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拥抱我[娱乐圈]》 1、Chapter 01 《日落之前拥抱我》文/蔡奈一 文学城正版首发 2023.3.18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江城迎来了一波强冷空气,寒风夹杂着久违的雪花降临,天空被茫茫雾色长久的笼罩,灰暗不明。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缠绵的阴天,顾念栖再次遇到宋宴辞, 时隔九年。 雪花纷乱散漫,冷风料峭,刮折了演播厅外的香樟枝叶,零落满地,又被覆上层层绵白。 专属休息室内,镜前灯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并不刺眼,顾念栖靠在化妆桌前的软椅上,正塞着耳机闭目养神。 跨年晚会直播已经进入倒计时,后台是跟寒风凛冽的室外截然不同的热火朝天,隔着休息室的门都能听到走廊里的阵阵嘈杂。 顾念栖将耳机音量开的很大,玫瑰色的唇瓣间时不时溢出几段极轻的旋律,继而被繁杂的人声淹没。 “念栖,谭哥电话。”执行经纪方然见叫她几声没反应,无奈轻拍了下她的肩,将已经在通话中的手机递了过去。 顾念栖掀了掀睫毛,将一边的耳机摘了下来,接过手机放在耳侧,声音带着点倦意,“谭总还有什么忘记吩咐了。”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就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真唱,”谭靖浑厚又忧心忡忡的嗓音传来,“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之前带子都录好了,现在让方然去跟音响那边沟通还来得及。” 纤长指尖随意勾缠着垂落在胸前卷曲的长发,顾念栖看了眼同样是一脸忧色的方然,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不见任何波澜,态度却是能让人察觉出的不容置疑, “我确定。” 听到对面谭靖似乎是很重的叹了口气,顾念栖眸光动了动,语气放缓了些,“你放心,这么大的场合我有分寸,今晚一定能唱好。” 也必须要唱好。 “我不是担心这个,你唱歌跑调的事都被嘲了多少年了,也不差这一回,公关方案我闭着眼睛都能准备不下十个,” 谭靖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只是说完后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片刻才沉声开口,“念栖,这些年我们找了多少心理医生,费了多大劲才让你恢复到今天这个样子,现在你又要上台唱歌,” “你是不是忘记你是因为什么才病的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就跟你当年……” “那不一样的,谭哥。” 顾念栖很轻却果断的开口,微微抬眼,目光落至镜中自己在黑发掩映下的面容。 是被不少人评价过攻击性很强的一张脸,在精致妆容的修饰下,更显得浓艳绮丽,只不过那双眉眼,却如同冬日冰面下幽深的湖底,淡漠疏离,没有温度。 确实不一样,至少那个时候,这双眼睛里的神色,应该不是这样的。 “不会有事的,”她说,“至少今天,我保证。” 挂了电话,顾念栖塞回耳机,拿过自己的手机继续点开一会要演唱的曲子,这时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还没等方然出去查看情况,助理安安就提着外卖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满眼兴奋的开口, “刚刚我取外卖的时候宋宴辞就从我面前经过,我真的被近距离暴击了,真人比镜头里帅一万倍不止!” “小点声,念栖练歌呢。” 方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赶紧回过头,看顾念栖并没有什么反应,想来应该是她的耳机音量盖过了外界的吵闹声,这才放下心跟安安聊了起来, “我记得宋宴辞是零点倒数前的最后一个节目,没想到他这种咖位竟然会这么早到。” “我看他往舞台那边去了,可能是想最后再走走台吧,我们不也一样,”安安被提醒,声音压低了几分,动作轻缓的将外卖搁在桌子上, “不过说起来,东南台到底是怎么跟其他几家争到宋顶流的归国舞台首秀的啊,最开始明明都在传他会加盟风象台的跨年演唱会。” “可能牵扯到什么资源置换吧,”方然摇摇头,心不在焉的拆着外卖盒的包装,“还是担心担心我们念栖吧,当时节目单曝出来,说她要假唱的帖子就开始满天飞,热度可不比宋宴辞加盟低多少。” “这年头大家都怕弄出车祸现场,连专业歌手多少都会放原声垫一垫,干嘛总盯着我们女演员不放,”安安愤愤道, “而且这次上晚会本来就是为了宣传新剧,但其他几个主演好巧不巧都来不了,只能我们一家顶上,偏偏节目还早就定好了唱歌,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的,” “你说念栖姐不会是因为网上这些流言,才非要开麦真唱的吧。” “之前被嘲的那么厉害她看起来也不在意,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方然想到什么,眉头又是一紧,“本来今年她顺风顺水拿下视后就惹得一堆人眼红,正拍的这部戏从开机起又是番位撕的没停过,不管是不是有人蓄谋操纵,今晚如果出点岔子,未来一年的黑通稿是断不了了。” 两个人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念栖的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一阵子了。 屏幕里是音乐播放器的界面,正显示暂停。 她其实并没太听清楚两人说了些什么,不大的空间里,只有那个熟悉的名字来来回回的进入她耳畔, 宋宴辞。 是任何人提起都会感叹是紫薇星般的人物,八年前在韩团出道即爆红,一直是队内的顶流大top,影响力遍及欧美,是各大高奢都极其偏爱的对象,地广遍布全球,给足了排场, 由是顾念栖总能时不时看到广告牌上,他被无限放大的身影。 身型清隽,眉宇间总带着点倨傲,少年气在多年名利场的积淀下蜕变的锐利又成熟,但浑身散发的那股并不令人生厌的拽劲,却和年少时别无二致。 他的变化太大,也足够令人过目不忘,但每每听到他的名字,率先出现在顾念栖脑海中的,却是那个盛夏,绿叶稠密的香樟树下,少年单手插兜,松松垮垮的站着,抬起的那只手骨型精致,触及她额前,揉乱她的发。 他说,等他回来。 那时她没想过还有不告而别这种事。 指尖无意识的滑动,手机被调到了微信界面,一连串好友申请的最顶端,她的目光久久落在那, 是一条已经显示过期的申请。 昵称是“c”,验证消息只有五个字: 还需要我吗。 微信号是很久之前被她删除扔进黑名单,过了几年之后,又忍不住拖出来的那个。 好友申请发来的日期,是在东南卫视官宣跨年晚会阵容,她被传将要假唱,被各种恶意营销推上风口浪尖的那天。 的确,她过去唯一能唱好的那首歌是宋宴辞教会的,但自从他失约的那一刻,就再也唱不好了。 那些对于音准的记忆,似乎随着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起,被掩埋在了角落,不见天日。 她没有理会他的好友申请,娱乐圈虽然不大,但他们一个主攻音乐,一个主攻影视,原本就很难有所交集,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可在得知他们即将上同一台晚会的时候,在他问她还需不需要他的时候,她还是下定决心拒绝了谭靖要她假唱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赌气,又似乎是固执的,不自量力的想要跟他证明,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有他就会在台上惶然无措的女孩了。 - 顾念栖的节目比较靠后,跟宋宴辞的节目之间差不了几个。 虽说今天演唱的勇气很大程度上都是来自于他,但她还是没有做好跟他见面的准备,就连彩排的时候都是专门打听好时间跟他错开,上场前也是敲侧击打听过了他的位置,才放心的前去候场。 方然和安安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目送着她上台后,两人就躲在侧幕远远观望着,后背都不自觉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薄汗。 好在表演过程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不过这种顺利只能体现在顾念栖的每一个音都落在了该落的地方,再加上现场调音师的润色,原本平平无奇的歌声倒也变得有几分入耳,但嗓音中不自觉带有的颤意还是被摄影机全程捕捉了下来。 虽然依旧免不了被有心人士借题发挥,但也能最大程度上证明她是真唱无疑,这让远在京市盯着屏幕提心吊胆的谭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方然和安安也终于放松下来,簇拥着顾念栖回到休息室。 明天是早上五点的通告,今晚要连夜驱车赶回剧组,两人很快开始整理东西,一边兴奋的讨论着今晚上了几个正面热搜,而顾念栖却是神情恹恹,似乎是从下场的时候开始。 她原本就是浓颜长相,眼型微挑,骨相是几近刻薄的优越,顶流花自带的强大气场加上她身上那股冷劲,没表情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傲,觉得生人勿近,很多莫须有的传闻也由此而生。 于是回来的一路上,想要跟她合照或者要签名的演职人员都没能生出上前的勇气,只敢很小声的讨论几句: “顾老师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也不一定,我听说她私下里就是这样,大牌的要命。” “话不能这样说,人家也确实大牌啦。” 窃窃私语声似乎更容易入耳,顾念栖也不理会,加快步伐回到休息室,纤薄的脊背带着难言的疲怠倚进沙发里,休缓了片刻,这才抬手缓缓摘着身上沉重的首饰,只不过解着项链搭扣的手,还微不可察的带点抖。 方然察觉到她的脸色有种不同于妆容所带来的苍白,正想问她怎么了,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晚会副导演带着几个执行导演和助理,一行人着急忙慌地进来,说有两位老师临时退场,跨年仪式嘉宾空缺,他们找人的时候路过看顾念栖还在,就想请她上去帮帮忙撑撑场子。 “没有多余的流程,倒数结束就可以离场了,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副导演急的都快跪下了。 虽说到时候群舞演员都会聚集在台上,乌泱泱一大片,前头的嘉宾少了一两个也并不明显,但每年这个仪式都是各家电视台暗戳戳比拼的时刻,就看哪家留在台上的明星更多,咖位更大。 这一连走了两个一线艺人,总导演下了死命令,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替补的人选上台。 顾念栖的人气一个顶俩,无疑是在紧凑的时间里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于是他顶着压力,无视别人对于‘顾老师似乎心情不好的’提醒,悬着心来碰碰运气。 说起来只是跟大家在台上站几分钟的事,况且之后还有剧要在东南台播出,就此做个顺水人情也无可厚非。 顾念栖站起身,揉了揉仍旧在发麻的指尖,撑起笑容点了下头。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副导演如同得了赦令般激动,“还有五分钟,麻烦现在跟我去演播厅,应该刚好能赶上。” 时间紧迫,顾念栖看似排场很大的被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实际上就是在被推赶着往前场走,也没有多余时间休整,只好边走边戴着刚才摘下来的那些首饰。 方然手稳,在疾走的情况下依旧很快的帮她重新系上项链搭扣,只是不放心的在她耳边问道,“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其实不用勉强自己的,而且我们还要赶行程。” 顾念栖安慰似的扶了下她手臂,“没关系,时间不长,还能坚持。” 一路紧赶慢赶来到演播厅,恰好跟上嘉宾上场队伍的末尾,安安边提醒着她鞋跟高走路要小心,边扶着她走上舞台光滑,又较为陡峭的台阶。 台上已经是热热闹闹,星光璀璨,顾念栖迅速调整好仪态,款步朝舞台中央走去,然而就在她抬眼的一瞬间,一向绝佳的表情管理几乎同时凝滞在了脸上,被她堪堪控制在露出破绽的边缘。 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正闲散又礼貌的和两边的主持人谈笑风生的,正是宋宴辞。 他穿着一身设计感极强的高定,野性不羁和衿贵冷冽这些看似违和感极强的特征,却在他身上融洽的自成一派,原本就英挺清隽的面容又附上独特气场的加持,让他即便站在一众貌美明星中间也无比夺目, 是那种即便人潮翻涌,也只能看到他的夺目。 在两人视线有征兆交汇的前一刻,顾念栖挪开眼,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百密一疏或许正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她倒是忘了,宋宴辞是零点前的最后一个节目,顺其自然就会留在跨年仪式的舞台上。 身前的一些小花和男明星见了她,都客气有礼的将她让向中间, 以往她都半推半就,但今天就像脚下生了根似的站在最末边没有动,固执地待在距离宋宴辞最远的位置。 旁边人问起,她就借口是想早收工,这边离台下更近。 其实也不完全是借口,起码当下,这的的确确是她内心最为迫切的想法。 思绪乱飞之时,身后的大屏出现了巨大的倒数字幕,与此同时,主持人清亮高昂的声音响起, “现在,让我们来准备倒计时!” 顾念栖的神思这才被猛的拉回,也知道是到了要努力营业的时候,于是集中精神,随着众人一起倒数, “十,九,八……” 屏幕上的数字一跳一跳的变换,斑斓色彩跳跃进每一个人的眼底,光芒闪烁,再淡然黯沉的瞳孔似乎也有了期待。 现场的欢愉气氛无比浓烈,顾念栖也无意识被感染,在最后一个数字的尾音落下,台上台下一同欢呼沸腾之时,无尽礼花随着砰的巨响,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而下。 目光顿时被炫目灿金包裹,顾念栖仰起头,微微眯起眼想保留住这转瞬即逝,这时一道清冽嗓音入耳,不大,却足以让她在这人声鼎沸中听得清晰, “新年快乐。” 2、Chapter 02 宋宴辞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一步左右的距离。 顾念栖察觉,眸光倏然一滞,连带着姿态一直优美放松的肩颈都一瞬间僵直。 余音淹没在喧闹中的四个字,轻如薄雾细雨,却拂的她心中竹林毫无章法的哗哗作响。 上一次听他说新年快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好像都久远到,他那时的语气和神态都在脑海中模糊成片,记不清晰。 她就这样怔在原地,心里明知自己不该回头,装作没听见或者怎样都好,而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牵引似的,缓缓转向他所在的方向,随后,便撞进他似乎是等待在那的,漆黑到看不清情绪的眼眸, 像落入一汪深不见底的青潭。 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慢速键,缭乱彩带在两人相距的咫尺间缓缓飘落,视线被凌乱纷扰阻隔,却并不妨碍顾念栖看清他的脸, 长而直的睫毛投在他眼下的细密阴影,和脸颊右侧,那道浅浅的,已经并不明显的疤痕。 她恍然觉得这九年仿佛就是做了一场长梦,梦境在少年离开的背影结尾,然后定格,反复,在这一刻终于恍如初醒。 她唇瓣动了动,没来得及说什么,也或许是什么都没想说,便听到主持人招呼大家站在一起,拍新年的第一张合照。 不出意外的,她和宋宴辞被邀请站去c位。 这台上还有几位前辈老师在,更何况她心里依旧惦记着自己的逃跑计划,于是顾念栖礼貌摆手婉拒,却没想到宋宴辞也和她一样婉拒了主持人的邀请,就始终站在她身侧, 她挪几步,他便也跟着挪几步, 身型笔直,却充斥着一股散漫劲,仿佛只是无心之举。 见她眉心皱着,探究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朝他瞥来,宋宴辞头歪了歪,冲她很轻的扬了下眉尾。 有什么意见? 顾念栖脑补出了他眼神中的浅层意味。 他就这样闲散的看她,自然的好像他们中午才一起吃过便饭,好像他从没有不告而别, 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也没有复杂多余的情感,磊落的让顾念栖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的躲躲闪闪太不坦荡,且欲盖弥彰。 胸腔仿佛被狠狠挤压着,酸涩感丝丝缕缕的往外冒,难捱的果然只有她自己。 摄影师已经就位,顾念栖淡然转过脸,望着镜头浅浅弯起唇角,大方得体,明艳至极。 只不过,许是无数射灯投下的光束太过刺眼,镜头从面前移开后,她长睫微垂,不动声色的藏匿起眼底即将挣脱的莹润微光, 没再说过一句话,也没再往旁边看过一眼。 时至散场,顾念栖几乎是立刻挪步朝台下走去,步伐仓促,但肩背依旧笔直,并不让自己显出一丝一毫的窘迫。 听到他似乎叫了她一声,但她只是一言不发的走的更快,下台阶的时候,借着提裙摆的动作,不着痕迹的躲开了男人适时伸来的手, 也因此错过他温润掌心一瞬间的僵直。 直到休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顾念栖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得以舒缓,而这些紧绷却又以另一种形式堵在心口,不让她有片刻的喘息。 她双手支在化妆台面上,略微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而后从包里摸出烟盒,单手挑开盖子,抖落出一支香烟衔在齿间,又去摸打火机。 谭靖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这烟戒不掉,但也很严肃的告诉过她女明星被拍到抽烟的种种后果,尤其是像她这样影响力巨大的女明星,而顾念栖通常也能控制的很好,但总有些时候例外, 不借助外物将自己短暂麻痹,她怕她会失控。 “你还好吧。”安安和方然这下是实打实的察觉到她不对劲,最担心的可能性从脑海冒出,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时房门被敲响。 方然去开门,见是一个挂着工作牌,高高壮壮,长相又很憨厚的男生站在门外,“顾老师下台的时候掉了一只耳坠。” 顾念栖下意识摸了下浓密发丝遮掩下的右耳垂,果然空空荡荡的, 应该是前面临时被叫走,戴的太急不牢固,什么时候掉了也没察觉。 方然心里后知后觉捏了一把汗,她今天也的确是太疏忽了,一只六位数的耳坠要是真弄丢了,她这个执行经纪怕是不想干了。 “太感谢你了,”她伸出手,“麻烦交给我就好。” 却没想到男生一摊手,“不在我这。” 什么意思, 烟雾随着薄荷的香味飘散开来,顾念栖半靠在桌旁,微眯着眸子朝门口望去,随着安安低低的惊呼,她指尖一颤,细长的烟管险些滑落。 助理模样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一侧,取而代之的是宋宴辞修长又清隽的身影, “我捡到的,”他说,“我来物归原主。” 顾念栖被烟气艰难平复的心跳再次紊乱,在他旁若无人朝她走来的时候,势头愈演愈烈。 他还穿着舞台装,挺阔肩线上的银色流苏顺着步伐微微晃动,身形步态是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的随意散漫。 似乎是有意敛去了在外界面前的锋芒,也或许是长时间工作结束后的松弛,他眼神看起来有些倦怠,却带着一种道不明的压迫感,缓缓行至她面前,继而摊开手, 用复杂花纹包裹着的祖母绿,很有分量的一枚,但在他宽大的掌中,倒显得小巧起来。 “多谢。” 顾念栖垂眸,将所有情绪都压至眼后,抬手去拿,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宋宴辞的掌心合拢握紧,温热皮肤堪堪蹭过她的指尖,呼吸也随之一颤。 方然和安安不知是什么时候退出去的,室内一时寂静,顾念栖没有抬头,就静默的跟他对立着。 “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终于,宋宴辞缓缓开口,紧紧凝视着她的目光强的仿佛有确切重量,“就一直躲着,装不认识是吗。”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一句话让她几乎无可遁逃,顾念栖一瞬哑然,片刻后又轻笑一声,“不然呢。” “九年了,宋宴辞,”回想起他好友验证里的那五个字,她扬起下颌,隐有雾气的眼眸倔强地对上他的目光,“我早就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一直松弛的身型微不可查的紧绷,宋宴辞微微闭了闭眼,尽力压下那些翻涌神色,哑声开口,“不管怎样,你说要绝交的事,我不同意。” 顾念栖神情忽然就变得愕然。 九年前她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就是放了一堆的狠话,说要绝交。 当时生气是真的,可现在觉得幼稚也是真的,尤其是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被他这样神色正经的说出口, 好像两个披着高冷成熟外皮的小学生斗嘴。 氛围突然开始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顾念栖咬了咬唇, “有效期早就超过,代表你默认了。” “我只是看到的有点迟。” 空气又一时间安静。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宋宴辞目光在她指间停顿片刻,将耳坠轻轻放在她身旁的桌面上,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方然和安安进来的时候还尚未缓过神,只看到顾念栖重重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在烟灰缸中碾灭后,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更衣室。 - 顾念栖换衣服的时候通常不喜欢有别人在,今天的礼服款式也并不复杂,造型团队都被她早早放走去跨年了,不需要从旁协助什么,方然和安安就在外面安静整理其他东西,只不过眼神暗戳戳的来回递了八百个回合。 看之前的情形,这位刚归国不久的顶流和她们念栖似乎很有渊源的样子,但宋宴辞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在首尔当练习生,这些年一直在海外活动,他们没道理认识啊。 两人虽然满腹好奇,但见顾念栖神情恹恹,也就忍住没多问什么,收拾妥当后,便动身前往停车场。 这间是电视台非对外开放的车库,出入严格,私密性很强,停放着一些一线艺人以及电台领导的车辆。 先前耽搁了一阵,大批艺人都陆续离开,此时只停着寥寥几辆,这就让一辆崭新的,引擎盖上放着一束粉色郁金香的梅赛德斯愈发的显眼。 只不过,最招摇的莫过于靠在副驾车门旁的男人。 身高比例皆是异于常人的优越,深黑发尾被剔的利落,衬衫领口随意敞着,板正而又价值不菲的商务套装叫他穿的仿佛浮夸的走秀款,精英氛围被骨子里的叛逆感冲减,让人很难轻易对他的身份下结论。 “亦航?”顾念栖这次是真实的讶异,微挑着眉尾朝他走去,“你不是说去美国出差要一个月?” “surprise,”一双微挑丹凤眼随着笑意眯起,沈亦航俯下身,很自然的跟她来了个拥抱礼,语气是轻佻的痞,“顾大公主,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顾念栖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他是怎么掌管众嘉那么大个集团的,明明跟学生时代,那个被重点关注的‘问题学生’做派毫无变化,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向,叛逆期这么长的人还真是少见。 她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跟他撤开距离,“沈大少爷,你不在的日子我清静了不少,所以请你还是继续去出差好了。” “我们公主一向口是心非,所以你一定是想我,”沈亦航唇角一勾,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长臂捞过车前的花束放进她怀里,“新年的第一束花,回馈你对我的思念。” “谢谢沈总,不过,”顾念栖看着这一大束重重叠叠绽放的粉色郁金香,眉尾挑了挑,“下次再来找我的时候能不能低调点,省的给狗仔提供没用的素材。” “拜托,是这车不够低调还是花不够低调,”沈亦航手指无奈敲了两下引擎盖,“小于这个规格的我可不敢拿来迎接我们大明星。” 顾念栖早就对他的花言巧语免疫,很是敷衍的扬了下唇角,就着他拉开的车门侧身坐了进去,“快点,我还赶通告。” “遵命,”沈亦航利落的关上车门,朝安安和方然飞了个手势,“人就交给我护送了,横店见。” 梅赛德斯的尾灯很快消失在地库出口,方然放下举了一半的手,下意识环顾四周,无奈抱怨,“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搞突袭。” 顾念栖刚出道时她还只是一个普通助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以为顾念栖背着公司偷偷恋爱,慌里慌张地打开相机拉近焦距四处找狗仔。 在提防偷拍的同时,还要背负着心理压力隐瞒谭靖,整天过的提心吊胆,可以说她能有现在这颗钢铁心脏,有一半都是这五年被沈亦航锻炼出来的。 后来虽然知道了两个人只是多年好友,但沈亦航行事高调,顾念栖知名度也逐渐提高,她还是一直悬着一颗心。 走流量路线的明星无论男女,恋情绯闻带来的影响都是不可控的,更何况顾念栖年纪不大,但自出道以来就一路势头猛涨,近年来挤掉不少人稳坐顶流花的宝座,有多风光就有多遭人眼红, 但好在星宇虽然时尚资源是短板,但影视和公关方面却是顶级,这让顾念栖除了缺少高奢代言和唱歌跑调以外,没有其他能被抓住诟病的点。 “其实也不用担心啦,一次都没被拍到过,航总肯定做足了准备才出现的,”安安倒是一副心很大的样子,戳着手机,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拉了拉方然的袖子,“然然你快看!” 方然凑过去,见手机屏幕上是宋宴辞百度百科,个人生活的页面里,有他出国前在一档选秀综艺里曾提到过的正就读的学校, “申城市一中,我记得念栖的高中也是在那上的吧,还好她百度百科里只有大学的信息,不然免不了会被联想到一起。” “宋宴辞只比念栖姐大一岁,是同一届也说不定,天哪,”安安倒吸一口气,思绪已然开始神游,“这该不会是什么破镜重圆顶峰相见的剧本吧,好刺激。” “自己人别瞎编绯闻啊,签约时候的合同里写的清清楚楚,她没谈过恋爱,如果隐瞒的话肯定早就被扒到满天飞了,”方然狠戳了下她脑袋,“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算了,别让外人听到了,不然假的也要被传成真的。” “放心啦,我才没那么傻。” 两人说着走回到保姆车上,不多时,偌大地库再度恢复寂静。 无人注意到角落里,一辆商务车的墨色玻璃下,宋宴辞正坐在那,食指上的戒圈被他烦躁的拨来转去,深黑发梢下,一双墨色如夜的眼睛,雾霭般看不清神色。 3、Chapter 03 跨江大桥下刚结束一场新年烟火会,此刻人潮散场,滨江大道车流拥堵,堪比晚高峰。 顾念栖窝在座位,随手将最后一小截烟头按进车载烟灰缸,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用小号刷着微博。 跨年仪式的大合照已经出来了,百花争艳的场景,但在热搜上的词条比较有趣, #东南卫视顶流镶边# 起初网友都觉得东南台是疯了,顾念栖和宋宴辞这两个人,一个是之前从不上舞台的爆剧女王,另一个是还在海外就始终稳占超话第一的top级顶流,贡献了多少话题流量,别的台请都请不来,东南台请来了竟然还让人镶边,简直不要太荒谬。 但很快有内场视频流出,能清晰看出顾念栖是主动站在最边上的,而宋宴辞也是在合照前夕让出了c位,走到了顾念栖旁边的空位。 也许是自己心里有鬼,顾念栖很怕网友会因为他忽然站到自己身旁这个举动,而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揣测, 但好在当时台上艺人私下关系好的都凑到一起拥抱庆贺,这就显得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的站位,和仅有短暂眼神对视的交流要平常许多,看起来丝毫不熟。 评论一路滑下去,也都是两家粉丝夸谦虚低调的控评,掺杂着几条找茬挑刺的,没露任何端倪。 顾念栖这才松了口气,也是这时才后知后觉有点闷,按下车窗想去去烟味,但清冷雪气夹杂着刺鼻的尾气味瞬间涌入,让她不由得皱眉打了个寒颤,又立刻将车窗升起。 “失策了。”沈亦航手肘支着窗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太阳穴,“原本想着晚上带你来这里兜兜风,散心效果也许会不错。” “我没什么心好散的。”顾念栖抬眼,望着前方轿车灭了又明的尾灯,若无其事的耸下肩。 沈亦航看了眼烟灰缸里一路上不断堆积的烟头,神情似笑非笑,“没什么心好散?” 顾念栖一时语塞,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角。 “你很久不抽,我以为都差不多能戒了,今天什么情况,”车流很缓慢的前行,沈亦航得以偏头打量她, 车内暖气开得足,腰间的系带被她解开,大衣领口自然的敞着,露出的脖颈白皙,又被浓密黑发遮盖住些许,无需费力做些什么,似乎生来便风情万千。 她看似放松的靠在头枕上,窗外霓虹在她脸上流转,光影变幻,却将她眼底的怅惘倦意衬的更为清晰。 今天的演出很顺利,他原以为她已经能够摆脱缠绕多年的梦魇了。 这梦魇说到底是源自宋宴辞,于是他想当然的以为,她终于将那些难捱的人和过去一同丢掉了,然而见到她时才发现,这张艳丽依旧的脸上,神色不见半点轻松。 沈亦航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收紧,眸色略微动了动,试探着开口,“是跟他见面,发生什么了吗。” 顾念栖顿了下,“也没什么特别的。” 然后若无其事的垂下眸,带点刻板的,一下下的拨弄着打火机的上盖。 她带着的那包烟只剩下小半,很快便被她消耗一空,偏偏沈亦航不肯将他的分给她。 “亦航,”她忽然笑了一下,不过笑意中尽是自嘲,“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谭靖,方然,安安,她的粉丝和所有熟悉她的人,都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她今晚令人意外的表现,谭靖甚至发消息感叹她起初是怎样的畏惧一切目光和镜头,能有这样大的转变堪称涅槃。 她不知道如何回复。 如果刚才真是一次涅槃机会的话,她恐怕已经在那场涅槃之火里,被化为了灰烬。 那时她随着主持人的报幕声,在一片黑暗的舞台上寻着标记站定,跟彩排时不同,如今站在台上放眼望去,比起当年让她刻肌刻骨的那一次,观众多了三倍不止。 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一幕幕此刻开始不断涌出,清晰的与眼前的光影重合,顾念栖的手脚忽然就开始发麻,心律紊乱,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开始变得稀薄。 惊恐障碍这种病,就是会反复出现并且不可预期,尤其是在特定的场景下,突如其来濒死的失控感还是会让人发疯,这也是她这些年尽量避开舞台的原因。 许久没有发作,她自负的以为自己已经痊愈,而曾经感受过千百次的感觉让她不由慌乱,她浑身僵直的站在原地,尽可能的调整着呼吸,但心跳丝毫不减,手指发颤,掌心不断渗出的潮湿让她快要抓不住话筒。 报幕结束,灯光即将亮起,就在事情将要演变成她再一次落荒而逃的时候,茫茫人海中,她敏感的捕捉到了一道目光。 其实这道目光的存在感并不强,也并不热烈,只是静谧安稳的落在她身上,却依旧让她感受到了深邃,就好像夜幕倒映在海面上的星河。 也正是有这样一道目光在,她莫名安心,也让她抱着不能被他看笑话的赌气心态,硬是撑到了演出结束。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她跟自己斗争的一次胜利,可只有她明白,自己输的有多彻底。 输给自己的不自量力,输给自己可笑的自尊, 输给宋宴辞对自己无法磨灭的影响力。 九年何其漫长,长到足以冷却随着滚烫血液在心脏周而复始的感情,可当他再次站在她面前,再次用那双纯黑的眼静静注视着她的时候,死去的蝴蝶又开始扑簌振翅,告诉她它从未消失。 在负气对他说出那句我不需要你的时候,天晓得她心里究竟有多不磊落, 但她更不想再一厢情愿的重蹈覆辙。 认识十余年,尽管她只说了寥寥几个字,但沈亦航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叹息的同时无奈扬了下唇角,在绿灯亮起的前一秒,伸手安慰似的揉了下她发顶, “累了就睡会吧,都会好的。” 终于驶出了拥堵路段,道路开阔,车速也变得均匀。 顾念栖应了一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位里,手机屏还亮着,她看了一眼,将合照保存进了相册。 这还是她成年后,和他的第一张合照。 - 到横店已经是凌晨两点,沈亦航因为时差缘故还精神奕奕,又连夜开车去了沪市说要处理工作。 顾念栖早已习惯他不比自己轻松几分的行程,也就由他去了,回到酒店卸妆洗澡,躺了一个多小时后又起来洗漱,敷着片冰镇过的面膜消肿,然后顶着寒风去了剧组化妆间做造型准备出工。 这部戏叫《赴缘》,s+级别的仙侠古偶,导演是参与过多部现象级爆剧的大导陆笙,原创剧本,各方面的配置都是顶级,却是拍的让顾念栖最头疼的一部戏。 男主是当红流量小生顾凌风,出道比顾念栖早几年,因为一部电竞剧爆火,是爱豆转型演员非常成功的一位,人是很随和好相处,但粉丝却不是善茬,从知道顾念栖是一番大女主就各种不满,撕工作室撕剧方撕顾念栖,只为要求平番。 但不论从咖位演技还是抗剧能力,顾念栖这个一番都当之无愧,番位两家也是在起初签合同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的,粉丝这样闹,顾凌风那边脸上也不太能挂的住,让各大站子下场引导的同时,本人也亲自在粉丝群解释,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无可厚非,舆论问题只要不上网就眼不见为净,但偏偏剧组还有两尊‘大佛’, 一个是女二吴曼曼,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电影家庭出身的二代,另一个是男二张初源,出道前两年一直混迹于低成本网剧间,这次忽然资源飞升,原因大家明里暗里都心照不宣。 动用后台,带资进组这些顾念栖早就见怪不怪,可这两个人拿安安的话来说就是糊咖*事多,仗着背景硬,一双眼睛都长在了天上,各种待遇不输男女主,耍起大牌那叫一个在行,而演技又是没眼看, 一场戏演四个小时,一段词说几十遍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还需要副导上去示范,帮他们演个二三十遍才能照葫芦画瓢。 顾念栖最头疼和他们的对手戏,花絮摄影的相机一直开着,而狗仔代拍更是藏匿在各处,她连想发火都得斟酌会不会造成不良影响给公司惹麻烦,等斟酌完毕也已经没了脾气,更何况每次这个时候陆笙也会一言不发的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别计较,忍忍就过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拍摄进度缓慢,原定一月初杀青的计划恐怕会拖延至月底春节前。 顾念栖到得早,走进化妆间的时候,化妆师还在做准备工作,而顾凌风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位置里。 他也敷着面膜,正仰头靠在椅背上补觉,听到动静,他艰难掀起一只眼皮,声音是还带着困倦的有气无力,“早啊念栖。” “你转性了,今天竟然这么早。”顾念栖在他旁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家伙平时都是卡点到,更何况昨晚在京市有活动,回来应该很晚了才对。 “别提了,飞机延误了四个小时,我只能一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顾凌风按着面膜,克制着打了个哈欠,食指和中指夹起桌上的通告单,有气无力的晃了晃, “又是一整天的历劫通告,想早点收工回去睡觉是不可能了,真是一个悲惨元旦。” 顾念栖眉梢赞同地扬了下,跟那两尊‘大佛’拍一天,可不就是历劫。 - 果不其然又是一上午的低效率工作。 午间几人在保姆车上吃饭时,方然开口,“这样下去不行,我去跟陆导说把咱们的戏份集中到一块,必须加快进度了,” “年前还有好几个商务和杂志拍摄,最重要的是qc的新年广告大片,届时会官宣念栖代言人的身份,年后沪市还有一场品牌的时装秀,”方然滑着pad上的工作安排, “这是我们拿下的第一个蓝血顶奢代言,必须做足准备,接下来还从品牌方那里接到了米兰时装周的邀请,不过跟我们后面的档期安排或许会有冲突,暂时待定。” “哇,如果能去米兰的话刚好可以顺道去看顾叔叔,不用再单独安排出国行程了,而且我们还从来没去过时装周呢,”安安激动的搓手,又想到了什么,猛然被口中的米饭呛了两下,借着拿水的动作凑到方然耳边, “等一下,我记得宋宴辞是qc亲儿子来着,这以后有活动岂不是会经常见面啊。” 她是疯狂想吃瓜没错,但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不对劲,她可不想两人同框被拍到些什么,又引来一批莫须有的通稿和粉丝间的腥风血雨。 顾粉的战斗力就内娱来看很是强悍,但在宋宴辞这种曾是风靡全球的男团顶流粉这里,多少还是欠点火候, 安安心里权衡了下,觉得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家。 “那肯定啊,”方然神色复杂地看她,“不说远的,就年后这个时装秀必然同框。” “怎么办,万一以后被扒出他们曾经有过恋爱关系,那代言同一品牌岂不是会很尴尬。” 安安紧张的抠手指,谭靖手里的影视资源和时尚资源两级分化太严重,qc这个代言从接触到谈下来可不容易,要是再因为这样一件事丢了…… “全网无前任,放一百个心。”顾念栖慢条斯理的搅拌着盒子里的轻食沙拉,察觉对面两个人瞬间噤声,微掀眼睫,“我听力有点好,下次再说悄悄话,可以稍微离我远一点。” 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搞小动作,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谭靖近两年在谈qc的事她知道,宋宴辞成为qc代言人的时间几乎和她的出道时间一样长,她自然也清楚接触的是他代言的品牌,只不过她没想到谭靖竟然真能把这个,以高冷著名的品牌代言谈成罢了。 不过既然费了大力气拿下,那她也没道理拒绝,不就是一起出席活动吗,保持距离装不熟就好了,反正她顾念栖脸臭脾气冷的名声在外,目中无人一点也不会多违和。 内心正打算着,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顾念栖点开,看到是闺蜜虞谣发来的, 虞夭夭:【图片】 虞夭夭:【图片】 虞夭夭:【拍摄偶遇你偶像,给你偷拍几张新鲜的,快谢谢我】 也不等她回复,消息又接连冒出来几条, 虞夭夭:【你在拍戏是不是没功夫刷手机,你偶像今天发新歌啦,现场就在放呢,超级好听,贴心的我直接分享给你啦】 紧接着弹过来音乐软件的链接: 【日落之前-宋宴辞】 4、Chapter 04 日落之前。 旋律尚未入耳,歌词也还未读过,但顾念栖光是看着那几个字,就感觉似乎有什么被埋在积年尘土下的零星记忆正蠢蠢欲动。 只是还没等她将那些陈年旧事层层剥开,虞谣的消息又传了过来, 虞夭夭:【对了,昨天晚会忙晕了都忘了问你,跟偶像同框倒数的感觉怎么样,啊啊啊啊想想就感觉好浪漫】 虞夭夭:【有没有开心到一晚上没睡着觉,反正我在负责了我们景老师的造型后,整整兴奋了三天!】 虞谣是顾念栖的大学室友,是十七岁就抱回最佳男主角的天赋型演员景霄的老粉,偶尔也追追k-pop女团,可以说是追星界的资深人士。 然而进入大学后,她遗憾的发现宿舍里两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超级学霸,和一个性格冷淡不爱说话的顾念栖,内心还因为没人能跟她有共同语言而失落了一下,但直到有一天顾念栖主动向她问起抢专辑和演唱会门票的相关事宜,虞谣狂喜的同时,内心想的是: 没想到这种冷艳美女竟然也会追星。 尽管顾念栖义正严辞的跟她解释过很多遍不是追星,但她只当是美女害羞,毕竟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用一个周末的紧凑时间从京市和首尔间往返,只为看一场演唱会。 顾念栖看着聊天框里的字,有些无奈地放下筷子,揉了揉被繁杂发饰压的有些酸痛的脖颈,回复道, 栖:【我睡不着是因为根本没时间睡,不是因为其他不相干的人】 虞夭夭:【我懂,邪魅一笑.gif】 你哪懂了,顾念栖暗自腹诽,但手却诚实地连上耳机,点开了虞谣发过来的链接。 然而还没来得及将前奏听完,导演助理就敲响了保姆车的门,说陆导有事找她过去商量,顾念栖只得将刚戴好的耳机又放回到了盒子里,裹上羽绒服下车。 新年伊始,天色却是灰蒙蒙的,并不敞亮,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顾念栖仰头看了眼被厚重云层遮住,仅有模糊轮廓显露的太阳,在导演助理的带领下朝片场走去。 今天大概是看不到日落了,她想。 - 方然上午刚跟陆笙和制片人沟通了集中戏份拍摄的事宜,但副导演和统筹效率很高,这会已经拟出了调整过后的通告单给顾念栖过目,差不多半个月后就可以杀青。 顾凌风紧接着还要进另一个组,他的经纪人也过来协调,拍摄时间调整过后,杀青时间比顾念栖还要早两天,其他人的戏份就留到他们两个人杀青后补拍。 现场还在调轨道布灯光,一行人就坐在导演组的帐篷里休息等待。 “想在资本手底下拍出个好片子可真不容易,”陆笙坐在监视器前看了半天回放,气闷地靠回到椅背上,摘下眼镜,揉着被镜托压出深深痕迹的鼻梁,“现在好了,原本能拿满分的一部戏,我不得不提前打个对折。” “其实也未必,有我们两位顾老师在,收视率不会差的。”制片人在一旁讪笑着打着圆场。 “收视率收视率,口碑上不去收视率高了有什么用,让观众看笑话吗。”陆笙烦躁的将桌子拍的哐哐响。 他向来十分看中演技,注重作品的艺术效果,当初接下这部戏不仅是因为剧本好,更是因为知道制片方接触的女主角是他一直很欣赏,并且想找机会合作的顾念栖, 有颜,敬业,演技好且有巨大流量傍身的演员,可谓不可多得。 原本他期待值很高,觉得又能指导出一部口碑收视具佳的作品,结果怎么也没想到被制片方塞了两个毫无演技的人进来。 一部真正成功的戏,上至主角下至群演,台前幕后各个环节的出色配合缺一不可,这样就相当于一副水墨画被加入了多余的色彩,突兀且不合时宜。 他心里有气,又是有个性的大导,于是从开机起就没怎么给过制片人好脸色,更别说此刻听到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制片陪着笑脸,“陆导教导演员经验丰富,现在就是进度慢了点,但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过关的。” “那他妈也能叫进度慢,”角落里执行导演咬着根烟跟旁边的统筹吐槽,“就那两句词翻来覆去拍了一早上,要不是有后台,老子非得骂死他们。” 他的声音不大,但能听出是真的忍无可忍。 顾念栖和方然对视一眼,从前不常遇到这种情况,看来以后主要配角的演技也得作为要求加进合同里才行。 “服了,能不能给我换个体重轻点的女演员,”张初源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帐篷内,“这种圆的像个柱子似的女的你们让我公主抱,搞没搞错。” “我们也是根据剧本需求找的演员,让陆导过目后才定下来的,”演员副导演的声音响起,尽力放缓语调解释,“要不找个箱子之类的东西在下面托一托……” “那就快去找啊,等着我亲自去啊,”张初源不耐烦道,又转向一旁等待对戏的女演员,“还有你,不知道下午拍什么戏吗,中午吃那么多,还嫌自己不够肥。” “又他妈开始了。”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 没人不厌烦,但也没人想淌混水管闲事,都是剧组的底层打工人,谁也不愿意因为‘大人物’的一句话丢了工作。 顾念栖眉头不轻不重的皱了一下,将怀里揣着的暖手宝递给方然,然后兀自站起身。 金属质地的椅脚划过水泥地面,在这相对安静的空间里声响不算小,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都静静观望着,但目光中多少带点能看好戏的兴奋。 陆笙抬眼,明白她的意图,也知道拦不住也不该拦,但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确,叫她轻拿轻放即可。 顾念栖点了下头,若无其事的将手伸进口袋里,径直走了出去,动作平常不带有一丝情绪,好像就只是坐累了,出去透透气而已。 不远处,女演员正低头拼命道着歉,说自己一定会去减肥之类的话,但张初源依旧不依不饶,各种恶劣的词汇不断涌出,女孩紧攥着剧本,眼泪不停往下掉,但又不敢离开,只能被动承受着无端的羞辱。 顾念栖朝着那边走去,同时目光无声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 女孩个子不算矮,不过因为年龄小还带着点婴儿肥,上镜或许会有些吃亏,但在现实生活里绝对算不上胖,站在比她高两个头的张初源旁边,还显得有些娇小。 “你准备怎么样啊,现场这么多人,吵起来可不好看。”方然快步跟在她身旁,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下。 虽然她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方然比谁都清楚她在人际交往中,出于礼貌的好脾气已经到了临界点,真怕把事情闹大。 顾念栖也不答,没几步就已然来到两人面前,“对戏呢?” 冷不防被打断,张初源神情恼怒,但在看到顾念栖之后多少又有点失了底气,尴尬开口,“对对,我们对戏呢。” 顾念栖没搭理他,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女孩,“走戏的时候稍微收着点,现在把情绪都用光了,一会开拍了怎么办。” 冰冷压抑的空气被纸巾柔软的淡淡花香冲散,女孩小心接过,愣愣看着她。 在剧组这段时间,她其实是有点怕这位大名鼎鼎的女主角的,虽然她时不时会请全剧组吃下午茶,还会体贴的给群演发暖宝宝之类的御寒的东西,却依旧不妨碍她给人的那种浓厚的距离感。 不是云雾般飘渺不清,捉摸不透的距离感,而是博物馆中色彩浓郁的油画名迹,只能隔着两三米远,越过透明而坚硬的玻璃墙,排着队远远观赏。 与之间隔可以实实在在丈量,但永远无法逾越。 由是女孩在听到顾念栖说要陪她对戏的时候,眼里更是充满了惊疑和不可思议。 “我看看,”顾念栖拿过她手里的剧本,“是要先抱起来,然后说词。” “来吧,试试。”她将剧本递给方然。 “没必要,她很重的,前面走戏的时候我试过了,根本坚持不了几秒,”张初源抱臂开口,“顾老师这么瘦,应该连她的一条腿都……” 在周围一片低呼声中,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顾念栖已经将女孩毫不吃力的抱了起来,还很轻松的掂了两下。 “哪里重了,”顾念栖看向女孩,“你有一百斤吗。” “九十八…”女孩紧张的满脸通红,“我确实超重了……” “不要因为其他人的言语轻易地怀疑自己,你很轻,抱不起来只会是抱你的那个人的问题。”顾念栖说完,眼睫朝张初源的方向扫了一眼,看不出特别的情绪,但意指明显。 张初源得脸色在阴冷寡淡的天色里显得尤为精彩,尤其是在周围工作人员和群演的窃窃私语声中,和戏谑的目光下。 顾念栖将女孩放了下来,“我走了,你们继续吧,一会加油,争取一遍过。” 她那句一遍过说得清脆,还难得的笑了下,但落在张初源耳里跟嘲讽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刚刚被打脸过后。 他面上挂不住,又不好再找由头发作,只能攥紧了拳头回车上去了。 “你刚才也太帅了吧,别说那个女孩了,我都要爱上你了,”方然很难得有这样小女生的时刻,“而且那个张初源肾虚吧,微博老炫健身照,结果还抱不起一个小姑娘。” 顾念栖:…… 你还真别说。 “但是陆导不是叫你轻拿轻放吗,刚才整出的动静会不会有点大,那么多人都在围观。” “围观的人多只能怪他骂人声音太大了,别人很难不注意到。”顾念栖接过方然递来的暖手宝,继续将手揣进去暖着,“而且我也的确轻拿轻放了。” 将女孩轻轻抱起来,然后又轻轻放下, 怎么想都没毛病。 “你今天帮她,是不是因为刚出道那会……”方然说了一半,觉得不合时宜,又将剩下的半句咽了回去。 她只是忽然想起顾念栖刚出来拍戏时也被对手演员这样吐槽过,言辞虽然并不激烈像开玩笑,但就如同软刀子锥心,痛感并不会少几分。 顾念栖身高一七二,身材苗条但又是天生的饱满有致,浑然天成的美。所以她当时真的很怕顾念栖会想不开跑去减肥,过瘦反倒失去原本的韵味,却没想到她不仅毫不在意,反倒语气轻飘的对男演员说‘是你太弱该健身了’。 “没什么好避讳的,”顾念栖侧头看她一眼,“是有这个原因没错。” “说起来你当时的反应的确挺出乎我预料的,”方然思索了一下,“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反pua体质?” “哪有啊,”顾念栖笑了笑,“我只是对自己的体重,和男生应该有的力量有很清晰的认知罢了。” “这种认知挺好的,”方然很是赞同,“女孩子们都不该有男生抱不起自己就该减肥的想法。” 顾念栖轻出了一口气,或许自己也曾处在这种迷茫的边缘,但直到被人很轻松的抱起,从此彻底将这些莫名其妙的固有思维打破, 她也想帮别人打破。 - 这天收工算早,不到十一点,顾念栖惦记着下午没听完的歌,很快地洗完澡,吹干头发钻进被子里,插上耳机后又突然想到什么,打开微博,切到一个名叫‘息息不休息’的小号,点进宋宴辞超话飞速地按了签到。 “呼,差点就断了。”她看着距零点没剩几分钟的时间,松了口气。 这个号是宋宴辞在韩国以练习生身份被公司公开的那天注册的,事无巨细的记录了有关于他的一点一滴,后来也就干脆变成了她的心情记事本,好的坏的都往里面写。 顾念栖有时候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宇宙无敌矛盾体,明明不想跟他再扯上任何关系,却又在背后想要了解他的所有近况。 或许虞谣说的对,这样的状态,与追星何异。 在音乐软件找到《日落之前》点开,伴随着舒缓的韵律,她趴在柔软的枕头里,放松地刷着帖子。 宋宴辞此前发布的专辑和单曲都是独立词曲,这次也不例外,但却是他创作的第一首r&b风格的,以暗恋为主题的治愈系歌曲。 乍听缠绵浪漫,细品又是酸涩暗淡,暗恋中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被他描摹的隐晦又深刻。 虽说是无预告的空降,但一经发布便迅速登顶各大平台,带来了一场盛大的全网暗恋。 网友纷纷发帖回忆自己暗恋经历的同时,也在好奇宋宴辞的感情经历,歌词写得如此引人共鸣,那段经历一定是刻入骨髓的吧。 很快超话里便有粉丝考古,翻出了宋宴辞刚出道时的一个采访视频,在被问到理想型时,他表明只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惜无法做到双向奔赴。 他玩笑般的说出口,但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和自嘲却还是被粉丝们敏感的捕捉到,印象深刻了许多年。 顾念栖是记得这段采访的,那时她猜测了很多人,甚至有一瞬间将这个人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但又几乎是同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在他的事业面前很明显不值一提,如果真喜欢的这么深刻,怎么会违背约定,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 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控制,但她知道自己该有理智。 窗外寒风凛冽,她阖上眼将自己埋在枕头里,屋内静悄悄的,仅有缠绕在耳边轻柔的乐声,和他略带慵懒的嗓音在空气中来回荡漾。 意识逐渐浑浊不清时,顾念栖听到最后一句歌词: 来不及在日落之前/再说一遍/抱歉 在台灯暖融昏黄的光线里,她倏然睁开眼。 5、Chapter 05 江城昨日的大雪像是被风吹来了横店。 麻绒质地的米白色遮光帘只拉上了一半,顾念栖抱膝坐在床上,透过洁净的落地窗,能清晰看到雪花浩大又静谧的飘舞,远处明清宫苑的红墙黄瓦也逐渐被统一了色调。 音乐被关掉,她就这样静静坐着,暖黄光线氤氲满室,像极了太阳快要消失在地平线时,留在天空的那一抹余韵。 被这样的色彩包裹着,她恍然间仿佛又走在了学生时代回家的那条路上,前头是穿着宽松校服的男孩,书包被他懒懒挂在肩膀的一侧,步子也懒,始终离她不远不近。 就这样刻意拖延似的走了片刻,他像是再也忍耐不住一般转过了身子,一双桀骜恣肆的眼眸盯上她,语气中却带着点抱怨,“喂,天都要黑了,你还是没什么想说的吗?” 天要黑了。 这是她和宋宴辞以前的约定,有矛盾就一定要在当天天黑之前解决,绝不隔夜。 “好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见她没说话,宋宴辞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拽又漫不经心的朝她张开双臂,“来吧,抱一下就算是和好了。” 他身后是林立高楼间的漫天夕阳,浓郁橙芒泼落在他漆黑发梢,流畅肩颈都晃出一段柔和弧光。 晚归鸟群自顶空盘旋而过,侧边路上车马喧嚣,少年身影清隽挺拔,每每想起,顾念栖都觉得像极了日漫中的场景,简单干净,且让人感觉不真实。 两人从小打打闹闹长大,每次闹了别扭,宋妈妈就会让他们俩拥抱和好,在他们这里,一个拥抱就像击掌般稀松平常,但她似乎从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开始,很难像从前一样,毫无负担的和他触碰。 就比如这种时候,她总会故作傲娇地拍开他的手臂扬长而去,从而被他吐槽伤害感情。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只是她为了掩饰自己发烫的耳廓,和快要溢出胸腔心跳的落荒而逃。 一直以来无论谁生气,宋宴辞都是先道歉的那个,而九年前在得知他离开时,顾念栖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却在想无论如何,这次换她先道歉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回来。 可惜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再也没有那般绚烂的夕阳,也再没有熔金日落下,那个限定的拥抱。 细白指背轻轻抹过眼角,带走了不知何时漾出的水雾,一室安谧,顾念栖的耳边却来来回回重复着那句歌词, 来不及在日落之前/再说一遍/抱歉 会是写给自己的吗,她有些急切地摸向枕边,想仔细看看歌词,然而指尖却在触及冰凉屏幕的那一刻,倏然退缩。 是又怎样呢, 还不是注定没结果。 - 接下来的半个月,顾念栖几乎是连轴转地赶拍摄进度,睡眠很少,也一遍都没再听过《日落之前》。 方然和安安都察觉顾念栖这段时间的状态算不上好,但想到或许是因为调整过后的通告,将剧里的虐戏都集中在一起拍了的缘故。 顾念栖共情力极强,入戏容易出戏难,常常下了戏还在控制不住的掉眼泪,日常话变得更少,笑容也是,人憔悴了不少。 谭靖抽空来探班看过她一次,感觉她之前拍虐戏状态也没这么差过,担心她好不容易稳定的焦虑惊恐症会再次被牵扯,于是回京市后就立马替她预约了心理医生,一杀青回去就立刻进行心理疏导。 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是顾念栖的落水戏。 好巧不巧,这场戏的搭档是张初源,并且还是为数不多两人对手的重场戏。 冬日的湖水是刺骨的寒凉,顾念栖里面穿着防水服,又被保鲜膜缠了个严实,贴了满身的暖宝宝才套上戏服, 但即便装备的再严实,在接近零下的天气和冰冷的湖水面前,也是形同虚设。 不过好在水中只用拍两个全身镜头,一个是由威亚吊到湖面上方,拍坠入湖中的画面,另一个是负伤从水里艰难站起的画面,其余分镜都不需要泡在水里拍。 顾念栖的威亚经验丰富,原本这两镜很快就能过,但因为是和张初源的对手戏,重复拍了很多遍。 这两段戏没有台词,就是一些威亚上的动作,都不算难,但张初源不是衣服被挂住,就是假发糊脸,总之状况频出,而他的戏都是在空中,一遍遍从水中被拉起又泡进去的就只有顾念栖。 “不好意思啊顾老师,我之前没吊过威亚,给你拖了后腿,不能一遍过了。”张初源语气中带着歉意,然而目光中看不出半点悔改,还特意加重了那个‘一遍过’, 是那天顾念栖对他说过的。 两人平常在剧组的交流原本就不多,再加上之前顾念栖让他当众难堪,之后的来往就仅限于对戏和拍摄。 被他记恨上,顾念栖倒也不觉得太意外,只是湖水太冷,她被冻的嘴唇发抖,身上都几乎麻木,这种感觉的确不是太好受。 在组里最后一天,她也不想太计较,反正是以后不会有太多交集的人,只想赶紧拍完离开。 挨过了第一个镜头,顾念栖已经觉得意识有点混乱,但仍然可以坚持,但在第二个镜头拍了不知道第多少遍时,随着眼前恍过一团白光,她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入到了水中,没了动静。 因为拍的是全景,周围一片区域都清了场,虽然是在浅水区,但看到她整个人被水淹没,岸上的人都慌了神,蜂拥着下去捞人。 顾念栖的戏份今天杀青,剧方会有一波营销,所以剧组来了许多探班祝贺的媒体,也就是这样,她呛水高烧昏迷被送进医院的消息很是迅速地登上了热搜。 但奇怪的点在于,明明顾念栖被人从水里捞起,脸色苍白,浑身湿漉漉被抬上担架的狼狈视频全网乱飞,但没有一家媒体发出全部经过,都是从她昏倒在水里开始,之前多一秒都没有。 顾粉急的一团乱,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是对手演员一直以各种理由ng,顾念栖大冷天在湖水里泡的太久,身体实在支撑不住才昏倒的。 有这样的线索,顾粉根据剧组通告单和现场视频的蛛丝马迹,很快扒出了这个对手演员,是此前没什么知名度的男二张初源。 而张初源也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在顾粉纷纷去他微博下讨要说法,闹上热搜的时候,发布了一则‘茶味’十足的微博,说顾老师是一名非常敬业的演员,自己还是新人,经验不足连累了前辈,还表示会全权负责顾念栖的后续医药费用和所需保养品,直到她的身体完全康复。 言辞恳切,倒显得顾粉无理取闹,还由此占了两条热搜,狠赚了一波热度。 顾粉对这种吃‘人血馒头’的行为很是气愤,但又没有切实证据证明他是故意为之,咬着不放反倒降低路人缘,还平白给他增加流量,只能暂且忍气吞声。 好在星宇传媒和顾念栖工作室随后发布了艺人脱离危险的声明,也算是给正在气头上的顾粉吃了一颗定心丸,人没事就好,其他事可以慢慢清算。 好好的杀青宴成了一场闹剧,方然在顾念栖的情况稳定后,就回了剧组处理后续的事宜,留安安在医院守着。 见顾念栖生命体征都一直处于平稳状态,安安才放下心,也怕吵到她,关灯去了走廊的长椅上处理工作。 忙完已是凌晨,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进病房看看顾念栖,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不多时,便行至近前。 安安以为是先前问她要过医院和病房号的沈亦航,还心想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然而一抬头,看到半拉下口罩的一张脸,惊的说话都磕绊起来,“宋,宋……” “她怎么样了。”宋宴辞没给她缓冲时间便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风尘仆仆,帽檐阴影下的面容苍白而又疲倦,一看就是在繁忙行程中抽空赶来的,安安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心里越发确定他和顾念栖之间不一般了。 “抢救过后就脱离危险了,但还一直昏睡着,”她轻声回答,见他眉头蹙的更深,又赶紧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医生说是因为她最近太累的缘故,睡饱了自然就会醒了。” 宋宴辞点点头,然后便轻轻推开病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安安还想跟上,却被他身后,之前在晚会后台见过的那位高高壮壮的助理大雷给拉住。 直到门关上,大雷才小声且八卦的开口,“顾老师的男朋友怎么没来?” 安安:? - 病房的窗帘半拉着,皎洁的月光钻过玻璃,落满大半个房间。 顾念栖躺在病床上,呼吸清浅,柔软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被单上,素净的脸庞少了些生机,倒是显得比平日里安静柔和。 宋宴辞没有立刻靠近,担心她被自己身上的寒气惊扰,待到周身都暖和起来后,才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牵过顾念栖有些冰凉的手,暖在掌心。 他能感觉到自己依旧在颤抖,胸口跳跃着翻涌,哪怕已经确定她没事了,却仍然心有余悸。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通过媒体得知她受伤出意外。 那时他一边担惊受怕,一边感谢网络发达,不过什么都比不上现在,他能亲眼看看她。 还能回到过去吗,宋宴辞抬手缓缓将她微乱的鬓发绕至耳后,平日里倨傲又淡漠的双眼此刻充满了祈求。 他不敢奢求更多,能够像以前一样,朋友般的相处就已经足够。 他头微微垂着,呼吸是压抑之下的绵长,“顾念栖,我不想再从网上知道你的消息了。” 莫名受到指引般,顾念栖迷蒙的睁开眼,床边的人逆光坐着,面容看不清晰,但轮廓却是异常熟悉。 “宋宴辞?” 她没什么力气,含糊的声音中带着点少有的闷声软气。 “嗯,我在。”他柔声回应。 得到肯定答复,顾念栖轻轻弯起嘴角,握紧他的手,又安然睡了过去。 这样少有的好梦,她很喜欢。 宋宴辞凝望着她安睡着的眉眼,一直紧绷的轮廓终于柔和了下来,就任由她握着手,在床边坐了一个晚上。 直到接近黎明,大雷才敲了敲门,探进一个脑袋,用气声说道,“哥,我们该出发去机场了。” 宋宴辞回了他一个眼神,然后站起身,轻轻将手从她的指间抽了出来,又给她盖了盖被子,这才走出病房。 “别告诉她我来过了。”宋宴辞对安安说。 他知道她心里有气,不想见自己,也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自己来看她,只会给她徒增负担罢了。 安安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然后带路领他们出去, “你们从后门走吧,我估计正门口蹲着不少记者狗仔,被拍到就不好了。” 几人一路来到电梯口,一侧的梯门刚好打开,安安不由得轻轻抽了口气,不是吧,怎么会这么巧啊! “航总,你来了。” 6、Chapter 06 沈亦航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宋宴辞,眸子凝了一瞬,但随即又不着痕迹的舒展开来,“好久不见啊,大明星。” 他们竟然认识, 安安觉得自己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沈亦航语气轻松一如往常,但暗流涌动的氛围却不像有假,她也不敢开口问些什么,只能用目光小心翼翼在两人之间打量。 空气约莫凝滞了一两秒,宋宴辞缓声开口, “好久不见。” 跟沈亦航比起来,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隐匿在棒球帽檐暗影下的那双眼也是。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但宋宴辞还能清晰记得最后一次跟沈亦航见面的情形, 一中外的人行道,月光明亮的像是通了电,很晴朗的天气,但那天晚上的谈话,可算不上愉快。 电梯门兀自敞着,在等候时间截止时开始缓慢合拢,又被大雷及时按开。 宋宴辞也不多停留,说了声借过,就从沈亦航边上穿过,径直站去了电梯最里侧的角落。 “我让人送了早餐过来,不急的话一起吃点再走。”沈亦航半侧过身子,挽留的语气很难分辨是不是真心实意。 “不用了,赶飞机。”宋宴辞声音很淡,在梯门关闭的摩擦声中显得不太清晰。 他穿着一身qc的超季,全黑,这种松垮设计感强的版型在他身上总显得很特殊, 倦怠,散漫,睥睨一切,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整张脸在帽檐口罩的遮挡下看不清表情,加上惜字如金的言语,让人甚至觉得在他眼里自己从来不配被正眼看待。 沈亦航唇角动了动,没变,还是这种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 他们此次来去匆忙,没顾得上安排车,大雷离开病房前从手机软件上叫了专车,此刻正停在医院后门。 宋宴辞刚回国不久,近期也是连轴转的行程,几乎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上了车就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呼吸很浅,很安静。 大雷也辨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但从安安那里好不容易套来了重要情报,不说出来憋的难受。 正犹豫辗转,他听到宋宴辞开口,“有事?” “原来你没睡着啊。”大雷声音中没有一丝把人吵醒的愧疚,反而带着点解脱般的兴奋。 旁边坐着的人形迹可疑,外套衣料摩擦的声音簌簌地不断穿过耳膜,能睡着才有鬼, 宋宴辞依旧闭着眼,声音是带着倦意的懒,“有事就快说。” “安安说顾老师没有男朋友。” “而且是从来都没有过。” 宋宴辞一直紧阖着的眼睑终于松动。 “怎么样,”大雷表情中充满了自豪,“这是不是一个值得加工资的超级情报。” 宋宴辞喉结细微咽动了下,眼神却不见太大波澜,“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千真万确。”大雷信誓旦旦,“起初我也以为是她不跟我说实话,就说我们又不是对家,知道了又不会怎么样,但她说她们念栖姐母单二十五年,对男人不感兴趣……” 大雷说的正起劲,但见宋宴辞目光冷冷扫过来,立马圆道,“意思是她专注事业,不考虑别的。” 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是怪怪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赶忙岔开话题继续说,“昨天顾老师住院,其实是因为之前得罪了他们剧组那个男二,那家伙故意ng害顾老师在湖里泡了一下午,但因为后台强大,反倒用这件事在微博装好人引导舆论,赚了好大一波热度,真是不要脸。” 右手被顾念栖紧紧握了一晚上,此刻还有些发麻,宋宴辞幅度不大地活动着手腕,目光也落在指间,看上去心不在焉,就在大雷想要再次切换话题的时候,他漠然开口,“他是哪家公司的。” “辰耀娱乐。”大雷很快查到。 空气一时静默的有些怪异,片刻,宋宴辞开口,“知道了。” - 顾念栖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落在她身上,暖融融的,身上的不适也消散了很多。 她被晒得眯起眼,在床上静静躺了片刻,凝固的思维也逐渐活泛过来, 她记起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境场景十分混乱,唯一不变的是她一直不停在找人。 找没太见过面的母亲,找隐瞒病情离开的父亲,找突然过世的奶奶,找宋宴辞, 但怎么也找不到。 她一刻不停歇的奔跑寻找,不知怎么回到了申城剧院的舞台上,她顿时慌乱想逃,但起初一片空荡的四周在她准备离开时瞬间挤满了人,她被困在风暴的中心,茫然的看着令人窒息的谩骂和嘲讽如暴风般向她席卷而来。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这时感觉有人牵住了她的手,是宋宴辞。 他不说话,只是牵着她一路逃离了那个地方,直到现在清醒过来,她依旧记得那双手的触感,宽大,温热,指腹触感粗砺,是常年练乐器磨出的茧。 顾念栖望着白茫一片的天花板,胸腔随着绵长呼吸缓慢起伏着, 那个时候,他真的在就好了。 “栖栖你终于醒了!”是虞谣激动的声音。 她微微转过脸,这才发现虞谣沈亦航,还有方然和安安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见她醒了,都起身围拢过来。 “好多人啊。”顾念栖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嗓子沙哑的厉害,安安赶忙过去拿水给她喝。 “病房里也就我们几个,”沈亦航揣着口袋站在她床尾,下颌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你去看看门外,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多了。” 这样一说,的确能隐约听到门外闹哄哄的,还能听到谭靖在一直说着什么。 顾念栖撑起身子,就着安安的手喝了几口水,才问道,“什么情况。” “剧组来了好多人,陆导和主演们都来看你了,还好谭哥今早赶了过来,不然那帮人我恐怕应付不了。”方然无奈耸肩。 安安又顺势吐槽了一番在记者那里惺惺作态,和在剧组时一样绑着顾念栖炒姐妹情深的吴曼曼,还有高调提着礼品过来,装模作样愧疚道歉的张初源,引得几个人都气愤不已,顾念栖一个病号反倒成了劝解的那一个。 待到谭靖将前来探望的人全都打发走了之后,方然才叫了医生过来查看顾念栖的情况。 所幸剧组配备有随行的医疗组,及时进行了基本的急救操作,顾念栖的状况才不算太糟糕,现在已经基本康复,不过医生还是建议在医院再观察两三天。 顾念栖是不想住院的,但是谭靖的态度强硬,还顺便押着她和方然安安一起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他这次可是被吓得不轻,决心以后要格外关注所有员工的健康和安全,还在病房和她们探讨起了公司员工的年度体检制度。 好在那天虽然出了意外,但昏倒之前拍摄的戏份都可以保留,剧组那边也算是正式杀青了。 接下来就要去沪市,拍摄qc的新年广告大片,随后的几个通告也都在沪市,等全部拍完,就差不多该到了各自回家过春节的时候了。 qc的拍摄点定在沪市市郊的一个摄影棚。 负责人接到她们的时候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前两天顾念栖意外住院动静闹的那么大,他原本都做好拍摄会被延期的心理准备了。 受到之前舆论的影响,他对顾念栖脾气不好,擅长耍大牌的行为深信不疑,为了这次合作还专门想了无数种应对耍大牌行为的方案,提心吊胆了好多天,但是现在看来真的非常多余,人能一路蹿红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她看起来冷淡,但到底平易近人,配合度又高,团队也和她一样没有架子,对接工作十分顺利,他真心觉得以后不能再听信那些黑心营销号的话了。 “你这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就赶来拍摄,pr都感动坏了,到处夸你敬业呢,”换造型改妆的时候,化妆师跟顾念栖聊着天,“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化妆师名叫路凡,虽然名字里带着凡,但履历一点也不平凡,二十多岁时就创立了自己的美妆品牌,经常参与各大时尚秀,大刊封面和顶尖品牌广告拍摄, 之前和顾念栖合作过一次,觉得十分投机,再加上他和虞谣颇有交情,所以这次是自请来负责顾念栖的妆造。 “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碍事,”顾念栖眼睫弯了弯,“拍摄提前两个月就定好了,守约是应该的,这哪能算得上什么敬业。” “现在的艺人,十八线的要求比影帝都高,很难合作,你这次的事不就是组里那个糊逼男二搞出来的,”路凡摇着头吐槽,“说起来qc还真是会挑人,一个你一个宋宴辞,都是人红却不大牌,怎么好事全让他们给占了。” 顾念栖闻言,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不是我说,现在那些小爱豆小艺人,稍微有点名气就飘,心思全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路凡挑了一支口红,拿唇刷沾了点颜色,“他们也不看看人家宋宴辞,顶流超一线,私生活干净的要命,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活该人家红。” “你别看人长的帅就有偏见啊,虞谣工作室那个大飞之前是在韩圈发展的,跟我们说他们那个团其他人不敢保证,但宋宴辞绝对干净。” 见顾念栖眼神飘忽,路凡以为她是不相信便接着说,“韩国最牛逼的那个新闻社你知道吧,有次跟了他整整三个月,什么都没拍到,气的发了篇报道吐槽他私生活无聊。” 这件事顾念栖有印象,当时流传甚广,还上了微博热搜。 “上周跟拍摄碰到他团队,他的宣传说最近年底,加上刚回国巨忙,各种晚会活动邀约,还要忙着创立工作室,宋宴辞一下得准备五六个舞台,感冒发烧还坚持到处飞,真是够拼。” “严重吗?”顾念栖平静的眸色一瞬间波动,胸腔又被一股烦闷的情绪缠绕, 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为了工作什么都可以不管,连自己都是。 “我那天看着他就是脸色不太好,但状态还算可以,”路凡回想了一下,“但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顾念栖摸过手机,下意识就想给宋宴辞发消息问问情况,但打开微信,又恍然想起自己并没有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她看着申请里已过期那三个字,忽然有点后悔,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也好。 - 跑完剩余的通告,距离春节还有不到一周,顾念栖便带着方然和安安去商场采购了一整天,一直买到她们的行李箱都装不下才停手。 “念栖姐你真好,年末不仅有奖金还有礼物,你一定要当我一辈子的老板。”安安抱着她疯狂撒娇。 方然也叹息,“怎么办,有点不太舍得让你一个人回京市了。” “好了,你们要是送我回京市之后回老家,辗转来回至少要耽误两天的时间,”顾念栖戳戳她俩的脑袋,“不如回家跟家里人多待会,过完年跟着我工作,还有大把的时间要辛苦。” 三个人一路腻歪到机场,因为顾念栖走的是vip通道,所以在机场门口就跟她们道了别。 原本是想上了飞机后舒舒服服追剧的,结果谭靖忽然给她发了一份工作文件,紧接着就打了电话过来,看样子很急。 “你看看这个叫《归园田居》的综艺,”谭靖说,“乐艺开年的s+项目,抢手的要命,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赶紧去推合同了。” “我看看。”顾念栖点开文件。 一听名字她就知道肯定是跟田园生活有关,一看资料果不其然,让六位年轻嘉宾一起体验为期二十八天的乡村生活,返璞归真,拥抱自然。 但就只有这么短短几句话,别的什么都没说,不知道具体流程,也不知道拟邀嘉宾都有谁,顾念栖有些犹豫,“我从来没上过真人秀,这个一上就是一个月,我觉得我可能不太行。” “这是生活类慢综,没什么难的,你就去开开心心玩就成了,不需要担心别的,”谭靖说,“而且这个综艺没有剧本,不搞立人设那一套,刚好符合你的要求。” 他从前并不会游说顾念栖上综艺,她志不在此,而他也想让她好好走演员路线,本人最好对观众保持更多的神秘感,但这次是因为担心她的心理状态,听从了心理医生的建议,想让她放松放松。 如果直接放一段时间假她必然不肯,所以就只能找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让她去做了。 “而且网友原本就对你这个人有误解,这也是个让大家重新认识你的好机会。”谭靖补充。 顾念栖:“我怕他们重新认识之后反而更讨厌了。” 谭靖:“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让我再考虑考虑,”顾念栖听到广播里传出即将起飞提示音,“先给我两个小时吧,我尽量下飞机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顾念栖继续翻阅着综艺文件,内心正权衡纠结,这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冷白修长的指间夹着一片薄荷味口香糖, “要吃吗?” 顾念栖头也不抬的就想摆手拒绝,然而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扭头看去,那人也在侧头看着她,微微弯起的眼睫在机窗外溢进落日的橙芒下晕出蜜色的剪影。 他说,“好巧。” 7、Chapter 07 “你怎么在这?”顾念栖一惊,拿着手机的腕都颤了一下。 她上飞机的时候隔壁座位还没有人,都怪刚才打电话太专注了,连他是什么时候坐下的都没注意到。 “所以才说好巧。”宋宴辞耸了下肩,坐着的时候双手也不忘插在上衣口袋里,长腿闲散地支着,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只是目光仍一刻不离地落在她身上。 我觉得挺不巧的,顾念栖有些无所适从地攥了下衣摆。 他忽然出现,她毫无心理准备,原本舒适的座位好像怎么坐都不自在了起来, 顾念栖张望了下四周,发现大雷就坐在过道对面的位置上,见她看过来,正朝她小幅度地挥手打招呼,于是冲他一勾手,语气带着点强硬,“我们换一下,你是他助理,你来跟他坐。” “啊?”大雷瞬间一脸惊恐,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坐这里也很方便的。” 要是真换了自己恐怕会被老板暗杀的吧,那可是他费尽心机专门搞到的座位。 “要起飞了,别乱动。”宋宴辞把她正欲站起的身子按回到靠背上,不等她反应便替她扣好了安全带。 他靠近的突然,顾念栖就怔怔坐着,目光所及是他冷白后颈处的漆黑发尾,和随着他起身幅度,自己胸前荡起又落下的发, 视线相交,她听到他随着很轻的叹息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顾息息,别躲我了。” 很久没听过的名字让顾念栖呼吸猛然一颤。 他挨的很近,隔着光线中细微飘动的浮尘,睫毛垂落的光影几乎要点上她的鼻尖,漆黑的眼瞳也被日光镀上层金,看起来剔透,神色也是, 敛去平日里的一切锋芒,只用未曾武装过的底色静静看她。 她忽然就说不出话。 宋宴辞没在这种距离过多停留,说完就坐正了身子,静默了片刻,又不经意似的开口,“过年回申城吗,要不要一起。” 顾念栖眸色暗淡了些许,“不回。” “就一个人在京市?”他看过来。 “嗯。”飞机开始缓慢滑行,顾念栖握住扶手,目光落向窗外, 他不知道,她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 没有亲人在,过年对她来说,在哪都一样,还不如在剧组打工来的有意义。 云端的落日惊艳且浪漫,触目所及皆是浩翰厚重又洁净的云层,如同翻涌着的城堡,被铺满绚烂色彩。 但顾念栖却无暇欣赏,只能靠着装睡回避这略带点凝滞和令她无措的氛围。 一路无话。 落地时,京市的天色已然黑尽。 谭靖派了司机来接,下飞机取到行李后,顾念栖顿觉解脱般朝着出口走去,却被紧随身后的宋宴辞叫住,“我送你。” “不用了。”顾念栖站得离他更远了些,“外面到处都是眼睛,如果你不想闹出莫须有的绯闻影响事业的话,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说完她拉着行李转身,然而这次直接被宋宴辞拽住了手腕。 她惊异又不解的抬头,只见他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后伸到她面前, 屏幕上面是他的微信二维码, “那就加我。” 他个子很高,整个人挡在她面前,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将她笼罩。 顾念栖抿了抿唇角,正想说话,却被宋宴辞截住了话头,“虽然不想再有这种情况,也不想这样讲,但如果下次再看到你出意外的消息,我还是想亲自从你这里确认你有没有事。” “息息,我每一次都很担心你。” 他说每一次。 顾念栖垂眸,沉默须臾,最终还是拿出手机,让那个久违的头像出现在了自己的列表里。 她还不是一样。 - 顾念栖先走,直到人完全消失后,宋宴辞才跟在大雷身后离开,虽然是走vip通道,但就像顾念栖说的一样,仍能看到有不少代拍不死心的在机场的围墙外,远远蹲守着。 相机手机一大堆,有的甚至还在直播。 以前他都无所谓这些,但今天却像是被束缚狠了似的,觉得有些烦躁。 来接他的商务车就停在门口,大雷放着行李,同时也已经打开了车门。 宋宴辞由门内出来,长腿一迈,从台阶一步就跨上了车,速度快到只给代拍的相机画面里留下了一阵虚影。 一堆代拍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那辆黑色的奔驰商务已经绝尘而去了。 正值京市晚高峰,车流拥堵,窗外涌入的斑斓光影变幻不停。 宋宴辞靠在座位里,点开和顾念栖的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半晌,又转而点开她的朋友圈。 所幸她没对他设置权限, 但又和设置了几乎没什么区别。 她发的朋友圈很少,这很少的里面大多都是景物或者美食,偶尔分享几首歌,整个页面看起来简洁又冷清。 宋宴辞唇角弯了弯,这风格倒和他的真是像。 大雷在旁边座位偷偷瞄了一眼,看他难得一见的柔和表情,老父亲般摇了摇头,随即打开自己的手机,划拉了几下,给他递了过去,“想看顾老师的话,安安朋友圈会比较多。” 宋宴辞笑容一僵,瞬间敛了神情,眼神冷冽地扫过去, 大雷缩了缩脖子,拿着手机的手依旧很勇地支在他面前,还催促似的晃了两下,眼神里就一句话: 咱俩谁跟谁,还搁我这装。 宋宴辞又瞥他一眼,还是从他手里抽过了手机,神情漫不经心,但看得倒是认真。 安安几乎是朋友圈日更选手,做顾念栖助理三年,每天发的朋友圈也几乎全都和她有关, 有她们今天生活工作发生的小趣事,有三个人的自拍,还有很多顾念栖工作或休息时的他拍。 果然比顾念栖自己的主页生动多了。 他往下翻了大半,发现在此之前的每一年春节,顾念栖都是在剧组度过的。 宋宴辞思忖片刻,将手机还给了大雷。 刚回国的时候,他回过一趟申城,去了银河湾,他和顾念栖家所在的小区, 有意绕过了自己家的房子去了顾念栖家,却发现这栋别墅早已是人去楼空,曾经打理精致的庭院如今杂草丛生,荒芜的不成样子。 好在隔壁栋的奶奶还对他有印象,在院子里修剪花草时望见他徘徊,便开口叫住了他。 两人聊天时她提及隔壁这对父女,说他们都搬走好多年了,走的挺突然,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起初小姑娘偶尔还会回来一趟,但她父亲一直没有再出现过,没过多久小姑娘应该是考上了大学,从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了。 “后来有天我看电视,突然发现那上面的女演员不就是我家隔壁的这个小丫头吗,”奶奶乐的合不拢嘴,“你这个小子也是,大街上好多你的广告牌,奶奶每次看到都高兴。” 宋宴辞笑,“奶奶您记性真好,这么多年没见还能认出我们。” “你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玩,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能记得不清楚吗。”奶奶欢喜的拍了拍他。 是啊,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对她一无所知。 “哥,回家的机票给你订哪天的,”大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两个通告延期了,你可以提前一天回去。” 宋宴辞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行程表,“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来订。” - 顾念栖回到家,看到门口放着一个大箱子,打开翻了翻,发现是新年粉丝寄到工作室的信件和贺卡纪念册,谭靖叫人打包好都给她送过来了。 她很少收礼物,于是粉丝总是喜欢写信,或者手工制作一些东西送给她,没机会见面的时候就全部寄到工作室,由工作人员先进行筛选,将贵重的原封不动退回,其余的都送到顾念栖家里。 她家的书房,就是专门用来收藏这些信和纪念品的。 顾念栖将箱子拖至书桌旁,盘腿坐在地毯上,先将里面的东西大致浏览了一遍,发现信件中果然夹杂着一本相册笔记。 封面是软牛皮,天蓝色,她的应援色。 每一页都贴着拍立得照片,相纸上用马克笔记录了一些心情之类,很简洁的想法和感受,字体卡通,感觉像是用照片在写日记, 每一页都写着日期,每一页都会有不同的风景,唯一不变的是当天的日落。 整本日志都很治愈,可以说是是顾念栖每年最期待收到的礼物。 她将相册浏览完,然后放进书架一个单独的隔档,整整齐齐的一排。 她出道的第五年,这是第五本。 每一本的书脊上都有一句拉丁语,今年的是, carpediem 她站在书架前静静观望了片刻,然后才回去继续整理别的信件。 在刚出道,心理状况还不是很稳定的那些时候,这些饱含心意的礼物的确带给她极大的鼓励,也一度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顾念栖拆开信一封封的读着,面庞被缱绻滑落的发丝所遮挡,看不分明,但灯光融融落下,却依旧折射出她眼底的光。 在回家的车程里,她告诉谭靖关于上综艺的事,她可能还需要多一点时间考虑,但现在,她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起飞前的那通电话,谭靖说可以借此机会让观众了解她,她回答说怕被更讨厌的那句话,其实不是为了推脱编出来的假话。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喜欢,是谭靖的再三坚持才让她重新走回了这条路。 随着收获了越来越多的粉丝,她反倒越发的惶恐,于是只能更加尽力地演好每一个角色,反之将自己本身的灵魂愈藏愈深。 她的人生是在不断被抛弃中前进的,她从前坚信一个不断被抛弃的人,又怎么会得到长久的爱。 但其实每一年粉丝寄来的信都在告诉她一句话,无关任何,他们没有理由的想陪伴她很久很久。 或许她早就不用藏在壳子里了。 -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回到家的这几天,顾念栖感觉身体里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大概整理了一下,倒在床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很久没有这样无所事事,又无比悠闲的生活过了,整天躺在家里放空,时间却好像加了速似的,很快便到了年三十。 前一天晚上追剧追的太晚,顾念栖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手机里已经堆满了各种祝福短信。 宋宴辞的消息挤在一群花式祝福中间,显得有点不和谐,也更显眼。 c:【今晚来我家吃年夜饭吧,通告耽误了,我还在京市】 键盘上的字打了又删,顾念栖思索半晌,还是没有回复。 他们分开和重逢的都太突然,她还完全没想清楚该怎么面对他。 是不告而别的好朋友,还是曾经的暗恋对象, 反正都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关系。 他叫她别躲,但她似乎做不到。 顾念栖烦闷地抓了抓头发,索性当做没看到,然后爬起来去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看到安安发来消息, 安安:【念栖姐,除夕快乐!】 安安:【这几天忙忘了,有件事还没跟你说。】 顾念栖顺手回复, 栖:【什么事啊?】 安安紧接着连发了好几条语音,顾念栖随手点开,然后将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刷着牙。 “就是你被送进医院的那天晚上,宋顶流来看你了,陪了你一晚上,天快亮才走的。” 顾念栖拿着牙刷的手一顿。 “大雷说他们那天录完节目看到消息就立刻订机票赶过来了,但因为后面还有通告,所以一大早就又去赶飞机了。” 顾念栖想起记忆里那个模糊又深刻的轮廓,心仿佛被什么无形牵起, 那原来不是梦。 她又想起路凡提到过的,他那段时间还感冒发着烧。 “我觉得他真的还挺在意你的,不然有哪个人会在那么繁忙的行程中,不眠不休的跑来看你啊。”安安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出来, “而且他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别告诉你,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 “姐,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真的太太太好奇了,就给我透露一点点嘛。” 顾念栖暂时没心情跟她解释太多,只说了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别操心,然后就看到宋宴辞又发来了消息: c:【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妈来看我,也想见见你。】 c:【地址告诉我,下午五点我去接你。】 8、Chapter 08 顾念栖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良心。 她是跟着父亲长大的,一直以来对于母亲的印象很模糊,不仅是对于这个人的形象模糊,还对于她和父亲的关系模糊,不清楚究竟是两地分居,还是彻底分开, 父亲从不跟她说这些事,她也就懂事的不问。 顾锦程是申城有名的大律师,顾念栖三四岁那时正是他工作最繁忙的时候,只能请了保姆照料顾念栖的生活,接送她上下幼儿园。 原本工作和家庭就这样得以协调,但直到有一天,他难得下班早,回来正好目睹小小的顾念栖卡在二楼阳台的护栏里摇摇欲坠,他急匆匆冲进家门,却看到保姆正悠闲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后怕不已,从那之后凡事亲力亲为,但到底力不从心,还是宋母陈皖提出可以代为帮忙照看顾念栖。 多年邻居,原本就相熟,再加上顾念栖和宋宴辞上的也是同一所幼儿园,顾锦程也算放心,于是从那之后,顾念栖就成了宋家的常客,碰到顾锦程加班出差的时候就直接睡在宋家,时常一住就是好几天。 陈皖是个很温柔的女人,长相清婉,说话也是柔声细语,更是做得一手好菜,跟她相处的时光,可以说是很大程度上填补了幼时顾念栖对于母亲的空白概念。 但高三那年发生了太多事,也有很大一部分宋宴辞的缘故,顾念栖搬走后就没有再回去过。直到出发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她想去跟陈皖和宋父宋承衍道别,但开门的却是保姆,告诉她太太前不久定居澳洲,不会再回来了,临走前还留了话,说如果息息过来,告诉她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顾念栖也是那时候才发觉,以前因为住得近来往密切,又有宋宴辞这个媒介在中间,自己甚至连陈皖的联系方式都没曾留过。 从那之后,她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断了, 除了偶尔有活动,基本没有再回来过。 于是看到宋宴辞说陈皖回来了的消息,顾念栖没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当然,安安刚才跟她说的话也起了效果。 看到宋宴辞问地址,她下意识就将自己家的定位发了过去,反应过来后觉得不妥,又赶紧将消息撤回, 栖:【我自己过去,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 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宋宴辞就像抱着手机在等似的,她刚撤回,他就回复了一句已经看到了。 c:【我妈列了一堆东西让我去买,买完刚好顺路去接你,不用客气】 也不等顾念栖回复,他又补充道, c:【不过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和我一块去吧,刚好东西有点多,我可能提不动。】 借口找的太明显,顾念栖扯了下唇角,能信你才有鬼。 但转念一想,尽管这次邀约仓促,但多年不见,她还是得给陈皖准备几件像样的礼物带过去才行。 栖:【那你早点过来吧。】 c:【多早算早?】 顾念栖想了想, 栖:【两个小时,我收拾一下】 宋宴辞回复了个行。 顾念栖私下里不太喜欢化妆,穿衣服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但今天难得的化了个淡妆,又待在衣帽间翻找了一通,正焦头烂额,准备找虞谣求助搭配方案时,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要跟宋宴辞一起出去, 太危险了。 于是她便不再折腾,从衣柜里拽了件最不起眼的黑色羽绒服,扣了顶黑色鸭舌帽在头上就下了楼。 必须怎么低调怎么来。 宋宴辞的阿斯顿已经停在楼下了,见她下来,他按下副驾的车窗,朝她招了下手。 顾念栖发现他也穿了一身黑,黑色外套和高领毛衣,黑色休闲裤,黑色马丁靴,同样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还和她的是同一个牌子。 宋宴辞神色也是一怔,而后挑了下眉,眼角弯起的弧度蕴着痞,“顾小息,你学我。” “我哪……” 有字还没说出口,她蓦然想起那天在飞机上,他戴的帽子好像就是这顶。 “我也不知道你会戴,不对,我根本没注意你那天戴了这款帽子。” 她绞尽脑汁地解释着,但宋宴辞只是将手懒懒搭在方向盘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目光明明白白表述着小时候流传甚广的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顾念栖被他这种眼神盯着,热意一股接一股的往脸颊上涌,零下的天气都不足以消散这种灼烧感。 她此刻格外庆幸自己带了口罩才不至于让自己的窘迫显露无疑,收回准备按门把的手,“我回去换一下,很快。” “回来,”宋宴辞立刻叫住她,探身替她打开车门,“这款logo又不明显,没必要,而且商场今天下班会比较早,不赶紧出发会来不及。” 最终顾念栖还是妥协,原封不动地坐上了副驾驶。 只不过在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了些什么,转头看向宋宴辞,“你驾照…什么时候拿到的。” 宋宴辞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昨天啊。” 表情理所当然,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顾念栖默默将系了一半的安全带收了回去,“我还是回去一趟吧。” “干嘛。” “拿一下我驾照。” 咔嗒一声,宋宴辞面无表情地锁上了门。 大年三十,街上车水马龙,道路两旁的店铺都装饰得红红火火,年味十足。 其实宋宴辞在韩国很早就拿到了驾照,回国后就办理了手续,通过考试后换成了国内的版本。 顾念栖起初还一直很紧张地握着扶手,但逐渐发现他开车很稳,没有出现任何她想象中那些‘刺激’的情形,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松散又深沉的蓝调萦绕在车内,音量虽不大,但足以让两人即便沉默着也不显得太安静。 顾念栖借着帽檐的遮挡,不动声色的望向旁边,目光所及,先是那一双冷白修长的手。 他很瘦,握住方向盘时突起的掌骨明显,皮下青色血管隐隐可见,动作闲散又游刃有余, 和她幻想当中的几乎别无二致,又生动许多。 她又不免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比如他曾经说以后…… “你可是第一个坐我副驾的人。” 正在思绪中缠绕的话语实实在在出现在耳边,顾念栖一时怔愣,而后转头,视线落在他脸上。 说起来也算是浓颜系的一张脸,但他的双眼皮褶皱并不是非常宽,眼窝也不深,而山根和眉骨都极立体,下颌线条流畅又利落,是很少见的优越样貌。 这些年他变了许多,但细微的表情和小动作,又让他看起来分毫没变。 似乎是在帽檐的遮挡下有恃无恐,顾念栖就这样看着他,眼睫缓缓掀动了下, 他该不会还记得。 车速均匀地行驶着,察觉到她的视线,宋宴辞歪头看她一眼,很精准地捉住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他轻笑一声,头转回去后唇角还扬着浅浅的弧度,颇有些撩到人之后的得逞意味, “体验感是不是还不错。” 顾念栖将口罩又往鼻梁上方拉了拉,微微清了下嗓子,但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像是叹息,又像是赞同。 - 车子驶入京市最大购物中心的地下车库。 从停车位的数量来看,今天的人算不上少。 “阿姨让你买的东西都有哪些。”顾念栖问道。 “都是些食材之类的,她给我列了个清单。”宋宴辞解开安全带,手伸进口袋翻找。 “那你去超市,我去楼上买点东西。”顾念栖安排道, 反正跟宋宴辞大摇大摆的进入人这么多的公共场合,她可做不到。 “你确定吗。”宋宴辞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展开,a4大小,娟秀字迹满满当当列了一整页。 “我说过东西有点多,我提不动,”宋宴辞眉梢动了动,“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骗你陪我逛超市,故意找的烂借口吧,” 你猜对了。 顾念栖一时语塞,略微思忖,拿过他手上的清单撕成了两半,然后在他略带惊疑的目光中,将其中一半塞进了自己口袋, “一人一半,分头行动,这很合理吧,还比较节约时间。” …… 宋宴辞没想到她能来这么一招,忽然觉得这的确是个烂借口,还劳烦陈皖女士足足写了半个小时。 “我先上楼买东西了,一会就在这里见。”顾念栖打开车门,又不放心的回过身叮嘱道,“一会如果在超市碰见,装不认识走开就好了,人多眼杂,你也不想让团队大过年的加班对吧。” 不过说完她又觉得多余,“算了也不用我教,你肯定比我更懂得应该怎么避嫌。” “我先走了,你隔十分钟再下车。” 顾念栖快步离开的背影消失不见后,宋宴辞目光落回到手里的半张纸上,泄力般让自己靠进座椅里。 避之不及,他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他又想起在机场分开时她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做为公众人物的素养,但她的语气中,似乎总夹杂着些别的情绪。 他开始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的怕影响到各自事业,还是, 他的靠近已经成为了她的负担。 9、Chapter 09 顾念栖在楼上的爱马仕店里挑了两条围巾,看到一款耳骨夹,棕色皮质镶嵌金色的经典h,感觉蛮适合宋宴辞,就顺手一起买了,然而付过款后才意识到自己暂时也没打算送,也没道理送。 但她出门没带包,还好盒子不大,就揣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然后下楼去了超市,对照着清单一样样拿东西。 单子上的东西并没有分门别类,列得杂乱,顾念栖在不同区域穿梭,不可避免的跟宋宴辞打了几回照面,最终同时停在了摆放饮料的货架前。 两人都是一身黑,还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一言不发的各自挑选着东西,让顾念栖总有种特工的执行任务即视感。 但好巧不巧,顾念栖代言的鸡尾酒就在这排货架的侧边设了专柜,装扮得花里胡哨,一旁还支着她的等身立牌,格外显眼。 这是她前段时间刚为鸡尾酒品牌拍摄的新年广告里的造型,红色蓬蓬短裙,长发用丝带系成双丸子,配上她明艳的笑容,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当时这个广告发出来,粉丝都纷纷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到底是怎么说服我姐扎这么可爱的发型啊】 【老婆你要是被迫的话,下次就穿粉色衣服发张自拍】 【今天是172高冷甜姐】 【栖宝能接受双丸子是不是就证明,有朝一日可以满足我想看她双马尾跳女团舞的愿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胆,送你上去】 御姐形象深入人心,弄得顾念栖自己看这组广告都觉得莫名羞耻。 她站在靠近专柜的这边,宋宴辞正站在另一侧挑选饮料,于是她下意识侧过身子想挡住他的目光,却见他将一排旺仔牛奶扔进推车后,从她身后绕过,径直朝专柜去了。 经过她的时候,顾念栖听到他低笑一声,口中冒出一句, “福娃。” “宋…你有毒吧。”顾念栖想叫住他又不敢大声,只能站在原地盯着他的动向,视线恨不得能把他后背灼出个洞,想用意念出的痛感让他停下。 但宋宴辞压根无视她,大摇大摆走过去,站在她的立牌前盯着看了好一会。 正在一旁整理货架的售货员见有人过来,急忙出来开始推销商品,“帅哥我们正在搞活动,瓶装买四赠二,买听装六瓶礼盒赠代言人明信片。” 宋宴辞抬了下眉,“还有明信片。” “你是顾念栖粉丝吧,”售货员看他之前一直盯着立牌看,眼珠一转,“礼盒只剩最后一个了,你要的话抓紧拿走,我这里还有好几张顾念栖过季要换掉的海报,你多拿几个瓶装的,我全都送你。” “这款的海报有吗,”宋宴辞一指旁边的人形立牌,“大过年的,我想要个喜庆点的。” “这个啊。”售货员有些犹豫。 “我再多拿点,这个海报你也给我带上,行不。”宋宴辞扬了扬下巴,一副谈交易的架势。 “行。”售货员立刻很大义凌然地点了下头,“不过只能给你一张啊,这是新到的,我们后面还要用。” 见宋宴辞点头,她麻利地钻进展台后,打开柜子拿海报去了。 顾念栖在一旁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话火急火燎地两步走过去,伸手去抢宋宴辞正往推车里放的易拉罐礼盒。 “这位小姐,这个是我先拿到的,先到先得,你可不能抢啊。”宋宴辞很灵活地躲开,将礼盒举到她够不着的位置。 顾念栖咬着牙瞪他,这个时候知道装不认识了是吧。 “不好意思啊美女,确实是这位帅哥先拿到的,这个只剩最后一个了,真的不好意思啊,”售货员听闻动静,从展柜后探出头,“旁边瓶装还有很多,口味也比礼盒丰富,你可以随意选购。” “别买了,我家还有品牌送的好多,喝都喝不完,你想要我都送你。”顾念栖压低声音,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你家也有这个海报吗,也送我?”宋宴辞将礼盒抱在怀里,垂眸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非要这个海报干嘛!”顾念栖快要压不住声音,觉得他就是知道自己尴尬故意的恶趣味。 “今年太忙,忘记买年画了,”宋宴辞耸下肩,言语间颇有些不知死活的意味,“觉得你这个挺适合贴门上。” 顾念栖:…… 我觉得你适合消失。 - 最后宋宴辞还是将一堆鸡尾酒和海报搬回了家,只不过顾念栖没让他把那张被他称为‘福娃’造型的海报真贴门上罢了。 宋宴辞家在距离购物中心不远处的紫府雅苑,一梯一户式,隐私防护很到位,据顾念栖所知,圈内还有几位大花小生在这里购置了房产, 寸土寸金的地段,但架不住京市有钱人扎堆,依旧颇受欢迎。 到家的时候,陈皖正坐在餐桌前包饺子,听见动静,赶忙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面粉,走去门口迎接。 “皖皖阿姨,”顾念栖跟在宋宴辞身后进门,看到陈皖的那一刻,顿觉鼻酸。 但这鼻酸不是因为别的,岁月虽然不可否认的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整个人的状态明显要比最后见她的段时间好很多,能感受到是由内而外的焕发出的容光。 她还记得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宋宴辞去外地录一档封闭式的选秀节目,有很多投票之类的事宜,顾念栖就经常去找陈皖,两个人一块弄,只不过有时候恰逢宋承衍在家,到了门口,总能听到两个人争执的声音。 顾念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陈皖那段时状态不好,很不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每每见到她时,笑容都有些勉强, 于是最后一次去宋家,得知陈皖出国定居的消息,她心里就隐隐有了些猜测,也一度十分担心她的状态, 但现在看来,她这些年过得不错。 “诶呦,我就知道我们息息肯定可以成为大明星的,”陈皖看着顾念栖满脸的欣慰,抱了又抱,跟看不够似的。 “拜托,你们能不能先管管我。”宋宴辞还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的同时还抱着两箱酒,手臂底下还夹着两卷海报, 顾念栖和陈皖就堵在他身前亲热寒暄,弄得他抱着一堆的沉重物品无处可去,无助又可怜, 根本分不清谁才是亲生的。 两人这才恍然让出空隙,待顾念栖换好鞋后,陈皖拉着她朝沙发处走去,“不过息息,阿姨记得你一直想考电影学院,怎么最后从网上看到你去学了外语。” 宋宴辞正蹲在门口整理东西,闻言,手头动作轻了些许,目光未动,但注意力都在一旁。 顾念栖沉默了一瞬,笑了笑,语气很轻松,“没发挥好,初试就被刷下去了。” “怎么会,”陈皖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仔细回忆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难不成是那次市里比赛的事影响到你了,阿姨也是后来才听说的,你当时搬走了也没顾得上问你。” 市里比赛, 宋宴辞手指顿了顿,视线到底还是没忍住,侧头落在顾念栖身上。 她摘了帽子,碎发被她随意捋了一把,又零散地落下,微乱,却架不住那种随性的美。 逆着夕阳投落满室的光影,她的轮廓更为清晰,他能清楚看到她睫毛在山根处微微颤动的幅度,却看不清她的神色。 “也不是。”她说。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见时间差不多,陈皖进了厨房开始为年夜饭忙碌,顾念栖进去帮忙,两个人又开始聊些别的,说到好玩的事情还会笑上好一阵子, 而宋宴辞的思绪却被纷涌而来的各种画面纠缠,密如蛛网。 趁顾念栖去卫生间的间隙,他凑到陈皖身边,“妈,你前面说的市里比赛是什么情况。” 他那时带着复杂情绪,走的异常匆忙,无论何时回想起来还觉得如同是一场逃亡,以至于他从未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一件不可原谅的混账事。 10、Chapter 10 “市里中学生业余歌唱比赛啊,”陈皖手里忙活着,抽空看他一眼,“当时息息嚷嚷着要参加,不是还叫你教她唱歌来着,你忘了。” 那首歌是温岚的《夏天的风》,是他们两个人从初中起就很喜欢的歌,她选的坚定,他就陪着她练了百遍不止,怎么会忘。 宋宴辞喉结细微咽动了下,“那比赛结果呢。” “不太好,”陈皖摇摇头,“我不在现场,只是听说她开口就跑调了,也没有伴奏带,就在台上站了半天,最后没唱完就下台离开了。” “那个比赛在申城剧院,当时阵仗还搞得很大,”陈皖微微叹息,“那么多人看着,我估计她是被打击到了,最后连从小最想上的电影学院也没去成,太可惜了。” 怎么会没有伴奏带,虽然他没有去现场,但他明明…… 宋宴辞还想问些什么,但听到顾念栖走过来的脚步声,赶忙拿了一颗土豆,站在一旁欲盖弥彰地削起来。 顾念栖从小唱歌就不是很好,倒不是缺陷,主要是发声问题,只要多加练习是可以纠正过来的,但过程总归艰辛, 她从高一开始就利用寒暑假去艺考机构上课,只有声乐这一项收效甚微,或许也是由于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短板,内心还是有所逃避。 机构老师也没了办法,不过倒也不是太担心,毕竟凭借她这样优越的条件,声乐差一些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最多是排名上的差异,于是她也就得过且过。 陈皖曾经是申城电视台的主持人,也有些圈内人脉,于是自小因为精致长相和社牛性格,被借去不少剧组拍过戏的宋宴辞告诉她,院校第一和第二看似差距不大,但第一会被各个媒体争相报道,会有大公司找上门来签约,但第二就未必, 可以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这句话也就成了顾念栖决定参加这个比赛的契机。 她得过各种奖,但唯独没有唱歌这一项,如果能有证书也可以让履历看起来更饱满,再加上艺考要考察声乐技能,登台比赛就当提前为考试打个基础。 虽然比赛前的那个暑假宋宴辞去封闭录节目,但之前的两个月天天带着她在钢琴前找音准练气息。 练习过程总归枯燥,每当顾念栖觉得难以坚持的时候,宋宴辞总会鼓励她,说以后当一个可以自己唱ost的女演员很全能很酷。 顾念栖也算是为了这个酷坚持了下来,在他走之前,她已经能将整首歌唱的很标准流畅。 所以宋宴辞现在想起来,虽然觉得不一定能够得奖,但以她的心理素质,完整地完成表演最起码万无一失,怎么会搞得那么狼狈。 他仔细地回忆着,似乎是在知道他要去录节目的时候,顾念栖就表现得有些不安,一遍遍确认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能不能赶上去看她比赛。 他说让她等他。 他最后的确是赶回来了,但没能再和她见一面,也没能去到她的比赛现场。 但现在很多零碎的东西好像逐渐能串到一起。 比如她上综艺被安排唱歌,在现场被其他mc疯狂嘲笑说没一个音在调上,之后她就再也没上过综艺,比如一直以来讨厌烟味的她竟然开始抽烟,比如她从来都避开晚会等有舞台的活动…… 想到这,他忽然回忆起在晚会后台重逢的时候,她当时说的那句‘我早就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他当时以为是她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说的气话,但现在看来,其中意味不仅于此。 之前陪她准备比赛时,一直是他为她伴奏, 而晚会那天她是一个人在台上全开麦唱的歌, 这就是她向他证明的方式。 “你在干嘛,土豆都要被你削没了。”顾念栖的声音响起,让他得以从思绪中脱离。 宋宴辞看了眼手中,一大颗土豆已经被他弄得瘦弱不堪。 “别弄了,你去把那些菜洗了,”陈皖望过来,“心不在焉的,也不担心伤到手。” 顾念栖看他眉眼压着,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前面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又心事重重起来了。 陈皖列的菜单有一长串,她也没功夫多想,又去帮忙做饭了。 宋宴辞站在水池旁兀自洗着菜,听到陈皖夸顾念栖刀工好,这么忙是怎么有时间学做饭的,顾念栖说是之前独自一人生活了一阵,不知不觉就会了, 他思绪更沉。 春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年夜饭也刚好上桌。 之前过年都是在剧组聚餐,她觉得无聊总会提前走,回到酒店和虞谣沈亦航聊聊天就休息了,除了半夜会被烟花爆竹声吵醒,没什么特别的。 但今年不同,不仅仅年夜饭是自己劳动的成果,更重要的是身边的人让她有家的归属感,虽然跟宋宴辞相处仍旧别扭,但不可避免的让她回想起了过去,无数个大年夜,他们都是一起过的。 “今天过年,你们两个就不要想着减肥了,多吃点。”陈皖用很温柔的口吻命令道。 “那当然,胖又不是一顿吃出来的。” 宋宴辞从善如流地应着,拿着玻璃杯帮几人倒着饮料,而顾念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盘良莠不齐的饺子上。 “歪瓜裂枣都是阿辞包的。”陈皖适时解释道。 顾念栖想起他以前切菜刀拿反,炒菜炸厨房的经历,很淡定地点了下头,“他能包出来就很好了。” 宋宴辞闻言啧了一声,夹了一个最丑的放她碗里,“这是很好里面的最好,便宜你了,不客气。” 顾念栖嘟囔了句幼稚,还是夹起来咬了一口,是她最喜欢的芹菜牛肉馅,味道很好,不过总感觉多了些甜味。 她往剩下的那半饺子中间看去,细碎的饺馅中间,包裹着一颗圆圆的,晶莹剔透的,糖果。 “一下子就吃到了啊,”陈皖扬起眉梢,笑道,“我们一共包了一个,还以为会找很久呢,看来我们息息新年一定会更幸运更顺利。” 顾念栖拍了张照,然后将剩下的饺子都塞进嘴里,将糖果嚼的清脆,目光瞥向一旁,见始作俑者正一脸得意的盯着她看,但语气却故作遗憾,“算了,那我的幸运也顺带送你好了。” 顾念栖嫌弃的勾了下唇角,但手里没闲着,将图片简单调了下滤镜就发了微博,配文是: 【分享今天的幸运。】 - 吃过饭大概收拾了一下,陈皖接了朋友电话,去房间里聊天了,顾念栖原本拿了今天买的水果要去切,但虞谣打来了视频,她就把重任交给了宋宴辞,自己则跑去了阳台,关上门后才放心接通。 “我看到你微博了,”虞谣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很不要形象的俯视角度,还在磕着瓜子,“在谁家蹭饭呢,怎么今年忽然转性了,三十没在家里宅着。” “一个朋友家。”顾念栖怕阳台不隔音,声音略微压着点,“小时候照顾过我的一个阿姨回国了,叫我来她家吃饭。” 怕虞谣又激动东问西问,隐去了是在阿姨的儿子家这个事实,更不敢透露这个儿子是宋宴辞。 “那还挺好的,不然我还怕你好不容易在家里过个年,还是一个人,怪孤单的。”虞谣隔着屏幕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我今年出差,明年过年你如果还休息的话,就来我家一起,通宵打麻将,人多可热闹了。” “行。”顾念栖笑,“不过你要是带我回去不带你男朋友,他不会生气啊。” 虞谣大学毕业后去英国读研时交了一个男朋友,学商科的富二代,后来两个人一起回国,不过因为虞谣到处出差,聚少离多,正常应该到谈婚论嫁的流程,在他们这里好像还不到火候。 “八字没一撇,谁要带他回家啊,而且我还不想结婚,我可是事业型女性,”虞谣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碎屑,抬眼正准备开展她的宏图大论,然而视线却突然落在她身后,又凑近仔细看了看,大喊了一声,“卧槽顾念栖!” “幼稚,同样的招数你不会以为我还会信吧。” 顾念栖以为她故意恶作剧吓她,毕竟她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视频时说她背后有鬼这种事,很淡定地回过头,却见阳台门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半,宋宴辞正站在那里。 见她险些没站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宋宴辞很无辜的将手中的毯子递给她, “打电话可真会挑地方,阳台没封,你不冷吗。” 11、Chapter 11 屋内暖气温度很高,顾念栖是带着燥热感出来的,此时被寒风吹散了身上的热气,才后知后觉有点冷。 “谢谢。”她伸手接过宋宴辞递来的毛毯,顺手往身上披,同时眼神警告视频里正无声发疯的虞谣正常点。 但单手动作到底别扭,一边肩头堪堪盖上,另一边又滑落,她无奈想找地方放下手机,这时阳台门口那人却挪步,颀长身影几乎是瞬间将她笼罩。 他微微俯身,脖颈越过她穿着毛衣也略显单薄的肩,探过手臂将薄毯摇摇欲坠的边缘勾上指尖。 客厅暖色灯光溢过洁净玻璃,越过两人身型,淌落的阴影严丝合缝。 趋近于拥抱的动作,顾念栖几近贴上他胸膛,感受到他温热鼻息扑在耳廓,颈侧,一丝丝灼热脆弱肌肤,也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 他没有用香水,皮肤自然散发的味道不是任何一种冷冽香味,反而是一种不符合他气质的醇郁味道,就好像被旺仔牛奶糖腌入了味, 她再一次确信味道会定格记忆。 学生时代的宋宴辞比现在更加倨傲张扬,顾念栖吐槽他太爱耍帅,最好收敛点,如果被别人知道这么拽一个人身上其实一股奶味,肯定会人设崩塌被无情嘲笑。 那晚两人又是踏着日落回家,她记得宋宴辞很漫不经心地拍着篮球,说一般人闻不到的,只有靠近他才能。 像现在这样近。 毯子已经将她严实裹好,顾念栖听到他直起身子的时候,似乎是很低地说了声,笨。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你都不会使唤。” 他往后略微撤了点,双手插回兜里,黑色碎发下的一双眉眼似笑非笑。 距离拉开,才算是将顾念栖从刚才那种缱绻氛围中抽离开来, 她心跳不稳,但神色如常,掀了眼睫看他,拿着手机的手还从毯子里探出来晃了晃,神情分明在说: 你怎么还不走。 “行。”宋宴辞歪下头,很麻利地转身,走到门口又半侧过身子,“外面风大,别待太久了。” 顾念栖摆了两下手,示意知道了,在他关上门离开的时候,猫到了阳台角落里,这才放心的继续接视频。 “终于放我出来了,我都快要憋死了。”虞谣控诉,气势汹汹,“好啊你个顾小栖,还说是在什么阿姨家吃饭,明明是大年夜私会情郎,如果不是被我抓了现行,你还准备骗我多久!” “我没骗你,是真……” 但虞谣根本不听她说话,继续审问,“说,跟你偶像什么时候私联上的,还这么快就发展到了共处一室共度春节的地步,我要听细节。” 顾念栖扶额,将碍眼碎发全都用手指隔开,“虞谣小姐,虽然我向你隐瞒了一些详情,但我真没骗你,真是和我关系很好的阿姨回国,叫我来吃饭。” 虞谣抱着臂,一副我就静静听你胡说的样子,搭腔,“所以你别告诉我这个阿姨是宋宴辞。” “是宋宴辞,”顾念栖接上她的话,在虞谣准备骂人之前补充,“的妈妈。” 虞谣快要说出口的一堆话急刹车,变成了简简单单的一句,卧槽。 “你和宋宴辞的妈妈认识,那你和宋宴辞……?” 顾念栖微微扬了下眉尾,“也认识很久了。” “多久。” “大概,从幼儿园到高中这么久。”事已至此,顾念栖也不打算瞒,“但是后来他出了国,就没联系了。” “我去,竟然是青梅竹马剧本啊,”虞谣很夸张地抽了口气,“你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可真是有种破了次元壁的玄幻。” “但是等一下,不对劲啊,”她很快又蹙眉思索,“如果这样的话,那你的追星行为怎么算啊,我也追星,我不会看错的,你明明就很喜欢他。” 顾念栖垂眸,眼神躲闪了下。 “不是吧,你们谈过啊!” “没有,”顾念栖视线又无奈回拢,倒也不避讳,“算我单方面的。” “我那天还跟大飞吹,说我们栖姐母单是因为眼光太高,毕竟你连沈亦航那种,我压定的神仙极品都看不上,”虞谣无比怜爱地摇着头,说着声音又激动起来,“想不到你竟然搞暗恋,你竟然还需要搞暗恋!” 看到顾念栖用那双微挑的眸子瞪过来,她立马正色,“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追还是……” “喜欢是喜欢,和想要在一起是两码事,”顾念栖缓缓靠在墙上,月光清亮,却将她眼底映照的雾色沉沉,“就像你喜欢月光,月光也会照亮你,但在它眼里总有比照亮你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天亮它就消失了,施舍给你的,不过尔尔。” 虞谣听的云里雾里,半晌才听她微叹, “当朋友就好了,别的,我们不合适。” - 陈皖在京市过了三天年,而后去了申城,说要见见老朋友,之后又要启程回澳洲。 临走前她对顾念栖说,现在宋宴辞回来了,两个人又算是定居在京市,有什么事就像以前一样尽管找他帮忙就好了,两个人彼此有个照应,她也能放心许多, 看样子对两人这么多年一直处于断联的状态毫不知情。 在送完陈皖去机场后,宋宴辞将顾念栖送回了家,在她下车前还不忘提醒道,“记得陈皖女士交代的,有事尽管找我。” 顾念栖解着安全带,头也不抬,“你似乎比我还忙。” “这个倒是未必,”宋宴辞似乎是思索了下,“那我有事找你。” 顾念栖点了下头,“那你事别太多。” 宋宴辞:“那恐怕有点困难。” 不过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但从过年后到qc在沪市举办大秀前的半个月,他一直都没什么事来找过她。 再次见面是在秀场。 之前qc在新春广告发布的时候,就官宣了顾念栖代言人的身份,这么多年终于拿下了第一个高奢品牌,还是直接空降代言人的title,顾粉普天同庆,在官网以及各大专柜勇往直前,顾念栖上身过的私服同款甚至一度断货。 许多博主也纷纷开始分析顾念栖和qc的适配度,和她微博晒过的日常穿搭,热度又是一波猛涨,在qc官博发布沪市春季大秀的预告时,不仅顾粉,连路人都开始期待顾念栖的看秀造型。 毕竟这可是顶着一张高奢脸,但一直深扎剧组,时尚资源虐出名的新晋视后,有人期待就有人唱衰,花钱买提前买通稿捧杀,想看她翻车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这样在全网热闹的铺垫中,qc的春季大秀如期举行。 按照主办方通知的时间,顾念栖在晚上七点准时到达了秀场,各路媒体早已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门口的展台例行拍照过后,各家记者们便蜂拥上来开始进行采访。 谭靖之前跟她讲过大致会面对的问题以及该怎样应答,于是在无数媒体和不停歇的闪光灯时,顾念栖从容不迫的结束了快速的采访,由在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员带着进入秀场。 媒体依依不舍,即便她单单留下一个背影,镜头也一刻不离地追随着,实时上传的生图视频立刻传遍了全网,在热搜上冒了头。 她身着一袭黑色细肩带高开衩长裙,光洁的缎面,剪裁合身,隶属于qc的春夏高定系列,被她穿的贵气十足的同时,极大程度的展现了她饱满有致的身线。 乌黑卷曲的长发用发簪随意地绾在脑后,两颊又几缕发丝慵懒垂下,刻意上挑的眼线和枚色的唇似乎是有意描摹着她轮廓的攻击性,依旧冷艳,但踩着高跟鞋的步伐摇曳生姿,一点也不生硬。 现场视频被人群不断的惊叹声挤满,连顾念栖接受采访时说了什么都听不太清,网友掐人中评价:美的直击人心。 “顾老师这边也需要拍几张照。”进了内场,pr带着跟拍摄影师,示意顾念栖站到带有qclogo的创意大屏前,这也是一个拍照点。 “我栖姐今天美绝了!”站在一旁等待时安安激动无比,在秀场旖旎的灯光下,顾念栖整个人媚态横生,似乎要比在外面时更加的蛊人,“啊啊啊啊啊她这几年无缝进组不走红毯真的是内娱的一大损失。” “谁说不是呢。”方然一直举着手机,拍的就没停过。 摄影师的快门也是咔咔一直按,难得拍到顾念栖,再加上她表现力优越,更是示意她可以换几个动作,多停留一阵。 这时门口一阵骚动,一个工作人员冲过来对摄影师说,“快快快抓紧了,宋老师到了要腾位置。” “呃,”摄影师尴尬一笑,举着相机争分夺秒,“那我们就稍微快一点哈。” “没关系,我可以一起。”说话间,宋宴辞的声音已然传了过来。 12、Chapter 12 宋宴辞穿着一身黑色阔版高定西装,额前碎发微分,略微收敛了他眉眼间的锋利感,配上他一如既往的散漫步伐,整个人有种漫不经心的怠惰感。 他单手插兜,信步走到顾念栖身旁站定,下颌微微扬了扬,示意摄影师可以拍了。 在前方带路的pr都愣了一下,她之前是跟过几次宋宴辞海外活动的,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宋宴辞是qc在全球范围内title最高的一位代言人,深受创始人青睐,每次出席活动待遇都相对来说都较为特殊,有官摄全程跟拍不说,活动照也从来都是单人,偶有合影也是在afterparty,还没见过他在定点时跟其他代言人合照,还是在本人主动要求的情况下。 或许是这位新晋代言人来头比较大吧,她想,毕竟品牌近十年来空降的代言人屈指可数,除了宋宴辞,也就只有这位了。 宋宴辞当初是因为风格气场独特,跟品牌十分契合,才会出道不久就被设计师发现,紧接着推荐给了创始人,而顾念栖在此之前连一个出圈的红毯造型都没有,或者说她压根没参加过什么时尚活动,能直接让挑剔的qc选其成为代言人,背景一定不一般, 尽管她今晚的出场已经足够惊艳。 宋宴辞工作状态和私下很不一样,神情淡漠且衿贵,举手投足间是绝对游刃有余下的自如,耀眼瞩目,在他隔开无数镁光灯和喧嚣镜头朝她走来的时候,顾念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难以呼吸, 并不是和旁人一样为他惊人外表所压迫,而是忽然间觉得,好像终于有光穿越射破了那些亘古的黑暗,零星散落在她面前。 宋宴辞的团在首尔的第一场演唱会,是在出道两年后的冬天,顾念栖大三,她请了假,再加上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去了韩国。 场馆门口人山人海,应援壮观,七个人的团,她听到最多的,是宋宴辞的名字。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有一种慌乱却无比确切的感受: 他已经不是她曾经触手可及的唯一了。 那么多人都喜欢他,为他呐喊疯狂,而她连前排的票都抢不到,一个人坐在台上的舞美灯光都无法企及的角落,淹没在人潮汹涌的黑暗中,呼喊声再竭尽全力都无法让他听到。 她看到他朝她的方向挥手,但他看不到她。 离开两侧大屏,她同样分毫看不清他的脸。 好像隔了比汪洋大海还要遥远的距离。 别人都在狂欢,只有顾念栖全程安安静静地坐着,双手无意识地紧握着一根印有宋宴辞名字的应援棒,目光始终望着舞台的方向, 偶有光束划过她隐匿在黑暗中的脸,眼底的潋滟被映得发亮。 那晚演唱会结束后,她在场馆外人潮蜂拥的街头静静站了很久,没哭,只有种心里缺失了一块的迷茫。 从前她兴致勃勃地畅想过许多出道后,他们一同出席活动的场景,还和他讨论过遇到了是要一起合照还是装不认识。 思考半天,她说还是装不认识更稳妥,毕竟名利场牵扯太多,担心两人关系会受到影响。 但他笑了一声,说她恐怕是害怕和他传出花边新闻, 一针见血的。 她恼怒捶他,但却没办法开口否认, 宋宴辞将手枕在脑后,神色懒懒散散的,说被传绯闻也没办法,反正他无论如何都装不出不认识她的样子,让她趁早做好准备。 谁也不会想到,多年后的首尔,是顾念栖独自一人仰望着他的巨幅海报,发丝被冷风吹的散乱, 那时的她已经无法面对镜头和目光,早就放弃成为演员的梦想了, 而他是所有人的大明星。 压根用不着装不认识,因为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而现在,他依旧带着满身光芒,却不再是遥不可及,从容站在她身侧,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顾老师,赏脸跟我合个照吧。” 她微微抬眼,这次,连他眼底的倒影都看得清晰。 - 留影过后,宋宴辞留下拍单人照,顾念栖先行前往内场。 内场布置并不像常规的秀场,t台两侧布置着一张张环形沙发,类似于酒吧卡座,迷离光线将桌台上的香槟杯折射出斑斓色彩。 乐声萦绕,人声喧嚣,在场名流无不盛装精致,每个人身上不同的香型在空气中碰撞,融合成另一种浓郁味道。 来到这里看秀是其次,社交才是今夜的主要任务。 顾念栖很少来这种场合,面上淡然,但内心多少有些无所适从,幸得有方然一直在身旁给她暗暗指点,这是某顶级女刊的主编,那个是某时尚周刊的编辑,品牌方的老总, 哪些需要她主动上前攀谈,哪些简单过招呼就好,都给她说得明白。 “像面前这个,就属于不用搭理的范畴。”方然看到端着杯香槟迎面走来的张初源,在顾念栖耳边鄙夷道,“在剧组那么狂,到头来在这只能撕到个挚友的title,还是在中国区负责人那边走了不少关系的结果。” “他去年拍的那部硬汉形象的剧现在播了,正是需要营销的时候,”安安悄悄示意他一旁几个拿着手机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个内场摄像也一直徘徊在附近,“小心点啊姐,他上次都用得出来那种手段,这次指不定又拿你做跳板蹭热度呢。” 顾念栖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流,上次的事她勉强当作是两两相抵,懒得再和他那边来回缠斗,但也不代表她大度到既往不咎。 但张初源很明显就是朝着她来的,在她们准备绕开之前,三两步就挡在她面前,脸上堆起实心的笑容,“顾老师,好久不见,你身体还好吧。” 还真是修炼出了一身的好功力,顾念栖在心里轻嗤,浅浅勾了下唇角,“托你的福,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 “顾老师这说的哪的话,上次的事都是我不够专业,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内疚着呢,”张初源没拿香槟的那只手抚了抚胸口,眉头下压,但眼睛却是笑着的,“不过看你那天抱人的架势,我以为你身体健康的很,没想到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就受不住了,以后还是不要逞强的好,否则下场或许会更不如意。” 方然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正准备找借口带顾念栖离开,却听到顾念栖掩唇笑了一下。 张初源本以想看到她憋着怒意,又在镜头的环绕下无处发作的表情,此刻顾念栖突然笑出声,倒让他一时懵住。 “这句话也同样适合你哦,”顾念栖直直盯住他,语气很真诚,“你新剧的人设不是很适合你,以后记得别勉强接了,容易翻车。” 也不知是这句话,还是安安紧随其后的一句肾虚男刺激到他了,他捏着香槟杯的手都颤了下,顾念栖及时后退了一步,才没让酒液溅上裙摆。 他不甘心的还准备说什么,这时目光落向顾念栖身后,顿时又堆起谄媚笑容迎了上去,“冯主编。” “是沃尚的总编冯棋。”方然率先回头看了一眼。 顶级男刊的总编,这必然是属于主动上前交谈的那一类,然而在看清冯棋身旁的人后,方然忽然就想掐人中, 怎么是沈亦航。 而且他分明就是领着冯棋来找顾念栖的,张初源连自我介绍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径直掠过,尴尬晾在了一旁。 顾念栖见到沈亦航,眸光中也闪过一丝惊讶,而沈亦航只是冲她扬了下眉,然后就将冯棋介绍给她认识。 几个人在这边交谈甚欢,张初源在旁站了片刻,见毫无加入的可能,只好端着酒杯开始寻找下一个社交的目标。 只不过临走前,他看了眼沈亦航,对助理说,“帮我搞清楚那个男的什么来头。” 这男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丹凤眼,身材和长相都漂亮的可以, 他起先还以为是今晚走秀的男模,但观察了一阵发现,混迹时尚圈大半辈子,向来难打交道的冯棋却对他客气有加,更何况他似乎跟顾念栖很相熟。 他忽然就有些担心,万一这人真是个大有来头的主,顾念栖会不会拿他来对付他。 顾念栖这边也不知道他那边的弯弯绕绕,大秀快开始,几个人边交谈边朝座位那边走去,路上碰到刚从社交中脱身的宋宴辞。 “终于找到你了宴辞,”冯棋见到宋宴辞,一向锐利的双眼都染上亲切笑意,伸手迎上去,“刚到吗。” 宋宴辞是沃尚封面的常客,目前还是其销量记录的保持者,年轻有为专业度高,冯棋对他欣赏的不得了。 “有一会了,”宋宴辞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刚才在那边耽误了,冯总最近怎样。” “都好,五月刊给你留着了,要是你能来就更好了。”冯棋笑,站直身子向他介绍,“这位是众嘉集团的现任ceo沈亦航,这位就不必介绍了,念栖现在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老冯,这你就不了解情况了,”沈亦航搭上冯棋的肩,“我们三个,老熟人了,不用介绍。” 冯棋有些惊讶,但随即又恢复自如,爽朗笑起来,“要不都说这圈子小呢,那刚好,我们几个坐一桌,一个沙发刚好够了。” 这边的座位是没有专门标名字的,按照喜好入座,但咖小的都自觉坐在后排,冯棋则领着几个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视野最好的一处。 旁边的几张沙发也坐的都是受邀而来的各大刊的编辑,几位品牌大使,还有一些不知名大佬。 顾念栖在最靠边的位置坐下,沈亦航原本走在她身后,顺理成章挨着她落座,却被宋宴辞快走两步,不着痕迹地插开,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顾念栖旁边。 这样近乎霸道自我的做派让沈亦航身型僵硬了一瞬,考虑到是在公众场合,脸色继而恢复如常,而冯棋还要跟宋宴辞谈接下来月刊封面的事,他只能走去兀自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你干嘛。”顾念栖皱眉看过去,这么多双眼睛和镜头关注着,他这样的举动如果被拍下来传到网上,指不定引起什么风言风语。 而宋宴辞却无动于衷,反而将一只胳膊懒懒搭在沙发背上,长腿交叠,调整了一个又帅又舒服的姿势坐着,语气理所当然, “我社恐,得坐熟人旁边。” 13、Chapter 13 一个从小学开始,就在操场上当着众人边唱边跳的人说他社恐。 顾念栖差点被气笑。 现场音响开的很大声,胸腔似乎也随着节奏一波波的共振,乐声强烈,将其余一切声音都压制得细微,顾念栖借着低头理裙摆的动作,身子微微朝宋宴辞那边倾斜了点,用不大却足以让他听清的声音开口,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如果不想被营销号乱写,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代言人坐一起多正常,他们能乱写什么,”宋宴辞微扬着下巴,侧眸看她一眼,“让你跟那家伙坐一起才会被乱写,我是在帮你及时杜绝后患。” 好像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隐患。 顾念栖觉得跟这个人说不通,索性坐直了身子,目光望向t台的方向,不再说话,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坐在台下看秀的那些人,手机镜头全都是朝他们这边聚拢的,内场摄像过来的也较为频繁。 她很清楚自己和宋宴辞就是今晚全场的焦点,但长时间处在这种比在拍戏时不知道密集多少倍的镜头下,她虽坐的端正,但渐渐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掌心濡湿一片。 近些年症状发作的情况,除了前段时间的跨年舞台,就是去年她拿到电视剧飞月奖最佳女主角的颁奖典礼。 那是一个比跨年晚会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舞台,站在台上都会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所幸症状较最初轻了许多,她还不至于直接倒下,坚持着说完了感言,下台就直接离开了。 当时摄影机捕捉到了她拿着奖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媒体都戏称奖杯做的太重,视后都拿不动。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尽可能避开要上舞台的大场合,但没想到这类相对来说还算是轻松的活动也会引起轻微发作。 宋宴辞正靠在沙发上和冯棋说话,注意到她肩背有些不自然地端着,侧脸轮廓也看起来有些僵硬,便直起身子,“你怎么了。” 顾念栖只是摇了下头,“有点闷,没事。” “那一会结束你直接走吧,afterparty别参加了。”宋宴辞手臂搭在膝上,望着t台开口。 “可以吗。”顾念栖睫毛掀了下,“我第一次参加品牌的活动,提早走好像不太妥当。” 而且一会肯定还要各种社交合照,恐怕走不脱。 宋宴辞看她一眼,懒懒冲她扬下眉毛,“怕什么,有我呢。” 顾念栖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看到秀一结束他就招呼上大雷,毫不避讳的朝出口走去,一路上毫无意外的被拦着要合照,他一一应了下来,包括一些博主kol, 要知道他以前在这种活动场合几乎拒绝私人合照。 多难得的机会,于是更多人见状都朝他那边蜂拥聚集,顾念栖这边就冷清了许多。 顾念栖朝那边远远看了看,拥挤的人群中,依稀能看到他那颗连发型都显得倨傲的脑袋,人形立牌似的换走身边一批又一批人。 她轻出了口气,没多犹豫便叫来方然和安安找别的出口离开。 沈亦航见她们要走,便跟着她们一起,原本还想问为什么这么早走,但看了眼顾念栖的神色便心下了然,“药带了吗。” 顾念栖无奈摇头,“没想到。” “我车上备了,”他说,“一会你们先回车上,我去拿。” “让安安跟你去吧,”顾念栖也不好让他跑一趟,“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 她还不知道一个一天忙的要飞起的ceo还有时间来看秀,而且他也并不从事时尚行业。 “本来是想借此机会给你引荐一些熟人,觉得或许对你有用,”沈亦航松了松领口的扣子,冲她笑了下,“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话间已经来到室外停车场,顾念栖这才感觉一直萦绕着的窒息感略微消散了些,转头朝沈亦航歉意地弯了下唇角,“那好像让大总裁白跑一趟了。” “见大明星怎么能算白跑。”沈亦航双手插进兜里,又是那副轻佻的样子,回头朝安安扬了扬下巴,“走了,我车在那边。” 他们应该是最早离场的,停车场还相对比较空旷,丝毫没注意有人一路远远尾随出来,手中的相机镜头隐隐反着光。 - 症状原本就轻微,吃了药之后顾念栖就感觉轻松了许多,但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又毫无睡意,索性拿出手机刷刷微博,看看今天活动的反响如何。 然而在看秀的功夫,秀场的照片和视频已经在网上疯传起来,当晚的热搜几乎都被qc大秀给包揽了。 #宋宴辞和粉丝合照# #顾念栖黑色高开衩长裙# …… 其中最顶上的一条,叫#宋宴辞顾念栖氛围感# 视频中,顾念栖坐姿端正优雅,一双媚眼在昏暗又斑斓的灯光下越发的勾人,美的摄人心魄。 宋宴辞就坐在她旁边,长腿交叠,懒散靠在沙发上,白皙英挺的面庞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衿贵又慵懒的感觉拿捏的刚刚好。 全网都在惊叹他们骨相精致的侧脸和浑身散发的贵气,还有许多网友脑补出了一出豪门大戏,在评论里写起了小短文。 【这对的颜值已经让我磕拉了,他们真的不考虑合作一部剧吗】 【妈妈栖姐勾我魂qaq】 【顾念栖真的好适合反派大女主啊啊啊啊】 【宋宴辞也好适合反派,可惜他刚回国,应该暂时还没什么拍戏打算】 【呜呜呜呜我也期待辞哥演反派很久了】 【这迷人的氛围感】 【怎么有人能长这么好看啊啊啊啊啊啊】 【他俩有cp超话吗,没有我火速建一个】 【就离谱,人家两个估计都不熟吧,你们磕起来正主不尴尬吗】 【栖姐剧里的cp还不够你们磕的吗】 【辞哥独美谢谢】 宋粉一向反感组cp,因为每次被吸血的都是自家。顾粉一向也不喜欢自家和男顶流沾边,于是两家粉丝都互不搭理,彼此都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 但不一会,宋宴辞和顾念栖合照,还有两人在内场走去沙发上并排坐下的视频也被顶上了热搜,又是激起了千层浪。 【这两要是没事我倒立吃屎】 【有事吗,代言人之间合照坐一起不是很正常?】 【啥都能扯上恋情,yy能力简直顶级】 【呵呵了,本来对顾念栖挺有好感的】 【有病吧,关顾念栖什么事啊,视频里还不清楚吗,每次都是你们顶流主动到她旁边去的】 【每次有这种事都是骂女方,女方做错什么了】 【我慌了,辞哥从来没跟女生走这么近过】 【这是工作,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 这边吵架的楼叠了一层又一层,而评论里还有另一波人,都是来吃瓜反而被沈亦航吸引了目光的。 【只有我在看合照里另一个小哥哥吗,有人知道他是谁吗,有微博指路吗,急】 【对对对,这个男生真的好帅好帅好帅】 【我在现场,这帅哥好像是某集团总裁】 【omg!这种颜值才是霸道总裁现实版吧】 【看了一晚上内场视频,顾念栖跟他好像还挺熟,难怪她这次能撕下代言人title】 【代言人都是qc总部钦点的谢谢,走不了后门,搞清楚再说话】 …… 微博上就这些事吵成了一团,粉丝疯狂控评,将话题分别往自家爱豆的妆容穿搭上引才勉强压下,而顾念栖这次的看秀造型也算是彻底出圈,一夜涨了近乎百万粉。 这一波打脸之前那些唱衰的人,无视流言蜚语,顾粉普天同庆,以后黑粉再发贬低自家的时尚相关的通告,也得先自己考量清楚。 顾念栖其实也基本能预料到争论起来的那些内容,所幸问题不大,谭靖安排了一些营销号下场,将那些意指性的言论都压了下去,两人同框的视频前排,看到的也都是一些夸夸夸的评论。 明天要赶早班机去广府拍摄,她吃了一粒褪黑素就准备睡觉,但又想起什么,摸过手机点开和宋宴辞的聊天框,发了一句: 谢谢。 对面很快回过来, c:【不请吃饭说不过去。】 顾念栖勾了下唇角,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就睡觉去了。 - 辗转回到京市已是一周后,这次回来能够有几天的空闲,刚好之前看好的一部大型古装剧需要试镜,顾念栖准备用这几天的时间来琢磨一下剧本。 但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谭靖就提着公文包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快把你手头上的其余工作都放下,先专心看这个本子,马上准备进组。” 顾念栖看着谭靖递过来的剧本,封皮上的两个字让她的心都跟着颤动了一瞬, 《无声》。 14、Chapter 14 顾念栖接过剧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谭靖,“什么意思?” 《无声》是她非常喜欢的系列电影,悬疑题材,情节紧凑扣人心弦又带点幽默风趣,主演都是圈内大咖,硬实力在线,使得前两部均大获成功,全球票房都破了百亿,在多个电影节均斩获了不错的奖项。 “陈川导演想找你合作无声3,计划明年春节档上映。” “可我听说无声3已经开拍了,而且依旧是原班人马,”顾念栖说,有如此大体量,并且是自己喜欢的电影找上门她自然是惊喜的,但还是有所顾虑, “不知道找我演的是什么角色,而且你之前给我接的那个综艺不是四月开录吗,档期恐怕错不开吧。” “你要饰演的是整个系列的终极大反派,我看过觉得很合适,而且你肯定会喜欢,就直接帮你答应下来了,” 谭靖将单独打印出来的一份人物小传放在她面前,“无声系列最大的反派将在第三部逐渐浮出水面,所以这一部你戏份不多,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拍完,这期间的商务我都帮你排开了,行程不会有任何冲突。” “大反派,这听起来不像是一般的有难度。”顾念栖思忖着半靠在沙发上,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托着下颌缘,另一只手拿过人物小传,放在腿上摊开。 她大概看了看,她演的这个角色叫苏,是掌控幕后组织的大boss的女儿,父亲出了意外后,组织由她接手,她身边有一个亲信叫乔,可以说是组织的二把手。 两个人都有着超高的智商和强烈的反社会人格,也极其擅长伪装,他们会带着世界上最真挚的笑意,却冷不防将子弹钉入你的胸膛。 虽然冷酷无情,杀人如麻,但两人互相爱慕,是互为救赎的存在。 苏这一部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是情感反转多样,戏很足。 顾念栖深深蹙起了眉头。 她之前是演过一些心狠手辣的角色,但基调都是正派人物,从未有饰演反派的经验,也从没拍过电影,不知道这个陈川是怎么想的,这么复杂的一个角色竟然会找上她来演。 更何况是客串角色,要在一部电影里寥寥无几的镜头中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声系列一向是只用原班人马,这也就意味着你接了三,从此以后,后面每一部这个角色都是你的,”谭靖看出她的犹疑和不自信,“你演戏很灵,自己先琢磨琢磨,到了现场再听听导演讲戏,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演戏经验没那么丰富的宋宴辞陈川都敢要,说明他有打磨成功的信心。” “谁?”顾念栖正捏着纸页欲翻过的指尖猛地顿住。 “qc大秀那天的热搜你没看吗,”谭靖摆弄着她桌上的茶叶罐,挑了一盒自顾自泡了一盅,“呼声最高的就是让你们两演反派。” “就因为这个?”顾念栖显然有点不太相信,这定人也未免太草率了。 “其实还是有点进度所迫,陈川说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心仪的人选,但时间来不及只能先开机,最近也一直因为选角的事焦头烂额,刚好看到那天你们的看秀视频,” 谭靖知道瞒不过她,但怕她多心又紧接着补充,“他们有他们的考量,角色戏份不多但很重要,找到你们虽然匆忙,但也算是机缘巧合,并非无奈之举,否则他有大把的便宜演员可以找,不必非要求你们两个。” “那,”顾念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宋宴辞那边答应了吗?” “还不清楚,但不重要,只要我们能把这个坑占稳就行。” 谭靖以为她是又在考虑对手演员的事,但看她神色明显心不在焉,忽然就想起了什么事,正了正身子,艰难思索着开口, “念栖啊,当年我去首尔出差遇到你的那晚,你看的是zing的演唱会对吧。” 顾念栖伸手将剧本从茶几上勾过,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你当时手里拿的,好像是宋宴辞的应援棒吧。” “嗯。” …… 半晌无声,顾念栖从剧本中抬头看向谭靖,见他正盯着她,面上似乎是无数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纠结成的怪异。 见她目光探究,谭靖张了张嘴,踌躇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虽然这个戏进组周期不长,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得开始做一些准备了。” 顾念栖:? “我假设,只是假设,”谭靖面色严肃到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滑稽,“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因戏生情紧接着恋爱,然后我现在需要尽早准备一些危机公关方案?” 顾念栖感觉要被空气给呛住,她缓了缓神,无奈正色,“老板,到底是什么让你的思路跑到这里的,虽然这两个角色是cp,但这可是一部悬疑片,不是偶像剧。” “但你一向容易入戏,而且这次的对手,你原本就喜欢他。” 尾音融进空气,仿佛海浪打来,拍的她的心脏猛烈跳动,顾念栖一时怔住,但不多时便反应过来谭靖指的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顾念栖只觉得脸上燥热,拿起剧本欲盖弥彰的扇着风,“恋爱这个事需要两厢情愿,光我一个人喜欢有什么用。”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这话谭靖就不乐意听了,“你这张脸摆在那,想让对手演员不动心,不可能,没听他们对你的评价都是因为长得太美,特别容易入戏吗。” 顾念栖听他浮夸的语气,脖颈仰在沙发上,肩膀都笑的颤了颤。 谭靖从当初发现她开始,就对她有一种迷之自信,哪怕是在知道她病情有多严重,有多不可能成为演员的情况下,依旧不肯放弃她,陪她一路到现在渐渐演变成一种护犊子的心态,听不得别人说她哪不好。 自己手里时尚资源是差,但别人跟高奢品牌都是从挚友大使之类的开始接触,但他偏要让顾念栖一上来就做代言人,还是那种极其高冷品牌的代言人。 “你放心,这种事不可能有的,”顾念栖摆了下手,“你见过宋宴辞这些年除了别人捕风捉影,故意隔空碰瓷,有一丁点的绯闻吗。” 谭靖沉默了下来。 “他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到他辛苦打拼下来的事业的,”她望着天花板,窗外日光折射在那上面,斑驳悠长,“而我呢,也还没有要谈恋爱的打算,我现在最爱的就是演戏,你就别瞎操心了。” 谭靖似乎是松了口气,望着茶盏中袅袅升腾的烟雾,手指在膝盖上轻点着,“你知道的,我从没有不让你谈恋爱的意思,相反我觉得一段健康的关系能让你的状况变得更好。” “但如果恋爱对象是顶流男明星,我想事情或许会变糟。” 顾念栖很轻地点了下头。 别说顶流,和沾点流量性质的男艺人恋爱的女明星,都逃不过一轮又一轮的网暴。 她明白,她也没有奢望。 - 《无声3》的拍摄地在港城,明早就要出发。 临睡前顾念栖翻着剧本,边看边勾画着她的词,也更深入地搭建起人物的架构,她将苏和乔简单总结为‘邪恶组织女老大和她的守护者’。 乔是孤儿,自小生活在孤儿院,经常被孤儿院的院长进行非人的折磨。又一次被虐待时,在他即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苏仿佛天使一般降临,解救了他。 他爬在阴暗肮脏的角落,看着这个十二三岁,面庞精致干净的小女孩,神情无比冷漠地抬了一下手,身后的黑衣人便毫不迟疑地收拾掉了那令人作呕的变态院长。 她就静静看着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痛苦挣扎着死去,表情甚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而在看向乔时,冷漠的神情似乎终于被融化,眼中染上了几分暖意。 苏从小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导,没有上过学,自然也就没有同龄的朋友,乔的到来,让她拥有了人生的第一个朋友。 而苏对于乔来说,就像是他的救赎,是照进他昏暗现实的一束光。 其实苏那天之所以会及时出现解救了乔,是因为她父亲的命令,乔是他们早就看中的天赋型人才,培养好了对组织大有帮助。 乔一直明白这些,但在他的心里,苏就是他的天使,无论苏对他是否也只是利用之心,他都会永远义无反顾的守护她,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很带感的设定,顾念栖对这次的演绎紧张又期待,她没有一次性看完整本戏,琢磨完第一场才接着往后看。 剧本写到乔和苏在处决完叛徒后,为了躲避男主严锋的追踪,混进了港城最大的夜店绮繁。 这一页的字就在这里断掉,顾念栖拈起纸页,很快翻到下一页,目光落至最上方的一行字时,凝滞了片刻, 【为防止严锋询问情况以及暴露特征,两人在卡座内激吻。】 她终于知道谭靖为什么要那么说了,谁能想到拍一个悬疑片还会遇到吻戏,还激吻。 她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冷不丁就想起了宋宴辞, 该说不说他长得是真好看,唇形标致,薄厚适中,看起来……很好亲。 就像忽然有一缕火苗腾的从心口烧到了发顶,顾念栖一下子合上剧本扔到一旁,又嫌不够远的似的,往床的另一边推了推。 她有点想去摸床头柜里的烟,但又觉得那样显得没出息,硬生生忍住了, 有这种戏他一定不会接的,她想,毕竟他从来都把避嫌刻在骨子里。 顾念栖慢慢滑进被子里,想用入睡来停止荒唐的胡思乱想,这时听到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点开看了眼,只觉得方才被她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苗又窜了起来, c:【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