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他竟男扮女装?》 1、第 1 章 初夏的清晨,树荫下凉风徐徐,从红木雕花的竹窗钻进,吹得烟青色的纱幔扬起,隐约可见梳妆台前一个单薄瘦削人影。 楚虞单手支着头打盹,任由侍女碧珠替她上妆,只觉得耳边珠佩珑璁声不断,随后脖子上支着的脑袋越来越重。 “大姑娘,将军夫人给您送了东西过来,才送到小厮手里,我正好路过拿给你瞧瞧。” 乳母脸上带着笑,风风火火地撩起纱幔,走入内室。 片刻前还晕晕乎乎的楚虞猛然睁开杏眼,面色欣喜道:“姨母给我带了什么好宝贝!” 说着,她便伸手掀开鎏金漆盒的盖子,刹那间,一双簪着东珠的精致绣鞋映入眼中。 屋内几人皆瞪大了双眼,除了羡慕更是惊愕。 她们精通绣工之人一看便知,这绣鞋的料子正是价值千金的云锦所制,听闻一寸长的料子需得数十人花费一个月的时日。 富贵人家,即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若能买到也舍不得裁剪衣裙,更不可能制作绣鞋。 况且这绣鞋上镶嵌的两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更是难以估摸价值。 楚虞回过神来,连忙脱下靴子,迫不及待地换上这双东珠绣鞋,然后在内室走来走去,十分高兴。 “将军夫人待您可是疼爱有加,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两是亲母女呢。”乳母笑得嘴角合不拢,半是感慨半是欣慰。 眼前活泼可爱的大小姐,长得如花似玉,聪慧过人,可惜出生没多久就没了母亲,父亲娶了续弦,也不再像往日疼爱她。 古话说得不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好在,她有个疼她入骨的姨母,住得近,还能时常照顾她,敲打敲打他那个见色忘义的爹。 “大小姐本就面如美玉,穿上这绣鞋后更加贵气。”碧珠夸赞道,满眼都是笑意不绝的楚虞。 看到年龄相近的主仆二人嬉笑不断,乳母笑意更浓:“好了,不早了,大姑娘该给夫人请安了。” 她口中的这位夫人,便是楚虞父亲的续弦白氏。 闻言,楚虞清丽可爱的笑脸瞬间一垮,浮现愤愤不平的怒气。 这个白氏两面三刀,刻薄恶毒,可惜糊涂爹爹被她哄得晕头转向。 自己和她早就撕破了脸,已经很久不去给她请安了,也不知她最近发什么疯,竟然和爹爹告状自己言行无状,害得自己还要假惺惺地和她上演母慈女孝的戏码。 真是恶心。 乳母知道她一向直肠子,脾气也火爆,怕她又出了什么岔子,便柔声讲了许多道理,将她的怒火按下,哄着她出了门。 楚虞不情不愿地踏入沁芳苑,心里便一阵伤感。 听闻这座占地宽敞,坐北朝南的院子原本是她生母的住处。 母亲爱花,在院子四周种了许多名贵花草,又亲自打理,所以一年四季总是花开不败,美不胜收。 可惜母亲病逝后,白氏被扶正后霸占了这里。 那么多院子她不住,偏偏住她亡母的院子,害得她都不敢来这。 楚虞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可鲜少来此。 收回羡慕的眼神,楚虞低头走入内室。 “给母亲请安。”她板着脸,眼神看着头顶的房梁,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白氏见她一脸勉强的臭脸,心里暗爽,便悠悠地嗯了一声。 一听到她的声音,楚虞蹭地起身径直走在左侧的海棠木椅坐下,自顾自地拿起茶水一饮而尽。 “大姐姐,母亲还没有让你入座呢?你可真是自觉啊。” 说话的是二姑娘楚宝珍,一听这名字便知她在家中如珠似宝,宛如掌上明珠,更有白氏撑腰,她从未将这位与她一样嚣张的长姐放在眼里。 更何况,楚虞请安时故意摆的臭脸,让她为白氏打抱不平。 “哦?”楚虞故作惊讶看向白氏,阴阳怪气道,“母亲不愿意让我就座?那我站起来罢。”,说着她慢吞吞地捻起裙角,准备起身,可屁股依旧粘着凳子。 “怎么会呢,你一直很乖巧,母亲怎会不让你就坐。”白氏淡淡一笑,眼神藏着一闪而过的恨意。 “多谢母亲,原来是妹妹小人之心了。”她得意地朝楚宝珍挑眉,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乳母见姐妹俩又要针锋相对,连忙在她肩膀后侧敲了敲,楚虞这才撇过眼神,看向一旁。 “三妹妹,你何时来的?我都没有注意到你。” 坐在角落的楚瑶乖巧地朝她笑了笑,随后正襟危坐低下头。 她是楚府最不起眼的庶女,生母陈姨娘只不过受宠了几年便病逝了,她牢牢记得生母病逝前告诫她的话:你身份不像两位嫡姐贵重,也不如二姑娘受宠,在府里定要低眉顺眼,不和两位姐姐起冲突,也不要惹得嫡母不开心。 还好母亲给她留了些银两,大姐姐也很照顾她,经常和她同吃同住,她跟着沾了不少光。 楚虞将她的谨慎和小心收入眼底,不禁心疼,她们都是没有娘的孩子,而楚瑶性格又胆小,白氏根本对她不上心,也不知道她明里暗里受了多少苦。 她身上的这件石榴裙,还是自己一年前送给她的,都洗得发白了,裙角也短了一截。 楚虞心疼着望着她,都是爹爹的女儿,她却过得最可怜。 按照御史府的规矩,每位小姐一月皆有三两月银和一匹布。可她们既要打赏下人,又要采买胭脂水粉和首饰,光靠单薄的月银很难体面。 楚虞有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有姨母的时常馈赠,过的日子是姐妹中最阔绰的,楚宝珍有白氏的照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楚瑶靠无人依靠,爹爹也不关心,日子越发艰辛。 望着高座上笑得假惺惺的继母,楚虞气得牙痒痒,双眸流转间,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她故意打了个哈欠,引起众人侧目,随后伸直双腿,露出不久前换上的东珠绣鞋。 楚虞做作的动作让众人不得不盯上她的绣鞋。 白氏和楚宝珍打量了几眼,顿时面色一沉。 不就是有个将军夫人的姨母嘛!至于如此招摇吗? 一双鞋而已,再精致罕见不也得踩烂泥吗? 楚宝珍压下心里的嫉妒,愤愤地转眸看向她处。 “这东珠虽好看,可嵌在绣鞋上多走几步路还是挺累的。”楚虞捏着嗓子造作道,说罢又晃了晃腿,嫉妒得楚宝珍面色一阵白一阵青。 “二妹妹定不会有这种烦恼,你说对吧。”她阴阳怪气地嘲讽,气得楚宝珍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见她气得面色通红,楚虞更加嘚瑟:“姨母还给我带了一匹流光锦,可颜色我不喜欢,就拿去给雪团做裙子了。” 雪团是楚虞一年前在路边捡到的一条狗,通体雪白,长得肉嘟嘟像肉团子一样可爱,它被收养后,一改往日流浪的悲惨,不仅有专门的下人伺候,还有带着珍珠,穿着绮罗,谁不说一句狗命真好。 府里众人也适应了雪团的狗上狗生活,楚虞要给它做裙子也是意料之中,关键这流光锦前阵子在松州脱销许久,楚宝珍托人买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可楚虞却当着她的面云淡风轻地要拿流光锦给狗做裙子。 炫耀是假,打他们脸才是真。 “一双绣鞋而已,大姐姐有何高兴的。”楚宝珍故作淡然,可袖中的双手早就隆成拳头,“也对,大姐姐没有亲生母亲,也只能和你姨母相依为命了。” 话毕,楚虞和楚瑶的面色一白,皆被戳中痛处。 “我身上的这件芙蓉百褶群是母亲亲自命人为我裁剪的。”楚宝珍瞥向两人失落的神情一脸得意,“对了,母亲还给特意给我采买了菡萏阁的脂粉和白玉坊的珠钗,多不胜数……亲母女便是不一样…...” 白氏轻咳两声,帕子掩着嘴角,可眼神流露几分宠溺。 她从贵妾被扶正后,人人皆说她不如楚虞的母亲,她面上装作恭敬,可心底恨极了。 这些年她好不容易打发了府里的老人,可楚虞越来越大,也渐渐压着她的宝贝女儿,让她喘不过气。 如今女儿能气气这丫头,也算是解气。 楚虞冷哼两声,随后叹息连连。 “是啊,到底是我和三妹妹福薄,没有母亲疼爱,就连衣物首饰也要先紧着二妹妹。” 白氏笑容一滞,随后看到楚虞挑衅笑道:“我们姐妹三人都是爹爹的女儿,可我竟不知二妹妹每个月竟然还额外享有数不清的首饰,衣裙,胭脂水粉。”,她语气一转,诧异道,“母亲执掌中馈,难道是从公账中徇私?” 白氏气得嘴角发抖,正欲开口就被年轻气盛的楚宝珍抢了先。 她大手拍得桌子啪啪响,怒道:“你胡说什么!是母亲用她的嫁妆钱给我买的这些,用得着你管嘛?” 闻言,楚虞掖着眉心诧异:“我记得母亲当初入府时就带了几件衣服和棉被,还有其他嫁妆?不如看看嫁妆单子免得误会母亲。” 楚宝珍一怔,不知如何接话,惶恐地望着白氏。 白氏冷着脸,阴恻恻地瞪着楚虞,顿时觉得她和她死去的娘一样碍眼,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提起她的出身,故意给她难堪! 这些年,她学着权贵夫人一样簪花煮茶,为的就是像她们一样雍容华贵,可出身不高是她永远的痛,谁也不能提! 2、第 2 章 可她终究忍下了这口气,不愿落个刻薄继女的骂名,便勉强笑着解释:“这些年你爹爹给了我置办了一些田产,宝珍外祖家近年高升,也送了不少钱财给我们,勉强也能给你妹妹买些珠钗首饰…....当然比不上大姑娘你出手阔绰,连流光锦都看不上呢。” 见她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解释,楚虞露出一丝惬意,让你明里暗里给自己使绊子,苛刻自己和三妹的用度,现在还不是自取其辱! 屋内的气氛十分尴尬,众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忽然听到仆妇的声音:“参见大人。” 是一家之主楚御史下值了,顿时楚宝珍神色一亮,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愤愤地瞪了楚虞一眼,随后献宝似地往前门赶去。 楚虞撇嘴,他那偏心的爹来了,怪不得二妹腰杆子都直了。 “爹爹万安,宝珍做了清热的绿豆汤,就等爹爹回府呢。” 楚宝珍一向嘴甜,每每做出的孝女模样总是让楚大人高兴不已。 他笑着走入屋内,夸赞道:“姐妹中你最孝顺,手艺也是最好。”,说完没有听到楚宝珍一贯的娇笑声,楚御史一扭头,见她眼角泛着红,一脸隐忍欲泣的可怜模样,诧异道,“怎么了?” 又在装可怜,博得爹爹欢心! 楚虞翻了个白眼,冷眼看她演戏。 “爹爹,这个月我有几场诗会要赴,届时松州有不少贵女参加,母亲怕我穿得寒碜,丢了爹爹的脸面,便为了我置办了几件首饰和裙子,可大姐姐却以为母亲偏心,不顾孝道责问母亲,还拿母亲出身开玩笑。” 这话说得很漂亮,刻画了一个为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了父亲脸面置办首饰,却被长姐欺负的可怜情形,谁看了不说一句心疼呢,眼见着楚大人的脸色沉下来,楚宝珍还嘚瑟地朝她昂了昂脖子,似乎在说:你看,父亲最疼我了,他替我撑腰。 楚虞气得想冲过去打她一顿,这小贱人和大贱人如出一辙,嘴巴说不过她,就会卖惨让她的糊涂爹爹撑腰。 果然,糊涂爹爹一听完她的哭诉,顿时瞪大眼望着自己,胡子一抖,高声道:“你怎么又和你妹妹过不去,她又不像你,没有家世显赫的外祖父和姨母时不时送钱,况且她置办首饰裙子不也是怕丢了咱们家的脸面吗?你身为长姐一天天穿得如此招摇,也不知道匀点衣服首饰给你妹妹,还嫉妒你妹妹买什么衣服穿什么裙子,你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再次被糊涂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指责,楚虞暴跳如雷,眼见着又要闹大,身后站着的乳母悄然捏紧了她的胳膊,屈伸行礼道:“大人有所不知,刚刚大姑娘并不是因为夫人为二小姐置办首饰而生气,只是因为她看到三姑娘穿着寒酸,今日给夫人请安穿的裙子都洗了发白了,便心疼妹妹问了几句,二小姐可能理解错了。” 楚虞连连点头:“父亲,我就是这个意思。二妹妹说她要参加诗会,可楚府又不止她一个女儿,我和三妹难道就不用去吗?也不用顾忌楚府的脸面穿着发白的裙子?” 说着她将一旁腼腆的楚瑶拖到楚御史面前,捏住她磨损的袖口给他看,同情道:“爹爹,三妹也是您的女儿,若是她穿着这样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咱们家苛待庶女呢?” 楚大人目光扫过低头沉默的幼女,见她神色胆怯,打扮朴素,站在另外两个女儿面前,简直像个丫鬟。 他扭头看向白氏,见她白着脸摇头,颤声解释道:“我给三个女儿都是一样的……想必是下人看三姑娘没有生母,所以扣下了......回头我定补上.......” 没有主子的首肯,下人谁敢克扣。楚虞还想继续戳破她的虚伪借口,就听楚大人云淡风轻道:“你母亲管家辛苦,难免有些顾忌不到,就将宝珍的首饰裙子按例再做两份,分别给虞儿和瑶儿。” 白氏虽然心疼,可依旧谦卑地点头附和:“都听老爷的。” 楚虞和楚宝珍都愤愤看向对方,对这个结果表示不满。 楚虞觉得父亲明显是打太极,故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赤/裸/裸的偏心她们母女。 楚宝珍却觉得自己母亲的私房钱给自己置办的首饰,如今却便宜了这两人,尤其是楚虞,她的狗都穿得比自己好,还和自己抢首饰,真是气人! 楚大人打发了三个女儿,长舒一口气往圆凳上一坐,白氏见他面色不好连忙殷勤地献上一盏茶:“老爷上值辛苦了,莲子茶可以解火——” 她话未说完,就看到楚大人大掌拍得案桌啪啪响,吓得她一抖,将茶水倒在自己身上。 “老爷怎么了….....” “怎么了?我在外面和同僚唇枪舌剑,不承想回到家里还要听女儿的委屈和抱怨!你到底怎么管家的?瑶儿也是我的女儿,你看看你给她穿的?你再给宝珍….....” “老爷多虑了,妾身对几个女儿都是一视同仁的,不敢偏心——”她说着柔柔跪下,捂着帕子呜咽起来,她保养得当,又惯会做低伏小,掖着帕子哭得楚楚可怜,瞬间让楚御史的气泄了一半。 可楚御史毕竟年纪也大了,没有往日那么怜惜美人,依旧厉声道:“我刚刚替你说话,是为了维护你在孩子们面前长辈的脸面,可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平日里捞油水贴补娘家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瑶儿虽是庶女,可你也不该在用度上苛待她!她若穿着那样参加诗会,那才是丢了我们御史府的脸面,可你这个蠢妇人,毫无远见,果真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不识大体,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他这话很重,吓得白氏面如菜色,哆嗦起来。她年轻时,楚御史被她的温柔小意唬得团团转,可随着年纪大了,她容颜老去,一是卖不了风情,二是楚御史身体有限也消瘦不了美人,所以也不吃她的楚楚可怜那一套。 如今她的正室位子坐得岌岌可危,眼下一听到楚御史不顾夫妻情分责骂她,顿时三魂下了七魄。 她捂着脸嘤嘤哭着,将楚虞这个罪魁祸首骂了一万遍,楚大人不仅没有心疼,更觉得她聒噪,一脚将她踹开,兀自去了里间休息。 ....... 楚府的日常争斗中,楚宝珍难得输了一次,不由得撅着嘴巴闷闷不乐,双眼愤恨地盯着罪魁祸首——楚虞。 她得瑟得不得了,还抱着她宝贝的狗在自己面前招摇,气得楚宝珍拔腿就走眼不见为净。 可她又不甘心灰溜溜地走,便嘴欠地讽刺道:“哪有人抱着狗当孩子哄的,说出去真可笑,还穿着裙子,不伦不类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楚虞摸了摸小狗身上的裙子,朝她挑眉,阴阳怪气地笑:“人分三六九等,狗也分高低贵贱。我的雪团穿得裙子是流光锦,项链也是琉璃珠,可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要强上许多。” 果然楚宝珍黑了脸,含恨地瞪着她,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楚虞见状更得意,低头看向怀中的雪团笑着:“雪团喜欢珊瑚吗?改日我给你穿成项链玩好不好。” 闻言,楚宝珍愤愤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瞧。”,便哭着离去。 旁观两人争锋相对的楚瑶叹了口气,望着楚宝珍仓皇而去的背影不安道:“何必与二姐姐置气呢,逞强一时,万一她向爹爹告状,你又要被骂了。” 想到爹爹从小便格外疼她,刚刚还喜笑颜开的楚虞瞬间萎靡,她苦着脸摸着雪团,有气无力道:“也不知她哪里好,爹爹最疼她!难道我们不是爹爹的女儿吗?” 楚瑶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暗道你都吃了多少次亏,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楚宝珍比她们嘴甜又会哄人,犯错了也会撒撒娇,不像她们两个,一个一身正气敢于和恶势力斗争,一个畏畏缩缩永远躲得远远地。 更何况,楚宝珍还有白氏枕头风的加持,可不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小宝贝吗? 楚瑶羡慕地望着抱着狗自言自语的楚虞,她虽然也不得爹爹宠爱,可外祖家和姨母家时不时给她撑腰送钱,爹爹也拿她没有办法。 不像自己。 想着,楚瑶黯然地叹了口气,被楚虞察觉到。 “怎么了?不开心吗?要不要抱抱雪团,心情就好很多了。” 说着她将雪团递过去,楚瑶小心翼翼抱到怀里,雪团开心地吐了吐舌头,她被逗笑,怅然道:“我真羡慕雪团。” 什么?羡慕雪团?羡慕一条狗? “三妹妹,你傻了?狗有什么好羡慕的?” “可雪团不是一样的狗,她穿得用得比一般大家闺秀都强。”,更强过自己这个庶女不少。 呜呜呜,她活得不如一条狗,想想就可怜。 楚虞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缓缓道:“我刚刚说的话是气二妹妹的,我捡到雪团时她才巴掌大,在垃圾堆里面哀嚎,我看她可怜才带回来。可狗毕竟是狗,不像我们人自由,哪里好呢。” 楚瑶笑了笑,自由有什么好,吃香的喝辣的的,有人给自己撑腰才好。 当然她不好意思说这些话,爹爹知道了估计会嫌她丢人打死她。 “对了,我姨母给我的流光锦,我给你留了两匹,改日你穿上气死楚宝珍。” 楚虞朝她眨眨眼。 “不用不用!二姐姐没有的我却有,她肯定不会放过我,还是算了,我宁愿穿得破些,只要她不找我麻烦就行了。” 楚瑶立刻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楚虞知道她一向胆小,只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自己继续单打独斗吧,她胆小就不拉她下水了。 于是她豪爽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那你拿去买点喜欢的吧。” 楚瑶面色一红,犹豫地摇了摇头:“上次你给我的银子还没有花完呢,这钱你拿回去吧。” 书上说君子爱钱取之有道,她知道大姐姐对她很好,可自己也不能白用她的钱,这不好。 “和我客气干什么?”楚虞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背,宽慰道,“你那点月例哪里够花,我是你姐给你钱花你就拿着。”,说着她语气一沉,黯然道,“我除了这些碍眼的臭钱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手了,呜呜呜——” 她哀怨地抱走雪团,失魂落魄地离开。 楚虞站在风中凌乱,脑海回荡着她的话:我除了这些碍眼的臭钱…....碍眼……臭钱….... 大姐姐,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白氏管家多年,各种投机取巧一年也怕是得不了太多银子,可大姐姐一年花在狗身上的钱都比她的多,还说是臭钱,怪不得白氏看她不顺眼。 这话听着不是气人吗? 还好她们是一伙的。 ....... 楚瑶哭哭啼啼地跑回沁芳苑,准备找白氏哭诉,一进屋却瞧见白氏趴在案桌上用帕子掖眼角,不由的惊慌:“母亲,你怎么了?” “没什么。”白氏飞快地擦掉眼泪,勉强地笑了笑,红肿的脸看着更难看。 “母亲,你哭了,是父亲骂你了吗?” 父亲对白氏的恩宠一年不似一年,楚瑶都看在眼中。 被女儿点破,白氏忍不住落泪,轻轻地嗯了一声,哽咽道:“还不是楚虞闹得,也怪楚瑶那死丫头穿得那么寒蝉出来丢人现眼,你父亲爱面子,黑头白脸的斥责了我一顿,一点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楚宝珍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咬牙切齿:“都怪楚虞这个贱人,都是她捣的鬼,刚刚她还嘲笑我穿得不如她的狗!呜呜呜,太过分了!” 闻言,白氏一拳锤向案桌,面容狰狞:“这个小贱人倒是比她娘会折腾,仗着她外祖家和姨母家天天和我作对,我早晚收拾了她!” “她的命真好,有个将军夫人当姨母,外祖家大把大把的银票送给她,难道我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白氏沉默,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楚御史近来仕途不顺,还指望楚虞姨母能帮衬一二,连带着自己也不敢正大光明和楚虞撕破脸。 不过让她一直嚣张不可一世,还拿狗羞辱自己的女儿,这绝不能容忍。 “教训不了人,难道还教训不了狗吗?” 白氏握紧拳头,眼睛眯起。 “母亲的意思是——”楚宝珍欣喜地望着她,白氏勾起唇角,悄然在她耳边低语。 3、第 3 章 与白氏斗法成功扬眉吐气的楚虞过了好几日的舒心日子,连带着她院里的下人也跟着沾光。 谁让这位千金小姐财大气粗,一开心便大肆赏钱,颇有散财童子的风范。 听闻伺候她的下人囊中羞涩时,不像其他人去财神庙拜拜财神老爷,而是对着楚虞的院子拜三拜,毕竟这位好相与的主人赏银的概率可比上天掉馅饼的机会大。 这日,她拉着楚瑶游街回府,吩咐了下人在她的梅院里摆上一小桌,姐妹两人小酌一场。 用午膳时当然缺不了楚虞宝贝疙瘩宠爱的雪团,她一日三餐都要雪团陪着,从不例外。 一如既往,下人们分头去雪团平日爱玩的院子里寻它,令人意外的是,后院除了雪团的裙子并不见它的身影。 下人以为小狗贪玩,又去几个狗洞去寻,找了半晌只发现地上一串带血珊瑚项链并无其他,众人慌了神,立刻将雪团不见的消息禀报楚虞。 雪团在楚虞心中的地位,以及它日常的待遇众人看在眼里,皆神色慌张,如临大敌。 果然楚虞一听到学团失踪的消息瞬间花容失色,颤声道:“后院仔仔细细都找了吗?它胆小不会乱跑,怎么会不见呢?” “我们都找遍了,只找到雪团穿的裙子和散落在地的珊瑚珠子,怕是…....” 下人望着她着急的神色,不敢将揣测说出口。 一旁的楚瑶接过断掉的珊瑚链子和衣裳,低头观察许久,愕然道:“这珊瑚链子是用三股金线串成,不易断线,大姐姐你看这整齐的线头,看着好似是用剪刀剪断的。” 剪刀?有人故意的。 楚虞惊慌的神色瞬间变得愤怒,她一脚踢向桌腿,愤恨道:“哪个不怕死的和我作对,府内无人不知雪团的地位,哪个混——” 她话音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与楚瑶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人。 “肯定是她们母女两搞的鬼,嫉恨我上次在爹爹面前告状!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她气得面色绯红,咬牙切齿地撸起袖子,随即冲到兰溪苑。 楚瑶跟在她身后,极力劝她冷静,即使她将利害关系说了遍,可楚虞是铁了心找白氏母女两算账,脚下如同生了炮仗,跑得飞快,下人们在身后跟都跟不上。 众人没有法子,连忙去找乳母,唯有她的话楚虞能听进一二。 楚虞风风火火地跑到兰溪苑,一路上黑着脸大有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架势。 她一踏入院子,就看到楚宝珍躺在凉亭中的藤椅上,手上拿着写着什么霸道将军几个字的画本子,嘴角露出晦涩的笑容,一听到动静便紧张地将画本子藏在怀里,瞬间东张西望,一看到来人是楚虞,清澈的眸子顿时染上一抹厌恶。 “雪团呢?你把它藏哪去了,现在还给我,我不和你计较,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楚宝珍挺胸抬头,少见的理直气壮。 “你——” 想到人质还在她手中,楚虞难得低声下气,轻哄道:“咱们吵架归吵架,何必将迁怒给一条狗,你将雪团还给我,我那还有上好的流光锦,都给你行了吧!或者我那有的你都可以挑!” 见她少有的屈服,楚宝珍顿觉得神清气爽,得意地双手抱胸朝她走近,讽刺道:“我可不像你一样眼皮子浅,流光锦就算了,你若真想求我就学几声雪团的叫声,我看看你是真疼它还是假疼它。” “汪汪——汪汪——” 不就是想让自己学狗叫吗?早说啊,她叫得可逼真了,没事就和雪团对叫,模仿的惟妙惟肖。 楚宝珍:“….....” 她竟然答应了?不生气?不叉腰?不打人? 楚宝珍神色一滞,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吵得耳朵疼。 本想激她发怒,可楚虞表现的意料之外,楚宝珍张大双眼瞪着她,一时间哑口无言。 “好了,我叫了叫了,你目的也达到了,快将雪团还给我,午膳时间到了,它该饿了。以后咱两吵架祸不及雪团,别再拿它威胁我,不然我真的要发火了。” 楚宝珍心里憋着气,冷哼一声斜眼瞧她:“我让你学狗叫,也没有答应把雪团给你,你太自以为是了吧!” “你烦不烦!我都忍你这么久了,你还想怎么样?” 见她迟迟不归还雪团,楚虞心里憋着火,双手忍不住揪住她的衣领,威胁道:“你再不给我,我只能动手了——” “你敢——” 她叫嚣着,可小脸沉了几分。 两人正吵闹时,梅苑的下人们正好赶到,碧珠带着哭腔跑来,楚虞回头,瞥见它怀中不吵不闹带着血的雪团,身子一软,踉跄着跑过去,颤声询问:“雪团怎么了?” “奴婢在假山旁找到的雪团,它鼻子和嘴巴都流了很多血,没有气息了…....” 楚虞颤抖着伸手抚上它不再温热的身子,难以相信早上还偷吃她点心的雪团现在变得僵硬,她眼眶泛红,小声地啜泣,梅苑的下人们也跟着红了眼。 楚瑶难过地轻唤:“大姐姐,别伤心了…....” 大姐姐虽然行事不羁,可心里最是柔软,许是自己也曾吃过苦,受过白眼,她格外地善待他人。 梅苑的下人,路边的乞丐,受伤的鸟雀,她无不施舍救济。 就连自己这个无人在意的庶妹,她都放在心上。 所以她这般伤心,自己比谁都难过。 楚宝珍看着两人啼哭,不由地嗤笑出声:“一个畜生而已,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如丧考妣。” “是不是你干的?” 楚虞红着眼吼道,娇艳的面颊此刻布满怒意,模样格外吓人。 楚宝珍心虚地往后退了退,又想到找的借口胜券在握,便得意地梗着脖子奚落道:“今日知州夫人上门做客,那个畜生吓到了知州夫人的孙女,她愤怒不已,非要给个说法,母亲只能让人打死了它。对了,它死得没什么痛苦,只叫了七八声而已。” 她得意洋洋地描绘雪团死去的惨象,看到楚虞眼中浮现的痛苦只觉得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你胡说!雪团胆小,从不主动招惹生人,肯定是你报复我!况且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们母女凭什么打死我的狗!” 楚宝珍冷笑,若无其事地甩着帕子:“狗不听话就要打一顿,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你若生气去和爹爹告状呀,看他帮不帮你——” 一旁的楚瑶听出了她的盘算,知道她想故意将事情闹大,而她们的爹爹一心扑在仕途朝政,从不理家事,偶尔参与也只是和稀泥,今日争执又是为了一条狗,爹爹只会觉得大姐姐无理取闹,说不定还会骂她吃饱了撑的,于是她连忙拉住楚虞的袖子,安慰道:“大姐姐,不如先埋了雪团吧,天气热,不能再放着了。” 楚虞置若罔闻地抽出手臂,擦掉眼角的泪珠,再次揪住得意的楚宝珍衣领,冷笑道:“你不就是希望我闹大一点,你去爹爹那卖惨,然后爹爹再骂我一通吗?” 楚宝珍:“…....” 她面色煞白,诧异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支支吾吾地反驳:“你…..你别胡说……我没有…....” “敢做也得敢当!”她冷笑,樱唇一张一合,“我如你所愿,再送你些把柄让你去和爹爹告状——” “你什么意思?” 楚宝珍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拳头飞来,接着头晕眼花,发出天崩地裂的惨叫,惊起了枝头的鸟雀。 “救命啊——杀人啦——” “快拉到她们!快——” 楚瑶被大姐姐的拳脚吓到,又听二姐姐惨叫连连,顿时吓得身子一颤,暗道惨了,此事闹大了。 下人们也不想自己的主子闹出事,瞬间七手八脚地拉开两人,可楚虞像是暴怒的小兽,力气大得吓人,即使被拉扯着束缚手脚,可还是打得身下的楚宝珍鬼哭狼嚎,喊着“娘哦,快来救我,我要被打死了,大姐姐疯了呀——” 听着,楚虞心里的怒意更大,一拳将她打晕。 “快住手拦住她——你们都是死人啊——” 白氏匆忙赶来,看见宝贝女儿被打得浑身是伤,失控地大喊大叫,恨不得亲自冲上去和楚虞拼命。 楚虞见身下之人晕过去,长舒了一口气起身,舒坦地拍了拍裙角的灰尘,若无其事道:“母亲,你来的真巧,是来给我做主的吗?”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楚宝珍被揍的时候来,哼。 白氏被她气得胸口起伏不断,缓了许久才伸出手指朝她指指点点,可嗓子仿佛塞了石块,半晌说不出话。 楚虞见她气得无法发声,立刻面色一白,装出惊恐不安的模样,矫揉造作道:“呜呜呜,二妹妹刚刚好可怕,她打死了雪团,还想打我…..呜呜呜,我好害怕,只能将她打晕了…....母亲可要做主啊…....我先回屋休养一会,待会再和母亲说清前因后果。” 她敷衍地屈膝行礼,随后快步离去,白氏气得破口大骂,将她拦住:“你个黑心肝的,宝珍被你打个半死,你还想赖给她——你给我站住,我饶不了你——” 白氏说着想要抓她,却被楚虞身子一闪,轻巧躲过,她跑到不远处,看着白氏气急败坏却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模样愉悦不已。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果然不知道疼痛,雪团没了无人知晓她的伤心,而楚宝珍受了伤,除了白氏也无人心痛。 楚虞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嘴角噙着笑意,悠悠道:“母亲怎么不问原因便怪在了我身上,我和二妹妹的争执,也只有我和二妹妹知晓,如今她昏了,母亲不如先将她带回去休息,等她醒了再来和我对峙。” “你个丧尽天良的,将你妹妹打得这么惨,还敢和我讨价还价,我饶不了你!你现在就给我去祠堂跪着——” 楚虞手指绕着发丝,歪头看着她发怒,笑着回应:“我不!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嘻嘻嘻,气死你——”,反正撕破脸,索性气死她。 “你——” 白氏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往后倒去,被下人扶起后,她气得跺脚,指着周围的下人,吼道:“你,你,还有你,给我绑了她!” 周围的下人面面相觑,犹豫地往前走去,楚瑶眼见事情闹大了连忙求情道:“母亲,大姐姐是女子,怎么能让笨手笨脚的下人绑着,会伤了她的——” 楚虞却笑着睨着上前的下人,悠悠地甩着帕子:“我祖父是岐州节度使,我姨父是威远将军,我姨母是正二品诰命夫人。你们谁敢碰我一根发丝…...” 她莞尔一笑,“我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对了,你们知道我姨母就在隔壁柳州,过来用不着半日,你们现在捆我,我姨母今晚就能带着佩刀的将士们冲过来…...” 闻言,围过来的下人皆神色一滞,惶恐地望着白氏,双脚悄然后退。 “你们别听她胡说,给我立刻绑了!她姨母再厉害,还能插手我府里的事?”她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却见下人们束手束脚站在一旁,气得直跺脚。 楚虞朝识相的下人竖起大拇指,接着嚣张地走到白氏面前,笑盈盈道:“母亲别生气,我现在就回梅苑,等父亲回来由他为我做主。您是继母,二妹妹又是你亲生的,此事您还是避嫌别插手,不然落个继母苛待原配嫡女的臭名,废了您苦心经营的美名多不好。” 她阴阳怪气地说完,一蹦一跳地离去,白氏被气得倒在仆妇怀里,有气无力喊着:“忤逆长辈——不孝女——” 楚瑶颤颤地朝她屈膝行礼,随后快步离去。 楚虞面带笑意地出了兰溪苑,随后面色大变,急冲冲地跑到了角门,仿佛身后有虎狼追赶一般,楚瑶看得云里雾里,也跟着她跑去。 楚虞气喘吁吁地跑到西北角门,便看到一个矮胖的身影朝这里张望,见到自己跑近,乳母沉重地将一个包袱塞给她:“马车就在门外,姑娘快上车吧,大人再过一个时辰就回府了。” “好的,梅苑的下人还望乳母帮我多多照顾,想必大家会受不少委屈,该给的赏银不能少.......” 楚瑶瞠目结舌地望着两人一言一语,呆呆地询问:“大姐姐,你这是干嘛?你刚刚不是说回梅苑等父亲做主…....” “哼!”她回头冷哼,不屑地挑眉,“父亲最偏心了,今日我将宝珍打得这么惨,白氏再吹吹枕头风,我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我何必傻傻等着他罚我!”,说着她转眸柔软一笑,“还是乳母懂我,早早替我准备了马车。” 乳母刘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疼地抚着她的小脸,催促着:“快出发吧,这里一切有我呢。大人若问起,我还是和往日一样。” 楚虞想着乳母的撒泼打滚的本事,忍俊不禁。 以前自己每每闯祸,父亲便质问乳母看管不周,乳母坐在地上哎呦喂地打滚撒泼,说自己无能,她嗓门大,眼泪说掉就掉,谁看了不说声可怜,父亲也每每无可奈何,不了了之。 况且乳母是伺候母亲的老人,有这份情面在,父亲和白氏也拿她没有办法。 楚虞回过神,望着楚瑶怀中的雪团,伤心道:“三妹妹帮我葬了雪团,等我避过这阵风头我再回府谢你。” 交代了牵挂之事,她风风火火地拉着碧珠上了马车,车夫麻利地甩起鞭子,主仆几人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长巷里。 楚瑶望了许久,回过神呢喃道:“大姐姐,你可真是个奇女子。” 等到楚大人回府,白氏伤心欲绝地诉苦楚虞殴打妹妹,忤逆继母,又夸大了楚宝珍的伤势,楚大人气得踹翻了圆凳,大骂道:“孽障!孽障!喊她过来,今日我要动家法清理门户!” 白氏转悲为喜,可未高兴多久,就听到楚虞骗了梅苑的下人,带着盘缠去了柳州找她的靠山姨母的消息。 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重重栽到地上,楚大人捂着胸口暴怒:“有本事她这辈子别回来!” 4、第 4 章 傍晚时分,晚霞如织,清风怡人。 楚虞的车驾吱吱呀呀地停在威远将军府门前,锦帘掀开,露出一张惊魂未定的面容。 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快步登上大理石台阶走到门前,两旁的护卫揉了揉眼睛,惊讶地发现这不是一个月前刚归家的表小姐嘛,这么快又来了? 不过这次她神色和往常不同,惊恐胜过愤怒,一左一右的护卫面面相觑,恭敬地将她引至院子。 一踏入熟悉的将军府,楚虞惊慌不安的心瞬间变得平静,她摆手让跟着的下人离开,轻车熟路地前往姨母的静安苑。 她从小到大,一半以上的时光是待在将军府,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她都如数家珍,姨母疼她如同亲生女儿,不仅给她安排宽敞的院子,还日日命人洒扫,时刻准备她突如其来的上门。 来往的下人有条不紊地穿梭着,看到楚虞的出现并不诧异,更是恭敬地行礼,只是待她离开后,才微微一笑:“看来表小姐又受委屈了。” 静安苑内,姨母安氏正悠哉地躺在摇椅上,享受着婢子敲腿捏肩的惬意。 “姨母!” 一声姨母惊得她睁大双眸,诧异掖了掖眉心,疑惑着难道自己幻听了? 还未多想,一声接一声的姨母传来,还带着惊恐的哭腔,安氏瞬间起身准备出门,便看到楚虞掀开珠帘哭着跑进屋。 她白着脸,杏眼通红,发髻上的珠钗也歪了,耳坠也掉了一只,活像个乱世逃荒的落魄闺秀,白氏立刻喊着“心肝”,让她拥入怀中。 “乖乖,不哭,姨母在这呢!谁欺负你了,姨母饶不了他!” 她心疼地拍着楚虞的背,柔声安慰道。 听到姨母的话,楚虞憋了一整日的委屈终于忍不住,哭得更伤心了。 她在自己家里,为着她嫡长女的姿态,也为了不让白氏母女两小瞧自己,楚虞总是伪装成高傲孤僻不好相与的姿态,又累又倦。 如今听到姨母的话,就像流浪的孩子找到了亲娘,终于有人为她撑腰了。 安氏哄了她许久,终于听她支支吾吾地开口说:“姨母,我犯错了…....,她小心翼翼地将今日之事的始末说出来,却听安氏温柔一笑,安慰道,“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过是姐妹间的争执,小事一桩,你这次多住一段日子,回家的时候我亲自送你。” 楚虞犹豫地望着她,神色诧异。她将楚宝珍都打晕过去了,这也算小事?姨母的心是不是忒大了一些? “你放心,你那个糊涂爹一心扑在仕途上,怕是没有多久就消了气,届时我再替你求求情,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会罚你的。”安氏说着话音一转,气愤道,“此事说来都是你继母和二妹挑的头,目无尊卑长幼,竟然欺负到嫡长女头上了,岂有此理。”,她摸着楚虞巴掌大的脸,心疼不已,“我的乖乖,你性子柔弱,思想单纯,怕是在府内被欺负惨了吧,瞧瞧你才回去多久,在这长得肉又没了,可怜啊——” 楚虞埋在她怀里的脸一红,神色有些羞愧。 她性子柔软?思想单纯?姨母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可是一肚子坏水,在家里开口姨母家,闭口祖父家,经常在继母面前狐假虎威气她,还想法设法和她作对,实在谈不上柔软和单纯。 而且她减掉的肉肉也不是被继母苛待的,是因为她每次住在姨母府中,安氏都会给她大量投喂美食,她回府后便刻意减肥,力求成为苗条美人,可怜姨母以为她受了委屈。 “姨母放心,我不会任她们欺负的。” 楚虞低声道,希望姨母对自己有清晰认知。可她并不知道姨母是个固执己见,对她有着极为浓厚的小可怜滤镜。 她生母早逝,父亲不疼,这在安氏看来就是自生自灭,无依无靠。 她将楚宝珍打得一蹶不起,将白氏气得口不择言,将楚府闹得鸡飞狗跳,可在姨母眼中就是备受欺负,一己之力反抗不公,可怜可叹。 其实,安氏出身名门,也是喜欢循规蹈矩,安静温柔的女子。可她唯独对疼爱的楚虞格外不同。 楚虞顶撞继母,打压继母,她觉得是勇敢。 楚虞不喜诗书,沉溺华服美食,她觉得是可爱。 楚虞走路一蹦一跳,说话咋咋呼呼,她觉得是活泼。 总而言之,楚虞的缺点在姨母眼中都是优点,白氏总能从她屈指可数的优点中发掘更多的角度夸夸夸。 楚虞闯祸,安氏维护,楚虞伤心,安氏鼓励,楚虞骄纵,安氏得意,两人一唱一和简直绝配。 “赶了半天的路累坏了吧,去春水苑歇着吧,晚膳我让人送去,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带你出门看戏去!” 楚虞点头如捣蒜,高兴道:“好嘞!”,说完一蹦一跳地离去,像是吃饱喝足的小兔子,活泼不已。 .......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春水苑,院里的仆妇一看到她出现,接行礼的接行礼,烧水的烧水,煮茶的煮茶,一会儿的工夫就准备好她素日爱吃的点心。 仆妇伺候她用完后,又带着她去净房梳洗,楚虞赶了半日路,惊惧交加,此刻吃饱喝足躺在浴桶里,享受着下人的按摩梳洗,简直舒服得快要睡过去。 她洗去一身疲惫,换上一件干净柔软纱裙,脚步飘飘地扑进了柔软的拔步床上。 “真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她抱着被子翻个身,惆怅地长舒一口气。 碧珠替她擦着半湿的发丝戏谑道:“等将军夫人将你聘回府内做儿媳,姑娘可不就永远待在这里了,快了快了…....” 楚虞面色一红,嗔了一声“胡说”,随后将头埋在被子里。 碧珠见她难得害羞,肆无忌惮地调侃:“老天是公平的,姑娘虽然年幼时受了苦,可以后都是舒心的日子,这世上有几个女子像你这样,婆母是疼你入骨的姨母,夫婿是青梅竹马的表哥,既不会战战兢兢地被恶婆婆站规距,也不需要毕恭毕敬地伺候丈夫。” 楚虞红了脸,羞涩了半刻掀开被子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双眸,明亮得像是夜晚最亮的星:“姨母对我最好不过了,可大表哥从小到大就不解风情,活像个木头人。我明里暗里百般暗示,却看不出他对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我害怕……害怕大表哥不喜欢我,或者他将来喜欢其他的女子…....” 她声音带着失落,双眸也逐渐黯淡。 “大公子自幼长在军营里,连个母猪都没有看到过,哪里还能认识其他的女子?奴婢觉得是他性格木楞,并不是不喜欢你,你们青梅竹马,亲上加亲,他不喜欢你喜欢谁啊?况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就别担心了!” 碧珠说得头头是道,楚虞越听越有道理,忍不住朝她竖起拇指夸赞道:“果然是跟在我身边的人,目光如炬,聪明绝顶。” “那可不!有其主必有其仆!”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 “不早了,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出门听戏呢。” 碧珠替她掖好被子,哄她睡着,随后又蹑手蹑脚地起身准备明日楚虞出门的首饰衣裙。 她轻轻推开衣柜的门,随即瞪大双眼惊呼出声。 姑娘不过离开一个多月,将军夫人又给她添置了数件华服美衣,璀璨夺目,眼花缭乱,真让人好生羡慕。 碧珠打量了许久,终于合上下巴,她自言自语道:“将军夫人出手阔绰,这些都是正常操作,我要习惯….....不然姑娘又要嘲笑我是乡巴佬了。”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玉手扫过一圈,拿出一件鹅黄羽衫群挂到架子上,随后离去。 ....... 一夜好梦,楚虞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直到翌日日上三竿才起身,碧珠伺候她穿上鹅黄羽衫群,衬得她娇艳动人,明媚可爱。 安氏看了后,连连称赞:“我的乖乖国色天香,宛如天上的仙子。” “那姨母就是天上的大仙女,雍容华贵。” 两人熟练地互夸,双方都很满意后牵手出了门。 楚虞的外祖母家是出海富商,出嫁后生的她母亲和姨母也是极尽奢侈娇养,安氏嫁进将军府后,夫婿频频立功,赏赐丰厚,所以她出手更为阔绰,又见宝贝的侄女正直青春,如花似玉,所以恨不得将最好的都买给她,让她在最美的年纪过得不留遗憾。 所以,东市的珠宝首饰,西市的绫罗绸缎,北市的胭脂香粉,南街的点心美食,楚虞只要看一眼,安氏便迫不及待地说“我要了!”,楚虞只有摸两下,她就催促“买单买单。” 楚虞见她买红了眼,便不看不也摸,可安氏却四处指了指:“这个,那个不要,其他的都包起来!” 楚虞:“???” “姨母!你买这么多,我屋内放不下,别买了——” “没事,可以将你隔壁屋子打通了,给你置办一间衣帽室。” “可我穿不了这么多呀?天天换也换不过来?” “没事,放在屋内看着也开心,不行就留给你以后的孩子。” 楚虞:“.......” 楚虞看着银票如流水地花出去,店家都笑得老脸褶皱丛生,那拍马溜须的态度,那殷勤陪笑的模样,简直将姨母当作生生父母一般,差点就要跪下磕头,高呼一声:“亲娘哦!” ....... 别人买衣服首饰按件,安氏是按箱子。 等小厮们将一箱箱的绫罗绸缎搬上马车,塞得满满当当,安氏才依依不舍地望着还没有逛完的长街,带着疲倦的楚虞打道回府。 两人登上马车,都感到觉得脚软腿酸,忍不住在马车上打起了瞌睡,傍晚时分才回到府里。 金黄的夕阳落在威严的侯府瓦片上,增添几分温情。 安氏和楚虞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又是吩咐下人搬箱笼,又是让人准备点心茶水,正忙得不亦乐乎时,一声惊呼打断两人。 “呦呦呦!这不是我未来嫂子嘛?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话的是安氏的次子沈鸿,他和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大哥沈翀不同,长得风流倜傥,俊美无双,一双桃花眼总是含情脉脉,十分勾魂。 “二表哥,你胡说什么呢?” 楚虞被他打趣得羞红了脸,愤愤跺脚转过身,可嘴角却悄然上扬,被他那声“未来嫂子”高兴坏了。 “鸿儿!你表妹年纪小,你别拿她打趣。”安氏嗔了他一眼,随后笑盈盈地望着楚虞,“不过鸿儿说得也没有错,你早就是我心里的儿媳了,想想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等翀儿回来,我就陪他去楚府提亲,让你名正言顺待在将军府。” 楚虞羞红了脸,咬着唇嗔道:“不理你们了——”说着她正欲离去,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小厮喘着气道,“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大表哥回来了! 欲要走的楚虞收回了脚,面色欣喜地望着小厮,恨不得立刻就跑去见表哥,可姨母和二表哥在此,又怕他们笑话,正犹豫不决时,却听小厮惊慌道:“大公子还带回来一位姑娘!已经安置在竹清轩了。” 5、第 5 章 姑娘?楚虞神色一慌,不安地望着姨母,却见她扑哧一笑:“姑娘?你莫不是看错了吧,翀儿见到女人都会绕路走,怎么身边还有位姑娘?” “对,姨母说得没错。”楚虞想到表哥一向不近女色,比柳下惠还要柳下惠,柳州多少女子撒的芳心都被他弃之如敝屣,他更不可能主动带女子回府。 她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瞬间一松。 “可是奴才亲眼所见,大公子温柔地扶着那姑娘从马车上下来,更让那女子倚在自己怀里,两人好不亲密…...” 小厮绘声绘色地描述,瞥见安氏和楚虞越来越黑的脸色,顿时闭嘴。 众人听他一番描述,虽然不愿相信,可心里还是泛起了不安。 尤其是楚虞,她仿佛头顶数道惊雷炸起,身子蓦然瘫软,踉跄着往后倒去,幸好被沈鸿扶起,他不安地望着楚虞,见她往日红润的脸此刻煞白一片,眼眶通红,身子也在哆嗦。 “大表哥.......他.......”她带着哭腔开口,话未说完便哽咽出声,一脸绝望地望着安氏,嚎啕大哭道,“姨母.......大表哥他不要了我.......” “不会的!翀儿不是这样的人。”安氏着急地搂着楚虞安慰,心里又气又急,转眸朝小厮呵斥道,“把他给我喊过来!我倒要问问此事是真是假,那个不清不楚的女人也给我喊过来!” 小厮吓得慌然起身,惊慌下左脚踩了右脚,猛然摔个狗吃屎。 沈鸿连忙将他扶起,顺着他的背道:“瞧你毛手毛脚的,还是我跟着你一起请大哥吧。”说着他轻声在小厮耳边询问,“大哥带回来的姑娘漂亮嘛?” “带着面纱看不出清楚,不过不近女色的大公子带回来的姑娘,定是国色天香,远远超过…....” 闻言,楚虞哭得更大声了。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 楚虞神不守舍地坐在厅内的雕花圆凳上,脑海回荡着小厮和沈鸿的对话,被他们口中的“绝色美人”伤心不已,真害怕表哥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再也不是往日不近女色的表哥了。 她不安地胡思乱想,若是表哥真的对这女子动心,那他肯定不愿意娶自己,那自己….... 想着她又簌簌掉泪,安氏喊着乖乖,连连安慰。 半个时辰后,沈鸿沈翀两兄弟迟迟而来。 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楚虞蹭地起身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多日不见,大表哥瘦了些,黑了些,可依旧难掩他的英姿勃发。 两人走进厅内,楚虞柔柔唤了声“大表哥”带着哭过的鼻音,可沈翀只朝她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安氏。 楚虞失落地张着唇,眼中的泪转了几圈艰难忍住。 “儿子给母亲请——” 安氏烦闷地摆手:“请安就免了,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何带回一个女人回府,她是什么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属下的妹妹,她兄长受了伤,暂且将她托付给我照顾几个月,我与她并无任何关系。” 此言一出,楚虞和安氏双双松了口气,楚虞的眼色再次明亮如星,望着她挪不开眼。 安氏愁容散去,嘴角噙着笑,端着茶水抿了一口,感叹道:“我就说你不是这种人,不过人多眼杂,以后你还是少和那姑娘接触,让下人照顾就行。” 话音未落,她望着楚虞娇俏的面容会心一笑,郑重地朝沈翀叮嘱:“你如今也不小了,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你这次回来就和虞儿将婚事定下,正好年底将虞儿娶进门,往后咱们也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楚虞红了脸,咬着唇侧过了身,可耳朵却立得直直地,生怕错过沈翀的回应。 “此事儿子恕难从命。” 她笑容一滞,难以置信地望着沈翀英俊的脸说出这般刺耳的话。 “儿子说过,我只当虞儿是妹妹,并未没男女之情。强扭的瓜不甜,儿子不想蹉跎虞儿一生。”沈翀说完朝面色苍白的楚虞走近,愧疚道,“虞儿,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只能以兄妹的名义。” 兄妹的名义? 怎么会是兄妹的名义? 所有人都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个。 看着日思夜想的面孔说出绝情的话,楚虞神色苍白地瘫坐在黄花圆凳上,眼眶泛着泪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肚中藏着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竟无法说出口。 安氏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气得面色发白,气愤道:“还说不是因为那个狐狸精,那你又是为何反对这门婚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沈翀望着两人,一个气急败坏口出恶言,一个双眼含泪,宛如被负心汉抛弃一般哀怨地瞪着他,他顿觉得额头隐隐作痛。 “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还望母亲和表妹多多理解,军中事务繁多,改日向你们赔罪。” 沈翀说完后拱手行礼,随后转身离去,行至廊下时,突然转过身来望着两人犹豫道:“暂住府中的那位姑娘,不是母亲和表妹想的那样,还请你们莫要打扰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楚虞的心如坠深渊,身子止不住地抖起来。刚刚表哥回眸看她,她还以为表哥心有怜惜说出安慰的话,可没想到是叮嘱自己不要为难那位姑娘。 呵呵,还否认他和那个女子没有关系,简直是欲盖弥彰。 满腔欢喜瞬间变成绝望,楚虞手足无措地伏在姨母怀中啜泣,安氏心疼地安慰宝贝侄女,气得咬牙切齿:“没有我同意,那狐狸精休想进我家的门,虞儿别怕,我这就赶走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 安氏边卷起袖子边愤怒道,她性格爽利,最恨娇柔做作卖惨博可怜的不知礼数的女子,眼下儿子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姑娘,又是拒绝婚事,又是嘱托自己不得打扰,安氏直接认定他带回府中的女子不知礼数,是为了攀龙附凤的下三滥女子。 这种女子还迷得儿子忤逆自己,她气得简直要肝胆俱裂。 看着母亲和楚虞又哭又闹,还要上门教训那姑娘,一旁看戏的沈鸿连忙拉住暴怒的安氏,安抚道:“母亲,大哥前脚叮嘱咱们不得打扰,你后脚就上门赶人,不是火上加油,恶化你们母子关系吗?大哥是个直性子,你越反对他越排斥你的控制,若真的与那姑娘有什么关系,怕是也会更加密不可分了。” 安氏一滞,被他的一番话说中,瞬间觉得无措。 长子和自己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若自己决意为难那姑娘,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那狐狸精住在府里?”她不甘心道。 “与其敌在暗,我在明,不如退一步让她住在这里,既能慢慢打探她的身份,也能知道大哥与她的来往,说不定两人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沈鸿缓缓道来,眼神望着楚虞似在安抚:“大哥从没有喜欢过女子,今日将她带回府中,想必这姑娘定有过人之处,为何不探究一番,了解到她是为何引得大哥一反常态。” 过人之处? 楚虞渐渐停止哭泣,陷入沉思,对那位神秘的女子生出好奇和忌妒。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难道很美吗?还是有什么龌龊的法子,能让一向温和的大表哥,不顾礼数将她带回府中,处处维护她? 想着,她更伤心了,毕竟大表哥从来没有为她冲冠一笑,她好羡慕,好嫉妒,好好奇! 这女子真可恶! 她越想越气,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半道上被横刀夺爱,她简直气得要命。 “姨母,你不要管那女人了,否则伤了你和表哥的母子情分。”说着她脖子一昂,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斗志昂扬道,“我要亲自去会会她,我就不信露水情缘还能比得过我和大表哥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情谊,我要正大光明赢回大表哥的心,再把她赶走!” 安氏目露欢喜,欣慰地抱着她,目光柔和:“不亏是我的虞儿,那不三不四的狐狸精哪里能比得上你,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迷得翀儿团团转。你莫伤心,姨母只认定你是我的儿媳,咱们一起瞧瞧那狐狸精到底是何方神圣!” 姨母信誓旦旦地安慰着,楚虞悲伤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腹信心,誓要将那狐狸精赶出家门! “二表哥,你知道那女子长得什么模样吗?又是出身哪家名门呢?年纪多大了?” 知己知彼,她得先打听出那女子的身份。 沈鸿抱歉地耸了耸肩,无奈摇头:“我私下问了大哥,他…..他让我不要多管闲事…....言语中对那女子维护得很呢……” 什么?大表哥可从未对自己这般上心啊!他这不是动情,是中邪了吧! 那狐狸精有什么好!能让大表哥用心至此! 楚虞气得拢紧了袖中的拳头,恨不得立刻将那狐狸精拖过来暴打一顿!刚刚的信心满满顿时有了裂缝。 她不安地揣测道:自己真的能夺回大表哥的心吗? 一旁的安氏也惴惴不安:翀儿看起来像是来真的,可怎么办呢! 6、第 6 章 楚虞头一次感到这种挫败和无力,这些年来,她早已将自己当成沈翀未过门的妻子,只是多一道明面上的窗户纸而已。 可短短数日,沈翀就带回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他还当着大家的面否认两人的青梅之情。 楚虞伤心不已,夜晚都是哭着入睡,她憋着一口气,让人打听那女子的身份,可谁知她派的人连竹清轩的门槛都踏不进去。 沈翀仿佛早料到她会纠缠不休,吩咐人严格防守竹清轩,除了每日伺候的丫鬟,谁都进不去。 她终于崩溃,扑在碧珠怀里嚎啕大哭:“怎么办?表哥竟对她如此上心,他从没有这样待我….....他不要我了吗?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女人…....” “姑娘您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您,莫要妄自菲薄…....大公子只是一时被迷晕了头,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您的好。” 碧珠抱着她泣不成声,心疼自家骄傲明艳的姑娘受了情伤后溃不成军的模样,往日她即使受到继母和妹妹的欺辱也未有过如此失态。 “那狐狸精,我绝不会放过她——”楚虞咬牙擦干眼泪,眼角红红地飞奔出门,“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她!不然我就不姓楚!” “姑娘!莫要冲动!”碧珠追着出门。 ....... 楚虞宛如罗刹一般黑着脸,风风火火地往竹清轩赶,一路上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到她,皆畏首畏尾地跑得远远的。 府内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本以为这位表姑娘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谁知道一夕之间,一向不近女色的大公子带回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姑娘藏着竹清轩,又是差人小心伺候,又是让人下令严防死守,大有金屋藏娇之态。 难怪这表姑娘着急上火。 “大公子真是有福气。”一旁的小厮握着扫把感叹,“若是有一日能有两位美人为我大打出手,争风吃醋,我这辈子也值了!”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婢女嘲讽地看他,“不过我倒是好奇,大公子金屋藏娇的女子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能让清高的大公子不顾流言蜚语将她带回府中........” ....... 楚虞一路冲到了竹清轩的院门前,她刚想嘲讽这里的把守也不过如此,哪里像下人传的那样,随后就被两个方脸的护卫拦下。 “大公子吩咐了,除了伺候的下人,谁都不能进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也敢拦我!” 她生气地叉腰怒吼,心里的委屈隐藏不住! “大公子说了,即使是表小姐您来也不可以!” “是姨母让我过来的!”眼见他们不怕自己,楚虞索性搬出安氏狐假虎威,谁知两个护卫面色不改,冷冷道,“那也不行!我们只听大公子的!” “什么?” 楚虞气得瞪大眼,满腔都是愤怒和不解。 大表哥,难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要六亲不认吗?连姨母的情面都不留,真是色迷了眼! 她又哭又闹又威胁了许久,护卫纹丝不动,楚虞无法,只能气呼呼地往回走,心里发誓要将今日受的屈辱要百倍千倍地报复给那个女人! 不过她现在连那女人的面都见不到,谈什么报复? 呜呜呜,难过至极! 她红着眼眶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离去,迎面与低头看路的婢子相撞,婢子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哀求:“表姑娘饶命,奴婢是着急给袁姑娘送药,这才冲撞了您,奴婢知错了。” “起来吧。” 楚虞觉得哭声刺耳,立刻朝她摆摆手,婢子道了声谢后匆忙起身起来,擦肩而过时,楚虞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声回头喊道:“站住!” 婢子颤颤悠悠地回过神来,难道表姑娘后悔了? “袁姑娘是谁?” 她像是闻到腥味的猫,察觉到蛛丝马迹后立刻将惶恐不安的婢子堵在墙角。 “乖,别害怕,我一个人无聊,和你聊聊天。”楚虞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抚上婢子的粉颊,“乖,告诉我。” 她自以为温和的模样却在婢子眼中仿佛是个吐着蛇信子的美人蛇,随时能将自己一口吞下。 婢子颤颤地捂着自己纤细的脖子,低声开口:“袁姑娘就是大公子带回来的女子.......大公子说她受了伤,让我日日给她送药........”,眼见着楚虞的脸色越来越黑,婢子声音渐弱,“若是表姑娘无事........奴婢先退下了.......” “等等!” 楚虞冷声道,冰冷的眸子朝她上下打量,婢子吓得胡思乱想:表姑娘不会因爱生恨,将气撒在自己头上吧?呜呜呜,她只是一个打杂的。 “把衣服脱了!” 婢子:“?!”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瑟瑟发抖地双手捂胸,难以想象表姑娘伤心之下提出如此表态的要求。 难道是大公子移情别恋的消息对她打击太大了? 见她像看变态一般盯着自己,楚虞捂唇咳了咳,转而笑得温和:“你想到哪里去了。表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我自当拜见一番,可惜表哥小心之心度我。”,说着她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询问吓坏了的婢子,“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婢子:“.......” “我当然不是,所以这药我替你送过去,也亲自打个招呼让表哥放心。”说着楚虞抢过她的食盒,另一只手开始扒拉她的腰带,“那些护卫对我有意见,我就扮成你去。” ...... 楚虞连哄带骗地扒拉下小婢子的衣服,梳了两个与她一样的啾啾发髻,面色愤愤地提着食盒,一副勇往直前的模样。 衣服上的烟火气随着走动吸入鼻腔,她撅着嘴委屈地盯着沾着油渍的窄袖,红着眼眶伤心不已:自己竟然为了打听那个女子的身份委曲求全,扮成婢子,她可是楚府的大小姐,姨母的心肝宝贝蛋,竟然如此卑微!大表哥,我都是为了你,今日我倒是要瞧瞧你移情别恋的女子是什么人! 她一路走一路哀怨,终于骗过了两个护卫走进了竹清轩。 狐狸精,我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楚虞顿时扫去悲伤之情,转而一脸愤恨宛如抓/奸的气急败坏,气鼓鼓地拎着食盒就啪啪拍门。 “请进。” 清冷的声音从里传来,和她想象中狐狸精的娇媚柔弱声不同,带着拒人之外的梳理和冰冷,楚虞挑眉冷哼:“有点手段!” 她腹诽着推开门,双眸四处张望,寻找与她为敌,抢他表哥的狐狸精。 只见靠近窗边的案几上坐着一个身形瘦削,披着素色外袍的人,她只简单地用一根碧玉簪挽着青丝,依在窗前盯着手中的书卷沉默,和想象中穿金带银,披红挂彩的艳俗女人不一样,这狐狸精只从背影看就透着几分孤傲高洁。 哼!楚虞暗暗不齿,这狐狸精凹的人设原来是“腹有诗书气正华的”不染尘埃的白莲人设! 要想俏,一身孝,这狐狸精虽然穿得和死了爹一样,可不得不承认有几分我见犹怜,应该是男人最喜欢的人设。 呜呜呜,她的大表哥也不落俗,太让她失望了。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帮我阖上门。” 狐狸精轻声咳嗽,哑声吩咐道。 楚虞挑眉朝她翻了个白眼,暗暗吐槽:我连你长啥样都没有看到,就想打发我,就不! “我先伺候姑娘喝药吧,冷了就不好了。”她捏着嗓子做作道,差点呕出来。 握着书卷的手一滞,只见她放下书缓缓回头。 楚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自己好奇许久的脸。 五官深邃,眉眼英气,带着几分慵懒,楚虞心里咯噔一声,这狐狸精长得竟不娇媚,而是英气中带着难以言说的美,和往日她看到的那些大家闺秀截然不同,是个烫手的情敌啊! 孟元明皱眉地盯着她,这婢子好像和前几日见的不一样,她眼神古怪,神色诡异,呆呆地望着自己,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叹气。 怎么回事? 他不愿追问,冷声开口:“你下去吧,我不需要别人伺候。” 说着他扶着案几缓缓站起,胸口的伤隐隐作痛,让他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楚虞置若罔闻地忽略她的命令,正好奇地打量时,蓦然瞥见他缓缓站起后高过自己一个头的样子,震惊不已。 这女子她……她这么高?刚刚的清冷之美一扫而空,再细细打量只觉得说不上的奇怪。 这狐狸精美则美矣,可也太过庞然大物了,丝毫没有女子的小鸟依人的可爱。 表哥他喜欢这样的?好重口啊! 楚虞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顿时少了忌妒,多了几分惆怅,表哥审美堪忧,她不知是同情还是伤心。 “还不出去?” 孟元明不悦道,楚虞飞快地低头,呆了一会应了一声,恍惚地提着食盒往回走。 情敌长得太过于她的意料,眼下她有些手足无措,得回去重新商议计策。 她恍然入神,拎着食盒陷入沉思,正缓步离开时,却看到魂牵梦绕的人快步入内,甚至连看都不看她,急吼吼地朝情敌走去。 楚虞缓和的心瞬间一沉,悲痛涌上心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终于从表哥急切的面色上理解了这句话。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这女人?急吼吼的哪里像他平日冷清的性子。 呜呜呜,他的反常都是为了这个女人!楚虞如何不嫉妒。 她红着眼眶停在门前,咬牙切齿地瞪着两人,一副看到了女干/夫/淫/妇却为了家庭和谐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可怜女子。 7、第 7 章 “咳咳咳——” 狐狸精忽然面色一暗,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沈翀立刻扶着他语气着急:“怎么了?伤口又裂了吗?可要再请个大夫?” 楚虞的心一滞,被他着急担忧的神色惊到,张着唇忘记了悲伤。 “无碍,不用麻烦了。” 楚虞眼睁睁地看着狐狸精当着自己的面朝大表哥故作坚强地笑了笑,被大表哥亲密地搀扶着走到案几前坐下。 啊啊啊!这狐狸精故意的!她刚刚还中气十足地赶自己走,怎么表哥一来就虚弱不能自理了,还让表哥扶她! 她好会!自己好气! 呜呜呜,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想到装病拉近自己和大表哥的关系呢? 她吞了吞委屈的口水,随后不屑地摇了摇头。 自己可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怎么能学狐狸精的下作手段。 她不要脸! “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孟元明捂着胸口虚弱地喘气,正欲开口就瞥见门口的婢子正神色古怪地盯着他,他眼神眯起,冷声道:“还不出去?” 楚虞气愤地转过头,心想若不是顾念着大表哥的面子,依她的脾气非当场揍这个狐狸精一顿,还能让她有机会给自己摆脸色? 她愤愤地长舒一口气,冷冷哼出“遵命”两个字,不情不愿地离去。 沈翀却瞬间面色一沉,觉得这声音熟悉得很,一听就有种头疼不安的情绪涌出,他连忙出声喊道:“站住!” 孟元明不知所以地望着他,见他的目光停在婢子的身上,神色有些复杂。 楚虞咬着唇进退两难,难道大表哥认出她了? 怎么办? 要不跑吧!只要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自己便打死不承认来过! 想着,她给自己打气,心里念着“一、二、三”,正准备数到第三声后拔腿就跑,可沈翀仿佛预判了她的预判,在她跑的刹那,直接冲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惊愕喊道:“虞儿?果真是你?” 楚虞:“…....” 太衰了吧。 她哭丧着脸转过身,朝沈翀心虚地笑了笑:“我有话和你说,可找不到你人,便来这碰碰运气….....真巧,你果真在这。” 沈翀:“….....”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亏她想出这样的借口,算了,就给她留点颜面吧。 “以后有事让下人传话给我,我若得空会去找你。”他低声说着,回眸望了一眼孟元明又添了一句,“以后不要来竹清轩,莫打扰袁姑娘养病。” 袁姑娘!袁姑娘!袁姑娘! 三句话不离这个狐狸精! 楚虞心里的火蹭地窜得老高,她嫉妒得发疯,怒气战胜理智,终于失控地甩开沈翀的手冲到不明所以望着两人的孟元明面前,一脸凶恶:“你就是被我表哥带回府的狐狸精?” “正是在下…....姑娘慎言!” “什么慎言!胡言!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家住何方?何时认识我表哥的?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 她瞪大水灵灵的眸子,像是暴怒的小兽,气鼓鼓地劈头盖脸一通质问,惊得孟元明倒吸一口气。 这姑娘怕是误会自己和沈翀之间的关系了,怪不得刚刚她对自己莫名地恶意,眼神也古怪,原来如此。 他额头青筋微现,顿觉得无力。 男扮女装养病,他已经郁闷至极,如今还被认成狐狸精无端被憎恨,简直飞来横祸。 孟元明看着面前少女气鼓鼓的面颊,和泛红的眼眶,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姑娘多心了,我和沈公子只是相识已久的故人,借住于此养病而已,并不是姑娘想象的关系。”说完他无奈地看向沈翀,眼神似乎在说:大哥,你妹妹误会我们了,快解释啊!我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啊! “虞儿,你好生无礼!” 沈翀拉住咄咄逼人的楚虞,语气冷了几分:“我不是和你说过,袁姑娘是我朋友的妹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又为何打扰她!快快和我出去。” 哼! 这狐狸精说什么表哥就附和什么。 鬼才信什么普通关系,两人刚刚眉目传情的模样都快羞死她了!那狐狸精刚刚支开自己怕是还有什么更难以启齿的心思呢! “表哥,我又不瞎,难道看不出来她对你的心思吗?”她委屈地咬唇,眼泪夺眶而出,“哪个清白的姑娘会旁若无人般让你搀扶,是没有伺候的婢子吗?刚刚她还当着我的面对你暗送秋波,恬不知耻!”,说着她嚎啕大哭,眼泪仿佛开了闸的水泵,汹涌澎拜。 孟元明:“…....” 沈翀:“….....” 两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孟元明为了躲避嫡母派来的追杀,特意男扮女装在沈府养病,此举匆忙,他还未适应自己眼下女儿身的身份,忘记时刻避嫌了。 沈翀也被楚虞的哭诉弄得手足无措,又不能和她解释孟元明的身份,只能陷入长久地沉默。 望着他们神色各异,欲说还休,左右为难的模样,楚虞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哭得更加大声。 “她到底哪里好……虎背熊腰….....举止轻浮…....不知廉耻…....集缺点于一身….....你怎么能喜欢她呢…....” 楚虞断断续续地哭诉,哽咽道。 孟元明面色苍白地望着她,觉得每个字都刺耳得很,张了张唇,斟酌许久才开口:“我自小和兄长在军中长大,礼数是不周全,不过我与沈公子并无男女之情,等我病好我自会出府。” “哼!我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若是知道羞耻就该立刻出府!” “虞儿!” 沈翀厉声制止,担心她无休止地闹下去,冷声训斥道:“袁姑娘是我的客人,你不要再无理取闹。即使没有袁姑娘,我也不会和你成婚的,我一直拿你当妹妹——” 他的每个字宛如利刃一般戳中楚虞的心,她哭得绝望,摇头哑声哀求:“不要…....不要…....” 见沈翀神色不动,她便愤恨地瞪着面色尴尬的孟元明,恨不得吃了他。沈翀无奈,只能拉着她离开这里。 沈翀贴心地为他阖上门,孟元明顿时松了口气,倚在案几前闭眼休息,脑海浮现哭得伤心的女子面容,他露出无奈的苦笑。 沈翀啊沈翀,你可没说你家中还有一位如此彪悍的表妹! 他望着圆桌上的汤药,生出一个疑惑:那姑娘认定自己是个抢走她情郎的狐狸精,不会给自己下什么药吧!算了,不喝了。 ....... 沈翀拉着伤心不已的楚虞走至花园偏僻处,望着她哭成泪人,脂粉糊了一脸,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更多的是无奈和不忍。 沉思片刻,他从袖中拿出帕子递给楚虞,柔声劝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早点断了不该有的念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眼下一时糊涂我不怪你,你会想明白的。”楚虞啜泣着,话语中带着讨好,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 “唉,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一直拿你当妹妹,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不会变的。” “我不信!”她哭着摇头,喘气道,“从小到大你对我最好,处处保护我,安慰我,我们八岁时还拜了天地。”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表妹!”沈翀面色崩溃,觉得自己怎么解释都唤不醒他,“拜天地也是因为咱们和沈鸿一起过家家,儿戏又怎能当真。” “呜——” 美梦破裂,她自欺欺人的梦境被说破,楚虞伤心地瘫坐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以相信从小崇拜到大的表哥对自己毫无男女情谊,顿时觉得人生没有了盼头,余生没有了支撑,这让从小深信不疑会嫁给沈翀的楚虞备受打击。 沈翀从未见过她这副神情,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他心有不忍,想蹲下身安慰一番,可又担心会给如梦初醒的表妹带来希望,只能忍痛收回手,狠狠心离开,留下她一人在此伤心。 “表哥——” 楚虞绝望地喊着,一颗心如坠深渊。 8、第 8 章 顺风顺水,一路坦荡的楚虞短短几日被情伤重创,她像是只争夺领土被暴打的猫,奄奄一息睡在榻上,不吃不喝,郁闷不得志。 这些年,虽然有继母白氏和妹妹楚宝珍明里暗里为难她,可楚虞总能找到法子成倍地还回去,丝毫不吃亏。 可沈翀移情别恋,不念青梅竹马的情谊,这让楚虞措手不及。 尤其是她亲眼看到一向不近女色,宛如柳下惠的大表哥,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一反常态,忤逆姨母,厉声警告自己,这让伤心的楚虞心如刀绞,顿时觉得人生一片灰暗,甚至对男人也丧失了信心。 她从小见多了负心风流的男人,可不近女色,正气凌然的沈翀就像神一般的存在,可现在他也中了情蛊,真让人失望生气。 同时,她心里更多的是忌妒和不甘! 自己哪一点不如那个五大三粗的女子,不知道她使的什么手段,哄得表哥这样的男人唯她是命,真气人。 楚虞时而叹气,时而伤心,活像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妇人。 碧珠见一向心高气傲,古灵精怪的姑娘整日悲伤不已,华服也不穿了,也无心打扮了,连最爱的豌豆黄都不吃了,心疼之下不免抱怨了几句:“没想到大公子也是这般负心薄幸,孟浪风流之人,真让人生气!姑娘和他从小青梅竹马,就差明面上提亲了,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她说着双手梆梆响地锤着圆桌,同是女子,她对楚虞的遭遇更是感同身受,甚至比她还要生气,仿佛自己也被抛弃了一般,面色气得通红。 “大表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是那狐狸精迷惑了他….....” 楚虞不忍爱慕之人受到非议,小声地为他辩解,似乎也是在安慰自己。 碧珠欲言又止地望了她一眼,犹豫半晌不甘心道:“可大公子如今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我听府内嬷嬷们说过,男人一旦变心了,往日的旧情也是丝毫不念,心冷得很….....” 楚虞没有反驳,她趴在榻上望着窗外,湿漉漉的双眸十分落寞,往日明媚的容颜也黯淡无光。 碧珠的话没错,表哥往日可舍不得她哭,即使自己无理取闹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他也会耐心地哄自己,而且每次出门还会给自己带礼物…....现在都没有了…....呜呜呜,男人的心好狠,翻脸无情比天气变换还可怕。 气氛变得低沉,暗压压得让人透不过气,主仆两人沉默地看向窗外,皆惆怅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熟悉的唤声,两人抬眸看向外屋,见安氏忧心忡忡地走进屋内。 她眉头紧锁,面色微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看着精神也不大好。 碧珠立刻恭敬行礼,见她直朝楚虞奔来后,贴心地退下为两人关上门。 “姨母,你怎么来了?” 她正欲起身,被走近的安氏制止:“躺着就好,不用起身。我听下人说你这两日没有怎么进食,过来瞧瞧你。” 安氏坐在长榻旁的圆凳上,心疼地望着面前面白如纸的侄女,估摸出她在长子那受了委屈,心中大骂了一顿儿子和他带回来的女子。 “你放心,有姨母为你撑腰,绝不会让那狐狸精在府中兴风作浪!” 见姨母十分维护自己,楚虞鼻子一酸,难过道:“可是姨母你没有看到大表哥有多维护那女子,视若珍宝也不为过。我怕是再努力讨表哥欢心,也比不上那女子咳嗽两声……说实话,我真是又嫉妒又羡慕!” 她说着说着带着哭腔,似乎快要哭出来,安氏哪里见过她这般委屈自卑的神情,顿时又气又急。 侄女心思单纯,对于男女之情了解甚少,也没有母亲点拨,所以如今一遇见个手段巧妙的女子,便不堪一击,溃不成军。 安氏长舒一口气,觉得有些话也该对她说了,毕竟男人是个复杂又多变的东西,女人得聪明些才能掌握。 “虞儿,若是今日翀儿没有带回那个女人,等你们成婚后,他也会遇见其他女子,这样的痛苦你总有一日要经历,现在你体会到了,也算是不幸之幸了。” 安氏抚着她的小脸,露出一丝苦笑,楚虞满是不解地抬眸,诧异道:“姨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因为他是个男人!天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们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世人也只是称赞一句风流和享有齐人之福,美人如花,他们哪里能拒绝?” “难道每个男人都这样?可是…....”她双眸转动,思索了一圈,发现自己认识的男人们似乎每个都除了正妻外,都纳了妾氏,甚至养了外室。 爹爹是这样,闺中密友的父兄也是如此,就连尊敬姨母的姨父也有几个妾室。 她张唇没有言语,可双眸却浮现浓浓的失落和沮丧,自己虽然不愿认同姨母的话,可竟然找不到例子反驳。 安氏苦笑着摇头,轻轻地拉住她的手,缓缓说起了往事:“当年我怀着鸿儿才五个月,正满心欢喜地等着你姨父战胜归来,没想到与他一起回府的还有位女子,我一见他犹豫不安的神色,便了然于心。后来得知那女子是他从战场中救下的,你姨父本想让她离去,可那女子非要以身相许报恩,你姨父一开始并不愿意,可战场上两人朝夕相处,日夜相对,那女子又温柔又殷勤,端茶递水事无巨细,你姨父也渐渐动了心…....” “竟然有此事?”楚虞诧异地抬眸,见姨母面色淡然,眉眼平静,看不出喜怒,可楚虞依旧为她伤心,那时她怀着身孕,该有多无助。 “事已至此,我不哭也不闹,狠心装出贤惠的模样让你姨父纳她为妾,你姨父对我心有愧疚,我便借机提出让那女子进门满一年再生养,你姨父答应了。” “后来呢?” 安氏露出怅然的笑,眉眼透着奕奕神采,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道:“我怀着身孕,又和你姨父多年夫妻,他还是待我和往日一般,当然他对那女子也是喜爱非常,可时日久了,当初的新鲜感不再,而且你姨父军务繁忙,并不再像往日对她关怀体贴,那女子渐渐的心有不安,又暗恨我让她暂时不能生养,时不时和你姨父闹一闹,你姨父是个粗人,怎么会有耐心哄她一次又一次,也开始烦了,可我却故作大度,主动安抚那女子,所以你姨父后来更对我言听计从,而那女子却再也不得宠........后来我担心此事接二连三出现,便提拔了一个不能生养的年轻婢子,让她替我陪着你姨父行军打仗,她替我扫清你姨父身边的隐患,我则拿捏着她,这些年倒是相安无事。” 楚虞难以置信地听着姨母说着她的经历,好复杂好手段,她听着便觉得心累,不知姨母当初废了多少心思,忍了多久。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看着丈夫和其他女子你侬我侬,自己怕是要气炸了,更不可能作出大度模样。 “原来话本中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的不会出现…....我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楚虞难过地扑进安氏怀中,觉得现实真残忍,如果这样,她宁愿不长大,和表哥依旧像往日一般亲密,哪怕只是当他的表妹。 “一生一世一双人?也许会有的…....只是大部分女子不易遇见。”安氏轻蔑一笑,眼神鉴定,“可大部分男人新欢旧爱不断,咱们作为女人,得早早地看透他们。即使日后有了丈夫,爱慕他们也得牢牢掌握他们。” “多谢姨母的教诲。”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可也知道这是姨母的肺腑之言。 “今日我见你,除了教你认清现实,顺便亲手帮你会一会这个女人。” 楚虞睁大双眼,听得更认真。 “如果你非翀儿不嫁,而翀儿目前非她不可,你只能学着大度接受她,再伺机找到她的弱点,一击即中,再让翀儿的心回到你身边。” 闻言,楚虞低头沉思许久,随后坚毅道:“好,我听姨母的,此生除了表哥我谁都不嫁,我也不会让表哥的心给其他女子。” “好!”安氏欣慰地捏了捏她的粉颊,高声道,“快让下人伺候你上妆洗漱,以最美丽高贵的姿态见她。那女子不顾非议跟着你表哥进府,想必不是名门出身,十有八九是个爱慕虚荣贪恋权势的女人,嘴上说着不要名分,实际日思夜想嫁入高门。这类女人,最好对付!” 听着安氏头头是道的分析和信心满满的神情,楚虞顿时有了勇气,大有冲冠一怒为蓝颜的磅礴大气。 都说红颜祸水,英雄们常常为了美人大打出手,没想到男人有时也十分抢手。 楚虞将碧珠唤进屋,为她上妆梳头,精心装扮。 她生得娇艳明艳,朱唇只略微染上口脂便瞬间娇媚如花,饱满白皙的肌肤从小保养得当,宛如上好的瓷器一般通透,不过略施薄粉,便已透出倾城之色。 安氏从衣柜中挑出一件碧色柳叶百褶裙和玉色披帛让她穿上,更是显得楚虞娇媚中透着露水般的清新,让人挪不开眼。 “我的虞儿国色天香,天下无双。”安氏惊艳不已,又从梳妆台上选了一支碧玉簪斜插入她的发髻中,画龙点睛,却不俗气,更衬出少女独有的美丽。 “走吧,我们去正厅候着,好好会一会那位‘佳人’。” 有了姨母撑腰,楚虞得意地挽着她的手,一脸骄傲地前去。 那女子虽然美,可也没有倾国之姿,待会她见了自己矜贵华丽的装扮,定会自惭形秽! 眼下治不了她,搓搓她的锐气也好。 她楚虞在家中在外面,论貌美可从未被人比下去。 9、第 9 章 孟元明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得知是将军夫人要见他,虽然沈翀关照过不必在意,可她一则是沈翀的母亲,得要尊敬,二则自己作为晚辈,于情于理该主动拜见。 只是他重伤在身,而且又是扮成女装,实在担心被人发现举止异常,暴露身份,否则早该拜见了。 仆妇提醒数次,他收回思索的目光,随意地拿起架子上的裙子穿上,因为女子的衣裙繁复,他穿着笨拙,一旁的婢子见他动作迟缓,主动上前为他系上腰带。 这在别的千金贵女眼中自然理所当然,可身为男子的孟元明顿时神色一变,手速快于理智,猛然将婢子推开,还好他受伤力道不重,可婢子还是踉跄地退了几步。 婢子难以置信地抬眸望着她,眼中泪水盈盈:“奴婢笨手笨脚,姑娘若是不愿让奴婢服侍,大可告诉公子换了奴婢。” 这位名叫赤芍的婢子手脚勤快,忠心耿耿,是沈翀点名来侍候孟元明的。她得到沈翀的看重,本想大展拳脚,尽心服侍沈翀,没想到这几日他不让自己更衣,也不让自己替他沐浴伺候,就连入睡的时候也不让她在屏风外守夜。 这让信心满满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的婢子十分受伤,职业生涯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滑铁卢,自我已经陷入深深的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伺候主子的料?要不要转岗? 孟元明也未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带给婢子许多困惑,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思索着解释:“不怪姑娘,只是我从小的衣食住行都是自己动手,从没有被人伺候过,所以有些不适应,望姑娘恕罪。” “是奴婢多心了。” 赤芍长舒了一口气,不是自己的问题就好。 化解了婢子的委屈,孟元明在她的指导下穿好衣裙,她正准备跟着仆妇出门,又被赤芍提醒。 “袁姑娘你生病了,脸色白得异常,不如上点胭脂让气色好看点。而且去见夫人,你可以穿得贵重些,簪子和耳环,项链都可以选一套戴上。你长得标致,若精心打扮,会更好看的。” 孟元明嘴角抽了抽,望了一眼梳妆台上未开封的首饰脂粉,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他堂堂男儿扮成女子躲在这养伤,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羞耻心,现在还让他像闺阁女子一般将脸涂成猴屁股?带着花里胡哨的首饰? 绝不可能!打死他都不甘! 他的底线便是女装,其他的不能再挑战了。 这些日子,他每每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都恨不得一头撞进去。 孟元明先是对她的好意表示感谢,随后又找了个借口:“我对脂粉和首饰过敏,大夫嘱托了要素面朝天。” 这么惨? 赤芍惊愕地打量他不同于一般女子的俊美面容,又羡慕地望着那堆首饰香粉,十分遗憾:人无完人,上天给了她美貌,却也给她致命一击。 试问哪个女子不爱首饰和胭脂,而袁姑娘却对此过敏,啧啧啧。 见她深信不疑还对自己一脸同情,孟元明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借口她信了。 想到将军夫人还在等自己,他连忙快步走出门。 孟元明十几年的男子,又从小习武,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带着几分英气。 好在他观察过府内女子的走路姿势,又受了伤,穿上裙子正有几分病美人的袅娜身姿,饶是赤芍看了也只能暗暗感叹:病西施。 ...... 孟元明在仆妇的带路下,穿过几座抄手游廊,饶过一个园子,终于走到前厅。 气氛逐渐压抑,他长舒一口气后抬眸望向正中,只见首座上是位保养得宜,雍容华贵的妇人,虽然面带笑意,可自有不怒自威的贵气,不用猜便是威远将军夫人——安氏。 而她身旁站着的一位容貌惊艳的少女更是引人瞩目,夏日炎炎,她身着碧色华裙宛如傍晚的绿荷,清新夺目,让孟元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是看着看着发现这少女竟有几分眼熟。 好像是前几日扮成婢子对沈翀死缠烂打的表妹,叫什么虞儿。 他瞳孔蓦然睁大,难以置信那哭得鼻子通红,蛮不讲理的女子竟然是面前这位面若春花,亭亭而立的美人。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容貌,三分装扮,三分优雅,便可脱胎换骨。 听到将军夫人的咳嗽声,他回过神来,立刻拱手行礼,忽然想到自己如今的女儿身,立刻手势一换,作揖道:“民女给夫人请安。”,他恭敬地低头,却久久没有听见让自己起身的声音,忽然心里一沉,涌上不好的预感:这将军夫人莫不是给沈翀表妹出头的吧? 安氏漫不经心地捧着茶,居高临下地打量沈翀带回府里金屋藏娇的女子,见她虽然不施脂粉,不配钗环,不着华服,却容貌惊艳,浑身透着超凡脱俗的气质,远非寻常的山野村妇,怕是个心思深处的。 瞧瞧她今日的穿着,素净淡雅,虽有些病色,可却看着楚楚可怜,自有一番秀色可餐,怪不得迷得翀儿失了礼数,哼! 安氏嗤鼻冷笑,她眼里揉不得沙子,这点手段骗骗男人还行,在她面前只是班门弄斧。 况且她最恨自侍风情卖弄可怜,诓骗男人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她非得好让她得不偿失。 “听闻我家翀儿带回了个受伤的姑娘回府,我本想替他好好照顾你,可你进府数日也见不到你一面,想必姑娘身子娇贵,我便辛苦你走一趟。” 她话外之音便是孟元安没有礼数,身为晚辈不主动拜见主家长辈,还得她亲自请。 孟元安立刻低声赔罪,解释道:“是民女礼数不周,望夫人见谅。民女本该当日拜访您,只是我路上受了伤,大夫嘱托不能走动,所以未能见您。” 受伤?不懂走动? 这话骗骗傻不拉几的男人还行,还想瞒过自己? “既然受伤了便坐下吧,免得别人说我待客不周,还以为我故意为难你。” 孟元明:“….....” 这将军夫人字字带刺,话里藏刀,敌意太过明显,他轻轻扫过一旁的楚虞,心里更加笃定这两人今日是给自己下马威的,这是场场鸿门宴。 “对了,听姑娘口音不是本地人,不知家住何处,师从何人?” 安氏露出温婉的笑容,等着她的回答。 孟元明露出一抹了然的笑,自己果然猜的没错,开始调查自己家世了。好在他进府前就编好了自己的身世背景,就等着突发情况应对。 “民女姓袁名敏,家住南方一个偏僻小城,长于当地乡绅之家,从小略读了几本书,并未拜师学习过。因近日家中遭难,所以我和兄长投奔外祖家,没想到兄长路上受了重伤,只能拜托沈公子暂时收留我,等我伤好了便北上去往梧州。” 安氏听着嘴角挂上一抹笑,这女子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出身低微,家族落寞,一看到高枝便迫不及待攀上,仗着有几分姿色便胆大妄为,也敢觊觎将军府的长子。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得意地望着楚虞,似乎在说:姨母说得没错吧,这种不知廉耻攀龙附凤的女人十有八九出身低微,为了贪恋权势装得清高。 楚虞敬佩地朝安氏点点头,双眼闪着崇拜的光芒:姨母果真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孟元明正经危坐,被两人犀利地眼神从上打量到下,灼热的视线似乎能将自己烫出几个窟窿。 他生怕露陷,紧张地生出一身薄汗,恨不得对天长啸:老天啊,若是她们不待见我,不如打我一顿,好过话中有话,话里藏刀。 行军打仗,刀光剑影他都没有这般心累。 孟元明紧绷着一根筋,胸口的伤隐隐作痛,面色也逐渐发白,病态更甚,他咬着唇角,朝安氏抱歉道:“民女的伤口似乎裂了,暂不能陪伴夫人,望夫人恕罪。” “无碍,你去歇在吧。你独身一人待在这里,想必也孤单得很。”安氏说着看向楚虞,温柔笑道,“我的侄女虞儿与你年纪相仿,不如让她时常陪你说说话,下下棋,好过你一人形单影只,暗自伤神。” 孟元明:“?” 楚虞:“?” 两人面面相觑,皆一脸慌张。 楚虞疑惑了片刻,又想到姨母的吩咐定是有她的用意,便也忍下不情愿,假意笑道:“姨母说的对,袁姐姐孤身一人在此,表哥又是粗心的男人,想必也顾忌不了袁姐姐思念亲人的心情,便让我多陪陪姐姐,咱们定能合得来。” 她心眼多,话说得极为漂亮。也轻描淡写地告诉对方男女有别,莫要事事打扰沈翀,不合规矩。 孟元明神色古怪地望着她,难以置信听着她这番话。 这丫头把自己当情敌,前几日还要死要活地赶自己走,现在就突然改口说两人合得来,简直是睁眼说瞎话,都不怕闪了舌头吗? “怎么?袁姐姐你不愿意?是觉得我不如表哥善解人意吗?” 楚虞突然面露愁容,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她微微抬着眼皮,装出小心翼翼的模样打量自己,仿佛天了天大的委屈。 孟元明:“….....” 果然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妹妹多心了,只是我愚笨手拙,怕委屈了妹妹,既然你乐意之至,我自当荣幸。” “那我明日就去找姐姐。” 孟元明心漏了半拍,半晌后露出苦笑:“好,明日我必榻相迎。”,心里却痛苦地呐喊起来:还能不能好好养病了!这丫头陪着自己怕是病情更重了。老天啊! 他苍白着脸,虚浮着脚步,颤颤悠悠地离开,宛如失了魂般。 等他走远后,楚虞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安氏:“姨母,我讨厌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为什么让我陪她,我怕我会忍不住揍她!” “扑哧!” 安氏望着她气鼓鼓的面颊,忍不住笑出声,笑够了才柔声讲道理。 “你好好回忆她刚刚的神色,是不是察觉到她也很害怕与你相处?” “嗯……好像是的,她似乎又惊讶又不安,而且走的时候笑容也很勉强,她应该也不乐意与我虚与委蛇。” “那就对了!我之所以让你陪着她,除了让翀儿看到你的温柔大度,更是让这个女人心有膈应,难以有花里胡哨的心思迷惑翀儿,让他们两人没有独处的时日,将这段情愫慢慢扼杀在摇篮里。” 楚虞瞬间双眼冒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一脸激动地抱着安氏的胳膊:“姨母,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呢?你对的太对了,只要我日日缠着那狐狸精,她与表哥便没有独处的时间,又怎么暗生款曲,即使那狐狸精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迷惑表哥!” 她越说越激动:“姨母!虞儿崇拜死你了!” “傻孩子,这才哪对哪,姨母还有很多会慢慢教你。”安氏舒坦地享受宝贝侄女对自己的马屁,得意了许久又叮嘱道,“明日你若与那女子相处,切忌言语和行事莫留下把柄,有些狡诈女子就喜欢拿捏你的无心之举在男人男人面前卖惨,你若真的想磋磨她就好好想法子,做的不留痕迹,让她找不到把柄。” “多谢姨母教诲,虞儿知道了。” 平日在家中,她也一直与继母还有二妹斗智斗勇,自然知道怎么恶心人。之前她被表哥吓到,才失了心智,如今重振旗鼓,看她怎么对付这狐狸精。 敢和她抢男人,活腻了! 10、第 10 章 楚虞信心满满地迎接这场表哥保卫战,骨子里的争强好胜念头被激起,她迫切地想要和狐狸精一决高下,再让她输得心服口服落荒而逃,让她知道表哥不是她能觊觎和染指的人! 这夜她睡得格外晚,一整晚都在冥思苦想对付那狐狸精的法子,想到得意处,高兴得捶床傻笑,直到夜深时才勉强睡下。 翌日天一亮,楚虞都未让碧珠提醒,就一个鲮鱼打滚翻身坐起,兴致高昂地打开衣柜挑选衣裙,势要将她比下去。 扫了一圈,她换上一件鹅黄襦裙,配上玉色披帛,衬得她青春可人,容光焕发,而裙子的精心裁剪和上乘的布料,更是不动声色地显出她的贵重身份和修长苗条的身姿。 楚虞得意地对着镜子转了个圈,朝碧珠吩咐:“准备些点心,带去竹清轩。” “姑娘您倒是心细,咱们总不能空手去。” “你误会了,我的点心并不是给她吃的,待会你看着吧。” 楚虞一脸雀跃地朝她眨眨眼,随后一甩披帛,高声道:“走,咱们捉妖去!” 白骨精被打了三次才死透,她本事不及齐天大圣,想必与她来个五六回也差不多了。 有了安氏的撑腰,主仆两人一路畅通,就连上次阻拦的护卫也不敢阻拦,两人步伐嚣张地走入竹清轩,不等赤芍通传,就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旁若无人。 楚虞走进内室,见孟元明正躺在长榻上捧着一本书,身上盖着小半薄毯,长发随意地挽着,装扮随意却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之美。 衣冠不整! 楚虞在心里冷笑,又瞥见他认真看书的模样,又暗暗骂了装模作样。 “哎哟,袁姐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连我来了都不知道,真是个才女呢!” 听到酸溜溜的挖苦声,孟元明猛然合上书,转眸看向来人。嗯,正是这位芙蓉面刀子嘴的姑娘,明明长得娇憨可爱,可是小嘴极欠。 自己凹的人设明明是个出身低,见识少的乡村民女,可她却故意用才女二字明着夸赞,暗着讽刺自己,真是坏透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神色一沉,准备打起精神迎接她的刁难。 “我只是无聊翻翻架子上的书,其实不大看得懂这些,毕竟我只稍稍学了些字,不及妹妹饱读诗书。” 他谦虚笑着,大方承认自己大字不识,希望她别再揪着才女挖苦自己。 楚虞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心想:大字不识还故意翻书装模作样,真是做作。 “袁姐姐谦虚了,不喜诗书的人只觉得字字枯燥,我瞧姐姐你看得认真,仿佛是真的喜欢文字,想必姐姐才比谢道蕴,妹妹还望姐姐赐教。” 孟元明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望着她神采奕奕的面孔,心累地回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楚虞见她一脸吃瘪,更加得意,斗志更加昂扬,于是她挨着孟元明坐下,态度亲密地挽着她的胳膊,甜甜笑道:“既然姐姐喜爱看书,咱们便对对子打发时间,你说可好?” 少女的馨香传来,又因夏日炎热,她穿得颇为清凉,挨近时身躯的灼热时不时传来。 孟元明呼吸一滞,无所适从地目光闪躲,故作口渴地起身走向圆桌斟茶,见她没有贴上来,松了口气:“妹妹的对子是什么?” “处处红花红处处,重重绿树绿重重。” 楚虞说完得意洋洋地睨着他,心中断定他不会对出来。 孟元明灌了一口茶,听完她的对子只觉得平平无奇,并无思索便脱口而出。 楚虞面色瞬间一沉,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费吹灰之力对出自己的对子,他不是个略识几个字的乡野村姑嘛,怎么会对得这么工整? 气氛陷入僵局,回过神来的孟元明身子一颤,想起自己的人设不能对出她的对子,顿时面色尴尬,朝楚虞心虚地解释道:“这个我曾在书上看过,恰巧多读了几遍….....” “原来如此。”她松了口气,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对孟元明的话深信不疑。 就是嘛,他怎么可能对得出来,原来是在书上看过,她冷笑一声,待会你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姐姐莫要谦虚,明明是姐姐聪慧过人呢。”楚虞娇笑着,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开口,“密云不雨,通州无水不通舟,姐姐看如何对!” 她得意地望着孟元明,心想这个你肯定对不出来,这个对子是她的王炸,曾经冥思苦想许久出来的,打败过许多人,连表哥都夸她对子巧妙。 孟元明见她双眼放光,神采奕奕,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准备满足她的好胜心,帮她唱好这出戏。 于是孟元明先蹙起眉头,再咬着唇,最后装出焦急和局促的神色,羞愧地低下头:“这对子……好难啊…....我…....实在想不出….....是我……才疏学浅了….....” 记忆中王府的嫡母和妹妹都是这般的神情,三分矫揉造作,三分羞愧,三分不知所措。 楚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于他的反应正中下怀:这才对嘛,他这个半吊子的市斤女子,哪里真的会吟诗论词,自己只是略微一试,就将他原形毕现。 她得意挺着身板,遥想当年,继母给楚宝珍请女夫子,她为了膈应她们母女,也拉着楚瑶一同听课,打了鸡血一般认真听讲,连夫子都夸她进步最大。 后来她为了讨大表哥欢心,更是继续学习保持才女人设,想要和他以诗会友,可他一心习武,并不喜欢诗词,便逐渐无心诗文,可那段时日学的成果倒也够她在诗会宴席上出风头了。 孟元明见她极力隐忍,可嘴角还是疯狂上扬,活脱脱一副情敌是手下败将的神情,他不禁好笑,暗暗感叹:亏这丫头对沈翀情根深种,连情敌都弄错了,还在洋洋得意,真是白费苦心,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想着,他无奈地摇头,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姐姐莫难过,诗文本就晦涩,况且又要天赋,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般天资聪慧,一听就通的。” 楚虞柔声安慰道,暗暗贬低他愚笨,又自夸了自己天资聪慧。 闻言,孟元明神色古怪地睨了她一眼,然后重重点头,附和道:“对,妹妹真是个大聪明!” 楚虞听情敌也承认自己的聪慧,不禁欢欣鼓舞,大方地将食盒的点心递给她:“这是姨母府里的名厨做的燕窝和点心,对你的伤有帮助,姐姐趁热用了吧。” 孟元明挑眉看她,这姑娘一肚子坏水,又视自己为眼中钉,真的能这么好心将燕窝送给自己?别在里面下毒了吧。 他面色不安地接过燕窝,缓缓地用汤勺搅动,就是不下口。 “姐姐怎么还不吃呢?这是雪燕,燕窝中最名贵的,一盏要五两银子,寻常人家即使有钱也是买不到的。”她故作天真地眨眨眼,懵懂道,“不过也是,若姐姐在姨母这吃惯了雪燕,等你回家后再也吃不着了,岂不是不适应,算了,我替姐姐吃吧。” 说着,她麻利地夺过孟元明手中的燕窝,吸溜一下一饮而尽,孟元明抓着汤勺神色苍白地望着她,眼神浮现一抹愤怒。 这丫头打得这个心思?真会磋磨人!阴阳怪气地真想教训她一顿! 还好自己不是沈翀的心上人,若真的是位女子,怕是在这能被她气死。 不说了,伤口好像又痛了几分,他愤愤地放下汤勺,扶额暗暗生气。 楚虞见她动怒,不禁心情愉悦,更是嚣张地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地感概:“冰糖炖雪燕果真是上品,只是日日吃也腻了些,不过姨母说对女子的肌肤好,非让我日日喝一盏,唉,真没办法,姨母对我可真好。” 孟元明支着头闭眼听她抑扬顿挫的表演,差点气得笑出声,这姑娘真是长了一百零八颗心眼,每句话都在故意恶心自己,伤口都差点被她气得裂开了。 不过她嘲讽也嘲了,取笑也取了,摆架子目的也达到了,可以走了吧,她再继续阴阳怪气下去,自己真的要动怒了。 “对了,我身子弱,和妹妹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就不送妹妹了。” 啊?她要赶自己走? 楚虞不悦地撅起嘴,她正说得津津有味呢。 算了,来日放长,有的是时间教训这狐狸精。 她温柔地笑了笑,叮嘱道:“既然如此,袁姐姐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陪你。” 明日还要来? 孟元明面色一沉,咬牙道:“不用了,我性子沉闷会扫了你的兴致,不用陪我。” 啧啧啧,这就招架不住要赶自己走了?果真如姨母所料,这女人不过手段尔尔。 “你是表哥的贵客,又受伤在身,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呀——”楚虞故意咬重照顾二字,笑容变得冰冷,大有威胁之意。 孟元明冷冷望着她,心想这丫头果然没安好心,就是故意来赶自己出府的,甚至都不加掩饰她的恨意。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胶着许久,孟元明率先低下头,无奈地长舒一口气,他堂堂七尺男儿,何必和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计较。 楚虞见她先低头,露出怯意,不禁得意地冷哼一声,朝她翻起了嫌弃的白眼。 “虞儿?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声音传来,楚虞白眼一闭,瞬间露出温柔天真的笑容,转身朝面色狐疑的沈翀走去:“我怕袁姐姐一个人在府里孤单想家,所以来陪陪她。”说着她还指了指圆桌上的点心,陪笑道,“我特意命人做了开胃爽口的糕点给姐姐,还带了珍贵的雪燕给她,可她吃不惯血燕的味道,我下次再带其他的点心给姐姐。” 说完,她在沈翀的诧异中看向一旁冷漠闭眼的孟元明,撒娇般说道:“袁姐姐,你说对不对呀?” 11、第 11 章 袁姐姐? 沈翀目瞪口呆地听着楚虞这般亲切的称呼,又见她殷勤温柔得仿佛变了个人,顿时疑惑丛生,难以置信地望着孟元明,只见不多久,孟元明沉重地抬头,缓缓地“嗯”了一声,神色有些狰狞和古怪,显然并不心甘情愿。 沈翀无奈地望着楚虞,不知这丫头又在憋什么大招,脑袋也隐隐抽疼。 “表哥,你这是什么眼神。人家知道错了,袁姐姐是客人,我上次不该在她面前失礼,所以我想弥补我的愧疚,你难道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嘛?”说着她脚一跺,抱着他的胳膊又撒娇又娇嗔,好生委屈。 孟元明一滞,被她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吓到,虚弱地朝沈翀眨了眨眼,示意他快将他的磨人表妹带走,吵得头疼。 “既然表妹如此懂事,我也很欣慰。”沈翀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肩,随后迫不及待地赶人,“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和袁姑娘商量。” 楚虞笑容敛去,瞬间不安地打量两人,孤男寡女,他们要商量什么事情?愤怒的同时,她厌恶地瞥了一眼低头的孟元明,不知道这女子使出什么手段。 她正不知所措时,耳边又响起安氏的话,缓和了面色楚虞拉着沈翀的袖子柔柔开口:“表哥,你就算自己不懂礼数,也应该顾忌袁姐姐的名声呀。她一个未婚姑娘,怎么能和你独处呢,会传出闲话说她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不要脸,不三不四的.......如今府里已经传出难听的话了。” 楚虞为难地看着两人,善解人意提议道:“而且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呢?我又不会说出去,还是你们嫌弃我.........”说着她眼眶一红,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沈翀:“…....” 孟元明:“…....” 两人面面相觑,皆愣在当场。 孟元明无奈地望着哑口无言的沈翀,似笑非笑,似乎在说:沈翀啊沈翀,你可真有一位好妹妹,你真有福气。 沈翀被他的笑弄得面红耳赤,又见楚虞拿男女大防做大道理,今日看来是无法单独见孟元明了,他沉思片刻,悠悠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怕袁姑娘待在屋内烦闷,提议得空赏赏月,绣园的凉亭赏月最是不错。” 孟元明淡淡一笑,原来这沈翀被她的表妹弄得手足无措,借赏月来告诉自己今晚在约绣园。 “表哥说的是,袁姐姐该出去多走走。”还以为要说什么悄悄话,原来是这个,楚虞松了口气,眼神再次落在沈翀的身上。 沈翀说完便借口自己有事,急急忙忙地出了门,楚虞正想追上去,就见他跑得无影无踪,不禁又气又急,无意间瞥见孟元明正津津有味地打量自己,心里的火气瞬间窜上来,居高临下道:“袁姐姐,我表哥是男子,又在军中长大,难免不知礼数,可你是女子,也该知道避嫌,若是往后我表哥要单独与你说话,你也该拒绝才是,不然有损你的清誉。” 孟元明被她怼了一上午,此刻竟突然叛逆地想气她一气,于是故作懵懂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行事一向坦荡,也不在乎别人的非议,所以妹妹不用担心我,我不怕。” 楚虞:“?!” 她气得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直沉默寡言低声下气的狐狸精反驳自己,楚虞瞬间变得像只长满刺的刺猬,想要狠狠扎得他一身是血。 肯定是自己坏了他和表哥的独处,他恼羞成怒了!好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姐姐你不在乎名声,可我表哥在乎名声,将军府也要名声,你就当报恩,也不该答应与他独处!” 瞧她着急上火暴怒的模样,孟元明顿觉得心中舒坦不少,似笑非笑地朝她点点头,楚虞气还未来得及消,又听他抱怨道:“可沈公子时常来找我,总不能一直拒绝吧….....” 楚虞:“….....” 楚虞铁青着脸离去,阴森森的瘆人。 孟元明心情愉悦地抿了口茶,想象这丫头回屋后气急败坏,生气摔东西发火的模样,不禁笑出声。 他被追杀一路,又委曲求全地躲在这里,如今逗逗这丫头心情也能开朗不少。 笑够后,孟元明走向内室的雕花木床,惬意地双手抱胸躺在软被上,脑海莫名浮现楚虞临走时的咬牙切齿模样,不由得咋舌:自己为何嘴贱说那些话呢,怕是接下来这丫头更不会安生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后还是管住嘴,免得乱说。 ....... 入夜,繁星点点,明月皎洁。 清风扫过屋檐下的莲花灯笼,荡起道道烛影。 孟元明推开虚掩的房门,环顾四周无人后,悄然从狭长的小道远去。 这是竹青轩一条鲜有人知的小路,直通绣园,当初沈翀告知自己时,他还不以为然,没想到今日会偷偷摸摸赴约,颇有些才子佳人偷约见面的味道。 孟元明一阵恶寒地摇头,顿时觉得浑身激起了鸡皮疙瘩,又不禁好笑,他和沈翀两个不惧生死的男人,被一个姑娘磋磨得见个面宛如做贼一般。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快步上前,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上午的一幕,相视而笑。 “你的这位表妹可真了不得,怪不得沈兄避之不及。” “孟兄别再打趣我了。”沈翀尴尬地笑了笑,想起痴缠的楚虞不禁头疼。 “你这位表妹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生怕别人抢了去,你不如就从了她,让我也能好好养伤。” “使不得!”沈翀面色一沉,惊恐地摇头,“我当她是妹妹,怎么能娶她呢。都怪我以前当她年纪小,并未过多拒绝她的纠缠,唉,才让她有种种错觉,又加上我母亲乱点鸳鸯谱替她撑腰,所以她才迷途不返.......” 孟元明双手抱胸打趣他:“那你这位表妹可要伤心了,可怜她当我是情敌处处提防,以为解决了我你就能回心转意呢。啧啧啧…....” 沈翀耳朵一红,不理他的调侃,长舒一口气后严肃道:“今日我约你来,是有要紧事和你商议,有关安南王府。” 孟元明神色一沉,双眸流转隐忍的怒意,哑声道:“看来他们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哼,我偏不如他们的意,我要让他们亲眼目睹我正大光明回到安南王府,时刻不安。” 他咬牙切齿道,面色更为苍白,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落寞,忽然他重重地咳嗽起来,沈翀正欲扶他,却被他推开。 “没事,死不了。”他打趣道,眼神却很冷漠,“今日受的伤痛和屈辱我得时刻铭记,往后定要百倍还回,才能不负他们的一番心思。” 沈翀望着他倔强的神情张了张唇,最终没有开口。 他虽然知道孟元明的家世,可并不清楚他自小从中受的苦楚,又如何劝他莫要计较。 “安南王府的人一路追查到了柳州,眼下正在城内四处探访,不过他们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你如今扮成了女子的身份躲在这里,你暂时安全得很。” 闻言,孟元明哭笑不得地望着身上的罗裙,目露苦涩:“想我堂堂七尺男儿,为了活命天天扮成女子,还得被你的表妹当成情敌……”,说着他无奈地望向沈翀,叹道,“你得想个法子,不然你的小表妹得天天给我下马威。” 沈翀面露痛苦,俊脸揪成一团:“唉,这丫头倔得很,让我想想……” 两人正唉声叹气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自远处而来,夹杂着女子说话的声音,沈翀听出了这是磨人精表妹楚虞的声音,立刻神色一暗,低声喊道:“快走!别让虞儿看见了,否则误会更大了。” 说着,两人各奔东西,消失在原地。 孟元明走得有些快,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发出隐隐的痛意,在黑漆漆的夜色下竟显得狼狈,活像个做了亏心事生怕被发现的人。 想着,他脚步一顿,不甘心道:“沈翀啊沈翀,亏你还是领军打仗的,怎么一个小姑娘就招架不住了!连带着自己也狼狈得很。” ........ “奇怪!表哥不在书房,也不在寝室,他能去哪?” 楚虞环顾四周,见绣园清冷,不像有人的模样。 “大哥是个糙汉子,哪里有诗情画意赏月,白跑一趟吧!” 沈鸿打着瞌睡劝她,希望她别再折腾了,快让自己早点见周公。 “可我打听了,竹清轩的那女人也不在屋里,若不是他们两人私会了,怎么都同时不见了呢。” 她傍晚去找大表哥,扑了个空后又去见孟元明,结果也不见人影,心里的警钟作响,让她十分不安。 又想到白日表哥劝那女人赏月,便火急火燎地抓着沈鸿跑到这儿。 还是不见两人,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明日得要好好盘问,还是小瞧了那狐狸精。 12、第 12 章 楚虞一夜无眠,胆战心惊地害怕两人暗渡陈仓,在自己眼皮底子下私相授受,越想越生气,床板都被她锤出几丝裂痕。 翌日天微亮,光线从窗柩的缝隙中钻出,楚虞便迫不及待地下了床,一番洗漱后风风火火地赶到竹清轩。 没想到竹清轩此刻门窗紧闭,下人竟说孟元明正在酣睡。 楚虞一听火气蹿得老高,即刻啪啪啪地拍门。 很好,自己胡思乱想一夜未眠,还得了两个黑眼圈,你倒好,心安理得地在屋里睡觉! 凭什么! 孟元明被剧烈的敲门声唤醒后,面色茫然地坐起,得知楚虞非要一早见他,还搅了他的懒觉,顿时面色铁青,怔了许久面色冷冽地披着外袍迎她。 “袁姐姐,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在睡?” 楚虞用帕子捂着口鼻四处转了一圈,命人支起窗柩,让屋内透透气。 孟元明望着窗外还未升起的太阳,额前青筋隐隐暴起。 “我有伤在身,大夫让我多休息,有益疗伤。”说着他走到屏风内的雕花大床旁躺下,困倦道,“我精神不大好,要多睡会,妹妹自便吧。” 说完他将被子拉到胸口,惬意地闭眼小憩,不再理她。 楚虞张着唇站在屏风前目瞪口呆,这人是故意给自己甩脸子,还是不想搭理自己。 她堂堂御史的长女,将军夫人的侄女,特意来看她,她竟然如此无礼,称病推辞? 好气啊! 碧珠头一次见自家姑娘被气得哑口无言,脸色黑得宛如锅底,倒吸了一口气,暗暗感叹这狐狸精手段高超,两人是棋逢对手了。 思索许久,楚虞长舒一口气,勉强露出笑容,她快步走到床前,望着床上清冷恬静的睡姿,她暗暗伸出双手,朝着脖子抚摸,孟元明顿时一个激灵,蓦然睁大眼,这姑娘不会要掐死自己泄恨吧? “袁姐姐醒了?我本想帮你刮痧,可以在夏日缓解疲劳,让你清醒点,人睡多了会变笨的。” 她甜甜笑着,眼波流转,孟元明却避之不及,连忙坐起甩开她的手:“多谢妹妹好意,我好像没有那么困了。” “那姐姐喝点茶醒醒脑子——” 楚虞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孟元明拧着眉不情不愿地走出屏风,与她同坐在堂屋的圆桌上,打着哈气打着下人沏茶,一脸无精打采。 “袁姐姐,我昨日傍晚来找你,却见你屋里没人,你去哪了呢?” 孟元明握茶的手一顿,忽然来了精神,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这丫头绕了半天,是为了打听自己昨晚是否和沈翀在一起。 孟元明并不回答,只轻轻摇动杯中的茶水,余光打量对面女子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楚虞眉头越皱越深,见她久久不回复自己,便又问了一遍,孟元明这才悠悠地点了点头,淡淡道:“昨晚确实不在屋内,有些私事。” 他云淡风轻地解释,却并未解答楚虞的疑惑,反而让她更加着急好奇。 楚虞气得面白如纸,可还是挤出一抹笑容,可袖中的手却握成拳头状,一腔怒火紧紧压制着。 “袁姐姐身子不好,下次出门可以叫上我,彼此间也有个照顾。对了,昨晚袁姐姐去哪了,有见到…....什么人吗?” 她说完心虚地垂下双眸,拿起杯子猛灌茶水缓解心里的紧张,余光却朝他打转,四目相对瞬间自己先挪开目光。 “妹妹倒是很关心我的私事啊——”孟元明嘴角上扬打量她,见她咬着唇角有些无措,心里多了些适意,说道,“昨晚我用了晚膳散步一会,很快就回来了,哪有时间见什么人。” 真的吗? 楚虞狐疑地睨了他一眼,又想起昨晚表哥人也找不到,哪有这么巧的事。 还是他在骗我? 辨别不了他的话是真是假,楚虞烦躁地灌着茶水,拧眉说教道:“我听下人说袁姐姐喜欢独来独往,想必是袁姐姐过惯了无拘无束的乡野生活,只是将军府门第森严,规矩良多,袁姐姐以后再出门记得带上婢子,或者让我陪你一同出游。” “我借住在此本就不安,又怎么劳烦府内的婢子和妹妹你呢?” 孟元明说得滴水不漏,瞥见对面之人不悦的神色暗暗发笑,还想让人监视我,那得看你能耐了。 楚虞愤愤看他,心里大骂道:狐狸精!既然知道麻烦别人,就该安静待在屋里,别四处乱逛,真是心口不一的女人。 “袁姐姐是表哥的贵客,又与我一见如故,怎么能算打扰呢。以后袁姐姐想去哪,妹妹都乐意奉陪。” “好!那妹妹今日便陪我出趟门吧!” 楚虞虚伪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彰显自己的善解人意,没想到话音刚落她就恬不知耻地提出要求,楚虞笑容一滞,望着窗外灼热的阳光,顿时心里窜起了火。 嘴上说着不想打扰她,行为举止可丝毫看不出来。这大热的天谁愿意出门?她可真会折磨人!烦死了。 她心里一通大骂,发泄完后才勉强点点头:“好,袁姐姐想去哪儿?” 孟元明忍着笑意,认真思索。 眼下安南王府的人四处搜查他,他与其憋着躲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借着女子的身份外出探查蛛丝马迹,顺便气气这个丫头,再享受下柳州的风光美食,也不算来此一趟了。 ...... 往日楚虞出门,都是一袭华服,盛装出门,彰显出她的贵重身份。可今日天气炎热,若要重新洗漱上妆,定要费不少工夫,再加上她将孟元明不当回事,见她穿得朴素,也觉得自己即使不用装扮也能胜过她,所以直接让人套了马车,带上小厮婢子,匆匆出了门。 将军府给楚虞准备的马车宽大华丽,里面除了柔软的羽垫和精致的方桌,还能容纳四五人,街上的行人见了也知主人家的身份,远远地便避开了。 楚虞闭着双目斜躺在马车里柔软的长垫上,丝毫感觉不到马车的颠簸,碧珠悠哉地给她摇着扇子,时不时递上一块果脯给她,楚虞十分惬意,她偶尔睁开一只眼,悄悄打量坐在一侧的狐狸精,见他直着身板,掀开竹帘望着熙熙攘攘的长街,一动不动,看得十分入神。 “袁姐姐,你到底想去哪啊?” 问了她几遍,都只说让马车继续前行,她都躺累了,再躺下去就该睡着了。 孟元明望着长街上鳞次栉比的屋舍,有热闹的茶楼,高耸的酒肆,古色古香的香料铺子.......只是位置都不合适一览柳州的街道布防。 他正思索着,忽然被一间酒楼吸引,他连忙提醒车夫,即刻停车。 马车急促停下,饶是躺在软榻上的楚虞也被晃得头晕,她愤愤抬眸,正瞥见孟元明手脚轻盈地跳下马车,哪里像个受伤之人。 “喂!你等等我!” 楚虞理好裙摆,被碧珠搀扶下了马车,便看到他站在酒楼的匾额下,一脸思索。 “明月楼?”他望着黑底烫金的匾额,轻声呢喃。 “你倒是有眼光,初次就看中了柳州最大的酒楼,这里的人都是一掷千金的富家子弟。”,言外之意是你有钱吗?就敢来这里消费。 孟元明朝她笑笑:“放心,请妹妹喝茶用点心的钱还是有的。”说着他脚步轻快地进了门,朝热情迎上来的小厮吩咐,“我要东边三楼的客房。” “好嘞!您这边请!” 小厮一边说一边粘着孟元明口若悬河地自报家门,从明月楼的起家到如今几家分店掌柜人品如何,激情满满,口若悬河,可孟元明神色淡淡,并未搭话。 楚虞冷着脸跟在他们身后,见小厮完全将自己忽略,一个劲地在他面前卖弄,心里直骂:瞎了眼的混蛋,天仙和村妇竟然分不清。 她愤愤骂完,又打量了几眼孟元明素净的面容和朴素的裙衫,又瞧了瞧自己繁复华丽的裙子,依旧不解小厮瞎了眼的举动。 真是不识货,怪不得一直做个小二! 小厮带着几人进了三楼东侧的一间雅座,推门而入便是古色古香的摆设和字画,淡淡的檀香悠悠萦绕在四周,看得出这雅座品味不俗,接待的客人也多是附庸风雅之辈。 孟元明并未细看,直接走到临街一面的窗边,推开窗户望向远处。 “不知姑娘想用什么茶,吃什么点心?是否需要小人推荐一二?” 小厮又凑到她身边陪笑,双眼盯着他的侧脸一动不动,望得久了,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竟从他黝黑寡淡的面容上看出几丝愉悦和幸福。 “上点你们招牌的点心和茶水就行!”孟元明吩咐道,想要快点打发这聒噪的小二,又添了一句,“麻烦快点。” “好咧!” 小厮双眼冒光,像是得了恩赐一般喜笑颜开地颔首后退,正准备出门,一旁的楚虞气得捶桌怒吼:“本姑娘还没有点茶呢?你怎么做事的!” 屋内几人吓了一跳,孟元明转身望着她莫名其妙地发火,小厮也一脸惊愕:“两位姑娘不是一起的吗?” “那你为何只问她不问我?是看不起我没有钱吗?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 说着楚虞甩出几张银票,啪啪地拍在桌上,又一口气报了与招牌点心不同的菜式,一副你给我看着办的架势。 小厮一会儿看看孟元明,一会儿瞧瞧楚虞,神色十分为难,似乎纠结在听谁的。 “一切按这位姑娘说的办,快下去准备吧。” 孟元明给小厮指点迷津,小厮顿时一脸感激地望着他,绿豆大小的眼珠子转得飞快,似乎在说:姑娘,你人美还心善,简直不得了。 望着小厮一步三回头,柔情似水地望着孟元明,但一和自己对视就吓得宛如鹌鹑,楚虞气得支着头黑着脸瞪着孟元明的背影,想不通自己哪里不如他。 思来想去,她还是想不通,只能将这原因归咎为:小厮眼神不好使,有眼无珠辨不了高低贵贱,而有些人行为不检,四处暗送秋波。 13、第 13 章 “有些人”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只疑惑道:“妹妹看着似乎不大高兴,心情不好?” 楚虞:“….....”,明知故问。 “我心情挺好的,没有不高兴。” 孟元明见她一脸阴沉,显然不是她口中的心情很好,又想不通哪里惹了她,只道女子翻脸无常,情绪莫测,便径直走到窗前,打量四通八达的长街走向,以及街上来往之人。 “姑娘,喝点茶吧。” 碧珠知道自家姑娘为何不高兴,她一向走到哪便是哪的焦点,如今被一个低微的农家女子抢了风头,这让她如何甘心。 楚虞沮丧地支着头,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正伤感着,就听到小厮的吆喝声,随后他捧着食盒而来,手脚麻利地将碟碟点心放于桌上。 “二位姑娘,慢用。” 小厮吸取了教训,言语中做到了一碗水端平。楚虞略微缓了气,却见他小心翼翼走到窗前低声道:“姑娘,这点心趁热好吃,先别看风景了。” 楚虞啪地放下筷子,弄出巨大的声响,小厮连忙灰溜溜地低头离去,而孟元明则依旧望着窗外,并未在意屋内发生的事情。 碧珠连忙替自家姑娘夹起一块点心放入碗中:“这是您爱吃的豌豆黄,姑娘快尝尝这家的手艺。” 楚虞闷闷不乐地咬了一口,随即吐了出来,愤愤道:“难吃死了,还不如姨母府里的厨子。” 碧珠一脸疑惑地望着翻滚在地沾满泥污的半块豌豆黄,色泽莹润,做工精致,还带着丝丝馨香,按道理味道不会差呀,而且明月楼可是百年老店,这么简单的点心能翻车?这不是砸自家的招牌吗? 瞥见楚虞不悦的脸色,碧珠吞下了腹中的疑惑,只能再劝道:“您尝尝其他的?” 只见她尝了一块又一块,无一不是同样地评价:“难吃至极!” 等孟元明看完风景走到桌前,就发现她一脸凶神恶煞地坐着,碟中的点心被戳得东倒西歪,以各种姿势滚在桌前或者脚下。 孟元明:“….....” “你这是怎么了?点心也没有得罪你!” “怎么没有得罪我,这点心难吃死了!” 闻言,孟元明用筷子夹起一块未动过的桃酥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一番,口感粘糯,甜而不腻,哪里难吃呢? “妹妹心里有气,不该怪罪食物,民以食为天,一饭一粥当思来之不易,你这般浪费….....” 孟元明望着满地狼藉,顿时觉得有些可惜。 他一直生活在气候恶劣,粮食产量极低的边境,每到冬日都会看到食不果腹的百姓街头乞讨甚至饿死,他却束手无策,但逐渐养成了节俭的性子,尤其是对食物。 楚虞被他训斥得面如菜色,心里知道自己行为不妥,可一想到是自己厌恶的人说的大道理,完全拉不下脸来认错。 碧珠见不得自己姑娘受委屈,立刻昂着脖子喊道:“姑娘可是付了钱的!有没有白吃。况且咱们姑娘从小娇生惯养,寻常人吃得叫好的点心,她却食之无味,这也不能怪姑娘,都怪这店家手艺不精!” 楚虞顿时点头如捣蒜,连连附和:“对!姐姐觉得这点心好吃,是因为你从未尝过顶级厨子的手艺,改日我让将军府里的赵大厨做一桌让你尝尝,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孟元明:“…....” 真是死鸭子嘴硬,强词夺理,孟元明恨不得拍手大声喊佩服。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得罪了这丫头,她得磨死自己。 “行吧,妹妹见多识广,说得定有道理,时日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出来一趟虽然没有享受到柳州特色点心,可也能大致掌握城郭里的几条主干道,倒不算白来一趟。 几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楚虞的心情稍稍缓和,可看到那碍眼的小厮还是觉得如鲠在喉,正冷哼着,就看到他远远跑了过来,朝孟元明的方向。 她扭头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可真够招蜂引蝶的,瞧这小二被迷得晕头转向,临走还和她打招呼。 “这位姑娘且慢。”小厮殷勤地朝孟元明傻笑,露出痴汉笑容,在孟元明不解的眼神中拿出了一包散发着香气的点心,“这是那位许公子让我赠给您的,说是今日来此皆是缘分,想认识认识姑娘你。” 孟元明循着小二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楼大厅的显眼处,有个齐头整脸面容清俊的男子正颔首朝他微笑,看衣着气质,像是个富家子弟,不像一般搭讪女子的肥头大耳男子贼眉鼠眼令人厌恶,只可惜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怕是要辜负他的一番情意了。 “帮我和他说声谢谢,就说我今日不得空,改日有缘再见了。” 孟元明草草敷衍后,拿着点心快步离去,留下身后瞪大双眼的楚虞,百思不得其解。 这狐狸精怎么回事,若是她心里有表哥,为何要接受陌生男人的搭讪和吃食,还当着自己的面?她是觉得自己不会告状吗? 楚虞此刻忘记两人情敌关系,紧张地担心她会对表哥的头顶做什么。于是愤愤不平追上前,可他脚长腿快,几步路便钻入了马车中,哪里像个受伤的人? “你怎么能接受这点心呢?你想吃和我说啊!”楚虞气喘吁吁登上马车,义正词严地说教道。 “我为什么不能接受?那人主动送我的,我又没抢!”孟元明不解,疑惑道,“难道天降大饼给你,你还不要?” “可他是男子!他想搭讪你,认识你…....” “我知道啊,可我不是没有搭理他吗?” 自从孟元明首次穿上女装,看到身边之人的惊叹神情后,他便知道自己作为男人俊朗,作为女人亦不逊色,今日那小厮更是证实了这点。 既然狂蜂浪蝶主动找上他,那他何必客气,他们敢给,自己就敢要。 楚虞愤懑地瞪着他,越发觉得她信口雌黄,巧言令色,怪不得骗得表哥团团转,简直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两人一路无言,等到了将军府,楚虞气冲冲地推开碍事的孟元明,冲下马车,发誓要将今日之事告诉大表哥,好好撕开她的真面目。 沈鸿正在长厅训练新买的鹦鹉,就看到楚虞阴沉着脸,黑云遮面地跑来,周身散发着离我远点的气息,可沈鸿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他立刻放下鸟笼,拦住了黑面神一般的楚虞。 “怎么了?谁惹你了!” “还不是那个女人!” 沈鸿哦了一声,心里很是佩服孟元明,能将跋扈的表妹气成这样,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她怎么惹你啦!” “她…....她”楚虞想着今日在明月楼发生的事,心里又委屈又不解,便红着眼眶拉着沈鸿的袖子,失落道,“那个狐狸精不知道哪里来的能力,我与她一同出门,一同上明月楼,可那小厮只围着她鞍前马后,殷勤周到,完全不拿我放在眼中!我难道不如她吗?我身上穿得可是千金一匹的浮光锦,他们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沈鸿心里发笑,原来是她的风头被抢了,还是处处看不起的情敌。 “你说这是为什么呀?”楚虞张着泪盈盈的双眸,可怜楚楚地望着他,没有刚刚的嚣张和盛气凌人,多了几分娇弱和无助,倒是更可爱些。 “表妹啊表妹,看来你还是不懂男人!由我来给你解答一二。”沈鸿悠哉坐下,不顾楚虞的期盼,先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给鹦鹉添了水,在楚虞忍得快要发火时,才悠悠开口,“比起明艳可人的女子,大部分男人更喜欢那种看似清冷,不着人间烟火,若即若离般疏离的女子。” “你的意思是男人都是贱骨头,都喜欢热脸贴冷板凳!”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的,但是你漏了一些。”沈鸿递过一杯茶水给她,笑道,“那姑娘虽然冷若冰霜,可至少彬彬有礼,不像你,一有不如意便板着脸,瞪着眼,活像个要债的,哪怕你长得再好看别人也不敢靠近啊!” 楚虞:“….....”,有吗? “而且我也说说你,你出门好歹上点粉遮着你的黑眼圈啊,瞧你眼下黑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你就那么自信不施脂粉能胜过袁姑娘?她容貌也并不逊色呢,将你比下去也并不意外。” 什么?她的黑眼圈很大吗? 楚虞顿时紧张地照着茶水,只见平静的水影投射出她惊愕的面容以及硕大的黑眼圈,丝毫没有生气。 怪不得........ 14、第 14 章 楚虞惆怅不已地趴在床榻上伤春悲秋,眼皮越来越重。 虽然她备受打击,心里也憋屈,可疲劳渐渐席卷全身,丝毫不影响她酣睡一夜,美梦香甜,即使翌日日上杆头,她还紧紧抱着枕头,轻轻打着小酣。 屋内一片静谧,碧珠忽然匆匆忙忙地进了屋,冲进屏风内趴在她床头急切地唤她一声又一声。 楚虞打了个哈欠,不满地捂住耳朵翻了个声,嘴中嘟囔不断,估计是让她闭嘴。 “姑娘,快醒醒!大公子回来了!再晚他又要出门了!” 楚虞晕晕乎乎地听到表哥的名字,瞬间神志清醒,一个鲤鱼打滚翻身坐起,紧紧攥着碧珠的胳膊追问不止:“你说什么?表哥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去膳房碰见了侍候大公子的婢子,听说他今儿天微亮就回来了,都已经拜见过将军夫人了,眼下正在书房里呢。” “我这就起床见他!” 楚虞蹭地掀开被子,趿着鞋跑到了梳妆台前:“快帮我上妆,将衣柜里那套紫烟烫金百蝶裙拿出来。” 她边说边给自己扑粉,描眉,上口脂,简直比妃嫔见皇帝还要隆重。 碧珠连连安慰:“姑娘,您的妆容已经十全十美了,再穿上这件裙子,就是天上的仙女也得靠边站。” “那可不,我一定要让大表哥看到我最美的一面,比那个女人还要美。”她朝镜子挑了挑眉毛,忽然神色一顿,不安道,“表哥早上有去竹清轩吗?” “这个奴婢倒是没有问。” “算了,我今日死活也要缠着表哥寸步不离,我看他怎么去找那女人!”说着她又往眼下拍了些粉,昨日的黑眼圈让她心有余悸,可千万不能让大表哥看到她那么萎靡粗鄙的一面。 她装扮完,又朝镜子转了数圈,确定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不完美后,雄赳赳气昂昂像只求偶的孔雀,大步流星向书房走去。 春水苑距离沈翀的书房并不远,楚虞心情愉悦地撑着伞哼着歌,没一会就到了沈翀的院子。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进门,就被一个方脸络腮胡的护卫拦住。 “什么意思!你敢拦我?” “是大公子的命令,不得任何人打扰!” 护卫双手抱拳行了礼,随后挡在她面前,丝毫不惧地望着前方。 楚虞吃瘪,心情顿时沉下来,这大块头看着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吓退的,可自己精心打扮了这么久,怎么能连大表哥一面都见不到。 她含恨地抱胸来回踱步,思考后清了清嗓子,朝着书房的方向大吼:“表哥!你的人打我!我腿断了!快出来救我!” 护卫:“!?” “表姑娘,您为何冤枉在下,我都没有碰你!” 护卫吓得面色惊慌,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楚虞讹上他。 “表哥,快来救我,他不仅打我,还非礼我!救命啊!我不活了!” 楚虞越喊越来劲,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护卫呆呆地望着她,吓得蜷缩在一旁,怔了许久后咬牙道:“姑娘别叫了!您进去吧!” “咳咳——早该如此!” 楚虞得意地望着他,挑衅地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跑进去。 走近书房,却见表哥大白天掩着门,楚虞不悦地啪啪拍门,心里顿时涌起委屈。 她特意穿得美美地来见他,可表哥却像防贼似的一路设关卡,搞得她过五关斩六将,简直可恶。 “吱——呀——” 沈翀轻轻推开门,便看到楚虞眼角红红地撅着嘴瞪他,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沈翀见不得她这般,哄道:“我有要事在身,不是故意不见你。” “表哥难得休沐归家,我当然想来关心你。可你却像防贼一样,真让人家伤心。” 沈翀尴尬地瞥了一眼书架,心虚地咳了几声。防贼倒不是,防她倒是真的。 刚刚他正和孟元明商量北上去梧州的法子,就听她剧烈拍门的声音,慌忙下,只能让孟元明躲进了书架后面。 不然让楚虞看见,估计误会更深,她闹得也会更厉害。 “一进屋就说了这么多话,快喝点茶。”沈翀连忙给她递上茶水,希望堵住她的嘴。 “唉?豌豆黄?” 楚虞正失落着,蓦然瞥见了书桌上的一盒明月楼的豌豆黄,整齐放在白玉盘中,并未动过。 “是表哥带给我的吗?”她欢喜道,伸手拿了一块送入口中,“真好吃,表哥你对我真好,知道我最爱吃豌豆黄了。” 沈翀:“额…....嗯…....当然了,给你带的。” 是他和朋友去明月楼商量事情,朋友点得多了,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打包回来准备打赏下人,既然虞儿自作多情,那就将错就错别扫了她的兴。 “对,我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买的。你要不带回春水苑慢慢吃。” 楚虞面色一红,嗔了他一眼,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豌豆黄再好吃,也比不上表哥重要,我今天是特意见表哥的,你都好久没有回来看我了。” 躲在书架后的孟元明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听着腻死人的声音,难以联想到是那个跋扈蛮横的刁蛮少女。 啧啧啧,她倒是对沈翀用情至深呐。 沈翀打了喷嚏,随后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朝后退了几步,换上一副温和笑容:“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妹妹,和沈鸿一样重要。” 嗯?妹妹? 楚虞嘴角一沉,放下半块豌豆黄慢悠悠地朝他走近,随后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头挨在他怀里,倾诉道:“表哥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还说出这种话,你好冷酷,好无情,好无理取闹…....” “有话好好说,你撒开我的手——”沈翀像拔萝卜一般迫切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被楚虞箍得紧紧的,纹丝不动。 “虞儿,男女有别,快松开我!别让人看到了!” “不要,让人看到才好,这样你就可以娶我了。”她盯着沈翀通红的脸,只觉得大表哥好可爱好单纯,尤其是害羞的样子让人好喜欢。 “你——求求你,放开我的手,求你了——”沈翀别无他法,拉下脸来哀求。 “扑哧!” 躲在书架后的孟元明怎么也想不到一本正经,面色从容的沈翀竟然被一个小姑娘逼得低声下气哀求,简直惊掉了下巴,他一时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屋内瞬间安静,他大感不妙,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暗道嘴贱,为什么没有忍住,这下好了。 楚虞盯着书架的方向神色一怔,呢喃道:“我好像听到笑声,屋内有人?” “是我,是我笑得!”沈翀连忙背锅,可楚虞警惕地朝他打量一番,然后毅然摇头,“不是你。” “那就是幻听!” “不对,我确定听到声音了!” 楚虞警惕地朝书架的方向走近,孟元明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藏身处,一颗心也莫名提到嗓子眼,后背也沁出薄薄的汗。 不知为何,他莫名地紧张,比被安南王府追杀还要刺激。 “虞儿,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沈翀眼看她就要走入书架里侧,害怕她发现孟元明躲在此处,情急之下,语无伦次地拉住她的胳膊。 “什么重要的事?” 楚虞停下步伐,转眸望着沈翀。 “就是…....是你想喝绿豆汤吗?你看现在天气热了,你的脸都热红了。”他尴尬地东拉西扯,胡诌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楚虞先是一怔,随后双眸闪光,涌现异样神采,甜蜜想着:大表哥还是和往日一般关心自己,虽然嘴硬,可心却柔软,说不定他还是有几分喜欢自己的,只是那个女人横插一脚,挡住两人的情愫。 “表哥你对我真好。”她甜甜一笑,抱着沈翀的胳膊依在他胸口,沈翀身子一颤,仿佛被蛇妖缠身,害怕得不行,一个劲地往后缩。 “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手放放…....放开,说话就说话,不得动手。”他用力抽开手臂,立刻躲得远远的,仿佛当楚虞是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楚虞不满地咬唇瞪他,目光哀怨,随后又想到了昨日孟元明的行为举止,便捏着嗓子准备告状。 “大表哥,我只对你一人亲近,可有的女人不拘小节,才是真正的行为不检点呢!” 沈翀:“?” 沈翀疑惑地望着她,却见她嗔道:“我担心袁姐姐待在府内闷得慌,便带着她出门去明月楼,谁知道….....啧啧啧….....”她突然露出鄙夷的神色,阴阳怪气道,“她竟然当着我的面和小厮眉来眼去,还接受酒楼的陌生男子赠送的吃食,拉拉扯扯,简直是…....简直是不守妇道,可见是个不安分的,谁娶了她,那他的头顶定是绿油油的…....”,说着她故作同情地盯了几眼沈翀的头顶。 躲在书架后的孟元明瞬间气得面色通红,大口喘气想要压制涌出的怒火。 这个臭丫头,真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他何时和小厮眉来眼去?何时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简直是歪曲是非,胡言乱语。 沈翀听着楚虞的话沉默了,他知道孟元明的真实身份,自然不相信他是楚虞口中不守妇道的人,关键是他本来就不用守妇道,他是个男人呐。 “表哥,你说句话呀——” “嗯…....这个….....袁姑娘出身乡野,没有拘束,兄长又是直爽的将士,想必也是受到兄长的影响,不拘小节…....” 哼,表哥故意替她解释!他是昏了头吧。 15、第 15 章 “表哥,你偏心!”楚虞义愤填膺地瞪着他,一脸委屈,“她明明就是行为不检点,举止轻浮,你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呢。” 她心里又生出一丝难过,明辨是非的表哥为什么要黑白不分地维护那个女人?她有哪里好? 口中的豌豆黄似乎也不再甘甜,她红着眼颤声道:“表哥你喜欢她是吗?” 沈翀:“….....”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沈翀只觉无奈又疲惫,面对表妹的一次又一次纠缠,他除了口干舌燥更是心累。 “你误会了….....”他一如既往地解释,可对上楚虞丝毫不信的眼神,瞬间冒出一个大胆念头,思虑片刻他毅然点头,“你没有误会,我是喜欢她,除了她我心里容不下任何人。” 楚虞:“…....” 孟元明:“?!” “我猜得果然没错,表哥屡屡否认,可却处处维护她。”楚虞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心里虽早就有了答案,可亲耳听到还是痛得心如刀绞,脑海浮现情敌的面容,她愤恨大喊,“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她哪里比我好?” 沈翀:“….....” 既然决定将错就错,那就骗她到底。 沈翀长舒一口气,胡言乱语道:“虽然袁姑娘出身低微,可她温柔可人,心细如发,知情达理,貌美心软…....我与她朝夕相处便无法控制地被她吸引。” 孟元明:“….....” 他在书架后抖了抖,被恶心得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沈翀的所有夸赞之词,在她听来,便是狐媚,轻浮,攀龙附凤。 “所以虞儿,请你也对我死心吧,我心里只有她,也希望你别再为难她了。” 啧啧啧,自己还没说什么,表哥就又让自己死心,还为那女人求情。 楚虞怒不可遏,白着脸颤抖道:“姨母不会让你娶一个乡野村姑的!表哥你才应该死心!难道你要忤逆姨母吗?” 沈翀叹气垂下头,他这个表妹可真执着。 “母亲一日不同意,我便一日不成婚,大不了我此生不娶。” 此生不娶? 四个字宛如惊雷响在耳边,楚虞仓皇无措地张唇,泪珠顺势而落,她怔怔地望着沈翀许久,才嚎啕出声哭着离去,从悲伤的哭声中能感受到她的伤心和绝望。 沈翀长舒一口气,疲惫地瘫坐在梨花木椅上休息,孟元明则悄然走出,他似笑非笑地打趣:“我竟不知沈公子何时对我情根深种?” “虞儿总是不死心,我也只能将错就错,但愿她此后死心别再执着于我了。”沈翀望着门外,感慨不已。 “所以你就将我拉下水?”孟元明无奈地摇摇头,忽而严肃,“你这位表妹难缠得很,如今你拿我当幌子,怕是她往后不知怎么磋磨我呢。” 沈翀脑袋再次痛起来,闭眼呢喃道:“你连千军万马都不怕,何必怕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 孟元明严肃:“你家小姑娘的本事不比千军万马小,我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 楚虞一路哭回春水苑,一脚踹开门后扑进软被哀嚎,碧珠吓了一跳,手里的剪刀差点裁错位置。 她连忙放下活计,悄然走到床边,看自家姑娘哭得这么惨,她立刻进行推理,找出是谁惹了她家姑娘。 将军夫人首先排除,沈鸿公子一向不敢惹她,也排除。 沈翀公子?有嫌疑。 情敌袁姑娘?嫌疑更大? 碧珠在两人之间想了想,柔声开口:“姑娘怎么了?是谁惹了你?大公子还是那狐狸精?” 楚虞呜咽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果真知主莫若仆,碧珠一下子就猜中了,就是这两人惹得自己。 她的哭声给了碧珠答案,碧珠安慰道:“姑娘别怕,将军夫人只认你做儿媳,那个女人蹦跶得再厉害也没用!” “可是表哥亲口对我说,姨母一日不同意,他便一日不娶亲….....他被那狐狸精迷住眼了….....” “什么?” 碧珠瞠目结舌,没想到大公子为了一个乡野女子说出这样的话?他疯了吗? “姑娘别哭了,咱们去找将军夫人,让她替你想办法!” “大表哥从小便有主张,谁也做不了他的主,我总不能让他们母子反目成仇…....” 楚虞伤心道,心里隐隐觉得这场硝烟密布的争夺战,她似乎大势已去,只是自己憋着一口气不愿认输罢了。 “都怪那狐狸精,不会给大公子下了什么蛊吧!”碧珠不安道,耳边想起了嬷嬷们往日家长里短时说的话,身子忽然一颤,“我曾听嬷嬷们说过,有一种蛊,可以让男人死心塌地地喜欢自己,仿佛迷了心智昏了头一般,那女人一没家世,二没才华,仅凭几分容貌就让大公子神魂颠倒,实在不合常理呐!” 听着她有理有据地分析,楚虞仿佛如梦初醒,顿时停止哭泣,开始思索,半晌后双眼张大,神色激动。 “你说得对!细细想来,自从表哥这趟出门回来后,许多行为都很反常!尤其是对那狐狸精疯狂地迷恋难以理喻,表哥又不是没见过美人,怎么可能对她非娶不可?一定有古怪!” 楚虞瞬间打了鸡血,十分理智道:“那狐狸精真不简单,也不知她哪里学得下三滥法子,咱们怎么能找到解救之法呢?我可不能让大表哥被她蒙骗一辈子,咱们赶紧想法子。” “咱们不如写信给乳母,她年纪大经历多,说不定能帮咱们。” 楚虞赞同了碧珠的提议,让她赶紧写信给乳母,同时也让她得空时去四处打听,看看城里是否有德高望重的大师能解救一二。 接下来的几日,主仆两人分头行动。 楚虞翻阅古籍寸步不出,想要在古籍中探寻记载的法子,而碧珠则走街串巷,上至大师下至神棍,一一拜见。 沈翀在府中平稳地度了几日,惊喜地发现一向黏人的表妹彻底没有烦他,顿时激动万分,感慨皇天不负有心人,表妹终于对他死心了。 与此同时,碧珠欣喜地跑回春水院,并带来一个好消息。 “奴婢花了重金求见了城东的天师,他说有法子可以那狐狸精施的法。” “那你快说!是什么法子?” 楚虞双眼张大,透着异样神采。 “天师说,需要将施法和中法的双方,各取一截发丝送给他,他便能念经破解。” “发丝?”楚虞疑惑地蹙眉,沉思片刻为难道,“大表哥那我可以编个理由,可那女人我怎么要她的一缕发丝呢?” 气氛顿时变得沉重,主仆两人顿时陷入沉默,近在眼前的希望瞬间变得遥远,令人无比受挫。 “要不给她下点迷药…......” “竹清轩的婢子个个机灵的很,怕是不行。” “要不故意和她大吵一架,趁机揪她头发?” 楚虞:“….....” “她长得人高马大,我哪里打得过她?怕是我比她先秃!”楚虞冷哼道,觉得主意一个比一个馊。 “要不趁她睡着,偷偷剪一屡?” 楚虞犹豫地望着她,认命似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明日卯时,咱们去竹清轩,那个点他肯定还在睡梦中,你支开婢子,我偷溜进去,一不做二不休,剪了头发就走!” 两人决绝地点点头,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 主仆两人心急如焚地过了一夜,翌日卯时一到,楚虞揣着剪刀,小心翼翼地赶向竹清轩。 碧珠借口东西丢了,拉着守门的两个婢子七弯八绕走远,楚虞躲在柱子后观察了许久,见四处无人,便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推开孟元明的房门。 此刻天还未亮,屋子里也没有烛火,看着黑漆漆的一片,从窗外射来的光线只能勉强看清屋内的陈列。 楚虞凭着大致的印象,伸开双臂一边摸索一边寻找里面的那张床。 她蹑手蹑脚大气不敢出,生怕惊醒沉睡的孟元明,哪怕脚不小心踢到桌腿,疼得她眼泪飙起,也只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将眼泪吞进肚中。 而孟元明生性谨慎多疑,这段日子被沿途追杀更是养成了一点动静便能迅速惊醒的习惯。 所以当楚虞推门进屋时,他便睁开双眼神色紧绷盯着门口,并悄然抽出贴身藏起的匕首。 可随着他观察许久,发现歹徒摸了半天还在屋子正中打转,警惕渐渐变成疑惑:来人真的是刺客?专业的? 随着多年经验,他迅速否定,可心里更是好奇,黑灯瞎火的,谁会抹黑进他的屋子?还是在把守森严的将军府里? 孟元明闭上眼假寐,想看看来人是谁,又打算做什么? 等了许久后,才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床边。 他双手紧握成拳,准备给来人送份大礼。 楚虞摸黑走到了床头,仿佛去了一趟西天取经,累得后背湿透。她站在床边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随后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情敌的头在哪,方便下手剪头发。 她眼睛瞪了又瞪,可还是觉得眼前一片黑乎乎,她拿出剪刀犹豫许久,万一剪错地方比如脸或耳朵,岂不是毁了她容貌? 楚虞胆怯地收好剪刀,颤颤地伸出小手往前探去,接着感到一阵温热,好像摸到了唇部,她轻轻地啊了一声,蹭地一下缩回手,瞬间红了耳朵。 孟元明:“…....” 原来是她?令沈翀头疼的表妹?楚虞姑娘? 他不是说这位表妹消停了,死心了。 可现在她在干嘛? 楚虞瑟瑟不安地关注床上这人的动静,见他似乎睡得很死,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触碰,她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小手再次朝前伸出,这次摸到了他的耳朵,再往下,便是缕缕秀发。 她激动地忍住笑声,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剪刀,顺着握着的发丝,咔咔就是几下子,然后快速藏入怀中,一气呵成后,再慢慢挪着步子离开。 孟元明瞪着眼睛看着她离开,随后便点起蜡烛走到梳妆台前,赫然看见左肩处的一缕头发被剪了一小截,细看仿佛被狗啃了似的。 他艰难地收回视线,望着那扇门陷入沉思:这个楚虞姑娘,偷自己的头发是干嘛?她莫不是被沈翀拒绝后神志不清了吧。 ........ 楚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了情敌的头发,一回到春水苑,便扑到床上捶床大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姑娘真厉害!”碧珠欢喜地拍着马屁,顿时觉得扬眉吐气,一扫多日被孟元明压制的抑郁。 “你去告诉沈鸿,让他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拿到大表哥的头发!”她悠哉地吩咐完,拿出藏好的孟元明的发丝高傲道,“等天师施了法,我看你还有什么颜面住在这里!你这样心术不正的女子,得给你个教训才是。” 碧珠领命后,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楚虞趴在柔软的锦被上,困意渐渐袭来,没多久闭上双眼。 16、第 16 章 碧珠将楚虞的要求告诉了沈鸿,也不知他是怎么拿到沈翀的发丝,等他来见楚虞时,左眼黑了一圈,身子也发颤。 他将用红绳绑着的发丝丢给楚虞,并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话:以后别再让我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差点被…..... 他欲言又止,面色羞愤地离去。 “二公子好像受了不少委屈呢….....” 楚虞耸肩,毫不担心:“没事,他皮糙肉厚,受得了,你别担心他了,快去把他们的发丝送给天师做法,早些破解那狐狸精的妖术。” 碧珠得令后揣着两人发丝,便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楚虞则一改往日的郁郁不得志,瞬间容光焕发,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赶向竹清轩,准备高高在上地奚落一番,好好出口憋了许久的恶气。 此时阳光明媚,蝶舞飞飞,亦如楚虞的心情。 她挺着身板,嚣张地走入院子,不等下人通报便兀自推开孟元明的房门,正好与书桌前的他四目相对。 孟元明正拿着一卷书研读,见到楚虞到来,半是诧异半是头疼地望着她,隐隐约约地害怕她又要做什么幺蛾子,上次抹黑剪了自己头发的事还没和她算呢。 难不成她还没有对沈翀死心,躺了几日又死灰复燃了。 啧啧啧,孟元明感叹道,这姑娘可比小强还要厉害。 “哎呦,袁姐姐可真是勤奋,明明不识几个字,还有模有样地翻着书,姐姐能看懂书里的含义吗?” 楚虞戏谑道,捏着腰肢走过去。 “就是因为不懂才更要看,谁天生就能看懂这些?” 孟元明放下书卷不悦地蹙眉,看到对面的女子翻了个白眼,心里更气了。 “书也分好书和烂书,有的人能从书中学到道理,有的人却学歪门邪道迷惑人心。” 楚虞恶狠狠地瞪着她,越发肯定她是从书里学了什么什么妖术迷惑了大表哥,好在自己目光如炬,识别了她的阴谋诡计。 孟元明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地望着她,楚虞更加不屑。 你装,接着装,不去唱大戏可惜了!若不是自己问过天师,怕是也被你蒙在鼓里呢! 等天师破解后,大表哥幡然醒悟,我看你还怎么自导自演! “袁姐姐,你的伤修养得如何了?”她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一圈,讥讽道,“这些日子,府里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伤应该好多了吧,何时北上找你的祖父呢?莫不是被人伺候惯了,不舍得了?” 好一张伶牙俐齿,阴阳怪气,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孟元明虽气得咬紧了后槽牙,可还是极力保持镇定和风度。 楚虞见他目无表情,又嘲讽道:“明日姐姐有空吧,我陪姐姐上门,选一些柳州的特产,劳烦袁姐姐替我送给你的外祖家,算是妹妹的一番心意了。” 这丫头是打定主意要赶自己走,还大手笔掏钱买特产,给孟元明气笑了。 他长舒一口气,闭眼沉默良久开口:“多谢妹妹的好意,特产我自己会买,不劳你费心了。” “姐姐你毕竟是个外地女子,哪里知道柳州哪些特产值得买?况且买东西也得要眼光,若是眼光不好,拿着死鱼眼当珍珠,可让人看笑话。” 楚虞笑着起身,走至门口又回头重复道:“明日我派人来请姐姐,莫要失约。” 说完连看都不看面色阴沉的孟元明,径直出了门。 孟元明掐着人中喘气:也许当初来这疗伤,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然为何他伤口刚好些,这丫头就阴阳怪气来气自己! 还是她是自己的克星?专门派来惩罚自己的。 ........ 翌日天亮,楚虞被碧珠从睡梦中唤醒,碧珠不解地询问:“姑娘,你梦到啥啦?怎么一直在傻笑?” 楚虞小脸一红,涌上羞涩。 昨晚她梦见大表哥幡然醒悟后,气势汹汹地将那个女人赶走,随后便对自己诉说着愧疚和情意,然后她便欢欢喜喜地嫁给了表哥,正梦到她端坐在喜床上等表哥揭盖头呢,没想到就醒了。 真可惜。 不过,等她赶走了这个狐狸精,大表哥还不是乖乖回到自己身边,她等得起。 楚虞信誓旦旦地朝镜子笑了笑,又被镜中自己的绝美容颜醉倒,心里更加得意。 “这次我定要将那个女人反衬得一无是处,让街上那些男人开开眼,什么叫倾国倾城!去,把那个女人喊过去,让她去前门等我!” 楚虞穿着迤地鹅黄羽裙,裙边别出心裁地点缀着鹅羽和珍珠,行动间宛如水面波光粼粼,叫人挪不开眼。 孟元明站在前面,远远看着她穿着这身裙子像个百灵鸟一般走来,尤其是嘴角自信的笑容,将头顶温暖的阳光比了下去。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暗暗嘲讽一句不知民间疾苦,可心里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确实风华绝代,远胜于他曾见过的许多女子。 望着孟元明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眼神,楚虞挑眉,似乎在说:看傻了吧。又瞥见他今日穿得简单,只一身水绿色的裙子,头上簪着一根白玉素簪,虽然称得上清秀,可到底少了些贵气。 而且,她今日好像都没有上妆? 楚虞诧异,平日她在府里修养,素面朝天就算了,怎么和自己出门都不施脂粉,是信心过头,还是……她不善妆容? 想到她出身乡野,恐怕都不曾接触什么上好的脂粉香膏,楚虞便肯定是她不会装扮自己。 啧啧啧,楚虞轻蔑地睨了他一眼,决定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奚落她一顿。 她朝孟元明走近,粉唇轻启:“袁姐姐,你瞧瞧我与昨日有什么区别?” 孟元明蹙眉朝她上下打量,犹豫道:“换了裙子…....珠钗也不同….....” “你仔细瞧我的脸,可有变化?” 楚虞笑着朝他靠近,孟元明心漏了一拍,呼吸一滞,飞快调整后抬起目光打量她的脸颊。 吹弹可破的脸宛如饱满多汁的红桃,鼻子也是圆润灵巧,双眼像黑曜石般明亮….....是个美人。 “袁姐姐,你可看出来我的脸和昨日有什么区别?” 孟元明冥思苦想,犹豫道:“额头多了一个痘?” 楚虞:“…....” 她不悦地蹙眉,高声道:“不是这个!你再仔细瞧瞧?” 孟元明叹气,摇了摇头:“我实在找不出区别。” 闻言楚虞勾起唇角,朝他似笑非笑:“昨日我的胭脂色是桃花朵朵开,口脂色号是春花秋月,而今日我的胭脂色是荷塘月色,口脂色是橘子红,你身为女子怎么连这个都不清楚?” 孟元明:“…......”,这难道不是在为难他一个大男人? 这丫头确定不是在无理取闹? 这口脂和胭脂哪里有区别? 难道这丫头除了将心思花在沈翀身上,就忙着研究这些? 孟元明无力吐槽,只沉着一张被雷劈过的脸,很是不高兴。 楚虞却非常开心,甚至调笑道:“姐姐素面朝天的,是不会上妆吗?要不要我借个婢子给你,替你画一副万男斩妆容?” 孟元明:“大可不必!” 他冷声拒绝,转身登上马车。 在楚虞看来,他更是恼羞成怒,面上无光,正躲在马车里捶胸顿足呢! …..... 不多久,马车停下,孟元明掀开帘子赫然发现是一座珠宝铺子,他满是不解地望着楚虞,蹙眉道:“你想给我外祖父带点珠钗,让他满头珠翠?” 楚虞:“….....” “老人家一把年纪,别了吧。”她悠悠地挑了挑眉,居高临下道,“锦翠楼是柳州久负盛名的百年首饰铺子,南来北往的,寻亲探友的,无一不在此带件首饰给家中姊妹妻女。若你能挑选一二给带你外祖家女眷,她们定喜笑颜开。” 见孟元明无动于衷,她又笑了笑:“对了,这里的珠钗首饰价值昂贵,袁姐姐若是没有闲钱,我便买下送给姐姐,也算是这段日子咱们共处的情谊。” 说着,她得意地挑了挑眉,惬意地扶着发间的步摇,似乎在说:我有的是钱! 孟元明长舒一口气,暗暗道:既然你嫌钱多,我就帮你花一点!不知民间疾苦的臭丫头! 他沉着脸掀开帘子,长腿一蹬下了马车,随后冲进了锦翠楼,里面陈列华丽,香气缭绕,五颜六色的珠宝整齐地摆放在琉璃柜中,引得无数雍容华贵的妇人争相欣赏。 17、第 17 章 一群败家娘们,养得这锦翠楼老板膘肥体壮,一脸肥油! 孟元明蹙眉冷哼,一个圆脸短腿的掌柜屁颠颠地跑来,谄媚道:“姑娘您看些什么?不如我给你推荐推荐?您长得出水芙蓉清丽典雅,咱店的白玉无暇簪必定适合你。” 说着,他从货架上拿出一枚锦盒,打开盖子后赫然躺着一支莹润生辉的白玉簪,在赤红布帛的衬托下,洁白雅致。 “拿来我看看。” 楚虞纤细白嫩的手拿过盒子,拿起簪子随意把玩,漫不经心的模样将掌柜吓得目不转睛,一个劲地哀求她小心些。 “是个好簪子,不过这样色泽的我家里多的是。”她摇头感慨,瞥见一旁沉默的孟元明,戏谑笑道,“袁姐姐好像不曾佩戴什么首饰,那这支簪子就送给姐姐吧。” 她轻轻一笑,顺势将簪子插入他的发间。 孟元明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声谢谢,在楚虞看来是强颜欢笑,她更加高兴了,随意地朝货架上点了几样,豪气冲天道:“都给我包起来,送到将军府。” “好咧!一共五百两,劳烦姑娘签个字。” 掌柜激动地递上账簿,一旁的孟元明瞠目结舌喊道:“五百两?这几样玩意值五百两?你是当我们冤大头吗?” 寻常人家一年的用度才二十两!这几只首饰怎么会这么贵?看着和路边卖的有什么区别? 掌柜顿时就不乐意,瞬间黑了脸,冷漠道:“这位姑娘,我们锦翠楼可是百年老店,每一件首饰都值得珍藏,彰显贵客的身份。”,他越说越激动,指着楚虞道,“姑娘您来说说理,像您这般长得国色天香,穿得雍容华贵,除了我们锦翠楼的簪子,谁还能配得上您这样的大家闺秀,一等一的美人!”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一顿马屁拍得楚虞心花怒放,喜不自胜,当下高兴地点头:“对,你说得没错,一分钱一分货,锦翠楼的簪子虽然贵些,可确实上乘,符合我的身份。”,说着她还无奈地劝孟元明,“袁姐姐,很多东西是不能用银子来衡量的,尤其是心爱之物,否则便俗气了。” 孟元明:“…....” 你这个冤大头,真好糊弄。 孟元明无力吐槽,决定随她去。 楚虞被掌柜捧得忘乎所以,正得意洋洋出门时,与进门的少女擦肩而过,四目相对,两人皆面色一沉。 孟元明跟在她身后,见她突然停下,面色阴沉,正眼神犀利地盯着不远处的紫衣少女,而紫衣少女也是同样不悦地瞪着她。 啧啧啧,这丫头得罪的人真不少啊,又有好戏看了。 “真没想到能在这看到你?”紫衣少女冷哼一声。 “哼!这儿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楚虞白了她一眼,愤愤道。 “虽然这不是我家开的,可我能把这里买空!”紫衣少女打个响指,掌柜像哈巴狗一般跑过来,一脸看到财神爷般的激动,“裴姑娘,您来啦!小店真是蓬荜生辉,深感荣幸!” 孟元明挑眉,这掌柜的态度比刚刚还要卑微,看来这紫衣少女来头不小啊。 紫衣少女勾了勾唇,慵懒道:“将你们店里的首饰全部包了,送到裴府。过几日我要设宴,这些首饰就当彩头!” 掌柜的嘴张成鸡蛋状久久不能平静,回过神后双唇哆嗦着感谢,随后带着小厮卖力地打包起来,颇有几分清仓甩卖的架势。 楚虞气得脸色绯红,又听她漫不经心地调侃:“我听说你表哥回府时还带回来一个国色天香的姑娘。”,说着她望向楚虞身后的孟元明,挑衅道,“不会是眼前这位吧,果然长得标致,比楚姑娘你要风流婀娜不少,怪不得沈公子动心,若是我我也动心。” “你胡说什么呢!”她眼神一转,精光闪现,冷哼道,“我表哥就是不喜欢满身铜臭味的人,哪像袁姐姐。”,她说着亲昵地挽住了孟元明的胳膊,嗔道,“清丽如出水芙蓉,不施脂粉也比满头珠翠的人好看!有的人虽然有钱,可品味堪忧,拿着别人不要的玩意当宝贝,啧啧啧——” 紫衣少女黑了脸,吼道:“你给我住嘴!” “我就不!” 眼看着两人就要闹起来,掌柜的连哄带骗将紫衣少女拉入了里间,楚虞也冷哼几声,气呼呼地走远。 “那人是谁啊?” 孟元明好奇不已,跟着她追问。 “关你什么事!她就是个粗俗没品的臭丫头,不配我喊她名字!” “哦?我看你好像非常妒忌她呢!”孟元明故意说道。 “你胡说什么?我忌妒她?没有的事!”楚虞气得双手抱胸,朝她吼道,“她裴嫣然不过是个皇商出身的糙丫头,也敢和我比?我都不想提她!掉价!” 孟元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原来那紫衣姑娘家中是皇商,怪不得出手阔绰,豪气冲天,啧啧啧,看这丫头吃瘪发怒的模样倒是有些解气。 楚虞黑着脸跑出门,怏怏不乐地沿着长街漫步,碧珠和孟元明则默默跟在她身后。 午时将至,临街的食肆和酒肆人声鼎沸,出门赏玩和觅食的人群更是摩肩擦踵,挤满了长街。 几人闲逛着,就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锣鼓声,街上的行人也蜂拥赶上去,都想看看热闹。 楚虞面露好奇,怒气也消了几分,跟着人群走上前。 只见不远处,数十位官兵押着囚车自远处而来,一个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的老头挤在囚车里,等车队走近后,一旁的碧珠惊慌失措地拉着楚虞,瞠目结舌道:“姑娘,他是是.......天师!” “天师?”楚虞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给他破解邪术的天师怎么会在囚车里? 忽然领头的官兵梆梆梆地敲响了唢呐,厉声道:“此人乃是□□教主,散布迷信,蒙骗百姓,招摇撞骗,按律徒放千里!请各位引以为鉴!” □□….....招摇撞骗…..... 楚虞仿佛五雷轰顶,被惊得久久不能平静。 一旁的碧珠瞥见她苍白的面色,胆怯地说了声对不起。 “好!”孟元明突然高声叫好,并激动地鼓掌,“这等招摇撞骗的败类,就该重刑!” 他高兴着,忽然察觉到一股灼热而愤恨的视线牢牢盯着自己,转眸一看,楚虞正神情莫测地瞪着她,时而咬唇时而喘气。 孟元明:“………” 他什么也没有做?好像不曾得罪她啊? 楚虞面色苍白地握着拳头,眼眶盈盈泪意,整个人极力隐忍可颤抖的双唇还是泄露了她的失落。 老天真是和她开玩笑,本以为今日出门是能让狐狸精自惭形愧,没想到不仅遇见讨厌的裴嫣然,还得知德高望重的天师竟然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呜呜呜!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待她? 楚虞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忽然感到肩上一热,她回眸看去,竟是一脸关切的孟元明,正忧虑地望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都怪你!不要你假惺惺!” 楚虞愤愤甩开他的手,哑声跑向远处。 “姑娘——” 碧珠着急唤道,来不及追赶就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入街角,她不安地望着孟元明,颤声道:“怎么办?万一姑娘遇见坏人如何是好?” 孟元明蹙眉,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不悦,真是个骄纵的丫头,迟早得吃点苦头。 “你回马车上等我,我去找她。” 孟元明说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追上前。 楚虞漫无目的地在街角闲逛,越发觉得赢得表哥欢心之路十分艰难,原本尚存的几分信心也逐渐萎靡,真是进退两难。 她无精打采地往前走,渐渐远离热闹的长街,丝毫没有注意对面的行人,被撞得措手不及,她生气地抬眸,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个衣着朴素贼眉鼠眼的男人,楚虞瞬间目露嫌弃,后退连连。 “怎么走路的!” 她不满地蹙眉,见那人鬼鬼祟祟地离去,频频回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楚虞沉思片刻,立刻捂上自己的腰间,发现塞着银钱的荷包早就不翼而飞。 一股无名之火顿时涌上她的心头,她怎么这么倒霉,一天之内先是被骗,又被偷!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贼,给我站住!”她发出河东狮吼,拔腿追了上去,小贼见状跑得更快,远离人群的方向跑远,楚虞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异常凶猛,小腿也跑得飞快。 “把钱还给我!” 两人你追我赶跑进了死胡同,小贼望着高耸的围墙,顿时跪下磕头请求:“姑娘,你看着不差这点钱,就可怜可怜我施舍给我吧!” 他厚颜无耻地赔笑着,浑浊的双眼朝楚虞上下打量,目光很是猥琐。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这种人一看便是好吃懒做的烂鬼赌徒,想要拿我的银子,你做梦吧!况且本姑奶奶今天心情不好,正好拿你开开刀!” 她愤愤道,双手抱胸瞪着他,一副你死定了的模样,贼人一看轻饶不成,瞬间起身从袖中抽出匕首朝她比划:“老子还想靠你的这点钱翻身,你既然不给我这个机会,那我下地狱也得拉你做个垫背的!” “你你你…....你敢!”楚虞看到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顿时心里发寒,她忘了自己跑得匆忙没有带人,如今看到他拿着刀,自己瞬间落了个下风。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素有慈悲之心,今日就暂且放你一马,望你能拿着这些钱改过自新…....”她瞬间换上和善的面孔,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有缘再见。” 楚虞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往外走,虽然表现得镇定自若,可手脚都已经颤抖,迈出的步伐也格外缓慢,歹徒瞬间冷笑连连,将匕首抵住了她的腰间。 “大哥…..你要干嘛…....” “姑娘头上的金簪看着很不错啊…....” “拿去拿去别客气——” 楚虞哆嗦地拔下头上的金簪,手腕的玉镯,脖子上的项链,全部朝他丢过去:“这些值很多钱了,足以让你下辈子丰衣足食了….....” 她带着哭腔想要跑,却又被贼人拦住,以暧昧的神色朝她打量,坏笑道:“妹妹跑什么,相逢既是有缘,不如就做一日夫妻,彼此留个念想….....”,说着就朝楚虞逼近。 被他的污言秽语吓到,楚虞顿时仓皇后退,脸色涨得通红,羞愤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伤了我,我保证你会死无全尸,你若有自知之明,拿着钱给我走,我暂且饶过你!” “我管你是谁,皇帝的女儿我也得一亲芳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贼人似乎鬼迷了心窍,银笑着朝她走近,楚虞绝望地往后退,先是威胁,又是恳求,眼眶都盈满了泪水,可却激起了贼人的色心,双手直朝她扑,她吓得放声尖叫。 “救命啊——” 她绝望地喊着,身子颤抖不止,耳边却听到贼人叫得比她还要凄惨,她不安地抬眸,只见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贼人此刻趴在地上哀号,嘴角还留着血,而袁姑娘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正握着一截长竹竿。 是他救了自己! 见到救星,楚虞激动地朝他扑过去,也顾不得刚刚两人还是剑拔弩张的样子,此刻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倒在他怀里哭诉:她好怕怕。 “别哭了,我送他去官府,让官差替你报仇。”孟元明轻声安慰着,看着她哭着上气不接下气,毫无盛气凌人的模样,顿时想要伸手安慰一番,还未触碰到她的发髻,就见她蹭地跑向歹徒,伸出她小巧的绣鞋朝他的脊背狠狠踩了上去。 “混蛋!烂人!竟然想抢我的钱,还想打我的主意!我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你个臭癞蛤蟆!我饶不了你!” 她愤怒地又踢又踩,可心里的委屈和怒火还是无法熄灭,咆哮中她瞄到了地上的匕首,双眼精光闪现。 孟元明连忙将她拉开,安慰道:“他被你打得不轻,别闹出人命,回去吧。” 楚虞依旧很委屈,睁着红彤彤的眸子啜泣道:“可是他刚刚好可怕,还想对我做…..好怕好怕…....” 孟元明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你刚刚打他的样子,看着也挺可怕的…..... 18、第 18 章 楚虞情绪失落地回到将军府,跑进院子便委屈地趴在雕花床上暗自伤神。 本来今日她是信誓旦旦地为狐狸精买送别礼物,没想到得知天师是骗子,还遇上了市井流氓,惊吓之下又气又急。 真是倒霉! 看到她暗自伤神,碧珠也心怀歉意,毕竟天师是她介绍的,姑娘的伤心她得付一半责任,于是老实本分的她也开始抓耳挠腮地想法子。 “姑娘,你别难过,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法子的。” “有什么法子?大表哥非她不可,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哪里是我能分开的。”楚虞哽咽着捶床,心有不甘,“那女人有什么好…....好像是挺好的…...她还会武术……嗯?她怎么会武术?” 哀嚎的楚虞顿时坐起,双眼瞪大回忆着不久前的场景,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袁姑娘将那贼子打倒,可忽然想起男女力量悬殊,她怎么凭一根竹棍就将贼子打得倒地不起。 她看着扶风弱柳,怎么手上力气这般大? 楚虞忽然面色一暗,难过道:“难道表哥喜欢这样的?舞刀弄枪的女人?”,毕竟这女人哪里都不如自己,唯一的亮点就是会手脚功夫,可不就是这点吸引了表哥嘛。 她满脸沮丧,原来自己竟输给了她这一点,真让人难以置信。 别的男人都喜欢姑娘文文静静,温柔小意,没想到表哥口味如此独特,那她该怎么办?她现在学也来不及了吧。 看着她陷入痛苦中,碧珠脑子一激灵,想出了一个注意:“既然大公子不愿意松口,那就让袁姑娘主动舍弃他。” “你说得简单,大表哥人中龙凤,她是疯了才会放弃大表哥吗?” “若是有更好的人呢?”碧珠扭头笑得意味深长,“府内还有二公子呀,他和大公子同样俊朗尊贵,又比她懂女人,肯定更招人喜欢。” 楚虞双眼一亮,多年的默契让她猜到了碧珠的心思:“你说的意思是让沈鸿去撩拨她,让她见异思迁,投入他人怀抱?” “对对对,奴婢就是这个意思!”碧珠点头如捣蒜,十分高兴。 “可是我觉得大表哥比二表哥好多了,她会愿意吗?” “姑娘,说句您不中听的….....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您爱慕大公子自然觉得他最好,可在咱们看来,二公子也不差呀,他长相英俊,为人亲切,伶牙利嘴……甚至有人觉得他好过大公子呢。” 碧珠畅想着,眼神充斥着花痴笑容,楚虞迷惑地噘嘴,并不相信,一定是这些人眼光有问题,他风姿绰约,威风凌凌的大表哥怎么会不如走鸡斗狗,自诩风流的沈鸿? 一定是这些人眼光有问题。 也不知道袁姑娘会不会眼光也和她们一样差? 楚虞一脸严肃的思索,心想她行事轻浮,也不是个忠贞不移的女子,若是让沈鸿在她面前表现得更风流,更豪气,更不羁,以沈鸿的那张桃花脸,说不定真的能迷住狐狸精。 她托腮思索了一下,虽然觉得这概率不大,可眼下没有什么其他法子了,还是得死马当做活马医,要试试。 “你去打听一下,沈鸿最近在干嘛?” 以前自己有求于他,要么撒娇要么撒泼,他都勉为其难答应自己,这次需要他拿自己做诱饵,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 意料之中,沈鸿一听便愤愤拒绝,语气中夹杂着浓烈的愤懑,似乎受了奇耻大辱。 “你拿我当什么?去取悦一个女人?我好歹是将军府的二公子,传出去像话吗?” “我拿你当我最好的手足,这事只有你能帮我呀。”楚虞可怜兮兮地扯着他的袖子,被他毅然推开,冷声哼道,“没门!” “你就帮帮我吧,我只是想试试她到底是不是对大表哥忠贞不二….....”她蓦然红了眼眶,啜泣道,“你知道我自小就喜欢大表哥,可他眼里只有袁姑娘,这段日子我努力了,可都没有效果,便想着若是袁姑娘真心喜欢表哥,并不是贪慕虚荣三心二意的女人,我便成全他们,这世间便只有我一个伤心人罢了…....” 她柔柔哭泣着,少见的温顺可怜,沈鸿顿时起了怜悯之心,犹豫半晌,叹道:“可我觉得这样不好,我英俊潇洒,多金帅气,万一袁姑娘喜欢上了我,那我岂不是横刀夺爱,大哥一定会伤心的。” “怎么会!” 楚虞猛烈地摇着他的胳膊,高声道:“她若真的三言两语就被你吸引,只能说明她水性杨花,贪慕虚荣……”,沈鸿听着这番话,可还是面色深沉,楚虞咬咬牙,转眸道,“其实咱们也不用想的太多,也许袁姑娘根本看不上你,大表哥珠玉在前,她说不定眼光极好…....” 楚虞朝他上下打量,拧眉道:“也许,她不喜欢你这样的….....” “胡说!她一个山野村姑,哪里有资格对我挑三拣四!爱慕我的女子从东街排到西街,她算老几!” 沈鸿气得面颊通红。 “那可说不定,虽然她家世低,但她眼光高,她哥哥又是兵卒,想必从小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二表哥你这样的…....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上…....”楚虞阴阳怪气地叹着,瞥见沈鸿的脸色瞬间暗下。 “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风流倜傥,气宇轩昂!”沈鸿冷声望着楚虞,一脸信誓旦旦,“丑话我说在前头,我只是勉为其难帮你试试她,万一她死心塌地喜欢上我,那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他潇洒地甩着发尾,露出高高在上的矜贵姿态。 “放心放心!只需要你试探她是否忠贞不二,若是她三心二意,我一定将她丢出府去!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楚虞陪笑地递上一杯茶,小心翼翼道,“二表哥想怎么试探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 “你能帮我什么?”他霸气地摇头,勾起一抹笑,“你明日找个借口,将她引到五亭桥上就行,其余的就看我!” 听着他得意洋洋的吩咐,楚虞顿时欢喜不已,虽然二表哥无心仕途,贪图享乐,可附庸风雅的玩意确实懂得不少,也经常哄得闺阁少女眼冒桃花,说不定这次还真的能迷住袁姑娘。 楚虞笑嘻嘻地畅想着,等着沈翀黯然受到情伤,自己再贴身关怀陪伴,定让他看到自己的温柔真诚,明白自己还是最值得他喜欢的女子。 她收敛笑容,朝淡然饮茶的沈鸿加油打气:“二表哥,明日要加油呀!” “莫要担心,三分魅力足矣。” ...... 翌日天一亮,楚虞压着心里的欢喜雀跃,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竹清轩,正独自换药的孟元明措手不及,连忙将薄被盖住自己,整个人被包得严实,只露出一张气愤无奈的脑袋。 “袁姐姐,不请自来还望你别生气。” 孟元明:“…......”,能不生气吗?好歹让他穿好衣服啊!现在他光着膀子,缩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屋里怎么有股药味?”楚虞疑惑地轻嗅,药味并不浓烈却有些刺鼻,让她忍不住用帕子掖住口鼻。 “伤口裂了,刚换了药。” 楚虞顿时想到昨日出门,他替自己教训了歹徒,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裂开的,她面露愧色,将桌上的食盒端到他面前。 “袁姐姐,昨日多谢你救了我,我特意让人给你炖了燕窝,对你的伤势愈合有帮助,我伺候你用吧。” “不用!”孟元明立刻高声制止,害怕不知轻重地掀开他的被子,破坏了他的计划。 “袁姐姐不用谦虚,快起来喝吧!喝完了我陪你出门走走。”楚虞笑得更加温柔,孟元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警惕地望着她,“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过妹妹不是说过燕窝这等名贵补品,即使我现在用了,等我出府后没有机会用到,岂不是日思夜想,所以燕窝还是妹妹自己用吧,我只想好好休息。” 楚虞顿时笑意凝住,悠悠想起往日拿燕窝嘲讽过他,不过他怎么记仇到现在? 她讪讪放下食盒,又瞥见窗外明亮的日光,面色逐渐焦急。 “今日天气不错,我陪姐姐出门走走,总躺着也不利用疗伤。”她微微笑着,双手朝被子抓过去,孟元明顿时神色紧张地压着薄被,毅然拒绝,“我不想去——” “袁姐姐真喜欢开玩笑,去吧——” “放放放手——”孟元明面色惊慌,大喊道,“我没有穿衣服,先让我穿衣服!” “哦!”楚虞悠悠松开被子,朝她眨了眨眼,“大家都是女子,你有的我又有,姐姐害羞什么?让我看见也不会少块肉。” 孟元明深深地喘了口气,暗道:若你真的看到了,怕是要吓死! 他腹诽完,瞥见楚虞端正地坐在他面前,淡定的催促道:“姐姐快穿衣服呀——” “请你先回避一下,我不习惯让别人看见我的身子。”他耳朵一红,咬牙说道。 楚虞:“…......” 她不满地走到外室,暗暗骂了一句丑人多作怪。 往日她在大表哥都不怎么避嫌,怎么在自己面前讲究起来。 楚虞心里不大高兴,但没多久看到孟元明穿戴整齐后走出屏风后,她放下芥蒂快步朝他走过去。 “袁姐姐,我扶你出门走走吧。” 孟元明轻轻躲开她的触碰,率先出了门:“不用了,我自己来。” 楚虞不悦地在他身后扮起了鬼脸,愤愤走出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楚虞将他往五亭桥上引,随后眼神四处乱瞟,寻找沈鸿的身影,望了一圈发现他正端坐在桥对面的亭子里,面前还摆着一张古琴,一看到自己的眼神,他便悄咪咪地眨了眨眼。 楚虞忍着欢喜,故作惊叹:“哎呀,我的荷包好像丢了,袁姐姐你在这等我片刻,我速速就回。” 话音刚落,她拔腿跑向远处,直到孟元明看不清自己,她才弯着身子绕到了桥的另一侧,在一座隐蔽的假山旁悄悄探出脑袋准备看戏,另一只手顺便从荷包里掏出了炒好的瓜子。 ....... 孟元明站在桥上等了半晌看不见楚虞的人影,表情逐渐不耐烦,眉头皱得更紧,他双手抱胸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叹了口气正欲离开,赫然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如春雨落水荡起一阵涟漪,他蓦然心生好奇驻足细听。 楚虞在假山旁激动地拍手,没想到二表哥琴技如此出众,竟然将狐狸精唬住了,看来有戏! 悠扬的一曲结束,孟元明双眸流转,流露一丝可惜,琴音出众,琴技炉火纯青,可琴意浮躁,差强人意。 他忍不住回头,正看到一袭矜贵华服的男子翩然起身,手拿折扇气质不凡,眼若桃花,情意绵绵,孟元明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子抖了抖,欲快步离去。 “姑娘且慢!” 自信满满的沈鸿本以为一曲终了,自己风度翩翩起身时,他会情不自禁朝自己走近,没想到他竟然拔腿就走,沈鸿得出一个结论:这女子出身乡野,定不通音律! “你叫我?有事吗?” 孟元明环顾四周,见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便诧异地指着自己询问。 “正是。”沈鸿拿着折扇扇了扇,露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微笑,“刚刚我在弹琴,看见姑娘在桥上顾盼生姿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了《洛神赋》中‘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的描述。” 孟元明嘴角抽了抽,面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不安地猜测这家伙不会要搭讪自己吧? 那可不行,自己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哪有闲情逸致和他诗情画意,想想就恶心。 “你说完了吗?那我可以走了吧!”他冷冷开口,面色不耐烦,笑容和煦的沈鸿顿时怔住,难以置信自己这般的人中龙凤与他搭讪,她竟然不知好歹? 他算哪根葱? 且不说自己长得面如冠玉,英俊潇洒,只要瞧瞧他今日的穿着打扮,应该便知道自己与众不同! 这个女人,莫不成是瞎了……还是以退为进,故意引起自己的兴趣? 呵,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出还有其他理由。 啧啧啧,怪不得这个女人引得大哥团团转,原来是个高手,很懂得玩弄人心啊。 沈鸿面上愁云惨雾散去,故意笑得温和:“姑娘真是有趣,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直爽的性格,比那些矫揉造作的大家闺秀有趣多了。”,说完他含情脉脉地盯着孟元明,吓得他连忙闭眼转过身,连连深呼吸。 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脑子被驴踹了。 简直对牛弹琴! 孟元明阴沉着脸,表情更加冷漠:“说完了吗?那别挡着路!”,说完他冷哼一声,绕过沈鸿离去。” 沈鸿:“….....” 他此刻宛如呆头鹅一般立在桥上,一脸难以置信,等回过神后面色一沉,恼羞成怒喊道:“你给我站住!刚刚你什么意思!” 孟元明置若罔闻,朝天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身后的沈鸿快步跑上前,正准备抓住他质问,却被孟元明一个敏捷的躲避转身撞开,沈鸿哎呦一声,身子朝后笔直翻去,直接坠落湖中。 躲在假山旁的楚虞震惊地双手捂唇,显然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又听到沈鸿破口大骂的声音,她连忙探头往外看去,只见沈鸿像个落汤鸡一般站在湖水中扑腾,激动地捶打着湖面,昂着头朝桥上的孟元明大骂,可孟元明只冷笑几声,在他的愤怒中走远。 沈鸿怒不可遏地游到岸边,一边拧干衣袖,一边干呕,全然不见风度翩翩的矜贵模样,楚虞连忙钻出假山走到他跟前询问:“发生什么了?你好端端的怎么掉下水了?是不是你举止轻浮惹恼了她?” “胡说!”他激动地咆哮,“我都没有碰她!我什么都没有做,她就故意推我下水!简直恶毒!我饶不了她。”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楚虞无奈摇头,暗暗叹道:连沈鸿都打动不了她,难不成是她真的对大表哥情根深种?还是…... 她皱眉看着大倒苦水的沈鸿,嫌弃的摇头,也可能是沈鸿太弱了,连个乡野女子都吸引不了。 ”喂!你什么眼神!“沈鸿不满地瞪着她,总觉得她眼神中有浓浓的嘲讽。 “你说过你是情场老手,万花丛中过,都是骗人的吧!” 沈鸿:“….....”,打死也不承认。 19、第 19 章 楚虞有气无力地回到了春水苑,一脸无精打采地瘫在贵妃榻上,双眸无神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碧珠暗道不好,弱弱开口道:“姑娘,你不是一早将袁姑娘引荐给二公子吗?怎么样了?” “沈鸿那个家伙虚张声势,矫揉造作了半天袁姑娘看都不看他,亏他自诩风流。” 楚虞嗤鼻嫌弃,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既然这法子不行,咱们再换个方子,姑娘你别泄气呀,有将军夫人给你撑腰呢。” 楚虞苦笑地勾起唇角,一脸沮丧地说道:“这段日子,我闹也闹了,该使的手段也使了,可他们两人似乎并未受到影响。我在想,是不是我真的该退出,男女之情也许真的无法勉强………” 碧珠恍然失色,心疼道:“姑娘你要将大公子让给袁姑娘?那你怎么办?你自小的愿望便是嫁给大公子,永远陪着他和将军夫人呀!况且即使你这样想,将军夫人也不会同意的,她那么疼你。” 楚虞眼眶渐红,想着这么多年来姨母的照拂和疼爱,她像母亲一般疼惜自己,也是因为这唯一的温暖,自己才想亲上加亲,永远和他们待在一起。 只是表哥不喜欢她,不愿意娶她,她进不了将军府的门。 “可是我越破坏,他们感情越好,大表哥一向有主见,姨母拿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以父母之命逼他娶我?” 碧珠听了忍不住委屈,大骂狐狸精横插一脚,转而又开始担心楚虞的婚事。 以前,无论是将军府还是楚府,两家都一致默认姑娘是要嫁进将军府的,所以楚父和继母一直不敢怠慢楚虞,若是她往后真的嫁不了大公子,岂不是成为楚府的笑话。 “姑娘,将军夫人一向疼你,既然大公子不行,不如您考虑考虑二公子……亲兄弟,嫁谁不是嫁….....” “那可不行!”楚虞激动地坐起,小脸气得绯红,咬牙道,“我还记得他穿开裆裤的样子,怎么能嫁给他?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好吧。” 碧珠泄气地坐在一旁,仰天叹气,楚虞苦着脸依在她肩上,叹了许久,咬牙冒出一句话,“我好不甘心!明明是我先遇见的表哥,却得让给她!” “那咱们再坚持坚持,试试其他的法子!”碧珠双眼放光,看到了自家姑娘骨子里的执着,这才是她一直佩服的姑娘。 “还能有什么法子呢?难不成多找几个男人吸引他?” “她连二公子都看不上,怕是也看不上其他男人。” 楚虞再次沮丧:“对啊,那怎么办?”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喜欢大公子,此刻眼里只有他的优点,不如咱们看看她厌恶什么,以后找机会在她面前略微说些大公子的缺点,让她渐生厌恶….....” “这能行吗?”楚虞捧脸思索,一脸花痴,“大表哥人中龙凤,怎么会有缺点?” “可以无中生有!” “啊?那不是让我抹黑他吗?”楚虞摇头,一脸不情愿,碧珠咬牙劝道,“怎么能叫抹黑呢?只是为了逼走那女人使的计谋!况且人无完人,大公子一定有不完美的地方!” 楚虞冥思苦想片刻,觉得碧珠说得有道理,只要能让袁姑娘退出,抹黑大表哥也是能接受的,只是她到底厌恶男子什么缺点呢?自己又该如何抹黑? 她托腮沉思,再次陷入惆怅。 屋内瞬间恢复宁静,偶有窗外的鸟雀叫声传入屋中。 忽而,门轻轻被推动,发出吱呀的声响,接着传来一声熟悉的唤声:“虞儿。” “姨母?你怎么来了?” 楚虞回头看见来人,忙起身相迎。 安氏将她拥入怀中,一同走至圆桌旁坐下,随后疼惜地打量她,叹道:“这些日子你总闷在府内,人瘦了,也没有精神,都怪翀儿不知轻重。” 楚虞无奈,这个也怪不了大表哥,是自己着急上火睡不着觉,谁让大表哥是个香饽饽,很多人觊觎。 “姨母,女子清瘦些才好,我正想减肥呢。” 面对她的贴心安慰,安氏欣慰不已,拉着她的手柔声道:“翀儿的事你放心,一切有我呢,你莫着急,我带你出门散散心。太守府前两日送了帖子来,说是要办簪花宴,想必是太守夫人想要为她家的长子相看儿媳呢,咱们便看看热闹。” 姨母的贴心安排她无法拒绝,正好楚虞这几日也心烦意乱,出门散散心也好。 她爽快地点点头,安氏松了口气,笑道:“明日我让人送些首饰和裙子过来,你好好挑选,后日咱们出门时定要打扮得艳惊四座。” “姨母,太守夫人要相看儿媳,又不是相看我,我何必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的侄女,当然是最漂亮的,你只要略施薄粉,后日簪花宴所有的女子都不如你!”安氏得意道,楚虞难言笑意,扑进她的怀中点头,“好,那日我定要打扮得惊艳绝伦,不给姨母丢脸。” ……. 安氏走后,楚虞一扫阴霾,欢喜地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脂粉珠钗,想着后日如何妆扮,梳什么别出心裁的发髻才能艳压群芳,立刻将三千烦恼抛诸脑后。 碧珠却陷入了沉思,就连楚虞唤她都未听见。 “你想什么呢?” 楚虞拿簪子当宝剑,故作帅气地朝她的胸口刺去,碧珠回过神后十分配合地倒在地上打滚,作出重伤状:“女侠,饶我一命!” “那你速速说来,为何发呆!” 闻言,碧珠麻利地坐在她身旁,语气雀跃道:“姑娘,咱们将竹清轩的那位也一起带到太守府吧。” “为何要带她?姨母肯定不愿意。” “太守府的簪花宴,想必宾客不乏贵重的王孙公子,袁姑娘看不上咱们二公子,不一定看不上太守府的公子们呀——” 楚虞拿着簪子把玩,细细品味碧珠的这番话,听出了几分可行性。 沈鸿这家伙,自诩风流,怕是连姑娘的腰都未搂过,就知道念几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装模作样,可太守府的几位公子风流之名在外,经常传出桃色绯闻,想必邀请的那类公子,也是个情场老手,未必不能捕获袁姑娘的心。 “姑娘,咱们再试试!太守夫人的席面,是何等奢华贵气,她一个乡野女子,定会被迷得眼花缭乱,心猿意马!” 楚虞赞许地拍了拍她的肩,十分欣慰,这孩子跟了自己后,越发长进了。 “那咱就试试!”楚虞满脸都是期待,收拾了一小盒的首饰脂粉就朝竹清轩跑去,双足像是站在了风火轮上,跑得飞快。 还不等下人通传,她就飞快推开虚掩的门,室内的孟元明慌忙捂好胸口,将薄被紧紧盖在身上。 “为何不敲门!” “额…….忘了….......不重要!”她满不在乎地走到他床前坐下,殷勤地将鎏金红木锦盒递给他,故作贴心道,“明日太守府设了簪花宴,你好好妆扮一番,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用不着,那样的场合不合适我。”他说完径直躺下翻过身,双眼紧闭一副小憩模样。 楚虞:“………” 抬举你,你还不知趣! 她笑容一沉,黯然片刻又扬起笑容,伸出纤纤玉手揉着她的肩头:“你天天躺着怎么利于养伤呢?要多走走,多见见世面,对你以后也是有裨益的,知道如何察言观色,举止行礼………” 孟元明闭着眼,被她的聒噪吵得心烦意乱。 往日他在封地,最厌恶的就是参加这样无聊的诗会酒会,违心的和一群附庸风雅的人吟诗弄赋,比谁的辞藻华丽,比谁的艳遇更多…....无聊至极,还不如在家睡一觉。 “袁姐姐,你听见了吗?你说句话呀——” 楚虞逐渐不耐烦,尤其看着他双眸紧闭不愿搭理自己,让她仿佛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瞬间气上心头。 她往日何曾低声下气求过别人,这人一点都不给面子。 越想越生气,她蹭得一下掀开被子,往旁边挤进去躺在他身旁。 “你干嘛!” 孟元明惊恐地往角落蜷缩,看着她躺在床上翘着腿,一脸嚣张。 “袁姐姐困了我陪你一起睡会,等你睡醒了再考虑要不要去。” “我说了我不想去!”他吼道,语气带着怒意。 “看来你还没有睡醒,那我再躺一会,等你清醒了再回答我。”说完她双眼一闭,悠哉地将手枕在脑袋下,面色淡然。 孟元明:“….....” 这女子简直可恶至极! 他气得连连咳嗽,捂着胸口剧烈喘气,怎么也想不通这女子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若不是男女有别,他才不管她睡哪! 听见他长久的沉默,楚虞悄悄掀开左眼皮往上瞟,正好撞见孟元明黑着脸瞪着她,她连忙闭上眼往外翻了个身,轻轻打起小酣。 “别装了!你给我起来,我答应去罢了。”孟元明左思右想,只能无奈应下,虽然不知道这女子为何要让自己同去,但肯定没好事。 “真的吗?”她激动地翻身而座,欣慰地双眼冒光,点头笑道:“看来袁姐姐也是知情达理的,那我后日来接你,记得妆扮上心些,别被人比下去了。” 孟元明仰天翻了个白眼,让他妆扮?做梦呢。 20、第 20 章 孟元明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出府参加簪花宴,可等傍晚心静下来一细想便后悔不迭。 他受了伤,本该静养休息,怎么能一时脑热答应这丫头参加如此无聊的宴席,况且他男扮女装,本就该隐蔽小心,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他的身份,后果难以想象。 孟元明望着窗外绚烂的霞光,不由得长叹出声,悠悠地揉着自己的额头,又想起今日楚虞那张娇俏坏笑的脸,冷哼出声。 他还未缓过气,又听到阵阵敲门声,随后便看到碧珠领着两个仆妇笑容满面地走进门。 “我们姑娘怕您没有合身的衣裙和首饰妆扮,特意让我送来了这些供您挑选。”碧珠得意洋洋地指着两名仆妇手中的华服首饰,一脸自豪,居高临下道,“这都是柳州时下最新潮的样式,料子也是最好的,是将军夫人给姑娘备下的,我们姑娘特意根据您的身段挑了几身给您,胭脂水粉都一齐备好了,让您明日务必精心妆扮,莫失了礼数。” 孟元明:“….....” 他扭头看了一眼那堆花花绿绿的裙子,只觉得胸口憋得难受。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明日要穿得花里胡哨四处招摇,他宁愿死! 孟元明面色深沉地握紧了拳头,转过身艰难地深呼吸,随后冷言打断了叽叽喳喳的碧珠:“都出去,我累了!” ....... 楚虞躺在春水苑的贵妃榻上,一手拿着牛乳酥送入口中,一手拿着团扇轻轻地煽动,好不惬意。 待碧珠推门而入时,她才悠悠地坐起,竖起耳朵听着碧珠诉说情敌的反应。 “和姑娘猜想的一样,她看了我送去的华服美钗,神色淡淡的,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不过….....”碧珠圆溜溜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捂唇笑道,“我看到她转身时捏紧了拳头,想必她也不是看上去那么不在意的。她天天穿得那么素净,说白了就是穷酸落魄,哪个女子不想穿得耀眼夺目。想必她看了您送去的衣裙,既羡慕又嫉妒,只是她一向自视甚高,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故意表现得不在乎!” “那是自然!”楚虞得意地挑眉,将剩下半块牛乳酥送入口中,美滋滋道,“她若不爱慕虚荣,又怎么会赖上大表哥不肯走,不正是贪图荣华富贵吗?我送她的那些首饰和珠钗,可是难得的珍品,她羡慕也是难免,况且她出身乡野,即使有个兵卒兄长带她长长见识,怕是也没有享用过那些衣裙。我要让她知道凤凰天生就是凤凰,可不是麻雀爬上了枝头就能替代的!” “她肯定趁着我们走后拿着那些珠钗羡慕得眼睛通红,不过姑娘您也忒大方了,竟舍得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她!简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碧珠笑容戛然而止,一脸愤愤地打抱不平,楚虞却笑嘻嘻地朝她摇头解释:“非也非也,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助我达到目的,再多都值得,况且明日她是以将军府的客人出席,我总不能让她丢了姨母的脸,而且,她若打扮得寒碜,又怎么能在簪花宴的那群女子中脱颖而出,吸引那些狂蜂浪蝶呢?” “原来如此!姑娘你真是聪慧过人!” 碧珠激动地朝她伸出大拇指,开始主仆互夸环节。 ....... 翌日天微亮,春水苑早早地掌灯开始忙碌,侍女们忙而不乱地进出伺候,替楚虞洗漱上妆。 衣裙和首饰是楚虞昨日便挑选好的,样式新颖华丽,既衬托她的身份,却不会夺了其他女子的锋芒,毕竟今日是太守夫人挑选儿媳,她可不感兴趣。 楚虞对着镜子打哈欠,周围的夸赞之声不绝于耳,听得她唇角上扬,胃口大开,连喝了两碗羊乳羹。 待她吃饱喝足,这才悠悠想到了竹清轩的那位,于是她掖了掖嘴角,朝碧珠打了个响指:“去看看袁姑娘梳妆完毕否,若是完毕便请过来,今日我与她同乘一辆马车。” 她昨日好说歹说才说服姨母带她去太守府,可姨母对她厌恶至极,自己得将她看好,免得她乱走动惹姨母厌烦。 吃饱喝足,楚虞躺在榻上,翻阅着画本子等待孟元明的到来,可人未看到,却听到婢子慌慌忙忙带来了个坏消息。 “袁姑娘在屋内发脾气,不肯换衣裳呢,说是不喜欢您送去的裙子,坚持要穿自己的那套素净裙子赴宴,伺候的婢子劝了许久,都被骂哭了!” 楚虞:“???” 搞什么鬼?都快出门了现在发脾气不穿她送的裙子?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过了一夜,就莫名其妙抽风了? 楚虞望着碧珠,碧珠也纳闷地耸肩。 “姑娘,这可怎么办?她穿得和守孝似的,也带不出门啊!” “可恶至极!”楚虞拍得案桌啪啪响,猛然起身冲出门,嘴中念叨着,“狐狸精,总是坏我好事!” 她骂骂咧咧地一路快跑,赶到了竹清轩便看到门前站了一群愁眉苦脸的婢女,见她到来一窝蜂上去诉说,楚虞推开众人,一脚踹开门,气势汹汹地冲进屋子。 她环顾一圈,见罪魁祸首正端坐在窗前,饶有兴致地翻着书卷,清晨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纸打在他的背上,增添几丝温柔。 楚虞没有心情欣赏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快速将她打量一圈,见她不仅衣裙没有换,发髻也没有梳,妆也没有上,昨日自己送来的物件,她是一个都没有用。 她气得瞪大眼,楞楞地望着她这副清汤寡水状,她承认这狐狸精长得标志,可今日参加簪花宴的可都是妆扮明艳的闺秀翘楚,这狐狸精这样过去,还以为是哪家小姐的婢女呢! “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裙子?你这样赴宴十分失礼你知道吗?”楚虞激动吼道,双肩也微微颤抖。 孟元明悠悠抬起眼皮望着她,缓缓道:“我不喜华服,不喜脂粉,不喜首饰,你若觉得丢脸,我可以不去赴宴。” 什么?要挟我? 楚虞气极而笑,哑口望着她,恨不得立刻掏出一把刀子捅死他一了百了。 “可你昨日可是答应我要参加簪花宴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我答应出门赴宴,可没有答应穿上这堆花花绿绿的布出门。”他扭头看向床铺上堆叠的裙衫,嫌弃地蹙眉。 “有眼无珠!你可知这些衣服价值几何?难道不比你身上这块半旧不新的裙子好?”楚虞气呼呼地叉着腰,心里大骂不识货,果真只能穿破布烂衫。 “那又如何?这些裙子我压根不会穿上!你死了心吧。”孟元明说完转过头,长舒一口气,本来他连赴宴都不想参加,若不是这丫头死缠烂打,自己才不会昏头答应。 什么?临到出门才撂挑子,告诉她不赴宴了? 这狐狸精好大的胆子,好过分的行为! 楚虞气得瞠目结舌,纤长的手指颤颤地指着他,想要控诉,可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尤其是在这个心思狡诈的女人面前。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亮,出门的时辰迫在眉睫,楚虞瞧着面前之人云淡风轻地抿茶翻书,却束手无策,她急得额头沁出了薄薄一层汗,瞬间想到了什么,直接打翻了孟元明手中的茶,将她从案几上拖起来。 “你干嘛?” 孟元明诧异地望着她,竟不知她一个小姑娘力气和蛮牛一般,推得自己直往后踉跄。 “你自己不换衣裳,那我亲自帮你换!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得和我出门,不然我不性楚!” 孟元明还未反应过来,就目瞪口呆地见楚虞一脸凶神恶煞地推着自己往床榻走,他刚想反抗,就看到对面双掌猛然一推,自己倒进被褥中。 “啊,我的手好疼啊!”楚虞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红彤彤的掌心,随后抬眸盯着倒在床上未缓过神的孟元明的一平如洗的胸口,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有女子的月匈口和铁块一般硬?全是骨头….....” 不应该是软软的,绵绵的吗? 那一马平川的胸膛,简直和男人没有两样。 察觉到她的审视目光,孟元明耳尖微微翻红,瞬间从床褥翻下,气急败坏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楚虞忽然记起自己的目的,要赶紧给她换身裙子,于是整个人再次朝她扑过去,狠狠地压在床上,双手麻利地撕扯着她的腰带和衣领,吼道:“本姑娘亲自伺候你更衣!” 孟元明:“???” “放开我!你还是个女人吗?怎么能动手扒男…..女人的衣裳!” “怎么,你有什么不能看的吗?放心,我不会嘲笑你一马平川的……你懂的。”楚虞似笑非笑地朝她胸口瞄了几圈,还用力地拍了两下,吓得孟元明羞愧难当,紧紧地捂着胸口,大喊“滚开”。 “等你换上裙子,我便滚开!识相点快点换!”楚虞抽出了她的腰带,在头顶得意地甩了几圈,孟元明地脸色瞬间黑成锅底,想抢夺腰带却被楚虞眼疾手快藏入袖中,另一只手更是得寸进尺地伸进他的衣领攻城略地,吓得孟元明双目瞪大,喊道,“住手——住手——” “要么你自己穿,要么我帮你!好好想想!” 楚虞发出得意的笑声,瞥见身下之人一脸凝重却没有反驳的神情,难道是松口了? 她连忙从床褥旁翻出一件水绿色绣竹的裙子朝他劝道:“你穿这件吧,颜色不甚艳丽,样式也简单,还绣着翠竹,十分符合你的品性。” 孟元明艰难地打量她手里的裙子,虽然华贵,却不似大红大紫的俗气,绣纹也是竹兰之物,勉强算得上雅致,实在不行就穿上吧,不然楚虞怕是要生吞活剥了他。 罢了,他命苦! “放开,我自己换!” “嗯?你同意啦?” 楚虞先是一怔,随后喜上眉梢,立刻从他身上跳下,并小心翼翼地将裙子塞给他:“你赶紧换吧,时间不早了,我在门外等你!” 门被飞快带上,屋内恢复宁静,唯有孟元明沉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屋内,他艰难地拿起那件水绿色的裙子,瞪了片刻咬牙扔在床上,气愤地将头转向一旁。 楚虞的催促声从门外传来,他痛苦地闭上眼,认命似的解开外套........ 21、第 21 章 半晌后,楚虞推门而入,入眼便看到孟元明穿着那身裙子,正一脸阴郁地站在窗前,虽然他脸色极臭,可人靠衣装的加持,竟衬得他气质如兰,身姿蹁跹,若是他能笑一笑,真真清水芙蓉。 楚虞收回视线,拿起案桌上的脂粉朝他走去,孟元明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顿时面色一黑,夺了她的脂粉扔出了窗外。 “裙子我已经勉为其难穿上了,脂粉我是决不会涂的,你再得寸进尺,我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门。” “好吧好吧….....”望着他深沉的面容,楚虞无奈地应下,随后目光又看向他光溜溜的发髻,立刻从自己的发髻中拔出两枚玉簪,眼疾手快地插进了他的发髻中,安慰道,“这簪子和你的裙子很是相配,戴上吧,你脸够素净了,总不能头发也素净吧。” 孟元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想再多费口舌,径直走出了门外。 楚虞连忙跟上去,生怕他再次出幺蛾子,给她表演一个大变活人,那她一早上的撒泼打滚,可全都白费了。 ....... 将军府的马车早就在正门外整齐地一字排开,前有护卫后有仆妇,浩浩荡荡十分有气势。 安氏领着几名略有年纪的仆妇,缓缓而至,楚虞连忙拉着孟元明给她行礼,一瞥见安氏不悦的目光,她连忙将孟元明塞上马车,让姨母眼不见为净。 马车沐浴着朝阳,朝太守府驶去,半个时辰后悠悠停下,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楚虞掀开帘子,只见周围大大小小的马车排成一列,无数个气质姣好,姿态高贵的夫人闺女被搀扶而下。 楚虞欢喜地四处打量,目光看向一旁静坐的孟元明,只见他神色黯然,目光沉重,一副上坟尽孝的模样,她瞬间面色一沉,笑容戛然而止。 “待会进了太守府,你可不能一直绷着脸,简直给人添堵。” “我不爱笑,你若怕我得罪人,我就呆在马车不下去。” 楚虞:“….....” 她捂着胸口重重地喘气,宽慰自己莫要和这个乡野村妇计较,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她。 此刻安氏的咳嗽声从帘外传来,楚虞连忙拽着孟元明起身下车,两人恭敬地跟在身后,一同被迎入太守府。 许太守镇守柳州数年,在他的庇佑下,柳州一直风调雨顺,没有受到贼寇骚乱,所以许太守一直颇有威望和敬重,今日在柳州的官眷无不出动,既是尊敬也是荣幸。 柳州民风豪放,所以设宴并未男女分席,而今日太守夫人邀请的官宦家眷也多是相识之人,楚虞走近庭内便看到无数衣着华丽的贵女王孙相谈甚欢。 安氏叮嘱了两人几句,便笑着朝相识的闺中夫人打招呼,楚虞拉着不情不愿的孟元明四处寻找眼熟之人,可惜打量一圈并没有看到旧日友人,只能意兴阑珊地拉着孟元明选了个宽敞的位置入座。 听着周围女子叽叽喳喳的谈笑声,孟元明仿佛置身于圈养数千只鸭子的农场中,聒噪而心烦。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认命似的自斟自饮,余光瞥见了一旁神色怏怏的楚虞,不禁冷笑出声。 “楚姑娘迫不及待地赴宴,我还以为你友人无数,没想到也只能傻坐在此。” “你!我交好的密友今日不得空来,况且我今日是带你来见见世面的!学学出身高贵的女子言谈举止,一颦一笑,改改你的乡土气息。” 楚虞拢紧了袖中的拳头,言之凿凿。 看着她自欺欺人地给自己挽尊,孟元明笑得意味深长,慵懒地“哦”了一声,敷衍地点点头,笑道:“领教了,今日也算见了世面了,我这会也累了,想走走醒醒酒,楚姑娘自行方便吧。” 说完也不等楚虞同意,他直接扶着案桌起身往后方的幽静小路走去,楚虞见状气急败坏地跟过去,愤愤警告道:“这是太守府,不是你长大的乡野,莫要乱跑,小心惊扰了宾客。” 孟元明并不搭理,径直悠闲地踱步,这样的宴会他虽然不爱参与,可也知道其中的玄妙。 今日太守府广邀友人,大开宴席,自然会料到宾客散步闲聊,怕是早早地清理无关紧要之人,若真有去不了的地方,肯定也有下人把守,又何来冲撞宾客? 这丫头,也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前面好吃好喝的你不要,跑到这里干什么?”楚虞追上来拉住他的袖子,不满地瞪着他。 “曲径通幽处,外面吵得我耳朵疼。”想起那些聒噪的少女,孟元明嫌弃地扯了扯嘴角。 “聒噪?” 楚虞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觉得他是个怪胎,闺阁女眷遇见了密友,三五成群闲聊怎么叫聒噪,大家都正值青春活泼的年纪,难不成个个要和他一样,天天板着脸不发一言,简直像守了十年八年的寡。 哼?我看狐狸精十有八九是嫉妒她们,故意装出冷若冰霜的模样。 “行了,别乱走了,太守府庭院纵横,你可别迷了路。”楚虞拉住他的袖子,不满道,“这里风景不错,你歇会吧。” 孟元明打量一圈,不远处正看到一个凉亭,两旁有一个不小的人工湖,无数鲤鱼正悠哉穿梭在水中。 是个清闲的地方。 他悠哉地踱着步子走过去,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开始欣赏起风景。 ...... 不远处的阁楼上,两名衣着光鲜的男子临栏远望,一人神色傲慢,一人浅笑淡然。 “咦,哪家的姑娘怎么跑到这儿?不应该挤在前厅的席面上供母亲打量吗?” 傲慢的男子一改漠然的态度,露出好奇:“今日母亲为大哥相看新妇,依大哥的贤名和咱们太守府的威望,怕是柳州的女子无一不挤在前厅表现贤良淑德,怎么会来这呢?” “不许胡说。” 浅笑的男子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却不知不觉看向不远处坐在凉亭中的身影,他自诩风流倜傥,虽然弟弟说得有些夸大,可他也觉得柳州的姑娘都应该倾心自己才是,怎么会有人躲在这?难道是故意避着母亲吗?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笑容敛去,眼神更加幽深地打量远处,不多久,看到凉亭中的女子转身的侧脸,他顿时双眼瞪大,神色震惊。 这姑娘不是数日前在明月楼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自己还曾赠她点心,她那日匆忙赶路都没有道一声谢,今日她怎么来了? 许颂清略一思索,立刻转身下了楼,身后之人追赶不及,大喊道:“大哥,你去哪?” ...... 楚虞站在凉亭不远处发呆,想着待会用什么借口将他再拉入前厅,又苦恼今日赴宴的贵女艳丽如云,可情敌一脸清汤寡水,怎么能引起眼光高挑的公子们注意,那今日岂不是白忙活一通。 她正惆怅不已,打着哈欠时,就看到一男子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快步朝凉亭奔去。 咦,这是谁? 怎么走进凉亭里了? 难道是天助我也! 楚虞顿时眼冒金光,激动地赶过去准备探听。 “这位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孟元明一跳,他猛然转过身,只见一个面生的男子正容光焕发地望着自己,胸口还剧烈起伏,显然刚刚跑了一段路。 他飞快地思索了一圈,然后毅然摇头:“我不认识你,你估计记错人了吧。” “不会!咱们在明月楼见过,你出门前我让小厮赠与你点心,咱们还对视过,你难道不记得了?”说话之人先是激动,随后又变得失落,一脸黯然。 孟元明蹙眉沉思片刻,隐约记起有这段经历,诧异这人竟然还记得如此清楚,不免忧心忡忡地往后退了退。 这家伙,可别对自己发什么春,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总不能为了隐藏身份搞什么风花雪月。 “抱歉,明月楼我去过多次,并不记得与你对视过。孤男寡女待在这也只怕惹人非议,我先走了。”孟元明冷声说完,正欲离去,楚虞却不知从哪蹿了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哪有什么孤男寡女,我陪着你在这,不会有人说闲话的。”楚虞换上一副温柔笑脸,余光有意无意地盯着一旁的男子打量,见他一脸痴情相,不由得暗暗窃喜。 刚刚两人的话,她听了个大概,暗道天助我也,不过这男的什么眼光,怎么喜欢上丧气脸? 有了楚虞相助,许颂清又开始纠缠介绍:“姑娘莫怕,我是太守长子,姓许名颂清,只是想和姑娘做个朋友,以后也好以文会友。” 太守之子?! 那不是今日这场簪花宴的主角吗? 太守夫人不正是为他挑选新妇吗? 楚虞神情复杂地盯着孟元明,不懂他哪里的魅力一来就能迷倒太守之子,难道男人都喜欢他这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丧气脸吗? “我对诗文一窍不通,怕让许公子失望了,我要去茅厕,告辞。” 孟元明打断许颂清的温言软语,神色冰冷地转身离去,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冷了许多。 楚虞盯着许颂清黯然的神色,连忙安慰:“许公子,我这个朋友一向嘴硬心软,他只是不善诗词,害怕你嘲笑他,你别多心——” 楚虞叮嘱完意犹未尽地离去,转眸的刹那看到许颂清的双眼顿放神采,盯着孟元明的身影一眨不眨。 这眼神,嗯,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