:“我以为兽人都是哺乳动物。” 他看了一眼锐,改口道,“也许也包括禽类。” “什么乳啊禽的。”锐听不懂,但很鄙视,“兽人的种族很多,说了你也记不住。” “……行。”白义在心里记了锐一笔。 亚兽会拥有身上器官对应的动物的一部分能力,因此这个亚兽大约不是溺水,而是营养不良。 白义让锐扶起亚兽,准备了一点椰子水,小心地喂了一点给他。 他不太清楚具体应该怎么救,只能进行尝试。 也许是椰子水起了作用,对方咳嗽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白义,皱了皱眉:“你是谁?” 白义道:“我的名字是白义,这是锐,在海边发现了晕倒的你,你感觉怎么样?” 那人摇了摇头,神色低沉:“反正我都要死了,救不救有什么区别?” 白义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亚兽垂下眸,低声道:“我们部落的岛沉了,我的兽人、我的孩子都死了,之后我就再也吃不下东西……也许是岛神舍弃了我们,你们还是快点把我丢进海里,免得连累你们。” 白义当然不可能见死不救。他仔细想了想,摸了摸下巴:“这个倒是不用太担心——你吃不下东西大概是情绪打击过重加上饮食单一导致的问题,不如尝尝我做的食物?” 那亚兽没有说话,只低着头,双目无神地回答:“不用了,我肯定吃不下。” “要的。”白义坚持道,“你叫什么名字?” 亚兽沉默了很久,还是回答:“珊瑚。” 15、新的成员 “珊瑚,真好听。”白义夸奖了一句,随后道,“你要是还有力气的话,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鱼?放心,切一下洗一下,很简单的。” 珊瑚失神的眸子落在眼前这个比他好看很多的兽人身上,有茫然也有消沉,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走出山洞,锐皱着眉问白义:“这个亚兽的身体都这么虚弱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做事?” 白义在山洞里就看出锐不赞同,锐出了山洞才说倒是很给他面子。 因此白义耐心解释道:“珊瑚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都很有问题,他虽然有些求死的倾向,但大概还是不想死的,给他找点事情做,比什么都不做更好。” 锐摇摇头:“不懂。” “大多数人是需要‘被需要’的感觉的。”白义举了个例子,“要是你部落里所有人都不需要你帮忙、不需要你做事,同时也不会跟你交流、不会为你提供帮助,你会不会觉得很难受?” 锐想也不想就反驳道:“怎么可能!我的朋友都没死!”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自己好像被整个部落孤立一样,就觉得不寒而栗。 白义摊开手:“是吧?珊瑚比这更严重一点,他的家人都去世了。所以要让珊瑚重新振奋起来,就得让珊瑚重新找到人生的意义。” 锐道:“我觉得每天吃饱就是最大的意义。” 白义笑了笑:“吃饱之后才能去追求人生的意义,又或者全家人一起吃饱是珊瑚的人生意义。” 锐转头看了眼珊瑚,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同情:“我在去给他抓点鱼。” …… 白义请珊瑚帮的忙很简单,在他忙着烤食物的时候给火堆添柴。 火上烤着的是两只处理干净的鱿鱼、几片面包果,还有锐新抓来的一种相当肥嫩的鱼。 白义怕珊瑚不吃辣,给鱿鱼只加了一点蒜末。 珊瑚闻着蒜的气息,迟疑了一下,还是咬了一口。 他自从家人去世之后就郁郁寡欢,食不下咽,一段时间之后甚至很难分辨食物的气息,甚至连饿都没有了。 如今闻着这种奇怪的味道,居然感觉到久违的饥饿。 他的眼神很快变得惊讶,随后闷不吭声地继续吃了起来,只是表情和缓了许多。 吃完之后,珊瑚低声道:“多谢你们提供的食物。” 白义见珊瑚吃得下东西也很高兴,对珊瑚眨眨眼:“别急,还没结束。” 他用尖端烧焦的树枝拨开快要熄灭的火堆,露出被烤得黝黑的泥块。 珊瑚一怔:烤泥巴? 他看到这个很好看的兽人拿石头敲碎了泥土的外壳,露出里面蜜黄色的内陷。 一股比面包果更加香甜的气味飘散了出来,让珊瑚的喉咙忍不住动了动。 他之前从来没有闻过这么甜的味道,哪怕是过去部落从别的部落交易来的蜂蜜也没有眼前看起来软糯的食物甜! 珊瑚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白义掰开一个,被烫得赶紧放在一旁吹了吹手:“好烫——这个是红薯,很好吃,你稍微放凉一点再吃吧。” 珊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名叫“红薯”的食物上,等了一会,才拿起来。 红薯还有一点烫手,但对于珊瑚来说还算能够忍受。 香甜软糯的口感几乎在一瞬间就征服了珊瑚的舌头。 柔软的红薯肉似乎不用咀嚼就能咽下,在牙齿之间挤出甜得齁人的汁水,带着植物的清甜与甘美,烫得珊瑚表情有点扭曲也不舍得咽下去。 白义慢慢剥着红薯皮,笑道:“你要是早来几天,还不一定吃得到。” 就是因为成立了部落,白义寻思搞点什么庆祝纪念一下,就用项链弄出了红薯。 红薯块大、好吃,除了块根连叶子也能吃,是非常优秀的农作物。 当然,对白义来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好养活。 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对农耕知识只有一点点常识概念,岛屿的自然气候又比较多变,更好的植物他恐怕养不活。 如果能靠泉水一直快速催熟就算了,但白义始终担心那口泉眼就这么枯竭,不能把生存的基础寄托于不稳定的东西,最好能自给自足。 红薯的滋味确实不错,甚至比面包果还要好吃,白义这几天吃了几顿红薯,感觉肚子里快要冒酸水了,正想吃回面包果调整一下。 如此美味的食物,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食欲与饱腹的珊瑚每一口都小心翼翼,像是在回味红薯的甜美。 吃着吃着,珊瑚的脸上逐渐开始挂上了泪水。 眼泪滴落在红薯中,在香甜中混入了苦涩与咸味。 锐看得一愣:“不好吃吗?我觉得很甜啊。” 白义对他摇了摇头。 珊瑚擦了擦眼泪,擦出了更多,低声哽咽道:“很好吃……我只是想,要是部落里的人、我的兽人和孩子们能够吃到就好了……” 说着说着,他吃得更快了,几乎每一口都像要把自己噎死。 锐赶紧用椰子壳接了一碗溪水递给珊瑚:“还有很多,别急。” 珊瑚胡乱点点头,哽咽着继续吃了下去。 …… 大哭一场之后的珊瑚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义让他安静地睡着,走出山洞之后有些疑惑地问锐:“珊瑚是在新的岛屿上掉进海里的,能被海水卷到这里,可见不是很远吧?” 锐也觉得有点疑惑:“这个亚兽应该拥有一定程度的水中活动能力,但在海里淹不死,说明落水的时间没有超过一天。” 人在海里漂流一天的距离能有多少,不提锐的飞行范围,光他飞起来靠鹰瞳看到的距离就不止这点。 “我听过一个传说,好心、善良的岛神会拯救落水的兽人。” 辰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笑眯眯地道,“也许这个亚兽是被岛神救来的呢?” 锐怔了一下:“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传说。” 白义也觉得不靠谱:“难道这个岛的岛神跑去别的岛那里救人?” 辰微笑着扫了白义一眼:“也许是因为岛神听到了你成立岛屿的请求,所以去别的岛那里救人,送来给你当成员?” 白义听了感觉像天方夜谭——他宁愿相信是珊瑚潜力爆发,在海水中飘了好久。 真要是有岛神这么看好他,不得在辰这个家伙几次撸他的时候出手教训辰? 辰挑了挑眉,又问:“一个人是不是不够?” 这次是锐回答:“当然不够啊!成立一个部落需要的是强壮的兽人,否则去哪——呃。” 他刚想说去哪里狩猎抓鱼满足全部落的需求,后来想起来对于白义来说,食物永远是丰富的,不由得悻悻住了嘴,嘟囔了一句,“不管怎么说,强壮的兽人都很有用。” 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珊瑚不一定会加入我们的部落。”白义看得出珊瑚很看重过去的家人,“不过要是他不拒绝,那确实是好事。” 那就说明珊瑚的求生意志开始战胜消极绝望。 这次倒是锐肯定地道:“他离不开这个岛,肯定会加入的。” 锐预料得没错,过了半天珊瑚睡醒了,听白义介绍完这个岛的基础情况之后,沉默了半晌,主动提出道:“我可以加入白光部落吗?” 白义有些意外,安慰道:“你要是不愿意,不用加入也可以,只要你工作,就一定会有你的食物。” 珊瑚摇了摇头,低声道:“食物没所谓,我只是想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白义仔细观察着珊瑚的表情,最后点点头,主动伸出手:“那就欢迎你加入白光部落。” 珊瑚愣了一下,茫然地抬头看着白义。 白义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可能没有握手的礼节,咳嗽了一声,连忙道:“这是我们白光部落的一个……手势,互相握手以示友好。” 珊瑚迟疑着把手伸了过去,被白义握住。 过了好一会,珊瑚脸上才微微浮起了一丝希冀。 …… 加入部落之后,珊瑚才知道白光部落目前算上他只有四个人。 白义还怕珊瑚会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刚打算解释一下,结果珊瑚只是认真地道:“我会用细长的叶片编制筐子,也许对你们有用。” 白义顿时忘了刚才想说什么,惊喜地道:“那真是太有用了!” 他太缺这样的技术型人才了。 珊瑚被白义这样热切的眼神看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很有用的能力,用得不多。” 过去在部落里,做筐子也就是用来装一些贝壳、皮毛之类的,大家都能做,也就不显得特殊。 “太有用了。”白义期待地搓了搓手,“等你身体恢复了可以试试做一个,我来给你提供材料。” 珊瑚看着白义高兴的样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出神地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才回过神,低低地“嗯”了一声:“我明天大概就能干活了。” 白义吃了一惊:“这么快?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珊瑚摇摇头:“不能休息太久,会饿肚子。” 白义没有听懂:“没事,我有食物给你,饿了就吃。” 见白义误会,珊瑚多解释了一句:“休息不干活,家里就没东西可以吃了。” 白义还是一脑袋问号,直到辰的声音在背后慢悠悠地响起:“他的意思是他已经形成了这种习惯,身体恢复也跟得上,不用休息那么久。” 辰从白义背后走了出来,碧绿的眸子扫了珊瑚一眼,又对白义道,“你不要小看这个亚兽的状况,其实他比你还能打。” 白义:“……” 可恶啊,海豹幼崽除了卖萌不能有别的攻击手段吗? 16、背篓 珊瑚被突然出现在山洞里的人吓了一跳,目光触及辰的瞳孔,有些困惑地皱起眉。 等辰日常和白义互怼了几句,白义怕他们吵到还需要休息的珊瑚,赶紧把人轰了出去。 等辰离开,珊瑚才小声问:“刚才的是谁?” “一个……嗯,不是很普通的光头。”白义看珊瑚似乎对辰感兴趣,内心感叹了一声长得好看就是好,秃头也能吸引人。 珊瑚注意到辰倒不是因为辰好看,而是那双碧绿色的眸子给了他一种虚幻的熟悉感。 他坠入海中、快要淹死的时候,似乎在层叠深沉的海水中,看到了两团巨大的、碧绿的光,宛如某种海中巨兽的双眼。 珊瑚还记得面对那双碧绿、以及碧绿之后比深海更幽暗的阴影时内心油然而生的战栗与畏惧,之后便昏迷了过去。 只是他也不确定究竟是海中真的有一只难以想象的巨兽,还是他濒死之际产生的幻觉。 看首领对辰的态度很自然,珊瑚又觉得是自己搞错了。他本来就话少,此时便没有再多说。 …… 虽说珊瑚第二天就表示自己可以开始干活,但白义还是强制要求他多休息了一天。 白义给珊瑚提供的材料有两类,一类是椰子树、面包果树这类食物类植物的叶子,还有一类是专门用来制作纤维的麻。 此时他不由得庆幸,自己出海的过程中听过、见过许多岛屿原住民们稀奇古怪的植物,有些他名字都不知道,但这神奇的项链居然也能把对应的种子变出来。 这种麻锤烂之后浸泡一段时间,洗掉多余的成分,就能得到相对柔软坚韧的纤维丝,进行筛选和编制之后,就能得到很实用的麻绳。 在珊瑚养身体的这几天,白义准备了不少材料。如果不是不可能,白义甚至还想把棉花整出来织布。 珊瑚没想到自己普普通通的技能居然受到了白义这样大的期待,顿时吓了一跳。 等珊瑚用了几个小时、使用面包果树的叶片编出了一个小篓子的时候,白义握紧了珊瑚的手,情真意切地道:“你真的太厉害了!” 珊瑚编出来的小篓子大小差不多只和小学生的书包一样,但就算如此,也是白义现在拥有的最方便的携带容器。 听说是白义自己背,珊瑚还加了两条绳子,方便白义拴在身上。 珊瑚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被人期待、被人赞美的声音,耳后的鱼鳍不由得动了动,低声道:“没什么,一点小贡献而已。” 白义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又称赞了几句。 珊瑚的鱼鳍抖得更厉害,脸都红了,问起了别的话题:“首领,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山洞还是还给你吧。” 这几天考虑珊瑚身体虚弱,白义将山洞让给了珊瑚,一个人睡在了溪水旁边。 倒不是他没地方可以睡,而是随着天气慢慢变暖,极地海豹怕热的特质也凸显出来,他越来越喜欢待在水里,凉爽又惬意。 要不是怕下雨被水冲进海里,白义恨不得直接在溪水里睡觉。 这几天天气倒是很给面子,偶尔有雨都是在白天,白义晚上睡得很安稳。 白义不急着回山洞,有些担心珊瑚的身体:“你住在哪里?” 珊瑚道:“锐说他帮我搭建了新的住处。” 白义跟着珊瑚去看了一眼,发现锐为珊瑚搭建的住处在浆果林那边——在三棵树之间,用木头多打了几根桩,将大大小小的木料卡在其中,上面盖上了几层叶子。 白义现在已经做了好几把椅子出来,每做一把椅子就会产生大量的废木材,光给他们每日生火还剩很多,锐就要了一些去加固自己的住处,现在也用给了珊瑚。 虽然狭窄,但因为有三棵本来就长在那里的树做支撑,因此看起来非常牢靠。 白义放心了不少:“那你好好休息。” …… 珊瑚做的小背包对于白义来说相当方便。 过去他不管是用后鳍肢钓鱼、还是采集面包果,都得用两只手拎回来,就算有绳索帮忙,也拿不了太多。何况还有刀子等必须带着的东西。 现在好了,背上他的小背篓,刀子什么的都可以放在里面,薅出来的红薯、摘下来的浆果、碰到想捡回家的东西也可以放进去。 流落到这个荒岛之后,白义就被迫觉醒了一些仓鼠癖——看起来感觉有用的东西,都想捡回去。 别的不说,用来搭建桌子和山洞里茶几的那些方方正正的石头就是白义慢慢收集来的,圆圆的石头可没那么牢靠。 每次见到珊瑚,白义都会称赞他几句——不只是因为背篓好用,也在于借此希望让珊瑚更高兴一点。 珊瑚一开始还会走神,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后来每次听白义夸奖他,耳朵后面的鱼鳍都会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走开。 之后珊瑚做了大大小小不同的筐子、篓子、盘子给白义,一下子让白义的山洞里多了很多生活气息。 大的筐子用来装晒干的茅草,小的可以装上鱼干吊在树上,盘子就放在桌子上,每次烤好了食物就用盘子盛,免得沾上脏东西。 食物不用直接放在地上,让白义舒服了不少。 容器的好用让白义油然萌发出一个藏在内心里深深的向往——他想要一口锅。 一口能够煮热水、煮汤的锅。 穿越过来这么久,他吃的东西全都是用火烤的。就算烧烤再好吃,一连吃上一个月也实在有点受不了。 白义相当想念汤和粥的味道。 “《鲁滨孙漂流记》里的锅也是用粘土烧出来的,也许我也行?” 白义盯着面前的泥巴,给自己打了打气,“没事,小孩子玩泥巴是天性,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之前糊那个丑兮兮的炉子时,白义已经尝试过捏粘土。偶尔转移火种出去清理灰烬的时候,白义注意到炉子里面日夜被火舌灼烧的地方都已经变成了砖块一样的颜色。 炉子可以用砖材质的,锅和碗总不能用砖吧? 白义决定第一步先从获得更优质的黏土开始。 混在泥土里的碎叶子和烂根、小石子肯定都不能留,沙子大约也不需要。 白义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水洗。 幸亏现在有珊瑚,能编出类似过滤用的簸箕,不然白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搞。 白义找来了几个椰子壳当做容器,将之前挖到的还算黏滑的泥土放进去,加了水充分搅散,之后再用珊瑚提供的滤网过筛一遍,滤掉了许多的杂质。 剩下的泥水果然“干净”了很多。 白义反复尝试过滤了几次,然后把装满了泥水的椰子壳放在山洞里,静置了一整夜。 第二天,泥水底部就沉淀了很多黑色的物质,泥水则又纯粹了不少。 白义看着有点犯难:“下面的算粘土还是上面的算粘土?” 仔细想想,能沉淀下来的应该是比较重的东西,大约是烧制陶器不需要的东西,就把杂质留在一旁,让那半壳灰黄色的泥水自然蒸发。 这样操作了三天,白义终于得到了一块细腻、柔软的黏土。 只是…… 白义把那团粘土握在手里捏来捏去,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大小恐怕连个茶杯也捏不起来。” 费了几天功夫只得到这么点黏土,白义总结了一下,感觉是椰子壳太小的缘故。 不过第一次本来也是实验,能成功得到粘土已经让白义很满意了。 就在他准备多出一些椰子壳当容器、批量制造粘土的时候,锐走近山洞,一脚踩翻了一个椰子壳,泼了自己一身泥水。 白义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好意思,我还没收拾好。” 锐一开始主要吃了一惊,很快就淡定下来。平日狩猎身上脏兮兮得再正常不过。 他抹了抹胳膊上的泥水:“我去洗个澡。” 辰从锐身后走了出来,表情淡定,仿佛早有预料:“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白义摊开手,露出掌心的粘土:“成果。” 辰端详了一下那坨粘土,了然地挑了挑眉:“你想做容器?” 这次反倒是白义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以前也不是没有部落试图用烧的办法让泥土稳定当容器,只是都失败了。”辰捏起那块粘土,微微有些讶异,“这么细的泥巴我倒是第一次见,怎么做出来的?” 白义正愁找不到炫耀的,说了一遍自己的操作。 末了白义感慨:“过去他们烧制不成功,可能是因为泥土没处理——当然,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辰看着那团几乎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泥土,捻了捻指尖,沉吟了片刻,才问:“你喜欢这样的土质?” 白义没听懂,以为辰是问他是不是想要这样的粘土:“那当然喜欢啊,要是能有更多,就不用我苦哈哈自己洗了。” 辰点了点头:“所以一整个岛都变成这样的粘土更好?” 白义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连忙摆手表示拒绝:“还是算了吧,现在这破岛上都没几棵树,全都变粘土真成秃子了。” 他目光落在辰亮闪闪的光头上,连忙改口,“不好意思,我不是在嘲笑你。” 辰:“……” 17、海王贝 白义当天就接到了辰的“点单”要求:“我要吃海王贝。” 白义脑内过了一遍常见贝类的学名,不记得有这个,有些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一种好吃的贝类。”辰略微抬了抬眉毛,“我以前很喜欢吃。” 白义意外地道:“我以为你什么都喜欢吃。” 辰的饭量是白义见过的人里最大的——不,那甚至不能说是正常人的饭量,吃掉了白义许许多多的面包果,但从来没有喊过吃饱。 考虑到辰可能是个地缚灵,白义怀疑辰生前就是被饿死的,所以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辰冷哼了一声:“当然有——海王贝是附着在岛屿底部的一种大贝壳,肉质非常劲道,要不是因为有用,我还不舍得拿出来。” 白义又是一愣:“在哪里?” “就在沙滩上。”辰只当白义答应了,“建议你在沙滩上生火烤它。” 等见到海王贝,白义才知道为什么辰会这么说。 那只贝壳的大小足足有一张饭桌那么大,形状类似于砗磲,表面布满了宛如年轮一样均匀的彩色花纹,贝壳边缘在一张一合,每次开合都会吐出许多海水,宛如一道喷泉。 锐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海贝?” 辰道:“如果不是因为它真的很好吃,不会长这么大。” 白义不懂辰的逻辑:“如果好吃,不是应该更被吃的剩不下了么?” 辰微笑着扫了他一眼:“有的人愿意花费大量时间去期待最后的美味。” 白义莫名觉得背上有点凉,撇了撇嘴:“但这么大的海贝不好吃直接吃吧,是不是得清理一下?” 以他的知识,贝类的体内或多或少都会有泥沙,直接吃恐怕会特别脏。 辰摇摇头:“不用,我已经处理过了。” 白瞅着这个海王贝还是活的,不清楚辰是怎么处理的——不过地缚灵的事他也不打算搞得那么明白,便收集木柴开始生火烤海王贝。 锐绕着海王贝看了一圈,摸着后脑勺:“这么大,要怎么弄开?” 辰看向了白义:“要打开烤?” 白义迟疑了一下:“应该要的吧。” 他没烹饪过贝类,但是看过铁板烧或者烧烤,都是打开烤的。 辰点点头,走到海王贝旁边伸出手,在海王贝吐水的间隙将手指卡入了裂缝,随后神情自然地双臂展开—— “嗤啦!” 桌面大小的海王贝被强行掰开,海水哗啦啦地流淌出来,露出了里面白嫩的贝肉。 白义看得呆住,连锐和珊瑚都说不出话来。 如果海王贝是砗磲的一种,那么它的咬合力相当惊人,要是潜水员被砗磲咬到几乎很难生还。而辰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把海王贝撕开,表情甚至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只是撕开了一张纸。 从削木头的时候白义就知道辰的力量大得不正常,但那毕竟只是微操,没有眼前这样暴力而直接,将力量感铺天盖地地直接压了上来。 白义内心不知道第几次油然而生出一股羡慕与热血:虽然与文明礼貌相悖,但是这样野蛮的暴力美,真的好帅! 白义目光来回扫过辰身上的肌肉,恨不得自己也长出一身腱子肉来。 穿越之前他有保持稳定的健身,但或许是天赋与基因,白义身上只有一点薄肌,距离他想成为的肌肉男差距相当大。 穿越之后更好,连薄肌都没了,只剩下毛茸茸的脑袋和圆圆的肚子…… 白义不甘心地再看了几眼辰,恋恋不舍地去准备调料。 这么大一只海王贝,就算不加主食也足够他们吃饱,但考虑到辰的胃是黑洞,白义还是在火堆旁边埋了几个红薯。 反倒是带的蒜蓉与辣椒不够,白义只能差遣锐紧急回去拿。 用木头把海王贝架起来,下面点起大火,同时向打开的贝壳里灌入清溪水。 等水沸腾起来撒入蒜蓉与辣椒,最后再加一点盐——这些盐也是白义从海水里晒出来的,没有更好的制盐技术,只能勉强将就用。 辰说得倒是没错,整只海王贝做熟之后,热气与鲜香几乎形成了气流,盘旋萦绕着整片海滩。 白义切开煮熟的贝肉,里面果然干干净净,既没有泥沙、也没有粪便,不知道辰到底是怎么清理的。 熟透的贝肉白皙丰厚,口感介于蒸和煮之间,紧致细腻,切开的时候就溢出泛着油花的汁水,天然带着一点鲜甜,仅仅是一点蒜蓉就让贝肉鲜美得让人几乎把舌头吞下去;贝黄则带着浓浓的香气,比贝肉更嫩更柔滑,仿佛在吃蟹黄豆腐,回味悠长。 白义难以想象以他这样简单的厨艺居然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吃得肚子都快撑破,才勉强停了下来。 饶是如此,他依然有些遗憾——要是在海王贝中铺满厚厚的粉丝,那该有多美味? 四个人分食了桌面大的海王贝,其中大部分都进了辰的肚子。 白义揉着肚子,看着海王贝内剩下的部位——一大块闭壳肌,足足有一条猪后腿那么大。 贝类的闭壳肌同样很美味,像江瑶贝的闭壳肌就被称为瑶柱,在古代甚至是贡品。 但刚才白义已经试过,不算锋利的甲壳刀根本切不下海王贝的闭壳肌。想也知道,这种具有惊人咬合力的贝类,闭壳肌必然非常强劲,就算切下来他们也咬不动。 辰从白义手里拿过甲壳刀,在闭壳肌上划了一刀——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他挑了挑眉,换了个姿势,握紧了刀,缓缓地切下去。 这一次切开了。 白义揉了揉眼睛。 是他的错觉吗,感觉刚才辰的眼睛好像在发光? 辰切了几块闭壳肌分给他们,挑了挑眉:“这才是海王贝上最好吃的部位,感谢我吧。” 一整块海王贝都是辰带来的,白义本来是想表达一下感谢的,但辰这么臭屁,让他想道谢的话都憋在了嘴里,反倒是激起了一点好奇心:真有这么好吃? 他喝了口水漱掉之前贝肉的口感,怀着感受美食的期待咬了一口纯白紧实的闭壳肌,准备品味这连辰都要赞不绝口的口感。 随后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看看锐和珊瑚,同样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珊瑚还默默地捂住了嘴巴。 心直口快的锐脱口而出:“这也太硬了!” 白义点点头。 没错,这硬得像石头!鲜味确实尝到了一点,但根本不顶事。 辰皱起眉头看着他们,脸上明显写上了不开心:“就是因为硬才好吃。” 想着美味的海王贝是辰无私分享出来的,白义打了个圆场:“可能我们的牙口不行,没法品尝,真的很遗憾。” 辰把玩了一下那柄甲壳刀,沉默片刻,才轻哼一声:“下次可没有这个了。” 说完自己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于白义他们宛如石头一般坚硬的东西,辰吃起来却像吃饼干一样,只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 白义敲了敲海王贝的壳,脑袋里陡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辰不会打算把壳也一起吃了吧? 好在辰并没有这种打算,反而吃掉了白义准备饭后吃的烤红薯。 …… 用餐之后,锐按照白义的指示去锄地,珊瑚则开始一项比较浩大的工程——他要编一米宽、十几米长的篾席。 当然,是分几段。 白义想用篾席搭一个凉棚,一方面可以放置一些需要保持通风、但是又不能淋雨的东西,尤其是木材和家具;另一方面还可以保持凉爽,他可以睡在凉棚,睡个清凉觉。 锐曾经对此表示过不赞同,建议白义不要睡在凉棚,认为部落的帐篷肯定要以安全为主,避免各种野生动物侵袭。 曾经就有兽人睡在野外被毒蛇咬到之后毙命。 当然,他们这个岛上活的动物除了他们几个就是几只在浆果林做巢的鸟,根本不用担心。 白义也知道这个时代安全最重要,安慰锐自己只是偶尔会睡一下,没打算天天去。 等人都走了,白义准备继续自己的玩泥大业时,听到辰道:“你可以用这个。” 白义转头,看到辰正拍着那两片跟桌子一样大海王贝贝壳。 两片贝壳相当厚,之前盛满了贝肉,现在只剩下残留的一点汁液。 我要这个干什么?这么大当水桶吗? 白义刚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我可以用这个洗泥?” 辰打量了一下白义:“虽然对你来说有点大,不过应该会提高不少效率。” 白义绕着贝壳转了两圈,表情越来越惊喜——这个贝壳洗干净了当做水缸用,比椰子壳效率提升了何止十倍! 他抬起头,诚恳地道谢:“这可太方便了,非常谢谢你。” 白义心里调高了对辰的好感——虽然辰喜欢占他便宜撸海豹,但是人好像还不错。 辰另一只手握拳抵在鼻子前面,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道:“我没想到你们咬不动,不是故意的。” 白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很快才意识到辰是在说海王贝,眨了眨眼睛,笑道:“啊,这不用道歉,本来也是我们白嫖你的海王贝,白嫖的人是要对分享的人怀有感谢和尊敬之心。” 他特别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辰像是听不懂一样点了点头,表情恢复了之前似笑非笑的神秘:“你知道就好。” 18、烧陶 有了两片充当水缸的海王贝壳,白义制造高纯度粘土的效率飞速提升,两天后就拥有了一大坨粘土,给予了他充分试错的空间。 白义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没事,失败了就当做泥容器,晒干了也能用。” 白义用这种话安慰自己,随后开始了玩泥巴的路程。 为了快速积累经验,他从碗开始做,做好之后就重新捏回粘土,继续做下一只。 等能够把碗捏成相对轻薄、而且稳定不会塌陷的状态,白义才开始尝试捏锅。 “至少需要一口平底锅用来煎、一口汤锅用来煮汤……让我想想还有什么。”白义摸着自己的下巴,浑然忘了手指上还有粘土,在下巴抹上了一缕小胡子,“对了,最好还有个水壶!还有碗和水杯!” 有了练手的经验,碗和水杯对于白义来说都很简单,很快就做好了数个。 平底锅倒是还算简单,白义也没有追求太平,大差不差就行。 小心翼翼地捏好一块平整粘土,然后边缘开始拉高,最后变成浅浅的锅边。 大概尝试了两三次,白义已经捏出了让自己比较满意的平底锅。他本来想直接捏一个泥把手,但是尝试了几次都感觉没法成功,干脆在锅两侧加了两个尖尖的猫耳,扎上孔,回头再加绳子。 之后的汤锅让白义有些犯难——两侧往上捏边缘要捏一个深度足够的锅实在是无法成功,白义只好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另外捏一圈锅边,再捏合到一起。 就算找对了敲门,白义还是尝试了许多次,才勉强做出一口汤锅。 至于水壶,有了汤锅的经验,水壶本身倒是简单,关键是壶嘴…… 白义尝试了很久,始终搞不出来那种茶壶一样能通水又细长的壶嘴,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倒水的地方捏出一个小尖角。 做完这些已经一整天过去,天色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这个世界的天空星辰繁多、星河璀璨,虽然是深夜,也不会完全不可视。 尤其白义自我感觉变成海豹之后视觉能力得到很大提升,夜晚的影响就降低了很多。 但捏了一天泥巴他已经相当累,就放弃了继续捏锅盖和壶盖的打算。 这些用木头做也是可以的。 他草草洗了把脸,打着哈欠变回了海豹,趴在山洞里睡着了。 …… 就在白义睡着之后不久,辰慢慢从山洞外走进来,蹲下来逐个打量着白义捏好的那些锅锅碗碗。 有些虽然不那么圆润,但看得出主人很用心地在捏制它们。 辰拿起了一个小巧的杯子。 这是白义早上做的,现在已经开始变硬,拿起来也不会变形。 杯子上面宽下面窄,为了方便还捏了个弯弯的把手。 在杯子底面还有一个海豹脑袋的简笔画,标志着主人的身份。 辰哑然失笑。 之前他就注意到,白义做出来的任何东西都喜欢画一个海豹头,而且每一个表情都不一样。 比如说现在辰手里这个,海豹头的表情就是挤成了“>w<”;拿起另外一个,表情是“=w=”。 也不知道这个“=”到底是眼睛还是胡须。 辰转头看了眼打着小呼噜、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海豹胡须,轻轻挑了挑眉。 他把两个杯子放下,揣测哪一个表情是给他的。 考虑了片刻,辰觉得哪一个都不错,最好全都能给他。 他走到熟睡的白毛海豹前面,伸手抓了抓毛茸茸的海豹脑袋。 海豹在睡梦中发出舒服的“欧欧”声,下巴上似乎还沾着一点泥巴。 “果然没有白救你。”辰无声地自言自语一句,勾了勾唇,消失在黑夜中。 …… 第二天白义精神百倍地醒来,赶紧去看他昨天做好的那些粘土容器有没有塌陷。 “还好还好,都不错。”白义松了口气,揉了揉脸,起床吃东西。 他一向有吃早餐的习惯,但锐和珊瑚都没有,辰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多数时候早餐白义都是自己吃。 因此看到辰出现在桌子旁边时,白义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辰放下手里已经处理好的鱿鱼:“今天起得早。” 他指了指鱿鱼,“吃吗?” 虽然白义管辰带来的叫鱿鱼,实际上因为两个世界的物种不同,这里的“鱿鱼”只是外貌类似、口感类似的东西,真正的形体差距不小。 当然,抛开学术角度,一个东西看起来像鱿鱼、吃起来也像鱿鱼,那它必然就是鱿鱼! 白义过去早餐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因此婉拒了辰的好意:“我吃个红薯就好了。你要吃吗?” 辰将鱿鱼放在桌子上,没什么表情地道:“算了,今天胃口不好。” 白义略有些稀奇地看了眼辰——辰居然还有胃口不好的时候? 才吃了人家一顿美味,得到了帮助,白义礼貌地问:“需要我给你做点什么吗?” “不用。”辰拒绝道,“你忙你的就行。” 等白义吃饱,辰才看似随意地问,“你今天是不是要准备烧那些容器了?” 白义喝了口水漱漱口,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猜的。” 白义昨天把做好的粘土容器晾干,今天确实打算先尝试烧一□□积比较小的那几个,积累经验之后再烧锅。 辰提供了不少帮助,包括收集用来烧制的木头、挖窑洞。 白义眼睁睁看着辰几乎是徒手在北海岸的崖壁上掏出了一个窑洞,脸皮不由得抽了抽:“你真的是人吗?” 辰拍掉手心的土,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一直觉得我不是人。” 白义被戳穿了想法,咳嗽了一声,假装没有听见,将木材铺了进去。 他完全没有烧陶器的经验,只能凭借了解到的一点常识进行尝试。 烧陶器应该需要稳定的温度,白义因此选择了上下两个窑洞,上面的窑洞只留了一个放置陶器进去的小洞,下面的窑洞专门负责添柴维持。 要不是辰力大无穷,这个设想恐怕还很难实现。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烧窑过程了。 白义蹲在窑洞外面,一边咬着香甜的烤红薯,一边转头问辰:“你今天怎么这么热心?” 辰抱着胳膊道:“我哪天不热心?” 白义嘟囔道:“你之前的热心都是有代价的。” 辰伸出手去摸白义的脑袋。 白义变成了海豹,被辰撸了两把脑袋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当成一只真正的海豹爱抚。 这可不好! 海豹头的表情顿时变得凶神恶煞,试图咬辰一口。 辰及时收回了手,趁机又捏了捏海豹的腮帮子,才笑眯眯地道:“这次也是有代价的。” 海豹愤愤不平地吐了口泡泡。 我就知道! …… 珊瑚和锐听说白义会忙一整天,便带了红薯过来给白义当午餐。 锐还打算烤两条鱼,但是尝过锐做的食物之后的白义婉拒了他的好意。 两人走到崖壁这边时,刚好看到辰在撸白义的脑袋。 珊瑚加入白光部落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住处编东西,很少出来走动,因此还没见过身为首领的白义的兽形。 现在他看到了,一只白白的、毛茸茸的、圆滚滚的可爱生物趴在地上,两只短短的手拍打着地面,冲着辰“嗷嗷”地叫。 而辰一边趁着海豹拍地面一边捏住海豹的脸蛋,玩得不亦乐乎。 珊瑚的表情再次变得茫然了起来:“那是首领的兽形?” 锐道:“是啊。” 珊瑚沉默了很久,才道:“首领很特殊。” 锐道:“是啊。” 等把食物送下,珊瑚和锐离开的路上,他才忽然又问:“对部落有贡献可以摸摸首领的兽形?” 锐茫然:“啊?” ……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很枯燥的,白义很快就开始和辰下起棋来。 他会的棋类不多,基本没有专精——倒是小他一岁的妹妹非常擅长围棋,所以白义也跟着会了一点。 用石子当做黑旗、小碎木当白子,用树枝画棋盘。 虽然只是个臭棋篓子,但对面毕竟是原始时代的地缚灵,白义认为自己完全能够虐杀辰。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教给辰围棋规则之后,头几局就算白义让了几子,辰确实输得一塌糊涂,让白义总算有了点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优越感。 然而再之后,白义就发现了不对。 辰的进步相当神速,一开始白义一边兼顾着添柴火就能轻松赢,后面开始必须越来越认真,才能保证稳赢。 这让白义有点心惊:除非辰前面都是装的,否则说明辰的脑袋相当聪明,很快就能学会围棋! 为了避免自己的尊严遭到挑战,白义在又一次棋局结束之后表示自己累了。 辰放下用来代替棋子的石子,表情还有些恋恋不舍:“挺有意思。” 白义虽然是借口,但真的结束棋局,发现确实开始有点犯困。 辰看他打了几个哈欠:“累了就去睡觉。” 白义摇摇头:“我还得盯着火。” 辰道:“我来盯着就好。” 白义再次有些狐疑地看着辰——今天辰是不是热情得有点过分? “你有什么目的?” 辰摊开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我没有任何目的。” 白义将信将疑。不过和辰相处这么久,白义看得出来辰本性不是坏人,便没有拒绝。 想想辰这次帮了不少忙,白义有些过意不去:“要是这些陶器真的能烧好,我就送你个订制的陶器礼物吧,你想要什么形状?” 辰终于等到白义开口,没想到还是意外之喜,沉吟了片刻,目光扫过了白义全身,开口道:“就你吧。” 白义:“……你好变态啊。” 19、锅成 白义下意识想说等比人形手办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后来才反应过来辰的意思是指海豹。 在白义的世界,竖琴海豹幼崽就是相当可爱、能俘获无数人爱心的动物,没想到到了这个兽人的世界,海豹也还是这么讨人喜欢。 才做好了几个盘子和锅,白义正处于膨胀阶段,自信的拍着胸口道:“交给我!” 就在这时,窑洞里发出了“嘭”地一声! 白义直接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辰侧头看向了窑洞:“你那个胡须杯子炸了。” 胡须杯子? 白义满脑袋问号,随即反应过来指的是他画了“=w=”表情的杯子,顿时纠正道:“那不是胡须是眼睛!” 他又意识到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他很快无暇考虑这些,“我的陶器!” …… 经过抢救,白义做的三个杯子、四个盘子中炸了一个杯子、坏了两个盘子,只有两个杯子和两个盘子完好。 才对辰夸下海口,立刻就遭遇了打脸,白义脸上肉眼可见的沮丧。 辰看着海豹圆滚滚的脑袋因为失落要缩进脖子里,正斟酌要不要安慰一句,就见海豹翻身变回了人形,精神重新振奋起来:“没事,至少还有四个是好的,还好没现在就把锅放进来烧!” 盘子杯子炸了也就炸了,辛辛苦苦捏的泥锅炸了那才是可惜。 完好的两个盘子经过一天的烧制,已经变得坚硬,表面虽然不算光滑,但是满足了白义用来盛放食物的基本要求,不重摔问题应该也不算大。 这让白义信心提升了不少。 经过研究炸掉的杯子碎片,白义猜测可能是因为杯子的厚度有些不均匀,导致受热不平衡,导致了炸裂。 他不放心地回去看了眼做出来的两口锅一个水壶,确认他们的厚度是否均匀。 等到第二天,白义只放了四个碗进去——这是为了避免其中一个碗炸了会损害到其他的碗。 这一次的成果不错,四个碗都没有炸裂,只有一个有些许裂纹,白义倒了一些水试了试,姑且不会漏水。 最后一次就是烧锅。 白义从两口锅一个水壶放进窑洞里就开始祈祷,希望这次能够一次性成功。 白义想了想,感觉做人不能太贪心:“水壶坏了就坏了,用汤锅烧水也不是不行……嗯,平底锅坏了我也能接受,好做而且汤锅也能替代……关键是汤锅千万不能坏啊!” 辰听白义絮絮叨叨念了一些陌生的名字,微微皱眉:“你在求谁庇佑你?”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耶稣基督还有我爸爸……” 辰听不懂前面的名字,依然皱着眉头:“他们都是谁,为什么不祈求岛神庇佑你?” 白义卡顿了一下。 辰眯了眯眼:“你不会完全没想到要向岛神祈祷吧?” 白义有点心虚,随后又觉得理直气壮:他向不向岛神祈祷关辰什么事? 于是他道:“不好意思为了这种小事打扰岛神。” 这句话倒是还中听,辰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 他抛了抛手里的一根木柴,丢进了入火口,语气随意地道:“放心,岛神是宽容的,只要你虔诚,岛神一定会保佑你成功。” …… 等到开窑,白义惊喜地发现,两口锅一个水壶居然一个都没坏! 甚至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白义抱起最重要的汤锅仔细检查,在锅底发现了一道浅浅的绿色痕迹。 这道痕迹宛如裂痕,从锅底伸出向上蔓延,宛如一棵生机勃勃的小树。 白义一开始还以为是裂痕,仔细摸了摸才发现只是图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粘土里有杂质导致。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了锅,那白义当机立断:“今晚我们就喝鱼汤!” 他馋汤太久了! 过去在船上时,收获最多的新鲜食材就是鱼,因此白义高薪聘请了几位特别擅长做鱼的厨师跟他们一起出海。 海路上为了避免心理问题大家都会经常聊天,厨师分享过不少做鱼的窍门,白义当时听了一耳朵,现在多少还能记起一点来——虽说都是常识。 “鱼煎一下再炖汤会更香……问题是哪来的油啊?”白义犯了难,“鱼油?” 锐带着新抓到的鱼高高兴兴地飞了过来,落在地上:“今天的鱼都好傻,在原地等着我抓,全都是肥鱼!” “肥的好!”白义顿时抬起头,“最好一肚子油。” 事实证明,鱼腹部就算有油,也没有很多。 白义千辛万苦才从三条大鱼中采集到了一点点淡黄色的油脂,勉强够用。 但当这点油脂将处理干净的鱼煎得两面焦黄时,其他所有人的眼神都被吸引了过来。 不说本来就藏不住话的锐,连内向的珊瑚都在偷瞄这边,火堆上另外两条鱼尾巴烤焦了都没注意。 锐迫不及待地问:“怎么这么香?” “还没做好呢。”白义颇有些骄傲地抬头,“等会煮成汤更鲜。” 倒入清澈的溪水,再加一点盐,煮开之后减小火力,等着汤色从清澈变得浓白,表面上翻滚着亮金的油花,时不时还能看到白嫩的鱼肉被煮散。 而鱼汤浓烈的香气与热气交融在一起,沁入了每一个人的呼吸,引诱出疯狂分泌的口水。 “能喝了吗?” 听到锐不知道第几次这样问,白义有些哭笑不得:“急什么,可以喝了。” 虽然暂时还没有汤勺,但是辰一言不发地拎起了汤锅,还没等白义提醒一句“烫”就倒给了四只碗。 一人一碗之后也剩不下多少汤,白义用树枝当做筷子,将炖烂的鱼肉均匀地分在每一个碗里。 几乎顾不上热度,也没有人说话,全都低头开始喝起了鱼汤。 过去一直将食物烤制,头一次品尝炖汤的美味,鱼香融入奶白的汤汁中,比烤鱼更加细腻悠长,每一口下肚都带来沉甸甸的满足感,甚至让人忍不住会产生热泪盈眶的感觉。 白义叮嘱他们“汤很热小心点”也没用,锐和珊瑚被烫得龇牙咧嘴,还是一边表情扭曲一边继续喝,看起来颇为滑稽。 其实他也有些迫不及待,等鱼汤稍微放凉了一点就尝了一口。 虽然没有地球上各种各样的调味料,但这个岛附近抓到的鱼肉质极佳,现杀现煮的鱼汤只需要一点盐就有无与伦比的鲜美。鱼肉也被炖得十分柔软,一口下去几乎分不清到底是鱼肉还是浓稠的汤汁。 因为头一次做,白义怕浪费没有做太多,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应该煮满满一锅的。 鱼汤虽很烫,辰倒是适应良好,最先喝完了一整碗。 白义有些期待地看着这个屡次白嫖他的蹭饭地缚灵:“味道怎么样?” 辰放下碗,沉吟了片刻,问:“我觉得可以多做几个锅。” 得到夸奖,白义高兴了:“暂时一个就够了,先把其他的配套厨具都做出来。” 没有汤勺调羹之类的真的很麻烦。 辰本来还想再说一句,又听到白义道,“而且下一波要给你做小海豹。” 在美味的鱼汤和可爱的海豹玩具之间,辰沉默了下来,陷入了内心斗争。 …… 一顿鱼汤之后,白义感觉部落——如果一只手不到的人数能被称为部落的话——里的氛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直接表现是大家对吃饭更加积极,吃饭这件事从“填饱肚子的必需”逐渐有了“提升幸福感的享受”的转变。 这种转变之前也有,但都没有这次的鱼汤明显。 白义不要脸地在内心自夸了一句:当然,这可是文明从薅毛饮血到使用器具的重大进步! 而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在利用剩下的粘土给辰捏了个小小的海豹。 虽然他不是很服气辰没事就来白嫖,但既然答应给辰的谢礼,白义就不打算敷衍。 和制作容器不一样,做海豹粘土有个非常不错的优势——他可以对照自己。 在溪水旁边捏一会就变成海豹的模样照照水里的自己,如此反复了几次,让白义感觉自己变成了希腊神话中的纳西瑟斯。 等到粘土捏出香蕉一样的姿势、胖胖的脑袋,最后画上可爱的五官,小海豹就完成了。 仔细看看又觉得缺了点什么,白义灵光一闪,另外搓了一团粘土做成了个圆球,顶在了海豹头顶。 “不愧是我。”白义满意地将海豹模型和一起做好的调羹、汤勺的底一起送进了窑洞。 辰像是约好了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窑洞外面:“已经做好了?” 白义提了一壶水,放在了用树枝临时搭起来的炉子上,正琢磨着是不是乘胜追击做个方便搬运的炉子,顺口回答:“对,希望岛神庇佑,不要烧坏。” 辰碧绿色的眼眸中带起了满意的柔光:“当然不会。” 他看着白义给水壶下面添火,动了动鼻翼,兴趣盎然地问,“这次煮什么?” 怎么没香味? “烧水啊。”白义多解释了一句,“就是单纯烧水。” 辰没弄明白:“为什么?这样会更好喝?” “不会。”白义随口道,“更干净更安全。” 这一次辰没有说话。 白义一转头,就看到了辰拧紧的眉头和罕见有些阴沉的脸色。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白义脸上投下阴影,语气却显得相当和缓:“你的意思是说……岛上的水不干净?” 20、椰子油 白义看得出辰的情绪变差,脑袋上缓缓浮起了问号。 辰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他试图和辰讲道理:“也不是说脏,只是烧开了更稳妥。” 实际上这个岛上的溪水是白义喝过最甘甜清冽的水,空口喝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作为一个现代文明人,白义习惯了烧水喝,何况多喝开水总比一直喝凉水强。 辰并不接受这种说辞:“我……这座岛的泉水哪里不够稳妥?” 白义见辰较真,咳嗽一声,拿出了家教老师的派头:“水虽然清澈,但是水里会有泥土和腐叶的碎片,还会有一些寄生虫的卵——这才是需要烧开的主要原因。” 辰拧起眉头,确认白义没有在开玩笑:“寄生虫?” “就是那种寄生在你身体里、吸收你的营养壮大自己,还会把你的身体搞出各种负面变化。”白义尽量用这个时代也能听懂的说法进行描述,“这些寄生虫会产下很难看见的虫卵,所以要烧开……嗯,你这是什么表情?” 辰脸上的怒容慢慢消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调恢复了平静:“我觉得寄生虫也没什么不好。” “?”白义端正了身体,打算好好纠正一下这个兽人的卫生观念,“寄生虫会蚕食你的身体,最后让你逐渐衰弱甚至死亡!” “不会,当你的身体足够强壮,让你衰弱的理由就只有你自己。”辰笃定地道,“为这些生命提供生存的地方,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白义:“……” 这是什么远古中二病?又或者割肉喂鹰的圣贤? 他放弃和辰辩论这个,“你的身体或许足够强壮,我们不是,我们还是需要好好爱护自己的。” 辰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义带点圆润的脸庞、并不纤细但也不强壮的身体,挑了挑眉:“这倒是我的疏忽。” 说完还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意思不言而喻。 白义:“……” 这个人好烦啊! …… 抛开这点不愉快,水壶和汤锅还是在现在的白光部落引发了一次小热潮。 汤锅除了煮汤之外也能用来蒸东西,清蒸出来的鱼虾蟹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原味,也不像煮过之后那么散,和汤比起来另有滋味。 而且蒸制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不容易做坏。 像锐这种烤鱼永远掌握不好火候,不是过头就是夹生,白义都不敢吃锐做的东西。 现在汤锅加水一摆,木柴添加适量,刚好能在木柴烧完之后蒸熟,简单又轻松。 陶器比起铁器的导热性更差,但相对而言保温性也就更好,火堆熄灭了锅里还在继续受热,饭点到了打开还是温热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只有一口汤锅。 白义原想着汤锅加平底锅加日常烤鱼,他们几个人吃就够了,没想到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几乎放弃了烤制,汤锅使用率暴高,只有鱿鱼和章鱼这一类才烤了吃。 反倒是平底锅很少用到,只有几次抓到那种肚子上很肥的鱼又懒得煮汤,才用平底锅煎了吃。 这样煎出来的鱼比直接火烤更香,其他人打了好评,但心心念念的还是神圣又伟大的汤锅。 白义很清楚他们对平底锅不太感冒的原因。 没有油! 无油煎不说操作难度和口味,单说陶锅这个锅底的光滑度,一条鱼煎进去拿出来能少半条。 “上哪去找油呢?” 白义抱着一个掏空了肉的完整椰子壳,泡在水里打滚,深深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椰子里是有油的,之前家里的厨师做过椰油甜点,白义尝过味道还不错,好奇查过椰子油的制作,意外地发现椰子居然是热带地区主要的油料作物之一。 海豹头拍了拍椰子壳,把椰子壳翻了个个。 但他没有专业的榨油设备,只能凭感觉一点点尝试,这样椰子油的产量肯定不高。 到目前为止,面包果树田内已经种满,椰子树田倒是还没填满——毕竟现在的白光部落的主食是面包果、红薯和打来的鱼,椰子已经变成调整口味和饮料的提供者。 考虑到后面得榨椰子油,恐怕得加快种植椰子树的速度。 而且白义斟酌了好久,打算多种一种油料植物——大豆。 他们能够衣食无忧,全依托于那口神奇的泉水,实际上岛上的土地大部分依然贫瘠。 大豆能够稳固土地中的氮,提升土地肥质,后面的土地就可以拿来正儿八经种农作物了。 如果能成功,还有豆油可以吃。 说干就干,白义当即变回了人形,绕着海岛转了半圈,思考着大豆田应该种在哪里。 现在的大豆田就是将来的沃土,必须挑一块平整、近水的位置。 白义转悠了两圈,在岛上目前唯一一条溪流右岸一百多米处划分出一块土地,随后用项链创造了大豆的种子,埋了下去。 和之前一样,大豆快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转眼就得到了第一波收获。 白义没有给自己留,全都重新种了下去,等着明天再次收获。 听说大豆的根茎本身也是好的肥料,白义决定头几波大豆连植株带种子全都重新送还给土壤。 …… 大豆正在读条,白义开始考虑怎么榨椰子油。 按照他的了解,椰子油主要存在于椰肉中,不过和椰汁椰浆掺杂在一起,不是那么好分离。 白义想了许多思路,最后打算从共通的第一步开始:把椰子打碎。 没有破壁机和榨汁机,只能手动去打。 白义用上了之前用来制作粘土的海王贝的贝壳——他其实不太想用玩过泥巴的贝壳做椰子油,但实在没有别的坚硬又能容纳水的容器,只能仔细洗干净了反复利用。 剥了二十只椰子,把椰肉全都放在海王贝里,再用一块长条石头去捶打,好把椰肉锤碎。 这个体力活白义有自知之明,让锐来做。 每次白义整些看不懂的操作都代表不久之后就有新的美味,因此锐相当卖力,很快就把椰肉打碎。 打碎之后经过珊瑚做的筛子过滤,就得到了一缸淡白色的椰浆。 锐含着自己因为捶打椰子而甜丝丝的手指,问:“喝它?” “不,还要继续做。” 白义沉思着自己到底是该把这些椰浆煮沸还是静置——他不知道哪种方式能够更好地分离浆汁里的椰油。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选,那就都选。” 白义自言自语了一句,将浆汁分成了两半——一半放在山洞里静置,另一半在下面烧柴煮沸,还从煮沸的浆汁里捞了几椰壳同样静置进行对比。 煮沸椰子汁的过程相当漫长,主要原因还是贝壳不是导热性能比较好的材质,而且煮的过程还要一直搅拌。 白义不好意思把体力活全都丢给锐,便提出了和锐轮班的建议。 等轮到他搅拌的时候,才坚持了十来分钟,白义的胳膊就已经开始酸痛不止。 他晃了晃手,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既然手累了,那换成脚呢? 他的海豹形态的后鳍肢可长了,卷住木棍搅拌海王贝应该不是大问题! 白义信心满满地变回了海豹模式,做出了经典的香蕉躺的姿势,用比一般海豹更长的后鳍肢伸出去,握紧木棍,开始搅拌…… 稍微试了一会,白义意外地发现,他的后鳍肢竟然相当有力量!就是控制起来需要全神贯注。 这下谁还敢说他没有战斗力? 白义信心一爆,情绪一激动,后鳍肢习惯性地一拍—— “啪嗒!” 海王贝被打在边缘,本就不稳固的大“水缸”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倒在海豹身上。 就在白义差点变成生烫海豹的时候,一只手出现,稳稳地按住了海王贝,里面沸腾的椰汁晃了晃,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随后辰的脸才出现,表情不是很好看:“原来你打算煮你自己?” 白义变回人形,心有余悸地按了按胸口,定了定神才诚恳地道:“多谢。”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他被这一锅滚烫的椰汁浇在身上,稳稳活不下来,还是很痛苦的那种。 辰轻哼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白义叹了口气:“熬椰子油……” 他大致解释了一下椰子油能让食物更好吃。 辰扫了他一眼:“也能让你更好吃。” “……”白义无从辩驳,甚至自己隐约也觉得有点后悔——热榨椰子油对于工具和人工都严重不足的自己来说确实有点超前,仅仅只是为了提升口感是有点冒险。 何况到时候必然会导致椰子的大量浪费。 白义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考虑暂停的——唉,可惜,才划定了椰子树田的扩大计划。” 辰的眉毛稍微一挑。 他得知白义为了大量生产椰子油打算将椰子树田扩种个两倍的时候,沉默了两秒钟,才道:“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白义“嗯?”了一声。 “多种树比较好。”辰故作冷静地拍了拍白义的肩膀,“不喜欢一个茂盛的……岛屿吗?” 不知道为什么,白义下意识瞅了瞅辰锃亮的光头,内心产生了想吃鸡蛋的欲望。 旋即他觉得有点不礼貌,咳嗽一声,把自己的思绪扯回来:“但是人手确实不够,这是个体力活,还得日夜兼程,怕是只有奴隶才肯干。” 而白义并不想把平等的兽人变成奴隶。 辰敲了敲海王贝的壳,扫了眼里面的椰汁,承诺道:“人手我来解决。” 21、小狐狸 经过一天的努力,椰子油还是成功熬了出来,白义的胳膊已经酸疼得差点抬不起来。 那么多椰子最后只熬出了不到半椰壳的椰子油。 白义郑重其事地挑选了最完整的一颗椰子,将千辛万苦得来的椰子油倒了进去。 当天晚上,白义就用了一点椰子油,煎了四个蛋。 两颗蛋是他从辰手里“买来”的——他看着辰的脑袋越来越想吃蛋,忍不住问辰这个岛上有没有鸟蛋。 辰一猜就知道他准备用椰子油整点新花样,表示自己可以给他拿到蛋,但是做好的东西要分他一半。 白义刚上岛的时候有看到浆果林那边有一些海鸟,只是没找到它们的巢穴。 “它们在崖壁的石头缝里做窝。”辰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过了不久回来,带来了四颗鸟蛋。 热油让蛋清迅速变白,边缘变得焦黄,蛋黄也渐渐凝实。 煎蛋香嫩种还带着独属于椰子油的清香。普普通通的油煎蛋,对于现代而言仅仅只是一餐中的搭配,却让白义吃得无比满足。 这不仅仅代表煎蛋,更代表拥有油之后能品尝的美味变得更多了! 许多蔬菜也可以开始尝试种起来,距离恢复家常菜的日子不远了! 除了煎蛋,白义还煎了两条鱼,并且在烤章鱼和类似扇贝的一种贝壳,也在蒜蓉中加了椰子油。 因为大家都有功劳,四个煎蛋被白义均分给了锐和珊瑚,并表示后面还会有更多。 锐不客气地几口吃干净,表情一亮:“这就是油煎的?确实比直接烤的好吃!” 过去在白沙部落锐也偶尔吃到鸟蛋,都是埋在熄灭的火堆里,靠火灰的余温烤熟。 椰子油煎过的蛋明显比烤蛋口感更加满足——这个吃饱已经很奢侈的时代,油脂的口感对于兽人们而言就是最大的享受。 脂肪对于他们而言,代表能在饿肚子状态下坚持的时间更久。 珊瑚对自己只提供了一块过滤网有些不安,但还是默默地吃着,并在心里想着应该怎么报答首领。 相比煎蛋,锐更钟情于加了椰子油的蒜蓉扇贝肉。 至于辰,他什么都吃得很满意,让白义有种他甚至愿意一口气喝掉所有椰子油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煎的鱼太香,辰竟然把整条鱼连同骨头一起吃得干干净净,看得白义牙酸,委婉地道:“骨头可以不吃。鱼还有的。” 辰“咔嚓咔嚓”地咀嚼着骨头,挑了挑眉:“我觉得挺好吃的。” “……那行。”白义放弃了和这个非人的家伙争辩。 辰吃光了白义做的全部食物,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小海豹陶器,对白义道:“给你的礼物马上就到。” 白义没想起来:“什么礼物?” 辰故作高深地笑而不语。 …… 第二天天还没亮,白义就被锐的大嗓门喊醒了:“首领!首领!快出来!” 白义听到这个称呼还觉得很陌生,打着哈欠让昏沉的大脑清醒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赶紧变回人形走出山洞:“出什么事了?” 锐指了指自己的脚下:“抓到了偷我们东西的小偷!” 白义目光向下,在锐脚下看到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兽人,比锐体型稍小,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还没成年。 那兽人试图撑地爬起来,被锐踩住呵斥道:“不许动!” 白义有些哭笑不得:“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锐清晨的时候才回来准备睡觉,忽然听到椰子树林那边有些怪声音,便小心翼翼地飞近,发现这个兽人正在偷偷摘他们的椰子。 白义明白了过来,看了眼被锐揍得脸都肿了的兽人,有些无奈:“那也不用把人打这么狠吧?” 几个椰子而已,如果能帮到别人,白义倒也不介意送出去。 锐强调道:“他可不只是摘椰子!他弄断了三棵树!上面的椰子都被糟蹋了!” 白义才看见地上有一个椰子,椰壳破裂,里面的椰子水流了大半,椰肉也沾上了泥土。 三棵椰子树对于白义来说只需要一点点稀释后的泉水就能培育出来,他倒没有特别心疼,只诧异地看着那个兽人:“你摘椰子就算了,为什么要弄倒树?” 那个兽人“呜呜”了几声。 锐见不得食物被糟蹋,对脚下的兽人深恶痛绝,骂道:“快点说,为什么?” 白义观察片刻,提议道:“你先把脚抬起来一点。” 这兽人都快被锐踩死了。 锐松了松脚,一面道:“你不知道,这家伙跑得可快了……” 果然,锐刚抬起脚,这个兽人就“嗖”地一下变成了一只狐狸,向后快速窜了出去。 锐几乎在同时变成了鹰,一爪子拧紧了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 狐狸痛得尖叫了一声。 锐重新变成人形,对白义道:“你看。” 白义咳嗽了一声,与那只狐狸对视:“我可以让锐放开你,我们好好谈一谈——放心,如果能够建立和平对话的关系,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你还是选择逃跑的话,我们只能认为你试图对我们不利了。” 狐狸沉默了片刻,变回了人形,开口声音沙哑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白义问:“你叫什么名字?” “敏。” 白义问:“为什么要弄断椰子树?” 敏眼神闪了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爬上去摘那个果子,不小心压断了树。” 白义压根不信:“你的体重不可能压断椰子树。” 考虑到敏的兽形是狐狸,白义提醒道,“如果你不说实话,可能要吃苦头了。” 至于具体吃什么苦头,白义相信对方脑补的肯定比他自己说的凶残。 敏脸色稍微变了变,半晌才道:“我发誓我对贵部落真的没有任何不利的想法,只是单纯想要果子和木头,让我可以自己做成小船离开这个岛。” 白义摸了摸下巴:“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下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来这个岛的?” 总不会是和珊瑚一样被海水卷过来的吧? 敏的表情变得有点茫然:“我……在我们的岛上掉下了崖壁,呛了几口水,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 锐骂道:“胡说!周围哪有别的岛!” 敏对这个能够轻松碾压他的兽人满是畏惧:“真的!我没骗人!” 白义又问了几个问题,甚至把一个问题反复套了几遍,最后对锐道:“你现在去海滩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另一个兽人。” 锐一愣:“另一个?” 白义看着表情陡变的敏,笑着道:“猜的。” 敏在大多数问题上都还算坦诚,唯独提到摘椰子和弄断椰子树干上含糊其辞。 如果是饿肚子,那大大方方承认就好了;如果是针对白义他们,那也不会露出完全不认识他们的样子。 说明敏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 因此白义大胆推测可能还有一个兽人。反正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 看敏的表情,白义就知道自己蒙对了:“要说实话吗?” 敏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再被白义问的时候已经带上了浓浓的祈求表情:“我哥没有犯错,只是生病了而已,我攒够能堆成木筏的木头就带他走,你们不要把他丢进水里!” 白义看向了锐。 锐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差了:“感染了瘟疫?!” 敏紧张地喊道:“不是瘟疫!他只是累倒了而已!” 锐不客气地道:“如果只是累倒了,你们岛怎么会把他扔下崖壁?” 敏的脸色白了一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来:“要是瘟疫,我怎么会一直都没事?” 白义知道瘟疫算是医学认知不够发达时期对于传染病的称呼,而传染病有时候确实相当可怕。 听起来这边对于感染瘟疫的兽人的处理办法就是丢进海里…… 看锐似乎还要说什么,白义阻止了他,想了想,道:“让我去看看他,也许我能帮他。” 他过去家里有家庭医生,定期会进行体检,也有教给他们一些医学常识,一些小病勉强能够处理。 敏愣了一下。 锐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能行?你被传染了怎么办?” “要是很容易被传染,你和敏近距离接触也一样。”白义提醒,“要是不容易传染,远远看看也很安全。” 敏擦了擦眼泪,趁锐松开脚的功夫站起身,不过没有再次逃跑,反而宛如抓住了求生稻草一样:“我哥就在岸边。” …… 走在路上,白义得知敏所在的部落曾经因为出了一个杀害同胞并吃掉同胞尸体的兽人导致岛神震怒,降下神罚瘟疫,几乎死了大半人。 敏的父亲和亚父就在那场瘟疫中去世了。而在几年后,敏的哥哥银有了同样的症状,引起部落里人的恐慌,最后决定把银丢进大海。 敏没能争过部落的人,干脆跟着哥哥一起跳进了海里,睁开眼已经在这个岛的岸边。 至于是怎么到的,敏也完全不清楚。 跟珊瑚一样啊……白义在内心嘀咕了一句,到底是什么原理? 等见到银,白义的表情变得严肃。 敏觑着他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生怕白义一言不合就下令把他们兄弟丢进海里。 而此刻白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漂亮!好喜欢! 浅金色的沙滩上趴着一直约莫有两米长的大狐狸,全身毛发纯银没有一丝杂毛,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显得优雅又高贵。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只油光水滑的银狐,白义脑袋里忽然冒出了辰更闪亮的光头,和光头昨天说的那句话: “给你的礼物马上就到。” 白义微微讶异:银和敏两兄弟到了这个岛上和辰有关系? 辰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