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狂妃,娇气美人儿很暴虐》 第1章 脸被践踏了 玉瑶阁院子中的一棵大槐树下,直挺挺躺着一个女人,那是大名鼎鼎的九王妃。 这已经不是她头一遭晕过去了,沈宝黛飘在半空中,审视着那个柔弱易碎的躯体,摇着头叹气。 “啧,这孩子可真是傻得冒泡,被一个妾扇巴掌都不敢还手,这要是在军营里,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沈宝黛在空中轻飘飘地翻了个跟头,感到有些无聊,她不能离这具躯体太远,要不然高低得穿墙去隔壁偷看俊俏书生洗一回澡。 过不一会儿她就会醒过来,只不过里头装着另一个灵魂,而这位可怜的九王妃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毕竟她是个活人,不能像自己一样离开躯体。 陈依依只知道醒过来后就要遭遇奇怪的变故,比如平日里凶悍的小姑子会突然给自己恭恭敬敬地递茶,冷漠无言的王爷也变得不那么冷冰冰了。 一切怪异都出自沈宝黛的略有些变态的阴狠手段。 其实沈宝黛一直嫌弃她性子绵软,所以在背后偷偷叫她陈软软。 可软软也并不总是柔软可欺,在关键时刻总能用一点点绿茶手段保护自己,对于她能屈能伸的这一点,她还是十分钦佩的。 两人的孽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西北边境匈奴来犯,大将军府里的唯一嫡女替父从军,领着几万重兵烧杀掳掠,把匈奴贼寇打得连连败退。可悍将终究敌不过自家的阴谋暗算。 匈奴首领掳走了自己的心上人——侯府侯爷白木言,她不顾众将反对,独自偷偷潜入敌营,带着白木言冲杀出来,后头的尸体铺了满地。 不远处有人接应,白木言被安全带回去了。 可她没想到那厮竟然翻脸不认人,转头就命人关了城门。 果然,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沈宝黛一想到这里就恨得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昏黄光芒笼罩下的城墙之上,白木言满目情深地凝望着下头拼命厮杀的她:“宝妹妹,本侯爷知道你最喜爱在战场里冲杀的滋味儿,现在你应该很欢喜吧!” “你无耻!” 被百人围困的沈宝黛拼命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挑死了许多敌寇,可最终还是倒在了血泊里。 她瞧见白木言特地站在那里端详了一会儿尸体的惨状,然后毫不留情地从上面踏过去,用脚狠狠往那张沾满了血的脸上碾了碾,还蹦了两下,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沈宝黛没有生气,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叹道:“白木言,你牛,你真牛!” 一个鬼差笑嘻嘻地抱着镰刀站在沈宝黛后头,样子有点儿痞痞的:“小美人儿,你这罪孽挺深重那,干了不少缺德事吧,要不怎么连心上人都恨毒了你。” “呸!别特么的说废话,是带我去投胎的吧,赶紧走,这里看着怪闹心的。” “你确定?”鬼差不着调地挑了一下沈宝黛的下巴:“像你这样手里折了几千条人命的,大概率会入畜生道,投成猪胎,啧啧,这么一张漂亮脸蛋儿还真是可惜了。” 第2章 姑娘不好惹 其实沈宝黛不会揍人,只会杀人,这次教训小姑子至少留了九分力气。可饶是如此,摔趴在地上的绿衣女子也伤得不轻,一双细嫩的白手被踩出了精巧深邃的紫色鞋印子,就像盖了个耻辱的章,一时半刻的不会消掉。 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小姑子感到难以置信,她完全没有想到平日里性子娇弱的王妃竟然敢打自己,还下了死手。她脑瓜子嗡嗡的,怀疑面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场噩梦。 沈宝黛又微笑着往那张目瞪口呆的脸蛋儿上补了两巴掌,然后慢条斯理地移开了自己的脚,优雅地踱步,在云瑶旁边的檀木椅上坐下。 她换上一种温和的表情,对着一脸惊恐的云瑶轻声说道:“今天我不打你,欠我的一巴掌等你肚子里的小东西生出来之后再算。但是,如果你以后再搞什么阴谋诡计,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蛇蝎女人的做派。” 云瑶扶着肚子,不着痕迹地默默把脚尖指向门口,预备着随时逃跑。可是她就算不是个孕妇,现在抖若筛糠的状态恐怕也跑不了几步就会腿软。 而地上的小姑子更是处于迷茫状态。方才她脸着地,下巴还磕到了一旁的桌角,顺着白净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巴掌的疼痛和羞辱让她昏昏沉沉,望向王妃的眼睛里露出惊恐。 沈宝黛用眼睛冷冷地扫过二人:“本宫平日里是对你们仁慈了些,不想以自己的权势压人,而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本宫,真当我这个王妃是纸糊的吗?奉劝你们,往后老老实实的,别再让我瞧见你们作妖。” 说罢,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扬长着步子往门口走。转身时瞥见九王爷的身影,正往云瑶的小院里走来,沈宝黛知道小姑子和云瑶少不得要跟王爷告状,不过她并不想理会。她怕自己忍不住把眼盲心瞎的王爷也揍一顿,到时候可就有些收不了场了。 九王爷嘉熙走入屋子,冷眼打量着狼狈不堪的二人。其实他也没有特别对表妹和云瑶纵容偏爱,只是朝中事务繁忙,他又本性凉薄,懒得管后宅里的事。 可表妹抱住他大腿哭诉,他若置之不理,恐怕那位户部右侍郎的叔叔会有意见。于是嘉熙走上前,儒雅地将表妹扶起,脸上挂着一抹疏远又礼貌的笑。 “二位辛苦了。” “熙哥哥,你快管管你家的悍妇!瞧把我和云瑶姐姐打的,你再不重重惩治她,下回恐怕就见不着我们了。”表妹青容满目怨怼地嚎啕,心里憋着巨大的火气无处排解。 云瑶则在一旁哭得凄凄切切,捏着一方苏绣帕子不住抹泪。 嘉熙仍旧儒雅地摇头,笃定地说道:“王妃向来柔弱,恨不得风一吹就倒的身子,如何会动手打人,表妹不必过于担忧了。” 青容见王爷无动于衷,脸上更是明晃晃地写了两个大字——不信。心中的火气愈发旺了,心中暗暗赌誓,一定要把王妃那狐狸的伪装撕破。 “您方才是没瞧见,她推了我也就罢了,还威胁要打云瑶的脸,您不心疼她,也得心疼肚子里的小主子啊!” “奴……奴没事,王妃只是无心的,您可千万不要苛责她。”云瑶捧住肚子,身子一扭,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倒在嘉熙面前,瞧着是一副逆来顺受的可怜样儿。 “这个你不消操心,本王自然不会责怪王妃,她向来纯良呆笨,就是真打了人,肯定也是不小心的。”嘉熙瞧了一眼表妹脸上红红的巴掌印,转过头,目光幽深,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那个性格绵软的弱女子,真的打了向来刁蛮的表妹?看来本王这几日确实疏忽了她,都没瞧见小猫咪的厉齿尖牙已经长出来了。 …… 玉瑶阁虽然冷清,但的确是个不错的阁子,雅致又庸俗。雅致说的是名画墨宝挂了一堆,庸俗说的是阁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就连吃饭的碗都是金子打的,沉甸甸的几乎让人端不住。 王府这碗饭不好吃啊! 不过好在除了那个金饭碗,其他东西都是陈依依陪嫁带来的。她家里是富商,可以说半个京城都是他们家的产业,走出去下馆子逛窑子,都得有一半铺子不用给钱。 可家财万贯的商户女在这个世界里终究是最底层,商人比每日苦艾艾的农民地位还低,如此一来,被什么皇亲国戚欺压得不敢反抗,也就说的通了。 但她是谁?她是堂堂护国将军的嫡女!从来都不讲道理,专靠着拳头横行霸道。 只是……沈宝黛揉揉自己方才用力过猛的手腕子,莹白的肌肤上竟红了一片。 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就算自己招式精湛,可对付内宅的女人还行,若是真遇着了行家高手,就未必能讨得到便宜。 嘉熙走进来时,平日里柔柔弱弱走两步就喘的王妃正在大槐树下头扎马步。 她一改平日里繁琐冗杂的华贵装扮,只穿了一身素净干练的骑猎装,头上用发带随手挽了个髻,连根素银簪子也没戴。 “王妃马步扎得不错,倒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嘉熙沉厚好听的声音传来,本意是称赞讨好,可拍在了马腿上。沈宝黛面上没显,心里却不住地翻白眼,本姑娘的马步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纨绔指点了?老娘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什么狗屁嘉熙王爷还在玩泥巴吧! 额角的汗顺着红润的脸颊流下,她的马步却依旧稳稳的,坚若磐石。 “多谢王爷夸奖,要不要陪我练两个时辰那?” 嘉熙自幼聪颖,且饱读诗书,古今中外的知识典籍几乎无所不知,但独独是个武学白痴,因此他对于扎两个时辰的马步完全没有概念。 心想,不过是腿弯着摆两个时辰,这有何难?既然王妃邀请,却之不恭,本王便陪陪王妃吧。 况且,那日本王毫无预兆就把有喜的云瑶带了回来,她虽然不高兴,可一个为难的字也没说。云瑶来了之后欺负她,是嘉熙自己也没想到的,但她有了身子,自己也不好公然惩罚。唯恐她肚子有什么闪失,只能眼睁睁瞧着王妃被欺辱。但无论如何,到底是本王理亏。 嘉熙脑海里浮现出云瑶笨重的身形,叹了口气,碰不得也说不得,实在令人为难。 第3章 晕倒了 “王妃,你不累吗?本王想歇一歇。”嘉熙与王妃并排站在大槐树下,扎着马步的腿不住打战,哆哆嗦嗦地像极了筛糠。 “不行!你个大男人怎么娘们唧唧的,说好的两个时辰,这才过了半炷香吧。” 沈宝黛气定神闲地鄙夷道,其实她也感受到了肌肉的酸麻,但是这种感受于她而言并不陌生,甚至非常享受这种痛苦的感觉,所以可以坚持。 再说了,趁机教训教训嘉熙也挺不错的。 天知道嘉熙有多么后悔答应王妃要扎什么马步,他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可谁叫这是自己选的路那,忍着吧。 “本王真的不行了。”嘉熙偷眼瞧了瞧仍旧稳如泰山的王妃,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臊人的话。这话说是好说,只可惜这么一说,自己作为男人的面子就丢尽了。堂堂王爷,还比不过一个娇气的小丫头,这话要传出去谁不得笑掉大牙。 “男人不能说不行!”沈宝黛眼皮子都没抬,不痛不痒地否决了嘉熙的请求。 就因为这,嘉熙又翻着白眼跟着练了三炷香。 院子门口,大管家刘喜提着个食盒进来了,里头是新鲜的荔枝,岭南新进的。一半送进了宫里,一半赏给了他们这些王爷大臣,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只那几个权势高的亲贵才有份儿。 沈宝黛打小就长在边陲风沙之地,成日里厮杀,有新鲜水喝就不错了,自然是没吃过这等好东西。 她好奇地瞧了一眼食盒,里面的荔枝还有几片叶子冒着头儿,湿淋淋的,都浸在水里,看着就水灵。 “想吃吗?”嘉熙终于有机会摆脱这酷刑了,急忙站起身子,抬着长腿就往刘喜那儿迈。 可他实在蹲了太久,两只脚酸酸麻麻有些不听使唤,一整个就歪到沈宝黛身上了。 “找死?” 没有想象中的关切问候,嘉熙一整个儿身子就又飞到另一边了,真的是飞,脚离地几尺的那种。 别说嘉熙懵了,就连大管家刘喜也忘了反应,袖着手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地瞧着摔进牡丹丛里的王爷。 此刻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是崩溃的。 王妃这是吃了什么药,怎么忽然变成大力士了,就她那一双纤细的手腕,轻飘飘就把王爷一百多斤重的庞然大物甩飞了?这完全不合理。 管家揉揉眼睛,确认王爷真的躺在了花丛里,还压倒了一片开得正盛的牡丹,这才丢下手里的食盒,匆匆跑过去把王爷扶起来。 王爷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一张冷脸,此刻扎了几根牡丹花刺,变得狰狞不堪。 院子里震惊的下人们瞧见了这脸色,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出,都当起了木头人,生怕自己一发出轻微的动作就会惹得这阎王发怒。 还有几个丫鬟以同情的眼神射向王妃,她要完了,平日里谁见了王爷不是恭恭敬敬,敢这么粗鲁地对待王爷的人,她可是天上地下头一个。 更何况,王妃不止犯了这一桩罪过,她方才还强迫王爷蹲马步来着。不是阴天不是雨天,是大晌午地顶着日头!难为王爷那会儿没有发怒,竟然生生忍到了现在。 众人都屏住呼吸,期待地等着看王爷如何惩罚王妃。 刚才那一摔,把嘉熙彻底给摔清醒了,腿脚也不若方才麻木,他敛起了笑容,冷着一张脸,将拇指上的红扳指一转,把手背到了身后。 王爷的长相很俊美,黑着脸倒比笑着还好看些,有一种很特别的颓丧气质。只是有一点不好,板着脸的嘉熙让人不敢亲近,不如平日里笑着的那个和蔼有趣。 刘喜瞧着王爷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说:“这荔枝,要不奴才陪着您一块提到云姨娘屋里吃吧,正好青容姑娘也在。” 嘉熙的脸更冷了,狠狠地瞪视了管家一眼,刘喜赶紧闭紧了嘴。 他杀气腾腾地迈着步子朝王妃的方向走去,可沈宝黛却混不在意的样子,径直朝着刘喜来了。吓得刘喜赶紧提着食盒往后退了两步。 “荔枝?闻起来很是香甜,王爷特地叫你送来的吧。”沈宝黛完全没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十分欢喜地朝嘉熙抛了个媚眼儿。 这一个含情娇媚的眼神儿,让嘉熙的不悦瞬间消了大半儿,或许她方才不是有意的。 沈宝黛不理会往后躲闪的管家,一伸手就把食盒抢过来了,认认真真从里头捡了一颗半红半青的,剥出晶莹的果肉来放进嘴里,微笑道:“真甜。” 阳光下微笑的王妃不禁迷倒了嘉熙,一众小厮丫头也跟着一块儿被迷倒了,连看热闹这样重大的事都几乎被忘却。 可嘉熙是个记仇的,他方才被这女人摔得这样惨烈,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不舍得,也多少得给点儿惩戒,不然以后骑到自己脖子上还了得? 回头往外头一传,人家还都以为嘉熙王爷是个怕媳妇儿的孬种。 他抬了抬眼皮,以一种骇人的目光看向王妃:“本王何时允许你吃了?没规矩就得罚,喜欢扎马步是吧,那就再练三个时辰!” 沈宝黛怎么可能屈服,她可以为了强健体魄克服困难,练四五个时辰也没二话,可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王爷还敢跟自己摆架子,一只小柴犬装什么大尾巴狼! 怒气冲冲的她刚要发作,哪想到,两眼一抹黑竟然晕过去了。 化作透明灵魂的沈宝黛飘在空中,方才栖身的身体就这么七仰八叉地躺在大槐树下。 她眼睁睁瞧着刚才冷着脸叫嚣的王爷冲过去抱住那具柔弱娇软躯体,脸上都是焦急神色。 “依依,你怎么了?快去宫里请太医!” 刘喜赶紧丢下食盒,飞奔着往外跑。 他还从没见过主子爷露出这种神色,反正也是,王妃虽说性子古怪了些,可那张脸长得是真美,比什么云瑶什么表妹,不知道高出多少去。 有这么个花容月貌的王妃杵在家里头,搁谁不迷糊,王爷是尊贵,可他也是个男人不是! 第4章 吃个宵夜吧 “怎么样了?”嘉熙紧抿着唇,紧张地盯着给王妃把脉的太医。 请来的是宫里新任职的秦太医,年纪轻轻,也就二十多岁,其医术之精湛就惊动了朝廷。 太后的咳疾久治不愈,整个太医院的白胡子老头儿都没法子,进献的珍贵丸药海了去了,却没一个有效用。 李丞相说民间有个年轻的神医,太后就派人把他弄来了,寻思着死马当活马医吧。 可这神医瞧着就不像个医术高明的,他脸色苍白的几乎像是垂死的病人,就算没得绝症也少不了肾亏气虚,连自己的身子都亏空的很,更别提治病救人了。 加起来几千岁的老太医们都等着看笑话,谁想到人家胡太医一来,也就是个把月吧,太后竟然不咳嗽了。他立了大功,皇帝龙颜大悦,直接给秦太医升到了正五品的院使,整个太医院的老头儿都归他管了。 嘉熙能为了王妃把他这么个大忙人儿请来,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秦太医略显苍白的手搭在一方薄薄的精致的丝绢绣帕上,凝神听着脉。 “无碍,王妃只是劳累过度了,微臣替她施针后,即刻便能醒来。” 嘉熙点了点头,招呼桃香来帮手,自己则默默退到一旁。 一阵摆弄,王妃便趴着露出后背来,这针是要扎在肩膀上的,隔着厚重的衣服肯定是不方便,就是认穴再准的人也办不到。 可这会儿秦太医开始为难了,王妃的衣服是脱还是不脱?不脱吧,自己没把握,脱了吧,嘉熙王爷就那么用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自己,多少让人有点儿害怕。 犹豫了半晌,秦太医才赔着笑小心翼翼地问:“施针,需要露出肩膀。” 嘉熙果然黑了脸,屋里冷的都能结出冰碴子。秦太医哆嗦了一下,早知道方才就不提什么扎针的事了,反正灌碗苦药也能醒,只是没那么快罢了。 “扎吧,就当本王不在。”嘉熙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咬着牙说,几乎要吃人。 桃香很识趣地给王妃扒开了一点儿衣衫,露出香肩来。 与秦太医的惨白不同,她的肌肤莹白如玉,散发着柔光,令人瞧了说不出的欢喜。嘉熙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只是有别的男人在场,他多少有些吃味。 嘉熙淡淡地扫了太医一眼,发现他一双眼睛紧紧闭住,长长的睫毛覆盖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更增了几分惨白。 “闭着眼如何施针?”嘉熙冷冷道。 秦太医这才睁开了眼,眼神有些飘忽,手忙脚乱地从一个泛黄的布包里取出针来,颤巍巍地举着踌躇不决。 “王爷,您……您要不回避一下?您在这奴才不敢下手。” 这句话是真把嘉熙给气着了,他一言不发,铁青着脸走出去。 那是他的王妃,他还不能看了,反倒被一个区区五品的小太医给赶了出去,这搁谁不憋屈,就跟当着你面给你戴绿帽似的。 关键是,他还没法子反驳,好在有桃香看着,谅他也不敢造次。 秦太医心里也不好过,像谁喜欢看似的,王妃是美,可瞧一眼要掉脑袋,这买卖可不划算。 他深吸一口气,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迅速扎上了针,然后收拾好药箱就预备走,匆匆撂下一句“醒了就把针拔了,总扎着不好。” 桃香也没拦他。 可秦太医今天注定不好走,他一推开门,怀里就多了嘉熙那尊门神。 他原本是靠在门上凝神听里头动静的,这门又是朝里来,太医一拉门,他自然就得往人家怀里扎。 这么一来,俩大男人都闹了个大红脸儿,桃香原本憋着笑,瞧见王妃醒了,又慌着去拔针。 陈依依有些惊恐地瞧着众人,自己的身子竟然被一个外人瞧见了,还是个男的!她嘴巴一瘪就想哭。 这还让人怎么活啊,一个女人家,贞洁最重要了。更何况,就连王爷也没这么瞧过自己,这头一遭儿,竟然还有个野男人在场。 羞也羞死了!王爷也不阻挠,这不是故意让我没脸吗? 是了,他的心思都一头扎在云瑶和肚子里的宝贝疙瘩那里,哪还顾及得到我。 我被她们羞辱时,也不见他拦一拦,说到底,还是心里头没我这个人儿罢了。 “依依,你醒了,感觉可好些?” 嘉熙出乎王妃意料的快步走了过来,将她搂进怀里,温言软语地安慰。 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冷着脸,不知道今日怎么性子变了,莫非是缺银子?可堂堂一个王爷,能没有银子吗,还会来朝我一个小女子要? 陈依依有些警惕地往后蹭了蹭。 “怎么,还跟爷闹脾气了?”嘉熙把稍微挣脱的王妃一把搂了回来,顺势往那张樱桃小口上咂了一口,惹得怀里的人儿脸也羞红了。 默默飘在空中暗中观察的沈宝黛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那一下是亲到自己身上似的。 “爷今儿个心情挺好?不如陪臣妾吃个夜宵吧。”王妃伸手搂住嘉熙的脖子,掐着轻声细语的调子勾人。 夜宵,肯定得深更半夜吃,天黑不好走路,顺便就可以宿在这儿。 王爷好容易跟自己亲近,她得赶紧抓住机会拉拢,免得又被院里那群妖精迷了心。 这勾魂的小嗓子一掐,嘉熙果真十分受用,嘴角勾起别人不易察觉的邪笑,这不是暗示爷吃了你吗?正巧可以弥补大婚之夜没完成的周公之礼。 心下一乐,又搂住亲了两口。 一个长相如月亮一般皎洁的人儿,嘴里竟说出了这般不端庄的话,任谁也得被勾走个三魂七魄。 “杵着干嘛,过来瞧瞧王妃好了没。” 秦太医听见招呼,赶紧走过来搭脉,这脉象不对劲儿啊,怎么瞅着挺精神,脉象这么乱呢,倒好像被抽了魂儿似的。 但他不敢说,怕王爷发怒,只是怔怔地望着沈宝黛所待的位置,若有所思。 这一瞅可把沈宝黛吓了一大跳,这小子神到这种地步了吗?他难道瞧见了自己? 第5章 中了云瑶的计 秦太医是个普通人,自然瞧不见鬼神。 沈宝黛特地飘到他前头,用五根手指挥了挥,又作势用拳头去抡。 拳头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的脑袋,秦太医感觉有股莫名的冷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沈宝黛这才放下心来。 云瑶由丫头搀扶着走进来。 “呦,是奴来的不巧了。”她捧着肚子,方才脸上的泪痕早已消失不见,口上涂了薄薄一层胭脂,显得明艳照人。 几人刷刷看向门口,陈依依瞧着她的肚子,心里很不舒服。 嘉熙同她大婚那日,是匆匆打江南赶回来的,他牵着高头大马,上头竟坐着个女子,还是个有喜了的。 她一个正头娘子还没过门,嘉熙就领了个小的来,令人何其恼恨!就连洞房之夜也被云瑶给搅黄了。 又想起云瑶往日里仗着青容的势对自己颐指气使,陈依依的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怎么姐姐一瞧见我就哭了,我今日是来替禀报,冷大姑娘来了,今夜说要开宴席,吃螃蟹,赏月亮。” 也不知是赏哪个月亮!王妃恨恨地瞥了嘉熙一眼,又将视线移向云瑶。 云瑶被这含恨的目光吓得一激灵,往王爷身后躲了躲,不敢再与之对视。 “本王知道了。”嘉熙眼角眉梢露出喜色,显然是对冷月的来到很惊喜。 云瑶见王爷笑了,忙走近说道:“冷月姑娘才到,青容姐姐陪着去往日里常住的厢房里更衣洗漱了,过会儿就来寻王爷。” “嗯,很好。” 他们一搭一和,完全把陈依依冷在一边。 冷月她是知道的,整个盛京没人不知道,这位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儿,求亲的早踏破了门槛,平头百姓就是瞧一眼,都能连着做一个月的美梦。 可糟糕的是,冷月对贴上来的男子半分兴趣也没有,独爱往嘉熙这里钻。 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算准了自己今日邀嘉熙一起吃夜宵的日子来,好不晦气! 待云瑶走后,嘉熙才发觉王妃情绪的不对,宽声安慰:“依依,今夜咱们就一同去阁子里吃螃蟹吧。” 没出阁时就天天吃,螃蟹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吃了又有什么意思!再说,这时节,螃蟹都干巴巴的,哪有什么好膏好黄。 目送嘉熙他们走后,陈依依把屋子里头能摔的都摔了,沈宝黛看得肉疼。 好在桃香靠谱,及时拦住了陈依依:“娘娘,咱们可不能跟王爷置气,到头来苦的是自己不是?” 也是,这打了砸了的还不是我自己的嫁妆,陈依依瞬间冷静了下来。 “把里头那套蝉翼纱做的绿衣裳给本宫拿来。” 这种布料十分珍贵,十年也就能织出来三匹,有两匹作为贡品进了皇宫,老爹留了一匹给她送了来。 比才华比不过她,比银钱美貌总能胜她一筹吧! 就着一盆清水,陈依依洗了脸,坐在镜子前认真梳妆。 “就要这段日子里最流行的灵蛇髻吧。” 桃香有一双巧手,很快梳好了头:“娘娘戴个什么簪子,这个桃花金步摇如何?” “有些土气,还是戴这支碧玉的吧,正好和蝉纱翼相配。” 冷月她还没见过,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动人的人物儿,能让素日里不近人情的嘉熙也另眼相看。 陈依依莫名的对今夜的宴会有了期待。 …… “今年的螃蟹瞧着就肥,嘉熙你来,尝尝这个蟹粉糕。”一个白衣皎皎的俏丽女子紧紧贴着嘉熙,恨不得一整个儿挂上去。 “嗯,本王尝尝。”他伸出修长的手拿起一块糕,咬了一口,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的确好吃,一会子依依来了得叫她也尝尝。 “这蟹粉糕只有这一碟子,熙哥哥别怪我小气,只是太费功夫,几个厨子忙活了几个时辰也就出了这一点儿。”冷月欢欢喜喜地邀功,眼睛里有几分得意神色。你的王妃再有钱,可也请不来这等名厨,做不出来这等精致点心! 嘉熙听了这话果然有些惊讶,微笑着说:“冷妹妹费心了,这碟子糕如此珍贵,本王反倒不舍得囫囵吞枣地糟蹋,就等过会子清净了再慢慢吃吧。” 他大手一挥,招呼刘喜过来:“给爷把东西收了。” 刘喜忙小心翼翼地端了碟子,走了出去。 冷月见嘉熙如此看中这蟹粉糕,心里也是十分欢喜,虽然这糕出炉了之后她自己也还没尝过,可能哄得嘉熙哥哥如此开心,她的心思也不算白费了。 哼,当了王妃又能怎么着,嘉熙的心思可没有一分在她身上。 “都这半晌了,王妃怎么还没来?”嘉熙语气淡淡的。 “回主子爷,奴才这就去瞅瞅。” 王妃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好好的机会不把握着,单知道惹主子爷生气,哪日真惹急了,可就只能坐冷板凳了。 瞧瞧人家冷姑娘,多会来事儿。 刘喜朝着冷姑娘笑了笑,揣着一肚子小心思就出去寻了。 陈依依早出门了,可惜半路上被绊住了脚。 云瑶不知怎的,匆匆过来拦路,说是王爷在小花园子里等着,催她快去。 早春的梅花俏生生地开了满园子,陈依依到了园子里寻了半晌,哪有什么王爷,连个鬼影子都没。 园子才浇了水,没见着王爷也就罢了,反倒把一双漂亮绣花鞋给沾满了泥,真是晦气!她默默给云瑶记下这笔帐,气冲冲地赶回去,却被一个男子绊住了脚。 “满园春色,姑娘何必行色匆匆,辜负了良辰美景。” 陈依依回首,瞧见那男子身穿白袍,在微寒的风里举着折扇,正认真端详着一枝粉白梅花。 好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他嘴角勾着一抹子纨绔子弟的标准邪笑,折了梅花就直直朝着陈依依方向走。 周身散着一股子邪气,白帽子上镶着宝玉,腰带上更是零零落落穿了不少花花绿绿的荷包之类,一看就知道是莺莺燕燕们送的。 “香气袭人的花就该送给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他闭了眼睛,凑近她,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陈依依皱起眉头,厌恶地后退了一步,当他抬起头时,飘在空中的沈宝黛脸色变得煞白,是他! 第6章 故人重逢 “在下是侯府的小侯爷,白木言。” “我管你是什么侯爷!”陈依依转身就跑,却被白木言扣住了腰,任她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摆脱禁锢,修长的手指捏住一朵粉白小花戴在她头上。 小侯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松了手。 不巧,这一幕被管家刘喜瞧了个清清楚楚,王妃竟然公然与外臣苟且,这还了得!她……她可还没跟王爷圆房那,就早早地出了墙,这枝红杏也忒不检点! 刘喜冒了一头冷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告知王爷,王爷若知道了,自己恐怕也会成为那被殃及的池鱼,还是暂时不说的好。 然而几人都不知道,云瑶此时正躲在暗处冷笑,想瞒天过海?做梦! “咳咳,王妃现在何处?王爷正在阁子里等着你那!”刘喜故意现在远处大声吆喝,把陈依依吓了一跳。 小侯爷倒是不慌不忙,冷风里摇着折扇走了出去,见了刘喜,十分谦恭地问了句好:“今日冷妹妹递了帖子,说是要在九王爷府里摆螃蟹宴,本侯爷在厅里等的无聊,出来透口气,哪知这么巧竟碰见了王妃,咱们这就一同回去吧。” 刘喜在心中冷笑,什么碰巧,我瞧你是狼子野心,对我们王妃图谋不轨!可面上还是谄媚笑着:“那倒真是有缘分,只是这园子中都是女眷,小侯爷您这等尊贵人物儿可不便常来,来多了,对大家都不好!” 小侯爷对这番警告没听懂似的,仍旧笑嘻嘻的:“管家说的是,咱们快走吧,螃蟹凉了可寒气重,对女眷身子更不好了。” 他说罢便顾自往前走,刘喜青着脸跟在后头。 秋意阁。 “嘉熙哥哥,你瞧瞧这蟹子,好生肥美,黄灿灿的好看极了。” “来,张嘴,小时候都是你照顾我,今儿个让妹妹我也伺候你一回!” “哎呦,嘉熙哥哥,你弄疼我了,干嘛捉住人家的手腕子不放,好不害臊!” 陈依依才进门儿,就瞧见这黏糊糊的一幕,冷大姑娘几乎没了骨头,整个人软乎乎地挂在嘉熙身上。 而嘉熙,竟然紧紧握着冷月的手腕! 她攥紧了拳头,微微仰着头,使劲瞪大了眼睛,唯恐在眼框子里蓄满了的泪珠子掉出来。 小侯爷若有所思地望向王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放着本侯爷这么个知道疼人的不要,非得去贴他的冷屁股,这不是自作自受吗,早晚还不是得主动扑进小爷怀里来。 瞧着王妃这幅样子,就连大管家刘喜也不忍了,唉,也不怪王妃想着找别的出路了,您这么着,谁能不寒心那! 当然,冷月也瞧见了,王妃越是摆出这个可怜样子,她就越是生气,就越得在王妃前头做个样子。 今天非要叫她知道知道,就算她运气好当了王妃,嘉熙哥哥的心也只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明明知道嘉熙不耐烦,仍旧不管不顾地做出一些亲密动作,比如凑近王爷的脸,亲了一口。 这一大胆举动,使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冷月姑娘,热情起来竟然如此孟浪呢! “你做什么!大庭广众的,冷大姑娘可还知道廉耻?”陈依依气得浑身颤抖,眼中的泪珠终于滚了出来。 冷月没说话,脸也羞红了一片,娇怯怯地往王爷怀里钻。 “王妃,休得无礼。”嘉熙冷着脸站起身,冷月措不及防地一歪身子,差点儿磕到椅子角,她狼狈起身,脸更红了。 “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今日家法就不上了,可这顿打往后免不了要补上,入席吧。” 嘉熙语气淡淡的,倒也不像是生气,反而有些心虚似的。 他就是受不了依依那副可怜样儿,她一哭,他就心软。 冷月见嘉熙发怒,一时间也不敢再亲近了,乖乖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喝茶。 “把方才那碟子蟹粉糕给王妃送去,再给换一盏今年新进的雨前龙井,这茶绿绿的,配着糕吃极香。”他把刘喜招呼过来小声吩咐。 这声音虽小,可冷月离得近,把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股子气也上来了。这糕连自己都没吃过,嘉熙也只是吃了一块,如今竟一股脑儿都端到陈依依那儿去了。 山猪吃不了细糠,她哪里配吃这样好的东西,不全糟蹋了吗! “不麻烦刘大管家了,还是由我送去吧。” “嘉熙哥哥,我早就想跟嫂子亲近亲近,奈何一直不得空,这好容易有了机会,您可得给我这个面子。” 冷月站起身,就要跟着刘喜去拿。 刘喜瞧了一眼主子爷的神色,见没什么不妥,便带她去了。 二人行至陈依依面前,嘉熙看着别处,仿佛对这里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嫂嫂好呀,怎么眼睛红红的?您可别喝我的醋,我呀只是打小就跟嘉熙哥哥同吃同住,没规矩惯了。” 陈依依心中有些酸酸的,瞧,这是跟我宣示主权来了,我这个王妃当的也够窝囊,可有什么办法呢,嘉熙爱重她,对她有情。 冷月示意刘喜往前站些,笑盈盈说:“瞧,这是给你送的茶和蟹粉糕,这蟹粉糕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呢,嘉熙哥哥喜欢极了,这不我也给嫂嫂拿些尝尝。” 陈依依瞥了一眼茶盏中绿绿的叶子,褐色的滚烫茶水晃动着,搅得茶叶直打漩。 她眼见着冷月拿起盘子递过来,于是伸手去接,可那盛着金灿灿蟹粉糕的荷花碟子直直掉了下去,撒了她一身渣子。 看着王妃惊慌失措的样子,冷月嘴角勾起一抹笑。 哼,一个粗俗低贱的商女,怎么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妄想吃这么精致的点心。 还穿了和自己一样的蝉翼纱,真是不知道高低。 她胡乱拍了拍陈依依的衣服,慌乱道:“哎呦,嫂嫂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都是我的错,您罚我吧。” 陈依依看着冷月,温和道:“妹妹也是无心的。” 她不是不知道冷月的目的,可她惹不起,毕竟,嘉熙的心可不在自己这里。 第7章 绿茶烫的很 冷月见她不敢得罪自己,有几分得意,说道:“那请嫂嫂喝茶吧,这茶香甜极了。” 她去拿托盘,那滚烫的茶再一次不小心翻了,滚烫的茶水倒在王妃身上,手臂被烫的通红。 方才刘喜分明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将托盘推向王妃,绝非是没拿稳。他暗暗感叹,这个瞧着温柔清冷的冷大小姐竟是个心思不正的! 王妃没心机,如何斗得过? 只听到陈依依惨叫一声,惊得满堂侧目。 “怎么了?”嘉熙急急地走过来,平日里淡淡的声音明显多了一丝急躁。 “嘉熙哥哥对不起,是我手脚粗笨,不小心打翻了蟹粉糕,又……又打翻了茶水,这才烫到了王妃嫂嫂,冷月甘愿受罚。”冷月盈盈拜倒,泪水打眼眶子里掉了出来,哭得凄凄切切,仿佛被茶水烫的是她,委屈极了。 就连原本捉着陈依依手仔细查看的嘉熙,也不禁微微迟疑了。 此刻刘喜心中比王妃还急,几次欲言又止,生怕王爷眼瞎心盲,上了冷大姑娘的当! “没关系的,今日被茶水烫了,原是因为依依命不好,没有福分喝王爷赏的茶罢了,与冷姑娘无关,爷,您最圣明了,可千万不要怪罪冷姑娘。”她的眼眸低垂下去,小声啜泣。 “你都这样了还在为别人着想,傻不傻呀!” “臣妾命苦罢了!”一滴清泪从她脸上滑落,眉目间皆是哀愁。 嘉熙紧紧抱住陈依依,有些怜惜地想,本王还以为这丫头知道怎么在这宅子里头立足了,哪知道还是这么傻乎乎的,光知道受人欺负,之前不是还能把本王甩飞来着,今儿个是怎么了? 刘喜也觉着王妃实在太过良善了,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好在有主子爷护着,要不,还不知道怎么被磋磨呢! 经过这档子事儿,嘉熙也没兴致吃什么螃蟹了,打横抱着王妃往后边去了,好在秦太医没走,瞧病倒也方便。 府中主人都走了,只剩下几个外宾,大家都叹王妃软弱,可独独小侯爷白木言不这么觉得。 方才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那王妃活活就是个小狐狸精。她埋在嘉熙怀里的时候,分明朝冷月飞了个眼刀,那得意洋洋的小样儿,怎么看都不像个没心眼子的。 他叹了口气,要不是偶然瞧见这一幕,还真给她骗过去了。 知道陈依依小心思的,除了他,便是与陈依依形影不离的沈宝黛。 她实在不愿意走,白木言那家伙,迟早要想个法子弄死他,免得他为祸人间! 在沈宝黛咬牙切齿的时候,白木言不禁打了个寒战,冲着王妃离开的方向看去,那里空无一物,却散发着微微的凉气。 奇也怪哉。 “小姐,快来吃螃蟹吧,别不高兴了!您瞧这金灿灿的一小座螃蟹塔,谁家小姐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冷月的丫头阿朱端来一个极大的金盘,上头有二十来只三四两的大螃蟹摞成宝塔,十分壮观。 由于这盘子十分沉重,阿朱拿的很是吃力,额头微微冒了些汗。 愣神的冷月这才把目光转过去,用一种哀怨的目光看着螃蟹塔,喃喃道:“难为我为你如此费心,你却看也不看一眼。” “小姐在说谁?”阿朱疑惑地问。 她没等到回答,因为下一秒手中的金盘就飞了出去,冷月愤怒地将整个螃蟹塔掀翻在地,惹得宾客侧目。 “这冷大小姐怎么回事,竟发了疯!” “原以为她是端庄闺秀,没想到如此泼辣孟浪,还当众勾引嘉熙王爷,也不害臊!” “可怜那王妃是个没心机的软柿子。” 在众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中,冷月哭着转身跑了出去。 冷月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她咬牙切齿地立誓,一定要让陈依依这个贱人把一切都还回来,她的男人,她的声誉,她的独一无二的尊贵身份! 哼,今日,不过是她运气好罢了。 “冷大姑娘怎么生了如此大的气,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哭起来倒别有一番情致,爷喜欢得很。” 小侯爷背倚着门,伸脚拦住了往外冲的冷月,使素日里端庄的冷大姑娘被绊住,差点儿脸朝下摔个跟头,好在小侯爷还算有点良心,叫冷月抱住了他的脚,这才保住那两颗雪白尊贵的大门牙。 “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怎这般无礼,我这就派下人把你打出去!”冷月狼狈地爬起来,满眼怒气。 可面前的男人偏偏还是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哦?想不到冷姑娘如此无情无义,算起来咱俩可还是远亲,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叔叔。” “呸,凭你也敢占本姑娘的便宜?来人,快把他打出去!” 冷月一声令下,一旁的家奴的确动了,但没有完全动。他们举着手中的武器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两个都是不好惹的,一个是小侯爷,如今宫里正盛宠的婉贵妃可是他的胞姐,一个又是长公主的独生女儿,伤了哪个都不好交代。 他们毕竟是王府里的家奴,没有王爷王妃的命令,也不敢擅动不是? 到时候怪罪下来,苦的还是他们这些没身份的奴才。 小侯爷瞧着冷月尴尬又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愈发大胆起来,直接上前搂住当众亲了个嘴儿,把冷月羞得脸通红。 众家奴倒吸一口凉气,这小侯爷也忒大胆了些,竟然敢公然调戏冷大姑娘。虽说婉贵妃得宠,可终究是外家,人家冷大姑娘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是流着皇室血脉的正统。 他这么干,就不怕日后皇上震怒,连婉贵妃也被牵累? 不过冷姑娘方才还调戏了我们王爷,是个多情的,也许不会发难,说不准还能凑成一对儿。 想到这里,家奴纷纷低了头,假装各自忙碌,仿佛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傻才是后宅最厉害的生存之道。 唯有阿朱跑上前来,挡住了冷小姐,冲着小侯爷怒目而视。 可不想小侯爷是个荤素不忌的,见阿朱也有几分美貌,心思歪邪起来。 第8章 上寒下热 “怎么着,想跟你主子争宠?瞧着本侯爷亲近她,你醋了?”侯爷没心没肺地勾着坏笑,惹得阿朱脸色青红。 “你个色坯别挑拨离间,方才敢轻薄我们主子,王爷知道了定不叫你好看。” “小丫头还挺厉害,快过来让爷嘴儿一个!” 阿朱一扭身躲开了,虽说她心里头不愿意,可在外人眼里头瞧着倒像是打情骂俏。 冷月见两人勾搭着,憋闷得慌,这小侯爷真是不识好歹,竟把自己同阿朱这个奴才相提并论了,本姑娘也是你说调戏就调戏的? 她眼珠子一转,心中已有了计较。 …… 秦太医手中的半只螃蟹还没吃完,就被刘喜拽着往后院走,慌忙中还不忘往袖里倒了两三只,预备着回家给母亲也尝尝鲜。 走在半路上,他寻思着今日出宫匆忙,好在前头给婉贵妃瞧了病,也是烫伤,药箱里那味妙药还带着,要不还不知要被那阎王如何磋磨呢。 要说这九王爷,瞧着冷漠,倒是对王妃上心的很。 “夜深了,王爷您明日还要早朝,要不回去歇了吧,臣妾一个人也没关系的,您要是怕寂寞……”陈依依顿了顿,我见犹怜地哽咽了一下,“就去云妹妹那吧,她伺候的比臣妾好。” 面前的可人儿顶着那张倾城的脸,眼神里头勾着丝,又摆出那么一副可怜模样,委曲求全的,叫谁瞧了不揪心。 他要是今个儿去了云瑶屋里,别说别人了,连他自己都得唾弃自己。 嘉熙心头一颤,也动了情,嗓子干的直冒火。 “爷,奴才把秦太医请来了。”刘喜大嗓门一吼,吓得嘉熙一激灵,方才被小妖精拱起的火也瞬间灭了。 “进来吧。”嘉熙语气淡淡的。 秦太医脚刚迈进来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王爷那双眼珠子阴森森的,搅得他心神不宁。 不就是被热茶烫了吗,王爷也不至于这副模样吧,那龙井又不是我泼的。 “微臣参见王爷。”他战战兢兢地刚想要跪,就被嘉熙打断了,语气有些急躁。 “不必多礼,快着点吧,今天晚上事儿多,时间紧俏。” 单纯的秦太医哪里知道他龌龊心思,还寻思是忙于朝政呢。 刘喜倒是听明白了,站在一旁垂首笑,低声吩咐下头小厮万福:“快去,把柴火花瓣准备着,今儿晚上得用热汤。” 万福不知所以,领了命赶紧去了。 一路上还不住寻思,王爷向来三日沐浴一次,这怎么昨日才用过热汤,今日又要用。他灵机一动,哦,是了,这回是王妃要用。 他走到后头,正巧碰见了云瑶的大丫头秋香也来要热汤,这丫头随主子,向来倨傲,瞧不起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小厮。 可云瑶不过是个妾,说到底只是个奴才罢了,也不知道王爷为何要如此纵着她! “呦,这不是刘大管家的跟屁虫吗?怎么你们刘大管家也要香汤沐浴,可是打哪个勾栏里买了个老婆回来,要做一夜夫妻呢。”秋香挑着眉,得意洋洋地挑衅。 “呸,你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些什么,这可是主子爷要的,过了今儿个,你们那位恐怕就地位不保咯!” 可不是么,王妃仙姿玉骨般的人物,主子爷定然是会捧在心尖儿上的,到时候哪还有云姨娘什么事儿,她如今也就是凭着肚子里头那位趾高气昂,要不爷早不耐烦供着了。 那秋香听了这番话,神色果然凝重了,再也也顾不上什么热汤,一路小跑着就往回奔。 万福这回总算出了一口气,走路都生风。 这边秦太医瞧过王妃的伤口,从药箱里拿了一瓷瓶子药,嘱咐一日三次涂,定不留疤痕。 王妃听了,放下心来。女子不比男子,要是留了疤恐怕会遭夫家厌弃,甚至在闺阁姐妹面前也抬不起头,好在秦太医医术高明。她感激地望向秦太医,把秦太医惨白的脸也羞地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忙低下头去。 “咳咳咳……”嘉熙低头咳嗽起来,这是旧疾了,好在他咳嗽的时机巧妙,不曾注意秦太医脸上的绯红,使太医躲过一劫。 “爷,您怎么了?咳得臣妾心肝儿也跟着碎了。”陈依依焦切地用帕子捂住嘉熙的喉咙,回头道:“秦太医,快给王爷也切个脉吧!” 秦太医赶忙上前,瞧这架势,今日他是走不了了,也不知家中的老母亲睡了没有,可千万别掌着灯枯等他一夜。 螃蟹隔了夜恐怕也要糟蹋了,难得弄到这等好东西,想到这里,他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却把在场各位给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王爷莫非得了绝症? 就连嘉熙自己也有点心虚。 “本王得了什么病?”他神情严肃地问道。 秦太医这才回过神来,既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他只好摇头晃脑地皱起眉头道:“王爷这病,难治啊!缺一味可遇不可求的药引。” 陈依依一听这还了得,自己可还没跟王爷圆房那,更别提什么子嗣了,到时候王爷驾鹤西去,云瑶母凭子贵,这王府里哪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她焦急道:“什么药引,我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替王爷找来。” 嘉熙瞧见王妃目光坚定,情深意笃,那一腔男儿心肠也不禁动容,想不到依依竟对我爱慕至此,我之前……可真是混蛋啊。 他却并不知道,王妃不过是怕他死了之后,自己没有依靠。 秦太医瞧着两位马上快要进入生离死别,再发展下去他恐怕就要下不来台,赶紧补充道:“王爷欲火太重,上寒下热,需得一位情投意合的貌美女子……” 此话一说,王妃的倾城脸蛋儿上立刻染上一抹霞,想不到这位秦太医瞧着一本正经,却竟说些没皮没脸的下流话。兜了半天圈子原来是为了奉承王爷,可真是讨厌极了。 虽说讨厌,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勾着笑。 嘉熙更是大喜,转头便赠了他一只烧鸭,两只烤鹅,五斤张牙舞爪地肥螃蟹并各色点心数十盒,把秦太医欢喜地差点儿撞了墙。 这边欢天喜地,可另一处院子里却愁云惨淡,云瑶绞着帕子在屋里头踱步,琢磨着该怎生搅黄了王妃的好事。 第9章 这扣子怎么解 为王妃侍寝之事忧心的不止云瑶一个。 席还未散,小侯爷便巴巴地跑到冷月住处。 阿朱死死守住大门,对着小侯爷怒目而视,“你这色痞子还敢来,不怕王爷剥了你的皮?” “你是指你们主子日思夜想的嘉熙王爷?人家可没工夫搭理你们,就是侯爷我今个儿把你们主子收用了,他也断然不会皱一下眉头。人家呀,正和人家的妻子百年欢好呢!” “你们主子身份再尊贵,在嘉熙眼里头也不过是茅坑边上的臭石头。” “大胆,哪里来的登徒子!”冷月躲在屋里头把这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原本就憋着一股子气,这会儿果真再也忍耐不住,要亲自给他个教训。 手里拎着把大扫帚就出来了,兜头往小侯爷身上招呼。 这股子泼辣劲儿,饶是八尺高的汉子也不得不往后退让,虽说这扫帚打人不疼,可到底是让他失了面子。 他一手捉住那纤细的腕子,恶狠狠道:“爷不打女人,可你要是得寸进尺,爷也可以偶尔破一次例!” “呸!你如此轻浮孟浪,老娘就是打死你,你也活该。” “哦?看来冷大姑娘今日是非要跟我过不去了,不过这样也好,今夜王爷与王妃狂蜂蝶乱之时,冷姑娘就不会伤心气苦了。” “什么?”冷月这才醒过神来,心下顿时七上八下,也不再挣扎,任由小侯爷捉着腕子。 王爷今夜竟要与那贱人圆房了,那我岂不是再没有翻身之日,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她彻底放弃了挣扎,微笑着说:“只要今夜叫他们成不了事,小侯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白木言邪笑:“恐怕本侯爷的要求冷姑娘不敢应承。” …… 前院儿早已放满了热水,桃香正拢这一篮子花瓣往里头撒,旁边侍立着几个奴才,手中托盘上摆着毛巾香皂等物。 正妻圆房在阁子里头可不像话,必须得到前院来,取一个凤凰于飞的好意头。 嘉熙抱着陈依依,两个在书房里头看画,这是唐寅的《秋风纨扇图》,一女子手执纨扇,身姿卓绝,凄婉地眺望远方。 “这画虽传神,可终究悲凉了些,不大应景。”陈依依瞧着画中女子,心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怅然起来。 嘉熙瞧她看画看得入神,秀眉都皱了起来,生出了几分怜惜,不忍再看她伤感,于是打趣道:“这画不好,可惜咱们这儿没有唐寅的《鸳鸯秘谱》,那一本才叫应景那!” 陈依依虽是商女,可爹爹打小就给她请了私塾先生,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她自然晓得这什么秘谱不是正经东西。 可王爷这么说,是调情那,自己也不能太扫兴不是? 于是她故作不知,往嘉熙身上一歪,勾了他的脖子娇声问:“什么《鸳鸯秘谱》,爷下次可得给臣妾寻来,咱们一块儿好好研究研究。” 王妃这一张口,可把嘉熙搅得火儿都上来了,他喉头一滚,感到空气有些燥热。 还没干什么呢,几句话,就这么撩拨人,等过一会儿到了正题还了得! “走吧,热汤该放好了。”嘉熙一把抱住陈依依,就往隔壁卧房走。 还等什么,他可等不及了。 陈依依明显感觉到王爷的呼吸有些重,显然是火气难耐了。 刘喜是个有眼色的,麻溜跑到前头给俩人开路,又是掌灯又是提醒抬腿迈门槛的,好不殷勤。 好容易走到了屋里头,见桃香等几个丫头还站在一边碍事,略微有些不耐烦,语气就重了些。 “你们几个出去吧。” 这几个丫头这么没眼力见儿,也该给王妃换几个好的了,跟刘喜实在是差了太远。 等众人出去,嘉熙把王妃摆到椅子上坐好,道:“你自己先去洗吧。” 两个人都是打小娇养大的,都不习惯没人伺候,这会子旁边也没个服侍的,让她自己洗澡,这还是陈依依头一遭,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 是先解扣子还是先解腰带来着? 嘉熙见她半天不动弹,也挺纳闷。原先服侍自己的丫头宫女们,动作都可麻利了,他只需要端坐着,都不必吩咐什么,那些个女子们便收拾好了自个儿扑过来,云瑶也是如此。 可王妃怎么半点儿也不同,莫非是害羞了? 他试探着问:“这是不习惯了?” 王妃含羞带怯地站起来,把头埋进嘉熙怀里,哑了嗓子道:“爷,臣妾这是头回,有许多不懂的,您多担待些。” 这娇媚的小嗓子,配上那么个清冷的脸蛋儿,世间有那个男人受得住。嘉熙身上更燥了,一把掐住依依的小腰,就往木桶那边儿挪。 既然你要本王多担待些,那本王就只好多担待些了,就一起沐个浴吧。 他的大手拽住王妃腰间的绳子,这一着急,竟把腰带扣成了死结,还能不能行了,连这破腰带都给自己使绊子。 嘉熙恼,王妃更恼。 偏巧这腰带品质精良,说什么也是扯不断的,急的两个满头大汗。 陈依依眼尖,一歪头就瞅见一边剪蜡烛芯的小剪子,忙比划着要去拿剪子,什么破蝉翼纱,这劳什子还是剪了的好,就知道坏老娘好事! 里头正手忙脚乱着,刘喜这厮大嗓门又传过来了。 “主子爷,不好了,云姨娘她肚子痛,似乎是要小产了!” 小产!屋里头两个都吃了一惊,王妃心一凉,完了,今日这房是圆不成了,王爷一会儿就得走,王爷再急色,也不能不顾自己的亲骨肉不是? 果不其然,嘉熙停了手上的动作,朝着外头喊了一句,“马上就去。” 王妃没多说什么,也没留人。这种情况下强留人家,那是自讨没趣儿,要是放了王爷走,他少不得要记下这份情,往后想起来还能多怜爱她些。 女子嘛,总是要承受许多委屈,男人少不得三妻四妾,尤其是王爷这种尊贵的皇室血脉,难道还能奢望人家只守着一个? 眼瞅着嘉熙跟着刘喜往云瑶院里头去了,陈依依难免觉得心中苦楚。 第10章 做局 大榕树下头,云瑶的贴身丫头秋香正踮着脚望风,大老远瞅见一个玄色袍子,便赶紧掉头往屋里跑。 “主子,王爷来了,快别站在门口了,躺床上去。” 秋香紧跟着进屋,把一旁盛了鸡血的盆一脚踢到床底下去,不小心在地上溅了点儿血沫子。 她掏出帕子刚想擦,王爷就进门了。 “本王已差人请大夫去了,你忍着些。”嘉熙走上前,瞧了一眼床上用厚被子裹着的云瑶,她哎呦哎呦地不住喊着疼,脸上倒还挺有气色,想来是不严重。 “爷,您可来了,云儿还以为见不着您了呢。”云瑶哭着就抱住嘉熙的胳膊,力气还不小。 哪有妇人小产还有这把子力气的,这时候他已有些疑心了,可证据不确凿,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安慰着。 “别动弹,好好躺着。”说完这话,他便背着手走远了,拉出一把椅子来坐着。 刘喜忙吩咐万福道:“主子爷尊贵,受不得这些个血腥气,还不快拿来些鲜果子遮盖。” 万福领了命去了。 嘉熙缓缓观望四周,云瑶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这秋香丫头似乎半点儿不着急,只拿着帕子放在眼下抹泪儿,可抹了半天帕子还是干的。 瞧这架势是糊弄到本王头上来了。嘉熙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寻思着等会儿大夫来了,真相自然大白。 还没一会儿功夫,小厮便领着大夫来了,这回来的是个花白胡子老头儿,眯着个眼儿,朝着刘喜就是一拜。 “草民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刘喜慌得什么似的,赶紧指着嘉熙说:“王爷在那呢!” 说完还一阵阵心虚,心想这哪里找来的破大夫,眼神儿怎么这么不好使,差点儿要了我命了。 好在嘉熙没有怪罪,只是让老头去看云瑶的病。 “贵夫人胎气不稳,心思郁结,需好好调养才是,王爷您还是要多多陪伴夫人。”那老头胡乱把了脉,留下张药方子就要走。 可这老头儿眼神不好使,被帐子绊住了脚,脸朝下就摔下去了,起来时滚得脸上还印了几滴血点子。 什么时候摔伤能摔得伤口这么圆润了,嘉熙腾地站起来怒道:“哪来的血点子?” 秋香原本就心虚,被这一吼就慌了,支支吾吾道:“许是……许是主子小产,不小心滴在地上的吧。” 万福此时抱着一篮子水果回来了,正瞧见这一幕,他站得远,隐约就看见了床底下的盆。 他向来与秋香不对付,怎肯放过这样一个扳倒她的大好机会,于是壮着胆子提醒:“王爷,您瞧床底下。” 嘉熙原本还有些动摇,经这一提醒,愈发觉得事情蹊跷。 果然从床下掏出来一个盆儿,浓重的腥味使得众人都捂住了口鼻。 哪里有人小产了还特地拿个盆子来接,这明晃晃地是把人当傻子那! 嘉熙怒不可遏,罚云瑶禁足,另派刘喜来查这桩事。 与此同时,陈依依那边儿也不太平。 自打嘉熙出了门儿,王妃就郁郁不乐的,到手的鸭子都飞了,谁能乐得起来。 她来来回回踱步,纠结着要不要回自己的阁子,可又想万一王爷一会儿回来了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洗个澡吧,反正热汤都预备下了,不用也是浪费。 就这么着,她又把桃香几个喊进来伺候。 躺在木桶里,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王妃自在的撩着花瓣儿,还得是下人伺候着才舒坦那。 正舒服地眯眼呢,门外头就有动静了,像是守门的挨了闷棍。 她警惕地打木桶里出来,由桃香扣上里衣,还没等穿戴整齐呢,门就被推开了,来的正是小侯爷。 好在桃香手脚麻利,要不今个儿可要出大乱子了。 虽说这是个八尺高的汉子,可众目睽睽之下,陈依依也没有多害怕,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谅他也不敢造次。 不过他怎么是怎么摸到王爷屋儿里来的,这王府虽然不大,可是若没人指路,能到这来可也不容易。她又联想起今儿个花园子里的事儿,实在是巧合,恐怕这小侯爷在这府里头还得有内应。 方才王爷带着院里奴才都走了,只留了两个守门的,这才使他趁虚而入。 “王妃怎么不戴着我白日里送的梅花儿了,头上这般素净。”侯爷往前挪了几步,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几个丫头虽然怕,可还是毅然地挡在王妃身前,桃香尤其勇猛,呵道:“你站远点儿,一身臭气,别污了这儿的花香。” 小侯爷却并不理会,只是顾自打袖子里掏出一只簪子,油嘴滑舌地调笑:“这可是花了五百两白银买的皇宫御品,我千里迢迢送来,王妃可别辜负了。”说着就要伸手往前凑,此时王妃还没有警觉,以为他不过是做个样子。 在一旁蛰伏已久的沈宝黛却握紧了拳头,这厮心狠手辣,可是自己的头号敌人,她断不肯再栽在他手里。 于是凝神聚气,奈何尝试数次,仍然无法再回到那具躯体,这能眼巴巴看着。 小侯爷越发放肆,桃香虽尽力阻拦,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自然是敌不过八尺的汉子,被他轻飘飘抬起的一脚给踢远了,不省人事。 陈依依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悄没声儿地把脚往后挪了几步,眼珠子瞧着侯爷身后的大门,心里琢磨着逃跑的法子。 害怕归害怕,面上却很淡定,她微微一笑,做出个略微谄媚的样子,娇声道:“侯爷真是有心了,这支金海棠玉珠簪如此贵重,小女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呢!” 女人嘛,这辈子总归该利用自己的风情骗几个男人的。 侯爷见王妃伸出手来,暂时放松了警惕,缓缓将簪子递到那只白生生的手上去。 又眯着眸子深吸一口气,有些销魂地沉吟,“美人儿的手真是又软又香,快让爷好好捏捏!” 陈依依厌恶地皱眉,握紧了簪子往小侯爷身上扎去,哪想到白木言瞧着是个绣花枕头,身手也不是吃素的,一举反杀,捉住那行凶的腕子,把王妃牢牢地压在身下。 第11章 踩回去 这一幕把沈宝黛气得七窍生烟,这天杀的腌臜玩意儿竟然欺负到我的女人头上了!老娘倒要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怒气一上头,沈宝黛就觉得眼前一白,等清醒时,白木言一只狗爪子正要往自己嫩腰上扒拉。 周遭的丫头都吓得倒吸凉气,王妃今夜名声不保了啊!这王爷要是回来了,还不得发天大的怒,怎么处置王妃暂且不提,咱们几个奴才的脑袋肯定是要落地了。 年纪轻轻的,谁也不想死。可为了护着王妃死,到底还能落下个好名声,王爷自然也不会亏待家里头,多半还能混个风光大葬。 再说了,屋里这么多人,这小侯爷单枪匹马的谁打谁还说不准呢! 于是几个丫头都握紧了拳头,预备着往前头冲。 同桃香最要好的一个叫梨花的,是头一个动手的,一个箭步就冲杀过去了。今儿个就是不为王妃,单为了桃香姐姐,死也得打他两拳头。 这么想着,她还没来得及到跟前,就瞅见小侯爷直挺挺地从厅里飞到了木桶里,把木桶砸散架了都,温热的水撒了一地,还冒着一层热气。 只见平日里柔弱无骨的王妃也飞身追过去,一脚踩在了那侯爷的脸上,冰冷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逝,她高高举起腕子,将簪子狠狠朝着小侯爷的脖子刺去。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小侯爷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王妃怎么突然转了性,这一记杀招真是像极了宝妹妹,可是她不是早就死在了西北荒凉之地吗? 白木言心下大惊,惨白的脸上渗出大片汗珠,顺着脖颈流下去,温热的触感让他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周围静地能听到院子里头树叶的沙沙声,小侯爷几乎吓丢了魂儿,手脚早已动弹不得。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王妃没有给他机会。她缓缓站起身来,一只小巧的绣花鞋再次踏到他的脸上,狠狠地,一寸一寸地反复碾压。 欠我的,都会一件一件还回来!沈宝黛轻笑一声,那声音极温柔好听。她圆润美丽的朱唇一张一合,说出的内容却令人匪夷所思。 “你小子,敢动老娘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没一个明白,什么叫她的女人,王妃是王妃的?这多少有些说不通吧。 白木言更是迷茫,这王妃今日可真是古怪,跟宝妹妹上了身似的,一股子蛮力气。再有,她方才那几脚踩得脸生疼,可这么久了,自个儿怎么还没死透? 别人都偷摸在心里头纳闷,独梨花是个嘴里没把门儿的,心直口快问了出来:“主子,奴婢有一事不明,您说小侯爷动了您哪个女人?” 这话还真把沈宝黛问住了,她总不能说是这女人是陈软软吧。 要把自己上了她身的事儿说出去,那她们俩都没命活了,赶明个就得被五花大绑地架在火上烤,倒也不必怕什么投生畜生道了,立刻就能提前体验当猪的滋味。 正烦恼之际,躺在一边儿昏迷的桃香缓过来了,疼得哼唧了两声儿,一下子就给沈宝黛提供了借口。 她虎虎生风地阔步走过去,毫不费力地一手搂住桃香肩膀,五大三粗地说:“桃香丫头,今儿个委屈你了,主子我方才替你报过仇了,放心,以后万不会有人再敢欺辱你。” 桃香听了这话,感动得差点儿没昏过去,挣扎着就想起来磕几个响头。 主子她,心里有我啊!就是死也值了。 几颗大泪掉了出来,一旁的几个丫头也为着这主仆情深而掩面哭泣。 王妃吩咐几个丫头把侯爷绑了,梨花还直纳闷,寻思着人都快凉透了还绑他做什么?方才都眼睁睁瞧着那金海棠玉珠簪直直刺进了他喉咙里。 凑近前头一看,才发觉那簪子扎偏了几寸,不过是整个儿没入了肩膀,伤得挺重,倒也不至于死。 反正也是,在王府里头把侯爷灭了口,那惹得麻烦可不小,就算是王爷亲自出马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上头那位可是个疑心重的,向来不待见我们王爷,这么一闹,恐怕连这爵位也没了。 等到屋里头残局收拾得差不多了,嘉熙才领着刘喜他们姗姗来迟。 他进了院子,看着一地狼藉和被捆上的小侯爷皱起了眉头。云瑶那么折腾,除了邀宠,难道还使了个调虎离山的计策,以此来谋害王妃? 依依那么单纯,也不知受了多大委屈。 嘉熙大步迈进去,看见衣衫有些不整的王妃,心里头有点儿紧张。 此时王妃正巧坐在床边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单薄的身板瞧着就可怜,这么大阵仗,得是遭了什么难那。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脱下自己的袍子,轻轻披在王妃肩头。 “现在天儿还凉着呢,怎么这么不仔细身子,爷可心疼。” 沈宝黛寻思着自己要是把他踢飞,会不会坏了陈依依的好事?于是强自忍耐,只使出了三分力气,自以为轻轻地推了嘉熙一把,把嘉熙推得一个趔趄。 “主子爷不必担心,方才侯爷欲行不轨,被梨花这几个丫头拿住了,您可得替臣妾做主!”沈宝黛学着依依的样子,娇弱造作地编排了一番说辞。 嘉熙果真深信不疑,男人还真是好骗,美人儿轻言细语两句,他就迷糊得晕头转向了。 “还不去细细审问?” 刘喜得了令,也顾不上地上的是侯爷了,命几个人把他抬了去。 虽说也怕报复,可做奴才的,就是主子让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敢违抗啊,更何况这还没到舍命的时候儿呢。 可算把事儿都暂时了了,嘉熙叹了口气,终于能抽空做点儿正经的了。 嘉熙走过去,想跟王妃说两句心里话,可王妃一转身,就灵巧地出去两米远,他举起的一只手搭了个空,略微有些尴尬。 “王爷,天儿不早了,臣妾就先回去歇了。” 也是,嘉熙瞅着地上未干的水渍,兴致也有些提不起来。那今儿个就先放过她吧,反正这事儿讲究个天时地利,怎么着也逃不了。 心下一宽,就让她回去歇了,日久方长不是? 第12章 性情大变 折腾了大半夜,回去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沈宝黛麻溜地铺上那雕花大床补觉。 她当魂儿的时候是不困的,可一回到这具身子里,就乏得很,一闭眼就着了。 今夜整个儿王府的人,除了她,没几个能踏实睡的。 小侯爷就不必说了,此时正捆得跟个毛毛虫似地顾涌呢。 连累的刘喜也没得睡了,刘喜这叫一个没好气,困急了看谁都不顺眼,也不顾他身份了,上去就哐哐踹了两脚。 丫的,本来就睡不饱,这还一个两个儿的给自己找事儿。审完了小侯爷,云姨娘那儿还巴巴地等着呢,得速战速决。 可小侯爷是什么人物,打小就没受过委屈,如今竟被个奴才欺辱了,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连带着把王妃也记恨上了。 原本他还对这个妞儿挺上心,有意抬举来着,虽说过不了明面,能暗地里头私会几遭也是好的,哪想到她竟如此狠毒。 今儿就算他栽了,赶明个儿他出去,非去姐姐那告状不可。姐姐如今正得宠,只需要吹吹那皇帝老儿的枕边风,什么狗屁嘉熙王爷可没好果子吃。 刘喜赶着交差,打旁边拿了个烧的通红的烙铁就往侯爷胸前比划,恶狠狠地威胁:“小侯爷,说吧,是谁指使的您那,要是您识大体,坦坦荡荡说了,也就能免了这皮肉之苦。” 侯爷却不怕他,只是梗着脖子不说话。 一个王府的小小奴才还真敢在自己身上动刑?他说什么都不信。 刘喜的确不敢,只是笑吟吟撂下句:“你不说我也知道。”然后把人放了。 原本王爷就是叫吓唬吓唬他,免得过于放肆了,把咱们九王府当了自个儿的家。 平白被捅了一下子,侯爷肯定是不服啊,转头就匆匆叫手下往宫里递了折子,预备着进宫告状。 接下来是云姨娘,她有身子,王爷吩咐不许为难,就只好从她的丫头秋香入手。 主子金贵,丫头皮糙肉厚的,受些苦也不碍什么。 刘喜打算着把什么手段都用用,不怕她不招。 秋香这丫头果然吃不住刑,还没比划几下就都抖落出来了。 果然与王爷所料不差,不单为着争宠,还是个调虎离山的计谋。 忙活到天蒙蒙亮,熬的他眼也红了,这才得了结果,于是赶紧跑到前院禀告。 嘉熙向来勤勉,起得极早。刘喜来时,已经洗漱完毕,在书房整理早朝需要奏报的折子了。 “什么?冷月也参与了这件事。”嘉熙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有些讶异地看刘喜。 “不错,小侯爷那儿也有冷大姑娘的指点,要不,他一个外人也难找到您的寝宫来。” 嘉熙的眸子冷了冷,放下笔道:“走,去王妃那儿瞅瞅。” 刘喜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赶紧吩咐膳房把早膳准备好,端到玉瑶阁去。 按照惯例,王妃此刻该是在屋里头酣睡。 嘉熙吩咐下人手底下都轻慢些,免得扰了王妃美梦。 院子里头倒清净,一个下人也没有,人都死哪去了?没一个得力的,王妃受了这等惊吓,左右怎么也得候着一个打发茶水的吧,竟一个个都躲懒睡觉去了。 嘉熙有些生气。 压着怒轻手轻脚地挪到门口,一寸一寸地开了门。 屋里头也静悄悄的,连个喘息声儿都没有,也没有个热乎气儿,跟没人住似的。 下人们都留在外头,他独自小步走到床边儿,把帐子扒开一条缝,哪里有什么王妃在,只有个散乱的被子。 “王爷,不好了!”刘喜在外头大喊。 这是被掳走了?嘉熙心下一惊,急着就快步往外走。 刘喜领着一班小厮正远远地站在大槐树下头,往不远处的天上瞅。 他顺着目光看过去,深蓝的天空下,有半轮红日映着,把在房顶上窜来窜去的人儿照成一片黑色剪影,看不清容貌,却把窈窕丰满的身姿全部显露出来了。 上头风大,王妃的发丝胡乱纷飞,她矫健地来回飞奔,把琉璃瓦踩得嘎吱响,实在令人心惊。 刘喜想喊,却被嘉熙拦住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把王妃的心神扰了,再跌下来。 梨花听到动静,打屋后头跑了出来,原来他们几个丫鬟小厮都围在屋子后头,胆战心惊地看着王妃呢。 可不管他们几个怎么威逼利诱,王妃愣是油盐不进,非吵着要练轻功,飞檐走壁了一个时辰,又是爬墙又是跳的,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好在王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专注练功的沈宝黛终于发现了下头的不对。 嘉熙正背着手,愁眉苦脸地往自己这边看。 她停下飞奔的步子,一屁股坐在屋脊上,冲着王爷喊:“喂!上来坐坐呀,上头凉快!” 管谁叫喂呢,本王没有名字吗?真是没大没小,嘉熙有些不快,但不知怎的,听着她甜甜的声音,又生不起气来。 他想说自己恐高,不想上去,可又想起来那天王妃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只好拐弯抹角地喊道:“该吃早膳了!” 一听说早膳,沈宝黛眼睛都亮了,前几日每天瞧着陈依依浪费食物,她一直看不顺眼。 那早膳少说着也有十七八道,样样精致可口,可陈软软那丫头不识好歹,每次就只挑一两样,一样只吃两筷子,剩下的不是赏人就是喂狗,而自己却连个肉沫子都尝不着,实在可气。 为着这美味菜肴,她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轻功什么时候练不行。 嘉熙就看着平日端庄自持的王妃跟猴子似的迅速爬了下去,狠狠吃了一惊。 依依怎么回事,最近性情大变不说,情绪也是阴晴不定,连身手也不一样了。 对自己更是忽冷忽热的,昨日还浓情蜜意,肌肤相亲,今日就…… 沈宝黛下来以后,一个巴掌拍到了王爷肩膀上,震得他肩膀直发麻。 “愣着干嘛,快走呀。” 嘉熙被一只手勾着肩膀,一块儿走进了屋。 说是这么说,可在旁人眼里头,王爷是被王妃生生拖进去的。 第13章 跟王爷抢东西 玉瑶阁的主屋有三间,晚间是在东屋歇息,而西屋平日里用于早膳会客。 梨花领着几个丫头把西屋的炕上摆了茶几,万福就领着膳房的奴才们传菜了。 桃香还养着病,王妃暂时由梨花伺候。 早膳吃的清淡些,只有两样粥,五六种点心,七八碟小菜。膳房有心,因为昨晚螃蟹宴不欢而散,今儿个还特地做了螃蟹清羹和蟹粉糕来。 “把那羹盛两碗来本王与王妃吃。”嘉熙指着一个八宝纹珐琅瓷汤盆,只见奶白的鸡汤里头漂着剔好的蟹肉,有香菇笋丝作为点缀,鲜美极了。 一旁侍候的刘喜赶忙拿了勺子去盛,可手还没伸过去呢,就看见王妃眼疾手快地把那么大个盆端起来了,放在自己脸前,拿个勺子边吹边小口喝。 席上氛围有些尴尬,刘喜放下勺子,试探着问:“爷,这蟹粉糕您昨日也没吃上几口,要不尝尝?” 嘉熙黑着脸点了点头。 刘喜伸手夹了一块放进碟子里,还想再拿一块时,那一整碟子糕又被王妃端到了自己脸前,他拿了个空。 “这蟹粉糕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我昨日就好奇了半天,可惜一口没吃着,今儿个非得好好尝尝。” 沈宝黛狼吞虎咽地往嘴里连塞了三个,把嘴巴撑得跟个松鼠似的,几乎无法咀嚼。 别说王爷了,就连刘喜都想吐槽一句,没吃过饭那! “喝口羹顺顺。”嘉熙有点担忧地示意梨花。 这么一来,他都不好意思生气了,王妃许是昨天被冷月气得狠了,昨夜又被小侯爷那混蛋东西唬了一通,当真是可怜。 说起小侯爷,昨天把他放了去,也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等吃了饭,王爷就得去上早朝了,最近黄河水患,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一向不受皇帝待见的九王爷就要忙活了。 他早就习惯了吃力不讨好,母亲淑妃与皇帝有嫌隙,所以皇帝瞧他怎么都不顺眼。他就是完美治了水患,也不及婉妃的三岁的儿子喊一句父皇功劳大。 他拿什么跟一个奶娃娃比呢。 今儿个王爷没吃几口饭,沈宝黛倒是吃了不少,桌上的盆盆罐罐除了小咸菜,都扫得一干二净了。 等王爷他们走了,梨花忍不住埋怨:“主子,您刚才也忒不得体了,亏得王爷宽宏,要是遇见个小心眼子的,您可得受一番苦了。” “我怎么了?”沈宝黛对自己的无礼茫然不觉,想当年在军营里,你不抢快点儿都吃不上饭,这她还是收敛着呢,要不,王爷刚才连那两块蟹粉糕也吃不上。 “您还挺理直气壮,王爷夹菜您端盘,关键是,王爷要吃哪个您就端哪个,这不是故意跟王爷作对呢吗?人家云姨娘还知道小意温柔,给王爷夹菜呢,您可倒好!”梨花气得直跺脚,这主子真不叫人省心。 沈宝黛瞧她挺生气,只好敷衍地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生气了。” 梨花仍旧有些气,但看着主子如花似玉的脸,也气不起来了。 吃饱了去打拳。 大槐树下头挂上了两个大大的沙袋,还立了几个木头人儿。 几个小厮吭哧吭哧好容易才把沙袋搬过来,吊上去,可见这沙袋之重。 沈宝黛先是哐哐打了半个时辰沙袋,还不解恨,又对着木头人一阵踢踢打打。 一旁干活的奴才都不敢说话,寻思着这是谁惹了王妃,打了这么久也不歇歇。那木头桩子要是个真人肉身,恐怕早被四肢折断锤成肉泥了。 几个八卦的丫头悄悄躲在柴房里头议论。 “这木头桩子肯定是冷大小姐。” “那沙袋呢?” “肯定是小侯爷呗!” “我看是云姨娘吧。” 沈宝黛对他们的议论一无所知,只一心想着,我要变强,我的腱子肉呢!本朝第一女将军怎么能这么娘们唧唧的。 她久不动弹,累得满头大汗,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跟梨花要茶吃。 梨花端来一壶不知春,微笑道:“主子累了吧,平日里您最爱喝这不知春,说里头有一股淡淡的栗子香。” “是吗?”宝黛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愣愣道:“什么栗子香,我倒是没尝出来。” 梨花没觉出什么不对,只是掩着帕子笑:“主子定是累糊涂了。” 歇了一会儿,便开始绕着墙跑,要想习武,体能跟不上的话,只能练出来个绣花枕头。 于她而言,武学秘籍学了不少,招式早就牢记于心,如今只是差了体能,而这一点却是最难补充的。 更何况陈依依这具身子打小就弱,想练更是难上加难,吃,得多吃。 她边跑边陷入了遐思。 跑得正起劲,门口就闯进来个倨傲的太监。 他手臂搭着浮尘,眼睛望着天,让别人瞧不见脸,只能瞧见尖细的下巴。 这面相一看就不好相与,梨花早早给这太监下了结论。 “盛公公来传旨了,你们还不快下跪!”一旁的小太监捏着嗓子喊,语气极为不善。 好家伙,连一个小太监都敢对九王妃颐指气使的,皇宫里头的奴才可真金贵。 沈宝黛停下了脚步,往这边儿走来。她定睛一看,嚯,这不是皇帝身边儿的大红人盛公公么,老相识了,当年命令不准开城门的就有他一份儿。 要不是拿皇帝的圣旨压着,她手底下的兵怎么可能会听白木言那个小白脸子的使唤。 昨天才得罪了小侯爷,今儿个他盛公公就拿了圣旨来找事儿了,还偏偏挑王爷不在的时辰,要说他与宫里的婉妃没有私相授受谁信那。 摆明了后妃与宦官勾结,皇帝老儿,你这后院可够乱的。 沈宝黛笑了笑,心说,我倒要瞧瞧你们想闹什么幺蛾子,而后恭敬地跪下接旨。 “奉皇上口谕,今年宫中选秀,特恩赐九王爷嘉熙窈窕女子数名,传九王妃进宫与淑妃共同参详,钦此。” 竟然是觐见淑妃,这的确令沈宝黛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婉妃要给自己下马威,使绊子呢。 不过给九王爷塞秀女的事,恐怕也跟婉妃脱不了干系吧。 第14章 入宫觐见 “走着吧,跟杂家进宫一趟。”盛公公捏着兰花指说道。 宝黛有些诧异:“现在吗?” “那是自然。” 这婉妃竟然如此急不可耐,可见自己是被小侯爷恨极了。 不过被是一根簪子扎了下子,比起他对自己做的孽,还远远不够呢,等着瞧吧。 这么想着,宝黛就带着丫头们去里间更衣。 入宫本来是该穿的隆重些,可她与陈依依不同,一向不喜繁琐,所以只是挑了件素净的青绿杉子,叫梨花拿只簪子随便绾了个髻。 别到时候被打了不方便还手,头上花枝招展的怎么打架。 盛公公瞧着她这身打扮,嘴角不禁露出鄙夷,商女就是商女,就算成了王妃也是上不了台面,跟宫里的娘娘们可差的远了,光有张漂亮脸蛋有什么用。 关键是,他来传旨,还没见有哪个主子不给赏赐的,不是说家财万贯么,怎这般小气。 他这就记恨上了。 宝黛可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她也不在乎一个阉人的看法。 宫里距离王府并不远,她们乘着一辆大青驴拉的车,很快便到了。 皇上忙着,故而不必觐见皇上,直接到了淑妃寝宫。 淑妃有些年纪了,眼角爬了些细纹,但能瞧出来年轻时也是个贤惠端庄的美人儿,只可惜美人迟暮。 “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宝黛恭恭敬敬跪了。 淑妃没说话,她一向瞧不起这个身份低微的儿媳妇,要不是嘉熙执意要娶,她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上茶。”淑妃抬抬手,大宫女便端上茶来。 她端着茶碗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看向宝黛。 “入宫来得穿的庄重些,你这幅打扮别人可瞧不起你,连累的嘉熙也没脸。” 上来就是一番敲打的话,陈依依受得住,宝黛可不愿忍让。 瞧淑妃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她故自站起来,拉过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着。 顺手抢过大宫女盘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大老远来的也累得紧,您母仪天下,我坐一会儿您不会介意吧?” 宝黛这么说,就把淑妃架在火上了,她要说介意,那就是不“母仪天下”了,跟自个儿晚辈计较,确实是不得体。 她咽下了这口气,继续道:“嘉熙向来体弱,子嗣稀薄,只一个还在姨娘肚子里的,不能作数。你嫁进来这么久了,也不想着为王爷绵延子嗣,实在失德。你若身子不便,多替王爷纳几个填房的,也算是能弥补一二了。” 宝黛心说,都没圆房,哪里来的子嗣,不过她也不想陈依依受这生育之苦。 这么一来多弄些秀女回去,或许也不是坏事,只是不知道陈依依愿不愿意,毕竟她思想古板,容易心思郁结。 为着陈依依,她也不能这么一意孤行。 “王爷身子弱,只臣妾一个的确会照顾不周,可是女人多了,恐怕会折腾得王爷更不行了,娘娘三思啊。” 言外之意,是你儿子不行,娶多少个女人也没用。 这话淑妃是听的明白的,可别说这不是真的,就算确有其事,她也不可能容忍别人污蔑自己的儿子。 她儿子嘉熙可是天底下最顶天立地的男儿,想要嫁他的黄花闺女能排几条街。 你一个卑微商女,凭什么张口就来。 气得淑妃指上的金嵌宝福禄护甲都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审视着王妃。 上回请安时,还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出声,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刁蛮无礼,可见此女隐藏的心思之深。 嘉熙必然是被这妖女迷惑了。 “宫中秀女大选,惯例是要捡几个端正的给几位皇子的,这是皇上的恩赐,不可违背。本宫瞧着嘉熙还缺两个侧妃,不如也一并选了吧。” 一听说侧妃,宝黛立刻愁起来了,陈依依那丫头连个姨娘都搞不定,别提再来两个侧妃了,自己不在,她还不得被挫骨扬灰了啊。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她刚要推辞,就有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了。 “九王爷要选侧妃,本宫倒是有个好人选。长公主的女儿冷月,向来倾心于王爷,虽说做个侧妃未免委屈了她,可架不住冷月喜欢嘉熙不是?” 婉妃穿着一件绯色牡丹金线罗衫,高高的发髻上金步摇宝石花插了满头,叮叮当当的,好不炫目。 不愧是宠妃,这么一比淑妃的颜色倒黯然了不少。 “冷月姑娘的确极好,只是不知道长公主愿不愿意。”淑妃满意地微笑着,想不到自己的死对头也有帮自己的一天。 冷月不仅身份显贵,琴棋书画也很精通,样貌也是名动京城。她要是肯嫁了嘉熙,那自己面子里子都有了,前头娶了九王妃这个商女的耻辱,就不值得一提了。 往日里瞧不起自己的嫔妃妯娌们,少不得要高看自己些。 “若姐姐肯屈尊与长公主好好说说,那这件事多半便成了。”婉妃有几分得意,傲慢地瞥了王妃一眼。 哼,一个小小商女竟然敢伤了本宫的宝贝弟弟,那本宫便寻一个能碾压你,又恨你入骨的人来折磨你,叫你活也活不痛快。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沈宝黛晾在了一边儿,仿佛把她喊进宫,单单是为了气她。 好在来的是她,不是陈依依,要不,那丫头又不定怎么哭呢。 “冷大姑娘臣妾早就见过了,她虽容貌不错,可她天性风流,恐怕王爷驾驭不住。上回在王府里,竟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亲了王爷,这也就罢了,臣妾还听王府里的下人说,转头又在客房的月亮门儿那亲了小侯爷一口,这大姑娘家家的,可不把人羞死了!” 淑妃一听这话,脸登时黑了,怪不得婉妃今儿个突然转了性,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冷月要真是个好的,怎么不留着给小侯爷,反倒要塞给嘉熙。 恐怕是小侯爷做下了孽,自个儿兜不住,想要我们嘉熙替他背黑锅呢。 婉妃好歹毒的心思,亏得今儿个有王妃提醒,这么一来,她瞧着儿媳妇竟顺眼了些。 第15章 斗胆进言 “嘉熙纳侧福晋的事,就不劳妹妹费心了。” “费不费心的,也不是你我能说了算,得长公主点头。” 婉妃这回是有备而来,恐怕早就同冷月他们串通好了。 沈宝黛对这样的争斗有些疲惫,懒懒地呷了口茶,看来今天是不能善终了。 “你就是那个九王妃?打扮怪素的,去把我那只金海棠玉珠簪拿来。”婉妃把目光转向沈宝黛,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倒真是个有姿色的,怪不得木言会为她茶饭不思,郁郁不乐。 宫女拿了支簪子来,上头金海棠雕得栩栩如生,花蕊用细腻的嫩黄玉珠点缀,精致极了,正是那日自己行凶的凶器。 该来的早晚会来。 沈宝黛敛了心神,接过玉簪道:“多谢婉妃娘娘赏赐。” “快戴上让本宫瞧瞧,是簪子美,还是人更美。”婉妃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仿佛一只纯洁的小鹿。 这不合时宜的表情让沈宝黛有了防备,她总觉得,婉妃过于亲和了。 俗话说,越美的东西越毒,婉妃能真那么好心送自己簪子? 她唯唯诺诺道:“娘娘赏赐的东西贵重,臣妾舍不得戴,还是收起来珍藏吧。” 婉妃哼了一声,果然是个没见识的商女,一个破簪子,也值得这么宝贝,要不是为了木言,她都懒得跟这种蠢货周旋。 “簪子不戴显不出美来,岂不可惜?”婉妃款步走过去,亲手将那簪子钗戴在宝黛头上,又满意地夸赞:“还是年轻,随便戴点儿什么就这般脱俗了。” 既然婉妃都亲自给她戴上了,她也不好马上就摘,只好福身谢恩。 “多谢婉妃娘娘。” 进宫也有些时辰了,淑妃估摸着早朝散了,便带着王妃去给皇帝请安。 等她们到了养心殿门口,就瞧见有几个侍卫守着门,盛公公慢悠悠打里头出来了。 一看是淑妃她们,马上就倨傲起来了。 淑妃向来是不得宠的,皇上都不稀的搭理她,恐怕有半年没翻过她牌子了吧,那绿头牌上恐怕都积了灰。 过几日选秀,皇帝得几个年轻貌美的,就更想不起来她了。 就连给嘉熙王爷选几个秀女的事儿,也是淑妃千辛万苦求来的,要不九王爷哪里排得上号。 “麻烦盛公公给皇上通报一声!”淑妃满脸堆笑。 那盛公公却毫不领情,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不耐烦道:“淑妃娘娘先候着吧,皇上与朝臣商议朝政,不得空。” “那皇上大概多少时辰能出来?” “那杂家可就不知道了,您慢慢儿候着吧!”盛公公说完就一甩浮尘往里走。 沈宝黛旁边看着,觉着淑妃也挺可怜,皇帝不待见她,连带着奴才们也瞧不起。可想起来方才淑妃对自己的为难,又觉得她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到底也是嘉熙的母亲,自己不帮着些,他也得受连累。 想到这,她快步上前,小声道:“盛公公,您瞧这大日头挂着,我们在外头站久了头晕目眩的中了暑气,您也不好担待,皇上那边儿多久完事儿,您好歹给个准话儿!” 说着,就打袖子里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过去,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还能叫事儿吗? 盛公公颠了颠分量,脸色果然和蔼了,这银子可真不少啊,少说也得有十几两,就是最得宠的婉妃,也赏不了这么些,难为她揣了这么沉的银子走了这么远。 宝黛看他收了银子,知道他挺吃这一套,又低声补充道:“您多担待些,往后还有重谢。” 就这么一句话,使得他前头在府里传旨,还没得着赏赐的怒气立即消散了,笑吟吟道:“九王妃客气,奴才这就进去跟皇上说一声儿。” 这反转令宝黛有些懵,她知道银子好使,却没想到这么好使。原以为皇帝身边儿的太监,多少是有点儿气节的,可现在看来并没有。 淑妃欣慰一笑,看来九王妃有点儿东西,还以为她是个孬的! 两人顺利进了养心殿。 这还是淑妃头回来这儿,就是以前最得宠的时候,她都不能留宿,更别提进养心殿这种和朝臣议事的地方了。 她们进来时,皇帝正在看折子,一边儿看一边儿皱眉头。 黄河水患,跟着瘟疫四起,国库的银子都快搬空了,却没半点儿成效,他心里也知道,那银子有一大半进了朝臣的手里,却无可奈何。 “臣妾给皇上请安。” 淑妃两个请了安,皇上没抬头,只是随意道:“有什么事儿快说吧,朕忙着呢。” “臣妾是想问一下过几日选秀的事儿,嘉熙他院里没几个人,臣妾想着是不是该给他指两个侧妃,也好帮衬帮衬王妃。” 黄河水患这般严重,淑妃却只想着自家那点儿后院的事,皇帝气得重重摔了笔。 冷漠道:“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这淑妃也忒没眼力见儿,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提选秀的事,这不是给皇帝添堵么。 也不怪皇帝不待见。 沈宝黛深吸一口气,往地上一跪,惶恐道:“儿臣有一事奏报,是关于黄河水患之事。” 皇帝这才把目光转向宝黛,探究地打量着这个瘦弱美丽的陌生女子。 “你是九王妃吧,有什么话说就是了,朕不怪罪。” 她见皇帝对自己试图干政没那么反感,这才放下心来,缓缓奏道:“黄河黄沙多,土质稀松,臣妾以为黄河水患除了基本的修筑堤坝外,还应多种些树,巩固水土,以免淤泥堆积。” 皇帝凝神听着,初时还不以为意,等王妃说完,他便严肃起来。 一介闺阁女子竟能说出这等有远见的话来,实在难得,堪比沈家那位女将军了,可惜她英年早逝,朕心甚痛。 看着皇帝凝重的目光,淑妃还以为是王妃说错了话,赶忙跪下请罪:“女儿家见识浅,口出狂言,皇上您可千万不要同她一般见识,臣妾回去定然重重责罚!” 皇上却突然大笑起来,粗着嗓子道:“这样聪慧的儿媳妇,朕可舍不得罚,不仅不能罚,还要赏!重重地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