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神食堂开饭了》 1、糖瓜 “也就是说，你是我祖祖祖上从厨神手里得到的一本食谱里面的妖精？” 陆知新偏头看了看窗外晒进来的阳光上到底是不是太阳，只是太过刺眼的阳光很快晃花了他的眼睛，反而更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这要不是做梦他根本没办法相信，唯物主义二十多年的他居然从一本线装本上听到了声音。 这个线装本是陆知新从床底下找到的，已经好几年没住过人的家中床下堆积了无数尘土，陆知新费劲拉出一个个盒子想找到家里的土地证，打开很明显年代久远的鞋盒子，却看到鞋盒子里面只有这个本子还有几根快用秃毛的毛笔，充满年代感的掉胶贴纸以及已经没有墨水的墨水瓶子，一看就是他小时候的练字套装，刚翻出来时陆知新翻看着空白的线装本还在想，自己小时候这么不认真吗，居然一个字都没写，没想到刚拿出来翻看了几下，线装本就立马显现出墨迹来，把整个本子填得满满当当，吓陆知新一跳。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手一抖差点扔掉线装本的陆知新小心翼翼地抓住书的书背翻看了几眼。 “盐少许，糖适量，取三两白酒......” 这稚嫩的笔记，熟悉的食谱。 这？陆知新疑惑地皱紧了眉头，自己小时候就已经有隐形墨水了吗？不对，陆知新很确定自己不会用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来练习书法，要知道小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练字，能少写一个字就绝不会多写一个。 “又是你呢。” 空灵的声音在陆知新耳边响起，他满脸惊讶直愣愣地呆在原地，只有眼睛左右来回转动，防备着可能从背后冒出来的鬼魂。 "你是谁？"陆知新低声问。 “能达成你一切所需之人。” “哈？”陆知新听声音离自己很近，不敢妄动，但他也不信这声音能让他达成一切愿望。 历来的民俗故事中，被封印所困住的不是邪恶魔王就是混沌妖精，所有能为人实现梦想的东西都需要用更昂贵的东西来交换。 虽然二十三岁大学毕业，没有亲人还未就业，相当于毫无破绽的陆知新也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根本不用担心，但自由，陆知新觉得自己的自由也是很昂贵的。 “你什么都不想要了吗？真奇怪。”这道空灵的声音不知道陆知新在心里想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道：“小时候你还许愿想要一个随时都能扭出玻璃珠子的机器。” 等，等等，陆知新想起来了，他的的确确有一个和超市门口一样的扭蛋机，里面都是放的玻璃珠子，靠着这个宝贝，小学时哪怕他是跟着离婚的妈妈回外公家住的拖油瓶，大家也都愿意和他玩，可在陆知新的记忆里，那是外公给买的啊，他决心诈一诈这个鬼还是幽灵的东西，看看对方怎么说。 “这是你给我的？”陆知新回想起刚才这道声音所说的第一句话，“又是你呢。”这是不是指自己小时候已经和这道声音发生过交易了。 “对啊，因为你听话的写完了所有食谱，所以我就让你的外公奖励你。” 声音好像一直都很近，见声音对自己没有恶意，陆知新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直的躯体，扳着自己硬邦邦的大腿肌肉落坐到椅子上。 陆知新手上所拿的线装本是很多年前，当世界上还有神时，灶神为了得到更多的美食，而赠与陆知新姥爷的师傅的师傅的师傅的一册神书，里面能留下印记的美食越多，灶神能给予对方的便利越多。 灶神？ 那个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灶神？ 陆知新小时候最喜欢糖瓜，二十三糖瓜粘的俗语记得一字不差，自然知道灶神的典故，可灶神能让一本书保佑他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吗？ 而且就算他得到了一个扭珠机，那也是外公花钱买的，这都不算借花献佛，是空手套白狼才对。 可是，仅仅只是抄录食谱，当时的他就能获得自己最想要的扭珠机...... 陆知新仔细思考自己能付出的和能获得的，怎么算怎么觉得是天上掉馅饼，不像他这种运气可以享受的待遇。 父亲出轨时陆知新六岁，已经明白了出轨是什么含义的他选择了跟着母亲回到外公家生活，可没几年母亲就因为心脏疾病去世了，外公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之余加上多年厨师生涯积攒的高血脂高血压，在陆知新高中毕业前也去世了，陆知新在这世界上最亲的血缘最近的，一个是出轨之后十几年没有见过的父亲，一个是找了小三非要和舅妈离婚，被外公赶出去只在外公去世时回来假哭了几声的舅舅。 陆知新本来就不是天才，又一堆烂事压在身上，最后分数线仅能上一个本省有政策的二本，学的是人人都觉得有饭可吃，可实际上工作机会少得可怜的会计专业。 靠着国家补助和打工度过的大学生活只能说让他晚几年体验社会，毕业前期的陆知新每天都在找不到工作的焦虑中头痛，直到接到村里表姨的电话，得知老家拆迁的他，这才跳过了这几天的秋招面试回到了家。 回来之前，同学们还打趣陆知新，说拆迁不就成了拆二代，还担心什么。 可实际上回家之前就了解政策的陆知新清楚，这间老屋一旦拆迁，他和舅舅可能是一人一半，国家允许置换40平面积生活，剩下的换成钱给到手里，一平最多不超三千元，可要是买房，一平就要四千元起，在老家旁边已经拆了的村子里建起来的安置房最少是70平，陆知新想到安置房生活最少要背上十万的贷款。 一分钱难死英雄汉，何况是十万，国家的助学贷款没有还清的前提下，哪里有银行愿意贷给他这十万元，可安置房只有半年的缴费时间，错过这半年等于自动失去购房名额。 “你需要我做什么？”陆知新询问道。 “做厨师。” 就这么简单的要求？那看起来达成的可能性还蛮大的。 可是真就这么简单？陆知新陷入沉思。 “知新，知新，你在家不，你叔刚接到电话，让村子里的男人都去村委会开会。”还没理出个头绪，陆知新就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思考。 “哎，五婶，我听见了，我这就去。”陆知新一口答应，五婶是村里有名的热心人，因为名字中间有个五，村子里辈分小的都跟她叫五婶，实际陆知新和对方血缘上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知新想摆出正常的样子往外走，但举止慌慌张张，还是忘了带手机，把手机落在了家里。 村委会里已经围着桌子坐了一圈，陆知新在后面找了一把椅子顺着坐下，听着村长和村里年纪大的老人们商量村里集体资产的分配。 陆知新对这种话题没什么参与权，自然在后面开始研究自己答应和不答应的利弊，可是这种事，没有个例子摆在前面，他一时下不了决断，这时耳朵却又听到了有关于厨师的话题，注意力不由得吸引了过去。 正在说话的人是陆国安，陆知新知道他承包着他们本地一所高中的食堂。 “咱们现在有好多人也从外地回来了，钱给谁不给谁这我说不上话，但是要是有会做菜的大师傅回来，各位都跟我说一声，我这有点事，用的上。”陆国安说。 “对，要是外面打工的回来也能找我，我手头也有点活能给人们干，别天天闲在家里，就想着从父母，从国家手里抠出钱来。”村长笑呵呵地看了一眼从刚才起就一直跟他持反对意见的人群。 陆知新无意去掺和这村里的争论，等会议结束后他跟着陆国安走了一段路，感觉没人注意他俩才凑上去问，“老叔，你要做菜的师傅干活呀，我有健康证没有厨师证行不行。” “啊，知新呐。”陆国安看了看陆知新的小身板，本来想拒绝，又一想，陆知新有家族传承，原来他老叔，也就是陆知新姥爷在世的时候，那谁家请客都以请到陆知新姥爷做主厨为最高标准。 “是这么一回事。”陆国安跟陆知新详细说了一下，今年夏天的时候高温跟本地流行性感冒赶一块了，为了安全考虑军训就往后延，一直延到现在孩子们该放寒假，前两天学校领导跟陆国安说，让他这个食堂比别人多开半个月，军训教官和高一学生们都在他这吃。 这种挣钱的好事陆国安当然不会拒绝了，可赶着回家和赶着拍结婚照的厨子两个，他再怎么劝也只留下了一个，只好从自家这边想找个认识的信得过的。 陆知新想去试一试，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万一做完这十几天的饭就完成了食谱的要求，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不就皆大欢喜。 陆国安见说了几条要求陆知新都点头，“那知新明天叔买点菜，你来炒个菜试一下，也就别吃早饭了，在叔家里吃饭。” “炒什么菜啊。”陆知新疑惑地看向陆国安，感觉天上掉的这块馅饼突然漏了陷，只剩下饼了。 “有啥菜，你就做啥。”陆国安拍拍陆知新的肩膀，“好吃就行，不跟那网上似的西红柿炒月饼就行。” 2、小酥肉 陆知新当然是会做菜的，外公是流动席厨师工作时间不稳定，妈妈去世得早，他专门学过，也被老人夸赞过说他做得好，但自老人去世后也就只有大学宿舍的舍友吃过他用超简易电锅做过的炖菜，在那种养猪一样的食堂对比下，只要是菜就会被称赞，陆知新不知道自己的水准能不能达到陆国安所说的好吃。 回想家中有什么菜可以让自己试一试的陆知新，本想再晾晾食谱不要着急答应对方的要求，结果刚进屋子就听到一道奇怪的声音，像是被掐着嗓子发出来的，像极了那种会在短视频平台听到的气泡音。 “你好，我是新一代厨神系统，请问是否激活。” 陆知新一听差点笑出来，这声音明显就是食谱的声音，对方听上去有点蠢。 “你不喜欢吗？”食谱听到了陆知新的笑声，“我看你拥有的书册上前人都是喜欢这样的介绍方式。” 陆知新看了一眼自己忘在家里的手机，至今屏幕还亮着，刚还因为无法变更嗓音而升起的对食谱的轻视瞬间就被恐慌压了下去。 他的手机是30秒自动黑屏，能亮到现在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食谱一直在控制它，不管是内部控制还是外部控制，食谱所拥有的能力都远超过陆知新的认知。 “出现支线任务，请问是否接受。” 陆知新拿起手机，原本停留在搜索页面的手机被打开了备忘录，里面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陆国安的认同】陆国安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食堂在全县高中的论坛都因好吃而有名，半个月的军训时间，新来的厨师可以帮他保住这份名誉吗？奖励：一星期购买食材百分百新鲜。 “我可以不接受吗？”陆知新没看到备忘录里有接受与不接受的选项。 “你明天早上不去就是不接受。”食谱说，“我不能控制你的行动。” “我看了前人的经验，觉得有必要和你开诚布公。”食谱说：“我有灶神赐福的能力，但是随着无灵气时代的到来，我的意识越来越稀薄，如果不借助人望，是无法施展的。而且必须是意识到我的人将人望分给我，我才能巩固意识，你完成任务获得人望，同时也可以获得灶神的赐福，我们是互帮互助的关系，我可以让你家宅平安，你相信我。” 陆知新摸摸鼻子，该信它吗？食谱说得真挚，还给陆知新解决了一个他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食谱告诉了陆知新他要找的土地证具体位置在哪。 已经得到了一次帮助，陆知新也不再过分的衡量得失，询问道：“灶神赐福的能力是什么？” “保一家康泰，你和你的家人将不会生病，远离贫苦，灶食进财。” \"有更具体一点的描述吗？\"陆知新听不到食谱的回答自己先改了问题：“我明天早上去做饭是支线任务，会获得最高奖励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食谱告诉陆知新要他打开手机，备忘录中又新增了一条信息。 【灶神的认同】一本食谱可以很薄也可以很厚，若是想获得灶神的认同，那当然越厚越好，请获得并填写更多的食谱书页，食谱所承载的不只是食物配方的记录，还有食客的认同，只有获得的认同变多，食谱才可以增加崭新的页面，请为了获得灶神的认同而多多努力吧。 糖醋里脊，进度0/100；水煮鱼片，进度0/100；西红柿炒鸡蛋，进度0/100,；清炒油麦菜，进度0/100...... 陆知新看了又看，五十道菜，每个都是百进制的进度，做五千次菜不容易，但看描述，需要五千次认同更不容易。 “那今后你都要在手机里下达任务给我吗？”陆知新再次询问道。 “你希望呢？”食谱说道：“我可以在任意介材上通知你，或者像现在这样，直接在你大脑告诉你也可以。” “不，不了。”陆知新拒绝，光靠记忆，记不住和记得太深刻都会成为问题，还是手机好。 为了把握好去食堂工作的机会，陆知新又看了半天食谱，用家里他回来后随手买的几颗包菜、西红柿、黄瓜从冷菜到热菜试了好几遍，确保自己明天不看食谱做出来的饭能和今天的味道一模一样。 临睡前已经仔仔细细地和陆国安确定好是明天早上就去他家的陆知新定好了闹钟，决定起来先去村里的早市上买点鸡蛋，在家里多练一个蛋花汤再出发。 ------------ 手里拿着大包小裹，陆知新站在陆国安家门前，不知道对方这个时间点是否已经起床了，没有敲门。 陆知新也不好意思敲门，这还是他第一次近乎走后门，想学着带礼物又怕多此一举，思来想去早上买鸡蛋的时候多打了几斤肉、买了点小黄鱼，在家里炸得脆脆酥酥，煎得皮脆肉软，也算带了两道肉菜。 “哎，知新，怎么到了不敲门啊。” 陆国安手里提着几袋子菜，从陆知新的身侧推开他家的大门，吆喝着让陆知新往里走，“你先进去，叔把这菜放到厨房去。” 陆知新跟在陆国安后面，把带来的菜放在了厨房的板子上，陆国安看了陆知新一眼，知道这年轻的孩子脸皮就是薄，便只说了几句下次别这样了，先把陆知新迎到了正屋让他喝水歇一歇。 陆知新眼睛看着厨房，脑袋里回想刚才在半透明塑料袋里看见的蔬菜，冬天的菜摊上花样总是要比秋天少一些的，便宜的绿色蔬菜也就包菜、白菜这几种。 陆知新的手艺是跟外公学的，外公虽然在他印象中只是一个本地扬名的流动席厨师，但手艺是正经的师传，食谱配料味道得当，因此才能在很久之前获得灶神眷顾，别看小小的一颗包菜，陆知新在食谱上记录的就有两种做法，没记录的还有十来种，保证让人吃了啧啧称好。 陆国安见陆知新一颗心都留在了厨房，笑了两声站起身来，仔仔细细地又端详了陆知新几眼，说道：“昨天我也和食堂里留下来的师傅们商量了一下，大锅你没经验身子骨看起来也不壮，我不能让你动，你要今天过了我这关，叔就雇你一天二百，专炒糖醋里脊，辣子鸡这种小炒，你要是忙的过来，叔也可以给你留个窗口，你炒点酱卖拌面，到时候我七你三。” 糖醋里脊和辣子鸡不是本地菜，也不是高中食堂的常见菜，却是陆国安对于陆知新外公记忆最深的两道菜，他还记得还是孩童的自己第一次吃到这两道菜后就一直盼着再去别人家坐席吃饭，直到他结婚请了对方做这几道菜，依然还是那么好吃，不是因为记忆美化，也不是因为年少的自己见识太少，而是单纯的好吃。 这样单纯的好吃，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陆知新打开塑料袋拿菜之前先把自己做好的小酥肉和煎鱼摆上盘子，递到了陆国安手里，“叔先吃点垫垫。” 陆国安自己拿起来一条小酥肉，上手的第一感觉就是脆，两个手指捏着往中间压住，没有渗出更多地油脂粘连到皮肤上的同时还能感觉到里面的肉轻盈的弹回。 没熟吗？陆国安没敢上嘴，用手掰断露出面衣中间的肉来，熟透了的肉中没有看到红色的血丝，陆国安吃掉一半，油脂包裹着的肉滑润细腻，面衣上的作料麻辣咸香，混合着的丰富口感在他的口腔绽开，陆国安想多嚼两口，可分泌的口水已经裹挟着酥肉迫不及待地送向肠胃，好让它们也感受到这好吃的美味。 听到陆国安夸赞的声音，陆知新不好意思的垂眸安静的在水池子这洗菜，虽然酥肉是他自己炸的，但火候和味道的把控完全是他预知了陆国安这个支线任务的奖励。 一星期购买食材新鲜程度百分百在他的协调下预支为三天的食品品质把控，当然，这是白话版说明，在食谱看来，都是给他开慧眼，一个是时间长作用范围小，一个是时间短作用范围大。 陆知新抓住自己飘远的思维，决定不要再去回想自己早上在油锅前站了多长时间才做好这一锅酥肉，把洗干净的菜甩甩水放到案板上，用力下刀。 陆国安站在一旁，看着陆知新下刀的手法就愣住了，这刀工......? 陆知新把刀放到一边，转过身来问，“叔，家里还有没有别的刀啊，这个刀老不用有点钝了。” “哦，没了，就剩几把水果刀，哎，平时我和你婶都跟着食堂吃，也没发现这刀都快用不得了。”陆国安觉得自己找到了陆知新刀工不行的原因，眉头也不像刚才那样皱着。 陆知新自己撒谎找了个台阶下，再拿起菜刀来慢慢切菜，他知道要让陆国安聘用他，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调料放的再准，菜切的薄厚不一，熟的程度不一样，那也是一盘烂菜。 可刀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陆知新跟食谱探讨，该如何快速增进自己的刀工，食谱告诉他，日后人望多了，食谱可以让他在睡梦中也练习切菜，就不用担心会在别人面前露馅了，但现在，它仅能施展品质把控这份能力给陆知新，别的只能靠陆知新自己想办法。 陆知新在保存余力还可以到陆国安家做饭的前提下，硬生生切了一缸的萝卜丝，的确和正规的厨师学校出身还是有很大差距，但慢慢切，切出来的东西已经很像样。 像样的同时还得装样，陆知新一刀背拍破一头大蒜，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如同厨神附体，下一步就是起锅烧火，在熊熊的煤气灶火焰山上炒出一道令人拍案叫绝的黄金小炒。 3、尖椒豆腐 好吃的味道大多是要用热油激的，凉菜也是，切好洗净的白菜滴上点香油，抓把盐，倒入些米醋，撒上红红的小米椒圈、翠绿的香菜段和白色的蒜沫儿，恰到热度的花生油从蒜沫儿顶浇下，瞬间激发了各种配菜佐料的香气。 陆国安吃完了那半盘子小酥肉，见陆知新刚好浇完油，自然地上手拿了双筷子在盆里搅拌，好让这蒜香包裹在每一根白菜上，也让这小米椒的辣味素均匀分摊。 陆知新见陆国安上手了，看了一下桌子上摆出来的菜，决定炒一个西红柿炒包菜和尖椒豆腐，这都是家常菜，也是食堂常备菜，以原材料稳定的产量和稳定的价钱深受食堂老板的喜爱。 “不用炒太多。”陆国安嘴上念叨着，把陆知新带来的袋子里的小酥肉全倒在盘子上，再拿了个空盘子把凉拌白菜拨出来，放到里屋餐桌，叫自己媳妇也来尝尝陆知新的手艺。 炒包菜和拌白菜要想好吃，都要把握一个点，那就是脆，食物本身的脆甜在那里，烹调的温度要做到衬托激活它的味道，而不是过火夺走它的原始滋味。 西红柿本身熬汤是最简单的糖醋手法，可要是和炒包菜结合在一起，就要做到当西红柿出汁而包菜不出汁最为好，所以要先下西红柿炒出汤汁来再调火翻炒包菜丝，陆知新感激的看着煤气灶按钮上写的微火，中火，大火等提示不由得感谢科技，这种程度的指导和开慧眼不分上下，是每一个做菜初学者的福祉。 当然放盐也有门道，放多了包菜的水分会被挤出来菜咸，放少了西红柿炒不出汁菜淡，这道家常菜在食谱上其实并没有详细的配料记录，但本着同源可通用的原理，陆知新照着西红柿炒鸡蛋的盐量放了进去。 西红柿内部本来的水分在花生油的伴随下发出滋滋的声音，随着盐分的疏解，锅里的西红柿在溢汁的同时锅里的西红柿汁也在不停收紧，陆知新将包菜丝倒进去，快速搅拌翻炒。 包菜本身的水分也是要溢出的，在包菜和西红柿共同的作用下，锅里的汤汁开始多了起来，喜吃咸味的会在出锅前往锅里倒些酱油，既上了色又丰富了味道，陆知新本身爱吃西红柿自身的酸味，尝了尝汤汁咸味够了，也就没点上这可有可无的酱油。 尖椒豆腐有两种炒法，一种先煎豆腐，一种不煎豆腐，陆知新抄的外公食谱是煎豆腐炒青椒，他自然也就先拿热油按照炸小酥肉的精细劲，细细煎了一盘豆腐，捞出豆腐来，那煎了豆腐的油直接放入葱蒜料炒出香味，再放进去青椒炒到青椒皮微皱，再次放入豆腐，淋酱油放点豆瓣酱，搅拌翻炒，这样炒出来的豆腐既有油煎的香味，又保持了内部的软糯，酱油和豆瓣酱带来的咸味和青椒本身的辣味结合在一起，闻着就让人觉得能配着吃下两碗米饭。 陆知新把菜都炒出来之后懊悔地啊呀一声，陆国安刚才说过让他在学校食堂开小灶，炒辣子鸡和糖醋里脊，这不就等于对他透题，他刚才应该把小酥肉挪一部分，把西红柿也剩下，炒一个糖醋口才对。 这就好像考试，背了一宿固定公式，的确考试时套模板能用上，可是老师告诉的最优解题办法给愣生生忘了，告诉最优解的老师和判卷老师是同一个人，这时候搁谁，谁都得忐忑，担心自己给的解答在老师眼中不能得到优秀的分数。 现在这台面上摆着的肉是五花肉陆知新用不上，而西红柿也被他用得只剩下了半个，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就用这两道菜去试一试陆国安的考试及格线了。 ----------- 青砖绿瓦的三进房内，单隔出来半间屋子当餐厅，是陆国安一家在孩子小时候为了培养良好习惯而特地收拾的，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习惯了回家还在这张桌子上吃饭。 陆知新端着两盘子菜从厨房走到餐厅，听到婶子林芝秋正数落陆国安，“你还把孩子带到家里来让他做菜，你真是年纪越大越爱摆派头，知新家里什么情况咱们都清楚，孩子回来想挣个钱好过年，咱们就是没地方给他工作，也得给孩子找个挣钱的事，你呀你，真是猪鼻子插大葱，你装象。” “行了行了。”陆国安听声音有点不耐烦，“说了好几遍了，一会知新炒完菜进来你可不许再说了，这一个高中三个食堂谁没有关系啊，咱们能多开这半个月挣钱，那办公室主任都跟我说了，就是因为咱们食堂比别的食堂好吃。” “是好吃，你是别的食堂比出来的好吃，他们都是西红柿炒西红柿，水煮空气肉......”婶子听着有陆知新的脚步声，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笑盈盈地招呼陆知新坐下一起吃饭。 陆知新是故意放重一些自己的脚步声，免得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但不得不说，已经听到的这些内容，很大程度上安抚了陆知新那颗有些惶恐迷茫的心脏。 林芝秋心里带着火，陆国安之前端进来的菜她自然一口没吃，也没让陆国安吃，她把买来的馒头从袋子里拿出来先塞给陆知新，心想：“只要这孩子做饭能吃，哪怕去厨房给大师傅打杂也不能拒了他，哎，知新他外公是个好厨子，小时候要是知道谁家请客吃饭找的是他老人家，那早上中午都能一口不吃，足足等到晚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回忆太过浓厚，光是想着，林芝秋就觉得有股浓烈扑鼻的酱香味引诱着她，让她口水不住的往外分泌。 这味道，分明是从陆知新刚端来的菜传来的味道。 怎么烧得这么香，林芝秋见陆国安已经掰开馒头，狠狠地往里面塞了三块豆腐两块青椒，再用力一合，双手拿着这简易夹馍就咬了一大口在口腔中咀嚼。 “怎么样？” 林芝秋问陆国安。 陆国安先把自己的馒头打开再塞了块豆腐，然后再回答林芝秋：“哎呀，真好吃，快快快吃，豆腐热乎的时候最好了，知新呐，你果然是你外公的孙子，有一手。” 说话间陆国安还抽空夹了一筷子白菜丝，说道：“清清嘴，下一口更香，嗯，这个也好吃。” 林芝秋不好意思的笑笑，冲着陆知新说：“你老叔就是这样，不会客气，知新你快吃，我也吃，咱们谁也别让谁了。” 陆知新心里叹出一口浊气来，也终于不再僵着看陆国安的反应，自己每道菜都夹了一筷子尝尝味道。 其实在开了慧眼的陆知新眼里，每一道菜都自带一条竖着的标签，就像他在做菜时看到的火焰温度一样，但食谱说标签不能代表什么，哪怕是一样的火候，一样的食材，一样的配料也会因为炒制的顺序或其他原因发生改变，它所给予的标签只能在前期帮助陆知新，确定这份菜和写下的食谱上的要求是否一致，属于品质把控。 就譬如西红柿炒包菜，陆知新眼中所看到的标签就是“少酱油”，尖椒豆腐，标签就是“配料完美”，适合查漏补缺。 怪不得是支线任务的奖励呢。 陆知新用油炸了一早晨的东西，本以为自己会吃不下饭，但没想到好吃的菜厨子自己也受不了诱惑，村里一块钱一个的大馒头，他硬生生的也吃了一个，远超平时自己的饭量。 不过更让他诧异的是陆国安就着早上做的这三道菜，吃了三个馒头，连林芝秋也吃了一个大馒头，三个人把本来做出来大概有五个人分量的饭菜都吃完了。 “这下可得胖喽。”陆国安拍拍自己的肚子站在门前跟要回家收拾屋子的陆知新说道：“等学生们下个星期正式开始军训，知新你就来，我跟你说，叔要是早吃过你做的饭，你不来叔也得去求着你来，回家好好休息几天等着上班。” 这句话一出，陆知新就知道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就算是落实了，他要是打算在厨师这一条道上按照食谱的要求一直做下去，那食堂厨师只是他的一个缓冲区，好让他能尽快成为真正的厨师。 刀不好用终究是个谎言，他总不能一直说谎，陆知新往回家的方向走，村里的早市还没散，他买了几颗白萝卜，买了一颗白菜又剁了些肉馅拎回到家里。 家里的厨房乱糟糟的，台面上摆满了承装着白菜丝和包菜丝的搪瓷盆，垃圾桶里堆满了白菜蒂、包菜蒂、西红柿蒂和皮，想到冰箱里那加一起已经填满保鲜的炒菜和蛋花汤，陆知新一直忽视的现实在这一刻向他袭来。 好浪费啊，为了达成目的浪费了这么多蔬菜，一个人吃要吃到什么时候。 叮咚，手机提示一声，陆知新听到这个声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表面有一条提示，“您今日日程已完成。” 食谱通过互联网到底学习到了什么陆知新已经不愿再去想，多想也是无益的，还不如想想这些萝卜丝该怎么办。 手机这时候又叮咚提示一声，陆知新一看，【不要浪费粮食】。 靠啊！ 4、炸萝卜丸子 收到了食谱的关心，陆知新大为感动。 上面那句话是假的，感动有一点，但不多，【不要浪费粮食】这是个会给奖励的支线任务，只要陆知新把这些萝卜丝在坏掉之前做好菜并且不浪费的吃完就可以。 但是谁能一个人吃完一盆萝卜丝？ 陆知新原本想把萝卜丝撒盐控水，腌一下做成酱菜，但又不觉得自己可以在下周之前就吃完这些酱菜，而且这次支线任务给的奖励与众不同，他想快一点得到体验一下效果。 拖着疲惫的精神，陆知新走向厨房，想要好好看看自己需要解决的粮食，厨房保鲜层的菜可以吃两天，除此之外在案板上还有一搪瓷盆的酸辣黄瓜条，一盘子西红柿拌包菜，一大盆萝卜丝，还有灶台上的大锅里为了炸小酥肉而被装得满满的一锅油。 油是已经用过的，这样的油再去炒菜不合适，留着可以用来做其他炸物，陆知新看着油又看着萝卜丝，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来，这么多的油，起码可以炸完半盆萝卜丝，他可以自己在家做丸子。 炸萝卜丸子。 陆知新把手洗净，翻出一个新的小一点的盆，照着记忆中的比例在盆里面放入萝卜丝，面粉，盐，然后试探着放入清水搅拌匀，他烧开热油，试探地放了两个丸子进去，炸熟后尝了尝味道，觉得好像差点什么。 炸萝卜丸子不是什么名菜，说是起源鲁菜，本地的做法也早已与起源不同，抄写的食谱中也没有记录，自然开的慧眼也无法告诉陆知新他这道菜差了什么。 火候当然不会发生问题，那么肯定是配方不对，回想幼年时跟着外公去别人家工作的情形，陆知新又放入了五香粉、鸡蛋调味，这次味道对了，但吃起来还是软。 软可不行，陆知新下意识炸得时间加长，可又把丸子给炸焦了一点。 其实，食谱根本没有要求陆知新把炸萝卜丸子做得尽善尽美，也要达到食客认同的程度，但陆知新还是很焦躁，他知道，他在跟自己较劲，不是谁都能获得机缘，也不是谁都能把握机缘，他在前二十年当够了努力也无法达成目标的普通人，好不容易他可以不再那么普通，他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做到尽善尽美，想要最快最好的想法。 先吃饭吧，陆知新告诉自己，冰箱保鲜层还有一大堆菜需要他来消灭。 心不在焉的吃完中午饭，陆知新来到厨房，打开盖在盆子上防虫的盘子，发现盆里的萝卜面糊稀了很多，他拿起筷子搅拌几次，没错，的确是稀了。 向来面糊只会因为水分的蒸发而变稠变僵，这不寻常的发展不得不让陆知新感觉头痛，自从遇见食谱之后怎么自己的人生一下子从普通画风变成了灵异画风。 一边思考着面对这种情况食谱应不应该帮忙，一边手还拿着筷子熟练的在盆里搅拌，陆知新夹起一筷子下意识放到面前查看情况时猛然想起来，这面糊的确是会变稀的。 是他太着急了。 着急到忘了萝卜加了盐也会析出水分，析出水分的萝卜会更脆一点，萝卜丸子不够脆的根源就是这一点。 找到了原因，陆知新便搅拌重新放入适量的面粉调整面糊至合适的浓稠程度，火候也在煤气灶的配合下完美适配，成功做好的丸子在盘子里叠成小山。 把锅里的油用到底，满满一盆的面糊已经用完又添了一次，可装满纯萝卜丝的盆还是没能看到底，陆知新摸了摸鼻子，感觉脸部和身上都是油，这剩下的萝卜丝他实在不想再用油去煎炸，堆起来的萝卜丸子山同样需要解决，不能一头蛮干下去。 陆知新回来没到两天，换了四身衣服，洗了三次澡，他拎着两个干净食品袋装着自己炸好的丸子给表姨和五婶各送了一份，村里就是这样好，哪怕手上拿着的是不值什么钱的炸丸子，也能被人夸赞几句有良心。 陆知新推了半天才把表姨给的苹果放下，顺便问了一下村里蔬果店的位置，买了几个柠檬和一盒小米辣回家，他曾在大学附近的川菜馆吃过柠檬萝卜片，换做萝卜丝应该味道也不错。 家里剩的萝卜丝一半做了柠檬味，一半腌了酱菜，一下子完成了支线任务的一半，陆知新总算有点自己的清闲时间，他打开手机，早上起就一直放在他口袋里的手机到晚上居然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学校班级的群聊没人说话，舍友都忙着在实习和学习，在宿舍群聊中有几条，也是在询问他的生死，时间和人员还都不一样，只有一个群聊在不停的弹着消息，陆知新拉到最上面，才发现自己在早上时就被陆国安拉进了村子里的拆迁户集中讨论群。 工作组还没入驻，群里却好像已经知道了确切消息一样，不断有人讨论着要新建影视城的信息，有的人问自己能在影视城周边找到活干嘛，有的人则问是不是地都会收走盖房子，没有能种的农田了。 陆知新对未来的村子建设没什么想象，见群里没什么要紧事，点了消息不提醒之后便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开始收拾厨房，酱菜和柠檬萝卜丝明天可以走快递给学校的同学寄过去，有他们帮忙，这个支线任务保准可以在快递到的那一天就完美完成。 -------- 村子里的生活节奏慢吞吞的，但时间也同样过得很快，在冰箱的保鲜层被吃干净的当天，学校的同学收到酱菜的第二天，陆知新的支线任务在手机上跳出提示，“您今日日程已完成。” 陆知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郑重在脑袋里呼叫食谱，【不要浪费粮食】的奖励在他看到第一眼时就深深的打动了他，“一周内财运上涨。” 这是多么实用，又多么适用他的奖励啊。 他静静的等待着，从完成任务的那一刻到下午五点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和上次开慧眼不同，他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所感受到的世界和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财运在哪里啊？难道这就是只有中奖和不中奖，再怎么提升概率都是只有百分之五十的真实世界吗，未免也太让人觉得不值了。 面对这种质疑时，从不曾发言的食谱这次也是保持了一贯的沉默，任由陆知新任意批判。 “好吧。”陆知新知道这么呆着，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从厨房里把案板搬出来，再拿两块土豆，一块切块，一块切条，切块的再切片，切条的再切丝，在没有新的支线任务也没吃完冰箱里的菜之前，陆知新就这样每天多吃一块土豆饼，再多吃一碗土豆泥的练习着。 “知新，这么早就做菜啊。” 五婶从大门那一眼就看见了在中间房间切土豆的陆知新，都是邻里乡亲，都知道彼此家里什么情况，五婶也蛮心疼陆知新这个小孩的，本来这几天见他家每天厨房都会亮灯，以为陆知新自己吃饭还可以，但看他切土豆又一想这几天除了前两天闻见炸丸子的油味之外，邻居家都闻不到陆知新家的炒菜味，这不吃油水，光靠土豆萝卜丸子怎么行啊。 “五婶来啦。”陆知新不知道自己热了几天饭给邻居带来了这么大的误会，起身招呼五婶。 “嗯，不用招呼我，”五婶笑着坐下，“知新，你现在是不是大学该毕业啦，找着实习单位了吗？用不用你老叔他们给你找人盖章弄个实习证明。” “不用不用，”陆知新摆手，他上大学打工的地方有好几家老板都人还不错，陆知新回老家之前就先把实习盖章手续弄好，确认好毕业事项的准备之后才回的老家。 “那你是打算呆到什么时候啊，今年过年就在老家过吧，到时候去婶子家过，别跟往年似的留校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哪有过节的意思啊。” “到时候再说吧婶。”陆知新没答应下来，年节前后他舅可能会回来，遇见这种以出轨为荣，支持姐夫完全不管姐姐死活的弟弟，陆知新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就跟对方说了，就当彼此不是姐弟，但陆知新妈妈死了，外公也死了，舅舅要真想对陆知新摆派头，充大辈，陆知新是真觉得自己大过年的能把两个人都弄到派出所去过年去。 “那年前婶子再问你，这个事不着急。”五婶说：“我今天去陆老六家，就是陆国安那，知道你给自己找了个活，知道是下个星期开始，婶子是想问问你，那这几天你晚上有空不。” “有，婶子有事你说话。”陆知新眼神专注的看着五婶，平时多受对方照顾，现在能被对方要求帮助，他求之不得。 “咱们这不是说要靠咱们这个山和湖建个影视城，那城里的人多精啊，立马就有先来旅游的了，咱们县城那开了个可大的空地当美食广场用，现在一天交十块钱摊位费就行，你小妹在那干了好几天了，就是卖卖炸串什么的，弄了个大摊位连一半都没用上，人家说了，要是老不摆东西卖，就把摊子给你小妹换了，换个小的。” “知新呐，你要有空，你跟着小妹出几天摊，你摆点东西卖卖，咱们把这好位置的摊位占住，等过了这两天，你老叔说等他在网上买的东西到喽，他去那卖糖葫芦。”五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要是不知道摆点什么，一会你跟着婶去批发点气球摆着卖，行不。” 5、拔丝红薯 五婶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陆知新不会心理推测，他看不出来五婶的眼神究竟是代表着担心他没钱给他找工作，还是代表着担心小妹被人换位置，他只知道不管是哪一个原因，他都会跟小妹一起出摊。 他手头有些存款，当然不会跟着五婶去买气球，把五婶送走后，陆知新把土豆泡在水里，先跟小妹陆秋阳联系。 陆秋阳接到陆知新的联系，就好像突然找到一个树洞一样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知新哥，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气人，”陆秋阳声音都高了一个调，“我都不敢把真实情况跟我妈说，这美食广场上本来就是谁先占住那块地就是谁的，他们就是觉得我卖的炸串品种少，卖的比他们好全靠地址位置好，非要跟我换，就是觉得女孩子好欺负。” “知新哥，我把话给你透底了，你别跟我妈说实话哦，她那个人啊，又热心又喜欢主张正义的，要是知道有人欺负我我还忍着，那得把她气死。”陆秋阳声音有点哽咽，“是，我是定做的摊车用不上大了点，多了灶也是空着，可我卖出去靠的又不是空灶和大车。” 陆知新安慰陆秋阳几句约好晚上见，挂断了电话，他是比陆秋阳大，可实际上面对社会的经验陆秋阳似乎已经比他要丰富得多了。 面包车上，陆秋阳翻看着手机不断刷新着淘宝直播间的上架链接，想要依靠手速抢到企业半价的鱼豆腐，连陆知新到她车前也没有发现。 陆知新礼貌的敲敲窗户说道：“秋阳，后备箱还能放东西吗？” 陆秋阳抬起头来看向窗户外，陆知新站的很近，看不出来他要拿什么放到车上，回答道：“哥你坐副驾驶，把东西放后排就行，后备箱没地方了。” “行。”陆知新拉开车门，用力扔上去四袋子红薯，看皮质，还是不同的两种红薯。 陆秋阳放下手机，询问道：“哥你打算卖烤红薯吗？广场上有两家呢，烤红薯的电炉子也不便宜。” 陆知新拎起仍留在手上的一个白塑料袋给陆秋阳看，“白糖。” “我看了咱们村子里去美食广场的人拍的小视频什么的，知道有卖烤红薯的，但是没有卖拔丝红薯的，是不是。” 陆知新为陆秋阳解开迷惑，对她说：“放心吧，我想好的。” 陆知秋点了点头，对这个大她两岁的哥哥说：“系上安全带，咱们出发。” 陆知新怀疑，食谱奖励的财运提升可能就应在了这件事上，不然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一个美食广场好位置还能给他提供免费灶台的机会出现呢。 既然有灶台，陆知新当然不会取巧去卖一些酒水气球，他看了一遍食谱中的五十道菜，从中精心筛选出了可以在冬天大受欢迎的这道热菜，拔丝红薯。 有灶台，有锅，有油，甚至连木签子和一次性碗都有，陆知新看着摊位上的这些东西，发现自己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红薯削皮切块做第一遍油炸。 红薯他是特意买的两种，一种是现在常见的黄瓤蜜薯，甜但软，炸熟之后表面也不会太脆，另一种就是不常见的白瓤，糯质的口感让它被炸后表面的皮可以很好的保留油炸的脆感和风味，毕竟要做外地人的生意，就不能以本地人的口味做参考。 陆知新在切滚刀块时，能感觉到慢慢进来的摊主们有几位眼睛在这里看了又看，他嘴角微抽，拿着的刀没放下同样看了过去，陆秋阳眼睛也一起看了过去，狠狠哼了一声。 陆知新再怎么被嫌弃看起来不是一个厨师的体态，他也是一个大男人，有他在摊位上，直到月亮挂上天空中央，也没看到又谁过来说要陆秋阳换个摊位，换个地方的。 就是陆知新的生意没什么起色，别看陆秋阳的炸串十几块，二十几块卖出去了，他的拔丝红薯到七点多也才卖了三碗，陆知新算了算糖钱和红薯钱，还是没把20块钱一碗的拔丝红薯价钱降下去打促销战。 “知新哥，”陆秋阳给他出主意，“一会我这炸炸串排队的时候你也炸一份红薯，做份拔丝，给那一块来的小情侣分分，肯定就有人买。” 陆知新不好意思的笑笑，这种事还得需要妹妹教他，他才能反应过来。 湖畔县的县城国道旁有片农贸市场用来停车的空地，随着游客的增加，这里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新的美食广场，人们顺着闪耀着霓虹灯的灯牌往里走，就能看到一条好似贪吃蛇一样的摊位摆设，被贪吃蛇的身体一段一段截开的内部，就是小摊贩们自己带来的桌子和椅子，供本地和外地的食客们坐好吃饭。 陈秀秀跟着自己的同事走进来，顺着摊位一家一家的看，她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去夜市还是在十年前，那时候没有城管，也没有城市街道文明要求，现在有这么一块空地重新接纳夜市，让怀旧的陈秀秀感到十分开心。 只是，夜市的记忆是旧的，夜市的大多数摊位所售卖的食品，却都是新的网红食品了，有芝士玉米烙，有火鸡面烤冷面，有泰式奶茶，也有新疆炒米粉，大多数一看就是半成品加工的食品摆在夜市的摊位上售卖，让陈秀秀没什么胃口。 “你想吃什么？”陈秀秀决定跟从一下同事的意见。 “吃炸串。”同事王姐指着一个大大的摊位，“她们家这个车看着干净，吃这家吧。” 陈秀秀其实是有两分不情愿的，王姐指着的摊位前已经站了三个人，虽然说人多是食物质量的一种保证，但陈秀秀真不相信，在夜市上有值得排队，吃了还不后悔的食物。可她问了王姐了，当然也要尊重王姐的意愿，跟在王姐身后默默走了过去，决定一会要是王姐问她，她就只要个炸鸡胸肉吃一口解馋就好了。 陈秀秀站到了摊位前，如王姐所说，这个摊位看起来是周边摊位中最干净的一家，主要在做炸串的女生穿着围裙，带着口罩，头发也被头巾包着扎起来了，和旁边胡子邋茬还抽烟的炸串店店主形成了精准对比。她旁边来帮忙的男生也是一样的全副武装，露出来的眼睛却又带着笑，陈秀秀对吃炸串的不情愿也就比刚才要好一些。 “麻烦您往后退退。”陈秀秀听见帮忙的男生说话，拉住同事王姐往后走一步。 只见帮忙的那个男生在熬热的油中间加入白糖，将白糖炒制融化，咕嘟咕嘟的的气泡和从白到黄的转变像极了在做什么化学试验，糖粘稠到没有什么大气泡的时候，男生抄起刚才帮忙炸过的炸物倒入油锅的糖中央，快速翻拌，确认每一块炸物上都充分裹满了糖汁，陈秀秀这个时候才发现，男生刚倒入的炸物原来是几块炸红薯，而就在摊位的上方，一块亚克力荧光板上正写着食品的名字和价钱。 拔丝红薯（蜜薯/红薯）20元。 陈秀秀张嘴就想问，这价钱莫不是宰人呢？可转念一想，蜜薯也没便宜到哪去，前两天办公室隔壁桌的小姑娘说减肥要吃粗粮，买了个烤蜜薯花了十五，这又糖又油，要二十也还行。 “这份给你们几位分着吃吧。”拔丝的红薯块已经从烫热的油锅中移到了不锈钢的小盘上，上面萦绕着的糖丝在夜市高强度的路灯下显得晶莹透亮，陆知新拿了个木签子把锅底的糖粘连上，用糖丝画了好几个井字格堆在红薯上。 拔丝红薯在出锅的那一瞬间并不是最好吃的，只会烫到人，那上面的糖太烫的话，并不能很好的把丝□□，所以要冷一冷，冷到包裹着红薯的糖壳脆了才能装到碗里。 在陆秋阳摊位前等着吃炸串的有一对小情侣和一对闺蜜，陆知新不确定自己对于关系的推测对不对，所以还是拿了四个塑料小碗把拔丝红薯拨到碗里，一份一份的递出去：“谢谢照顾生意，大家尝尝手艺，不用付钱。” 陈秀秀接过摊主给自己的那一份，不太好意思的看着对方，她没打算买多少炸串，这平白吃人家东西......她看了看旁边女生的炸串摊，决定把要吃的炸鸡胸肉换成炸鳕鱼，买个贵点的让对方也好赚点钱，这拔丝红薯虽然是卖不出去才会当赠品，也是人家的心意。 签子啪撒一声扎破红薯块的糖衣，陈秀秀捏住签子往上提，红薯块之间的糖丝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拉长，再拉长，怎么拉都拉不断，像极了电视广告中芝士披萨的宣传。 陈秀秀也吃过几次拔丝红薯，知道在没有水来断掉断掉糖丝的情况下，等一下中间最细的糖丝凝住，再轻轻一拽就能分离，可签子上的红薯块闻起来香甜诱人，陈秀秀没等糖丝全都凝住就忍不住咬了红薯最上面一口。 “好吃。”陈秀秀这才发现，她吃的是老式的拔丝红薯，红薯是白瓤沙质这可少见，嚼起来被油炸过的外壳是脆的，瓤是糯的，配合着啪撒啪撒在嘴里不断融化成蜜水的糖衣，是一份来自童年的幸福回忆。吃了那么多饭店的拔丝红薯，可是没有一家的拔丝红薯能像现在这样让陈秀秀相信，好吃的拔丝红薯，就该是这个味道。 这怎么可能会是卖不出去赠人的菜，这摊主人也太好了吧，陈秀秀把刚才的半块塞进嘴里，感受着这丰富的甜蜜滋味，还没忘记赶紧跟陆知新下单：“老板，我要一份拔丝红薯打包，就要我吃的这种。” 6、煮方便面 陆秋阳每天要卖到十一点才会收摊，她比别人卖得好，自然备货量越来越大，遇到客流量少的情况也就会更晚回家，这让她妈五婶一直很担心她，陆秋阳为了赚钱，一直没减过货量，而且最近因为旁边的炸串店总爱找她麻烦，还导致她的货囤积了一部分，量更多了，陆知新今天陪着一起来，陆秋阳本来都想让陆知新跟她多工作一会儿，好多卖一点食材，哪想到过了九点半钟，她们摊位上就没了什么食材，只剩下一些昂贵的炸全翅、鳕鱼之类的冻货。 试吃的成功是陆秋阳没想到的，她只是想给陆知新鼓鼓劲，找个方法，卖出去的拔丝红薯能立马带来回头客，这让她更没想到，开门红卖出去的三份又带着朋友买走了五份，试吃的一人买走一份，人本来就天□□凑热闹，有位跟着父母来的小男孩见买拔丝红薯的人这么多，当下就要爸爸妈妈给自己买了一份，还拿着自己新鲜出炉的拔丝红薯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糖丝细如线，硬是把糖丝拉长到两米以上才肯把那块玩得都凉了的红薯放入口中。 小孩差点被他爸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屁股，可就这样，他还满口喊着好吃好吃，说明天一定让自己同桌也来夜市，他请他吃最最好吃的拔丝红薯。 小孩子的胡闹带来了更多被吸引来的人群，在等着陆知新炸红薯裹糖丝的期间，饿了想吃炸串的人自然在陆秋阳的摊位上买，还有大手笔一个人就点了一百多的东西，摊位上的鸡胸肉、蘑菇、豆角尖椒等现货九点就卖清了，鱼豆腐、小馒头这种能现穿的勉勉强强卖到九点半也没了，陆知新甩了甩自己疲劳的手臂，看了眼地面，他所带来的四袋子红薯现在只剩下了红薯皮，面前的这几位客人就是最后一份拔丝红薯的拥有者了。 客人站在摊位前，眼睛盯着陆知新手里的油锅，嘴巴也不闲着，“明天出摊你多备点，别买那蜜薯了，甜水玩意，不如咱们这老红薯好吃，也就你这手艺行，能把它第一遍炸好，我跟你说咱们县城那尚书房还有那渔阳鲜做这个用蜜薯，那真是到最后都跟吃高压锅压得山药似的，不好吃。” “怎么就不好吃了。”听这位客人这么说，在旁边摊位买铁板烧的一位中年男子凑过来搭话道：“拔丝红薯这玩意儿不就吃个甜味嘛，这红薯跟蜜薯，肯定是蜜薯好呗。” “没品位。”站在摊位前正等着自己的拔丝红薯的客人看了一眼陆知新的拔丝蜜薯，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有利证据来驳斥对方，但嘴上还不饶人：“你吃过好东西没啊，这正经的拔丝红薯是要拔丝又酥脆的，那蜜薯做出来要是没这小哥手艺那里酥脆了，没熟的就是一丝一丝的甜味甘蔗梗，熟过了就是那小孩自己放了三勺糖的山药粥，叫什么拔丝红薯呀。” “嘿。”一听他这么说，旁边搭话的大哥就有些不愿意，一撸袖子走过来“就你吃过好东西？” “两位，两位两位。”陆知新和陆秋阳赶紧过来拦，“这蜜薯是这几年的新鲜品种，的确不如咱们这老红薯老被琢磨着怎么做着吃，有人爱新就有人爱旧，个人口味个人口味，咱们别为这个吵起来。” “什么叫个人口味，好吃的就是好吃......”见气氛不对，碎嘴子客人这才把自己的抱怨转成嘟囔。撸袖子的大哥见对方怂住，把自己袖子撸下来拿着已经做好的铁板烧离开摊位。陆知新赶紧烧糖汁裹糖丝送走面前这位客人，免得一会再招来一位大哥。 把地上的垃圾都收拾干净，没用完的食材放回冷藏箱里，给摊车盖上遮雨布，陆秋阳开着自己的小面包车拉着陆知新回了村子，两个人在路途中谈起今天摊位前的客人，尤其是那个小男孩和最后的碎嘴子，真怕他们俩被一人打一顿，到家之后，趁着还没有困意，陆知新点了一下自己收到的现金和微信里收到的款相加，今天刨去成本居然赚了七百多，陆知新转了一百给陆秋阳，备注上碗钱、签子、油钱，陆秋阳也没客气，收下了又转回四十来，备注“够了”。 把身上的油味洗掉换上干净衣服，陆知新打开手机备忘录，想看一眼主线任务的进度。 原本在中间位置，需要把手机往下划几下才能看到的拔丝红薯在获得了食客的认同之后立马跃居第一，进度清楚地摆在陆知新眼前，47/100，卖了六十份左右的拔丝红薯，获得了四十七份认同，这是陆知新所没有想到的。 见任务有了进展，工作了一晚上也没有喊累的身体这时候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陆知新翻遍了家里，最后在带回来的包里翻出来两根火腿肠一包方便面，冰箱里还有几个生鸡蛋。 在家里吃方便面，当然要奢侈一点，煮一煮喽，锅里接的水没过面饼，调料包酱料包都通通挤在水中，陆知新只吃菜包中的紫菜，挑了小小的几个扔到锅里就拿刀开始给火腿肠切片。 火腿肠这东西，淀粉含量越高反而越好吃，陆知新斜切火腿，确保每一片都保持一样的长度，除了头和尾巴那两处。 接触汤汁的面积越大，火腿肠的鲜美程度越高，陆知新把两根火腿肠都下进汤里，汤汁一沸便马上用筷子搅拌，确保每一条方便面都均匀吸收。 这方便面，煮的时间也不能长，陆知新找准时机把面推到一起，留出一片干净的汤汁，单手打了一个蛋。 要说陆知新做饭不如他外公，现阶段的陆知新肯定赞同，但要是说这做溏心蛋的手艺陆知新不如他外公，那陆知新可就得跟对方好好辩驳辩驳了。 自高中起就被他一手掌握的溏心蛋做法，可以说是让他在大学宿舍笑傲众人，成为半个班级男生爸爸的独特法宝。 毕竟便利店的溏心蛋卖八块钱，而陆知新的溏心蛋只需自带一个鸡蛋就行。 溏心蛋的做法对时间和温度的把控极其重要，陆知新先把蛋捞出来再去捞面最后才将汤里的火腿一起浇在面上。 薄薄的陶瓷碗很难起到防烫的效果，陆知新却丝毫不觉，抄起碗拿着筷子就准备开吃。他把埋在底下的溏心蛋翻出来，用筷子从中间夹开，蛋液顺着弧度缓慢流出盖在最上面的几根面条上，仅仅拌了几下，就被夹着送入口中。 舌头刚跟这一口食物接触，陆知新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两个字，好香。 蛋液淳稠的包裹着吸满汤汁的面条，这一口面条陆知新没有嚼几下，胃就已经打开喉口通道热烈欢迎面条的进入，泡在汤汁里仍在吸收汤料味道的火腿肠被陆知新当做配菜和下一口面条一起吃到嘴中，软弹的纯淀粉肠和有嚼头的油炸方便面配在一起，简直像是天生一对。 陆知新吃完了一整碗之后还把锅里的方便面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他觉得这是这段时间他吃过的最好吃的方便面。 慧眼帮助他很好的掌握了火焰什么颜色是什么火候，因此陆知新很自信自己对于油炸类食品的掌握，可今天晚上这碗方便面也是因为他对火候的掌握更上一层才这么好吃的吗？还是说，是因为他太饿了呢？ 这种个人感觉很明显无法得到答案，陆知新也不会去钻牛角尖非要确定一个答案。 虽然对自己要求达到的目标和自己的行动很认真，但对于感觉，陆知新早早就知道，追究也很难得到结果，就像那十几个没有得到的食客的认同，就像他没有得到过的父亲的关心。 想要从他人哪里得到自己期望的东西很难，他能做到的就是平等交易，自己付出相应的努力，置换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就像他的劳动和得到的工资，他逐渐进展的厨艺和越来越好吃的食物。 陆知新拉住自己的胳膊从左转到右，努力的伸展拉伸，现在虽然不显，但颠了一晚上的炒锅和硬拉两小时的效果差不多，都会让人肌肉酸痛，想要逃避第二天的运动。 家里冰箱空荡荡的，明天需要早起去买些新鲜菜，蔬果店里的红薯还是贵了一些，不知道早市上有没有便宜的好红薯可以买，陆知新边活动着手腕边想，他下意识走到厨房想练习一下切菜，走到案板前才想起家里什么菜都没有了。 其实一开始选择拔丝红薯也有切菜方面的考虑，毕竟滚刀块可以说新手也能切出来好看截面，省的陆知新自己再因为切菜不熟练的样子在客人面前露怯。 已经月上梢头，到了要睡觉的时间，陆知新睡前想打开手机备忘录再看一下自己任务的进度，好给自己一些激励。 在回家时明确看到的47/100，现在竟然变成了51/100，陆知新看了又看，难道是他刚才看差了数？陆知新又从开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捋，刚发现原来尖椒豆腐也有一个2/100的进度，就在这时，就在他眼前，51/100的进度就变成了52/100。 啊？难道有人现在才吃吗？都凉透的拔丝红薯，怎么得到食客的认同。 7、锡纸生蚝粉 田刚拿着一把刚买来的鱿鱼须站在美食广场最前面这一列的一个摊位前，一边吃着一边四处打量，旁边有认识他的过来搭话问他：“哥，等人呐，这等谁呀还不让他请客，自己往这啃这点没啥肉的东西？” 田刚把嘴里的咽下去，冲远处摆摆手：“我盟兄弟呗。” 等远处的盟兄弟到了近前，搭话的人一看，嚯，好圆的一个胖子，一看就是干厨师的，不然不能这么圆的均匀。 “你们哥俩吃好喝好啊。”搭话的见两个人聚在一起，就顺着边走了。 田刚见旁边没人了，用手里的签子直愣愣的就戳着前面这个还没摆东西的空摊，对自己盟兄弟说，“就这家，昨天有个木脑子非得跟我较劲，还说什么这家做的拔丝红薯比咱们县的饭店做的都好吃，我当时我就反驳他，咱们县还有谁能比你做饭好吃。” “你当时就这么说的？”田浩峰笑了一下，他这个盟兄弟人不错，就是村里都知道，嘴上说话颠三倒四的，一件事能说出四五个不同的说法来。 “那倒没有。”田刚想了想，“我没说你是咱们这渔阳鲜的大厨，我说把你的名头摆出来不得吓着他们。” “拔丝红薯又不是什么大菜，做得好就做得好，咱们其他几个兄弟在哪呢，好不容易出来休息，咱们得赶紧过去喝几口，别一会儿让他们把好酒给糟践喽。”田浩峰粗壮的手臂一摆，推了田刚一把，两个人就离开了陆秋阳的小摊。 等了会儿新到的冻货所以迟到的陆知新兄妹俩根本不知道在摊前还有这么一回事，来了之后立马手脚利落的打开折叠桌椅，擦拭灰尘，摆放炸物，确保让已经到达美食广场的游客到他们摊位前要就能吃。 陆知新今天特意多带了一些老红薯，蜜薯还是和昨天的量一致，只是今天的天气阴阴的，风也凉，在外面没有遮蔽处的小摊明显受到了天气影响，没有几家生意能像昨天那样红火。 等到摊位前仅有的几个客人走掉，陆知新看了眼周边的客流量，一时恐怕没人会到他们这个摊位前来买东西，陆知新从陆秋阳的炸串那边拿了一串鱼豆腐，一串尖椒，两串金针菇还有点没穿上的鱼丸虾丸，去旁边的烤生蚝小摊买了两个生蚝，装着生蚝的锡纸盒被他征用做了煮锅，烤生蚝的酱汁被他加了水和陆秋阳自制的烤串酱当了汤底，金针菇铺底，鱼豆腐、虾丸鱼丸和生蚝上面的粉丝先都放进去，等水开始沸腾，便将尖椒剪碎放到锅里，再把挖出来的生蚝放进去热一下，一盒热气腾腾的锡纸生蚝粉就出锅了。 他招呼陆秋阳，“哥替你看着摊子，你来吃两口。” 陆知新昨天晚上吃饭晚，早上起来胃口就不好，他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个问题，早市上买好菜就定好了自己今天的一日三餐该怎么吃，来县城出摊之前先垫了底才来的，但陆秋阳好像没这个意识，陆知新下午见她的时候她连中午饭都没吃，问就是该到的冷冻食品没到，心里着急吃不下。 这不，等东西都到了，来了美食广场到现在还一口没吃，陆知新也算和陆秋阳一起长大，知道她们一家三口吃饭都偏鲜偏辣，看了一圈周边的小摊没有找到中意的，只好自己用一用别人的半成品，再放一点陆秋阳自己亲手收拾的菌菇和丸子，好让她能热乎乎的吃上一口，别把胃给熬坏了。 陆秋阳说道：“知新哥，你不用管我，你先吃吧，现在也没什么客人不用看着。” 陆知新心里明白，他温声劝陆秋阳：“你吃吧，我在家里吃了才来，你天天这么熬，五婶得心疼坏了，你现在吃了，回去五婶也不用再张罗着给你做饭，也让她省省劲。” “好，那我吃点，哥你要是饿，你也吃，我吃不完。”陆秋阳也不再推辞，坐在小板凳上，拿着一双竹签子当筷子用先裹了一团粉丝吹了几下放入口中。 陆秋阳在美食广场已经驻扎了好一段时间了，对于周边的摊贩哪一家好吃，哪一家难吃也算是有个大概了解，她不愿意在美食广场买东西其实不是因为小摊贩不干净，而是因为很多小摊那佐料都放不到位。 就比如说她摊位斜对面那家油炸淀粉肠，好吃是好吃，油炸嘛，放鞋底子都能炸好吃，但是陆秋阳买了两次，说了两次加辣，最后吃到嘴里还是一个平平淡淡的五香孜然火腿肠，这合理吗？而她旁边的这家烤生蚝，生蚝是干净的冻货没问题，可是他放酱油，放蚝油，放糖之后他不放小米辣，这烤生蚝温吞的如同煮熟后才放进糖水里的荷包蛋，酱汁是酱汁，蛋是蛋，适配性超低，陆秋阳觉得这么久还没有倒闭一定是因为有人能吃出这个摊位的生蚝价格贵，不然她实在想不通。 陆知新去买生蚝的时候陆秋阳看到了，但因为口味是一个人的事，万一陆知新就喜欢温吞口味呢，所以她便没有说旁边摊位的坏话，断了对方的财路，但是陆秋阳却没有想到，到最后这两生蚝还是到了她的碗里。 冷风时不时吹过来，热气和香气顺着风扑到脸上，陆秋阳咽了咽口水，先夹上粉丝吃上一口，抵饿，万一不好吃也能跟陆知新说吃了一口碳水，管用。 陆秋阳嚼了几口，热乎乎的汤汁裹挟在粉丝中被送入口腔内，激活了她的味觉，尖椒的辣味在这一刻穿透她的舌尖，仿佛直接进入胃中，陆秋阳用签子插上一块鱼豆腐一个鱼丸，吃两口再去泡一下汤汁，每一口都感受到满足。 冷冷的天气里，陆秋阳也不是跟自己过不去非要饿着自己，而是她着急的心火窜，从喉口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直在卡着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安定，她跟陆知新不算熟，对方又是被她妈妈拜托来帮忙的，陆秋阳才坐下来吃一口，要是换做陆秋阳好朋友在这，她就忍不住自己的脾气肯定还得去买杯冰奶茶喝，好把这无名的心火压下去。 以热攻热，陆秋阳没想到还真的有用，她吃着盒里的金针菇和鱼丸，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和刚才的心情完全像是两个人，原本只是想搪塞一下，根本不想吃的锡纸粉丝，她现在却想连汤汁都尝上几口，最好干干净净的让它们都到自己的肚子里面来。 “知新哥。”陆秋阳安静的吃完收拾了一下，跟陆知新说：“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大学生肯定不会做饭呢，我妈说你要回来接陆爷爷的班吓我一跳，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她冲陆知新比了一个大拇指，“你做饭真的很好吃。” 陆知新尴尬的摸摸眉头：“其实也不算接班，我就去帮几天忙，也不是长久干下去，我姥爷当初自己一个人就能找一群人和他一起办流动酒席挣钱，我也就是能用他教我的东西做点饭糊口罢了。” “干嘛这么没有自信。”陆秋阳戳戳陆知新的肩膀，指着远方：“看那边，那是已经拆了的李家村，靠河的旁边已经开始建房，说是要顺着河从茅草屋盖到竹林屋，那都是未来剧组拍戏要用的房子，日后我去里面给明星们炸炸串吃，哥你也在里面给明星们炒菜，咱们赚有钱人的钱去，到时候炸串我就不再卖1块钱1串，我要卖10块钱1串，100块钱一串。” “好。”陆知新答应的爽快，眼睛顺着陆秋阳的手往前看，美食广场的路灯明晃晃的闪着他的眼睛，让他在明明很空旷的天空中也好像看到了李家村未来高楼大厦所投射的影子，陆知新努力地眨了眨眼，定睛一看，那不是什么未来的高楼大厦，而是几个客人逆着光从对面走来了。 用手指人可不礼貌，陆知新马上按着陆秋阳的手臂，让她的手不再平举，但这个动作好像还是晚了一步，被手指着的人已经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而且比人更快一步到达陆知新面前的，是难以掩盖的酒气。 对方，喝醉了，看起来还是一群醉鬼。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陆知新脑子里的俗语突然断了档没想起来，但不招惹醉鬼是不用俗语来解释也要写进人生规则的一条，陆知新把妹妹往身后一拦，往前一站先询问对方，“请问，要炸串还是要拔丝红薯。” “给，给我来三份拔丝红薯，不，不，不对，我们是一、二、三、六、五，五个人，我要五份拔丝红薯。”说话的醉鬼正是昨天晚上在旁边摊位买铁板烧被碎嘴客人招来的那位中年大哥，陆知新看着对方数数都数不对的样子，没动，他不清楚对方是在借酒装疯还是真的醉了，否则怎么会就这么恰好出现在他们的摊位前。 陆知新想，可能是他的运气拖累了陆秋阳的运气，总不能遇到食谱，就以为衰运会远离自己的人生，走上一条幸运爆棚的人生道路。 他的生活可不是游戏，食谱也不是作弊器，轻松就能修改他的人生金钱上限和运气阙值，陆知新眼睛眯着，仔细分辨着对面这群醉汉的神情，就算总被人说是衰仔，衰仔也有自己的骨气和执着，躺平认了可不是他的选择。 8、熬菜 “我们要两份拔丝红薯，一会儿多用几个小碗给我们分开。”田浩峰把靠着自己的醉鬼兄弟放在一边，让他靠着折叠桌休息，然后到摊位前跟陆知新搭话。 “这是我盟兄弟，听他的就是听我老田的，知，知道不，我们那是一根绳上的......” “行啦。”田浩峰顶住田刚，才没让对方直接瘫倒在地上，旁边两个意识还算清醒的兄弟赶紧过来帮把手，把田刚架住放到椅子上。 田浩峰自己看着这一群醉鬼十分头痛，想让他们全都回家，彼此都是盟兄弟，哭哭闹闹丢人不是大事，但是要是在外面丢人，那可就真容易成大事，一群醉鬼站在人家小孩儿的摊车面前买东西，那看起来跟欺负孩子似的，田浩峰自己都看不过去，更别说别人了。 可这拔丝红薯要是不买，田浩峰能板上钉钉地说，田刚明天还得来，甚至会把他叫着一起来，不来就是不给他面子，不如今天就买两份把他糊弄过去也省的闹出什么事来。 “好，麻烦扫码付款。”见一群醉鬼中还有能主事的人，陆知新也就接下了对方的订单，能赚一点是一点，已经炸了第一遍的红薯今天卖不出去，剩了就只能靠他自己消化。 陆知新做了两天，复炸和熬糖的动作都熟练了很多，拔丝红薯一份很快就做好，先给了田浩峰，对方喝了一晚上酒，虽然还清醒却也没有什么食欲，拿起签子随意的戳了一块把糖丝在碗边截断，就把剩下的一大碗传给后面的兄弟。 咬下去的第一口烫了田浩峰一下，没有完全凝结的糖让他一下子激灵起来，不过当厨师这么多年，吃烫的食物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日常，田浩峰直接靠牙齿咬断一半，嚼了两下往肚子里咽完，才慢慢回忆刚才所吃到的食感和甜度。 陆知新给的这一份拔丝红薯用的是蜜薯，蜜薯在田浩峰的记忆中总是菱格条纹的，不管是烤还是蒸，熟了之后都会随着皮从中心旋转分离，一条一条的如同芒果一般，他在做拔丝蜜薯时被炸过的蜜薯内瓤也是如此。 但他吃掉的这一个很明显与他做过的拔丝蜜薯不同，咬掉的半截面的确是正宗蜜薯的条纹状，但吃到嘴里的感受却没有那么严重的分离感，是因为还生着吗？田浩峰把剩下的半块红薯对着光看，中心的色彩与周边的色彩是一致的，不存在中心还没熟的情况，而且刚才陆知新复炸红薯块的时候他也看了几眼，通过油沸腾的程度大概估算油温，就算是第一遍炸，在这种温度下也足够熟了。 光透过金黄的糖衣投射到田浩峰的眼瞳上，他把这快要凉透的半块吃进肚里，坐那就开始跟陆知新闲话家常，陆知新看起来实在面嫩，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学生气，却也不像是从职业技校里出来的学生，能熟练掌握这一道菜的手艺胜于他就让他足够震惊。 周围也没什么客人，陆知新一边做拔丝红薯一边答田浩峰的问话，说着说着差点把家底都露给对方，起码这一通问下来，田浩峰知道了陆知新高中在哪上的，是哪个村的，又和谁学的手艺。 田浩峰得知陆知新是跟他姥爷学的手艺之后立马就想起来这位老人是谁，想前十几年，婚宴市场上可是流动宴席吃香，主家买菜之后光雇佣几天的厨师人力和几天的板凳桌椅，就能大大方方的摆出一桌十三道菜的宴席来，多好，多给自己长面子，田浩峰不止一次吃过对方的手艺，也承认这位老爷子的确是有一手。 可是现在这年头，很少有婚宴使用流动宴席的样式来办了，大多数都得找个高大上的宴会厅，整个主婚人不管高的矮的都得上去整两句，唱些爱情金曲，陆知新就算接了老人家的手艺，也最多在这种小摊位上卖卖或者自己开个小炒店，他还真没可能接住老爷子那一套流动宴席的家底把这活弄好。 田浩峰看陆知新，觉得时势造英雄，赚钱还是得看时代潮流，但在这里能遇见陆知新，正好让他想起一件需要对方的事来，田浩峰自己喝了酒，怕自己把精细事弄差，所以非要了陆知新一个电话，说好陆知新明天一定要接他电话才走。 首战告捷第二天卖到十一点将将把炸好的红薯卖干净，陆知新觉得还好自己有一周财运上涨这个buff傍身，不然可能第二天就要开始亏钱，只是可惜今天外面太冷，买拔丝红薯的多是拿回家吃，食客的认同度只零零碎碎涨了十几个，达成100看起来都有些遥不可及。 第二天，陆知新难得没有去村里的早市，而是在家多休息了一会，这仅仅是睡了一个回笼觉，时间就悄然过了九点，要不是手机一直在响，陆知新估计自己能睡更久。 “你好？”陆知新接到的电话号码没有备注，他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田浩峰，小弟你还记得我吧，是这么一回事，你看要是方便的话咱们见个面好好说说。”田浩峰担心电话里说不清，要了陆知新的地址，自己带着一兜子菜到了村里，陆知新给他打开大门迎他进来的时候还很懵，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让他帮什么忙。 原来陆知新的外公在去世前把自己几道菜的配方卖给了别的厨师，其中一位厨师呢就是田浩峰的师傅，田浩峰从师傅手里接过渔阳鲜的手艺时理应也把这些配方接到手里，但是那几年奇了怪了，菜单上明明有的这道菜，就是没有客人点，这么几年下来，田浩峰不光没记住配方，把当初他师傅记配方的本也给弄丢了。 “我先给你看这个借据，的确是你外公跟我师傅写的，把配方卖了。”田浩峰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上门欺负小孩的意思，“我这记不住的配方我就不跟你要了，但是有一道菜，你得帮我把他做好喽，做成你外公做出来的味道。” 陆知新看一眼田浩峰带来的菜，有菠菜，豆腐，鸡蛋，萝卜丸子和豆腐丸子，还有几块焖子，他一看就明白了对方想做的是哪道菜，又或者说，是哪道汤。 熬菜，当然他们这边不叫“ao”，而是叫“nao”，一听就是放在锅里熬了又熬的意思。 这熬菜也不是正经的从冀南、豫北等区域带过来的南瓜豆角土豆做法，而是他们本地最喜欢吃的一种，浓稠鸡蛋汤里放入丸子、焖子、菜汇成热乎乎的一碗，是在婚娶、满月时用来招待亲朋、街坊的一种喜菜。 田浩峰所在的渔阳鲜老板，也是他的亲家，人家的女儿嫁给了他的儿子，下个月就要办酒席，本来作为上座的父母亲，田浩峰不用自己动手做饭，但这个婚宴问了问女孩子想法，人家女孩说了羡慕她小时候吃过的那种婚宴，想吃老一辈的喜菜，不喜欢现在给亲朋给好友早上就上一碗白菜粉条丸子的喜菜。 那人家女孩子要嫁给你家儿子了，也没提什么过分要求，而且人人都知道田浩峰他师傅手里有的配方肯定都交给田浩峰了，那还用多说什么呀，不做饭也得把配方给下面的小厨子们写出来，好让他们当天婚宴就能给新娘子做好，让新娘子高高兴兴地过了这个门。 田浩峰自己说田刚，其实他也是有些嘴上不牢靠，儿子跟未来的儿媳妇只是问了问，他就满嘴答应，还说一定跟女孩儿小时候吃的味差不多，给弄得更好吃。 结果田浩峰自己按照记忆试了七八种配比，不能说很相近吧，只能说吃得他连自己吃过的旧时味道都给忘了，这样下去，那当天婚宴他得丢大人。 陆知新不擅长拒绝别人，而且那借据的确是外公的字迹，田浩峰又眼巴巴的看着他，陆知新拎起一袋子菜应了下来：“叔，我也只能尽力，我的确还记得配方跟味道，我先做一锅你尝一下，要是味对我就抄给你，要是不对那就没办法了。” “行行行，你能做就比我有办法多了。”田浩峰一看有戏，赶紧跟了过去，进厨房一看，整个厨房都空落落的，使用痕迹也是旧的大于新的。 这道熬菜，刚好也在食谱上，陆知新按照配方先把料汁配好，这鸡蛋汤要想浓稠，重要点就是在于放面粉水，面粉和水的比例最好在1:3，有些老厨师会提前把面粉调好放在碗底，需要的时候放适量的水把表面的面粉和水进行调和，陆知新没这个能力，乖乖的用盛米的量杯舀。 他一舀才发现，田浩峰带来的是淀粉不是面粉，哎呀，这可不行，不同的淀粉水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陆知新拿出量杯，对着田浩峰说：“叔，配方上是面粉，我去旁边家里借一杯来，你等我一下。” 田浩峰哪好意思让他去，跑了两步就从旁边村里的超市扛回来一袋五斤装的面粉，还立马打开了口，拿着量杯刚迈出门的陆知新立马刹车回家。 配料的盐、面粉水等按比例放好，配菜菠菜、西红柿洗净切开，灶上的水煮开之后先熬汤底，放西红柿出汁，撇去白沫，将鸡蛋搅打匀称后倒入锅内，同时不断搅拌，确保鸡蛋凝结成蛋花而不是蛋块。酱油、盐、蚝油逐一加入，等锅内开始鼓水泡，就把菠菜和焖子还有萝卜丸子放进去，最后再放入豆腐和豆腐丸子，等到豆腐丸子半漂半沉时，放入面粉水调至浓稠出锅。 田浩峰眼睛都不错开一直盯着，手在手机上努力记，连陆知新拿个碗承汤都差点写在里面。 早饭睡过去还没吃的陆知新闻着这熬菜的香气，肚子早已经开始咕咕叫，但为了礼貌，他还是先舀上一碗给了田浩峰，自己再去盛下一碗。 对方的耐热程度比他想象的要强，陆知新还在盛自己那一碗时，对方就用筷子夹了一个丸子放进了嘴里，那可是刚出锅的啊，还吸满了汤汁，陆知新担忧的看向对方，可别把喉咙口烫坏。 对方却好像把他这目光理解成了别的意思，田浩峰呼哧呼哧吃掉这颗丸子，拿着筷子的手就冲陆知新比了一个大拇指，“香，就是这个味。” 9、红薯小米粥 陆知新有控制分量，但第一次熬菜，他很明显把控的没有那么到位，在他吃掉一碗半田浩峰吃掉两碗的情况下，锅里还是有半锅熬菜就能说明他的控制有多失败。 当然这种瑕疵在田浩峰眼里是完全不存在的，熬菜嘛，就是要一口气熬出整个宴席的分量才好。 吃也吃饱了，熬菜的配方他是连看带写，记得一清二楚，田浩峰把剩下的菜收拾了一下塞进陆知新家的冰箱里，拍拍对方的肩说：“辛苦，有空来城里吃饭去渔阳鲜，跟前台说我名字，叔请你吃饭。” 田浩峰骑着他那辆电动车走了，陆知新还没来得及关门，陆国安就到了，手上还提着一袋子茄子和土豆：“诶？那是谁呀。” “渔阳鲜的大师傅。”陆知新很是奇怪，这个点已经没有早市了，陆国安不至于从城里买一袋子菜回来啊，这几天孩子们还在上课，陆国安应该在食堂吃才对。 对田浩峰身份没关心的陆国安听过就忘，他招呼陆知新，“你跟我一块去村委会，拆迁办公室的人下来了，你也过去问问政策，顺便那有个银行的来开卡了，你开张卡存一块钱他们就给你一兜子菜呢，多实惠。” 陆知新这才明白陆国安手里的菜是哪来的，“行，我进去拿个身份证就去。” 村委会门口，早已经挤满了人群，开卡的，要菜的，和村委会以及拆迁办诉苦的围成了三个圈子，陆知新在等着办卡时顺便问了问本地的贷款政策，他在有助学贷款的前提下还能不能办理房贷，对方也没遇到过像他这样情况特殊的，当下没回复，要了陆知新的微信，说问清了上面的领导再回陆知新。 等陆知新办完卡，能拿的菜没了给了两小袋小米，他不在意的拎起去旁边坐着，打算听听他们的拆迁政策是不是有什么新改变。 “咱们支持上级工作，就是天怪冷的，能不能让人们在家过了新年再搬。”村支书讨好的递过去一支烟，对方摆了摆手没吸。 “之前答应过大家过了年再搬这肯定不改，但是测量房屋面积和赔偿面积分配年前得弄清，村里有地有房还没回来的，赶紧联系吧，别到时候说出什么风言风语，影响工作推进。” “最好注意一下村子里的氛围，这天天为了这棵树属于你家还是我家给警察打电话，这也太把人民警察不当一回事了，我回去肯定会跟工会他们联系，这些没工作在家闲着的村民，我们还是希望村委会和工会联合起来，灵活运用工会的资源，对他们进行技能的培训，让他们早日找到一份新工作。” 拆迁办的工作人员眉头紧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眼眶下也有着浓厚的黑眼圈，看起来三天没有睡过觉的样子，陆知新听完对方的话也被传染，眉头一样皱得死紧。 陆知新心里发苦，村委会要联系的人不会少了他的舅舅，两个人彼此这么多年没见过面，陆知新光是想到两个人可能要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过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对方那么爱财，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拆迁的机会，到时候有得闹腾了。 偏偏这时，手机还没有眼力见的震动了好几下，像极恐怖电影里死神来之前那礼貌却又诡异的敲门声。 【乐善好施】闻徵音，使人乐善而好施，尝饭食，使人安抚五脏庙而抚平身心，同为乐善好施，请寻找到需要你帮助的人。奖励：两个小时好运加持。 啊？陆知新看着食谱新给的任务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在他周围，可不是五个人十个人，而是近乎五十个人，在这五十个人里面找一个需要他帮助的人，他要怎么找，拿着大喇叭喊“谁饿了吗？” 在这快到中午的档口，在场的五十个人很可能都饿着呢，陆知新先看了看一看就很瘦的银行职员，又看了看等着办卡拿菜很明显省吃减用的老人家们，眼睛还没找到，耳朵却已经先一步听到旁边传来的叽里咕噜的声音。 “您饿啦。”村支书对拆迁办的工作人员说：“咱们别在这说话了，赶紧吃中午饭，看我这人，说话老喜欢把正当事给忘了。” 嗯，拆迁办的人很明显有村支书请吃饭，也跟他的任务没关系。 眼看着面前的人来了又走，始终没找到需要帮助的人的陆知新劝自己，就当体会一次不做任务的一天，想想这一周的财运提升效果也就这样，不必对两个小时的好运加持有特别期待。 拎着一兜子小米跟陆国安告别，约好了两天后开始去食堂上班的陆知新慢悠悠的走回家，隔得老远就看见有一群人在自己家门口，怀疑出事的陆知新立马改走到奔，跑回家门前，“怎么了？” 村支书“......” 陆知新低头看自家门前的墩子上，正窝着一位贵客，正是刚才见过的拆迁办的工作人员，他旁边另外一位同样穿着衬衫的同事正在问他，要不要喝点水，有没有带药。 “怎么没去吃饭呢？”陆知新不解。 “我们是来做工作的，坚决不能公款吃喝，要从细微之处把好严关...”见陆知新这么问，没生病的那位拆迁办工作人员立马直起身来解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知新这下就能确定自己的任务目标就是拆迁办的工作人员，他哭笑不得地说“我的意思是，他明显是饿的疼，刚才我在村委会就听见他肚子叫了，他那种叫法，起码三天没怎么吃过东西。” 陆知新上学时运气不好丢过钱，不好意思跟外公要钱的他硬生生的靠水过了两天，那时候他肚子的叫声和对方肚子的叫声是一样的，那声音就像在盆地里打鼓，山岭中回荡着这空落落的声音。 “都到我家门前了，进来喝杯热水总不是公款吃喝吧。”陆知新把门敞开，把人迎进去，刚才正气凌然的衬衫男见自己误会了陆知新的意思，也红着耳朵把自己同事扶着进去，把他安置在沙发上休息。 陆知新找出来家里的杯子，用热水烫好之后倒了几杯水送过去，除了饿病的人以外一人一杯。 “先别喂他喝水吃药，肚子里没东西的人吃下去也得吐出来。”陆知新看了一眼村支书还有几位村里能说的上话的中年男子，“我给他弄点粥，让他缓缓再走，家里还有点熬菜是我早上刚做的，我给叔你们热热不。” “行，那就麻烦你给他煮点粥喝。”村支书先开了口，“我们几个大男人饿一会而已，用不着管我们，行不，陈科长，等刘科长缓缓咱们再去看村里的困难户。”对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太让村支书发愁。 “其实，这也是我们村一户困难户。”村支书见陆知新去了厨房听不到了对陈科长，也就是衬衫男说：“这孩子没成年家里就没了亲人，他舅舅没养他出去好多年没回来，上大学都是靠的国家的助学贷款。” “那我们不能在他家吃。”刘科长捂着自己的肚子就要起来，吓得村支书赶紧给他摁回去。 “您别动啦，刚才您脸都发白，把我们吓坏了。”村支书一指墙上挂着的照片对刘科长说，“一时穷不会一世穷，这孩子家里老人是我们村，甚至是我们县最好的厨子，要不是为了上大学完成老人的心愿，他自己出来靠这份家传手艺肯定能找到饭吃，和那些懒汉不是一回事，再说了就一碗米汤，您要是这个也喝不下，真身体坏了再换一个人管我们村，那不等于前面工作白干，给拆迁工作的推进拖后腿嘛。” 一群人在客厅是左劝右劝，终于按住了刘科，在厨房切红薯的陆知新都不知道原来送上门的任务对象又差点跑掉。 要熬煮小米粥，放的红薯当然是蜜薯，蔬菜中自带的糖分比添加糖更醇厚柔和，银行为了招揽客户而送的小米还是个牌子货，陆知新洗了两遍没筛到杂物，将小米和红薯一同倒入大锅中再放入清水煮沸，水烧开后将盖子挪出一个缝隙来，避免米粥在水蒸气的帮助下溢出来，眼睛盯着锅内的粥面，看到浮沫就用勺子将它撇出来，时不时搅一搅，避免糊底。 小米想要变得浓稠和红薯想要变得软烂都是需要时间的，陆知新左手拿勺子一直搅着锅，右手把另一个灶台的火打上，加了一点水重新热上熬菜。 总不能对方说不吃，他就真不做，让一群人看着一个人喝粥，不是陆知新的待客之道。 锅里的红薯已经逐渐软绵，陆知新拿勺子在锅里将红薯碾压，再把红薯泥和小米粥搅合在一起，直至用勺子感觉不到成块的红薯，米黄色的汤汁也变成橙黄，稍不搅拌就会在表面结成一层米皮，陆知新就知道，这碗红薯小米粥熬好了。 盛出两碗红薯小米粥端出去先放到拆迁办工作人员面前，一人给了一把勺子，然后把热好的熬菜，上锅蒸的红薯以及剩下的红薯小米粥都端了出来放到圆桌上，陆知新站在一边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招呼这些他应该称呼为叔甚至是大爷的村里人上桌吃饭。 “难得来我家一趟，都吃点热热身子再走。” “那咱就在知新家吃点？”从刚才起闻到香味就冲厨房探头探脑的一个人，先坐到了桌前还帮助陆知新招呼，“都坐下都坐下，也让两位领导安心的喝点粥，咱们别盯着他们看了。” 他也想吃熬菜，衬衫男陈科长看一眼圆桌，从刚才起闻到味道他就很馋了，可是人家主人端出来两碗红薯小米粥给他，他也不能说我不喝。 陈科长看一眼自己的同事，对方明显缓过劲了，正在用筷子挑着粥上面的米油吃，米油被挑开之后下面的粥体醇稠地散发出甜味还有香气，那味道飘着飘着就飘到他的鼻子这里，让他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他也两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为了胃好，喝米粥就喝米粥吧。 10、薯塔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陆知新半蹲下问，“要是还疼就需要看医生，不要为了工作熬坏了身体。” 刘科长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那碗红薯小米粥顺着他的喉咙将他的五脏都温暖地包裹起来，他原本感觉到冷麻的手指也被这温暖融化，软绵绵的搭在自己的肚子上，使他整个人的动作看上去像一个会笑着摇前摇后的瘦削版不倒翁。 “谢谢你啊小同志。”刘科长声音也不再颤抖，“我女儿跟你一样大，我也算个长辈，你就管我叫叔吧。” “哎，人不能不服老，原来年轻到处跑的时候一星期不吃一顿正经饭也没问题，现在啊三天都抗不过。”刘科长叹了口气，说着自己的不中用，陆知新接话安慰对方，结果说着说着，话题就全转到了陆知新身上。 “也就是说你大学还没毕业就回来了。”对方长嘶一声，充满了对这种行为的不赞同，“你有实习单位证明和正经实习是两回事，大学校招一是看学历，二就是看经验，你现在回来了，是想在本地找工作吗？” 陆知新本来是想随大流找一份工作，能在本地安稳过活就行，可是遇到了食谱之后，他所接触的人又都在告诉他，他的外公是多么好的一个厨子，这让他想，想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店铺，把外公教给他的厨艺做给客人吃，让外公以这种方式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这件事陆知新一直埋在自己的心里，因为他觉得自己连房子都可能保不住，更别说拥有一套商铺，助学贷款这道门槛他就迈不过去，更别说后面的发展。 刘科长问出了陆知新的想法后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看不起他，或者说嘲笑他作为一个厨子的志向，而是思考过后，很明确的给了他一个解决方案。 “拆迁的规划图已经挂在官网上一年半了，拆迁的政策从最开始的张村到以后的雷公庄都是一致的，我说出来的解决方案是有一定可行性但不保证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没问题。你的助学贷款可以在毕业前一次□□清，不用毕业后分期还款，这个钱怎么来，拆迁补偿款，这笔款项你们搬走后明年三月发，你在六月毕业前用补偿款还了助学贷款，你的房款肯定是不够的，但是这时候银行那可以走正常手续给你做房贷，你有了能住的地方咱们再来考虑商铺，政府这里有本地人创业优惠政策，也有大学生创业政策，你可以两样一起申请，如果你的手续齐全，明年这个时间，你就可以在建设的影视城里开你的店。” 对方描述的未来清晰简明，陆知新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他一直以来担忧的困难在对方的描述下居然三下五除二就弄清了。 “我要注意什么呢？”陆知新想了想问道。 “当然第一点在于继承权，这个一会儿等你们村支书他们吃完我们详细说，第二点在于，你最早的起点也要在影视城规划的商铺街才能开展，其他地方没有优惠政策，而这条商铺街，交工的日子是明年八月，你在明年八月前得先确保你有工作能正常生活，不能坐吃山空，对吧。”刘科长这两年专职和拆迁户交流，见多了刚把钱发到手里就拿出去吃喝嫖赌的人，这穷人乍富花起钱来可一点都不比败家子差。 “刘科，跟知新聊哪。”村代表吃饱了之后立马从餐桌上下来插入了陆知新和刘科长的话题中，“刚好你们都过来了，咱们就一起给知新他舅舅打个电话，看他还要不要这栋房，毕竟老人去了，按照法律的确是他继承。” “行，等一下我同事，我们了解情况也得留下证据。”刘科长看一眼还在用筷子刮碗底的同事，趁没人注意用力的戳对方大腿一下，给了个眼神示意。 “好，我也吃饱了，咱们先做工作。”看着明显还有个底的红薯小米粥，对方恋恋不舍的说道。 村委会里早已统计好了各家的电话，手机里存着每个人的号码，见拆迁办的领导要，立马就拨了出去，电话那头嘟嘟嘟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对方的声音还是那样熟悉却令人讨厌。 “喂？谁给我打电话呢。”舅舅的声音在外放中听起来是那么的响亮。 “我，你琛哥”村代表接过话头，询问对方：“你知道咱们村要拆迁了吧，之前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你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还打不打算要你老家的房啊。” 陆知新因为电话外放的缘故不敢大声吐气，但他的心脏的跳动速度很明显超过正常心率，他所能拥有四分之一还是二分之一的继承权可能就要在这通电话中得到分晓，他舅一贯是爱胡搅蛮缠，也可能这栋房最后完全和他没关系。 “我？”舅舅的声音一下腔调就降了下去，“琛哥，我户口都挪出来了，这分地也轮不到我呀，我当初.....” 村代表知道陆知新舅舅的那些烂事，不想让他讲出来脏了领导的耳朵，赶紧拦住，“别说当初了，老家的房还在老爷子名下呢，他去世了村里得给你个说法，让你有地方回。” 陆知新冲目光看过来的村代表露出一瞬笑意，他也只能笑了，不然难道还要跟自己不要脸的舅舅比不要脸把房要过来吗，他知道村代表看他的意思，他可怜是可怜，可规矩是规矩。 “回，回什么呀，我爸他多偏心他那外孙子，一点也不想着我，还活着的时候老早就说自己立了遗嘱房和地都给那小子。”舅舅压低声量，“琛哥，我问问你，知新是不是还没回村呢，老爷子说是这么说了，但是我要回村，你们能把这房给我吧，咱们都是一家人，哥你给我找找关系，把我媳妇弄个投奔挂靠，让我媳妇也分二十平。” “你说什么呢你，我从哪给你找这关系，我给你开了这个口子那全村人得挂靠上两个村。”村代表一听嗓门都高了，恨不得顺着电波过去掐断对方的声音，但手还是要在拆迁办工作人员面前稳稳地拿着通话中的电话。 “老爷子都说了给知新，那你就别回来了，当初老爷子去世也是知新求人弄好的丧仪，你回来磕了个头就走了，你算人吗，你把户口都挪出去就不是我们村里的，我刚才打电话就开着录音呢，你要敢回来要地，我就把录音发给知新，让他告你。” “哎，怎么还急眼......” 电话在村代表手里先一步挂断，陆知新从刚才起就已经不能反应，他知道外公对他很好，会接纳他作为女儿的拖油瓶一起生活，会给他买玩具，会教他做菜，但他真的没想过房子也会给他，在农村，房子和族谱是一样的，只有长子长孙才能一路传承下去，而陆知新跟上面的这些条件都没关系，他不知道外公给了他所有。 他不想哭的，但陆知新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滴落在他的手机上，陆知新这部手机屏用久了摔了几道裂缝，他怕眼泪进去弄坏手机赶紧拿袖口擦了擦，手机屏幕顺着他的动作就被解锁了。 在备忘录的页面上，奖励：一周内财运上涨；奖励：两个小时的好运加持。 备忘录上的每一个字在陆知新眼前，都好像在闪闪发光。 陆知新紧攥着手机，眼睛看着刘科长他们一行人，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有一句谢谢。 ------- “食谱，你能跟我说说话吗？”陆知新第一次主动的在自己的脑海中呼叫对方，村委会带着拆迁办的人走之前，就差不多把房屋继承权的问题缕清了，陆知新和帮助自己的叔爷们说了谢谢，但他觉得，自己其实最应该跟食谱说声谢谢。 手机备忘录上弹出一个新提示，【食谱的肯定】有给才有得，全靠你自己努力。 “你不想和我说话吗？”陆知新再次搭话，或许是一开始绑定时的态度不好，自绑定之后食谱还没和陆知新再次对话过。 “不是。”食谱回答道。 在没有获得充足人望前，食谱喜欢省电模式，这种下发任务获得奖励的单线程操作能储存更多的灵气，好供他万一在陆知新这里没有得到充分回报还能多存留于世间找到下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 【食谱的认同】前人的书很有趣，但任务下达和奖励接收之间还有系统插科打诨，未免太过繁琐，请勿将我与俗物同等对待，不提供陪聊服务。 “好吧。”陆知新摸摸鼻子，一腔激动无处可抒发，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看着表就要到三点，才在肚子的呼叫下回了神。 还得准备拔丝红薯的第一道工序呢，陆知新把之前买好的红薯拿出来洗净削皮切块，放入油锅炸第一遍，大概是因为房子的事不再是他的困扰，往往闻着油味就饱了的陆知新炸着红薯肚子里却越来越饿。 红薯陆知新不想吃，他翻找了一下冰箱，发现田浩峰带来的菜里面还有几颗土豆和一罐番茄酱一瓶沙拉酱，真不知道是哪里口味的熬菜居然还需要放这些东西。 陆知新把这几样拿出来，选择给自己炸一份薯塔吃，这可是他打工学习到的制作方法，配合他现在炉火纯青的炸制手艺，那不好吃得呱呱叫。 薯塔有没有让自己呱叫，陆知新不是很清楚，但他把家里的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土豆拿出来切薯塔准备再炸一个的举动，很明显突出了他做的薯塔是连他自己都无力抗拒的美味。 11、冬瓜丸子汤 有了盼头的时间过得特别快，陆知新收拾好一地的红薯皮，把剩下的几块红薯送给陆知秋供她爸爸，也就是陆知新老叔穿糖葫芦，准备第二天去高中食堂上班时，丝毫没从这两天的工作中感到辛苦。 五婶非要给陆知新几百块钱说是谢谢陆知新照顾陆秋阳，他摆了摆手，要说他赚了拔丝红薯能卖出去的钱还多靠陆秋阳给他提供地方呢，怎么说也不该收下这笔钱啊。 最后推辞不过的陆知新带着陆秋阳去了一趟县里的大超市，花钱买了猪肉、羊肉、肥牛卷、丸子零零碎碎的带回五婶家，两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火锅。 陆知新的财运上涨持续了一周，卖拔丝红薯的日子可以说没亏过，虽然对食物的认同会因为天气的原因受到影响，但依托美食广场的人流量，陆知新还是早早就完成了拔丝红薯100/100的进度。 拔丝红薯的手艺简单，陆知新炸制了几天之后愈发熟练，本以为自己对火候的掌握可以算的上得心应手，拔丝红薯也算的上一道佳肴，可没想到，拔丝红薯认同进度达到百分百之后食谱竟在梦中，让他尝到了一道由他人炸制并端上餐桌的拔丝红薯。 陆知新一直把自己当做正经厨师靠手艺吃饭，从没想过给拔丝红薯的糖做出什么花样来吸引更多游客，对于被限制在纸碗里面的拔丝红薯的造型也没什么关心，但出现在梦中的这道拔丝红薯很明显不同，红薯块并不是随意的滚刀块，切出来的大小和角度都差不多，冰糖熬化的糖浆除了滚到红薯身上给它穿一层如同琉璃一般的外套以外，还被厨师控制着，画出了一棵可以称得上有几分枯山水意趣的树，每一块拔丝红薯用筷子夹起层叠垒出山的模样，糖树依靠着糖的粘着性站到了拔丝红薯山的最上面后，那厨子拿着不知是草莓酱还是山里红一样的东西，在树上点了几下，那糖树上便满是果子。 “这道菜叫果实累累。”梦里做菜的厨师把这道菜摆到了一个灶台前，“这是我的拿手菜，二十三了，该过年了，希望灶王爷您也尝尝我的手艺，甜甜嘴。” 那道菜明明只是摆在那里，但陆知新却明确感觉到了被垒成山的拔丝红薯的口感，如果说陆知新在吃这一口之前认为自己的拔丝红薯已经到了钻石的档次，那么这一口吃完，陆知新自认自己还是在白银三打转。 等醒过来之后，陆知新第一时间打开备忘录，就看到了拔丝红薯100/1000的进度条排到了主线任务的最上面，本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幻想的陆知新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一事实，都决定要做厨子了，难道还要为了是100道还是1000道头疼吗。 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在梦中尝到的那一口拔丝红薯不能被他细细品尝，他该怎么提升，自己才能做到一样的口感呢？ 陆知新越是回想越可惜，他当下起来给自己炸了一盘子红薯，熬糖时还笑话自己，恐怕都吃不下自己做的，可他刚入口才发现，原来在梦中的那一口红薯的味道已经被他牢牢记下，自己所吃到的味道和自己所做出来的味道偏差，他竟能对比出几分。 食谱果然有几分神异，不愧是自称有灶神赐福的书册。 陆知新也尝试在晚上售卖时不断调整各种材料的比例，比如把白砂糖换成冰糖等，看能不能让味道更贴近，好在他手艺已经娴熟，换了糖又多炸一会儿和少炸一会儿的调整并没有影响到他原本的水平，还是顺顺当当的把最后一晚的小食卖得干干净净，钱稳稳当当的落入自己的口袋。 去高中食堂的路并不是很远，但要起得很早，好能在学生们上完早课之后及时吃上饭。 陆国安给陆知新发短信问过他是否能包包子，陆知新外公是正经的红案师傅，陆知新包包子的水准和他外公一样，仅仅不漏，陆国安考虑了一下在不需要炒菜的早上，陆知新就去熬汤，早上食堂卖的炸鸡蛋泡的确更适合他的手艺发挥，但一直炸鸡蛋泡的员工又没有休息，陆知新这个临时来顶替的又何必提要求让食堂内起争端。 早上陆知新跟着陆国安的车一起去的，刚到食堂内，就被蒸锅上正渺渺升起的水蒸气胡了一脸，食堂里的人早知道陆国安找了本村的人来临时顶两周的工作，对于陆知新的出现最多也就是抬头看了两秒，然后就埋头接着包包子。 陆国安给陆知新介绍了一下在早上要和他一起工作的厨具，很多没有进过食堂后厨房的人可能会以为，所有的菜都是和酒楼后厨一样一锅一锅炒出来堆一起的，实际上不是这样，食堂用大型电炒锅的样子和短视频里用来翻炒火锅底料的锅没有丝毫不同，陆知新面前的这个电磁炉锅不用火，水龙头就在锅上面，打开随时进水，一把军工铲一般的锅铲放在炒锅旁的置物架上等着陆知新临幸。 陆知新看了两眼那把铲子，觉得自己不太行，问陆国安要来一个长柄炒勺放到一旁，便开始先收拾蔬菜。 圆溜溜的冬瓜从中间切开，掏空籽洗净便开始切片，陆知新在家里白天不炸红薯时苦练切菜，现在切片的动作看起来已经和食堂的其他人相差无几，冬瓜体积大，一整个圆冬瓜切完后堆起来的冬瓜山不比陆知新第一天切萝卜丝时矮。 提前调好的肉馅总是在食堂阿姨的努力下多出来一些包不到包子里，陆知新端过来一小盆再放入蛋清、料酒搅拌上劲，在放好水的大锅里顺着锅边，将勺子上已经圆滚滚的肉馅放进去，汆丸子用水滚熟，长炒勺注意看着把浮上来的丸子翻个身，将浮沫撇去的差不多后调整炒锅火候，汤水滚滚时倒入早切好的冬瓜片进行熬煮，在熬煮的过程中再放入适量的盐和味精，确认汤水中已经有了肉的味道，冬瓜片透明却又不会融入汤水，就是熬好了。 肉丸子大概是做得到一人一颗的，陆知新把锅里的汤水转移到保温桶时还在想，他上学时就总觉得别人碗里的丸子比自己碗里的丸子大，现在自己做了厨子，怎么还是觉得上一颗丸子比下一颗丸子大呢。 要这么看来，第一颗丸子恐怕要大成恐龙蛋的规模了，但放在保温桶里的汤水表面上所浮着的丸子，却根本看不出来哪个是要大一点的。 陆知新放下自己对于丸子大小的比较，走到水池旁抽了一把香菜细细洗掉香菜根的泥，切成一段一段放入空的不锈钢盒，香菜这种味道喜欢的人非常喜欢，讨厌的人非常讨厌，但对于汤来说的确是提鲜的好配料，所以哪怕是做什么就只能吃什么的高中食堂，也是把香菜切出来放个勺子供学生们自行选择要不要加的。 保温桶抬起来放到保温灶上，包子从笼屉中拿出来放到厚厚的棉被盖着的竹筐里，早就切好的香菜，咸菜，炸好的辣椒油补充到柜台前，把盖子打开放上勺子，已经开始现炸的鸡蛋泡和炸糕，烤肠机里马上就要熟的烤肠和丸子统统在昭告一件事，学生们马上就要下课了。 按说，一般的军训时还上什么早课，但学校的校长不这样想，高一的学生们已经习惯了有早课的生活，为了十几天军训，把学生的生物钟打乱可不行，所以军训的孩子们统统要由班主任带着上早课，课程内容就是复习和作业，十分有催眠的效果。 林南苑就是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冲食堂跑，他对于自己军训前的最后一小时有着充分的构想，买个烤肠夹馒头，再把一部分馒头泡在汤里一起喝下去，十分钟解决战斗后赶紧回到宿舍，睡上半小时。 他座位本来就离后门比较近，跑到食堂时整个食堂也没几个同学，自然不用排队，学校推行环保，不允许食堂使用塑料碗等向同学出售食材，林南苑只好从十分钟内又拨出一分钟，把自己放在阳台的饭盒拿到水池冲掉浮尘再去打饭。 “一碗汤，谢谢。”林南苑把饭盒递过去，用卡在打卡机上刷掉一块钱，询问道：“师傅，能多给点丸子吗？” 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打工的陆知新接过饭盒来，沉默的给林南苑舀了一勺丸子，他没做过食堂打饭，不知道自己这么给会不会造成后面只有汤没有丸子的问题，只好手先行动但嘴巴不应下对方的要求。 林南苑也没发觉今天打汤的师傅换了一个，在他的视角里，他只能看到在汤上面圆滚滚的，随着他动作晃来晃去的几颗丸子。 来得早真好，林南苑也没再废话，端起自己的饭盒就像偷到香的小老鼠一样快速寻找到一个没人坐的餐桌坐下就开始吃饭，他买汤主要是一块钱的烤肠无法包裹着全部的馒头进入他的胃里，吃两个烤肠又太干瘪，不如把一半馒头泡着吃好。 林南苑端起碗来，吹开自己刚舀上去的一堆香菜，准备喝一口冬瓜汤先把嘴唇润一润，再往里面掰馒头。 好鲜甜啊，林南苑喝了一口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咂咂嘴，想知道这股子藏在肉丸汤里的甜味是从哪来的，用筷子翻开香菜，下面的汤里面也只有丸子和冬瓜两种食材，林南苑又喝了一口汤，实在是想不透为什么普通的冬瓜汤会这么好喝。 难不成？林南苑想，这难道是用开水白菜的汤做的汤底吗？ 12、鱼香肉丝 说好的十分钟迅速解决战斗回去睡觉，林南苑一口丸子一口冬瓜细细咀嚼完，时间也过去了，人也精神了，他宿舍舍友拿着饼裹土豆丝过来坐他旁边时还奇怪，“吃什么呢？吃这么香。” “冬瓜丸子汤。”林南苑本想分自己宿舍兄弟一口，让他也猜一猜这鲜甜的汤底是不是放了什么调味料，但他喝得实在有些干净，没有留下这一口的余地。 “挺好喝的，你要不也打一份。”林南苑一指自己刚才打丸子汤的窗口，抬头一看才发现，小小的窗口前竟然排了两队在打汤，而且队伍还不短，他困惑的询问自己宿舍的兄弟，“那出事了吗？怎么这么多人在那排队。” “我也不知道，哎，刘娇娇，刘娇娇，你们宿舍都在那排队干嘛呢？”舍友叫住他们班一个刚端着丸子汤从旁边走过来的女生询问道。 刘娇娇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才会被同班的同学在这种大食堂叫做还喊了两声大名，“别喊了，今天食堂丸子汤好喝，我们排队当然是为了打丸子汤啊。” “我看不是吧。”不想排长队转了一圈拿着空饭盒的另一个同班男生坐到了一边，“你们女生不就喜欢八卦嘛，还喜欢长得白眼睛长笑眯眯的男人，食堂今天打丸子汤的换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的，我看好多女生都跟瞎了一样光看眼睛就跟人家叫帅哥，让人家多给点汤。” “哼”，刘娇娇用鼻子哼了一声，“上次谁为了多要点鸡蛋不要西红柿在食堂窗口跟食堂阿姨叫美女的啊，还女生八卦，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打汤的师傅是新来的，我看啊，是你喜欢人家。” “谁喜欢男的！” “谁问谁就喜欢。” 本来就简短的寒假被学校领导要求回来军训，谁心里都不好受，刘娇娇一句话也不让，把同班男生气得凿桌子，要不是担心饭凉了吃着胃疼，刘娇娇是准备和对方杠到底的，瞧着对方那生气回嘴却只会重复几句话的样子，刘娇娇心里就感到腻歪。 但对方这么一说，刘娇娇还当真注意到了食堂新来的这位打汤师傅，他们食堂一贯是固定的人在固定的窗口进行售卖，这突然换了人，是不是窗口的菜色也会变呢？原本那个窗口是卖贵一点的荤菜，比如说有鸡肉块的宫保鸡丁，有肉片的水煮肉片，换了人要是口味也变差了，花钱吃食堂当冤大头的心情非常不好。 刘娇娇不认为这一碗好喝的汤就能证明这位新来的师傅的水平，她想，今天中午要不就吃朴素一点，就要西红柿炒鸡蛋和炒尖椒，这两样在食堂还没有翻过车，起码可以保证自己的温饱不受影响。 军训的生活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一样的难熬，夏天站军姿是晒，冬天站军姿是麻，时不时吹过的冷风要冻人到骨子里去，穿了秋衣秋裤也无法抵挡风的侵蚀，刘娇娇打了三个喷嚏，而她旁边的女生陆瑶则直接站着就要往下倒，吓得她赶紧报告教官，把老师也叫了过来。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宝贝，学校不敢担责任，班主任和刘娇娇一人搀着一边把陆瑶送到校医室，立刻就和陆瑶的父母联系，等联系好出学校看病这件事，班主任看一眼时间，看一眼刘娇娇说：“还有几分钟就中午了，不用归队了去打饭吃吧，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没事。”刘娇娇摇摇头，她看陆瑶脸白着躺在那，不知道要不要做个告密者，但想了想，还是闭上嘴出了校医室，其实宿舍的女生都知道陆瑶在减肥，她在网上看的不知道是哪个艺术院校的减肥食谱，可以吃的东西少的可怜，宿舍的同学都不知道她每天吃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一拳头那么多。 军训时，整个学校只剩下他们高一生和各班的班主任，像这样不用排队抢饭吃的日子少的可怜，刘娇娇也是第一次清楚的了解到原来在西红柿炒鸡蛋旁边那一堆酱色的菜是白菜炖粉条，看着食堂阿姨用带着豆瓣酱的勺子来舀西红柿炒鸡蛋，哪怕因为陆瑶的事情而坚定要好好吃饭的刘娇娇也丧失了食欲。 还是换个窗口买饭吧。 刘娇娇用鼻子嗅嗅周边除了饭香之外的菜香，想找一个起码闻起来非常好吃的窗口，顺着一股辣椒的味道，她走到了早上买冬瓜丸子汤的窗口，原本周一，这个窗口是卖有肉丝的鱼香肉丝和有肉片的木须肉的，现在换了掌勺的师傅，看来是连菜也......。 ？ 刘娇娇仔细的辨别了一下这窗口摆的两道菜，这红红的胡萝卜丝，黑色的木耳丝带着勾芡的肉丝的确除了鱼香肉丝这道菜以外没有别的菜是这么炒的啊，而另一道菜也是很明显的黑木耳，胡萝卜片，黄瓜片和肉片炒出来的木须肉，刘娇娇疑惑地揉鼻子，这辣椒味的的确确是从鱼香肉丝这边传来的。 “这道菜辣吗？师。。。哥。”刘娇娇询问打菜的师傅，但一看的确如同班同学所说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便把师傅的傅吞了回去，叫了一声哥。 “有点辣。”陆知新站在窗口内回答，“不能吃辣的话不建议打。” “我打鱼香肉丝。”刘娇娇掏出饭卡一刷，就把饭盒递了过去，只见陆知新用勺子一抄一勺放到饭盒里，递了回来。 天哪，好人啊，刘娇娇忍不住感叹，这新来的师傅该不会过两天就被食堂开除了吧，早上的丸子汤有丸子，中午的菜也不抖勺，这，这就是食堂侠吗！ 食堂侠陆知新丝毫不知道自己刚上班的第一天就被脑洞大开的高中生起了新绰号，他当然不可能被食堂开除，也不会因为用料丰厚被骂，同样的食材量做出来显肉多那是因为前一个师傅切肉时切不好，炒又炒的干且老，而且，陆国安正沉浸在食堂是被学校领导认可程度的好吃的心情中，对于给教官们配送的同时也要售卖的荤菜的材料量那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本来今天中午陆国安都想让陆知新做红烧排骨卖，除给教官和老师们留一个深刻的印象，结果到了菜市场被涨价的排骨吓了一跳，最后把预算都拿来买了里脊肉和熬汤用的骨头。 学校食堂的工作，当然不清闲，尤其陆知新不是能眼看着别人干活自己休息的性格，就更为劳累，从早上卖完丸子汤开始，陆知新跟着负责刷洗的食堂阿姨搬保温桶，擦电磁炉炒锅，九点左右，跟着食堂阿姨一起洗米，泡木耳，十点开始备菜，这两周每天卖什么菜并不是固定的，陆知新自己并不知道在学生的眼中这个窗口周一会固定卖这几样菜。 食堂为了控制食材的费用，会选取便宜的菜来作为主材料，陆知新上大学时就经常在学校食堂吃红薯丁做成的宫保鸡丁，对这种控制成本的行为深有感触，冬天能买到的便宜蔬菜少，能大宗进货并储存的胡萝卜、洋葱、白菜等是食堂菜的主流，别看陆知新木须肉放的肉片看起来多，实际上里面最贵的应该是那几片为了证明是木须肉而不是胡萝卜木耳炒肉放进去的黄瓜片。 鱼香肉丝同理，用的都是从食堂自己的库房里储存的洋葱，胡萝卜，木耳，只是掌勺人的手艺不同，便造就了不同的味道。 食谱上的鱼香肉丝，是外公针对本地口味在不丧失鱼香肉丝本来滋味上做得改良，咸鲜酸辣四个要点，本地最爱鲜和辣，陆知新放调料时也遵循这个要点，干辣椒炒香再放蔬菜，洋葱也用得是甜口的白洋葱，甜能提鲜，最后出锅前撒上一点糖，这香味在出锅的那一瞬间都压过了刚蒸好的饭香，陆知新把给教官们的菜单独盛出来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叹息，原本就炒的不多的荤菜这么一分，学生再买买，根本剩不下他们能吃到的分量。 陆知新初来乍到，也分不清对方是不是在夸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把锅洗了炒下一道木须肉。 木须肉比起鱼香肉丝来是道清淡菜，陆知新刷洗炒锅时自然多涮了两次，避免辣椒的味道串到下道菜里。 炒菜的锅比起早上做汤的锅要小了一倍，但也是能一锅出六七盘炒菜的锅，外公做流动宴席时最常用的就是这种锅，陆知新当然不陌生，翻炒，洗锅，倒水都要用双臂一起用力才能抬动锅体，好在重量不会影响导热性，陆知新顺顺当当的做完了自己负责的炒菜。 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一切都在陆知新的掌握之中，他没预料到自己所负责的菜量最多一百份，也没预料到食堂摆在窗口的醋、盐、辣椒油让学生们都觉得汤的味道好喝全凭自己调味。 丸子汤卖出去最少八十人份，获得的认可才二十人份，陆知新千呼万唤食谱，对方给出的解释是学生们认为自己调好味道的汤，跟做饭的师傅或许有联系，但不多，没达到认可程度。 若是还有学校贴吧，陆知新肯定要上去发帖，并要求管理员置顶半个月。 学生们，大可不必如此自信--陆知新留。 13、木须肉 虽然让教官吃得好不是什么大事情，可作为全市，甚至可能全省唯一一所在冬天开展军训的高中，校长还是有些包袱在身上的。为此他甚至没有把自己弟媳家承包的食堂留下来接手这两个星期的伙食，而是找了陆国安。 其实食堂菜，用难吃和好吃来描述都不准确，平淡和猎奇才是最准确的，西红柿炒鸡蛋就是平淡，西红柿炒月饼，还是蔓越莓月饼，就是猎奇，之所以对西红柿炒月饼这么在乎，正是因为网上有一张万转的吐槽食堂菜图片，正是取材至校长他弟媳家承包的二食堂。 不能再这么丢人，校长心里咬着牙。 教官第一天来，校长本想带着他们一群人出去吃点好的，可谁知道带队的领导说了，也要对来的教官实行封闭式管理，不要让在军队的好习惯在这里被打破。 校长他当然高兴了，出去吃花的是他自己的钱，他一个五十代跟教官这群二十代有什么必要攀交情维护关系啊，吃食堂好，省钱。 已经提前说好的分餐制供给，陆国安的食堂给送了过来，不锈钢的餐盘里放的是鱼香肉丝，木须肉，西红柿炒鸡蛋，清炒油麦，还有一人一碗的清水蛋花汤，被被子盖着的竹篱里放着的是还烫的开花大馒头，校长跟着也排队拿了一份，坐在旁边和带队的教官回忆自己年轻时去军队当兵的经历。 “我们那时候，可吃不了这么好。”校长掰开一半馒头，夹了两筷子油麦和木须肉裹在里面，“现在能吃好了，又不敢吃了，你看这餐盘里，我就得挑着油少的菜吃，就怕自己油脂吃多了生病。” 教官看了一眼校长的肚子，非常确信这不是吃一顿油少的食堂菜就能解决的问题，还是点头应承一下，同样夹一筷子木须肉，称赞道：“我上高中时食堂菜绝对没有这个水平，光在我盘子里看，还以为是饭店的小炒呢。” 这倒没有夸大木须肉的水平，这猪肉、黄瓜、胡萝卜该片的片，木耳，鸡蛋该圆的圆，一道菜把白黑黄绿橙的颜色都包括在内还不显得杂乱，黄瓜和木耳上也没有明显的油水顺着往下滴，菜汤清澈不显油腻，尝到嘴里只有清爽二字。 明明用料简单，和周边的饭店使用的食材还低了一份档次，可味道更胜一筹，口感更是脆的脆，软的软，不用看光在嘴里咀嚼就能分辨出自己正在吃的是什么，这咯吱咯吱水分充沛清爽的是黄瓜，这鲜甜脆爽的是胡萝卜，这软韧弹脆的是木耳，绵软香嫩的是鸡蛋，还有那仍包含着肉汁的肉片，不用担心要顺着纹路撕扯，跟在蔬菜中随着咀嚼就一起咽了下去。 本想多夸一句的教官看了一眼从刚才起就忙于吃饭不再搭讪的校长，觉得自己也不至于像个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对方可是这学校的校长，对方难道还会不知道这家食堂菜好吃吗。 校长他还真不知道食堂菜好吃，陆知新来帮忙的事情，陆国安只跟食堂的其他人说了一声，毕竟陆知新打工时办过健康证，手艺也尝过没问题，人又知根知底，给他发工资的是陆国安又不是校长，当然没人会跟校长说来了一位能称得上会做菜的厨子。 校长吃着眼睛还不住地看着几位教官，心想自己的吃相怎么也比他们好看，放心的又往下夹一筷子，筷子和不锈钢餐盘发出的声音一响，他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把木须肉吃完了，旁边的油麦却只动了那一筷子。 这菜的水平有好有差呀，吃着好吃的饭菜，原本不在意是食堂菜口味的校长也犯迷糊，难道他很长时间没吃肉的原因，才会把素菜贬低得连荤菜十分之一的水平都不够吗？ 见木须肉没了，原本不想吃有甜味的鱼香肉丝的校长也伸了伸筷子，人吗，馋的时候就要吃，当下得到了满足才不会之后暴饮暴食，校长心里说道，他就是因为掌握了这一道理，才没变成那种啤酒肚，只是稍稍胖了一些。 校长试探的夹的一筷子上多是胡萝卜和肉，他试探性放入嘴里，顿时就被菜中蕴含的脆甜和辣度吓到了。 他赶紧用沾了西红柿鸡蛋汤的馒头压住这股辣意，不是吧，校长心想，这怎么还带在平平无奇的菜里面埋藏辣味刺客的，虽然这胡萝卜清甜脆爽的恰到好处，那也掩盖不了这种辣度肯定是用油先煸了辣椒才炒的菜啊。 校长看着鱼香肉丝里面的肉丝，颇有一种卿为佳人，奈何做贼的惋惜，他可吃不了太辣的，下次还是去打饭，不要跟着吃给教官的配餐了，人家那可是不许剩饭的铁纪律，他这个挑事毛病一大堆的玻璃嘴就还是算了吧。 ------ 食堂里面吃饭一般是等学生都吃完才开始吃，陆知新自己吃得也比较慢，等吃完收拾好就已经下午两点半，该考虑晚上的晚饭做什么了。 “知新，手头上没活吧，你也过来。”陆国安说道。 “好。”本来想帮着食堂阿姨和面顺便学一学的陆知新把手上的面粉细细洗干净，走出后厨就看到陆国安两口子和一位穿着棉袄的婶娘坐在一张餐桌旁，像是正在劝她。 陆知新走过去站到一旁有些疑惑地看过去，陆国安妻子拍了拍对面婶娘的后背，说：“咱们也都是老人了，也不清楚现在孩子们想什么，知新年轻点，咱们问问他怎么说。” 陆国安给陆知新一指，“这是你二表爷家的小青婶，她姑娘在这上高中呢，正好这两天军训。” “哦，婶子。”陆知新对于这种远房到要论到爷爷辈都还是表亲的亲戚是没什么感情的，要是论从陆知新开始有记忆起，可能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知新呐，婶子也老了，我是弄不清这孩子要怎么过了，你能不能告诉婶子，你们小孩现在怎么样才能听话啊。”小青婶流着眼泪就开始骂，骂她那远在外面打工，一年只回两次家的老公，也骂她那重男轻女根本不在乎孙女的公公婆婆，骂着骂着才说起了其中最重要的事，她的女儿。 小青婶的女儿叫陆瑶，人长得高挑，从小到大没有坐过前排，刚上高一身高就涨到了176以上，样貌也很不错，属于是别人见了她就能记住她的模样，有自己的特色，学习中等没有厌学倾向，唯一的问题就是小姑娘从上高中开始就不太听话，按陆瑶自己的说法，写作业是为了不给老师找麻烦，听起来就很叛逆，不属于社会主流思想。 陆知新知道这中二病不一定只会在中学二年级结束，一边听着一边忍笑，他上学时的非主流团体也是这种语言风格，重点就是要突出一个自己与他人的与众不同。 “不爱学习那怎么行呢。”小青婶叹气：“我和孩子他爸都没能力，她考不上好大学，之后我们也帮不了她，她一辈子就在我们这个小村里跟我一样找个男的结婚生子伺候他一辈子。” “我上次就这么说了一嘴，陆瑶就气坏了，说自己就算考不上大学，也绝对不留在咱们这，在家里也不吃饭，来学校也不吃饭，早上让她喝饭汤跟要她命一样，总说不想吃不想吃，我看哪，她是想成为哪吒，干脆把我跟她爸都气得住庙里。” 陆知新没听懂最后两句，不过也明白估计是演变的本地哪吒反抗故事，主题也没有离开削肉还父，削骨还母的思想。 反抗精神这么重吗，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孩子思考反馈个人意见的必备成长经过，可是有了伤害自己身体的前提陆知新不再把这当做可以说笑的黑历史，而是同陆国安两口子一样皱紧了眉头。 “我说让她吃，她嫌食堂菜油多糖多盐多，攒了那么多生活费不吃饭不知道用到那里去，刚开始军训就昏倒了，老师给我打电话，我是恨不得立马把她接走，可校医给她吊了葡萄糖，她就怎么劝也不回家，还说一口饭也吃不下。”小青婶擦擦眼泪说道“知新，帮婶劝劝瑶瑶。” 陆知新站在校医室门口，不知道自己就怎么在小青婶和国安叔两口子的要求下走到了这里来，要陆知新自己说，不如小青婶和陆瑶推心置腹的谈一谈，把母女俩的矛盾化解开，他这一个外人，还是没见过的远方表亲，这怎么说得出口啊。 这分明是他所不能承受的挑战，在三双炯炯的期盼目光下也只好走进校医室。 校医室里输液的位置是坐着的，陆知新走进去的时候正好校医在给陆瑶换液，两个人都没看见他，只是听见了声音，校医说：“稍等一下，别乱用学校的药品。” “不好意思。”陆知新尴尬地站在那里，“我不动，我不是学生，我能跟陆瑶说几句话吗？” 校医把药瓶换好转过来看到陆知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来找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当然不可以放任他们单独相处，而且在学校这种封闭的环境中，这个男人是哪来的，他找小姑娘又有什么事，校医往前走了几步，想把自己软软的平底鞋踩出高跟鞋一样的音效来。 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的陆知新见校医和陆瑶都警惕的看着他，一时嘴瓢，说道：“我是食堂的厨子，你妈妈说，说我们食堂的菜油多糖多盐多，我，我就想来问问，你吃过吗，你就否定我的做菜水准。” “你知不知道。”陆知新当下就后悔自己说了什么，可话开了头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收尾，“我家传手艺可是上百年的名厨风味，你不吃就算了怎么还诋毁我，连食堂菜都做不好我之后再去找工作多难啊。” 14、铁狮子头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妈还去食堂找你们了？”陆瑶当下脸通红，在她那因为节食而苍白的脸上腾得出现了两朵对称的火烧云。 陆知新叹一口气说道：“军训就我们一个食堂开门，那肯定是我们，你要是不喜欢吃炒菜你买个蒸红薯吃，也不会油多糖多盐多啊，你这弄得刚来了就躺了，哪个家长不着急啊。” “真不好意思。”陆瑶脸更红了。 要是小青婶来，肯定听不到这声不好意思，人们总是会对亲友更为苛刻，要求凭借爱意支持她没有逻辑的任何行动。 陆知新问校医“她这就是饿的嘛？” 校医点点头，坐到一边放下了戒备，跟着陆知新的话和陆瑶谈心：“这一口不吃光靠水活着能活三天，可这么活着干嘛呢？你才刚上高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营养，身体不光不会瘦，还会因为摄入不均衡而浮肿，比原来更显胖。” “我没……”陆瑶弱弱地为自己辩解，“今天是我的蛋白质日，早上我起来晚了没买到鸡蛋，中午食堂都是猪肉，我就没买，我也没想到会昏倒。” “不要盲目生酮。”听见蛋白质这三个字，校医的表情变得比小青婶还要恐怖，“你不会想自己还没上大学，就先成了大学实验室里的标本吧。” 说起减肥食谱，校医说话都急迫了几分，从生酮到杜坎，6小时节食和多餐少吃，每一种减肥食谱可能蕴含的危害都在她的话语中被摊开讲得明明白白，陆知新只能站在一旁看校医开团发挥。 看来这里是没有他插话的余地了，比起陆知新这个厨房的师傅，陆瑶肯定和校医更能敞开心扉，趁两个人不注意，陆知新沿着墙边走出去迎上小青婶，“婶，陆瑶那校医开导她呢，也没用上我，你别着急，好好在跟陆瑶聊聊，我看她不是那么不听话的孩子。” 其实食堂菜油多，糖多，盐多的刻板印象也算不上错，可矫枉过正闹到这种地步让家里人担心，陆知新也不能说陆瑶就没问题。 都是社会推行过瘦审美的问题，从小学到大学，陆知新身边的女同学减肥节食的不在少数，帮助他人健康减肥这种事陆知新帮不上忙，食堂菜油多盐多糖多这种事他也帮不上忙，他不熟悉那电子化炒菜机，每次下料都是百人份，实验错误一次，就浪费上百人的口粮。 陆知新没什么想给学校食堂改革成卡路里食堂的想法，那太不实用，在中国以学习为本的学校里搞这一套未免跨度太大，但在自己台子前多炒一道素净菜，让想减肥的人在食堂里能找到自己想吃且能吃的菜不是什么问题，原本承接全部学生的食堂转变成只承接高一学生的食堂，本就空着几个窗口和保温台能让他恰好用上。 陆知新回去跟陆国安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立马得到了对方的支持，陆知新负责的贵价小炒窗口本来就是两个口，只是陆知新没应下炒酱做拌面的新业务，自然也就空了一窗。 再说，已经从校长和教官那里得到了良好反馈，又从今天早上开始陆知新的窗口没剩一点菜汤，这当然能说明陆知新的做菜能力，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卖不出去剩了也是造福他们自己的肠胃。 得到了支持的陆知新准备大展身手，陆知新的健康证源自他的超市打工经历，当时陆知新站的柜台负责售卖各种各样的粮食，包括散装配好的八宝粥，百合莲子粥以及五颜六色的代餐燕麦片和杂粮粉的组合，因此陆知新对于普遍性的减脂知识有些了解，就比如减脂餐多是牛肉，鱼肉，鸡肉和虾作为主要蛋白质成分，蔬菜放的种类越多越好。 若是在夏天，陆知新立马就能想好自己做什么菜，凉拌鸡丝，大拌菜既快手又没有负担，但这是冬天，还是在军训，身体已经受了冷，胃怎么也得吃点暖和的，陆知新逛了一圈库房和冰箱，拿出来一板豆腐和几颗冬白菜，再有胡萝卜洋葱香菇和小米辣作配，准备做一份白菜炖豆腐。 这白菜炖豆腐可不是食谱里面的菜，而是大学舍友妈妈的秘传，前两年想家里这一口想的睡不着觉的舍友苦苦恳求，陆知新照着这个配方在宿舍里用小炖锅煮过好几次给他吃，按这位舍友的描述，这一份白菜炖豆腐比起餐厅里要价二百八十八的寿喜锅都不差，就是少点牛肉味。 少点牛肉味对于舍友来说是缺点，但对于食堂来说可不是，陆知新先把冬白菜外面已经发黄变干的菜叶摘掉，切掉底部后一叶一叶掰开清洗，把大的和小的叶子分开来，大的叶子改刀切上三刀，小的叶子就从中间刨开，洗干净的胡萝卜香菇切片，洋葱切丝，小米辣切碎，像是日式的白菜猪肉锅一样两片叶子中夹着这些蔬菜放进锅里，直到煮锅里被挤满，陆知新把凉水没过蔬菜开火，然后去切豆腐。 北方街上吆喝能批量便宜买到的豆腐是硬的，一般被叫做北豆腐或是老豆腐，具体表现在切开的每一块长宽一致的豆腐丁都可以自己立在案板上而不用担心倒塌，陆知新切完了整整一板的豆腐，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菜的食堂阿姨路过还问了一句，“小陆，现在就切明天早上用的萝卜啊。” 陆知新侧身给阿姨看，旁边的阿姨笑出声来“哎呦，这是豆腐啊，小陆切菜手艺真不错，晚上又做什么好吃的呀。” “打算炒个芹菜香干，炖个白菜豆腐，再做个肉菜，前面大师傅经常做什么菜啊，我学着做就不自己想了，想不出来。”陆知新也有点选择困难症。 “他呀。”阿姨想了想，“平时青椒肉丝，宫保鸡丁还有狮子头跟水煮肉片，狮子头和水煮肉片卖的好，不常剩下，其他炒菜他都炒的清淡总剩下，时间长了就不怎么换菜色了，小陆你手艺好，跟老板又是一个村的，你随意做就行，不用学他。” 陆知新听过笑了笑，阿姨也没一直说下去，毕竟她手里也一堆活，闲话几句已经是极限。 水煮肉片太辣不在陆知新的涉猎中，而狮子头陆知新有几分经验，乡下宴席厨师在红事时最喜欢主家选的一种碗菜蒸八件中就有狮子头这一种，他们本地离狮子头出名的沧州近，每个蒸碗都是一个能填满碗的铁狮子头。 \"有空的蒸笼能用吗？\"想到做狮子头这道菜，陆知新先问了一句。 远处不知道是择菜还是蒸饭的师傅喊了一声“有”，陆知新就开始筹备起来，锅里的白菜汤滚沸放入豆腐后转中火，再倒入提前调好的酱汁，小火滚着，这边把猪肉用机器绞成馅料，调味的葱姜蒜都切成碎末，用筷子搅打匀称，点火开锅放油，陆知新没用虎口挤过这么大的丸子，在油开之前提前演练了几次，在油热度上来时在手上沾满淀粉，干脆利落地顺着边把团好的狮子头顺着油锅边放进去，炸到丸子上色后捞出控油。 婚席上的狮子头是碗菜，需要盛出来一碗一碗的往笼屉里放，食堂里的就不用这么复杂，一个可以导热的不锈钢盘子上一个个排好队就可以放到笼屉里上锅蒸，陆知新燎一勺大骨汤给丸子们打个底，大火烧开后转成小火蒸就开始切芹菜和香干。 军训结束的时间要早于下课时间，当然原因是因为冬天黑的很早的操场上校长并没有配备探照灯，问就是担心学生们早恋小树林，相约操场上。 食堂比学生们更清楚他们几点结束，在离最宽松的教官说解散之前，陆知新的三道菜就已经都从蒸笼炒锅中端出来，齐整整的出现在餐盘上，最早跑到食堂的几位学生见陆知新摆好的狮子头除了每班一个教官之外还少了一个，不由得吐槽道，这到底是哪个班的老师都不陪着军训早早来吃饭的，不同班级的几位互相看了看，心想难道是对方班的老师？ 不知道少掉的狮子头会让学生如此脑洞大开给老师背上黑锅，陆知新手里给每一个刷卡的学生打饭，心里想着那盛好的狮子头有没有被小青婶吃掉，陆瑶不肯回家，小青婶一直在校医室陪着她，刚才国安叔过来盛了点饭给她们母女俩拿过去，陆知新自然也把自己炒出来的菜每一样拨了一点。 小青婶端着饭盒，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儿，倒不是吃不下去，而是怎么也想让女儿先吃一口垫垫，聊了一下午，在校医和老师的帮助下，陆瑶总算对妈妈说了自己的想法，陆瑶学习不太好，但也清楚现在一个好大学有多重要，她自觉自己长得不差想再痩一些去走艺术生的路子，这样起码能有个大学上，不用再复读给家里添负担。 知道了女儿的真实想法，小青婶眼泪流了一下午，快到晚上才止住，谁不想让儿女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呢，可是不管是升学还是日后的生活，家里都不太可能帮上忙，作为父母，小青婶自觉对女儿多一分亏欠，心肠也软成一团。 “瑶瑶，吃口豆腐，专家都说这是优秀蛋白质可以减肥吃。”小青婶用筷子夹着豆腐送到陆瑶面前，陆瑶本来没食欲，可妈妈的眼泪激起了她的忏悔，她不该什么也不说光让妈妈生气，现在别说吃口豆腐，就是小青婶重提回家，陆瑶都肯定乖乖点头。 “唔。”陆瑶吃进嘴里唔了一声，小青婶看她神色怕她烫到，又怕陆瑶吃咸了不好意思吐，自己也赶紧夹了一块豆腐尝尝，这一尝，豆腐上包裹的白菜的鲜甜和丝丝小米辣的味道就在她的舌尖上安了营。 知女莫若母，小青婶一看白菜豆腐的分量自然的把筷子挪开了不再动，这么好吃的菜，自己姑娘得多吃几口才行。 15、玉米排骨汤 “没事吧。”宿舍里的同学纷纷关怀陆瑶。 陆瑶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刻了，不吃饭晕倒的事情人尽皆知，自己接下来要是瘦不出样子来，未免太...... 哎，都怪今天晚上饭太好吃了，让本来只想沾沾嘴就停下筷子的她差点把自己肚子吃撑，这样一吃好不容易饿小的胃又变得圆滚滚了，陆瑶内心酸涩，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坚持到底有什么作用。 既然不能不吃又不能多吃，陆瑶决定每天早上买一个鸡蛋，中午买一块红薯，又有碳水又有蛋白质，随机补充素菜的蔬菜纤维就好，这样一来也不会让自己再度昏倒。 但是第二天早上...... 陆瑶深吸一口气，想要转身却被同学们堵在这间打菜窗口前，“瑶瑶你先打，我们一起来的不算插队。” “麻烦您。”陆瑶强撑着把饭盒递过去，刷了自己的饭卡。 面前的打汤师傅就是昨天被她妈妈找问题然后去医务室的那一位，虽然只剩下一双眼没被包裹住，但陆瑶能很确定，是他，是他，就是他。 因为担心陆瑶身体弱的舍友们一个个排在她身后，一起端着盛好汤的饭盒找桌子，陆瑶不好意思地开口：“大家不用和我一起打汤喝，我会好好吃饭的。” “啊，那是因为我们也很想喝。”一位平时就大大咧咧的舍友听不懂语气地开口回答，“这个新来的师傅可会做菜了，从昨天他窗口就排队。” “哦。”陆瑶想起来对方宣称的家传厨艺，看来对方的确有一手，怪不得会那么气愤于别人说食堂菜不好吃呢。 早饭时间陆知新的窗口只卖汤，今天卖的汤其实是玉米排骨汤，但看到排骨的分量之后陆知新觉得自己还是管他叫玉米猪骨汤就好，好在猪骨的分量够足，不用到最后把这道菜改叫成玉米汤。 这猪骨玉米汤备菜同样简单，带着肉的几分排骨和大骨头先下水焯出浮沫，放葱姜熬煮，在汤水滚沸前的时间来切胡萝卜和玉米，食堂里的胡萝卜不要说切花型，就连削掉皮的可能也很低，放进汤里熬煮的这十几根胡萝卜都是陆知新自己在乎皮的粗糙口感一根一根细细削皮的，玉米也是，最头上根本吃不到几粒玉米的地方被陆知新斩断，一根玉米被他用刀剁开分成大约十节和胡萝卜片一起倒入汤内熬煮。 食堂用的高压锅可以放的分量很多，熟透的玉米猪骨汤往外盛到保温桶时，一个保温桶都盛不下，还是陆知新拿来了大笊篱和长汤勺，把明显没有肉的骨头捞出来放在一旁，才用两个保温桶把今天早上的汤都盛了过去。 以防万一，陆知新今天在正式开卖前把自己窗口前摆放的盐醋辣椒等都收回了后厨，问就是甜口的汤不要自己配料，不好喝了没法兑水解决，所以现在陆瑶和她的舍友们手里捧着的，都是原汁原味的玉米猪骨汤，不掺杂任何一点同学个人爱好。 陆瑶把汤放下，看着碗里给的一节玉米，觉得自己早上吃蛋中午吃碳水的计划第一天就要打破，只能早上吃碳水中午再吃蛋白质，见舍友们都眼睛炯炯有神的关注着自己的动作，她也马上拿起筷子，把筷子插入玉米节中心，插起来就啃。 被插起来的玉米短短一节身上还带着汤汁，在牙齿咬入玉米粒的那一瞬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甜味的汤顺着牙缝流入到舌尖，还有一些玉米上的，那咬下的那一刻聚集到一起，滴回到碗中。 “好可惜”陆瑶想，她把筷子放到一旁，端起碗来先喝了一口汤，随后才想到自己竟然没考虑这碗汤的盐分问题。 玉米啃完了，漂浮于汤中的胡萝卜片吃掉了，稀碎的肉丝也无比珍惜的用筷子夹出来吃完，陆瑶看着自己眼前这一碗纯净的汤，回想刚才感受到的甘甜味道，放下了抵抗，她劝自己，减肥就是降低卡路里摄入，这一碗汤卡路里到不了五百，只要中午，中午少吃，她就不算超标。 熬过了一上午的军训，陆瑶被舍友们簇拥着朝食堂走去，她想了个说法跟舍友们辩解道：“我空了好几天的腹，不能吃太油腻的菜，就先吃点鸡蛋之类的垫垫，过了这段时间修养一下......” 话还未说完，从旁边跑过来的其他班军训的同学端着自己的饭过去，坐到了临近食堂风口的一个位置，本来就很香的炒菜在风的作用下更是让每个从食堂大门经过的人鼻子里第一时间都是菜的味道。陆瑶觉得自己和舍友就好像被人训练过的狐猴一样，统统睁大了眼看向打菜的窗口，眼睛转也不转。 “我.....”陆瑶想说要不就还吃这个窗口的菜？ “瑶瑶快点，咱们再不跑就排别人身后去了。”舍友着急忙慌的拉住陆瑶的手就往窗口跑，根本没听清陆瑶想说什么，排队时想了想，见陆瑶也是一脸期待看自己中午想吃什么，也就把话题抛之脑后，反正最多就是问问她会选什么菜嘛。 早上打汤的窗口中午是摆了三道菜，表面铺满辣椒和油菜的水煮鱼片，叠满一盘的蒜香肉末娃娃菜还有青椒炒鸡丝，每道菜都冒着热气，蒜香和辣椒香互相争斗不分上下，排在这个窗口前面打菜的人多考虑一会儿都会被后面的同学催，大家离菜越近越饿，实在受不了前面的人那选择困难症的样，可要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又会一样的想一想买哪个，毕竟这个窗口怎么说都还是有些贵，能一口气打两道菜的同学他们都统一称之为有钱人。 排到自己时陆瑶没有考虑就选了青椒炒鸡丝，在她的印象中减肥就是要吃鸡胸肉的，那蒜香与辣椒香再浓也只是供她多咽两口口水，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把自己打好的菜端到座位上，左边是香浓的蒜香肉末娃娃菜，蔬菜鲜甜的菜汁在蒜香的衬托下更上一层，右边是麻辣的水煮鱼片，本就滑嫩的鱼肉在辣椒的陪伴下又多了一层风味，陆瑶鼻子闻着别的菜的香气，感觉自己吃到嘴里的青椒炒鸡丝都要比平常的这道菜好吃上百倍。 可是这样吃着，胃是饱了，可减肥又阶段性失败了，陆瑶看着自己空空的餐盘叹了一口气。 “哎。”在一旁的会议室里，第一次教学生们军训的小教官叹了一口气，“这里的食堂也太好了，想起我当初上学时的食堂我就恨得牙痒痒。” “别说学校食堂，咱们现在吃的食堂难道就很像样吗？我每次都想和他们提意见，怎么有个山东来的就天天大葱炒肉，大葱炒蛋，连西红柿炒鸡蛋都要放葱。”一个教官搭话道。 “怎么，你家西红柿炒鸡蛋不放葱？”另一个山东来的教官呛了回去，“我也不爱吃大葱，但西红柿炒鸡蛋哪家不放葱，炒菜不呛葱油不香。” “嘿，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这不仅西红柿炒鸡蛋不放葱，我们还吃甜口的呢，哪像你们西红柿炒鸡蛋都放盐，瞧你这没见识的样，这炒菜哪有定式放什么不放什么，就拿咱们今天吃的这水煮鱼片来举例，食堂放的是纯豆芽，没豆子的那种，但在我们那十个饭馆有九个放的是带豆子的豆芽。” “都是厨子一抖手的问题，吵什么架啊。”领队站出来问他们：“怎么，来了两天高中就觉得自己重回青春了，我看你们吵架水平都不够留在这的，都得去幼儿园才对，安静吃你们的。” 说起西红柿炒蛋，领队其实也有自己的看法，但跟这点子连炒锅都没颠过的青瓜蛋子们讲和对牛弹琴有什么区别，干脆让他们谁也别说，就此跳过此话题才好。 不过这两天的饭吃下来，领队也发现了这食堂的荤菜和素菜很明显是两个不同的师傅做的，吃到了好吃的菜后，这一般的菜就有些难以下肚了，那素菜都是蘸着荤菜的菜汤一起拌着饭吃进去的，领队想，一年也就一次军训，难得吃外面的菜，不如自己去和食堂老板谈谈，把给他们的菜都定成荤菜增些分量，就不用这些素菜来蘸菜汤了，让人看着怪可怜的。 陆知新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工作量有待增长，他正在陷入幸福的烦恼中，经过他的努力和一些小调整，手机备忘录里的主线任务进度已经发展到有十道菜都超过了50的进度条，这让他很幸福，而烦恼则是，他当初抄录在纸质食谱上的配方，并不都是家常菜，水煮鱼片、糖醋里脊这种还可以折中进入高中食堂，可炖肘子，蒸八件，腰果虾仁这种菜，就算陆知新想自掏腰包给学生们吃，恐怕也没人会让他把这几道菜端上高中食堂的窗口。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陡然提高食堂菜厨师水平可以，谁也不能从照片中对比同样的菜的提升程度，可要是提升了原材料的水平还只给军训的学生吃，那从上到下恐怕都要被愤怒的家长给举报个遍，难道学习还比不上军训吗，凭什么我家孩子吃不上这么好的菜，学校还是不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了，光是想象就让人头皮发麻。 16、宫保鸡丁 冬月的日子刮着风还下了雨，送菜的人披着雨披过来，一筐筐的蔬菜被棉被牢牢包好，仔细别被冻了，陆国安带着自己手下这一帮厨师分工合作搬着这几天的新库存。 越靠近年节，菜价越贵，开车的老板在搬完货之后给陆国安一棵烟，说道：“最近每天菜价都在涨，你看着有什么菜用得多，这两天备下。” 哪怕年年买菜，陆国安也说不好屯什么菜好，他就是个食堂老板，了解不到全国蔬菜市场的变动，当初有一年蒜疯狂涨价，食堂差不多三个月没放一头蒜炒菜，所以他只先点了点头，送走了送菜商。 陆知新把蔬菜都放好走出来时才发现今天聚在一起闲话的人意外的多？他疑心的看了一眼钟表，没错啊，快到了学生要起床出早操的时间，一般这时间就要把馒头和包子之类的转移到竹屉中，正是忙的时候。 还没等他问，旁边的食堂阿姨先招呼他，问他“小陆，你有没有什么独特的腌腊八蒜的配方啊。” “家里腌蒜的配方倒是还记得，但是也不一定独特。”陆知新指着外面打菜的窗口问，“用我帮忙端竹屉吗？” “不用，下雨了，今天不出早操，一会按照早自习结束的时间再端就行。”阿姨拍拍旁边的椅子让陆知新坐下，“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咱们也歇歇。” “小陆你买点什么菜呀，快过年了了该腌的蒜、鬼子姜也该腌上了，正好咱们能跟陆老板走食堂价要菜，便宜不少呢。”几个阿姨谈话之间也提点陆知新几句，他们这里农村过节的氛围还算浓郁，过年节前该有的腌蒜、炸丸子、花馒头都要准备好才算有个过年的样子，已经足足四年没有在老家过过年的陆知新听着阿姨们的闲话，点着头细细记下了自己想要买的东西。 想来今年不用担心舅舅会回来了，被村委会的叔爷数落了一通，要面子的舅舅怎么想也会缩在他那个甜蜜小窝疗伤半年才能再厚起脸皮来跟老家的人联系，这是最后一个和老房子度过的春节，陆知新阻止不了老房子的消失，但是在消失前能留下更多，更好的回忆是他所能做到的。 --------- “我也跟阿姨们一样，多要点蒜和鬼子姜，萝卜也要几颗，到时候腌出来给村里的叔爷们都分分，我这几年出去上学，都是村里人帮着看着房子，也没什么能给大家的，就多弄点我能做好的。”陆知新瞅准个空档，跟陆国安说。 “知新你还跟叔说这个，有叔呢，不用给钱。”陆国安推拒半天，手臂力气也没比过最近努力颠勺涨了肌肉的陆知新，只好把这几百块钱收到怀里，“到时候知新你也帮老叔家一起腌上，就麻烦你了。” “好。”陆知新承下要求，进去后厨接着干活，把自己窗口的东西都摆放齐就差学生来打菜。 见他闲下来，在早餐负责油条午餐负责炒菜的另一个厨子凑了过来问他，“你给陆老板送腌菜不。” “我打算给我们村熟的叔爷都送点，毕竟是在村子里的最后一年。”陆知新没有直接回答，他也不傻，该在什么地方体现自己和陆国安的关系他心里有数。 “哦，那你多送点。”对方拍拍陆知新的肩膀，“陆老板特别喜欢吃腊八蒜，之前都是他丈母娘给他们做，今年年初老人去了，我们还说呢要不要我们各家给他多送点，既然你送我们就不发这愁了。” “好。”陆知新点点头，没想到对方带给他的是这个消息，陆国安的丈母娘和陆知新没有亲戚关系，他并不知道老人去世的消息，没想到在腌腊八蒜的事情后面还隐藏着这样一道讯息，这让原本就打算上心做菜的陆知新更有些头痛了。 最好的味道就是回忆的味道，除非能做出完全不是一个配方的美味，就像柠檬泡椒鸡爪和麻辣鸡爪，虽然都可以统称叫做泡鸡爪，但实际上每个人都会说出它们之间的不同，并为了哪一种更好吃而激发辩论。 不一样的腌腊八蒜，好吧，陆知新想了想没想出头目，下课的铃声却先一步响起，陆知新把口罩带好，拿起长柄汤勺做好了准备。 努力争抢排队打汤的高中生们像一群群小鸟一般，纷纷叫喊着是我先到的，不许插队，陆知新站在窗口前除了笑还是笑，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孩子们的热情，虽然只差了七岁，但陆知新感觉自己已经和这些高中生完全是两种人类形态。 “不能多做点吗？”排在后面没排上的高中生依依不舍的站在窗口问陆知新，陆知新无奈地摇头，比起有人没喝上，他更希望不要剩下给陆国安造成负担。 哪怕陆国安不这样想。 陆国安坐在办公室里给送菜的老板打电话，心里高兴得很，“对对对，麻烦给多送点菜，没事，到最后卖不出去我就当成员工福利送。”“问问你这边肉价多少，多买点肉，军训呢，孩子们不得吃好一点啊，要是有便宜排骨我包圆，就别给别家了。”“有鸡杂便宜卖，哎呀老哥你有好事你就想着我，我真的太感激你了，什么是没清理干净的，我这有人能弄干净，不用担心尽管送就行了。” 这几天陆知新的窗口都没剩下的菜，陆国安知道有几个厨子背地里有些意见，认为他不应该把这个赚钱的窗口给出去，还觉得这个窗口谁在那都能卖空，陆国安懒得搭理他们。不是他舍不得六块钱一勺的菜，陆国安也想让有意见的这几个厨子尝尝陆知新的手艺，可陆知新的手艺摆在那，现在学生精的都会算分量，昨天陆国安就在意见箱里面看见有人写了张纸条问：“除了每个教官一个丸子，少了两个丸子去哪了？” 给教官吃那是早定好的，给厨子们吃给不给打菜的阿姨吃呢，给阿姨吃给不给打扫的大爷吃呢，这一下吃掉陆知新炒菜一半的分量，学生们得用意见簿的纸把他的意见箱给堵死喽，陆国安也心疼陆知新，反正也就挣两个星期钱，过完年就要回学校准备毕业的内容，那时候肯定就不会再回来当厨子了，解释什么呀，让陆知新单给他们炒菜，美得他们。 有心的人哪怕上了四年大学都不会忘记吃饭的手艺，有的人哪怕炒一辈子菜也就是倒油倒菜，思想就不在一条线上，何必相互理解。 要到中午就得开始给教官们配饭了，因为临近年关，怎么说也是走了几个外地来的阿姨，给教官配饭拿到会议室的工作从第一天就交到了陆国安手上，人家提出来要求，陆国安算了算账，跟校长提了一下多要了几百的原材料费，把中午的菜都定成陆知新炒的这三道。 今天中午菜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刚到的新鲜里脊肉被陆知新做成了糖醋里脊，陆国安特意多舀了一勺澄亮亮地浇汁再给糖醋里脊增一点彩，胡萝卜丁和木耳还有花生米凑齐和鸡胸肉丁一起炒了一道宫保鸡丁，这橙黄、亮红，米白，焦黄，纯黑的色彩搭配虽与鱼香肉丝接近，却又因切的多是方块形状而多了几分跳脱，陆国安在用勺子舀菜时都不用特意去多舀鸡丁，一看，一闻，便绝对确信这道菜里的蔬菜滋味也差不到哪去。 唯一难弄的就是做出来的茄汁豆腐，豆腐也是被切成了方块，一格格安定地排在盘子中，精心调好的番茄汁和糖醋汁多有不同，还带着番茄本身的肉，软烂多汁的堆在豆腐上做陪衬，虽只有两样食材，看上去简单但同样引人垂涎，陆国安下勺子怕碾碎了在周边的豆腐，下铲子又怕铺在豆腐表面的茄汁都滑落，思考了一番之后才把差不多分量的茄汁豆腐近乎完美的挪到每位教官的托盘中。 这端完再回来恐怕学生们都要下军训了，陆国安看着宫保鸡丁有点走不动道，从旁边屋子里拿出来个不锈钢的盆，一道菜给自己也盛了一勺子，让陆知新给自己看着才把包装好的饭盒给教官们送了过去。 送过去之后陆国安也没停留，炒菜热的时候才好吃，他也馋自己那一份午饭，能早点回去吃上这一口他就不想晚一点。 陆国安回去时正好学生们已经开始排队了，为了避免有胆大的学生问，他还转个身半藏着自己那一盆菜往里走，顺便从旁边窗口拿了四个馒头带进去给媳妇一起吃中午饭。 平时吃学生们的剩菜是节俭，但能吃好的陆国安也不会不舍得，他把馒头递到媳妇手里，劝她开吃，他自己一双筷子放下去夹起一堆菜就又往馒头里面塞，要吃他最喜欢的馒头卷一切。 这宫保鸡丁脆爽鲜辣，糖醋里脊刺激味蕾，茄汁豆腐细嫩爽滑，这吃起来没有一道菜是需要思考自己挑什么的，只有通通都吃下肚的想法，陆国安吃了一个，两个馒头卷一切，可看着盆里的菜还是想吃，嘿嘿朝自己媳妇笑了两声，伸手去拿第三个馒头。 “我还吃呢。”平时只吃一个半的媳妇把馒头抢过去，也没掰一半给他，“你快去，趁着热乎再拿俩馒头就菜，中午咱们多吃点，晚上就别吃啦。” 17、红烧带鱼 熟悉了食堂的工作之后，陆知新才发现，原来食堂的工作并没有自己体会到的那么忙，在很多他以为阿姨们去仓库找东西的时间其实都是她们的休息时间，熟手后陆知新也非故意的拥有了很多休息时间，他把那些休息时间都拿来练习切菜，长短不一的鬼子姜被他切的厚度相当，一片片平铺在大大的不锈钢托盘里，被拿出去晒太阳。 要是晒得时间长一些，是不用人手动翻面的，但陆知新不喜欢晒得太干，上午搬出去的姜片下午手动翻个面，太阳落下去之前就收回来放到洗干净的玻璃罐子里放上熬好的酱汁封好口，自送菜的老板把姜蒜之类的送过来之后，陆知新陆陆续续的腌了四五个罐子，有传统的酱菜和腊八蒜，还有这几年流行的四川泡菜和柠檬口味。 军训已经进行了一周，学生们神通广大地已经打听出陆知新的来历，自来熟一点的还跟陆知新搭话，问他过了年之后还回不回他们食堂。 陆知新的回答当然是不，这一周的食堂下来，他凡是做过两次以上的炒菜和汤都达成了百分之百的进度，可是炒不出来的菜进度条还是零，他每次打开自己手机的备忘录，都觉得自己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在达成目标的这条道路上走的无比艰难。 他用力搬起几个玻璃瓶倒扣在铺好的吸水纸上准备用太阳和吸水纸彻底把罐子里的水汽弄干，学校里舍友苦苦哀求他有空再给寄点好吃的咸菜过来，作为担当了三年半爸爸角色的陆知新，这种小要求还不好满足吗，就是寄过去的罐子得等到快递发到他手上才行，就这样一来而去，到了今天才开始收拾。 “哥，哥，咱们中午做什么好吃的。”在门口窗台上摆弄玻璃瓶子的陆知新吸引了过路的高中男生的注意，一群大小伙子扯着嗓子就跑过来问。 “你们不训练？”陆知新先问他们一句，再回答：“今天中午打算做豆腐，里脊，还有带鱼。” “嘿嘿。”一群男孩子笑得眼都眯起来，“今天检查内务，我们早都提前叠好了被子，睡觉都不动它，终于迎来了这一天，教官教别的宿舍叠被子呢，我们出来踢回球。” 陆知新想想自己高中军训时，好像也是这样，拜托别人帮忙叠好的豆腐块被子，到了走的那一天还是那副样子，根本没有拆开真的承担起过被子的责任。 操场上现在没有军训的队伍，的确正是踢球的好时候，一群男高中生跑去操场又跑回来几个馋的受不了的，围在陆知新身边问他，这些晒好的小菜什么时候摆上食堂的窗口。 “咸菜有什么好吃的。”陆知新拿他们没办法，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群小鸡仔包围的鸡妈妈挪不开动作，“别挤我啦，这也不是给你们吃的，真那么想吃啊。” “那当然了。”男生们纷纷表达自己的意见，“大家都一样的菜就你手艺做出来好吃。” “鱼香肉丝的胡萝卜丝和胡萝卜炒土豆的胡萝卜丝都是同一批胡萝卜，可是鱼香肉丝里的胡萝卜丝更好吃。” “肉片烧茄子和地三鲜都是一天的菜，可是一个就好吃到天上去，一个就咬几口吐几口。” “我都是打好了水煮鱼片再去打菜，让菜泡着你做的菜汤才好吃呢。” “行啦。”陆知新笑着皱眉：“再拍马屁我也不能把咸菜当正菜卖给你们啊，这些就是跟饭吃的小菜，快快快，踢球去，别再这缠我了，我还得进去准备中午饭呢。” “好吧。”怕吃不上中午饭的男高生们依依不舍的看着还是空着的玻璃罐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陆知新也趁这个时间把自己切好的萝卜条和蒜片搬出来晾晒。 回到后厨，已经提前拿出来解冻的带鱼在等着陆知新处理，这都是刚从冷库里提过来的海货，因为周边有一个村子专门在全国各地打工卖海产，带回老家的海鲜都很不错，新鲜和便宜都能占上几分。 比起刀，收拾带鱼还是用剪刀更方便，鱼肚子里面的东西都要掏出来，还得注意不能破掉，不破掉的鱼杂是腥，破掉的就算是生化武器了。陆知新干干净净的收拾完带鱼，用刀切成一段一段的腌好，掏出来的鱼脏和头尾堆在一起，食堂阿姨说要喂猫用，没扔进垃圾桶。 这边上了油先炸里脊，炸完里脊后把热油捞出去剩一个底再放带鱼，半煎半炸一点点续油进去，炸完带鱼剩下的油底也就倒了，免得串味。旁边灶台炒菜的厨子见陆知新这细微样，撇撇嘴心道“用得着省成这样，一个村里出来的还真把大老板当自己亲叔伺候了。” 但要陆知新自己说，哪怕陆国安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这道菜也还是要这么做，带鱼肉紧，全炸最好裹上一层面糊才能确保内外生熟相当，只煎则会因为带鱼皮紧紧粘连到盘上而破坏带鱼肉整体的完整，陆知新在生带鱼处理后只薄薄裹了一层淀粉，当然要半煎半炸。 最后剩的油都是带鱼的腥气，和只炸过里脊肉的油不仅味道不一致，达到的油温也不一致，把两种油混到一起只会害得前面倒出来的油也没办法再用，陆知新不干这种捡芝麻丢西瓜的事。 其实也可以用煎带鱼剩下的油爆香辣椒倒入酱汁直接做一份红烧带鱼，但陆知新从外公那里学习到的就是换油。外公曾叮嘱过他，说做饭和建房是一样的，能节省的地方节省，不能节省的地方一点也不要节省。 重新起锅烧油放葱爆香辣椒，带鱼倒进去翻炒几下后再倒入酱汁没过带鱼，大火燎烤直至收汁，倒出来放到不锈钢盘子里，陆知新还特意铺成两堆，一堆撒上芝麻葱花，一堆什么也不放。 把三种炒菜分出教官的分量后陆知新就抬着盘子送到窗口前的保温灶上面，中间这几天的军训为了让孩子们喘口气，都安排了比如查看内务等悠闲的任务，导致还没到下课铃响的时间，陆知新的窗口前就已经排好了队，有那心急的小伙子还从窗口外把脑袋探进来喊：“什么时候开饭呀，快要饿死啦。” 陆知新腾不出手来维护现场，只能嚷道：“饿死了就快把放菜的地方让出来。” 旁边刚把自己的菜放好的师傅过来帮陆知新维护秩序，手掌挥挥让学生们往后退，“都不许挤，别再往前冲了，要不然我告诉你们班主任去。” 班主任的名头对于学生们还是很起作用的，等陆知新把菜全搬过来表示可以打菜了，隔了有一步远的同学们才往前走，一个个刷卡打饭。 陆知新站在为了方便打菜而高一截的台阶上，观察着学生们的神态，他已经很熟悉几位天天来他这里报道的学生了，每次一换新菜获得的认可率里面绝对有他们的贡献，他们每次打菜时脸上的笑容都是无可比喻的灿烂，甚至陆知新还听过其中两位学生的对话，他们说“炒菜太好吃了，要是一直吃这么好吃的菜，就算一直军训也可以。” 的确是很感动学生对于自己厨艺的认可，但是延长军训还是大可不必了，陆知新看着除这几个学生之外的其他学生，有的人神情已经有些麻木，只有在排队到他选菜时眼睛闪闪发亮，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变动；更有的人手脚迟钝，只有刷卡和递饭盒时还能和普通人的速度一致，看起来都被三年一次的军训狠狠的教育过了。 在排队的队伍中还有一张熟面孔，陆瑶，陆瑶每次出现都是打当天陆知新炒出来的最少盐少油少糖的菜，今天果然也是打的豆腐。陆知新看着面色不好的陆瑶，忍不住好奇陆瑶每次出现在自己窗口前都不太高兴，究竟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和她见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导致的呢？还是因为他做的减脂菜只有豆腐和鸡丝两种主食材吃得厌倦呢？ 难不成他要抽个空过去告诉陆瑶他其实不只是厨房新来的厨子吗？贸然去和高中女生攀关系，怎么想怎么奇怪，陆知新在口罩下努力微笑，希望能从漏出来的眼睛这里告诉陆瑶他是个很友好的人，免得过年在村子里面见面彼此尴尬。 “又打豆腐？”陆知新的耳朵清楚听到了排在陆瑶身后的室友发出来的声音。 好吧，看来大概更可能是食材的问题，那陆知新更没办法解决了，他倒是可以研读一下深层次的蔬菜减脂理论，可是不在这些女高中生的减脂知识范围内的食物就没那么容易被接受了。 “嘘。”后面应该是同一个班级的女生敲了敲陆瑶舍友的肩膀，因为这一切都是在陆知新窗口前发生的，他看得一清二楚，“打豆腐她心里还好受点，因为师傅做菜太好吃，她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节食过了，她愿意吃东西就行。” 见陆知新眼睛看着，耳朵似乎也在听她们对话，两个女生不好意思的恢复了队形刷卡，站在后面的女生还笑了笑对陆知新说：“帅哥，看在我这么夸你的份上，多给我打点菜呗。” “不行！” “我更能夸，多给我打点。” 后面排队的学生群情激奋，“都不许涨价，夸一句就行，拒绝内卷。”有人在后排吼。 陆知新舀一勺放到女生餐盘上“一句也不用，明码标价，谢谢，下一位。” 18、炒鸡片 刘娇娇作为班里的数学课代表，因为班主任是数学老师，获得了班长一样的威望，就比如现在，在冬月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落在大地上时，学生们想要问问老师是否还要去操场上军训，就会把她和班长两个人推出来去找老师询问。 她自己心里也是不想站在操场上的，俗话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但零下十度和零下一度之间的区别在这个冬月有必要计较那么多吗，反正都是冻得脚努力蜷缩，手也握紧拳头，耳朵，脖颈，鼻子都恨不得藏到衣服里的温度。 刘娇娇和班长还没走到老师的办公室，就被迎面而来的班主任捎带回了教室，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咳嗽两声，镇住这一屋子的毛猴之后才缓慢开口：“今天下雪了，估计明天也不可能在操场上军训，所以在协调下，今天同学们和教官在教室里使用影音设备观看军事教育影片，下午呢则是建国记录片，中间不允许大家吵闹，否则就都拎出去站操场，听到没有！” “后天就是军训的最后一天了，明天我们要在教室里整理队列，确保到时候在操场上也不会出现问题，有问题经常被教官提溜出来的那几个同学不用我说，你自己自觉点，排队列的时候往后往里面藏藏，别让教你的教官丢份。” “中午和晚上一样是下课时间点再去打饭，看完了片子也得在教室呆着，不允许随便外出。”班主任拿板擦重重地拍了两下讲台，“我会坐最后面好好看着，看谁捣乱到时候别怪老师对你不客气，听到了吗？” “听到了。”学生们一起回答。 “大声点。”老师说。 “听到了！”学生们更大声的回答了老师的要求。 “好，那我去带教官来，班长和课代表维护一下秩序。” “咳，咳咳。”班主任刚走，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就咳嗽起来，“都是粉笔灰，呛死了，谁那有水给我喝两口。”前两排的人看来看去，早上吃完饭都还没来及打水就同一集中到教室了，扫描了半天后指着其中一个人说，“你早上打的汤是不是还没喝完，给他一口。” “不行不行。”对方连忙摆手，“表面上都是一层油了，肯定不能喝了。” “放...咳，咳咳，早上做的是海带汤，而且你是用保温杯装着的，就给我一口怎么了。”咳嗽的男生没想到自己的同学这么没义气。 “好吧。”打了海带汤的同学见说的谎话被戳破了心虚的把自己的保温杯从下面拿上来递给咳嗽的同学，小心翼翼的说：“喝少点，我还想中午喝呢。” “干嘛呀这么舍不得。”旁边的同学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是拿同学的东西借花献佛，“平时不这么小气呀，怎么今天这海带汤特别好喝吗？也就是咱们这个新厨子的一贯完美水平呀。” “还一贯完美水平，好喝就得了呗，不过你还真舍得留着，我们早上吃饭的时候都喝完了。”咳嗽的同学也没多喝，真就喝了一口之后把保温杯还给了对方，也亏得是新来的厨子做的汤，要还是原来他们食堂的大师傅，给他喝他都不喝，那水上浮着的油沾沾嘴唇就能糊一脸，别说清嗓子，剌嗓子的几率是百分百。 “好几天没吃丸子了。”拿回保温杯的男同学看一眼量，这才放心的拧好盖子，“我想吃丸子又怕吃惯了这个窗口的菜吃丸子不好吃了，所以想把海带汤省下来，到时候把丸子放进去，也当自己二次加工关东煮了。” “还挺会吃你。” “是山东人吗你。” “嘘。”站在门口的班长嘘一声，大家就知道班主任肯定回来了，赶紧都收了声端正好坐姿，不再谈笑，不过等电影放映开始半个小时之后，学生们便又凑一堆开始说小话，谈论雪，谈论午饭，也谈论即将结束的军训。 陆知新也在陆国安的办公室里和对方谈论着这即将要结束的军训，校长和老师商量后，决定在明天给教官们准备一桌宴席，这样后天军训一结束也不用担心吃饭吃的时间太长或太短，扰乱对方的行程。 校长说这段时间陆国安食堂做的就很不错，要是食堂的师傅可以把这一整桌菜张罗出来就不用往外面去要菜了，也方便结算，问陆国安接不接。 这样的好事，也得问问陆知新做不做的到再接，陆国安自己也清楚一开始接下军训的活时被校长称赞好吃其实完全没走心的夸赞和现在虽然没说好吃但谈吐之间都充满了想要让他承包下这一桌宴席的谈话之间有着多么大的不同。 接下宴席的要求对于陆知新来说是正好。 历来席面的菜量和安排都是有讲究的，陆知新不明白，但陆国安明白，食谱也明白，这不刚收到陆国安的问询，手机备忘录就久违地弹出了任务【一鸣惊人】虽无鸣，鸣必惊人，扬名一方的前提是扬名一处，又或是扬名一学校，请将最后的宴席打理好，将好手艺的名声彻底落实。奖励：食材免费获取率提升。 这奖励在日常中看起来不一定能用上，陆知新看着这写满了白嫖几率的奖励，怎么想也觉得十分鸡肋，好在陆知新更在意过程，自然不把这食之无味的奖励放在心上。 本地的宴席准备不管是十一道菜，十三道菜还是十七道菜，最重要的大菜都是炖鱼，从在河湖中捞取野生鱼到从市场上订购活鱼，炖鱼的主菜位置一直没变，其他的就要看主家的预算，喜欢吃蛋肉预算又多的，多是配上一份蒸八件，虽然是八碗肉菜，但算在菜单上只当一道菜算，所以在食谱上哪怕陆知新写了三页的蒸铁狮子头等菜，也只被食谱算做了蒸八件作为一道菜来计数。 陆国安和陆知新算了算价钱，决定按照最高配置给教官们整一桌十三道菜，蒸八件，炖鱼，腰果虾仁，宫保鸡丁，红烧排骨，炖肘子等等不一一列出。 陆知新把采购完全托付给了陆国安，可他本人也没闲着，把自己最拿不准的菜在闲空时练了几遍，其中就有一道炒鸡片，炒鸡片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家常菜，要在鸡胸脯肉上去筋去血线，切成薄薄的一片后用豆粉、麻籽油、酱油搅拌均匀后，用淀粉和鸡蛋清裹上再下锅，必须用特别旺的火才能炒透，以往这道菜都得是流动宴席的主人家和外公提前谈好了单独做的价钱外公才出手一次的大菜。 有吃过这道菜的人们都说外公的手艺那叫一个绝。 在没有外公的指导下光靠食谱做这道菜挑战性不是一般的大，陆知新先检查了一下鸡片的薄厚程度，照着大概的比例调配鸡片的作料将每一片鸡肉片涂抹均匀，再在自己调配鸡蛋清的时候先一步热上锅，葱姜蒜统统切好，下油炒出香味后立马滑下鸡片，大火翻炒。 陆知新眼看鸡片变色，起锅倒入盘子中，稳稳的将鸡片堆放在盘子的中心，再用筷子微调了一下鸡片的位置，明天也要做出这样子才行，陆知新尝一口鸡片，是预料中的美味，这道菜都能被他熟练掌握，这让他放下心来，唯一还稍微需要担心的就是摆盘了。 看了几种搜出来的宴席摆盘仔细学习，本以为万无一失，陆知新手头上做着今天中午的炒菜时才想起来，他手上还有两个窗口三道菜的炒菜任务，这也不能交出去啊。 陆知新面上没露难色，先把中午的打菜工作做完之后才过去找陆国安询问该如何解决这一问题。 “啊，对，我忘了跟你说了，明天因为化雪的原因也不大可能让孩子们出去军训，校长说到时候让学生们忆苦思甜，锻炼动手能力，同意以班级为单位到食堂里学着包饺子，自己吃自己煮的饺子，所以明天除了最前面的煮饺子的灶之外，其他的灶台你都随便用。”陆国安拍拍陆知新的肩膀，“炒菜时要是需要人帮忙直接跟叔说，保证都给你弄得漂漂亮亮的，谁要是说不给你帮忙，你就找叔。” “好。”陆知新点点头，就算用不上这份关心，他也知道陆国安的心意。 在这种让人心动的等待下，完成了早餐打汤的工作后，陆知新立马开始收拾中午需要的东西，需要切片的切条的切块的都通通切好，土豆、红薯等淀粉类切好后放入水中保存，避免接触空气氧化，需要拌好的面糊也在中午前就准备好，从市场上买来的活鱼和切好的白萝卜放入大铁锅中炖煮，蒸八件也已经一件件端坐在蒸屉中，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最后需要用炒锅的几道快手菜都是在上菜的指令发出后再做的，陆知新快速的把炖鱼和萝卜出锅，撒上切好的葱花香菜让阿姨帮着端走，立马让鸡片裹上豆粉糊下锅，同时指挥把肘子和蒸八件都从蒸笼中提出来，盛好挪到托盘中送出去。 陆国安特意让送菜的阿姨走了平常不常用的小门，省的被在前面一直在喊破了破了，饺子破了的学生们发现，要知道陆国安刚出去转了一圈，着重看了一下学生们所做的饺子的生存率，那只能说尸横遍野，找不出一个好饺子，中午吃饺子馅片汤和中午吃宴席那是一个天一个地，陆国安是为学生们考虑，免得他们馋的吃不下今天中午自己做的饺子。 19、蒸八件 “难得遇到大家来给我们学校担当军训的教官，我一直想该用什么来表达一下我的激动，但你们也管的严，我这呢也特别欣赏军队的钢的纪律，所以咱们不干那种公款吃喝的事，这些菜呢都是我跟食堂提前说好的给大家做顿我们这的喜菜。”校长举起茶杯洋洋洒洒地说上几百字，“就让我们以茶代酒，干了这一杯。” “好，老师们也都辛苦。”领队接下校长的话茬，也对在场的教导主任和副校长等人用茶杯示意，喝完了这一杯的大麦茶。 “这菜是我们食堂最好的师傅做的，他本人有家传。”教导主任见校长歇了，他就接上，这都是以往吃喝留下来的经验，这没有酒，也得配着茶说几个故事，表示一下对客人的看重，“我们这边的喜菜就属他外公那一辈做的最好吃，就看这刚上来的蒸八件，就能看出对方的水平，那叫一个高。” 阿姨用托盘呈上来的蒸八件是八个碗，每个碗里都是一道荤菜，有梅菜扣肉，有铁狮子头，有粉蒸肉，还有蒸的虎皮鸡蛋，有的菜教导主任认不出来他就没介绍，“别的地方应该叫蒸碗，我们这因为只有喜菜吃这个，历来都是取八八就是发的意思做八碗，时间长了大家就都管这道菜叫蒸八件了。” “来各位下筷子，别互相谦让，都凉了就不好吃了。”虽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副校长也得帮着自己上面的头招待一下客人，别冷场，要他说，教导主任别那么热情就好了，他在那洋洋得意地介绍，有几个人好意思下筷子打断他。 教官们吃过陆知新做的狮子头，已经知道好吃的菜当然是第一个被瓜分干净的，这狮子头比上次做出来的个头大了一倍，完美占据了整个碗，内里的配料也多加入了南瓜碎和藕碎或是马蹄碎，教官们互相讨论了一下，也没分辨出那白脆的蔬菜到底是其中哪一种。 第二碗被瓜分完的是虎皮鸡蛋，这虎皮鸡蛋一个碗里也只有一个，被陆知新提前用刀切开后再放入蒸碗也只能分给两个人吃，两个教官互相谦让了一下又分成两份，最后也只有四个人吃到了虎皮鸡蛋，其他人吃的都是虎皮鸡蛋的陪衬，虎皮鹌鹑蛋，但这也无损这道菜的美味。蒸虎皮鸡蛋是煮熟的鸡蛋炸出虎皮后又放入含有酱汁的碗中上锅蒸，涉及三道步骤，随便哪一个步骤时间长了都有可能让鸡蛋的味道大大打折。 这道虎皮鸡蛋没有辜负陆知新在每一步付出的细心，完美的呈现了他的味道与口感，征服了每一位品尝到的人，让人们在对梅菜扣肉等平时吃过的又咸又油的菜也勇于下筷子。 “太好吃了。”已经感觉到自己描述美食的语言是多么匮乏的副校长又夹了一筷子梅菜上的五花肉垒在自己的米饭上，没关系，副校长安慰自己，理科生不搞那些虚的，好吃，太好吃和超级好吃就够了。他熟练地使用着筷子，在筷子上叠上米饭，梅菜和一块五花肉一起放入嘴巴，好香，太香了，这简直超级好吃，这就是他发自内心的赞美，大道至简，不用再多想那些华丽的词汇。 食堂阿姨再次端着腰果虾仁、炒鸡片过来的时候诧异的发现桌子上的菜大半都吃了个精光，她带来两个摆满菜的盘子，带走四个吃干净的盘子碗，她快走两步想着回去赶紧告诉陆知新，放在保温里面的肘子和炖鱼不要想着最后几道菜上了，这桌子上再不上一些压桌子的大菜，恐怕就要吃净空桌了，这可不行。 本来上菜的时候把米饭一起端过去就不太符合宴席以往的规矩，这个口都开了，陆知新对于炖鱼要在倒数第二道上菜的要求也就没那么执着，见阿姨这样说了就拜托闲着的师傅帮他把放在保温上的菜都放在托盘上，让阿姨们端过去，他现在手上还炒着茄汁大虾，旁边的蒸屉里还要出锅一盘八宝饭，忙得很。 等阿姨再次把菜送过去，她很高兴自己没有看到一桌子的空碗和空盘，毕竟出现那种情况最大的问题都要算到厨师身上，只有一个没能力的厨师才会让宴席的客人们吃饭时空桌，他应该掌管好这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临时来了一个饥肠辘辘的客人也一样。 就是氛围比刚才有点奇怪，人们都盯着桌子上的某个碗，仿佛陷入了无言的辩论。 “您先别走。”教导主任叫住了送菜的阿姨，“麻烦您给看看这道蒸碗蒸的是什么呀。” 被指着的碗里同样是一个鸡蛋，蛋黄黄橙橙的端坐在中间，光是用看就能让人感觉到它那糯实又醇厚的口感。 “这鸡蛋啊。”阿姨有些奇怪，怎么问这种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 “那是不是给我们上错菜了。”教导主任站起来走到阿姨身边想小声问，但这一屋子人耳朵都支着，怎么也会被听见。 “没有啊。”阿姨更糊涂了。 “那没有我们都吃了虎皮鸡蛋了又一碗鸡蛋，这蒸八件哪有重复的啊，这不瞎胡闹吗。” “这是鸳鸯蛋。”阿姨拿了一双没被人拆封的一次性筷子打开，用筷子从鸡蛋下面的酱汁里拎出来一层肉，问道：“是不是咱们客人有不知道的，给鸡蛋脱了皮啦。” 一个一看就混了一点少数民族的教官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是我，我以为是要跟梅菜扣肉一样分着吃呢。” “哦。”闹了个大乌龙，这下人们没有什么问题了便让食堂阿姨不必再留在这里了，只不过食堂阿姨自己担心，便出了门之后还停留在门口悄悄的听了墙角。 “这既然不是虎皮鸡蛋，那也不用排除刚才吃过虎皮鸡蛋的四个人了，大家用筷子夹一夹，分的小一点吃。”听这声音，应该是教官领队在说话。 “大家都多夹一点菜，不用分不用分我们的份，我们要是想吃还有机会，你们吃饱了吃好了我们才能舒舒服服的吃完这顿饭。”这是副校长的声音。 “哎呀，献丑了，还说给大家好好介绍一下我们这的特色喜菜蒸八件，结果这鸡蛋一脱皮我就不认得它了，真是抱歉，抱歉，各位吃好喝好，下次再来我们这给我们学生好好上一课，让他们学到咱们军人铁的纪律，钢的精神。”这是教导主任的声音。 听了又听也没发现氛围变得诡异的原因是什么，食堂阿姨手里拿着空托盘回去面对满怀期待的陆国安，想了想也只有夸赞陆知新的份，以往校长和主任他们连请老师也不会在食堂吃饭，这次请校外的教官却选了他们食堂，等过年开了学，哪怕陆知新不在这干了，他留下来的这些故事也足够她们在别的食堂阿姨那里扬眉吐气两个月呢。 说到扬眉吐气，食堂阿姨就想问问陆国安，明天这军训一结束，陆知新就不再来了，那在他走之前，他们这些人能不能也吃一顿陆知新炒的菜啊，不用吃宴席，就光尝尝学生们排队的菜就行，吃到了好菜日后在谈论时才能说出其他人做的菜对比出来的缺点啊，这才更有可信度吗，否则陆知新的出现就真跟那天上的仙女下凡一样了，人间的烟火气沾是沾了，可除了牛郎之外还有谁会真的知道这是真实的，而不是被编出来的故事呢。 陆国安嘿嘿一笑，“阿姨你还挺会比喻，行吧，我去问问仙女，等这点牛郎走了咱们先在食堂吃了中午饭，收拾干净再回家，我也把过年的福利给大家发发，今年也辛苦大家了，都多吃点回家过个团圆年。快到二十三了，拜拜灶王爷我也给大家甜甜嘴。” “真的？”阿姨不相信，怕陆国安跟自己说笑话。 “真的，我老陆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不光明天吃的，过年回家吃的我也给你们一人都买了一点鱼虾之类的冻货，今年把你们留下来一起多干了半个月，我知你们的情。” 陆国安早已经在买菜时多转了几圈给大家都买好了年货，对联福娃这种零零碎碎的他媳妇也帮着配备齐全，他们食堂给的工资也就是平常水准，这些厨子阿姨之所以一直在他这干下去，不就是因为他还挺会笼络人的，平时有事也会帮着大家伙解决。 就是可惜了，陆国安叹了口气，过了年陆知新就不大可能再来了，就算他再笼络陆知新，他也不觉得陆知新还能接着在他的食堂干下去。不光是因为陆知新还要去忙毕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陆国安觉得自己能给出来的工资已经远远低于陆知新的炒菜水平了，水平四千的人思虑之下能长期屈居于三千的工资，可水平一万的人就算再思虑又怎么会一直屈居于三千呢。 想起过去陆知新外公操办宴席的能力，那在发工资还是几十一百的年代，就能靠着自己的手艺成为千元户，要不是儿子太混蛋，女儿又一直生病，他本人后期又经常吃药治病，不至于到最后让陆知新一个小孩孤零零还欠着债上学。 不过说来也是，若不是陆知新欠了债，他这个食堂又怎么会找到这么好一个厨师呢，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理，努力的人上天是不会让他一直吃亏的。 陆国安想，果然他平时对灶神、财神、武财神的供奉诸位都看在眼里了，上天保佑让他顺顺利利地度过了难关。 感谢，看来今年得多上几炷香了。 第20章 半蒸半煮 已经是下午一点半,操场地面上的薄薄一层雪在太阳的照射下尽数化作水流向四方，学生们通过判断操场上水分的留存清楚明白了自己下午的使命，那就是把前一天没有训练的份补上。 可是和教官们一起看过电影和纪录片后,在教官身上感觉到了热乎的生人气的学生们有点像是刚从五指山下逃出来的孙猴子,怎么也得从师傅手里套出点好来，中午没见到教官一起包饺子,再离近点闻到了蒸八件所带来的浓厚的酱香味，瞬间都喔喔叫起来，指责教官怎么不跟他们共苦，脸皮薄的教官笑笑,脸皮厚的教官回上一句嘴，倒也把这件事就跳了过去。 离别总是来的很快,原本痛苦的回忆到了最后一刻也变得甜蜜起来,更何况本就甜蜜的回忆。 陆知新站在自己的窗口前,一早上回复了不知道几百句的有缘再见,孩子们依依不舍的来打汤，每个人都想要多一份的萝卜和鸭肉,陆知新好脾气的都多给了一些，有的人运气更好,陆知新捞到了鸭翅鸭脖也没有抖下，直接放入了他们的饭盒中。 知道今天是军训演练日的陆知新,特意做了这道酸萝卜老鸭汤来给孩子们暖暖肠胃,短短两周的相处，让陆知新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了慈父心肠，恨不得给孩子们多吃一点好的，把能给的都多给一点。 酸萝卜是陆知新早早就腌上的年货之一，老鸭是陆知新拜托陆国安买的,最后一天了，自掏腰包做道食谱上的菜也不算出格，只是估计是宴席成功的奖励做了效，在仓库里剩下的十几斤萝卜陆国安大手一挥都统统给了陆知新，说是给他用去腌酸萝卜，要是觉得拿在手里没给钱不行，那就给他们一罐腌萝卜。 陆知新看着自己手里最大也就能腌两斤萝卜的罐子和这一堆萝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论讲人情，他永远都不是这些叔爷婶姨的对手，只能从行动出发，多给对方一些自己所拥有的。 中午和食堂的人们一起吃过饭之后就要结束这份短期工作，陆知新耳朵听着操场上学生们高亢的口号声，手里也没闲着，用镊子一根一根的拔着猪皮上的猪毛，陆知新当然知道用烈火燎一下就能把猪皮上的毛烧到只剩根部，可是依据陆知新自己去买猪头肉等的食感记忆，燎到底的猪毛也还是会让食感有些偏差，甚至还会让一些易于联想的人感觉恶心，就好比他。 平时在食堂里陆知新也没吃过自己做的饭，陆国安也只吃过两次，这都是因为食堂的特殊性所导致的他们需要一直打扫学生们剩下来的菜肴，陆知新都能吃自己学校食堂的菜，对于还要好些的高中食堂菜也不会产生什么难以下咽的感觉，让时刻提防他指责剩菜的厨子们都觉得是不是自己被排队的人群吓得过度没有自信，其实自己的手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话说远了，总之就算到了最后一天由陆知新来给大家做菜，整体思想也是在清理仓库里剩下的菜，这块带着肉皮的大五花肉，买来的作用原是在白菜粉条炖豆腐里面放的，现在就被陆知新征用拿来做红烧肉，原本用来每天熬拉面汤底的骨棒从昨天起就被陆知新泡着换水好几遍，今天一早就放好酱料熬煮想做成酱骨头。 这五花肉被切成块状洗净，冷水下锅倒入料酒葱姜去腥，在水沸腾之时再用长柄汤勺撇去浮沫，将肉捞出来冷水冲洗放到一旁备用，随后起锅烧油放入冰糖，开中火熬化，陆知新炒冰糖时若不是眼前用的是食堂特有的大锅，幻视中和自己在夜市摊位上卖拔丝红薯没什么不同。 冰糖炒化这一步在拔丝红薯的锤炼下可以说得上是得心应手，陆知新见冰糖已经被炒成了红油状，抄起放在一旁的一碗热水倒进，迅速搅拌让水、油、糖都融合到一起后倒入空碗中，再次起锅烧油放八角、桂皮等香料下锅炒香，炒出香味后再放入五花肉，不断的均匀翻炒，让每块五花肉的六个面都接触到锅中的油，好炒制微黄，最后便是倒入冰糖水、两种酱油，生抽提味，老抽上色，放水没过五花肉小火熬煮一段时间在出锅前再撒盐，随后大火收汁出锅。 陆国安进到后厨来的时候正好卡在红烧肉出锅的时间，没出息的厨子们争着谁来端红烧肉，谁又去端酱骨头，没抢到这两样的只能去搬蒸米饭的高压锅和空碗往外走。 “马上就能吃饭了。”陆知新头也没抬，放水刷锅之后立马开始做洋葱炒胡萝卜丝。 “好，我拿几双筷子，外面的菜够多了，不用再炒了。”陆国安看一圈后厨，没有自己需要做的，叮嘱陆知新一句便了走出去。 都在等着陆知新炒完最后一道菜开饭的人们失望地看着陆知新手里端出来的洋葱炒胡萝卜，他们敷衍学生用的就是洋葱炒胡萝卜，哪怕自己不吃光闻到味道就已经腻了，哪里愿意下筷子，纷纷当没看见一样只夹那红烧肉的荤菜，免得自己晚下手没得吃。 这一下手夹到自己碗里一看，肥瘦分明裹上汤汁都一样诱人的五花肉丝毫看不出和剩下最多的白菜粉条炖豆腐里面的肉出自同一头猪，咬上一口，听着自己牙齿咀嚼的声音，感受肥肉划过齿间的软糯，大脑神经都在这一瞬间集中到口腔的末端，想要更深入的了解和让这股味道停留，这难道就是食神里面裁判吃到黯然销魂饭的感受吗。 真是太好吃了。 怪不得，怪不得陆国安对他这个村里的远了八百倍的亲戚还这么照顾有加，有这份手艺，以后说不定谁照顾谁呢，曾跟陆国安闲话过的几个厨子神情凝重的品位着这道红烧肉，手里还不住用筷子又夹了一块酱骨头。 这酱骨头看起来多，实际上骨头整体是不能吃的，可以被吃掉的也就周边的肉和内里的骨髓，怕被别人夹走自己那一份，每个人不管吃不吃都先夹到自己碗里，再去夹下一道菜，几个没那么大胃口的阿姨数了数桌上的菜量，不像那些男人们一样急迫，倒是先用筷子把酱骨头身上的肉和骨髓都剃下来，堆在饭上和饭拌拌再夹点青菜和花生米，一起放入嘴里。 嗯，油润的骨髓包裹着丝丝入味的猪肉和米饭，还有清甜的青菜和脆花生米，入口就霸道的将前面的食感都赶出大脑的记忆，让人只能想起现在正在口中咀嚼的这口饭。 怎么就最后一天能吃上一顿这样的饭呢，这也太少了，多可惜啊，这段时间学生们打菜吃的这样好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先打上点放起来呢，这现在才能吃到七八种菜，可从第一天就开始在陆知新窗口打菜的学生最少也吃了二十种不一样的菜了，哎，后悔，阿姨不禁后悔自己怎么这么晚才和陆国安提出要求，错过了这么多天的好菜没有吃。 “知新这手艺怎么样？他外公当初可是咱们县一等一的大师傅，我结婚的时候就是请的他，就是可惜我结婚的时候还没打算承包食堂呢，也没法给各位下请柬，不然你们一吃就能吃出来，知新这手艺传承他外公那是绝对的没问题。”陆国安点点这红烧肉的空盘子说：“原来我们那时候，这一桌最多也就是一碗，哪敢上盘子这么给啊。” “诶呦，陆老板看你这小气样。”有位平时就能说会道的阿姨搭茬：“我看哪，你是想让我们给你交份子钱才让我们娶你婚席上吃呢。” “就是就是。” “知新这手艺绝了，就算没吃过他外公做的饭，光凭他的手艺我也能认可他外公原来是咱们县第一。” 终于结束了一年的工作，即将迎来休假，平常沉默寡言的人也放开了些，跟着多说几句，人们吃着说着，就问到了陆知新身上，这么做饭好吃的厨师，过年不来食堂，那肯定是有下个去处了，能问出来闲的时候去买点吃也不错。 “我吗？”陆知新眼睛转转，和食堂的各位交情不算深，他便没有说自己打算在影视城那里开一家自己的店，只是回答过了年要回学校把毕业的东西缕清，还没确定自己接下来的工作。 “啊，这样啊。”对方的声音有些惋惜。 “没事，反正陆老板和小陆是一个村的，到时候小陆开了店，那陆老板肯定得送花啊，咱们到时候跟着凑凑热闹。”对方问道：“小陆，你不会嫌我们烦吧。” “不会。”陆知新的开店梦想就在不远的将来，如果实现了梦想，他当然会希望大家都能去，：“如果大家那时候都去，就再好不过了，就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我自己的店。” 陆知新笑笑抿住唇：“真有那一天，我不要份子钱给大家下请柬，请大家来暖场。” “好哇。”陆国安一巴掌拍上陆知新肩膀，“最后一天，连你也调戏起你老叔了。” 临近过年的日子，村里的街上人和车也开始多起来，陆知新难得睡了一个懒觉，从自己的床上起来后梳洗干净，去厨房看自己昨天带回来和买回来的菜。 陆国安给他的年货和这些操劳了一年的食堂阿姨们是一样的，几斤装的鲳鱼，带盒子的带鱼，冷藏库里没用完的蔬菜各家自己喜欢什么拿什么瓜分干净，陆知新拿了几个茄子洋葱，坐陆国安的车回来的时候推辞不过，又多留下了一盆本地河湖里面的野鱼。 这鱼吐一晚沙子就差不多可以上锅，野鱼养不长，早点吃掉最好，想到村里的远方表姨和周边的邻居，陆知新揣上钱包出门去村里的粮油店买点玉米面准备在家里熬鱼。 这半个月除了工资之外，陆国安还额外给了他三百的辛苦费，这三百藏在菜兜子里，陆知新整理看见的时候给陆国安打电话，还是没能推辞过长辈，留下了这三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陆知新现在给粮油店老板的，就是他那刚刚到手的三百。 村里的粮油店，除了一些有包装的品牌米面，也有各家自己去附近的面粉厂磨了之后放这里寄卖的杂粮面，陆知新买的就是他们村里靠干净有名的一家老人放在粮油店里寄卖的玉米面，回家舀出一碗筛了筛，果然没有玉米皮和麸子之类的杂质。 玉米面和白面掺和到一起倒入温水和面，把面揉匀之后再开始清理野鱼，说是野鱼，其实多数可能是附近靠水的养殖户塌了防护层溜出去的鱼苗长起来的鱼，一条条都是约手掌这么大的鲤鱼，鱼肚肉肥，生命活力杠杠的。 老式的薄铁勺子比菜刀更方便刮鱼鳞，陆知新先刮鱼鳞去鱼鳃，再给鱼开膛破肚，把里面的内脏都掏出来，十几条鱼的内胆堆到一起也不少，陆知新把鱼肠从这一堆鱼杂中清理出来放到一旁，准备单炒个鱼肠，鱼肠苦腥味重，炖鱼会坏了一锅的味道，可要是单炒放点辣椒，再多放点酱油，那香味足足可以让人空口吃下两个开花大馒头。 还没有都放进泡菜罐子里的萝卜也被切成块状放到一旁备用，家里的煤气炉陆知新先打火看了看火势，火势不太强，担心可能做到一半就没气的陆知新给煤气罐上写着的电话打了过去，对方说过年忙，可能快中午才到，问陆知新着不着急。 陆知新看自己这一盆破膛的鱼，当然很着急，说好话拜托送气的快点来，闲下来的时间只好切萝卜，剥蒜继续填自己家里找出来的这几个空瓶子。 等陆知新弄好了两个腊八蒜的瓶子，来送气的老板也到了，扛着煤气罐进屋没几下就给陆知新换好还帮着他打火看了看火势，“一般你这样的老灶我都劝换个灶台，这样的灶台烧气特别费，你们这都要搬了我也就多嘴一句，换了新房就别把这些东西都带过去了。” “好，您辛苦。”陆知新送走老板，端坐在厨房的板凳上，看着这屋子里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这一切，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到时候除了回忆恐怕也没有什么能带走的，想那么多也没用，陆知新站起身来调火放锅倒油，先把中午饭弄好过好这一天再说吧。 炖鱼要先放油翻炒葱姜蒜辣椒出香，放鱼之后要放水没过鱼身，萝卜和酱油前后投下，辅佐着鱼肉在这锅里储存香味，炖到一半时，陆知新打开锅盖，把刚才揉好的玉米面在手上拍成饼子状贴到锅边，一半泡在鱼汤里吸汁，若是在饭店里，这玉米面的饼子也有自己的一道菜名，叫做“半蒸半煮”。 这“半蒸半煮”各个饭店也是有不同的配方的，有的饭店会提前把底煎得焦脆，再把玉米饼子泡在鱼汤里，而有的饭店则会把玉米面饼发酵，弄成发面玉米饼，上桌的时候才把饼放进鱼汤里浅浅浸泡一下。 陆知新吃饭的口味跟着外公的手艺走，老土的很，只爱最原始的玉米饼，饼皮贴着锅的地方在火的舔舐下煎得焦香，需要费两分力才能用锅铲将它们从锅边完整取下，泡了鱼汤的玉米面咸香中带着两分玉米本身的甜，每一口吃下时都能感受到玉米面本身的粗糙口感，忍不住就想多嚼几口。 不管是鱼还是玉米饼子都要在热着的时候才好吃，陆知新端出两个饭盒把菜分开，鱼一条条叠好后把萝卜带汤汁浇上，再把玉米饼子塞到缝隙中，继续让它吸着汤汁，陆知新准备午饭的时间虽因为煤气灶的问题晚了一些，送到表姨家里时也还能赶上正吃饭的时候给她们添个菜。 “知新。”表姨问：“我听她们说，前段时间村委会给你老舅打电话，那混蛋说老爷子把房子都留给你了。” “嗯，差不多吧。”陆知新语气不确定，这种没有法律保障的口头应答舅舅要是闹起来，还不说定最后房子的归属，不过要是跟村子里面的人说，她们也不太会理解陆知新的担心，都会觉得是他学习学傻了。 “我知道你担心。”表姨神色也不太好，“你老舅那混蛋样我比你清楚，要是他敢回来你就来找我，别的事姨帮不上你，骂他，你不用姨帮，姨都得帮。” “好。”陆知新讪讪笑着应下，当你有一位混蛋长辈时，礼貌和修养都会变成在别人吐槽时的笑容，因为实在无法应和也不愿意向别人吐露自己对于他的想法。 有这件事打岔的确是让人心情不好，但想着家里还有热乎乎的炖鱼在等着自己，陆知新的心情又好转起来，万事都要知足，起码现在的自己有一份非常非常好吃的炖鱼，而舅舅最多也只能吃吃饭店里一点都不合他口味的清蒸鱼了。 陆知新打扫屋子，收拾衣服，老人的衣物在去世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干净，留在家里的多是他小时候的衣服，他整理了一番，找了一个同校帮扶的偏远山村学校，把没用的本子，不再看的童话书和消毒清洗干净的衣服寄了过去。 在年前的这段日子，陆知新也跟着新开的公交线路，去看过正在建设中的影视城美食街，因为建设还没有完成的缘故，到了一个宛如荒郊野地的小站点就要自己绕着走进去，走起来的路途还是蛮远的。 陆知新走到美食街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认出来，若不是规划图和卫星地图明确把他带到了这里，他是真看不出来这一排排规制几乎一致的灰色水泥房日后会变成规划图上那样富含民族色彩的装修。 不过就算是正在建的美食街，也能看出来这一片是快餐类小食，房子普遍窄一点，多分隔，那一片应该就是宣传图片上的民族美食，灰色的水泥在二楼的房檐上堆出了不一样的形状，还有一条街上只有五间房子，陆知新站在其中一间往里面望，觉得这个大小和四合院比起来也不差，有点像是北京那边王府菜会有的占地面积，又或是大型的自助餐厅。 万一要是这个影视城没火起来，那这些房子的投入恐怕要全部都打水漂了，陆知新顺着街往前走，想再看看别的建筑，拐了两个弯就看到了被围起来的桥和沟渠，每隔几百米都立着一块“绿水青山就是银水金山，保护我们的家园。” 也是，能顺利对接影视城这个项目多是托福他们有真水真山，少了这部分的造景费用，同时山也不陡峭，水也不湍急，地脉也不是在地震带上，不管拍什么都少担心大自然所带来的灾害，就是不知道这些围起来的围栏，是等明年建成影视城这半边就会撤掉还是要等全都建好后才撤，这一洼湖水，远眺时要是能看到与它适配的建筑而不是铁丝网就更好了。 没建好的影视城逛不到一圈就腻了，全是灰色的水泥色眼睛疲劳，陆知新坐上回家的公交从村口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迎面遇上了小青婶还有陆瑶，她们俩一看陆知新就快步上前把他拦住了。 “叫哥”。小青婶先拽拽陆瑶的袖子，陆瑶抬头看着陆知新，乖乖叫了声哥。 “啊，陆瑶知道了啊。”陆知新挠挠鼻子，“我当时一时说岔了就顺着说下去，不是故意骗你的。” “没事，这叫什么骗人啊。”小青婶眼眉带笑，慈祥的对着陆知新说：“知新啊，你现在有空吗，你看婶有个事拜托你，你能帮帮婶不。” 上次帮忙帮的不算一塌糊涂，也可以说一事无成的陆知新这次没敢立马应下，先问小青婶：“婶，你让我帮忙干嘛，你先说，要不我怕我耽误你的事。” 小青婶把手里提着的菜兜子递到陆知新手上，三人一边往陆知新家的方向走，一边说。 原来啊，陆瑶吃了两周陆知新做的菜，一开始呢体重回弹，陆瑶当时心里受打击，但嘴上停不了，就不再看体重秤了，可没想到，回来之后在家上称，居然和节食时早上起来的分量一样，回弹的体重都消失了，陆瑶看这个办法有效，也不再非要节食，而是自己在家试着做汤和菜，可是这豆腐汤和自己水煮海带竹笋，差点把陆瑶吃出食物感染病。 刚不节食又闹这一遭，好在小青婶已经了解自己女儿的内心，知道她节食是为了什么，不再对她过多苛责，陆瑶这次生病就乖乖把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和原因告诉了小青婶。 小青婶一听自己女儿描述的打菜师傅，一下就想起陆知新，要说是别人小青婶可能还真没办法得找陆国安的门路，可要是陆知新，一个村的可方便多，她从家里收拾了收拾这段时间女儿为了减肥买的这些肉、虾、菜，拎起袋子就带着陆瑶出门去寻陆知新，为了避免两个人见面尴尬，在出家门前，小青婶就把上次的事给女儿说清楚，免得到时候显得陆瑶太不懂事。 怪不得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陆知新听着陆瑶在垫板上切菜的声音，手里翻看着小青婶带过来的食材，这牛肉是两种，一种是速冻包裹着来的，写着黄牛肉，另一种则是有名的会员制大型超市已经腌制好的黑胡椒牛肉，虾也不是普通的海虾，而是北极甜虾，鸡肉隔着袋子摸也能摸出肌理上没有冰碴，是今天新鲜的鸡脯肉，这一袋子光肉类算起来都要超过五百块。 “我切好菜了，下一步怎么做，哥？”陆瑶看向坐在一旁的陆知新，小青婶说养孩子也不可能伺候她一辈子，所以这次跟着陆知新学刮油汤就由陆瑶自己亲手操刀，也免得自己做的菜不符合陆瑶的口味，母女俩又为了吃不吃饭开启家庭战争第五季。 “你想吃什么？”陆知新站起来看了一眼案板上的洋葱，薄厚不一的状况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后，他也不对陆瑶有过多要求，自己吃的东西还是自己做起来喜欢又习惯就好，“可以做小炒牛肉也可以做洋葱牛肉饭，看你喜欢。” “那就小炒牛肉”，陆瑶看了看在旁边盆里放的那一大块牛肉问道；“小炒就切牛肉片就行，不用切薄吧。” “对”。没想到陆瑶是从这方面考虑的陆知新笑起来，他当初做拔丝红薯时也是这个想法，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喜欢扬长避短。 “其实炒得好吃大家一起吃也行。”陆知新提点着陆瑶把牛肉片切好腌上，“小青婶她们年轻的时候干活累，就习惯了吃重口吃咸，你现在学习用的是脑子，对盐分的渴求就没那么强，所以你和小青婶吃不到一块去，但你别跟爸妈犟，这个配料你按我写给你的比例放，只要炒的时候不过火，味道是很好吃的，你也分给爸妈吃，他们习惯了之后，就不会再吃太咸的菜。” 陆瑶乖乖点头听着，陆知新家里的铸铁锅太沉她端不动，炒这一步在两方的努力下变成了陆知新倒油，陆瑶放配料，陆知新颠两下勺，陆瑶放洋葱，陆知新开大火，陆瑶放牛肉翻炒，陆知新把小炒牛肉从锅里顺着边往盘子上倒，陆瑶端着盘子尝一口称赞好吃。 “这跟我做感觉差不多啊。”陆知新往锅里倒水趁着热度刷锅：“你得回家自己练，这火候，出锅的时间都会因为煤气灶的不同有变化的，我现在把锅刷好了，你别吃了，过来做鸡蛋豆腐汤。” 陆瑶：“......” 用筷子再夹一口咽下肚去，陆瑶又站回案板前用力按住将豆腐切成薄片，来做豆腐蛋花汤中最重要的切豆腐环节，那盘子做来试吃的小炒牛肉就放到了小青婶手边，小青婶一边吃一边给女儿打气，“瑶瑶做的牛肉真好吃，妈妈相信你豆腐蛋花汤也能做得特别好。” 陆瑶打蛋液的手都有些抖，她才吃了两口的牛肉，这蛋液能不能快一点成型，别让她看着妈妈吃完还没做完这道汤。 “慢点陆瑶。”陆知新制止了陆瑶的动作，“慢慢来，打的太快出泡沫蛋花口感奇怪，你保持一个稳定的速度就好。” “好，我慢点。”陆瑶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在食堂吃了两个星期的菜了，虽然因为食堂的抠门本质只吃过鸡胸和豆腐等便宜的食材，但厨子是同一个，让妈妈多吃两口才对，不能光想着自己。 陆知新一边看着做菜，一边整理着自己看过的比较有科学依据的博主的减脂餐食谱给陆瑶，看着陆瑶做一道菜一道汤，教会她知道什么时候菜算熟就可以算作出师，就像外公说的那样，所谓的炒菜，就是在共同的时间内确定好谁熟的时间长，谁熟的时间短，只要菜能熟，就不会难吃到一定地步。 “好喝。”小青婶端着碗，捧场地把自己女儿做的豆腐蛋花汤喝的一干二净，陆瑶在旁边一口牛肉，一口豆腐吃得起劲，小炒牛肉小青婶没舍得都吃完，吃得差不多了就留下给女儿的分量，专心的等着女儿做出来的汤。 “我们这是把晚饭都提前吃了。”小青婶畅快地笑着说：“知新晚上吃什么呀，要不让你妹子再炒一道牛肉给你这个师傅尝尝。” 恰好这时候陆知新手机响了起来，他摆摆手推辞小青婶临时的畅想，指着手机说要进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陆秋阳打来的，临近年关，来小城旅游的人变少了本地的人也少在外面吃饭，美食广场现在有些名不副实，陆秋阳这几天也都没有去广场上干活，而是跟着工会的培训班去学了几天西点。她知道陆知新回老家了，打电话问他这几天要不也跟着来学学，不管是西点还是面点，作为红案师傅的外公肯定都没教过陆知新，就算学不到东西，也可以用培训班的材料做着吃，就陆秋阳打电话的这个时间，她刚学会的戚风蛋糕坯就在烤箱里随着温度的上升而发胀呢。 “我跟你说，这几天我天天带自己做的饼干和蛋糕回家，我妈都留不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都分给周边的小孩们吃了，要不然我可得让你尝尝我的手艺。”陆秋阳在这边跟陆知新吹嘘，自己学了几天的西点味道和店里卖的没有丝毫偏差。 “知新，我们把碗收拾好了先回家了，你休息吧。”小青婶在这头冲着屋子喊了两声，“我们走了啊。” 陆知新一双耳朵听着两头，两头都没落下，他拿着手机走出房门的时候，厨房的窗户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他往外走了两步，大门口左右也没看见小青婶和陆瑶，不知道是不是刚出了他家屋门，就又去旁边串门去了。 “你那边有人吗？”陆秋阳问：“我是不是打电话说的太多啦。” “没事。”陆知新问她：“这培训班可以不用报名随便去吗？别给你添麻烦。” “诶呀哥，你说起话来跟我妈那语调一样一样的，都是爱帮别人，别人一说帮你点什么就乍起毛跟个猫似的，没事，有事我能给你打这电话，明天在家里等着，咱们俩九点出发。”陆秋阳干脆利落定下明天的行程挂了这通电话。 陆知新在屋子坐着放空休息了几分钟，想着厨房的锅或许还没洗才起身过去，结果一看不止锅碗洗了，小青婶她们带过来却又没用上的蔬菜给他放到了灶台边的篮子上，陆知新再打开冰箱，肉、虾都在冷藏柜里跟他sayhi，这可真是头痛了，陆知新看着自己手机上自上一次支线任务完成后就一直闪闪发光的奖励buff无奈的关上了冰箱门。 感觉最没用的奖励却天天在起作用，想起之前运气提升那几乎都感觉不到的概率和免费白嫖就要欧到脸上的概率，陆知新苦笑一声，也只能接纳这食谱带来的一切。 只是，陆知新仔细看了看，如果他的记忆没错的话，他只完成了三个支线任务，前两个支线任务的奖励都已经过了期，根本不应该在页面上出现一个新的奖励buff。 奖励：奇遇，在你不经意间所见到的人将为你带来一笔财富。倒计时：24天23小时07分。 自己昨天看备忘录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奖励，倒推奖励的获取时间，只可能是自己刚才教陆瑶做饭的时候食谱给下了支线任务他没发现，在不经意中就完成了任务，获得了奖励。 使用手机备忘录查看编辑记录，的确如陆知新所想，食谱给他下达一个任务【有教无类】子曰：有教无类，食物配方的传承不止止于舌尖，更谈于人口，记于书中，请随机选择一位不会做饭的路人，教会她一道菜。奖励：25天奇遇，在你不经意间所见到的人将为你带来一笔财富。 食谱的态度一直以来都和古代的厨师不同，古代的各项手艺传承都是把吃饭的命根子传下去，一般不是收进来的徒弟，家里最亲近的人都不会知道配方，陆知新在梦中所感受到的那些菜肴，所看到的情景都是不同的厨子独自在后厨，从切丝到炒烩都是一个人一条龙，保密工作堪比古代的锦衣卫，陆知新在醒的时候想过，可能他感觉到的味道都是这些厨子努力半生的拿手菜，是曾经供给灶神，灶神曾感受到的美味，否则从哪里来的这种摄像头一样的视角能把这道菜的制作看完还能在舌尖留下味道呢。 不过食谱总是不理陆知新，对于他的推断和妄想从不给予回应，陆知新也只能自己叨一叨，食谱这种开放配方的态度是不是因为灶神曾经很喜欢的菜失传了呢，毕竟人不像神，是很脆弱很容易被夺走生命的产物，一旦把配方当做秘密带到地府又当下就转生，那这个配方肯定就彻底失传了，毕竟都有灶神了，那孟婆汤肯定也会生效。 也不知道有多少神是真的，有多少神是人工塑造的，陆知新对国内的各种神话体系没什么了解，自己放空半天也想不出除了封神榜最有名的那几个神以外的神。 -------- 陆知新第二天坐上陆秋阳的车，一起去了城里的培训班，工会联络的这所培训学校共三层，一层是焊接等金属工艺，二楼是面点等食物工艺，三楼是雕刻等木质工艺，陆知新登记了一下自己的姓名和的待遇，陆知新转了一圈才知道陆秋阳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来上课没人管，因为现在每个班最多也就十个人，最少的雕刻班就三个人，能带来人上课，培训的老师求之不得。 他转了一圈，对于面点和西点实在没什么兴趣，上了三楼在雕刻班里拿根软木跟着练了练雕刻，下课时培训老师还夸赞他雕的花很漂亮，“平时经常用刀？手很稳呢。”虽然展现的是陆知新雕肥了一整圈的桃花，但也比在座的几位连花瓣大小都不一致的学员好多了。 每天钻研如何复原自己在梦中尝到的味道，闲了就跟着陆秋阳去培训班转一圈，就在这种平淡的生活中，即将迎来春节，在春节前两天去进行最后一次培训以及采购，在菜市场对比着花馒头还是枣馒头更好一点的时候，陆知新却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你好。”周边都是挤来挤去买菜的人，卖菜的喇叭声也大，陆知新接起电话时不由得嗓门也大了一点。 “是陆知新吧，我是田浩峰你还记得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还算熟悉，再加上对方刚通电话就自报家门，陆知新自然想起了对方。 “田叔，我记得，您找我有事吗？”陆知新想不到对方打电话的目的。 “你明天有空吗，老叔实在是找不到人了，这明天的婚席有个厨子今天给住进医院了，你看你能不能给帮个忙，就在渔阳鲜后厨做中午这一顿就行。” 第21章 香橙鸡翅 年根底,事忙人少，可也是工作的社畜唯一能算得上休假的几天连贯的日子。 田浩峰的儿子田凯其实不愿意在年底结婚，事情太忙太乱,可是合了日子算出来的最好的结婚日子就那几天,刨去公司正忙不方便请婚假的时间段，还就刚好剩了年底。 听到丈人说酒店里的厨子因为食物中毒进了医院,可能要临时找人但不一定能找到，田凯比他爸爸田浩峰更快接受了这个突发情况，他在单位时也是，越是着急的事情越是会缺这个少那个,如果自己不先镇定下来没人能帮你解决。 田浩峰本来就胖，这段日子为了儿子操劳早起晚睡,更多了两分浮肿,田凯看他爸在屋子里忙得团团转,脸越来越红,赶忙先放下手里打气球的动作，上去拦住田浩峰让他先坐下歇歇。 “要实在不行,咱们外面雇两个别的餐厅的厨子过来，多出点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田凯见自己刚放下的气球筒被妈妈拿起来就是无奈一笑,“这点上墙的东西都是到时候展示一下，多了少了也看不出来,妈你休息会儿,你要是不放心不如去看看胸花、喜字、礼炮都够不够，不够你告诉我，我让表弟他们往外面再买点回来。” “哎，好。”田凯妈妈立马把手上还没打完气的气球放开，往里屋去了,就这几句话的时间，田浩峰又打了一个电话找人，脸色也越来越红。 “爸，爸！”田凯瞪一眼自己的父亲，“别着急，着急把你急坏了，那还能结婚呐。”把田凯急得家乡话也出来了。 “好，不急，不急。”田浩峰挂掉电话喘了一口气，“找到人帮忙了，一会儿我带他去看看后厨，把明天的事交代一下，你在家里把这点要贴的都弄好，别给彤彤留下坏印象，宴席这一块儿我给彤彤爸打电话，告诉他不用担心了。” “行，那你也歇歇再去。”田凯给老爸倒上一杯水，坐回沙发上接着打上墙的英文字母气球，耳边听着田浩峰咕咚咕咚喝喝完一杯水，都没来得及问找到的哪来的厨子，眼睛望过去就只剩被田浩峰一下子甩上的门。 -------- 陆知新带着手机还有一些零钱坐上了前往县城的公交车，平时就拥挤的车上现在更是拥堵，地面上只要不是放脚的地方就统统摆满了鸡鸭萝卜等自家辛苦养了一年的出产，准备带去城里给亲戚们添个菜。看遍整个车厢，陆知新放心的收回眼光，原来过年时送野兔、大雁、野鸭的比比皆是，看来人们这几年收敛许多。 下了车陆知新不用手机地图导航就走到了渔阳鲜饭馆，这间已经在县城屹立了几十年的饭馆经过多次装修，已经成了一栋层制，内里一层可以承接一家婚宴的大酒店，陆知新迎上已经被冷风把脸上的激红吹白的田浩峰，“叔，怎么还在外面等着，等了多久啊。” 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但心里冒火在后厨根本待不住的田浩峰站在冷风里冻得脸都僵住了，好在嘴还能张开：“我火力壮就出来转转，没等多长时间，咱们就直接去后厨吧。” “好。”陆知新跟随在田浩峰身后进了渔阳鲜，多年没有吃席经验的陆知新对于渔阳鲜内部的装潢丝毫不了解，进门就艳羡地看了起来，右手边有一间用玻璃隔出来的冷餐台，不用特殊方法储藏的萝卜、焖子、提前炸好的小黄鱼都一一摆放在这里等着客人点菜，内里还有一些用保鲜膜盖上的大碗菜和萝卜荟萃，不知道是模型还是今天提前预备给客人要吃。 过了前台这一段往后面走，没到后厨的位置又隔出来一个专门用于烤鸭的炉子，里面有两位穿戴整齐的大师傅，一位负责烤鸭一位负责切片，虽不是饭点，但有客人点了烤鸭，两位师傅谁也没抬眼看他们两人，田浩峰跟陆知新介绍，明天这两个师傅也是专门负责烤鸭，不干其他的工作。 陆知新用心记下，跟着走到了后厨，后厨里几个担心明天出问题的厨子和学徒刚被大师傅田浩峰教训过，现在都安分的干着手里的活，有人炒今天客人要吃的菜，有人理明天一天要干的活。 本地婚俗都是中午吃席面，喜菜的筹备不止代表新婚的两个家庭的底蕴，也代表着对于前来上礼的亲朋好友的注重，为了明天所准备的超大的生蚝、一只就有手掌那么大的虾、刚运到为了保鲜正在一个一个滚保鲜膜的比脑袋都快要大的猪肘，一麻袋的花生、放在揉面盆里堆起小山的腰果，陆知新用眼睛看也看不全，干脆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专注在田浩峰身上，想知道他明天主要负责什么。 “知新你都来了，我也就不把熬菜给别人弄了，你肯定做得比他们都好。”田浩峰拿出夹在绳子上的喜菜单，只给陆知新看，“这个吃坏了进医院的是从正经厨师学校毕业的，也没跟我学多少，这次分给他的菜也多是外地传进来的，茄汁大虾，腰果虾仁，红烧鸡翅这道是他主做，其他的就打下手，但知新你不用，你看看这道菜你行吗？行你就道菜加熬菜，不用干别的。” “我都可以。”陆知新点点头，觉得没什么问题。 “那，能做得更好点吗？”田浩峰扒拉两下自己的青头皮，把陆知新带到个安静地方说话，“我是这的大师傅，彤彤爸是这的老板，按说家里孩子结婚肯定不找外人，自己一条龙弄好，但是这个情况突发实在没办法了，你也不是别的餐馆的厨子，我这也能说得过去。” “这里头有几个新来厨子是我们这原来的一师傅带人走了之后招进来，这没一起呆个几年，那叔也不能把自己吃饭手艺就给他们学，好几个人做菜也就是菜味，你要说真特别好吃到哪去也不太可能，这宴席一是看食材，一是看味，肘子、炖鱼、狮子头这种蒸炖菜我信得过我自己配出来的酱料包，可有人爱咸就有人爱寡，总是得有其他菜让人一吃就觉得值了。” “托给我吗？”陆知新疑惑问道。 这种信任程度未免也太？陆知新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他比起感动更多的是疑问，他凭什么？要说高一吃过他做饭的学生过来拜托他，他还能理解。 “对，”田浩峰眼睛看着远方，佯装不在意一样对陆知新说：“你做的熬菜比我做的好太多了，不只是味道，颜色和样子都更胜一筹，我信得过。” 田浩峰那天离开陆知新家的时候其实是非常挫败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法还原陆知新外公熬菜的味道除了菜谱的不全之外还在于过去了十几年，市面上的酱油、醋、蚝油等调料都换了不同的厂家和配方，他只会用酱料不会品酱料，分不出酱是否是伏酱，香油又是生还是熟，但陆知新做饭时用的就是会在超市里见到的最普遍的酱油和醋，丝毫不特殊。 年轻人的妙手偶得和他的辛苦钻研成了鲜明的对比，田浩峰在一开始就想找陆知新来帮忙，但却放不下自己那一点别扭心思，直到他给陆国安打电话问有没有本地厨子能借他用一天时，陆国安再次提起陆知新才让他坚定了选择。 陆知新：“好的，那我今天先跟大家熟悉一下，也熟悉一下灶火。” 来都来了，应下了就得做好，陆知新只是不信任对方的信任，对于自己要付出的努力还是有把握的，他再度被田浩峰带回后厨向几位厨子和帮工隆重介绍，然后就被田浩峰但放在了后厨。 陆知新能理解，结婚时家里人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维持礼貌和关怀都可能是负担。 “我明天主要负责休息的那位厨子的菜，需要清理的虾在哪，材料都在哪，有什么是买来备用的有空能跟我说一下吗。”陆知新自己先找到了刚才就看到的腰果，上手抓一把看看里面过硬的有坑洞的腰果比例是多少。 “我来给您拿吧。”一个年龄看起来和陆知新一般大的男生放下手里的刀跑过来，“腰果我们已经提前挑过了，不用看了，虾在冷库里冻着呢，现在要用吗？还是明天再拿比较好吧。” 对方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因为是田浩峰把陆知新带过来的，男生嘴上说不可以，手还朝着冷库的门就伸了过去。 “我是想先确定一下位置，如果方便的话，一会没有客人了我用案板先把鸡翅处理一下，明天早点来处理虾。”因为一瞬间向他投过来的目光过多，陆知新语气也变得飘忽，旁边的男生讨好的说道：“你是大师傅带来的，肯定比我们懂，你先用我的案板。” 陆知新看过去，对方放下刀的案板上摆着一溜的柠檬和香橙，切片都妥帖的放到腌着无骨鸡爪的罐子里。 “不用了。”陆知新说：“切水果的刀，可不能用来切鸡翅，我还回来刀你也用不了了。” 他指着桌子上的那些香橙问道：“这些橙子还有多的吗？有多少。” 男生：“还有很多，明天给宾客们的水果切盘大概是一桌两个橙子的配置，所以买了十多斤。” “甜吗？” “甜的。” “那我把红烧鸡翅做成香橙鸡翅也是可以的吧。” “可以是可以，但这道菜我们都没见过也没吃过......” 等到中午饭点过去，店里的客人都走光，整个渔阳鲜就从前面关了门开始从后门搬进搬出，为明天的婚礼仪式做准备。 陆知新手中使劲，将一整个鸡翅从中间拆开，骨头也用了巧劲一边一半，裹实肉放在盆中等待洗去杂质，刚才跟他搭话的男生正按照他的要求切一半橙子榨汁，另一半橙子切片。 男生是渔阳鲜今年招进来的切菜师傅，但是因为年龄小在饭店里还是一个打下手的，对于陆知新的指示完美执行，很快就把炸出来的橙汁和橙子切片给陆知新摆在一旁。 本地人爱吃酸甜口，传承的菜系中酸甜多是糖和醋占据主流，直到浓缩橙汁作为调味料横空出世，在本地的餐饮市场风靡一时后又因为参差不齐的品控被时代给遗忘在过去。 这道香橙煎鸡翅就是陆知新外公在当时做出来的创新菜，和普遍使用市售浓缩橙汁的同僚们不同，食谱上明确写出的就是要用橙子，还是甜橙子。 甜橙榨汁前去白络去籽减苦，放蜂蜜水调味，使汤汁甜中仍有橙香，酸又不致涩苦，鸡翅分成两半在腌时多放蜜糖两小时左右入味，鸡翅先煎熟后放调汁，加入少许橙肉后出锅。 盘子里提前铺好了橙子切片做底，把鸡翅顺着锅的弧度往外倒，依靠蜂蜜橙汁的粘性把鸡翅堆起后在中间插入刚认识的男生用一片橙子切片做好的装饰。 香橙鸡翅，做好了。 第22章 腰果虾仁 俗话说,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陆知新做出一盘香橙鸡翅来给后厨的人们试菜，光看这不多嘴直接做菜,稳稳颠起炒锅的胳膊和不用筷子塑形直接倒出来就能堆好的鸡翅，后厨的几位师傅放心不少，一人拿一双筷子再夹上一口陆知新做的鸡翅，在嘴里这么细细一品,更是赞赏有加。 这可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要不然陆知新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放在哪个饭店都得跟切菜的男生一样,从打下手做起,哪能让他上来就颠勺啊。 “真好吃，明天一共是二十桌，就照着这个菜量备，绝对没问题,就是.....”几个厨子之间门对了对眼色，“我们这的菜都比你多,所以小陈恐怕没办法帮你切橙子。” 小陈就是那个最小的切菜师傅，陆知新看他眼睛转来转去，就知道这件事不一定像这几个厨子说的这样,但他所炒的菜也就只有这一道需要切橙子，他自己也可以做，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跟人们起争执吧。 陆知新手在围裙上拧来拧去,眉头也皱起来，他从来没有理解过为什么有的人就是要你不好过，明明用不到的东西，在对方口里就是十万火急必须要用到,上学时是如此，社会也是如此。 这可是田浩峰的儿子田凯的婚宴，也是渔阳鲜老板女儿的婚宴，对于在后厨工作的人来说最重要的婚宴就是这一次，不会再有在身份和意义上更超于这次婚宴的宴席了，陆知新一心想把事做好，对想拖后腿的人是真的感觉到了厌烦。 “不好意思。”陆知新声音压低，“我只需要切二十个装饰，不如明天我再来早一点，小陈帮我切装饰的时候，我帮他切萝卜，怎么样，我看了看需要大量使用的除了萝卜就是蘑菇，我切蘑菇也可以。” “哎！那怎么能.....”对方看着陆知新拿起来的喜菜单，把后面几个字换了换，“怎么能让你来呢，临时来帮忙就已经很辛苦了，我们来，我们来切，那二十个装饰小陈也切得快，等他切完橙子再来切也来得及。” “来得及吗？”陆知新回道：“那就好，明天是田叔儿子结婚最重要的日子，咱们可得给他长脸才行。” “对了，”陆知新问道：“明天早上几点开始，我只知道原来流动宴席的时间门，不太了解咱们这的要求。” “早上六点后来就行，”小陈先替自己上面的师傅们回答陆知新的问题，“我们先把凉菜备出来，你不做凉菜，来晚一点也没事。” 晚是要晚一点的，没想找田浩峰解决出行问题的陆知新第二天一早坐着村到县最早六点半出发的公交车到了县里，沿路的井盖上都贴了喜字指引着他的方向，整个渔阳鲜里只有后厨和婚宴厅两处是亮着光的，陆知新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下新婚夫妻的婚纱照，对方的明艳笑容丝毫没有勾起他想要组成家庭的想法，而是让他对于今天宴席更为珍重几分。 从昨天接到田浩峰的电话到现在，食谱也没有出任何一个支线任务，看来这次做菜打着渔阳鲜的名头，是不可能算到陆知新身上的，临进后厨之前陆知新再看了一遍备忘录，感到失望的同时把手机模式设成静音免打扰放进口袋里，跨步迈了进去。 厨房里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陆知新找到空案板，也没和任何人搭话，先拿出虾，整虾和虾仁都需要去虾线化冻，鸡翅也需要提前腌制，他手上的这几道菜除了熬菜是现场发挥，其他几道都有前期工作让他不能闲下来。 ---------- 过年难得可以在家休息，又要被拉出来去参加很久没见过的远方亲戚的婚宴，张珂感觉自己十分痛苦，这种痛苦不止源于被霸占的节假日，还包括即将在宴席上所迎接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催相亲，如果说唯有一点能让她开心一点，那就是作为未婚女性的她去吃这道婚宴是不用上礼的。 至于婚宴好不好吃，张可可自认只要不报期望就不会失望，如果失望就安慰自己没付钱，白吃的。 跟着父母到了婚礼现场，吉时前要先有司仪介绍幸福的新娘子和新郎这么多年是如何相爱相知，张可可耳朵听着司仪的俏皮话，手里剥开糖果皮，嘴里嚼着花生米，只期望这尴尬的ppt能早点放完放饭，让她早点回家。 好在县城还是偏保守，没有非要新郎新娘在舞台上表演接吻，仅仅是互相交换戒指完成，人一下台音乐一关，服务员就开始上菜。 这凉菜是四道，熏鸡、泡椒凤爪、蒜泥白肉和玫瑰山药，张可可扯了一个鸡腿就没兴趣再夹，光看着都不合她的胃口，好在热菜也很快就往上端，炖肘子，清蒸鱼，狮子头，粉丝蒸生蚝，北京烤鸭，油得不带一点素菜，张可可筷子动也没动，最后还是人人分一盘粉丝蒸生蚝，她妈给她拿了一个才算面前有了两道菜。 下一轮上的就是刚被爆炒出锅的青菜，有菜心有西蓝花，还有一道腰果虾仁，里面配着和虾仁一样多的芹菜，张可可见妈妈的脸色有点暗，也装样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腰果和虾仁，再夹朵西蓝花放到自己的碗里，吃腰果，腰果还比花生米贵呢，张可可想。 张可可本来没对腰果的味道报期待，腰果就腰果味呗，还能有啥味道，又不是干炒的能撒上点粉末黏在上面增香，她用牙齿嚼了两下就往肚子里面咽，咽下去才尝出来味道好吃，想多吃一个再品品味道。 可这桌子已经转过去一半，她不好意思转回来便下筷子夹住虾仁配饭往嘴里送上一口，同是一道菜，虾仁的味道应该不会差。 虾仁个头还挺大，张可可在维持淑女形象的前提下只吃掉了一半的虾仁，当然这并没有影响虾仁的美味，□□弹弹的虾仁新鲜程度爆表，完全尝不出冻货的干硬与腥苦，不知道炒菜时放的是什么，虾仁完好的躯干上尝不到油的滋味，也没有盐分的侵入，就像是用了清甜的山泉水煮熟的白灼虾一般，而且厨师很明显用心把虾仁前后的虾线都挑干净，每一口咬入虾仁身体时都不用担心会尝到沙子的口感，只能让人一直在这股清甜味道中缠绵，留恋。 张可可半眯着眼睛细微咀嚼，想要把味道在舌尖留得再长一些，见腰果虾仁又转回自己面前也没来得及多夹上两筷子，脑袋和动作完全不适配的感叹着味道。 “妈妈，我要吃虾仁。”小孩子的声音如同警笛一般一下子把张可可从甜美的虾仁味道中叫醒，同一个桌上年龄大一些的阿姨拿起来腰果虾仁就往小孩那边放，不顾真正小孩子妈妈的推拒，直接把虾仁都转移到孩子的盘子里。 这是多么多么好吃的一道菜啊，张可可在心里伸出双手想把盘子拿回来，脸上还得装得无所谓，看着自己碗里的虾仁更感珍惜，见放回来的腰果虾仁盘子内只剩下腰果和芹菜，赶忙多夹了两筷子腰果，省的一会儿再冒出来一个比她小的在这大喊，“妈妈我要吃腰果。” 张可可哪怕已经用了比平常吃饭要慢上很多的速度，也无法抵挡虾仁的消失，眼看着就要一碗白饭配腰果，后厨通往宴会厅的门打开，送菜的服务员又来了。 这一次上的都是大菜，红焖排骨，炖鱼，茄汁大虾，张可可一看这茄汁大虾的开背技术就断定，肯定和腰果虾仁是一个大师傅做的，她这次就不再矜持，刷刷两下夹起两只大虾，给妈妈和自己一人一只。 “这肯定好吃。”见妈妈要把大虾往自己盘子里面放，张可可一个茶杯漂移挡在妈妈筷子和自己盘子中间门，“我吃一个就行，你看人家这菜都是按人数做的，手掌这么大的虾多少见呢，就当涨见识，你吃一个呗。” 张可可见妈妈又把大虾夹回去，立马就对自己的大虾下手，咬住虾尾，拽住虾头，轻轻一拉，整个大虾都漏了出来，张可可用虾肉再沾上皮上面的番茄汁一口咬下。 嗯！太好吃啦！ 茄汁大虾本质上和自己点过减脂外卖的番茄酱虾仁也就换了个烹调方式以及多了一点少量的盐与糖，张可可原是这么想的，但这一下口就立马觉出不同来，整虾和虾仁比，当然是整虾内的虾肉更紧实好吃一些，但这只整虾沾上汤汁放到嘴里的感觉却像是完全升华了虾自身的口感，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小吃河虾的张可可第一次吃北极甜虾的感觉。 张可可把虾嚼着咽下去后特意用筷子刮了一下虾壳上的番茄汁，不吃虾仁光抿一口番茄汁，更能体会到番茄汁上的颗粒感，不是用市售的罐头或者番茄酱，而是用实在的西红柿现场熬出来的番茄汁才会保留这种西红柿独有的砂质颗粒感，糖分和盐分都很适当，保留了番茄自身的酸甜感的同时增加了层次感。 好吃就是零卡路里，张可可告诉自己，这种纯手工的酱肯定没什么的，再说了，减肥总有放纵日，今天就是放纵日。 等茄汁大虾的盘子再转一圈回到自己面前时，张可可夹起熏鸡的鸡脯肉装作不小心从茄汁的盘子上刮过，把满满沾满茄汁的鸡脯放到碗里，用筷子拆成鸡丝拌上米饭，美美吃了一碗。 第23章 蛋黄南瓜 炖鱼一上,时间就差不多了，去更衣室换好敬酒服的新娘挽着新郎的手,跟随着关系的由近到远,到各个座位上去敬酒，宴会场内现在满地都是礼花，酒的外包装,喝完的饮料瓶，还有小孩子不小心撒掉的饮料,新娘彤彤庆幸自己没有按照婚纱租赁的推荐选一件长鱼尾的敬酒服,不然恐怕走几步就走不动了。 不过就算是没穿鱼尾敬酒服,彤彤也觉得自己有些走不动了,早上只吃了一点提前买来的干巴巴面包,看着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肚子里的五脏庙立马就开始嚷叫,突出自己的存在感。 特别是她刚要去下一桌敬酒时服务员端上来的香橙鸡翅,橙子的香味和蜜糖的风味两下相加，立马就让她回忆起曾吃过的橙子的口感，那口水不住的就往外冒，在下一桌敬酒的动作也有些堂皇，咕咚一下就把酒杯里的水喝得精光,好在人们对于以水代酒已经习惯了，没多关心几句让她尴尬。 等到转完一圈，终于可以再坐下了，伴娘和伴郎在的那一桌每道菜都还给他们两个各留了一人份,虽然凉了的茄汁大虾和糖醋里脊还有香橙鸡翅都不如热的时候好吃,但最后端到桌上现在还热乎乎的熬菜安抚了她，吃着这儿时去当压床童子时常吃的喜菜，林彤别过脸去,跟伴娘要了纸巾压了压眼眶里的眼泪。 时至此时，她才有了自己就将要离开家的感觉。 田凯看她神色不对，半转过身去哄她，彤彤不想让田凯感觉她不想结婚，打了个岔说想她小时候最疼她的老姨，嫁出去的地方太远了离过年时间太近，老姨就没来，这碗熬菜跟当初老姨嫁出去时味道一样，要是老姨在这也吃上一碗多好啊。 “就这事啊。”田凯握住彤彤的手，“等我们蜜月完，我去跟爸爸学这道菜，到时候咱们去老姨那边玩，我给你们做。” “我们不是约定好了，等结了婚，我做饭你洗碗，你洗衣服我来晒，对吧。”田凯用纸巾避开眼影给妻子彤彤擦擦眼睛。 “别晕开了眼影”，林彤拍田凯，田凯说着知道了知道了，温柔的给她再擦了擦。 其实田凯自己喝熬菜的时候也有些奇怪，他在家喝过父亲做的熬菜，田浩峰试菜是在家里试的，上一次周末回家的时候还不是这个味道，前两天做出来的味道距离这个味道还有些欠缺，难道底下的徒弟们有人青出于蓝胜过了父亲，田凯没去问田浩峰，而是问了问上菜的服务员这道熬菜是谁做的。 今天结婚的两个人一个人是渔阳鲜老板的女儿一个是大师傅的儿子，这和自己家亲戚结婚也没有分别了，服务员们当然言无不尽，田凯这才知道自己父亲找来帮忙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男生，就是这位临时招来帮忙的人做得熬菜。 这就有点奇怪了，田凯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性格，他一向有些老辈人的迂腐思想，比起能力更信奉经验，从二师傅到大师傅，脾气和性格是越来越硬，表明上看不出来，实际发脾气能吓死人，这位男生究竟使用了什么魔法，让田浩峰默默退让一步。 亲友们开始离开了，田凯扶着林彤站在门口把重要的几位都送走之后，回来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还有这酒楼里的服务员和厨子们呢，他们不管是作为田凯父亲的同事还是作为宴席的工作者，在本地婚俗内都是要单请一桌的，服务员们收拾出两张干净桌子，从后厨一次性把两张桌子的菜上的齐全，也不用老板和大师傅招呼，自己坐下开吃。 田凯一眼就看到了陆知新，不熟悉厨师帽子的陆知新出了后厨就摘下了帽子，洗手洗脸都收拾了一下才坐到桌子上，吃饭也慢条斯理的。 田浩峰作为主家在两张桌子转了转，让他们吃好喝好，田凯和林彤也过去敬上一杯水酒，接受他们的祝福，田浩峰就站在陆知新旁边，田凯敬完酒就特意说了一句：“临时来帮忙，真的特别感谢。” 田凯就见田浩峰脸上浮起一种我儿子太礼貌受不了的表情，用力拍拍陆知新的肩膀，对陆知新说：“亏得知新来了，是不，今天可真是多亏你，一会儿把孩子们安排好了我再单请你。” “不用了。”陆知新连忙摆手，不知道田浩峰的话是怎么就拐到这里的，他摇摇头婉拒，田浩峰又拍拍他，让他先吃。 只剩这几位，林彤也回更衣室换下了敬酒服，田凯在一旁和父亲闲话，“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厨子，我上次来你还跟我说你们后厨这个小陈年轻就是靠不住呢。” “对了，我听阿姨们说熬菜也是他做的，彤彤说跟她小时候喝的味道一模一样，看来还挺有能力的。”田凯笑道：“第一次在家喝熬菜和今天的熬菜可完全是两个味道。” “这是他的家传。”对着自己的儿子，田浩峰还是要遮掩几分，“当初他外公把配方卖给我师傅换药钱，但也传给了自己家孩子，你爹我当时是配方没记全，现在做出来肯定不一样了。” “你去找人家又要的配方？”田凯一下子切中话要点，田浩峰哼哼唧唧地过了一会才憋出一句：“他外公当初卖了，我也有条证明，就问了问。”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田凯不问也清楚，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哪怕现在不好意思说出来，当时肯定没给陆知新留下好印象，仔细想想，一个不认识的大叔，拿着几十年前的东西要你承包售后，这一般人谁会答应啊，肯定是人家小孩面嫩不想和大叔起争执，才把配方又给写了一遍。 可是田凯能怎么办呢，这可是自己的爸爸，若不是为了操劳他们这次婚宴，田浩峰也不至于去尝试多年前的配方，还找到原来卖配方厨子的家里人去追问。 “辛苦了爸。” 田凯有自己的想法，他趁着人们收拾宴会厅的时候跟田浩峰把给陆知新的帮忙费要了过来，“我封个喜封，辛苦人家一天，我多给两百喜钱。” 田浩峰给了六百，田凯添两百是八百，也是个吉利数，田浩峰就没有多说什么，放手交给了田凯。 田凯跟林彤要来了今天从早上起收到的喜钱，从整的到零的装进红包里递给陆知新，“谢谢今天过来帮忙，这是我爸说好要给你的，还有一点是我和老婆的喜钱，感谢你还把配方给我爸写上了。” 陆知新一摸红包就知道钱量和说好的不对，刚要开口推辞，就怔在原地，这是喜钱，给出来是不能往回拒的，对面的田凯很明显知道这一点，赶紧多说一句：“这是喜钱，快过年了，希望你年年有余，今天辛苦，我们回家还有事呢，你就别推辞我也不送你了。” 陆知新揣着红包和手机走出了渔阳鲜，没了他这个外来帮忙的，渔阳鲜把前门一落就开始大扫除，陆知新走着看着手机上不断增长的食客的认同，知道今日自己必有好梦可以做。 多了横财一笔，陆知新也难得有了几分孩子心气，去超市里逛了逛，买了些平时不会吃的零食，逛着的时候听到蔬菜区广播栗子南瓜便宜卖，也过去买了两个南瓜回家打算熬疙瘩汤吃。 刚称好南瓜，旁边的熟食区又吸引了陆知新的注意，新开的熟食窗口将咸鸭蛋切开摆在窗口给各位食客观赏这流油的咸蛋黄，旁边分开了三堆放不同方式炮制的鸭蛋。 陆知新瞬间变了主意，他要买咸鸭蛋，回家做蛋黄南瓜吃。 汪曾祺汪老曾经说过，蛋黄是浅黄色的，这叫什么咸鸭蛋呢。 可北方这边的咸鸭蛋，大多数都是浅黄色的，这跟鸭的品种有关，也跟腌制的方法有关，当然要想炒好一道蛋黄南瓜，在选取鸭蛋时还是要遵循汪老选鸭蛋的标准，油多质细为好。 陆知新让熟食窗口的柜员给装了六个鸭蛋，万一咸蛋黄小或者不够细致还有备用，好在回家用刀打开一看，都是差不多的一元硬币大小，虽不是每一个都像被切开的那个一样油多，但炒蛋黄南瓜已经够用。 蛋黄剥出来上锅蒸，留下的蛋白炒菜吃，陆知新给南瓜去皮去瓤，切成长方体，削下达不到要求的南瓜肉，一整个栗子南瓜，也就切出来他一人份的蛋黄南瓜量。 陆知新上网搜索，鸭蛋白能做什么，弹出来的第一个链接就是蛋白炒南瓜片，陆知新点进去看完，确认不是黑暗料理，把食物配料和料理顺序记下，准备今天就吃南瓜宴。 熟透的咸蛋黄用勺子碾碎成粉末状放一旁备用，下油先煎南瓜条，煎熟后留底油炒蛋黄，有泡沫起伏时将煎熟的南瓜倒进去，按少许，适量放入糖和盐，快速翻炒确保南瓜的每一面都抹上蛋黄酱后出锅。 另一道菜是咸蛋白炒南瓜片，陆知新也没偷懒，刷干净锅再炒了出来，两道菜还有之前就热上的馒头，就是他今天的晚饭。 陆知新端着菜往里屋餐厅走，坐下准备开吃，被裤子口袋扎到才想到，回家还没把红包掏出来呢，陆知新掏出已经发皱的红包，打开把里面的钱倒出来，数了数。 这有零有整一共是一千六百六十六，这六十六的零钱都是新钱，一看就是从银行换来给孩子和伴娘闹着玩的红包里面的钱，陆知新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次外公做流动宴席都会带回来给他的红包，把属于自己的这个红包郑重收了起来。 第24章 麻团 除夕到了！ 从香甜的食物梦中叫醒陆知新的并不是春天的鸟鸣,而是远在村庄无人管被肆意点燃的鞭炮。 自己一个人过除夕春节，形式上就没有那么讲究，陆知新起来后学着别人的信息编辑了自己的恭祝新春的短信发给了朋友老师,在群里也抢抢红包,这一早上就过去了，中午知道他在家的五婶给端过来一碗饺子,不会做白案的陆知新接受了这碗饺子同时也拒绝了五婶要他晚上去家里过除夕的建议。 昨天买回来的除了南瓜还有红豆,白糖,陆知新跟五婶借了他们家的高压锅,把泡好的红豆放进去蒸煮，打算做手工红豆馅，他们这过年吃麻团，能自己做的部分陆知新不打算让他人经手。 自己做饭自己吃，自己有没有进步自己比旁人更清楚,每一次调火，倒油,炒制或煎炸的过程都在给自己带来增益，陆知新握住拳头,能看到铁锅的重量所带来的自己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欣赏了没一下，陆知新就反应过来还有很多事要做,连忙把袖子撸下来，摆开架势，准备做麻团。 说来也奇怪，陆知新喜欢脆皮火烧上的芝麻，却偏偏不喜欢麻团上的芝麻，他总感觉芝麻自带的油脂香压过了麻团内红豆馅的甜糯，就像咸包子就着拔丝红薯吃,虽然是主食和菜的搭配，但总是怪怪的。 自己做，当然就不用担心油脂香的问题了，陆知新昨天逛超市都干脆没有买芝麻，在红豆与蜜糖在高压锅里幸福的冒泡泡期间，陆知新把糯米粉和粘米粉、玉米淀粉按比例与泡打粉混合拌匀，虽然国人都以不太甜作为对一道甜食最好的夸赞，但终究甜食里面还是要放糖的，拌匀的粉内加入融化的热糖水，少量多次添加，直至用筷子搅拌成絮状为止。 陆知新洗手时顺便把搅打的筷子也洗干净放好，甩掉手上的水分，陆知新上手把面絮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保鲜膜发酵，正好卡在高压锅提示红豆沙煮好的时间。 陆知新打开用勺子舀出几颗红豆尝试碾碎，见皮和陷轻轻一压都如同细沙一般，放心的把高压锅内胆提出来放在垫布上，用大的饭勺对里面的所有红豆开始按压翻拌，等红豆都差不多碾碎了，陆知新摸了摸炒锅的内壁，虽然洗了两次以上，但仍感觉有咸蛋黄的味道残留，他把高压锅内胆放回锅内，将玉米油倒进去，按住快速煮饭，用高压锅自身的功能开始炒制红豆馅。 红豆馅炒制好后若是想吃细一点的可以在凉的情况下碾压，陆知新比较喜欢含有红豆的馅料，便没有再多下功夫，炒好后摊开放到大盘子上晾凉。 豆沙这边在晾着，那边的麻团面也差不多发酵好了，陆知新靠手感揪出剂子，却发现白案经验不足的自己根本没办法熟练的掌握这项技巧，只好都揪完之后左右对比，把明显大的团子上的面揪下来一块给小的，彼此匀匀。 红豆馅的量陆知新就干脆用家里的勺子来衡量了，每个麻团放两小勺红豆馅后紧紧包裹住揉成圆团放到一旁，等都包好后圆嘟嘟的摆在案板上，陆知新怎么看怎么欢喜。 炒锅陆知新又刷了一遍，开火先热锅，把锅边倒不出来的水烧干，然后关火放油，再开中火，麻团炸制时不同的人会选择不同的火候，五成热、冷油又或者像陆知新这样，看到油锅开始有小气泡就把麻团一个个沿着锅边下进去，一双长筷子在油锅里拨来拨去，好不让这些没有芝麻来格挡接触面积的麻团之间粘上。 等麻团周围的小气泡越来越少，陆知新左手转小火，右手仍不住拨动麻团，等它们开始往上升了，就沿着锅边打转，避免中心油温太高，也可以借助锅边让麻团的每一个部分都均匀受热，等表皮变黄变硬有一会儿，就到了陆知新要用漏勺把它们捞出来的时间。 陆知新特意炸得久一点，这样凉了也不至于塌陷，等到最后几粒麻团炸出来的时候，最开始的麻团还是圆鼓鼓一个，看上去和刚出锅没有区别。 锅里的热油去掉渣滓倒入油碗内，刷好的高压锅擦干净内胆放上十来粒没芝麻的麻团给五婶送回去，陆知新满意的看着收拾一新的厨房，满意的给老灶台那边已经好几年没换过的灶王爷神像摆了三颗麻团贡在那里。 食谱难得和陆知新搭了话，“我是灶王爷的产物，自我有意识就感觉到和灶王爷之间没有联系，你现在拜的只是一个空壳，有什么用呢。” “我也不知道。”陆知新说：“在遇见食谱你之前，我是坚定的无鬼神主义者，可我每年清明和年节都去给外公上贡，我也不懂自己，是想让自己在别人的目光里符合孝道，还是在祈祷万一他能收到我给他烧的东西。” “或许？”食谱说：“我不懂这些东西，或许你可以把你的手机再度借给我畅游一下？” “我一直以为你可以随意用。”陆知新问食谱。 “网上的数据量太大了。”食谱回答道，“我上次只在你的搜索记录的数据流进行了畅游，我无法在没有指向和历史记录的情况下找到回来的路，而且我不喜欢在很可能某天就消失掉的前提下肆意使用能量。” “那你想要看什么，我给你搜一下就可以了？”陆知新问食谱，“对了，支线任务下发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搜食谱就可以，我是说食物的配方，不是指我。”食谱回道：“下发的标准是某种程度上超过正常人标准以上的感情波动，感受到这种情绪就会下发对应的支线任务。” “你也需要看配方吗？”陆知新笑着打探：“明明在梦里，那些厨师都做得比我好，还比我用的材料多呢。” “过去记录的配方是我的一部分。”食谱回道：“我就像一个系统，永远需要和最新的需求适配。至于食谱我看不看无所谓，你要好好的看一下。” 食谱说道：“如果你只想用你外公的食谱来努力的话，那么不久之后我就无法在你身上获得人望，曾品尝过你外公食谱的食客们，吃到菜的那一刻认同的永远都是你的外公，就算你的手艺超过了他也一样，他们只会认为这道菜本来就这么好吃。” “我不希望下一次再恢复意识时，是一个需要我重新适应的社会。”食谱说：“我会努力扩大感知范围，为你找到更多可以谋求奖励的任务，也请你继续坚持，不要让前期的努力白费。” 这听上去蛮像一盆冷水泼下来，事实上听完食谱的话，陆知新的感觉还好。 他是个颇有忧虑意识的人，否则不会在接受食谱前思考多次，也在房屋所属权的问题上显得次次退让，等到他之前写在食谱上的五十道菜都达到要求的满意度后会怎么样，是增加新的食物配方，还是从目前一千的认可度上限升到一万，闲来无事时他自己也做过推演，最坏的可能性想了一大筐，食谱说的这些，都到不了筐里的程度，而且陆知新因为食客还能记得他外公的菜的味道，而感觉温暖。 除了他自己，还有人记得外公，这就很足够了。 他有心在答应食谱的同时过好自己的人生，那么当然要给自己找一个上升的渠道，他跟着工会的雕塑班学习可不是为了转行当雕塑工，而是想趁机练练食物雕刻手艺，学习摆盘让一道原材料价值五块的菜摆上桌能卖客人五十块，还让客人觉得值。 食谱给他指出来的上升渠道是追随寻找现代的食物配方，那他当然也可以在空闲的时候去看一看做一做，他要达成自己的目标，不是非要按着一条道走到黑不可。 现代社会的生产资料似乎完全没有保密一说，陆知新点进美食区前几排名的美食视频，不是米其林大厨最新力作还原，就是清朝御厨食谱还原，各大网站的播主们竞争激烈的吸引着食客们的目光，要是觉得这些太高端，可以直接搜网红店食物配方，后厨机密等关键词看众多后厨打工人告知的原材料工厂和配料操作流程，保准看完之后三天上手，五天熟练。 年节期间，美食播主的直播也好，短视频也好，都是渲染着年的气氛，陆知新点开看了前十秒，就被里面的温馨气氛提醒到，他还没有给自己做今天晚上的晚饭呢，陆知新赶忙放下手机，打开冰箱给虾、鱼化冻。 过年嘛，怎么样都要年年有余，年年有鱼。 自己一个人吃，陆知新就做得少一点量花样多一点，清蒸一小条鲳鱼，小米辣，蒜泥铺在上面用热油一浇，浇出满屋子的呛辣香，化冻的虾一半剁烂放面粉鸡蛋做虾滑，另一半虾做椒盐虾，蒸锅里放了半碗生米饭顶南瓜，蒸熟后拌匀吃南瓜饭。 虾滑汤、椒盐虾、清蒸鲳鱼，麻团，米饭，再炒一个纯素的青菜，陆知新把菜摆上桌，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给自己做的菜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字：“在老家过年。” 同学群里早已不知道发过多少轮红包，陆知新往上滑滑，遇到还能点的就点开，结果运气特别好的捡漏了三个，三个都是运气王。 “运气王，发红包！”同学群里正在起哄不知道是哪个红包的运气王，自知捡漏了三个的陆知新把运气王赚来的钱再放了几块凑个吉利的数字，在群里发了出去。 “知新？不是在说你，你怎么还发红包了！”只有四个人的舍友群弹出新消息。 第25章 清汤火锅 过年期间,寒假在家的大学生们不是被问学业就是被问就业，大四的更是如此，人生似乎除了研究生和就业生没有第三条道,搞得平时就喜欢用手机来阻挡谈话的学生们更是把头埋到了手机里。 过年嘛，家里给钱都会宽松些,人人手头都有钱,同学群里发红包的比比皆是,邓志龙都不看发红包的是谁，只要看见红包就点开,他点呀点，点呀点,哎呀！没注意看，把他们宿舍陆知新的红包点开了。 他往上一拉聊天记录才发现,原来晚上线的陆知新领了他的红包是运气王，下面又有别的同学正在征讨运气王,让他们发红包,陆知新肯定是不好意思就把钱都发出来了。 的确学生群里的红包不算什么大包,但一想这都是陆知新辛苦赚来的钱,邓志龙有种区别于自己发红包的肉疼,他作为四年的同寝室舍友，可是特别清楚陆知新这钱都是怎么挣的。 想当初还是大一的时候，邓志龙跟同班同学下课去网吧就能看见在那打工的陆知新，大学城旁的网吧走得是最流行的韩国网咖风,邓志龙曾在打游戏的空档看过陆知新煮面，炸鸡块，接饮料，给客人刷身份证上网这几件事同时操作,那牛的他差点合不上下巴，不过因为网吧的风评对于争取贫困生补助的陆知新不太好，所以还没上完这一个学期，陆知新就换了工作，当过促销也当过家教。 邓志龙他们三个人曾在陆知新不在的时候探讨过，如果写简历，陆知新那一大长串不同岗位的兼职经历究竟是加分项还是减分项呢，不过陆知新没有参与校招，也就没和他们一样去花一大笔钱打这种不知道算不算垃圾的简历，自然也就不清楚是加分还是减分了。 “知新？不是在说你，你怎么还发红包了！”邓志龙在舍友群里发消息，陆知新发的红包是全班减去他一个人的数，舍友们都不领，起码能退回三个人的随机红包钱。 “我知道。”陆知新在群里回道：“我不止抢了你的，还有几个别人的，都是运气王，也给大家蹭蹭福气。” “哦哦。”邓志龙想半天也只好打下这两个字，陆知新是个货真价实的贫困生，但人家不借款，不诉苦，除了打工多一点，领贫困生补助外和同学们没什么不同，邓志龙也不是一直把陆知新是个贫困生这种事情记在心里，小心对待的。 年节嘛，本来应该聊聊吃了什么，还有没有红包这种事，远离实习和毕业论文的痛苦，想了半天不知道选哪个话题的邓志龙无意点开陆知新的头像，竟然发现万年不更朋友圈的陆知新更了一条色香味俱全的朋友圈，配图上都是好吃的。 邓志龙退回到舍友群界面，艾特陆知新，问他：“朋友圈发的图看着可好吃了，你自己做的？” 陆知新也是难得一边吃饭一边在玩手机，回复收到的年节祝福信息，当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邓志龙的信息，不止一条，简直是信息轰炸。 “哇，虽然之前你用小奶锅给做饭就够让我诧异了，但做的这么好让我更诧异。” “酱菜也超级好吃，你给的那些酱菜咱们旁边宿舍的畜生们也都知道了，天天过来蹭吃。” “这道菜是不是蒜蓉大虾，看着就蒜香味好浓，炸得好脆，我能连壳带肉吃得干干净净。” “是我做的。”陆知新回道：“酱菜又吃完了吗。” “何止是吃完了！”另一个舍友在群里发了一个光溜溜的玻璃瓶，“隔壁的兄弟都把瓶子给我们刷干净了。” “现在有好多在微信上卖这种手工食品的。”邓志龙说：“知新你手艺这么好，到时候我们给你一宣传，保准客似云来。” “对，到时候我们就不白嫖你的酱菜了。”舍友说：“怎么样啊，未来的拆二代，房子有消息了吗，我昨天才看了一个拆迁拆成穷光蛋的，你们那政策知道了吗。” “摇头小人.jpg”陆知新知道政策，却不清楚自己家的房子到底会被测量团队判断为采用几等的赔偿标准，只好对关切的舍友说“no”。 不过对方似乎也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话题，过年期间家里的长辈怎么会让孩子们一直看着手机，很快，不管是大群还是小群，都出现了对话空档，没有多少人活跃了，陆知新也安定的吃完了晚饭。 春晚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平台上的吐槽有意思，陆知新刷洗收拾干净后没打算等到跨年钟声响起，便先去睡了，反正第二天点开哪个频道都是春晚的重播。 春节的第一天陆知新起得很早，给外公上完香之后回到家里的他意外的接到了村委会陆琛叔的电话，他说舅舅给转了一笔钱，说是谢谢村里对老人坟墓的照顾，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陆知新在打理老人的坟，陆琛想问问陆知新，他是要，还是不要。 “不要。”陆知新声音有些疲惫：“谢谢叔，但我外公也说了，能养得起自己就不要跟别人摊手要钱。” “行，知新，那我就把这钱还给他。”陆琛叔在电话这头像是点了一棵烟，叹出一口长气后才接着往下说：“咱们还有一个星期就要量地，差不多量完地就要起坟，把老人的骨灰带走，这坟地补偿款大概得跟房子补偿款一起打，你手头怎么着也得有点余钱，找人给你办事，咱们给老人尽心，也别忘了自己吃穿。” “好。”陆知新的心提了起来，时间走得太快了，他总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陆知新手上的存款零零碎碎加起来差不多一万，原本是打算攒起来早点偿还助学贷款，和刘科长谈话后他对这笔钱的用处也有了新的规划，现在先拿出几千来给老人理事，也不算负担，陆知新答应陆琛不勉强自己，到时候和村里面商量着来。 村子里此起彼伏的炮竹声宣告着中午的到来，陆知新这才发现他放空了一上午，现在动了动身体开始恢复感知，才感觉到自己饿了。 电视上的节目已经从重播的春晚变成了记录片，陆知新看了一眼，正在讲重庆火锅的分类，勾得他也有些馋了，也打算煮点火锅来吃。 家里冰箱里还有一些昨天没用完的虾滑刚好可以下锅煮，金针菇、油麦菜、包菜掰开洗好，红薯土豆各切半块切片，冰冻层里再拿出一些丸子，翻出那天小青婶留下的黄牛肉切成薄片，还有小米椒、香菜、再调一碗麻酱，把东西都放在桌子上摆好，烧好的热水倒进煮饭的电饭锅内，再切点大蒜姜片进去吃清汤底的牛肉火锅。 电饭煲的热气一直往上漂，满屋都是冒出来的白气，陆知新眼疾手快捞起一块熟的正好的牛肉放到碗里沾上麻酱，美滋滋的看着电视上的美食纪录片，觉得自己这顿也差不了什么。 重庆的锅底分流派，其实北方的麻酱也分流派，各家和各家都不一致，陆知新的口味嘛，一直都是比较老土的纯麻酱版本，同学们一起聚餐，有吃过比较有名的几家连锁火锅店，其中有一家的调制酱料是花生酱兑芝麻酱，那甜香，搞得半桌子同学最后都差不多吃的是汤水涮肉纯享版，但另外半桌子就大肆进攻麻酱，甚至还说下次还要来这。 陆知新想起那次经历，赶紧多吃了两口菜裹上自己调制的麻酱。 红薯自带的甜香配上麻酱，好吃！虾滑自带的鲜甜配上麻酱，好吃！黄牛肉软嫩可口配上麻酱，好吃！ 吃得正香的时候从门口进来一个人，陆知新吓了一跳，初一的时候为了方便拜年，家家都不会关门，陆知新也就没关，但他家已经没有需要被别人拜年的长辈了，他真的很害怕过来拜年的人看也不看，就地给他磕个头，他可不愿意因为这种误会给对方还一个。 陆知新赶忙把电饭煲的盖子盖上，挡在面前的白气去掉后，陆知新才看出来，原来门口是进来了两个人，陆秋阳带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大姨来了他家，大姨已经七十多岁，背有些佝偻，被长得高的陆秋阳挡在身后一点也没看出来。 “秋阳，这位...”陆知新询问大姨的称呼，年龄是大姨，但辈分可不一定。 陆秋阳给陆知新介绍，“我三姨奶，你也叫姨奶就行了。知新哥，我过来是有事拜托你帮忙，这是两千块钱，拜托你给整一桌好吃的，明天初二我小姨，就是三姨奶她女儿带着老公回来，麻烦你给帮着让对方长长见识吧。” “啊？”长见识这种话应该是贬义词吧，陆知新疑惑地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语序。 “你明天能给做顿饭吗？”三姨奶慢条斯理的问，“小五和秋阳都说你做的好，我呀就是想吃顿热乎饭，不想吃那半成品了。” 陆秋阳在一旁冲陆知新打眼色，陆知新先点头：“做顿饭当然可以了，我在家也是一个人吃，到那给我饭吃就行，不用给这么多钱。” “你拿着吧。”三姨奶一字一顿，老人的喘气声压制了陆知新的推让，“过年买菜贵，你拿着花，都买贵的。” “行，那您和秋阳吃了午饭了吗？”陆知新比划着桌子上的菜，“要不坐下吃点，真不好意思，家里也没什么零食。” “不用。”三姨奶慢吞吞转身，“我还有事找小五说呢，秋阳你把钱给他，姨奶就靠你吃饭了。” 眼看三姨奶走出家门，陆知新不顾锅里的土豆已经煮成烂泥，眼光如电看向看向陆秋阳，“快点给我说一下前因后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26章 猪排 乡宴,不仅是婚丧寿喜，还有亲戚往来。 这两千块钱并不是一张桌子的价钱，而是三张桌子。 本地风俗,去年结婚的子侄辈的孩子们，要在新一年到来时去各个叔姨家中吃饭，往往会出现不认识的远房亲戚带着自己的老公或妻子同坐一堂尬谈的画面，这种宴席的时间一般是从初三到十五中各家衡量着人员的重要性挑日子，少有选到初二的,但陆秋阳三姨奶家的女儿和女婿过了初二就要回北京,能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人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偏就她们两个人的时间,就把宴请的时间订到了初二这一天。 三姨奶出门遛弯的时候碰见了五婶,两个人谈着谈着,五婶就让陆秋阳带着三姨奶来找陆知新了，特别具体的内容,陆秋阳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三姨奶她女婿是个有几十万粉丝的测评博主,小姨和他在传媒公司认识的，两个人这次回家好像带回了好多半成红店铺出的饺子和拌面吧,三姨奶刚才说她想包饺子吃，结果女婿从冷冻层里拿出来给她热了一份速冻的。” 陆秋阳说：“明天就是宴请的日子，本来三姨奶是打算自己家做,但她怕她女儿跟女婿到时候又从冷冻层里拿半成品菜热着吃,你也知道,老人吗，哪怕是我妈，都不认可速冻饺子这种快消食物有营养,但是三姨奶又说不过女儿，所以我妈就说让三姨奶把这事交出来，钱都花了，女儿也不能说什么。” 陆知新听完事情的大概，双方的心情都能理解，他自己也不太注重节日，不然也不会在初一的中午吃火锅，但老人不认可速冻饺子也不认可半成品菜肴，你却硬让她接受，老人也是无论从心理还是身体都会感到难受，这种代沟不是一次两次的交谈就能改变的。 老人说的可怜，想吃上一口热饭，儿女一年才回来一次，在这种小事上稍微对老人退让一些才好，真让老人伤心了可不好。 可是这年下，该去哪里买菜呢？ “怎么了，两千块钱要是不够，我可以私人补贴我吃的那一份。”陆秋阳坐在一旁，看着水要冒出来，帮陆知新打开了盖子，热气又再次充盈在这间屋子里。 “知新哥，你也太固执了吧，叫你去家里吃饭又不是给你喂毒药在，哪有年初一在家吃火锅的啊。还有你昨天炸得丸子还有没有啊，我想再吃几个。” “你说麻团吗？”陆知新从对宴席的构想中回过神来，站起身去厨房，“还有，我给你装上回家拿空气炸锅热一下更好。” “没有芝麻的麻团，我的天，哥你真是太有创意了。”陆秋阳打开手机翻看着视频，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问：“哥你下午没事吧，你要是定好了买什么，咱们就马上出发。” “出发去哪。”陆知新拎着装满麻团的袋子登场。 “去市里，开车一个半小时直达，陆秋阳司机全力保航，走不走。”陆秋阳一指自己，“咱们这里没年味还没可玩的，不想在家听唠叨了，快点点头说好。” “好。”很少能见到这么活力四射的表情，陆知新也不由得被感染露出了笑容，“你先把麻团放回家，然后我们出发。” “不，你先吃好饭，然后我们出发。”陆秋阳拿着麻团一溜小跑出了门，没一会儿就在手机上发来几张照片和大拇指表情，大力称赞这红豆馅的糯米丸子好吃。 好吧，看来陆秋阳不愿意把没有芝麻的麻团称作麻团，陆知新愿意包容一下妹妹这固执的想法，不让她伤心。 陆知新上学的时候没有跟随同学们的潮流考下驾照来，所以一来一反都只是陆秋阳开车，为了避免疲惫，很少多话的陆知新一直在路上找话题提起陆秋阳的兴致。 就这样一路聊天，陆知新知道了陆秋阳最喜欢看的美食播主叫“家里只有一颗葱”，主打给爱人、朋友、家人做便当，还喜欢一位叫做“真的不能再变了”的播主，主要是看沙县小吃如何变身米其林装盘，陆知新点开自己的收藏夹把这两位播主也加入进去准备加深学习。 “说了这么多我喜欢的，知新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平时做饭那么好，应该和我们这种看了只想吃的不一样吧，应该看了就学会了，能自己给自己做着吃。”陆秋阳充满艳羡的说道：“啊，一想就很幸福。” 那倒没有，陆知新之前可没这么多闲空去看别人是怎么做饭的，学校的宿舍更不可能让他肆意发挥，不过有时候刷到短视频，陆知新还是记下过自己想吃的东西，猪排饭、蛋包饭、寿喜锅、韩式火锅，这种广为被人推荐成为网红店争霸要点的菜肴，他从来都没有吃过，自然多有关心。 市里的超市占据了整个地下一层，能买到的东西自然比县城里要多了不少，陆秋阳从小就很受三姨奶的欢迎，所以明天的宴席单，多是依靠陆秋阳回忆三姨奶的口味所制定的。 老人家很喜欢本身就带着甜味的蔬菜，娃娃菜、水果萝卜、甜椒，想着是冬天，陆知新只买了一些用来制作凉菜的分量。 热菜仍是要有炖鱼，超市杀鱼的阿姨干脆利落给捞了三条差不多重量的鱼出来，知道他们是明天用，称量后还给袋子充了氧好多让鱼活一会，陆秋阳在那里咳咳笑，“你知道吗，我在大润发杀鱼十年了，我的心已经和我的刀一样冷了。” “我们来的是大润发超市吗？”陆知新抬头看上面的牌子，被陆秋阳横空一掌，“怎么这么没有幽默感，哼哼，无趣。” 好吧，自己是有点不懂潮流了。 陆知新不止买了菜肉，还逛了一下调料区，陆秋阳拿起一瓶研磨芝麻酱给陆知新介绍，吃日式炸猪排时会洒在包菜丝上的就是这个酱料。 “要吃炸猪排吗？”陆知新觉得只有拥有想吃的想法才会在如此多的调料中一眼就看到研磨芝麻酱，询问陆知秋的意向，“刚才买肉的摊位里脊肉很不错，我们去买两块。” “这怎么好意思呢。”陆秋阳从调料区最下排拿出一袋面包糠，“还需要这个，对吧，我真是太好意思了，哈哈，本来应该空肚子等明天吃席面的，看来今天晚上要多运动促进消化了呢。” 因为晚上要吃炸猪排，陆知新额外买了两斤里脊肉，一把砸肉的铁锤子，还有一个大包菜，至于切包菜丝的切菜机，被陆知新拒绝了，又不是用菜刀切不出来，干嘛买那种拿回家除了切丝一无用处的东西。 至于面包糠，研磨芝麻酱和咖喱都由陆秋阳负责挑选，陆知新等到结账的时候一看，咖喱上明晃晃三个字特别耀眼，“特别辣！” 咖喱的使用方法在包装盒上有写，先炒好配菜后和熬酱一样把酱料块放到滚烫的水中就行了，陆知新先跟陆秋阳的车把买来的菜都放到了三姨奶家中，剩了大概六百块是陆知新明天料理的辛苦费，在结账的时候陆秋阳就和陆知新说好了，一定要每一笔都开始收钱，不收钱的话别人就会越来越喜欢占你便宜，对亲近的人可以亲近，但钱就是钱，就应该货银两清。 两个人搬菜的时候没见到三姨奶的女儿和女婿，据说是什么采风，三姨奶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也不想为了明天的宴席现在就跟女儿起冲突，自然也没留陆秋阳和陆知新在家吃晚饭，只是嘱咐他们明天来了多吃点，吃好点。 初一晚上的菜，已经开始打扫旧菜，陆知新买的里脊肉是足够四个人吃的，但五婶夫妇两人对尝试新东西不感兴趣，只嘱咐陆秋阳别给陆知新添麻烦，怎么说也非要在家里吃热的菜。 陆知新也没多让，回来把里脊肉切出两块，用保鲜膜包好就开始一个用刀背，一个用锤子，两个人自己砸自己要吃的肉，中途再换换工具，缓解一下肌肉的酸痛，两个拍薄的大排放到盆里再放入鸡蛋、生抽、蚝油、料酒、黑胡椒揉拌均匀，腌制三十分钟。 要想炸衣好吃不能少了三件套，面粉，鸡蛋，面包糠，自己在家做，这当然要比店里更精心一些，陆知新一层面粉一层蛋液一层面包糠，每层之间都静置几分钟好让每一层的炸衣都能紧紧包裹在大排的身上，尤其是面包糠，要按到拎起来也不会掉面包糠粒才好。 起火烧油，大排已经被拍的足够薄，不用担心不匀称导致的口感不同，中大火烧热将大排放入，炸制金黄后捞出再次大火热油复炸，再摆在一旁控油。 在陆知新炸制期间，闲下来的陆秋阳用电饭煲做了米饭，顺便洗了包菜，陆知新在控油的期间，好可以直接拿起包菜切成细丝放到盘子上，作为炸猪排的配菜。 陆知新把控好油的猪排转移到案板上，用刀一切，嘎吱嘎吱的声响听上去就很脆，菜刀和筷子完美配合将切好的猪排转移到盘子上，陆知新把热油清理，准备拆开咖喱盒做咖喱猪排，陆秋阳却已经忍不住拿出研磨芝麻酱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美乃滋在炸猪排上一通挤，把筷子当成叉子，叉起一块就往嘴里放。 “好烫好烫。”陆秋阳呼哧呼哧的吃着咬掉的那一口，“好脆好香，不行太好吃了，我今天就放弃咖喱猪排，只吃猪排就可以了。” “慢点吃。”陆知新打开电饭煲盛了两碗米饭递给陆秋阳一碗，“没人和你抢。” 第27章 大拌菜 陆知新坐上副驾驶,陆秋阳和他说：“系好安全带，我们快速出发。” 陆知新掏掏口袋，确认昨天定好的菜单,手机,家门钥匙都在口袋里一个不落，点点头将安全带紧扣,陆秋阳二档起步,嗖一下弹出去半个车身，陆秋阳说：“go!” 陆知新坐正拉好把手,疑惑道：“怎么开得这么猛，时间已经晚了吗？” “没有！”陆秋阳说：“但是三姨奶那边已经事发,她怕女儿她们非要掺一手,要我们赶快过去先把名分定下来呢。” 名分？应该是用这个词吗？ 陆知新明白老人的意思，无非是厨子上了手,做完菜再走给钱划算，不然临时赶厨子，这钱可是要作为误工费交出来的,到时候没有菜又没有钱,更显得三姨奶在吃亏。 在车上左右无事,陆秋阳开再快也是捋着道路的最高时速，不敢超速,陆知新索性在这条短短的道路上又把手机拿出来温习了一下食谱，脑海中回忆昨天买的食材是否都能恰到好处的用上。 腰果虾仁,香橙鸡翅，糖醋排骨，鱼香肉丝这四道菜是陆知新既熟悉又好做还特别合适在宴席上出现的，这次当然同样雀屏中选,和炖鱼一起成为餐桌上最先定下的五道菜。 其他的菜一开始在超市时是问着老人的口味谋划的，老人爱吃甜，本来还想多加一道风味茄子和八宝饭，但细细想来，老人的牙口不一定可以接受风味茄子，而且，怎么说也是为了庆祝女儿和女婿结婚的宴席，不考虑女婿的口味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陆知新昨天晚上回家，特意拿手机搜索了一下页搜索页面并没有什么通稿新闻，只有几条通往各个视频网站的跳转链接，看来也不是体量特别大的网红。六十万左右的粉丝，大多数视频是十五万播放量，仅有几个视频是百万级播放，视频内容剪辑多是各种网红食品试吃，从贵到万元一口到低到五毛钱一包的都录过视频，光看封面看不出喜恶，陆知新找了好几个便利店试吃的视频循环看，总算看出来一点对方的口味取向。 三姨奶的女婿很爱吃软的，这个软呢是指食物的口感很软，陆知新统计了一下，便利店试吃视频里每期都会出现的有滑蛋、鸡蛋卷、关东煮里一定会选的鱼糜饼，滑蛋和鸡蛋卷都有够清淡，要不是鱼糜饼每次都是选的辣汤，陆知新还真以为得单给三姨奶女婿多做两道清淡菜呢。 陆知新看这位名为“食日传说”的三姨奶女婿最新一期视频，过年了，评论区里也都暖洋洋的，有了解播主个人信息的还在下面问，过年回老婆娘家还更不更新，“食日传说”还回复了这位粉丝，说一定更，绝对不鸽，初三前必发！ 今天已经是初二了，还没有新视频，这初三必发的fg恐怕马上就要倒下，陆知新就像看到了自己舍友鸽论文一样，连定下的死线都无法拯救他们想要咕咕的想法，真是鸽到一定境界。 评论区里有不少人都在催更，“食日传说”的咕咕精体质似乎粉丝们都知道，还和对方定了一个约定，承诺过的视频如果按时间发了，那么直播的时候就续航主播粉丝团，但是如果“食日传说”咕了，那么下次开直播“食日传说”就要抽奖，抽红包立马送。 陆知新只想说，立的fg越多的人输的越彻底，他已经可以想到“食日传说”发红包时的谦虚姿态了。 他来到陆秋阳三姨奶家，本来就是同一辈分，陆知新下车也乖乖地叫一声三姨奶。 三姨奶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他们的到来，见陆知新到了，揽着他的手腕就往厨房里面迎，“快来吧，这买的鱼快被他们两个折腾坏了。” 陆知新掀开棉被挡着的门先把三姨奶让进去，抬眼一看，整个屋子亮得惊人，在厨房的案板上夹着一个小的补光灯，旁边还立着一个大的场景光灯，整个屋子亮闪闪的，都不像普通的厨房而是像全不锈钢厨房一样了。 陆知新用水龙头冲洗干净手后把放在旁边的鱼都从袋子里倒到盆里，示意三姨奶往里屋走，他一抬眼先跟“食日传说”对上眼了，对方明显在普通男人稍上的颜值也无法拯救已经气红的脸“嘿！” “你就是雇来的厨子。” 陆知新也不理他，怎么说话这么没有礼貌呢，不过“食日传说”这一转身，陆知新又看到了两个新设备，一台摄影机和一个挂在胸口的收音笔。 “你这是要杀鱼吗？”食日传说问道。 “你是要给我打下手吗？”陆知新问“食日传说”，“先说好了，定好的价钱不会因为主家帮忙就少要。” “啊，那倒不是，这条鱼交给你了。”食日传说把他手头上快死的鱼交出去，支棱着双手去洗手池想洗掉鱼腥味，反正杀鱼的过程不能在平台播，干脆等厨子杀好鱼，自己拿过来炖的时候再录就行了。 陆知新却并没有着急杀鱼，见第三条鱼还能喘一会儿，他反而先来切肉和菜，把要提前腌制的东西准备出来，见他拿刀，食日传说嗖地一下从洗手的地方跑过来，“小心我的设备。”食日传说大喊。 陆知新给食日传说让了地方，手上拿着刀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结果食日传说也那样看着他，两个人一时僵住，陆知新指指设备，“请把设备拿走。” “不行！这可是我调试一早上才找到的灯光、视角最好的机位，一旦拿走我怕我调不回来。”食日传说满脸紧张的拒绝了陆知新的要求。 陆知新抄起一把香菜，当着食日传说的面在案板上把香菜的老根切掉，“我要用案板，你不撤随你。” 食日传说抱臂看着他：“我这些东西可是很贵的，我不是要跟小哥你过不去，但是你切东西的时候能不能温柔点，要是摔坏了过年我可找不到地方修。” 陆知新把老根和土扔进垃圾桶，把案板清理整洁让出一大块地方来，“你要拍什么能快点拍吗，我也很需要案板来工作。” “我倒是想！”食日传说眉间一挤：“都是一样的半成品测评，人家是拿了钱的，我是自己买的，拍了还得以为我是暗广！我倒是想拍呢，我也不是美食播主，我拍啥啊，总不能给观众朋友们表演过年喝西北风吃土吧。” “行了，人家就一句，怎么招你这一大堆话，闲不住就帮着洗洗菜。”三姨奶女儿，也是食日传说的老婆从客厅走到厨房来，“不好意思啊，初二还让你跑一趟，你看有什么菜需要洗就让我老公帮忙，不用太客气。” 食日传说看到老婆就收了声，不收不行啊，为了给老人吃速冻饺子这事，夫妻俩这几天没少拌嘴，今天早上发现老人临时找了厨子来做饭之后更是把这件事挖出来又说了一遍，虽然对着老人，妻子维护了老公的尊严，说什么这个速冻饺子特别有营养又贵，好吃着呢，但两人私下里，食日传说狠狠挨了老婆好几顿锤。 新婚夫妇，再加上食日传说也认识到自己的确是太忽略老人对于年节的感受自认有错，这几天一直在老婆身边做小，想挽回自己在老婆心中的形象，见老婆下了指令，都不用陆知新说，拆开袋子就开始往空盆里倒彩椒和青椒准备放水清洗，只是眼睛还一直看着补光灯的位置，怕陆知新动他的设备。 陆知新见对方收声，用抹布把案板一擦，开始干自己的活，这冬天的宴席，也得有三道凉菜，一荤一素一甜，荤的陆知新定的是拌耳丝，猪耳朵已经是熟的，切好和香菜拌在一起浇上调味汁就行，素的是大拌菜，小西红柿，彩椒，紫甘蓝，包菜，糖醋汁一拌再加几颗鹌鹑蛋，是家乡这边不管是烤肉店还是烧烤店还是饭店都列在菜单上的凉菜销量第一名，陆知新拿干净筷子拌匀夹一口，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尊重客人的取向，陆知新最后给大拌菜撒了芝麻。 甜凉菜陆知新选了红酒雪梨，又叫红酒蜜梨，这几年新出现的时兴菜，就算是乡宴，有时候追求一点潮流反而更好，陆知新把雪梨削皮对半切开，将中心的籽核去掉切片，一片片切的完整，薄厚一致，食日传说听着这有节奏的哒哒声担心的抬起头来注意采光灯，注意力却全被陆知新的手吸引住了。 食日传说并不是手控，但是他有足够的鉴赏能力了解吸粉的重要点，对于一些人，手好看就是可以成为入坑的重要点，对于他们这些出镜的人来说每一个粉丝都很珍贵，所以食日传说很羡慕，如果他有陆知新这样一双手，那或许他的粉丝能更多一些。 随着手指的动作，食日传说又看到了陆知新切出来的雪梨片，“好牛！” 这种切菜手法食日传说只在视频里见过，没想到这种小乡村也有如此技法娴熟的师傅，还看上去那么年轻，就是不知道实际到底多大了，是不是保养的好呢。 “嘿，哥们，你多大了。”食日传说问。 陆知新把雪梨都转移到锅子里，抽空回了一句：“二十二。” “啊？”时年已经三十二的食日传说瞬间感觉自己逮到了大鱼，拜托，这么年轻的师傅手艺活这么好，做个视频光标题就很吸引人“震惊，二十二岁的他竟独立操办家宴！” 一听就很有爆点！ 第28章 豆沙藕夹 案板前的摄像机显示摄影中的灯一直在亮着,食日传说探着头往那边瞧，想知道陆知新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乡厨，往往只闻名于十里八乡,也就是出了这个县，谁也不认识的程度,食日传说只在纪录片里看见过这样身份的人物，他们往往四十上下，膀大腰圆,谈吐豪气,嗓门偏高，哪一项人物特征和面前的陆知新都对不上，但他们的手法都同样娴熟。 陆知新把鸡翅对半劈开洗去骨头残渣再倒入腌料放在一旁，伸手拿了里脊肉开始切片切丝，左手和右手的衔接自不必说，无比流畅,在观看者都没看清左手是怎样一步一退,右手又是怎样持刀切片的时间里，将里脊肉切得片片薄厚一致，又一把腾转过来,切成长条的细丝。 陆秋阳在里屋和三姨奶说够了体贴话，撸起袖子出来帮忙,她倒细致,先试了试打火的灶再又刷了一遍炒锅,再把三桌的盘子和碗都准备妥当，再蒸锅米饭，路过姨夫“食日传说”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洗这么点菜用这么大盆水的男人，要是她，她肯定不嫁。 陆知新看了一眼陆秋阳拿的米饭锅大小，他问陆秋阳：“这口锅的米饭肯定不够人们吃的，是订馒头还是现在先做出一锅米饭，盛出来温着再做两锅。” 陆秋阳说：“有馒头，都是可大的红点馒头，一会用蒸锅就行，哥不用担心主食。” 陆知新笑道：“行，那就都交给你啦，辛苦了。” “好！”陆秋阳叹口气故意绕着姨夫走了半圈，“就放心吧”，她插好电饭煲就把三张桌子都摆好，每个桌子都先把三道凉菜给放上，然后去问她小姨，家里准备了什么酒给宾客喝。 红酒、白酒、啤酒配得很全，陆秋阳和小姨一起寻找要用的酒杯，小姨见陆秋阳对她态度还和以前一样，不由得想打探一下五嫂子的态度，昨天五嫂子知道她老公在家里煮速冻饺子吃，还给老人也吃速冻饺子，那打电话的语气都不对了，一听就是气急了。 “我妈没事。”陆秋阳当然也得安抚她小姨，“但是小姨你也得跟姨夫说清了，这老人你得顺着她。” “顺着呢，顺着呢，这不花钱请了厨子我也没说话吗。”小姨冲陆秋阳讨好的笑笑，“要不然，这平时一毛钱不花的老太太突然说掏了两千要找厨子做饭吃我肯定得先问问，看是不是被骗了。” 陆知新在厨房那边手快的杀了鱼，已经把鱼炖在锅里了，中途掀盖子放萝卜，一开盖子，满屋都是酱香味，在中间屋子找酒杯的小姨闻到，问陆秋阳：“好香的鱼，现在就做上啦。” “三姨奶花钱，那厨子肯定得尽心力啊，再说了，这是我们家邻居，就知新哥这个水平，也就是认识的人能两千块钱三桌，你换做别人去，看他这个钱给不给你做。”陆秋阳当然得给陆知新做面了，她得让自己小姨和小姨夫清楚，这厨子是请来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指派着玩的。 “哎呦，看来还是名厨。”小姨冲着陆秋阳噗嗤一笑，很明显带着两分不信，但她却又不明说，让陆秋阳也把握不好给陆知新正名的尺度。 豆沙馅的藕夹、切成可以手拿的肋骨条的排骨，切成菱块的茄子，各个在陆知新的手下安分的从油锅泡个澡，穿身金灿灿的衣服再出来，一连三道菜的主料都准备齐全，除豆沙藕夹可以撒白糖端出去之外，其他的都放在一旁等客人快到时再炒制上菜。 可这炸物也有香味，这油滋滋的甜香飘出来，别人不好说，在厨房一直洗菜的食日传说是真的忍不了，这馋的他心不在焉，早上吃的特辣螺蛳粉似乎已经完全从他的胃中消失了，否则他怎么会如此饥肠辘辘，连手上的活都好像没了力气干不动了呢。 陆知新恰好这时候用干净筷子摆好了三盘豆沙藕夹，多出来的几块他堆到一旁的盘子上，见食日传说的眼睛总是往这边瞟，便把多出来的递过去，“拿进去给三姨奶她们吃吧，刚炸出来的藕有些软，不如稍凉一些好吃。” 他没有盯人吃饭的习惯，把盘子递过去之后就接着干活，胡萝卜切丝，发好的木耳去根切丝，香橙切片，虾仁去虾线，这手头还有一堆活等着他仔细调理，闻着鱼的酱香味有些浓了，还得倒一碗温水进去刮刮边，省的只有中间的鱼入了味。 食日传说抽了几双干净筷子，把藕夹带到中间屋子，丈母娘说一会上桌再吃，他就分给了老婆和侄女，这辈分大就是这点不好，明明也就差个十来岁，活脱脱差了一辈，显得他们都有些老了，陆秋阳也拒绝了餐前的小灶，但有陆秋阳在，食日传说也能挨着老婆坐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人一双筷子夹起藕夹，电视上放着重播的春晚，倒比前两天多了份家的氛围。 食日传说看了眼他夹上的这一个藕夹，热腾腾的，上面的白糖有些化成糖液顺着藕夹外面的面衣往下淌，不过很明显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热度不够，流到一半便没了后续力量，他抽了两张纸，一张给自己，一张给老婆，团在手心里，对藕夹里的油做好完全准备。 他轻轻咬了一口，红豆沙做得比较细腻，可通过红豆皮的食感判定这也是手工的红豆沙，藕因为热度的确是有些软，但面衣的脆度和藕本身的食感让这份软没有对食日传说产生影响，他发自内心的认定，这是一道好吃的豆沙藕夹，而且面衣虽经过油炸，却干净的好像是从水里煮出来的，没滴下一滴油在他准备好的纸巾上。 食日传说放下筷子，有些别扭的用手指提起咬掉一口的藕夹，只有用手才能感觉到油的确使藕夹的面衣发生了变化，他用手剥下面衣细细品尝，面衣还带一点甜香，没有面衣的藕夹可以看到藕片最下方没有断开，相连的部分却也稀少，左右两片差不多厚，相当出色的连刀片，单挤出红豆沙来尝一尝，红豆沙却并不怎么甜，微甜的面衣和不那么甜却很香的红豆沙组合在一起咀嚼，恰到好处的香甜可以征服每一个喜欢把不太甜当做甜品好吃标准的中国人。 做测评博主已经四年了，按说他可以骄傲的说自己吃过不同的菜的数量是很多人一辈子也难以达成的，可不知怎么的，这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炸藕夹硬是把那些网红店铺、专家研制、蓝丝带厨师学成归来的美食挤到了后面，让他现在想起好吃的甜品，就只能想到面前这一盘炸藕夹。 他突然掏出手机，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把收音的话筒蓝牙连到了手机上，对着老婆说：“我在这录一下，老婆你再夹一块，我把盘子端过来录。” 身后的老婆朝他笑了笑，一双筷子上左右两支各叉着一个藕夹冲他微笑，见他看过来，连嘴也不张，一扬下巴表示盘子里只剩的这一个是他的，食日传说一算不对，他记得多了六个，他吃了一个，老婆吃了一个又拿了两个，应该还剩两个啊，他转身动作一大，就看见刚才还强力拒绝的陆秋阳嘴边叼着半个藕夹，很明显已经事成定论，他要想拍，只有这一个藕夹了。 食日传说快步走几步，端着盘子就到阳光处，开始说自己的开场白，四年的测评博主，他已经不用先写出个脚本来再拍，自己清楚自己打算呈现的视频主线是什么，年轻的乡厨做的饭，还超级好吃，食日传说开场词都说的铿锵有力了一些，想显得更有档次一点。 等食日传说录完，再回厨房帮忙，厨房的样子已经大变样了，原本放着盆的地方展开了一张小桌子，空盘子叠了一摞摆在上面，已经切好的菜丝和肉块一盆盆的摆在一旁，等着陆知新料理。 “人是不是快要来了。”陆知新把馒头和摆好的八宝饭放进笼屉里上锅蒸，“等客人开始进场，我就炒菜，就辛苦你们端一下盘子，哦，有人声近了，估计是客人上门了。” 食日传说走出厨房去往正门迎，正好遇见了结婚时见过的两位新人，食日传说和老婆结婚晚，老婆辈分还大，所以哪怕是同一年结婚，这对新人也是食日传说的子侄辈，让他倍感不便。 和这些人聊不来的食日传说把人交到老婆手上后几乎以逃的速度和表情冲进了厨房，陆知新听到有人掀门帘的动静，手上炒着菜也没看便吩咐道：“把炒好的菜端进去吧，一桌一份。” 糖醋的香气萦绕在这窄小的厨房中，间或还有些香橙的气味突然闯过来，食日传说看一眼陆知新再看一眼菜，怀疑自己刚才进行了时空跳跃，他最多也就跟人聊了几句话，刚才还是素色的一块排骨这就染上了酱红，浓油赤酱的让人看着空咽口水。 “是你啊。”陆知新听着身后久久没有动静，他手头的香橙鸡翅也炒好了，端起锅往盘子里放完造型，尝试着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秋阳！过来帮着上菜了。” “哎，来啦。”陆秋阳答应得甜又脆，她小姨也不能看着陆秋阳自己过来端菜，两个人一路走到厨房，先闻到了菜香，又立马看到了呆滞在那的食日传说。 “干嘛呢你。” 食日传说感觉自己的腰被老婆狠拧了一下，他眼睛不受控制般冒出了泪花。 原来，原来，他辛辛苦苦排第一个去网红餐厅做测评也要等半个小时的时间，都错付了啊。 第29章 茄汁豆腐 “别做怪”。 听着老婆的吩咐,食日传说擦擦自己那两点无语的泪珠，端上两盘菜精心放到餐桌上，这热菜加凉菜凑上几道,就已经显得有几分宴席的模样了。 新婚的夫妻两人被刚来的亲戚们围在中间询问大城市的物价和工资走不脱，下一次上菜的工作就都到了陆秋阳身上，腰果虾仁、风味茄子端上桌，人们就凑着开始往桌子上坐，酒和筷子一摆上，没到中午开饭的点,也有了开饭的氛围。 三姨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每一对结婚的亲戚家孩子都那么好看登对,“我去把馒头拿过来，咱们也都不是外人,别让着,都吃,都吃啊。” 食日传说作为女婿哪能让丈母娘先动身，立马从席位中间站起来，“我去拿,妈你坐着就行。”不等老人推辞，硬生生从桌椅之间挤出来去了厨房,这表现得再不好一点，下次恐怕就回不来这个家了。 他来了几天，也用家里的厨具做过菜,自然知道蒸笼在哪，用手提起锅盖想把馒头往盘子里捡，却看到摆了三碗八宝饭,食日传说有些担心，询问陆知新：“我现在揭锅八宝饭会不会夹生？” 陆知新炒制着茄汁看过来一眼，“不会，关了火就熟了，一般宴席都是最后上八宝饭，多焖一会黏软，要是想吃，也可以现在端出上桌。” “是吗？”食日传说转着圈找湿抹布想把八宝饭端出来，“我还以为你会说不到最后不让我们吃八宝饭呢，按照宴席的规则来才行。” 陆知新把内酯豆腐，也叫鸡蛋豆腐下到茄汁锅里，用手腕的力量左右晃动着，他回道：“我们做饭的，最重要的就是让主家满意，客人吃好。” 颇为悠闲的样子让平时不会做饭，经常吃微波炉制品的食日传说有些羡慕，但食日传说有一点不解：“你这种口气怎么听起来像个老爷爷，而不是个年轻人，哪有你这么年轻的人说这种话的。” “不过你蛮好脾气的，我刚才对你态度不咋样，你居然还好声好气的跟我说话。” 陆知新无语的一翻眼皮，倒让食日传说感觉到了几分年轻人的活力，“对吗，这样才像你这个年龄段的人，我刚出校园的时候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一身中一病来着。” “恐怕现在还是一身中一病吧。”陆知新心里是这么想，但手上稳妥地把炒好的茄汁豆腐匀分到三个盘子里示意食日传说快端走。 他当然因为食日传说的态度而生气，但他生气会让食日传说改好吗？连有血缘关系的五婶都是说找个厨子帮忙给老人把事情圆过去，而不是教训食日传说，他作为一个外人又能做什么呢。 再说了，若不是食日传说闹出这一遭来，他也不会大年初一就有外快可赚。 已经知道对方脾气如何，干生气达不成目的还要浪费时间，更麻烦。 “好烦啊你，快把菜端出去和家里人一起吃吧，这道菜用的是软豆腐，合你的口味。” 陆知新不是不会生气，他见食日传说久久未动还矗立在锅前，过去用两根筷子把蒸笼中间的隔阂带着三碗八宝饭抬了出来，“这样就方便拿了，怎么还不动，非要我骂你两句吗？。” 又不是打脸小说，陆知新可不会身体一震，王霸之气征服食日传说，不仅让他乖乖认错，还把粉丝资源和他共享。 “你知道我喜欢吃软豆腐诶？”食日传说完全没在意陆知新后面这几句，而是有些高兴的对陆知新说：“你看过我视频，你是我粉丝吗？那你愿不愿意上电视，我把录好的内容发出来你绝对会涨粉。” “你自己别掉粉就行了。” “才不会”，食日传说回一句嘴，快手把馒头拿出来先送过去一盘，再过来端菜时对着炒菜的陆知新说：“我摄像机可一直都没关，你等着我今天熬夜肝出来，让我的粉丝们都看看你的手艺。” 这鸽子精，陆知新才不信，见食日传说已经端走了茄汁豆腐，便又从摞起的盘子堆上取下三个摆在桌面上等着盛下一道出锅的菜。 茄汁豆腐的汤要浓稠许多，却又不像茄汁大虾的汤汁一样趴在虾壳上，要食日传说来描述的话，很像去香港茶餐厅吃过的茄汁面，茄汁浓浓的既可以当汤底又能喝上两口。 众人用筷子往盘子里一夹才发现隐在茄汁里的豆腐形状是个圆形，用筷子碰到时下意识便小心了两分，“这是日本豆腐，要不再去拿个勺子，免得夹烂了没人吃。” 除了新婚夫妻还来了几位跟三姨奶关系不错的小辈，其中就有带着自己孩子来，在旁边的桌子哪能等到再起身去拿个勺子，用筷子直接一夹移到自己的碗中，日本豆腐表面的皮被煎过，却并没有煎到金黄，大部分保留了豆腐自身的嫩黄色，在茄汁的掩盖下自然没被人发现这是煎过的豆腐，承受住筷子攻击没有散烂。 那孩子只有七八岁大，刚才在地板上跑来跑去，开饭前又非要看动画才肯吃饭，正是讨人嫌的时候，但自坐上桌吃了两口，眼睛都没冲电视机那边看，一直盯着自己桌子上的菜，看着旁边的弟弟妹妹没结婚的叔叔阿姨，怕他们夹完自己喜欢的，一口一口吃得认真仔细，只是每道菜都很喜欢的他分不出来那道菜更喜欢，东尝一口西尝一口，比以往肚子鼓了还不想下桌，非要等着后面的菜上来再吃两口。 “三姨奶家太好吃啦，我以后常来。”小孩子的那桌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说了一句，惹得整个屋子都哄堂大笑起来，纷纷问，“这是谁家的贪吃鬼啊。”结果错眼看过去，一个一个吃的认真，再看他们自己桌子上，也是吃的干净，笑孩子也是在笑自己，又都收了笑声继续谈起这过年的高速收不收费，明天的经济市场来。 食日传说对茄汁豆腐多吃了两口，他不是牙口不好，是天生爱吃软，他曾在大学期间每周固定打卡一家日式连锁店，只为了吃店中的滑蛋饭，陆知新炒出来的茄汁豆腐这道菜水平和桌子上其他菜趋同，却因为个人爱好成了他最喜欢的一道菜，轻轻咬破鸡蛋豆腐表面的煎层脆皮后，内里的豆腐足够熟稔软烂，几乎不用嚼就顺着喉咙顺到他的肠胃里，吃一口，鸡蛋豆腐本身的腥味被茄汁和油煎的香味包裹得严严实实，丝毫不腻。 这宴席开在了家里，邀请来的也都是亲戚，自然没人一根神经盯着上菜，陆秋阳和食日传说都没想着再去厨房看看，随手去厨房再给孩子们拿小碗的亲戚顺手把炖鱼端了出来，食日传说才记起来自己还得多干点活，好好的当一个称职的女婿。 冬天的鲜蔬，熬到了这个季节才出产，自身就含着几分被严酷大自然赐予的清甜，清炒两道，煮上一道，爽脆、鲜美、清爽、鲜甜各有风味，陆知新把菜都料理清，刷完锅把这最后几道菜帮着上出去，坐在桌子上的人也不是都熟三姨奶的亲戚长什么样，问了问他，知道是专门雇来的厨子吃了一惊。 陆知新送完菜就回到了厨房，收拾多出来的备用品，把没用上的菜分类放在储存的地方，没用上的盘子归位好就坐在板凳上看一会美食播主的视频，正当他看的入迷时，手机无比惹人烦的跳出了弹窗。 本想随手去掉提示的陆知新发现这是一条来自备忘录的提示，他按下暂停键点开备忘录，眼前所见就在备忘录里新出现了一条支线任务【弄巧成拙】弄巧成拙，为蛇画足，刘泽成本打算用高价买来的私房菜料理包给丈母娘留一个好印象，却不仅做坏了菜当天中午还只让对方吃了速冻水饺，家庭地位一落千丈，请帮助他弄巧成巧。奖励：随获得的人望给予不同程度的入梦体验，请把握这次机会。 陆知新一看速冻水饺，立马就明白了这个支线任务的主人公是谁，这，用料理包还能做坏，陆知新不知道是刘泽成太没有做菜的天赋还是这半成品的料理包太难，总之，看起来不是容易完成的支线任务。 食日传说，也就是刘泽成，一边吃着炖鱼里的萝卜，一边下了决心，反正他是已经做坏一次了，那么高价的料理包再拿回去让原来餐厅的人给做，花双份的钱，他也不是纯傻子，不如找个熟手帮着自己弄好了，在临走之前给丈母娘不说留一个好印象，起码把这坏印象扭转一下。 打定了这个主意，刘泽成就对留在厨房的陆知新上心了许多，又是想打听对方这次做三桌要的价钱，又是想先笼络笼络陆知新让他上桌吃饭，可借花献佛行不通吧，并且客人也没显出吃饱不吃的样子，这桌子上的菜到最后是一个没剩，都吃得干干净净。 刘泽成一步一顿的思考着前往厨房，早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的陆知新看着他的动作，真的很想告诉刘泽成他的摄像头一直没关，这种智障一般的动作如果播出去，人们会纷纷以为见到人类返祖，重回大猩猩时代。 “你叫什么名字，都来家里帮忙我也没问，咱们俩互通一下姓名呗兄弟，我是刘泽成。”刘泽成蹲在坐板凳的陆知新旁边，想先用这种方式和陆知新亲近一点。 已经通过备忘录知道的陆知新促狭一笑，“我是陆知新，别叫兄弟，我和陆秋阳是一个辈分，姨夫。” “诶！”恍然又新增一个大侄子的刘泽成懵着神说，“那都是亲戚，有个事....” “亲戚也得明算账。”陆知新一句话堵死两个口，“从没有过出工不收钱的说法吧，我又不欠你什么。” 第30章 绝味花胶鸡 绝味花胶鸡,这是私房菜馆给自家大厨这道招牌菜起的名字。 陆知新翻看着刘泽成带回来的材料包，这材料包被刘泽成藏在冰箱冷冻层最里面，已经在塑料膜结了一层冰霜,让人看不清内部的材料,但光垫在手上这分量,还有这形状，陆知新也能摸出来是一只整鸡。 刘泽成给陆知新介绍自己一共买回来两包绝味花胶鸡的料理包,做坏了一包,剩的这包里内容和他那包一样，是已经清理干净的一只鸡,原本藏着脏腑的地方现在藏着的是已经泡好的材料,“花胶、香菇、虫草菇、扇贝肉、枸杞都有，就差自己放点姜片和葱叶。” 那是怎么做坏的呢，陆知新疑惑着拿刀把料理包打开,拉着鸡腿从袋子里面拽出来一只鸡来。 花胶鸡这不是本地的口味,陆知新也没做过，担心自己会做得过火,反而跌了名头,不太想答应刘泽成,但几样好处摆在他面前,他也会动摇，刘泽成的摄像机摆在这里,如果他能做好,哪怕几十万个粉丝中千分之一的粉丝看了视频,给他带来的人望都是他辛辛苦苦做好几天饭难以匹及的，并且食谱给出的任务奖励更是陆知新这段时间一直心心念念的入梦体验。 “我做。”陆知新答应下来，把鸡又放回袋子中,“是晚上才吃花胶鸡对吧，我到那时候再做，现在先收拾中午餐桌的碗筷。” 陆知新走出去盛了一碗锅里的米饭，多出来的备用菜里挑了几样炒进饭里，吃了一餐随便炒饭，刘泽成闻着香味想吃，走两步又觉得肚子被撑得痛，最后找了一个小板凳坐到离陆知新最远的地方刷碗，让老婆和丈母娘多休息休息。 “你是从多大开始会做饭的，怎么做的这么好呢。”刘泽成问陆知新，打发自己刷碗的无聊时光。 陆知新吃完炒饭顺手就洗了自己用的碗，坐在一边回想，“大概是初一开始会用火？太早的事情记不清，一直有零零碎碎的做，反而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算会做饭。” “那么早吗？”完全是出于爱好成为测评播主的刘泽成想起了一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陆知新这一身上下没有一件带牌子的，完全是靠本人干净整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你怎么把料理包做坏的？”陆知新也没做过花胶鸡，想先吸取一下刘泽成的教训。 “我...”刘泽成语气顿顿，“我也不知道，要是知道就不会做坏了，我觉得我就是按要求一步一步放的水，鸡还有材料啊，但是他出来就是又腥又油，没有一点好喝的味道。” “哪里的要求？这料理包上什么都没写。”陆知新看向刘泽成，想得到对方的解释。 “你搜一下\&039;主厨第一人\&039;，就在我发视频的葡萄网站搜他就行，他出的料理包有配套的视频可以看。”刘泽成回想自己失败的经历，手上刷碗都多用了两分力，结果溅了自己一腿的泡沫，见陆知新没关注他，灰溜溜的拿清水沾毛巾，躲到一边去打理自己。 陆知新的关注都投到了这个视频中，视频的播放量并不多，但剪辑没一点水货，从如何泡软花胶，切开使用，到大火小火，什么火候都展示得一清二楚，就是比材料包多了些放入蔬菜的步骤，看着视频中上锅蒸的南瓜和胡萝卜，很是疑惑这些东西是用来干嘛的陆知新看着主厨将蒸熟的南瓜和胡萝卜打成泥倒入锅中，橙色的蔬果泥和这清汤寡水的花胶鸡一融合，这才成了金汤花胶鸡。 “我来看看你找对没有，他那个视频，简单的很，我都觉得他错步骤了才导致我根本没做对。”刘泽成听着视频的声音和自己看过的视频不同，放下打理自己的毛巾，先站到陆知新身边来，怕他找错，让这一只花胶鸡也落得上一只的下场。 “不是这个，这个是自己做花胶鸡，要看下一个视频才是花胶鸡料理包。” 果然，刘泽成心想，这视频找错了，他就说吗，看了好几遍的视频都没听见过的内容怎么陆知新一找就出来了。 “料理花胶鸡的视频和料理包的视频应该差不了多少内容。”陆知新回刘泽成，知道了西红柿牛肉面是怎么做的，难道还要去看西红柿牛肉泡面是怎么泡吗？无非是放入的顺序不要打乱。 陆秋阳帮着三姨奶收拾好屋子把落下的筷子和碗送到厨房来时，意外发现自己姨夫和陆知新竟然处的不错，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姨夫问两句，陆知新答一句，但氛围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她开心的问道：“知新哥，回家吗？” 陆知新看一眼刘泽成，点头示意：“回家，晚上我再过来。” “晚上还要来吗？知新哥你可不能乱好心，白给做事。”陆秋阳回首跟刘泽成说再见，还说道：“姨夫，亲戚也得明算账哦，不许白嫖。” 陆知新说：“我知道，要过钱啦。”他想了想又笑着问道：“难道我这个当哥的在你心里一直都是冤大头的形象吗？”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陆秋阳皱着鼻子说：“当然不是，我是怕你大学生脸皮薄，我刚出来做生意的时候可怕得罪人了，有人白吃我都不敢说，这不是你也刚开始吗，我就得帮你把脸皮砌厚点，我那时候亏也就亏几十，你这手艺一亏就亏几百呢。” 陆知新笑容挂在脸上笑道：“怎么突然说好话，我还以为我给你留得印象可差可差了。” “怎么会！”陆知秋大声嚷嚷，“我的五脏庙已经臣服，我本人也绝不会昂起头颅。” ------ 刘泽成把内存卡里的东西导入电脑开工，把自己刚开始笨手笨脚杀鱼的部分一下剪掉，从陆知新擦干净案板的动作开始，或调快帧速，表现陆知新的熟练，或减慢帧速，在屏幕上展现食物近乎一致的切口。 三姨奶撇了眼女婿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看不懂的她慢吞吞走出门去和老邻居们唠嗑，今天这一顿好席面也请了她们吃，光是听夸就能听够半个月的，就留小夫妻两个人相处吧。 “加油老公，你可是答应了更新哦。” “我努力，努力不咕，你看陆知新这一手，虽然比不上有名的大厨，但配上他那张脸也能写个震惊体的标题，再加上我这一手好剪辑，怎么说也能上个几天的首页吧。” “我到时候给你三连祝你一臂之力，我先进屋收拾明天带走的衣服，你慢慢剪吧。” 刘泽成听了老婆的加油助威，转转脖子敲击鼠标的速度都快了几秒，老婆都能跟自己说俏皮话了，晚上花胶鸡一上桌，自己再跟老婆卖好一下，那不就完美解除误会，美滋滋回两个人小家过生活。 一想就幸福。 这种幸福的想法一直延续到晚上陆知新出现，对方以快速而精准的手法使用和他前两天一样的料理包成功还原了私房菜的绝味花胶鸡的味道，刘泽成可是清楚知道今天中午陆知新还说自己没做过花胶鸡要考虑一下再帮忙的。 刘泽成不可置信的拿着勺子又舀了一勺花胶鸡的汤底，这顺滑入口，浓厚鲜香的味道和私房菜的一模一样，却和他自己做的差别如同天和地，“不是，你怎么就做的这么好呢。” “你这让我怎么说，”陆知新脸上带着疑惑问道：“你做的不好我反而更奇怪。” 火候对了，都不用翻炒和调味的炖菜都能做坏，陆知新才是这个场面中那个更疑惑的人。 “这样吧，咱们从头开始捋。”刘泽成把摄像头和收音器放到两个人中间，“我三十二，你二十二，假如你初一开始用火，那也就是十年前，也是我二十二岁出大学校园的时候，我那时候也是自己开火吃饭，等于说咱们俩经历过的时间是一致的。” “你学历是大学本科，”刘泽成说，“这是我丈母娘说的，对吧。” 陆知新点点头。 “也就是说这十年间我在上班的时间你在上课，咱们俩休息的时间是一样的，那就算你有天赋，你有家传，那我也比你多吃十年饭呢，怎么就弄不好一锅汤。” 陆知新能看出来刘泽成多少有些演的成分，他从三姨奶家的橱子里端出两个瓶子放到摄像机前问刘泽成：“左边是什么，右边又是什么，你闻闻告诉我。” 这两个瓶子里面的酱汁都是黑色的被陆知新用到只剩底，瓶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刘泽成上来嗅嗅，左边闻着像醋，但他到了右边一闻，嗯？右边更像醋，可是他知道丈母娘家里是一个瓶子放醋，一个瓶子放酱油的呀，怎么两个瓶子闻起来都像是放了醋的样子。 见刘泽成没有解答，陆知新站起来站到火灶前，扭开火问刘泽成，“这是中火还是大火？” “这是......”这火苗用肉眼看根本分不出外面这一层蓝色的焰火中火焰的燃烧程度，刘泽成虽然欣喜节目效果有了，可对于自己的表现还是有些不爽，他蔫蔫的问道：“我是想知道你怎么学会的，不是问我我怎么学不会。” “知道大火、中火所表示的温度，了解糖、醋、盐所要诠释的味道，这就像公式，”陆知新说：“不懂公式的时候无法做对答案，学会了公式之后只需要套数就可以获得正确解释。” “而且”，陆知新对着摄像机笑了笑，家里自腊八送空了一批的泡菜罐子这段时间又被切丝的萝卜占满，练习已经成了他的日常。“对你来说做菜只是吃饭的一种手段，对我来说却是获得饭的手段，当然不一样了，我得更用心才对得起大家请我来掌勺花出来的钱。” “我帮你做的是料理包，不算我自己的本事，我也想了想，你该怎么付钱才算公道。”陆知新说：“你跟三姨奶解释清你为什么给她吃速冻饺子，我这次就不收你钱了。” “啊？”刘泽成摸不着头脑，“不是，哥们....”刘泽成一着急，又把辈分降下来了，“我请你来做饭，你怎么还打听我家里的事啊，不是，我说难不成你是因为知道了速冻饺子的事才来我们家做饭的吗?” 这，不管是丢人还是不孝，传得可够远的了，刘泽成脸上带了两分成色，眉头也皱紧了。 “我是拿钱来干活的，但说远了这一个村里谁跟谁都得靠上点关系，三姨奶也算是我的长辈，所以我给你把话聊明白，不想丢人就把事说清楚，你瞒来瞒去，原本你和三姨奶两个人的事，现在变成起码四个人的事。”陆知新一指那边还在录的摄像机，“甚至还能变成几十万人知道的事，你自己想想吧。” 陆知新说：“我根本不是你的粉丝，平时也不看你的视频，要不是你是三姨奶的女婿，别说吃软豆腐，直接让你坐硬板凳。” 第36章 银耳雪梨 过了年就是春,可这雨下下来却仍然还是湿冷，如冬天一般刺骨。 元宵节也过了，到五一前再没有可以多休的日子,人们放飞的心也就都归回到工作上，为了这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奋斗。 何昊去财务室找报销用表，抬眼看见人力主任也在屋子里，会计和人力主任正一起对新来帮扶的同事左右夹击,劝说对方不要出去租房，何昊听了一耳朵，人力主任正把食堂菜好吃当做营销重点大力推销中,见何昊伸过来半个身子,连忙把他拉过来佐证，陆知新做菜是不是特别好吃。 “是，那是肯定的。”何昊点头证明，“来晚只能吃边角料但是也特别好吃。” 盛小云皱着眉头,不相信这种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好吃的菜，对于自己这次帮扶的待遇,他是没报期望,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风景优美的大理民宿建设区换到这种小地方,的确补贴拿的多一点，但心里落差太大,一时半会真的不想和同事们天天住一起,省的闹出什么纠纷来。 时间已经十一点,临近中午,何昊手头上没有什么着急的工作，便多留在财务室多聊了几句，劝了劝盛小云，他们要是能住连锁酒店，当然不会建设简易房，要是周围有合适的公寓，人们也不会非要找个同事做室友，这人谁不愿意下班之后有自己不被人打扰的空间呢。 但他们所承建的地方就是一片空地，原来是一片农田，最现代的建筑是横跨河沟的那道桥就可想而知这里根本没有可以住人的地方，携家带口的同事想要租房，他们有在附近的村里或是县城中租住的，一年租金一万五，通勤时间半小时，别看地方小，因为拆迁需要搬出来住的人超过了周边空房的承受额度，这租房的钱还年年见长。 “这外面还下着雨呢，也不好出去找地方，先找间没人的屋子给你收拾出来休息，你要是非要出去租房，也过了这两天。”人力主任和盛小云意见没达成统一，只好先搪塞一句，见盛小云还想争取，连忙对何昊说，“这都中午了你还不回你自己办公室，这么闲那你就下去跟小陆说一声，这段时间要来几个帮扶的同事，让他把饭做多一点，等统计好具体几个人吃食堂我这再给他菜钱。” “好！我这就下去。”看了场热闹的何昊连忙抬屁股走人，这人力主任管不了帮扶的同事，可人力主任能管他啊，再说了，现在下去能看看中午吃什么，早一步掌握这种高端信息，就能在中午打饭准备上快人一步。 好甜好甜的味道牵着何昊的鼻子一直走到后厨，陆知新面前的锅里正咕嘟咕嘟冒出甜蜜的气泡，何昊站在门口深吸一口香气，像是空口吃了一块冰糖，他问陆知新：“小陆，你这是做什么呢，中午吃糖醋？” 本地爱吃糖醋口，小陆当然擅长做糖醋口，何昊充满了期待，就是不知道主要配菜是鱼、是肉还是茄子？何昊自己最喜欢糖醋鱼，最好要先煎熟鱼皮，脆脆的才好吃。 “何昊哥。”陆知新看着水滚着翻腾往里面放下两朵银耳半盖上盖子才回话，“最近干咳的人太多，我和人力主任买菜去就多买了点梨，结果大家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就想别浪费了，煮点梨水给大家喝。” 何昊蹦起来一步，看锅里除了银耳还有几粒红枸杞翻滚，雪花梨黄色的斑纹时不时在水中涌动，就知道陆知新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碗正在熬煮的梨水。 “那中午吃什么呀，对了，人力主任让我捎句话，说最近会来几个帮扶的，要你看着多做点饭菜。”何昊眼光在后厨一扫，“你们是不是买菜去的时候也逛了逛餐具啊，这炒锅和这个炖锅我看着都是新的嘿。” 陆知新现在手上的用具的确都是新的，靠手艺征服了整个单位吃食堂的员工和领导后，陆知新原来要求的更换厨具的经费批的特别容易， 不光替换了一堆旧的厨具，后勤还帮他在仓库里找到了两个之前去年不知道是什么比赛多准备的奖品微波炉和空气炸锅，归公放在了厨房供陆知新用。 这微波炉化冻特别好用，这空气炸锅则被陆知新用来复炸，很多炸过一遍会有很多油的食物，需要复炸第二遍才能更脆的食物，统统用空气炸锅进行二次淬炼，拿出来的食物油含量更少，脆度更高，让陆知新非常喜欢，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小，很多时候放不下他要复炸的东西。 不过陆知新做熟练之后对制作过程的掌控能让他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选择合适的厨具，自然也没有因为空气炸锅的缺点而误事。 “今天中午是木耳黄瓜，白灼菜心，鱼香肉丝和水煮鱼片。”陆知新指指头上挂着的钟表，“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全都出锅，今天中午来了帮扶的同事吗？他是刷卡还是先吃后再补啊。” 何昊单手打字把中午食堂的菜通知到摸鱼群中，想想陆知新的问题回道：“来是来了，但是应该不会吃食堂，挺傲的一个人，说是连宿舍都不想住呢。” “哦。”那今天就只来了一个同事，不用过度担心。 陆知新趁梨水仍在煮的时间，打开锅盖看了看今天蒸的馒头，这是他第一次挑战蒸开花大馒头，不是切下来正正方方的面坨放在蒸屉里，而是团成圆球才放到里面，若是发不起来大馒头变小馒头，就要多蒸上几锅红薯当主食。 好在陆知新学习到的配方没错，执行步骤也没错，一个个半椭圆的馒头肩并肩手牵手的挤在笼屉里，等着开饭时间到来后被取出供人们食用。 已经提前泡好的木耳切除根部后分作两堆，多的那一堆用来炒黄瓜，少的这一堆切丝和胡萝卜丝青椒丝肉丝在锅里共同翻炒，勾上欠汁，香味扑鼻的鱼香肉丝出锅。 炒够分量的重炒锅放下刷干净，陆知新这边换上口小锅，将辣椒，花椒，麻椒按比例备好，烧热油放料，将逼出香味的配料连同热油一同泼在煮好的鱼肉上，再激出几分鱼肉本身的香气来和辣味作伴，水煮鱼片也就能搬出去了。 陆知新原来是做好一道菜搬一道菜，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永远是先搬出去的菜先吃完，总是有不到饭点就先来转的人，原本一个人能认同他四道菜，却因为摆出菜的顺序，只能认可他一道或两道菜，陆知新自己觉得自己很亏，所以之后就改成都做好之后再都挪出去，让人们最好一次打上四道菜再做评判。 照着十一点五十，陆知新把食物摆出去，果然餐厅里已经有了几位出去量位置回来就没上楼的同事，陆知新没学过土木，也没多嘴打听过他们具体的工作，就一贯是以他们携带的工具来推测这些出现场的人今天是去做了什么。 坐在餐厅里的男人们见陆知新这几道菜都摆好，馒头米饭红薯也都放齐全了，一个挺身加快步就往前走卡门占位置去排队，陆知新把梨水再端出来配好勺子就把门口的挡板放开，让人们进来打饭。 有两位平时和陆知新也交流过的同事，一边打着菜一边问他要拆迁的房子是不是在陆家村，陆知新点点头，问他们怎么了。 这两个同事看上去都很年轻，比陆知新大不过十岁，应该也是刚毕业进单位工作的样子，“我们刷同城短视频，最近陆家村那边天天打架，有外地回来不给地的在村委会闹事，还有嫁进来媳妇没有上户口不给钱，拍的跟连续剧似的，我们就想问问，这是真的事还是拍出来玩的啊。” 陆知新心里梗了一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村丑也是一样让人觉得丢人，他从没看过这些视频，自然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假的，那村子的名声也会因为这几段视频变差。 “我都没看过怎么知道。”陆知新敷衍着露出一个笑容来，拿个空碗打上一碗梨水递给对方，“今天太冷了 ，我听你嗓子都哑了，少说话多喝点梨水。” “太好了，谢谢啊。”对方也笑着接过来这碗梨水，说道：“下回我自己打就行，不用帮忙盛。” 陆知新哪里是想帮忙盛呢，他只是想避开这个话题罢了，见两个人打好饭就安静坐下，他便也把刚听闻的事情压到心底，打算等工作结束后给陆秋阳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中午饭是自己做的，水平和味道都在预料之中，虽然好吃却也被心情拉低了几分分数，陆知新吃完饭决心先打电话问清再收拾晚餐，不然他一颗心吊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属实有些难受。 “嘟嘟嘟”三声响，陆秋阳就接了电话，自不用出摊的这段日子，陆秋阳是手机从不离手，活脱脱一个手机中毒患者，陆知新打电话问她最为方便。 只是稍微提了提最近拍上网的短视频，陆秋阳就变了腔调，陆知新一听，不好的预感愈发加弄，他在电话这头叹出一口气来对陆秋阳说道：“我没看过视频，但是一听你这个腔调我也能想到。” 陆秋阳问：“想到什么。” “我能想到这么无耻的在村委会门口打滚还让人传上网的人，恐怕只有我那不要脸的舅舅，好面子是他，耍流氓也是他，凡是能占便宜的事，都是他。”陆知新问陆秋阳，“我想到的对吗？” 第37章 蛋炒饭 “对。” 陆秋阳声音压低对着电话这头的陆知新求饶,“知新哥你说的都对，的确是他,是你舅舅,但是你不能从我这问我呀。” 女孩子的声音有些为难，“我妈说了，你都没在村里就不告诉你知道了,免得你回来还被他用辈分压着讨不到好，我妈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和你说话时坚决不能提这事来着。” “他都被拍到视频传到网上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陆知新发觉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好，深吸一口气换了声线。 “你不看短视频啊，过年的时候我妈不是群发链接让人们给她点赞，知新哥你当时不是回我妈，‘五婶，我没有这个网站’这么说来着嘛,你休息的时候都不看，去工作肯定更不看了，这回估计也是有人告诉你,你才来问我的。”陆秋阳在电话这头说得笃定。 “那我总得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吧,我也不可能永远不回家。”陆知新猜是猜不到他舅舅到底做了什么举动，问陆秋阳想要掌握第一手情报确认情况是否还可以挽救。 陆秋阳思量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陆知新的舅舅一周前就回来了,回来他就想住在陆知新外公家，试了试钥匙没试对,把五婶试出来了,五婶这一出来也不想认陆知新舅舅,悄悄进门去直接给自己老头子打了电话说听着陆知新家那边不对劲,让自己家老头子带着村子里的年轻小伙过来看看。 这一听说可能有贼，坐在村委会里和别人闲聊日后拆迁待遇的五婶丈夫立马带着周围一群四十来岁的中年叔叔们往陆知新家这边就来了，这一看，他们对陆知新舅舅熟啊，一下子认出来之后，因为这来的人有那天跟着拆迁办一起的人，他可是门清陆知新舅舅说过什么话，把这话一撩，当下让陆知新舅舅在这么多人面前成了无家可归还要回来占便宜的垃圾。 这人的脸皮一戳破，和破窗效应是一样的，陆知新的舅舅彻底不要脸了，非说当初根本没有说过这房子要给陆知新，闹到村委会也没人答应他之后就又开始说多少年前分地的时候他名下有一块地，说要村里现在就把这块地给他，他要在上面盖房子等拆迁。 “我听说村里还有嫁进来的媳妇没有户口不给钱的....”陆知新担心这是不是他后来的那个舅妈。 “啊，那是陆东哥的媳妇吧。”陆秋阳说了一个陆知新不知道的名字，“她那个事乱的很，我也没去打听。” “不用打听，我就是怕和我舅舅是一伙人。”陆知新连忙制止由自己多嘴引发的后续，“继续说我舅舅的事情吧。” “没什么能说的了。”陆秋阳说：“现在就是在熬，熬走你舅舅就好了，村委会不认他，你也把土地证都拿走了，他户口都出去了，谁愿意给这种人证明啊，而且村里面也没几个知道你年后去哪工作的，我妈和国安叔都说你回学校，把事情都委托给他们处理，所以你千万别回来，等把你舅舅熬走，我肯定给你打电话让你回家。” “就是....”陆秋阳在电话这头有些气短，“就是你不是说要出租房子嘛，因为你舅舅天天闹，所以这房子没人愿意租了。” “没事。”陆知新安慰陆秋阳，“租不出去也没关系，别因为舅舅给你们带来麻烦就好了。” “别担心，他算什么麻烦啊，天天在村委会那闹有什么用，等拆迁办的领导们下来就该有人驻村了，到那时候谁敢闹谁就被记档案，你舅舅难道还真为了这几万块钱断绝自己孩子日后考公的可能，我看必不可能。”陆秋阳哼了一声，“世界的尽头是考公。” 世界的尽头是考公，这句话给陆知新一剂定心丸，他舅舅和后来娶的妻子有个孩子，为了这个孩子舅舅也不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不用自己回家去解决舅舅带来的问题让陆 知新心情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 但舅舅所带来的负面情绪由五婶他们承担还是让陆知新很难受，他讨厌给任何人造成负担，他努力调节自己这种思维，也仅仅是能让自己在别人面前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实际上内心仍长念却虑，不断的思考是否还有其他可以依靠自己完美解决问题的办法。 就在他心情不好仍在努力工作时，有人走路的声音进了食堂，陆知新想可能是扫地的阿姨，便没转身看上一眼，没想到这过来的人站到挡板那喊他的名字，“知新，陆知新，还有饭吗？” 陆知新自己都吃完饭打过电话了，吃饭最晚的厨子都吃完了才要饭，从哪给找饭啊，陆知新心气不顺努力压制住火气转过头去，看见负责安保的保安队长带着一个不认识的人进来了。 “这谁啊。”陆知新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有礼貌些。 保安队长没听出陆知新的语气有什么不对，给陆知新介绍道，“这是新来帮扶的同事叫盛小云，他刚才中午点外卖，外卖小哥把餐给他放门外被人偷了，我说再叫一份怎么也得一个小时了，不如从食堂里打点饭吃。” 陆知新仔细看着盛小云，对方的头发上衣服上都还挂着冰冷的雨珠，滴答，滴答地往下掉，脸色也是惨白一片，陆知新本就容易同感，见盛小云这狼狈的样子便没想拒绝，问了一句“还有些米饭，没菜了，炒饭吃吗？还是给你炒道菜配饭。” “我不想吃。”盛小云眼皮一翻，把自己袖子从保安队长手中拽出来“我都服了，我说了我要吃食堂吗，你是好心，可我不想要你这份好心，来这遇见的怎么不是老顽固就是小偷啊。” “你...” “你怎么说话呢！” 保安队长诧异的看向吼出声的陆知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陆知新生气的样子，本来想骂盛小云不识好人心的保安队长这下把注意力都转给了陆知新，在那劝，“知新呐，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啊。” 陆知新长呼出一口气，胸脯因愤愤不平而上下起伏几下，他虽然有气，但这句话说出来既吓到了别人也吓到了他，他所讨厌的不只是不识好心的盛小云，还有不想接受别人好心而在这里闷闷生气的自己。 盛小云不知道陆知新在想什么，陆知新这一声吼，吓得他脸色更白了，他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咽了咽口水壮胆说：“我，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我自己刚才态度不好我道歉行不行，我心情不好不应该那么说，我知道你们好心，我，我挑食不想吃食堂，跟你们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坐下”，陆知新捂着自己的脸揉了两把露出个笑容来，“我是说，坐下吧，厨房里什么菜都有，你挑食我找点你能吃的菜给你炒。” 保安队长往盛小云这边走过来，按住他肩膀让他坐下，拍拍盛小云摇了摇头，走出食堂跟自己保安同事闲聊去，这有文化的人也不一定有情商，瞧着衣冠楚楚的不会说人话，还不如食堂炒菜的小陆贴心呢。 “我不吃，要是中毒了怎么办。”深知自己得罪了陆知新的盛小云使劲摇头。 陆知新吼出那一句之后反而心情回到平常心状态，反问道：“我非要给你炒菜然后让你吃的目的就是为了害你吗，这合理吗？” “不合理。”盛小云答道，“可是你非要给我炒菜，对我这么好更不合理。” “我炒菜是表示一下歉意”，陆知新说：“我自己有点事心里有火对你发出来了，也蛮抱歉的。” 盛小云见陆知新好声好气地跟自己对话，也不好再坚持下去和陆知新：“我不吃葱姜蒜，也不喜欢吃油多的食物，能吃鸡蛋，要不你给我放个煎蛋在米饭上我吃两口。” 陆知新轻轻笑着说：“给你做碗蛋炒饭，蟹棒吃吗，菠萝吃吗，虾仁吃吗，胡萝 卜吃吗。”陆知新想了想，冰箱里和炒饭适配的食材好像就这几种，没有香肠香菇和小青菜。 “胡萝卜和菠萝就不要了。”盛小云拒绝着两种食材，“又咸又甜怪怪的，不要放，还是不要弄炒饭了，我不喜欢吃鸡蛋包着油包在饭上。” “我用水炒”，陆知新说：“光用油煎一下鸡蛋和虾仁，用水炒饭。” 盛小云听陆知新这样说，瞬间起了兴趣，跟在陆知新后面站到挡板那朝里望，陆知新先是从冰箱里拿了一个鸡蛋，两根蟹棒还有几个大虾，再用干净的碗盛了三分之二的米饭，盛小云说多了，陆知新就再铲下一点，剩半碗米饭拿来炒饭。 大虾化冻去虾线切成块，蟹棒也切成同样大小，轻便的炒锅刷干净去掉辣椒油的残味，撩上一锅底油，打进提前搅匀的鸡蛋，鸡蛋成型后一边翻炒在另一边放入虾块和蟹棒一同煎熟，盛小云看不清楚，蹦起来朝里面喊，“我也不爱吃酱油别放多了。” “好”，陆知新答了一句，见锅底没什么油了，下白米饭，用铲子将所有米饭铺匀在锅底，将剩的一点油吸附上后立马倒入半碗水，这水重新升温，融合变冷的米饭，没几分钟就如同煮到米糊程度一般在米饭的周边冒泡泡。陆知新手腕不停翻炒，确保这变黏的米饭不会长时间停留在锅边锅底，避免它们变成锅巴，直到翻炒到再看不见水分，这蟹棒与鸡蛋都和米饭叠在一起盛出时不会黏在炒勺上，就算熟了。 陆知新再把这炒好的炒饭装回碗中，倒翻至圆盘上摆出最普通的山丘造型，拿上两罐不同的咸菜给盛小云端出去，“吃完了刷一下盘子，我该准备晚饭了。” 第38章 虎皮青椒 盛小云把蛋炒饭吃进嘴里的第一感觉就是淡,舌尖尝到的味道清淡，闻到的炒饭香气也清淡,清香的米饭包裹着柔嫩的鸡蛋,这种纯粹的味道稳妥地抚慰了他干涩的味蕾，原本因饥饿而咬紧的牙关努力大张大和，恨不得张开露出全部的口腔,把饭满满填进里面多嚼上几口。 热乎乎的炒饭嚼咽到胃里带来的热度激活了他的身体，淋了好一阵雨丝毫没感觉的盛小云,在这一瞬间突然打了寒颤，感觉到冬天的寒冷正侵袭着他的身体，只有胃里刚吃下的炒饭暖和和的向周边扩散着热度。 盛小云吃过各大饭店的炒饭，但没有哪一碗炒饭比眼前这碗炒饭让他印象更深刻，满满的一倒碗，用筷子从边上往里挖，挖到中间也没见盘子上有油或者水油混合物残留在盘子上,尝起来比传统的鸡蛋炒饭相较少了几分花生油的香气也少了几分蛋裹饭的滑嫩，可正正好让他这个挑食的嘴吃得非常满意。 并未过夜的米饭本身水分就充足，柔软的米粒在炒勺的翻炒下通过水蒸气再一次成熟,由冷变热,米粒之间析出的淀粉将蟹棒和鸡蛋都紧紧连在一起，米饭在吸收水蒸发水蒸气的同时也将蟹棒和鸡蛋表面的油脂吸收,煎制鸡蛋和蟹棒的油本来就放的少,再如此吸附，除了早已和蟹棒鸡蛋融为一体的油脂之外的多余油分,都在米饭不断的翻炒过程中作为与滚烫的炒锅接触的润滑剂被用得精光。 盛小云单夹上一口纯米饭,除了米本身带来的甜味还有一点激发口水的咸意,是放了盐翻炒吗？还是放了味精呢？盛小云皱着眉头回想刚才看陆知新炒菜时对方有没有放调料,手里却也没闲着夹到虾块吃上一口，虾本身的鲜甜和表面更深一层的咸味证实了米饭咸味的由来，这一道炒饭，竟除了鸡蛋里面放了盐之外什么调料都没放，和饭店里动不动就葱姜蒜，油盐酱的炒饭像是从两个世界来的产物。 这下真让盛小云有些震惊了，盛小云之前还心里嘲笑人力主任把食堂饭菜好吃当做宣传点，以为是对方随口胡说，可是这一尝，盛小云是口服心服。 面前还有两道配饭的咸菜，盛小云能认出来这两道咸菜都是用萝卜做的，一道是萝卜片，一道是萝卜丝，萝卜丝表面的酱油色很重，盛小云挑嘴不想夹，萝卜片是白色的，闻着还有酸甜的果香，盛小云推测了半天配料，才决定夹上一片尝尝。 他夹了一片堆在米饭上，将米饭和咸菜一起放入口中，酸辣的萝卜片让炒饭本身的香气更上一层楼，米饭的清香，鸡蛋的软糯，虾仁的弹牙和萝卜的脆爽叠在一起，口感前所未有，简直太好吃了。 如此好吃的蛋炒饭，让盛小云对于自己外卖被偷的怒气值从一百降到了二十，太好吃了，若不是外卖被偷，自己或许就错过这一顿饭了，但是外卖被偷了也算钱被偷了，还是心情不好，哎心情不好就多吃几口，多吃几口好吃的心情就好很多，盛小云完成了逻辑自洽，心情明显见好，脸上也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盛小云举起自己吃完饭的盘子，这盘子已经干净到感觉不用洗都行，但总还是有点米粒的痕渍，盛小云红着脸敲敲后厨的挡板，把自己手里洗干净的盘子和筷子递过去，说了声“谢谢”。 陆知新一脸平常，接过盘子来就转头接着切菜，和刚才大吼一声的状态完全不同，像是两个人。 “这蛋炒饭太好吃了，真没想到像你这么好手艺的人也会在这种小食堂上班。” “这也不算什么小食堂。”陆知新也闲聊两句，“附近也就只有工地上的工人比单位的人数多，我给工地的人做饭还要去租房子，不如在这合算。”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小县城。”盛小云道：“你这手艺完全可以去大城市里，找个网红店包装一下绝对客似云来，我出差吃五星级酒店的炒饭也没 你这做的好吃。” “我想留在家乡。”陆知新说：“你们来建设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过的比原来好嘛，等影视城建设好应该就会有更多人来到我们这里，我留下来用自己的手艺让更多的游客对这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哇，好有雄心壮志啊。”盛小云被陆知新的话震撼到，呆了两分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曾出差去过各个新区，也曾下乡去帮扶过各种偏远村庄，他比陆知新清楚，建筑的建设是一回事，社会的建设又是另一回事了，把自己的未来托给虚无缥缈的影视城，未免有点太浪费陆知新的手艺。 但有句话说的好，梦想只要能持久，就会变成现实，盛小云过来参与影视城的建设是为了更好的在工程时限内达成标的的要求，可不是为了捣乱来的，本地人有心气把他们建设好的屋舍作为未来吸引游客的重点，盛小云心中更多的是骄傲，思考了半晌，盛小云悄咪咪的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把笔记本和外带硬盘摆好找了个空座位开始梳理需要上手的工作内容。 “吃饭了，吃饭了。” 听到周边同事们的呼喊和快步下楼的声音，盛小云抬起头来一看，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的确是要吃晚饭了。 旁边工位的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两个还在工作，盛小云看见一位熟悉的同事，他们俩前一年一起在一个工地工作来着，想到可以一起下去吃晚饭，盛小云上前一步想跟对方打招呼。 同事手里拿着电话，讲话声音蛮大，阻断了盛小云的招呼，他清晰的听到同事在这端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不吃饭，往外面吃什么饭哪，我在单位食堂吃，真别叫我，不是，我不去你不高兴，我去我不高兴啊，你选的店真不如我们食堂好吃。” “怎么又说是不是哥们了，是哥们跟食堂饭好吃没关系呀，行行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不吃好吃的我跟你趟雷去，这可真是好哥们。” 盛小云见同事看向自己，尴尬的摆了摆手，对方挂断电话，上来打招呼：“啊，小云你也来帮扶啦，我还说呢，以后闲着可以一起喝点。” “嗯，刘哥，你出去吃饭啊。”盛小云站的近，也不能装傻说自己没听对方的通话。 “来这认识的朋友约着吃饭，对了，小云你今天刚来，还没办卡吧。”刘哥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张饭卡递给盛小云，“晚上你就先用我的卡刷，一餐固定五块钱，食堂里的菜随便拿。” “这怎么好意思。”盛小云摆手想推辞，刘哥直接把饭卡往盛小云手里一揣，推着他往外走。 “快走快走，咱们这男多女少，吃饭都像牲口，你不早点下去打，就只剩边角可以吃。”刘哥给盛小云介绍，“下次跟他们一样，听见吃饭就先往下走，免得你能吃的被别人打空了。” 盛小云一贯挑食，和他相处过的刘哥清楚他这个毛病，不得不嘱托他两句，免得盛小云身在宝山不识宝，天天花重金点外卖还吃不好。 “我知道了刘哥，你路上小心，喝酒就别开车。”盛小云本没打算去食堂吃，他嘴挑，蛋炒饭是单做给他的合他口味，这大锅炖他担心自己吃不下，但刘哥都把他带到了食堂门口，盛小云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刘哥面子，拿起刘哥的饭卡刷卡滴一声，进去拿盘子打饭。 晚上陆知新仍是做两荤两素，但在食材的选择上荤菜会比中午更清爽一些，味道却会比中午更重口一些，素菜是茄汁豆腐，虎皮青椒，荤菜是豆角炒肉，香酥虾，盛小云见香酥虾上面蒜片很多，便只选择了其他三道菜放到盘子里，端一碗玉米排骨汤拿两个馒头找了个空位坐下。 坐下前盛小云还心里担忧何昊或者人力主任发现他晚上吃食堂会过来唠叨，结果坐下一看，周围不管是认识的同事还是不认识的同事，大家都自顾自的吃得陶 醉，大家对食物都是一样的专注。 盛小云便也安心的做好吃饭前的准备，他用筷子把虎皮青椒划开，查看内部是否有蒜沫和辣椒籽，没发现需要清除的内容再把豆角炒肉翻翻确认没有姜丝，这才能把两根筷子握紧开吃。 虎皮青椒的虎皮总是有些焦苦的，盛小云咬着青椒肉嚼了两口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虎皮青椒去皮，可不知道是陆知新买菜的时候选的品种特殊还是他在做的时候手艺特殊，这青椒皮并没有和青椒肉成为分离的两部分，仍紧紧的贴在一起，盛小云试了两次没撕下，抱着苦就苦的心态咬下一口青椒身上虎皮最明显的区域，闭着眼嚼嚼，诶？ 盛小云惊叹，竟然不苦！ 不仅不苦，因为盛小云嚼的次数太多，本来后劲涌上来才会辛辣的虎皮青椒现在就让盛小云像只缺水的小狗一样只能伸出舌头来呼哧呼哧的吸气，好缓解这股辣意。 想到自己手边有碗汤，盛小云也不顾辣上加热更辣的原理直接咕咚一口，玉米的鲜甜只是压下去一瞬辣意，就立马因为这玉米排骨汤的热气导致他舌尖全部味蕾都被辣椒素集体围攻，败在辣椒阵下的盛小云只好干吃一口馒头，可这馒头刚缓解了辣意，没学到教训的盛小云就又想夹一口虎皮青椒细细 第39章 香酥虾 雨依然还在下,这淅沥的雨水若说是春雨，未免太过凄凉,这丝毫不能让人感到万物复苏的雨,把人们拦在这沉闷的公司室内，让人心里更添一份烦躁。 陈立冬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外面滴答滴答落在窗户上的雨水，颇感乏闷,已经下班半个小时，和他对接的甲方却仍在在线文档中不断编辑,让他走也不是，催也不好。 身心疲惫饥肠辘辘的陈立冬揉着眉头想摆烂，错过吃饭时间的他拿出手机翻看着本地跑腿平台可以送到单位的餐饮，刨除掉点过的酸菜鱼不酸，冒菜不辣的商家，剩下的几样餐饮看了看，麻辣烫稍微点一点购物车计算金额就在三十以上,麻辣香锅和烧烤更是四十起送，让原本可以五块钱吃一顿美餐的陈立冬点外卖的心情瞬间降到零点。 要不不吃了？陈立冬内心嘀咕，肚子狠狠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不让陈立冬按内心的想法行事。 “还没吃呢吧。”林工从门口探进来半个身子,“怎么还没弄清这摊活？” 陈立冬耸耸肩膀脸上苦笑，对接的甲方拖拖拉拉,他也没有好办法。 “我见你没下来吃饭就猜到肯定有事情拦住你了。”林工整个人走进办公室,露出手上拿着的盘子，这盘子上四样菜,两个馒头一角饼,还有一碗仍发散热气的玉米排骨汤。 “这...”陈立冬先喜后忧,“不是不让把食物带到办公室来吃吗,小陆也没拦你？” 林工把饭放到陈立冬桌子前，“吃吧，小陆不知道咱们这有这规矩怎么会拦我，我刷了卡就给你端上来了，领导们是不让咱们在办公室吃，所以我刚才看了一眼，他们几个都已经吃完回自己宿舍了，楼里没人，你放心吃，你不说我不说，一会儿把盘子干净的还回去，小陆也不会在意多嘴，这不就等于没人在办公室吃过饭嘛。” 真是好主意。 陈立冬把窗户开个缝促进空气流动，免得饭菜香味长时间留在办公室内，开窗时被风吹进来的雨滴在这一刻也不再显得讨厌，陈立冬轻轻擦掉桌子上的雨滴，把饭摆好，坐在窗前开吃，林工坐在他的位置上，帮他看着对接的甲方什么时候打完字，好第一时间进行答复。 “这个甲方是不是就是那个不顺心就给前台打电话说咱们不上心的那个领导啊。”林工问陈立冬。 “除了他还有谁。”陈立冬一筷子插到虾肉上，狠狠的咬下一口，“这种烂人仗着自己有点权利就横行霸道，为了让他少给我们找事，我只能跟供佛爷一样供着他，都不给加班费我还在这等着他，真真现在火化能把我烧出舍利子来。” “行了，我知道了，我给你盯着，你好好吃饭，我跟你说今天食堂做的菜也可好吃了，保准吃一口你就停不下来。”林工说完这句话看了看已经埋头苦吃的陈立冬，把头转过来盯着电脑屏幕，食堂的菜这么香，越看越想吃，要专注在甲方身上，不能再被诱惑吃得肚子撑的走不动路。 陈立冬是真饿了，香酥虾的香味诱惑着他，他的身心都因为这蒜香和虾的鲜甜而颤抖，每一只被油炸过形成半月型的整虾都被开了背，前后的虾线均被处理干净，莹白的虾背肉上只有蒜油的黄色交间其中，陈立冬不是挑食的人，炸香的蒜片就着虾肉送进嘴里一起嚼，连炸脆的虾尾都一起嚼着咽了下去。 大虾开背后又被腌制过，细嚼中能感受到白胡椒的香气，柔嫩的虾肉衬托出配料的脆，“好脆”，陈立冬感叹道，虾尾处多空隙，被炸过后如虾片一般，嚼起来焦脆还有油香，这蒜片也很脆，并不同于一般被炸过后变得柔软的蒜沫，这蒜片薄薄一片在炒锅里一过，如同炸了又复炸，若不是咀嚼之中还有油香，陈立冬都怀疑这蒜片是不是专门用了烤箱烤熟后再放到香酥虾里当做配菜。 “一、二、三、四 。”陈立冬数了数盘子里还剩下的虾，怕一口气吃完之后没得吃嘴巴难受，便移了筷子夹上一口豆角炒肉，再啄引一口玉米排骨汤，咬一口大饼，也吃得美滋滋。 盘子上还有两个馒头，陈立冬掰开一个馒头，先铺上一层豆角，放上一条虎皮青椒，再把虾头虾尾去掉，把虾肉沾蒜油放到虎皮青椒上，盖上馒头被子，自创中式小汉堡，又名馒头裹一切，两三口吃得精光后又如前面一样再次掰开一个馒头如法炮制。 陈立冬吃得猛，虎皮青椒的辣意后劲慢发，从他的喉咙口一口气烧到鼻尖，在这冷风冷雨吹拂的窗前，还硬生生让他吃出了一头汗，陈立冬认识到虎皮青椒的辣意，掰一口馒头蘸茄汁，甜甜的番茄和嫩滑的豆腐配合得恰当，就是这次做的茄汁豆腐和上次做的茄汁豆腐用的豆腐不同，明明是同一种名字，却让陈立冬尝出两种不可相近比较的美味。 “这茄汁豆腐跟咱们上星期吃的茄汁豆腐是不是不一样啊。”陈立冬问林工，对方比他有生活经验。 林工正百无聊赖的用三d画图软件画圆，见陈立冬和他搭话，想了想回道：“今天是鸡蛋豆腐，上一次是卤水豆腐，用的不一样的豆腐所以味道不一样吧。” “我觉得日本豆腐的好吃。”陈立冬喜欢滑嫩的日本豆腐的口感。 “我也觉得日本豆腐的好吃。”林工和陈立冬能从同事成为朋友，能吃到一起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问题是，小陆和主任他们一起去买菜，好像是什么便宜买什么，你就说这豆角，前几天卖四块钱一公斤的时候咱们食堂见不到，这前两天联系了一波助农菜商，大概两块钱左右咱们今天晚上就立马吃上了，我觉得这鸡蛋豆腐估计也是打折了才买回来的。” “哎，鸡蛋豆腐要是天天打折就好了。”陈立冬用筷子叉起汤里面的一块玉米，“这是普通玉米，吃起来没有水果玉米的甜味也没有糯叽叽的食感，给小陆的手艺拖后腿了。” “那也没办法。”林工了解市场物价，给陈立冬科普，“这好吃的糯玉米，本地没有，网上打折时买大概五块钱一个，水果玉米本地有种，速冻的小型玉米是十块钱三个，普通玉米是十块钱五个，年节前后猪肉也贵，小陆在玉米这省省钱就能买到好排骨，这汤要好喝完全是靠肉熬，当然是要先顾肉的品质再去在乎玉米的口感了。” 陈立冬不认同林工的意见，他认为这汤底的滋味，尤其是那鲜甜醇厚的味道绝对有玉米的功劳，怎么能把玉米说得如此不足道呢，但林工毕竟不是负责做饭的陆知新，辩驳成功也不可能把普通玉米换成糯玉米放进汤里。对辛苦帮自己打饭的林工，陈立冬可以闭嘴专心品尝饭食。 这盘子里还剩三只大虾，陈立冬看哪一个都想吃，看哪一个都舍不得，他分配好两只夹到馒头里，一只配着汤吃掉，这夹在馒头里的也有讲究，一只藏在虎皮青椒的中心，一只拆分按扁确保覆盖整片馒头，这盘子里的蒜陈立冬也没有放过，如同汉堡里的酸黄瓜片一般铺在虾肉上面，确认没落下任何一片后再覆盖一层茄汁豆腐，和放了番茄酱一样的效果让陈立冬愈发觉得自己是在吃汉堡。 这汉堡弄好了先放一边，玉米排骨汤里还有一块排骨等着陈立冬啃一啃，陈立冬拎起骨头的一边用嘴巴一叼，这排骨肉就顺着滑下来，脱骨十分完美，如同排练过上百次一样，这肉是清淡的，配上香酥虾相得益彰，陈立冬是左边一口肉，右边一口虾，中间这碗汤再喝上一口，整个人舒服的叹出一口长气来感慨面前餐食的美味。 这玉米排骨汤碗里连掉下来的玉米粒和肉渣都被陈立冬吃得干净，茄汁豆腐也就只剩两口的量，陈立冬看着自己最后一块自制的中式小汉堡，感觉幸福的列车已经发出轰鸣，嘟嘟的汽笛声正在通知他下车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咬下去一口 这裹好的馒头，陈立冬就又不那样想了，和挑战上颚薄层的炸鸡汉堡不同，他自做的这个中式汉堡包含了无数层滋味，香辣脆爽甜，如此多的层次在他的嘴巴里爆炸，给他带来的幸福感并不只是饱食和碳水激发的个人神经分泌的多巴胺所带来的，而是从他的内心真真正正所得到了。 吃完这一餐饭，陈立冬久久还留在这饭食的余韵中，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太过幸福的状态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还不用负担工作和生活的岁月无论何时回忆都让人面带微笑，而那些岁月中最期待的便是生日，充满了可以随便吃，随便玩，新衣服新礼物，犯什么错都还可以原谅的生日。陈立冬自己的生日已经过去两个月，或者说还需要等十个月才能到自己的生日，但林工的生日就在下个月，而且就在月初。 陈立冬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来，这想法他没和林工说，但他已然决定，一会趁没人在后厨，好好拜托一下陆知新，看他单出一份钱能不能让陆知新给林工在生日那天做点林工想吃的。 毕竟都是三十几的大老爷们了，也不喜欢吃那一口奶油蛋糕，过生日时也没什么可期盼的，吃点好的就算对得起自己又长大了一岁。 第40章 金丝虾沙拉 新一天新的美味,午餐时难得摆盘精致的金丝虾沙拉吸引了一大帮喜欢对美食拍照的年轻人，一堆人挤在那里每个人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照片之后才把位置让开，排在最前面先来拍照的同事这一刻丝毫没有之前拍照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瞅准自己看好的大虾，夹子一夹移到自己碗里,再舀上两块水果沙拉,移动到下一道菜的面前。 “哇，小陆不仅做饭手艺好，还会摆盘啊。” “我每天都因为早午晚三餐而对工作充满了动力,但真没想到这饭不仅味道好，样子还这么漂亮。” 陆知新听到这些单位同事的话，笑眯眯的堆出了自己的酒窝,随着他观看的视频越来越多,他掌握的食谱和技巧也越来越多,他甚至掌握了如何提高人们二次给予认可的诀窍。 一是换食材，在不更换主要食材的前提下，更改食材的品质和制作方法,二是提高心理期待,长时间制作素淡的饮食后再做重口味的食材。 在这两种手段的帮助下,陆知新五十道菜每道均要获得百分之百的第一道考验即将全面完成，只剩蒸八件、松鼠鱼和蒸肘子这三道平常不常吃的大菜。 蒸八件和蒸肘子陆知新都做过,味道不差,只是因为耗时长又或是耗物多，导致人们平时完全不吃这两道菜,而松鼠鱼,则是陆知新没有做成功过。 松鼠鱼,一样是炸透了鱼肉裹上番茄酱汁调出来的酸甜口,对于陆知新来说味道不是难事，难在不切麦穗花刀的鱼用同样的料汁浇上去只会被承认为糖醋鱼或是茄汁鱼，不是松鼠鱼，食客要先认同你做的是一道松鼠鱼，他品尝过后才会认可你做好了一道松鼠鱼。 麦穗花刀并不好练，所以陆知新最近腌的萝卜咸菜都是条状的，全都是用来训练后的萝卜二次利用。 想到这些，陆知新的笑容更灿烂了一点，还好有单位可以帮忙消耗咸菜还给他包材料费，“今天大家下来的比较晚，我闲着没事就摆了摆盘，要是大家喜欢，我之后多做点摆出来也好看的。” 就在这时，陈立冬端着自己已经打好饭的盘子从门口这过，正好听到了陆知新说的话，询问道：“小陆你做得好吃又好看的菜多不多？” “多不多我说不好。”陆知新见是眼熟的人，好声好气的回答：“都喜欢吃就多，挑食就少。” 这不巧了嘛，林工和陈立冬都是不挑食的人，真是会逢其适，太好了。 吃完午餐之后大家都收拾好盘子上楼在宿舍里再休息会儿，陈立冬刻意磨到最后，把林工也先劝了上去，见陆知新出来找位置吃饭连忙招呼他，“来，来，坐这。” 陆知新很是好奇：“叫我吗？” “对，小陆，麻烦你个事，你一边吃我一边说。”陈立冬说：“我想给你点辛苦费，麻烦你给做顿饭。” “你是说请我做顿饭吗？”陆知新不知道陈立冬的来意，推辞道：“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我说，我去买菜的时候价钱合适就买回来，不用但给我钱。” 陈立冬挠挠自己的胡渣，有些羞涩的说：“也不太好意思说，是这么一回事，林工是下个月初的生日，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也不好点个蛋糕什么的，就想着一块儿吃点饭喝两口，咳咳，就是小酌，小酌两杯，我们出去也吃过好几家饭店，那正经做饭的大师傅手艺可以，但不如你做的好吃，我呢，也不想占单位和你的便宜，所以我出个辛苦费，我去买食材，就麻烦小陆你帮着炒几道菜。” 有额外的辛苦费赚炒几道菜当然是没问题的，但陆知新总是要先顾食堂的菜再顾陈立冬的要求，毕竟他主要的职责还是为单位的同事们做饭。 陈立冬很理解，“肯定是单位，现在我的意思是小陆你愿意承接下这个活，那 我们就商量一下你会做什么，林工爱吃什么，然后对一对，确定好当天做什么菜，我提前在线上平台买了，就不用到时候再跑菜市场挑。” “您贵姓。”陆知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知道我，我不知道您，既然您要跟我做这个生意，那我得先问清您是谁。” “啊”陈立冬这一声是拐了好几个弯，“我姓陈，陈立冬，叫我陈哥和立冬哥都行，咱们单位人太多了，你一年轻小伙也不爱打听，肯定不认识我，没事，从今天起咱们俩就互通姓名，就算认识了。” 这单位内部同事会跟陈立冬叫陈工，就像陈立东把自己的朋友称为林工，陆知新多嘴问上一句，“这过生日的林哥叫什么呢？” “林功。”陈立冬说，一看陆知新郁闷的眼神他立马回过味来解释，“功劳的功，不是工人的工，陈工林工这种称呼都是叫着玩的，他本人就叫林功，我们同一年进这个单位的时候，带我们实习的领导都说，他名字天生就是要干这行的。” “好，”陆知新彻底放下手中的筷子，拿出手机来打开备忘录，“那林功哥喜欢的口味和食材您知道吗，我记一下，然后再和您商量当天做什么菜。” 陈立冬乐呵呵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青胡茬：“我们俩口味相近，最近这几天最喜欢的就是茄汁豆腐没跑，但要问他特别喜欢的口味和食材，这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起来，等我打开外卖平台计算一下哪家外卖我们俩点的最多，统计好数之后再来找你。” 陈立冬虽然和陆知新对接的行动快如闪电，但寻找林功个人爱好食材和口味却像是犯了拖延症，足足过了两天才又找到陆知新，说要用数据和陆知新来对一对，好寻求两个人的共识达成一致。 “对了小陆，我不给你发，你怎么也不找我啊，虽然我的确不是在摸鱼，但你得有主观能动性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流才能够更加的顺畅啊。”陈立冬手上捧着两张数据图就要放到陆知新的眼下。 陆知新揉着眼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十分的没有精神，从陈立冬找他的那一晚开始，他天天晚上做梦，梦见穿着各种不同衣服，来自不同朝代的厨师做出自己的拿手菜来供奉给灶神。 如果一天只梦见一道，那陆知新最多是早上想早起还原菜肴味道，但一天要是梦见三道，而且还涉及各种放到现在很刑的动物，那陆知新就完全是被梦□□的状态，他看了想学，没有原材料味道对不上，味道对不上还原不了，一天从晚到早，脑袋里的信息量很多但完全是毫无希望的闭环，这让陆知新除了在工作时间以外都有些像是游魂。 陆知新看着陈立冬给的数据图有些感慨，怎么不干会计还要看甘特图呢，想想就头大，不过好在陈立冬并不需要陆知新做手工统计和清算，最后一张图旁用文字表述了陈立冬和林功两个人点外卖最多的一家店铺和主要选择的口味。 “你发挥了两天的主观能动性，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和林功的口味是番茄汤麻辣烫吗？”陆知新头皮发麻，过于简单的菜没有发挥余地对于厨师来说也是悲哀。 “咳，咳。”陈立冬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地说：“我们俩吃饭不挑，不过这番茄汤麻辣烫是因为他们家免配送费我们俩才老点的，我不是厨子，怕总结不出来什么菜的味道相似，所以把数据图都给你拿过来了，麻烦你看一下，到时候告诉我，我负责买菜。” 行吧，绕了一圈还是得由陆知新手工进行清算和汇总，两人一番交谈后，陆知新留下了这两张纸。 “茄汁、豆腐、鱼片、虾滑......”陆知新统计着出现在不同套餐里同样的配料和口味，计划着哪道菜可以包容这几种材料，哪道菜又可以换换配料把其他几道材料放进去。 经过一番手工统计，陆知新做好了决定，他打开手机想先在 备忘录上编辑，随后再把定好的食材要求发给陈立冬。 陆知新打开手机备忘录，备忘录里原本存在的支线任务消失了，而备忘录最上面的那一条状态里，【入梦】这两个字正在闪闪发亮，这是只有获得并使用buff才可能出现的效果，陆知新懵了，他记得自己只剩下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支线任务，怎么会在他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完成了呢。 陆知新回想前几天，由于他本人掌握了食客认可度重复刷新的技巧，所以近来食谱主线任务完成的很不错，经常会在晚上入梦看到厨师做菜，什么青椒豆腐、茄汁豆腐、玉米排骨汤都在梦中看过甚至尝过，和拔丝红薯达成百分之百之后的梦是一样的，所以他对于入梦这个效果一直没有提起警惕，只以为是自己做的香橙鸡翅等这种近期十几年的新创菜，没有旧时代的厨子做过，所以食谱随机奖励了他别的菜肴入梦体验。 但现在一看，恐怕不是这么一回事，陆知新把备忘录关上，打开葡萄网站，仅仅是点进去不小心刷新了一次，【食日传说】的短视频就推送到他的主页上，四百多万的播放和达到一万以上的弹幕让他瞬间倒吸一口气，把自己呛到了。 这封面上的人物很明显就是陆知新自己，他初二穿了什么衣服他自己记得十分清楚，陆知新再看一眼视频长度，五分零八秒，这绝对是个新视频。 怀着忐忑的心情，陆知新点了屏幕上的播放键。 第41章 八宝饭 食日传说这个鸽子精能成为坐拥几十万粉丝的测评播主,并不是全靠他那张相较一般男人有几分姿色的脸，他的剪辑手段和追赶热点的能力也非同一般。 陆知新点开播放键后，目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弹幕,毫不夸张的讲，视频里的人物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漏出来。 【首页来的】 【打卡】 【是真的馋了】 陆知新把弹幕关掉,重新拉回第一秒开始看,首先出场的主人公并不是陆知新，也不是食日传说刘泽成本人，而是一个剪着蘑菇头的小男孩坐在桌子前拿着筷子吃饭,周围的朋友和看顾他的大人都被虚化了，视频的中心只有这个小男孩因为吃到好吃的而享受的脸，以及他桌子前摆满一桌的美味。 蘑菇头小男孩品尝不同菜肴的镜头如同走马灯一般跳跃式出现,茄汁豆腐、香橙鸡翅、糖醋排骨、还有豆沙藕夹,随着男孩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镜头一跳转，因为吃的太幸福而露出超大笑容的脸就变成了刘泽成的脸。 这个小男孩应该是初二那天跟着父母来三姨奶家吃饭的小朋友，陆知新通过面前菜肴的样子确定,这是自己初二时做的那三桌菜其中一桌,看来专业的播主就是不一样,放在后厨的摄录仪器是一套，给家里人录视频又是一套,随身带着这么多的摄像装备,不得不让人佩服。 镜头并没有一直停留在刘泽成的脸上，只不过一瞬,连一秒都没到,原本装满美食的盘子只剩残羹,刘泽成一脸懊恼的说道“我还没吃够就没了,祈愿时光倒流，我还想再吃一遍。”，于是走马灯再次出现，视频的时间流来到了陆知新刚到三姨奶家，他出场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在案板上啪撒啪撒的切藕，如同ar一般动听又有节奏，也瞬间把陆知新带回到那一天的情景里。 陆知新还能回忆起自己买的是什么鱼，做的一桌宴席里都是什么菜，他是先做的炸货后再炒制的顺序也回想的一清二楚，但视频并没有按照他回忆的顺序来，只有豆沙藕夹、香橙鸡翅和八宝饭被完整地介绍了一遍，其他菜肴都是在间隙中插一张图片就跳过，最开始陆知新没明白刘泽成为什么要这样剪辑，后来发现刘泽成这个视频参与了美食区的“我家的传统甜食”视频大赛，是为了更加符合参赛要求也为了精简视频，才如此剪辑的。 做八宝饭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刘泽成在陆知新身边一直看着早有定夺，采用八宝饭作为主题之一，原因是摄录设备精确又完整的记录到全部流程，陆知新做饭的动作又如流水一般顺畅，观赏度很高，要是陆知新这时候打开弹幕，就能看到【完了完了我不行了，看前面的没心动，最后一道八宝饭疯狂咽口水】。 【这一段好流畅，没找到剪辑点，厨师手艺也太好了吧，感觉是一条过的摄录】 【每个地方的八宝饭内容都不同诶，但是以我吃了二十五年八宝饭的经验来讲，这绝对是一道好吃的八宝饭】 这道好吃的八宝饭在视频中正被倒扣在盘子上，显现出他蕴藏的那些材料所带来的如同花一般的纹路，最中心那一点红是山楂，四周有赤豆，有瓜子仁，有葡萄干，豆沙馅在白糯米中若隐若现，如果非要用比喻来描述一下的话，整碗八宝饭像极了一只碗口型的乡愁月季，越到边上豆沙馅越浓，润染的糯米也越来越红。 “嘿嘿。”刘泽成的大头出现在视频中，录制时还没有和陆知新产生矛盾的刘泽成笑得无忧无虑，捧着一碗八宝饭坐到桌子前说道：“超级好吃的八宝饭，特意按照宴席要求最后上的，可惜大家都吃太饱，糯米又不好消化，看来只能我一个人独享啦。” 镜头集中到了那一盘八宝饭上，刘泽成拿着的勺子轻轻从边上挖了一勺，漏出内部的形状来，因为糯 米本身独特的粘着性，八宝饭内部如同上好的提拉米苏，每一层之间的分层都清晰可见，糯米，赤豆，豆沙，糯米的排列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爱吃软食的刘泽成第二勺特意单挖了一勺子糯米在摄像头下展示，每一颗糯米之间都似各自独立外有粘连，但拿根筷子轻轻一按，这一粒粒的糯米就又都变成了米糊，刘泽成再放上一点豆沙，称之为自制红豆年糕放入口中。 看到这里，陆知新不由得想打开弹幕看看人们的讨论，原来在学校里给学生们做饭时陆知新学到一点，可以被diy的食物，就算是陆知新做的，多数人都会认为自己diy之后才更好吃，自己的功劳占大头，不会给陆知新增长食客认可度，这四百多万的播放量有多少人会因为刘泽成这个做红豆年糕的动作，而将八宝饭好吃的因素算在他头上呢。 可能是因为负面的情绪，批判的情绪比赞同的情绪更容易表达，陆知新打开视频弹幕后在自制红豆年糕这一段所看见的弹幕大多可以分以下几种。 【玩食物，在我家是要被打的】 【开头的小孩子才是up主，这个吃红豆年糕的up主才三岁半，我们不要认错了】 【人家弄那么好吃就是为了让你霍霍吗】 【食日传说自己找个米缸锤点朝鲜族年糕作为粉丝达到一百万的礼物抽奖送行不行啊，不行就女装】 这段时间没看，食日传说都一百万粉丝了，百万粉丝可以说是一道槛，跨过去就能上一道新的台阶，食日传说显然也很懂这百万粉丝的含金量，在视频下方置顶了自己的评论，询问粉丝除了女装能不能出一个不同于其他播主百万粉福利的好主意，在这条评论下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是：“放出厨师小哥联络方式就饶过你。” 可惜陆知新没看评论区，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比起食日传说的女装黑历史，更希望得到他的消息，见弹幕没什么自己想要的信息，陆知新关了弹幕，不再暂停视频，从刘泽成下手挖八宝饭的时间点开始观看摄像机又或者说刘泽成视角下八宝饭最值得被放大的优点。 山楂糕是酸的，配上甜蜜的糯米，丰富了味道，赤豆用舌头一捻，是密实的面感，配合蒸发水蒸气，在米粒中间仍有空气的糯米一起咀嚼，又丰富了口感，刘泽成一边吃一边感叹，用的词汇犹如粉丝对明星，拍了十几行的彩虹屁都没有重复的字眼，陆知新作为一个理科生对刘泽成的文学素养感到了震惊，从刚才就隐隐冒头的佩服，这下正好夯实。 视频结束后，陆知新沉思了一阵，虽然刘泽成爱装样，中二病没到期，本人还有点大男子主义，但他能力优秀，放得下身段，不会因为情绪迁怒工作，陆知新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学习刘泽成好的这一面。 陆知新清楚认识自己并没有那么完美，但要满足他追求完美的性格，就要改变自己，不知道如何纠正短处没关系，学会吸收别人的长处，比着模子描花样多简单，陆知新总不会笨到看着春写冬。 总之要感谢刘泽成把视频发到网上，让陆知新完成支线任务还获得了很多次的入梦体验，蹭了一波对方的流量才换来的buff，陆知新决心一定好好珍惜，要知道这种机会寥寥可数，这些只在梦里见的食谱配方将成为他日后独自一人撑起店面的秘密武器，别说一晚入梦三次，陆知新想，哪怕今天晚上一晚入梦五次，都要记下来再去换食材测试，没有一些很刑的原材料的确是个问题，但现代比起古代，有了更多的食材选择，只要慢慢试，总有一天能试出相应的味道。 有了心理准备的陆知新当天晚上睡觉就更改了作息，坚信早睡可以早入梦的他躺在床铺上闭上眼睛，回想着主线任务欠缺的这三道菜还需要做多少次，数着数着，他就睡着了，也就没看到舍友以及陈立冬发来的信息。 早上起来仍是梦见三道 菜的陆知新揉揉自己的眼眶，感觉改变睡眠时间还是有点好处，起码眼睛不再干涩，舒服了很多，但打开手机一看，弹出来密密麻麻的信息把他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眼睛犯了飞蚊症，才会在纯白的手机屏幕上看见这么多黑点字。 舍友的消息字很多，但中心思想总结一下就是一个点，又看到陆知新上视频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还做咸菜呢，要是陆知新有意走厨师这条路的话，能不能卖点咸菜给他。 “你说什么买啊，我给你寄一罐。”陆知新给舍友发消息，就冲大学四年整个宿舍的人没打过架红过脸，这情谊就值得免费的咸菜。 陈立冬的信息字很少，但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很大，他说自己打算给林功过生日的事被同事知道了，为了表示相亲相爱，同事们打算林功过生日那一天一起出钱买菜买蛋糕，过得热闹点，所以陆知新手头上要炒的菜就不能局限在两个人喝个小酒的配菜了，陈立冬郑重的拜托陆知新，请他给炒点好菜，好看又好吃，好让同事有脸，林功有光。 原本想好的菜单用不了了，陆知新揉揉脑袋还可以接受，但陈立冬根本没在信息里写清到底是多少个同事和他一起给林功过生日就让他很难受了，拜托，六人桌，八人桌和十人桌光摆上桌的盘子数量就不同，更不用提菜单搭配，这更是学问，既然想让林功面上有光，那陆知新肯定要较真。 他快速敲了一行字回给陈立冬：“速来，面谈！” 第45章 珊瑚黄瓜 已经临近月底,陈立冬掂量着自己算是把生日会和欢迎会都沟通好了，又重新和陆知新谈了谈宴席的问题。 陆知新手头的咸菜生意近几日仍处在货少客多的状态，因此陈立冬和他说话时背景音都是菜刀和案板接触的声音,当当当的还挺有节奏感。 到底是谁传的单位内部要做个欢迎会的谣言陈立冬听了好几个版本，最终决定不再问清到底是谁开始扯谎的，这种谣言一般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现在去计较也不会出结果,陈立冬也懒得去浪费时间了,他用了点语言艺术带着几个不是很熟的但是说要来林功生日会的同事去人力主任那讨要了开帮扶同事欢迎会的资金，然后把原本嚷嚷着一起吃饭的人们都塞进了欢迎会里。 已经都是成熟的社会人了，闻弦音而知雅意，比较熟但是也没熟到每年都想着一起过生日的同事都没用陈立冬讲,自己先道了声抱歉退出了生日会的筹办。 “所以生日会两个人五个菜，欢迎会再定，是这个意思吗？”陆知新问。 陈立冬还记得陆知新给他提出的解决方案，蒸八件，只是陈立冬不清楚蒸八件是什么菜，在与同事及人力主任沟通时就没提，只是想着多要点资金,就算蒸八件很贵也给陆知新把原材料安排妥当。 说是雇佣陆知新给自己帮忙,更应该说陈立冬求着陆知新给他帮忙。 陈立冬主动提出周末的时候把欢迎会的菜采购齐全,先置办好这一茬再去准备生日会的材料,想让陆知新除了做菜之外都不必操心,陆知新想着只是买菜出不了差漏,便欣然同意陈立冬去采购材料的要求,把需要的材料在本子上都记好后拍照传给了陈立冬。 一看这些原材料,陈立冬就啧了一声，陆知新疑惑地看过去询问怎么了。 “你知道水浒传吧。”陈立冬说。 陆知新确认的点点头，他小时候央视和四川卫视常播，当然看过。 “鲁智深拳打镇关西要的肉也就是这样了。”陈立冬啧啧称叹，“我还没真没想过原来不用找茬也得需要这么多不同部件的猪肉，还有一部分得细细切成肉馅。” 肉馅在古代叫做臊子，也因此肉丁面也叫做臊子面，鲁智深让店家细细切做全荤全瘦的臊子和蒸八件里狮子头等食材所需的原材料还真是蛮一致的，陆知新明白过来陈立冬在感叹什么，也笑了笑，旁人不说自己不觉，这察觉到了还真是.....，拖陈立冬的福，这几天下来陆知新一想到蒸八件就会想到鲁智深拳打镇关西，不是本意的停不住笑容。 毕竟是个六十多人的单位，欢迎会定在晚上筛掉一些不想吃饭和必须开办公会的还剩下四十多人，按照八人一桌蒸八件，最少也得弄五份，是单大活，单位食堂里每天用来蒸馒头包子的蒸屉不够用，陆知新想从认识的乡厨那里租一天蒸屉，结果正好那几天有要办婚宴的，借不出来让陆知新犯了难。 想来想去，还能借到蒸屉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陆知新给自己打了打气，打通了对方的电话。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陆知新会给他打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交流几句后，对方答应下来陆知新的要求，只是蒸屉搬来搬去太麻烦，不如陆知新直接到他们酒店这把菜做好，再用保温箱把菜拉回去。 陆知新一想，的确是这个办法比借蒸笼的办法要省劲，答应了下来，运保温箱的车由陈立冬负责，陈立冬知道自己接了这个活还很高兴，表示多了一个摸鱼的借口，这工作一旦进入重复性，再上进的人都想逃离。 陆知新便多问了两句影视城的进展，毕竟上次去看的时候还是全灰的没有特色的一片，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陈立冬给陆知新看了招标图，图上所有有草有树的地方都被他画了圈给陆知新 看，陆知新瞪大眼睛看也没看出这草和树在图上有什么特殊，陈立冬告诉陆知新说，现在影视城房子还是没建好，但是承诺的绿化带已经都做完了，如果陆知新想去转转，可以选晚上没人施工的时间，但就是有一点不好。 现在建设为了防止沙尘，都是一边建设一边撒水雾降尘的，最近太阳不是很热烈，晒不干地面上的水分，陆知新要去逛的话肯定会踩一脚的泥。 陆知新爱干净，又对建设中的影视城没那么大的兴趣，摇手拒绝了陈立冬的提议，表示还是等手头上的活都弄清再说去看影视城。 就在三十号，这新同事欢迎会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下个月初一发工资，帮扶同事们就从新人变旧人，肯定是不能再拖了。 “渔阳鲜。” 陈立冬中午抽空把陆知新送到了借笼屉做饭的酒店这，抬头一看这地方还挺熟，之前他们请客吃饭超过六个人一般就会来这种酒店，渔阳鲜算是其中不错的，味道有本地特色，价格也不贵。 已经过了饭点，渔阳鲜一楼前台的小妹困得快要打瞌睡，负责端菜和收拾卫生的服务员们也散漫的坐着，见有人推开门才抬起眼皮看一眼进来的是谁。 好像是后厨师傅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又或是服务员们没有忘记陆知新这张脸，大家都蛮为热情的凑上来帮着陆知新把他带来的食材往后厨拎，后厨听见前面热闹，田浩峰往外走了没两步，就看到被一群服务员们拥簇而来的陆知新。 “带这么多东西，除了蒸八件还要做什么吗？” “嗯，毕竟也不能光吃猪肉，总得有些素菜搭配着吃。”陆知新把带来的食材放下，寻找到之前自己用过的那块没有主人的菜板，把需要料理的食材拿上来摆在案台上对陈立冬说：“陈哥，我现在就开始准备了，保温箱饭店也会借给我们，你就照着下午五点左右来接我就行。” 陈立冬督一眼周围膀大腰圆的厨子们，觉得陆知新有些格格不入，但这是陆知新自己找的地方，应该是有关系不用担心，他点点头说：“好的好的，等我下午来接你回去，别都自己搬，我来了再一起弄。” 陆知新：“好的没问题。” 陈立冬放心的离开了。 有田浩峰管着手底下的厨子们，再加上陆知新上次帮忙时狠狠打击他们的自信心，这次来做菜，既没有挑刺的，也没有多嘴的，陆知新感觉和在单位后厨自己一个人做菜的安静程度有一拼，除了多了很多无声的目光。 人人都在看着陆知新在做什么，陆知新丝毫不慌，提前准备好的陶瓷碗放在蒸屉里，整整四层摆列好，第一层专蒸狮子头，梅菜扣肉这种又厚又大，需要早入味的，第二层蒸鸳鸯蛋、粉蒸肉这种需要水蒸气多层循环才能做得更好吃的，每一层都放两种不同的碗菜，一共四层八种，都囊括到这大大的蒸笼里，做出不止一桌的美味来。 等到所有蒸笼都放上去开火，陆知新手腾出来便先开始准备凉菜，两道凉菜同样是一荤一素搭配，刚学会的十字花刀在黄瓜上划过，三根长短不一的黄瓜摆成一个圈，再在中间放一朵雕好的胡萝卜花，看起来如同藤蔓上绽放出一朵月季般，又如海底珊瑚，因此得名珊瑚黄瓜。几盘子都摆好样子后青红椒切丝均匀洒在黄瓜上面，干辣椒、姜切丝，小火炒香后把佐料捞出，放入白糖、白醋、盐、一点蚝油拌匀，调好的料汁放到一边，等到最后装箱前再洒。 荤凉菜准备的是口水鸡，刚一进酒店后厨，陆知新就把洗干净的鸡放到锅里用小火熬煮，到刚好八分熟时关火焖熟捞出，捞出后用凉水冲洗一下鸡的身体再斩成小块装入盆中，葱末，姜丝和蒜蓉铺满了盆的表层，陆知新撒上盐和芝麻，撂上一勺高汤再倒入早已经拌匀的秘制调料，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香辣的味道。 有几个站得近的，当下就咕噜一声咽了口水，搞得听见这口水声的田浩峰脸色越发差了起来。 田浩峰怒其不争啊！自上次陆知新来给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办了婚宴之后，好多人都问过渔阳鲜怎么没把香橙鸡翅摆在菜单上一块卖，这想吃的时候吃不到，也是很遗憾的，他们希望田浩峰不要藏私，却根本没人体会到田浩峰想赚钱却赚不到的心情。 这香橙鸡翅不是田浩峰不想做，而是田浩峰做不出来，当天宴席和前一天试菜田浩峰都不在，后厨的这点厨子们，包括他的徒弟谁也没仔细看陆知新用的材料和配方比例，一问光知道好吃，再问怎么好吃，舌头也没敏锐到可以分辨用的材料，他们和陆知新一起工作一天，到晚上除了保留了被陆知新打击的自信心之外什么都没留住。 田浩峰也不想再去找陆知新问配方，这配方本就是个人吃饭的东西，虽然现在是有好多人在网上分享个人的或者遗传下来的食谱配方，但对于传统思想的田浩峰来说，陆知新应该和他外公一样，这配方不到特别困顿的时候是不会拿出来卖的，陆知新又不是他外公，没欠田浩峰什么，他张不开嘴。 这次答应陆知新来借酒店的蒸屉还非要给他免费提供，田浩峰一是觉得自己作为叔叔没必要计较这几十块钱，二就是想借助陆知新再度激励一下自己后厨的这点帮手徒弟们。 可是这此起彼伏的口水声，田浩峰黑着脸想，人们的精神不一定被激励了，但人们的胃口肯定被唤醒了，一个个的，真是没出息。 第46章 炖猪肘 “这都五点四十了,怎么老陈和小陆还没回来呢。”在餐厅里，何昊已经等得坐立不安，他半起身环绕着看整个餐厅,大多数人的脸色都有些烦躁了。这自从一个月前开始吃陆知新做的饭，这饥饿感觉是一到下班时间就反应,比闹钟都准。 不过这烦躁也不仅仅是饥饿，小陆的菜的确好吃人们能忍住饥饿保持期待,但面前没菜的时候还要和同事处在一个桌子上为了避免尴尬而攀谈只会让人变得更尴尬，何昊内心祈祷,陆知新赶紧带着菜回来吧，不然和周边的同事真的找不到什么和工作无关的话可以说了。 人力主任搭了何昊的话茬：“估计他们堵车了,毕竟现在是下班的时间点，道上车多，再等一会儿就行。” “要是有人坐不住,可以去买点喝的或者回宿舍等着。”人力主任帮着维护现场秩序：“今天主要是迎新会，但是大家也都是老熟人了，都不必拘束,菜量做得都够,不用担心自己吃不上,我这对大家只有一个要求，吃好了就回屋休息,别再去整两口酒弄得明天爬不起来。” 旁边的同事笑道：“放心吧,为了吃这顿我们中午都少吃了留着肚子，肯定剩不下地方放酒。” 何昊说：“行啊,有心机，我怎么就忘了为了晚上中午少吃点呢。” “可得了吧，我看他也没留多少肚子,中午坐我旁边吃了两个大馒头配菜，还有一海碗海带汤。”旁边的同事拆台道。 “嘿，我平时还多吃一碗米饭拌菜汤呢，今天我省了这一碗，怎么就没留肚子呢。”说自己没肚子放酒的同时立马反驳。 门口坐着的同事耳朵尖，在众人的谈话声中清楚辨认到了车辆停车的声音，表情如同狐朦一般一下子警醒，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快点快点，估计是陈哥他们两个回来了，想早点吃饭的人来帮忙上菜。” 整个餐厅里椅子被挪开的声音出奇的一致，不过餐厅的门并没有那么大可以容他们都出去帮忙。 年纪比较小的都自觉起身站出去，几个过于瘦削的女孩和上年纪的同事被他们拦在后面不让插手，于是这几位只好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把筷子放到右手边，勺子放到左手边，自觉给桌子上放菜的地方挪出更大的空间，做好吃饭前的准备。 电视机里央视正播着还算好笑的综艺，人们的眼睛和耳朵却都被从门口端进来的菜肴所吸引，眼睛要看菜的色泽，耳朵要听哪一道菜先上到自己的餐桌上，鼻子要努力的嗅一嗅这打开保温箱盖子后传来的菜香，舌头更在加班工作下咽口水，不止是五感，乃至于全身心都被人们投入其中。 食堂的桌子原本是四人一桌，今天晚上特意拼成了两桌八人，一桌上一份蒸八件，两道凉菜，两道炒菜，还有一份超大的炖肘子，这肘子大到何昊凌空在上面放一只手都挡不全的程度。 陆知新他们把菜带回来不到三分钟，饥饿的同事们就帮着把全部的菜都摆好放在了餐桌上，今天跟着一起参与迎新会的领导只有一位还是位年轻副总，对方站起来也没说几句场面话就一摆手，“大家吃好喝好。” 这句话一说，人们便如同开闸放水一般齐刷刷的下了筷子，喜欢吃辣的先夹口水鸡，喜欢吃酱香的下手狮子头，何昊看准了肘子上最嫩的那块肉皮，用筷子轻轻一拧，转下来一半放自己盘子里再单夹一筷子瘦肉，准备配合着一起吃。 这肉皮刚入口就有种要化的感觉，何昊控制自己想要如同吃果冻般吸溜一口猪皮的想法，用筷子和牙齿配合，咬剩一半猪皮放回盘子里想一会儿再配米饭吃，这猪肘子不知道是怎么精细料理的，何昊用舌头含着它慢慢吃，舌尖和上颚都没有感觉有粗糙的猪毛或者猪毛根，要做到这种地步，得是一根一根把猪毛拔下来，可这肘子这么大，陆知新又不止做了一份肘子，何昊想不通就不再去想，只是心怀感激的吃着这完全不用担心卫生和口感问题的猪皮。 本地炖猪肘和其他地方不同，不会在猪肘皮上划几道入味，因此炖得好的猪肘内部也是白肉的味道，只有最前面和最后面两个解除点才是被酱料染色的少部分区域，何昊夹的这块猪肉正好处于猪肘最中间的位置，可以说吃进嘴里是纯粹的猪肉味道。 猪肉本身的骚气一点都没有尝到，肉质紧入口绵，口感十分清爽，因猪皮裹得紧实，内里的肉汁如同熬煮的高汤般醇厚，吃到第二口时何昊忍不住再配合上吸满酱汁味道的猪皮一起下肚，感觉异常鲜香，他整个人就是了悟一般的状态，感觉在这口肉的陪伴下什么都能放下，什么都能原谅。 怪不得原来古时候的和尚庙会有烧朱院，猪肉这么好吃，要成佛也不能放过它。 何昊从陶醉中睁开眼睛，看着桌面上的菜肴心里立马“艹”了一声，感觉自己成不了佛，这群畜生是下手一个比一个狠，大半个狮子头塞碗里剁烂放米饭拌着吃，一块鸳鸯蛋上堆着两块小酥肉往嘴里放，一层五花肉一层梅菜一层五花肉做五花肉三明治，一个比一个吃得多，一点都不如旁边桌子的同事友爱，旁边桌子起码先定好了分成八人份，再都往自己盘子里堆。 殊不知，同桌的同事也是这么看何昊的，一筷子就把猪肘的皮夹去一大半，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担心高血压高血脂？下手又快又黑，下次再一起吃饭可不能跟他坐一桌。 陆知新没回后厨，单位的人给他在迎新会上也留了一个位置，做好的上汤时蔬没多少人吃，大家都忙着先往自己嘴里塞肉，陆知新就慢吞吞的嚼着菜心，吃点小块的肉，自己给自己打分。旁人都知道陆知新是厨师，自己想吃就能自己做，因此在不小心对上目光时没有任何人对陆知新的吃相发表让他多吃一点的意见，反而都庆幸的觉得少了一个抢菜的对手。 “健康又美味，可惜就是我又吃多了，根本没达到控脂的要求。”和陆知新坐同一张桌子的女同事万般不忍，还是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晚上这一餐陆知新没有提前熬粥和汤，因此欢迎会上人们喝的都是从旁边的便利店买来的大桶装饮品，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个纸杯倒满了碳酸，只是有的人是可乐，有的人是啤酒，唯有这位女同事面前放了一个保温杯。 她把面前的保温杯拧开，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在那里小声给自己做心里暗示，“我吃饱了，我吃饱了，我不能再吃了”。 陆知新心说，按照刚才看到的食量，再吃下去就要撑了。 这吃饱了再喝水，就像往放满了大石子小石子的水瓶里注水，水能进去不证明没有吃饱，反而会把胃变撑，得不偿失。 见陆知新一直看过来，女同事解释说：“我很少这样的，实在是太久没吃过这么合胃口的菜了，平时的菜虽然也很好吃，但是今天这一顿在我的心里是最好吃的一顿。” 女同事长得一副弱风扶柳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南方水乡的芙蓉，实际上却是冀中本地人，蒸菜八大碗对她来说是小时候去农村远方亲戚家过宴席时的一道记忆，也是一份留念，她已经想不起当初的自己是几岁又去得哪个村庄，但她相信小时候吃到超好吃蒸菜的自己肯定和现在一样幸福又快乐。 反正都吃得饱了，多喝水也只会水肿，女同事放下水杯掏出手机来搜罗开宴前周边同事拍的美食照片要他们传给自己，好让自己能发一个漂亮的朋友圈，关系好的同事兼朋友嘴里还吃着东西，手上就把手机塞给她让她自己找，女同事也不贪心，凑够了九宫格的照片，自觉原图直出就能够体现菜色的丰盛，直接就以“幸福”二字作为朋友圈标题把图片发了出来。 同事们都还在埋头苦吃，因此朋友圈里及时给她点赞和回复的都是大学同学，被指派到别的地方出差的同事和家族成员，当然还有一两个碍于情面没有删的相亲对象。 “菜好漂亮，我可以请你下次一起去吃吗？”这是相亲对象一号。 “哈哈，单位食堂而已。” “我靠，发达了呀，天天吃得这么好，富婆快来包养我。”这是大学舍友。 “平时五块，今天晚上免费。” “看着就香，我恨你们夺走了我的人生，我好想去你们那，快点踢走一个把我填进去，天天吃二十块钱还要挑杂质的盒饭，哪有不发疯的啊啊啊啊啊。”这是在朋友圈里被这一个月的美食照片天天盖脸愤而发疯的同事。 “等你来。” “谁在乎啊笑死，当初说这句话的我现在半夜睡不着，想到在乎地要命起来嚎叫又没有地方嚎叫，我在乎我在乎极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是不能装作没看见，可是怎么就不能空运给我让我吃一口呢，你们好狠的心啊好狠的心。”这是疯得程度更深的另一位同事。 “哈哈哈哈哈哈，看下一次帮扶能不能轮到你呗。” 女同事美滋滋的看着不断增长的点赞数和评论数，再时不时看心情回复一两位朋友同事，从他们的羡慕嫉妒恨中的语言中感到了更深一层的幸福。 第47章 豆豉肉末蒸豆腐 迎新会似乎不止让这些新来的同事加速融入进原本的团队,也让更多人关注到了陆知新。 就好比现在，陆知新在做完早饭有闲空出来挖土的时候,也有单位的同事上前和他搭话了。 “你这是想把这棵树挖开吗？”带着圆眼镜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询问陆知新。 “没有啊。”陆知新手下动作没停,仍围绕着手底下这棵树，把树根的土一铲一铲的往外堆。 北方和南方不同的，放在网上讨论时经常会提到的一点,就是购菜量,在北方普通菜场里是看不到人们一根一根的买葱的，买葱要么论把要么论捆，陆知新负责一个食堂所有人的菜量，买葱当然是以捆论，虽然过了年,可这葱价却还是一天比一天往上涨,陆知新拿钱就多买了点葱，大概买了一个星期的葱，这么多捆葱，保存当然成了问题，陆知新把单位大院里的树坑都挖薄一层,再把葱顺着树围摆了三圈，把葱用绳子绑住后再把挖出来的土轻压在葱的根须上。 这位眼镜男同事很明显是本土的南方人，面对陆知新埋葱的举动有些迷茫与慌张，“我们吃的葱还要自己种吗？” “当然不是了。”陆知新半抬头看对方一眼，“这些葱要想继续生长,还得放更多的土才行，只是为了保存。” “啊,原来是这样。”带着对世界观的震惊,对方离开了陆知新的视野。 陆知新也很震惊,虽然知道单位里上班总是会摸鱼的，但光明正大在上班时间下来闲谈是不是摸的鱼也太大了，难道不怕领导看见对自己有意见吗，不过陆知新又不是单位领导，就只是想了想又投入到自己要干的事情上了。 今天中午准备的热菜都是要上锅蒸的，蒜蓉娃娃菜，豆豉肉末蒸豆腐。 蒜蓉娃娃菜陆知新不是第一次做了，手里有底，豆豉肉末蒸豆腐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入锅蒸之前铺在碗底的调料已经决定好了菜肴的味道，陆知新只需要稍尝一点冷调汁就能推论出这道菜最后呈现的滋味。 一定是咸香的汤汁紧紧包裹着豆腐，酱色的肉末铺陈在雪白的豆腐上冒着热气，吃一口滑嫩，尝两口鲜香，豆豉的味道被带出来一点就足以调动起食者的味蕾。 蒸菜只要熟了大多数是不用再担心蒸的时间长短会影响味道的，陆知新把中午菜肴出锅和端菜的工作委托给了单位的门卫和保洁阿姨两个人，他早上接到了村里的通知，从今天起就要开始挪坟和量地，他得找个空回家去，思来想去陆知新决定十一点左右出发，下午三点前回单位，这样中午和晚上的工作都不耽误。 十点多已经把菜都放到笼屉里往外走的陆知新又遇到了圆眼镜的男同事，对方正站在一辆车前抽烟，眼神到处游弋一下子就和陆知新对上眼了。 “你这是去哪啊。”对方问他。 陆知新回：“回一下老家，饭菜都准备好了，中午正常吃饭。” “哦哦，没事，我也要出去，中午饭也不能在食堂吃。”圆眼镜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问陆知新“你老家是哪啊，我送你一趟，反正我也得下乡。” 这位圆眼镜同事捎上陆知新也没用导航就到了正确的路上，路上时不时问陆知新两句关于县城的想法和影视城的想法，陆知新这才知道对方是个设计师，最近常做的工作就是看着别人把自己的设计变成现实。 “工作内容好棒啊，人为造梦真的很厉害。”陆知新夸赞道。 对方却指着自己的头发，无奈的摇着头说；“天天思考该怎么达成要求又能体现我自己的特色，脑门都秃了，幸亏没有地中海基因，不然我这个人看起来比你老十岁。” 陆知新看着对方，圆眼镜的男子现在看着就比陆知新要大十岁，难道.....陆知新为了维护男子的 自尊心，没有问对方到底多大，只是随口夸赞道“哥现在看着不老，还很年轻呢。” “哎。”对方听了这句夸赞也只是叹了口气，自己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随便讲了讲最近工作上的笑话，又询问陆知新这时间回老家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 陆知新说量地的到了村里，所以回去看一下，也没说的特别具体，但因为圆眼镜本来就是干这个行当的，参与进拆迁的时间比陆知新回老家的时间都早，论对各种房屋的评级和土地边界的衡定他一清二楚，比临拆迁光看了政策的陆知新更了解这里面的行道。 陆知新是单位食堂的大师傅有点同事情，圆眼镜又喜欢陆知新做的饭也想给陆知新一个好印象，因此在路上圆眼镜仔细给陆知新讲了讲该怎么和拆迁办的人拉锯，拉锯得有来有往才行，所以不能一昧的诉苦也不能一直点头说好，量地前先给对方留给好印象，那零点八零点九最后统计的时候也能给你进一位，房子的结构是砖混结构还是砖瓦结构是定死的，这点不要争论，内室的装修和房子周围的树可以稍微要一要价，但是也要看拆迁办的眼色及时调整语气，真争不下来的就别争，起码态度好点还能蹭个奖励性补偿费。 去年拆迁的村落已经摇号住进了新房，现在可供人们住的房子还有很多，因此陆知新在外面等回迁的日子不会太长，圆眼镜给陆知新算了一笔账，让他回迁时缴纳购房款赶最晚的一波，这样还可以多拿点周转补偿费，反正陆知新住的是单位宿舍不用花钱，周转性补偿费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收入呢。 “曾哥，太谢谢你了，还跟我说这些。”陆知新和对方攀谈一路，自然知道了对方的姓名，曾奎，在单位负责室内建筑、。 曾奎说：“我这算不得什么，想当初我们有个同事靠这一手讨未来丈母娘欢心，那是硬生生赚了半套房。” 陆知新询问道：“那这个同事现在没在咱们单位这吗？” “哎，那小子给丈母娘赚了半套房之后丈母娘就把房都交给女儿手里，让夫妻俩去经营，他现在早就成了包租公啦，不像我们，还得为了明天的工资而努力。”曾奎说，“这小子过得美滋滋的，早想不起我们这些同事了。” 自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发酸，曾奎连忙换了个话题谈起最近春招单位却没找到几个能上岗的实习生，就业环境一年比一年难，作为大学生的陆知新也深有感触，两人一路相谈甚欢，陆知新被车捎到了自己家的家门口才下车，曾奎也从驾驶位上下来，准备仔细观摩一下这北方地区的老房子。 “你家这房子门槛可真干净啊。”曾奎感叹道，这就是乡下的情谊吗，主人不在家还有邻居天天帮着扫门槛。 陆知新看一眼，心里想，是啊，毕竟是舅舅打滚打出来的，灰估计都在对方前天特意穿的旧衣服上被带走了。 拆迁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早在村里驻扎了一个星期了解情况，他那舅舅一直在人家周边和村委会周边又嚷又闹想要把这房子或者村子里面的集体资产要下来一点放自己的口袋里，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只有一句话，“秉公行事”，拿什么东西来办什么事，东西不全别在这张口，跟在后面一起驻村的警察可不是吃素的，陆知新的舅舅去了两次就不敢再去了。 村委会这边一开始推搪，毕竟有的人觉得陆知新舅舅是外公的亲儿子，陆知新是外公的外孙子，就算有遗嘱，那也不能把陆知新舅舅的继承权都全取消掉，有的人觉得最开始来了解情况的两位领导都听过这个语音了，非要分给陆知新舅舅那是村里面不要脸欺负小孩，不肯替陆知新舅舅张这个口，陆知新表姨托自家男人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找了还能说得上话的老人，把村委会和陆知新舅舅都聚到一起说话。 五婶她老公也去了，毕竟这村子里能为陆知新说话的人少，五婶 可担心了，只是五婶一家毕竟和陆知新没太亲的血缘关系，这种事情上不好张口，只能让陆知新表姨先发挥。 据陆秋阳汇报，陆知新表姨在他舅舅面前那叫一个刚，骂也骂了是打也打了，但因为骂得难听却都是实话，也没人能阻止住表姨的发挥。 “出殡的时候你不在，花钱的时候全没你，知新跟我姐回来之后就改了姓，入了咱们村的户籍，火化老人的时候捡尸骨的是他，这孝子他也给老爷子当了，盆瓦也都是他给碎的，按咱们村里最老的规矩，是不是谁给摔了盆谁拿老人的东西，你就仗着自己不要脸回来是吃拿卡要，之前老爷子生病你回来的时候我没当面骂你，那是心疼老爷子，你以为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也配在我这里当个人，你户口都不是我们村里的了，也好意思舔着脸回来？我跟大家今天把话撂在这，我是本村的出嫁女，算在老公户籍上才有我的地，要是这种外迁户口还非得回来争地争房，那我也得跟各位算算，我没嫁人之前在我爸妈那的那块地是不是得给我加上算钱。” 这跟过来的人们赶紧劝她，有的让她别置气，有的则是说咱们好声好气的有商量，别上来就拿大。 一听这话，表姨就不乐意了，这村子里原来是谁家有男的就显得谁家有权利，毕竟打起来有人能给你出气，但现在谁打谁不都得进公安局转一圈吗，有的男的还不如女的能站出来呢。 “他不就是会拍个视频，拍呀，我也拍，把你干的这点破事都给你抖露出去，我看你这长了颗黑心的王八蛋能做到什么地步，你要是觉得不够你发挥的，我现在就给本地电视台的帮大哥和帮大姐打电话。”据陆秋阳讲，表姨把手机掏出来之后，半个屋子的男人们脸色都黑了。 丢人可不能丢出村！一群人是左劝右劝没人再愿意帮陆知新舅舅说话。 陆知新舅舅一看闹到这种程度，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都没有，第二天下午就灰溜溜的离开了村子，临走前还为了装样，特意在门口打滚又拍了个短视频，标题故土难离。 只是可惜没人在乎这让人养胃的短视频大结局，播放量至今才一千不到，哪怕是陆知新也觉得，这个中年人实在是又恶心又可怜，不值得再为他付出一丁点心力。 第48章 炖肉拌面 陆知新推开院子的大门,在房屋前的那一片空地上乱糟糟的，有熬过了冬天却被风吹下来的落叶,也有舅舅闹事时扔进来的酒瓶渣和卫生纸,陆知新先把屋子门打开通气，进去拿了扫帚就开始给门前清理卫生。 曾奎进门前远眺看到了别的单位承保的村庄花园建筑工程，人难免有点攀比之心,他也想知道别的单位活干的怎么样,和陆知新打了声招呼头也没回的走着就去了花园里面，现在的拆迁建设和很久之前的要求已经大不相同了，尤其是这种和本地管辖机关挂上钩的，都是要求一边拆迁，一边改善当地群众生活环境,村里的空地改小花园,村庄的两边中上好养活的野花都是能很快看到成效的生态改善。 陆知新收拾完屋子和院子往外面扔垃圾时看到曾奎开来的车还在外面，这才发现曾奎自从去了花园还没回来，陆知新站在高的地方远眺，能看到花园里有一位穿着藏蓝色衣服的男人坐在那，曾奎穿的就是藏蓝色,陆知新放下心和表姨还有五婶联系，告诉她们他回家了。 这次表姨的讯息来的特别快，陆知新点开语音听“知新你回来啦，你就在家等着啊，量地的人已经离开我们这一片了,马上就到你那。” “好的表姨。”陆知新回上一句，好让表姨清楚他听到了。 赶走舅舅这件事是要感谢表姨,但今天就回来这么一会儿,陆知新也就没带着水果牛奶什么的去表姨家,打算等这周末的时候再回来专程去趟表姨家，好好谢谢表姨。 陆知新在屋子里坐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陆知新起身出门迎接拆迁的工作人员，结果一看，这来了一大堆人。 这量地算是村子里这几十年从没遇见过的新鲜事，没事的大爷大妈跟在工作人员的身后，比村委会专门负责指引的人还热情，在量地的期间那碎嘴能把陆知新都不知道的有关于自己家的事情抖搂的一干二净，陆知新一边跟工作人员核实，一边还得腾出嘴来答话，免得让这些大爷大妈们觉得自己不热情，就地开始回忆他小时候跟着妈妈回来之后的故事。 那可不是什么值得一听的故事，能表述出来的部分只有心酸和孤独，听上去倒显得陆知新可怜。 量完陆知新家，下一站是五婶家，可时间已经不多了，陆知新朝陆秋阳她招招手，表示有话说，他马上就要走了，但是万一有事，他就在城里，肯定能回来，多一个人肯定能帮上点忙，不要再有事情全解决完之后再告诉他。 陆秋阳点头称是，但是也分辨不出她是否真的把陆知新的话放到了心里，陆知新只好和陆秋阳要求再次约定，陆秋阳却一下子岔开话题问陆知新，“你怎么还不走啊，别晚了赶不上饭点，你怎么回来的，用不用我送你啊。” 拎着钥匙往家跑的陆秋阳被陆知新一把拽住衣袖，“诶，等，等等，我跟别人一起回来的，有车不用送。” 陆知新站在门外看到了曾奎开来的车还在这里，忙制止了陆秋阳，说是和单位同事有约，让她赶紧回去帮五婶和工作人员沟通，这万一听岔了，少一平方米都是大几千的损失呢。 送回了陆秋阳，陆知新在去花园找曾奎的路上才反应过来，这也是随着陆秋阳被转移了话题啊，他晚上回去必须好好和陆秋阳用电话沟通一下，让她知道自己是认真的。 陆知新绕着花园转了两圈，才找到蹲在被树丛遮住的曾奎，惊道：“你怎么蹲在这里？” “这不是一棵普通的树，而是一棵能运用视觉效果遮挡住金属造物反光的树，而且我怀疑在做这座花园设计时肯定对方也看了风水......”曾奎说了一大堆陆知新没有听懂的话。 “那你是要在这里多呆会儿，还是我们现在一起回去呢。”陆知新说：“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我得回 去收拾晚餐需要的食材。” “晚餐！”曾奎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对陆知新的好感最主要的就是因为陆知新做菜做得好，一听有晚餐吃，把自己拍了好多张照片已经趋近没电的手机放在裤兜里，说要和陆知新一起回去。 “路上需要买什么菜嘛？”曾奎问陆知新，想提前掌握晚餐情报。 “去市场买点手工面吧。”陆知新说，“虽然今天没下雨，但是按照阴历刚好是雨水的节气，我们这里习惯吃炖肉，多煮点素面条大家拌着吃吧。” “那还有什么卤呢？我能申请要份西红柿鸡蛋吗？”曾奎问，他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吃，买两个小碗的打卤面，一碗是西红柿鸡蛋酱，一碗是肉末酱，两碗各吃掉一半之后拌在一起，酱料也不油腻，西红柿也增加了咸味，超级好吃。 “有，这个肯定少不了。”陆知新应承下来。 曾奎‘摸了条大鱼’之后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工作重心，把买好手工面的陆知新放到食堂门口后就停好车，直冲冲地朝着自己办公室去奋斗了，陆知新也赶紧回到后厨，先看一遍中午菜用的盘子和锅有没有被刷干净，再把灶台和案板擦拭一边，正式开始准备晚饭。 炖肉所用的五花肉是早上就放到保鲜层开始解冻，陆知新回来正好能用，冲洗掉表层的血水，下刀切成正方块，在水里放点姜丝和料酒，焯水捞出浮沫，煮熟备用。 捞出来肉块的热水陆知新也没浪费，一边倒一边烫西红柿皮，等这些汤汁都倒入下水道时，用来炒制西红柿鸡蛋卤的主配料，没皮的西红柿也就准备好了。 西红柿鸡蛋卤是绝对的咸口，不和西红柿炒鸡蛋一样，还能分裂出甜口这个异端，所以在炒制鸡蛋和西红柿汤汁时陆知新只放了一点点糖提鲜，避免糖分喧宾夺主。 本地的炖肉和红烧肉口味相近，同样是要炒出糖色后再放肉细细炖煮，只是炖肉留的汤汁多一点，时间要更长一些，最好的炖肉要在出锅前紧致有型，入刀慢切时又要软如全肥，让人感觉不到自己用力便已细细切就了碎末，只有这样，才能说是做好了一锅炖肉。 肉炖上了，配着拌面吃的配菜黄瓜、豆芽、豆角都细细切丝或烫好，接下来便是要煮面了，市场上卖的面虽是机器细细切成的长条，但因为揉面时是人手工揉制，也能算得上是手工面，陆知新就用了这家的面放水开火下面，趁着白棱棱的面条在沸水中翻滚，陆知新拿出一口新锅来在旁边开火炒制西红柿鸡蛋卤，捞出面之后再把西红柿鸡蛋卤也捞出来，时间掐得刚好，不管是卤还是面，都熟得恰好。 夏天吃打卤面是要用冷水把面条过一遍的，可现在这时节，还到不了吃冷的时间，幸好陆知新怕面条不好熟，只下了一点，他把西红柿鸡蛋卤和炖肉都搬出去后，对着还没到饭点就已经提前来的几位保安和保洁阿姨问，“有饿的吗，现在就有面条可以吃。” 他一碗她一碗，这一下面还不够了，陆知新钻回后厨去煮面，拌上一碗炖肉面的保安队长一边端着吃，一边帮着陆知新干他平时所负责的监督刷卡工作。 这面香和肉香特别浓郁的在这食堂里飘散，到了饭点下来的人们不用陆知新招呼，自己就先给碗里舀上一勺炖肉，然后排在陆知新后厨对外的那个小窗口那里等着接面。 陆知新一次能煮十人份，但是捞出来面条有的人狮子大开口，非得要吃六两，后面的人不干，言谈之间差点发生争执，陆知新从挡板那搬出一锅刚出锅的米饭，阻断了两个人的争吵，“吃拌面排队领面，吃盖饭自己动手，大家今天都辛苦一下，工作之外也多动动手。” “行喽”，有个大哥帮着陆知新把米饭放到展台上，嘴里催促道：“快点回去煮面吧，前面这点人饿得都红了眼了，我可不想被他们传染喽。” 保安队长见人差不多都下来了，便端着自己的碗排到了队伍最后面，想再排一碗面条用来吃西红柿鸡蛋口味。 怎么会有这么.....清香？醇厚？好吃？的面条？ 站在保安队长前面的盛小云小心的咬住牙根，不想把自己饥饿磨牙的声音暴露出来，但是从他身后传来的味道未免也太香，香得他眼神都只能紧紧盯住前面一个人，麻木的排着队时脑子里全是根据香味所延伸出来的味道幻想。 如果是他在吃这一碗面的话，他绝对要小心的咬断，将炖肉和面条的比例控制在六对四，不对，应该是四对六，让面条清爽的感觉包裹肉的油腻，又让肉的醇香来给面条带来更丰富的口味。 盛小云端着碗，犹如端着即将迎接圣水的新生儿，在面条顺着勺子进入他碗中那一刻，面条和炖肉同时带来的视觉和嗅觉享受让他如获洗礼，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排队的保安队长正在和陆知新说他。 “知新，这不就是那个被猫叼走外卖还挑食的那个新同事嘛。”保安队长问：“怎么他也来食堂吃饭啊，不挑了？” “不对，肯定还挑食呢。”保安队长先自己回了自己的话，“周末光看见他买麻辣烫的外卖，能一直吃麻辣烫涮菜也是挑出境界了，也亏得知新你做饭好吃，不然这么点外卖，不得把自己身体吃坏了。” 陆知新把面条放到保安队长碗里，见后面没人再排队能歇一下才探出头来回道：“再挑食也有度，我每天不重样的弄着两荤两素不就是为了让人们都有喜欢的菜可以吃嘛。” “他说起来挑食挑得多，”陆知新下巴抬起，示意盛小云坐的位置：“实际上炒菜只要把大葱叶子炒完后捞出去，姜片蒜瓣都能让他看到不用担心误吃就行，我前段时间晚上做蒜香鸡翅，他吃掉了，用酱油熬的咸菜，他也照样夹，嘴上说得厉害罢了。” 不过陆知新这才知道，原来盛小云的外卖竟然是被猫叼走的。 “怎么就确定了是猫叼走的啊？”陆知新怀疑道：“镜头很模糊没看到是谁拿走的，猫又不会打开包装袋，这怎么查出来的？” “咱们这坐办公室的几个小姑娘平时老喂这附近的流浪猫，雨天之后有小姑娘问我，有没有看见除了她们以外的人给小猫喂食，说看到了轻食餐厅标志的盒子里面有碎屑三文鱼还有堆在菜上的沙拉酱，说沙拉酱对猫有害气得要发火，我一想，哎，跟他那事对上了。”保安队长说：“你说这猫，可真精啊！” “谁说不是呢，以后小心点吧。” 第49章 芥末虾球 后厨里连贯的菜刀切断蔬菜的清脆声音突然被人的话语声盖过。 “你倒是会躲清闲”,人力主任对陈立冬说，“今天是林功的生日怎么了，今天就算是你自己的生日,也不能一直呆在后厨看着知新干活啊,你知道自己岗位不是食堂监工吧。” “哎呀主任,”陈立冬讨饶道：“我手头上的活弄清了过来看两眼，真没偷懒，我这就走，这就走。” 嘴上说着这就走，陈立冬的眼睛还一直放在陆知新的案板上，想看看晚上要做的那几道菜目前的进度。 “快走快走,”人力主任挥手在陈立冬眼前晃,硬生生给陈立冬晃出了飞蚊症的感觉。 “这丢人的家伙，年龄上去了还是一点也不成熟。” 陈立冬走出门后，人力主任让陆知新先把手上的活停一下,说有事和他商量。 说是有事商量可让陆知新肚子里打起了嘀咕,自陆知新上岗食堂大师傅以来,他和人力主任只商量过两件事，一件是他的上岗,一件是食材的购买,毕竟食堂的工作内容是很稳定的,稳定到一日三餐，五日十五餐陆知新换着花样做饭，时不时复刻一下食谱上的某道菜来推进一下进度已经变成了日常。 “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啊。”陆知新把手洗干净,坐定在人力主任对面。 “自从小陆你来了之后,我们这食堂的饭菜是保持了一致的高水准,大家都一致觉得小陆你的手艺没的说,特别好。”人力主任上来先夸陆知新，陆知新比起害羞更多则是警惕，这种话后面一般都会接一个但是，这个但是可不一定是什么好内容。 “但是，”人力主任说，陆知新把心提了起来。 “但是之后这几个月肯定就没这么多在食堂吃饭的人了，昨天领导开会对了一下各部门的进度，可以说进度很不理想，为了避免出现延期，很多同事从这周开始就要一直在现场跟进度，本来按原本的规定，是要给大家加餐补让他们买饭的，可很多同事反映，还是希望自己能从食堂吃，所以我先跟你商量一下，是中午做好了给他们装餐盒运过去合适，还是早上做好了让他们中午微波炉热一下合适。” 陆知新听人力主任说完，这才把心放下来，思考了一下，建筑公司所负责的区域就在影视城那一边，陆知新老家这个小县城也不是很大，从荒郊一点的单位驻地到另一块荒郊的影视城建地，开车半个小时左右，一般的保温箱就可以保障食物的热度。 可保温箱的钱，开车的损耗，盒饭的盒子这些从哪里来呢？如果让同事们早上就把饭拿走，那普通的一次性饭盒就要变成微波炉可热的材质，也需要增添微波炉，这份钱又从哪里出呢？ 陆知新告诉人力主任，早上把一部分人的中午饭做出来也不难，不需要和他商量，人力主任还是先和会计商量一下是油钱加保温箱的钱多，还是微波炉加特殊材质的饭盒钱多。 过了没一会儿，人力主任又下来了，如是短期，当然是前一项便宜，如是长期，则是后一项便宜，但是考虑到大多数男性同事懒得刷餐盒的毛病，还是选择了前一项，每天中午提前装好去现场的十几位同事的盒饭，用单位的车和司机送过去。 陆知新这才知道，原来单位里还有专门的司机负责接送，并不是建筑单位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与建筑有关。 陆知新也蛮关心影视城的美食街建设，毕竟他未来的目标就坐落在那一块区域内。 人力主任虽主要负责人力，但开会时也能听到进度等内容，见陆知新感兴趣，便多讲了讲，顺带还叨叨了几句当地招商办公室的人实在太不讲理。 “总催着赶工期，赶工期，说是要把房子建好之后给商家们看，对方才会到这里来投资入驻，可我们负责的最大 一部分就是美食街，对美食街什么最重要，人流最重要，不先去找几个愿意来这拍戏的剧组带点人流过来，这建好了房子也没人愿意来。” “现在是建工期间来了这么多的工人，看着是人多了，愿意买东西的人也变多了，但我们这点人总有一天要走，要是真把眼光投在工人身上，那建一百条美食街也没一条街能火热起来。” 陆知新赞同人力主任说的话，历来美食街总是在大学校园扎堆的地方才有市场，因为每年都在更新来自不同地方不同口味的学生，他们不会拘泥于食材、口感、味道、什么都想尝一尝试一试，哪怕是用调料包做出来的网红美食，也因此能在美食街坚持三个月再黯然退场。 放在陆知新所在的这个小县城，调料包做出来的网红款美食，能卖十五天都是店主傻到想赔到底掉。 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是在建设中，谁也不可能断定这座城市所建设的影视城未来是走向辉煌还是逐渐萧条，陆知新就算有个金手指一样的食谱，也只有着眼当前，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这一条道路可以走。 送走了人力主任，陆知新先把晚上要给食堂人做的菜量备好再去单炒林功生日宴席的菜，也就两个人吃，菜量就要得少，与食堂饭菜的不同之处在于使用的原食材都是这个季节很贵或者一直很贵的材料。 陈立冬买来的黑虎虾个头都很大，稍微解冻时就去掉壳与虾线，放入白胡椒、柠檬汁、盐和蛋黄拌匀腌制备做芥末虾球，上好的一斤牛腩放在常温水里先把血水泡个干净，等番茄浓汤炖好小火煮牛腩，猪头肉，猪耳朵，猪肝切片和青椒一起炒，出一道类似回锅肉的本地菜，再用均价最便宜的鸡蛋豆腐煎炸，做一道鸡蛋抱豆腐。 林功为了自己这次生日宴，从平时吃饭的五点半饿到了六点，是越闻后厨传来的香味肚子就叫得越响，在食堂里待不下去只好出门转上两圈再回来。 食堂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功又回去，见陈立冬已经从后厨窗口那开始接盘子，便快步走过去伸手，想帮上点忙，结果一看，陈立冬手上拿的盘子已经是最后一个盘子了，东西都准备全了，就差坐下来吃饭。 林功看了一眼陈立冬和陆知新定好的菜色，眼睛往下弯，嘴角往上提，看起来又想哭又想笑，不过两个大老爷们搞这一套怪恶心的，林功坐下叭叭开了两罐啤酒，递给陈立冬一罐，“什么也不说了，走一口。” 这四道菜说起来都是林功和陈立冬之前常吃或者表示过两个人都喜欢的菜，林功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和陈立冬成为朋友的，就是这一道芥末虾球，在他们刚入职还在省会时馋得陈立冬天天在群里问有谁可以和他去拼伙吃饭，毕竟团购平台上只有两人餐里有这道菜，而单点陈立冬觉得不划算，林功答应了陈立冬一次之后也觉得特别好吃，自然而然的两个人就变成了下班一起吃团购餐的好伙伴，好同事。 林功夹一个虾球放到眼前看了看，陈立冬买的材料很齐全，连日式料理店会在食材上撒的鱼子也买了回来，食材上盘时陆知新也就帮着多做了点装饰，不光摆了盘，还在虾球的中心撒了颇为规整漂亮的橙红色鱼子。 咬一口下去，隐藏在沙拉里的芥末味道若有若无让人忽略了它的危险性，可实际上，当林功咬到鱼子咯吱咯吱自感颇有趣味时，生猛的芥末辣意像是突然打通了关卡一般横冲直撞的就涌了上来，林功和陈立冬像是在练习刀群舞一样，一个朝左一个朝右，用面巾纸遮着把自己呛出来的鼻水擦拭干净。 “哎呦喂，我天，这可够猛的。”陈立冬咳嗽两声，“好吃，等一会我去问问小陆，这怎么调的，下次周末点炸鸡的时候配着吃。” 林功绯红着脸，感觉耳朵都在冒烟，抬手抓住自己的啤酒，就往嘴里灌了两大口，陆知新端着自己的碗出来一看，吓一大跳 ，这才五分钟不到，就喝成这样了？但一看眼睛还有神志，陆知新便没靠近，找了个干净又安静的角落开始吃饭。 似乎是因为今天中午已经有同事去工地监工劳碌了一天，晚上来吃饭的人似乎有些报复心理一般在不经意间就把馒头和菜吃得精光，陆知新对自己也有准备，拿还有很多的西红柿炖牛腩的汤汁单盛出来在锅里煮了一碗方便面吃。 陆知新吃饭时很安静，既不会吧唧嘴，又不会看手机视频，所以林功和陈立冬都遗忘了食堂里还有位第三人，开始回忆起过去的岁月来。 林功：“我还记得这番茄牛腩，当时单位组织咱们一起去香港旅游，你非要讲路边摊的茄汁牛肉方便面好吃，结果吃完了好多人都讲难吃，还是最后去了家有名的茶餐厅才挽回了番茄牛腩的名誉。” “那不是信了一些小道消息嘛。”陈立冬说：“那时候你也赞同我了，咱们俩吃完那街边摊不都觉得还可以嘛，虽然的确比不上正宗茶餐厅的味道，咱们俩本身就有点和别人不一样嘛，这猪头肉人人都是凉着吃沾蘸料，这单位里也就是我跟你，口味这么独特，不炒热了吃不下，这说明咱们哥俩就是有点缘分在的，不然口味不能这么一致。” “打住。”林功筷子一横，比了个十字：“就此打住，别这么肉麻啊。” “嘿，这不是话到这了嘛。”陈立冬夹起一块鸡蛋豆腐放自己碗里，“明年我过生日，你也得照着今天规模给我来这么一回，要不然我肯定不放过你。” 第50章 干煸四季豆 陈立冬和林功是吃完饭收拾盘子时才发现的陆知新,两个人当下互相看了一眼，回想自己刚才喝酒吹牛时有没有说出点不应该说出来的话，但酒精让他们的大脑充分感觉到了缺氧,两个人把盘子放到后厨之后就又把自己刚才想说的给忘了,互相搀扶着回了宿舍,第二天早上起来不好意思的站在后厨门口，他们没刷盘子就走了，多给陆知新找了活。 陆知新倒没在乎这一点，他刷自己的碗顺手的事情，再说了昨天突然约定好了要做盒饭，昨天晚上清点需要盒饭的人数和整理一次性饭盒和筷子也花了一些时间。 因为是临时下的决定,一次性盒饭的盒子和当地商家没沟通好,晚上送来了一批没有分格的纯塑料盒子，因为对方说第二天下午才有空调换，陆知新第二天中午做饭时就特意做无汤干炒的菜,一道干炸虾仁,一道干煸四季豆,盒子最下面放米饭，中间叠一层豆腐皮,再往上面放两道菜分开,好让人们不用吃油汤泡饭。 干煸四季豆将四季豆洗净后下刀斜切,但不切到底，手腕使劲轻轻把四季豆往外掰，两边都做一次就能把四季豆的筋择干净,再切成差不多一指的长度控水备炸。四季豆要用小火慢慢煸炒,要做到表皮发皱内部仍饱含水分后捞出,干辣椒、肉末蒜沫先下油锅,炒制出香味之后再把煸炒好的四季豆放进去翻炒，干煸四季豆要舍得放盐才能煸炒出滋味，因此陆知新在炒肉末时就放了一撮，在炒四季豆时又放了一撮。 干炸虾仁配的是蛋糊，因蛋清搅和的够蓬松，在炸制完成之后蛋糊也没有因为冷却而软趴趴的粘连在虾仁上，就算运到工地上有了水汽也保留了微微酥脆的口感，虾仁一如既往的滑嫩弹牙，因干煸四季豆已经够咸，陆知新就没有给干炸虾仁配上胡椒粉或者辣椒面一起送过去，两个一起配着吃就足够有滋味了。 食堂的菜仍是两荤两素加汤，陆知新安在米饭和炒菜之间的豆皮放在食堂就切成菱形块做青椒炒豆皮。 人少了这排队吃饭的时间也变短了，陆知新难得在十二点半就能端出自己的饭碗来坐在桌子上吃饭。 “小陆，你以后都跟我们一个点吃饭呗。”上次帮陆知新出主意用保鲜袋的那个女孩招呼陆知新，“我们都排队刷卡也没逃单的，现在人也少了空出来的桌子也多，你跟我们一起吃饭，别空着肚子等人都走的差不多再出来，咱们都认识一个多月了，也不用太客套啦。” 陆知新低头有些别扭的摸摸自己吃饭的碗，不知道该怎么说。 旁边的女孩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陆知新等一个答案，陆知新只好找个像回事的理由：“我习惯了，从小就是这样的。” “哪有从小习惯这一说啊，难不成你真是三岁厨神，从小就开始给别人家做饭吗？”女孩小小声笑了笑，不信陆知新给出的理由。 “我是跟外公学的做饭的手艺，”陆知新轻声说：“自我小时候跟在外公身后去宴席的主家工作，从那时起我就习惯了作为厨子总是在宴席结束前的最后一桌上吃饭，现在都是酒店宴会厅包场，厨子和主家也没关系，所以现在肯定是没这回事啦，只是我习惯而已。” “啊，原来是这样。”女孩摸摸自己的脸，“虽然我比你年纪大，你应该跟我叫姐姐，但说起过去，总有种你像是爷爷的感觉，就是那种会坐在村头喝大碗茶慈眉善目的爷爷。” “像是在说我外公一样。”陆知新笑道：“不过你都没问我年龄，怎么就知道你比我大。” “咱们这单位，你就是最小的，别挣扎了。”自称姐姐的女孩说：“今年还没来实习生，也就是说这里所有人最年轻的也是大学毕业上了一年班，我们这可没有天才跳级生，当然都比你这位应届大学生大。” “我们这最晚八月份 就要结束手头上这个工程了，到时候会换一拨人和招一波本地人来负责后续工作。”姐姐问陆知新：“你现在也有应届大学生的身份，要不要试试应聘我们单位啊，的确现在给你的薪资比实习生要高，但终归你是走的第三方公司雇佣，他那边给你上的五险一金不全吧。” 陆知新有些奇怪，对方怎么知道的他的工资，没应下来“我没注意过我的工资，也没看过三险五金的扣除，一开始是为了单位包吃包住过来的，能方便我在搬迁前有地方住，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做厨师，虽然不知道未来怎么样，但中途改道也不一定能拥有更好的未来，所以还是坚定一点，一直冲着最初的目的努力。” “那我以后可要去你的店里花钱吃饭了。”姐姐笑着说：“记得到时候给我们这些老熟人打折啊。” “行。”陆知新应下来，他已经应了不止一个人了，当然也不缺面前这一个。 等陆知新吃完午饭，餐厅里的人已经走得精光，只剩下坐在一旁休息等着刷碗的保洁阿姨，保洁阿姨把陆知新手上的盘子也拿过来，陆知新想摆手不用，却没抵得过对方的手劲。 “小陆，”保洁阿姨跟陆知新说：“刚才那个姑娘叫邢文娟，文娟她吧就是看重钱，每个月都会去对自己的工资条，看见别人的也会大嘴巴说出来，其实本性是个好孩子，不然这单位的肯定比你更受不来她，她就连我的工资条都看过说过，更别说你的了。” “她说让你找工作肯定是好心，就是这嘴....是吧，人吗，哪有十全十美的。”保洁阿姨说：“咱们被雇来也就是给他们干这半年一年的活，有什么事千万别放心里，不然人家不当一回事拍屁股走了，咱们气得不行不行的那肯定过不好日子。” “我不气。”陆知新说：“真的没生气，人家看得起我觉得我能通过社招进去是好意，我也知道很多人眼里厨师也不算什么好职业，我没必要遇到什么事就对号入座凭空给自己找气受。” “对嘛，这样想就好了。”保洁阿姨说：“我刚出来干保洁的时候，有好多人说我，要么说我劳碌命不享清福，要么说我没文化，只能干最低等级的活，那时候我那个气呀，但是我后来就想通了，人们爱说说呗，反正拿钱到手我给自己花的时候最高兴，他们没钱花哭穷的时候就又会夸我了，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是啊，自己过得好就行，陆知新比谁都清楚这句话。 不过？对方已经看到他工资内容，那是不是马上就要发工资了，陆知新迷迷糊糊就没注意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是该领第一个月的工资了。 “我们做外包的和他们时间不一样，咱们是月底发，你还没看自己工资啊。”保洁阿姨说陆知新：“你可真够心大的，赶快看看，万一要是少发了，得及时讨要才能把钱算到下个月工资里呢。” 陆知新贫穷的没有给银行卡绑定短信服务，上大学时开的这张卡也没有这几年才被各大银行使劲推广的手机银行业务，陆知新摆弄了一会，没拿着卡又记不住卡号，决定还是晚上回宿舍再安心的查自己到底有多少工资。 固定工资是固定工资，人力主任把迎新会借外面酒店的费用也一起打到了陆知新工资里，虽然陆知新知道自己没花钱，但能赚这一笔外快，陆知新也问心无愧。 好长时间没有看过自己账户内的余额，陆知新这次一打开，吓自己一跳，在原本的存款上竟已经增长了近一万，卖咸菜的钱和工资还有回家前最后一笔打工的工资收入凑在一起竟然有这么多，接下来要迁坟就不用担心剩下的钱不够生活了。 这周末，陆知新再回老家就是和隔得老远关系的表舅一起去迁坟，村里大多数人都已经把老人迁走了，只剩他们这几家平时回不来的，帮忙干迁坟的人们，这几天干的活太多已经接近麻木， 陆知新站在被挖开的土坑上，捧着自己外公外婆的骨灰向外看，总觉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丝笑意，但仔细一看，眼睛是累的无神的，嘴角只是为了避免显得太死气沉沉而勉强抽动的，是陆知新眼睛被泪水蒙住看不清了。 因为规划建设的墓园还是一片荒郊野岭，这些被迁出来的骨灰要放到政府新给建设的骨灰堂，陆知新把两位老人和妈妈的骨灰盒子都用黑色的布包裹好放到单个座位上，迁坟一条龙的负责人开车带着他们去骨灰堂，似乎是觉得和半车的骨灰待在一起太诡异了，在迁坟时都一眼不发的表舅突然指着外面对陆知新说：“咱们要去的这个骨灰堂，那前边有一个可大可大的厂子，具体是干什么的不清楚，但是他们原来外面墙壁是灰色的，等政府把骨灰堂盖那之后，他们就立马把墙壁都刷成蓝色，还画了白云仙鹤，好让人们的灵魂驾鹤西去，别留在咱们骨灰堂那个小地方受苦。” “人真的会有灵魂吗？”陆知新说：“我相信有。” 都有灶神制造的食谱流传于世，他不得不相信。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可千万别相信什么鬼神之说，”表舅说：“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些，这世界上要是真有鬼魂那还得了，那死的人比活人多，活人天天被灵魂穿来穿去，想想都可怕。” 陆知新半合着眼睛，暗自在心里祈祷：“拜托让我所爱的这些人的灵魂都能幸福，衣食无忧，健康平安。” 第51章 咖喱饭 林东宇注意食日传说的视频很久了,毕竟他们俩个在同一个美食赛道，还在同一个互联网运营公司，原本粉丝量和播放量不分高下的两个人,前一段时间食日传说通过两个介绍乡厨的视频突然跨过了一百万粉丝的门槛,这不让他羡慕嫉妒恨嘛。 的确照抄对方的视频内容很下作,但现在是流量主宰世界，黑红怎么了，再说了同一个创意两个人做，被人问就说是致敬那又怎么了，为了赚钱不丢人的。 只是，林东宇辛苦自己跑了好几天乡下,花了不知多少钱,为了接触到真实的乡厨，还低三下四的给不认识他的村里人交礼金吃饭，却从没吃到可以称得上好吃的菜,搞得他越跑越火大,好不容易剪辑出来的视频还被粉丝们说太过板制,累计播放量别说上榜单，连随机推送首页的标准都差得远,这让他越想越气,不由得怀疑食日传说是不是偷偷跟经纪人说好买的推送,他那乡厨没准也是从哪个五星级酒店或者蓝带厨师学校拎出来的，才能做菜好吃又这么长时间不被挖出来，没名气好骗人。 其实一开始林东宇还怀疑过,陆知新是不是公司打算新推的美食播主,毕竟他和食日传说多是吃播测评,人家可以连做带吃,比他们更多一层看点，是现在短视频平台最受欢迎的美食播主模板，结果等了好久也没见有关于视频中出现的乡厨的后续推广任务分给他们，让公司的其他播主带新人，林东宇才放下心来确定这是食日传说自己一个人招来的托，不过食日传说也蛮胆小的，找了一个能拍出这么大流量视频的托，出了两期视频，过了百万粉就收手，他就不想再挖掘挖掘，难道只是想在公司里压自己一头？ 林东宇低低地笑了起来，“太可笑了，没有志气的家伙。” 既然是托，那当然要戳破了，毕竟刘泽成的粉丝也可能是他的粉丝，他怎么能容忍自己亲爱的粉丝被骗呢。林东宇心想，反正百万粉的牌子和荣誉都到手了，食日传说掉掉粉也无所谓吧，毕竟是食日传说先撒谎了，食日传说不撒谎，哪里就会被他打假呢。 没错，林东宇打算去一趟食日传说妻子的老家，实地探访当地是否真的有这一位乡厨，替光大的被蒙蔽的观众朋友们，揭开真相。 他把自己的摄像头塞到改造的包里，伪装成不起眼的装饰品，录音的话筒用绒毛裹好，还多买了几个不同颜色的绒球都和藏了话筒的一般大小，统统贴在自己助手的毛衣上，对方是个女孩子，这样的穿着不会引起别人的警惕，比他一个大男人容易接近被采访对象，等到了县城，他把这一套工具用上，保准让食日传说骗人的事情在他的视频中被毫无遗漏的记载下来。 两个人是坐高铁转巴士，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县城彼此都已经过于劳累，一人开一间房休息，林东宇躺下睡醒了看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十七，不想吃旅馆提供的方便面，他强打起精神和前台询问，这附近那里还有开门的店。 小县城就算正在往影视城建设，也还没被影响到夜夜笙歌的地步，晚上十点多，附近只有一家便利店以及走出一条街以外的美食广场还可能有吃的，林东宇出门往左一看那便利店也不是省市里会有便当饭团的便利店，当下没了兴趣，想回酒店还是屈服在想拍点东西好剪辑的份上，踏上了去美食广场的道路。 到了广场已经十点半，此时广场上只剩几家烧烤摊和铁板摊位还有灯亮着，林东宇凭借熟练的美食播主经验，选了一家食材看上去最新鲜的烧烤摊点了些小烧烤，打算拿回酒店吃，手机付款之后，想起食日传说视频简介说“乡厨是当地十里八乡有名的厨师”，林东宇就和烤串的男生搭讪道：“我是过来旅游的，咱们这有没有什么做饭特别好吃的店或者厨子能给我介绍一下啊。” “你想吃什么啊？”烤串的小哥 手上灵活的翻动着羊肉羊筋串，撒上孜然后香味轰的爆开，搞得林东宇是越来越饿，他回想食日传说的视频，一想那些好吃的，肚子都有些绞痛，所以他便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做甜的菜好吃的厨子，甜就行。” “那要甜就行，”小哥也皱了皱眉头，“你要是过年前来，那边看到没，有一个卖炸串的摊子也卖拔丝红薯，那是我们这做拔丝红薯最好吃的厨子，你找他就行了，但是过年之后就没见过那个小哥了，我也不知道去哪找他。” 面前这位年轻的小哥认真的烤着肉串，都没发现林东宇已经从皱着眉头变成了皱着一张脸，他是真的不清楚为什么这里的人居然认为他需要的是做拔丝红薯的厨师，拜托，炸红薯很难吗？熬冰糖很难吗？拔丝红薯就是这么两样简单的步骤结合起来的甜品，而且拔丝红薯都不是菜，他要的是做菜好吃的厨师，要吃甜品，他难道还不会在省会找个法式、俄式甜品的咖啡厅探店吗，要来这里受苦。 “不用再想了”，林东宇不再相信烤串小哥推荐的水准，决定拿着自己的烧烤走人，他刚走了两步，陆秋阳和她爸爸就一起路过了烧烤摊，准备开车回村，烤串小哥刚把手里的活干完，正是清闲的时候，当着陆秋阳爸爸的臭脸就和陆秋阳打起了招呼。 “秋阳，你那摊子上做拔丝红薯的哥还回来吗，好长时间不吃我还挺馋，吃了别家的都没有那个哥做的好吃。” 自过完年会来重操炸串摊的工作，就已经有不少人询问过陆知新的去向，陆秋阳都统一说去别的地方赚钱了没详细讲，原来陆知秋用炸锅的位置，现在换了浅口锅拿来蘸糖葫芦。 一些人嘟囔着想要陆知新再回来做拔丝红薯，还有一些人说是看了什么百万播放量视频过来网红打卡，总之没看到陆知新都很失望，虽然陆秋阳借此机会帮爸爸推销出去一部分糖葫芦，但就算有红薯糖葫芦，人们还是觉得拔丝红薯最好吃。 当然了，陆知新做饭的水准是爸爸的几百倍，熬糖的水准也差不多高出几十倍，之所以自始至终陆秋阳都没和陆知新提过在美食广场还一直有人在问拔丝红薯的事，是因为担心无法回美食广场的陆知新脑袋瓜一转，就把配方都写出来让她们自己做，就算要过来陆知新的配方也要不过来手艺，持续收入陆知新的好意，陆秋阳也觉得负担不起。 哪怕这道配方对陆知新来说可能一文不值。 林东宇回了酒店，打开无线网又开始观看食日传说的视频。 他恨恨地想，这几百万的播放量，他肯定就占了好几百，食日传说应该给他打钱才对，林东宇把视频里出现过的乡厨，也就是陆知新的正面照都运用截屏保存在自己的手机里，这样到时候去问本地人有没有这个人时，就不用担心点开视频会再次给食日传说贡献播放量。 林东宇一口小烧烤，一眼视频里陆知新做的甜菜，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甜了胃里油了，两样结合在一起林东宇趴在垃圾桶边上就开始狂吐，一边吐一边还心里发狠，“等着吧刘泽成，等我找到证据，我看你这个食日传说的号还能不能一直做下去。” 嘴上发狠可经不住身体虚弱，第二天助手兴高采烈逛县城买早点的时候林东宇趴在床上动也不想动，早餐午餐全拒绝，饿了一天才缓过来，对于想找一个做甜菜有名的厨师，那就是一个胃里发腻只想打退堂鼓的状态，根本没想到陆知新并不只是做甜菜有名，只是食日传说为了专门的视频创意比赛而剪辑成这样的。 陆知新不知道有人正在对自己另一种程度上的朝思暮想，他现在正处于自己人生，可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交叉路口上，容不得他去多考虑在乎别人。 在从村里回来的那一天的晚上，“嗡”手机震了一下，陆知新按亮屏幕，屏幕上信息提示“备忘录新增一条提 醒”，陆知新点进去，本来是以为多了支线任务，仔细一看，发现是条超级重要的信息。 这条信息就是，食谱最开始给他的主线任务【灶神的认同】已经完成了，但人生就像永远在打更新包的rpg游戏，这个主线任务告一段落，下一个主线任务就会又提上线程。 食谱难得和颜悦色的先和陆知新进行对话，教他先把之前食谱上没有写但是做过的菜录入到食谱新增的页面上，这样很多菜谱都能在写上去之后就立马获得认同度达到百分之百的奖励，入梦教学精致版菜谱。 但问题也就随之出现，咖喱鸡肉饭、咖喱猪排饭、咖喱牛肉饭这些菜的确写上去之后可以很快的达成百分百的进度获得奖励，但这些饭的投入和回报是不成比例的，因为后期陆知新根本不可能在自己的店里卖咖喱卖猪排，什么都卖的饮食店不会留给人好印象，没人能兼顾所有食材的口味。 陆知新很发愁，他想了好几天也看了好多视频里的美食教程，可那道菜可以从零开始他实在拿不定主意。 “小陆，小陆！”人力主任见叫了陆知新一声没有应答，便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想什么呢？” “咖喱。”陆知新下意识回了一句。 “哦，今天中午是咖喱饭啊。”人力主任冲陆知新比了个大拇指：“挺好，小陆还会做外国菜给大伙尝鲜，这种工作态度值得表扬，就是别都做了咖喱，咱们单位有人不吃就容易饿到了。” “哦，好的。”陆知新也不揭穿这个有人就是人力主任自己，“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后厨开始备中午餐。” 陆知新对于咖喱块的味道分不出正宗与非正宗，他买的是超市货架上最常见的那一款，拿来尝鲜正合适，包装着调料的纸盒子上写好了该如何烹调咖喱，陆知新把胡萝卜、土豆、鸡腿块切好，洋葱切成细丝先炒软后下水，没过食材等水沸腾再放入咖喱块，步骤简单程度堪比泡面，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尽管咖喱饭受到了夸赞，但用咖喱块调味做出来的陆知新总觉得像是借助了别人的力量一般，他想了想，还是把这种快手菜从自己的备选里删除掉了。 第52章 莲藕汤 万事总是开头难,林东宇叹着气走在这座小县城的大街上，北方这边的县城再古旧再小也没小到在村东头说话，西头的人也能听见,习惯了六人定律的林东宇站在县城的大街上，不知道自己是该去哪开始问第一个人来达成自己找到对方的目的。 林东宇很肯定本地的各个饭店都没有陆知新的踪影,食日传说在他眼里再怎么拉胯，摆在明面上的粉丝量也是一百万,算的上有影响力,十几万的小网红都能卖同款,这百万级的美食播主认识的厨师要是在饭店后厨当然也可以卖同款，就算他不想卖，饭店的老板也得打上标题,证明自己这里有一个百万美食播主视频里出镜的厨师。 如果真的是一位本地乡村里有名的乡厨,林东宇看了一下县域地图，八镇四乡，近二百个村,他都不知道食日传说过年去的哪个乡，他该怎么找，一天去一个村他这半年也就荒废掉了,但来都来了，林东宇想,拍个证明乡厨一点都不好吃的视频也行，就算找不到直接证据，其他信息也可以拿出来当佐证。 询问附近哪里有乡厨帮忙做饭酒店前台不清楚,但要是询问县城里哪一家饭店经常操办宴席,酒店前台和林东宇介绍了三个地方,性价比最合适的是鱼米香饭店,本地人最信服的是渔阳鲜饭店，最近几年装修的特别漂亮也因此比较贵的是尚书房饭店，这三个饭店都很好吃，主要看林东宇个人的预算。 林东宇笑起来还蛮和善让人看不出肚子里其实都是坏水，他对着前台表示感谢，带着助手两个人装成要给家里人挑婚宴的亲友团先去了渔阳鲜，毕竟不是真的要办婚宴，看本地宴席水准还是要去本地人信服的饭店才行。 两个人五道菜，就这点菜还被服务员怀疑点多了，林东宇把自己的摄像机从包里掏出来，“我是个吃播，点多了也能吃，一起把菜上全好就别进屋了，免得录音质量不好。” 林东宇出门在外不喜欢说自己是美食测评博主，这测评两个字在一些饭馆老板耳朵里听起来跟踢馆一样，动不动就不接受评价，烦得要死，但是要说是大胃王吃播，保准菜量给上得多，拍摄时也没人来找麻烦。 林东宇要菜也是要的有水平，凉的一荤一素，热的一荤一素再加道汤，品尝中就能察觉到本地人的口味是偏酸甜口的，虽然菜的质量不差，但味道终归不是林东宇尝到就觉得非常好吃的菜肴。 助手看林东宇把菜尝得七七八八，询问道：“林老师，咱们需不需要对后厨师傅做一下采访啊，再录点素材？” “嗯......”林东宇思考了一下，表示不用，“看看外面的服务员是谁，要是和刚才的不是一个人就麻烦让她进来一下。” 助手心里明白，刚在上一个服务员那里装成大胃王吃播，实际上每道菜都只吃了一点，和编造出来的身份设定不符很容易被人拆穿是在说谎，为了维护林东宇的面子，她瞅准时间，找到了另一个服务员说是有事想问问。 这个时间点还没有什么客人，服务员也乐意和两位客人唠会，林东宇把自己帮家里人来看宴席这套话一说，服务员当下觉得林东宇有眼光，说话语气都温柔了些。 “其实我是比较推荐家里人在饭店办酒席的，就像咱们这样的饭店摆开一屋子的酒席，吃起来舒服收拾也不用家里人操心。”林东宇说的煞有其事，“就是吧，家里老人还想着跟原来似的，找那种乡下的厨子团队上门给做菜，在家里摆桌，你说现在哪里还有这种乡厨啊。” “老人吗，肯定是老思想，多劝劝就行了。”服务员说，“咱们这个县呐，没多少好吃的乡厨，原来有几家成气候的，那也都是老爷子们，现在年轻的也六七十了，不干活了，根本凑不起来。” “是吧。”林东宇眉头一皱，内心却狂喜，这可让他逮 着了，眉眼中示意小助手一定要注意语音录制的质量。 “我就说老人家太喜欢那老一套行不通。”林东宇细致的把话题贴近了食日传说的视频，“总说有个年轻的乡厨还能干活，还说吃过他做的宴席，结果我去问，根本没找到这么个人，都不知道老人嘴里的年轻是四十五十，还是五十六十了，自己成了老爷子，看谁都年轻。” “的确是还有能干活的。”服务员心里盘算，说出来陆知新的事情是加分项还是减分项，能开宴席的客户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流失。 “是吗？那得多大呀。”林东宇听这语气似乎有点什么，摆出个笑脸来问，“姐，你要是认得对方你就告诉我一下呗，我回去和老人也好交差。” “这个厨子吧，今年二十多，家是我们县底下一个村里的，他外公原来是专门做上门宴席的厨子，他就是跟着他外公学的手艺，前段时间我们酒楼大师傅儿子结婚自己不能操刀就找到他来帮忙的，不过我不知道他名字，只有我们大师傅知道。”服务员把大师傅儿子和酒店老板女儿结婚的事情隐了去。 二十的岁数，和食日传说视频里出现的乡厨年龄差不多，林东宇右手不断揉捏着左手的虎口，有些焦躁，他不想确认截屏的照片是否就是这位乡厨，但如果不确认，他带着完全虚假的消息去打假很快就会被翻盘，反而会对他的播主事业造成影响。 “没事的，没事的。”林东宇心里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拿出照片来给服务员确认是否为同一人才是对的，他是秉承着自己的良心来的，怎么能因为发现对自己推测不利的证据就先后退呢，林东宇手指在图库里上下划了好几次才翻到截屏的图片，他出示给服务员看，问道：“是这个小孩吗？” “对！”服务员一拍手，“就是他，我们大师傅那天就是请的他，不过他没什么一块干这个活的人，要是家里老人特别喜欢他做的菜，你可以劝老人来我们这，我保管到时候大师傅把他借来在后厨给你们炒菜。” “这么熟呀。”林东宇不好的预感奏效，想笑着说话却忍不住咬了牙。 “总是有点关系的嘛，再说前段时间他还来我们后厨借蒸屉做了好多蒸八件呢，有借就有还，肯定能把他借来。”服务员还觉得自己打动了面前这位客户，谈话语气愈发热络。 “好。”小助手见林东宇迟迟不答话，赶紧接上一句，“那我们先回去好好跟老人说说，到时候要是真来咱们这办，也麻烦姐姐你到时候帮我们提一下，不过现在就先别说呢，万一我们没说服老人，再让人家平白跑一趟，那就不好了。” “哦，行。”服务员见林东宇不再说话，怀疑对方可能是在心里算计这宴席的钱数，便跟女孩子说了一声，表示自己出去干活了。 出去服务员就找了自己的同事，开始分享自己刚才的经历，说到最后总结道：“别看这男的说多少句在饭店办，他最后不说话那眼睛咕噜噜直转我就明白了，肯定是嫌花的钱多在心里算计呢，这女孩啊，可千万不能光听对方前面说的那么好就感动的什么都不要就嫁给对方了，连婚宴都不给好好办，不算真心娶老婆。” 这边服务员在嘀咕林东宇，林东宇也在屋里嘀咕服务员，他的心情随着服务员的一句话飞到了天上，又一句话回到了地上，再一句话掉到了地狱，痛苦程度不是别人可以理解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食日传说视频中的乡厨是真的，那他还有必要出一期打假视频吗？ 林东宇有些不确定了，他一开始给自己视频划定的剪辑是这样的，他无意中探访了即将迎来各大剧组的某个小县城，在各个饭店测评时想起最近葡萄站的视频热点是乡厨，于是随便问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县城居然一个好吃的乡厨都没有诶，配上武林外传的表情包表示一个都没有是重点！然后在视频 评论里找个小号发弹幕提起这个县城就是食日传说妻子的老家，正是食日传说拍视频的地方，再用评论煽风点火引起众人讨论，他最后出个视频表明一下自己的无辜，这一套不会伤到他本人的打假视频就这样被生产出来了。 如果把打假乡厨变成打假乡厨水准，那他针对食日传说的目的性就会变得特别明显，还在一个单位，林东宇目前的粉丝量和食日传说对比，公司可能会选择把他free，而不是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可是，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就留下在我们单位食堂吃饭吧。”何昊劝跟他对接的包工头别出去请他吃饭了，事都弄不清呢，还出去吃，再说了出去吃也不如食堂好吃，干嘛去花那冤枉钱。 包工头推拒两回，见何昊不松口和他出去吃饭，他还有事想和何昊在饭桌上谈谈，也就应承下来，何昊刷了两次卡，给包工头也拿了个餐盘。 打菜的时候包工头还总想着和何昊说说话，没注意自己打的是什么菜色，但到了汤粥那，有人隔开了他和何昊，包工头也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到面前，拿起一个空碗准备打汤。 这汤水颜色可真漂亮，包工头抬头看了看头上的灯光，节能灯泡白惨惨的灯光似乎并不是这道莲藕汤增色的主要原因，包工头用勺子舀出一勺，汤水是清凌凌的，排骨、玉米、莲藕、胡萝卜、四样食材四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光看就觉得舒适，因为不信任，包工头舀出的这一勺没填满碗，他又舀一勺，勺子下得深，又捞出了两根海带结。 这么混乱的食材配置，怎么熬出来这么清香的汤，包工头把碗放好之后出于好奇，选中汤中的排骨拿住两头咬一口把肉撕扯下来，肉质出奇的顺滑，并没有浓厚的生姜料酒等配料的味道来遮住肉的腥味，排骨肉上的汤汁甜美的如同最高级的猪骨浓汤，但包工头也见过自己工地上用浓汤宝做菜的厨子做出来的汤色，统一都是黄澄澄还得在汤面上飘着油星。 有了排骨的味道打底，包工头在吃干净其他食材后还尝了一口自己平时不吃的胡萝卜块，胡萝卜的青涩口感完全被汤水炖的温吞，鲜味和甜味更明显的突出，咬碎后软糯的滑入食道，连胡萝卜芯也是如此，丝毫没有包工头最讨厌的苦中药味，颠覆了他对于胡萝卜的认知。 “哇，原来胡萝卜还能这么好吃吗？”包工头感叹道。 何昊：“嘿嘿，我就知道你也肯定能喜欢，我就说嘛，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吃一顿我们食堂才算我想着你的好呢。” 第53章 辣子鸡 “你要真想着我的好,那就再帮着说说，我们做完你们要的话后面没接上别人的活，这要真空窗了,我这手上的这点人留不住，后期你再找我,我就找不来这么多人给你们单位干活了。”包工头说：“你看这工地上到处都在招小工，我手底下这点人是放出去就回不来。”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何昊叹口气：“这到处都在赶工,我们单位也是,现在还需要人的地方都得把你手上的人打散了才能插进去，这和你手上的人自己找活也没区别。” “那起码名头还在我这啊。”包工头说：“咱们俩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也知道我干的是什么样的活,他们还在我的名下我就能给手底下的人担事呀,你说把他们放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谁会给他们负责任,谁会给他们争待遇啊，我总不能都把他们放出去了还跟个磕头虫似的跟在人们身后天天准备着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你的心我知道，”何昊说：“但这个事我是真应承不了,咱们这事是事，都得放到领导面前批准了才能做,我可以提这个主意，但我真没办法给打保票说肯定行。” “行，我也不为难你,我也知道你们这上班的里面事情又多又乱,你做不得主。”包工头一边吃饭一边感叹这么好吃的饭,就算他的心情想让他味如嚼蜡,但他的味蕾和胃口都在欢欣鼓舞的期待着下一口饭菜的入驻。 “你们这食堂是周一到周五吗？周六日后厨的师傅给你们做饭吗？”包工头问何昊。 何昊：“不做，就周一至周五，不过这周六日我回家，没空出去吃饭。” “嘿。”包工头翻了个白眼，“还真当我天天想请你啊，想的美，这周五我们卡你们的要求就交工了，要是没有别的事能续上，我得周六请大伙吃一顿饭再让他们领工钱，我是说你们后厨大师傅要是周六日不给你们做饭，我就花点钱让他们去我们那给工人做一顿好的，也让我这心里好受点。” “他们？”何昊问：“哪有他们啊，我们后厨就一个大师傅，就那个站门口看你刷没刷卡的小陆。” 包工头说：“刚才光顾着和你说话，我哪看了，这么多人的饭我以为一个人做不来以为最少两个人在后厨呢。”他抬眼一瞅，站门口那的并不是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伙夫的中年男子，而是一个白净纤瘦的男青年。 “那是做饭的？他那胳膊那么细，怎么颠的动炒勺的。” 何昊差点把饭喷出来：“咳咳，小陆那胳膊上可都是肌肉，上次我们有同事拿了一个苹果非要分成二分之一吃，小陆直接帮他掰开的苹果，那手劲可不一般。” “行吧，那看来对方有一手，那要不等吃完饭你帮我引荐一下，这个事你总能现在答复我吧。”包工头问。 “这肯定没问题。”何昊满口答应下来。 餐厅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陆知新便端着自己的碗往外坐下吃饭，何昊带着包工头过来时，陆知新还以为何昊又找了个不熟的同事来一起订购咸菜呢，毕竟陆知新的咸菜大部分都是何昊经手帮别的同事订购的。 “昊哥，吃完饭了？”陆知新问。 “对，我们吃完了，今天的饭也特别好吃，就是小陆咱们什么时候再做鱼香肉丝啊，好长时间不吃了也怪想的。”何昊说：“不过这件事不是重点啊，我现在旁边这个人想和你认识一下，谈笔生意。” “什么生意？”陆知新疑惑道：“咸菜吗？” “不，不是，我叫陈震，是个小包工头，手上二十来人跟着我干活呢，平时吃饭都是搭个简易房让他们自己炒个菜，但要是交了工按咱们本地风俗不是得吃顿好点的再算工资嘛，我今天吃了你做的饭，好吃得太超乎我的想象了，我想把去饭店的这个钱腾出来雇你，麻烦你给 我手底下的兄弟们做顿饭。”包工头陈震恳切的看着陆知新。 “不好意思，”陆知新看一眼何昊，他还得给食堂做饭呢，介绍这个生意他也做不了，何昊是怎么想的呢。 “小兄弟不要先拒绝我，我都问好了你周六日不在单位上工，我就周六上午，做一场早饭就行，真的价钱也合适，位置也不远。”包工头先表示自己的诚意。 何昊也在一旁帮腔：“挺合适的小陆，你周六日出去接这个活合同也不限制你，多挣一份钱呢，老陈的诚意真的蛮可以的。”他做了一个用手搓钱的动作向陆知新明示，这个叫陈震的包工头会给很多钱。 “那是哪个周六呢，你又想给员工们做什么样的菜，咱们先谈谈具体内容再说接下或者拒绝的问题吧。”陆知新把环在胸前的手臂放下，“不过，先等我吃完饭再谈，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知新端出来的饭菜和今天晚上食堂吃的不同，何昊在一旁看的眼馋又不好意思说，只能等陆知新先吃完再问他，陆知新晚上是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一盘子辣子鸡，以及一小碗四川泡菜，他上大学时打工后发工资就会去附近的川菜馆吃这么一顿，是川菜馆专门给学生们配的单人餐，二十多一份米饭不限量还算实惠。 原来获得的钱只够个人生活还有心情去犒赏自己一顿，现在手里攥住的钱越多，眼睛看到的越多，这心里想的也越多，反而把日子过的紧巴巴了，陆知新心里叹气，夹起菜的动作也变得缓慢又挑剔。 陆知新夹起一块辣椒，似乎没发现任何不对的把辣椒放进自己嘴里干嚼一口，咔呲咔呲如同薯片一样的食感瞬间通过空气震动传到何昊的耳朵里，让他的大脑也瞬间反应出辣椒的味道，从而又分泌出口水，何昊趁没人注意自己，赶紧擦擦自己左右两边的唇角，避免让别人发现他在流口水。 辣椒在陆知新做的这道辣子鸡这里并不是配角，像是平时人们会专门买着吃的辣椒酥一般，是将足够粗的干辣椒圈下油锅炸香炸脆后作为菜再次使用，同样被油炸过的还有被剥去红衣的花生米和腌好的鸡块，葱姜花椒等配料在炒香之后被陆知新捞了出去留下底油，料酒、味精、白糖、醋，再烹入一勺猪骨鲜汤，炒制到无汤无油出锅，整盘子辣子鸡都亮晶晶的散发着我很好吃的颜色，就算陆知新心不在焉的吃饭，因他做饭时用心，现在随便夹起来放到嘴里的每一口菜都很好吃，不会打扰到他的放空。 何昊看得出陆知新有心事，他吭了一声，让在旁边等着的陈震注意到他有话要说，两个人到旁边聊了几句，把陈震先送走。 “小陆，你这几天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何昊在人都走空后，坐在陆知新对面问他。 陆知新被当面问住，转过头来看向何昊把筷子也放下了，但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好。 “说说呗，哥就算帮不上你的忙，起码能听你诉诉苦，当然你要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不想说，哥也可以理解你。” “倒也算不上什么难言之隐。”陆知新转了一下脖子，重新调整坐姿把整个人挺直：“我的手艺是和外公学的，学到的内容多是我们本地乡下开宴席时常做的菜，一般来说用这些手艺糊口是够的，但是我想干一件事，就干出点样子来。” “那不挺好的，小伙子有志气是好事啊。” “但是......哥你们是来建影视城的，应该知道未来的城市人流量导向是外地游客和剧组，我一开始的目标也定的是影视城的美食街上开家店，我最近一直在想，人们来这种旅游的地方逛，对特色的要求会大于好吃的要求，可是哥你想，我们这有什么特色菜啊，那中国九大菜系样样都不沾边，我做的这些菜都是跟着别的地方的特色来的，你说要是川渝那边的游客来了，他难道会进我店里点鱼香肉丝和 辣子鸡吗？” 陆知新总是习惯看的很远，因此他本人很容易因为未来的事情陷入乐观与悲观，这段时间他从自己不知道该在多出来的食谱上写些什么思考到自己所选择学习的菜肴还不够，又延伸到未来餐厅的定位，可以说是感觉在未来的道路上根本找不到有利帮扶，本地的食物特产说是荷叶莲藕咸鸭蛋，但除了本地人没人吃荷叶，打不出名气，莲藕湖北更有名，咸鸭蛋更有上了课文的高邮鸭蛋名声在前，陆知新迫切的想给处在这种困境中的自己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的确城市未来发展的想法如你所说，我们所在的这个省会及辖内所有市县都没有什么突出的特色，但是我想这件事并不会影响到你，小陆。”何昊不紧不慢地安抚陆知新的情绪，“我们也算认识了很长时间，我想我可以这么说，比起收到的钱你更在乎别人对你的评价，一百个人在店外排队和十个人在店里吃饭，你会选择后一种，因为你在下意识的追求完美，你的态度和你的性格能帮助你留住客人，影视城内不会只有外地人，影视城的功能一是吸纳外来游客资金，二是为本地人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 “你的手艺可以令每一位进店的外来游客驻足，也可以让这些本地人在美食街上吃到自己熟悉喜欢的味道。”何昊鼓励道：“我觉得你想在影视城的美食街开家店的选择没错，说句大话，这是你们这个城市的大势所趋，站在风口上连猪都能赚钱，更何况是你呢。” 陆知新挠挠头说道：“我也知道这么想不好，但是总觉得我现在付出的就应该在未来得到相应的收入。” “真的吗？”何昊哑然失笑，“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难道你一开始来我们单位食堂就是为了卖我们咸菜吃吗，最开始你都免费给的不是吗？” “没有知识就去学习知识，没有特色就去创造特色。”何昊看着陆知新说：“我觉得你已经拥有了一个别人都无法替代的特色。” 陆知新：“什么？” “你呀，一个做什么菜都好吃的大厨为什么不能算作特色，我就愿意为了你这个特色付钱去专门吃饭。”何昊宽慰陆知新，“相信你自己吧。” 何昊最后拍了拍陆知新的肩膀离开了食堂，陆知新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思考了很长时间，如果把自己的人生看做游戏，现在的他就是手里没有握有ssr牌却仍要上竞技场去争夺比分的处境，越想把手里的资源留给未来的ssr，越是无法在现在的处境下获得发展，反而容易构成恶性循环。 就算有的菜没有办法达到一千份的认同也没关系，陆知新想着这句他每次劝自己的话，从现在起，他要真的不再在意，只看着面前，只看着眼前走下去。 第54章 脆皮火烧 “你好,田先生，我是东风吃宇宙的助理，林佳佳,您叫我佳佳就可以了。” 面对眼前这个二十来岁还穿着背带裤的小姑娘，田浩峰皱起了眉头,“东风吃宇宙”，谁啊？哪家孩子脑子坏了跑这打趣他了。 田浩峰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两边,想知道林佳佳身边有没有她的老板,一看空落落的就开始头疼,这一个女孩子在这，你说他这个老大叔是报个警还是叫个人啊，恐怕报警之后人家都会以为是这个女生要报警抓他呢。他只好装没听见,往左边斜走两步避开林佳佳往酒店门口那走,他是第一个来的，还得拿钥匙开卷帘门，这一耽误就又被林佳佳给缠上了。 林佳佳看到田浩峰的举动,心里叹了口气，腿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滞，她就知道,这种乡厨的热点根本就不是那么好蹭的，人家拍出来的视频要么是本身就是红团队,一般都要三推四请才能找到这种专业的师傅来出镜,和美妆圈公关赶着送礼物的生活完全不同,未免有点太可怜。 要是给林佳佳一个机会,她当然想去美妆播主手下做助手，但谁让现在是就业荒呢，是工作挑人，不是人挑工作，就算她百般不愿意，觉得林东宇事多钱少，天天在那东撒谎西撒谎十分难搞，可她还不想离职，一接到对方的要求哪怕骂娘也得出发，为了赚钱嘛，没办法。 “麻烦您先听听我说的话好吗，东风吃宇宙是葡萄网站粉丝量达六十万的播主，如果您出镜在视频里，可以给您和您的饭店带来更多的客流量和收益，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林佳佳缓声细语的向田浩峰解释林东宇交代的内容，“其实您完全没有必要过分担心，我们的拍摄和剪辑是为了弘扬我们的本土饮食文化，我相信这种出镜带来的好处是可见的。” 林佳佳：“您应该认识一位二十来岁的乡厨，他最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您明眼可见的变化，对不对。” 田浩峰怀疑的点了一下头，陆知新大学实习回来当厨师的确是个变化，去单位食堂也算是个变化，但他怎么听着姑娘说话语气不像那么一回事呢？ “其实他的变化正是由于他也参与了另一个美食播主的视频，那个视频现在已经有了三百万播放量，我相信他现在的生意一定好的不得了。”林佳佳加重语气，想用陆知新的例子说服田浩峰。 “哎呦，我去！”田浩峰摆手制止林佳佳接着往下说，“小姑娘，你是助手，这火我不跟你发，我是认识一个二十来岁的我们这边老话叫乡厨的这么个孩子，但是这三百万视频我没见着，这生意我也没见着，我呀劝你赶快跟你老板说拜拜，这缩头乌龟的男的让一个小姑娘过来骗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真没骗你。”林佳佳脸红一阵白一阵，“田先生、田大叔，大爷，我求你，你怎么这么不信人呢。”她从口袋中掏出陆知新做饭的那一幕截屏给田浩峰看，这明明都被服务员确认过了，就是一个人啊。 “你也别给我看这个了。”田浩峰见小姑娘还知道害臊，也压了压自己的火气降低声音，免得周边的店铺围过来看热闹，“我不管你们这图片是从哪来的，你老板也没给你实话，你也不用在这跟我争论，我就说一件事，这孩子在单位食堂当大师傅呢，现在我们这县城里面没你们想要的那种上门给人做饭的乡厨，你自己掂量着回去怎么跟你老板回话吧。” 田浩峰刷拉一声把卷帘门抬起来，警告林佳佳不许进来，两步跨进酒店，黑漆漆的内室遮去了田浩峰的去向，也遮住了林佳佳那颗还算想要为工作奋斗的心。 不想回去看林东宇的臭脸，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能做什么，又或者说因为林东宇只给她 下发命令，从不解释原因，她根本什么都不能做，林佳佳打开手机聊天软件在小群里痛骂林东宇五分钟，可五分钟后她还是得接着思考，是就这样回去复命，还是再努努力邀请这位大师傅，解释一下那张截图是怎么回事。 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林佳佳看见首页提示是小群回复第一时间划开想听听看别人怎么帮她骂林东宇，群里都是和她一样近两年进单位负责担当助理，后勤，小跟班的同事们，有人直接劝她赶快申请换岗，有人则是帮她破口大骂只会躲在屋子里的领导，让她心情好了许多。 “或许是我多心了，但是佳佳你没觉得自己是在帮林东宇抄袭刘泽成吗？”一起进公司培训，现在负责大数据工作的同期单发信息给林佳佳。 “你要小心点，林东宇和刘泽成二选一，咱们公司肯定先保刘泽成，你别到时候给林东宇当了马前卒。” 林佳佳很疑惑，追热点是网站里面大多数播主的习惯，这怎么能算得上抄袭呢，再说了同一个素人被不同的播主宣传不是会加深好印象吗？这有什么不对的，林佳佳想听听同期为什么这么想。 “蹭乡厨流量也不用去刘泽成老家蹭吧，林东宇绝对肚子里没有好主意，你别全听他的。” “啊？。”林佳佳连续发了五个表示无语的表情包。 在公司摸鱼给林佳佳解惑的同期似乎被工作抓住可，林佳佳再问也没有回复，这让林佳佳心里忐忑，她是真的不知道林东宇到底想做什么，万一的万一交到她手上的事情变坏，她会被推出去顶锅，她和林东宇是完全的同事和上下级关系，没有任何可以妨碍她思考的多余感情，所以为领导顶锅，林佳佳绝对拒绝。 林佳佳自己心里拿定注意，决定先找到陆知新再说，陆知新是一切问题的起点，也是疑点，她或许可以从这个人手上得到一些重要消息。 由于林佳佳是个十分能放下架子，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她获得陆知新的消息比林东宇容易得多，不止是在周围店铺旁敲侧击，她还正好在便利店和渔阳鲜后厨小陈师傅搭上了话，这个小陈师傅就是在陆知新给田浩峰儿子办婚宴时帮他削花的那位厨师。 小陈师傅没那么多防备心，林佳佳好声好气拜托他，他就把陆知新的事情说了几点，还被套出上一次陆知新到酒楼借蒸屉的日子，林佳佳用丢了包的借口拜托酒楼旁边的一家美发店给看了一下那天的监控，通过车牌号查到了车主，并通过车主找到了陆知新的单位。 林佳佳站在单位门口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她这样和追踪狂有什么区别，但这是她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林东宇就算再不是人，她也为他工作快一年了，做出如同背弃一样的行动，林佳佳必须有证据来说服自己。 “叔，”林佳佳露出笑脸对着门口的保安队长，温温柔柔的轻声问：“咱们后厨的大师傅现在忙不忙啊，我找他有点事，是有关于刘泽成的，你看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让他出来和我说句话。” 保安队长见林佳佳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威胁，也没反应过来对方都不知道陆知新的名字，直接给陆知新打电话联络：“知新，门口有个小姑娘说有事找你，说是关于刘泽成，你认得不。” 刘泽成，陆知新认得，但林佳佳来的时间不太好，陆知新正炒菜呢出不去，林佳佳表示自己在旁边坐着等会，等陆知新出来见她。 陆知新尽管对刘泽成的名字有非正面的感觉，却也没放着林佳佳等一个多小时，他今天中午做的火烧，两种火烧一种内陷只放了油和盐，另一种放了麻酱，炒菜和凉菜都是适合夹火烧的京酱肉丝、炒三丝、海带丝等，汤也是做的火烧店最普遍的清水鸡蛋汤，只放一点虾米和紫菜的那种。 没有限量的菜，刷卡人们也够自觉，陆知新和早来吃饭的保洁阿姨交代了 一下，带着三个火烧，其中两个卷了菜拿了出去，走到门口还没问保安队长，就看见了找他的姑娘。 林佳佳很是沮丧的坐在单位旁边便利店放在门外的板凳上，一身森系风格的连衣裙搭配上大袄却仍瑟瑟发抖，实在非常显眼，陆知新大步跨过去，站在对方面前问道：“是你要找我吗？” 就是这张脸！ 林佳佳激动的吸溜一下鼻子，“对，我终于找到你啦。”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陆知新从怀里掏出一个应该用来装咸菜，现在却装着火烧夹肉的保鲜袋递给林佳佳说：“你要不先拿这个暖暖手，饿了也能吃，咱们俩慢慢说呗。” 这一切的开始源于刘泽成上传的两个关于陆知新的视频，虽然均上了首页，但后一个视频因刘泽成的剪辑成了爆款视频，人人都想学，人人都想要那随之而来的流量，林东宇就是其中一人，林佳佳跟着林东宇来到这个小县城，一开始林东宇给她的说法是隐秘测评，后来的说法改成了光明正大的测评，林东宇骗人却又拿出陆知新的视频截图给服务员辨认的那天，林佳佳还真以为林东宇是打算同样测评陆知新的饭菜，毕竟为了蹭流量嘛，不丢人，但是从测评又变成了联络田浩峰进行菜肴制作拍摄，三天三变的工作内容和越来越看不到真实目的的命令让林佳佳不得不相信，林东宇真的没有好好想过该如何学习刘泽成的视频，把蹭来的东西融合成自己的。 他只是很羡慕很羡慕刘泽成的流量，因此失心疯一般来到了这个小镇，让自己的心火烧得越来越旺，让他越来越不像个人。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陆知新两只手打开另一个保鲜袋把火烧挤出来一半咬上一口，询问林佳佳。 “嗯？林东宇可能要抄袭刘泽成给你拍的视频，你觉得没关系吗？”林佳佳瞪大眼睛看了过来，陆知新手上的京酱肉丝油亮亮的挤在皮脆面香的火烧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放了很多肉，开口像一只大嘴巴的聚宝蛙，让她挪不开视线。 陆知新把吃的咽下去回答道：“没关系啊，我和刘泽成不是你们以为的亲密关系，你找错人了。” “我免费请你吃个火烧，你也不算白跑一趟。”陆知新安慰道：“要是不够，我还可以去食堂拿。” “不用。”林佳佳打开保鲜袋也跟陆知新一样咬上一口，恶狠狠地说：“快气死我了，吃不下第二个。” 火烧的皮实在是太脆了，林佳佳一挤一咬，最外面的脆皮就碎成一块一块的跌落在袋子中，京酱肉丝香甜的酱香并没有掩盖住火烧内瓤的咸味，反而互相衬托，真的很好吃，在这寒冷的北方小城吃上一口热乎乎的火烧，整个人的燥郁都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被消除了。 林佳佳咽下嘴里这一口，眼睛撇过去不好意思的红着耳朵说：“想了想，我挺饿的，把那个火烧也给我吧，谢谢你。” 第55章 酿肉尖椒 林佳佳还是把第二个火烧拿到了手中。 她感叹于陆知新的手艺居然和视频中呈现的一样好吃,要知道，视频的剪辑是一门功夫，滤镜,光源，拍摄角度的放大与缩小都是要精心调配的，一个好的视频剪辑难度和准备时长不亚于熬一锅佛跳墙,但就是这种剪辑下，陆知新随手带出来的一份火烧都这么好吃,简直就像关掉美颜也好看的女神突然出现在林佳佳身旁,让她倍发心情澎湃。 “真难想象你做饭这么好吃居然还在这种小食堂工作。” 回答林佳佳的是陆知新无语的动作和带着莫名疑惑的眼神。 陆知新放在外面是真三无,无钱,无人脉，无根基,回到老家起码根基和人脉是稳的，钱可以慢慢赚。 林佳佳：“......”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林佳佳就懂了很多，也是，她自己都因为就业荒天天跟在一个脾气忽好忽坏的林东宇身后打转也不敢辞职，有什么立场去说陆知新呢。她只能低下头嚼着自己手上拿的火烧，京酱肉丝甜嫩的味道抚慰了她的味蕾，原本要合在一起咬牙切齿的上下两排牙齿也忙于消化食物,不再对内心状态做出明面展示。 “那他要抄袭或者干其他不好的事，你要怎么办呢？”陆知新问林佳佳。“我和刘泽成两个人只会被他做到的事情影响，而你不管林东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好是坏都已经被影响到了，你该怎么办,现在可不是想我有没有关系的时候。” 林佳佳苦笑一声,叹道：“这句话应该我说吧,作为有可能的未来受害者，你现在可不是想我有没有关系的时候。” 工作还得做下去，林佳佳想找个办法把林东宇交代的事给敷衍过去，但又不知道要敷衍到什么时候，又到什么地步，她从陆知新这里没有得到任何帮助，让事件的未来走向仍处在雾中摸不到线索。 陆知新想了想，问林佳佳，“如果我出现的话，林东宇会做什么，”虽然听起来对方阴险又小心眼，但林佳佳所提供的信息中林东宇是想通过陆知新去制约刘泽成，陆知新不出现，林东宇的下一步动作因没有目标会变得摸不清套路与目的；陆知新出现，那林东宇找到目标，他的下一步行动就很容易推断。 “可能会邀请你拍视频？”林佳佳把火烧放回保鲜袋里才放心的使劲摇头，像是要把林东宇从脑子里摇出来一样剧烈的反应：“我摸不透他怎么想的，所以别问我啦，你还真打算出镜啊。” “不是出镜，是解决问题。”陆知新说：“你可以给他提供一次见到我的机会，这周六早上我会在影视城在建的美食街那工作，你可以把这个消息给他，让他来考虑要不要和我见面。” 林佳佳想问陆知新提出的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又舍不得刚咬一口的火烧，只好加快嘴里的咀嚼速度，口腔鼓鼓的努力着，好不容易吃完，遗憾的看着袋子底的肉丝，还是选择当没看见一般，长吐一口气确认自己没有异味，才转头看向陆知新问他，“你真的要见他，但是为什么是在美食街，我知道那还没有建好呢，林东宇也知道，他不会被骗的。” “我没打算骗他。”陆知新解释道：“我是真的要在美食街给人们做饭，我们本地包工头跟工人们吃散伙饭都是早上吃，这样工人们前一天晚上有地方住，第二天吃饱了就可以立马去找下家，那有工人们自己搭起来的土灶是可以做饭的。” 陆知新没有必要连着林佳佳一起骗，所以林佳佳很快就相信了陆知新，并顺着陆知新提出的建议去想象自己之后要怎么做，她离开这被北风吹拂出一层灰尘的简易房据地，回到县城的中心他们下榻的酒店，敲响了林东宇的门。 “林老师，我今天出去获得了食日传说老师视频里那个乡厨的信息，您是先听他的消息呢还是先 听渔阳鲜田师傅的消息。”林佳佳站在林东宇面前，汇报自己这一天跑动的收获。 在摇椅上躺了一天的林东宇懒洋洋的神情一下专注，立马坐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因突然的表情波动变得有些狰狞，“你在哪找到那个人消息的。” “在渔阳鲜后厨，后厨里有个小师傅好说话，告诉我食日传说老师视频里的这个人其实还在做乡厨，就是只有熟悉的人才能请到，这周六在影视城那有个老板要请自己手底下的工人，厨子就是请的他。” “那佳佳，你觉得我们有必要和这个人见一面吗？”林东宇明明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嘴上却还讨要着林佳佳的意见。 “我觉得有必要见，我们测评他的饭菜，可以为他带来正面收益，如果他本身的水平并不值得我们推荐，那我们也可以出一期视频，证明他的名不副实，确保更多观看我们视频的粉丝不会因为一些他人的推荐而受到损失。”林佳佳心里骂人，摊上林东宇和她是一个本家是她前世不修，遇见林东宇当她的老板更是她今生福薄，明明已经定好的事情非得让她来确认，不就是为了推锅时再情真意切一点，装得真实一点吗。 “我也觉得是。”林东宇露出真实的笑容，对于田浩峰拒绝他的事情也听过就放过了，让林佳佳在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后好生出了口长气。 既然找到了陆知新，林东宇又干起了自己那改装摄影机包的手工活，确保摄像头漏出的位置看上去很和谐，一点都不明显，他心里充满了热血，林东宇相信，自己即将给葡萄网站带来一个完完全全揭秘乡厨的视频，他将公正的把视频公布出去，也将自己的反应如实的填写在字幕上，让他的粉丝们了解什么是真好吃，什么是假把式。 怀着这种想法的林东宇安静的在屋子里学习剪辑技巧，他认为自己的视频要想比食日传说更上一层，除了要揭穿乡厨的难吃之外还要运用好更多的剪辑手段，像食日传说那样从一个小孩子变成大人的剪辑手法，虽然是投机取巧不正当，但林东宇每次看还是会被震撼到刘泽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周六的凌晨四点，在这座小城的出租车都没有出岗的时间，穿着一身绒球藏着麦克风的林佳佳和背着摄像机包的林东宇踏上了前往影视城的步行之旅，早上的北方小城，就算没有风，那空气也是冷凌凌的刮在皮肤上，让人眉头紧皱，面部发红。 林东宇不说听，林佳佳也不好叫苦，只好跟在林东宇身后，趁对方不注意让老板给自己挡风，她一边走一边祈祷，最好去了之后陆知新已经在那了，如果没人，林东宇肯定会把她吃了的。 要知道，为了确保自己不在林东宇面前露馅，林佳佳这几天不光没去单位找过陆知新，两个人更是连联系方式也没留，小心地如同地下间谍接头。 两个人打着手电筒慢慢随着路走，也就走到了影视城的另一边入口，这黑着天的早上根本认不清自己要走哪条路，林佳佳想打开卫星地图，却恍然想到，新建出来的影视城哪里就会有实时更新的地图呢，可林东宇就在旁边等着，嘴巴不停的催促着，林佳佳无语抬头想说，地图跟卫星要不来跟她要有什么用，但她只是刚仰了头就看到斜对角的方向，都是灰蒙蒙的建筑群里突然有一个地方是亮着黄色的灯的。 “就是那。”林佳佳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手指一指先往前跑了几步，随后才对林东宇说：“咱们走吧。” 此时的工地上，亮起来的一圈圆柱体灯泡下，陆知新正把蒸屉一屉一屉的摆好，这一层蒸屉里面是放的蒸肘子，梅菜扣肉，狮子头这三样蒸菜，没凑蒸八件，个头也都比单位迎新会吃的那次大。 工地上做饭多是工人买点便宜菜，鸡蛋，或者本地老大爷们钓上来的野鱼，随便炖一锅吃了，为的是少花钱，多攒钱，因此陈震每次和手底下的工人 们结束工程时吃的散伙饭都尽可能减少以上三种食材，就是要肉，各种肉，陆知新和陈震商量好之后就决定今天早上这一顿饭，肉是绝对主角，菜只在肉里当配菜，不单炒，保准让每个人的肚子里油水都足了再走。 这边蒸屉一上锅，陆知新立马把案板拿出来把长青椒刨去籽切成三段，在每一段里面放入提前打碎的肉馅，做酿肉尖椒，另一个灶上把锅放好倒入油微热便把尖椒两头立起放入锅中，现将上下两个口煎好封口在让尖椒平躺过油，同虎皮青椒一样煎成皱皮再出锅。 因人们还没起，陆知新没做浇汁便先把酿肉尖椒捞出来，放到一旁保温备用，手上开始切猪头肉、焖子还有细长的线椒，辣炒猪头肉焖子。 林佳佳和林东宇到了近前看到的就是陆知新正在毫无表情的切着一头猪的头，没错，一整只猪头，这种如同杀猪一般的场景震撼了两个人的内心，哪怕是和陆知新达成一致引来林东宇的林佳佳都有被震惊到，完全没想到乡厨的路子居然这么野。 林东宇从慌乱中回神，深觉不能放过这个镜头的他把包稍微抬起，让摄像头对着正在切肉的陆知新，如实的记录下正在发生的一切。 第56章 白菜粉条炖排骨 在林东宇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值得被记录的，铺满了残叶的地面，用砖头搭起的土灶,堆在简易房门口用麻袋装着的土豆洋葱，还有那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分外油亮的备菜，如果食日传说给人们呈现的乡厨是这样的,那么还有人会去点击他的视频吗？ 食日传说，呵,呵呵,蝇头小辈,就会装一副好人样,喜欢粉饰太平，林东宇就知道,刘泽成这个做错了却还要装没错的个性改不了，迟早会让他跌跤，不过既然要跌，当然要跌在自己脚下，这么好用的台阶不去踩，岂不是辜负了自己这些日子的良苦用心。 陆知新低头做的认真，林东宇拍的动作也越来越胆大，直到他明确看到车辆的远光灯亮起来才把自己又藏匿在空荡荡的水泥房里,听着旁边传来的动静。 开着远光灯来的车主是陈震，这已经是陈震今天跑的第三趟，第一趟去拉笼屉，第二趟去接陆知新,第三趟就是去刚开门的馒头铺那打包馒头,陈震自觉每趟往返的时间差不多,没想到回来就看到蒸屉已经上了锅冒着白烟，煎好的酿肉尖椒堆满一整个放鱼的圆盘子，切好的猪头肉片正像一座小山一样垒起来。 这熟手干活不说别的，光看就让人心情畅快，陈震叫上两个年轻小伙把车上拉来的大桌子放下，又招呼着几个已经醒了的工人把平时用的凳子都摆出来围在圆桌旁。 这已经醒了的工人们摸着自己肚子问老板，这是给做了什么好吃的，大早上的就香气一股一股的往外冒，香的让人睡不着。 陆知新在旁边也听到了众人的讨论，他脸上带着笑，手上动作却没停，一盆盆焖子被倒扣过来，横竖切几刀焖子便被顺滑的分成小块，热油先下焖子，表面滑腻的焖子被油煎炸定型后再放入线椒圈和猪头肉一起翻炒，特别要注意的就是猪头肉上的肥肉，这黏腻的部位实在太爱粘锅了，陆知新不得不一刻不停的确保自己能翻炒到每一块肉。 “麻烦有空给看一下灶的活，给蓄点柴火就行，不用大火。”陆知新自己动不了，只好指示闲在旁边的人去给看着蒸屉下面的灶火是否还够热，搭土灶的工人当仁不让，把周围的碎叶子和附近修剪灌木的枯枝都聚在自己一边，一点一点往灶里送，续上火。 陆知新把翻炒均匀的猪头肉焖子端出锅之后地第一时间就是直起腰来狠狠抻了一下，工地上除了可以坐着烧火的土灶，另一个灶是简易的煤气灶，灶台可以任意摆放在每一个位置上，但陆知新根本没有找到恰好在自己胸口下高度的位置，只能弓着腰，像个小虾米一样蜷住上半身炒菜，这好不容易炒完一道，他得先伸展舒服再去侍弄下一道菜。 这工地上的人不多，陈震就搬来两张桌子，人都能坐下，菜也就每一种都分成两盘端上桌，量要一致，不偏不倚正好。 工地上原本用来给工具充电的外置插线板现在上面插着四个不同样式的高压锅，陆知新过去看了一圈，显示屏都已经变成了保温中的字样，他端过来八个盘子准备往外盛，身后跟来了一堆人想看他锅里有什么菜。 “早上起来收拾了吗？刷洗了没，别都凑那，收拾清了就坐好了去。”陈震喊一嗓子，挥退了大概百分之八十的人，可还是有两三个没走，蹲那看陆知新打开的第一个高压锅里有什么。 陆知新打开的第一个高压锅里放的是排骨，白菜粉条炖排骨，这排骨早早就弄好放进去了，粉条是到了之后才放的，因此捞出来的时候粉条还能挂在筷子上，不至于一夹就断，但锅里的排骨肉已经酥软了，盛菜的勺子稍微用劲就能脱下肉来，剩一根光亮的白骨头，陆知新先捞已经软成一条一条丝缕状的白菜和粉条在下面打底，再用筷子和勺子辅助，往外轻轻的捞排骨，这菜色，怎么也还是要摆置好看才能让人更有食欲。 林东宇在 旁边看的着急，这人们一蹲一围，他根本看不见陆知新在做什么，他心一横，从躲藏的墙柱后面直冲冲的就朝着工地走过去，林佳佳面带慌乱的跟在他后面，根本不知道他在打哪方面的主意。 “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我能看看不。”林东宇看的清楚，陈震是这片工地上管事的，于是直冲过来的步伐到他面前就停了下来，还立马给自己编了一套说法，“我是葡萄网上的主播，这是我的助理，我们俩是打算来咱们这边看看影视城，记录一下咱们本地风情，没想到刚一到这就闻见这么香的味道，真是特别幸运，能让我俩在这看看不，我们保证什么东西都不动。” 旁边的年轻工人站那问：“那你多少粉丝啊。” 林东宇谦虚地说：“也就刚过五十。”五十万的播主，怎么样，第一次遇见吧。 “啊？才五十，我们原来工地上那哥们天天踩梯子录视频都有九十呢。”年轻工人摆摆手，表示不值一提，虽然面上表情没有变化，但林东宇总觉得对方带着几分不屑。 “我说的是五十万。”林东宇还是笑着，心想，乡巴佬，连这种话都听不明白。 “哎，拍呗，拍了让你涨涨粉。”那年轻工人说道：“我当然知道是五十万，我那哥们是九十万，你在苹果短视频上搜那个爬塔吊的，粉丝量最高的就是。” 好吧，林东宇只能笑笑，短视频平台吸粉量比他高又怎么了，他粉丝的效能转化量高，什么都不懂的家伙还在这对他指点江山，你的哥们九十万粉丝量又怎么了，又不是你九十万粉丝量，在这里高贵什么。 林佳佳怀疑林东宇根本没反应过来前半句，她见陆知新也没有对他们的到来进行任何反应，决定先跟着林东宇刚才的话走，询问道：“我们能拍摄吗，哥你说行，我怕别人说不行，你给问问呗。” “有啥不行的。”年轻工人手作势一拢，这半边的工人就都在他画出来的圈里，“这都是我带出来的我们村里的叔爷，给他们拍呗，我们平时也给自己拍视频呢，这有啥不好让拍的。” 陈震看其他工人也没说反对的话，只是围上去问对方的账号名字和具体粉丝数，便也点了点头，认同了林东宇的拍摄。 林东宇便光明正大的把摄像机从包里拿出来站在陆知新的旁边直直的往高压锅里拍，陆知新一直忙着自己手头的活，已经开到第四个高压锅，这锅里放的是羊排，从高压锅里出锅后一股羊肉特有的味道拂面而来，陆知新摆成小山一样，在羊排的两边各放了一个小碗盛辣椒油和蒜蓉辣酱，工人们对这道菜很感兴趣，但林东宇只是稍微拍了一下就把镜头移开，纯水煮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陆知新要真能做坏了那便是可笑了。 这要炒要炖的菜已经都上齐全了，陆知新看蒸屉上的烟气渺渺自觉可以出锅，便让烧火的工人不用再烧了，等了几分钟确保水蒸气不会再直冲冲的往上走，左右手各包上一块湿布，把蒸屉从锅上撤了下来。 摆菜的工作已经不用陆知新操心，早已坐好的工人们两人三手便把蒸屉里的菜都端出来摆好，陆知新一边重新把水烧上准备做肉丸子汤，一边在锅里烧油下料汁给酿肉尖椒收汁。 林佳佳都佩服陆知新的心理素质，他是怎么能在知道对方针对自己的前提下还能装作没任何异常的只顾自己的工作，而且还不是那种僵硬的工作模式，在和林佳佳或林东宇对上眼时，陆知新也会笑笑说声“借过”，如同第一次见面般有礼貌的应对。林佳佳都替陆知新发愁，这种地方拍出来的视频，传上去绝对没有什么好评价，林东宇那转来转去的眼珠后，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菜都摆上桌了，陈震先组织自己手底下的人们吃饭，他看一眼这两位插进来的录制播主，还是上前问了一句，“既然来了，要不给你们俩单盛一些，在 这吃吧。” 林佳佳看一眼林东宇，应下要求过来端上两个空碗，林东宇要吃第一个高压锅里的白菜粉条炖排骨，林佳佳便只要了一碗刚做好的丸子汤放在一旁，先帮着林东宇拿好摄像机，找了一个背景干净的地方给林东宇录制他吃排骨的画面。 林东宇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他相信在自己的严苛要求下，这道菜的缺点将一览无遗，首先使用了高科技的高压锅而不是慢火炖这一点就已经很是缺点了，难以想象家传手艺的厨师会用上这十几年才研发的高压锅，他难道不知道一丁点的创新就会给整道菜的味道带来不同吗。 一次性的筷子在戳上排骨的那一瞬间，就被沁入了油脂，林东宇只轻轻一提，就把排骨两边的纯瘦肉提起来一缕，酱红色的排骨肉被他送入舌尖，轻轻一抿就被舌头送到了喉口，一下就咽到胃中，根本没尝到什么味道，林东宇只好夹起更大一块，满满的放入口中。 这排骨肉到了嘴里，第一感觉就是香，这种咸香像是肉中的汁水和酱料融合在一起迸发出来的，没有盐的干苦，吃起来丝毫感觉不到渴求水分的负担，咀嚼中也没有感觉到肉柴或是过于生嫩无法咀嚼，这一整口也和之前的那一缕一样，只是轻轻动了几下，就都分散开，舌头不住的想往下咽，好腾出更大的地方来迎接下一口。 林东宇感觉自己从没有这么渴求过一块肉的到来，他闭上眼睛想用全身心去体会这一口的感觉，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林佳佳身后的工人们也如他一般沉醉，不由得露出了感同身受的笑容，但他看到林佳佳手里的镜头时，他当下就回神明白过来，自己被录制的表情和他想达到的表情完全走向了两个极端。 事情要糟了。 第57章 豆沙春卷 扪心自问,林东宇觉得自己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在尝试了四道不同的菜肴都没有拍到自己想要的画面之后，林东宇隐下自己的怒气，仍然笑容妍妍的和允许他们拍摄的工人们说了再见后带着林佳佳回到了他们下榻的酒店,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酒店里思考，不断查看着自己和众人在视频中的表现。 他该如何是好，不管怎么看吃到菜的那一刻的表情都十分幸福,而且因为他本身是测评博主的缘故，原本练就的一套用来将稍微好吃表达为超级好吃的肌肉记忆表情在视频拍摄的那一刻显露无疑,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任何对食物的不满。 林东宇决定重新审视自己拍摄到的全部内容,不止陆知新出现的那一天的拍摄内容。 或许是前期付出了太多,他无法忍受自己装作没有来过,林东宇最后还是决定将内容重新编辑后准备在刘泽成发出百万粉丝牌开箱的那一天将自己的视频发出。 陆知新到最后也没和林东宇正面对话，他也没搞清为什么林东宇只是吃了几道菜就面色凝重的离开了工地,陆知新自己尝了，工地上的工人们也都对他竖起大拇指夸赞，就算口味再不统一，陆知新也不觉得自己做的菜有难吃的可能性。 怪不得林佳佳会一脸凝重的来找他，这种让人摸不透心思的上司真的很难搞，陆知新就算已经打定主意兵来将挡也想不通林东宇到底想怎么做。 被这种诡异感包围着的陆知新看了三天‘东风吃宇宙’的主页，导致整个页面的数据推送都是有关于美食类的视频，不只是“东风吃宇宙”,“食日传说”的视频也多次出现了，陆知新不小心点进去最新更新总能看到有人在弹幕中喋喋不休的要食日传说公布陆知新的葡萄网站号，说是要关注一波，养成一波。 陆知新更搞不懂人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的出现,或许这只是一部分的好事之人的要求,可攒起来看这一部分人就变成了好多人,陆知新怀疑林东宇是不是也是想要养成他一波？可他真没感觉林东宇对自己有多热情，他只感觉到了林东宇对肉的热情。 “要不干脆把这件事告诉刘泽成，让我姨父自己去想呗。”陆秋阳跟陆知新交流时得知此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拍你视频涨的粉丝也没分你，钱也没分你，他的同事找你麻烦你干嘛替他操心，让他操心去。” “行，那就让他操心。”陆知新回道，“那我操心一下你们，你们家打算搬哪去住啊，咱们村的房子这两天就该拆了，该搬家具了吧。” “已经搬了。”陆秋阳回陆知新，“我们现在就在新家呢，对了，我给你发信息是想问你来着，老家里的东西你是租个地方放下还是趁这几天收拾干净卖了？” 陆知新搬到单位宿舍住时就有考虑过拆迁，因此把重要的东西都带在身旁，但陆秋阳这样一问，想起家中每一处都含有自己过去的生活回忆，陆知新实在是说不出口把里面的破旧家具都卖出去，可回迁房有固定的装修样式，不想花钱大改的陆知新当然不可能把这些旧家具都带到新房去，他想了想回给陆秋阳：“卖了吧，都带不走。” 陆秋阳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陆知新的回复，她正忙着和自己的表姨，也就是刘泽成的妻子一起吐槽和听八卦，陆秋阳知道一般这种网红播主的圈子里面也很乱，但她真没想到居然能跟宫心计一样出场人物繁多，但智斗水平却如同上市公司董事长偷合同章一样弱智。 不过就算再怎么吐槽，最后的应对还是要由刘泽成来做，陆秋阳问表姨，刘泽成的意见是什么？表姨表示得等刘泽成下播才能和他说，不然食日传说直播情绪挂脸，明天就会有各种消息满天飞。 这一边，刘泽成情绪已经快要出现在脸上了，他今天直播只是为了抢占先机，测评 最新联名款蛋糕，但很多人在下面开始刷百万粉女装福利，不断用几块钱的大喇叭礼物扰乱他直播的程序，其中很多人都没有他直播间的牌子，虽然这么说很武断，但刘泽成觉得发弹幕的人中乐子人居多。 但多数普通粉丝是没有这个概念的，随着弹幕上越来越多的粉丝发言也开始讨要百万粉福利，刘泽成不得不和弹幕做出一些互动，承诺会在上一个视频，也就是他更新有关于陆知新的第二个视频评论下寻找大家最喜欢的百万粉福利，并将福利送给大家。 为了避免情绪上头，说出一些自己无法承诺的内容，刘泽成先关掉了直播再打开视频，在被点赞到前十的评论里寻找自己最能接受的百万粉福利。评论点赞数断档的有三个，一个是百万粉女装，一个是交出陆知新葡萄站账号，还有一个是把吃到的好吃的都统统交出来。 说实话，这三个福利一个刘泽成不想做，一个刘泽成做不到，还有一个面积太广没法做，衡量了半天选择哪个福利的刘泽成先被自己老婆叫过去，被告知了有关于林东宇的事情后，当下刘泽成在直播间收到的火气都统统朝林东宇发了出来。 “这个卑鄙的家伙，他肯定肚子里没有什么好主意。” 因为是在家中，刘泽成的情绪没有丝毫收敛，手上也不住捶打着放在沙发上的靠垫，等他把靠垫都扔到一旁之后，原本坐在旁边安静看他发火的老婆瞬间爆发：“捡起来！” “在家里发火算什么英雄，我过来是问你打算怎么办，不是问你打算在家里撒泼打滚到什么时候。”老婆一瞪眼睛，刘泽成就蜷起来坐在一旁动也不动了，“你起码得负责吧，过年那个事情我已经不想再说了，但是你要明白，从头至尾知新都是好意，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想粉饰太平才导致最后我们每个人都变得不开心了。” “你能不能做到你对我的承诺，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为你，为我们的家庭履行你的责任。” 这句话震耳发聩，刘泽成看着眼眶中含着泪光的妻子，任何想为自己争辩一二的言语都无法出口，他靠过去沉默地搂住了自己的爱人，深深痛恨起自己之前的举动。 这天晚上，陆知新收到了刘泽成发来的好友申请。 成年男人的抱歉来的直白且苍白，并不打算计较这份抱歉背后含义的陆知新没有追究，只是询问刘泽成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深知林东宇没憋好屁的刘泽成决定先做出应对，他详细询问了陆知新在哪见到的林东宇，陆知新隐去了林佳佳的出现，把工地上的相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泽成，刘泽成了解林东宇如同林东宇了解刘泽成，他根据林东宇傲慢自大的性格立马推断，林东宇肯定是要做一期揭秘乡厨脏乱差现场的视频，一般这种视频的最佳应对就是要在前期就把脏乱差的现场消灭掉。 但最佳，往往以为着不可能达到，刘泽成提出一个新的想法，如果可以，他将明天带着自己的设备回到县城，在一个干净又明亮的地方重新为陆知新拍摄一个有关于制作美食的短视频。 “那有什么用？”陆知新没弄明白刘泽成的用意，不得不多问上两句。 “因为我的视频里给你的定位是乡厨，什么是乡厨，那就是发挥地点和厨具的多变也并不会改变你做饭好吃的本质。”刘泽成回复说：“只要证明这一点就可以了。”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第二个这么对陆知新说的人，只要好吃就够了，把好吃做成他自己的特色，不拘泥于地点，也不拘泥于菜色，只是好吃。 “那我要做什么呢？”陆知新询问刘泽成，“地点又要选在哪里。” 在陆知新所在的这个小县城，刘泽成联系到了一家平时做下午茶联系活动的场地，并租借了他们自建设以来没用过几次的干净厨房，周五提前擦拭干净后，周六带着 工具的陆知新到了现场，刘泽成提前和陆知新说好，这一次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问题而影响到了陆知新，为表现男人的责任感，前期所有费用他掏，这期视频发出去的收益他和陆知新一人一半。 视频的录制持续了一天，从早上开始的红豆沙熬制到翻炒中午才算把前期工作做完，摄像头下摊开的春卷皮里不止放入了红豆沙这一种，还有放入了胡萝卜、肉丝和黑木耳丝的咸口春卷，两锅油锅从放入第一个春卷到放入最后一个春卷，视频里的计数表足足炸了三百个，两边加起来就是六百个，刘泽成租借的真空包装设备在旁边不停运作着，将春卷以十个一包装，再放入已经准备好的快递箱里，走最快的鲜生物流发出，最快的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了东西。 收货人均是刘泽成最高级粉丝群里的舰长，他们给刘泽成每个月都带来固定收益，不管他开不开播，于是刘泽成给这些提供地址的舰长们提前黑箱了两种味道各一份，剩下的均会在视频底下的评论抽出，为了避免春卷的味道因他人错误的操作而变得难吃，刘泽成特意自己尝试了一下空气炸锅、烤箱、微波炉以及炸锅四种再热一次，最后把炸锅pass掉，把尝试到最好的时间和温度写在小卡片上，随春卷一起发出，这可都是其他做过粉丝回馈的美食播主的前车之鉴，他得确保自己这一次的反击战打得漂亮才行。 第58章 三丝炸春卷 当殷玲收到食日传说送来的包裹时,并没有多少兴奋的情绪，食日传说的视频对于她来说是道不错的电子榨菜，但也就仅此而已，她成为食日传说的舰长只是因为有钱又懒得三连,发地址给刘泽成也是一时兴起,根本不是什么忠实粉丝,她写的地址是自己公司旁边的快递站站，收到快递的时间正好是周二的中午,要不是有一张小卡的快递到手,殷玲绝不会中午就去快递站浪费时间。 因为要确认小卡的真假和瑕疵，殷玲浪费了珍贵的中午休息时间，要购买可以在微波炉热的三明治吃却还要排在五个人后面才能结账,殷玲看粉丝群里有人已经把热好的春卷发出来,用的就是微波炉，她把食日传说寄来的箱子打开,拿出里面两板春卷及那张写着说明的小卡片，挑了打着三丝炸春卷标识的那一板打开，统统放入微波炉中热了充当午饭。 手机中播放着食日传说的百万粉丝福利视频,殷玲一边看着再次出现在视频中的陆知新如何包春卷，一边把热好的春卷端到小圆桌上。 不得不说，金黄色脆皮的春卷从视觉上给殷玲带来的感觉好极了，她并不是会为了身材而苛待自己胃口的人，对于炸物她一贯很欢迎，平时也会去专门的天妇罗店点上满满一碗套餐吃个畅快，从微波炉热好后端出来的春卷既不过分油亮也不干脆如纸,光看就能想象到春卷的皮是多么的脆,多么值得一尝。 殷玲用筷子夹起一个春卷放到嘴边咬下半口,咔嚓声的脆皮下隐藏的是甜中还带着清爽的胡萝卜，稍微有些韧劲但又不折磨牙齿的黑木耳丝以及软糯多汁的肉丝，再续吃一口，内层的春卷皮吸足菜丝和盐的精髓汤汁，油脆和湿润交叠在一起却又不显怪异，殷玲夹起一个又一个往自己嘴里送，视频中的食日传说也无法抗拒春卷的香气，在速冻打包前吃了一个又一个，殷玲难得因为自己和刘泽成相同的表现在吃完春卷后长按视频给他送上了一键三连。 视频里拍摄的春卷实在有够美味，刘泽成提前黑箱的春卷也保障了自己最核心的粉丝群体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自己的视频，毫不意外地这个视频上了首页，并且以一种可以堪称恐怖的速度增长着播放量，所以当林东宇发觉刘泽成已经发了他百万粉丝福利视频之后，他立马跟在后面把自己编辑好的视频发出去，并找了之前认识的水军拜托对方多多转发传播。 他要在刘泽成更上一层楼之前狠狠的把他拉下来。 林东宇也是有着自己的粉丝群体的，他的视频一出关注者的首页就能看到他的更新，更何况他还买了水军，因此刘泽成的百万粉丝福利视频和林东宇的“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实情”的视频同时出现在了好多人的视频首页，人们很难不被吃瓜的心情左右先打开林东宇的视频。 “我相信说出这些话会让很多人都讨厌我，因为我断了他们的生路，但是我想说些实话，有一些视频的拍摄真的太假了，用了各种编辑手段和更换设备场地，就为了去塑造假的高大上的，这让我无法认可，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沦落到没有下限，欺骗观众的程度。” 林东宇端正严肃的站在一面灰墙前，态度比写谢罪书的偶像都严谨，在这段话结束后出现的是在脏乱的工地上正在炒菜的陆知新，以及闪过的各种宴席上的炒菜，炖菜集锦，随后是林东宇把自己坐在桌子上尝到每一道菜的表情的详细录制，那一概都是很难吃，很难吃的菜才会让他表现的表情。 【乡厨就是这样啊，环境又脏又乱，不然怎么会慢慢都变成在酒店里吃席面。】 【真讨厌那些跟风乡厨热点的人，有没有真去过乡下啊，那菜汤上漂猪油的菜看了就恶心。】 【真无语，看宇宙之前看了食日传说的视频，他还在炒他那个绝世好吃的乡厨呢，我说要是真好吃怎么不在城里开 个店呢，假模假样的乡厨，说白了就是到大城市没有竞争力才会留在小县城呗。】 总有人是喜欢与别人抬杠的，他们相信人间没有真善美，所有的事情都是通过利益在驱动，因此当看到粉丝量比食日传说少的东风吃宇宙揭秘站所有近期拍摄过乡厨视频的播主名字都挂出来，逐一梳理视频中他们认为不合常理的地方，并且还回到原视频弹幕中发送“一看就是假的，不如东风吃宇宙诚实”这种充满了ky与挑食的内容。 刘泽成第一时间看到了林东宇的视频，他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回复内容，但担心在对方视频量未达标前就放出容易被人误解为心里有鬼，于是当下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但粉丝群里炸锅的状态让心理状态不好的刘泽成无法不去关注。 刘泽成做好了低三下四好好解释的心理准备之后才打开群聊，铺面而来的信息中刘泽成连最下面的信息都没看清，就已经统统被顶到前面去，刘泽成浅浅打了两句“大家好”都被忽略过去了，他只好先翻看群里上面大家都在吵什么。 有人把林东宇的视频发进来指责刘泽成给大家发的春卷居然都是用这种人做出来的，难以想象的脏乱差的东西居然还发给他们吃，有已经看完两个视频觉得无所谓的人在群里回复，又不是同一天同一个场地，再说了工地上干活的人怎么就脏乱差了。也有单看了刘泽成视频也吃了春卷的人发在群里拉偏架，说视频里的拍摄地挺干净的，手法也干净，而且吃的东西已经到了家，热了一下特别好吃，再说食日传说肯定不会用脏乱差的东西来应付粉丝。 指责刘泽成的舰长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拉偏架的，瞬间上火在群里发“他他.妈的在那种地方做了饭之后再给我们做，我就恶心。” “怎么了！农民工怎么了！难不成他们坐过的地铁你不坐，他们去过的饭馆你不去，你怎么这么高贵啊，你凭什么看不起人。”拉偏架的不觉得自己是在拉偏架，听对方这样讲，一下子也觉得自己的好意被误解了，心想，你高贵，你知道米其林餐厅门口朝哪开，我呸。 “我服了，我是真佩服那些跟着别人说风就是雨的人，乡厨乡厨，哪怕你去纪录片看他们也是主家给提供什么灶就用什么灶，如果说食日传说是刻意美化，那东风吃宇宙就是刻意丑化。” “我是真不懂，东风吃宇宙的粉混进来了吧，食日传说拍的视频把制作过程和场地都拍得挺清楚，要厨子做的好吃的做福利也是大家一个一个赞点上来的，怎么放一些人嘴里就变成老刘给这个乡厨炒作。” “受不了你们这些鉴粉籍，说句食日传说的坏话跟骂你们爹似的。” “你怎么说话呢！” 诸如此类的信息不断的出现，有一个劲要跟人讲道理的，有受不了这种氛围全体扫射的，也有直接开展骂战的，刘泽成看得头疼，他忍了又忍，直到自己视频前排都变成了乐子人发的“不如女装，百万翻车最速第一人”后，刘泽成将自己的解释各个平台联动视频，同时发了出去。 视频的内容很简略，将刘泽成之前录制的三姨奶家的厨房场地和这次租借的场地全方面展示了一下，并在最后附上说明。 1、陆知新是一名乡厨，与刘泽成只有雇佣关系，两次雇佣的场地已经展示，他无权去左右陆知新接受他人雇佣时使用的场地与工具。 2、林东宇视频中试吃的十七道菜中没有任何一道是拍摄陆知新当天做的菜，对方将陆知新炒菜画面放在前品尝他人菜色放在后的移花接木手法已经严重影响了陆知新的声誉。 3、陆知新本人在接受林东宇拍摄时没想到对方是以这种态度来诋毁乡厨这个行业，因此非常受伤，他希望林东宇能对他道歉，并公 布真正的在工地上录制的视频内容。 食日传说可以为自己的视频内容及食物安全问题负责，请东风吃宇宙也同样为视频中的内容付起责任。 乐子人、吃瓜人一边追究着刘泽成视频和说明里不太完善的地方，一边去林东宇视频下面留言“食日传说发说明了，十七道菜没一道是两个人共用的乡厨做的菜，这个你怎么解释。” 林东宇可没空解释，公司那边一直给他发信息，打电话，要他好好解释为什么发了一个这样的视频，他们给林东宇的道路规划是单纯的美食播主，没打算让他做揭秘播主，更没打算让他做杠精播主，主管和他对接的公司员工也一直问他，明明知道他给刘泽成带来的麻烦并不能一下子把刘泽成干倒，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做错什么了，不好吃的东西也要发，你不要良心我还要呢。”林东宇把公司的质问喷回去，再打字回公司员工：“什么叫偷鸡，我光明正大，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刘泽成也就是成了百万主播，你就脸都不要了去舔他，你要是不愿意给我干活，趁早滚。” “什么叫舔他，我只是在和你对接工作。”公司员工打字速度都变快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请你不要带情绪和我联系，公司并没有给我多发工资来负责缓解您个人的心理状态。” “如果您没有打算发声明的话，那么我将在五点半下班，请不要在下班之后的时间与我联系，联系请提前准备好个人提供的加班费用。”手机这头，公司员工打完这段话后真想把林东宇拉进黑名单，但想了想，也不差这两天，她转过头来对转到自己部门还没两天的林佳佳比了一个手从脖子上划过的动作，“你那前老板，死鸭子嘴硬，等死吧。” 林东宇的视频与刘泽成的解释不断在各个平台发酵，殷玲作为已经吃到春卷的人当然十分关注这件事最后的走向，她相信刘泽成没错，但对于陆知新在林东宇视频里的表现仍然抱有怀疑，她真的很在乎食物的安全，美味不是能掩盖一切的借口。 突然被人们从苹果短视频里翻出来的视频被二传到各个平台，那是没有任何剪辑技巧的工人们直愣愣拍出来的美食视频，有四五个不同的人，拍着不同的视角，和自己的亲人或是原来工地的工友炫耀自己这次干活的地方散伙饭好吃，那狮子头，炖肘子油亮多汁的样子在镜头下实在的呈现，哪怕没用什么滤镜和补光灯，都能感觉到食物的美味，他们的视频中出现了正在炒菜的陆知新，还出现了站在一片灰墙前录制的林东宇，人们截图放大每一个视频中作为背景出现的林东宇，运用或真或假的微表情解读学去判断吃到菜的林东宇感觉是好还是坏。 还有人在底下给这些工人们留言，询问他们这顿饭到底有几个菜好不好吃以及有没有遇见林东宇。 最终锤死林东宇在说谎的不只有工人们发出来的菜肴内容与视频内容不符，更多的是一张无比清晰的照片，那是不用微表情判断就能看到来的幸福表情，发出来这张照片的工人留言说，我说饭特别好吃没人信我，那天这个人全程吃饭的表情都是这样，我就拍了一张给我朋友看留作证明，他白蹭了我们五道菜诶，这还不能证明好吃吗？ 人人都在寻找陆知新，不止是相信刘泽成的人在找他，相信林东宇的人也在找他。 难以相信，究竟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居然能让林东宇当场露出笑容，导致只能用移花接木的手法去做出这样一期视频。 有人说，这是在用林东宇给陆知新在抬轿子。 但这种话一出，就被别人喷到删除评论了，谁能让林东宇以几乎身败名裂的方式去抬轿子，这得是上辈子加这辈子的救命恩人加起来才能获得的待遇，要真是第一次见面就能让林东宇做到这种程度，这种在世妖姬为啥不出道，一 天赚208万不香吗？ 陆知新不知道人们对他的这些评价，他正迎接自己难得的清明假期，最近周末的时间都被各种事情困住没有好好的休息过，这次一下休三天，可算能好好的喘口气了。 临休息前，单位同事也有过来问他做不做青团，陆知新是北方人，不光没做过都没吃过，自然婉拒了这找上门来的生意，却没想到在清明假期最后一天，提前回来的一波同事们有人带了自己老家那边有名的青团给陆知新吃，搞得他还蛮感动的。 当然也有人带来的不是清明节的礼物，而是八卦问询，陆知新保持着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应付了几次，对方也就讪讪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你们别跟那些网红播主似的，天天往后厨跑，人家是想借助名气赚笔钱，你们有必要吗。”何昊特意在一些八卦同事面前帮陆知新说话：“别什么都给人往外露，这之前有名的那些犀利哥不都是赚了一时的钱然后变得更落魄了，别光看人家面前的光鲜，要有人真闲着我给你点活规划一下三区的设计，别天天往后厨凑规划人家小陆的人生。” 想要规划陆知新人生的人多了去了，轮不上单位这些同事，他的大学同学，认识的打工朋友，还有给了他视频收益的刘泽成都在联系他，甚至陆知新的联系方式还被泄露了出去，联系他询问之后事情发展的有，联系他要为他量身打造网红乡厨播主身份的有，联合对林东宇维权的有，还有联系他要给他投资的人也有，这些信息陆知新统统当诈骗信息删掉了。 刘泽成还给陆知新介绍了自己的经纪人，并表示虽然林东宇是个蠢货混蛋，但他们公司其他人并不差劲，如果陆知新真的有走这条路的打算，他们公司的人可以帮助陆知新尽快找到自己在这条路上的定位，陆知新拒绝了刘泽成的介绍，不管是刘泽成还是林东宇，他们给陆知新的印象都不好，这导致陆知新对主播这个职业丝毫没有兴趣。 林东宇这边联系了拍视频的工人们，这视频早已在被发现后就二传三传到了无数个平台，现在删了更会被人锤做贼心虚，林东宇只能坐视自己的粉丝不断的往下掉，在视频底下留言要求放出原录制内容给陆知新道歉的评论也越来越多，哪怕时不时林东宇运用自己的权限删掉一些评论也不行，越删人们发的越多，没办法从刘泽成这边找到突破口的林东宇找关系要到了陆知新被泄露的电话。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太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我可以把视频的全部收益都给你，只要你能接受我的道歉。”林东宇在电话这头哭的潸然泪下。 “抱歉？”陆知新在电话这头的语气很硬，“你要是真心抱歉，那就把视频放出来，自打我开始做厨师，没有人会用那种造作的表情表明我做的饭不好吃。” 陆知新行正坐端不受影响，不代表他可以坦然接受别人给与的负面问题，因为这段时间的源源不断的骚扰，陆知新开始思考，他真的该按照刘泽成的想法去做那个视频吗？他一开始是想借刘泽成的视频宣传自己的手艺，一旦当他拥有了足够的资本离开食堂后，这些关注将成为他的客流量，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但为什么林东宇会选择他入手呢，因为他没有名气，因为他不受关注，因为他在林东宇眼中是依附着刘泽成的视频而有名。 他不觉得林东宇的道歉是真心的，说话自然强硬了一些，现在是林东宇在求他而不是他求林东宇，他要让林东宇这段时间收到的关注完完全全的到自己身上，要让看到视频的人们清楚，不管拍摄的播主是林东宇还是刘泽成，制作美食的人是他。 “这个真不行。”林东宇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觉得陆知新不识抬举，“我能把这个视频的全部收益都给你，还可以再给你一些赔偿金。” 乡巴佬，不知道他这种播主一个视频多少钱 ，怕自己拿的少了不松口的混蛋，林东宇心里仍讽刺着陆知新，恨不得用攥紧手机的力度去攥紧陆知新的脖子，嘴里却还要努力缓和语气对话。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陆知新在挂断电话前说，“如果不放出来，那么等你觉得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时我想食日传说会乐意让所有人都再次想起来这件事。” “嘟，嘟。”林东宇再次拨打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进入了黑名单，他恨恨地把手机扔到地上摔碎了屏幕，“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傲气到什么时候。” 第59章 鸡蛋土豆泥三明治 时间到了四月中旬,蔬菜和水果的可选择性更多了，哪怕是催得要命的建筑单位，也有人总想要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去附近的草莓园去度过快乐摘草莓时光，所以陆知新周日晚上清点冰箱内存货意外发现了一冷藏室的草莓,以及一盒子的冷冻草莓还有堆在一旁还差个两三天就要过期的面包片。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陆知新站在后厨口堵住了往厨房里搬面包片的邢文娟和她的小姐妹们。 “嘿嘿,”邢文娟把手上的面包片放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陆,你看明天早上就用姐姐们这些面包片行吗？我们上周加班想着就不来吃饭了买了好多面包片,结果天天忍不住下楼吃饭，这不都没打开包装就要坏了，我们奉献给厨房,你就用了呗。” “那草莓呢？”陆知新问,这草莓放冰箱也延长不了它的新鲜度。 “一会我们挑出来好的洗干净冻上，小陆你给我们空半个冷藏的地方行不。”邢文娟和陆知新商量,陆知新想了想最近肉价蛮稳定，不用提前冻上很多肉，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么多的面包片,陆知新的第一反应就是做三明治，学校旁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的鸡蛋土豆泥三明治是他的最爱，只是可惜价格有些贵，陆知新便不常买，不过要是打算做，陆知新不用搜教程也懂，他提前把需要的鸡蛋和土豆准备出来数量,再根据数量去旁边的商店买了一些沙拉酱和黑胡椒,因为预算颇为充足,陆知新这次没买黑胡椒粉，而是买的研磨黑胡椒。 不得不说，贵有贵的道理，新鲜的黑胡椒粉末带来的冲击性味道要好闻的多，只是不能多闻，不然陆知新就要一直打喷嚏了。 土豆最近一直在做各种炖菜里的配菜，所以在挑选原材料时，陆知新就选的黄心淀粉含量高的土豆进自己的采购清单，这种土豆煮熟后要比普通土豆软糯，因为要用的量大，陆知新把土豆洗干净削好皮之后就直接把土豆都放进高压锅，打算直接在这个锅里调配土豆泥的味道。 鸡蛋的味道主要在于煮熟的时间，蛋黄要刚好能熟不会在中央留下仍能溢出的蛋液，也不要熟到咬起来如同牛筋，剥鸡蛋壳时一定要将表面的薄膜一起去掉，这样才能保证鸡蛋碎的味道与口感不会受到影响。 蛋黄陆知新单剥出来用筛子细细碾碎，蛋白是用刀子切碎好保留食感，土豆泥确保熟到糜烂后用勺子一点点的碾，这三种配料放到一起后再挤入大量的沙拉酱，少量的盐和黑胡椒粉调味就足够好吃了，陆知新把面包片的四个硬边切掉，一层面包片一层鸡蛋土豆泥，铺到第三层后将三明治从中间切开，摆放在盘子上。 因为担心有的人不喜欢吃冷食，陆知新也在做好普通三明治后将三明治切成四份，每份小三角形三明治的边缘都被粘上蛋液在煎锅里煎得香脆再放到保温箱内供同事们取用，为了配合氛围，陆知新早上做的粥是牛奶燕麦粥，当然不是冲泡款，他很精心的煮了。 人们把两种三明治都夹起来放到自己的盘子中，他们相信只要是陆知新的手艺，不管是原始版还是改良版本都会一样的好吃，邢文娟多夹了两个裹满蛋液的，她喜欢这种满满都是馅料的三明治，能带给她很大的满足感。 蛋液仅仅对三明治的边缘进行了封存，因此三明治的正面和背面都还是白色软糯的面包片，并没有油渍侵染的痕迹，邢文娟咬一口三明治的尖角，边缘香脆，入口美味，内里软糯的鸡蛋土豆泥随着她咬食的动作一下子从三明治中被挤出来，满满的要往下掉，邢文娟赶紧吃上第二口好不浪费每一口香甜的美味。 这一口邢文娟只尝到了鸡蛋土豆泥的味道，它的基底是咸的，醇厚的土豆泥自带的味道中和了沙拉酱的香甜，蛋黄的鲜嫩中时不时会冒出来一点黑胡椒的呛，但却不让人讨厌， 绵密是它整体给人的第一感觉，不过没有面包片帮忙中和，的确是有些干，口腔里没有水分来帮助融合下咽，邢文娟只好喝上两口牛奶燕麦粥。 牛奶燕麦粥是甜的，清甜的味道还有牛奶暖暖的香气都带给人幸福的感觉，邢文娟一手三明治，一手拿勺子舀着牛奶燕麦粥往嘴里送，是两边都不想落下。 不过就是这样纯西式的餐点，也有同事保持了自己一贯的作风，从陆知新手里要了两碟小菜，要配着小菜吃三明治和牛奶燕麦粥，陆知新都诧异了，确认了半天才把小菜端出来，对方是陆知新咸菜生意的忠实客户，因此他还顺便给了对方一碟辣椒油，支持对方随意乱搭。 此风一开，陆知新刚开的一罐子咸菜在吃完早饭后就只剩半罐子了，他只好趁着天气不错，赶紧把切好的萝卜丝、萝卜条放在太阳下晒晒，免得咸菜生意和食堂供应又有一个供不上的。 能够一直坚持下来的咸菜生意，虽然进项一直不大，可积少成多，也是陆知新稳定的收益，就是陆知新这时候才想到，自己为什么不把咸菜写在食谱上呢，他诧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这一点，所以当他把这好几种咸菜都誊写到食谱本身的纸质页上后，食谱新增的位置已经被他最近写的菜肴完全填满了，这些菜肴因为前期的积累已经达成了百分之百的进度，统一都在朝着千进度进发。 怀着期待，陆知新早早的就躺在床上，等待着梦境的到来。 清凌凌的泉水被葫芦瓢从桶中被舀出来，盘子倒扣在特定模样的瓦罐上，漏出空气的缝隙口被水温柔的覆盖，被料水覆盖的蔬菜就要在封闭的坛子里慢慢酝酿出那一份独特的滋味。 “你做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这些小菜最多卖几枚铜子。” 在梦境中，陆知新第一次听见除了正在做菜的厨师以外的声音。 “诗经曰“我有旨蓄，亦以御冬”，若没有这些腌菜，只有几枚铜子的人该如何大大方方的进入我的酒肆呢。”穿着长衫将袖子绑起的厨子回答道，“不过，这位客官，这可是后院，贵足不踏贱地，还是请您回房休息吧。” 陆知新看不清厨子的脸也看不清另一位质询的男子的脸，他奇怪的等了一会，等到泡菜坛子被搬进窖藏，整个空间空荡荡的全都消失地干净，再也没有什么人物和情节发生。 似乎睡了一个饱觉的食谱语气轻松的出现了，“这个情景是我被创造出来之后，第一个拥有我的人，也就是你的祖祖祖辈告诉我的，我很奇怪于自己为什么出现在凡人手上，他也很奇怪身为一个凡人为什么能拥有灶神的赐福，他回忆，我构想，大概就是这样一次相遇后，我就出现在他的身旁。” 陆知新细细思考了一会，然后才问：“那这个场景究竟是因为我做的泡菜认可度达到了百分之百，还是因为你想给我看这个场景呢？” 食谱说：“我想给你看。” 实际上，食谱和陆知新绑定在一起之后是想给几个支线任务搪塞过去就一直沉睡的，因为从人人都敬仰灶神，他也能沾光的年代到了现在末法连神都不被人记起的年代，每一次的清醒对他来说都让他清晰感觉到自己所赖以存生的力量正在不断的消失，就像是一台没有适配的充电器因此等没电就再也不能启动的手机，每一次查看电量存量都是一种折磨，他不能把希望都放在陆知新身上，他要留给自己还能找到下一个宿主的资本。 但陆知新持久的努力带来了改变，不知道是从达成五十种菜谱百分百进度的那一天开始，还是从完成刘泽成的支线任务之后开始，食谱某一次苏醒后感觉到了自己的能力正平缓的保持在一个层级，还用手机来打比喻的话，就是百分之二十一的电量，虽然还是很少，但手机不会再提示电量过低，食谱能用到的能量更多了。 食谱教给陆知新直 接录入已经做好的菜算是投桃报李，毕竟已经做好的菜获得的认可度食谱是已经得到了，不给予陆知新奖励对方也不会知道，但为了更好的发展，食谱决定适当的付出更多的东西，比如说，坦诚。 “我想让你知道，灶神最认同的行为是广济天下，不要设立门槛去拒绝客人。”食谱说，“支线任务的开启并不在你我身上，而在客人身上，你接触到的客人越多，能获得的支线任务越多，我这段时间没有给你支线任务并不是我的问题，实际上因为你每天都稳定的提供给这些人饭食，他们的情绪很稳定，没一个人能达到开启支线任务的标准。” “还有如果你希望仍能获得入梦体验，那么在之后的菜谱录入中更多的选择来自古代的配方，不信奉灶神的厨师，我无法获得且提供给你。”食谱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空间里仍近的像是贴在耳朵边，陆知新一个字都没错过，听得一清二楚。 “能更换吗？如果我说我不想要入梦体验，而想在梦中尝试做菜呢？”陆知新并不迷信于古代的菜谱配方，过久的菜谱上的食材和配料是当时的群众智慧，但茱萸和辣椒摆在一起，现代人都会选择辣椒，人们一代一代的改良食材和配料，为的是吃的更好。 “以后有可能，现在不行。”食谱回答道，开辟一个可以与现实相同的空间那是在食谱能力顶峰时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的他做不到。 那，本来想说什么都行的陆知新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支线任务所获得的奖励，其实他懂哪种奖励对自己来说收益最大，并不是无所谓，在绑定自己的食谱面前他开始尝试去掉社会性，而是更多的以自我为中心开始思考。 “换成增加好运，一天，一周或是一小时都行。”陆知新已经不再受金钱债务问题的困扰，在获得意外收入和增加好运或财运之间选择了好运气。 “那么每次达到百分之百的菜谱，如无法提供入梦体验，将统一更换成增加一天好运。”食谱应下要求，语气轻松。 一天的好运能带来什么进展，陆知新心怀期待。 “不要想太多。”食谱似乎察觉到了陆知新已经想到太远太远的想法，“如果能让你中奖，我可以直接奖励你发现宝藏，譬如在某棵树下有人曾经埋下过金子。” 看来食谱学习了现代社会的知识也没有学习透彻，现在可不是拿金子置换财物的年代了，从树下挖出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金子，这种带有文物特色的意外所得，放到金店里金店店员都得报警，起码得调查陆知新三四天。 就在陆知新还在想自己怎样逃过调查把意外所得换成现金时，食谱的声音消失了，梦中的空间崩塌，陆知新陷入没有梦境的深度睡眠中。 第60章 南瓜疙瘩汤 休息得很好的陆知新早上起来心情就不错,他看着厨房里摆放着的食材，决定今天早上的汤特殊一点，做南瓜疙瘩汤。 这里的疙瘩并不是指南瓜的表皮,而是面疙瘩,没有固定塑形如同一个个小疙瘩的面团同南瓜一起在汤水中熬制出美味来,不用特别的食材与方法，简单好吃。 陆知新用的南瓜也只是普通的绿皮南瓜,去皮去籽切块后，陆知新把锅先热上烧油把整个锅面都均匀涂满,然后将南瓜下锅翻炒，保证每一面都被油封住表层,后期煮熟后才不会软烂到不成型,炒制过程中陆知新用提前接好的水盖住全部的南瓜慢慢的炖煮,用一个面盆开始和面疙瘩，面疙瘩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小水珠滴答滴进入面粉盆中,用筷子搅合一个一个絮团，另一种是直接放入水份和面粉调和,整个面盆最后用筷子捞起来非牛顿形状的絮团往汤里放,因为单位人多，陆知新就用的第二个办法。 面团承担了淀粉水的工作，因此不用转变火候收汁，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放入少许的盐，确认南瓜的状态可以轻松用勺子碾碎,就可以把南瓜疙瘩汤端出来,陆知新将整锅南瓜汤放入保温桶内,先提出去墩在保温灶上。 “哇,好香。”南瓜的香味甚至盖过了正在加热的蛋饼，每个人进入食堂后第一感觉就是整个人被暖融融的金黄色包裹住了，这冷冽的春风所带来的寒冷统统消退。 陆知新拿着自己的碗出来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林功，自工地开始加班，林功和陈立冬就没有再悠闲的摸鱼过，永远是最早一个吃完去工地，中午在工地上吃盒饭，晚上也不在食堂吃。 林功慢慢的喝着自己第二碗南瓜疙瘩汤跟陆知新打招呼，“知新，吃饭啊。” “嗯。”陆知新应了一声，问道：“今天不着急去工作吗？” “对。”林功尝一口蛋饼，“今天轮到我坐驻办公室，明天是陈立冬，他让我一定要跟你说，看在他好多天没回来吃饭的份上，明天中午做道茄汁豆腐。” “很累吗。”陆知新看林功吃的慢并不是为了刻意摸鱼，而是他呆着呆着就开始放空，有点像陆知新之前的状态。 “对，很累。”林功吃了几口后像是想起什么事，问了陆知新一句，“知新，你知道我们在负责美食街吧，最近快要弄清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还没建好的美食街是一片水泥房子，建好的美食街也是一片彩色涂料房子，要看什么呢，要对着一片空房子去称赞林工他们的工作吗？ “你未来要开店，这附近最好的位置就是我们负责的那一片了，你先去看看大小，在没精装前摸摸底，看看走线，采光，管道线路这些东西，如果到时候真的走竞标，需要找关系你别怕，我们帮你想办法。”林功说：“这也是陈立冬说的，他这么一说，你别不当回事，他到时候真的会负责任，你有什么不好把握的问题就直接找我们，这是我说的。” “好，谢谢哥。”陆知新吃了一口南瓜疙瘩汤，应下了这句话。 似乎是因为觉得陆知新的态度不够正式，陈立冬给陆知新发了好多张照片过来，都是美食街房子的外貌和内部构造，陆知新点进图片一张一张往下看，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建筑的天赋，他看不出这几张不同的照片到底是拍了一个房子的全部内部构造还是拍了全部房子的某一处构造。 把这个问题反馈给陈立冬后，他发的照片更多了，还附带了解释，但字数越多，反而越一头雾水说的就是陆知新的状态，陆知新用明天做茄汁豆腐的对话暂止了陈立冬发照片的行为，他和对方约好，这周末，就去工地实地探访他们，到时候由陈立冬作为现场指导员倾情解说，陆知新负责在一旁拍手。 “那我是不是还得挥着小红旗给你买顶 棒球帽啊。”陈立冬越听自己越像是旅游团的导游，还是手上拿着大喇叭喊着“朋友们往这看”的那种十人团导游。 “要是你想的话。”陆知新回。 “我就知道可以在这里遇见你。” 在周六的中午，陆知新正自己慢慢观察这即将完工的美食街时，遇见了一位有一面之缘的男士，之所以这么称呼对方，是因为陆知新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对方很亲切的和他搭话，陆知新一下子就想起来他是谁。 是那位在拆迁办公室工作的刘科长，因为他的出现，陆知新所完成的支线任务好运加持才让外公的房子回到了陆知新手上，也正是他，告诉了陆知新该如何运用手上能获得的资源来平衡自己的债务与生活。 “刘叔，你怎么今天也在这。”陆知新还记得对方有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因此让他改口叫叔叔。 “有想法的人，早计划好在美食街上做生意的人是不会在房子建好之后才来的，人们都习惯在这开门之前就找点关系来提前看一看。”刘科长今天穿着普通的t恤，和随时能在水边放把小椅子钓鱼的老大爷们没有丝毫不同，“人们看看房子，我看看人。” 刘科长是抽调到拆迁办公室的，他本职在管理委员会，因此他比那些想着干完拆迁，把所有钉子户劝走就大功告成的同僚们更乐意把时间投入到正在建设的新房子上，有人负责联系剧组入驻提供优惠政策引流，有人就要负责建设好一个合格影视城的各种保障设施，把人们留住。 要刘科长说，按照他的想法，这里规划出来的几栋如同别墅一样的房子提供给美食街用作营业真的不合适，很有可能空到这座影视城真正繁华起来才有用，这道街区里面人们最关注的还是这条摩肩接毂般隔开一个又一个小房子的美食街，像这样的小房子，挑选一个好的牌子交上一点加盟费或是建设两个灶台用自己的手艺糊口都能做到收支平衡，是最符合美食街印象的街道，也是会最快发生租住权更替，品牌更替的街道。 像陆知新这样有些手艺又是本地人，刘科长真的很希望对方能在这条街的两头租赁一个房子工作，把这条街的氛围带起来，好诱惑着人们往里面走，毕竟街头这种位置，如果一年四季有三个季节都在换牌子换装修，不光会拖累这栋房子的租户，更会拖累整条街的生意。 算算现在的时间，陆知新应该回学校去准备毕业的事情了，刘科长关心了两句发现每个学校的要求还都不同，像陆知新他们这个二本主推毕业前学生最好有地方就业提高就业率，因此毕业论文也好答辩也好都早很多，陆知新已经没什么必须本人再去学校的事情。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拆迁和回迁的事情，刘科长在走之前还要了陆知新的联系方式，说有事陆知新可以和他联系。 陆知新还没什么事联系刘科长，刘科长就带着两个人先联系了陆知新在奶茶店见面。 见面后刘科长不好意思的用干咳作为开场，给陆知新介绍他面前这两位都是谁，“这是林栋，你叫林哥也行，这一位是卢娇娇，应该比你大，叫卢姐吧。” “他是陆知新。”刘科长看了一眼卢娇娇，随后才看林栋，这让陆知新明白过来，这场对话的主导人实际上是这位年轻女士。 “你好，我是卢娇娇，不用叫姐姐，显老。”这位穿着棕色细线毛衣，外披一件长风衣的女士伸出手来要和陆知新握手，“虽然是咱们俩个第一次见，但我已经在视频里看过你很多面了，今天也是我有事想找你谈。” “实际上，我从刘泽成的公司那里得到过你的手机号码，并且询问过你的意见，”卢娇娇握完手后两只手抱住面前的这一杯奶茶，让她显得有两分稚气，更让她的发言带来的冲击感更强，“有 关于我想投资你的想法，你至今还没有回复我。” “嗯？”陆知新的大脑快速运转，他回想起自己的确删掉了这么几条短信，分不清那条意思相近的是面前这位姐姐发出来的，陆知新说：“我以为那是诈骗短信，删掉了。” “好吧，我有猜到。”卢娇娇皱皱眉头，轻叹口气接受了陆知新把短信删掉的事实，“那我现在问你，你能给我答复吗？” “抱歉，”陆知新答得很快，“我想你是看过刘泽成的视频才来的，但是我得诚实的告诉你，所谓的乡厨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生存空间。” “我觉得乡厨是一个很好的标签，我懂你因为东风吃宇宙的视频而收到了一部分人的误解，但是这并不妨碍展露你本身的价值，我相信你可以通过你的努力转变人们对你的看法。”卢娇娇表明自己的观点。 “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在过去，乡厨是为了服务更多的没有精力和金钱去饭店里吃饭的人群，但现在聘请乡厨和去饭店点餐，大家都会选择第二种，因为现在大家普遍都在用钱换时间，换舒服，乡厨的减少是观念所趋，我恐怕没有那么大能力去改变人们的概念，而且，乡厨是一个团队，不是仅靠我自己就可以的。” 卢娇娇吸一口奶茶，对陆知新坦白道：“主要是想借用你这段时间的热度，外地的网红招揽到咱们县，对方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好开展宣传工作，直接打钱给那些有名的网红吧，只能是一时的流量。” “您是负责影视城宣传工作吗？”陆知新问。 “不是，但是影视城旁边那块地的建筑许可证在我手上，如果影视城的发展能提上正轨，我想仿照国内最大的影视城模式在那里开一家游乐园或主题公园，如果你能为我工作，我想在里面做个乡厨主题的婚宴活动接受预约。”卢娇娇把拥有一块地说的像是拥有一块蛋糕一样简单，这让陆知新差点呛到自己，他幸好没有点带小料的奶茶，否则现在性命难保。 “抱歉，还是另请高明吧。”陆知新做不到灶神要求的广济天下，但也不愿意为了高薪成为少部分顾客的专属厨师，他拒绝了卢娇娇的要求，“如果只是想尝尝手艺的话，到时候我会在美食街开店，想吃饭，我随时欢迎。” 第61章 蒜香鸡翅 陆知新本身的穷并不代表他的老家所有人都穷,卢娇娇只大他两岁却能坐拥一大片空地供她施展，全因为卢娇娇的父母是本地的纳税大户，她们家的五金配件在陆知新还没出生前就已经开展外贸,发展到现在虽名声不显,但实力摆在那里,当然自家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当然，这也是在帮扶本地发展,毕竟需要建设掏钱的地方太多，如果没有这些企业家,本地不一定能全部负担周围的配套设施，只有一个空壳的影视城,留不住人。 卢娇娇并不是那些会用钱砸人的纨绔富二代,反而有些精打细算,她给陆知新算了一笔账，租影视城的商品房再加上购买设备和装修,陆知新手头上的钱供不起来,银行贷款也不可能一直无限制的帮陆知新填坑，而且现在有视频事件影响,万一陆知新店铺前有人闹事,那陆知新亏钱的未来是肯定的，不如早投入她的旗下，由她保驾护航，积攒下充足的人脉资源后再去开自己的店合适。 陆知新摇了摇头，首先他手上已经有了刘泽成打过来的视频收益,获得的这些钱把助学贷款还上后可以再用来购买平方数使自己的回迁房面积变大,然后面积大的房子作为抵押从银行那里贷款,贷到的金额可以覆盖前期的支出,至于闹事，陆知新从林东宇的事情里学到了教训，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我真的觉得你可以先到我这边来，”卢娇娇继续劝说陆知新，“我可以给你提供成员帮你构成一个以你为中心的团队，你不可能总是在十平米的店面卖快餐外卖吧，来我这里你可以直接成为大厨师长。” 一个只能负责自己做菜的大厨师长？那更不行了，陆知新很清楚自己没有领导和教育他人的底气，他更适合一个人工作。 刘科长见陆知新好长时间没说话，他劝卢娇娇给陆知新点时间思考：“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能让他今天就回复你，让他回去好生考量一下再和你联系。” 卢娇娇知道陆知新的手机号，她当着面看陆知新把自己拨过去的手机号码保存住后才满意的离开了奶茶店。 林栋留在奶茶店冲陆知新瞪眼睛：“你干嘛不答应她啊。” 刘科长嘿了一声：“林栋，你自己要找绩效别逼着别人给你搭轿子啊，你当时让我帮你时怎么说的，不是说见面好好谈吗？你这是好好谈的态度吗？” 刘科长一黑脸，林栋也安静下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奶茶店的店员，怕对方八卦的目光朝向自己这边。 好好谈啊…… 林栋想了想，看陆知新还坐在自己面前，自认有得谈，想了想问到：“你是对待遇不满意吗？” 陆知新站起身来看了林栋一眼，怀疑自己刚才和卢娇娇说的话对方全都没听见，和刘科长说声再见就干脆的离开了奶茶店。 浓郁的饭香和菜香从打开餐厅门的那一刻就扑涌而来。 林栋感觉自己踏入餐厅后像是被这浓郁的香气推了一把，差点蹲坐到地上，何昊扶了他一把，问道：“怎么了，饿得腿软了。” 下班吃晚饭的时间本就是最饿的时候，尤其是被陆知新这段时间天天好饭好菜的喂，何昊的胃比办公室的时钟都更清楚下班时间点到了，准备该到食堂吃饭了，因此他对林栋这个状态特别清楚，见林栋还有点不承认的样子赶紧揽着他肩膀往食堂里面走。 食堂里的菜好吃到没有人能拒绝，就算现在嘴上说不，一会也会一边往嘴里填菜一边说好香好香，这种流程何昊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刷我的卡哦，两份。”何昊站门口说了一声，连刷了两次。 几个已经打好饭的同事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看着何昊又带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来吃饭，不禁讨论起来…… “何昊是为了少花钱多干活把人请在咱们食堂吃饭，还是因为他觉得食堂饭做好吃不想出去吃才把人请在食堂吃饭啊。” “两种都有吧，不过他们不是花了钱能报□□嘛，还是因为觉得食堂好吃吧。” “不是你说，就算好吃天天吃食堂是不是有点掉档次啊。” “怎么了，你不也天天吃食堂吗，再说了实惠好吃总比档次高难吃好。” “那你说，我下次带着女朋友来吃食堂怎么样？” “嘿，你这抠鬼，瞧你那样。” “我觉得可以，让她看看你节省持家的一面，顺便要是真能靠食堂饭打动你女朋友，到时候婚宴别忘了给陆知新两份钱，这样万一女朋友悔婚，还能为吃陆知新做的婚宴菜婚礼结束之后再跟你说分手。” “我靠，你这嘴真毒啊，我和我女朋友绝对会幸福一辈子你懂不懂。” 林栋端着饭菜和何昊一起找位置坐下时听到了旁边桌的男人们正在讨论女朋友的话题，女朋友啊……自从林栋开始在基层工作，他相亲认识的对象就没有能联系时长超过一个星期的，更不必说自己找个女朋友了，真羡慕啊，明明也是在一个很忙的岗位上，却还能有女朋友。 不过何昊也没有女朋友，林栋看何昊闭口不谈一心只想吃饭的样子决定别戳对方的伤口，这个话题伤人伤己，不好不好。 食堂晚饭的四道菜是蒜香鸡翅，红烧带鱼，清炒包菜和干锅菜花，林栋扒拉扒拉这几道菜，看菜叶有没有炒糊的部分，鱼皮和鸡翅皮是不是有缺口，看了半天也没找出表面问题之后才夹起一块鸡翅放进嘴巴。 蒜香的味道和突破鸡皮的鲜甜肉汁杂糅到一起，甜咸的味道和蒜味搭得很恰当，鸡翅肉非常厚实且柔嫩，林栋只是轻轻一拽鸡翅骨，干净的骨头就容易的脱离肉皮，把可供食用的部分留在了嘴巴里。 鸡翅肉鲜嫩多汁，超级柔软，中间那一丁点的软骨嚼劲十足，林栋一口咬住另一半鸡翅皮也同样顺利的把骨头抽出去，满意的嚼了又嚼。 因为是预料到的味道，反而觉得更加的好吃了，蒜香的味道从第一口到最后一口，一直很浓郁，感觉并不是蒜香在口腔里爆开了，而是幸福，满满的幸福爆开。 鸡翅真的非常好吃，好吃到原本想质问陆知新为什么不答应卢娇娇要求的林栋，没了底气。 能做这么好吃的饭，的确是有手艺在身，可以傲气一些的。 后厨的陆知新忙完自己手头的工作，站在门口往外看人们盘子里的选择时看到了林栋，上个星期见过的人陆知新没健忘到这个星期就忘，抱着怀疑的态度看林栋两眼，见他和周围同事一样沉迷于吃菜，旁边坐的又是平常就经常与单位外人士联系的何昊，陆知新便没多在意。 若是出现一个人就觉得对方要对自己有所图，那是自傲，陆知新自认目前只是脱离了自卑情绪，还不至于到这种傲慢的地步。 “知新……”吃完饭把盘子放到回收处，何昊对着正在保温桶前打汤的陆知新神情奇怪地问：“你要不要接个□□的活，就跟陈震那次一样。” 何昊感觉自己已经不太像建筑单位的人，而是像陆知新的经纪人。 今天做的汤放了豆腐泡，陆知新很喜欢想多捞几个头也没抬的回道：“是谁啊？什么时候。” “是我，”林栋上前一步，把投射下来的灯光遮得严实，导致看不清豆腐泡的陆知新只能先抬头看他。 …… 是真心的吗？ 陆知新沉默了几秒后说：“哥，每次都给我介绍生意我挺感激你的，就是让我吃完饭再谈行吗？这一顿不吃我也饿的慌。” 何昊拉住林栋给陆知新让出道来，三人坐在同一张桌子，林栋看 了好一会儿陆知新吃饭，问：“什么时候能吃完。” 陆知新：“总有吃完的时候。” “行吧，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林栋也不追问陆知新，他最需要的是能听进话的陆知新的耳朵，而不是陆知新只会拒绝的嘴。 因为准备要将影视城的周边建设对标国内最有名的影视城，卢家要掏出来的钱可是很多的，多到写在纸上都数不清零的程度，因此卢娇娇的态度至关重要，如果对方在筹备过程中因为各种原因一撒手，影视城旁边多一个永远建不好的主题公园，那地价会分分钟下跌，也会流传出各种各样的民间故事把这块风水宝地变成鬼怪横行的地方。林栋作为对接人，这段时间侍奉卢娇娇感觉自己都能赶上侍奉慈禧，生怕对方一不高兴，这贵重的东西在她这跌了值。 陆知新听完却只是笑，他目光扫过林栋，深知对方不光没听自己说的话，也没听卢娇娇说的话。 能计算出影视城租用门脸和装修用钱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一块如此昂贵的地和建筑撒手不管，林栋只不过是不想用脑子去思考，他片面的把卢娇娇放在了要讨好的位置，把陆知新当成自己讨好人用的资源，却没想到，两个人都不愿意待在他给定的标签里。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和卢娇娇联系了。”陆知新对林栋说：“我们约好，在我开店的同时，如果有人需要体验乡厨宴席，那么可以提前向她预约，到时候我出手艺，她出帮工。” 陆知新收回目光挡在自己翘长的睫毛下，眼眸定着：“怎么，卢娇娇没告诉你吗？” 第62章 糯米鸡 “咳,咳咳，我天，那个人最后是不是灰溜溜的逃跑了。”陆秋阳在电话这头咳嗽的惊天动地,还不忘追问林栋最后的去向。 “应该是,反正我吃完饭他就不见了。”陆知新听着陆秋阳的咳嗽实在太响,关心道：“是流感吗？你多喝水喝药，小心别被二次传染。” 突然来的一次降温让这座小城的人们又换上了稍显厚重的卫衣,却仍然没有抵挡住流感的侵袭，陆知新作为后厨唯一的大师傅,收到了整个单位从上到下的关心，后勤买来的感冒冲剂和胶囊,陆知新收到的是最多的,搜罗来的各种医治感冒的偏方,陆知新也是听到最多的，当然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意图以公济私,让陆知新给自己做点自己最爱吃的饭的想法。 对于自己关心的家人,陆知新觉得多喝热水这种话听起来蛮苍白，于是便询问陆秋阳,“你打算吃什么,只要你想吃的我都给你做。” “辣炒鸡排。”陆秋阳“咳咳”两声，“最好是盖上芝士的那种。” “你现在嗓子的状态别说辣椒，就是花椒都不能给你吃，还吃辣炒鸡排啊。？”陆知新不知道鸡排指的是什么部位，打着电话翻开浏览器界面搜了搜,原来是辣炒鸡块,加上芝士就是各大韩料店的必点头牌,陆知新点进平台排名第一的韩料店顺着菜单往下翻,一边看一边问陆秋阳：“你是想吃韩料了吗？虽然辣的不能给你做，但别的可以，我看看海鲜葱饼、不行这个也是发物，朝鲜冷面、鱼饼炒年糕，芝士鸡蛋卷？还是给你做参鸡汤吧。” “不用麻烦了，哥，我就随口一说。”陆秋阳吃了好几天的清淡饮食，对纯靠盐来调味的水煮鸡没兴趣，可没想到她拒绝了却还是没拒绝成功，陆知新专门跑过来一趟，把装着参鸡汤的保温桶送到五婶手上，五婶心疼自己女儿这段时间难受没吃什么东西也就没和陆知新推拉，拿着保温桶和两个装着咸菜和配料的小盒子就敲开了女儿的房门。 “你知新哥给拿来的，秋阳起来吃点东西，这流感病也得吃饱了才能好的快呢。” 陆秋阳红着鼻头看向妈妈，见陆知新都专程送了一趟妈妈又一副担心的样子，把外套披上坐在桌子前，把保温桶接过来打开，“嗯，我吃点，妈你休息会儿吧，别为我操心。” 这个保温桶很大很圆，打开后盖子放在一旁能当成碗用，鸡汤的汤色是奶白色的，表面浮着一些红枣、枸杞、葱叶和鸡油，陆秋阳下筷子夹住鸡腿往上拔，这才发现原来保温桶里还是一只整鸡，她用勺子辅助着扭断腿骨处的连接，抓住露在外面的骨头，先咬了一口鸡腿肉，鸡肉已经炖到软烂，品尝时丝毫不费劲也可以吃进一大口，鸡肉本身的肉味很纯粹，并没有因为红枣和枸杞的出现沾染上带着药香的甜味，陆秋阳见旁边有一个放着盐料的盒子，她把盒子打开，用鸡肉蘸上粗盐尝上一口，盐分的粗糙加重了鸡肉本身的鲜甜，让陆秋阳也难得多了想吃饭的念头。 整鸡的肚子这里有条裂缝，陆秋阳用筷子扒开，漏出里面的糯米饭夹上一筷子放入口中，糯米吸收了鸡汤的鲜也吸收了红枣的甜，微甜黏糯的糯米饭上放上鸡胸肉丝，再放上几根配饭吃的清淡咸菜，一口放进嘴里，软软糯糯的非常好吃，咀嚼碰撞中又有不一样的口感，见糯米饭都这么好吃，陆秋阳也抛去了对鸡油的偏见，用勺子轻舀一勺汤，呼呼吹两下喝下，从胃到身体，都感觉暖暖的。 五婶看陆秋阳从房间里出来，赶紧放下手中的遥控往前走两步关心女儿的状态，“怎么了，吃不下吗？” 刚说完这句话五婶就看到空空的配菜盒子和装满了骨头的保温桶，她赶紧从女儿手里接过来，“吃了就好，吃饱了病也好的快，你回屋休息，妈来刷。” 陆秋阳撒撒娇想自己刷，却还是没能敌过妈妈的 一片爱女之心，带着饱饱的肚子和温暖的身体又回到了床上，给陆知新发了一条感谢的信息后也没等到陆知新的回复，就又沉睡进了梦乡。 并不是陆秋阳睡得太快，而是陆知新太忙，流感算什么，当工作要人命的时候，顶着流感也得上，办公室的灯光几乎要一宿一宿的亮着，晚上点点外卖的人越来越多，人力主任让陆知新给单位的同事留个灶，好让他们能自己热东西吃。 晚上吃夜宵，最多的是饿，而不是馋，谁都想先干完手里的活去睡觉，但肚子饿得睡不着，只好挨着饿订餐等夜宵，吃得咸了第二天水肿也就算了，还会上火导致嗓子哑了说不出话。 吃夜宵的人比吃晚餐的人还少，陆知新除了把灶台收拾干净外，还提前备好了面和煮好的鸡汤，如果有人下来到食堂，他就沸水给煮一把面，再把整鸡拆开舀上鸡汤给人们端出去，为了尊重取向，陆知新在后厨窗口那放了挂面，方便面和粉丝，随单位的同事任意挑选。 这一开夜宵，整个单位的人都知道了，不管是加班的还是没加班的，瞅准餐厅里人少的时候就进去点餐，导致陆知新自送完了鸡汤再回到单位，一直没闲下来过，他手里煮着粉丝，目光看向点单的同事，怀疑的问道：“你吃过晚饭了吧。” “对啊。”对方很是确信的回应道。 “那你这都第三碗夜宵了，挂面、方便面还有粉丝，你一样一碗是不是吃的太多了。”陆知新质疑着对方的肚量，“别吃了吧。” “最后一碗。”男子伸出指头比划了一下一，“真最后一碗，吃完这碗我就上去干活去了。” “行吧。”陆知新看一眼对方胖胖的啤酒肚，把拆下来的鸡胸肉给放到碗里，再舀一勺汤汁刚刚没过粉丝，不顾外面同事的恳切要求，把这最后一碗推了过去。 “说好的，最后一碗。” 见讨不来鸡腿和更多的东西了，男子也只好端着自己这最后一碗，每一口都无比珍惜的慢慢吃下去，这鸡肉可真好吃，一想就又想吃了。 “小陆，你怎么这么好呀，还给我们做顿夜宵。” “得让人力主任给我们小陆涨工资呀，对不对。” 陆知新听着人们的闲聊声，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粉丝配上鸡肉一起吃，他给陆秋阳打算做参鸡汤，但参可不是什么在小县城的超市就能买到的大众货，从网上买恐怕参到了，陆秋阳也好了，于是他搜了搜，把参鸡汤的参去掉，改做糯米鸡汤，怕自己第一次弄做不好，才多准备了两只分给单位的人们吃。 陆知新端着自己的碗往外面餐桌上坐下，旁边单位的同事纷纷过来搭话。 “对了小陆，你上次是不是去看我们建的房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挺普通的。” “你会不会说话啊，你这么问是打算让小陆认可你还是不认可你啊，光会给人出难题。” “普通有什么不好，起码不用发扬个性，我天天被催着要在大众审美上做出本地的特色来，加班加得快要头秃了。” “虽然加班，但是有小陆在，咱们就有饭吃。等我们把房盖好，小陆是不是就该去美食街租房子当小老板了呀。” 这边响起两声假哭，那边多出一声哀嚎，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陆知新赶紧站起来：“别这样，还有好几个月呢。” 一开始跟陆知新搭话的同事跟在陆知新后面走到后厨跟陆知新说：“没几个月啦小陆，我们上面又承保了一块新区域，这赶着弄完就算我们不搬，你也不可能不搬啊。” 每个人都在提醒陆知新，这刚开始租房和等到后面从二道贩子手里租房可是两个价钱，陆知新记挂在心上，抽空便去美食街看看，一开始还需要林功他们带着才能进去，后来因为找各种关系进来观察房子的人太多了，工人们通 通放松了警惕心，陆知新也就可以随意来去。 在美食街区里，陆知新看上了三套，其中两套是在小门帘并排的美食街，一头一尾，采光也不错，就是竞争力有些大，还有一套是在美食街区一个拐角处，这里的房子大多都是小型饭店的面积，空荡荡的大厅少说能放四套桌椅，陆知新看中他后厨规划位置有棵树，导致厨房面积变小，既适合他又不用担心和别人竞争，就是租赁费肯定比小房子高，不知道陆知新能不能负担得起。 绕着房子前后走了两圈，远远地陆知新看到有人一直在朝自己这边看，像是个女孩子，陆知新以为是陆秋阳，迎上去才看到是卢娇娇。 对方和那天穿着完全不同，工装裤牛仔马甲，还都是磨旧款，简而言之在墙上滚一圈也显不出脏来。 “呦，来看房？”卢娇娇先和陆知新打招呼，导致他完全没能规避这次的交谈。 “是啊，你呢。”陆知新问一句。 “我，我也是来看房啊，这么大的房子，你觉得是开个海底捞好啊还是开个王府大院。”卢娇娇说：“反正也构不成竞争关系，给个建议呗。” “你不是打算开个主题公园？”陆知新疑惑地问到。 “能赚钱的地方参一手又不会被钱咬。”卢娇娇说道：“放心吧，主题公园的址果冻小说网 第63章 酱汁焖鱼 就算卢娇娇是陆知新的未来老板,陆知新也不得不吐槽一句：“你是刚参加完国旗下讲话吗？” “差不多吧。”卢娇娇一点也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别谈这种让我烦心的事了，我能看看你挑好的房子吗？” 陆知新带着卢娇娇逛了一下他看好的那三间房子，卢娇娇否定了前两间,但对于这间被大树限制后厨范围的房子看上去很是顺眼。 “你一个人用后厨自然不用多大的地方,而且这棵树多好,摆着这里就给你的店留下深刻印象，或许有人记不住你的招牌名字,但绝对有人能记住你的店后面有棵树。” 陆知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是这么想的。 卢娇娇扭头看陆知新一脸温和的笑意,歪歪头道：“你不担心我抨击你选的地方太小吗？也不期待我给你做些投资？” “第一个问题我会怀疑你没礼貌，第二个问题是我没礼貌。”陆知新道：“我们两个其中任何一个人没有礼貌的话,那谈生意肯定是谈不拢的,那就更别说路上遇见后还能聊天了,肯定看见脸都得装作没看见，别着头走。” “可是刚才要不是我先和你打招呼,你恐怕就别着头走了吧。”卢娇娇一脸自己说的没错的神情,根本没留给陆知新辩驳的余地。 “那是，那是因为我不太擅长和人交流。”陆知新摸摸鼻子缓解尴尬：“不习惯找话题和人聊天。” 陆知新没到社恐的地步,但也绝不是随便找个话题就能和人聊起来的小太阳,内向的性格让他比起说更多喜欢做，尽管这几个月来的工作让他健谈了一些，但对于在路上碰见同事、同学就要上去聊天的行动，陆知新还是完全拒绝。 啧的声音从卢娇娇那边传过来，陆知新吃惊的看了一眼卢娇娇,发现这位大小姐完完全全以一种彪悍的坐姿坐在美食街当街提供的长椅上。 卢娇娇见陆知新看向自己,她拍拍椅子旁边的空余,“累了你也坐坐。” 其实卢娇娇在刚打算投资陆知新的时候,就发现了陆知新并不适合成为网红，他的确渴望获得认可，但又不喜欢获得关注，本性上喜欢规避直接冲突，毕竟注册葡萄网站的账号最多也就两分钟，陆知新要东风吃宇宙给他道歉，开自己的账号可以引流，但他却选择全程由食日传说代为交流，这就很能说明陆知新的性格。 在卢娇娇看来，陆知新如果开通自己的账户，首先他能收获食日传说及东风吃宇宙两波播主的死忠粉关注，然后就是吃瓜第一线的游客关注，这些关注不管是带来的黑还是红，都是葡萄网站在当下这个时间段最为活跃的用户，能抓住这部分用户，获得的收益可想而知，要是林栋，肯定会死皮赖脸，恨不得天天找东风吃宇宙麻烦，好把这件事的热度持续下去，但放在陆知新身上，恐怕就算卢娇娇告诉他已经错过了多少收益，他也只会感叹一句然后还是默默的干自己的工作。 当然，卢娇娇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还是喜欢和陆知新这种性格的人交流，人贵有自知之明，陆知新这一点就比卢娇娇接触到的很多男人珍贵许多。 “你坐也不坐，怎么比我还在乎男女大防啊。”卢娇娇半抬头看向仍站在在一旁的陆知新。 “嗯，是我有事着急要走，今天和亲戚们约好了一起吃顿饭，我得赶紧去买菜了。”陆知新回道。 “真的？” “真的，真的，我保证下一次在外面见面，我先和你打招呼，这次就不闲聊了，我先走了。” 陆知新努力保持着平常的速度走出这条街区，但转弯前忍不住加速的那两步还是透露了他想要快速逃离现场的心情，不过陆知新倒是没有说谎，他的确是要和五婶一家吃晚饭，只是把买菜的时间又往前调一个小时罢了。 在小县城里没有那么多规则管束，从水域里捞出野鱼来卖的小贩们自有一块无人管辖的空地聚集，陆知新刚到那就赶上一个大叔身上还带着水汽端着一盆野杂鱼，陆知新挑了几条长短相同的草鱼又买了一条大鱼，准备晚上一起做了吃。 本地因为邻水，多数人自小就吃鱼，自然不觉鱼腥，当然也更挑嘴，做得不好吃的鱼入不得胃，陆知新买的都是活鱼，拎到五婶家时倒到水池里，鱼尾还能有力的扇陆知新一巴掌，不过等陆知新撸起袖子来褪光了鱼鳞，这条鱼也只好乖乖的被陆知新放到案板上切成几段。 因为是用来前期腌制，葱姜蒜不用切得特别细，切成段的鱼块和料酒、胡椒粉、葱姜蒜拌在一起放置二十分钟，中途最好多翻拌几次，好确保腌制的效果。 腌制好的鱼块单挑出来裹上生粉抓匀，煎制时可以保证形制不被损坏，陆知新没找到平底锅，炒锅又被要露一手的陆秋阳占着，陆知新就用饼铛多放了些油，不得不说虽是电子化的产品，但固定在一个热度的饼铛还是蛮适合用来煎炸食品，陆知新把煎鱼块盛出来时满意的得到了一盘完美的煎鱼块。 把陆秋阳用完的炒锅刷干净，陆知新重新把葱姜蒜料下进去炒香，还饱含着油分的煎鱼块放两勺豆瓣酱、生抽、白糖，再加上一点老抽上色，翻炒酱料覆盖均匀，然后放入开水刚好没过鱼块炖煮，炒锅配的盖子是透明的，所以把火候转到中火后盖上盖子焖煮，汤汁少到一定位置后根据自己想要的程度收汁。 一条鱼加上几道菜，一家人总是没办法一餐吃完的，陆知新在收汁时就多留了些汤汁，到时候再热也不会导致过咸，而且本地吃二锅鱼，也就是热第二次的鱼肉时，总是喜欢放入葱叶和白菜泡着吃，多留些汤汁能泡的东西也就变多了。 陆知新把收好汁的酱汁焖鱼端上餐桌，看了看陆秋阳炒的青椒豆腐还有蔬菜鸡蛋饼，没好意思打击陆秋阳，这两道菜他八岁时就做的比陆秋阳好了。 总的来说，稍微有些焦糊的青椒和炒碎的豆腐块没影响到食材本身的味道，在陆知新的看管下没过分放入的食盐和酱油保障了这道菜可以入口，至于蔬菜鸡蛋饼，是蔬菜鸡蛋卷的变种，原本调配时就有材料定量，就算因手艺不好变了个样子也不会难吃。 五婶和老叔招呼陆知新做完酱汁焖鱼就入座，别再忙活做菜了，平日里工作就是做菜，这休息日来亲戚家里还是做菜，这哪算休息啊。 陆知新也只好不舍的把炒锅让出去，让陆秋阳再去炒一道不知道味道最终如何的西红柿炒鸡蛋。 在等待陆秋阳炒菜出锅的时间里，五婶忍着酱汁焖鱼的香气诱惑先询问陆知新打不打算买二十平的安置房面积。 “这段时间我和你婶也去之前建好的安置房那去看了看厂家的案板间，我们的想法呢就还是觉得能买大不买小，你妹的这套我们也咬咬牙给她要上70平的。”老叔用筷子在空中比划，“那50平房子，就那么小一个，真是受不了，不知道谁规划出来的，跟个鸟笼似的。” 陆秋阳端着看不出鸡蛋颜色的菜出来放在餐桌上打断了自己父亲的言语输出，“50平也不小了，你们是习惯了老家的房子，这大城市不是特别富，哪能住得上那么大房子啊。” “别光听我爸他们叨叨，我也去看了人家那样板间，挺好的，起码新建的安置房这高度比我们现在租的这个房子高，让人心里敞亮。” 五婶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子馒头和一把筷子放下，“吃，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陆秋阳一家三口和陆知新不约而同第一口都夹了酱汁焖鱼，鱼腰腹处只有几根大刺剃起来方便，吸收汤汁的面积更多，鱼肉吃起来香味醇厚，入口软绵，轻轻一抿便将酱汁的味道充足的留在了口腔中。 今 天光是吃酱汁焖鱼就够了。 陆秋阳一家三口都是这么想的，但想是这么想的，女儿辛苦劳作的食物/自己辛苦做出来的食物总得尝一口才行啊。 怀着明知山有虎的心情，五婶夹了一块蔬菜鸡蛋饼，边上的蔬菜丝焦了，中心的饼部分有点潮湿，整体只有一点鸡蛋的腥味，不过放上一块鱼肉块堆着吃，鱼肉的酱汁包裹了鸡蛋饼，原来寡淡的部位因为酱汁的参与而口感丰富，五婶也就多夹了两块蔬菜鸡蛋饼蘸汤汁，这样以一己之力消灭了半盘子蔬菜鸡蛋饼。 老叔就比较天真，他选择西红柿炒鸡蛋前完全想不到这道菜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味觉伤害，作为陆秋阳的父亲，他很不幸的拥有了和陆秋阳不同的西红柿鸡蛋审美，也就是说他吃咸口的西红柿炒蛋，但陆秋阳做的是甜的，她不光放了白糖，为了调色还舀进一勺子山楂酱。 老叔掩饰着自己快要吐出来的表情赶紧吃了块裹紧酱汁的鱼肉清清口，果然这种咸香味十足又柔嫩的鱼肉无论什么情况下吃到都无损它们的美味。 陆秋阳倒没有父母这种非要吃完自己辛苦做的饭的想法，她把自己做的三道菜都尝了一遍之后就专心只在酱汁焖鱼盘子里下筷子。要是想吃自己做的，之后有的是机会。 “对了，”吃着吃着，陆秋阳又续起饭前的话题，“知新哥，有风声说咱们马上就要摇号了，你想好自己要多少平的安置房了吗？” 第64章 韭菜盒子 这入住安置房,不光要考虑房子的大小，还要祈祷自己运气足够好，摇号时刚巧能选中自己最中意的那几栋楼中间的位置。 总得来说,是运气主宰命运。 陆知新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些笑意来,如果他能够把握好食谱的认可度达成，把时间刚好卡在摇号的前一天,那么运气好的奖励在第二天生效，他就可以成功的摇中自己想要的房子。 不过这个方法他也只能给自己用,摇号时一个家庭只能进去一个人，不能代为摇号,这就蛮可惜的,不然凭借陆知新对运气值奖励的判断,这房子不光能摇好，还能连上号,到时候亲戚之间往来多方便。 虽然陆知新并不打算依赖食谱,但能用的奖励当然要用上，为了获得奖励,他得提前想想,有什么是这段时间才出现的新式菜肴，这样他达成百分之百食客的进度条后，食谱才会如他所愿给他一天好运气奖励，而非入梦体验。 说起来找些新式菜肴好像很简单，在没有灶神的年代,这个曾被他庇佑的国家进来了太多太多其他国家的美食,他们的厨子是不会给灶神提供自己做的食物表示尊重的,所以只要陆知新把菜谱写上去,那就是崭新的，但陆知新从不觉得自己做汉堡、披萨、越南米粉会比真正的做这些的大厨做得好吃，以短博长，不是种明智的做法。 现在的市场上大部分原材料是开放之后才从国外引进的，从这方面思考，陆知新觉得自己能想到更多可以用上的食谱。 他吃完晚饭回单位的路上，看到了道路一旁新开的果蔬超市，进去转了一圈后，陆知新挑了两个火龙果和两个彩椒，出乎陆知新的意料，两个拎起来空荡荡没多少分量的彩椒价格是火龙果的两倍。 看起来样子是和柿子椒相同只是变了颜色，价格却嗖嗖往上涨，陆知新将柿子椒和彩椒都横切成圆圆的圈，生着尝了一口，彩椒比柿子椒更多汁一些，甜味也更偏向果味，是清甜的香气。 打开的后厨的灯光又招来了几位加班夜宵专业户，陆知新看一眼自己切好的十几片圆圆的彩椒圈，把洋葱、金针菇切碎打入鸡蛋，放盐搅拌均匀后在煎锅内的彩椒圈上倒入鸡蛋液，煎熟给众人端上桌。 “哇，趣味煎蛋，我还以为只有在视频网站的美食栏目便当类食品内才会出现的食物，居然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了。”夹起一枚煎蛋的男人用着仰叹调诉说着对食物的渴求。 他旁边的同事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在小陆面前给自己留点脸，别发疯了。” “随他吧，人哪有不发疯的呢，人不发疯，那工作就要发堵，工作发堵，那上级就要发火，上级发火，上级都要发火了，还不允许我们这些打工人发发疯吗？” 陆知新早早退回了后厨远离是非，不管外面的人是发疯还是发颠，他把后厨清洁干净关灯下班。 第二天恰巧陆知新想不到做什么新的主食，摊了鸡蛋饼作为早餐，在把最后几张鸡蛋饼端上桌之前，陈立冬带着一把塑料袋跑进来，拿起夹子就往袋子里面塞东西，然后把头用力扭向肩膀，一边打电话一边用力的往袋子里面夹。 陆知新心里有点奇怪，食堂的饭菜一般不让带走吃，陈立冬今天是怎么了，非要在多数人的目光下犯这种错误，而且既不排队也不刷卡，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狂躁，以往，陈立冬可从没有过这些行动。 陈立冬耳边的电话联络挂掉了，但一只手拿夹子一只手撑袋子的他很明显腾不出来手先把手机装回口袋里，他只能仍保持着这个脑袋靠肩膀的姿势活动手中的夹子，突然他感觉自己耳朵被凉凉的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然后手机被抽掉，他能灵活的让自己的脑袋回到正中央并且很方便的看清是谁抽走了他的手机。 “知新，谢谢啊 。”陈立冬用眼神示意，让陆知新把手机帮他塞回口袋。 “你今天进来又不排队，又不刷卡。”嘴上是这么说，陆知新还是把手机塞回给陈立冬口袋，顺便帮他把袋子再撑大一些。 “我跟人力主任说，之后一起算账吧，今天早上实在是没法刷卡了，后面有来的人麻烦你再给他们弄点吃的，这能带走的我都带走。”陈立冬手里动作没停，“突然不知道是哪的领导要来视察，这一的电话往下打，把人们吓得都往工地赶呢。” 送走了陈立冬，陆知新收拾一下厨房，看外面也没多少人再下来打饭，也就没再做早饭的配菜，反而开始收拾起午餐要用的配料，既然有领导要来检查，那么留在工地上的人变多，在单位吃饭的人就会变少，送工地的盒饭菜量比单位少，陆知新想，万一领导上午没来换成下午，那人们肯定在忐忑中吃不好饭，不如做点方便拿在手里吃的，有陷有面更能饱腹。 春天萌芽的韭菜青翠，择去底部和尖端，只留最精华的部分，鸡蛋小火冷油下锅，炒成黄灿灿一盘盛出，木耳烫熟，控水后和鸡蛋韭菜一起切成碎末，再放入少量的虾皮、十三香、胡椒粉调味，拌匀后放一旁备用。 早已揉到光滑的面团在保鲜膜的保护下舒服地在太阳的照射下发酵起来，陆知新瞅好时间把面团拿出，揉面排出气体再切成一个一个的小剂子擀皮，做好要包盒子的准备。 在包之前，陆知新看了一眼面团和馅料的对比，发现自己想做成盒子这种食物的话，恐怕馅料有些不太够，光做韭菜馅未免有些太过无趣，陆知新削干净两根长茄子的皮，和青椒一起切丁，起油锅先下肉末，看到肉末由红变白后再投入茄子青椒丁，放入生抽翻炒，注意炒到没有锅底没有水后起锅，盛到另一个盘子里备用。 虽说陆知新对面食的熟练程度算是新增了不少，并非像原来一样只会红案手艺，但把每一个韭菜盒子或茄子盒子扭出一致的漂亮麻花边目前还是他的空白区，为了避免厚此薄彼，陆知新统一用包饺子的手法把饼皮的四周合上，好在饺子很完美，在煎炸的过程中一点都没有破开，金黄色油光闪亮的煎盒子，估计人人看了都想吃上几口。 给工地上送饭的司机和帮忙盛饭的人已经和陆知新熟得不能再熟了，见陆知新手里还忙着做留在单位的工作人员的炒菜，他们俩个就自己找出包装盒和包装袋，开始给工地上的同事们装饭，顺带把自己那份也装出来。 司机把同事们的量都放在后面，把自己的饭放在副驾驶上避免混淆，这真不是司机小肚鸡肠，而是他受到过深刻的教训，曾经天真的他，就因为没有把自己的饭分出来而导致到最后也没找到自己的那一份，还怀疑了自己好几次是不是数错了分量，那时只好在影视城外围找了一个骑三轮车路过卖鸡蛋灌饼的，买了张半成品的鸡蛋灌饼加黑胡椒肠，给自己的肠胃一个交代。 结果那鸡蛋灌饼一点都不好吃，司机肠胃不光没有得到交代，反而变得更加挑剔了。 在从单位到工地的路上，再直行的路也要通过四个红绿路，司机每过一个红绿灯时都盼望着绿灯一路畅通，因为他真的快要受不住韭菜盒子的香味了，可是在监控下面一边开车一边吃东西可是不光扣分还要罚款的，他得赶紧把食物都送到，给自己一份解脱。 在工地上休息的第一道钟打响时，司机的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工地旁的停车场，在美食街区工作的人们以及在影视城其他街区工作的人们开着自己的小电驴或是影视城内刚给上线试运营的游览车来运自己那片区的食物，司机把自己的韭菜盒子先拿出来用袋子套上一半，准备一边吃一边等同事们来。 原本司机总是等到把食物都分发完再吃自己那一份，可今天是韭菜盒子，这种被油煎成香香脆皮的面食，如果在盒子里被 水蒸气泡软，绝对会使得陆知新的手艺大失水准，为了及时品尝到美味，为了陆知新的努力不被辜负，就算已经看到远远朝自己招手要饭的同事，司机却还是先咬上一口，被吃掉四分之一的韭菜盒子露出漂亮内陷的同时，轻柔的春风将内陷中和油的香气传递给了这附近方圆三百米的人群，人们纷纷望过来，艳羡的看着正在吃韭菜盒子的司机，恨不得以身代之。 “我们片区今天我来取，六个人。”林功数了数盒子，从保温箱里拿出自己要的数量，装在电动车的车筐里往回走，司机看了一眼他也没说话，持续品尝着美味的韭菜盒子。 林功个性温和，平时也不爱开玩笑或者占人便宜，因此司机对他放心的很，不担心他多拿走别人的分量，要是美食街区另一波人过来，司机就得瞪大双眼好好看着他们来取了，毕竟到现在司机都没有消失对他们拿走自己午饭的怀疑。 “豁，韭菜盒子。” “嘿，茄子盒子！” “挺好，今天这两种我都喜欢，一闻味道就很香。” 一听这豁嘿两声，司机赶紧把手里剩着打算慢慢品位的韭菜盒子塞到嘴里咽下去，随即瞪着眼睛看向对方，对方双手聚过头顶做大猩猩状，“嘿嘿嘿，我手上是空的，你看。” 司机左看右看没看出问题，但也不愿意再让对方接近，司机按人头数把保温盒递给对方并表示：“这次是空的不代表上次是空的，咱们饭都是有定数的，别在我这玩小聪明。” 第65章 番茄巴沙鱼 “哎。” “哎。” “哎。” “我说,你叹什么气呢，上午领导检查又没找咱们毛病，下午的活也安排清了,你在这长吁短叹的,是觉得自己很有音乐天分吗？”盛小云踢一脚自己同事的屁股,让他赶紧从角落堆里出来，别再在那当个蘑菇。 “哎,我不是为了这些原因在叹气。”对方对着盛小云的脸又是一声长叹，搞得盛小云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快说饶你不死,不然，下十八层地狱伺候。” “我叹气的确是有理由的,想知道这个理由既不用v我50,也不用现场打钱,只需要你....”对方故作深情的拉住盛小云的手，“只需要你明天帮我去领盒饭就行。” “呵,”盛小云把手抽出来,并回赠对方三个大字“想得美。” 盛小云就知道，对方这是狗改不了吃那个啥,因为他总是想要多吃一份的心态,搞得来送餐的司机看他们这个片区的谁过去领饭都像看罪人一样。 如果贪吃是罪，他面前这位同事绝对会进入比十八层地狱更底层的地方。 “怎么了吗小云酱。”对方恶心的贴过来还给盛小云起了一个昵称，“你也知道我来这之后只吃过一次食堂就被发配到工地了诶，早上比你们起得早没有早餐吃，晚餐比你们睡得晚没有晚餐吃,我这一天能吃食堂饭的时间只有中午诶,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连这种小小的忙也不肯帮吗？” “我丢不起这个人,”盛小云十分不感动并决绝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好吧，你狠。”对方把头轻靠过来，嘤嘤嘤道：“那我可以拥有你的咸菜吗，这段时间你连咸菜也不给我吃了，真的很让我伤心。” 盛小云恶狠狠地抖肩，直抖到对方再也没办法粘在他身上当个狗皮膏药，“离我远点，你也吃了太多的韭菜盒子了吧，我真受不了韭菜的味道。” “好吧，挑食小云酱，加油！”对方把他自己的手握成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在盛小云面前做加油手势嗓子还不忘掐着伪装林志玲的声线，这让盛小云一下子怒上心头，两个人追打了好一番才又安静下来。 “真的，不闹了盛小云，我喘不过气来了，一会儿要是不小心把韭菜盒子吐出来就太可惜了。”对方摆手认输，“你没发现吗，你现在的确比起以前不那么挑食了，以前呀你肯定会指着这茄子盒子说，和韭菜盒子放一起都串味了，我不吃；可今天你足足吃掉了两个放在韭菜盒子旁边的茄子盒子，你进步了呀。” “你自己都从吃两个的饭量快扩到吃四个了。”盛小云哼一声，“看你这样，别回去胖的嫂子认不出来你，把你赶出家门。” “那就得看你了。”对方双手合十看向盛小云，“拜托拜托，把咸菜再分我点，我拿回去送你嫂子，这么好吃的咸菜你怎么能自己独享呢，上次我问你要链接，你一指厨房就把我打发了。” “这是厨房大师傅做的咸菜，我不指厨房我指哪，你自己去跟他买就行了。”盛小云拍拍对方肩膀，“等你买回来我要天天吃你的，直到把你吃的都吃回来。” 咸菜，陆知新手上还真没有空余。 这段时间陆知新周末都用在看房上，自然少了很多空闲去做咸菜，只有提前和他约好分量的老客户才能从他手里拿到新做的咸菜，陆知新有想，要不要提前和这些客户们都说一下，统一改成预约制度，这样等他搬家和收拾店面的时候才能腾出来相应的时间给他们做。 毕竟等陆知新从单位食堂离职，就再也没有那么大的储藏室可以用来放置多做的分量了。 但没有咸菜了，是个非常非常，非常让人担心 的兆头。 当然并不是陆知新担心，而是单位的同事们担心，他们开始担心是不是在自己结束工程之前，就要迎来与陆知新残忍的离别。 残忍的男人，怎么能给与他们这么好吃的饭菜后又离去呢，把他们喂得膘肥体圆后又让他们因为痛苦而减掉体重，这种熬鹰一样的未来，他们真的承受不住。 每天的菜肴越是更新出现不同的品种，同事们的心就越痛，就算知道陆知新未来会在美食街上开店的人也少不了几分痛心。 这天晚上，陆知新盛好一碗番茄巴沙鱼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吃饭，出门时却被整个食堂的目光集中在身上不便地退后几步，怀疑的看了看自己和菜肴，是不是那里出现了错误。 但怎么也没人说话，陆知新只好顶着众人的目光坐下再站起去拿勺子准备喝汤。 番茄巴沙鱼是陆知新想到的能写在食谱上的新式菜，西红柿味道酸爽开胃，熬制汤汁前细细去皮切碎，用盐杀出汁来再放入生抽调味调色，待番茄汁被火煮到冒泡再倒入龙利鱼大火入味，等到红橙橙的汤汁里纯白色的鱼肉浮在表层，舀起来一勺后能在勺子表层留下一层厚厚的汤汁，便是熟了可以出锅，抿一口番茄汤香气浓郁，尝一口巴沙鱼片咸淡适中且肉质滑嫩。 就算氛围诡异，陆知新尝了尝巴沙鱼也不觉得是自己今天菜没有做好，巴沙鱼本身鱼腥味较重，脂肪也多，陆知新知道这一点在熬煮之前已经清洗干净鱼身，并按照格纹切好鱼块，减少肌理受损造成的食感破坏，而且用酒和盐细细搓洗过鱼块腌制好，熬煮时汤面上并没有多少因杂质而析出的泡沫，那就说明鱼块的腌制没有问题。 浓厚的酸甜番茄汤汁裹满每一口鱼肉，每尝一口都口齿生香，陆知新太喜欢自己今天做的番茄汤，便把馒头也掰成小块放到碗里泡着吃，他掰一块吃一口看一眼众人，人们都坐在吃饭的位置上看着他，动也不动，一点也不像平常那样，吃完饭就赶快回去加班或是玩手机。 在吃完端着碗打算去续第二碗番茄汤时，陆知新看着这一食堂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都这么看我，到底怎么了呀，要是饭没做好，说出来我才能知道啊。” 陆知新眼睛环视看了一圈食堂里正坐的人，都是平常比较面熟打过交道的人们，既然彼此有几分熟悉，那就应该知道他本人的个性，光这么看他可没办法解决问题，他也没办法从人们的脸上做理解呀。 何昊挡在众人前面朝陆知新走了两步，目光同刚才一样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有件事挺重要的，但是我想你吃了饭再和你说，免得你又不吃饭就被我找上了。” 一听这话，陆知新立马把碗放回到桌子上，表示刚才已经填了肚子，可以听这件事，结果何昊又往前走了两步，遮住了陆知新看向后面的视线。 “砰” “砰” 从何昊手中突然拿出来的纸礼花爆发在空中，彩色的纸带飘飘落到陆知新的头和身上，何昊一改刚才盯到陆知新发毛的目光，眼睛眯着笑起来，把陆知新面前的位置让出来，露出后面端着蛋糕的同事们。 “祝你生日快乐！” “陆知新生日快乐！” “啊！”原来今天是自己的阳历生日，陆知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接下人们手里的蛋糕，脸上努力露出微笑来道谢，但眼眶中还是忍不住有了泪意。 “生日快乐小陆。”何昊让陆知新拿好蛋糕，“来，快点许愿。” 这是陆知新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和他们共度的生日，因为很珍惜和陆知新的相遇，于是他们策划了这次行动。 陆知新和他们已经并不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食堂的大师傅和食客。 陆知新的出现给他们平淡且枯燥的工作增添了更多 可以期待的东西，美味的食物所带来的惊喜让他们从机械化的流程中找到可以定格本日回忆的锚点，当回想上周一，并不是甲方的责怪和同事的拖沓，或是根本分不清这周一还是上周一，而是很清晰的能回忆起自己吃到喜欢的食物或者尝到不同食物的悸动，将每个工作日都变得不同，所以他们也想为陆知新这样做，将普通的流水线一般的生活增添上不同的特殊内容，让他也不要忘记他们。 在生日快乐歌中陆知新闭上眼睛，许下自己的愿望，睁开眼睛时，原本积在眼眶中的泪水被他擦掉，他看向众人高举手中的蛋糕，“一起来切蛋糕吧。” 如果早知道今天是自己的阳历生日，陆知新想，自己会给自己多做两道菜吗？好像并不会那样，没有朋友庆祝的生日他连蛋糕也不会买一块，就只是平凡的，如同度过最普通的一天。陆知新手稳稳地落下，推着刀子把切好的蛋糕从中取出来移到准备好的餐盘上，递给身边等着吃蛋糕的人们。 何昊要接手切蛋糕的工作，好让寿星可以先享受自己的生日蛋糕。 “不用了哥，我来切吧，要不然大的大，小的小，不好。”陆知新解释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何昊笑着说：“哥，我不是嫌弃你刀工的意思。” 何昊清清嗓子，装作很在意的样子：“我也没有非要切的意思。” 说完又笑：“行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希望你可以享受一下，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为了未来而努力，但是生日正好是今天的我和未来的我交棒的日子，在这一天起码要放心的休息一下吧，因为现在就是未来。” 陆知新抬手把蛋糕递给何昊，想想他刚才的台词，抿嘴笑了笑。 第66章 酱汁杏鲍菇 就算上边万般不愿意,千般找借口，建筑单位也还是在留下了几位坐镇办公室的同事后，给员工放假了。 这也导致五一劳动节假期结束后,活得像死尸一样工作后脑子里只剩下吃和睡的人更多了，陆知新就算费尽心思做好吃的,能给予反应的也不过两个，食客的认同收集进度变慢,支线任务出现的可能性似乎在完完全全朝着零前进。 陆知新想，他得想个办法才行，最起码在摇号前要凑够最少两个快要达到百分之百的菜谱,可从哪里能找到这么多人来吃他做的饭呢,又是仅限在周六日两天。 办法总是会比问题多的,陆知新在五一之后的这个周日就带着租来的保温箱和放在箱子里的盒饭踏上了去影视城的道路,在影视城，也并不是所有工人都自己做饭省吃减用把钱都拿回家的,年轻的没有牵挂的工人们一样喜欢尝鲜，时不时点个外卖,换个口味才是他们的常态,影视城旁边的村庄里就有专门过来做盒饭买卖的。 为了避免还需要给单位的人解释，陆知新没从美食街区附近的大门进入影视城,而是绕了一圈，去了已经建得差不多的古风建筑区寻找了一个朝着多处路口,却没人占位的地方蹲下,把保温箱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盒饭来，见有人过便吆喝两声，一小会就卖出去了十来盒。 “卖盒饭的。”一个插戴着流苏簪子穿着汉服的女孩子站到陆知新面前,“能先让开一下吗？我们一会要拍个从那边到这个路口的长镜，你要是入了镜我们就用不了了。” 陆知新站起身一看，从那边的确要过来一群拿着反光板、摄影机的男人们，还有几位走路袅袅婷婷，一样穿着古装的女孩子们。 “那我换个地方。”陆知新也不争辩，把保温箱里的盒饭重新摆放了一下就要盖上保温箱盖子。 “等等！你这盒饭里配的是什么菜，又多少钱一份啊。”负责先过来赶走陆知新的女孩子透过透明的盒饭盖子看到了自己非常喜欢的切半的溏心蛋，不由得问出了声。 陆知新这一个盒饭里放的是两荤一素加米饭和半个溏心蛋，这两荤是香煎巴沙鱼和鱼香肉丝，一素是酱汁杏鲍菇，这么满满当当的一盒饭，价钱要十五。 这个价钱说不上贵或便宜，是影视城周边村庄的人过来卖盒饭定下的市场价，陆知新也是根据这个市场价再折算食材价定好的盒饭配比，如果说把陆知新本身的人工成本加上去，那肯定要超过十五块，但陆知新现在要的是食客的认同，好让他在即将到来的摇号现场一把摇到完美的拆迁房，所以稍微的折价和付出，陆知新也只当是为了安置房的投资。 “下面的菜都是一样的吗？你这还有多少份？”女孩子见里面的菜色都还蛮合自己胃口的，觉得中午饭就选陆知新带来的盒饭也行，他们这一帮人过来拍这种情景短剧，得先有了流量平台才会重视给投资，前期都是自己掏钱的，前两天也是出去到处找的盒饭和外卖，今天既然撞脸上了，那就干脆买下来吃饭就好了。 女孩子扫码付款把陆知新剩下的这十多份盒饭都买了下来，指着旁边一个客栈样式的房子说：“你给送到这房子里面去吧，说是霸道公主爱上我的，他们就知道让你把盒饭放到哪了。” 陆知新推开客栈的门，纯古风的桌椅上面堆满了各种用来拍摄的杂物，他迷茫地环视一周找到了埋在衣服堆里的服装师，并在对方几分嫌弃几分蛮横的语气下离衣服远远的把盒饭放到了好不容易清理出来的一张桌子上。 既然钱也付了，盒饭也放下了，陆知新提着空空的保温箱从门口往外望，见拍摄还没有开始，踮着脚沿着墙边就走了出去。 看来影视城的进展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快，陆知新以往都只注意美食街区那一块，没往里面深入过，突然得知影视城里已经有人开始拍摄了，不得不说有一种突然被催促进度的慌乱感，虽然这可能只是某个短视频平台的小小小网剧，但这也代表影视城已经迈上正轨，正在逐渐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身为本地人，又作为要依托影视城美食街区吃饭的厨师，陆知新当然希望影视城发展越来越好，他远远地拍了张古代建筑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附题表示自己在影视城看到了剧组，同事和同学们纷纷打趣，询问陆知新有没有上镜。 比起在偶像剧里上镜，陆知新更希望自己在纪录片里上镜，这是他的愿望但比开店要渺茫的多，毕竟本地没有特别有名的乡俗，又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古人故乡，受纪录片欢迎的元素，好像一点都没有降临到这座小城，更别提在小城中也是平凡无奇的陆知新，就是不知道后期如果运气能积攒起来，是不是也可以通过食谱达到自己这个愿望。 舍友的聊天群里，邓志龙正在疯狂刷屏，“拜托知新，你有没有更清楚一点的照片啊，霸道公主爱上我里面有个女孩子我好喜欢的，你看见她了吗？她真人和照片像不像啊。” “原来邓志龙你喜欢看这种十八线小网剧啊。” “反正看电视剧也得快进，看这种短剧什么来的都很快，快乐也就很快。” “没有。”陆知新先回了邓志龙的第一个问题，然后再问道：“现在这种短剧很火吗？” “火也得看命吧。”舍友群里其他人跳出来回复，“不过一般拍的够多，受众固定了，就算不火也能赚到钱，就比如上次我看的那个万万想不到，前期积攒的粉丝数量足够多，后期没出圈的作品也坚持了好几年呢。” 陆知新对这些不了解，不过同学们都觉得不必担心的话，那影视城出产的这些网剧应该能被更多人看到，能做到宣传他们这座小城，好为这座小城带来更多的客人和收入。 “啊，累死了，今天怎么这么疲惫，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疯了。”穿着打扮均是走小家碧玉风的女孩子大力推开客栈的门，对着留守在客栈内的妆照组打了个招呼，便懒洋洋地躺倒在长板凳上，半颌着眼问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怎么一个人也不回答她，女孩子等了片刻又片刻，还是只能听见对方几个人咀嚼的声音，没一个人先停下来给她介绍一下今天的盒饭。 看来是太难吃了，只有沉默以对了，他们这种小剧组，人人都是一个圈，这心情好或不好，对人的态度天差地别的让人害怕。 女孩子垂着眼慢悠悠的走过去拿起一盒盒饭，抱着填一下肚子的心情把盒子盖打开，没力气再去等外卖了，就这样吧，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她并没发现，妆照组的几位并不是带着痛苦的表情在吃饭的，这菜的食感和她的想象完全是天差地别。 因此当她咬下第一口溏心蛋后，几乎要被这浓稠的蛋黄和完美的没有蛋腥味的卤汁味道吓了一跳，瞬间就提起了精神，她珍惜的把鸡蛋堆到饭上，用筷子先夹起一块看上去同样是被卤汁卤过的圆形食物尝了尝。 切出菱格纹的圆形食材原来是杏鲍菇，肥厚的菌肉肉质新鲜，酱汁顺着划开的刀口深深的沁入味道，咬一口脆嫩，咀嚼时咸香滑嫩，每一口都像是在吃肉，却又有着肉类所没有的菇的清香，在杏鲍菇上的酱汁空口吃也不觉得咸，平时不喜欢吃酱油泡饭的女孩却把米饭堆到杏鲍菇上，再夹两条鱼香肉丝里面的胡萝卜丝盖在米饭上，堆成一座小山一起放到嘴巴中。 “哇，你们怎么早吃开了，也不等等我们。”从外面又进来了几位穿着华丽的主演们，整个屋子因为她们头上的珠光显得熠熠生辉起来，她们举起手中的锡纸盒子，“看，炸鸡，今天找的跑腿很快诶，在炸鸡凉之前就送到了，大家快别吃那没有味道的盒饭，先吃点肉犒劳一下辛苦的自己吧。” 妆照组是外来的可以不答话，但正吃着盒饭的女孩是跟着这些主演们其中一位的身后一直当好朋友才换来的这次机会，她当然得先搭腔：“谢谢宝贝们，你们这么辛苦还能想到买炸鸡一起吃，我真的太高兴了，能和你们一起拍摄，真是我的幸运，快放下休息吧，今天的盒饭是小九买的嘛，真的特别好吃，和炸鸡有一拼呢，我给大家拿筷子，大家都吃饭吧。” 被称作小九，也就是刚才从陆知新那里买下盒饭的女孩子笑了笑，说道：“好吃就好啦，我见他一个人蹲在路口卖盒饭怪可怜的，就想也没多少钱做个好事，毕竟美女姐姐们早就定好了吃炸鸡，这盒饭好不好吃的有米饭就行了，一起坐下吃吧。” 小九也有自己的心思没说实话，谁都知道订饭的人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口味，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她为了这半颗溏心蛋就要下了这家盒饭，万一不好吃，她可就要被别人嘲笑没有水准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在她们这个小圈子里，食物品位比奢侈品品位都要要求严格。 几个人的盒饭盖子被逐一打开，浓厚的酱香味道交织到一起，光闻到口腔就开始分泌唾液，把炸鸡拿在手上的几个女孩也没能忍受住这酱香的诱惑，刚咬了一口或者动也没动的鸡部件被堆在米饭上，筷子先直直朝向圆滚滚的杏鲍菇，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真不是一般的好吃！ 是非常好吃！ “小九，你刚才在哪买到的盒饭，我天，这么好吃，你该不会偷偷搞了什么隐藏摄像机来看我们的反应吧。”这群女孩子有的往下看，有的往上看，“摄像头呢？到底藏哪了呀。” 小九不舍的快速嚼了几口把杏鲍菇咽下去后赶紧摆手解释，“没有，真没有，我都说啦是随便买的，真的没隐摄，你们要不相信，明天我再去买他的盒饭给大家吃。” 第67章 香炸蘑菇 正中午的时间,陆知新如同以往在后厨里炒着菜，太阳火辣辣的从窗户里照进来，给这已经被辣椒烧热的空气更增了两分热度,陆知新却突然打了个冷颤，鼻子也痒痒的想打喷嚏。 嗯？有谁在背后骂他吗？ 陆知新关好火先去洗手间里狠狠干咳几下压住打喷嚏的想法,再洗好手出去端菜上桌,怎么想也只有灰溜溜逃走的舅舅会骂他吧，估计是看到了大家都在发就要摇号的消息,又因为这错过的安置房而愤怒的想让自己这唯一的侄子下地狱吧。 不过陆知新还真想错了,昨天买他盒饭的人们,尤其是被怀疑特意买了高级餐厅盒饭做隐藏摄像机的小九，现在无比迫切能在空荡荡的影视城街上再次看到陆知新的身影，只是周一了，陆知新回归本职工作,是不可能如他们所想在影视城再次和他们见面的。 刚迎来周一，陆知新就因自己摇号前的这段时间，建筑单位要抽调几位同事去帮着维护秩序,装载拆迁户们去看房的大巴已经停靠在单位的停车场这里,就等着自下发通知后,天天来往于拆迁房与县城中心。 陆知新作为拆迁户的一员,也受到了同事们的热切关注，虽然都知道现在的拆迁政策不可能出现百万富翁,但年纪轻轻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房也很让人羡慕啊,而且摇号跟中奖一样,他们也想看看别人手里的这张彩票,最后开出来的是荣获头奖还是谢谢惠顾。 因为知道自己能从食谱这里得到运气奖励肯定会对自己摇号的结果产生影响，陆知新在周六前就下了狠心，买了足足可以做二百份盒饭的材料，大早上就开始为中午的饭食做准备，和上次一样的盒饭做了一百多盒，确保香煎巴沙鱼和酱汁杏鲍菇的食客认可度百分比能达到，又额外做了鸡腿蘑、金针菇、杏鲍菇的裹粉油炸，单单撒上椒盐或是辣椒摆出去当做零嘴卖，三种被新培养出来的菇类，总有一种能让他达到百分比又刚好不用入梦，获得好运气的降临。 这次卖盒饭就都是各个尝鲜的工人一人一份带走了，没遇上什么拍摄的剧组，虽然阳光晒得脸一阵阵发痛，时不时吹过的风又让陆知新感觉冷，但看在备忘录里不断更新进度的认可度，陆知新还是坚持到了下午两点，直到再没人来买盒饭才收摊，这次出来，还剩下十几盒盒饭没有卖出去，不算亏也没有挣，可是这十几盒自己也吃不掉也是个问题，陆知新多转了两圈，终于在影视城隐蔽的民国区入口蹲到了人。 太阳正直愣愣的从天上往下照射，陆知新站在入口处往前看是各种港风招牌，夜上海小巷建筑，回首是一片平坦街道，两边摆放着各种小商贩做生意的木车木架子，穿着古装的女孩子们从上海小巷中走出，陆知新站在门口看着，有种身处时空乱流的感觉。 这也让他错失了开口的机会，要知道，有人正面朝向走过来的时候，他张嘴嚷嚷“卖盒饭，十五一份盒饭”算是正常营销，人背朝着他，他要嚷“前面的姐姐看一看，卖盒饭，便宜盒饭”就有些别扭了，感觉自己扭捏之中感觉还有点猥琐，让他张不开嘴。 “盒饭”他只好尽力拉长声调，让自己的声音能传到刚走过的女孩子们的耳朵里，好在对方似乎的确对盒饭有需求，在陆知新这种消极营销下也转过身来在陆知新面前凑成一堆，在半价和免费赠送油炸蘑菇的清仓销售政策下，把陆知新手头上的盒饭全都买光了。 中午买的盒饭不一定是午餐，女孩子们之所以在下午两点之后买走陆知新的盒饭，完全是因为灯光照明还不完善的影视城的晚上，她们根本找不到会来这边卖盒饭的商人们。 租住的民宿里面有微波炉和空气炸锅，中午把盒饭带回去，晚上饿了热热就能吃，也省事 。 她们都是跟着公司一起来的，专门的网红公司现在不仅有vlog网红，直播网红，还有她们这样拍不上正式剧集，在短视频里打转的网红，当然大多数根本算不上红，也就是比起群演多了个好听的名头，她们可能今天在这个短视频里演高高在上的公主，明天就在那个视频里面演低声下气的下堂妻，工作内容和工作时间都不稳定，因此饭也是有一口没一口，少吃就当减肥。 拎回去的盒饭堆在一起，给她们补好妆的妆照老师随手就拿起来打开吃了两口：“诶，你们这在哪买的盒饭啊。” “在街口那。” 这些盒饭和水、饮料都是一样的，买回来后都会默认成为大家的东西，因此有意见也得没意见，还得好声好气的和对方谈话，避免可能比自己粉丝都多的妆照老师们在平台上发些小作文，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妆造老师捞起一口巴沙鱼排，“嗯，凉了也一样这么香。” “我跟你们说，”妆照老师一边吃着这份盒饭，一边就把话腔打开了，“上周我跟那个苹果还是蜜瓜短视频的组，他们那里有个小孩买了几份他做的盒饭，那盒饭热乎着的时候太好吃了，有个主演当着人们的面没好意思吃，结果馋的她半夜起来吃饭，第二天上妆，那脸水肿的呀，都看不得了。” “而且一开始买回去的时候，有人还以为这是从高级餐厅买回去做隐藏摄像机的，一群人那叫一个傻，翻这翻那的找摄像头，知道不是隐摄了，第二天又翻这翻那的找这卖盒饭的小哥，那我当时一听对方的描述，我就知道肯定找不到，也就他们那么傻转来转去的。” “哥你这么厉害呀，一听就知道找不到。” 妆照老师道：“那可不，穿的这么白净的年轻人肯定是周六日帮家里出来卖盒饭，平时不是上课就是上班，靠脸找饭吃，那可不靠谱，应该多看那种一看年纪就很大的阿姨她们抱着的保温箱，只要菜色差不多，肯定就找对了。” 一听妆照老师夸得这么好，其中一个女孩子凑近了盒饭堆，轻轻的在遮住的油炸蘑菇袋子上再放了一些遮蔽物，这种地方好不容易买到这种能伴着酒下肚的下酒菜，可不能让这些随手吃随手拿的家伙们看到了。 晚上散了工，只有几个女孩还能打起精神来聚一聚，原本一起买饭的赠品也就只好她们几个共赏，你拿雪碧我拿水果味清酒，几个人盘腿坐在瑜伽垫上，用民宿老板给提供的椅子当桌子，把酒倒满小小的杯子里，抽去全身的骨头想在这窄小的房间里你挨我我挨你，统统回归到女娲造人之前一滩烂泥的状态。 “快起。”张兰先听见了放在客厅里热蘑菇的空气炸锅‘叮’的声音，“我得出去拿蘑菇了，别压着我。” “兰啊，给找点牙签什么的，忘了拿一次性筷子了。”同事嘱咐她，顺便在虚空中碰了碰杯，咕嘟喝下一大口又换了个方向仰倒。 张兰出去没找到牙签，她把热好的蘑菇统统倒在盘子上，用手抓起来一根放到嘴里，蘑菇很香，手上几乎沾不到油，只有椒盐粗糙的磨砂感，她们互相也不嫌弃，干脆就像分享薯片一样就用手抓着吃得了。 “嘬，来食。”张兰从一滩虫虫人中精准定位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把自己也变身为一只肉虫虫缩进了女孩子们的怀抱中。 “哇，拍了一天之后你说这种话我都不会生气了诶。”躺在瑜伽垫上的一个女孩子说，“快点扶朕起来让我吃两口，空口喝酒我怕自己进icu。” 热腾腾的蘑菇香气裹挟着椒盐的咸味充斥满了这间小房间，再没有食欲的人闻到这股味道都得在嘴里蓄上些口水，几个女孩子你扶我，我推你互相搀着围坐在椅子前，一人友好的拎了一根蘑菇条，不过杏鲍菇和鸡腿蘑被陆知新切得样子差不多，女孩子们拿起来的时候只认 出了油炸金针菇。 油炸金针菇的表壳脆脆的，但又并非那种能酥掉水分的脆感，被脆皮包裹的金针菇还保留着它的韧劲和软度，而另一种蘑菇咬下去却能明显感觉到水分被剥离出去，原本如同肥肉一样敦厚的口感变得清脆能任意咬断，掰开后蘑菇的纹理却还清晰可见。 “哇，吃上这一口才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 “好脆哦，感觉有点像是在吃椒盐味锅巴，但是嘴巴不像吃锅巴那样干。”张兰多给自己塞了两口，用力的嚼嚼，“咱们今天是不是也没注意对方的保温箱什么样啊，要是明天能再遇见他，最好要个微信加上，这样就可以下次提前预定再去拿了。” “这谁能想到在这种小地方也能遇见好吃的盒饭呢。” “其实是卖盒饭的人不会卖吧，我现在连去便利店买盒口香糖都有人让我加微信，说下次好给送到家门。”另一个女孩子说：“像他这样，要么是新手不懂，要么就是根本没打算干多长时间。” 张兰尝出来厚实的蘑菇好像是两种品种，掰开几块蘑菇想看看内部的构造，结果刚掰开，就被朋友们分着吃了。 吃了张兰掰开蘑菇的女孩子懒洋洋的靠在她身上，“好吃就得了，管他新手老手呢，咱们呀，没准比人家都走的早呢。” “别说这种伤感的话啦，都吃菜，这么好吃的蘑菇，吃到嘴里梦里都会笑诶。”张兰拍拍朋友，“等以后咱们有了钱，请厨子来家里专门给咱们做饭，到时候想吃甜的吃甜的，想吃咸的吃咸的，这香炸蘑菇，都用最贵的松茸来做，好不好！” “好！蘑菇干杯。”几个小姑娘夹起香炸蘑菇碰了碰，吃到嘴里说着好香好香，几乎没喝几口酒把蘑菇吃完后就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第68章 酱汁拌毛肚 陆知新离开影视城的时间不算早,把保温箱等租借来的东西都还回去后再回到单位宿舍就到了晚上，他把跟着他跑了一天的手机充上电，随时点开备忘录查看进度,番茄巴沙鱼，巴沙鱼排,酱汁杏鲍菇还有香炸蘑菇这四种是他为自己这次摇号选好的食谱,至于有没有效果，就要看从凌晨开始这几天的摇号了。 虽然现在大城市买房摇号并不需要现场提交资料和现场摇号,但小城市的拆迁房摇号自有要求,在今天晚上零点之后陆知新要进行第一波电子摇号,摇的是自己分属哪一批现场摇号，当摇号的日子定了之后再前往现场摇号，就是摇陆知新自己的居住房了，这些拆迁房,为了稳定本地的房地产市场，在前十年是不允许交易的，所以等陆知新摇到确切的房间，这就将成为他之后的家。 对于自己的家，陆知新当然想尽可能摇到一个好的,最好离影视城不远不近,这样既不会被影视城内赶大夜的剧组打扰休息,每天赶来开店也不会太辛苦。 巴沙鱼排和酱汁杏鲍菇在陆知新晚上回来打开手机备忘录时就已经超过了一百的食客认可度,所以等到凌晨时，陆知新在点进摇号小程序前先看了一眼备忘录,好运气增加的buff正在闪闪发亮,他输入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号,按下摇号键,等待这简陋的小程序界面加载成功，弹出来的号码是二-01，也就是说陆知新现场摇号的时间是第二个时间段，是10点半到12点，而01是陆知新在这个时间段里摇号的排序，他会是这个时间段里第一个上去摇号的人。 不用起个大早去坐车，也不用等在别人后面好久才能知道自己摇到的房子，从第一步开始就很不错，已经很晚了，陆知新便没有再确认好运气还能不能带给自己什么特殊收获，便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收拾好东西，带好自己的证件，陆知新前往了坐大巴的停车场，他要在这里领取自己的摇号凭证，然后坐上车，同很多拆迁户一起前往摇号现场，陆知新坐在大巴上没看到自己村里的熟人，便也不再四下张望，安静的坐在位置上闭上眼睛，省的跟不认识的人绞尽脑汁的找话题谈话。 一群年龄不同、性格各异的拆迁户对于维护现场秩序的人们来说，无疑是群大问题，所以每个志愿者对待他们的态度都像是在对待刚入学幼儿园的孩童，陆知新可以说自己从没有在任何地方享受过这种语气的问候，哪怕是在海底捞。 在这种幼儿园欢乐过家家的氛围中，陆知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摇号开始，后面的和侧面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说是上一场摇号的位置都不怎么好，不是一楼就是顶层，有些慌乱的交头接耳，想从旁边的人口中问到更详细切实的信息，却发现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坐定暗等开始不和他们搭话的陆知新，显得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众人不得不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想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有底气，一点也不担心。 其实说起来，每个人上去在两个包含着不同内容的电子屏前面按一下的举动，真的很无聊，陆知新作为第一个走上去的人，摇到了书香苑7栋一单元十五层03房，然后这就结束了。 摇号已经完成了，但陆知新还不知道书香苑在哪，他摇到的房子坐向和装潢又是什么样子。 他打开进场前志愿者发的城区规划地图看了看，书香苑在影视城东边大概三个街区的地方，左边有一个正在建设的医院，右边是一片小区，在这片小区环绕的中间，有一个幼儿园和一个小学，这个街区放在大城市可以尊称为学房区，涨价趋势和日后可发展趋势大大的，但对于陆知新这个单身汉来说，就没那么多附加价值了，对于陆知新来说，最有用的就是正在规划中的城区和影视城中的新建公交，就可以从书香苑直通影视城，他不用去租买停车位，也不用 再去思考要不要去学一学开车。 “哇，你摇中了书香苑的十五层。”旁边的02号摇号者过来搭话，“你运气太好了吧，我之前去看过那一片的房子，书香苑那个高度的房十五到十七层的房子位置是最好的了。” “好羡慕，我家里亲戚摇中了两个顶层和一个三楼，真的超级超级倒霉。”后面不知道是十几号的摇号者凑过来，“我能不能上去摇号前和你握握手，蹭一下你的运气啊。” “二十一号请准备摇号.。”志愿者招呼着人们一个一个往上走。 “我是二十三，快点，哥们握一下，我立马走。” 陆知新只好嗯嗯两声，把手伸出去和身后的男子拍了一下手，看他一阵小跑，跑上了台选中了荷香家园的8层，旁边的02号摇号者眼睛都要瞪圆了，“我天，早知道我上台前也跟你握握手了，荷香家园，我靠，我最想要的房子就是荷香家园的。” 这运气，应该不可能影响到别人啊，陆知新脸上露出窘迫的笑容，不好意思的说：“这也看个人情况吧，也不一定就是我的运气好，他亲戚运气差也不一定是他的运气差啊。” “哎呀。”02号摇号者一拍手，“那我应该跟你们俩都握握手，太可惜了，这可是一辈子的房子啊。” 陆知新知道，比起别人的幸运，自身的不幸才是男子一直缠着不放的原因，他安慰了两句在出场馆后迅速的融入人流，比起人们嘴上的夸赞，他现在更需要去现场看一看自己未来的房子。 门头的书香苑几个大字使用的是艺术字体，简洁大方的黑白灰，似乎自带了气自华的氛围，从门口往里走，正对面的是一座小喷泉，沿着喷泉延伸出来的水道里栽种着小小的荷叶，两边的草坪修剪的十分平整，白色鹅卵石排列出书本的样式，旁边还有白色大理石的亭子内放着几个板凳供人们休息。 虽然门口有物业和保安负责管理，但戴着摇号者牌子来看房的人没办法分辨谁是真摇到了，谁是浑水摸鱼来比较的，所以在大门口处还是比较乱，但等陆知新通过自己被登记好的摇号结果从物业那里拿到自己房屋的钥匙，进了一单元后，周围环境就安静了。 电梯嗡嗡运行的声音只有坐在电梯里和等在电梯间时听得明显，走进走廊靠近家门就听不到了，用钥匙扭开这70平的房间，陆知新开始环视自己未来的家。 安置房是有最基础的装修的，卫生间干湿分离，厨房和餐厅隔断，厨房内还有已经装好的灶台、抽油烟机、热水器，这些都是安置房装修时统一给装的牌子货，陆知新没什么特殊需求，自然不用拆了重装，房间里其他地方都是空空荡荡的，墙面只是最基础的刷了大白，床、柜子等家具都需要陆知新自己安排，陆知新闻着屋子里似乎还有点甲醛的味道，便把每个屋子的窗户都打开，站在客厅中陆知新比划了一下窗户所在的位置，这似乎正好是南北通透的格局。 陆知新个头不算矮，伸长手臂够了够，没有摸到天花板，这种高度没有闭塞感，住起来也不用担心心理健康，虽然贫穷和未来的目标限制了陆知新对于装修的想象力，但陆知新也还是尽力想给自己一个舒适的休息区。 那么在拥有了一座地理位置和本身构造都非常不错的房间之后，陆知新的目标又转回了最开始的目标，那就是钱，有钱就能有更好的装修，也能在接下来对美食街街区商铺的竞争中有更多底气。 建筑单位的人们多数知道陆知新今天去摇号现场，晚上见后厨的灯光亮着便纷纷进来关心几句，就算不知道书香苑的具体位置，一听十五层也会先说句恭喜，觉得陆知新手气真的不错。 盛小云买回了二十块钱的生毛肚送给陆知新，“在我们老家那边，住新房有好事是要吃荤的，正巧我也想吃毛肚了，你做了分我一点吧。” 毛肚，也叫百叶，向来蘸麻酱是最好吃的，陆知新把毛肚清理干净，用开水焯一下捞出备用，蒜沫辣椒圈香菜浇油，芝麻酱放盐一点一点调好浓淡，再都拌匀到一起，就是一道好菜。 不过因为提供毛肚的人是挑食的盛小云，陆知新特意用无蒜沫的蒜油和辣椒圈、麻酱拌了半盘毛肚端到盛小云那，再把色香味俱全的另半盘端给自己，两个人对着咯吱咯吱的吃起毛肚来了。 “你知道吗？做饭做的太好吃也是一种罪过。”盛小云说：“自从你出现以后，大家都笑话我，说我原来的挑食是装的。” 陆知新哽了一下，毛肚差点嚼也没嚼就被咽下肚去，上次他帮着阿姨收拾桌子，一眼就看出来挑了一纸巾面葱的那就是盛小云吃饭的地方，这种细细挑的做法，怎么会被人们认为不挑食的呢？ “你马上就要走了，我也该重拾挑食大王的称号了，但是....”盛小云面色肃穆：“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这定好的咸菜不能少了我的份额。” “你还打算吃一辈子咸菜啊。”陆知新挑出两条没沾到蒜沫的毛肚放到盛小云那边，“吃点毛肚，吃点肉，这不比咸菜好多了。” “是好吃多了。”盛小云啊呜一口吃掉两条毛肚，深深的为味道感动。 “因为都是你做的，所以我就坦白说了，肉的确比咸菜好吃，但是，问题在我呀，”盛小云说道：“我不可能一直在这个小城，为你们城市的建设而工作，当我离开这，我会无比无比想念你的手艺的，等我成了百万富翁，不用再为工作东跑西颠，我就回到这，每天专门去你的饭店吃饭，但在那之前，多给我点不同口味的咸菜吧，不当挑食大王的生活也还蛮不错的。” 第69章 豆角烧排骨 在房子定下来之后并不是就可以装修直接入住了,还有重要的一步没做，那就是交钱。 有钱人可以选择直接把房子钱都交清，但大部分钱准备拿来租用商铺的陆知新并不打算把钱都用在交房款上,距离毕业的日子也快要到了，陆知新决定在选择贷款缴纳房款前，先把自己的助学贷款交清。 好在当初提供助学贷款的本地银行本次同样对安置房贷款有优惠政策，在同一位银行职员的帮助下,陆知新理清了自己要交提供的资料和要交的钱，在约定时间终止前，成功签约购房还款合同。 虽然单位的人对陆知新的请假行为都蛮包容，人力主任也没说要请多少天就扣工资,但陆知新还是赶着在一天之内把手续都跑清，回到单位继续工作。 明明又一次成为了负债一族,陆知新的心情却不像之前那样压抑，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有了不会被别人用理由夺走的，随时会为他敞开门的家。 他做一道菜就想,这道菜可以用来换个新窗帘，蒸一屉包子又想，这屉包子给自己赚来了一米新壁纸，工作的热情和第一天上岗相仿,这热血沸腾的激动感搞得单位好多人都心惊胆战的吃着这一餐,生怕吃着吃着陆知新就大手一挥宣布,从今天起他就离职,专职装修等着美食街建好再和他们见面。 “小陆,你不会提前离职吧。”这人心惶惶的,搞得一贯都不怎么理会这些事的人力主任也难得来问了一嘴。 “房子建好了也得装修,你们交工之后我还有好多事得弄清了才能去美食街开店呢。”陆知新解释道：“在你们交工前，我肯定哪也不去，工资给的比咱们这高我也没必要为这一个月的工资换到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去，大家就放心吃饭吧，我要走肯定先和您说，让您找到能接手食堂工作的人我再走。”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人力主任对陆知新说道：“等你装修的时候提前说，何昊那能找人给你走批发价，你也别不好意思。” 陆知新当然知道这种建筑单位采购建材的价钱和普通人购买材料的价钱是不一样的，但作为一个编外人，要不是人力主任提这一嘴，他还真不好意思用熟识的这些关系去给自己谋划这种福利。 “你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昊听陆知新这么说瞪了他一眼，“我们平时跟你要咸菜，要你给做宵夜，也没跟你客气过，你这种事跟我们客气什么，什么叫关系，什么叫交情，就是你麻烦我，我麻烦你，这人与人之间才会有后续，听哥的，你把需要的东西写出来发给我，这几天你做饭再多上点心就是给我最好的报酬。” 听何昊这么说，陆知新在做饭时自然准备的更精细，两荤两素的搭配也更上心，早上刚买来的新鲜排骨切剁成小块提前泡水，清洗掉血水后备用，四季豆掐去筋膜，清洗干净后先在锅里炒至断生再同样放在一旁备用，准备几个土豆切成滚刀块泡在水里避免氧化，葱、姜、蒜、花椒、大料备齐，把锅烧热后加入适量底油，将配料们放入爆香，放入排骨前先确保排骨的水分被沥干净，免得炸起油渍平白受伤。 排骨下锅后火候立马转小火炒制五分钟，排骨炒好后将断生的豆角和土豆一起下锅再不断翻炒，蚝油、老抽、生抽调色味，均匀翻炒后将清水没过整锅排骨豆角，大火烧开后转中火撇浮沫，排骨的胶质被火煨出来，同土豆内析出的淀粉一起加深菜汤的浓稠，中火烧熟后再转小火煮，随时注意着汤的浓度，同时放入盐、糖提鲜调味，直至汤汁浓稠出锅。 排骨豆角，白菜豆腐，这些菜一般都会算到东北乱炖里面，但实际上，陆知新把做好的豆角烧排骨端出去放到保温灶上，光看卖相也不低于陆知新做的其他菜。 陈立冬端着自己的饭盒打了两勺豆角排骨，一向喜欢吃肉 的他因为对陆知新的信任，没有挑拣，勺子舀起来就往自己的饭盒里面放，刚刚出炉的豆角烧排骨带着浓浓的热气，铺面而来的不止是水雾，还有咸香的香气。陈立冬坐到位置上第一口，就瞄向了排骨，这一口下去，浓厚的肉质和并发出来的肉汁，让陈立冬深深的感动了。 “不愧是小陆的手艺，不管我的状态和心情如何，只要张嘴，就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陈立冬整个人沉醉在这一口排骨中，眼睛放松地眯成一条缝，几乎要如同猫咪一样咕噜两声表示自己的喜悦。 周围的人也和陈立冬差不多，自从知道陆知新近期并不会走，大家放下了心中的负担，吃得更多了，那软糯的土豆压成绵密的土豆泥，浇上酱色的汤汁，就算没有豆角排骨，也能猛吃一大碗配饭。 这豆角烧排骨，熟、烂、味透，酱色又足，味道又香，勾的原本不想吃饭的人吃了一碗，本就爱吃饭的人吃得肚儿饱圆也不肯放下筷子，原本十二点半就该没人的餐厅，闹闹哄哄的直到一点左右才安静下来。 保洁阿姨和陆知新说，要是再这么下去，她以后就等两点人们都上班之后再来，省的还要浪费时间看人们鸡吃米。 陆知新奇怪道：“什么叫吃米？” 保洁阿姨说，看这些人们吃不下了却不放下筷子，过几分钟觉得自己能吃了就夹上一口豆角或是几丝排骨，又或是尝上一口土豆酱汁拌米饭，那和乡下的鸡吃米一样，吃撑了也还要咯咯哒的叼上几口。 陆知新笑了，他发现保洁阿姨的比喻真的很像，像到他晚上做完饭出来一看那些和中午一样吃饱了还不肯走的人们，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或许是笑的太多了，晚上难得和舍友们电话聊天时，凌云都有些诧异的问陆知新，“怎么感觉你的脸都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邓志龙瞪大眼睛在屏幕里寻找陆知新的变化，“嗯？是修眉了吗？感觉眉骨好像有点高？” “放x！”另一个舍友以不文明的语言对邓志龙的眼神表示了鄙视，“一看就是精神气不同了好不好，是不是房子下来了呀，知新，正式成为拆一代的感觉怎样，爽不爽！” “哦，对了，知新有房子了，恭喜二十三岁陆总喜提豪宅，什么时候请我们这几个去你房子那看看啊，我们给你买礼物温居。”邓志龙不光嘴上这么说，手上还特别快速的写了一张“恭喜二十三岁陆总喜提豪宅”的纸条，在屏幕里手动左右来回晃悠。 “等我收拾一下房子吧。”陆知新说：“这房子里面还什么都没有呢。” “我们要是去了，你就什么都有了。”邓志龙说：“真不用装的特别好再招待我们，咱们都一起在这破宿舍住了四年了，你房子最好就是给我们买个垫子，咱们到时候一起大被同眠，体会一下夏令营生活。” 凌云说：“我真觉得知新好像比在学校里爱笑了，好像是因为这个原因看起来脸都有光泽了，现在在单位这做厨师还不错吗？没人欺负你吧。” “挺好的，我能靠手艺吃饭，大家也都对我挺好的，各方面都不错。”陆知新也不在舍友们面前装样，有什么就说什么。 “凌云你又说知新爱笑了，又问他有没有被人欺负，这不多此一举嘛。高利，你也骂他一句，瞧他这没眼力见的样。”邓志龙指挥他们宿舍另一个刚骂他放x的同学对凌云发起攻击。 高利摇摇头，觉得邓志龙笨的没救，邓志龙却把这摇头认成高利不愿意骂凌云，立马在电话这头开始卖委屈，质问为什么自己成了宿舍最底层。 不管谁是宿舍最底层，曾给舍友们煮方便面会打溏心蛋，蛋汤从不多放盐，煲营养粥从不糊锅的陆知新是他们宿舍，乃至整个楼层的爸爸，因此，舍友们是真心为陆知新能拥有自 己的房子欢喜，也是真心的想为他准备礼物，所以他们约好下周，几个人一起去逛宜家，到时候陆知新买的东西他们一人选一个结账，就当温居礼物给陆知新带回家。 陆知新这边在想，自己能不能开发除了咸菜以外可以被装在快递里或是可以放置好几天的食物送给自己的舍友们，正好也可以不再让单位的人们死死的把目光盯在咸菜上了，盛小云都说了，比起咸菜，肉更好吃。 如果是端午节，陆知新可以包粽子，八月十五前后，陆知新也能做些月饼，可是现在不是什么节气，这些带有节气色彩的食物就不顶用，陆知新不想随便打发舍友们，他知道除了吃的，别的给舍友都会被退回来，他得用心想想。 要不，做些中式点心，带着油酥的食物总是能保存的时间更长些。 或者，灌些肉肠，本地虽然不爱烟熏，但厚实爆汁的肉肠煮熟后切开烹调，也是一道美味，没人会拒绝。 思来想去，因为陆知新本身并不擅长白案，蒸馒头做包子仅是一般水平，全凭包子馅料调味拯救普通外表，陆知新决定买点肠衣，再剁些肉馅，自己调味尝试灌些肉肠到时候给舍友们带过去，如果调出来味道的确能胜过市面上的市售品，那就在卖咸菜的时候顺便推销一下这些肉肠，给这些吃惯了咸味的人们尝尝鲜味，拓宽自己的生财之路。 第70章 肉肠 宜家逛了两个小时,陆知新也没找到什么合适自己的物件，四个人共同的手推车里只放了一个小垫板用来切水果，两个未来要放花的小瓶,以及一个伪装真多肉的塑胶多肉。 “这些均价不超过二十，”邓志龙无语道，“能不能挑点贵的东西，起码兄弟们的车费也花的有意义。” “咱们一起上了四年大学,不用计较到这种地步吧，该不会你给我们的肉肠花了多少钱你就打算让我们付多少钱？那也太无语了......” 在舍友的语言夹攻下，陆知新只好回去又转了转，宜家的家装区分开看部件还是那么没有吸引力,但在装好的一个又一个样板间前，陆知新看入了谜,浅色实木的顶柜与底柜装入各种型状的厨房间，u型和l型内的各种配饰和柜子相得益彰，但仅仅是4平方米，单橱柜的花费就超过了一万元,是陆知新着实没办法接受的价钱。 “这种能拼起来的板子柜，在我老家那找工人给打上一屋子也到不了一万块钱。”陆知新当然能看出来宜家卖的是设计，可惜陆知新还没到能先考虑设计再考虑实用的层面，他只好找了几个听起来就很夸张的理由把舍友们带走,想花的钱最后花在了宜家餐厅,肉丸套餐,香草上各大平台的宜家餐厅必点餐,统统点了个遍。 凌云说：“不好吃,肉腥味太重了。” 他在点餐的时候就开始皱眉头，光从卖相上这几道菜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只不过一起尝一尝鲜，并非他一个人专门吃完，也就没驳舍友们的兴致。 “我觉得可以啊。”邓志龙再叉起一个丸子放到自己面前，把热狗上面的酱蹭在肉丸子上又咬了一口。 “你吃什么都感觉可以。”高利也放下尝到一半的肉丸子开始专攻土豆泥，“上大学时咱们宿舍吃食堂最多的人就是你。” 邓志龙清清嗓子艰难的咽下口中的肉丸子说道：“那怎么了，能吃是福。” “你这么尝不出好坏，知新做的肉肠给了你也是浪费。”凌云说：“不如你把你那点都给我们分了。” 邓志龙一拍桌，“我就知道你们话里有话，哼哼，想的美。” 邓志龙是没吃出肉丸套餐里是不是有股腥气，但肉肠的味道比市面上常见的灌制肠的味道要好他还是清楚的，自然不可能被舍友们两句话一激就把好吃的分出去，凌云本也就是打趣，也并非非得要邓志龙手里那包，他也有陆知新送的一包，这包放在他背包里的肉肠，在他们分开之后就被凌云背回家中，大小粗细一致的肉肠被拆出包装后，不用做些什么便已经开始洋溢肉的香味，凌云拆开后便忍不住的将一条肠切成一片片放在电饼铛上煎制，这边在灶台上准备煮方便面吃。 听到儿子回家的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的母亲询问道：“你又在弄什么垃圾食品在吃，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少吃点带防腐剂的东西！你看你....” 肉肠的味道靠的越近越浓，在热度的加持下如同炸弹一般爆开香气充斥了整个房间，鲜美浓郁的味道侵入人周边每一缕空气，光是呼吸，都似乎已经品尝到了爆开的肉汁和充分被搅打上劲的肉馅。 这也太香了！ 凌妈妈一看还空着只放了水的锅和正滋滋发声的肉肠，立马就分辨出了香味的来源，她也不嫌烫，用筷子从电饼铛上夹起一片肉肠，呼呼两下就放到嘴里咀嚼，劲脆的肠衣被油分煎制的边上咬起来咯吱作响，肉质紧实香味充沛，让凌妈妈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半阖上眼睛细细品位起来。 这么好吃的肉肠是从哪来的？ 凌妈妈可不相信自己儿子买东西的眼光，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平日里买黄瓜都会买到软趴趴吃不得的，买肉肠，别买到人家清仓处理的就算幸运。 凌云把还放在电饼铛上的肉肠片统一翻了面，他喜欢焦一些的，能多点甜味，然后才对妈妈解释道，“这是我同学专门给我们做的，就是那个腌咸菜卖的同学。” 凌云这段时间在陆知新手上买来的咸菜不止给了害喜的姑姑，自己家也会留一些配着饭吃，因此凌妈妈也清楚陆知新的手艺，她见桌子上被拆开的袋子里还有几根肉肠，忙指挥凌云切出两根送到对门小姑家，他小姑这几天正因为害喜吃不下饭而难受，咸菜却因他姑父过于担心盐的摄入而被藏了起来，所以两个人正在闹别扭，凌妈妈不愿意当着妹夫的面偏帮小妹，免得闹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好，但这种肉肠，应该能让小妹吃下点东西，免得长时间不吃饭，胃里空空的，胃酸伤身。 凌铃给侄子开门时刚挂断老公的电话，她都快烦死对方的查岗了，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自从成了孕妇之后似乎体质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前段时间对方出差回来之后看到她收敛好的二十多个咸菜袋子之后，这查岗频率更上了一层，生怕多吃一口咸菜，那盐分就能爆表冲破她的血管。 “凌云，你给姑姑拿什么好吃的了，是不是....”凌铃本以为凌云会给自己装点新的咸菜过来，结果一看，就是一盘子上放了两根圆滚滚的肉肠，“你下次趁你姑父不在给姑姑捎过来点小咸菜呗。” 凌云把肉肠给姑姑放到冰箱里，摇了摇头对姑姑说：“咱们两家住的近是为了照顾你，不是为了帮着你欺负姑父，你要是真想吃和他好好说说，要不然老闹起来，人家该觉得咱们一家四口欺负他一个了。” “哼，就会顺着你姑父的话说。”凌铃见和凌云说不通，肉肠端进来之后离她较远也闻不到味道，她便没什么兴趣尝一下已经放到冰箱里的肉肠，把凌云送出门就把门一关，躺在床上锻炼深呼吸免得因为孕期反应而心跳过速。 凌铃的丈夫下班回家，见妻子一个人躺在卧室睡觉灯也关着，便悄悄的翻开冰箱想找些东西热一热吃，避免发出太大动静打扰妻子的休息，他找到了两条肉肠，一包挂面，还有两个西红柿和鸡蛋。 干脆切点肉肠放到挂面里随便吃一点好了，他这么想着，轻轻的端着装肉肠的盘子到了厨房，把门关上打开低档的抽油烟机，把水热上就把挂面和切开的肉肠放了进去。 热腾腾的蒸汽携带着浓厚的香味扑面而来，凌铃的丈夫笨手笨脚的想把盖子盖上，却差点让水沸腾到溢出，他只好把盖子重新放到一边去，坐视这满屋子的香气顺着缝隙溢出这间屋子，以及其霸道的姿态叫醒了沉睡的妻子。 “你在做什么吃呢？”凌铃一手扶着腰，站定在被关上门的厨房前，不禁愣了愣。 “我在煮面吃。”丈夫把火关上，先出门把凌铃扶到沙发上，随即问她，“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也给你煮些面条吃行吗？” “煮面这么香？”凌铃也是饿了，忙点头道：“好啊，我也吃一点。” 凌铃的丈夫这时候想起来自己在锅里放了什么，为难地询问妻子道：“我再给你煮一份吧，这份我放了些肉肠，香味太重了，不知道里面多放了些什么添加剂，不适合你吃。” 虽然很多人觉得灌制肠比淀粉肠有营养的多，比起购买市场上的流通货更喜欢自己找寻不一定有商业资质的美味小店，但凌铃的丈夫从不这么想，他一贯鄙视所有含有添加剂的食物，不管是市售的淀粉肠，还是自家制造的灌制肠，不是盐多，淀粉多，就是肉馅里面的肉不新鲜，根本不适合给孕妇吃。 凌铃知道自己丈夫这个毛病，站起身来走到厨房，“我自己煮，要你给我做点吃的非得饿死我。”到了厨房一看，丈夫放在案板上的自称不卫生的肉肠正是刚才凌云给自己拿过来的肉肠，她心头火一下子就上来了，见丈 夫还站在门口想拦着她，气是根本压不住。 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质问丈夫道：“怎么你就能吃这个肉肠呢？怎么你就能吃我的咸菜呢，你一边说有添加剂，一边吃我的东西，这些咸菜肉肠都是我侄子他给我买的，我吃着没任何问题，怎么你吃着也没发现问题，就非要没收我吃饭的权利呢。” “宝贝，你现在怀着我们家的小宝贝，咱们当然得注意点啊。”凌铃的丈夫赶紧蹲下来，握住自己老婆的手哄她。 凌铃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满的晃晃脑袋感觉自己快要被老公气得发昏：“才不是，你就是故意让我不顺心，出差这么长时间我没怪你跟着我去检查，你倒好，回家关心我就演的跟唱大戏一样，又是没收我的咸菜，又是天天查岗，你想怎么着，要不想和我好好过早说，我也懒得天天拖个大肚子还在这里和你生气，我早放开你，让你找下家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凌铃的丈夫赶紧再把手握住，“我真没别的想法，我发誓只爱你一个，咱们不是在说晚饭嘛宝贝，怎么说着说着就说道这来了。” “那你为什么没收了我的咸菜之后还偷吃。”凌铃抽抽鼻子，有些委屈的说道：“我都看到了，你不许说没有。” 没想到自己偷吃咸菜的行为已经被老婆看到眼里，丈夫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老婆忏悔道：“对不起宝贝，我只是想尝尝咸不咸，有没有必要带你去做一下血常规的检测，没想到咸菜的味道真的还蛮好吃的，而且每一片都很小，我尝了一片就想吃下一片，总感觉这一口没尝出味道就咽下肚，想吃下一口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没有自制力，就贪这一口咸菜没给宝贝你做个好榜样。” “那你把咸菜还我。”凌铃说：“你尝着不咸，总该把咸菜还我吧。” “真不好意思。”凌铃的丈夫把凌铃的两只手都抓住笼在手心中，“我尝得有点多，加上找了个检测机构邮了点样品过去，剩下的只有汤底了，我就把放咸菜的保鲜罐子都刷干净了。” “啊！”听到这个噩兆，凌铃脑袋嗡了一下，“你还我！要是明天早上我看不到我的咸菜罐子，你以后就别进家门了。” 第71章 荷叶炒鸡蛋 “哥们,我送过去的咸菜你们检测结果出来了吗？”凌铃的丈夫在平台上不住催促和他对接的客服，“给我发一下电子结果就行，我也不要纸质的认可证书,你就告诉我，这食物安不安全，是否适合孕妇吃就行了。” 凌云挠挠头皮，坐到沙发的另一头,作为当事人实在有些无语，他知道姑父是担心姑姑的身体，但作为侄子的他买来的咸菜被姑父又是没收，又是送实验室化验,他哪怕再心大，心里都还是有些别扭。 他捏着手机不知道该和谁吐槽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只好坐的离姑父近一点小声的询问：“咸菜就是萝卜晒干了放酱油盐醋，这些东西和咱们家炒菜用的是一样的，要是盐放多了吃着咸自然也就吃的少了，姑姑最近胃口不好,你顺着她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姑父摇摇头：“你不知道，这些三无产品在制作时不知道要放多少化学试剂才能这么轻易的调配出好吃的味道，这就像奶茶店的果糖，他不可能不放。” “真不是。”凌云不知道怎么解释,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这是我同学免费做给我吃的,因为做的太好吃了姑姑又觉得像是奶奶当初做的味道,我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他把这当生意一样稳定产量卖给我的,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带你去他那,让他当你面做一罐子行不行，怎么还好吃就是化学试剂的帮忙啊，姑父你真没....” 那两个字被凌妈妈迎头一打，打回了凌云肚子里。 凌妈妈端着水果给凌云让他多吃点少说话，转而对妹夫开始劝和，“这小铃和他哥年纪差十几岁，我们也是把她当女儿养大的，因此我们也的确多娇惯她，让你多受苦了，我呀劝劝她，你们俩早点和好让你回屋休息，你呢也别把心思放在这咸菜肉肠上了，你没收是没收了，你一出差她自己再买，有报复心理吃的更多了不是更容易出问题吗。” 这凌妈妈说话就是比凌云有水平，凌铃小夫妻两个人在她的帮助下成功和好，不至于让凌云让出自己的半边床供姑父居住，但第二天，凌云还是收到了姑父的信息联络，他被凌云的想法打动，非常非常想去陆知新所在的地方让他当面给自己做一罐子咸菜拿走。 姑父上杆子就爬的行为着实让凌云吓一跳，他只能拒绝姑父，对方是出差回家，有的是时间可以休息，可他还在实习诶，周六的休息时间已经用去了大半，是绝对不会在周日的早上跟着姑父去遥远的小县城把周日的休息时间也一起用掉的。 凌云赶忙给陆知新也发去信息，要他一定要注意最近莫名其妙加上他好友要咸菜的人，避免食品安全诈骗。 “还有这种事吗？” 忙着给自己房子测量长宽购买壁纸的陆知新没把凌云的警告放在心上，他会给凌云道：“最近只能预约制啦，不是老客户我不卖的，太忙了抽不开手了。” “你要自己装修房子吗？”凌云问。 “我可没装修的手艺。”陆知新并没有全能到这种地步，他也忙不过来，实际上他的繁忙更多的是因为在除了省吃俭用寻找实用家具以外，他意外的发现了已经快要装修好的招商中心。 美食街区的房子和周边的可供出租用来住宿和商超的房子将统一进行招商，因为这部分并非陆知新所在的建筑单位所包揽，近期人们又因为繁重的加班工作减少了八卦和交流的机会，导致陆知新在接收这方面信息稍微要落于人后。 得知招商中心的信息后陆知新也没有可以商量打听的人，仔细想来后他还是给卢娇娇发了信息，毕竟陆知新只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对美食街的商铺感兴趣。 卢娇娇给陆知新带来的一手消息大大震撼了他，商铺一平一万八，十平就十八万，陆知新看的那套中等商铺再少面积也不低于一百平，一百八十万一年， 陆知新怀疑卢娇娇是不是作为冤大头被人骗了。 “这是真的！”卢娇娇对于陆知新的质疑很是不满，“这是第一年的价钱，为了快速回流影视城的建设款，这种商铺第一手是半租半卖，虽然房子的所有权永远都属于本地政府，但使用权可以永远归属于付钱的人。” “你买房子也才七十年的所属权，而且之后每一年的租金都会递减，和买房一样首付最高而已。” “这么高的首付，我一点指望都没有。”陆知新有些难过的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贫穷。 “其实你要是卖身给我，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一下首付的问题。”卢娇娇给了陆知新一个他不会接受的方案。 “当然你也可以通过自己的人脉解决这个问题。”卢娇娇见自己上一条信息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担心陆知新受到的打击过大，连忙把这一句发出来。 “你不是认识食日传说那一帮网红博主嘛，我记得你还有一个道歉还没有得到吧，如果这些都能转为流量让你的店乃至影视城热闹起来的话，那么第一年租金最少可以达到减半的成果。” “？” 通过这个问号，卢娇娇都能想到陆知新脸上那困惑又无语的表情。 “你是觉得不可能还是不想做？” 陆知新：“不可能，那可不是一笔小钱数。” “现在可是流量时代！你以为那种百万博主的一条广告很便宜吗？广告都不一定能达成效果就要给出去几十万，如果当初你能豁出去，或者现在你又重新靠这个事件一下子把自己从一个网红撕逼事件的当事者，受害者转变为一位手艺超群，屹立在这就能源源不断招揽客人的流量源，那么别说租金了，我敢保证有人有的是手段给你送钱让你去他们那里。” “但这很大程度是你的预测，我是说，并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些东西都没有明面上的通知，如果流量并不能转换为租金，我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助我解决租金的问题，我的生活也会遭受负面影响。”陆知新能付出的东西远比卢娇娇认为的少。 “你现在也没有办法解决租金，那为什么不能豁出去试一试。”卢娇娇简短的一句话揭开了陆知新窘迫的现状，“钱才是现在这个社会的硬通货。” 陆知新没有精装修的安置房在银行那里贷不出能给商铺付款的价钱，更别说每年都还要缴纳的还款金额。 “看看县里美食广场的推送号吧，她们近期做的都是各平台的推广，视频播放量最高超多少赠奖金。”卢娇娇推送给陆知新几条信息：“美食广场是影视城的试水，你如果相信我，就按我说的做，如果你实在无法相信，我还欢迎你过两年来我的主题公园工作。” “知新，你现在忙不忙啊？”凌云又给陆知新发了几条信息，他真的好担心自己给陆知新惹来了麻烦。 狡猾的姑父这几天居然以拍摄记录片要收拾些东西邮走的话术从凌妈妈那里要到了每次寄快递时收到的有地址信息的纸箱子，这让凌云的警惕天线立马支棱起来，要知道他们家最多的纸箱子就是陆知新寄咸菜时用来包装的纸箱子。 凌云在得知姑父拿走纸箱子后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姑父，“你下一步打算去哪拍摄啊。” 姑父的工作是跟随导演拍摄各地域的民俗，因此越靠近各民族的年节，姑父越不会着家，凌云通过搜索引擎搜了十几个民族，没找到近期哪天是民族节日，国际节水节电和姑父的工作毫无关系。 姑父还没有直接回答凌云的回答，只是说上一个工作结束了，近期只是打算踩点。 “踩点，那肯定要离开咱们省了吧。”凌云心里想，本省是有名的既没有民俗也没有菜系。 “不啊，我和这回合作的导演都是咱们本省的 ，我们想研究一下本省的特点，正好就不出去跑了，多留在家里好陪陪你老姑。”姑父发来的表情包里的女孩子眼睛眨啊眨，凌云的心就震啊震。 实在不是凌云过分敏感，想当初他姑父追姑姑的时候，为了讨姑姑欢心，把藏在谁也没告诉过的黑网吧里凌云拽了出来，如果他姑父真的打算对一件事刨根见底，根本不是凌云妈妈两句话就可以掩盖得住的。 凌妈妈只可能抑制了凌云姑姑和姑父吵架的火苗，但绝不可能抑制凌云姑父真去现场查看咸菜制作过程的念头。 陆知新接到凌云的信息警告时正在做饭，当然了，身为厨师的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做饭，所以凌云的提示并没有及时的被他看到，当他放下手中的荷叶卷，打开手机时，诧异的看到了跟随信息提示一起出现在手机里的一条备忘录提示。 他又有支线任务了！ 但手头上的活还没有干完，陆知新只好先洗洗手继续做饭，打算等把饭都收拾好之后再详细支线任务的要求。 今天中午的主食材是荷叶卷，荷叶在展开之前是两边向内卷起，直至中间对折的状态，本地人会把这种状态的荷叶采下来当菜吃，主要用途是用来炒鸡蛋和凉拌，所以陆知新今天也同样是用荷叶做了这两道菜。 早上刚被采摘下来的荷叶卷被细细展开洗干净，将中间最粗的荷叶梗切掉后，重新卷回卷卷状态的荷叶卷被陆知新细细切成菜叶条，足够量的鸡蛋打碎和荷叶卷拌匀，放入适量的盐，再同样放油翻炒，一道清香美味的荷叶卷炒鸡蛋就出锅了。 炒鸡蛋并不难，只是要小心卷卷里面的蛋液在没有充分成熟的情况下就被端出锅，凉拌荷叶卷也不难，葱蒜油，炸辣椒，白糖香醋一点盐，再用筷子拌一拌，香味食感美味全。 吃荷叶卷，就是吃的新鲜，等大部分荷叶都展开成为一片的时候，荷叶就会开始发苦发涩，作为菜端上餐桌，味道不够好，那时候的荷叶被采摘下来，只能拿来包荷叶鸡又或是晒干了装在盒子里，做荷叶茶卖出去。 这种本地常见的食材在美味之外因其新奇勾起了人们的讨论，吸引了有些同事难得在休息时间内多说两句开始讲古，讲自己去年刚来时在各个饭店第一次看到荷叶卷这道菜时那种惊讶的没见识的样子，陆知新在旁边的桌子上装作听着一同嗯个两声，心神完全专注在这好久没见的的支线任务上。 第72章 板栗烧鸡 【事与愿违】自省城而来的摄影师刘猛,根本没办法相信，仅仅是一罐被没收的咸菜,居然能成为自己和老婆之间问题的导火索,他无法接受事情的发展与自己的想象并不相同，请宿主做好准备，解决问题避免个人信誉值负面发展。奖励：工作机会所获得的资金最大化。 刘猛是谁？ 突然出现的姓名吸引了陆知新的注意，陆知新卖的咸菜客户人群已经扩展到他记不清全部人名的地步,但他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摄影师。 是和食日传说他们有关吗？陆知新因卢娇娇提出的建议不由得第一时间就怀疑到这些博主的身边人。 但和妻子争吵这句提示让陆知新找到了更贴近的人,他打开和凌云的对话界面询问道：“你的姑父,是叫刘猛嘛？” “对！”凌云似乎正好在摸鱼,立马回给陆知新信息,“怎么,他已经去找你了？” 按照食谱给出的支线任务，刘猛的到来已成定局，但目前刘猛的确还没有出发。 这一次，陆知新决定直接出击，他迫切地想要做出一些行动来改变目前的境地，也改变被动接受支线任务的自己。 “是这样的,我有点消息来源啦,知道他是一个摄影师，其实我们这影视城快要开业了，我想在街区上开家店,如果有不错的宣传渠道能给影视城带来客流量,那么租金就可以减免一部分,你姑父对影视城开业有兴趣吗？或者他对美食有兴趣吗？你看能不能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帮我引荐一下。” 啊,这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凌云下意识就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他也拦不住刘猛到县城去，他也相信陆知新的手艺就是纯粹的棒，不存在科技狠活，那满足陆知新的请求不是更好吗。 上大学这段期间一直都是陆知新多有照顾他，好不容易陆知新开了口，凌云怎么说也得把这件事帮他落实。 “姑父，你带着你的导演朋友想好了去哪了吗？” 难得一家五口人晚上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凌云瞅准氛围不错的时候突发提问，询问刘猛下一步去向。 “你最近怎么天天问这个问题，干嘛，不想上班了？想和姑父一起出去玩吗？” 刘猛舀一勺汤泡饭，顺手帮妻子把她想吃的菜挪了挪位置，好让她取菜方便一点。 “我现在走了，这个月的工资都发不到手，多亏啊。”凌云尴尬的搓搓手，“其实是我朋友，也是我大学舍友知新，他叫陆知新，今年二十三，家里传下来的厨艺到他这是第八代，虽然没什么御厨名头，但本地也很有名气……” “停停停，这都什么啊，你往这报菜名呐。”凌铃让侄子递给自己一张纸巾，“你朋友八代单传的厨师，然后呢。” “姑父不是说要在本地踩点拍点东西嘛，我举贤不避亲，把我朋友推荐给姑父，正好他们那要新开个影视城，要是拍摄的内容能用上，还能有本地补助。” “我看这本地补助最后是补助到你朋友口袋里吧。”刘猛一下就看清凌云的意图，“你想帮你朋友的心挺好，可我也不是导演，能不能拍也不是我做主的，先吃饭，吃饭。” 吃完饭，凌云拎着两兜子水果跟在姑父屁股后面到了他们那边的家里，“姑父，我朋友好不容易有件事让我帮忙，你给我充充面呗，你们去了一看，肯定能采用他出场的画面，陆知新不是我夸，在我们班里算得上长得帅的。” “你也长得很帅。”刘猛吃着凌云拿过来的水果，不走心的夸了一句侄子。 “哎呀，帅不帅也不要紧，重要的是我朋友可是八代传人，他经手的饭好吃的了不得......” “爷爷，父亲，儿子，这就 三代传人了，这年头每个人都会给自己找这么一个名头，这有能力的人才能被叫做传人，平平凡凡的手艺只不过是应了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刘猛递给凌云一个水果，希望他能消停一会儿。 凌云把水果一放，使出了最后绝招，“陆知新就是那个做咸菜的朋友，你上次不还想跟着我一起去县城找他嘛，这次我给你提供地址，你怎么还推来推去的。” 叮咚，刘猛的手机收到信息提示的嗡鸣声盖过了凌云最后一句话，他只好先安静的咬上一口水果，看着刘猛打开手机界面查看收到的通知。 该不会是合作导演发来的催进度的短信吧，刘猛摸了几天鱼专门用来关怀孕期的老婆，深知自己没用心去寻找踩点地的他不得不这么想，刘猛输入密码打开手机，轻叹一口气，还好还好，弹出来的第一个信息是第三方平台的客服。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选择的测试套餐结果已经录入电子文档，可以点击下方附件下载或联系客服告知电子邮箱汇入。】 【附件1】 【尊敬的客户，如您对我公司的服务满意，请您及时给出五星好评，要记得是满星小星星哦，感谢，如有诸多打扰，麻烦亲亲谅解哦】 刘猛点开附件一，在下载的半分钟内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在真正点开报告之后，没有任何一项超过正常标准的检测报告还是大大出乎了刘猛的意料。 哪怕是有工业化标准要求的食品，也会在利益的追逐下违背规则，被人们称颂的手工业产品，在无人限制的前提下，游走在不受限的边缘，无法遵循规则，或者说根本没有规则，拿人工产品对应工业产品要求，居然没有一项超标，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都足以令人惊叹。 刘猛这才真的对陆知新的手艺有了想法，对于凌云所说的陆知新的八代传人的说法，也相信了一些。但他没有轻易答应凌云的要求，只是在看完信息之后将自己之前拍到的在阳光下显得透亮美味的泡菜照片都发给了自己的合作导演，当做是这几天摸鱼工作的成果。 “我觉得你拍摄的颜色和构图很好，但泡菜，未免有点太过于没有特色。”对方在群里看完照片之后立马给了回应：“一般拍泡菜，还是四川泡菜和朝鲜族泡菜有意义，有背景故事好讲述，你这个泡菜或许是好看好吃，但观众们不会有感触，随便找来的背景故事也没办法让观众们真心接受。” “没什么更有传承意义的食物吗？或者更具有地域特色的食物？”对方问道。 “当然有啊！”凌云是这么回复自己姑父的，“我之前都说了我陆知新做饭特别好吃，是八代传人，不从民国前开始算，就这几十年他们本地的好吃的他都会，现在不还有那种寻访过去国营饭店大师傅的纪录片嘛，你们也可以拍寻访乡厨的纪录片，虽然知新不一定还愿意做乡厨，但乡厨会做的菜他可都会做。” 一想到姑父不信自己也不信陆知新，不光把泡菜藏起来还偷偷的记下了邮寄咸菜的地址，凌云就感觉别扭，要知道一开始让陆知新开这个咸菜生意的可是自己，自己给对方没找到什么生财之道，反而找了麻烦，陆知新难得提出一次要求，凌云心里带着愧疚就想帮舍友陆知新把这件事定下来。 他想到自己上大学时陆知新在小小的宿舍里都能做出美味，上次给的咸菜和这次给的肉肠都那么好吃，和姑父对话时自然夸大了几分：“你们想要什么样的食物配合拍摄，提前和知新说就可以了，他什么都能做，做什么都好吃。” 刘猛笑道：“怎么可能，他和你一样大，能专精一个地方的特色菜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怎么感觉你一句话骂了两个人？”凌云脸沉下来，不服气地嘟着脸道：“知新从过了年开始在他实习的这个单位工作，至今在厨房里 面做了二百多道菜了，他们单位有个人的微博我前两天还搜到来着，天天更新食谱，你等我找出来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终于从浩如云烟的记忆里翻找到对方微博名的凌云将翻到的内容截屏发到刘猛手机上，怕他不用心看，发够一个星期的就停一停，发条语音给刘猛，等收到刘猛回复后就立马接着再发一个星期的菜谱内容。 刘猛只得对凌云投降，表示自己一定会在收拾家务，收拾衣物等等等等之后，详细观看对方的微博，并和凌云探讨自己最喜欢的菜来证明自己到底有没有详细的看完对方的微博，而且只要发现值得拍摄的内容，就会推荐给自己的朋友兼合作伙伴，帮陆知新争取出镜的机会。 说是二百多道菜，刨去更换了一些主要食材但没更换烹调方法的菜肴，陆知新做的不重复的食物大概一百来道？刘猛在对方的相册里戳戳找找，记忆力没好到可以记住每道菜的他看着看着就忘了自己看到了哪一天，总觉得这道菜也没看到过，那道菜也没看到过。 正好合作的导演朋友在进度群里询问他目前准备的踩点区域，刘猛便把链接发到了群里，询问对方：“这里面有一道菜是吸引你目光的吗？” “这是什么？哪家连锁餐馆的菜单吗还是自助餐的餐单？” “这也太多了吧！”对方在群里打了好几个表示诧异的小黄脸表情包，“如果光看食物拍摄的样子的话，我最想吃这里面的板栗烧鸡诶，一看就很香。” 图片里干净完整已经被焖熟的板栗带着油润的光泽围绕在鸡块周边，光看纹理就知道口感嫩而不柴的鸡肉块恰到好处的吸足汤汁，酱色充足表现十分完美，不用滤镜生图直出的嫩糖色光看就能感觉到在舌尖的那股子甜意，只是想象就能勾起人肚子里面的馋虫。 “咱们找一个板栗之乡或者找一个有山地鸡的地方去尝尝当地的板栗烧鸡怎么样！土生土长的味道最为纯粹肯定会很好吃的。”美食导演在群里激动的发了好几条信息，“这个店到底是哪啊？要是离得近咱们可以先去踩点吃过之后，再问他原材料的出产地，这样就能把这一个素材串起来多拍点内容了。” “先不说这个。”刘猛追问道：“还有吗？你觉得哪道菜值得拍一拍呢？” “我觉得，都值得拍诶，好吃就值得拍！”美食导演大言不惭地表示：“有舌尖上的中国，有每日早餐，也有人生一串，美食纪录片不能给自己设限制！”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刘猛发信息给对方，“别催我了，你和我明天就出发。” 第73章 炒鱼杂 “我们有必要赶这么紧的时间吗？一个踩点又不是拍摄。”美食导演陈景都坐到高铁车上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刘猛不光念头来的快,行动也这么快。 “因为我们需要的是最纯粹的，最真实的记录片内容。”刘猛对陈景说：“师哥,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纪录片最重要的就是记录真实，什么是真实，没有防备的状态下所做出来的行动才是真实。” “那你打算眼见为实什么内容呢，我们也不是什么打假记者啊？”陈景挠挠脸,起得太早没刮胡子,他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是紧绷的,就跟刘猛的脸色一样。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天天逼着刘猛给自己找地方采风,让这个平时过惯了无拘无束生活的师弟受了拘,想随便找个地方把自己打发过去。 “就昨天发给你的照片,我想看看他是不是都是自己一个人做好的饭，师哥你也知道，现在好多拍纪录片的人根本就是在拍电视剧，什么手替，故事替，啪啪拍完,门口挂个牌子xx纪录片推荐,就换了主厨或者开了分店，不光自己把自己饭店的名声搞臭，还把记录片也拖下水,你难得要和我一起拍一个关于咱们本地的纪录片,我想做到尽善尽美。” 刘猛这边的确是从收集到的箱子上得到了陆知新发快递的地址,但根本用不上,凌云过度担心反而忽略了陆知新每次发货都是驿站的人帮忙录入的地址和电话还有名字,若不是凌云提起陆知新,刘猛根本就不知道是陆知新做的咸菜，毕竟驿站那有两个人发货，刘猛光看名字一开始以为是夫妻店卖咸菜呢。 下了高铁站，转而坐在出租车上的刘猛看着窗外的人物和景色，他被街头古旧的房子，带有改革开放初期特色的旧货店招牌，出现在街头五块钱一位的剃头匠吸引了目光，平常就在收集记录民俗的他忍不住就想把摄像机拿出来，把镜头对准两侧的人和物，想把这些景象都拍下，但出租车一路朝着目标前进，根本没留给他多少可以拍摄的时间，刘猛只好打开自己的备忘录，把路上看到的想详细记录的景象都先写在里面，等之后有空再回来录制。 等出租车到了驿站附近，把他们两位放下车，陈景眼睛转了转，感觉自己完全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地，刚才还能看到的有些文化底蕴或是人文景象的环境陡然变成了一片片简易房堆叠在一起的工地风，丝毫没有美感。 刘猛远远地就看到了从一间简易房里出来摆弄晒在太阳下的萝卜的陆知新，不知怎么的，明明没跟凌云要过陆知新的照片，他却在看到那个人影的第一刻，立马相信自己看到了陆知新。 站在那里的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和这座小城，尤其是带有古旧气息的那部分太过贴合，就像同一种旧年岁滤镜里面走出来的人，光看到就有一种能把心落实的氛围，和大部分二十岁出头浑身轻浮气息的男大学生们完全不贴，但神态和动作又完全年轻，侍弄萝卜的动作轻快，都不像是在工作。 陈景站在刘猛身后，膀大腰圆的刘猛刚好能把他完全挡住，他斜探出头来看向刘猛望过去的方向，怀疑的问道：“你还是想拍泡菜吗？还是要拍萝卜干炖鱼，这个晒萝卜的小哥就是你要打假的对象吗？” “你怎么只能想到打假？”刘猛不坚定的语气和无法移开的目光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陈景心想自己还说了泡菜和萝卜干炖鱼呢，怎么就光想到打假了。 “咱们真的要这么猥琐的一直看着吗？”陈景再问，他语气夸张地说：“我该不会和你来是为了见证你成为一座望夫石吧。” 陈景看着陆知新，感觉对方似乎只是这么看就有一种高人气场，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极了会在纪录片里出现的虽平平无奇，但下手就能见真章的老师傅。 他专注的目光被陆知新发现了， 陆知新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走两步站在两人面前问道：“您是找人吗？” “不是不是，我们就是来采风，随意看看。”陈景不相信刘猛带他来这的理由，对上陆知新的眼神后第一时间就打好了腹稿做好了瞒混过去的准备，“你晒萝卜是做什么呢，我听说本地多水，萝卜干炖鱼应该会做的很好吃吧。” 陈景说的这句话里感觉每一个字都和上一个字没有关联，以为对方来找人又和自己对上眼才过来想帮忙的陆知新只好抓住最后一个问题回答陈景，“嗯，本地的萝卜干炖鱼是很好吃。” 刘猛不答话，陈景想接着和陆知新说话却被刘猛拽住衣服抻了一下，制止了他的发言，两个人就这样看着陆知新走进简易房旁边的超市，买了两袋子盐和一袋子醋后从超市里出来，换了条道路进入了明显有围墙围着的单位区域，在他进去后不久，陈景和刘猛就闻到了空气中有酿煮肉汤的味道，那香味实在有够强烈，让人一下就能顺着香气发现单位用来当做食堂和后厨的简易房到底是哪一间。 陆知新再次从后厨出来去储藏室拿萝卜时刻意望了一眼单位门外的道路上还有没有那两位自称采风的壮汉，最近因招商中心即将开门，到处乱串找关系的人越来越多了，陆知新光看交友甚广，因此也备受其害的何昊每天吃饭时还要接十个电话的盛况就很明白现在招商究竟是怎样一团糟的情况。 陆知新光看硬实力，肯定是拼不过别人，经过思考，他认识到卢娇娇给他指出来的道路或许是他唯一能超越别人的优势，既然要袒露野心去争取，那就把能做的都做到，这边要努力，那边也不能放下，陆知新也找到自己身边唯一一位能称为人脉的刘科长，在不触及对方保密制度的前提下向对方咨询了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更好的，或者说更高性价比获得自己想要的商铺。 “实际上商铺的价钱没有那么贵，”因为这部分并不是刘科长需要保密的内容，他给的很痛快，“但的确对于引流内部有政策奖励及租金减免，在具体商铺租金下来之前，我很建议你听卢娇娇的话，先一步展现出你的长处去和别人争取。” “这个影视城的项目并不只是一个县在负担，它作为一个重点试点，并不会像私人运营的游乐园一样，没有客人就要停止运营，然后被抛售，从现在到未来，每一个人都会为了他而努力，你付出的越多回馈你的便会越多。” 刘科长说：“自我遇到你到现在，一百步你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我当时给你的解决方案现在好像完全已经用不上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的目标没变，我肯定还会努力帮你。” 作为消息的第一线，刘科长说道做到，当一个新的帮扶政策出现，作为只限有安置房的本地人的这个政策，刘科长在征得陆知新同意之后帮他报上了名，如果后台审核通过，他将可以试用三个月商铺，只要客流量达标，就可以免掉这三个月的房租，当然了，如果不达标，影视城管理方就要收回房屋并且收取一定的装修维护费。 这个政策将在建筑公司交房后立马开始，毕竟影视城的管理方提出这个政策的前提就是为了让空着的房屋早一点发挥作用，也好让投资者们对于剩下的商铺的净价往上更高估一些，先富带后富。 原本想掌握主动权邀请刘猛来踩点拍摄纪录片的陆知新想到交房的时限，觉得自己不能光看到摄影师这几个字加支线任务的奖励就被了头脑，这种正轨渠道的摄影师拍摄的内容并不如网红的vlog有时效性，他身边最合适的人就是食日传说刘泽成，对方再怎么是个鸽子，也不可能咕他一个月。 支线任务和凌云都没有刘猛什么时候来的准确信息，原本以为自己主动出击就会有改变，陆知新想，既然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那么再一次对刘泽成主动出击一次，如果对刘泽成的主动出击也没有 获得想要的结果，到时候再叹气觉得自己只有坏运气也不算晚。 锅里的小鱼们被酱汁蕴到咕嘟咕嘟的冒泡，陆知新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立马将已经切好长条的萝卜放入锅里，放水没过萝卜条覆盖的杂鱼们，把盖子盖上慢慢小火收汁。 早上从鱼市买来的鱼肠和鱼籽把表面的杂物择干净，提前热好的铁锅内滑油放入配料葱姜蒜先炒香，然后再把辣椒圈和鱼肠鱼籽放进去，加盐和水急炖，放酱油上色，鱼肠里混着鱼油，有种奇特的苦辣味道，爱这一口的人为之痴狂，不爱这一口的人根本吃不下去，所以这道菜陆知新专门用小砂锅放在一旁，特意写了告示劝人们理性取用。 这段日子陆知新对单位的同事们的饭食再上心不过，平时觉得麻烦的炖杂鱼和炖鱼杂都细细调理弄好端上了食堂的餐桌，人们吃的时候只觉鱼有鱼香而没有鱼腥，萝卜吸收了酱汁后软糯入口即化，几乎眼泪口水要一起流下。 “呜呜呜，太好吃了，一想到这么好吃的饭之后就吃不到了我就很伤心。”趁着人少，有单位同事专门站在后厨门口对陆知新一诉衷情，“我能不能先给小陆你交钱充个会员卡啊，这样以后我去你的店吃饭就能固定有自己的位置了。” “不行。”陆知新笑着说：“哥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人了，我要是能出去开店，也没有咱们食堂这么大的房子给我，光你们预定的地方我都不够，还怎么做生意啊。” “我们又不会常去，提前给你打电话嘛。”对方往自己碗里又多盛了一勺子鱼籽再用米饭把这勺鱼籽焖住吸味，“那么多健身房、瑜伽馆蛋糕店都搞会员卡这一套，都是为了自己手上活钱多一点，听哥的，走之前先把我们单位的这点人们都给你充个会员卡打包带走，至于他们想什么时候花再联系你呗，你先把钱都拿到手。” “那到时候万一预约撞车了，就麻烦你大义的让一让喽。” “嘿，凭什么让我让啊，我这给小陆出谋又划策的，陈立冬，你这小子不安好心。”对方本以为是陆知新，一听声音不像，抬眼就看见陈立冬也卡在后厨门口这呢，刚才跟他搭话的就是陈立冬。 陈立冬一撇嘴朝向陆知新，“看见了没，知新，他这主意百分之八十都是为了他自己，你要是信了他可就上当受骗了。” 陆知新手上的活不停，陈立冬和自己的同事两个人调笑两句也就把这个事揭过去了，等陆知新把手头上的活弄清，陈立冬倒是有个正经事要和他谈一谈。 “投资，我的店铺吗？” 陆知新看向陈立冬，他怎么会生出这个念头来？ 第74章 抓炒里脊 陆知新没想到,自己的会计技能居然也有起作用的这一天。 但实际上他和陈立冬还有林功之间都没有建立起真正意义上的合同，他们很清楚陆知新的窘境,乐于把自己用不到的这部分钱款拿出来帮自己认为有能力的人去迈过他创业最重要的寒冬期。 哥们义气或许在某些人眼里看起来可笑,但作为这份好心的承接者，陆知新只有感动。 基于这份感动，陆知新决定先和他们两个人交交底，有关于房租和宣传政策的置换以及陆知新手上能获得的宣传渠道。 “其实要是你舍友真的能说动他姑父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先考虑从纪录片这边下手,的确网红那一套见效快,但纪录片这三个字实在是一张特别好用的虎皮,狐假虎威会不会啊,你先用纪录片的名头把前三个月的试用抓在手里,就算客流量真的没到他们衡量的标准，凭你的手艺也已经有了固定客源，而且三个月的流水收入再拿去银行申请贷款，肯定比你现在能申请到的额度大。”陈立冬虽然主要负责工程，但人情往来上也不差。 林功道：“咱们先把能抓到手心里的把他抓紧喽，然后再去考虑别的。” 陆知新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着,连连点头赞同陈立冬的说法。 陈立冬说道：“我们每个人所接触到的信息不一样,肯定给你出的主意也不一样，我们这个建筑单位，算是国企有点机关里面的陈腐气,所以我想问题的时候就会在意这方面,其他人看问题的时候他不在乎这一点,他肯定给你出的注意就不会涉及这些内容,说多少主意,最终还是你做主。” 陆知新把陈立冬的话都听进了心里,他想了想自己近期的准备工作，觉得自己还应该更进取一些。 他和凌云要来了刘猛的电话，也跟陆秋阳要来了刘泽成的电话。 重要的事还是通过电话来谈更为重视。 大约是凌云的请求真的在刘猛心中留下了印象，在陆知新拨通电话之后，刘猛接到电话的声音很是温和，而且在听到陆知新提起自己的请求后并没有表现出特殊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像会因为咸菜和妻子吵架的性格，他还和陆知新约了一个不影响陆知新工作的周六见面，表示自己有意向见面详谈。 而刘泽成这边电话一接通，对方就先表示了歉意。 “真不好意思小陆，我真的看到你信息之后我脑子里回了你信息了，我真不知道自己真没回，我脑子，哎呀，我也不解释了，你说什么我就帮你做什么。” “你看到我信息了。” “对，我看到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放心的都交给我吧，我肯定把这事给办妥，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 “什么？” “之前我不是说那个视频的收益分你一半嘛，这段时间又有收益了，既然你要开店，我就给你把钱打进你之前留给我的那个账户了，你要收到信息确认一下，不是有人打错了钱。” 陆知新打开手机进入手机银行看了一下自己的余额，在短暂的拥有了拆迁款之后，他也没有奢侈的给自己加上一年最少二十块的短信，而是在银行职员的推荐下，开通了完全免费的手机银行用来给房贷转账和查看个人账户余额。 看到账户余额后，陆知新吃惊的张开了嘴，这百万播主的收益，果然是他所不能想象的，对于让刘泽成帮忙宣传开店的这件事，他心里更有了底气。 不过刘泽成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光是再次提起让林东宇道歉有些过于下成，最好的解决方法是重新拍一个宣传视频的同时让观众们自己想起来这件事，毕竟自己挖出来的瓜，吃起来才香嘛，而给陆知新拍的这个宣传视频，也要踩准最近一段时间葡萄网站的美食区主流标签 。 这个标签就是复刻古代美食。 众多吃货们现在看宫斗，看古偶，看在眼里只有：“流水宴、樱桃煎、软酪我也想尝一口。” 因此这些藏在古籍里只是被作家编剧们作为背景设定随口一提的食物们就成了现在社交网站上的新欢，从材料到味道，卷得风生水起，刘泽成作为没有动手能力的美食播主，只能是应邀而去各大网红店踩雷还得努力找优点夸夸，什么随园宴，红楼宴，吃得他头疼。 他希望陆知新最好能复刻一道没被人搬上台面的美食，但要是这个要求达不成的话，那么就做蟹酿橙、宋嫂鱼羹这些已经传承几十年的仿古菜也行，实在搞不来这些食材，偷偷摸摸借鉴一下别人做的樱桃煎换一下配方也可以。 陆知新上网搜了一下视频网站里的复刻美食，道：“我试试。” 他想做的菜，还没有做不成的。 因此，当刘猛和陆知新真正见面的那一天，刘猛从陆知新身上嗅闻到了很重很重的油味。 刘猛：“你是陆知新吧，你今天也在工作吗？” 陆知新闻闻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他出门前换了衣服了，但时间太短来不及再洗个澡，只好带着半身的油味一起出发，他看着刘猛，有些怀疑自己前几天是不是和对方见过，但刘猛一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让陆知新也没好意思上前突兀的询问对方，是否前两天在县城的郊区见过一面。 “不好意思，出来的急没空洗头发了。”陆知新说：“我在尝试做仿膳，慈溪老佛爷的御膳里面有一道抓炒里脊，我在试哪种油温做出来的里脊肉好吃，身上油腥味太重了吧。” “还好。”刘猛并不是为了指责陆知新带着油味来见他，用语言来刁难和自己侄子一辈的学生未免有点太过下乘。 在带着同事兼朋友陈景一起见了陆知新一面之后，刘猛悄然回到省城，仍在凌云面前摆出一副还没有去过县城的模样和凌云打听，为什么自己家这个傻侄子就这么掏心掏肺的把姑父作为资源推荐给自己的舍友，刘猛听凌云描述的陆知新，是个会在上学期间天天早起出去打工负担个人生活支出，没有叫过苦的人，是个有点余钱就会免费给朋友们送咸菜都没有想过收钱的人，是个回到家乡就想一心一意为家乡做奉献的人。 听起来像是个完人，但刘猛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完人。 刘猛和陈景提起陆知新，想让他给个建议，陈景表示从这些描述中能感受到陆知新和他所在的那座正在努力焕发新的生机的旧城似乎是一体的，背后的故事不用编就自带一份感动。 好不夸张地说，刘猛听完陈景的意见，当面就翻了一个可大可大的白眼，他带着陈景过去是想让陈景出面，让挑剔的导演直接绝了陆知新的念头还不用担心凌云那边觉得自己没上心，可陈景过去之后的眼神再加上闻到香气后整个人连灵魂都想飘过去的样子让刘猛的算盘一下子就被打乱了，他只好带着陈景干脆利落地回了省城，免得陈景一昏头还真把纪录片的事情交付到陆知新手上。 “如果说你的房屋租金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减免，那么就说明你们本地机关内有关于这一方面的支出费用。”刘猛道：“或许你能帮我引荐一下？我好去找点投资，当地旅游局应该会给点宣传费。” 这也是刘猛他们这些拍民俗纪录片的老套路了，去一个地方先找地方帮扶，这样拍出来能用的东西多，万一无法上线也能落点辛苦费，不至于竹篮捞月一场空，刘猛有意先通过陆知新这边跟上面接上线，至于拍不拍，到时候不还是他说了算。 “这个工作本来也是我这边先提出来的，您这有这个需求我肯定去寻找这方面的人。”陆知新不好意思的笑笑，再怎么豪言壮志要改变自己的个性，敢于出击，在面对这么膀大腰圆的三 十岁男性表明自己的野心时，陆知新也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在桌子地下微微的颤抖。 “对了，你知道我老婆平时最爱从你这买哪种咸菜吗？这大周六出来一趟我也不能空手回去啊，你看我买点咸菜一起带回去？”刘猛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能现在做吗？”。 “这......” 关系要有来有往才能维护住，可陆知新之前接到过凌云的警告，在支线任务里也看到过关于刘猛的描述，很明显他和他老婆因为咸菜的问题吵过架，对方是真心要买吗？ 可避免信誉值下降是支线任务的要求，所以陆知新不光不能拒绝，还要在对方面前把工作做得漂亮，他只好带着刘猛一起去了本地的菜市场，买了几颗水果萝卜和里脊肉，在去旁边的摊位买了些常见的一看商标就是正牌商家的醋和酱油，带着刘猛回到了自己才刚刚弄好几个柜子用来放东西的安置房。 刘猛提着两颗萝卜跟在陆知新身后进家门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看到的将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客厅，一个空空荡荡的卧室以及一个满满当当的厨房，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个炒锅，里面有半锅油，旁边的篦子上放着一些已经被炸好的里脊肉条，刘猛征得陆知新同意后用筷子夹起一根里脊肉条尝了尝，因堆积到一起还保有余温的里脊肉条稍微有些咸，肉质紧实，空口吃和零食一样飒口，吃着吃着就放不下了。 在他品尝肉条的期间，陆知新把水果萝卜切成片状，又将柠檬切成片状，将它们放在一旁备用，从柜子里找出来的空罐子也被热水烫了一遍倒扣在一旁等待。 灶台上的炒锅被撤下来换成一口汤锅，在碗里已经调配好的料汁被火一滚后晾凉倒在萝卜片上，配料的辣椒圈和柠檬还有萝卜片一层一层的叠进罐子里，料汁再一次转移到罐子里之后，陆知新把罐子口封上，递给了刘猛。 “好不容易来一次，也是我先有事找您的，这次的咸菜就别给钱了，要不我心里也不好受。”陆知新说：“这个萝卜片泡四个小时以上就能吃了，平时不吃放在冰箱里冷藏口感最好，其他几种咸菜需要先晒晒萝卜，我现在忙着装修，手头上没萝卜可以用，您这次就先单拿这一种吧，等下次咱们再见面，我多给您准备一些。” “这就好了？”刘猛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被装在罐子里的萝卜片，手里的筷子还夹着一条里脊正在要掉不掉。 陆知新一只手提着罐子往外交，另一只手往刘猛手底下伸，怕这条里脊肉条掉下来，“对，这就好了，您尝着里脊肉条味道还可以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刘猛把这条筷子上的里脊叼进嘴里，赶忙把罐子从陆知新的手里接过来，这速度，简直震惊他一整年啊，还有这干炸的里脊肉条，他尝了半天也没办法从自己贫瘠的语言里挑出毛病来，只有两个字“好吃”一直在他脑海里环绕。 刘猛想了想，跟陆知新商量道：“要不，你把这里脊肉片抓炒一下，我尝了再说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吧。” 要不然他找不到缺点，却也实在对陆知新夸不出口啊。 第75章 梅菜扣肉 “你都不知道刘猛有多么神经病！”陈景不满的跟自己的朋友也是他们这个项目组的另一个摄影师咒骂道：“我就催了催他,他就带着我跟小偷似的去偷看人家做菜，见人家做菜挑不出毛病来，就自己上门试菜去了！” “我天,你们玩这么大,偷看人家，人家还给你们菜吃。”黄一鸣点上一根烟,给暴怒的陈景让了让火。 陈景也抽烟，但现在他没空把嘴腾出来,他只想骂刘猛，“什么你们我们的，偷看的时候有我的份，吃饭时候我可一口没沾,通通都是刘猛自己吃完了，他不光吃了，还拍了图片发群里馋我，你就说他这个行为，是不是纯老六，我真想把他脑袋当个球给踢出去。” “那你还答应下来要一起去那个小县城拍摄。”黄一鸣深吸一口烟草，他和陈景正站在高铁站台上等待自己那一趟列车，上车前他得把自己手里的这颗烟吸完。 “刘猛找了一个咱们省内还算有名的连锁饭店打算采点东西看能不能用上,刚好那个县城里的加盟商也有这个想法,咱们过去拍点东西。” “哈？我记得咱们一个地方不会多采样的吧,他找了连锁饭店还带你去看人家做菜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我才说刘猛真他妈是个神经病，我都怀疑不是他妻子而是他一孕傻三年了。”陈景看见远方传来的高铁灯光，把自己的行李箱把握紧,“等咱们拍完,我不带他专带你找那个小哥吃一顿去,我跟你说，我在菜单里还看见炖牛尾了呢，这可是道不常见的好菜。” 陆知新端着自己的碗回到后面续汤，回来后旁边桌的同事跟他说：“知新，刚才你手机一直震动，估计有人找你。” 他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翻过来，才发现原来是凌云打来的电话，拨过去后第一时间就被凌云接起来了，凌云声音含含糊糊地低声说：“对不起啊，知新，你让我帮忙我也没帮上你的忙。” 陆知新愣住了：“你帮了我很大忙啊，不用对不起。” “不是！”凌云声音更低了，陆知新使劲把耳朵贴近电话听筒才听清凌云从另一边传来的声音。“我没帮上忙，我姑父他早就定好了去你们那的一家连锁饭店望天星拍摄，他们一个地方是最多只会采一个人的，人家公众号都推送了。” 公众号？拍摄？ 陆知新点开凌云发过来的链接，这才理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省还算有名的连锁饭店品牌望天星的公众号推送最新文章，告诉各位饭店的会员，即将有纪录片团队将会到访他们某个店铺，而这个纪录片团队，曾拍摄过四个字，五个字的纪录片，陆知新对应着纪录片的名字搜索了一下，刘猛的名字在幕后工作人员列表上张扬的不容忽视。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拍摄突然变成了连锁饭店的囊中之物，而且按凌云的说法，刚好选中的店铺就是县城里开的这一家。 这家店铺是自城区准备搞拆迁之后入驻的，属于比较高档的食物消费场所，陆知新出于个人生活特点，从没拜访过这家饭店，对他们的食物也不甚了解。 但网络上扑面而来的通稿，公众号里时不时的推送获奖记录都能看出这家饭店走的并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路线，这不还没等拍摄内容上线，就已经开始了大肆宣传。 陆知新安慰了两句凌云，挂断电话后问了问单位的同事们，他家营销有一套，只要味道不差到哪里去，肯定这单位里的同事和别人约饭时有造访过这家饭店的。 这家饭店装修档次还不错，服务也实属上等，但若单论味道，那是肯定不如陆知新做出来的食物好吃。 陆知新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早知道专攻食物味道不成，当初怎么也得跟刘猛要了那一坛子泡菜的钱，现在想来都觉得自己又冤大 头了。” 同事见陆知新叹气，却又听不清陆知新在碎碎念什么，当下虽然装作不在意，但在中午开始工作前，却还是渲染了一番陆知新的脸色和反应，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陆知新正因为这个连锁饭店而心烦。 何昊想到一件事，忙抽了空给陆知新发了信息，让他今天下午别出去等晚上要和他谈一谈。 他和何昊有什么需要谈的呢？陆知新又叹口气，好在一直准备着pnb的计划，不然现在又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了。 等到晚上，何昊果然严肃的出现在陆知新面前，“小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知新强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摇头，“没有啊，怎么这么严肃啊何昊哥。” 何昊将面前的餐盘往前推了推，炖到酥软的五花肉颤颤巍巍地晃动着靠近了陆知新，酱汁的香气混合梅菜的味道钻入每个毛孔，搞得刚吃饱的何昊又想来上一块。 “平日里你都会说，让你吃完饭再和你搭话，你今天都不吃饭了，难道事情还不大吗？” 梅菜扣肉是陆知新外公乡下宴席菜谱里的蒸八件中的其中一件，炖五花肉的卤汁偏甜，是外公当初精心调配的，最合陆知新的口，上好的五花肉被冷水下锅，配料加白酒去腥煮熟后再用老抽上色，虎皮是先煎后泡，使得猪皮的口感最为不同却又和五花肉整体的味道相得益彰。 放在碗里用来吸油的梅干菜酱味十足，韧实香浓，既不过软也不过干，完全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如此完美的一道菜，陆知新摆在面前都还不张嘴，那肯定遇到的不是一般的难事。 陆知新道：“真没事，我只是暂时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明明能在夸我做的毫无问题之后却又选择了别人。” “这有什么，很多人嘴上和心里完全是两种，你经得多了就知道了。”何昊安慰陆知新，“你看我，平时跟好多人都称兄道弟的，但不到真签合同的那一步，哪个兄弟也不会提前帮我把事情承下来。” “先吃饭吧，再好吃的梅菜扣肉也不能冷着吃啊。” 陆知新乖乖的拿起筷子一点一点的给自己胃里塞上点东西。 “小陆，你是不是被望天星饭店的老板找上了？”何昊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自你来了之后，咱们单位就少有出去吃饭的人，好多原来的预约都取消了，会员卡也没人充值了，因此这望天星那的老板找人问来着，说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抢走了他的生意。” 陆知新眉头一皱，想不到望天星和自己居然能以这种原因连到一起，这世界可真小。 “你只是干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何昊安慰道：“过了段时间他也没再问过你的消息，我今天听说你跟望天星产生矛盾了，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你，凡事别先找自己的问题，像这种事本身不是你做错了，也会有人把问题怪罪到你身上。” 陆知新想，对啊，明明不是他做错了。 何昊专注看着陆知新：“小陆，不要找自己的问题，少去理解这些神经质，你休息好了就吃饭吧，我也不打扰你了。” 陆知新想了良久，但在饭菜凉透前他就恢复了正常把肚子填饱，收拾好手头上的东西仍如前几天一样回到自己仍住着的宿舍里去观看别人做过的仿古菜视频。 凌家。 凌云气鼓鼓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任凭妈妈怎么叫也不搭一声。 “你这是给谁摆脸色看呢？”凌妈妈推开门就往儿子的胳膊上拧了一圈，“怎么吃饭还叫不动你了。” 凌云哼一声说：“没摆，我自己跟自己生气呢，反正我是小孩，说话不顶用。” “嘿，你还叫上劲了。”凌妈妈脸上表情瞬间就变了，“我给你们做了饭还成罪过了，你跟你姑父闹气往咱们家 里摆什么谱啊，你有本事就去抱你姑父大腿，叫他每一步都按你的想法走呗。” 当初凌铃和刘猛结婚时，凌妈妈就知道刘猛不是个好相处的脾气，可这人对凌铃不错，凌铃又愿意，自然就成了一家，可凌云看不清这一点，总觉得作为家里最受宠的下一代，摆个脸色或者说两句好听的撒个娇就能从刘猛手里扣出东西来。 刘猛认可了咸菜味道还至今没跟凌铃说过软话认过错，让他装作自己没有误会过陆知新，真心接纳陆知新成为视频主人公，那更不可能，凌妈妈挺感谢自己家儿子有个不错的舍友，两个人关系挺好她也高兴，但刘猛这个性都不可能为了凌铃服软，就更别说为了侄子的舍友服软了。 凌云的要求是肯定不可能达成的，凌妈妈用手狠拍凌云胳膊：“爱吃不吃，反正我把肉肠都拿出来煎了，你不吃就我们都吃了。” 凌云本想通过自己的态度让家里人和他站到一条线上，反倒被妈妈用肉肠挟天子以令诸侯，吃得饱饱之后，这压在心里的愧疚感又浮了上来真是无处可抒发。 他想看会视频转换一下自己的心情，结果点开葡萄网站，首页推送的不是美食纪录片，就是美食vlog，他刷新几次之后，还出现了播主东风吃宇宙前几个月的热门视频。 “怎么今天心情不好，连大数据都恶心我。” 他点开自己平时最常用的论坛上去怒骂葡萄网站推送不合人意，像东风吃宇宙这种负面主播为什么还会有视频出现在主页。 “上来就开喷，看来又是一个生活的loser。” “这种104万就是这样，装死一段时间后就又会回来捞钱，我还认识一个七进七出的播主呢，老孟获了。” “你是懂热点的，兄弟顶起，这就开喷。” 平时看这些人奚落一些开贴的楼主，品读还挺有滋味的凌云忿忿不平，觉得那些帮东风吃宇宙的话放到自己耳朵里听起来那么的别扭又恶心，心火一上来直接对线盖了二百楼，旁观而来的观众们助力帮他盖到了一千楼，导致原本已经快要没人在意的东风吃宇宙翻车事件，一下子就在这个平台上又渲染开来。 凌云对线累了，握着手机也没充电就睡了过去，第二天去单位都迟到了，手机借了单位同事的充电器充了一上午，他中午吃饭时想起自己昨天还没打完的字再度打开平台，还没来得及去草稿箱找内容，就被突增的信息提示红点给吓到了。 这个热帖还被官方小助手转载到了其他平台，帖子最后面都是打卡搞得凌云再度对线的心情都被打了折扣。 干这些傻事又能有什么用呢，还是想想如果没有姑父自己还能不能通过其他渠道帮到陆知新吧，总不能真锻炼自己成为专业喷子，当着姑父的面大肆开喷吧。 第76章 糖醋排骨 陆知新正打包着自己的厨具和该用的调料,他做好了离开简易房食堂的准备。 “知新，弄清了吗？”陈立冬滴滴按了两声喇叭，“从今天开始就是属于我们崭新的开始啦。” 陆知新把自己的包放到车上坐正在副驾驶上,听陈立冬吹嘘那边的厨房有多好多好,因诸事不顺而阴暗的心情也被透进了几缕阳光，晒得暖洋洋的。 “咱们出发！” 陈立冬一路载着陆知新就到了美食街上,在他们所负责的建筑中，陈立冬指着那间被陆知新看上的带着大树的房子说,“从今天开始，知新你就在这间厨房给我们做饭啦。” 陆知新走过空荡荡的大厅转进贴满瓷砖，摆放着漂亮立柜和干净灶台的后厨，将自己的刀具和酱料都摆放在方便可拿的地方,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换个地方工作了。 当然，工作内容还是要给单位同事们做饭。 这是因为在不断地催工下，工地出工成了大多数人的日常，坐镇办公室的人少而又少，人们吃盒饭的配菜怎么也比不上食堂的两荤两素加水果清汤，时间长了自然有人抱怨要换一换。 这工作岗位不好换，当然只能把陆知新的工作地点换一换喽。 从现在起,就是办公室的人吃盒饭,这让习惯了一定饭量的陆知新又要重新开始规划,而且比这更麻烦的是，人力主任特意找了一次陆知新，说希望他能在第二天的中午给工地上的同事们还有他们手底下的工头做顿中午饭,至于报酬,肯定不会亏了陆知新。 今天只是拿过来一部分常用配件的陆知新不得不准备在晚上去餐厅后厨详细搜罗一番,结果却被陈立冬他们拦住，非说新地方新气象，带着陆知新去了超市什么都往购物车里面放。 虾，鱼，肉，茄子，豆角，干粉，意大利面条，黑胡椒，芥末酱，这放进购物车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奇怪，陆知新赶紧拦上一拦，就算花的是单位的钱，也不能没常识到什么都往里面放啊。 “小陆，这些你不都能用上嘛。”林功说。 “明天又用不上，放时间长了过期就浪费了。”陆知新把重复的酱油瓶子重新放回到货架上，这精粹酱油和普通酱油区别也不大，不值得一下子买两种。 陈立冬把自己拿下来的老抽也跟着陆知新的动作往回放，陆知新又拿下来，“生抽，老抽是不同用处的，一样拿一瓶吧。” “我们也不懂，知新你就看着拿，多拿几种，没准这两天就要开始用了。”林功开始把目光瞄准旁边的调料区，孜然粉和孜然粒不同当然可以一样拿一袋了。 陆知新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幼儿园老师带着小朋友们来超市采购，他身边这几个人怎么人人都对这些东西抱有浓厚的兴趣，放到手里就不想放了呢。 甚至一直坐镇办公室的何昊都和他们在超市里碰面后一个劲的往购物车里面放东西，让陆知新真是哭笑不得。 其实除了给大家做顿大餐之外陆知新心里还记挂着一件事，他提交的申请即将在明天中午公示在官网上，在都不知道自己竞争对手是谁的情况下，他对自己能不能获得这个机会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也导致他在结账时才发现在他放回去了很多东西后陈立冬他们几个人仍然在购物车放了很多很多他都不知道自己拿来干什么用的食材。 “赤豆，红小豆，糯米粉，这是要做年糕还是做大福，鱿鱼圈，带鱼段，冻鲳鱼，这些东西在早市上买更合算啊，油麦菜，娃娃菜，生菜，光炒菜都用不完欸。” 还有打蛋器和硅胶铲是用来干嘛的啊！陆知新可不会用鸡蛋和面粉做蛋糕啊。 “行啦，别抱怨啦。”何昊让结算的收银员把单子给他，“在超市买能报销，多 买一点也无所谓吧。” 在这种单位上班，总是会有些不摆在明面上的福利，陆知新知道，但用在他身上还是第一次，外包的保洁和保安说每年重要的节日，单位都会按合同工折半的额度给他们发福利，只是陆知新毕竟干不长，元宵节刚来，不到八月十五就走，这福利自然也就没他的份。 想在中午前把饭做好，那早上吃完饭后就要开始准备，原本空荡的大厅被人们不知道从哪拉来了两条长长的桌子当做餐桌，上面摆放着只有自助餐店里才会见到的花式保温炉。 陆知新数了数摆在桌子上的保温炉，一共有八个，做八道热菜两道凉菜凑个十全十美好了，炖煮的菜前期把配料配好看好时间就行，主要是炒菜，可以多焖一会的提前出锅，当下爆炒才好吃的要放到最后。 他光顾虑着菜肴的炒制顺序，忙起来便把其他困扰他的事情都通通抛在脑后。 仿古风的中式建筑内，整洁的台面上正随着服务员来来回回的交错而摆满食物，站在一旁的林泽在镜头底下亲自揭盖，展示放在漂亮厨具里那一小块的红烧肉，“拍摄效果怎么样，看起来特别棒吧。” 被问到的摄影师看了眼取景器，敷衍地点了点头，这看起来漂亮可打开盖子都闻不到肉香的菜有什么可骄傲的啊。 “我们这的菜和省城的总店味道是一样的，我辛苦筛选着本地的原材料并花大价钱投注在物流上，确保从省城来的货源新鲜美味。”林泽提起自己日常的工作心生得意，能提前找准这座县城的痛点并精准营销，还能够保留住总店的味道，这可都是他的功劳。 摄影师的镜头稳稳地从红烧肉移到下一道菜心上，林泽赶紧帮助介绍这道白灼菜心的味道和他是如何保证这道菜和总店味道一样，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对自己的工作成果满意极了。 算是副导演的黄一鸣称自己烟瘾犯了，让刘猛盯住手下这一帮子菜瓜苗子们，确保摄影镜头拍出来的东西能用，转身出去找到在阳台上已经吹了好一会儿春风的陈景。 陈景看他一眼说道：“怎么，你也待不住了。”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黄一鸣忍不住骂了一句艹，“我们来这个小县城难道就为了听一位跟省城总店有关系的小老板吹嘘他是如何努力维持总店的味道吗？那我们干嘛不去总店拍，这有什么内容可拍啊？” “本地有政策扶持。”这是刘猛给陈景的理由，陈景也就这样把理由又说给了黄一鸣。 “什么政策扶持，这东西拍完跟一摊烂泥没区别，人家没审美吗？这东西到时候上不了线赚一点辛苦费就行了？”黄一鸣拿出一包烟来，却怎么也摸不出自己的打火机，他只好又把烟盒放回口袋，“我要是想赚钱，我干嘛不去跟人家后面拍电视剧拍电影啊，那短视频来钱也比纪录片快，来之前你跟我说刘猛犯神经我还没信，现在我看他是真有病，病到以为谁都稀罕那点破鱼烂虾。” 陈景当然想支持黄一鸣的说法，但他和刘猛是师兄弟关系，比起黄一鸣他对刘猛还有些感情，这种观念不和的时候，他最好还是在中间当个中立人，免得最后几个人吵架闹得散伙就不好看了。 “他想拍就让他拍吧。”黄一鸣越想越气，拍一巴掌到阳台的栏杆上，“我出去买个打火机转一圈，不是出去吃饭就别找我了。” 黄一鸣作为导演平时也是会持镜的，这次来，除了专业设备他还带了两台小型的摄录机器，确保采景时能从多种设备挑选到最能让他感受到美的那一帧，他出去时就特意把自己的设备带上，想多拍点景色。 这座小县城正是春末夏初，长条柳树上翠绿的颜色装点着整座城市，黄一鸣只是对饭店摄录的内容有意见，但对于刘猛和陈景都把这座县城当做取景地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这座县城的美是显而易见的，复古的装饰正逐渐褪去，新城市在其中蕴发，可这两者在现在他所处的这一时间段却不显得错乱，而是焕发出一种正在新生的感觉，黄一鸣被这座城市所蕴含的氛围深深吸引住了。 走过这两条长街，黄一鸣被仿古建筑吸引着一直往前，深研这些建筑在铸造时设计师对他们的设想，寻找从真正古建筑上学习到的装潢，转着转着，都忘记了要去便利店里买打火机的想法。 只是这烟瘾毕竟沾个瘾字，不是黄一鸣投入到摄录中便能狠狠忘记的，他有些躁动的摩挲着手指，在长又空的街道上寻找着看不见的便利店。 旁边的街道似乎比他这条街要嘈杂得多，黄一鸣竖起耳朵听了听，把摄影机放到包里就往旁边的街道走，刚转到街口，就看到一群人正在大街上摆开桌子和遮阳伞，似乎是要开宴席的样子。 黄一鸣看了一眼没见到被人们挡着的地方像是有便利店，他转身欲走，却被空气中猛然传来的酸甜味道吸引了注意力。 本地人爱吃糖醋口，因此坚守省城味道的望天星饭店的糖醋排骨总是在这小县城换不来好评，人们谈起来只有两个字“太甜”，林泽在谈及这道菜时愤愤不平，说人们都没有眼光，要知道这道菜在省城店里可是力推，五星评价好味菜。 但去过各个地方采景工作过的黄一鸣却觉得，味道也是民俗的一部分，若不是每个地方的人们口味都竞相不同，那九大菜系该如何寻找到自己生存并发扬的土地呢。 “哎，那边的兄弟，是在找卖盒饭的吗？”一个带着安全帽的工头见黄一鸣立在那里，上前跟他搭话，“刚才来了两个见我们这没生意就走远了，你得去下个街口看一眼。” 黄一鸣看着自己的工装裤跟板寸头还有用来装摄影机的旧包，再看一眼都比自己整洁的工头，忙趁着对方来搭话尾音跟人家借了个打火机。 烟一点，工头手上端着的饭盒往回收了收，倒把盖子弄开了个缝隙，原本还算清新的糖醋味道一下子浓重起来。 “这是什么菜啊，味道好浓，一闻就好吃。”黄一鸣见工头怕烟灰，还火机时也避着风，免得烟灰粘上人家的午饭。 “好几个菜呢，最好吃的是糖醋排骨。”工头打开盖子给黄一鸣显摆了一下。 黄一鸣先看到的，便是米饭上摆满的冷切肉，猪头肉，鸭翅，鸡爪，熏鸡，牛肉片那是应有尽有，在这些冷切肉上堆着几块色泽鲜艳的糖醋排骨，样子精细，一看就是用心切成大小一致的肋排。 这本地的糖醋排骨味道随着开盖一下子涌上来，光用闻的黄一鸣就感觉到在这黄金比例一般的糖醋调和下，排骨充盈的油脂在他的口腔中演奏，仅想象就觉得完全好吃！ 第77章 过油肉 工头似乎察觉到了黄一鸣看过来的眼光带着两分艳羡,跟他介绍说：“这可是我们本地最好的厨子做的，没有之一，要不是今天收工可吃不上这么丰盛的一餐。” 这里到处都是天南地北来建设的建筑工人,黄一鸣只来了两天,还听不出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口音区别，见工头得意洋洋的吹嘘自己手里这一碗餐饭,这才发现自己见到的居然是这座小城的原住民。 黄一鸣看向工头走过来的方向，听到了从那边传来的一阵欢呼,工头着急想吃饭就换了个方向找个安静地方，想看看热闹的黄一鸣就自己摸了过去。 那欢呼声是从室内传出来的，黄一鸣刚走到附近就感觉自己要被室内传来的阵阵香气推一个大跟头，站门口的黄一鸣一边揣测这香气分属哪一道菜,一边侧耳听着别人的热闹。 陆知新刚炒完最后一道菜就被何昊他们从后厨拽了出来，说是要让他这个大师傅也跟他们一起吃顿饭。 总是习惯最后才吃饭的陆知新推辞了好几下也没逃过几个人的夹击，只好同样端着自己的饭碗往外走，还没等他走到餐桌前，就被两边人挤在中间，啪啪的手拉炮一响，漫天的纸片飘落下来粘在他的身上。 “恭喜你，陆知新同志,作为影视城帮扶政策之“先一步动起来”的幸运儿,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和其他人一起为你们的新店铺装修啦。” 何昊拿着一张白纸，装模作样的颁布了刘科长给陆知新报名的那份帮扶政策的幸运儿名单。 陆知新瞪大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陈立冬只好把自己的手机打开,把官网刚刚公布的名单摆在陆知新眼下,“干嘛傻乎乎的愣着,就是你。” “瞧他，还是小孩子呢，都高兴傻了。” “笑一笑呗，这可是好事呀。” 周围人都在这一刻放声大笑，陆知新的眼睛在这十几个人面前停留，这些人都是平常和他关系很好，或者说两个人都对彼此有非常好的印象，他们衷心地把他围在中间为了他所获得的幸运而高兴。 在他两边为他放手拉炮的甚至还有盛小云，这种小玩具可不是想要就能从旁边超市买到的，陆知新从诧异中回过神询问他们：“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知道啦，不过为了保密给你一个惊喜，我们就没有告诉你。” 林功拍了一下笑的牙都呲出来的陈立冬，给陆知新解释道：“你们提交申请时不是要求你们填报意向租用的房子吗？你之前跟我们说过你看上了这套房，地方联系我们要我们提前把这些房的装修做个大概时，我们就知道了，不过怕万一还有别人填了这套房的申请，一直没敢提前跟你讲，怕你失望。” 这栋房子的后厨已经装修齐全，做饭需要的调料和各种设备几乎在昨天都买到了，如果陆知新打算开业，他可以直接找几套椅子搬到大厅里再给自己挂一个招牌就行。 “我们都是卡着上限给你装好的，”陈立冬凑到陆知新旁边挑眉，“都是好东西，放心用吧。” “那你们呢，你们怎么吃饭？” 陆知新在这番惊喜之下想不到自己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但开店和离开是一直绑在一起的两个词，他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的工作，没意识到分离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未来。 “我们已经收尾了。”陈立冬搂住陆知新的肩膀晃了他几下，“你再跟我们回去住两天简易房，做两天饭，趁着这个时间给自己大堂装修一番，这样等我们都走的差不多了，你也可以无缝对接啦。” 其实自上一周开始，吃饭的人就变少了，来到美食街的这两天，并不只是陆知新预估饭量错误，还有一些和陆知新不熟，到收尾前就把工作交接清的员工奔赴了下一个需要帮扶 的工作地点。 “今天也算是一场收工宴，一起吃饭吧。”何昊拍拍陈立冬让他放开陆知新，“这段日子你也够辛苦的，我吃了十几年的食堂了，还是第一次碰见你这样的大师傅，一百多天几乎吃了一百种菜，也算是一种全新体验，也就是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我们是真恨不得把你打包带走跟着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呢。” “一百种少了吧。”陈立冬站在那里翻着眼皮开始在心里数究竟不重样的菜谱吃了多少道。 “行啦，多少的你去王工微博数，他拍菜的照片那是一天不落下，现在菜也正热，你们先吃吧，下午也还有活呢，可没给你们放假。”人力主任从人群外围挤进来，吆喝着这点还没吃饭的人们赶紧打饭，他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可看见了，好多人都吃得只剩了个底，马上就要进来续餐了，人们这时候再不吃，一会儿很可能就会变得没饭吃，毕竟谁也不喜欢被别人挑拣完的残饭。 陆知新也正好可以从人群的包围中出来安定的坐在位置上吃两口饭，不过在吃饭之前，他还是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郑重地看了两遍官网发的通知，把通知转给了陆秋阳分享自己的喜悦，刘科长那他想了想，还是编不出什么华丽的词汇，只有诚挚地对刘科长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黄一鸣原本以为是有人过生日的热闹，没想到却听到他们是在庆祝某个人获得当地帮扶政策可以免费在美食街上开店的热闹。 要黄一鸣说，这种内容被拍在纪录片里才是当地给帮扶资金的旅游局想看到的，那种从省城来的连锁饭店跟这座城所要表现在诸位观众眼前的内容根本不同，烂俗至极，和一些软件上拍了一模一样的图片，打上十几个tag，装成普通人探店的宣传毫无区别。 “我发现了些有趣的内容。”黄一鸣吸完手里这支烟，给陈景打了电话，“我们可以拜访一下官网上公示的这些商户，只有本地人才能获得扶持，他们售卖食品的味道肯定也和本地息息相关。” “说真的，刘猛也该察觉到他找到的这家饭店完全是在浪费摄影机的电量和内存了吧。” 陈景挂断电话后回到室内，看了一眼从刚才起就有些焦躁不断指挥着手底下的摄影师们更换灯光，调整镜头参数的刘猛，轻叹了一口气，他们几个人也不是第一回合作了，虽然手底下的小朋友们来来去去像流水，可在长期的磨合中他们还是找到了彼此之间最合适的交往方式。 刘猛手稳，心更稳，只要刘猛下定了主意，别人越从正面却说越容易觉得刘猛的心像块石头，从不动摇，要想让这块石头咕噜噜滚远点，只能在刘猛自己都感觉厌烦的时候给他一个新渠道，让刘猛自己走两步感觉到原来那条路不行才行。 黄一鸣也知道刘猛这个脾气，才会在自己避出去一段时间之后又打来这么一个电话，陈景看刘猛正扭开一瓶矿泉水，连忙打手势让手下的人歇一下，他要和刘猛谈一谈。 “刘猛，一鸣说这次来踩点，发现了些有趣的内容，想着这两天跑跑录点别的，这边的内容要是弄得差不多，你就和一鸣一起去跑跑行吗，他呀，思想天马行空的，没人看着怕是把内存卡都用完都拍不出能用的东西来。” 请求刘猛时说说黄一鸣的坏话，请求黄一鸣时说说刘猛的坏话，这就是夹心饼干陈景的生存之道。 “行吧。”刘猛啧一声，对陈景说道：“师兄，不是我要背后说人坏话，但是黄一鸣，他真得注意点自己的行为，太超过了。” 陈景心想，两个人都很超过他作为普通人的底线，但秉承着包容之心，他能包容一个，就势必要包容两个。 “之后等他回来，我会好好跟他说的。”陈景只能扯起微笑安抚刘猛，别让两个人在前期工作还没有开展多少的情况下就把这个团队搞散伙。 不过省城那边凌铃要产检了，刘猛没等到黄一鸣从街上溜达回来就赶着坐最近一班的高铁回了家，望天星饭店这边再怎么挽留陈景，陈景也还是只留了两个人跟着他在县城里转悠，其他人都派去省内的其他市区，去寻找当地可供拍摄的特色。 这人都放出去了，再回来也得过几天，刘猛就安心的在省城陪着自己的妻子休息了一段时间，虽然凌云的脸色还是难看的要命，但毕竟刘猛是他姑父，受辈分压制凌云只能乖乖的和他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免得被妈妈拧得肉疼。 等到刘猛再次踏上高铁到达那座黄一鸣和陈景所在的小县城，他才刚放下包就听到从门外回来的黄一鸣说：“今天我可拍到了一个漂亮的长镜头，瞧这道过油肉，拉油的镜头简直了，我敢说比舌尖上的中国都不差。” “你们去哪拍了？”刘猛想，这过油肉可是距离这里几百公里以外其他省的特色菜，虽名声不显，但也不能出现在本地民俗的纪录片里自打脸。 “哦，刘猛来啦。”陈景先从门内出来解释道：“本地旅游局给了我们几个要开业的美食店老板的联系方式，我们去了好几家，今天在这家采点素材，你来看看，这拍的内容怎么样。” 陈景今天在租住的酒店里查看前期拍摄的素材，没跟黄一鸣一起出去，但责任他得帮黄一鸣担一些，谁让刘猛和他更亲一些呢。 刘猛看一眼自己的师兄，也只好把外套放在椅子边就坐下来观看黄一鸣采录的这些内容。 一开始的画面是一双纤长的手，正在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用盘子乘着的里脊肉，刚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冬笋，泡发的木耳，青翠的黄瓜被一件一件的摆上案板，陈景一边看一边记录，“1分至4分把拿取动作剪掉，仅留食材摆桌。” 里脊肉先一步从盘子中被迎接到案板上，似乎是刚到厨师手上刀壁还波光粼粼的新刀在这双纤长的手下将肉上的薄膜、白筋与脂油都统统卸个干净，似乎只是眨了几次眼睛，原本厚实一块的里脊肉就被切成了均匀薄厚的斜带片。 冬笋、黄瓜和木耳同样斜切，大小和肉片相同，堆叠在另一个盘子中，葱姜蒜去皮切薄重新放回碗中，切好的肉片又被端到镜头底下，黄酱、酱油、花椒水淋在上面再放几克盐，带着手套的厨师将它们抓拌均匀后就又放回到了一边。 刘猛拉动进度条直接到了里脊肉下锅的那一步，肉片过油时，镜头集中在油锅前，每一份肉片在记录中都显得平整舒展，色泽金黄，刘猛看到时就想起来自己前一段时间在陆知新家里吃的抓炒里脊，口水瞬间就填满了他的口腔。 “拍得挺好吧。”黄一鸣察觉到刘猛咽口水的举动，得意洋洋地k了一下，“老套路，凭旅游局介绍，在人家开业前咱们就能过去吃几顿，我准备好钱了，哥们几个去一趟呗。” 黄一鸣请客，那刘猛岂有不宰之理！ 第78章 糖醋鲤鱼 我屮艸芔茻。 陈景绞尽脑汁去回忆,都找不到有比今天，现在，此刻更想逃离现实社会的时刻。 他平时算是做惯了奥利奥中间的利利,但他不知道三片饼干之间放一块夹心是否有一个和谐的产品，又是否还能有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名字。 上次和黄一鸣骂过刘猛神经病犯了之后，他就已经逐渐淡忘了这座小城里还有一位曾被他和刘猛悄咪咪探查过的小厨师,虽然对方的食物照片的确很好看，但在工作面前一切都是虚的，一切都要靠边站。 然而现在,这位在他记忆里靠边站的小厨师正端正的站在他们面前，而且还很亲切的正在问他们,“你们要吃点什么，手头上没有多少备菜，紧着家常菜点吧。” “今天不管是谁请客我都打折,”陆知新脸上的笑容没有因为刘猛的出现而扭曲,“毕竟跟着凌云的辈分,我也得跟您叫姑父,您做，想吃什么您说。” 这声姑父让原本就定住脸上肌肉不知作何表情的刘猛脸色一下子就变黑了,陈景赶紧站在刘猛前面,哪怕深知饼干夹心从来都盖不住饼干全貌,也毅然往前多走了两步，赶紧跟陆知新把话题扯开。 “一鸣说他拍了好几家要新开的店，味道最好的就是你这,我们想吃点本地特色，三个人你就给上两道菜就行，不用打折,我们都盼着宰一鸣一笔呢。”陈景恨不得三言两语立马把陆知新请到后厨里。 好在陆知新除了一开始那句姑父点燃了引线，并没有做出什么要放炮的举动，见黄一鸣也认同陈景的话，点了点头就转到后厨去做准备了，黄一鸣没回头，自然不知道刘猛的脸色，他挑了自己最常坐的位置坐下后立马招呼自己这两位同事兼朋友，跑了一天周边，也该歇歇了。 “我跟你说，本地旅游局选了是8个店铺试点，其中四个是外面来的连锁店，另外四个就是本地有名的小吃店，据说都商量好了，影视城这必须是总店，原来开的小店是分店，确保味道，我跑了这几天都尝过了，还是这最好。”黄一鸣把水杯摆开，一人倒上一杯，一边吹着热水的雾气一边说：“咱们要不拍这吧，这可比望天星那有意思多了，这才是本地特色呢。” “不行。”刘猛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自己的样子。 怎么就不行了，黄一鸣想到这店里的厨师跟刘猛有辈分关系，以为是刘猛担心自己嘲笑他走后门，赶紧摆摆手，不屑地表示：“你说不行没用，我觉得这特别好，忒行，我和陈景都可看好这了。” “是吗？师哥？” 刘猛的语气听上去可不礼貌，可陈景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刘猛的情绪，他昨天的确当着刘猛的面认可了黄一鸣拍的视频内容，算得上十分看好，但那都是陈景不知道这里的厨师是陆知新的前提下。 现在陈景知道了，可陈景不想让黄一鸣感觉失落，又不知道为什么刘猛对陆知新这种态度，他想尽量中立，但看起来还是站在了黄一鸣这边。 “是，如果你觉得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会影响拍摄，你可以带着手下的实习生去咱们定好的另一个点拍，我们后期再汇合。” “不是，你们这是......”刘猛气急反笑，他担心陆知新在后厨听他的笑话，尽量压低了他的声音：“他是我侄子的大学同学而已，我最讨厌这种没关系还攀关系的人，他和我之间没有关系，懂不懂。” “没关系那就太好了。”黄一鸣开始怀疑刘猛只是找了一个苗头在找他的茬，毕竟他们两个一直都不算要好，这次工作范围出现了交叉，刘猛作为摄影师感觉自己的权限受到了侵略心情不爽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黄一鸣想，我理解你，你找了一个根本没有任何特色的连锁饭店要拍摄内容，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凭什么我还要理解你。 因此黄一鸣也笑了一声，“没关系就留下来一起拍摄，你的镜头和我的镜头表现出来的内容还是有不同的，咱们纪录片整体保持一种镜头表述形式更好。” “不！”刘猛说：“我不拍，你们也不能拍。” “凭什么？” “他有什么好的你非得拍！” “他有什么不好的让你拍不了！” 黄一鸣说完这一句，清楚的看到刘猛的眼睛在往旁边偏，按微表情学的理念，这表明他在寻找记忆，但等了大概半分钟，眼睛转回来的刘猛还是没能张口，黄一鸣就知道，刘猛没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 “这个厨师今年大学毕业回来用手艺建设家乡，他外公是八十年代本地有名的乡厨，他们有家族传承，到他这近三百年，这是本地旅游局和周边的老人们认证的。”黄一鸣用指尖在桌子上点了点，发出两声清脆的哒哒声，“走出这个门，你给我找一个差不多条件又做饭好吃的厨子来，我和陈景绝对按你说的做，没二话。” “我们是同事，不应该商量着把工作干好吗？”刘猛瞪着眼睛，“只不过是一些可以编出来的条件，现在可是营销社会，你门口的鸡蛋灌饼摊子都能说自己是百年老店，你信他？” “我就算不信他说的历史家传，我也信他的手艺，手艺可不会说谎，好吃就是好吃，”黄一鸣屁股坐定在椅子上，决心一会儿不管谁拉他，他都要和这个椅子绑在一起直到吃完饭。 “好吃就可以吗？”刘猛甚至都想把面前这杯水泼到黄一鸣脸上，好让他那讥讽的表情能变得顺眼一些。 “如果吃着好吃，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嘉奖了。”陆知新用大的托盘端着一盘子糖醋鲤鱼以及三碗米饭上了桌，“我们本地爱吃糖醋口也爱吃鱼，你们先吃着这道菜，我再去炒一道青菜来配饭。” 陆知新的眼睛没带情绪的那么扫了一眼，刘猛就坐定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和刚进门时一样僵着，陆知新也不多招呼刘猛，本来也不是一路人，勉强表现一下礼貌也就可以了，免得多讲话反而被对方的恶劣再度惹出一肚子火。 陆知新可没想过黄一鸣是刘猛的同事，同属于纪录片团队，因为黄一鸣开场自我介绍时说了是旅游局让他来的，陆知新一直以为是这个政策施行要留下影像记录，答应对方可以在开业前为他专做一桌饭时一点都想不到居然会遇上刘猛，变成如此尴尬的一天，早知道这周六日还不如在单位帮着要走的人们收拾一下房子。 不过就算尴尬，这道糖醋鲤鱼陆知新也是用心去做的，清洗去鳞放血改刀，步骤一步不少，辅料和糖醋汁也是一贯的调配完美，鲤鱼上好糊后还特意捏着头尾放入油锅，稍微炸定型成鲤鱼跃龙门的样子后把鱼捞出来摆上盘子，淋上糖醋欠汁端出。 只是端出前，陆知新如刘猛所想，听了听他们的墙角，卡在一个刚好矛盾还不至于爆发的时间点，把糖醋鲤鱼端到了他们桌上。 陈景见陆知新回到后厨，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刘猛这时是安分的坐在椅子上，赶紧打圆场道：“新鲜的糖醋鲤鱼，来都来了，不得吃个痛快在走啊。” 上桌的糖醋鲤鱼色彩鲜亮，u字型拱起的身体展示着已经足够香脆的鱼皮，糖醋欠汁厚重的沁入被切开的鱼肉上，被激发的香醋味道飘散在鼻子前，再加上两分糖分的甜美，香得让人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黄一鸣本就打算吃个高兴，菜上桌后他谁也没让，逮住鲤鱼肚子上的那块肉，用巧劲夹下来在盘子上的糖醋汁里打了个滚，放到了自己碗上。 糖醋汁酸甜适宜，香醋的味道时不时像把钩子一样突然拔高酸度，激发舌头的感觉，鱼肉被糖醋汁包裹着，鲜味也半点不减，抿一口白肉也不觉得味淡，淡水鱼本身的土腥味丝毫未觉，被炸脆的鱼皮和鱼肉吃起来味道就更好了，油炸的香味和焦脆的苦甜味配合着攻占了黄一鸣全部的身心，他恨不得把所有炸过的部分都捞到自己碗里来，毕竟刘猛的脸色那样差，这么好吃的鱼到了它嘴里可以说死得没有价值。 三个大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谁和谁都不说话，嘴巴自然只剩下了张嘴吃饭的功能，这糖醋鲤鱼朝向上面的这一面被吃完后，三个人面面相窥，黄一鸣，陈景，刘猛三个人坐成三角形的方位，其中任何一个人用筷子给这道菜翻面，都会溅对面人一身。 陈景心真的很累，他今天已经做了无数次选择，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也会让他变成夹心饼干，他想，世界毁灭吧，他不管了。 “一鸣，刘猛，你们俩把鱼弄一下呗，我还等着吃呢。”陈景道。 “黄一鸣，师哥跟你说话呢。”刘猛先伸出筷子固定好鱼身，看一眼没动作的黄一鸣。 黄一鸣：“刘猛，你固定住鱼身干嘛啊，我夹鱼头，你夹鱼尾我们不就把鱼翻过来了吗。” “把鱼骨撤掉不就行了吗？” “鱼皮再闷着就不好吃了。” “现在就已经不好吃了！”刘猛把筷子撤开啪叽放到桌子上低吼道，“你非要在这里和我吵吗？那小子给了你好处了吗，你这么向着他。” “你是不是有暴力前科？”黄一鸣笑了笑，“不对，你是有怀疑病前科，只要有人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在你那就一辈子都是个坏人。” “你说他不好，我问你不好在哪，你说不出来，因为不好在你心里，你知不知道苏东坡那个问佛的故事，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你觉得身边的人都不是好人，那是因为你就不是好人。”黄一鸣真气急了反倒不会换个地方放松心情，他张嘴就损刘猛，一时间连陈景的面子也不顾了。 “我们每次去拍摄，难道当地都给我们钱了吗，都给我们好处了吗，民俗节日所带来的节庆风俗是一种美，美食难道不也是一种美吗，我在这欣赏到了超乎他人的美，想用镜头记录下来，那是说明我的美学欣赏层次很正常，你呢，是谁在只看钱呢，我都不惜得讲，你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算个人物了？”黄一鸣质问道：“你揭开那层纪录片的皮，算狗屁啊。” 刘猛推开椅子就往外走，陈景一下子站起身来追了出去，搞得坐在座位上吃饭的黄一鸣显得是如此的冷酷不近人情。 陆知新在后厨听到了他们压不住的争吵声，在菜出锅后就立马把菜端到黄一鸣桌子上，也赶紧追了出去，好在陈景和刘猛并没有走远，这空荡荡的美食街道上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们两位。 “刘猛。”陆知新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们面前，连敬称也不叫了，“如果说我真的给了谁好处，让纪录片的拍摄出现了问题。” “我给了你。” 陆知新气不过，他把手摊开佯装着自己是个不惧他人眼色的痞子，“把我对你的礼貌和免费为你做的咸菜还给我，也把你的问题从我这里带走。” 第79章 素炒西蓝花 “原来不止一顿饭啊。”陈景恹恹地说,觉得自己出来劝刘猛的行为就像一个笑话。 如果说之前刘猛找上门和试饭吃的行为还能说是为了纪录片采风，那声姑父和陆知新追出来质问刘猛的行动让陈景彻底搞不懂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的朋友，同事,师弟到底想做什么,又到底在做什么。 刘猛在他们团队中一直是位爱妻男的形象，他们平常也会怀疑,平时说一不二的刘猛在家中是不是妻管严,对于妻子娘家人的态度肯定比对他们要好，但仔细想想，如果妻子的侄子的好朋友无缘无故被长辈占着辈分的便宜白吃白拿,还戏耍对方，他真的对妻子能交代吗？ 退一万步说,陆知新和他侄子只是普通舍友关系，也不能这么做,这简直太丢人了。 陈景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朵，他深叹一口气，知道按刘猛的个性根本不可能当着陆知新的面跟他服软或者跟他解释，他想了想，还是替刘猛圆了场，轻轻拉住陆知新的袖子,仗着年轻人脸皮薄，哄骗说只是黄一鸣和刘猛吵架口不择言，叫他不要放在心上,给刘猛比了个手势让他回住所，拽着陆知新的袖子边和他一起回了餐厅。 黄一鸣看到陈景是拉着陆知新回来的，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板上钉钉是刘猛的问题,他也不去揭疤，见陈景看过来，只是拿筷子一指陆知新上的第二道菜说：“看我多有良心，还给你留了一半呢。” 说是要炒青菜配糖醋鲤鱼清口，陆知新刚才端出来的却是一盘素炒西蓝花，团状的木耳和长菱形的胡萝卜片作为花的陪衬点缀其中，也算得上色彩鲜活，可陈景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盘菜的搭配之美，他想起刚才吃完了半条的糖醋鲤鱼，心横上一横和陆知新说：“刘猛不会影响我们的想法，如果不打搅你的生意，我们可以拍摄你的工作当做纪录片的素材吗？” “可以。”陆知新并不是因为相信陈景的谎言才会被拉回来，而是他也不知道在怒怼刘猛之后自己下一步还能做什么，两个人万一在街上发生争执，刘猛那膀大腰圆的样子，陆知新可不是他的对手。 “对了，凌云是凌铃的侄子是吧，你们俩关系好吗？”黄一鸣在没有刘猛时又恢复了他那笑眯眯的样子，如同闲话家常一样的问陆知新，一点都不像刚和人吵过架的样子。 “嗯，我们关系很好。”虽然和刘猛之间产生了矛盾，但这和凌云一点关系都没有，陆知新不想让他们误解。 “那就好，”黄一鸣对陆知新笑着说：“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里，和蠢货较劲只会把自己也变蠢，既然能打折的人走了，你就按原价给我算账就好了。你定好的开业日期是什么时候，最近还在忙什么呢？” 陈景听出来黄一鸣已经是在明踩刘猛，他无语地坐下来拿筷子吃饭，这里只有饭菜是合他心意的，他还是多吃饭吧。 “最近？” 陆知新最近要忙的有很多，食堂那的工作还要持续两天，因为每天都有人在离开，陆知新每天都做得很丰盛占了较多时间，不做菜的时间他要核对购买的餐厅装饰，桌椅等是否按要求摆放，餐厅的招牌上要写什么名字，最最重要的是，他要把菜单定下来，这样可以大批量和本地的菜商订货，把原材料的价钱降下去。 黄一鸣听完陆知新的这一堆，像是第一次发现新大陆一样瞪大了眼睛，“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居然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虽然可能很多内容不会出现在纪录片里，因为我们要考虑剪辑效果，但务必请你多联系我来拍摄素材，知道吗，一定要联系我。” 黄一鸣这是千方百计地都要把自己和陆知新绑在一起，陈景无语地再吃一口菜花，柔软的口感配合清爽的味道实在是不错，也堵上了他那张想了想又意图反悔的嘴。 等陆知新回到后厨，这空荡的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陈景皱着眉头跟黄一鸣商量，“咱们吃完回去好好说话，行吗？” “陈景，是我不好好说话吗？”黄一鸣摇摇头，“我们是纪录片的团队，还原真实，记录世情，保持中立，如果你觉得我过度偏向了这一边，那你是否发现刘猛已经无止境地偏向了另一边，无论我们在这头怎么拽，都无法再回到平衡状态。” “不考虑任何其他问题，单从选题和内容的贴合度来讲，你愿不愿意拍，如果愿意，咱们就开工，不愿意我去和他说。”黄一鸣指着隐在后厨的陆知新，“我做好了不遵守承诺的准备，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陈景沉默了一会儿，他想了很多，但想来想去还是被黄一鸣拍摄的过油肉和自己吃到的这两道菜占据了心神，好的内容才能铸就好的纪录片，陈景咬牙道：“拍，我说了拍，就绝不反悔。” 整条街的灯光都暗了下去，只有其中一间被树盖住后厨窗户的店铺还隐隐有些光从缝隙中透出来。 送走黄一鸣一行人已经过了两个小时，陆知新还是站在后厨的案板前，拿起手机敲敲打打一段后又删掉，不知道该不该和凌云说起今天的事情。 似乎在逐渐累积资产和能力的同时，他的脾气也被积攒了，放在大学期间，陆知新敢说自己同样被刘猛阴了一刀，也不敢和他争辩。 更别说冲上去招惹对方了。 看现在的情况，陆知新的纪录片梦想是即将达成，但支线任务恐怕没有可以完成的那一天，按黄一鸣和刘猛吵架的说法，只要建立起坏印象刘猛就不会再改观，之前接近自己估计也是为了搪塞一下凌云，并非真心相处，这种坚冰一般的心捂不热，陆知新也不想再在刘猛身上下功夫。 还是先放两天，之后有了新进展再和凌云讲合适。 这边有了新机会，另一边的仿古菜拍摄也不能落下，陆知新再次跟刘泽成联系，他才知道，东风吃宇宙的黑历史又被人挖出来了，近期到刘泽成视频或动态底下留言询问是否有道歉后续的人多了起来。 因为想借助陆知新的能力再度拍个热点视频，刘泽成这几天天天都在统计大数据，筛选爆点tag和死忠群体反馈的意见，跟陆知新联络时也在填excel表，说着说着就忘记了自己这一列要编辑的到底是什么数据，逐步有些要发狂的迹象。 但陆知新说了一句话，一下子把他给吓着了，让他瞬间清醒，赶紧拍拍自己的脸，提起警惕和陆知新说话。 陆知新也是最近和刘泽成联络多了，潜意识的就觉得能和刘泽成多说一些日常的事情，他说：“最近遇到了一个同样姓刘的人，有时候真的怀疑是不是你的同面体，都是搞视频的还都表现的很在意妻子，就是他胖你瘦，这一点实在太不一样了。” 这种语气绝对不是在夸自己，刘泽成一下就明白，在这种即将要拍视频完全压倒林东宇并且再创新巅峰的时刻，刘泽成绝不允许另一个姓刘的负面形象影响到他的计划。 “咱们俩刚见面的时候我不是心虚嘛，心虚的人就容易多搞出一些事情来，不过我已经在你的帮助下诚恳面对了，作为过来人，我可以说，我和那位姓刘的先生绝对不是同路人，爱表现在意妻子的人，和我这种真爱妻子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刘泽成言之确确。 “有什么不同，”陆知新随口一提之后觉得对于近期互帮互助的刘泽成有些冒犯，不过刘泽成这样讲，他又有些好奇。 “爱表现在意妻子的人，其实是为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管束妻子，我都这么爱你了，管你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不听我的话呢，像这种家庭成员的pua，最危险也是最防不胜防。”刘泽成用语言对未知姓名的刘先生再踩上一脚，“这种烂人你可千万要提起注意来，小心对方装出来的和善样子，我跟你说，当两个人组成家庭之后还要在外人面前表现谁更爱谁多一点的，绝对婚姻状态不正常，就像东风吃宇宙这种伪君子，和那位刘先生才是一类人呢。” 陆知新说：“好，我知道啦，以后不会把你和对方提到一起。” “那你的店面什么时候开业，我得在开业的那一天把视频发出去，最好提前三四天让我把视频拍完，这样万一剪辑或者导出有问题，还有时间能来得及补救。”刘泽成决定趁现在联络的气氛不错，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我想给亲戚和朋友们做顿好的庆祝我成功获得名额，时间准备在下周六中午，刚好上班的人也能休息过来吃饭，不如你周四或周五来拍摄，等周六吃完饭再走，下周一我看了历书，适合开业，若是东西在周一前都准备好，那就是周一开业了。”陆知新盘算了一下自己准备的东西和时间道。 “那你周四五可以吗？”刘泽成可知道陆知新还在单位食堂工作呢。 “可以，这周二下午我就干满了4个月，也该离职了。”人力主任告诉陆知新，多干也不会给陆知新按天发工资，他早点开业，单位的人还能给他贡献点饭费，让他把整月干完就赶紧过去美食街，整理他自己店铺要用的东西。 “那太好了。”刘泽成高呼一声，随即问到：“那可以带家属吗？” 春卷再怎么珍惜也很快就吃完了，刘泽成每次点进后台看到视频收益时都会想起来那些在陆知新手上焕发出超层次美味的食物，馋得不行不行的，口水直流，他妻子状态也同他一样，这次陆知新开了口，那刘泽成肯定得带着自己老婆一起去吃。 陆知新一口答应下来，“当然欢迎了，小姨来不带你都没问题。” 第80章 砂锅豆腐 黄一鸣的镜头稳稳摄录着陆知新从早上起来后前往市场采买菜蔬的每一步,挑选，还价，搬运,清洗,以及最最重要的制作。 今天是陆知新定好的开业前宴请朋友的日子,因此购买菜蔬时都是少量多样，肉虾鱼也是一样，各种各样的都买了一些,提前写出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的菜谱名连起来足足有茶颜悦色的小票那么长。 需要清洗根部的菜蔬叶被一叶一叶的掰下来放到水池里，知道后期会加快或删减这段镜头的黄一鸣端着摄影机和陆知新搭话。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陆知新：“我要问什么？” “比如说这个镜头拍出来好不好看啊？是不是拍摄的内容就都可以播出啊？”黄一鸣说：“这些话题你都没兴趣，那也得对刘猛这段时间为什么没出现感兴趣吧,怎么问都不问。” 陆知新对刘猛不出现一点兴趣也没有,真不是逞强装不在意。 陆知新在和刘猛交集中最最重视的三件事,一是完成支线任务，二是借助摄录吸引客流增加自身软实力,三是维护好自己在凌云那的信誉值。 现在除了支线没达成，三件事中有两件事的结果都是偏向他的,陆知新已经心满意足，而且刘猛毕竟是凌云的亲姑父,陆知新对他的态度太过恶劣反而会演变成受害者有罪论,平白让他自己和凌云难堪。 见陆知新没兴趣，黄一鸣也不是非得跟他仔细描述刘猛是如何夹着尾巴答应了带着一批人去别的地方采风,临走前那带着委屈和心痛的眼神完全没有被陈景看到并挽留的超爆笑过程。 其实黄一鸣早就知道刘猛会乖乖答应陈景提出来的解决方案,在超市打滚的孩子一旦真的惹怒了父母,到最后也是孩子对父母妥协，刘猛和陈景就是这样的关系。 当然，刘猛要是选择了完全退出,黄一鸣想，对方也不敢回家，刘猛一直把婚房买在大舅子家对面当做自己爱妻子的证明，做下了回去要被侄子念叨一辈子的缺德事，最后纪录片也没按他的预想把陆知新排除出去，他绝对不可能这样低声下气的回家祈求一个原谅。 “我自认没那么大魅力还真让你们就此反目。”陆知新嘎嘣嘎嘣地掰下油菜叶，溅了一手汁水，“工作嘛，就是有再多争执只要不打算离职就得互相忍受，不是吗。” 这种完全贴近现实的话题让黄一鸣没了和陆知新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的兴趣，但他还是很希望能从陆知新口中得知他究竟是为什么被刘猛看不顺眼，毕竟工作就是要互相忍受，等刘猛拍完那边县城的内容，他们拍完这边县城的内容，两班人马就又会汇集到一起了，他得提前有个准备才好。 为了避免太过于八卦会影响自己的形象，黄一鸣开始跟陆知新描述他第一次进入这家店面时的感受。 “我感觉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冥冥中感受到指引在拿到所有政策下的店主的电话时联系了你并且刚好在中午进到你的店里，那天你给自己随便做的是糖醋荷包蛋，我一闻这个味道，我就知道，前几天我到这附近，听闻到有人通过政策帮扶获得店铺的那个人就是你，我从你这边得到的消息，最后纪录片摄录的也是你，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姻缘吗。” 陆知新道：“你刚进我的店面时，我觉得为什么有人找我永远会卡在我吃饭的时候呢，但是因为你说是旅游局给你的电话，我以为是政策宣传要求摄录，只好好声好气地还问你有没有吃午饭，给你也做了些饭菜吃。”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你和刘猛在一个团队，恐怕我得迁怒于你，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发展了。” “这么说，代表你认可我们这段姻缘喽。”黄一鸣调笑道。 “别发展成孽缘就好。”陆知新也回了句嘴。 “不过你昨天在做什么，”黄一鸣装作随口提起的样子：“昨天我们手下的实习生联系你拍摄，你说一天都有事拒绝了他，可是他在你店门口闻到了好浓的香味，回去可是委屈了好一阵，他又不会偷吃偷录，干嘛不放他进去啊。我们领头说了，肯定是觉的实习生不够分量，这不今天就催着我走马上阵了。” “拍点宣传物料。”陆知新也没多说，“我又没想着等刘猛回心转意，当然得给自己找个b计划。” “拍的视频做完了说一声，我给你转到朋友圈里宣传一下，如何。”黄一鸣问。 “好啊！”陆知新这边把菜叶都从水池里捞出来，撒掉叶子上的水珠，摆在一旁控水，清洗干净的案板和菜刀作为下一个重磅配角隆重出场，在陆知新手下厚实的肉块被片出薄层，干脆的芹菜被一切两段，圆墩墩的一只肥鸡干净利落的斩成鸡块，黄一鸣他们去拍摄民族风俗时也拍过这种做饭的场景，陆知新和那些五六十岁天天给家里人做饭的阿妈速度一样，是很灵活熟练的姿态。 黄一鸣等陆知新把案板上的东西都差不多弄好准备换下一波时跟手底下的其他摄影师招手，来换他一下，这烟瘾一时半会儿可真没办法，要是陆知新也抽烟，他们可以同频进出就不显得黄一鸣事多了。 春风轻柔地将黄一鸣身上的烟味带走了大半，黄一鸣闻闻自己，觉得应该不会影响菜的味道再回到了后厨。 再回后厨，摆在案板一旁的东西已经可以用山来形容了，每个碗里装着的配料都是那么的丰厚，蒜蓉碎，米椒圈，姜末，麻椒，不用下锅就已经肆意发散着浓厚香味，黄一鸣还没走到负责接手自己设备的摄影师旁边，就看到陆知新转战到灶台前，摄影师都没注意到他的到来，镜头赶紧跟着陆知新的动向挪了过去。 商业街的厨房火力与灶台和家用是完全不同的，陆知新面前的三个灶台，两个放着炒锅，一个放着砂锅，砂锅里面的水沸腾着翻滚，似乎在等待配料的降临，不过陆知新的目光似乎没看到砂锅的状态，他把炒锅里先放上鸡块，再用冷水将鸡块没过，倒入一勺料酒开煮，在确保火力完全按他要求之后才挪到砂锅面前，开始往砂锅里放食材。 如果只是切豆腐块，百分之八十的厨师都是选择放在手心里切，陆知新也不例外，手的动作保证他能在切断豆腐的同时就将豆腐滑入砂锅内，黄一鸣换了个不妨碍工作的视角在后面看监控器，看到砂锅里被沸水带到上层的不止有白嫩的豆腐，还有粉红色的虾仁和一点浅灰色的小虾米，这是砂锅豆腐吗？黄一鸣一时间能想到的只有这道菜。 在北方，砂锅豆腐最常出现的店铺并不是什么滋补的汤品店，而是烧烤店，似乎每个开到后半夜的烧烤摊上都会有那么一两位担心丈夫或是男朋友而一起跟来的女孩，过咸过辣的烧烤料总是要配些清爽的饮品，她们喝不了酒，又不喜欢糖分过多的饮料，自然而然就成了汤汁清爽的砂锅豆腐的拥簇。 黄一鸣也是砂锅豆腐的忠实爱好者，只不过他不是因为担心刘猛或陈景喝醉，而是讨厌自己喝醉的样子所以不肯喝。 在稍微有些远的过去，在陈景、刘猛和黄一鸣三个人只能用唯一的一台摄影机拍摄，三个人轮番出主意修改调整视频内容总是熬大夜的时候，饿得不行的他们就会出现在房子附近的烧烤摊上，一人点一串烤馒头或者烤火烧，再每个人有十五元的额度来点些吃食，一开始砂锅豆腐十二元，黄一鸣在点完之后还能要三串羊肉串，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上一次想起来去烧烤摊上点些东西吃时发现，连砂锅豆腐都已经涨价到了十八元钱，而味道也和自己记忆里完全不同了。 时间就是这样，总是能叫记忆面目全非。 豆腐是凉的，入锅后自然抑制了一会儿水的沸腾，但随着豆腐内部的温度也同水相近，咕嘟的声音又开始变大了，陆知新听着声音判断，把火转成小火再放些娃娃菜的纯菜叶，盖上盖子炖煮着。 被水已经泡软的粉丝再放入砂锅中一起炖煮三分钟后就可以出锅，陆知新撒上一点点白胡椒粉提味随后便把砂锅放到一旁，赶紧把放在橱柜里的煎锅拿出来，摆在了空出来的灶火上。 今天来参与陆知新开业宴的亲朋好友们都知道要拍摄纪录片的事情，因此很是热情的纷纷穿了自己认为最得体的衣服出席，也要到后厨帮陆知新的忙，经过陆知新劝说和黄一鸣明示主题不需要他们帮助后，简化成三个人在开饭后帮陆知新往外面端菜肴，陆秋阳，凌云，还有盛小云。 凌云他自觉姑父和陆知新的事情他有很大的责任，随便开的帖子被他人怀疑是在帮陆知新翻炒，又给陆知新抹黑，最近做的每件关于陆知新的事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此在陆知新群里提到开业宴之后，那简直是排除万难在人力主任手下请了假，赶着最早一班的高铁就到了店里，在争取到端饭的工作后时不时就在后厨通往大厅的门口那里往里望，想第一时间帮上陆知新的忙。 负责从正上方摄录砂锅豆腐镜头的摄像机一撤开，凌云就往里赶，傻乎乎地就要上手差点烫到自己，他嘶嘶两声用湿布包裹好砂锅的两边，提起后叫喊着“让让，让让”把砂锅提出了后厨，也把这虾和豆腐晕开的香气带离了后厨。 黄一鸣看着和凌铃有七分像的凌云把砂锅端出去也从回忆中回了神，那就是陆知新的大学舍友啊，作为很长时间的同事黄一鸣当然知道凌铃的样子，一下就把凌云的人名和人对应了起来。 他与刘猛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没好过，和陆知新与凌云的关系完全不同，他为什么要在意那过去呢，黄一鸣想了想，就算当初他们三个一起在烧烤桌上点菜，刘猛也从来都没有把服务员上到他那边的砂锅帮黄一鸣递过去，而这种态度就是因为刚聚在一起时黄一鸣有些不相信陈景带来的这位比他们要小两岁的师弟的技术。 按照一般剧情发展，刘猛证明自己之后，黄一鸣向他提出和解申请，顺便再和他多谈谈心，两人化解误会达成圆满大结局，但刘猛的表现十分的不一般，他永远都像砂锅豆腐里面的豆腐，看上去不冒热气非常平和，实际上咬一口要烫掉口腔上层全部的皮，而黄一鸣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从来没有把这口豆腐吐出来过，就这样被接连烫了几次后，黄一鸣不再去吃砂锅豆腐免得让自己想到某人，而陈景则开始成为奥利奥的利利。 第81章 炒鸡 陆知新在后厨爆香辣椒,炒制蒜蓉，三个灶台开的火都是又高又猛，哪怕开着抽油烟机和排气扇,也是热得他和两位负责拍摄的摄影师满身是汗，而大厅里正以另一种形式热火朝天。 因为是开业宴，陆知新请的人都是和自己很好但彼此之间没有交集的人们，因此大家讨论的话题只能集中在陆知新身上,谈论过和陆知新是亲属关系还是朋友关系,讨论过陆知新从一个靠补助的贫困生走到今天的艰辛历程,再讨论过这间饭店即将而来的开业，人们难免就把话题聚集到了一点上,那就是大家都吃过陆知新做的什么菜。 何昊和陈立冬本以为自己作为建筑单位的员工，自陆知新任职食堂，几乎没有少吃过一顿饭，当然会在这种话题中占据上风,可是作为美食测评博主的刘泽成横空出世,用几道只有在过年的宴席上才能吃到的大菜和甜品以及他妙语连珠的描述让所有人都非常羡慕的对裹满红豆沙的八宝饭、豆沙藕夹和春卷留下了口水。 “这不怪小陆。”林功看着咬牙切齿前先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的陈立冬，好笑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谁会给都是大男人的建筑单位想着做甜品啊,这不你不喜欢吗。” 陈立冬言之昭昭：“那得分谁做,小陆做我肯定喜欢。” “行了,日后咱们再来，小陆难道还不给我们做吗？”林功轻轻的用脚尖踢了一下脚下的地板，“是谁早上第一个进门后第一句话就是‘这里起码有四块地板属于我,我日后吃饭有着落了’。” “那不是下意识的吗。”陈立冬不好意思的尬笑两声,“第一次跟人合伙,不知不觉就说了傻话了。” “下次可别这样了。”林功目光从一旁的人群中收回来，“幸亏等在门前的只有两三位小陆的朋友，还都不是本地人，要不然咱们上午丢的人下午就能传到单位里面去。” 陆知新正在招呼帮忙的三个人把蒸笼里和高压锅里的菜端出去，还有米饭和馒头也都端出去，正式开席。 蒸笼里的大菜一熟，炒菜就也要跟上进度了，陆知新把煮熟的鸡块放到水龙头下，用流水冲去表面的浮沫，随后再次控干水分，刷洗干净没有杂质的炒锅被热火灼烤到再无水渍，锅里放油，放入香叶、大料、姜片、鸡块，大火爆炒直至炒出水分，然后放入酱油、蚝油和豆瓣酱接着煸炒，煸炒上色后放水没过鸡块，中火炖煮。 炒鸡虽然带了炒字，可炖煮也是它不可缺少的烹调方式，三个灶台中做的菜属它占用炒锅的时间长，旁边的锅炒了四五个菜，是刷了又刷之后，炒鸡这一锅才算将将有个要出锅的迹象。 水分即将耗干前，在炒鸡的炒锅里投入葱，辣椒圈，干辣椒段和蒜沫翻炒，再次把水分炒干即可出锅，辣椒在水分的包裹下柔和的渗出辣味素，虽并不像油炒辣椒一样香气浓郁，但在味道上却更重，入口后辣味留存时间更长。 陆知新在盛菜摆盘时特意把辣椒圈放在鸡块上面，红绿黄色交叉，着实亮眼，随后又撒上一些在空气炸锅里复炸的豌豆，才让早在等着的凌云把这道炒鸡端了出去。 黄一鸣闻着炸豌豆的油香，和旁边的同事窃窃私语，陆知新的后厨里，最不像老派中餐厨房的地方就是他拥有一系列的电子设备，譬如用于解冻的微波炉，用于复炸油炸物的空气炸锅，以及用于烤制一些食物的烤箱，这些可都是陆知新自己选择并购买的厨具，一位从长辈身上学到各种食谱的厨师，人们想到他首先就会想到复古，传统乃至守旧，而陆知新似乎在保持口味正宗好吃的同时更喜欢不断的调整其中的配料。 他们在正式拍摄前曾就建设单位王工的微博相册跟陆知新讨论过，他们能看到隔一段时间会出现的同样的菜肴只有主料或 者烹调方式是固定的，陆知新为什么不喜欢遵循菜谱，总是在不断更换着配菜尝试呢，难道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胡乱配料会配出难以下咽的味道吗？ 陆知新当时想了想，自信的回答道：“杭椒是辣，米椒是辣，青椒也是辣，都是辣椒为什么不能换一换呢，很多人做菜不按食谱味道就不好的前提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对于自己放入锅中食材的本来味道都不清楚吗？我外公从他的长辈那里学习到食谱的时候我们国家还没有进口的巴沙鱼，也没有现在很火的小龙虾，甚至用水果炒菜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但这都不妨碍他钻研了香橙鸡翅，也做过麻辣小龙虾，还尝试过用巴沙鱼剁碎了做鱼丸，食材的味道也是在不断发展的，如果一味守旧，那恐怕为了做个称职的厨子我得先去做农民。” “为什么要做农民？”陈景他们纪录片团队的一位摄影师不解地问陆知新。 “因为市场上售卖的食材原本就是会随着农业研究而不断更新的，”陈景先替陆知新回答了问题，“十几年前售卖的白菜和现在的白菜都是白菜，但绝对不会是口味一致的白菜，现在是市场经济，农民们想赚钱，当然就得不断更换更赚钱更省力，能不倒扶防虫防旱防涝有效果的新型种子。” 说到兴起，陈景一指自己手下这位摄影师，“我认识一个喜欢拍万物起源的纪录片团队，他们下次拍食物我就把你借过去，你也好好学学这方面的知识。” “但是这样不会造成客人的流失吗？”摄影师皱着眉头讲：“我不是说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哦，但是我最喜欢的一家烤鱼店自从他们把垫底的鸡蛋丝换成土豆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了，虽然鱼还是同样味道，可我就是感觉有东西不同了。” “嗯？”陆知新想了一会儿才正式给了摄影师答复。 “可能是因为我售卖的是我自己的手艺......” 陆知新觉得这样讲有些不太清楚，于是他从头开始说：“本地没有特色菜系，我们的所有食谱都是几百年前或者几十年前各地带进来糅杂的，所以开店的时候我对于自己店铺的特色和要售卖的食物并没有太大信心，但是我周边的人一直在帮助我，提醒我，他们让我知道，我自己的手艺，我所能创造的味道才是我能把这家店开起来的前提和特色。” “我并不是在售卖不外传的食谱做出来的菜是什么味道的，而是在售卖一个好手艺厨师的工作时间，这样讲你应该就明白了吧。”陆知新笑笑，感觉到自己脸上热度上来，稍有些害羞的偏过头去为了缓解尴尬转了转肩膀。 哇，虽然看起来很腼腆，但实际讲话好狂傲，摄影师想，完全人不可貌相呢。 一家餐厅的灵魂的确是口味，但完全没有多少名气的十八线县城的厨师这样讲，未免......，不过陆知新都被陈景和黄一鸣两个老大看上，在他工作的地方拍素材，这是不是说明他的确是有一手呢。 摄影师当时摸摸自己的头憨笑两声，算是把他提的两个问题回复给圆了过去，毕竟，有没有真手艺，过两天拍摄一开始就能见真章。 陆知新把配料投下锅，大火翻炒两下不断拉动油锅，炒勺也跟随着前后滑动，颠勺勾火，火焰腾的一下在锅中暴起，灼烤着锅中的里脊肉，炫技一样的手法配合焰火在监视器屏幕上也着实好看。 这是陆知新需要炒制的最后一道菜，做完这道菜陆知新就要上桌吃饭，毕竟他可是这次宴请的主人公，当然不能失席。 “黄导，一会儿咱们去哪吃饭啊。”摄影师咽了咽自己这一直被空气中的香气所激发的源源不断的口水，蹲在黄一鸣身边问道，“早知道我早上就在肚子里放点吃的再来，现在完全是空着肚子只有鼻子饱了。” “怎么，都到饭馆来拍摄了还要往外面吃啊。”黄一鸣 看摄影师一眼，“哦，你不好意思是不是啊。” “不是，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摄影师瞪大眼睛展示自己的无辜，“我前两天那不就是普通的问一问嘛，我是觉得他今天肯定顾不上我们了，咱们也别跟那地痞流氓似的，非得占人家便宜。” “喏。”黄一鸣一抬下巴，“人家陆知新想的不比你周全。” 摄影师随着黄一鸣的动作看过去，陆知新手上是一大一小两个盘子，大盘子里的菜被凌云接手端了出去，小盘子的菜则摆在一张空桌子上，同事们有几个人见陆知新刷完锅后，还准备伸手去保温柜里拿东西，赶紧迎上去把对方往外赶。 “快快快，知新，我们今天再给你拍一个你最后上桌大家一起举杯的画面就不拍别的画面了，我们自己拿菜，麻烦你快去拍，把我们外面那几个同事也解放了，好早点吃饭。” 几人把陆知新推到门口还给他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被外面工作的同事们挥挥手表示入镜后就立马踮起脚尖消失，在逃离摄像机的取景范围后赶紧招呼自己团队里年纪小的同事们，“都来端菜，这可是人家给咱们特意留的，不许偷吃啊，谁被我看见偷吃了，就得请咱们全场吃饭，听见没！” 第82章 蚂蚁上树 刘泽成把手里的鸡翅啃到不能再啃只剩下两根光溜溜的骨头后才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把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掏出来，接听了对方的电话。 “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电话那头的助理光听声音,似乎就已经把眉头紧紧皱起，正在用全脸的肌肉努力挤出声音说话。 “怎么啦，有急事？”刘泽成可是给自己和助理都放了一个星期的假好好休息，对方突然打来电话但语气又不算太过焦急,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林东宇换了家新公司,人家那边的公关找到我这来了,说让出些福利来给大哥，但要求咱们把之前的那条动态下架,还有论坛帖子也下架。” “哈，那种臭..也有人要。”刘泽成本想骂林东宇臭狗屎，但臭字刚一出口，周边人投来的目光就让他发现自己多不恰当,他用手势表示了道歉,起身到门口去接着听电话。 “动态那是不可能下的，论坛帖子是什么帖子啊，我又不是广电,还帮他全平台扫尾。”刘泽成感觉不可思议，他们俩个可是对头诶,林东宇新聘任的公司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林东宇有事他会拍手叫好，林东宇没事他才会大声咒骂，他们提的第一个要求就很荒唐了,第二个要求更是无脑。 “就是三个论坛帖子,我把链接发给大哥了,你仔细看一看吧。” 刘泽成接着电话就切出通讯软件界面，看到三个帖子的标题他就明白林东宇打的是什么注意，他心里大赞一声活该之后还是不太清楚为什么林东宇要他删帖。 “这三个帖子写的真好，可我也没点赞也没转发干嘛要我处理，你拒绝他，让林东宇自己拿身份证举去呗。” “这不最近严打，”助理在电话这边揉眉头，“这能查ip地址具体位置的人不接活，光看这三个帖子的楼主具体地址都在咱们省，而且结合他们的日常浏览和留言，都在大哥您附近那区域，林东宇那边的公关说，希望咱们能找到楼主自己删帖。” “哈！我艹，凭什么啊，这在我房子旁边就是我发的？他知不知道我买的房有多贵啊，还是学区房，我周围三公里以内就有两所学校，都是大学，正好是这几个论坛的忠实流量群体，林东宇怎么倒打一耙，他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有多么差劲吗？”刘泽成的两条眉毛扭得就像挂在枝条上的长豆角，“呸，我呸。” “我就知道大哥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林东宇的公关却还是纠缠不休，我挂了好几次电话都不行，实在没办法就给大哥你打电话了。”助理迫切的祈祷刘泽成自己去处理这摊子烂活，他又做不了刘泽成的主，与其让两个人的假期都过得不痛快，不如刘泽成发挥一下奉献精神，起码作为助理的他能好好休上几天了。 “行。”刘泽成一口答应下来，“你把他电话发我，我备注一下你就把他拉黑名单，我看林东宇迟早也得找到我头上。” “不过，”刘泽成一想又觉得有些不爽，“林东宇都觉得是我做的，那我肯定不能放过他，你帮我找几个天南地北的高级水军，在各大平台上给我好好的拉踩他，花的钱到时候给你报销。” 刘泽成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十分不高兴地发现，他走开之前还剩半盘子的蚂蚁上树被人们吃的只剩了一个光秃秃的盘子。 “怎么了。”妻子在旁边似乎看出了他的脸色不太好，拍拍他的手臂安抚道。 “没事，”刘泽成只是最想吃蚂蚁上树，其他的菜他也喜欢，不爽的神色一瞬之后就被他收了起来，只是在妻子的视角看来，他下嘴唇要嘟出来一些，有点要生气但又不好意思在撒娇的样子。 “给你。”刘泽成看妻子把她的小碗里的水煮大虾夹到盘子上，把小碗给他挪了过来，他仔细一瞅，碗底 有他一口量的蚂蚁上树，他惊喜的睁大眼睛看向妻子，要不是两边都是人，怎么也得给对方一个热情的吻才能完全诠释他激动的心情。 刘泽成喜欢吃软的食物，这点看过他视频的人都清楚，作为爱人的妻子自然也无比了解，在他出去之后为了给丈夫尝到这一口美味而特意留了一些放在碗里，刘泽成无比珍惜的把这一团酱色粉丝塞到嘴里，咸香滑嫩，一吃就能分辨出来是陆知新用心做的。 陆知新是提前定好了菜谱而非临场发挥，因此这道蚂蚁上树的粉丝提前一天晚上就被泡在了冷水里，长时间的冷泡可以保证熟透的粉丝吃起来不涨不绵，软的恰到好处。 粉丝被筷子提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的是一种近金黄的色泽，这酱汁似乎只渗到了最中心，目光可见的粉丝条仍有透明感，在团成一团的粉丝中稍微有些嚼劲的肉末夹杂在其中，因吸足了酱汁和盐分的味道，在提鲜增香的同时又多了两分寻找肉末的趣味，吃起来别有风味，一口就能尝出厨师对这道菜尽的心力。 刘泽成对这一口蚂蚁上树，也就是肉沫粉丝是嚼了又嚼，不舍得只咀嚼一两下就把粉丝咽到肚子里，连多喝两口水帮助自己咽一下也不肯，直感觉越嚼，酱香和油香越清淡，舌尖分泌的口水越多，一点也没有普通饭店里油脂趴舌尖的后作用。 妻子递过来一杯水给刘泽成，示意他去看对面那几位不太熟的陆知新的朋友，对方手里一直攥着茶杯，肌肉紧绷似乎随时准备站起来，他只好放弃再把味道留在嘴里回味的想法，顺势端起水杯来。 这开业宴，定的是中午时间一起吃饭，自然全部以饮料，以茶代酒，避免人们把下午的时间都用在解酒上，当然也就少了那么两分推杯就盏的氛围。 开业宴是势必要热闹热闹的，陆知新是不爱说那场面话，可这桌子上坐的人大多数比陆知新年龄或者辈分大，他们不是什么单位人士，就是什么小老板，说起场面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刘泽成都怀疑，自己不是来吃席来了，而是在他们这上场面话培训班来了。 “咱们都是应知新的邀请来的，不管什么身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就是缘分，我以水代酒跟大家干一杯，让我们一起祝知新的店铺红红火火。”何昊干完自己手上这一杯水之后下意识给诸位亲朋亮了一下杯底，陆知新坐在位置上把自己的水杯也喝得干净，学着何昊的动作朝他亮了一下杯底。 这酒桌上的学问对于陆知新来说还是太成熟了，陆国安给陆知新续上半杯果汁，教他喝酒碰杯时注意，不打算迎合对方的干杯要求，那就不用把杯子底给对方看一眼。 “好，我下次注意。”陆知新那果汁杯子和陆国安碰上一碰，他知道跟长辈碰酒时得把自己的杯子放在对方的杯子下面，稳妥的完成了和陆国安碰杯的过程。 喝完这一杯，陆国安还打算教陆知新怎么在酒桌上巡场，陆知新半站起来，跟陆国安说：“叔，人们这饭吃的差不多了，我去把汤先端出来，然后你再教我。” “行！”陆国安一抹嘴，似乎从这个动作中精准探查到了自己肚子的分量，赞同道：“我肚子里，就差这一碗汤就满啦。” 陆知新的汤是早做好的，菜多是油分大的菜时，那汤就不要放过多的内容物，陆知新用玉米，猪骨，冬瓜，煮了玉米冬瓜汤一直放在保温锅里。 见陆知新进屋，把自己桌子上食物吃得差不多的纪录片团队的男人们都像狐獴一样直起上半身，目光炯炯地朝陆知新看过去。 “大家来喝汤吧。” 既然菜都准备好了他们的量，那汤当然也不能少，陆知新端着一个大瓷碗盛走一半，跟在后面的凌云和陆秋阳帮忙把空碗端出去，后厨屋里的男人们自食其力，端起碗和汤勺就给自己盛，都不用陆知新再三嘱咐，十分 积极。 凌云刻意走缓了两步，虽然在接受陆知新邀请前就已经知道了姑父不在这个县城给陆知新摄录，但凌云还是想在这些人中能看到他的身影，凌云失望地想，明明每个人吃陆知新的菜肴都是一样幸福的笑容，从不失手的手艺根本没有翻车的可能，可为什么姑父不能和他同事们一样，看在好吃的份上就让一切都过去呢。 明明是可以让大家都幸福的，偏偏搞成只有姑父不幸福了，真是自作孽。 当然了，作孽的还有他本人，凌云有些心虚地想自己要不要把帖子的事情告诉陆知新让他去和刘泽成商量一下，毕竟黑红也是热度，如果刘泽成因此疑心陆知新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放下空碗作为最年轻的小孩理所应当排在最后打汤的凌云掏出手机，再次关注了一下自己发的那个帖子，以及出口转内销，从男生板块到bot，再被搬回到女生板块大肆讨论的第二个帖子。 这次再点进论坛，还没等凌云寻找到讨论小组，扑面而来你可能喜欢的十个帖子中有三个能和东风吃宇宙沾上关系，凌云赶紧一个一个的都打开查看。 【李涛，这些有黑点又复出的美食博主算是什么档次的】 【扒，这几年，风起云涌撕x的美食圈】 【东风吃宇宙是不是破大防了，我这种烂号也有人花钱找我删评】 事情，好像无意中变得更大条了！ 第83章 杏仁酪蒸羔 正是晚餐时间,殷玲无力的趴在床上，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和一点都不想动的身体完美地把她困住，她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只右手还在不断地刷新着微博和短视频，寻找一些新的刺激。 只能说，世界就是一个轮回，看什么都有既视感的殷玲换了个趴着的姿势,也换了一个平台,点进葡萄网站寻找自己的电子榨菜。 刘泽成的视频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首页上,但殷玲还是点击了刷新，不知怎么的,自吃过刘泽成的百万福利赠品之后，再看到刘泽成的新视频没有那位做菜很好吃的年轻乡厨，殷玲总觉得视频内容少了些什么，对刘泽成尽管没有取关,却也总是提不起兴致来看。 不过今天转了一圈没找到好看的新内容,殷玲又放不开手机，只好又回到我的关注这个页面，一路滑下来点开了几个关注过的播主的新视频。 她也没仔细看自己点开的是谁的视频,只是陆知新在屏幕中稍稍躬身用手给这羊羔肉按摩，殷玲就一下子认了出来。 陆知新做春卷的那期视频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当然对陆知新出镜最多的手算的上了如指掌,一眼就发现了他。 殷玲这才正眼仔细瞧视频内容，弹幕还不算密集却也阻挡了她的观看体验，她当然选择关掉弹幕又把视频拉到最开头详细观察陆知新这次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 前半句是近期大火的古装电视剧里面出到美食圈的樱桃煎,殷玲也看过好多个不同的播主做樱桃煎,十分清楚樱桃煎的热度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 刘泽成这个鸽子，估计又是他在拖拖拖。 殷玲这么想着，却发现这句古诗词的其中几个字忽的挤到一起，等他们往外扩散开来，就变成了一竖行大字。 杏仁酪蒸羔。 这个羔莫非是打错了？ 因为殷玲关掉了弹幕，所以一时也无法从旁人的态度里得到解答，只好先看下去。 陆知新的手轻轻抚摸着他面前的这块羊羔肉，每一寸的肉皮上都洒满了用来调味的花椒盐，待把这一整面都抹得相同匀实，便把肉皮拎起来抖一抖，这多余的盐分便扑簌簌的掉下去，在镜头前如同下了一场雪般。 这场雪后镜头便一切，羊羔肉被放置到一旁，面前的案板上是一碗被水浸泡的杏仁，陆知新纤长的手指捏出一颗来，细细搓洗出一个裂口，便轻轻将整个杏仁皮剥下来。 被剥好的杏仁放入一个圆鼓的钵盂中，圆柱的凿子不断凿打杏仁使其变碎，在越变越细的状态中逐步加入清水，搅打成浆。 大米同样被放入这个钵中，只不过不必加水，打成可过细筛的米粉便停了下来。 若不是为了拍仿古菜的视频更高大上一点，陆知新其实是很愿意使用一下破壁机和成品米粉。 刘泽成也是，毕竟陆知新做的越快他越早就能吃到嘴里，不必白白因为想象受煎熬，只是工作最终战胜了私欲，他还是推荐陆知新选择了更复杂更复古的做法来表现美食制作的不易。 颇有古韵的砂锅被端到了灶台上，水盛到三分之二进行加热，水开后加入米粉，糖，和杏仁浆熬煮浓稠后出锅晾凉，这便是有名的杏酪，清朝常见。 可陆知新并不是准备做甜品，刚开始就出场的羊羔肉可还在一旁等待着随时返场。 殷玲看着画面上的时针加速运转到一个小时后，陆知新便用清水将羊羔肉的盐分冲净，再用晾凉的杏仁酪将羊羔肉盖满，放上几粒五味子一齐端到蒸屉上。 原来还真是杏仁酪蒸羊羔！殷玲咂咂嘴，觉得这道菜成为黑暗料理的可能性很大，毕竟配料是又甜又咸的，而主料杏仁和羊羔，怎么想都完全不搭。 陆知新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当他第一次尝试做杏仁酪蒸羔时，他连自己做的菜都没能吃下去。 太甜和太咸结合在一起就是太腻。 陆知新是试过多次，最终用随园食单描述的方法加自己比较过多次的精心配比才做出来合适同羊羔一起蒸的杏仁酪。 这杏仁酪单吃寡淡，但放在肉上便明显有着不同，这羔羊肉的鲜活美味被不断激发，随着不断上升的水蒸气，溢出满室的芬芳。 刘泽成选用的视角也很有趣，并不是一贯的平视视角，而像是在陆知新的脸上带了一块摄像头，随着他仰头望去的动作，便切到那渺渺炊烟上，自淡转浓，便是要揭锅了。 虽然说是酪，这汤汁也淡的很，羊肉蒸出来表面并没有什么杏仁碎或米粉团结在上面，陆知新用两根筷子抬起羊肉的两边，稍一用劲，将羊肉从盘子里转移到案板上，肉皮上的热度稍退，锋利的刀刃便贴近过来，片下两厘米宽的肉片，在盘子上摆个扁圆形放上些香菜，炸好的红辣椒丝做点缀，团团圆圆的摆到桌子上，实在是好看，光看这静态图片，都能想到入口的美味。 陆知新接到的第一个贺喜电话是凌云给他打来的，对方激动地告诉他，他和刘泽成一起拍的这个片子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流量高峰，仅仅是他看完第一遍之后过了五分钟，这个视频就出现在葡萄网站的热门榜单中，热度一路飙升，连弹幕量都不同以往。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睡不着半夜点进去，都有二百三十个人在看，你懂不懂，这可是半夜三点的含金量啊。” 陆知新不懂半夜三更的含金量，但很清楚凌云的兴奋度绝对有一部分是因为睡眠缺失导致的，他用睡吧睡吧安抚好激动的凌云之后，点开葡萄网站，都不用他刷新或搜索，刚点开就被首页推送到了脸上。 他点进去看起，开头的字体是他和刘泽成商讨半天才定下的，包括这句诗，“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 在古代的文学记录中，杏仁酪蒸羊羔一共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在《古河记》，另外一个就是在苏轼的这首《老饕赋》中，古河记里对羊羔放杏仁蒸熟叫含酥糜，听起来比杏仁酪蒸羔要高大上，但可惜不如古河记的作者不如苏轼这位大诗人兼大吃货有名，只得在名字的竞争中败下阵来。 刘泽成显然很清楚自己要给观众们呈现的是什么，剥得没那么漂亮的杏仁被埋在底下，只有珠圆玉润的透亮杏仁在碾碎前才会得到两个特写镜头，并没有熬煮到浓稠的杏仁酪在镜头下用筷子轻轻一挑，也藕断丝连一般挂出几条长丝，连原本只是白嫩的羊肉在镜头里面也是莹润光泽，筷子只是夹住了前面一片羊肉，后面的羊肉片便也轻微的抖动两下，像是身体力行地在描述它自身那带着两分q弹的食感。 作为两个人心知肚明的合伙视频，陆知新难免再次出了镜，以证明这道菜是独属于他一人制作的，为了最后这几个镜头，刘泽成从白天拍到了下午夕阳落下，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他想要的感觉停止了对陆知新的折磨。 陆知新自己看了一下刘泽成拍的内容，感觉第一遍的确是有些紧张，但第十遍到第三十遍包括刘泽成取用的第四十二遍，陆知新自己看是真的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如果非说有什么区分的话，那就是在自然光的照射下，陆知新的神态在那一刻似乎有些缥缈，弹幕在这一时间刷得飞起，被点赞最多的几条弹幕说【神仙做菜，小哥哥感觉马上要羽化登仙！】 【哥哥难道就是灶台仙男下凡】 【我相信，这位出镜的弟弟心理活动和我是一样一样的，v我50，听我细细说来......给我吃一口，给吃一口，吃一口，吃口，吃，我倒贴50，让我吃一口呗】 这仅仅是被人们发现的弹幕，陆知新随手暂停一下，就 能在满屏的弹幕中发现更多更有趣更让他开心的内容，只是弹幕太多了，他再怎么看也看不过来，今天是正式开业的第一天，刘泽成的东风已经吹过来了，他当然要确保自己做好的准备，能稳稳当当的留住这阵风。 开店的时间陆知新定的是上午十一点，日后每天都在店里做午晚餐，早上来最多收拾一下屋子，备好需要用的食材就足够了，提前联系好的保洁公司在开业前再次对店内做了大扫除，确保没有一点污渍能出现在陆知新的面前，他用手指摸过桌子，没有任何浮尘却也还为了万无一失，又擦洗了一遍。 好在陆知新专门定做的菜单都塑封了一遍，擦桌子的水也都是雾气状态，这才保证他没有因个人的紧张而在开业前搞坏任何东西。 五婶带着陆秋阳过来帮他收拾一下门口亲朋好友们送来的花篮，因是当地帮扶政策才获得的开业店铺，在中午时会有影视城的上级领导带着剪刀和大红花到门前剪彩，本地和市区的公众号都会带着相机和摄影机来采访，把影视城内的美食街第一时间宣传到位，因此，第一天并没有多少客人上门，却也不能让陆知新安稳坐着休息，反而因为招呼和恭维不熟悉的人都是陆知新不擅长的领域，他感觉比以往做菜都要更累一些。 “咱们这开业了吗？” 因此，当有客人小心翼翼地从门口踏进一步询问时，陆知新几乎是腾的从公众号作家面前挪开，亲切地对这两位进店的女孩说道：“请进，开业了，这是我店的菜单，客人看好了叫我点菜就行。” 第84章 酸汤肥牛 可能是因为陆知新太过热情,两位客人彼此看了好几眼才把门外的那只脚放进来,踏踏实实的落在了陆知新店内。 张兰翻看着这崭新的只有两页的菜谱，发现在第一页打开之后的左上角，似乎有些别有心机，左上的菜单只有四个大字,东坡宴,那塑封的食谱在这几个大字所在的地方显得格外的厚重，她轻轻一按,就发现内里别有玄机，在食谱最上面有一根书签一样的拉绳，往上拉,东坡宴里面的菜肴和价格便显露出来,往下推，菜谱便只有东坡宴这三个大字，实在是有趣得紧。 她请碰一下和自己一起来的同伴，给她展示自己新发现的机关,对方在自己手里拿着的菜谱上也找到了机关,抽拉一下便看到了里面的菜肴,东坡肉,东坡羹，东坡炖,东坡蒸,不知道具体是用什么了不起的菜蔬做的还是放了金箔，和菜单上没被机关挡住的菜相比,价格真可以称为天壤之别。 “老板,我们看好了,点菜。” 张兰只是对手账机关感兴趣,并不喜欢红烧肉，对于苏东坡其他有名的饮食也不清楚，因此她并没在意上面的菜肴价格，早早的看好了自己想要吃的菜，和朋友商量两句，去掉她不喜欢的便定好了菜肴。 糖醋茄子和酸汤肥牛，两个人再要一碗米饭就行，多吃菜少吃碳水能维持她们瘦削的身体不变形，也避免了她们在下午的拍摄中犯食困，毕竟她们这次参加拍摄的短视频剧组可没有之前那么好混，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心想做电影看不上短视频的导演，只想着插入广告赚钱的策划这次统统没见到，这个短视频剧是她们这段时间接触到的最严格也是最有爆相的剧组，她们可得抓住这个机会。 “老板，你新开业，怎么就做双重菜单，该不会是因为开在影视城的美食街上，沾上了阴阳合同的风气吧”张兰的朋友指着被东坡宴遮住的地方打趣陆知新。 “不是的，这是时令菜也是限量的，制作方法也不一样，因为要时常更换所以做成了这幅样子。”陆知新用了巧劲把东坡宴的专门菜单从大本菜单里抽出来，又按原路装回去，给两位客户展示了一番。 “是吗？”张兰看出来朋友有意打趣这位比他们年纪相差不大的小老板，忙再拉开机关看了一眼，“豁，糖醋茄子十块钱，东坡肉一百零八。” 东坡肉要是放在大饭店里一百零八元还真不贵，可这只是个街头小餐馆，还是美食街上新开业没根基没名气的小餐馆，要这个价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可糖醋茄子，哪怕找一个炒茄子的街头大排档也得卖上十八块，她们俩随便走进的这家餐馆算是中等的小餐馆了，居然只卖十块钱，贵的太贵，便宜的又太便宜，真的是搞不懂这饭店的老板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是想靠手艺劫富济贫？ 张兰忍不住多看了陆知新几眼，这越看她越觉得陆知新熟悉，陆知新趁张兰怔神，她朋友也没接上话的时间立马蹿去了后厨，这糖醋茄子和酸汤肥牛都是要费时间的菜，可不能把时间都用在闲聊上。 “我越看这个老板越眼熟，你还记不记得大概一个月前咱们买的那油炸金针菇，好像就是这个小哥卖给我们的。”张兰道。 “是吗？我那天没注意，不过要是卖油炸金针菇的小哥那说明饭很好吃，就不用担心踩雷了。”张兰朋友切出手机里的镜子程序，查看自己的t区和眼下是否出现了脱妆。 “哎，原来几百块的东西随手扔，现在连吃顿不到三十的饭都得担心踩雷，咱们这生活，越过越倒退了。”朋友叹气道，“兰啊，你得抓点紧，趁你年轻能赚就赚，不然跟我一样，就只剩下相亲结婚的宿命了。” 张兰知道朋友一直和家里人因为相亲结婚的事情有矛盾，她低声安慰道：“我朋友这么好看，不会 缺人喜欢的，不要着急，我下次也和阿姨说说，这漂亮姑娘嫁到别人家去伺候人家父母，这当爹妈的不得慎重再慎重嘛。” “我爸妈别说慎重了，他们很不得我就是那羊圈里的羊，轻轻一赶就进了人家的窝。”张兰朋友把手机放下，“我知道我肯定要结婚的，所以我不想再抵抗了，上次相亲见面的人还不错，我可能要回家和他结婚了。” “啊？”张兰诧异地看向自己的朋友，“怎么会。” 从公司里面的宿舍到拍摄地的民宿，女孩子们拥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过着日子，每个人在出名之外都有自己不同的目标，有的人想出名了免费薅美妆商家的羊毛，有的人想出名了去真正的电视剧组试镜，有的人想出名了好找到更好的男人实现自己的等级跨越，但张兰之所以和对方成为朋友，正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是这批人中的极少数第二类人，她们想要的是更大的可以展示自己的平台，而非找到一把更大的伞来帮助自己免经风雨。 “虽然总觉得自己年纪小，可时间就是不留情啊。”朋友拍拍自己的脸蛋，“现在我已经三十岁了，每天早上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害怕，怕自己突然看起来很老很老，不再能拍剧了。可我心里有志气，就一直想，我能坚持到自己演姥姥，演奶奶，到时候我肯定能在电视剧组里有自己的角色。” “咱们这次剧组的导演我是第二次在他手下当演员了，我发现每一次和这种剧组工作，我就要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我的演技真的连短视频平台的精良剧组要求都赶不上，更别说电视剧，甚至电影了。” 朋友说：“我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梦破灭就要逃回家的胆小鬼，这一点很让人无语吧。” 张兰摇摇头，忙说不是。 朋友要走了，张兰这才想明白为什么以往称自己减肥不吃中午盒饭的朋友会和自己今天中午出来吃饭，恐怕在她邀约之前，朋友就已经定好要把这件事说给她听了。 “回家乡结婚也很好啊，遇到好人就好。”张兰握住朋友的手，“只是我会很想你，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会很难过很空虚的。” “那你就多上上心。”朋友的手乖乖的被张兰的手握在手心中，两个人的声音都有些发哑，“这个剧组拍出来的东西能爆，兰啊，这是咱们这种小公司能接触到的最好的资源了，你演技比他们都好，争取给导演留下印象，这样下次他拍剧还会想起你来，我在家里休息的时候能看到你在视频里面出场，我就特别特别满足和幸福。” “我也想。”张兰不是什么故作清高的个性，她能吃苦有野心，早就明白这次拍摄对自己的意义不同，可想给导演留下好印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的戏份最多女三，这种小短剧里的女三一般就是三分钟里出现十秒钟，就算有再多的演技在没什么发挥余地的时间和剧本里，也不可能演出花来。 戏下接近导演那就更不容易了，已经有那自恃美貌的在导演那碰了壁，更何况张兰都不想走这种没底线的路。 “你给他送送礼，不对，要不你给他点两天外卖，嘶，好像也太明显。”朋友也不精通贿赂与讨好，提出来的建议都没等张兰拒绝，就自己先发现不对，把建议咽了下去。 “对了，导演是个馋嘴，兰你们老家那边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美味特产，你送他些特产。”朋友一拳砸在手心中，做恍然大悟状。 “别作怪。”张兰看见陆知新端着糖醋茄子出来，赶紧让朋友把手放下去，免得这刚激热的糖醋汁随着油星溅到朋友衣服上。 “真的，你信我。”朋友不知道张兰是在乎她的衣服，以为张兰不信她的话，忙速翻朋友圈，差点把手磨出火星子来，“看，这就是我第一次和这个导演拍摄时留的照片，后面那个偷偷吃桌子上的样菜的人就是他。” “那样菜就 是一个面光，味道一点也不好，导演可丢大人了，要不是他当时拍的短视频刚上线就有了起色，这件事不知道要被人拿出来笑多少次呢，哎，现在朋友圈里提前这件事，大家都是说导演精益求精，把一件有趣的事就这样变得无趣了，真没意思。” “毕竟大家都想讨好他呀。”张兰快手帮朋友抓住往下滑的流苏，向陆知新示意，可以把菜放桌子上了。 陆知新把酸汤肥牛端到桌子上，顺便把米饭也盛了过来，满满的一碗米饭上放着一块去了皮的南瓜，南瓜和米饭交织的醇香一闻就足够令人嘴馋，张兰一勺子下去把南瓜碾进米饭，再把米饭均匀的分出去一半到朋友碗里，自己拌拌这南瓜和米饭，吃上一口勺子底的米饭粒，就已经对陆知新的手艺信服三分。 因为两个人只要了一碗米饭，陆知新在上饭的时候额外多给了两个空碗，张兰是用原饭碗吃饭，这空出来的碗自然先舀上一勺酸汤，张兰喝上一口，直感鲜辣酸香，身上的毛孔似乎都被激发开，随着这汤汁的味道入到胃里痛快地打了个哆嗦。 “哇。” 张兰一时间只能感叹，说不出别的话来，见一旁的消毒柜里有可以随意取用的碟子赶紧拿出来一个，浅浅的呈上一些汤送到朋友手边，“超级超级好喝，真的，不喝这口汤，咱们今天绝对算白来。” 第85章 玉糁羹 张兰和朋友埋头吃得畅快,她们两个下午没戏份,自然不用在意时间，吃得兴起，连酸汤肥牛里的金针菇都一根一根的捞出来嚼嚼，品尝每一种食材和酸汤搭配在一起的纯粹味道。 吃到快要盘光,张兰和朋友对视一眼,手都忍不住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顺着抚摸的力度寻找胃部还能空出来放食物的空间,但回忆了一下吃光前的两道菜的分量，对自己和朋友还能吃下一道菜有些怀疑，想点又怕吃坏自己还浪费。 “老板,”张兰想起一件事便问陆知新：“之前你是在那边的十字路口卖过盒饭吧,还卖了炸菇的那个人是你吧。” “对，”陆知新笑了一下，没想到和进门的第一个客人这么有缘。 “是因为认出我所以进来点菜了吗？” 张兰道：“那倒不是，纯粹是我喜欢吃新店。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我的意思是炸菇很好吃,这种小食你也写上菜单卖呀,这样我们可以打包带走,多合适呀。” “因为会的菜太多了，就没把他写到菜谱上。”陆知新体贴人意的说：“你们是我开门的第一桌顾客,现在也没人,要是想吃的话，十五元一份,我现在进去给你做一份？” 张兰心里很想问陆知新是不是在装,可被食物已经彻底征服的舌头硬生生把质问改成了同意,“好啊,要是能给放点辣椒粉就更好了，我喜欢吃辣。” 陆知新起身去到后厨做菜，然后张兰则开始询问朋友她遇见的相亲对象性格怎么样。 今天是美食街正式营业的第一天，但毕竟开的店少，不值得为了他们敲锣打鼓惊扰到旁边影视城的剧组，因此，在过了拍照时间之后整条街安静的特别明显，有人在门口路过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张兰这边盘问朋友正起劲，朋友一指外面，咳咳两声把话音收起来，张兰随着她的动作一看，也赶忙往椅子里面坐一坐，显得端正一些。 来的人是他们剧组的女一栗静，当然在她的社交网站和搜索百科里她都叫栗依依，栗依依以本人一年拍了十三部短视频的过午不食这几个大字是她坚持了十几年的底线。 现在可是下午一点半，这个时间、饭店这个地点，和栗依依这个人，搭在一起完全是不合理的，张兰和朋友彼此对视着疯狂眨眼，想不通过语言光凭借这对暗号一般的举动让对方明白自己想说什么，可完全是徒劳，最后两人纷纷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掏出来面对面的在手机上打字聊天。 “敬业怎么会来这，她饿了？” “怎么可能，她那身材是真没肌肉，吃一点就显，我觉得她肯定是知道这的饭好吃，想买些回去拍导演马屁，你别看敬业拍的戏多，可没一部爆的，她心里肯定也很着急。” “老板？这里是有东坡宴卖吗？”栗依依从门口走进来，亭亭地倚在最外面的椅子靠背边，这条路上没车往来，她走了一路，真有些累了。 若不是她有事相求导演，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她可不会随便听到一个消息就自己眼巴巴的跑来，早就指挥助理来买菜，可谁让她没有背景，签约的公司又垃圾，好不容易拍了十几部短剧，知名度上来了，公司立马就要求续签合同，不光和垃圾公司绑在一起的时间被多倍加长，分成比例也丝毫未变，真真是拿她当个畜生一样使唤，她想拒绝公司的不合理要求，就立马被撤了助理也被收回了专门给她租住的民宿，她作为女一也是粉丝量最大的网红，和一堆没混出头的小网红们挤在小房子里，说出去都怕人笑话。 能帮她的只有这部剧的导演和编剧了，他们这个短剧是平台的定制剧，导演和编剧团队都是上面派下来的，这么大的平台，手底下当然也会 挂着几个小小的娱乐公司养着一些专门的娱乐艺人，栗依依清楚，只要自己能和平台搭上线成为平台下面挂名公司的艺人，她原来那个只能把人送到短视频剧组的十八线公司肯定连屁也不敢放就乖乖放人。 求人的第一步就是投其所好，栗依依拍得剧多，认识的人也多，随便问问就知道了导演和编剧的爱好，一个爱酒，一个爱吃，导演曾在拍摄短剧《别跑，天才小厨娘》时专门去找了一个厨房后厨的大厨师做饭的事情，栗依依原来还以为是为了营销敬业和贴近现实，现在想来是纯纯爱吃。 茅台酒，汾酒，有名的酒又贵又怕买到假的，栗依依不敢在购物平台上轻易下手，只好向身边的朋友征集好吃的饭馆，所以在刘泽成刚放出消息后，得知陆知新在美食城开店的栗依依的朋友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栗依依，让她在这个视频爆火之前先跟陆知新预约到。 “这一路上没车也就算了，连共享自行车都没有，我们点外卖都没有点过这里的菜，真的会好吃吗？”栗依依在来的路上一路忐忑，询问朋友想要个肯定的答复。 “肯定好吃。”朋友确切的说，“你相信我，这的老板的手艺是经过上百人认证的好吃，你都不知道，有人专门为了得知他的消息给拍视频的主播送了三个全平台广播的大喇叭，他新开店才会有我们的机会，以后想吃不一定就能吃到原滋原味的，你去了一定要问，能不能提前预约一桌，等我周日飞过去吃，拜托了我的亲亲宝贝，最爱你了。” 栗依依感谢朋友把她的事放在心上，陆知新刚开店就通知她过来，也不再把自己怀疑的话对朋友讲而是按在了心里，到了店里看一眼只有一桌人她又有些不安，见陆知新从后厨答了一句马上来，她暂时无事做，就把手机掏出来细心地看起朋友发来的食日传说与陆知新的视频三部曲，自然没认出来在一旁坐着吃饭的人正是和自己一个剧组的女三和女五。 在栗依依看完视频之前，陆知新就把打包好的炸蘑菇给张兰放到的桌子上，还嘱咐了一句：“现在蘑菇还热，把袋子系上就会有水蒸气，敞开口拿回去不易软。” “你好，”陆知新询问带着耳机的栗依依，“是你要点东坡宴吗？” 栗依依把耳机摘下来，赶紧关上手机屏幕，在本人面前看他的视频总是有几分别扭，她轻轻拂过自己的脸，确保没有因为尴尬而爆红，“对，能给我看一下菜单吗？” 因为是专门为了东坡宴来的客户，陆知新直接把那一页露出来放到栗依依面前，栗依依看了一眼，带着东坡字样的只有四道菜，道道都不便宜，但更吸引住她目光的是在东坡宴下面的本地推荐菜色，三分之二的横页，糖醋占了一半，鱼占了一半，她不禁好奇的问：“糖醋茄子和糖醋排骨除了主材料不同，是一样的糖醋汁吧。” “不是。”陆知新亲切地解释道：“糖醋茄子要挂糖壳，所以糖醋汁里糖少醋多酱油少，糖醋排骨的料汁相较其他的糖醋汁比例比较匀称，但上色要重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的。”有听但没懂的栗依依换了个姿势，把话引入正题，“我是想定两桌东坡宴，一桌是周日晚上，一桌是明天中午，麻烦你给提前预备一下。” “不好意思，最多只能预定明天中午的东坡宴。”陆知新对栗依依摆手，他在开业前就和陈立冬他们商量过该不该接受预定的要求，因为几人都对陆知新的手艺所吸纳的客流量有信心，所以商讨来商讨去，最后定下的就是看情况来，如果陆知新当天不忙，那么可以接受二十四小时以内的预定，这样万一有意外情况，陆知新也能应付得来。 栗依依原本纠结的心更纠结了，的确有名的有客流量的店铺不能预定时间太远的位置，可这种只有一个桌子有人吃饭的店铺也要摆这个谱就让她感觉很难理解，栗依依算了算一顿东 坡宴的钱，四道菜加一起近二百的钱数原来她可不放在眼里，现在因为每天都在担心被公司冷藏，在她这里也成了大钱了。 “这个羹是怎么做的？”栗依依只是听朋友推荐而来的，对东坡宴的内容丝毫不了解，她想自己起码先尝上一口，再判断要不要付钱点满这几道才好，蒸她刚看过视频知道是羊肉，东坡肉很有名她也知道使用五花肉做的，剩下羹和炖她不了解，看价钱羹比炖便宜，她可以选择现在先尝一口这道菜，再决定要不要点满这一桌。 “羹是玉糁羹，用材料来描述就是山药粥。”其实玉糁是山芋，山药，还是萝卜，传承到现在已经没人能确定的告诉美食界或考古界它就是其中的某一种食材，陆知新是和刘泽成商量时，把种种食材都试了一遍后定下的山药，打着苏东坡美食家的称号来卖菜，这菜肴就算内容不同，做菜的步骤也与古代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必须是好吃。 陆知新其实一开始不愿意做东坡宴，扯大旗拉虎皮并不是他的个性，但刘泽成说服了他，这一百套放在食谱上用一个偏贵的价格来售卖，本地人会选择的可能寥寥无几，刘泽成需要这一百套的套餐来固粉和引流他的粉丝到陆知新那里去，他们不光要在线上互帮互助，线下也要做到联动，起码前期的联动，对于陆知新来说是有利无害的。 而且卖出去一百份套餐，陆知新自己这里还能多出一份食谱可获得奖励，他仔细思考之后最终应了下来。 这是第一位刘泽成引流来的客户，陆知新自然上心许多，见栗依依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便询问道：“你如果时间充裕，我可以先给你做一点尝试一下，你可以吃完再选择要不要付钱。” 吃，还是不吃呢。 这浅浅一碗底的山药粥硬要计算卡路里也没多少，栗依依用勺子舀出一点来细心辨认里面的食材，勺子放到眼前，香气一个劲的朝鼻子这里漂，栗依依都能听到隔壁桌那两个吃到现在也没走的客人同样吸鼻子的声音。 玉糁羹带个玉字，粥的颜色便如同最纯正的白玉一般细腻滋润，油脂光亮似是半透光，内里隐隐的水润感丝毫不觉厚重，栗依依抿一口咽下，熬煮到软糯的米粟划过口腔直到胃里似乎没有任何阻力，比水多一分醇又增一分香，栗依依忍不住嗦了一口勺子，没放过任何一粒米粒的残余。 第86章 麻婆豆腐 下午时分,太阳仍彰显着他的威力,晒得人头晕眼花，张兰和朋友像是小偷一般捋着墙边，在栗依依没注意的情况下从她们都坐暖的椅子上逃离到了室外。 朋友见张兰朝着民宿的方向进发愣了一下，拉住张兰的袖子问：“你回民宿干嘛,咱们回剧组啊。” 张兰奇怪的看一眼朋友,“没我们戏份还不回去休息吗，平时你不是最讨厌没戏份也要在剧组熬时间吗？” 朋友拉着张兰就往剧组方向走,“你都知道栗依依把时间定到明天中午请导演吃饭了你还回去休息，你怎么这么心大啊，你今天晚上就把人们带到餐馆这吃饭来,正好我拍完明天的戏份就没了,你就说是给我送别请他们吃饭。” 张兰拦住朋友，“我哪有那么好心让给她，用得着我跟她献殷勤吗，人家都不认得咱们俩是谁呢。咱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换身衣服再回去,这个点刚好是旁边的民国戏场地拍结婚的时间,那边导演不是提前来沟通说声音很大,会对咱们剧组的收音造成影响，现在这个时间回去,导演拍不拍心情都好不到哪去,肯定难答应，我有主意,你就相信我吧。” “哦,”朋友关心则乱,早忘了这回事,“咱们导演没跟人杠起来吗？他不是不喜欢别人影响到他的拍摄嘛。” “他是平台的导演，旁边也是平台的导演，还是视频平台的，b+评级的电视剧，那不比咱们牛啊，人家那圈离咱们这圈高出十万八千里呢。”自影视城内部景区的建设逐渐落地，早已打出去的宣传和便宜的租赁费用就引来了一群短视频公司在这里拍摄，虽然演员的圈子没到共通的程度，但拍摄的摄影师和妆造组还是能在各种短剧和电视剧中流动工作，这个人拍了放在朋友圈被人问一问，那个人在和朋友聊天时提一提，就这样也逐渐吸引来了更有规模的剧组，不止有正轨的电视剧，还有网大剧组在这里拍摄，张兰还看见过几个新生代的偶像出没在她租住的民宿附近，估计是跟着签约的公司过来拍戏混个面熟的。 “你说，我走之前要不要在本地买套房啊，眼看着这影视城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我装修的好一点租出去当民宿肯定能赚到钱。”张兰的朋友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点，开始兴致高昂的跟张兰讲起这附近的房源那套最好，哪套又会太吵。 张兰拉着朋友一路走回民宿，这本地人早就开了民宿赚着她们的钱呢，朋友要是能赚到钱，到那时候这个城市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拍夜戏并不是一种很美好的体验，但没有戏拍，只是在旁边等着的体验更不美好。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收工，张兰瞅准时机，对导演和编剧发出了邀约，编剧说要问问她下面跟来的两个实习生，听闻此事的妆造组，摄影组，后勤组有想占便宜的上来搭腔也想蹭饭，导演一直不想答应，可绕不过这么多人都围在他旁边，张兰借助周围人的起哄把吃饭这件事定了下来后赶紧和朋友联系，让她去饭店里跟陆知新说，麻烦给她们拼一下桌子，白天张兰可看见了，店里只有五套四人桌，她们这一行人加起来超过十个了。 张兰朋友早就在陆知新店里候着了，这晚上自她进屋到现在大概有一个小时了，陆知新一直在后厨炒菜，那结伴而来的外卖小哥四五个人堵在门口等着拿菜，实在是惊到了她。 好不容易等陆知新歇了一下，还没等她和陆知新说要求，订餐电话又响了，搞得张兰朋友担惊受怕的一下子就站到陆知新身边，候着他打完电话想立马和他说话。 陆知新挂断了从单位来的订餐电话，这开门的第一天，多数的收入都是朋友和单位同事奉献的，只有几份是影视城里面的工作人员来点餐的收入，就包括面前这位女生。 说是女生，是因为陆知新不太会 通过人的面部特征判断年龄，叫姐姐怕唐突叫妹妹又略显流氓，在女生和女士之间，陆知新还是更喜欢女生这个青春活力一点的称呼。 “怎么了嘛？”陆知新见对方脸色严肃，自然询问时也严肃了许多，“是你的朋友马上就要到了吗？” 对方进店后一直没有点餐，说是要等着朋友一起来再点餐，陆知新体感对方进店似乎有一段时间了，朋友要是再不来估计冷战一场少不了。 张兰朋友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们最少来十二个人，有没有大一点的桌子。” “十二个人吗？”陆知新还记得女生刚进门时说是四个人吃饭，当时还很闲的陆知新还给她介绍了一下几道菜四个人能吃饱，因此蛮有印象的。 总体也就一百来平的房子可没地方放圆桌，陆知新一开始就没准备在这里开宴席生意，所以统统都是四人桌，过两天看人多的情况还可以在窗口放一些吧台桌给单人用，自然没有十二人桌可放的地方。 可进来的客人让对方走了就不好了，陆知新一想，对女生说道：“刚才你说有四个人一起吃饭，现在人多了是不是会有不太熟的人来啊，要是口味都不太清楚的话，我建议不必拼桌吃饭，这样点了对方不爱吃的菜反而不好。” “对哦。”张兰朋友想到她们原本只想请导演和编剧，自然觉得陆知新说的很是正确，就应该把其他跟过来吃饭的人和她们隔开，不然说几句话就整张桌子的人都知道了，那请吃饭和打水漂也没什么区别了。 张兰带着人们一进店，就看到了原封不动的桌子和站在一旁微笑面对自己的朋友，可能是老板不让动吧，张兰眉头一皱立马恢复笑容，这也怪她没提前问好，也怪她不好意思拒绝这么多蹭饭的人，既然不能动，那就和人们说说，都分开坐好了。 “老板在后面炒菜呢，这是菜单大家先看看。”张兰朋友先把菜单一张一张亲手递到她认识的人手中，旁人有认出她的打趣道：“怎么来吃顿饭还给这的老板当起服务员啦，那一会老板可得给我们抹零，不然我们这么漂亮的女演员给当服务员老板可占大便宜啦。” “嘿嘿，一起吃饭吧。” “饿死了，自己点自己想吃的，都分开坐吧。”导演接过菜单，随手把椅子拉开坐下，他在影视城拍了快一个月的短视频了，每天都只能吃后勤买来的盒饭，对本地的糖醋早就感到厌烦，接过菜单来看到左边写的是本地特色加糖醋，立马就看右边的菜单，一下就把左上的东坡宴几个字忽略了过去。 张兰见导演只看右边的菜单，心里终是舒了一口气，她和栗依依两个人的想法能两全是最好的结果，平白无故增个对家也不是好事。 “点菜。” 导演说自己点自己想吃的，还真没让来让去问来问去，见作为老板兼厨子的陆知新从后厨出来就喊了一声，“一道麻婆豆腐，一道凉拌黄瓜，一碗米饭。” “好的，还有要点的菜嘛？”陆知新拿着平板过来，他在厨房专门放了一个可以打印的蓝牙打印机，和奶茶店一样把单子录上就不用担心错单了。 “我们要糖醋排骨，干煸豆角，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还有水煮肉片。” “那我们这要两份炸酱面好了，再给上一份大拌菜。” 在邀请时张兰已经说过是个不大的店，就是好吃想请大家尝一尝，所以来蹭饭的人心里也做了准备，却没想到这个不大的店还真不大，本来有些幻想的想法一下子破灭，就有几个人怏怏地说晚上吃一点就行，因此这一行人，最后也就只点了这些菜。 见陆知新把订单录好后就往后厨走，张兰起身佯装要去洗手，跟在陆知新后面和他说好话，“老板，我这次主要请的就是点麻婆豆腐的那位，你看要是方便，麻烦你先给他做出来行吗，一会结 账的时候不管多少钱，我结个整数。” 麻婆豆腐本就是快火出锅的菜，如果放在宴席里，是要在炖菜之后单炒上锅，但既然客人有需求，那么先做这道菜倒也无妨。 新鲜豆腐用流水将表层溢出来的卤水冲净，大小匀称的切成二三厘米的豆腐块，炒锅里冷水下豆腐，焯水去掉豆腥味，这焯的一步不能用大火，因此放入豆腐后到捞出还有一段时间，陆知新趁这时间把需要的黄瓜洗出来，切成蓑衣状的做凉拌黄瓜，切成片的放在大拌菜里，切成丝的用来给炸酱面当配料，顺带还把麻婆豆腐需要的肉沫剁了出来。 水开后捞出豆腐，去掉煮水刷锅，重新上火，直至锅体发热，表层没有水分后放入冷油，慢炒花椒麻椒，麻椒是四川的同学从本地给他寄过来当做开业礼物的，味道很醇很浓，炒出来香味后再把花椒和麻椒粒捞出来扔掉，这椒油内放肉沫炒成白色挖入一勺正宗的郫县豆瓣酱，炒出红油，放在一旁沥水的豆腐正好在这时候进场，随着红油一起在锅内咕嘟咕嘟的涌动，再放入生抽，花椒粉，胡椒粉，放水熬煮再倒入淀粉水收汁，一盘麻婆豆腐就此出锅。 提前问了客人没有忌口，端出去之前陆知新便在麻婆豆腐上又撒了一层切成细圈的香葱，红油白豆腐配绿叶葱，光看外表就十分完美。 第87章 蓑衣黄瓜 凉拌的黄瓜要切蓑衣花刀,一开始陆知新跟着培训班的老师学习的时候也曾问过，为什么非要切成蓑衣，片成薄片不是更入味吗？ 培训班的老师告诉他,蓑衣黄瓜是鲁菜名菜,而凉拌黄瓜不是，要想卖上价钱,让客人们觉得自己花的钱有价值就是要做这些工作,不然市场上便宜时一块钱两根的黄瓜,凭什么摆在你的店里就能卖上二十。 当然陆知新没卖二十，现在黄瓜便宜他先卖十二，等冬日里黄瓜贵了他再决定是涨价还是撤掉这道菜。 刚学蓑衣花刀时陆知新一样是要垫着筷子的，因为黄瓜和萝卜终归大小不同，他做不出蓑衣萝卜，所以那段时间给食堂的人们也是吃了一段时间专供的黄瓜泡菜，在人们要吃腻之前总算是练到了熟手，不用垫着筷子就能把蓑衣漂亮的切出来，时间也大大的缩短了。 要是想偷懒,凉拌黄瓜的料汁和大拌菜的料汁可以共用，可陆知新自来爱精益求精，客人不在乎也要做出两种花样,凉拌黄瓜料汁偏辣,大拌菜料汁偏甜，两边都用热油一浇，再好好翻拌一下，跟着已经出锅的麻婆豆腐一齐端了出去。 “老板,给我上碗米饭。”见自己的菜这么早就出来了,导演虽有些诧异,但也没忘了跟陆知新要米饭，这麻婆豆腐不配米饭，那可真没法吃下肚。 “好。”陆知新把菜端到桌子上，撤了托盘，导演眼神忍不住的顺着他的手就看过去，看入了谜。 “导，干啥啊，看傻啦。”编剧头头是个东北大哥，跟导演关系也最好，别人不能说的话他能说，见导演一脸傻像看着人家老板，他赶紧打断导演的视线朝向，俩大老爷们刚认识往这里搞什么一见钟情的剧情啊。 “他那手又长又细，你看见没。”导演跟编剧比划陆知新的手指长度，“可惜就是脸不配手，他五官再精细一点倒是可以来咱们这混饭吃，不过脸现在这样来当手替干活不用担心男主角有意见，你觉得呢。” “咳，”编剧先咳嗽了一声，见旁边桌子的人没注意仍热火朝天的聊着天，无言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导演，张兰她们请客说不得就是在打下一份工作的主意呢，这别人还没开口，自己就先给台阶下那哪行啊。 怎么不得端起范来啊。 不过在编剧端范之前，陆知新先把饭端到了桌子上，导演端起自己的饭来就要开吃，比谁都知道他好吃的编剧自然也住了嘴，要是饭菜不好吃，导演两口就该放下了，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要是饭菜好吃，真投了导演的喜好，那就这举荐之功，导演还真有可能给张兰一些消息，那有些话就不合适提前说了，所以都可以放一放，让导演先吃完饭。 下筷子吃麻婆豆腐之前，导演先给凉拌黄瓜的黄瓜翻了个面，这是他的习惯，他总觉得上面这一半没被料汁浸泡着的黄瓜入味不浓，下面的一半盐味太重，因此在吃之前要翻上几番，确保料汁均匀渗透才安心一些。 麻婆豆腐这道菜为川菜名菜，要想还原风味，最重要的便是麻和辣，刚炒出来的菜总是烫的，更别说是本就容易储存热度的豆腐作为主材料的菜，那更是一时之间无法冷却到可以入口的程度，表面的红油看起来平和，实际内里包裹的是一块块滚烫如同火山岩一般的豆腐，导演想先尝料汁味道，便没有夹豆腐，而是挑了一块肉沫叠在米饭上送入了口中。 米饭软硬适中，红油渗入之后立马给米饭带来了不同的风味，被剁碎的肉末肥瘦相间，椒麻中还能品出一丝微甜，浓厚的川式豆瓣酱的味道下，似乎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味道，酱料恰到好处的渗入到肉沫中，并不咸，可以说调味得恰到好处。 有了这肉沫作为先锋，导演下一筷子夹豆腐时动作便大了些，他并不是用筷子轻轻的挟一块豆腐上来，而是微微分开两 根筷子，平着进盘子里让豆腐们一块一块的在筷子上安家，像极了木板桥。 这木板桥的头到了米饭上，这筷子便倾斜成滑梯样子，这一长条的豆腐就都乖乖的进到碗里，盖住了这一碗的米饭，把身上的红油和香气统统渗入进去。 这一渗，可了不得，原本吃起来还能甜滋滋的阻挡两分辣意的米饭也成了麻辣的帮凶，自第一口麻婆豆腐配饭入口，这导演就感觉自己从舌头过喉咙再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吃不到五口就化身喷火龙，呼出来的空气都带着热度。 想着凉拌黄瓜可以解辣，导演用筷子夹住最上面的一块，结果螺旋着差点把整条黄瓜拉起来，还是编剧眼疾手快用自己的筷子顺着反方向拽住黄瓜，给导演算是留了一口刚够他吃的。 急于解辣，导演先把黄瓜放到嘴里咯吱咯吱嚼了几下才说了两句话，和打趣他的编剧逗了个趣。 这编剧说的话有几分搞笑，导演刚想畅快的笑上一下，这隐在酸香爽口的黄瓜片里面的辣味就嗖的一下蹿了上来，导演嘶了一声，如果说这麻婆豆腐的辣意是绵密的沁入身体，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无法全盘接受，那这凉拌黄瓜的辣意堪称雷霆一击，一下就让他整个人都激灵了。 可这辣意只是一下就消失了，导演又开始在这凉拌黄瓜的盘子里面翻找起辣椒段来，炸脆的辣椒段被料汁泡制，还没泡软，放进嘴里一咬，酸味过去了立马辣劲就上来，这下黄瓜可压不住这个辣劲了，导演额头上的汗和鼻水一下子就显了出来。 张兰赶忙站起身看看摆在店里的冰柜，这汽水啤酒还有矿泉水各拿了几瓶，导演却拿也不拿，偏要在那里嘶呼嘶呼的吃麻婆豆腐，辣上加热，脸上的汗如雨下一般，导演随手抽两张纸巾一擦，毫不在乎地接着吃。 “每次看你干饭，我都觉着你的胃是不锈钢的，你是真不怕辣啊。”编剧嗦了一口刚夹过黄瓜的筷子上的料汁，光这一丁点味道他都受不了了。 导演埋头干饭不理他，编剧也就调头跟张兰说起话来，这些小姑娘的心思都放在脸上，琢磨点东西也都特别容易叫人看出来，她说要请客不是为了这次有机会，就是为了下次有机会，所以也就特别容易被老油子的人们缠上，闹着要一起吃饭占了便宜。 可是这些事哪是吃一顿饭，请一次客就能定下来的呢，要是真这么容易，那他们现在何苦在这种小饭店吃饭，怎么也得在人均三千块的海鲜店见面才行，但张兰人认真，还真比其他演员更有两分演技，绘声绘色地描绘找到的这家饭店有多好吃的时候真的把人带入戏了，编剧清楚的听到自己和旁边的导演都发出了咽口水的声音，这才佯装推搪不过，一起来吃个饭，不过他们可是有底线的，一会还是个人结个人的账。 至于那些跟过来的老油子，编剧自认和张兰关系真没铁到那种帮她催款的程度，让张兰自己吃个亏就知道好赖了。 旁边桌点的干煸豆角，鱼香肉丝出来的快，看着导演吃东西早就饿着肚子的人们直接跟陆知新要了一整锅米饭，陆知新把电饭煲往外一端就把盛饭的权利放给了人们，他回去接着炒宫保鸡丁，水煮肉片还在灶上咕嘟呢，离不得人。 等水煮肉片出锅陆知新就上灶准备开始炒酱，春酱和甜面酱按照比例往锅里放了滑炒时才想起一件事来，他会做炸酱面没错，但他的菜谱上写了炸酱面吗？他怎么不记得呢，炸酱面一碗是多少钱来着。 忙了一天，陆知新对自己的记忆有些怀疑，既然客人点了，那就先端出去放到桌子上再看菜谱也来得及。 陆知新把最后的炸酱面也端出去之后，在柜台上捧一本菜谱就要往后走，他也是累的，可累也不能在客人面前显出来，后厨那里有个杀鱼杀鸡时用于蹲坐的小板凳可以让他休息一下。 正常情况下，应 该没人会注意到他，让他能安静休息会儿，可这一拨人中有几个进来就不想吃饭的，太闲，非要和陆知新搭讪问上两句，他本就不擅长去拒绝别人，只好挺直了腰板又往人群边上走近一些听他们说话。 “这店是新开业吧，都没什么人气，这墙也摸着冷冰冰的。” “怎么一个人开业也不找服务员啊，我们都自己盛饭了一会儿结账时可得给我们兰姐打个折。” “诶，你柜台上怎么还有个摄像机呢，谁丢这了，用不用我发个朋友圈问问啊。” 这说话的人多了，叠在一起七嘴八舌的陆知新也听不清，只好微笑的看着客人们，听到句差不多明白意思的再回答，询问摄像机的那个人除了声音大，动作也足够大，手指直愣愣的指着柜台上唯一与饭店不符的设备，陆知新拼凑了一下对方的问句，回答道：“这是纪录片的摄制组放这的，现在没有摄录，大家的脸都不会出现的。” 摄影机有没有亮着摄录的红点，摄影组的人比陆知新清楚，但纪录片，什么纪录片，这种小地方也会有记录片吗？难忘乡音还是从零开始创业呢？几个人找到了一个新话题说得兴起，争辩起到底是什么题材的纪录片，几个人的意见都不同，却又不想问陆知新，纷纷询问周边的同事要求给予赞同。 同导演一般吃得头也不抬的同事没人搭话，嘴占着筷子更是忙着抢食，好像少夹一点就是被别人占了便宜，张兰中午吃过了，对陆知新的手艺已经有了准备，咽下这一口之后接上答话。 她言之确确地说：“肯定是美食纪录片没错！” 也是，饭店嘛，也就是美食纪录片的人们会到这拍素材了，导演听到这句话，从热乎乎的麻婆豆腐边离神，赞同了一句，“是好吃，有值得来的意义，我也相信是美食纪录片。” 听到导演认同了张兰的话，看到张兰脸上露出的笑容，摄影组跟来的两个人互相对了一下眼色又看导演，心说，张兰笑得未免也太早了，看导演吃饭的样子，他多半是要给这后厨的大师傅推荐工作机会呢。 要知道，让导演扬名的第一部短剧《我的麻辣女友》就是他在喜欢上一家麻辣烫并吃了足足一个月之后拍出来的，麻辣烫的老板在里面倾情出演一位给爱吃辣的女友使劲撒辣椒圈的麻辣烫老板。而《别跑，天才小厨娘》则是雇佣了他最喜欢的一家酒店后厨的大师傅来做的菜替，摄影组是痛并快乐着和导演一起拍完的，快乐是因为有饭吃，痛是因为导演太爱吃辣了，大师傅这是个超级会做辣菜的湘菜师傅，这部剧拍完，十个人有八个人得了口腔溃疡。 第88章 辣椒炒肉 栗依依在知道自己昨晚休息时人们已经去过陆家饭馆的态度,先是恼怒，后是后悔，再细细盘问确认他们没有点过东坡宴之后,感到确幸,可再问得知导演拍完戏份后已经自行前往了陆家饭馆，那差点抽倒气,这种一波三折的发展,她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老妹儿,搁这干哈呢？”编剧抄着把老大爷的蒲扇站到栗依依旁边，给她也扇了扇风。 “老哥，我这着急忙慌的拍完自己的戏就过来了，就是想请你和导演俩人吃饭。”栗依依别看长得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其实是一个地道的东北人，这个拼凑起来的小剧组里面，她和编剧是唯二的东北人，平时说话就显得亲近。 “你看我饭都定好了，你要没事就一起去一趟呗,我也不往这跟你磨叽，我就是想靠你俩的关系给我引荐一下，我想换到咱们平台底下去干活,不想给我现在这个公司打白工了。” “去哪啊。”编剧问。 栗依依有些不好意思说,“就你们昨天晚上吃饭的那饭店，不过我提前预定了不一样的菜，你们肯定没吃过。” 编剧这边也不好意思的挠头，他昨天晚上点了两碗炸酱面,这靠中原一点的地方炸酱面比北京炸酱面那种干炸要多些水分,他不清楚拌料时差点溅一桌子炸酱,结账时又发现原来菜谱上根本没有炸酱面这道菜，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自信的点了两份炸酱面，结果人家老板还真给做出来了，还超级好吃。 他一时头脑发热，跟人家老板在结账时辩论了半天有关于菜谱上没有炸酱面为什么还要给他做炸酱面，搞得场面非常尴尬，要不然刚才导演去陆家饭馆吃饭时他肯定就跟着导演一起去了，没有好酒，也能吃点好饭菜宽慰一下五脏庙。 短剧女一号还是有些面子的，栗依依连拉带拽，废了点功夫带着编剧上了车，一路开向美食街，昨天栗依依是走过去的，当时就吃到了教训，当然第二天是先准备好了车，就打算把两位往车上一塞，带到个安静地方好说话呢。 栗依依打得主意挺好，她的车速也比导演的自行车车速快，自然和早出发的导演差不多时间到，可是到了陆家饭馆门前，顿时被排在门口的人群吓了一跳，她昨天来看的时候这里可只有一桌人在吃饭，她试吃加上订餐的时间超过了一小时也没有出现第二家客人，而今天屋里的这几套桌椅都被坐满了，而门口也都挤得人动不得。 “艹，进不去了吧。”编剧下车一看，导演也站在门口发傻呢。 “......” 陆知新的手艺好吃到夸张没错，这人流也夸张到一定地步了，周围人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情，陆知新一个人拿着长长的拖把管把里面和门口的人群都拦了出来。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话陆知新只懂后半句，不懂前半句，他也是男人，自然有建功立业的想法，在现代社会不外乎就是赚大钱，出大名，立大功，他立足于要发展影视城来带动全县乃至周边经济发展的环境中，自然一直觉得出名非常重要，也对于出名之后会遇到的事情有非常积极的想法。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出名的第一步，竟是身边要围绕上一群想依靠他出名的苍蝇。 这年头有手机的人就有想通过直播赚钱，一些个性本就不安于室，而是喜欢人们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人就更是热爱直播平台，有什么可以用来直播的东西就兀楞楞一群聚过去，恨不得把这中心人物所有的行动都传到网上，好让自己获得关注，陆知新知道他们附近有个村因为小三和大老婆争房产的事闹上了本地热点，好多人过去拍她俩吵架把路都堵了，那一周都有交警从县城里面来给指挥交通。 陆知新把别人的事听过就忘，万万没想到这种 事还有落在自己头上的这一天。 他和刘泽成商量的时候打的主意非常浅显，拍个仿古菜的视频，在粉丝群里找人给捧捧场，做个引子，把陆知新新店的地址说出来，再用限量一百份的东坡宴作为噱头，满足远道而来的客人对他手艺的遐想，也通过本地特色的菜谱留存住就在周边居住的客人们。 别看只在粉丝群里放消息，这些忠实粉丝人传人就把陆知新的店名字传出去了，还有那喜欢被人点赞的，早早就在知道了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把新店的名字和地址发到了评论里，供只是在首页刷到进来观看的观众们了解。 两个人，一个是新进社会的大学生，一个是自己圈子里的东西懂得透彻，对生意其实一点都没有接触过的美食播主，两个人都没有生意头脑，放一起想到的主意的确如他们所想吸引来了流量，但该怎么把这乱腾腾的流量转化为能固定进陆知新店里的客人，他们可真没想到这一点。 陆知新早上开店后迎来的就是这么乱的人流，他知道这时候再和刘泽成商讨视频引流的方式没做对，已经没有意义了，重要点在于他接下来要如何做。 “不好意思各位，”陆知新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前，把半扇门插上插销，这样他一个人就能挡住这露出来的半扇门，“我开的是饭店，客人们来这是吃饭的，不是给大家拍摄的，咱们有吃饭的麻烦您排队。” “吃饭！” “我们都吃饭，老板，你这菜多少钱一位啊。” “我吃炖羊羔，就你拍的视频里面的，我看见你那菜单上有了。” 这过来要拍视频的人哪是陆知新把他们挤出来就能灰溜溜走掉的性格，一个比一个嚷得欢，恨不得进屋立马点一菜谱摆桌子上。 陆知新脸一白，这是一堆煞星，立马就让他想起了自己在便利店打工面前站了一大帮酒鬼的经历，那真是赶也赶不走，讲理也讲不通，当时是在半夜的便利店，虽然讨厌，但耗着耗着对方自觉无趣也就走了，有人看见酒鬼不进店买东西陆知新反而觉得庆幸，可现在是自己的店，干耗下去没有任何益处。 干等着不是办法，干才是办法。 陆知新有了个想法，他把放在后院大树旁刚到的椅子都搬出来，摆在门口让人们先坐下，“咱们按早上来的顺序进店点餐，我这也不是什么大店，大家一个人来的就和旁边人拼个桌。” 谁先来谁后到陆知新心里还有点印象，五张四人桌加他早上来了之后刚摆好的单人桌，排着次序叫了十个人进屋，人们进去之后菜单放到桌上，就等着听人点单了。 “嘿！这菜谱上怎么没有蒸羊羔啊！” 有专门为了杏仁酪蒸羔羊来的，进店一看菜谱上没有，当下就要摆脸色，旁边桌子坐下的客人一听，也拿起菜谱细细的看过，的确是没有，这长长的菜谱上还真就没有跟羊沾边的菜，菜谱左上角那空着一块，是个透明的硬塑料皮，旁边写着倾情推荐，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不好意思，菜谱上没这道菜。”陆知新也不装傻，直白的说：“我是拍过也会做杏仁酪蒸羔，但咱们本地并没有羊羔，如果想吃的话要提前预定才能运过肉来。” 因为知道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每个人放在怀里的手机录进去发给别人听到，陆知新斟酌了再斟酌，“我这有一百份肉是食日传说定好的专门给他粉丝的福利，我这能给大家做的就是菜谱上的菜，您各位如果想吃蒸羊羔，麻烦您出示一下粉丝群的截图。” “嘿，怎么不是他粉丝，还吃不起你这的肉了。” “倒不是这意思，这肉也不是我这的，您别恼，这便利店不卖烟您也能买瓶水，我这饭店不卖羊肉您也能吃点牛肉，您要是有想点的，您开口，点好餐我去给您做。” 这有两个人放下筷子 就扭头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在外面嚷嚷，说陆知新店里并不卖杏仁酪蒸羊羔，他们被骗了，但屋里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这食日传说的流量不蹭白不蹭，这仿古菜好不好吃他们也不知道，不如点点自己平常就爱吃的菜，挂个食日传说推荐的标题，做个标题党也很可以了。 这走了两位，空出来的桌子便又可以拼一位客人吃饭，导演来的够早，这位置就轮到他了，当然也是因为排在他前面的几个人都听到没有杏仁酪蒸羊羔就走了，他才能现在就进来。 两边说话的人都沾点本地口音，毕竟刘泽成发的视频才两天，想蹭这份热闹又不在乎自己装备简陋的都是附近爱装样露脸的人，就显得外地口音的导演独一份了。 其他人点的都是什么糖醋藕丁，糖醋排骨，糖醋鸡翅，独独导演点了一份辣椒炒肉，配碗米饭，搞得原本心思沉重的陆知新也难得松了口气，总归是有觉得他做饭好吃再来的客人，要真都是为了流量过来的人，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别扭，反而真没了当初想好要利用流量为自己争份名气，争来政策扶持的心气。 这口气提上来，陆知新脸上重有了笑意，心里也安定许多，终归是他想的办法，他要的流量，到这份上迎难而萎，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本地人口味相差不多，就算点了几种不同的菜，算算备菜和调汁也能差不多时间出锅，一个灶台口上火先把所有需要焯水的菜蔬肉类逐一焯过，这边的灶台就开始热油放该炸的东□□一份的辣椒炒肉的肉片需要腌制，陆知新焯水的空余就把肉片用生抽、淀粉、蚝油和盐拌匀，放到了一旁备用，辣椒选的是新鲜的线椒，斜切成片后陆知新冲了好几遍案板和刀具，免得辣椒素沾到别的菜上给串了味道。 店里没配服务员，进店的客人想找个人问问有关于陆知新的闲话也找不到，只好几个拼桌的人这说一句从亲戚那里听来的话，那说一句从评论里看来的话。 导演耳朵附在一边听，这才知道原来除了正在拍摄的美食纪录片，陆知新还给葡萄网站的百万美食播主合作拍了好几个视频，那最新视频的点击量现在还嗖嗖的往上涨呢，不过都是看着好吃，不知道陆知新的真实手艺如何。 真实手艺，那当然是非常好吃了，昨晚吃过之后第二天就恨不得常驻饭店的导演听人们这样一说，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89章 糯米糖葫芦 导演在屋里美滋滋的等着吃饭,自然不知道屋外栗依依的心焦。 这定好的东坡宴她当时可没出示什么粉丝群的截图，也没交订金，如果陆知新真的骗了她,她也无处找理,她只能心怀希望，希望陆知新是临时编了个借口搪塞这些忙着拍视频的人,可要是导演已经吃好了午饭,她这定下的东坡宴没了用武之地,也等于她白跑一趟。 “哥，导演菜都点上了。”栗依依站门口往里一望，就知道导演那动作绝对是等饭而不是等点菜。 “妹儿。”编剧都不往屋里望，他觉得那样忒傻，“这可是饭店，他不点菜来这干啥，你要是早说就为了进我们公司，我把经纪人微信推你不就得了。”他和导演跟演员经济那群人完全就是同事情，商业关系,属于是拍剧是要跟对方打一架，把对方制服了不让他们手下的小艺人们来剧组里仗着关系撒野的关系，栗依依找他们算是走错门。 栗依依想要的不只是经纪人微信,她都拍了那么多短剧了,认识的朋友总有能联系到经纪人的，她是想扯着导演的这张虎皮装点自己，要平台签约时别太看轻她。 “依依，老妹儿,你跟哥说实话,你们是不是知道导演下一部要拍天才小厨娘二了。”这一个小剧组里,女三请吃饭，女一也请吃饭，还前后脚，编剧不相信这纯粹是偶然，他跟栗依依终归是有些老乡情，愿意多说上这么一句，“我们没打算换人，原班人马拍，再找关系也不行，换人这招牌就坏了。” “啊？”栗依依肯定的摇头，“我对天才小厨娘没兴趣，真的，哥。” 说到这份上栗依依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她也讲了大实话，“哥，我就是想借你们俩的名气要个高点的待遇，这辛辛苦苦干一年还攒不下十万块钱的日子，我是真的不想再过了。” 栗依依深知自己的外貌就不合适天才小厨娘的要求，她是走的弱柳扶风系，在短平快要求标签化的视频短剧中她一贯是古代白月光，现代校园女神，下巴尖尖，眉毛细细和圆脸圆眼甜美系一点都不沾边，属于是看着就让人没食欲只想减肥的长相，再说她和公司都闹翻了没人给她去打听这方面的消息。 栗依依想到自己还跟个葫芦一样肚里空空被公司架在半空，脸上的神色就暗了下来，编剧是个大老爷们，还是个有点良心的大老爷们，栗依依那张脸不高兴的样子，真是一看就我见犹怜，给编剧搞动摇了。 编剧他动摇却仍有顾虑，万一他引荐栗依依到平台公司被人误会了怎么办，他女朋友还在公司人力部上班呢，他得让导演干这个活，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机就开始给导演发抖动窗口，那手机一震一震的，导演感觉到了就从口袋里拿出来看到了编剧的信息。 “怎么样，定下来了吗？”编剧发的信息没头没尾的，导演却明白他要说什么。 “等我吃了这顿饭。”导演回他，这天才小厨娘二的拍摄其实并不全都是原班人马，毕竟第二部的剧情设定女主已经离开湘地上京城来了，而他们拍摄的地点也从贵价又容易重复场景的影视城挪到了这个新的影视城，用来菜替的大师傅自然留在了本地，不可能为了他们的拍摄跟过来，导演昨晚看到蓑衣黄瓜这道菜就开始有些念头想用陆知新来代替上一部的大师傅，听闻纪录片拍摄和尝过陆知新做的菜之后这个念头愈发强烈。 他本就嘴馋，有了能摆在明面上的借口自然便兴冲冲的来了饭店，点了这菜谱上唯一一道湘菜，想了解一下陆知新做湘菜的手艺，要是这道菜也没问题，那多花一些钱雇陆知新来给剧组做菜，不管之后剧集效果如何，起码嘴不亏。 编剧见导演回他的速度可以，便知还没上菜，赶紧把栗依依的事情交代到导演手上，两个人之间关系本就很好，这种小事自不必提什么请客吃饭 还情，不过看栗依依神情焦灼，编剧也还是提了一句栗依依专门给定了一桌东坡宴，要导演少吃点好腾出肚子来吃下一顿。 陆知新做菜麻利程度并非一般人可想象，他是在地狱厨房节目里也会提前出锅的厨师，若不是辣椒炒肉的肉需要腌制，陆知新能五分钟就给点这道菜的客人上菜，保准让他吃好又吃饱。 食堂的工作锻炼的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时间安排能力，别看这一屋子人，他能给每位面前都差不多先摆上一道菜，不管是凉的热的，把人们的嘴先占住让他们没空抱怨只有一个厨师兼老板。 一时之间，屋子里就被各种味道的香气盈满了，但占据大流的还是糖醋汁的味道，搞得人们咽口水的动作都大了很多。 陆知新这个店若再有一个帮助点菜端菜的服务员便灵活多，他本来是想找一位年龄大一点的阿姨来弥补他不会聊天的缺点，但开业时正是搬迁季，少有在这个时间来应聘的人，最后还是陆瑶有个高三的学姐，想要考完试出来打工，陆瑶从小青婶那听说陆知新这招人，把人带了过来，原本定好的是明天上班，陆知新只自己再撑一天就行了。 撑是能撑住的，但作为唯一的老板兼厨子，陆知新就有些看不得吃完饭的人还坐在椅子上了，他这里是吃饭的地方，又不是星巴克，坐什么坐呢，门外等着的那么多人没地方吃饭，陆知新比他们更着急。 可进来的客人也是客人，人家不走，他自然也不能摧，等导演再坐不下去终于要起身时陆知新眼睛一亮，恨不得立马收拾桌子请进下一桌来。 可导演站起来后却不走，不光不走，结账后他还站在一旁饶有趣味的盯着陆知新收拾桌子，好在排队进来的前几波人都打着同样想要拍摄的主意，对别人的目光没那么敏感，陆知新又忙，没空在意他，竟让导演愣生生的在屋里待到栗依依和编剧进屋，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坐了一张四人桌，上了栗依依早就定好的东坡宴。 据吃完饭的栗依依回忆，整个过程堪比地下接头，但拥有此种想法的人只有她一个，过后她询问导演，导演的想法却是，厨师果然有一手，更值得给他付钱找他干活了。 栗依依听闻之后，简直诚服，她花钱倒是帮别人找到了份好工作。 陆知新这边倒不知道自己会拥有一个新的外快可以赚钱，他仍在给源源不断的客人们做菜，一个人忙忙碌碌的总算把所有等在门口的客人们都接待了。 他知道，这回自己可吃了一个大亏，再好吃的菜，排这么长时间的队，都会因为对菜的期待值的无限提高而认定自己吃到嘴里的菜根本不值自己等。好在陆知新的手艺的确是在一般人的水平之上，这才勉勉强强拉回了印象值的平均分。 提前备好的食材在没到晚上就用得精光，陆知新将饭店打扫干净后刷洗碗筷，这一天积下来的碗筷叠在一起，把他的手都泡涨了还没有刷洗完，早就从亲朋那里听到陆知新这里的盛况赶来帮忙的陆秋阳来了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先帮陆知新接了两盆水用来刷洗碗筷。 “哥，你要不要买些糯米，我爸说要去他认识的人那买好米，你要是要，给你捎一些回来。” 算了算时间，马上就要端午节了，的确是需要买些糯米，小时候这个时间，外公总是会带着他去岸边摘苇叶用来包粽子，现在估计忙得只能用买来的苇叶了。 “要是方便的话最好，别让叔专门给我捎就行。”陆知新知道，陆秋阳家买糯米是为了平常做糖葫芦用，一整个山楂掏空里面的核之后，把煮熟的糯米填在中间再一起挂上糖，酸甜中还有黏糯的口感，非常受大众欢迎，这样一枝糖葫芦本地卖四块，换个地方能卖到六至十块。 “你这么忙，还有空包粽子吗，不如就干脆吃我家包出 来的吧，”陆秋阳道：“就是我家只会包蜜枣和大枣的粽子，没有其他口味可供选择。” 说到忙，陆秋阳自然转了话尾询问道：“今天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是有人帮忙宣传了吗？要是早知道我早上就过来帮忙了。” 陆知新也正愁，他觉得自己犯了傻却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正好陆秋阳问了，他能说出来有个人帮他参谋一下也好。 陆秋阳仔细想了想说道：“这宣传打出去了，那肯定之后人少不了，这个蒸羊羔的事我姨夫那边肯定没问题，但之后该怎么办你有想法吗？” “我想把菜谱撤了，每天在门口摆上贴士，只做几种菜，这样做行吗？”陆知新没见过这种饭店，在他心里饭店就得是给客人一本菜单，让客人挑着吃的，所以提出这个想法时有些忐忑，怕把本来还算正常营业的饭店拖垮。 “怎么不行了，你在食堂上班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做的，你现在仍这么做一点问题也没有，人们不是吃得香着吗。”陆秋阳道。 “食堂是大锅菜......”陆知新还没说完，就被陆秋阳抢了话音。 “又不是真叫你还做大锅菜来卖，只是你提前定好要做的菜，买菜备菜就方便多了，再说了，现在这拥有选择困难症的人那么多，你少写点，他们思考的时间就短，这排队的时间也就大大缩短了。” 陆知新道：“怎么我提出的建议，你比我还要激动啊，缓缓劲，我这不是正打算要这么做嘛。” 响鼓需用重锤，陆秋阳是太想帮上陆知新的忙，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见陆知新已经做好打算，自然不再争论。她多留了些时间帮陆知新把菜谱收起来，打扫了饭店的卫生，再帮陆知新在文具店买了点硬纸。 陆知新小时候练过书法，字相较网, 第90章 烤鸡 黄一鸣再度回到影视城时,还有两天就是端午节，他来的还早，上午十点就到了门口,可太阳也早已火辣辣从天上投下来，人们在路上行走会下意识的挤进周边房子能挡住太阳的阴影内,就这样陆知新的店前面也细细排了一条从尾看不到头的队。 周边的店铺因为还正在装修或是根本没有出租，没人气到冷冰冰的，黄一鸣不小心靠了一下，竟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旁边同样排队的人见他吓了一跳,自己也吓了一跳，一瞬之后才想起自己昨天也被这墙壁冰到,对黄一鸣露出了一个感同身受的微笑。 黄一鸣他们离开的日子正是陆知新开业的第一天,他还记得当时为了避免陆知新第一天工作太乱，他们只在那里放了一个固定位置的摄影机便全员休息,当时陆知新店里的客流可只有小猫两只,电话点餐的人统统都是陆知新的亲朋好友，可以说十分凄凉,怎么他们只是回去修整一个星期,再回来陆知新的店门口就挤满了这么多人。 “哥们，你是自己来吃饭？”后面刚被黄一鸣吓到的那个男人对他说,“我得提醒你，咱们这可是不允许代排的，一个人只能打包一个人的分量。” “这么火爆吗？”黄一鸣装作自己是第一次来的样子询问对方，“我是看人多觉得这家店肯定好吃就在这排队了，在这吃饭还有要求啊？” “啊。”排黄一鸣身后的这小哥并不擅长说谎，他一拉长音黄一鸣就知道有鬼,自然摆了摆手没再听后面的话。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黄一鸣随着前面的客人一步一走，终于在半小时后站到了陆知新饭馆的门口，他随着别的客人的动作同样往右边看，那里竖立着一块写着今日菜单的灯箱，这个物件在他们走之前可没有，看来是陆知新刚买来用的。 不过他看来看去，只看到了【蜜枣粽子5元：每人限购两个】和【荤25元，素10元】两条字符。 黄一鸣丝毫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里，陆知新和他的小饭馆经历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事情还要从开业第二天的晚上开始说起，陆秋阳收拾干净离开后，陆知新自己留在饭馆里调整餐桌和各种用具的摆放，在厨房，动线的重要性可比人身上的动脉，那是丝毫马虎不得，越是简洁，就越是能为厨房工作提供动力。 他尝试了很多种不同的摆放方式，因挪动椅子和桌子的体力活而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休息中，还没喘过气来就听到有人铛铛铛的敲着他早已经放下来的百叶窗，叫他不得安宁。 陆知新把百叶窗拉下来就是为了让之后再来的客人直接离开，可是这个一直敲门的人似乎笃定陆知新就在里面，停也不停，搞得陆知新只好把门头重新拉起来，看到对方的脸陆知新往后退了一步，招待她进了门。 来人正是卢娇娇，她进来环视了一圈陆知新的店面，然后拉出一把凳子坐下，神色恹恹地对陆知新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坏消息。”陆知新无论何时，都是首选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卢娇娇长叹一口气，“我的主题公园的设计稿在竞聘中被驳回了，也就是说我未来不可能为你提供工作岗位，你得靠自己努力才能养活自己了。” “那好消息呢。”因为卢娇娇的许诺太远，这个坏消息给陆知新带来的冲击可以说微乎其微。 “好消息是因为房租太贵，半租半买也贵没人开店，上面对美食城的构想没有达成，因此重新规划每一平方米所要缴纳的费用，也就是说努努力，个月后你就能自己付得起这间商铺一年的租金。” 这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好消息，陆知新脸上一下露出笑影。 卢娇娇皱着眉头道：“你不给我打工就这么高兴啊。” 其实卢娇娇也知道，陆知新主要还是为了房租减免而笑的，可是她主题公园的规划没成功要重新做个规划，相当于毕业论文重写，肚子里都是郁气，难对着陆知新说点恭喜他的好话。 “算了，是我不好，刚才那句话你忘了吧。”卢娇娇话出口后自知陆知新不好回她，自己先给自己圆了场换了个话题，“我看好多本地短视频都刷到你这家店了，可以啊，第二天开业就如此火爆，现在正是宣传氛围高峰期，你得坚持住才能留住更多客人，要是缺东西你可以说，就算当不成你老板，这点忙我还是可以帮你的。” “实际上我打算每天变换食谱，”陆知新把自己和陆秋阳刚商量的内容整理语言说给卢娇娇，卢娇娇一听，眉头一旋张口说道。 “这样的确省事，但不行。” 卢娇娇说：“营销最重要的，不是产品筛选客户，而是让客户寻找自己合适的产品，如果人人在门口一站看到菜谱没有自己喜欢的菜就走掉，那你的营销白费，你的手艺也白费，你得让客人进到屋子里面来，闻到你做菜的香味，被菜香吸引坐在位置上才算成为了你的客人。” “有的人看了菜单就走掉了，万一连着天两天都没有看到他喜欢的菜，这个客人就不会再来了，你起码得让客人先进店再告诉他你这卖什么菜。”卢娇娇自高中时期就开始跟着父母听各个银行请来的营销老师劝他们买保险，买理财，对于这些营销理论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管是来自北京上海，还是来自香港台湾的营销专家，他们最基础的理论都是请客到店，做活动赔钱没关系，只要活动能让客户到店就行，当面营销比其他渠道的营销效果都要好，总能从客户身上赚回营销钱。 “你捋一下优点和短板，然后再重新思考一下，你真的需要把每日食谱写在门口吗。”卢娇娇问。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陆知新愣了一会儿说：“我好像只有手艺，没有商业头脑，那要换回第一版菜谱吗，再多招两个人来点菜和收拾桌子。” “我给你投笔钱吧。”卢娇娇想了想说，“我有一个主意，但不确定好不好，所以你能接受的话，前期投资我来出，成功了你再还我钱，不成功就当我从来没有花过这笔钱。” “你先说是什么主意再说钱的事情。”陆知新想听听卢娇娇的想法。 卢娇娇推荐陆知新把店面的装修简单的变更一下，橱窗是那种中式快餐店和日式快餐店的集合，把大厅通往后厨的位置掏出一个出餐口，然后陆知新在后面只顾炒菜，出餐后摆在橱窗里，供客人们自己挑选，素菜是一个价用小盘子装，肉菜是另一个价用大盘子装，再给餐盘装上两条轨道，这样客人排着队往前走到了结账的地方，服务员一看几个盘子就能把钱算出来，快速又简单。 “麻辣烫就是看盘子算钱，因为大家都觉得麻辣烫的烹调方式就是煮，煮的东西不会难吃，挑自己喜欢的食材就好。既然你这的招牌是你的手艺，做什么都不会难吃，那你就要把这个优点彰显出来，宣扬出去。” 现在是大数据时代，人们的思绪都很快，万物都要贴上标签才会被人们快速了解、接纳，卢娇娇认定陆知新餐厅的标签可以成为【老板做菜，菜都好吃】而不是普通的【菜谱上的菜都好吃，推荐】。 当然她的主意也不是十全十美，他们所在的小县城十分普通甚至还有些封闭，放在大社会面上不算突出的主意在这座县城实打实的属于异类。 而且陆知新最开始被她所知的标签是乡厨，卢娇娇所提出的主意则完全将陆知新从乡厨标签中剥离，陆知新真的愿意这么做嘛？ 若他不愿意，卢娇娇也可以理解。 “我想试试。” 不破不立，陆知新深知这个道理，改变食谱，改变装修，终究都是为了达成目的。 越来越多的客人能在他的店里吃到更多的菜，赚到可以供自己衣食无忧的钱，达成食谱的期望。 已经下单的宣传板被取消订单换成了可以插u盘更换字幕的灯箱，盘子是新买的，去掉为了装鱼专门买的异形盘，剩下的盘子分开大小定好放荤还是放素，原本的门口被封上活动板当做出餐口，原本摆着的收银台撤出去换成了u字形的柜台。 不过是一天，房间内部就整个都换了新，因为柜台贴了房间的内壁，让出来了更大的空间，陆知新多进了两套双人的桌椅摆在屋里。 刚来的服务生也跟着收拾了屋子，陆知新蛮不好意思让一个女生也帮着做了体力活，在等着工人们把柜台搬进搬出的时间里去后厨腌上一只整鸡，烤上它给服务员做犒劳。 陆瑶晚上刚接起电话就听到学姐一连串的彩虹屁，“这烤鸡特别好吃，里面好像放了苹果，土豆还有小番茄，我拿着回家打开锡纸撕开烤鸡，烤鸡皮还都是脆的，特别香喷喷，鸡肉也超级多汁，鸡腿肉一点盐不沾也很好吃，我真没想到你哥做饭那么好吃，这个暑假工，我为了这口饭都得干到大学开学再走。” 陆瑶咕咚咽下一口口水，道：“这比我们军训时吃得好太多，我哥手艺肯定又进步了。” “嘿嘿，我要发个朋友圈宣传一下。”学姐说：“这样来的人多一点，你哥一感动，再给我做一次烤鸡，我就带到学校里去分给你吃。” “真的？”陆瑶是高一生，自然还在学校里学习中，在繁忙的学习中若是有人给送饭来，毫不夸张，一个班都得羡慕一下午，更何况他们全班都知道陆知新做饭好吃，那羡慕程度更得飙升。 “肯定。”学姐信誓旦旦：“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你就放心吧。” 第91章 蜜枣粽子 陆知新起得很早,收拾好后早早出了家门去了菜市场，狭长细嫩的夏藕，叶挂露珠刚摘下来的新鲜苦瓜,内里已经有苦心的莲子，在跨越了菜单所划下的圈之后,他比往常更注意买这些新鲜食材,不常用的食材。 转了半个菜市场,挑选的菜就已经沉沉地坠着陆知新的手一直往下,菜摊的老板看他掏手机付钱都费劲,赶忙找了一个更大的袋子帮他装上，顺带说了一句：“手机小心别掉出来。” 陆知新笑着点点头，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这个手机现在里面最重要的也就是没背下来的电话号码和寄宿在备忘录里面的食谱,平时打开别的软件都会卡顿,若是手上有余钱早早就换了，也省得他总是在一大堆通知里面浪里淘沙找备忘录通知。 想到这里，若不是手上被袋子限制了，陆知新怎么也得摸摸鼻子缓解尴尬,他一开始定制菜单时，选得菜都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百分之百的食客认可度早早突破,下次再给奖励那得到一千人认同，可从陆知新获得这食谱之后还没有一道菜能获得一千人的认同,任重而道远。 以陆知新的想法,那当然只有埋头干这一种选择,他带着新买的菜来到餐馆,抬头看一眼这空档档的招牌有些头疼,还真应了他当初选这间房子的话，大家都是照着这个大树找到他家餐馆在门口排队。 倒不是陆知新到现在还想不出来招牌，而是城市面貌要求统一性，影视城又突出个性化，两边的神仙在打架，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就只好先省着这几百块钱的招牌钱，用荧光灯牌或是立幡放在门口告知客人这里开业中。 需要浸泡和需要涮洗的食材陆知新慢慢过水，在陆瑶的学姐来之前就收拾得差不多，这女孩子眼里有活，动作利落，刚来就帮着陆知新收拾屋子擦洗柜台，一点也不娇气。 可就是这么不娇气的女孩子，在上班第二天的晚上，就跟陆知新服了软，“哥，你做饭这么好吃，来的人这么多，就我一个服务员肯定不行，你再招一个吧，我感觉自己一个人都干了三个人的活，你不招人给我三倍工资我也坚持不下去。” 蔬菜和肉类的清洗切制和炒炖对方一点都没上手，但她收银、收拾桌子、收拾吵架现场、几乎要同一时间干三件跟收有关的事情，这就让她很崩溃了。 前面的客人拿了十来碟菜肴要打包，后面的客人就要翻脸，两个人拌起嘴来围了一圈客人用手机拍他俩堵了半个大厅，有人就趁这种时间拿了菜就要结账，后面还有人催着收拾桌子，真是身心俱疲。 陆知新不好意思的对女孩子笑笑，自接受卢娇娇的观点之后，这些蹭热度的本地网红在陆知新眼里就是一个个会主动来投钱的取款机，取款机当然是越多越好，他已经习惯了做很多份菜，烹饪时自己能调配出休息的时间，可服务员不同，刚高中毕业只是来挣个外快的女孩子还找不到休息的窍门，人一多就开始团团转。 临时招服务员并不好招，好在五婶愿意来帮个几天忙，陆知新想好，不管五婶干几天，都给她按整月算工资。 五婶是村里的利落人，像她这样的人，村子里要是有结婚死人的宴请都爱找她帮忙，她一上手，就显出不同来，因她年纪大，说话也敞亮，有什么事还没等闹起来她就先帮着解决了，看着排队的人多，她就说不好浪费食物，大家理智取食，看着排队的人稍少一些，她就又会推荐别人多拿几种尝尝，不过后者这种情况毕竟少有，说多了五婶也烦，自然就定下规矩来，在厅堂内吃拿多少都无所谓，别剩就行，打包带走一个人只卖两分，两荤、两素或是一荤一素随便搭配。 黄一鸣回来之后，看到的就已经是定好了规矩，熟练运转的一间餐厅，他顺着人流往里走，能看到里面桌椅归置都和之前拍摄的不同，其中最吸引 他目光的就是放在收银台前面的一个超级大的电煮锅，一位四十来岁面容温柔的阿姨用漏勺从里面捞出来两只粽子，用塑料袋打包放到收银台前，几乎每个在那结账的客人都会拎起一袋带走。 黄一鸣没看到陆知新，挡在出餐口前面不断往里望挡住别人的道，还引发了一点小纠纷，只好先带着自己打包好的饭菜和粽子回到酒店，想和陈景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拍摄该怎么办。 装在塑料盒被打包回来的料理仍保留着香气和色泽，黄一鸣因有心事便把菜肴都放到一边，只剥开一只粽子吃，黏黏的糯米在他没剥到最后一层苇叶时便已经用黏丝将他的手指粘连上，咬一口甚至还和吃芝士一般拉出一条长丝，他以往或许还会特意拍个照片，这次却实在没有兴致，草草嚼了两口就咬住下一口。 糯米粒之间虽黏着却并不糜软，蜜枣的甜意渗到糯米中被融合得非常自然，纵使在无意识的思考中黄一鸣的嘴巴和肚肠也知道这个粽子是好吃的，不知不觉就吃到了最后一口，差点把苇叶也放进嘴里嚼，还非常想吃的黄一鸣打开第二个粽子的苇叶，刚把那菱形的尖尖角咬上一口，陈景就从背后突袭他。 “嘿！你怎么吃独食。” 黄一鸣不满的指着自己动都没动的菜肴，陈景却一颗心只放在黄一鸣咬了一口的粽子上，搞得他只好往前一送，“吃，不嫌我口水你就吃。” 陈景接过来两口就结果了这个粽子，嘴里鼓鼓的还说黄一鸣，“幸亏我回来的早。” “我们回来晚了。”黄一鸣暗道一声晦气：“陆知新他那饭店改了样子了，不像饭店，反而像快餐店。” 陈景打开塑料盒吃一口菜，“啥快餐店？他换地方了？那我们就跟着换地方拍呗，哎你吃一口这道菜，真的和长沙老字号的辣椒炒肉相差无几，牛哇。” “不是。”黄一鸣跟陈景详细描述了自己所看到的改变，但陈景只是吃了又吃，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黄一鸣见状一拍腿，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打开，也吃起来。 陈景大声嚎啕：“你拍我腿干嘛。”见黄一鸣不回话只是埋头吃菜，赶紧再度上前把黄一鸣筷子挤开，把他早就看好的那块肥肠夹出来放到嘴里香香的嚼起来。 黄一鸣心想，真是跟傻子说不到一起去，陆知新这种快餐店形制和民俗完全不沾边，剪辑时刘猛那绝对会提出意见甚至还会数落他们两个，这算什么发展，他可受不了最后还要跟刘猛服软。 同样不想服软的还有一个人，林东宇。 他觉得自己真的吃了太多的苦，他根本没对陆知新做什么，却被对方如同吸血虫一样缠上了，他粉丝量哗啦啦的流失，对方的日子却越过越好。 当然陆知新并不是他最恨的人，林东宇还是最恨刘泽成，至于吗，为了一个没爹没娘的破落户跟他杠上，林东宇新签约的公司去本地调查的时候可是细细看过陆知新的档案，那是真一穷二白，靠着贷款上了大学，刚蹭上拆迁的边也只能拥有一套五十平拆迁房的穷人，家里亲戚那是没一个有出息的。 刘泽成是真恨他啊，才会不选择一个即将百万粉丝的美食播主的和解，而是选择了一个破落户的道歉公告。 这段时间还搞什么杏仁酪蒸羔给对方新开的店打广告，都是美食播主圈的，谁还不懂啊，这么直的钩，也就是那些偏听偏信的傻瓜粉丝真以为是福利，好在搞了两天刘泽成就出了个公告，说流传出去消息太多，对陆知新的店铺营业已经造成影响，呼吁大家理智消费，这让林东宇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哼，不过如此。 可他心里还没舒服超过三天，一个针对他的新谣言就出现了，有人传谣说陆知新的店面受影响是他雇的人，关键是这个谣言还还真有人 信，他让签约的新公司去追查到底是谁在传谣，追来追去竟然说是三人成虎，说因为他本身的信誉值太低，大家默认了是他做的，这种谣言要怎么辟谣，难道要专门出个律师函告这些人吗。 林东宇问为什么不能告，新对接的经纪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实话，公司不想给他出这笔钱，还没给公司赚钱就往外掏钱那哪行呢，林东宇要是想解决这个问题，就跟刘泽成对接道歉，把最开始的问题解决了，后面自然就没人会再信这个谣言了。 “你们当初签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不是说会找刘泽成帮我解决吗。”林东宇质问经纪人。 “我们当初签约的时候也没想到刘泽成他就真咬着不放啊，说到这个，你上次说的帖子我们找人删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那论坛用户统统都是越删越开，”经纪人不退让，大声吼道：“你他妈的都成赔钱货了，就别跟我这吆五喝六的，你是不是当缩头乌龟有瘾啊，能道歉解决的问题非得藏着掖着。” “我告诉你，要么你道歉让他撤了，三个月风头过去重新传新视频，要么你就装死，等刘泽成死喽你再出来拍新视频，行吗？”经纪人冷哼一声，“你要觉得自己寿命熬得过他，你就熬。” 林东宇又不是真的王八，怎么可能一直缩头，经纪人侮辱他，他暴怒而起，一下子把经济人打伤了，这下公司给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自己解决问题，赚钱给经纪人医药费，要么就被公司冷藏到合同结束。 形式比人强，林东宇再不想服软，也只能弱弱的通过别人让刘泽成把黑名单解开，打算道歉了事。 第92章 蒜香排骨 这被人握着把柄的人再怎么想要傲气,说话时也得短上两分，林东宇自从当了美食播主，还从没有如此卑微的站在太阳底下排一个小时的队就为了吃口饭。 可没办法,这口饭不吃不行。 林东宇答应了刘泽成的要求，拍一个专门用于道歉的视频,他深知,要把道歉视频的文案写得深情,才能凸显他的道歉真心,可林东宇回想半天自己该如何描写,只要一落笔，就只有对陆知新菜肴的描述。 他删减多次又修改多次，还是没办法把好吃，难以想象的美味这些形容词从陆知新做得那顿饭的标签上摘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好长时间没有去探店,吃好吃的饭菜，导致他的记忆对陆知新的手艺进行了神化。 他可以道歉，但绝不能卑微的道歉，这种形容词写出来是会被怀疑他人执笔的程度,他不应该对陆知新的手艺抱有如此之高的滤镜。 于是林东宇踏上了前往县城的高铁，在又坐了半个小时的出租车后，排在了距离陆知新店铺门口三十米外的队伍末端,他不可置信的敲了敲前面同样排队的客人的肩膀，以一种盖着帽子带着口罩又带着黑超的嫌疑人面貌询问道：“这是前面那家新开的店铺的队伍吗？” 对方一转过头来包的比林东宇还严实,瓮声瓮气的回答道：“对。” 林东宇是怕自己被陆知新或其他人认出来才包的这么严,可没想到自己前面排队的队伍里包的比他严实的人都有,他跟着队伍缓慢前进顺便打听,这里好多排队的人都是影视城里过来拍剧的小网红,没轮到他们戏份自然愿意来这边凑个热闹，可又怕太阳把自己晒黑，物理防晒的用具全都备全了才来排队的。 “这里的饭好吃吗？”林东宇他自己肯定是做不到公平的评价，便想从别人口中得到相对正当性的评价。 “我也第一次来。”排在林东宇前面的网红很是直白，“我排的不是饭，是氛围懂不。要是别人都来过我没来，那不就显得我老土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林东宇的黑超眼镜，几年前的款，怪不得什么都不懂呢。 对于这种老土被社会潮流抛弃的男人，网红有些可怜他，见林东宇在门口看到两种菜价便大呼小叫，赶忙狠狠拍了林东宇后背提醒他别那么丢人，“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素的十块钱，荤的二十五块钱，西红柿炒鸡蛋也卖二十五，他配吗。” “又不是盲盒，你自己选菜有什么配不配的，你觉得不配就换菜呗。”网红摇摇头，在门口拿餐盘的时候特意往前多走了两步，远离这位又老土又爱上价值的人，什么配不配的，想吃就花钱买，不想吃就走呗。 林东宇按照前人的动作在门口端了一个餐盘，顺着队伍往前走，柜台前有不锈钢的轨道可以让他把餐盘放到上面，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一直在负责把后厨呈上来的菜肴端到橱窗里和报菜名，另一个年长的阿姨则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收银台处负责收钱和打包，他环视了一圈，终于在后厨出菜的时候在缝隙里看到了陆知新的脸，确认了这家店的确是陆知新的店。 “您要什么自己拿，不方便的话跟我说，我给您取。” 可能是看他迟迟不动，负责端菜的年轻女孩子搭了话，林东宇不欲显出自己的特殊，低着头端了一荤一素刚出锅的两道菜，再拿了一盘子凉菜顺着人流挤到收银台处，台面上有刚被打包好的粽子他没要，收银的阿姨问他主食是吃饼、馒头还是米饭，他要了一碗米饭，两元钱的一碗米饭冒着顶放在了他的托盘上面，他端起托盘在空旷处站了一会儿，见有人离开立马先坐下把位置占上，再招呼阿姨过来收拾桌子。 有了地方坐下，他才有空闲去详细观察自己端来的这几道菜，凉菜是皮蛋豆腐，皮蛋是 买的，豆腐也是买的，和陆知新手艺有关的只有盘子底上那薄薄的一层小料汁，他用筷子粘上一点放进嘴里，嗯，咸的，他也尝不出这咸味好坏，筷子转头就立到热菜里夹了一筷子。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在工地上是吃的排骨，这次拿菜时候当然也看准排骨，可端到自己桌子上一看，和当初水润色泽丰厚的排骨相比，这次的排骨有些干巴巴的，蒜香浓郁扑鼻而来，味道倒是不差。 他夹起一块先看色泽，被炸制成金黄色的排骨表面有一层薄如纸的面衣紧紧的将蒜蓉裹缠，咬一口，蒜蓉和面衣的表皮是脆的，内里排骨的肉被扯下来丝缕分明，肉汁顺着被咬出的缺口要流到手上，林东宇赶紧换了个姿势，把咬开的那半边朝下，让肉汁滴回盘子里，可是这肉汁刚滴下去，他便又懊悔不如滴在手上，肉汁滴到排骨的脆皮上把脆皮泡软就不好吃了。 懊悔的念头一出，可把林东宇自己给恶心着了。 他自认不是个好人，之前免费赠给他的排骨和今天他买的排骨都是一个人做的，味道虽有相差，但好吃的等级总不会相差太远，当初为了挣钱他一点都不在乎的拍了个移花接木的视频，怎么今天想到要道歉，这自己花钱的排骨还给他吃出不一样的滋味来。 他赶紧转头看看两边有没有人注意他，结果发现他刚才恶心的那一下动静不小，周边的人都看过来了。 “你刚才是想吐吗？” “这有一个觉得饭不好吃的人。” “我天，总算找到一位和我们不一样能给饭菜挑刺的客人了，这位客人你能接受录制吗。” 这一屋子的客人半屋子的网红，林东宇一个也不认识，但林东宇确信只要这些人看到自己的脸，他们都能认出自己来，为了避免给谣言新增有力证据，他赶紧低下头，“不好意思大家，我刚吃一口排骨，太好吃了我想把早饭吐出来多塞点，不接受采访，不接受录制，不露脸，大家自己吃自己的吧。” “无语。” “哥们要是愿意接受采访我的手机随时为你打开摄像头。” 林东宇一时埋着头只顾把排骨往嘴里放，通过自己身体力行告诉各位，他真的很喜欢吃他点的菜，可还有人想跟他搭讪围在周边不肯走，直到站在收银台的阿姨喊了一句：“站起来的客人您还吃吗？不吃我收拾桌子了。” “吃，别动我的豆角。” “还吃，还吃，这就来。” 这才让围在他周边的人重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已经摘掉口罩黑超的林东宇放心的抬起眼来，没暴露就好，可受到了惊吓，他再尝着多好吃也要克制着自己别再发出反应来，等出门后嘴和胃满足了，要动笔的文章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他头痛地掩面而走，根本没想到有人拍了他出门的视频稍作编辑就发到了网上。 五婶见屋里各个座位上都坐满了人，没人结账和点菜，便抽身去后面把早上刚包好还没煮的粽子放到煮锅里开火。 “今天人比昨天还要多一些呢，你累不累啊知新。”五婶看一眼桌子上已经切出来各种菜丝，关怀地望向站在灶台前的陆知新。 “没事，活干熟了就没那么累了。”陆知新问：“婶，今天哪种菜端出去要的人少，是被人挑拣剩下的你帮我看一看，明天就不做这几道菜了。” “好。”五婶一口答应下来，把刚出锅的电饭煲抱出去，再把空的电饭煲抱回来刷干净放米煮饭。 五婶刚来帮忙的第一天，还蛮奇怪为什么陆知新不让客人点菜，当时还怕陆知新生意不好，想让秋阳劝劝他，可没想到，这不让客人点菜仅让他们挑菜却一点都没打消客人的积极性，反而排队的人还蛮多，五婶看过其他几家一起应政策新开的美食店，哪家都不如他们这家人多呢。 陆秋阳从自己妈妈口中知道陆知新把饭店改成这种形式后，想了想就笑了出来，她对五婶说：“妈，我哥知道他怎么干活舒服，你想啊，这不让客人点菜却让客人从自己做的菜里随便挑，是不是食堂卖菜的样子，他干熟了食堂这一套，你过去帮忙就当自己是打菜师傅呗，记得别抖勺就行，我哥那手艺好，肯定不会亏，别替他操这心啦。” 五婶一想也是，她看着陆知新并不是心里没有成算的孩子，还有一门摆在哪里都让人说不出不好的吃饭手艺，的确是不用过分担心他，干好自己的活就行。 当然她作为长辈，能说的话还是要说，譬如这粽子，陆知新一开始只是做出来给家里人吃的，五婶一尝这手艺不差，正好是端午节时节，这影视城多的是回不去家的外地人，与其让他们吃冷冻粽子不如让陆知新赚了这一笔钱，劝了两句把打包的活揽下，几天卖出去五百多粽子，连绑粽子的毛线团都用完了两团。 她站在收银台那里往橱窗那看，有的人是过去拿了就走，排队时就看好自己要的菜，有的人是过去左选右选，十分摇摆不定，还有的人是站在前面对橱窗里的菜长吁短叹，似乎这几道菜都不能令他满意，五婶主要看的就是这些觉得菜色不满意的客人，排队时间长，很多人都会在没有自己喜欢的菜色时也选上一盘端走结账，虽然品尝过后因为陆知新的手艺不差，大家都会说好吃，可不受大众喜欢的菜色就是不如受喜欢的菜色好卖，陆知新是随做随出，所以一旦发现哪道菜滞留时间久了，五婶就会进去提醒一下，把备菜换种配料炒出来，第二天再做准备时，就不再做这道菜。 如此调整之下，生意自然越来越好，回头客和尝鲜的客人占比一半一半，每天晚上对账的时间也在逐渐变长。 第93章 菠萝咕咾肉 【爆！东风吃宇宙复出竟.....】 林东宇几近疯狂的拨打着刘泽成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没有空闲，可他却只听见了“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电子音频，他狠狠的将手机扔到地板上,扔出去的却变成了自己,脚下失衡的感觉让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一看时间才凌晨三点。 他手中的手机还亮着屏幕，画面停留在睡前最后看到的一个视频中,在他睡前三百多的播放量现在已悄然破万,林东宇又按了几次举报，换来的提示却都是“您已举报过该视频，后台正在判定中,请您稍后再试。” 林东宇无意点了重播,视频再一次播放，画面中明显能看出来是他正在吃着排骨,上传这个视频的播主起得标题是“因为排骨太好吃所以想把早饭吐出来的吃相”，说实话，这种标题的视频平时林东宇连打开也不会打开，可是大数据如此可怕,数据比林东宇更清楚他想要看到什么，在这个被偷拍的视频传到网站上不到两小时后就推送给林东宇。 已经联系了上传视频的播主要求对方删除，也和网站举报了这个视频是盗摄违法,可是无论是哪一边，反应速度都不合林东宇的意，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只有视频的播放量在涨，他睡也睡不安稳，半夜醒过来焦灼得难以自拔,只能打开电脑，靠修改道歉文案来耗费时间。 或许是睡眠不足逼疯了他，天亮之后林东宇没和任何人提前沟通就先把道歉视频发了出去，在做完这件事后，他终于找到平静涌上了困意，一觉睡到了当天下午六点才醒。 打开手机，信息和未接电话已经爆满，他几乎是眯着眼睛往下滑，不想看到其中辱骂和指责他的内容，手机竖屏页面一次能出现十条信息，十条之中有八条是攻击，两条是嘲笑，林东宇狠狠做了心理建设滑到底，心里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逸感。 接下来只要好好的等待风头过去就能重新出发，终于有话可以怼回这些一直追着他咬的黑子们了，他可是道歉了，还不原谅他的人难道非要逼他去死才肯原谅他吗，可是他就要好好活，还要努力成为下一个百大呢。 有了底气，林东宇看公司打过来的十几个电话也不再紧张，动作自然的拨打了回电：“我自己解决了问题，用不到你们了。” “用不到我们，那正好。”电话那头接电话的声音很平静，对方直白的宣告：“我们公司决定与您解约，您看一下有时间到公司来一趟签字吧。” “你他妈说什么，”林东宇有些怀疑的把手机从耳朵边挪开，看固定话机号码的确是他新签约公司的电话，他没有打错，林东宇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是按你们说的要求去道歉了，你们耍我，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你敢惹我。” “知道您是谁，”公司的接线员理智地回道：“希望您也知道您自己是谁，您发的视频内容充满了对对方的吹捧，这种道歉内容和可以帮助您复出的道歉内容完全不同，您的商业价值下降的幅度太高，其他公司也没人愿意接受您的合同，公司并不想养闲人，还是一个会随时发疯打人的闲人。” 说罢，对方挂了电话，林东宇再打过去，对方根本不接。 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陆知新抽空看了眼手机，今天因为月亮漂亮，很多剧组都临时增加了夜场，在刚入夜的时间段客人便少了，他也能从后厨里走出来在前面的大厅逛逛。 随手摆正两把椅子，陆知新用抹布把桌边和椅背这些平时不会经常擦拭的地方也抹了一遍才找了张空椅子坐下，旁边的客人认出来他和他搭话，“中午来你这吃饭排队都得二十分钟，早知道晚上人这么少，都不用排队就进来我就晚上来了。” “其实我是专程为了食日传说的粉丝福利过来的，结果刚坐上火车就得到了取消的消息，心想来都来了不能空跑一趟，果然你这的饭菜是好吃，我没白跑，怪不得你和传说的视频能拍得那么好看呢。” “要不你再点道荤菜，”陆知新听闻这位客人的来历，见外面的客人也少，说道：“我这还有腌着的羔羊肉，你想吃我就给你蒸上一碗，也不费事。” “真的！”客人欣喜道：“今天可真是我的幸运日，好，麻烦再给我结一次账，哇，运气这么好，赶快上线抽一单。” 抽一单？那是什么意思，陆知新不懂，把羊羔肉放到蒸屉里再出来时原本坐在座位上的客人不知道是不是抽到了好东西，从餐桌那里远远的就拿着手机要陆知新看他的屏幕，陆知新往前走了几步，一看，是早上就看过的林东宇的道歉视频，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活久见，东风吃宇宙居然道歉了，我还以为他会一直装死呢。”客人在屋子里左看右看，“你屋里要摆出个电视循环播放他道歉视频那多爽啊，瞧东风吃宇宙夸得，那彩虹屁一串串的，说你这新开的店饭菜特别好吃，是他小人之心太想红了对不起你，哇，这道歉是把自己脸皮直接往地上扔了，好爽好爽，叫他之前那么傲气。” 陆知新只是笑笑，他当然很爽，可林东宇并不值得他把这个道歉视频挂在屋子里播放，林东宇若是百万级播主陆知新还可能有这种想法，白来的流量干嘛不要，可现在更占上风的是陆知新，把这个视频放出来，黑红流量也是流量，给林东宇涨粉太不值当。 钱不能拿来随便花，他要还钱是一个原因，门口排队的客人多，里面能坐的位置少，人们吃完饭快走才好是另一个原因，开个电视机留住他们也不能让他们花费更多的钱点菜，再说了有多余的钱陆知新还要留着，早日把这间房子日后的租金攒好再把旁边屋子的租金攒够，扩大餐厅的范围。 “东风吃宇宙来见过你吗。”跟陆知新搭讪的客人问，见陆知新摇头赶紧动动手指先发了一条评论：“东风吃宇宙说乡厨新开了家饭店很好吃，怎么也不发地址啊，道歉一点也不诚心，随口编的内容太可笑。” “这下肯定该有更多的客人来了。”客人说：“以后晚上排队的人也少不了喽。” “本来就不少，”陆瑶的学姐在旁边收拾桌子，过来搭句话后赶忙催陆知新回后厨。 这机灵孩子的眼神就是好使，陆知新刚回后厨没五分钟，屋子里的座椅就被占位的客人们坐满了，后面的队伍又排了起来，五婶赶紧把收进来的空凳子搬出去让客人们坐着，刚还和陆知新说不用担心晚上没人的客人看到这么多人，赶紧用包占住自己的位置，站在橱柜旁，等着蒸羊羔出锅后好第一时间端走。 随着蒸羔的出锅，陆知新还往外送了五盘子菠萝咕咾肉，想着两种都要的客人差点被别人从手边拿走了蒸羔，他只好先顾这一头，把菠萝咕咾肉让给了别人。 好在陆知新仍在后厨不断的炒制新菜中，出锅了几种不同的热菜后空气中再次传来了菠萝那诱人流口水的酸甜味，在大厅里吃饭的客人们便知道，下一道菜肯定是菠萝咕咾肉了。 正是成熟时的菠萝早早被料理去掉了头尾两边，泡在淡盐水中去掉涩味，等到要用时顺着纹路横切，再横切，把皮去掉后自是一个个正方的菠萝块，猪里脊肉也同样切成相同大小的方块，盐、胡椒粉、料酒去腥调味，鸡蛋生粉裹上面衣，抓拌均匀后放入油锅炸制表面酥脆捞出控油备用，糖醋汁要比以往多放一些水淀粉少放糖，这样既能不压菠萝的味道，又能让糖醋汁可以粘稠的挂在配菜上，到最后炒制这一步再放入早已切好的彩椒多些配色，好看又好吃，出锅后总是在第一时间就被前几位客人拿走，搞得没拿到的客人就非要站在橱窗那不走，等着下一次菠萝咕咾肉出锅。 陆知新也只好多炒一些，出锅时分到盘子里的味道却仍和之前小炒一份不差分毫，实不坠他手艺的名气。 等忙过了这一阵，陆知新稍事休息时接到了刘泽成的慰问电话，道歉视频出来后，前去打卡的客人会激增，他担心陆知新会劳累过度，要知道上午十一点要忙到把排队的客人接待完就到了下午，陆知新不一定能休息就要准备下午的备菜，等晚上结束后还要在纪录片的镜头下录制本地餐饮中最受欢迎的菜谱是如何做出来的，只有一个厨师的饭店可没有容错率，万事都要陆知新撑着，他怕陆知新撑不住。 陆知新倒觉得没事，劳动也是运动，养成习惯后并不会突然累到，只是人若是更多了，他的店面这么小，除了非他不可来专门打卡的客人，其他只是想尝鲜的客人不就很容易被别的店铺吸引走了嘛。 陆知新运气不好，最近也没什么创新菜色奖励给他好运气，心里想的事情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在陆知新店铺左手边的店面被租了出去，对方在夜里人们都不在的时间装修，搬东西的时间也都卡在早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就把开业的东西都归置好之后，陆知新才发现自己旁边的店铺马上就要开业了。 上面还没商量出来究竟用什么样子的字体来统一整条街的招牌，旁边新开的店面自然也不会多花这笔钱，陆知新不知道旁边新开的店面是卖什么的，还和五婶她们玩笑说，最好不要开饭店，不然到时候分不清客人是在那家店门口排队就不好了，还得多招人给专门叫号。 都说了陆知新运气不好，一贯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说完玩笑话的第二天，旁边的店铺就把竖立的店铺宣传海报和灯牌挂在了门口两边，上边三个字大写“望天星”，正是他们县城里开的那一家望天星连锁饭店搬了进来。 第94章 滑炒鱼片 望天星饭店端的是一个中高端上档次的饭碗,和陆知新这种美食广场大家随意挑选的不锈钢普通饭碗看起来丝毫不沾边，两边的客人群体可能重叠但也各靠本事，不应该因为开在旁边就产生什么摩擦。 可别人不清楚,陆知新自己清楚，他这纪录片算是虎口夺食从望天星饭店的饭碗里抢来的，望天星的老板也曾跟人打听过他,虽然现在陆知新想不起来为什么林泽要打听他,但他还记得何宇的语气,望天星的老板对他来意不善他需要小心一些。 果然,从隔壁望天星饭店开业的第一天开始,他们两边就因为各种问题开始发生摩擦，隔壁望天星饭店的服务员拿着菜单就往他这边排队的人群中塞,有的客人是本地的觉得队伍太长不想再等，有的客人是外省的觉得满天星也是本地特色还有名厨连锁加成，比一个被网红争端捧上去的饭店有手艺,在陆知新门口拍了个照片当做来过就做到旁边的望天星饭店里点了菜。 陆知新在后厨炒菜中，陆瑶的学姐阮媚气鼓鼓的就进来了，她本来人如其名是个脸蛋圆圆的软妹,可她那参加音乐培训而自然大嗓门的声音，一下就把陆知新震到了。 “太欺负人了。”阮媚说：“哥，咱们门口的客人都被隔壁饭店拉去了，你把这几道菜炒了之后就别炒了,这没有你出头，我和五婶说话旁边的服务员听都不听，把我们当空气呢。” 她不服气地嘟囔道：“明明都是哥辛辛苦苦找人拍摄、努力做饭才吸引来的客人,反而让他们这些后来的人占了便宜。” 陆知新本以为望天星已经把自己门口的客人都拉走阮媚才会有此一说,刚热的灶台本来打算做水煮鱼也立马变了主意改成滑炒鱼片。 葱、姜、蒜、辣椒都是早就切出来备齐的配菜,鱼片本就切得薄，在锅里倒入的温油中稍微一过便变白可以翻面，轻松翻炒两下鱼片就可以熟成备用，煎鱼没用完的底油放入洋葱爆香，姜蒜后放，炒制到微微有些焦边倒水没过洋葱，再放入泡好的木耳，盐、酒、生抽、白砂糖，越是调味的重点越后放，放糖之后就可以再次放入鱼片滑炒几下，淋一点水淀粉浓稠后即可出锅。 这一炒锅能出六盘子正常北方菜量，陆知新交给阮媚两盘，自己用托盘端出去四盘，还没放到橱窗里就被客人们认了出来，有人专门来就是为了打卡，见陆知新上来赶紧掏出手机一顿拍，陆知新在闪光灯的夹击中往门口看，在门口排着队的人群还是那样多，他并没能看到队伍的末尾。 阮媚也往外看，只是一撇，她的脸就嘟起来快要气成河豚，放下手里的菜就往外快走，一边走还一边对着外面大声说：“目前还需要五分钟左右能空出两个座位，请大家排队时不要随意走动，以免过号。” 说着避免过号，但阮媚的眼睛跳过前排动也没动的客人，直直的朝着后排就要被旁边服务员劝走的客人瞅，望天星饭店的服务员早就看到了阮媚的眼神，却丝毫不在意，就当没看见一样仍对着动摇的客人劝说着，当着阮媚的面就把客人带到了旁边的饭店桌子上。 “哎呀。”阮媚知道不能跟客人发火，可这种情景要她什么也不说乖乖忍了她反而更难受，她回身一看，陆知新已经回了后厨，让她闷气又憋火，五婶过来招呼她重新盛凉菜摆到橱窗里，顺带着劝她“客人太多了等不了就由他们去，这里还有等着的客人呢，总得把他们先关照好才行。”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阮媚心里发瘪，晚上收拾碗筷时动作就慢吞吞的挨到了制作组上门的时间，陈景他们也见过阮媚两次，可从没有跟阮媚搭过话，不知怎么的，竟是阮媚先上来问他们，“哥，你们的纪录片拍完会不会给知新哥这放块牌子啊。” “什么牌子？”黄一鸣没听懂阮媚的问题。 “就是那种会写上《舌尖上的中国推荐》，黄铜色能挂在门口的牌子，好多纪录片里的店铺拍完后都有这个牌子。” “那都是自己定制的。”听明白之后黄一鸣就戳破了阮媚的幻想，“这全国上下几百家说自己上过舌尖上的中国的面庄都有这个牌子，都说自己是正宗的，谁家门口都得挂这么一个牌子，都挂的不值钱了。” “怎么，你想给小陆这也挂一个。” 阮媚叹一口气，圆圆的眼睛配合无奈下垂的眉头紧凑在一起显得十分委屈，“隔壁仗着自己是连锁店，总公司有名厨抢了我们好多客人呢，明明客人都是为了知新哥来的，他们光占我们便宜。我是想，要是有这块牌子，人们就会相信知新哥的手艺，也能对我们这更包容一点。” 黄一鸣一听，给阮媚出主意：“你拿个风扇对着菜吹吹，门口的人们闻着味道肯定就不想走了。” “那可不行，风把菜表面的油星都吹出去就不好了。”陆知新刚从后厨拿出食材来就听闻黄一鸣在出主意，赶紧出声制止这荒唐的发展。 “不行。”阮媚也不认同黄一鸣的主意，“本来大家就觉得这里是网红店，半信半疑的排着队呢，要是再干点吸引人眼球的事，那客人们都把我们这里当打卡的地方而不是吃饭的地方了。本来知新哥的手艺刚上菜的时候吃是最好吃的，大家都要你拍一下照片我拍一下视频，把菜快拍凉才入口，再拿风扇吹一吹，那菜就吃不得了。” “先赚流量嘛，”摄制组的男生起哄说，“宣传出去才会有人来吃。” 陆知新知道他们理解不了阮媚话中的意思，只好详细解释道，“我们这里是十八线小县城，现在也就是端午节假期来的外地客人多，等这阵子热度过了，客人走了，留下来的还是本地人和影视城里的打工人，本地人吃饭时不看线上平台评论的，人们都是口口相传谁家的饭好吃，如果有一个客人感觉我做的饭不好吃，他就能宣扬到至少有二十个人不会踏进我店铺的门。” “我又不是干的一锤子买卖。” “行了，这种话都要人家给你掰开解释啊。”陈景吆喝一声打断了几个人的对话，“咱们开始录制吧，回去还得剪辑呢，早点弄完别熬大夜。” 黄一鸣也跟着安排起来摄影器材放置的位置，在监视屏后面看手底下的人拍出来的画面里光影是否到位，要他们把光打冷一些。 夏天总是燥热的，偏冷的画面颜色配上带冰的菜肴，似乎只是看就能抚平人们心中的躁动，黄一鸣和陈景商量剪辑镜头，询问道：“第一集的开头要不直接用这个镜头怎么样，上线的时间是七月中，来点凉的画面冲击我觉得可以有效吸引观众注意。” “回去捋一捋，之前的素材也有些相同的内容，看一下是按时间顺序排还是按颜色顺序排，”陈景笔头在备忘录上左滑右滑，得给每集找一个中心点，给全部的内容找一个核心最后剪出来的纪录片才好看，总不能把美食啪从头到尾拍完就传上去，那是做菜教学，不算纪录片。 拍完素材后，休息了一整个白天的摄制组还有力气回去开会讨论剪辑，陆知新已经没了力气只是挥挥手跟他们告别，原本想和陆知新一起讨论一下的陈景也只好收起自己的问题，回到住宿地后和分派到其他地方由刘猛带领的录制组线上开会，讨论第一集的剪辑内容。 “平台有要求吗？”刘猛那边的网络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的，所以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就换成了电话给陈景打了过来。 “甜瓜平台的要求就是要好的纪录片。”陈景推了一下自己的蓝光眼镜回道，“平台那有好多纪录片可供选择，咱们只是其中一家，他们当然不会说出具体的标准，不然到时候拒绝谁买谁都是问题。” 甜瓜平台是近几年崛起的视频网站，以 片单质优无广告而广受年轻人的喜爱，他们这次的纪录片放映活动对各个纪录片导演摆在明面上的要求是看片，他们要看四集均长达半个小时的纪录片内容，可供平台从7月第一个周末起每周末更新，总体最少十二集，然后就是择是陈景他们从事纪录片行业以来遇见的最高待遇，不可错过。 “早知道是独播买断，咱们去年拍的《民宿，民俗》压一压，不那么着急卖出去就好了，不过这个还没播，咱们找一下当初买片的制片主任，把这个纪录片买回来怎么样。”刘猛感叹他认为的他们拍得最好的纪录片没赶上这个活动，想找个办法把纪录片再要回到手上。 陈景却不这样想，他觉得自己现在对分镜头的把握已经高于去年，当然是要用现在正在拍摄的内容去竞聘，“你拍的内容和我们这拍的内容凑一凑都有两集了，平台竞聘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肯定能拍够他们要的四集，我们今天拍的内容特别好，一会儿我给你放一点你也看看给个剪辑的意见。” 卡得断断续续的网络会议上屏幕共享了陈景他们晚上刚拍完的冰镇梅汁苦瓜，刘猛的脸色瞬间就暗了下来，好在大家都专注的看着屏幕，没人发现他的面部表情变化。 刘猛知道他在电话这头隔着话筒是肯定不能劝服陈景的，于是他把手头上的工作当天晚上交代给手下的摄影师，买好了票第二天早上就换乘各路公共交通前往影视城所在的小县城，他必须要劝服陈景，在向平台投稿的这件事上站到他这一边来。 第95章 冰镇梅汁苦瓜 这天气越发的热起来了,早上九点多陆知新到店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空调打开对着自己吹个畅快。 “别对着自己吹。”五婶带着防晒帽进店第一句话就让陆知新乖乖的挪开了位置，让她把出风口的扇叶抬高，整个屋子里的冷气开始循环起来。 “知新你定的冰块到了吗？”五婶不怕热,抬高了扇页后就直接去后厨帮忙清点今天的蔬菜有多少，顺手把该洗的菜和该削皮的菜准备出来，她找了一圈没见到冰块，怕他忘了便提醒陆知新一句。 “昨天的还留着一点，新买的一会儿就到了。”陆知新听见后厨里传来声响，不能让五婶干活自己却坐着，赶紧起身往后走要过五婶手里的削皮刀开始给胡萝卜削皮，这太阳的热度一上来,凉菜就卖的比热菜好，这凉菜也不用什么蒸炸炒卤炖,只要把配菜备好，料汁调好，要吃时往上一浇,或许再需要热油燎香也费不了两分钟功夫就能出一锅,阮媚和五婶只需要用长筷子拌一拌就能装到盘子里摆在橱窗中售卖。 凉菜陆知新目前只做素菜，因此都是十块钱一盘子，大拌菜,凉拌黄瓜,豆腐皮拌豆芽,水晶凉粉等等等等,陆知新提前准备出来,五婶她们看着那道菜没了再自己从大盆里盛补上,不用重复和陆知新核对,这种售卖方式本来不应该出问题,但陆知新忘了他的腌萝卜也属于素菜了，原本放在橱窗附近是想着当做配菜赠送的腌萝卜，五婶和阮媚认为完全可以摆上盘子卖出去，等陆知新发现时，这腌萝卜已经以十块钱一盘子的价格卖了近乎一百份了。 原本最多五十块钱卖完的腌萝卜，最少卖了五百，陆知新知道怪不到五婶和阮媚身上，作为受益者的他也没有可怪她们的理由，可他良心不安，想着把腌萝卜下架，可客人们询问五婶和阮媚，她们两个就会来问陆知新，腌萝卜好做又挣钱，干嘛下架呢，陆知新想想也是，但腌萝卜毕竟也只是萝卜，再怎么切也是萝卜，为了增加它的价值，陆知新想到了冰块，放入冰块中的蔬菜，在这温冷的变化之间食物内部的组织会产生微妙的变化，有一种特殊的滋味，足以配得上他定下的价钱。 这冰块是前面美食街的奶茶店给提供的资源，只需要订购每天就会有人送过新鲜的纯净水冰块，不用买费电又占地面积广的商业制冰机，实在是非常方便，所以最近陆知新也开始学着在各种凉菜里放入冰块来尝试新的味道配比，就好比昨天晚上给纪录片摄制组展示的那一道冰镇梅汁苦瓜就是陆知新在外公那里学到又自己稍微改良的菜色。 原本的冰镇苦瓜并不放梅汁，名字也更文雅一些，叫做冰镇苦瓜柳，外公当时是跟着从天津租界来的大师傅学到这一道又像日料又像中餐的凉菜，苦瓜去掉头尾之后刨掉籽洗净，热水烫苦瓜七分熟后浸入冰水中摆上冰盘，用芥辣和酱油调料，或者葱姜蒜配醋的调料配在一旁，蘸着吃。 苦瓜的苦味在焯水之后已经去掉大半，七分熟又保证了苦瓜肉不会过于塌软保持脆嫩的口感，可苦瓜毕竟还是苦瓜，摆在宴席上会被人当做黑暗料理置之一旁，次数多了便只有私下亲戚聚会和自家人吃饭时外公才会做一做这道菜，因为他不喜欢人们浪费他做的食物。 陆知新也是一样不喜欢人们浪费食物，但他的处境比外公好在身边的客人除了追求美味之外还愿意养生，不像宴席一样人人都想在桌子上挑最好吃最贵的把菜吃回本，能下火的苦瓜，很多人是闭着眼睛捏着鼻子也要吃，他自然就能把这道菜摆在售卖的橱窗里对客人收费，有时候遇到集体上火的客人们，苦瓜还能供不应求。 他自己改良的冰镇梅汁苦瓜，在苦瓜的材质上就有要求，一定是要硬邦邦的，切出来的苦瓜条是脆的才行，同样焯水后捞出放入冰水中冰镇，冰镇的时间不要太长，冰和水的混合温度也不要低 于零度，避免冰晶在苦瓜条上凝结，过度改变苦瓜内部的结构组织，梅子酱和糖提前配合冰水调汁，再在盘子上铺一层碎冰，浇一勺调汁，摆上已经完全冰好的苦瓜条，再配上一小杯芥辣酱油味汁供客人蘸取。 在视频的拍摄中，摆在苦瓜盘子旁的味汁是陆知新负责摆上的，但实际售卖中，是客人自己端着配料碗用力的按压料桶自己选择分量，所以很多客人自主研发出了多种料汁的配菜方法，有的客人甚至自觉吃饱之后还单买一份腌萝卜，配上芥辣酱汁一片一片的叠在打包盒子里，称要带回去当下酒菜。 五婶招呼阮媚让她过来帮着打包，她去负责招呼外面的客人排队，两个人换换工作内容，这是陆知新在工作前拜托五婶的，他不想让阮媚因为客人的问题和旁边的望天星饭店的服务员对上，对方人多，他们人少闹起来吃亏这一点不提，先招待好一直在门口排队的客人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说话的客人已经在门口站了有半个小时了，五婶出来一次就能看到他一次，在一群能坐着等餐的客人中就属他最显眼，五婶也问过这个客人为什么不坐下，对方表示自己正在做大吃一顿的准备，要多消耗卡路里，能多站一会是一会儿。 五婶看了一眼对方很明显是吃出来的肉，还有他别在衣服领口的麦克风，识别了这位客人的身份，肯定是网红，还是个有准备的网红，不过这位客人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靠拍视频挣饭钱的大胃王。 “大胃吃四方”是一个在国内组织的大胃王比赛曾获得过冠军的微博大v，平常他的vlog内容就是去哪家店吃了多少，有没有挑战他的最高食量，十分的佛系，大家都说看他的拍摄就算只是普通的剪辑，只要光看着那张笑眯眯的脸因为吃到美食而感到幸福就会同样感受到饱。 不过佛系也就代表流量稳定，饿不死可靠视频也赚不到多少钱，大胃吃四方想去延边多住一些日子，都要先计算一下这个月到手的钱扣完要交的各种保险之后还能剩下多少钱。 正当他寻找近期的流量话题时，陆知新新开的这家小店映入他的眼帘，他将看到的有关于陆知新的视频转发到群里给朋友们看：“你们觉得我下个主题选他好吗？” 在这个群里的朋友们都是好吃之人或者大胃王，大胃吃四方一时没看就刷出一百多条评论，他点回第一个往下看，支持的有，反对的也有，其中有一个朋友说的话最有道理，评论最多的□□都是针对经营模式而非厨师手艺的，那就值得一去。 “大胃王去饭店吃饭，标题要想引人注目最好是“大胃王仍未吃饱，厨师表示已经没有食材”或是“厨师精疲力尽”，他这个小店的模式不就和自助一样嘛，你拿空一道菜，后面的厨师就开始补货，直到你把这一道菜的备用食材全部都吃完就算结束，我们看好你。” 朋友给大胃吃四方出主意，让他到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看一下哪道菜最受人欢迎，这样他一次性拿空之后，后厨的厨师才会接连不断的继续做菜，而不是换一种菜色替代了他想要吃的那一种。 大胃吃四方听了朋友的话，在门口站着的时候就一直往里看，想知道哪道菜最受客人们的欢迎，他看菠萝咕咾肉受欢迎，看鱼香肉丝也受欢迎，看冰镇梅汁苦瓜受欢迎，看腌萝卜配红椒圈也受欢迎，不知道是因为陆知新的店面名声太盛还是真的好吃到让人不愿意抬头的地步，大胃吃四方站门口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人和他对上眼睛，把他认出来然后告诉他，这里的菜哪道最受欢迎。 前一位顾客一出门，还没等五婶她们把桌子收拾干净，大胃吃四方就进了屋，拿着托盘开始排队选菜，凉菜大多数都是切盘制作方法简单又轻便，他想凭借一己之力吃完有些困难，大胃吃四方直接站到刚出锅 的热菜前，有几种菜就拿了几种，然后瞅准其中看起来制作方法最复杂的脆皮大虾和金丝虾开始盘算，到底哪一道是真的由后厨的厨师直接做的，哪一道是半成品热了一下。 托盘上已经放满了盘子，大胃吃四方仍在那里呆着看，后面的客人自然对他有些怀疑，眼睛紧紧盯着他，见大胃吃四方把所有的脆皮大虾都堆上他的托盘，立马像小学生一样跟负责管理客人的五婶告状。 五婶过来一看，大胃吃四方托盘的盘子层层垒砌，居然堆出了一个金字塔，她瞬间心里拉响警报，“客人，我们这只有在屋内吃是不限量的，打包是一人两盘，您不能拿这么多。” “我在这吃。”大胃吃四方最喜欢看人们知道他是大胃王时的表情，这种素人没有经过掩饰的惊讶表情，打码放在封面上非常吸引观众，一直都是他探店视频的经典场面。 五婶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和大胃吃四方商量，先放下两盘脆皮大虾给后面的客户取用，等大胃吃四方把托盘上的菜都吃完再回来拿，这样可以保证每道吃到的菜都是热的。 大胃吃四方自然不愿意，后面的客人很是不满，客人大声嚷嚷“我进店吃不到我想吃的菜我来这干嘛啊，你们这种网红店是不是看着人家夹着个麦克风就对他们突出对待啊，你看看这一条街，哪个店像你们店一样这么趾高气昂的卖菜，不让客人点，厨师做什么就让我们吃什么，傲气什么啊，就一个小县城的破店。” 有病吧，大胃吃四方心想，不想买就出门呗，厨师做的菜没你想吃的你可以选择换一家，菜肴摆出来就是让人拿的，觉得自己拿不到想吃的，那下次排队就来早一点呗。 客人的声音越喊越大，五婶和阮媚两个人也没能安抚下来，陆知新在后厨听到赶紧停火，从后厨急匆匆走出来，尽管后厨是不透明的构造，他独自一个人在后面做饭，陆知新仍系着围裙，带着遮挡口罩，他一站出来，大家都认出了这就是埋头在后面做菜的厨师兼老板。 “您吃饭吗？”陆知新问撒泼的客人。 “我吃不到自己想要的。”客人立马表示自己是有理智的人，是他们服务加上前面的大胃吃四方欺人太甚。 “我做的菜没您想吃的吗？”陆知新脸色凝重，他一贯讨厌用撒泼来代替回答的人。 “我要吃脆皮大虾，这个人都拿走了。” 大胃吃四方一看，怎么战火又转回他身上了，赶紧瞪大眼睛看向陆知新，他可没想把菜让出来，不享受大v的特殊待遇也就算了，他绝不享受窝囊废的待遇。 第96章 脆皮大虾 谁知陆知新只是看了看,并没有让他把脆皮大虾让出来，只是问了问他，“您呢,也还要脆皮大虾吗？” “要，还要。”大胃吃四方当然点头，越多越好，他的肚子光这些东西是填不饱的。 “那你们两位都坐到座位上，出锅了再来端菜吧。”陆知新的声音很平静，动作也很自然，瞬间把原本快高涨到顶峰的情绪给压了下去，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两位来点菜的普通客人,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一直争执着要吃脆皮大虾的客人看陆知新已经走进了后厨，哼了一声也不再看大胃吃四方,只是直愣愣的站在出餐的窗口前往里望，像是要通过目光激化大虾一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看。 陆知新偶然往后一瞥就能看到客人的眼神,他也当做没看到,只顾自己手头的工作。 脆皮大虾的要点在于去头，不沾面糊，虾壳可吃,陆知新用的都是新鲜的黑虎虾,手掌大小的虾去掉虾头后,前后的虾线都干净的挑出来,再把虾开背刀,从虾的躬身处把虾皮分离,但仍要保持尾巴连在一起,这样出锅时才能塑好形状,虾皮和虾肉都能完整的送到客人的嘴巴里。 这种炸物甚至都不需要太多的调味，本身的鲜甜味就已经足够，再在盘子的周边撒一点椒盐作为配料随客人自由选择蘸或不蘸，最需要注意的点就在于烹调时的油和温度，下锅炸时不要放太多的油盖过虾，也不要让太高的油温把虾皮炸硬，要用恰当好的油温和刚刚没过虾肉的油缓慢的炸香，捞出来控油，复炸，再控，然后将几只大虾一摆，中间放颗小西红柿，一盘脆皮大虾就此上菜。 对于油温的掌控，陆知新在一次次的锻炼中变得愈发熟练，因此炸虾的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客人只感觉自己是眨了眨眼，桌子上原本还是生的虾肉瞬间就出现在了控油的架子上，似乎马上就能出锅，客人愈发瞪大眼睛不敢错过陆知新的每一个动作。 长长的筷子在油锅里翻滚，一盘盘的脆皮大虾被摆好造型，陆知新每只手的托盘上都放着四个盘子的脆皮大虾端着往外走，阮媚和五婶赶紧过去，一个人接托盘，另一个人把托盘上的菜肴往橱窗里面放，顺带还招呼一直站那看的客人赶紧端一盘子走，趁热吃好吃。 陆知新抬眼看大胃吃四方坐在椅子上，似乎正在埋头苦吃，对上菜这件事并不知情，他隐晦的朝要去叫大胃吃四方的阮媚摇头，轻声说：“我过五分钟会再出一锅，到时候再叫他，后面还有别的客人在等，如果知道我们是按闹分配，那就不好了。” 在屋子里坐下的客人续菜是不受排队限制的，有什么就能拿什么，太过给这两位争吵的客人开后门一下子就会被发现了，陆知新当过好多地方的服务员，很懂什么叫宁可大家都排队，不能有人先受惠。 阮媚这才退后一步回到橱窗前，帮着认不出菜色是由什么蔬菜或肉的客人介绍菜肴的主要材料和烹饪方法，最近来的客人很多都是回头客，自己已经清楚该做什么，该如何点餐，跟在他们身后排队进来的新客人也就自然而然的学到了，不再需要阮媚她们两个服务员殷勤的跑前跑后，费尽的维护秩序了。 待大胃吃四方吃完冰镇梅汁苦瓜，再喝了一杯水把味道从舌苔上冲下去后，他对于脆皮大虾的进食模式才正式开始。仅用最前面的三根手指紧紧抓住虾尾，大嘴一张，从虾皮到虾肉就都包含到了嘴里，牙齿合上轻咬掉尾巴，咯吱咯吱单嚼脆皮的声音就先从他的口腔联动震到了他耳蜗，实在是脆，若是在录音棚一般的环境里录制这道菜的ar，那恐怕真是要酥掉听众的耳朵了。 虾的味道并不复杂，很纯粹的鲜甜，虾皮上的油香口感浓厚，却又不是扒在舌头上的那种油腻感，大胃吃四方一吃就能尝出来，这绝对是用的新油，这几 个盘子的脆皮大虾都单挑出一个来吃，油所带来的味道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陆知新在制作这道菜时一直都用的是新油，每炸过一次就把油换掉，把锅搽干净去掉上一次的油腥味倒油再炸制。 这耗费可不小，大胃吃四方咂咂嘴，又大口吃下一只整虾，刻意把领口的麦克风捞上来，让观众们听听他咀嚼虾壳脆片的清脆响声。 相较于大胃吃四方的豪迈，旁边为了脆皮大虾差点和他闹起来的客人吃起来就细腻很多，壳和肉分开吃一次，合起来吃一次，蘸椒盐吃一次，严谨的如同做实验一般，大胃吃四方第二次续菜的时候，还能看到那个客人在研究虾壳，都要把脆皮大虾放凉了，真是浪费。 不如让他全部包圆脆皮大虾呢，大胃吃四方想，接下来是要吃橱窗里上新的菜还是等着脆皮大虾呢，脆皮大虾好吃是好吃，可难得来一次，大胃吃四方想尽可能吃到不同种类的本地美食，殊不知陆知新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客人吃四种菜能给他四次认可，吃四盘菜也只能给他一次认可，他做的菜色越多才越好，摆出去的新菜都是不重样的，陆知新想那脆皮大虾总是要等屋里的客人再走一拨，没有重复的客人再摆出去才好，根本不想让大胃吃四方包圆。 大胃吃四方因为吃的多，所以走了两波客人他菜出了门，可和他同一时间出来的还有排在他后面和他吵架的那个客人，大胃吃四方很烦，不想和会让自己心情不好的人同进同出，就站在门口那多等了一会，陆知新这家店门口还有客人在排队，旁边的店面却已经是午休时间，他就往旁边的店面靠了靠，免得被误会他想排队进去吃晚饭，他站在那里用手机向朋友们通报自己的战绩，纯脆皮大虾，八盘，其他的肉菜和用来清口的素菜十盘，总共奋战十八盘，花的不超过五百元。 朋友们有的询问味道，有的询问美食播主有没有优惠，大胃吃四方埋头回了一会眼睛累了，赶紧调节自己往远处看，他这一看，可了不得，刚才和他差点吵架的那个客人竟然在走远之后悄摸摸的绕回了这条街，旁边这家早就进入午休时间的饭店店门突然开了一个缝，那位客人就嗖一下钻了进去，随后饭店的门就关上了，看了几分钟也没人出来。 “你怎么不回复了！” “招魂，大胃去哪里了，快回，快回。” 手机里的损友们还在不停的呼唤着大胃吃四方，他揉揉眼赶紧和朋友们讨论，“我好像碰上商业间谍了！” “嗯！” “真的！” 朋友们一下子被这个消息炸出来，发了好多条意义不明的信息，不过也有两个还有些理智的朋友问他：“怎么认出来是商业间谍的，你看见他抢公章了还是你看见他插u盘了。” “我看见他专门点两道菜吃了一个小时然后回了旁边的饭店。”大胃问朋友们：“你说我有必要去提醒一下饭店老板吗？” “嗯？” “不用吧。”朋友们纷纷制止，“非亲非故的，万一有了误会把你挂出去就不好了，再说这年头各种食谱配方满天飞，不用去店里也能靠搜索做出差不多的东西，能靠舌头尝出来味道再一比一复制的那都是食神，哪有那种人还来当商业间谍的啊，或许就是旁边的饭店员工嘴馋了来吃饭。” “谁说乐乐茶的员工就不能点喜茶喝呢。” 大胃吃四方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他往后走到道路的另一侧，看了一下陆知新店面旁边摆着的灯牌，上面三个大字望天星，他上平台上搜了搜这家店的名字，反应的搜索结果是一家主打本地菜色的连锁饭店，这种饭店的菜色都是总公司统一定好的，看来是他误解了对方。 大胃吃四方想，还好没有冒进，不然就真丢大人了，可实际上，望天星饭店的老板林泽的确是派出了他们后厨的大师傅去陆知新的店里专 门吃一顿，刘猛找到他向他承诺之前拍摄的纪录片内容可以在稍微剪辑后出现在纪录片内容中，但林泽也要答应他一件事，那就是给陈景和黄一鸣重新做一顿饭，要好吃到能打动他们，消除他们对望天星留下的坏印象。 林泽一开始是拒绝的，不光拒绝，林泽还非常恼怒，毕竟人人都知道他联系上了纪录片摄制团队，总公司的公众号都给他专门做了推送，可除了一开始拍了一点东西以外，好长时间没有纪录片拍摄的新进度和新消息，手底下的员工各种猜测都有，但统一都觉得是他没有留住纪录片团队，搞得他最近看谁都像在背后说他小话，情绪非常不好。 可刘猛还是说动了他，毕竟纪录片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他又找不到可以对应上公众号里隐晦提示的纪录片团队来作为刘猛他们这个纪录片团队的替补，把陆知新踢走重新入场这次的纪录片拍摄是他最好的选择。 “吃过陆知新做的饭了，确保比他做的好？”刘猛接到了林泽的电话，在电话那头，大师傅似乎给林泽吃了一记定心丸，让他很是确信信心满满的就给刘猛立下了军令状。 “行，那我就放心了，等我把两位导演一起邀过来，咱们一起吃饭，再上点酒好好说和一下，你的纪录片准没跑。”刘猛听林泽这么说，当然也给对方吃了一记定心丸，挂掉电话当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整整衣服就出去敲旁边屋子的门，邀请陈景和黄一鸣一起去吃饭。 “咱们好久没见了，我作为师弟也作为朋友请你们俩吃饭，咱们喝点酒说说话行不行，难不成还为了一次吵架散伙啊。” 刘猛先放低了姿态，陈景瞅一眼黄一鸣，对方翻个白眼但没走，那就是有戏，陈景赶紧应下来，“当然不会了，你怎么这么想呢，师哥也不小肚鸡肠，对不对，黄一鸣，晚上一起多点菜，让刘猛钱包大放血怎么样。” “行吧。”黄一鸣靠在摇椅上往后一仰，“先说好啊，《民宿，民俗》肯定是不能买回来的，说出去人家会说，新拍的还不如原来的拍的好，我丢不起这人，要是提这个我当场走人，打包走，让你们谁也吃不上饭。” 第97章 干锅虾 “有空吗？”卢娇娇给陆知新打通电话之后第一句就把他问晕头。 “现在有空,所以正在接你的电话。”陆知新问自己的投资人，“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那倒不是。”卢娇娇和陆知新说,今天下午她爸爸去银行的时候，被新雇来的营销老师和理财经理两面夹击，买了好几份保险，深感营销老师手段高超，于是银行那边为了讨好她爸爸，决定给老师花钱加个钟，专程请老师来给他们家里人讲营销理论，卢娇娇想让陆知新一起听听,反正是免费的。 “我觉得了解一些基础知识还是有好处的。”卢娇娇道：“就算是小店面，也是越靠近营销经营理论,越做得好。” 卢娇娇不是一时兴起，她在给陆知新提出新主意之后就一直在关注陆知新的状态，并不是她担心她亏钱,毕竟那些装修的钱还不够她买一个包包,她想自己或许可以成为陆知新的天使投资人，促成一段慧眼识英雄的佳话。 陆知新这个人，比起普通男人有自知之明,但问题在于,太过喜欢把事情伪装起来,明明有事发生却装成无事发生,不管是别人的攻击也好,别人的赞扬也好,都如同一滴水滴入水面,就算水底下被激起震荡,在水面上也只是一层一层的涟漪。 可是又对自己太过认真，想追求完美，这就导致当他发现自己没办法掩盖一件事情对他的影响或者这件事情完全不能按照他的想法来发展时，他就极可能去全盘接受别人的想法。 除了手艺以外，陆知新还是不自信，要想根治这种不自信，那就是灌输更多的知识，卢娇娇想帮他往前推一步。 “那我现在先开公放听着，一会客人来了我炒菜就恐怕听不到了。”陆知新诚实地告诉卢娇娇，他不可能把晚饭时间错过专门听营销老师讲话。 “哎呀，你不能做点卤肉，西红柿鸡蛋卤什么的摆在那让客人们拌面吃嘛，反正你想做什么就出什么的菜馆，突然做拌面也很合理啊。”卢娇娇给陆知新支招，要他做这种可以一次性熬一大锅的酱料出来，这样就算一段时间听不到老师的授课，也不会错过太多。 “突然要我这么做，当然不行啊。”陆知新深觉卢娇娇的支招不靠谱，“哪有那么大量的面条可以用啊，一家人吃面条可以去超市买一点备用，我这店面要用的量得早上去市场买才能买够。” “我不会做饭，我不给你出主意了，你抽空听吧，我爸要是听着好，没准还愿意自己花钱雇老师给我们厂子里的销售经理听，到时候咱们再一起蹭课也行。” 卢娇娇挂断电话，给陆知新发了一个线上会议的链接，陆知新他找了个支架把手机固定在一旁点进去会议，开着外放准备着晚上的备料。 晚上的动作是可以慢一点来的，陆知新的店面已经开了有两个星期，对于人流量会集中到什么时间段也比以往更清楚许多，这座影视城现在还没什么名气，多是短视频剧组和小网剧，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省钱，这样的剧组，不会出现某某明星大牌迟到三小时的问题，导演才是一切的中心，导演说拍到几点就要拍到几点，一个场景从天亮拍到天黑的多的是，大多数人都要在八点之后才会来吃饭，有夜戏的更惨，陆知新下班回家他们还在拍，整个影视城只有一家开到凌晨的奶茶店和影视城外一公里的烧烤店还能给他们一些东西吃。 陆知新一开始也有想过要不要延长晚上的工作时间，但想了想，就算他可以，五婶和阮媚也不可以，现在的客人就已经足够他忙碌了，要是随着人们开工时间而肆意改变工作时间，不稳定的营业时间比不稳定的菜谱更加赶客。 影视城怎么说也是在县城的边郊，大多数县城和周边乡村的人都是找个上午过来逛，慢悠悠的转一 圈之后找家店吃饭，陆知新上午迎接的第一波客人就大多数都是本地人，这时候陆知新就主做糖醋辅助再出一些本地常吃的家常菜还有饭店常见的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等到第一波人差不多吃完，在影视城工作的员工和附近剧组的美妆、后勤等就会过来吃饭，这时候陆知新出餐就会偏辣偏重口味，忙了半天的人口里多是感觉清淡，喜欢吃重口味的人多，糖醋和清淡的蒸煮时不时出一点，给不喜欢随大众的人们挑选的余地。 影视城的美食街到现在也不过搬进来二十家店，十平米，二十平米一处的小店面开得多，只有几家能备上椅子供人们休息，二十家店里只有三家店面是超过一百平放置椅子可以堂食的，一个是陆知新开的店，一个是陆知新旁边的望天星，还有一个就是在他们两家背后，占地面积最大如同四合院一般的商红店，通过陆知新对客户的研究和掌握，除了网红店刚开门的那两天，在这些店面中，陆知新门口的队伍仍然排的是最长的。 很多人都很奇怪，有的店来偷偷打听，有的店就直接来抢人，陆知新是真的很无语，其实要不是因为纪录片拍摄的事他不想再次闹大让凌云难堪，他是真的要和望天星的老板好好理论一番，拍不上纪录片是刘猛的问题，干嘛把气都撒在他身上，难道没有他陆知新，望天星就能发展得更好吗？ 陆知新殊不知，隔壁望天星的老板林泽还真是这么想的。 刘猛请来了陈景和黄一鸣上望天星吃饭，林泽刚进包厢就看见了黄一鸣的臭脸，他就知道这件事并不如刘猛像他许诺的那般好解决，但来都来了，黄一鸣难道还能不给面子，林泽也就安排了服务员仍按他交代的把菜上满了桌子。 “咱们上次光顾着拍摄，好多菜也没仔细品尝就凉了，不如刚出锅好吃。”刘猛先起身给人们倒了一圈热水表现自己的诚恳，切开的羊排他给粘上盐和酱料递到陈景和黄一鸣的盘子里，看见谁想吃什么就赶紧把盘子转过去，见汤品上了桌，更是殷勤的每人盛上一碗放到人们面前。 林泽见菜都上完了，从门口进了包厢招呼道：“咱们这次吃的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也好让我们后厨大师傅日后更进一步。” 黄一鸣放下筷子说道：“还行，就是这道干锅虾和那道糖醋排骨是不是换了厨子了，怎么尝起来和省城那边的味道不一样了。” “哪有什么不一样的。” “的确是针对本地口味进行了一些改良。” 刘猛拍桌怒道没有变化的声音和林泽的声音叠在一起，瞬间就消除了整个屋子的声音，两个人尴尬的谁也不看谁，林泽脸皮厚一些，先缓过来打算对黄一鸣解释。 “你们原来做干锅虾是表面上放面衣一起炸脆，现在怎么把虾肉和虾皮剥出来单做？”黄一鸣歪头道：“与其说是针对本地口味进行改良，感觉更像是借鉴了受欢迎的菜品的样子没有换名字呢。” 黄一鸣天天去陆知新的店面拍摄，当然知道什么菜受欢迎，什么菜又是他独自改良的，就拿脆皮大虾来说，除了陆知新店里，黄一鸣还就真没有吃过皮和虾肉分开不上面衣就能炸到美味的脆皮虾。 被揭穿了这一点，林泽也没反应，他摇头道：“当然不是了，干锅虾的确是用干锅的方式做的。” “对啊，所以更难吃了。”黄一鸣夹出一只干锅虾，原本能被面衣挡在外面的红油牢牢扒在虾肉上面，酥脆的虾皮软塌塌的，光看失了食欲，黄一鸣觉得自己都不必多说。 林泽不敢相信的用了一双新筷子夹了一口虾肉，要知道，决定味道最关键的不就是食材本身的味道吗，他用的可是活生生运过来的大虾而非那种速冻的黑虎虾，在原材料的价值上可比陆知新花的多的多的多，要说味道，怎么会比不过陆知新店里的味道 ，甚至还被评为更加难吃呢？还有大师傅，他可是承诺过自己绝对会比隔壁做得好吃。 黄一鸣看着林泽震惊的表情朝着刘猛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因为纪录片拍摄的事情让我们之间出现了误会。”陈景站起来面色严峻，说起来林泽也是受害者，就算他是找后门的竞争者，这也不应该让他成为纪录片团队里两个人斗法的工具人，“我们今天来这本来就是打算聊一聊，不如林老板您也坐下，咱们一起说说，能说开的咱们尽量说开。” “的确可能变了烹调方式的干锅虾不如之前好吃了，这是我的问题，不应该让大师傅随意更改。”林泽先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决定以退为进：“既然陈导演这么说，那我也把我心里的话说说，我到底是输在哪里呢？连锁店只是证明我们做得好，有资本往外面开店，这比起普通的小店难道就是问题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陈景赶紧摇手，“怎么会是问题呢，咱们店面菜好吃，店开得又多，多令人羡慕啊，只是因为我们想要的是和本地民俗更搭的内容。” “那隔壁都成快餐店了，哪里和民俗搭边呢？”林泽不满道：“就那种售卖方式，比街边的小摊也就是多个干净的厨房。” “街边小摊也是一个城市的民俗，再说了，我们纯拍美食也得拍隔壁。”黄一鸣站起身来，想往外走，刘猛拍桌站起来，“你去哪？” “我去隔壁买点菜回来。”黄一鸣叹口气道：“不当面对比就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的人，这里可是很多呢。” 第98章 番茄虾滑 身为纪录片摄影师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插队进场,说出来未免有点掉面子。 但在陆知新店面这里，这个作用反而非常值得一提。 黄一鸣堂堂正正的在众人面前走进了后厨,后厨里比起以往热火朝天的景象要安静许多,只有卤肉咕嘟咕嘟和番茄汤咕嘟咕嘟的声音。 陆知新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手头的动作不停搅拌着,黄一鸣站在陆知新旁边往前探，看到陆知新前面的手机上正有一个男人在高谈阔论着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 马斯洛需求理论是很常见的推销者常见理论,保险公司往往将自己的产品放在排在生理需求后的第二个需求，安全需求上，完全没想过他们的投资产品本身就是不安全的需求。 黄一鸣很担心陆知新在事业失败之前就因为投资保险失败，赶紧戳戳陆知新的肩膀，让他把耳机取下来。 “嗯？黄哥你来干什么？” 陆知新看到出现在后厨的黄一鸣很是诧异。 黄一鸣这才想起自己来后厨的原因，陆知新晚上做的是卤肉饭,番茄泡饭,他根本没办法拿到隔壁去和后面的大师傅好好比较一下，只好进了后厨要求陆知新给他开小灶。 “开小灶可以,但要拿出去吃吗？”陆知新担心的看着外面，要让客人们看到不一样的食物很容易引发争论。 “旁边饭店的老板烦的要命,再加上刘猛特意跑回来了,陈景说不拍他家了要给人家一个交代,起码要让他们知道输在哪。”黄一鸣摊开手耸肩，“做你最近常做的就行，他们后厨大概有人来过买过菜回去照着做过了。” “东施效颦,反不如之前好吃。” 好在中午备的原材料够多,实时给大虾开膛破肚也来得及。 “这样做好嘛？”陆知新做出最后一道小炒,从炒锅里把菜盛到盘子里,有些无奈地问道。 “没什么不好。”黄一鸣明白陆知新在问什么。 “等你到我这岁数就明白了，什么都可以被时间掩过去，我现在已经想不起和我高中时一起在艺术班同吃同住的同学叫什么名字了。”黄一鸣挑着眉头说到：“别太在乎了，只想你能获得的好处就好。” 为什么刘猛的态度如此之恶劣呢？ 又为什么从一开始望天星饭店的老板就要以负面的态度来面对他呢。 他有从他们身上获得过好处吗？ 线上会议里的老师的背景音正在不断的宣导讲解着投资理论，“很多人都有一种误解，统称为零和博弈理论，那就是当一方受益时必有一方受损，但实际上，这是只有不成熟的市场才会出现的特殊现象，在现在这个社会，我们的每一个投资行动都会和周边的人紧紧相连，你的行动可以使每个人都受益，所以在座的老板您，在做投资的时候完全不用担心....。” 是因为怀疑自己的利益受损了所以要先一步排挤他吗？ 林泽或许会这么想，那刘猛呢，就只是因为他是个普通的乡村厨师吗？ 陆知新把炖肉，卤肉和番茄汤都盛出来放在保温桶里，想了想和五婶说：“卖完这些就休息吧，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很重要的事。” 帮忙这么多天这还是五婶第一次听到陆知新要求休息的话，她肯定的点了点头，计算一下份量，赶紧让阮梅用电子app把门口的字幕条改掉，截止排队，从两分后开始的排队人数不再被接待。 “您好，请问您几个人。” 望天星的服务员看到从旁边的店里出来了一个客人急匆匆地往这边走，这种情况很常见，想要尝鲜的客人和不愿意排队的客人家庭，往往会分成两波人分别在两家饭店吃饭。 陆知新站在门口问：“我找纪录片录制组的黄一鸣，刘猛也行。” 服务员知道今天有纪录片团队的人来，但并不知道姓名，见陆知新随口就能叫出两个人的名字，以为陆知新也是录制组的工作人员，给陆知新指了后面的666包厢把他带了过去。 包厢里人声沸腾，陆知新对服务员点了点头，自己用力握住门把手，打开了这扇门。 这扇门内，刘猛正在和林泽争吵。 “这虾皮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烹调方法，怎么这么脆！” 林泽在吃到第一口脆皮大虾后就难以自制的瞪大了眼睛，虾皮酥脆，虾肉却能保持滑嫩爆满的口感，吃到最后时连虾尾都能嚼的干净，完全不会贴在牙齿上或卡在牙缝里。 “怎么连味道都这么特殊，是不是放了什么神秘调料。” 林泽面色严肃，忍不住往嘴里放了第二个大虾，一点一点的撕开虾肉的纤维，品尝着油炸香脆的外表和弹嫩的内核。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因为林泽的夸赞刘猛整张脸都变黑了。 他知道陆知新做饭好吃，可有必要如此夸张的夸赞吗？他怎么不觉得。 刘猛夹上一块虾滑迟疑地放进嘴里。 还带着热度和香气的番茄汤汁先一步宣告了它的存在，划过舌尖征服了味蕾。 好鲜。 刘猛脑海中一下子警铃大作。 这道菜番茄虾滑符合他想法中孕妇该吃的清淡菜，在家和妻子一起去商场买东西时他也会允许妻子买一碗作为零食，当然他会先尝上一口，确保虾滑真的是用虾做的再让妻子入口。 在吃到陆知新做的番茄虾滑后他脑海中不止觉得陆知新的手艺大有进展，他还下意识把商场里吃过的番茄虾滑味道拿来做对比，一瞬间的反应内，他就知道，那些曾经尝过的味道，都输了。 虾滑内的碎虾肉和块状虾肉的配比刚刚好，即保留了趣味又协调了口感，只需要用牙齿嚼上一嚼，保存在内部的虾肉香味就被释放了出来。 外表蘸上的番茄汤汁酸甜，与虾仁结合在一起尝到的鲜味惊人的甜美。 林泽吃完脆皮大虾后也夹了一口番茄虾滑，诧异地询问道：“难道这种菜也有神秘配方吗？” 明明是普通到随便一搜都有几百条配方的虾滑配番茄汁。 “没有配方当然不可能做的这么好吃。”刘猛啧舌道，“你也能吃出来吧。” 林泽心里不是滋味。 相对比陆知新的菜，差距太大了。 他那么努力的从省公司手上要了本地市的唯一授权，又那么努力的不管从食材还是烹饪方法上维持菜肴的水准，甚至还让后厨的大师傅去偷师，这都没能改变两种料理之间存在的味道差别。 实在丢脸，林泽说不出话。 “干嘛不说话了。”刘猛明明自己也没底气，却还要强撑着询问林泽，“他原来也就是食堂的厨师，在那边的建筑单位做饭，要没这点特殊配方肯定比不上咱们店铺经过米其林大厨精心研制的菜谱和专业的师傅们。” 刘猛的手指的方向让林泽一下子就回想起来过去的一件事。 他曾打听过一家建筑单位的食堂厨师，因为饭店的预约生意在一段时间内被影响的很严重。 比被人打败一次更丢人的是被打败了两次，而他始终没有反击的可能。 “让后厨的大师傅来尝一下吧。”林泽打开门让服务员去后厨把去陆知新店里吃过饭的那一位厨师请来。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大师傅推门进屋尝了一口菜，说：“嗯，和中午的味道差不多。” “那你吃一口你做的菜再对比一下，你不是说自己会比陆知新做的好吃吗 ，咱们的材料费比隔壁贵上不止一倍，你就拿这种手艺出来。”林泽暴躁道。 “总是要练的，”大师傅说：“谁也没办法中午刚吃过晚上就做的比对方好，如果你早说晚上就要用，我中午绝对不会承诺你。” 大师傅对于林泽的怒火也很是恼怒，他们俩可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大师傅是集团公司培养的厨师，不在这个连锁店干立马能去下一个连锁店，对于林泽的胡乱指派很是不满，帮林泽忙可以，可要他什么话都听，他可不干。 “陆知新可不这样。”刘□□一句嘴，“就隔壁那厨师，他第一次上手滑炒里脊，那里脊肉就挺好吃的。” “你他妈是哪一边的，”林泽觉得刘猛特别可笑，他知道刘猛是打算为他助阵，压过大师傅的气焰，可用陆知新来举例子，是只见过这一个做饭好吃的厨师吗，现在提陆知新，刘猛莫不是疯了？ “当然是你这一边，不是我说，他就一有点特殊配方的厨子，我刚才提他是我脑子发蒙，我的意思是承诺了就要做到，不然不应该承诺。” 大师傅眼睛一撇，立马朝刘猛开炮：“什么特殊配方，你吃到觉得好吃的菜就说是特殊配方，跟那种看见丸子看见烤肠就开始刷科技硬活的人有什么区别，我说了只要给我时间去练，我就能做好，你没听懂吗。” “嘿。”这一下给刘猛气笑了。 黄一鸣的笑声却更大，一下子压过了刘猛的哼笑声，“承诺了别人就要做到，那你也没做到啊。林老板，其实隔壁的厨子是刘猛侄子的同学，刘猛早在找你之前就去见过对方，承诺了纪录片拍摄。” “我说句不好听的实话，这件事全怪刘猛，一事许两家，两家都因为他受苦。” “好哇，看来这位摄影师捧高踩低有一手呢，怪不得我进来说句实话就被人骂。”大师傅寸步不让，立马接上黄一鸣的话尾。 “你不是说一直支持只有望天星可以参与纪录片拍摄，是你的同事在阻碍拍摄吗？你为什么要许诺别人，王八蛋，你疯了吗？你以为除了纪录片以外你有什么可值得被人特殊对待的，居然还装模作样的来我的饭店在这骗我。”林泽恨不得跨越圆桌拽住刘猛的脖领给他一拳。 刘猛非常委屈，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只是随口敷衍了陆知新而已，怎么现在反而变成了他被千夫所指，刘猛一下子火大起来，怒指林泽“我只是说过会拍，没说过拍了会放多少，出镜五秒也是出镜了，难道让望天星出镜，是我自己一个人受益吗？” 林泽可没看见自己哪里得到好处了，当然分毫必争，两个人吵架的声音大到把大师傅和黄一鸣的声音都压了过去。 门被打开后外面的声音也随之传来，突然多出来的嘈杂背景音让林泽和刘猛瞬间从吵架上头的状态中缓了过来，林泽拧眉往后看，他们没再要菜，是哪个服务员记错了房间号要进来？ 陆知新的脸从门缝中出现，一下让在场一半以上的人都闭上了嘴，林泽问道：“客人，您走错了吗？” “没走错，我是隔壁饭店的老板。”陆知新给自己壮了壮胆走近门内把门关上，“我就是专程来找各位有话说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陆知新在被别人冒犯后总是会这么想，可谁来体谅他的难处呢。 “如果没人想对我说什么，”陆知新开口道：“那能听听我的话告诉我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吗？” 陆知新不是完美受害人，可任谁听完他视角下事情发展，都会不由自主的骂刘猛一句神经病，顺带骂一句林泽没事找事。 林泽恨不得把时间往前拨两个月，或者干脆拨到最开始陆知新还在当食堂厨师的时候，把这段孽缘从最开始就切断。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刚才暴躁的如同森林猩猩一般的男 人们都闭了嘴，喜欢在这时候瞄准刘猛的问题进行猛攻的黄一鸣也张不开嘴。 陆知新问在座的每个人，“坚持去精进手艺，做出更多好吃的菜，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能换取大家的尊重，这些是错的，那么什么是对的，我获得纪录片是我该得的，我招揽到的客流是我该得的，我手里所握住的没有一个是你们施舍给我的。” “你们不是觉得菜不好吃，你们只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 “你何必来屈就我，把店面开到我店旁边，你又何必屈就这个想拍我的纪录片团队不自己另起炉灶呢。” “你们和自己想象中高高在上的自己，一点都不配。”陆知新第一次如此尖刻地指责别人，他本以为自己会很慌，但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只感觉痛快。 就该这么说。 “黄哥和陈哥，我对你们没意见，但除了纪录片拍摄以外，别再找我。” 陆知新环视众人，发现谁好像也张不开嘴说话，他无语的摇头转身离去，关上门的动作还很有礼貌没有重力甩门，可他的话语三连击给人们带来的冲击却不亚于门被狠狠拍上的声音。 “林老板，拍的素材我会想想能放到纪录片什么位置上来用。”长时间的寂静后，陈景先开了口，“都是我们团队的问题，我在这给您先道歉。” 平淡的语气和凝重的脸色，让原本想对着陈景发泄心虚怒火的林泽继续安静了下去。 “我总觉得平衡你们两个的关系就能让这份同事情谊继续持续下去，但看来默默看着你们的我，也是个帮凶。” 陈景给刘猛下了最后通牒：“你退出吧，既然你觉得你的主意都是对的，自然可以出去独立拍摄，你拍的东西我用不了。” “还有一鸣，你联系一下别的导演吧，拍完这次纪录片，我要休息一段时间，休息还是去别人手底下干活随你，这段时间安静的拍完素材就走吧，别再来打扰陆知新，给对方造成负担。” “师哥。”刘猛难以置信的叫道。 “我不配。”陈景平静的看过去盯着刘猛的眼睛，“别再这么叫我。” 第99章 东北大拉皮 “事情解决了吗？” 五婶走进后厨,蹲坐在陆知新身边，“是不是最近每天都在工作太累了,要是辛苦的话就休息吧,钱是赚不完的。” 她能看出陆知新脸上的表情带有几分迷茫，五婶安抚地拍了拍陆知新的腿，起身去收拾屋子,今天卖的东西少，自然可以早点收拾干净早点休息了。 陆知新独自一个人思考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给黄一鸣发了一条信息请假，今天晚上他需要休息，不能进行纪录片的拍摄，请把拍摄时间往后延。 手机里的线上会议已经结束了，卢娇娇给陆知新发了条短信，说她开启了云录制,如果陆知新没看记得进电脑版及时下载会议,她觉得老师后面的内容值得听一听，陆知新也给卢娇娇回了一句,说他之后有空会慢慢听完的。 临走前没有刷锅，黏在锅边的酱料已经扒住锅边,陆知新倒两瓢水进去重新煮开用热水刷锅,热气腾腾的水蒸气让他在饥饿之余还产生了挑食的想法,一点也不想吃热的东西，对电饭煲里还有留余的米饭毫无兴趣，陆知新一边等着水再沸一次,一边打开冰箱寻找着又冷又能充饥的食物。 翻找了一通后,陆知新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被保鲜膜牢牢包裹住的食材,他晚上就吃这个了,不过阮媚和五婶也还没有吃晚饭，陆知新得考虑她们两个人想吃什么。 “哥，今天晚上吃蛋炒饭吗？”现成的食材只剩下米饭，考虑到现实问题，吃蛋炒饭最快，阮媚提前进来想拜托陆知新在蛋炒饭里再给她多放根香肠。 “有大拉皮你吃吗？凉菜。”陆知新指着手上的食材询问阮媚，阮媚点点头。 “吃，我现在饿得让我吃大象都行。”难得有一次早下班，阮媚不着急收拾屋子再急匆匆赶回家，自然也就比平时要多些话，“哥你一点都不累吗？做完客人的饭菜每天都还照顾我们吃饭。” “这是应该的。”陆知新知道五婶不挑，直接开始准备晚饭，手上切着丝，把胡萝卜，黄瓜，紫甘蓝，鸡蛋还有拉皮统统都切好摆成圆山，翻箱倒柜的找着调配料汁需要的芥末酱。 自开业以来，还没有做过需要芥末酱汁的菜肴，所以陆知新也忘了自己买来的芥末酱放到了那里，他在柜子里层翻来翻去，终于在一个超市的购物袋里翻出了很多种动也没动的酱汁下面深埋的芥末酱，这都是离开建筑单位食堂时大家给他买的，说是怕他用到所以买了很多很多。 “哥，找到了吗？”阮媚看陆知新蹲在那动也不动大概有三分钟，怀疑陆知新是不是太累了，突然忘了自己在找什么。 “找到了。”陆知新手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支芥末酱，展示给阮媚看，他指派阮媚道：“去外面盛两碗饭拿进来炒饭吃。” 阮媚盛着两碗冒出尖尖的米饭回到后厨时，陆知新已经把蛋炒饭的炒蛋提前备好了，牌子上的拉皮也被浇了料汁，可以端出去吃，和平时一样，阮媚先把拉皮端出去，再回来拿筷子和勺子。 炒蛋，香肠，番茄，豆角加两碗米饭分成三个人的量，摆放漂亮的拉皮用筷子拌匀在一起，原本在最上面冒尖的绿色芥末酱，一下子隐藏到了拉皮之中，阮媚浅尝一口，拉皮酱汁咸淡适宜，脆生生的蔬菜丝和软糯弹牙的拉皮配合相得益彰，就是阮媚只吃一点也没逃过芥末酱的魔爪，一下给呛个正着，她赶紧喝两口水压压，再也不敢朝拉皮下筷子。 “对了，哥，要是明天咱们也早点休息，你能不能给我做只烤鸡，我答应了陆瑶，可是打工之后还没有一天能早点歇去看她呢。”阮媚从饭面前抬头，诧异的看到陆知新的眼睛里含着眼泪，正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怎么被芥末呛到这种程度还吃啊。”阮媚赶紧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陆知新，转身就 跟五婶说道：“我还以为哥吃芥末没反应呢，看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也太好笑啦。” 五婶也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陆知新，装作这只是因为芥末而掉下来的眼泪，笑着说道：“知新做菜太好吃了，他自己也无法抵抗，是不是呀知新。” “多喝点水，想咳嗽想掉眼泪都不用忍。”五婶拍拍陆知新，“这就咱们三，害怕我们俩笑话你啊。” “不是的，哎呀。”陆知新哎呀两声，眼泪是擦了又擦，最后只是笑着低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陆知新也比以往要早一点回了家，他的家现在还是空空的样子，和刘猛第一次摆放时也就多刷了层大白，多了几个放东西的柜子，他这段时间的精力都放在了饭店，家对于他来说只有睡觉和洗衣服两个功能，论熟悉程度，饭店的后厨更像是他的家。 他躺在床上，看着空空的天花板脑袋放空，不能定下的店面，无法贴出的招牌，不知道该付出多少钱的房租好像统统都变成了他的压力源泉，压着他只知道往前面走，看着目标盲目的前进，他的眼睛也放的太高了，看不到自己的立身之处。 陆知新坐起身，把屋子的地面扫个干净，这间房完全属于他，他却从没想过给这间房填充些家具，总想着把手头上的钱拿去准备未来的房租，其实想想，前三个不要房租，现有的账户资金偿还了陈立冬和林功还有卢娇娇的装修钱之后还能有剩，这三个月不达标又会如何呢，不过是再次重新开始，负债累累的日子都过过，稍有余钱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的生活过的更好呢。 线上商场卖什么的有，陆知新逛了两个小时的app，除了给家里买了一些装饰品之外还给店里买了两套厨具，三台嵌入式电陶炉和一套可以叠在现有蒸屉上的新蒸屉，等陆知新第二天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还在购物车里收藏了一套双立人的刀具和好几套据说是大师精心手作因此一套就要上千的碗盘，还好昨晚他还有理智没有下单这些品牌价值大于实用价值的产物，看来以后要注意，不能在情绪波动严重的晚上去逛购物软件。 陆知新把新买的厨具安排到厨房里时，已经是纪录片拍摄的最后一天，在最后几次的拍摄中，陈景也好，黄一鸣也好，他也好，都装成一副没有任何矛盾的样子，就这样平淡的结束了拍摄。 结束拍摄的那一天刚好是小暑，本地在小暑这天是要吃热汤面去伏的，陆知新也就把新安上的电磁炉先给纪录片的摄制组用了一次，一台嵌入式电磁炉是两个灶，三台就是六个，可以同时煮六份面，陆知新把先煮过一道的面放到小锅里舀上一勺大骨汤，询问自己面前排队的摄像们他们想吃什么口味的，要辣还是要咸，放油菜还是放油麦。 为了确保味道全程可控，不止大骨汤是陆知新早上就开始用猪骨熬制的，连调味的辣椒油都是陆知新自己炸的，用的是大片的辣椒碎和磨成细粉的辣椒末配比，不过调味的辣椒油很明显味道没比过陆知新炸来作为配菜的辣椒酥，往碗里放一勺辣椒油的人站在辣椒酥面前能挖走三勺放到自己碗里拌着吃。 摄制组的摄影师都知道陆知新脾气好，纷纷问他有没有打算把辣椒酥发展成快递事业，陆知新肯定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点想法也没有。 “手头上的生意都要忙不过来呢。”陈景接过话音，手底下的摄影师们自然收声。 “我们已经开始剪辑了，虽然少了一些能用的素材，但是大多数还能派的上用场，幸运的话，或许下个月就能在网站上看到了。”陈景缓声对陆知新说：“我们该走了，希望你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万一现在这部记录片因为我原因失败了没人看，日后还能靠着第一次摄录你的饭店在别的纪录片团队那收版权费。” 陆知新咬着下嘴唇，不知道怎么回陈 景这一句，心中各种情绪交集，最后却也还是把那句话当夸赞收下。 “谢谢，我会努力的。” 拥有的厨具变多了，能做的东西也变多了，陆知新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把几乎十二个小时的营业状态调整为中午四个小时，晚上三个小时，在两点前和九点前到店排队的客人都能入场。 钱是赚不完的，阮媚和五婶在工作之外也需要有自己的时间去处理一些事情，陆知新也学着给自己留出休息的时间，不管是美食教学视频还是从零开始做生意的心灵鸡汤，各种东西都看看学学。 这一歇，反而来的客人新客变多了，陆知新让阮媚去打听一下为什么，大多数客人都说原来从早干到晚门口经过时总看到人，一直觉得自己排不上，现在固定时间之后找到有空的时间在外面多坐一会儿就能进来，心里踏实许多。 影视城的人来来往往，美食街入驻的店面也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林泽和员工说了什么，自他们吵架的那一天之后，门口排队的队伍旁，再也没见过望天星的服务员，周边的新店面的服务员一批一批的来门口发传单，旁边的望天星出了新菜品却连一张传单都没有撒到陆知新门口这边。 不过这些陆知新都不再在意了，他被更重要的一件事吸引了心神，作为北方各大菜馆菜单上必备的鱼香肉丝，第一个突破了一千的食客认可度，备忘录上金光闪闪的已完成十分地显眼，可一千的认可度该给予的奖励是什么，陆知新在获得已完成后到现在都没得到。 没有做梦，没有好运气，甚至也没有食谱的应答。 第100章 甜汤 时间好像在等待中过得特别慢。 入驻美食城的店铺越来越多,门口的灯柱，树起的立牌都使得整条街变得杂乱,旅游局或者市政厅终于想起来在他们手里还卡着美食城的招牌,急匆匆的下了通知让人们上报自己招牌的名字，统一配备好招牌之后就禁止再在门口拜访如此花样繁多的宣传品。 陆知新对陆秋阳提起这件事时颇为感叹，明明只是一个招牌,却被拖了这么久，陆秋阳却摇摇头,她告诉陆知新，对比拆迁消息下发和真正拆迁，这动作已经够快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陆知新一时间没想起自己最初定下的饭店的名字，休息时再细细思量要上报的名字，总觉得最初的《小陆饭馆》，《陆家饭馆》有种农家乐的感觉,和他目前经营的模式并不相符,觉得脑子里的想法都不好，对着饭店的名字开始逐字推敲。 “食堂。” 陆知新被这久违在脑海里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 “你醒了？”陆知新眼神放空，在脑海中和食谱对话,“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出现啊,我的奖励你都拖好久。我都从拥有一个千人认可变成拥有三个千人认可了。” “得到这么多认可高兴吗？”食谱不回答他的问话,反问道。 “怎么说呢。”陆知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说辞，“手艺得到认可当然高兴了，我又不是为了完成你定下的任务才一直用心做菜的,能看到大家的认可实质化给我的正向鼓励真的非常非常大。” 通过客流和收入去推算,推算半天总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带错了数或用错了公式,食谱在陆知新手机里组建变成了一个足够公正的统计食谱认可度的app,只要写过的食谱早上先记下认可数，晚上再记一次认可数，相加减就能得出今天卖出去的十几盘菜里有多少人满意，又有多少人没那么满意。 要没有这些能看到的正面反馈，陆知新早就在前期的迷茫中崩塌了。 “那你这么说，我就不给你奖励了。”食谱的声音很是平静。 陆知新“哦”了一声，见食谱没说话，也不知道该不该关心一句食谱是不是要走，只好重新开始钻研他的招牌该用哪几个字。 “你们觉得用食堂这两个字怎么样，我们店的售卖方式和食堂差不多，而且食堂这个名词从唐代就有了，也算蛮有寓意的一个词，大俗即大雅。”陆知新询问道。 “那叫厨神食堂怎么样！”身为高三毕业生却仍没有逃离中二期的阮媚提议。 “太过夸张了，不好。”五婶摇头，但是自己也想不出招牌词，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想问一下陆知新有没有想到招牌的名字，可陆知新呆呆的看着前方，明显的冥想状态，看来一样没想法。 陆知新眼神放空其实是食谱又在陆知新的大脑里呼唤他，导致陆知新只好放下别的思绪和食谱对话。 “你想要什么？”食谱问陆知新，“奖励也好，平常可以给你的东西都行，你想要什么。” “怎么突然这么贴心？刚才不才说都不给了吗？” 陆知新不好意思却又吃惊，因为是在脑海中对话，原本只是自己思考的话语直接变成了对食谱的质问。 “我说不给你就不要？”食谱问陆知新。 就像食谱对陆知新没有制约性，不想完成的支线任务就可以放着不管，陆知新也没有可以制约食谱的能力。 再说了，彩票都有兑奖期限，金手指当然也有权利过期。 “所以这样我才会出现在你身边吧。”食谱没等陆知新回答就自己回答了问题。 现在明明拥有了比之前的时代更多的人口，有更多的人能通过交通方式来发现并了解这片大地上的美食 ，可是这个时代已经容不下神了，也容不下神造。 与陆知新签订契约后，前期还不觉，但在食客认同越来越多的后期，食谱清晰的感受到他就像一只已经被扎破口的气球，放进来的气越大，缺口就越大，不停的在往外涌着，不用掉也留不住。 这样下去就算不再接收陆知新给予的能量，回到最开始的状态，在遇到下一个可以与它沟通的人时，他也再没有可以提供帮助的能力，只能慢慢的看着自己消亡。 迎来消亡是肯定的，灶神都不再出现的世界，人们不再依赖神明而是自己创造一切的世界，没有它的出现陆知新过得也不会差。 在默不发声的时间里，食谱在看，在想。 干脆像之前那样，像最初一样，运用全部的能力帮助陆知新，这样或许消亡后还能在陆知新的记忆里留下痕迹，也算没有在这个时代白白醒来，见证了没有神的世界。 可它也会担心自己被过度使用，不得不先欲擒故纵。 “要是给我奖励的话，能把最开始时给我的奖励再给我一次吗？就那个能分辨食材新鲜度和提示火焰温度的能力。” 陆知新想了想，最后还是想要这个能力，现在的人流量已经趋于饱和，他每天埋头做菜，若不是菜色随自己想法变更，他的工作真和流水线工人没区别。 流水线一般的工作在熟练后总是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会因为过于熟练而少掉一些操作流程而不觉，是否在繁忙中忘了该关注食材的品质。 九十九和一百都在合格之上，但能得一百分陆知新就不想因为马虎而得到九十九分。 “好，”食谱把自己的声音压低，用那种点读机一样的电音说：“新一代厨神系统正在升级中，奖励将稍后兑现。” “干嘛又这样。”陆知新想起了自己和食谱相遇的第一天，它就是如此戏弄陆知新的，难得又见到对方除了傲慢和懒惰之外的第三面。 “逗你多笑笑。”食谱说：“生闷气对身体有多重损耗，懒得用力量给你修复，跟你说个笑话。” “顺带一提，我觉得厨神食堂这个名字挺好的。”食谱说：“人人都爱背靠大山好乘凉，灶神保佑着你，你就干脆把神放在你的招牌上。” “你不觉得冒犯吗？”陆知新奇怪道。 “哈？原来那么多真龙天子，龙都不生气，佛跳墙，佛也不在乎，厨神而已，有什么可冒犯的。”食谱隐下了后半句话，瞬间在陆知新的脑海中消失。 卢娇娇拿着手机，听陆知新说他最终定下的餐厅名字，一时间差点把刚喝到的黑糖珍珠呛到嗓子里。 她之前还以为陆知新会给饭店起个土菜馆的名字，现在这个名字嘛，未免有点亚风格了，又土又潮，不知道该如何评论才好。 不过毕竟饭店是陆知新在管，名字也就随他去了，陆知新给卢娇娇打电话不止是为了告知餐馆名字，还为了询问一下卢娇娇知不知道影视城内部准备推出的美食车业务。 美食车，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做好吃的并且可以开来开去的车，影视城的主管看到韩国那边总是爱在拍摄时搞一些咖啡车到片场而衍生的主意，他们相信内娱也会卷起靠送美食车来证明关系亲近的风潮，因此要先一步把影视城里这片市场占下。 这些美食车也是要先让本地人应聘，因此小青婶找到了陆知新这里，想问他有没有什么方便又好操作的食物可以拿到美食车上卖。 天下父母心，陆瑶的成绩进步缓慢，她还是想通过别的渠道去拼一下上好大学的机率，除了持续健康减肥以外，陆瑶还想在影视城里当群演锻炼自己的演技，又挣钱又能学习。 小青婶虽然知道自己女儿不过是空想，可她实在不忍心打击陆瑶，她想开个美 食车在影视城里，这样跟在女儿剧组旁边也不会被人赶走，也能看好女儿别受到别人欺负。 要是只有一个夏天，那不如直接在陆知新店里弄好端到车上去卖，免得购买的厨具最后都成了垃圾，小青婶蛮不好意思对陆知新提出这个要求，但陆知新觉得没什么，这人情嘛，总是要你帮我，我帮你的。 可要卖什么，还得看完美食车内部构造才能下决定，陆知新不知道这件事要找谁问，只好从人脉最广的卢娇娇处下手。 卢娇娇果然知道是谁在管，连美食车停放的地址她都给陆知新发了定位好让他们过去看。 下午四点，天气还热着，陆知新带着防晒帽跟着打伞的小青婶过去看了看美食车，这车的内部实在有够小的，人做完菜后都不用迈步，直接转身就到窗口能把菜递给客人。 在这种狭小地方，也就卖卖咖啡，卖卖热狗，稍有些操作余地的食物，都会让小青婶手忙脚乱到一定地步。 陆知新回到后厨心里还想着小青婶要做些什么好，翻看手机好一阵搜索，也没找到合适的食谱，抬起头后眼睛前都出现了幻影。 他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能清楚的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刚过了第一道油的鱼肉头上顶着一行小字，七分熟。 这时候兑现奖励吗？陆知新打开手机备忘录，查看奖励的时限，刚点开就被挤得满满的登记簿大开眼界。 标题写着鸡的备忘录，点进去满满的字都是各种鸡肉的菜谱和烹调方式。 他点出去一路下滑，点进了甜汤的界面，酸梅汤，竹蔗茅根饮，凤梨玉竹汤，乌梅汁，椰子清凉补，这满满当当的内容可比陆知新在网上搜全。 第101章 乌梅汁 莫不是食谱转性了？ 这种想法在陆知新脑海仅仅存活了三秒,就彻底破灭了，备忘录左上角的数据统计正在不断减少着，比起转性这更像是因系统的不完备而突然出现了破解数据包。 “除了记录已达成百人认同的菜谱外,其他的菜谱均会被删除。”食谱的解释刷新在备忘录的第一条上面,“一个千人认同的食谱可以解锁一条未被记录食谱，但如被解锁食谱一个月内未达到百人认同，将会被删除且不会再次获得。” 食谱摆出来的这一套和游戏一样,限时获得的免费装扮只有在活动期间完成任务才能保留，陆知新真怀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食谱又用他的流量看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好吧。”陆知新一向是有解释就不会追究问题的人，见食谱给了回答自然也没去问他,搞得两个人的关系倒了过来，食谱反而先来问陆知新,为什么看到了甜汤的内容却没有打算兑换给小青婶用。 陆知新一时没看全甜汤所用的材料，甜汤又多是南方人的口味，他自然小心没有贸然兑换，对于他们本地人的口味，什么甜汤都比不上一碗清凌凌晾凉的绿豆汤,只是纯绿豆汤是要汤多于豆子的,而且也不像熬绿豆粥那样粘稠,看上去和泡了一过茶叶的茶水一般,这样的饮品家里人人能做,就不知道放在影视城的美食车上有几个人愿意买了。 “已兑换。”食谱干脆利落的在备忘录首页刷新出两条记录的食谱，把已经完成的任务和未完成的支线任务挤下去,陆知新第一次遭受食谱的强制执行，非常吃惊地点进去，差点没忍住要和食谱吵上一架。 反正也就一百人,很快就能达到目标的想法，和达到一千人的兑换要求很难的想法在陆知新的脑袋里交织，决心不再唯唯诺诺的陆知新干脆了当的质问食谱，食谱这次却没装死，而是强词夺理道“也没说允许你挑。” 这就像游戏同意协议最下面那行小字一样，由食谱来诠释规则，自然也只能跟着食谱的要求走，好在食谱没有把两条都兑换成甜汤，一道食谱是乌梅汁，另一道则是尖椒鸡。 乌梅汁和酸梅汤的主角同样都是乌梅，但能在食谱里留下两条记录就能说明他们之间不止味道，烹调方式也大不相同。本地没有乌梅，陆知新只好网购，在购买时和店主说了一下是要拿来试味，如果品质够好就会大量订购，对方给了些折扣，运过来的乌梅品质也无需多加挑拣。 小青婶学了两天怎么熬乌梅汁和绿豆汤，她想来想去实在不好意思，便同家里人商量之后与陆知新定下来，这食物的方子和厨具都是陆知新出的，处理材料的时候陆知新也帮忙，他们想在美食车上也挂上陆知新的招牌，小青婶出美食车的租金还有人力，两个人五五分账。 陆知新算了笔账，他不亏有赚，小青婶也不亏有赚，多计较那一成两成也没用，出去卖一天汤品的收益小青婶知道，他又不知道，只要原材料的钱不亏便好。 美食车上的冰柜提前已经都装好了，陆知新这里有冰块的购买渠道，自然小青婶也就跟着在这家买了冰块，店家见陆知新还给推荐了客人过来，赶忙送他几只雪糕让他拿回去吃，陆知新看了一圈冰柜，童时常吃的雪糕已经纷纷涨价，有的从批发价两毛涨到了四毛，有的从批发价四毛涨到了批发价五块，不让还价。 店老板见陆知新看那五块钱的雪糕，便跟陆知新搭话，“咱们小时候这个雪糕便宜的很，就是因为名气大一点，现在摊上了童年回忆的名头，狠狠地涨了价，其实这个绿舌头才是咱们常吃的呢，人家没名气就涨不得价。” “可能是营销费都摊到雪糕钱上，”陆知新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就是这样了。” “哎，也是。”店老板叹一声转换了话题，“你那店面什么时候开外卖啊，我老婆要不过来帮我看店，我都没法过去给你的生意捧场，儿子每次来我这都可期待去你店里吃饭了，你马上就要取代小布丁、奥特曼成为我儿子的童年回忆和执念了。” 店老板竖起三根手指，“上次来我这叨叨了三十分钟要去你的饭店那吃饭，这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活脱脱一个小唐僧，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要是跟外卖合作达成了，我第一时间给你发小程序链接。”陆知新再和店老板闲聊两句，就称自己还要回去准备晚上的菜品，带着小青婶往食堂的方向走。 “要有外卖了吗？”小青婶没太仔细听，只记住了这一句话，要是开了外卖，她刚上手的美食车生意恐怕就不那么好做了。 “正在联系中。”市面上两家比较大的外卖平台是在影视城建设开始才入驻到本地的，本地人平时买东西和跑腿都是在小程序上，人也都是本地人，比较信的过，这三家都有和陆知新的店面联系，但比较特殊的是其中一个外卖平台在联系中给了非常丰厚的条件要求陆知新可以考虑将外卖渠道仅交给他们平台，陆知新要是考虑个人利益，那当然是选这家，要是考虑本地客流当然还是选择本地的跑腿外卖更合适，这种选择定下后可没办法随着他的心意更改，陆知新当然要慎重一些。 “那就不急，慢慢想。”小青婶也不太懂这方面，自然没充大帮陆知新拿主意。 但凡是生意，总是要有个试水的过程，陆知新每天早上起来先帮着熬一些乌梅汁和绿豆汤放进冰柜里急速降温，小青婶再把凉的这些汤汁倒入保温桶中，开着美食车在影视城里四处转悠，没几天收益就从负转正，渐渐的还有了纯收益，比起一开始就想等女儿来影视城打工跟在她身边的想法，小青婶开始对赚钱这件事上瘾了，也不再去那些有招揽群演的剧组旁候着，看有没有适合女儿的角色，而是找到了这影视城里最大的两个剧组，摸准了对方后勤买盒饭的时间，上午在这边卖，下午在那边卖，两边都不耽误。 “大姨，您明天还来吗？”正东边这个正在拍戏的剧组里面的后勤叫住小青婶，跟她商量，他们这个剧组拍戏有喝药的镜头，这大夏天的一杯不会冒泡的清凉乌梅汁可比可乐好用，所以后勤提前跟她预定十杯的量明天好用上，小青婶见有买卖当然同意，不过是多留十杯，这点水量都不值得跟陆知新多提一句。 “小林，你跑哪闲着去了。” 后勤部的小组长在帐篷里转来转去的找自己手底下的人，这男二喝的药水是小林负责买的，这马上就要喝完了，得赶紧让小林再补上去。 “哥，我，我吃两口饭。”小林打了个磕巴，怕组长训斥他，嘴里刚刚吃了一点还没咽下就赶紧从后面往前跑。 “行了，事急，我也不说你，你赶紧再买点男二喝的那个药去。”后勤组长拉住小林，还是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想讨好人家，拿我们做筏子可真有你的，我说给他倒可乐替，他非要喝你给买的那酸梅汤还是乌梅汁的饮品，你赶紧再买点给他续上去，免得一会导演再开拍，发现镜头连不上就坏了。” “我买了十杯的量，那可都有5l了。”小林吃惊的问道，“他的膀胱还好吗？” “谁知道怎么回事，他啊......”后勤组长小声的说，“今天光这个喝药的镜头就被cut了二十次，他喝得肚子滚圆，导演说给他讲戏，估计是渴了，刚粘上嘴唇就把乌梅汁全都喝完了，这不两个人都急着上厕所，这就停工休息会儿，一会儿再拍。” “好的好的。”知道事态紧急，小林赶紧去后面吃饭的地方找备用的乌梅汁，除了给男二喝药镜头用的，他还多买了几杯给自己玩得好的同事们喝，这乌梅汁清凉爽口，杯子里只放两颗冰块就足够用，一口下去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出一个“爽”字，比起用粉末调配的奶茶味道不止高了一筹，小林特别喜欢，所以才动了把可乐换成乌梅汁的想法，并非是他要讨好男二，只不是是太喜欢乌梅汁了总想着让大家都吃下他这一口安利才好。 小林还没在袋子里狠翻，身边的同事就交代已经没了乌梅汁了，连小林自己那一份他们都已经分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完了，要是小林现在着急要，他们可以一起跟着小林出去买。 本来就是买来给关系好的同事喝，自然小林有多着急也不能发火，他只好简短的告诉同事自己的处境，要出去找到处开着跑的美食车，让同事们提起耳朵注意，万一美食车在他没回来之前又转回这附近，赶紧拦下她，好多买一点乌梅汁拿来喝。 小林并不知道，这个时间小青婶正奋力从正东的剧组赶到正西的剧组，他除非出门就直接开车往正西方向走，不然绕来绕去也不会找到小青婶，可他除了出门碰运气，也没别的好办法，谁让他根本没留美食车的联系方式呢。 和小林玩的好的同事也都是二十多岁刚出头，自然很能感同身受小林，被后勤组长要求的活要是干不好，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混，有的人立马就出去帮小林看街面上有没有美食车经过，还有的人开始在手机上搜索影视城有没有公布过影视城的联系方式。 “小林你来看。”另一个在后勤负责衣物管理的女孩子通过小林的朋友圈找到了线索，“美食车上的这个招牌你记得吗？就是在美食街那排队排的可长的那家店，就是这家店没有外卖也没公布号码，还是得你亲自跑一趟才行。” 第102章 尖椒鸡 小林借了同剧组明星助理的代步车一路飞奔,影视城里拍摄的大大小小剧组太多，保不准就有哪个剧组在拍戏堵道，开车反而不如代步车去的快。 进了美食街,见到的人也变多了,左右两边都有空椅子供人们坐着休息，小林好是羡慕，在同一片区域生活的人们居然分成了忙成狗的他和闲着可以到处逛的他人。 一路胡思乱想的小林直到手机的导航提示“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才回过神来,把代步车停下随手一放，抬头分辨这附近几家店面的招牌,找到和美食车一模一样的招牌，小林就赶紧着往里冲。 他跑得无比的快,冲到门口才看到里面的桌子满满当当的挤着人没有留下任何空档，他只是心里想着这里生意真不错的样子就要往里进,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 “你小子，竟敢插队！” 小林这才往自己身后看，那一声暴喝后，他身后竟然至少站起了十来个人，男的女的都有,纷纷向他投来愤怒的目光。 原来这家店的客人竟然都在捋着墙拜访的这一溜椅子上等着,大家都像站着排队一样,前一个人走了后一个就上前坐前一个人的椅子,只有后面排不到椅子坐的,才会站着。 “哥，我外带,就买点乌梅汁然后立马就走。” 小林见自己惹来众怒，赶紧把迈进门槛里的半只脚收回来，规规矩矩地回答自己的来意。 “那也得排队！”为首的大哥一指队尾,示意让小林往后走，小林一看瞪大了眼睛也没看到队尾在哪。 这可怎么办呐，想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插队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小林赶紧给留在剧组的朋友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再看见美食车，因为正好是中午吃饭时间，这个名叫厨神食堂的饭店门口，排的队太长了他买不到啊。 “没看到美食车呢，你也别着急，我找人帮你去探探口风。厨神食堂？他家开在哪啊，店面新开就这么张扬啊？”负责看街道的朋友找妆造组的女生帮忙去看一眼导演那边的情况，看还能留给小林多长时间。 “就美食街这里，他家门口后面有棵大树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房子圈住的。”小林站在队伍末尾，垫着脚尖往前探，想知道前面还有多少位。 “啊，那家大树店，他们家居然用这么中二的名字啊，这家店很好吃的，排队最少也要半小时的。” 小林问：“有没有老板联系方式或者外卖渠道啊？我感觉前面的队伍半个小时内解决不了，想走后门啊，我不想等我买回去之后还要被组长开掉。” “好哦，我帮你找，等……你完了林仔。”朋友在电话那边似乎听到了什么话，突然转了口风，“我这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什么？”小林心惊胆战。 “好消息是乌梅汁很纯正，货真价实，坏消息是因为乌梅汁很纯正，促进排泄，所以导演和男二号都回酒店了，下午换场不用再拍喝药场景。” “啊？”怎么会这样！ 小林自己每天一杯乌梅汁喝了三天，光觉得酸甜可口，因个人生活作息和饮食还算正常，自然没对乌梅汁的作用有很大感觉，但导演和男二可不一样，一个是常年饱食体胖，一个是常年节食减肥，两个人的身体状态都是亚健康，这乌梅汁咕咚咕咚的喝了快1l，自然反应来的快又急。 “那我怎么办啊？”在电话这头，小林都快崩溃了，这谁干活都是想要干好，他也不例外。 “多买点回来，乌梅汁需求大涨呢，你先赚笔代购费。”朋友在电话这边声音压的极低，“后勤组不要你你就再跟着妆造组混呗，反正没了这个剧组还能找到下个剧组，不缺饭吃。” “人家妆造组要我干嘛？”小林本来想干脆回去接受责骂算了，可他看后面的队又排的很长，他一走太过可惜，这才仍排在队伍中跟着往前走，和朋友的电话也没撂下。 “要你帮她们买乌梅汁呗。”朋友跟小林说：“食堂那家店外卖可以带走两份菜，等你排进去记得不用看菜色，哪道菜的分量大买哪道就行，菜超级好吃，去了不亏。” 小林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恹恹地排在队伍中等着起码买点菜回去给朋友们吃，他感叹自己干嘛非得把乌梅汁给男二号换上，男二讨厌可乐那就买点红糖熬水呗，这下可好，没想偷鸡还把鸡给丢了。 等到小林排到能坐下时，他已经转变思维给自己做起来心理建设，打工谁能不犯错，遇事要先指责他人才是一个新时代打工人笑对人生的标准。 也因此，小林马上就很快活的和队伍两边的人讨论，这店里传出来的阵阵香气究竟是什么菜，他闻着菜的辣味很明显，把火锅肉，辣子鸡，尖椒炒肉都猜了一遍，前面排队的客人昨天也来过，前天也来过，他和后面这两个很明显是第一次来的客人传播自己对厨神食堂的理解，除了糖醋菜和凉菜可能重复外，其他菜色起码一周内不会见到，昨天有辣子鸡，前天有水煮鱼片，这两种肯定今天是不会再做了。 “哇，羡慕。”小林忍不住问道，“哥你能天天排队吃饭，工作一定很轻松吧。” “还好，刚结束手头的工作就闲几天。”前面的客人简单的回复了两句，看屋里的客人出来之后赶紧起身跟小林他们挥挥手道别跑进屋里去选菜。 等小林进去选菜时，他能看到刚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客人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盘子，来都来了，打包只能带走两份，小林自然也选择先堂食再打包，和刚才搭过话的客人拼了桌。 这屋子里的四人桌大多是拼桌的，氛围有些像大排档，大家都很清楚是为了吃饭而屈就，小林心里有事，自然比以往更喜欢讲话，不多时就把他附近两桌的对话氛围给炒火，讲着讲着几个人就说到了自己的工作，小林没细讲，只是说伪装的药水依着演员的要求没用可乐惹了麻烦，排在前面的客人从导演的身份出发给小林些许宽慰。 “哦，你拍的是那个天才厨娘是不是。”有的人听他一介绍，立马就认出来导演的身份，“我可喜欢你拍的剧了，不知道第二部有没有啊。” “有，”马上就要开始拍摄，导演自然也不会放虚话，他最近很闲能天天排队吃饭，就是在等天才小厨娘的原班男女主到位，只要人一来齐，立马就可以开拍。 “那太好了，又有下饭剧了。”那客人临走前还站在导演身边对他说：“多吃点菜，你吃的越好，拍的肯定就越好看，咱们附近的饭馆这的菜是最好的，多吃，多吃。” 外面人声鼎沸，陆知新在后厨听不清对话，只能听到下饭，好吃，再来这种高频词汇，他欣慰的按大抽油烟机的风量，准备在热油中把姜蒜豆豉放进去爆香。 这是食谱给提供的尖椒鸡食谱，按照要求炸熟炸香的鸡肉块被放在一旁和切碎的线椒段一起准备炒制，豆豉已经把油色染红，陆知新投入花椒麻椒炒出香气立刻把线椒段倒进去。 尖椒鸡最后炒制阶段是整道菜的重点，若想炒好这道菜，油要少，料要香，椒皮不能粘底糊成黑色，自然要手上功夫又快又好不断炒制才行。 好在出锅的尖椒鸡没有辜负食谱也没有辜负陆知新，在大火烧旺投入鸡块颠勺时，在火焰中交织裹缠的鸡块和尖椒将香气都散发出来，就算被抽油烟机和风机吸走大半，那浓郁的味道还是压过了所有，端出来的那一刹那，整个大厅里的说话声都安静了三秒，转而脚步声，推拉椅子的声音骤然变大。 小林被导演一使眼色，也赶紧排过去拿了两盘，吃一盘带走一盘，省的被朋友们说他不够义气。 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菜就已经挤得很满，尖椒鸡一上桌便只能叠在别的菜色上，小林夹一口鸡肉入口，舌尖当下就感受了麻辣的魅力，嘶嘶了两声。 鸡块是干的，不管是纹理还是口感都在对牙齿告知它不好惹，表面突出的尖角要脆一些，内里要硬一些，咬来咬去费劲一点，味道却越嚼越香，并不油腻。 “这样吃太辣。” 导演把两块线椒段和鸡块叠在一起放入口中，指导小林道：“别看线椒辣，这样炒制过后，椒肉反而比鸡肉水分多又甜。” 小林照样子夹起一口放进嘴里，只感觉更辣了，根本没体会到甜味在哪里。他赶紧吃一口米饭，表示导演的方法一点作用都没有。 “是不是放糖提鲜时没炒开，所以你这盘子甜一点，我这边要辣一点啊。”对方毕竟有个导演的名头，小林自然先给他找了借口。 “不会吧，”导演示意吃一口自己盘子里的，他也夹一口小林盘子里的，互相尝了一口之后也没觉出这两盘子有什么不同。 “看来是你吃不得辣。”导演见小林是跟着自己端的尖椒鸡，现在被辣的干嚼米饭过意不去，便把自己买的乌梅汁推到小林手边，“喝吧，解辣。” “不不不不了。”因为吃了两次线椒夹鸡肉的攻击，小林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喝吧，我还没动过呢，我要喝自己再买。”导演劝他喝掉。 小林只好压低声音给导演讲了他的错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导演当下噗的一声笑了，“这么顶用？那我也得多买点给人们带回去。” 导演于是起身给小林买了杯绿豆汤，两个人差不多同时间吃完，自然一起去收银台前打包，两个人站那一问，嘿，乌梅汁和菜是一样的，一个人只能带走两杯，导演不强求，买了两杯就走了，小林却在收银口那等了七八个不打算打包的客人，他一杯她两杯的凑了十杯拿回了剧组。 第103章 炒血鸭 “最近有好多人排队进来就为了买两杯乌梅汁,看来小青那边生意挺好，咱们这也受益。” 五婶帮着陆知新收拾刚到的洋葱头，一层又一层的硬皮嗦喽嗦喽地往下掉,搞得她都听不清陆知新回了她一句什么。 “跟小青婶说一下让她再买个储藏罐多跑几个地方，别让大家专门来了排乌梅汁,排队的人进来只买乌梅汁我算不好菜量,最近放在橱窗里保温的菜时间有些长了,我担心会味道不好。”陆知新把手中的刀放下低头询问五婶的意见。 “那干脆在门口的屏幕上让阮媚再加行字，不单卖单外带乌梅汁。”这些只排乌梅汁的客人在用餐高峰期造成的人流量虚假繁荣,让她和阮媚时时都提着一口气注意，避免身在后厨光看到人进来就炒菜的陆知新做了过多的菜。 “要不再招一个人。”五婶跟陆知新商量，她倒没有想要离开陆知新这的想法,可阮媚毕竟年纪小，社交需求比她们两个人都要强,陆知新再招一个人,平时能分担工作，阮媚想要休息时也有人可以接着干活。 “好。”陆知新本来就一直在找服务员,只不过忙不过来没空面试,阮媚和五婶又表面上应付得来，便一直在往后拖，能招一个人帮他们负担自然更好。 门口被吱呀一声推开,五婶和陆知新都以为是阮媚来了，没在意，可随着越走越近越来越沉的脚步声,很明显进来的是一个男人,陆知新把切好的土豆丝放到水里防止氧化,随后往外走。 “不好意思客人,我们这还没到营业时间。” 这个客人来的实在太早，五婶也往外探头看了一眼，一下就认出这位客人是最近天天来点新菜吃的客人，他来的时间大多固定在中午，每次取菜都取新菜，人也长得高大口音也很有特色，五婶当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我来这是有事拜托。”客人很是礼貌，“刚开业时就来过两次，当时就有一个想法，最近天天在这吃饭，这个想法更明确了。” “我想给你提供一份合同，雇佣你做我所拍摄的短剧女主角的手替以及菜替。”客人说道：“报酬丰厚，而且拍戏用的菜我都会额外付款，绝对不把你个人的劳务费和手工费合为一体。” 有钱挣当然好了，可陆知新还是第一次听闻手替，他倒是知道手模，可以用来拍戒指手链，上大学时他想应聘手模，但男性的手模要求极少数要求纤长，大多数要求骨节分明体现男人的气魄，他就没合适过。 “我需要做什么吗？”陆知新给客人拉出来一把椅子，邀他坐下详谈。 陆知新亲切的态度让对方瞬间就懂了，有戏！ 一般来说，重利的人会先问价钱，重名的人会先问短剧，想做好的人才会先问需要，这让来访者的心一下就落实到胸膛里，只要能签约合同，陆知新肯定能帮他把这段戏拍好。 客人自我介绍姓曹，曹导演爱吃也爱拍吃的，在他舒适圈内的短剧大多数不温不火的都能上了百万级的播放量，平台对他很是重视，天才小厨娘出圈真实流量上千万，拉动软件注册新人量上万，更是让平台直接把他的整体待遇都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天才小厨娘要拍二，不光原班人马恨不得立马就离开上一个剧组到场，连周围剧组的人都想直接放弃手中的工作过来搏一搏，看能不能挤进来要一个角色，就在栗敬业，也就是栗依依拿到平台公司的签约合同后实力证明她也挤不进去天才小厨娘后，四处找人请曹导演吃饭的风气才算稍有些抑制。 要曹导演说，那些请他吃饭的人平时也不爱吃，光听别人说那里好吃就请他去，去了点菜也不会点，吃的还不如平常小店里好吃，装好吃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他当初选天才小厨娘的女主角和男主角就是专门挑的吃相好看的人 ，得会吃的人会享受美食的人上镜时露出来的笑才能让人感同身受，才能让拍出来的视频出圈。 当然美食本身也很重要，做出来好看的食物能从视觉上征服观众，前两天准备开拍时平台派来的制作人问曹导演，需不需要和之前做手替的大厨联系，他们愿意按照上次雇佣的两倍费用来支付薪酬，让对方专门来影视城一趟。 曹导演拒绝了，女主剧情设定里不会再只做湘菜，请一位专门做湘菜的大师傅那不是故意给对方找别扭吗，再说，吃过陆知新做的饭，曹导演的味蕾和胃肠已经彻底向陆知新投诚，只要是有空休息的时间，他们就会源源不断的分泌口水和胃酸监督着曹导演在陆知新店门口排队，好吃上一顿饱饭，只有用满满的菜色把肚子填满，他的身心才能感觉到这一天没有白过。 已经沉迷到这种程度，聘请别的厨师曹导演怕自己到时候嫌味道不够好拍不下去，不如一开始就按自己的想法聘请陆知新。 曹导演的准备非常的到位，他写了他所拍摄十六集短剧中所出现的所有菜色，并在会让主角吃和陆知新替做的重点菜色这里标上痕迹，而且价钱给的也很合理，还特意标注如超过上述文件中要求的制作数量，那么将按照食物本身的价值乘以三倍付给陆知新当报酬。 最贵的菜按平常小店的售价也不到四十，三倍刚过一百，并不是什么大钱，但曹导演愿意提前把所有可能会使两方产生争执的解决方法事无巨细的写在合同上，这让陆知新很安心。 不过陆知新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毕竟外面写着的营业时间是招待客人的时间，并非陆知新在后厨工作的时间，如果不考虑这一点，恐怕曹导演的短剧剧情都拍完了，食物还没能摆上一桌呢。 曹导演当然早有准备，一个成熟的剧组自然也有人专门负责沟通时间调配，最后陆知新还是签下了曹导带来的这份合同。 “虽然签了合同，可我还是客人。”曹导看着五婶刚端出来给小青婶准备的乌梅汁询问道：“我买两杯带走可以吗。” “和我们知新都签了合同要一起工作，那你肯定不能算一般客人呀，不用买两杯，来拿个小罐子我给你装上，你就直接带走。”五婶赶忙回后厨准备找个大的可以至少装下2l的水壶就要往里盛，曹导演赶紧摆手，表示自己要不了这么多。 “别，用不着，我买两杯就行。”曹导演说：“这乌梅汁效用太强，一天喝太多谁也受不了。” “效用？”陆知新很奇怪，除了解渴这乌梅汁还有什么效用。 “乌梅汁的效用真的特别顶用，多亏了乌梅汁我们那编剧不用再占着洗手间。”曹导毕竟个高力气大，还真把热情的五婶给推了回去，换了两个塑料杯，灌上两杯乌梅汁扣好盖子给导演带走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曹导说的并不隐晦，陆知新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专门进来排乌梅汁了，可他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再增长乌梅汁的分量，就算再乌梅汁只是食物，没必要把它真当做可以拯救别人生理困难的良药。 签了合同的三天后，陆知新就接到曹导剧组的通知，明天早上六点，要趁着夏天还不热的太阳升起之时，拍摄开机第一场剧情。 这场剧情自然是女主上京前和朋友们离别，因为换了影视城还原女主的家太过困难，导演干脆把送别场景放到了野外，还在野外搭了一个灶，陆知新要做的工作就是在灶上炒菜被拍摄，以及把提前准备好的和灶上一模一样的菜端到桌子上让男女主人公和配角们品尝。 天才小厨娘的女主身高大约165，比陆知新矮，因此为了避免视角问题出戏，陆知新用的灶台比女主角拍戏时用的灶台要多搭了两块砖，陆知新站到灶台前半弯腰的动作幅度和女主角半弯腰的动作幅度相 同，但灶台下的火苗就因为太高而出现了虚火的问题。 负责灭火的后勤组站在一旁准备着，陆知新跟他们要了两根用来引火的树枝，搭了一下送进下面，再用扇子扇扇，火焰就比刚才的状态好上很多，可以用来真炒菜了。 提前准备好的菜色在保温箱里放着，陆知新按照台本上写的要求，把自己早上刚处理好的鸭子放到案板上，这只鸭子是陆知新亲手杀死放血准备做炒血鸭的，因为曹导在合同上是这么写的，但早上拍摄时摄影组考虑到过审的问题干脆利落的把杀死鸭子的部分全部cut掉，所以从把切开的鸭子斩鸭脚，去鸭翅，剁鸭肉成了陆知新真正的第一个镜头。 洗姜剥蒜都是女主角的镜头，陆知新不用替，但切蒜沫切姜丝还是需要陆知新上手，在开拍前女主角很有事业心的表示自己在家练过切菜这次可以不用替，但她切完之后看了一下陆知新切出来的配料，什么话也没说自动退出了竞争。 土灶内的火一时强一时弱，好在陆知新还有食谱给的金手指可以用上一用，锅体热到合适温度，舀一勺熟猪油下锅，大件的头、翅、鸭掌统统先放入油中炸制，从上方摄录的摄影机能清晰的拍到鸭皮在热油中逐渐变得金黄的过程，炸熟后捞出再下佐料炒香，炒香后放入鸭块开始煸炒。 煸炒是一个很考验耐心和持久力的烹饪方式，帮着摄影师捋着线站在他们后面的工作人员叹服的看着陆知新，从炒制的那一刻开始到最后，陆知新不光动作没什么变化持续用相同力道炒制，甚至油迸溅到手上也没有大反应，顺利的一镜到底炒完这道菜。 第104章 好运连连 陆知新利落的把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往旁边一站,刚才就上好妆一直等在旁边的女主角一捏盘子边，瞬间就被烫了一下，赶紧松手。 “等一下他把保温箱里面的菜端出来再拍你端菜,”导演让女主角往旁边靠别着急，陆知新习惯了菜的热度自然没反应,可女主角的手日常没锻炼过,把手指放在耳垂边不断捏放降低温度也不能保证女主角这个场景动作可以很顺畅的拍完,本来就准备了保温箱的菜做拍摄准备，不用非得用一道菜连起制作和端上桌这一段剧情。 “我这不是想让大家吃上热乎的菜嘛。”女主角甜甜地撒娇道,示意导演看桌子旁的男主和女二男三，这几个人瞪大眼睛都在等自己上桌吃饭的剧情，手里的筷子已经嘎达嘎达的响了好几次。 “怎么都成了饿死鬼不成。”导演对他们几个人的眼神视而不见,“又不是我饿着他们了，菜太热烫了舌头还怎么念台词,都等着。” 曹导也馋,他去了这么多天陆知新的饭店，在大厅内闻过很多菜的香味,还是第一次迎面感受香气给予的冲击,可他更清楚现在自己所要的是菜肴拍摄出来的效果，所以他只是在菜出锅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菜香留在自己的呼吸中,假装自己已经吃上了这一口。 “相公，我们该走了。”女主角俏丽的从桌子边站起来，呼唤她这场对手戏演员男主角起身跟上她的动作。 “cut。”导演喊了停,“我知道菜挺好吃的,也知道大家早起什么也没吃就过来拍戏辛苦,但选菜时选小一点能吃完说台词的可以吗。” 男主角嘴巴鼓鼓囊囊的嚼着鸭肉,不好意思的又是鞠躬又是捂嘴嚼，嘴巴里这一口咸香越嚼越爽，别说吐出来，他都舍不得咽下去，味道的咸度和鲜度不知怎么那么合他的心思，用四川话来说真是巴适得板。 “行了，咽下这一口咱们就开始。”曹导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炒血鸭，示意男主角这次再拍的时候用筷子夹他选中的那一小颗鸭肉，避免放送时因主角动作前后不搭被人发现明显的剪辑痕迹。 男主角忍不住菜香想多吃两口曹导能理解，可早点拍完大家都能吃，一个人趁着剧情占便宜太过分。 在曹导如同镭射光一般的眼神下，这一场景在换了两个机位后成功拍完，不只是曹导他们面前这道炒血鸭，就连从保温里拿出来的炒血鸭也没凉。 面对美食众人也想不起来谁咖位大，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人掏出一双一次性筷子，不知道多少人的筷子在同一时间放到了盘子里，只连两轮都没到，炒血鸭的盘子上就干干净净的只剩下姜丝椒段。 不过曹导面前的那盘子只有编剧和两个一直跟着他的摄影放了筷子，他还能有闲情逸致慢慢品味炒血鸭的味道，还夹了两口陆知新专门带来的萝卜块去辣。 “这要是陆大厨看见你们吃饭的样子，恐怕回去就涨一倍菜价。” 吃的跟饿了十天十夜似的。 “你吃的多有了抵抗力就不要嘲笑我们啦。”编剧吃的美了，翘个二郎腿也夹口萝卜块。 “你们别吃多了，有的减肥的别为了这一口回去催吐啊，不然也太浪费了，要吐的别抢着吃。”副导朝挤着夹菜的人群喊到，“吃完了就该拍下一场了，别挤着了。” 如此重复了三遍之后，原本摆着菜的桌子前才空出一片地，曹导想确认一下谁吃的比较多，望过去一看，桌子上一道菜也不剩，每个人都在那找纸巾擦嘴。 “第一次去片场，感觉怎么样？”阮媚问陆知新，说是在影视城的美食街打工，但因为打工的饭店太受欢迎导致现在也没有逛过影视城的阮媚特别想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好当些谈资。 “没什么感觉，地上有铺设好的轨道，虽然是短剧演员，但大家都很好看，也就是这种观后感。”陆知新使劲想了想，也想不到更多的其他感想。 “好吧。”阮媚知道陆知新平常就对做饭之外的事情并不关心，这回复也算在意料之中，“拍摄内容很多吗？怎么要腌这么多肉。” 陆知新给里脊肉挂上蛋糊然后回到“只是夏天喜欢吃小酥肉的人多，既然要用油，就多做一点，免得浪费油。” 阮媚信了陆知新的说辞，可连续几天都有做小酥肉，锅包肉，糖醋里脊，让阮媚担心起这不同寻常的变化。 陆知新倒没想到这一茬，他又犯了自己的老毛病，看见什么事情有奔头，就恨不得在一段时间里立马把事情完成。 乌梅汁和尖椒鸡这两道菜都是食谱兑换来的配方，还有要在一个星期内达到百人以上认同的限定要求，陆知新当然上心，本来自刘猛任务失败之后就一直很少打开过的备忘录是有空就点进去看看认同度进度。 这让他发现，不管是有了特殊功效加持的乌梅汁也好，又或是只是作为新菜推出的尖椒鸡也好，这两道菜的食客认同转换率几乎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 这个数据可不低，陆知新刚拥有食谱时曾给自己验算过他的认可度大概是多少，百人的认同量差不多是百分之七十，等到他开店，随着手艺的精进，每道菜大概有百分之八十，可达到九十五的在这之前还没有一道菜有过如此之高的数据。 陆知新骄傲于外公传给他的手艺与配方，但他也清楚相较于守在本地一直做乡宴的外公，受过多位厨师供奉甚至本身就是被灶神所创造的食谱在记录的配方时更高一筹。 陆知新想得到更多菜谱给予的配方，而要求就写在那里，达成千人认同即可赠送，陆知新当然要把这些已经达到八百多，九百多的菜肴再努努力往上提一把。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曹导联系拍摄第二次前，陆知新又攒够了三个千人认同，而他也恰好从曹导那里得到了一份新的附加合同。 事情是这样的，曹导自拍短视频剧以来，一直大受欢迎，他所在的平台也想和别的平台合作吃下影视市场这块大蛋糕，自然就把手上最顶用的曹导交出去，让他来负责平台所购买的种田文剧本拍摄。 种田文的制作标准是网剧，最少三十集，如果做得好还可以去申请一下电视台上映，可以说曹导的等级就此跃升，他不必再拍短视频剧。 因此原本要留个尾巴供第三部天才小厨娘拍摄的内容被编剧和导演商量调整塞进了最后五集，其中有一个重点剧情是小厨娘给皇帝做菜，因此扬名天下，这道菜，导演想托给陆知新，不管是用什么特殊材料都好，麻烦陆知新给帮忙做出这道会让皇上龙颜大悦的菜肴来。 “麻烦你了，因为我在制作食物这一点上是完完全全的外行人。”曹导说的很诚恳。 陆知新应了下来，在日常帮剧组做菜时也想过最后这道大菜要怎么做，他闲着时也注册了平台的账号，想看看曹导拍摄的天才小厨娘，从过去小厨娘做过的食物中找找灵感。 天才小厨娘果然不愧是平台的爆剧，弹幕量和评论量密密麻麻看不到底，陆知新全都关掉，专心的看做菜和菜肴上桌的内容，虽然那双来自湘菜大厨的手让他有些出戏，但通过多次的观摩他也能总结出几条规律。 小厨娘的设定爱辣，爱河鲜，爱漂亮，曹导特意拍了好几次小厨娘摆盘的内容，盘子也是特意选择的带花边的盘子，重点突出她连食物也要漂亮的特点加深记忆。 如果是献给皇上的菜，那么更要发挥出小厨娘爱美食也爱“美”食的这一特点。 仙鹤，宫殿，祥云，各种装饰在陆知新脑海中划过，是曹导特意嘱托的菜，陆知新那渴求完美的想 法又冒了头，几乎苛责地把每个想到的菜谱都否决掉再重新筛选可以把什么菜端上去。 红红火火的灯笼虾太简单，炸开立起的松鼠鱼太常见，最后陆知新问曹导，小厨娘的名字中有菡这个字，他做一道状似荷花的菜肴会不会让人担心意指女主和皇上之后有戏。 “我们是美食剧丝毫不还原古制，随便做。”曹导好奇的问，“不是要做点心吧？我定的是菜。” “是要做菜。”陆知新把手头上正在制作的菜肴给曹导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只见盘子内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大小不同的荷花，两边用黄瓜擦出了水波纹，用胡萝卜做成了小金鱼，还有几片圆圆的荷叶。 真的很像荷花！ 可曹导怎么看也看不出陆知新用的是什么材料做的荷花，这一结束拍摄，趁着休息赶紧去了陆知新的店里想要试菜。 正是下午的休息时间，陆知新正一边和三个服务员聊天，一边用剪子修剪着白色的薄片，曹导一下就认出来这是他在照片里看到的荷花花瓣。 “导演来啦。”阮媚先看到了曹导，招呼他坐下，旁边新来的服务员看了一眼曹导，见不用招呼便起身都没起身，五婶顺手从后厨捎了一杯凉丝丝的绿豆汤给曹导，把其他两个人带去后厨洗菜，让陆知新可以好好跟曹导谈话。 陆知新根本不用多说，新试做的菜还热着，端上桌曹导夹了一口，就尝出了内里配料的滋味。 手工打的虾滑嫩极了，一咬下去却又十分q弹，青椒和彩椒被切成小丁，跟浓稠的欠汁裹缠在一起浇筑在虾滑身上，浓厚和清淡居然可以同时出现在一种食物的形容词上，他意想不到，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连伪装莲花花瓣的百合片都十分美味，值得细嚼。 曹导激动的问，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陆知新想了想回答，“好运连连。” 第105章 蒸豆角 影视城的再建设开展的如火如荼,从外地而来的工作人员因在影视城内找不到房子居住纷纷将目光投向外围拆迁户新入住的房间，有的家里人多分房子分的多的本地人就把自己用不到的房租了出去，周围原本空荡的小区都被挤得满满当当,这段时间陆知新不管哪个时间点出门都能碰到一起去影视城的人。 就算是在天亮的早的夏天，陆知新这天出门时太阳也还没有出现,过早的时间路上只有孤零零的两三盏路灯亮着,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周围有什么声音都特别明显，女孩子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隔很远就能听到。 陆知新知道自己对于对方来说是具有威胁性的男人,因此在越走越近时自己先走了个z字形走到另外一边的路上，越过了对方之后再回到人行道上在对方前面走着。 “食堂老板，那个,不好意思是你吗？” 在交错的过程中，女孩子看到了陆知新的脸,将信将疑的叫住了他,陆知新转过头看，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生。 “请问你是？”陆知新问。 “你肯定不认识我,”女孩摆了摆手道,“我去你店里吃过饭，所以认出来了，这么早出门我心里也有点害怕,既然是认识的就好了，走到影视城门口就不用担心了。” 陆知新懂了女孩子意思，放慢脚步在女孩前面带路,两个人也聊了两句,陆知新知道女孩是扫了共享单车骑回小区却被人骑走了只能走着去,女孩也知道了陆知新这么早起床是因为今天有人去检查,心情激动早早就醒了睡不着干脆就去早点工作。 “那也不用这么早吧。”女孩说，“工作一天就要到晚上十点才能收拾清，到现在四点多最多也就睡六个小时，休息时间太短身体无法坚持工作造成的损失更大。” 陆知新笑笑说：“还好。” 主要是曹导的拍摄时间之后他就要立马返回饭店做菜肴的准备，他又不知道影视城的检查具体要检查什么方面，不了解标准又想达到完美，自然有些焦虑，闹钟没响就睁开了双眼，出来走着到影视城也是打算靠行走放空的这些时间好好平静一下自己的内心。 女孩问他：“老板，你的店面改成现在这种挑选模式之后还可以接订餐吗？” “目前没有精力。”陆知新问女孩，“怎么，最近做过的菜没有喜欢的吗？” “并不是。”女孩说：“是我太懒啦，根本没空去排队，想着要是可以订餐就少了挑拣的痛苦。” 女孩也有自己的私心，她说不出来真正的理由是她想要给自己的好朋友一场盛大又完美的离别宴，她的好朋友要彻底的离开她们这个圈子回去嫁人，她在舍不得之余想给对方留下更多的回忆，询问了半天对方有什么想做的没做过，朋友回答说，想回到美食食堂开业的第一天，和栗依依一样点一桌东坡宴吃。 是后悔也好，是嫉妒也罢，张兰都想满足朋友，不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只是满足朋友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陆知新饭店里原先可点，现在已经下架的东坡宴，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跳过这一点还能达成朋友愿望的手段。 “检查有什么需要，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想和对方索要东西，最好就是要先给对方东西，有来有往才是常理。 “没事，我去早一点收拾一下屋子就好，不用帮忙。”陆知新走在前面，看见影视城门口也比张兰早，他指着这个口问张兰：“你也要从美食街的入口往里进吗？要是需要换个入口，可以在这扫个车子骑过去。” 张兰一看，影视城这就要到了，只好收起自己还没说出口的拜托，先赶去拍摄地。 服务检查卫生检查陆知新都不怕，可这次的检查让他云里雾里的，提前给他打电话通气的陈科长说了等于没说，反而让 他的心提了起来。 在饭店里先把一部分菜洗好，陆知新也扫了辆车子骑往拍摄地，把需要他露手的剧情拍完后又匆匆赶回店里，在一堆需要他切丝切块的食材面前忘记了一会儿有人来检查，只顾着手腕不断动作，好赶在开门前把食物先准备好。 “知新，来人啦！” 五婶站在出餐口朝后厨的陆知新说，陆知新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婶，你先帮我招待一下，我把这几笼屉蒸菜放好就出去。” 新鲜的豆角已经切段控水裹上了蛋糊，如果不现在就裹上面粉送进蒸屉，等他再回来，豆角就绵软地不像话，根本不能用了。 玉米面和面粉先在碗中拌匀再倒到豆角身上，陆知新在大盆中用双手努力的从上到下让面粉裹匀豆角，再从下到上让隐藏的豆角也不会被落下。 在提前铺好了垫布的笼屉里平摊放入豆角，铺完一层之后可以在上面加两层，容易熟透也不怕上下层温度和熟度不同。 蒸屉一层一层摞起来的声音在大厅里听的明显，五婶见对方目光总是朝后面看，她眼睛看了一眼带着对方来的刘科长，挤眉弄眼地想问需不需要让这位领导去看看后厨。 陆知新爱干净，后厨就算因为正在做饭有些杂乱也不会让人感到脏乱，和一般进去就能看到抽油烟机上沾了一层黑油的饭店后厨完全不同，是很提好感的后厨房，五婶有信心。 可惜刘科长并非表情大师，五婶再怎么看他他也没反应，陆知新从后厨出来时五婶赶紧迎上去给陆知新把围裙上的面粉往下打扫，让陆知新干干净净地去和这两位沟通，她自己先回后厨待着去了。 “您好，我是……”陆知新有些憨的先伸出自己的手，对方一下子握住后又放开。 “不用紧张，坐吧。” 刘科长只坐着椅子的前半部分，另一位一起来的人却坐满了椅子，一看就知道这场检查的主导者是谁。 对方虽说是检查，却问日常忙不忙的过来，后厨里统一配置的燃气灶怎样这种问题，陆知新越答越放松，发现根本不需要担心后他觉得自己太早起来真是脑袋不清楚，早知道这么轻松在家多休息一小时舒服的坐公交车来影视城不是更好嘛。 “不好意思，”聊的轻松，陆知新也就随便了一点，“后面蒸屉到时间了得搬下来，我先去一下。” 对方点点头，陆知新也就回了后厨把蒸豆角换下来摆上蒸糯米丸子，放豆角摆进盘子里晾凉后浇汁。 陆知新从后厨出来时捎了两杯刚晾好的绿豆汤给刘科长和检查领导，检查领导笑了一下看向刘科长，陆知新也跟着看了过去。 刘科长见两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自然地点了一下头作为开场，他说：“到这个月底，三个月的时限就到了，各个饭店或者美食店门口的人流量正逐渐趋于固定，不用等到月底也能大概估算出贡献的人流量。” 居然是这件事吗？原本还轻松的坐着，陆知新这下马上挺起身板，身体也朝刘科长那边靠了三公分。 “因为很多店铺都没有达到当初承诺的人流量。”刘科长说。 陆知新想，他应该达到了吧，如果连他也没达到，那可以说整条美食街当初签订合同的美食店都达不到了。 “但如果没有前期入驻的这些店铺，后来入驻的店铺不会如此放心的在美食街上开店，所以我们重新对各位的合同进行了研究，希望两方都能因政策收益。” 刘科长目光炯炯的看着陆知新道：“作为极少数达成人流量要求的店铺，我们不仅要按照合同要求免除你的房租，而且还愿意为你提供一份半价合同，如果你能维持目前的人流量，那么在接下来的一年间你都可以只交一半的房租费用。” 半价的房租是便宜还是贵呢， 陆知新记得卢娇娇上次说过，美食街的店铺因为租赁困难的缘故降价了，可这种话就连阮媚都会清楚是不能当着面问的，陆知新便也把话压在了心底，只是说谢谢，之后会一直努力的。 刘科长送走了领导又回来一趟给陆知新解释，顺便尝了整整一盘刚浇上料汁的蒸豆角，这蒸豆角脆甜中带咸，本身的汁水通过蒸的方式完好的保存至被咀嚼的最后一秒，好吃，真是好吃。 陆知新见刘科长吃得美，给他盛了碗米饭再端上两道菜，让他干脆就当吃了午饭，刘科长见自己都吃完一盘豆角，也不好再多推拒，只是出门前按照价钱把饭费付了，免得被人举报有作风问题。 等刘科长走之后，五婶挑了个空档问陆知新，刘科长到底说了什么？ 陆知新想了想刘科长说的那一大段话，把其中最重要的摘出来说给五婶听。 陆知新达成了人流量要求，店铺三个月的租金自然不用付，但大多数没有达成人流量的店铺多数也是正常运营，能给影视城带来收益和人流，所以他们也会享受前三个月的租金减免，也不用更改店铺地址。 与其说是为了宣导新政策而来大张旗鼓的检查，不如说是为了安抚这几个达成人流量店铺的店主情绪，俗称，打一棒子再给颗枣。 “不用管那些领导嘴里白的黑的，总的来说，咱们的店可以一直开下去，而且会给房租半价的优惠是不是。”五婶问他。 “对，”陆知新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第106章 煮毛豆 “做菜的镜头拍的也太好看了吧。” “导演肯定看评论,这一季的手替终于和女主的手贴近一些了。” “好想吃里面的菜啊，看着就好好吃。” “你们这些说手的够了，看手就知道找的是真大厨,哪个大厨手会和都不用做事的女主角相似啊。” 阮媚闲空时看两眼天才小厨娘，顺便给眼神不算太好的五婶念念弹幕里有关于陆知新的部分，平台短剧就是这点好,这边还在拍着,那边就能把第一集编辑好播放,边拍边播,万一哪一集的反响不好，立马可以根据观众评论将下一集的剧情部分替换，确保口碑不坠地。 “看来知新干活干的挺好的。”五婶手上剥毛豆的动作不停,不停的像豌豆射手一样把豆荚里的豆子噗噗噗放到水盆里，阮媚要上手帮她，五婶摆手拒绝。 “剥出来一点炒菜,煮毛豆还是要带皮一起煮,你就别上手了,万一对毛毛过敏该痒痒了。” 阮媚问：“咱们煮出来是当凉菜卖吗？我一直以为只有烧烤摊上才卖这些东西。” “应季的食物放在哪卖都没事,好吃就有人买。”新来的服务员走过来帮腔，把五婶不小心掉在垃圾桶旁边的毛豆皮用扫帚收起来，她问：“老板既然打算做季节性的食物，那做不做炒螺蛳啊,还有麻辣小龙虾，这东西多好卖啊。” “现在咱们本地的小龙虾还小着呢。”陆家村里有养殖小龙虾的村民，如果小龙虾开始上市,五婶和陆知新都能在那个村子的大群里接到通知,到现在还没有宣传,肯定是今年龙虾还没长大到可以售卖的地步。 “可以买点外地运过来的，”服务员说：“刚才我走的美食城东边那条道，那来了好几个外地的大车，有从新疆运西瓜回来的，也有从狼牙山买土豆回来的，一会下班我要再过去买点西瓜，你们俩要不要，要的话我就给你们捎回来。” “行，辛苦你给捎一个就行。我们也吃着甜甜嘴。”五婶回了一声，对方笑笑然后就往后去，在后厨里看还有没有自己能干的活。 五婶和阮媚都知道对方是为了晚来了一会在岔开话题又在讨好她们，可这本来就是小事，不值得非要计较出什么结果，非要论，阮媚来了还看视频呢，那岂不更不爱岗敬业。 “老板，用我帮忙吗？”新来的服务生姓张，陆知新跟她叫张姐。 “不用了张姐，我这就洗干净了。”陆知新把用盐水抓洗过的毛豆从盆中捞出，放到一旁控水，这边开始准备配料，盐、八角、桂皮、花椒、香叶、小米辣，锅热后不必放油，直接放入配好的香料开始滑炒，炒香后倒入一盆清水大火烧开。 张姐问陆知新：“这种炒盐的方法可不可以用在炒螺狮这道菜上啊，感觉比炒红油简单，我也能学会回家做一做。” “不行，”陆知新摇头，“一开始就放盐螺狮的肉容易缩得太紧，肉质老了不好吃，要是张姐你想回家自己做，我给你写个简单方子，你回去多练练就能掌握。” “不用不用。”张姐连忙摆手拒绝，“那是你吃饭的手艺，怎么能给出来呢。” “都是从网上看到的方子，只是我会做菜，知道咱们本地的盐、料酒、香料的味道又调了调比例，不是老人传给我的，想要就问，没什么。” 大数据时代，各种方子在行内公开，真正无法被他人复原的食谱少而又少，同一份配方拿给两个人做，做出来的成品味道也不尽相同，配方对于有手艺的厨师来说只是参考，具体用量都要根据材料特性再做调整，像刚上手时炸萝卜丸子忘控水的问题，除非失忆重来，不然这辈子是见不到陆知新再第二次犯这种蠢了。 “那就太谢谢了。”张姐特别高兴的道谢又道谢，她说“我小时候 可喜欢吃炒螺狮了，可是那时候只有跟着大人们出去下渔网才能跟在身边摸些螺蛳肉吃，现在有钱买了，却又没有好吃的炒螺蛳卖了，那美食广场的夜市上炒螺狮的都是年轻的小孩们，炒出来的味道每天跟每天味道都不一样，有时候好吃有时候难吃，搞得我现在馋了也不敢去买。” “那等下次有卖活螺狮的张姐帮我买点，我做出几种给大家都尝尝。”听张姐这么一说，陆知新也有些馋了，他是厨子，想吃就能做。 “好，好，那我买点回来。”张姐比刚才陆知新说要给她配方更激动，“老板你的手艺好，肯定比我做的好吃，我就等着你大显身手了。” 时间在繁忙的工作中悄悄的溜走，恍然间已经到了热夏，太阳挂在天上焦灼的照射着，陆知新每次做完菜想喘口气看向远方时，都能看到门口那排起来的伞队，像花一般绚丽又拥挤。 天气的炎热并没有影响人流，走了耐不住热的来了耐得住热但原来不愿意排队的，加加减减下人数还是那么多，陆知新每天购买的食材都能用完，极少会出现剩下的。 “就是担心这一点，我才会给你提前发信息联络。”刘泽成在电话里对陆知新那是叮嘱再叮嘱，要他一定要提起心来注意明天来排队的那五个大胃王，“他们可不是那种靠拍摄吃饭的大胃王，有三个都是干苦力活习惯了多吃的老叔，有两个是健身一个星期吃一次欺骗餐的健身博主，我问过我们公司公关，他们吃的数量都是真实的，不是普通三盘子就能打发走的。” “你给他们准备不能当五个人准备，你要当明天会有五十个人来你这吃饭准备。” “那么能吃吗？”陆知新有些不相信，“不过他们来我这干嘛？我这可不是一百块钱无限制可以吃饭的自助餐厅。” “我也不清楚，这几位老叔都没有公司，都是自己拍，钱全都自己挣，那两位健身博主签的公司给我递的消息，说只是想拍场联动的大胃王聚会。”刘泽成猜不到他们聚在一起的缘由，只能先给陆知新通个气，免得原本准备的食材不够。 陆知新自然也就当做不知道，只把这几位客人当普通客人对待，只是的确在晚上定菜时多定了一些避免第二天后面的客人真的吃不到饭。 等第二天晚上结束工作一起收拾屋子时，陆知新从阮媚口中听到了大胃王来访的全程，据阮媚说，他们五个人刚开始拿菜的时候每道菜只留了一道给后面的客人，五个人分成二人和三人坐了两张四人桌，吃到一半，阮媚和五婶就帮他们收了一回盘子，可就这样，吃完后摞起的盘子还得两个人分着去拿，才能安全的抱到后厨。 “吃这么多，那得付多少钱啊。”陆知新询问收银的五婶，五婶被问到，一时也懵了，想不起来他们这陆陆续续的给钱一共加起来多少钱。 “他们都带着相机来的，肯定是亏不了。”阮媚说，“再说了那几个叔叔都是跑大车的，他们运一回建材挣好多呢，好不容易跨省在咱们这聚上了，不吃顿好的多亏呀。” “说的是。”陆知新见前面收拾的差不多了，回到后厨把还没卖完的毛豆和花生收拾出来放到保鲜盒里，装成三人份递给她们。 “想着大胃王来了多煮点花生毛豆给他们饱腹，可吃的还都是饭和菜，这些多煮出来的也不好过夜，大家都拿回去跟家里人分着吃了吧。” “好，谢谢哥。”阮媚接过来递给其他两位长辈，顺手就掏出手机给家里发信息，“我得赶紧告诉我爸，我带了毛豆花生回家，让他把冰箱里的冰块先拿出来解冻，要不然下酒菜都齐了，冰啤酒还不能喝那得多扫兴啊。” 五婶接过自己那一份，看了看地面和桌子，都收拾得十分干净了就跟陆知新说了一身，比其他两个人先走一步，陆秋阳和五婶老公都在陆知 新前面那条美食街上开着个小店面卖糖葫芦和炸串，陆知新关门之后陆秋阳那还能忙一会儿，五婶觉得不累的时候总是要过去帮一会儿忙再带着老公和女儿一起回家。 五婶赶到时正好陆秋阳刚送走一波客人，店面前没人等着，五婶也就寻了个凳子坐下来和女儿说话，她把刚拿过来的保鲜盒打开，招呼陆秋阳，“秋阳，先过来吃两口，你哥刚给捞出来的呢，味足，妈在外面帮你看着，有客人来了再叫你。” “好，”陆秋阳跟自己妈妈当然不会推来推去，她坐在一个外面看不到的矮板凳上剥开毛豆和花生各吃了一口，花生和毛豆之前是放在冰箱里保存的，汤汁渗入到豆子的同时，把凉意也渗了进去，刚从热火朝天的炸锅前离开的陆秋阳一咬，直感觉身上的汗都被逼了出来，痛快极了。 “果然是我哥的手艺。”陆秋阳啧啧吸着毛豆壳里的汤汁，咸滋滋的不齁，特别有风味像是特色饮料。 “好吃吧。” 五婶给陆秋阳打开保鲜盒让她吃，却又想起来毛豆和花生都不好消化容易饱让陆秋阳少吃点，陆秋阳一边应和手里还止不住又剥开两个毛豆壳，见五婶看过来赶紧分一半放到妈妈的嘴里，讨好的朝妈妈笑一笑。 “行啦，吃吧，给你爸剩点就行。”五婶咽下那一口毛豆，细细嚼着拒绝了陆秋阳的下一口投喂，“在你哥那还能缺的了我吃的，你就吃吧。” 第107章 熘肝尖 “来,大家都看镜头。” 手机屏幕里的人物正招呼着身边的男子都往外看，三个四十多岁憨憨的老叔和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齐朝着镜头微笑起来。 这是葡萄网站首页推送的美食排行榜本日最火的视频，正闲着不知道看什么的殷玲也试探性的点开想看个几分钟再决定能不能看下去,自从东风吃宇宙不再跟乡厨合拍之后，她每次点东风吃宇宙的视频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莫名就看不下去只好寻找自己新的电子榨菜。 这期被推送到首页的视频是美食播主联动,刚点进去就能从合作人那看到五个不同的头像,属于是如果第一次看好恶分明,很快就能分辨出是能看下去还是不能看下去的视频。 视频的主人公自称老白,是个跑大车的货运司机，他举着自己的摄像头环了一周把人们的脸都拍上之后镜头便切回了半个小时前，也就是老白坐在车上的镜头。 “这次我们哥们几个都是从各自地市拉了货给这个影视城这新要建设的影视基地送建材,我就说难得送东西的时候能碰到一起不容易，不如一起吃个饭啥的，然后在群里问还有谁跟我们这几个大老粗一起吃饭,正凑巧,小林他们两个的公司也在这两天来影视城团建,所以这次我们五个就凑一块吃饭来了,我得赶紧去，别让兄弟们等着急喽。” “我们来饭店喽，看这队，排的挺长是不。” “哎呦,排了半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们进屋了，这要不是跟着几个哥们一起来，我自己肯定不愿意排这么长时间的队吃饭。” “这看起来跟自助似的,但是是按盘子算钱,有点像我前段时间吃过的麻辣烫,咱们看着取，每样都留一点给后面排队的客人，这不是自助就是不敢拿太多，怕人家前面后面的说你，咱们少取多次，下一波热菜出来了咱们再拿一趟。” “现在把第一波的菜都摆在桌子上了，我给大家报个菜名，这是辣子鸡，东坡肉，鱼香肉丝，蒜蓉娃娃菜，等一下等一下，我先不报呢，上新菜了，我得赶紧过去拿。” 镜头里的老白端着一个盘子重新回到镜头前，不同于之前放在桌子上介绍的几道菜，这道菜被老白捧在手心里面朝着摄像机，他面上的表情一看也非常欢喜。 “我这次可走了好运了，这个餐厅是老板做什么卖什么，没想到刚好就做了我最喜欢的熘肝尖，看这猪肝，小林帮叔调一下摄像机角度，对，麻烦小林了，从这个角度看，这猪肝切的好不好，这肝片看起来特别棒是不是。” 老白面上的表情不掩饰，动作也一样诚恳的表现了他的内心，刚拍完菜色的展示放下盘子，老白就把一次性筷子掰开，看都不看别的菜一眼，把猪肝一夹就往嘴里放。 “这不是我刻意吧唧嘴，大家能看到我刚才嚼的时候是闭着嘴的，我跟大家说，这就是新鲜猪肝被油好好炒了之后的口感，你不那么嚼就感觉自己吃不尽兴，我再吃一片。”老白把夹在领子上的话筒朝自己嘴巴这边拽，的确是有点声音，但这种声音和故意吧唧嘴不一样，并不让人觉得烦，反而让人觉得是这道菜太好吃了，才会如此慢悠悠的用牙齿不断的品味着这道菜。 殷玲平常是不吃肝的，她不喜欢吃所有的猪杂羊杂等食物，但看老白吃的幸福，摄像头里出现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她就也想去吃上两口，正好她也在想自己休假要去哪里玩，如果真的很好吃那她也可以为了这顿饭跑一趟影视城。 不过这顿饭是不是真的好吃不能光看视频，还要看评论区，毕竟很多店家都会搞软广告植入，看起来是播主探店，实际上早就打好了招呼，有的店就算没有打招呼，看到摄像机就会给这些探店的播主不同待遇，殷玲并不想去这种么明显区别对待的店铺吃饭，会感觉自己吃饭花的钱 不如对方花钱买的摄像头顶用。 有一条因为一直在回复被顶到最上面的评论吸引了殷玲的注意，是两个同一ip地址的粉丝在吵架，一个是评论的原主人，他评论的内容是【这种网红店真的是到处打广告，又是软宣传又是给播主苦，你都没去过凭什么评价。】 这个ip地址正是影视城的省市所在地，所以原楼主很快就回了一句【我去过】。 跟他吵架的粉丝似乎就住在葡萄网站也是立马就回了【真去过的人就会知道，除了排队时间长之外现在还没有其他缺点】。 殷玲一拉到最底下看两个人的吵架进度，发现最后是拥护这家饭店的粉丝揭开了原楼主伪装自己去过的谎言，【影视城现在到处都是过来拍戏的小网红，十八线到五线演员，人家吃个饭就是喜欢放到社交网站上，大学论坛还讨论食堂呢，怎么社会论坛就不允许讨论饭店了。】 【大家要是真的想来，建议在工作日来，工作日排队的人多是附近拍戏的演员，能看到很多漂亮的男生和女生，人也不算太多，周六日本地人结束工作也会来，就会拥挤一点，但是别担心，这家店不是到两点闭餐，而是在两点前排队的客人都能吃饭。】 有人在这个吵架楼层中这位拥护饭店的粉丝，询问他知不知道哪些网红去过这家饭店，这个粉丝没回，殷玲却看到有人回了一句东风吃宇宙。 东风吃宇宙？ 殷玲一下子就回想起来，这个地址，不就是当初东风吃宇宙没抗住群里舰长的要求给的乡厨的饭店地址吗。她还记得当时好像因为人太多出了点问题，现在想来这个问题也并不大，对方的店还开的好好的呢，看来她真的可以去一趟多尝尝对方做的好吃的，她的味蕾还记得当初对方做的春卷的美味滋味呢，一想就要咽口水。 这不得冲冲冲。 陆知新对于有饭店出镜的视频又上了首页这件事一无所知，他正在努力回忆，自己儿时看着外公做过的炒螺狮究竟有没有把螺狮上层的壳夹碎。 张姐给买来的螺狮已经在水盆里养了两天了，植物油也好盐也好都统统放进去过，螺狮吐沙吐得非常干净，换过两盆水都非常清澈，已经可以炒来吃，陆知新还没奢侈到用一次千人认同去换炒螺蛳的食谱配方，所以他用的还是自己记忆里的方子，顺带看了一下网上的教学视频，避免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其实出现了偏差，配方里存在一些根本用不上的材料。 这炒螺狮的配料没错，可教学视频的螺狮都被剪掉了顶部让陆知新很困惑，可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坚持本心，就用没夹碎的螺狮来炒一锅。其实也是因为张姐买的螺狮没有多少，不然他就可以炒一些剪掉的，炒一些没剪掉的来做对比了。 就在陆知新从冰箱里翻腾啤酒准备开炒时，张姐兴高采烈地从大厅里跑进来，“老板，我又买了点螺狮，还买了点小龙虾，这些都不贵，咱们做着吃了吧。” 螺狮还没养好的不能炒，小龙虾刷洗干净就能吃了，既然张姐这么说，时间上又有空闲，陆知新就应承下来，给张姐一个刷子，让她先把小龙虾洗干净备用。 “我朋友圈里就有专门卖小龙虾和鸡爪的，据说一天就能挣个大几百，老板你要是做这个生意，肯定比她们卖的都多，你怎么不想着多弄点啊。”张姐说，“这种吃的光赚没赔的。” “是吗，这么赚啊。”陆知新笑着回张姐，他的确有想法重新把自己的快递食物生意做起来再把外卖也开通，但这种事情需要找信得过的人帮他打包和发货，他这也就只有五婶能帮的上这个忙，在没定下来之前不好和别人多说，免得惹了笑话。 其实小青婶那美食车也能再装上个橱柜带着到处去卖，陆知新想， 要不就明天早上问问小青婶，看她愿不愿意在车上多加个保鲜柜好出去卖吃的。 第二天一大早，陆知新刚把熬煮好的乌梅汁从火上撤下来，就听见五婶和小青婶聊天的声音，他出后厨一看，和陆瑶撞个正面，原来是陆瑶终于放暑假了，来帮小青婶的忙。 陆知新询问小青婶愿不愿意卖鸡爪和小龙虾这种可以放在汤汁里冷泡的食材，没等小青婶回答，陆瑶就先点了头，陆知新笑道：“你替你妈妈点什么头呀，又不是光挣钱不出力，累着呢。” “我是说我可以去卖。”陆瑶拍胸脯表示自己比妈妈更需要这份工作。 “你不是打算去当群演？”果然还是孩子心性，一天变一个主意。 陆瑶示意陆知新靠近点，轻声缓求道：“哥，你之前不是教过我做菜吗，你再把小龙虾怎么做教给我，我自己出去卖也行，我不是想当群演，我是想靠当群演打消我妈非要给我报班。” ？ 这是怎么一回事，陆知新一头雾水，陆瑶趁小青婶没注意赶紧跟陆知新解释。 高二在年前就要分班了，文理班之外还有艺术生专门的班级，她们这个小县城的高中教学资源不充沛，如果不分到前两个文理班，就陆瑶自己的状态根本没有上大学的可能性，最多考个本科，所以陆瑶就想靠自己达标的身高和再减一些就没问题的体重借力艺术这条捷径。 小青婶不懂艺术，但她懂临时抱佛脚不成，就跟陆瑶说要给她报班，可好的老师一小时就要上千块，本地那几百块钱的培训班根本不靠谱，陆瑶想拦着小青婶就话赶话到了那，说在影视城当群演又能挣钱又能学习到表演，比报班强。 “我是想，要是能挣钱把培训班的费用攒出来，我就不去当群演了。”陆瑶说：“其实我昨天就跟妈妈一起出来转了一圈了，好多漂亮姐姐都没戏拍，那里能轮的上我呢。” “干嘛，你也很漂亮。”自家孩子受了打击，陆知新当然得鼓励她，“行，那明天开始你就过来学习，我给你出最开始的原材料费用，等你挣到钱之后还我。” “那哥呢，”陆瑶问，“我知道妈妈和哥哥是五五分成，我什么都不付出，就光跑腿，不能把钱都放我身上，这样不公平，我跟你三七，我三你七。” “那你挣什么？”陆知新拍拍还比他矮半头的陆瑶，“等你学会了咱们五五，你要学不会哥哥就给你开工资。”这样就不用担心陆瑶浪费原材料，不挣还要倒贴了。 第108章 柠檬鸡爪 “小姑娘,你卖的鸡爪跟人家食堂是一家的吗你就打人家招牌。” 陆瑶没在影视城里卖东西,而是选择了自己家附近的一条长街，这里每到下午卖菜的卖饼的就会在这条街摆摊,人们都习惯来这里买完晚上吃饭的食物再回家,因此陆瑶的生意做得很不错，就是时不时会有人询问她到底卖的是不是正品比较烦人，她都想给自己录制一条解释语音,循环播放了。 “是,叔叔你可以尝一口,好吃你再买。” 看对方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一副刚从单位下班的样子,陆瑶自然的叉起一块鸡爪递给对方,这种客人让他们尝一尝，多半会买多一些，因为要面子少有尝过就跑掉的。 “嗯,味道的确好吃。”面前的男性客人却并不如陆瑶所想的那样好打发,他又说道：“可是好吃也不能保证你的招牌就是真的。” “真的是真哒。”陆瑶说：“我从他那学的手艺，现在每天还是他盯着我把材料都配好尝味道一致才搬出来卖,咱们这一个县的我要是卖假的,那不说客人们,那厨神食堂的厨师也不可能放过我啊，您就放心买吧。” “那给我一样来一盒。”男性客户似乎不再对陆瑶抱有疑虑，干脆的买了四盒各半斤带回了家。 男人刚打开门,就询问老婆女儿去哪了。 “嘟嘟出门和朋友去玩了,说是要吃了晚饭再回来。”老婆接过男人手里的塑料盒，赶紧放进冰箱里，并责怪道：“怎么每次买东西都要买这么多,你也太娇惯孩子了。” “这是嘟嘟想吃的那家厨神食堂的，我上次去忘了给孩子买了，这次多买点。”男人顺手从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既然女儿不在家，老婆晚上减肥，就只有他自己吃饭，简单炒个蛋炒饭就打发了。 只是单位事多，炒饭时还有人给他打电话，男人一下给忘了放盐，炒出来的蛋炒饭淡的要命，找了半天酱料想拌着吃却得知都被老婆收拾屋子时丢了，只好打开给女儿买的鸡爪和小龙虾各夹了一点放在盘子上，就着饭吃。 鸡爪是已经剔好骨头的无骨鸡爪，咬住的时候鸡爪q弹的口感最为明显，鸡爪本身因炎热的天气还带着一些温热，可本身的柠檬香气却仍让男人在咀嚼鸡爪之时感到了清凉，入味得彻底。 被小巧的椒段埋的深深的鸡爪光是尝一口蹭在筷子上的汤汁口腔就火辣辣的，填了好几口米饭也没有消退，男人的手自动朝着被陆瑶介绍过是甜辣口味的小龙虾进发，费力的剥开虾背，因鲜活所以填满虾壳的肉质丰润的带着甜甜的豆豉被放入嘴巴中，带来新的味觉体验。 男人一时笑，一时叹，搞得坐在客厅中央练瑜伽的妻子疑惑地看向他询问道：“怎么，不好吃吗？” “不是，很好吃。”男人咂咂嘴回味酱汁的味道，“是我有心事。” 反正又是工作上的事情，妻子懒得听，男人也就没讲，只是又多盛出一些他最喜欢的甜辣口味的小龙虾，剥开吃完装作只买了三盒回家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上班，男人早早就用办公电话和属下联络，让他做完手头的工作就上来找他一趟。 “王局。”刘科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询问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 “刘科长，咱们影视城的厨神食堂我记得当初是你帮他们提交的资料去争取政策。”被称为王局的男人一脸微笑，并不像是食堂出问题来找后账的样子，所以刘科长很平常心的点了点头。 “其实有件事比较为难，这件事呢我希望先找你和对方进行沟通。”王局说的话过于暧昧，刘科长只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是要让他帮忙买菜吗？还是要让小陆专门给做一次饭？一般知道刘科长和厨神食堂有关系的同事多是拜托这两件事，王局应该也不会偏离这两点。 “我们的工作这段时间并不如人意，每次汇报的材料里有一项指标一直提不上去，我作为主要负责人除了督导大家，也想为大家寻找到可以解决问题的出路。” 一说这项指标一直没有提上去，刘科长就明白了王局指的是什么，影视城的建设占用了大片土地，同时也对附近的生活环境提出了要求，所以很多小厂子，例如制鞋、服装、羽绒这些没能力承担高额的环保设备只能被取缔的厂子里面就流出了大批的无业人员，影视城的再建设只提供给一部分有力气的男人工作岗位，大部分三十到五十岁的群体收入都减少了，光靠把房子租出去收房租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为此工会联合培训学校开展了各式各样的培训班，但培训完之后他们发现，短时间的培训效果并不好，同时没有新增的就业岗位导致这些被培训的人们根本找不到工作，培训，现在只是在白花钱做面子工作，好多人天天换着部门投诉，就想让政府给他们找个出路。 “我昨天碰到有人打着厨神食堂的招牌在影视城外面卖鸡爪和小龙虾，是从店铺老板那学到的手艺，我想你提前和他商量一下，由他来提供配方，我们提供人手，先解决一部分人的收入问题，先说好，这并不是强制性的要求，咱们都看过影视城报上来的客流量数据表，厨神食堂因为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做菜，的确是损失了一大部分客流量没有得到转化，转化客流量和提高就业率是相辅相成的，并非是他一个人吃亏。” 刘科长接到了王局的要求，自然离开单位也不必选中午时间，在工作时间就去了影视城的美食街把王局的说法如数告知陆知新。 “知新，你也别太有压力。”刘科长说，“这人能不能组织的起来还另说呢，不能成也不是你的问题。” “要不然我先从培训学校那招两个人，”陆知新手上掰豆角荚的动作没停，面上的表情和动作一点也不匹配，他很是严肃地说“我之前就想过要把外卖和快递食物做起来，这两种渠道内的食物都统一定为可以长期保存，不会因为温度而导致味道出现大幅度变化的食物，但是仅靠我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有很多外地的客人在我这里购买腌菜，这段时间为了维持食堂一直都没卖，我也觉得挺可惜的。” “那你也好好想想，别我一来你就定下。” 刘科长贴近陆知新耳朵，在他耳边说出了陆知新完全没想到能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话。 “不想接下来就拖，别拒绝，知不知道，你忙大家都看的见。” 这句话更像是叔叔对侄子的嘱咐，并不是像，就是。 陆知新重重的点头再点头，向刘科长表示自己的决心，他总是习惯在他人提出建议后，立马把对方的建议加入自己本就决定好的议程之中，觉得这样是解决问题和帮助别人的最好方案。 实际上，他周边的人在提出建议时却总是希望他能自私一点，先考虑他自身的要求，再去考虑要不要去帮助别人。 陆知新一贯喜欢听取别人的建议，这一次，他选择先把自己的要求处理好，再去思考能不能帮助被人解决问题，但这个小城里还算是个处理材料却又没有工作的厨房熟手，大多数都在工会的培训班里有记名，陆知新招人的过程中就发现了这一点，他只要招人，就是在帮忙解决就业，他的生活本就和影视城乃至这个县城的息息相关，根本不用避也避不开。 陆知新不止招了几位来工作的阿姨，还招了一位厨师，正是当初在渔阳鲜里帮过他摆盘的小陈师傅。 小陈是在辞了渔阳鲜的工作之后跑到陆知新店门口等过了客流高峰期进店自荐的，他说他可以和在渔阳鲜一样从学徒工开始当起，每个月只要几百块钱工资，但是他想跟着陆知新学手艺。 陆知新听闻小陈的要求后垂着眼睛一直在思考，他招的是只需要把菜切出来放进盆里拌料就可以的熟手，小陈未免有些太屈就了。 小陈一看陆知新这幅模样，内心忐忑赶紧介绍自己什么都能做，“我是本地人，来之前也跟家里说好了，只要你能教我，往后几十年你不张口我绝对不出去干私活。” “不用说到这份上。”陆知新琢磨了一下，这家饭店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撑着，如果哪天他突然有事要忙，那店面就要关门，为了以防万一，不过陆知新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招徒弟，光论切菜，小陈没准还在他之上，所以他最终只是和小陈说：“你先工作几天再说，按天数给你发工资，先试试吧。” 被试试两个字留下来的小陈每天早起晚走，总是在陆知新开门时就能看到他到位，清洗蔬菜叶底的泥渣，收拾下水道积存的垃圾，把刚热好的蒸屉搬到一旁去，原先这些脏累烫的工作，陆知新总是自己一个人来干，现在有了小陈帮忙，工作一下就轻松了很多。 陆知新挺满意的，小陈在食堂后厨帮忙比切柠檬片，辣椒段更能派上用场，自然要把他留在这里。 食堂还是陆知新自己炒菜，小陈帮着打下手，只不过在空闲的时候，陆知新会看着小陈，教他用一人量的菜蔬去炒制鱼香肉丝这种陆知新已经收到过千人认同的食谱，通过对比来告诉小陈该如何调整才能把味道做得更好。 第109章 姜爆鸭 卢娇娇坐在餐桌盘,充满感情地对陆知新叹道：“哇，你都有帮厨了，看来在我埋头新方案的时间里你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啊。” 陆知新给卢娇娇端出一盘刚做好的姜爆鸭放她面前，“吃饭吧,大下午四点多跑我这店里来喊饿,你中午没吃饭吗？” “没吃。”卢娇娇脑袋如同瞬间感知到地心引力牵引,哐当一声砸在卢娇娇自己的胳膊上，把她整张脸都遮了起来，“我的方案又被pass了，我昨天到现在都一直不感觉饿,刚好到你门前闻到新鲜的菜香就饿了。” “那你就多吃点，好好的填饱肚子吧。”陆知新给卢娇娇手里塞上筷子,指挥小陈和阮媚她们离卢娇娇远点，让她安静的呆会儿。 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这句民谣除了能说明这两种食材对人身体的作用外还展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夏天的姜和冬天的萝卜都是应季的食物，刚好上市的仔姜便宜又新鲜，陆知新买了很多用来做菜。 年轻的姜片还没有长出过于粗糙无法下咽的纤维组织，味道也不像老去的自己一样过冲，被油炒熟后的口感带着脆意，清凌凌的一片同鸭肉叠在一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卢娇娇端起碗米饭,先把鸭肉夹一块叠在米饭上，刚出锅的鸭肉咬起来没半点腥气,红油的辣意恰到好处的包裹着每一缕鸭肉,口口生香,米饭的甜度做配更能凸显这道姜爆鸭的美味异常。 果然不愧是陆知新的手艺，卢娇娇想起自己被pass掉的第一个版本方案，痛吃一大口鸭头，要是第一个方案能通过的话，她早就天天都可以享受陆知新的手艺了。 鸭头、鸭翅、鸭肉、每一种部位的肉都有他不同的口感，干辣椒、蒜片、豆瓣酱的配合使他们完美的将味道统一，是一种很好吃很特别的味道，卢娇娇越吃盘子里的东西越少，她舍不得这味道，把之前看也不看的姜片也叠在米饭上，心想先吃一口，不好吃再吐，如果好吃就真赚了。 姜片并不是卢娇娇喜欢的口感，再嫩的姜也是姜，她受酱汁的诱惑吃了两片还是想吃肉，鼓起勇气跟陆知新申请，她还想再吃一盘。 每次吃陆知新做的饭，卢娇娇都会觉得自己处于没吃好还想吃和吃太多了要减肥的两种思想中左右为难，陆知新把留在锅内的那半只鸭子给卢娇娇盛到新的盘子里，把姜片都提前挑出去，免得一会卢娇娇还觉得自己剩的多其实没吃多少还要。 其实已经七分饱的卢娇娇看见新的姜爆鸭仍是一直往下下筷子，但咀嚼的动作放慢，吃两口就和陆知新聊聊天，很明显是想要拉长战线，好让自己的肚子能放下更多的食物。 “我来之前听说你这在招勤快干净的杂工招了四五个人，怎么现在看只有这一个帮厨在上工，其他人呢？”卢娇娇问。 “其他人只有早上来，早上帮忙打包和寄递后就走，不会留在这。”陆知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刚结束中午的工作又备了一会菜，肌肉有些疲惫。 “啊，我看见你朋友圈了，你现在在卖鸡爪，这个挺好的，你再定制点贴纸，这样客人们都能记住你饭店名字，肯定也能吸引人到店里来吃饭。”卢娇娇说完这句话后赶忙嗦一口她早就看好的鸭翅，翅膀上的辣油辣得她哆嗦了一下，她偷偷拿纸巾擦擦舌苔，往外吹两口气消散嘴里的辣意。 “一开始准备在美食街开店时总觉得这条街的店面很大，大到如果没有政策帮扶我可能要到四五十岁才能攒够在这里租房的钱。”陆知新一双眼睛游弋到右边，陷入了回忆之中“但现在却觉得这里好小，小到别人告诉我会有更多的客人来我这里吃饭我的第一反应都不是高兴，而是这么小的地方，客人从很远的地方来，又要排很长的队，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相信 自己付出的努力对的起客人们的等待，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也不知道是不是钱没赚够急得。”陆知新打趣自己。 “钱哪有赚够的那一天，”卢娇娇似乎是终于察觉到肚子里不能再放入食物，把筷子放下了，“我们家也还想接着多赚钱，每年都要比去年赚的多呢。” 她的方案迟迟没通过就是因为不确定收益率，卢娇娇一点也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败家子，方案在递到爸爸桌前之前，她就会自己先针对里面有可能不盈利的项目一阵狂改，改的十分痛苦之后再自己pass掉。 “不过如果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在后厨工作，再怎么扩大屋子也不顶用吧，再扩大也不过是把客户从外面等候变成了室内等候，你应该知道排队的时间和等菜的时间在客人心里是不对等的，他们可以在外面等三个小时再进屋吃饭，但绝不可能进来坐下吃饭等三个小时上菜。”卢娇娇也替陆知新发愁，看着钱溜走却不能赚，谁心里也不好受。 “嗯，我知道。”陆知新也只是吐槽一下，菜的品质重中之重，他能把食谱教给自己认识的人或者上门来学习的小陈不要求报酬，可售卖学习配方后做出的食物是另一回事。 “每次这么想的时候我都看看自己的钱包，一看钱包就没这个心思了。” “真的吗？”卢娇娇问道。 “假的，现在哪有在钱包放钱的，谁会天天看账户里有多少钱啊。”陆知新只是想开个玩笑，被卢娇娇一问赶忙摆手表示自己没穷到那份上，毕竟面前是说如果改良不成功，就把投资当做打水漂一样放弃的投资人，陆知新还想着慢慢把欠款换上呢，可不能给对方留下穷光蛋的印象。 卢娇娇噗嗤一笑，“我说真的吗也是在开玩笑啦。” 毕竟要是陆知新不挣钱，这条街的店铺都要关门大吉。 时间走得特别快，在卢娇娇拜访结束后只是一晃就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留在后厨把明天要用的食材先收拾出一部分的陆知新和小陈两个人都手脚麻利的工作着，陆知新的手机却不停的响，小陈看了陆知新好几眼，忍不住道，“老板，你先去回消息吧，发这么多条信息，肯定有急事。” 陆知新洗干净手过去把手机点开，这么多消息可是头一回，他也有点担心是不是食材短缺要更换这种问题。 “知新，恭喜恭喜你呀！咱们宿舍哥四个有空再聚聚吧，给陆知新第一次纪录片开个庆祝会。” “你好，陆知新，好久没和你联络了，贸然打扰你，我是纪录片导演陈景，今天由我们团队拍摄录制的纪录片站上映，希望你也可以一起观看提出意见。” “陆知新，你看到了吗？纪录片第一集上线一小时超十万浏览量，刘猛一定会为没有选择你所后悔。” “知新，我们在大胃王联动视频里看见你的店了，搜了搜好多网红推荐，你会这么多菜之前怎么都不露一手，我们几个作为你的老同学能不能享受不排队的优先待遇呀。” “好多人都来问纪录片里的陆知新是不是我拍摄的乡厨，我都回答他们是了，如果有人打着食日传说的名头找你说好话，让你给他们单做或是配合拍摄，你都不用答应，我在你这不用有面子。” 这些信息从三个小时前到一分钟前都有，陆知新的手机实在是太老，导致聊天软件接受信息后没有第一时间提示，而是积攒到一起，铃声和震动连成一片，托关系不想排队的人太常见了，其实都不记得谁是谁，陆知新当没看到先看陈景和黄一鸣发来的信息，随后给宿舍的好朋友们回了一下信息婉拒了聚会，再之后才点开纪录片评论区扫了两眼，顺便回刘泽成一句，“没人通过你的关系找我。” 刘泽成作为重度手机不离手患者，立马给陆知新回了消息，表示 对于陆知新的藐视很是不服，陆知新赶紧给他回个表情包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纠纷。 纪录片的评论数正在一路飙升，陆知新不小心点了一下屏幕外，再回去就看不到之前看的那条评论，葡萄网站这次承诺的纪录片推广，果然钱到位了，流量非同寻常。 《站网播量达到要求，他们就会引进播放，这没到一天就达到了播放量要求，这本就约定好上线的地方台自觉捡了便宜，也开始为记录片的上映写软文，放预告开始造势，陆知新所在的县城在视频上线的第二天也得到了这份消息，领导班子一商量，在影视城广场上刚落成的大型屏幕，从早上起就开始播放葡萄网站《乡.香宴》的第一集，在剧集结束后立马插入两张陆知新店铺的照片，表示这家店就是纪录片里的店铺。 只是，“这影视城的也太会抢热度了，可他们又怕别人占他们便宜，居然放两张那么老土的照片还不把店铺的地址带上。”阮媚本来是高高兴兴地想去看影视城广场大屏幕的视频，可回来却一肚子气。 “人家是为了宣传影视城，又不是宣传咱们的店铺，肯定不会给打广告的。”陆知新安慰阮媚，可他话刚说了也就十分钟后，刘科长就给他发了条消息询问他，“小陆，我跟你核对一下店铺地址，是影视城美食街b区第十一号建筑吗？” 第110章 萝卜炖鱼 地址是对的,但语气不对，刘科长平时并不会用这种语气给他发信息。 果然在陆知新回复之后没过多久刘科长就打电话来联络，说这两天有上面的领导过去检查，要陆知新做好准备应检。 “纪录片拍的挺好看的,你对照一下当初的状态,抽空把墙,抽油烟机这些可能藏着污垢的地方好好收拾一下，确保干净安全迎检。” 陆知新问：“是因为纪录片要过来检查吗？” “不知道，但上面的领导提了一下纪录片的事情，所以如果检查到美食街,你这就有极大可能被检查，咱们这县城正在争取文明城市呢,你这两天让你手下的服务员全员上班，多维持一下排队的秩序和门口室内的卫生。” 陆知新把电话得知的要求告诉阮媚她们,阮媚叹了口气道：“怎么知新哥给挣了流量和脸面居然还要被检查啊。” “别放心上,这哪里就算是我挣来的。” 陆知新脸上带着笑安抚阮媚,自己心里却并不平静，他比阮媚清楚，检查只是说词，考察才是目的。 陆知新给凌云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这位自上学期间到现在一直都和陆知新是好朋友的男生难掩兴奋地对陆知新说：“恭喜，我今天去看论坛，有好几个帖子都在说纪录片拍的这家饭店一看就很好吃,发言语气都是路人发言，这个纪录片能火,你也能火。” “这么厉害吗？” 电话这头的陆知新因为感觉到了凌云的兴奋,高兴的笑着回他,“那我有空好好看看大家是怎么评价的，要是发现有问题也好及时改正。” 凌云哭笑不得，“你能有什么问题啊，你做菜水平放出去大杀四方好不好，我公司好多人看了都想去你店里吃饭，我还说把你账号推给他们，让他们先买点鸡爪腌菜尝尝鲜呢。” “对了，我姑姑下单了好几份鸡爪要送给别人当礼物，为了节省快递费麻烦你给我和我姑的分量放在一起打包寄过来吧，姑姑地址本来就写的我家。” 陆知新知道这是凌云在侧面告诉他，他和刘猛之间发生的问题没有影响到他和凌云，也没有影响到凌云姑姑和他之间的售卖关系。 明知尴尬，陆知新也只能硬着头皮问：“真的是送人吗？别到时候害你们闹起来就不好了。” “真是送人，放心吧，再说了我姑父现在一点也不敢跟我姑姑大小声，他和陈景还有黄一鸣三个人当初是因为梦想聚在一起的，他那么卑鄙无耻之后，人家开了他，我姑姑没问出原因来却还帮他去和陈景他们两个沟通，说是想给我姑父守护梦想，我姑父在家里哭的比小孩还小孩呢，虽然我姑没起到作用让他回去，但他现在总算是知耻有个人样了。”凌云把姑父的糗事对陆知新全都交代了一遍，“现在他找了新工作也挺忙，他把我姑交到我们家时都说了，只要我姑心情舒畅，爱干嘛干嘛。” “那就好。”陆知新听到放心这两个字时就想结束这个话题，但还是听完了凌云的叨叨。 凌云道：“你这次上了网站的纪录片，下一步是不是打算挑战央视的纪录片，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一天我能在米其林杂志上看见你的店铺啊。” “哪有，而且我干嘛非得跟纪录片死磕啊。” 凌云在电话内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比陆知新还要激动呢，显得非常没见过世面。 “这不是挣钱，出名，光宗耀祖嘛，我比较老土，只能想到这些。” “我也只能想到这些，咱们俩一样老土。”陆知新在心里呵呵一声，光宗耀祖，他不愿意结婚就是一个大不孝，当然在那之前就改掉了父亲的姓氏姓了陆就已经开始不孝了，而外公和妈妈都去世了，对他好的全都是被陆家 认为是外人的表姨和五婶，光宗耀祖根本都照拂不到她们身上。 不如过年时靠挣到的钱多给她们买箱水果合算。 “等有空过来吃饭，到时候我多给你做好吃的，现在该准备晚上的备菜了，我就先挂了。”陆知新自知情绪跑偏，赶忙结束话题挂断电话。 虽然光宗耀祖不是陆知新所想，但现在看来，他除了挣钱换更大的场地和积攒声望获得更高层级的关注之外没有其他的上升空间，如果能把控自己的渴望，停留在这个阶段也能度过一个很好的一生。 每天做菜，赚钱还贷，有自己的事业也不用为未来发愁，靠手艺能吃到晚年抬不动锅铲，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 可陆知新知道，自己并不满足，钱也好，声望也好，只有获得的那一瞬间能填充他的心灵，慢慢的积攒过程非常枯燥，如果没有新的目标，他很快就会变得制式化。 完美在无法找到对应标准时，就会变得不完美。 陆知新更加用心的将自己前期记录在食谱上的菜谱换着方式逐一搭配，酸甜口的炒肉和清爽的葱油春笋同时出锅摆在橱窗里，希望客人能从甜腻中更加感受到清爽的魅力，也从清淡中察觉酸甜的美味。 从食谱手里解锁的食谱配方更是常钻研，正好趁着纪录片上线的春风三天之间就突破了百人大关，陆知新做梦都是香甜，酸辣，麻辣来回转换。 客人们似乎也察觉到了食物的用心，明明是热夏，门口排队的人却变得更多，连领导检查的那一天，也因为太忙太忙，从两点钟禁止的排队人数直接让整个店面工作到了四点，四点还没开始做好晚餐的备菜准备，门口的队伍就已经排了那老长，领导坐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空隙和陆知新说话起身干脆走了。 可没人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走的，大家都在关注着橱窗里新上的菜肴，等看到自己前段时间吃过一直魂思梦绕的菜肴被端进橱窗，就立马起身端一盘结账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每个人离开桌子时都是挺着肚子走的。 清理干净桌子，张姐赶紧到门口迎接下一位客人，这两位客人是结伴来的，张姐看了一圈最后在窗台前给他们两个找了个能坐到一起的位置。 “这个是新菜吧，蒸肉卷，这个也是吧，青椒猪肚丝，好像都是咱们没怎么吃过的菜。” “咱们走之前还一直加班根本没吃多少，华夏美食那么多，肯定不好找到咱们之前吃过的，挑两道结账吧，下次想吃了可以等不忙再让小陆再给辛苦一回。” 两个人端着几盘子菜排队结了账，坐下后也没着急吃而是先看了一圈屋里的客人摆在桌子上的盘子，有些感慨地说道，“每个人面前都不少于两道菜，和我们当初在食堂里吃饭一样，恨不得都拿全呢。” “怪不得知新这么快就能给咱们收益，看来这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呀。” 来的这两位客人正是陈立冬和林功，他们两个人前段日子在接到短信通知收益到账后决定不和陆知新联络，先来悄悄的看一看店铺的客流量，确认收入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笔款项。 陈立冬看向别人餐桌的眼神过于炙热，旁边和他们同样坐在靠窗位置的客人察觉到靠过来说：“羡慕吧，这可是纪录片里同款的萝卜炖鱼，我来的巧正好买到了，你们要想吃可得留着肚子多等会。” “是嘛，谢谢你告诉我们。”林功一巴掌拍在陈立冬背上，让他赶紧转身和搭话的人对话，这一句两句他还能应付，真要和刚见面的人谈天说地把话聊好，还是得让陈立冬张嘴。 “那大哥你是慕名而来呗。”陈立冬说道，“我们买的菜够多，怕是吃不下这萝卜炖鱼，不如大哥你给我们介绍两句好叫我们也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也不算吧，在有纪录片之前我 就一直抽空来他们家排队吃饭，这的饭好吃大家都知道，”男子兴奋道：“我给你们好好讲讲这萝卜还有这鱼，等别人问你你也有话说。 这鱼是真好吃，本地鱼都是在荷塘附近挖出了池塘把水引进来饲养，送到店里时还是活的，陆知新用清水养一段时间，确保鱼把泥沙吐尽了再去鳞宰杀，这样确保鱼肉的肉质鲜活，吃到嘴里团而不散，汤汁也更能入得进味。 这萝卜也是真好吃，萝卜有两种切法，斜块和圆片，圆片是带着皮的干萝卜，放入鱼汤中重新吸满水分膨胀，柔韧中带着几分阳光赐予的独特味道，斜块的萝卜边都被熬煮的透明，内里还盈着水分，咬一口下去，咸味刚来就被萝卜内部的汁水调和，让食客说不出半个咸字，只觉得味道刚好。 “这乡宴果然还是得展现本地最特色的菜才好，这一集里出现了好几种食物，那什么苦瓜，鸡翅都是这十几年才进来的外地菜，我们这些本地老人爱吃是爱吃，真拿它当乡宴那不行，就这个萝卜炖鱼最好，又好吃又有我们本地特色。” 陈立冬给予男人特别充足的肯定，鼓励他多说点，再说点，两个人谈的兴起，林功注意到男人的表情是真心实意的快活。 就算他们普遍都认为这个省市没有特色美食，但将目光集中到一个县城，一个小镇，他们都有自己引以为傲到对别人提起也丝毫不怯弱的美食来代表他们的家乡。 看来这个纪录片真的有两把刷子，别的不好说，陆知新的店铺是肯定能在纪录片的buff下迎来新一波人流壮大声势提高声望了。 林功想，要不要和陈立冬商量一下给陆知新店面做个牌子？好让人们一眼就知道纪录片拍的是这家店。 第111章 干煸鱿鱼 陈立冬和林功两个人吃完饭看着这屋里挤满的桌子放弃了等到陆知新出现的想法,两个人出去转了转美食街和影视城，原本由他们一手建设十分熟悉的建筑，在陆陆续续住进人之后也变得陌生起来。 林功仰头看着当初改了两版的顶部设计不由得想感叹两句,陈立冬却拉了他一把打断了他。 “给别人让一下路。” 林功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又退,给明显是挤在一起的这一群人让开了道路,对方也察觉到了林功的退让,人群紧凑的和他们两个擦肩而过，前往不同的方向。 “那个人好像是二楼宣传部的，林功你看一眼,帮我确认一下。”陈立冬指着其中一位男人的背影对林功说。 “我比你还不记人，可别指望我。”林功赶忙摆摆手,他都没看到对方正脸，无法辨认，不过推理来讲，“现在可是工作时间，他们又没有团建,应该不是他出来玩。” “也是。”陈立冬被这个非常有逻辑的理由说服了，而且他们已经换了市区工作，也没必要非要上去和对方打招呼维护这边的人脉。 不过陈立冬并没有认错人，他见到的男子的确是二楼宣传部的成员，他身边的这群人是这个省有名的广告公司的员工，本地影视城提供了旅游包食宿的优惠还有不菲的费用希望广告公司能专门为他们的影视城打造一个新颖又有宣传力的广告。 “我会带着大家逛一下我们影视城内相较其他影视城不同的景点,也会带着大家去吃我们本地的特色小吃,希望大家把看到的感受到的都能融入到广告中，让广告真正呈现出我们这的特色。” 逛了半天的影视城,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点,只是美食街除了早上或晚上进菜,其他时间是不许车辆进入的，他也只能带着广告公司的员工们徒步前行，带他们去网红店铺里早定好的包厢。 “那边排队的人好多，咱们过去也要排队吗？不如就简单吃点吧。” 人群里一个女生指着前方一条很明显的队伍对自己的上司说，她是真饿了。 “那不是我们要去的饭店门前的队伍。”宣传部的人一看就认出来这是前面那条街的厨神食堂依着房檐的遮阳处排到后面这条道的队伍，“我也很想请大家去吃这家饭店，这可是我们这第一个上纪录片的店，只是可惜他们家不能点菜也没有包厢，就换了这边这家，如果之后大家对我们这最好吃的饭店有兴趣，我专门帮大家过来排队，确保让你们走之前吃上一次。” “你们自己来吃也得排队啊。” 人群里很明显有人不信，说话声漏了出来那语气还有些不屑，让人们十分尴尬，空气似乎也冷了一下。 “我之前还想休假过来吃这家店呢，结果刚好工作就能跟着过来免费食宿，真是太好了，等我们看的差不多了，我就直接去排队，不用哥你还帮着排，那多不好意思啊。” 殷玲没听出这不屑的语气是来源于谁，她下意识的就接上了话，也好让这件事赶快过渡过去。 “哦，没事，我帮你排上也不费事，你知道他家好吃嘛。” “早知道了，这家店的厨师没开门之前就和百万级博主拍过美食视频，那时候看视频我就想上这一口了。”殷玲没说虚话，她认了出来，这排着长长队伍的地方就是她前段时间就想去的厨神食堂。 “看来你比我知道的都清楚呀，佩服佩服，咱们先进这边吃饭，等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在这边的店里好好招待大家一顿。” 几个人你捧我，我捧你把爆冷的那句话给圆上了场，一群人坐在包厢里聊天吹水总算是吃完了这顿饭。 看起来没什么影响，不过还是产生了一些行动上的变更，比如说下午五点半前，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 的宣传部职员看了好几次手表，本以为是要提前下班，对方却对殷玲做出邀约。 “我们领导现在在饭店那，在和厨师谈话，现在需要我过去汇报一下工作，我带你去，正好可以靠我们领导的分量给你占个位置，要是还有别人也可以一起来，别超过五个就行。” 殷玲吃惊地瞪大眼睛，她见对方说的心诚，赶忙跟自己的上级沟通了一下，见没人愿意跟着来，自己跟在对方身后出了影视城又回到美食街。 “咱们就这样进去吗？”明明还没到饭点，门口就排了一列人，殷玲对使用特权还是有些怯生生的怕被人指责。 “你来吧，就说是过来看宣传素材的，我一会儿跟领导走你就坐下，等橱窗里摆上菜你就拿了结账就行。” 对方打包票的语气给殷玲增长了信心，她跟在对方后面当做自己也是要向领导汇报一样勇敢的在众人的目光下进入了饭店内，对着很明显就是领导的大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来看一下咱们这有名的景点。” 怎么会说成景点呢，殷玲暗自懊恼，可对方却没揪着她的语病，反而顺着说道，“那就多看看我们这景点特色吧。” 领导似乎已经和陆知新谈完了话，她们进来还没五分钟就说要走，宣传部的职员给她使了个眼色把她留住后就跟着领导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享受特权，来都来了，殷玲自然也不想出去，她站起身来随着陆知新的动作站到后厨门前，“我能看一下嘛。” 除了春卷的美味外，视频里给殷玲印象比较深的就是陆知新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刀功和炒制，那种交错有致的声音在某段时间里是殷玲睡不着时的美味白噪音，又馋又安眠。 看，自然是没问题的，陆知新也不怕被人偷师，只是切洋葱蒜末葱叶的味道总是要大一些，哪怕开了换风也把门口的殷玲差点熏一跟头。 可殷玲舍不得离开，这干脆利落的动作，丝毫不累赘的工作动线，简直就像是美食经营游戏里背版的高端玩家，上一秒和下一秒衔接的刚好，甚至遇上临时没跟上他节奏的帮厨，也能立马从旁边的抽屉或是笼屉里拿出别的食材来切剁，丝毫不浪费备菜的一分一秒。 她原本还以为食日传说是专门找好的一段剪辑进视频里面展现给观众看的，没想到，原来这竟是陆知新的常规操作。 “既然来了，要不吃点再走。”陆知新收拾好手里的食材扭头休息一下颈椎，就看到被辣意呛的双眼含泪的殷玲，他赶紧把换风再开大一点，再关照殷玲两句。 “我是这么想的，但切了这么多洋葱不会晚上都是炒洋葱吧。”她只是能接受洋葱，并不爱吃。 “不是，光用来炒肥牛和鱿鱼两道菜而已。” 而已吗？殷玲看着那已经在超大盆里堆起来的洋葱丝诧异地张嘴，这下可让她看起来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快到晚上营业时间，服务员们从后厨把凉菜搬出来盛在盘子里往橱窗放，殷玲也就避开了后厨口这个重地，找个单人座坐下跟同事联络，表示他们居然没人跟着来，真的是吃大亏。 “姐姐，刚才听哥说你是干广告工作的，你能告诉我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吗？”店里年纪最小的女服务员忙完手里的准备过来有礼貌的问她，殷玲用同样的语气回答道：“新传，有兴趣成为我的师妹吗？” “我报的是设计专业，不过日后想去广告公司工作。”阮媚一脸憧憬，她可希望自己的作品有一天也能出现在电视上。 “对了姐姐，你们是要给我们影视城拍广告是不是啊，拜托你把我们店铺拍的漂亮一点，一会儿知新哥从后厨出餐，我先帮你留一份再摆进橱窗里。” “还没定好在哪里拍摄。”小女孩的一厢情愿殷玲可不打算接受。 “是这样啊，没事，那我也可以先帮你留一份，别看现在很安静，等一会把客人都迎进来，大家都饿的像狼一样，不一定就能拿到你想吃的那道菜呢。” 既然阮媚非要帮她，殷玲也就接受了好意，她刚才看陆知新做饭做的心痒，也想自己上手试试，便从手机小程序里点开《中餐大厨》玩起来，只是她是个手残，一个关卡玩了四五把都没满星通关，埋头在那连该拿了也不觉，阮媚只好又过去提醒殷玲。 “我自己去拿吧，麻烦你帮我点一下。”比起排队，殷玲现在更讨厌打开的手机游戏。 阮媚接手之后快速的点来点去也没转变落败的事实，“姐姐你玩到那一关了？怎么我这没有。”阮媚的手机上也有这个小程序的图标。 殷玲沉醉在自己端回来的干煸鱿鱼的鱿鱼尖，迟迟没有回答，直到顺着尖头一路咬完这一条鱿鱼须才回过神来答到：“这游戏有自选编辑功能，我选的是别人开发的关卡，你点这，再点那，就能换关卡，右上角就可以自己编辑，还可以自己上传美术素材改模。” “谢谢姐姐。”阮媚把手机递还给阮媚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这两天她就要结束打工和朋友们一起靠自己赚的钱去旅游，得把最后的工作做好。 殷玲以往视手机为无上珍宝，恨不得时刻不离手，可这香脆美味的鱿鱼须在她面前正等待着她的临幸，她分不出心神，连有人坐到她一旁时把占位置的手机往她那边推了推她也没注意到，仍不住地嚼嚼，都觉得腮帮子有些痛了才清醒过来。 第112章 蒜香牛肉粒 屋子里客人多,但用得上服务员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帮忙端菜的来一个，收拾桌子的来一个,结账打包的来一个。 在客人们都埋头吃饭的时间,她们几个人都能很好的休息一小会儿时间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挑战，阮媚离开殷玲身边本打算上手自己的工作,可早就到位的新服务员正在熟悉工作,她不好挤过去，换了三个地方后只能先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点开手机和朋友聊天说说话。 朋友和她的聊天记录终止在半个小时前,她们两个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去银行办卡，钱还是放在银行卡里路上刷卡安全。 原本说好的工资也就放到明天办好卡之后发，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到手多少钱,可阮媚已经和朋友策划好了几乎每一笔钱的用途。 陆知新得知阮媚第二天要去银行办卡,想干脆就直接放她几天假,阮媚不好意思，觉得本来自己的离职就有够突然陆知新劝了劝她，还说让阮媚旅行前带朋友来店里吃饭,好好给阮媚第一次打工做个完美收尾。 也因此,阮媚第二天坐在银行大厅内开卡的时候还在想，自己除了能干活还有没有其他能帮到店铺的，可她想来想去,作为一个普通高中生还真没办法靠自己的能力帮上其他的忙。 “噢。” 一听这个声音，阮媚还以为是殷玲突然出现在这附近,赶紧抬头,结果一看，让手机发出失败的叹息声的原来是自己的朋友，她就是被朋友推荐的《中餐大厨》这个游戏,只是昨天被殷玲持续失败的音效所萦绕，下意识就把游戏和殷玲连起来了。 “你也在玩自制关卡？”经过昨天殷玲的解说，阮媚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朋友和自己进入游戏时的页面不同。 “对啊，你居然都知道自制关卡了，我还以为你忙的没空玩呢。这个游戏的自制关卡是重点，好多游戏区主播都会来这淘宝呢，我还记得上次有人设置了一个生鱼片店的自制关卡，好多人莫名其妙就输了，后来才知道，在切生鱼片的食材里有河豚和蓝环章鱼，得眼疾手快挑出去才能赢这一句，好多主播挑战翻车集锦都特别搞笑，我给你搜出来看看。” 翻车集锦视频后自动跳转的视频是教你如何在《中餐大厨》游戏中打造自己的定制关卡，阮媚看完教程觉得并不难，自己在等着朋友办卡的半个小时里就先搭建了一个小型关卡，试了试也能正常游玩，她突然就有了个想法。 “我们店门口好多客人都是干等着，我们也很难像海底捞一样提供特别好的等候服务，我想给店里做个自制关卡，就叫厨神食堂的一天，然后三星通关的免费给两个鸡爪留住客人，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有可行性吗？”阮媚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个好想法。 朋友听阮媚都把这打工也才一个月多的店称呼为我们店，就知道阮媚是真想为这个店做点什么，她没打击阮媚积极性，只是说“我们先把游戏关卡做出来吧，看看游戏效果怎么样，如果每个人都能打通关，那送出去的鸡爪也太多啦。” 两个小姑娘凑一起行动力还很强，小关卡马上就延长到大关卡，可是这系统里提供的素材不全，虽说是中餐大厨，也就局限于一百来道各地名菜，没那么有名气的都不会上榜，阮媚自己是美术生，靠着记忆和在网上搜了一下厨神食堂的美食测评，把其中几个食堂有名的菜画在也就三厘米的正方形纸片上，把图片扫进去当素材用。 朋友就在那调倍率，一是为了难度提高，二是阮媚想让客人们体会一下陆知新真实的一天，因此客人刷新的频率也是最高的，在台面上能选择的食材和调配在一起可产生的料理也是最多的。 “不过客人吃到不喜欢的菜给的负面情绪可以调到最低，进我们店里的客人还没有因为找不到自己最喜欢的菜而给差评的情况呢。” 阮媚手里还拿了两根水彩笔，给自己刚画好的图片涂一点色彩让它看起来和系统内的像素点相差不大。 “是哦，那蛮好，我玩游戏时最讨厌客人投诉的声效，那就把这一点去掉去掉。” 两个女孩子埋头在家做了几天电子手工，到旅行前一天才慌乱的又是收拾行李，又是聚集到一起去美食街上的厨神饭店里吃饭。 阮媚一进门就先奔五婶，悄悄的问她，“婶，咱们这有被那个拍广告的姐姐选上吗？” 五婶摇头表示并不知情，阮媚心想不应该啊，可她又帮不上忙，只好先招待自己的朋友坐下，两个人舒舒服服的把这顿饭吃好。 本来说的是一起聚餐，可阮媚沉迷电子手工，联系陆知新时一说，陆知新只好让她们走之前先来吃顿饭，等回来之后再好好地聚一下。 还没到晚上开业的时间，橱窗里的菜正一道一道的往里摆，阮媚招待朋友道：“先从里面挑，没自己喜欢的可以单点，我们店的大厨可厉害了，没有他不能做的菜。” 朋友听闻过食堂的名声，转了一圈橱窗却只端了一盘子凉菜回桌，阮媚见里面的土豆炖牛肉朋友都没拿，便贴近朋友耳朵，两个人嘀嘀咕咕两句之后，阮媚跑到后厨那冲陆知新问，“哥，我想吃蒜香牛肉粒你给不给做啊。” “做，有牛肉也有蒜，你跟朋友先吃吧，一会儿做好给你们端出来。”陆知新把手头上的炖煲盖上盖子，把牛肉放到微波炉里解冻，手起刀落切出厚厚几片牛肉，做好切粒的准备。 牛肉粒一粒粒大小相致，在腌制时陆知新想了想还是把切不成正方体的牛肉边角也给放了进去，让孩子们多吃点。 这牛肉腌制的时间不能短，短了煎烤时就会硬，陆知新这边腌制着牛肉那边就又回到灶台前炒菜，在牛肉腌制好前还又切了一个红薯打算给他眼中的孩子二人组做道拔丝红薯吃，小女孩嘛，总是爱吃甜的多。 牛肉本身的油味就重，因此近几年很是流行在监考时按照国外的料理方式，放块奶香味十足的黄油，遮掩一些牛肉本身的味道。 陆知新用的是黄牛肉，本地牛用黄油他不赞同，花生油味大，换成玉米油就好，陆知新在炸脆皮大虾等尽可能保持原味最好的食材时总是用的玉米油，味淡自然食感清爽。 蒜切蒜片先在油中低温炸脆，随后倒入蒜末炒香，将牛肉放入锅中每一面都要被油浇到，牛肉粒内部的熟成进度保持一致，出锅时也颜色统一。 几乎是蒜的味道一出，阮媚就敲敲朋友的筷子，表示她最喜欢吃的蒜香牛肉粒要出锅了，朋友不好意思的让阮媚别在这时候打趣她，上菜时要是被看出来是她想吃却又不好意思点指挥了阮媚帮她点菜，那该多尴尬呀。 阮媚用行动告诉朋友，她一点都没露馅，这香喷喷的蒜香牛肉粒刚被摆上桌子，阮媚就说了三个字“你也吃”就立马用筷子灵活的夹起了三个牛肉粒放在她自己碗里。 不是一，不是二，而是三，三个牛肉粒用一双筷子夹走了，她也赶快下两筷子多塞到嘴里，等了好一会儿才来的蒜香牛肉，可得多吃点，她难得又添了一碗米饭。 阮媚和朋友吃饭的时候，陆知新特意从后厨出来给阮媚一个红包，“这是工资以外的，第一份工作要拿个彩头，你就拿着这些去买些好吃的。” 阮媚当着陆知新的面打开，这是一把从一百到一块的新钱集合，总计价值为186元，她高兴的揣在怀里，见陆知新给完红包就要回后厨赶忙拽住他。 “哥，我这有个我和朋友研发的游戏关卡，我想把它二维码放门口，这样排队等候的客人看见了就能扫一扫玩一玩。”阮媚说，“我先花一百元买些鸡爪放这里，如果有人通关可以自己领取一份鸡爪可以吗。” “本来外面的电视屏就是你负责的，”陆知新看面前的阮媚一脸坚定，便把他刚给过去的阮媚又交回来的一百新钱收到自己的口袋里，“你直接放上去吧，别把上面的菜价删掉就成。” “好，”阮媚比了一个ok的手势，兴高采烈的坐下吃完饭就开始摆弄手机，随后似乎是弄好了，两个女孩子在门口一起和电视屏拍了张合照就走了，陆知新把鸡爪的事嘱托给张姐，可是没想到，等到阮媚她们两个旅游回来的那一天，这交出来的一百块钱还没有用完，能吃到鸡爪的人寥寥无几。 “有这么难吗？” “真的好难啊～” 朋友听闻她们共同调制的关卡居然少有人通关，赶紧上网搜了搜关卡倍率调整联动，没想到居然在底下的猜你想看，发现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位游戏主播直播时玩她们自制关卡的录屏，她颤抖着打开视频看了五六遍之后才想起来和阮媚联系，顺带把视频链接发给阮媚，让她也感受一下自己被翻牌的兴奋。 游戏主播一开始胸有成竹的样子和被游戏气的敲桌子砸鼠标的动作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跟你们说，这个自制关卡的人绝对很了解心理学，你本以为自己背了版就能通关，可是那都是假的。” “一分钟做好一道菜，整个游戏你就会只遇到五个客人，可是你要是十秒就能做好一道菜，你能遇到二十个客人，并且每个都是要你命最少点三次餐的饿狼，饭桶，你锻炼的速度越快，出现的新要求就越多。” “这个关卡没有客户投诉，可是你慢悠悠的做客人刷新频率不高你还是没办法得到三星通关啊！” “什么叫主播垃圾，你不垃圾你进这个关卡好吧，你要是能十把以内三星通过，我给你打钱好吧，真不虚。” “不是吧，二十把也就二星，你往这跟我吹什么呢。” 第113章 荔枝酿虾 “可是,我们的游戏怎么被他翻到的呢？”因为不了解这位游戏主播，阮媚毫无兴奋度。 “翻翻录屏就知道啦。”朋友喜欢的这位游戏主播是游戏区排名一二来回变换的主播，其录屏组几乎能做到当天下午的直播晚上就剪辑好放到录屏组的首页供粉丝们观看。 “等等,咱们先别看录屏呢,他开直播了，我看界面就是中餐大厨，咱们先看直播嘛。”朋友点进直播间，分给阮媚一只耳机，两个人靠在一起看主播直播再次挑战中餐大厨最强关卡。 “我跟你们说,不直播的时候我换了两个同样倍率的自制关卡玩,都得过三星，所以这次我肯定会成功。” 能靠直播坐到游戏区头等主播的人果然有两把刷子,光靠语气就掀动了一大波人在底下给他留言送礼物,要他赶快开始，要看他翻车。 对方信心满满，阮媚和朋友两个人把手挽在一起为对方祈祷,希望他能赶快过关,在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甚至动用了背版助手加语音播报后,主播又失败了。 “不行,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吗？我觉得是游戏的问题,连我都过不去的游戏有谁能过去,让我看看游戏挑战榜,一二三，十七个人过关了,居然十五个都是同一个省的，该不会那个地方有什么手快秘籍吧，不行,我得代表我们省再次发起挑战，不能输给对方。” 试了又试，对方终于圆满的达成了三星，屏幕上哗啦啦的往下撒电子彩带，同时还弹出了自制关卡的过关提示。 【恭喜您三星通过，奖励鸡爪一对哦。】 “我靠，兄弟们，看我的手指，不断地敲屏幕，真把指头磨尖了，这奖励一对鸡爪，就是我这一对鸡爪啊，这三星过关怎么还让我心里这么别扭呢。不行，我一会儿先不去自制关卡里找新关卡了，我得休息一下安抚我的小心灵。” 阮媚朋友一下就不高兴了，本来被自己喜欢的直播翻牌很快乐，可是主播误会了鸡爪的意思，让她觉得这份快乐被消减了一半，她不想让对方误解，可是打在弹幕里的解释根本没被主播看见，只好花钱买了醒目弹幕。 【我是粉丝也是制作者关卡是为了厨神食堂等位专设的游戏有真鸡爪】 醒目弹幕限制在30个字里，女孩子删删减减才控制住字数，主播设置的读弹幕助出来，不止主播，听到这条留言的粉丝们都觉得卡的喘不过气来。 “哦，制作者来了，那咱们连个麦吧。”朋友看一眼阮媚，阮媚摇摇头把耳机摘下，让朋友和主播连线，她自己点进小程序的设置看了一下，在主播成功之后，通关人数增加到了十八个，查看其他指标，中途退出的百分比远远高于其他人的自制关卡，看来很多人排到门口还没能成功，就干脆放弃游戏进屋抢着选喜欢的食物。 这边主播也问道：“你们这个自制关卡放弃人数和挑战人数都比同期的高难度关卡要高上四五倍，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是为了让人们失败设计的吗？” “不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主播，朋友恨不得给自制关卡包上漂亮的锡箔纸再扎上蝴蝶结再送到对方手上，语言描述自然都往好又大的方向描述，把平常阮媚跟她说的工作日常再夸大一些对主播讲，说门口排队的人多到恐怖，这些倍率的增高和降低都是为了真实模拟在后厨做饭的日常工作，没有任何虚假宣传。 “那像我这样通关的你们打算怎么办啊，还给我远程寄鸡爪吗？”主播不是馋，而是刻意找个节目效果。 “您要吗？我可以寄。”朋友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都忘了自制关卡设置的是全部开放，真是不好意思。” “别别别，我还真要你的东西啊，那我也太坏了。”主播赶紧打住，“你们做的挺好的，我看有几个素材贴图是你们自己上传的，看来也是为了模拟真实菜谱，有心了。” 主播这边说着有心了，手头上打开了别的游戏，“咱们该开始排位赛了，等会儿的时间咱们是斗地主还是看会电视，大家在弹幕里发一波。” 朋友自觉退了连麦，也在弹幕里发评论，不过看了好久也没被翻牌，最后退出来反而觉得更加的空虚。 “好空虚啊。” “饿了吗？”阮媚晃晃手机，“我们现在去食堂吃饭吧，体验一下在门口排队的感觉。” “啊？” 虽然感觉荒唐，可朋友本来就是可以一起做浪费时间的事情的关系，所以两个人规规矩矩的在门口跟着排队，在能看到游戏二维码的位置扫码游玩，在进店时把一直没通关的游戏狠狠地关上都体验了一个遍。 “回来啦，”五婶给结账的时候在非要付钱吃饭的孩子们的托盘上放了两只荔枝酿虾，外加荔枝杨梅饮，正是荔枝上市的时候，本地的荔枝价钱低了，陆知新立马就把荔枝菜端上了人们的餐桌。 朋友还摆弄着手机，想从主播那里再被翻盘一次，看来美食一时半会也无法填满朋友的失落，阮媚就自己先吃，刚一咬下，多汁的荔枝就征服了她疲劳的身心，这荔枝甜酸结合，被蒸紧紧的锁住了水分，配合着虾的鲜味，开胃的效果那是一等一的好。 阮媚赶紧催促朋友先吃一口荔枝酿虾，这种蒸菜，凉和热完全是两种感觉，她可不能叫朋友错过这么好吃的菜。 朋友眼睛看着手机，心神也都在直播间里，只有嘴和手乖乖完成了配合动作，可吃到嘴里后，喉舌与胃立马把她从直播间拉回到厨神食堂，这荔枝酿虾鲜甜的味道与她之前吃过的菜都不同，上一次点的蒜香牛肉粒还在她语言可以描述对比的范围中，这道荔枝酿虾却完全超越了她的语言范畴。 “真好吃啊。” 突然想不起来玩手机是想看什么了，不管什么都不重要了，先吃饭吃饭。 陆知新在后厨正在往剥皮去核的荔枝中间填充虾肉，荔枝也是很快就会被氧化效应侵蚀美观和食感的食材，所以每一盘端到外面还保持晶莹透亮的荔枝酿虾，都是陆知新现剥现做现蒸。 季节菜要想获得多的食客认可度，就要靠量堆，自开门迎客起陆知新手上动作就没停过，小陈原本也想帮忙，但塞了几个虾肉要么多要么少，陆知新还要做第二轮修改更累，他自觉放弃，只帮忙剥壳和挖核，嘴还不闲着。 “听说咱们放映屏那的纪录片现在已经换成影视城拍的第一版广告了。” “你说如果第三期纪录片还有咱们店铺，这广场放映屏还能把纪录片放上去吗？” “这广告会不会有咱们店的份啊，我见昨天前面据说自己是三十年老店的翟家火烧都被拍广告了。” 荔枝酿虾是蒸菜，没有炒锅和炒勺的碰撞声阻挡声音传播时，陆知新也会和小陈在后厨闲聊，可小陈问的这几个问题都是陆知新不知道的。 “没人联系过要拍广告，估计轮不到我们。”这种广告主要还是用来宣传影视城，他们不过是影视城的陪衬，在第一版广告里出现的店铺显现时长均分五秒，还要浪费几乎一天的时间，实在是过于鸡肋。 但小陈心里并不相信陆知新的说法，他知道各大店铺在影视城的广告里只出现了五秒，因此他怀疑可能是陆知新看不上这影视城的土气广告，趁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推了没和他们说。 小陈还想靠着陆知新的机会也上趟电视呢，再土他也愿意，可是纪录片是他来之前的事，他来之后只看见陆知新出去当手替拍剧，陆知新都不能露脸，更别提他了。 要是能有个机会让他也跟着出出风头就好了，不然这一天跟着陆知新在后厨做菜和在渔阳鲜又有什么区别，除了陆知新不像田大师傅一样爱黑脸。 阮媚吃完饭等闲了和陆知新聊了一下她的自制关卡，陆知新觉得作为打发时间的小游戏阮媚做的特别好，以后也不用阮媚交钱买鸡爪，他一手承包，阮媚被哄回家里后一掏兜居然还看到了她那张一百元，都不知道陆知新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小陈注意力一直在陆知新那，因此正好看个正着，他真羡慕阮媚，又能玩又不用担心未来，可是是因为他要跟从陆知新学手艺的缘故，陆知新对他的态度和对服务员完全不同，特别严苛，他都觉得完美无缺了却还是只让他拿一人份食材练习，真不知道当初那个在渔阳鲜后厨里还带着两分羞涩的陆知新和现在的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只不过是开了一家有名气的店铺而已。 小陈也好想变得有名，赚到更多的钱。 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大概有半个月，影视城的屏幕都换到第三版广告了，小陈才发现了一个绝妙的机会。 那就是在门口排队的诸多网红里，小陈发现了自己最讨厌的葡萄网站的一位游戏区主播。小陈总觉得他都是靠卖脸挣钱，一点都不像个游戏主播，可是就此刻，小陈超级爱，小陈很清楚这位成员是个社交媒体狂人，只要闲下来可以把早中晚加夜宵通通汇报到网上。 小陈想，他要是能蹭到合照或者视频出镜，少说可以在朋友圈里吹上一年。 因为炒菜这件事上总是轮不到他上手，刚开门的这段时间小陈很闲，所以他自然的走出后厨，往刚坐进来的人们身边转了转，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蹭个镜头。 “陈哥，来一下。” 他还没走两圈，就被刚来帮陆瑶一起准备的阮媚发现，他也只好先过去问对方，“找我什么事。” “那是我朋友喜欢的主播，你能不能过去帮忙要个签名什么的，”阮媚因为朋友看过主播的直播，一眼就认了出来，可惜朋友家离得比较远，赶过来要半个小时，她只好做两手准备，阮媚吸吸鼻子，她身上都是小龙虾的土腥味，不好凑到那去。 小陈本想说，这又是一个被脸迷惑的小姑娘，可一看阮媚指尖的方向，是他最讨厌的主播旁边的另一个人。 这个主播的脸也太平凡了，阮媚朋友什么审美，难道还真有觉得游戏技术好而粉主播的女生嘛？ 不过这可真是瞌睡了旁边就有枕头，为了别人上去要签名可比蹭镜头好听多了，小陈立刻就做好了准备。 第114章 西湖牛肉羹 小陈要上前索要签名,可对方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在拍摄中，请勿靠近，他原本想好的出名策略被一个动作直接破灭成残渣,自然对想要签名的阮媚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脸色真差，干嘛对你发脾气啊。”陆瑶见小陈没给阮媚好脸色，带着气哼了一声。 “还有,这游戏主播的签名有什么用,放到二手交易网站都不能卖到一百块,干嘛一副我很高贵的样子,他们进来拍摄都没跟知新哥说过，再这么不讲礼貌，就在门口贴告示,只有沟通过才能拍摄,我们店铺装饰也有肖像权呢。” “好啦。”阮媚拍拍陆瑶脑袋,“不给就算了,别置气，咱们俩一起把食物摆好吧。” 用又高又深的大型盒子腌制的第一批鸡爪是要放在店里售卖的，之后再腌制的才是陆瑶晚上要售卖的那一部分，阮媚从刚才起就在准备打包盒，提前把人们要带走的分量盛到盒子里，虽然有可以买半份的选项，但阮媚还在时从没遇到过只要半份的人,自然都提前按一人份装好。 五婶见阮媚上手,赶紧让张姐和她换个负责工作，阮媚现在已经不在这打工拿工资了，怎么能就看这她上手自己闲着呢。 “没事，就让我帮帮忙吧。”阮媚跟五婶推搪,“你看都来客人了。” 站在她们俩面前的客人，正是阮媚朋友所喜欢的那一位游戏主播，他站在阮媚和五婶面前说：“你好我要打包，需要两人份。” “好的，是您和您朋友两个人的分量，对吧。”和对方一起进来的朋友并没有过来，阮媚当然要确认一下，免得这个人带着两份走了之后另一个客人过来说自己并不认识他。 “......” 游戏主播可疑的表示了沉默，阮媚看到对方的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可能是没听清她的话，于是更大声的询问了一遍，可是游戏主播还是没有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要是一起的就应一声，不是一起来的就承认或编句谎话都行，怎么还在这里搞起了沉默是金呢？ 游戏主播看着面朝自己的女生和大婶，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已经想骂人了，他干嘛要来这里受折磨啊，都怪他的经纪人，光和他谈钱不谈合同，把他搞到这个境地。 葡萄网站中秋大联动，每个区都邀请两位百万级以上粉丝的播主加入游戏，两位播主要团结一致勇闯真人大富翁，他做为其中的一员，本以为这是趟赚名声和钱财的好机会，可谁能想到，那该死的不知道是哪个区的播主，居然刚开局就把珍贵的陷阱卡用上，这个陷阱卡的内容是【近期视频地点再探访，请在地点完成阿凡达游戏后出发】。 他本以为这个地点会是自己的家，他那高价打造的游戏室，或者是他旁边这位仁兄的工作室，可那一天视频网站的对接人却说，既然大家都习惯了在数据的世界里畅游，那么将为他们提供个地点，一是蜘蛛侠游戏的背景场所纽约，二是宝可梦游戏巡礼圣地名古屋，是省城内某新开的影视城的美食街。 要陆知新来回忆这一天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自己构想的荔枝酿虾超过了百人认同，好长时间不见的好运buff在要消失时他才发现，看来除了兑换配方，原本百人以上认同的奖励食谱还是会默默发到他身上。 可要游戏主播自己看，这一天完全是运气不好的一天，他几乎都不用思考就选了，纽约和名古屋搞定飞机和签证那就被其他人落远了，玩游戏，总是要有胜负心才能玩好，他当然要努力成为第一名。 本来以为自己是被旁边的人拖累才来到影视城的游戏主播，到了陆知新店面门口，手痒拿出手机扫了门口的二维码之后就明白了，原来是他把命运的骰子掷向这个地点，原本想抱怨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按照要求乖乖的玩阿凡达游戏。 所谓的阿凡达游戏，就是要听耳机里传来的要求并照着做，对方不提要求就不能做，因此，就算阮媚和五婶再怎么问，他也不能回话，不过好在阿凡达能下达命令的次数只有次，选菜用了一次，要打包用了一次，要求再怎么离谱，也就只剩一次。 耳机里指令传来，“我要自己吃两人份带走。” 明明门口都写了只能打包一人份，但是阿凡达就是阿凡达，他只好装傻说道，“我要自己吃两人份带走。” 五婶瞬间挤开阮媚站到她前面挡住她说：“不好意思客人，我们这里是有规定的，一个人只能打包一人份，如果你想吃两人份，可以让你的朋友把他那一份分给你。” “哎呀，就给他多一份也没事吧。”小陈不死心就在这附近溜达，看到有情况立马就凑上来，“这是阮媚她朋友喜欢的游戏主播呢，实行一下亲友特权又不会怎么样。” “没有亲友特权这回事。” “阮媚要不你自己买一份给他也行，别这么死板。”小陈见五婶不开窍，立马给阮媚使眼色，让原本想解释的游戏主播直觉有趣，嘴巴闭得紧紧的静待事态发展。 “阮媚进来一下。”陆知新出菜时能在窗口这里看到外面的状态，他虽然听不清几个人在那争执什么，但很明显得把已经不是服务员，没有穿着工作服的阮媚隔开，他原来打工时就吃过这种亏，客人会找到一切让他觉得不合规的小事揪着不放，好达成目的。 “怎么了哥，用我帮忙吗？” 从前厅被叫到后厨，阮媚很疑惑，她遵从自己的肌肉记忆去准备盘子，却也被陆知新拦了下来。 “好不容易休息，这些工作用不上你，你去旁边找陆瑶吧。” “我们刚清理完小龙虾，第二批鸡爪也泡上了，没什么要干的了。”阮媚内心过了一遍要准备的材料，确定自己没漏下什么。 “我是说，去玩，休息一会儿。” 今天已经听过好多次的阮媚干脆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去玩，“外面还等着我去拯救世界呢。” 五婶是为她好，陈哥也是为她好，她得公正的决断才能维持好几人之间的关系，这种苦难程度必须和拯救世界等同。 拯救世界？陆知新详细问了两句，在炒锅里倒一碗水避免油渍干在锅底，把阮媚留在后厨自己走了出去。 “你好，客人。” 饭馆后厨里一直埋头做菜的厨师也是老板在工作时间出现在前厅还是头一次，但埋头于选菜和吃饭的人们没人在意，直到游戏主播为了场景重现又说了一遍“我自己能不能打包走二人份”。 我靠，闹事的和行啊，勇于争取权益这两种思想瞬间冒头，香气喷喷的饭被忍痛抛在一旁，如同探射灯一般的目光通通都集中在陆知新身上等待他做出下一步应对。 “不好意思，我是老板，一人一份是我定下的规定，您可以选择不买，买的话就请遵守一下规则。” “老板，他后面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人可是头部主播，他肯定也不差。”小陈赶紧凑上来敲边风。 “不好意思，请理解我们需要维护每一位客户的权利。”陆知新把打包的食物给游戏主播放到手上，“请您付款，一份。” “啊，一份就一份，我就是问问。” 站在陆知新对面的游戏主播似乎是被骇到，乖巧地接过陆知新递来的食物付钱回到座位上。 就这，发现事态根本没发展的人群失望地收回目光。 小陈跟在陆知新背后嘟嘟囔囔，“这样不好吧。” “都是靠主播人气发家的，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拍出来的视频内容诋毁我们怎么办，真……” “昨天做的菜还不太好，趁现在有空你再练一遍吧。”陆知新打断了小陈接下来的嘟囔。 陆知新想，现在的小陈想法和当初的他一样，对自己所拥有的能力谦卑到自卑的程度，同时迷信于网络流量带来的利益，明明只是不敢拒绝别人，却给自己洗脑说自己是为了从对方身上赚取收益，是双赢。 要想发现这一点只有事后一次次不甘心的复盘或当下就被摔到大坑才能转变自己的思维，陆知新已经填过坑，知道这很痛，他想，只要让小陈多学习，同他一样增长对手艺的自信心，终有一天不会再陷入这自卑陷阱。 小陈完全不知道陆知新时这么想的，他只觉得陆知新有病，明明是靠网红拍视频得到了流量才开起的店铺，现在反而挑拣四起来，他不想再出名也就算了，还拦着别人，也就是小陈向主播示好，真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了。 小陈不甘愿的剁着案板上的青椒，不注意手上沾到了辣素，他揉了揉眼睛，一下子被辣的睁不开眼，陆知新在炒菜之余还得把他牵到水池边冲眼睛，好一番鸡飞狗跳的躁动后才恢复平静。 吃了闭门羹一般的拒绝，再看到桌子上摆放着自己受阿凡达控制时端来的西湖牛肉羹，游戏主播的脸那是视觉可见的就被拉长。 坐他旁边的同事给他指了一下他们携带的摄影机，为了避免后期剪辑搞事他赶忙收拾自己的表情，但把勺子放进羹汤里的动作还是大了一些。 汤汁的黏稠在放入汤勺时就能感触到，飞絮状的蛋花裹缠着牛肉粒和香菜，占据了勺子分之二的位置，原本闻来无味的牛肉在离开汤面后似是被解开封印一般，稍有阵清风吹过，就把香味硬生生冲入人们的鼻腔，下一步攻占人们的内心。 第115章 无骨鸡爪 “好牛的手艺。” 本不是自己喜欢的菜尝起来味道却非常好,游戏主播刚才还有些不畅快的五官立马被疏通的顺顺畅畅，在勺子上轻呼汤羹的动作如同在哄宝宝睡觉一般轻柔，一滴都没滑下去。 一口咽下汤羹后他感叹道：“果然有手艺的人说话就是硬气。” 坐在他对面的主播点点头赞同后询问道：“我能吃口你的外带鸡爪吗？” “吃吧,反正也不是我想买的。” 这该死的阿凡达游戏，别让他逮到后面是谁给他出的指令，他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 “嘀嘀哒嘀，滴滴。” 因为玩这个游戏快要玩吐才成功通关,游戏主播对中餐大厨的外放音效牢记于心，在喝汤之余他瞪大眼睛,想知道谁正在自找罪受,这一看,正是他对面的这位先生,说是靠脸吃饭其实手上也的确有技术的这位游戏主播。 “干嘛想不开玩这个。”游戏主播想仔细看看对方玩的是哪个关卡,集中注意力往对面看,结果先发现了已经空到只剩下汤汁的外带塑料盒,就在他和热乎的汤羹磨合的期间，对方竟然已经吃完了那外带的一人份鸡爪，这可是麻辣味的无骨鸡爪，他这是在走白痴美人设吗？哪有都吃完的人啊。 “不好意思,我一会买一份还你,这个关卡通关后我立马去买。”对方玩的自制关卡正是阮媚和朋友所制作的奖励是两个鸡爪的那一关,游戏主播见对方的确忙不过来,便没说什么，可等到他都吃完饭了，对方也没能过了这一关，他不由得生出了些骄傲之情，毕竟不管怎么艰难,他都成功通关了这一把。 “不知道这位先生，你愿不愿意接受外部帮助。”他一指自己，表示想帮他代打。 对坐的人却根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惊喜地问道：“你愿意把你胜利的两个鸡爪给我？” 哈？ “你想的美！” 游戏主播走后的几天里，在工作时陆知新发现，小陈总是有些神不守舍的，原本就比较差的炒菜手艺进展特别慢不说，连给冷盘切菜都会大失水平。 难道是因为上次驳了小陈的面子，没有给他喜欢的游戏主播优惠伤了他的心了？ 陆知新琢磨不透，他想问问小陈，可找不到能坐下摊开说说心里话的场合。 时间一长，工作一忙，陆知新想这些事也不算什么大事，或许过几天小陈自己就不在意了，可陆知新没想到，小陈甚至都不想在他这里工作了，田浩峰因为小陈的事情专门给他打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陆知新当时很困惑，主要是给他打电话的田浩峰已经好久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对方一开口就问，小陈和陆知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陈学了些什么手艺这种关心的话更让陆知新摸不着头脑。 “我和小陈？他怎么了？”陆知新只好从头问，好让田浩峰把问题精准到他所不知道问题上。 “什么？小陈联系你们那的老板说要回去上班，你先别着急，我没有什么特殊食谱能给他带走，对对，我是说我们俩没产生矛盾，他为什么要走，田叔你先别着急，我和他之间没事，他真没拿什么东西。” 田浩峰比陆知新都要激动，导致陆知新只好在对话里不停安慰田浩峰，表示他真的不在意，也没有特殊食谱配方被小陈抄送走。 陆知新想和小陈面对面沟通联系之后再和田浩峰说，但田浩峰打来电话的第二天早上，陆知新只收到了小陈的短信通知，小陈要求离职，并且对方在短信中表示，如果陆知新不给这半个月的工资也无所谓，把之前一个月的工资打到他卡上就行，之后别联系了。 到底为什么小陈做的这么决绝，陆知新和田浩峰都不清楚，渔阳鲜的确还在招切菜师傅，小陈比其他人都有经验，田浩峰也不可能光凭好人好恶就把他拒之门外，不过田浩峰对陆知新保证，绝对不会让渔阳鲜里的任何一道菜打着厨神食堂的名义卖出去。 后来，陆知新看到了渔阳鲜全体在市政宣传片的镜头才想明白，小陈一开始就是为了出名而来的，陆知新虽然店面人多，可赚来的钱毕竟不会分到小陈手上，影视城的广告也好，市政的宣传片也好，都没有把陆知新的店铺列入其中，小陈的心里落差太大，加上有渔阳鲜的工作保底，他自然走的一点都不留恋，甚至让场面有些难看。 陆知新倒是不计较，实打实地把一个半月的工资发给了小陈，可五婶给气坏了，她觉得像这种白眼狼，别说给他工资了，都该让他交学费，陆知新每天辛苦的教他，他要是用心，那学到的东西可比工资值钱多了，实在是太太太欺负人了。 这也导致，当刘科长的领导王局再度因工会培训的问题拜访陆知新时，五婶坐在陆知新身边就对领导一点也不客气的提出了三个问题。 “有人打着小陆的旗号去找工作，但手艺不到位怎么办？” “有人刻意把菜做坏，迫害小陆的名声怎么办？” “把食谱都教出去，俗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们小陆店才刚开了一年就要截流给别人，那之后他有能力换大的店面，那这些客人还会回来吗。” “我知道领导你有大局观，你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看的远，但我作为这孩子的家长，我的心得偏他，我得让他有好处，不能让他吃亏，这孩子不会那种场面话，他太实诚也不会拒绝别人，我得替他多想想。” 五婶说的情真意切，王局听着端坐了姿态看了一眼陆知新，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急先锋，但见陆知新也是一脸懵，便想着好好给陆知新他们两个都解释一下，毕竟工会培训那边是有政策补助，陆知新处在刚开展个人事业的阶段，人脉和人流，哪个最重要难道还要他说才知道吗？ 可转念一想，这年头的小孩子们懂什么叫人脉，他们单位刚进来的公务员，都恨不得每天整顿职场，一点也不给自己留后路，丝毫不在乎编制，陆知新转不过弯也是可能的。 “之前您找过我，我当时承诺您会好好想一下这件事，但是现在我还没有想好，五婶也是关心我才会问这么多问题，不如我和您定个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前我会给您回复。”陆知新并不喜欢被他人用怀疑的目光一直盯着看，礼貌的送了客，听着五婶的叨叨声，也只是温和的笑了笑，说自己会好好考虑再和对方联系，并没有把话说死。 食谱在改变成一千认同换一道菜之后，似乎性格也不再那么高冷，陆知新真有事情问它，十次里能叫出一两次，不再是之前那种怎么呼喊也不回的状态。 陆知新之前就他教会的菜肴配方是否能给食谱提供认同度进行过询问，食谱很明确的告诉他，不行。 食谱对他说“小炒牛肉，你教给陆瑶之后很长时间自己没做，但认同值没涨，你当时不是还记录过吗？” 陆知新回想起过去，的确小炒牛肉的认同值并没有在他教给陆瑶后增长过，不过当时他记录过吗？是为什么而记录的他有些记不清了。 因为手机成为了食谱的巢穴，陆知新平时只运用手机接打电话和查询沟通的基础功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是写在本子上，而非记在备忘录里，食谱这样一提，他想起来之前自己或许写过原因，回到家之后就先在抽屉里把自己从大学用到现在的记事本掏出来翻了翻。 内容从大学时的成本与收益计算到房屋拆迁政策还有各种食材味道记录，东西越到后面记得越乱，左边写着土豆十块五斤，右边就写通风换气扇的各种优劣势，让身为记事本主人的陆知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才会如此错乱。 慢慢往后翻，随笔写下的内容更多了，有晚上做梦的感触，也有白天试验梦中食谱的对比记录，还有对食谱赖在他身边的感触。 “一月二十日，入梦尝民国厨师做红烧肉，不见厨师容貌，红烧肉味美。” “二月十五日，入梦见食谱前传承人，于庙门口施粥，粥现场用杂谷熬制放青菜等，救助者二三皆称赞美味。” “三月十四日，又梦见了第一个被灶神选中的前辈，食谱所说兼济天下，欲使所有人皆能进店品尝美味，可为什么在食谱的传承上面，却会只选中一个人，这其中的问题在哪里？” “五月十八日，今日金丝虾沙拉过百人认同，食谱无西方食谱记录，无入梦。” “杏鲍菇、番茄、花生......，早已引进国内的食物配方有民国、近代皆可入梦，但近几十年来，无食谱配方可入梦，需要多加研究，凑到百人认同，才好获得好运气前去摇号。” 梦见了古代厨师做菜写出来的文字文绉绉，自己思考之后再写的文字就比较白话，陆知新一段一段的读完，最在意的就是他记录过两次梦见食谱来由的梦。 现在回想，这两次的梦境和其他菜肴配方的梦境一样记得不太清了，陆知新只好上班时也把本子带在身上，想靠着字迹下笔痕迹等等更确切的回想一下自己当时梦见了什么。 后厨现在只有陆知新一个人工作，服务员们也不会随便动陆知新的东西，所以陆知新说了一声之后就把本子放在窗台上放了两天，有空的时候就打开看两眼。 在这期间，天才小厨娘播到了最后一集，小厨娘向皇上进献好运连连的视频区间，成为整集被拖进度条最多次的视频段，剪切的好运连连的单画面动图短短时间就超过了十万转，导演在花絮里的鸣谢再次引燃了人们朝向影视城美食街的目光，喜欢小厨娘的粉丝们都渴望自己能吃到一模一样的菜，远方的客人通过各种渠道找到陆知新的联系方式，想知道他的店里会不会专门出售小厨娘的周边食物。 陆知新的电话都打不进来了，这既让他焦虑又让他轻松，焦虑是因为他担心自己无法应对太多的客户，轻松则是因为客人们把电话通话时段占满，他的父亲自然也打不进来了。 是的，陆知新的父亲没死，人们不都常说嘛，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在临县，陆知新的父亲和他后娶的妻子两个人和和美美的过着日子呢，只是年纪越大，这人越怕自己生病没钱花，十几年没关心过的儿子突然知道有出息了，赶紧找人问了个电话，陆知新第一次接通后听到对方声音立马挂断，可对方似乎打定主意，要在陆知新身上挖一笔，连脸都不要了。 第116章 香辣炸蟹 “你的确是从你外公那学的手艺,可你想想，就算你改姓陆，这陆家村里也没把你上了族谱，陆家没你这号人,我知道你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爷爷,你老爹他们难道就不是你的亲人了吗,人活一世,难得糊涂，你忍了,这温家再把你写回族谱上，这整个村的人都是你的亲人，这可都是人脉,你怎么想不通呢。” 或许是知道自己劣迹斑斑，跑到陆知新店里非要和他谈谈的人并非是他的父亲，而是陆知新大爷爷家的大孙子，也就是温家的长房承重孙温常。 陆知新如果不跟母亲姓陆,跟父亲的姓就叫做温知新，他的名字取自“温故而知新”这句圣人之言，介绍自己时都不用告诉别人是哪个知，哪个新也不会担心写错。 “我很忙，还有这么多年没见面,我不认得你是不是温家大爷爷的孙子,下次你或者别人因为温家的事找我，麻烦带着户口本,这样才有可信度。”陆知新神情冷淡,手指一指门外,送客。 温常自觉有够低声下气，但陆知新却全然不顾他的感受要把他赶出去，他站起身时甚至差点被凳子绊倒，临走前恨不得在门口大吐几口吐沫，责骂陆知新不知道好歹，可出门去看到一堆堆的客人聚在门前，排在前面的都是拿着手机随时在拍摄的青少年群体，只好闷闷的闭着嘴巴往后走想到没人排队的地方再骂，可走到没有人排队的位置后他回头一看，已经看不见陆知新的店面究竟是哪一个了。 “门口排队的真没品位，有什么好吃的，真是没见识的土包子们，还有陆知新，真给脸不要脸，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人，一把年纪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呢，我过去跟他好好说话，开解他，他连一顿饭也不留，真把自己那十块钱的破菜当什么宝贝了，我呸。” “我呸，我呸呸呸。” 温常吐了好几口，这才觉得自己心里那股子被人忽视的难受劲好了一点，他正准备大步跨走回家，后面却有人叫住了他，“嘿，等一下。” 莫不是陆知新找人过来挽留自己了，温常先把脸上的笑意压下去才转身，一看，带着红袖标的城管站在那，“这位先生，你哪的人啊，咱们这建立美丽城市，不让随地吐痰，交罚款，一百。” 温常险些再吐一口，说了半天情也没逃过要罚款，回去跟家里人谈起陆知新的顽固，更是添油加醋一番。 陆知新赶走温常，顺手收拾了一下被温常弄乱的桌面，收拾好后一抬头，五婶往那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心疼。 “没事。”陆知新安慰五婶，“都什么年代了，族谱有我没我都一样。” 因为陆秋阳是女孩子，尽管从小到大都姓陆也不能在族谱上占据一个位置，说起来比半道改姓的陆知新更委屈，可是这种在封建风俗下受到的压迫有什么好比的，难不成还要因为谁更受委屈而感到骄傲吗，不是受的委屈越多，就证明他对抗了越多的陋习。 “其实小陆你饭店出名了，咱们村里的人也可为你高兴呢，这族谱都是你小时候的事，现在要是想加，他们肯定特别乐意把你加上去。”五婶拉开凳子，坐在温常刚才坐过的凳子前要和陆知新好好说说。 “真不用。”陆知新叹口气，“真不必为了这种事情较真，我开店也没特殊照顾陆家村的人，往后也不会特殊照顾，再说我的手艺是外公教我的，但外公的师傅，他师傅的师傅都没在陆家的族谱上，我开店也不是用的陆家村饭店的名头，一张纸上写上我名字，也不可能将我们绑在一起。” “哎，听小陆这么说我当时没说出话来，我这嘴笨，小陆肯定是伤了心了。”当天晚上，五婶结束完手头的工作后坐在炸串店的店面里和陆秋阳说起这件事。 “伤心，不至于，妈，你想太多了。”陆秋阳把炸串打 包好递给客人后坐下和妈妈详谈，“这族谱我也不在乎，谁会为了这么张破纸伤心啊。” “那不是破纸，小陆肯定是觉得村子里的人没把他当一家人。”五婶冲着女儿摆手，觉得自己女儿看的太浅。 陆秋阳做了个鬼脸，“就是张破纸还不让说，我爸和陆三叔名字都在那上面，也没见两个人和谐相处啊，妈你要是听我的，就别提上族谱这件事给知新哥添乱，知新哥本来就心思重，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得还回去两分，上了族谱那一堆老大爷要他掏钱养老，到时候妈你给出钱啊。” “咱们村那样的人少，”五婶思考了一下也没能说出没有这两个字，“行吧，那我不说了。都听我们家姑娘的。” “对了，知新哥那现在忙的过来吗？我听说好多人去店里打卡，前两天还从早上五点开始排队了？”陆秋阳炸串店生意一直不错，近期没闲空看视频和社交网站，自然不知道天才小厨娘的爆火出圈，对于一个小短剧能引来比纪录片还多的客人有些诧异。 “忙的过来，你知新哥这人气，隔一段时间饭店门口人就会拥挤一次，都这么多次了，早就掌握了应对方法了。”五婶一脸骄傲地说，“人多了就是好，原本影视城那边说你知新哥的店铺太有人气了，就不放进影视城广告宣传，给别的店铺这次机会，可现在又回转过来，非要把你知新哥的店铺放进广告里宣传呢。” “那就好。”陆秋阳给五婶锤锤肩膀，“妈妈别太累。” 殷玲坐在电脑前疯狂敲击鼠标修改内容，这影视城的甜枣效用期只有两天，两天一过就展现了拿着大棒的甲方色彩，这里太复杂要改，那里不清晰要改，用来演示的ppt字体在符合公文格式要求的前提下还要突出个性，样片要先放到大屏幕上放两天确认一下播放效果再决定是否采用，不是一般的折磨人。 要不是有刚开始已经去过却还想再去厨神食堂的动力支撑着，殷玲早就想换地方回省会办公，哪怕去给高人气偶像的化妆品广告一帧一帧核对是否存在痘印，都比要在这里天天改方案来的轻松。 殷玲一开始就提出要把陆知新的店铺加入影视城的宣传中，这个方案早早被驳回，殷玲也就没再提，可过了还没半个月，却又要把陆知新的店铺加上，这就是甲方的最爱第一版笑话吗？殷玲私下跟同事吐槽，同事也是一脸气愤，谁也不想让自己的时间空耗在无意义的修改上。 “其实对于要不要把厨神食堂加入影视城的宣传广告中，目前领导层级还是有所顾虑。”同事从领导的办公处出来，拉把椅子坐在殷玲旁边，指导她再次修改，“把这个搜索数据的比率做成饼状图更直观，影视城全称的搜索量加缩写的搜索量都不如天才小厨娘菜替的搜索量大，得让他们能看明白才好接着往下说这一版方案。” 没名气的店铺放在宣传片里不出效果不能要，过度有名气的店铺放在宣传片里会转移宣传的重心，影视城这边一直担心目前的社会舆论方面，有关于影视城和厨神食堂的所属关系正在逐渐转变，原先是影视城的美食街上b区有家餐馆好吃，现在则变成了厨神食堂好吃，在影视城美食街区，影视城的上层和宣传部也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想在名声方面成为厨神食堂的附庸。 “说真的，咱们把数据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他们会更拒绝这个方案吧，纪录片无偿授权都下架了，天才小厨娘再火能提供再多流量影视城也会有人不统一。”殷玲松开鼠标，趁同事回答的时间段打开手机看了两眼。 “我们要说服他们相信厨神食堂和影视城是共生关系，热度转为客流，客流又转为工作流，不要光提供厨神食堂的客流统计，在某些人眼里他这个店没给影视城带来利益还因为减免房租而降低了固定收益，很不爽的，我们得找点能让他们爽一爽的 点才好把方案定好，这当了这么多年夹心饼，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偏向另一边还是头一次。”同事比了一个动作，表示他因为殷玲带回来的打包菜色正无条件的向厨神食堂进宣传片的方案倾斜中。 “希望咱们这次一举成功，加油，加油！”殷玲和同事两只手紧紧相握，互相鼓劲，同事手还没有松开，就看到殷玲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正在显示厨神食堂的新公告，【中秋佳节即到，新品香辣炸蟹，生鲜快递两天内可送达地址才可下单。】 螃蟹诶，正是中秋膏黄蟹肥，咬一口蟹黄油满口生香，普通的蒸就已经很好吃了，再配上陆知新的手艺，光想象就让人流口水。 “快快，咱们俩先一人买上一份再做ppt，数据常有，而美食不常有！下单！” 陆知新的手机在发出通知后的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上百条信息，有下单的，也有超过范围的要求来影视城自取的，陆知新把软件登在刚买的平板上，让雇来专门负责发快递的人帮他统计和回复一下，他本人再在后厨里做食物的准备，可没一会对方就一脸为难的进了后厨，把平板递给陆知新，陆知新刚点亮屏幕，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加好友提示，比起普通的我要买螃蟹或者我要买咸菜的这些打招呼语，这些新的好友的招呼语十分不客气。 【我是你爸。】 【我是你二爷爷。】 【我是你表叔。】 “老板，这些人也太恶心了，这是占你便宜呢，咱们要不开个防护，就改成不能搜索，只能通过好友名片添加。”对方探究的看着陆知新的表情，想知道他会不会发火。 发火也是应当的，哪个男人愿意被占辈分便宜啊。 “防也防不住。”陆知新狠闭了闭眼睛，把平板递回去，“用这种招呼语的下次不用问我，全拒绝拉黑。” 第117章 凉拌黄花菜 “哥,你现在忙吗？”陆瑶站在后厨的门口往里面探身，“今天新做出来的炸蟹给我两只，我想配着冷面吃。” “给，”陆知新贴心地给了两只一看就肉多膏黄的螃蟹,还给陆瑶的冷面碗里放了几块冰块,夏天要吃冷面还是冰着好吃。 陆瑶拿好食物却不走,偷偷摸摸的做动作让陆知新靠近一点,“哥,我妈和五婶都说你有事，叫我别进来打扰你,你一会别说我进来了过哦。” “好，我不说。”陆知新给陆瑶的螃蟹上面盖张豆腐皮，做好遮掩才让陆瑶端出后厨。 陆知新打开笔记本,揣摩着食谱传承的重点，究竟是一字不改的传承才是传承，还是随着时代的发展物种的不同不断修改菜算传承？陆知新现在所掌握的菜肴配方超过了五百道，有在外公身上学到的,有在网络上学到的，还有食谱随着千人认同的增加而不断解锁的，里面配方涉及有名的八大菜系的不少，可说是正宗，食谱都不知道什么才算是正宗,无法为陆知新确认。 一种食材的出现在相同的时间段会激发大量的厨师采用相同或不同的烹调方式来试验味道如何做出来最好吃,等到做到能端到灶王爷台面前的程度，就已经是采众人之长的状态,细究谁才是正统这种事,是凡人的意气之争,权益之争，灶神不在乎，食谱更不在乎了。 因为个人性格本就爱想的长远，陆知新听闻王局的要求之后就想到了自己，自己要不要在未来的某一天也招几个徒弟把菜肴配方传承下去呢。 毕竟他觉得菜肴的配方要是失传太过可惜，食谱之前没被他的外公所察觉，自然也不能指望其他人也能激活食谱，受到食谱的帮助把菜肴都记录下来，虽说食谱在梦里提示过它的出现是灶神希望看到兼爱天下，厨师尽自己的一份努力让众人有饭可吃，可食谱一直算是消极怠工的态度，让陆知新怀疑是不是因为现在是无神年代，食谱不愿意兢兢业业的上班，在保证存活的前提下只求混一天是一天。 可这个要求的前提是，陆知新有空去教导徒弟，也有人也愿意到他这里来学习，现在时代与外公的时代不同，那时候大家混饭吃会选择厨师，现在大多数人却都是因为喜欢做饭而当厨师，陆知新的名气上来之后，愿意拜师的人已经见过了，可能不能坚持，如何保证对方不会肆意使用名声而摆烂，都是问题，陆知新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冒然挑战教师或者师傅这一名词比较好。 起码现阶段不要，陆知新目前最要紧的是要找到休息和工作的中间区，影视城没有公休假，作为个体户的陆知新也没有公休假，什么时候休息全凭自己把握，现在八月十五不放假没事，可到了年底，过年时放不放，放又放到什么时候，都需要考量，毕竟除了作为厨师的他以外，现在他手下已经有了八个帮助他一起工作的同事外加五婶，于公于私，都要把最关键的人员休假福利做好。 陆瑶把盘子端进来放到水池里清洗，陆知新才从畅想中回神，他一想自己又想远了，连忙在笔记本上把最后写下的重点横划了两杠，他总是不过年，自然也不知道年假要休多长时间合适。 “哥，你有啥烦心事能跟我说嘛？”陆瑶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到一边。“你是觉得房子不够大还是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太累？嗯嗯，看你表情就知道，都不是，那难道是你爸爸那边的事。” “古灵精怪的，你呀，怎么什么都要听一耳朵。”陆知新相信小青婶和五婶都不是会对着孩子揭他伤疤的长舌妇，很可能是她们两个谈起时，无意中被陆瑶听了个正着。 “跟我说说又不会怎样，我也想帮上你的忙。”陆瑶超小声的说，“我觉得还是不认爸爸好，没有感情的亲子关系就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你干嘛要这么小 声啊。”陆知新也压低压细声音询问道。 “因为怕被妈妈听见。”陆瑶小声回答。 “行了，咱们别这么小声说话了，我没想跟父亲再联系，他那边被我都拉黑了，知道我的态度还会再黏上来也是自讨苦吃。”陆知新镇定道，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就好，那就好。”陆瑶顿时放下心来，“我妈她们都觉得你是老好人了，生怕你吃亏呢。” “好人也有想坚持的底线啊，我不会在父亲的事情上动摇，永远都不会。”陆知新道：“虽然跟你说这些有点奇怪，但是当初改成妈妈的姓氏，和妈妈一同姓陆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不想和他们之间再有任何联系，从过去到未来，一直都是。” 陆瑶听见他出言自白，一时怔然，随后回神说道：“哥，好帅。” 陆知新抿嘴笑笑：“这有什么帅不帅的，你回去跟小青婶也说一声，别为我的事情再担心，我自己有主意。” 美食车上，虽然小青婶听完了陆瑶传来的二次解释，她一时觉得陆知新的观念不对，一时又觉得陆知新和他妈妈的确是受了委屈，想来想去难以开口，只好近几日在售卖饮料时，多加宣传店铺的名头，好增加收入也算是给陆知新增一份底气。 随着人流的增长，尽管已经努力维持了室内的卫生整洁，但多数人的拉拽和碰擦都导致桌椅产生了一定的破损，地面上也造成了滑痕，看起来变脏了，陆知新忙的脚底打滑也能在偶然休息时注意到卫生状况大不如前，从网上搜索到的各种清理剂味道太大，只能在深夜等人群都下班后使用，但效果没达到陆知新想要的程度，前厅卫生状态没改善，清理剂还让陆知新天天咳嗽，想打喷嚏，在明明炎热到无法呼吸的天气下，陆知新还要带着口罩在后厨里炒菜，那汗水浸满口罩，几乎隔半个小时陆知新就要换一个，他用力压着自己的咳嗽，不想让客人察觉，就在这种忍耐之下，再张口嗓子都如同鸭子一般，嗓音粗哑的不像话，五婶她们一听，纷纷要陆知新去看医生，千万不能病倒。 陆知新想坚持，第二天一早上起来后就痛到无法发声的嗓子告诉他，他真的不能再坚持了，陆知新只好委托在前一条街的陆秋阳帮他在门口贴一个休假告示，在手机上给各位同事发信息，告诉她们要休假一天，让陆瑶和小青婶拿备用要是进去用厨房，再往朋友圈发一圈之后前往医院看诊。 医生给开了些药，他说陆知新的病清理剂是个诱因，深夜工作和每天超八个小时的长期工作导致陆知新的身体素质下降才是主因，陆知新最少要吃三天药，一个星期后要来复查，这期间最好调整个人作息，避免重复生病。 林功：“你的店铺为什么今天休息？是你那里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陆知新打开手机越过不同客户发来的问候先点开投资人的信息回，他虽然想掩饰个人的病痛，但自建筑公司食堂上班以来就没有因为病痛而请过假的陆知新一下就漏了陷，他只好实话实说：“嗓子一直在咳嗽，担心客人有意见，休息一天。” 林功听闻来龙去脉，他赶忙找来陈立冬，跟他细细说了一遍，两个人一同用林功的手机回话要陆知新保护好身体。 陈立冬道：“别只休一天，咳嗽一天怎么能好呢，钱是赚不够的，你不能为了钱就不顾自己身体。” 林功道：“上次我和陈工两个人去你的店铺吃饭，那时候我就想问，远超想象如此之多的客人，你一个人是怎么维护的呢，当时只觉厉害，没有体会到你如此辛苦，我和陈工当时也没和你联络便告别了，早知道，应该那时就嘱咐你注意身体的。” 陆知新回：“我会注意身体的，今天先休一天应该就够了。” 陈立冬一大串文字立马发过来，林功在下面回了两行顶到上面去，陆知新也就 先回了林功的问题。 林栋问：“去医院之前没吃饭吧。” “现在有吃饭吗？” “凉拌黄花菜。”陆知新拍了张照片传给这两位忧心忡忡的好朋友，给他们看一下，他的早午餐还是很丰盛的，除了凉拌黄花菜之外还有一个圆鼓鼓的大馒头，还有黄瓜和萝卜腌菜，以及一道蒸鱼，可没想到这么丰盛的早午餐反而让这两个人更担心陆知新了，黄花菜和腌菜，最让他们放心不下，陈立冬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陆知新，黄花菜半生不熟可是会头晕想吐的。 陆知新赶忙回这两位要把他的手机变成轰炸机的投资人，他作为厨师，当然明白黄花菜到哪种程度才算成熟，很多菜色都是这样的，可以生吃，可以熟吃，但不可以半生不熟吃，他是想到黄花菜可以清热，加上菜场里的黄花菜看起来特别新鲜才买回来吃的。 黄花菜的茎秆是有嚼劲的，但若是上手撕，便可以如同撕花瓣一般顺着竖形的纹理从上到下撕成一条条的，陆知新只是稍微把较大的花菜分开，其他细长的只是洗了洗甩干水渍，便放到了一旁等待水开之后往里焯熟。 因为必须要熟了之后才能吃，黄花菜在锅里的时间就比凉拌菜的藕片还有青芹待的时间都要久，陆知新在焯水的等待时间中吃了饭钱药还把葱姜蒜醋的小料都调配好了，只等黄花菜一出锅一淋就能端上桌了。 第118章 尖椒干豆腐 嗓子疼痛的感觉并非是多喝水多吃药可以改变的,虽然陆知新给林功和陈立冬拍的照片里大约有半桌子菜，但最后他能吃下的也就只有凉拌的黄花菜和黄瓜,馒头因为需要嚼太多次喉咙很干而被放弃了。 这种状态怎么能坚持工作呢,陆知新在手机备忘录里划来划去，想找一下食谱解锁的菜肴配方里有没有有点作用的药膳，找了半天也没见,只好在心里一直敲食谱,让食谱能不能把他下一个要满一千认同度的奖励替换成药膳。 【我只收录好吃的，不会收录治病的，药膳要是能比药顶用,我就转投医圣名下,何必做食谱？】食谱觉得陆知新真的有些毛病，不止在嗓子这里。 【把我的本体拿出来一下】食谱问陆知新【你想好你去世之后把我放在哪了吗？】 食谱的意识算得上是居住在陆知新的脑海中,因此陆知新关于个人生活的想法它很了解,陆知新是不可能结婚生子的，甚至可以说,他并不相信爱,却偏要想要爱才能进入恋爱,进入婚姻，剪断了电线却必需要电流通过才能激活的那颗爱人之心，是不会再有激活的机会了。 当然,食谱不懂可惜,他传到陆知新外公手上的时候,是陆知新外公的师傅给他的,师傅了然一生没有孩子，收到徒弟算是传了手艺，师傅的师傅也没有孩子,也是收徒弟，若是以宗谱血缘论，食谱已经把百家姓都转了一遍了，那里会在意这个。 它只是仍抱有幻想，想万一自己活的比陆知新长，它进入过互联网看到过，现代人去世之后统一都是火化，万一它本体被火灼烧，发现烧不坏引来麻烦就不好了。 陆知新一边叹气一边去家里的柜子里给食谱翻，这个本子被他放在床头柜里面，毕竟一开始搬来时，除了厨房的柜子就剩下床头柜有柜子，陆知新把床头柜里面的纸盒子打开，厚厚的一本食谱他一只手往外拿还没拿动，陆知新只好上双手，把这食谱给抱出来。 食谱本来想说，自己用法力隐藏住本体上的内容，这样陆知新拿起来方便一点，可是它想了半天，食谱本体还是沉甸甸的被陆知新从盒子里抱出来，一页纸的高度都没有减少，经常在陆知新脑海中休眠的食谱赶紧往自己的本体上跑，想测试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食谱本体上的食谱，就像知道自己在减肥却一直没照过镜子上过体重秤的超重人士一样发出了惊呼，它所拥有的能量和陆知新能吸收的水分一样，来了很多，却都无法留下对身体造成反应。 回到本体休眠或许还可以挽救，食谱恨不得立马消失，但看在这段时间陆知新辛辛苦苦的工作，他所提供给陆知新的奖励却根本不像过去那样，让他暴富或是声名鹊起，在消失前还算有良心的说了一句【奖励给你的菜肴配方随你任意使用，如果没有收徒弟的想法，可以出本食谱书，再把本体作为手写原本卖高点价钱，让我去真心对美食的人手里】，随后就没了声音。 陆知新只以为是食谱又一次不想再理他，也没多注意，只是把刚拿出来的食谱放在一边就趴到床边，用纸巾捂住嘴巴，他毕竟是个病人，在自己家里不用担心客人听到，那咳嗽声可谓连成一片，陆知新想忍都忍不住，直感觉自己从肺到喉咙都在发颤。 这下不好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知道，这咳嗽一时半会好不了，就算他有一边咳嗽一边去炒菜的坚持，客人们也会担心生病的厨子会不会给菜肴带来病毒，停几天损失大还是被客人怀疑损失大，当然是被客人怀疑损失大。 为了更快的恢复，陆知新也得谨遵医嘱，多喝水，正常吃饭，早点休息好早点把身体养好。 厨神食堂关门的消息在第一天的时候只是让一些乘兴而来吃饭的客人们扫了兴，大多数人看到门口写着的告示就走了，也没多在意，大家都知道这家店后厨里只有一个厨子，对方一旦有什么事，歇上一天还算正常，可等到第二天，第三天，平时都在影视城外的城区内工作的刘科长都知道了，人人都过来问他，有没有厨神食堂的内幕消息，好好的一家店看着势头蒸蒸日上的，怎么就关门了呢。 刘科长赶忙和陆知新联系，这不年不节的，八月十五也过去了，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休息呢，可陆知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接他的电话，刘科长只好先给陆知新留了信息，准备下班时再联络他。 下午去汇报工作时，王局也问了刘科长陆知新那的情况，刘科长诚实回答不清楚，王局有些担心的晃了晃手指，敲了敲桌子，他对刘科长说：“影视城那边担心他可能退租，换地方开门，你早点下班，去看一下他，告诉他影视城的宣传广告最后定下来有他，也给他透露一下广告公司的费用，别当小事对待喽。” 能早点下班当然好，可陆知新退租的消息是怎么传的，刘科长当时应下来王局的要求，出门就去了办公室找秘书，他不爱八卦，但他知道，谁是单位里掌握八卦最多的人，王局能听到的事情，秘书肯定也能知道个二三。 秘书作为八卦的掌握者也是传播者，告诉刘科长，王局说的退租可能是谣言，但的确陆知新那有事是免不了的，他从各单位能听到的有关厨神食堂的八卦总结下来最精确的消息有三条，一是厨神食堂作为人流量最大的店铺，却一直没被影视城的广告宣传纳入其中，人们大多数传说是因为影视城担心厨神食堂的名头盖过影视城而不肯加入厨神食堂，估计陆知新也有所耳闻伤心了，二是厨神食堂的老板有个二婚的爸爸在临县，当初陆知新父母闹离婚两县的警察局都去过，所以好多老警察都认得他们，前段时间警察局户籍科那边有人去问过，已经成年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孩子能不能挪回到这边的户口，这个人正好就是陆知新的爸爸，站的操作下成功申报纪录片奖项，一旦得奖的消息传来，出现的这些店铺都可以鸡犬升天。 “人人都觉得陆知新可以靠名气在省城乃至北京去开店，他自己的店面的防伪标志本就是他自己，自然那里都去得，留在我们这里，又要被排挤，又要被临县的老爸算计捞金，所以人人都有一个陆知新逃离影视城的作战计划在脑子里，只等陆知新真的发动呢。”秘书手指在太阳穴这揉了两下，舒缓自己紧绷的神经，“王局听的版本我都不知道是哪一个，根本不好对他解释。” “那我给你一个一手消息，你可以先跟别人说。”刘科长把亮着屏幕的手机塞进口袋，对秘书道：“再有谁问你，你就告诉他们，陆知新没走，他生病休息呢，等休息好了店铺就会开门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 “真的？”秘书问刘科长。 “真的。”刘科长一贯不说假话，也不爱传谣，秘书自然相信了刘科长的话。 但一贯喜欢和别人沟通消息的秘书这一次却没有按照刘科长的想法把陆知新开店的消息透露出去，反而紧紧闭住了嘴巴，只告诉了自己家孩子，今年阴历和阳历的日子离得近，因此孩子在家里过了八月十五之后才返校，之前一直怕热怕晒没排过队，这次陆知新休息，饭店门口没人排队了，自己家孩子肯定去了就能进店，在回学校前总得吃点好的这父母的心才算舒服呢。 刘科长收到陆知新的回复后也没去找他，陆知新已经离开大学校园快要一年了，再把他当做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样去指导对方，说些工作的话未免有些太高高在上了，生病了，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在开店之前，陆知新用他那还有些沙哑的嗓子给五婶、小青婶还有表姨都打了一通电话，好不容易他有空，陆瑶要回归学校，阮媚也要准备开学，当然要请大家都吃一顿饭再让她们走才好，陆秋阳为了这顿饭还特意想关一天店门呢，只是老叔觉得都是女的，没有跟他一起喝酒的人，非要陆秋阳把店门开着他自己在那卖糖葫芦。 “你说我爸真是的，他开门赚的那点钱能抵得上我们吃到的这顿饭吗。”陆秋阳招呼小孩子们赶紧坐下，她把刚做好的尖椒干豆腐放到妈妈和小青婶旁，这么老北方的菜一看就是上年纪的阿姨们爱吃的。 “你爸他，没有享福的福气。”五婶进后厨把凉拌菜端出来，一看桌子上的摆设笑了一下，在陆秋阳眼睛底下把菜的位置都调整了一下，尖椒干豆腐反而放到了离阮媚最近，离小青婶最远的位置。 陆秋阳了解妈妈，这调整是为了照顾大家，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口味竟然这么老？ 不过等开饭之后，陆秋阳的筷子也没少往尖椒干豆腐盘子里放，青翠的尖椒配合着香浓的酱汁还有劲道爽滑的干豆腐，味道不输蒸鱼炖肉，让人胃口大开。 就算是在炎热的夏日配上一碗热腾腾的蒸米饭，都能一边斯哈斯哈的吹着热气，一边把菜盖在米饭上往嘴里一口接一口的吃。 第119章 水煮毛肚 一般情况下不解释理由的关门会导致客户流失,但刘科长看了看陆知新店面前的这点排队的人还是觉得和以往没什么区别，而这才是陆知新开店的第一天晚上。 陆知新笑意盈盈的把他引进去和他聊了一会儿，看起来身体并无大碍,刘科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他能帮陆知新的,看一圈,这个只是中等水准的饭馆里,有六七个服务员，刘科长来过几次也只认识两个人，看来是陆知新这回病好后新招的，有帮手比一个人硬撑好,陆知新能想到这一点，接下来的工作就不会埋头死干再把自己搞出一身病了。 “我这次来除了看你,还有一件事。”刘科长询问道,“听说你正在问询你后面这条街的商铺,你是打算把背对厨神食堂的这家店也租用吗？” 影视城的美食街建设是一条条的街道两旁都有门正朝街道的商铺，厨神食堂的排队人士一直都是顺着墙排到另外一边街道上,若不是陆知新后面的店铺一直没有人租住,否则他早就该被骂光顾着自己生意,不顾他人了。 “我打算把后面一起租下来，先把后面那家店的后厨和前厅的门封住,把两个后厨之间的墙打掉，先用后厨,然后把那边装修好之后让客人们在那边就餐,这边因为有棵树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内室的面积还是小了，不太方便。然后再把这边单开个窗口，把外带打包放到这边来。”陆知新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调整房屋摆设,说起来胸有成竹。 林功他们把之前负责装修陆知新店铺的工头电话给了陆知新，陆知新在开门之前就联络了对方，只等租赁合同一签，陆知新就可以先拥有一个超大的后厨来更好更方便的制作更多菜色。 “你身体能撑得住吗？”刘科长一听这招揽了新服务员的下一步就是扩宽营业面积，不由得再度担心起陆知新的身体，这一次生病证明了陆知新也不是铜墙铁壁，持续的疲惫无力会导致身体机能下降，毕竟这可是工作，而非去健身房细细定制要做到哪一步才开始的健身训练，他希望陆知新是想好之后才做的决定。 陆知新点点头，他在休息的时候买药，吃药，睡觉，其他时间除了给自己准备一日三餐之外，就是在纸上计算自己现在的存款，债务还有固定资产，每月固定要缴纳的租金和他目前的存款比起来像是一和百，已经不值得他多花时间去担心会不会有还不上的问题，目前新增的服务员的人数和打包的人数由快递食物的利润额相减之后仍有盈利，陆瑶回到学校后，陆知新账户减少了一部分的每日固定收益，这份收益积少成多，陆知新算了算，纯利润大概有两千多。 陆知新一开始的目标是为了挣钱给自己更好的生活，他清点着存款，发现自己已经做到了，如果他想，他可以现在就把房子装修的富丽堂皇，然后随便找一家银行把钱存进去吃利息，只要维持着他上大学时的简易生活水平，可以说直到退休年龄前都不必为钱发愁。 可陆知新坚持到现在，他仔细想了想，除了有对外公的向往，还有对个人的追求，他学习并不算的上是平凡中的平凡，而厨艺就不一样了，他在厨师这一行所接收到的所感知到的，都让他觉得自己并不平凡。 陆知新喜欢这种感觉，他要做到完美，成为无可替代的人。 “我之前也在工会的培训班上过课，休息的时候我去那找了老师们，他们给我推荐了两个学员，这段时间她们会帮我打下手，如果能出师，之后有些菜色就会交到她们手里。”陆知新看一眼刘科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王局提出来的建议对我来说步子迈得太大了，如果有机会提起的话，麻烦刘叔你帮我再婉拒一次，我非常感激也非常支持咱们县对于失业人士的帮助政策，但目前我实在没办法放下我手上的工作，专门去培训学校的房子里帮大家学习。” “行，这有什么，你不想做的事情那就拒绝。”刘科长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王局就这件事来过两次，他自己来过四次，从没有哪次听到过陆知新如此坚定的拒绝，尽管语言被包装的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但听语气，完全是已经做好了决定，这让一开始还教陆知新能拖则拖的刘科长自觉自己未免也太爱操心了，看陆知新现在的样子，已经有自己的主意并非需要他人事事都教的孩子，他也该收起自己那份总想着要教导别人的想法了。 后面的店铺本就无人租住，陆知新又是影视城目前客流量最大，也是最受瞩目的店铺老板，他提交的申请自然被通过了，租赁合同的条款和之前要求一致，只是没有政策补贴，陆知新每个月得足额缴纳租金，拆掉后厨中间的隔墙陆知新给工人们加足了钱，是半夜来拆掉的，早上五婶带着钥匙开门后进到后厨，发现原本挡在器材上的白布都撤掉了，随手摸一下厨具，并没有尘土，看来陆知新在拆掉墙之后自己还收拾了后厨，不然怎么也不会如此干净。 特意来的早就是为了收拾厨房的五婶叹口气，只好进后厨开始淘米解冻，再用抹布和墩布给整个屋子来个大清扫，自己家孩子不愿意干活是个懒汉要发愁，太爱干活了超级勤快也要发愁，五婶想着，等陆知新来了可得好好告诉他，有人愿意给你帮忙是幸事，什么都自己做，人和人之间该怎么产生交情呢。 可陆知新一到这，立马忙起来收拾菜色，见他和新来的两个帮厨讲解得非常认真，五婶也不好从中打扰，只好放开这件事先去顾前台收银，看机器是否能正常使用。 陆知新自然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什么，他把手里的青菜掰开给两位比他年纪最少大一轮的阿姨看，这青菜根部都是泥，需要掰开清洗，而非直接一颗放进水盆中，“开店和在家做菜的不同就在于，客人是付钱吃的，对厨师并没有想要包容的感情，只要味道或者卫生不好，就会立马走人，大家都很相信病从口入，所以我希望大家在学习做菜时不要光想着我怎么做能快速的出餐，而是先想想，如果你是一名客人，你最在乎哪方面，炒菜时要就要做到注意哪方面。” 这两位阿姨并非是培训班里做菜最好的两位，但是却是培训班老师说过很诚实也很认真的两位，在经历过小陈的突来又突走，陆知新明白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人格魅力，要想让对方达到自己的要求，从性格就要开始好好选择，反正他也不指望别人的能力超过自己，或者日后对方出人头地后反哺自己，自然就不对学习能力有超高要求。 工会的培训班里大多数都是女性，毕竟北方的县乡，三四十岁的女性只要结婚之后就很容易被照顾孩子的要求拖住，从工厂或者商铺退出，专心在家养孩子，直到孩子上了初中，上了高中才恍然发现这十几年一直都围着孩子转，没有一技之长，也丧失了力气，都不能去工地上当小工，家里老公愿意养着的阿姨们来工会是不会上烹调的培训班的，颠炒锅太累，干嘛要受罪，她们会选白案和西式点心，来工会上学就像大城市的商场里面的体验课，不管最后做成什么样子，做了就美，反正也没指望靠这门手艺挣点碎银供自己花销，可就算这样，在工会的烹调培训班记录里也有大几百位失业的阿姨，陆知新倒是想能帮尽帮，他选了又选才只给这两位阿姨打通了电话。 陆知新和这两位阿姨都签了合同，这是工会要求的，毕竟陆知新这里并非只是普通的雇佣，而更多了一些教导的可能，工会的领导在得知陆知新有意培养她们帮厨之后特意在合同上加了一条，让这些阿姨们学会之后至少要在陆知新的店铺里干五年才能出师，否则就要缴纳培训费，陆知新当时就把这一条驳回了，五年未免也太长了，如果真的有想要学习的想法，自然会待五年以上，如果没有，可能连一年都待不下去，最后几个人商讨，把时间订到了三年。 在这三年中，陆知新付给对方工资，教给对方手艺，对方呢则要作为陆知新的助手一直帮他工作，三年后可以选择不在厨神食堂工作，但是如果三年间出现了任何问题，陆知新可以作为甲方扣押工资乃至将对方开除，这并不苛刻，一般学校里都是要缴费才能学习，陆知新这里给发工资不说，本人还是本地最有名的厨子，可以称一声名厨，放在古代那都是要认了亲，上了礼才能从杂工开始做起才能学到手艺呢，原本就年岁大思想也老派的阿姨们在签合同时都有些过于激动，纷纷都觉得是自己占到了便宜。 陆知新今天主菜都是在各大饭店能榜上有名的菜肴，因近日毛肚便宜，他便做得是水煮毛肚，芹菜、蒜苗、豆芽，这种基底菜烫好放进碗底，青笋切片，毛肚稍微焯水去味，随后用高火热油炒制豆瓣等到汤滚便把汤均匀的分到每一盆已经放好了蔬菜和毛肚的碗里，随即把花椒粒辣椒段加上滚油淋在这汤毛肚的身上，激出一室的辣椒香。 第120章 凉拌海带丝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殷玲带着团队的同事一齐去为影视城的宣传广告拍素材照片，进店时非常忐忑，害怕自己会在后厨看到一些令自己难以想象的场景出现。 厨神食堂的老板由影视城提前联系,在她们上门时非常热情的从后厨迎着她们往前走,说实话，对方的这种表现更让殷玲担心了,明明有可以拍广告的机会,对方拒绝了拍摄，只接受了在广告中作为动态图片出现，是不是因为后厨又或是前厅有什么问题呢,不然明明很欢迎的态度又为什么放弃效果完全要更好的拍摄。 “要先看看吗？”陆知新见影视城招来的广告公司的人进来就在四处看，但是脚步稳稳的停在陆知新面前,怀疑她们是在等自己这个主人允许之后才能动，于是很体贴的提出要带着人们先逛一圈室内和后院。 “如果你很忙的话，可以先去准备你工作需要，我们这边自己逛逛就好了。”殷玲说：“来之前领导也说过，你这家店人流量非常大，在影视城里也实属独家,只是拍一张介绍店铺的秒动态照片,我们自己定好后会在不影响营业的前提下早早拍摄好的。” 动态照片广告是影视城特意要求的，主要用在地方台以及将来有钱上央视使用,就是在早晨打开电视时,会在广告时间段出现的“好客xx欢迎你”这种形制，广告公司提出来的设计又一次被打回后,影视城的领导给下的要求。 有钱就是大爷，殷玲和同事们就算再怎么痛苦，想到钱的份上却还要忍,因此当她来到厨神食堂的时候，一边想着要用美食治疗自己受到挫折的内心，一边担心这世界上是不是所有饭馆的后厨都会又脏又乱，什么时候被妈妈看到了都会痛批，又卖下水道垃圾和地沟油。 为了拍摄，殷玲特意起了大早，她带着同事到访美食街时整条街没有几家店是开门的，因此，在后院抬头看这棵可以作为厨神食堂名片的大叔时，她清楚听到了从隔壁传来的装修声音，这种时间点装修，未免也来得太早了，正巧她见陆知新端着什么往这边走，赶紧迎上去问，“隔壁是在装修吗？” “是，我打算扩建，毕竟客人太多，而且我也需要一个更大的后厨。”陆知新今天早上备菜时先准备了一盆的鸡蛋液，就此也就多了很多鸡蛋壳，他记得鸡蛋壳对植物有作用，特意碾得碎碎的准备堆在大树底当花肥。 “那你现在的后厨是什么样子的，我能看看吗？”殷玲小心的提出申请，想看一下陆知新做饭的区域。 “现在看吗？” 这一个吗字就把殷玲的心揪住了。 “现在看也已经是改造之后的了，在前两天就把后厨之间的墙砸开，统一使用中。”殷玲认得陆知新，可陆知新不认得她，自然不知道殷玲对自己抱有不同的期待，他只是很平常的带着广告团队的头或是组长去看后厨的装潢，“后厨的装潢都是影视城当初建设时统一做的，所以互通后很协调，我这几天有时候还会恍惚，觉得好像自己的后厨原本就这么长。” 殷玲踏进去，先是长松一口气，然后趁陆知新不注意的时候吸吸鼻子，确认有没有肉眼不可见的特殊异味来源。 早上的后厨还没有开始炒制，主要做的准备是切菜，焯水，剁配料，殷玲走过配料架闻到的就是黏腻的陈醋，走过案板闻到的就是会让人热泪盈眶的蒜味，“不好意思老板，蒜辣太呛眼了，有纸巾吗？”殷玲今天用的是新品眼线笔，在不确定是否真的不脱妆前，她需要小心一些，殷玲可不想破坏自己妆容的完整性。 “老板，很难想象你这么高的客流量，后厨居然还能收拾的这么干净。”殷玲能看出来，这并不是为了迎接广告团队到来而急慌慌做的大扫除，屋子里并没有能闻到的洗涤剂和漂白剂的味道，只是菜的味道，脚下如同下水道一般构造的水污处理，也没有湿漉漉的如同被水一整个冲洗过的痕迹。 “没什么，平时多注意一点就行。” 殷玲本欲和陆知新再多说几句，可恰巧同事这时候呼喊她的名字，说是找到了不错的拍摄角度让她确认，陆知新推门把殷玲送出去，回手顺带把门关上，殷玲看一眼记在心里，会帮女人开门的男人不多，回手带门的男人更少，平时都是如此注意的话，那食品安全这一块当然也可以放心了，看来来一次还是好的。 殷玲想，终于能理直气壮的跟妈妈说，吃饭店不等同于吃垃圾了。 “殷玲姐，咱们可以开拍了吗？”同事站在远处冲殷玲询问。 “我马上来！”可殷玲还是很奇怪，既然后厨都没问题，那陆知新为什么要拒绝拍摄呢？只可惜她和陆知新熟不到那种地步，问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秋天慢慢来了，秋老虎的威力似乎比夏日的烈阳还要狠，大厅里的空调的每个客人进来都恨不得先往下调低两度再去排队取菜。 这天中午，陆知新一如既往的在后厨炒制着今天的菜，张姐稍有些无措的从前厅转进后厨，对陆知新说：“小陆，今天的凉菜分量没备够，现在的分量都不够十盘子，麻烦做点新的，越快越好。” 这秋天昨天下雨凉得狠，今天太阳一晒却又非常热，人们对凉菜的需求远远超过了往常的需要，陆知新只好在炒菜之余，立马拎出一口锅放上凉水再点上几滴醋，准备将原本打算用来做卤菜的海带丝焯水。 凉拌海带因为海带不吸味，总是要重口一些再多放一些油料好让酸辣的料汁挂在海带上，满满一大盆的海带换了盆水才算烫完，为了快速降温，陆知新直接拿加冰的凉水倒入海带盆中，带上干净的手套将海带从冰水盆里捞出来放到另一个拌料盆里，将炒制好的热油小料放凉后泼上去拌匀再端出去，让前厅的服务员们再细分到每个盘子上。 虽然想上手帮忙，但清楚自己水平还没到程度的两个人默默的把焯水后的锅拿去清洗，再接着往旁边切香菜，辣椒圈、蒜沫练习自己的切菜手法，陆知新重回灶台，等到客人们都走了才走出后厨休息。 “不用等我，没客人了你们自己坐着休息会儿......”陆知新自己不休息，倒是给帮工的讲起了摸鱼的方法，他一出后厨门，余光瞟到有客人还在厅堂里坐着，赶紧收声，端正的看了过去，结果发现是位熟人，正是之前和他签过合同的美食短剧导演，曹导。 曹导面前的盘子都吃得干净被收走了，只剩下一杯乘着绿豆汤的杯子还摆在桌子上，他冲陆知新招手，“大忙人，快过来坐下吧。” “我吗？我看是您更忙吧。”在拍摄结束之后很是因为对方的短剧热度而店铺红火了一阵的陆知新很是高兴看到对方的到来，“这次回到影视城，是有新的项目了吗？” 在影视城所属的美食街时间久了，陆知新也学到了一点影视圈里的人对话时的语气，谈起曹导新的工作时就算对内情一点也不了解，也能说的有来有回。 好长时间没见，曹导眼睛控制不住的还是放在了陆知新的手指上，原本纤长挺直的手指上有着长短不一的疤痕印，还有已经开始明显的骨节变形，看起来如果照这种形式发展下去，陆知新的手指和上一个手替那位湘菜大厨的手指最后恐怕都会是一个样子。 陆知新在自己脑海都没反应的前提下做了一套手操，见曹导的目光一直在往桌子边看，这才反应过来曹导在看他，“这是看来的手操，说是能纾解疲劳，我都习惯了有肌肉记忆了，自己脑子都不下指令，手自然就动了起来。” “没事，是我瞎看，你做吧，这么多好吃的菜都是这双手创造出来的，当然得珍惜。”曹导笑咪咪道：“我这次来也是有两个事，一个是我拍的还是种田美食剧，提前咱们把合同签好，到时候拍摄也得再麻烦你了，另一个就是平台到时候会照着你做的菜联系厂家搞个复刻，这次进组的演员们都是流量，放映时追求同款的人肯定不少。我跟平台那边谈了谈，但是你这的确是没有可以承接批量生产的能力，所以到时候宣传就不会再和短视频一样挂上饭店的名字，这一点希望你能体量一下，到时候我们写在合同里，也会多给你一笔费用。” 这就是所谓的割韭菜，还有封口费吧。 没想到曹导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后居然也让陆知新体验到了新的变化，曹导这次吃饭是过来谈一嘴，实际上陆知新签订合同是和制片人签的，在从短剧转为网剧拍摄后，原本只负责一百来人的曹导一下子配齐了一个剧组该有的所有辅助人选，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某天陆知新过去做手替和菜替时，不知道在剧里番位是几号的男演员迟到了，他不好意思的指着陆知新道：“真不好意思，今天中午的饭就由我来请大家吧，不知道这个厨师是哪家的，他们店可以接受团购订餐吗？” b组的执行导演赶紧让演员的助理把那狮子大开口的男演员拉回来，陆知新的店铺至今都没开过外卖，到店点餐统一都是允许外带两盘菜，这人得雇佣两个剧组人数的群演去陆知新店门口排队，才能把整个剧组要的餐带回来，等到那时候，都该吃晚饭了。 第121章 柚子生姜饮 执行导演一看就知道这位男三号并不知道陆知新店前排队人数的恐怖,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不让你吹牛就别吹,早点上妆去。” 男三号迟到了一会儿，见自己转移视线的目的没有达到,只好灰溜溜的藏在助理身后,跟着进了远在外围的帐篷里上妆。 助理在等待上妆时掏出手机查看本地的美食店铺,等着自己的老板随时发起要求,点击本地排行榜,从上往下搜，排在第一位的是某位网红的店铺,助理立马把对方所属的菜系从筛选中去掉，避免自己的老板给别人带了货,引来粉丝对工作室的围攻。 “那个厨师是雇的哪的。”男演员闭着眼睛等画眉,嘴巴却没闲着，比起执行导演的劝阻男演员更讨厌陆知新听到他要订餐却毫不在乎的眼神。 这里可是剧组,对方以为他是谁啊,连个正面镜头都混不上的老家伙，还装镇定，自己提出的要求不是互帮互助吗，瞧他那个冷漠样。 对方嘴巴嘟嘟，助理跟的时间久了，自然很清楚对方并不如表面上表现的冷静，说不定在心里咒骂什么呢。 尽管助理并不觉得陆知新冷漠，在她看来陆知新只是没表情，但工作就是这样，你得捧着老板才好有发展,于是她把美食网上的排行给老板看，并没有陆知新所在的厨神食堂，男演员哼了一声，“说什么排队人多，估计就是小作坊导演为了拦我别买三无产品才说的，平台上连名字都没有，行吧，你看着选家好的餐厅定中午饭，记得走公司的账。” 别看妆造组在演员说完这句话之后感激不尽一样说谢谢带饭，实际上对方一出帐篷，走的稍微远一些，帐篷里的妆造组成员就开始讨论起他刚才装bkg被打回的这一幕，实在是太好笑了，但因为对方还年轻都不能发到社死组或者哈组去供网友笑一笑。 陆知新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惹上了这一通抱怨，他本就起的早，为了拍摄起得更早，生物钟调整不好，总有种困的感觉，闭上眼睛却又睡不着，坐着剧组的车回到店铺后，刚进门就又开始头痛。 “咱们坐下来谈一谈嘛，我又不吃你。”这已经是本地区的平台经理换了第三波人第五次找陆知新了，就为了让他把团购活动加到他们的平台上。 是，陆知新是不可能被他吃掉，可对方说起话来唠唠叨叨像唐僧，这谁受得了，而且对方还总是说让陆知新把外卖也一同开在他们平台上，陆知新问过这个平台的骑手，他深知自己最多只能把快递寄走的食物上架，任何一道菜一旦在外卖平台上固定，忙起来就是逼着快递小哥倒扣钱给平台花。 明显是丧良心，陆知新不可能为了一点利润把别人逼得太紧，他还是想拒绝。 “我这次来是换了个想法，咱们这一荤一素加米饭或者饼是37元，我平台统一发优惠券，同时你让利两块，咱们平台上架一款荤素各一套餐，优惠加打折30元如何。以往我过来跟你谈政策你不想听，谈收益你也觉得够花，这次我跟你谈平台让利，怎么样，降几块钱虽然不多，但的确就会有更多客人进店，不开外卖也没事，咱们先入驻平台行不行，你这么有特色又有名气的店铺我们app不收录，那下次领导检查我的工作，会以为我不干活的。” 平台经理是软的硬的双手抓，毕竟陆知新的厨神食堂人流量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人多，他知道陆知新性格不错，因此也打了感情牌，百般恳求之下终于有了进展，手把手看着陆知新注册了他们平台的商家版app，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抓住这个大客户，回去就让程序员针对本省内用户做了精准推送，【乡·香宴纪录片餐厅】【食日传说，大胃吃四方等美食博主深度推荐】。 “领导，还得是你啊。”原本的市区经理拍着自己上级的马屁，原来过去和陆知新协商的人就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领导，省片区的经理。 “对方要什么咱们就提供什么，不是说我们平台大就一直站在卖方市场，像他这种优质店铺，能拉多少新客，你不去了解他替他制定营销政策，谁会签约平台啊，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上的服务营销课，啊？” 没想到拍马屁反而拍到马蹄上的市区经理和打酱油的县区分管人都只能默默地听着对方数落了一通，真是完美体验了孙悟空被念紧箍咒的感觉。 平台验券需要下载专门的app或者买个机器，陆知新便除了平板之外再买了个手机供服务员们公用，五婶劝他，干脆把自己的手机也换掉，陆知新却还是觉得老手机合手，最终也没换。 另一半的装修逐渐收尾，为了吸收装修带来的气味污染，好在阳历年之前能搬进去，在柚子刚上市的时间，陆知新就开始订购大批量的柚子，柚子皮端到另一边吸味，剥出来的柚子多半做了柚子生姜饮和蜂蜜柚子茶放在小青婶的美食车上卖，少部分的则放在沙拉里，增加沙拉的风味。 这天正巧下雨，小青婶把美食车开到影视城内两家拍摄剧组的中间便把车停着不动了，在自己的朋友圈里面发了一下位置，就等着客人上门。 下雨时盲目的这边来那边去，反而更不容易卖完，小青婶在做美食车生意有气色后就给自己制定过目标，每天出摊必须卖完，有这个目标在，她工作起来才有奔头。 “阿姨，有热的饮料吗？”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有的剧组立马开工，正好可以拍被分手的女人或男人在雨里嚎啕大哭的场景，这位站在厨神食堂美食车前面的小助理的老板正好要拍这个场景，她就在拍摄期间给对方准备热饮毛巾，好第一时间保护对方。 因为拍的效果并不好，导演一遍遍的要求返工，原本热腾腾的咖啡突然变涩了让老板好发一阵怒火，她只好出门想找一下便利店或者是饮料店，买些新的热饮回去。 “有，这两种你要哪种啊。”小青婶热情的招待这第一位客人，还特意拿了小纸杯一样盛一点递给对方，“别看写着是生姜饮，其实和柚子一起腌制好再煮开，味道真的很好，生姜味不辣。” 助理接过来看到小杯子上写着的厨神食堂，再一抬头才看见招牌，她抿一口柚子生姜饮，暖暖的感觉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再到四肢，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生姜的味道如对方所说，并不辛辣，在提味之余多了可以细品的余韵。 “请问，你这个厨神食堂是陆知新的店铺吗？”助理想了想，要给老板买两杯，这样万一他不喜欢生姜饮还有柚子茶，但就是怕杯子上的字样让他不喜欢，她知道手替的名字，因此拿来诈一诈对方，确认是不是同一家店。 “你知道我侄子的名字哦。”小青婶一边手脚麻利的打包茶饮，一边夸赞陆知新，“这些都是我侄子腌制好给我拿来煮水的，味道是一顶一的好，小姑娘你既然知道我侄子名字，那你肯定知道他，个性本分又手艺好，干净整洁又听话，那可是一等一的人才，而且又孝顺又有爱心……。” 这阿姨，该不会是以为她喜欢陆知新吧，怎么叭叭说这么多，她可对于陆知新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点关心都没有，自从遇见老板，在工作的折磨下，世界上的所有男人在她眼中都不如一百元上的伟人更可爱可亲。 小青婶还在夸，夸到最后她想起来一件事，就顺带做了一嘴营销，“平台上现在厨神食堂有团购券啦，小姑娘你要是一个人去吃，点这个实惠的。” “哦，好的好的。”助理端着两杯子热饮拔腿就跑，但她回去之后想起自己明明记得平台上没有店铺，怎么突然又多了团购券，怀疑是不是自己点错了选项。 趁老板没回来的时间助理偷偷摸鱼点开平台，还没点筛选，就被平台的推荐直接给推到了脸上，点评榜单已然成了影城城热门榜第一名，点进去一看收录三天，半年售已然到了683，实在是一个非常突出又让人诧异的成绩。 助理再次点开点评榜单整体，从上往下看，原本排在第一的网红餐厅被挤到了第二位，连半年售都是可怜的258。 虽然两个餐厅的价位不同，接待的客户不同，但不至于一下就把差距拉到这个程度吧，助理上一次看见这么夸张的比例还是在市区第一家连锁奶茶店开店第二杯免费的情况下。 幸好上次给老板看的时候还没有上榜，助理揭开包装，将生姜饮和柚子茶分别倒入不同的杯子里，赶紧把带着厨神食堂的logo的杯子扔的远远的，好不让老板看到再冲她发火。 远处受不了执行导演的松要求因此亲自上阵的曹导终于大发慈悲喊了cut，让演员们休息，也把镜头还给了执行导演。 男三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迟到而惹怒了曹导，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迟到了，却还是第一次体验如此高强度的拍摄，他哭到最后，感觉天上的雨都没有他哭出来的眼泪多。 处在拍摄下时在曹导严厉的目光中他还能撑撑样子，导演一喊cut他瞬间腿软就想躺在地上，助理带着后勤组的过来用浴巾围住他，把他送到暖和的屋子里里面，他也怕自己感冒，见助理介绍这是生姜柚子茶，便捏着鼻子喝了两口。 这一尝，嘿，不必捏鼻子也能吨吨吨喝完一杯，他用带着些赞赏的眼神看向助理，“还挺好喝，下次也给我冲这个吧。” 第122章 烧什锦 这柚子一买就买到了十一月,这期间放假期间也曾迎来人流小，陆知新不仅熟练的应对了过去，也在工作中成功培养了自己招来的这两位帮厨,鱼香肉丝、宫保鸡丁、干煸豆角，这些本地饭店里的常见菜,陆知新早已达成了千人认同，纠正和教学时更有底气,这几道菜两位阿姨也掌握的到位,在一个突然人多的星期四，陆知新正式把另一边灶台的使用权放到了两个人手里。 可是接下来人多变成了常态，原本只是在小区域有名的影视城名声传到了更多的平台和影视公司耳朵边,受够了室内搭景的武侠剧组来这边驻扎的最久，跟着跑山下水的人多了，吃饭不规定在中午前后的人也多了,本地影视城有些人脉和国漫平台搭上线，打算为了他们的动漫专门搭几个场景用于展示和圣地巡游，卢娇娇正好趁着这个风头，把自己的方案调整了一下也联络到某个有名的ip以注资的方式在本地建设主题公园，在爸爸那边通过方案后立马开展建设,陆知新想问她是什么有名ip，她神神秘秘的,非要等建设好让陆知新再亲自去看。 陆知新忙得很,这用来招待客人的前厅扩大了，对于同一时间出餐的分量要求也就更高了，两位帮厨还做不到用大锅出菜，一次能出十份餐几乎要盖过灶台的铁铸锅就成了陆知新手里的最顺手的法宝，只是不知道是当初开锅出了差错,还是调料的味道太重，夏天炒完小龙虾后，陆知新用这个锅再怎么刷得干净，炒素菜都感觉味道有些奇怪，他便提前联系了本地县城里的五金店，麻烦人家早点开门他好去那取要买的那口锅。 这到了五金店，陆知新如此好脾气的一个人也差点和别人起了争执，自称是某平台s级别大制作后勤的男人非说他们要拍野炊戏份，要用陆知新定好的这口铁锅去埋在地里拍，说借一天一百块，陆知新说了句不借，对方把钱扫给五金店老板之后抱起铁锅就想往外走，刚拽住两边的把手就差点坠倒在地上，明明知道自己端不走这铁锅，还在五金店撒泼，五金店老板和陆知新两个人都生气表示要报警才把对方推走。 五金店老板把对方扫来的一百块钱退回去，好避免之后对方说自己讹诈，他也是本地人，在县城开店好多年了，跟陆知新也见过一两次，知道他在影视城开着一家非常红火的饭店，两个人对视一眼，五金店老板那口长气就吐出来了，“你说这影视城红火吧，这来的教九流也太多了，这样闹事的人你那应该也少不了吧。” “哎，您也辛苦。”陆知新把铁锅端上小推车，挂上牵引绳准备拉着回去，他那早早出了名，往来的人无一不打卡拍照，但也没能避免有直播平台的网黑专程来找事，不排队的人有，排队进店点一桌子菜说自己是某帮派老大不想付钱的也有，好在影视城本身的警员驻扎点就在美食街附近，出警及时才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陆知新把大锅带回食堂后厨，准备开锅，如此大的铁锅，用的肉皮尺寸也不一般，买来一头整猪的猪皮，盖戳的位置用来涂油，剩下的部分便都刮掉油脂，炸脆做响皮来做烧什锦。 烧什锦虽然放了炸脆的猪皮，可猪皮在汤汁中泡软了，放的菜又多是包心菜、胡萝卜、素鸡，自带甜味，整道菜味道柔和鲜嫩和酱色汤汁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陆知新烧好后自己先尝了一碗，自觉手艺远超从前，尝起来总觉得有土味的胡萝卜都变得异常香软。 是做出来给客人吃的，帮厨和服务员在一碗里一人舀了两口喝尝鲜没有多吃，也都纷纷称赞好吃，有位姓杨的帮厨不好意思的跟陆知新说，能不能自掏钱先外带一份，陆知新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听说这份烧什锦是给工会培训班另一个从四川到这里安家的阿姨吃，陆知新便有些担心，他做的是苏菜的烧什锦，而不是四川风味的烧什锦，对方万一不对口，杨姨的一片好心就要白费。 不过第二天杨姨来上班，脸上挂着笑容，还不住夸赞陆知新熬制的烧什锦回家热热也一样好吃，就知道这份烧什锦没帮倒忙。 陆知新的店越开越大，在线上联系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多时候还没有记下上一个人的信息，下一个人的信息就弹出来盖住，陆知新在多方了解后花钱找人建设了一个小程序，把下单从语言联络纸质统计转成电子数据化统计，慢慢的只是下单的商业关系的客户就不再与他联系，陆知新的联络界面也因此能闲下来多看点朋友和亲人发来的消息。 俗话说新时代不孝有，不考公务员为大，除了已经由实习转正的凌云之外其他两位舍友都在备战不同地区的公务员考试，日常出现在舍友群里不是发送砍一刀就能免费看到的考公秘籍，就是问陆知新能不能给寄点丰富多样的好吃的，光靠腌菜下饭，不解馋啊。 又到了寒冷的季节，猪牛都养的彪圆，也是人要养肥过冬的日子，陆知新也把快递的餐上买来的猪肠衣都被盐盖着，只有把盐都去掉，泡干净了才能分辨有没有异味，能不能用，因此陆知新花了好多冤枉钱买肠衣，猪肠衣每次品控都不一致，实在让他有些恼火。 因此在询问了亲朋之后，有人给陆知新介绍了隔壁县的养猪场，虽然量不大，但品质有保障。 陆知新和养猪场约定每隔一段时间给送一次猪肠衣，可送了没两次，对方的车上就捎来了温爷爷，对方老态的样子让陆知新已经想不起，原来这个老人竟然是当初那位会带着自己在大年初一放鞭炮的中年男人，是那位一个人能撑起一个家的顶梁柱。 “知新啊，你是我家的长孙，我老了之后，你爸爸老了之后，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这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呢，真不是看你有钱，我们就贴过来，你没钱我们就扔了你，不要你。”温爷爷老泪纵横，“爷爷老了，早就管不了你爸爸了，你被你妈带走了，爷爷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多难受，你不能因为爷爷没看过你就以为爷爷不心疼你啊。” 两个人相对无言过了几分钟，温爷爷开始大哭，“我都这么老了，我就是想自己死的时候有个长孙可以给我碎瓦摔盆，爷爷还有多少天好活，你想想爷爷，也想想你早死的奶奶，你在家的时候她多疼你啊。” “行了。”陆知新冷冷出声，“以后不用送肠衣了，我把钱打给你，这个老头你怎么带来的怎么带走。” 他并没有对自己爷爷讲话，而是对着过来送货的小哥说，把温爷爷完全当成空气。 “不是，他是你爷爷，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什么叫这老头啊。”对方满脸愤慨，似乎觉得陆知新欺负了温爷爷，门前已经开始排队的人群探头探脑的往里看，想第一时间吃瓜。 温爷爷泪水涟涟，“知新，你原来可是最听话的孩子，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怎么连爷爷也不认啊。” 自说自话似乎也感觉到了痛楚，温爷爷双手就开始拍打自己的心脏，痛啊，痛啊的喊，外面不知道是谁用的外国手机，闪光和拍摄声音在一群人中特别明显，这亮光似乎激发了温爷爷的表演欲，痛哭的声音更大了。 “别哭了，别哭了！”陆知新第一声还压着，第二声就抑制不住怒火声音大了起来，原本在附近的服务员有的出门去让门口排队的客人们别拍，有的去后面找五婶，想找个中间人，让他们几个都能坐下好好谈。 “当初你儿子出轨的时候，你觉得你儿子有魅力洋洋得意的样子我没忘，他们二婚时你说都怪我妈管不住你儿子的嘴脸我没忘，我妈病得快死你们说都是我妈命格不好活该幸好没有拖累你儿子的样子我更没忘。” “你儿子没有姓陆的老婆，也没有陆知新这个孙子。”陆知新抬眼瞪着带温爷爷来的送货小哥，“带他走，别在我这闹。” “你原来可是最听话的孩子，人人都夸你善良懂事孝顺，哎呦，哎呦，这就是有了钱就不认亲人了。”温爷爷不听陆知新的话，“我老了，我记不得自己做过那些事，你那时候也小，你怎么就偏听偏信你妈妈的话不听我们的话。” 门口想吃瓜的人已经从门到窗户围了两圈，陆知新只是随眼一扫，都能看到不同型号的手机正在对着他拍摄。 他都能想到这些视频会冠上什么样的名字传到各个网络上，人们对孝顺的要求和对他的指责会像大山一样压到他身上，他好不容易开大的店铺会毁于此刻。 “我听话。”陆知新长叹一口气，舌头抵着牙尖快要磨破才说出下一句，“那是因为我懦弱，我贫穷，我一无所有，没人会帮我，除了听话之外我没办法去帮助别人，没办法创造价值。” 原本听到我听话这个字就抹干眼泪坐起准备怀柔的温爷爷听到陆知新后面说的话，立马就变了脸色。 “我不是有钱变坏，是你们觉得我不管怎么样都只能没有尊严的，只能用听话这种方式去证明给别人看，我对别人有用。” 第123章 小吊梨汤 事情到最后,闹得非常非常难看。 陆知新说完自己想说的，干脆利落给养猪场的老板和附近的警察局都打了电话，他自己搞不定这两个人,但总有人能搞得定他们，附近的警察出警之后得知是家庭矛盾，只能先打圆场，把开车带温爷爷来的小哥教训了一通,让他别管人家的家事,这下陆知新才知道,这个带温爷爷一起过来的人是他表叔家的二儿子,有亲戚关系怪不得一直在旁边帮腔,任陆知新怎么都说都不走。 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见陆知新还是跟一块石头一样对他的劝说没有任何动摇,那温老爷子再不要脸也知道今天是得不到什么结果了,他在两名警员的搀扶下上了来时的小面包车,关上门等警察走远还没等开车就一阵痛骂陆知新让他丢这么大人，车开远了，随着尾气还能听到对方拉长的尖音,实在是刺耳。 围观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拦也拦不住，导致刚才的争执被好多人都拍了下来,五婶看一眼陆知新，看一眼客人,不知道要不要和客人再去争取一下把视频删掉，但就怕客人说没拍，藏起来就为了让他们丢人。 因为厨神食堂的特殊性,陆知新一直没有买叫号机，厅堂内还做不到分大小桌来分别叫号，因此人们就是直溜溜的站成一排等着，这为了围观陆知新的家事围了两圈，现在警察都把温爷爷送上车了人还没散，陆知新一看就头疼，特别怕为了排号顺序再在门口打一架，让刚走没多远的警员再出一次警。 他把闲着的服务员都招呼出来，让这些大姐们去帮着协调，到底是谁前谁后，别为了排队伤了和气，好在刚才就出去维护秩序的服务员记住了前几位的排列顺序，再让每个人回忆自己前面是谁，总算是在相差不大的范围内重新排好了顺序。 陆知新又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另一半血缘是如此差劲的人，自然不像人们怀疑的那样在意，他很平静地做完了中午餐点的准备，中午到晚上的休息时间中也没有任何反常，到了晚上结束一天的工作后，还如以往一般嘱咐各位帮厨和服务员路上小心，避着点车。 陆知新上中学时有两个聊得来的同学，一个是男生一个是女生，大家都是单亲家庭出来的，自然也聊起过有关于离婚对于他们两个的影响，男同学刚出生后父母就离婚了，父亲很快续娶了第二个妻子后全家人一直对他说，他是现在这个妻子的孩子，因为没有和亲生母亲见面培养过感情，因此就算知道是假的，男同学也没想过和父母摊牌，让父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实情。 而女同学则是在六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她对于父母离婚记得最深的一点就是自己在姥姥家玩的时候被父亲一把抱上面包车偷到奶奶家去了，过了几天又被舅舅带着人开着面包车偷了回来，两边父母后期重新组建家庭后都对她疼爱有加，算是他们这个人组里唯一一个在父母离婚后没有太多影响，太多痛苦的人。 现在温家的表现，不过是把刚离婚时没打算做的事情现在做出来而已，陆知新除了嗤笑，无语之外没别的想法，稍高一些的情绪都像是抬举了温家，抬举了这除了血缘和他沾边以外没有任何优点的一家人。 陆知新不在意，但不代表客人们不关注，当时拍下来的视频传到平台上在同城这个范围内传的沸沸扬扬，就算有人原本不关注视频，在排队的过程中也会听到前后几位对于视频的看法，因此关心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中，在门口排队的客人都比往日较少，进来的人也都会下意识朝后厨看，让在外面的服务员们心里很是别扭，有两位明明干熟了但还是受不了别人怀疑目光再加上家里人劝说的阿姨就跟陆知新辞了职，陆知新还得重新招两位服务员。 后厨还好没受影响，有位帮厨阿姨的丈夫一样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被怼了回去也就闭嘴，阿姨也就没和陆知新提，毕竟这世道要是谁弱谁有理，那未免也太没有道理了，再说了男人懂什么叫生孩子养孩子吗，不生不养都过了二十岁的孩子非得牵回去给家里当牛做马，真以为是旧社会人口可以买卖吗。 陆知新在后厨也能感受到人们投过来的目光，主要是客人看他的次数一多，服务员们也都会看过来，他就会一激灵能感觉到，陆知新面上不显，可他明显能感觉到只有去曹导的新剧那作为手替拍摄才会非常放松，这里的人谁也不在乎一座小城，一个小饭馆老板的生活，他们闲暇时的娱乐是热搜，是瓜田，就算有关于美食，也是短视频平台千万粉播主，葡萄网站百大前几名，交谈着和这座小城完全不沾边的内容。 真好啊，这种不会被困于一个小地方的感觉，陆知新每次来都会下意识延长呆在这里的时间，总是卡在要准备的最后时间回去，两次以后五婶就很奇怪的问过陆知新，是不是在片场被人刁难了，陆知新说不是，可是第次也是很晚才回来，更让五婶担心了。 在五婶心里，陆知新本来性格就爱逞强，再加上近期有温家的事情不断扰乱陆知新的生活，她怕陆知新又有事情不说，让自己白白受气，见陆知新怎么问也不说，只好找小青婶，可美食车开过去的时间已经是陆知新走之后的时间，碰不上，小青婶也只好和附近过来买汤饮的剧组人员们多聊上几句，好知道陆知新在剧组里的状态。 认识陆知新的剧组工作人员并不多，因此总是有些误传消息，因此小青婶也只能采用最简单的手段，碰到曹导他们剧组的人过来在提上一嘴陆知新的同时，如果对方买的多会赠给对方一杯，好让他们能照顾陆知新。 “我不是说少给他买这些含糖量高的汤饮吗。” 刚从厨神食堂的餐车上买回汤饮的小助理还没来得及把包装换掉就迎面碰上了过来交代工作的经纪人，被经纪人好一通痛骂，“你要想好，现在给你付钱的还是公司，你不当他的助理也能当别人的助理，别被这种选秀出来的吆喝两声就全听他的。” “这话是难听，但选秀出来的正是卖脸的时候，他要是吃胖了，跑掉的那些粉丝，跑掉的那些收益谁来补上，你吗？”经纪人拎起一杯汤饮，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但除了厨神食堂的logo之外没有任何的标签能表明汤饮里的成分，经纪人撕开喝了一口，被梨的清甜味道蛊惑到，连喝两大口咽下去才接着说，“这次可是公司好不容易才给他抢到的男号，你得看着他，别太放纵他。” 说的倒好，可谁能做到，助理脑袋点头点的利索，心里痛骂男号和经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考虑公司和考虑艺人不应该是艺人做到的事情嘛，她只是听指挥而已，怎么就成了她是罪人了，而且那汤饮是她最喜欢的小吊梨汤，还是餐车的阿姨送给她的，不然她会给老板买完柚子茶饮之后再出去给自己买，省的被老板怀疑她拿着公司的钱给自己花。 她可是很清楚男号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扣男，那可以说仅此黄世仁的级别。 “刘姐，你今天来啦。” 小助理还没挨完骂，男号就下戏进屋来，他一看就先和经纪人搭话，也没管助理站在那明显是个正在挨骂的气氛，房间里还有一把椅子，男坐下就把助理刚买来的汤饮拿起来，端起来发现是纸杯封口，和他平日里喝的放在玻璃杯中的明显少了一个步骤，别看刘姐在这，他想发脾气也是打算当下就发，立马把纸杯往桌子上一墩，问道“你今天忙死了？比我都忙？” 小助理挨骂倒不怕，可是这厨神食堂的logo她还没有撤下来，生怕男号看到，赶紧过去要把汤饮拿走，可越怕什么，什么越来，男号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杯子上的标签，毕竟厨神食堂的logo就是用古文字体描绘的这四个大字，只要稍微比文盲高点水平，就能连蒙带猜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好啊，你就干这活，拿着我的钱吃里扒外是吧。” 他当下就把纸杯都扔到地上，瞬间纸杯的塑膜封口就爆开，洒了一地的柚子汤。 “我真没有！”助理看到老板砸纸杯的那一刻就往后退了两步，靠到经纪人身边，尽管经纪人说话毒，但起码精神正常，能够沟通，发飙的男号是真的看起来精神不正常，她害怕。 经纪人立马把嘴里吃到的那一口梨片咽下去，赶紧站起身制止了男的发飙，毕竟要说钱，他花的所有钱都是公司的钱，还轮不到他说助理吃里扒外，不过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只能在安抚好男后声称要教训助理，把助理带出去单聊了解。 助理先描述了第一次男单方面杠上厨神食堂的过程，随后又讲了第二次产生矛盾的原因，曹导的这部剧别看是他第一部网剧，但在平台和公司的运作下，原本要用选秀偶像充斥的剧组内，男一换成了有一部爆剧其他几部也都是担纲男主的新一代演员小生，女主也是有名的屏幕小女神，甜妹在这段时间是她各大网站出没的绑定词，可以说刚开始开拍就有要火的可能。 所以公司才会辛苦的把男塞进剧组当男，但问题就在这里出现了，男一和男同处在一个场合时，正好陆知新作为女主的手替出场拍剧，拍完后，男一和陆知新说话，陆知新提起看过对方的爆剧，两人相谈两句，男也过来和陆知新说话，陆知新没看过选秀，说了句期待曹导新剧播出，这一下把男气得半死，他不管自己没有作品，全当是陆知新捧高踩低，一听到陆知新出现就要皱眉头，更别提吃他做的饭了。 经纪人无语，“这叫什么事，早知道把那梨汤灌给他，去去他的燥气，这还没红呢就给我找事，不过你也是，还给他买厨神食堂出品的汤饮？” 经纪人也怀疑助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不然怎么会...... “刘姐，我第一次买的时候下雨周边没别的能买，他喝了之后就每次都要我买，我换别的他就冲我发火，说我不好好干活，我知道我工资是公司发的，可是他在这他就是我老板，我不干活他一说，你们也分分钟把我开了，我是真没办法啊。”助理哭的说话都快喘不上来气了，经纪人也只能拍拍她的后背让她先喘气。 “好了，这件事我来解决。”经纪人想了想，有了办法。 第124章 砂锅焗鲈鱼 “我用塔罗牌看的不太清楚,不如你把你的出生时间告诉我，我给你详细做一下星盘看一下近期的运势怎么样。” 在剧组待的时间够久，美妆组、后勤组这些一旦开拍就必须在附近保持警惕状态的后备人员们和陆知新也熟悉了很多，看陆知新每次来的状态都不是特别好,有个美妆组精通塔罗的女孩子就说要给陆知新算算,只是塔罗牌算出来的话不太好,女孩子就想换成更准确的生时作为星盘的出发点来给陆知新算算。 “我不知道自己是几时几分出生的,”陆知新拒绝了女孩的提议,“现在可能是因为冬天的缘故,每次来都穿的圆滚滚的，衣服重了压在身上不好受才会显得脸色状态不好吧。” “是吗，那好吧。”女孩收回自己的提议，转而询问道“那刚才翻开的塔罗牌,你要听一下解读吗。” “也不用啦,刚才我什么也没问，翻开的塔罗也不可能回答空白的问题吧。”陆知新摆手，摆明不信的态度，女孩子只好把塔罗也收起来,但是一再跟陆知新强调，牌灵说他运气不好，要他事事都小心。 曹导休息的时候也会问一句陆知新店铺怎么样,他并不知道陆知新店前的人流经事之后有些下降,仍觉得陆知新门口排队的队伍会越来越多，谈笑问陆知新会不会某一天被困在饭店里不能出来拍摄,两人聊了几句，临走前曹导告诉陆知新，最近安排的一场戏要改日期,平台和投资商要过来吃饭，他们定在陆知新后面那条街的店里，可能会喝酒担心影响第二天的拍摄，所以要空半天，把陆知新的戏往后挪了。 厨神食堂后面这条街都是如同别墅一般大小的酒店，一家店就占据四层楼，因此租赁费比起其他两条街区如同天价一般，陆知新的餐厅目前的收入差不多持平租赁费，换一种意思理解就是如果陆知新换到后面去开业，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收入支出相同，赚不到钱也不至于亏到底掉。 所以在后面开店的只有一家店是普通的饭店，剩下的不是全国连锁的店铺，就是网红加持店铺，有两家店铺还有明星代言，因此在曹导提出他们这次吃饭要去一家有名的明星入伙的饭店时，陆知新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家店究竟是哪家店。 回到店里问过新来的服务员以后，陆知新才知道，曹导提到的这家店正好是自己后面这家网红店铺，据说是店主前段时间融资，刚好搭上了这位明星，陆知新知道这位明星的名字叫林晨，爆剧在手正逐渐登上大荧幕的一位男演员，十分有讨论度，一般来说这些明星光靠演出费就能过上比一般人好太多的日子，但最近明星卖潮牌，明星开火锅店捞钱也成了大流，林晨也没有落伍，变成后面这家网红店的股东。 “你现在才知道啊。”新来的服务员马子涵嘲笑陆知新，“我敢保证，连五婶都比你知道的早。” 陆知新笑笑，问对方，“你做好今天的切菜功课了吗，就在这里笑话我。” 走了两个服务员后陆知新打算一次性把人数招多一些，他给之前的服务员们包了红包后，重新把老服务员和新来的服务员分为了早班和晚班，每个人都是干差不多时间的活，万一谁有事，再找人好也替。 这群服务员中马子涵不同于其他人，她来陆知新这工作是打算来跟着陆知新学手艺的，但同样是跟着工会的培训班学过，一个刚高中毕业没怎么做过活的小姑娘和总是给家里操劳做菜的阿姨不同，她切菜都还切不匀称，更别说上手炒菜了，陆知新只让她闲下来的时候能进后厨看，但帮厨的事她摊不上手，便在前厅做了服务员，闲着的时候不是跟在陆知新身后学习，就是回工会的培训班接着练习。 “不过有明星注资也没用，他们家店门口的人流量也越来越少了，我看评论上都说他们家就是靠明星效应拉人，其实店里的菜不好吃，本来是网红独家的时候就不好吃了，现在加了明星更不好吃了，真是越有名越烂。”马子涵对周围店家的情况非常了解，说起来头头是道。 陆知新只听到了“也”这个字，说到底，厨神食堂门前的排队人数还是减少了，难道人们就这么关心一家店的店老板的个人私生活，而不是在意他的手艺吗？他难得的在各个视频平台搜了自己的和餐厅的名字进行检索。 和他重名的人有很多，把视频上传位置集中到省内检索出来的内容有关于他的就多了起来，有的视频标题起得劲爆，不孝顺孙子当街暴打爷爷，有的视频标题还有点人情味，分开二十年后迟来的寻亲，但总的来说播放量并没有到百万的，过万的不到十个。 陆知新便搜了厨神食堂，前排搜索到的播放量多的都是各个播主来他这探店的视频，主要集中在前期他刚开店时间段，密密麻麻的看不到有什么不好的内容，启用高级检索再把时间固定到近一个月内后，陆知新在翻看了六七个视频后突然感觉到了荒唐。 的确是荒唐，在同样的室内装修，同样的取菜方式下，视频里的厨神食堂里面的服务员，陆知新一个都不认识，有个视频拍了从外面进入厨神食堂的街景，陆知新也没看到一直生长在食堂后院的那棵大树，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必要ps掉一棵树吗？就算镜头把美颜开到离谱，陆知新也不觉得自己会脸盲到一个人都认不出来的程度。 这奇怪又灵异的发现让陆知新的心提了起来，他苦苦思索，却又不得不先做好餐点的准备，秋冬季正是吃鲈鱼的好时候，陆知新这段日子做过清蒸，做过盐烤，在今天之前就早早定好，这一天要做葱香焗鲈鱼，摆出砂锅，早早腌制好的鲈鱼先摆在一旁，用热油爆香爆炒洋葱铺底，把腌制好的鲈鱼铺在上面，再把多余的料汁浇下，中小火焗鲈鱼十分钟，中间看火候和热度加料酒，最后热油激葱段辣椒增香增辣，一次能出六锅，在外面的客人却恨不得一人吃两锅，自然忙的停不下来，直到晚上下班才有了空继续思索视频内容古怪的原因。 陆知新掏出手机想再看一眼白天看过的视频，他发现自己好像设了静音，白天阮媚打来的电话他通通都没有接到，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陆知新本没想打回去，可阮媚还在联络软件上留言，让陆知新看到后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她回电，陆知新担心阮媚可能有事，赶紧给阮媚打了电话。 “喂？”电话打过去，很快就被接通了，陆知新轻声问，“阮媚，你还好吗？” “我很好。”阮媚在电话这头说，“但是哥你可能有问题。” “啊？” 阮媚没等陆知新再说什么，先对陆知新下命令，“哥，你现在先点开天眼查，然后搜索厨神食堂看一眼。” 陆知新点了手机的外放，在浏览器内搜索天眼查，天眼查的搜索内又填入厨神食堂，诧异地看到了厨神食堂餐饮管理有限公司的字样。 “这不是哥你注册的，你一会再看这个吧，你再把团购平台打开，不要定位我们县，选成省市区再搜厨神食堂。” 陆知新咽下惊诧而导致的口水，接着按照阮媚的话操作，在团购平台上搜到了除了和自己饭店地址不一样以外，连团购劵的优惠政策都一模一样的厨神食堂。 “这是怎么回事？”陆知新真的被吓到了。 “我还想问哥这是怎么回事呢。”阮媚焦急的问，“有谁这么不要脸还山寨你的店啊。” 陆知新看着软件中显示的对方团购劵的张数，直感觉身体发凉，心口疼痛，他所做出的努力统统都被不知名的对方用恶劣的方式誊抄转移，而且还先一步注册了商标，如果时间长了，对方有了底气，甚至还可能用这个商标来限制陆知新，不允许他再用自己的店名开店，到那时候，就彻底失去了主动权。 原来是这样，陆知新敢肯定，人流的流失绝对和这个抄袭他店铺的店有关，可是阮媚是如何发现的呢。 要知道，就连陆知新也是看了两三个视频还摸不到头脑还以为进入灵异片场了呢。 阮媚说她最近要写活动报告，主要是个人在什么地方实习过，有过什么经验，因为个人的懒惰，她选择了上网搜索其他人对厨神食堂的评价，打算拿过来稍微修改一下措辞就填到自己的表上，加上不同关键词搜来搜去就发现了很奇怪的内容。 首先是这个新开的厨神食堂是近一个月才开的，商标注册则在一个半月前，这新店和商标能连在一起，但注册的时间，钱数还有法定代表人都与陆知新挂不上钩，还有，陆知新做的菜在本地人爱吃的口味之上还会因为季节食物物价的变动而进行变动，但这家店很明显只是那老一套，她翻看了所有评价，都像是一家原本做宴席的饭店把小炒换成了大锅饭当自助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陆知新忙的不可开交，但对食物质量的把控要求及其严格从没有松懈过，普通，能吃，就这样的评价从来就没有出现在食堂的平台评价和客人的嘴里，这次检索到的评价内容却大多数都有近乎不好吃这三个字的内容，十分可疑。 阮媚说，“我已经在评价下面跟这些客人说过了，说她们去的是假的店，但评论都被删掉了，也跟平台反映了，可现在也没人跟我反馈结果，我给哥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你快找人问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想办法解决吧。” 第125章 麻辣香锅 按照从网上搜到的商标争议案件来看,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陆知新胜算渺茫，但很多时候不能因为希望渺茫就不去做,对方现在已经利用了商标在侵犯陆知新的权益,如果现在不去争取，等对方真正打出名气，争取成功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近年来,商标抢注侵权有名的案件都发生在网红和其所属的经济公司之间，因此陆知新先联系了食日传说,可是对方不接电话,陆知新只好先给对方留言，在等待对方回复的期间和自己店铺的三位投资人线上开会。 “自己搞不来钱，就去偷别人的钱,未免也太无耻了。”卢娇娇听到这件事立马就要往陆知新店铺这边走,说要面谈,陆知新说自己已经回家了才劝住她没在大半夜外出。 “天眼查并非商标注册网站，是不是那个女孩子搞混了。”林功仔细询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找到更好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也希望是,”陆知新看完天眼查之后就去搜索了中国商标注册查询系统中心，看了三遍在晕眩中非常确定里面真的有一个并非他注册的厨神食堂的商标，仔细梳理，按照日期排序是商标、企业、模仿开店的这么一个顺序,对方显然是早有准备，不然不可能如此缜密的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把店铺建好开门营业，还把想来真的厨神食堂的客人呢都吸引到对方那。 林功和陈立冬都有认识的律师朋友，说会和律师商谈一下看如何才能打赢这场官司，卢娇娇却不这么想,当下就在回忆中反驳这两位男性，“打了官司，赢了还好说，输了怎么办，白白把名气送给对方吗，先找到对方这个注册商标的人，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要钱还是要名，找准他的弱点才有效。” 对方在天眼查里面留下的姓名是林文娟，是位女性，注册地址是省区的一棟写字楼，邮箱是看不出个人联系方式的公共邮箱，陆知新担心，除了去到另一个假的厨神食堂的店里，他不能在线上得到任何真实的消息。 “不过客人们怎么就会去那家店呢。”陈立冬琢磨不透，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都分辨不出真假。 “因为大家习惯了点开团购平台，看见两家一样名字的店铺，点进去看见评论没有问题，哪家近就去哪家啊，网红推荐也不会把怎么到县城写的一清二楚，只要进去一看装潢差不多，选菜的方式差不多，人们哪里会知道自己来了假店啊，吃到不好吃的也只会以为是播主收钱做了推广，或者后厨给带摄像头的播主优待。” “难道要土一点才行吗？把陆知新的脸放在店铺头像那？”陈立冬提出一个无厘头的主意，三个人都叹了一声，他只好“好嘛，我知道这是个烂主意，可是我们总不能在找到林文娟之前一直让对方吃咱们的流量红利吧。” “不如这样吧，找一下食日传说，拜托他给出个澄清视频，如果收费过高，咱们就换成之前来吃过饭的大胃王，总归咱们这垃圾，他们那也会被观众误会，不如互帮互助，解除了误会大家都好。” 正好这时刘泽成给陆知新回了话，陆知新便直接把刘泽成拉进线上会议室，再讲了一次自己被他人偷窃的经历，刘泽成应该是开了外放，除了他之外会议室里的人还听见了一位女士的惊呼，是刘泽成的老婆，陆秋阳小姨的声音。 “我们现在的行动方针就是，先出澄清视频，再找到林文娟，如果对方软硬不吃，那就只能收集证据让法庭裁决了。”陆知新说，“澄清视频这边能麻烦你吗？” “不好意思，我能打断一下吗？”小姨手脚利索的搜出林文娟所属的厨神食堂注册资料，仔细看过后让老公把手机的话筒递到她这边来，“如果是林文娟的话，不用找，她就在咱们县城，而且还离知新很近。” “啊！”卢娇娇大叫一声，“好恐怖，她是什么人啊，陆知新该不会有事吧。” “没事还是有事，一时我也说不清。”小姨又核对了一遍邮箱号，“林文娟是黄程程的经纪人兼妻子，黄程程是有名的vlog播主，在葡萄网站和各大短视频平台有千万级粉丝，也是陆知新店面后面最有名的林晨注资的网红美食店铺的出资人和拥有者，上次葡萄网站各大播主联动时，我这有经手过他们的资料，所以记下来了。” “怪不得他们对装潢一清二楚，每天就在后面看只有陆知新店铺这有人流，气得牙都咬碎了吧，不然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卢娇娇很明显是在电话这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噔一声和斯哈的声音非常明显。 “澄清视频是没问题的，但是说实话，我不觉得和他们打官司有胜诉的可能。”刘泽成作为业内人士解释道：“现在社会上普遍喜欢采用浮夸，字数更多的，直白的话去夸赞他人，简称彩虹屁，作为一个vlog播主，黄程程的视频里肯定有他出镜做饭的场景，在这种场景中会出现大波的粉丝弹幕称赞他为厨神，如果光追寻厨神食堂这四个字，他会成为宇宙起源，而且他的粉丝太多了，可能知新的店面都挨不到开庭的那一刻就会被不理智的粉丝以及在各个平台上散发的洗脑包搞破产，我清楚这很恶心，但要我说，干脆改了名字或者就当没看到林文娟注册这件事，继续用厨神食堂开下去，直到对方先出招，咱们以不变应万变。” “这也太......”林功都觉得这个主意实在垃圾，谁能受得了自己做好的蛋糕上被人挖走一大块，还声称这个蛋糕本来就是他的呢。 “把林文娟和黄程程分开论呢，婚姻关系不代表全部，真到了法庭上，我不认为丈夫会维护妻子的不当收益。”陆知新不相信有坚固的婚姻关系，自然地提出这个论点。 “这很难。”小姨说：“如果黄程程才是那个想要厨神食堂名头的人，林文娟只是挂个名该怎么办，你太看轻婚姻带来的权制，他们两个一直都是利益共同体，而且注资黄程程餐厅的林晨是林文娟的亲戚，黄程程绝不可能开罪林晨，千万数粉丝的网红再怎么夸大个人影响，也抵不上千万数粉丝的演员，想也知道黄程程会怎么做。” 话题得不到进展，时间又在悄然消逝，陆知新先结束了会议让大家好好休息，他自己一个人埋头在纸上梳理掌握到的事实，看如何能通过证据合法要回自己的招牌，树大招风，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现在期盼别人良心发现不如自己努力补救。 卢娇娇会议结束后给陆知新打来电话，说了两句哈欠连天也还是挂了，约定好第二天在陆知新店里见面。 不管遇到了多少困难，只要不逼近眼前，日子都得照样过，陆知新第二天一大早按照往常的时间到了餐厅后厨，准备今天的菜品，在化冻牛肉和虾的时候，陆知新看到了丸子，便顺手也化冻了一些，打算一会炒麻辣香锅吃。 陆知新纾解压力的方式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放空自己在街上走一走，或者吃一顿辣到胃痛的饭菜，让辣的痛苦压过胡思乱想的内心，心态就会变得好一些了。 自己给自己做麻辣香锅，自然什么菜都能只放一两根，油麦、娃娃菜、香菜、腐竹、豆角、金针菇，一样只放一点点，肉切片，大丸子切成两段或三段，烫一下备用，热油干炸辣椒后炒洋葱，先下豆瓣酱，再下牛油的火锅底料，突出的就是辣上加辣，最后红油炒制到位了，把菜蔬丸子统统放进去爆炒一下出锅，早饭就吃的如此火辣，让刚来的服务员们都有些担心陆知新的胃受不受得了。 “是不是最近运气不大好啊。”服务员王姐上来问陆知新，“我明天去张村那边拜佛，那可灵了，老板你把你所求写在纸上包好，我给你供到佛前，再上三炷香，保证佛祖能保佑你散厄运，接福财。” “不用了。”过去陆知新也没求过神佛，现在也不会，更何况真正神明所造的食谱曾出现在他身边，告诉过他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了，他又何苦对着虚空求一份虚无的安慰呢。 没钱的时候必须要交学杂费，打工老板不发工资，仅剩的生活费被人偷了他都挺过来了，现在也同样可以。 卢娇娇来的时间点也很早，她似乎一夜未睡，大大的黑眼圈挂在她的脸上，特别明显，陆知新看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原来贵价的护肤品也不能阻挡人会有黑眼圈啊。” “你还有心情说这种话。”卢娇娇坐下来没好气地说道“好不容易有了份家底，立马就招来了贼，你难道不心疼吗。” “心疼也没办法呀。”陆知新说：“这个世界并不是以我意志来转动的，我早就知道了，遇到了问题，遇到了困难，除了想办法解决没别的道路能走，一步一步来吧。” “我想找人先把那边假的厨神食堂的确是在靠我的店铺的名气在吸收客人的情况记录下来，免得他们后期反口不认，你能找到这样的人来帮忙吗？”陆知新问卢娇娇，“我还得装作没发现这件事接着在店铺后厨工作呢，不能自己去，只能拜托别人了。” “我有朋友能帮忙，这个事就交给我吧。”卢娇娇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件事，“我那主题公园联系了一个有名ip，你还不知道是谁对吧，我邀请作者和制作公司来本地视察了，时间就定在后天，麻烦你重操旧业，给做一桌子宴席吧。如果能打动作者，到时候咱们哪怕借他一分声誉，也能在最后法庭对峙前争取到更多人站在你这一边。” 第126章 馅饼 取证并不困难,对方餐厅的服务员并没有防备，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博主探店问询，爽快地把厨神食堂所有获得过的荣誉和名头都安在了假的饭店身上,甚至还大吹特吹,说马上就能在新的电视剧里看到厨神食堂的主厨再次出场。 要知道,曹导和陆知新签订合同的消息对于影视剧来说分文不值，根本没人会为了这种小事出通稿张告众人剧组是良心剧组,若不是专门盯着打听陆知新的消息，根本不可能达到如此了如指掌的状态。 陆知新本就答应了曹导不会宣传厨神食堂与新影视剧的关系,对于另一个冒充自己店铺的多此一举便更是恼怒。 在第一份证据到手之后，陆知新立马联系了刘泽成，让这个总是咕咕的播主出了一期动态来澄清有两个厨神食堂,请大家认准影视城所属，避免上当。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刘泽成发说明时,只说明一家为真，一家为假,并附上了团购平台上在陆知新的厨神食堂有优惠券后三天对方才开团购的界面,表示对方一直在抄袭厨神食堂,没有将食堂背后的负责人放在台面上讲,只是告诉粉丝们，要他们小心辨识。 同时陆知新向本地的商标局提交申请书,申请商标注册，陆知新知道自己的商标已经被注册过了，但他必须要走这个流程来树立自己的法律正当性，果然在审查后，他的商标与已经注册的厨神食堂商标有重合,被驳回了申请。 在驳回申请后，陆知新对林文娟公示的邮箱发送了邮件，要求对方解释盗用厨神食堂室内装修及市场声誉并先一步剽窃娟面谈，看在走司法程序之前，是否可以将事情解决。 林文娟刚接到陆知新的邮件就慌了，她赶忙找到老公黄程程给他看邮件内容，他们有想过陆知新会发现，但没想到陆知新这么早就发现，实在是打乱了他们对于侵占陆知新厨神食堂的计划。 在他们看来，依附着网红名气才立稳脚跟的厨神食堂本就是一块摆在案板上的肥肉，咬上一口又如何，凭什么都是靠着名气，陆知新的店面前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店面前排队的人却越来越少，看似相同的基础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发展，这让自恃自己高人一等的黄程程很是痛苦。 既然无法打败厨神食堂，那就取代厨神食堂，黄程程当初让妻子挂名注册公司时就想过，餐厅干好了就把厨神食堂的名声抢过来，干不好就彻底用差评把厨神食堂的声誉毁掉，省的总是看见那些密密麻麻如同工蚁一样的穷人们在陆知新店面前排着队，还堵到他店面所在的这条街，真是让人看了就烦。 “急什么，他想要的东西都在我们手里，他急才对，别管他，等我们的厨神食堂再有名气一点再说，谁说这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厨神食堂呢。”黄程程挑选着要拍摄巡店vlog的衣服，语气轻快地说着，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是多么恶毒的话。 “我是怕咱们店面那，万一被他知道了找人过去闹怎么办，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可是本地人。”林文娟解释道，她没那么胆小，只是担心会有损失。 “他，一个没爹没妈的可怜虫算什么地头蛇，未免太高看他了。”黄程程指着被自己弄乱的衣柜要老婆过去整理，“放心吧，要是不放心就花点钱再买些水军把他要跟他爷爷断绝关系的那些视频炒炒，他自己家里的事情都乱成一锅，哪里有空来找我们呢。” 不用水军炒，温家也没想放过陆知新，那些视频底下本就有很多从圣母院出逃的舍利子专业户在支持温家，他们当然还会来找陆知新，只求把陆知新重新放回到温家族谱上，以求光宗耀祖。 陆知新一直忙于整理商标侵占的证据，见温家来了一次又一次，他说：“我们彼此也别浪费时间了，想要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温家这次来的是温家五爷爷的二儿子，也是陆知新的表叔，对方说：“你要是说太离谱的要求，这谁也没办法满足你。” “不离谱。”陆知新说：“我要温知明的生辰八字合一下我们是否能做兄弟，我要我亲生父亲去我母亲骨灰盒前磕头认错，我还要他站在门口对着排队的人群大喊三声，我出轨了，我错了，这三条行不行。” “这第一个要求好说。”表叔没想到陆知新还蛮迷信，居然要家里二胎儿子的生辰去合相处，要他说，反正回去了也不可能在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合不合有什么区别呢。 “这第二个第三个未免也太难为你爸了，你也知道他好面子……”表叔还没说完就被陆知新抢断了。 “我随他，我也好面子，不达成这三条，就别一次一次的找我了，没必要，你们的心不诚，就也别老嫌我态度不好。” 陆知新送走了表叔，不知道这位表叔究竟是什么样的七寸不烂之舌，又或者是温爷爷这一大帮老人给温爸爸下了死命令，温知明的八字还没发给陆知新，表叔就先给陆知新发了一条温爸去骨灰堂祭扫和磕头的短视频。 骨灰堂里原本应该还有专门负责维护的人，可表叔拍的视频里只有温爸和表叔两个人，陆知新点开看了两遍，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他好不容易平息心情，擦掉眼泪一看，居然已经到了凌晨，他明天早上还要去曹导剧组那拍最后一场手替做菜的戏，现在必须要睡了。 第二天一早，陆知新到了曹导的剧组后，在等着灯光组试光时和一位叫刘姐的经纪人搭上了线，刘姐说想让陆知新专门做一次宴席用来宴请剧组的导演，主编剧和几位演员，问陆知新能不能做。 本来陆知新是不想接的，可刘姐说她不会提到这次宴席，但会让手里的演员们给做次软广，陆知新正缺证明，自然答应了。 陆知新接了下来，刘姐派了两个大小伙子专门过来拿菜，为了避免让食客们看到产生纠纷，五婶送菜时都感觉自己在演无间道，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周围环境的变化，生怕有人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喊一声。 好在扩大了餐厅之后主排队的门改到了另一边，五婶安全的在饭店把一人份的小炒对接给经纪人派来的食品保镖，放心的吐了口气。 “怪不得前两天你给卢娇娇送菜时一路都踮着脚出去，这明晃晃给人开小灶怕被人发现的感觉，太刺激。”五婶瞬间和张姐有了共同话题，两人闲下来好一阵聊，“小陆也是，手头上的活忙成那样，还找别的工作挣钱，也太上进了，都不知道要歇歇。” 不知道要歇的陆知新不止在忙手里的菜肴，他也在忙该如何收集证据才能一击到位，夺回自己的店名。 林文娟没有答应陆知新的面见要求，要逼出对方，必须走法律程序，法院的传票按照身份证上的地址寄到了林文娟家，在家里负责打扫的亲属当天就拆开了信封，把传票的照片发给了林文娟，林文娟赶紧去找黄程程，他正在屋子里看着招来的剪辑人员切分镜呢，见老婆慌乱地跑进来先是翻了个白眼，随后才把照片放大，详细看了两遍。 “还来真的？真是有病。”黄程程不以为然道，“那就跟他打呗，咱们先注册的商标，没找到他门前跟他要钱就不错了，他既然这么想送钱就让他送，还真以为拍过两三个视频，进过纪录片就牛了，让他来跟法律碰碰。” 黄程程嘴上说得硬，商标的重要性和提前注册他人商标获利都是他跟着学的，身边很多网红都被公司注册了商标不能再使用自己培养好流量的账号出现，他照样学样就注册了陆知新的商标，但官司要怎么打他并不清楚，他最熟悉的还是找水军，删评论，在得知陆知新真发了传票安抚好老婆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联络了自己之前认识的水军头子，要用人工账号而非ai账户刷平台上有关于厨神餐厅的负面评论，要求强调省区的厨神食堂才是正统。 人工的水军下场可谓是蝗虫过境，原本不要求客户五星级评论来提升店铺评分的厨神食堂的评论区里一下充斥着各种服务不到位，食物吃出头发丝的负面评论，正好碰上商铺评分的结算日，原本四星半的评分一下子就降到了两分，吓得本地平台的管理员立马层层上报消息到当初和陆知新见面的那位省区领导，这可是对方招揽来的商家，要是有问题也应该对方承担，他可不想挨过骂又挨到罚。 接到平台通知的陆知新，心头火一下就冒了起来，原本以为对方会收敛，可对方反而得寸进尺，他强压着气和管理员解释，在平台的评论区上传置顶公告告知客户有两家厨神食堂，负面评论多为客人找错评论区导致，丝毫不提水军，避免对方的粉丝在没搞清事情的缘由前先跑到评论区或者店面前重拳出击。 陆知新规避着粉丝带来的影响，黄程程却觉得自己要把粉丝流量利用到位，他新一期上传的vlog视频中表示自己店铺的门前经常被前面那条街的店铺人流挡住门口，导致很多原本是来他店铺吃饭的人莫名就排到了那边的队伍，原本只有一天的珍贵时间，都浪费在对面店门口，他特别心疼自己的粉丝朋友找错门。 果然评论区里都不用他下水军，就有人在下面表示“最讨厌的就是这家店，根本没那么好吃，吹到天上去了。” “排队占位也太过分了，一点都不在乎市容市貌，小地方的人就是不懂什么叫做礼貌。” “都是水军和黄牛，谁去了那都吃亏。” 尽管评论的id来自不同的地区，但找到话题中心的粉丝们谁也不在乎对方是否去过厨神食堂，他们围在评论的周围，不断的扩大和传播不同版本的新信息，每个人都相信，自己传出去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不要上当受骗，他们甚至会搜索厨神食堂的关键词，在新发厨神食堂的探店视频的评论区和弹幕里，肆意宣发他们幻想中厨神食堂的破烂服务和垃圾食物到底应该是什么样。 陆知新的店面已经开了很长时间，又不是美食播主固定出视频的年节，在这个时间去他那探店的大多是没几个粉丝只是想自我记录的素人，没见过这阵仗，有的人说两句实话，就被对方认为成是陆知新的水军，一句实话恨不得有一百条怼回去，搞得发探店视频的人受不了，不止删掉了视频，还把账号都注销了。 若是遇到去假的厨神食堂那里拍了探店视频的播主，这些粉丝又像是找到了终于敢说实话的人一样拥簇着对方，把陆知新描述成不能描述名字的人，感叹于客人的勇敢。 仅仅是三天，陆知新就见识到了真正的舆论是如何左右流量的，除了开业的第一天，他从没有看到自己店面前人这么少过，公告，通知，提前挂出去的说明在对方的粉丝眼里都成了托词。 原告提起诉讼后起诉书寄到被告手里，十五天内被告交答辩状，法院再有五天将答辩状交到陆知新手里，原本以为算是很短的时间，在认识到自己所对抗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流量和舆论后陡然变的漫长。 五婶他们本来还不知道有仿冒厨神食堂的这回事，见门口的长队突然消失，进店的客人除了几十位熟客之外，仅有的两三名新客进店左看右看不敢坐下，服务员刚一开口就连忙摆手说不吃饭的样子实在是奇怪，想问问客人是怎么一回事，陆知新想到这一步也不能再跟大家隐瞒了，便把事情前后都说了出来。 得知仿冒厨神食堂的人就在小陆店面前开店，哪怕是一贯热心肠的五婶都气得哆嗦，“这种败类，王八蛋，没种的男人，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咱们难道就没办法治一治他吗。” 习惯了什么事都能有商有量的五婶根本想不出能治黄程程的办法，撒泼打滚不顶用，走法律程序就是现在这种被对方恶心的状态，剩下的她根本想不出来，一刀两命这种极端的想法出现被她按了下去，这可不能想，想了就会犯错误，这错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犯的，陆知新经历这种事，心已经够乱的了，可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熟客们都相信陆知新，平时需要排很长时间队才能进来吃饭，现在不需要怎么等位就能进店，来的频次便多了，可再怎么多，也没人一天早午餐都在一个地方解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来饭店吃饭，陆知新为了熟客不想关门，但熟客带来的收益仅能维持日常损耗，根本谈不上挣。 卢娇娇想干脆给陆知新买个热搜，把食日传说的说明服力并不大，现在人们并没有把厨神食堂打假和黄程程联系到一起，与其给说明上热点，不如直接打击林文娟。 爱屋及乌，近墨者黑，总能联系到黄程程身上。 可问题在于，陆知新并没有如同黄程程一般拥有一个足够大流量的平台，让众人在黄程程花钱删帖之前就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陆秋阳拍大腿就想靠亲戚关系让刘泽成帮忙，陆知新不想转为网红之间的粉丝争夺战，娱乐化并非对什么事情都有利。 他们需要有利的证据，有利到摆在面上就能让这些会随着社会流向的流量成为打击黄程程的利器。 工会的培训班本欲再往陆知新这放两个人来跟着学习，现在这种情况，不光新人放不过去，还担心旧人会被辞退，本来还算有点进展的就业，又重归于零。 刘科长没从陆知新口中得知他遇到了困难，却从工会这里得知，他趁着王局和工会领导沟通的时间去外面打了个电话，聊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也没有能帮上陆知新的，不由得想不如当初让陆知新接受王局的要求，好歹现在还能有些香火情让王局也帮他想想办法。 林功和陈立冬那边也在帮忙，他们闲空专门去了一趟假的厨神食堂，因为口味差劲再加上黄程程掀起的流量风波，这里都没几个人，陈立冬和服务员聊着聊着就走到后厨门前，对着里面看了好几眼确认了一下，回到座位前对着林功摇摇头，装修只有大堂一致，后厨里不一样，想用建筑公司方面对后厨统一装修作为抄袭证据不行。 该有什么证据才能一击致胜呢？ “我们谈谈吧。” 再次听到王局的这句话，陆知新只能苦笑，现在的情况下，他好像不是能再被对方看上并委托重担的人，谈还能谈什么呢。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了解的差不多了，问题呢并不是出在你这一边，但是……”王局这一句但是，让陆知新的心提了起来。 “很明显对方有备而来，而你没有很好的应对，如果你迈得步子更大一些，考虑的再周全一些，这件事出现的可能性会大大减少，当然，我们不能把这件事的责任放在你身上……” 王局当惯了领导，说话似乎有深意，又似乎只是在说套话，陆知新心里摸不着边，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耳朵听着脑袋点着。 “其实我是希望在事情解决之后，你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不过现在说这种话未免有些太像要挟了，所以我们之后再谈。” “仿冒厨神食堂的商标并不止侵犯了你的权益，也侵犯了影视城的权益，门口厨神食堂的字体并非是商用市售，而是本地有名的书法大家童老师专门为了影视城而撰写的字体。” 王局笑了一下，“当初两个月也没定招牌，心里腻歪坏了吧。” “没，没有。”陆知新涨红了脸，学习了好几天商标法的他宛如突然接到了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那商标的事情……” “商标的事情可以解决，不是问题，但客流和客人的信任度还是要靠你自己去努力。”王局起身拍拍陆知新的肩膀，“建设家 第127章 白灼鱿鱼 古话常说,善游者溺。 在经历了一系列来自于线上的攻击后，有的人指责陆知新从一开始就应该如同他外公一样安心的开一个小饭馆，平日里接待客人,逢年过节或是婚庆接些宴席便好,生活不必过于争强爱财，也有人觉得陆知新想向上的心是好的,可像他这样从开店起就用着各种网红的流量来宣传自己,还喜欢靠纪录片、视频出风头，树大招风自然会被人抄袭，不如这次吸收到教训,从现在起安分的把自己店面的声誉捡回来,从今后踏踏实实地靠手艺生活就好了,非要跟人争一时之气,有什么用呢。 因为说这些话的人都还算得上是陆知新的老客户，他们不是当着陆知新面讲,只是在大厅里高声讨论，陆知新便不想和他们争辩。 没人可以完全理解他人,被人指责也好，被人怀疑也好,陆知新想要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在意别人的言论。 “哥，你比刚回来时硬气多了。”得知陆知新遭遇后的陆秋阳总是抽空就来后面这条街和陆知新呆会儿,忙她帮不上,但能陪陆知新静静待一会儿也是好的。 “不过这样特别好，”陆秋阳比了两个大拇指给陆知新，“就得让他们看看，我们才不是可以被他们随意打倒的。” “好。”陆知新也冲陆秋阳比了一个大拇指,“我不会被他们打倒。” 距离被告反馈最少还有半个月时间，陆知新不打算乖乖地只等着靠法律达成对假冒者的制裁，比起黄程程，他也有自己的长处。 他的手艺是实打实的。 陆知新在本地的公众号投了广告，又和周边的熟客提前通了气，为了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支持，陆知新要承办一场流水宴，每人一元，回馈客人，让大家吃饱了再走。 一元的费用并不高，但能起到一个很好的筛选作用，盲目相信网络消息对陆知新保持负面感情的客人完全不会付这一元钱，相信陆知新或半信半疑以及想找乐子的才会付这一元钱。 陆知新相信自己的手艺，可以帮他做到让别人的意见立场偏移。 流水宴的位置是在陆知新原来店铺门开口的这条街上，但一元的噱头太大，从这边开始排队，仍有人占到了旁边那条街，又把黄程程的店铺门口给挡了个正着，店铺里的服务员出来驱赶了两次，好不容易才把客人的队伍排好，让他们离门口远了一些。 “马上林晨就要来了，怎么门口这还这么多乡巴佬。”黄程程站在三楼的窗户往外看，看到服务员的动作像是在帮助旁边的队伍维护秩序，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服务员叫上来骂了一通。 “乡巴佬，乡巴佬，要是没有林晨，你看我理不理你这个乡巴佬。”服务员碎碎念，要不是知道林晨投资了店铺，她才不会来这里当服务员呢，明明林晨帅气，善良又单纯，为什么他的远方亲戚却这么功利，狡诈和可恨。 服务员们都知道，这种地方哪有什么秘密，再加上她为了接近林晨一直有意打听各种消息，得知为什么黄程程会用vlog暗地里贬低陆知新，不就是照抄了对方被发现了又想遮掩过去嘛，她都熟，娱乐圈都是这一套，谁先发难，谁就在风头上占便宜。 可他们的事情要是波及到林晨就不好了，服务员心想，“要是林晨知道这件事但是没反应该怎么办，那他还是我爱的那个单纯又善良地他嘛？” 她心里忐忑不想破坏林晨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可觉得自己把林晨和黄程程算作一类人本身就是对林晨的不信任。 眼看着她喜欢的林晨星光熠熠般出现在她面前，服务员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想给林晨压力，却被黄程程一声大喊戳破幻想。 “别看了，林晨和你这种服务员可没什么好聊的，还不赶紧让开。”黄程程觉得签了合同的服务员就都是他的手下，大呼小叫让服务员赶紧滚，从陆知新那得到的怒气都肆无忌惮地在她们这些服务员身上泼洒。 林晨赶紧打了两句圆场，满意地看着女服务员的星星眼离去，坐进包厢脸色就沉了下来，“能别在这些人面前瞎嚷嚷嘛，我现在有个新项目在接洽，万一什么负面消息出了报道，你能负责？” “我们大哥长得这么帅，演技又好，经济公司也大，那项目不选我们大哥还能选谁。”黄程程对着林晨当然发不出火还得满脸陪笑。 林晨被彩虹屁吹的身心舒畅但也在心里骂了黄程程一句土包子，这年头能被经济公司撕来的饼都算不得好饼，能爆的概率低，那些有真本事的导演和编剧人家都是要你演员去试镜的，这个饼没吃到自己嘴里前，林晨当然得惊心吊胆地维护自己的形象，他现在都要过三十了，再没有一部爆剧或是高票房电影撑着他，明面上就挡不住人气的流失了。 因此当在去卫生间时被饭店的服务员拦住，林晨也维持住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没第一时间就把面前这位一看就很喜欢自己的服务员当成私生饭对待。 当演员太难了，林晨心里叹一口气，脸上还得挂笑，服务员在她偶像的笑容中汲取了能量，把黄程程做的事情从一到十都说得清清楚楚，还如同母亲一般嘱咐林晨，“晨哥，你离开这些人更好，想赚钱咱们就多进组，这几个人一旦有了问题肯定是要拖累你的，我现在是能帮你看着他们，可我的能力太弱小了，帮不了你很久。” 其实现在就在倒油呢。 林晨想，如果不知道还能装无辜，现在已经知道了，按照服务员现在的疯狂程度，如果未来有一天事情爆发，那她绝对会拿出去当做自己已经劝过他的谈资来证明自己的爱。 当然，山寨别人的饭店来谋取利益也太low了，林晨投资前也是先看过黄程程的粉丝流量并不少以为能达成双赢才同意了林文娟的要求，可没想到黄程程的粉丝水分不是一般大，线上重拳出击的人多的如同蚂蚁，愿意来店吃饭真正贡献现金的人少的就像一个蚂蚁巣里只出现一个的蚁后。 钱没赚到多少，还总是想要他追加投资，扩大宣传，林晨烦透了黄程程，他都有些怀疑这些服务员是不是也是黄程程靠他的名声低价招来的，不然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迎面撞上了三个服务员，人人都是一副当妈的语气跟他要求不要做这不要做那的。 烦死。 黄程程从前厅拿了好酒回到包厢，却没看到本应在上完厕所之后回到包厢里的林晨，他询问周围的服务员，却没一个人知道，打电话也不通，看了一圈厕所也没找到林晨，只好自己发了一通火之后又收拾好，委屈地给林晨发信息，询问他到底去哪了。 林晨扣着帽子偷偷从前门出去，本意是想看看门前的热闹换个心情，没想到被排队的人群一挤就挤到了队伍的中央，前后人群都嘟嘟囔囔地推着他往前走，他不好从中挤出来，只能跟着往前走，看到了另一边几乎摆满了一长街的流水宴。 这种完全乡土式的展示完全震撼了林晨的神经，二十几年的生涯中他从未看过乡土剧，只是听闻过流水宴，以为是那种油腻腻的大碗大盆，人都脸朝黄土背朝天，脏污并重，狼吞虎咽的样子。 但实际上，现在展示在他面前的流水宴更像是城市职业剧里会出现的美食品鉴会，每个人有序进场，在无数被端出来的餐盘前使用公筷把菜肴夹进自己的碗里，尽管每个人都想尝试自己没吃过的美食一样取一筷子，可自己最爱的菜也不能放弃，再克制，几个人取一轮，空盘子也就要被撤下再换上新一盘的佳肴。 入场券是一元钱，在出门之前，助理怕林晨有事突发要用钱，在他口袋里从大到小放了好几张纸票，林晨不想掏出手机出示付款码，就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最小五元的纸币给收款的收银员，对方找了他四块。 林晨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悠闲的挑选过饮食了，一是职业限制不能多吃，二是身边的外卖店都固化套餐，他点没吃过的不放心，吃过的又容易腻，时间长了看起来就像是对饭菜失去了兴趣，今天站在流水席前，被不断端上桌热腾腾的饭菜香味一勾，他才有了真想吃顿饭的实质感。 蒜香鲈鱼片，鱼香茄子煲，粉蒸排骨，盐焗虾，他一个一个跳过，又一个一个回顾，身后忙着取菜的人看他如此悠哉，都有些不解，不过，少一个人抢菜吃那不是正好吗，林晨也只好看着自己刚决定好要吃的菜被别人取得干干净净，换上一道他不想吃的菜。 脆皮豆腐，三杯鸡，白灼鱿鱼，叉烧鸡腿肉，林晨一样夹了一口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吃素减肥习惯了，看见油水大的反而会犯恶心，这几样酱汁和油色并没那么深，他一样一口正好。 秋葵满天星，炒合菜，干煸菜花，干煸杏鲍菇，原以为会受到冷遇的素菜菜品也非常受欢迎，原本慢吞吞的林晨在旁人的氛围带动下也用公筷痛下两筷子，多放了一些在自己的盘子中，省得再次来取却又发现自己想吃的没有了。 端着盘子想找地方坐时林晨却又开始后悔了，想哪怕黄程程人不怎么样，但饭店里起码是包厢红酒高价菜，自己抽风来这吃一块钱的流水宴，最好不要被别人发现，不然他可就丢大人了。 可流水宴大家都是拼桌坐的，把菜放下丢了更丢人，更何况肚子一直在咕咕叫，不吃这一口他感觉更亏，林晨端着自己的盘子，找到了一个偏僻角落，那只有一位和他一样戴帽子的男性，应该安全。 林晨把自己的餐盘放下，刚想说拼个桌吧，结果通过对方那眉眼，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最近担纲爆剧的男主角阮途安，单按粉丝数，林晨还比对方少几百万。 “你？” “你？” 两人一照面，都认了出来，林晨一想，就知道阮途安正在这边的影视城拍戏，来这的理由可比他这个巡店人要显得有上进心的多，便不欲和对方搭话，对方也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饭，似乎无意中达成了默契。 第128章 心想食橙 可看着对方这一次又一次起身夹菜还不走的样子,林晨不由得疑惑，“你这么吃下去不怕水肿吗？我可听说你这次的新戏导演很严厉。” 平台戏和公司戏不一样，没到真翻手是云覆手为雨的程度都得安分地按照人家平台的要求来,不然对方可是能掀桌子让人们都吃不上饭。 阮途安指了一下靠流水宴的长桌最近的那张桌子上的人说道，“看见没,那是我们导演,他带着我们来的,说今天可以敞开吃。” 曹导知道陆知新的困难,他也没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和平台签好的合约没有更改的余地,只有闲余时间可以带着一帮又一帮人来流水宴上充个人头,这人总是爱凑热闹的,要是没人坐下来吃饭，这流水宴就起不到作用,曹导带着男主角来也有些想一箭双雕的意思,要给男主拍一场肿脸戏，干脆让他吃肿点，也显得自然。 只是可惜阮途安不知道导演的险恶用心，还真以为是给自己放开了闸,恨不得把这席面上的菜色都尝上一遍。 林晨可没办法像阮途安这般洒脱,他吃完自己夹上来那一点点食物后仅再添了一次自己最喜欢的一道菜,就放下筷子，把盘子也放回去,准备回饭店了。 放盘子时他听到在那负责整理的服务生正在闲聊，两个人讨论陆知新这一元钱的流水宴究竟对打击假冒有没有效果，语气中提到店面后面的网红店，很是气恼,林晨这才把粉丝提起的黄程程抄袭和盗用商标和前面这家多人吃流水宴的热闹结合起来。 黄程程聘请的厨师也就那样，说坏不对，说好太高，普普通通没有特色，这样的饭店搞小动作或许一时可以挤兑到他人谋取利益，但时间长了就很难再获得同样收益。 饭好吃不好吃是客观的，永远不会因为粉丝滤镜而增添上什么不一样的味蕾体验。 林晨可不想把自己把名声绑在黄程程这条一看就无法远航的船上。 黄程程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发给林晨的短信终于等来回复，等来的确是一条，“和经纪人有事，提前走了”的消息。 原本许诺好给粉丝们的林晨探店vlog他还没有拍呢，他本人的粉丝没几个有购买力的，他的饭店要想靠客流挣钱，那就得指望林晨或者其他人的粉丝来打卡才行啊。 要是早点把厨神食堂的名头要过来就好了，天才小厨娘的男女主也算个十五线演员了，天才小厨娘的饭菜画面又出圈，等把名头握在手里，出同款赚钱那钱不得如同流水一般哗哗地流进他的账户嘛。 相信自己提前注册商标肯定能赢的黄程程告诉妻子，不用再拖沓，流程走的快一些，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坏人，能用三个月就夺过来的东西不会用六个月，也没必要非得用慢刀子割肉。 林文娟刚回复了陆知新的辩解状，扭头又发现了新的，她本以为是法院催促或是陆知新又换了个名头告他们，自然同老公之前一样，无比淡定，但把信件再次交到老公手上等他先看后，却发现黄程程的脸色刷一下就变白了。 影视城对林文娟女士关于注册厨神食堂商标的侵权行为的诉状，黄程程刚打开的第一反应就是影视城在维护陆知新，不就是找关系嘛，他这么想着然后接着往下读，却发现这商标的侵权行为完全有理有据，他慌乱中拨通自己之前认识的律师电话，咨询了一下午。 就如同他坚信自己可以通过提前注册商标从陆知新哪里得到厨神食堂的名头一样，律师坚定地告诉黄程程，商标的侵权行为是肯定的，而且因为证据确凿，可能在陆知新和他的商标官司还没打完之前，法院就可以通过这条官司将黄程程所注册的商标认定为无效，并且可能会作为佐证证据，毕竟影视城的合同里都写了，黄程程可以用字体注册商标，但仅限他门口牌子上挂着的名字。 “我当初问你，你不是说我注册之后就一定会赢吗！”黄程程的情绪不好，都维持不住用普通语气对话，一直都在大嚷大叫。 “一件事有一件事的解决方法，您现在要这么说，那恕我帮不了您了，我会努力为您争取一个低一点的赔偿价格。”律师牛气地挂断了电话，钱难挣但名声更难积累，他没打算当个讼棍，黄程程抢夺他人商标得来的利润也不会到他腰包里，脾气还这么臭，谁爱伺候谁伺候吧。 “我们怎么办啊。”林文娟握着老公的手，他们可没有和部门对上的经验，运用朴实的思想想了想，还是只有一个想法“咱们找找人吧，私下和解总比上法庭好，这和政府部门打官司赢不了的。” “什么政府部门，那影视城算什么政府啊，别傻了。”黄程程嘴上说着不必把影视城当一回事，但手里依旧在冒虚汗，他觉得妻子提出的提议还是有可用的建议，譬如说找找人，他想到刚开始入驻时联络的本地工作人员，给对方发去了一条信息，看能不能从对方那得到些信息。 “哇，这也太搞笑了。” 影视城的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前正在修改文件内容的女孩突然发声，“那个黄程程之前把我单删了，今天咱们这应该是法院起诉书到他那了，他居然装作啥事也没有又把我单加回来了。” “太无语了，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别搭理他，等到下班前再说看到了。” 办公室里一般藏不住事，像法院起诉这种事情在文件发出前办公室就已经传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就等对方也开启行动，给故事续上情节呢。 女孩见黄程程第一反应就是敲边风，立马先跟自己办公室的人们传了一遍，再等有其他人过来转圈时再提几次，下班前大家就差不多都知道黄程程做了什么了。 女孩也没晾黄程程太久，生气是生气，工作还是要干的，她告诉黄程程，下通知前就知道林文娟是黄程程的老婆，但是上级不希望通过私下和解的方式解决，因为这段时间中女孩和黄程程并没有交情，也不可能为了他冒昧与上级沟通吃饭。 黄程程店铺的虚假繁荣导致政策给出去了，但人流却越来越少，属于影视城靠自己带来的客流反哺了他，他不去找自己的原因，反而持续给影视城里发展起来的产业挖墙脚，偷地基，那还有什么必要多说，再说自和黄程程接触以来对方一直是副趾高气昂地样子，看不起他们这些本地人还在本地影视城开店，影视城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不愿意帮他说上两句，更别提本就和他不没接触的上级领导了。 黄程程是左找不到人，右说不上话，焦急之下便开了直播，直播中他语焉不详，只说希望粉丝朋友们能多来他的饭店支持他，他并不是为了赚钱割粉丝韭菜，而是想在店面关门前和粉丝能在线下见见面，他有些难言之隐，但却不是他的问题，影视城的商铺政策有些不合理，但是他无处申诉，现在他精神就快要崩溃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问题，希望大家能早点来见见他，希望迫害他的人能看到粉丝的力量远离他。 这种半遮半掩的回答让粉丝们开始担心，他们不顾黄程程脸上为难的表情，开始打赏询问，买全平台大喇叭发问题，黄程程一边接受礼物一边在那，我不能说我不能说，搞得被大喇叭吸引的观众都以为自己在看被当地政策迫害的普通人，有的大哥太热情，当下就买了全平台喇叭继续推黄程程上热门，黄程程下播一看，得到的礼物都比他店面一年的租金要高了。 有关于影视城偏袒本地人，肆意压榨外来博主流量的舆论一下子在各大媒体平台炸开了锅，影视城及时发现并撰写了澄清，可是造谣的评论万转，澄清百转无人看。 陆知新不敢相信，对方能不分黑白到这种程度，他跟刘泽成借来直播设备，摆在自己的店铺门口，正好把炒菜的自己和店门的招牌都拍上，【全天直播，真实厨神食堂炒菜】。 五婶站在直播设备前替陆知新回答一些问题。 “对，我们关了打赏功能，就是给大家看一下真实的食堂和假食堂的区别。” “我们也没什么流量，都是靠手艺吃饭，真一块钱吃饭，不会久做，就是给大家看看我们饭店的菜色是怎么做出来的，等把手头会的菜都做过一遍，我们就收摊了接着回饭店里面干活。” “影视城有流量优惠政策，是的是的，我们这家店，还有后面网红店还有老字号都因为大家的关照，流量达标，减免了租费。” “特殊对待，这个我们不知道，我们就靠手艺吃饭，不打听这个的，横行霸道，真不是我们本地人的特色。” “心想食橙出锅了，我得帮忙去，一会儿再来回答。” 五婶从镜头前离开，跑到一旁的蒸屉前帮着其他几位服务员把当做蒸碗的橙子完整的从锅里移到盘子上。 这一蒸屉出了十只橙子，每只橙子的盖子掀开，里面都是黄澄澄的一片，在镜头下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五婶端着一只用勺子把内陷挖开，雪白的蟹肉铺陈其中由甜美的橙肉粒点缀，光看就十分清甜美味。 “看，外地来的横行霸道的螃蟹都在碗里呢。” 第129章 山楂小排 这场舆论仗打得是轰轰烈烈,可线下陆知新还是一如既往的先干好自己手里的工作，给大家做出好菜来。 铺天盖地一种口风的舆论会比允许互相交流的舆论更能吸引人的反感和逆反心态。 陆知新可以很诚恳的说他没有找过任何一个营销号在网上和黄程程形成不同的立场来辩论，但实际上,看过黄程程的粉丝为他剪辑的直播内容，寻找话题的营销号就能说出三四种与黄程程不同的看点来。 有的营销号说，黄程程作为一个千万粉丝级别的大主播,遇到事情不打算按照流程解决,反而把其他人的店铺挂出来,这是不是在网暴素人。 有的营销号说,黄程程没有容人之量,门前是公共区域，客人想怎么站就怎么站,他是嫉妒人家客流多,发言不理智。 还有的普通人评论说,黄程程这种大主播遇到事情就开始怀疑自己被排挤,是不是有精神疾病，毕竟幻想遭人迫害也是发病的一种征兆。 黄程程的粉丝借着名头在各大平台发布黄程程疑似被当地影视城排挤的洗脑包，见有人和他们持不同的观点自然一窝蜂的集中在别人的评论区评论,他们以为这些人会和他们在视频网站上遇到的人一样,说几句就会灰溜溜的删掉,但实际上,因为评论和转发越来越多，营销号反而把话题集中在黄程程身上,每天最少能单开五条消息就为了一点一点扣细节指责黄程程做的不对。 营销号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给他们钱让他们发什么的，为了塑造自己的品牌形象，他们什么都敢发，但还是怕自己被打脸,有的人就和影视城接头，或者通过关系找到本地人帮忙拍摄视频，还有的人找到了陆知新的联络方式，让陆知新作为当事人站出来回复。 依靠手艺挽回了本地客流后，陆知新并没有打算息事宁人，就算没有人联系他，他也无法忍受这莫名的污蔑和抹黑。 他早已准备好自己的回应。 名利场上不被人捅刀便不错了，真心实意的能有几个人。 从撬开嘴巴的工作人员那里得知商标的一次官司是因为陆知新的告知，黄程程气愤不已，在他看来，若是对方早有关系，平日里怎么会那么低调，全视频广告换成三秒广告都没发现，乖乖地应了下来。 平时趴在地下当土蛇，踩了好几脚之后才突然起身告诉别人你是龙，这不是诈骗嘛。 黄程程联系上当初帮自己提交方案从陆知新手里捞来出镜机会的广告公司工作人员，他想知道，当初得知自己只能拍三秒广告的陆知新的反应。 “反应？没反应啊。”对方虽然很奇怪黄程程的问题，但还是努力回忆起当时的状况，给他解释，“我当时就没把那个方案给他，哥你都说了想把你的店加进去，那我肯定得给你想办法啊，我就直接跟公司说的他不想拍太长时间的，然后又找了一下对接的人，直接按三秒跟他联络的。” “怎么了。”广告公司的工作人员既是黄程程的粉丝又拿了他的好处费，如果真的被发现他在暗箱操作，那肯定没什么好下场，对于已经做好的广告突然要溯源，这让工作人员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没事，就是想知道他怎么答应的，因为我最近想说服他和我合作嘛，想问问你沟通技巧。”黄程程赶紧打哈哈，他可不想把商标的事情也告诉这个谎称是他粉丝，实际要钱时毫不手软的男人。 “哦，能不沟通就不沟通，他可倔了，影视城这边都知道他拒绝了好几次上面领导提出的要求，我说他不同意，影视城这边清楚他的性格，都没去核对。” “行吧。”黄程程咬住牙，心想对方能拒绝好几次领导要求，那不就证明他本身就有些势力吗，早知道当初多问上几句，也省得现在被动挨上这一出。 黄程程从关系这边入手碰了壁，询问律师给的答复都是他不想听的，他担心是不是律师不太好，需要换个能打娟在黄程程的要求下和林晨联系了。 林晨自上次走了之后还一直没和黄程程他们联系过，这次又被林文娟联系后，林晨推说自己没有认识的律师，林文娟他们也不必把这笔钱当做投资，就当林晨借钱给他们两个，也别再用自己的姓名带出来做营销。 “哥，这是什么意思？”黄程程在外放里听到林晨把投资说成借钱，立马就慌了，这可是他的大金主，把钱从投资转借款，那不光没有日后跟进投资，赔了还要背上债务，他和林文娟找林晨可不是为了这几百万。 “什么什么意思，要是换不了钱就当我打了水漂，别再用我的名字去招揽客人和服务员了，让人恶心。”林晨说到这一步，自觉把话都说清了，挂断了电话，阮途安那边的粉丝进驻影视城之后也跟得紧，他去哪吃饭，剧组用的剧务替身都了解得一清一楚，那天阮途安和林晨拼桌吃饭的照片已经被站姐握在了手上，和阮途安公司联系后决定在剧组杀青时放出，林晨公司也就知道了有照片，先让林晨回想自己那天有没有行为举止异常，免得对方站姐拉踩，放出一些不好看的照片让林晨掉粉。 吃顿饭没什么，但问题在于黄程程干的缺德事正好缺德的就是他去的这一家饭店，林晨担心自己这普通的吃顿好饭的行为会被其他人以为他是在为了黄程程当间谍，那就太恶心了，也太拉低他的档次了，防患于未然，他是想把投资的钱全都撤回来的，却又担心和林文娟的亲戚关系迟迟没下决定，这次黄程程一打电话，他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对黄程程的投资关系，还让经纪人就此和粉头联系，告诉他们林晨只是借钱给亲属，不要去买饭菜也不要把林晨的名头放在饭店的宣传上，省的饭菜不好吃还给林晨的名声抹黑。 粉头乖乖地把话传下去，但粉丝想怎么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白给出去的钱，亲戚还蹭林晨的名气廉价招揽服务员和售卖不好吃的饭菜给客人，这明显就是白眼狼吸血鬼，这让粉丝们怎么接受，她们在忍耐之下还可以不对偶像和提供审核的经纪人发火，但对于黄程程却是恨不得用炮弹对准门口干脆利落的横扫开炮。 原本能搜到的黄程程行为不当的黑料被握在手中还不够，粉丝们还有组织的开始扒起黄程程的私生活，有些恨不得把他家里的所有人的黑料都放到网上，原本爱屋及乌的林文娟也成了她们攻击的对象，挂在林文娟名下的厨神食堂就被粉丝们发现了。 厨神食堂有两家，一家是归属于经营人林文娟，一家是归属于经营人陆知新，平时爱给各个平台视频打分好舔饼的粉丝们看过天才小厨娘和看过香宴纪录片的人不少，对于厨神食堂的归属自然清楚了解，见林文娟开店时间晚，和陆知新熟识的百万粉播主还在平台上放着真假厨神食堂的声明，立马就觉得自己逮到了大鱼，恨不得立刻把事情发到网上，好替自己的偶像叫屈。 “等等，万一事情有反转怎么办，再怎么说林文娟也是晨晨的亲戚，我们得顾忌着晨晨才行。”粉丝群里有人对着摆出来的证据表示不妥当，但粉丝之间意见不同也不是第一次，翻出这件事的粉丝找到了被名头吸引到黄程程饭店打工的粉丝，这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找到更明确的证据就公示出来，越掩藏才是对林晨越不好呢。 “快看！”负责在各个平台通过关键词搜索的粉丝发现了一条刚发布不久的视频，想连忙把视频链接发到她们共同用来搜集证据的群里，可她没发现，自己竟然把这个视频链接发到了好几百人数的大粉丝群里，一时间在线的人都看到了她所发出的视频。 揭露黄程程林文娟夫妻通过提前注册商标，肆意侵占他人财产和名誉，并利用粉丝肆意网暴的视频在发出后，陆知新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正对面的网红店，为了避开黄程程再度使用粉丝网暴这一大杀伤武器，陆知新把原本开店位置的门再度装修了一次，把正对着黄程程店面那边的解口也用装饰品装饰了一番，并贴上提示，让客人们不要靠近后面这条街区排队。 事情似乎在越闹越大，牵扯到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多，在陆知新寻找证据证明影视城的厨神食堂更早一些使用店门的商标和招牌时，从影视城的管理人员口中得知广告公司的素材或许会有用，在联系广告公司的期间又发现了自己莫名其妙被拒绝了一次视频拍摄广告，要知道，他手机可一直没换过，如果广告公司真的和他商量过广告拍摄的第一版方案，那么他的手机绝对会有记录，而不是现在搜了又搜，也只有和殷玲那唯一一次拍摄前的沟通。 陆知新想，他应该把被占便宜的时间线再往前面推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这个广告拍摄的事情会不会和黄程程沾上边，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对方在占他的便宜。 殷玲经常和陆知新联系购买食物，在陆知新受舆论困扰而减少客人时也没有丝毫动摇，因此陆知新也就把这件事和殷玲沟通了一次，他并不要更改已经做好的广告，他只是要知道，到底为什么对方会一直薅他的羊毛，难道他的进步和努力一点都没有使他的外在显得自信自强吗？+ 殷玲作为广告的负责人，自然很清楚第一次负责陆知新的人是谁，在这种事情上出现误差可以说是他们公司的巨大过失，越是有名的广告公司越是要避免声誉风险，在得知此事后殷玲与上司和人事部主管沟通，由他们两人对联络陆知新的工作人员展开了对谈，谈话结束后得知过程与结果的殷玲对陆知新非常抱歉。 “我们没想到会在自己公司内部出现这种问题，对方过度沉溺于粉丝多的播主对他说好话带来的虚荣中昏了头，出现了这次问题，不光对于您，对于影视城都造成了损失。”殷玲是代表公司过来道歉的，旅游广告就要投放了，可以说是已成定局，这时候要是把问题揭露出来重拍，谁也受不了，不管是上级还是下属都想把事情抹平，见殷玲和陆知新有联系就把她推出来。 “我倒没觉得自己有多大损失。”陆知新明白殷玲作为打工人的心情，他也没指望殷玲帮自己主张正义，他只是想知道一个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原本在上大学时，他因为自卑，没有什么能力，一直都是非常温和且内向的和别人相处，有些人都会当他是懦弱，看不起他，觉得他没个性，陆知新处处忍让退让的情况经常出现，人们也习惯于拜托陆知新帮忙，把他当成便利贴使用。 但陆知新觉得近期在拥有了能力也拥有了底气之后，自己并不如以往一般懦气，面对不合理的要求也多有拒绝，一般来说，不应该如同之前一般，莫名其妙就被别人占了便宜，可怎么现在却还会遇到这种事情，彷如和之前一样呢。 “干嘛你要反思。”殷玲听出了陆知新话语中的未尽之意，“生活就是这样，总是有人会源源不断地给你带来麻烦只为了充填他们自己的利益，如果你觉得自己做出改变就是为了让他们离你远一点的话，那他们只会离你更近，就像蝗虫一样，逮住你的弱点当出血口，恨不得一辈子依附在你的伤口上，把他们喝的肚饱肥圆。” “是吗？”陆知新没觉得自己是在反思，他是真的搞不懂。 殷玲决定使用自己的经历来亲身说法给陆知新讲解一下这些癞□□趴脚面的恶心行为，并让陆知新知道这世间上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倒霉，而是人人都如此倒霉。 “其实好多时候我回家就什么都不想干，打开手机也是屏幕亮着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大家都说不要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但是我真的做不到，当时看食日传说跟你拍的那几个视频时只当背景音来着。”殷玲说完自己的遭遇也想说说自己的心情，“当时收到春卷都吓一跳，真的是打算凑热闹而已，没想到你做的饭菜真的特别特别好吃，还特别有你自己的特色。” “从那之后我就想来你的店铺吃饭，但直到广告公司的事情需要出差才到了你的门前，这期间你有多少改变，有多少思想转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来到你的店面前吃饭时，你的手艺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和我的想象，真的无比好吃。”殷玲笑着说道：“当你想要去想为什么有人会来占你便宜的时候，不如转头去想一想为什么有人会一直想着到你的店里吃饭，珍惜对你好的人的心意才对吧！” “我都听了，谢谢你的建议。”陆知新除了好奇自己为什么被人一直占便宜以外，还好奇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会对他洋洋洒洒一堆话，原本寡言的朋友也变得能说会道。 “我也不是故意要说这么多的。”殷玲似乎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多言，给陆知新又发了条信息，她说道：“如果你身上有什么一眼就能被看出来的气质，那就是温柔，不论是我还是他人，都相信和你对话不会因为水平的高低而被人嘲笑，你也不会打断别人说话，所以无意识之中，总是就会和你说多了，总之，感谢你对我的烦恼的倾听，也谢谢你不愿意多计较，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到时候再联系我吧。” 说是到时候再联系，但晚上加班到近凌晨的殷玲回家打开手机，发现她无意中忽视了一条陆知新的语音，看时间，还是她们对话时发来的，她只顾着自己的情感抒发，没发现陆知新给她联络，她赶紧打开语音，想听一下陆知新需要她帮什么忙。 “谢谢你的解释，或许你想吃山楂小排吗？酸甜可口和山楂和暖嫩的猪肋骨小排相结合，相较糖醋版本更香，下次我会用真空袋包装连同咸菜一起送到你的地址，到手后请尽快拆封，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正值冬天，寒冷可以抑制食物的变质，陆知新一直没断过的快递生意也就迎来了更多的选择，这个起源于凌云姑姑的生意，现在已经逐渐扩大到大半个中国，可能是因为朋友介绍给朋友的性质，在遭受舆论影响到店面生意时，陆知新的联络方式仍有人在源源不断的添加着他，等待着他为自己的生活续上这一口美味。 第130章 冬宴 陆知新收拾了一下后厨的料理台,近些日子大家都慌乱，做菜端菜时难免比以往不稳，撒出来的酱汁佐料的小飞点也多了些,趁现在有空，陆知新一点点用湿抹布擦拭了一遍，去掉了污渍，又是一个崭新的料理台了。 转眼就要到一年的末尾,十二月一过，阳历年就要结束，小县城的人们还是习惯过阴历年,这仅一天的放假并没有给影视城带来什么流量,一月一日刚开始，陆知新就开始多线程的工作,一边联络着开庭的事宜,一边准备手头上的工作，还打算给呆在一起的曹导剧组做一顿好吃的宴席,来恭喜他们杀青。 曹导的新剧基础杀青之前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好几个没有戏份的偶像明星了,其中就包括和陆知新谈好让旗下艺人给软文宣传的经纪人刘姐所负责的男,男一直对陆知新顺不过气来,见刘姐一手包办了找自己不喜欢的饭店请自己不喜欢的男主女主男二女二以及导演等人的行为,便在个人小号上狠狠吐槽了自己的经纪人和厨神食堂,刚发上去还没到两分钟,就被经纪人勒令删除,他本就对刘姐有意见,自然打算不删，可刘姐翻出他们公司找到的站姐刚才拍到的路透给男看，男正一口一个小饼往嘴里塞,一看就不是吃不下去的样子。 “要么你现在去卫生间把吃到肚子里的饭吐出来，要么你删了。”刘姐给了男一个眼神，他努力尝试了两次，可食物充分填满了他的肚子，他一点都不想回到没吃饭之前的状态，灰溜溜地把刚吐槽的内容编辑了，把原本打算批判厨神食堂难吃的内容挪到他原来吃过的一家网红店身上，但他没发现自己没改原本批判厨神食堂时留下的重要信息，位置和时间，关注他小号的粉丝扒了扒他的内容，根据时间前后，就把男编出来的内容放到了黄程程开的网红店身上。 等男知道粉丝们误会之后，他也懒得去解释，反正导演和制片陪平台吃这家店的饭菜时的确说了不好吃，那他骂的就没错，经纪人公司没要求，他是不会改和删的。 经纪人懒得管他这些破事，选秀偶像千千万，这个不行立马换，等手上有了新苗子，她才不管这个人死活。 黄程程陡然发现自己除了被林晨撤资，还被一个没见过的偶像吐槽了，招来了他粉丝的好一通阴阳怪气，黄程程都没见过对方，也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了对方，他便又开了直播，给找进直播间的粉丝们解释了一下，还给他们看明星到访后和他一起拍摄的合照，表明合照里没有男，对方不可能来这吃过饭。 自己偶像都说过来这吃饭了，老板却说合照里的明星没有他的身影，这不就是妥妥地踩底捧高嘛，得知对方饭店有林晨注资，粉丝们不敢和林晨的粉丝群体杠上，但这时有双担粉给透消息，说林晨是白借钱给了亲戚，林晨粉丝也想把这家店的问题揭露出来，让他们不要害怕，上去就是干，于是在林晨的粉丝出具逻辑链审判黄程程借用林晨的名声肆意迫坏其声誉前，男的粉丝把搜集到的各个团购平台的差评刷到了最上面，还把黄程程新发布的动态和vlog评论区都放满了餐厅菜肴不好吃的评价，要黄程程对此做个解释。 黄程程哪里能有解释呢，他只是知道跟着学别人开店这样能把流量转现，客人来吃饭又不是他骗进来的，饭菜好不好吃有那么重要嘛，重要的不是来他的店铺打卡嘛。 可他也知道，不能讲事实，大家都还是想听漂亮话的，于是他承诺说会找到好的厨师精进自己店铺的饭菜，让客人们进店不会再出现这些评论，也请各位粉丝别再针对他，他对一切指责都愿意接受，并表示抱歉。 直播道歉期间，林晨粉丝把扒到的证据都放到了网上，把陆知新的解释也都附在其中，粉丝之间打架，大家都爱看个热闹，加上转发有奖，普通的粉丝讨论都能轮出万转，更别说这种有证据，有实质还有被害人澄清的真八卦了。 有冲在吃瓜第一线的人，刚看完林晨粉丝提供的黄程程有罪的九宫格图片，就立马和直播中的黄程程要求连麦，在聊天中质问黄程程，是不是有意借用自己的流量去网暴陆知新，好让陆知新退让把厨神食堂这个名头让出来。 黄程程并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情能这么快就被人挂出来，他自觉还没有真的获得好处怎么就会被人扒到呢，慌乱地他在对方的质问下当下就暂停了直播间，徒留黑屏给后续进来的吃瓜人观看，一直在直播间里录屏的黄程程粉丝们观看下播前的慌乱几秒，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黄程程真的做坏事，但他们还是想给黄程程解释的机会，可其他看热闹进来的人可不管，下播前的画面和声音被剪辑出来，立马挂到各个平台宣扬黄程程心虚了，本就讨厌黄程程踩底捧高和乱蹭流量的粉丝们恨不得把视频片段贴到工作室和经纪人脸上，好让他们的偶像早点远离这光会找麻烦的亲人。 “网上的事情咱们先放在一边，不能和他们对着来。”作为黄程程的妻子也是经纪人的林文娟提出建议，“我们先去和陆知新达成和解，总不能真和他对簿公堂让这些人们看笑话吧，只要他不告，影视城对我们使用商标的事情也就不会那么在乎了，粉丝们手头的证据算什么呢，时间长了大家也会都忘掉的。” “对，你说的对。”黄程程从恐慌中脱离，如同之前一样相信着旁人给提供的主意，但为了看起来像是他自己想到的，在说完对之后，黄程程又加了一句，“咱们这边再找找人，就算是谈，也得让陆知新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免得对方敢爬到咱们头上来。” 陆知新这边并不知道事态发生他意想不到的转变，在闲暇之余，他正和培训班的老师继续学习白案的工作，做菜他行，每次都是可以让客人随心选择，可是主食不外乎馒头和米饭两种，中间也就售卖过几次市场上买来的手工制面条，在这一方面还有欠缺，既然客人少了，陆知新就把这段时间当成给自己充电的时间，学完白案若是还有时间，他也会帮着老师去指点一下在学习切菜或红案的其他学员，好帮着他们能早点进入就业。 陆知新埋头在料理台前做菜时听到有人找自己，以为是楼下又来培训西式糕点的陆秋阳，脸上带着笑就扭过头去，一看却看到了黄程程，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收回来，眼睛和嘴角都往下撇了出来。 “我不认识他，也没必要认识他，让他走吧。”陆知新对着进门叫自己出去和对方说话的工会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他如果想认识我，就告诉他，咱们就在法庭上见面就好。” “不是，别这么不给面子啊，这么大一网红呢。”工会的工作人员见陆知新不高兴，弱弱地说了一声，可陆知新并不理他，黄程程又是他上级拜托下来的客人，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瞅准下课时间把黄程程拉进培训班里，让他们俩面对面对话。 培训班的人不少，黄程程也嫌在这里显不出他的气势，进去之后一句话也不说，陆知新懒得理他，既然黄程程当初没打算和他沟通，一味的抢夺与侵略，那么现在黄程程就应该承受结果，而不是到处跑来跑去找人试图从私下渠道解决。 黄程程皱着眉，双手环抱在胸前，想不到陆知新是如此的不识抬举，但是他又不能走，不然下次和陆知新沟通就更加困难了，他拿出手机，打开当初自己直播录屏播放量最高的数落陆知新的片段，他迫不及待地想从数落陆知新的评论中获得优越感。 点开比上一次观看翻了倍的视频，黄程程点进评论，他定睛一看，前排点赞数最高的评论已经都换了一轮，前十条里看不到一个他的粉丝，唯一一位挂着直播间牌子的人，还是挂的食日传说的粉丝牌子。 翻车、网暴、盗窃字眼被评论区的人们统统都挂到黄程程的身上，黄程程当下就握不住手机，手机直愣愣的往下掉，人也直愣愣的就要往下滑，膝盖猛地一软就要跪倒，想到陆知新就在身边，赶紧伸出手去扑腾两下，把自己的身体和腿从跪倒改变成趴倒的状态。 “别往这丢人了，像你这种人，膝下也没有黄金，磕个头也没人原谅你。” 黄程程抬头，看到刚才说这句话的人分明是工会培训班的老师，他眼睛往上挑朝黄程程翻了个白眼，随后就跟其他人说：“今天班里太脏了，别在这个教室练了，大家都早点回家，免得被粘上垃圾味。” 陆知新绕过黄程程，回了影视城，在等待开门的时间里，他看到解释视频下的评论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从一开始只有黄程程粉丝肆意辱骂的评论，变成了一句句支持的话语，有人把各大平台里原来在他的厨神食堂吃饭时留下的评论一条条截过来给他加油打气，有人在评论里给他解释法律条文，告诉他哪位律师有打赢过跟商标有关的案子，还有人提出他们可以众筹费用让陆知新上诉。 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暖的关怀。 陆知新的情绪还不错，他本就相信邪不胜正，自己总能获得一份公道，距离开庭的日子越近，了解前情后事的人越多，他的底气便越足，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去借助一下食谱给提供的便利，增加开庭当天自己的运气，可他想了想，事情本就很简单，不管有没有运气，事实都是如此，他又有什么必要去求一份好运呢。 他是不想要，黄程程却在苦求不管是谁也好，帮帮他扭转接下来的局势，林文娟怕黄程程天天在家里联系不到能帮他的人胡思乱想，把他带出去烧香，黄程程跪在佛像前，许下宏愿，如果佛祖能帮他逃过这一劫，他将给佛祖铸金身一座。 黄程程从第一殿的罗汉拜到最后一殿的佛祖，人人都许了一座金身，临走前还买了个好运牌挂在身上，潇洒地踏上了去法院的道路，法院并没有公开审理，但知道是这一天审理的人并不少，更有在黄程程店里当过服务生的女孩报信，好多闲着的粉丝都等在门口想看黄程程的样子，黄程程从大院里走出来后，根本不在意周围人有多少，狠狠把脖子上挂的牌子扔到垃圾堆里，推开几个很明显要蹭他流量的本地网红，拉上妻子林文娟就离开了。 “这人态度怎么这样。” “他扔了什么呀。” 周围有为了流量来的主播，比这些就是打算看看笑话的粉丝们更想抢这热度，不嫌脏，用手捡起黄程程扔掉的牌子给直播间的粉丝们看，“看，好运牌，笑死了，该不会干了坏事还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去了吧。” “哈哈哈哈哈，这可是真实的临时抱佛脚，大家都看看，不过我觉得好运牌没问题，还是黄程程这个人立身不正，这个寺庙在我们省很有名的，是灵的，大家不要看见坏人没被保佑，就觉得我们这寺庙不行哦，不对，应该说坏人没被保佑，不正好说明了我们这寺庙很灵嘛。” 主播站在门前还在等，“来让我们看看另一位主人公什么时候出来哦，怎么打赢官司的人反而出来的晚啊。” 有人在屏幕上不知是科普还是引战，表示判决结果又不会当庭出，让主播别先给黄程程下定义，主播动动手指把对方踢了出去，“懒得和傻子说话哦兄弟们，黄程程就算法院不判他，咱们自己有眼有观，都知道他的确是干了错事坏事。” 不过，陆知新一直不出来，让主播和等待的粉丝们都有些奇怪，怀疑是不是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料，开始为陆知新担心。 陆知新并不需要被担心，他正坐在会议室里和好久不见的童年好友聊天，对方比他大个几岁，研究生毕业考上了县里法院的公务员岗，回来建设家乡，小时候陆知新跟着外公去乡宴上吃饭时，对方也总是跟他妈妈一起去乡宴上帮忙，两个小孩子那时候便认识了，只是后来乡宴越来越少，带着小孩子的母亲需要找份固定工作来维持生活，他们两个自那之后就少见直至不见，到现在偶然相遇才认出了彼此，说了说这十几年的变化。 得知陆知新外公已经去世，朋友说了声节哀，他的母亲一直还想见见当初一起工作的同事，还谈起如果结儿子婚，一定要把大师傅们都请来吃饭，来感谢他们当初愿意带着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跟着他们一起去做生意不嫌累赘。 朋友说，其实母亲都知道，最开始把她们俩接纳进乡宴里的是陆知新的外公，陆老爷子，老爷子想到自己的女儿，对他们俩也心软了，这才有了两人儿时的相遇，现在知道对方已经去世了，母亲估计会非常难过，要是陆知新有空，可以去家里看看她，好过作为儿子的朋友突然对母亲讲外公去世的消息。 两个人聊了许多，童年朋友已经打算结婚了，定了时间但还没定下婚宴在哪办，谈到这里朋友得知陆知新并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赶紧把婚恋话题岔开，想知道老家的哪家饭店办婚宴最好，言谈之中还提到“若是你接了陆爷爷的手艺就好了，这样我们也不用找别人，找你就行。” “我就在干厨师，手艺也算得上青出于蓝。”陆知新和朋友留下联系方式，“只是不做婚宴桌了，每天随我心意做些菜，端出去给大家吃。” “真的，那也挺好的。”对方不清楚陆知新开店的情况，对开庭审理的纠纷也不了解，只是很高兴陆爷爷的手艺没有失传，“过两天我带着老婆一起去你的店里吃饭，到时候我要告诉我老婆，哪几道菜是我们这独有的，哪道菜是我从小吃到大的。” 第131章 谢谢光临 澄清,在黄程程扔掉好运牌之后可信度瞬间就提高了。 人们都相信，如果不是好运牌没有起到作用，黄程程是不会做出这种不顾个人形象地动作。 风向一下子就倒向了陆知新这边,人们开始批判黄程程，葡萄网站上显示的粉丝数量一晚上就掉了十万，那些原本在黄程程vlog下对陆知新和当地影视城肆意散发恶意的评论被人们挖出来嘲笑，黄程程的粉丝苦等着黄程程给他们一个交代,却等来了省郊假的厨神食堂关门和黄程程在影视城的网红店已经三天没开门的现实。 粉丝们都知道，一旦当一个播主不打算解释，而是要靠时间熬过去的时候,他决不会再对事情做出回应,但他们没想到，黄程程居然这么绝,把他们晾在一旁一字不发,只顾搂着自己的钱缩起来当乌龟。 有执着的粉丝追到当地影视城，想从店里把黄程程揪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可站在门口还没等他们把大喇叭摆上,他们就看到从店里正有人一波一波的往外运东西,“这是怎么了。” “这家店老板不干了,我们正清理呢,要想看商铺,过两天再来。”搬送椅子的工人回答道,“别站在这碍事了,给让开点地方,免得一会碰到你们。” 粉丝们只能看着原本在vlog里面富丽堂皇的座椅像是不值钱的木头被工人们搬上货车，驶出影视城，锁上门的商铺中只有挂着的吊灯和铺在墙面上的宣传语还能看出是黄程程曾夸赞又夸赞过的精心装潢。 粉丝们又苦等了一段时间,听到声音越来越多，美食街上人流开始多了起来，有道长长的看不见头的排队人流堵在巷子口成了u型的样子，有人觉得挤便往后看，粉丝们看到有好多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随后人们原本的u字型就跨越了巷口，在黄程程店铺对面的商铺门口排成了贪吃蛇的样子。 原来黄程程所说的排队竟是这样一番景象，粉丝们朝人群看过去，上午十点的阳光洒在人们的脸上，暖黄色给每个人的脸庞都上了一层柔光，排队的人互相交谈刚才闻到的香味会是哪一道菜，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趁得风尘仆仆跑来讨要一个说法的粉丝们看起来更可怜。 有的粉丝受不了当下就离开了县城，留下来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知道黄程程不可能再出现，却又说不出要离开的字眼，几个人摇摆不定间，便决定来都来了，去对面店里吃一次再走。 他们为了堵黄程程来得早，排队便也没排多长时间，在十二点之前就进了店，听着店里客人的讨论，居然都是在问陆知新过年期间还开不开门，在陆知新的店里已经看不到有关于黄程程给他造成的麻烦所留下的任何痕迹。 在几个人选好了自己要吃的菜，聚成一团时，似乎是店老板的朋友来了，从后厨走出来一个男人在前厅和人搭话，周围的客人都激动的把目光转向他，似乎随时准备朝他提问。 等朋友一走，客人们就团团把陆知新围住，陆知新把手高高举过头顶，“大家让让，让一下，我得回后厨做饭了，不然一会新菜就过火不好吃了。” 听闻有新菜，众人才把围着陆知新的圈子散开，让陆知新回了后厨。 听闻有不认识的朋友找陆知新，五婶询问道，“那是谁家的孩子啊。” 陆家村里的婚席会找五婶帮忙，因此五婶也认得那位跟着陆爷爷一起工作的阿姨，得知她家孩子都考上了公务员，用力的拍了拍手，说她苦尽甘来，可算能享孩子的福了。 “你们俩好久没见，应该多聊聊，知新你也多交朋友，这有朋友好办事的。”五婶偏向陆知新，说着说着又说回到一个中心思想上，就想着让陆知新多些底气。 “等晚上吧，晚上下班我有事和婶说，你多留会儿。”陆知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五婶答应了下来，这经过黄程程的事件后，来吃饭的人又变多了，可没空多聊天偷闲，她答应后也没多想，直等到晚上下班和陆知新坐在桌子的对面，这才开始猜想陆知新想说什么话。 陆知新先提了自己白天聊天的童年朋友，跟五婶说，对方打算过了阳历年结婚，问五婶自己红包包多少合适，在五婶给出解答后又跟五婶说：“其实我想从他手里赚钱，最少也得把红包钱分一半给我。” 五婶怀疑地看过去，难道陆知新有想要结婚的对象了？可是每天相处，陆知新连个联络的人都没有，那里有女朋友呢。 好在陆知新并没打算给五婶留疑问，他说：“黄程程走了，后面的店铺空出来重新招租，我看了一下位置合适，后厨也很大，而且装潢重新贴一下墙纸和更换桌椅就行，我想，我也把婚宴重新捡回手上，当然不止婚宴，红白都做怎么样。” “你是说......”五婶这下就明白了陆知新刚才说的分一半红包钱是什么意思了，“这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要是婶子百年之后去了地下，见到你外公，他也会高兴的。” “不用想那么远，婶。”陆知新这段时间都联系不到食谱，怀疑对方已经进入深度休眠等待下一个宿主，百年之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现在反正是看不见神，也看不到鬼，能看到的只有人，“我就是想我能做这件事就做了，承接婚宴比往屋子里跑来跑去一直结账轻松点，等那边的店开了五婶你就先去那边，红白喜事的利润怎么都比在这边买菜要多，用的人也多，咱们多挣钱，也能跟就业挂上钩，王局那的情，能还一点是一点。” “好。”五婶眼里含着泪点头应了下来。 装潢并不用陆知新管，得知他准备把黄程程的店面也租用的林功和陈立冬帮他选好了装修方案和装修公司，陆知新把这些算进追加投资里让他俩好一阵抱怨，最后还是沉醉在陆知新的美食攻势里，不再把陆知新的算得清当做是生分的表现。 装修公司实实在在的干到了腊月二十九，把房屋内部都承换一新，陆知新中午特意来店里，给要赶回家的工人们每人一袋子食物，灌肠、腊肠、煎丸子、炸麻团，零零碎碎地本地过年小吃，好让他们回去也过个幸福年。 包工头问陆知新，过年之后什么时候开业，他好带着自己家人过来好好吃一顿，陆知新这年间不打算开业，可算是得把他们馋坏喽，陆知新说饭店是初六开业，厨神食堂是初八开业，正好初四家具城上班，就能把饭店里的东西都备全了。 饭店初六开业，包工头得知此消息立马就想约两个包厢给自己家和上面那些给活的领导们吃顿饭，可陆知新说初六和初七两天已经被婚礼宴席全包了，包工头晚来一步，要是想吃可以选初八来。 包工头还挺懊恼，跟陆知新打听，这两天是几家人结婚啊，原来结婚是中午晚上都吃饭，可现在不是就中午吃一顿婚席吗，怎么就中午晚上都没位置了呢。 陆知新不肯露口风，包工头也只好接受了预定初八的事实。 婚席一共是两家，陆知新放了消息给童年朋友要赚他的钱，转头朋友就介绍了一个初六初七结婚的女孩子来照顾他的生意，女孩是初六娘家请客在陆知新饭店里吃饭，朋友是初七接新娘子到家在陆知新店里吃饭，两个人都想按照他们少年时婚庆的习惯，中午和晚上都请亲朋好友们聚在一起，吃两顿饭，陆知新便都承接下来，在新开的店里热热闹闹的为两对新人做了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婚礼的宴请。 婚庆上的食物最重要的是合口，不能出错，因此能出餐的帮厨都到了新开的饭店，根据提前定好的菜单炒制，有把握不准味道的再由陆知新出手，同时陆知新也从培训班那里承接了更多需要工作岗位的本地人，把她们放到前厅后厨，跟着老人一起学习，逐步精进自己的能力，做到有一天能独当一面。 陆知新端着刚做好的麻酱料站到前厅，当他想和客人们聊上几句，问问最近厨艺和食物的味道有没有需要精进的，他就会把炒菜变成汤面或是拌面，一边询问客人口味给调味，一边说上两句最近的新菜。 客人端着碗说，“最近味道一如往常的好吃，比其他人做的菜高出一个台阶，但问题就是排队时间又长了，这么冷的冬天在外面为了吃碗面站两个小时还只让打包两份感觉太亏了，能不能让我们多带走点啊，或者给单开个外卖的口。” 陆知新听闻客人这么说，有些诧异，最近他可没干什么出风头的事，红店的队伍和他门口的队伍混在一起了？ 跟他抱怨的客人不止一个，这个端着自己的碗走了，下一个又端着碗来接上抱怨，口口声声都说等的时间长，非要陆知新的鸡蛋酱再给他挖一勺来安抚一下他冻得发抖的胃。 多放会咸，陆知新严词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下一个客人大声喊：“快走快走，别为了多口吃的堵在这，早吃完还能再来盛。”挡在陆知新前面滔滔不绝地客人这才让出地方来，后面的客人赶紧冲陆知新招手，“刚才我前面又前面那个，是咱们本地的黄牛，平时往你这靠打包出去卖赚了可多钱了，你看门口那点子人，这十个能看到脸能认出来三个干黄牛这活的。” 都是黄牛，那肯定是排队的队伍混了，陆知新是自信可不是自傲，为了避免造成误会，他让帮厨接替了煮面的活，赶紧出去靠在门口的台阶上往后看，密密麻麻都是看不到队尾在哪的黑色头发顶。 “各位，”陆知新喊得很大声，“这里是在排厨神食堂的队伍，新开的玲珑小馆在旁边呢，别排错了，还有替别人跑腿的哥们都核一下单子，别稀里糊涂排到这排错了。” 客人们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可一个人都没有从队列里出来动上一动，有几个中年男人在那大喊，“老板，我们就是排你店面的队伍呢，快点进去做饭吧，这么冷的天，让里面的人吃完快点出来换我们啊！” “快点做饭去吧老板。”队伍里的声音变多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人们的声音叠在一起让陆知新回去，而谁的脚也没有离开队伍一步，陆知新退回门内，在后厨屋里平静好心情接过帮厨手里的家伙事，“来，我来做吧，谢谢您光临厨神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