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当晚,王爷他偏要以身相许》 第1章 流落异国 呼呼呼! 凌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一般生疼,耳边是呼啸的狂风。 沈琢来不及计较这些细微末节的小事,她只能发了疯般的逃! 追兵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听见那些人狂怒的叫骂。 “给我站住,你若是再跑,我们绝对杀了你!” “这个贱人,居然还敢跑,等抓住了她我就剁了她的手脚!” 身后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提着刀追,但脚步却慢慢停了下来。 北境已经是深冬,再往前走,就要进入十二王庭北雍的地盘了。 “老大怎么办?那边可是北雍啊,咱们再过去恐怕自身难保啊。” 一个脸色深红,头发灰白的汉子脸色微变。 “可恶,这个人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要押走的人,若是跑了······。” “这么大的风雪,她一个人也活不了,野外全是狼,不然咱们别追了,就跟娘娘说她途中被野狼吃了。” 众人在原地犹豫了会儿,沈琢已经跑了个没影。 “只能这样了。” 他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再追。 谁人不知道那域外蛮族仇恨他们大荣,越过边境,到时候肯定没有好下场。 “咳咳咳咳咳!!” 沈琢不敢回头,只是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 寒冷的风雪顺着喉咙滑下去,她觉得连肺都烧了起来。 “啊!” 跑过一座小丘,她整个人从上面滑了下去。 这一跤摔的太狠,沈琢爬都爬不起来。 寒风还在咆哮,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庆幸自己还活着。 “咳咳咳。” 抓了一把冰雪狠狠的搓到脸上,沈琢才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来。 身后没有追兵的叫喊,只有可怕的风雪在肆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琢低低的笑,声音像是厉鬼一般沙哑可怕。 三个月前,皇都兵变,沈家因君获罪,全族流放! 这一路上沈琢一直都在想,为什么自己还没死。 或许是仇恨还不够深,也可能是老天在惩罚她。 惩罚她的心软和愚蠢! “沈琢,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因为沈家的兵权,大皇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那人一身金红色盛装站在阶前,神情骄傲又嘲讽:“我要沈家全族流放,至于拥簇过你们的人,全都斩首示众,你觉得怎么样?” “乐研,你不得好死!” “是吗?可成王败寇,如今站在皇帝身边的人是我········至于你,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那人笑得艳丽,在她眼里,那张脸却如此可怖。 乐研是她的亲表妹,沈琢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算计自己。 但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不会因为她想不到就不发生。 “啊!!!!” 沈琢捂着脸,低低的哭出了声。 她一身单衣,一双手冻得青白,风雪大的像是要将天地都淹没。 “········阿琢,你会是我唯一的皇子妃·····。” 恍惚之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张令她恨到彻骨的脸。 ····· “吁!” “三殿下,这群人怎么办?” 马背上一身皮甲的男子偏过头来,神情冰冷:“扔下去喂狼。” “是!” 远处有狼嚎声响起,看着龇牙咧嘴的狼群,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殿下的宠物,这群家伙可真是厉害。” 一个身穿甲胄,留着大胡子的男人眼中有羡慕之情。 “那是,有它们在,即便是在风雪里我们都不会迷失方向。” 周围的风雪似乎小了些,那撕咬着尸首的狼群还在远处,但其中一只身材极其高大的头狼却竖起了耳朵,警惕的看着周围。 “刹贺,怎么了?” 头狼动了动鼻子,四处转了一圈朝着一个小山丘跑了过去。 “难不成有漏网之鱼?” “过去看看!” 那年轻男子骑着马追了上去,跃下山丘,只看见刹贺已经咬住了对方的手臂。 “刹贺!” “欸?是个女的!”有人眼神兴奋,十分好奇的模样。 边境苦寒,除了一群大老爷们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他们激动也很正常。 “放开她。” 头狼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呜呜的放开了她,但却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她有些狼狈的脸。 沈琢是被一阵温热的触感弄醒的,她整个人被冻僵了,即便反应过来面前的是一头野兽,也动弹不得。 长时间的奔波和折磨让她已经失去了力气,她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心想:“就这样结束了吗?” “死了没有?若是没死的话不然杀了吧,我看刚刚那群闯过来的荣国之人,恐怕是为了寻她。” 为首的少年并不说话,反而下了马。 头狼在他腿边蹲了下来,一双眼睛看上去很有灵性的样子。 “喂。” 沈琢被踢了一脚,便轻轻睁开眼。 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压住自己求生的欲望:“救我············。” 那人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锋利深邃的眉眼微微一挑:“凭什么?” 沈琢咬紧了唇,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裙摆:“我·······我帮的到你。” 即便是狼狈不堪成这个样子,她那张脸依旧可以看出美丽的痕迹。 “救我,求求你········救我。” 她苍白的唇被咬得透出血丝来,但不知为何,曳乘云却觉得那双眼睛分外漂亮。 狠厉,带着求生的渴望,像是野兽一般亮的可怕。 这让他想到了当年捡到刹贺的时候,那个小家伙也和她一样,有着明亮求生的眼神······。 真是忍不住叫人,想要捡走啊。 “好,你记住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子。” 他弯下腰来将沈琢抱起来,显得毫不费力。 “殿下,真的要带回去啊?” 那对面的大汉摸了摸脑袋,有些疑惑。 “走!” 曳乘云并不解释,而是径直翻身上马。 闯入边境的人已经被斩杀,而丢了重要的罪犯,守备也不敢如实上报,便说沈琢跟那一群人都死于蛮族之手。 ······ 边境的风雪依旧那样大,似乎要把所有一切的肮脏和算计,全部埋在那洁白之下。 第2章 狼王和那个少年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乐研轻轻一笑,将手里的密信扔进了火盆里。 “这就是沈家的结局吗?真是·······令人愉悦呢。” 火焰很快就烧掉了那信上的沈琢两个字,轻易的叫人心惊。 这一场变动并不足以撼动皇都,知道的人也不过唏嘘几声便作罢了。 ·········· 怀里纤细的人冷的像是块冰,也轻的厉害,跟羽毛似的。 曳乘云单手抱着她,一只手策马,也显得分外轻松。 “咳咳···咳咳咳·。” 沈琢颠簸的难受,喉咙里灌满了寒风,火辣辣的疼,喘一口气都是折磨。 她冷的厉害,但靠着的胸膛却如此火热又宽阔,叫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付出了生命去保护的人拼尽全力的想杀她,被憎恨的异族却救了她。 “来,喝口酒。” 曳乘云打开腰间的酒壶,给她喂了一口。 那烈酒简直像是一团火似的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她觉得难喝,身体却暖和了起来。 沈琢咳嗽了几声,便靠着他不动了。 或许是她显得太过年幼,曳乘云倒是大发慈悲,扯了自己的披风将她的头面遮了起来。 ······ “三殿下,这次回去不知道大君那边会送什么好吃的过来。” “放心吧,酒和肉肯定管饱。” 身后一众魁梧的男子看上去很是开心的模样,寒冬里唯一的乐趣,或许就是一群人围着喝酒吃肉了。 边境最近还算是太平,上次打仗抢了一堆粮食,他们暂时可以维持下去,于是双方显得很安宁。 曳乘云偏过头,看见远处越来越近的营地,也露出了点儿笑容。 狼群跟在他们身后陆陆续续跑了进去,但是刹贺却绕在马儿旁不肯走。 “干什么?我这儿没吃的,去找恒戳!” 但是刹贺赶都赶不走,绕在他身边一个劲儿地嗅来嗅去。 “啧,早晚要炖了你吃肉。” 曳乘云皱了皱眉,也没理它。 “来人,找个婆子来。” 帐子门口的将士嘿嘿一笑:“殿下您忘了吗?咱们营里除了军妓没有女的。” 曳乘云瞪了他一眼就进了屋。 帐子里烧了炭火,很温暖,曳乘云将人放到床上,才发现沈琢有些不太对劲。 她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也有冷汗。 “病了吗?”他皱了皱眉,一时之间有些嫌烦,但自己带来的人,又不能不管。 于是只好任劳任怨起身出去找了军医。 “这姑娘吃没吃好喝没喝好,又一路上担惊受怕所以病倒了,不过没关系她身体底子挺不错的,过几日就好起来了。” 军医拿了药喂给她,然后就出去了。 “三殿下,大家叫你出去喝酒呢。” 曳乘云道:“来了。” 他看看地上的刹贺,指了指沈琢道:“看好她,别让人出事,知道了吗?” 刹贺歪了歪头,已经听懂了,于是趴在床前的毯子上,一副很温和的样子。 曳乘云低低一笑,起身便走了。 “咳咳。” 沈琢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火堆里,热的厉害。 那抓心的难受让她忍不住辗转反侧。 恍惚之间,她又回到了皇都。 “阿琢,看见了吗?” 当时荣钺站在高台上指向远处,那是皇宫的方向。 “嗯,当然。” “那最终会是我的位置,往后你肯定会站在我身边的,对吗?”他的眼神温柔的几乎要将人溺进去,但此时,沈琢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他。 荣钺那双温柔眼睛里都是慢慢的利用和不屑。 好像只有生死才能让人看穿所有的伪装和恶意。 但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沈琢看着他,恨不得给他这张虚伪的脸来一刀。 但梦境似乎不会按照她的想法来走。 眼前一变,又是兵荒马乱的那天。 “阿琢,阿琢!” 父亲横刀在前,将扑上来的砍飞。 “父亲!” “快走,我托了人送你们几个从东城门离开,荣钺这个畜生过河拆桥,你必须现在走!”沈云将她往前推。 “不·········不会的········父亲。” “你个傻孩子,还没有看出来吗?荣钺是故意在利用我们的!”沈云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但是大门轰隆打开,有人轻声言笑:“舅舅,要去哪儿啊?” 沈琢愣了一下,看清那人之后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乐研,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姐姐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一场局啊,而你······沈家······都是这局里的棋子。” 那面若桃李的女子巧笑嫣然,语气却森冷。 “妍儿,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少装模做样了,我母亲死后我在乐家过的什么日子你们知道吗?如今说这些,不觉得太迟。”她神情冷漠,令人胆寒。 沈琢看着她,半响才道:“所以,说服我嫁给大皇子,甚至让沈家倾力相助,他这样了解我们,是你干的?” “是又如何?我想要的东西没人能给,那我自己就去争,怎么样,我如今赢了。” 她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容和疯狂:“舅舅,从前你说我心思重,你看心思重反而能活下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是吗?” “没想到沈家居然养出你这种白眼狼,若是你母亲知道,恐怕恨不得没生下你。” 乐研的笑容僵在脸上,她顿了顿才挑眉:“哦?我就知道你对我的偏见从未改变过。” “不过舅舅,我也用不着你高看,成王败寇足够了。” 她摆摆手,似乎不愿多说什么。 “乐研!为什么?” 沈琢扑了上去,却被一众将士按倒在地。 她趴在阶下,看着那张艳丽的容颜俯视着她:“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但沈琢确实不明白,她以为沈家已经对她足够好。 当年沈将军带兵在外,是在妹妹亡故之后他才亲自把人接到沈家来养着的。 在此之前,她不知道乐研的过去。 “我应该知道什么?难道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吗?” “不是你,我知道不是你,但有些时候人的私心就是这样,我想当皇后,你们却搬出那些大道理来让我打消念头,不就是因为·····我不是沈家的女儿吗?”她缓缓笑起来,眼底像是有妖异的火在烧。 第3章 他的怀抱 沈琢眼圈通红,咬紧了牙:“所以你是故意的。” “对,大皇子可以给我想要的地位和好处,所以我愿意做这一切,沈琢,就因为是你,我的好舅舅便可以去议亲,不觉得好笑吗?” 什么一视同仁,什么没有两样! 她才不信! “你这个疯子。” “是,你说的这一切我都不否认,沈琢······今日是沈家的地狱,你最好想念一下从前的日子,因为很快,你会觉得活着是一种痛苦了。”她支着下巴笑起来,面如桃李。 远处的沈云长刀一挥,将周围人都打飞了出去。 “舅舅,虽然我这次算计了沈家,但到头来咱们终归是一家人,你只要当这件事情没发生,咱们还好好的。” 乐研眯起眼看他,是商量的语气。 “你不配,我若是知道你会长成这样不择手段的模样,当初就该杀了你!” 沈云一生性情刚直,最看不惯的便是蝇蝇苟苟的小人,自己的侄女变成这样,他怎么会不痛恨! “果然,你早就是这么想的对吗,当年我把沈琢的脸刮花的时候,你就知道。” 远处的舅舅负了伤,撑不了太久,乐研有些疲倦的抚了抚额头。 “我怜惜你从小失了母亲孤身一人,却没想到养出一个祸害,你今日便杀了我全家,否则我与你不死不休!” 沈琢抬起头来,泪落了满地。 “既如此,你就去死吧。” “不要,乐研不要!不要!” 她撕心裂肺的吼声也无法阻拦那群侩子手。 砰! 沈云的大好头颅滚在地上,依旧是生前凝重的表情,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琢,像是不甘,又像是谴责。 “父亲!父亲!” 她疯了一般的挣扎起来,却又被拖了下去。 “沈家全族,流放边境!” 一声令下,就决定了沈家的去向。 “不,不要。” 砰! 帘子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 “啊!” 沈琢腾的从床上翻起来,眼底还是未散的惊恐。 迎面吹来一阵酒气,曳乘云皱眉站在门口:“你醒了?” 沈琢愣愣的看了他片刻,才像是从某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翻身下床跪在地上:“多谢殿下相救。” 她磕了个头,实实在在,毫不作假。 “起来吧,军医说你病的不轻,要好好休息。” 沈琢直起身来,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行了,我救你不过是身边缺个暖床的人,你用不着谢我。” 他说完这话就径直坐在了床边,此刻沈琢才觉得害怕。 曳乘云长得太高大,他肩膀宽阔有力,面容是锋利而俊美的,带着异族的攻击性,显得极其冷硬。 坐在身旁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特别的压迫感。 沈琢知道这是体型带来的畏惧,她虽然自己也习武,但在异族天生的优势面前根本不够看。 一旁的刹贺爬起来绕着沈琢嗅来嗅去,又拱了拱她的手心。 沈琢愣了一下,道:“你········是要我摸吗?” 刹贺深绿色的眼珠子盯着她,很是认真的模样。 虽然觉得害怕,但沈琢还是摸了摸它巨大的脑袋。 不得不说,狼和它的主人一样威武强壮。 刹贺很是享受她的抚摸,一旁的曳乘云倒是有些诧异。 忍不住踹了它一脚:“你堂堂狼族的狼王,怎么跟个狗似的。” 刹贺被骂了也不理会,反而呼噜呼噜地趴在了沈琢膝盖上,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蠢货。” 曳乘云暗骂了一声,却没有再理会它。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片刻,她才缓缓开口:“沈琢。” “哦?玉不琢不成器的那个琢吗。”曳乘云斜斜靠在床边,那双眼睛显得分外深邃瑞丽。 沈琢愣了一下,道:“您怎么还知道这个?” 中原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应该没有几个异族会学,他们觉得大荣之人人太虚伪,不够坦诚。 “作为统帅,自然是要知己知彼了,若是不知道,岂不是会被打得很惨。” 帐子里光芒有些昏暗,桌上点着豆大的一盏油灯,让他的脸陷入了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沈琢点点头,道:“我以为十二王庭不愿意接受这些。” “是不太愿意接受,所以我是偷偷学的。” 曳乘云眼神落向远方,显得极为高远:“我们对大荣之人也不算敌视,你留在这里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是,多谢殿下收留。” 沈琢微微颔首,她眉眼秀丽,低头敛眉的时候叫人想到了画稿中的江南美人,有种婉约的清冷。 更何况草原上的女子们身材健壮,皮肤也没有她这样白,总归少了几分精致秀丽。 “你去洗漱一下吧,门口有人问他就行。” 沈琢表示自己知道了,走之前还摸了摸刹贺大大的脑袋。 ····· “哼,你这个家伙,哪儿有狼王的样子。” 曳乘云挑了挑眉,对自己这个宠物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刹贺是他在一次行军路上救下来的,当时的它还是个小狼崽子,后来长大了又去笼络了狼群来。 而且赶都赶不走, 曳乘云也就心安理得的将这群狼收在了身边。 “从前也不见你对人这么殷勤,说,你要干嘛?” 他揪了揪刹贺的耳朵,看上去有些凶。 但是狼王嗓子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叫声,上蹿下跳起来。 “你这个狼崽子,疯了不成?” 刹贺从床上跳到床下,又从床下跳到床上,还踩了曳乘云好几脚。 他被气得不轻,提起枕头就扔了出去:“快滚!” 刹贺享受不到抚摸,又被骂了一顿,于是一个箭步就从帐子里窜了出去。 “·······真是个没良心的。” 曳乘云无奈的捂住额头,砰的一声砸在了床板上。 行军路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床板硬的很,他皮糙肉厚倒也感觉不到什么,但想到沈琢那娇小的身材,恐怕睡不惯。 于是他翻身而起,叫人从库里翻出来一床棉被,还专门拿了一块兽皮铺在了床上。 沈琢回来的时候,他正靠在案前看书。 “你终于回来了,我打算去吃点儿东西,快跟我走。” 曳乘云刚抬起头,就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女子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发丝随意的挽在肩后,洗去了灰尘和血迹,露出那种过于清丽的容颜。 她的肌肤很白,像是温润的玉器,眉眼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像是江南的烟雨。 第4章 仇恨 “为何这样看着我,有哪里不对吗?”沈琢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衣服。 曳乘云站了起来,道:“没有,你来了正好,我带你出去转转。” 他眼底有些浅淡的笑意,看上去对沈琢很满意的模样。 不得不说,边境实在是太无聊了。 他没事干的时候除了出去打猎跑马,就是一群人喝酒吃肉。 时不时还要去轻扫一下边境偷偷摸摸的探子们,如今他也想找点儿乐子。 “好。” 沈琢并不多话,只是跟在他身后,显得沉默寡言。 两个人绕过几个帐篷,才看见远处围了篝火的军士们。 “三殿下来了。” “嗯,饭好了没有?”曳乘云坐到空位上,示意沈琢过来。 “很快就好了,还有新鲜的羊奶。” 其余几个人倒是不说话,但盯着沈琢看个不停。 “来,喝点。” 曳乘云将羊奶给了她,又有点儿嫌弃的样子:“你平日里都不吃饭吗?” “多谢,倒也没有不吃,不过一路上都在逃难,活下来都很难,哪里有时间管这些。” 沈琢接了羊奶抿了一口,她肤色白的近乎温润,捧着那有些难看的木碗,却叫人觉得莫名美丽。 “我去,没想到居然是个这样漂亮的姑娘,怪不得三殿下要救她。” 曳乘云微微挑眉,道:“你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别啊,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对面的汉子讪讪的别开了眼。 他们看人的眼光像是在大量一件珍贵的宝物,但沈琢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 她喝完了羊奶,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些。 “来,多吃点儿。” 曳乘云替她割了烤肉放进碗里,自己则喝了酒。 “啧啧啧,看三殿下这架势不是找了个奴婢,倒像是找了个祖宗。” 其余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调侃道:“你懂什么,这叫情趣,再说······这么一个小美人,谁不心疼?就是那叫什么怜····怜香惜玉!” 曳乘云面对他们的话也不生气,反而勾唇一笑:“我想做什么,别人管不着。” 他身上带着草原的爽朗气息,但沈琢却觉得这人身上有种令人心惊肉跳的黑暗面。 那种·······像是深渊里的野兽,下一刻就要攻击的危险。 “小姑娘,你多大了啊?” 一个男子用有些蹩脚的大靖语言问她。 沈琢低声道:“十七。” “呦,那也就比咱们三殿下小三岁,不过你们南国女子看上去都很小,柔柔弱弱的。” 这话沈琢也反驳不了,他们当然没有羌胡这般魁梧健硕的身材,但南国强的地方是文化。 南边名将辈出,否则也没有本事把这群人挡在境外。 “我跟你说啊小姑娘,既然我们救了你,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儿吧,这辈子想回去恐怕是不可能了。” 沈琢听了这话倒是并不意外。 两族之间既有利益之争,又有仇怨未解,若是她执意要走,肯定会被这群人原地斩杀。 更何况······她如今根本不想回去。 没有本事报仇,也没有百万铁骑可以踏破大荣都城,她回去做什么? “从被追杀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不再是大荣的子民了,况且草原也没什么不好。” 她偏过头来,那双眼睛显得悠远而朦胧,带着一点儿微弱的泪意,叫人看上一眼心都快化了。 “啊!” 那男子忽然捂住胸口,砰的一声倒了下去,有些夸张的说:“你给我射了一箭?我要死了。” “哈哈哈,查尔列,你也浮夸了,快起来!” “我不,果然是长生天的箭射中了我,我要见神明去了。”他一脸陶醉的闭上了眼睛,周围吵吵嚷嚷的热闹的很。 沈琢愣了一下,半响才笑起来。 她知道这些人对自己看似和善都是因为曳乘云,但即便如此,她也感激对方的温和。 要知道,敌国对于奴隶,可不会有什么怜惜之情。 他们心狠手辣,砍头如切菜,要不是看在三殿下的面子上,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瞥了曳乘云一眼。 “感激我的话,就喂我一杯酒。” 那人眼神有些散漫,带着丁点笑意,显得意气风发极了。 沈琢倒了酒给他喝,却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你是我的,谁都别想抢。” 这语气倒像是对待自己喜爱的东西一般,沈琢勾唇笑起来:“好,不会有人抢的,你放心。” 从此往后,沈家大小姐沈琢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曳乘云的奴婢。 闹到半夜众人才散。 沈琢扶着喝的有些头晕的曳乘云回去,两个人走的踉踉跄跄的。 “你·····你还是长高点儿比较好,这么瘦,我感觉一把就能掐死你。” 沈琢认真的点点头:“好,我会的。” “好什么好?你说能长高就能长高吗?” “还是有可能的。”沈琢想到自己的弟弟,他十几岁的时候怕自己长不高所以天天要喝牛乳,分离那天,他已经比自己还高了。 曳乘云原地站了会儿,才大步进了帐子。 “去,给我暖一暖被窝。” 沈琢从善如流,脱了外衣就躺了上去。 但这次她发现床板已经不像之前硬的硌骨头,反而软和了不少。 曳乘云自己喝了点儿水,才爬上了床。 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他靠近的时候沈琢还是有一瞬间十分紧张。 “睡吧。” 但曳乘云只是搂住她的腰,便不动了。 僵硬了片刻,沈琢才慢慢放松了警惕。 从京都贵女到阶下囚,落差来的太快,也幸亏乐研没有专门吩咐那群看守的官兵折辱她,否则如今自己活不活得下来都两说。 她看着黑夜里曳乘云漂亮的轮廓,慢慢捏紧了手指。 “如果········如果他能够做到的话······。” 可是这样,岂不是通敌叛国? 沈琢咬紧了唇,用力的几乎尝到了血腥味。 他们沈家满门忠烈,驻守边疆多年,谁料居然死在自己的君王手里,说出去岂不可笑。 更何况,从一开始,她就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父亲,请你原谅我无法就这样放下仇恨,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我一定会为沈家报仇的。” 第5章 你该庆幸活下去 她掐紧了手指,克制着自己的颤栗,将脸埋进了曳乘云温暖的胸膛。 就让她自私这么一次,如果不试试,她怎么甘心呢? 更何况,十二王庭多年前本就是大荣属国,要不是因为那场兵变,或许现在还是一样。 沈琢吸了口气,狠狠闭上了眼睛。 她下定决心付出一切去复仇,毕竟自己早已一无所有。 曳乘云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寒冷,又将她往怀里抱了抱。 ······· 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动作,便让沈琢泪流满面。 这一路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都来不及哭。 如今安全了,给他温暖的居然是个异族王子,也真够可笑的。 泪珠打湿了曳乘云的臂弯,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在颤抖,像是悲伤,又像是寒冷。 “别哭了。” 他伸出手擦掉沈琢脸上的泪珠,语气很低沉。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 那人倒是没所谓,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失去所有并不可怕,只有活着才最重要,你不应该哭,该庆幸才对。” 至少没有被狼群咬的面目全非,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是啊,我活着本身已经足够幸运了。” 曳乘云见她没有睡意,便平躺了过来:“说说吧。” “不过是太过愚蠢所以被人蒙骗才落得如此下场罢了。” “所以啊,我们北雍有句话叫半死的蛇不能捡,因为它不会感恩,反而会咬你一口。”他语气平静,简直像是在聊天。 沈琢擦了擦眼泪,道:“人只有吃了亏才会记住教训,不管这个教训有多大的代价。” 沉默片刻,曳乘云思索自己怎么安慰她。 但是他从小到大就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心理好受些。 “别怕,跟在我身边,没人再敢碰你。” 沈琢破涕为笑,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没什么好笑的。 “嗯,谢谢你。” “你总是说谢谢,也不见什么实质性的表示,我们北雍人可从来用实打实的东西说话。”曳乘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回答。 沈琢顿了顿,道:“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定万死不辞。” “你只要保护好自己,活下去就够了,我倒也没什么要你帮的。” 他转了个身,搂住沈琢纤细的腰肢,在她的发间嗅了嗅,她身上带着一股清甜的香气,叫人想起雨过后的玉树。 还挺好闻的·······。 “快睡吧,我困了。” “哦··········。” 沈琢哭了一会儿,反倒有些累,便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梦里依旧是漫天飞雪,还有沈家那场暴乱。 她在阶前哭喊,又被狠狠的按了下去。 “不········不要。”梦境里绝望的哭喊恍如昨日,原来她从未片刻忘记过。 只有仇恨才能支撑她活下去,否则沈琢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难不成,只是为了失败吗? 耳边凌冽的狂风还在肆虐,她觉得浑身冷得要命,胸口却热的厉害。 曳乘云将她护在心口,连同那一点热度一起,几乎要将人融化。 沈琢是被洗脸的声音吵醒的。 她有一瞬间没有分清楚自己在哪,好像家人都在身边,自己还是沈家大小姐。 “我要去打猎,你自己玩儿吧。”曳乘云拿着帕子擦了脸,将搭在一旁的衣服披上。 沈琢连忙翻身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哦?你会打猎?” 对此沈琢并没有解释,她需要活下去,需要被看重。 只有展露足够的实力,才能让草原上这个桀骜不驯的烈马对她刮目相看。 她匆匆下床洗漱,穿好衣服就跟在曳乘云身后。 那人倒也没有阻止,而是挑了一把小弓给她。 “刹贺跟我们一起去,它嗅觉灵敏,即便是雪原上也能够找到猎物。” 曳乘云翻身上马,将她拽进了怀里:“抱紧我。” 对此沈琢分外听话,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抵御风雪。 不得不承认,这个给他的安全感超乎想象,沈琢以为自己会面临最屈辱的境地。 但相反的,曳乘云却极其安分。 “驾!” “殿下,前面走!” 刹贺在沈琢腿边嗅了嗅,下一刻就撒丫子窜了出去。 今日没有下雪,但天气依旧很冷。 曳乘云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声问:“冷吗?” 即便是穿了皮毛的衣服,她依旧单薄的像是羽毛。 “不冷,我觉得很好。” 她露出一只眼睛看见往后飞驰的雪原,心情却意外的好了起来。 或许是曳乘云此刻眼底的笑容,也可能是广袤的草原足以分解她的忧愁。 “有鹿,快快快!” 曳乘云搭弓射箭,他宽阔的臂膀舒展的时候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咻! 破空声响起,那远处飞奔的鹿就倒了下去。 “好!” 曳乘云笑了一声,道:“怎么,你要试试?” 怀里的沈琢微微抬起头来,露出精致白皙的下颌,她并不说话,只是搭起了弓。 十二王庭用的小弓也很难拉开,但沈琢却好像并不吃力。 她瞄准了一只小鹿,颠簸似乎无法影响她。 砰! 长箭像是流星一般飞了出去,雪地上溅出鲜红的血,融了一片。 “不错啊小姑娘,没想到你打猎有一手嘛。” 图戮哈哈一笑,高大的身躯就扑了出去。 刹贺在远处带着它的狼群捕猎,鹿四散而逃。 “我之前没问,你究竟············。” “往事如尘烟一笔勾销,若是我有机会回去,便告诉你,如何?”沈琢回过头来,过于清丽的面容显得分外冷淡。 她似乎并不惧怕自己说这种话会被直接处理掉,毕竟没有人会在敌国守将面前说这种话。 那岂不是嫌弃自己活得太长? 曳乘云却勾唇一笑:“那你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他过于自信,好像沈琢真的不会再回头看一眼,故国从今往后就是遥远的梦。 连带着她的仇恨和不甘一起,都被原野上狂猎的风一并带走。 他们也许不会有机会踏过长宁关,沈琢不会再回去了。 对此她不置可否。 第6章 遇袭 一行人下了马原地休整,曳乘云也去看了看猎物。 “刹贺,别咬的满地都是,你把猎物都吓跑了。” 也许是太兴奋,狼群在远处鬼哭狼嚎,周围恐怕是没有多少猎物会靠近。 沈琢无奈一笑,她跃下马背,发现这一片地方还挺好看的。 若不是下了雪,应该是万米草场。 “刚才那一箭真不错,咱们这次也算是收获颇丰。” 远处众人在收拢猎物,本来啃鹿肉的刹贺却忽然飞奔了过来。 它一下扑到沈琢腿上,拱了拱她的手心。 “干什么干什么,你一嘴的血,把她衣服弄脏了。” 曳乘云在远处大喊,看得出来他对刹贺确实很喜爱了。 “没事儿的,它很乖。” 沈琢笑着蹲下来摸摸它的大脑袋:“你怎么这么喜欢被人摸啊,嗯?” 谁知道刹贺居然呜呜几声,好像是在撒娇。 这把沈琢搞得哭笑不得:“你主子说得对,你可是威风凛凛的狼王啊。” 但是刹贺不管什么狼王不狼王,翻着个肚皮求摸。 “不过真的好像狗啊。”沈琢不由得笑了起来。 但狼的皮毛并不油光水滑,反而厚实又粗糙,沈琢摸了会儿就累了。 “走,咱们去玩。” 刹贺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地上的雪都飞了起来。 砰! 远处飞了一个雪团,正正砸在了刹贺头顶上,只听见曳乘云骂了起来:“小畜生,还不来帮忙?” 谁知道被打了的刹贺反而呜呜的跑到了沈琢面前,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啧啧啧,你难道是个小宝宝啊?” 沈琢笑着拍掉它脑袋上的雪,带着他过去赚了一圈。 或许是跑了一阵的原因,她倒是觉得不太冷。 “鹿肉暖和,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曳乘云脱下外袍扔给她,脖子上已经有了汗珠。 他像是草原上桀骜的野马,却又带着一点儿特别的狠戾。 “多谢殿下。” “来,生个火堆。” 其余几个人立刻拿出铲子刨了一个坑,看得出来他们对此颇有心得。 曳乘云则转身拉了沈琢:“走,带你去看个有意思的。” 两个人跑上一个山坡,这时沈琢才发现坡上立着一个雕塑。 “这是什么?” 她拂去上面的雪,看见底下露出几行刻字。 “玉荣乘风归。” 下面刻着几个字,看样子应该是王庭用语。 “这是我刚来边境的时候立下的,往那边就是东方。” 此刻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整片雪原显得极其璀璨夺目。 沈琢笑起来:“玉荣是谁?” 那人没说话,仿佛是看阳光上了瘾。 见他不回答,沈琢就知道有内情,她并不追问而是伸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沈琢眯起眼睛,道:“你在边境待了很多年吗?” “嗯,十四岁来这里,一直到现在。” “那你不想家吗?”沈琢偏过头,有些好奇。 但是曳乘云却显得很无所谓:“还好吧,每年会回去一次,不过呆的时间不长。” 他不喜欢皇都,那里像是有禁锢他自由的东西。 更何况他如今的身份像是被流放的人。 “边境也没什么不好,等春天来了这里比皇都还要好看。”他顿了顿,道:“怎么,你想去吗?” 沈琢却摇摇头:“你在哪,我就在哪。” 如今她除了跟着曳乘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余的后路。 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听见背后一阵马蹄声。 “混蛋!杀了他们!” 场面一时之间混乱了起来,曳乘云脸色一变,立刻跑了下去。 “杀!” 皇都战士忽然被偷袭也没有立刻倒下,而是提刀开始反击。 对方人不少,但显而易见奈何不了这群人。 沈琢冷眼旁观,也没有下去涉险。 “这群畜生,居然敢闯入北雍境内,当真是找死!” “杀!” 嗷~~ 刹贺抬起头长嚎一声,带着狼群冲了出去。 但是这次来的人显然久经沙场,长枪远远一挥,就把一头狼挑飞了出去。 “布阵!” 对方身穿甲胄,即便是脸也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丝毫破绽。 长锁链被甩了出去,战马一时不查被狠狠绊倒。 曳乘云抽出长刀背靠着图戮:“这群人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忽然蹿出来的,想必是要找茬啊。” 眼看双方对峙起来,沈琢却皱紧了眉头。 “这个战阵,难不成是·········重叶。” 这是边境的将士为了对付十二王庭专门设计的阵法,形状像极了叠起来的枫叶,进可攻退可守,最主要的是可以把人困在里面绞杀,效果很是可怕。 曾经沈琢在跟着父亲巡营的时候看过一眼。 “看,从乾坤两个方位进退,只留一个生门,如果敌人想退则立刻趁势而上,敌人不自量力冲上来,就可变换阵型,直接把他们拖死。” 沈将军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睛都很亮:“你知道从何处可破吗?” 当年的沈琢年少,也没有读过几本兵书,猜了半天也没有才对。 “罢了,也不为难你,只要从艮位后退打乱阵型,再佯装攻打西南,从坤位后退即可破阵,不过这个还需要多练,一时半会儿可能很难挣脱。” 砰! 图戮高大的身躯被横着打飞了出去,他口鼻喷出一口触目惊心的血迹,下一刻却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征战沙场多年,一眼就看出来这次来的人是高手。 “没事儿吧?”曳乘云眉头紧锁,将他往后推了一把。 图戮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您放心。” 看着如同困兽般的几人,对方抬抬手:“动手!” “曳乘云,从东北方向退!”沈琢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 对方愣了一下,立刻打了个手势。 只见十几个人齐齐望东北撞了过去,阵型被猛烈一撞,立刻显露出了破绽。 曳乘云脚下一点,整个人像是一只猛兽般扑了出去。 骑在马背上的将领被他徒手扔到了地上,其余人立刻跟了上去。 “杀!” 阵法被破,对方立刻往后退,但是曳乘云却不依不饶。 他身材健硕极了,手撑在地上一个跃身,一脚踹在了马背上。 吁! 马儿受到撞击直接翻了过去,曳乘云长刀破空而去,对方就没了气息。 这场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有些草率。 图戮呸了一声将地上还活着的人五花大绑起来,踹了一脚:“居然打你爷爷,看我不立刻弄死你!” 第7章 返回王庭 “把没死的都带回去。” 曳乘云将长刀提起来甩了甩血迹,蹲在一旁拿了雪水擦拭着刀身。 他没有因为突然遇袭就显得慌乱无措,即便对方已经被擒,依旧平静冷淡。 沈琢从山坡上跑下来,喘了口气道:“没受伤吧。” “我倒是没有,不过狼群损失了一些。” 他偏头看见围在一起的狼群,神情有点儿莫测。 沈琢愣了一下便走过去,发现死了好几头,有一只还活着,但后腿被戳烂了,若是在野外,肯定会死。 刹贺替它舔了舔血迹,像是在告别。 “我来试试看吧。” 沈琢单膝跪地,扯了一个布条出来给它止血,好在只是伤到了后腿,以后只能三条腿跑了。 见状刹贺跑过来用头拱了拱她,像是在道谢。 “没事的刹贺,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人就先跑吧,他们太厉害了。” 南方名将辈出,尤其擅长防守,所以跟他们硬碰硬绝对会吃亏。 “你好像很了解他们?”曳乘云收了刀来到她身后,语气莫名。 但沈琢看上去很安宁:“见过几次,我想······跟他们交手最多的,还是你们,不是吗?” 她说得不错,这些年来双方交手太多次,几乎已经熟悉了对方的路数。 但这次········。 想到她一眼就看出那个阵法的破绽,曳乘云心头那一点儿微弱的好奇又死灰复燃。 他实际上并不在乎沈琢究竟是谁,就像她说的,前尘往事烟消云散。 但此刻他却莫名好奇。 这个面容美丽又柔弱的女子,好像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还要说什么,不远处图戮就鬼吼鬼叫起来。 “姑娘,你也给我看看呗,我快被那群畜生打死了。” 他卸了力靠在一旁,胡子上还残留着血迹。 “好。” 沈琢也并不拒绝,过去替他把了脉。 “你受内伤了,最近就先别上马外出,好好休息。” “是吗,不过刚刚也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这群人可就阴沟里翻船了。”图戮笑得露出血盆大口。 曳乘云不忍直视:“闭上你的破嘴。” “哦·······。” 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恼了三殿下,但图戮还是乖乖安静了下来。 “这群人肯定是长宁关来的,真是不知死活。” 沈琢偏过头问:“最近边境有战事吗?” “自然是没有的,这两年挺太平。” “那他们怎么忽然来挑衅。”沈琢说完这话,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猜疑。 之前她刚逃到这儿的时候,追自己的那批人不就被曳乘云杀了吗? 难道是为了这个? “无妨,带回去审问一下就知道了。” 遇上这种事情,大家也没有心思再打猎,于是带上猎物赶回营地。 路上曳乘云偷偷问她,认不认识这群人,但沈琢摇摇头。 “我只是偶然见过这个战阵,至于这群人,我确实一个都不认得。” 边境守将她认识的也只有几位统帅而已,但很显然·····前面的将士不在这个行列。 曳乘云挑眉:“是吗?” “你不信的话,也可以问问那群人嘛。” 沈琢倒是丝毫不慌,她在帝都的时候说不上深居简出,但也没有名气大到边境守卫都认识她。 见她不像是在撒谎,曳乘云才哼了一声:“这群人也挺不要脸,要是之前,他们绝对不敢找死。” 他之所以这么说,沈琢心里清楚。 如今的新帝荣钺登基之前,荣国是没有什么野心扩张领土的。 更何况北边有十二王庭,五十年前相安无事,五十年后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那你要做好准备,如今的荣国国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荣钺少年时就野心勃勃,如今做了皇帝,恐怕更甚从前。 如果曳乘云一直留在边境,终究会迎来一场极其艰难的战争。 只是不知道·······谁会赢? “我怕他不成,再说了,这个事情应该王庭大君去操心。” 曳乘云将她拥入怀中,语气虽然潇洒但却不掩落寞。 对此,沈琢倒是没有反驳。 边境遭袭的事情很快就传给了王庭。 对这样的挑衅当然没人能忍,但大举进攻也绝非良策。 如今十二王庭休养生息没几年,根本供不起大军出拨,于是这件事情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而沈琢则在边境安安稳稳的待了三个月。 春天来临的时候,曳乘云带人回去上报军务,走的时候还一并把沈琢也带了去。 “皇都不远,我们去也就留十天半个月。” 对此沈琢并没有多少意见。 正好她也想尽快了解一下十二王庭的局势,这样她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走。 “前面快到了,真是的,走这么久好累啊。” 图戮伸了个懒腰,即便是习惯了行军,大半个月都在马背上,谁都受不了。 但他叫苦连天,反倒让曳乘云训斥了一顿:“人家小姑娘还什么都没说呢,亏得你是承揽部大将。” 谁知道图戮反而不生气:“所以还是三殿下有眼光,带来的人不仅贴心还能干。” 一旁马背上的沈琢倒是没说话,曳乘云强制给她围了头巾,美其名曰会被晒黑。 沈琢后来想了想,他或许是喜欢肤色白的女子,也就没再拒绝。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王庭门口,立在边上的守卫拱拱手放行。 “析朝风,你们先回家。” 听了这话沈琢倒是有些奇怪:“你不去吗?”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先跟析朝风回去。” 虽然沈琢想去看看,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那你记得早些回来。” 一旁的图戮笑得极其暧昧:“哎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是羡煞旁人。”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曳乘云瞪了他一眼,才策马离开。 而沈琢跟着析朝风去了曳乘云的别院。 听说这个地方是大君专门赐给他的,进了院子沈琢就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这里的建筑风格跟南边十分相似,虽然不十分精致,但沈琢还是很惊奇。 “我看这儿跟外面的风格不太一样。” 析朝风点点头:“对啊,这里是从前大君特意为一位美人建的,后来就赐给三殿下做府邸了。” 第8章 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也并不多解释,叫下人们收拾好主卧才吩咐起来:“殿下这些日子很忙,你就安心留在这里。” “好。” 沈琢点点头,等他走后才仔细打量起来这座院子。 看得出来这房子建起来有些时日了,但却保护得很好,下人们安安静静也并不多话。 “十二王庭难不成从前有个受宠的南国美人,但是我好像从没听说过。”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五十年前王庭跟荣国关系融洽,当年皇朝最受宠的皇贵妃据说就是王庭的神女。 这么看来,这里有南国的物件好像并不稀奇。 但这么多年过去,十二王庭被当年的大君统一,并且改名北雍,也算是物是人非了。 “这位姑娘,殿下的卧房已经收拾好了,您过去候着吧。” 来的婢女一身浅绿色裙子,但看长相并不是王庭中人。 “我看这儿很少有荣国之人,姑娘是·········。” 那人笑了笑,说道:“奴婢从小就在王庭长大,一直伺候在殿下身边的。” 这句话透露出许多信息,沈琢微微颔首:“原来如此,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程越余。” “那我就叫你小余好了,我没有来过王庭有些怕,你陪着好不好?” 程越余点点头:“姑娘放心,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就是。” 后来沈琢也想过要打听一下王庭的事情,但她发现院子里除了程越余之外其余的都是哑奴。 你问对方,人家根本就说不了。 “哎········,果然没那么容易。” 沈琢折腾了一圈觉得累了,才回屋躺下。 看得出来曳乘云在这里确实很少住,屋子里除了一些必要的被褥之外,东西少得可怜。 沈琢闲得没事儿干,就打算找几张纸练练字。 刚拿起东西她就发现这桌子上有些奇怪。 “欸,这儿还有机关吗?” 咔嚓一声,面前的墙壁忽然一阵抖动,然后在沈琢惊讶的神情下转了过来。 “这是··········。” 墙上挂着一幅临摹过的画,画中人一身赤红色华服,头戴金红凤冠,面容尤其明艳美丽。 画上提了几个字,写着玉荣成风归。 沈琢心下了然,这人或许就是曳乘云的母亲。 虽然那人对此事从来缄默不言,但沈琢心思玲珑,怎么着也能猜得出来。 若不是至亲之人,曳乘云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南国女子如此在意。 想到这里,沈琢就立刻将机关按了一下,把墙壁恢复了原样。 “看来,我得好好了解一下,王庭究竟有什么秘密了。” 她初来乍到不好太冒尖,所以连续好几日都呆在门里不出去。 程越余经常过来看她,还带了些好吃的。 “我想你可能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就特意为您做了些,尝尝怎么样?” 沈琢对吃的从来不挑剔,这些日子一直强迫自己习惯北方的饮食。 但还是有些想荣国的吃食。 “真是麻烦你了,肯定要费很多功夫吧?” 程越余却摇摇头:“总归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没什么的。” 她一举一动都透着十分的优雅,若是不说,谁会知道她只是个婢女。 即便是沈琢,如今举止作态也非常懒散了。 吃了几块点心,沈琢才叹了口气:“好无聊啊,三殿下怎么还不回来?” “殿下是边境守将,此次回来肯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办的,不然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沈琢思忖片刻,道:“没关系吗?” “一时半刻倒没问题,而且府外就有一条街,平日可热闹了。” 说到这里,沈琢也有些心动,于是两个人换了衣服才出了门。 雍国都城没有沈琢想象的那么贫瘠,反而分外繁荣。 这里的建筑都十分结实高大,从这里往北就是屹立的雍朝皇宫。 离得虽然不太远,但沈琢却发现这个地方似乎挺偏远的。 “府里没有适合姑娘尺寸的衣服,再做几身吧。”程越余带她量了尺寸才让人把成衣送到府上。 两个人转了一圈买了些吃的打算回去,却听见一声尖锐的鹰鸣。 脑后传来一阵破空声,巨大的黑影将她们笼罩了起来。 “小心!” 沈琢反应很快,一下子将手里拿着的点心扔了出去。 半空中俯冲而下的鹰隼脚一蹬,将那纸包瞬间撕成了碎片。 嘘! 尖锐的哨声响起,那鹰隼在半空一个转身,飞到了远处一身红衣的女子肩头。 “呦,反应挺快的嘛。” 见到那女子,程越余脸色就是一变:“郡主这是干什么?” “见了你本郡主开心,所以特意来打个招呼,只是我这鹰隼好像会错了意。” 她偏过头怜爱地摸了摸鹰隼的脑袋,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皇都王城,郡主还是不要随意放鹰出来了,伤着人怎么办?”程越余对这人虽然恭敬,但语气当中带着强烈的不满。 这让沈琢略有些奇怪。 “怕什么?我这鹰训练有素,我让做什么就绝对不会做错。” 她面上满是凌厉的挑衅,走进身来道:“你是谁?” 沈琢面对她莫名的敌意并不紧张,而是微微躬身行礼:“沈琢。” “哼,我听说三殿下回来了,但没想到他居然又带了个女人回来。” 对方一脸我是正宫的理所当然,搞得沈琢略有些无奈。 “郡主,这是我们殿下的私事,与您好像没多少干系吧?” 那女子却冷笑一声:“很快就有了。” 说完这话她对身着挑了挑眉,转身就走。 ······· “她,好像对我们敌意很大啊。” 沈琢看得出来,这位郡主对程越余的敌视比自己更深,但她却没有对程越余做什么,像是有所忌惮。 “每年殿下回来,她都会干这么一出,这位郡主乃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名叫金玲叶,她从小就爱慕殿下,所以对我们这些奴婢很有些意见。” 她只要见了曳乘云身边有一个女子就暴跳如雷,但即便如此,也没人在意。 身为皇后的侄女,她的婚事不可能由自己做主,更何况······是在朝野中争议最大的三殿下。 沈琢闻言倒是点点头:“怪不得,她对别人出手都这么狠啊,一看就是朝着要命去的。” 第9章 金叶玲 “呃,府里那群哑女就是她干的。” “······。” 沈琢无言以对,只能叹气:“看来只能躲她远点儿了?” “没用的,她要是盯上谁,肯定是不死不休的。”程越余有点儿后悔,早知道会遇见这个疯婆子,她还不如别出来的。 可是担心也没用,沈琢倒是看得很开:“别怕,大不了我不出门呗。” 程越余无奈地看着她,只是眼底的担忧化都化不开。 主要是防不胜防,这人神出鬼没的,做事儿又只由着性子来,能制得住她的,目前还真没人。 “好了好了,先回去吧,不过就是浪费了一盒点心。” 她跑回去又买了一包,因为听程越余说曳乘云挺喜欢吃这个。 见她这么没心没肺,程越余实在不知道她是心大,还是根本不把那个跋扈郡主放在眼里。 但是真的很难办啊,那个疯女人,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人,要是闹起来,绝对没有任何安宁日子可言了。 “哎········。”她重重叹了口气,希望老天开眼一点。 ········ 本来以为又是一个人。 但傍晚的时候曳乘云居然回来了。 人一多府里就显得很热闹。 “这几日怎么样?府里无不无聊?” 曳乘云脱了外袍,接过递过来的热毛巾。 “还行吧,不过府里都是些哑奴,也就小余能陪我说说话。” 曳乘云道:“没事,等事情办完了,我们立刻起程回边境。”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不喜欢皇都,刚回来就惦记着要走。 “好。”沈琢笑了笑,替他换了中衣,才吃了顿饭。 “我不经常回来,所以府里没多少人,要不是······我也想把越余带走。”曳乘云下意识看了一眼那面有机关的墙,语气略显萧索。 沈琢知道他是舍不得母亲留下的遗物,总归是个念想,不然他可能都不会回来。 但究竟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堂堂雍朝三殿下,又在边境执掌大军,无论如何都不该对皇都如此抗拒才对。 肯定有什么内情。 “留着就是了,时不时回来看看,也行啊。” 沈琢不想提这些沉重的话题,将自己今日买的点心拿过来,神情期待:“小余说你喜欢吃。” “嗯·······小时候挺喜欢的。”曳乘云捏了一块塞进嘴里。 他平日里练的多,吃东西自然也多,一包点心连带着饭菜都吃完才算饱。 沈琢则坐在旁边缝东西,十分认真的样子。 “干什么呢?”曳乘云洗漱完了凑过来,身上还带着温润的水汽。 沈琢头也不回,道:“我给你做个护腕。” “怎么忽然想起来弄这个。”曳乘云躺到她腿上,像是一只懒洋洋的野兽。 沈琢思索片刻道:“我看皇都有许多训鹰的人,带上这个不至于受伤。” 她一路上过来发现雍朝贵族似乎以训鹰为荣,虽然曳乘云没有,但为了以防万一,备一个也好。 但听了这话曳乘云却皱起了眉头:“谁用鹰伤你了?” 被扯住了针线的沈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到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这些日子曳乘云倒也摸透了她的性子,这人从不做没意义的事情。 若不是吃到了教训,她才懒得动手呢。 “说,不然我现在就把越余叫来。” 沈琢无奈,按着他重新躺了下来:“就是今日逛街的时候遇见了位带着鹰隼的郡主,她说只是跟我们打个招呼。” “金玲叶这个疯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曳乘云拉着她的衣袖盖住脸,闷闷道:“这人是个真疯子,下次见了她转身就跑。” “没事的,老是躲也不是办法。” 她这样平静,显得曳乘云小题大做:“你不担心她杀了你啊。” “这不是有殿下在吗?况且·······我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沈琢笑得眯起眼来,面容显得秀丽无害。 但曳乘云可知道,她一肚子坏水,金玲叶那个横冲直撞的家伙遇上她,恐怕还真占不了便宜。 想到这里,他才算是松了口气:“行吧,大不了咱们早些走。” 沈琢发现来了皇都之后他整个人有种紧绷的局促感,好像周围满是危险,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的模样。 但此刻他躺在沈琢腿上,又显得极其慵懒。 “前些日子图戮说边境粮食也少了许多,或许得跟陛下开口要一些,走的太快能赶得上吗?” 曳乘云听了这话就是一僵,他叹了口气道:“哪有那么容易,要粮食烦得很。” 原来走到哪儿要军粮都讨人嫌。 沈琢无奈一笑,轻轻捏了捏他的眉心:“慢慢来吧,别太着急。” 许多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 看着曳乘云俊美凌厉的面容,沈琢心头一阵纠结。 她想要知道曳乘云所有的事情,却又怕自己承受不了那些秘密。 “怎么这样看着我?”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曳乘云睁开眼瞥她。 沈琢勾唇一笑:“我在想你长成这个样子,怪不得郡主依依不饶。” “你·······别提她,烦死了。” 曳乘云起身扔掉她手里的针线,将碍事儿的东西都扫到脚边:“来,咱们早点儿休息。” “别,我还没缝完呢。” 曳乘云却将她拥入怀里:“明日再说,而且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他有时候粘人得很,跟刹贺的性子特别像。 沈琢也没办法,只好由他去了。 “对了,刹贺去哪儿了啊?” “哦,在北山校场,我们的人都在那儿,皇都人多要是把它们带进来容易出事。”曳乘云嗅了嗅她带着香气的发丝,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抱着沈琢,就觉得心头一阵火热。 但同时靠着她就似乎能够得到安宁。 过于割裂的两种情绪让他分不清缘由,但他也没想弄清楚。 “说的也是。”沈琢说了会儿话就开始犯困。 或许已经熟悉了有人抱着,她睡着得非常快。 曳乘云却睁着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早知道回来没有什么好处,果然······。” 第10章 挑衅 他不想招惹金叶玲,但同时也不愿意沈琢因此出事。 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法善了? 想了半天没有得到什么解决办法,他才不甘心地睡了过去。 果不其然,自从那日之后,金叶玲就频频出现在了沈琢视线当中。 “这人可真是阴魂不散。”程越余咬牙切齿,却没有丝毫办法。 沈琢却头都不回,只是看着自己的鱼钩:“无妨,让她跟着好了。” 这种事事都显露在面前的人比遮遮掩掩的好对付多了,沈琢才没所谓。 很快鱼就咬钩了,她轻轻一挑就破开了水面。 啾! 鹰隼来的比想象当中更快,几乎是直接扑了上来,程越余神色突变,连忙上去推她:“小心!” 但是沈琢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鹰隼牢牢抓住了鱼儿,翅膀一展就飞了起来。 沈琢却按了一下鱼竿,那近乎透明的丝线像是有意识般打了个圈,直接绑住了鹰隼的翅膀。 “哼!”她使劲儿往后扯了一下鱼竿,血花就溅了开来。 砰的一声巨响,那鹰隼发出凄厉的鸣叫,直接栽进了水里。 河面瞬间被鲜血染的触目惊心,鹰隼失了翅膀,很快就被湍急的水流冲了下去。 “混蛋!”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呵斥,程越余唰地站了起来:“谁!” 金叶玲大步上前来,一双眼睛瞪大很大:“你这个下贱的奴婢,居然敢杀了我的鹰!” “郡主这话说得奇怪,这明明是山上飞来的野禽,更何况·····又没有刻名字,您说你的难不成就是你的?” 沈琢偏过头来,看似温柔,但言语中满是挑衅。 “混账东西,本郡主杀了你!” 程越余立刻挡在她身前,道:“郡主何必如此,沈琢姑娘乃是殿下的身边人,您真当殿下是死的吗?” 这话让有些失控的金叶玲勉强冷静了下来:“你们两个,专门算计我是吧。” “您多想了,奴婢们身份低微哪里算计到您呢?” 更何况她自己不撞上来,谁奈何得了她? 金叶玲看着她,眼神像是燃了火:“好,我记着你了。” “不敢当,郡主自便吧。” 那人气冲冲地转身跑了,但程越余却叹了口气:“我说你好端端的钓什么鱼,你是专门给她下套啊!”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明显不会善罢甘休,我又何必客气呢?” 更何况沈琢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看着程越余恼怒的神情淡淡一笑:“来坐这,等会儿肯定能钓到大鱼。” 或许是被鹰隼的血腥味儿吸引的,很快两个人就钓了好几条。 “你那日让我去找琴丝,就是为了弄这个?” 沈琢轻轻颔首:“这东西足够韧,稍微用点儿巧劲就能杀人于无形。” 好在金叶玲没有冲动到直接来对付她,否则那才叫棘手呢。 “哎,我看啊,三殿下是带回来一头野兽。”程越余蹲在一旁,神情复杂。 本来以为沈琢就是个柔弱无害的小姑娘,但现在看来她比想象当中更加危险。 听了这话沈琢却有些好笑:“是吗?我倒觉得········你想多了。” 跟她比起来,曳乘云显然危险多了不是吗? 不过人总是护犊子,所以程越余倒对她有意见了。 “算了,不过我想殿下自有决断,用不着我来指手画脚。” 她利落了收拾了原地的狼藉,才叫沈琢回家。 这天晚上,他们顺理成章喝的鱼汤。 “越余跟我说你们碰着金叶玲了?” 沈琢替他布菜,闻言点点头:“是啊,不过郡主应该吃到教训了吧。” 对此曳乘云略微有些无奈:“那家伙可比你想象的更难缠。” 她吃了亏可是要找回场子的,沈琢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有殿下在,我不怕的。”她递给曳乘云一碗汤,语气温柔:“不过这样会不会给殿下造成困扰。” “那倒不会。” 金叶玲在他面前收敛得很,亏她也知道害羞。 “有殿下这话奴婢就放心了。” 曳乘云摆摆手:“你自己小心点儿,摆平不了的话跟我说。” “放心吧,这种小事若是都解决不了,奴婢怎么还有资格待在您身边呢?” 她眯起眼睛,想到今日金叶玲气得通红的脸,便笑了起来。 若是金叶玲善罢甘休她才觉得棘手呢,只有事情闹得足够僵硬,自己才有机会啊。 “也好。”曳乘云正好对那个女人的不依不饶极其厌烦,皇都没人敢对金叶玲出手,要是沈琢能给她一个教训,那再好不过了。 沈琢以为金叶玲至少会收敛那么一点儿,但情况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棘手一些。 砰! 大门被一脚踹开的时候,家里的哑奴目瞪口呆。 但在看见那一身红衣的嚣张女子时,他们才惊恐的退开。 “程越余呢,让她出来!” 家里的哑奴对她又恨又怕,一个个的躲在远处像是被吓到的鹌鹑。 曳乘云并不经常回来,这个地方又是曾经陛下的宠妃留下的府邸,所以没几个人过来找麻烦。 但是金叶玲却不是别人。 “看来她早就打听好了。” 得到消息的沈琢慢条斯理,对如今的情况似乎了然于心。 “她肯定是冲着你来的,我已经让人去叫殿下回来了,但不一定赶得上。”程越余急得团团转,却一时没有办法。 她知道曳乘云很少带人回来,如今这个······恐怕也是个慰藉,若是死了岂不是很可惜。 沈琢将手里绣的差不多的护腕放下,起身道:“走,去会会她。” “哎·······,她那人可不管对方是谁,说杀就杀,你不躲着反而要凑上去吗?” 看着着急忙慌的程越余,沈琢却摇摇头:“越是害怕就越不能退,否则······更容易死。” 她太清楚这类人的想法,所以不仅不会跪地求饶,还要作对给他们看。 有些热闹就喜欢看别人被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的模样,金叶玲或许也没有多么喜欢曳乘云,不过是些自尊心作祟罢了。 若真喜欢,怎么只会浮于表面呢? 她轻轻推开程越余,走出了后院的大门。 “郡主火气怎么这样大?府里正好有上好的春茶,给您沏一杯如何?” 金叶玲冷笑起来:“你胆子挺大的,居然还敢到我面前来。” 第11章 比武受伤 “不敢当,府内无人主事,总不好叫外人看了笑话。”她语气很轻,但言语里的恶意却几乎要溢出来。 谁不知道金叶玲最在乎这一点,她偏偏要戳金叶玲的痛处。 一心想要嫁给曳乘云的她听了简直暴跳如雷:“好,好得很,你这个下贱的奴婢,倒是真的很有些胆色。” 沈琢躬身行礼:“郡主谬赞了,和您的干脆利落比起来,奴婢这点儿微末道行实在不够看。” “呵,我看你根本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 她脸上的杀意已然掩盖不住,眼底像是燃起了嚣张的火焰。 沈琢却微微一笑:“郡主实在用不着因为奴婢这样的人气急败坏,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这语气听起来实在很诚恳,但话却不怎么好听。 金叶玲忍无可忍,啪地甩出了鞭子:“闭嘴!” 砰的一声巨响,身后的水缸被打碎,水溅了满地。 沈琢皱着眉,有些为难的模样:“这府中每一件物品都是殿下极为珍惜的东西,这样碎了,实在是很可惜啊。” 对面的金叶玲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她脾气火爆,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心虚了片刻又硬气起来:“不过是个烂水缸,砸了就砸了,又如何?” “郡主,奴婢确实是得罪了,这府中物件的珍惜之处别人不晓得,您肯定知道。”沈琢抬起头,那双幽暗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有某种奇异的诱导。 “您心中有气,咱们移步别处,至少别毁了这里,殿下知道肯定会伤心的。” 金叶玲咬紧了牙,神情微变。 “果然······猜对了吗?” 见她这样,沈琢心中却有些暗喜。 既然这么喜欢曳乘云,以至于整个雍朝上下都知道,那肯定不会漏掉他的所有事情。 症结所在,她想要的秘密········。 “郡主,求您了。”沈琢弯腰行礼,愣在身后的程越余也反应了过来:“郡主,您最好三思!” 她一开口,金叶玲才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哼,换个地方就换个地方好了,走!” 一行人出了府邸,但是门外都是看热闹的百姓,见了金叶玲连忙跑远了些,但却又不舍得跑太远,于是装模作样地说起话来。 “今日本郡主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想必这样······你就会知道得罪本郡主的下场了吧?” 沈琢微微一笑,道:“郡主武艺高强,既如此,那奴婢就斗胆讨教了,您毁了殿下最心爱的东西,也请允奴婢一试。” “就凭你?看我不打死你!”金叶玲对她瘦瘦小小的身板不屑一顾,啪的甩出了鞭子。 那鞭子劈头盖脸地甩了过来,程越余吓得脸色都变了:“小心啊!” 下一刻,沈琢却迎难而上。 她身形轻盈,像是一片羽毛,闪过鞭子就冲了上去。 金叶玲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近身战斗,你找死!” 她喜欢玩儿鞭子是因为远距离攻击不脏手也省事儿,但如果别人以为她近身薄弱的话,那就太可笑了。 “滚!” 金叶玲一脚踹了出去,却被沈琢抬手一挡。 “啊!” 她神情一变,连忙后退了几步。 “你········,你干了什么?” 金叶玲痛苦地捂住腿,被接触的地方像是万支针在扎,疼的厉害。 对此沈琢笑而不语:“郡主,还继续吗?” 金叶玲咬牙切齿:“你确实比其余那群贱婢胆子大一些,但是·····改变不了你比斯的命运!” 她整个人扑了过来,像是一只矫健的猎豹。 远处的人群在感叹:“天哪,郡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彪悍,那个小姑娘惨了。” 沈琢身形高挑,其实并不是个小姑娘,但她略显单薄,总会叫人小看。 “是么。” 砰! 又是一声,此刻金叶玲脸色都变了。 她看着自己的胳膊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沈琢横掌将她推了出去,揉了揉手腕:“因为显得单薄,所以不可能有这样的力气吗?” 她是沈家嫡女,怎么可能是个绣花枕头。 沈家世代为将,不论男女老少都要习武,即便不上战场,也要自保,所以并不在乎这些。 而在沈琢没有被皇家盯上之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京都毫无存在感的世家女子,不会有人注意她。 所以也没人知道,从会走路开始,沈聪燃就已经领着她练武了。 幼年时候她觉得苦,长大之后又无处施展只能隐藏,可以用的那天却面对军队围攻,无法发挥优势。 沈琢会觉得遗憾,因为她似乎从来都赶不上趟。 这一次········还可以吗? “即便是这样,你也别想赢。” 金叶玲又是一拳,她的攻势极其猛烈,若是一般人早就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了。 但是沈琢却看出了她的致命破绽。 或许是身份高贵的原因,与她交手的人不敢轻易进攻她的破绽,但却又不能不应,于是总被压着打。 但沈琢········胆子可没有那么小。 “啊!” 短促的惊叫被压在了喉咙里,金叶玲捂着胸口退了几步,努力压制住翻腾的气血。 喉咙间有些血腥味儿,冲得人有些恶心。 但她却被激起了杀心。 “沈琢是吧,我记住你了。” “承蒙郡主挂怀,真是荣幸。” “你确实应该庆幸,因为没人·········能在这么得罪了我,还能活着!”短刃出鞘,她速度就快了起来。 沈琢脚下一点,努力避开她的杀招。 但金叶玲像是疯了一般,也不顾及自己的破绽,愣是往前冲。 噗! 沈琢皱紧了眉头,一拳将她震了出去。 “你怎么样?” 程越余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捂住的左腹。 浅色衣衫晕开一大摊艳红的血迹,叫人心惊。 “不要让她再往前了,不能让她毁了殿下的府邸。”沈琢抿了抿唇,她神情显得格外苍白,脚下一颤就倒了下去。 程越余手忙脚乱地上前去扶她,却被人捷足先登。 “让他们滚!” 图戮看着脸色阴沉的曳乘云,连忙转身叫人挥退看热闹的百姓。 “快走走走,别在这儿看了!” 第12章 不依不饶 周围很快就安静下来,金叶玲单膝跪地,她冷笑一声道:“知道她被为难,跑得还真快····,不过要不是小看了这个小贱婢,她早死了几回了。” “金叶玲,你不配碰她!” 谁知道对面的人并不害怕,她站了起来,神情有些不屑:“呵,不就是为了那点儿破事吗,至于吗曳乘云,拉着个人就觉得像她,何必呢?” “滚!” 他低吼一声,那双凌厉深邃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像是原野上暴怒的狼。 金叶玲吓了一跳,她倔强地想说什么,却被人慌张的拉住了手。 “哎呀郡主,您就别跟三殿下犟嘴了。” 要是真惹到了他,即便是陛下也救不了她啊。 金叶玲冷哼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道:“你最好看紧她,防得滴水不漏,否则我肯定会杀了她!” 敢对她动手还伤到她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曳乘云怀里抱着沈琢,但眼底的阴暗和戾气几乎藏不住了。 一同前来的御马司大内监吓得腿都抖了:“殿下还是赶紧为这位姑娘诊治才是,咱家就先回去了。” 前几日金叶玲专门来求他,说是自己想见见曳乘云,让自己留住他。 谁知道这小祖宗根本不是为了三殿下,而是那个女子。 可是······谁都知道,殿下的逆鳞无人能碰,碰之则死,这小祖宗怎么也不知道怕呢? “走,我们回去,越余快去找大夫。” 程越余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曳乘云抱了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若是他不走,肯定会忍不住杀了这个亵渎那个人的家伙! “快快快,端热水来!” “小心些,别摔倒了。” 将门口碎掉的水缸搬到旁边,众人才着急地站在廊下。 曳乘云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神情有些恐慌:“你没事儿吧?” 但是沈琢紧闭着眼睛,像是浸在了梦魇里。 她额头渗出了冷汗,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她没了力气。 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唇也苍白得厉害。 曳乘云坐在床边,觉得手心冰凉。 “大夫来了!” “殿下,您先让开,让臣为姑娘诊治。”来的老头说话并不客气,但曳乘云也顾不上这些。 他看着一手的鲜血,唇微微有些颤抖。 “殿下,您没事儿吧?” 程越余担心地看着他,害怕此刻他会崩溃。 但是曳乘云却摇摇头:“无妨,先看她。” 床上的人单薄极了,此刻更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风一吹就要散掉。 “怎么样?” 大夫头也不回替她止血包扎,一边说:“伤得不算太重,不过这段时间恐怕是不能活奔乱跳了。” 床上的沈琢微微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大夫。 她的眼瞳幽暗,过于纤长的睫毛遮住神情,看人的时候显得神秘莫测又有些危险。 大夫叹了口气,道:“姑娘好好养伤,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沈琢这才悄无声息地缩回了手。 若是有人仔细一看,她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捻了一根极细的银针,光芒一闪就隐藏了起来。 她动作太轻,以至于曳乘云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那就好,你去给她开些药。” 曳乘云深吸了口气,才敢靠过来。 他脸色要比受伤的沈琢还难看,此刻额头有些汗珠,眼睛也红得厉害。 “殿下别担心,我没事。” 沈琢勉强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下次遇见那个疯子,别再靠近了。” “她想要毁了这里,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府中那些哑奴又帮不上忙,小余她又手无缚鸡之力,我不管,谁能拦得住她?” 沈琢说话嗓音很轻,她长得过于清丽,受伤了更像画中的女子。 曳乘云心疼坏了,自己都舍不得碰她分毫,更何况别人! “你好好养伤,我肯定为你出气。” “别,她是郡主身份贵重,不要为了我惹事,咱们回边境吧,那儿远得很她肯定追不过来。”沈琢偏过头,纤长睫毛耷拉在眼皮上,显得越加楚楚可怜。 曳乘云冷哼了一声:“没有这样的事!她自己找死,怪得了别人吗?” “可是,你不是最爱自由了吗?惹上他们,可就不能抽身了。”沈琢眨了眨眼睛,泪珠就顺着脸颊滑落。 她白皙如玉的面庞很白,眼眶红得令人心疼:“我不想让殿下为了我跟他们起冲突,听我的好吗?” “你别管这些了,好好休息便是。” 曳乘云起身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是我没用,叫她打上门来,若我从前不纵着她,断然不会有这种事。” 他看着沈琢的神情十分专注,有种诡异的难过。 沈琢知道他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但她毫不在意。 “怎么会?殿下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我明白的。” 说到这里她想要翻身起来,却扯到伤口,疼得躺了下去。 “阿琢。” 曳乘云吓了一跳,手足无措道:“别乱动,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我是不想看到你难过,殿下·········。” 那人面色白得厉害,好不容易躺下却开始流泪,叫人心都要碎了。 “好了,别管我,你闭上眼睛休息,我陪着你。” 曳乘云坐在床边,等她缓缓睡去才出了门。 他一走,沈琢紧闭的眼睛就睁了开来。 听见门外隐隐的说话声,她那副苍白柔弱的模样瞬间褪去。 “所以,曳乘云,你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她实在是很好奇,也不得不多想。 如果真的跟他回到边境,那至少需要白白浪费好几年。 若是边境没有战事,那她岂不是没有任何机会? 原谅她所做的这一切,如果换做别人被害得家破人亡,又能不能做到·······一笑泯恩仇呢? 沈琢握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刺进手心,疼得她稍微清醒了些。 失了血之后她有点儿晕,脑袋不够清楚,好在·······曳乘云好像心神不守,没看出端倪来。 但是想到那个大夫,沈琢还是有些担心。 “咳咳,绝对不能有任何纰漏。” 她想做的事情,必须万无一失才行。 第13章 这是个警告 另外一边,曳乘云面无表情的吩咐图戮。 “你去,找皇后好好说道说道,让她管好金叶玲,若是她还纵容下去,我就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图戮一句都不反驳,立刻点头:“殿下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他们这些从小陪在三殿下身边的老人知道他的过往,所以对这种堪称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毫不避讳。 “还有,给金家传信告诉他们家老头,要是再不管,那我就亲自来。” “您放心,属下这就去!”图戮点点头就跑了,也许也是有些害怕此刻曳乘云的状态。 他眼睛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浑身散发着戾气。 “殿下,您别太生气了,郡主这人本来就肆无忌惮,咱们跟他们斗起来,没什么好处的。” 一旁的程越余倒是冷静,但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越余,有些事情不能一退再退。” “奴婢知道,但若是公主晓得这事,也不会希望您做困兽之斗的。”她看向远处,神情悠远的不像话。 曳乘云却冷哼一声:“对,她自然不希望,但我总是要自己做出决定,事事都由着别人,不是像个提线木偶吗?” “可是殿下想要远离纷争不让他们得利,或许只能这么做。” 有些事情,不是一腔意气就能做到的。 但是他远离帝都这么多年,贸然卷入纷乱只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危险。 两个人沉默片刻,谁都没有率先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程越余才回过身来:“殿下,若是您还记得公主说过的话,不想让他们计谋得逞,就千万要忍住别动手。” 对面曳乘云良久没有回答。 ······· “哼,逃避也算是解决问题的手段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琢已经站在了窗前。 她听见了两个人的话,却并不以为然。 如果她没有猜错,曳乘云恐怕是为了一个人的话才逃避至此的。 可是···,没人能够逃得过自己的心。 沈琢也一样。 她以为自己足够冷血无情,只要能够活下来就可以苟且偷生。 但不可能,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跟未来一辈子隐姓埋名想比,她更想拼死一搏。 “曳乘云,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她喃喃低问,却没有人会听到她的话。 翌日来换药的依旧是那位老大夫。 他看着沈琢冰冷锐利的眼神叹了口气:“姑娘,养伤不能总是绷着精神,这样怎么好得了?” “想活下去,本来就很艰难,没什么不好的。” 那老大夫顿了顿,才道:“我不会把你威胁我的事情告诉殿下的,你放心吧。” “为何?”沉默良久,她才开口。 低头收拾药箱的老头子叹了口气,道:“殿下也是个苦命人,况且你也给我们出了一口气。” 府内哑奴里有个姑娘是他的女儿,受了金叶玲的毒手,自此再也开不了口。 老大夫医术高超,却救不了自己的女儿,他恨透了金叶玲。 “那就多谢了。” 沈琢闭了闭眼睛,没再拒绝。 她不笑的时候显得分外冷漠,连那双总带着光芒的眼睛,都令人胆寒。 “这金疮药是特质的,敷了好得快,你按时吃药,伤疤也不会留下的。” 那道伤口看着触目惊心,流了许多血,但实际上没那么严重。 沈琢躲开了致命的攻击,但范围太大的伤口容易留下疤痕。 这么一个如玉般的小姑娘,有个疤多可惜。 “你放心,金叶玲·······活不了太久的。” 沈琢见他那神色,就知道这之间的仇怨不简单。 虽然不知道之前曳乘云为什么没跟她一般见识,但现在看来,不是所有人都不在乎。 好端端的就被毒哑了,谁能心无芥蒂? 她喘了口气躺下来,不再出声。 老大夫收拾好了也快步离开,没再多话。 “这几日城里的花都开了,出去看看吗?” 沈琢笑起来:“好啊,不过殿下不忙吗?” “也还好,我能忙什么。”反正他懒得搭理朝中那些破事。 闻言沈琢点点头:“那我想出去看看。” 见她愿意,曳乘云就叫了马车,带上她去踏青了。 北雍都城极其繁华,路上都是小摊小贩,热闹的厉害。 沈琢裹着他的披风靠在窗边,神情很安宁的模样:“帝都看上去也挺好的,但奴婢想了想,还是边境自在。” “为什么?” “至少没人动不动就要人的命,殿下也很痛恨这里吧?” 曳乘云望着她,眼底有微弱的痛苦。 他没说话,却已然叫人看见了他的痛。 “殿下,不要难过。” 沈琢微微笑起来,神情分外温柔的样子:“如果有朝一日必须得跟他们分出胜负,殿下肯定不会输的,对吗?” 皇权斗争当中,没人能够幸免遇难,如果输了就会死。 他比任何人更要明白,不是吗? “别担心,不会走到哪一步的。” 沈琢微微挑眉:“不会吗?” 那如今被逼到这个地步的人是谁呢?或者说····他是在自欺欺人? 曳乘云偏过头不看她,在那样的沉默里他比谁都要清楚后退的结果。 只不过承受这一切,没那样简单而已。 几个人到郊外的时候,河岸边上已经有许多人在放风筝了。 沈琢的伤还没有好全,所以就坐在一旁看别人玩儿。 “还痛不痛了?” 曳乘云低头望着她的腹部,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一点儿小伤,没什么大碍,能痛到哪里去。”沈琢也并不认为这种痛苦可以让她记住。 更深的痛苦永远来自于无能为力。 “金叶玲是皇后的亲侄女,从小到大都是娇惯着长大的,从未有受过半分懈怠,得罪她还挺麻烦的。” 沈琢捏着茶杯低问:“殿下会怕麻烦吗?” “有些人嚣张得太久了,本就应该好好教训。” 闻言她便勾唇笑了笑,她过于精致漂亮的侧脸叫人惊叹:“是啊,骄纵太过的人总喜欢戳别人的伤口。” 金叶玲明显就是这种人。 她太不可一世了,对谁都没有丝毫敬意,这种人居然说什么喜欢,不嫌可笑吗? 第14章 她的试探 曳乘云眯起眼睛,他深邃凌厉的面容给人奇异的压迫感,但此刻这个男人却显得极其默然。 如果没有遇见他,沈琢或许也升不起来多少执念。 但现在,她真的不能视而不见。 “殿下·····你会恨我吗?” 她用一种极其探究的眼神看着曳乘云,像是要将他的心都看透。 但曳乘云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 那人的眼神落向远方,这个角度沈琢能够看见他有些紧绷的下颚。 他像是一尊略显寂静的雕像,但却又带着无人可比的煞气,叫人忌惮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凑近。 此刻他的心在想什么呢? “贱人!” 就在此刻,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打破了难得的平静。 沈琢斜靠在椅子上,迤逦的裙摆像是散开的水莲花般荡漾。 而身后射来的长箭如此凌厉,破空声响起,沈琢只觉得心头一紧。 砰! 曳乘云的速度比谁都要快。 他后退一步抓住椅背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右手一挥将那朝着沈琢后心的长箭挡了下去。 叮的一声,沈琢听到了金戈的声响。 她微微偏过头,看见曳乘云被长箭刺破的袖口,里面露出的护腕精致秀丽,是她亲手做的那个。 虽然曳乘云之前很嫌弃的样子,但用起来毫不含糊。 “金叶玲!” 他咬紧了牙关,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逼出来的。 不远处乔装打扮过的女子眼神有些意外:“可恶!你就这么护着她吗?” 这几日曳乘云看得太紧了,她根本没有丝毫机会可以接近沈琢。 不仅如此也就罢了,家里人还狠狠骂了她一顿,说什么不要惹事。 但如果不是这个身份低贱的奴婢,她会失控成这个样子吗? “来人,捉拿刺客!” 金叶玲睁大了眼睛:“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下一刻,不远处的护卫立马围了上来,想把金叶玲五花大绑起来。 但是这位尊贵的郡主很显然不愿意被人捆成粽子,她一脚踹开护卫,大步走了过来。 看她那眼神,恨不得将沈琢和曳乘云一起都给弄死。 看着她靠近,曳乘云波澜不惊的神情也有些掩盖不住了。 “你杀了她,我就答应以后不招惹你,否则曳乘云,我跟你不死不休!” 哪有跟人商量事情有这种威胁手段的? 沈琢看的好笑,懒洋洋的起身搂住了曳乘云的腰:“郡主,您在开什么玩笑呢?三殿下他非我不可,怎么可能会杀我?” “你找死!” 金叶玲这段时间本就被刺激得不清,见了这情况直接一鞭子甩了过来。 但她却似乎忘记了,曳乘云还在这。 啪! 鞭子被他当空捉住,却还是有一截甩在了沈琢肩头,她的衣服瞬间就裂开了,连带着白皙的肌肤都隐隐渗出了血丝。 “滚开!” 曳乘云反手一拽,将金叶玲甩飞了出去。 不远处她的护卫们手忙脚乱的将人接住,但是金叶玲却显得十分不可置信。 “你敢这么对我?曳乘云!” 她嗓音都有些嘶哑,对此显然不可置信。 而沈琢也不怕把水搅浑,甚至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殿下,好疼!” 曳乘云将她半拥入怀,小心的扶住她的肩头。 那白皙的肌肤渗出了血丝,周围肿了起来,一看对方就是下了死手的。 他自己皮糙肉厚,但是沈琢可不一样。 “别怕,我在这儿。” 曳乘云旁若无人地开始给她上药,姿态简直过于宠溺了些。 而沈琢踮起脚尖轻轻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眼神挑衅一般的落向金叶玲。 她眼底的恶意和炫耀几乎要溢出来,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那金叶玲就真是个蠢货了。 “啊啊啊!你给我等着,曳乘云你很好,违背诺言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曳乘云面无表情地挥挥手,周围的护卫就持刀围了上去。 对面金叶玲的侍卫显然也不想让事情闹大,于是连忙拉住了金叶玲。 “郡主郡主,算了咱们赶紧走吧,要是让大人知道咱们又溜出来,肯定要算账的。” 金叶玲气的差点儿扑上来,又被其余人给硬生生拽了回去。 那边闹得不可开交,沈琢却笑了起来。 “看郡主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对你情根深种,不可自拔呢。” 曳乘云冷哼了一声,将外衣脱下给她披在肩头:“这种疯子心里在想什么,谁知道呢。” 但沈琢却弯了弯眼睛,笑意略显揶揄。 疯子? 确实,有些人行事不依不饶,从来不拘束于常理,金叶玲一样,她·········也一样。 但曳乘云像是根本看不见她的小动作,简直纵容的过度了些。 “殿下不管管吗?话说这人也真是不依不饶,咱们要离开可能得花点儿功夫。” 男人并不说话,而是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沈琢吓了一跳,但很快就亲昵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凑了过去。 从金叶玲的角度远远看去,男人抱着她的姿态小心又呵护,女子娇柔秀丽,将殷红的唇凑了过去········。 “贱人,你敢!” 然后尖叫戛然而止。 看着金叶玲不甘心的被人打晕过去,沈琢还有点儿遗憾。 不能叫她看见全套,这场戏岂不是唱的不够完美? 不远处将妹妹搂进怀里的年轻男人眯起了眼睛,神情显得极其凝重。 “世子,您回来了?” 护卫们见了他貌似很开心,连忙松了口气。 要是他在,至少也能够拦住金叶玲一二。 毕竟他们这群护卫也不敢对郡主多做什么,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实在是很为难啊。 “她是谁?” 没想到来人并不关心妹妹,反而问起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呃,那位是三殿下的侍妾,前些日子从边境带来的,可受宠了。” 金叶允眯起了眼睛:“哦?怪不得她这么在意,上蹿下跳的要针对。” “世子,三殿下没那么好惹,咱们还是别掺和了吧。” 谁知道那年轻男子却咧嘴一笑:“不好惹?很快就有好戏看了,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会发生点儿什么。” 见自家世子殿下笑得略有点而阴森恐怖,其余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别啊,最近他们这些人已经够提心吊胆的了,现在还来? 早知道就别让这个小祖宗出来,现在要怎么办。 “走吧,先回去,小妹不听话,现在家里关一阵子吧。” 将金叶玲送到马车里,一行人才悠哉游哉地离开。 第15章 再次出现 远处扔掉风筝匆忙赶来的程越余还在喘着粗气:“她又来了?” “嗯。”沈琢认真的点点头。 但是看得出来,她对这种事情好像并不太在意。 程越余不由得低声骂了起来:“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仔细想想,其实金叶玲每一步走的都很出人意料。 但······沈琢的应对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难缠,心里在想什么都很难猜到。 “没关系的,她越闹,越得不到好处。” 之前沈琢就打听过,这位皇后的侄女还是挺受宠的,如果没有意外她肯定会嫁给当朝大皇子。 这种亲上加亲的事儿,谁不爱做。 更何况金家还是十二王庭程金部的主事人,这样坚强的后盾,没人不会觊觎。 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金叶玲现在闹得越凶,皇后对她就越不满。 只是不知道,对于她,皇后能够有多少耐心呢? “哎,算了,说了也白说这人死缠烂打也不是第一次,看来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琢懒懒的在他怀里舒展了一下胳膊:“天气真好,再晒晒太阳吧。” 发生了这种事情,她还这么心大,真是让程越余看的目瞪口呆。 但想了想,好像担心也没什么用。 于是她叹了口气:“好吧。” 虽说沈琢一直都在激怒金叶玲试图看热闹。 但这次显然比前几次要严重多了。 回去之后金叶玲就被狠狠骂了一顿,然后关了禁闭。 “没有半个月别想出门,还有你们,居然把郡主放出去,都给我领二十板子。” 金家家主勃然大怒,连带着下人们都要因此遭受牵连。 一旁的金叶允却开了口:“父亲,跟他们没多少关系的,你也知道小妹的性子一旦认真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罚他们也没用啊。” “那也得罚,我说过多少次,不许再惯着她了!如今人都长大了还这么任性,以后怎么办?” 对此金叶允却微微一笑:“父亲,小妹孩子脾气,什么越是得不到就越要,依着她也不是不可以。” “你也胡闹!皇后那里又不是吃素的,她一天天跟在曳乘云屁股后面,难不成还不吃瘪吗?” “是啊,就是要让她吃到苦头,才会明白,父亲总是拦着她没用的。”金叶允长得翩翩公子,笑起来显得温和又无害。 但是那双眼瞳幽暗,像是深渊燃起的灯火,带着极致的危险。 “要我看,就让她去,碰到疼了才知道回头。” 金家主气得要死,指了指他想骂人,却又闭了嘴。 对于这个娇蛮任性的女儿,他又何尝不是想过成全。 但是······那曳乘云是什么人,怎堪托付? 从大局来说,那也极其不妥。 大皇子如日中天,他一个带着异族之血的皇子,能赢得了吗? 到时候他们金家,都要被害死! “你少说风凉话,这些日子看紧她,别给我丢人现眼!” 金叶允耸了耸肩,显得有些无奈:“好吧··········。” 但是金叶玲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砰! 砰! 砰!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混蛋,居然敢打晕我,找死不成?” 她在屋里砸了一堆东西,气的团团转。 要不是被打晕了,她肯定让曳乘云乖乖把那个死女人交出来! 居然敢打她的脸,活腻了不是? “来人!快来人!有人吗!” “别喊了小妹。” 窗户被人从外面凿开,金叶玲惊讶的看着他:“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是在你差点儿跟三殿下动手的时候来的。” “那你干嘛打晕我?”金叶玲睁大了眼睛,显然气得不轻。 谁知道那人却做到了窗户上,循循善诱道:“你笨啊,想要拿捏曳乘云杀了那个女人有什么用,说不定他还会更讨厌你。” 金叶玲愣了一下,气呼呼的说道:“谁管他讨不讨厌!” 反正这人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已经很久了,她不在乎这么一星半点。 “哎,不是我说你,有时候男人的心思很好猜的,他如今拼了命的要护着那个小姑娘,不过是因为有新鲜劲儿,等没了你怎么收拾她不是易如反掌吗?非要跟他杠上,真是的·······。” 金叶允叹了口气,十分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我这不是要帮你一把吗,小妹。” 金叶玲却皱紧了眉头:“你吃错药了?从前不是让我粘着大表兄吗?” “哎,谁让我见你一腔相思之情忍不住心疼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就帮你这一回,若不成你就尽快死心。” 闻言金叶玲却立马激动起来:“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你放心如果这次不行,我肯定不会再缠着他了。” 仔细看了她半饷,金叶允才颔首:“好吧,那你听我的话,这半个月乖乖呆在家里,不许出门。” ‘你别是故意诓我的吧?“ ”不信算了,我现在就走。“他跳下窗户扭头就离开。 金叶玲脸色一变,立刻抓住他的衣袍:“别啊大哥,我错了,你快点儿回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比真金还真。” 这回金叶允才像是松了口气:“说好了啊,不许出门,其余的交给我就是了。” “大哥你想怎么做啊?” 那人摸了摸下巴,道:“嗯·········大皇子也回来了,你说他们两个对上,会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但是金叶玲却犹豫了片刻:“不会出事儿吧?” “小妹你就放心吧,再怎么样,曳乘云也不会被随便打死的,最多受点儿伤,不过桀骜不驯的野狼,是该吃点儿教训。” 闻言她才缓缓点点头:“那说好了,不许真的对他出手,我就是看不惯他旁边那个小贱人!” “知道知道,不过你也真是的,追这么多年,不嫌累。” “要你管啊。”金叶玲脸颊红了红,朝他凶了一顿。 不过这种张牙舞爪的样子他当然不放在眼里:“行了,记住我的话,其余的不需要你管。” “知道了。” 第16章 偃旗息鼓 这次之后,金叶玲好像真的就安静了下来。 对此程越余异常紧张,因为她知道那个人后续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 “今日殿下要去北山校场,阿琢不然你一起去吧?” 沈琢本来在给曳乘云做件外套,闻言偏过头来:“我能去吗?” “有殿下在没什么不行的,而且最近跟在他身边会比较安全一点儿。” 对此沈琢倒是没有拒绝。 正好她也有些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也好,我要去看看刹贺,听说它就在校场,不知道有没有被照顾好。” 程越余见她不拒绝才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因为她觉得沈琢性子有点儿捉摸不定,而且前几次挑衅金叶玲那样子实在是太叫人担惊受怕了。 收拾好东西出去的时候,曳乘云已经上了马。 因为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他穿着单衣,习惯性的带了护腕和肩甲。 沈琢出来的时候他就弯腰将她单手捞进了怀里。 太过于轻易,搞得沈琢有点儿懵。 “让你好好吃饭,怎么好像还是没有长肉啊?” 沈琢眨了眨眼睛,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力气太大了。” 即便是她吃成个大胖子,曳乘云恐怕都能单手把她扔飞出去。 闻言那人低低笑起来:“有吗?不过这是什么?” 他看沈琢把怀里的包袱抓的挺紧就问起来。 “给刹贺的肉干,前几日小余做的。” “唔,你还挺惦记它·······。” “刹贺很可爱嘛,而且在京都这么久,肯定憋坏了。” 沈琢确实想着习惯了原野的狼王可能不太会喜欢困在校场。 但是看见那群家伙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一下。 校场里举行了一场演练,狼群们就在里面窜来窜去,看上去打的不可开交。 “看来你多虑了,他们玩儿的还挺开心?” 曳乘云挑眉,年轻又凌厉的面容显得分外意气风发。 对此沈琢倒是耸了耸肩头:“是嘛,你不管管吗?” “有什么好管的,让它们疯去吧。” 曳乘云下了马随意坐了下来,神情是慵懒的模样。 两个人在旁边看完了全场,刹贺简直像是疯了一样,撒野就在校场里上蹿下跳。 看得出来,它好像对这个还挺擅长。 不多时,图戮才打开了下面的门:“三殿下,来了啊!” “嗯,你们继续。” 话还没有说完,刹贺就嗖的一下冲了出来。 哎呦! “我的祖宗啊,你慢点儿!” 但是刹贺才不管那么多,它身形极其矫健,在校场这些日子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野性依旧。 “慢点儿,跑这么快干嘛?” 沈琢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 看着跟个小狗似的狼王,曳乘云捂住了脸。 实在是········太丢人了。 刚刚校场上飞窜的狼王现在像是个狗一样,简直没眼看。 “来,我还带了点儿好吃的,快尝尝。” 刹贺舔了舔她的手心,蹲在了一旁开始吃东西。 “喂,没良心的家伙,记不记得起来谁是你主子啊?” 被踹了屁股的刹贺转了个圈,又原地坐了下来。 “算了,打它干嘛。” 沈琢笑意盈盈,对它很是宠溺的样子。 两个人逗了一会儿,刹贺才跟着狼群窜远了。 “看来校场对它们也不算排斥,害我担心········。” 曳乘云却摇摇头:“都说了不会,再说,我的东西没人敢碰。” 他这话看上去分外有底气,但联想到最近的局面,沈琢却又有点儿迷糊。 那为什么要总是避着其余人,不是显得太难看了吗? 沈琢思来想去觉得都不太对,但却知道问也没用。 上次曳乘云避而不谈的神情她还记得,更不会在这种时候触他的眉头。 “看见那边了吗?” 沈琢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道:“什么?” “那边就是驻守边境的承揽军营地,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不回来,也就每年这个时候了。” 作为边境守军,本来就需要奉命一直待在那儿,除了主帅之外,应该很少有人能够进京。 沈琢顿了顿,才问:“就那么点儿,而且我看校场除了这一营之外还有其余的吧?” “没办法,我在朝中并不怎么起眼,有这种境遇也正常。” 他说起这个的时候不仅不失落,反而如释重负。 这种怪异的错觉让沈琢一时之间更疑惑起来。 “可是,这样不会在军中受排挤吗?” 曳乘云无所谓:“边境守将守着的是雍朝,不是我曳乘云的边境,更何况他们的排挤,谁会在乎。” 这人嚣张肆意,即便如此也依旧很有信心,看得出来,确实有恃无恐。 沈琢不由得对他和十二王庭更加好奇了些。 “边境守将若是能够受到优待,也算好事,你也不必有后顾之忧。” 曳乘云微微颔首,但神情并不算太好看。 他在这里的时候虽然看上去挺随意,但总给人一种紧绷感。 那种周围似乎有无数危险,不得不叫人打起精神来应对。 但很显然,虽然曳乘云看上去并不太受宠,京都却没几个人敢对他大呼小叫。 哦······除了那位嚣张跋扈,脑子看上去不太好使的郡主。 “快,冲啊!” “从左方包抄。” 校场里的演练并没有结束,反而更激烈了些。 沈琢从高台上往下看,能够看出来战阵的变化。 不得不说,这群人训练有素,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 “真是许久不见了,三弟。” 沈琢愣了一下,连忙回过头去。 只见不远处来了三四个人,为首一个身形高大,面容略显粗狂,但看其余人的样子,身份很是尊贵。 曳乘云却根本没起身:“来的真巧啊。” “可不是,昨日刚拜见了陛下,我就听说你回来许久了,所以过来看看。” 曳乘云闭上眼睛,道:“那你现在见过了。” 虽然他看上去十分平静,但沈琢敏感的察觉到,他眼底的焦躁和愤怒。 “究竟·········怎么回事儿?” 像是没看见他的拒绝和无礼,那个人上前几步坐在了曳乘云旁边:“咱们兄弟许久不见,说几句话都不肯吗?” 第17章 对峙 曳乘云闻言并不说话,反而是那粗狂男子先开了口。 “回来这么久,怎么不去上朝?我听大臣们对你颇有微词,难道为北雍做点事儿这么难吗?” 沈琢心中咯噔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位应该就是北雍大殿下曳偌恒,据说是北雍太子最有竞争力的人选。 虽然她了解的并不多,但是现在看来,这几个人关系并不太好。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再问,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威胁到你的地位,这样不好吗?大皇子?” 曳乘云连看他都不看一眼,虽然神情还算是平静,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沈琢很了解他。 不管是微微蹙起的眉宇还是眼底的阴鸷,都透露出他对面前这个人的不满和厌恶。 但不该是这样才对啊·········。 “三弟,你还是这么犀利,但你也知道父皇对你寄予厚望。” 曳乘云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话说完了吗?” 也不等那人回答他就唰的站了起来:“阿琢,我们走。” 他拉了沈琢的手大步离开,也不理会后面几个面面相觑的达官贵人。 “呃,大皇子不拦住他吗?” 曳偌恒却眯起了眼睛:“不必,别把他逼得太紧了,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他在原地坐了会儿,忽然道:“对了叶允,刚才那个小姑娘,就是他从边境带回来的?” 身旁的金叶允微微颔首:“就是她,不过现在看来,三殿下对她还挺看重的。” “哼,找个南国女子来,真以为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曳偌恒靠在椅子上,露出鄙夷的神情来。 但是金叶允却微微一笑:“人用对了,事半功倍,更何况以臣愚见,三殿下不一定会听话的。” “他敢吗?在北雍,他不过是个弃子而已,想要爬到我头上,下辈子再说吧。” 刚才还兄友弟恭的样子,现在就立刻变了脸色。 要是沈琢见了,肯定要夸他一声会演戏。 但是现在她抽不开身。 “殿下,你怎么了?” 曳乘云拉着她离开原地,来到校场边缘的山林旁。 一路上他没说话,但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沈琢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握紧了他的手。 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好像足以抵御世间一切苦难,但此刻沈琢只觉得他孤独又脆弱。 草原上的孤狼现在像是个丧家犬。 “没事,吓到你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回过身来。 沈琢摇头:“殿下的手好凉,是冷吗?” 她用柔软温热的掌心覆住他的手背,也并不追问什么。 “这人就是我的大皇兄,在外人面前一向很会装腔作势,下次见了他就避开。” 沈琢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欸?刹贺?” 她忽然瞥见林子里一闪而逝的影子,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嗷!!” 狼王从林子里窜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灰毛的兔子。 它身影极其矫健,在两个人腿边迅速蹿了一圈,然后将兔子扔在了沈琢脚下。 “怎么,要把猎物给我吗?” 刹贺并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看着她。 这小家伙极有灵性,听得懂人说话,沈琢便笑了起来,摸摸它的大脑袋。 “没事的,我不吃,留给你自己吧。” 刹贺动了动耳朵,但是并不动。 见状曳乘云脸色才算是好看了点,他席地坐下来拍拍刹贺的屁股:“说给你吃了,这东西生的,她又吃不了。” 闻言刹贺才像是明白了,抓着兔子就啃了起来。 两个人蹲在林子旁边逗狼,远处传来将士们训练的声音,显得很安宁。 “刹贺几岁了呀?” “呃,算起来应该有五六岁了,捡到它的时候也是个冬天。” 曳乘云摸了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道:“它小时候还挺可爱,长大了就越无法无天了。” 不过也看得出来,要不是他宠着,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沈琢笑起来:“挺好的呀,刹贺可厉害了,还帮得上忙是不是?” 狼王动了动耳朵,喉咙里发出嘤嘤声,像是同意她的话。 “啧,你可真不要脸。” 曳乘云对此极为无语,瞪了它一眼。 话说狼王养成这个样子,他也有责任。 不过或许是自己活得太粗糙,就把狼当狗养了。 谁知道刹贺长大之后除了有点儿贪玩还算靠谱。 “本来还担心你在这儿会受拘束呢,看这情况倒是比在边境潇洒多了。” 沈琢顿了顿,将头发上的小篦子拿下来给它梳毛。 狼王的皮毛极其光滑,但有些地方沾了泥浆打结了,沈琢便小心的替它梳开。 曳乘云看着她忙来忙去,心头那股无名火却逐渐熄灭了。 此刻的气氛太过于宁静,叫人不愿意打破。 沈琢并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情。 在这样的氛围里,曳乘云躺了下来。 “殿下别睡在这儿,当心着凉。” 曳乘云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她平静温和的面容:“没事,我身体好得很,以前经常这么干,也没病过一次。” “还是要注意些,年轻气盛的时候看不出来,老了可受罪了。” 沈琢想到了他的父亲。 那个强大又严肃的男人好像一生都不会向谁低头,很少见他生病。 但沈琢知道他身上旧伤无数,阴雨天会隐隐作痛。 这些将军们年轻时候叱诧风云,老了一身病痛,也没几个人在意。 想到这里,她手里就顿了顿。 刹贺有点儿疑惑的抬起头来舔了舔她的手指。 本来十分享受的它有点儿不满起来。 沈琢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你这个家伙,还真是会享受。” 替它梳完了毛,刹贺才乖乖趴在了曳乘云怀里。 沈琢则坐在旁边,替他遮住了太阳。 “帝都········,你觉的怎么样?” “还好吧,殿下为何这么问?” “就是随便问问,我在这里长大,总觉得这地方像是个囚牢。”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叫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沈琢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身不由己的话,谁都没办法喜欢吧。” 第18章 他的过去 她语气里带着淡淡忧愁,叫人忍不住想多问几句。 但曳乘云太聪明了,他进退有度,从不会过多窥视别人的心。 “我在王宫长大,小时候总想离开,好像只有那样就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他晒着太阳,有点儿疲倦的说:“现在既便离开了,却还是身有枷锁。” 巨大的皇城像是个囚牢,把所有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人都困在了里面。 想要出去的人舍不得功名利禄,想要进来的人不得其法。 多可笑。 “没关系的殿下,那我们就留在边境好了,有我陪着你。” 沈琢偏过头来,语气温柔又坚定。 她好像从来不会露出憎恶或者怨毒的表情,叫人心头总是恍惚极了。 “好,有你在的话,也没那么无聊。” “还有刹贺啊,它肯定不会背叛你的。”沈琢拍拍狼王的脑袋,意有所指似的。 但曳乘云却笑了起来。 他起身将沈琢扛到肩上:“走,我们回家!” 刹贺连忙急匆匆地跟上来。 烈日下,曳乘云宽阔的臂膀将她托了起来,身后跟着刹贺,连影子好像都透露着欢喜。 “看来,我这个弟弟,倒是真动了心?”曳偌恒站在不远处的台上,若有所思。 金叶允却摇头:“不像吧,臣倒觉得三殿下是觉得这姑娘像那个人。” “哼,人都死了这么久,既然不能为她报仇,还惦记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人嘛,总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金叶允那张温润的脸笑意盎然,眼底却透露着某种奇异的光芒。 曳偌恒却挑了挑眉:“就是不知道,如果夺了美人,他还能不能保持这一脸平静?” “殿下想怎么做?” “当然是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了,如果不把这头野狼的骨头敲碎,他怎么知道什么叫臣服?” 他可不想自己手底下待着一只随时会咬人的狼。 倒不如现在就碾碎他的骨头,把他训成一条狗,到时候想做什么,岂不是易如反掌? “但这人可不好对付,殿下如果要熬,肯定得下功夫啊。” “无妨,我有的是时间,更何况········这里是他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曳偌恒粗狂的面容显得十分稳重,但仔细看去,眼底却满是算计。 “既然殿下有这个信心,那就再好不过了,臣必定竭力相助。” 两个人对视一眼,露出彼此心知肚明的笑容。 沈琢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这几日她都在跟着曳乘云四处转悠。 不管是校场还是其余事情,他都把沈琢带在身边。 这也挺好的,毕竟待在家里没事儿干,除了跟程越余说说话,沈琢闲的都要长毛了。 现在就算是跟着刹贺去打猎,她也乐意。 ········· “你说什么?带我去宫宴?”沈琢指了指自己,有点儿不可置信。 这种宴会不应该都是达官贵人吗? 自己连妾都不算,去干什么。 程越余点点头,无奈解释起来:“呃,这次宴会是为了给大皇子接风洗尘举办的,他亲自点了你,没办法不去。” “呃,我一个小小侍女,怎么招惹他了?” 一旁却伸过来一直修长有力的手:“别怕,去就去。” 曳乘云接过请帖看了一眼,道:“哼,看来他看不得我过的舒心呐。” “啊?”沈琢凑过来:“大皇子不会为难你吧?” “他那点儿小心思又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沈琢叹了口气,有点儿担心:“那要是他找事儿怎么办,宫宴上恐怕不好收场吧。” “小事,他想做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一旁的程越余顿了顿,道:“不然我替她去吧殿下,就说阿琢病了。” “我那个大皇兄没那么好忽悠,说不准就要来亲自看看,到时候很难办。” 他将请帖递给沈琢:“怕吗?” 那人摇了摇头:“既然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那又有何惧?” “不错,他能做的我都想得到。” “哎,上次得罪了郡主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大皇子,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程越余无奈的坐下来,却又在屋里着急的转了一圈。 沈琢拉住她:“别担心了,不过一个宴会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闯一闯又怎么了。” “你不懂,皇宫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你去了我都怕不能囫囵着回来。” 程越余神情有点儿一言难尽,但是看她的表情,并不是危言耸听。 对此沈琢很有感触,但她总不能不去。 毕竟现在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这不是还有殿下在吗,我不怕的。” 沈琢安慰了她片刻,程越余才算是长吁短叹的出去了。 “小余她,好像很不喜欢皇宫啊。” 曳乘云翻了翻手边的信,答了一句:“她跟我一同长大,小时候受了不少苦,讨厌那里是应该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这么担心。”沈琢自言自语,若有所思。 曳乘云道:“真不怕?” “如果害怕有用的话,那早就有应对的办法了,我说我怕,就能不去了吗。” “确实不行,所以不喜欢这里。”什么事情都不能肆意妄为,要守规矩要听话。 呵,只有狗才会听话,人可不会! 沈琢闻言勾唇一笑:“那不就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大皇子非要跟我一个婢女一般见识,那我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碰你的。” 曳乘云并不看她,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我知道,有殿下陪着,没什么好怕的。” 她起身去端了茶水过来,又找了几件衣服。 “我看天气热了,给你做了几身衣裳,殿下试试吧。” “你做的当然都好,明天就穿红色那件吧。” 沈琢看看暗红色外袍,道:“也好,那我放到这儿。” 两个人好像都不把这回事儿放在眼里,看的程越余心口堵得慌。 “哎,公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之前碍于曳乘云,其余人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但现在事情好像有点儿变化。 第19章 宫宴 沈琢是跟着曳乘云一起到皇宫的。 北雍皇宫建筑极其宏伟高大,即便是柱子上面也缠绕着鎏金的五爪金龙,十分气派。 从东大门进去之后,一路上皆是汉白玉的台阶。 “三殿下安好。” “见过三殿下。” 路过的人朝他们行礼,曳乘云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跟他们过多寒暄。 沈琢四处瞥了一眼,发现来的人居然还不少。 “走,我们现在那边坐会儿。”曳乘云摆摆手,两个人就在偏殿设下的席面坐了下来。 他似乎并不和皇都的官员们有过多牵扯,以至于路上遇见的人对他看上去倒是恭敬,但那态度却略显皈依了点儿。 沈琢没办法一个人出去,打探到的消息也不会太多。 所以此刻倒有些好奇。 “怎么,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前殿吗?” 那里是拉拢朝臣最好的地方,即便双方不认识,喝两杯酒也能称兄道弟。 但是曳乘云根本不在乎这个,哪儿人多他就避开哪里,跑的可快了。 沈琢顿了顿,才道:“殿下做什么,必定有自己的理由。” “你说话,总是这么滴水不漏。”曳乘云喝了一杯酒,从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闻言沈琢却微微一笑:“是殿下做的太明显了,我又不是傻子。” 他避开这群人根本没有丝毫隐藏,也不屑于跟别人解释。 沈琢在他身边时间虽然短,但也不至于丝毫都看不出来。 那人没说话,端着酒杯赚了一圈。 “三殿下,宴席快要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走过来,低声对他们说道。 “我那大皇兄来了没有?” “大殿下已经到了,刚才还问您呢。”小太监低着头,说话也十分板正。 曳乘云这才起身朝前殿去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笑。 “好,郡主这礼物我很喜欢。” “表哥喜欢就好,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沈琢落后半步跟在曳乘云身后环视了一圈,居然见到了熟人。 “哎呀,三弟你终于来了,我刚没看到你,以为你还要一会儿才进宫呢。” 曳偌恒笑得很是爽朗,大步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会儿曳乘云倒是没有拒绝。 “见过三殿下。” 金叶玲见了他们捏了捏手指,半响才勉强笑着打招呼。 或许是已经被人提醒过,她明面上倒是没有招惹其他人。 但是之前她大闹曳乘云府邸,打伤了人家侍妾的事情可传的满京城都知道。 即便现在她看着安分的很,但熟悉她的人都暗暗打起精神,打算看戏了。 曳乘云微微颔首:“郡主。” 他让沈琢把准备的礼物递给大皇子,自己则要坐下。 谁知道曳偌恒却笑了笑:“这位就是沈姑娘了吧?” 沈琢躬身行礼:“正是奴婢。” “乘云年纪也大了,身边都没有个知心人,有你在我倒是放心很多。” “不敢当,更何况侍奉三殿下是奴婢分内之事。” 她回答的中规中矩,但曳偌恒却明显不太像放过她。 “听说沈姑娘是南国人?” 其余人面面相觑,听了都面露怪异之色。 但即便特别好奇,也没有人敢贸然开口。 沈琢抬眼笑了笑:“奴婢是在逃荒的时候误入边境的,三殿下怜我孤身一人才允许我留在他身边,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她适时的露出一点儿担忧的神情,仿佛害怕自己给曳乘云带来麻烦。 对面那人倒是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他一国皇子,想收留个姑娘还要看别人脸色不成?” 身后的金叶玲憋不住,牙都要咬碎了。 此刻瞪着沈琢的样子,恨不得吃了她。 其余人神情也有些古怪,但都没有说什么。 “那奴婢就放心了,殿下是奴婢的救命恩人,要是因此为他带来不便,这真是罪不可恕。” “沈姑娘别担心,既然乘云看重你,自然无人质疑。”他接过礼物安抚般的笑了一下。 本以为这小姑娘身份不简单,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一个逃难的孤女,能有什么本事。 即便是南国的探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他也真是,居然还想着能在沈琢身上知道点儿什么。 “多谢大殿下。” 沈琢微微颔首行礼,她行动时弱柳扶风,神情又清冷,叫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阿琢,过来。” 曳乘云坐下来摆摆手,丝毫不给曳偌恒一点面子。 “是。” 对此其余人纷纷当作看不见,别过脸跟身边人说起话来。 “表哥·········。” “欸。” 身后一身青袍的金叶允拉住了她,低声道:“小妹,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可是他们········。” “冷静,不然的话,我们谁都没办法。”金叶允摇摇头,警告的瞥了她一眼。 金叶玲咬住了唇,想到之前他说过的话,才道:“算了,再信你一次。” “这不就对了吗?” 那人笑眯眯的拍拍妹妹的肩膀,拉着她坐了下来。 周围气氛略微有些古怪,但曳乘云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 “别倒酒了,我不想喝。” 沈琢面不改色,道:“那喝茶吧。” 谁知道他却握住了沈琢的手,定定的看着她:“他问那些不是偶然,肯定会再查的。” 这话沈琢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在提点自己,如果身份有问题,肯定会查出来的。 曳偌恒看上去挺平和,但实际上心机深沉,问她这些不可能是为了套近乎。 谁知道沈琢闻言却笑了:“殿下担心我吗?” “·······你这人。” “我知道的,不过他什么都查不到,放心吧。” 为了抹去沈家的痕迹,乐研会费尽全力为她遮掩。 即便这不是为了帮她,但却还是阴差阳错让沈琢的身份显得更加可靠。 荣国上下对沈家的态度已经变成了人人喊打,至于她······是早已死在那些人口中的人。 这样的身份,谁能够查得出不对劲? 更何况,连曳乘云,也没有怀疑多少啊。 第20章 动手 曳乘云见她这么自信,便挑了挑眉:“是吗,这么有恃无恐?” “并非,只不过连我自己都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其余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将茶水塞进他手里,笑意十分平静柔和。 曳乘云还想说什么,外面就喊了一声:“陛下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但一旁的曳乘云却动都不动。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诸位爱卿,平身吧。” 一行人从面前走过,沈琢这才直起身来。 坐在首位的男人一身金红色龙袍,头戴冠冕,身形略显矮小,但却很壮士。 他身边的女子面容平凡了点儿,但气势却分外从容。 “这就是·······十二王庭的临河帝吗?” 沈琢若有所思,坐在了曳乘云旁边。 “偌恒收复荒绮失地,又安置了诸多流民,如今功成归来,想让朕如何赏你啊。” 对面坐着的大皇子站起来行礼:“此乃儿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若是父皇实在要赏,就让儿臣今日歇在宫内吧,正巧好些日子没有陪陪母后了。” 那一直显得分外从容的皇后此时露出点儿笑容来:“你这孩子。” “好,你有这份孝心朕和你母后都十分欣慰。” 其余官员也纷纷开始附和起来。 一时之间,殿内气氛分外欢快。 歌舞上来之后,端坐的人们这才放开了喝酒。 沈琢坐在曳乘云旁边,被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从皇帝的角度看过去,他一个孤零零的,分外可怜。 “乘云,你也是,这么久了连个心仪的姑娘都没有,不然朕为你物色一个?” 谁知道曳乘云往后一靠,道:“她就是。” “········?” 沈琢愣了一下,便偏过头朝皇座上的人笑了一下。 但没想到那两个人反应一个比一个奇怪。 临河帝神情恍惚,看着她连眼睛都移不开,而那位皇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神情忽然一变。 那恨之入骨,带着嫉妒甚至是更复杂情绪的眼神,简直让沈琢莫名其妙。 “呃,这位姑娘是········。” “她叫沈琢,是我在边境救下来的孤女。” “是南国之人?” 沈琢点点头。 临河帝端详了她片刻,道:“也好,你自小不近女色,如今有人侍奉朕也放心。” 一旁的皇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曳偌恒挡了回去。 “不要。” 见自己儿子在下面使眼色,皇后气的掐住了手指。 但想到临河帝对那个贱人和她的孩子有多纵容,她便忍了下来。 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再动手,反正他们迟早会落到自己手心里! 曳乘云点点头,道:“是。” 他寡言少语,对帝王也爱搭不理,但是看临河帝的样子,倒对这些毫不在意。 奇了怪了········。 沈琢咬了咬唇,思索起来。 看来曳乘云跟皇室的关系确实很复杂啊,一时半会儿的,她倒是没有看出来。 毕竟这些人反应一个比一个奇怪。 坐了一会儿,皇帝才起身离开。 这场宴会很明显就是为了让大皇子拉拢人心举办的。 对此沈琢只觉得遗憾。 任何人差距真大,看看大皇子一脸的野心,恨不得把自己要当皇帝写到脸上。 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个,神情蔫蔫的,简直像是掉进虎狼窝的小莲花。 “哎········。” 看来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才小心翼翼地跑过来:“三殿下,陛下教您过去。” 曳乘云道:“知道了,你跟我一起。” 他拉了沈琢就走,也不管合不合规矩。 不过其余人早就见惯了他的各种不可一世和目中无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进去,你在这儿等着,谁叫你都别走知道吗?” 沈琢见他这么认真,便连连点头:“明白了,殿下快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嗯。” 那人安排妥当了才跟着太监进去了,沈琢则站在外面等他。 “好无聊啊。”她四处看看,发现这边除了太监就是侍卫,没多少人靠近。 也不知道临河帝跟曳乘云在说什么,可惜她不能跟进去。 沈琢倒是想做点儿什么,但是曳乘云整日将她带着,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她也不想惹曳乘云怀疑,只能按兵不动。 等了没一会,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姑娘就是三殿下带来的人吗?” 沈琢转过脸去,看见不远处走廊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风度翩翩,一身月白色锦袍,端的是温润如玉。 看脸的话也就二三十左右,沈琢猜不出来。 “正是,不知道这位大人·······。” “在下兵部尚书玉始尘。” “原来是尚书大人,奴婢失敬。” 谁知道那人缓步上前来,道:“前些日子听说三殿下带了一个南国女子回来,本以为是谣传,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来人的身份她不清楚,也就没有乱说话。 “不过是承蒙殿下怜爱罢了。” 但玉始尘对此并不关系,他打断了沈琢的话,道:“你想不想知道,殿下为何要带你回来。” “这似乎是殿下应该解释的问题,难道尚书大人是殿下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在想什么?”沈琢微微挑眉,似乎有些不解。 但她说出来的话着实不太好听,近乎于无礼了。 谁知道玉始尘没生气:“殿下留你在身边除了我知道的原因外,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挺在乎你。” 对此沈琢笑得漫不经心,看得出来她不太相信。 “姑娘,帮我跟殿下带一句话,就说他如果有需要,在下万死不辞。” 沈琢却反问起来:“大人为何不亲自跟他说,这种事情难道不怕我泄露出去?” “若是有第四个人知道,那死的人肯定不会是我。” 玉始尘看上去风度翩翩,但威胁起人来可毫不含糊。 沈琢听了这话却笑了:“哦?大人这么自信。” “在下不过是为殿下着想,若是你想活······最好按我的话去做。” 第21章 这是威胁吗 沈琢像是被逗笑了,语气近乎于冷淡:“大人觉得,你能在这里杀了我吗?” “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惹殿下不快,但很显然你以为有他在便能够有恃无恐那实在是想多了,毕竟王庭如今的局势你看不清楚。” 那人站在不远处,嗓音压得很低,却不会叫她听不见。 “所以姑娘不管是要荣华富贵还是要往上爬,都绕不开三殿下,他若出事,你打的任何算盘都会落空,这样·····姑娘还这样肆无忌惮吗?” 沈琢眯起眼睛看着他,似乎要从这个人身上看出他的意图来。 但玉始尘很显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如今这么堵住沈琢说这一番话,都已经算是僭越。 “呵,大人果然是了解人心,既如此我倒也不是不能开口,但不知道大人能给出什么筹码。” “你能受到殿下庇护活到现在就偷着乐吧,这样贪得无厌,可会死得很快。”玉始尘瞥了她一眼,并不承诺什么。 沈琢却挑了挑眉:“大人这话说的,若奴家真按照您说的做了,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己人给点儿好处能怎么样?” 仔细端详了她片刻,玉始尘才嗤笑一声:“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本以为殿下这次又带回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蠢货,没想到你倒是挺有心机的。” “大人谬赞,为了活命不得不讨价还价而已,我看得出来殿下并不想掺和这些,否则你不可能找上我一个小小奴婢,不是吗?” 对此沈琢简直看得太透彻。 想要传信表忠心,再怎么样都用不着找到他。 尤其是玉始尘这种人,聪明又有能力,怎么会找上一个奴婢。 沈琢能够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曳乘云压根对这些不感兴趣。 从一开始的远离王庭,到现在对朝堂斗争的视而不见。 他仿佛居于庙堂之中,却又处江湖之远。 这种态度太诡异了,沈琢不知道原因,但却明白能够让曳乘云做出这种决定,答案肯定不会太轻松。 不管玉始尘想干什么,既然已经把姿态压这么低,就意味着他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这不是沈琢愿意看到的结果。 若是曳乘云真置身事外,她还怎么达成自己的目的? “哼,是我小看你了,既如此那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损害我们的利益。” 沈琢这才满意的笑起来:“那就多谢玉大人了。” 她说完就伸出手来,笑眯眯的模样叫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干嘛?” “大人留个信物吧,毕竟咱们萍水相逢,奴婢还是要一点儿保障的。” 对这个谨慎又有些不要脸的人,玉始尘看得出来也挺震惊。 但他倒是没有拒绝,朝自己袖子里掏了掏,拿出来一枚玉佩。 “这个给你。” 沈琢拿过去仔细看了看,道:“大人果真干脆,正好我还有一事相求。” ·········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沈琢看着前面引路的宫女,神情冷了下来。 “我们家娘娘想要见一见姑娘,就在前面了。” 那宫女转过身来朝她行礼,但眼底却带着紧张的模样。 沈琢心知肚明,却笑了笑:“好,快带路吧。” 到花园偏殿的时候,沈琢远远就看见了那一身红衣的金叶玲。 “你终于来了,本以为你怕的很。” 沈琢上前行礼:“郡主久等了。” “你知道是我叫你?” “许久不见郡主,想必您也想见见我。”沈琢这话听着倒是没问题,但仔细一想就知道她在朝风金叶玲。 对面那人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过也无妨,今日你出不去了。” 沈琢笑着看了看四周,道:“这里没有一个守卫,丫鬟也只有郡主身边的两个。” “是啊,所以你即便怎么叫,也不会有人来的。” “那就好,正巧我在想怎么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沈琢若有所思,神情宁静得不像是被胁迫的人。 这让金叶玲恼羞成怒:“你找死是吧?” “奴婢即便是找死,也不见得郡主能杀得了我。” 沈琢偏了偏头,显得分外无辜:“还是您觉得,今日这里肯定就是我的埋尸地?” “你猜对了!” 被激怒的金叶玲一鞭子甩了过来,沈琢翻身躲过,身后的椅子却被打翻了出去。 两个丫鬟正要退走,沈琢却一个箭步上前。 咔嚓! 她手劲太大,一个照面就掐死了那两个丫鬟,对方连跑都没有来得及。 金叶玲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你这个混蛋!” “郡主骂人,不太有攻击力啊·······。” 沈琢偏过头来,那张过于清丽的脸布满了某种奇异的戾气。 “来,咱们好好叙叙旧。” “谁跟你要叙旧,我要你今天就死在这儿!” 长鞭劈头盖脸的甩了过来,沈琢眯了眯眼睛,脚下一点。 她的身形极其轻盈矫健,躲开了那破开空气的长鞭,近身擒住了金叶玲的脉门。 这一手简直像是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让金叶玲束手无措。 “啊!” 沈琢一个手刀劈在她脖子上,金叶玲整个人软溜溜地倒了下去。 “郡主,您走好。” 她熟练的将长鞭绕在金叶玲脖子上,将手柄往亭子上的房梁一扔。 金叶玲整个人被吊了起来,她脑袋眩晕,此刻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远处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沈琢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不慌不忙将比鞭子打了个结,然后利落地窜过高墙,消失在了原地。 金叶玲被高高地吊在半空,她歪着头,面色逐渐通红起来。 “郡主,郡主!” “世子来了!” 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看见这一幕就呆在了原地。 “快来人啊,有刺客!” 很快远处的守卫就跑了过来,立刻将金叶玲给放了下来。 “怎么样,郡主有没有事?” “快传太医,郡主晕过去了!” 这边一片嘈杂,乱成了一锅粥。 罪魁祸首却悠哉游哉地绕过长廊,笑着给玉始尘打招呼。 第22章 凶手 “大人安好啊!” 玉始尘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心头有些古怪。 “那边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这样嘈杂?” 沈琢神情茫然:“不知道啊,也许是有什么趣事吧。” 但玉始尘可没有忽略她眼底的笑意,那种幸灾乐祸又从容的神情,简直太令人怀疑了。 “哎呀,算算时间,殿下也应该出来了吧,玉大人要不要一起?” 玉始尘默默翻了个白眼儿:“很用不着。” 但是沈琢此刻好像忽然变得有礼貌起来:“哎,玉大人一心为了殿下,实在是费心了,奴婢怎么着都得替殿下表示一下的。” 她找了个小太监过来给他端茶倒水拿点心,一副照顾周到的模样。 但她自己立在旁边,连手都不动一下。 玉始尘捏紧了手指,忽然觉得自己找这个人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明明长得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心机深沉也就罢了,还这么不要脸,真是令人无言以对。 “沈姑娘,不必忙了,我不渴。” “那怎么行?大人如此劳累,不管是为了天下万名还是考虑到陛下,都得保重才是。” 沈琢说话实在是天花乱坠,要是稍微心软点儿的,肯定就被她夸得心花怒放了。 但是玉始尘可不是喜欢阿谀奉承的人,他越看越觉得沈琢太危险,心理也逐渐后悔自己匆忙找上了她。 刚说了没几句,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人,捉拿刺客!” “是!” 皇都禁军大步上前来,将两个人围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 沈琢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些人,微微退了几步。 这就让一直冷眼旁观的玉始尘暴露了出来。 “邢统领,这是怎么了。” 对面一个身穿甲胄的中年男人眼神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道:“我等奉命捉拿刺客!” “皇宫大内,天子脚下,哪儿来的刺客?”玉始尘抿了一口茶水,语气很平静。 对面的男人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要捉拿的就是您身边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贼!” “哦?” 沈琢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刚才郡主召见了她,却不曾想此人居然悍然杀人,连郡主都惨遭毒手!” 玉始尘眼神有点儿变了,他瞥了沈琢一眼,发现这人冷静的可怕。 她像是根本不在乎,或者是不把这群人放在眼里一般,有恃无恐。 “咳咳,怎么会这样?邢统领别是弄错了吧?” “怎么可能会弄错?宫中的内监亲眼看见她被郡主叫去的,其余人都死了,但是她····却不再那里!这不就说明她是罪魁祸首吗?” 玉始尘挑眉,虽然没有阻拦,但心底已经偏向了沈琢。 毕竟这人要是死了,自己第一步棋就没法走。 “你有什么话要说?” 沈琢闻言转过身来:“回大人,方才奴婢不是一直都在殿前吗,况且大人说有些事要面见陛下,所以要等殿下忙完出来,奴婢不知为何自己又能去了后殿。” 她睁眼说瞎话的时候简直跟真的一样。 如果玉始尘没有见到她走的话,简直就真信了。 “玉大人·········。” 邢磊还没说话,就被他打断了:“沈姑娘说的确实不错,我们一直待在这儿没有出去过,她怎么可能是凶手?” “可是·······。” “什么可是,若邢统领不信,大可以让若公公来说几句话。”他指了指旁边的小太监,神情很坚决。 那太监见状连忙点头:“回邢统领,确实如此,方才玉大人跟沈姑娘一直在亭子里聊天,并没有离开过,您怕是真的看错了。” “你真当禁军是瞎子吗?” 那小太监吓了一大跳,连忙道:“奴才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谁敢!” 一声冰冷的嗓音在背后炸开。 邢磊睁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你说······你要将谁拿下?” 曳乘云负手而立,此刻神情莫测的看着他。 “下官,下官·······,三殿下息怒,不过是这位姑娘有些嫌疑,所以下官才打算问问。” “殿下,这位大人说奴婢是刺客,还胆大包天害了郡主,你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沈琢却像是忽然变了个人,眼含热泪朝他扑了过去。 曳乘云面无表情地将她搂进怀里,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邢统领面子可真大,我的人也敢随便抓!” “下官不敢!”邢磊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沈琢却不依不饶:“殿下,奴婢受委屈也无妨,但若是让殿下蒙羞那是绝对不行的,大人若是觉得奴婢是凶手,那就拿出证据来!” 邢磊咬紧了牙,道:“来人!” 很快身后就来了一个宫女,看衣服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奴婢可以作证,郡主确实唤了沈姑娘过去。” “哦?那是几时几刻?”沈琢回头逼问。 那女官愣了一下:“约莫是巳时三刻。” “可是巳时三刻沈姑娘是跟殿下来了前殿,怎么可能会被郡主叫过去?”一旁的小太监开了口。 那女官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恼怒。 “是啊姑姑,奴婢巳时过半的时候跟玉大人在这儿说了会话,怎么可能跟郡主见面?” 沈琢眯起眼睛,道:“姑姑怜惜郡主我们都理解,但因此打我们家殿下的脸,可就不好了吧。” 这话让所有人都慌了神。 谁知道沈琢居然这么不要脸,明确的怀疑都能推的一干二净。 “你········明明就是你,之前郡主还说一定要见你一面。” 一旁的宫女说完这话就慌了一下。 但沈琢却笑了:“话说,郡主究竟如何了,为什么非说奴婢是凶手?” “郡主受伤晕了过去,其余两个丫鬟都死了,如今问不出什么来。” “所以,空口无凭,就说我是凶手?”沈琢挑眉,低声道:“我若是能伤到郡主,那才是有鬼了吧?” 谁不知道之前动手,金叶玲将她打的卧床不起。 她又不会忽然习得神功,还能忽然这么厉害不成? 第23章 巧言令色 对面那个女官气的脸色发白。 但是她又不敢当着曳乘云的面儿说金叶玲叫她去是为了找个借口将她杀了。 沈琢正是算到他们不敢随便开口,才有恃无恐。 若是金叶玲现在醒着,那自然有的是找事儿的借口。 但沈琢怎么可能会给她机会? “沈姑娘未免也将自己推的太干净了吧,谁不知道你跟我家郡主不对付?” “姑姑这话说的,奴婢身份低贱,怎么敢对郡主不利?您这话奴婢实在是当不得。”沈琢十分冷静,根本不上套。 还没说几句,曳乘云就不耐烦了。 “若是没有证据,就少胡乱攀咬!” 邢磊大气也不敢喘,只能立在原地。 但金叶玲的事情又不能不管。 那可是皇后的亲侄女,又是金家的嫡女,出了事儿肯定得讨回公道来的。 “殿下,实在是需要查明真相,您看不然就让我们再问问沈姑娘?” “屈打成招的话,能信吗?落入你们手里谁能活着出来?”曳乘云瞥了他一眼,神情十分难看。 就在众人都不敢动作之时,玉始尘站了起来。 “邢统领,本官可以为沈姑娘作证,她确实没有离开这里半步,如此也不可信吗?” “玉大人哪里的话,下官只是觉得需要进一步证实而已。”邢磊微微低着头,简直欲哭无泪。 被夹在这群人中间,他里外不是人。 谁都开罪不起,也不敢撂挑子不干。 这还真是第一次他后悔站在这里。 “既然有人做证,统领又为何偏要审问?这不是胡闹吗?” 玉始尘一开口就让人没话说。 他堂堂兵部尚书,用得着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姑娘做假证吗? 但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他还真敢。 “呃·······大人,这这这·······。” “混账,一群废物!”不远处炸开一声愤怒的嗓音。 众人回头看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临河帝站在了远处。 也不晓得他听到了多少。 “陛下恕罪!” “参见陛下!” 众人匆忙地跪了一地,唯独曳乘云视若无睹。 而且他还拉住了正要下跪的沈琢,并且揽住了她的肩头。 “郡主在宫中被刺客所伤,你不去追查真凶就罢了,逮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做什么?” 临河帝上前几步,眉头皱紧:“朕信任你才把禁军交到你的手里,如今你就这样回报朕?” “臣不敢,陛下息怒!” “天子皇宫之内,居然有人能够伤了郡主,你不去查,愣在这里做什么,不相干了吗?”临河帝丝毫不给他面子,说话很是凌厉。 这话让在场许多人神情微变。 邢磊立刻磕头:“臣这就去追查真凶,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还不滚!” 于是邢磊跟他的喽啰们都灰溜溜地跑了。 临河帝咳嗽了一声,上前几步道:“没有受惊吧?” “呃,谢陛下关心,奴婢无碍。” 沈琢被他这诡异的慈祥之色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立刻回应。 临河帝叹了口气,道:“郡主性格嚣张跋扈,在帝都一直都横着走,没什么贵女的模样,也该吃个教训。” 这话一出来,沈琢就明白或许临河帝对这件事情的真相很清楚。 但至于为什么他却维护了沈琢,或许很简单。 “乘云性子内敛又不爱说话,有你这般有趣的人陪着,倒也不至于太孤单。” 他看看两个人,说道:“其余的事情就不要再多管了。” 曳乘云定定看着他,半响道:“是,父皇。” 临河帝貌似还挺开心,点点头:“行了,朕也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恭送陛下!” 众人目送他离开,沈琢才叹了口气。 “回去吧。” 曳乘云放开她率先走了出去,其余人连忙跟上。 而身后的玉始尘也跟了过来,这会儿曳乘云倒是没有给他脸色瞧。 “玉大人既然来了,那就入府中一叙吧。” 对此玉始尘肯定不会拒绝,连忙答应了。 回去的时候程越余就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几个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但玉始尘一出来,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玉大人?” “小余姑娘好。” 程越余愣了一下,看看曳乘云冷若冰霜的脸,想说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 “怎么回事儿啊?你们在宫里碰上事儿了吗?” 沈琢思索片刻,道:“也不算啦,不过玉大人不依不饶,我只能出此下策。” 她在长廊上席地坐下来,精致华丽的长裙堆砌在脚下,却没有她的容颜来的清丽耀眼。 程越余着急的要抓狂:“究竟怎么了,殿下脸色好难看,还有他怎么忽然同意玉大人上门来了?” 见她脸上的疑惑和不解都要溢出来了,沈琢才叹了口气:“是这样的。” 把事情从头至尾讲了一遍,程越余就呆在了原地。 “什么?你·······你差点儿杀了郡主?” “这不是没死吗,怕什么啊。” “可是,那可是金叶玲,惹上她能有什么好果子,最主要的是今天这场宴会是给大皇子办的接风宴,闹出这种事,他肯定要顶上我们了!” 沈琢却无奈一笑:“置身事外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即便示弱也于事无补,大皇子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如果他相信也放心曳乘云不会与自己争夺皇位的话,怎么可能会有之前那些试探? 程越余太天真了,以为划清界限,表出明确的态度就能置身事外。 怎么可能! 黄泉斗争从来都是一条你死我活的不归路,曳乘云只要活着,就是挡道了。 如果示弱后退有用的话,曳乘云怎么会遭遇这么多阻拦和危险? “但这么明显的挑衅,他绝对会生气的。” “那又如何?”沈琢看着她,神情罕见的冷淡:“即便没有挑衅他,咱们依旧没有几天好日子可过。” 看他们在帝都的处境就知道,躲是没用的。 尤其是他·······曳乘云。 流着皇室血脉的皇子,绝对是对方眼里的肉中刺啊。 第24章 她的心机如此深沉 程越余一时之间被她的话震惊到了:“你·······。” “别这么看我,还不是被逼的,要是金叶玲不赶尽杀绝,我也懒得对付她。” 沈琢神情认真,似乎确实对此不胜其烦。 但实际上,明明是她明里暗里故意挑衅金叶玲,把她气的头脑发昏,以至于出此下策。 其实沈琢大致能够猜到她想做什么。 将自己叫进宫,那样的场合里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出身低微的奴婢。 而她正好可以借着皇后的名义说自己冲撞了对方,正好开口刺死她。 到时候曳乘云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在朝堂之上并不言语,如果真的追究起来,最多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更何况·····他会不会为了沈琢这样一个人跟自己厌恶的人作对,这可难说。 所以沈琢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这样。 “算了,埋怨你也没用,更何况如果殿下不同意的话,没人能勉强他。” 程越余抱着膝盖,但眉头皱得很紧。 她年纪很轻,但总有种老成避世的想法,一点儿锐气都没有。 沈琢沉默片刻,才解释了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一退再退的人是退无可退的。” “我知道,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随着别人的意愿走。” “这世上最重要的是活着,如果不能掌握权力,那性命随时都有可能被夺走。”她说到这里,眼底就浮现出某种奇异的戾气。 程越余愣了一下:“殿下他是皇子。” “哪有怎么样,大皇子想要杀他,从来都没有顾忌。” 这一路上他受到的阻拦都来自那个人,难道还看不清楚吗? 说自己无心称帝是没用的,大家只相信死人不会坏事。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殿下不会高兴的。” “把自己流放在边境就很开心吗?自己在意的东西守护不了,亏欠无法弥补,就算以和为贵了?” 沈琢每一句话都犀利得叫人无法回答。 对此程越余十分明白,却又不甘心。 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古怪情绪。 沉默了好半饷,沈琢才眯起眼:“我想活着。” 不仅如此,还要往上爬。 如果曳乘云不愿意,那她就要逼着他去做。 即便这个过程会很艰难,或许需要她付出莫大的代价,沈琢也愿意。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错过,那这辈子她就没有翻身的余地。 深仇大恨从此就烟消云散?她怎么能答应! 这边两个人气氛凝重,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另外一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殿下,这次臣来见你还是那件事,你想不想·······报仇!” 曳乘云靠在椅子上,神情有点儿恍惚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听他说话。 但是玉始尘好像也不在乎:“公主费尽千辛万苦才让您活下来,她不会愿意看见你自甘堕落的。” “哦?你觉得我是?” 玉始尘咬紧了牙关:“难道不是吗?这些年你避开皇城,不见那些人,忘记所有的仇恨,这样你的心会安宁吗?” 听了这话的曳乘云神情没变,但眼底有着某种深沉的东西聚了起来。 “殿下!如今朝堂局势风云变幻,曳偌恒野心勃勃想要杀了你祭旗,如果再退,就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了!” 玉始尘腾的一下子跪下来:“我全族蒙受公主大恩,所以发誓要全力保护殿下,若是您执意不肯,那玉族上下全都陪您区间公主!” 他磕了个头,嗓音悲壮极了。 “玉始尘,很用不着这样,母亲说过,她不愿意看见我被仇恨所困。” “公主说了,难道殿下一定要按照这个来做吗?”玉始尘眼眶通红,嗓音都沙哑起来:“多年前您不肯答应,如今他们咄咄逼人,不肯罢休,您还要作壁上观吗?” 看着玉始尘愤怒悲戚的脸,曳乘云却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的母亲是个极其温柔的人,从来不争不抢。 当初以公主身份和亲到北雍的时候,她才十七岁。 临河帝对她一见倾心,并且宠爱有加,但那又如何? 两族开战的时候,他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赐死了这个阻碍他开战的公主? 这个地方,没有一个好人! 容不下他的母亲,也容不下他! 既然如此,自己又为何要为这些人去争抢呢? “殿下,您说您可以视而不见,那今天又为什么出手呢?难道那个小姑娘还比不上公主吗?” 曳乘云回过神来,道:“跟她没关系。” “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殿下再退下去,那臣只能跟您一起去给公主请罪了。” 玉始尘语气很冷,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要打醒曳乘云。 但若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妥协,沈琢又何必费这么大劲儿? 玉始尘失魂落魄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坐在走廊上。 “怎么,玉大人这就走了?” 玉始尘瞥了她一眼,神情不太好看:“你这次算是走了狗屎运。” “大人出手相救,奴婢感激涕零,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也义不容辞。”沈琢提了裙摆站起来,神情是安宁而温和的:“给他一点儿时间吧。” 玉始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叹了口气。 “算了,我先回去了。” “小余,送送玉大人吧。” 一旁的程越余颔首,跟着他出了门。 “殿下还是不肯吗?” “是啊,不过我早已明白,这次也不过是不信邪。”玉始尘苦笑一声,忽然说道:“那个小姑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们最好小心点儿。” 程越余愣了一下,道:“我明白的。” “嗯,无论殿下的选择是什么,我们都会接受,但······别人挑拨离间的话,也无需留手。” 程越余知道他的意思:“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有时间了,敌人远远不止这么多。” “可是······。” “算了,你自己小心点儿吧,我有时间再来。”看得出来玉始尘分外疲惫。 他眼底有点儿青黑,跟程越余道别之后就上了马车。 第25章 那你要杀我吗 院子里安静下来,沈琢坐在原地没动,像是在等什么。 “阿琢,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沈琢毫不意外,径直进了屋。 天色有些暗下来了,曳乘云没有点灯,他坐在案前显得有些慵懒,但却给人一种猛兽蛰伏的危险。 “殿下,怎么了?” 曳乘云点了点手边:“来。” 他语气很平静,像是根本没有被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到。 沈琢了然,便坐在了他身边。 “今日之事,你故意的。” 他语气坚定,可见已经明白了沈琢的小心思,但不知为何又没生气。 “金叶玲此人本就是各方势力角逐的棋子,很显然她自己并不这么想,可以这样说吗殿下,她如果死了或许我会很开心。” 曳乘云微微挑眉,他面容深邃凌厉,此刻眼底的神情有些骇人。 “我不明白,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沉默片刻,他才问出这种话来。 沈琢闻言却笑了:“这难道不够明显吗?我留在殿下身边不就是为了活命?她想杀我,难道我还要坐视不理。” 仔细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曳乘云也便信了她这番话。 “但今日行事也太危险了,金叶玲没死,肯定会再来找麻烦的。” 沈琢愣了一下,道;“时间太紧迫了,再者她要是真的死了,金家岂不是要翻脸?” “我看你根本就没怕过这些。” “怎么可能不怕,只是明白殿下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而已。”沈琢微微低着头,神情柔软极了。 气氛凝固了一瞬间,曳乘云忽然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沈琢看着他,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儿惊愕来。 “你明明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人。” “所以殿下想要的是怎样的人呢?” “我想要的,绝对不是心机深沉满是算计的人。” 沈琢半响没说话,思忖片刻才像是很惊奇:“一退再退,退无可退······殿下的应对方式难道是逃避。” 下一刻,下巴上的手就掐紧了她的脖子。 沈琢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眼底的淡淡杀意。 “你疯了不成?” “殿下息怒,这世上活着的人总是难免想得太多,我也一样,若是您出事,我也不能独善其身。”沈琢毫不避讳,直勾勾地盯着他。 曳乘云闻言皱了皱眉头,手掌都爆起了青筋。 “我不想身边留一个算计自己的人。” 沈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喘了口气艰难地道:“如果为主解忧都是算计的话,玉始尘·····岂不是犯了死罪!” “你跟他哪能一样?” 沈琢却笑了起来,窒息让她白皙的脸颊红的滴血,额上青筋浮起,神情也不复之前冷静:“那殿下,还要视而不见吗?” 下一刻,曳乘云就放开了她。 “咳咳咳咳咳!” 沈琢剧烈的咳嗽起来,吸了口气道:“殿下,我知道你不喜欢皇都,可是现在我们没有退路了。” “玉始尘说得对,敌人不会给我们活着的机会,想要保命只能反击,殿下能保证情况一直这样下去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不想争,但想杀他的人却不会因此放手。 沈琢不管他在执着什么,她要做的只是让曳乘云不再侥幸下去。 “他对你倒是话很多。” “玉大人忠心耿耿,何况这种牵扯身家性命的事情他都毫不含糊,更何况这些。”她坐在曳乘云旁边,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威胁神情不安。 一时之间,曳乘云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人看似怕死得很,但骨子里就是个既疯狂又偏执的人。 明知道曳乘云痛恨别人劝说自己,却还是大言不惭。 面对金叶玲那种疯子,反而更冷静更疯狂,连反击都透着一股及其令人不安的杀意。 这样的人········真是越看,越让他心动。 清楚明白地知道,她跟那个人如此不同,但就是危险,才越叫人挪不开眼睛。 她坐在自己身边,就像是鬼魅一般令人安心。 “下次,别见他了。” 沈琢愣了一下,气息有些不稳:“什么?” “玉始尘想要做的,并不是我想做的。” 沈琢显然被这话给气懵了,瞪着他沉默起来。 “怎么这样看我?没人能够勉强我做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行。”曳乘云语气低沉,十分认真地给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对此沈琢自然是不信的。 但是没想到即便这样他也不松口,沈琢有点儿生气。 “殿下可真是好脾气。” “可不是,你都干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都没杀你。”他伸了个懒腰靠在榻上,唇边微微勾了起来。 沈琢:“·········。” 这个混蛋! 她算定了这件事情结束后曳乘云会有哪几种态度。 一个他可能会觉得自己过于危险所以想除掉她,另一个或许会被刺激到直接跟敌人叫板。 但面前这个情况显然不在预计当中。 他不仅没杀沈琢,反而放了她,好像并不生气似的。 而对玉始尘,呃·······理想中的效果也远远没有达到。 见沈琢被噎得无话可说,曳乘云便愉快的笑了起来。 果然,他就是看不惯这人永远冷静又从容的样子。 明明求自己救他的时候眼底有着那样明亮的光,怎么现在就忽然变了,真是令人不悦。 此刻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可置信又夹杂着愤怒,顺眼了许多。 “难道殿下就想等着大皇子来杀你吗?” 曳乘云道:“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杀我········他配吗?” “·········。” 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还真是叫人惊讶,但是沈琢也没敢说出来。 “跟那个没关系,他明摆着就不想留下我们,早晚要动手的。” “那就让他来好了,我接着。” 沈琢:“··········。” 她被噎了好几次,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怎么,生气了?”曳乘云好整以暇地看她,跟看热闹似的。 沈琢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住了怒火:“没,怎么会呢?” 第26章 意料之外的回答 曳乘云见她气鼓鼓的怪可爱,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行了,快回去休息吧。” 沈琢气的眼泪花都泛了起来,道:“什么?” “怎么,我也没有把你怎么样吧,怎么还要哭了?”曳乘云贱嗖嗖地凑过来,眼底是掩不住的熊笑意。 沈琢腾的一下站起来,撇开他的手转身就跑了。 “唔,果然有些沉不住气,不过还是这样比较可爱嘛。” 他靠在软榻边,若有所思。 不过确实,看来沈琢被气得不轻,好几天都没有理他。 但曳乘云不逗她就按不住,总是去招惹:“今日我要去校场,跟我一起吧。” “不必了,奴婢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殿下自便。” 哪家有这样的刁奴,恐怕会被直接拖出去打死。 但是曳乘云倒像是挺开心:“那好吧,今日听说还有斗鹰会,你不去的话也是可惜了。” 说完还叹了好几口气,然后转身潇潇洒洒地带人离开。 沈琢捏紧了手里的针,气的想要扎死他。 这个家伙,之前没有发现他居然这么气人! 本来以为是个隐忍负重的皇子,现在看来他就是优哉游哉唯恐天下不乱的大混蛋! “欸?你们两个怎么了?” 程越余也发现他们两个在闹别扭,气氛好几天这样古怪,她也忍不住不问。 闻言沈琢掩饰性的咳嗽一声,道:“没怎么啊,为何忽然这样问。” “你们奇奇怪怪的,还不让人问了?” 程越余坐过来,将她手里的绣活抢过来丢到一边:“不许顾左右而言他,快说!” “能怎么样,真没什么。” “殿下闹别扭,你还真跟他一样啊,这么幼稚。”程越余低低的吐槽了几句。 这话一出来,沈琢手都僵住了。 是啊,她干嘛被气成这样? 无法达成目的本就是常事,哪有事事称心的道理。 她之前已经做好了碰壁的准备,怎么这回如此沉不住气。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沉静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不是我说,殿下有时候确实固执了点儿,但你也用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程越余叹了口气,神情忧虑:“他不想做这些是有原因的,别总是逼他。” 当年的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自然不会懂,但程越余目睹了一切,也能够理解他。 沈琢顿了顿,才问:“我明白,但敌人不会给他时间和机会的。” 这么多年没有被直接排挤出帝都,但也很显然他笼络不到多少人。 即便是不愿意,那也足以看出对方的厉害了。 如今临河帝对他倒是莫名看重,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若大皇子率先占据了优势,想要翻盘几乎没有可能。 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沈琢好不容易活下来,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情况出现。 “你,你们的想法我也明白,但症结在殿下身上,若解不开是没办法的。”程越余支着下巴,半饷道:“我昨日想了想,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激他吧?” 沈琢颔首,对此并不避讳:“是啊,但谁知道没有发挥多少效果。” 是她低估了曳乘云的心结,这是她的错。 “呃,也不算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至少这次殿下愿意听玉大人说几句,从前他连见都不愿意的。” 沈琢闻言愣了一下,追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之前玉大人每次来,殿下都不愿见人,话说这次也算是小有进步。” 这话倒是安慰到了沈琢,原来自己也并不是毫无进展。 她捏紧了手指,状如无意:“可他还是让玉大人走了,我看也没有多少好处。” “慢慢来嘛,也算是个好开头。” 程越余倒是很乐观。 她回去仔细想了一下,发现沈琢虽然办事有点儿偏执可怖,但终究也是为了曳乘云,没那么危险。 再者,被压了这么多年,她心理也憋着一股气,不可能毫无怨怼。 一时之间对沈琢倒没有多少偏见。 “好吧,不过小余,你不觉得我做这些太危险了吗?” “不做或许更危险,处于被动的位置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会儿我站在你这边。” 程越余顿了顿,忽然拉住了她的手:“阿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真的能让殿下醒悟过来。” “你觉得我能做到?” “若是不做,那半分机会都没有,而且我看殿下对你倒是挺纵容的,也不是没可能。”程越余说这话的时候略有些心虚。 沈琢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别人说什么她就信。 但有句话程越余说的不错,若就这样坐以待毙,倒不如立刻行动。 “我会竭尽全力,不仅是为了殿下,也是为了我自己。” 程越余以为她是因为招惹到了金叶玲所以才这么干,于是点点头:“你也别太担心,有殿下在保你性命倒也不算难。” 况且听昨日那情况,或许陛下看不惯金叶玲已经很久了。 也是,那样一个嚣张跋扈又无法无天的女子,没几个上位者会喜欢。 更何况,金叶玲跟大皇子走那么近·······,没几个人不会起疑心吧? “我明白,但是小余你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殿下这人太固执了。” 其实沈琢或许更想说这家伙是个大混蛋,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殿下幼年时受了很多苦,而且他身份特殊了些,所以不被重视,走到如今也不容易,你多担待些吧。” 沈琢倒是没有拒绝:“我尽力。” 但她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即便曳乘云是个石头,她也要去做。 生死,荣辱,或者更多令人在意的东西,她不在意。 沈琢在乎的,只有活着和仇恨。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曳乘云既然执意不走,那她也没必要再忍下去。 她要逼这个人拿起刀剑,即便他不情愿! “你看着办就好,其实情况已经糟糕透顶了,再糟一些也没什么。” 程越余拍拍她的肩膀,起身出了门。 看来她也很清楚此时面临的困境啊。 第27章 锲而不舍 自从那天之后,沈琢也想开了。 曳乘云若是不能自己醒来,那只能靠外力了。 于是她日日跑去劝说,也不管那人脸色逐渐难看。 “殿下,再者,即便不为您自己着想,为了边境追随你的将士,还有图戮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沈琢这人,嘴皮子可厉害了。 她若是真的想劝说什么人,那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曳乘云无奈的捏了捏眉头,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说实话,让沈琢心存幻想还真是个麻烦事儿,她每日里除了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之外,好像都无事可干。 但是曳乘云可是被她念叨的头疼,遭了殃了。 “您看殿下,这几日刹贺在外面玩儿呢,我看皇都似乎没有人养过狼,要是冲撞到了什么人被扒了皮,你舍得吗?” 沈琢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十分忧虑:“刹贺这么通灵性,殿下肯定不愿意它被人捉了去。” “别说了。” “殿下,您不要觉得我废话多,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他不振作起来,自己也死得快。 要不是为了活着,为了往上爬,她不至于这么费尽心思。 但怎么想,曳乘云也不该毫无想法。 沈琢说累了喘口气,抓起旁边的茶水一饮而尽:“我········。” “别说了,我想吃西街的糕点,你现在就去给我买,亲自!” 见他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知道无法拒绝。 沈琢心想过犹不及,于是点点头:“好吧,那我这就去。” 她起身披了件外套出了门,曳乘云才算是松了口气。 “真是,她难道不烦吗?话真多·········。” 沈琢说起大道理来那真是一套又一套,简直令人无法反驳。 若不是曳乘云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说不准就被她给忽悠住了。 之前他觉得好玩儿,所以逗了逗沈琢,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认真。 “看来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也无妨了。” 沈琢进退有度,更何况曳乘云也没真想杀她,于是两个人颇有种奇怪的和谐感。 她一个人出了门,直奔西街的糕饼铺。 与此同时,对面的就楼上。 “大皇子您也别太担心了,郡主没有大碍,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起来。” 对面面容粗犷的男子眉头紧皱,嗓音低沉:“没想到那个小姑娘胆子居然这么大,敢在皇宫里对她动手。” 他不知道说什么,半响才叹了口气:“一个异族奴婢,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对当朝郡主下杀手,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这人话中有话,曳偌恒也不是没听出来。 但之前总看见曳乘云隐忍退步的模样,现在对方忽然反击,他心里忽然觉得分外难受。 “呵,不管是谁······他们都该死!” 明知道金叶玲是他相中的人,居然还敢这么胆大包天! “大皇子,此事虽然危险,但好在郡主无大碍,咱们也看清楚曳乘云的手段,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咱们往后行事还是要更加小心啊。” 曳偌恒听了这话,眼底浮现出某种异样的古怪之色。 幼年时候,他就知道曳乘云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有时候碰他一下,看自己的眼神都瘆人。 后来他们拔刀相向,曳乘云败北自请流放,他以为自己赢了。 但看着曳乘云冷静又不屑的眼神,他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呵,无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本皇子都不会再放过他!” 刚说完这话,对面的男人忽然盯着窗外看了不停。 “你怎么了?”他不耐烦的问起来,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远处一身青衣的女子进了糕饼铺,她的侧脸清丽之中带着凌厉之色,叫人想到了江南烟雨中寂寞的竹林。 “是她?” 男人有些忐忑地问:“是那个女子。”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碰上她,本以为我那弟弟会将她藏得滴水不漏。” 曳偌恒眼底闪烁处一丝嗜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大皇子,您·········。” 不等他说完,曳偌恒就下了楼。 “我要这个,桂花味儿的,还有蜜枣味的都要三份。” 沈琢拿了一串铜板,接过了糕点。 “姑娘这些够不够?” “可以了。” 曳乘云虽然喜欢吃这家的糕点,但并不是天天吃,买多了也只能放着。 而且沈琢不太爱吃甜食,所以并不多碰。 “好嘞,您拿稳了。” 接过糕点,沈琢才转身出了门。 没想到迎面撞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哎呀!” “姑娘没事儿吧?” 沈琢愣了一下,抬起头神情有些惊讶:“大皇子?参见大皇子!” 她躬身行礼,被那人扶了起来:“不必多礼,沈姑娘一个人吗?” “呃,奴婢有些嘴馋所以出来买些糕吃,大皇子要不要尝尝?” 沈琢没有丝毫凶手该有的忐忑不安,反而邀请他一块儿吃东西。 曳偌恒被她这副样子引起了兴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人在路边的小摊上坐下来,要了一壶热茶。 沈琢打开了蜜枣味的给他:“这家铺子的糕点我吃过很多次,味道不错,虽然粗陋了些,也请大皇子别嫌弃。” “怎么会,美人请我吃东西,哪儿有那么挑剔?” 曳偌恒捏了一块吃,看上去十分不拘小节。 本来嘛,领兵在外的皇子,战场上时常吃不饱饭,饥一顿饱一顿哪儿来挑食的习惯。 “不错,怪不得沈姑娘喜欢吃。” 沈琢闻言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 她自己拿了糕点吃,还给曳偌恒倒了茶。 “沈姑娘是南国人,对这边还适应吗?” “还好,雍朝地大物博,风景壮阔,我很喜欢。” “那就好,不过我弟弟那人跟我一样武夫一个,不知道什么风花雪月的,姑娘也别嫌弃他。”曳偌恒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神情。 没想到沈琢却红了脸,微微低下头:“殿下对我恩重如山,奴婢又怎敢不敬?” 她敛眉,清丽的面容显得分外娇羞。 第28章 给他的错觉 曳偌恒挑眉,神情有些诧异。 “呃,我弟弟他,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没想到沈琢居然瞥了他一眼,支支吾吾道:“殿下他·······是极好的人。”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沈琢对他的脾气还是有些了解的。 曳偌恒明里暗里的打听,不就是想知道曳乘云想做什么吗。 很简单,那人想做什么沈琢不想知道,但她有个办法能让曳乘云乖乖听话。 即便是被逼的。 最重要的是,面前不就放了一个现成的机会吗。 “那就好,本以为沈姑娘跟着他会委屈了你。” 沈琢摇摇头,眼眶有些微红:“奴婢父母早亡,一个人流落边境,若不是殿下伸出援手,恐怕早已经入了狼口,殿下对奴婢恩重如山,何谈委屈?” 她面容清丽,眼眶红起来的时候显得分外易碎。 沈琢演技简直演的令人分不清真假。 她叹了口气捏紧了手边的茶杯,道:“只是殿下对奴婢似乎总有些奇怪,大皇子您跟他一起长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对面的女子眼眶微红,朦胧的水雾让她的眼神显得湿漉漉的,像是山间清浅的雾气。 这样脆弱又美丽的女子,即便是个钢铁都会心软。 曳偌恒也被美色震住了:“他呀,从小对女子也不上心,但时常会救一些南国女子回来,其实也并无恶意,主要是·········怀念故人。” 说到这里,曳偌恒眼底有着不屑一闪而逝。 这没有逃过沈琢的眼睛,她心里清楚知道曳偌恒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并不意外。 “故人?难不成殿下有心爱之人?” “有是有,但不是你想的那个,他最在意的是已经故去十几年的玉荣贵妃。” 沈琢眨了眨眼睛,神情茫然。 “呃,这位贵妃乃是我弟弟的母妃,十几年前故去了,自那以后他便对南国女子情有独钟,你那时候还没出生应该不知道,就是来我朝和亲的玉荣公主。” 沈琢心下明了,很快就想起了一件事。 先帝四十三年的时候,皇都确实有过一次和亲。 她六七的时候,父亲带兵出征,说是北雍挑衅边境。 究竟怎么回事儿没人说得准,但史书记载是元和五十八年,北雍率先掠城攻地,两国从此交恶。 至于其中真正的原因,她却没有找到。 想到这里,她便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居然有这么一段远远,怪不得······殿下会救我,不是因为他·····不是·····。” 仿佛是真的喜欢上了曳乘云,她的眼泪像是珠子一般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对面的曳偌恒惊呆了。 他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沈琢,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雍朝民风彪悍,即便是女子也经常舞刀弄枪,别说在人前哭成这样,即便是人后,可能都硬撑着。 但是沈琢似乎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眼泪说来就来。 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在这里痛哭流涕,旁边过路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 搞得曳偌恒觉得自己想是个欺负弱小的大坏蛋! “欸,沈姑娘你别哭啊,我弟弟虽然有私心,但·······但感情这种事情也勉强不来。” 沈琢却摇摇头:“我总以为,在殿下眼里,我足够特别,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贵妃娘娘,本也应该,奴婢身份低贱怎能跟娘娘相提并论?” 她擦了擦眼泪,白皙的脸颊被擦出了红痕。 过于娇嫩的肌肤不堪蹂躏,曳偌恒看着她,心头却忽然跳了一下。 果然,美色就是温柔刀,杀人不见血。 “大皇子,多谢您跟我说这些。” 曳偌恒咳嗽一声,道:“嗯,没事的,别客气。”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您的。”沈琢擦干眼泪,才勉强勾出笑意:“让大皇子见笑了。” “没事儿,我又不会看你笑话,不过我那个弟弟心肠冷硬,你还是趁早放弃的好。”曳偌恒神情认真,仿佛真的是为她考虑。 沈琢低下头,闷声闷气的说:“可是,奴婢还是想试试。” “这好办,他若是真的在乎你,肯定不会对你的遭遇视若无睹,沈姑娘若是有需要,大可以开口,我帮你。” 曳偌恒眯起眼睛,心里有了想法。 对面的沈琢却在心里忍不住笑出声:“呵,果然还真上当了,也好,不逼他一把的话可能真没办法。” 但她还是一脸纠结:“多谢大皇子好意,奴婢还是再想想吧。” “哎,沈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弟弟虽然长得不错,但不一定是个可堪托付终身的人,你仔细想想吧。” 沈琢颔首,揉了揉眼睛。 她哭了半天,眼珠子都干涩了,但还不能让曳偌恒看出问题来,装的实在是幸苦。 两个人心怀鬼胎说了几句话,曳偌恒才道:“有些事要办,就不陪了。” “大皇子慢走。” 她起身行礼,目送那人远去,那脸上的楚楚可怜之色忽然消失殆尽。 “呵,果然········这人根本就不想放过曳乘云啊,但是我能让你杀了他吗?” 其实沈琢也不是没有想过投诚,但曳偌恒嘛,不是很靠谱。 毕竟自己跟曳乘云绑的这么紧,要取信对方很难不说,还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曳乘云虽然固执了些,但他有个好处就是心肠不太硬。 回想一路上到现在,他唯一生气就是那天晚上她自作主张动了杀心,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管他是为了玉荣公主还是别的什么玩意,沈琢不在乎。 只要这个人暂时对自己没有生命威胁,其余的都可以忍受。 曳偌恒看着五大三粗,但实际上心狠手辣,不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所以沈琢只能表现出自己非曳乘云不可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骗过他。 ”算了,反正也没有其余的退路,倒不如就放手一博,我也很想知道·······在你心里,玉荣公主究竟有多重要,殿下!“ 她眯起眼睛,通红的眼眶不显脆弱,只叫人觉得冰冷。 第29章 敌手 沈琢回去的时候没有将自己遇见曳偌恒的事情告诉他。 一来对方没有为难她,二来试探也都被挡了回去,没什么必要。 并且这几日曳乘云躲她清净都来不及,更别说黏她问这些事了。 “回来了啊,殿下在书房里长吁短叹的,你这几日实在是逼疯他了。” 程越余正拿着算盘查账,见她回来就说起这事。 看来她对沈琢的做法也很不同意,不对,应该说她对沈琢的做法就没有同意过。 “还好吧,说几句话而已,至于就被逼得走投无路嘛?” 沈琢浅笑一声,分了糕点给她:“殿下打发我出去买的,吃点儿晚上就不做饭了吧。” “那怎么行,这点儿东西我们吃差不多,殿下还有事要办,吃不饱哪儿来的力气。”程越余这么说,但还是打开了纸包吃了几口。 她捏着糕点,忽而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怎么今天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了,金家那边还没有什么动作,你可别落单。” “放心吧,我也不是他们随意伸出指头就能碾死的蚂蚁。” 沈琢眯起眼睛,眼尾轻微上挑,显得凌厉又无情。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掉以轻心,你最好别再死了。” 折在金叶玲手中的人多了去了,不差她这么一个。 最重要的是,她还胆大包天的反击了回去,金叶玲肯定会记很久的。 她不死·······这事儿就没完。 沈琢摊了摊手,道:“我保证,这是她最后一次嚣张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琢神情冷硬认真,看不出丝毫害怕来。 程越余愣了一下,道:“你果然一直都不怕死。” “谁说我不怕死了?”沈琢瞥了她一眼,解释道:“想活着不一定是因为怕死,我明白你觉得我做这一切都太引人注目,会带来危险,可实际上坐在这个位置本就树大招风。” 沈琢偏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说:“别人想达成什么目的,后退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避而不谈更不是,只能反攻。” “你懂什么,跟这些人明目张胆的作对,死的会更快,小不忍则乱大谋!” “大谋?我没看出来你们有什么成算,逃避算更好的办法吗?” 她步步紧逼的问话让程越余无言以对,想要反驳有些话却不能说出口。 “你·······,你不明白我们曾经面对过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无奈之举。” 沈琢半饷没说话,她不会总拿尖锐的话去刺人家。 而且她看得出来,程越余跟曳乘云,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其实也不算瞒着,只不过家事和秘密,不能被别人听去罢了。 要是变成攻击他们的剑刃,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怎么不说话了?” 沈琢摇摇头,道:“我是在想,究竟怎样的困境能够让一只野兽自愿拔去爪牙。” 这话又无法回答,程越余只好低头算账,装没听见。 “小余,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的。” 那人手一顿,半响才低声道:“这些事情没有殿下的允许我只会让它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你真想知道,真想帮他的话,就自己去问吧,不过会不会有结果,我不能保证。” 沈琢闻言喜出望外:“有你这话,我就安心多了。” 至少········如今的方向,不算错。 她起身拍拍裙摆,就去了书房。 程越余坐在原地,有些失神:“公主,如今有破局的希望,我这样做对吗?” 她也希望一切可以这样持续下去,但沈琢说得对,大皇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他们来说,赶尽杀绝,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大皇子会留曳乘云一条命,但若是把狼训成了狗,岂不是天大的折辱! 程越余为此整日里睡不着觉,现在鼓足勇气说出了这番话,心头却稍微松了口气。 “你若是能做得到的话,就好了。” 她也不是真的懦弱,不过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低头,避其锋芒。 从前受过的折辱和伤害,谁能够随意忘记? 若不是公主临死之前的交代,她绝对不会阻拦沈琢的。 ······· “殿下,我回来了!” 曳乘云将自己写好的文书放到一旁:“嗯,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赶我走干什么,之前殿下恨不得让我寸步不离,怎么·······现在就腻了?” 曳乘云被这污蔑打的措手不及,惊讶的看着她:“你这家伙,怎么睁眼说瞎话。” 要不是她一天到晚挑衅曳乘云,还喋喋不休,他怎么可能让她离远点。 沈琢却叹了口气,一脸委屈的坐在旁边:“明明就是,果然男人心无底洞,变这么快。” “你·········。”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之前殿下还说我是你的人,不许离开你一步,现在就让我出去,真是令人伤心。” 她气呼呼的坐在旁边,一脸的不开心,令人哭笑不得。 曳乘云深吸了口气:“没那回事,你想多了。” 见沈琢给他一个拒绝的背影,他连忙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好,我错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该赶你走。” “真的?那这几天殿下要做什么都带着我好了。” 沈琢回过头来,眼睛亮亮的。 但曳乘云却皱了皱眉:“你眼睛怎么红成这样,哭了?” “才没呢,你看错了。” 沈琢别过脸,不让他碰。 也许是自己这些天太冷落她,搞得沈琢不开心才哭的。 想到这里,曳乘云便叹了口气:“我以后不说你了,别偷偷哭,要去的话就跟着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 沈琢连忙蹬鼻子上脸,让他保证绝对不能赶自己走。 对面那人显得十分无奈,但想了想这算什么。 一个小姑娘,还能奈何得了他不成:“好,君子一言九鼎,绝对不会食言的,你放心。” 沈琢这次笑起来:“那就好,晚上去哪儿,我叫人现在准备晚饭。” “去校场,也不算大事儿,很快就回来的。” 第30章 她的刀法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就骑马出了门。 之所以大晚上的,是因为北山校场前几日出了点事。 军营里死了人,加上如今局势有些紧张,曳乘云才会晚上去。 他无意跟人起争端,所以行事分外低调。 但后来沈琢想了想,他这人才不管什么叫做避其锋芒。 上次对付金叶玲的时候那般干脆利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是画地为牢的猛兽。 “殿下这边请。” 副将把他们带到库房来,曳乘云道:“点灯。” “是。” 很快,仓库内就亮起了昏黄的光芒。 “这些都是要运往边境的粮草,殿下先看看吧。” 曳乘云颔首,检查了一些才说:“三日之后让程青山押送,不得有误。” “您放心吧殿下,这件事情交给属下。” 副将还带着他们看了一下甲胄,这些都是曳乘云这次跟兵部要到的东西。 虽然每次回来不受待见,但他带走的东西可不少。 朝中因此对他不满的也大有人在。 毕竟这么多粮草辎重,要是换成钱可是一大笔,谁不心动? “不错,看来这次兵部给的倒是挺大方。” 沈琢眯起眼睛,道:“玉始尘批下来的吗?” “是我先跟陛下开口要的,好在他也没有给我什么为难。” 这话听着奇怪,沈琢很想问玉始尘不是要帮你吗,怎么可能会不给。 但有人在,她就没再开口。 “走吧,让守卫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 “是,殿下。” 杂七杂八的事情办完,都快半夜了。 几个人从校场往出走,却发现这会儿人还挺多。 “这里,守卫一直这样森严吗?” 副将一愣,才解释起来:“姑娘有所不知,之前也没有这么多人守夜的,是从前几日开始,营里死了人上面才下令严加布防的。” “原来如此,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了人命?” 那人看看曳乘云,发现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叹了口气:“人死的蹊跷,怀疑是有人暗害,但没有查出什么来,未免恐慌才这样的。” “是么,北山校场乃是各地驻军所在,好端端地死了人,确实也应该小心些。” 沈琢说到这里才偏过头来:“殿下,你觉得此事有没有内情?” “谁知道呢,查了这么久都杳无音讯,可见动手的人很厉害,也有可能是他们想多了。” 但究竟是不是,谁也不清楚。 沈琢耸耸肩,道:“算了,回去休息吧。” “易寒,你去安排吧,不必再送了。” 那副将点点头行礼:“殿下慢走,一路小心。” “嗯。” 从仓库出来,曳乘云神情就有点儿蔫蔫的样子,这让沈琢有些奇怪。 “边境将士这下不怕吃不饱饭了,殿下为何还是忧心忡忡?” 曳乘云道:“收了别人好处,哪儿能那么容易就还回去。” 听了这话沈琢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玉始尘吗?” “他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被他缠上难以脱身。” 沈琢却莞尔一笑:“兵部尚书,这样一个人放在任何皇子面前都是个可以拉拢的人才,殿下反而想着要如何跟他摆脱干系,被玉大人知道了,他肯定要伤心的。” “呵,你当他是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啊。” 沈琢点头:“难道不是?被想帮的人这样嫌弃,谁都受不了吧。” 她说到这里就忍不住要笑:“殿下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我那是为他好,跟我扯上干系,他往后日子不会好过的。” “有没有可能,即便什么都不做,在局中的人也不会有选择。”沈琢脚下一顿,偏头看他。 曳乘云却轻笑:“是,在官场当中他无法置身事外,但跟我沾上关系他就没有片刻安宁了。” 面对这堪称自嘲的话,沈琢一时没开口。 她觉得曳乘云像是蒙了一层纱,叫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而这个症结,或许就是他回避一切的原因。 但如何得知,她一时没有头绪。 曳乘云把自己藏得太深了,而唯一知道内情的程越余却明摆着要支持他,沈琢也分外无奈。 “好吧,殿下说的也是,把无辜之人牵连进来,确实不公平。”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正好路过前面的瞭望塔。 沈琢微微低着头在思索,曳乘云则大步在前面。 眼神掠过地上的影子,沈琢就是一顿。 “殿下等等。” 曳乘云回过头来:“怎么了?” 谁知道沈琢立在原地没动。 曳乘云心道她又想干什么,便走了过来:“干嘛,想在这儿过夜啊。” 谁知道沈琢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你看地上。” “什么········?” 他话音未落,眼神就是一顿。 此刻月光明亮,投在地上瞭望塔的影子却有些古怪。 他极其熟悉军中规制,瞭望塔一般设置两人值夜,三个时辰换一批。 但是现在·······地上的影子却多出来一个人。 “会是谁?” 沈琢摇摇头,道:“难不成是那个凶手?” “很有可能。”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动。 沈琢忽然往前扑,尖叫一声:“哎呀,好痛。” “你小心点儿,怎么样啊?” 曳乘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马将她抱在怀里:“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叫人。” “殿下你快些,我害怕!” “好!” 很快,曳乘云就撒腿不见了。 沈琢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瞭望塔的影子,果然一道身影窜了下来。 “好黑啊,殿下怎么还不来?” 她搓了搓肩膀,仿佛有些害怕似的。 身后的影子越来越近,影子里对方长刀出鞘,朝着她后背砍了过来。 下一刻,他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曳乘云从暗处跳出来,冷哼一声:“找死!” 谁知道对方居然立刻爬了起来,朝着两个人冲上来了。 “叮!” 长刀砍在护腕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对方身材略有些矮小,但是身手却不弱。 曳乘云避开刀刃一拳挥了出去。 “噗!” 那人喷出一口血,在地上滚了几圈。 “当心,他想跑!” 第32章 没想到他们居然这样咄咄逼人 这一夜,相安无事。 沈琢今日还睡了个懒觉,毕竟晚上没睡多久。 等她起来的时候,都快吃午饭了。 “昨天晚上你们回来那么迟,我以为你们打算在外面过夜呢。” 沈琢闻言却摇摇头:“碰上一点儿事,耽搁了而已。” “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大事。”沈琢喝了口茶水,才道:“对了,殿下去哪儿了?” “他一大早就进宫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 “哦。” 沈琢点点头,两个人吃过饭曳乘云才回来。 “殿下回来了,你吃过没有?” “用过了,让厨房不必再忙。” 沈琢颔首:“好,不过你进宫去干嘛?” “边境传来一些消息需要上报,我顺带着问了下金叶玲的情况,她没死。” “我想着她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沈琢说起这个来毫不慌张,一点不在乎。 当初动手的时候她特意算好了时间,守卫到救下她绝对不会出意外。 况且,金叶玲如果真死了也不错,至少曳乘云会专心对付他们。 但有个可能性就是他把沈琢交出去息事宁人。 谁能想得到呢? “你也是真的胆大包天,但她没死肯定要来找麻烦。” 沈琢笑了笑,道:“那不是还有很长一段清闲日子吗。” “你能这么想,我是不是该开心?” 沈琢面对他的调侃只是谦虚的摇摇头:“这个倒也不必啦。” 反正她又不是非得金叶玲死,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曳乘云,所以那个人能不能发挥作用还得看他。 曳乘云无奈的摇摇头,对此却又无话可说。 其实他早在救下沈琢的时候就明白,她绝对不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更何况她流露出来的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绝对不是个孤儿该有的。 曳乘云懒得问,却不意味着他不明白。 三日后,乃是父皇寿诞,你得跟我一起去了。 “不去不行啊?” 沈琢倒也不是害怕,而是宫中变故太多,她担心把控不好尺度。 “陛下希望你能去。”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过多推辞。 沈琢便点点头:“好吧,那去一趟得了。” 她对这个事情不是太在意,曳乘云也懒得多说。 反正再不济也只是他收拾烂摊子而已。 ······· “殿下,殿下!”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曳乘云挑眉道:“怎么了?” “北山校场出事了。” “什么?” 图戮来了之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们。 “那个刺客,死了。” “怎么死的?” “毒杀。” 曳乘云眯起了眼睛:“北山校场的防御难道是摆着看的?都这样了还能被灭口。” “防卫倒是森严,但还是没有拦得住,我们怀疑动手的人可能就在校场内。” 否则,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把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给弄死了。 曳乘云眉头紧皱:“这群人,在北山校场闹事也就算了,现在弄出人命来又杀人灭口,难不成有隐情?” “肯定有啊,不然能那么鬼鬼祟祟的?”沈琢坐在旁边给他倒茶,漫不经心地说:“而且看那刺客的武功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能派出这种角色的怎么可能没有图谋。” 图戮愣了一下:“你那天也在?” “啊,我们两个抓到人的。” 没想到图戮脸色却变了:“不好,那对方肯定会盯上你们的,这两天就先别出门了,等我们查清楚了再说。” “也是,但现在人都被灭口了,从哪儿查呀。” 图戮叹了口气:“哎,交给他们去办吧,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一日查不出,我们便一直都在险境,图戮······到时候你注意一下,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们。” 那人点点头,愁眉不展:“放心吧,我肯定看着的。” 几个人围了一桌,除了沈琢看上去分外懒散之外,其余几个人神情各异。 “怕什么,怎么都这副表情?这皇城脚下不至于真来杀我们吧。” “那你可就见少了,说不准的。” 沈琢:“········。” “算了,担心也没用,加强府中守卫,小心些就是。” 一旁沈琢微微颔首:“对了,那把刹贺它们接过来吧,正好也看看门。” “你真把它们当狗呢。” 沈琢却轻轻一笑:“有什么啊,反正待着也是待着,府里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哑奴,不多做几手准备怎么行啊?” 想了想也是,反正刹贺它们玩儿的够久了。 “好吧,图戮你明日把它们带过来。” “是。” 沈琢笑眯眯的提醒道:“别吓到人,不过还得给它们安排个睡的地方吧。” “后院就有,这些你别管了。” 曳乘云将茶水一饮而尽,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真的,他没想到沈琢最喜欢的居然是一头狼。 当然了,刹贺那家伙其实并不亲人,没想到对沈琢却粘的厉害。 后来想了想,或许是沈琢会投其所好。 一天到晚什么牛肉干羊肉干一大堆,吃得这么好,也怪不得刹贺喜欢她。 “那我跟图戮一起去接它。” “老实呆着吧,不都说了最近小心些吗,还敢出门。”曳乘云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 沈琢无奈:“好吧好吧,那我哪儿都不去还不行啊。” 她瘪瘪嘴坐在旁边,也不说话了。 ········· “殿下,金叶玲她,不会闹事儿吧?” “怕她不成?再说了这次肯定会有人拦着她的。”曳乘云不是太担心。 反正上次差点儿都死了,金叶玲肯定会收敛一些。 加上她哥也在,总不会看着她胡闹的。 “这个疯子行事张狂,咱们还是小心点儿吧。” 看得出来,程越余很有些后怕,尤其是面对金叶玲的时候。 从前她们就闹得不可开交,曳乘云离开京都之后才稍微好一些。 本来以为情况不能再坏了,没想到他一回来,金叶玲就跟疯了似的。 真是不能理解。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曳乘云起身道:“北山那边你仔细盯着,有消息就告诉我。” “殿下放心,那属下就先回去了。” “好。” 第33章 寿诞 沈琢他们进宫的时候正好碰上一身盛装出席的曳偌恒。 那人笑着给他们打招呼。 “大皇子安好。” “沈姑娘好啊,还有乘云,怎么不赶紧进去?” 曳乘云瞪了他一眼,然后大步就走了。 “呃,殿下他心情不好,大皇子您别往心里去。” 曳偌恒笑了笑,显得十分大度:“无妨的,他从小就这样,你也别管我了快些进去吧。” 两个人寒暄了片刻,沈琢才赶忙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大皇子还是会装,显得比你有礼貌多了。” 曳乘云挑眉问他:“难道我有什么地方不妥?” “你应该问你身上有哪里比较妥当。” 沈琢微微叹了口气道:“他这么不喜欢你还能演的叫人相信他是个好兄长,可见不是一般人呐。” “虚伪狡诈,令人作呕。” “嗯·········也是,不过表面上的功夫,大家都要做一做的,不然撕破了脸谁都不好过。” 曳乘云瞥了她一眼:“管那么多干嘛,跟上。” 他一进宫就显得沉默寡言,仔细想想也是挺不好受的。 对着整天想要杀自己的人虚以尾蛇,谁都受不了。 更何况曳乘云虽然看着挺好接触,但实际上性子非常冷硬,也懒得跟别人装腔作势。 “好吧好吧。” 沈琢点点头,乖乖站在他身旁。 因为是临河帝五十岁寿辰,所以今日的宫宴分外奢华,而且人数众多。 不仅仅有各地来祝贺的官员,还有各家的公子小姐们。 这群人打扮的十分精致贵气,看的人眼花缭乱。 “咦,看那儿。” 沈琢抬了抬下巴,看向不远处。 “干嘛?” 不远处席面上有几个姑娘,被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的,赫然是金叶玲。 看来她伤的也不是很重,这才多久就已经能够爬起来了。 “呵,没想到她居然也来了。” 沈琢勾唇一笑,语气却很冷:“也不知道今天她会不会找事儿。” “她不是傻子,这种大场面上肯定不会找死,不过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原来曳乘云也这么想,沈琢便放心了。 两个人也不跟人寒暄,径自坐了。 “哎,听说了没有,程家大公子也来了。” “哦?” 不远处几个姑娘低声讨论起来,显得很兴奋。 “程家乃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况且背后还有上虞部撑腰,听说这次程公子回来,有意要在京都贵女中挑选未来的夫人。” 其余几个人纷纷惊讶感叹。 “真的吗?这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即便再不济,也是家族所有人讨论之后才去提亲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程公子长的仪表堂堂,乃是京都当中极为风流的人物,但他并不好女色,所以挑选夫人家世就成了最重要的标准了。” 对面几个小姑娘自以为声音很低,但沈琢已经听了个全。 “程家?看他们这么兴奋,难不成比皇室还令人向往?” 曳乘云喝了杯酒,神情显得懒洋洋的:“也还行吧,主要是程家有人在南河任职布政史,当然也算是有权有势喽。” 对此沈琢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怪不得········。”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尾轻轻勾起,不会显得妩媚,反而有种奇异的凌厉和冷意。 曳乘云歪着头靠在一旁,道:“这群人斗得不可开交,最好别跟他们扯上关系。” “我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可能看不起咱们。” 即便是拉拢,也许都没有什么机会。 毕竟曳乘云在朝中存在感这么低,加上大皇子势力如今如日中天的,谁能看得上他? 想到这里,沈琢就觉得前路艰难。 这么多有权有势的,就他们最卑微。 “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我何干?” 曳乘云丝毫不在乎这些,他宠辱不惊,别人拜他无所谓,别人唾骂他也不在乎。 这样好像还挺好的,但········他是北雍的三皇子啊。 要是他真愿意做个闲王倒也无所谓,但恐怕没人愿意看到这个场面。 曳偌恒那人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哪儿能等到他卸甲归田那一日。 别逮着他的错处往死里搞就不错了。 “哎。” 沈琢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惆怅。 搞了半天,好像都没有让他的想法有丝毫改变,这多少让沈琢有些挫败。 好在曳乘云没有那么强烈的抵抗情绪,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两个人各自低头思索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道嗓音。 “三殿下安好。” 沈琢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程公子不必多礼。” 曳乘云直起身子,道:“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 “陛下寿诞,我们这做臣子的,自然要来恭贺一番。”来人一身灰紫色锦袍,腰间坠白玉佩,手拿折扇,一派风流模样。 沈琢朝他行礼。 “姑娘不必客气,我就是过来看看,三殿下镇守边境如此幸苦,臣也该为百姓们说句感谢。” 曳乘云摆摆手:“分内之事,何必如此?” 他神情并不亲近,也没有想要跟对方再说话的意思。 但是这个程公子却很自来熟的坐在了旁边:“殿下,之前一直都见不到您,既然回了京都,不若多待几天。” “此间事了我便回去,倒也需要些时日。” 他像是看不见曳乘云脸上的拒绝之色,一个劲儿地过来说话。 不过这人倒是幽默风趣,也不无聊。 沈琢眯起眼睛,笑意很淡。 “边境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军营规矩多,你怕是不习惯。” 程昱笑了笑,道:“殿下肯定是笑臣不够能吃苦了,我幼年时体弱,便当了文官又一直在外,如今回来倒觉得殿下跟我是一路人呢。” 这么明目张胆的套近乎,别人也许都习惯了。 但是曳乘云却不会因此就自得。 朝堂之中,敢跟他示好的人没几个,这个程昱倒是显得分外可疑。 “难不成,我们身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沈琢捏了个葡萄塞进嘴里,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又属于哪一类?” 第34章 算计 “之前就听闻三殿下孤身入行伍守护边境,臣就觉得十分佩服,今日见到您了肯定要敬您一杯。” 他端了酒过来笑得十分灿烂。 曳乘云看了他半晌,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那人似乎看不出来曳乘云的冷淡,说个不停。 不多时,远处才有人叫他。 “那三殿下您坐着,我去一下。” 曳乘云颔首,显得十分平静:“去吧。” ········· “这人,就是刚刚那几个小姑娘说的程公子?” 沈琢看看不远处几个窃窃私语并且面入桃李的姑娘们,有些疑惑。 “是啊,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怪怪的。” 曳乘云道:“管他有什么算计。” 反正即便是什么,也阻碍不到他。 对此沈琢不置可否,她替曳乘云夹菜,偏头的时候感受到一股极其冰冷的视线。 回头看过去,果然发现金叶玲就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琢勾唇一笑,显得无害极了。 “可恶···········。” 她气的捏紧了手指,神情变得极其难看。 但即便如此,沈琢也毫不在意。 她怕的是金叶玲不找事儿,毕竟那个人不作死,她怎么说服曳乘云? 所以沈琢对金叶玲的态度一直都很是平静。 “这个贱人,居然还敢挑衅我。” 其实金叶玲感觉得没有一点儿错,确实,沈琢就是在挑衅她,而且是故意的。 但在今天这个场合,她只能忍着,没有别的选择。 沈琢挑了挑眉收回视线,低声道:“殿下,她看着我们呢。” “看呗,又不会掉快肉,她要是今天敢闹事,我都得说声佩服。” 曳乘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扔掉她手里的筷子:“别忙了,反正我也不想吃。” “哦··········。” 沈琢笑眯眯的靠在他怀里,两个人姿态亲密极了。 这副样子落在远处金叶玲的眼中,简直就是莫大的挑衅。 她气的差点儿站起来,却被一只手强行按着坐了下来。 “小妹,今日是什么场合,即便是生气也要注意啊。” 金叶玲瞪大了眼睛:“大哥,你干什么?” “我都跟你说了,这件事情我会帮你,但你不听我的谁有办法呢?” 金叶玲气的差点儿想揍他:“可是你不也没有拆散他们吗,你看看,他们还在我面前晃悠。” 见她都快要气炸了,金叶允摆摆手让周围的人离开,才压低了嗓音:“你怎么不看看,这些日子你做了什么?” “明知道他不会喜欢你,还搞这么多事儿,不是更让他偷着笑了吗?” 金叶玲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 对曳乘云的执念简直像是成了习惯一般,根本没办法不去在意。 更何况,她根本受不了任何人接近他! “小妹,这么多年了何必呢,你明明知道作为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的我们,是不可能被原谅的。” 金叶允声音很低,死死按住了她。 “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足够有毅力,但没用的,他是什么人你现在才知道吗?” 在兄长堪称残忍的语气里,金叶玲红了眼眶。 “我只不过不想就这么放弃而已。” “没用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以为他曳乘云是什么神仙下凡会原谅你,开玩笑呢。” 金叶玲摇摇头,神情有些恍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年的事情跟我又有多少干系?” “你太天真了小妹,谁让你出生在金家是郡主,谁让我们跟他只能是敌人呢?”金叶允叹了口气,神情很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这样残忍。 金叶玲坐在原地,掐紧了手里的裙摆。 “小妹,你答应过我,不再任性下去了,这是我们的约定现在你要食言吗?” 耳边是兄长温柔却又冷酷的嗓音,远处是她追逐了多年的梦想。 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 她眼眶红了一圈,却又倔强得没有掉下眼泪来。 曳乘云这样冷酷无情,对她从来不放在眼里,更不正眼看一眼。 追逐了这么多年,就是一场空,真是太可笑了。 “小妹,我们从十三年前开始,就已经跟他不死不休了,你做这一切只能是徒劳无功而已。” 看看她自己,再看看曳乘云。 那个人没有丝毫改变,但是她却已经面目全非。 曾经的金叶玲远远没有现在歇斯底里,不可理喻,都是因为他。 “你看看他,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说是思念亡母谁知道呢,你看看你自己搞成这样,差点儿连小命都丢了,还不清醒?” 金叶玲眨了眨眼睛,将眼泪逼回去:“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这样下去。” “这不就对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咱们金家的女儿又不是没人要。” 金叶允拍拍她的肩膀,顿时松了口气。 她醒悟了最好,不然再这么下去,肯定得出事儿。 尤其是那个女人········。 他眯起眼睛看着沈琢纤细的背影,神情很是凌厉。 心狠手辣,胆大包天,动辄就下杀手,这样的心机金叶玲肯定玩儿不过。 所以还是······跟着他一起去死吧! “我这样痛苦,他就要感同身受。” 金叶允笑了笑:“无妨,想让他死太简单了。” “你要做什么?” 金叶允盯着她,半饷道:“怎么,舍不得?” “没什么好舍不得,既然注定不属于我,那毁掉就是。” “呵,这才是我金家女儿该有的态度,不过看着好了,夺了美人敲掉他的利爪,看他还怎么高高在上的无所谓。”金叶允语气森然,叫人害怕。 对此金叶允却没说什么。 她追了这么多年已经魔怔了,若是自己得不到,那别人也休想得到。 “哎,背后这视线实在是有点儿刺人,我是不得离你远点。” 曳乘云掐了掐她的脸:“胡说。” “真的啊,你感觉不到啊。” 他不可能感受不到,就是不在乎而已 “之前没见你怕,现在倒是要当缩头乌龟了?” 沈琢却摇摇头:“不呀,但如芒在背,我这饭都吃不下去。” 第35章 被困 曳乘云闻言挑了挑眉“:“你如果来这儿是为了吃饭,那就找错地方了。” “有什么不行,他们来这儿觥筹交错,难不成我就得规规矩矩地看着他们啊?” 两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半晌都没有说话。 不过沈琢说得也对,敌人在背后虎视眈眈,谁能够保证自己不会阴沟里翻船? 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想要躲开金叶玲的暗杀,必须得更加小心才是。 “殿下,虽说您一点儿都不担心这群人群起攻之,但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又无依无靠的,肯定得拉拢些人才对。” 沈琢即便是在这里,依旧没有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说实话,曳乘云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难说服的人。 沈琢不认为自己是舌灿莲花,但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但曳乘云死活不认账,即便是她指出了最重要的缘由,曳乘云依旧不认账。 “行了,你话真多。” 曳乘云伸手捂住她的唇,让她话都说不出来。 不得不说,曳乘云是个硬茬子。 见状沈琢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懒洋洋地靠在曳乘云肩头,拿了个葡萄塞进嘴里,觉得前路实在是艰难。 “哎?看那边。” 沈琢眼睛一亮,指了指不远处。 门口进来了几个人,身穿官服,中间一个容貌俊秀赫然是前几日才见过的玉始尘。 曳乘云顿了顿:“干嘛?” “我找到站在同一战线的人了,所以开心不成啊” “你死了这条心吧,玉始尘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更何况他不是孤身一人,将他扯进来完全没有好处。” 沈琢皱紧了眉头,压抑的说教心又涨了上来:“可是离他远点儿也没用啊,你难道看不出来玉始尘的决心吗,我从来也不想携恩图报,但既然手边有现成的人为何不用?” 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足以让他下定决心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疑惑和无奈之色。 其实沈琢也明白,但她没有别的选择,除了逼他,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此事我心里自有打算,你别轻举妄动。” 但这种话,沈琢怎么可能相信,顶多觉得他是在安抚自己别闹事。 不过········,什么都不做哪里是沈琢的性格呢? “好吧。”不过就算心中有无数算计,但沈琢却一丝一毫都不会透露出来。 两个人也算是相安无事了。 不多时候,外面才传来一声小太监的嗓音。 “陛下驾到!” “参见陛下!陛下金安。” 随着一行人走过大殿,沈琢才抬起头来。 “诸位爱卿,请起。” “谢陛下!” 人来得差不多了,大太监才开口宣布宴会开始。 大皇子率先起身献上贺礼。 “父皇,北雍山河尽在我曳家手中,孩儿思来想去也找不到更好的礼物能够配得上您,于是从军中带来一物。” 临河帝有些奇怪:“哦?是什么东西?” 曳偌恒笑了笑,道:“乃是清河关军事布防图,有了这个东西,户部着手开始开垦田地就容易许多了。” 听到这话,众人神情都变得激动起来。 “果真是清河关?” “儿臣不管有丝毫隐瞒,此乃三个月之前儿臣带着兵马收缴俘虏之时发现的,特来为父皇献上。” 曳偌恒很明显对这个礼物很有信心,果不其然,一拿出来就已经令其余人黯然失色了。 临河帝十分开心,大家称赞了他一番,而且还赏赐了一堆东西。 见状沈琢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本来咱们就没有多少胜算,现在好了,曳偌恒这家伙可真会拍马屁,讨了陛下欢心,绝对要开始搞事儿了。” “不见得,他谨慎的很,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粗糙。” 北雍朝廷斗争也分外严重,看得出来曳乘云也很清楚。 但是转念一想,能在这样的混乱当中留得一席之地,也算是有本事。 可单单有自保之力是绝对不够的。 若是沈琢并不想复仇,或许也能够跟着曳乘云当个逍遥自在的普通人。 但她身负血仇,只要想到那冷血无情的人踩着他们全家的尸骨坐稳了皇位,她的心疼的都要滴血。 这般奇耻大辱,深仇大恨,她若是视而不见,哪有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或许沈家之人不会愿意她以身犯险,但沈琢不能坐视不理。 毕竟当年被害死的人,不仅仅他们。 沈家乃是朝中武将之首,麾下更有追随的各方将士,沈家倒了,那些人也会被牵连,现在死的死伤的伤,沈琢怎能甘心? 即便不为自己,她也要去做这些。 驻守边关的将士马革裹尸,一心为了朝廷,却被帝王斩杀,连后路都不曾留下。 她·········怎么能当做看不见啊! “那就不好对付了啊。” 沈琢压低了嗓音,神情略有些冰冷。 “我告诉你,今天绝对不许捣乱。”曳乘云捏住她的手腕,神情很认真。 见状沈琢笑了笑,眉眼都弯了起来:“殿下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奴婢肯定是遵命的。不过过了今日·········还拦着我,那就说不过去了吧。” 曳乘云没有说话,但却默认了。 见状沈琢也不逗他了:“殿下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莽夫,怎会冲动行事?再者您不想做的事情奴婢又怎会逼你?” 她话说的这样好听,但做出来的事儿却不是这样。 曳乘云嘴角一抽,看样子很想骂她,但最终还是别过脸去。 “哎,不好对付,不好对付啊。” 沈琢这样叹气,但却不见得真有多担心。 因为她明白,如果没有曳乘云帮忙,单靠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赢得了的。 而且也没有任何光明正大的理由啊········。 她一个异国女子,想做什么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曳乘云以为她要铤而走险搞事,其实根本不可能。 沈琢不是傻子,相反地她十分聪明,正因为此,她绝对不会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眼前。 就像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 几遍吃了瘪的金叶玲,也这样认为。 这已经是种成功了啊~ 第36章 居然出事了 酒过三巡,殿内气氛一片祥和。 临河帝是今日的主角,便没有提前退场。 而皇后也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他:“陛下,这是臣妾从母族搜寻来的宝玉,有安神镇魂之效,用它晚上能睡得好一些。” 临河帝见状点点头:“你有心了。” “陛下是万金之躯,一定要保重好身体,江山社稷还都等着您做主呢。” 皇后笑的很温柔,不得不说她不发火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凶。 见状沈琢就瘪了瘪嘴:“真会演。” “那可不是,不然怎么能够骗得过我们这位陛下呢?” 曳乘云表情很不屑,但眼底的冰冷化都化不开。 见他这样,沈琢大概也能够猜得到双方有仇怨了,就是不知道·····这仇怨是深是浅? 喝了几口酒,临河帝才说自己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了。 不过看那情况,应该是按捺不住好奇,所以回去看布防图了。 这种东西,是个帝王都难以拒绝。 沈琢伸了个懒腰:“这儿好闷,咱们出去转转吧。” 正好曳乘云也觉得这里吵,于是两个人就出了大殿。 殿外的长亭三步一花分外好看,沈琢拿帕子擦了擦脸,觉得有些热。 “快要入夏了吧?” 曳乘云看着远处略有些阴沉的天,点点头道:“是啊,到时候下雨会很多。” 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不远处的宫女才过来奉茶。 “对了殿下,我看朝中许多大臣似乎并不跟大皇子是一路人,这是为何?” 曳乘云道:“北雍局势比较复杂,而且信奉强者为尊,谁能坐上皇位,全靠自己的本事。”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很少参与党争是吗?” 曳乘云颔首:“可以这么说,但总有例外嘛,若是能够给出对方想要的好处,也不是不行。” 闻言沈琢便点点头:“是啊,看来我也没必要太担心曳偌恒。”| 见她在一边自言自语,曳乘云微微一笑,却没说什么。 他这么不把那群人放在眼里,自然也是有点儿信心的,不然的话岂不是好笑? 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手里,这种蠢事他怎么会做?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玉始尘依旧是那般从容清贵的模样,好像那次不欢而散根本不存在 见状沈琢连忙怂恿起来:“玉大人难得来一次,殿下就不要拒绝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分外明亮,叫人想到了南国的烟雨。 曳乘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于是摆摆手:“过来。” 两个人起身在不远处停下,沈琢笑眯眯的看着,像是很开心。 “哎,最好玉始尘能够说服他,不然我得花多大的功夫?” 她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实在是很累。 鸡毛蒜皮的事情操心不完也就算了,连这件事情都搞不定,实在叫人难受。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别再来了。” 玉始尘叹了口气:“臣其实也不想逼您,但只要想起当年玉荣公主的处境,就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总是逼别人 但很显然,不率先动手的话,那有可能连命都没办法留下。 他不能够眼睁睁看着玉荣公主的血脉就这样被人害死。 “你明明可以好好做你的官,不必牵扯进这些掉脑袋的事情里,难道安稳的日子不好吗?” 玉始尘叹了口气:“并非不好,只是难以心安罢了,公主死的那样冤枉,我们这些人却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废物吗?” 他这样自责,以至于多年无法忘怀。 曳乘云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云。 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或许逃避也是种手段,但他的心却永远无法真正安宁。 就像沈琢说的那样,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他明白一切,却愿意让自己永远的沉下去,不去看也不去想。 只可惜,好像现在·······没人愿意放纵他。 “殿下原谅臣失言,无论何时,玉家都是您最坚实的后盾。” 玉始尘好像可以为了恩人放弃一切,他并非不知道自己这样很讨人嫌,但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依旧要去做。 就像现在。 他知道每次来说这些不受待见,但不说的话········难道就任由所有人忘却? 罪魁祸首高坐王台,而被欺辱的人要永世不得翻身吗? “你,何必如此?”| “我这条命,玉家所有人的命都是公主救的,没有她我们早死了,所以也不需要太多原因。” 玉始尘叹了口气,道:“殿下,只要您想清楚了告诉我一声就好。” 当然,他所说的想好了,只能是同意复仇,不再逃避,而不是别的。 毕竟曳乘云说了那么多次,拒绝了额那么多次,他都像是没听见,依旧还是来。 “好吧··········。” 他还要说什么,就听见远处一声巨响。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捉拿刺客。 他下意识往沈琢的方向看去。 “干嘛啊殿下,这回可不是我。”那人乖乖坐在原地,根本没有离开。 玉始尘脸色一变:“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 沈琢起身道:“不过去看看吗?好像出大事了。” 她一脸好奇,很明显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对此曳乘云分外无奈,但还是摆摆手:“走,去瞧瞧。” 几个人到广华堂的时候就看见那边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乱糟糟的?” “回殿下,陛下遇刺了!” “什么?” 几个人都一脸不可置信,就刚刚? 那太监连连点头:“陛下本来还在跟大皇子殿下论事,没想到奉茶的宫女居然趁其不备刺伤了陛下,现在······现在陛下还没有醒过来呢。” 众人脸色一变,申请凝重起来。 “大皇子已经下令所有人不得外出原地待命了。” 沈琢闻言眯起了眼睛:“不好啊,这是要瓮中捉鳖还是·····栽赃嫁祸呢?” 一旁玉始尘道:“臣这就去安排,你们小心些。” 第37章 瓮中捉鳖 两个人目送玉始尘匆忙离去,不得不说,宫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殿下,你说这件事情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沈琢立在旁边,神情是探究的模样,看她那样子,肯定心里有了什么猜测。 对此曳乘云没有回答:“别乱说话,今日这个情况恐怕出不去了,你别叫人给逮住。” 金叶玲在宫里呢,况且她那个大靠山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真对他们动手,恐怕不会太好对付。 “我知道,但现在呢咱们插翅难飞,所以担心也没用啊。” 沈琢倒是放宽了心,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一片悠闲之色。 看着殿内乱成一团的人,曳乘云皱紧了眉头。 “走,我们进去看看。” “哎。”沈琢忽然拉住他的手,压低了嗓音:“这会儿进去,岂不是给他们发难的由头。” “但视而不见也好不到哪儿去吧。”再怎么说,他也是北雍名正言顺的三皇子。 陛下在里面生死未卜,他冷若冰霜也显得十分怪异啊。 沈琢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样子:“罢了,我们一起。” 于是两个人这才进了大殿。 情况比沈琢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殿中跪满了宫女和太监,最前面的一个女子被死死绑住压在地上,其余人则围在屏风前。 “怎么样了?” 一个大臣回过头来拱拱手:“三殿下来了,那个太医已经在诊断,不过还不知道情况。” 曳乘云身高腿长,那张屏风根本挡不住他的视线。 从这里看过去,龙床前面好几个人。 曳偌恒坐在床边愁眉不展,而一旁的皇后哭的梨花带雨,虽然皇帝还没死,但是也不耽误她哭。 “究竟怎么样了?” 等了半天,曳偌恒好歹是忍不住了。 太医连忙跪在地下请罪:“这伤口不算致命,但匕首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虽然陛下身子一向硬朗,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闻言其余人也不敢说话,只能立在旁边。 曳偌恒气的不行:“尽全力救治,若是陛下醒不过来,你们就一同去陪他吧!”0 “是,大皇子!” 看着这情况,曳乘云嘲讽一笑。 “母后,您也不要太难过了,这个时候才更要保重身体才是,孩儿现在就去审问那个刺客。” 见状皇后擦了擦眼泪,道:“一定不能放过这群鼠辈,务必查出真凶,以儆效尤!” 曳偌恒连连点头,然后起身打算离开。 但是抬头就跟那边曳乘云冷漠又不屑的眼神撞在一起,他就是一僵。 “三弟,你刚才去哪儿了?” 曳乘云道:“觉得闷,所以出去转了转,父皇没事吧?” “你觉得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 面对这夹枪带棒的话,曳乘云并不奉陪:“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凶手找到。” 曳偌恒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气得他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看得出来,对今天这一遭他很是不满。 但即便表现得这样义愤填膺,沈琢依旧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一个人死,最能得利的人是谁,那对方就很有可能是凶手。 而临河帝死了,沈琢想不出来谁能够得到更多利益,除了他········曳偌恒。 北雍的大皇子,皇后膝下的嫡出,又掌握实权在外带兵,母族强大而且野心勃勃,这样一个人实在是不能叫人更怀疑了。 一行人转到殿内,曳偌恒才上前几步、 “说吧,谁指使你来的,若是不说,自然有你好果子吃。” 被绑住的宫女等着他,也不说话。 曳偌恒使了个眼色,让人把她嘴里的布条给拿出来。 “少白费心思了,我不可能告诉你的。” “有骨气,不过北雍可不缺你这种人,用刑!” 后面跪了一地的宫人,曳偌恒也毫不避讳,直接叫人开始动刑。 那宫女被打得脸色发白,但却咬紧了牙关也不说。 “究竟是谁,你不说没事儿,反正我有的是办法把你的命吊住,一一尝试一下这酷刑。” 曳偌恒坐在首位,显得极其冷硬。 这个时候沈琢才勾唇一笑。” “对了嘛,一国大皇子,距离皇位最近的人不该是个看上去温和又粗犷的男人,而是杀伐果决心狠手辣。” 之前在他们面前流露出来的那种粗犷和温和,实在是不需要啊。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更能够有动手的欲望。 沈琢看着曳偌恒,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深潭,带着不可见的冰冷和黑暗,叫人遍体生寒! “不说啊?再来!” 与此同时,曳偌恒看了看其余人:“这宫女是谁引荐,家住何处,一一报上来!” 地上跪着的宫人膝行几步,磕了头才说:“此人名叫彩环,三年前入宫家住城南街坊,有个弟弟,还有个老母亲,不过一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好,将她的家人给我带来!!” 彩环见状冷笑了起来,表情显得极其冰冷:“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妥协,想得美!” “是吗?” 禁军办事儿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把他们家里的人都给绑了来。 “大人,大皇子殿下,草民真的是愿望的啊!” 一来这里,那满脸沧桑刻薄的妇人就地求饶:“草民祖上到现在,一直都是兢兢业业老老实实的平民啊!” 她四处看看,吓得脸都白了、 而一旁的有些稚嫩的少年怯生生的,也不说话。 “闭嘴,不让发话就不许开口!” 那禁军将她踹了一脚,强行把人按在了地上。 “怎么样,究竟谁来说呢?” 曳偌恒指了指彩环:“来,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你杀啊,关我何事?” 谁料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显得略有些癫狂;“你要杀他们,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被按在地上的妇人见状挣扎起来:“你这个小贱人,究竟干了什么事情,你要害死我们吗!” 那宫女冷眼瞥了她一下,反而不说话了。 见状曳偌恒便哼了一声:“你女儿居然胆大包天刺杀当今圣上,你可知这是何罪?” 第38章 栽赃嫁祸 那妇人见状脸色一变:“什么,大人您息怒啊,这个小贱人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的,我们跟她关系一点儿都不好啊!” “她干的这些事情,真的和我们没有丝毫干系啊!” 闻言那宫女就是冷笑,也并不反驳。 场面一时变得滑稽起来,妇人被按在地上也喋喋不休叫苦连天的,一旁的彩环也不说话,神情鄙夷。 跪在稍远一点的少年沉默不语,显然是被这场面吓到了。 毕竟刺杀当朝君主,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怪不得他们非要拜托身份。 但沈琢见状却眯起了眼睛:“情况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啊!” 她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直觉却告诉她这有隐情。 曳乘云站在她身前,此刻表情也有些耐人寻味。 “殿下,要小心啊,我总觉得这群人似乎有什么阴谋。” 对此曳乘云没有反驳,而是捏了捏她的手指:“别怕,先看下去。” 见他还算是冷静,沈琢也没有说什么。 不管他再怎么样不想卷入这些纷争,但对自己的性命还是爱惜的。 于是她也就耐心看了下去。 果然·······。 “你不说,那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别别别,大皇子不要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小贱人做的事情我们真的不清楚,不要杀我们啊!” 曳偌恒也不是傻子,此刻已经看出了问题。 “来人,分开审问!” “是!” 很快,彩环就被拖了下去。 “你只要将你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那妇人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几日,彩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妇人苦着脸摇头:“她半个月才回家一次,但是也经常不回来,就是给家里给过一些钱,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曳偌恒挑眉:“这群人的月钱是怎么算的?” “回大皇子,一等宫女月钱一两,二等宫女铜钱五十串,三等宫女三十串。” 能够在皇帝身边侍奉的也肯定是大宫女。 “这些钱都去了什么地方,给我查!” 很快,大概也就算出了彩环一个月的花销。 “哼,看来她给家里的钱是最少的,那剩下去哪儿了?” 曳偌恒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花了半个时辰就查出来,原来早在半年之前,彩环的花销就开始变大了。 她十分节俭,从来不买什么首饰,除了给家里一些,剩下的几乎都攒了起来。 但是众人去她屋里搜了,别说银钱了,连一片纸都没有。 这就很可以了,一个从不乱花钱甚至可以说是分外抠搜的人,怎么着也能攒下一大笔钱,但现在一分都没有。 “宫里的钱一般都有特殊的印记,去搜,不管如何都要查到这些钱流向了哪里。” 审讯到此也告一段落,曳偌恒喝了口茶水,狠狠责罚了地上的宫人,才让他们都出去。 “听了这一场,三弟有什么想法?” 曳乘云道:“毫无头绪!” “看来想要查出真凶还需要一些时间,在陛下没有脱离危险之前,所有人不得出入宫门,今夜你们都留下吧。” 曳乘云无所谓:“是。” “这里人多,想来你睡不惯,不然就去飞宇阁吧,那儿一直有人洒扫。” 闻言沈琢明显感觉到曳乘云有些不对劲。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曳偌恒确实挺忙的,没有时间跟他们耗着,很快就起身走了。 毕竟陛下倒了,一大堆事情都等着处理呢。 他贵为大皇子,自然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哎,总觉得这一出很是古怪。” 沈琢点了点下巴,仔细思索着这审讯的诡异之处。 “别想了,过会儿天都要黑了,先回去休息吧。” 曳乘云带着她吃了晚饭,然后才叫人把沈琢带去休息。 “殿下不一起吗?” 曳乘云摇摇头:“你先去,我有些事情要问。” 见状沈琢也没有追问,跟着下人去飞宇阁了。 一路上人倒是越来越少,等到了的时候几乎没人了。 “就在这里了,夫人进去吧。” 沈琢有些疑惑,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但是进门一看这里打扫的确实很干净,而且看上去还分外精致,便松了口气。 宫人将灯点上服侍她洗漱,周围有人气氛才不显得那样奇怪。 一切收拾好那宫女才微微低头:“夫人先休息吧,三殿下或许还需要点儿时间才过来。” 沈琢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周围没人她才起身打量周围。 这屋子熏了什么香,闻着很舒服,而且还特别安静,要不是在宫里,沈琢都肯定会好好休息一下。 但今天,她要是能睡着才厉害。 “哎,也不知道曳乘云这家伙去哪儿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可以想到有古怪的地方那人肯定不会想不到。 此刻出去,肯定是去商议对策了。 这么一来,沈琢倒是有几分欣慰。 至少·······像是感觉到了那人的进步,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不算白费。 “希望今天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吧。” 她这么想,但却事与愿违。 ········· “母后,您叫我来干什么?” 看着曳偌恒略显疲惫的模样,皇后叹了口气:“今日是个好机会,你难道什么都不做?” 曳偌恒愣了一下,道:“母后的意思是·······。” “陛下如今生死不知,一直没醒过来,这个样子下去宫中便掌握在我们手里,这种机会弄死曳乘云不是易如反掌吗?” 曳偌恒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可是父皇若是醒了,肯定会怪罪于我的。”| “你傻啊,到时候他若真的醒来人都死了还能如何,你是本宫的儿子,没了曳乘云这北雍太子还有谁跟你抢,此时不动手,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闻言曳偌恒也有些心动。 这么多年来,临河帝对曳乘云的关注一直都没有放松过,他不敢做的太过。 但是现在·········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39章 杀意四起 曳偌恒并非不想杀了那个眼中钉肉中刺,只是苦于没机会。 加上临河帝对曳乘云的纵容和溺爱,他动手了只会显得更加可疑。 但是现在,确实是个极好的机会。 若是错过,谁知道能不能等到下一次? “母后说的是,儿臣会好好考虑的。” 但是皇后却冷哼了一声:“优柔寡断怎么行,本宫看今夜就是最好的时候,陛下如今还未醒过来,群臣也乱成一锅粥,他死了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追究。” 看着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皇后眯起了眼睛:“你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但想要在宫中一击必杀,还得好好谋划才行。” 曳偌恒虽然看着粗犷了些,但心思分外细腻。 他也清楚,兄弟阋墙这种事情传出去不好听,而且北雍很重视子嗣传承,公然杀了曳乘云定然不行。 只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诚然皇后说的十分令人心动,但仓促动手太过冒险。 但曳偌恒又实在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一时之间他有些进退两难。 “为何不说话?” 沉默片刻,曳偌恒才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皇后听了微微颔首:“你有此顾虑也很正常,朝中那群大臣若是知道你明目张胆地对他动手,肯定会群起攻之,说什么你狼子野心之类的话。” “但今夜,他们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着别人吗?” 看着皇后那双凌厉又带着十足危险的眼睛,曳偌恒愣了一下。 “母后的意思是········。” “我们封锁了宫门不让人进出,既然如此就势必要把这胆大包天的刺客给找出来,你带人去直接审问那群人,他们自顾不暇,哪儿来的精力去管别人?” 不愧是北雍皇后,这招混淆视听确实是用的极其娴熟。 曳偌恒之前被绊住了脚,所以即便心里很想去找麻烦,但也分身乏术。 但是现在看看,倒不是不能行。 “陛下这边我会替你看好的,宫内如今局势纷杂,那群人长了眼睛的话,也不会随随便便插手的。” 皇后眼底的杀意和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你现在就去准备,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心腹大患留在今夜!” 曳偌恒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是,那这边就交给母后了,儿臣先行告退。” “一切小心,必要时候不要留手。” 皇后对于他这个孩子的教导,从来如此犀利不留情面。 她出身尊贵,跟临河帝乃是少年夫妻。 但后来南国送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和亲公主,让她失掉了临河帝的宠爱。 甚至于········连太子之位都不再是她的囊中之物。 临河帝被那个狐狸精迷了眼,自此以后不再将她放在心上。 这样的冷落,她怎么受的了? “玉荣,你看好了········曾经我能让你去死,今日也能让你的那个贱种去死!” 没有人能够威胁得到她,谁都不行! 至于临河帝,若是醒不来的话,那最好就别醒过来了。 即便如今曳偌恒还没有让朝中所有人低头归顺的资格,但假以时日也定能够成功。 她就不信,没了临河帝,这北雍就真的会分崩离析! 另外一边,皇宫后殿。 这里本就是为了招待臣子设下的殿宇,所以即便今日来参宴的人多,也都住得下。 但谁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所以大多都聚在一起说话聊天。 众人神色凝重,对今夜的情况显得极其担忧。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玉始尘偏过头去:“这是怎么了?” “是禁军来了,听说刺杀陛下的刺客不仅一个,还有同谋,为了避免刺客窝藏在各地,所以现在要搜查。” 闻言玉始尘皱紧了眉头:“现在?” “是啊,不过大皇子看上去很生气,咱们还是别多问了。” 本来碰上这种事情他们就很担心,若是要再多说几句,保不准会被当做同谋抓起来。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能担得起? 对面的官员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显得很无奈。 玉始尘没说话,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知道今夜不会太平静,但此刻依旧觉得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儿会发生。 从陛下遇刺开始,事情好像就不受控制了。 其实大家私底下都在猜测究竟是谁忽然对陛下动手。 这么多年了,临河帝可怕残忍的手段仿佛都要被人遗忘,所以那群人开始······肆无忌惮了吗? 玉始尘想到这里,脑袋都快要炸了,过多的思虑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玉大人也别太担心了,只要陛下平安无事,我们自然也不会受到牵连。” 闻言他摇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哦?” 玉始尘没说话,但别人看他的表情也明白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只是碍于在宫中,谁都不好将自己的猜测宣之于口罢了。 虽然他们都是北雍的臣子,但今夜这个情况,要是真惹上麻烦被弄死,那喊冤都没人敢理会。 不论如何,还是先过了今日再说吧。 “罢了,先等等吧,希望陛下平安无事。” 临河帝还没有醒来,毕竟年纪也上去了,被刺了一刀加上中毒,如今没有当场过去都算是硬朗。 其余人只是坐在原地,等着禁军来检查。 “诸位大人,真是得罪了!” “无妨,只要能够抓到凶手,我们受点儿委屈算什么?”不远处一个身穿红袍的人站起来,朝对方拱拱手。 领头人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底下人开始搜查。 这种情况也没有几个人不怕,不过都在尽力保持冷静而已。 但是查到女眷那边的时候,就没有现在这样平静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有姑娘守到夜里倦了,撑不住就歇下了,但是禁军闯进来吓得她们立刻抖成一团。 对此金叶玲极其不耐烦。 “大半夜的这是做什么?” “郡主勿怪,主要是为了搜查刺客所以必须要连夜来,惊扰诸位实在是抱歉。”禁军见了她自然也得乖乖请罪。 第40章 混乱 “哼,既然要查那就尽快,少耽误别人!” 金叶玲也不是不明事理,更何况今天这个情况,也由不得她任性而为。 很快,禁军就进去搜查了一圈。 走之前还给她赔罪来着。 “郡主,这群粗人也真是的,您金枝玉叶,怎么能让他们进了卧房?” 一旁的丫鬟有些不满似的,但说话也只能压低了声音。 金叶玲却哼了一声:“这么好的机会,铲除异己岂不是手到擒来,我们被困在这儿也只能仰人鼻息了。” “可是世子肯定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对此金叶玲并不多说:“算了,你叫人出去探听情况,有什么不对劲立马来报。” “是,那郡主您先歇息吧。” “算了吧,都这样了谁还睡得着?”金叶玲没好气的说了一声,然后在旁边的榻上坐了下来。 周围很快就安静起来,但远处还是传来一阵一阵的嘈杂声。 金叶玲原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难不成········他真的要对曳乘云动手?”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顿:“可笑,我担心他做什么,反正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还能如何呢?” 金叶玲静静坐着,眼神盯着那盏油灯看个不停。 曾几何时,她跟曳乘云也是两小无猜。 但·······那件事情让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场泡影,连着她的心一起。 “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为什么?”年幼时的金叶玲不懂这些,只知道追上去问。 但是曳乘云却甩开她,头都不回的走了。 她当时只觉得委屈,为什么曳乘云要这样对她。 明明········她没有什么错的。 但是后来金叶玲明白了,其实他那样做是对的。 只是她没办法接受,曳乘云要那样对她自己而已。 “罢了,从那一年开始,我就应该死了这条心的,这么多年跟着你跑,但你从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其实,她想要去道歉,但却开不了口而已。 而曳乘云或许也不想见她。 血仇如同天堑,将少年时候一点儿微博的情谊隔得丝毫不剩。 如今··········她也该醒了。 砰! 门被推开灌进来一阵冷风,吹得屋内纱帘簌簌作响。 沈琢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直起身来,摸索着将手边被吹灭的蜡烛点燃。 不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很快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形就出现在屏风后。 “殿下,你回来了?” 屏风后那人嗯了一声,听着有些疲惫的模样。 沈琢端起蜡烛绕过去:“夜深了,先休息吧。” 她已经睡了好一会儿,所以头发都披散在肩上,单薄的纱衣裹住她纤细的腰身,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曳乘云坐到一旁喝了口水,才道:“没人来找你麻烦吧?” 这倒是没有,沈琢摇摇头:“怎么了?” “前面禁军在查刺客,闹得一团糟。” 闻言沈琢皱了皱眉:“哼,醉翁之计不在酒啊,他们恐怕是冲着咱们来的。” “无妨,他们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不用太担心。” 沈琢莫名的笑了笑,蹲下来将灯放到手边:“反正殿下也在,我没什么好怕的。” 要死的话,大不了他们一起好了。 反正自己烂命一条,要是能够拉着曳乘云,也不算是吃亏。 对面那人没说话,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她言语之中的淡淡戾气。 他今日分外沉默,说话也有些疲倦。 “殿下若是累了,不然先睡会儿吧,我在旁边守着。” 曳乘云点点头,然后躺在了一旁的毯子上。 屋内灯光并不明亮,只有沈琢手边那豆大的一点儿光。 曳乘云也丝毫不在意,他闭上眼睛似乎就睡了过去。 “奇怪···········。” 沈琢有些疑惑他今日的不寻常,但也没有开口打扰。 她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只觉得这里安静的诡异。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桌上的灯火忽的一跳,窜了老高。 沈琢却偏过头,看向了门口。 那里,有人来了。 昏暗里她精致秀丽的侧脸有种特别的凌厉和危险,那双眼睛也亮的厉害。 “他们来了。” 耳边传来曳乘云略微沙哑疲倦的嗓音,沈琢却没动。 “三殿下,我等奉命搜查刺客,多有得罪!” 沈琢挑了挑眉,眼底似乎有着某种特别的笑意一闪而过:“哦?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三殿下,三殿下你在吗?” 没有得到回应,外面的人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办?” 禁军统领四处看了一眼,有些进退两难:“再去叫。” 很快,门就被敲响了,但是屋内谁都没动。 “怎么回事儿?里面没人吗?” 有人支支吾吾的低声道:“好像没有。” “可恶,还不赶紧进去看看?” 一个人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不过屋内太暗了,根本就看不清什么。 那人进了门四处打量了一番,下一刻却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 曳乘云身形太高了,一把就将那人死死的制住,对方想要挣扎,却被狠狠的扭断了脖子。 看着曳乘云毫不留情地下手,沈琢便笑了起来。 黑夜里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曳乘云却莫名觉得她很似乎很开心。 莫名其妙! 落入这种困境之中,还能开心似乎也显得太奇怪了些。 但沈琢这人就是令人捉摸不透,怎么奇怪也好像不会太令人惊讶。 心思百转千回,他却不动神色,小心将那具尸体搁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还不出来?” 陈磊眯起了眼睛,有点儿着急。 大皇子可是嘱咐他一定要速战速决,务必将曳乘云拿下。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简单。 更何况他还担心陛下醒来发现他们毁了飞仙阁怕是会降罪下来,于是有些束手束脚。 “他们既然要查,为什么不直接进来,别跟我说这群人忽然学会了以礼待人。” 沈琢躲在他身后,压低了嗓音问。 “别管那么多,活下来才最要紧。” 第41章 动手啊! 闻言沈琢只是低低地笑。 曳乘云简直忍无可忍地回过头,低声质问道:“你今天吃错药了?” “没有啊,单纯觉得有意思而已。” ········· 她的想法,一般人还真的承受不住。 两个人面面相觑,沈琢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殿下,多有得罪了!” 咯吱一声,大门被打开。 陈磊站在门口摆摆手,示意其余人进去搜查。 但是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人。 “大人,什么都没有。” 陈磊却眯起了眼睛:“不可能,他们明明就来了这儿,给我找!” “是!” 与此同时,墙后的密道里,沈琢跟曳乘云挤在一起。 “这儿,怎么这么小?” “仓促之间挖出来的,肯定大不到什么地方去。”曳乘云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离冰冷的墙面稍微远一点。 但密道就这么大,想躲也躲不了。 “这群人真是奇怪,既然想动手又为什么不干脆一些。” 沈琢将耳朵贴到墙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因为这里,并不是他们说动就能动的。” 沈琢挑眉:“为什么?” 两个人靠得太近了,曳乘云几乎能够闻见她身上清浅的玉树香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神情有些恍惚。 好像又回到少年时候,周围也是这般危机四伏,他躲在密道里瑟瑟发抖,身边是偷偷哭泣的程越余。 但这次不一样,他不再畏惧,而身边的女子不仅没有哭反而显得很兴奋。 自从今天陛下出事之后,她就有些异乎寻常的开心。 曳乘云道:“因为这里是我母妃的寝殿,这些年来陛下一直将这里视若珍宝,他们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如此,曳偌恒又为何让我们住到这儿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闻言曳乘云也摇摇头:“我不太清楚,但很显然他这么做有自己的目的。” 这么想也是。 不过沈琢怎么都猜不到,这一场戏居然是临时起意。 因为她一直怀疑今日陛下被刺杀是曳偌恒自导自演,况且现在招来禁军闹这么一出,不更加显得贼喊捉贼吗? 当然,要是曳偌恒知道绝大部分人都这么想,他肯定会被气死。 搞了半天他里里外外抓凶手,着急得上蹿下跳,结果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掩饰而已。 “人呢?” “统领,这儿尸体·········。” 程磊大步上前,看见角落里蜷缩着的躯体脸色难看:“可恶!快去禀报大皇子!” “是!” 曳偌恒来得很快,他当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在外面等着看情况。 只是没想到陈磊这个废物两个人都找不到。 进门之后他迅速看了周围一眼,神情就沉了下来。 “臣无能,未能找到三殿下,请大皇子责罚。”他单膝跪地请罪,吓得冷汗直冒。 曳偌恒扫了周围一眼,冷哼道:“我的人亲眼看着他们进来的,不可能现在就跑了,既然不在那肯定是藏起来了。” 他若有所思在屋内转了一圈,忽然勾唇冷笑:“没关系,反正都是要死的······。” “你们,把这里围起来!” “是!” 很快这群人就齐齐退了出去,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里,沈琢贴着墙边听不到声音,才皱起了眉头:“他们走了。” “没那么简单,再等等。” 果不其然,大概半刻钟之后,密道里就闻见一股烧焦的气味。 “不好,他们打算放火烧殿。” 沈琢神情一变,回过头就看见曳乘云凌厉的眼神。 “殿下,你·········。” “他们,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了我并且毁了这里。” 沈琢皱紧了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虽然密道里很黑,但呆的时间久了她也能看见一点儿东西。 此刻曳乘云紧皱的眉头让她有些担心。 “那我们·······要不要出去?” 曳乘云摇摇头:“再等等。” 他说完这话就有些脱力般的倒了下去,但是密道太窄了,只能靠在墙边。 “殿下,你怎么了?” 他突如其来的虚弱吓了沈琢一大跳。 本来以为他是在装,但摸到他滚烫的脸颊和满是冷汗的手心,沈琢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咳咳,我没事,别担心。” 虽然他还是强撑着嘴硬,但沈琢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虚弱。 “究竟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沈琢有些慌乱的在他肩头摸了摸,却被他捏住了手腕。 “别动,让我自己缓一会儿,就好了。” 他语气显得很疲惫,甚至嗓音都有些轻微的颤抖,沈琢离他这么近,自然也察觉到了。 但她沉默片刻,反而没有再开口询问,而是安安静静地呆在他身边。 密道只够容纳两个人,而曳乘云身高腿长,在里面分外委屈,此刻他靠在墙角,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动不了。 而沈琢几乎坐在了他怀里,此刻转个身都十分费劲。 “外面可能已经烧起来了,密道里空气不够,时间久了会窒息,我们得出去。” 曳乘云微微点头,喘了口气才道:“没事,再等一会儿,曳偌恒没那么容易走的,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他拍拍沈琢的腰,道:“右侧往前的角落里有一块石砖,你按下去会有空气进来。” “好。” 沈琢艰难地在窄小的密道里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地方。 咯吱········。 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出机关运转的咔咔声,沈琢僵了一下才靠了回去。 黑暗里不知道摸到什么东西,她抓在手里揉了揉,才觉得像是一串玉坠子。 “这是什么?” 沈琢把东西凑到眼前,勉强才看清楚了形状。 一个看上去像是收敛的东西,上面有几颗漂亮的玉珠,做工不是十分精细,但看得出来很用心。 “你·········。” 曳乘云微微直起身,脸上的冷汗顺着脖子流进了胸口。 “怎么了?” 沈琢见他挣扎着起来,才连忙扶他。 但空间太小,压根就转不开身,自己反而只能靠着他。 第42章 他的心事 但曳乘云却不理会,直接从她手里拿走了那串手链。 “怎么,这东西是你的?” 见他拿着东西出神,沈琢才开口问起来。 曳乘云叹了口气,道:“以为早就扔了,没想到居然在这。” 没等沈琢问什么,他就把东西塞进了胸口的衣襟里。 “········。” 他速度太快,搞得沈琢有点儿无聊,只好挤在他怀里发呆。 但不到一刻钟,曳乘云的呼吸声就越来越急促。 “你究竟怎么了?” 沈琢微微回过身,手落在他脖子上就湿了一片。 他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连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此刻他像是有些恍惚,听不到沈琢在说什么话。 “殿下,殿下!” 沈琢摇了摇他的肩膀,发现他咬紧了唇,压抑着自己痛苦的喘息。 自从进到这里,她就发现曳乘云有些怪怪的。 没想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一些,他理智似乎都有些不清楚了。 “曳乘云,你说话呀,你究竟怎么了?” 那人摇摇头,痛苦地将后脑撞在墙上。 砰! “干什么?” 沈琢惊呼一声,连忙将手垫在他后脑勺,害怕他撞出个好歹来。 但是曳乘云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伸手搂住沈琢纤细的腰肢,将脸埋在她的肩头。 “别怕,我就是有些不舒服。” 沈琢却紧皱眉头,丝毫没办法放下心来。 毕竟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啊。 “我·········我懒得管你,不过这里烟好像越来越大了。” 她在曳乘云怀里动来动去,打算看看究竟是从哪儿来的烟雾。 毕竟她可不想做第一个被熏死在密道里的人。 曳乘云眨了眨眼,汗珠从他的睫毛滑落掉在脸颊上,像是落了泪。 他闻见了沈琢身上轻浅的香气,理智却逐渐被抽离······。 “母妃。” “母妃。” 眼前一阵雾气弥漫,他有些失神地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 远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年幼的他被人塞进了密道里,当时的他个头很小,也很怕黑。 外面有人在哭,有人好像在怒吼。 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一场可怕的威逼。 “她如果不死,那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陛下·······即便是为了北雍,您也不能再留着她了。” 那是谁的声音? 他被幽闭的黑暗困住,几乎要窒息。 旁边有人在低声地哭,是谁? “不要,不要杀她·········不要!” 沈琢疑惑地看着他,抓住他乱动的手道:“什么不要,你还好吧?” 那人眯着眼睛,若是有光亮的话沈琢就会发现他的眼瞳呈现一种奇异的朦胧。 “母妃·······别,不要!” 沈琢被他拉进怀里,撞在他硬邦邦的胸口上,疼得厉害。 “你干嘛,快放开我。” 但是曳乘云却像是没有回过神来,他湿透了的眉眼像是笼罩着淡淡雾气的凌厉长剑,此刻也令人心惊。 沈琢却看不见,她直起身来按住曳乘云的眉心:“别闹了,快醒过来!” 那人闭上眼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沈琢隐约觉得这人不太对劲,但又一时没办法确定,只好在密道里摸索起来。 她怕被困在这里真的会被烧死,因为已经能够感觉到这里温度异常的升高。 要是再待着,恐怕会被烧熟的。 “别,不要走,不要走!” 曳乘云拉着她的衣袖,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布料撕碎。 这人力气太大了些,沈琢简直拿他没办法。 “放开!” 沈琢一脚踹了出去,那人就闷哼了一声,然后靠在墙边不动了。 但是沈琢也没空理他,而是在周遭摸索了起来。 “奇怪,怎么没有别的机关了,不应该啊。” 进来的时候他这么冷静,说明放一场大火不至于把他们都困在里面。 但是现在密道里都热的人快要输了,可还是没有任何机关的样子。 沈琢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从曳乘云身上骑了过去。 他靠在墙边低低地呢喃,像是在做梦。 沈琢在密道里艰难地直起身子,朝头顶上摸了过去。 但是这个姿势实在是用不上力,见曳乘云靠在那儿,她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殿下,得罪了啊。” 她坐到曳乘云肩头,然后使劲儿往上够。 但摸了一圈儿除了一手灰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可恶,怎么会这样?” 沈琢累得喘了口气粗气,打算先把曳乘云打醒问问。 但她刚一动脚下就滑了出去。 “啊!” 哼! 曳乘云被她坐了个满怀,疼得闷哼一声。 “你········你在干什么?” 沈琢有些心虚的笑了笑:“那个,这不是太热了吗,我打算找一找哪里能出去。” 但曳乘云却咳嗽了一声,将她按在了怀里:“别动。” 他浑身烫得简直像是烧了起来,被沈琢狠狠踹了一脚,疼得他此刻也清醒了些。 但是沈琢哪里能忍得住,本来就热得想跳进冰水里,现在又被他死死搂在胸口,简直要窒息了。 “我说,咱们还要在这儿呆多久啊,我不行了。” 沈琢仰起头深吸了口气,汗珠从脖颈顺着滑了下来。 她身上的香气因为出汗变得更加浓郁,几乎有种实质性的甜。 曳乘云咬紧了牙关,觉得胸口连带着什么地方都像是着了火一样的热。 “再等等。” 他安抚地拍了拍沈琢的后背,却又觉得此刻的姿势确实有些不太妥当。 沈琢坐在他腰间,手搂住他的肩膀,此刻周身全是她轻浅的香气,怀里的人又柔软得厉害。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沈琢整个人抱了起来。 “干嘛?” 即便是虚弱成这样,他还是能够单手将沈琢托起来,毫不费力的模样。 “没事,你压得我胸闷。” 沈琢简直没话说,只能偷偷瞪了他一眼。 好在密道里光线昏暗,他也没有看见。 正当她热得想发狂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小心!抱紧我。” 第43章 触目惊心的过去 不知何时,他们背靠着的墙壁忽然塌了,一股热气直接冲了上来。 沈琢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发好像被烧焦了,连头发丝都冒着一股奇异的烟熏味儿。 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砰! 曳乘云紧紧抱住她,两个人直接从密道里掉了出来。 也不知道滚了多少圈,沈琢脑袋晕得厉害,加上热得不行,她此刻甚至爬不起来。 过了大概半刻钟,曳乘云才摇了摇她的胳膊。 “阿琢,阿琢,你怎么样?” 沈琢皱紧了眉头,半晌才爬起来:“咳咳咳,我还好,这是哪儿啊?” 周围有些黑,像是一个暗室之类的地方,这里没有灯,但左右装了夜明珠,不算特别昏暗。 曳乘云道:“从这里出去直通前殿,咱们走吧。” 闻言沈琢点点头,抓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跟着我走,小心些不要触碰到周围的机关。” 对此沈琢当然连连点头,但是却有些好奇:“这里可是皇宫啊,怎么会有这么长一条暗道,你自己挖的吗?” 谁知道曳乘云却微微一笑:“怎么可能,我哪儿来那么大本事在宫里做这种手脚,暗道从前就有,是为了防止有人逼宫所以专门建的,只有陛下知道。” “那············这里通飞仙阁,是为什么?” 曳乘云神情略有些失落的模样:“那是我母妃命人挖的,十三年前两国交战,她知道我可能会被针对,所以暗地里叫人把飞仙阁的密道跟这里连起来了。” “原来如此,不过我看陛下对你倒是很看重,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对他爱答不理的啊?” 曳乘云没说话,昏暗里他的表情不太好看,或许是想到了曾经不堪的记忆,也有可能是因为此刻沈琢的问题他无法回答。 沉默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 密道里即便轻轻说话也有些诡异的回声,沈琢听见他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 “那是因为,他还不死心啊。” “啊?”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沈琢确实也没办法理解、 曳乘云道:“你知道两国关系最好的时候是哪一年吗?” 闻言沈琢微微蹙眉,思索片刻才道:“五十年前?” “对,当年两国休战止住征伐,为了双方信守承诺所以选择了和亲,而我母妃是十三年前被派来的。” 当时两国关系还算是融洽,但后来局势有变,南国国主想要北伐。 “你应该知道,那一年两国有许多摩擦,我母亲当时嫁过来也就十几年,但·············为了他的江山,也是觊觎南国国土,我那位父皇赐死了母妃。” 沈琢神情都变得惊愕起来。 她只知道那位和亲的玉荣公主后来病逝了,没想到居然是被赐死的吗? “为什么,即便两国交战,她···········。” 说到这里,沈琢话音忽然顿住了。 那是代表着南国的和亲公主,为了彰显自己的决心和果断,没有比杀了她更加振奋人心的办法。 这也意味着跟难过彻底决裂,多年的平静被打破。 其实···········,也是需要勇气的。 就是没想到,玉荣公主居然还有孩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被一同赐死吗?” 曳乘云偏过头来,低声问了一句。 那人摇摇头,昏暗里眼睛似乎蒙了一层水雾。 “因为我的父皇想让我去攻打南国,留着南国公主血脉的我,若是能够成功攻破荣国,那么不管是百姓还是其余官员,抵触心理都不会太强烈。” 曳乘云语气带着令人惊讶的冷意:“所以什么对我看重之类的,不过是他征战四方的野心罢了,你真以为他是在纵容我吗?” 他明明是在纵容他的野心和未来。 宏图霸业哪里比得过一个女人,即便是自己的亲骨肉,依旧可以利用不是吗? 说那么多,做那么多,本质不还是利用? 沈琢呆呆在立在原地,眼泪忽然毫无预兆的掉下来。 她心头有种无言的难过。 和亲公主本身身份特殊,若是两国关系好的时候那日子过得倒是也凑合,但若是两国情况有变,死的最快的就是她。 为了两国和平和亲的公主,最终却被遗忘在异国他乡。 没有人记得,即便是知道也就唏嘘几声。 这个情况,怎么和他们沈家那样相似? 曳乘云见她落泪,便上前叹了口气:“这本来是我不想跟任何人说的事情,毕竟也不光彩。” 但是沈琢却摇摇头:“不,你该跟我说,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更想帮你。” “什么?” 曳乘云愣了一下,对这话有些不太理解。 但沈琢却笑起来:“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沈琢自顾自地回答道:“我是南荣国镇国公沈家的嫡女,一年半之前,大皇子荣钺篡位,利用沈家收拢势力,我之所以被流放到边境,就是他的手笔。” 听了这话曳乘云并没有多么惊讶。 因为他即便什么都不问,也明白沈琢的身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浑身上下都是坚韧和聪慧,且有勇有谋,城府颇深。 这样一个人,怎么着都不会是个无名小卒。 “殿下,其实你之所以避开我大概能够理解是为什么。” 不想让自己的母妃死在他们的阴谋诡计之中,也不想让自己的血脉成为他们利用都给你工具。 无论如何·······他厌恶的朝廷和北雍都不配利用他。 所以曳乘云一退再退,不想卷入这场斗争当中。 因为他如果去争的话,母亲的死就毫无意义了。 反倒他的母亲为此成了那群人利用的东西,而自己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曳乘云低声道:“所以,我不能去争,即便曳偌恒想要杀我。” 他若是去了,就会让这群人得偿所愿。 怎么可能! 他怎么能够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踩着他们母子俩的尸骨,去完成别人的私心,即便是曳乘云,也不能够接受! 第44章 她的话或许是对的 但沈琢却摇摇头:“我知道这群人想让你做什么,南国若是被攻破,他们能够得到的利益会更多,但是殿下有没有想过,你不做也有人会逼着你去的。” “所以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他们的计谋得逞。” 他伸手有些不甚温柔的擦掉沈琢的眼泪,沉声道:“没有别的选择,也不能有别的选择。” 因为这意味着背叛! 母亲死的那样冤枉,她生前都想着回故国看一眼,自己做不到,她死后,自己更做不到了。 沈琢太明白他的顾虑,也太清楚他的挣扎。 但目前的情况并不是无解的。 “殿下,你知道这些年来你为什么没有被皇后还有曳偌恒逼到最后的地步吗?” 曳乘云道:“因为我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不,是你从头至尾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昏暗里她的眼神有种奇异的温柔和难过:“皇后对你可谓是恨之入骨,但曳偌恒这么多年势力滔天,却还是没有杀了你,本质不过是想要有朝一日拿住你,去攻打南国罢了。” “他不杀你,但却很乐于看着你从朝中淡出视线,只要朝中无人支持你,他登基之后必定会打着你的旗号攻打南国,到时候堵住了悠悠众口,不也一样吗?” 所以沈琢说,这从头至尾是一个圈套,一个局。 他们算准了曳乘云因为玉荣公主的死不会在朝中争,他半死不活才是最好的情形。 而曳乘云这些年被愧疚和痛苦困住了,更不会去多想这中间有多少算计。 闻言那人僵在了原地。 沈琢红着眼摇摇头:“曳偌恒野心勃勃,想要把你变成一只没有爪牙的犬,殿下·······你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会无路可退。” “但我也不能去攻打南国,绝对不行!” 让这群人达成目的,岂不是更可恶。 但是沈琢却反驳起来:“那玉荣公主呢?她为了两国安宁和亲到此,恐怕死前都想要回故土看一眼吧,所以南荣究竟败在谁手里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她眼神变得有些凌厉起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你难道不想让她回到故土吗?” 只要南荣也变成他的囊中之物,这些所谓的不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曳乘云沉默起来,没有再说话。 “殿下,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要你登上北雍至尊的地位,这些害过玉荣公主还有你的人,都可以去死!” 她的语气沉重,却带着某种莫名的诱惑:“到时候······没几个人会记得他们。” 史书只掌握在赢的人手里,他若是真的能够做到那一步,那么北雍这群人的算盘就落空了,不是吗? “他们看不上你,说你身上流着南国人的血,却又想要利用你达成目的,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直接打烂他们的破罐子,让他们所有的算计全部落空。” 昏暗里,她清丽的面容甚至有些凌厉。 就算是曳乘云,都快要被她这样的语气打动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太遥远了,恐怕穷其一生都很难。” 沈琢却摇摇头:“不,只是你不愿意面对罢了,只要你想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北雍这里暂且不说,他若是相争,肯定无人能及。 而那个曳偌恒会是他的对手吗? 沈琢不这样认为。 “只要你能够掌握北雍,那么南国我可以为你奔走。” 她是沈家嫡女,南国武将当中沈家威望最高,若是群臣知道荣钺居然是这种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曳乘云身上又流着玉荣公主的血,想要让他得到荣国认可并不是不可能。 “殿下,这是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她指了指头顶,道:“今夜不就是个例子吗?或许曳偌恒也都不需要你活着,还可以利用公主的名号。” 只要可以,荣国或许真的会信。 毕竟他们又没有见过玉荣公主的子嗣,而今天曳偌恒忽然痛下杀手,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曳乘云皱紧了眉头,显得极其深沉。 “殿下,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说这些其实也有我的私心,我想回南国。” 她偏过头,神情悠远而迷离,泪眼朦胧之中也能感受到她的难过。 “为什么,被利用成这样,还想回去吗?” 沈琢却苦笑起来:“我要去为沈家死去的人们收尸,我要·······为他们报仇啊。” 没有遇见曳乘云之前,她确实没有丝毫办法。 可是现在他就在面前,即便是渺小的希望,沈琢也无法不去奢望。 “你想好了吗?这一路·······或许会死。” “我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打算,荣钺利用完沈家就卸磨杀驴,我是绝对不会让他高枕无忧的。” 眼泪无法控制的落了下来,她嗓音哽咽起来:“或许你觉的我太天真,但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更难吗?” 就这么看着那群凶手潇洒自如? 沈琢做不到,他曳乘云不也做不到吗? 周围安静下来,曳乘云低下头,将她拥入怀中。 “我会考虑的,先出去吧。” 他们在这里耽搁了太久,不过想想,曳偌恒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琢道:“好,快走吧。” 她做了一切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曳乘云了。 如果最终还是无法成功,沈琢也不会死心。 两个人从密道里小心翼翼地通过,然后直接来到皇帝的寝宫。 那边即便是很晚了也有许多人在看着。 而皇后此刻就在前面跟妃子们给皇帝祈祷。 ······· “娘娘,大皇子那边已经得手了。” 听了这话皇后惊喜的睁开眼:“真的?” “确实如此,飞仙阁都已经被烧成灰了。” 皇后开心的无与伦比,脸上的笑容都已经遮掩不住了。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遮掩一下,毕竟·······此刻陛下还在昏迷呢。 曳偌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寅时了。 “母后,儿臣回来了。” 皇后唰的站起来握住他的手:“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第45章 震惊 她想说什么,周围人又太多,又只能掩饰性地咳嗽一声。 “你父皇还在里面,进去看看吧。” 曳偌恒点点头,道:“母后今日也累了,进去看看殿下之后您就回去休息吧。” 对此皇后却摇摇头:“无妨,只要陛下能够好好的,怎么样都行。” 两个人绕过前殿进了门,进去之后眼神就是一顿。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已经醒了,他靠在床头显得极其憔悴疲惫。 而另外一边,一坐一站两个人。 是他们绝对不可能想到的人!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皇后震惊又恐惧,大声呵斥了起来。 但是曳乘云却勾唇嘲讽地笑起来:“儿臣不放心父皇,所以特意过来守着,不知道娘娘有什么指教?” 他凌厉深邃的面容有种特别的危险之色,叫人见了就觉得毛骨悚然。 而另外一边沈琢有些狼狈地擦了擦脸颊上的灰尘。 他们来得太匆忙,还是专门从密道里爬出来的,折腾了大半夜,肯定体面不到什么地方去。 但是看到此刻皇后震惊的眼神,还有曳偌恒抑制不住的怒气,沈琢却觉得很值得。 毕竟·······一直以来他们好像只有节败退的机会,想要反击简直像是做梦。 而曳乘云这人又被他们算计到这个地步,只是他们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吧? 沈琢忍不住露出一点儿笑容来。 “行了,朕刚醒来你们就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皇后回过神来,勉强收敛起来自己的怒气:“陛下说的是,臣妾就是太担心您了,才会这么紧张而已。” “嗯,对了刺客审问了没有,究竟怎么回事。” 曳偌恒顿了顿,半晌才道:“回父皇,臣已经连夜审问过了,还在查。” “一群废物,这点儿事情都查不出来!” 也许是刚被刺杀,皇帝后怕之余显得更加暴戾了起来。 他指了指曳偌恒道:“不管幕后主使是谁,一定要查出来!” “父皇放心,儿臣一直都在查,有任何不小心立刻给您报上来。” 看着皇帝把周围人都凶了一顿,大家也明白他算是缓过来了。 宫里守着的大臣们过来拜见之后,才纷纷被放出宫去了。 好在皇帝醒了,不然这事儿绝对不可能这样简单就罢休 有人欢喜有人愁,面对这种事情,被牵连的人当然开心,而始作俑者·······绝对会很不甘心。 ········ 周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皇帝才叹了口气。 “朕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向朕低一次头。” 闻言曳乘云并不说话,他神情冷硬,像是一尊塑像。 一旁的沈琢才开口解释:“陛下,无论如何您跟殿下都是父子,血脉至亲,做不得假啊。” 她说话总是捡着别人爱听的来,于是皇帝喜笑颜开。 “朕就知道,让你留在他身边是有好处的。” 沈琢闻言道:“是奴婢能够有幸在殿下面前伺候。” “罢了罢了,你不爱说朕也不逼你,时常回来看看朕也行。” 他摆摆手,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这才行礼退了出来。 “殿下,我看他对你,似乎也并没有太过不好。” 曳乘云却勾起了唇角,他明明是俊美凌厉的长相,但笑起来总叫人觉得嘲讽又危险。 “是啊,杀你和爱你都是一套说辞,不觉得可笑吗?” 他肩宽腿长,走路很快,但此刻却自觉迈小了步子让她能够跟得住自己。 “这么说吧,我母妃在世的时候,北雍上下都知道陛下对她的宠爱,以至于连我都被人巴结,甚至于皇室只有他自己能知道的逃生秘道,他都可以告诉我母妃。” 说到这里,曳乘云顿了顿,嗓音压低了些:“可是,这影响他最后赐死我母妃吗?” 宠妃和野心,美人和江山,若不能同时拥有那就只能舍弃一样。 很显然,临河帝选择的并不是妃子,而是江山啊。 沈琢敛起眉眼,神情有些恍惚:“是啊,果然人总是这样,心口不一。” 其实她早就明白的,只是此刻不知道是为了说服曳乘云还是为了欺骗自己。 好在········总有人能够看得清。 而她自己,也不可能骗得过自己。 想到这里,沈琢勉强打起精神:“好在他似乎对你有愧,这正好可以拿来利用。” 反正皇家无父子,既然你不仁,又何必怪别人不义呢? 闻言曳乘云冷哼一声:“是啊,我要让他·········尝到苦头。” 愧疚算什么,他根本不会后悔。 人其实很难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大多时候是因为利益得不到满足,抑或是有更大的野心,才会显得后悔。 相信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跟之前一样,选择······杀死她。 “那就好,只要殿下能够下定决心,什么都不必担心。” 沈琢偏过头,拉住他的手:“我们现在真的是绑在一根绳上了。” 闻言那人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难道之前没有?” 沈琢耸了耸肩:“殿下不是觉得我做不到吗?但我觉得还是要坚持一下,毕竟坐以待毙的话,不会有结果的。” 曳乘云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但是在那样沉默的气氛里,沈琢却感觉到了杀意。 其实从被他救下来开始,沈琢都觉得自己没有被他真正看进过眼里。 或许对于沈琢来说,危险什么的都不算大事,她真正担心的从来都是被视作尘埃。 这样的处境太不利了,让她无法发挥出任何优势。 曳乘云肯定也是这样觉得的。 看着她,像是看见了玉荣公主年轻时候的样子,可以想象那个人眼里的故国是什么样。 但·······自此开始,他才真正意识到沈琢的危险。 没有人愿意被别人推着走,也不会愿意落入别人的算计当中,即便这样的算计是为了他好。 面对这样的杀意,沈琢却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看着他,神情像是悠远的湖泊。 第46章 脱身 或许是过了一瞬间,又或者过了很久。 曳乘云叹了口气,反握住了她的手:“走,回家!” 对此沈琢显得并不如何惊讶,她似乎早就猜到了曳乘云的选择。 而另外一边,曳偌恒回了寝殿就大发雷霆。 “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们把人带进去吗,他居然还能活着站在我面前!” 陈磊吓得赶忙跪在地上:“大皇子息怒,臣绝对是按照您的意思去办的,但是······但是这个曳乘云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啊。” “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曳偌恒砸了手边好几件东西,气的直跳脚。 也是,好不容易想要悍然下杀手,结果发现自己以为杀掉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是个人都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因此大动干戈,闹了这么一出。 现在好了,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皇子息怒啊,无论如何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曳乘云能够逃出来肯定有自己的手段,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这种话谁不会说? 曳偌恒瞪了他一眼,就说:“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呃·········自然先是查清楚他怎么出来的,那日引他们去飞仙阁的宫女亲眼看见他们进去了的。” 曳偌恒咬牙切齿;“哼,他倒是玩儿了好一手金蝉脱壳,不过我也不会让他过得那么轻易的。” 见他这么咬牙切齿的,陈磊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本来就心有余悸,现在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加上陛下出事,他也被狠狠责罚了一顿。 “殿下说的是,咱们肯定要让他付出代价的!” 但曳偌恒现在可没有时间去找对方的麻烦,因为他自己都还无法脱困。 “昨日那个宫女,审问的如何了?” 陈磊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问,她打死了就是不说。” 对此他们也不能真的把人给弄死,不然此事就成了无头悬案,到时候禀报给陛下,岂不是更被动? 但什么都不做也不行。 想到这里,曳偌恒就道:“你去,无论如何都要将人的嘴给我撬开。” 陈磊只好满口答应,但实则心情苦涩。 因为那个宫女被打得半死不活也不愿意开口,看来是打定了主意。 之前叫人去查银子究竟流到了哪里,如今也还没有眉目,所以案子暂时就僵持了下去。 ······· “爹,现在怎么办?陛下没死,那咱们安插在宫里的棋子岂不是没用了?” 暗室里有人低声询问,显得有些紧张。 “怕什么,一颗棋子而已,丢了就丢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看见那张地图!” 对此,程昱只能苦笑一声:“地图又不是只有一张,要是被人看出门道里,肯定还是瞒不住的。” 但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对方来抓小辫子。 “不行,你赶快去,想些办法让他们转移视线。” 程昱听了这话倒是思索起来:“呃,我听说大皇子昨夜放火烧了飞仙阁,当然········很有可能是为了杀曳乘云。” “哼,他那点儿心思瞒得过谁?不是天下皆知吗?” 倒也不是,因为许多人还是以为他真对曳乘云好呢。 对此程昱不想多说什么,但他忧虑的不是这个:“删除给i曳乘云就抓了我们的人,我是怕他会发现什么端倪。” 说到这个,对面的中年男子就笑了:“既然如此,那事情不是更好办了吗?” 程昱挑眉:“父亲的意思是·········。” “让他们去狗咬狗,曳偌恒不是非要对付曳乘云吗,那就杀了那个宫女,或者直接把锅推到曳乘云头上,既可以转移视线又能不费吹灰之力,不是一举两得吗?” 程昱眯起了眼睛,想到那日见到曳乘云时候的场景。 唔,他倒是依旧宛如死水,就是身旁那个小姑娘,看着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 想到这个,他倒是很有些兴趣。 不过,就一个小姑娘根本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那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曳乘云自顾不暇。 “父亲说的是,那就按照这个来办吧。” 对此那中年男子没有多说什么:“嗯,你办事儿仔细这些,若是能够瞒得住,那我们程家就有百年基业,否则就是满盘皆输。” 他当然比谁都清楚,但明白是一回事,能够真正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嗯········,这么说来,倒是挺有些意思。 “是,那父亲早些休息吧,孩儿先去办事了。” 程昱点点头转身出门,很快就消失在了不远处。 本来以为能够安宁一阵子的曳乘云今日回来脸色就有些不对。 沈琢见状有些好奇:“怎么了,这个表情?” “上次审问的那个宫女死了,死之前还专门招了供词。” 闻言沈琢挑眉:“难不成,她说是你指使的?” “确实如此。”曳乘云拿着毛巾擦了擦脸,皱着眉道:“这手段太低劣了些,不像是曳偌恒会干出来的事。” 但沈琢却笑着摇摇头:“不一定,人被冲昏头脑的时候,通常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曳偌恒从来小心谨慎,怎么会突然做这种蠢事。” 她顿了顿,道:“难不成,是有人从中作梗?” “不乏这种可能,但我总觉得奇怪。” 刺杀皇帝这种事情交给大皇子处理,本来就像是一种特别的默许。 既然如此,曳偌恒也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忽然动手。 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其余人,我就是要杀自己的兄弟,让别人赶上来骂他吗? 那么·······不是他的话,会是谁? 沈琢一时之间想不通:“那陛下怎么说?” “陛下骂了他一顿,说没有什么根据的话,就闭嘴。” “哈哈哈,看来他过得挺憋屈,那我就放心喽。”沈琢笑得开怀,毕竟上次差点儿被烧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最近别出门了。” 沈琢无奈:“一出事就让我别出去,真是的·····谁会盯着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啊。” 第47章 争锋相对 见她一脸无奈的样子,曳乘云反而笑了:“这会儿想起说这种话了,之前你收拾金叶玲的时候,也也不见你这么不开心。” 沈琢叹了口气:“我是在担心你,不得不说啊,树大招风的话,很容易被盯上的。” 尤其是现在! 曳偌恒想要对付他的心思从来就没有停歇过,如今最好的机会没有利用到,他肯定还会再一次下手的。 所以沈琢在想,那个人究竟会怎么做。 “无妨,反正就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了。” 对此,曳乘云显然不是特别在乎。 或许在他眼里,只要不是太过剑拔弩张,大概都可以忍受。 想到这里,沈琢就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她面容清丽,但笑起来时常给人一种难测的神秘感。 其实跟他们想的差不多,曳偌恒肯定也不会那么蠢,真的被这样的局面给搞得手忙脚乱。 他知道那个宫女死了之后,立刻着手开始去查她之前究竟跟谁有过接触。 但比较遗憾的是,人死了之后根本没有线索可以寻找。 他气的要死,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没别的办法。 “大皇子,想要杀曳乘云咱们总是有机会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摆脱嫌疑啊。” 这刺杀陛下的案子落在了他的手里,若是他自己足够聪明就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证明自己毫无私心。 但曳乘云从来不掺和这些事情,而朝中也暂时美人愿意趟浑水,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现在好了,接了这烫手山芋,被怀疑也只能憋着。 毕竟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没有那么简单。 那刺客明明都被关了起来,但还能被杀,朝中大臣看在眼里,肯定会以为他是在杀人灭口。 如此一来,他即便是张了几百张嘴也说不清。 加上之前他为了杀曳乘云将飞仙阁都烧了,这几日皇帝对他的态度可是越来越差。 “这有什么可以摆脱的,我本来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陈磊叹了口气,道:“可是现在朝中上下都在说,是您为了铲除异己故意做了这一场戏。” 闻言曳偌恒简直要气炸了。 没想到他忙前忙后,最终就落了个这样的名头,谁知道不生气。 但也没有办法,如今北雍上下除了他这个大皇子之外,也没几个人可用。 加上曳乘云总是在外,他就成了这群臣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即便是他做的再好,总有人会挑他的不是! “这群酸儒,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总有一日,我肯定把他们的舌头都给拔出来!” 陈磊站在一旁有些拘谨,想要开口安慰又怕被骂。 反正伺候谁都得看脸色,于是他也只好讪讪闭嘴。 他在这里跳脚,但有人比他更着急。 ············ 沈琢一行人入宫去拜见陛下的时候,正好碰上出来的皇后。 “参见皇后娘娘。” 那人见了他们脚下一顿,一双眼睛微微挑起显得分外凌厉:“曳乘云,你真是藏得够深的啊。” 但是曳乘云听了这话反而嘲讽一笑:“比不上娘娘,蛇蝎心肠。” “你············。” 皇后被气得脸色一变,但在皇帝寝殿门前,她又生生忍住了想说的话。 “你好的很,是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顶撞本宫?” 曳乘云道:“不敢,不过娘娘要是想动手那就随便来,我候着就是。” 他这话简直一点儿情面都不留,显得极其嘲讽。 果不其然,皇后气的脸色大变,却又没多说什么。 “哼,希望你以后还是能这么嘴硬!” 说完她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身后跟了一群宫女太监,匆匆忙忙地搀扶着她离开了。 见状沈琢就笑:“没想到殿下说话也有这么气人的时候。” 曳乘云道:“还好,反正比之前要收敛很多了。” 看得出来,确实是这样,不然皇后不会一见到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很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就出来了。 “哎呀,三殿下到了,快些进去吧。” “嗯。” 两个人点点头,跟着他入了寝宫。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曳乘云上前几步道:“陛下。” “你来了,快坐快坐。” 临河帝醒来没多久,此刻靠在床边朝他们招手:“来,小琢,你坐到这儿来。” 他貌似对沈琢分外喜爱,见了她就有许多话想说。 “谢陛下。” 沈琢也不扭捏,上前坐了:“今日陛下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些?” 即便是对这个人分外不齿,但沈琢依旧可以表现得温柔又关心。 那人笑了笑:“好了很多了,就是觉得有些累。” “陛下遭此大难,本来就该好好休息的,我们这些人跑来打扰您,真是不应该。” 没想到临河帝却摇摇头:“不不不,朕也想找人说说话,你看你们就来了。” 沈琢闻言道:“只要陛下不嫌弃,那我们肯定会经常来的。” 临河帝听了好像挺开心,但却瞥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曳乘云一眼,神情有些失落。 见状沈琢便回头道:“是吧殿下,今日入宫还是殿下说要想来看看您呢。” 沈琢就是要让临河帝知道,曳乘云虽然看着冷漠无情,但实际上对他还是分外挂怀的。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临河帝就喜笑颜开。 “好好好,好孩子,你们两个啊,果然还是朕的福星。” 说到这个,沈琢就忍不住勾唇冷笑一声。 那天他们从密道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有人想要趁机对陛下动手。 当时曳乘云直接将那人给一脚踹晕了,不得不说,临河帝的心腹还是挺厉害的。 没有让一丝一毫的消息泄露出去,就算是沈琢他们忽然出现,也没让皇后他们察觉到。 当时情况危急,曳乘云自然也没有多想。 但临河帝确实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拉着他就是好一阵安慰。 “飞仙阁被烧了是朕的错,无论如何朕会给你讨回公道。” 当时曳乘云什么都没说,但沈琢却替他道了谢。 临河帝神情温柔:“哎,有你在他身边,朕也放心了。” 第48章 专情的人?她吗? 毕竟沈琢看着就是个温柔体贴会心疼人的。 这样的姑娘能够陪在曳乘云身边,至少也不会让他孤孤单单。 只是临河帝绝对美欧想到,看起来清丽甚至有些温和的沈琢,才是最危险的人。 将曳乘云推入局中,让他们所有人成为了自己报仇的工具, 沈琢肯定不会承认,而曳乘云也不屑于去解释。 “是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您没事就好,不然北雍就会陷入一片混乱,无论如何陛下都要保重身体。” 她说完就转过身来:“殿下之前从边境带回来一些上好的药材,让太医给您用了吧。” “你们有心了。” 虽然曳乘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但临河帝还是很满意。 毕竟他跟自己这个儿子许多年都没有这般平和的气氛了。 每一次见面,曳乘云好像都恨不得赶紧走,但是沈琢出现之后,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临河帝认为这是沈琢的功劳。 这当然是她的功劳,但究竟是为了对付他还是真想和好,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分内之事,更何况陛下不仅是万民之主,也是我跟殿下在意的人。” 沈琢说完就笑着看了看曳乘云。 那人见她神情温柔安和,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个家伙,装模作样起来真是连自己都能骗得过去。 他勾唇,无奈地摇摇头。 这落在临河帝眼里,分明就是认可了沈琢说的话。 “乘云啊,你不必担心,你有没有刺杀朕难道朕自己不清楚吗,你大哥他被猪油蒙了心,你不必理会他。” 说起这个,曳乘云神情就显得很不耐烦:“那陛下的意思是,他就这么算了吗?从小到大,他多少次仗着自己是大哥对付我,难道您忘了?” 临河帝神情有些愧疚:“哎,是朕对不起你,但皇后母族乃是程金部,朕也是要顾及他们的啊。” 对此,曳乘云无话可说。 反正········总是为了拉拢朝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但究竟是不是,他自己心里清楚! “你放心,这案子就过去吧,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人年纪越大,就岳氏不想看见自己的儿子们斗得死去活来。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年做的事情,但却毫无办法。 命运不会因为他后悔就改变,而曳乘云跟曳偌恒两个人,也永远不可能相亲相爱。 但他却不甘心,总是要说些这种话出来。 眼看气氛略微显得有些僵硬,沈琢连忙起身给皇帝倒了杯水。 “殿下气性是大了些,但多年受尽委屈,还望陛下怜惜。” 临河帝叹了口气,道:“终究是朕的错。” “陛下怎会有错?您身为一国之君,需要考虑的肯定不止一个人,殿下自然也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只是,只是多年来他镇守边境,怎好意思跟您示弱撒娇呢?” 沈琢说话简直能够拿捏住别人心里最在意的东西。 她一开口,就把曳乘云这个满腔恨意和不屑的年轻人说成无人疼爱怜惜的少年。 也怪不得皇帝会被她给骗到。 “罢了罢了,朕也明白。” 临河帝道:“乘云你放心,如今的妥协不过是暂时的,总有一日·······朕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闻言曳乘云并不回答,他神情淡漠,像是看着一场闹剧。 ··········· “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曳乘云道:“看你骗老头子骗得那么狠,我就想笑。” “还不是为了你啊,不然让他知道你恨透了他?岂不是更没有退路。” 见她一脸的理所当然,曳乘云有些无奈:“你不必因此去讨好他,没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我们想要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绕不开他,你跟他闹得太僵没有好处,我觉得啊·····最好让他对你心疼又愧疚,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啊。” 沈琢思索该如何套路临河帝。 她并不觉得自己演的很浮夸,毕竟她见过更厉害的人。 荣钺当年骗她的时候可要比她现在真诚多了,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沈琢自觉做不到那个程度,但十之一二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啧,怜惜,撒娇··········亏你说的出来。” 听了这些话,曳乘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沈琢却偏过头来,笑意盈盈:“怎么了?我看陛下很吃这一套,隐忍想要得到关爱却又不敢靠近,不是很叫人心疼吗?” 见她眼睛亮得好看,曳乘云伸手掐住了她的脸颊。 “你就知道胡说八道,叫人肉麻。” 沈琢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害羞:“哪有啊,我们只有示弱装的可怜一点儿才能让人放松警惕啊。” 她按住曳乘云作怪的手:“再说,我觉得陛下对你有所改观,应该再接再厉才对。” 曳乘云极其无奈,气得牙痒痒:“不行!你再这么干,过些日子满朝都得传我是个孤苦无依的人了。” “这不是正好吗?你之前不想牵涉朝堂的事情,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她说起这个来就滔滔不绝,但却不惹人厌恶。 曳乘云不由得含笑看着她:“真是········。” 不得不说,他有时候真拿这个人没办法。 但转念一想,或许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么多年的退让并不足以让那群人收手,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况且曳偌恒跟皇后现在恨他入骨,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临河帝在的时候或许还好一些,至少顾忌着他的想法,但若是再发生一次像这次的事情,那他们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曳偌恒对皇位势在必得,所以不可能放过他的。 “也许,阿琢·你说的是对的。” 沈琢笑着拉住他的手:“好了殿下别生气嘛,我就是说说,提个意见你要是反对的话我肯定不会再说的。” “嘶········。” 曳乘云闻言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快闭嘴吧你!” “好好好,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她笑得很欠揍,明显就是敷衍。 第49章 危险 本来曳乘云也没有打算跟她一般见识。 一方面是因为沈琢本身就是个极其固执的人,即便她非常圆滑,不会给别人太强烈的被冒犯感,但本质上她是个很凌厉又专一的人。 所以曳乘云也懒得跟她再掰扯,因为说再多也不可能说服得了她。 “行了,回去吧。” 两个人便出了宫门打算回家。 由于府邸距离皇宫比较远,所以两个人是骑马过来的。 “走吧,正好我还想去买些东西。” 曳乘云颔首,踢了踢马鞍,很快两个人就离开了原地。 绕过西街的时候却看见前面乱成一团。 “怎么了啊?” 在路边问了一嘴,原来是从西街的路塌了个大洞,前面现在堵住了,只好从别的方向绕过去。 “前面人那么多就不要过去了,不然战马受惊容易出事。” 沈琢颔首:“那好吧,咱们从南边那条路走,就是稍微远一点儿。” “嗯。” 南边住的人少,所以略显荒凉,但是骑马过去也不会特别远。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沈琢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 “殿下·········。” 她压低了嗓音喊了曳乘云一声,神情略显难看。 那人明显也发现了不对劲,给了她一个眼神道:“走!” 但再往前就是一道密林,这里最容易被人设伏,所以沈琢停了下来。 “看来还是有人不死心啊。” 曳乘云定定看着远处的林子,神色显得很冷静。 不多时,那群人就按捺不住了。 他们从林子里挪了出来,将两个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的人?” 但是对方并不回答,为首的黑衣男子直接扑了上来。 长刀凌厉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儿,曳乘云立刻抽刀迎敌。 他一动,其余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立刻纷纷出手。 沈琢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将马背上的刀抽出来。 “狗贼,受死!” 背后有人砍了过来,曳乘云岿然不动,但是长刀却画了一个半圆,将他直接砍飞了出去。 他肩宽腿长,力气很大,所以拿的也是重刀,这种刀飞舞起来有些笨重,但杀伤力很可怕。 不过曳乘云却显得很轻松,他一个人就把对方几乎打得一蹶不振。 沈琢在一旁静观其变,不多时一个人终于注意到了她似的。 “动手!” 扑面而来的刀风极其凌厉,几乎可以闻见铁锈味儿,她秀丽的长发几乎被吹了起来。 下一刻,血色四溅。 沈琢细长的刀身穿透了对方的胸口,利落的叫人心惊。 “快快快,围住他们!” 缠斗之中,沈琢踹了一下马背,翻身落到地上。 一个黑衣人弃身而上,想要将她缠死再马背上,但是沈琢很快就察觉到了。 但是她一落地,受到的攻击就要比之前更猛烈。 接连不断的攻击如同波浪一般,沈琢后退几步,将几个人杀死。 很快,曳乘云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主动飞身过来。 两个人背靠背防御,对方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周围几乎全都是尸体,地上满是血迹,但即便是如此血腥的场面,也没有人退一步。 沈琢低声道:“看来这群人是必须要杀了我们,不死不休了。” “怕吗?” 闻言沈琢勾唇一笑:“要死的·········只能是他们。” 她可不会坐以待毙,这群人觉得这样就能杀了他们几个的话,那就想得太简单了。 下一刻,一个黑衣人就扑了上来。 周围躁动不安,曳乘云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那人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当即就爬不起来了。 曳乘云力气太大,他要是下了死手,对方绝对是被踹断了骨头。 虽然沈琢并没有跟他交过手,但看他平日里出手的样子,也明白这人很难惹。 “杀了他们!” 两个人随时将后背留给对方,逼退了上前的黑衣人。 沈琢身形轻盈,武功也非常不错,将面前的忍杀了之后眼睛就是一亮。 “殿下!” 她一开口,曳乘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人甩开此刻大步上前,抓了沈琢的手就跑。 “快追!” 身后的人也是愣了一下,立刻就追了上来。 沈琢偏过头看了一眼,就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想要甩掉他们,还真有些麻烦呢。” “先出去再说!” 两个人进了密林,立刻就绕了一个方向。 之前不进来就是害怕对方设陷阱,现在来了怎么可能直接冲过去。 “这边!” 沈琢拉紧了他的手,一同跃过套马索。 这里的陷阱设置得还算紧密,所以躲起来很费事。 好在两个人再军中呆了很久,对这些东西熟悉的很。 “看这个。” 沈琢微微喘了口气,点了点地上的弓弩。 “来!” 曳乘云二话不说,立刻将那机关开始改动。 此刻时间有些紧急,又害怕对方追上,所以气氛显得格外紧绷。 沈琢将有些拖地的外衣脱掉,然后找了个树枝挂在上面。 很快,曳乘云就几乎把那些机关都弄好了。 “阿琢,过来。” “嗯。” 两个人躲在一边,将衣服丢在不远处。 很快,林子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人在那边,给我杀!” 几个人刚从草木里窜出来,弓弩就咯吱一声。 砰! “小心!” 地上埋着的土弹轰隆一声也炸了开来,沈琢睁大了眼睛:“不好!” 下一刻,就被曳乘云扑倒在地。 大地似乎都震了起来,沈琢觉得自己耳朵被炸的有些嗡嗡作响。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曳乘云从地上扯了起来。 “走!” 到了这种程度,沈琢自然也不需要他放慢脚步。 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原地。 后面的黑衣人死伤惨重,却还是不肯罢休,直接追了出去。 “这边!” 曳乘云拉着她往前跑了很快,才大概能看见热闹的街巷。 “快点。” 在街上七拐八拐,终于将对方给甩掉了。 沈琢累的喘了口气,靠在墙边休息:“我不行了,这群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对面曳乘云没说话,只是拿着帕子擦脸。 土弹炸开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将沈琢护住了,此刻脸上显得很狼狈。 第50章 是吗? 见状沈琢上前几步:“刚刚你没受伤吧?” 曳乘云摇头:“没有。” 说完这话他眼神就是一顿:“怎么回事儿?”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沈琢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腿上有一道血痕。 应该是逃跑的时候被尖锐的草木刮到的。 衣服破了一条口子,看上去有点儿丑。 但可能是刚刚逃跑比较着急,她居然也没有感觉到痛。 “伤口有些长。” 他单膝蹲下来撩起沈琢的裤脚:“回去给你上药,走吧。” 沈琢无奈:“天,现在不是咱们担心这个的时候吧。” “追杀嘛,三天两头会有一遭,没什么好担心地。” 他站起来拍拍有些灰尘的衣摆:“回去再说。” ········ 不愧是他。 沈琢一度也非常钦佩他们这些人。 果然,宗室之子果然不是好当的,要是她三天两头的被这么骚扰,恐怕会被气死的。 即便可以习惯,但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波澜不惊。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程越余显然非常震惊。 “怎么回事,搞成这个样子?” 她连忙查看曳乘云有没有受伤,发现他好好的就松了口气。 “来的时候遇见一批人,看样子对我们恨之入骨啊。”沈琢伸了个懒腰坐到旁边,一边把桌上的点心拿来吃了。 而曳乘云则比较爱干净,拿了毛巾在擦脸。 见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这样无所谓,程越余也是很服气了。 “怎么会这样,之前大皇子动手都没有这样明目张胆过。” 沈琢却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谁说一定是大皇子了,我总觉得这些人不像是他会派来的。” “为什么?” 沈琢思索片刻,道:“这些人肆无忌惮,在皇都内就敢动手杀人可见根本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而曳偌恒为了演好一个本本分分又疼爱弟弟的皇子,不可能这么干。” 所以肯定另有其人。 程越余忧虑的皱紧眉头:“那会是谁?” “得看他有的罪过谁喽。” 沈琢看看曳乘云,那人道:“谁都有可能。” “··········。” “范围这么广的话,防不胜防啊,再说了我们人手有限,落单的话很可能会出事。” 沈琢思索片刻,有些烦躁:“不过谁这样见不得咱们好啊。” 好不容易能够让曳乘云看开了,现在又来这么一手,她觉得实在有些疲惫。 曳乘云闻言道:“不必担心,明日我让图戮他们派些人过来,等查清楚了再说,” 但是程越余却有些生气:“就这样啊?” “不然呢?” 曳乘云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果然对面程越余就叹了口气:“殿下啊殿下,您能不能上点心。” “好了好了小余,你为难他也没意思,我看呢这皇都水深的很,此时不宜打草惊蛇。” 沈琢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这些事情就交给殿下处理吧,正好我受伤了,给我找点儿药膏来,走走走。” 她将程越余拽走了,还不忘朝曳乘云眨眨眼睛。 “哎。” 其实也是这个道理,不过曳乘云今日跟对方交手的时候就发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能够清楚明了地知道他们何时从宫中出发,又在皇都大街上搞破坏让他们不得不绕路走,这番算计恐怕没几个人能够弄得出来。 究竟会是谁呢? 曳乘云捏紧了手指,神情有些严肃。 因为了回来了,所以当晚众人休息的都很早。 沈琢睡到半夜忽然惊醒,是因为听见了不远处狼的低吼声。 她连忙起身拿了刀下床,站在门口静静的听。 外面似乎只有风声。 砰! 下一刻,就听见了刹贺的低嚎。 由于之前曳乘云教训过它不许再府里乱吼乱叫,所以刹贺也就很少撒泼了。 但遇见了危险和可以的事情,它肯定还是会叫。 想到这里,沈琢就立刻开了门。 咻! “谁?” 屋顶上窜过一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沈琢大步出了门,想要追上去却没动。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屋顶上跳下来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 “怎么还没睡?” 沈琢道:“我是被吵醒的,怎么那群人又来了?” “是啊,好在我之前就让图戮他们守着。” 怪不得没有看见那群人进来,原来是被拦住了。 沈琢松了口气,道:“这群人如此穷追不舍,恐怕有什么原因,还是要尽快查清楚才行。” 那人点点头,刹贺就扑了过去。 “我知道的,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拍拍刹贺的脑袋让它去玩儿,自己则大步走了过来。 “伤口怎么样了?” “啊?” 沈琢半晌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那点儿小伤,早就好了。” 但下一刻曳乘云就将她拦腰抱起。 他力气太大,但对沈琢却总是很温柔。 “欸?” 沈琢惊讶了一瞬间,但很快就笑了起来:“真的,一点儿小伤不至于的。” “不要留下疤,那么长一道伤,得好好养着。” 他现在总算是发现了,在自己身边,沈琢是不可能永远安安分分的。 更何况,她又不是个见了危险就跑的性子。 想到这里,他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将沈琢握着的刀抽了出去。 “下次遇见这种事情,就不要逞强了。” 沈琢挑眉,笑着搂住他的脖子:“什么逞强啊,我是出来看看情况嘛。” “像小余,遇见这种事情躲得可远了。” 沈琢无奈:“我会武功,可以自保的,要是跑那么远,你一个人怎么办啊?” 听了这话,曳乘云似乎僵了一下。 但他喜怒不形于色,进了屋让她坐下,才找了药膏。 “不是让小余去给你找了药吗?为什么不涂?” 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细细长长的一条,在她过于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有些狰狞刺目。 沈琢道:“我忘了嘛。” 那人也不说话,亲自给她涂了药,才道:“快睡吧,夜深了。” “殿下不休息吗?”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 他大半夜的起来,肯定不是为了看月亮。 沈琢点点头,就躺了下来。 有曳乘云在,她睡着的还挺快,也许是周围终于安全了的原因。 第51章 对方的目的 曳乘云踏着月色出了门,府外则是持刀而立的将士们。 他们抓到了一些刺客,已经五花大绑的扔到地上了。 “殿下,这几个人就是今夜想要入府行凶的,咱们现在怎么办?” 曳乘云瞥了那群人一眼,道:“去南山别院。” “是!” 图戮也不多问,立刻叫人翻身上马。 一行人趁着夜色将刺客抓起来,直奔南山别院。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玉始尘严正以待。 “殿下,你们来了。” 曳乘云颔首:“进去再说。” “是。” 南山别院早年就是赐给玉荣公主的园子,因为曳乘云后来去了边境逐渐空了起来。 但这次回来,他就叫人把别院重新用起来了。 这里距离皇宫很远,极其隐蔽,所以正是个密谋的好地方。 玉始尘带着他们进了屋,才道:“殿下上次说的麻烦,就是这些人吗?” “嗯,他们不仅一次动手了,我怀疑跟上次在北山校场揭穿他们有关系,这群人如此不择手段,想要隐藏的事情必定事关重大。” 闻言玉始尘皱起眉头思索道:“真是奇怪了,北山校场一向都是各地驻军的休憩之地,很少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这次倒是稀奇。” “所以我才来找你,这几日曳偌恒总是盯着我,图戮他们抽不开身,此事就得先仰仗你了。” 面对这种事情,玉始尘倒是显得很开心。 他本来就希望曳乘云可以振作起来反抗皇室,再不济也能够捞个实权来用。 现在他终于按照自己希望当中的那样行事,他当然开心的很。 “殿下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需要办您尽管说就是了,玉家这么多年来的积蓄也非同小可,无论如何都能够帮您一把。” 曳乘云点点头:“嗯,幸苦你了,把人都带下去吧。” 很快,图戮就将那群刺客带到了新修的地牢里。 这里灯火昏暗,进去之后根本分不清楚白天黑夜,叫人心悸,但却是审问犯人最好的环境。 周围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玉始尘才道:“殿下不必忧心,有我们在,无论如何都会护您周全。” 他不在乎曳乘云怎么忽然想通了,反正只要这人能够改变想法,他就认了。 曳乘云道:“既然我决定了要走这条路,那就不能再对这些危险视若无睹。” 从前他可以苟延残喘,但现在绝对不行。 身后站了这么多人,他不可能把这群人的安危至于险境。 不管是曳偌恒还是什么热闹,都不行! 沉默片刻,玉始尘才道:“是因为沈琢吗?” 曳乘云一愣,半饷才道:“跟她有关系,但还是因为我不甘心罢了。” 如果他真的认了死理,就不会再改变主意,但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想再闭着眼睛走下去了。 沈琢说的是对的,他争或者不争,都已经掉进了对方的局中,既如此,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玉始尘十分感慨:“从前臣每次说起这个,殿下就分外冷淡,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居然真的能做到。” 说到这里他思忖片刻,才开了口:“但是臣总觉得沈琢这人不太简单,殿下·······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玉始尘知道自己说这些话会惹人厌恶,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跟沈琢接触的并不是特别多,但直觉告诉他,那人绝对没有表面上那样温和无害。 跟在曳乘云身边,他当然要为曳乘云着想。 任何想要利用他伤害他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闻言曳乘云眯起了眼睛:“我知道。” 他比谁都要清楚沈琢是个怎样的人,他也清楚的知道沈琢有多危险。 她宛如沉在冰湖下的火山,外面看上去冷淡甚至温和,实际上内里疯狂又危险。 曳乘云曾经甚至动了杀心,但却下不了手。 这样一个独特鲜明,甚至于锋芒凌厉的人,实在太想让人拥有了。 反正留她在身边,也没什么的,不是吗? “对了,这几日曳偌恒在做什么?” 玉始尘叹了口气:“他为了摆脱陷害你的嫌疑,如今绞尽脑汁地想要抓到凶手呢,但是对方太狡猾了,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啊。” 能够刺杀陛下险些成功,这群人就绝对不简单。 而且对方或许极其了解宫内守备,否则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伤到陛下。 玉始尘这些日子也在暗地里查这件事,但奇怪的是········毫无头绪。 “哼,这群人既要杀陛下又要杀我,看来是拦了人家的路。”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对方如此丧心病狂,甚至不惜弑君呢? 玉始尘皱着眉头,觉得自己想不出来。 “殿下,这些日子您务必小心,玉荣公主当年留下来的暗卫臣都已经拨回您身边了。”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不希望再一次看见。、 曳乘云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一蹶不振只想离开皇都。 于是玉荣公主的暗卫和她留下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好在当时玉始尘一直都留在皇都,将许多东西都偷偷收回来了。 “殿下去祠堂看一眼吧,想必公主也很想你。” 玉荣公主被赐死之后,皇帝一度想要将她安葬在皇陵。 但当时群臣激愤,加上皇后母族的威逼利诱,他只好放弃。 最后辗转反侧,玉荣公主的遗体被他带走了。 如今就好好的安放在南山别院的后山,而且还立了牌位。 曾经无能为力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如今的曳乘云不再任人宰割。 他起身在昏暗的灯火下离开,玉始尘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公主,若是您能看到这一天,就好了,如今三殿下已经长大成人,不日必定可以为您报仇,虽然我也知道您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但········外面这些活着的人,太不甘心了。” 为了家国大义和亲的公主,因为阻碍战争被赐死的荣妃,听着就叫人难过。 他们这些苟延残喘活着的人,不就是为了报仇吗? 第52章 得罪了他 咯吱! 祠堂的门被推开的时候,曳乘云闻见一阵淡淡的香灰味儿。 屋里点了长明灯,此刻正在燃烧。 “母亲,我回来了。” 他上前几步点了香,跪在前面的蒲团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虽然我明白,您不想让我去报仇,不想让我卷入这些不死不休的纷争里,但是母亲,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孩子。” 十三年前,光华大殿。 “陛下,如今荣国式微,正是咱们进攻的大好时机啊!” “是啊陛下,咱们北雍碍于当年的约定不好出手,但他们荣国却耀武扬威,咱们必定不能一直隐忍下去啊!” 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年幼的他站在门边偷听着,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生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伸手忽然伸出一双手。 那人温柔和缓的香气将他笼罩:“怎么这样调皮?跑到这里来了。” “母妃,他们在吵架,我觉得很奇怪就来看看。” 玉荣公主神情温和地看着他,但是眼底有着他不懂的情绪:“走吧云儿,不要打扰你父皇上朝。” 直到很多年之后,曳乘云才知道,原来那次他是撞见朝臣逼宫。 两国安定多年,但荣国式微,他们不想再忍下去了。 于是,这个被派来和亲的公主,反而成了他们眼中的阻碍。 他们说服不了皇帝,就想要杀了玉荣公主。 曳乘云每每想到这个,就心痛难当。 但当时玉荣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显得如此温和沉静。 她是曳乘云见过的最温柔坚韧的女子,也是最伟大的公主。 “云儿,你要知道,战争一旦开始受苦的只会是普通百姓,到时候天下民不聊生死伤惨重,才是罪孽。” 她抱着年幼的曳乘云低声说话,嗓音像是绵软的云。 “母亲当年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两国不再有战事,我不希望你也卷入这样的杀戮当中,你应该过的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 在她活着的那些年,曳乘云确实是世界上最自由开心的小孩儿。 有母亲护着,那些暗箭和算计从来不能伤到他。 但一切都结束在那一年。 皇后母家带兵亲自入都劝说陛下,于是·········玉荣公主被赐死。 他们以为曳乘云不知道,但他什么都明白。 “云儿,母亲可能没办法护着你了,但没关系你也是个大人,要尽快成长起来,记住我的话······不要掺和进那些纷争里,好吗?” 他跟程越余躲在密道里,而母亲被那群人拖了出去。 “陛下,今日她不死,我北雍大业不成,请您动手吧!” 远处的声音像是亘古而来的叹息,身边程越余在低低地哭。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母妃的模样,永远沉静温和的她被扯在泥潭里碾碎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皇后啊! “玉荣,朕对不起你,但为了北雍大业,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陛下若是想动手的话就不必说这些了。” 兵荒马乱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人从密道里救走了。 母亲的尸首被停在偏殿,他去偷偷看了一眼,却被皇后赶了出去。 “哼,小畜生········从今往后你就是孤家寡人,本宫倒要看看,谁还能护着你。” 他被宫人从殿里推了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额角被磕破了,他像是没有感觉:“放开我,我要去看我母妃!” “抓住他!” 那群人力气太大了,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曳乘云看见自己的血染湿了地板,但他却不觉得疼。 心口像是忽然烧起了熊熊烈焰,冲得他喉咙一阵血腥味儿。 “母妃··········。” 他太恨自己是个无能为力的孩子,无法冲破这重重阻碍来到母亲面前。 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悔恨至极。 他自那天开始一病不起,浑浑噩噩了好几个月。 后来知道母妃的尸首已经下葬,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走了。 他怕自己记不住母亲的教诲,忍不住去报仇。 但是今天,他依旧是毁约了。 “母亲,原谅我的心胸狭隘,我不能看着那群害死你的罪魁祸首高枕无忧,所以你说的话,我可能做不到了。” 曳乘云跪在一旁,他宽阔的肩膀此刻有些佝偻,像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曾经我以为视而不见或许是对的,但现在我发现不可能,我绝对不是个可以隐忍一辈子的人。” 他的骨子里流淌着戾气和野性,从来不是装作温和就能消失的。 “您如果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能够做到吧,我一定会让皇后还有害过你的人生不如死。” 祠堂里吹来一阵温和的风,他额前的发被吹得轻轻飞舞,像是那人听见了却依旧温和的抚摸他的发。 “母亲,谢谢你能够理解我,或许这条路很难,但我没有别的办法。” 那些过去如鲠在喉,他若是不拔出来,一辈子都会被困在原地。 既然如此,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另外一边,三皇子府。 沈琢闭着眼睛,却睡得不太安稳。 她看见面前光怪陆离的世界,脚下却有些无力。 “啊!” 不小心摔了一跤的她跌在地上,脚重的挪不开。 “快起来,这样怎么能够杀得了敌?” 沈琢抬起头,看见一身劲装的父亲。 那人站在不远处,笑着看她:“咱们沈家的姑娘不能总是娇滴滴的。” 听到这话,沈琢却红了眼眶。 “父亲·········。” “欸,怎么哭了?你可别哭啊,不然叫你母亲看见了肯定要骂我。”沈父手忙脚乱的扶起她,显得很是紧张。 沈琢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却又心酸的厉害。 她明白的知道这是个梦,却又不愿意醒来。 “好了好了,不想练就别练了,哭什么?” 沈琢看着他,道:“父亲,如果有朝一日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甚至不惜利用天下人,搅得天下大乱,你会恨我吗?” “傻孩子,你哪里是那种人呢?谁逼你到如此境地?” 第53章 谁会逼你? “啊!” 沈琢满头冷汗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她深吸了口气靠在床头,漂亮的眉毛却深深的皱了起来。 “利用天下人?不·······我不过是利用了他一个而已。” 为什么要感到愧疚? 那些害得她家破人亡,流放千里的人不惭愧,反倒要她这个受害者羞愧吗? 沈琢眼眶红的厉害,却低低的笑起来:“我才不会就这样停下,更何况曳乘云不也一样吗?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不过是互相合作,哪里来的利用。” 对,就是这样! 她不应该感到难过,毕竟让他从梦里醒过来的人是自己。 至于父亲,她总有一日回去见他,但放弃自己的梦想不是现在。 她惊醒之后就怎么都睡不着了,于是起身洗漱之后就出了门。 刹贺早已经在院子里玩儿了,此刻见了她就扑了过来。 “哎,小心点儿。” 沈琢蹲在地上摸了摸他油光水滑的皮毛:“本来怕你在这里不适应,没想到养的比在边境还要好,真是·······。” 刹贺抬着头一双墨绿色的眼珠子十分专注的看着她,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沈琢此刻心里有事,没有察觉到而已。 “好了好了,你自己去玩儿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好吗?” 刹贺似乎是听懂了,起身蹭了蹭她的腿,转身就跑远了。 见状沈琢苦笑一声:“连一只野兽都能听得懂我的话,这世上的人怎么却视而不见呢?” 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觉得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倦让她心力交瘁,恨不得现在就躺下再也不睁开眼睛。 但她睡不着·······。 或许是害怕在梦里又看见那个人,质问自己谴责自己的良心,她有些承受不来。 “怎么起这么早?”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曳乘云将肩头的外袍脱下来搭在臂弯,站在走廊上望着她。 “有些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殿下事情办妥了吗?” 那人微微颔首:“叫人去查了,但究竟有没有结果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 他也明白,能够把事情做的这样干脆利落的人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所以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 闻言沈琢点头道:“是啊,不过好在我们已经有了防备,不至于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曳乘云大步上前坐到她身边,将臂腕上的外袍给她披上:“早上晨露重,别病了。” “没事儿的,我还不至于这样娇弱。” 沈琢虽然看着是个极其清丽温和的江南美人,但实际上她身体可能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常年练武,加上她又略通医术知道保养,所以很难生病。 当年被流放的时候受了许多苦,好在她身体底子在哪儿,很快就养回来了。 “还是要小心些,病倒了可不好。” 曳乘云的衣袍上带着他烈阳一般的气息,温暖得很。 她缩在袍子里,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曳乘云见状微微蹙眉,低声问起来。 “没怎么啊。” 她话是这么说,但神情却明显不是这样。 其实在曳乘云眼里,沈琢很少会表现得倦怠又无力。 她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凌厉而从容的光,看人的时候像是眼波流转,实则暗潮涌动。 很少有现在这样,眼尾疲倦地耷拉下来,连宛如蝶翼般的睫毛都懒扬扬的盖了下来。 见状他叹了口气:“出什么事儿了,让你这般无力。” 沈琢睁开眼睛看他,半饷忽然扑了过去。 被他扑了个满怀的曳乘云僵了一下,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将她搂进了怀里:“怎么了?” 此刻他的嗓音温柔的简直不像话。 沈琢摇摇头,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什么都不要问好不好,让我缓一缓。” 她需要点儿时间来重新打起精神。 曳乘云闻言没有开口,只是更紧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她身上带着清浅的玉树香气,叫人像是落入了一片温柔的带着香气的云里,连身体都是轻飘飘的。 曳乘云搂着她,却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她。 靠了不知道多久,沈琢才闷闷的开口:“殿下,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吗?” 那人闻言道:“怎样算是利用。” “我········反正就是这样了,你说是不是?”沈琢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她生平第一次被利用和背叛是被最亲近的人,她的妹妹,她的未婚夫。 这样残忍又可怕的手段是利用,但自己呢? 将曳乘云推入局中,难道不算是利用吗?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曳乘云低低一笑:“即便利用,我也心甘情愿,阿琢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十足优秀的说客。” 沈琢沉默片刻,才抬起头来。 她眼眶红了一大圈,眼睛里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那,你不恨我吗?” “可是你要明白,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人若是不互相搀扶,是很难活下去的。” 就这样一句话,沈琢便落下泪来。 她眉头紧皱,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真的吗?” “明明最开始信誓旦旦的人是你,怎么现在反而对自己没有信心了,更何况谈什么利用呢,若是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没人是天神下凡要救苦救难,人各有各的苦衷和难言。 沈琢眨了眨眼睛,道:“可是我觉得自己很卑鄙无耻,变成了跟那些人一样的人。” “不,阿琢你永远都是自己,你看你还会愧疚,他们会吗?” 曳乘云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擦掉,嗓音温柔极了:“你会陪着我吗?这条你和我一起选的路。” 他深邃的眉眼看人的时候总是有些莫测的难懂,沈琢却点点头:“当然会,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那不就得了,既然决定了就无需后悔,也不要哭。” 他捧着沈琢的脸颊轻轻吻掉她的泪,近乎蛊惑的道:“不要难过了,我一直都在。” 沈琢却不可抑制的大哭起来,她哭的几乎哽咽,却被曳乘云温柔的搂进怀里。 第54章 他的温柔像是潮水 沈琢在他怀里哭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见状曳乘云将她抱到床上,才叹了口气。 这个家伙,平日里看着胆大又凌厉,没想到有时候心思细腻得叫人难以理解。 之前总以为她就是个表面温和实则心狠手辣的小姑娘呢。 “好好睡一觉吧,别想太多。” 也许是问了他这些,沈琢这次倒是没有再做噩梦。 不过他们面临的情况,确实十分棘手。 刺杀陛下那件事情最后还是草草结案了,曳偌恒找了个替罪羔羊出来斩首示众,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但经此一事,他在朝中的地位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这对于一个皇子,尤其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来说打击是非常致命的。 于是他这几日都在忙着拉拢朝臣,然后在别人面前演戏来拉好感了。 “哎呀哥哥,我不想呆在这儿了,我要走!” 被第三次按在座位上的金叶玲神情不耐烦,瞪着对面的华服男子神情难看。 “别啊小妹,你就再坚持一下下了,等宴会结束再走嘛。” 这几日曳偌恒以金家的名义办了好几场宴会,美其名曰是诗会,但实际上有什么打算只有他自己知道。 金叶玲翻了个白眼儿将衣袖撤回来:“最后一次信你了!” “好妹妹真的求你了,咱们这不是要办事儿嘛,再说你回家去也无聊的很,不如就在这里陪着哥哥。” 对此金叶允显然并不在乎,而是一个劲儿地耐心安抚。 没办法,自己家兄长的面子她得看,于是只好留在了原地。 “哎呀,宋小姐今日的诗做的可真好,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 对面一个面容清雅的女子微微一笑:“不敢当,绵薄之才而已。” “宋小姐就不要谦虚了,咱们京都谁不知道您的美名,这次在诗会当中又大放异彩,可是厉害呢。” 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看上去对那个宋姑娘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金叶允见状笑了:“小妹你看看人家,温柔大方,不像你啊就是个小辣椒。” “哼,这么喜欢她你有本事把她娶回来当夫人啊,跟我说这些干嘛。” 金叶允被她噎了一下也不在乎:“这不是还没有看中的人选吗?” “你这么多年流连花丛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什么叫没有看中的。” 金叶允见状眼睛亮了一下:“其实不瞒小妹说,我这几日确实是对一位姑娘有兴趣,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闻言金叶玲挑眉,疑惑的看着他:“谁啊,你这副表情,可别跟我说是伎子啊!” 要是他们这些达官贵人娶了伎子进门,那可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金叶允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了,但这个你认识。” “哦?” 见她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金叶允压低了声音:“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对付曳乘云,所以要先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金叶玲冷笑起来:“什么啊,你少找借口了,明明就是看上她了吧!” 想到沈琢那副冷淡从容却又挑衅无比的姿态,金叶玲就气的心口疼。 她生平第一次栽跟头,居然是在一个下贱的奴婢身上,想到这她就忍不住自己的怒气。 “哎呀你别着急啊,我们就是想试探一下曳乘云,再说了那个姑娘居然敢对你动手,把她弄来给你撒气,不好吗?” 金叶玲顿了顿,道:“怕是你根本就弄不来。” 她知道曳乘云的性子,一旦下定什么决定是不可能后退的。 当年的程越余他护着,如今的沈琢也是。 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啧,这你就不懂了,一个奴婢而已,有的是办法戏弄,只要你帮我们。” 金叶玲沉默片刻,才有些不耐烦的说:“你想干嘛?” “只需要你找你的那些小姐妹们去接近她,套些话来。” 他们想做的很简单,既然曳乘云身上找不到突破口,那就找别人。 程越余脾气又臭又硬,这个沈琢嘛······倒是个可以入手的对象。 虽然之前被坑过,但金叶允很有信心,她伤不到自己。 尽管不知道这样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金叶玲瞪了他一眼,道:“我身边的人恐怕都不行,沈琢那个家伙警惕心强的很,要找就得找个真正无辜的。” 闻言金叶允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果然,远处的宋温言神情温和,带着令人想要靠近的纯净气息。 “你的意思是,让她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日的宴会是干什么的,既然宋大人已经站到了我们这边,那就正好,物尽其用。”金叶玲神情冷淡,说这话的时候极其洒脱。 见状金叶允倒是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是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啊。” 更何况他很想知道沈琢究竟几斤几两,如果可以得到想要的消息那最好,得不到的话···杀了她也可以啊。 于是他兴冲冲地起身打算去找人。 结果却被金叶玲拉住了:“干什么去,宋温言不可能光明正大答应你的,宴会散了单留她吧。” 想想也是,于是金叶允就笑眯眯的朝她道谢。 “果然还是要小妹出谋划策,真是多谢了。” 金叶玲对这个马屁敬谢不敏:“下次别把我拉来这种没用的宴会就行了。” 自从被沈琢整了之后她一蹶不振好几天,在家里待着都快要发霉了也不出门去。 也是金叶允见她实在是太闷了,所以带她出来散散心。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不领情,真是叫人伤心。 好在有一点就是金叶玲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就很少惹事了,脾气似乎也有些收敛。 只是一提到沈琢跟曳乘云,她必定要翻脸的。 “哎,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种场子总会找回来的。 谁还没有栽过跟头呢? 金叶允并不是很理解少女心思的敏感复杂,以为也就那样,所以并不是特别在意。 但金叶玲可不同,她想自己会记着一辈子! 第55章 那位姑娘 沈琢并不经常出门,她也不太爱多管闲事,所以在府里无所事事,清闲的很。 这一日却有人送了请帖来,说是邀请她去参加诗会。 沈琢看了一眼就当笑话了:“什么玩意,好端端的给我送。” 谁不知道她沈琢是曳乘云从南国带回来的奴婢,哪儿登的上大雅之堂。 京都那群有名有姓的权贵们,可从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别去了,反正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好事儿的样子。”程越余见状就干脆利落地开口。 她对帝都这群人没有任何好感,有人上来套近乎,她都觉得像是有阴谋诡计。 对此沈琢无话可说,只是叫人去把帖子拒了。 但是三番两次的拒绝也不是很好。 果不其然,半个月之后,大皇子亲自下了请帖给她。 “殿下,你说他这么穷追不舍的,究竟为何?” 曳乘云坐在案前看军报,神情很冷淡:“还能有什么缘由,不都是冲着我来的。” 这倒也是。 毕竟不管沈琢再怎么样,都是曳乘云的人,跟他扯上关系,曳偌恒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想到那次街头相遇,曳偌恒跟自己说过的话,她就微微一笑:“对,殿下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曳偌恒不是已经找了个替罪羊吗,这是不甘心?” 她捏着请帖像是上面能够看出花儿来。 但实际上,请帖用的还是阖府上下最普通的那种,除了有大皇子的私印之外,没什么特别。 “他怎么可能会看着我们过的安安稳稳,绝对是要找事儿的。” 沈琢闻言便笑着回过身来:“那殿下的意思呢?” “他们费尽心思想要见你,恐怕大有所图,你怕吗?” 沈琢笑意温和,眼底却有着化不开的冰霜和凌厉:“怎么会,我就怕他们什么都不做。” 太沉的住气的人,实在不怎么好对付。 如今曳偌恒按捺不住,才说明了一点儿问题,至少对付他,没有想象当中那样困难。 “那就去吧,带着刹贺还有图戮一起,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够闹出什么事儿来。” 闻言沈琢微微点头:“明白了,我一定让他们,印象深刻!” 反正不管怎么样,去就是得罪人,还不如就大大方方高调地去。 让曳偌恒也明白,从自己身上下手是徒劳无功。 “多带几个人,别被他们缠住了。” 沈琢颔首,但那张清绝明丽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 正好,她最近闲的无聊,想要找点儿乐子呢。 而且曳乘云整日里早出晚归的,一看就在密谋什么,对此沈琢不仅不担心,反而很欣慰。 这个家伙终于不再跟从前一样蔫了吧唧的,能够振作起来努力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她嘛,就负责将那些心思不正想要从自己身上下手的人,全部都扼杀掉! “对了阿琢,这个给你。” 沈琢愣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令牌。 那令牌上面刻着一朵极其繁复华丽的花,利刃从中间直直落下,带着无言的杀意。 背面刻着一个云字,龙飞凤舞,笔势游龙一般极其潇洒利落。 “这是·······。” 曳乘云道:“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暗卫,是当年专门培养出来保护皇室公主的,如今在我手里,从今往后,这一支队伍,由你来掌管。” 对面本来笑意懒散的沈琢却显得有些沉默:“殿下,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我,难道不怕我会背叛吗?” 毕竟一心想要复仇的人可没有多少忠心可言,谁能带来利益,谁就能使唤她。 但曳乘云定定看着她,神情温和却坚定:“阿琢,你会背叛我吗?” 那人默了默,扯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语气却十分坚硬:“当然不会。” 曳乘云这才缓缓一笑:“那不就得了,我身边也没几个可用的心腹,阿琢你这样了解我,若是连你都不可信,那这世上我恐怕就无人可用了。” 这倒也是实话。 沈琢虽然来他身边时间最短,但却是给他影响最深的一个人。 就连玉始尘都没有让他回心转意,更别说其余人了。 图戮他们又只是将他当作三殿下,那个镇守边疆如同原野烈风般的少年郎。 说起忠心耿耿,恐怕还不算太深吧。 “好,承蒙殿下信任,既如此那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曳乘云笑了笑,他来到帝都之后就很少见笑容,总是显得紧绷又严肃。 如今笑起来,又有了边境时那放肆不羁少年郎的模样。 “不必太有压力,我也没想着让你练成什么绝世兵刃,趁手即可。” 沈琢却微微摇头,盯着那枚令牌神情凝重:“不,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打造这把兵刃。” 如果不足够锋利的话·······恐怕派不上用场,这不符合沈琢心中理想的队伍。 那么就得用些心思了。 “这些人都是我母亲之前留下的,如今补了一些人,但········那些老人也不是谁都能服,你不要逞强。” 曳乘云的意思她明白,但沈琢从来不是个见到困难就止步的人。 她点了点下巴,漂亮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子:“那这样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殿下到时候别心疼。” “放心,既然全权交给你,那我就不会有意见。” 曳乘云胆大心细,根本不怕沈琢会闹出事儿来。 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这批暗卫最好的归宿。 沉寂多年的他们本就被北雍所排挤,即便是曳乘云若不是因为他身上有玉荣公主的血脉,也不可能得到他们的保护。 但是沈琢却不一样,她乃是南国镇国公嫡女,这样的身份必然可以震慑那群桀骜不驯的人。 再者·········她不是个表面上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啊。 这才是曳乘云将暗卫交给她的原因,说不准她能够给出让自己更满意的答复。 “有殿下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沈琢笑眯眯的跳下塌出门去了,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模样。 曳乘云在战报上落下一笔,忍不住勾唇笑起来。 第56章 宴请 大皇子设的宴是在京都最大的湖边上。 这里在前朝时候建了一座阁楼,上去之后远眺湖边景色可谓是潇洒至极。 由于是皇家建筑,所以占地很广,他们进来的时候坐马车也坐了大半个时辰。 “沈姑娘来了,快里边请。” 看来这里的人也是特意嘱咐过了的,居然还认得她。 沈琢微微颔首:“多谢。” 不得不说,大皇子还是特别会享受。 进了门之后硕大的园林之中亭台楼阁样样俱全,草木繁盛又精致,一派雍容典雅。 不管是小厮还是奴婢,皆是一身淡青色衣衫,长得也颇为俊俏。 “没想到这里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身后图戮牵着刹贺,凶神恶煞的样子和这里格格不入。 “望春阁乃是五十年前先帝所建,当时耗费了不少钱财呢,不过这里直到现在也还是皇家园林。” 刹贺很乖,来了之后也并不主动攻击别人。 许多人以为它是狗,倒也没有过于在意。 因为北雍贵族十分盛行豢养猛兽,这些东西也不并稀罕。 就是今日这种宴会,鲜少有人带来罢了。 “走吧。” 几个人进了门,被安排在了一座十分精致的亭子里。 隔着一道湖水,对面就是些王公贵族在一起喝酒说话。 沈琢四处看了一眼,发现这边人还挺少的,不由得奇怪。 “沈姑娘,真是许久不见了。” 她别过脸去,看见曳偌恒缓步上前来。 “参见大皇子。” “不必客气,快坐吧。” 曳偌恒笑着走了过来,一旁的刹贺却忽然站了起来,朝着他低吼。 他吓了一跳,却又很快就镇定下来:“没想到你居然还带了它来。” “本来也是不想带着的,但最近皇都里不太安宁,殿下跟我说将刹贺带上,好防身。” 曳偌恒勉强一笑,似乎没有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也是,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加小心。” 一旁的图戮朝他拱拱手行礼,然后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旁边。 刹贺十分凶神恶煞的低嚎,就差扑上去了。 不过曳偌恒像是不怕,径自坐了过来。 但是刹贺却觉得这是在挑衅它,于是唰的扑了过去。 “好了。” 沈琢无奈的伸手按在它头顶,将气急败坏的刹贺拽了回来。 她开口刹贺瞬间就安宁下来了:“它不懂事,殿下不要怪罪。” “无妨,毕竟也是乘云的爱宠,养着就是,来人哪去找些吃得来。” 很快,下人们就端来一盘生肉给刹贺。 沈琢让图戮带它到一边去吃,自己则给曳偌恒倒茶。 “殿下这几日是忙,所以无法赴宴,还望大皇子不要见怪。” “无妨,乘云这个人呢,小时候性子就是这样,内敛的很·······想来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过你来也不错,好好玩玩,我听人说你最近都不出门。” 沈琢温柔一笑:“奴婢在京都也不认识什么人,又怕惹事,自然不敢随便出来了。” “你一个呆在家里有什么意思,乘云也是,不知道体谅。” 沈琢却摇摇头:“殿下向来也不是在意这些细微末节之人,更何况奴婢身份低贱,不好抛头露面的。” “这有什么,大不了让乘云给你个名分,他如今年纪也大了,房中一个人都没有怎么行?” 曳偌恒大言不惭,但他自己不也是没有正妻吗。 还在这儿说别人········。 不过沈琢也没有心思跟他纠缠这些,于是道:“殿下心有沉疴未愈,恐怕不想勉强自己,奴婢也觉得他好好的就成。” 曳偌恒闻言笑了笑:“我这弟弟一向冷漠的很,没想到对你倒是上心。” “殿下是心地善良,对所有人都这样罢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番,谁都没有讨到好处。 曳偌恒笑了笑,神情显得有点儿不耐烦起来。 他毕竟身份高贵,能够跟沈琢这么心平气和的胡扯已经很厉害了。 见状沈琢却不依不饶,拉着他哭诉起来。 “不过大皇子也不知道,奴婢一介孤女也不容易,这些日子殿下对奴婢,似乎也没有以前那般上心了。” “哦?” 沈琢煞有其事的挤出几滴眼泪:“府中那位程姑娘当家,奴婢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但殿下显然偏袒她一些,受些委屈倒也罢了。” 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倒胃口,脸曳偌恒都听不下去。 后来愣是找了个借口跑了。 “哎,本来以为他能够装的很久呢,没想到就这样啊。” 一旁的图戮目瞪口呆,看着她擦掉眼泪道:“果然沈姑娘你真牛。” 他在边境见识过沈琢的厉害,不仅是身手还有排兵布阵的智慧。 所以他总以为沈琢就是个能文能武的巾帼女子,没想到她哭起来居然也这般令人瞠目结舌。 “这有什么,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嘛,再说········我还是个姑娘啊。” 沈琢笑了笑,掐起一个葡萄塞进嘴里。 一旁刹贺吃饱了正趴在地上打瞌睡,显得很安宁。 但不多时,远处就传来一阵惊呼声。 “快啊,小心小心!” 沈琢四处看了一眼,就发现湖边有人落了水。 也许是要跟她说话,所以周围伺候的人都撤了下去,此刻没几个下人。 围在湖边的人着急忙慌,却都不敢下水。 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姑娘在水里扑腾,眼看着就要淹死了。 “谁啊?” 图戮摇摇头:“不认识。” 他们都不爱多管闲事,于是就坐在旁边看着。 果然,不多时对面一个公子就跳进了水里。 很快,两个人朝这边游了过来。 沈琢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呵。” “快,姑娘搭把手。” 她顿了顿,一旁图戮朝她看了一眼,神情有些警惕。 沈琢明白,但却还是伸出了手。 “多谢多谢,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不然姑娘帮她一下?” 沈琢偏过头去,发现浑身湿透的公子果然是金叶允。 她露出一点儿笑容,这神情显得极其危险,让那人心头猛地一震。 但最终沈琢还是低头按了按那姑娘的胸腹,将她弄醒了过来。 第57章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咳咳咳咳咳!” 地上躺着的女子咳嗽了几声这才悠悠转醒。 而金叶允十分识趣儿的别开脸不去看。 “姑娘没事吧?” 沈琢蹲在她身边脱了外衫给她。 毕竟她一身青衫都已经湿透了,此刻试了粘在身上显露出窈窕的曲线来。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咳咳咳咳咳,我没事。” 还没说几句话,湖边那群大半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就跑了过来。 “哎呀,宋姑娘你没事儿吧?” “刚刚也真是的,这么不小心。” “小姐,您怎么样?” 几个丫鬟这会儿挤了过来,又是给她擦脸上的水又是挽发,搞得声势浩大。 “无妨,真是吓着诸位了,实在是抱歉。” 一个身穿桃粉色裙子的姑娘笑了笑:“宋姑娘无事就好,我们这些人倒是没什么大碍的。” 见状沈琢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站在旁边拿帕子擦手,神情显得冷漠又疏离。 很快宋温言就站了起来朝她行礼:“方才真是多谢姑娘了。” 没想到沈琢微微一笑:“不必谢我,要谢的话还是谢谢世子殿下吧,要不是他出手将你从水里救出来,恐怕也没有我什么事儿。” 宋温言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僵硬,但很快还是从善如流:“多谢世子。” “哎呀举手之劳了,宋姑娘下次还是要小心些,不过沈姑娘心地善良又愿意伸出援手,你该好好谢她。” 扯了半天,看样子还是要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沈琢笑魇如花,神情温柔:“不敢不敢,宋姑娘无事就好,你衣服都湿了先去后厅换一件吧,免得着凉了。” 闻言宋温言也点点头:“那就先失陪了。” 她带着自己的几个丫鬟离开了原地,远处还是几个姑娘家低低说话的声音。 “沈姑娘,咱们也是很久不见了。” 金叶允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看似温润的眸子总是死死盯着对方,像是暗处的毒蛇一般。 虽然跟他没有碰过几次面,但沈琢却有些忌惮他。 这个人绝对要比金叶玲聪明并且狠辣许多,虽然看上去长得倒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个极其狠辣的人物啊。 “不敢当,没想到世子还记得奴婢,真是荣幸。” 金叶允却哈哈一笑:“哪里哪里,你让我很是印象深刻。” 他甩了甩自己湿透的袖子坐了下来:“来,沈姑娘,咱们好好说说话。” “世子不去换身衣裳吗?虽然您是习武之人但这样也容易生病。” 沈琢并不拒绝,径直坐到他对面,说出来的话也非常的敷衍。 “无妨,很快就干了。” 金叶允催动内力,很快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烘干了。 他并不显得狼狈,发髻有些散乱反而将他身上那种温润的矜贵打破了,露出内力阴狠的毒辣来。 “来世子,喝杯茶水吧。” 金叶允挑了挑眉:“你胆子真的很大呀,居然一个人敢来这里,不怕死吗?” “呵,世子真是爱开玩笑,大皇子亲自设宴哪有人敢痛下杀手,若是真的有恐怕也是在打大皇子的脸,这么说来奴婢真是想不到谁会有这样的胆子。” 沈琢冷静从容,面对他满含威胁的话毫不在乎。 即便是大皇子,他,金叶玲又能如何呢? 沈琢不想死,那谁都别想让她失去性命。 更何况,曳乘云也不是吃素的,怎会看着她去死? 既然敢来,沈琢就不可能没有准备,难道还真以为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上来了? 金叶允伸出来的手一顿,却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将面前的茶水拿了去。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大皇子向来不愿意别人惹他的。” 沈琢唇边带笑,但若是仔细看去,她眼底有着化不开的冷漠。 “世子这样了解大皇子,真是叫人意外。” 金叶允看着她,半饷道:“我倒是有些理解三殿下为什么非要你了。” “哦?” “伶牙俐齿,倒也有些意思。” 沈琢摇摇头:“这可谈不上,在您面前这不是班门弄斧吗?奴婢曾听闻世子殿下幼年时侯就出口成章文采非凡,奴婢怎能跟您相比?” “哼,三殿下是找到了一个有趣的物件儿,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一直护着了。” 说实在的,金叶允之前对沈琢的兴趣也顶多是因为金叶玲罢了。 反正为了给妹妹出出气,他做些下三滥的事情又何妨? 但是跟她接触了一下才发现,或许沈琢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温和无害。 曳乘云么··········相较起来,这个看似温软的沈琢才是个祸害啊。 “殿下向来十分恋旧,这您也是知道的,不过转念一想有些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沈琢替他又斟了茶,道:“若非郡主逼得太紧,他断然不会这般决绝。” 看着沈琢脸上有些挑衅的笑容,金叶允捏紧了茶杯:“哦。你是说我妹妹她没这个福气喽?” “怎会,郡主金枝玉叶当然配得上天下任何人,但若是血仇隔在中间,哪儿能那么容易就跨过来?” 即便曳乘云没有告诉她为何跟金叶玲闹到这般地步,沈琢猜都能猜到。 皇后跟她的母族逼死了玉荣公主,而这个家族可不就是如今的金家吗? 金叶玲也是蠢,难不成神情走到了这步田地,还以为有转圜的余地? 血海深仇,血脉至亲隔在中间,金叶玲还这般天真的以为自己做这些就能挽回什么,这岂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即便今日坐在这里的人不是沈琢,而是任何的阿三阿四,金叶玲都不会赢。 她一败涂地,只是因为她是金叶玲,没有其余的原因。 “还是世子觉得,这样的事情说忘就能忘?” 金叶允脑门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他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砰的一下砸到了面前:“你确实很有勇气,沈琢。” “世子谬赞了,难道实话都不让人说嘛?” 那人被她气得不轻,反而笑了起来:“果然,你跟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样,看轻你是我不对,不过往后你可得打起精神了。” 第58章 她的挑衅 面对他的怒气,沈琢只是淡淡一笑,并且伸手行礼:“世子莫要生气,为这点事情,不值得的。” 金叶允翻了个白眼儿,起身就走。 看来他是跟沈琢没什么话好说了。 见状沈琢有些遗憾似的叹了口气:“真是,说几句话就翻脸,也太没意思了吧。” “姑娘,你还是悠着点儿吧,得罪了这家伙,咱们以后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图戮虽然不怕他,但看见沈琢这般不怕死的挑衅金叶允,也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对于当年那件事,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当年北雍没有抓住时机,出兵之后居然没有讨到好处,只能悻悻而归。 即便当年一心想要一统天下的朝臣和帝王,也被现实狠狠打醒了。 金家作为罪魁祸首,如今还能活蹦乱跳,都算是能耐。 而沈琢这样戳他的痛处,金叶允没当场对她动手都算好的了。 “是吗,但我们之间早就不死不休了,你不会还以为这有商量的余地吧?” 沈琢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模样:“况且········不狠狠挫他们的锐气,怎么赢啊。” “姑娘,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这样坚信殿下能做得到。” 其实图戮也明白这话问的奇怪,不应该是他说的。 但有时候也会恍惚,毕竟······那个肆意少年烈风般的男子不像是可以坐上冰冷王座的人。 他能那样心狠手辣,痛下杀手吗? 沈琢闻言却笑了:“图戮,你太小看他了,如果做不到这一切,那他就根本不会活着,懦弱的人连苟且偷生的勇气都没有,能走到这里本身足以证明他的决心了。” 就像她一样,曳乘云也是满心不甘的人,否则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三言两语的劝诫就毅然决然的走上这条你死我活的不归路? 难道是因为像金叶允说的,她伶牙俐齿吗? 沈琢才不信呢! 她眯起眼笑了笑,神情像是烈阳下慵懒的蝴蝶。 “也是,我们这些人从跟着殿下开始就受了不知道多少庇护,如今也该还了。” 沈琢却摇摇头:“不,这是互利互惠,是帮他也是帮你们自己。” 她看着湖里漂亮的水波,淡淡说道:“他若是能够做到,那你们便也能够飞黄腾达,其实很公平的,不是吗?” 图戮一时之间不太明白她在说谁。 因为她的神情像是在说别人,又像是再说她自己。 “姑娘,你怎么了?” 沈琢摇摇头,道:“没怎么,今日过后金叶允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对我们动手,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图戮很是开心,毕竟看着自家殿下隐忍的模样,他也不会好受。 闻言沈琢勾唇笑了起来,此刻那眼底的冰像是化了一般:“那就好,我还有许多事情想要去验证一下呢。” ········ 他们两个无所事事的吃了些东西,刹贺在一旁呼呼大睡,百无聊赖。 不多时,躺在地上的刹贺忽然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呃,实在是抱歉,没有打扰到姑娘吧?” 来人脚步轻盈,佩环声叮当作响。 沈琢偏过头来,发现是之前落水的女子。 “无妨,姑娘坐。” 宋温言点点头,道:“没想到狼居然也有这么温顺的时候。” “养熟了自然如此。”沈琢瞥了一眼刹贺,道:“不过要是运气不好,那可就玩儿完了。” 宋温言笑了笑:“之前在宫中见过沈姑娘一次,只是没有机会说得上话,没想到这次居然这样有缘。” 她倒了一杯酒:“我敬姑娘一杯。”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沈琢喝了酒,脸颊就飘上两团彤云。 她白瓷般的肌肤有种特别的温润质感,眼睛亮亮的,叫女子看了也迷糊。 “大恩不言谢,往后有什么用得上的,沈姑娘尽管开口就是。” 宋温言这人不讨人厌,说话也很有分寸,所以沈琢倒是没对她说什么难听的话。 “此时不提也罢,刚刚世子也在你倒是来得不巧。” 宋温言愣了一下,道:“世子为人洒脱,他恐怕是不想见我吧。” “为何?” “怕是不想与女子扯上干系,毕竟也要娶妻了。” 但是金叶允似乎还没有看中的姑娘,所以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的。 闻言沈琢却道:“那不是刚好?这等宗室王族规矩多得很,嫁进去连个气儿都喘不过来,姑娘跟他没关系最好。” 宋温言第一次听见这种新鲜的说辞,神情显得有些奇怪:“没想到沈姑娘居然这般看得开。” “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宋姑娘可不要告我的状才是、” 她才不怕金叶允,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但是宋温言却很当真:“那是自然,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跟别人说。” 沈琢闻言淡淡一笑,并不十分在意。 “不过我见三殿下对姑娘倒是分外在乎,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沈琢道:“我流落边境差点儿就被狼给吃了,还好殿下当时巡逻见了我猜出手相救,情节很俗套,不过是以身相许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害臊,表情十分冷静。 宋温言·:“···········。” “这倒是一段佳话,而且殿下如此重情重义,想必对姑娘也很好吧。” 沈琢点点头·:“当然了,我在殿下身边虽然不是很久,但却很了解他。” 一旁的图戮听着她忽悠别人,连忙别开了憋笑的脸。 “哦?殿下他······是个怎样的人。” 沈琢叹了口气:“他看着坚强的很,实际上就是个小孩儿可脆弱了,还总是抱着我哭呢。” 平白被冤枉的曳乘云很是无辜,但他也听不见。 “是吗?” 宋温言嘴角一抽,看上去不相信。 但是沈琢说的这么信誓旦旦,搞得人很是怀疑。 “自然是真的了,我知道殿下一个人长大肯定很不容易,恨不得多疼疼他才好。” 这些话说出来,别人听的要酸掉牙。 但沈琢煞有其事,把自己都要感动哭了。 第59章 戏精般的她 “哎,要我说也是殿下生不逢时,若他不是北雍的三殿下,肯定能够自由自在一辈子。” 沈琢说到这里就不由得悲从心起:“宋姑娘,你也是清流世家出生,想必很能够理解吧。” 她这话听着倒是没什么,但实际上却分外戳人心窝子。 世家当中婚姻大事从来不由自己作主,也无法言明多少。 况且是宋温言这样出众的姑娘家,肯定是要择个各方面都配的上的夫婿。 但很显然,对于这样的接过,宋温言并不是没有任何异议。 “沈姑娘说的也是,不过人从来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有这样的结果也只能坦然接受啊。” 沈琢却叹了口气:“那我希望殿下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他这样好的人,自然也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一旁的图戮憋得面目扭曲,忍不下去了才偏过头。 见状沈琢就瞪了他一眼。 好在图戮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笑出声来。 “沈姑娘对殿下一片真心,令人感动。” 沈琢却笑了笑:“不,是殿下值得这一切,他这样好的人我这辈子也就见过这么一个啊·······。” 她的神情带着莫名的温柔,叫人极其难以理解。 不得不说,宋温言也应该是在姑娘堆里打滚,所以对她这般花痴奇怪的言论都硬生生看顺眼了。 “沈姑娘何必担心,殿下身份贵重,自然会过得很好。” 闻言沈琢却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难过:“哪儿有那么简单啊·······。” 说完这话她连连摇头,唉声叹气的,但却什么都不说,叫人心里着急。 果不其然,宋温言也按捺不住:“沈姑娘何必这般担忧,我就不信堂堂三殿下能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 沈琢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哎,都是些·····都是些琐事,可不折腾人嘛。”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警惕之心,宋温言勉强一笑就不说话了。 “对了宋姑娘,你可知道今日的宴会主要是为了什么?” 宋温言当然明白,但她忽然提起,自己也不能直说,于是道:“呃,自然是为了聚集文人雅士,乐一乐了。” 但是沈琢却摇摇头:“哪里哪里,你看看这京都贵女大多数都在这儿,各家公子又纷纷陪着,不就是来想看未来的另一半吗?” 沈琢此刻说的起劲,道:“宋姑娘难道没有喜欢的少年郎?” “这········我一介闺阁女子,未来夫婿自然是要父母相看的。” “那也得自己看得顺眼啊,难不成就找个自己没见过的人嫁了?”沈琢拉着她的手分外感慨:“宋姑娘这般美若天仙,更是要上心才对。” 她这一番话说的令人眼花缭乱,简直摸不清楚东南西北。 于是宋温言也被她显露出来的市井气息骗了过去:“呃,沈姑娘说的是。” “对呀对啊,宋姑娘还是要好好相看,你这样的女子若是夫君一般,岂不是折辱了你。” 她拉着人家就开始说哪个哪个公子长得好看,正好跟她般配。 宋温言被她热情的拉着去跟人搭讪,脸都要笑僵了。 不得不说,一旦开始不要脸起来,还真没有人能够赢得了沈琢。 宋温言被那群公子哥看的脸颊火辣辣的烫,但是沈琢好像没察觉到。 “哦,原来是工部侍郎家的独子,真是失敬失敬,不知道郎君今年几何啊?” 她拉着人家问来问去,恨不得祖宗十八辈都问出来。 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当媒婆的爱好,宋温言笑得脸都僵了,恨不得把沈琢给弄死。 这下·········她在京城里面的脸都要丢尽了。 要是传出去她自己相看未来夫君,还追上去问对方的家世,简直不能想。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勉强平息下来才道:“那个沈姑娘,我身子有些不爽利,就先失陪了。” 沈琢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转身跑远了。 见状她摇摇头,笑着对那几位公子道:“哎,宋姑娘毕竟是闺阁女子害羞得很,理解理解。” 虽然这次请来的人没几个是有家室的,但是沈琢却是个例外。 本来曳偌恒是想要叫曳乘云来,反正给他添堵什么的可谓是信手拈来。 但曳乘云懒得理会他,于是沈琢就只好孤身前来。 这么一看,这群公子小姐的聚会当然跟她没关系了。 谁不知道这京都之中曳乘云没什么存在感。 ·········· “没想到宋温言居然也有今天。” 不远处身穿桃粉色衣衫的姑娘冷笑一声,脸色极其嘲讽。 “是啊,你看看她那脸色,没想到咱们京都第一美人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之前看不起她们花痴,现在倒是被打脸了吧! “小姐,您看这·············。” 花亭旁边站着一个面容娇俏伶俐的年轻女子,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道:“真是有意思,京都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人了。” “可是,您恐怕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三殿下的侍妾,两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 但那年轻女子却勾唇一笑:“这不是更有意思了吗?” 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人,居然能够接连让大皇子,世子,还有宋温言吃瘪,不是十分有趣吗? “可是,这人行事确实放浪不羁,小姐咱们还是离她远点儿吧。” 那娇俏女子摇摇头:“喜鹊啊,你确实是不懂,这世上许多事情从来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啊。” 她看看那温顺的趴在她脚边懒洋洋的狼王,神情就愉悦起来。 没想到这么无聊的一次宴会居然还能碰上这样的人,她倒是起了一点儿兴趣。 三殿下的人吗? 那个寡言少语,看上去没有多少存在感的曳乘云? 看来自己不在京都的这些日子,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可是小姐,真的不行啊。” “知道了,你这家伙就会说这些,走吧········咱们先回去。” 第60章 他来了 周围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沈琢觉得无趣,便打算离开。 “走了刹贺,咱们回家去喽。” 刹贺本来懒洋洋的靠在她腿边,见状就跳了起来,还转了好几圈。 看得出来,它确实也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了。 之前在校场的时候撒丫子就是跑,精神亢奋的不行,没想到现在倒是很安静。 她弯下腰来拍拍刹贺大大的脑袋,带着图戮就打算离开。 只是没想到绕过前亭就碰上一个人。 周围的声音仿佛一下子都暂停了一般。 对面金叶玲提着裙摆站在廊上,那双本来有些平静的脸再看到她的时候忽然就变了。 “沈琢!” 她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近乎咬牙切齿,叫人听着就一阵不舒服。 但沈琢却朝着她莞尔一笑:“许久不见郡主了,郡主安好啊。” 这话简直就像是赤裸裸的挑衅,金叶玲被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子大,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看你了啊!” 沈琢摇摇头,老神在在的说道:“哪里哪里,奴婢一向谨小慎微的,郡主是不是对奴婢有些误会? “呵,有曳乘云护着你,也难怪你如此放肆。” 她眯起眼睛,微微勾起的眼尾显得极其凌厉危险:“不过今天她既然不在,那我就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了。” 下一刻,她就从腰间扯出来一把鞭子。 啪! 破空声扑面而来,沈琢却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图戮长刀出鞘,将那鞭子直接挡住缠了几圈。 “郡主,多有得罪了。” 只见金叶玲看着他,冷笑道:“曳乘云连你都放在她身边,就这么怕我杀了她吗?” “只要您不动手,自然没有属下的用武之地。” 但是金叶玲却懒得管这些。 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温软的人,上次差点儿被沈琢给弄死,不怀恨在心都奇怪。 “滚开!” 长鞭收了回去,甩在一旁的玉树上,打碎了名贵的花盆。 但是金叶玲丝毫不在乎,她来势汹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沈琢又怎会坐以待毙? 她放脱了手里的绳索,刹贺就像是一道凌厉的风般窜了出去。 “啊!” 金叶玲被她扯住腰带拖了出去,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 “你这个畜生,放开!” 金叶玲气的一脚踹了过去,但是刹贺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狗。 它身形矫健极了,立刻闪过去,但嘴下却毫不留情,将金叶玲的衣裙都给咬烂了。 “快来人啊!把这个畜生给我拖下去弄死!” 身后几个丫鬟连忙想要上前,但是又不敢触碰刹贺,于是就进退两难起来。 沈琢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神情简直漠然的可怕。 “沈琢,你找死!居然敢放这个畜生来咬我,你给我等着。” 她找着机会就唰的站了起来,直接朝沈琢打了过来。 对此沈琢没有多少反应,因为图戮挡在她身前。 不过这动乱也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大皇子跟金叶允就听到了消息,匆忙的跑了过来。 “快来人,将它拉住!” 刹贺却分外灵活,三两个跃身就跑到了沈琢脚边。 图戮见状也退了回来,对面金叶允拉住了几乎癫狂的妹妹,神情阴沉的看了过来。 “这是干什么?” 曳偌恒皱着眉头,看了看狼狈不堪的金叶玲,神情有些难看。 “哥哥,你帮我杀了她!这个贱人居然敢放畜生咬我。” 此刻远处都是看热闹的人,即便不说,他们肯定也开心的很。 金叶玲此人在京都几乎是横着走的,加上她性格跋扈嚣张,得罪了不少人。 如此看来,她一落难,多的是人笑话。 “你冷静些,今日是什么地方!” 金叶允拉住她,但是神色也有些杀意。 他没想到沈琢居然能够这样嚣张,简直令人惊讶。 “沈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曳偌恒也得装模做样一下,于是就问了起来。 “哎,不瞒大皇子说,刹贺见了郡主就害怕,所以挣脱了绳子,这确实是我的过失。” 见她睁眼说瞎话,金叶玲快要气死了。 “你胡说什么?” “郡主对我有敌意很正常,奴婢也早习惯了,不过希望郡主不要跟畜生一般见识,它是殿下的爱宠,若出了事,奴婢无法交代的。”沈琢蹲下来默了默刹贺的头,心想他干的真不错。 见状金叶玲快要气炸了。 她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更何况还是这种,这种身份低贱的家伙!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这东西明明就是你自己放开的!” 金叶玲恨不得自己上前来揍她。 但是她越沉不住气,曳偌恒就越头疼。 ·········· “够了!” 他大喊一声,让周围人安静下来。 “沈姑娘,这畜生无论如何都不该攻击郡主,既如此就赐死吧。” 闻言沈琢想说什么,却被人抢了先。 “我的宠物,自然只有我能动,大皇兄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杀了它吧。” 众人回过头去,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曳乘云。 他一身深蓝色衣衫,身量修长挺拔,此刻神情冷漠,带着些令人震慑的杀意。 “没事吧?” 他上前几步将沈琢扶起来,又看看刹贺。 “没有大碍。” 沈琢摇摇头,准备好的挑衅话排不上用场,于是就乖乖闭嘴了。 “乘云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忙吗?” “忙完了所以打算接她回来,只是没想到遇见这么一出。”曳乘云瞥了远处的金叶玲一眼,道:“郡主何必为难她,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好了。” 这一句简直能够让她原地升天。 金叶玲肯定没想到,为了维护一个下贱的奴婢,一个畜生,曳乘云居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你·········。” 她一时气极了,居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大皇兄,刹贺通人性不可能随意咬人,必定是有人威胁到它了,郡主之前又屡次对我的侍妾动手,证据确凿。” 见他信口开河,曳偌恒也憋不住了。 第61章 居然反击了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乘云,这便是你的不对,何必将一个畜生拉出来遛?这里这么多人,难保不会出问题。” “大皇兄,若不是因为有人总是针对她,我又何至于出此下策?” 他伸手将沈琢搂进怀里,神情虽然依旧是冷漠又无情的模样,但眼底却含着无数的凌厉呵挑衅。 “这些日子我抽不开身来陪着她,所以只好给她点儿傍身的东西,图戮都在这里郡主都能对她动手,说杀就杀,若是什么都不做呢?” 曳乘云要是诡辩起来,实在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反驳。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跟曳偌恒作对,所以不管是曳偌恒本人还是其余人,都十分震惊。 这透露出一点儿特别的消息来,难不成曳乘云不打算再忍让下去了? 周围的人眼神炽热的落在两个人身上,全是探究的意味。 “乘云,你这就是胡搅蛮缠。” 曳偌恒看着他,指了指刹贺道:“杀了它,这件事情就算了。” “那我要说不呢?” 曾经这群人张张嘴就能够害死他的母亲,而如今又想要指点他的生活,凭什么! 难不成他真以为自己会一直隐忍下去吗? 闻言曳偌恒也愣了一下。 一旁的金叶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金叶玲却不会善罢甘休。 “不?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这个畜生要杀我!你为了一个低贱的奴婢,就要跟我作对?” 曳乘云看了她一眼,神情说不上来的阴沉。 从前他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确的认识到金叶玲的可恶! 因为曾经的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所以即便金叶玲上蹿下跳,想要做什么都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要重新站起来跟这群人作对,就不能视若无睹! “郡主口气可真大,这是你对皇朝殿下说话的态度吗?” 金叶玲顿住了,她眼神近乎不可置信。 在她眼里,曳乘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她趾高气昂。 无权无势的皇子,没有丝毫竞争力可言,在宗室之中根本比不过她地位尊贵。 能够让她高看两眼都已经是荣幸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么说话的一天。 “你··········你,曳乘云!” 对此曳乘云毫不关心:“看来金家确实是皇朝第一世家了,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过几日就要直接将我曳家推翻,自己来做这天下共主了?” 本来大家不是很在乎他们之间的纷争。 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妹妹愿意去追,那就去,反正金家不是养不起。 但是一旦牵涉到皇朝大事,那就绝对不行了。 金叶允连忙上前几步:“绝对不敢,三殿下言重了。” “是吗?我看金家平日里在皇城呼风唤雨,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没有丝毫恭敬可言,世子这话·······也没有多少可信度啊。” 在他这样不漏杀意的言语中,金叶允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其实也不能怪任何人。 金家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年皇后刚出嫁的时候,他们就在皇城横着走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一样。 但有个情况需要他们特别注意,如今他们效忠的人,想要亲近的人可是大皇子。 这个未来的北雍君主,可从来不是个仁慈的人呐。 被他起了疑心,那绝对会生不如死。 “三殿下,这一切跟金家的态度没有任何干系,只不过是小妹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您,在下替他给您和沈姑娘赔个不是。” 金叶允能够感觉到曳偌恒探究的神情落在他的身上,但他此刻不能慌。 本来金家这样如日中天,本就被人猜疑,现在好了,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想到那一日父亲跟自己说,让金叶玲不要胡闹了,但他没有当回事。 果然,曾经想不通的事情如今化成了威胁朝着他的命脉砍来。 这一下,曳乘云什么都不必做,就让他们损失惨重了。 “可恶啊!” 看着金叶允近乎咬牙切齿的模样,曳乘云冷笑一声:“最好如此,你不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金家也不过是皇室的走狗,你想要越过皇室,就是找死!” 没人见过曳乘云这样咄咄逼人威胁凌厉的模样,于是更加忌惮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懦弱并且节节败退避其锋芒的才是曳乘云,而不是现在这个步步紧逼,满口都是威胁的人。 对这番话,金叶允当然不敢反驳。 即便他跟曳偌恒走得很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绝对是一伙的,那他也不能说出来。 因为如今的陛下,不是他曳偌恒! 他是大皇子又怎么样?是皇朝第一继承人又如何?如今的他,只能是大皇子,只能是曳偌恒! 谁敢大逆不道,那就是谋反! “这一手可真狠呐。” 沈琢看着对面那几个僵硬的嘴脸,就很想要发笑。 逼迫曳乘云的时候不是嚣张得很嘛,如今忽然就变了脸色,真是可笑之极! 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他们以为的大获全胜,只不过是个可笑的泡影,她跟曳乘云会亲手把这些幻想打碎,一点儿都不剩! “是,殿下教训的是,这是臣失职了、” 曳乘云冷哼一声,道:“还有,管好你们家的女儿,帝都当中的闺秀就数她最丢人现眼,若是你管教不了,那就交给宫里的嬷嬷。” 这话让金叶玲脸色更白了些。 之前曳乘云威胁他们金家,虽然他们也有听进去,但绝对没有今天如雷贯耳。 若是金叶玲还肆无忌惮,那就真的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到时候人都死了,看他们金家还怎么拉拢曳偌恒。 金叶允没话说,只能躬身行礼:“是,三殿下的教诲,臣记下了。” 即便是一向不懂事的金叶玲,此刻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胆子大得很,但在家族兴衰生死面前,也得乖乖夹紧尾巴。 第62章 真是大快人心 对面几个人脸色都不甚好看,即便一直老神在在的曳偌恒也绷不住了。 “你们几个,好自为之吧。” 曳乘云也不知道是再说谁,还是把在座的几个人都说了一遍。 他拉了沈琢,转身就走。 一旁的图戮连忙大步跟上,即便是一直低吼警惕的刹贺,此刻也趾高气昂,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 ······· “殿下,你刚刚可真威风。” 沈琢低头看看两个人牵着的手,笑容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哈哈哈,不得不说,殿下您也是没看见他们那表情,啧啧啧,真是大快人心。” 图戮明显也很开心,毕竟当孙子太久了,这回扬眉吐气一番。 只是曳乘云却没有两个人那么开心。 “这次跟他这么说话,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毕竟他的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曳偌恒若是能忍,那才算是奇了怪了。 对此,沈琢摇摇头:“只要殿下在,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曳偌恒跟金叶允他们之所以闭嘴,还不是因为他们想要的太多。” 既想要好名声,还想要陛下的认可,又盯着那别人屁股下的王座。 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欲望和野心,可以做任何事情。 所以曳乘云能够镇得住他们,毕竟在事情办成之前,没人想要前功尽弃。 但是他们自己不一样。 不惧怕任何人的异样眼光,也不必在乎那群人怎么看待,好恶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自从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意味着与世间大多数的对错失之交臂。 沈琢承认她卑鄙无耻,但她想要的就是这个。 若是想当正人君子,那就没必要活到现在,她就该死! 死在那夜被流放的时候,死在沈家灭门之前,好歹也算是全了名声。 可沈琢想要的不是那些,所以即便万世唾骂,到了地下祖宗蒙羞,也要去! 曳乘云顿了顿,露出一点儿吝啬的笑容来:“你说得对,人心如此他们自己也明白。” 但控制不了的话·······野心就是他们的坟冢。 “我看曳偌恒也不是个对别人能够十足信任的人,所以咱们可以在这个上面做点儿文章。” “诚然,但想要让他放弃这难得的助力,也很难。” 沈琢笑了笑,阳光下她清丽的眉眼意外的娇艳:“我要的就是他们互相猜忌,却又不得不合作啊。” 这样,不是更膈应吗? 金叶允这人怎么样,沈琢其实并不太了解。 但是最近这几次的接触下来,她发现此人极其凉薄,可以说·······他是那种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即便伪装得再好,那种虚伪又可怕的野心还是会流露出来,跟荣钺可太像了。 沈琢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嗅到了名为同类的气息。 所以这个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在利用所有人,但表面上看起来,却是最老好人的模样。 “对,这样的主仆,想来过的不会太好啊。” 沈琢点点头,笑意还未散去:“曳偌恒呢,又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所以肯定会防备金叶允的,有了这样的前提,对付他们不再是难事。” 虽然那个人看起来粗犷的很,实际上心细,这种人疑心病太重,不是可以长久相与的人。 你看,这次曳乘云不过开口说了几句,就让他们之间出现了嫌隙。 实际上并不是曳乘云做了什么手脚,而是那两个人本身关系也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紧密。 金叶允野心勃勃却很会伪装,但装出来的就是装的,怎么可能瞒得过疑心病这样重的曳偌恒? 所以,他们之间势必会有一场争执,至于这个矛盾如何爆发,那就是沈琢想做的事情了。 “是啊殿下,有了这样的前提,他们之间的联盟就不再紧密了。” 图戮在一旁叹了口气,有些感慨:“之前总觉得殿下退的太匆忙,但现在看来,多年蛰伏并没有被辜负啊。” 若是曳乘云一开始就跟他们争锋相对,那相对应的,别人只会联合起来打压他。 到时候外部矛盾这样剧烈,他们自己之间反而会更加和谐。 沈琢想到这里,就不由得为玉荣公主的高瞻远瞩叹息。 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也确实是苦心了。 “阿琢,既然跟他们撕破脸了,那就没必要再虚与委蛇,下次见了他们,也不必客气。” 闻言沈琢挑眉道:“可是我呢,实在是个没有什么身份低微的小姑娘,跟他们对抗,不是找死吗?” 曳乘云听了思忖片刻,道:“确实如此········。” 他说完这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拉了她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你跟图戮去见见暗卫吧。”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沈琢确实也要把收服暗卫的事儿提上日程了。 他们本身力量薄弱,所以任何助力都不能放过。 “好,我明日就去。” 曳乘云回头嘱咐图戮:“到时候你跟阿琢一起,有什么不妥也能帮衬一下。” “是殿下,那属下这几日就先跟校场那边告假了。” 反正再都城里他们没有什么事儿可干,跟在沈琢身边,倒是很有意思。 不得不说,沈琢是他见过最有智慧,也最大胆的女子。 其余人干这种事儿,恐怕死的会很快。 但是沈琢却是那个例外·····。 “殿下去做什么?” 曳乘云道:“当然是去陛下面前上上眼药了。” 他跟曳偌恒今日的事情肯定很快就会传到陛下耳朵里。 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让陛下知道,他不想再忍了。 反正·········这本就是计划当中的一环。 只是现在提前进行了而已。 “也好,不过殿下一切小心。”沈琢捏紧了他的手,心中却泛起了一些担忧。 虽然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她心里所想的那样去走,但沈琢的忧虑却更深了些。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达成目的,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太贪心了吧。 第63章 人心的贪婪 但命运却不会考虑她在想什么。 曳乘云点点头,只是抓紧了她的手。 此刻,他像是抓住了唯一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一般。 这边气氛温和,另外一边却不太好。 曳乘云离开之后,周围的人就十分尴尬。 “咳咳,那个·······咱们去划船吧,正好还有鱼呢。” 周围围观的人纷纷找了个借口逃走了,只剩下金叶允他们。 “没想到三殿下居然也有这般据理力争的时候,是臣小瞧他了。” 对此曳偌恒没有多少感慨。 因为他脸色有些难看。 不得不说,他跟金叶允认识多年,可以算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但即便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怀疑对方。 或许想要登上皇位的人本来就要这般冰冷无情,将所有的感情都剔除出去才好。 “叶允,你说我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 闻言金叶允神情疑惑:“殿下的意思是·······。” “曾经母后告诉我一定要除之而后快,否则留下来就是给自己添堵,我当时并不太相信这样一个身份卑贱的东西能够影响到我,但是现在好像情况不同了。” 他确实够格,也足以给别人产生威胁了。 金叶允叹了口气:“娘娘高瞻远瞩,是我们没有抓住机会啊。” 若是早杀了他,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进退两难,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处境啊。 更何况········曳乘云忽然这样绝对不是因为他疯了。 那么,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原因,他们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你说得对,早就不应该小瞧他。”曳偌恒捏紧了拳头,那张略显粗犷的面容透露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杀意来。 很多时候,没有触碰到他利益是不会被攻击的,但现在不同了。 或许曳偌恒以为自己从前对曳乘云是心慈手软,可显而易见,他所谓的仁慈也同样残忍的可怕。 “殿下打算怎么做?” 金叶允看着他,那张从来翩翩温润的脸此刻也无法维持那虚假的笑意。 若是沈琢还在这里,就肯定会发现,这个人不笑的时候,眼底的危险和野心几乎都要遮掩不住了。 “哼,当然是让他付出代价,不过看他真这么喜欢那个小姑娘,我倒是很想看见他后悔的模样。” 曳偌恒之前一直在沈琢面前装模做样,仿佛都要上瘾了一般。 他也不想想,沈琢从始至终都是曳乘云的人,不管她心里怎么想,都是既定的事实。 那么,曳偌恒这么拉拢示好,在别人砍来不过是莫名其妙而已。 最重要的是,沈琢从来将他视为洪水猛兽,又怎会放下戒备。 所以不管是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还是说那些令人心软的话,都是伪装罢了。 若是他相信,才是蠢! “殿下既然下定决心了,那臣必定会舍命陪君子。” 两个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淡淡杀意。 果然,这次曳乘云的肆无忌惮惹起了两个人的忌惮。 若是说从前他们对曳乘云是视而不见,鄙夷又厌恶,那现在恐怕就要多一份杀心和忌惮了。 “叶允,你从来都这般可靠,那我就放心了。” 曳偌恒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有些累了,都退下吧。” 其余几个人点点头,行礼之后纷纷出去了。 曳偌恒立在原地,半饷才冷笑起来:“曳乘云,真是遗憾上次没有能杀了你!” 早知道就该一不做二不休,让他直接被烧死在飞仙阁得了,省的有这样的后顾之忧。 如今要杀他,还得顾忌陛下那边的心情,真是麻烦死了! 这还是高高在上,一直顺风顺水的曳乘云遇见最棘手又膈应的一件事。 好像从这次曳乘云回来,带着那个该死的女人开始,他就越来越不顺。 果然,他跟曳乘云就是天生的死对头,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 “哥,你不跟大皇子解释一下吗?”金叶玲此刻冷静了下来,说话也回到了道上。 金叶允却挑眉一笑:“有什么可说的,要是大皇子不信我们,那即便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 他看的开得很,即便没有了百分百的信任,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顶多就是·····呃以后行事没有那么方便而已。 或许在别人看来,失去主君信任是致命的,但恰恰相反,金叶允不在乎。 因为金家太强大了,即便是在京都,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势。 所以说,是大皇子需要金家的帮助,不是他们金家非大皇子不可。 这一点·········应该说很多人都没有搞清楚。 金叶玲却叹了口气:“哪有那么简单,大皇子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小妹你怕什么,从来都肆无忌惮的你,原来也有这样担忧的时候吗?” 对此金叶玲只是翻了个白眼儿:“我只是不想让金家被人猜疑,毕竟走到这一步,没有那么容易。” “放心吧小妹,我答应你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金家先辈的努力白费的。” 他拍拍金叶玲的肩头,叹了口气:“不过也是啊,你也该长大了,不能总是那么无忧无虑,什么都不在乎。” 对此金叶玲没话可说。 因为之前曳乘云那一番话已经把她所有的幻想都打破了。 可以说,如今的金叶玲若是再喜欢他,那就是在作践自己。 她还没有那么执迷不悟,之前可以说是自欺欺人,但是现在,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走吧咱们先回去,好歹还是要在陛下跟前好好表忠心的,否则·······还真有些棘手。” 金叶玲点点头:“知道了,走吧。” 将妹妹扶上马车,金叶允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景色。 这里美的不像话,只可惜今日让他很是不爽。 “曳乘云········沈琢··········呵·······咱们走着瞧吧,看谁能赢得了好了。”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并不认为自己会一败涂地。 但很可惜,沈琢也这样觉得。 第64章 暗卫 沈琢回去之后第二天就去见了暗卫。 她本来也没有打算拖太久,因为这些力量只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算是有用。 “姑娘,南山别院在后山开辟了一座练武场,专门用来训练什么的。” 图戮带着刹贺他们进了园子,这里大的厉害,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猫腻。 “不错,这处地点倒是隐蔽,不太引人注意。” 图戮点点头:“那是自然,毕竟是曾经公主的院子。” 两个人拾阶而上,这里伺候的下人都训练有素,并不多话,见了他们也只是行礼就走。 “跟我说说,这些人的情况吧。” 图戮颔首,思忖片刻才道:“这批人是十五年前随着玉荣公主和亲来北雍的,乃是南国国主专门留给公主的暗卫。” 他说到这里就叹了口气:“他们从前是南国飞宇卫的将领,曾经也是誓死保护过公主,只是·····当年两国交战,公主自知时日无多就把他们支出去了。” 若是他们在的话,说不准玉荣公主还有活着的一线生机。 不过最有可能的是,他们会被全部拔除羽翼,连着曳乘云一起去死。 金家做事从来不留余地,要不是当初公主料到了这一天,把曳乘云藏了起来,或许他真的活不到现在。 沈琢顿了顿,道:“我明白了。” 十五年前她也就三岁多,连事情都记不住呢。 料想当年的曳乘云,恐怕也不会太好过啊。 “咱们走吧,前几日玉大人才把这批暗卫的使用权还回来。” 这么多年要不是他暗中相助,或许这批人都没有办法活下来。 如今羽翼折损的不太多,都是他的功劳。 “好。” 沈琢跟着图戮来了后山。 这里的练武场建的很仓促,但设施却分外齐全。 此时远处已经有许多人在训练了。 “陈大人!” 里面指挥其余人练武的中年男子回过头来,见状大步走了过来。 “图戮老兄,你来了。” “是啊,今日给你引荐一个人,沈琢姑娘乃是殿下的左右手,从今往后这批人都由她来掌管。” 闻言那中年男子就皱起了眉头:“什么?” 他瞥了一眼旁边身形纤细美丽的沈琢,道:“殿下也太胡闹了,将我们交给一个弱女子,这算什么?” 本来以为殿下开窍了,终于想着要用他们,没想到这下居然要把他们交给一个女的。 这还不如别回来! “陈大人,不知您可否听我说几句。” 对面那男子顿了顿,神情不太好看,但也没有出言不逊:“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问,大人从前在南荣的过往,跟随公主有多少年。” 那人有些疑惑,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不过是想知道,大人对殿下有几分真诚,心中所想究竟如何罢了。” 沈琢神情从容淡然,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点儿奇异的温和:“我知道南国的飞宇卫,乃是皇家暗卫,只为陛下一人听令,而且绝对不会背叛。” “这些谁都知道。” 诚然,不背叛这一点,就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 “陈大人,十五年前和亲队伍当中出使的,我只知道一位叫做陈永山的人,但当时的身份,乃是陛下为公主准备的使节护卫,而且加上和亲的丫鬟们,总共一千六百人。” 对面那人顿了顿,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沈琢道:“曾经看过荣国史书,所以记住了,而且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公主仁慈对手下人都很好吧。” “这跟你似乎没有多少关系。” 沈琢却勾唇一笑,露出一点儿莫名的神情来:“怎么会没关系,殿下对我恩重如山,又是故国公主之子,无论如何,我都有为他效忠的义务啊。” 谁知道那人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沈琢摆摆手让图戮退下,自己则道:“我乃是南荣镇国公沈烨之女。” 陈永山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沈烨?” 他离开之前,沈烨还是镇国公世子,现在都多少年过去了。 “南荣如今大变天了,如今的陛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之所以流落到现在就是全被他害的。” 事情的细节陈永山当然不会追问,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原来是故人之女,只不过殿下让你来执掌飞宇卫,岂不是在开玩笑。” “或许你忘记了一件事情,沈家上下没有人是弱者。” 她随手挑起一杆长枪扔给他:“来试试吧。” 果然,陈永山被搞的愣了一下:“你若是受伤了,可不能怪我。尤其别哭鼻子。” 但是沈琢却看着一旁的武器,饶有兴致的说:“这里如果打赢了的话,你就会听我的是吗?” “可以这么说。” “那不就得了,我要的就是这个。” 沈琢抽出一柄长刀,道:“来吧,让我看看飞宇卫的实力。” 她之前没有跟飞宇卫交过手,因为荣钺还没有完全掌控他们。 否则·······很有可能她会死在荣国。 因为沈琢是绝对不可能会认输的,但就是荣钺他们的刻意践踏,沈琢反而活了下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姑娘!” 长枪破空而来,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 如龙一般的枪风简直叫人头皮发麻,沈琢抽刀一挡,进身而上。 她身形纤细,但是手里力气却很大,长刀在她手里几乎能够破开空气。 凌厉的刀风劈头盖脸,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这一幕当然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人来围观。 毕竟这是第一次自家老大跟别人动手啊。 图戮见状也惊呆了:“天哪,怎么忽然打起来了。” 他以为沈琢会智取来着,没想到居然直接动手,可真是令人惊讶。 但是那两个人可不会看他的脸色,手底下一个比一个不留情面。 本来陈永山也不打算下狠手,但是沈琢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什么怜香惜玉的机会。 没办法,不想被她打趴下的话,只能用尽全力。 “老大,你留着点儿手,不然小美人要伤了。” 听着远处下属的起哄,他就翻了个白眼儿。 第65章 她的武力 这不是他不想留手,而是沈琢实在太厉害。 他之前就听说过沈家满门忠烈,武功盖世来着,本来也以为是说辞,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实际上沈家刀大开大合极其危险有力,但幼年时侯沈琢练不到家,经常偷懒。 当时沈烨只是站在演武场看着她,神情带着一点儿微末的笑意。 “小琢,你太执着于刀势的大开大合,反而忘记了最主要的一点。” 年幼的沈琢提着她的小刀站在原地疑惑的看着他:“什么呀,我不明白。” “刀法万千,但无一不是为了击败敌人,你顾此失彼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沈烨提起她的小刀挥了几下,他身高腿长,刀势大开大合,带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威力。 当时沈琢就看呆了:“这········这样的水准,我怕是一辈子都达不到了。” 谁知道沈烨听了这话就哈哈一笑:“你这个小姑娘,什么都还没做呢,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对此沈琢却很沮丧:“我可能没有多少天赋吧。” 她四岁时候就开始习武,跟着父亲他们在各个军营里奔波。 当然了,当时的沈琢被打扮成了男孩子,没有人知道侯府千金居然混迹军营。 想起来,那段时间居然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傻姑娘,何必要追求沈家刀的大开大合,你是女孩子力气本来就弱一些,倒不如从身法下手。” 后来沈烨专门请了一位刀术大师来教她,将沈家刀与飞雪身法结合,便有了如今的沈琢的刀术。 “陈大人,接招吧。” 沈琢脚下一点就窜了出去,他的身份矫健凌厉,又带着轻盈,这分外难得。 于是被近身之后,陈永山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摆脱她的攻势。 她的身影如蛆跗骨,根本就甩不掉。 叮叮叮! 兵器相交发出清脆的金戈之声,沈琢的速度太快了。 而且她出招越来越快。 “好重,好快!” 陈永山用枪杆挡住她的攻击,一时之间有些惊骇。 这样年轻的姑娘,没想到武功居然这么高,而且看她的样子,并不算特别吃力。 虽然两个人不是生死战斗,但能够缠斗到这个份上,也很难得了。 身份飞宇卫的人,他们的武功可都是百里挑一的。 “呀!” 陈永山大喝一声,长枪挑了出去。 与此同时,沈琢飞身一躲,但这样也从他身边离开了。 距离拉开之后,陈永山觉得压力骤减。 不得不说,沈琢给他的杀意和压力,简直可以跟曳乘云媲美。 但是很显然,论力量和体型压制的话,沈琢可差得远了。 她身上最有趣的一点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凌厉和杀意,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 “陈大人,还来吗?” 对此陈永山点点头:“当然。” 打成这个样子不分出胜负岂不是很可惜,更主要的是·······周围都有人看着呢,要是这样就结束,岂不是认输? 沈琢便勾唇一笑。 她长得过于清艳绝丽,笑起来总叫人眼前一花。 但下一刻,她就像一只猎豹般窜了出去。 刀风像是凌厉的风雪,刮过来的时候几乎要将人掀翻。 但是陈永山很稳,他握枪的手没有丝毫颤抖,直接挑了出去。 叮! 叮叮叮! 兵器交织,几乎要擦出剧烈的火花来。 沈琢的速度还是很快,两个人几乎一瞬间就交了好几招。 速度太快了,以至于都出现了残影。 陈永山步步后退,长枪猎猎作响,枪花炸开在半空中,令人心惊胆战。 但是沈琢却没有退,她反而更进一步。 咻! 风停了,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长枪停在了沈琢左腿上,但是沈琢的刀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这一击居然是她更胜一筹。 “好好好!” “姑娘好样的!” 远处的年轻男人们大声喊叫了起来,看上去实在是幸灾乐祸。 实际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永山被逼到这个地步。 “沈姑娘,你赢了。” 她笑了笑,收回长刀:“承让,陈大人不愧是飞宇卫统领,比我所见的人,强很多啊。” 当年若不是她受制于人,恐怕会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好在········乐研并不知道她会武的事,否则如今她的下场究竟如何,还真的难说。 “姑娘谬赞了,虽然能够看得出来你用的是沈家刀,但却截然不同。” 沈琢点头:“这是最适合我的刀法” 换言之,不管是用什么刀,最重要的还是人啊。 “既然姑娘赢了,那我必然会遵守约定,不过········要在对殿下没有威胁的基础上。” 沈琢闻言淡淡一笑:“自然,我也是殿下的人,怎会做威胁到他的事情呢?” 曳乘云可是她一切希望的源头,若是没了他,沈琢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怎么可能会威胁到曳乘云呢? “那就好,殿下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我不希望给他带来不便。” 闻言沈琢将手里的刀扔到刀槽里,说道:“这种情况下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帮助他。” “姑娘的意思是··········。” 沈琢深吸了口气,说:“昨日出了点事情,跟曳偌恒算是正式撕破脸了,对方很有可能会反击,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本来这件事情还没有那么快提上日程,但谁让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积压的太深,一触即发呢? 所以今天这种情况,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沈琢定定看着他,道:“我要你们从今往后不再是暗卫,而是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刃,做得到吗?” “只要殿下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琢露出一点儿笑意:“那么,我需要你们尽快融入京都,去抵御那些人的暗箭。”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而且还需要更多人手,此事交由你去办吧,半个月之后我要看到结果。” “是,姑娘!” 陈永山接过那信,就点点头。 虽然还没有特别认同,但今天就是个不错的开端。 第66章 沈琢的猜想 陈永山刚要说什么,远处就有人起哄。 他气得脸色一变,大吼道:“快滚去练刀,站在这儿干吗?” 看得出来陈永山积威甚重,说一不二,那群人果然很快就散开了。 “嗯········。” 陈永山转过脸来,有些尴尬地笑道:“让姑娘见笑了。” “无妨,我看他们年纪也都不大啊。” 陈永山闻言点点头:“是啊,有些都是我们从边境救回来的孤儿,养到现在的。” “这么说,其实还是折损了一部分人,是吗?” 那是肯定的,毕竟来到北雍之后,他们并非一事无成。 “是啊,我们刚来的时候一共有一千五百多个人,但是几十年过去,折损了一半了。” 为了保存实力并且保护好曳乘云,他们死了很多人。 当年的事情如何暂且不提,但陈永山还是有些感慨。 “陈大人少年时候跟着公主来这里,难道没有想过要回去吗?” 对此陈永山却笑了笑。 这个男人长相端正,笑起来的时候却分外苦涩:“跟随公主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此生不再回去的准备了。” 而且,他的职责是保护公主。 曾经没有做到的事情,如今·········还是想要弥补啊。 沈琢顿了顿,才道:“玉荣公主的事情我了解了很多,当年确实很不容易,但是陈大人,我们得先活着才能够谋划其余的。” 她看着练武场那些年轻人,道:“我是殿下从边境救下来的,所以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去帮助他,你也是一样的吧?” “当然。” 陈永山神情变得有些黯淡,却毫不含糊。 对此,沈琢自然也是十分赞同的。 “走吧,带我逛一逛这里。” 陈永山点点头,带着她在整个别院里逛了一圈。 “南山别院是陛下赐给公主的,只不过这些年殿下一直都在边境,所以没有来过,如今他想要收回,也正好。” 沈琢看着周围的景色,半饷问道:“这些年,陈大人也很不容易吧。” “还行吧,有玉大人在我们倒是没有过得那么难,就是········有些失落罢了。” 身为皇家暗卫,来到异国他乡被赶尽杀绝,想护着的人远离他们,这又能怎么办呢? “玉始尘吗,他说公主对玉家有救命之恩,这是怎么回事。” 陈永山眯起眼睛,仿佛是想到了曾经:“那是公主刚来北雍的时候,玉家家主得罪了金家,反正闹得最后差点儿被抄家,公主看不下去才开口阻拦,后来大理寺查出了真相,还了他们一个公道。” “自那以后,玉家便视公主为救命恩人,这些年也一直暗中扶持。” 沈琢听了笑得意味不明:“没想到,玉大人当真是·······有情有义。” “是啊,玉大人这些年也不容易,为了阻拦金家对付殿下,他也费劲心力。” 曳乘云刚到边境的时候,是他们派了人过去暗中保护。 虽然死了许多人,但只要曳乘云没事,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 曳乘云这样的身份,即便他什么都不想做,也有人会逼着他往前走。 这就是身不由己啊。 想到这儿,沈琢的笑容也有些苦涩起来,她不也是一样吗?是这些人里逼迫曳乘云往前走的野心家。 “姑娘,既然情况危险,那咱们是不是要小心些。” 沈琢叹了口气:“那是自然,曳偌恒这人野心勃勃,势必不会罢休的,得尽快做好准备。” “曳偌恒啊,他有金家撑腰,确实不好对付。” 看来他还是很了解这群人的。 “无妨,这个我自有办法应对,我看人手不太够,尽快去找吧,而且这批人也要尽快拨到殿下身边。” 他们跟曳偌恒的战斗一旦打响,那处境就会非常危险了。 “这些我都明白,不过姑娘,你会经常来吗?” 沈琢颔首:“殿下既然把飞宇卫交给我,那我肯定要竭尽所能,放心吧。” “好,不过我看殿下如今确实也打起了精神,挺好的。” 反正比之前那样好多了,总是隐忍,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为此沈琢煞费苦心,如今看来也算是没有白费功夫。 她探究了曳乘云的心,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那现在,就要陪着他迎接考验了。 “陈大人,殿下往后走的路绝对是不死不休的,这样·······你也支持吗?” 对此陈永山点点头:“自然,我十几年看着殿下出生的时候就明白终究会有这么一天,皇朝斗争本就不死不休啊。” 荣国不也一样吗? 当初的陛下有好几位皇子,但如今听说是大皇子继位了,其余几个······都被他杀了。 反正也就这样了,想要活下去就得争。 若曳乘云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公子,那当然用不着这么煞费苦心,但可惜他出生皇室。 “你能这么想,那可太好了········曳偌恒跟皇后对他的杀心从未减弱过,所以我们的敌人,就是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金家,这可是场硬仗。” 陈永山看着她略有些凌厉的侧脸,道:“吾等必定万死不辞。” “好,有陈大人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去做了。” 沈琢笑起来,神情带着一点儿奇异的悲哀。 他们这些人,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啊。 只可惜,没得选呐。 “哦对了,前面是祠堂,公主的牌位就在里面。” 沈琢看了一眼,道:“我去给公主上柱香吧。” “好。” 陈永山站在门口等她,但是沈琢远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平静。 “公主,南荣沈家沈琢前来拜见。” 她磕了个头,点了香:“或许公主会恨我吧,让您万分想要保护的人再次踏入这个万劫不复的局里。” “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殿下也没有。” “若是公主在天有灵,便保佑我们吧。” 她磕了个头,期望得到亡者的原谅。 第67章 这本身就是没有退路的 沈琢不知道玉荣公主会不会原谅她,但很显然,即便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她依旧不会放弃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或许在别人看来她贪婪又自私,但这是沈琢活下去最后的希望了。 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么········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公主,您放心,我虽然利用了殿下,但同时我会用性命去护着他,用骸骨垫着走向王座的路。” 对于沈琢来说,没有什么能够跟她想做的事情相提并论。 同样的,对于曳乘云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会跟自己一样拼尽全力,因为复仇也是他的愿望啊。 “我知道公主不想让他牵扯进这些生死当中,但很可惜从他出生开始,斗争就不可避免,虽然您让这一切迟来了这么久,但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沈琢跪在蒲团上,神情悠远:“更何况殿下还想让您魂归故土,既如此·······我也会帮他完成这个愿望,想必公主也想回故国看一看吧。” 即便如今的荣国已经不是十五年前,但很显然,故国就是故国,对人的执念不会有丝毫变化。 “公主,虽然我知道这一切会很危险,但人有了牵挂之后反而会很怕死,所以不会去冒险的,尤其是殿下。” 她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才笑了一下:“曾经有玉家,后来就会有王家李家,这些人会成为推着他往前走的理由,所以他不会死的。” 树倒猢狲散,面对权利和地位,当然没有人会拒绝。 所以沈琢很清楚,等曳乘云正式动手开始,他手里的势力会越来越膨胀。 不再是孤家寡人的他,自然会有更多人保护。 或许那个时候她起到的作用会非常微弱,但·········沈琢还是要去做。 “所以公主您知道的,他会有很好的未来,所以不必忧虑。” 至于她自己,随便吧。 反正做这件事情的人,或许会不得好死。 但沈琢不怕,为了她想做的事情,即便明知道不对,知道不该,但她也不会退缩。 “公主,我就不打扰您了,等我们做到这一切,就带您回荣国。” 沈琢磕了个头,才起身离开。 她穿着劲装的背影略显单薄,但是挺拔的像是一柄利刃。 一往无前,从不会退缩的,刀! “姑娘出来了?” 陈永山看着她,道:“咱们还要逛一下吗?” “不了,办正事吧,现在就召集所有人,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闻言陈永山连连点头:“是,那我这就去。” “嗯,半刻钟之后,没有外出执行任务的都在练武场集合,从今天起,我们要迎接挑战了。” 陈永山得了命令立刻就去叫人了,沈琢则从这边出了门,直奔练武场。 “姑娘,你回来了?” 图戮正在跟那边几个人说话,见状就笑了起来。 “嗯,刹贺呢?” 看着远处咬着一只蹴鞠的刹贺,图戮无奈的叹了口气:“还在玩儿。” “没事,它精力旺盛,出来就该玩儿才对。” 她看看周围的人,道:“你们都是飞宇卫吗?” “是,飞宇卫第三队易和运见过姑娘。” 对面站了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但是眉宇之间满是沉稳之色。 “我看你这样年轻,什么时候来飞宇卫的。” 易和运笑了一下:“五岁的时候就来了,我是被飞宇卫收养的,陈大人就是我干爹。” “飞宇卫大多是你这种情况吗?” 易和运点点头:“是啊,大多都是饥荒时候被遗弃的孩子,有的是被拐的,干爹见我们可怜就都带回来了。” “荣国边境打仗那几年确实有很多孤儿,怪不得我看飞宇卫如今人数不算少。” 易和运有点儿感慨似的:“我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人呢,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居然规模也壮大起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想陈大人应该告诉过你们要做的事情,要走的路。” 他们当然明白。 “自然,是飞宇卫给了我们新的生命,所以我们效忠于殿下,为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琢闻言点点头,她并没有被这样的壮烈气氛感染,而是依旧冷静:“这是你们的分内之事,不过相对应的,殿下也会给你们想要的好处,好好干,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对面几个少年连连点头。 面对沈琢这番话,他们当然反驳不了,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事实。 不多时,人大概汇聚的差不多了。 “姑娘,人都来了。” 陈永山亲自过来叫她,几个人才上了练武场的高台。 “诸位,肃静!” 这群人训练有素,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沈琢上前几步,道:“从今往后,我就是飞宇卫的直接负责人,也是你们的上级。” 有人窃窃私语,神情惊讶,但也有人看见了那场比试,知道她名副其实。 “不必惊讶,这个位置有能者居之,我奉殿下之命执掌飞宇卫,但不会插手你们的私事,每半十天我会来一趟检验训练成果,到时候你们给出就是。” 陈永山闻言有些惊讶:“姑娘,这········。” “我还有其余事情要办,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还是需要陈大人屈尊来帮我,可以吗?” 对此,陈永山当然不会拒绝:“只要殿下和姑娘用得上,自然。” “那就好。” 沈琢面对那群人,道:“我知道飞宇卫是玉荣公主和亲之时带来的暗卫,十五年前公主遭难,甚至殿下也被暗害,但是今天殿下不会再蛰伏下去,曾经的仇恨我们会一并讨还,殿下也没有忘记诸位,从今往后,只要效忠殿下着,皆能飞黄腾达!” 她说话的时候用了内力,声音传得很远,带着十足的感染力。 “十五年前飞宇卫来到这里,十五年后我们依旧可以重振旗鼓,另谋一番天地,诸君,可愿!” 众人纷纷大喊起来:“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第68章 枕头风 一旁站着的图戮眼角都开始含泪。 不得不说,沈琢这张嘴不用太可惜了。 她的言语太有煽动性,叫人忍不住就顺着她的想法去走。 ······· 与此同时,皇宫。 曳乘云进了大门就看见大太监在旁边给陛下喂药。 “咳咳咳咳咳。” “父皇,今日觉得身体如何?” 皇帝喝了药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还好,不比从前了,来坐这儿。” 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叫曳乘云坐下,却忽然发现他居然是一个人:“沈琢那个小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哦,她病了所以我让她在家休息。” “病得严重吗?走的时候把太医带上,给她好好看看。”临河帝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的样子。 曳乘云摆摆手:“父皇不必担忧,一点儿小病痛没必要兴师动众。” “你啊,要对人家小姑娘好一些,本来就浑不吝,往后还有谁愿意嫁给你。” 本来临河帝也没有想着他能够娶京都中谁家的贵女。 一个方面是他自己不愿意争,以至于那群人看不上他。 另一个方面,是因为曳乘云不喜欢北雍女子。 看看别人,这个年纪孩子都抱上了,但他自己倒是毫无所觉。 曾经倒是催过几次,但效果不佳,临河帝也就不管了。 “是,父皇放心吧,我会对她好的。” 临河帝显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不然的话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 更何况·······一个孤女罢了,在别人眼里当然微不足道。 于是曳乘云沉默片刻,道:“前几日阿琢出门赴宴,差点儿伤着了。” “怎么回事儿?” 临河帝最近病了,不太听外界那些事儿。 闻言曳乘云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我知道因为阿琢身份低微,所以他们都看不起,但无论如何她也是我喜欢的女子,这样无礼,我有些担心。” 他神情有些黯淡的样子,显得极其脆弱的模样。 临河帝气得不行:“什么?咳咳咳咳咳,居然还有这种事情,真是可恶!” “你,你把大皇子给我叫来!” 曳乘云连忙阻拦:“父皇还是算了吧,大皇兄或许也不是故意的,他跟世子和郡主毕竟是表兄弟,互相扶持也是常事。” 他话说一半,但却透露出很多信息。 临河帝眉头紧皱,显得有些凝重:“是朕太纵容他了,以至于闹成这个地步。” 之前他可以用曳偌恒不是故意的来做解释,但现在很显然不能了。 要不是他这些年一直都粉饰太平,曳乘云也不会步步后退。 或许他这样做太自私了,毕竟·······不是自己在受苦。 “这些年,你受了太多苦了,朕对不起你啊。” 曳乘云摇摇头:“父皇身不由己,我明白的。” 他什么都不说,却比什么都说了更令人心疼。 临河帝思忖片刻,道:“这样吧,从明日开始,你就接手接手八大营,不要再回边境了,留在京都。” “可这样大皇兄肯定不会同意的。” “朕才是这北雍的天子!何必要他同意?更何况如今他有这些还不够吗?朕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曳乘云闻言只好点头:“儿臣,谢过父皇。” “行了,这些年你躲在边境,朕想要为你谋划都不行,如今回来也好,至少在朕离开之前,能为你铺一铺路。” 曳乘云却摇摇头:“只要父皇好好的,儿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这么多年来都不争不抢,所以临河帝当然没觉得他要争。 为了一个女子,或许听着有些可笑,但临河帝能理解。 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护着一个小姑娘。 “还有,既然那姑娘身份不好,那朕就为她寻一个好人家,在京都贵族当中选,你觉得如何?” 曳乘云愣了一下:“这,恐怕要问问她的意思。” “无论如何你都没办法面面俱到,不如让她自己去争。” 临河帝咳嗽了一声,喝了口水才说:“我看国公府就很不错,世代武将,又有军功在身,往后你要娶她也方便。” 闻言曳乘云有些动心。 若是能够给她找个庇护,自己倒也能够放心。 “既然如此,那就由父皇做主吧。” 虽然曳乘云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太尊重沈琢,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给她更多的保护。 “嗯,你放心吧,我会仔细叫人去选的。” 临河帝道:“从前朕和你母妃有缘无分,如今朕不希望看到你也这样。” 他神情十分感慨,显得很失落。 但是曳乘云却别过头,嘲讽地笑起来。 若是真喜欢,还会看着她死吗? 本来就是借口罢了,何必要装模作样啊。 “对了父皇,若是我不回边境,那那边怎么办?” 临河帝想了想,道:“这样吧,边境那边的事务你不要扔掉,派个副手过去处理。” “是,儿臣明白了。” 没想到进一趟宫居然能够有这么丰富的收获,曳乘云觉得不虚此行。 他在宫里待了很久,还见了一群大臣。 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处理政务都是在这里,所以曳乘云也算是听了一嘴如今朝堂的局势。 现在看来,事情也不是那样难办。 “殿下,咱们一起?” 玉始尘站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才开口。 “好,走吧。” 两个人下了台阶,聊了半饷。 “没想到殿下居然会主动留下来,不过这样也好,在群臣面前多露面,也算是为往后铺路。” 曳乘云颔首:“陛下允我去北大营了。” “啊?” “让我执掌北大营。” 玉始尘顿了顿,才道:“掌握军权本是好事,但北大营如今可不是好相与的地方,更何况······林家世代积威,恐怕很难啊。” 曳乘云却摇摇头:“陛下说打算给阿琢找个身份,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林家。” 这下轮到玉始尘没话可说了:“这········这也太荒唐了。” “林家世代武将,怎么会要一个孤女?” 曳乘云眯起眼睛,道:“林家大房我记得只有几个男儿。” 第69章 倒是稀奇 闻言玉始尘顿了顿,道:“可是林家不是好像与的,更何况要一个孤女呢?” “陛下既然开口答应,肯定是有把握的,虽然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 玉始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也是,林家世代忠君,想来陛下的要求他们不会拒绝,只是这么做,沈姑娘会同意吗?” 对此曳乘云实则也有些揣揣不安,毕竟他没有问过沈琢的意思。 于是如今听见这番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我擅作主张,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但玉始尘却叹了口气,忧愁的道:“依我看沈姑娘那性子可不是任由人摆布的,殿下·····算了,无论如何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他这话不知道是在劝诫曳乘云还是在说服自己。 听着倒有几分奇异的安抚意味。 但曳乘云却摇摇头:“我知道的,但若是没有她许多事情也做不成,就这样吧。” 对沈琢,他的感触十分复杂,既纵容又怜惜,但也看得很清楚。 这样一个人,满腔恨意为此势必要报仇的人,怎会容易掌控? 但想到要对沈琢动那些小心思,曳乘云就有些疲倦。 罢了吧,反正她都说过,不会离开自己的。 既如此,能给她的,尽量给便是。 “殿下有考量就好,臣自然没有多少异议。” 玉始尘跟在他身边,虽然脸色看不出来太愉快,但也没有之前对沈琢的敌意。 或许也是看到了曳乘云的改变,他倒是收敛了平日里的戾气。 “不过陛下既然开口允了这事儿,那曳偌恒他们肯定坐不住,到时候咱们可有麻烦了。” 曳乘云颔首:“所以这段时间无比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尽快告诉我。” “是,殿下打算怎么做?” 曳乘云眯起眼睛,道:“自然是跟他们死磕到底!” 反正他们之间剑拔弩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是和缓也不哭闹有多少效果。 所以曳乘云大不了就跟他撕破脸,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 临河帝表态之后,就意味着他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漩涡的中心,想要活着出去,只能变成执棋之人,否则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曳乘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做的一切白费,所以他势必要跟对方杀到底。 “只要殿下下定决心,我们自然是舍命陪君子。” 玉始尘看着他俊逸又凌厉的侧脸,道:“据我所知,这几日曳偌恒一直都在拉拢朝臣,即便是看在金家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拒绝。” 这件事情上,曳偌恒有着天然的优势。 想要胜过对方,还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但是他刚入朝堂,拉拢其余人不太现实,只能徐徐图之了。 “既然不能让他打消念头,那就只能给他找点儿小麻烦了,最好抖一抖他们的丑事,栽赃嫁祸这种事情,你应该干的来吧。” 闻言玉始尘便笑得眯起了眼睛。 他当然很娴熟了,但总不能在曳乘云面前就大方承认。 于是他拱拱手:“殿下放心,交给臣去办即可,若实在不行臣再寻求外援。” “嗯,我把飞宇卫交给阿琢了,若是有麻烦你直接找她。” 玉始尘愣了一下,道:“什么,将暗卫交给她,是不是不太妥当?” “越余不会武功,又只是个弱女子,但是阿琢文武双全又是南国人,掌握飞宇卫不在话下,更何况如今人手不够,能用得上的都得用。” 对此玉始尘当然没办法反驳。 但是他对沈琢的看法一向没有变过。 可以说是,狼子野心,危险至极! 但见曳乘云那么护着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他在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看好沈琢,不能让她作妖。 “既然如此,那就依殿下的意思办吧,不过她若是做不好还是让陈永山接手。” 曳乘云闻言微微颔首,那张俊美深邃的面容上看不出来多余的情绪来。 不知道为什么,玉始尘总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虽然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很明显。 “或许,这也是好事吧,殿下如今能够打起精神独当一面,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玉始尘叹了口气:“也是,那殿下就先去北大营那儿吧,这件事情务必要办的漂亮,如此一来才可以再朝堂立稳脚跟。” 只要手中握紧了实权,其余的都不在话下。 也不知道临河帝是吃错了什么药,忽然脑子一抽给了他这样的权利。 但很显然,他们缺的就是这个。 想要在朝堂上有话语权,必须要做出点儿成绩来。 否则即便是坐上皇位,也只有被人唾骂的份。 所以对于这个,玉始尘很是关心。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处理的,你不必担心,不过明面上也不要跟我过多接触,否则会引人怀疑。” 玉始尘却叹了口气:“我这些年从来都保持中立,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不过殿下既然回来,我肯定要旗帜鲜明地站在您这边。” “不必,还是跟以前一样,无需丝毫青眼,否则让曳偌恒跟金家盯上了,你做事会束手束脚的。” 玉始尘本来还想一股脑往前冲,这么一解释倒也醒悟了过来。 “殿下说的是,那臣会小心的。” 曳乘云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道:“你去吧,月底的时候我会让图戮带人去边境一趟,留在都城的时间会更多一些,咱们有的是时间。” “是,殿下千万保重,那臣就先回去了。” 叫人把玉始尘送回去,曳乘云才自己乘车回府。 他微微闭着眼睛想今日的事情,略有些遗憾。 “没想到,让他松口居然这么简单,看来我之前不该对他视若无睹的。” 面对这样可以利用的优势,他居然放弃了很多年,现在想想实在是不该。 昏暗的夕阳下,他那张过于俊美深邃的容颜有种特别的凌厉和戾气。 “母亲,再等等,我会把这群人加诸在我们身上的一切,一笔一笔的还回去!” 到时候,告慰她的在天魂灵。 第70章 啊?这就有爹娘了? 晚间两个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回府的。 沈琢满脸疲惫,但神情是不掩饰的雀跃和欢喜。 “殿下回来了?” 曳乘云点点头,伸手唤她。 对此沈琢从善如流,握住他的手道:“陛下今日如何?有没有好一些。” “他很好,过几日应该就能上朝了。” 沈琢叹了口气:“他这么久不上朝,朝中诸臣恐怕都担心的很呢。” “担心是真的,但究竟担心什么,别人可不知道。” 他说话还是一日既往的犀利,沈琢被逗得低低笑起来。 “也是,不过坐在那个位置上本就是如此,高处不胜寒嘛,得到多少失去多少也很公平,不过相对于来说,大家还是更看重,权力啊!” 曳乘云握紧了他的手,虽然神情看不出来有多少情绪,但沈琢却觉得他今日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怎么,殿下是有所顾虑吗?” 曳乘云摇摇头:“就像你说的,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退路可言,更别说顾虑,若是我不争,只会死的更快。” 这些本来就是沈琢说服他的借口,如今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反而有几分心酸。 她深深叹了口气,道:“殿下能够有这个认识,就已经很好了,否则我们只会更没有退路啊。” 跟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打交道,绝对不能有丝毫侥幸,即便如今看似已经有了希望。 曳乘云不置可否,显然对她的话也很认同。 管他认不认,反正不回答沈琢也就默认得了。 “不过好在如今开了个头,万事也没有没那么难了,而且殿下身边又有这么些人在,无论多艰难,也总可以苦尽甘来的。” 曳乘云半饷没回答,他今天异于寻常的沉默,搞得沈琢有些懵。 “怎么了殿下,闷闷不乐的,在宫中遇见什么了?” 她还真没有见过曳乘云这么不爱说话的时候。 说真的,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沈琢从来不觉得他是个寡言少语的人。 很多时候曳乘云也还是很幽默有趣的。 “呃,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见他这么支支吾吾,沈琢就眯起了眼睛:“你可别是把我卖了。” “呃·········、” “不是吧?你真这么干了?” 见他欲言又止,沈琢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快说,你怎么能这样?” 她急得眼圈都红了,曳乘云有些手忙脚乱的按住她:“没那么严重,但可能也有些让你接受不了。” “你什么都不问我就自作主张,现在又这么一副表情,什么意思啊?” 沈琢盯着他,漂亮的眼睛弥漫着水雾,看着极其可怜。 面对这样的她,曳乘云心都化了:“其实对你也有好处,虽然我不想让别人插手你的事情,但若是能够护你周全,有些退让也是必要的。” 沈琢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谁能撑得住啊! 更何况沈琢这张脸,可就长在曳乘云的心尖上,怎么看怎么顺眼。 “呃,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琢咬了咬唇,将眼泪逼回去。 其实她没有那么矫情,但听见曳乘云还真把她卖了的时候还是有一瞬间的难过。 毕竟这么久了,她还是跟曳乘云有些感情的。 想到这里,她颇为不乐意的道:“那你说吧。” “嗯·······,今日我入宫的时候告诉陛下,你那日被那群人欺负了,他听了有些义愤填膺,便打算为你挑个京都当中的贵族当母家。我想了一下也好,反正也没有多少妨碍,就自作主张答应了,你要是不开心的话,那我明日去找陛下收回成命去。” 沈琢愣了一下,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觉得也行,不然没个身份总是抬不起头来。” 她本来也打算给自己镶镶金边,但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现在既然陛下大发慈悲,给了这个恩典,那她也没有必要矫情。 “阿琢,你真的愿意啊,要是不乐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但是他也知道这话听着有些装模做样,因为都答应了才这么说,岂不是太假了? 只不过沈琢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算了,陛下既然开口了就不会让别人拒绝,不过······他挑了谁家?” “嗯,乃是林家,世代武将而且战功赫赫,这家人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你去倒也合适。” 沈琢有些感慨:“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要有家了。” “你········你不介意吗?” 沈琢叹了口气:“能够活下去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在意这个在意那个,又有什么意思呢?” “阿琢········。” 那人低头看着她,神情似乎有些微痛。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带了多少心疼和温柔,或许即便知道,他也会骗自己。 “没事的殿下,反正有你在,我就有动力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可人的情话,但沈琢明白,这句话就是表面上的意思。 他好好的,自己就有复仇的动力。 曳乘云闻言倒是挑眉一笑:“那不是很好吗?” “挺好的,我没说不好。” 两个人牵着手,气氛一如既往的平和安稳。 进了府就有人招呼吃饭,程越余这几日都在外面收租子,所以不在家。 于是就剩两个人一起吃饭了。 “对了,这次进宫除了此时还没有其余的吗?” 曳乘云夹了一快黄瓜丝道:“当然还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陛下允我去北大营当差。” “倒也不错,但这种地方向来是个危险的漩涡,没那么简单就能立足,你有把握吗?”沈琢眼睛亮了起来,但依旧很理智。 曳乘云道:“你可能不知道,这营里最有权势的就是林家。” “哦?你是说·······、” “所以,陛下这次算是帮了大忙了。” 沈琢勾唇一笑,道:“叫曳偌恒知道了这事,非得气死不可。” 忙活了这么久,全给别人做了嫁衣,他肯定要气的坐卧难安了。 第71章 气急败坏 诚然,跟沈琢的想的差不多。 曳偌恒得知这个消息并不比他们迟太久,毕竟是大皇子,在宫中也有自己的眼线。 所以宫中有什么动静,他知道的也比起余人快很多。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恩典是临河帝亲自给的。 “大皇子,您一定要沉得住气啊,咱们之前跟曳乘云起冲突也就算了,至少可以算作是一时意气,但如今陛下都已经明着给他撑腰,咱们就不能更进一步了。” 面对幕僚的劝诫,曳偌恒却冷哼一声。 “我这个父皇,说是痴情种,倒也配得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不死心吗?” 以为曳乘云就可以完成他那个可笑的独霸天下的美梦? 他,临河帝唯一的嫡子,继位正统,却被他视若无睹。 难道就因为曳乘云那身上所谓的狗屁两国皇室血脉吗! 就因为这个,要将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和渴望全部都打破? 见他这么生气,幕僚也不敢多说什么,又不能不劝,于是一脸苦大仇深的道:“殿下也不要太担心,此事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父皇都已经亲口下令让他去北大营了,还给他身边那个低贱的女人这样的身份,明摆着就是要成全他们,我还坐视不理,下一个是不是就要等他们斩掉我的头颅了?” 幕僚连忙摆摆手:“怎么可能,您是陛下的嫡子又是长子,这些年来陛下对您也是十分看重的,殿下何必妄自菲薄?” “依臣愚见,陛下不过是弥补一下这些年的亏欠之情罢了,并不一定是要让他继承大统啊。” 曳偌恒却分外暴躁:“你懂什么!他心里怎么想的,别人又怎会全然知晓!” 他像是被激怒的狮子,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和自持。 也许是曳乘云爬起来的太快了,以至于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所以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随意动手。 本来之前就已经惹人生疑了,不然临河帝也不会这么轻松就给了曳乘云这样的恩典。 不就是为了······打压他的野心吗? 只要想到这个,曳偌恒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底部,又怎会善罢甘休? “殿下,您如今着急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坐下来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他,毕竟北大营没那么容易扎稳脚跟,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曳偌恒听了这话就是一顿,半响才点点头:“你说得对,北大营那群人即便是我都很难掌控,更何况初来乍到的他了。” 冷静下来的曳偌恒不再像是困兽一般走来走去,他坐到案前撑着身子,道:“但,动作太大,容易被人注意到。” “但是殿下难道忘了吗,既然曳乘云不打算回边境了,那咱们就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收拾他!” 曳偌恒思忖片刻,没有反驳他的话。 确实如此········。 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地步了,只要能够沉得住气,总可以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 更何况曳乘云脚跟不稳,那么在京都他的主场上,肯定不至于落败。 这么一想,曳偌恒胸口那股难以言喻的怒气才缓缓平息下来。 “那你说,现在要如何做?” 那幕僚眨了眨眼看看他,有些小心的说道:“殿下,咱们大可以从林家下手。” “哦?” 曳偌恒微微挑眉,那张粗犷的脸上带着深沉的杀意。 “陛下给那个下贱的奴婢一个身份,不就是为了让林家乖乖听话嘛?既然如此倒不如就直接杀了她!” 曳偌恒嗤笑一声:“你当我没有试过吗?曳乘云把她护得太紧了,而且那个女人太狡猾,压根就抓不到。” “杀不了的话,自然还有其余的办法。” 幕僚笑得阴险恶意十足:“倒不如就找个法子,毁了清白,如此一来即便是杀了她,陛下也不会开口阻拦的。” 皇室极其重视这些,所以只要砍断这个跟林家的怜惜,将这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那就不费吹灰之力。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个人想动,也没那么容易啊。” 幕僚却笑了起来:“只要能够沉得住气,总可以抓到机会的,殿下若实在担心,不若将此事交给臣。” “呵,不必了,这个主意不错我打算试一试,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闻言幕僚思忖片刻:“最近确实不宜有大动作,再等十天半个月吧,至少要先让曳乘云的劲头缓下来。” 否则他们即便是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得手啊。 曳偌恒眯起眼睛,道:“也对,频繁下手本来对我们就不太利,那就再等等好了。” “殿下能有此觉悟便好,您要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急不来的,要避免陛下怀疑,还要得手,哪个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 他这意思就是让曳偌恒这些日子先不要轻举妄动。 即便着急,曳偌恒此时也不敢,毕竟他自己也是官司缠身,再肆意而动,只会搞得一团糟。 于是他神情有些骄矜的点点头:“嗯,你下去好好准备一下。” 听闻这话,幕僚也很有眼色的起身打算退下了。 而曳偌恒坐在案前,捏紧了手边的桌角。 “哼,曳乘云···········沈琢!” “你们两个算计的倒是很准,居然真的能让老头子就这么给你们好处,不过没那么简单,我可不会让你就这么爬上来!” 好不容易将他打的翻不了身,半死不活,曳偌恒怎么可能还会允许这个人活过来。 从前就可以威胁到他,那如今自然也是可以的。 没有更好办法的话,只好先杀了他! “早知道就杀了你们,免得如今进退两难。” 咔嚓一声。 桌角被他过大的力气捏的碎裂开来,但是曳偌恒像是没看见一般。 他一心沉浸在如何对付那两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身上,根本没有察觉到此刻自己的动作。 不过即便满腔恨意和不甘,他也只能暗戳戳的想。 第72章 喂招 那天之后,沈琢几乎就很少回府了。 因为南山别院并不在城内,她来回奔走很是吃力。 好在曳乘云要去北大营,所以也不会在家里待着,于是两个人就各自分开去办事了。 不过五六日也会聚一次,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 “姑娘,你看这是我们这次搜集来的人。” 沈琢将名单拿过来看完了才道:“底细都查清楚了吗?” “一一排查过,没有什么问题。” 沈琢颔首,将名单搁到一旁抽出纸落笔开始写东西:“好,我拨一笔钱出去,你在周边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训练他们,这些人暂时还不可以补进飞宇卫,等我制定的测试通过之后,再行安排。” 因为之前不是大规模招兵买马,所以陈永山也不是很在意这个。 但如今他们迫切需要人手,又害怕这群人会有纰漏,只能这么做。 “是,那校场里这群人呢?” 沈琢思忖道:“他们我已经训练过了,两个月之后再安排他们去殿下身边吧。” “也好,在他们离开之前,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他们叮嘱。” 沈琢笑着道:“可以啊,他们大多都是你搜罗来的人,自然也会更听你的话。” “但我看这些日子他们对姑娘可是刮目相看呢。” 对这样的夸奖沈琢并不在意,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永山,道:“分内之事。” “咦,这个铺面是·····。” 沈琢解释起来:“都是殿下的私产,我们在京都之中不能没有落脚之处,殿下的府邸有人守着,但却引人注目,这铺面是个酒楼,里面都是这些日子我去搜罗来的人,可信。” “那飞宇卫以后就将这里当作暗桩了吗?” “是,酒楼人来人往虽然看着混乱,却是大隐隐于市,我不希望让飞宇卫被那群人察觉到,所以就要幸苦你们躲避一下了。” 陈永山倒是摇摇头:“这些是我们的拿手绝活,倒也算不上幸苦,不过姑娘这些日子太奔波劳累了,歇一歇吧。” “无妨,这桩心头大事办完了,我才能放下心来。” 她最近为了办这件事情可谓是茶饭不思。 好在过去了两个多月,飞宇卫和她设立的暗桩眼线初步成型了。 只要不被人发现,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派上用场。 这样的暗线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所以沈琢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只好事事亲力亲为。 而且事情办到什么程度,她也要跟曳乘云汇报。 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好及时纠正。 所以短短几个月而已,她就消瘦了一些。 但是好在她眼睛亮的出奇,神采奕奕,比之前困在府里无所事事的时候可要好多了。 “好吧,不过姑娘还是要保重身体。” 陈永山坐在一旁开始整理名录,将要办的事情一件一件都核对仔细了。 两个人蹲在一起讨论了半饷,才算是敲定了所有的细节。 因为除了他们,也没有别的人手了。 玉始尘是朝廷大员,每天忙的脚底打转,能时不时来看看都算是好的了。 而曳乘云如今忙于公事,也插手不了,程越余倒是回来了,但她管着府里的大事小事,就沈琢用的钱还都是她弄来的,抽不开身。 于是也只好剩他们两个琢磨了。 “行了,大致差不多,你去办吧,有什么不妥的尽管来找我,这几日我都宿在这里。” 陈永山点点头:“好,那我先去安排吧,你歇一会。” 两个人整日混在一起,算是很熟捻了,所以没有那么多礼数。 人走完了沈琢将名录又看了一遍没发现不对,才伸了个拦腰。 背上的骨头咔咔作响,沈琢深深的吐了口气躺到旁边:“哎,好累啊。” 虽然每日累的都半死不活,但此刻躺下了她却睡不着。 或许她总是要忙起来才觉得心安,好像这样自己才不算是全无长进。 躺了半饷没有睡意,她才起身披了件外套出门、 南山别院在半山腰,所以晚上风还挺大的。 但这些日子天气热,这么吹还挺舒服。 沈琢从前面走到后山练武场,看见还有人在这里。 “姑娘,你来了?” “是啊,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一个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怕通不过考核,所以就过来练练,没想到人还挺多的。” 因为沈琢说只有通过考核的人才可以在曳乘云身边侍奉,他们大多都很积极。 想来也是不太自信,所以才大半夜不回去。 想到这里,沈琢就拿起长剑来:“好吧,那我给你喂喂招。” “这·········这要是伤着你了怎么办?” 旁边一个光膀子的大汉笑了起来:“臭小子开什么玩笑,姑娘可比你厉害多了。” “不必留手,尽力而为。” 沈琢甩了个剑花,就跟对方打在了一起。 那少年一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但后来发现沈琢比他厉害才出全力。 只是这个时候沈琢已经将他压制住了:“再来!” 少年被一次次打退,又一次次扑上来,一个时辰之后,才算是坚持不住。 沈琢也累的够呛,她整日里忙的不歇脚,又打了一会儿早就累的站不住了。 “来姑娘,喝口水。” 有人给她倒了杯水,沈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饮而尽了。 泉水甘甜,将身上的疲惫倒是卷了去。 她拿出帕子擦擦汗,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快回去歇着。” “是,那姑娘也早些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嗯,去吧去吧。” 其余几个人也收了兵器,打算去冲个凉。 沈琢觉得身上粘腻,也想洗个澡。 但这么晚了,厨房也没人烧水,她懒得去,就提了一桶泉水随便洗了一下。 “嘶,好凉啊。” 山里都是群汉子,不怕冷,所以从来都用凉水洗澡,沈琢一边洗一边骂,觉得自己还是受不了。 随意把头发擦干,她就潦草的睡了。 ··········· 不得不说,还是忙起来比较开心一点儿,不必想那么多。 第73章 探望他 沈琢第二天起来就打算去见见曳乘云。 算起来他们好像也有五六天没有见面了。 两个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黏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变短了。 她起来吃过早饭就骑马出门,到北大营的时候也快晌午了。 “哎呀,沈姑娘来了啊?” 远远就看见守门的人朝她招手,沈琢点点头,笑道:“殿下在哪儿啊?” “就在练武场呢,你直接过去吧。” 沈琢笑着摆摆手:“好嘞,下次给你带吃的啊。” 因为她经常来,所以都在这里的人面前混眼熟了。 加上曳乘云之前跟他们嘱咐过,所以他们对沈琢的态度倒是挺好的。 进了大营把马交给一旁的小兵,沈琢就大步去了练武场。 远处正是每日的晨练,此刻还没有结束。 曳乘云一身武装在阵前监督,他每日照例来巡营,今日也不例外。 “殿下,沈姑娘来了。” 他身旁的副将低声说了一句,那人就回过头道:“你看着这边,我去去就来。” “是。” 曳乘云从演武场走出来,替她遮住了刺目的阳光:“怎么出来也不打伞。” “我骑马过来的,哪儿能打伞。” 曳乘云对她晒没晒黑这件事情有点儿执念,所以格外在意。 “还是要带个纱帽比较好,明日我让人给你做一顶帽子好吗?” 沈琢无奈,但是也拗不过他:“行了,随便你吧。” “小姑娘家家的,晒伤了怎么行?” 曳乘云身材高大,站在她身边将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两个人坐到不远处的棚子下面,总算是能够喘口气了。 “天气好像越来越热了,奇怪·······都快秋天了啊。” 沈琢擦了擦脸颊的汗珠,天气热的人踹不过气来。 “没事,过了这段时间就不热了。” 他给沈琢倒了水,说:“军营里也没有什么好茶,凑合喝吧。” “我没那么娇气,再说这些日子在南山别院,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边为了隐蔽所以没有多少人伺候,做饭的厨子倒是挺好吃,至于其余的一概没有。 好在沈琢也不是享受奢靡的人,并不太在乎这个。 她将那凉水一饮而尽,总算是好受了些。 “对了殿下,今日我来,主要是跟你说一声,我拨了一笔银子出去专门训练暗卫,就在京郊的隐蔽之所,还有······呃,把你那个酒楼的田产也用上了。” 曳乘云顿了顿,思索起来:“酒楼?哪一间啊?我记得挺多的,你随便拿去用。” 闻言沈琢愣了一下:“啊,我以为只有一间呢。” “怎么可能,我母亲留下的,还有陛下赐的,田产铺子挺多的,明日你去让越余给拿过来。” 听了这话沈琢便明白了什么。 也许是程越余害怕把所有的东西叫她知道了会对曳乘云不利,于是有意隐瞒。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一间两间的,够用就是。 “殿下就不怕我捐钱跑路啊?” 沈琢别过脸来笑着问他,那张瓷白的脸颊有汗珠,透着微微的粉,像是三月里的桃花。 “谁跑我想你都不会跑的。” 曳乘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神情分外温和。 他知道沈琢性子略有些偏激,但绝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或许钱财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丝毫意义,不然干嘛任劳任怨地在这里给他办事呢。 见状沈琢耸耸肩:“好吧,殿下信我就好,不过小余也真是的,还这么防着我。” “她性子本就如此,又因为遭人算计更小心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琢摇头:“没有,我不会因此就对她有多少看法,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同的嘛。” 虽然都效忠于他,但很显然,不可能每个人想的都一模一样。 “你能这样想,那再好不过了。” 曳乘云靠在椅背上微微眯上眼睛,神情有点儿莫测。 “南山别院那边儿进展怎么样?” “我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只要给我们一点儿时间,暗线会帮上大忙的。” 主要是刚刚建立起来,此时还发挥不出来多少优势。 “幸苦你了,怎么感觉你最近好像瘦了。” 曳乘云看了她半饷,忽然说道。 “是吗?可能是太忙的缘故,忙过这一阵就好了,陈永山在他可以处理好剩下的事。” 两个人坐在棚子下面说话,周围没有人,自然也不会被窥伺。 “阿琢,五天之后你跟我去一趟林家。” 闻言沈琢道:“是不是陛下那边已经办妥了?” “差不多吧,已经下旨了,你当时没在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这几天他们都忙的打跌,哪儿来的时间管这些细微末节的事情。 思忖片刻,沈琢支着下巴问:“那我需要做点儿什么吗?” “倒也不必,宫中有专门的礼官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你打扮的好看点儿跟我去林家即可。” 沈琢想了想,难过认干爹干娘的事情也不少,但没有这么庄重罢了。 还非得陛下亲自下旨成全,想来这也是莫大的荣耀了。 沈琢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不识好歹的样子,但是没办法,她从来也不是什么战战兢兢的人啊。 “好吧,那我到时候直接来就行了。” 她懒洋洋的坐在旁边,两个人没再说话,但气氛却显得及其温和。 这还是这么多天第一次沈琢觉得平静。 她总是闲不住,或许是因为内心感觉到煎熬,每日无所事事总叫人难受。 但好在曳乘云在身边,她总会好受一些。 沈琢仔细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原因,她觉得是曳乘云是她实现希望的媒介,所以才会这样。 “对了阿琢,如果认了林家,你可能就不能总是住在府里了。” 说起这个,沈琢就有些惊讶:“可是他们都觉得我是你的侍妾欸,这怎么·······。” “哎,你知道陛下为何要这样做吗?” 沈琢摇摇头,她其实不是很能明白。 即便是要给自己的儿子扫清障碍,但这一手也显得太细心了些。 “因为他觉得我非你不娶。” 第74章 什么?非我不娶? 沈琢听了这话,简直惊讶的没话说。 ············ “什么,非我不娶?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她思索半天都不明白临河帝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但是,这好像也并没有多少意义。 因为临河帝才不管别人是不是这么想的呢。 “所以他就想着,把你的身份抬高一点儿,不至于往后难做。” 沈琢一言难尽,半饷没说出话来。 她虽然不太明白临河帝怎么想的,但是也稍微可以理解。 “呃,不是我说啊殿下,你没有稍微解释一下吗?” 曳乘云一脸无辜:“我怎么解释?若我露出一点儿不满,你都会死的。” 这倒也是···········。 一个身份低微的异国之人,若是没有他的庇护,那肯定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沈琢还以为临河帝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曳乘云安心呢,但现在看来他们演得太好了,以至于谁都没看出来。 不过他们两个平时那样亲密无间的样子,说曳乘云不喜欢她,那才像是开玩笑。 “也对哦,那就多谢殿下啦,又救我一命。” 曳乘云见她开玩笑,神情无奈:“阿琢,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救下沈琢并不是想要求什么报答,只不过是希望,她能够更久的陪在自己身边,仅此而已。 至于其余的事情,她想做就去做好了,但只要········不离开。 他说的这样认真,沈琢自然也明白,于是握住他的手:“放心吧殿下,我不会走的。” 毕竟她的希望在这里,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 曳乘云颔首,示意她说。 那人便眨眨眼睛:“飞宇卫训练的差不多了,我想着第一批先出来护在你身边,虽然最近曳偌恒都没有动静,但想必也是暂时的。” “你看着安排就好,正巧最近出了大营,我也感觉有被跟踪。” 沈琢脸色不太好看,问道:“对方没有动手吗?” “也许是在找机会吧,这些日子人多眼杂,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闻言沈琢倒是松了口气。 她见不得曳乘云出一点儿事,一丁点都不行。 “看来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回去之后我就拨人过来,而且府里也不能落下。” 沈琢捏了捏白嫩的指尖,看上去有些焦急。 但是曳乘云的视线却落在了她的手上。 “怎么回事儿?受伤了?” 他拉过沈琢的手,发现食指内侧有一道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但是还挺明显的。 “哎呀,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曳乘云无奈:“你是不是又给人喂招了?” 那人瞬间不说话了,看表情就很心虚。 曳乘云只好任劳任怨的拿出怀里常备着的膏药给她轻轻擦拭了一下。 “我不奢望你不拿刀,但是也别用指甲掐呀,都要留疤了。” 沈琢笑得很是无奈,但任由他碎碎念。 有时候曳乘云特别可爱,尤其是这么抱怨别人的时候。 她心里觉得暖暖的,但还是说:“舞刀弄枪的不受伤怎么可能?再说了,对我没什么影响的。” “怎么没影响?我心疼。” 曳乘云凑过去朝伤口吹了吹,让膏药快些干掉。 他离得太近,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在微微颤抖。 沈琢盯着他凌厉而充满野性的侧脸,微微笑了起来。 真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见到曳乘云这样就觉得心情似乎都愉快了起来。 真是叫人觉得古怪极了。 但她喜欢。 因为是在北大营,所以沈琢也没有四处乱转,事情说完之后就要走。 “殿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别忘记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你尽量早些回来。” 曳乘云看着她上了马才摆摆手。 很快沈琢就策马扬鞭窜了出去。 “驾!” 门口有人见状抽起长枪刺了过去,沈琢往后一个仰身躲过,大笑起来:“喂,看我下次来不把你打死。” “沈姑娘有空经常来啊,我们过过招!” 那校尉扫了个空,将长枪收了起来。 但是沈琢的马驮着她跑没了影子。 “那是谁?” 远处一行人刚从营地里出来,见了这情况还有些奇怪。 其余人摇摇头,并不知道。 为首一个男人身材高大,头发有些灰白,赫然就是林家家主林运丰。 他叹了口气道:“看起来像是个姑娘,武功倒是不错,马术也好。” “也许是谁家的小姐吧,不过京都之中似乎没见过?” 都城如今的贵族小姐已经许多不再习武了,即便是会的,也很少来军营里。 尤其是这。 于是几个人还略奇怪。 “说不定还回来呢,下次打听打听。” 正说着话,曳乘云就走了过来。 “林国公。” 林运丰拱拱手:“三殿下好。” “国公这是要回去吗?” “是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殿下还是宿在这里吗?”林运丰虽然上了年纪,但看上去依旧很精悍。 曳乘云点点头:“嗯,毕竟刚来诸事繁多也不甚熟悉,所以还是想多呆一段时间。” “殿下有这个心就很好了,不过凡事量力而行,别勉强。” 他对于后辈还是有几分怜惜之情的,见了曳乘云也没有其余人那么刻薄。 说实话,皇帝的人··········倒也有几个明眼人。 曳乘云笑着颔首:“国公说的是,对了陛下前几日让礼官布置了一下,还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吗?” “这个殿下就不必操心了,府上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是不知道沈琢姑娘如今怎么样?” 曳乘云顿了顿,道:“她这些日子有些不安呢,我让她四处转转散散心。” “也是,不过殿下放心,我们并非不通情达理,若是姑娘有什么不满意,尽管开口就是。” 毕竟要给皇帝一个面子,所以林家也没有多少不乐意。 反正他们大房家还没有一个姑娘呢。 “有国公这话,那我就放心多了。” 曳乘云十分客气,也知道套近乎对这群人没用,所以并不做无用功。 说了几句话,双方才客气的道别。 第75章 礼节 沈琢是一大清早匆匆赶来的。 她肩头还带着清晨的朝露和雾气,整个人像是从晨曦里跑出来的。 “怎么来的这样迟?殿下都打算亲自去找你了。” 程越余守在门口,见她策马过来就调笑起来。 “没办法,事情多嘛我有些抽不开身,昨天晚上都没怎么休息呢。” 沈琢跃下马背,把缰绳给了一旁的哑奴,自己则脱了外袍。 清晨露水重,将她的面容和发丝都润湿了。 她过于鲜明的眉眼也蒙上了一层水雾,但是那双眼睛却亮的出奇。 程越余也没有多说什么,拉着她就进了门:“快些沐浴更衣,我们还有一个时辰就得出发。” 他们几个倒是起了个大早,此刻吃过早茶已经在堂前等着了。 曳乘云见她回来就摇头:“说让你昨天晚上来,没想到来的这样迟,你若是再不来我们就得自己去国公家吃饭了。” “殿下这话说的,我要是不在,这唱戏岂不是没得唱了。” 沈琢如今跟他说话也特别爱开玩笑。 “行了别贫嘴,赶紧去收拾收拾吧,我专门让越余给你做了几身衣裳,收拾完了赶紧走。” 沈琢点点头,直接冲进了门。 沐浴之后她坐在镜前让程越余梳妆,自己则抓了国公家的资料来看。 “看来这次我还真是抱上了个大腿。” 程越余却叹了口气:“没那么简单的,国公府是陛下忠实的拥簇者,即便给了你这个身份,也只能是个身份而已,想要借用他们的力量,还得费些功夫。” “我当然明白,不过慢慢来吧,我这个便宜被塞进去的女儿,恐怕不会太受欢迎吧。” 沈琢其实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毕竟她也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奴婢。 即便在曳乘云身边受爱重,但对于鄙人来说,还不是一样。 她将手里的东西连忙翻看完了,大概也明白如今国公府的局势。 林家其实没有其余家族那么多勾心斗角,一个原因是老国公还在。 他一身戎马倥偬,教育自己的孩子也一样十分严厉,所以国公府的几位当家人其实都互相扶持,算得上是一桩佳话。 “好了,穿上外衣可以走了。” 沈琢点点头,抬头看见镜中的女子。 那清丽的面容修饰之后更为艳丽了些,眉如远山,眼如秋波,肌肤瓷白光滑,唇色微红。 “没想到打扮一下比之前更好看了,这次去国公府,你可得出风头。” 程越余替她将耳环带上,笑意不减。 “你还是祈祷我别碰上什么麻烦吧。” “今日这事儿是陛下牵线搭桥才能成的,谁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眉头?你就放心吧。”程越余拍拍她的肩膀,把一旁的外衫拿了过来。 打扮的精致美丽极了,沈琢才迈出门。 于是坐在堂前的两个人瞬间呆住了。 “我的乖乖,早知道姑娘好看,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看!”图戮看着她眼睛都亮了。 之前沈琢在边境不施粉黛,入了都也很少装扮,这还是第一次穿的这么精致华丽。 曳乘云不说话,起身走了过来。 “真好看,想必国公府的人见了你,也会小声说话的。” 人嘛,对于美丽的事情总是很有包容心。 沈琢闻言眉头一挑,唇边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对了,先吃点儿东西再走,去国公府还要一段时间呢。” 本来沈琢就没怎么休息好,又跑了那么一阵早就饿了。 “嗯嗯,好。” 于是几个人围了一桌吃了早饭,谈了一阵事情才出发。 程越余起身将她搀扶上了马车:“行了,你们去吧。” “小余,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凑热闹嘛?” 程越余摇摇头:“我就不了,府上还有事情呢,你之前不是让我全都安排好吗?怎么现在就不用管了?” 对此沈琢无奈叹气:“倒也不急在一时。” “但我要做啊,行了行了快去吧,反正很快又回来了。” 于是几个人只好启程去国公府。 路上曳乘云拉着她的手,低声问:“紧张吗?” 沈琢笑起来:“还好吧,不过殿下呢,我看你比我更紧张才对。” 对此曳乘云笑而不语。 他今日难得也打扮了一下,深紫色底衫,外袍暗青色,头戴蓝宝石发冠,整个人有种沉静内敛的气质。 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话,讨论的却全都是公事。 “国公府至今战绩辉煌,所以在群臣之中也很有威望,父皇如今将他们推过来,群臣自然也看得见。” 沈琢叹了口气:“虽说是好,但我总觉得危险,曳偌恒不会善罢甘休,皇后更不会,况且他们在朝中作威作福这么久,哪儿会让人轻易动他们的利益呢。” “所以我们还是要更小心,能够掌握在手里的,一点儿都不能漏出去。” 曳乘云深邃凌厉的侧脸及其有攻击性,在京都不过短短半年,他似乎已经变了不少。 边境初见时候那个烈风般潇洒肆意的少年,好像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沈琢看着他,唇边噙着一点儿笑,她都意识不到自己笑容有多温柔。 她总是笑得从容淡雅,有时候凌厉危险,但却极少像现在这样,眼底都是笑意。 “殿下放心吧,我们可以做到的。” 曳乘云捏了捏她白嫩的手指:“国公府的事情记得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而且林家也没有多少值得我注意的事情。” 在她眼里,值得注意的只有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至于其余的不在这个范围内。 “你不要小看他们,国公府能够存在到现在,可见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他们家如今的国公爷,林家的家主。” 沈琢微微蹙眉:“哦?林佩。” “对,此人带兵打仗极有一手,当然也是因此继承了国公之位,他共有五子,各个骁勇善战不可小觑。” 闻言沈琢点点头:“确实很厉害,不过这样的危险人物,陛下将他推过来,真是耐人寻味啊。” “也不必太担心,反正再差也不过如此了。” 他们见过最危险的绝地,所以并不认为这样就无法应对。 第76章 拜见父亲 “吁,殿下,咱们到了。” 图戮策马过来停在窗边道:“殿下,姑娘,下车吧。” 两个人在门口下了车,立刻就有人上前来迎。 “三殿下,大姑娘,里面请。” 来的人是个打扮的及其整齐精神的婆子,看样子是国公夫人身边的人。 “妈妈请。” 门口站着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神采各异,却都十分出众。 “三殿下来了。” 曳乘云颔首,道:“劳烦诸位了。”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想先来见见妹妹的,父亲和祖父他们都在屋里,快请进吧。” 为首的一个公子面容俊朗,邀请他们进屋。 沈琢跟在曳乘云身边,并不多话。 但是一旁身量略小的公子却笑眯眯的凑了过来:“你就是我们的妹妹了吗?没想到你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公子见笑了,蒲柳之姿而已。” 沈琢偏过头看他,这少年跟自己身量差不太多,但笑起来脸颊两个酒窝,十分的爽朗。 “小润,干嘛呢?别吓着沈姑娘。” 一个面容清秀温润的公子开了口,道:“他就是这样闲不住,姑娘不要见怪。” 沈琢摇摇头:“小公子为人爽朗活泼,再好不过了。” 林家如今的国公爷有五个儿子,老大林涵,老二林昀,老三林跃,老四林君,老五林润。 这些人各个是人中龙凤,就连看上去年纪最小的林润,也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 此刻几个人站在一起,看的人实在是眼花缭乱。 如今老大老二已经成婚了,所以看着比其余几个沉稳许多。 “那看来以后,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了。” 林润拉着她说话,叽叽喳喳的很逗人喜欢。 他说话幽默又是个长相讨喜的小公子,所以沈琢跟他说话总是笑个不停。 前面曳乘云在跟林涵说话,瞥了她一眼神情有点儿幽暗起来。 林涵见状无奈一笑:“他们年纪相仿,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三殿下不会介意吧?” “怎会?把阿琢托付给你们,我自然放心。” 曳乘云笑容略显勉强,他并不是个心胸那样辽阔的人,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在这也没什么,沈琢总有分寸。 “原来如此,那军营里是不是很苦啊?” “还好吧,刚开始适应不了,但后来就好了,也有趣。”林润笑眯眯的,两个酒窝甜的很。 沈琢有些莫名,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有趣的少年。 她小时候就很听话懂事,也不太爱跟其余人玩儿,所以朋友并不多,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就自己身边这些。 但后来沈家覆灭,她流放边境,也没有多少旧友。 “哎呀到了,快进去吧。” 几个人进了屋,才见到了国公府一家。 不得不说,林家还是个及其庞大的家族,这三姑六婆的认得眼睛都麻了。 “三殿下快坐。” 而国公夫人则拉了沈琢过去,打量她半响才道:“果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看着就讨人喜欢。” 她拍拍沈琢的手:“我听说你是个孤儿?” “是,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国公夫人有些心疼似的:“我呀就生了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膝下却没有一个姑娘,有你往后也就不孤单了。” 她叫人拿来一堆首饰给了沈琢:“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给你,但其余人有的,你肯定也有。” 且不说是不是装模做样,就这一手没几个人能够做得到。 沈琢笑着道:“夫人不必麻烦了,殿下都给过我的。” “那是殿下给的,跟我的又不一样,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林家的六小姐了。” 国公夫人长了一张及其温和端庄的脸,看着一辈子也没有受过什么苦,待人接物都很温柔。 沈琢有些感慨,莫名觉得自己利用了她。 众人喝了茶,宫中礼官才来观礼。 “六小姐,请敬茶吧。” 因为礼节较多,所以沈琢还忙了好一阵。 加上族谱里面要写她的名字,沈琢还去林家祠堂跪拜了。 “好姑娘快起来吧。” 国公夫人拉着她,看上去很高兴。 “我呀,从前就想要个女儿,只是身子不好所以就放弃了,如今能有你也是我的福气。” 沈琢面对她这样的话语实在是没办法说谎。 “夫人,实在是惭愧。” “傻姑娘,要改口了,你入了我林家的族谱,往后就是我家的小六了。” 沈琢愣了一下,道:“母亲···········。” “哎,好好好。” 她拉着沈琢去其余亲戚面前转了一圈,叫了几声就得了一大堆宝贝。 搞得沈琢以为自己是来进货的。 ········· “你们几个啊,以后可要好好护着小六,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你们!” 五个兄弟面面相觑,最终都点点头:“知道了母亲。” “好了妹妹,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看喜不喜欢?” 沈琢接过来一看,不是什么项链簪子,而是一把匕首。 闪闪发亮,流光四溢,倒是个不错的东西。 “你这不靠谱的家伙,怎么送这个?” 国公夫人要揪他的耳朵,林润连忙躲到她身边:“哎呀,金银财宝多俗气啊,我给妹妹一个护身的宝贝,也不错啊。” “多谢五哥,我很喜欢。” 沈琢笑起来,接过那匕首。 其余几个兄长送的也是护腕武器甚至药膏之类的,这让沈琢倒是很意外。 “我们林家的孩子都要习武,反正受伤是家常便饭,妹妹你也是哦。” “也是个什么劲,她是个小姑娘,可不能跟你们一起舞刀弄枪。”国公夫人将他推远,但是沈琢却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乱哄哄的干什么,快坐下吃点儿东西。” 周围热闹的不行,即便有些人目光古怪,但这样的气氛还是出乎沈琢的意料之外。 本以为他们随便糊弄一下也就对了,没想到········居然还挺认真。 沈琢一时之间分不清楚。 晚间差不多结束了,沈琢才打算离开。 “你去哪儿?如今你是林家的六小姐,自然要住在林家了。” 沈琢·:“啊?” 第77章 分道扬镳? 见她愣在原地,一脸的茫然,国公夫人才无奈一笑。 “你如今也是入了宗祠的林家小姐,怎么不住家里要住其余地方。” 不远处曳乘云也很懵,站在原地神情有些不自在。 沈琢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 见状国公夫人笑了笑:“我知道你们两个感情甚笃,但如今可不能再那么没规矩了,往后谈论婚嫁了再说。” ········ 也许临河帝的原话里没有这么些折腾人的事儿,但国公府办的极其认真,让沈琢也有些叹为观止。 “可是我跟殿下·····。” “不管怎么样都不行,你往后要住在林家,出阁之后再跟着殿下也不迟。”国公夫人斩钉截铁,显然是认定了此事。 不管之前沈琢是怎样的身份,如今是他们林家的小姐,自然要按照家里的规矩来。 这还是沈琢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受阻,但转念一想,用了人家的身份却又不守人家的规矩,恐怕不是太好。 于是她道:“母亲说的是。” 国公夫人于是摆摆手:“我想殿下有话跟你说,去吧,说完就回来。” 沈琢只好连忙答应了。 两个人并肩出了前厅再走廊上停下,沈琢才笑着叹了口气:“这可真是给自己找事儿了。” 但曳乘云却道:“也好,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不能总是没名没份的跟着我。” “我不在乎这些,更何况离殿下近,自然也有好处,什么事情处理起来也方便许多。” 沈琢看着远处的园子,神情很温柔,但语气也十分坚定。 她确实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毕竟如今能够活着已经足够了。 其余的·······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如今国公府居然把这场戏做的这么足,她也不好提前翻脸。 “无妨,正好南山别院的事情处理的也差不多了,你先留在这里,有事儿我会叫人传信给你的。” 沈琢深吸了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我还真挺舍不得的。” “没关系,林家几位将军都在北大营任职,你要是想我了就来北大营看我就是。” 曳乘云替她将耳边的一点碎发撩到耳后,神情很淡。 “好吧,不过南山的事情我还是不放心交给别人,等会儿我写封信叮嘱一下陈永山,到时候找人送给他。” 曳乘云当然不会拒绝,于是点点头:“知道了。” “那我先去,你在这等我一会。” 她说完就连忙去找了笔墨来,将自己处理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叮嘱了一番。 曳乘云是踏着夜色离开国公府的。 “行了阿琢,快进去吧,夜都深了,你忙了一天都没怎么休息,快回去吧。” 国公夫人拉着她进了门,才往后院走。 “我叫人专门把西院收拾出来了作为你的闺房,奴仆也都有,你不必拘谨。” 沈琢苦笑一声:“真是麻烦母亲了。” “你都叫我一声母亲,还谈什么麻不麻烦的?” 国公夫人跟皇后年纪差不多,但是性子却极好,待人接物也及其老辣,这样一个人,老实说沈琢还蛮喜欢。 “主要是太兴师动众了,我没想到居然阵仗这么大。” 国公夫人笑了起来:“这算什么,过几日我还要宴请京都各家来见见你呢。” 闻言沈琢都笑不出来了,或许是最近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在曳乘云身边她几乎不需要守规矩。 即便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都有他收拾。 如今忽然这样,她开心的同时也有些忧虑。 皇帝究竟许诺了他们什么,居然能够让对方如此尽心尽力,真是奇怪。 “好了到了,就是这儿,你看喜欢吗?” 黑夜里西院灯火通明,一进去就可以看到极其精致的园子和长廊。 里面看着也是花了心思去准备的。 “当然喜欢,实在是麻烦母亲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本来想着要是有个女儿就给她住这样的屋子,但一直没盼到,你既然来了正好就用着。” 她拉着沈琢进了屋,让她四处看了看。 “这确实是太费心了。” “我平日里没事干就喜欢布置这些,你喜欢就好。” 她摆摆手,叫几个丫鬟进来:“这些以后就都是伺候你的了,有什么不顺心就告诉我。” “是,多谢母亲。” “别总是谢来谢去的,你都是我的女儿了,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她嘱咐了几句,才算是走了。 “小姐,先沐浴更衣吧。” 一个年纪很轻的丫鬟上前来,低声道。 “好。” 沈琢将身上的装扮卸掉,才躺到床上。 这屋子很是精致,但也不会过分奢靡。 沈琢躺在上面却有些辗转反侧。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顶上的纱幔,神情略显茫然:“哎,真是奇了怪了,他们对我这么好干嘛?” 虽然明白有一部分是因为临河帝,但很显然也不至于这样用心吧。 本来就是给她镀镀金,别人信不信也无所谓。 但现在看来,他们倒像是真的想对她好。 “真是的,怎么会这样啊。” 沈琢在床上翻来覆去,她身体极其疲倦,但是此刻却有些睡不着。 好在夜已经很深了,她躺了半饷才缓缓睡去。 ········ 另外一边,程越余支着下巴打瞌睡。 门被掀开的时候她唰的抬起头来,惊醒了。 “殿下回来了?” “哎,她人呢?”看了一圈没有见到沈琢,她才问起来。 曳乘云道:“留在林家了。” “啊?” 程越余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极其复杂起来:“殿下,这么做值得吗?” “没什么不好的,越余你明白吗,她留在我身边处境会很危险。” 闻言程越余叹了口气:“所以为此你甚至不惜代价让她去林家?这··········哎。”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何时他们的殿下变得这样为人体贴了。 “让她出去,或许也挺好的,而且林家至少不会对她不利。” 曳乘云靠在椅子上,捏了捏生疼的眉眼。 见他这样,程越余也没有好意思说什么丧气话:“我给你煮点儿汤去吧。” 第78章 规矩 曳乘云见她走远了,才闭上眼睛。 他自己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够劝得了,更何况,这是他送给沈琢的一件礼物。 ······· 若有朝一日,他身处险境无法翻身,至少沈琢她可以保全自身。 沈琢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若是做不到,又怎会善罢甘休呢? ······· 翌日,沈琢早早起来就要去给父母请安。 五个兄长今日都在,还有两位嫂嫂。 “小六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嘛?” 沈琢摇摇头:“我平日里起的也早,反正也睡不着,就先过来了。” “挺好的,走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吧。” 几个人在门口等了一阵,才有人来开门。 “国公和夫人起了,公子小姐们进去坐下吧。” 刘妈妈带他们进去,上了茶水点心,一群人才算是聚齐了。 “好,小六怎么也这样早?以后你也不必总是来请安,小姑娘喜欢睡懒觉。” 沈琢无奈一笑:“没关系的,我习惯早上起来练功,所以不贪睡。” “欸?妹妹还会武功吗?” 闻言沈琢道:“会一招半式而已,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怎么会?你要是会武功那我可以带你去玩儿啊。” 林润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毕竟他年纪小,心野得很。 “你不许总干坏事,把你妹妹带坏了。” 国公夫人呵斥他,但是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还算是很满意了,所以并不是特别严厉。 “哎呀母亲,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肯定会保护好妹妹的。” 他今日穿了一身金红色圆领袍,头发扎了个高马尾,一派少年意气。 沈琢在一旁端着茶杯,不得不说,这林家还真不错。 ········· 晚间的时候,她才专门去见了国公夫人。 “母亲,我有件事情要跟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快说吧。” 沈琢思忖片刻,道:“我之前在三殿下府上有几个伺候的人,我想带他们过来,行吗?” “自然可以,这没什么不好,不过恐怕不能叫别人看见。” 若是要撇清之前身份的关系,那自然是一全套走做足了。 沈琢顿了顿,道:“那我就再挑几个好了。” “好,你看着办吧。” 于是沈琢就传信,让陈永山拨几个人过来林家。 毕竟消息传递也需要人手,她如今不能去南山别院监督,但是请还不能落下,只好出此下策。 国公夫人看着倒也并不在乎,反正几个奴仆而已,又没什么好阻拦的。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沈琢才算是开心了起来。 但是她这么开心,却有人气得要死。 “林家宴请?说什么来着。” “呃,说是寻回了之前表兄流落在外的血脉,如今认祖归宗了,所以要宴请呢。” 金叶玲看着那请贴上的名字,道:“奇了怪了,没听说过林家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小姐啊。” “谁知道呢,不过去就是了。” 这次请的都是京都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金叶玲当然也会去。 但是,却有人比她消息更灵通。 “你知道这个小姐的来历吗?” 金叶玲摇摇头。 “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人就是沈琢。” “开什么玩笑,国公府武将世家,怎么会认她,一个异国之人,还是个下贱的奴婢。” 但是金叶允却低低一笑:“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了,是陛下亲口说的。” 闻言,金叶玲手就顿住了:“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陛下想做的事情难道还需要看别人的意见吗?” 连那个谁·······曳乘云都有权力在手了。 这些日子金叶玲没有出过们,自然不知道这事儿。 即便是他,也是在那次上朝的时候碰见礼部的人,才知道其中缘由的。 如果是陛下开了金口,那其余人确实没什么资格知道。 “可是林家怎么会同意?” 金叶允道:“谁晓得呢,说不准是给出的筹码太诱人,叫他们不得不妥协呢?” 对此,没有人有确切的结论,但是总的来说,确实叫人惊讶。 “不行,我倒是得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 本来金叶玲是一点儿都不在乎别人怎么样的,更何况沈琢只是个低贱的奴婢。 但若是真的成了林家的小姐,那几乎可以跟自己平起平坐,这谁受得了? ········ 可即便她无法接受,事实不会因此就改变。 因为连大皇子都受到邀请了。 “呵,没想到我这位父皇还真是个痴情种,怎么,给她这样的身份,是要让他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闻言幕僚吓得不敢说话,没想到刚提出的计划现在就没了用。 “大皇子您息怒,此事不可着急啊。” “等等等,就知道让我稍安勿躁,如今曳乘云跟林家扯上关系,我能不着急吗?”曳偌恒踹倒了旁边的香炉,气的破口大骂。 他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么多年他在朝中兢兢业业才拉拢几个人,好不容易叫人看重了,现在曳乘云有忽然窜出来,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 真是可恶! “但如今事已成定局,咱们也不好再出手了。” 曳偌恒咬牙切齿,捏紧了手里的卷宗,恨不得将它给撕了。 但他即便的恨得牙痒痒,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给林家面子。 因为那是国公府,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父皇一出手就给自己这么一个棘手的难题。 “殿下的担忧臣理解,但这个时候更不能失去分寸。” 曳偌恒冷哼一声:“算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去探一探虚实。” ········ 若是林家对她的态度并不如何,那就意味着可以动手,若是相反,恐怕就得稍微思虑一下了。 “殿下说的是。” 各方势力神情各异,但好像只有林家没有那么多想法。 整日里待着沈琢乐呵呵的玩儿,反正还挺不错的。 有时候沈琢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踩了狗屎运,但很明显,这样的世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妥协。 第79章 妹妹 沈琢起了个大清早,洗漱过后就在屋边的凉亭里面写东西。 她整理的都是这次要在京都当中安扎的暗桩,所以都是亲历亲为。 不得不说,京城当中卧虎藏龙,想要安扎眼线也得分外小心。 她专门找了好几个地方,就是为了看看究竟合不合适。 后来跟陈永山定下了地方,但是如今人手还在训练当中,第一批人投下去之后究竟会有什么反馈,她自己也不清楚。 好在沈琢也不是个特别纠结的人,事情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 “小姐,需要添墨吗?”大丫鬟小莲站在不远处端着茶水。 沈琢摇摇头:“不必了,我这边不用伺候,你去忙你的吧。” “是。” 丫鬟没有她的命令不敢上前,因为沈琢这些天也算是已经立了威信。 她年幼时候在沈家长大,作为沈家嫡女她的身份自然毋庸置疑。 所以现在即便是到了林家,也不会有分毫不适应。 她并非什么矫情的人,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自然没有必要再僵持下去。 于是她用人也很不客气,好在今日陈永山派的人终于要到了。 “哎,果然,每个人传信就是不太方便。” 为了不引人起疑,她这些天一直呆在府中没有出去过。 但该做的还是不能落下,于是就抽空弄了一些。 只是身边没有可靠的人,她不敢叫人看见。 这些东西随便泄露出去,对于他们和曳乘云的打击都是致命的。 所以沈琢即便是处理,也只能做一些稍微不那么起眼的。 “麻烦麻烦,不过好在,人就来了。” 她在原地呆了半个时辰,小莲才引着几个人进了门。 “小姐,这些都是新的仆人。” 沈琢偏过头来,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来了就好,住的地方小莲看着安排吧,对了······小厮晚上替我守着门口。” 那两个暗卫点点头,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了。 对此小莲神情略有些不太好看,但却也什么都没说。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情况下该开口什么情况下应该闭嘴。 “杜宇,你过来。” 那年纪很轻的少年上前几步,道:“姑娘。” “这个拿着,我从前在府上处理的事情得交接一下,正好你给我跑跑腿吧。” 杜宇眼底露出点儿特别的笑意来:“是。” 他赫然是之前沈琢喂招的年轻人,也是这次暗卫第一批提前出来的人。 沈琢之前就觉得他为人机灵又聪明,还没有想好给他安排什么去处。 但是现在看来,跟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她正好需要一个不引人注意并且十分机灵的暗卫。 “好了,你们其余人熟悉一下环境,小莲幸苦你多带带他们了。” 这些都是生面孔,即便是其余人都没有在三殿下府上见过。 所以即便到时候带出去,别人也会以为是林家的奴仆。 而林家的人又不会大嘴巴到处说,所以想要隐藏身份就变得很简单了。 忙完这事,沈琢才有时间喝口茶水。 她坐在亭前把文书都整理好搁在手边,就发起了呆。 林家确实太安逸了,搞得她都有些忘记周围的危险。 只可惜,她自己静不下心来享受,所以就显得整日里很忙。 “哎,也不知道殿下在做什么,幸好离开之前把重要的事情跟陈永山商量过了,不然这么耽搁下去,进度肯定要受影响。”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捏着文书的页脚,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嘿!” 一道声音忽然在身后炸起,沈琢下意识就出手了。 叮! 林润的眼睛都差点变成斗鸡眼。 他看着沈琢手里明晃晃的匕首,忙不迭地叫道:“是我是我啊妹妹!” “五哥?怎么是你啊,来都不说一声。” 沈琢连忙收回武器,看看他的情况,见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她有时候下手很重,幸好刚才林润离他不算很近。 “我就是想着你最近一个人会不会闷,就过来看看嘛,没想到你居然直接出手。” 沈琢有点儿尴尬,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是林润是个自来熟,拉着她道:“就是没想到你武功居然这么厉害,刚刚那一招要不是我带了护腕,肯定要伤到。” 他一身金红色圆领袍,带着金色护腕,看上去是要出门的样子。 “你没事就好,我有时候下手没轻没重的,对不起啊。” “没什么没什么,说什么对不起呢。”林润笑眯眯的坐下:“听下人说你最近都忙着练字?” 沈琢笑了起来:“无事可干嘛,再说这些日子又不能出门。” “你先忍几天,等宴会过了之后就可以出去玩儿了。” 林润没有翻看她的文书,而是道:“我看你身手确实不错,咱们来比画比画?” 他显然是没有将国公府人的话听到耳朵里去,见了别人武功高强就忍不住要试一试。 沈琢叹了口气:“好吧。” 看得出来,要是拒绝的话,林润会很失望。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闲不住,刚嘱咐的话转头就忘,也没什么。 沈琢挽起袖子,问:“用不用武器?” “哎呀,我让着你,你用就行了。” “这可是你说的,输了可不许哭啊。” 林润瞪大了眼睛,那双略显琥珀色眼珠子圆溜溜的,有些着急:“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会哭鼻子?你尽管来就是了。” 闻言沈琢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她就窜了出去。 门口有一块空地,正好适合练武。 她冲上去的速度太快,林润吓了一跳,被她逼得节节败退。 好在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调整好了自己的姿态。 叮叮叮! 沈琢勾唇一笑,大概看透了他的攻击思路。 林润年纪尚小,所以拳法还有些不稳,但胜在步法轻盈灵活,但是沈琢正好也是这一挂的,比他更加娴熟许多。 于是林润就被她引着走了。 她漂亮的裙摆在半空画出一个弧度,然后侧身躲了过去。 下一刻,林润就被她的匕首抵在了后心。 “不许耍赖啊,你输了。” 第80章 真是个·····天才 林润愣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他下一刻就耷拉起了脸,有点儿委屈地说:“没想到我练了这么多年居然连你都打不过。” 沈琢很是哭笑不得,她自己不也是童子功吗? 怎么林润说得好像她有多废似的。 不过好在她也不太在意这个,于是收回了武器:“别丧气嘛,你没有发现自己最大的问题在哪儿吗?” 林润挠挠头,道:“我觉得我练得挺好的呀。” “基本功还算是扎实,但你出招太虚了,所以导致整个人会飘,这样在对战当中很容易被抓住破绽的。” 另外一道声音也加了进来:“对啊小润,我觉得小琢说得很不错。” 两个人偏过头去,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门口的三哥和四哥。 那两个人顺着长廊走过来,神情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小琢的武功居然这么厉害,之前真是小看你了。”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难保不是挑衅,但林跃为人沉稳,一双眼睛里面都是真诚的光,于是便也成了夸奖。 沈琢笑了笑:“雕虫小技罢了,我跟五哥功力不相上下的。” 但是林润没看出来,他们两个可看得清清楚楚,沈琢压根就没有用尽全力。 她出手都是控制了的,若是肆无忌惮,说不准林润会被她削成肉泥。 所以两个人分外好奇她之前的经历,但都是谦谦君子,自然美人会追问。 “哎呀妹妹就是谦虚,不过没事儿的输了就输了,等我好好练练,下次赢过你。” 林润笑嘻嘻的凑上前来,少年面容肆意阳光。 这个人,可真是讨人喜欢。 沈琢于是装作绷紧表情,道:“那五哥,你可得好好练功了,不然肯定赢不过我的。” “哈哈哈。” 众人被逗得笑了起来。 林君叹了口气:“不是我说小润,你也应该收起性子了,这些日子不好好练功,往后可有吃苦头的时候。” “哎呀就练就炼啦。” 不过他为人跳脱,从前学的东西虽然都已经融会贯通了,但没有稳扎稳打的话,还是没办法更进一层。 所以这次才会被沈琢轻易制住。 “好了,诸位哥哥进去坐会儿吧。” 但天气逐渐热起来,大家不爱坐在屋里,就都在外面的亭子里坐下了。 沈琢把她写的那一堆东西拿进屋,叫人上茶。 “最近住的可还习惯?” “很好,我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况且母亲准备得足够舒服了。”沈琢坐在一边神情很淡,但却能叫人感觉到她的欢喜。 虽然林家人对美色并不如何感兴趣,但不得不说,沈琢长得确实很好看。 她身上有种清冷却又凌厉的气质,可笑起来却意外的温和,所以特别引人注目。 看着她,林润就唉声叹气的:“这么好看的妹妹,以后又要便宜别人家了。” “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 林润撅着嘴别开脸,但是沈琢却低低笑了起来。 “五哥以后自然也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姑娘,不是吗?” “那肯定是很久很久之后了,反正现在我没有喜欢的。”林润瘪瘪嘴,眼光还挺高。 沈琢无奈一笑。 其余两个兄长对他这般神情自然也有些无奈。 不过林家家训很严,所以他们不会再外面乱搞。 而且他们两个也有喜欢的人,就是这个臭小子,如今还懵懵懂懂,跟个小孩儿一样。 “对了小琢,等宴会开完,我们几个就要去上朝了,或许没时间陪你。” 沈琢顿了顿,道:“那去北大营的时候可以带着我吗?” 几个沉默了片刻,道:“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们家的姑娘,总是要见识一下的。” “真的呀?” 沈琢眼睛亮亮的,她之前也去过北大营几次,就是来去匆匆,不过现在若是真有机会,那她可太高兴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要摸透北大营的底儿。 不说利用,但该知道的却不能马虎。 “当然了,到时候你还可以领一队小兵,大表姐曾经就跟着大部队去打过仗呢。” 北雍不乏女将,所以她去倒也不会很引人注目。 “真的呀?那也太厉害了吧?” “你也不必羡慕,看你刚刚的武功,到时候肯定可以让那群兵痞子信服的。”林润很是单纯的样子。 其余两个人对视一眼,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其实沈琢也能够理解,对于这样的武将世家来说,许多事情都算得上是机密了。 但她现在成了林家入了宗祠的姑娘,肯定也不能就这么拒之门外。 “好。” 沈琢微微一笑,她瓷白的肌肤有种极具通透的质感,晨光打在她的侧脸,美的令人挪不开眼睛。 一旁的林君叹了口气,有些感慨。 怪不得曳乘云即便付出代价,用那个承诺都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就这一张脸,或许足够许多人趋之若鹜,尽心尽力了。 可很显然,曳乘云那种人不可能只看脸,所以她身上肯定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几日相处,众人也发现了,所谓的低贱奴婢说她的话,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合适。 她根本不会在任何重大场面怯场,更不会坐立难安,这让人很奇怪。 毕竟之前也听说过,异国流落边境的孤女,难道荣国女子都这般? 那也太不现实了吧? 沈琢不知道这群人心里有多少心思,她叫人上了茶点什么的,自己则动手点茶。 “对了三哥,前几日母亲跟我说这次宴会也是想为你想看个姑娘,你怎么想的?” 林跃顿了顿,道:“这个嘛,自然是由着母亲了。” “那怎么可能,若是你不喜欢,母亲肯定也不会勉强的,不过三哥难道有喜欢的姑娘了?” 那人听了耳朵尖有些微红:“呃········,倒也不是。” “肯定是有了,不然这么害羞干嘛?” 林润打趣起来,笑得太阳花一般。 “若是你中意人家的姑娘,那我到时候就帮你去问问好了。” 沈琢道:“真的,我去探探口风,你觉得怎么样?”她眼睛亮亮的,叫人觉得温暖。 第81章 不要唐突了人家 但是听了这话,林跃却摇摇头,犹豫起来:“还是算了吧,没得唐突了人家。” “哎呀三哥,这种事情男人就是要主动一点儿,你磨磨唧唧的,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岂不是气死了。” 林润凑过去贱嗖嗖的道:“我觉得小琢刚刚的提议很是不错,你不然就考虑考虑,说不准你的终身大事就有着落了。” 其余几个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像是在催促似的。 即便是林君,此刻也开口了:“是啊三哥,其实这么说来姑娘家肯定有很多话可以说,你也打听打听人家对你有没有意思,不然更唐突。” 见他们几个都怂恿起来,林跃也有些意动了。 “三个放心吧,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我肯定不会乱说话的,就是问问人家姑娘有没有心仪的人罢了,又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你这样紧张干什么?” 沈琢抿了口茶水,低声问起来。 犹豫片刻,林跃才道:“她是户部尚书的侄女,秦家的三姑娘。” “哦,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咱们上次入宫的时候坐在左侧门那位,长得确实很好看的。” 林润笑起来,打趣道:“不过话说回来三哥,你跟她难不成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吗?” 对面那人清俊的脸忽然就红了:“呃·········。” “怎么,不会真的没说过话吧,三哥你也太怂了。” 林润有些不满似的:“这样怎么能够让姑娘喜欢你啊。” 对此林跃并不解释,但是看他的神情,或许是怕打扰人家。 沈琢便明白他们都是什么人了,于是自告奋勇:“那就交给我吧,让我去你打听打听。” 她并不多说,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 林家对她好,她自然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能够帮的地方,肯定也不会推辞。 于是林跃神情略显窘迫道:“那就幸苦妹妹了。” “只要事情成了三哥让我喝喜酒就行,其余的都没什么。” 沈琢笑起来的显得很是温柔,她本来也不是特别凌厉狠辣的性子,平易近人所以招人喜欢。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说谢谢的。” “那还是等好事成了再说吧。” 其实试探一下倒也没什么,若真是个很有涵养的贵族女子,肯定不会对她这个捡来的妹妹脸色看的。 要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很容易看出来对方的性子。 既然如此,有没有必要处下去。 林跃这样的正人君子,肯定也不可能喜欢一个搬弄是非的人。 于是几个人就这样十分愉快的决定了。 ········ 五日之后,林家的宴会正式开始了。 沈琢作为刚入宗祠的小姐,于是跟着国公夫人一起在招待客人。 “哎呀,林夫人真是许久不见了。” “梅夫人来了,快请进。” 那人笑了笑,看到她身边的沈琢有些疑惑:“这位是·····。” “就是我们家刚找回来的姑娘,记在我的名下了。”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姑娘长得可真标志。”对方夸了她一顿,才跟着下人进了屋。 沈琢在门口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见到好几个脸熟的人了。 她记忆力很好,所以见过的人几乎都能够认得出来。 不过那群人很显然也十分惊讶,之前见她是在宫中的宴会上,沈琢还站在曳乘云身边。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她摇身一变居然成了林家的小姐,这真是令人太惊讶了。 “林夫人安好。” “哎呀,金夫人真是许久不见了。” 迎面来的人珠光宝气,跟她的面容一样雍容。 这人身旁各站着一个人,左右正好她都认识。 “金夫人,郡主,世子安好。” 沈琢勾出一抹极其平和的笑对他们说话。 对面的金叶玲果然脸色很难看:“几月不见,你怎么忽然在这儿了?” “郡主有所不知,这是我们林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前些日子才找回来的,所以特意设宴庆贺一下。” 国公夫人十分护短,敏锐地察觉到金叶玲的敌意之后她就立刻开口了。 金叶玲想说什么,但是却顾忌着国公府人的身份,最终憋了回去。 “哎呀,小妹就是口快了些,夫人不要介意,毕竟我们跟沈琢姑娘也是旧相识了。” 金叶允比她沉得住气,一句话说的倒是毫无破绽。 但是国公夫人也并不是很买账:“她是我们林家的刘小姐,林琢,世子记性不好也不要说错了呀。” 几个人被这番话说得尴尬,沈琢跟他们有仇,当然不会开口解围。 于是金夫人便笑了笑:“瞧你说的,我家这孩子就是这样,你别理他。” “好了好了,几位快进去吧。” 国公夫人把人送进去了,才对沈琢道:“我听闻之前郡主对你出过手?”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没什么的。” “怎么没什么,别人不明白我还不清楚吗?郡主那人骄纵嚣张,对别人可不会太客气。”她拉着沈琢叹了口气:“不过如今也不必怕她们,我们林家也不是吃素的,受了欺负跟我说啊。” “放心吧母亲,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的。” 之前是铤而走险了些,但现在曳乘云既然已经醒悟过来,那就说明她做得没错。 那些事情做的,自然也很值得。 “那就好那就好,我可看不得你们这些孩子受委屈。” 两个人正说话你,迎面就来了几个人。 看样子是曳乘云跟曳偌恒遇上了。 他们两个并肩前来,但是一个神情阴郁,一个却唇边带着淡淡的笑。 “大皇子,三殿下。” “林夫人好。” 曳乘云问完了才看向沈琢,两个人对视一眼,知道彼此安好都放了心。 “两位殿下里面请,坐下再说话吧。” 曳偌恒看起来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开口,径直进了屋。 “阿琢,那我就先进去了,等会儿说话。” “好,我知道了。” 国公府人见状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感情倒是不差。” “母亲说笑了,殿下待我很好的。” 不得不说,这话一出来,也没几个人可以反驳。 第82章 心怀鬼胎 国公夫人愣了一下,眼神一阵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是啊,确实如此·····。” 听她语气感慨,沈琢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国公夫人脸上看到这样古怪的神情。 怜悯,悲伤,却又有些欣慰。 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母亲,怎么了?” “没什么,人都快来得差不多了,进去吧。”她带着沈琢进了内院,才在主位上坐下来。 里面的贵妇人们已经各自喝茶吃点心了。 “夫人终于来了,我们刚刚还说你白白捡来一个漂亮的女儿呢。” 国公夫人笑了:“什么白捡,不过也算是很有波折了。” 今日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为了庆祝林家新得小姐才办的,沈琢作为主角肯定不能走。 于是她就被迫跟周围的人都攀谈起来。 好在她本身之前在荣国身份也不低,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怯场。 一个时辰之后,她才找机会跑了出来。 “呼。” “姑娘,殿下就在凉亭等你。” 沈琢点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但是这次她过去之后发现在的人居然是曳偌恒,回头一看刚刚引自己来的人,已经没影了。 “可恶,似乎中计了。” 沈琢心中一沉,刚想走就被叫住了。 “姑娘既然来了,为何不过来说说话,难道我不配吗?” 沈琢却笑了笑:“大皇子何必妄自菲薄,臣女这就来。” 她提着裙摆上了凉亭,站在他两步开外。 “上次见姑娘,你还是我弟弟的侍妾,没想到这次就忽然变了身份,真是世事无常。” 沈琢点头:“确实是如此,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吧。” “我倒是很好奇,沈姑娘究竟是如何说服林家的。” 对此沈琢当然解释道:“自然是因为,我本就是林家血脉。” “撒谎!” 曳偌恒之前温和的脸色一变,忽然就凌厉起来:“我查过,你和林家根本半点关系都没有!” “有没有关系,不是殿下说了算的。” 这话在别人看来确实不算什么,但是对曳偌恒来说却格外刺耳! 不是他说了算,当然是陛下说了算,曳乘云说了算! 于是他神情忽然变得很可怕,沈琢心中有些警惕,不由地退了几步。 这个时候周围没几个人,要是被他出手杀了,那可真是玩笑。 “哼,你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是我小看你了。” 沈琢道:“大皇子在说什么,臣女不太明白。” “你不清楚吗?我看你比谁都要清楚!” 他腾地站起啦,吓了沈琢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却撞上一个人坚硬的胸膛,那人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身边一带:“大皇兄这是做什么?对一个小姑娘发脾气,不太好吧。” 曳偌恒愣了一下,眯起那双危险的眼睛。 “殿下。” 沈琢看到他就大大松了口气,话说曳偌恒真敢做什么,她要是出手很有可能给林家带来麻烦。 好在暗卫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及时通知他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来得倒是及时,就是不知道有几分本事。” 曳乘云冷笑一声:“这就不劳大皇兄费心了,我自有分寸。” 对此曳偌恒却十分焦躁得样子,他着急也是应该的。 毕竟·······曾经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曳乘云已经翻身了、 再作壁上观,那就是自掘坟墓。 “没想到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还能做到这个程度,确实是小看你了。” 曳乘云道:“这才刚开始,大皇兄应该期待一下,未来可有更有趣的等着你呢。” 他说话语气很平淡,只是曳偌恒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此刻听在耳朵里觉得全是挑衅。 “很好很好,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够做得天衣无缝,否则我总会给你个教训的。” 曳乘云勾唇一笑:“拭目以待。” 说完他就拉着沈琢离开了。 这一手出来,曳偌恒还有什么不懂的。 不过就算他什么都不做,那些恨意还是会找上门来。 所以,倒不如就公开坦诚地跟他硬刚。 反正终有这么一天,提早一些也无妨。 沈琢跟着他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才停下来。 “殿下,这么刺激他好吗?” “没什么不好,反正他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沈琢想了想刚才那人的表情:“也是,他肯定觉得咱们处心积虑,所图甚大,如今着急得睡不着觉呢。” 曳偌恒心思细,但相应的也说明他容易多想,疑心病很重。 虽然林家这事儿并不是他们计划当中的一环,但幸福来的就是这么突然,只好顺水推舟。 就是·········曳偌恒成承不承受得住,可跟他们没几毛钱的关系。 “哼,之前我步步后退他也嚣张的很,如今嘛,就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如今的反击,才不过小小一点儿,这就承受不住了吗? 那以后·······他可怎么应对曳乘云的全力反击呢? 当初没有将他赶尽杀绝,如今曳偌恒就该后悔! 他会让那群人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也是,曳偌恒现在肯定恐慌的不得了,让他好好害怕去吧,咱们稳扎稳打,总能让他付出代价!” 沈琢漂亮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看着很开心。 见状曳乘云也笑了笑。 如果在林家她可以更好过一些,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 “嗯,不过这几日你在林家怎么样,我都不敢来看你。” 沈琢摇摇头:“一切都很好,林家对我很照顾。” “那我就放心了,我听陈永山说你调了人手过来?” “是啊,南山别院的事儿没有处理完,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好用这个办法,好在现在暗桩步入正轨,没有我也可以正常运行。” 曳乘云颔首:“幸苦你了。” “这有什么,我就怕后续出问题,所以过些日子我还是会出去的。” “看你方便吧,有情况再说。” 沈琢同意,但她心里却放心不下这些。 她忙的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累人。 第83章 打听打听 “对了,这些日子曳偌恒没有找你麻烦吧?” 见他这么生气,沈琢还有点儿担心。 她住在林家不出去,许多消息没有那么灵通,更何况被刺杀这种事情或许很少会有人流传出来。 曳乘云摇摇头:“没有,之前因为陛下被刺杀的事情他就处理得不好,后来又撞上咱们,早就没有之前那么有底气了。” 如今仓促动手,只会让别人怀疑他。 更何况曳乘云谁都没有的罪过,那么仔细想想又会有谁死抓着他不放呢? 现在他甚至已经开始靠近朝堂的核心,曳偌恒当然着急。 但是即便他急得上蹿下跳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好,但还是警惕他忽然发疯。” 沈琢仔细想着之前对付过他的方法,又一时之间觉得或许他们的处境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安全。 “哎,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不然咱们根本就无法自保啊。” 曳乘云似乎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只是盯着她,神情显得十分安稳。 那人瓷白的脸颊今日化了妆,比平日里更加夺目。 她这样美丽,但却不会叫人生出恶念,曳乘云看着她,只想让她高高的开在枝头上,永远都不落下来。 “殿下,殿下!” 曳乘云回过神来,眼底流露出一点儿笑意:“怎么了?” “我是说,派过去的人到了没有,你觉得怎么样?” 曳乘云仔细想了想,说:“还行吧,但他们连一次危险都没有应对过,谁知道后续会如何呢?” “是哦,我忽视了这一点,不行不行,回去让陈永山再好好训练一下,绝不能出岔子。” 沈琢将他的安危看作最重,其余的都可以慢慢来,即便是要对付别人,也是一样的。 但性命只有一条,若是不好好珍惜,那她的希望岂不是也要付诸流水了?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忧虑。 看来还是不能整日里呆在林家,她得找个机会出去。 “阿琢别想了,这些事情我自己也会注意的。” 闻言沈琢却道:“可是这样我会稍微放心一点嘛,虽然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这倒也对,和曳偌恒还有皇后斗了这么多年,他都还活得好好的,也能够看得出来他不是什么任人揉圆挫扁的,沈琢的担心确实多余。 但她就是忍不住。 “无妨,我就是希望你不要把自己逼这么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曳乘云伸手想要抚摸她的长发,却又被她满头华丽的珠翠打消了念头。 那手落在她指尖,紧紧的攒住了对方。 “殿下,怎么了?” 沈琢敏锐的察觉他有些跟平常不太一样,但具体怎么回事儿,却又说不出来。 “没什么,就是感觉好久都没有见到你,有些想念。” 听了这话沈琢眼睛都睁大了些。 她平日里笑意温和,所以那双眼睛的弧度总是有些耷拉着,但现在却圆溜溜的,极其可爱。 “啊?” 这还是第一次,曳乘云跟她说这样的话,沈琢脸颊带着耳朵都红透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下意识就脸红了起来。 “阿琢,我········。” “三殿下,小妹!”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人打断了。 远处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仔细一看居然是林昀。 “二哥,你怎么来了?” 那人唇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大家都在找你这个主角在哪儿,没想到躲到这儿来了。” 沈琢有点儿不好意思,虽然她跟曳乘云的关系不需要别人来质喙,但她现在名义上还是林家的小姐。 所以当场被抓包,她难免有些心虚。 “二公子来了,前亭难道有什么事吗?” 林昀顿了顿,道:“倒也没什么,就是小妹一直不归,我只好亲自来看看有什么差池。” “二哥,这在家里呢,能有什么问题。” 林昀瞥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若是从前的沈琢,才不在意别人的眼色呢,但现在不一样,她不可以显得太过份。 “三殿下,我家小妹还没有出阁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吧。” 闻言曳乘云神情倒是不变:“一时情急,没有考虑到这个,二公子勿怪。” 他看看沈琢,道:“下次不要小心些,若是碰见别人就不好了。” “哎呀放心吧,我这不是被人骗了吗?” 林昀叹了口气:“大皇子殿下呢,他脾气不太好,我说你这个小丫头还是别招惹他了,下次绕道走啊。” “可对方明摆着就是冲我来的,我能跑哪儿去。” 林昀哑口无言,很想给她来一下。 只是一旁曳乘云还看着,所以只好作罢。 “算了,下不为例啊。” “知道知道了,不过二哥怎么不守着嫂子和小月儿,跑这么远。” 林昀瞪她:“还不是为了你,我之前听着不对,就立刻赶过来了。” 还好曳乘云也在,不然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想到这里,就看了曳乘云一眼。 两个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之色,但却都没开口跟沈琢说。 跟她说了,或许也只会让她更着急,还不如闭嘴呢。 “行了,话也说完了吧,快回去前厅还有人等着呢。” 沈琢只好点点头。 她这个样子倒是少见,曳乘云很少见她这般听话又怂的样子。 毕竟这人看着温柔,做出来的事情可都惊掉人的下巴。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儿要说了,沈琢只好跟着他去了前厅。 这会儿人更多,还都要跟她来说话,沈琢不堪其扰,一张漂亮的脸都要僵硬了。 “哎,小妹你刚去哪儿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连忙回过头去:“五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许久不见你,所以过来看看,还有你别忘了上次答应的事儿啊!” 她说话说的太开心,似乎都忘了要做的事情。 沈琢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好吧好吧,我这就去问问,放心吧你。” “那就拜托你了,要是好事成了,三哥绝对会好好感谢你的。” 沈琢道:“那倒不必。” 第84章 你可别忘了 沈琢在一众热闹的人群里找到那位姑娘的时候就松了口气。 “欸?这位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不过也是,若是不好看的话,还能让林跃那么心心念念。 但是话都不说一句,哪儿能了解彼此啊。 想到这里,沈琢就上前去。 “诸位姑娘,我在偏厅叫人做了茶点,可否赏脸移步去尝尝?” 那几个女子闻言也纷纷点头,起身跟了过来。 她们之中各个身份不俗,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圈子。 对于沈琢,或许她们心里有些不屑,但表面上却绝对不会叫人看出来。 “林姑娘,我听国公府人说你是刚刚才被接回来的,这流落在外许多年,是不是很苦啊?” 沈琢微微一笑:“也还好吧,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命大。” 那些人似乎有些唏嘘似的,但也有人对此丝毫不在乎,反而有些嘲讽。 “沈姑娘如今回了家,就不必担惊受怕了,往后自然前程大好。” 也有人开口解围,但听了这话其余几个人神情各异。 这种表情沈琢早就习惯了,她丝毫不在乎,毕竟她的目的可不是这些人。 “对了,吴姑娘你脸色怎么有些红,是不舒服吗?” 吴淋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姑娘不必担心。” “快来人,去取一些酥酪来,诸位姑娘们也用一些吧。” 国公府好东西可多,沈琢当然也不会吝啬。 “吴姑娘是不是受不得热,你坐到这儿来,凉快一些。” 其余人见状也不说话,各自在跟周围的人说说笑笑。 毕竟刚认识,加上沈琢身世的传言,她们好奇却也没有多问,所以只好保持距离。 吴淋犹豫片刻才坐了过来:“劳烦沈姑娘了。” “不麻烦的,办这宴会总不能叫客人不舒服,你快吃点儿东西。” 下人端来了冰和酥酪,吴淋吃了一些脸色才好看了点儿。 “对了吴姑娘,我从前也对京都不太了解,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介意。” “怎么会,林小姐天人之姿,一言一行皆端庄文雅,我觉得很好。”吴淋性子很是温柔,而且看起来对沈琢的事情似乎并不清楚。 见状她笑了笑:“其实我也有些顾虑的,流落在外多年,我也害怕。” “其实没什么,我之前也听人说了些姑娘的事儿,但听起来也都不怎么当真,只要姑娘自己不在意就好,”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清醒的人,沈琢心里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是吗?但我········哎,反正也不好说。” 吴淋将冰放到一旁,轻声说:“京都就是这样,踩高捧底很常见,不过姑娘是国公府的小姐,即便有什么委屈也不必忍着。” 她长的眉目温和典雅,自带静谧的气质,即便说这些话也不叫人厌恶。 “而且,外人那些闲言碎语,听听就是,不必往心里去。” 看来她也了解到沈琢之前那些传闻,但她什么也不说,仿佛丝毫不在乎。 嘴严,也藏得住事儿,可以啊。 沈琢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谣言止于智者,吴姑娘很让我佩服。” “不敢,只是有些话没必要四处讨论而已,林姑娘从前过的不容易,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并不十分热络,但看上去十分温和沉静。 沈琢便跟她说了会儿话。 这时她才了解到,原来吴淋并不是他们家第一个姑娘。 她乃是吴家的二小姐,前面有个兄长,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不太起眼。 加上性子温吞,所以并不在旁人面前抛头露面,除了长得比较好之外,似乎也很少被人注意到。 但她却是个极其不俗的女子,诗词歌赋都十分精通,但却不会在旁人面前显摆。 加上吴家也并不是钟鸣鼎食之家,她历来都很谨慎。 也许也是听了关于沈琢那些闲言碎语,她有些感慨。 “林姑娘也不必着急,京都当中风向变得快,你的事情过段时间就不会有人讨论了。” 她之前不懂事的时候显摆过自己的才华,被那群人传了一阵之后才猛然察觉不对,于是后来就平平无奇起来。 所以她也很能够懂沈琢此刻的心情。 不过沈琢其实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自从她跟在曳乘云身边的时候,风波留言就已经不断了。 与她而言,身份地位,别人的蔑视其实根本不重要,她在乎名声的话还至于做曳乘云的侍妾吗? 连个身份都没有,听着就令人惊讶。 但她不在乎,所以那些流言蜚语,又怎么可能伤得到她? 闻言她笑起来:“你说的是,我确实也不必苦恼。” 两个人略微熟悉之后,沈琢才道:“不过女子在世本就艰难,有时候也难免如此。” “没办法啊,谁让这世上没什么公平可言呢?” 吴淋情绪有些低落,见状沈琢咳嗽了一声:“咳咳,那你怎么没想过要找个世家公子嫁了呢?这样至少也会好过一些。” 那人却苦笑一声:“世家婚配哪有那么简单,高嫁低嫁还不是由人来定,最终不过是父母之言罢了。” 沈琢皱了皱眉头:“你父母给你想看了人?” “嗯,一个·······秀才,看着不错,但我听说家里一团糟。” 这倒有些难办了。 沈琢思忖片刻,道:“那你就这么甘心嫁了?”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我根本没有办法反抗父母。” 她性子温柔不善于反驳别人,而且父母在上她根本不能反抗。 “若是你不想嫁,可以看看别人啊。” 吴淋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你看在座这些人,有没有中意的?” 那人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父亲不会为我做主的。” 家里肯定还是更喜欢活泼的孩子,她从前犯了错,在父母前面没什么话语权。 “只要你不愿意,没人逼得了你,说不定可以找个两情相悦的,到时候就有人护着你了。” 沈琢笑意很深,看见窗边站着的高大身影,道:“你跟我来。” 两个人出了门看见那儿站了个人,赫然是林跃。 第85章 好事成双 那人略有些拘谨似的,想说什么却又伸手撩了一下衣摆。 “六妹妹,吴姑娘。” 沈琢露出一点儿笑容来:“三哥,你看起来很紧张啊。” 一旁的吴淋也意识到了什么,脸颊瞬间通红起来:“三公子安好。” “吴姑娘不必客气,那个······那个,听说你喜欢花,我在亭里栽了好些当季的花儿,你不然过去看看?” 沈琢微微摇头,觉得他实在显得太钝了些。 但算了,看在他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姑娘的份上,还是帮他一把得了。 “吴姑娘,我想去后院换一身衣裳,就让三哥陪你一会儿,你看可好?” 那人支支吾吾,最终还是羞涩的答应了。 沈琢眨眨眼睛,给他使了个眼色:“那好,你们快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羞涩男女。 “咳,那个吴姑娘,请随我来。” 他十分有分寸,大概走在吴淋前面几步,也并不多话。 绕过前厅之后沈琢就躲在了走廊后面:“欸,你说三哥能不能行啊?” 早在哪儿候着的林润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我觉得肯定可以,但是三哥太拘谨了,看着可能不是很讨女孩子喜欢。” “瞎说,三个玉树临风,吴姑娘必然是喜欢的,不过········。” “怎么了?”林润疑惑地看过来。 沈琢叹了口气:“吴姑娘家里给她相看过夫婿,所以若是三个真有意的话科可得抓紧了,不然跟他的姻缘就要错过了哦。” “啊?”林润有点儿震惊,连忙道;“不行,我得跟三哥说一声。” “你也别太着急了,这种事情得慢慢来,不能急功近利的。” 沈琢拉住他,给出了好几个主意:“女孩子嘛,都喜欢这样的,你让三哥试试。” “好,我知道了。” 林润跟他几个哥哥关系很好,什么话都说,所以此刻着急也很正常。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沈琢微微一笑,觉得年轻真好。 虽然她跟林润年纪差不多,但经历过生死家破人亡之后,心境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他们可以在最好的年纪去喜欢自己想要的人,但是沈琢不行。 她从前没有特别喜欢过荣钺,不过是两家门当户对,而她正巧也需要一个夫婿,所以才相处一下。 只是没想到·······这会让她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沈琢觉得她从此之后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怜悯之心了。 如今这样,也很好。 她跟曳乘云算是互相得利,挺好的。 “对了小妹,你注意多,那之后要是有什么进展,我可得来问你。” 沈琢无奈一笑:“只要三哥喜欢,我肯定会帮他的,不过吴姑娘心里怎么想的还得他亲自去问。” “我明白的。” 林润笑起来两个酒窝格外的甜,看上去很是爽朗的模样。 两个人正说话呢,远处就过来一个人。 “五公子,六小姐好。” 沈琢看过去,发现是个年轻姑娘。 对方一脸桃红色,羞怯的都不敢看人:“不知道五公子有没有兴趣跟我们玩酒令?” 林润却嘴角一抽:“那个我还有其余的事情,你们自己玩儿吧。” “可是········我们需要一个击鼓人,不知道五公子可不可以代劳?” 林润此刻满心都要去帮自己的兄长,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对方的心思:“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那个我有事情。” 他拒绝的毫不犹豫对方眼睛都红了。 “呃,那个姑娘要不我去吧。” 结果那女子瞥了她一眼,很有脾气地说:“那就不劳烦六小姐了。” 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丫鬟施施然的走了。 沈琢:“··········。” 她可真是委屈得很。 好在沈琢也不是个心思十分敏感的人,见状只好摊了摊手。 岂不料人一走,林润就翻了个白眼儿:“这群人,真烦人。” 沈琢挑眉,疑惑道:“怎么了,忽然翻脸。” “切,还不是她们一天到晚的打什么赌,我反正懒得理他们。” 林润看起来不想多说,或许对姑娘家不太好的话他也不会说出来。 “算了走,咱们去前面玩儿,我的好兄弟们还想见见你呢。” 对此沈琢只好笑了笑,答应了他。 ······· “来来来,这位就是我的妹妹,你们几个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林润很是不客气,对席上的几位公子吆喝起来。 “那哪儿能没有,都是准备了的。” 在座的莫不是世家子弟,看得出来林润好朋友很多,至于是真的好朋友还是为名为利而来都不重要,反正有就对了。 “来,阿润的妹妹自然就是我们的妹妹了,这个送给你。” 沈琢谢过之后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台砚。 “这个可是我的藏品,我自己都舍不得用的。” “多谢兄长,费心了。” 其余人都哈哈笑起来,觉得很有意思。 有林润在,这席面她即便是坐下来也没有什么。 聊了几句,沈琢也大概明白了这群人在朝中的地位。 虽然都是世家公子,但许多都在朝中领了职位,高低都有,祖荫在此当然不会很累。 而且有些人高不成低不就,完了就好。 “没想到阿润居然还有妹妹了,也好,往后可得负起做兄长的责任啊!” 有人打趣起来,但是沈琢也发现有人并不怎么说话,看来对沈琢的事情有所耳闻,并且不愿意掺和罢了。 这件事情仔细深究起来,其实跟曳乘云脱不开关系。 有门路的人几乎都已经知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很多时候选择就是一瞬间。 沈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思索着其中的缘由。 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厉害。 “但又没有可能,临河帝也是在试探他们呢?” 沈琢被这个猜测吓出一身冷汗,觉得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即便宠爱自己的儿子,他也不可能将皇位拱手相让,所以·······这一切还是要格外谨慎啊。 ········ 第86章 退下 宴会结束的时候,沈琢敏锐的发现气氛不太对。 尤其是曳偌恒那边。 虽然她没有过去再接触过,但看情况似乎也不是太好。 好在他们也没有惹事,今日的宴会还是有惊无险的顺利结束了。 林跃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而吴淋看着也很开心。 见状沈琢松了口气:“好在没有白费力气。” 人走的差不多了,曳乘云才来到她身边。 “殿下,就要回去了吗?” “不然呢,国公夫人肯定不愿意我留宿的。”曳乘云罕见的打趣起来。 对此沈琢深以为然。 “哎,所以只能委屈殿下自己回去了,对了,有没有人在啊?” 曳乘云道:“自然有,明里暗里都是,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好,过几日再说吧。” 沈琢打定主意要去见他,所以并不在意这些。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曳乘云才跟他们告辞。 ········· “呼,人都走了,总算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沈琢仰了仰被金饰压得生疼的脖子,叹了口气。 “你这么累,就先回去休息吧。” 但沈琢却摇摇头,眼睛亮亮的道:“不行,我还有事儿没问呢。” 她四处找了找,发现林跃正在远处送人:“三哥三哥!” “怎么了?” 那人看见他们两个忙忙的跑过来有些尴尬。 “怎么样怎么样?吴姑娘她·······跟你说什么了?” 林跃愣了一下,脸色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模样:“也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了一下。” “啧,三哥你怎么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小妹之前打听了,吴大人可给她相看过夫君,你要是进展这么慢,媳妇儿都被人抢了!” 林润着急的上蹿下跳,这话倒是让人愣了一下。 “什么?” 沈琢点点头:“是真的,我问了吴姑娘,不过你又不是没有机会,咱们稳扎稳炸,慢慢来嘛。” 但是这谁能够控制得住,林跃着急的原地转了一圈,忽然一拍手:“不行,我还是让母亲尽快去提亲吧。” “欸,这你得先问问吴姑娘的意思吧?” “对啊对啊,你这么冒失,她要是不满意怎么办?” 林跃道:“可是,不快点儿岂不是有人捷足先登?” “好了三哥,你别着急,下次邀请她出来玩儿嘛,反正总有机会说说话的。” 沈琢倒是没有这两个男人那么着急,即便最终真定亲了,那也还有转机。 安慰了一番,林跃才算是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我怕太唐突了她。” “是嘛是嘛,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要操之过急。” 几个人这边闹哄哄地在讨论,身后就有人好奇地凑过来:“你们干嘛呢,这么激动?” 原来是林涵抱着小孩儿过来了,他神情疑惑,发现这几个弟弟妹妹跟傻子一样。 “哈哈哈,大哥,没什么没什么。” 沈琢连连点头:“说说话,说说话,哈哈哈·。” “奇奇怪怪,夜快深了,都回去收拾收拾休息吧。” 几个人忙不迭地答应,然后各自赶忙跑了。 沈琢回去之后来的暗卫们就守在门口。 她唤了女子进去,边卸妆边听她汇报这些日子的进程。 “我们的人一批去了殿下身边,另外大多数都入了京都的联络网,大人之前已经在京郊外划了一块地专门来训练暗卫,如今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沈琢泡在浴桶里闭着眼睛:“不错,最近还有碰到其余的问题吗?” “之前遇见过,有人暗地里查过我们的酒楼。” “你们怎么处理的。” “照常处理,他们没有查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暗卫们都已经给设置了身份,所以明面上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即便是查,最多也就查到这儿了。 沈琢点点头:“那就好,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暴露身份,还有,若是有人还来查的话,最好给他们混淆视听一下。” 其实来查他们的大多是达官权贵或者觉得觉得自己会威胁到他们利益的人。 这些想要蒙蔽过去并不难,所以沈琢不太担心。 “是,姑娘放心吧,这些事情大人也交代过。” 沈琢深吸了口气,道:“不错,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等过段时间联络网建立的差不多了,也就不用这么忙了。” “姑娘要保重身体,来的时候殿下还特意交代过的。” 女暗卫名叫旋花,此刻正给她低头搓背。 对此沈琢倒没有很多顾虑,她偏过头,道:“你告诉陈永山,派一批人去盯着金家还有曳偌恒,他们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明白了吗?” “是,不过再拨人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的人手现在不太够。” 沈琢颔首:“可以,不过还是尽快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就像沈琢担心的一样,金家这次之后肯定会开始对他们动手,所以提前防备很有必要。 她靠在桶边思索接下来该怎么走,但已经有人相对他们出手了。 “哥,你看今日沈琢那样,可见有恃无恐。”回去的路上,金叶玲脸色就很难看。 金叶允叹了口气:“没办法,此人心机深沉,不是好对付的,现在曳乘云又不再蛰伏,我们很被动啊。” “哼,想对付他们还是易如反掌,就看够不够狠。” 金叶允瞥了她一眼,道:“你也明白,我们跟大皇子之间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这要建立在有实际联系的基础上,父亲绝对不会允许我们擅自做主的。” 对此金叶玲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道:“所以呢,就让我嫁人?” “小妹,这是不得已的决定,之前皇后娘娘就有这个意思,我们若是装不知道,岂不是将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闻言金叶玲也不说话了。 看来她也很清楚自己需要联姻的。 但就是不甘心罢了。 凭什么········凭什么! “你好好想想吧,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逼迫你,但父亲母亲那边,你得自己去解释了。” 第87章 任性 不论是谁,在家族大事面前只能低头。 更何况金叶玲受家族庇护多年,如今若是什么都不做,那也太忘恩负义了。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这她早前就知道,如今·····也不过是再提醒一句而已。 “小妹,你听我一句劝,走到如今谁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以为曳乘云现在在做什么,他是要复仇啊,所有参与过那件事情的家族和人,都是被他盯上的目标,你以为·····你会不同吗?” 女人嘛,总是这样,以为自己在别人心里是独一无二,是唯一。 不过是一场骗局,竟然夜那么相信,也怪不得她们总是上当受骗,最后受伤了却又说什么男人不是好东西。 明明,她更早之前就可以看清,只是自欺欺人不愿意罢了。 听了这话的金叶玲半饷没说话,但昏暗的马车里,那一向目下无尘的神情却黯淡下来。 妥协,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金叶允拍拍她的肩头像是在暗卫,但却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说再多都没用,实实在在的好处能够抓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少女敏感的心思,恐怕没有人感兴趣。 金叶允虽然心疼自己这个妹妹,但是跟前途还有巨大的利益相比,那就太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如今的局势也由不得他们选择啊。 ······ 与此同时,皇宫。 自从上次陛下于此,飞仙阁被烧了之后,帝后的关系就肉眼可见的冷漠起来。 陛下不愿意见皇后,每日里除了养病就是召见大臣谈论朝政,除此之外居然也没有召任何人侍寝。 虽然如此,但其余人还是兢兢业业。 对于帝后的事情,无人敢多说什么,毕竟皇帝可不是吃素的。 如今都快过去几个月了,皇后受了这么久的冷落,当然受不了。 她在自己宫里不怎么出去,但如今也忍到了极限。 “娘娘,陛下说他还有事情,让您先行歇息。” 闻言皇后勃然大怒,腾地站了起来:“忙?我看是为了给他的好儿子撑腰,所以要下我的脸吧!” “娘娘息怒!” 宫女们连忙跪下来磕头,但是皇后却气得不轻。 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杀意腾腾的神情,叫人忍不住汗毛倒竖。 皇后年轻时候就不是什么善茬,老了之后更是如此,手段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女们被吓的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从前玉荣公主在的时候,皇后就不怎么受宠,要不是金家家大势大,肯定不会闹到那个地步。 既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也没有必要先露出这般委屈的样子,毕竟路是自己选的,没人逼着她走。 “来人,请我父亲进宫来!” 但是宫人听了这话却面如死灰:“娘娘,陛下有令,今后外戚想要入宫,必须得他亲自同意。” “好啊,好啊!” 皇后气的踹翻了自己身旁的书案:“果然是厉害,如今是要软禁本宫吗?”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但是发狂的皇后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了,她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自己坐在殿内。 过了很久,身边侍奉的嬷嬷才敢进去。 “小姐,您别哭了。” 皇后别过脸来,神情黯淡:“嬷嬷你说,陛下是不是早就想要废我了?” “怎么会呢,您是这天下国母,怎可如此轻易?”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是啊,若不是因为这个,他怕是早就将我给废了,立那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贱人为后!” “娘娘您别这样想,荣妃已经死了,无论如何您才是这中宫皇后啊!” 那嬷嬷爬过去劝诫她,神情看起来很是忠诚。 但是皇后却低低笑起来:“我跟陛下青梅竹马,十七岁时嫁给他,生下一儿一女,他当年跟我说无论如何我才会是他最心爱的人,但是那个荣妃来了之后,他就忽然变了脸色!” “什么海誓山盟都不作数,好,这些我都可以不争,没有了他的心我还有我的孩儿,但是现在呢!” 她象是不知道疼一般将拳头砸在了地上,咬牙切齿道:“他,如今想要让那贱人的儿子爬到我们头上去,不惜给他兵权,还要给他女人!” “我恨啊!” 皇后凄厉的声音几乎令人头皮发麻,她这样生气,令人忍不住惊奇。 “嬷嬷,你说若不是金家,他是不是早就杀了我们母子了!” “不会的娘娘,即便有任何事情,陛下都不会这么做的。” 但事实呢,她被厌弃了! 其实她自己也能够接受,反正当年做的事情那样不留余地,想要跟他重归于好确实很困难。 但是呢,她以为自己的儿子至少是可以跟从前一样的。 可还是比不过曳乘云那个小混蛋! 中宫嫡出的长子,如今就要被赶下来吗? 他明明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皇后不甘心,她早在多年前就可以将所谓的爱情都弃之如履,她已然死心了。 可现在看着皇帝为曳乘云的苦心筹谋,那些隐忍全部化为了飞灰! “皇家无情,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她哈哈哈大笑起来,神情略显癫狂。 但是很快她又忽然冷静了下来:“你们去想办法,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父亲!” “娘娘放心,我们这就去怜惜老爷,一定为您做主。” 皇后眨了眨眼睛,神情已经变得十分冰冷起来。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其余的可以忍,但是曳乘云这件事情,绝对不能、 自己儿子的皇位,怎能被别人抢走? “曳乘云,你给我等着,很快我就让你去见玉荣那个短命鬼,很快!” 她掐紧了手指,护甲嵌进肉里,鲜血瞬间就冒了出来。 但是皇后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她的心已经被熊熊的怒火点燃,此刻根本就平息不下来。 她忍够了!再忍下去,她怕自己连皇帝都会一起杀! “快去!别让我久等。” “是!娘娘。” 第88章 见面 宫内究竟是怎么一番鸡飞狗跳,沈琢丝毫不在意。 因为她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空理会那些。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沈琢点点头:“父亲我已经决定了,更何况林家儿女上阵杀敌乃是常事,我也不想一直呆在闺中写诗作画。” 她本身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家里的时候也从不会乖乖听话的。 “父亲,既然小妹想去,那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吧,有我们几个在,肯定能够护她周全。” 对此,林国公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并非轻视女子之人,更何况北雍女将频出,所以沈琢这个请求也并不是不能答应。 “北大营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除了平日里护卫都城外,我们还要关注各方动向包围陛下周全,所以训练是绝对不能落下的。” 沈琢骑在马上听着他们讲话,大概也能够了解到如今北大营的局势。 怪不得林家高门显赫,毕竟是实打实的战功,哪有人敢惹他们。 想到这里,沈琢就眯起了眼睛。 这些日子,不知道曳乘云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派了人去守着他,但沈琢也不是太放心,总得亲眼看看才是。 “走吧,其余的事情去了再说。” 一行人策马扬鞭,直奔北大营。 去了之后沈琢没有碰到曳乘云,而是跟林润他们在营里转了一圈才回去。 林润虽然看着开朗是个少年模样,但也是个很有天赋的将领。 “先了解到这儿吧,你想要入营其实很简单,只要完成父亲布下的任务即可,不过这些还是有些挑战性的。” 闻言沈琢点点头:“我知道,既然来了肯定会全力以赴。” 她跟林润了解了如今的规制,并且自己也领了一块牌子过来。 由于她是个新人,又是个姑娘家,所以遭到的刁难自然也有。 虽然说是林家的小姐,但谁心里不是有几分轻蔑,觉得她想法颇多。 ······· “殿下!” 沈琢从门里出来,就正好撞上他。 “欸?你怎么来了。” 曳乘云有点儿惊讶,想要伸手牵她,却又想到了什么,缓缓将手收了回去。 “呆在家里快要急死我了,好在我如今也能够经常出入北大营了。” 曳乘云顿了顿,道:“这·········。” “你别担心,国公同意了的,虽然我就是很小的护卫罢了。” 曳乘云叹了口气:“本来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的。” “有什么好歇的,我哪儿来那个心情。” 她本就不是闲的住的人,就看这些日子惹出来这些事儿,也可以窥探一二。 不过曳乘云就是选择性忽视了而已。 “罢了,来也来了,那就陪我四处看看好了。” 沈琢点点头:“上次宴会上曳偌恒没有得手,恐怕会暗地里使绊子,你没碰见什么吧?” “暂且没有。” 曳乘云摇摇头,并不在意。 闻言沈琢叹了口气:“那就好,我不亲眼看见,总是没办法安心。” 曳乘云眼底又露出那种特别的温柔:“别怕,我肯定不会让自己死的。” 两个人聊了片刻,沈琢焦躁不安的心情才稍微好一些。 “阿琢,暗线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我如今已经差不多能够在北大营站稳脚跟了,过些日子肯定还有别的进展,你别着急。” 曳乘云明明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但却还是这样温柔地安慰她。 对此,沈琢无言以对。 她曾经跟曳乘云说过自己的想法,但真的被这样重视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过。 “殿下·······我········、” “不要这样,我并不认为这是利用,顶多是互相扶持。” 他想要抱一抱沈琢,却忽然想起如今她的身份,便硬生生克制住了。 “其实真说起来,我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恐怕我还要继续逃避下去,所以别说那些话了。” 沈琢张了张嘴,却觉得嗓子眼儿似乎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来话。 她可以跟任何人任何挑衅的话语,却唯独对曳乘云无法说。 于是她点点头:“多谢殿下。” “没事的阿琢,别怕,也别担心,我会看着安排的,如今咱们也算是绑在一条身上的蚂蚱,自然要为彼此想一想了。”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实际情况却千差万别。 沈琢点点头,最终还是道:“殿下,有任何事情你都要告诉我好吗?”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他安抚地拍拍沈琢的后背,但却没有说出更多的话来。 有些事,本来是他自己该承受的,所以没必要说。 “你在林家,不必太拘谨,去了就好好呆着,只要他们对你还过得去,就行了。” 沈琢点头:“嗯,他们都挺好的,我自己也有分寸。” 对于这件事情,沈琢心中猜想很多,但她却没有跟也乘云说一句。 反正说了,恐怕也会被搪塞过去。 “对了,有件事情你得注意。” 沈琢看看周围,没有察觉到人靠近才压低了嗓音:“金家查了边境,还把咱们之前抓到那人给劫走了。” 因为那边防卫并不算是特别严格,或者说是因为几个探子没什么重要的,所以无人看管,反正如今人是丢了。 “我已经叫人在路上拦住他们了,但不一定会成功,我尽量将人截在京外。” 曳乘云听了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边境?” “是啊,他们在这个关头做这种事,目的肯定不简单,所以你一定要倍加小心。” 曳乘云见她如临大敌,点点头:“我知道的。” “嗯,我让陈永山盯着人,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好。” 事情说完了,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率先挪开眼神。 半饷,沈琢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殿下明日见吧。” 那人闻言微微颔首,露出一点儿笑容来:“你去吧,跟林润一起,安全一些。” 沈琢也不推辞,点点头转身走了。 今日事情办的差不多,确实也没必要呆在这。 第89章 古怪 次日沈琢没有见到曳乘云。 因为她被林润拉着转了好大一圈,不仅去看了信任登记造册,还连带着体验了一把练兵的热闹。 这么折腾下来,一天也差不多都要过去了。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脸颊上的灰尘,脱了外甲打算回去。 但是路上正巧碰见有人在激烈的谈论一件事。 “哎呀,你根本不知道,这次若是三殿下放过他们,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那可不一定,如今的局势没有那么简单,即便陈家现在能爬上去,那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或许是讨论到了比较紧要的关头,他们几个甚至有些愤怒起来。 沈琢不由得停下脚步,细细的听了起来。 其实这几个人讨论的是这次北大营物资分拨的问题,这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但之前管这个得可是陈家。 现在曳乘云横空出世就想把这些油水装到自己腰包里,谁乐意啊? 只是不愿意也没用,因为曳乘云来这儿是临河帝亲自点头了的。 所以他们不仅不能骂,还得心甘情愿地把权力让出去。 前些日子曳乘云没有分配到什么好的活儿,自然也不会有人觊觎,如今可就不一样了。 触碰到了别人的利益,谁能忍得下去呢? 于是陈家就整日里给曳乘云找麻烦,这不,说是分配公文给丢了,叫曳乘云自己去找。 “哎,没想到殿下这些日子也不容易,我还以为他当真已经在北大营站稳脚跟了。” 但很显然,没有沈琢想象当中那么轻易。 这些朝廷官员,大多都是祖荫世家,本就得惯了利益,根本就不把其余人放在眼里。 现在来了个插手他们利益的人,他们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 “只是我现在能力太弱,帮的到他的地方太少了。” 沈琢可以护他周全,可以尽一切可能的去保护他,但却没办法再朝堂之中替他帮上什么忙。 所以这些只能靠曳乘云自己去办。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愁眉苦脸起来。 “哎,不过管那些做什么,反正现在三殿下都已经亲自带人去找了,咱们就看好戏吧。” 听了这话,沈琢就是愣了一下。 亲自去找? 这怎么行,他堂堂三皇子殿下,身份尊贵,即便是丢了什么,也不应该他亲力亲为才对。 但是沈琢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她一时想不出来。 “行了行了,话怎么这样多,不许再说了,回去!” 一个地位比较高的将领过来将他们呵斥了一顿,才让几个人散去。 但是沈琢却开了口:“稍等!” “欸?林姑娘,有事吗?” 军营里的人差不多都见过她,所以此刻见她出声也没有特别惊讶。 “我刚刚听你们说,三殿下亲自去找什么东西了,他去哪儿了呀?” 有人露出些了然的笑意,看来以为沈琢喜欢曳乘云,所以即便是现在也要打听他的下落。 于是开口道:“林姑娘,之前就看见殿下带着人说是去清河追那个盗贼了,你若是想见他恐怕得过些时日。” 闻言沈琢就愣在了原地。 清河··········。 不对啊,一个盗贼不至于让他亲自出去追,曳乘云不是这样冲动的人。 更何况周围敌人虎视眈眈,他肯定会越加小心,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他离开? 沈琢思绪完全,心头忽然不可名状的狂跳了起来,那速度太快,以至于她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啊。” 见她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其余人有些害怕:“林姑娘,你怎么了?” 沈琢摇摇头,道:“劳烦你们告诉我五个一声,我有点儿事情要去办,就不跟他一起回家了。” 她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留下这些人面面相觑。 见她匆忙走了,有人奇怪的问:“林姑娘难道跟三殿下关系很好吗?” 有稍微知道内情的人冷笑一声:“哼,说不准她就是未来的皇子妃,你说呢?” “哦,原来如此啊。” 其余几个人没说话,很快就散了。 与此同时,沈琢已经翻身上马出了北大营。 她掏出怀里的信号弹往上空一方,砰的一声半空中炸开一朵明亮的烟火。 沈琢焦急的在边上等待,不多时才听见一阵马蹄声。 “姑娘,出什么事了?” 来人是暗中护在沈琢身边的几个暗卫,他们见到信号连忙就赶了过来,一刻不停。 沈琢脸色难看,道:“殿下似乎跟着人去了清河,我怀疑有人算计他,所以心中不安,你们赶紧派人去南山别院搬救兵,还有······让皇城守卫也一起来,知道了吗?” “姑娘,可这样做恐怕会惹来大麻烦的。” 沈琢却来不急管这个了,曳乘云的安危最要紧! “按照我的吩咐,现在就去办,其余的人跟我一起去寻找殿下的踪迹,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周全,听见了吗!” “是,姑娘!” 毕竟都是沈琢带出来的人,所以见她这么说,都点点头。 “那姑娘,我这就去搬救兵,你们路上留下信号,我们很快就能追上来了!” 沈琢点点头,道:“走,去清河!” 她一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有点儿迟疑的落在胸口,心头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叫沈琢觉得恐惧。 真是很久,没有尝到这样担惊受怕的滋味了。 “驾!” “希望是我猜错了,殿下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在离开京郊之后,就直奔清河,路上一行人问了问,确实有人见到曳乘云他们过来。 至于究竟为何,他们说是好像为了追一伙人。 这让沈琢心头的不妙越来越重。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之间却说不出来。 “姑娘你别太担心了,殿下身边有北大营的精锐,还有我们的人,肯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沈琢眉头紧皱,却没有说话。 “殿下似乎是从清河直接离开了,我们恐怕还得往前走。” 沈琢点点头:“跟上去!” “是!” 一路走一路问一路找,他们终于追到了一座深山里。 第90章 追杀 轰隆! 夜色已经降临,周围一片昏暗,而且最要命的是,天上还打雷了。 暗卫抬头看了看天色,乌黑的云彩跑的飞快,远处凝聚着一场风雨。 “姑娘,等会儿恐怕会下雨,你不然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沈琢却摇摇头:“不行,看不到殿下我不会回去的。” “可是您要是受伤了,殿下肯定会生气的。” “管那么多做什么,跟殿下的姓名想必,这些算什么呀。” 她啪的甩了一下马鞭:“走,进山!” 众人没办法,只好跟着她一路往里走。 果不其然,暗卫发现了一点儿不对的地方。 “姑娘姑娘,您看,这儿有我们的人留下的印记!” 沈琢连忙策马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是。 “果然,他们遇到危险了,是不是在前面?” “对,往前走!” 一行人骑着马穿梭在密林中,走了大概半刻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沈琢眉头一跳,道:“怎么回事儿?” “周围有尸体。” 暗卫跳下马去将草丛里的尸体搬出来,几个人围在一起打了火把去看。 对方是个一身麻衣的大汉,身上被干脆利落的划了一道,正中心口,所以已经死透了。 但是沈琢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们的暗卫杀的人。 路数一模一样,刀伤自然也是。 她捏紧了手指,道:“走,跟上去!” “是!” 很快,他们就往前追了过去。 但是越往前走血腥味儿就越浓,周围几乎随处可见的尸体和兵器,战马死了好些,都在密林里躺着。 沈琢脸色越来越难看,道:“怎么回事儿,这里有陷阱。” 暗卫上前去,确实发现这里布置了好些陷阱,战马就是被弩机杀死的。 “把这些东西带着,或许派的上用场。” 沈琢捡了一把弩机挂在腰间,然后策马往前走。 但是轰隆一声,黑夜里密林被雷电照的有一瞬间宛如白煞。 “要下雨了,必须要尽快找到他们,否则大雨下来会把一切痕迹都冲刷掉!” 暗卫们连连点头·,立刻在四处寻找起来。 这密林十分大,沈琢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 但是很显然,曳乘云应该还没死。 从一个小坡上去,她忽然顿住了。 “所有人,灭火!下马!” 众人一愣,没有多问立刻执行。 大概在黑夜里等待了一刻钟,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 “在前面,围过去!” 沈琢下了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适应了黑暗之后周围的东西也看的清了。 她捏紧手里的长刀,靠在一棵树后面。 “杀了他!” 噗! 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沈琢眯起眼睛,看见被人围在中间的人已经步步后退了。 但是看身影,不是曳乘云。 那人太高大,即便是一个背影,她也能认出来。 于是她摆摆手,示意暗卫援救。 咻! 弓弩射出去的长箭很快杀了一批人,对方混乱了一瞬间,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有人偷袭!” “他们有帮手,快!” 暗卫下手很快,已经将对方给杀的干净了。 但周围远远不止这些人,把被围杀的暗卫叫过来,沈琢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跟在曳乘云身边的人。 “容因,怎么回事儿?殿下呢?” 少年伤得不轻,此刻捂着自己流血的腹部低声道:“我们中了计,所以被引到了这儿来,殿下刚刚往前去了,你们快去救他!这儿人很多,必须要小心!” 沈琢顿了顿,道:“你照顾好他,其余人跟我走!” 她起身拿了刀,在黑夜当中赶了起来。 与此同时,天上开始下雨了。 她顾不上这些,只是用尽全力去寻找曳乘云。 将感官调动到了极致,就算是树叶颤抖一下她都能听见。 “在那边!” “小心!” 长刀凌厉,瞬间就将对方砍了个迎面。 血腥味儿散开,沈琢踏着对方的尸体走了出去。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人追杀,一边迂回一边反击。 沈琢扯下一块裙摆将刀鞘跟手绑在一起,然后冲了出去! “快,退退退!” 但是没有她的速度快,眼前的刀光几乎成了一片水幕,沈琢利落的解决掉人,然后往前冲了出去。 看暗卫伤成那样,曳乘云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要尽快找到人! “哼,来者何人!” 沈琢不言不语,长刀砍了下去! “女人?”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笑了起来:“就这样,你可会死的。” 沈琢身形比一般男子稍微单薄一些,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两个人一照面,对方就似乎认出了她的身份。 不过不要紧。 砰! 对方被她踹了出去,紧接着长刀砍了下去。 那人连忙一躲,雨幕下他身后的树木被砍成两半,沈琢立刻回身一脚。 对方似乎也有些惊讶与她的身手,但却也没有愣太久。 “既然来了,那我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沈琢拆掉他的一招一式,两个人僵持了起来。 但是她很明显能够感觉到,有人已经追了上去。 不行·········! 不能让这群人跟上曳乘云! “呀!” 长刀凌厉光芒闪烁,对方被她震了出去。 “拦住他!” 暗卫与此同时也脱身上前,将那人给挡在了原地。 沈琢也不管那边打得如火如荼,立刻转身就跑。 雨水将她的脸颊打湿了,有些水流进了眼睛里,涩的厉害。 但是沈琢却抹了抹脸,继续往前走。 砰! 一声巨响之后,远处瞬间安静下来。 沈琢吓了一跳,眼睛都睁大了些。 她心口几乎都要跳出来,连忙爬上山坡往前走。 但是远处很安静。 走了几步,沈琢听见了人的喘息。 她握紧了刀,往前走了几步。 叮! 长刀差点儿被巨大的力量打得脱手,沈琢往后退了一步,看清那人的身形之后却开心了起来:“殿下!” 对方也没有想到是她,连忙上前几步:“阿琢,你怎么来了?” “我在北大营听见有人说你来了清河,我不太放心所以跟了过来,这怎么回事儿?” 第91章 共患难 曳乘云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先跟我走。” 他伸手拉住沈琢,然后往一个方向开始奔跑。 雨下得越来越大,几乎都要叫人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两个人跑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一个稍微可以避雨的山洞。 “快进去!” 沈琢被他率先推了进去,两个人在狭小的洞穴里坐下,半响都没力气说话。 “咳咳。” 沈琢擦了擦脸,道:“现在怎么办?我叫人去搬救兵了,但来的肯定没那么快。” “无妨,再等等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曳乘云说话有气无力的。 沉默片刻,她将腰间的火折子取了出来。 或许是带了腰带的原因,火折子没有湿,她将火点起来,道:“殿下过来烤烤火吧。” 山洞里只有些干枯的叶子,倒也可以烧一会儿。 “不行,把火灭了。” 但是现在雨下的这么大,他们即便追上来也需要一些时间。 沈琢愣了一下,道;“好吧。” 她灭掉火坐在一旁,累的确实很不想说话。 大腿因为长时间奔跑又酸又疼,手腕也是。 曳乘云那一刀差点儿让她虎口开裂,好在·······他。 想到这里沈琢忽然一愣,曳乘云的刀法她是知道的,刚猛至极也危险之极。 但是那一刀,却远远没有发挥出他该有的实力,这种危险境况下,肯定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不能。 沈琢眼皮一颤,别过脸去看那人。 “殿下。” “嗯?” 他的声音疲惫极了,还带着些沙哑的意味。 “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刚想要有所动作,就被曳乘云抱住了:“别动,让我休息一会儿。” 沈琢愣了一下,只好靠在他胸口,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贴在一起一点儿都不舒服。 但是沈琢却还是察觉到了他身上不正常的滚烫。 “殿下?” 曳乘云闭着眼睛,却不知道是不是晕了过去。 这让沈琢心头一跳,她连忙打开火折子想要看看怎么回事儿。 但一看他,沈琢手都快僵硬了。 他左腹被捅了一刀,深得厉害,此刻血还在往出来渗,极其可怖。 “怎么会这样?” 她吓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别担心,没事的·········。” 曳乘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将她的手握住,但是这一点儿都安慰不到沈琢。 “你说什么鬼话呢?” 将他的衣衫扒下来,沈琢才发现他身上没有其余的小伤。 只有这一处伤口,十分致命。 “你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 她将自己胸口最柔软的衣衫撕下来,小心翼翼地缠在他腰间,然后勒紧。 白色的布料很快就见了血,但是好歹也可以止住。 沈琢包完之后就开始烤衣服。 他这个样子,若是还穿湿衣服,肯定要病倒。 忙活了半天,她才回头去看曳乘云。 那人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青白,平日里淡淡粉色的唇此刻也白的可怕。 “曳乘云,你可给我撑住了,不许死啊。”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他温度还是很高。 刚探出头,她身子就是一僵。 随着大雨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在靠近。 沈琢连忙缩回去,握住了地上的刀。 也许是雨下的太大阻挡了视线,对方倒是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洞穴。 但这样下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沈琢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曳乘云遇险让她心乱如麻,但是现在她需要极致的冷静。 思索片刻,沈琢毫不犹豫地出了洞口。 她将自己躲在洞口上方的一片杂草之后,然后趴了下去。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有人发现了这个洞口,小心翼翼地靠近了。 就在快要进去的时候,沈琢忽然出手了。 她从洞口上方一跃而下,长刀一闪就带走了对方的头颅。 那人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死了。 见状沈琢将尸体踹到一边,又爬了上去。 或许是雨下的太大,这群人也散开了,又来了几个人。 这会儿却是三个。 沈琢眯起眼睛,仍由雨水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然后掉落! “就是现在!” 啊! 昏暗里对方的尖叫戛然而止,血喷了半米高。 很快两个人就攻了过来。 沈琢翻身躲开,长刀划出来一道极其漂亮的痕迹! 噗! 左臂被刺了一刀,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又是往前! 对方被打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不动了。 但是还没完,有人靠近了。 沈琢来不及收拾伤口,看了看曳乘云所在的洞口,大步走了出去。 那群追杀的人被她挡在了山坡下面。 来一个,沈琢就杀一个。 雨水刺骨的冷,沈琢的手被泡的发白,整个人像是个水鬼。 但是她一步都没有退。 砰! 又是一个! 她中了好几刀,此刻胳膊酸疼的几乎抬不起来,刀不算很重,若是平时沈琢可以挥舞的很自如,但是左臂受伤了,她右手使用了太久,此刻有些吃力。 “人在这儿,杀!” 两个人扑上来,沈琢扎了个马步,在山坡上往下砍! 周围死的人越来越多,她也几乎要力竭了。’ “死吧!” 对方速度太快,沈琢来不及躲,千钧一发之际,她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神情却很不甘。 “要死了吗?” 就这样,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坐到,就死了吗? 但濒临死亡,沈琢一时却找不到畏惧的感觉。 下一刻,人被狠狠踹了出去! 曳乘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他弯下腰抱起沈琢,腰间立刻就渗出了血。 “你怎么样?” 沈琢摇摇头:“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我力竭了。” “别怕,他们没多少人了。” 曳乘云拿起刀抱着她往远处走,周围黑的厉害,他不小心滑倒,却将沈琢死死护在怀里。 “你怎么样?别动了,不然血流得更快。” 但是曳乘云却摇头:“别担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像是恢复了一些力气,将沈琢抱着下了一个坡。 正巧这儿有个很小的洞,他小心翼翼地将沈琢调整了姿势然后钻了进去。 第92章 得救了 沈琢被他紧紧按在怀里,能够闻见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那夹杂着烈焰暖阳般的味道在这样的黑夜里叫人觉得安稳。 明明危险还没有摆脱,但沈琢却已经快要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阿琢,你怎么样?” 那个洞太小了,以至于两个人必须要紧紧挤在一起。 他的嗓音近在咫尺,沈琢有些疲倦地仰起头,额头却碰上了他柔软的唇。 “我没事,小伤而已。” 但是曳乘云却知道她在说谎,装作轻松而已。 她漂亮的脸颊满是血腥和雨水,脏得像只小花猫,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但是沈琢靠在他胸口,却能感觉到炽热的温度。 他在发烧,怎么会这样? 迷迷糊糊之中沈琢在想,曳乘云身强体壮,很少会生病,而且他虽然受伤了,但也不至于就这么开始发烧才对。 难不成,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生病了? 沈琢想到昨天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好像他脸色确实比平日里难看一些。 “别睡阿琢,别睡。” 他拍拍沈琢的后背,将她叫醒。 “不要睡过去。” 之前他伤得太重,现在赶过来救沈琢,力气也快要耗尽了。 两个人狼狈地挤在那个狭小的地洞里面,谁都没有率先说话。 其实沈琢能够明白,她做出决定的时候就意味着没有退路可言,一定会遭遇到生死不测。 不过这也没什么,她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殿下,老实说我以为自己可以救你的。” 曳乘云呼吸有些粗重,道:“你这不是做到了吗?” “哪有啊,若是我做到了如今咱们就已经脱险了,果然,我是太高看自己了。” 曳乘云摇摇头:“没有,你不知道我看见你来,有多开心。” “但没有足够的人手,来也只是送死而已,你·······你也感觉到了吧?” “不,阿琢,不是这样的。” 他使劲儿将她抱在怀里,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 “殿下,我有些困。” 沈琢低低的咳嗽起来,她觉得喉咙连带着嗓子都开始火辣辣的开始疼,淋雨太久,加上受伤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今日她在北大营一整天,耗费了许多体力,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快搜,一定要找到他们!” 远处还有人在追,沈琢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简直像是相依为命了。 沈琢从来没有这样依靠过一个人,她年幼时极其独立,直到失去一切之前,她都不觉得自己需要依靠谁。 “别怕。” 曳乘云在她耳边低声说,然后用宽阔的肩膀将她护在了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琢几乎要昏睡过去,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 “殿下,姑娘!” “你们在哪儿啊!” 这声音听着熟悉,还有人叫妹妹。 沈琢忽然就惊醒了,她整个人颤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你听见什么没有?” 曳乘云低低地嗯了一声。 “是我们的人来了,走,出去!” 沈琢刚动了一下,曳乘云就闷哼一声。 她坐在曳乘云怀里,这一动就碰到了他的伤口。 “你怎么样?” “没事。” 曳乘云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伸出手将沈琢稳稳地托了起来,将她从那个狭小的洞口里推了出去。 “我们在这!快来人啊!” 沈琢声音都嘶哑了起来,她大喊着回过头,伸手将曳乘云拉了出来。 远处很快就有人赶了过来。 “殿下!姑娘!” 沈琢见了那人就狠狠地松了口气,这一下让她差点儿就摔到地上。 但是曳乘云伸手抱住了她:“怎么样?” “还好。” 沈琢睁大了眼睛,强迫自己清醒。 很快远处就来了一群人,为首一个神情严肃,面容俊俏,赫然是林润。 “小妹,你怎么样?” 他大步过来,看了看沈琢,脸色确实很难看。 “五哥,我没事儿,你怎么找来的?” 林润说起这个就生气:“我听人说你不回去,所以就有些担心,三哥还专门问了起来,我们觉得不对,就跟了过来,没想到碰到了皇城守备军,所以就一起来了。” “那就好,那群刺客抓到了没有?” 林润点点头:“抓到一些,但有些跑了,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你脸色很难看,先回去吧。” 对面沈琢点点头,要说什么却又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妹!” 林润吓了一跳,连忙扑了过去。 但是曳乘云却挡住他的手:“我看着她就是了,你们去抓刺客,一定要抓活口!” 见状林润也没有多说什么,几个人打算翻身上马离开原地。 此刻雨差不多已经停了,曳乘云弯腰想要抱起沈琢,但是脚下却一个踉跄,然后晕了过去。 “欸,殿下!” 周围人手忙脚乱地扶这个扶那个,吓得不轻。 林润见状连忙让人送他们回去。 “快,一定要快!”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下山,然后在城里找了个大夫。 林跃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是湿的。 “人怎么样?” 林润摇摇头:“不太好,受了伤而且一直都在发烧。” “哎,真是的,走之前都不知道多带些人吗?” 但是林润却知道,是急从权,她肯定来不及。 要不是走之前叫人去搬救兵了,那他们两个人绝对活不下来。 对方简直太狠了,像是不死不休一般,非得找到曳乘云杀了他才罢休。 “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我怕·········。” 林跃却摇头:“无妨,反正我们已经在局中了,又有何惧?” “三哥说的是,不过我是担心罢了,如今小妹被卷进去,肯定不会安生的。” 但是林跃却叹了口气:“你说错了,她一直都在这场漩涡当中,我们才是后来者啊。” 要不是因为沈琢,或许他们也不用来这里。 但之前已经达成了一致,自然不好反悔的。 林跃摆摆手:“你守着他们,我去换身衣服。” “嗯,三哥去吧,这里交给我。” 外面守着暗卫和皇城守备军,都在等着他们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