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 绗?绔?璋佽鎴戜笉鍠滄涔栦箹濂筹紵 谢方舟怔怔地看着秦时风,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 他掏了掏耳朵:“不是,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去干嘛了?” 秦时风? 要去上学了? 谢方舟肩膀抖动,“噗嗤”一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大笑出声:“我|操我没听错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时风不耐烦,抬手按了按额角。 谢方舟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你?上学?你他妈上哪门子的学啊?就你在英国混文凭读的那学校,都是你爹捐了个图书馆把你塞进去的!别和哥们儿开这种国际玩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他妈和你开玩笑,”秦时风想到这件事,冷峻的眉眼泛起寒意,狠狠往茶几上踹了一脚,“媒体那边已经放消息了,明天就去,科大。” 谢方舟瞪大双眼:“来真的啊?不是,你公司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放着好好的大明星不当,把你倒腾去科大干嘛?” “为了让我——”秦时风一顿,接着冷笑一声,“洗、白、白。” · 秦时风,二十五岁,出道六年,参演过八部电视剧,部部都是大男主;主演了六部电影,部部都是大制作。 秦时风其人,身高腿长、盘正条顺,一张脸放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的精致,加上这逆天的好资源,一亮相便一炮而红,跻身顶级流量行列。 然而,他们老秦家就和撞了鬼中了邪似的,这位秦家二少爷凭着一张脸收获粉丝不少,但愣是捧不出什么实际成绩。 秦时风主演的电视剧部部收视垫底、拍的电影部部扑街,再顶级的资源砸在秦时风身上,就和棉花入了海似的——没个声响,泛不起丝毫涟漪。 于是,秦二少在圈内得了个诨名,叫“强推之耻”。 如果黑红也算红,那秦时风确实挺红。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黑料,什么耍大牌、炫富、种马之类的,谣言越传越烈,加上秦时风手握大把一线资源,自然遭人眼红。 恰好前段时间闹出了个秦时风片场殴打灯光师的新闻,几个竞争公司买水军下场引导,“抵制秦时风”、“秦时风滚出娱乐圈”的呼声一发不可收拾,秦时风公司只好暂停了他手里的商务活动。 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公关想了个法子,弄了个重返校园提案,美其名曰“让知识洗涤心灵、让书香陶冶灵魂”,给秦时风操一个学霸人设,扳正他的公众形象。 · “你公司为了把你操火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你就没反抗一下?”谢方舟听他说了来龙去脉,好奇地问道,“哎,你可是秦家二公子,整个晴丰市谁能把你怎么样?你要是真不愿意,你公司也不能真把你弄进学校里吧?” “我不乐意有什么用,”秦时风冷笑一声,“老秦拍板通过的,隔天临时学生证就放我桌上了。” “秦叔牛|逼。”谢方舟比了个大拇指。 · 恰好这时,秦时风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助理大竹给他发了条消息,嘱咐他今晚早点睡,明天还要准时到学校报道,七点半大竹会去别墅接他。 秦时风烦不胜烦,将手机扔到一边,捏了捏眉心。 谢方舟见他焦躁成这样,换了个法子安慰他:“其实吧,你去学校也不是坏事儿,咱换个角度想想啊,名牌大学里那些女生,和你在圈里遇到的那些肯定不一样啊,指不定能有艳遇呢。” 秦时风踹了他一脚:“别他妈犯浑!” 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身边来来往往的女人不少,但他心里有根尺,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碰,什么样的不能碰。 圈子里那些贴上来的,无非想从他这儿蹭热度蹭资源,他们各取所需,玩玩无所谓。 至于大学校园里那些干干净净的女孩子,秦时风是肯定不会沾的。 谢方舟啐了一口:“你看看你这德行,学校里那些可都是正统乖乖女,玩玩怎么了?” 秦时风指尖一顿,低低重复着这三个字:“乖乖女?” 说到乖乖女,他又忍不住想起方才遇到的那个女孩,眉眼清澈又干净,好乖。 谢方舟自然了解他的偏好:“我知道你喜欢那种妖娆富贵花类型的,不喜欢那种干干净净的乖乖女,你就换换口味试试呗,别那么死板。” 秦时风轻哼一声,笑得又痞又坏:“谁说我不喜欢乖乖女的?” · 另一边,楚南星先将钟逸送回了家,等她再回到学校,已经接近三点半了。 明天有早八的选修课,教授有事公出,于是让她去给大三的学弟妹们上课。 这样算算,楚南星最多只能睡四个小时的觉。 她轻叹了一口气,想想这一夜是够折腾的,批了卷子、找了学弟,还遇到了一个纨绔子弟。 楚南星甩甩头,让自己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抓紧时间睡一觉才是要紧事。 她担心吵醒路双双,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身体已然疲惫到了极点,楚南星脸颊才一碰到枕头,困意便如同潮水般袭来,她闭上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楚南星被闹钟叫醒。 昨晚休息的实在是太少了,醒来时有些头疼。 楚南星匆匆洗漱一番,在楼下小超市里买了瓶牛奶,赶上了去往西校区的班车。 科大分成东西两个校区,中间隔着两公里。 她所住的研究生宿舍在东校区,美国文学上大课的教室则是在西校区,每天早上七点半,两个校区之间有一辆班车往返。 “南星学姐,早上好啊,你去上课呀?” 车上恰好有几位系里的学弟学妹,热情地和楚南星打招呼。 楚南星笑着说:“早上好,我去美国文学。” “早知道你是助教,我们都选这门课了,”一个学弟遗憾地喊道,“现在好了,想抢都抢不到了,名额全满了。” 楚南星在他身后的空位坐下,笑着说:“我怎么记得,你上个学期就已经修过这门课了?” 学弟转过身,对着她夸张地大喊:“如果知道你这学期是助教,那我宁愿挂科重修!你当几个学期的助教,我就挂科重修几次!” 楚南星被学弟逗笑了,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你啊,行了,别油嘴滑舌了。” 学弟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恰好此时,班车驶过一条林荫小道,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香樟树叶,在楚南星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 学弟看着看着有些呆了,忽然脸颊一热,霎时间心跳加速,慌忙转过了头。 · 行驶的班车晃得楚南星有些困,车辆大概还需要开个十来分钟,可以眯着小憩一下。 她将背包抱在身前,轻轻闭上了双眼,听见身边有两个学妹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听说有个男明星插到咱们系,来做旁听生的!” “男明星?不是吧?谁啊谁啊?” “秦时风呀!营销号早上都在发!我们系简直是撞大运了,竟然连秦时风都来了!” “靠!真是秦时风啊?他这么火,怎么可能来咱们学校旁听,是不是来拍戏或者拍综艺的啊?” “不是!他真是来插班旁听的,你没看新闻说的吗,说他重返校园洗涤心灵什么的” 男明星? 秦时风? 楚南星迷迷糊糊间听见了这个名字,不禁有些疑惑。 这个叫秦时风的明星这么火吗? 怎么学校里处处都有人在讨论他? 不过,楚南星向来不关注娱乐圈,不了解什么明星艺人,对这些本来也是不感兴趣,于是戴上耳机,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绗?绔?瀛﹀紵锛屼綘鐪嬭捣鏉ヨ繕鏄槰澶╂洿鍊奸挶 到了课间休息就更加热闹了,许多人拥上去找秦时风要签名,就连其他班的也飞奔过来围观大明星。 秦时风来者不拒,在递上来的本子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走廊外挤着的许多人见状兴奋不已,看见秦时风不拒绝签名,一股脑地往教室里挤。 楚南星正靠在讲台边喝水,被突然涌入的人潮挤了个踉跄,小腹狠狠撞上了讲桌一角,痛得她当即嘴唇一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南星皱着眉,忍住痛楚,打开话筒:“各位同学,大家不要拥挤,注意安全……” 但显然,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秦时风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楚南星。 秦时风虽然手上签名的动作不停,但目光却始终注意着楚南星那边。 他看见乖乖女被人撞了,正痛得眉头紧锁,瞬间眉心一凝。 秦时风放下签字笔,无奈地摊手,说道:“各位同学,大家这么多人,我只有一双手,签不过来怎么办?” 有个女生千辛万苦,终于挤到了他身边,递上去一张海报,激动地尖叫:“秦时风,我喜欢你好久了,先签我的!” 秦时风转过头,对女生笑了笑,接着温和有礼地说道:“这样吧,等下次来上课,我带上签好名字的明信片来学校,保证每个人都有,好不好?” 人群里发出阵阵尖叫,秦时风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嘴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我们先上课,大家帮帮忙,”秦时风接着双手合十,声音里带着点无奈,而后又故作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要是让我经纪人知道了我影响了课堂秩序,我回去又要挨骂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既讨巧又滴水不漏,拥挤的同学纷纷心满意足地散开。 · 教室里总算恢复了秩序,楚南星暗暗松了一口气,正垂着头,用一只手轻轻揉着被撞疼的小腹,眼前突然覆下一片高大的阴影。 她抬起头,撞见细边眼镜后一双张扬的桃花眼。 楚南星眉心一蹙,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秦时风同学,你有什么事?” 秦时风站在讲台前,全然没有了昨晚酒吧里的轻狂傲慢,彬彬有礼地说:“学姐,我还没有拿到教材,可以从你拷一份课件吗?” “进班群,”楚南星言简意赅,“课后我会发到群里。” 秦时风点头,又问:“南星学姐也在群里吗?” 楚南星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学姐,别紧张,”秦时风一脸无辜,礼貌地表示,“我是插班生,有很多不明白的问题,想要请教学姐。” 楚南星站在讲台上,双手环抱胸前,这是个下意识防备的姿势。 她打量着面前的秦时风,他今天不仅装扮变了,就连身上的香水都换了个类型。昨晚颇具压迫感的木质香味被清新的柑橘香取代,整个人显得温和有礼,作为大明星却没有丝毫架子,还主动帮着维护课堂秩序,表现实在是无可挑剔,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但楚南星例外,昨晚她才刚见识过这位大明星的真面目,轻狂又孟浪。 “对了学姐,”秦时风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在讲台上,翻到其中一页,两指推到楚南星面前,“刚巧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楚南星垂眸一看,瞬间眉心紧拧。 【学姐,我今天是你喜欢的样子吗?】 待她再次抬起头,在秦时风那双桃花眼里看到了浓浓的调侃和痞气。 这位乖乖女不是喜欢在酒吧厕所里玩学姐学弟的扮演游戏吗,他今天这打扮,简直是标准的乖巧学弟。 · 叮铃铃—— 上课铃打响,秦时风逗弄完楚南星,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继而耸耸肩,故作遗憾地说道:“上课了,看来今天是得不到学姐的回答了。” 他转身朝座位走去,楚南星出声喊住他:“等一等。” 秦时风转头:“嗯?” “这个问题很简单,”楚南星微笑说道,“学弟,答案我写下来给你。” 秦时风心念一动,再次回到讲台前,递上笔记本:“辛苦学姐。” “应该的。”楚南星语气温和,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秦时风递过去一支笔,楚南星抬手接过,秦时风指尖顺势在楚南星指骨上轻轻一点,压低嗓音,暗示道:“学姐,留个电话号码就可以,我会让我助理联系你。” 楚南星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写下几个字,接着合上笔记本:“回答好了。” 秦时风拿起笔记本,彬彬有礼地一欠身:“学姐,有劳了。” 楚南星莞尔,同样礼貌回应:“学弟,不客气。” 紧接着,楚南星从风衣口袋中取出一张餐巾纸,擦拭起了自己的手指——那是刚刚被秦时风指尖碰过的地方。 秦时风眉梢一挑,抬眼看向楚南星。 楚南星站在讲台上,秦时风此时比她略矮一些,从这个稍稍带着仰视的角度看过去,很清楚地看见楚南星眼底藏着的挑衅和嘲讽。 两人在片刻之间,又进行了一轮不动声色的交锋。 · 秦时风落座,讲台上传来楚南星读诗的声音,她正在读的是一首情诗,并不难懂的英文单词在她口中变得缱绻无比。 身边的男孩双手托着下巴,听得如痴如醉。 秦时风翻开笔记本,楚南星字迹映入眼帘—— 【学姐,我今天是你喜欢的样子吗?】 【学弟,你看起来还是昨天更值钱。】 女孩的字迹看起来和她的人一样清秀婉约,同时也暗藏锋利。 秦时风忍不住低笑出声,抬眼看向讲台上浅笑着的楚南星,指尖再次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果然,楚南星不是那种甘心吃闷亏的人。 乖乖女他见过,但没见过像楚南星这么乖的,更没见过她这种实际上玩得野、表面上还能装作这么乖的冒牌乖乖女。 秦时风心中冒出一股邪火,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像这样的冒牌乖乖女是什么滋味儿,他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第3章 我第章 要第章 去第章 上第章 学第章 了 秦时风回到了包厢,谢方舟见到他后大呼小叫:“不是吧?这么快!二公子,你这肾可得好好保养保养啊。” 秦时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滚你大爷,老子肾好得很。” 谢方舟“啧啧”两声,眼神暧昧:“那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这金枪没发挥出用武之地啊?” 秦时风长腿交叠,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手里把玩着玻璃酒杯。 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方才厕所里偶遇的女孩,他唇角轻扬,漆黑的眼中全是玩味:“遇见了一个乖乖女。” “你不是去找跳钢管舞那小子啊?”谢方舟骂了一声,惋惜道,“暴殄天物啊你!他人呢?你不要我还要呢!” 秦时风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浅褐色酒液:“被乖乖女带走了。” 谢方舟不明所以:“乖乖女?” “嗯,乖乖女,”秦时风眉梢一扬,尾音扬起,轻轻晃了晃酒杯里的液体,双眼微微眯起,“不过吧,是个冒牌的。” “冒牌的?什么意思?”谢方舟来了兴趣,“和我说说!” 秦时风没打算和他多说,把剩下半杯酒一饮而尽。 谢方舟递给他一根烟,秦时风接过烟,夹在修长手指间。 他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还是忍住了没有抽,低声说:“戒了。” · 戒烟这事儿谢方舟倒是知道。 半个月前,他约秦时风去城郊试新车,秦时风跑完两圈累了,在俱乐部门口抽了根烟,恰好就被蹲点的狗仔拍到了。 秦时风本来也不是走什么阳光清纯不食人间烟火的路线,二十好几的人了,按理说抽根烟本不算什么事儿。 坏就坏在他去年拍摄过一个禁烟题材的公益广告,有句广告语是“拒绝烟草,从我做起”。 吸烟照一经曝光,直接坐实了秦时风撒谎一说。 种种质疑甚嚣尘上,“秦时风抽烟”、“秦时风人设破灭”、“秦时风虚假广告”、“秦时风欺骗粉丝”等等词条在热搜上挂了两天两夜,很快就演变成了粉圈乱战——看不惯秦时风的黑粉肆意狂欢,粉丝的反驳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第三天,秦时风终于出现了,发表了一篇郑重的道歉声明,表示一定戒烟,欢迎社会大众监督。 · 谢方舟不以为意,掏出打火机扔给秦时风:“你在我面前你还作什么秀啊。” 秦时风反手就把打火机扔了:“不抽。” 谢方舟诧异道:“不是吧,二少,你真戒啊?” 秦时风瞥了眼垃圾桶里的火机,烟瘾上来了,喉结滚动一下,旋即又立刻挪开视线,“嗯”了一声。 “不至于吧!”谢方舟夸张地大呼小叫,“多大点事儿啊,你下回抽烟注意点,躲房间里抽,窗帘拉上,别被拍到不就得了!” 秦时风往他后脑勺上呼了一巴掌:“闭嘴!” · 谢方舟说的倒是没错,现在哪个明星出了点事儿都是这么操作的,表面上发篇声明诚恳道歉,做做样子就够了,有哪个会真改的。 公司也是这个意思,助理大竹扒着他裤子劝他:“祖宗啊,就让你发个声明,又没让你真把烟给戒了,只要你的粉丝相信你戒了就成。” 秦时风想想也就同意了,公司帮他打理好了一切——声明是公关替他写的,微博是运营替他发的,他就只要点个头,别的什么也不用干。 道歉声明发出去没一会儿,秦时风翘着脚,拿小号刷微博。 评论区粉丝们齐齐在刷“哥哥知错就改,还是我们的好哥哥”、“就知道我们时风从来不是逃避问题的人”、“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又能爱了”,秦时风勾唇笑了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正当秦时风要点根烟抽时,他瞥见了一条留言: 【秦时风,你好!我儿子今年十七岁,学会了抽烟的陋习。我希望他戒烟,他却说连最火的明星秦时风都在吸烟,说明抽烟没有什么不对的,他要向你学习。我很高兴看到你的声明,我会把你的声明给我儿子看,告诉他最火的明显秦时风正在戒烟,他应该向你学习。】 这位妈妈看起来并不熟悉社交软件,头像是系统自带的,id是注册时的一串数字。 不过寥寥数语,字里行间都浸染着一位妈妈对儿子的爱。 短短几行字,秦时风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秦时风很小就学会了抽烟,却从来没有人管过他,原来有妈妈关心爱护是这种感觉…… 他再看看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瞬间觉得索然无味,抬手扔进了垃圾桶。 · “不是吧?”谢方舟满脸不可置信,“真戒烟啦?你最近转型阳光大男孩了是吧?昨晚小九还来找我哭哭啼啼,说你才给她买了个三十万的包,买完突然就不搭理她了。” 秦时风漫不经心地问:“小九?没印象,谁?” 谢方舟“啧”了一声:“就你上部电影那女三号啊!跟了你一个多月,你丫说踹就把人踹了。” “哦,她啊——”秦时风这回想起来了,慢悠悠地评价道,“乖倒是挺乖的,也不找事儿。” “那你还不满意?”谢方舟说,“比去年那个私下找狗仔来偷拍的不好多了。” “她犯的错更严重。”秦时风忽然神色一敛,沉声道。 谢方舟见他突然板起脸,也不自觉认真了起来,问道:“什么错?” “她用我的毛巾洗脸。”秦时风认真地说。 · “那真是十恶不赦!她怎么敢用你的毛巾洗脸——噗!哈哈哈哈哈”谢方舟没憋住,趴在栏杆上笑出了声,“你他妈损不损哪?不想和人家处了就直说,还想个这么蹩脚的借口,缺德!” 秦时风就知道是这样,他每回和别人说毛巾的事儿,就没一个人相信的,久而久之他也懒得提了。 谢方舟笑得和母鸡下蛋似的,秦时风听着就心烦,抬手一巴掌呼在他脸上,骂道:“给老子滚蛋!” “行行行,不笑了不笑了,”谢方舟揉了揉笑僵的嘴角,“一个不行就换一个呗,你可是秦家二少爷,又是大明星,就你这长相、这身材、这身份,你勾勾手指头,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啊?” “说了没心思,”秦时风低低骂了个脏字儿,“烦心事多得很。” 谢方舟问:“除了戒烟,你还有什么烦心事啊?” 秦时风轻嗤一声:“还真有。” “说说,哥哥帮你排忧解难,”谢方舟勾着他的肩膀,眼神往他下三路瞟,戏谑道,“要真有什么隐疾,你也别觉着不好意思,咱有钱,咱找最好的医生。” “没有隐疾,不劳费心,”秦时风转头看着谢方舟,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去、上、学、了。” 绗?绔?鎴戜富鍔ㄨ仈绯诲ス锛屽ス鏄笉鏄彈瀹犺嫢鎯婏紵 楚南星回到寝室,路双双才刚起床,正坐在书桌前,睡眼惺忪地赶作业。 “南南,上完课啦?”路双双打了个哈欠。 “嗯,就一节大课,”楚南星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路双双桌上,“给你买的包子和豆浆,趁热吃。” “就知道你对我好!”路双双抱住楚南星的腰,发现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上衣,“你怎么穿这么少,这两天都降温了,不少人感冒呢。” 想起那件被她塞给秦时风的外套,楚南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早上出门穿外套了,弄脏了,就丢了。” 路双双“啧”了一声:“你这洁癖什么时候能改改,好好的衣服说不要就不要了” “行了,吃你的早饭,”楚南星笑笑,“我上床补个回笼觉。” · 昨晚上压根没睡几个小时,早晨强打着精神上课,还遇见个添乱的插班生,实在是精疲力竭。 “对了南南,”路双双叼着包子,转过头说,“‘钦慕’半个月后来晴丰市巡演,剧目是《哈姆雷特》,你知不知道?” “嗯,知道的,”楚南星换上睡衣,声音里夹杂着遗憾,“不过我没抢到票。” “钦慕”是楚南星喜欢了多年的一个音乐剧团,这几年在全球范围内展开了大规模的巡演,不仅在国内极富盛名,在海外的口碑也极佳。 楚南星一直想到现场看一次“钦慕”的演出,但至今为止,却一次也没能看上。 前几年是因为她经济拮据,兼职赚的钱只能勉强凑够学费和生活费;这两年她靠着过硬的专业功底,通过翻译攒下了一些钱,但“钦慕”也大红大紫了,一票难求。 · “那什么”路双双犹豫着说,“陈卓远抢到了两张票,想邀请你一起去看,他不好意思和你说,就让我来和你说说情” 楚南星抬手,用黑色皮筋扎了个舒服的低马尾,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去。” “我就知道,”路双双撇撇嘴,“不过啊南南,陈卓远人挺好的呀,他爸是系主任,他又是咱们研会主席,长得也不赖,人家从大一追你追到现在,都有五年了,对你也算得上是一往情深吧,你怎么就是对他不感冒呢?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欲擒故纵呢,现在知道了,你是真心硬啊。” “他是挺好的,”楚南星笑道,瞧见有个学妹发来消息,请教一个文言文英译的专业问题,于是拿起手机,边敲字回答,边和路双双说,“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 路双双嘬着豆浆吸管,打量着正垂头回消息的楚南星,一张巴掌大的脸,皮肤白皙,杏眼里总是盈满了柔软笑意,鬓角的碎发调皮地往下掉,穿着毫无款式设计可言的棉质睡衣,也遮挡不住她身上流露出的温软气息。 路双双羡慕地咬着吸管,要是她也能像南南一样,走到哪里都能让人亲近喜欢就好了。 “和你认识这么多年,都数不清你拒绝了多少男生了,”路双双感慨道,“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学妹又发来一个问题,楚南星一边思索,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我喜欢夏慕” 话没说完,路双双打断道:“夏慕钦学长那样的是吧?你每次都拿他当借口,敷衍!” “没有敷衍,”楚南星无奈道,“我确实很喜欢夏慕钦学长。” · 夏慕钦同样是科大外文系毕业的,楚南星大一入学那年,夏慕钦读大四,作为学生代表在入学典礼上致辞发言。 在那年的迎新晚会上,夏慕钦表演了一台音乐剧,那是楚南星第一次见到这种表演形式,台下的她完全沉醉其中,谢幕后仍久久回不过神。 那次之后,她便对这位学长心生好感,但那时夏慕钦已经跟着校外的剧团开展演出,在学校里的时间极少,楚南星根本没有机会和他认识。 也是在夏慕钦毕业以后,楚南星才知道,原来“钦慕”剧团就是夏慕钦爸爸开的。而现在,夏慕钦已经是首席音乐剧演员,成为了楚南星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这几年,楚南星偶尔会在网络上搜索夏慕钦的消息,他在舞台上清冷矜贵,舞台下温文尔雅,和楚南星记忆中那位在开学典礼上发言的儒雅学长别无二致。 路双双不相信,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上大学的时候夏慕钦都要毕业了,你们两个话都没说过,你根本就不认识他,你喜欢他什么啊?” 楚南星想了想,坦言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学长身上那种儒雅的感觉吧。” 路双双“啧”了一声:“南南,你可真老土,现在这种斯文风度型的不吃香了,都喜欢那种坏坏的、痞痞的、浪子类型的。” 楚南星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她眉心一皱,立即说道:“不喜欢,很讨厌。” · 就在这时,楚南星手机发出震动声,她以为是学妹还有什么翻译上的问题,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我是秦时风的助理大竹,方便加您个微信吗?】 楚南星现在看到“秦时风”三个字就反感,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客气地回复道:【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隔了一分多钟,短信再次发到了楚南星手机上,大竹说:【我家艺人说欠您一件衣服钱,我加您微信,给您转账。】 楚南星在心里冷笑,转个账还要特地派助理出面,这位大明星的架子可真够足的。 她回复大竹:【他欠我的钱,让他自己还。】 大竹的下一条消息来得很快:【抱歉啊,我家艺人一般不亲自加联络人的,职业特殊,希望谅解。】 楚南星还没有说什么,大竹紧接着又发来一条短信:【如果您想加他微信的话,您稍等会儿,我去和他申请看看,看他同不同意。现在外面要他联络方式的各种人太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楚南星秀眉一蹙,心头霎时间升起一股无名火。 什么叫“和他申请看看”? 什么叫“看他同不同意”? 这条讯息字里行间的傲慢简直是溢于言表,意思是她楚南星和那些巴着秦时风裤腿的人一个样儿,想要秦时风的联系方式,不好意思,得先申请、再排队。 简直是不可理喻! 楚南星喝了一口水,压下心头的火气,白皙手指“啪啪啪”地敲打手机屏幕,接着气冲冲地上了床,拉上床帘,补觉去了。 · 另一头,一辆顶级迈巴赫商务车正缓缓驶出科大校门。 秦时风正翘着两条大长腿,慵懒地窝在真皮座椅里,手里拿着psp正在打游戏。 他脱掉了黑色针织马甲,衬衣扣子解开三颗,流畅的脖颈线条在喉结处微微凸起,衣料下隐隐约约可以窥见精悍的肌肉线条,伪装出的学生气息霎时间荡然无存,骨子里的痞气一览无余。 “二少爷,”大竹坐在他身旁的位置,捧着手机,“和你那个学姐联系上了。” “嗯,”秦时风头也不抬,“你怎么说的?” 大竹回答:“还能怎么说,和以前一样呗。我让她先加我微信,要是还想加你的话,之后看你心情。” 作为顶流男艺人的私人助理,大竹对这套流程已经极其熟稔了。 圈里圈外想和秦时风搭上关系的女人别太多,都是这么操作的——大竹先来出面联系,秦时风哪天有兴致了,就在大竹的联系人列表里挑一个。 “她怎么回的?”秦时风的十指飞快操作着游戏界面,自信十足地哼笑一声,“我主动联系她,她是不是受宠若惊了?” “呃她好像比较特别,”大竹咽了口唾沫,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她说、说” “说什么了?”秦时风这才掀起眼皮,“别磨叽。” 大竹把手机递到秦时风眼前:“你自己看吧!” 手机屏幕上,楚南星最后回复的一条消息是: 【如果他想加我微信还钱的话,辛苦你转告他,让他稍等会儿。这两天遇到一个狂妄傲慢的自大狂,耗费了我太多精力,现在我要睡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等我睡醒之后,我会慎重考虑,再看同不同意他的申请。】 绗?绔?澶殻寮狅紒绉︽椂椋庣墖鍦烘鎵撳伐浣滀汉鍛橈紒 秦时风看着手机屏幕,双眼微微眯起,眼神犀利。 他指尖一顿,操作失误,游戏里的人物坠崖而亡,屏幕上随之跳出巨大的“ga over”一行字。 大竹心惊胆战地闭上了眼,按他的经验,他家这位少爷铁定要不爽。 这还是秦二少头回主动让他去联系一个女生,结果人家非但不欢天喜地,反而是不屑一顾,把秦二少晾在一边,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过了十多秒,大竹竟然听见了一声低低的轻笑,他诧异地睁开眼,没想到这回秦二少不仅没发火,竟然对着手机屏幕眯着眼笑。 “我没看错吧?”秦时风把游戏机扔到一边,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她这意思是,我要加她个微信,还得等她睡醒?” 大竹点头,悻悻道:“字面意思看,好像是这个意思。” “大竹,”秦时风心情大好,抬起一只手摩挲着喉结,嗓音低沉,“她这是和我玩儿什么呢?欲擒故纵?” “不会吧,”大竹想了想,认真地分析,“人家毕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是正儿八经的乖乖女,又不是圈里那些爱玩的” “乖乖女?”秦时风漆黑瞳孔闪过一丝玩味,低声道,“她可不是什么乖乖女。” · 被扔到一边的游戏机响起清脆的提示音,新的一局马上开始。 秦时风此时却觉得索然无味,对这款等待许久终于上市的游戏提不起一点兴趣。 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大竹惊讶道:“不是吧?你真要加她啊?” “怎么可能。”秦时风哧了一声,嘴硬道,“想要倒贴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能主动找她吗?” 事实上,昨晚加上今早,他已经找楚南星要过两次联系方式了,楚南星都没给,现在他要是眼巴巴地凑上去,显得自己太掉价。 昨晚在酒吧,楚南星估计没认出他是谁,今天这位冒牌乖乖女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不信楚南星还不凑上来。 于是,秦时风打了个响指,对大竹笃定地说,“你等着,最迟今晚,她肯定会主动来加我。” 风月场上的这种套路秦时风见得多了,之前有个小歌手,叫什么秦时风忘了,走的是清纯玉女路线,也和他玩儿欲擒故纵这一套。 那位玉女在大竹面前义正言辞,说对秦时风没兴趣,结果没过几小时,就屁颠颠地托人来找秦时风说好话,一口一个“二少爷”,谄媚得很。 楚南星和那个小歌手一个样,表面看着乖巧无害,实际上玩得又大又野。 像这样的女人,不可能真忍住不来找他。 · 秦时风之前在班里和方旭加了好友,楚南星的电话就是方旭给他的。方旭还给他发来了班群的入群邀请,秦时风通过链接加入了群聊,群里瞬间沸腾了: 【我靠!是秦时风本人吗?!】 【啊啊啊啊秦时风!今天我没要到你的签名,我哭死!】 【宇宙最帅秦时风!你真人比电视上还帅!】 【以前对你没什么感觉,今天见到真人才知道是真的帅啊,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十年老粉了!】 秦时风发了个俏皮的表情,简单做了句自我介绍,便没再去看群里跳出来的各种消息,点开群成员列表,在几十个头像中一眼就看到了属于楚南星的那一个—— 碧蓝色天空下,一只雪白小兔乖乖团在草地上,一双眼睛像黑葡萄,清澈又透亮。 她的头像和她这个人一样,干干净净、乖软无害,网名只有一个字——“星”。 秦时风心念一动,点开这个头像,指尖情不自禁地要点下“添加”按键。 · 忽然,“嗡——”一声响,打断了秦时风的行动。 手机发来消息提示音,一个叫“kiki”的人给他发来消息: 【时风,你今晚有空吗?】 下面还有一张照片,是洲际酒店总统套房的房卡。 秦时风懒得应付,问大竹:“这人谁啊?” 大竹看了一眼,愤怒道:“付思琪啊,你上部戏里演花魁那个。上个月你和她被偷拍你忘了?那个偷拍的狗仔就是她找来的,她想借着你炒作,故意放料出去说她是你正牌女朋友,公司那边已经警告过她了。” “不记得,”秦时风对这些绯闻黑料一向无所谓,漫不经心地对大竹说,“你手机里有她吗?你帮我回。” “又甩给我啊?”大竹哭丧着脸,“我都不知道帮你挡了多少桃花了” “招你来不就是干这个的,”秦时风吊儿郎当地说,“一个月给你开两万五,白拿钱的是吧?” 这下大竹没话说了,凭良心说,他这个工资在圈里算最高一档的了。别的明星手底下的生活助理一个月撑死了也就五六千块钱,干的活又多又累。 他家这位顶流秦二少,虽然在外边黑料多口碑差,但是只有大竹这样的身边人知道,秦时风根本就不是外边传的那种人。他对身边的工作人员不仅出手大方,而且护短得很,大竹跟他这些年,吃得好睡得香,就没受过什么委屈。 于是,大竹认命地在手机通讯里翻找起来:“那我怎么说?说你晚上有事?” “随你,能打发她就行。” 秦时风心不在焉,脑子里惦记着的全是楚南星那个冒牌乖乖女。 她是真去睡觉了? 看着又乖又软的一个人,偏偏在昨晚出现在了天赐酒吧,还和一个不三不四的舞男在厕所隔间玩“学姐学弟”的游戏,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大竹回完了付思琪消息,翻开备忘录,提醒道:“对了,下午三点有个杂志拍摄,十二点出发去场地化妆。” “知道了,”秦时风把座椅往后调,打了个哈欠,“眼罩给我,我睡会儿。” 大竹递上预热好的真丝眼罩,秦时风戴好后,躺倒在座椅里。 司机也是跟了秦时风多年的,知道秦时风的习惯,于是立即打开车载音响,舒缓的钢琴乐在车内缓缓流淌。 秦时风全身放松,鼻尖忽然捕捉到一抹清淡干净的薄荷香气。 他揭开眼罩一角,原来是楚南星的那件风衣外套,刚才他上车时随手丢在了后头,这会儿他座椅往后调,那件衣服就在他咫尺可及的地方。 大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件风衣,连忙说:“这衣服等下我扔了吧,便宜货。” 秦时风轻轻动了动鼻尖,闻着清新的薄荷味道:“不用,放着吧,挺好闻的。” 说完,他重新戴上眼罩。 大竹通过后视镜和司机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目瞪口呆。 对气味从来都是无比挑剔的二少爷今儿个是怎么了? 竟然觉得一件地摊货风衣好闻? · 楚南星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醒啦?”路双双坐在桌前化妆,“我约了研会的几个同学出去吃饭,下午去看画展,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等会儿我去食堂随便吃点,下午还有课,”楚南星下了床,刚睡醒的声音又软又糯,“我又不是你们学生会的成员,加入你们多不好。” 路双双边画眼线边说:“那怎么了,我们研会里边好多人都想认识你呢。” 楚南星不以为意:“我有什么好认识的。” “南南你啊,”路双双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噘嘴说,“你就是不知道自己多招人喜欢,咱们系选系花,哪年不是你第一名?” 路双双最羡慕楚南星的就是这一点,楚南星不仅招男生喜欢,就连女生也喜欢她。她好像天生就有种吸引旁人目光的磁场,无论谁和她相处都觉得如沐春风。 楚南星对这种事情向来不感兴趣,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笑着说:“要我看啊,大家就是太无聊了。” 下午有门诗歌翻译课,教授非常严格,她得提前做好预习才行。 “那我自己去了啊,”路双双在穿衣镜前系腰带,“对了南南,那个秦时风不是来我们系里旁听吗,好像就是在你班里,你早上见到他了吗?” “嗯,”楚南星翻开课本,“见到了。” “真羡慕,”路双双皱着鼻子,“我睡晚了,不然我也去看热闹了。他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楚南星淡淡道,“和我们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我是问你他帅不帅!”路双双换上一双白色短靴,“学校论坛里发了他上课的照片,太英俊了,怪不得他那么火呢!” “你也喜欢他?”楚南星问。 “不不不,”路双双连忙否认,“虽然他长相身材没话说,但秦时风出了名的傲,黑点多了去了,绯闻女友一个接一个的,前些日子他还在片场打了灯光师,把人家肋骨都打断了” 楚南星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她原本以为秦时风只是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人品也如此堪忧。 “我走了啊!”路双双挑了个和她今天衣服搭配的名牌包,“回来给你带稻香村的枣泥酥!” “好,”楚南星扭头,笑着说,“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 路双双走后,寝室里安静下来。 楚南星看了会儿书,做了两道英译练习,拿起饭卡去食堂吃饭。 她打了个两菜一汤,在角落的位置找了张空桌子坐下,隔壁桌的几个女生一脸兴奋,讨论着秦时风。 现在校园里无论哪个角落,最常被提到的三个字一定是“秦时风”。 他那么火吗? 楚南星有些好奇,一边吃饭,一边用手机搜索“秦时风”。 各路信息潮水般地涌上来,楚南匆匆扫了一眼,最新一条消息是《顶流重返校园?且看强推之耻秦时风这回要立什么人设?》 她手指往下划,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太嚣张!秦时风片场殴打工作人员!》 楚南星点进这条新闻,里面放出了秦时风在片场打人的照片,以及那位灯光师被送上救护车时候的惨状,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事后秦时风公司花了大价钱私了,有不怕死的记者当面问起秦时风这件事,秦时风非但不为自己辩解,反而冷笑说“无可奉告”。 楚南星看得眉头紧锁,这人未免也太嚣张了,打了人不仅毫无悔意,而且还如此理直气壮。 · 再往下就是秦时风的各路桃色新闻了,哪位新晋小花又和他夜会了,哪位当红歌手向他公开示爱了等等。 楚南星匆匆掠过,却在看见一个视频标题时,突然停下了目光,手中的筷子也“啪”一下掉落在桌上。 ——《音乐剧小花付思琪转战演艺圈,晚会后台调情顶流好不快活!》 付思琪?! 她怎么会和秦时风扯上关系? 楚南星瞳孔骤然一缩,不自觉咬住了下唇。 可是,付思琪她不是夏慕钦的女朋友吗? 绗?0绔?璁╀綘瀹跺ぇ鏄庢槦涔栦箹鎺掑彿绛夌潃 付思琪是音乐剧圈里小有名气的女演员,这几年开始进入公众视野,素来以相貌美艳闻名。 两年前,她和夏慕钦合作过一场大戏,在圈子里一炮而红。 他们二人也被剧迷们评为音乐剧领域的金童玉女,加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否认过绯闻,自然而然的,大家都把他们看作是一对真情侣。 楚南星在网上看过付思琪的演出,不说多么出彩,只能说中规中矩。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思绪不知不觉中越飘越远 两年多前,当得知夏慕钦学长和付思琪的绯闻后,楚南星是真心祝福他们二人,明艳的付思琪和儒雅的夏慕钦确实很般配。 只是她心里不免也有些隐隐的失落,曾经的开学典礼上,她坐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台上发言的清俊学长只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 后来的迎新晚会,她坐在礼堂二层,台上表演音乐剧的华服王子与她的距离成为了几十米,虽然有些远,但并非遥不可及; 可在那之后,她和心中仰慕的夏慕钦学长越来越远了,远到他站上了更大的舞台、有了般配的恋人,而楚南星依旧只是个每天为了生活费而焦头烂额的普通学生。 · “同学你好,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个声音拉回了楚南星的思绪,她抬起头,桌边正站着一个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端着餐盘,耳根泛起薄红。 “没有人。”楚南星笑了笑,“你坐吧。” 她点开那则视频,是狗仔的偷拍视角,地点是在某个典礼会场后台的楼梯间。 昏暗的拐角处站着两个人,男人身形高大,穿着剪裁精良的深黑色西装,一身正装也盖不住他骨子里透出的慵懒和桀骜。 他背靠着墙,双手插着兜,微微低下头,看着他面前的女人。 女人一袭抹胸红裙,长卷发及腰,身材曲线堪称完美。 由于是偷拍的缘故,听不到两个人说了什么,能看见女人仰头朝男人娇媚一笑,男人眉梢轻挑,没有什么表情波动,薄唇微张说了个什么字,女人随后抬起一只手,暧昧地搭在男人肩头,红色指甲十分醒目。 这个妩媚的女人正是付思琪,男人则是秦时风。 · 楚南星关掉视频,心情有些复杂。 她原以为音乐剧这个圈子应该和她所敬仰的夏慕钦学长一样,是干净的、纯粹的,付思琪怎么会和秦时风这种人掺和在一起? 楚南星正出着神,听见隔壁桌的几个女生正在讨论这件事: “秦时风不是在和付思琪谈恋爱吗?都被拍到了!” “谁知道呢,我看有可能,秦时风就是喜欢这种明艳富贵花类型的,你看他之前几任传绯闻的,都是浓颜系的大美女!” “付思琪还是算了吧,她不是有个男朋友吗,什么音乐剧王子那个。” “我看这付思琪就是硬蹭,不要脸!那视频里头明显是她贴上去的啊,我家秦时风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没鸟她” 楚南星听得有些不悦,眉头微微皱起。 付思琪是否要转型演艺圈、和谁在一起,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退一万步讲,即使她真的想从秦时风那里获取什么,他们二人也是各取所需罢了。付思琪并没有做错什么,旁人没什么好指摘的。 楚南星听不下去那几个女生恶意的揣测,端着餐盘离开了这个区域。 · 她并没有耗费太多心思在娱乐圈的这些花边新闻上,一整个下午她都有课。 下课以后,楚南星也忙得像个陀螺,她先是和美国那边的客户沟通了几个文件上的翻译问题,而后抱着专业书到图书馆自习,不知不觉就待到了十一点半闭馆。 科大图书馆里,楚南星正在收拾书包,在另一头的天赐酒吧包间里,秦时风长腿随意地翘在茶几上,一双桃花眼冷淡又撩人,没什么情绪地说:“是你让谢方舟约我的?” 付思琪扬起撩人笑容,娇嗔道:“我不通过他约你,你怎么肯见我?你还让你助理敷衍我,说什么你没空,时风,你简直是坏死了!” 秦时风摇了摇手里的酒杯:“有事?” “哼,明知故问,”付思琪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坐到了秦时风身边,扭动腰臀,丰满的上身贴着秦时风的手臂蹭了蹭,“时风,今晚不能陪陪我吗?” 秦时风哼笑一声,又痞又坏:“怎么陪?” 付思琪在秦时风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接着十根柔软无骨的手指攀上秦时风肩膀,解开秦时风的扣子:“我刚买的内衣,要不要解开看看,你会喜欢的。” 既然是自己送上门的,秦时风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他唇角一勾,刚想搂住付思琪的肩膀,茶几上的手机忽然一震,屏幕显示楚南星在班群里发了条消息: 【星】:你们就别拿我取乐了,下次小测统统扣十分。 · 秦时风眼尖地看到这条消息,立即双眼一亮,条件反射地挺直上半身,接着一把推开付思琪,拿起手机打开群聊。 他都盯着这班群一下午了,眼睛都盯花了,现在看东西都重影。 群里的人特别活跃,叽叽喳喳个没完,都在讨论他今天去旁听的事儿。 然而,秦时风最想看见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此刻,他等着的助教学姐终于出来发言了。 秦时风翻了翻聊天记录,原来是方旭把论坛里办的系花评选帖子转到了群里,号召大家支持南星学姐,群里人纷纷喊话楚南星,她这才出现,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秦时风笑了笑,起哄冒牌乖乖女这种事情,他怎么能错过? 于是,他也跟着前边人发了一句“支持南星学姐”,好整以暇地等着楚南星的反应。 被冷落的付思琪从后面环抱住秦时风的腰,吐气如兰:“时风” 秦时风头也不回:“我没空,你让谢方舟送你回去。” 付思琪不高兴地撅起嘴,娇滴滴地埋怨:“你别想敷衍我,又在忙什么呢?” 秦时风眼也不眨地盯着群聊,就在他发完这句话后,群里其他人纷纷冒出来刷屏,可楚南星就是不说话。 他都已经主动到这份儿上了,冒牌乖乖女怎么还这么不识相? 秦时风有些烦躁,偏偏付思琪在背后贴着他蹭个没完,他不耐烦地甩开付思琪的手臂:“没空,忙着选系花。” · 选系花? 到底是谁搞出这么无聊的评选,每个学期都在学校的论坛里办。 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楚南星看着群里的消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群学弟学妹啊,平日里学习不见这么积极,遇上这种活动一个个倒是踊跃得很。 正当她要关闭群聊的时候,忽然瞧见有个人发了条消息: 【风】:支持南星学姐。 紧接着,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活捉秦时风!!!” “啊啊啊啊秦时风!连秦时风都支持学姐,我们必须跟上啊!” 楚南星皱眉,这个叫【风】的人就是秦时风? 他在班群里瞎掺和什么? 楚南星对秦时风十分反感,便没再去理会群里的聊天,将手机装进了口袋。 · 回到寝室后,楚南星径直去洗漱了一番。 半小时后,楚南星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路双双躺在床上看综艺:“南南,刚刚有人在咱们系的大群里发了个截图,是你当助教那个班的,就连秦时风都支持你当系花呢。” 楚南星不以为意,用毛巾擦拭着发梢:“他们闹着玩的。” 路双双一脸羡慕,她也在系花评选的候选人里,只不过票数比楚南星差得远了。 明明她家境比楚南星好,吃穿用度都比楚南星优越,为什么她永远都比不过楚南星呢 路双双掀开窗帘一角,看到楚南星拿起吹风机,正要往外走。 “南南,你去哪儿啊?”路双双问。 “我去走廊吹头发,”楚南星说,“你快睡吧。” 路双双瞬间为自己刚才心里产生的嫉妒念头而羞愧不已,南南这么好,在生活上处处迁就她、照顾她,她却为了这种无聊的系花评选而不高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哎呀你不用出去,就在这儿吹,”路双双说,“我睡觉还早呢,综艺还有四十几分钟才播完呢!” 楚南星笑了:“好。” · 吹完头发又过去了十分钟,楚南星这才注意到,手机里有条新的好友申请。 对方的头像是一只胖乎乎的白猫,名字叫【风】。 这个人是秦时风? 楚南星眉梢轻挑,高高在上的顶流大明星现在怎么肯屈尊降贵、用自己的号来联系她了?不是要通过他的助理大竹取号排队么? 她眼底露出一丝嘲讽,并不理会秦时风的好友申请。 别人都捧着供着秦时风,她楚南星偏偏就要让秦时风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的。 大明星又怎么样,光环加身又怎么样,像秦时风这样私生活混乱、品行糟糕的人,她根本就不屑搭理。 · 在楚南星洗漱吹头发的这四十几分钟里,秦时风已经在包间里来来回回转了二十多圈。 来接他的大竹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无奈地说:“秦大明星,秦二少爷,我的祖宗哟,我求求你别转了,你能不能歇歇,你转得我头都晕了。” 秦时风一边焦躁地踱步,一边死死盯着手机。 他都已经放下身段,主动用自己的私人号码去添加乖乖女了,乖乖女竟然不搭理他?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你那个助教学姐今天一定会主动联系你吗,”大竹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十二点了,第二天了。” 秦时风微微眯起双眼,下了结论:“她在和我玩一种很新的欲擒故纵,她肯定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大竹实在是无语了,忍不住吐槽道:“也不知道是谁想引起谁的注意” 秦时风是秦家二少爷,又是顶级流量,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这么冷落过? 他面子挂不住,停下焦躁的脚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在脑海里进行了一番分析,而后说:“我知道了,她一定是手机坏了。” “”大竹困得不行,敷衍地配合道,“是是是,咱们赶紧回吧,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公司开公关会呢” “你给她发条消息,”秦时风看向大竹,“看她回不回。” “现在啊?”大竹瞪大双眼,“我发什么啊?” 秦时风乌黑的浓眉皱起:“随便。” 大竹拿出手机,打开短信界面,边打字边说:“那我随便发了啊” · 楚南星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信人是秦时风的那位助理。 【您好,我家艺人添加了您的微信,请您通过一下。有不少人排着队想要他的微信,他只加了你,这个机会是很难得的。】 一眼看完这条消息,楚南星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会有秦时风这么傲慢、这么无礼、这么自以为是的人? 路双双听见响动,问道:“南南,怎么了?” “没事,”楚南星冷着脸,气冲冲地将手机塞进枕头下,“遇见一个脑残。” · “回消息了吗?”秦时风催促着问。 大竹摇摇头:“没,说不定她手机真坏了。” “难怪了,”秦时风总算找回了点面子,“我就说,像她那种玩得那么开的冒牌乖乖女,没理由会拒绝我” 就在这时,大竹的手机发出“嗡”一声响。 包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 大竹抬头看看秦时风铁青的脸,再低头看看手机:“那什么她回信儿了。” 秦时风额角跳了两跳:“说什么了?” 大竹点开短信一看—— 【抱歉,也有很多人排队想要我的微信,让你家大明星乖乖排号等着。】 秦时风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垂眸扫过这行字,脸色寒如坚冰,冷冷哼了一声。 楚南星,好,很好。 大竹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她的手机好像没坏” “闭嘴,”秦时风踹了一脚茶几,“我说坏了就是坏了。” 大竹立刻噤声,在心里悄悄为楚南星竖起了大拇指。 能把秦二少气成这副德行,这位助教学姐也是了不起,牛逼! “我下次去科大听课,是什么时候。”秦时风问。 大竹翻开备忘录,找到课表:“周五下午,哦,就是大后天,有门跨文化交流的课,不过这门课的助教可就不是你这个学姐了。” 秦时风眼中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痞坏的笑。 怎么办,今天才是周二,他已经无比期待周五的到来了。 绗?3绔?鍦ㄦ垜杩欓噷锛屼綘灏卞彧鍊艰繖涓环 方茜接到个电话,让她去巷子口挪下车,有间小超市进货,她的车挡着人家路了。 “你赶紧把错题订正了,不懂的问南星姐姐,别总是缠着人家,”方茜瞪了晨晨一眼,又对秦时风特别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大明星,我家这个就是话痨,烦人得很,你别搭理她就行。” “您喊我时风就行,”秦时风礼貌地微笑,拍了拍晨晨脑袋,“晨晨很可爱。” 晨晨朝方茜做了个鬼脸:“老妈听到没有,秦时风说我很可爱!” · 等方茜也走了,秦时风把玩着糖果纸,问晨晨:“你刚刚说,看见乖乖女在小厨房偷偷哭?” “乖乖女?是你给南星姐姐起的名字吗?”晨晨从粉色书包里取出一本练习册,点点头,“是呀,那天我妈妈接我放学过来,我看见南星姐姐蹲在角落擦眼泪,眼睛都红了,像一只小兔子。” “她为什么哭?” 秦时风不禁有几分好奇,乖乖女人缘这么好,不管是谁都称赞她、喜爱她,她私底下玩得那么大也没人知晓,按理说她的人生应该是顺风顺水才对,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躲起来偷偷哭? “因为她牙疼!南星姐姐说她糖果吃多啦!”晨晨挺起胸脯,骄傲地说,“原来不是只有小孩子牙疼,大人也会牙疼!” 秦时风轻哼一声,牙疼? 这种糊弄人的借口也亏她编得出来。 晨晨去上厕所了,秦时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长腿翘起,一只手缓缓摩挲着喉结。 不过,想想这冒牌乖乖女哭的样子,眼睛湿漉漉的,鼻头也通红一片,模样要多乖有多乖,要多软有多软 秦时风眼中掠过一丝邪气,什么时候能轮到他把乖乖女弄哭的那天? 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些画面,乖乖女在他身下,眼底染上春色,乌羽般的睫毛挂着晶莹泪水,温声唤他的名字,让他疼疼她 · 秦时风正在进行一些不健康的肖想,楚南星恰好从后厨走了出来。 脑中的画面戛然而止,秦时风右手虚握成拳,抵着嘴唇,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楚南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脱下围裙,在料理台边洗了洗手。 晨晨从洗手间出来,楚南星问她:“作业订正完了吗?我看看。” “在学校就订正完啦,”晨晨把练习册递给楚南星,又转头问秦时风,“秦时风,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对吗?” “对,”秦时风不假思索,“是好朋友。” 晨晨欢呼一声,认真地说:“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我把小美带来,她最喜欢你了,铅笔盒里都贴着你的照片,笔记本上面也全是你的名字。” 楚南星坐在他们对面批改晨晨的作业,好笑地说:“小丫头,你得寸进尺了是吧?” “下次啊?”秦时风看向楚南星,“下次我要来的时候,提前告诉南星学姐,让她转告你。” “好呀好呀!”晨晨高兴地拍掌,“南星姐姐,那你一定要告诉我哦,下次我要给秦时风准备礼物呢!” 楚南星认为秦时风只是哄小孩的随口一言,并没有当一回事,心不在焉地点头:“嗯,知道了。” “啧!” 就在这时,秦时风忽然“啧”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想起了什么麻烦事。 “怎么了怎么了?”晨晨连忙问。 秦时风一脸失落,对晨晨抱歉地说:“我忘了,我没有南星学姐的联系方式,学姐不愿意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啊”晨晨撅起嘴,“南星姐姐,你快加秦时风微信呀!都怪我妈妈不让我用手机,不然我就自己加秦时风了!” 楚南星不为所动,平平淡淡地说:“他以后不会来的,不用加。” 晨晨愣了两秒,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难过地说:“秦时风,你是骗我的吗?你以后都不会来了吗?” “不是骗你的,”秦时风语气出乎意料的认真,“我小时候也经常被骗,所以我从来不骗小朋友。” 楚南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这份认真,批改作业的手指一顿,抬起眼皮看了秦时风一眼。 “南星姐姐,那你快和秦时风当好朋友吧,”晨晨眼巴巴地看着楚南星,“这样以后我想秦时风了,我就能用你的手机和秦时风聊天啦!南星姐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楚南星眉心一紧:“我——” 晨晨自己哀求还不够,竟然拉着秦时风一起:“秦时风,你也快点求求南星姐姐!” “学姐,”秦时风竟然真的听小丫头的话,双手合十,对楚南星眨了眨眼,眉眼间透出几分狡猾和算计,轻声道,“求求你了。” 楚南星拗不过晨晨,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了。” “好耶!”晨晨开心地高举双手,“秦时风,以后我用南星姐姐的手机给你发消息,你会回我的吗?” 秦时风抬眸紧紧盯着楚南星,眼神仿若锁定了猎物的狼:“当然,只要是南星学姐发来的消息,我一定回复。” · 九点出头,学生街的热闹渐渐散去,咖啡厅关门了,方茜开车载着晨晨回家。 离开前,小姑娘十分依依不舍,扒着车窗嘱咐:“秦时风,我们是好朋友了,我给你发消息你一定要回我的哦,我还是第一次和明星做朋友呢。” “好,”秦时风状似无意地说道,“就怕南星学姐转头就把我拉黑。” “那可不行!”晨晨赶忙转头看着楚南星,“南星姐姐,我会监督你的,你可不能拉黑秦时风!” “好,答应你了。” 楚南星在心里冷哼一声,秦时风这位大明星可真是够不要脸的,竟然拿晨晨出来当借口,呸! 秦时风瞥见她冷下来的脸色,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接着逗弄道:“学姐,你要是偷偷把我拉黑或者删除,晨晨可是会伤心的。” 楚南星捏着拳头,转头看向季时风,脸上依旧是她标志性的温和笑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了,学弟。” 秦时风愉悦地笑出了声。 · 方茜的车开走了,巷口昏暗的路灯下,只剩楚南星和秦时风两个人。 夜里风大,楚南星有些冷,忍不住跺了跺脚,抱紧手臂。 秦时风悠悠闲闲地说:“学姐,夜深了,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危险,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需要,”楚南星说,“学弟,虽然你只是个旁听生,但学校离这里不到一公里,没有什么危险。” “好吧,”秦时风耸耸肩,忽然勾唇一笑,弯下腰和楚南星平视,“既然学姐不需要我送,那学姐不如送我回去?我长得这么好看,走夜路更危险。” 楚南星反感他突然的靠近,稍稍后退一步,抬起头不躲不避地直视着秦时风:“也对,毕竟学弟这张脸就值八千,大晚上的确实危险,不如我在论坛上发条消息,告诉大家秦时风在学生街,相信会有大批人愿意护送你回去。” 秦时风玩味地眯起双眼,佯装委屈:“学姐,大家都说你温柔,你怎么就不对我温柔一点呢?” “抱歉,我只对好人温柔。”楚南星笑道。 “哦?”秦时风缓缓直起身,双手插着口袋,“那学姐对他也那么温柔吗?” 他? 楚南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秦时风说的是谁? 秦时风眉眼透着痞气,提示道:“那天晚上,天赐酒吧,被你带到厕所里的那个男人。” 楚南星呼吸一滞,原来他说的是钟逸?! “我可听得清清楚楚,学姐把他弄哭了,”秦时风垂下眼皮,慵懒地看着楚南星,“学姐,你连他都可以,我怎么不行了?” 楚南星上前一步,抬起下巴:“酒吧的事情,不许告诉别人。” 钟逸本来在系里就受到诸多流言蜚语,要是他去酒吧跳舞的事情传了出去,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攻击。 “学姐放心,我口风很紧的,绝对不破坏你的乖乖女形象。”秦时风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去酒吧找乐子的事情被发现,垂下头,语气暧昧,“不过,学姐想要我保密,是不是该给我点好处?” 夜风撩动楚南星鬓角的碎发,将她身上薄荷的清香气息送至秦时风鼻尖。 秦时风喉头一紧,喉结不禁随之滚动一下,忽然想吃薄荷糖了 二人对视片刻后,楚南星莞尔一笑,将鬓发捋至耳后:“好啊,学弟不是还欠我一件衣服钱吗,一百四十块,我给你免了。” 秦时风轻嗤一声:“学姐,我就值一百四?” “怎么?不够啊?”楚南星歪了歪头,眼中出现几分狡黠,“你在别人那里可能值八千,但是不好意思,在我这里,你就只值这个价。” 接着,楚南星对秦时风摇了摇手,礼貌且疏离地说:“学弟,再见。” 说完,楚南星拢紧针织外套,转身离开。 秦时风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拆开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舌尖将糖果顶到口腔一侧,骨子里的桀骜劲儿展露无遗。 他笑着扬声道:“学姐,后天晚上我会去天赐,学姐要是想我了,可以去那里找我。” 楚南星就和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学生街。 绗?7绔?鎴戞病鏈夊叾浠栧浜轰簡 舞池正中的升降台上,金丝笼罩着一个身材纤细、衣不蔽体的少年。 整个台面赫然成了一个金银堆砌起来的巨大名利场,下面的人如同失去了理智,个个都在欢呼着、呐喊着、雀跃着,将手中的一张张钞票往金丝笼里抛去。 少年脚下堆满了钱币、名表、珠宝,他像一朵被金钱滋养出的花朵,迷人又妖冶。 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发觉少年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浓妆掩盖了他真实的表情,没有人看出他眼底的恐惧、羞耻和浓浓的自我厌弃。 人群边缘,楚南星看到台上的这一幕,瞬间握紧了拳头,就连嘴唇都褪去血色,煞白一片。 太荒唐了,钟逸这是在干什么?!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找的人,”秦时风一脸鄙夷,轻蔑地说,“今晚只要谁出价高,谁就能把他带走,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学姐,这种人你也看得上?” 楚南星咬紧牙关,想要挤进人群前方,像那天晚上一样将钟逸带走,秦时风却拦住了她。 “你带不走他,”秦时风冷冷说道,“他上牌了。” · 上牌? 楚南星一瞬间有些恍惚,记忆中她似乎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词—— “你妈妈在我们这里上牌了。” “上牌的女人就和案板上的肉一样,是用来买卖的。” 童年时代那些痛苦的、折磨的、令人作呕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楚南星的指甲深深掐进虎口,借由身体上的痛楚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问秦时风:“什么意思?” 秦时风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天晚上你之所以能带走他,是因为他没有和天赐签合同,你可以理解为他只是个来跳舞的临时工,想和谁走都是他的自由,但今晚不一样。” 说到这里,秦时风话音一顿,转头看向楚南星。 楚南星心脏猛地一跳,她已经明白秦时风的意思了。 “今晚,他自愿和天赐酒吧签了上牌协议,谁出价高,他就和谁走,收益七三分成,他七天赐三。如果他还要跟着你离开,这里的这么多人可不会放过他。” 秦时风盯着楚南星的双眼,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和无助,心中忽然升起了几分隐秘的快感。 看吧,你楚南星惦记的这个男人不过就是个能为了钱出卖身体的货色。 · 就在此时,灯光猛烈闪烁,一束聚光灯“砰”地打在笼中的钟逸身上,将他的身体曲线照射的一清二楚。 戴着小丑面具的司仪登上舞台,举着麦克风高声呐喊:“dies and ntlen,let the party beg!”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楚南星有一种反胃的感觉,她咽下从胃里涌起的酸水:“他们要做什么?” 秦时风神情冰冷,薄唇微动,吐出了两个字:“拍卖。” · 拍卖? 不等楚南星反应,司仪便开口说道:“这位是天赐酒吧今夜的新货,绝对干净,没有起拍价,价高者得!老规矩,开始之前,我们先和这位先生确认一下,今晚作为拍品,请问您是否是自愿的?” 话筒递到了金丝笼边,钟逸怯怯地往台下看了一眼,犹豫两秒,口齿清晰地说道:“我是自愿的。” “哇哦!”司仪夸张地欢呼道,“还是老规矩,今晚您的起拍价,由您自己决定,请问您认为自己价值多少呢?” 钟逸显然不知道这里的行情如何,他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十万!” 他以为自己说出的十万元已经是天价了,司仪却“噗嗤”笑出了声,调侃道:“那可真是太便宜了,在这里,十万块钱还不够有些尊贵的客人喝一杯酒呢!” 不怀好意的哄笑声响彻在耳边,楚南星浑身一震,不愿再去看台上的钟逸。 她想过钟逸是被迫的、被骗的,唯独没有想过,钟逸居然是自愿的。 对这位学弟,她有痛心、有失望、有无奈,但走到这一步是钟逸自己的选择,她就算有心想帮钟逸,但钟逸自己甘愿堕落,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放弃家教面试,赶来天赐酒吧,却见到了这样的一幕,真是荒谬。 楚南星啊楚南星,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救世主吗? 光怪陆离的灯光下,白衣黄裙的女孩自嘲地笑了笑,在竞相出价的喊声中转过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秦时风眯了眯眼:“怎么?不留下来看看他到底值多少钱?” 楚南星垂下头:“不必了,与我无关。” 一楼一处隐秘的卡座里,已经有人举牌出到了三十万的高价。 三十万,七三开的话,钟逸一个晚上能赚到二十一万。 就算他遇到了什么困难,这些钱也够他渡过难关了吧。 相比之下,她借给钟逸的三千块钱简直就像个笑话。 那三千块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是她接下来两个月的生活费,在这个地方却一文不值。 · 秦时风见到楚南星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竟然莫名觉得焦躁。 本想让乖乖女对这个男人彻底失望,难道她对笼子里这个男人来真的? 操,这男的凭什么?! 他刻意忽略心中的烦躁,一把抓住楚南星的手,冷声道:“你和他不也只是玩玩吗?至于为了他这么难受么?” 楚南星摇摇头,挣脱了秦时风的桎梏:“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秦时风步步紧逼,追问道。 楚南星此刻只觉得精疲力竭,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和秦时风解释什么。 转眼间,叫价已经抬高到了一百二十万,对于楚南星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楚南星嘲讽地勾起唇角,今天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才叫一掷千金。 在楚南星眼中,一小时两百块钱的家教费已经令她十分满足了,而在这些人手中,十万、百万不过是挥挥手而已。 · 就在她晃神的片刻,手机的震动感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就在刚刚那么一会儿,竟然有了十多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同一个人——钟逸妈妈。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里还收到了一条短信: 【楚老师,求求你帮帮我儿吧,别让他做傻事啊!我被查出患有尿毒症,治病费用要几十万元,我想要放弃治疗,但我儿说他有办法弄到钱,不让我出院,今天晚上我忽然联系不上他,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楚老师我求求你了,我儿是好孩子,是我拖累了他,我没有用,我是个废人,我求求你拉他一把吧!】 楚南星瞬间浑身冰凉,僵在了原地。 原来钟逸缺钱是因为妈妈生病了,原来钟逸选择出卖自己是为了给妈妈筹钱治病 她看着钟逸妈妈发来的那几行字,几乎是字字泣血,就连每一个标点,都浸染着一位母亲对孩子深沉的爱和对境况的无奈。 “两百三十?!”台上传来司仪的惊呼,“哇哦!我们2号卡座的神秘客人竟然出到了两百三十万,看来真是对我们今天的金丝雀势在必得啊!” 楚南星霎时手脚发软,一种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她要怎么才能帮钟逸,她帮不了啊 楚南星闭了闭眼,用冷硬的语气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没有义务帮钟逸,你只不过是他其中一门课的助教而已。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然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过你自己的生活。借给钟逸三千块钱,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现在就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没有着落,还有力气管别人死活?” 她企图让自己果断一些,驱使自己迈开脚步往外走。 但双脚却和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无法迈开一步。 钟逸的妈妈再次发来一条短信,这次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张纸条,上面是钟逸写给医生的留言—— 【程主任,我妈妈的住院费和手术费我一定凑齐,请医院再宽限最后一天。我没有其他家人了,我只有我妈妈,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爱我的人了,求求您再给我一天,明天我一定把钱交齐,感激不尽!】 楚南星无力地垂下头。 “我没有其他家人了,我只有我妈妈。”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了楚南星心口最脆弱的位置。 左胸膛泛起细密的痛楚,楚南星抬眼望向钟逸,忽然觉得在钟逸身上看到了某些时刻的她自己。 她也没有其他家人了,她也只剩下妈妈了。 她也曾经为了她的妈妈苦苦哀求,在迪厅冰冷的舞台边跪了一整夜。 可是她的妈妈为什么和钟逸的妈妈不一样? 她的妈妈为什么不爱她? 绗?1绔?杩欎釜涔栦箹濂筹紝浠栬瀹氫簡 二十分钟后,跑车停在了科大南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楚南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秦时风抬起一只手,两根手指随意点了点:“不用谢,你走吧。” “那就不谢了,”楚南星淡淡道,“我走了。” 接着,她径直下了车,“砰”一声关上了车门。 驾驶座上,秦时风的两根手指僵在了空气中—— 走了?就这么走了?让她走她就真走了? 乖乖女平时伶牙俐齿的,总和他对着干,这种时候怎么就这么听话了? 敢情他这一晚上任劳任怨、出钱出力,还当了回免费司机,就这么的白干了? 这也太不把他这位秦家二公子兼圈内顶流放在眼里了吧?! · 叩叩叩—— 正当秦家二公子兼圈内顶流生着闷气,车窗被轻轻叩响。 秦时风转过头,楚南星正弯腰站在窗外,一双杏眼澄澈干净,在昏暗夜色中漂亮得不可思议。 对上楚南星的眼睛时,秦时风喉头一紧,刚想按下车窗,就看见楚南星将手掌拢在脸颊边,朝车窗上哈了一口气。 然后,她伸出一根修长手指,指尖在那团哈气上轻轻勾画,写下了一个“谢”字。 隔着一层车窗,秦时风将她专注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知为何,心脏竟然猛地一跳。 · 写完了一个字,楚南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转身想要离开,匆匆踏出两步后,她又停下脚步,回到车窗边,抿了抿嘴唇。 也不知道秦时风看到了没有 秦时风的窗贴是定制款,隐私性能极其好,即使车外的人靠得再近,也是看不见车里的。 楚南星想了想,再次抬起一只手,手指微微弯曲,指节轻轻叩响车窗。 “叩叩叩。” “叩叩叩。”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车里传来三声清脆的叩窗声,和她叩动车窗的频率相重叠。 楚南星先是一怔,而后明白了,这是秦时风在回应她。 秦时风看见了她在窗户上写下的字。 楚南星弯了弯眼睛,对着车里摇了摇手,打算回学校。 她刚一转身,身后响起“咔哒”一声,接着她的手腕被一只坚实手掌攥住,那只手轻轻一拉,楚南星踉跄了一步,撞在了一具高大身躯上。 “啊”她低呼一声,仰头看着下了车的秦时风,“你干什么?” 秦时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笑意明显:“在我的车窗上写字,写完了就想跑?” 楚南星向后退了两步,刻意忽略手腕上传来的阵阵热度,撇了撇嘴,低声说:“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你写的这个字,”秦时风下巴抬起,点了点窗玻璃上那个已经有些氤氲开的“谢”字,问楚南星,“什么意思,说清楚。” 明知故问。 楚南星知道秦时风又在故意戏弄她,在心里轻哼一声,回答道:“你不识字?不识字就查字典。要是连字典都不会用,那就问你助理。” 秦时风双手环抱胸前,笑了一下:“楚南星,有你这样的吗,现在是你向我道谢,你倒是嚣张上了。” 楚南星听见秦时风这么喊她,耳根忽然阵阵发痒。 不是带着嘲讽的“乖乖女”,不是带着调侃的“学姐”,这是秦时风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楚南星”。 “反正你看到了,”楚南星抿了抿嘴唇,“我走了。” “等等。”秦时风叫住她。 楚南星问:“又干嘛?” 秦时风弯下腰,也往车窗上哈了一口气。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楚南星的“谢”字旁边写上另外三个字—— 对不起。 楚南星怔了怔:“什么意思?” 秦时风学着楚南星刚才的样子,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你不识字?不识字就查字典。要是连字典都不会用,那就问你同学。” 楚南星恼羞成怒,跺了一下脚:“你——” “行了行了,逗你的,”秦时风直起身子,垂眸看着楚南星,认真地说,“之前以为你和钟逸是那种关系,把你当成寻欢作乐的那种人,对不起。” “原谅你了。”楚南星笑了笑,接着故意摆出学姐的架子,拍了拍秦时风手臂,“以后到了学校就好好上课,别惹麻烦,听到了吗,小学弟?” 秦时风反问:“我什么时候惹麻烦了?” “没有吗?”楚南星眉梢轻抬,“哪次你来学校没有造成拥堵,课都没法上了。” 秦时风嗤了一声,理所当然地说:“那是因为我太红了。” 楚南星皱了皱鼻尖,脸皮真厚。 “行了,回去吧。”秦时风见她被风吹得瑟缩,“像你这种乖乖女,不适合在外面待到太晚。” “嗯,走了。”楚南星点头,接着忽然瞪大双眼,看向秦时风身后,“那是什么?” 秦时风条件反射地转身朝后边看去,随即,楚南星温和清亮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 “秦时风,不要转过来。”楚南星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神情无比认真,郑重地说道,“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钟逸不知道会怎么样。刚才在酒吧,我听到你和你朋友说话了,今天的事情会给你带来麻烦对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还有就是对不起,之前我对你也一直有偏见,现在看来,你没有我想的那么坏。总之,谢谢,真的谢谢,我欠你这么大的人情,虽然我这么说有些不自量力了,但如果你以后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一定会做到。” 说完这番话,楚南星闭了闭眼,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心感谢秦时风今晚能够出面帮她和钟逸解围,但面对秦时风吊儿郎当的散漫样子时,她总有几分戒备和别扭,就连感谢都说不出口。 现在对着秦时风的背影,她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先走了,也谢谢你送我回学校。对了,刚才我检查过了,没有弄脏你的真皮座椅,再见。” 楚南星对着秦时风的背影挥了挥手,而后转身朝校门口小跑去。 · 身后传来女孩有些仓促的脚步声,秦时风回过头,看见女孩被风扬起的黄色裙摆。 怎么这么乖,楚南星,怎么会这么乖啊 以前,他误会楚南星是个冒牌的乖乖女,所以对楚南星倍感兴趣。 现在,他知道了楚南星原来是真的乖,但为什么他对楚南星的兴致不减反增? 这感觉就好像有片羽毛飘进了他的心窝里,让他心痒难耐,但除了心痒,好像还有一种更加浓烈的情绪在翻涌着、叫嚣着。 秦时风并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他还以为他对楚南星的格外关注只是一种错觉,因为楚南星身上的干净是他从未见过的,所以他仅仅是好奇罢了。 一定是这样的。 秦时风喉结滚动,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离乖乖女这种人远远的,他不该觊觎、染指楚南星,他们是两路人,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窗玻璃上的那个“谢”字渐渐有些模糊了,水珠凝结下坠。 秦时风看着那个字,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痞笑,平行线又怎么样? 他秦时风要的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这个乖乖女也不例外,他要定了。 绗?3绔?鏄庡ぉ璇锋垜鍚冮】楗惂 “睡了,晚安。”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外加两个标点,礼貌中又透着淡淡的疏离,秦时风却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没看错吧?乖乖女和他说晚安? 他真的没看错,乖乖女和他说晚安了! 中心别墅区的一栋豪宅里,大明星秦时风站在落地窗前,低头对着手机,笑得一脸傻气。 他点开相册里刚才拍下的楚南星的照片,自言自语般低声说:“晚安了,小学姐。” · 次日,广告拍摄间隙。 秦时风刚一从摄像机前走出来,侯在一边的工作人员连忙簇拥住他,为他补妆、调整发型、打理衣裤。 “秦老师,刚才捧花的那一段氛围很好,就是镜头有点虚了,”广告导演不好意思地对他说,“一会儿捧花那个姿势咱们辛苦再补一条,你看行吗?” 秦时风一身银灰高定西装,眉眼冷峻,下颌轮廓分明,一身贵气展露无遗。 他淡淡一颔首:“没问题。” 导演双手合十:“那真是辛苦秦老师了。” 秦时风道:“客气。” 大竹此时走进摄影棚,拍拍手说道:“各位老师拍摄辛苦了,我们家时风请大家喝下午茶,准备了咖啡、奶茶和小点心,都放在外头的展架边上,大家自己拿,吃好喝好,管够!” 摄影棚里响起欢呼声,造型师高兴地说:“大明星人真好!” “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师们辛苦一上午了,我刚还在边上给cdy发微信呢,说这次的拍摄团队特别专业,cdy也赞不绝口,特地嘱咐我,让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大家,下次我们公司有拍摄活动,还和大家合作!”大竹在外相当于秦时风的发言人,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还得辛苦大家伙把我们家时风拍得帅一点,感激不尽!” 他连苏辛迪这位赫赫有名的女魔头都搬出来了,凭苏辛迪的人脉资源,要是这次拍摄真能得到苏辛迪认可,以后在圈里的路子可就打开了。 摄影棚里众人被捧得乐不可支,高高兴兴地去外边喝咖啡吃点心了。 · 秦时风伸了个懒腰,在躺椅上坐下,斜睨着大竹:“你说官话的本事又见长了。” “跟了你这么个祖宗,不会说话能行么?”大竹递给他一杯冰美式,“喏。” 秦时风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一般,没有乖乖女冲的咖啡好喝。 他把咖啡放到一边,又剥了一粒薄荷糖扔进嘴里。 “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吃薄荷糖,”大竹随口问了一句,接着说,“对了,你不是说《欢乐星期日》新来的那个主持人挺好看的吗,联系方式给你要到了。” 秦时风翘起长腿,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主持人?谁?” 大竹在手机里找出了张照片:“喏,就这个。” 秦时风瞟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个高腿长,长相艳丽、身材火辣。 就这? 这也能算好看? 秦时风皱眉,“啧”了一声,嫌弃道:“我说她好看?我眼光这么差劲么?” “上个月啊,你自己说的,”大竹翻了个白眼,“真有你的,转眼就忘了。” 秦时风轻哼一声,漫不经心道:“上个月是上个月,现在没兴趣了。” 他往后靠着椅背,拿出自己的手机,下意识地翻开相册,点开楚南星的照片,指腹无意识地在女孩白皙的脸颊上摩挲。 要说好看,谁能比得上乖乖女好看。 上个月他还没有遇见乖乖女,所以看谁都觉得挺好看。 自打遇到了乖乖女之后,再看别人,忽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对了,”秦时风忽然想到什么,问大竹,“交待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妥了,”大竹回答,“我打算找个媒体给你报道一下,也算做慈善了。” 秦时风立即皱起眉:“没必要,这件事谁也别告诉,尤其是苏辛迪那边。” 大竹一脸不解:“二公子,那你这是要当冤大头啊?这笔钱不是就白花了吗!” · “钱?什么钱?” 楚南星刚下课,在教室门外撞见了钟逸。 钟逸说有位好心人今天给医院打款,资助他妈妈住院费、手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用,他以为这个匿名的好心人是楚南星,所以连忙过来找她。 楚南星抱着课本,摇了摇头:“不是我。” “这么大一笔钱,那会是谁交的?”钟逸想了想,难以置信地惊呼,“难道是秦时风?!” 从教室出来的其他同学听到秦时风的名字,纷纷朝他们看过来,楚南星赶忙将钟逸拉到一边,低声说:“应该是他了。” “学姐,现在要怎么办,”钟逸十根手指紧紧揪在一起,求助地看向楚南星,“我要把钱退给他吗,可是我妈妈已经等不起了” 楚南星看出了钟逸的为难,这是钟逸妈妈的救命钱,如果这时候要求钟逸把钱退了,那就是拿她妈妈的命在开玩笑。 “暂时不用退,你妈妈看病要紧,”楚南星安慰钟逸,“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当务之急是好好照顾妈妈。” “嗯,”钟逸一脸感激,“学姐,那你帮我谢谢他,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欠他的钱我一定会还的!” 楚南星笑笑:“好。” · 和钟逸分开后,楚南星抱着课本,在图书馆边一条林荫小道的长椅上坐了会儿。 犹豫片刻,她给秦时风发了一条消息。 【星】:钟逸妈妈那边,是你帮的忙吧? 等待了十多分钟,秦时风始终没有回消息,应该是在忙吧。 她正打算进图书馆自习,秦时风直接回了个电话过来。 小道上人来人往,楚南星快步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接起电话:“秦时风?” “是我,”秦时风低沉的嗓音响起,“学姐主动找我,难得啊。” 楚南星刻意忽略他的调侃,询问道:“医院说的那位好心人,是你对吗?” “对,是我,”秦时风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说,“治病要紧。” “秦时风,谢谢你,”楚南星认真地说,“除了我要谢谢你之外,还有钟逸,他让我帮忙谢谢你。” “这点钱对我不算什么,你让他别放心上,赶紧把他妈的手术给做了,”秦时风说完,立刻又补充了一句,“你和他不一样,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你得放在心上啊。” 楚南星眨了眨眼:“我?”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什么施恩不图报的冤大头啊?”秦时风话音里压着浓浓的调侃,“我就是这么个挟恩图报的人。” 楚南星缩了缩手指:“那我要怎么报答你?” “明天美国文学课,你在吗?”秦时风问。 楚南星点点头,随后想起秦时风看不见,于是说:“在的,教授公出还没回来,明天的课还是我来上。” 秦时风嗓音里带着笑:“要不然明天下了课,你请我吃顿饭?” 楚南星没有立即答复。 秦时风佯装恼怒:“学姐,我帮了你这么多次,要你一顿饭,不过分吧?” 他这故作委屈的声音让楚南星忍俊不禁,爽快地答应道:“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喊道:“秦老师,这边还需要保一条侧拍,你看方便配合下吗?我们调整下机位,十分钟后开拍。” 秦时风的声音从散漫轻松切换到了认真的状态,扬声回答:“没问题,你们准备好了叫我就行。” 楚南星静静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轻声问:“你在忙吗?” 秦时风“嗯”了一声:“在拍广告,现在在棚里。” 楚南星问:“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不打扰,”秦时风回答,“本来也是休息时间。” 要问的问题问完了,要道的谢也道完了,楚南星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你休息吧,我挂了。” 秦时风立即说道:“别挂,我还有十分钟。” 楚南星愣了愣,脚尖轻轻踢开草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我要去自习了。” “昨晚上有个人怎么说的来着?说如果我以后有需要她的地方,她一定会做到,”秦时风低笑出声,“现在我不过就让她多陪我十分钟,这么简单的要求她都做不到,学姐,你说她是不是出尔反尔啊?” 他低沉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震得楚南星耳根发烫。 “你这个要求不合理,”楚南星故作淡定,一本正经地说,“她可以拒绝。” 秦时风反问:“怎么不合理了?我这个要求不伤天不害理,不违反公序良俗,再合理不过了。” 楚南星垂头笑了笑,刚想回话,就听见手机那头传来另一个焦急的声音—— “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躲这儿来了!付思琪说你不回她消息、不接她电话,找到我这儿来了,说非要和你见面,不然就要到公司闹,还要把你俩的私密照片曝光” 楚南星不由得一怔。 她咬了咬嘴唇,飞快说了一句:“你忙吧,我挂了。” 匆匆挂断电话,楚南星深吸了一口气。 秦时风于她有恩,她该还的一定会还,该报答的也一定会报答。 但恩情是恩情,她应该清楚秦时风是个什么样的人——花边新闻不断、黑料缠身、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和她终究是两路人。 楚南星甩了甩头,抱起课本朝图书馆走去。 绗?5绔?涓哄ス鐮翠竴娆′緥 科大的同学都知道秦时风每周二和周五会来旁听,早早就将教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学校有了经验,在阶梯教室周围增派了人手保障安全;秦时风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几天前就寄了几大袋子签名照到学校,由他挨个发给同学们。 这么一来,领到签名照的人都心满意足,也不再拥挤着向秦时风要签名,总体秩序比之前好多了。 · 七点五十五分,上课铃打响前五分钟,楚南星走进教室时,甚至有些惊讶。 这次来旁听围观的同学比上回只多不少,但却不像上次那样混乱不堪,显得井然有序。 秦时风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指间夹着一支笔正在转,对楚南星扬了扬眉梢。 他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深黑纯色廓形卫衣,下面是白色休闲裤和黑色跑鞋,再简单不过的打扮,更凸显了他本身的英俊和贵气。 楚南星并没有给他什么特殊回应,站上讲台,打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笑着说:“各位同学,欢迎大家来到美国文学课程,我是这门课的助教,楚南星。很开心看到很多新面孔加入到这门课的课堂中,无论大家是对明星感兴趣,还是对美国文学史上的许多璀璨明星感兴趣,希望大家能够在今天的课堂上有所收获。” 一番话温和中不失风趣,底下同学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 有个男生大喊道:“南星学姐!我是人文学院的,我对你感兴趣!” 他那一撮几个男生纷纷起哄:“是啊南星学姐,我们都是奔着你来的!你有男朋友了吗?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啊?” · 上回秦时风来旁听的事情在校内引起了巨大热度,课堂照片被曝光到学校论坛后,也让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门课来代课的助教学姐。 许多人发帖问上课的这个年轻老师是谁呀,长得也太美了吧,下边人回帖说这是外文系研一的楚南星,蝉联了好几届的外文系花,因此今天也有许多人是慕楚南星的名而来的。 · “想知道我的理想型啊?”楚南星好脾气地对那几个男生笑了笑,思索两秒后开口,“我喜欢——” 她尾音拉长,秦时风正在转笔的手顿住了,抬眸看向讲台上笑容柔和的女孩。 乖乖女的理想型,会是什么样的 “浪漫的。” 楚南星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nathaniel hawthorne”,字如其人,优柔清丽。 写完后,楚南星拍拍手上的粉笔灰:“今天,我们要讲的是,美国19世纪影响最大的浪漫主义小说家——霍桑。” 教室里响起“嘘”声,几个中文系的男生明显有些泄气:“学姐,你这是敷衍我们啊” 楚南星笑着压了压手掌:“好了,不说题外话,开始上课。” · 上课期间,后边的那几个男生一直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楚南星,说学姐比照片上还好看,声音也好听,最关键的是人也太温柔了,简直是要了命了。 秦时风一只手托着侧脸,看着讲台上认真讲课的楚南星,心想原来乖乖女这么受欢迎啊,方旭说的还真是没错,但凡接触过楚南星的,就没人会不喜欢她。 “听说南星学姐很难追啊,外文研会的会长从本科开始就追她了,都没追到手。” “学姐一直没有谈恋爱,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她一个都没看上!对了,校篮球队队长知道吧,大帅逼,也追过南星学姐,没追着。” “学姐这么漂亮,眼光肯定高啊,也不知道什么男的能追到她。” 讨论声从身后传来,秦时风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动着,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纸上写下的是“楚南星”三个字。 讲台之上,楚南星踮起脚写板书,抬手时浅蓝色针织上衣微微拉高,露出一截洁白纤细的后腰,腰窝处有浅浅的凹陷,看得秦时风口干舌燥。 一个很难追的乖乖女,越来越让他挪不开眼了,真是要了命了。 · 等到了下课,那几个中文系的男生冲到讲台边,围着楚南星问问题,时不时说几句俏皮话,想要得到楚南星的联系方式。 秦时风舌尖顶了顶左脸颊,一脸不爽。 这几个毛头小子干什么呢,就连他都是大费周章才加上了乖乖女好友,这几个臭小子算什么,乖乖女能给他们联系方式就怪了! 然而下一秒,楚南星清亮的声音传来:“好啊,我加你吧。” 秦时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过去—— 乖乖女正在和其中一个男的互扫微信加好友? 乖乖女竟然还对那个男的笑得那么好看? 真是操了! 他刚想发作,方旭从后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秦时风,刚才南星学姐给我发消息了,让我掩护你到学校西门的小树林,我有辆电瓶车,我载你出去吧。” 教室门外,安保正在疏散围观的人群,秦时风本来想等楚南星一块儿走,现在看来还是算了,要是他们俩被拍到,肯定会给楚南星带来麻烦。 秦时风咬牙切齿地看了看讲台边环绕着楚南星的一群男生,站起身、拎起包:“麻烦你了,走吧。” · 科大西门外是一条偏僻的小道,边上有片小树林,学生们一般不来这个门。 秦时风在小树林里等了十分钟,楚南星终于姗姗来迟。 “哟,舍得出来了?”秦时风靠着一棵树,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见到楚南星眉骨一抬,“你和人文的那个学弟不是聊得很开心吗,怎么这么快就散了?” 楚南星人一来就被怼了一通,简直是莫名其妙。 秦时风怎么阴阳怪气的,谁又惹这位大明星不痛快了? “走吧,我带你抄小路,人很少,不用担心被拍,”楚南星低头看了眼手机,敲字回复消息,“饭馆已经定好了。” 秦时风压了压帽檐,斜睨着楚南星,没好气地说:“和你那位新认识的学弟聊天呢?” 楚南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机递到秦时风面前挥了挥:“是教授,他问我今天课上得怎么样。” 秦时风瞥了眼屏幕,还真是教授。 现在和教授聊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和那个男的聊天了。 “那位学弟呢?刚才没聊尽兴吧,”秦时风双手抱臂,背靠着树干,没有要动弹的意思,“要不就现在你和他再聊会儿,我不着急,我就在这儿等你。” “秦时风,”楚南星收起手机,也不拐弯抹角,淡淡说道,“你在找我的茬,我今天没有得罪你吧?” 秦时风微微垂下头:“怎么没有?” 楚南星仰头看着他:“哪里有?” 僻静的小树林中,秦时风和楚南星在一棵树下相对而立,秦时风又压低了些垂头的弧度:“就是有。” 他说话时温热的唇息几乎掠过楚南星的鼻尖,楚南星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 一阵突然的心慌袭来,楚南星急忙后退半步,待到那阵心悸褪去,才说:“你把话说清楚,我究竟怎么你了。” “学姐,我记得我那会儿要你个微信,还得等你睡完觉,”秦时风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不爽,“怎么今天这个新学弟就不用等?” · 楚南星愣了下。 微信?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件事? “那个学弟家里是开二手书店的,有一些低价外文原装书,所以我留了他的联系方式,方便淘一些便宜的书。” 楚南星向秦时风解释了原委,解释完了,她立刻又后悔了。 她和秦时风说这些做什么,她爱加谁的微信就加谁的微信,爱留谁的联系方式就留谁的联系方式,关秦时风什么事? 楚南星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接着看向秦时风:“有什么问题吗?” · 听完楚南星的解释,秦时风的心情立刻多云转晴。 原来那个男的在乖乖女心里,就相当于是不值钱的二手书啊! 他口罩下的唇角勾了勾,说道:“你想要什么书直接和我说,就算是绝版,我也能给你弄来,没必要去他那淘什么二手书。” 楚南星并没有把秦时风的话当回事,淡然道:“没必要,我很喜欢二手书籍,有些转手多次的书上会有前主人留下的解读,能给我一些新的启发。” 说完,她抬起头,淡淡瞥了秦时风一眼:“当然,像你这种三年可能都看不了一本书的人,应该是没办法理解的。” 秦时风瞳孔一缩,朝楚南星迈近一步:“学姐,你在找我的茬?” “对啊,就是找你的茬了,”楚南星一耸肩,坦坦荡荡地说,“我可不像某人,找茬还不承认。” 秦时风低笑了一声,一只手摘下口罩,压着嗓子说:“南星学姐,别人都说你温柔,怎么唯独对我,你就这么牙尖嘴利,一点都不温柔?” 鸭舌帽的帽檐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为他增添了几分邪气。 楚南星垂眸,避开秦时风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因为你总是吃饱了撑的,喜欢没事找事。” 秦时风弯下腰,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楚南星整个笼住。 属于秦时风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楚南星心头猛地一跳,居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小学姐,你” “你要是闲着没事干,你就帮我拿包吧。” 楚南星打断了秦时风的话,她此刻只想逃离秦时风的气息,于是迅速后退两步,将帆布包猛地塞到秦时风怀里。 · 秦时风看了看手中的白色帆布包,怔了一下。 上一个敢让他拎包的女人是谁来着?记不清了,反正当天就被他甩了。 他最烦得寸进尺的人,从他这儿讨到了点便宜,就以为自己可以恃宠而骄了。 · “走吧,一会儿到饭点了人多,万一有人认出来你就不好了。”楚南星转身带路。 秦时风还没反应过来,垂眸瞧见帆布包上挂着个毛绒小兔,雪白雪白的,两只耳朵无辜地下垂着,要多乖有多乖。 楚南星走出几步,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头对秦时风挥了挥手:“喂,大明星,发什么呆,走了。” 女孩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瞳孔干净澄澈,眼角一颗浅浅的泪痣,简直比毛绒小兔还要乖。 秦时风轻呼一口气,扬声应道:“来了。” 他一只手提着包,另一只手插着裤兜,低头看着帆布包上摇摇晃晃的小兔子,嘴角轻轻勾起。 秦时风在心里对毛绒小兔说,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少爷我就破例拎一回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绗?8绔?浣犳槑鏅氱殑鏃堕棿锛屽綊鎴戜簡 陈卓远是谁? 外文系系主任的儿子,研究生学生会会长,家境优越、品学兼优,是公认的外文系男神,学校里有不少爱慕他的女生。 但这些女生却没有一个敢向他表白的,因为系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陈卓远对楚南星情有独钟,追求了楚南星许多年。 曾经学校论坛上有篇热帖——《全体都有!进来下注!你觉得陈卓远能不能追到楚南星》,这篇帖子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在论坛首页飘了好几个月,还是楚南星亲自联系论坛管理员,才将帖子删除。 · 此时,陈卓远站在楚南星面前,微笑道:“我知道你喜欢音乐剧,明晚有‘钦慕’的巡演,我买了两张票,希望邀请你一起去看。” 楚南星抱歉地笑了笑:“学长,明晚我已经有安排了。” 陈卓远眼底浮起一丝失落,苦笑了一下:“我猜到你不会赴我的约,前些天我让双双和钟逸帮我邀请你,都被你拒绝了。我还抱着一点希望,想着亲自来邀请你说不定还有机会,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 “学长,”楚南星神情平静,“让你费心了,以后有这么好的演出,你还是邀请别人吧。” 类似拒绝的话楚南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陈卓远一直没有放弃,这令楚南星也很是苦恼。 陈卓远认真地说:“南星,下次我还是会邀请你。” 楚南星皱眉:“学长” “好了,不打扰你了,”陈卓远语气温和,“我一会儿还有晚课,先走了。” 楚南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叹了一口气。 要是卓远学长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也便罢了,她大可以不给他好脸色,偏偏学长进退有度、克制守礼,从来不说出格的话,不做出格的事,倒是让楚南星很是为难。 · 正当她发着愣,身后响起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舍不得啊?” 楚南星扭头一看,秦时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了她身后。 秦时风双手抱臂,眉骨轻抬:“听说你这个学长,追了你很久?” 楚南星瞥了他一眼,抬脚往吧台走,冷淡道:“关你什么事?” 秦时风跟在她后头:“八卦一下,不行啊?” 楚南星撩起门帘,进了后厨,转身对秦时风莞尔道:“你先八卦八卦你自己吧,大明星。” 秦时风双手撑着门框:“我有什么可八卦的。” “韩念念、纪琳、傅如霜、付思琪,”楚南星随便说了几个人名,都是和秦时风传出过绯闻的,“每一个都值得好好八卦。” 秦时风先是一怔,而后低低笑出了声,似笑非笑地说:“学姐,这么在意她们?” 砰—— 后厨的门被重重关上,一阵凉风掠过秦时风的脸。 他抬手拂了拂凉飕飕的鼻尖,嗓音里压着笑:“楚南星,你别一言不合就摔门,什么脾气?把门开开,让我进去。你那群学弟学妹不都说你从不生气吗,你就不能对我也温柔点儿?” 楚南星在门里扬声道:“后厨禁地,客人不能进。” 方茜帮着秦时风搭腔:“哎呀南星,你就让他进去吧,什么禁地不禁地的。” “吱呀”一声,后厨的门再次打开。 楚南星将一盆蛋液放到秦时风手上:“要进厨房就要干活,打蛋。” 秦时风“啧”了一声:“上次让我拎包,这次让我打蛋,你又差使我?” “不干活就闭嘴。”楚南星皱了皱鼻子,瞪秦时风一眼,伸手又要关门。 “哎!”秦时风一只手卡着门框,挤进了后厨,“我干!” · 吧台边,方茜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听见小厨房里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楚南星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连打蛋都不会?你要顺着一个方向打呀!” 秦时风道:“我这不就是一个方向么?” “笨手笨脚的,”楚南星嘀咕,“十指不沾阳春水,你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吗?” 秦时风哼了一声:“楚南星,你叽叽咕咕什么呢?” “我说,”楚南星吐字清晰,狡黠道,“秦时风是小公主,真想给你套件裙子,把你供起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的。 方茜起初有些惊讶,南星待人接物从来都是温和有礼,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南星和别人吵嘴。 而后,她反应过来些什么,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南星能有这样的变化,其实也是件好事,她一直觉得南星有心事,仿佛肩上挑着很沉重的担子,她打心里希望楚南星能过得轻松自在。 “就知道添乱,出去出去!”楚南星恼怒道。 秦时风被人从厨房里推了出来,两只手上沾着面粉,一脸不服气:“我怎么就添乱了,我是不是帮你打水了?” 楚南星冷着脸,“砰”地关上了门,“咔哒”落了锁。 方茜实在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 秦时风这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个人,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姐,你怎么雇了这么个人,脾气真大。” “能让南星发脾气,你才是真厉害呢,”方茜拎起包,笑着说,“南星,我先回了啊,晚上你帮我打下烊,时间差不多了就关门吧。” · 秦时风在店里一直待到了打烊。 晚上店里只来了零星几个客人,没人的时候,楚南星坐在吧台边专心看书,秦时风则是坐在角落的沙发卡座里,看她。 看她做笔记时专注的眼神,看她捋头发时修长的手指,看她喝水时微微湿润的嘴唇,看她思考时皱起的鼻尖,怎么看怎么好看。 闭店时间到了,楚南星拉下卷帘门,确认上好了锁,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对了,”楚南星想起方才秦时风说明晚有事找她,“你刚才说明晚有什么事?” 秦时风双手插兜:“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见了学长之后,就把我的事情抛到一边了。” 他又是一副阴阳怪气、话里有话的样子,楚南星懒得搭理他,背起帆布包:“没事的话我走了。” “谁说没事的,”秦时风拦下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门票,强势地放到楚南星手心,“明天晚上,陪我去。” 楚南星垂眸一看,惊讶地睁大双眼。 居然是“倾慕”的巡演门票? 秦时风喉结上下一滚,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主动邀请女生,竟然感到了一丝紧张。 “哦,别人送我的票,”秦时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胡诌道,“听说挺难弄到的,不去浪费了,我本来想找别人去,那个人临时有事,给你吧。”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原来他本来要邀请的是别人啊 那个人会是谁,是付思琪吗?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发散思维,秦时风想邀请谁都与她无关。 “你找别人吧,”楚南星平静道,“我就算了。” 秦时风眉心一紧:“什么算了,你必须去!” 楚南星说:“为什么找我?” 秦时风喉头发紧,乖乖女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他偶然知道她喜欢音乐剧,所以就弄来了两张观剧票,不就是为了要她开心吗? “我听不懂,”秦时风随便找了个借口,“唱的是英文,你坐我边上,给我翻译,行了吧?” 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楚南星低下头,仍有几分犹豫。 秦时风朝她走近一步,微微俯下身,姿态和语气都流露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楚南星,你欠我人情,这是我的要求。你明晚的时间,归我了,明白了吗?” 绗?1绔?浣犲甫濂规潵鐪嬫紨鍑猴紝鏄负浜嗚鎴戝悆閱嬪悧 楚南星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鼻音,秦时风眉梢一抬,侧身看着楚南星:“真哭了?” “你这人怎么”楚南星连忙撇开头,“我没有哭。” “啧,”秦时风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扭过她的脸颊,“嘴硬什么。” 睫毛都湿了,还说没哭。 下巴被秦时风以不容推拒的力道扣住,楚南星心生羞恼,皱眉道:“秦时风,你别动手动脚的” 话音未落,楚南星撞进秦时风黑玉般的双眼中,不由得一怔。 秦时风伸出大拇指给她擦眼泪,指腹轻柔地揩过楚南星眼角,表情专注,仿佛面对的是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 楚南星一时间有些失了神,愣愣地看着秦时风低垂的英挺眉眼。 秦时风指尖掠过楚南星眼尾那颗泪痣,缓缓笑了一下:“小学姐,看个音乐剧而已,这都能把你看哭了,傻不傻?” 楚南星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此刻他们间的距离有些过分近了。 她连忙往后撤了撤身子:“只是太投入了而已,演员们演的很好。” 秦时风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 楚南星想起刚刚的三个多小时里,秦时风全程虽然也在认真观看表演,但并不像其他观众那样有情绪起伏,在情节掀至高潮的单挑环节中,所有人的心绪都被表演牵动,但秦时风却无动于衷,甚至发出了一声轻嗤。 “你不喜欢吗?”楚南星出于好奇,问道,“你也是个演员。” 秦时风笑了笑:“谁说演员就必须喜欢这部剧了。”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哈姆雷特》迄今为止都是世界最著名的戏剧之一,那段关于生存与毁灭的独白,可以说是每个演员的必修课。 因此在她的固有印象当中,从事戏剧相关行业的人应该都对这部经典剧目有所偏爱。 秦时风毫不掩饰,大大方方地说:“我不喜欢。” 楚南星问:“为什么?” 秦时风转头看着楚南星,长腿翘起,双手放在大腿上,反问道:“你为什么喜欢?” “因为”楚南星沉思片刻,回答道,“因为他是平凡人。” 哈姆雷特是英雄,但也是一个有缺陷的平凡人。 他优柔寡断、惶惑懦弱、思虑过重。 然而,令楚南星动容的,正是英雄故事下的平凡内核,她甚至能够在这位王子身上看到她自己,犹豫不决、瞻前顾后,面对命运的作弄却只能感到无能为力。 “你呢?”楚南星继续问,“你为什么不喜欢。” “和你一样,”秦时风淡淡道,“因为他是平凡人。” 一个软弱的普通男人,被赶鸭子上架般地抬到了“复仇”的高台上,一边通过装疯卖傻来韬光养晦,另一边又放过一个个复仇的大好机会,悲剧中的悲剧。 无需解释,楚南星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秦时风的言外之意。 一千个读者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关于这部戏剧的争议从来没有停息过。 楚南星讶异的是秦时风,若不是对这部剧极其熟悉,是不会有如此深刻的解读的。 他好像,也不是网上有些人口中的那样不学无术 楚南星转头看向秦时风,他神情冷淡,指尖在大腿上轻点着。 “如果是我,”秦时风轻轻一笑,眼底渗出几分寒意,“我不在乎什么好名声,我会第一时间,把该杀的人,全部解决掉。” 这样的秦时风让楚南星感到了一分陌生,却又让她心尖一颤:“秦时风” · “咚咚咚!” 一连串鼓声响起,灯光骤亮,幕布拉开,全体演员出现在台上,谢幕环节到了。 楚南星的话被打断,秦时风转头看向她:“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楚南星摇摇头,心跳得很快。 就在这时,剧场经理进了包厢,对秦时风说:“二少爷,我们付总知道您今天过来了,想请您到后边见见,和您打声招呼。” 秦时风心生不耐,懒得应付这些人:“没空。” 经理面露难色:“二少爷,付总说不耽误您时间,就和您说两句。” “我这儿陪着人呢,”秦时风面无表情,“说了没空。” 经理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楚南星:“这二少爷您看,您下部戏有付总的投资,秦家和付总也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以后还得合作不是?” 秦时风浓眉皱起,楚南星扯了扯他的袖口:“你去吧。” 听经理的意思,这位付总背景很深,还是不要轻易得罪。 “你自己可以吗?”秦时风问她。 “嗯,”楚南星点头,无奈道,“我都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 “行,那你乖乖等我,我很快回来,”秦时风站起身,“你要是有喜欢的演员,一会儿我带你到后台要合照。” · 秦时风和经理出了包厢,现场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欢呼。 原来是轮到夏慕钦做自我介绍了。 “大家好,我是夏慕钦,在剧中饰演的是哈姆雷特。” 舞台上,夏慕钦穿着一袭白色华服,对着观众行了一个优雅的宫廷礼。 用眉目如画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夏慕钦眉眼生得温润俊逸,身材清瘦颀长,皎皎如玉树。 楚南星看着台上的夏慕钦发怔,眼前的华服王子与记忆中那位学长渐渐重叠。 大一那年的开学典礼,夏慕钦作为大四学生代表发言,向台下微微鞠躬,开口嗓音温柔:“各位学弟学妹,大家好,我是夏慕钦,外文系英语专业四年级。” 眼前的他一如当年,在千万人瞩目的高台上熠熠生辉,如月光般柔和,叫人挪不开目光。 楚南星不禁有些感慨,这是她仰慕了多年的学长,但对方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算了算了,她在这儿胡思乱想什么。 楚南星甩了甩头,夏慕钦是她年少时远远遥望的一轮月亮,可望而不可即,现在他已经成了音乐剧领域的新生代领军人,她能沾秦时风的光,亲眼看一次夏慕钦的演出,已经是很幸运了。 · “下面到了熟悉的抽奖环节,特等奖是‘倾慕’接下来三场演出的免费门票!”台上,主持人将从箱子里抽出的小球递给夏慕钦,“请慕钦为我们开奖!” 夏慕钦打开小球,展开球里藏着的纸条,对着话筒念道:“中奖的是——二层黄金包厢。” 楚南星刚理清思绪,正在伸懒腰,忽然动作一顿—— 二层黄金包厢? 不正是她这间包厢吗? 一楼响起其他观众羡慕的呼声,主持人说道:“恭喜恭喜,请中奖观众在散场后凭门票到后台找工作人员领奖,兑奖时间从现在起限时十五分钟,超出时间会被视为放弃中奖资格哦!” · 全体主创鞠躬致谢,幕布缓缓合上,这场表演正式落下帷幕。 观众从各个出口有序离场,楚南星攥着门票,犹豫要不要去后台领奖。 秦时风让她在这里等着,万一她离开了,秦时风恰好回来了怎么办? 可是奖品是接下来三场演出的门票耶,现在“倾慕”的票有钱都买不到,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纠结片刻,楚南星给秦时风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去领个奖,很快就回来。 她拿着门票下了旋转楼梯,一楼的通道挤满了往外走的观众,楚南星和他们是逆方向,几乎是寸步难行。 她想了想,决定从安全出口的暗门走,通过外边的楼道绕到后台。 · 楼道里黑黢黢的,安了声控灯,楚南星跺一跺脚,前边的一盏灯顺势亮起。 走出了十多米,前方就是通往地下室后台的楼梯间,消防栓背后有一处隐秘的拐角,楚南星远远听见了女生的娇嗔。 拐角外放了一盆高大的绿植,应该是被人遗忘在这里了,叶子已然凋零枯萎,灰扑扑的。 楚南星放慢脚步,隔着那株绿植,她看见了拐角里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这一幕她在新闻中看到过,颁奖典礼的后台,同样是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 是秦时风和付思琪。 “时风,”付思琪穿着一袭紫色及膝连身裙,细腰翘臀,身材堪称完美,“你今天是特地来见我的对不对?不然你明知道这家剧院是我爸爸的,你为什么还要托人来找我要票?” 楚南星拿着门票的五指收紧,原来票是付思琪给的 秦时风找付思琪要了门票,却带着她来了现场,秦时风究竟是在耍她,还是在耍付思琪? 像这样呢同时将两个女孩玩弄于股掌之间,会让他很有成就感吗? 被戏耍的羞耻感从心头涌起,楚南星觉得喉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透过那株绿植,她看见秦时风斜倚着墙的侧影,侧脸线条凌厉,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卷烟,放浪形骸、玩世不恭。 · “下边人说你带了一个女孩来看演出,是想让我吃醋吗?”付思琪贴近秦时风,胸脯几乎蹭上了秦时风的手臂。 楚南星垂下眼睫,默默转过身。 算了,秦时风和别人要玩什么情场游戏,与她无关。 至于这个被抽中的一等奖 楚南星看了眼手中的门票,自嘲地想这同样与她无关。 在她身后,楼道里一片漆黑,楚南星将脚步放得很轻,不让声控灯亮起,以免惊动了拐角里的人。 前方就是楚南星进来时的安全通道暗门,那里也有一处通往负一层的楼梯。 就在楚南星将手搭在门把上时,楼梯下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思琪,方方说你今天到剧院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楚南星一愣,楼梯下走上来一个人,正拿着手机发送语音消息。 · 夏慕钦换下了戏服,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见到楚南星也是一愣。 他特意从暗道绕过来找人,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看样子不像是工作人员,应该是散场时走错路的观众。 “出口在外面,”夏慕钦礼貌地指路,“很晚了,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说完,他朝着前方拐角的方向走。 楚南星想到夏慕钦和付思琪的关系,她猜测夏慕钦一定是很喜欢付思琪吧,要是他撞见秦时风和付思琪就在前面幽会,一定是很难过的。 情急之下,楚南星来不及多想,叫住了夏慕钦:“学长!” 夏慕钦停下脚步,疑惑道:“你叫我什么?” “不是,”楚南星连忙甩了甩头,“我认得你,你是今天的主演。喏,我中奖了,特等奖,我来兑奖。” 夏慕钦笑了笑,耐心地说:“兑奖的话,请到后台找工作人员,你从外面走,到舞台边有个小门,去地下一层就可以。” 楚南星脱口而出:“你带我去吧!” 绗?3绔?浠婃櫄鐨勮处锛屾垜浠參鎱3畻 剧院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人,双手插兜,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兜帽罩在头上,帽檐压得很低,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 昏暗夜色中,即便看不见他的脸,但那一身掩不住的倨傲和嚣张气场,除了秦时风还会有谁? 秦时风缓步走下台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陈卓远,仿佛陈卓远只是空气。 他目光紧紧锁定在楚南星身上:“让你乖乖等我,你瞎跑什么?过来。” 陈卓远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问:“南星,你拒绝我的邀约,是因为要和他一起来看演出?” 楚南星还来不及说话,秦时风先一步替她回答了:“对,抱歉,你没机会。” 陈卓远目光一沉:“南星,他是谁?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如果楚南星在校内结交了男朋友,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 更何况,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隐隐的压迫感,绝不是一个学生能有的。 楚南星眉头皱起:“学长,这件事我以后再找机会和你解释,我”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秦时风打断她的话,嗓音又低又冷,“你推了他的邀请,和我出现在这里,事实摆在这了,有什么可解释的。” 楚南星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就算没有秦时风,她今晚也不会和陈卓远一起来看剧。 “很晚了,南星,你先和我回学校,”陈卓远伸手来拉楚南星,“我的车停在前面。” 秦时风一把将楚南星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握住了陈卓远的手腕:“这位学长,不麻烦了,她有我。” 秦时风说这话时甚至微微欠身,显得彬彬有礼,但语气却透着森森凉意。 陈卓远镜片下的双眼浮起怒意:“南星,你怎么会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楚南星心烦意乱,浅呼了一口气:“学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 “二少爷!您在这儿啊!” 正当楚南星要开口解释,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经理小跑到他们身边,将一串车钥匙递给秦时风:“您走得急,钥匙落在包厢里了,我赶紧给您送来。” 秦时风颔首:“你去把我的车开过来。” 经理看出了这气氛不对劲,哪儿敢说半个不字,连忙小跑着去地库取车。 “南星,”陈卓远显出了些急迫,越过秦时风的肩膀看向楚南星,“我们先回学校,有什么别的事以后再说。” “学长,你” 楚南星想往前站,秦时风却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极大,几乎令楚南星动弹不得。 “松开!”楚南星挣了挣手腕。 秦时风目光沉沉:“你要和他走?你丢下我,就是因为要和他走?” 楚南星咬了咬嘴唇,用力挣扎:“你松手!” 秦时风非但没有放开楚南星,反而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黑玉般的瞳孔比夜色还要深沉:“你要和他走?” “你干什么!”陈卓远呵斥道,“你放开她!” 秦时风转头,缓缓道:“有你什么事?” 他眼中的阴鸷令陈卓远心头一颤,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 楚南星仰头看着秦时风,一时间心里涌上了许多委屈和难堪。 秦时风凭什么这么质问她? 明明是秦时风戏耍了她,是秦时风拿她做让付思琪吃醋的工具,现在秦时风凭什么要这么欺负她? “你松手,”楚南星胸膛微微起伏,“你弄疼我了” 秦时风闻言一愣,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楚南星的手。 楚南星垂下眼眸,不再看秦时风,而是走到了陈卓远身前:“学长,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在她身后,秦时风喉结一滚。 乖乖女要和陈卓远走了吗 陈卓远关心道:“你手没事吧?让我看看。” 楚南星立即将手背在身后:“我没事,你先回学校吧,我自己回去,今天的事情我之后再向你解释。” 陈卓远瞥了气场阴沉的秦时风一眼,不放心地说:“那你” “我真的没事,”楚南星对他笑了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陈卓远点头:“好,不让你为难,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楚南星:“嗯。” 秦时风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他只知道楚南星没有和别人走,还好楚南星没有和别人走。 · 陈卓远刚一离开,经理将秦时风的车开了出来。 “上车。”秦时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不用了,”楚南星声音冷淡,“我自己回去。” 秦时风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扣住楚南星的手腕,但又想起刚刚弄疼了楚南星,于是立即收回手,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楚南星面前:“上车。” “秦时风,谢谢你的好意,”楚南星吐字清晰,“我想要自己回学校,可以吗?” 秦时风咬着牙:“不可以。” 楚南星按捺着心头翻涌的情绪,竭力用平稳的声音说:“秦时风,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秦时风垂眼盯着她:“楚南星,说好了要等我,你为什么出尔反尔?” 帽檐在他眼睑的位置投下一片阴影,令他本就较常人深邃的眉眼轮廓更显深刻。 冷风从他们中间穿梭而过,楚南星冻得嘴唇发白,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秦时风向她逼近一步,楚南星便后退一步,秦时风于是又逼近一步,楚南星再后退一步,后背靠上了车门—— 她退无可退了。 秦时风双手撑在她身侧:“你是看到他了吗?所以你要和他走?所以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楚南星猛地仰起头:“那你呢?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把我当什么了?” 秦时风拧紧眉头:“我为什么带你来?我他妈还不是为了哄你开——” · “心”这个字还没送到嘴边,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奥迪引起了秦时风的警惕。 那辆车的车窗悄开了一条缝隙,摄像机的镜头隐蔽地伸了出来。 车里的两个人正在兴奋地交流。 “哎,那人看着有点像秦时风啊?你看看是不是?” “操,还真是!妈的,本来要拍夏慕钦的,夏慕钦没出现,秦时风怎么来了?” “大新闻啊,你看看那个女的是谁,是不是付思琪?这是要坐实他们的三角恋啊!这要是拍到了,绝对大爆!” 秦时风一向无所谓被拍,但此刻楚南星在,他不能把楚南星卷到舆论漩涡里。 他长臂一抬,手掌扣住了楚南星后脑,将楚南星的脸紧紧按进了自己胸膛。 “唔”楚南星挣扎,低呼道,“秦时风你干什么,你疯了!” 秦时风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说:“别动,有人在拍。” 楚南星身体一僵。 秦时风护着楚南星,俯身将她放进了副驾驶,接着拉低自己的兜帽,快步进了驾驶座。 楚南星有些不安:“你带我去哪儿?” “我家。”秦时风面无表情。 楚南星和受了惊的兔子似的:“你在路边帮我放下来!” “小学姐,后面那辆黑色的车看到了吗?跟着我们的,”秦时风的语气丝毫听不出着急,“我要是把你放下来,明天各大娱乐报纸全部是你的大头照,你信不信?” 楚南星看了眼后视镜,后面有辆车确实在跟着他们。 “那”楚南星十指紧紧攥着安全带,“我也不能去你家。” “放心,我家在富人区,治安很好,”秦时风转头,对楚南星笑了一下,“到时候,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楚南星恨不能踹他一脚,恼怒道:“秦时风!” 秦时风轻哼一声:“小学姐,今晚的账,一会儿我们慢、慢、算。” 第15章 她是老子的人,有意见? 天赐酒吧,舞池中央。 穿着深v连身长裙的男生正在卖力地扭动身体,衣服是酒吧提供的,薄纱材质,非但不能起到蔽体的作用,反而令他若隐若现的身体线条更加引人遐想。 钟逸今天画了一个妖冶的妆,深紫色眼线在眼尾挑起弧度,烟灰色眼影勾勒出深邃眼窝,明暗相间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仿若神秘冶艳的异域花朵。 舞池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用贪婪的眼神打量着台上的男孩,更有甚者已经饥渴难耐,下流地揉动起了自己的裆下。 · 二层包间的走廊上,秦时风正斜倚着栏杆,饶有兴味地看着下面。 “怎么样?”谢方舟推开门,走到他身边,“好不好看?” 秦时风抬了抬下巴:“他怎么又来了?” 谢方舟说:“昨儿他联系领班,说要正式上牌。” “上牌”是行话,不同于只是在台上跳舞领工钱,“上牌”就说明这个人在酒吧里正式挂牌,成为了商品。只要有客人把钱给到位,就能把人带走,只要不弄死不弄残,做什么都行。 秦时风眼底浮起一丝轻蔑,就是个出来卖的,楚南星竟然喜欢这种人? “这可是个好货色,能帮我钓来不少大佬,”谢方舟搓搓手,示意秦时风看一楼角落的一处卡座,兴奋地说,“昨天晚上才把消息放出去,你看看,今儿都来了什么人物。那个是长盛珠宝的执行董事,还有那个,是许氏地产的少董啧啧啧,平日里一个个衣冠楚楚,带着老婆孩子上新闻上电视,私底下都他妈是禽兽!” 秦时风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不在意这个男的钓来了多少大老板,他只在乎他想钓的那个人来了没有。 · 此时,一楼的舞池引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阔气的男人想伸手摸钟逸的屁股,钟逸受了惊吓,猛地躲开。 那个男人一脸不爽,骂道:“一个出来卖的下贱胚子,你装什么清高,我摸你一下怎么了!把衣服脱光了给我们好好摸一摸!” 其余人纷纷起哄,喊着让钟逸把衣服脱了。 几个黑衣安保立即出来维持秩序,在舞池边围出一圈人墙,不让那些手脚不干净的靠近钟逸。 “什么情况?”秦时风眼皮一撩,“你这儿什么时候这么健康了?不让摸啊?” 像这种出来上牌的,都是提前签过合同的,要赚这份钱就得拉下这份脸。 “你不懂,”谢方舟一脸精明,“这小子可值钱着呢,现在要是被摸了,太掉价,大戏马上就来,你就等着吧!” 秦时风对谢方舟嘴里的“大戏”兴致缺缺,全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池中央,只有秦时风,朝着酒吧入口的方向看,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一曲结束,几个伴舞拉响礼炮,炫目彩灯下,一个金丝笼从天而降,将钟逸罩在了里面,妖冶的舞男化身成为笼中的金丝雀。 人群里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谢方舟满脸兴奋,对秦时风说:“来了!” 就在此时,秦时风目光一凝,鹰隼般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酒吧入口的一个纤细身影上。 他看着白衣黄裙的女孩满面焦急,勾起唇角,低声说:“来了。” · 今天路上出奇的堵,楚南星匆匆赶到时,夜幕已然降临。 酒吧里,光怪陆离的灯光晃得楚南星睁不开眼,大波人潮冲着一个方向涌去,楚南星被撞了个趔趄,她的帆布包掉在了地上,她自己也踉跄着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抱歉。”她连忙退开一步。 那个人染着一头红发,见了楚南星双眼一亮,拽着楚南星的手腕不让她走:“妹妹,打扮得这么纯?spy学生妹啊?撞到了哥哥就想走,这可不是好学生。” 楚南星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红发男人歪嘴一笑,眼里写满了赤裸裸的不轨:“妹妹,你这道歉也太没诚意了,来来来,先陪哥哥喝一杯,把哥哥喝高兴了,哥哥就放过你。” “我不会喝酒,你找别人吧。”楚南星神情冰冷,弯腰去捡自己的帆布包。 然而,一双满是铆钉的皮靴狠狠踩在了她的白色帆布包上。 楚南星指尖一顿,缓缓抬起头:“劳驾,把脚挪开。” 红发男一脸嚣张:“老子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 楚南星直起身,一声不吭。 算了,这个帆布包她不要了。 然而红发男却不打算放了楚南星,他一把扣住楚南星的肩膀,回头喊道,“哥儿几个,那不男不女的跳舞人妖有什么可看的,这里有个漂亮妞儿,纯得要死!” 在他身后不远处,几个装扮张扬的男人闻声看过来,见到楚南星皆是两眼发亮。 “操!这么乖的妹妹!” “装的吧,真乖的怎么会来这儿啊!” “不知道这妞儿在床上是什么风格,叫起来是浪啊还是纯啊” 污言秽语传到楚南星的耳朵里,她心里有些慌乱,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冷声呵斥道:“放开我!” 红发男人转头啐了一口,神情愈发嚣张,靴子在楚南星的帆布包上碾了几下:“老子就不放,怎么着?” 楚南星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于是一脚踩上了红发男人的鞋面。 “草!你敢踩老子!”红发男人吃痛,松开了楚南星,他一脸狰狞,抬起一只拳头冲着楚南星砸来,嘴里骂道,“你他妈是谁的人,敢在你爷爷我面前拿乔!” 楚南星甚至能觉察到拳风已经贴面扑来,她条件反射地偏过头,但倏然间,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另一只手硬生生接住了红发男人砸过来的拳头。 待楚南星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护在了一个高大的身形之后。 她愕然抬眼望去,看见男人锋利的下颌线条,以及唇角勾起的一抹冷笑。 是秦时风。 “老子的人,在你面前拿乔怎么了,”秦时风一脸倨傲,下巴微微抬起,以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那群人,语气狂得不行,一字一顿地问,“有、意、见?” 第16章 震惊!秦二少竟然搞纯爱?! 以红发男为首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 妈的,只不过来酒吧找点乐子泡个妞,谁能料到竟然惹上这么一尊大佛啊! 红发男讪笑几声,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双手捧着递给秦时风:“二少爷,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 秦时风接过香烟,捻在两根修长手指间把玩着:“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红发男双掌合十,“二少爷,实在是对不住,这闹的,是我犯浑了,我太没眼力见,我的错我的错!” 秦时风轻哼一声,将香烟轻轻一抛,细长的烟砸在了红发男脸上。 红发男敢怒不敢言,恭恭敬敬地垂着头。 “我是说,”秦时风撩起眼皮,一双桃花眼里满是阴冷,“向她道歉。” 他单手揽着楚南星的腰,是一个宣告着绝对占有权的姿势。 在旁人看来,楚南星此时就是一只乖巧依人的小鸟,只有楚南星自己知道,秦时风揽在她腰间的手有多么用力,她几次暗暗发力想挣脱,秦时风偏偏不肯松劲儿。 红发男瞄了楚南星一眼,没有吭声。 让他在这么多兄弟面前和一个娘们儿道歉,太他妈丢人了! “怎么?”秦时风脚尖缓缓碾了碾掉在地上的那根香烟,眼神犀利,“道个歉委屈你了?” 红发男咬了咬牙,好汉不吃眼前亏,谁叫这娘们儿有秦家二少爷撑腰呢? 整个晴丰市有谁敢惹秦家不痛快,更别说对面是秦家最纨绔的二少爷了! 红发男只好硬着头皮,对楚南星鞠了一躬:“对不起!” “怎么样?”秦时风低下头,问楚南星,“舒坦了吗?” 楚南星走到红发男面前,伸出一只手掌,平静地说:“你踩坏了我的包,赔偿。” 红发男从裤兜里拿出钱包,看也不看就掏出一沓红色钞票,谄媚地说:“二少爷,你看这些够不够?” 秦时风轻笑一声,下巴扬了扬:“她的包,你问她。” 红发男咬牙切齿地看着楚南星,认为来这种地方的女人肯定会狮子大开口,在他身上大捞一笔,算了,就当破财消灾了。 “美女,这些够了吧?要是不够我给你开张支票,你有空了随时去取。” 楚南星先是弯下腰,从帆布包里取出自己的钱包和学生证,再把沾上了黑色脚印的包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接着,她走回红发男面前,从他手里抽出一张红色钞票,再从自己的钱包中取出一张五十元和两个一元硬币。 “我的包四十八块,找你五十二。”楚南星将钱塞进红发男掌心,全程一脸淡然。 红发男错愕地张着嘴,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别是撞邪了吧? 先是在天赐酒吧这种地方遇见一个相貌穿着都无比干净的乖乖女,接着又遇上一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场面——诨名在外的秦二少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出头? 再就是这个乖乖女找他索要赔偿,赔偿金额不是几十万,也不是几万,竟然是四十八? 红发男那伙人傻眼了,一时间摸不清楚秦二少的这位新宠是什么性子。 秦时风剥了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饶有兴味地看着楚南星扔包、取钱、找钱,愉快地笑出了声。 · 红发男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五十二块零钱,咽了口唾沫:“二少爷,那今儿这事,就翻篇了?” 秦时风嘴里含着薄荷糖,一侧脸颊鼓起,吊儿郎当的模样:“问她。” “美女,”红发男看向楚南星,“今儿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也别和哥几个计较了,成吗?” 楚南星并不答话,收拾好自己的钱包证件后,转身走到秦时风身前,认真地说:“谢谢你。” 秦时风垂下眼睫,声音里染着笑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楚南星知道秦时风这又是故意耍他,心底升起些淡淡的恼怒,但今天确实多亏了秦时风帮她解围,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再次说道:“我刚刚说,谢谢。” “谢谢谁?”秦时风双手插着口袋,稍稍俯下身,“没听见啊” 凛冽的艾草味道将楚南星整个圈住,楚南星耳根一红,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清晰地说道:“谢谢你,秦时风。” “不客气,”秦时风弯起唇角,对楚南星眨了眨眼,“不过,一句口头上的谢谢就完了?” 楚南星脸颊发烫,秦时风怎么比那几个混混还要难缠,非要在这时候臊她? 她佯装认真,思索片刻后,从口袋里重新拿出钱包:“他赔偿我四十八,我分你二十四,感谢费。” 秦时风再次低笑出声,弯腰和楚南星平视:“又想打发我,嗯?” · 被晾在一边的红发男几人摸不着头脑,秦二少和这个乖乖女干嘛呢?调情也不是这么调的啊?秦二少爷别不是撞鬼了吧,竟然在天赐酒吧这种声色场所搞起纯爱了? “那他们几个呢?就这么算了?”秦时风问。 楚南星连眼神都不想分给红发男他们,点了点头:“嗯。” 秦时风直起身,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对着红发男冷淡地说:“她说算了,那就算了,都滚吧,少他妈碍眼。” 红发男几个人就和得到了赦令似的,纷纷松了一口气,赶忙走了。 · 秦时风心情大好:“学姐,来找我的?” “不是,”楚南星实话实说,抬脚朝着里边人群最拥挤的地方走,“我找别人。” 秦时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抬手扣住楚南星的手臂:“你是来找他的?” “嗯,”楚南星点头,扭了扭手腕,“你松手。” 秦时风垂下眼眸,眼神有些阴鸷:“学姐,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有什么好的?” 楚南星皱起眉头:“你别这么说他。” 秦时风朝着楚南星逼近一步,不知为何,心底陡然生出了一股烦躁。 “刚才谢谢你帮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楚南星冷静地说,“现在,请你松手。” 秦时风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五指:“你不是要找他吗?我带你去。” 绗?6绔?灏忕瀹楋紝浣犳槸鎴戠瀹楄浜嗗惂 次日一早,秦时风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一脸不耐烦,从枕边摸起手机,眼也不睁地接通了电话:“谁?” “祖宗,是我啊!”大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不是让我给你送早饭吗,我在小区门口了,你和警卫大哥说一声呗。” 小区安保十分严格,外人要进小区,必须经过严格登记,并且要业主许可。 秦时风说:“把电话给他。” 大竹把手机递给警卫:“他和你说。” 秦时风说道:“他是我助理,让他进来。” 警卫确认了电话号码是秦时风的,又存档了大竹的身份信息,这才放大竹进门。 · 被大竹这么一闹,秦时风的睡意也逐渐消散了。 他手臂搭着额头,深呼一口气后缓缓睁开双眼,余光瞥见床边趴着一个身影—— 楚南星坐在地上,脸颊靠着床沿,呼吸显得有些沉重。 秦时风一愣,瞳孔微微紧缩。 乖乖女在这里,守了他一晚上吗 秦时风凝视着楚南星沉静的侧颜,耳垂莹白而圆润,上面没有耳洞,乌羽般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出浅影,秀气的鼻尖微微发红,嘴唇由于干燥而有些起皮。 秦时风心尖一软,叹气般低声道:“傻瓜。” 他伸出手,指尖轻抚上楚南星的鬓角,楚南星皱了皱鼻子,咕哝了一声什么,脸颊在床边蹭了蹭。 在她耳后,一缕调皮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发梢亲吻上她的脸颊。 秦时风喉头一动,忽然有些羡慕这缕头发。 · 清晨,窗外灿金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洒落一地。 细小而朦胧的浮尘环绕在她薄削的肩头,为她笼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秦时风俯下上半身,他面前的楚南星不施半点粉黛,一张脸白皙素净,却让他看呆了,半秒都不舍得挪开目光。 “咳咳咳咳咳” 睡梦中的楚南星忽然眉头一皱,接着细细咳嗽了几声,呼吸也显得有些灼热。 秦时风将额头贴近她,竟然比昨天晚上还要烫! 这个傻子,自己发着烧都不知道吗? 竟然就这么坐在床边,陪了他一个晚上。 “楚南星,”秦时风轻叹一口气,“平时损我的时候挺机灵的,怎么这种时候就犯起傻来了?” 楚南星在梦中似乎是听见了他在说话,眉心轻轻一皱,嘟囔着说:“吵” 秦时风低笑一声,语气轻柔:“小傻子,在我的房间过夜,还敢嫌我吵?” · 大竹拎着大包小包的各式早餐进了秦时风的别墅,将东西放在餐桌上,估摸着楼上那位祖宗肯定是赖床了,熟门熟路地上楼叫他起床。 主卧的门虚掩着,大竹跟了秦时风这么多年,自然清楚秦时风的一些癖好,比如睡觉要开着灯,比如在自己家就不关房门。 他走到门边,正要推开房门,瞧见房里的场景时,霎时间目瞪口呆,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卧室里,一个纤瘦的女孩趴在床边睡着了。 秦时风站在床边,弯下腰,一只手托着女孩的背,另一只手绕过女孩的膝弯,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抱了起来。 女孩似乎不满睡眠被打扰,嘤咛了一声什么。 秦时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低声哄道:“好好好,让你睡,不吵你了,好不好?” 女孩翻了个身,面向窗户侧躺着。 秦时风将她侧脸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而后指背轻柔地划过女孩白皙的耳廓,像是对待一件无比脆弱、无比珍贵的宝物。 眼前的这个秦时风太温柔,也太陌生了,大竹不自觉摒住了呼吸,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了一楼,大竹坐在沙发上,回想起方才秦时风的神情,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秦时风对那个女孩,真的只是“玩玩罢了”吗? · 约摸过了二十来分钟,秦时风匆匆下了楼,见到大竹下巴一扬:“来了?” 大竹心说我都来半小时了,你光顾着看着你那助教学姐发傻了是吧。 “那什么,早饭在桌上,带了几件女孩的衣服,都是新的,放鞋柜上头了,”大竹觉着自己在这儿也挺尴尬的,就是个大号电灯泡,“我就先走了啊,今天没行程,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出门啊。” 他说得比较隐晦,委婉地告诉秦时风,别带楼上那个女孩出去约会,免得被拍。 “等等,”秦时风叫住他,神色焦急,“你打个电话,把陆知行叫过来。” “啊?陆医生?”大竹问,“怎么了这是?” 陆知行是和秦时风、谢方舟一块儿长大的,是个外科医生,在陆家办的一间私人医院里任职。 “乖乖女发烧了,”秦时风蹙眉,“刚量过体温,三十八度九。” 大竹说:“这么高?我带她去医院吧。” “要带也是我带,你凑合什么,”秦时风冷冷瞥了大竹一眼,“她不乐意去医院。” 刚才在房间里,他给楚南星量过体温后,好言好语哄了大半天,楚南星愣是不愿意睁眼,嘟囔着说要睡觉。 大竹“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给陆知行打电话,秦时风去厨房翻大竹带了哪些吃的,想着先让楚南星垫垫肚子。 “祖宗,陆医生说没空,没起呢。”大竹喊道。 “手机拿来,我和他说。”秦时风盛了一碗小米粥。 大竹将手机递到秦时风耳边,陆知行困倦的声音传来:“老子昨晚三点才出手术室,能不能让我多睡会儿?” 他们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秦时风最知道怎么威胁他才有用:“你他妈十五分钟不出现,我把你背着你爹在葡萄牙买的酒窖烧了!” “操,你狠,”陆知行立马翻身起床,“你在哪儿?” “津湾苑。”秦时风说。 挂了电话,秦时风端着一碗小米粥、一叠清炒油麦菜上了楼,在楼梯上还不忘扭头骂大竹一句:“让你他妈买早饭,就没两样她能吃的。” 大竹扭头看着那一桌子吃的,感到无比冤枉。 这祖宗也没说家里藏着的这位突然发烧了啊! · 陆知行也住在津湾苑,十多分钟后,便拎着医药箱赶到了。 “什么人命关天的要紧事儿啊?”陆知行问大竹,“大早晨的非要把我弄过来,你家二少爷是半死不活了还是残废了?” 大竹领着他上楼,小声说:“二少爷往家里带了个女孩。” “他?带了个女的回家?!”陆知行难以置信。 大竹点点头:“那姑娘发烧了,三十八度多,快三十九了。” 陆知行气得差点儿没摔门而出:“秦时风这他妈有病吧?” 他好歹也是陆氏医疗的少东家,在胸外科这块儿也是赫赫有名的专家,就为了个三十八度九的烧,至于大清早的把他倒腾过来么? 两个人到了主卧门口,里边传来秦时风的声音:“能不能多喝两口?” 门外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 他们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瞧,秦时风一只手将女孩搂在臂弯,另一只手舀了一勺小米粥,送到女孩嘴边:“乖,再喝一口,就一口。” 女孩双眼紧闭,嘴唇紧抿,显然不愿意。 秦时风警告:“楚南星,再和我犟,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陆知行和大竹都觉得这姑娘没戏了,秦时风对女人的耐心一向很有限。 然而下一秒,秦时风叹了一口气:“小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了吧,再喝一口,乖。” 绗?7绔?浣犺涓嶄細纭敓鐢熸妸浜哄鍋氬埌涓夊崄涔濆害鍚э紵 陆知行和秦时风打学前班起就认识,一块儿厮混了二十多年,最知道秦二公子这厮什么德行。 秦时风对女人从来都是秉持着各取所需的原则,那些个绯闻女友无非就是想从他这儿蹭资源蹭热度,他也乐得拿人家当个消遣打发时间。 就秦时风这样貌、这身份,从来都只有女人哄着他、捧着他的份儿,哪里见过他有这样哄着别人的时候。 陆知行难以置信,问大竹:“你家少爷撞邪了?这姑娘谁啊?” 大竹也拿不清秦时风这回又玩什么把式:“是二少爷旁听班里的助教学姐,他说他就是和这学姐玩玩,没来真的。” 陆知行摸了摸下巴,悄声说:“我觉得不像,你自己看,这像是‘玩玩’的样子吗?” · 主卧里,声称只是和楚南星“玩玩”的秦时风,一只手将人搂在怀里,另一只手也不闲着,舀一勺粥,先送到自己嘴边轻吹几口,再递到楚南星嘴边。 秦时风焦急又担忧地垂眸看着楚南星,低声哄道:“听话,喝点粥,不然更难受。” 楚南星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就连颈后都泛起了高热烧出来的绯红。 她昨晚本就受了凉,又因为守着秦时风折腾了一夜,一旦热度没抑制住烧了起来,这病气就来势汹汹。 脑袋仿佛有千斤重,眼皮也发着沉,她根本就张不开眼 楚南星觉得很吵,她只想睡觉,但总有个人在她耳朵边没完没了地说话,好讨厌。 “楚南星,你不是对谁都好吗,你就不能对我也好点儿,就听我一次话?” 楚南星皱了皱眉,那个声音怎么又来了,能不能安静点,能不能让她睡会儿? “楚南星,你生病了,知不知道?” 楚南星在一片混沌中听见了“生病”两个字,她生病了吗? 生病了啊 楚南星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因为生病是很贵的,她看不起病、去不起医院,而且生病了是好难受好难受的,没有人会照顾她,没有人在乎她病成了什么样,她只能自己硬撑着熬过去。 “你乖乖的,喂你喝点粥,病就好得快,好不好?” 那道低沉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楚南星头疼欲裂,脑子已经被烧成了一团浆糊,她在这团浆糊中艰难地抽出了一缕理智—— 这个人是谁? 他在喂我喝粥吗? 他说喝点粥病就好得快,真的吗? 他他是在照顾我吗? 仿佛海上漂浮的人忽然抓到了一块浮板,楚南星在一片混沌中抓到了一丝光亮,原来生病了被人照顾,竟然是这种感觉? 那个好听的低沉声音贴着耳畔传来:“南星,乖,张嘴。” 楚南星不再抗拒,将干裂的双唇张开一条细缝,温热的小米粥被送进她的口腔。 那个声音接着说:“好厉害,咽下去。” 楚南星忍着喉咙肿胀的疼痛,将口中的粥咽下。 一股暖流顺着喉管流进胃里,让楚南星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秦时风见她愿意喝粥了,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把人往怀中搂得更紧了些,接着安抚道:“好乖的学姐,来,再喝一口” · 待楚南星喝完小半碗粥,秦时风见她实在是难受,真的喝不下去了,于是便替她擦了擦嘴角,妥帖地让她平躺在床上。 门外的陆知行轻咳一声,敲了敲门。 秦时风抬头,低声说:“滚进来看病!” “这姑娘谁啊?能让你亲自照看,本事挺大啊,”陆知行拎着药箱进了门,瞥见床上躺着的女孩相貌时,双眼一亮,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惊艳道,“长成这样?难怪叫你爱不释手了。” kgsize大床上,女孩一张脸无比素净,没有半点妆容修饰。 她双眼紧闭,眉头也因为难受而拧着,整张脸被烧得通红,冷汗打湿了额头鬓角的碎发。 但即使病成这样,也丝毫无损她的清秀,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叫人看一眼就心软。 秦时风眼刀凌厉:“你他妈瞎看什么!” “看病呗看什么?”陆知行将药箱放在床边,“大清早的把我弄来,你也有病。” 他给楚南星量了体温,接着拿出酒精棉为她擦拭额头,问秦时风一些基础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秦时风回答:“昨晚上,到家大概十二点,测过一回体温,三十七度五,当时觉得低烧不碍事,吃了颗退烧药。” 秦时风凝视着楚南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此时的目光有多么温柔怜惜:“她一整晚都没睡好,今早就烧成这样了。” 陆知行倒吸一口凉气:“一晚上没睡好?该不会是活生生被你做到三十九度的吧?你他妈禽兽啊你,人家都低烧了你还做那事儿?” 秦时风皱眉,抄起一个抱枕就往陆知行身上砸:“别他妈瞎几把扯!” 陆知行一看也是,两人都衣冠齐整,房间里也没有暧昧的味道,估计是没发生什么。 这样一来,陆知行更惊讶了:“那你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这么个水灵灵的清纯大美人在你这儿一晚上,你什么都没干?秦老二,你最近是不是行程太忙,影响了那方面功能啊?” 说着,他眼神往秦时风下三路瞟。 秦时风此时满心满眼只有楚南星,没心情和他插科打诨:“别他妈烦我,她怎么样了?” 陆知行也收起了玩心,认真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风凉发热了,打个退烧针,再吃点药就行。你这学姐看着瘦弱,体质倒不错,一般人烧成这样都是难受的睡不着,她还能睡,说明身体底子可以。” 听他这么说,秦时风终于能放心了,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陆知行说:“对了,你最好给她换身衣服,现在这身全是汗,她穿身上也难受。” · 楚南星缓缓睁开双眼时,已经是中午了。 她整个人仿佛被车轮碾压过似的,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眼皮阵阵发沉,太阳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她缓了好一会儿,眼珠缓慢地转动,看见并不熟悉的房间装潢时,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 她怎么会躺在秦时风的房间里睡着了? 楚南星张嘴:“秦咳咳咳” 嗓子干哑到说不出话来,楚南星伏在床边开始剧烈咳嗽。 房间外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秦时风听见声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推开房门:“醒了?” 楚南星勉力想从床上坐起来,但无奈身子实在沉重,后背才刚离开床铺就又跌了回去,后脑碰到床头柜,发出一声闷响。 楚南星低呼:“唔” 秦时风失笑,上前托着楚南星的手臂,将她扶着坐了起来:“知不知道自己烧得多厉害?楚南星,你出息了是吧,昨晚上赖在我房里坐了一夜,想和我睡就直说,偷偷摸摸地趴在我床边,羞不羞?” 楚南星恼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见她没事了,秦时风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没正形样子,调侃道:“我讨厌?早上谁喂你喝水吃药,让你喝点粥你还不高兴,也不知道嘟嘟囔囔个什么,嘴巴撅得能挂夜壶。” 楚南星也想起了她烧得迷迷糊糊时,在身边陪伴照料的人是谁。 一种莫名的暖意从心底涌起,楚南星第一次被人这样细致耐心地照顾着,她垂眸说:“谢谢。” “现在知道谢了,早干嘛去了?”秦时风眉梢一挑。 楚南星也悄悄弯了弯嘴角,然而下一秒,她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时,笑容一僵—— 这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楚南星睁大双眼:“我的衣服?” 秦时风脸上浮起一个痞坏的无赖笑容:“我换的,怎么了吗?” 楚南星一口气卡在胸口:“你怎么能” “觉得自己吃亏啊?”秦时风眯了眯双眼,一脸慵懒,“我也给你看我的呗,你看回来不就行了。” 说完,他作势要脱自己的上衣,楚南星情急之下一个激动:“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秦时风连忙轻拍她后背:“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找了保洁阿姨过来,她给你换的。” 楚南星微微粗喘着气,抬眼看向秦时风,眼圈因为发烧,还泛着淡淡的红。 她这可怜巴巴又委屈兮兮的眼神,看得秦时风立刻就缴械投降了。 秦时风在心里叹气:“真的,没骗你,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趁人之危这种事儿,我做不出来。” 楚南星皱了皱鼻子,点点头。 秦时风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自己的毛线外套,递给楚南星:“洗漱用品都是新的,在洗手间,穿上外套下来吃点东西,自己能走吗?” 楚南星说:“嗯,可以的。” 秦时风笑了笑:“行,那我楼下等你。” 楚南星看着手里那件属于秦时风的外套,心口隐隐浮动起一丝陌生的情愫。 她默念秦时风的名字,这三个字仿佛拥有什么魔力,让她心脏微微发烫,却也让她不敢靠近。 绗?9绔?灏忓濮愶紝浣犳媴蹇冩垜鍟婏紵 秦时风先将楚南星送回了学校。 车停在了偏僻的西门口,楚南星担忧地问:“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秦时风一脸不在乎,自嘲道,“我名声本来就差,黑料比柳絮还多,不差这一件两件的,随便公关一下就能解决了。” 楚南星眉头皱起:“你别这么说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秦时风不像网上说的那种人。 秦时风慵懒地笑了一下,上半身微微靠近楚南星,眉眼里藏着轻佻散漫:“小学姐,你担心我啊?” 楚南星连忙往后倒,微睁大眼瞪着秦时风,恼怒道:“谁担心你了,你这么坏,活该被黑,我才不管你。”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正经不了三秒! 秦时风将她微愠的神情尽收眼底,看够了才重新坐直身体:“好了,赶紧回去吧,记得吃药。” 楚南星“嗯”一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下车前,楚南星思索片刻,认真地说:“秦时风,需要我帮忙澄清” “不需要,”秦时风立刻打断,“你乖乖上课、乖乖吃药,该干嘛干嘛,别的事儿别掺和,这两天少上网。” 楚南星没有回话,面色凝重。 秦时风低低笑了一声,在楚南星头顶轻轻拍了拍:“板着个脸做什么,说了没事儿就是没事儿,不就一张偷拍的照片吗,能掀起什么浪?” 看他这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楚南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那我回去了,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嚯,我没听错吧?”秦时风故作夸张,惊讶道,“学姐竟然主动让我联系你?我真是受宠若惊啊!我今晚要是睡不着,能给你打电话吗,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 楚南星拿起帆布包,不轻不重地往秦时风身上拍了一下:“秦时风!”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在开玩笑! 秦时风愉悦地笑出了声。 · 等楚南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当中,秦时风合上车门,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压下漆黑的眼睫,眸底流露出寒意。 他调转车头,往工作室的方向驶去,恰好此时手机有通来电,秦时风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秦时风面无表情:“查到是谁了吗?” 电话那头,谢方舟也难得正经了起来:“敢在天赐偷拍,还敢把你的料放给媒体的还能有谁?许安那傻逼干的。” 秦时风眯了眯眼:“许安?许氏的人?” “许氏少东家,那天晚上你从他手里高价把人带走了,让他折了面子,”谢方舟语气凝重,“加上许氏前些日子和你们家不是竞标一块地皮吗,他们输了。许安怀恨在心,新仇旧恨一块儿算,把你这事儿给捅出去了。” 秦时风淡淡道:“行,知道了。” 谢方舟问他:“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秦时风回道:“暂时先不动他,他要是识相点儿见好就收,我也不难为他。” 许安要是只想整一整他,秦时风倒是无所谓。 他真正在意的是,那张照片里拍进了楚南星。好在照片清晰度不高,楚南星也只是有半个模糊背影入了镜,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许安要是就此打住也便算了,秦时风也懒得分出精力去教训他。 谢方舟知道秦时风的脾气:“成,我这边听你安排。” · 这边和谢方舟的电话才挂断,大竹的催命连环call接着就打了进来。 “秦二少!二公子!我的祖宗哟!”大竹囔囔得仿佛天塌了,“你到哪儿了啊?赶紧来公司,cdy要疯了!” 秦时风“啧”了一声:“在路上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竹简直就和火烧屁股了一样,“你还要先送你那乖乖女助教,你能不能有点儿轻重啊我的祖宗,送人家回学校比解决这事儿还重要是吧!” 秦时风不置可否:“那当然了。” “”大竹气得不想说话了,“cdy要是真发疯了,我们全部要死!总之你快点儿过来,要快,快快快!” 秦时风踩下油门,面露不爽:“你他妈成了苏辛迪的人是吧?她给你发工资还是我给你发工资?” “我就这么说吧,”大竹说,“你给我发工资,你就相当于是我爹,cdy就相当于是我的班主任,你小时候是怕你爹还是怕你班主任啊?那肯定是怕班主任啊!” 秦时风嗤笑一声:“什么傻逼比喻。” · 科大这边,楚南星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寝室走,在女生宿舍区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卓远学长?”楚南星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陈卓远站在宿舍区外的一棵树下,见到楚南星后大步朝他走来:“我在等你。” 楚南星不解:“等我?” 陈卓远面露焦急:“我问了双双,她说你昨晚没回学校,南星,你是和那个男人去过夜了吗?” 楚南星语气平和:“学长,我已经成年了,我和谁相处、在哪里过夜,都是我的自由。” 陈卓远说:“你不是那样随便的人,你一定是被他骗了。” 楚南星面露不悦,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冷静地说道:“卓远学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定义‘随便’的,但我认为,你在并不了解事情原貌的情况下,这样评价一个女生并不礼貌。” 陈卓远向她靠近一步:“南星,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南星立即往后退了些,和陈卓远保持着一定距离:“学长,谢谢你的关心,也抱歉让你担心了,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便往楼内走去。 “那个男人是秦时风吧?”陈卓远扬声道。 楚南星猛地停下脚步。 “南星,”陈卓远再次走到她身前,盯着楚南星的双眼,“昨天晚上带你走的那个男人,是秦时风吧?” 昨夜他并未认出那个男人是谁,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陈卓远回去后仔细想了想,恍然想起那个人就是这段时间在学校里搅动风云的大明星秦时风。 楚南星的神情在陈卓远眼中就是一种默认,他逼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因为你是美国文学课的助教,而他又恰好选了这门课旁听对吗?他是不是用花言巧语哄骗你了?你们昨晚去哪里过夜了?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他咄咄逼人的样子和质问的口吻让楚南星心生反感,凝眉道:“学长,我和他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物质关系。再说了,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陈卓远显然不相信,激动地说道:“南星,你拒绝我的邀请,却和他去看音乐剧,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楚南星并没有被绕进他的逻辑中,非常镇定地反驳道:“不觉得,我拒绝你是我的自由,我和谁一起去看剧也是我的自由。” “南星,”陈卓远忽然抓住楚南星的胳膊,一脸的痛心,“我对你的心意你不可能不明白,大家都觉得我们是外文系的金童玉女,你拒绝我那么多次,没关系,我知道你清高,我愿意等你。但我没想到你也是那种虚荣的女生,你以为秦时风那样的人真的会和你在一起吗?他不过就是玩玩你罢了!” 他们的争执吸引了不少往来同学的目光,楚南星挣脱开陈卓远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喘了几口气。 她还发着烧,此时头疼欲裂,强撑着精神,对陈卓远说:“学长,我一直很尊敬你。但是,有些话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明白了,金童玉女这个形容不适合我们。至于秦时风,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话说到这份上了,楚南星言尽于此,不再看陈卓远一眼,转身刷卡进了宿舍区。 在她身后,陈卓远目光沉沉。 绗?1绔?澶╁摢锛佺e鏃堕鍙堝嚭鏂扮摐浜嗭紒 周一下午,楚南星下课后去了趟医院,探望了钟逸妈妈。 钟妈妈刚做完透析,状态不是很好,但她将楚南星看作恩人,还是强撑着精神和楚南星说话。 楚南星担心打扰她休息,和她简单聊了几句,让她安心养病,便出了病房。 “学姐,”钟逸洗了一篮苹果,“吃个水果吧。” “好啊,谢谢,”楚南星拿起一个苹果,问钟逸,“阿姨最近情况怎么样?” 钟逸笑了笑,感激地说:“比较稳定了,还得多谢你和秦时风,我妈妈这个病很烧钱,是他一直在支持我们治疗的费用,我一定会牢牢记住他的恩情,以后我会还的,我保证!” 楚南星笑着说:“知道啦,我会帮你谢谢他的,也会把你的保证传达给他。” “学姐,还有个事情”钟逸有些难为情,欲言又止地支吾半晌,“唉,算了,没什么。” 楚南星温声问:“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怎么了?” 钟逸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看到秦时风又上新闻了,因为我去酒吧跳舞的那件事。学姐,我有点害怕” 楚南星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钟逸本来就因为性格原因而受到歧视和侮辱,如果他在天赐酒吧上牌的事情被公之于众,难以想象他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攻击。 更何况,钟逸是他妈妈唯一的支撑,一旦他妈妈知道儿子为了她的病去那种地方,险些出卖自己,一定会崩溃的。 楚南星认真地说:“放心,当时酒吧里灯光那么昏暗,加上你化了妆,又一直低着头,从照片上看不出来你是谁的。” 钟逸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楚南星勾了勾唇角:“学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连我都不相信了?” 她声音温和,但却莫名让钟逸觉得有力量。 钟逸如同吃下了一颗定心剂,重重点了下头:“嗯!” · 转眼又过去了一周,这周过得可以说风平浪静,网络舆论渐渐得到了平息。 秦时风照例每周来科大旁听两节大课,虽然他每次过来还是会引起轰动,但课堂秩序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楚南星也习惯了每次见面,秦时风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她对秦时风不再像最初那样抵触,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慢慢卸下了对秦时风的戒备。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大明星就喜欢拿她解闷逗乐,没个正形。 · 周五傍晚,忽然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雨雾将整个晴丰市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中。 楚南星在湖畔咖啡厅兼职,收拾完前一桌客人留下的食物残渣,楚南星在吧台后继续看书,只是她每隔几分钟,都会下意识地抬起眼帘,往店门的方向瞥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 方茜将她不自知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南星,秦时风今天来不来啊?” 楚南星翻书的指尖在空气里顿了两秒:“不知道。” “啊?”方茜惊讶地张大嘴,夸张地说,“连你都不知道他来不来?” 楚南星语气平淡:“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方茜暗暗憋着笑,又问:“原来你不知道啊你希望他来吗?” 楚南星面无表情:“说不上希望还是不希望,他来不来都和我没关系。” 方茜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小姑娘还嘴硬呢,真是有意思! 她又说:“南星啊,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秦时风,看他一会儿过不过来。” “茜茜姐,你总提他做什么?”楚南星叹了一口气,生硬地转移话题,“晨晨呢,今天来店里吗?” “小丫头不过来,我们家保姆阿姨从老家回来了,今天她去接晨晨放学,我看下这么大雨,就让她们直接回家了。”方茜撑着下巴看着楚南星,“好好好,我不提秦时风了,你看你的书去吧,反正周五下午也没有客人。” 楚南星继续垂眸,努力将精神集中在书本上。 但不知怎么回事,平日里熟悉的篇章就是进不去脑子。 恰好,书上出现了一道诗歌翻译的练习题—— “今夜残灯斜照处,荧荧。秋雨晴时泪不晴。” 楚南星将这句诗在纸上誊抄一遍,写到“秋雨”两个字时,她笔尖一顿,思绪也忍不住飘入了外面的滂沱大雨中。 下着这么大的雨,秦时风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 晚上店里也是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光顾。 方茜七点多就离开了,嘱咐楚南星不用待到太晚,天气不佳,早点下班。 楚南星还是一直待到了九点半正常打烊时间,将里里外外的卫生都打扫了一遍,这才闭店离开。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楚南星一出门,凛冽的寒风陡然擦过脸颊,她不由得缩了下脖子。 学生街上大多店都关门了,雾气弥漫着整条巷道,楚南星撑着伞,闷头朝外走。 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精致的黑色高定皮鞋,穿皮鞋的人正迎面朝楚南星走来。 黑色皮鞋离楚南星越来越近,楚南星往左想避开他,黑色皮鞋也往左;楚南星又往右靠,黑色皮鞋竟也跟着向右。 她皱了皱眉,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安,该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 “这位小姐,请问湖畔咖啡厅怎么走?”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从头顶落下。 楚南星诧异地抬起头,秦时风颀长的身影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撑着一把黑色雨伞。 秦时风似乎是刚结束了什么活动,穿着一身挺阔的双排扣黑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枚精致的银色狼头胸针,西装内则搭配了一件白色半高领打底衫,完美衬出了他宽肩窄腰、个高腿长的身形。 楚南星不敢相信秦时风此时会出现在这里,隔着雨帘讷讷地看着秦时风。 弥漫的雾气为秦时风凌厉的眉眼增添了几分柔和,他撑着雨伞,微微俯下身,对楚南星眨了眨眼:“小姐,湖畔咖啡厅,怎么走?” 楚南星回过神来,舌根不自觉地泛起一丝丝甜意,她歪了歪脑袋:“先生,这么晚了,湖畔咖啡厅已经关门了。” 秦时风做出遗憾的样子:“糟了。” 楚南星很配合他的表演:“怎么了?” 秦时风认真地说:“我要去湖畔咖啡厅找一个人,恐怕她已经走了。” 楚南星忍住笑意,轻声说:“这样啊?都这么晚了,她肯定离开了。” 秦时风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她会等我。” 楚南星脸颊一烫:“怎么可能?你少臭美了。” 秦时风站直身体:“既然这样,那我走了。” 楚南星点点头:“嗯,慢走。” 秦时风作势要转身:“我真走了?” 楚南星眨眨眼,黑玉般的瞳孔里藏着狡黠:“再见。” 秦时风舌尖顶了顶左脸颊,装不下去了:“楚南星,你好狠的心啊。” 楚南星轻哼了一声:“秦时风,你好无聊啊。” 两个人对视几秒,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 他们一个撑着大伞,一个撑着小伞,肩并着肩往外走。 楚南星偏头问:“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秦时风回答:“刚才有个商务站台,我下了课先去的那边,刚结束。” 楚南星点点头,难怪他穿得如此正式,原来是刚从活动现场下来。 “对了,”楚南星说,“前几天我去看了钟逸妈妈,她情况还不错,谢谢了。” 秦时风笑笑:“没事就好,你没和她说钱是我出的吧?” 楚南星摇了摇头:“没有,只说是好心人赞助的。不过,你为什么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明明就是件好事。” 秦时风的皮鞋踩过一个小水洼:“没必要。” 他做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为了博取好名声,一旦让旁人知道了,关于“作秀”、“装模作样”、“假慈悲”的质疑就会接踵而至,他懒得应付这些垃圾话。 楚南星看着秦时风,微微睁大双眼。 秦时风眉梢一挑:“看呆了?我就这么好看?” 楚南星转了转雨伞,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秦时风,评价道:“一般吧,顶多是不难看。” 秦时风低笑出声:“楚南星,你眼光挺高啊?” 楚南星笑着往前小跑了两步。 · 巷口外,一辆商务车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大竹那张憨厚的脸从车里露了出来,对楚南星摇了摇手:“助教学姐,下班啦?” 楚南星笑着说:“你好,又见面了。” 大竹朝秦时风喊:“我的二少爷,能不能走了?明天一早还得赶飞机去秀场呢!” 秦时风不耐烦地喊回去:“你他妈嚷嚷什么,闭嘴!” 楚南星忍俊不禁:“你快去吧。” 秦时风说:“那我走了,你看着点路,到学校给我消息。” 楚南星无奈道:“这条路我都走了好多年了,不用你唠叨。” “好好好,我唠叨,”秦时风轻哼一声,“楚南星,你还是第一个嫌我唠叨的女人。” 楚南星抬了抬下巴:“快去吧。” 秦时风往车那边走,楚南星看着他西装笔挺的高大背影,忽然心念一动。 她轻声喊道:“秦时风。” 秦时风转头:“嗯?”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你特意赶过来,是为了找我吗?” 下着这么大的雨,从活动现场匆匆赶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吗? 秦时风喉结一动:“我见朋友。” 楚南星皱了皱鼻子,鬼才相信他的话呢。 秦时风脸色有些不自然:“咳咳我这不是担心某人在咖啡厅傻傻等我吗,所以顺路过来看看。” “哦,”楚南星嘴角轻轻扬起,“那你下次提前给某人发个消息,告诉她你今天不来了,不就不用担心某人等你了。” 秦时风看着楚南星,她穿着一件奶黄色毛衣,下面是深蓝色牛仔长裙,清秀柔和的脸颊在雨雾后漂亮得像一幅水墨画。 “某人还说没有等我,是不是骗我的?”秦时风问。 楚南星心头一跳,连忙反驳道:“我才没有等你,这是我的正常下班时间。” 秦时风一脸坏笑:“我可没有说某人是你,某人对号入座了呀。” 楚南星懊恼地闭了闭眼,又被秦时风绕进去了! “不逗你了,你就当我顺道路过,”秦时风挥挥手,“回去吧。” 楚南星点头:“那再见。” · 周天,楚南星在图书馆自习了一整个下午。 她合上书本,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闭上双眼,静静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雨都下一整个周末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晴。 楚南星拿起水杯往茶水间走,打算稍稍休息会儿,正在饮水机边排着队,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从前面传来—— “天哪!秦时风又出新瓜了!就刚刚爆出来的!” 绗?8绔?浠栫湡鐨勪笉鏄釜鍧忎汉 楚南星回到寝室,路双双大呼小叫:“南南,那个视频真的是你吗?不会吧?” “真的是我,”楚南星用玩笑的口吻说,“怎么?我们同屋了这么多年,你连我都认不出来啦?” 路双双震惊极了,围着楚南星打转:“天哪南南,你怎么会和秦时风那种烂人扯上关系的?不对,你怎么会去酒吧那种地方?啊啊啊也不对,你那个声明里说是秦时风帮了你,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你怎么不和我说啊?还有还有,那个跳舞的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让你出面啊,你知不知道现在论坛都炸了,整个学校都在猜你和秦时风是什么关系!” 楚南星被她嚷嚷的头都大了,无奈道:“我的好双双,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得了?” 路双双跺脚:“每一个都要回答!不许敷衍!” 楚南星按着路双双的肩膀,让路双双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是蹲在了路双双面前,抬起头温声说:“好好好,我一个一个说。首先,秦时风不像网上说的那么坏,他他人还挺好的。” 路双双反驳:“可他黑料那么多,前段时间他还把灯光师打进医院了呢!” “这些我也不知道”楚南星垂眸,她所看见的秦时风和网络上所描述的那个秦时风大相径庭,但楚南星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于是认真地说,“但是,他真的不是个坏人。” 路双双摆摆手:“哎呀算了算了,他是好是坏咱们怎么知道,这种娱乐圈里的人最能演了,都是人设!你快说说酒吧的事情!” 楚南星点头:“其实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因为一些变故很需要钱,不得已去酒吧跳舞,我求秦时风帮忙,他才出面的,结果被人偷拍了视频。” 她只说了个大概,路双双敏锐地说:“按这么说,你那个去酒吧跳舞的朋友才是罪魁祸首啊,凭什么要让你出面澄清?” 楚南星安抚她:“双双,让你担心了。不过这件事,我是认真权衡过的。我来澄清是最好的选择,这件事本身不是什么大事,我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对不对?但是如果让他出面,他和他的家人要面临的压力就太大了。” · 路双双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一个男孩子,去酒吧跳舞赚钱,旁人不会管这其中有多少难言的苦衷,只会指责他下贱、恶心、不男不女。 “但是你”路双双还是很心疼楚南星,“你都不想想你自己的吗?” 楚南星伸手抱住她:“我想过呀,无非就是被议论几天,没什么的。” 路双双回抱住她:“那你都不伤心的吗?” “伤心,伤心死了,”楚南星摸摸路双双的后脑,“要是有美丽可爱的大小姐愿意请我吃晚饭,我可能会好一点。” 路双双破涕为笑:“哇!美丽可爱的大小姐不会是我吧?” 楚南星笑着说:“当然了。” · 学校里的言论环境还是很友好的,大家都知道楚南星的为人,有不少帮楚南星说话的。加上秦时风来科大旁听这段时间,对同学一直非常谦逊友好,在校内风评不错,大部分人都相信他真的只是帮楚南星的忙。 晚上,大竹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说工作室已经下场引导了,把风向往“秦时风热心帮助同学”上靠,现在总体上的网络舆论还是比较正向的,不过难免有心智比较不成熟的粉丝,会有一些极端发言,让楚南星别放在心上。 楚南星压根就没有上网,有些评论她知道自己看了会糟心,还不如不看。 钟逸也联系了她,言语中满是歉意,觉得自己拖累了秦时风和楚南星,楚南星只让他好好休息,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就别想那么多。 · 她完全没有自己正身在舆论漩涡中心的感觉,就和没事人似的,该看书看书,该学习学习。 去公共浴室洗漱的时候碰到一位法语专业的学姐,忧心忡忡道:“南星,现在网上好多人都在讨论你,说你什么的都有。还有人阴谋论说你是白莲花,其实你想进娱乐圈,想红,故意坑秦时风,蹭他热度的。” 楚南星挤了洗面奶在手上,边搓脸边笑着说:“我都二十三岁了,这把年纪进娱乐圈晚了吧?” 学姐无奈道:“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啊,这种事情对你的影响太大了!” “嗯,是挺大的,”楚南星冲干净脸,皱起眉头,担心地说,“学姐,你说这会不会影响我蝉联这届系花呀?” 学姐甩甩手,往楚南星身上甩了几滴水珠:“真有你的!” 楚南星忍俊不禁,抱起脸盆:“别人要说就说吧,我做我该做的事情就够了。” · 次日一早,楚南星简单洗漱,准备搭乘班车去东校区上课。 她照例在宿舍楼下的小超市买了牛奶和三明治,刚结完账,辅导员给她发消息,让她来一趟系办公室。 楚南星回复说今早大三有门美国文学课,她是这门课的助教,需要去课上随堂,能否等下课后再去办公室。 辅导员让她现在立即过来,系主任已经和黄教授说过了,会另外再挑选一名助教。 楚南星捏着手中的牛奶瓶,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她在系主任办公室里待了大概有四十分钟,院长、主任、书记和辅导员都在,轮番对她进行了教导,无非就是说科大当初接受秦时风的旁听申请,初衷是希望对学校有正面宣传作用,这件事情闹出来,对学校和外文系的名声都有损伤。 在这点上,楚南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于是诚恳地道了歉。 院长素来看重这位天赋与努力并具的学生,语重心长道:“南星,我们决定先把你从助教这个岗位上调下来,希望你可以理解。现在很多双眼睛盯着咱们系,你这时候再去课堂上,肯定会引起议论,万一有人拍了你放到网上,也会对你造成压力。” 楚南星点头:“院长,我明白的。” 最后,系主任陈志毅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异样,旁敲侧击道:“南星,你这样一直待在象牙塔里的女生心思比较纯净,难免会被明星光环蒙蔽,我还是希望你保持你的本性,专注在专业上,不要因为什么糖衣炮弹就迷失了。” 楚南星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说:“主任,专注专业是我的本性,这次站出来回应也是,给学校和系里造成的负面影响,我很抱歉,如果系里对我有什么惩处措施,我都能够接受。” 说完,她对几位领导鞠了一躬,转身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楼的一霎那,楚南星深呼一口气,既然不用赶早课了,去食堂好好吃个早饭吧。 · “南星!”有人叫了她一声。 楚南星扭头:“学长?” 陈卓远在办公楼门外的广场上站着,大步朝她走过来。 这么大清早的,他怎么会出现在办公楼? 楚南星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道:“你在等我?你知道我被辅导员叫来了?” 陈卓远神情有些不自然,抬手推了推眼镜:“是我提议把你从助教岗位上撤掉的,我都是为了你好。” 楚南星问:“你还和主任说什么了?” 系主任是陈卓远的父亲,若不是陈卓远说了什么,主任不会那样敲打她。 陈卓远回答道:“你不听我说的,我只好让我爸来和你说。你一定是被秦时风骗了,南星,这不是你的错,你多乖我们都是知道的,你别再被秦时风哄骗了,他那种花花公子,对你好都是玩玩的!这次也是秦时风把你推出来背锅的吧?你看吧,他这种人就是这样的,为了自己的名声,简直是不择手段,连你都能牺牲!” 楚南星简直和他说半句话都嫌多,转身就走。 陈卓远拽住她的手臂,愠怒道:“南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是很乖的!” 楚南星挣扎:“松手!” 陈卓远五根手指死死攥着楚南星的小臂,自顾自地说:“下个学期有公费出国交流的机会,只有一个名额,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和秦时风来往,我保证这个机会一定是你的!” “陈卓远,你松开我!”楚南星低斥,恰好有位老师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楚南星扬声道,“老师,有人骚扰我!” 老师闻声看过来,陈卓远立即松开了手,楚南星看也不看他,抬脚便走。 “卓远?”这位老师认识陈卓远,“怎么了这是?” 陈卓远理了理衣领,立即恢复了斯斯文文的样子,,微笑着说:“吴教授,没事儿,一个学妹,和我闹着玩呢。” 待到吴教授骑着自行车离开,陈卓远立即往前走了几步,然而已经看不见楚南星的身影了。 他摘下眼镜,用衣袖擦了擦镜片上的灰尘。 楚南星可以不和他在一起,但楚南星也不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风卷起落叶,陈卓远擦拭镜片的速度越来越快—— 楚南星一直都是很乖的,他喜欢楚南星乖巧的样子,不喜欢楚南星现在的样子,他要让楚南星看清秦时风的真面目,让楚南星变回从前那个乖巧的她。 绗?1绔?浣犲彈浜嗗灞堬紝鑳戒笉鑳借鎴戠煡閬擄紵 “南星姐姐,这两个英文单词长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吗?” 湖畔咖啡店里,晨晨坐在高高的吧台椅上,晃着腿问。 “您好,您的肉桂拿铁,慢用。”楚南星为客人送上一杯咖啡,折回吧台说,“什么单词,我看看。” 晨晨将正在翻阅的英文绘本递给楚南星:“喏,这两个。” 一个单词是actor,另一个是actress。 “哇!我们晨晨怎么这么厉害,一眼就发现这两个英文单词长得很像,南星姐姐都发现不了。”楚南星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先是夸赞了一番,接着解释道,“这一个呢,是男演员的意思,第二个呢,是女演员的意思。” 晨晨拍了拍手:“我知道啦!秦时风就是actor!” 楚南星手肘撑着吧台,笑着说:“对了。” 晨晨的目光看向楚南星身后,忽然双眼一亮,大叫一声:“actor!” 楚南星没反应过来:“嗯?” 晨晨跳下吧台椅,兴奋地在原地蹦了好几下。 店门口,清脆的风铃声随即响起。 楚南星回过头,礼貌说道:“欢迎光临湖畔——” 目光撞见一个不期而至的身影,楚南星的话语倏然顿住了。 门边站着的那人身高腿长,穿着简单的黑衣白裤,虽然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不是秦时风还能是谁? 晨晨激动得吱哇乱叫,小跑到秦时风跟前,“秦时风”三个字刚要喊出口,门口的男人抬起手,一根手指立在嘴唇前,对晨晨“嘘”了一声,低声说:“,接到情报,有坏人。” 晨晨看了看店里的客人,会意地点点头:“收到,我掩护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她仰起头,对秦时风使了个眼色,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小厨房的方向。 秦时风非常配合小姑娘的表演,郑重地点头:“出发。” 晨晨两只手做成一把枪的手势,弯着腰,领着秦时风“潜伏”进了厨房。 楚南星靠在吧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忍俊不禁。 在经过她身边时,秦时风长臂一揽,勾住了楚南星的腰。 楚南星低呼一声,想挣开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担心店里有人认出秦时风来,于是就这么被他“挟持”着进了小厨房。 · 门帘落下,木板门“啪”一声关上。 晨晨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任务成功!” 秦时风蹲下身,和晨晨击了个掌:“安全转移。” 晨晨高兴极了,围着秦时风打转:“秦时风,你来看我啦!我们班的林胜说你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叫我别喜欢你了,林胜真讨厌。” “现在说林胜讨厌了?”楚南星弯下腰,刮了刮晨晨鼻梁,“刚才是哪个小姑娘说林胜帅帅的,还说自己有点喜欢林胜来着?” “虽然林胜帅帅的,但是没有秦时风帅,秦时风那么高,林胜还没有秦时风的腿高呢!”晨晨努着嘴,稚气的声音说着童言童语,“那是林胜送我糖果了,我才有点喜欢他的,被他迷倒啦!” 楚南星捏她的脸颊:“对对对,男孩子一颗糖果就把你迷倒了,真好骗。” 晨晨对楚南星做了个鬼脸,转头对秦时风炫耀道:“秦时风,南星姐姐教我冲咖啡了,你想喝吗,我给你冲一杯!” “好啊,”秦时风说,“谢谢小老板娘。” 晨晨欢天喜地的,跑着出去冲咖啡,楚南星不放心地嘱咐道:“小心热水。” · 木门打开又合上,小小的厨房里,只剩下楚南星和秦时风两个人。 秦时风原本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 晨晨还在时不觉得,晨晨一离开,楚南星感觉厨房的空间忽然变得逼仄起来,就连空气都莫名稀薄几分。 秦时风站在灯下,起身后高大的影子整个将楚南星笼罩住,楚南星不自在地撇开头:“我看学院群里说你下午没去上课,怎么过来了。” 秦时风摘下帽子和口罩:“办完了点事,顺道过来看看——” 楚南星耳根一热,一颗心在胸膛里吊了起来。 秦时风眼中流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看看晨晨。” 楚南星“哦”了一声,心脏又落回了原处。 秦时风盯着她:“学姐以为我来看谁?” “你爱看谁就看谁,”楚南星皱了皱鼻尖,说道,“今天店里人多,你要不还是先走” “我就待在这儿,不出去。”秦时风拉了张椅子,一点也不见外,直接坐下了,“我要是走了,晨晨会伤心的。” 楚南星哭笑不得:“哎,你好歹是个大明星,能不能稍微有点架子?” “架子啊?学姐想看,我有的是。” 秦时风眉梢一挑,悠悠闲闲地翘起两条长腿,端出一副少爷做派。 一张最普通的平价木凳,愣是被他做出了高档沙发的优雅架势。 楚南星轻笑一声:“幼稚。” 秦时风抬眸看着楚南星,他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乖乖女了。 想去找她,又怕令她陷入更深的舆论漩涡中;想打电话给她,又怕影响了她准备比赛。 诨名在外的秦二公子哪里有过这么瞻前顾后的时候,一颗心脏就像被穿上了引线,线的另一端攥在楚南星手里,任凭她指挥。 直到此刻她终于站在面前了,他才觉得熨帖安心。 · 秦时风没说话,楚南星一时间觉得有些局促。 秦时风的气场太强,小小的厨房中仿佛充满了他的气息,楚南星连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恰好这时,秦时风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秦时风没去管,看都没有看一眼。 楚南星拽了拽身上的围裙:“我要去干活了,你和晨晨玩儿。” 秦时风叫住了她:“小学姐,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楚南星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秦时风撩起额发,给楚南星看他太阳穴已经痊愈的伤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楚南星端详片刻:“没破相,挺好的。” 秦时风接着问:“没有别的要和我说吗?” 楚南星想了想:“马上就要半期考了,你好好准备,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方旭,他成绩一直很好。” 秦时风皱了皱眉:“你就没有什么你自己的事情要告诉我的?” 她自己的事情? 楚南星思索片刻,摇摇头:“是你公司那边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的比赛,”秦时风目光沉沉,“准备得怎么样了?” 楚南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你看到公告了?” 秦时风说:“要是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不会和我说?” 楚南星没明白“她被撤销比赛资格”和“把这件事告诉秦时风”之间有什么关系,于是淡然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说这话没有掺杂任何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陈述,但不知为何,秦时风却有几分薄怒:“你是说和我无关了?” 楚南星不明所以:“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时风黑玉般的眼睛紧紧锁定在她脸上:“楚南星,你是因为我,才被公示处罚的,你被为难了、受委屈了,能不能让我知道,我可以解决。” 楚南星低头笑了一下,原来秦时风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是在担心她啊。 她轻轻扬了扬眉梢:“你能怎么解决?” “给你们学院捐个楼,恢复你的参赛资格,”秦时风不假思索,“给那什么破比赛投钱赞助,保送你第一名,办法多的是。” 楚南星在心里腹诽了句“有钱真好”,而后歪了歪头:“不需要,我准备得挺好的。” 秦时风凝眉:“你不是——” “只是被撤销了团体参赛资格而已,”楚南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以个人身份重新报名了。” 店里开了空调暖风,楚南星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黑色背带裙,外面套着暗红色围裙,站在秦时风身前,两条腿纤细笔直,乖巧又温顺。 她垂头对秦时风笑了一下:“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赢,你信不信?” 这个笑落在秦时风心底,让他心口一烫,仿佛被烫下了一个烙印。 · “咖啡来啦!”晨晨雀跃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楚南星说:“少爷,我现在可以出去干活了吗?” 木门打开,晨晨端着一杯咖啡进来,献宝似地递给秦时风:“秦时风,看我拉的花,好不好看?” 咖啡上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秦时风想起楚南星方才那个笑,喉结攒动:“好看。” 晨晨从小书包里拿出一个棋盘:“秦时风,你会下飞行棋吗,我们来下棋玩吧!” “好啊,”秦时风回答,“不过下棋之前,能不能拜托晨晨帮我一个忙?” 晨晨想也不想就点头:“当然啦!” · 楚南星正在为客人加热三明治,晨晨从小厨房里钻了出来。 “这位美丽的小学姐,”晨晨转述秦时风的话,“请问——” 楚南星转头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晨晨皱起小脸,哎呀,下一句台词是什么来着,她忘记了,这可怎么办! “南星姐姐,秦时风叫我给你这个,”晨晨忘词了,干脆用自己的话传达秦时风的意思,“他问能不能把你迷倒?” 楚南星手心被塞进一个小小的东西,她垂头一看,是一颗薄荷糖。 晨晨跑回小厨房,喊道:“报告长官,任务执行完毕!任务对象已经被迷倒!” · 楚南星看着手心躺着的那颗糖果,一瞬间心口仿佛充盈着甜蜜的气泡。 但很快,她的眸光黯淡了下来。 她观察到秦时风的裤脚溅着深红色液体,应该是酒液。 方才秦时风手机震动的那一下,她无意从亮起的屏幕上瞥见——“盈盈你就不管啦?用完就丢,真有你的啊秦二!” 秦时风对她的好、对她的兴趣,和对这个叫盈盈的女孩或许没有任何区别。 她将糖果放进吧台的抽屉里,揉了揉脸颊,驱散心底莫名的情绪。 门口风铃响起,楚南星牵动嘴角:“你好,欢迎光临湖畔咖啡厅!” 绗?5绔?绉︽椂椋庝細绛夊ス鍚楋紵 茶馆里见过的那篇《茶经》英译手稿,翻译风格华丽流畅、酣畅淋漓,给楚南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这次初赛遇到的题目,竟然就是《茶经》。 楚南星看着平铺在面前的试卷,茶馆手稿的遣词造句不禁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平静的心绪有了稍许波澜。 对于一门比赛来说,提前看见过答案或许是件好事,但对翻译这门学科而言,这对一个译者则会造成极大的误导。 若是先前便见过一版惊艳的译文,那么当自己再去翻译,便很难跳出桎梏,思维容易被局限在前人的框架之内。 楚南星闭眼凝神,耳边传来翻阅词典的“哗哗”声、写字时笔尖触点桌面的“沙沙”声。 片刻后,她睁开双眼,眸中重新恢复了镇静和从容。 楚南星拿起笔,在答题纸上落下隽秀字迹。 · 两个小时后,铃声打响,考试准时结束。 楚南星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待散场通知。 监考员清点完答题卷,拍了拍手,开口道:“各位同学,感谢大家报名参加这次竞赛,今天的初赛到此结束,请大家回去等待结果,期间请保持手机畅通。好了,大家可以散了,回去路上注意安——” “现在发布紧急通知!请全体参赛选手在座位上保持不动!” 同一时刻,广播声响彻整个文化馆。 “现在发布紧急通知!请全体参赛选手在座位上保持不动!所有考务人员清点完毕试卷及答题卡后,立即到四楼展览室参加紧急会议!再通知一遍,请全体参赛选手在座位上保持不动” 教室里瞬间引起一阵骚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监考员也是一脸懵,将试卷和答题纸装进密封袋:“各位同学,大家先在座位上等一会儿,不要随意交谈和走动,稍后我们会组织大家离场。” 说完,他带着密封袋,匆匆离开了教室。 · 楚南星原以为或许只是其他考场清点卷子的过程中出了些小差错,至多十多分钟就可以离开。 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就这么过去了,却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淡定从容如楚南星,此时也不禁有几分焦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秦时风说要等她考完试,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秦时风是不是已经走了。 手机在赛前就上交了,她此时也无法联系秦时风,只能在考场上干着急。 · 有几名考生已经按捺不住,出声抱怨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这是,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几点能让我们走,能不能给个准话啊? “无语了,我学校在北郊,特别远,回去要两个多小时。” 监考员重新返回考场,面色十分凝重。 “各位同学,”他严肃地说道,“经过我们调查,这次发生了一件十分严肃的恶性事件,考题存在赛前泄露的风险。” 泄题?! 考场上瞬间一片哗然。 楚南星也很是惊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怪不得让他们原地不动了这么久。 “下面,我叫到号的同学,和我出来一下。其他人还是坐在位置上,不要随意走动。我们已经为大家统一订购了晚饭,稍后会发到大家手里。”监考员拿起一张纸,开始念号码,“03号,12号,17号,19号,26号,28号” 这种时候被叫到,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被点到号码的人个个都面色不善、一脸忐忑。 没被叫到的人则是窃窃私语,猜测着不会就是这些人提前知道了考题,破坏了比赛公平吧? · “最后一个,”监考员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有一个号码被标记上了重点符号,他神情古怪,出声念道,“39号。” 楚南星胸前贴着的,正是“39”号码牌。 她先是怔了两秒,旋即镇定地站起身。 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 楚南星礼貌地问:“老师,请问可以拿回我的手机,有个朋友在外面等我,我想联系一下他,让他先回去。” 监考员想也不想就否决:“这个肯定是不行的,不符合纪律要求。” 楚南星无奈的同时也只能理解:“老师,那您看方不方便,派个工作人员在场馆门口贴张公告。” 其他选手纷纷附和道:“是啊老师,我女朋友来接我,肯定等着急了!” “碰上这种事情已经够倒霉了,还是派个人去场馆外边通知一下吧!” 监考员在压力下只好点头:“大家的需求我会和赛事组委会反映,现在念到号码的同学,马上跟我走。” · 组委会调查到,负责印刷试卷的一名印刷员将考题高价卖给了市翻译协会的一个工作人员,这名工作人员转脸就将题目卖了出去。 但买家卖家都是通过第三方软件联系,没有买家的真实信息,也无法确认这份试题到底泄露给了多少考生。 评委会只能紧急进行了判卷,通过卷面答题情况,推测哪些考生赛前购买了题目。 但翻译这门学科性质特殊,本就没有标准答案,要判断哪些人提前知道了试题,简直难上加难。 市里的翻译专家讨论后,决定重点看考生对于《茶经》这篇古文的英译。原文中涉及大量茶道相关的专业术语,要想在赛场上准确传达,难度极高。 能够精准译出这些术语的考生,提前做过准备的可能性很大。 而其中,又属39号的作答译文最为完美,几乎到了无可挑剔的程度。 · 展览室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戴着老花镜,手中拿着一张试卷,细细端详。 这张试卷的卷头,姓名栏写着:【39号】。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他身旁,毕恭毕敬地说:“韩老,您难得回国一次,来咱们晴丰休假,本来应该好好招待您的,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您看这事儿闹的,您要喝点什么茶,我让他们去准备” 韩老摆摆手:“我听说今天刚好要办一场翻译比赛,顺便过来看看。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千万不要把精力花在我身上,比赛为重。” 男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他见韩老一直端详着这份试卷,愤愤地说道:“这个39号嫌疑很大,你看她翻的《茶经》,每个专业术语都能写对,这些词可不是查词典就能查到的,她肯定是提前知道试题了!” 韩老没有说什么,他苍老的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这篇译文堪称行云流水,可见译者功力之深厚,出自一名未毕业的学生之手,实在是令他惊艳。 但真正激起他心底波澜的是,这篇译文竟然让他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他在初出茅庐之时,也曾翻译过《茶经》,但时间过于久远,当时的他是如何译的,具体他也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那会儿的他,真是叫一个恃才傲物。 最看不上那种中规中矩、囿于框架的翻译风格,遣词造句穷尽华丽精巧,一腔傲气展露无遗。 他在这位39号的译文中,也看见了这种傲气。 “韩老,我们觉得39号嫌疑很大,您怎么看?”男人问。 韩老细长如枯枝的手指轻抚过卷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这就判定别人提前知道试题,武断了,小心断送了一个学生的前程。”韩老说。 男人立即弯下腰:“是是是,还是您说得对,那不知韩老有何高见?” “我一个糟老头子,隐退这么久了,能有什么高见,”韩老爽朗地大笑出声,“你们不嫌弃我老头子瞎掺和,我就提个建议,你们看着办。” · “加赛?”会议室中,12号选手拍桌而起,十分愤怒,“凭什么啊?现在几点了?说加赛就加赛,你们有没有给我们选手基本的尊重啊?” 工作人员安抚道:“情况特殊,由于试题提前泄露,为了确保公平性,我们最终决定采取临时加赛的方式。” 12号怒不可遏:“只有我们几个加赛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不就是怀疑我们的意思吗?你们有证据吗?啊?” 任凭工作人员如何解释,这位12号始终表现得怒火中烧。 有人插嘴道:“我觉得加赛挺好的,你急什么急,不会提前买试题的是你吧?” 12号顿了顿,面色通红:“我?你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吗?你知道我拿过多少奖吗?我买题目,简直是笑话!” “如果买题目的人不是你,那就遵守比赛规则,加赛就完事儿了。”另一个人说。 12号见状,眼珠子往下瞟了瞟,眼神流露出几分不自然。 楚南星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这是心虚的表现。 “好了,”工作人员说道,“不同意加赛的现在就可以离开,视作放弃初赛,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12号这下是彻底消停了,一屁股坐回位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 加赛的考题是临时出的,打印在一张a4白纸上。 拿到题目后,其他考生纷纷发出泄气的“啊”声,嘀咕道:“靠,这也太难了吧” 楚南星垂眸一看,眉目间也出现了一丝凝重。 加赛的题目是一篇中译英,要翻译的是——《逍遥游》。 众所周知,古文难译,而古文中最难译的,又要属《逍遥游》这种哲思性极强的篇章。 楚南星通读了一遍全文,文章中充满着大量奇诡的想象、巧妙的虚构和极度的夸张,既浪漫奇幻,又大气磅礴,文章结构任意跳荡起落,思想却能一线贯穿、意境深邃。 这样一篇奇文,用什么手法翻?怎么来翻?如何能翻? 楚南星抬手捏了捏眉心,可以说毫无头绪。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楚南星回想起茶馆中看到的那篇《茶经》译文手稿。 一板一眼的学院派翻译显然不适用于《逍遥游》,其实很多时候,她所欠缺的,正是跳出框架的勇气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拿起水笔,坚定地在答题纸上落墨。 绗?7绔?鍗楁槦锛屽惉璇濓紝杩囨潵 夏慕钦似乎是刚从舞台上下来,一身白色西装还没来得及换,月光洒落在他肩上,他却显得比月光还要儒雅温润。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夏慕钦问。 楚南星礼貌地说:“文化馆有个比赛,我来参赛。” 夏慕钦笑了笑:“对了,之前你中了奖,有三次免费观剧的机会,结果你没兑奖就走了。” 楚南星没想到他还记得上次兑奖的事情,因为他的周到而有些感动。 她摇摇头,抱歉地说:“上次临时出了点急事,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至于,”夏慕钦笑容温和,“明后天‘倾慕’在桑湖还有连续两场演出,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说你是上次特等奖的中奖观众就可以,我会提前和票务那边打声招呼。” 楚南星抬眸看向夏慕钦,和仰慕多年的学长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令她感到了几分局促,双手抓着背包带,认真地说:“谢谢你。” 她双眸盛着月光,干净又澄澈,夏慕钦不由得愣了一瞬,而后迅速回过神,抬手摸了摸鼻尖:“客气了。” 夏慕钦接着说:“这么晚了,你现在是要去哪儿?我可以让司机送你一程。” 楚南星刚想说“不用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霸道地替她做出了回答。 “不用了,她有我送。” · 夏慕钦和楚南星循声望过去。 大理石柱边,秦时风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站着,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过来。” 楚南星条件反射地往秦时风那边迈开一步,夏慕钦却伸手拦下了她。 “秦时风?”夏慕钦素来温润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锐利,他眯了眯眼,问楚南星,“你认识他?” “嗯,”楚南星点头,“他是我的算是学弟吧。” 夏慕钦在心底轻嗤一声,秦时风去他的母校外语系旁听这件事情他是听说过的,像这样一个纨绔公子,无非是要借着科大炒作一波罢了。 · 等等,学弟?! 夏慕钦眼中浮现一丝惊诧:“这么说来,你也是科大外语系的?” 楚南星没料到他竟然会反应到这一点,怔愣片刻后点头道:“嗯,英语笔译专业,研究生一年级。” 夏慕钦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弧度:“难怪上次见面,你下意识地称呼我‘学长’,原来我真是你的学长。” 楚南星怔了一下,这个场景她已经朝思暮想了许多年。 早在五年前的新生开学典礼上,她坐在台下,仰望着台上熠熠发光的夏慕钦,那时她就在想,如果她有机会认识学长,她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她该怎么介绍她自己。 但不知怎么,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她早在心中预演了无数遍的自我介绍却被她抛掷脑后,目光总是忍不住地往秦时风那边飘。 夏慕钦也意识到了边上还有一个人在场,他对楚南星说:“稍等,我联系司机,送你回学校。” 楚南星礼貌地回绝夏慕钦的好意:“学长,谢谢你,不过不麻烦了。” 夏慕钦正要开口,那道冷傲的低沉声音再度响起: “南星,我们走了。” · 楚南星转头看了过去,秦时风压着眉眼,黑玉般的双眼紧紧盯着他,目光充满了侵略性。 然而,她却知道,大理石柱后藏着一个人,正在等着秦时风。 想到付思琪,楚南星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偏头避开秦时风的目光,语调毫无起伏:“地铁还没有停运,我——” 秦时风双眼眯了眯,声音无比低沉:“南星,听话,过来。” 楚南星心头一紧,再次对上秦时风幽深的双眼。 别人看不出来,她却能看穿秦时风眼底的深意——“再不过来,我就直接把你扛走”。 楚南星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对夏慕钦礼貌地告别:“学长,我先走了,再见。” 夏慕钦皱着眉,得知了楚南星是他的直系学妹后,他下意识地有了一种作为学长的责任感,想要劝她离秦时风这种人远一点,但他用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大理石柱,阻挠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此时的他并不会知道,他这一次的“不阻挠”,竟然成为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 楚南星背着包,走到了秦时风身前,无奈地说:“我过来了,走吧。” 秦时风一言不发,攥住她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就在刚才,他站在大理石柱边,面上一脸冷漠,实际上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乖乖女和那个穿白西装的已经旁若无人地交谈了一分十八秒了,听他们的话,穿白西装的似乎还是乖乖女的学长? 真是操了,先是陈卓远,现在又来个白西装,哪儿那么多几把学长,晦气! 秦时风在心里默默数着数,数到了一百二十,他的忍耐程度已然到了极限。 想要冲上去直接把乖乖女扛在肩上带走,又觉得这么做一定会让她反感; 但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个人相谈甚欢,他心里又充斥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直觉这个穿白西装的男人,和陈卓远并不一样。 面对陈卓远,他可以举重若轻,因为他可以感觉得到,楚南星对陈卓远实际上是抗拒的、避而远之的; 然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很特殊,听他和楚南星的交谈,他们并不相熟,但是他们之间却有一种莫名融洽的气场。 终于,在那个白西装提出要送楚南星回学校时,秦时风再也按捺不住胸膛里膨胀到几乎要爆炸的独占欲,蛮横地出声:“南星,我们走了。” 连秦时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故意用了“南星”这样的称呼,正是为了向夏慕钦宣示主权。 · 待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夏慕钦看向大理石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到你的影子了,出来吧。” 几秒后,付思琪从柱子后走了出来,不悦地撅起嘴:“那个女孩不是你的学妹吗?听声音乖得很,你就这么让她和秦时风走了?” 夏慕钦说:“我是为了让你看清楚,秦时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早就看清楚了,”付思琪一只手绕着自己落在胸前的卷发,“我又不是真的喜欢他,我只是想要他手里的人脉和资源罢了。” 夏慕钦眉心轻皱:“思琪,你想要转型进娱乐圈,我支持你,但是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换取你想要的东西,你这是在出卖自己。” 付思琪眼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早就出卖自己了。” 夏慕钦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付思琪勾唇一笑,化解了眼中的讽刺,“哥,我混音乐剧圈这么多年,不也是借着和你的绯闻上位的,你心知肚明,却从来没有拒绝过我。我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想借着秦时风上位罢了,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这不一样,”夏慕钦看着她,眼神中有不解、有责备,更多的是身为兄长的心疼,“我是你哥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可能满足你。好了,和我回去,庆功宴就等你一个了。” 付思琪绕着长发的指尖一顿,垂着头跟在夏慕钦身后。 就算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厮混,夏慕钦也只会担心她,而不是嫉妒、愤怒、失控,因为夏慕钦只当她是妹妹。 “是啊,哥哥,你就只是我哥哥” 月色下,付思琪的声音低到近乎呢喃,细弱的尾音消散在清冷的月光中。 · 而在另一头,楚南星小跑着才能跟上秦时风的步子,她踉踉跄跄,看着秦时风高大的背影咬了咬嘴唇,低声道:“秦时风,你放开我!” 秦时风不发一言,一只手攥着楚南星的手腕,另一只手插着裤兜,径直大步往前走。 楚南星脚底不稳,一不留神趔趄了一下,整个人向前跌,鼻梁猛地撞上秦时风的后背,一股酸痛感霎时间蹿上头顶,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她痛得低呼一声:“啊” 秦时风顿时停下脚步,立即转过身,低头焦急地问:“怎么了?” 楚南星捂着鼻子:“痛。” 秦时风弯下腰:“我看看。” 楚南星立即后退一步:“你走开。” 秦时风迈向她:“我不走开,你手拿开,我看看。” 他身上的苦艾气息强势地笼罩下来,楚南星回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两道影子,亲密无间地重叠在一起,心尖的酸楚竟然比鼻头更甚。 看来真是把鼻子撞疼了,眼眶发热,竟然有点想掉眼泪了。 楚南星垂下眼眸,转过身,背对着秦时风:“你不是先走了吗。” 秦时风跨步再次站到楚南星面前,阴影倾身落了下来,将楚南星整个罩住。 “楚南星,你在和我闹脾气,对吗。” 秦时风虽然在问她问题,但用的却是陈述句。 楚南星瞬间连呼吸都绷住了。 直到此刻,被秦时风一语道破后,她才意识到,她原来在和秦时风闹脾气。 她一直反复告诫自己要克制、要理性、要冷静,怎么不知不觉中就被秦时风瓦解了,她怎么表现得像个患得患失的小女孩? 喉头一阵阵的紧缩,楚南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秦时风,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抱歉,下午比赛时间太久了,我有点不舒服。” “抱歉,”秦时风弯下腰和她平视,眼眸里没有了一贯的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坦诚且认真地说,“我刚才闹脾气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楚南星瞬间愣住了。 上一秒她才重建起的那道防线,在秦时风这样的目光下,又几乎摇摇欲坠。 绗?0绔?娌c湁浜鸿鎴戝悆楗紝濂戒激蹇冨晩 从馄饨店出来,两个人沿着老街慢悠悠地走。 秦时风问:“下一轮比赛什么时候?” 楚南星踢开一颗小石子:“等通知,再说了,有没有下一轮还不一定。” “怎么会没有?”秦时风双手插着兜,偏头问,“楚南星,你不是说就算你自己一个人参赛,也可以赢吗?” 楚南星也抬起头看着他,片刻后弯起唇角:“嗯,我肯定有下一轮。” 于是秦时风也笑了。 风从他们中间穿过,再过一条马路就是科大,楚南星停下脚步:“你回去吧。” 秦时风抬了抬下巴:“我送你到校门口。” “不用,”楚南星皱了皱鼻子,“万一被人看见。” 秦时风“啧”了一声,俯身靠近楚南星:“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楚南星因为他突然的靠近,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时风笑得又痞又坏:“知道了,逗你的。” 楚南星瞪他一眼,这人又开始犯浑了! 她走出了几米又停下脚步,回身一看,果然秦时风还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却依然压不住他注视着楚南星的目光。 “喂,”楚南星喊了一声,“今天临时加赛,是因为赛前试题泄露了。” 秦时风点点头:“我知道,那个贴公告的工作人员说了。” 楚南星接着说:“被留下来加赛的,都是有嫌疑的。” 秦时风继续点头:“我知道。” 楚南星怔了一下:“我也被留下来加赛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参与了泄题事件。” “不用问,”秦时风语气淡然且笃定,“我知道不是你。” 楚南星莞尔,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在空气中对秦时风写了一个字—— “谢”。 正如当初她在秦时风的车窗下写下了感谢,现在她也用相同的方式,谢谢秦时风。 从小到大她参加过很多次比赛,这是第一次比赛结束后,有人在等着她。 她要谢谢秦时风等她,谢谢秦时风相信她。 “谢”字的最后一个点落下,楚南星转身,小跑向马路对面。 秦时风凝视着女孩轻快的背影,风扬起她的发尾,空气里仿佛都充满了她身上的味道。 操,薄荷瘾又犯了! 秦时风往嘴里扔了一颗薄荷糖,他也不记得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他已经不再犯烟瘾了,取而代之的是薄荷瘾。 同样是瘾,这一次,他却不想戒。 · 三天后,初赛结果公示。 晴丰市赛区中,楚南星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复赛,陈卓远所在的小组则是第二名。 后续赛程安排得十分紧凑,楚南星还来不及和路双双小小庆祝一番,便接到了复赛通知。 复赛同样是现场翻译的考试形式,晴丰市赛区选拔出最后两名优胜者,代表市参加省级决赛。 复赛结果同样公布的很快,楚南星的分数依旧遥遥领先,陈卓远团队紧随其后。 陈卓远所在的这个团队能够晋级,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队伍中都是各大高校翻译专业的佼佼者,但“楚南星”又是谁?竟然能够以个人身份,凭借第一名的成绩跻身决赛圈? 如同一粒石子被扔进了平静无波的湖中,晴丰市翻译界掀起了一阵波澜。 “楚南星”这个名字,正式在晴丰市翻译圈登场亮相。 · 但楚南星却无暇顾及这些议论,她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决赛。 决赛采用的是书面翻译的形式,一周后会在省翻译协会当场进行评审,并公布最终结果。 组委会将需要翻译的文稿发送到了每位选手邮箱中,这篇文稿是一篇原创的英文散文,洋洋洒洒六千字,讲述的是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命运多重关系的思考,思辨性极强,翻译难度非常大。 哲学这块实在是楚南星的弱项,她几乎是日夜泡在图书馆里,查阅相关资料,通过临时抱佛脚,恶补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 距离交稿日期还有三天,楚南星的译稿终于有了雏形。 她看着电脑屏幕,长舒了一口气,将稿件拷贝到了u盘当中——和楚南星共同做过项目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每完成一个版本,即使还不是最终版本,她都会将原稿拷贝一份存好。 手机在这时亮了起来,秦时风发来了消息。 【风】:这位学姐,今天是周二,我马上下课,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你共进午餐? 【风】:某人初赛复赛都是第一名,也不说请个客,好伤心啊。 楚南星笑了笑,刚想回复秦时风“好啊”,一个男生经过她身边,脚下一个踉跄,将水杯倒在了楚南星的电脑上。 楚南星这台笔记本电脑是二手的便宜货,用了四年多,内部早就老坏了,哪儿禁得起这么一遭水洗。 屏幕发出长长的“嘀”一声,立即蓝屏罢工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男生连忙道歉,“实在对不起,你这个电脑我帮你拿去修修吧,维修费用我来出,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楚南星长按着开机键,但电脑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她头都大了,这种紧要关头,电脑却坏死了,简直是倒霉透了! 男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边:“实在是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算了,没事,我自己去修。” 楚南星按下心头的焦躁,用纸巾擦干键盘上的水,抱起电脑站起身。 “图书馆负一楼就有维修电脑的地方,要不先去那里看看吧。”男生抱歉地说。 楚南星点点头,就近能修是最好的,于是她便去了负一层。 · 她这电脑实在是有些年头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好在楚南星将稿件备份在了u盘中,后续的修改工作可以去学校机房完成,借用学校的电脑。 就在当天下午,一个身影进了图书馆负一楼的电脑维修室。 陈卓远扶了扶眼镜,彬彬有礼地问:“您好,我来看看我女朋友的电脑修得怎么样了。” 绗?1绔?妤氬崡鏄熶笉浼氳緭锛岃繖鎵嶆槸鐪熺悊 楚南星从机房回到寝室,已经过了零点了。 路双双蹲在地上拆小山似的快递:“南南,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呀。” 楚南星一脸疲惫,无奈道:“没办法,电脑坏了,只好用机房的。” 路双双说:“你这也太辛苦了,我妈给我寄了燕窝,我拿了一盅放你桌上了,你赶紧喝了补补。” 楚南星下意识地想推辞,想想还是接受了:“好,你替我谢谢阿姨。” “你和我还这么客气呀,”路双双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从新拆的快递中取出一条公主裙,“南南,你快帮我看看,圣诞舞会快要到了,我穿哪条裙子好呀?” 地上摆开了六条裙子,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楚南星看了看,都是蓬蓬裙,小公主范儿十足,她实在看不出什么区别:“都挺好看的,很甜美,适合你。” 路双双撅嘴:“南南!不许敷衍!你必须给我点儿有建设性的建议!” 楚南星哭笑不得,让她看翻译稿她在行,让她看裙子她实在不是很精通。 “第三条和你手上这一条吧,”楚南星认真考虑后,说道,“蓝色和红色比较衬你,显白。” 路双双高兴地说:“我也觉得!你今年的礼服准备好了吗?” “我?”楚南星摇摇头,“我到时候还是去当引导员吧。” · 科大的校庆日和圣诞节恰巧是同一天,每年这天,科大都会办一场盛大的校庆晚会,邀请一些杰出校友回校演讲。当晚会在学校大操场举行圣诞舞会,科大同学们都会盛装出席,共同庆祝学校这一年中最隆重的这一天。 楚南星则是每年都报名当引导员,在校园内为老师同学们引路。 引导员不需要购置礼服,就穿学校统一发的工作人员服装。 · 路双双听楚南星说今年还要当引导员,失望地说:“哎呀南南,你这样多没劲啊,本科一共就四年,你当了四年引导员,你到了研究生还当引导员,你都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男生想邀请你一起跳舞!” 楚南星从架子上拿起洗漱用品,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公主大人,你快好好准备你的礼服吧,我先洗洗睡喽,明天还要早起赶高铁呢。” 决赛日期在后天,地点在兆阳市的省翻译协会,坐高铁过去要四个半小时。 为了比赛当天不那么仓促,楚南星决定了明天出发去兆阳市。 “对哦!”路双双一拍脑门,“差点儿忘了,你后天就要决赛了!怎么样怎么样,明晚住哪儿,酒店订好了吗?” 楚南星笑着:“放心吧,都订好了。” 路双双三两下从地上站起身,围着楚南星打转:“我不出声了,你赶紧睡觉睡觉,你这几天根本就没睡几小时,累死累活的。南南,比赛千万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我相信你,虽然这回第一名基本是陈卓远他们的了,但是你拿个第二名那肯定绰绰有余,放轻松!” “我的公主殿下,你可别转悠了,转得我脑袋都晕了,”楚南星笑着说,“知道啦,我不紧张,等我比完赛回来,请你吃好吃的。” · 洗漱完毕,楚南星躺在床上,照例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白天忘记回复的消息。 钟逸和其他几个系里的朋友知道她明天出发,纷纷给她发来消息,为她加油打气。 【南星,你别有什么压力,尽全力就好了!】 【学妹,导师让我转告你,放平心态,做到最好(你也知道他小老头脸皮薄,不好意思亲自给你加油,让我转达哈哈哈哈哈哈哈)】 【绝世甜心楚南星!翻译天才楚南星!你最牛逼楚南星!拿下比赛楚南星!】 【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学姐大人,比赛加油哦,等你回来!】 楚南星不禁露出笑意,一一感谢了大家的好意。 外文系的大群里,有人转发了论坛的一则投票帖,大家讨论得很热烈。 楚南星在帖子标题里瞄到了她的名字,于是便点进链接看了一眼—— 【来下注!这次翻译金杯赛咱们学校有两个人进决赛,你们觉得谁的名次更好!】 帖子里显示已经有1086个人参加了投票,其中987人认为陈卓远的最终成绩会胜过她。 “楼主这是送分题啊,陈卓远参加的是团队赛,他那个队伍都是整个晴丰市最牛的翻译高材生好吗?” “个人认为,陈卓远的队伍已经预定冠军了。” “楼上+1” “楼上+10086886” · 楚南星将下边的回帖翻了整整十页,总算看到了一条支持她的。 回帖人的id叫“d”,说道:“初赛和复赛,楚南星都是第一名。” 他这条回帖一发出去,便遭到了不少反驳。 “有一说一,初赛和复赛是现场考试的形式,对于个人和团队作战区别不大。决赛是各自有一周时间准备,团队的优势就能充分凸显了。决赛看好陈卓远队伍,不出意外冠军跑不了。” “楚南星虽然很强,但单兵作战没有优势,保三争二吧,输给陈卓远那个队伍又不丢人。” “同意楼里说的,虽然比赛都有变数,但是陈卓远团队不会输给楚南星,这个肯定是真理。” 楚南星波澜不惊地翻着回帖,不用说这些人了,就连朝夕相处的双双都认为陈卓远会赢。 平心而论,陈卓远那个队伍实力确实很强,那条回帖说的也没错,她初赛和复赛能够胜过陈卓远一头,和赛制也不无关系。现场作答的形式实际上对于团队作战是一种限制,时间有限,无法让团队中的每个人都发挥出优势。 这次决赛给了他们整整一周的时间去翻译文稿,团队作战的优势便可以得到充分展现。 当时冲着陈卓远放下的狠话,不过是凭着一腔意气罢了。 坦白讲,她心里也没底,也是一阵赛过一阵的忐忑。 · 帖子翻到了最后一页,页面自动刷新,那个叫“d”的id在五秒前发表了最新一条回帖: “楚南星不会输,这才是真理,我说的。” 楚南星不由得一怔,再看看这个“d”,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 会是他吗? 这样强势的口吻,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心里的那阵忐忑忽然间就得到了平息,楚南星将手机塞进枕头下,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入睡之前,她在心里对秦时风说: “楚南星不会输,楚南星会让秦时风的真理,成为真理。” 绗?2绔?琛屼簡浜屽皯鐖凤紝浣犲氨鍒寫涓夋嫞鍥涗簡 次日一早,楚南星登上了去往兆阳市的高铁。 她这次轻装上阵,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带上了套换洗衣物,别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在高铁站候车时,楚南星遇上了陈卓远和他的队友们。 没想到这么巧,晴丰市能够去往兆阳的高铁一天少说也有五班,他们偏偏就在同一班高铁上。 既然遇上了,楚南星也不好视而不见,出于礼貌,她招呼道:“学长,好巧。” 陈卓远穿着白色风衣,配上他的银边眼镜,整个人显得特别斯文:“南星,你在几号车厢,一会儿我换到你旁边吧,可以照顾照顾你。” 楚南星笑了笑:“不用了学长,我能照顾自己。” 礼貌的寒暄之后,楚南星便背着包坐到了候车区另一侧。 陈卓远的几个队友纷纷咋舌:“卓远,她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 陈卓远笑得有些无奈:“别这么说她。” “不是,”队友为他抱不平,“她对你就和陌生人似的,这什么态度嘛!” 听到“陌生人”这三个字时,陈卓远眼底迸现出一丝寒意,但很快便被他隐藏在文质彬彬的笑容下:“我最近都和你们在一起做翻译,陪她的时间少了,她和我闹脾气呢,小姑娘嘛,理解理解。” 队友说:“理解是能理解,但是唉算了,不说了,还好最后和我们组队的是你不是她,不然我们可伺候不了这大小姐性子。” 陈卓远笑容温和又宠溺:“她呀,脾气是大了点,不过我可以包容。” “卓远,你就是太好了,”其他队友感慨道,“不过她实力也不弱,初赛复赛都是第一名,分数比我们高不少呢!” 陈卓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架:“南星是很有天赋,不过她基础不是很好,还记得她大学那会儿,我常常和她一起学习,帮她恶补一些知识。” “看来还是你的功劳呀!”队友夸赞道,“要是有你这么个男朋友,那真是牛了大发了!长得又帅,老爸还是系主任,还可以帮助女朋友补习,绝了绝了!” 陈卓远谦虚道:“没有没有,你们别夸了,马上开始检票了。” 他嘴里这么说着,实际上眼中眸光闪动,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楚南星,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容颜清丽、身形纤瘦,正起身往检票口走,她自己不知道她有多么迷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漂亮得像一幅水墨画。 身旁的队友们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陈卓远和楚南星,说你们俩还真是般配啊,简直是科大外文系的金童玉女呀。 陈卓远觉得胸膛中有一股气体,越来越膨胀,几乎就要爆炸了。 是啊,他陈卓远看上的都是最好的,他和楚南星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楚南星这么多年没接受他,不就是臭清高吗? 等他把楚南星压到尘埃里,看楚南星到时候还有什么可清高的,楚南星只能扒着他的裤脚摇尾乞怜,祈求他的垂怜。 陈卓远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楚南星身上,贪婪得如同一只丑陋的鬣狗。 · 楚南星并不知道她被人这样议论了一番,上了高铁,她将背包放在行李架上,调整了座椅靠背,便闭上双眼补觉。 才过了没有两分钟,耳畔响起一个声音: “您好,请问方便换个座位吗?我的位置在9车6f,靠窗。” 楚南星睁开眼,陈卓远正在和她边上的乘客换座位。 对方听说能换一个靠窗的位置,立即欢天喜地地起身,拿下行李箱走了。 陈卓远便顺势在楚南星身边坐下,从背包中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南星,喝水。” 楚南星拿起自己的水杯晃了晃:“不用了,我自己带了。” “你啊,”陈卓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总是和我这么见外。” 楚南星从口袋中取出耳塞,刚要戴上,陈卓远开口说道:“大家都在打赌,我们两个谁能赢。” 楚南星充耳不闻。 陈卓远看向她:“南星,你觉得呢?你和我,谁能赢对方?” 楚南星眉心一紧,认真地说:“学长,我参加比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赢你。” 陈卓远就和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南星,别再和我倔了,你不正是因为和我赌气,才报名的个人赛道吗?” 楚南星简直无语了:“学长,你不要——” 陈卓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南星,你现在只要向我低个头,我保证让你赢,你只要低个头就可以,很简单的。” 楚南星觉得和他已经无话可说,面无表情地戴上了耳塞,闭上了双眼。 · 途中的四个多小时,楚南星没有睁开过眼睛,即使是醒了也在装睡,就是不想和陈卓远说话。 · 高铁到站之后,她取下背包,没有理会陈卓远说要送她去酒店入住的邀请,径直往地铁站走。 楚南星定的是距离比赛地点两公里远的一家青旅,在评分软件上口碑不错。 兆阳市是旅游城市,临近十二月底又是旺季,酒店住宿不便宜,一晚上少说也要三百多。 为了省点钱,楚南星最终还是决定住青旅,虽然条件是差了一些,但胜在价格实惠。 她定的是八人间,有五个床位已经摆上了行李,看来是有人入住了。 上铺的位置都被选完了,只剩下下铺。 楚南星也不挑剔,找了一张靠窗的下铺,将自己的背包放了上去。 ·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英汉翻译词典,从外头走了进来,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一段英文的自我介绍。 女孩睡在楚南星上铺,她一手抱着词典,一手扶着梯子往上铺爬,没留神脚下一个趔趄,好在楚南星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跌倒。 “thank you!”女孩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英文,而后又补充道,“不是,我是说谢谢,谢谢你啊。” 楚南星笑道:“我听得懂。” 女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真是谢谢你,多亏你刚刚扶了我一下,不然我要是摔了就惨了!明天我有个重要比赛,去不了就完蛋了!” 楚南星问:“是翻译金杯赛吗?” “对对对!”女孩猛点头,“你也是来比赛的?” 楚南星朝女孩伸出手:“你好,我是楚南星,《楚辞》的楚,南极星的南星,科技大学研一。” 女孩喜出望外,先是在衣服上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后才握住了楚南星的手:“你好你好,我叫陆可可,我是第二外国语学院的,我研二了。” 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原来陆可可是千岛市的第一名,外表看着低调朴素,实力却不容小觑。 陆可可愁眉苦脸地说:“明天决赛是现场评审,听说还要用英文阐述一下自己的翻译理念,我的口语太差了,唉,我得赶紧恶补恶补。” 楚南星觉得她真是可爱得紧,直来直去的,挺好相处的。 · 陆可可去一楼的学习去恶补口语了,楚南星躺在床上,放空了一阵子,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翻译定稿版已经交上去了,也没法再完善修改了;想着出去走走吧,一个人又没心情,懒得出门。 看来只好躺在床上补觉了。 楚南星刚翻了个身,手机就响了,秦时风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会儿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楚南星起身将门关紧,接通了电话:“喂?”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响起:“到了吗?” 楚南星说:“到了,已经入住了。” “行,”秦时风问她,“你住哪家酒店?” 楚南星眨眨眼:“你问这个干嘛?” “啧,”秦时风说,“随便问问,不行啊?怎么?你担心我去找你?楚南星,你少臭美了,我今儿一整天都在拍定妆照,没工夫去探你的班。” 楚南星皱了皱鼻尖:“谁臭美了。” 秦时风不依不挠:“赶紧说,你住在哪家酒店了?” 楚南星想起之前订住宿的时候,离比赛场地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是东风,于是便说:“就住在东风酒店呀,离得近,方便。” 秦时风明显很不满:“这酒店能住人吗?听都没听过。什么档次?有星级吗?” 楚南星忍俊不禁:“行了二少爷,你就别挑三拣四了,又不是你住。” 秦时风哧了一声:“成吧,好歹是个酒店。懒得管你,你爱住哪儿住哪儿。” 楚南星说:“你最好别管,快忙你的去吧。” 秦时风叮嘱道:“比完赛请我吃饭啊,记住了。” 恰好屋里有人进来了,楚南星捧着手机,低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挂了,再见。” · 中午,楚南星和陆可可出去吃了个午饭,回来以后,陆可可又开始犯愁,担心自己准备的正装太老气,明天上台发言太丑了。 楚南星在房间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 冬天天黑得早,窗外已是夜幕低垂。 她伸了个懒腰,正想去楼下买杯泡面凑合吃点,手机此时又发出了响声—— “嗯?怎么了?”楚南星接通电话。 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秦时风说:“下楼。” 楚南星愣了一下:“下什么楼?” 秦时风不耐烦道:“我在你这个什么几把酒店的楼下了,赶紧下来,冻死我了。”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你在东风酒店楼下?” “你住的这叫什么地方?这玩意儿也能叫酒店?”秦时风催促道,“赶紧下来,陪我吃点东西去,忙了一天,水都没喝一口,饿死我了。” 楚南星扶额:“秦时风” 秦时风说:“嗯?” 楚南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赶紧起床换衣服,同时打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你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 秦时风说:“你在几零几,我上去找你。” “别!”楚南星立刻说,“我正在洗澡,不方便,你等我一会儿!” 陆可可从门外进来:“南星,我们一起吃晚饭吧,你——” “对不起啊可可,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楚南星拿起外套,急急忙忙往外跑,“等我回来给你带夜宵!” 陆可可眨眨眼:“怎么了这是,这么着急?” 楚南星着急忙慌地跑下楼,没注意楼梯边有个大理石柱子,手肘“哐”一下撞了上去,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但也顾不上去看手肘怎么样了,急急忙忙往外跑去。 绗?3绔?澶ф槑鏄燂紝缁欎綘璧旂姜浜嗭紝琛屼笉琛岋紵 楚南星入住的青旅距离东风快捷酒店有两公里多的距离。 她打了一辆车,本来五分钟就能到,但这会儿正好遇上了晚高峰,短短一小段路就堵得不行。 楚南星焦急不已,看看路况,手机地图显示前方拥堵,路线上一片通红,预计通行时间为二十三分钟。 司机是个自来熟,和楚南星抱怨道:“唉兆阳虽说是省会吧,但交通是真不行,立交桥和轻轨修了多少年了都没修好,地铁线路也不全。哎姑娘,你是兆阳本地人吗?你还是学生吧?” 楚南星根本没心思听司机师傅说了什么,只顾着埋头盯着手机看路况了:“啊?” 司机说:“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就是这点不好,一个个都是低头族,离开手机两秒就活不下去似的。我儿子也和你似的,天天埋头看手机,刷那个什么七猫免费小说,说他吧,他也听不进去,还嫌我唠叨。” 楚南星无心和司机攀谈,只是淡淡地“嗯”了两声。 司机见她一直低头盯着手机瞧,操心坏了,说道:“你看这路起码还得堵上个十几二十分钟呢,你把手机放下,咱聊聊天,时间不就走得快了吗?这是爱因斯坦说的那什么,相对论是吧?你别看我学历不高,那知识面还是相当丰富的” “师傅,我先下车了,实在不好意思,”楚南星快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前说道,“辛苦您一会儿发起线上收款,我线上支付。” “哎!你要自己跑过去啊?这可够呛的啊!” 司机话没来得及说完,车门就“砰”一声关上了。 他看着拥堵的车辆中那个穿梭的焦急背影,不解地挠挠头,嘀咕道:“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赶着去见男朋友啊?” · 两公里的距离其实不算远,但对于楚南星这种运动废柴来说,跑一趟简直是要了她半条命,大冬天的愣是跑出了一身的热汗。 楚南星跑了十四分钟,终于看见了东风酒店就在前面。 她气喘吁吁地躲在一棵树后边,想先看看秦时风在哪儿。 酒店边就是一处商场,人来人往的,特别热闹。 加上天气寒冷,所有人都裹着大棉袄厚围巾,还真没看见秦时风的身影。 楚南星蹲在地上,等气稍微喘匀了,从停着的一排轿车后面绕到了酒店侧门,接着再从正门走出来,假装自己入住的是这间快捷酒店。 她站在台阶上踮脚张望,忽然手里的手机一震—— 【风】:傻样儿,别东张西望了,我在你的三点钟方向。 · 秦时风就在离酒店二十来米远的地方等着,一直盯着正门瞧。 楚南星一出现,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乖乖女扎了一个高马尾,穿了一件浅绿色短袄,下面是修身牛仔裤和白色雪地靴,脖子上围着一圈毛茸茸的白色围巾,衬得本就小的一张瓜子脸只有巴掌大。 在这个昏沉沉的冬天傍晚,她清新的就像是一缕春天的风。 秦时风忍不住拿起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这才给她发去消息,告诉她自己的方位。 · 楚南星收到信息后,往三点钟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看见了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颀长身影。 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赶忙朝秦时风跑去。 “你等”楚南星呼哧呼哧轻喘着气,“等久了吧” “楚南星,”秦时风双手插着兜,微微俯下身,“说最多十五分钟就下来,现在已经二十六分钟了。” 因为刚才的奔跑,楚南星心跳得很快,双颊也泛着绯红:“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耽误了” 秦时风注意到她满头的细汗,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不是刚洗完澡吗?怎么流汗了?” 刚才远远的看不清楚,近看才发现乖乖女发丝凌乱,围巾也歪七扭八的,短袄的扣子甚至都没有扣齐,衣襟一边高一边低。 · “啊?”楚南星实在是不擅长撒谎,眼珠子往左转了转,“我我、我是因为、是因为电梯坏了!对,电梯出故障了,我在十三层,从楼梯间跑下来的。” 秦时风英挺的眉心一紧:“电梯都能坏,这酒店能住人吗?你上去拿行李,我带你换一间。” 楚南星赶忙说:“不用,维修的师傅已经到了,马上就能修好。” “你明天就比赛了,”秦时风看了眼快捷酒店灰扑扑的外墙,满脸不悦,“在这种地方怎么能休息得好。别贪近,明早我开车送你过来。” “这家酒店就是看着旧了些,其实里头还不错的,床很大很软。” · 秦时风要是再多追问几句,楚南星就要露馅了,于是她赶忙转移话题:“你声音怎么听着怪怪的,感冒了?” “怎么可能,”秦时风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轻嗤了一声,“我体格好得很,每天至少锻炼一小时,我会感冒?不可能阿嚏!” 楚南星:“” 秦时风:“” 沉默了十多秒,楚南星实在没有忍住,肩膀一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时风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不许笑,还不是等你等的。” 楚南星不服气地抬头说:“你穿这么少,还怪我呀?” 这天寒地冻的,今天最高温只有零度,来来往往的人哪个不是全副武装,裹着厚厚的棉袄围巾。 独独秦时风,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外面是一件带帽牛仔外套,下边穿了件黑色工装裤,搭配一双黑色短靴。 帅是真的帅,可冷也是真的冷。 秦时风将帽檐往下压了压,桃花眼中满是促狭:“是谁让我在这儿傻等了二十几分钟?是不是你啊,小学姐?” “是我是我,你不是在拍定妆照吗?怎么过来了?”楚南星问。 秦时风说:“我试装的棚就在兆阳,离这里不远,结束工作了顺道过来看看。” 其实才不是什么“顺道”,他的新戏马上就要开机,资方和制片人晚上邀请他参加一个酒会,他是推掉了这场酒会,特地赶来看楚南星的。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哦,这样啊。” 她微微垂下头,将小巧精致的下巴埋进毛茸茸的围巾里蹭了蹭,脸颊像烧起了一把火,发着烫。 · 一阵冷风吹过,树上枯黄的梧桐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秦时风眉头一皱,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阿嚏!” 楚南星莞尔一笑,抬高一只手掌,对秦时风弯了弯手指:“喂,你低头。” 秦时风微微垂下头:“干嘛?” 楚南星笑得眉眼弯弯:“再低一点儿呀。” 秦时风上半身前倾,戏谑道:“哟,小学姐,要和我说悄悄话啊?” 然而下一秒,他促狭的表情一顿,瞳孔骤然紧缩—— 楚南星解下了自己的围巾,踮起脚,将围巾环绕在了秦时风的脖子上。 女孩干净澄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笑意,她背后是商场闪烁的霓虹灯光,金黄树叶飘在他们头顶,围巾上缠绕着她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 秦时风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已然无法分清,眼前的楚南星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 楚南星将围巾在秦时风脖子上绕了两圈,然后打了一个结:“好了,大明星,给你赔罪了,行不行?” 秦时风看着她的笑颜,不自觉将下巴缩进围巾里,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风是冷的,空气是冷的,十二月的整个世界都是冷的,唯独他脖颈上这抹薄荷清香,是柔软又温热的。 直到一双白皙的手掌在他眼前使劲晃了晃,秦时风才回过神来。 · “发什么呆?”楚南星问他。 秦时风喉结上下一滚,耳根泛起不自然的薄红,好在有了围巾和帽子的遮掩,楚南星才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秦时风故意做出嫌弃的样子,凝眉“啧”了一声:“你这围巾一看就是小女生才喜欢的。” 楚南星说:“你还挑三拣四,这条围巾要五十多块钱呢,也不便宜。” 秦时风眉头拧得更紧:“五十多?我戴这个也太掉价了。” 楚南星撇嘴:“那你还给我。” 秦时风立刻后退一步:“算了,我大冬天的在这儿傻等二十几分钟,已经够掉价了,不在乎多掉点儿。” 楚南星失笑,这位大明星还真是口是心非。 她弯着眼睛说:“走吧,找个人少的地方吃饭。为了补偿你掉的价,今天请你吃顿好的。” 秦时风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玩笑道:“吃好的?有多好?” 楚南星思索片刻,认真地竖起一根手指:“人均一百,不能再多了。” 秦时风双手插着口袋,放慢步子走在她身边:“楚南星,你是不是有些太抠门了?” “和秦二少爷自然没法比,”楚南星偏头看着他,打趣道,“挥挥手就是三百万。” 两个人相视而笑。 绗?4绔?妤氬崡鏄燂紝浣犵幇鍦ㄨ璋庣湡鏄繛鑽夌n閮戒笉鐢ㄦ墦 吃完饭后,秦时风将楚南星送回东风酒店,两人在酒店侧门边无人的地方道别。 秦时风还是对这样的快捷连锁很嫌弃:“真不要换一家?” 楚南星摇摇头:“真的不用,这里方便。” “方便个屁,”秦时风吐槽,“连电梯都能坏,还好出故障的时候你不在电梯里,不然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 “其实电梯故障也是常有的,不是什么大事。”楚南星在心里默默对东风酒店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秦时风还是很不放心:“往东十公里就有一家温丝莱特,我带你过去,明天我负责送你来比赛。” 温丝莱特是一家六星级国际酒店,和东风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楚南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哎呀好了好了,你快别唠叨了。” “楚南星,你嫌我唠叨?”秦时风将口罩拉到下巴,露出锋利的下颌线条,“你知不知道多少女人求着我唠叨一句都难?” 楚南星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那你去找她们呀。” 秦时风也立刻接话:“我就乐意唠叨你,忍着。” 一段对话结束,两个人都忽然一愣,望着对方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闪烁了起来。 · ——你快别唠叨了。 ——你知不知道多少女人求着我唠叨一句都难? ——那你去找她们呀。 ——我就乐意唠叨你,忍着。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怎么会那么暧昧。 · 秦时风率先打破沉默,低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你早点休息,我走了,大竹给我发消息了,还有点事情。” 楚南星耳根发着烫,点点头:“嗯,你去忙你的吧。” 秦时风想到了什么,忽然说:“是真的有正事,我去和新戏的制片人见个面,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楚南星愣了一下:“我没说你有乱七八糟的事呀。” 秦时风懊恼地差点儿把舌头咬掉:“” 真他妈的是脑子抽了,他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个什么劲儿! 楚南星的脸烧得厉害:“你快去吧,别误事了。对了,围巾还给我。” 没想到秦时风却抬起一只手,按住了自己脖子上那条毛绒绒的白色围巾:“没收了。”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看着他:“你不是嫌我的围巾又小女生又便宜,让你掉价了吗?” “你这条五十块钱的围巾,”秦时风勾起唇角,笑得又痞又坏,“立马升值成五十万。能被我戴上,是它的荣幸。” 楚南星翻了个白眼:“强词夺理。” 秦时风低笑出声:“行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天给你个惊喜。” 楚南星问:“什么惊喜?” 秦时风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明天你就知道了。” 突如其来的触碰令楚南星心脏猛地一跳,秦时风的手指仿佛带着电一般,细小的电流从脸颊接触的地方窜开,令她浑身又酥又软。 楚南星甚至不敢抬头看秦时风一眼,匆匆扔下一句“再见”,便转身跑进了酒店。 · 猫在酒店大堂的一株盆栽后,看着秦时风离开后,楚南星才起身,在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青旅。 房间里其他几个人都回来了,各自在干各自的事情。 陆可可从上铺探出头:“南星,你去哪儿了呀?” “和一个朋友吃了个饭,”楚南星脱下外套,笑着递上一盒糕点,“给你带的马蹄酥,听说是兆阳特色,你尝尝。” 陆可可感动坏了:“南星,你真好,长得好看,人又好!自从我离开了我们村出来读书,就没有人像你这么好了!” 楚南星忍俊不禁:“被你夸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得赶快去洗个澡。” · 楚南星睡眠轻,青旅一个房间八个人,时不时就有起夜走动的,因此她这一晚上睡得并不算多好。 第二天,楚南星和陆可可八点左右就起床了,两个人眼下都挂着硕大的黑眼圈,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决赛十一点开始签到入场,时间上绰绰有余。 楚南星去公共浴室洗漱完回来,陆可可还站在走廊上练口语,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神情紧绷,看起来特别紧张。 “好啦,别再练了,”楚南星拍拍她的后背,“马上就要上场了,放轻松。” 陆可可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又垮下脸:“南星,怎么办啊,我的口语真的不行,我怕死了我是农村出来的,我们村里的学校从来不教英语口语,我也是上了大学才开始练口语的,可是怎么也赶不上别人,我的口音也不好听” 楚南星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口音不重要,可以交流就够了。从来都没有谁规定过,什么样的英语口音就是正确的,对不对?” 陆可可说:“可是” 楚南星换了一种口吻,夸张地说:“拜托,这可是金杯赛的决赛呀!你都走到这里了,竟然还觉得自己不优秀。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可可终于破涕为笑。 · 楚南星简单画了个淡妆,换上了带过来的白色连衣裙,泡泡袖和一字领的设计让她整个人又挺拔又修长,裙摆缀着花边,庄重中又多了几分活泼,脚上再搭配了一双黑色皮鞋。 陆可可看呆了:“南星,你真是太好看了” 楚南星说:“过来,我给你化个妆。” 陆可可有些心动,但又有些犹豫,她看了看楚南星,自卑地垂下了头:“我还是算了吧我这么土,化妆不好看的。” “世界上哪里有不好看的女孩子,”楚南星摘下她的黑框眼镜,“其实呢,你不化妆也很好看,不过咱们昨晚没有睡好,上点淡妆可以显气色,对不对?” 陆可可被她说服了,点头说:“嗯!” · 其实陆可可的五官很秀气,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脸蛋。 只不过她太没有自信了,就连走路都是含胸驼背的。 “好啦,”楚南星为陆可可扎了一个俏皮的丸子头,“大功告成!” 陆可可睁开双眼,忍不住低低“哇”了一声。 镜子里那个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女孩是她吗? “南星,”陆可可说,“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好看过。” 楚南星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枚银色的蝴蝶发卡,卡在了陆可可的头发上。 “你本来就很好看,和化不化妆没有关系。” 陆可可眸光闪烁:“南星,谢谢你。” “不客气,”楚南星笑着说,“以后还要劳烦可可带我一起练习口语了。” · 两个人收拾完毕,准备先在楼下的早点铺子吃点东西,接着出发前往赛场。 楚南星刚披上外套,秦时风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可可,你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楚南星快步走到楼梯间拐角,接通了来电,“喂?” 秦时风问:“你在哪里?” 楚南星说:“在酒店,准备出门了。” 秦时风接着问:“哪个酒店?” 楚南星不明所以:“就是东风酒店呀,昨天晚上你不是来过了吗?” “楚南星,你现在说谎真是连草稿都不用打啊,”秦时风冷哼一声,“你说你住在十三层,我刚才来给你送早饭,前台说这家酒店根本没有十三层。” 楚南星心里暗叫不好:“秦时风,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秦时风霸道地说,“三十秒内把定位发给我,否则你自己看着办。” 绗?5绔?绉﹀皬浜岋紒瀵癸紝浠栧彨绉﹀皬浜岋紒 二十分钟后,一辆嚣张的保时捷停在了青旅门口。 秦时风摇下车窗,即使硕大的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也能看出他此刻的不爽。 楚南星抬手摇了摇:“秦咳咳,早上好啊。” 秦时风抬眸瞥了眼招牌——“旧梦青年旅舍”,接着薄唇轻启:“上车。” 楚南星有点儿心虚,挪蹭着打开后座车门。 秦时风透着寒气的声音再次响起:“坐到前面来。” 楚南星小声说:“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她也是去比赛的,可以载上她一起吗?” 秦时风额角一跳,转头压着嗓子说:“楚南星,你他妈拿我当司机是吧?” 楚南星双手合十,皱了皱鼻尖,用口型说“拜托拜托”。 她这模样又乖又软,秦时风拿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没好气地说:“上车。” · 楚南星感激地笑了笑,回头招呼道:“可可,上车吧。” 陆可可肩上背着包,手里抱着一本《英语口语应急手册》,凑到楚南星耳边感叹道:“南星,这可是保时捷,我之前上商务英语课的时候见过这个车标。你怎么打到了这么好的车呀,现在就连开这种车的有钱人都要出来接单了吗?会不会很贵啊?” 秦时风磨了磨后槽牙:“” 行,这下真他妈成司机了,还是个开保时捷的免费司机! 楚南星瞥了秦时风一眼,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他是我朋友,是特地来接我们去场馆的。” 陆可可被秦时风强大的气场震慑,小心翼翼地瞥了秦时风一眼:“你、你好,我叫陆可可。” 秦时风轻抬下巴,礼貌疏离,淡淡道:“你好,秦时——” · “风”字还没说出来,楚南星立即打断他:“秦小二!对,他叫秦小二!” 秦时风抬眸,眯着眼睛看着楚南星,墨镜下的眼神危险。 秦小二? 这什么几把名字?这鸟名字乖乖女也说得出口? 很好,先是骗他住在东风酒店,现在又给他起了这么个难听的名字。 乖乖女现在是越来越不乖了啊。 秦时风抬手想要摘下墨镜,楚南星立即制止:“别摘,戴着!” 秦时风舌尖抵了抵上颚:“楚南星,我是见不得人啊,还是怎么着?” “回头再和你解释,”楚南星皱了皱鼻尖,“你的口罩和帽子呢,快点都戴上。” 秦时风哼了一声,也明白楚南星是为他着想,于是便从置物屉里翻出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 楚南星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对他露出一个卖乖的笑容。 其实从之前的交谈中,楚南星发现陆可可平时压根就不上网,娱乐圈里她认识的明星都是经常上春晚演小品的那几位老演员,也不知道秦时风是谁。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她和陆可可才认识了一天不到,楚南星还不了解陆可可的为人,还是小心为好。 上回天赐酒吧的事情真是把她弄怕了,为了避免身份暴露给秦时风带来什么麻烦,只好委屈委屈秦二公子,当一会儿“秦小二”了。 · “南星,”陆可可好奇地问,“你朋友怎么了啊?不嫌闷啊?” “他呀,”楚南星一撒谎眼神就左右飘忽,“他紫外线过敏,不能晒太阳。” “不能晒太阳?那他们家的地谁种啊!马上就要播种啦!”陆可可是农村家庭,条件反射性地操起了心,随即又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们家里不种地。” 楚南星见她如此质朴单纯,不禁勾起了唇角:“好啦,快上车吧。” · 正值早高峰,路上有些堵。 楚南星和陆可可坐在后座,恰好趁着这个时间吃早餐。 早餐是秦时风特地找了酒店私厨定制的,整整装了两大个保温箱,什么都有。 陆可可吃着叉烧包,心里有些忐忑,压低声音问楚南星:“南星,我要不要给你朋友转早饭钱啊?” “不用,”楚南星也小声对她说,“他不差这点钱。” 陆可可还是很局促:“可我这都吃了第三个叉烧包了,我们学校食堂一个卖两块五呢,我平时都不舍得吃的。虽然你朋友一看就很有钱,但是我也不能白吃他的呀。” 为了让陆可可安心,楚南星认真地说:“那你给我五块吧,我一会儿转交给他。他有一些渠道,可以买到很便宜的包子,五块钱就很够了。” 陆可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是批发早餐的!难怪带了这么多!” 楚南星瞥了眼后视镜,秦时风戴着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估计脸色也是黑的。 五块钱? 批发早餐的? 就今儿这些吃的,那都是人家大厨看在他秦二少爷的面子上才做的,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 陆可可好奇心十分旺盛:“南星,那你朋友家里是自己开早餐店吗?真是物美价廉,生意一定很棒吧!” “差不多吧,”楚南星赶紧拿起一杯豆浆,用吃的堵住陆可可的嘴,“可可,你多吃点,喝杯豆浆。” 陆可可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豆浆:“南星,我给你转十块钱,能不能多吃点呀?” 楚南星欲哭无泪:“吃,你多吃点,吃得越多越好。” · 十点半左右,保时捷抵达了省翻译协会正门外,也就是这次的决赛场馆。 楚南星解开安全带,刚要打开车门,结果发现她这边的车门落了锁,打不开。 “你叫陆可可?”驾驶座上,秦时风转过头问。 陆可可愣了一下:“对、对的,谢谢你送我过来,早餐钱我转给南星了,十块钱是不是不够啊?我、我马上补!” “够了,”秦时风说,“可可,可以请你先下车吗?我有几句话,想要和南星单独聊一聊,麻烦了。” 陆可可连忙点头:“好的好的,不麻烦不麻烦,你们聊,我先下去!” · 车里只剩秦时风和楚南星两个人。 秦时风的动作慢条斯理,先是摘下帽子,然后拿下口罩,最后取下墨镜,随手扔到了副驾上。 楚南星摸了摸鼻尖:“秦时风” “秦时风?谁啊?”秦时风眉梢一挑,“不是秦、小、二吗?” 楚南星鼓了鼓脸颊:“那我不是怕别人认出你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名字的事就算了,”秦时风侧着身子,桃花眼里酝酿着危险的气息,“小学姐,酒店的事情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楚南星瞬间没了底气:“我没有住东风酒店,骗了你,是我不对。” 秦时风问:“没了?” 楚南星接着说:“昨晚上让你等了那么久,早上又辛苦你去那边接我,对不起。” 秦时风接着问:“还有呢?”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还有? 除了骗秦时风这件事她做的不对,还有别的什么吗? · 秦时风看她这懵懂的样子就火大。 让他生气的并不是楚南星骗了他,而是楚南星竟然住在青旅那种地方? 在他眼里,他捧着楚南星都来不及,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送到她面前供她挑选,她却委屈自己睡一晚上几十块钱、要去挤公用卫生间的集体宿舍? · 楚南星眨眨眼:“还有什么?要不你直接告诉我?” 秦时风轻呼一口气:“算了,你是不是今晚还要过一晚上?你在那间破青旅住几号房,我让大竹去拿行李,和我去温丝莱特。” 楚南星摇摇头:“不用了,青旅挺好的。” “好个屁!”秦时风忍不住爆粗,“你要是担心你那个新认识的朋友,就把她一起带上。” 说着,秦时风拿起手机,就要给大竹打电话。 楚南星眉头一皱,倾身按住他拨号的手:“秦时风,真的不需要。” 秦时风眉眼里染着薄怒:“楚南星,你怎么这么犟?那种地方是人住的吗?” · 又来了,那种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的感觉又来了。 这种感觉让楚南星觉得很难受,她喉头发紧,脱口而出:“我连更糟糕的地方都住过。是什么样的条件,就住什么样的宿,我就只有这个条件。” 秦时风眉心紧蹙,静静看着楚南星。 楚南星胸膛微微起伏着,她不想和秦时风吵架,她知道秦时风是对她好。 她觉得自己现在矛盾极了,一边沉溺于秦时风对她的好当中,一边又怕秦时风对她太好。 她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小心翼翼地试探,却始终不敢触碰那团明亮火焰。 · 楚南星一直将情绪掌控的很完美,待心绪平复后,她用最轻快的语气说道:“秦时风,谢谢你,不过温丝莱特还是算了。我最近看到英语就头疼,这种国际酒店里应该都是外国侍应生吧,都比完赛了,让我缓缓。” 秦时风紧绷的唇角终于松下来一些:“可以不住那里,但我不同意你继续住青旅,不安全,我不放心。” 撇开基本的住宿条件不说,青旅那种地方,安全也很难得到保障。 “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到安全性这一点,”楚南星适时做出让步,笑着说,“等比完赛我就退房,就住东风吧,这次是真的东风,不会再骗你了。” 秦时风终于露出了笑意,勾起唇角:“楚南星,你要是再骗我——” 楚南星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抵着鼻头:“要是再骗你,我就变成猪。” 秦时风低低笑出了声。 不乖的时候让他心烦意乱,乖的时候又让他心都化了,他拿楚南星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去吧,好好比赛,等我的惊喜。”秦时风说。 楚南星点头:“好。” · 下了车,楚南星和陆可可往签到处的方向走。 在进入正门之前,楚南星回头望了一眼,秦时风的车还停在原地。 她对着那辆车的方向展颜一笑,虽然隔着很远,但她知道,秦时风一定看见了,秦时风也一定正在对她笑。 绗?6绔?浣犲氨鏄お瀹犵潃濂逛簡锛屾妸濂规儻鍧忎簡 这次的翻译金杯赛,全省共有二十组选手进入决赛。 今天出现在决赛现场的,无一不是各大高校在翻译专业的佼佼者。 楚南星和陆可可在签到处抽取了今天的展示序号,楚南星是19号。 陆可可攥着写着号码的纸团,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念叨着“老祖宗保佑抽个好签”。 工作人员提醒道:“陆可可,赶紧看一下你的序号,我们要登记了,后边还有其他选手等着呢。” 陆可可深吸一口气,展开纸团一看,瞬间面如死灰。 “怎么了?” 楚南星走到她身边一看,原来陆可可抽到的是1号签,也就是说她今天要第一个上台展示她的译稿,也是第一个接受专家现场评审的选手。 “完了完了,怎么抽到了死亡1号啊,”陆可可简直要哭出来了,“不行啊,我会紧张死的!” “我和你换吧,”楚南星见她担心成这样,主动说道,“我是19。” 工作人员及时制止了她们交换序号,不满道:“抽了签就不能调换顺序了,不然还抽签干嘛,公平性要不要保证了?” 陆可可哭丧着脸:“那我能重新抽一次吗?” “不行,”工作人员严厉地说,“赶紧去会场候场,下一个!” · 楚南星在场外宽慰了陆可可一会儿,帮助陆可可调整好状态,二人这才进入比赛主会场。 会场是翻译协会的大讲堂,能够容纳近千人,整体装潢设计庄重但不显得沉闷。 特别设计过的半弧形木桌环绕着讲台,显示屏占了整整一面墙;墙上挂着20世纪末以来,国内各大翻译名家的照片及作品;整个天花板都是一面电子屏,投射的是一望无际的星空,隐喻着知识的浩瀚无垠。 楚南星一踏入会场,便油然而生一种敬畏和憧憬的感觉。 一直以来,楚南星的成绩都十分优异,她是导师最钟爱的学生,是同龄人学习的榜样。 直到此刻,她站在星空之下,身旁是这个学术领域的无数伟人,楚南星忽然觉察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静静环视着这间讲堂,而后抬头仰望头顶的苍穹,感受从自己心底涌起的渴望。 楚南星渴望自己也能够有一天,能够成为这片穹顶的一颗星星,哪怕她的光无比微渺,她也要用力地去发光、去发热。 · “南星。” 一个声音打断了楚南星的思绪。 陈卓远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身后跟着他的五个队员:“我在签到处看到你的序号了,你是19号,我们队抽到了20号,一起坐吧。” 楚南星礼貌地笑了笑,语气透露着疏离和冷淡:“座位都是组委会安排好了的,19和20本来就挨在一起。” 陈卓远笑得有些无奈:“南星,昨天从高铁站出来,我没有送你去酒店,你还在生我的气?” 楚南星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陈卓远身后,几个队员都在为他抱不平,窃窃私语道:“这个楚南星脾气好大啊” 陈卓远回头,对他们“嘘”了一声,温和地说:“别这么说她,是我没有做好。” “卓远,你就是太宠着她了,”一名队员拍拍陈卓远肩膀,“把她惯坏了!” 陈卓远看着楚南星的身影,目光十分深情:“唉,没办法了,谁叫她这么粘人呢。” · 所有选手落座后,省翻译协会的会长率先发表了致辞,接着介绍了本次参与评审的各位专家,都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学者。 有些翻译界的大拿能够前来,令楚南星十分诧异。 “最后,我要隆重介绍我们这次金杯赛的特邀评委,”会长望向讲堂正门,“他就是——韩先成,韩老先生!”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天哪!竟然是韩老!他可是这几十年来国内最先锋的前沿学者啊!” “韩老不是退隐多年了吗,多少大比赛都请不到他,这回怎么出山了?” “这次比赛竟然能请动韩老,简直了!这要是拿奖,那含金量杠杠的啊!” 楚南星心头一震,不自觉瞪大双眼、屏住呼吸,韩先成老先生竟然也来了! 韩先成可以说是泰斗级别的人物,楚南星之所以坚定地走上翻译这条道路,正是因为曾经偶然读到了一篇韩老发表的文章——《我与翻译》。 韩老在文章里说,他认为翻译不是一种创作,但胜似创作。译者将自己隐身于原作者背后,去感受原作者的喜怒哀乐,去经历书中人物的跌宕起伏,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人生宽度的拓展呢?如果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悲观,不妨试一试,或许能够敞开一条新的道路。 楚南星那时正在上高中,由于一些变故,正处于人生的至暗时刻。 她的妈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让她去死,骂她是个拖油瓶。 楚南星觉得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任何希望了,直到她看到了韩老的这篇文章。 她也想试一试,看能否为自己敞开一条新的道路,于是便毅然决然地在大学选择了英文系,走上了翻译这条路。 这一刻,她看着台上那个白发苍苍的和蔼老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绗?0绔?鎵胯鍚э紝浣犲彧鏄釜搴告墠 韩老不愧是韩老,一句话便把诸多质疑全部噎了回去。 秦时风盯着几十双眼镜的注视,大大方方地坐到了韩老身边。 主持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台继续流程:“楚南星,加赛这个建议你不同意,你有什么理由吗?” 楚南星调整了下桌面上麦克风的位置,她甚至不用去看秦时风,也能够感觉到属于秦时风的那道灼热视线正包裹在她身上,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和斗志。 她的声音温和,但却足够清晰稳定,响彻整间讲堂:“第一,加赛对我个人而言并不公平,我没有抄袭,现在大家看到的译稿,是我苦熬了一个星期所翻译出来的;第二,加赛对其他选手同样不公平。我们对同一篇文章进行翻译,在此基准上进行审判,才能够得出公平的成绩排序。加赛的文章毕竟与原比赛的文章不同,体裁、难度就算存在微小差异,对结果也会造成巨大影响。” 说到这里,楚南星顿了顿。 她缓缓环视一圈在座的其他选手,提高音量,坚定有力地说:“因此,我不同意加赛。” 现场霎时间陷入了沉寂,原本赞成加赛的选手们也开始思索,楚南星和陈卓远之间的加赛,确实也会对他们的排名造成影响。 · 最后,主持人让现场所有参赛选手举手投票,不赞同加赛的人数大幅超过赞同者。 加赛这个提议被废除,抄袭事件再次陷入了僵局。 “那这样吧,”主持人说,“你们都指控对方抄袭,不如你们分别举证,看能否证明对方抄袭。” 这个提议公平可行,很快便得到了场上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 陈卓远偏头看向楚南星,眼神无比怜惜:“南星,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面对他的伪装,楚南星此时只觉得恶心,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陈卓远,只留给陈卓远一个冰冷的侧脸。 而这一幕,在陈卓远的队员们眼中看来,更加认定了楚南星是辜负陈卓远一片深情、还抄袭了陈卓远学术成果的白眼狼。 · 徐朗尤其激动,先一步站到麦克风前:“我先来!我们组身正不怕影子歪!” 主持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一,我们组的交稿时间比她早。”徐朗说道。 主持人向负责收稿的工作人员确认后,点头说:“20号小组的最终交稿时间确实早于19号选手,早了六个小时。” 陆可可鼓起勇气,举手说道:“交稿时间也不能说明什么,难道谁交稿晚,谁就是抄袭吗?我是在截止时间的前一分钟交的稿,难道我也是抄袭吗?” 这点确实难以服众,底下选手纷纷窃窃私语。 “第二点,”徐朗掷地有声地说,“我们组是团队作业!我们组一共有六个人,这篇译稿是我们共同完成的,有我们共同的心血,请问我们怎么抄袭?” 这一点确实很具有说服力。 陈卓远有一整个团队,译文是团队共同努力的成果,每个人都参与其中,每个人都有贡献,在此基础上,抄袭的可能性不大。 其他队员纷纷附和:“对啊,我们都是证明人,是我们一起完成的稿件!” · 楚南星黑沉的眼睛看向陈卓远,一言不发。 徐朗说:“楚南星,你有什么好说的?” 楚南星眼中不见丝毫慌乱,她镇定地问:“请问20号团队的同学们,你们的这份译文,底稿是否是由陈卓远一个人完成?他给你们底稿的时间是几月几日?你们所谓的共同完成,是不是在他给出的底稿上进行的修改完善?” 三个问题一出,徐朗眼中掠过一丝不明显的慌张,他和其他几名队员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楚南星怎么会知道他们组的翻译程序? 这篇文章确实不好翻译,他们苦思冥想了好多天,都找不到合适的翻译方法。直到截稿前三天,陈卓远拿出了一份翻译底稿。他们一看,这份底稿虽然只是初版,但是已经十分完善,所有人都大喜过望,仅仅是在这份底稿的基础上做了些调整和修改。 徐朗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楚南星的问题。 · 就在这时,陈卓远拿过麦克风,说道:“并非如此,这份底稿是我们团队六个人共同的心血。” 徐朗几人一愣,感动地看向陈卓远。 要说功劳,陈卓远在这次翻译中的功劳才是最大的,他一个人完成了底稿,可以说占据了百分之九十的工作量。没想到陈卓远竟然丝毫不贪功,而是将功劳归功于团队。 他们有了底气,壮着胆子说:“对,你凭什么说这份底稿是卓远一个人做的,是我们团队集体的智慧结晶!” 楚南星在心底冷笑一声。 这就是人性啊,在牵涉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时,这些人不惜睁着眼说瞎话。 陈卓远再次用一种苦情剧男主角的眼神看着楚南星,他轻轻苦笑了一声:“南星,我刚才发消息问了学校机房的管理员,他告诉我,你在截稿日后三天,一直用的是机房32a机位。我在前四天,也用了那台机位的电脑,是我的疏忽,没有删除原件。” 说着,陈卓远将手机中他方才与机房管理员的聊天记录投屏到了大屏之上,管理员发来了一张照片,拍摄的是32a机位的电脑桌面,确实有一个叫【金杯】的文件夹,里面也确实有陈卓远的译文。 楚南星只觉得好笑,原来她早就踏入了陈卓远的圈套。 陈卓远转过身,对身后的几位队友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各位,作为队长,我却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连累了大家。” 徐朗连忙扶起他:“卓远,你说这个干什么,抄袭的又不是我们!” · 而在讲台另一侧,楚南星面色没有丝毫波澜,冷眼旁观的样子,仿佛她并非是这场闹剧的当事人,而仅仅是一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对楚南星抄袭的指责甚嚣尘上,场下愤怒的声音几乎就要压不住,有人说楚南星是“学术垃圾”,有人说她“玷污了金杯赛”,还有人说“她连出现在韩老面前都不配” 质疑声越来越大,如同浪潮般向楚南星涌来,楚南星站在风暴中心,神情镇定。 她一袭白裙亭亭而立,面容冷白素净,沉静的仿佛再多声音也无法让她的裙摆沾上一粒尘埃。 “抄袭怪滚下台!” 有个男生激动地大喊一声,拿起桌面上的笔记本,狠狠朝台上的楚南星扔去。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掌于空中接住了那个笔记本,秦时风眉梢轻挑,淡淡看向那名男生,神情虽然带着笑,但眼底的寒意却呼之欲出:“同学,动手可不文明啊。” 一阵喧嚣之中,楚南星终于说话了。 她直接拿起桌面麦克风,礼貌地问:“到我发言了吗?” 主持人连忙维护现场秩序,对楚南星说:“你说吧。” “我没有抄袭,我的证据就是,”楚南星扬唇一笑,这是一个有几分居高临下意味的笑容,她淡淡看向陈卓远,说道,“陈卓远,你承认吧,你只是个庸才。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白做努力,也翻不出这样的文章。” 绗?1绔?闄堝崜杩滐紝鎶勮鐨勯偅涓汉锛屾槸浣狅紒 “陈卓远,你承认吧,你只是个庸才。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白做努力,也翻不出这样的文章。” 楚南星此言一出,讲堂内瞬间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没想到台上这个叫楚南星的女孩,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而且基本上已经被盖章认定“抄袭”了,所有人都等着看她接下来要如何博取原谅与同情。 在大家的预设中,她应该柔声承认自己的错误,能搭配上几滴眼泪就更好了,毕竟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只要哭一哭,很容易就能取得一片怜惜。 然而,她非但没有认错、没有自省、没有落泪,而且竟然说出如此狂妄的话? · 满堂震惊中,唯有秦时风嘴角含笑,看向楚南星的眼中流转着一抹亮光。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乖乖女不乖起来,简直让他挪不开眼。 · 徐朗率先反应过来,怒斥道:“楚南星,你这是什么意思?抄袭不承认,现在还在这大放厥词!卓远是你的同门师兄,他平时对你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根本就配不上卓远!” “徐朗,别说了,”陈卓远适时地露出一抹苦笑,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双手撑着讲台边沿,背部微微弓起,“南星,你算了。” 末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楚南星说。 陈卓远的其他队友纷纷为他声援,加大了斥责楚南星的音量。 “卓远,你就是太善良了,她也就是长得还能看,你值得更好的!” “是啊卓远,她这种女的,心机太深了,你这么单纯,玩不过她的。” “你品学兼优,你爸爸又是系主任,她肯定是故意接近你的,要不然她以前为什么对你那么殷勤,成天粘着你?现在又翻脸不认人,太贱了真的!” 对楚南星的谴责逐渐从“抄袭”发展到了其他方向,场下坐着的其他选手也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一些比赛之外的信息。 “原来楚南星和陈卓远有一腿啊?” “听他们的话,是楚南星一直倒贴陈卓远?” “靠,你看那个叫楚南星的,长得那么清纯,看不出来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对了,听说楚南星之所以被换掉团体赛名额,就是因为她勾搭上了秦时风。” “嘶!那秦时风今天来现场,难道就是因为她?” · 有些言语甚至已经上升到了侮辱的程度,污言秽语此起彼伏,秦时风眉心一皱,想要出手替楚南星解决问题,但紧接着他看见楚南星沉静的双眼,她波澜不惊地站在风浪中心,身上有一种不染纤尘的干净气息,与此刻的会堂格格不入。 秦时风十指收紧,还是决定暂时按下心口几欲喷发的保护欲,选择让楚南星自己解决问题。 乖乖女不是柔弱的菟丝花,秦时风知道她有多坚韧。 · “安静!大家保持安静!”主持人吼了两声,勉强维持住了现场秩序,“楚南星,这里是金杯赛!有证据就拿出证据来说话,这里不是你恼羞成怒、人身攻击的地方!” 言下之意是,就连他也已经认定抄袭者正是楚南星。 “我当然有证据。”楚南星莞尔一笑,拿起讲台上的翻页笔,将她的译稿翻到了第九页,镇定地说,“证据就在这一段。” · 楚南星所说的这一段,在原文中是极难理解的一个段落。 原文是一篇意识流文章,这段大意讲的是主人公信仰破灭后的心路历程。 他苦苦追寻多年,发现自己所追求的那个神明根本就不存在,这一刻他的精神陷入了癫狂,发疯似的在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殉神者! 在前文中,主人公一直以“寻神者”自居,这里的“殉”看似是一个反映主人公癫狂的错别字,实际上则别有深意,暗示着神根本不存在。 · 大多数人在翻译时,会采用从句的手法去翻译“殉神者”,即解释清楚主人公此时由于精神混乱,写下了一个错别字。 而在楚南星的译文中,将前文的“寻神者”译为了believer,“殉身者”则是译作了liever——一个在英文词典中并不存在的单词。 此处的翻译处理极为巧妙,“liever”是“god”和“believer”的再构词语,通过一个不存在的词,展现主人公所信仰的神是虚假的,他的信仰也是虚假的。 · 分成两部分的大屏很直观地展现出了两篇译文的对比,在这一段的翻译上一模一样,完全是复制粘贴。 有一位评委不禁赞叹道:“译得好!” 另一位评委随即发言:“但是两篇译文都是这么翻译的,楚南星,你为什么说这一段可以成为你的证据?” 楚南星镇定地说:“liever这个单词并不符合英文构词法,可见是译者独创的。请问20号团队的同学们,这个词语是你们当中的谁独创的呢?” 徐朗一滞,一时间猜不透楚南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陈卓远拿起麦克,说道:“是我,我基于对原文的理解,在这里创造了这个单词,既能够体现主人公的心理状态,也突出了全文‘神不存在’的中心。” 台下人窃窃私语起来,无不佩服陈卓远的翻译功力之深厚。 几位专家中,只有韩老笑着摇了摇头。 “是吗?”楚南星再次向陈卓远确认了一遍,“陈卓远,这个词是你独创的么?” 陈卓远点头:“是的。” 楚南星轻轻勾起唇角:“很好。” · 紧接着,楚南星将译文翻到了第11页,这里又出现了一次“liever”,并且后面跟了一句话——“god dies, does believer”,对应了原文的“神一旦陨灭,寻神者便成为了殉神者。” 而陈卓远的译文中,这一段也和楚南星完全一致。 徐朗躁动着问:“楚南星,你的证据到底在哪里?你翻来翻去的到底要干什么?” 楚南星的表情不见丝毫急躁,不疾不徐地问陈卓远:“既然liever是你独创的,那这句话也是你自己翻的,对吗?” 陈卓远微微皱眉:“当然。” 楚南星浅笑着摇了摇头:“陈卓远,你偷走我底稿的时候,我还没有将参考文献附上。” 此话一出,陈卓远神情陡变,下嘴唇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 徐朗几人以为楚南星在故弄玄虚,不满地说道:“楚南星,你别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混淆视听了,你抄了就是抄了!” 楚南星径直将译文翻到最后一页,掷地有声地说:“这个单词、这句话并非原创,出自韩先成老先生在1993年发表的一份手稿中,一模一样,一字不改。” 大屏上的最后一页,楚南星清楚地注明了参考文献来源,而陈卓远的那份译文中则是没有任何标注! · 安静的现场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陈卓远的脸色以一种奇异的速度变得灰白僵硬,徐朗几个人眼底也浮现出了浓浓的震惊。 秦时风轻呼一口气,终于放松地向后靠坐着椅背,看着楚南星的眼中跳动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好漂亮的一场绝地反击,好漂亮的乖乖女。 · 徐朗他们一下子慌了阵脚,问道:“卓远,这是怎么回事?” 楚南星冷冷看着陈卓远,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坚定沉稳:“陈卓远,你设计弄坏我的电脑,在维修处偷走了我的底稿,但是你不知道,我在译文里用了韩老曾经写过的话,并且还没有来得及附上参考文献。而你,将这个词语、这句话作为你的译稿亮点,标红重点展示,简直荒谬。” 陈卓远身躯一晃,摇摇欲坠地靠住了讲台—— 真是百密一疏啊! 楚南星冰冷的眼神犹如化作了实质,将陈卓远定在了耻辱柱上。 她一锤定音:“陈卓远,抄袭的那个人,是你!” 绗?2绔?杩欐槸涓烘垜鐨勫啝鍐涚壒鍒畾鍒剁殑濂栧姳 “好!” 一阵突兀的掌声响起,众人闻声望去,秦时风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为楚南星鼓掌。 “南星!厉害!” 陆可可反应过来,也立即站起身为楚南星声援。 楚南星对他们轻轻一笑,示意他们安心。 她一字一句、呕心沥血翻译出来的文章,别人怎么可能偷得走? · 情势瞬间有了巨大反转,谁都没有想到,率先出来控诉他人抄袭的陈卓远,竟然才是那个抄袭者! 会场里再次沸腾了起来—— “雷神之锤啊这是,这才叫证据好吗?” “陈卓远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那他们一整个小组都是抄袭组喽?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群抄袭怪碰到一块儿了” · 陈卓远面如死灰,阴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楚南星身上。 徐朗等五个人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抄袭”这么大一顶帽子,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卓远,你说句话啊!你是我们的队长!” 然而铁证如山,陈卓远明白什么叫多说无益,再狡辩下去,他就真的沦为小丑了。 徐朗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愤怒地大喊:“好啊陈卓远,你拿我们当枪使!” 怒火冲上天灵盖,徐朗挥起拳头就要朝陈卓远打去,好在其他几个队友还有些许理智,眼疾手快地拦下了他。 · 评审会主席严肃道:“胡闹!这里是金杯赛决赛现场,你们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了!20号团队,你们现在最好解释清楚,你们的稿件到底是不是抄袭!” 一名队员脱口而出:“老师,抄袭的是陈卓远,和我们没关系啊!底稿是他拿给我们的,我们哪儿知道他的底稿是抄来的,我们只是在底稿基础上做了修改,抄袭的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看着他们急于撇清关系的嘴脸,仿佛二十分钟前口口声声说“底稿是我们共同的劳动成果”的人不是他们,楚南星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楚南星,”陈卓远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就这么对我的?” 楚南星站在大屏前,屏幕冷白的光照着她的侧脸,显得她格外的镇静冰冷。 “你抢占我的名额,偷盗我的稿件,构陷我的人品,诋毁我的声誉。”楚南星的声音沉静到听不出任何喜怒,她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你对我好?请问好在哪里?” “我就是不想你走上歪路!”陈卓远忽然大喊一声,额角青筋根根凸起,“你勾搭上秦时风之后就变了!你不能和秦时风在一起,你不能和任何人在一起!” 直到陈卓远牵扯进秦时风,楚南星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几分愠怒,她冷声喝斥道:“陈卓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曾经是秦时风的课程助教,我们之间的往来清清白白!” “再说了,我们俩就算不清白,你凭什么说三道四?”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秦时风双手抱臂,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看向陈卓远的眼神里有漫不经心、讥讽和挑衅。 他下颌轻抬,狂得不像样:“你谁啊?” 斯文的表象终于被揭开,陈卓远胸膛剧烈起伏,盯着秦时风的眼神阴毒得像是要将他撕碎。 而秦时风则回以一个轻蔑的笑容。 · 抄袭事件终于有了定论,陈卓远团队的六个人被“请”出了会场,比赛继续进行。 这一场无妄之灾没有令楚南星受到任何影响,她将自己的翻译理念娓娓道来,很多处细节都极具巧思,引得现场赞叹声不断。 直到此刻,在座的所有选手才终于心服口服地承认,楚南星方才说陈卓远是庸才时的那句“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白做努力,也翻不出这样的文章”虽然很狂,但楚南星的能力,确实有说出这句话的资本。 · 所有选手阐述完毕,经过专家评委的封闭商议后,终于公布了最终结果。 楚南星以毫无争议的全票通过,获得了这次金杯翻译赛的第一名! 获奖的前五名选手一起上台领奖,陆可可也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接过韩老递上来的奖杯时,激动的眼冒泪花,双手都在颤抖。 韩老将纯金打造的奖杯递给楚南星,笑道:“恭喜。” 楚南星双手接过奖杯,微微欠身:“谢谢韩老。” 韩老问道:“我很好奇,我那篇手稿是很久之前发表在一本非常偏门的杂志上,据我了解,那期杂志销量很低,没过多久便也停刊了,看到那篇文章的人也极少。杂志发表的时候,你应该都还没有出生吧?你是怎么看到那篇手稿的?” 楚南星认真地回答韩老的问题:“我本科三年级时做过一个市级翻译项目,当时获得了去市图书馆内部档案室查阅资料的权限。我是在那里面偶然看到您那篇文章的,印象非常深刻,所以一直记在心里。” 韩老爽朗地大笑出声:“你初赛的《茶经》,复赛的《逍遥游》我都看过,翻得很漂亮,小姑娘,你大有作为啊!” “您过奖了,”楚南星谦虚地说,“实不相瞒,初赛那次我占了些便宜,初赛前一段时间,我恰好在一间茶馆里读到了《茶经》,里面还有一位译者的手写翻译。那篇翻译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闻言,韩老一怔:“手写翻译的《茶经》?” 楚南星虽然不明白韩老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但还是点头回答:“嗯,看装帧应该有些年头了。” 韩老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喃喃道:“难道是她” 楚南星搀了韩老一把,主持人响亮的声音响起:“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神秘嘉宾——秦、时、风,为获奖选手送上特别订制的奖品!” · 秦时风在热烈的欢呼中走上了台,他挨个儿给获奖选手分发了奖品,并且和他们握手。 来到冠军楚南星身前时,秦时风垂眸看着她,勾唇轻笑。 楚南星从秦时风手中接过了奖品,伸出右手想和秦时风握手,然而手腕被轻轻一拉,接着她整个人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楚南星愣了两秒,低声说:“秦时风,你干什么?” 秦时风低沉的笑声自耳畔响起:“这是为我的冠军特别定制的奖励。” 绗?4绔?鍗楁槦锛屼綘璺熸垜濂戒笉濂斤紵 由于不想抢了今天比赛选手的风头,秦时风仅仅在庆功宴上露了个脸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大竹给他送来了最新版的剧本。 新剧即将开机了,这种时候怎么还在改剧本? 秦时风不悦地皱眉,问大竹怎么回事。 大竹说:“甭提了,这剧女主角不是宫琦吗,人家在电视剧盛典上刚拿了一个最受欢迎女演员,风头正盛呢,自带资本进的组,现在嫌戏份少,正加戏呢。” 秦时风虽然算不上什么德艺双馨,但基本的敬业度还是有的,对这种临开机前加戏改剧本的行为很是不齿。 “没事儿,对咱们影响不大,宫琦那边不敢动我们的戏份。”大竹说道,“而且这部剧要是拍好了,对她收益更大,现在哪个有点名气的小花不想和我们搭戏。” 秦时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要对方不把手伸到他这儿来,他便也不多管闲事。 · 秦时风在屋中看了一小时剧本,他的部分确实没有什么变动。 苏辛迪忽然打来电话,冲秦时风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你跑去那什么翻译比赛干什么?你就算要去,不知道和公司报备一下吗?你这样操作,弄得我们很被动!” 秦时风靠坐着沙发,两条长腿翘在茶几上,伸了一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大经纪人,这是我的私人行程,不许要报备吧?” 苏辛迪的声音透露着怒气:“私人行程?私人到你连夜把kgstanly的大厨请到兆阳?私人到你包下温丝莱特两层的房间?私人到网上现在全是你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的新闻通稿?” 秦时风轻轻一笑,瞥了眼时间:“这么快就出新闻了,效率可以啊。” “秦时风,你别和我嬉皮笑脸的,”苏辛迪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冰冷的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还好这次是正面事件,舆论效果很好。但就算这样,我希望你下次再有任何行动,先和公司报备。” 秦时风说:“知道了,没事的话我挂了。” 苏辛迪再次发问:“今晚的投资人酒会,你为什么没有出席?” 秦时风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去。” 苏辛迪质问:“你知道今晚出席的都有谁吗?这些人手里控制着娱乐圈的大半条经济链,其中有几个人明确表示过对你很有兴趣,你——” “我对他们没兴趣,”秦时风打断苏辛迪,“行了,挂了。” 不等苏辛迪再次开口,秦时风直接挂断了电话。 · 什么投资人酒会,什么大半条经济链,比得上乖乖女重要吗? 秦时风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打开平板电脑一看,果然出新闻了。 《翻译金杯赛顺利落幕,秦时风作为神秘嘉宾出席现场!》 他点进去一篇文章扫了两眼,中规中矩的一篇报道,没什么看点。 正当他要关闭网页之时,目光忽然停留在了一张图片上—— 那张图片拍摄的是庆功宴现场,几位专家评审占据了画面中央,参赛的选手们推杯换盏,十分热闹。而在角落里,楚南星安安静静地坐着,正在低头吃一块草莓慕斯。也不知道为什么,简单朴素的白色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就是显得格外好看出众。 · 秦时风眼底眸光闪烁,将照片保存下来,把角落中的楚南星单独截了出来。 忽然好想乖乖女。 想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想听她说话,想闻闻她身上的薄荷香。 看看时间,都这么晚了,他们应该已经散了吧。 秦时风向来是个行动派,他立即给楚南星拨去了电话,连着打了好几通电话,都却没有人接。 难道是还在庆功宴上? 秦时风立即找来酒店的工作人员,确定庆功宴已经散场,并且所有选手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他不太放心,去了楚南星的房间门外,不管他怎么按门铃、怎么敲门,就是没有丝毫动静。 就算是睡着了,这么大的动静,乖乖女不可能不醒。 · 不会是出事了吧?! 秦时风心底浮起不好的猜想,他眉心一凝,连忙联系酒店拿来备用房卡—— 万一乖乖女出了什么事?万一呢? 秦时风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甚至就连想想的勇气都没有。 “嘀”一声响,房门终于开了。 酒店的安保主管和他一起来的,敏锐地说:“秦先生,浴室好像有声音。” 秦时风立即朝浴室大步冲去,正要踹开玻璃门,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楚南星从浴室里走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湿气,问他:“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秦时风先是松了一口气,待他看清此刻的楚南星时,眼中眸光一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秦先生,找到楚小姐了吗?没事吧?”安保主管朝这边走来。 秦时风立即将楚南星揽进自己怀中,同时背对着入口的方向,用自己的高大身躯将楚南星完全罩住,隔绝了安保主管的视线。 “没事,”秦时风说,“你出去吧。” · 楚南星身上只批了一件浴袍,领口出露出形状分明的纤细锁骨。 她浑身都蒸腾着热气,黑发垂肩,发梢全部湿透了。乌黑现场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眼角的那颗泪痣也染着湿气,居然显出了几分妖冶。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浴室内的温度太高,楚南星的双颊透着绯红,眼尾和眼圈也泛着薄薄的浅红,漂亮得像是一幅画。 一滴水珠顺着她的侧脸滑落,摇摇欲坠地在小巧的下巴上晃了晃,“啪嗒”一下砸在了锁骨上。 秦时风的眼神随着那滴水珠往下—— 视线定格在领口下的白皙肌肤上时,他喉结一滚,连忙移开了视线。 楚南星此刻还被他搂在怀中,在他的手掌下,楚南星的细腰出奇的柔软,纤细的他一只手臂就能够环住。 · 浴室里氤氲的热气飘了出来。 楚南星歪了歪头,不解地问:“你抱着我干什么?” 秦时风从来不自诩什么正人君子,即使心里想要楚南星想的要命,但也干不出趁着她喝醉占便宜的事情。 他松开手,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怎么不接?” 楚南星脑子昏昏沉沉,反应有些迟钝,想了半分多钟,才说:“哦,我洗澡,没带手机,睡着了。” 秦时风立即皱起眉,拔高音量:“楚南星,你在浴室里睡着了?你他妈的不要命了?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楚南星愣了两分钟,而后才缓慢地眨了眨眼,瘪着嘴,很是委屈:“你为什么这么凶,你能不要凶吗?” 她这副孩子气的委屈模样简直是万年难能一见,秦时风的心立即化成了一滩水,无奈地点了点楚南星的鼻尖:“小醉鬼,醉成这样。” 楚南星摇摇头:“没醉。” 秦时风哼笑,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沙发边坐下:“还说没醉。” 楚南星非常认真地皱起了眉,凶狠地说:“没醉就是没醉!” 她此时眼圈、鼻头、脸颊都是红的,凶起来非但没有威慑力,反倒显得格外娇憨软萌。 秦时风找出吹风机,插上插头,站到她身后为她吹头发:“好好好,你没醉,坐好了,把头发吹干。” “哦。”楚南星乖乖坐端正,没过多会儿,抬起头看着秦时风,一脸骄傲,“秦时风,你知道我有多少奖金吗?” 秦时风还是第一次帮女孩子吹头发,动作非常生疏,但却小心翼翼的,担心弄疼楚南星。 “多少?” 楚南星伸出十根手指,兴奋地说:“十五万!” 秦时风低笑出声:“这么点钱,把你高兴成这样。” 楚南星笑得眼睛弯成了两道细缝:“十五万耶,秦时风,我有十五万啦!” “知道了,知道了,”秦时风心念一动,忽然想趁人之危一次,于是他弯下腰,嗓音低沉,在楚南星耳边说,“南星,我给你很多很多个十五万,你要多少有多少,你跟我好不好?” 楚南星愣了愣,似乎在认真地思索秦时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此时脑袋又胀又昏,根本就没有思考能力。 秦时风的嗓音充满了蛊惑性,贴在她的耳边响起:“好不好?” 楚南星下意识地想说好,但是秦时风说的是什么呢? ——秦时风是想要和她谈恋爱吗? ——秦时风是在表白吗? ——秦时风喜欢她吗? 好像都不是,秦时风说的是“跟我”。 跟他? 不好,一点都不好。 跟他多久呢? 跟他是为了他的钱吗? 他曾经的那些绯闻女友们,不也都是“跟他”吗? · 一股浓浓的沮丧忽然袭来,楚南星垂下头,闷闷地说:“不好。” 秦时风动作一顿:“为什么?” 楚南星脑袋发沉,好难受啊。 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秦时风不是喜欢我,秦时风他他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让秦时风呼吸一滞。 他喜欢乖乖女吗? 第36章 小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了吧 次日一早,秦时风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一脸不耐烦,从枕边摸起手机,眼也不睁地接通了电话:“谁?” “祖宗,是我啊!”大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不是让我给你送早饭吗,我在小区门口了,你和警卫大哥说一声呗。” 小区安保十分严格,外人要进小区,必须经过严格登记,并且要业主许可。 秦时风说:“把电话给他。” 大竹把手机递给警卫:“他和你说。” 秦时风说道:“他是我助理,让他进来。” 警卫确认了电话号码是秦时风的,又存档了大竹的身份信息,这才放大竹进门。 · 被大竹这么一闹,秦时风的睡意也逐渐消散了。 他手臂搭着额头,深呼一口气后缓缓睁开双眼,余光瞥见床边趴着一个身影—— 楚南星坐在地上,脸颊靠着床沿,呼吸显得有些沉重。 秦时风一愣,瞳孔微微紧缩。 乖乖女在这里,守了他一晚上吗 秦时风凝视着楚南星沉静的侧颜,耳垂莹白而圆润,上面没有耳洞,乌羽般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出浅影,秀气的鼻尖微微发红,嘴唇由于干燥而有些起皮。 秦时风心尖一软,叹气般低声道:“傻瓜。” 他伸出手,指尖轻抚上楚南星的鬓角,楚南星皱了皱鼻子,咕哝了一声什么,脸颊在床边蹭了蹭。 在她耳后,一缕调皮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发梢亲吻上她的脸颊。 秦时风喉头一动,忽然有些羡慕这缕头发。 · 清晨,窗外灿金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洒落一地。 细小而朦胧的浮尘环绕在她薄削的肩头,为她笼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秦时风俯下上半身,他面前的楚南星不施半点粉黛,一张脸白皙素净,却让他看呆了,半秒都不舍得挪开目光。 “咳咳咳咳咳” 睡梦中的楚南星忽然眉头一皱,接着细细咳嗽了几声,呼吸也显得有些灼热。 秦时风将额头贴近她,竟然比昨天晚上还要烫! 这个傻子,自己发着烧都不知道吗? 竟然就这么坐在床边,陪了他一个晚上。 “楚南星,”秦时风轻叹一口气,“平时损我的时候挺机灵的,怎么这种时候就犯起傻来了?” 楚南星在梦中似乎是听见了他在说话,眉心轻轻一皱,嘟囔着说:“吵” 秦时风低笑一声,语气轻柔:“小傻子,在我的房间过夜,还敢嫌我吵?” · 大竹拎着大包小包的各式早餐进了秦时风的别墅,将东西放在餐桌上,估摸着楼上那位祖宗肯定是赖床了,熟门熟路地上楼叫他起床。 主卧的门虚掩着,大竹跟了秦时风这么多年,自然清楚秦时风的一些癖好,比如睡觉要开着灯,比如在自己家就不关房门。 他走到门边,正要推开房门,瞧见房里的场景时,霎时间目瞪口呆,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卧室里,一个纤瘦的女孩趴在床边睡着了。 秦时风站在床边,弯下腰,一只手托着女孩的背,另一只手绕过女孩的膝弯,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抱了起来。 女孩似乎不满睡眠被打扰,嘤咛了一声什么。 秦时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低声哄道:“好好好,让你睡,不吵你了,好不好?” 女孩翻了个身,面向窗户侧躺着。 秦时风将她侧脸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而后指背轻柔地划过女孩白皙的耳廓,像是对待一件无比脆弱、无比珍贵的宝物。 眼前的这个秦时风太温柔,也太陌生了,大竹不自觉摒住了呼吸,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了一楼,大竹坐在沙发上,回想起方才秦时风的神情,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秦时风对那个女孩,真的只是“玩玩罢了”吗? · 约摸过了二十来分钟,秦时风匆匆下了楼,见到大竹下巴一扬:“来了?” 大竹心说我都来半小时了,你光顾着看着你那助教学姐发傻了是吧。 “那什么,早饭在桌上,带了几件女孩的衣服,都是新的,放鞋柜上头了,”大竹觉着自己在这儿也挺尴尬的,就是个大号电灯泡,“我就先走了啊,今天没行程,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出门啊。” 他说得比较隐晦,委婉地告诉秦时风,别带楼上那个女孩出去约会,免得被拍。 “等等,”秦时风叫住他,神色焦急,“你打个电话,把陆知行叫过来。” “啊?陆医生?”大竹问,“怎么了这是?” 陆知行是和秦时风、谢方舟一块儿长大的,是个外科医生,在陆家办的一间私人医院里任职。 “乖乖女发烧了,”秦时风蹙眉,“刚量过体温,三十八度九。” 大竹说:“这么高?我带她去医院吧。” “要带也是我带,你凑合什么,”秦时风冷冷瞥了大竹一眼,“她不乐意去医院。” 刚才在房间里,他给楚南星量过体温后,好言好语哄了大半天,楚南星愣是不愿意睁眼,嘟囔着说要睡觉。 大竹“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给陆知行打电话,秦时风去厨房翻大竹带了哪些吃的,想着先让楚南星垫垫肚子。 “祖宗,陆医生说没空,没起呢。”大竹喊道。 “手机拿来,我和他说。”秦时风盛了一碗小米粥。 大竹将手机递到秦时风耳边,陆知行困倦的声音传来:“老子昨晚三点才出手术室,能不能让我多睡会儿?” 他们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秦时风最知道怎么威胁他才有用:“你他妈十五分钟不出现,我把你背着你爹在葡萄牙买的酒窖烧了!” “操,你狠,”陆知行立马翻身起床,“你在哪儿?” “津湾苑。”秦时风说。 挂了电话,秦时风端着一碗小米粥、一叠清炒油麦菜上了楼,在楼梯上还不忘扭头骂大竹一句:“让你他妈买早饭,就没两样她能吃的。” 大竹扭头看着那一桌子吃的,感到无比冤枉。 这祖宗也没说家里藏着的这位突然发烧了啊! · 陆知行也住在津湾苑,十多分钟后,便拎着医药箱赶到了。 “什么人命关天的要紧事儿啊?”陆知行问大竹,“大早晨的非要把我弄过来,你家二少爷是半死不活了还是残废了?” 大竹领着他上楼,小声说:“二少爷往家里带了个女孩。” “他?带了个女的回家?!”陆知行难以置信。 大竹点点头:“那姑娘发烧了,三十八度多,快三十九了。” 陆知行气得差点儿没摔门而出:“秦时风这他妈有病吧?” 他好歹也是陆氏医疗的少东家,在胸外科这块儿也是赫赫有名的专家,就为了个三十八度九的烧,至于大清早的把他倒腾过来么? 两个人到了主卧门口,里边传来秦时风的声音:“能不能多喝两口?” 门外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 他们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瞧,秦时风一只手将女孩搂在臂弯,另一只手舀了一勺小米粥,送到女孩嘴边:“乖,再喝一口,就一口。” 女孩双眼紧闭,嘴唇紧抿,显然不愿意。 秦时风警告:“楚南星,再和我犟,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陆知行和大竹都觉得这姑娘没戏了,秦时风对女人的耐心一向很有限。 然而下一秒,秦时风叹了一口气:“小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了吧,再喝一口,乖。” 绗?1绔?妤氬崡鏄熷悆寰楁秷鍚楋紵 楚南星不好再三推辞,只好接下了这个临时翻译的任务。 再有三个节目就是ke的访谈,工作人员去邀请ke候场,同时向ke说明了更换翻译的紧急情况。 301教室里,ke正在大发雷霆,诘问声透过门窗缝隙泄出来。 楚南星静静站在教室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听着教室里的声音。 原来ke有一名指定要用的翻译,他每次接受中文采访,都是这名翻译为其服务的,他表示除了原定的翻译,他不会接受其他翻译。 里边那位工作人员急得要掉眼泪了,声音里带着哭腔,用结结巴巴的英文向ke解释那名翻译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去医院的救护车上。 “我不接受!” ke先是猛拍了一下桌子,接着换了一种语言,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没有人听懂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夏慕钦温和的声音传出来:“我们先见见你的新翻译?或许你会喜欢的。我相信我的学校会为你挑出最好的翻译。” ke十分不满:“roan,我知道这是你的母校,但我不会接受的。” 夏慕钦笑道:“不然我上台为你翻译?” “你?”ke哼道,“还是算了吧,你是校园男神,你还是别抢我风头了。” 夏慕钦三言两语便化解了紧绷的气氛:“先和这位新翻译见一见,也许呢?” ke给了夏慕钦这个面子,边朝教室外走,边强硬地说:“不接受就是不接受,我对翻译有洁癖,我只要我自己的翻译。” · 301教室的前门从里面打开,楚南星站在门外,用英文不卑不亢地说:“ke先生,您好,久仰大名,我看过您的书。” 见到门外的人是楚南星,夏慕钦很是意外:“是你?” “学长。”楚南星对他简单地点头致意,除此之外没有过多寒暄,毕竟此时的主角是面前这位难搞的天才作家,“ke先生,还有二十分钟,您就该上台了。” ke瞥了楚南星几眼,朝门外众人发脾气:“二十分钟内,要么让我的翻译出现,我上台;要么让我的经纪人出现,带我走。” 楚南星微微一笑,用捷克语说道:“您的翻译已经到了,正站在您面前。” 闻言,ke双眼一亮:“你会捷克语!” 楚南星笑着说:“只会一些皮毛。我是学校为您准备的储备翻译,为了您特地学习了一些。” ke碧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骄傲,他像一只得到了认可的小孔雀,下巴轻轻一抬:“你们学校还是很重视我的嘛。” 楚南星说:“当然。” 接着,她熟稔地报出了ke在国际上斩获的几个大奖。 他们这段对话用的是捷克语,这个语种过于偏门,在场的老师同学都没有能听懂的,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 一番交谈过后,ke喜形于色,终于肯拿正眼看楚南星了。 金发碧眼的年轻作家用英文命令道:“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丑死了,我才不要和穿成这样的人一起上台,穿我带来的衣服。” 几个负责老师松了一口气,问道:“南星,你们刚才说什么了?你是怎么搞定他的?” 楚南星说:“时间紧张,先换衣服吧,等散场了再和大家解释。” “对对对!”老师赶紧带楚南星去服装间,对工作人员说,“把原来那位翻译要穿的衣服找出来!快快快!” 夏慕钦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解决得如此顺利,他看着楚南星的背影,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外和赞赏。 · 五分钟后,楚南星换好衣服,从304教室走了出来。 正在和ke交谈的夏慕钦余光瞥见了楚南星,霎时间眸光一顿。 为原定的那位翻译准备的是一件黑色连身长裙,丝绒质地,脖颈后有一条绑带,气质十分端庄大气,同时在台上不会过分高调,避免了喧宾夺主。 此刻,楚南星穿着这条裙子,整个人纤细而修长,黑色很好地衬托出了她雪白的肌肤,丝绒绑带在她脖颈上绕了两圈,在侧颈打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修长的脖颈宛如高贵的天鹅。 老师将两张纸塞进楚南星手里,上面有中英文两个版本的问答。 老师低声对楚南星嘱咐道,“你要是现场实在翻不出来,你就照着稿子念,反正问题答案都是一样的,提前写好了。” ke不悦地皱起眉,装模作样地问夏慕钦:“roan,你母校精心挑选出来的翻译只有念稿的水平吗?我可不会照着提纲上写好的回答去背答案,她看稿也没用。” 不等夏慕钦回答,楚南星便将那两张纸交到了他手中,用英文笑着说:“学长,辛苦你帮忙保管,如果我一会儿的翻译没有稿子上的好,那就是我学艺不精,等我回来了,你要记得批评我。” 她这一番话说得既滴水不漏又讨巧,夏慕钦笑了笑,对ke说:“放心,这是我最优秀的学妹。” ke下巴一扬:“那就拭目以待了,走吧。” · “稍等。”夏慕钦说,接着他走到楚南星身后,用中文问道,“裙子是不是大了?” 楚南星点头:“腰宽了些,不过不影响。” 夏慕钦说:“你把胳膊抬起来。” 楚南星虽然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闻言还是照做,将双手平举。 夏慕钦从自己的黑衬衣上拆出两个小小的黑色燕尾夹,一只手掌轻扶上楚南星的侧腰,另一只手为她丈量裙子腰身宽松的部分。 热度透过衣料传来,楚南星并不习惯和陌生异性有如此近的肢体接触,不自然地瑟缩一下,下意识想要躲开。 “别动,”夏慕钦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垂头用黑色燕尾夹夹起多余的部分,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们上台演出常遇到这种情况,很好处理。” 楚南星便也不作他想,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感,将精力集中到一会儿的翻译上去。 半分钟后,夏慕钦绅士地后退一步:“好了。” 他的手法很专业,在收拢腰身的同时,燕尾夹还被藏在了布料当中,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谢谢学长。” 楚南星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台。 · ke一登场,大操场上几万名学生便沸腾了,欢呼声几欲划破天际。 他的人气极高,不仅是因为作品,还因为他难以捉摸的个性。 ke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脾气古怪。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连皇室邀请他去参加酒会,他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心情好的时候,甚至灰头土脸地跑到非洲丛林一个部落里,给那里的小孩普及科学常识。 · 这回ke能够受邀来到科大的校庆,纯粹是给夏慕钦一个面子—— 据说ke有一任女朋友是夏慕钦的铁杆粉丝,拉着ke去看夏慕钦演出。ke本来对夏慕钦这种“靠脸骗钱的亚洲男人”很不屑,没想到听了一次现场之后,他倒是沉迷上了。 之后凡是夏慕钦在欧洲办巡演,ke几乎从不缺席,甚至因为看夏慕钦的演出而忘记了和女友的纪念日,女友一气之下便和他分手了。 他和夏慕钦都是各自领域内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一来二去的便成为了好友。 夏慕钦邀请ke来他的母校参加晚会时,刚好ke心情不错,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 此刻,正在台上侃侃而谈的ke,何止是心情不错,简直是心情太好了。 主持人问他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他都能发散到地外文明上去。 外文系的几位老师在台下冷汗都出来了:“他怎么不按提前准备好的采访稿来啊?这全是即兴发挥啊,楚南星吃得消吗?” 夏慕钦则是淡淡一笑:“她要是吃不消,等她下来了,我批评她。” 他看着台上楚南星的纤细侧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对这位学妹很有自信。 绗?3绔?鍏跺疄鏄垜瑙侀挶鐪煎紑 楚南星帮忙整理摆放好了各个学院的演出道具,后台恢复了秩序,不再需要这么多工作人员了,她便在舞台一侧找了个角落,远远地欣赏演出。 校庆晚会举办得非常成功,夏慕钦和付思琪带来的神秘表演更是将整场晚会的气氛掀至了高潮。 他们并没有表演擅长的音乐剧合唱,而是合奏了一曲圣桑的名曲《天鹅》。 夏慕钦拉大提琴,付思琪弹钢琴,他们一个穿着优雅绅士的白西装,另一个身着一袭明艳红裙,从视觉效果上看,无疑是极其般配。 楚南星在心里感慨,怪不得他们被称为音乐剧圈的金童玉女。 乐声响起,人声鼎沸的操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优雅温柔的乐曲中。 大提琴和钢琴相得益彰、融合无间。大提琴曲调低沉和缓,仿若水中沉思的天鹅,时而扬脖,时而垂颈;钢琴的分解和弦则将听众引至一片微波荡漾的湖面,天鹅悠然自得地浮游于湖上,姿态高贵迷人。 · 凛冽寒风吹过脸侧,将楚南星的头发吹乱,她抬手束了个利落的马尾,抬头看着台上垂眸拉琴的夏慕钦,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她大一那年的迎新晚会。 他在台上熠熠生辉,而她只是台下万千观众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崇拜着他,仰慕着他,目光追随着他。 “白马王子吧这是,唉帅哥怎么都早早毕业了” “原来夏慕钦学长还会拉大提琴啊,好优雅啊!” “他好像这是第一次公开表演大提琴吧?” 耳边不断响起低语声,楚南星眼底眸光闪动。 其实她知道夏慕钦会拉大提琴,这件事是她心底的一个秘密,谁都不知道 · 一曲《天鹅》演奏完毕,夏慕钦和付思琪携手谢幕,台下掌声雷动。 楚南星揉揉脸颊,将四散的思绪拉了回来,鼓起了掌。 至此,校庆晚会成功落幕,而后便进入了大家最为期待的圣诞舞会环节 全校同学盛装出席,就是为了这一刻。 操场化身为最盛大的舞池,星光则是最浪漫的灯光,许多男孩女孩们鼓足勇气,在这一天向心仪的对象发出共舞邀请。 · 楚南星站在场边,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忍不住想,双双应该已经和那位叫赫连的篮球队长碰面了吧?他们会跳什么舞呢?双双肯定很开心吧? 有几名男生鼓起勇气,前来邀请楚南星共舞一曲,皆被楚南星以“我今天是工作人员”的理由委婉拒绝了。 “南星学姐,我是管理学院大三的,我叫付泽明,”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清秀男孩走到楚南星身边,红着脸说,“学姐,我能邀请你跳舞吗?” 楚南星拿起胸前挂着的工作牌晃了晃,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能离开岗位。” 男孩失望地离开了。 · “学妹,你当引导员,不会就是为了有理由拒绝那些爱慕你的男生吧?” 一个带着笑意的温润嗓音在身边响起。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讶异道:“学长?” 夏慕钦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他换下了演出时的白色西装,穿着一件挺阔的驼色大衣,长身而立,清俊挺拔。 “好多年没回学校了,表演完下来逛逛,”夏慕钦戏谑道,“恰好遇见你拒绝了人家小学弟。” 楚南星无奈道:“学长,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刚才借了一个学弟的账号,上校内论坛转了一圈,”夏慕钦偏头看着她,眨了眨眼,“原来南星学妹这么受欢迎,蝉联了五届外文系花。” 楚南星摇摇头,笑着说:“论坛都是大家拿来消遣着玩玩的。” 夏慕钦说:“系里有位这么优秀的学妹,我竟然都不知道。” 楚南星垂眸:“我本科入学那年,你已经大四了,不怎么待在学校。” 夏慕钦笑道:“现在认识也不晚,南星。” 楚南星转头看向他:“嗯?” · 夏慕钦微微弯下腰,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掌心向上,绅士地邀请,“南星,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楚南星难以置信地看向夏慕钦。 眼前的夏慕钦眉眼温润一如当年,记忆中深深埋藏的那个片段被唤醒。 午后的琴房、少年含笑的唇角、攥在手中被汗湿的信 如果是四年半前的楚南星收到夏慕钦的邀请,一定会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而四年半后的楚南星却已经丧失了当初那份雀跃期待的少女心情,除了惊讶,楚南星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想象中应当有的欣喜。 她后退半步,尽量用轻快俏皮的语气说:“学长,我还在工作,不能擅离职守。” 夏慕钦愣了半秒,似乎没有料到楚南星会拒绝。 良好的教养使他没有发出第二次邀请,夏慕钦绅士地收回手,故作遗憾地说道:“今晚被你拒绝的伤心人里,看来是要多我一个了。” 楚南星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夏慕钦的性格和他的长相一样,温和有礼,永远不会让场面陷入尴尬之中。 · 悠扬的乐声静静流淌,楚南星安静地看着操场上舞动的人群。 夏慕钦说:“对了,刚才ke拜托了我一件事。” 楚南星问他:“什么事情?” 夏慕钦回答:“他的那位御用翻译左腿粉碎性骨折,短期内看来是无法出院了。他接下来还要在晴丰市待几天,希望邀请你担任他的贴身翻译。” “我?”楚南星思索片刻,马上就要进入期末了,她还有几篇课程论文还没开始,于是说,“我毕竟是笔译专业的,我想还是找口译的专业翻译更加合适。” 夏慕钦说:“你的口译能力很强,刚才已经验证过了。”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其实我是担心学业顾不过来,马上就要期末了,还有好多任务没有做完。” 夏慕钦一如既往的温和:“明白的,以你自己的安排为重,不用勉强。不过学妹,可以请你帮忙问问系里其他同学吗?” 楚南星点头:“当然可以。” 夏慕钦说:“条件很简单,为期五天,只需要带他逛几个市内的景点。日薪五千,总计两万五千元。” 楚南星:“” 她吸了吸鼻子,正色道:“学长,ke不是很好相处,还是我来吧。” 日薪五千? 按照现在的市价,最好的陪同翻译一天下来撑死了不过三千元。 小老外出手就是大方啊!资本家的钱她不赚谁赚! 夏慕钦一愣:“不是忙不过来吗?”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就有了。我不该在最适合奋斗的年纪选择安逸。”楚南星先是一本正经,而后没有绷住,吐了吐舌头,“好吧,其实是我见钱眼开。” 夏慕钦低笑出声。 · “钦慕”剧团派车来接夏慕钦和付思琪,楚南星和几名系领导一起,送他们到了校门口。 付思琪对楚南星伸出手:“今天谢谢了。” 楚南星握住她的手:“应该的。” 付思琪靠近楚南星,在她耳边说:“我对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别犯傻。” 楚南星沉吟片刻:“谢谢。” 付思琪低声说:“再告诉你一件事,我猜秦时风会来。” 楚南星睁大双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就由你了,”付思琪笑着说,“要是信的话,你可以留下来等一等他。” 秦时风这个人有多危险,她也已经告诉楚南星了。 要不要等秦时风,要不要继续拿身躯、拿真心去扑这场火,选择权交到了楚南星手中。 夏慕钦打开车门:“思琪,走了。” 楚南星和他们挥手告别,付思琪转身时,楚南星叫住了她:“付老师。” 付思琪回过头:“叫我思琪吧,kiki也可以。” “思琪,”楚南星认真地说,“你在舞台上唱歌的样子,非常、非常漂亮。” 付思琪眼中似乎有微光掠过:“南星,谢谢你。” · 待他们的车在视野中消失,楚南星回到操场边,此时舞会也进入了尾声。 楚南星脚尖踢了踢脚下的一颗小石子。 秦时风他会来吗? 绗?4绔?妤氬崡鏄燂紝鍜屾垜璺宠垶 舞会散场后,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楚南星到了工作人员用的教室里披上厚外套,低头一看手机,关机了。 她这部手机买来时就是二手的,她已经用了三年多,性能早就不行了,天气一冷耗电就快,动不动就关机。 楚南星找同学借了个充电宝插上,去操场帮忙收拾现场。 “南星,你今天辛苦了,你一个人被当成好几个人用。”负责现场的行政部老师说,“还被临时征用上台做翻译,太给我们学校争面儿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边我们几个来就好。” 楚南星拿了个大号垃圾袋,捡起地上一个空水瓶:“老师,没事的,我不累。” · 等现场收拾的差不多了,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善后的老师同学们也陆续离开,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操场上,转眼就剩下了楚南星一个。 十二月的风冷得刺骨,楚南星从包里取出一顶毛线帽戴上,瑟缩着找了个靠着树的长椅坐下。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只是突然想看星星罢了,难得今天有星星。 对,她只是想看星星,所以才留下来的,绝对不是因为要等秦时风。 夜空如同一幅画,在她头顶铺开,云层堆叠在一起,偶有风吹散积云,隐约可见星光闪烁。 楚南星被冻得四肢冰凉,她搓了搓脸颊,而后叹了一口气。 她骗得了夜空,骗得了云朵,骗得了风,骗得了星星,但她骗不过自己的心。 她就是在等秦时风啊 · 楚南星前些天看到了秦时风后援团发的行程表,秦时风昨天还在另一个省份参加年度慈善晚会,今天他真的会来吗? 凌晨一点十分,万籁俱寂,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楚南星自嘲地笑笑,这么晚了,她在大操场上等什么呢? 更何况付思琪的原话是“我猜秦时风会来”,这也只是付思琪的猜测罢了,她却因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等到了现在。 楚南星啊楚南星,你好傻。 但更傻的是,你明知道自己在犯傻,却还是不愿意离开。 · 楚南星拿出手机,充电宝已经为手机充上了50%的电量。 她开了机,想问问秦时风你在哪里,你会来吗,但终究没有按下发送键。 秦时风从来没有对她允诺过什么,是她一厢情愿要等秦时风的,她有什么立场去这么问秦时风呢? · “你知道秦时风喜欢的类型吧?” “他从来不和人谈恋爱,就和做生意一样,双方谈好交换条件才开始相处。” “他什么身家背景,你玩不过他的,别把自己白白搭进去。” 付思琪的话在耳边响起,楚南星低下头,告诉自己再等五分钟,最多五分钟。 她没有能和秦时风交易的资本,只有这一颗心,但她不敢给出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流速变得很慢、很慢,楚南星数着自己的心跳—— 1、2、3、4、5 103、104、105 即将数到106时,手机忽然传来响铃声,居然是秦时风的来电! · 楚南星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她搓了搓已经几乎冻僵的十根手指,接起了这通来电:“喂?” 秦时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张狂:“还没睡?现在在哪儿?” 楚南星说:“马上要睡了,在学校。” 秦时风问:“怎么那么大的风声?不在寝室?” 楚南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呢?在哪里?” 秦时风嗓音低沉:“你想要我在哪里?” 楚南星心底泛起淡淡的酸涩:“你在哪里管我什么事情。” 秦时风说:“我刚才看直播了,你翻译的很好,很成功,现在网上都在夸你。” “嗯,”楚南星想他应该是不会出现了,“谢谢。” 秦时风继续说:“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今天是校庆,有晚会,还有跳舞的环节。” 楚南星仰头看着夜空,忽然觉得很轻松。 秦时风不来也好,对他们两个都好。 她也不必像个傻子一样,在十二月底的深夜,一个人看星星。 就在楚南星想要离开之际,秦时风问她:“楚南星,今晚有人邀请你跳舞吗?” 楚南星说:“有啊,很多呢。” 秦时风沉默两秒:“你接受邀请了吗?” 楚南星笑笑:“我是工作人员,不能进场跳舞的。” “那么我有这个荣幸,”秦时风问,“成为你今晚的舞伴吗?” 楚南星怔住了。 怔愣了几秒后,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往操场入口的地方转头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颀长,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硕大的礼盒。 星光洒落在他眼底,明亮的几乎要灼伤楚南星的双眼。 秦时风下颌轻抬:“楚南星,和我跳舞。” 楚南星用力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笑着说:“这位先生,抱歉,我是工作人员,不能擅离职守的。” 秦时风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你必须和我跳舞。” 楚南星笑道:“喂,有你这么邀请人的吗?” 秦时风收起手机,大步走到楚南星面前,弯下腰,伸出手,唇角勾起一个痞气的笑容:“ay i?” 楚南星将手交到他的掌心中,他们在星空之下十指紧扣。 第40章 楚南星,你怎么这么乖 楚南星回到了寝室,路双双正在练普拉提,劈着叉问她:“南南,回来啦?” “嗯,”楚南星放下包,“你吃饭了吗?” 路双双说:“不吃了,我减肥呢,我要瘦到八十八斤!” 楚南星皱眉:“胡闹,你已经这么瘦了,还减什么肥。” 路双双撅嘴:“冬天是减肥的最好时候,等明年春天到了,我要像纸片一样薄!” 楚南星劝不动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路双双想起什么:“对了,陈卓远早上来找你,我说你昨晚没回来,有点事情在宾馆睡了。” 楚南星点头:“谢谢啦。” 她换上睡衣,看看脱下来的那件针织上衣,忽然有些难受。 想起方才陈卓远抓过她的胳膊,这件衣服被陈卓远碰过,她不想要了。 由于小时候的一些阴影,楚南星对异性一直有轻微洁癖,倒没有多么严重,正常接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陈卓远刚才那种逼问的样子,令她想起幼时造访过出租屋的一些男人,那些男人对待她母亲也是如此,高高在上、粗暴无礼。 楚南星叹了一口气,将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 吃过药后,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准备明天的课堂展示,但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不知道秦时风那边怎么样了 看大竹那样着急的样子,这件事真的像秦时风说的那样无足轻重吗? 楚南星想给秦时风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又担心打扰了他。 犹豫片刻后,楚南星拿起手机,打开社交软件,搜索“秦时风”三个字。 加载片刻后,屏幕中出现的尽是不堪入目的话语—— “秦时风本来就是玩咖啊,干出什么都不奇怪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不知道秦时风是富二代吧,还是巨富那种,他那个圈子怎么可能干净啊?” “女人玩腻了开始玩男人了,还是顶流会玩啊,6666666” “上回打灯光师的事情解释清楚了吗,就开始去酒吧搞男人,笑死。” “脑残粉别来洗哈,你家时风哥哥前脚刚进校园当学霸,后脚就去酒吧玩鸭子,洗衣机也洗不白喽!” 楚南星心脏骤然一紧。 不是的,秦时风不是他们说的这种人! · d娱乐公司中,此刻正被一片低气压笼罩。 一众人埋头坐在大会议室中,大气也不敢出。 苏辛迪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妆容精致,红唇似血,整个人散发着强大气场。 她将笔记本电脑往桌上狠狠一摔:“为什么黑词条还在热搜高位?你们的舆情管控做到哪里去了?一群废物!” 公关部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 苏辛迪接着劈头盖脸一顿骂:“声明稿写完了吗?营销号铺上了吗?几个新闻大号底下的评论为什么没有控住,你们养的账号呢?都死了?律师函找律所盖好章了吗?你们法务部是不是也死了?!” 大竹就差把头埋进胸口了,在桌子底下给秦时风发消息:“祖宗你人呢?大魔头正在发飙,我们快撑不住了啊!” 刚按下发送键,一支笔“啪”地砸在了大竹脑袋上,大竹缩了下脖子。 苏辛迪扣了扣桌面:“秦时风什么时候有这种特殊癖好的?你为什么不早汇报!” 大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cdy,他没有这癖好,他根本就不喜欢男的,这件事情另有隐情,你听我解释——” “s!”苏辛迪抬手打断他,“我没时间听你废话,我没兴趣知道他的隐情,现在情况很严峻,我需要你现在告诉我,怎么解决问题?” 大竹欲哭无泪,大魔头怎么突然把矛头对准他了啊! · “怎么了这是,发这么大火?” 一道懒散的低沉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秦时风推门进来,将车钥匙往桌上一甩:“小桃,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叫小桃的女孩就和得到了赦令似的,一溜烟出了会议室。 苏辛迪冷哼一声:“你还知道过来,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时风拉开椅子坐下,两条长腿随意翘在桌上,耸了耸肩膀:“上热搜了呗,我又没少上。” 苏辛迪见他这毫不在乎的态度,闭了闭眼:“秦时风,我很认真地警告你,这种事情性质很严重,很有可能毁掉你的职业生涯。” 秦时风以往那些所谓黑料都可以通过公关手段进行处理,但在现在这个社会背景下,一旦牵扯上“同性”传闻,对一个艺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圈内喜欢同性的男明星不少,为什么没人敢公开承认性向,就是因为“同性”这个话题太敏感了。 秦时风随手拿起会议桌上的一根笔,夹在手指间转了起来:“一张照片而已,能看出什么?” “对方这次是下了本钱要搞你,不确定他手里还有什么料,”苏辛迪很严肃,凭借她身为王牌经纪人从业十多年的敏锐嗅觉,她知道这次事情并不简单,“秦时风,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秦时风转着笔,一脸漫不经心:“我什么也没干,怕什么。” 两位boss意见不合,底下人那是连气都不敢喘。 苏辛迪固然强势,但她拿秦时风这样油盐不进的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她拍了拍手,井井有条地下发命令:“那么,所有人现在听我安排。公关部抓紧把声明写好,由秦时风个人账号来发,声明简单带过去酒吧只是工作之余为了放松,其他事情模糊处理,最好不要提;接着工作室账号转发声明,整理几个黑词条底下最活跃的账号,发律师函;网控部给我把舆论盯紧了,该下水军就下,务必把风向扭转过来,重点在秦时风是成年人,去酒吧是他的自由。” 说完,苏辛迪看向秦时风,秦时风眉梢一挑:“我没意见。” · 工作室里的人都是苏辛迪调教出来的得力干将,处理起类似事件来得心应手。 加上爆料人放出的照片确实不够有说服力,最多能说明秦时风去了酒吧,但一个成年男性,去趟酒吧怎么了,又不违法不违背道德的。 在一系列及时操作下,网络风向已经渐渐朝秦时风这头靠了。 科大图书馆里,楚南星忙完课堂展示的内容,合上电脑,再去看社交软件,那些辱骂秦时风的声音渐渐被声援淹没,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希望这件事可以快点过去。 回寝室的路上,楚南星不知道怎么,心里总是有几分不安。 她迟疑片刻,拿出手机,点开秦时风的头像,敲下几个字——【你还好吗?】 指尖刚要按下“发送”,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将这几个字删除,重新打了一句话。 【星】:你吃晚饭了吗? 过了十来分钟,秦时风回了消息过来。 【风】:小学姐,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楚南星一看时间,都夜里十一点半了。 【星】:那你吃夜宵了吗? 【风】:不吃夜宵,下个月进组,保持身材。 楚南星撇撇嘴,秦时风还需要保持身材?真是没天理了。 【风】:烧退了吗,还难不难受? 【星】:退了,已经不难受了。 夜晚的校园很是寂静,风撩动楚南星的头发,发梢轻触脸颊,痒痒的。 她走到路边,垂眸思索良久。 【星】:你呢?难受吗? 秦时风发了几个问号过来。 【风】:??? 【风】:我又没有生病,有什么可难受的。 楚南星抿着嘴唇,怎么会不难受呢? 那些言论,她光是看几眼都觉得喘不上气,秦时风怎么会不难受呢? 被那样无端地揣测、斥骂,甚至是上升到人格层面的侮辱,秦时风表面上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他心里是不是也会因此而伤心呢? 楚南星想了想,把手机里整理了一下午的一份文件发给了秦时风。 · 秦时风从跑步机上下来,浑身是汗。 乖乖女给他发了一个文件?什么东西? 他用毛巾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点开文件一看,瞬间笑出了声。 乖乖女发给他的是笑话大全,里头全是各种笑话。 【风】:你给我发这些干什么? 【星】:如果你难过的话呢,就可以看看。 【星】:不许嫌幼稚,这里面的笑话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每一个都很好笑的,不好笑你来找我! 秦时风看到楚南星的话,不由得一怔。 他现在知道楚南星问他“难受吗”是什么意思了。 一种汹涌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每一次他在网上被黑、被骂,别人担心的是会否影响他的形象、会否损害他的商业价值、会否因此导致他的片酬下降 这是第一次,有人担心他是不是难受。 秦时风靠坐在沙发上,点开手机里曾经拍下的楚南星往车窗上写字的照片。 他静静凝视着屏幕中女孩清秀的脸颊,良久,他长叹一口气,声音低沉到近乎呢喃:“怎么这么乖啊,楚南星,你怎么这么乖” 第41章 天哪!秦时风又出新瓜了! 周一下午,楚南星下课后去了趟医院,探望了钟逸妈妈。 钟妈妈刚做完透析,状态不是很好,但她将楚南星看作恩人,还是强撑着精神和楚南星说话。 楚南星担心打扰她休息,和她简单聊了几句,让她安心养病,便出了病房。 “学姐,”钟逸洗了一篮苹果,“吃个水果吧。” “好啊,谢谢,”楚南星拿起一个苹果,问钟逸,“阿姨最近情况怎么样?” 钟逸笑了笑,感激地说:“比较稳定了,还得多谢你和秦时风,我妈妈这个病很烧钱,是他一直在支持我们治疗的费用,我一定会牢牢记住他的恩情,以后我会还的,我保证!” 楚南星笑着说:“知道啦,我会帮你谢谢他的,也会把你的保证传达给他。” “学姐,还有个事情”钟逸有些难为情,欲言又止地支吾半晌,“唉,算了,没什么。” 楚南星温声问:“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怎么了?” 钟逸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看到秦时风又上新闻了,因为我去酒吧跳舞的那件事。学姐,我有点害怕” 楚南星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钟逸本来就因为性格原因而受到歧视和侮辱,如果他在天赐酒吧上牌的事情被公之于众,难以想象他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攻击。 更何况,钟逸是他妈妈唯一的支撑,一旦他妈妈知道儿子为了她的病去那种地方,险些出卖自己,一定会崩溃的。 楚南星认真地说:“放心,当时酒吧里灯光那么昏暗,加上你化了妆,又一直低着头,从照片上看不出来你是谁的。” 钟逸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楚南星勾了勾唇角:“学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连我都不相信了?” 她声音温和,但却莫名让钟逸觉得有力量。 钟逸如同吃下了一颗定心剂,重重点了下头:“嗯!” · 转眼又过去了一周,这周过得可以说风平浪静,网络舆论渐渐得到了平息。 秦时风照例每周来科大旁听两节大课,虽然他每次过来还是会引起轰动,但课堂秩序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楚南星也习惯了每次见面,秦时风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她对秦时风不再像最初那样抵触,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慢慢卸下了对秦时风的戒备。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大明星就喜欢拿她解闷逗乐,没个正形。 · 周五傍晚,忽然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雨雾将整个晴丰市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中。 楚南星在湖畔咖啡厅兼职,收拾完前一桌客人留下的食物残渣,楚南星在吧台后继续看书,只是她每隔几分钟,都会下意识地抬起眼帘,往店门的方向瞥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 方茜将她不自知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南星,秦时风今天来不来啊?” 楚南星翻书的指尖在空气里顿了两秒:“不知道。” “啊?”方茜惊讶地张大嘴,夸张地说,“连你都不知道他来不来?” 楚南星语气平淡:“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方茜暗暗憋着笑,又问:“原来你不知道啊你希望他来吗?” 楚南星面无表情:“说不上希望还是不希望,他来不来都和我没关系。” 方茜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小姑娘还嘴硬呢,真是有意思! 她又说:“南星啊,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秦时风,看他一会儿过不过来。” “茜茜姐,你总提他做什么?”楚南星叹了一口气,生硬地转移话题,“晨晨呢,今天来店里吗?” “小丫头不过来,我们家保姆阿姨从老家回来了,今天她去接晨晨放学,我看下这么大雨,就让她们直接回家了。”方茜撑着下巴看着楚南星,“好好好,我不提秦时风了,你看你的书去吧,反正周五下午也没有客人。” 楚南星继续垂眸,努力将精神集中在书本上。 但不知怎么回事,平日里熟悉的篇章就是进不去脑子。 恰好,书上出现了一道诗歌翻译的练习题—— “今夜残灯斜照处,荧荧。秋雨晴时泪不晴。” 楚南星将这句诗在纸上誊抄一遍,写到“秋雨”两个字时,她笔尖一顿,思绪也忍不住飘入了外面的滂沱大雨中。 下着这么大的雨,秦时风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 晚上店里也是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光顾。 方茜七点多就离开了,嘱咐楚南星不用待到太晚,天气不佳,早点下班。 楚南星还是一直待到了九点半正常打烊时间,将里里外外的卫生都打扫了一遍,这才闭店离开。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楚南星一出门,凛冽的寒风陡然擦过脸颊,她不由得缩了下脖子。 学生街上大多店都关门了,雾气弥漫着整条巷道,楚南星撑着伞,闷头朝外走。 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精致的黑色高定皮鞋,穿皮鞋的人正迎面朝楚南星走来。 黑色皮鞋离楚南星越来越近,楚南星往左想避开他,黑色皮鞋也往左;楚南星又往右靠,黑色皮鞋竟也跟着向右。 她皱了皱眉,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安,该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 “这位小姐,请问湖畔咖啡厅怎么走?”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从头顶落下。 楚南星诧异地抬起头,秦时风颀长的身影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撑着一把黑色雨伞。 秦时风似乎是刚结束了什么活动,穿着一身挺阔的双排扣黑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枚精致的银色狼头胸针,西装内则搭配了一件白色半高领打底衫,完美衬出了他宽肩窄腰、个高腿长的身形。 楚南星不敢相信秦时风此时会出现在这里,隔着雨帘讷讷地看着秦时风。 弥漫的雾气为秦时风凌厉的眉眼增添了几分柔和,他撑着雨伞,微微俯下身,对楚南星眨了眨眼:“小姐,湖畔咖啡厅,怎么走?” 楚南星回过神来,舌根不自觉地泛起一丝丝甜意,她歪了歪脑袋:“先生,这么晚了,湖畔咖啡厅已经关门了。” 秦时风做出遗憾的样子:“糟了。” 楚南星很配合他的表演:“怎么了?” 秦时风认真地说:“我要去湖畔咖啡厅找一个人,恐怕她已经走了。” 楚南星忍住笑意,轻声说:“这样啊?都这么晚了,她肯定离开了。” 秦时风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她会等我。” 楚南星脸颊一烫:“怎么可能?你少臭美了。” 秦时风站直身体:“既然这样,那我走了。” 楚南星点点头:“嗯,慢走。” 秦时风作势要转身:“我真走了?” 楚南星眨眨眼,黑玉般的瞳孔里藏着狡黠:“再见。” 秦时风舌尖顶了顶左脸颊,装不下去了:“楚南星,你好狠的心啊。” 楚南星轻哼了一声:“秦时风,你好无聊啊。” 两个人对视几秒,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 他们一个撑着大伞,一个撑着小伞,肩并着肩往外走。 楚南星偏头问:“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秦时风回答:“刚才有个商务站台,我下了课先去的那边,刚结束。” 楚南星点点头,难怪他穿得如此正式,原来是刚从活动现场下来。 “对了,”楚南星说,“前几天我去看了钟逸妈妈,她情况还不错,谢谢了。” 秦时风笑笑:“没事就好,你没和她说钱是我出的吧?” 楚南星摇了摇头:“没有,只说是好心人赞助的。不过,你为什么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明明就是件好事。” 秦时风的皮鞋踩过一个小水洼:“没必要。” 他做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为了博取好名声,一旦让旁人知道了,关于“作秀”、“装模作样”、“假慈悲”的质疑就会接踵而至,他懒得应付这些垃圾话。 楚南星看着秦时风,微微睁大双眼。 秦时风眉梢一挑:“看呆了?我就这么好看?” 楚南星转了转雨伞,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秦时风,评价道:“一般吧,顶多是不难看。” 秦时风低笑出声:“楚南星,你眼光挺高啊?” 楚南星笑着往前小跑了两步。 · 巷口外,一辆商务车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大竹那张憨厚的脸从车里露了出来,对楚南星摇了摇手:“助教学姐,下班啦?” 楚南星笑着说:“你好,又见面了。” 大竹朝秦时风喊:“我的二少爷,能不能走了?明天一早还得赶飞机去秀场呢!” 秦时风不耐烦地喊回去:“你他妈嚷嚷什么,闭嘴!” 楚南星忍俊不禁:“你快去吧。” 秦时风说:“那我走了,你看着点路,到学校给我消息。” 楚南星无奈道:“这条路我都走了好多年了,不用你唠叨。” “好好好,我唠叨,”秦时风轻哼一声,“楚南星,你还是第一个嫌我唠叨的女人。” 楚南星抬了抬下巴:“快去吧。” 秦时风往车那边走,楚南星看着他西装笔挺的高大背影,忽然心念一动。 她轻声喊道:“秦时风。” 秦时风转头:“嗯?”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你特意赶过来,是为了找我吗?” 下着这么大的雨,从活动现场匆匆赶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吗? 秦时风喉结一动:“我见朋友。” 楚南星皱了皱鼻子,鬼才相信他的话呢。 秦时风脸色有些不自然:“咳咳我这不是担心某人在咖啡厅傻傻等我吗,所以顺路过来看看。” “哦,”楚南星嘴角轻轻扬起,“那你下次提前给某人发个消息,告诉她你今天不来了,不就不用担心某人等你了。” 秦时风看着楚南星,她穿着一件奶黄色毛衣,下面是深蓝色牛仔长裙,清秀柔和的脸颊在雨雾后漂亮得像一幅水墨画。 “某人还说没有等我,是不是骗我的?”秦时风问。 楚南星心头一跳,连忙反驳道:“我才没有等你,这是我的正常下班时间。” 秦时风一脸坏笑:“我可没有说某人是你,某人对号入座了呀。” 楚南星懊恼地闭了闭眼,又被秦时风绕进去了! “不逗你了,你就当我顺道路过,”秦时风挥挥手,“回去吧。” 楚南星点头:“那再见。” · 周天,楚南星在图书馆自习了一整个下午。 她合上书本,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闭上双眼,静静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雨都下一整个周末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晴。 楚南星拿起水杯往茶水间走,打算稍稍休息会儿,正在饮水机边排着队,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从前面传来—— “天哪!秦时风又出新瓜了!就刚刚爆出来的!” 绗?8绔?涓夊崄鍏潯姣涘肪 次日早晨,楚南星醒来,不出意外遭到了路双双的拷问。 “你和秦时风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昨晚上你怎么和他去喝酒了?还喝的醉醺醺的?你抱回来的那件裙子是他送你的吗?他为什么要送你裙子?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你对他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从实招来,说说说!” 楚南星头都大了三圈,哭笑不得地说:“我的公主殿下,你让我先去喝口水好不好?” 她屁股刚从椅子上离开,路双双就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按了回去,同时将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递到她嘴唇边,双眼灼灼,一副“你不回答清楚就别想起身”的架势。 楚南星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说。” 她挑重点言简意赅地说了她和秦时风的事情,他们是助教学姐和旁听学弟的关系;裙子是品牌方送给秦时风的,秦时风用不上,才转赠给了她。 · 至于昨晚的事,楚南星则是打了个马虎眼,含混地说他们是偶然遇到,所以一起吃了个夜宵。 楚南星之所以没有向路双双说明实情,并非是不相信路双双,而是为了维护她隐秘的自尊心。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寒冬的深夜里等秦时风等到了很晚很晚。 仿佛一旦让别人知晓了这件事情,她就输掉了些什么似的。 · 路双双半信半疑:“真的就这么简单?” 楚南星摊开双手,掌心向上:“不然呢?” 路双双摸了摸下巴:“如果你们只是单纯的学姐学弟关系,他干嘛大半夜的把你送回来啊?我看他对你那么关心照顾的样子,不像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啊!南南,他不会是真的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楚南星心头一跳。 路双双想了想,接着说:“算了算了,应该不是。秦时风虽然挺风流的吧,但他看女人的眼光很固定啊,你看他那些个传过绯闻的,个个都是富贵花,既明艳又妖娆。像我们南南这样的乖宝宝不是他的菜。” 楚南星淡淡一笑,一边说着“是啊”,一边又难以抑制地感到失落。 · 她垂眸,放在大腿上的十根手指紧了紧。 楚南星啊楚南星,你是不是太没出息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秦时风不喜欢你这样的乖乖牌,谁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只是一时的新鲜感作祟。 只有你,还傻乎乎的一头往上撞。 · “别说我了,你呢?”楚南星转开话题,“你和那位赫连怎么样了?” 说起赫连,路双双脸颊一红,害羞地说:“我们跳舞啦,他很高,有一米九几呢!舞会结束后他送我回寝室,他还约我过几天一起跨年。” 见路双双这么开心的样子,楚南星也为她高兴:“我就知道,我们小公主都屈尊降贵主动出击了,那肯定是所向披靡啊!” 路双双红着脸,眼里闪烁的全是激动和雀跃,她俯身抱住楚南星:“南星南星!我感觉我好幸福啊!能和赫连在圣诞舞会上跳舞,还能和赫连跨年,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吧!” 楚南星也回抱住她:“傻瓜,你幸福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你很好,你值得。” 沉浸在甜蜜泡泡中的路双双显然没听进去楚南星的话,自顾自地说:“南星,我好喜欢赫连啊,和他跳完舞后就更喜欢啦!” 楚南星拍拍她的后脑勺,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不管怎么说,昨天只是双双和赫连第一次正式见面,双双就已经是这个状态了,万一她被赫连骗了怎么办?万一赫连不是个正直的人怎么办? 但路双双此刻实在是太兴奋了,楚南星也不忍说些扫兴的话,便想着等双双冷静些,再委婉地提醒提醒她。 · 和路双双去食堂吃过了午饭,楚南星回到寝室,先是给茶室的工作人员打了通电话,但遗憾的是茶室暂时还没有重新开业的计划。 楚南星叹了口气,开始为明天的随行翻译这项工作做准备。 夏慕钦添加了她的微信,并且为她、ke、ke的经纪人建了一个群聊。 ke对于游览的地点没什么特殊要求,只提出了想要去人文气息浓厚些的地方。 一整个下午,楚南星都坐在书桌前,尽职尽责地为ke制定了接下来五天的游玩计划。 她把行程表发到群里,ke看过之后表示非常好,他没有任何意见,就按照表上的安排来就行。 楚南星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料想的果然没错,这位年轻的天才作家其实并不难搞,只要让他时时刻刻感觉到你对他的重视,他也会很配合你的工作。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群里发言了—— 【慕钦】:看起来很有意思,我接下来几天休假,可以加入吗? 楚南星愣了愣。 ke在群里回复说当然可以,不过我一个人说了不算,你还要问问我的翻译小姐。 【慕钦】:这位翻译小姐,请问我可以加入你们的行程吗? 【慕钦】:为了防止有些人“见钱眼开”,我可以支付一份报名费。 楚南星笑了笑。 【星】:这位先生愿意帮忙分担我的翻译工作,当然欢迎。 【星】:报名费就不用了,您不分走我的翻译酬劳,我这位“见钱眼开”的翻译小姐就很知足了。 看不懂中文的ke发来语音嚷嚷,问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夏慕钦用英文回道你不用懂,这是我和我学妹的秘密。 楚南星失笑,心里瞬间轻松了不少。 · 傍晚,楚南星收到了一条消息,她有个快递到学校驿站了,让她去取。 楚南星心里嘀咕,她似乎没有买什么东西啊,怎么会有快递的? 将一箱快递抱回了寝室,拆开一看,楚南星瞬间目瞪口呆—— 满满一大箱子的、五颜六色的,毛巾。 这是她买的吗? 楚南星打开购物软件一看,显示昨晚上凌晨三点,她在本地的一家超市里下单了三十六条毛巾。 楚南星咬了咬嘴唇,她怎么会一口气买了这么多条毛巾? 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仔细回想,脑海里忽然跳出一句话—— “我有一条毛巾,任何人都不许碰” 绗?9绔?璁╀綘鍙戜綘灏卞彂 “毛巾?什么毛巾?” 楚南星盘坐在三十六条毛巾中间,揉着太阳穴思索许久,还是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一次性下单这么多条毛巾。 秦时风似乎是和她说了一个关于“毛巾”的事情,但她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楚南星两指扣了扣额头,轻叹了一口气。 喝酒真是误事啊,下次可万万不能了。 她转动脖子,茫然地看了眼这摆满一地的纯棉毛巾。 它们色彩各异,尺寸也有些差异,但这些毛巾都有一个共同点——每条都绣着一个可爱的卡通小动物,有憨态可掬的棕熊、有高贵优雅的天鹅、有慵懒惬意的猫咪、有机灵可爱的小狗,还有雪白温驯的小兔子。 · 看着这些绣上去的精致图案,楚南星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甩了甩头,一段对话冷不防地出现在脑海中—— 秦时风对她说:“我有一条毛巾,任何人都不许碰” 楚南星接着问:“是怎么样的毛巾?很贵重吗?” 秦时风回答:“不贵,很普通的那种。” 楚南星不解地追问:“那它有什么特别的?” 秦时风笑了笑:“非要说的话,就是这条毛巾上绣了我的名字——d。” 楚南星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哦那为什么不许其他人碰呢?” 秦时风的声音变得和风一样轻:“因为——” · “砰”一声响,打断了楚南星的回忆。 路双双兴冲冲地推开门,手里提了好些个购物袋,看logo都是价格不菲的奢侈品牌:“南星!我买了好多衣服首饰,准备跨年夜和赫连约会穿我去,哪儿来这么多毛巾啊?” 路双双看着摆满了一地的新毛巾,目瞪口呆。 楚南星扶额,从衣柜里取出一个收纳箱:“我买的。” 路双双问:“你买这么多毛巾干嘛?你的洁癖又升级啦?” · 她作为楚南星这么多年的舍友兼好友,自然是知道楚南星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小怪癖——楚南星对于异性的肢体接触特别抗拒,尤其是对陌生异性。 有时出于社交需要,楚南星在外做翻译项目,总有需要和客户握手拥抱的场合,每每她回到寝室,都要洗很长时间的澡。 洗澡都已经算是轻的了,有些客户见楚南星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觉得她好欺负,便会借着工作,对她暗示性地搭一下手、搂一下腰、碰一下腿。遇到这种情况,楚南星会在回来以后,把整身衣服都丢掉,洗澡时恨不能把自己搓掉一层皮。 · 见楚南星一口气买回来几十条毛巾,路双双想当然地认为楚南星这方面的洁癖更上一层楼了。 楚南星摇摇头,将毛巾仔细地放进收纳箱中,打算等这两天有时间了,就好好清洗一遍:“没有,我也忘了我为什么买这么多了。” “有可能是你昨晚喝醉了发酒疯,冲动消费了,”路双双建议道,“反正都是新的,包装袋都没拆呢,你退了呗,也是不少钱呢。” 楚南星想了想:“算了,买都买了,不退了。” 虽然她暂时还没想起来为什么买回来这么多条毛巾,但说不定是有用的呢? 楚南星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和秦时风有关。 她将整理好的毛巾放好,轻呼了一口气。 收纳箱里,棕熊、天鹅、猫咪、小狗和小兔子就和排排坐似的,乖乖盯着她瞧。 楚南星笑了笑,低声说:“老实点,马上就给你们洗澡。” · 第二天一早,楚南星去ke下榻的酒店接他,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抵达。 当ke提前十分钟到了大堂,看见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待他的楚南星时,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当他看见楚南星从随身携带的保温袋中取出一碗洒了红豆粉的甜豆花、一份冒着热气的炒米粉时,ke嘴角的笑容有了扩大的趋势。 很好,他就喜欢这种全世界都围着他转的感觉。 “ke先生,早上好,”楚南星笑着打招呼,“我特地为您带来的早餐,都是晴丰的特色。” 她着重强调了“特地”两个字,果不其然,ke开心的连脑袋上的卷毛都在颤。 他才在沙发上坐下,楚南星便将筷子递到了他面前,同时还有一把叉子:“您可以先试试体验用筷子,用不惯的话,我还准备了刀叉。” “谢谢。”ke心情很不错,接过筷子吃起了炒米粉。 他的动作极其笨拙,夹起米粉送到嘴里这样简单的行动,对一个外国人而言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但出于对异国文化的尊重,ke还是选择用筷子进餐。 楚南星适时地赞叹道:“您用得真不错,比我们学校里那些留学生还熟练。” 她的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过分夸张,ke得意地哼了一声,差点儿将筷子戳进鼻孔里。 楚南星忍住唇边的笑意。 什么古怪难搞的天才作家,其实就是一个渴望得到关注和认同的小孩子罢了。 · 在酒店用过早餐,楚南星按照计划,先带ke搭乘有当地特色的叮叮车,去了晴丰市博物馆。 而夏慕钦也如约加入了他们的行程。 夏慕钦的参与让楚南星轻松了不少,他和ke本就是好友,相处起来十分轻松自然,加上他学识渊博,竟然了解有一些连楚南星都不知道的偏门知识。 楚南星对于博物馆可以说相当熟悉了,她带过不少国外的客户前来博物馆参观过,对这里每件展品的历史都如数家珍。 她来做介绍,夏慕钦偶尔做些补充,两个人相得益彰,配合得堪称完美。 用过午饭后,夏慕钦开车先将ke送回酒店午休,接着问楚南星:“回学校?” 楚南星摇摇头,指了指酒店大堂的沙发:“我在这里坐会儿就好。” 夏慕钦说:“我去替你开间房。” “学长,不用了,”楚南星连忙拦下他,玩笑道,“哪儿有随行翻译还单独开房间午睡的,这么大牌,我怕传出去以后没人敢用我了。” 夏慕钦笑容温和:“也是。” 楚南星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没想到夏慕钦紧接着也坐到了她身边。 “学长?”楚南星问,“你不去休息吗?” 夏慕钦对楚南星眨眨眼:“哪儿有编外人员还单独开房午睡的,这么大牌,我怕传出去,以后没人敢让我加入行程了。” 楚南星不禁失笑。 · 一天的行程结束,比楚南星预想中要来得轻松许多,主要是因为有了夏慕钦的参与。 楚南星这个人吧,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在专业领域十分谦逊,任何人有学业上的问题向她求助,她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忙解答。 但实际上,楚南星是极其有傲气的一个人。 同辈当中,她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能够让她产生类似于“仰慕”、“崇敬”、“佩服”情绪的,只有夏慕钦一个。 夏慕钦的自信从容是天生的,他有一种从骨子里浸透出来的良好教养和温文尔雅,能够让每一个和他相处的人都轻松自在。 楚南星坐在椅子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夏慕钦就是她梦寐以求想成为的那类人啊。 别人夸赞楚南星时,往往用到的词汇都是“温和”、“淡然”、“如沐春风”、“可亲”,这些词汇同样能够用在夏慕钦身上。 但只有楚南星自己明白,她身上所谓的从容温和,不过是一层假面罢了,是她在经年累月的折磨中,所形成的一层虚伪的保护色。 · 正当楚南星沉思之时,手机响起了。 秦时风打来电话,问她:“今天结束了?” “嗯,”楚南星说,“已经回到寝室了。” 秦时风问:“那个小老外怎么样?没为难你吧?” 楚南星忍俊不禁:“什么小老外,人家可是天才作家,科幻圈冉冉升起的新星。” “那也是个小老外,”秦时风也笑了,“顺利吗?” 楚南星说:“挺顺利的,上午去了博物馆,下午我们三个人去了地质园。” “三个人?”秦时风很快抓到了重点,“除了你和小老外,还有谁?” 楚南星不作他想,回答道:“还有我的一个学长。” “学长?”秦时风压低声音,推测道,“夏慕钦?” 楚南星“咦”了一声:“你怎么猜到的?” 秦时风说:“之后几天的行程安排发我。” 楚南星:“啊?” 秦时风轻哼一声:“啊什么啊,让你发你就发,赶紧的。” 绗?0绔?鎴戞槸鎮ㄧ殑蹇犲疄绮変笣 第二天上午,楚南星、夏慕钦和ke三人来到了晴丰市的民俗园。 对于ke这个小老外来说,民俗园里的一切事物都让他觉得非常新鲜。 比如他在传统文化展示区里,对一套苗族的传统服饰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兴趣,并且提出了一个新奇的想法——或许地外生物就穿着这样类型的服装。 “我想好了!我的下一本书里就会有一个外星来客,头戴银饰!”ke兴奋地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将自己的灵感记录下来。 楚南星和夏慕钦对视一眼,都对这位天才作家的孩子气感到又好笑又无奈。 最后,楚南星耐心地向ke科普了半小时苗族的服饰文化在中华传统服饰文化中的重要意义,才让ke出于文化尊重的角度,放弃了这个念头。 · 民俗园是省政府投建的重点项目,占地近千亩,参观一天绰绰有余。 ke又是个好奇心极度旺盛的人,一旦遇到感兴趣的展品就走不动道,非要把这件展品了解得清清楚楚不可。 楚南星做了充足的准备,讲解起来深入浅出,加上有夏慕钦在旁活跃气氛,一行三人的相处氛围十分和谐融洽。 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问路的人。 · “不好意思,请问各位知道传统饮食体验区往哪里走吗?” 来人身材高大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夸张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 他穿着某高级奢侈品牌冬季最新款双排扣风衣,挺阔的版型衬托出了他肩宽窄腰的身材优势。风衣里是量身定做的衬衣,衬衣下摆束进裤腰,皮带下的劲腰积蓄着力量感;两条逆天的长腿包裹在剪裁精良的黑色长裤中,利落干练的短靴托着他劲瘦笔直的小腿。 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精心打理过的,精致夺目,直接扔到巴黎时装大秀的现场也并不违和。 楚南星:“”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单纯的天才作家ke简直差点儿被闪瞎狗眼,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oh y god”后,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指,比着来人的墨镜,惊讶道:“这是albert二十周年的定制款,全球限量发售,只有二十只,我没买到!” · 这位戴着全球限量二十只墨镜的男人——也就是秦时风,用英文彬彬有礼地说:“原来还有一位国际友人,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将这副墨镜送给你,我的收藏柜里还有一只。” 说完,他摘下墨镜,露出英挺俊美的五官。 紧接着,那双桃花眼里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秦时风低呼道:“南星学姐,慕钦学长,怎么是你们?” 楚南星:“” 夏慕钦:“” 秦时风不愧是演员,下一秒,他看向ke,眼中闪烁着诚恳的光芒,用流畅的英文说:“难道这位就是ke先生?ke先生,我很喜欢您的作品,是您的忠实粉丝。久仰多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楚南星捏了捏眉心,简直是无语凝噎。 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在昨晚的电话里还称呼ke为“小老外”,并且说自己对那种用乱七八糟想象力拼凑出来的小说没有半毛钱兴趣,怎么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人家的“忠实粉丝”了? · ke没想到在民俗园随便走走都能遇上一个铁粉,惊喜地说:“是吗?你最喜欢我的哪本小说?” 秦时风十分真挚地说:“每一本。” ke是个很有探究精神的作家:“最喜欢哪一本呢?” 秦时风满脸真挚:“我最喜欢的作品,永远是您的下一本。” ke竟然因为这个答案而十分感动。 秦时风说:“ke先生,相逢既是有缘,这副墨镜非您莫属。” ke大喜过望:“真的吗?” 秦时风点头:“当然,我身上这件外套也是albert的限量款。恰好我和albert是好友,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联系albert,请他根据您的尺寸进行量身定做。” ke简直要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脑袋上的每一根卷毛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albert是世界级的设计师,他的同名品牌更是时尚风商标。ke可以说是albert的狂热爱好者,但无奈每次发售限量版,他都没抢到。 楚南星用口型问秦时风:“你在搞什么?” 秦时风对她使了个眼色,接着彬彬有礼地问ke:“ke先生,请问我有这个荣幸,作为您的忠实粉丝,以及作为南星学姐和慕钦学长的学弟,加入你们的行程吗?” “当然!”ke二话不说便拍手同意,同意完了才想起来要象征性地征求一下楚南星和夏慕钦的意见,“这位有品位又英俊的先生是你们的学弟?” 楚南星十分头疼:“算是吧。” 夏慕钦斩钉截铁:“不是。” 两个人同时开口答道。 第45章 学姐,只有你能从那个祖宗手里救我们 澄清声明一经发出,楚南星的手机简直要炸开了。 虽然她没有在声明中指名道姓地说明自己是谁,但根据那些模糊的信息,再结合视频中那个背影,熟悉她的人已经能够猜出那个人就是楚南星了。 她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外文系的大群、担任助教的班群、几个翻译项目群都在讨论这件事,路双双等几个交好的朋友也第一时间发来消息询问,甚至有人质疑是秦时风恶意构陷,故意让楚南星背这口锅。 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焦急万分,楚南星本人反而非常平静。 她把手机调到静音状态,接着发了一条朋友圈—— 【确实是我,事出有因,且因我而起,不存在构陷背锅。】 · 大竹见状一脸歉疚,看了眼她不断跳出新消息提示的手机屏幕:“南星,对不起啊,没给你添麻烦吧?” 楚南星淡然道:“没有,大家都是担心我,才来问问情况,没什么麻烦的。” 阿晖打电话向苏辛迪汇报了情况,通知工作室做好舆论风向把控,打完电话回到茶室内,抱歉道:“助教学姐,你这两天就暂时别上网了,我担心有些不理智的粉丝可能会攻击你,实在是对不住。” “你们两个怎么这个表情,”楚南星笑了笑,“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要不是我求秦时风帮忙,根本不会有这件事。真要说起来,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才对。” 大竹皱了皱眉:“要这么说,起因是你那个跳舞的学弟,要不让他” “不用了,”楚南星打断了大竹,声音柔和但坚定,“从我这里解决就好。” · 大竹叹了一口气:“其实今天来找你这个事情,我也挺为难的,是我们大经纪人直接下的死命令,秦时风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得把我剁碎了” 阿晖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道:“不是吧?这么夸张?之前二少爷和方妙妙好的那阵子,不也闹出过类似的爆料吗?cdy也让你去找方妙妙谈,让方妙妙出面澄清,咱们顺手给方妙妙送了个综艺资源,事情就顺利解决了。二少爷不也没怎么样吗?” 大竹瞪他一眼,心说你懂个屁! 面前这位在二少爷心里的分量,和那些女人能一样吗? 楚南星则是眉梢轻轻一抬,方妙妙?是那个最近很火的甜歌小天后吗? 原来秦时风和她也有过一段 阿晖还在继续叨逼叨:“哦对了,还有和钟柯闹绯闻那次,狗仔不是拍到二少爷和钟柯进酒店吗,后来没多久钟柯的闺蜜爆料说钟柯怀孕了,哎哟我去,那回闹得也不小” 楚南星微微睁大眼:“怀孕?” “你赶紧闭嘴吧你!”大竹拿起一块茶饼,塞进阿晖嘴里,急忙向楚南星解释,“这件事情纯属乌龙,秦时风和钟柯那是真的清清白白啊。钟柯的确是怀孕了,孩子是她前男友的,回酒店是因为那天晚上剧组聚餐,好多人一块儿进的酒店,狗仔那生孩子没屁眼的缺德玩意儿,就把他们两个剪到了视频里!捕风捉影!” 楚南星忍俊不禁:“那也只能怪秦时风太不洁身自好了,不然怎么回回捕风捉影,都能捕捉到他身上?” · 大竹没有注意到,他原本紧张内疚的情绪渐渐放松了下来,拿起茶壶给楚南星倒了一杯茶:“他吧,他就是怎么说呢,我跟在他身边也这么多年了,他就是缺爱。” 楚南星接过茶杯,说了声“谢谢”,继而不解道:“可他有那么多粉丝。” 大竹面露无奈:“那不一样,粉丝爱他的脸,爱他的身材,爱他家世显赫,或者爱他身上某个表现出来的特点,但不是把他当作一个人去爱。” 楚南星思索片刻,诚实地摇摇头:“我听不懂,不是很明白。” “你不用听懂,”大竹摆摆手,“这种事情吧,不是身在这个圈里,那确实很难明白。” · 又坐了一会儿,楚南星起身告辞,准备返回学校。 阿晖连忙说:“我们送你吧!” 大竹也拿起车钥匙,站起身:“对对对,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去。” 楚南星温声道:“不用了,要是被其他同学看到,我坐这么好的车回学校,小事也要变大事了。” 她背上双肩背包,正要离开,茶桌上大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祖宗。 大竹腿一软,吓得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铃声就和催命符似的响起,大竹哆哆嗦嗦地拿起电话,余光瞥见楚南星,就和瞧见了救命稻草似的:“你来接!” 楚南星睁大双眼:“我?” 大竹按下接听键,对着听筒那头喊了一句“那什么让你学姐和你说哈”,接着就把手机塞到了楚南星手里。 楚南星看了一眼大竹,大竹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祈求道:“救命救命!学姐啊,只有你能从那个祖宗手里拯救我们了!” 楚南星无奈,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听筒那头只能听见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楚南星温声说:“秦时风?” 两秒后,秦时风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在哪里。” ·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了茶楼门外。 秦时风大步走上三楼,直奔楚南星他们所在的茶室,用力拉开木门。 楚南星听见声响,转过头去,在看见秦时风额角的血痕时一愣:“你受伤了?” 秦时风穿了一件深灰色风衣,周身气压极低。 他黑玉般的瞳孔凝视着楚南星,在确认楚南星没事后,紧抿的唇角稍稍一松,接着环视一圈茶室,没有见到其他人,沉声问道:“他们两个混账东西呢?” 楚南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秦时风紧紧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发那篇声明?为什么把自己掺和进来?” 楚南星也仰头看着他:“秦时风,你怎么受伤了?” 秦时风眼底酝酿着风暴:“楚南星,你是不是傻,他们两个说什么你都信是吗?他们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了?是不是骗你说只要出面澄清,这件事就能过去?” 他额角的血痕分明,像是被利器割破的,干涸的血迹顺着侧脸直挂到下巴。 楚南星皱眉:“秦时风,你还在流血” “楚南星,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对我一直很戒备吗?明哲保身你不知道吗?”秦时风压着眉眼,“你他妈今天怎么就这么犯傻!” 楚南星闭了闭眼:“你先不要激动。” 秦时风怎么可能不激动,他看到楚南星发的声明后担心了一路,他太知道苏辛迪的手段了,苏辛迪会怎么对她说?是威逼吗?还是利诱?她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面对这种情形她会害怕吗? “楚南星,你——唔!”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楚南星眼疾手快,反手从身后的桌上拿起一块白茶茶饼,塞进了秦时风嘴里。 茶室的屏风后,大竹和阿晖对视一眼,简直是二脸震惊。 · 秦时风难以置信地张大双眼。 他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直接往他嘴里塞东西,还他妈塞了一块又苦又涩的干茶饼! 楚南星深吸一口气,这人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她看着秦时风:“好,我们一件一件事情说。” 秦时风皱着眉头,刚要吐出茶饼,楚南星立即瞪了他一眼:“咬着!” 第46章 少爷我今天心情不好,只能折腾你 “咬着!” 被楚南星这么一吼,秦时风额角一跳,眉心压着火,像是要发作。 屏风后的两个人倒吸凉气,瑟瑟发抖。 出乎意料的是,秦时风竟然乖乖咬住了那块茶饼。 “”阿晖竖起大拇指,悄声问大竹,“这学姐这么牛逼?” 大竹比了个杀头的动作:“只有她能救我们。” 楚南星看着他,无奈道:“老实了?能不能先听我的话?” 秦时风“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意思是能还是不能。 楚南星说:“点头。” 秦时风表情讪讪,抬手刮了刮鼻尖,点了一下头。 · 藏在屏风后大气不敢喘的大竹和阿晖面面相觑,透过缝隙看着他们那位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的二公子,乖巧得就像一只小绵羊。 楚南星拉开椅子让他坐下,他就乖乖坐下;楚南星让他抬头,他就乖乖抬头;楚南星拿消毒酒精给他擦拭额角的伤口,他就乖乖闭上眼;楚南星问他疼不疼,他点了一下头;楚南星说活该你疼,给我忍着,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处理完了伤口,楚南星仔细端详他片刻,擦干血迹后也还好,只是浅浅的割痕,不是很深。 她嘴里“啧啧”两声,故意做出嫌弃的样子,说道:“本来就只是姿色平平,现在还破相了,丑死了。” 秦时风皱起眉头,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奈何嘴里咬着茶饼,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一句清楚话。 楚南星见他这样,实在是忍俊不禁,抽出了那块干茶饼。 · 秦时风“呸呸”几声,偏头吐出嘴里的茶饼渣,微微眯起双眼:“楚南星,你现在胆子还真是挺大啊?” “比不上秦二少爷胆大,”楚南星轻哼一声,“受伤了也不知道先处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开车很危险?” 秦时风说:“你还知道担心我?你怎么不知道担心担心你自己?” “谁担心你了,”楚南星眉梢轻挑,“我是担心你血流多了神志不清撞到路人,撞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秦时风轻嗤一声:“就不能指望从你嘴里听到句好听的。” “你想听的话,也不是不能,”楚南星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地说道,“时风这自体发光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这种和太阳一起闪亮的程度就连后羿看见了也舍不得射日,难以置信的惊艳,帅得我直接进入icu” “停停停!”秦时风羞耻地撑住额头,“你从哪儿学来的?” 楚南星弯了弯眼睛:“昨晚看了你的微博评论区。” 秦时风低低骂了一个脏字:“以后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 楚南星说:“不会,我觉得很可爱,也很羡慕。” 秦时风问她:“羡慕什么?” 楚南星皱了皱鼻子:“有很多人无条件地相信你、维护你,你好幸福。” 秦时风听到这个回答,先是一愣,接着他看见楚南星一脸的认真和艳羡,知道她并非是开玩笑。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忽然就敞亮了不少,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 ——这是他今天露出的第一个真正的笑。 · 楚南星歪着头看他:“笑了?不生气了?” 秦时风其实早就心软了,见到她莞尔时乖巧温顺的样子,哪里还生得起来气。 “生气,”秦时风敛起笑容板起脸,嘴硬道,“很生气。” 楚南星说:“别生气啦,大明星。这个澄清不是大竹和宋晖让我写的,我昨天晚上在寝室里就已经写好了,就算他们今天没有来找我,我也会发的,和他们没关系。” 秦时风还是阴沉着脸。 楚南星吸了吸鼻子,心说秦时风怎么这么难哄,脾气还真是不小。 “大竹说你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会治他一个杀头之罪。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稿子是我写的,声明是我发的,你要杀他,你就先杀我吧。” 说完,她做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紧闭双眼,朝秦时风伸了伸脖子。 过了半分多钟,楚南星还是没等到秦时风的回应,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秦时风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演了?” “我演技不佳,”楚南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还有就是,整件事情本来就是因我而起,你是因为帮了我,才惹上这么大麻烦的。都闹到这份上了,我要是还装作不知道,我心里过不去。” 秦时风在心里轻叹一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学校里那些人都会猜出是你。” “想过,”楚南星非常坦然,淡定道,“他们知道是我又怎么样呢?我没有做错什么,没有违法,也没有乱纪,这件事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嗯顶多是系花评选落榜罢了。” 她用轻松俏皮的语气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以往都是秦时风在逗她,这次却反过来了,轮到她来逗秦时风。 秦时风看着楚南星,心底翻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就像是薄荷糖,清甜中又带着甘苦。 他想尽办法想从这件事里撇清楚南星,甚至不惜动用“季风”的力量。 但楚南星不躲得远远的就算了,还傻到自己往里跳。 · 大竹和阿晖躲在屏风背后窃窃私语。 阿晖感慨:“这学姐对付二少爷还真有一手啊!” 大竹说:“这哪儿是一手啊?” 这他妈的千手观音也比不上楚南星拿捏秦时风的手多啊! 秦时风早就知道这两人藏在屏风背后,冷声道:“别藏了,滚出来。” 大竹和阿晖都是双腿一软,互相搀扶着,悻悻地走出了屏风。 “滚吧,”秦时风冷着脸,“回去告诉苏辛迪,这次就算了,别再有下一次。把评论区给我盯紧了,有喷脏的直接删了。” 大竹和阿晖夹紧尾巴,赶紧溜了。 · 楚南星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站起身说:“那我也先回去了。” 秦时风眉梢一挑,懒散地说:“让你走了吗?坐下。” 楚南星要拿起自己的背包,秦时风却伸手勾住了另一头的背包带,楚南星怎么扯他都不松开。 楚南星松开手,没好气地问:“你要干什么?” 秦时风一脸无赖:“少爷我今天心情不好,折腾不了他们两个,只能折腾你了。” 说罢,他一根手指虚点了楚南星鼻尖一下。 楚南星哂笑:“无聊。” 秦时风把楚南星的背包拿到自己身侧,霸道地说:“我饿了,陪我吃点东西。” 楚南星双手环抱胸前:“我吃过了,不饿。” 秦时风说:“那你就看着我吃。” 楚南星轻呼一口气:“秦时风,你幼不幼稚?几岁了还这么无赖。” 秦时风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把锁,然后当着楚南星的面,将她的背包带和自己的椅子锁在了一起,再将要是堂而皇之地放进口袋。 做完这一切,秦时风摊了摊手,理直气壮地说:“学姐,我们这种纨绔子弟,别的不会,就擅长耍无赖。” 第47章 我是你的学姐,你就是小朋友 秦时风打了一通电话,简单吩咐了两句。 过了不到半小时,茶室的门被敲响,秦时风说:“进。”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说:“二少爷,您要的餐到了。” 秦时风颔首:“送进来吧。” 中年男人手一挥,后面的人推着餐车鱼贯而入。 楚南星还以为秦时风说的“吃点东西”真的只是简单的吃一点,没想到各种精美的餐点摆满了整整一张茶桌,冷盘、主食、配菜、甜点一应俱全,中西菜式都有。 那位中年男人估计是经理一类的角色,躬身说:“二少爷,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神户和牛肋眼奶酪牛排,切配了松茸鹅肝,上面洒的是顶级黑袍松露、奶酪、焦糖洋葱;这道红酒炖牛肉,葡萄酒由勃艮第空运而来,用了上等的牛头肉,佐料有” 秦时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用介绍,辛苦了。” 那中年男人临走前还问:“二少爷,您看菜色还可以吗?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现在就把酒店几位主厨调过来,现场给您做。” 秦时风竖起两根手指点了点:“挺好的。” 中年男人欠身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茶桌的尺寸本就比一般餐桌大,楚南星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餐食,微微睁大眼:“你吃这么多?” 秦时风也很是无奈:“我就让他们看着送点儿,谁知道。” 虽然不是很清楚秦时风到底是什么身世背景,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楚南星多少能猜出些他的家世一定很显赫。 大概是酒店的人想着讨他开心,自作主张送来了这么多东西。 · 楚南星从书架上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到床边的藤椅上:“你吃饭吧。” 秦时风问她:“不一起吃点儿?” 楚南星摇摇头:“不了,我在学校吃过了。” 秦时风随口说:“你们学校食堂里吃的那种东西,和这些能一样吗?” 话刚一说完,秦时风自己先愣了一下。 操,他这说的什么傻逼话! 秦时风看向楚南星,皱眉道:“我不是看不上你们食堂,我意思是” 楚南星见他有些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知道,其实吧,是我看不上你吃的这些东西。” 秦时风“嗯”了一声,音调上扬。 楚南星窝在藤椅里,伸了个懒腰,悠悠闲闲地说:“我们一食堂二层有个档位,专卖牛排,二十八块钱一份,送煎蛋和炒面;还有一层卤料窗口的酱牛肉,三十块钱能称不少呢,又实惠又好吃,比你吃的这些好多了。” 秦时风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放下手里的刀叉:“学姐,这么多好东西,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尝尝?” 楚南星瞟了眼满满一大桌的食物,翻开一页书:“学弟,你这么大的食量,学姐可请不起。” 秦时风低笑出声,忽然想到他在科大论坛里搜索“楚南星”三个字时,偶然看到的一篇帖子。 楼主发帖质疑外文系那个叫楚南星的是何方神圣,蝉联了这么多届系花,你们外文系的男生都投她,她有这么好看吗? 底下外文系的同学纷纷冒泡回帖,说不只是男生投她,许多女生也投她,她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没话说,但凡认识楚南星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其中,获得最高赞的回贴是—— 【我和南星学姐在一个项目组待过,做过翻译项目的都知道,这种东西没有对错高下之分,项目组成员经常意见不合起争执,但只要南星学姐在,大家就从来不会吵架。反正和南星学姐相处吧,就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从来不让人觉得尴尬,不会强迫人接受她的看法,也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受到冷落。】 如沐春风 秦时风心想还真是,这么乖的楚南星,一旦温柔起来,任谁都招架不住。 ·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窗外是顺着屋檐往下滴答不停的雨帘,窗内则是一片静谧。 楚南星窝在藤椅上,整个人显得小小一只,好像一只手臂就能将她整个搂进怀里;浅黄色毛衣的领口缀着一圈白色绒毛,衬得她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 秦时风看着她垂眸看书时柔和清秀的侧颜,乖巧温顺的样子真像她挂在帆布包上的那只小兔子。 就是不知道她在看什么,随手从茶室书架上拿起的一本书,这乖乖女竟然也能看得这么认真。 这周末气温骤降,楚南星又刚发完一场高烧,出门穿得格外厚实,看着就叫人觉得暖和。 相比之下,桌上这些顶级食材烹饪出的佳肴虽然精致,但却显得格外冰冷。 秦时风霎时间没了胃口,干脆一只手撑着下巴,专注地凝视着楚南星。 楚南星在窗边看书,秦时风则坐在桌边看着她,不知不觉竟然有几分出神。 不晓得看到了什么,楚南星眉头轻轻一拧,接着抬起头,撞上了秦时风黑玉般的双眸。 偷看被当场抓包,秦时风连忙挪开眼神,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此地无银道:“我看看外边雨下多大了” “嗯,”楚南星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眉心微蹙,完全没注意到秦时风的异样,“你吃完了吗?” “吃完——”秦时风顿了顿,如果说吃完了,好像就没有理由再留乖乖女在这里了,于是他话锋一转,厚着脸皮说,“没吃完。” 楚南星点点头,恰好藤椅边有个小小的矮桌,桌上放了一个精巧的笔筒和几张宣纸,于是她从笔筒中抽出一根铅笔,又拿起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秦时风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 · 楚南星随手从书架上取的一本书是线装版的《茶经》,纸页泛黄,页角卷边,估计是有些年头了,来这儿的客人大概也不会翻看书籍,书面上落了薄薄一层灰。 茶室里放着几本茶学经典装点门面,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令楚南星惊喜的是,这本旧书里出现了一道手写的字迹,是对《茶经》的英译。 译者一手花体字写得飞扬飘逸,和他的翻译风格如出一辙。 只不过,《茶经》原文遣词造句干净洗练、深入浅出,但这位译者所翻译的英文版本却异常华丽,应用了大量从句和生僻词汇,带有极其强烈的个人特征。 楚南星是典型的学院派译者,把翻译中的“信”看作译者的根本,也就是忠于原文的风格,因此并不认可这种炫技式的翻译手法。 但她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却从中得到了一些新的启发。这位译者的译文虽然飞扬,但却颇有新趣,是楚南星从未见过的跳脱出框架的译法。 她将自己的观察和感受随手记录在了宣纸上,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 待楚南星合上书籍,长呼了一口气,才发觉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秦时风慵懒的声音响起:“看完了?” 楚南星有些吃惊,也有点儿不好意思:“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不叫我?” “急什么,”秦时风拿手帕慢悠悠地擦拭着唇角,“我还没吃好。” 楚南星看了眼这一大桌子餐点,秦时风压根就没怎么动,在心里嘀咕少爷就是少爷,真浪费。 秦时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双手一摊:“我们纨绔子弟就是这样,吃什么都只尝一小口,不奢侈就会死。” 楚南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说:“你都吃完了,我回学校了。” 秦时风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说:“行,我送你。” 楚南星将书放回书架:“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秦时风强势地说:“我送你。” 楚南星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托你的福,我现在成了学校里的大红人,你送我回去,要是被哪个同学看见了怎么办?” 秦时风抿了抿嘴唇:“我戴口罩,捂严实点儿。” “捂得再严实也没有,你这堪比太阳神阿波罗的美貌,口罩怎么挡得住。”楚南星玩笑道,“我打车回学校,不用送了。” 秦时风也不再坚持,而是说:“行,到学校和我说一声,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大竹要是再找你,不用搭理。” “嗯。”楚南星点了点头,接着翻了翻书架上其余几本书,都没有那个人的笔迹。 楚南星不免有些失落。要是可以的话,她还真想和那位译者好好聊聊,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 秦时风让人把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餐品打包送到他的工作室,又让他们照着下午这些,原样再准备五份,一块儿送到工作室去,费用记他账上。 走出茶楼前,楚南星撑起雨伞,问秦时风:“明天周二了,你去学校吗?” “去,为什么不去?”秦时风双手插着兜,轻蔑地一笑,“出了这件事,不少人等着我当缩头乌龟,看我的笑话,我能让他们如愿?” 楚南星也笑了:“嗯,那必然是不能的。” 秦时风看向她:“明天的课你在吗?” “教授已经回来了,明天开始他来上课,”楚南星说,“不过我还是会在,助教嘛,就得看着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小朋友。” 秦时风“啧”了一声,微微压下身:“楚南星,你年纪比我小吧?” 楚南星眉梢一挑:“那怎么了,我是你的学姐,你就是小朋友。” 说完,她故意转动手里的伞柄,伞檐上的雨滴溅了秦时风一脸,楚南星不禁失笑。 秦时风微微眯起眼,佯怒道:“小学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大啊?” 出租车缓缓朝这边驶来,楚南星说:“我的车到了,我走了。” “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 秦时风站在屋檐下,目送她合上雨伞,俯身钻进了后座。 楚南星摇下车窗:“对了,你脸上的伤记得处理一下,留疤就不好了。” 秦时风眉梢一挑,吊儿郎当地说:“小学姐,这么点伤就让你这么关心我,看来我以后得多受点伤啊。” 这人又开始犯浑了。 楚南星没好气地皱了皱鼻尖,合上了车窗。 · 出租车消失在雨雾中,恰好手机响起,秦时风按下接听键。 “秦二,”谢方舟说,“许安上钩了。” 秦时风眼中的笑意霎时间荡然无存,冷冽的声音说道:“好,再给他添把猛火。” 第48章 他真的不是个坏人 楚南星回到寝室,路双双大呼小叫:“南南,那个视频真的是你吗?不会吧?” “真的是我,”楚南星用玩笑的口吻说,“怎么?我们同屋了这么多年,你连我都认不出来啦?” 路双双震惊极了,围着楚南星打转:“天哪南南,你怎么会和秦时风那种烂人扯上关系的?不对,你怎么会去酒吧那种地方?啊啊啊也不对,你那个声明里说是秦时风帮了你,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你怎么不和我说啊?还有还有,那个跳舞的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让你出面啊,你知不知道现在论坛都炸了,整个学校都在猜你和秦时风是什么关系!” 楚南星被她嚷嚷的头都大了,无奈道:“我的好双双,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得了?” 路双双跺脚:“每一个都要回答!不许敷衍!” 楚南星按着路双双的肩膀,让路双双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是蹲在了路双双面前,抬起头温声说:“好好好,我一个一个说。首先,秦时风不像网上说的那么坏,他他人还挺好的。” 路双双反驳:“可他黑料那么多,前段时间他还把灯光师打进医院了呢!” “这些我也不知道”楚南星垂眸,她所看见的秦时风和网络上所描述的那个秦时风大相径庭,但楚南星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于是认真地说,“但是,他真的不是个坏人。” 路双双摆摆手:“哎呀算了算了,他是好是坏咱们怎么知道,这种娱乐圈里的人最能演了,都是人设!你快说说酒吧的事情!” 楚南星点头:“其实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因为一些变故很需要钱,不得已去酒吧跳舞,我求秦时风帮忙,他才出面的,结果被人偷拍了视频。” 她只说了个大概,路双双敏锐地说:“按这么说,你那个去酒吧跳舞的朋友才是罪魁祸首啊,凭什么要让你出面澄清?” 楚南星安抚她:“双双,让你担心了。不过这件事,我是认真权衡过的。我来澄清是最好的选择,这件事本身不是什么大事,我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对不对?但是如果让他出面,他和他的家人要面临的压力就太大了。” · 路双双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一个男孩子,去酒吧跳舞赚钱,旁人不会管这其中有多少难言的苦衷,只会指责他下贱、恶心、不男不女。 “但是你”路双双还是很心疼楚南星,“你都不想想你自己的吗?” 楚南星伸手抱住她:“我想过呀,无非就是被议论几天,没什么的。” 路双双回抱住她:“那你都不伤心的吗?” “伤心,伤心死了,”楚南星摸摸路双双的后脑,“要是有美丽可爱的大小姐愿意请我吃晚饭,我可能会好一点。” 路双双破涕为笑:“哇!美丽可爱的大小姐不会是我吧?” 楚南星笑着说:“当然了。” · 学校里的言论环境还是很友好的,大家都知道楚南星的为人,有不少帮楚南星说话的。加上秦时风来科大旁听这段时间,对同学一直非常谦逊友好,在校内风评不错,大部分人都相信他真的只是帮楚南星的忙。 晚上,大竹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说工作室已经下场引导了,把风向往“秦时风热心帮助同学”上靠,现在总体上的网络舆论还是比较正向的,不过难免有心智比较不成熟的粉丝,会有一些极端发言,让楚南星别放在心上。 楚南星压根就没有上网,有些评论她知道自己看了会糟心,还不如不看。 钟逸也联系了她,言语中满是歉意,觉得自己拖累了秦时风和楚南星,楚南星只让他好好休息,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就别想那么多。 · 她完全没有自己正身在舆论漩涡中心的感觉,就和没事人似的,该看书看书,该学习学习。 去公共浴室洗漱的时候碰到一位法语专业的学姐,忧心忡忡道:“南星,现在网上好多人都在讨论你,说你什么的都有。还有人阴谋论说你是白莲花,其实你想进娱乐圈,想红,故意坑秦时风,蹭他热度的。” 楚南星挤了洗面奶在手上,边搓脸边笑着说:“我都二十三岁了,这把年纪进娱乐圈晚了吧?” 学姐无奈道:“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啊,这种事情对你的影响太大了!” “嗯,是挺大的,”楚南星冲干净脸,皱起眉头,担心地说,“学姐,你说这会不会影响我蝉联这届系花呀?” 学姐甩甩手,往楚南星身上甩了几滴水珠:“真有你的!” 楚南星忍俊不禁,抱起脸盆:“别人要说就说吧,我做我该做的事情就够了。” · 次日一早,楚南星简单洗漱,准备搭乘班车去东校区上课。 她照例在宿舍楼下的小超市买了牛奶和三明治,刚结完账,辅导员给她发消息,让她来一趟系办公室。 楚南星回复说今早大三有门美国文学课,她是这门课的助教,需要去课上随堂,能否等下课后再去办公室。 辅导员让她现在立即过来,系主任已经和黄教授说过了,会另外再挑选一名助教。 楚南星捏着手中的牛奶瓶,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她在系主任办公室里待了大概有四十分钟,院长、主任、书记和辅导员都在,轮番对她进行了教导,无非就是说科大当初接受秦时风的旁听申请,初衷是希望对学校有正面宣传作用,这件事情闹出来,对学校和外文系的名声都有损伤。 在这点上,楚南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于是诚恳地道了歉。 院长素来看重这位天赋与努力并具的学生,语重心长道:“南星,我们决定先把你从助教这个岗位上调下来,希望你可以理解。现在很多双眼睛盯着咱们系,你这时候再去课堂上,肯定会引起议论,万一有人拍了你放到网上,也会对你造成压力。” 楚南星点头:“院长,我明白的。” 最后,系主任陈志毅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异样,旁敲侧击道:“南星,你这样一直待在象牙塔里的女生心思比较纯净,难免会被明星光环蒙蔽,我还是希望你保持你的本性,专注在专业上,不要因为什么糖衣炮弹就迷失了。” 楚南星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说:“主任,专注专业是我的本性,这次站出来回应也是,给学校和系里造成的负面影响,我很抱歉,如果系里对我有什么惩处措施,我都能够接受。” 说完,她对几位领导鞠了一躬,转身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楼的一霎那,楚南星深呼一口气,既然不用赶早课了,去食堂好好吃个早饭吧。 · “南星!”有人叫了她一声。 楚南星扭头:“学长?” 陈卓远在办公楼门外的广场上站着,大步朝她走过来。 这么大清早的,他怎么会出现在办公楼? 楚南星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道:“你在等我?你知道我被辅导员叫来了?” 陈卓远神情有些不自然,抬手推了推眼镜:“是我提议把你从助教岗位上撤掉的,我都是为了你好。” 楚南星问:“你还和主任说什么了?” 系主任是陈卓远的父亲,若不是陈卓远说了什么,主任不会那样敲打她。 陈卓远回答道:“你不听我说的,我只好让我爸来和你说。你一定是被秦时风骗了,南星,这不是你的错,你多乖我们都是知道的,你别再被秦时风哄骗了,他那种花花公子,对你好都是玩玩的!这次也是秦时风把你推出来背锅的吧?你看吧,他这种人就是这样的,为了自己的名声,简直是不择手段,连你都能牺牲!” 楚南星简直和他说半句话都嫌多,转身就走。 陈卓远拽住她的手臂,愠怒道:“南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是很乖的!” 楚南星挣扎:“松手!” 陈卓远五根手指死死攥着楚南星的小臂,自顾自地说:“下个学期有公费出国交流的机会,只有一个名额,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和秦时风来往,我保证这个机会一定是你的!” “陈卓远,你松开我!”楚南星低斥,恰好有位老师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楚南星扬声道,“老师,有人骚扰我!” 老师闻声看过来,陈卓远立即松开了手,楚南星看也不看他,抬脚便走。 “卓远?”这位老师认识陈卓远,“怎么了这是?” 陈卓远理了理衣领,立即恢复了斯斯文文的样子,,微笑着说:“吴教授,没事儿,一个学妹,和我闹着玩呢。” 待到吴教授骑着自行车离开,陈卓远立即往前走了几步,然而已经看不见楚南星的身影了。 他摘下眼镜,用衣袖擦了擦镜片上的灰尘。 楚南星可以不和他在一起,但楚南星也不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风卷起落叶,陈卓远擦拭镜片的速度越来越快—— 楚南星一直都是很乖的,他喜欢楚南星乖巧的样子,不喜欢楚南星现在的样子,他要让楚南星看清秦时风的真面目,让楚南星变回从前那个乖巧的她。 第49章 有人犯了我的忌讳,少爷我不得教训教训他 美国文学课上,秦时风频频转头向后看,整间教室依旧满满当当,连过道都塞满了人,独独没有看见楚南星的身影。 方旭坐在他身边,也疑惑地嘀咕:“不应该呀,南星学姐很负责的,从来没有缺席过一堂课,难道是生病请假了?” 秦时风瞥了眼手机,表情显得有些焦躁。 他给楚南星发了许多条信息,但楚南星都没有回复。 一直到课间休息的时间,楚南星才终于回了消息。 【星】:早晨临时有点事情,我就不去上课了。 【风】:你人在哪里,下课了我去找你。 【星】:我在忙,马上要参加一个跨校的学科竞赛,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秦时风直觉有些不对劲,乖乖女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瞒着他吧? 他问方旭:“你学姐有个什么跨校比赛要参加,你知道吗?” 方旭一脸骄傲,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项目,是省里翻译协会赞助的翻译学科竞赛,级别不低呢!南星学姐加入的是团体赛道,要加入那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我们学校就南星学姐一个人被选上了,厉害着呢!” 听方旭这么说,秦时风总算是放心了,给楚南星回复道—— 【风】:行,你好好准备,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 学校食堂里,楚南星给秦时风回了个小兔子点头的表情,将手机放到一边,手肘撑着下巴,开始发呆。 换个角度想,这时候系里把她从助教的位置上撤下来,倒也不是件坏事。 一来,她理应在风口浪尖上和秦时风保持距离,否则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二来,她参与的那个学科竞赛项目下周就要启动了,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她原本还担心无法兼顾两头,现在倒是可以专心忙项目的事了。 这个项目楚南星非常重视,不仅是因为参与团队赛能够获得一笔可观的科研补贴,更是因为项目级别在那儿摆着,如若顺利获奖,她会得到一本含金量极高的证书,对她的后续发展会有很大助益。 楚南星心态一向很好,她揉了揉脸颊,暗暗安慰自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 就在这时,有两个女生结伴走进食堂,看见楚南星时多瞥了两眼,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 阿姨探头喊了一声:“姑娘,你要的酸辣粉好啦!” 楚南星站起身,走到窗口边取粉,那两名女生恰好也在这个窗口点餐,窃窃私语道:“哎,后面坐的那个是不是楚南星啊?就是和秦时风去酒吧的那个?” “是吧,论坛里不是有她照片吗,真人更好看倒是。” “秦时风粉丝都把她骂成什么样了,你说秦时风和她有没有谈恋爱啊?” 一道清亮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没有。” 两个女生吓得肩膀一抖,回头看见楚南星就站在她们身后,局促地连声道歉。 楚南星笑了笑:“我是在和阿姨说,没有忌口,多放些香菜,谢谢阿姨。” “好咧!”阿姨往楚南星的粉里洒了一把香菜末。 两个女生特别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们俩就是八卦哎哟我靠,以后再也不嘴贱了!” “没关系的,我也经常八卦,”楚南星知道她们没有恶意,对两个女生眨了眨眼,压着嗓子神神秘秘地说,“我早晨看到一个帖子说校长去植发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句玩笑话,巧妙地化解了气氛的尴尬,两个女生也跟着笑出了声。 楚南星端起酸辣粉,问正在烫米粉的阿姨:“王姨,上回您说有朋友给您闺女介绍了个相亲对象,现在怎么样了?” 阿姨说:“哎哟甭提了,吹了,那臭丫头嫌人家长得矮!” 楚南星笑着说:“那她还是单身,和我一样。” 她端着餐盘,到调味区往酸辣粉里又舀了两勺辣椒油,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楚南星被辣得直往外呼气,一大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吃点口味重的,醒醒神。 而在粉面窗口前,两个女生低声交谈。 “看看人家这情商,怪不得被外文系的人当成白月光女神呢。” “怪不得说和她相处如沐春风的那个帖子能在首页飘红好几年” · 周末那场瓢泼大雨后,降温降得很快。 有了楚南星的澄清声明,加上苏辛迪雷厉风行的公关手段,这场风波似乎已经逐渐平息。 秦时风的商务行程正常启动,舆论形象也从“夜店里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摇身一变,成了“出手帮助校友的热心同学”。 他粉丝体量大,工作室只是下场稍作引导,粉丝们便一呼百应,为他刷词条、洗广场、对抗黑粉。理智的大粉发起呼吁,让粉丝们不要去扒视频中那个女孩的身份,尊重素人隐私,但难免有些偏激的粉丝将矛头对准了楚南星。 楚南星则是直接卸载了社交媒体,眼不见心不烦,专心准备即将启动的新项目。 · 时间一晃而过,周五这天,总算彻底放晴。 楚南星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从图书馆出来,打算前往湖畔咖啡厅兼职,钟逸迎面跑来,气喘吁吁地说:“学学姐,总算找、找到你了” “怎么了?”楚南星见他急成这样,皱眉道,“是不是医院那边出事了?” “不是,我妈妈没事,倒是你自己!”钟逸满头是汗,“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没回啊?” 楚南星说:“我手机静音了,没注意,抱歉。” 钟逸简直要急死了:“你快看看公告!” · 同一时间,秦时风也看到了科大外文系在官网发出的公告。 “近期,我系英语笔译专业研究生一年级学生楚南星参与到一起社会舆论事件中,引发广泛讨论。为维护正常教学秩序,加强学风建设,经院系领导讨论决定,给予楚南星同学以下处理: 一、撤去其美国文学选修课程(课程教师:黄启扬)教学助理职务,本月教学津贴不再发放,该门课程助教职位将另行选拔。 二、撤销其参与省级翻译学科竞赛的团体赛事资格,由英语笔译专业研究生三年级学生陈卓远代为参赛。 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专注学业,践行并弘扬优秀学风。” 匆匆扫完这篇公告,秦时风眸光一紧。 他这段时间没有怎么联系楚南星,生怕打扰了她准备竞赛。 从方旭那边旁敲侧击地打听到,这周开始,楚南星为了比赛几乎是不分昼夜地泡在图书馆里,有几次方旭在食堂碰到她,就连吃饭都在翻阅资料。 可见乖乖女对这次比赛的重视。 然而现在,因为一个偷拍视频,一切都化作泡影了 大竹发来语音消息催促道:“祖宗,车备好了,就在楼下,赶紧出发了,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秦时风眼底蓄起戾气:“下午的课帮我请假。” “啊?”大竹问,“你干嘛去啊?” 秦时风舌尖顶了顶左脸颊,声音又低又沉:“有人犯了我的忌讳,少爷我不得教训教训他。” 大竹一个激灵,完了完了,天要塌了! 这位祖宗这回是真动气了,谁胆子那么大,敢惹到他身上啊?! 第50章 这次你也会输给我,不止一分 天赐酒吧此时还没有到营业时间,装潢奢靡的酒吧中不似夜晚的喧闹,一片死寂。 大堂中空无一人,预感到今日有什么事情发生的侍应生们纷纷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二楼一间包厢中,许安坐在沙发上,一条腿不安地抖着,脚尖点着地。 “方舟,”他喝了一口水,看向谢方舟,求助道,“你一会儿帮我说说好话,这次是我犯浑了,我真他妈的该死,你帮我说说话” 谢方舟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许总,秦二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发起疯来,谁能拉得住?” 许安又连着喝了两大口水,没留神一粒冰块滚进喉咙,卡着他脖子,让他咳嗽了起来。 “噔——噔——噔——” 走廊上,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谢方舟探头望了一眼,对许安说:“来了。” 许安脸色一变,就和听见了什么催命的咒语似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咳嗽得更加剧烈:“咳咳咳咳咳” “哟,许总这是怎么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老谢,你看我们许总呛成这样,你招待不周啊。” 秦时风站在门边,穿着深黑纯色卫衣、白色休闲裤和黑色球鞋,头发柔顺地搭着前额,看上去就是个英俊无害的大学生。 “二公子,”许安连忙站起身,“您来了?” 秦时风勾起唇角:“许总约我,我能不来吗,我特地翘了课过来的。” 许安往前弯了弯腰,笑得一脸讨好:“二公子,视频那事儿是我该死,你饶过我这一回,成吗?” 秦时风眉梢一挑,抬脚走进包厢,拿起桌上的酒瓶:“好说,许总把这瓶酒干了,这次的事,一笔勾销。” 许安面色一喜:“好好好” 啪! 一声脆响,酒瓶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酒水洒了一地。 许安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秦时风无辜地耸了耸肩膀:“许总,对不住啊,没拿稳。” 许安竭力克制住怒意:“二公子,要不再开一瓶?” 秦时风微微一笑,脚尖轻点地面:“那多麻烦啊,就这瓶吧。许总,劳驾你把瓶子捡起来。” 许安垂眸,看着一地的碎片,缓缓弯下腰。 他的手指刚拾起一片碎玻璃,忽然,一只穿着黑色球鞋的脚掌踩上了他的指尖,碎片扎进手指,瞬间鲜血迸溅! “操!”许安痛的面容扭曲,“秦二,你他妈别太过分!老子就是搞你了怎么着,你找人引诱我上床,黑进我公司官网,直接把视频发出去,你他妈就光明磊落了?你就是秦家的弃子,一个演艺圈的戏子,你拿什么和我斗!” 秦时风双手插兜,微微俯下身:“许安,前年有匿名人在网上爆料我的身世,是你在背后指使的吧?还有去年九月,商会酒宴,往我酒杯里下药的,是你吧?” 许安震惊地抬起头。 秦时风不怒反笑:“你说说你,我都懒得和你计较了,你非要上赶着来讨嫌。我手里倒还有一段录像,你前段时间飞美国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磕禁药吧?” 说着,他脚掌用力地碾了几下。 鲜血喷涌而出,许安脸色煞白:“二公子,我错了,我错了,你放了我!” 秦时风收起脸上的笑容,眼底的阴郁毫不掩饰,令许安心惊。 “我倒是想放了你,”秦时风压着眉眼,“可惜啊,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 秦时风驱车去往天赐酒吧时,科大这边,楚南星和陈卓远在机房见面。 “这次又是你的建议吗?”楚南星笑着问,“卓远学长。” 陈卓远面前的电脑开着,他的镜片反射着莹莹蓝光,斯文的脸庞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 “南星,这次比赛很重要,团体赛道不仅有经费补贴,获奖几率也大大提升。你费劲心思、经过层层筛选才加入现在这个团队,你的队友都是名校精英,可以说基本上锁定冠军了,现在被撤销资格,是不是太可惜了?” 楚南星不怒反笑:“我问的是,我被撤销资格,由你顶替,是你向主任提出的建议吗?” 陈卓远不是傻子,谁知道楚南星有没有暗中录音,准备揭发举报他。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南星,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八分,名额确认时间两点半截止,你要是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会和主任好好说一说,把我的名字改成你的,还来得及。” 楚南星勾唇一笑:“真的吗?” 陈卓远认为有机会,立刻说:“真的,你过来看。” 楚南星站到他身边,陈卓远面前的这台电脑上,赫然是竞赛的报名界面。 原定是她参加的团队中,她的名字已经替换成为了“陈卓远”。 “还剩十分钟,南星,”陈卓远抬头看着她,镜片下的目光流露出几分痴迷,“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知道我的心意的。” 楚南星笑了:“学长,我答应你。” 陈卓远激动地说:“南星,真的吗?” 楚南星俯下身,退出了陈卓远的登录界面,登上了自己的账号。 “学长,当初团体筛选时,你一分之差输给了我,没有进入这个最强团队。现在我答应你,我还是会赢你。” 陈卓远僵硬地看向电脑屏幕,报名界面上,楚南星以个人身份报名了比赛。 楚南星离开了机房,出门前,她微微偏过头,侧颜清秀柔和,语气是与面容截然相反的坚决: “这次,你也会输给我,不止一分。” 第51章 你受了委屈,能不能让我知道? “南星姐姐,这两个英文单词长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吗?” 湖畔咖啡店里,晨晨坐在高高的吧台椅上,晃着腿问。 “您好,您的肉桂拿铁,慢用。”楚南星为客人送上一杯咖啡,折回吧台说,“什么单词,我看看。” 晨晨将正在翻阅的英文绘本递给楚南星:“喏,这两个。” 一个单词是actor,另一个是actress。 “哇!我们晨晨怎么这么厉害,一眼就发现这两个英文单词长得很像,南星姐姐都发现不了。”楚南星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先是夸赞了一番,接着解释道,“这一个呢,是男演员的意思,第二个呢,是女演员的意思。” 晨晨拍了拍手:“我知道啦!秦时风就是actor!” 楚南星手肘撑着吧台,笑着说:“对了。” 晨晨的目光看向楚南星身后,忽然双眼一亮,大叫一声:“actor!” 楚南星没反应过来:“嗯?” 晨晨跳下吧台椅,兴奋地在原地蹦了好几下。 店门口,清脆的风铃声随即响起。 楚南星回过头,礼貌说道:“欢迎光临湖畔——” 目光撞见一个不期而至的身影,楚南星的话语倏然顿住了。 门边站着的那人身高腿长,穿着简单的黑衣白裤,虽然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不是秦时风还能是谁? 晨晨激动得吱哇乱叫,小跑到秦时风跟前,“秦时风”三个字刚要喊出口,门口的男人抬起手,一根手指立在嘴唇前,对晨晨“嘘”了一声,低声说:“,接到情报,有坏人。” 晨晨看了看店里的客人,会意地点点头:“收到,我掩护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她仰起头,对秦时风使了个眼色,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小厨房的方向。 秦时风非常配合小姑娘的表演,郑重地点头:“出发。” 晨晨两只手做成一把枪的手势,弯着腰,领着秦时风“潜伏”进了厨房。 楚南星靠在吧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忍俊不禁。 在经过她身边时,秦时风长臂一揽,勾住了楚南星的腰。 楚南星低呼一声,想挣开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担心店里有人认出秦时风来,于是就这么被他“挟持”着进了小厨房。 · 门帘落下,木板门“啪”一声关上。 晨晨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任务成功!” 秦时风蹲下身,和晨晨击了个掌:“安全转移。” 晨晨高兴极了,围着秦时风打转:“秦时风,你来看我啦!我们班的林胜说你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叫我别喜欢你了,林胜真讨厌。” “现在说林胜讨厌了?”楚南星弯下腰,刮了刮晨晨鼻梁,“刚才是哪个小姑娘说林胜帅帅的,还说自己有点喜欢林胜来着?” “虽然林胜帅帅的,但是没有秦时风帅,秦时风那么高,林胜还没有秦时风的腿高呢!”晨晨努着嘴,稚气的声音说着童言童语,“那是林胜送我糖果了,我才有点喜欢他的,被他迷倒啦!” 楚南星捏她的脸颊:“对对对,男孩子一颗糖果就把你迷倒了,真好骗。” 晨晨对楚南星做了个鬼脸,转头对秦时风炫耀道:“秦时风,南星姐姐教我冲咖啡了,你想喝吗,我给你冲一杯!” “好啊,”秦时风说,“谢谢小老板娘。” 晨晨欢天喜地的,跑着出去冲咖啡,楚南星不放心地嘱咐道:“小心热水。” · 木门打开又合上,小小的厨房里,只剩下楚南星和秦时风两个人。 秦时风原本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 晨晨还在时不觉得,晨晨一离开,楚南星感觉厨房的空间忽然变得逼仄起来,就连空气都莫名稀薄几分。 秦时风站在灯下,起身后高大的影子整个将楚南星笼罩住,楚南星不自在地撇开头:“我看学院群里说你下午没去上课,怎么过来了。” 秦时风摘下帽子和口罩:“办完了点事,顺道过来看看——” 楚南星耳根一热,一颗心在胸膛里吊了起来。 秦时风眼中流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看看晨晨。” 楚南星“哦”了一声,心脏又落回了原处。 秦时风盯着她:“学姐以为我来看谁?” “你爱看谁就看谁,”楚南星皱了皱鼻尖,说道,“今天店里人多,你要不还是先走” “我就待在这儿,不出去。”秦时风拉了张椅子,一点也不见外,直接坐下了,“我要是走了,晨晨会伤心的。” 楚南星哭笑不得:“哎,你好歹是个大明星,能不能稍微有点架子?” “架子啊?学姐想看,我有的是。” 秦时风眉梢一挑,悠悠闲闲地翘起两条长腿,端出一副少爷做派。 一张最普通的平价木凳,愣是被他做出了高档沙发的优雅架势。 楚南星轻笑一声:“幼稚。” 秦时风抬眸看着楚南星,他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乖乖女了。 想去找她,又怕令她陷入更深的舆论漩涡中;想打电话给她,又怕影响了她准备比赛。 诨名在外的秦二公子哪里有过这么瞻前顾后的时候,一颗心脏就像被穿上了引线,线的另一端攥在楚南星手里,任凭她指挥。 直到此刻她终于站在面前了,他才觉得熨帖安心。 · 秦时风没说话,楚南星一时间觉得有些局促。 秦时风的气场太强,小小的厨房中仿佛充满了他的气息,楚南星连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恰好这时,秦时风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秦时风没去管,看都没有看一眼。 楚南星拽了拽身上的围裙:“我要去干活了,你和晨晨玩儿。” 秦时风叫住了她:“小学姐,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楚南星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秦时风撩起额发,给楚南星看他太阳穴已经痊愈的伤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楚南星端详片刻:“没破相,挺好的。” 秦时风接着问:“没有别的要和我说吗?” 楚南星想了想:“马上就要半期考了,你好好准备,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方旭,他成绩一直很好。” 秦时风皱了皱眉:“你就没有什么你自己的事情要告诉我的?” 她自己的事情? 楚南星思索片刻,摇摇头:“是你公司那边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的比赛,”秦时风目光沉沉,“准备得怎么样了?” 楚南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你看到公告了?” 秦时风说:“要是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不会和我说?” 楚南星没明白“她被撤销比赛资格”和“把这件事告诉秦时风”之间有什么关系,于是淡然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说这话没有掺杂任何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陈述,但不知为何,秦时风却有几分薄怒:“你是说和我无关了?” 楚南星不明所以:“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时风黑玉般的眼睛紧紧锁定在她脸上:“楚南星,你是因为我,才被公示处罚的,你被为难了、受委屈了,能不能让我知道,我可以解决。” 楚南星低头笑了一下,原来秦时风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是在担心她啊。 她轻轻扬了扬眉梢:“你能怎么解决?” “给你们学院捐个楼,恢复你的参赛资格,”秦时风不假思索,“给那什么破比赛投钱赞助,保送你第一名,办法多的是。” 楚南星在心里腹诽了句“有钱真好”,而后歪了歪头:“不需要,我准备得挺好的。” 秦时风凝眉:“你不是——” “只是被撤销了团体参赛资格而已,”楚南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以个人身份重新报名了。” 店里开了空调暖风,楚南星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黑色背带裙,外面套着暗红色围裙,站在秦时风身前,两条腿纤细笔直,乖巧又温顺。 她垂头对秦时风笑了一下:“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赢,你信不信?” 这个笑落在秦时风心底,让他心口一烫,仿佛被烫下了一个烙印。 · “咖啡来啦!”晨晨雀跃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楚南星说:“少爷,我现在可以出去干活了吗?” 木门打开,晨晨端着一杯咖啡进来,献宝似地递给秦时风:“秦时风,看我拉的花,好不好看?” 咖啡上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秦时风想起楚南星方才那个笑,喉结攒动:“好看。” 晨晨从小书包里拿出一个棋盘:“秦时风,你会下飞行棋吗,我们来下棋玩吧!” “好啊,”秦时风回答,“不过下棋之前,能不能拜托晨晨帮我一个忙?” 晨晨想也不想就点头:“当然啦!” · 楚南星正在为客人加热三明治,晨晨从小厨房里钻了出来。 “这位美丽的小学姐,”晨晨转述秦时风的话,“请问——” 楚南星转头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晨晨皱起小脸,哎呀,下一句台词是什么来着,她忘记了,这可怎么办! “南星姐姐,秦时风叫我给你这个,”晨晨忘词了,干脆用自己的话传达秦时风的意思,“他问能不能把你迷倒?” 楚南星手心被塞进一个小小的东西,她垂头一看,是一颗薄荷糖。 晨晨跑回小厨房,喊道:“报告长官,任务执行完毕!任务对象已经被迷倒!” · 楚南星看着手心躺着的那颗糖果,一瞬间心口仿佛充盈着甜蜜的气泡。 但很快,她的眸光黯淡了下来。 她观察到秦时风的裤脚溅着深红色液体,应该是酒液。 方才秦时风手机震动的那一下,她无意从亮起的屏幕上瞥见——“盈盈你就不管啦?用完就丢,真有你的啊秦二!” 秦时风对她的好、对她的兴趣,和对这个叫盈盈的女孩或许没有任何区别。 她将糖果放进吧台的抽屉里,揉了揉脸颊,驱散心底莫名的情绪。 门口风铃响起,楚南星牵动嘴角:“你好,欢迎光临湖畔咖啡厅!” 第52章 楚南星,你什么时候能哭给我看? 谢方舟一晚上给秦时风发了几十条消息,打了二十几通电话,秦时风统统视而不见。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半,咖啡店打烊了,晨晨恋恋不舍地和方茜回了家,楚南星也在巷口和他道别了,秦时风这才不急不忙,给谢方舟回了电话:“干嘛。” 谢方舟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一晚上干嘛去了?老子找你找疯了!” 秦时风将手机离耳朵远点儿:“正事儿,嚷嚷什么。” “赶紧给我滚过来!”谢方舟怒斥,“你再不来,盈盈说要死在天赐!” 秦时风“啧”了一声:“麻烦。” · 盈盈是秦时风在天赐的姑娘里挑出来钓许安上钩的饵,舞蹈学院大三的学生,二十出头,大胸长腿细腰的妖娆类型,妥妥是许安的菜。 秦时风驱车到了天赐酒吧,谢方舟见了他就和见了救星似的:“我的二少爷,你总算来了,你当时到底答应盈盈什么了啊?她闹了一晚上了不消停!说你不守承诺,说你用完她就扔到一边,还说要找媒体来曝光你,愁死个人。” 秦时风一脸不耐烦:“我答应给她一辆车,外加两百万,都给了。” 谢方舟说:“那我明白了,她现在就是得寸进尺,想看看能不能攀上你这个人。” 秦时风嗤了一声:“人呢?” 谢方舟回答:“二楼你常去的那个包间。” 秦时风“嗯”了一声:“我去解决。” “对了,”谢方舟叫住她,欲言又止,“那什么我和盈盈说” 秦时风说:“你他妈有话就说。” 谢方舟抿抿嘴唇:“算了,你上去你就知道了。” · 到了二楼,秦时风总算明白谢方舟刚才那支支吾吾的样儿是因为什么了。 昏暗的包间里,少女穿着白色紧身衬衣,领口系着领带,下面是一件蓝白格子裙,一头黄发披散在身后,模样乖巧。 秦时风坐在沙发上,双臂张开,目光冷冽:“找我?” 盈盈温顺地跪在他脚边:“二公子,谢老板说您最近换口味了,喜欢乖乖女类型的,您看我怎么样呢?” 秦时风淡淡一哂。 近乎透明的白色衬衣包裹不住少女丰盈的好身材,胸口扣子解开三颗,两团柔软呼之欲出;格子短裙下隐约可见黑色蕾丝,两条腿白皙修长。 秦时风屈肘撑着脑袋,面无表情。 “二少爷,”盈盈吐气如兰,一只手顺着秦时风的裤脚向上抚摸,跪在他脚边轻声说,“我替您办成了事儿,不求您的钱,就求您对我好。” 柔弱无骨的五指攀到了下腹的位置,盈盈指尖一绕,轻巧地解开裤带,对秦时风暗示性地舔了舔嘴唇—— “您让我尝尝,您就知道我的好了。” 美艳的少女匍匐在身前,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 况且这种妖冶类型的,确实合秦时风口味。 但不知怎么,秦时风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反感。 就算穿上乖乖女的衣服,她也不是乖乖女。 秦时风推开盈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天赐把你调教得不错,挺有能耐。” 盈盈讶异地睁大双眼,秦时风明明起反应了,怎么还能忍住推开她呢? “啪嗒!” 一串车钥匙掉在她面前,秦时风的声音毫无起伏:“这辆车,也给你。” 盈盈看见车标,大喜过望:“谢谢二少爷!” “你帮了我,咱们两清了。”秦时风眸底不带丝毫感情,“要是还想威胁我,想想许安是什么下场。” 盈盈后背蹿起一阵寒意:“不敢了,二少爷,我不敢了!” · 回到了别墅,秦时风洗漱上床,但那阵燥热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估计是禁欲太久了。 秦时风翻了个身,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想着随便叫个人过来陪他,然而明明身体里憋着一股火,看见那些女人却依旧提不起半分兴趣。 操,见了鬼了! 秦时风低骂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张白皙的脸,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眼下有一颗泪痣,乖得要命。 他呼吸渐渐粗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风衣外套——是当初楚南星的那件。 重新躺回床上,秦时风将楚南星的外套盖在脸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时一只手往自己的下腹探去 四十分钟后,秦时风喘着粗气,将沾满浊液的纸巾扔到一边。 天知道他是中了哪门子邪,做这档子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乖乖女的样子,甚至在最后那一刻,他想着的都是乖乖女被他欺负到哭,哑着嗓子喊他“二少爷”。 待呼吸平复,秦时风忽然想听楚南星的声音,特别想,简直是连一秒钟都等不了。 秦二公子从来就不委屈自己,于是他拿起手机,给楚南星打去了电话。 · 科大研究生宿舍,此时已经一片寂静。 楚南星的书桌前还亮着一盏台灯,手机忽然震动,她看了眼屏幕,轻手轻脚地来到走廊,接通了电话,低声说:“喂?” “还没睡?”秦时风的声音又低又哑,就和染上了潮气似的。 “在准备比赛,”楚南星问他,“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秦时风笑了笑:“没有,做坏事了。” 楚南星撇了撇嘴,这人肯定又在逗她了。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秦时风回答:“有事。” 楚南星提心吊胆,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怎么了?又有爆料了吗?” 秦时风说:“楚南星,你什么时候能哭给我看?” 哭给他看? 这位顶流大明星深更半夜的又在发什么神经,简直莫名其妙。 “秦二少爷,有病就去治,”楚南星恼怒道,“我要去看书了,再见。” ·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秦时风笑着嘀咕了一句:“脾气真大。” 在床头靠了会儿,反复看着手机里那两张楚南星的照片,看着看着,火又上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掀起被子,往下瞟了一眼,骂道:“没出息的玩意儿,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定力!” 他口干舌燥,认命地起身,打算去浴室冲个冷水澡。 第53章 毛都没长齐,也敢来觊觎他的乖乖女? 时间在紧张的备赛中一晃而过。 这一周多,楚南星几乎是把全部精力扑在了准备比赛上。 放松的时候,她偶尔会上网看看秦时风的近况。 秦时风又官宣了一个高奢全线代言人、秦时风即将进组、秦时风定妆照发布等等。 学校论坛里也全是关于秦时风的讨论贴,什么求问秦时风今天听课穿的那件冲锋衣什么牌子、今天教授课上提问了秦时风、哇没想到秦时风口语竟然那么好 看到和秦时风相关的消息时,楚南星总是会忍不住笑一笑。 好在那些围绕着秦时风的污蔑、造谣都过去了,他还是聚光灯下那个闪耀璀璨的大明星。 再看看她自己 楚南星抬起头,桌面上的梳妆镜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既苍白又憔悴。 这段时间她经济有些拮据,加上备赛时间紧张,有时候一整天都吃不上两口饭,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了下去,本来就没几两肉,此时更是显得瘦骨伶仃。 简直是太黯淡了。 她按捺下舌根泛起的酸楚,将手机设置成学习模式,继续垂头翻阅理论书本。 · 初赛定在了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晴丰市的比赛场地定在了市文化馆。 科大和文化馆在市内一东一西,距离很远。 楚南星需要先搭乘公交,接着再转三次地铁,单程就要耗费将近两个小时。 下午三点开赛,她十二点出头便从学校出发,在公交站等车时,一辆特斯拉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陈卓远笑容温和:“南星,我们同路,一起去吧。” 楚南星笑得礼貌但又疏离:“学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不麻烦你了,我们已经不同路了。” 一语双关,经过这种种事情,陈卓远已经不再是那个她所尊敬的学长。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卓远说:“南星,你没必要这么抗拒我,你太单纯了,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想让你变回从前那个南星。” 楚南星没有再看他一眼,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挪到了站牌边等车。 陈卓远不依不挠,将车开到她身前:“南星,你这么倔能有什么好处呢,就像这次比赛,你只要对我服个软,冠军唾手可得;你只要上我的车,就不用这么冷的天在这里等着。捷径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知道走呢?” 楚南星皱起眉头,厌烦于陈卓远没完没了的纠缠,踮脚往远处望了望,公交车怎么还不来? · “嘀——”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随即,一辆奔驰大g从后头开上来,不客气地别住了陈卓远的车头。 陈卓远气愤地拍了几下喇叭,那辆大g很是嚣张,反而又往里挤了一点。 陈卓远解开安全带,怒气汹汹地下了车,拍了拍大g的车窗:“你怎么停的车?” 车窗缓缓摇下,司机戴着墨镜,说道:“我只是看有人在骚扰美女,见义勇为一下而已。” 陈卓远面色涨红,低声说:“我和我女朋友闹矛盾,别多管闲事。” “美女,”司机转头就朝楚南星大喊,“他说你是他女朋友?是不是啊?” 楚南星瞥了陈卓远一眼,即刻否认:“不是,不认识。” 陈卓远没想到这个开奔驰的这么能狗拿耗子,还当场揭穿了他的谎话,镜片下的双眼浮起几分窘迫。 “美女说了,不认识你,”司机啐了一口,嚣张地说,“还不快把你这车开走,不然我打电话报警了啊。” 陈卓远皱着眉,想要发作,但开这种车的非富即贵,不是他能得罪的。 于是他只好憋着火,回到了自己车上。 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对楚南星说:“南星,我先过去等你,我相信你会知道什么是对你好的,你别让我失望。” 楚南星充耳不闻,表情没有半点波澜,仿佛没有听见。 · 等那辆特斯拉开走了,楚南星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走到那辆大g驾驶座的车窗边,低声道:“谢老板,谢谢你帮我解围。” 谢方舟摘下墨镜,他见到漂亮姑娘就反射性地想调戏:“哎你可别这么叫我,太生分了!我比你大不少岁数,你干脆喊我哥哥吧,多亲切啊。” 楚南星愣了一下:“这不太合适吧?” “合适合适,”谢方舟一只手肘撑着窗沿,朝楚南星抛了个媚眼,“南星学姐,牛角扣都是十多年前过时的设计了,怎么你穿起来就这么乖、这么好看呢?” “谢方舟,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忽然,一个咬牙切齿的低沉声音从车后座传来。 楚南星循声向后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原来后边还坐着个人,黑衣黑裤,翘着二郎腿,那气场要多张狂有多张狂,不是秦时风还能有谁。 谢方舟哧了一声,没好气地说:“行行行,知道是你的学姐了,我关心关心,问两句怎么了?” 秦时风冷哼道:“你他妈少说几句屁话。” 楚南星将目光不动声色地从秦时风身上移开,笑了笑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秦时风沉声道:“上车。”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我没有时间,我是要去比赛。” 秦时风“啧”了一声:“知道,上车。” · 恰好这时,有几个学弟经过,和楚南星打了声招呼:“南星学姐,你出门啊?” 楚南星回过头,笑着说:“嗯,有个比赛。” 那几个学弟应该是刚从球场上下来,穿着无袖球衣和五分裤,肌肉上贴着一层薄薄的细汗,青春气息显露无疑。 “学姐你去哪儿啊,让宋明送你呗!”几个学弟起哄,推出其中一个抱着篮球的高个男生,“这小子天天在寝室里念叨你,都把我们耳朵念出老茧了!” “是啊学姐,他还偷拍你在图书馆的照片,洗出来放床头,爱不释手呢!” · 车里,谢方舟转头,对秦时风小声说:“你这学姐还真受欢迎啊,那毛头小子不会对着她的照片打飞机吧我操?!” 秦时风阴着脸,这群小屁孩毛都没长齐,也敢来觊觎他的乖乖女? 谢方舟看他脸色比锅底还黑,心里憋着笑,说道:“秦二,冷静啊,冷静,千万别冲下去揍人,不然你上头条无所谓,可别再连累你学姐上热搜了。” · 叫宋明的男孩剃着板寸,高高大大的,红着脸不敢直视楚南星,支支吾吾地说:“学姐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我那张照片我就放桌上,我就是、就是我和你是一所高中的,我很崇拜你,想向你学习,所以我才、才” 他害羞得连话都讲不清楚。 楚南星笑了起来,温声说:“没关系的,我明白。我也经常偷拍我导师的照片摆在桌上,论文写累了就看两眼,这样就不敢偷懒了。” 一句话无形中化解了宋明的局促,在背后兄弟们的起哄下,他将篮球往地上一拍,鼓足勇气说:“学姐,其实我早就喜——” “对了,”楚南星声音温和,微笑着打断了宋明的话,“我每次去图书馆都蓬头垢面的,拍出来的照片肯定很丑吧?学弟,可以辛苦你下回把那张照片带给我吗,我用黄教授的和你换。” 宋明没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嗓子里,怅然若失地点点头,竟然有了种失恋的感觉。 · 远处,楚南星要搭乘的那辆公交车正缓缓驶来。 楚南星对谢方舟客气地道谢:“谢老板,谢谢你刚刚帮忙,我的车到了,我就先走了。下次你要是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秦时风眉头拧紧,霸道地说:“楚南星,好话不说三遍,上车。” 楚南星也皱起眉,咬了咬下唇:“我坐公交。” “你要是不想当着你这群学弟的面,被我扛上车,”秦时风冷哼一声,“你就给我乖乖上来。” 他说着,一只手搭上了车把手,轻轻往下一按。 “咔哒!” 第54章 她呀,挺粘人的 楚南星知道秦时风真做得出来这种事,犹豫几秒后,绕到了车的另一侧,开门进了后座:“谢老板,麻烦你能不能送我到” 秦时风双腿交叠,一只手搭着膝盖,接过楚南星的话:“去文化馆。”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谢方舟说:“这小子知道你今天初赛,特地过来接你的。他自己来怕被人看见,给你找麻烦,指使我来开车。” 楚南星指尖微微蜷缩,偏头看了眼秦时风,小声说:“谢谢。” 怎么感觉有点别别扭扭的? 她有十来天没有见到秦时风了,偶尔秦时风会给她发两条消息,问她吃过了吗、睡了没,楚南星都会简单回答吃过了、准备睡了。 楚南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每次面对秦时风时,心底的那道防线都会动摇一点点,所以像这样简简单单的信息交流反倒让楚南星觉得轻松。 不要见到秦时风,不要听到秦时风的声音,她就可以把秦时风当成一个意外结识的普通朋友,才可以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情。 她认为自己已经整理好了心绪,然而,当秦时风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却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 这样的感觉让她太不自在了。 · “谢谢?”秦时风眉梢一挑,“没了?” 楚南星微微怔愣:“嗯?” 秦时风不冷不热地斜睨着楚南星:“你刚才谢谢他,说要请他吃饭。怎么,到我这儿就一句话两个字,别的没了?” 老老实实当司机的谢方舟无辜躺枪,连忙表示清白:“不关我的事啊!” 楚南星自知理亏,嘀咕道:“那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也请你吃饭。” 秦时风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机:“我日程都排满了,接下来几天都没有时间。” 楚南星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太可惜了。” 这不是她小气抠门,是秦时风自己说的没时间。 没想到,下一秒,秦时风慵懒地说道:“今晚有时间,就今天晚上吧,等你比完赛出来。” 楚南星傻眼了。 秦时风瞥了她一眼:“怎么?要反悔?”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楚南星说:“好,就今晚吧。谢老板,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谢方舟不假思索:“有空有空,我一开酒吧的闲人,什么时候都有空。” 秦时风冷冷道:“他没空。” 谢方舟张大嘴:“啊?” 秦时风勾了勾唇角,对着后视镜露出一个略带威胁的笑:“你不是说你今晚有事吗?忘了?” 谢方舟恍然大悟:“哦对对对,我没空,我一开酒吧的大忙人,忙死了!” “”楚南星不禁腹诽,秦时风这家伙,怎么这么幼稚。 · 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楚南星看向窗外,神情宁静。 秦时风则是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的侧颜。 这几天他在外地录制一档综艺,怕打扰了楚南星备赛,连消息都不敢给她多发。 他想楚南星都快想疯了,这种感觉比犯烟瘾还难受,吃多少颗薄荷糖都没有用。 心底里就和有小蚂蚁在爬似的,又像是有把火在烧,撩得他浑身难受。 直到楚南星出现在他面前,那阵燥热总算缓解了稍许。 看楚南星一眼,远抵过一千颗、一万颗薄荷糖。 · 抵达文化馆,楚南星背着包下车。 秦时风问她:“大概几点结束,我过来接你。” 楚南星说:“三点开始比赛,时长两个小时,五点左右就可以出来了。” 秦时风点点头,不经意间看见别的选手背着的包又厚又大,好像装了不少东西,拎起来很费劲,楚南星的双肩包则很轻巧。 秦时风问:“他们带什么了?那么沉。” 楚南星看了一眼:“应该是词典吧,组委会允许携带纸质版双语词典。” 谢方舟好奇地问:“那你怎么没带?” 楚南星笑了笑,一根手指点了点太阳穴:“都在这里了。” 她温柔乖巧又自信从容的样子令秦时风心头微动:“去吧,我等你。” 楚南星“嗯”了一声,转身走上文化馆长长的台阶。 · 大厅内的签到处聚集了不少参赛选手,楚南星在志愿者的引导下完成了签到,抽取了自己的参赛序号,按照规定上交了手机,安静地坐在个人赛场的等候区,等待正式进场。 晴丰市的各大高校中,以个人名义报名参赛的共有四十八位,集中在大会议室答题,楚南星抽到的是39号;而团体赛那边,每个参赛团体都分配了一间小会议室,供团队成员讨论作答。 “南星,你来了。”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楚南星抬起头,陈卓远站在她面前,胸前贴着“1”的蓝色号码牌——他所在的跨校队伍抽到了团队赛道1号。 楚南星笑了笑:“学长,这里是个人赛场等候区。” “我知道,我过来看看你,”陈卓远说,“这次个人参赛者四十八人,团队参赛二十六个,只有前十能够进入复赛,相当于七十四进十,竞争很激烈。南星,加油。” 楚南星平静地回答:“谢谢。” 接着便往后靠着墙,闭目养神去了。 · 陈卓远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同队的一个男生问:“卓远,那个女生是谁啊?” 陈卓远说:“她就是楚南星。” “楚南星啊?”其他队员纷纷发出惊呼,“原来和我们组队的就是她啊,怎么临时改换成你了?” 陈卓远笑得有几分宠溺:“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她,她出了点小意外,错过了团队赛的机会。” 其余人见他这神情,八卦道:“你俩什么关系啊?不会是情侣吧?” 陈卓远微笑,回答得模棱两可:“她是我同门小师妹,跟在我后边挺多年了。她呀,挺粘人的。” 他故意引导其他人,让别人以为楚南星追求他许久。 “哦哦哦,原来她喜欢你啊!”有人了然地说,“你不会是没答应人家吧?这么水灵一姑娘看上你,你小子有福气!” 陈卓远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看着楚南星的身影,镜片掩盖下,目光透露出几分痴迷和贪婪。 · 三点整,比赛准时开始。 考官说明了考场纪律和注意事项后,将试卷分发下来。 这次初赛一共有两道大题,一道英译中,另一道是中译英。 楚南星一目十行地瞥了眼第一道题,是伍尔夫《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a roo of one"s own)》选段。 伍尔夫的这篇名篇几乎是每个翻译系学子的必读篇目,难度不算大。楚南星判断参赛选手里大部分都可以高分完成,这道题重在检测文学基本功,拉不开分差。 看来真正决定这次比赛胜负的,是第二道中译英题目。 她将试卷翻了个面,看到第二道题目是,瞬间眸光一凝—— 第二道题目中,要翻译的篇章居然是选自《茶经》! 第55章 秦时风会等她吗? 茶馆里见过的那篇《茶经》英译手稿,翻译风格华丽流畅、酣畅淋漓,给楚南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这次初赛遇到的题目,竟然就是《茶经》。 楚南星看着平铺在面前的试卷,茶馆手稿的遣词造句不禁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平静的心绪有了稍许波澜。 对于一门比赛来说,提前看见过答案或许是件好事,但对翻译这门学科而言,这对一个译者则会造成极大的误导。 若是先前便见过一版惊艳的译文,那么当自己再去翻译,便很难跳出桎梏,思维容易被局限在前人的框架之内。 楚南星闭眼凝神,耳边传来翻阅词典的“哗哗”声、写字时笔尖触点桌面的“沙沙”声。 片刻后,她睁开双眼,眸中重新恢复了镇静和从容。 楚南星拿起笔,在答题纸上落下隽秀字迹。 · 两个小时后,铃声打响,考试准时结束。 楚南星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待散场通知。 监考员清点完答题卷,拍了拍手,开口道:“各位同学,感谢大家报名参加这次竞赛,今天的初赛到此结束,请大家回去等待结果,期间请保持手机畅通。好了,大家可以散了,回去路上注意安——” “现在发布紧急通知!请全体参赛选手在座位上保持不动!” 同一时刻,广播声响彻整个文化馆。 “现在发布紧急通知!请全体参赛选手在座位上保持不动!所有考务人员清点完毕试卷及答题卡后,立即到四楼展览室参加紧急会议!再通知一遍,请全体参赛选手在座位上保持不动” 教室里瞬间引起一阵骚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监考员也是一脸懵,将试卷和答题纸装进密封袋:“各位同学,大家先在座位上等一会儿,不要随意交谈和走动,稍后我们会组织大家离场。” 说完,他带着密封袋,匆匆离开了教室。 · 楚南星原以为或许只是其他考场清点卷子的过程中出了些小差错,至多十多分钟就可以离开。 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就这么过去了,却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淡定从容如楚南星,此时也不禁有几分焦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秦时风说要等她考完试,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秦时风是不是已经走了。 手机在赛前就上交了,她此时也无法联系秦时风,只能在考场上干着急。 · 有几名考生已经按捺不住,出声抱怨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这是,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几点能让我们走,能不能给个准话啊? “无语了,我学校在北郊,特别远,回去要两个多小时。” 监考员重新返回考场,面色十分凝重。 “各位同学,”他严肃地说道,“经过我们调查,这次发生了一件十分严肃的恶性事件,考题存在赛前泄露的风险。” 泄题?! 考场上瞬间一片哗然。 楚南星也很是惊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怪不得让他们原地不动了这么久。 “下面,我叫到号的同学,和我出来一下。其他人还是坐在位置上,不要随意走动。我们已经为大家统一订购了晚饭,稍后会发到大家手里。”监考员拿起一张纸,开始念号码,“03号,12号,17号,19号,26号,28号” 这种时候被叫到,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被点到号码的人个个都面色不善、一脸忐忑。 没被叫到的人则是窃窃私语,猜测着不会就是这些人提前知道了考题,破坏了比赛公平吧? · “最后一个,”监考员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有一个号码被标记上了重点符号,他神情古怪,出声念道,“39号。” 楚南星胸前贴着的,正是“39”号码牌。 她先是怔了两秒,旋即镇定地站起身。 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 楚南星礼貌地问:“老师,请问可以拿回我的手机,有个朋友在外面等我,我想联系一下他,让他先回去。” 监考员想也不想就否决:“这个肯定是不行的,不符合纪律要求。” 楚南星无奈的同时也只能理解:“老师,那您看方不方便,派个工作人员在场馆门口贴张公告。” 其他选手纷纷附和道:“是啊老师,我女朋友来接我,肯定等着急了!” “碰上这种事情已经够倒霉了,还是派个人去场馆外边通知一下吧!” 监考员在压力下只好点头:“大家的需求我会和赛事组委会反映,现在念到号码的同学,马上跟我走。” · 组委会调查到,负责印刷试卷的一名印刷员将考题高价卖给了市翻译协会的一个工作人员,这名工作人员转脸就将题目卖了出去。 但买家卖家都是通过第三方软件联系,没有买家的真实信息,也无法确认这份试题到底泄露给了多少考生。 评委会只能紧急进行了判卷,通过卷面答题情况,推测哪些考生赛前购买了题目。 但翻译这门学科性质特殊,本就没有标准答案,要判断哪些人提前知道了试题,简直难上加难。 市里的翻译专家讨论后,决定重点看考生对于《茶经》这篇古文的英译。原文中涉及大量茶道相关的专业术语,要想在赛场上准确传达,难度极高。 能够精准译出这些术语的考生,提前做过准备的可能性很大。 而其中,又属39号的作答译文最为完美,几乎到了无可挑剔的程度。 · 展览室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戴着老花镜,手中拿着一张试卷,细细端详。 这张试卷的卷头,姓名栏写着:【39号】。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他身旁,毕恭毕敬地说:“韩老,您难得回国一次,来咱们晴丰休假,本来应该好好招待您的,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您看这事儿闹的,您要喝点什么茶,我让他们去准备” 韩老摆摆手:“我听说今天刚好要办一场翻译比赛,顺便过来看看。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千万不要把精力花在我身上,比赛为重。” 男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他见韩老一直端详着这份试卷,愤愤地说道:“这个39号嫌疑很大,你看她翻的《茶经》,每个专业术语都能写对,这些词可不是查词典就能查到的,她肯定是提前知道试题了!” 韩老没有说什么,他苍老的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这篇译文堪称行云流水,可见译者功力之深厚,出自一名未毕业的学生之手,实在是令他惊艳。 但真正激起他心底波澜的是,这篇译文竟然让他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他在初出茅庐之时,也曾翻译过《茶经》,但时间过于久远,当时的他是如何译的,具体他也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那会儿的他,真是叫一个恃才傲物。 最看不上那种中规中矩、囿于框架的翻译风格,遣词造句穷尽华丽精巧,一腔傲气展露无遗。 他在这位39号的译文中,也看见了这种傲气。 “韩老,我们觉得39号嫌疑很大,您怎么看?”男人问。 韩老细长如枯枝的手指轻抚过卷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这就判定别人提前知道试题,武断了,小心断送了一个学生的前程。”韩老说。 男人立即弯下腰:“是是是,还是您说得对,那不知韩老有何高见?” “我一个糟老头子,隐退这么久了,能有什么高见,”韩老爽朗地大笑出声,“你们不嫌弃我老头子瞎掺和,我就提个建议,你们看着办。” · “加赛?”会议室中,12号选手拍桌而起,十分愤怒,“凭什么啊?现在几点了?说加赛就加赛,你们有没有给我们选手基本的尊重啊?” 工作人员安抚道:“情况特殊,由于试题提前泄露,为了确保公平性,我们最终决定采取临时加赛的方式。” 12号怒不可遏:“只有我们几个加赛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不就是怀疑我们的意思吗?你们有证据吗?啊?” 任凭工作人员如何解释,这位12号始终表现得怒火中烧。 有人插嘴道:“我觉得加赛挺好的,你急什么急,不会提前买试题的是你吧?” 12号顿了顿,面色通红:“我?你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吗?你知道我拿过多少奖吗?我买题目,简直是笑话!” “如果买题目的人不是你,那就遵守比赛规则,加赛就完事儿了。”另一个人说。 12号见状,眼珠子往下瞟了瞟,眼神流露出几分不自然。 楚南星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这是心虚的表现。 “好了,”工作人员说道,“不同意加赛的现在就可以离开,视作放弃初赛,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12号这下是彻底消停了,一屁股坐回位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 加赛的考题是临时出的,打印在一张a4白纸上。 拿到题目后,其他考生纷纷发出泄气的“啊”声,嘀咕道:“靠,这也太难了吧” 楚南星垂眸一看,眉目间也出现了一丝凝重。 加赛的题目是一篇中译英,要翻译的是——《逍遥游》。 众所周知,古文难译,而古文中最难译的,又要属《逍遥游》这种哲思性极强的篇章。 楚南星通读了一遍全文,文章中充满着大量奇诡的想象、巧妙的虚构和极度的夸张,既浪漫奇幻,又大气磅礴,文章结构任意跳荡起落,思想却能一线贯穿、意境深邃。 这样一篇奇文,用什么手法翻?怎么来翻?如何能翻? 楚南星抬手捏了捏眉心,可以说毫无头绪。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楚南星回想起茶馆中看到的那篇《茶经》译文手稿。 一板一眼的学院派翻译显然不适用于《逍遥游》,其实很多时候,她所欠缺的,正是跳出框架的勇气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拿起水笔,坚定地在答题纸上落墨。 第56章 秦二少爷,听说你守身如玉好久了 走出文化馆,已经是深夜十点了。 楚南星快跑出场馆,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眼神中有不易察觉的期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然而,台阶下空空荡荡,没有看见秦时风的车。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也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好像她希望秦时风在,又希望秦时风不在。 寒风袭来,楚南星一个寒噤,吸了吸鼻子,拢紧外套。 她打开手机,五点出头的时候,秦时风给她发了十多条消息,问她结束了吗,怎么还没出来。 秦时风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在六点半发来的。 【风】:看到公告了,你们临时要加赛,我先走了。 楚南星轻轻咬了咬下嘴唇,他果然是已经走了。 她甩了甩头,驱散心里不由自主生出的小小失望。 ——楚南星啊楚南星,你在瞎期待什么,都这么晚了,秦时风有什么理由等你。 ——快别瞎矫情了,地铁都要停运了,还有功夫在这里伤春悲秋呢? · 她小跑下了台阶,右拐往地铁站的方向赶。 台阶下是几个粗壮的大理石立柱,楚南星才走出几步,便听见一个甜美的声音。 “时风,你还说你不喜欢我,怎么每次我在哪里,你就出现在哪里?今天总不会是巧合了吧?” 另一个熟悉的冷傲声音响起:“付思琪,你害不害臊?” “我不害臊呀,我为什么要害臊,我和你害臊什么?你不想要我吗?” 一阵寒风迎面扑来,楚南星身体瞬间僵住,动弹不得。 其中一个大理石立柱后,藏着两个人。 楚南星看不见他们此刻是什么表情、什么姿势,但月光将他们影子投射在地上,从长长的影子上能看出来,他们的身躯正紧紧地贴在一起。 付思琪抱着秦时风,胸脯贴着秦时风的胸膛挪动:“你忘了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可是很爽的” 风忽然大了起来,呼啸的风声刮过耳畔,楚南星没有听见秦时风的回答。 她耳朵里充斥着风的声音,浑身一片冰凉。 · 大理石柱后,秦时风的声音又冷又硬:“我和你什么都没发生过,松开。” “以前没发生,”付思琪的手攀上秦时风的腰,“今晚就可以发生呀,你明知道我晚上在桑湖有演出,你总不可能是特意过来拒绝我的吧?” 秦时风偏头瞥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乖乖女那边应该就要结束了。 “付思琪,我来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别人,”秦时风耐心即将告罄,“我对你没有兴趣,你想要什么,找别人。” 付思琪美艳的脸庞浮起一丝不可思议,她踮起脚,和秦时风贴得更加紧密:“秦二少爷,外边传你最近转性了,守身如玉好久了,难不成是真的?” · 地面上,两道影子几乎完全重合在一起。 楚南星愣愣地看着那两道黑影,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刺痛了她的双眼。 是了,文化馆边上就是桑湖大剧院,付思琪晚上应该是有演出吧。 楚南星右手握成拳,用力捶了捶心口,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快点逃,离开这个地方。 她刚一转身,没注意前面拐角走来一个人,她径直撞了上去。 “是你?”一道温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楚南星抬起头,讶异道:“夏慕钦?” 第57章 南星,听话,过来 夏慕钦似乎是刚从舞台上下来,一身白色西装还没来得及换,月光洒落在他肩上,他却显得比月光还要儒雅温润。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夏慕钦问。 楚南星礼貌地说:“文化馆有个比赛,我来参赛。” 夏慕钦笑了笑:“对了,之前你中了奖,有三次免费观剧的机会,结果你没兑奖就走了。” 楚南星没想到他还记得上次兑奖的事情,因为他的周到而有些感动。 她摇摇头,抱歉地说:“上次临时出了点急事,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至于,”夏慕钦笑容温和,“明后天‘倾慕’在桑湖还有连续两场演出,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说你是上次特等奖的中奖观众就可以,我会提前和票务那边打声招呼。” 楚南星抬眸看向夏慕钦,和仰慕多年的学长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令她感到了几分局促,双手抓着背包带,认真地说:“谢谢你。” 她双眸盛着月光,干净又澄澈,夏慕钦不由得愣了一瞬,而后迅速回过神,抬手摸了摸鼻尖:“客气了。” 夏慕钦接着说:“这么晚了,你现在是要去哪儿?我可以让司机送你一程。” 楚南星刚想说“不用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霸道地替她做出了回答。 “不用了,她有我送。” · 夏慕钦和楚南星循声望过去。 大理石柱边,秦时风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站着,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过来。” 楚南星条件反射地往秦时风那边迈开一步,夏慕钦却伸手拦下了她。 “秦时风?”夏慕钦素来温润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锐利,他眯了眯眼,问楚南星,“你认识他?” “嗯,”楚南星点头,“他是我的算是学弟吧。” 夏慕钦在心底轻嗤一声,秦时风去他的母校外语系旁听这件事情他是听说过的,像这样一个纨绔公子,无非是要借着科大炒作一波罢了。 · 等等,学弟?! 夏慕钦眼中浮现一丝惊诧:“这么说来,你也是科大外语系的?” 楚南星没料到他竟然会反应到这一点,怔愣片刻后点头道:“嗯,英语笔译专业,研究生一年级。” 夏慕钦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弧度:“难怪上次见面,你下意识地称呼我‘学长’,原来我真是你的学长。” 楚南星怔了一下,这个场景她已经朝思暮想了许多年。 早在五年前的新生开学典礼上,她坐在台下,仰望着台上熠熠发光的夏慕钦,那时她就在想,如果她有机会认识学长,她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她该怎么介绍她自己。 但不知怎么,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她早在心中预演了无数遍的自我介绍却被她抛掷脑后,目光总是忍不住地往秦时风那边飘。 夏慕钦也意识到了边上还有一个人在场,他对楚南星说:“稍等,我联系司机,送你回学校。” 楚南星礼貌地回绝夏慕钦的好意:“学长,谢谢你,不过不麻烦了。” 夏慕钦正要开口,那道冷傲的低沉声音再度响起: “南星,我们走了。” · 楚南星转头看了过去,秦时风压着眉眼,黑玉般的双眼紧紧盯着他,目光充满了侵略性。 然而,她却知道,大理石柱后藏着一个人,正在等着秦时风。 想到付思琪,楚南星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偏头避开秦时风的目光,语调毫无起伏:“地铁还没有停运,我——” 秦时风双眼眯了眯,声音无比低沉:“南星,听话,过来。” 楚南星心头一紧,再次对上秦时风幽深的双眼。 别人看不出来,她却能看穿秦时风眼底的深意——“再不过来,我就直接把你扛走”。 楚南星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对夏慕钦礼貌地告别:“学长,我先走了,再见。” 夏慕钦皱着眉,得知了楚南星是他的直系学妹后,他下意识地有了一种作为学长的责任感,想要劝她离秦时风这种人远一点,但他用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大理石柱,阻挠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此时的他并不会知道,他这一次的“不阻挠”,竟然成为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 楚南星背着包,走到了秦时风身前,无奈地说:“我过来了,走吧。” 秦时风一言不发,攥住她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就在刚才,他站在大理石柱边,面上一脸冷漠,实际上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乖乖女和那个穿白西装的已经旁若无人地交谈了一分十八秒了,听他们的话,穿白西装的似乎还是乖乖女的学长? 真是操了,先是陈卓远,现在又来个白西装,哪儿那么多几把学长,晦气! 秦时风在心里默默数着数,数到了一百二十,他的忍耐程度已然到了极限。 想要冲上去直接把乖乖女扛在肩上带走,又觉得这么做一定会让她反感; 但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个人相谈甚欢,他心里又充斥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直觉这个穿白西装的男人,和陈卓远并不一样。 面对陈卓远,他可以举重若轻,因为他可以感觉得到,楚南星对陈卓远实际上是抗拒的、避而远之的; 然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很特殊,听他和楚南星的交谈,他们并不相熟,但是他们之间却有一种莫名融洽的气场。 终于,在那个白西装提出要送楚南星回学校时,秦时风再也按捺不住胸膛里膨胀到几乎要爆炸的独占欲,蛮横地出声:“南星,我们走了。” 连秦时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故意用了“南星”这样的称呼,正是为了向夏慕钦宣示主权。 · 待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夏慕钦看向大理石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到你的影子了,出来吧。” 几秒后,付思琪从柱子后走了出来,不悦地撅起嘴:“那个女孩不是你的学妹吗?听声音乖得很,你就这么让她和秦时风走了?” 夏慕钦说:“我是为了让你看清楚,秦时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早就看清楚了,”付思琪一只手绕着自己落在胸前的卷发,“我又不是真的喜欢他,我只是想要他手里的人脉和资源罢了。” 夏慕钦眉心轻皱:“思琪,你想要转型进娱乐圈,我支持你,但是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换取你想要的东西,你这是在出卖自己。” 付思琪眼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早就出卖自己了。” 夏慕钦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付思琪勾唇一笑,化解了眼中的讽刺,“哥,我混音乐剧圈这么多年,不也是借着和你的绯闻上位的,你心知肚明,却从来没有拒绝过我。我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想借着秦时风上位罢了,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这不一样,”夏慕钦看着她,眼神中有不解、有责备,更多的是身为兄长的心疼,“我是你哥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可能满足你。好了,和我回去,庆功宴就等你一个了。” 付思琪绕着长发的指尖一顿,垂着头跟在夏慕钦身后。 就算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厮混,夏慕钦也只会担心她,而不是嫉妒、愤怒、失控,因为夏慕钦只当她是妹妹。 “是啊,哥哥,你就只是我哥哥” 月色下,付思琪的声音低到近乎呢喃,细弱的尾音消散在清冷的月光中。 · 而在另一头,楚南星小跑着才能跟上秦时风的步子,她踉踉跄跄,看着秦时风高大的背影咬了咬嘴唇,低声道:“秦时风,你放开我!” 秦时风不发一言,一只手攥着楚南星的手腕,另一只手插着裤兜,径直大步往前走。 楚南星脚底不稳,一不留神趔趄了一下,整个人向前跌,鼻梁猛地撞上秦时风的后背,一股酸痛感霎时间蹿上头顶,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她痛得低呼一声:“啊” 秦时风顿时停下脚步,立即转过身,低头焦急地问:“怎么了?” 楚南星捂着鼻子:“痛。” 秦时风弯下腰:“我看看。” 楚南星立即后退一步:“你走开。” 秦时风迈向她:“我不走开,你手拿开,我看看。” 他身上的苦艾气息强势地笼罩下来,楚南星回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两道影子,亲密无间地重叠在一起,心尖的酸楚竟然比鼻头更甚。 看来真是把鼻子撞疼了,眼眶发热,竟然有点想掉眼泪了。 楚南星垂下眼眸,转过身,背对着秦时风:“你不是先走了吗。” 秦时风跨步再次站到楚南星面前,阴影倾身落了下来,将楚南星整个罩住。 “楚南星,你在和我闹脾气,对吗。” 秦时风虽然在问她问题,但用的却是陈述句。 楚南星瞬间连呼吸都绷住了。 直到此刻,被秦时风一语道破后,她才意识到,她原来在和秦时风闹脾气。 她一直反复告诫自己要克制、要理性、要冷静,怎么不知不觉中就被秦时风瓦解了,她怎么表现得像个患得患失的小女孩? 喉头一阵阵的紧缩,楚南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秦时风,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抱歉,下午比赛时间太久了,我有点不舒服。” “抱歉,”秦时风弯下腰和她平视,眼眸里没有了一贯的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坦诚且认真地说,“我刚才闹脾气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楚南星瞬间愣住了。 上一秒她才重建起的那道防线,在秦时风这样的目光下,又几乎摇摇欲坠。 第58章 现在有你了,我对别的女人不可能有心思 秦时风的车停在不远处的一个地下车库中。 到了车里,秦时风倾身过来问楚南星:“鼻子怎么样了,真不用去医院?”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楚南星正在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没事,不用。” 她的声音非常镇定,但略微发红的耳廓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和羞怯。 秦时风轻轻一笑,调侃道:“鼻头都红了,还说没事。” 楚南星转移话题:“你不是发消息,说你先走了吗。” “通知说你们要加赛至少三个小时,我不先走,难道傻站着么?”秦时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袋牛奶递给她,“我找了间网咖待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过来接你的。” 楚南星接过牛奶,居然还是温热的。 秦时风没有错过她眉目间流露出的诧异,笑着说:“给你放口袋里温着,用我的体温捂着的。” 楚南星低低“哦”了一声,撕开包装口子,牛奶是温热的,她的心口也是。 秦时风一只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楚南星喝牛奶。 乖乖女怎么就连喝点东西都这么的乖,小口小口的,喝一口就轻轻抿一下嘴唇,乖巧的像一只小兔子。 楚南星被他这样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子,面对着车窗,把后脑勺留给秦时风。 秦时风失笑,吊儿郎当地冲楚南星讨赏:“学姐,我等了你这么久,是不是该兑现承诺,请我吃饭了?” 楚南星喝完牛奶,将包装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嗯,好啊。” 车窗倒映出她此时的模样,鼻头和眼圈微微发红,嘴唇湿润,看起来让人好想欺负。 秦时风眼也不眨地看着车窗,喉结上下滚动。 楚南星并不知道秦时风此刻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手掌攥住了,一阵阵地紧缩。 她讨厌这个患得患失的自己,讨厌这个因为秦时风而心绪不定的自己,讨厌这个被牵动了思绪的自己。 沉思片刻,楚南星闭了闭眼,终于还是决定坦诚开口:“秦时风,我刚才看见你和你和付思琪了。” 秦时风眉头一皱,低低骂了一声。 真他妈倒霉催的,怎么每次付思琪那个女人来纠缠他,都能被乖乖女撞上? “我和她没关系,”秦时风焦急地解释,“她晚上在隔壁剧院有演出,我们是偶然撞见的,我对她没想法。行,我承认,以前是有点儿,我知道她要什么,我们只是交易。现在有你了,我对她不可能有什么心思。” 真心话就这样脱口而出,秦时风也是一怔。 他说了什么? 他刚才说,有了乖乖女,他对别的女人就没心思了。 · 楚南星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她不知道秦时风说得是真是假,但至少这一刻,用体温为她将牛奶温热的秦时风,她愿意相信。 “那吃饭吧,”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又用手拍了拍脸颊,企图压下双颊的热度,“我请客,吃饭去。” 第59章 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单独过来,听见没有? 楚南星带秦时风来到了科大附近不远的一家馄饨店。 小店在一条巷子深处,店面十分不起眼,就连招牌也没有,只有门边立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永祥馄饨”四个大字。 楚南星一条腿迈进门槛,见秦时风还在店外不动,招手道:“进来呀。” 秦时风看了看这家简陋的小店,轻轻皱了皱眉头。 店里空间极其狭小,仅仅摆了四张木桌;卫生情况有些堪忧,地上散落着顾客丢弃的一些餐巾纸、烟头等等。 楚南星见他神情有些嫌弃,打趣道:“二少爷,我可没钱请你去什么私房菜馆,快点进来。” 秦时风尽量让自己的嫌恶表现得不那么明显:“换家店?” “就这家,”楚南星眉梢一挑,“我请客,我说了算。” 秦时风笑了,双手环抱在胸前:“楚南星,有你这样请客的吗,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和你学的,”楚南星双手叉着腰,微微眯起双眼,压低嗓音,“我数三个数,你最好是自己过来,不然——” 她在学秦时风威胁她时候的样子,秦时风舌尖顶了顶上颚,饶有兴味地说:“不然怎么样?不然你就把我扛进去?” 楚南星轻哼一声:“不然你就滚吧,爱吃不吃。” 她难得流露出几分娇蛮样子,秦时风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她捏在手心里化了,哪里还说得出一个“不”字,乖乖跟着楚南星进了店。 · 店面本来就小,秦时风身高腿长,一走进来就更显得逼仄了。 楚南星抽出一张纸巾,俯身擦了擦椅子:“坐吧。” 既然都进来了,秦时风也不矫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老板呢?” 楚南星扭头朝里间喊道:“芳奶奶!” “南星?是南星吗?”里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楚南星笑道:“是我,来吃夜宵了。” “南星来啦,你这都多长时间没过来了,想死奶奶了!” 里间走出一位老人,一头齐耳银发,戴着一个黑色发箍,穿着朴素的花袄棉裤,袖子上套着袖套。 奶奶看着精神不错,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但是双眼涣散无神,瞳孔没有丝毫焦距。 秦时风眉心一蹙,这位老奶奶竟然是盲人?! 他看向楚南星,楚南星朝他点了点头。 秦时风下意识地想起身扶奶奶一把,楚南星却按下了他的肩膀,对奶奶说:“前段时间有点忙,天天闷在寝室里赶作业,今天一出门就来您这儿了。” 奶奶被她逗乐了,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呀,成天就知道读书学习,真是的!” 奶奶虽然看不到,但是在小店里的行动却很是熟练,走到炉子边起锅烧水,动作丝毫看不出她患有眼疾。 秦时风这下知道,楚南星为何按下他的肩膀了,奶奶根本不需要搀扶。 · 楚南星拿起店里的扫帚和簸箕,边扫地边问:“爷爷呢?” “前段时间不是下雨吗,他风湿犯了,今天疼得厉害,我就让他先上楼休息,”奶奶往炉子里加水,听见扫地的动静,说道,“南星,又麻烦你了。我老婆子眼睛瞧不见,下个馄饨倒是能行,那些人吃完东西总往地上扔垃圾,这我就看不着喽!老伴儿不在,店里总是脏了吧唧。” “不麻烦,就当活动活动,”楚南星说,“奶奶,我们要两碗馄饨,两个葱饼。” 奶奶问:“你又带朋友过来啦?” 秦时风礼貌地说:“奶奶好。” 奶奶开心坏了:“好好好,好好好。” · 奶奶在炉子边忙着摊煎饼,秦时风问楚南星:“你‘又’带朋友过来了,你之前还带过谁来?男的女的?” 楚南星一只手托着下巴:“我舍友,女的;还有项目组的同学,男的女的都有。” 秦时风眼角眉梢染上得意,吊儿郎当地靠着椅背:“这么说来,我是你第一个单独带来的男性?” 楚南星回忆片刻:“不是,之前还和一个男生来吃过夜宵。” 秦时风立即坐直身体,警惕道:“谁?” 不会是那个该死的陈卓远吧? 应该不是,乖乖女对陈卓远一直是保持距离的。 操!难道是今晚那个白西装? 也不可能啊,听他们的对话,白西装像是今晚才知道乖乖女是他的学妹,两个人此前并不认识? 楚南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给秦时风倒了一杯水:“是钟逸,有次我家教结束,在校门口碰到他,就过来吃了点东西。” · “那小子啊,是那小子就算了,”秦时风暗暗松了一口气,重新靠回椅背上,指尖点了点桌面,对楚南星说,“以后不许再和别的男人单独过来了,听见没?” 楚南星抽了几张纸巾擦桌子,浅笑着脱口而出,语气轻快:“管这么多,你是我——” 话说到一半,她话音便顿住了。 秦时风问:“什么?” 楚南星垂眸,摇了摇头:“没什么。” ——管这么多,你是我什么人呀? 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有资格这么问秦时风。 秦时风身边就算没有付思琪,也有那个叫盈盈的女孩,就算没有盈盈,也有别的人。 对秦时风来说,楚南星究竟算什么呢?楚南星和其他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一个让他暂时觉得有兴趣的、愿意花点时间花点心思的人罢了。 · “来喽!”奶奶端着餐盘走到他们桌边。 馄饨和葱饼的香气打乱了楚南星的思绪,她摇了摇头,决定先不去想这些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沉溺,但她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秦时风接过餐盘,对奶奶礼貌地说:“谢谢,辛苦了。” “客气啦,你是南星的朋友,就是我老太婆的朋友,要是没有南星,我早就活不下去了”奶奶抬起手,用袖套抹了抹眼角。 楚南星牵过奶奶的手,在奶奶干瘦如同枯叶的手背上拍了拍,柔声说:“好啦奶奶,说这些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吗,不提伤心的事情,您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吃就行。” 奶奶走回了里屋,不多久,里屋传来了电视剧的声音。 · 热气腾腾的馄饨汤上撒着葱花末,大骨棒熬出来的汤底醇厚鲜美。 楚南星从消毒柜里拿了两副筷子和勺子,递给秦时风一副:“吃吧。” 秦时风食指大动,接过餐具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对了,刚才奶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秦时风问。 楚南星笑笑:“你没发现吗,这条街就这家店还开着了。” 秦时风刚才还真没有注意,楚南星这么一说,他转头往外望了一眼。 夜已经深了,这条小街上大部分店铺都已经打烊,街道黑黢黢的,路上也没有什么人。 楚南星喝了一口馄饨汤,轻声道:“我大一的时候这家店就开着了,那时候老板是爷爷奶奶的儿子,叫永祥,我们都叫他馄饨哥。” “永祥?”秦时风说,“这家店就叫永祥馄饨。” “嗯,”楚南星往碗里倒了一点醋,“你要么?” 秦时风说不用,楚南星将醋瓶放回桌边,接着说:“我大二那年,馄饨哥走了。” 秦时风问:“去哪儿了?” 楚南星笑笑:“不清楚,也许是去天上做馄饨仙了吧。” 秦时风愣了一下,抬眸看向里屋,眼神中有几分同情和不忍。 “是见义勇为,他救了一个溺水的小孩,自己却醒不过来了。”楚南星的声音很轻很轻,“馄饨哥生前有点夜盲,爷爷奶奶担心他在天上看不见家里,所以多晚都不打烊,每天晚上就这么开着店。” 秦时风眼底眸光闪烁,他垂下头,也许是被馄饨汤的热气熏得,他的眼圈有些发烫。 有的父母,即便孩子不在了,仍旧为孩子彻夜点亮家里的灯; 而他的父亲,却从来不肯多看他一眼,他的母亲更是抛弃了他,至今杳无音讯。 · 从里屋传来电视剧的声音,播放的似乎是一部偶像剧,男女主角正在为了一点小事争吵,男主角说你别再无理取闹了,女主角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楚南星和秦时风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喝完了馄饨汤。 秦时风放下勺子,看着楚南星:“奶奶刚才说,没有你的话,她也活不下去了。她为什么这么说?” 关于乖乖女的事情,他都想要了解。 “奶奶说得夸张了。”楚南星笑着摇摇头,解释道,“那时候馄饨哥刚走没多久,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小孙子,奶奶很紧张他。有次小家伙放学后留下来写黑板报了,没有及时回家,奶奶着急坏了,我就陪奶奶去他学校看了看,果然找到了他。” 其实对楚南星来说,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情,不过举手之劳。 但对于失去儿子的奶奶来说,孙子就是她的全世界。 “不夸张。”秦时风说。 “嗯?”楚南星正在吃葱饼,“你说什么?” 秦时风看着她,语气认真:“不夸张,你救了奶奶的命。” 楚南星立即怔住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秦时风,他黑玉般的瞳孔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几乎要把楚南星卷入其中。 · “你还说你心里没鬼!你盯着她发呆,被我抓个正着!” 里屋的电视剧不知道播到了什么剧情,女主角嘶声力竭地大喊了起来。 楚南星被这喊声惊了一下,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她不自然地偏开头,躲开秦时风的注视:“吃完了吗?我们走吧。” 秦时风看着她急急忙忙起身的身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乖乖女心里有很柔软的地方,也有很坚硬的地方。 她似乎总是用柔软的那部分去面对其他人,然而面对他的时候,展露出的却是坚硬。 不过没关系,秦时风想,他愿意等。 他这辈子就没有过如此有耐心的时候,他愿意等楚南星向他坦露出柔软的心脏的那一天。 第60章 没有人请我吃饭,好伤心啊 从馄饨店出来,两个人沿着老街慢悠悠地走。 秦时风问:“下一轮比赛什么时候?” 楚南星踢开一颗小石子:“等通知,再说了,有没有下一轮还不一定。” “怎么会没有?”秦时风双手插着兜,偏头问,“楚南星,你不是说就算你自己一个人参赛,也可以赢吗?” 楚南星也抬起头看着他,片刻后弯起唇角:“嗯,我肯定有下一轮。” 于是秦时风也笑了。 风从他们中间穿过,再过一条马路就是科大,楚南星停下脚步:“你回去吧。” 秦时风抬了抬下巴:“我送你到校门口。” “不用,”楚南星皱了皱鼻子,“万一被人看见。” 秦时风“啧”了一声,俯身靠近楚南星:“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楚南星因为他突然的靠近,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时风笑得又痞又坏:“知道了,逗你的。” 楚南星瞪他一眼,这人又开始犯浑了! 她走出了几米又停下脚步,回身一看,果然秦时风还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却依然压不住他注视着楚南星的目光。 “喂,”楚南星喊了一声,“今天临时加赛,是因为赛前试题泄露了。” 秦时风点点头:“我知道,那个贴公告的工作人员说了。” 楚南星接着说:“被留下来加赛的,都是有嫌疑的。” 秦时风继续点头:“我知道。” 楚南星怔了一下:“我也被留下来加赛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参与了泄题事件。” “不用问,”秦时风语气淡然且笃定,“我知道不是你。” 楚南星莞尔,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在空气中对秦时风写了一个字—— “谢”。 正如当初她在秦时风的车窗下写下了感谢,现在她也用相同的方式,谢谢秦时风。 从小到大她参加过很多次比赛,这是第一次比赛结束后,有人在等着她。 她要谢谢秦时风等她,谢谢秦时风相信她。 “谢”字的最后一个点落下,楚南星转身,小跑向马路对面。 秦时风凝视着女孩轻快的背影,风扬起她的发尾,空气里仿佛都充满了她身上的味道。 操,薄荷瘾又犯了! 秦时风往嘴里扔了一颗薄荷糖,他也不记得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他已经不再犯烟瘾了,取而代之的是薄荷瘾。 同样是瘾,这一次,他却不想戒。 · 三天后,初赛结果公示。 晴丰市赛区中,楚南星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复赛,陈卓远所在的小组则是第二名。 后续赛程安排得十分紧凑,楚南星还来不及和路双双小小庆祝一番,便接到了复赛通知。 复赛同样是现场翻译的考试形式,晴丰市赛区选拔出最后两名优胜者,代表市参加省级决赛。 复赛结果同样公布的很快,楚南星的分数依旧遥遥领先,陈卓远团队紧随其后。 陈卓远所在的这个团队能够晋级,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队伍中都是各大高校翻译专业的佼佼者,但“楚南星”又是谁?竟然能够以个人身份,凭借第一名的成绩跻身决赛圈? 如同一粒石子被扔进了平静无波的湖中,晴丰市翻译界掀起了一阵波澜。 “楚南星”这个名字,正式在晴丰市翻译圈登场亮相。 · 但楚南星却无暇顾及这些议论,她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决赛。 决赛采用的是书面翻译的形式,一周后会在省翻译协会当场进行评审,并公布最终结果。 组委会将需要翻译的文稿发送到了每位选手邮箱中,这篇文稿是一篇原创的英文散文,洋洋洒洒六千字,讲述的是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命运多重关系的思考,思辨性极强,翻译难度非常大。 哲学这块实在是楚南星的弱项,她几乎是日夜泡在图书馆里,查阅相关资料,通过临时抱佛脚,恶补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 距离交稿日期还有三天,楚南星的译稿终于有了雏形。 她看着电脑屏幕,长舒了一口气,将稿件拷贝到了u盘当中——和楚南星共同做过项目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每完成一个版本,即使还不是最终版本,她都会将原稿拷贝一份存好。 手机在这时亮了起来,秦时风发来了消息。 【风】:这位学姐,今天是周二,我马上下课,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你共进午餐? 【风】:某人初赛复赛都是第一名,也不说请个客,好伤心啊。 楚南星笑了笑,刚想回复秦时风“好啊”,一个男生经过她身边,脚下一个踉跄,将水杯倒在了楚南星的电脑上。 楚南星这台笔记本电脑是二手的便宜货,用了四年多,内部早就老坏了,哪儿禁得起这么一遭水洗。 屏幕发出长长的“嘀”一声,立即蓝屏罢工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男生连忙道歉,“实在对不起,你这个电脑我帮你拿去修修吧,维修费用我来出,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楚南星长按着开机键,但电脑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她头都大了,这种紧要关头,电脑却坏死了,简直是倒霉透了! 男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边:“实在是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算了,没事,我自己去修。” 楚南星按下心头的焦躁,用纸巾擦干键盘上的水,抱起电脑站起身。 “图书馆负一楼就有维修电脑的地方,要不先去那里看看吧。”男生抱歉地说。 楚南星点点头,就近能修是最好的,于是她便去了负一层。 · 她这电脑实在是有些年头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好在楚南星将稿件备份在了u盘中,后续的修改工作可以去学校机房完成,借用学校的电脑。 就在当天下午,一个身影进了图书馆负一楼的电脑维修室。 陈卓远扶了扶眼镜,彬彬有礼地问:“您好,我来看看我女朋友的电脑修得怎么样了。” 第61章 楚南星不会输,这才是真理 楚南星从机房回到寝室,已经过了零点了。 路双双蹲在地上拆小山似的快递:“南南,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呀。” 楚南星一脸疲惫,无奈道:“没办法,电脑坏了,只好用机房的。” 路双双说:“你这也太辛苦了,我妈给我寄了燕窝,我拿了一盅放你桌上了,你赶紧喝了补补。” 楚南星下意识地想推辞,想想还是接受了:“好,你替我谢谢阿姨。” “你和我还这么客气呀,”路双双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从新拆的快递中取出一条公主裙,“南南,你快帮我看看,圣诞舞会快要到了,我穿哪条裙子好呀?” 地上摆开了六条裙子,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楚南星看了看,都是蓬蓬裙,小公主范儿十足,她实在看不出什么区别:“都挺好看的,很甜美,适合你。” 路双双撅嘴:“南南!不许敷衍!你必须给我点儿有建设性的建议!” 楚南星哭笑不得,让她看翻译稿她在行,让她看裙子她实在不是很精通。 “第三条和你手上这一条吧,”楚南星认真考虑后,说道,“蓝色和红色比较衬你,显白。” 路双双高兴地说:“我也觉得!你今年的礼服准备好了吗?” “我?”楚南星摇摇头,“我到时候还是去当引导员吧。” · 科大的校庆日和圣诞节恰巧是同一天,每年这天,科大都会办一场盛大的校庆晚会,邀请一些杰出校友回校演讲。当晚会在学校大操场举行圣诞舞会,科大同学们都会盛装出席,共同庆祝学校这一年中最隆重的这一天。 楚南星则是每年都报名当引导员,在校园内为老师同学们引路。 引导员不需要购置礼服,就穿学校统一发的工作人员服装。 · 路双双听楚南星说今年还要当引导员,失望地说:“哎呀南南,你这样多没劲啊,本科一共就四年,你当了四年引导员,你到了研究生还当引导员,你都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男生想邀请你一起跳舞!” 楚南星从架子上拿起洗漱用品,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公主大人,你快好好准备你的礼服吧,我先洗洗睡喽,明天还要早起赶高铁呢。” 决赛日期在后天,地点在兆阳市的省翻译协会,坐高铁过去要四个半小时。 为了比赛当天不那么仓促,楚南星决定了明天出发去兆阳市。 “对哦!”路双双一拍脑门,“差点儿忘了,你后天就要决赛了!怎么样怎么样,明晚住哪儿,酒店订好了吗?” 楚南星笑着:“放心吧,都订好了。” 路双双三两下从地上站起身,围着楚南星打转:“我不出声了,你赶紧睡觉睡觉,你这几天根本就没睡几小时,累死累活的。南南,比赛千万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我相信你,虽然这回第一名基本是陈卓远他们的了,但是你拿个第二名那肯定绰绰有余,放轻松!” “我的公主殿下,你可别转悠了,转得我脑袋都晕了,”楚南星笑着说,“知道啦,我不紧张,等我比完赛回来,请你吃好吃的。” · 洗漱完毕,楚南星躺在床上,照例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白天忘记回复的消息。 钟逸和其他几个系里的朋友知道她明天出发,纷纷给她发来消息,为她加油打气。 【南星,你别有什么压力,尽全力就好了!】 【学妹,导师让我转告你,放平心态,做到最好(你也知道他小老头脸皮薄,不好意思亲自给你加油,让我转达哈哈哈哈哈哈哈)】 【绝世甜心楚南星!翻译天才楚南星!你最牛逼楚南星!拿下比赛楚南星!】 【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学姐大人,比赛加油哦,等你回来!】 楚南星不禁露出笑意,一一感谢了大家的好意。 外文系的大群里,有人转发了论坛的一则投票帖,大家讨论得很热烈。 楚南星在帖子标题里瞄到了她的名字,于是便点进链接看了一眼—— 【来下注!这次翻译金杯赛咱们学校有两个人进决赛,你们觉得谁的名次更好!】 帖子里显示已经有1086个人参加了投票,其中987人认为陈卓远的最终成绩会胜过她。 “楼主这是送分题啊,陈卓远参加的是团队赛,他那个队伍都是整个晴丰市最牛的翻译高材生好吗?” “个人认为,陈卓远的队伍已经预定冠军了。” “楼上+1” “楼上+10086886” · 楚南星将下边的回帖翻了整整十页,总算看到了一条支持她的。 回帖人的id叫“d”,说道:“初赛和复赛,楚南星都是第一名。” 他这条回帖一发出去,便遭到了不少反驳。 “有一说一,初赛和复赛是现场考试的形式,对于个人和团队作战区别不大。决赛是各自有一周时间准备,团队的优势就能充分凸显了。决赛看好陈卓远队伍,不出意外冠军跑不了。” “楚南星虽然很强,但单兵作战没有优势,保三争二吧,输给陈卓远那个队伍又不丢人。” “同意楼里说的,虽然比赛都有变数,但是陈卓远团队不会输给楚南星,这个肯定是真理。” 楚南星波澜不惊地翻着回帖,不用说这些人了,就连朝夕相处的双双都认为陈卓远会赢。 平心而论,陈卓远那个队伍实力确实很强,那条回帖说的也没错,她初赛和复赛能够胜过陈卓远一头,和赛制也不无关系。现场作答的形式实际上对于团队作战是一种限制,时间有限,无法让团队中的每个人都发挥出优势。 这次决赛给了他们整整一周的时间去翻译文稿,团队作战的优势便可以得到充分展现。 当时冲着陈卓远放下的狠话,不过是凭着一腔意气罢了。 坦白讲,她心里也没底,也是一阵赛过一阵的忐忑。 · 帖子翻到了最后一页,页面自动刷新,那个叫“d”的id在五秒前发表了最新一条回帖: “楚南星不会输,这才是真理,我说的。” 楚南星不由得一怔,再看看这个“d”,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 会是他吗? 这样强势的口吻,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心里的那阵忐忑忽然间就得到了平息,楚南星将手机塞进枕头下,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入睡之前,她在心里对秦时风说: “楚南星不会输,楚南星会让秦时风的真理,成为真理。” 第62章 行了二少爷,你就别挑三拣四了 次日一早,楚南星登上了去往兆阳市的高铁。 她这次轻装上阵,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带上了套换洗衣物,别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在高铁站候车时,楚南星遇上了陈卓远和他的队友们。 没想到这么巧,晴丰市能够去往兆阳的高铁一天少说也有五班,他们偏偏就在同一班高铁上。 既然遇上了,楚南星也不好视而不见,出于礼貌,她招呼道:“学长,好巧。” 陈卓远穿着白色风衣,配上他的银边眼镜,整个人显得特别斯文:“南星,你在几号车厢,一会儿我换到你旁边吧,可以照顾照顾你。” 楚南星笑了笑:“不用了学长,我能照顾自己。” 礼貌的寒暄之后,楚南星便背着包坐到了候车区另一侧。 陈卓远的几个队友纷纷咋舌:“卓远,她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 陈卓远笑得有些无奈:“别这么说她。” “不是,”队友为他抱不平,“她对你就和陌生人似的,这什么态度嘛!” 听到“陌生人”这三个字时,陈卓远眼底迸现出一丝寒意,但很快便被他隐藏在文质彬彬的笑容下:“我最近都和你们在一起做翻译,陪她的时间少了,她和我闹脾气呢,小姑娘嘛,理解理解。” 队友说:“理解是能理解,但是唉算了,不说了,还好最后和我们组队的是你不是她,不然我们可伺候不了这大小姐性子。” 陈卓远笑容温和又宠溺:“她呀,脾气是大了点,不过我可以包容。” “卓远,你就是太好了,”其他队友感慨道,“不过她实力也不弱,初赛复赛都是第一名,分数比我们高不少呢!” 陈卓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架:“南星是很有天赋,不过她基础不是很好,还记得她大学那会儿,我常常和她一起学习,帮她恶补一些知识。” “看来还是你的功劳呀!”队友夸赞道,“要是有你这么个男朋友,那真是牛了大发了!长得又帅,老爸还是系主任,还可以帮助女朋友补习,绝了绝了!” 陈卓远谦虚道:“没有没有,你们别夸了,马上开始检票了。” 他嘴里这么说着,实际上眼中眸光闪动,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楚南星,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容颜清丽、身形纤瘦,正起身往检票口走,她自己不知道她有多么迷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漂亮得像一幅水墨画。 身旁的队友们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陈卓远和楚南星,说你们俩还真是般配啊,简直是科大外文系的金童玉女呀。 陈卓远觉得胸膛中有一股气体,越来越膨胀,几乎就要爆炸了。 是啊,他陈卓远看上的都是最好的,他和楚南星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楚南星这么多年没接受他,不就是臭清高吗? 等他把楚南星压到尘埃里,看楚南星到时候还有什么可清高的,楚南星只能扒着他的裤脚摇尾乞怜,祈求他的垂怜。 陈卓远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楚南星身上,贪婪得如同一只丑陋的鬣狗。 · 楚南星并不知道她被人这样议论了一番,上了高铁,她将背包放在行李架上,调整了座椅靠背,便闭上双眼补觉。 才过了没有两分钟,耳畔响起一个声音: “您好,请问方便换个座位吗?我的位置在9车6f,靠窗。” 楚南星睁开眼,陈卓远正在和她边上的乘客换座位。 对方听说能换一个靠窗的位置,立即欢天喜地地起身,拿下行李箱走了。 陈卓远便顺势在楚南星身边坐下,从背包中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南星,喝水。” 楚南星拿起自己的水杯晃了晃:“不用了,我自己带了。” “你啊,”陈卓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总是和我这么见外。” 楚南星从口袋中取出耳塞,刚要戴上,陈卓远开口说道:“大家都在打赌,我们两个谁能赢。” 楚南星充耳不闻。 陈卓远看向她:“南星,你觉得呢?你和我,谁能赢对方?” 楚南星眉心一紧,认真地说:“学长,我参加比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赢你。” 陈卓远就和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南星,别再和我倔了,你不正是因为和我赌气,才报名的个人赛道吗?” 楚南星简直无语了:“学长,你不要——” 陈卓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南星,你现在只要向我低个头,我保证让你赢,你只要低个头就可以,很简单的。” 楚南星觉得和他已经无话可说,面无表情地戴上了耳塞,闭上了双眼。 · 途中的四个多小时,楚南星没有睁开过眼睛,即使是醒了也在装睡,就是不想和陈卓远说话。 · 高铁到站之后,她取下背包,没有理会陈卓远说要送她去酒店入住的邀请,径直往地铁站走。 楚南星定的是距离比赛地点两公里远的一家青旅,在评分软件上口碑不错。 兆阳市是旅游城市,临近十二月底又是旺季,酒店住宿不便宜,一晚上少说也要三百多。 为了省点钱,楚南星最终还是决定住青旅,虽然条件是差了一些,但胜在价格实惠。 她定的是八人间,有五个床位已经摆上了行李,看来是有人入住了。 上铺的位置都被选完了,只剩下下铺。 楚南星也不挑剔,找了一张靠窗的下铺,将自己的背包放了上去。 ·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英汉翻译词典,从外头走了进来,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一段英文的自我介绍。 女孩睡在楚南星上铺,她一手抱着词典,一手扶着梯子往上铺爬,没留神脚下一个趔趄,好在楚南星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跌倒。 “thank you!”女孩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英文,而后又补充道,“不是,我是说谢谢,谢谢你啊。” 楚南星笑道:“我听得懂。” 女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真是谢谢你,多亏你刚刚扶了我一下,不然我要是摔了就惨了!明天我有个重要比赛,去不了就完蛋了!” 楚南星问:“是翻译金杯赛吗?” “对对对!”女孩猛点头,“你也是来比赛的?” 楚南星朝女孩伸出手:“你好,我是楚南星,《楚辞》的楚,南极星的南星,科技大学研一。” 女孩喜出望外,先是在衣服上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后才握住了楚南星的手:“你好你好,我叫陆可可,我是第二外国语学院的,我研二了。” 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原来陆可可是千岛市的第一名,外表看着低调朴素,实力却不容小觑。 陆可可愁眉苦脸地说:“明天决赛是现场评审,听说还要用英文阐述一下自己的翻译理念,我的口语太差了,唉,我得赶紧恶补恶补。” 楚南星觉得她真是可爱得紧,直来直去的,挺好相处的。 · 陆可可去一楼的学习去恶补口语了,楚南星躺在床上,放空了一阵子,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翻译定稿版已经交上去了,也没法再完善修改了;想着出去走走吧,一个人又没心情,懒得出门。 看来只好躺在床上补觉了。 楚南星刚翻了个身,手机就响了,秦时风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会儿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楚南星起身将门关紧,接通了电话:“喂?”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响起:“到了吗?” 楚南星说:“到了,已经入住了。” “行,”秦时风问她,“你住哪家酒店?” 楚南星眨眨眼:“你问这个干嘛?” “啧,”秦时风说,“随便问问,不行啊?怎么?你担心我去找你?楚南星,你少臭美了,我今儿一整天都在拍定妆照,没工夫去探你的班。” 楚南星皱了皱鼻尖:“谁臭美了。” 秦时风不依不挠:“赶紧说,你住在哪家酒店了?” 楚南星想起之前订住宿的时候,离比赛场地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是东风,于是便说:“就住在东风酒店呀,离得近,方便。” 秦时风明显很不满:“这酒店能住人吗?听都没听过。什么档次?有星级吗?” 楚南星忍俊不禁:“行了二少爷,你就别挑三拣四了,又不是你住。” 秦时风哧了一声:“成吧,好歹是个酒店。懒得管你,你爱住哪儿住哪儿。” 楚南星说:“你最好别管,快忙你的去吧。” 秦时风叮嘱道:“比完赛请我吃饭啊,记住了。” 恰好屋里有人进来了,楚南星捧着手机,低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挂了,再见。” · 中午,楚南星和陆可可出去吃了个午饭,回来以后,陆可可又开始犯愁,担心自己准备的正装太老气,明天上台发言太丑了。 楚南星在房间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 冬天天黑得早,窗外已是夜幕低垂。 她伸了个懒腰,正想去楼下买杯泡面凑合吃点,手机此时又发出了响声—— “嗯?怎么了?”楚南星接通电话。 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秦时风说:“下楼。” 楚南星愣了一下:“下什么楼?” 秦时风不耐烦道:“我在你这个什么几把酒店的楼下了,赶紧下来,冻死我了。”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你在东风酒店楼下?” “你住的这叫什么地方?这玩意儿也能叫酒店?”秦时风催促道,“赶紧下来,陪我吃点东西去,忙了一天,水都没喝一口,饿死我了。” 楚南星扶额:“秦时风” 秦时风说:“嗯?” 楚南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赶紧起床换衣服,同时打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你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 秦时风说:“你在几零几,我上去找你。” “别!”楚南星立刻说,“我正在洗澡,不方便,你等我一会儿!” 陆可可从门外进来:“南星,我们一起吃晚饭吧,你——” “对不起啊可可,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楚南星拿起外套,急急忙忙往外跑,“等我回来给你带夜宵!” 陆可可眨眨眼:“怎么了这是,这么着急?” 楚南星着急忙慌地跑下楼,没注意楼梯边有个大理石柱子,手肘“哐”一下撞了上去,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但也顾不上去看手肘怎么样了,急急忙忙往外跑去。 第63章 大明星,给你赔罪了,行不行? 楚南星入住的青旅距离东风快捷酒店有两公里多的距离。 她打了一辆车,本来五分钟就能到,但这会儿正好遇上了晚高峰,短短一小段路就堵得不行。 楚南星焦急不已,看看路况,手机地图显示前方拥堵,路线上一片通红,预计通行时间为二十三分钟。 司机是个自来熟,和楚南星抱怨道:“唉兆阳虽说是省会吧,但交通是真不行,立交桥和轻轨修了多少年了都没修好,地铁线路也不全。哎姑娘,你是兆阳本地人吗?你还是学生吧?” 楚南星根本没心思听司机师傅说了什么,只顾着埋头盯着手机看路况了:“啊?” 司机说:“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就是这点不好,一个个都是低头族,离开手机两秒就活不下去似的。我儿子也和你似的,天天埋头看手机,刷那个什么七猫免费小说,说他吧,他也听不进去,还嫌我唠叨。” 楚南星无心和司机攀谈,只是淡淡地“嗯”了两声。 司机见她一直低头盯着手机瞧,操心坏了,说道:“你看这路起码还得堵上个十几二十分钟呢,你把手机放下,咱聊聊天,时间不就走得快了吗?这是爱因斯坦说的那什么,相对论是吧?你别看我学历不高,那知识面还是相当丰富的” “师傅,我先下车了,实在不好意思,”楚南星快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前说道,“辛苦您一会儿发起线上收款,我线上支付。” “哎!你要自己跑过去啊?这可够呛的啊!” 司机话没来得及说完,车门就“砰”一声关上了。 他看着拥堵的车辆中那个穿梭的焦急背影,不解地挠挠头,嘀咕道:“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赶着去见男朋友啊?” · 两公里的距离其实不算远,但对于楚南星这种运动废柴来说,跑一趟简直是要了她半条命,大冬天的愣是跑出了一身的热汗。 楚南星跑了十四分钟,终于看见了东风酒店就在前面。 她气喘吁吁地躲在一棵树后边,想先看看秦时风在哪儿。 酒店边就是一处商场,人来人往的,特别热闹。 加上天气寒冷,所有人都裹着大棉袄厚围巾,还真没看见秦时风的身影。 楚南星蹲在地上,等气稍微喘匀了,从停着的一排轿车后面绕到了酒店侧门,接着再从正门走出来,假装自己入住的是这间快捷酒店。 她站在台阶上踮脚张望,忽然手里的手机一震—— 【风】:傻样儿,别东张西望了,我在你的三点钟方向。 · 秦时风就在离酒店二十来米远的地方等着,一直盯着正门瞧。 楚南星一出现,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乖乖女扎了一个高马尾,穿了一件浅绿色短袄,下面是修身牛仔裤和白色雪地靴,脖子上围着一圈毛茸茸的白色围巾,衬得本就小的一张瓜子脸只有巴掌大。 在这个昏沉沉的冬天傍晚,她清新的就像是一缕春天的风。 秦时风忍不住拿起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这才给她发去消息,告诉她自己的方位。 · 楚南星收到信息后,往三点钟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看见了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颀长身影。 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赶忙朝秦时风跑去。 “你等”楚南星呼哧呼哧轻喘着气,“等久了吧” “楚南星,”秦时风双手插着兜,微微俯下身,“说最多十五分钟就下来,现在已经二十六分钟了。” 因为刚才的奔跑,楚南星心跳得很快,双颊也泛着绯红:“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耽误了” 秦时风注意到她满头的细汗,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不是刚洗完澡吗?怎么流汗了?” 刚才远远的看不清楚,近看才发现乖乖女发丝凌乱,围巾也歪七扭八的,短袄的扣子甚至都没有扣齐,衣襟一边高一边低。 · “啊?”楚南星实在是不擅长撒谎,眼珠子往左转了转,“我我、我是因为、是因为电梯坏了!对,电梯出故障了,我在十三层,从楼梯间跑下来的。” 秦时风英挺的眉心一紧:“电梯都能坏,这酒店能住人吗?你上去拿行李,我带你换一间。” 楚南星赶忙说:“不用,维修的师傅已经到了,马上就能修好。” “你明天就比赛了,”秦时风看了眼快捷酒店灰扑扑的外墙,满脸不悦,“在这种地方怎么能休息得好。别贪近,明早我开车送你过来。” “这家酒店就是看着旧了些,其实里头还不错的,床很大很软。” · 秦时风要是再多追问几句,楚南星就要露馅了,于是她赶忙转移话题:“你声音怎么听着怪怪的,感冒了?” “怎么可能,”秦时风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轻嗤了一声,“我体格好得很,每天至少锻炼一小时,我会感冒?不可能阿嚏!” 楚南星:“” 秦时风:“” 沉默了十多秒,楚南星实在没有忍住,肩膀一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时风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不许笑,还不是等你等的。” 楚南星不服气地抬头说:“你穿这么少,还怪我呀?” 这天寒地冻的,今天最高温只有零度,来来往往的人哪个不是全副武装,裹着厚厚的棉袄围巾。 独独秦时风,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外面是一件带帽牛仔外套,下边穿了件黑色工装裤,搭配一双黑色短靴。 帅是真的帅,可冷也是真的冷。 秦时风将帽檐往下压了压,桃花眼中满是促狭:“是谁让我在这儿傻等了二十几分钟?是不是你啊,小学姐?” “是我是我,你不是在拍定妆照吗?怎么过来了?”楚南星问。 秦时风说:“我试装的棚就在兆阳,离这里不远,结束工作了顺道过来看看。” 其实才不是什么“顺道”,他的新戏马上就要开机,资方和制片人晚上邀请他参加一个酒会,他是推掉了这场酒会,特地赶来看楚南星的。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哦,这样啊。” 她微微垂下头,将小巧精致的下巴埋进毛茸茸的围巾里蹭了蹭,脸颊像烧起了一把火,发着烫。 · 一阵冷风吹过,树上枯黄的梧桐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秦时风眉头一皱,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阿嚏!” 楚南星莞尔一笑,抬高一只手掌,对秦时风弯了弯手指:“喂,你低头。” 秦时风微微垂下头:“干嘛?” 楚南星笑得眉眼弯弯:“再低一点儿呀。” 秦时风上半身前倾,戏谑道:“哟,小学姐,要和我说悄悄话啊?” 然而下一秒,他促狭的表情一顿,瞳孔骤然紧缩—— 楚南星解下了自己的围巾,踮起脚,将围巾环绕在了秦时风的脖子上。 女孩干净澄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笑意,她背后是商场闪烁的霓虹灯光,金黄树叶飘在他们头顶,围巾上缠绕着她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 秦时风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已然无法分清,眼前的楚南星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 楚南星将围巾在秦时风脖子上绕了两圈,然后打了一个结:“好了,大明星,给你赔罪了,行不行?” 秦时风看着她的笑颜,不自觉将下巴缩进围巾里,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风是冷的,空气是冷的,十二月的整个世界都是冷的,唯独他脖颈上这抹薄荷清香,是柔软又温热的。 直到一双白皙的手掌在他眼前使劲晃了晃,秦时风才回过神来。 · “发什么呆?”楚南星问他。 秦时风喉结上下一滚,耳根泛起不自然的薄红,好在有了围巾和帽子的遮掩,楚南星才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秦时风故意做出嫌弃的样子,凝眉“啧”了一声:“你这围巾一看就是小女生才喜欢的。” 楚南星说:“你还挑三拣四,这条围巾要五十多块钱呢,也不便宜。” 秦时风眉头拧得更紧:“五十多?我戴这个也太掉价了。” 楚南星撇嘴:“那你还给我。” 秦时风立刻后退一步:“算了,我大冬天的在这儿傻等二十几分钟,已经够掉价了,不在乎多掉点儿。” 楚南星失笑,这位大明星还真是口是心非。 她弯着眼睛说:“走吧,找个人少的地方吃饭。为了补偿你掉的价,今天请你吃顿好的。” 秦时风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玩笑道:“吃好的?有多好?” 楚南星思索片刻,认真地竖起一根手指:“人均一百,不能再多了。” 秦时风双手插着口袋,放慢步子走在她身边:“楚南星,你是不是有些太抠门了?” “和秦二少爷自然没法比,”楚南星偏头看着他,打趣道,“挥挥手就是三百万。” 两个人相视而笑。 第64章 楚南星,你现在说谎真是连草稿都不用打 吃完饭后,秦时风将楚南星送回东风酒店,两人在酒店侧门边无人的地方道别。 秦时风还是对这样的快捷连锁很嫌弃:“真不要换一家?” 楚南星摇摇头:“真的不用,这里方便。” “方便个屁,”秦时风吐槽,“连电梯都能坏,还好出故障的时候你不在电梯里,不然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 “其实电梯故障也是常有的,不是什么大事。”楚南星在心里默默对东风酒店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秦时风还是很不放心:“往东十公里就有一家温丝莱特,我带你过去,明天我负责送你来比赛。” 温丝莱特是一家六星级国际酒店,和东风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楚南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哎呀好了好了,你快别唠叨了。” “楚南星,你嫌我唠叨?”秦时风将口罩拉到下巴,露出锋利的下颌线条,“你知不知道多少女人求着我唠叨一句都难?” 楚南星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那你去找她们呀。” 秦时风也立刻接话:“我就乐意唠叨你,忍着。” 一段对话结束,两个人都忽然一愣,望着对方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闪烁了起来。 · ——你快别唠叨了。 ——你知不知道多少女人求着我唠叨一句都难? ——那你去找她们呀。 ——我就乐意唠叨你,忍着。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怎么会那么暧昧。 · 秦时风率先打破沉默,低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你早点休息,我走了,大竹给我发消息了,还有点事情。” 楚南星耳根发着烫,点点头:“嗯,你去忙你的吧。” 秦时风想到了什么,忽然说:“是真的有正事,我去和新戏的制片人见个面,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楚南星愣了一下:“我没说你有乱七八糟的事呀。” 秦时风懊恼地差点儿把舌头咬掉:“” 真他妈的是脑子抽了,他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个什么劲儿! 楚南星的脸烧得厉害:“你快去吧,别误事了。对了,围巾还给我。” 没想到秦时风却抬起一只手,按住了自己脖子上那条毛绒绒的白色围巾:“没收了。”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看着他:“你不是嫌我的围巾又小女生又便宜,让你掉价了吗?” “你这条五十块钱的围巾,”秦时风勾起唇角,笑得又痞又坏,“立马升值成五十万。能被我戴上,是它的荣幸。” 楚南星翻了个白眼:“强词夺理。” 秦时风低笑出声:“行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天给你个惊喜。” 楚南星问:“什么惊喜?” 秦时风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明天你就知道了。” 突如其来的触碰令楚南星心脏猛地一跳,秦时风的手指仿佛带着电一般,细小的电流从脸颊接触的地方窜开,令她浑身又酥又软。 楚南星甚至不敢抬头看秦时风一眼,匆匆扔下一句“再见”,便转身跑进了酒店。 · 猫在酒店大堂的一株盆栽后,看着秦时风离开后,楚南星才起身,在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青旅。 房间里其他几个人都回来了,各自在干各自的事情。 陆可可从上铺探出头:“南星,你去哪儿了呀?” “和一个朋友吃了个饭,”楚南星脱下外套,笑着递上一盒糕点,“给你带的马蹄酥,听说是兆阳特色,你尝尝。” 陆可可感动坏了:“南星,你真好,长得好看,人又好!自从我离开了我们村出来读书,就没有人像你这么好了!” 楚南星忍俊不禁:“被你夸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得赶快去洗个澡。” · 楚南星睡眠轻,青旅一个房间八个人,时不时就有起夜走动的,因此她这一晚上睡得并不算多好。 第二天,楚南星和陆可可八点左右就起床了,两个人眼下都挂着硕大的黑眼圈,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决赛十一点开始签到入场,时间上绰绰有余。 楚南星去公共浴室洗漱完回来,陆可可还站在走廊上练口语,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神情紧绷,看起来特别紧张。 “好啦,别再练了,”楚南星拍拍她的后背,“马上就要上场了,放轻松。” 陆可可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又垮下脸:“南星,怎么办啊,我的口语真的不行,我怕死了我是农村出来的,我们村里的学校从来不教英语口语,我也是上了大学才开始练口语的,可是怎么也赶不上别人,我的口音也不好听” 楚南星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口音不重要,可以交流就够了。从来都没有谁规定过,什么样的英语口音就是正确的,对不对?” 陆可可说:“可是” 楚南星换了一种口吻,夸张地说:“拜托,这可是金杯赛的决赛呀!你都走到这里了,竟然还觉得自己不优秀。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可可终于破涕为笑。 · 楚南星简单画了个淡妆,换上了带过来的白色连衣裙,泡泡袖和一字领的设计让她整个人又挺拔又修长,裙摆缀着花边,庄重中又多了几分活泼,脚上再搭配了一双黑色皮鞋。 陆可可看呆了:“南星,你真是太好看了” 楚南星说:“过来,我给你化个妆。” 陆可可有些心动,但又有些犹豫,她看了看楚南星,自卑地垂下了头:“我还是算了吧我这么土,化妆不好看的。” “世界上哪里有不好看的女孩子,”楚南星摘下她的黑框眼镜,“其实呢,你不化妆也很好看,不过咱们昨晚没有睡好,上点淡妆可以显气色,对不对?” 陆可可被她说服了,点头说:“嗯!” · 其实陆可可的五官很秀气,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脸蛋。 只不过她太没有自信了,就连走路都是含胸驼背的。 “好啦,”楚南星为陆可可扎了一个俏皮的丸子头,“大功告成!” 陆可可睁开双眼,忍不住低低“哇”了一声。 镜子里那个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女孩是她吗? “南星,”陆可可说,“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好看过。” 楚南星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枚银色的蝴蝶发卡,卡在了陆可可的头发上。 “你本来就很好看,和化不化妆没有关系。” 陆可可眸光闪烁:“南星,谢谢你。” “不客气,”楚南星笑着说,“以后还要劳烦可可带我一起练习口语了。” · 两个人收拾完毕,准备先在楼下的早点铺子吃点东西,接着出发前往赛场。 楚南星刚披上外套,秦时风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可可,你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楚南星快步走到楼梯间拐角,接通了来电,“喂?” 秦时风问:“你在哪里?” 楚南星说:“在酒店,准备出门了。” 秦时风接着问:“哪个酒店?” 楚南星不明所以:“就是东风酒店呀,昨天晚上你不是来过了吗?” “楚南星,你现在说谎真是连草稿都不用打啊,”秦时风冷哼一声,“你说你住在十三层,我刚才来给你送早饭,前台说这家酒店根本没有十三层。” 楚南星心里暗叫不好:“秦时风,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秦时风霸道地说,“三十秒内把定位发给我,否则你自己看着办。” 第65章 秦小二!对,他叫秦小二! 二十分钟后,一辆嚣张的保时捷停在了青旅门口。 秦时风摇下车窗,即使硕大的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也能看出他此刻的不爽。 楚南星抬手摇了摇:“秦咳咳,早上好啊。” 秦时风抬眸瞥了眼招牌——“旧梦青年旅舍”,接着薄唇轻启:“上车。” 楚南星有点儿心虚,挪蹭着打开后座车门。 秦时风透着寒气的声音再次响起:“坐到前面来。” 楚南星小声说:“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她也是去比赛的,可以载上她一起吗?” 秦时风额角一跳,转头压着嗓子说:“楚南星,你他妈拿我当司机是吧?” 楚南星双手合十,皱了皱鼻尖,用口型说“拜托拜托”。 她这模样又乖又软,秦时风拿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没好气地说:“上车。” · 楚南星感激地笑了笑,回头招呼道:“可可,上车吧。” 陆可可肩上背着包,手里抱着一本《英语口语应急手册》,凑到楚南星耳边感叹道:“南星,这可是保时捷,我之前上商务英语课的时候见过这个车标。你怎么打到了这么好的车呀,现在就连开这种车的有钱人都要出来接单了吗?会不会很贵啊?” 秦时风磨了磨后槽牙:“” 行,这下真他妈成司机了,还是个开保时捷的免费司机! 楚南星瞥了秦时风一眼,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他是我朋友,是特地来接我们去场馆的。” 陆可可被秦时风强大的气场震慑,小心翼翼地瞥了秦时风一眼:“你、你好,我叫陆可可。” 秦时风轻抬下巴,礼貌疏离,淡淡道:“你好,秦时——” · “风”字还没说出来,楚南星立即打断他:“秦小二!对,他叫秦小二!” 秦时风抬眸,眯着眼睛看着楚南星,墨镜下的眼神危险。 秦小二? 这什么几把名字?这鸟名字乖乖女也说得出口? 很好,先是骗他住在东风酒店,现在又给他起了这么个难听的名字。 乖乖女现在是越来越不乖了啊。 秦时风抬手想要摘下墨镜,楚南星立即制止:“别摘,戴着!” 秦时风舌尖抵了抵上颚:“楚南星,我是见不得人啊,还是怎么着?” “回头再和你解释,”楚南星皱了皱鼻尖,“你的口罩和帽子呢,快点都戴上。” 秦时风哼了一声,也明白楚南星是为他着想,于是便从置物屉里翻出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 楚南星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对他露出一个卖乖的笑容。 其实从之前的交谈中,楚南星发现陆可可平时压根就不上网,娱乐圈里她认识的明星都是经常上春晚演小品的那几位老演员,也不知道秦时风是谁。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她和陆可可才认识了一天不到,楚南星还不了解陆可可的为人,还是小心为好。 上回天赐酒吧的事情真是把她弄怕了,为了避免身份暴露给秦时风带来什么麻烦,只好委屈委屈秦二公子,当一会儿“秦小二”了。 · “南星,”陆可可好奇地问,“你朋友怎么了啊?不嫌闷啊?” “他呀,”楚南星一撒谎眼神就左右飘忽,“他紫外线过敏,不能晒太阳。” “不能晒太阳?那他们家的地谁种啊!马上就要播种啦!”陆可可是农村家庭,条件反射性地操起了心,随即又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们家里不种地。” 楚南星见她如此质朴单纯,不禁勾起了唇角:“好啦,快上车吧。” · 正值早高峰,路上有些堵。 楚南星和陆可可坐在后座,恰好趁着这个时间吃早餐。 早餐是秦时风特地找了酒店私厨定制的,整整装了两大个保温箱,什么都有。 陆可可吃着叉烧包,心里有些忐忑,压低声音问楚南星:“南星,我要不要给你朋友转早饭钱啊?” “不用,”楚南星也小声对她说,“他不差这点钱。” 陆可可还是很局促:“可我这都吃了第三个叉烧包了,我们学校食堂一个卖两块五呢,我平时都不舍得吃的。虽然你朋友一看就很有钱,但是我也不能白吃他的呀。” 为了让陆可可安心,楚南星认真地说:“那你给我五块吧,我一会儿转交给他。他有一些渠道,可以买到很便宜的包子,五块钱就很够了。” 陆可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是批发早餐的!难怪带了这么多!” 楚南星瞥了眼后视镜,秦时风戴着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估计脸色也是黑的。 五块钱? 批发早餐的? 就今儿这些吃的,那都是人家大厨看在他秦二少爷的面子上才做的,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 陆可可好奇心十分旺盛:“南星,那你朋友家里是自己开早餐店吗?真是物美价廉,生意一定很棒吧!” “差不多吧,”楚南星赶紧拿起一杯豆浆,用吃的堵住陆可可的嘴,“可可,你多吃点,喝杯豆浆。” 陆可可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豆浆:“南星,我给你转十块钱,能不能多吃点呀?” 楚南星欲哭无泪:“吃,你多吃点,吃得越多越好。” · 十点半左右,保时捷抵达了省翻译协会正门外,也就是这次的决赛场馆。 楚南星解开安全带,刚要打开车门,结果发现她这边的车门落了锁,打不开。 “你叫陆可可?”驾驶座上,秦时风转过头问。 陆可可愣了一下:“对、对的,谢谢你送我过来,早餐钱我转给南星了,十块钱是不是不够啊?我、我马上补!” “够了,”秦时风说,“可可,可以请你先下车吗?我有几句话,想要和南星单独聊一聊,麻烦了。” 陆可可连忙点头:“好的好的,不麻烦不麻烦,你们聊,我先下去!” · 车里只剩秦时风和楚南星两个人。 秦时风的动作慢条斯理,先是摘下帽子,然后拿下口罩,最后取下墨镜,随手扔到了副驾上。 楚南星摸了摸鼻尖:“秦时风” “秦时风?谁啊?”秦时风眉梢一挑,“不是秦、小、二吗?” 楚南星鼓了鼓脸颊:“那我不是怕别人认出你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名字的事就算了,”秦时风侧着身子,桃花眼里酝酿着危险的气息,“小学姐,酒店的事情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楚南星瞬间没了底气:“我没有住东风酒店,骗了你,是我不对。” 秦时风问:“没了?” 楚南星接着说:“昨晚上让你等了那么久,早上又辛苦你去那边接我,对不起。” 秦时风接着问:“还有呢?”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还有? 除了骗秦时风这件事她做的不对,还有别的什么吗? · 秦时风看她这懵懂的样子就火大。 让他生气的并不是楚南星骗了他,而是楚南星竟然住在青旅那种地方? 在他眼里,他捧着楚南星都来不及,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送到她面前供她挑选,她却委屈自己睡一晚上几十块钱、要去挤公用卫生间的集体宿舍? · 楚南星眨眨眼:“还有什么?要不你直接告诉我?” 秦时风轻呼一口气:“算了,你是不是今晚还要过一晚上?你在那间破青旅住几号房,我让大竹去拿行李,和我去温丝莱特。” 楚南星摇摇头:“不用了,青旅挺好的。” “好个屁!”秦时风忍不住爆粗,“你要是担心你那个新认识的朋友,就把她一起带上。” 说着,秦时风拿起手机,就要给大竹打电话。 楚南星眉头一皱,倾身按住他拨号的手:“秦时风,真的不需要。” 秦时风眉眼里染着薄怒:“楚南星,你怎么这么犟?那种地方是人住的吗?” · 又来了,那种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的感觉又来了。 这种感觉让楚南星觉得很难受,她喉头发紧,脱口而出:“我连更糟糕的地方都住过。是什么样的条件,就住什么样的宿,我就只有这个条件。” 秦时风眉心紧蹙,静静看着楚南星。 楚南星胸膛微微起伏着,她不想和秦时风吵架,她知道秦时风是对她好。 她觉得自己现在矛盾极了,一边沉溺于秦时风对她的好当中,一边又怕秦时风对她太好。 她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小心翼翼地试探,却始终不敢触碰那团明亮火焰。 · 楚南星一直将情绪掌控的很完美,待心绪平复后,她用最轻快的语气说道:“秦时风,谢谢你,不过温丝莱特还是算了。我最近看到英语就头疼,这种国际酒店里应该都是外国侍应生吧,都比完赛了,让我缓缓。” 秦时风紧绷的唇角终于松下来一些:“可以不住那里,但我不同意你继续住青旅,不安全,我不放心。” 撇开基本的住宿条件不说,青旅那种地方,安全也很难得到保障。 “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到安全性这一点,”楚南星适时做出让步,笑着说,“等比完赛我就退房,就住东风吧,这次是真的东风,不会再骗你了。” 秦时风终于露出了笑意,勾起唇角:“楚南星,你要是再骗我——” 楚南星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抵着鼻头:“要是再骗你,我就变成猪。” 秦时风低低笑出了声。 不乖的时候让他心烦意乱,乖的时候又让他心都化了,他拿楚南星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去吧,好好比赛,等我的惊喜。”秦时风说。 楚南星点头:“好。” · 下了车,楚南星和陆可可往签到处的方向走。 在进入正门之前,楚南星回头望了一眼,秦时风的车还停在原地。 她对着那辆车的方向展颜一笑,虽然隔着很远,但她知道,秦时风一定看见了,秦时风也一定正在对她笑。 第66章 你就是太宠着她了,把她惯坏了 这次的翻译金杯赛,全省共有二十组选手进入决赛。 今天出现在决赛现场的,无一不是各大高校在翻译专业的佼佼者。 楚南星和陆可可在签到处抽取了今天的展示序号,楚南星是19号。 陆可可攥着写着号码的纸团,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念叨着“老祖宗保佑抽个好签”。 工作人员提醒道:“陆可可,赶紧看一下你的序号,我们要登记了,后边还有其他选手等着呢。” 陆可可深吸一口气,展开纸团一看,瞬间面如死灰。 “怎么了?” 楚南星走到她身边一看,原来陆可可抽到的是1号签,也就是说她今天要第一个上台展示她的译稿,也是第一个接受专家现场评审的选手。 “完了完了,怎么抽到了死亡1号啊,”陆可可简直要哭出来了,“不行啊,我会紧张死的!” “我和你换吧,”楚南星见她担心成这样,主动说道,“我是19。” 工作人员及时制止了她们交换序号,不满道:“抽了签就不能调换顺序了,不然还抽签干嘛,公平性要不要保证了?” 陆可可哭丧着脸:“那我能重新抽一次吗?” “不行,”工作人员严厉地说,“赶紧去会场候场,下一个!” · 楚南星在场外宽慰了陆可可一会儿,帮助陆可可调整好状态,二人这才进入比赛主会场。 会场是翻译协会的大讲堂,能够容纳近千人,整体装潢设计庄重但不显得沉闷。 特别设计过的半弧形木桌环绕着讲台,显示屏占了整整一面墙;墙上挂着20世纪末以来,国内各大翻译名家的照片及作品;整个天花板都是一面电子屏,投射的是一望无际的星空,隐喻着知识的浩瀚无垠。 楚南星一踏入会场,便油然而生一种敬畏和憧憬的感觉。 一直以来,楚南星的成绩都十分优异,她是导师最钟爱的学生,是同龄人学习的榜样。 直到此刻,她站在星空之下,身旁是这个学术领域的无数伟人,楚南星忽然觉察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静静环视着这间讲堂,而后抬头仰望头顶的苍穹,感受从自己心底涌起的渴望。 楚南星渴望自己也能够有一天,能够成为这片穹顶的一颗星星,哪怕她的光无比微渺,她也要用力地去发光、去发热。 · “南星。” 一个声音打断了楚南星的思绪。 陈卓远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身后跟着他的五个队员:“我在签到处看到你的序号了,你是19号,我们队抽到了20号,一起坐吧。” 楚南星礼貌地笑了笑,语气透露着疏离和冷淡:“座位都是组委会安排好了的,19和20本来就挨在一起。” 陈卓远笑得有些无奈:“南星,昨天从高铁站出来,我没有送你去酒店,你还在生我的气?” 楚南星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陈卓远身后,几个队员都在为他抱不平,窃窃私语道:“这个楚南星脾气好大啊” 陈卓远回头,对他们“嘘”了一声,温和地说:“别这么说她,是我没有做好。” “卓远,你就是太宠着她了,”一名队员拍拍陈卓远肩膀,“把她惯坏了!” 陈卓远看着楚南星的身影,目光十分深情:“唉,没办法了,谁叫她这么粘人呢。” · 所有选手落座后,省翻译协会的会长率先发表了致辞,接着介绍了本次参与评审的各位专家,都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学者。 有些翻译界的大拿能够前来,令楚南星十分诧异。 “最后,我要隆重介绍我们这次金杯赛的特邀评委,”会长望向讲堂正门,“他就是——韩先成,韩老先生!”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天哪!竟然是韩老!他可是这几十年来国内最先锋的前沿学者啊!” “韩老不是退隐多年了吗,多少大比赛都请不到他,这回怎么出山了?” “这次比赛竟然能请动韩老,简直了!这要是拿奖,那含金量杠杠的啊!” 楚南星心头一震,不自觉瞪大双眼、屏住呼吸,韩先成老先生竟然也来了! 韩先成可以说是泰斗级别的人物,楚南星之所以坚定地走上翻译这条道路,正是因为曾经偶然读到了一篇韩老发表的文章——《我与翻译》。 韩老在文章里说,他认为翻译不是一种创作,但胜似创作。译者将自己隐身于原作者背后,去感受原作者的喜怒哀乐,去经历书中人物的跌宕起伏,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人生宽度的拓展呢?如果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悲观,不妨试一试,或许能够敞开一条新的道路。 楚南星那时正在上高中,由于一些变故,正处于人生的至暗时刻。 她的妈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让她去死,骂她是个拖油瓶。 楚南星觉得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任何希望了,直到她看到了韩老的这篇文章。 她也想试一试,看能否为自己敞开一条新的道路,于是便毅然决然地在大学选择了英文系,走上了翻译这条路。 这一刻,她看着台上那个白发苍苍的和蔼老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第67章 我们认为楚南星有抄袭嫌疑! 韩先成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说话时中气十足,丝毫不见老态。 主办方为他准备了一篇整整五页之长的发言稿,韩老将那几张纸抖了抖,笑道:“这次我过来,给大伙儿添了不少麻烦,订的是最好的酒店,饮食上也照顾得特别精细,包括这篇稿子,也是有人替我写好的。稿子我看过了,写得很好,情真意切、字字珠玑,但我不打算念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才是我的肺腑之言。” 台下坐着的人无一不屏息凝神,等待这位老前辈发表高见。 韩老大手一挥:“大家看看墙面上挂着的这些照片,群星璀璨呐!他们都是为我们翻译学科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学者,是他们架起了中外文化交流的桥梁,他们是我们国家、是整个翻译学科、是全世界宝贵的财富。” 在座的选手们纷纷扭头,看向墙面上那一张张神圣庄重的黑白照片。 “但是!”韩老抬高声量,唤回了大家的注意力,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认为,比他们更加宝贵的,是今天到场的、每一个年轻的你们!” 现场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韩老继续说道:“你们还这么年轻,不要让自己变得千篇一律,你们可以挑战、可以质疑、可以推翻、可以超越。翻译这个领域,没有什么常规,更不存在什么权威。墙上的这些老家伙们,有些是我的同僚密友,有些和我不对付,现在他们都走了,就我一个还站在这里。今天,我代表他们,欢迎各位拿出代表你们自己的新鲜东西,挑战我们、质疑我们、推翻我们、超越我们!” 说罢,韩老将手中的那篇演讲稿撕成碎片,而后他抬高双手,将纸屑洒向现场。 碎纸如同雪花般飘散时,全场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有一位男生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站起身来用力鼓掌,同时大声呼喊韩老的名字。 楚南星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看着讲台上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抖擞的长者,眼眶微微湿润。 · 作为全场资历最长、辈分最高、成就最为显赫的翻译界泰斗,韩老一番简短而有力的发言将所有人的情绪拉到了高点。 主持人接着上台,说今天现场请到了一位神秘嘉宾,稍后将参与获奖选手颁奖环节,具体是谁暂时保密,请大家保持期待。 短暂休整过后,比赛于十一点半正式开始。 · 二十组选手根据抽签顺序上台进行展示,简要阐述自己的翻译理念及译稿亮点,由评委现场进行点评提问。 陆可可是1号,她站到台上后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双手颤抖着拿起话筒,嘴唇哆嗦了几下,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楚南星连忙朝她挥了挥手,对她做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陆可可点点头,再次深呼一口气,打开了她的讲解文稿,用英文开始了她准备许久的自我介绍。 陆可可一直表现得尤为不自信,总是习惯性地贬低自己,觉得自己水平还远远不够,但她的译稿却着实让楚南星眼前一亮。 陆可可的翻译风格就和她这个人一样,简单质朴。 整篇译文很少用那些看起来高大上的艰涩词汇,就连英文中的复合句、从句也应用得不多,句子结构多是平直的主谓宾,简单易读,有化繁为简的奇效。 但她是典型的勤能补拙类型,对于英文的学习起步比较晚,有些地方的衔接处理能看出有些生硬,但不影响整体的流畅性。 几个评委对陆可可的翻译给出了一定建议后,也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 韩老翻阅陆可可的译稿,给出了四字评语——“大道至简”。 陆可可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楚南星也打心底里为她高兴,在陆可可鞠躬下台时,奋力地为她鼓掌庆贺。 · 接下来的连续五组都是团队参赛,他们的译文就显得有些无趣了。 这几组选手都有一个统一的特征,那便是过于保守,一板一眼的翻译,丢失了原文的精髓。 原文是一篇高度具有哲思性的中文散文,很多词汇表达并没有能够一一对应的英文单词,需要译者自己重新理解、构造、重建。 这次译文难度确实很高,但如果只追求安全不出错,那便丧失了这次比赛的意义。 韩老明显有些失望,并没有给出什么评价。 · 再往后几组的表现也并无什么尤其亮眼之处,大多是中规中矩。 专家评委们的要求也十分严苛,有些组的译文质量达不到标准,只匆匆展示了不到十分钟,便被评委打断。 整个评选过程变得极其漫长,甚至有位评委没忍住打起了哈欠。 · 组委会安排得很是周到,中途为大家准备了两次茶歇,各类甜点果盘十分精致,甚至有戴着厨师帽的专业师傅在现场为大家制作蛋糕饮品。 楚南星和陆可可拿了些吃的,陆可可悄声说着她刚刚听到的八卦:“南星,听说这些都是那位神秘嘉宾准备的,是米其林餐厅请来的大厨做的呢。” “是吗?”楚南星应道,“不知道这位嘉宾是什么来头。” 要不是知道秦时风和这种学术性的场合不沾边,这架势、这派头,还真像是秦时风的作风。 · 转眼便到了下午六点半,第18号选手展示完毕,主持人邀请19号选手上台。 楚南星脱下外套,站起身准备展示。 陈卓远忽然牵住她的手,仰头说道:“南星,加油,好好表现。” 楚南星眉头一皱,立即抽回自己的手,同时将手在裙摆上擦了擦,礼貌地说:“谢谢。” 陈卓远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楚南星迈步朝台上走去,她只看向前方,因为并未注意到,在她身后,陈卓远眼中掠过的那抹晦暗不明。 陈卓远看着楚南星的身影,女孩穿着一袭白裙,身形纤细挺拔,又干净又乖巧。 他取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 没有了眼镜的遮掩,从他双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阴毒,像是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正在算计着什么。 · 楚南星一上台,便吸引了诸多目光。 她向着台下鞠躬致意,随即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 清亮柔和的嗓音一出口,唤醒了在座许多已经昏昏欲睡的人。 楚南星将她的译稿文件打开投屏,几位专家评审本来兴致缺缺,抬头扫了几眼她的译文,瞬间眼神一亮,坐直身子聆听她的阐述。 韩先成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波动,但却从手边的一沓材料中找出了楚南星的资料。 楚南星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便也多了几分底气,自信从容地开始了她准备好的阐述。 然而,五分钟后,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楚南星的发言—— “各位老师,我们认为楚南星有抄袭的嫌疑!” 第68章 陈卓远,你卑鄙 “各位老师,我们认为楚南星有抄袭的嫌疑!” 发言的是陈卓远组里的一名组员,他正怒视着台上的楚南星,一脸愤懑不平。 此话一出,现场的人无不震惊。 这句掷地有声的抄袭质疑在参赛选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操,抄袭?不可能吧,这种大型比赛都敢抄袭?” “可是你看20号那个人那表情,那么可怕” “对啊,他总不敢平白无故就诬陷别人抄袭吧?肯定有证据的。”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抄袭,每个选手自己翻译自己的,这想抄也没法抄啊!” 台下的议论愈演愈烈,楚南星眉头微微皱起。 这篇译稿是她熬了好几个夜才翻译出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单词、每一个标点都出自她手,怎么会冒出来一个人指控她抄袭? 楚南星很快稳住心神,镇定地直视着那个质疑她抄袭的男生,从容地说:“这位同学,我确保这篇译文是我的原创译稿。如果你主张我抄袭,请你进行相应举证。” “各位参赛选手,请大家保持安静,不要喧哗!”主持人也起身维持秩序,接着说,“这位第20号小组的同学,这是很严肃的比赛场合,你说19号选手抄袭,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请问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那位男生举起一沓材料,笃定地说,“因为她抄袭的,就是我们组的译文!” 陈卓远皱起眉头,也站起了身:“徐朗,你先不要这么武断——” “卓远,”徐朗打断他的话,振振有词道,“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匪浅,但你不要再维护她了,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成果,她抄了就要付出代价!” 另外四个人也拍桌而起。 “老师,她确实抄袭了我们组的译稿!” “抄袭就是抄袭,翻译协会一直对抄袭零容忍不是吗?” 楚南星孤身一人站在台上,她双手撑着讲台边沿,手指用力收紧,指骨泛起青白色。 被弄坏的电脑、储存在电脑中的原稿、图书馆负一层的维修室、陈卓远暗含威胁的关心 这一个个事件在楚南星脑海中逐渐串联在一起,串成一条清晰可见的线索,一个推测在楚南星脑中成形,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看向台下的陈卓远,是他! · 场面逐渐陷入混乱,质疑声此起彼伏。 徐朗大声喊道:“楚南星,你敢不敢让我们上台,当场对峙!” 楚南星此时心乱如麻,毕竟是同一个导师培养出来的学长,她心里仍然存留着对陈卓远的一丝信任,陈卓远和她师出同门,在翻译风格上有相近之处也是正常的 底下人见她不回应,认为她是因为心虚,更加认定了她是抄袭者。 只有陆可可下意识地维护楚南星:“不会的不会的,南星肯定不会抄袭的” 她的位置是1号,离讲台很近,楚南星听见了她微弱的声音,这一丝声音给了她一些面对事实的勇气。 她轻轻闭了闭眼,而后抬起头,无畏地直视着陈卓远等人:“清者自清,我没有抄袭,也不怕对峙。” · 主持人询问了几位专家评委的意见,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韩老,您觉得呢?” 韩先成不仅没有因为这场意外而恼怒,反而是开怀大笑,爽朗地说道:“好啊,把舞台交给年轻人吧。” · 得到了组委会的许可后,陈卓远团队的六个成员全部站上了讲台。 工程师前来调试设备,将大屏分为两个分屏幕,双方可以同时投屏。 在徐朗操作投屏设备时,陈卓远看向楚南星,表情中隐含着痛心和惋惜:“南星,我知道你很想赢,但你不该做出这种事。” 楚南星保持着冷静的微笑:“学长,请拿出你的译稿。” 用实力说话,其他的都不必说了。 · “啪”一声脆响,陈卓远团队的译文也投在了大屏之上。 一块硕大的电子屏分成了两边,左边是陈卓远小组的译文,右边的楚南星的译文。 两篇文章同时放出,不过一分钟时间,会场内一片哗然。 在场的无不是精通翻译的专家学者,只需要几眼便可以判断,这两篇译文的相似度之高,已经达到了抄袭的程度。 虽然两篇文章在遣词构句上略有不同,但翻译理念和翻译手法却如出一辙,是出自同一篇底稿,在底稿基础之上进行了精修完善。 · 不仅是讲台下坐着的其他人,楚南星看到陈卓远译稿的第一眼,眸底便涌出了浓浓的震惊。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么像?! 她心中的那个猜测逐渐坐实,对陈卓远的最后一丝信任也终于破灭。 这位一直以来表现得温文儒雅的学长,构陷她、污蔑她、抹黑她,此刻竟然想踩着她的名誉往上攀爬。 楚南星看向陈卓远,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陈卓远,你卑鄙。” 而陈卓远则是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仿佛受了多么大的伤害,难以置信地说:“南星,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成绩” “卓远,不必和她多说了,”徐朗拍了拍讲台,“各位老师都是业界数一数二的权威专家,她是不是抄袭,你们心里一定有数了。” 几位专家评委互相看了对方几眼,脸色十分难看。 唯有韩先成,戴上了一副眼镜,仔细地读起屏幕上两篇译文,苍老的眼中浮现出一丝亮光——那是发现了可造之才时的喜悦和激动。 · 就在现场即将陷入骚乱之时,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 “各位老师,各位同僚,”楚南星眼神出奇的淡定,她挺直后背,缓缓环视一圈台下坐着的人,“现在,我提出严正抗议,20号选手陈卓远,抄袭了我的译文。” 这句话的效果犹如一滴水砸进了油锅,会场立刻就炸了。 两组选手互相指控抄袭,简直是闻所未闻! “楚南星!你不要脸!”徐朗骂道。 陈卓远组的其他几名组员也指着楚南星的鼻子指责道:“卓远对你那么好,你对得起他吗!” 楚南星充耳不闻,只是用沉静的眼神看着陈卓远。 而陈卓远则继续表演他的痛心和惋惜。 · 为了维持秩序,更为了不让这次金杯赛沦为一场闹剧,主办方只想要息事宁人。 主持人站出来打圆场:“大家安静,现在双方各执一词,我们会在赛后将这两篇译文进行仔细比对评判,一定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结果。现在,我们将对19号选手以及20号队伍进行一场加赛,且加赛题目难度不低于决赛题目,以加赛成绩作为此次决赛成绩,大家同意吗?” 这已经是相对比较体面的处理方式了,至少能让大家都下得来台。 然而,楚南星却举起话筒,声音温和但坚定:“我不同意。” 她没有抄袭,所以她不同意加赛。 “楚南星!”主持人放下话筒,暗暗警告她,“你别没事找事!” 楚南星还是一样淡定:“我不同意加赛。” “我也不同意。”一个桀骜嚣张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会场后门被“砰”地踹开,一个颀长身影迈入会场,嘴角挂着张扬的笑。 楚南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69章 秦时风怎么茶里茶气的 没有人知道秦时风怎么会出现在翻译金杯赛的决赛现场。 他今天的打扮甚至比在场的不少参赛选手更有学生气,白色衬衣和黑色针织马甲,搭配牛仔裤白球鞋,外边套着一件黑色加棉短袄,手腕上常戴的七位数名表也换成了最普通的运动手环,整个人剑眉星目、英俊挺拔。 在场几十双眼睛全部朝他看去,他却没有丝毫不自在。 · 秦时风站在讲台最后一排最高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目光掠过陈卓远时,眼底闪过一丝森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陈卓远不由得后背一凉,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光了审判的感觉自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天灵盖。 但很快,秦时风便藏好了自己眼中那抹冰冷的审视,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堪称友好谦虚的笑容:“大家好,听说这里发生了点好玩的事情,我就过来凑凑热闹。今天的茶点怎么样,各位老师同学们还满意吗?” 此话一出,大家明白了,原来秦时风就是今天的那位神秘嘉宾。 秦时风轻叹了一口气,脸色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分遗憾和一分歉意:“我安排的比较仓促,kgstanly的几位甜点师昨晚才从首都抵达兆阳,临时加班准备的这些。他们的一级甜点师因为航班延误,现在还在法国飞来的途中,赶不及为大家准备料理。” kgstanly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甜点品牌,曾经专为欧洲皇室服务,国内首家店铺于去年入驻首都,走的一直是高端路线,甚至有“甜品中的爱马仕”之称。 在座的选手无不被秦时风的巨大财力所震惊。 秦时风居然能让kgstanly的甜点师连夜从首都赶来兆阳,并且差一点点,kgstanly法国总部的一级甜点师就能过来为他们服务! 靠,太奢侈了! · 满堂讶异中,唯有楚南星,垂下眼睫,轻轻笑了笑。 如此高调又张扬,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出来了。 这个笑不同于楚南星平时习惯性的礼貌但疏离的笑,也不同于楚南星刚才在高压环境下戒备警惕的笑,而是一种全然放松的、深至眼底的笑意,她整个人都从紧绷的状态下舒展开来,垂眸弯唇时漂亮柔美的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茉莉。 因为这个笑容,陈卓远呆愣了片刻,心底涌动着长久以来对楚南星的痴迷,像一颗亟待破土而出的种子,叫嚣着要冲破土壤;但很快,陈卓远便意识到,楚南星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 这样一朵纯白且美丽的茉莉花如果不属于他,那么他宁愿这朵花永远都不要绽开。 他心底那颗名叫痴迷的种子瞬间被阴毒而替代,陈卓远看向秦时风,语气很是瘆人:“秦时风,你一位大明星,不去拍你的广告电影,出现在我们这么专业的比赛现场,这是什么最新的真人秀剧本吗?” 话里话外都在讽刺秦时风,一个娱乐圈的纨绔子弟只会拉低比赛的档次。 “这位是?”秦时风半眯起双眼,对着陈卓远打量了几秒,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卓远学长啊!学长,您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陈卓远保持着温文儒雅的表面,话语中的讥讽却丝毫不减:“当然了,我可没有你这么好命,有钱确实是能够为所欲为的,可以出入任何场所。” 秦时风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意思,谦虚地摆摆手:“学长过奖了,要说命好,谁能比得上学长的命好,就连参赛名额都能被卓远学长捡漏。” 此话一出,陈卓远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僵硬了起来。 “开个玩笑,”秦时风接着笑了起来,笑得无比阳光,仿佛真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学弟,“卓远学长的实力,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学长的参赛资格是捡漏得来的,我相信也不会有人质疑学长的能力。” 楚南星再次抿唇低笑,秦时风怎么茶里茶气的,不愧是当红演员。 陈卓远也在笑,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双颊以一种并不自然的方式绷住了,那是因为他正死死地咬住后槽牙。 · “齐老师,”秦时风随即躬身,向这次的赛事主席礼貌询问,“我既是这次比赛的颁奖嘉宾,又是科大外文系的学生,我申请旁听接下来的答辩现场,齐老师看方不方便通融通融?” 齐主席一脸为难,一时半刻也拿不定主意。 秦时风的经纪人主动联系,想要担任这次赛事的颁奖嘉宾之一,当时他和几位负责人开会之后,欣然应允。 能有个现在当红的流量大明星吸引眼球,对于扩大赛事影响力百利而无一害。但现在场上出了这样的乱子,要是让秦时风这会儿参与进来,那相应的,这起抄袭丑闻也会以千万倍的影响力扩大,对于赛事公信力是极大的破坏。 · 场下,选手们的讨论也十分激烈。 “他一个混娱乐圈的,旁听个毛线啊,他能听懂个鸡儿?” “秦时风也是在国外留学过好多年的好吗,他英文很好的,你看过他外文采访吗?” “一个戏子罢了,我又不care。” “他想旁听就让他旁听呀,又不影响评判结果。” 眼见着局面就要控制不住,齐主席将求助的眼光投向在场最有分量的人——韩先成。 “韩老,”齐主席走到韩老身边,弯下腰问,“你觉得呢?” 韩老笑着接过话筒,站起身:“你叫秦——秦什么?” 老前辈一开口,讲堂中立刻安静了下来。 秦时风在韩老面前,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嚣张模样,欠身道:“秦时风。” “秦时明月汉时风,好名字,很有气魄。”韩老冲他招了招手,“说话夹枪带棒的,我看你小子挺顺眼,你来,坐我身边来。” 这就是韩老发话,让秦时风留下来旁听的意思了。 其他几位专家评委面露不愉,显然不赞同韩老的做法,但都碍于韩老的资历,敢怒不敢言。 只有一个评委胆子大些,壮着胆子反驳道:“韩老,这恐怕不妥吧,他不是我们翻译圈的人啊!” 韩老淡淡看了这位评委一眼:“你做翻译,是只做给翻译圈的人读吗?” “” 第70章 承认吧,你只是个庸才 韩老不愧是韩老,一句话便把诸多质疑全部噎了回去。 秦时风盯着几十双眼镜的注视,大大方方地坐到了韩老身边。 主持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台继续流程:“楚南星,加赛这个建议你不同意,你有什么理由吗?” 楚南星调整了下桌面上麦克风的位置,她甚至不用去看秦时风,也能够感觉到属于秦时风的那道灼热视线正包裹在她身上,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和斗志。 她的声音温和,但却足够清晰稳定,响彻整间讲堂:“第一,加赛对我个人而言并不公平,我没有抄袭,现在大家看到的译稿,是我苦熬了一个星期所翻译出来的;第二,加赛对其他选手同样不公平。我们对同一篇文章进行翻译,在此基准上进行审判,才能够得出公平的成绩排序。加赛的文章毕竟与原比赛的文章不同,体裁、难度就算存在微小差异,对结果也会造成巨大影响。” 说到这里,楚南星顿了顿。 她缓缓环视一圈在座的其他选手,提高音量,坚定有力地说:“因此,我不同意加赛。” 现场霎时间陷入了沉寂,原本赞成加赛的选手们也开始思索,楚南星和陈卓远之间的加赛,确实也会对他们的排名造成影响。 · 最后,主持人让现场所有参赛选手举手投票,不赞同加赛的人数大幅超过赞同者。 加赛这个提议被废除,抄袭事件再次陷入了僵局。 “那这样吧,”主持人说,“你们都指控对方抄袭,不如你们分别举证,看能否证明对方抄袭。” 这个提议公平可行,很快便得到了场上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 陈卓远偏头看向楚南星,眼神无比怜惜:“南星,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面对他的伪装,楚南星此时只觉得恶心,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陈卓远,只留给陈卓远一个冰冷的侧脸。 而这一幕,在陈卓远的队员们眼中看来,更加认定了楚南星是辜负陈卓远一片深情、还抄袭了陈卓远学术成果的白眼狼。 · 徐朗尤其激动,先一步站到麦克风前:“我先来!我们组身正不怕影子歪!” 主持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一,我们组的交稿时间比她早。”徐朗说道。 主持人向负责收稿的工作人员确认后,点头说:“20号小组的最终交稿时间确实早于19号选手,早了六个小时。” 陆可可鼓起勇气,举手说道:“交稿时间也不能说明什么,难道谁交稿晚,谁就是抄袭吗?我是在截止时间的前一分钟交的稿,难道我也是抄袭吗?” 这点确实难以服众,底下选手纷纷窃窃私语。 “第二点,”徐朗掷地有声地说,“我们组是团队作业!我们组一共有六个人,这篇译稿是我们共同完成的,有我们共同的心血,请问我们怎么抄袭?” 这一点确实很具有说服力。 陈卓远有一整个团队,译文是团队共同努力的成果,每个人都参与其中,每个人都有贡献,在此基础上,抄袭的可能性不大。 其他队员纷纷附和:“对啊,我们都是证明人,是我们一起完成的稿件!” · 楚南星黑沉的眼睛看向陈卓远,一言不发。 徐朗说:“楚南星,你有什么好说的?” 楚南星眼中不见丝毫慌乱,她镇定地问:“请问20号团队的同学们,你们的这份译文,底稿是否是由陈卓远一个人完成?他给你们底稿的时间是几月几日?你们所谓的共同完成,是不是在他给出的底稿上进行的修改完善?” 三个问题一出,徐朗眼中掠过一丝不明显的慌张,他和其他几名队员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楚南星怎么会知道他们组的翻译程序? 这篇文章确实不好翻译,他们苦思冥想了好多天,都找不到合适的翻译方法。直到截稿前三天,陈卓远拿出了一份翻译底稿。他们一看,这份底稿虽然只是初版,但是已经十分完善,所有人都大喜过望,仅仅是在这份底稿的基础上做了些调整和修改。 徐朗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楚南星的问题。 · 就在这时,陈卓远拿过麦克风,说道:“并非如此,这份底稿是我们团队六个人共同的心血。” 徐朗几人一愣,感动地看向陈卓远。 要说功劳,陈卓远在这次翻译中的功劳才是最大的,他一个人完成了底稿,可以说占据了百分之九十的工作量。没想到陈卓远竟然丝毫不贪功,而是将功劳归功于团队。 他们有了底气,壮着胆子说:“对,你凭什么说这份底稿是卓远一个人做的,是我们团队集体的智慧结晶!” 楚南星在心底冷笑一声。 这就是人性啊,在牵涉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时,这些人不惜睁着眼说瞎话。 陈卓远再次用一种苦情剧男主角的眼神看着楚南星,他轻轻苦笑了一声:“南星,我刚才发消息问了学校机房的管理员,他告诉我,你在截稿日后三天,一直用的是机房32a机位。我在前四天,也用了那台机位的电脑,是我的疏忽,没有删除原件。” 说着,陈卓远将手机中他方才与机房管理员的聊天记录投屏到了大屏之上,管理员发来了一张照片,拍摄的是32a机位的电脑桌面,确实有一个叫【金杯】的文件夹,里面也确实有陈卓远的译文。 楚南星只觉得好笑,原来她早就踏入了陈卓远的圈套。 陈卓远转过身,对身后的几位队友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各位,作为队长,我却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连累了大家。” 徐朗连忙扶起他:“卓远,你说这个干什么,抄袭的又不是我们!” · 而在讲台另一侧,楚南星面色没有丝毫波澜,冷眼旁观的样子,仿佛她并非是这场闹剧的当事人,而仅仅是一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对楚南星抄袭的指责甚嚣尘上,场下愤怒的声音几乎就要压不住,有人说楚南星是“学术垃圾”,有人说她“玷污了金杯赛”,还有人说“她连出现在韩老面前都不配” 质疑声越来越大,如同浪潮般向楚南星涌来,楚南星站在风暴中心,神情镇定。 她一袭白裙亭亭而立,面容冷白素净,沉静的仿佛再多声音也无法让她的裙摆沾上一粒尘埃。 “抄袭怪滚下台!” 有个男生激动地大喊一声,拿起桌面上的笔记本,狠狠朝台上的楚南星扔去。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掌于空中接住了那个笔记本,秦时风眉梢轻挑,淡淡看向那名男生,神情虽然带着笑,但眼底的寒意却呼之欲出:“同学,动手可不文明啊。” 一阵喧嚣之中,楚南星终于说话了。 她直接拿起桌面麦克风,礼貌地问:“到我发言了吗?” 主持人连忙维护现场秩序,对楚南星说:“你说吧。” “我没有抄袭,我的证据就是,”楚南星扬唇一笑,这是一个有几分居高临下意味的笑容,她淡淡看向陈卓远,说道,“陈卓远,你承认吧,你只是个庸才。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白做努力,也翻不出这样的文章。” 第71章 陈卓远,抄袭的那个人,是你! “陈卓远,你承认吧,你只是个庸才。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白做努力,也翻不出这样的文章。” 楚南星此言一出,讲堂内瞬间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没想到台上这个叫楚南星的女孩,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而且基本上已经被盖章认定“抄袭”了,所有人都等着看她接下来要如何博取原谅与同情。 在大家的预设中,她应该柔声承认自己的错误,能搭配上几滴眼泪就更好了,毕竟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只要哭一哭,很容易就能取得一片怜惜。 然而,她非但没有认错、没有自省、没有落泪,而且竟然说出如此狂妄的话? · 满堂震惊中,唯有秦时风嘴角含笑,看向楚南星的眼中流转着一抹亮光。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乖乖女不乖起来,简直让他挪不开眼。 · 徐朗率先反应过来,怒斥道:“楚南星,你这是什么意思?抄袭不承认,现在还在这大放厥词!卓远是你的同门师兄,他平时对你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根本就配不上卓远!” “徐朗,别说了,”陈卓远适时地露出一抹苦笑,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双手撑着讲台边沿,背部微微弓起,“南星,你算了。” 末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楚南星说。 陈卓远的其他队友纷纷为他声援,加大了斥责楚南星的音量。 “卓远,你就是太善良了,她也就是长得还能看,你值得更好的!” “是啊卓远,她这种女的,心机太深了,你这么单纯,玩不过她的。” “你品学兼优,你爸爸又是系主任,她肯定是故意接近你的,要不然她以前为什么对你那么殷勤,成天粘着你?现在又翻脸不认人,太贱了真的!” 对楚南星的谴责逐渐从“抄袭”发展到了其他方向,场下坐着的其他选手也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一些比赛之外的信息。 “原来楚南星和陈卓远有一腿啊?” “听他们的话,是楚南星一直倒贴陈卓远?” “靠,你看那个叫楚南星的,长得那么清纯,看不出来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对了,听说楚南星之所以被换掉团体赛名额,就是因为她勾搭上了秦时风。” “嘶!那秦时风今天来现场,难道就是因为她?” · 有些言语甚至已经上升到了侮辱的程度,污言秽语此起彼伏,秦时风眉心一皱,想要出手替楚南星解决问题,但紧接着他看见楚南星沉静的双眼,她波澜不惊地站在风浪中心,身上有一种不染纤尘的干净气息,与此刻的会堂格格不入。 秦时风十指收紧,还是决定暂时按下心口几欲喷发的保护欲,选择让楚南星自己解决问题。 乖乖女不是柔弱的菟丝花,秦时风知道她有多坚韧。 · “安静!大家保持安静!”主持人吼了两声,勉强维持住了现场秩序,“楚南星,这里是金杯赛!有证据就拿出证据来说话,这里不是你恼羞成怒、人身攻击的地方!” 言下之意是,就连他也已经认定抄袭者正是楚南星。 “我当然有证据。”楚南星莞尔一笑,拿起讲台上的翻页笔,将她的译稿翻到了第九页,镇定地说,“证据就在这一段。” · 楚南星所说的这一段,在原文中是极难理解的一个段落。 原文是一篇意识流文章,这段大意讲的是主人公信仰破灭后的心路历程。 他苦苦追寻多年,发现自己所追求的那个神明根本就不存在,这一刻他的精神陷入了癫狂,发疯似的在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殉神者! 在前文中,主人公一直以“寻神者”自居,这里的“殉”看似是一个反映主人公癫狂的错别字,实际上则别有深意,暗示着神根本不存在。 · 大多数人在翻译时,会采用从句的手法去翻译“殉神者”,即解释清楚主人公此时由于精神混乱,写下了一个错别字。 而在楚南星的译文中,将前文的“寻神者”译为了believer,“殉身者”则是译作了liever——一个在英文词典中并不存在的单词。 此处的翻译处理极为巧妙,“liever”是“god”和“believer”的再构词语,通过一个不存在的词,展现主人公所信仰的神是虚假的,他的信仰也是虚假的。 · 分成两部分的大屏很直观地展现出了两篇译文的对比,在这一段的翻译上一模一样,完全是复制粘贴。 有一位评委不禁赞叹道:“译得好!” 另一位评委随即发言:“但是两篇译文都是这么翻译的,楚南星,你为什么说这一段可以成为你的证据?” 楚南星镇定地说:“liever这个单词并不符合英文构词法,可见是译者独创的。请问20号团队的同学们,这个词语是你们当中的谁独创的呢?” 徐朗一滞,一时间猜不透楚南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陈卓远拿起麦克,说道:“是我,我基于对原文的理解,在这里创造了这个单词,既能够体现主人公的心理状态,也突出了全文‘神不存在’的中心。” 台下人窃窃私语起来,无不佩服陈卓远的翻译功力之深厚。 几位专家中,只有韩老笑着摇了摇头。 “是吗?”楚南星再次向陈卓远确认了一遍,“陈卓远,这个词是你独创的么?” 陈卓远点头:“是的。” 楚南星轻轻勾起唇角:“很好。” · 紧接着,楚南星将译文翻到了第11页,这里又出现了一次“liever”,并且后面跟了一句话——“god dies, does believer”,对应了原文的“神一旦陨灭,寻神者便成为了殉神者。” 而陈卓远的译文中,这一段也和楚南星完全一致。 徐朗躁动着问:“楚南星,你的证据到底在哪里?你翻来翻去的到底要干什么?” 楚南星的表情不见丝毫急躁,不疾不徐地问陈卓远:“既然liever是你独创的,那这句话也是你自己翻的,对吗?” 陈卓远微微皱眉:“当然。” 楚南星浅笑着摇了摇头:“陈卓远,你偷走我底稿的时候,我还没有将参考文献附上。” 此话一出,陈卓远神情陡变,下嘴唇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 徐朗几人以为楚南星在故弄玄虚,不满地说道:“楚南星,你别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混淆视听了,你抄了就是抄了!” 楚南星径直将译文翻到最后一页,掷地有声地说:“这个单词、这句话并非原创,出自韩先成老先生在1993年发表的一份手稿中,一模一样,一字不改。” 大屏上的最后一页,楚南星清楚地注明了参考文献来源,而陈卓远的那份译文中则是没有任何标注! · 安静的现场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陈卓远的脸色以一种奇异的速度变得灰白僵硬,徐朗几个人眼底也浮现出了浓浓的震惊。 秦时风轻呼一口气,终于放松地向后靠坐着椅背,看着楚南星的眼中跳动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好漂亮的一场绝地反击,好漂亮的乖乖女。 · 徐朗他们一下子慌了阵脚,问道:“卓远,这是怎么回事?” 楚南星冷冷看着陈卓远,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坚定沉稳:“陈卓远,你设计弄坏我的电脑,在维修处偷走了我的底稿,但是你不知道,我在译文里用了韩老曾经写过的话,并且还没有来得及附上参考文献。而你,将这个词语、这句话作为你的译稿亮点,标红重点展示,简直荒谬。” 陈卓远身躯一晃,摇摇欲坠地靠住了讲台—— 真是百密一疏啊! 楚南星冰冷的眼神犹如化作了实质,将陈卓远定在了耻辱柱上。 她一锤定音:“陈卓远,抄袭的那个人,是你!” 第72章 这是为我的冠军特别定制的奖励 “好!” 一阵突兀的掌声响起,众人闻声望去,秦时风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为楚南星鼓掌。 “南星!厉害!” 陆可可反应过来,也立即站起身为楚南星声援。 楚南星对他们轻轻一笑,示意他们安心。 她一字一句、呕心沥血翻译出来的文章,别人怎么可能偷得走? · 情势瞬间有了巨大反转,谁都没有想到,率先出来控诉他人抄袭的陈卓远,竟然才是那个抄袭者! 会场里再次沸腾了起来—— “雷神之锤啊这是,这才叫证据好吗?” “陈卓远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那他们一整个小组都是抄袭组喽?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群抄袭怪碰到一块儿了” · 陈卓远面如死灰,阴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楚南星身上。 徐朗等五个人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抄袭”这么大一顶帽子,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卓远,你说句话啊!你是我们的队长!” 然而铁证如山,陈卓远明白什么叫多说无益,再狡辩下去,他就真的沦为小丑了。 徐朗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愤怒地大喊:“好啊陈卓远,你拿我们当枪使!” 怒火冲上天灵盖,徐朗挥起拳头就要朝陈卓远打去,好在其他几个队友还有些许理智,眼疾手快地拦下了他。 · 评审会主席严肃道:“胡闹!这里是金杯赛决赛现场,你们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了!20号团队,你们现在最好解释清楚,你们的稿件到底是不是抄袭!” 一名队员脱口而出:“老师,抄袭的是陈卓远,和我们没关系啊!底稿是他拿给我们的,我们哪儿知道他的底稿是抄来的,我们只是在底稿基础上做了修改,抄袭的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看着他们急于撇清关系的嘴脸,仿佛二十分钟前口口声声说“底稿是我们共同的劳动成果”的人不是他们,楚南星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楚南星,”陈卓远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就这么对我的?” 楚南星站在大屏前,屏幕冷白的光照着她的侧脸,显得她格外的镇静冰冷。 “你抢占我的名额,偷盗我的稿件,构陷我的人品,诋毁我的声誉。”楚南星的声音沉静到听不出任何喜怒,她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你对我好?请问好在哪里?” “我就是不想你走上歪路!”陈卓远忽然大喊一声,额角青筋根根凸起,“你勾搭上秦时风之后就变了!你不能和秦时风在一起,你不能和任何人在一起!” 直到陈卓远牵扯进秦时风,楚南星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几分愠怒,她冷声喝斥道:“陈卓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曾经是秦时风的课程助教,我们之间的往来清清白白!” “再说了,我们俩就算不清白,你凭什么说三道四?”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秦时风双手抱臂,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看向陈卓远的眼神里有漫不经心、讥讽和挑衅。 他下颌轻抬,狂得不像样:“你谁啊?” 斯文的表象终于被揭开,陈卓远胸膛剧烈起伏,盯着秦时风的眼神阴毒得像是要将他撕碎。 而秦时风则回以一个轻蔑的笑容。 · 抄袭事件终于有了定论,陈卓远团队的六个人被“请”出了会场,比赛继续进行。 这一场无妄之灾没有令楚南星受到任何影响,她将自己的翻译理念娓娓道来,很多处细节都极具巧思,引得现场赞叹声不断。 直到此刻,在座的所有选手才终于心服口服地承认,楚南星方才说陈卓远是庸才时的那句“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白做努力,也翻不出这样的文章”虽然很狂,但楚南星的能力,确实有说出这句话的资本。 · 所有选手阐述完毕,经过专家评委的封闭商议后,终于公布了最终结果。 楚南星以毫无争议的全票通过,获得了这次金杯翻译赛的第一名! 获奖的前五名选手一起上台领奖,陆可可也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接过韩老递上来的奖杯时,激动的眼冒泪花,双手都在颤抖。 韩老将纯金打造的奖杯递给楚南星,笑道:“恭喜。” 楚南星双手接过奖杯,微微欠身:“谢谢韩老。” 韩老问道:“我很好奇,我那篇手稿是很久之前发表在一本非常偏门的杂志上,据我了解,那期杂志销量很低,没过多久便也停刊了,看到那篇文章的人也极少。杂志发表的时候,你应该都还没有出生吧?你是怎么看到那篇手稿的?” 楚南星认真地回答韩老的问题:“我本科三年级时做过一个市级翻译项目,当时获得了去市图书馆内部档案室查阅资料的权限。我是在那里面偶然看到您那篇文章的,印象非常深刻,所以一直记在心里。” 韩老爽朗地大笑出声:“你初赛的《茶经》,复赛的《逍遥游》我都看过,翻得很漂亮,小姑娘,你大有作为啊!” “您过奖了,”楚南星谦虚地说,“实不相瞒,初赛那次我占了些便宜,初赛前一段时间,我恰好在一间茶馆里读到了《茶经》,里面还有一位译者的手写翻译。那篇翻译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闻言,韩老一怔:“手写翻译的《茶经》?” 楚南星虽然不明白韩老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但还是点头回答:“嗯,看装帧应该有些年头了。” 韩老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喃喃道:“难道是她” 楚南星搀了韩老一把,主持人响亮的声音响起:“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神秘嘉宾——秦、时、风,为获奖选手送上特别订制的奖品!” · 秦时风在热烈的欢呼中走上了台,他挨个儿给获奖选手分发了奖品,并且和他们握手。 来到冠军楚南星身前时,秦时风垂眸看着她,勾唇轻笑。 楚南星从秦时风手中接过了奖品,伸出右手想和秦时风握手,然而手腕被轻轻一拉,接着她整个人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楚南星愣了两秒,低声说:“秦时风,你干什么?” 秦时风低沉的笑声自耳畔响起:“这是为我的冠军特别定制的奖励。” 第73章 好可惜,好不容易有个光明正大抱你的机会 楚南星的侧脸靠着秦时风坚实的胸膛,感受着他身躯上传来的热度。 秦时风的下巴抵着楚南星头顶,温热的呼吸轻拂过她耳畔。 “南星,”秦时风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你今天很漂亮。” 他说话时,胸膛随之微微震动,楚南星呼吸一滞,清晰地听见了—— 砰、砰、砰。 也不知是秦时风的心跳声,还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楚南星脸颊发烫,轻轻挣了挣:“你快放开。” “唉,好可惜,”秦时风用故作委屈的声音说,“好不容易有一个光明正大抱你的机会。” 楚南星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秦时风身上苦艾的味道牢牢将她裹住,分明是清苦的气味,却让楚南星觉得空气中仿佛都染上了一层蜜。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 在台下的观众觉得不对劲之前,秦时风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伸出右手,大大方方地祝福道:“南星学姐,恭喜。” 楚南星粲然一笑,坦坦荡荡地回握住秦时风的手:“时风学弟,谢谢。” · 在旁人看来,拥抱这个举动虽然亲密,倒也不显得突兀。 他们都有所耳闻,秦时风在科大外文系本科旁听,而楚南星作为外文系的研究生,也算是秦时风的直系学姐。 学弟拥抱学姐,恭喜学姐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人之常情,无从指摘。 这个拥抱还恰到好处地澄清了秦时风与楚南星之间的流言,倘若他们两个人之间真有什么,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 然而,在其他人看不见的位置,秦时风的小指尖若有若无地勾了勾楚南星的虎口,而楚南星耳廓迅速攀上一层薄红。 · 颁奖典礼结束后,即将散场之时,有位选手起身问:“秦时风,能不能找你要个签名啊,我女朋友是你十年老粉!” 其他参赛选手纷纷附和,想要和秦时风合影留念。 好不容易遇到个大明星,而且这位大明星看真人还挺平易近人的,可不得抓住机会要个签名合个影吗? “抱歉,”秦时风回绝道,“现在不行。” 大家愣了一下,没想到秦时风这么不近人情。 第一个要签名的男生嘟囔:“切,还以为他挺好相处的,也这么大牌” “我已经将近九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现在很饿,提不动笔了。”秦时风拿起麦克风,笑着打趣了一句,接着微微欠身,抱歉道,“各位老师同学,今天我贸然闯入比赛现场,打扰了比赛秩序,这点是我考虑不周,做得不妥。” “我在温丝莱特为各位定了庆功宴,并且提前订好了一些房间。如果有今晚留宿在兆阳的同学,欢迎直接带着参赛证件入住,也算是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台下响起一阵欢呼。 陆可可激动地抓住楚南星的手:“南星!这可是温丝莱特啊!我做梦都不敢梦我有机会去温丝莱特住一个晚上!我们去吧!” 楚南星看着台上长身而立的秦时风,眼角含笑。 这家伙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但只要认真处理起事情,总是这么游刃有余。 秦时风朝楚南星这边看了一眼,眼中含着戏谑:“对了,请大家千万赏脸,我在温丝莱特订的房间已经不让退了,如果大家不去,那可就浪费了。” 楚南星耳根一烫,对兴奋的陆可可说:“好好好,我们去。” · 这场含金量极高的翻译赛事,虽然中途有些小波折,但好歹是顺利落下了帷幕。 《翻译学报》、《精译》、《译友》等几家在翻译学领域的顶级期刊杂志的记者早早便等在会议厅,照例对获奖选手及赛事主办方进行采访。 今年赛事还有退隐多年的学科泰斗韩先成加持,还请来了娱乐圈当红流量秦时风做神秘嘉宾,可以说不仅在含金量和权威性上远超往年,可看性也精彩了不少。 但等到了这么晚,这些媒体们在会议室里颇有怨言,很是不耐烦。 秦时风将他们也邀请到了温丝莱特参加庆功宴,不仅安排了一间豪华议事厅作为采访地点,同时还为他们一人送上一套价格不菲的高奢香水套装,瞬间让媒体们喜笑颜开。 · 结束了庆功宴和采访,楚南星按照房卡的房间号来到了房间,刷卡进门后,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 方才是侍应生直接将行李放进每个人的房间里,楚南星这也是第一回进来。 不愧是温丝莱特,这也太奢华了! 房间面积超过了一百平米,装饰风格优雅奢华,摆放着许多具有现代感的装饰和雕塑。步入式衣橱里挂着垂感极佳的浴袍和睡衣,独立客厅中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便是兆阳市中心的繁华夜景。 卧室风格则偏向居家温馨,地板上铺满了大面积的羊绒地毯,还有一个视野开阔的私人露台。 · 楚南星长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摔在了大床上,同时抱起床上柔软蓬松的羽绒枕,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蹭了蹭。 好舒服啊 这一天过得,真是和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好在最后有了个好的结果。 这回大赛的冠军奖金有整整十五万元,这可是十五万耶,够她做好多事情了。 方才庆功宴上喝了些酒,这会儿在温暖舒适的大床上一趴,酒劲儿便上来了,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 看一眼时间,竟然马上就要凌晨一点了。 省翻译协会的工作人员刚才通知她,明天想邀请她参加协会的一个内部刊物专访,为了明天有个好状态,还是快些洗漱睡觉吧。 楚南星凭借巨大的意志力,从柔软的大床上爬了起来,进了浴室。 · 在浴缸里泡着泡着,楚南星又想起她的冠军奖金,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开始傻笑。 十五万,好多钱哦 她掰着手指头数,嘴里念念有词——一万、两万、三万九万、十万。 十根手指头都掰完了,还是没有数到十五万,那不正说明十五万是很多很多的吗! 楚南星将头靠着大理石浴缸边缘,在氤氲的热气和玫瑰香薰的香气中想着,她该怎么用这些钱呢? 皱着眉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楚南星一拍双手,想到了! 首先啊,她想要换个房子,她不要再住在那个破败的贫民窟里了,她讨厌那里的男人看她妈妈的眼神,讨厌他们总是将脏手钻进她妈妈的裙子里,讨厌他们总是对妈妈说下流的话,讨厌他们总是企图用一颗棒棒糖骗楚南星跟他们回家。 然后呢,她还要用剩下的钱租一个小小的摊位,卖包子、卖茶叶蛋、卖烤肠,卖什么都好。她想要告诉妈妈,我长大了,我能赚钱,我可以养你,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可以不要再去迪厅跳舞了吗? 一室朦胧中,她仿佛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水汽凝成了一幅画卷,在楚南星面前缓缓展开—— 在这副画卷里,她的妈妈不再是受人唾弃的舞女,她也不再是没有人管的小女孩。 她们母女二人住在一间小而温馨的出租屋里,床头摆着她们的合照,墙上贴着小南星画的彩色水笔画。 清晨,妈妈为她做好早餐,送她去学校。 傍晚,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小南星摘了一朵花,送给妈妈做礼物。 晚上,她们一起去夜市里摆摊卖煎饼,她支着一张小板凳坐在推车边,没有客人的时候就写作业看书,有客人的时候她就帮着妈妈收钱找零。 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就是楚南星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幸福。 · 砰——砰——砰—— 浴室外忽然响起巨大的敲门声,楚南星一惊,猛然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原来做了一个梦。 也是,这样快乐的日子,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她甩甩头,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浴袍披在身上。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她? · 楚南星走出浴缸,打开浴室的门,正正撞上了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 她抬起头,看见了秦时风那张英挺俊朗的脸,眼底写着呼之欲出的焦急。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诧异道:“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第74章 南星,你跟我好不好? 由于不想抢了今天比赛选手的风头,秦时风仅仅在庆功宴上露了个脸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大竹给他送来了最新版的剧本。 新剧即将开机了,这种时候怎么还在改剧本? 秦时风不悦地皱眉,问大竹怎么回事。 大竹说:“甭提了,这剧女主角不是宫琦吗,人家在电视剧盛典上刚拿了一个最受欢迎女演员,风头正盛呢,自带资本进的组,现在嫌戏份少,正加戏呢。” 秦时风虽然算不上什么德艺双馨,但基本的敬业度还是有的,对这种临开机前加戏改剧本的行为很是不齿。 “没事儿,对咱们影响不大,宫琦那边不敢动我们的戏份。”大竹说道,“而且这部剧要是拍好了,对她收益更大,现在哪个有点名气的小花不想和我们搭戏。” 秦时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要对方不把手伸到他这儿来,他便也不多管闲事。 · 秦时风在屋中看了一小时剧本,他的部分确实没有什么变动。 苏辛迪忽然打来电话,冲秦时风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你跑去那什么翻译比赛干什么?你就算要去,不知道和公司报备一下吗?你这样操作,弄得我们很被动!” 秦时风靠坐着沙发,两条长腿翘在茶几上,伸了一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大经纪人,这是我的私人行程,不许要报备吧?” 苏辛迪的声音透露着怒气:“私人行程?私人到你连夜把kgstanly的大厨请到兆阳?私人到你包下温丝莱特两层的房间?私人到网上现在全是你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的新闻通稿?” 秦时风轻轻一笑,瞥了眼时间:“这么快就出新闻了,效率可以啊。” “秦时风,你别和我嬉皮笑脸的,”苏辛迪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冰冷的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还好这次是正面事件,舆论效果很好。但就算这样,我希望你下次再有任何行动,先和公司报备。” 秦时风说:“知道了,没事的话我挂了。” 苏辛迪再次发问:“今晚的投资人酒会,你为什么没有出席?” 秦时风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去。” 苏辛迪质问:“你知道今晚出席的都有谁吗?这些人手里控制着娱乐圈的大半条经济链,其中有几个人明确表示过对你很有兴趣,你——” “我对他们没兴趣,”秦时风打断苏辛迪,“行了,挂了。” 不等苏辛迪再次开口,秦时风直接挂断了电话。 · 什么投资人酒会,什么大半条经济链,比得上乖乖女重要吗? 秦时风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打开平板电脑一看,果然出新闻了。 《翻译金杯赛顺利落幕,秦时风作为神秘嘉宾出席现场!》 他点进去一篇文章扫了两眼,中规中矩的一篇报道,没什么看点。 正当他要关闭网页之时,目光忽然停留在了一张图片上—— 那张图片拍摄的是庆功宴现场,几位专家评审占据了画面中央,参赛的选手们推杯换盏,十分热闹。而在角落里,楚南星安安静静地坐着,正在低头吃一块草莓慕斯。也不知道为什么,简单朴素的白色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就是显得格外好看出众。 · 秦时风眼底眸光闪烁,将照片保存下来,把角落中的楚南星单独截了出来。 忽然好想乖乖女。 想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想听她说话,想闻闻她身上的薄荷香。 看看时间,都这么晚了,他们应该已经散了吧。 秦时风向来是个行动派,他立即给楚南星拨去了电话,连着打了好几通电话,都却没有人接。 难道是还在庆功宴上? 秦时风立即找来酒店的工作人员,确定庆功宴已经散场,并且所有选手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他不太放心,去了楚南星的房间门外,不管他怎么按门铃、怎么敲门,就是没有丝毫动静。 就算是睡着了,这么大的动静,乖乖女不可能不醒。 · 不会是出事了吧?! 秦时风心底浮起不好的猜想,他眉心一凝,连忙联系酒店拿来备用房卡—— 万一乖乖女出了什么事?万一呢? 秦时风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甚至就连想想的勇气都没有。 “嘀”一声响,房门终于开了。 酒店的安保主管和他一起来的,敏锐地说:“秦先生,浴室好像有声音。” 秦时风立即朝浴室大步冲去,正要踹开玻璃门,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楚南星从浴室里走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湿气,问他:“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秦时风先是松了一口气,待他看清此刻的楚南星时,眼中眸光一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秦先生,找到楚小姐了吗?没事吧?”安保主管朝这边走来。 秦时风立即将楚南星揽进自己怀中,同时背对着入口的方向,用自己的高大身躯将楚南星完全罩住,隔绝了安保主管的视线。 “没事,”秦时风说,“你出去吧。” · 楚南星身上只批了一件浴袍,领口出露出形状分明的纤细锁骨。 她浑身都蒸腾着热气,黑发垂肩,发梢全部湿透了。乌黑现场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眼角的那颗泪痣也染着湿气,居然显出了几分妖冶。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浴室内的温度太高,楚南星的双颊透着绯红,眼尾和眼圈也泛着薄薄的浅红,漂亮得像是一幅画。 一滴水珠顺着她的侧脸滑落,摇摇欲坠地在小巧的下巴上晃了晃,“啪嗒”一下砸在了锁骨上。 秦时风的眼神随着那滴水珠往下—— 视线定格在领口下的白皙肌肤上时,他喉结一滚,连忙移开了视线。 楚南星此刻还被他搂在怀中,在他的手掌下,楚南星的细腰出奇的柔软,纤细的他一只手臂就能够环住。 · 浴室里氤氲的热气飘了出来。 楚南星歪了歪头,不解地问:“你抱着我干什么?” 秦时风从来不自诩什么正人君子,即使心里想要楚南星想的要命,但也干不出趁着她喝醉占便宜的事情。 他松开手,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怎么不接?” 楚南星脑子昏昏沉沉,反应有些迟钝,想了半分多钟,才说:“哦,我洗澡,没带手机,睡着了。” 秦时风立即皱起眉,拔高音量:“楚南星,你在浴室里睡着了?你他妈的不要命了?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楚南星愣了两分钟,而后才缓慢地眨了眨眼,瘪着嘴,很是委屈:“你为什么这么凶,你能不要凶吗?” 她这副孩子气的委屈模样简直是万年难能一见,秦时风的心立即化成了一滩水,无奈地点了点楚南星的鼻尖:“小醉鬼,醉成这样。” 楚南星摇摇头:“没醉。” 秦时风哼笑,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沙发边坐下:“还说没醉。” 楚南星非常认真地皱起了眉,凶狠地说:“没醉就是没醉!” 她此时眼圈、鼻头、脸颊都是红的,凶起来非但没有威慑力,反倒显得格外娇憨软萌。 秦时风找出吹风机,插上插头,站到她身后为她吹头发:“好好好,你没醉,坐好了,把头发吹干。” “哦。”楚南星乖乖坐端正,没过多会儿,抬起头看着秦时风,一脸骄傲,“秦时风,你知道我有多少奖金吗?” 秦时风还是第一次帮女孩子吹头发,动作非常生疏,但却小心翼翼的,担心弄疼楚南星。 “多少?” 楚南星伸出十根手指,兴奋地说:“十五万!” 秦时风低笑出声:“这么点钱,把你高兴成这样。” 楚南星笑得眼睛弯成了两道细缝:“十五万耶,秦时风,我有十五万啦!” “知道了,知道了,”秦时风心念一动,忽然想趁人之危一次,于是他弯下腰,嗓音低沉,在楚南星耳边说,“南星,我给你很多很多个十五万,你要多少有多少,你跟我好不好?” 楚南星愣了愣,似乎在认真地思索秦时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此时脑袋又胀又昏,根本就没有思考能力。 秦时风的嗓音充满了蛊惑性,贴在她的耳边响起:“好不好?” 楚南星下意识地想说好,但是秦时风说的是什么呢? ——秦时风是想要和她谈恋爱吗? ——秦时风是在表白吗? ——秦时风喜欢她吗? 好像都不是,秦时风说的是“跟我”。 跟他? 不好,一点都不好。 跟他多久呢? 跟他是为了他的钱吗? 他曾经的那些绯闻女友们,不也都是“跟他”吗? · 一股浓浓的沮丧忽然袭来,楚南星垂下头,闷闷地说:“不好。” 秦时风动作一顿:“为什么?” 楚南星脑袋发沉,好难受啊。 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秦时风不是喜欢我,秦时风他他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让秦时风呼吸一滞。 他喜欢乖乖女吗? 第75章 秦时风,你给我揉揉,揉揉! 电吹风低低的嗡鸣声、室内香薰玫瑰味的香气、流连在她发丝间修长温热的手指 这一切都让楚南星觉得很舒服,甚至有种久违的安全感。 她侧脸靠着沙发背轻轻蹭了蹭,脑袋一阵阵的发沉,像是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的猫,半合上了眼皮。 · 不同于楚南星此时的惬意慵懒,秦时风心里此刻却陷入了一片混乱。 ——他喜欢楚南星吗? 这个问题应当不难回答才对。 · 秦时风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女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那些女人往往在得到了一个包、一辆车、一些资源后,便开始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企图在秦时风身上获取利益之外的更多东西,甚至开始索要秦时风的感情。 “二公子,你喜欢我吗?” 每当秦时风听见这个问题,他都觉得非常荒谬。 只要有女人和他谈到感情,秦时风便会毫不拖泥带水地结束这段关系,没有半分犹豫。 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他只是想要消遣,而她们想要利益。 说白了这就相当于做生意,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简直是笑话。 倒不如直接问他“你能给我在滨海的新楼盘买一套房吗”、“你能帮我引荐一下邵导吗”、“东方台马上要启动的选秀综艺,你能帮我弄一个参赛名额吗” · 唯独这一次,秦时风却不知如何回答。 他脑海中是一片混沌,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中,找不到任何方向。 什么才叫“喜欢”? 从小到大,他见过了太多所谓的“喜欢”,然而最终无一不走向背叛。 他的父亲说喜欢他母亲,说什么海誓山盟至死不渝,而结果呢? 更遑论说他身处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中,有无数出卖、算计、阴谋都打着“喜欢”的幌子。 秦时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的“喜欢”。 包括他对楚南星。 · 秦时风承认,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视觉动物,看到楚南星的第一眼,他就被吸引了。 一开始的酒吧初遇,他误以为楚南星是装乖的风月女子,用钱就可以买来一夜春宵; 没想到楚南星竟然是他的课程助教,他对楚南星兴趣更甚,白天是名牌大学的乖乖女,夜晚是酒吧里玩弄舞男的放浪女子,两副面孔截然不同,简直太有趣了; 他千方百计地引诱楚南星,而她却不为所动,秦时风断定她是欲擒故纵,但还是耐心十足地陪她玩这场追逐游戏; 终于误会解开,乖乖女并不是装乖,而是真的乖。这样的乖乖女并非他可以染指的,他理应该果断放手,但秦时风还是选择步步紧逼; 随着交往渐深,吸引秦时风的早已不是楚南星出众的外貌,而是她柔弱外表下出乎意料的坚韧,她善良通透、憎恶分明,她是秦时风从来不曾见过的干净澄澈。 秦时风在心里问自己,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他对楚南星是什么感情,还是“玩玩而已”吗? · “唔” 秦时风在沉思中不小心扯到了楚南星的发丝,楚南星发出一声低呼。 “疼吗?”秦时风立即俯身问。 楚南星侧脸靠着沙发背,撩起湿红的眼皮,乌黑的瞳孔里透露着几分委屈,对秦时风点了一下头。 由于醉意,她的嗓音显得有些软糯:“疼。” 秦时风看头发吹的差不多了,关掉吹风机:“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疼!”楚南星气呼呼地鼓起脸颊,将毛茸茸的头顶往秦时风手掌心顶,半是嗔怒半是撒娇地说,“疼了,你揉揉,给揉揉。” 她平时一贯以沉静从容示人,即使在今天的比赛现场,面对抄袭的指控、面对人格的诋毁,她依旧不乱阵脚,有理有据地予以回击。 然而此刻,醉酒后的楚南星仿佛脱下了那层温和镇静的外衣,像一只需要陪伴的小动物,在信任的人面前露出了脆弱的肚皮。 秦时风心都化了,但还是要使坏,故意逗她:“揉什么揉,你二少爷我什么时候伺候过人?给你吹个头发就很好了,还揉揉?楚南星,你别得寸进尺。” 楚南星委屈得很,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秦时风,双掌撑着沙发想要起身,嘟囔着说:“你不揉揉,那我找别人给揉揉唔!” · 一只手越过沙发背,蛮横地扣住了楚南星的腰,将她重新按了回去。 楚南星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中,后脑靠着沙发背,仰头看见了一张俊朗英气的脸。 “去哪儿?想找谁?”秦时风站在沙发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南星,两根手指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捏住了楚南星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楚南星,不许在别人面前喝醉酒,不许让别人给你吹头发,不许找别人给你揉揉,听见了没?” 楚南星鼻头通红,眨巴眨巴眼,纤长的眼睫像是漆黑的羽翼,轻轻扇动着,却在秦时风心里掀起飓风。 “那你给揉揉。”楚南星好像现在才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忽然弯起了眼睛,粲然一笑,抬起一只手拽了拽秦时风的耳垂,高兴地说,“秦时风,你给揉揉,揉揉!” · 秦时风将手指伸进楚南星乌黑蓬松的头发中,轻柔地按摩起她的头皮,声音里夹杂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给你揉揉。” 楚南星被揉舒服了,眯了会儿眼,老实了没多久,又开始胡言乱语地说起醉话。 · 她一会儿痛斥“陈卓远是坏人,弄坏了我的电脑,要他赔”,一会儿又担忧“听说足球队那几个男生又欺负钟逸了,也不知道钟逸现在怎么样”,一会儿唉声叹气“马上期末考了,晨晨数学还是不及格,怎么办啊”,一会儿又踢着腿嚷嚷“给双双的礼物还没买” 秦时风没想到乖乖女喝醉了竟然是这副模样,酒品到不算差,就是话多。 他俯下身,戏谑地问:“怎么操心的都是别人的事,你自己的事情呢?” 楚南星掰着手指头玩,想了想问道:“我有十五万,在福布斯排行榜能排第几名呀?” 秦时风低笑出声,看来真是醉的不轻。 楚南星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执拗地要讨个答案:“你说,能排第几名?” 秦时风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啊得排七十多亿名吧。” 楚南星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抬高双手抱住了秦时风的手臂,边晃边要个说法:“不可能,你重新说!” 秦时风任由她晃,狭长的桃花眼里弥漫着笑意,慵懒地说:“六十多亿?” “不对!”楚南星怒瞪着他,一双眼睛醉意朦胧,“不对不对!” “小醉鬼,那你说是第几名,你说第几就是——” 秦时风笑着摇了摇头,再垂眸时,呼吸霎时一滞。 · 由于刚刚的晃动,楚南星身上的浴袍向下滑落,露出了半边肩膀。 室内亮白的灯光照亮她的香肩玉颈,脖颈修长纤细,左边锁骨下有一粒小黑痣,其实那是很不起眼的一颗痣,却被她雪白的肌肤衬托得十分显眼。 松垮的浴袍也掩盖不住她优柔起伏的身体线条,脖颈下是锁骨,锁骨下是肩头,再往下 秦时风的视线僵住,狭长眼中慢慢浮起危险的暗色,一股火从身体里烧起,秦时风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 “楚南星,”秦时风嗓音低沉喑哑,“你别勾我。” 楚南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仰起头看着他,神情无辜又天真。 秦时风几乎是立刻就被点燃了,心里有一只野兽叫嚣着想要冲破牢笼,想要拥有她、独占她,想要将她按在身下、纳入怀中,想要听她啜泣着喊他的名字,想要看见她失控的样子。 “楚南星,南星” 秦时风压低自己的上半身,他的脸颊和楚南星靠得很近,鼻尖几乎贴到了一起。 他的视线缱绻地在楚南星脸上流连,最后定格在了那两片湿润浅红的嘴唇上。 秦时风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要不顾一切地吻住楚南星,然而最后的理智令他控制住了自己:“南星,你教教我,什么叫做‘喜欢’?” · 楚南星昏昏沉沉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英俊的脸会离她这么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但本能依旧令她感觉到了危险,她像是一只兔子,觉察到了有一只野性十足的狼正在对她虎视眈眈,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南星。” 眼前这个人正在喊她的名字,口吻温柔缠绵。 楚南星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 朦胧中,她脑海里跳出了一个念头—— 就算眼前这个人是一匹危险的狼,她也愿意做那只被捕的兔子。 室内气温升腾,秦时风已经无法压抑他的占有欲,鼻尖轻蹭了蹭楚南星的鼻梁,喉结滚动中,他向他的猎物发起进攻 · “叮咚!叮咚!” 四唇即将相接之时,轻脆的门铃声忽然响起。 陆可可的声音随即传来:“南星,南星你在吗?” 这个声音似乎唤回了楚南星的一丝理智,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然后猛地挺起身—— “砰!” 她的额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秦时风的额头,两个人都痛呼出声。 “你快躲起来!”楚南星手忙脚乱地拽过秦时风的衣袖,要把秦时风往沙发底下塞,“躲躲躲!” 秦时风看着沙发下那窄窄的缝隙,简直是满头黑线:“楚南星,你他妈当少爷我是垫桌脚的纸啊?” 楚南星虽然醉了,但还是牢牢记得“不能让秦时风被发现”,又指了指对面的冰箱:“躲!” 秦时风额角一跳,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自觉地进了客厅一侧的洗手间。 真他妈的操蛋,他堂堂秦二少爷,什么时候有躲在厕所里的时候? 第76章 你对别人倒是大方,怎么对我这么抠门? “南星,”陆可可还在按门铃,“南星!” 楚南星甩甩沉重的脑袋,一步三晃地走过去打开门:“你是可可?” “天哪!你怎么醉成这样!”陆可可穿着睡衣,扶住摇摇欲坠的楚南星,“我一个人不敢睡这么大的房间,我能过来和你一起睡吗?” 楚南星傻笑着说:“好啊,可可,你给我揉揉,揉揉。” “揉揉?”陆可可不明所以,搀扶着楚南星进了屋,“南星,你哪里疼吗?我去给你买红花油,买回来给你揉。” 楚南星抓起陆可可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只知道傻笑:“揉揉。” 陆可可操心道:“哎哟,你也没喝几杯呀,怎么就醉成这样了?我说你们城里人就是酒量不行,不像我,我打小就在家里喝补药酒,酒量可好啦!” 楚南星靠着陆可可,嘴里只知道“揉揉”。 · 洗手间里,秦时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以后可千万要把乖乖女盯紧了,万万不能让乖乖女在他视野之外喝醉。 否则谁都能放进屋,谁都能给她“揉揉”,这真是要了命了。 秦时风将门拉开一条细缝,透过缝隙,他看见那个叫陆可可的女孩将楚南星小心地平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又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有人在身边照顾着乖乖女,秦时风这下放心了。 只不过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下腹某个失礼的身体部位,抬手捏了捏眉心。 认命了,回去冲个冷水澡吧。 · 秦时风这一晚上过得很不安稳,不仅是身体上的欲望难以消退,思绪更是乱作一团。 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他自然也不知道什么叫爱,更加不懂怎么去爱。 · 不同于秦时风,楚南星在酒精作用下,睡了踏踏实实的一觉。 第二天清晨,良好的生物钟让楚南星准时在六点半睁开双眼。 眼皮很重、额头很胀、太阳穴一阵阵地发着疼 身体上的异样让楚南星微微皱眉,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她昨晚喝了些酒,怪不得今天这么难受。 “南星?你醒啦?”耳畔传来一个声音。 楚南星转头一看:“可可?你怎么在这里?” 陆可可笑着说:“你看你,醉得什么都忘了,昨晚上我不敢一个人睡,来找你一起睡,你还吵着要我给你揉揉,我给你揉了好久你才肯乖乖睡觉呢!” 楚南星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可可,我酒量确实是不好,昨晚上麻烦你了。” 陆可可摆摆手:“说这个干嘛,再说了,你也没有麻烦我,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洗完澡吹完头发了。南星,你可真厉害,喝得这么醉,还能洗头洗澡吹头。” · 楚南星恍惚间有那么一点印象,但记忆又不是很真切。 她记得她是去泡澡了,然后她听见有人喊她,再然后 是有谁进了她的房间吗? 楚南星捏了捏胀痛的太阳穴:“可可,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房里还有其他人吗?” 陆可可摇摇头:“没有啊,只有你一个人。” 楚南星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那看来是她喝得太醉了,记忆出现了些偏差。 · 七点左右,酒店的工作人员为她们送来了丰盛的早餐。 陆可可惊叹道:“南星,不愧是温丝莱特,这服务,也太周到了!” 楚南星笑着说:“是啊。” 陆可可边吃叉烧包边说:“南星,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个叫秦时风的大明星呢,他不仅人长得帅,还特别慷慨,我要成为他的粉丝了!不过我昨天看见他,总觉得有点眼熟,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看过他的剧,不过我只看过我们村的乡土频道,应该没见过他呀” 楚南星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碗筷,说道:“可可,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陆可可见她这么认真,也赶忙放下包子:“什么事情啊?” 经过昨天会场的抄袭事件,楚南星已经认定陆可可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也不想再对她有所欺瞒,于是坦诚道:“其实昨天上午送我们去会场的秦小二,就是秦时风。” 陆可可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我就说嘛!秦时风怎么那么眼熟!原来他就是秦小二啊!” “可可,对不起啊,”楚南星认真地说,“因为他身份比较特殊,当时——” “嗯嗯我明白的,”陆可可接着吃叉烧包,笑着说,“南星,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百分百支持你!” 楚南星也笑了:“可可,还要谢谢你,昨天那种情况下,你还愿意相信我。”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两个女孩相视而笑。 · 不多时,酒店工作人员再次敲门,询问楚女士和陆女士对早餐还满意吗,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酒店的私厨随时为二位女士服务。 楚南星礼貌地说谢谢,早餐很丰盛,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等工作人员离开,楚南星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微紧缩:“可可,他刚刚说什么?” 陆可可脱口而出:“说不够吃的话,还有厨师为我们做。” 楚南星说:“前面一句呢?” 陆可可不明所以:“问我们满不满意?” 楚南星咬了咬嘴唇,那位工作人员很自然地称呼她们楚女士和陆女士,他是怎么知道房间里有两个人的?怎么会在一大早就主动送来了两人份的早餐? 原来关于昨晚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并不是她的错觉,秦时风他真的来过 楚南星垂眸,感受着自己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南星,”陆可可问,“你脸怎么红啦?” “啊?”楚南星连忙甩甩头,“没事,我就是室内温度太高了,有点热。” · 吃过早餐,楚南星站在落地窗边,思索片刻后,给秦时风发了条消息。 【星】:你还在酒店吗? 【风】:已经登机了,今天要参加一个钟表展。 【星】:一路顺风,参展顺利。 【风】:拿到了冠军,别忘了请我吃饭。 【星】:没问题,请你吃人均三百的豪华大餐! 【风】: 【风】:楚南星,你对别人倒是大方,怎么就对我这么抠门? 楚南星看着手机,不自觉勾起唇角。 【风】:要起飞了,先不说了,落地联系你。 【星】:好。 楚南星伸了个懒腰,本来想问问秦时风昨晚的事情,忽然间又觉得不必问了。 她和秦时风像这样相处就足够了,她不敢、也不能再往前了。 就算秦时风对她只是一时的新鲜感还没有过去,她也不会真正地灼伤自己。 · 上午,楚南星接受完省翻译协会的内部访问后,和陆可可一同吃完午饭,在公交车站告别。 楚南星要去高铁站,而陆可可则是要去汽车站。 她们约好了往后一定要常常联系,毕业后一起成为最最优秀的女翻译学者。 · 告别了陆可可,楚南星来到高铁站,在候车室遇见了徐朗他们五个人,独独没有看到陈卓远。 出于礼貌,楚南星向他们微笑致意。 徐朗他们似乎有些尴尬,几个人推搡一番,徐朗被他们推了出来。 “那个,楚南星,”徐朗走到楚南星面前,“对不起啊,之前的事情,是我们误会你了,我们还那么说你。” 楚南星笑容清浅疏离:“没关系。” 徐朗说:“还不都是那个陈卓远,骗了我们所有人,不仅坑了你,还坑了我们!你可要擦亮眼睛,千万别被这种人欺骗了!要不是他瞎掺和,我们就是队友了!他昨晚就坐私家车走了,肯定是做贼心虚!” 楚南星笑而不语。 徐朗继续说:“明年的比赛我们组队吧,你实力那么强,肯定能拿冠军!” 楚南星平静地看着他:“谢谢邀请,不过不必了。” 徐朗自讨没趣,悻悻地离开了。 楚南星内心波澜不惊,她对徐朗等人并没有什么反感厌恶,徐朗说得没错,他也是受了陈卓远蒙蔽。 但要她大肚到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同样无法做到。 毕竟徐朗也是指控她、污蔑她、诋毁她的一员,她不厌恶,并不代表可以原谅。 · 广播中响起检票提示,楚南星背上包,轻轻呼了一口气。 这一个冠军的分量固然很重,但这个冠军已经是昨天的事了,而她,也要继续朝下一站出发。 就在楚南星即将进站之时,手机忽然传来响铃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 楚南星接起电话,诧异道:“怎么是您?” 第77章 给你一分钟,好好想想怎么和我解释 兆阳市,一间静谧清幽的中式茶室内。 韩老将沸水倒入紫砂壶中,待沸水和茶叶接触后,又接着将水倒出,这便是“洗茶”。 “南星,平时喝茶吗?”韩老问。 在他对面,楚南星席地而坐,诚实地摇了摇头:“平时没有喝茶的习惯。” 韩老笑道:“也对,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都爱喝饮料。我小孙子和你差不多年纪,成天果汁可乐不离手,我让他喝点儿茶,他还不乐意呢!” 韩老再次将沸水倒入紫砂壶中,一只手高高提起水壶,水流倾泻而下。他手腕拉动胡柄,上下轻轻提拉,如此反复三次。 这是茶道中一种传统的冲泡手法—— · “凤凰三点头。”楚南星轻声说。 韩老有些惊讶:“你懂茶?” 楚南星不敢在前辈面前自作聪明,回答道:“不算懂,本科的时候去过一个茶展现场做兼职翻译,那时候提前做了些功课,只是知道些皮毛。” 韩老眼中掠过一丝赞赏,说道:“这凤凰三点头,讲究的是手腕灵活发力,我年轻的时候还能游刃有余,现在老喽,提不动壶了,也只能泡出个形,有形无神啊。” 楚南星心里明白,其实在韩老这个年纪、这个成就,喝茶早已喝的是一种心境了。 他能够亲自上阵为楚南星泡茶,甚至表演了凤凰三点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楚南星的欣赏。 经过了封壶和分杯,韩老将茶倒入楚南星的杯中,楚南星连忙道谢:“多谢韩老。” 韩老轻轻一抬手:“品一品。” 楚南星学着韩老喝茶的样子,先拿起杯盖,问了问茶香,接着用三指取杯,分三口轻啜慢饮。 韩老问:“怎么样?” “很香,入口微苦,咽下后有些回甘,”楚南星放下茶杯,诚实地描述了自己喝这杯茶的感受,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韩老,我平时不喝茶,因此也喝不出茶的区别好坏来。” 韩老笑得十分爽朗,开怀道:“你这孩子啊,就是老实。” 他再次为楚南星倒上一杯茶。 · 楚南星知道,韩老这是要开始说正事了。 “南星,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韩老欣赏地看着楚南星,“我这次回国,实际上是国家翻译中心要办一个跨文化研究项目,在美国的研究基地已经初步筹建好了,我希望邀请你加入我的海外研究团队。” 楚南星愣了愣,受宠若惊:“韩老,我的资历——” 韩老摆摆手:“资历是个屁!你信不信,昨天底下那十几个评委里头,有一大半学术水平远远不如你。我挑人,从来不看什么资历,我只看能力。这么多年我都在干这事儿,你是唯一一个入我眼的,绝对是你这一辈里的佼佼者。” 能得到学科泰斗的肯定和赞赏,楚南星心脏跳的很快,感动和自豪同时涌上心头。 “学校这边你不必担心,你参加的是国家级项目,有国家给你背书,保证你能顺利毕业。”韩老说,“待遇你更不用担心了,包吃包住,每个月还开工资,驻外补贴非常优厚。” 楚南星听出来了,要参与到这个项目,便要去到美国,并且需要长期驻扎。 这个决定如此重大,一旦做出选择,那么楚南星的整个人生都将重新规划,她需要谨慎考虑,没有办法在一时半刻间就给韩老回答。 韩老表示理解,慈爱地笑道:“你不用有什么压力,对你来说,这不过是多了个机会,你来或不来,我都支持你。这个项目明年下半年才开始,你还有半年多时间好好考虑。” 楚南星感激道:“多谢韩老。” 韩老递给楚南星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楚南星双手接过名片,爱惜地放在背包夹层中:“好。” · 一壶茶的时间过后,韩老抿了抿嘴唇:“南星,这次找你,除了邀请你加入项目之外,还有一件私事,想请你帮忙。”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您说。” 这可是韩先成,是领域内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竟然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韩老的脸上浮现起一丝难以言明的复杂神情,像是追忆,又像是悔恨:“你说你在一间茶馆里看到过那本留有翻译手稿的《茶经》,我想请你去那间茶馆,帮我找一个人,带一句话” · 从温暖的茶室出来,凛冽的冷空气让楚南星狠狠哆嗦了一下。 这一趟兆阳之行,还真是收获颇丰。 获得翻译金杯赛的冠军固然开心,但更加令楚南星喜悦的,还是韩老对她的认可。 于她而言,韩老算是她在翻译道路上的引路人,如果当初没有偶然看到韩老的那篇文章,她也不会迈步踏入这个领域。 楚南星抬头看向澄净的天空,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她是否接受韩老的邀请,她都会坚定不移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还有韩老请她帮忙的那件事 楚南星默默记在心里,打算一回到晴丰市便立即动身。 · 买了最晚的一班高铁回晴丰,楚南星一回寝室,路双双立即扑了上来,搂住楚南星的脖子兴奋地大喊:“南星!恭喜你一举夺冠!天哪!那可是金杯赛的冠军啊!” 楚南星快要喘不上气来,笑着说:“小公主,金杯赛的冠军快要被你搂窒息了!” 路双双松开楚南星的脖子,兴奋地蹦蹦跳跳:“南星南星南星,你真是太厉害了!你都不知道,论坛里简直是炸开锅了!我的天哪,你现在简直就是我们外文系所有人的超级大偶像!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楚南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哪儿有那么夸张,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你这两天是不是都没看群,”路双双拿起手机,递到楚南星眼前,“喏,你自己看,所有群里都炸锅了!都在说你牛逼!” 楚南星把包放好,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嗯,这两天太忙了,都没怎么看手机。” 路双双甚至唱了出来:“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都是南星牛逼!” 楚南星被她逗得前仰后合,赶紧捂住她的嘴:“好了我的公主,方圆十里的小猫小狗都要被你吵醒了。” “我不管,你要请我吃大餐!”路双双抱住她的胳膊,撅着嘴说,“每个成功人士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支持她的舍友,军功章有我的一半!” 楚南星一向宠她,捏了捏她的鼻尖:“说错了,军功章有你的一大半!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兆阳特产的泥塑娃娃。” 路双双踮脚在楚南星脸上“吧唧”就是一口:“亲爱的,你太好了,快把礼物给我!” 楚南星无奈地说:“公主,你抱着我的胳膊,我怎么给你拿礼物?” · 把带给系里朋友们的礼物简单整理了一番,洗漱完毕,楚南星靠坐在椅子上,才真正觉得放松了下来。 备赛参赛的这将近一个月以来,楚南星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终于结束了啊 她看着书桌上摆着的纯金冠军奖杯,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方才听双双说,系里的老师同学都很诧异,陈卓远竟然铩羽而归,一个奖项都没有获得。 组委会那边为了赛事的公信力,此前也向选手们强调过,不希望他们向外透露此次的抄袭事件,恳请大家对外保密。 想到这件事,楚南星心中百感交集。 她不能理解陈卓远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也无需去理解了,往后她对陈卓远,只会更加避而远之。 · 楚南星深吸一口气,这才拿起手机,有时间回复起潮水般扑来的各种祝贺信息。 系里的老师同学、其他系熟识的朋友、曾兼职过的各路展会负责人等等纷纷祝贺她取得冠军,楚南星将屏幕向下一划,不禁扶额轻叹,这么多消息,这得回复到什么时候啊。 · 正当楚南星一个个道谢时,手机一震,秦时风发来了一条短信—— 【回学校了吗?怎么没回消息?】 楚南星一怔,连忙在微信中翻了翻,秦时风早些时间问她到学校了吗,只不过被淹没在众多的祝贺消息中。 楚南星连忙回复他,在屏幕上打字“已经回学校啦,抱歉抱歉,没看到你的消息”,刚要点击发送,楚南星忽然心念一动,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平时总是秦时风逗她,这回她也要逗逗秦时风。 【星】:到学校了,刚才在忙。 【风】:忙什么呢? 楚南星眼底浮起一丝狡黠。 【星】:一直在回复别人的消息。 【风】:? 【风】:别人?谁?男的女的? 【风】:楚南星,你现在是胆子大了啊,都敢把我撂在一边,先回复别人去了。 【风】:给你一分钟,好好想想怎么和我解释。 他一连发来好几条消息,果然是被气着了。 小小的恶作剧得逞,楚南星勾起唇角,忍不住笑弯了眼。 响铃声紧接着响起,楚南星的心也随之一跳,快步来到走廊,接起了电话。 · “一分钟到了,解释吧。” 商务车里,秦时风长腿交叠,懒洋洋地说。 楚南星的声音带着清浅的笑意:“逗你的,今天发来的祝贺消息太多了,把你给淹没了,我没有看见。” 秦时风“啧”了一声:“我这长相,这身材,还能被淹没?” 楚南星轻哼一声:“你是不是太自恋了?” 秦时风向后靠着椅背,露出一个慵懒笑容:“我这叫有清晰的自我认知。” “说不过你,”楚南星问,“你忙完了吗?” “今天差不多了,”秦时风回道,“明天上午还有半天。”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大竹拍了拍他的手臂,用口型提醒他——“要、到、了”。 秦时风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对电话那头说:“你回复别人去吧,我先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 挂断电话,秦时风眼底的笑意褪去,浮起一层淡淡的森冷。 商务车停在一间西餐厅门边,秦时风戴上口罩,打开车门。 大竹不放心地嘱咐他:“祖宗,进去了好好说话,别动气啊,聊几句就出来。” 秦时风“嗯”了一声,抬脚走进了西餐厅。 第78章 不抵触,你是我的好大哥 此时已经接近深夜,西餐厅早已打烊。 不过今天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出手十分阔绰,直接包下了一整个顶层,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从傍晚一直等到了现在。 秦时风双手插着裤兜,在侍应生的引领下,来到了西餐厅顶层。 · 偌大的落地窗边坐了一个人,穿着绅士的西装马甲衬衣三件套,乌眉黑发,面容英俊。 乍看之下,会发现他的面容轮廓隐隐和秦时风有些相似。 但秦时风的五官更加锋利,一双桃花眼里写满了桀骜张扬,是一种极具侵略感的英俊;而落地窗边的这个男人,眉目间则是多了几分深沉内敛,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威压。 男人手边摆着一份文件,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十指飞速敲击键盘,正在处理工作。 身着黑色西装的女助理站在他身后,看见秦时风后弯下腰,低声提示道:“秦总,二公子来了。” 男人“嗯”了一声,并没有立即抬头,而是把正在处理的邮件发送出去后,才合上电脑,抬眸看向秦时风,冷淡地说:“时风,好久不见。” · 秦时风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翘起二郎腿,双臂搭着椅背,下颌轻抬,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回国的?” 他嘴里分明说着关心的话,用的称呼也是尊称,但语气却流露出明显的讥讽。 “上午刚到,”秦怀安并不在意他的嘲讽,“吃过了吗?这里的惠灵顿我尝过了,还不错。” 秦时风把玩着桌上的刀叉,一脸玩世不恭:“吃了。” 秦怀安接着寒暄:“最近在忙什么。” 秦时风拆了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上学,听课。” 秦怀安点头:“你去科大旁听的事情我听爸爸说了,这件事办得很好,对你、对秦氏的口碑都有加持。” 秦时风漫不经心,舌尖将糖果推至脸颊一侧,牙齿一咬,“咔嚓”一声。 秦怀安端起红酒杯:“什么时候有了吃糖的习惯?” 秦时风对秦怀安的耐心只有三分钟,现在三分钟到了,他不想接着玩这种兄友弟恭的无聊游戏,径直问:“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秦怀安浅浅一笑:“欧洲那边的业务全部处理完了,接下来我的工作重心会转回国内。时风,家里的意思是安排你做我的特助,跟在我身边学习一段时间,将来将秦氏在珠宝业的板块交给你打理。” “说完了?”秦时风仰起下巴,“说完我走了。” 他微垂着眼皮看秦怀安,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但秦怀安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平静道:“时风,我们是兄弟,你不必对我如此抵触。” 秦时风勾起唇角:“不抵触,你是我的好大哥。” 秦怀安说:“特助的事情你好好考虑。” 秦时风站起身,吊儿郎当地说:“考虑完了,结果是不考虑,走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秦怀安身后的女助理不悦地皱眉:“秦总,您等了他一个下午。” 秦怀安看着秦时风的背影,不动声色地打开电脑:“没事,习惯了。” · 楚南星难得睡了个懒觉,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她心里记挂着韩老交代的事,去到了上回的那间茶馆,但茶馆居然歇业了。 茶馆外贴了一张通知单,留下了一个电话,楚南星拨通了电话,想问问怎么回事。 第79章 你也是风,你知道秦时风在做什么吗? 接通电话的是个年轻女孩,是茶馆的行政人员。 楚南星礼貌地询问茶馆今天为何没有开门,女孩说老板家里出了些急事,决定将茶馆歇业一段时间。 楚南星又问那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开业,或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系上老板。 女孩抱歉地表示两个问题都没有办法给予楚南星准确答复,开业时间她也无法决定,而老板的联系方式她没有权利私自给出。如果楚南星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可以给她留言,她会向老板转告。 楚南星理解女孩的立场和难处,她想了想,说道:“辛苦您向老板转告,茶室里那本《茶经》的主人,想要问他几个问题。” 离开了茶馆,楚南星给韩老发去了一条消息,抱歉地将茶馆暂时歇业的情况告知韩老。 须臾,韩老回复道:“情况已知悉,南星,辛苦你了。如若难以联系,不必强求,许多事情我已放下,不过尚系一丝执念。” 从短短的一行字中,楚南星读出了一位老人浓浓的遗憾和怅惘。 寒风中,楚南星拢紧围巾,轻轻叹了一口气,同时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 韩老和这间茶馆、那本《茶经》之间似乎有着很深很深的缘分,如果这是韩老的执念,那么她一定会用尽全力为韩老解开。 · 翻译金杯赛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楚南星的生活很快便又回到了正轨。 她依旧忙于学习和兼职,帮助导师推进项目,为学弟学妹们答疑解惑,得空的时候去敬老院做做志愿者,去医院探望钟逸妈妈,或是去永祥馄饨吃一碗骨汤小馄饨,帮爷爷奶奶打理打理店里的卫生。 夺冠后短暂的喜悦过去后,生活平静得像一汪湖水,波澜不惊。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能在湖面上泛起些涟漪,那便是系花评选结果出来了,楚南星高票当选,再次蝉联外文系系花头衔。 但楚南星还是那个楚南星,宠辱不惊,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流露出“温和”之外的情绪。 她在学校里遇到过陈卓远一次,陈卓远看起来并未受到什么负面影响,依旧是系里那个人人称赞的好学长。他苦笑着叫了楚南星的名字,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楚南星远远朝他点了个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不披露陈卓远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情,完全是出于教养。 除此之外,她不会分给陈卓远一丝一毫的宽容、体谅和大度,陈卓远不配。 · 十二月底,校庆日如期来临。 作为科大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校园里处处张灯结彩,每个角落都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白天一整天进行的是师生大联欢,由校学生会和社联共同主办,学校各个社团大显身手,在校园各处铺开展位,有跳蚤市场、有spy体验馆、有趣味运动会全校的老师和同学们共同参与。 晚上则是盛大的校庆晚会,每个院系分别提报节目,学院往往会邀请知名的院友前来表演,比如有个著名的相声演员就是科大人文学院毕业的,去年应邀回校参加校庆,在晚会上表演了一段精彩绝伦的单口相声,将气氛掀至了高潮。 晚会在大操场举行,正中心的四面舞台搭建了三天三夜,显得十分气派。 同学们纷纷盛装入场,有些女孩子甚至不畏严寒,穿上了一字肩的小礼服,露出漂亮的肩颈线条。 · 楚南星穿着组委会统一发放的白色上衣、黑色修身裤,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站在场外为老师同学们做引导工作。 “南星!”路双双穿着一条宝蓝色公主裙,双手提着裙摆,小跑到楚南星身边,“我在几个入口找了你好久!” 楚南星为她正了正头上金灿灿的小皇冠,又给她塞了两个暖贴:“找我做什么,快点进去,怎么不批件外套,多冷呀。” “披上外套就不好看了,”路双双冻得嘴唇直哆嗦,双眼却发着光,神采奕奕地说,“我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等会儿结束后不是有舞会吗,赫连邀请我做他的舞伴!” 楚南星眨眨眼:“赫连?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校篮球队长?” “嗯嗯!”路双双点头,脸上尽是小女生的娇羞情态,“我可没有倒贴哦,是他主动邀请我的!” 楚南星也为路双双开心,笑着说:“怪不得我的小公主今天尤其好看,肯定能把他迷死。” 路双双兴奋极了:“南星,那我进去了!” 楚南星看她这一副沉迷模样,不忘嘱咐:“记得别犯傻啊,你们两个才刚认识,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千万不要什么都和人家说” “知道啦知道啦!”路双双拎着裙摆,和人流一起往里走,回头对着楚南星笑道,“我要高贵!要矜持!我是骄傲的白天鹅!” 楚南星忍不住笑了起来。 · 大操场的方向传来欢腾的乐声和欢呼声,楚南星尽职尽责地举着引导牌,远远朝人声沸腾的方向望去,负责热场的主持人已经上台,巨大的灯球转动,五彩灯光耀眼得仿佛能划破天际。 楚南星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比灯光更耀眼的人。 秦时风呢?秦时风这时候在干什么呢? 这一周多,秦时风请了一周的假没有来听课,楚南星和秦时风的联系并不多,她从网络上得知秦时风近来行程繁忙。 临近年底,他忙着为几大时尚品牌拍摄明年的开年大片,忙着为即将开机的新剧做准备,忙着为参与配音的一部动画电影跑路演做宣传,有时候一天要飞三个不同的城市。 忽然一阵风吹过,楚南星在心底说:“你也是风,那你知道秦时风在做什么吗?今天是圣诞节,他一定在忙吧,毕竟他身份特殊,肯定是不缺应酬的。” 这个念头甫一出口,楚南星便忍不住莞尔一笑。 她竟然在和一阵风说话,傻里傻气的。 · “你们在这边安排这么多人站桩干嘛!引导?引导需要这么多人啊?后台都忙不过来了!” 一个尖厉的声音划破空气,楚南星闻声望去,一位穿着橙色工作服的老师面容焦急,她随手一指:“你!跟我去后台帮忙!” 楚南星愣了一下:“我?” “就是你!”老师抬手一比划,示意她跟上,“速度点!后台都乱成一锅粥了!” · 学校将临近的一栋教学楼安排为这次晚会的后台,每个学院分配有不同的教室。 此次负责晚会的行政部主任刚上任不久,明显统筹规划能力不足,后台一片混乱。 教学楼里四处都堆放着表演道具和服装,表演嘉宾们进进出出,吵吵嚷嚷的。 “视传系的后台在几零几啊!我刚把魔术道具落在视传那边了!” “我们的水袖怎么只剩下一只了!我们学院请来的可是京剧大师啊,只有一只水袖一会儿怎么表演啊!” “生物科学的街舞队集合!生科的!生科街舞队!赶紧来608化妆!” “你哪个学院的,别愣着了!”那位老师推了楚南星一把,示意她去看楼梯间的指示牌,“去你们学院自己的后台帮忙!快去!” 楚南星点头,确认了外文的后台是301~306六间教室,便快步上了三层。 · 相比其他学院的混乱,外文这层明显秩序井然多了。 楚南星事先了解到,学院邀请到了一位刚斩获北美新锐科幻作家奖项的人气作家ke alvez前来参加晚会,对其进行访谈。 学校论坛里惊讶不已,说外文这回真是下血本了,连这么难搞的老外都能请来。 301门窗紧闭,门上挂着“ke alvez休息室”。 他的书楚南星看过,天马行空,极富想象力,即使是楚南星这种毫无科幻细胞的人,也能从中窥见宇宙的奥妙神奇。 经过301时,楚南星透过窗帘的缝隙瞥见教室里坐着一个人,金发碧眼,想必便是ke alvez了。 这样偷瞄似乎不太礼貌,楚南星正要挪开目光,余光却窥见ke alvez对面还有一个人,面带笑容,正在和他交谈。 楚南星呼吸一顿—— 居然是夏慕钦? 夏慕钦身上穿的,竟然是表演服? 他也是今晚的嘉宾吗?可是节目单上明明没有他呀? · 正当楚南星怔愣时,一个女孩匆匆从304走出来,见到楚南星后喜笑颜开:“南星学姐!你也被调来后台帮忙了?” 楚南星点头:“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学姐,你来了可太好了,我们原本以为咱系里只有一个嘉宾,没安排多少人收,现在是真顾不过来了!”女孩哭着脸埋怨,“系领导没有提前通知,原来今天还有个神秘演出,好像是一段音乐剧还是什么的吧。其他演员都在305和306,女嘉宾换装区在306,要不你先去那边吧!我得赶快去检查道具了!” 原来还有一个神秘表演啊 怪不得他会出现在这里。 楚南星看了眼教室里的夏慕钦,定了定心神,快步朝306走去。 · 306教室在走廊尽头,楚南星正要敲门,忽然听见楼梯拐角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夏慕钦真人好帅啊!我之前在杰出院友栏挂着的照片里见过,他真人简直甩照片一百倍好吗?” “他人也好好,巨巨巨——温柔,我还找他合影了我的天” “你说他到底看上付思琪什么了,我看付思琪真人也就一般啊,就是胸大了点。” “付思琪不是还勾引秦时风了吗?她配吗?以为自己能把两个男的都玩弄在股掌之中是吧?” “我刚在她等会要穿的高跟鞋里涂了点胶水” “靠!你这么狠!” “嘘!这有什么的,一点胶水,又不会受伤,顶多让她脱鞋的时候掉点皮呗。这种女的就是看她不爽!” 第80章 你玩不过秦时风,别把自己白白搭进去 楚南星皱起眉头,充满警告意味地轻咳一声,交谈声立刻停下了。 她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声音:“进。” 楚南星推门进去,付思琪已经换好演出服了,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香烟。 她一袭红裙,梳着复杂精致的发髻,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见到楚南星进来,付思琪不易察觉地愣了一下,将香烟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按灭,而里面已经有了三个烟头。 楚南星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付思琪挥挥手掌,散了散空气里残留的烟气:“让你这种乖乖女吸二手烟,不好,我心里过意不去。” 即便知道付思琪并不认识自己,但像这样和付思琪单独相处,楚南星的心情仍是有些复杂。 她曾两次无意中撞见过付思琪和秦时风在一起,言行十分暧昧。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即使秦时风和付思琪间真有什么,她也无权置喙 她用极快的速度调整好了情绪,礼貌地说:“我叫楚南星,是晚会工作人员,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付思琪看了看周围,抬手一指:“你帮我把衣架上的大衣拿一下吧,有点冷。” 楚南星点头,拿起那件一看就很华贵的貂皮大衣。 付思琪接过后披在肩上:“这是人造貂啊,我没那么残忍,没吓着你吧?” 楚南星不禁浅笑,付思琪好像还挺可爱的:“我也没有那么不禁吓。” 付思琪也笑了笑:“你看着太乖了,和兔子似的。” · 敲门声再次响起,两个挂着工作牌的女孩走了进来,神情有些不自然。 其中一个短发女生说:“思琪老师,那什么,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先去别的楼层帮忙了” 付思琪刚想说“你们去吧”,楚南星却先她一步开口,口吻冷淡:“稍等,可以帮忙把思琪老师一会儿上台穿的鞋拿过来吗?”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见了慌乱。 楚南星微笑:“怎么了?” “没、没事,”短发女孩抱起鞋盒,“是这双。” 楚南星对短发女孩说:“谢谢。” 接着,她蹲下身,打开鞋盒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双红色高跟鞋。 付思琪心生不解,她的节目在最后一个,还有至少三个小时,现在不急着换鞋。 楚南星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为付思琪擦拭起高跟鞋来。 付思琪连忙说:“你不用——” 在看见纸巾上沾满了透明粘液后,付思琪的话音戛然而止。 两个女孩愈发慌张,急得都快要掉眼泪了,担心楚南星会揭发她们的“恶作剧”。 · “今天后台比较混乱,刚才我在楼下,听见有人说表演用的道具胶水洒了,”楚南星笑着说,“可能是不小心洒到你的鞋上了。” 付思琪怔了一秒,很快便明白了楚南星的意图。 这个乖乖女在给她解围的同时,也不动声色地给了那两个女孩台阶下,同时还维护了她自己学院的声誉。 两个女孩暗暗松了一口气,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是学院请来的表演嘉宾,照顾好你是应该的,这种意外不会再发生了。”楚南星在鞋里垫了几张纸巾,对两个女生说,“胶水擦不干净,可以麻烦你们去清洗一下鞋子内侧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两名女生感激地看了楚南星一眼,接过高跟鞋后快步离开。 · 付思琪饶有兴趣地看着楚南星:“你很乖,也很聪明。” 楚南星站起身,笑着说道:“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 付思琪抬手摸了摸自己碧绿色的宝石耳坠:“但是,像你这样又乖又聪明的女孩,不应该和他走得太近。” 楚南星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付思琪说道,“秦时风。” 楚南星心口有些发胀。 付思琪怎么知道她认识秦时风的? 付思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警告她离秦时风远一点吗? 但很快,楚南星便从付思琪的表情和语气中判断出付思琪并没有任何恶意,她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付思琪大大方方地说,“桑湖剧院,那天晚上我和秦时风正私会呢,后来秦时风和你走了。对了,夏慕钦也在,我听见你们两个说话了。” 果然是那一晚,楚南星结束初赛,在大理石柱边看见了付思琪和秦时风紧靠在一起的影子。 楚南星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交谈的。” 付思琪显然没想到楚南星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她眼底浮起一丝惊讶,而后笑着说:“你怎么这么乖啊,怪不得秦时风他算了,我也偷听你和夏慕钦说话了,扯平了。” · 楚南星有些讶异,她两次撞见付思琪和秦时风私下见面,付思琪表现出来的都是娇嗔和引诱,声音甜得能腻死人,和眼前这个大方坦率的御姐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没别的意思,”付思琪说,“你知道秦时风喜欢的类型吧,都是前凸后翘妖娆型的,他换女人的速度差不多等于换衣服了,没有超过三个月的。” 楚南星心头一阵阵的发酸。 其实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她的防线正在被秦时风步步击溃。 付思琪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不过他这个人有一点好,他从来不和人谈恋爱,就和做生意一样,双方谈好交换条件才开始相处。说好听点吧,他这也算是不玩弄别人的感情。” 楚南星垂下眼眸,交换条件吗? 她什么也没有,好像没什么可以交换给秦时风的 “如果他根本就没和你谈交换条件,”付思琪点到即止,“那你要小心了,他什么身家背景,你玩不过他的,别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 付思琪的言外之意很清楚。 秦时风对楚南星也许只是新鲜感作祟,而楚南星一旦沉溺,交换出去的就是自己的一颗真心。 这笔交易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 付思琪的提醒完全是出于好意,她见楚南星沉默不语,玩笑道:“你什么表情,不会以为我是你的情敌吧?就是傻逼偶像剧里那种恶毒女配。” 楚南星回过神来,按下喉头涌起的苦涩,摇摇头:“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 付思琪说:“那就好。” 楚南星试探着问:“你不喜欢秦时风?” 付思琪脱口而出:“不喜欢,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楚南星皱眉:“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缠着他,为什么和他传绯闻?”付思琪完全不避讳这个话题,一脸的无所谓,“蹭热度啊,他是顶流,我想进娱乐圈发展,抱他大腿是最快的了。” 楚南星却隐隐觉得付思琪不是这种人,她认真地说:“你还是唱音乐剧的时候最漂亮。” 付思琪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僵,她垂下头,点燃手中的香烟:“真不介意?” 楚南星说:“不介意。” 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付思琪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可是他看不见我有多漂亮啊” · 楚南星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刚想询问,外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楚南星呢?在哪间教室?” “我刚才看见南星学姐了,在306!” 楚南星说:“好像有人找我,我出去一趟。” 付思琪点头:“你忙你的去吧,我这边没事了。” 待楚南星出了教室,付思琪眉梢轻挑,忽然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拿出手机给秦时风发了条消息—— 【看见你的乖乖女了,哎哟真可怜呐,别的女生都有礼服穿,就她没有。】 · 走廊上,系里负责宣传的老师拉着楚南星:“一会儿ke的访谈你上台翻译,原先的翻译来的路上出车祸了。” 楚南星一愣:“老师,我认为还是找口译的同学更合适。” 宣传老师大手一挥,说一不二:“我看过你成绩单了,你修过口译课,成绩很好。你还是金杯赛冠军,代表学院脸面,你来最合适,宣传效果好!” 楚南星:“” 这么草率真的好吗! 第81章 楚南星吃得消吗? 楚南星不好再三推辞,只好接下了这个临时翻译的任务。 再有三个节目就是ke的访谈,工作人员去邀请ke候场,同时向ke说明了更换翻译的紧急情况。 301教室里,ke正在大发雷霆,诘问声透过门窗缝隙泄出来。 楚南星静静站在教室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听着教室里的声音。 原来ke有一名指定要用的翻译,他每次接受中文采访,都是这名翻译为其服务的,他表示除了原定的翻译,他不会接受其他翻译。 里边那位工作人员急得要掉眼泪了,声音里带着哭腔,用结结巴巴的英文向ke解释那名翻译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去医院的救护车上。 “我不接受!” ke先是猛拍了一下桌子,接着换了一种语言,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没有人听懂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夏慕钦温和的声音传出来:“我们先见见你的新翻译?或许你会喜欢的。我相信我的学校会为你挑出最好的翻译。” ke十分不满:“roan,我知道这是你的母校,但我不会接受的。” 夏慕钦笑道:“不然我上台为你翻译?” “你?”ke哼道,“还是算了吧,你是校园男神,你还是别抢我风头了。” 夏慕钦三言两语便化解了紧绷的气氛:“先和这位新翻译见一见,也许呢?” ke给了夏慕钦这个面子,边朝教室外走,边强硬地说:“不接受就是不接受,我对翻译有洁癖,我只要我自己的翻译。” · 301教室的前门从里面打开,楚南星站在门外,用英文不卑不亢地说:“ke先生,您好,久仰大名,我看过您的书。” 见到门外的人是楚南星,夏慕钦很是意外:“是你?” “学长。”楚南星对他简单地点头致意,除此之外没有过多寒暄,毕竟此时的主角是面前这位难搞的天才作家,“ke先生,还有二十分钟,您就该上台了。” ke瞥了楚南星几眼,朝门外众人发脾气:“二十分钟内,要么让我的翻译出现,我上台;要么让我的经纪人出现,带我走。” 楚南星微微一笑,用捷克语说道:“您的翻译已经到了,正站在您面前。” 闻言,ke双眼一亮:“你会捷克语!” 楚南星笑着说:“只会一些皮毛。我是学校为您准备的储备翻译,为了您特地学习了一些。” ke碧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骄傲,他像一只得到了认可的小孔雀,下巴轻轻一抬:“你们学校还是很重视我的嘛。” 楚南星说:“当然。” 接着,她熟稔地报出了ke在国际上斩获的几个大奖。 他们这段对话用的是捷克语,这个语种过于偏门,在场的老师同学都没有能听懂的,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 一番交谈过后,ke喜形于色,终于肯拿正眼看楚南星了。 金发碧眼的年轻作家用英文命令道:“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丑死了,我才不要和穿成这样的人一起上台,穿我带来的衣服。” 几个负责老师松了一口气,问道:“南星,你们刚才说什么了?你是怎么搞定他的?” 楚南星说:“时间紧张,先换衣服吧,等散场了再和大家解释。” “对对对!”老师赶紧带楚南星去服装间,对工作人员说,“把原来那位翻译要穿的衣服找出来!快快快!” 夏慕钦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解决得如此顺利,他看着楚南星的背影,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外和赞赏。 · 五分钟后,楚南星换好衣服,从304教室走了出来。 正在和ke交谈的夏慕钦余光瞥见了楚南星,霎时间眸光一顿。 为原定的那位翻译准备的是一件黑色连身长裙,丝绒质地,脖颈后有一条绑带,气质十分端庄大气,同时在台上不会过分高调,避免了喧宾夺主。 此刻,楚南星穿着这条裙子,整个人纤细而修长,黑色很好地衬托出了她雪白的肌肤,丝绒绑带在她脖颈上绕了两圈,在侧颈打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修长的脖颈宛如高贵的天鹅。 老师将两张纸塞进楚南星手里,上面有中英文两个版本的问答。 老师低声对楚南星嘱咐道,“你要是现场实在翻不出来,你就照着稿子念,反正问题答案都是一样的,提前写好了。” ke不悦地皱起眉,装模作样地问夏慕钦:“roan,你母校精心挑选出来的翻译只有念稿的水平吗?我可不会照着提纲上写好的回答去背答案,她看稿也没用。” 不等夏慕钦回答,楚南星便将那两张纸交到了他手中,用英文笑着说:“学长,辛苦你帮忙保管,如果我一会儿的翻译没有稿子上的好,那就是我学艺不精,等我回来了,你要记得批评我。” 她这一番话说得既滴水不漏又讨巧,夏慕钦笑了笑,对ke说:“放心,这是我最优秀的学妹。” ke下巴一扬:“那就拭目以待了,走吧。” · “稍等。”夏慕钦说,接着他走到楚南星身后,用中文问道,“裙子是不是大了?” 楚南星点头:“腰宽了些,不过不影响。” 夏慕钦说:“你把胳膊抬起来。” 楚南星虽然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闻言还是照做,将双手平举。 夏慕钦从自己的黑衬衣上拆出两个小小的黑色燕尾夹,一只手掌轻扶上楚南星的侧腰,另一只手为她丈量裙子腰身宽松的部分。 热度透过衣料传来,楚南星并不习惯和陌生异性有如此近的肢体接触,不自然地瑟缩一下,下意识想要躲开。 “别动,”夏慕钦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垂头用黑色燕尾夹夹起多余的部分,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们上台演出常遇到这种情况,很好处理。” 楚南星便也不作他想,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感,将精力集中到一会儿的翻译上去。 半分钟后,夏慕钦绅士地后退一步:“好了。” 他的手法很专业,在收拢腰身的同时,燕尾夹还被藏在了布料当中,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谢谢学长。” 楚南星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台。 · ke一登场,大操场上几万名学生便沸腾了,欢呼声几欲划破天际。 他的人气极高,不仅是因为作品,还因为他难以捉摸的个性。 ke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脾气古怪。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连皇室邀请他去参加酒会,他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心情好的时候,甚至灰头土脸地跑到非洲丛林一个部落里,给那里的小孩普及科学常识。 · 这回ke能够受邀来到科大的校庆,纯粹是给夏慕钦一个面子—— 据说ke有一任女朋友是夏慕钦的铁杆粉丝,拉着ke去看夏慕钦演出。ke本来对夏慕钦这种“靠脸骗钱的亚洲男人”很不屑,没想到听了一次现场之后,他倒是沉迷上了。 之后凡是夏慕钦在欧洲办巡演,ke几乎从不缺席,甚至因为看夏慕钦的演出而忘记了和女友的纪念日,女友一气之下便和他分手了。 他和夏慕钦都是各自领域内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一来二去的便成为了好友。 夏慕钦邀请ke来他的母校参加晚会时,刚好ke心情不错,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 此刻,正在台上侃侃而谈的ke,何止是心情不错,简直是心情太好了。 主持人问他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他都能发散到地外文明上去。 外文系的几位老师在台下冷汗都出来了:“他怎么不按提前准备好的采访稿来啊?这全是即兴发挥啊,楚南星吃得消吗?” 夏慕钦则是淡淡一笑:“她要是吃不消,等她下来了,我批评她。” 他看着台上楚南星的纤细侧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对这位学妹很有自信。 第82章 别人有的,他的乖乖女也要有 与此同时,一辆跑车正疾驰通往晴丰市高速公路上。 秦时风手中拿着手机,正在专注地看一场直播。 科大的校庆晚会同时开通了线上直播渠道,以便不在校的老师同学们观看。 此时,不甚清晰的直播画面中,主持人和金发碧眼的外国作家面对面坐着,然而秦时风的目光,却牢牢定格在外国作家右后方坐着的那个女孩身上。 黑色丝绒长裙包裹着楚南星的修长身形,绑带下是一段雪白纤细的脖颈。 少女黑发落肩,脸上妆容极淡,一袭黑裙恰好衬出了她肤色的自然白皙,素雅秀美得像是一幅画。 · 大竹也将脑袋凑过来:“看直播呢?哎,这不是助教学姐吗?” 秦时风眉梢一挑,眼底藏着掩不住的得意,用神情对大竹说:“好看吗?牛逼吗?我的!” 大竹被他这表情秀到了,在心底直翻白眼,腹诽道人家南星和你有毛关系? 屏幕里,那位外国作家语速极快,而且谈到了许多专业术语,大竹只是囫囵听了个大概,听到些“黑洞”、“行星”什么的。 大竹撇嘴:“靠,这小老外讲的什么玩意儿,这么快这么急,学姐怎么翻译啊?” 秦时风眉头一皱:“别出声。” · 别出声,到乖乖女翻译的时间了。 楚南星的声音温和,不疾不徐地将ke所说的话翻译了出来,不仅准确,还将ke说的一些俏皮话也用观众能够理解的方式进行了传达。 现场观众笑得前仰后合,ke看大家的反应,便知道楚南星翻译到位了,于是对这位新翻译更多了几分信任,他的状态自然也更加的放松。 整场访谈不仅顺利完成,且多了几分意料之外的精彩。 大竹赞叹道:“学姐真厉害啊” 秦时风勾起唇角:“废话,你以为是你啊。” 大竹说:“我怎么了?我也是985硕士好吗,英语水平也不差。” 秦时风说:“和乖乖女比,你也就算个——算了,拿你和她比,对她不尊重。” 大竹:“” 听听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 看了眼时间,秦时风问司机:“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照着导航确认后,答复道:“大约还要三个半小时。” 秦时风一只手搭着膝盖,指尖在膝头无意识地轻点着。 三个半小时,赶得上一会儿的圣诞舞会吗? “开快点。”秦时风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他为楚南星准备的礼服正静静地躺在车后座。 别人都有的,她的乖乖女也要有。 · 科大这边,对天才作家ke alvez的访谈顺利完成,不仅在校园内引起了极大反响,在整个网络上都造成了轰动。 由于ke的超高人气,不少人慕名观看了科大的直播,有许多人注意到了他身后那位低调但是实力出众的翻译。 “这好像不是ke的御用中翻啊?” “感觉是个大美女!摄像头能不能拉近点拍个正脸啊!这么远还只有个侧脸,我心痒痒呜呜呜呜呜呜呜tat” “这临场能力太好了,我就没见过谁能把ke的天马行空翻得这么完美的。” 楚南星对这一切褒奖浑然不觉,结束了翻译任务后,她平静地回到后台,换下了身上的长裙,重新穿回了工作人员的衣服。 系里的其他老师同学们都簇拥着ke,把服务好这位怪脾气的作家当作第一要务,没有人顾得上楚南星,她反而自在。 换好衣服后,楚南星打开304的教室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个颀长身影时,她不由得一愣:“学长?” 夏慕钦问她:“感觉怎么样?” 楚南星诚实地回答:“学长夹裙子的手艺很好,没有松,就是太冷了。” 夏慕钦温和的双眼中流淌着笑意:“不是问你裙子夹得怎么样,是问你翻译得怎么样。” 楚南星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我觉得还不错,没给学校丢脸吧?” 夏慕钦笑道:“没有,你表现得很好,非常好。” 被仰慕多年的学长如此夸奖,楚南星平静的心底稍稍泛起了一丝涟漪:“谢谢。” “能不能教教我,”夏慕钦问道,“你刚才是怎么说服ke的?你们刚才交谈的时候,用的是捷克语?” 楚南星点头,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其他人都在忙碌,这才低声说:“其实我都是唬他的。” · 方才ke在教室里发火时,楚南星站在门外,用手机迅速翻了一遍ke的资料。 ke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便斩获了国际上诸多科幻大奖。 他是真正的天才,十二岁便考入顶级名校就读,获得了物理学和文学的双学位。但同时,ke也是一个生活白痴,就连牛排都不会切。 除了赞誉加身,对ke的诟病也不少,媒体大多评价他“孩子气”、“幼稚”、“古怪”、“喜怒无常”在接受采访时,ke常因为饮料不是猕猴桃味的、摄像机没有对准他、工作人员的鞋带没有按照他的方式系等等荒谬的理由而罢工。 楚南星大胆地猜测,像ke这样孩子气的人,真正在意的其实是有没有被重视。 ke有一半捷克血统,他曾在多部作品中表达了对捷克的偏爱,他用了许多年的这位中文翻译,同时也兼修捷克语。 恰好,楚南星也会一些捷克语,于是她以捷克语作为切入点,争取到了和ke对话的机会;同时她骗ke,她的捷克语是为了ke而专门学习的,这让ke感受到了学校对他的高度重视,让ke孩子气的小小虚荣心得到满足。 其实楚南星也是误打误撞,心里没底得很。 没想到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招竟然真的奏效了。 · 听完楚南星的解释,夏慕钦不禁失笑。 刚才看她那从容不迫的样子,还真看不出她心里没底。 夏慕钦问:“那如果说这招没用呢?” 楚南星皱了皱鼻子:“那只好请学长亲自上台做翻译了。” 夏慕钦正要说什么,底下一层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声,估计是忙不过来出岔子了。 楚南星说:“学长,我先去帮忙了,你休息吧。” 夏慕钦点头,他看着女孩的背影,心念一动:“南星,一会儿我的表演,你会看吗?” 楚南星回头:“会呀。” 她没有告诉夏慕钦的是,其实她早就在看着夏慕钦了。 在很多很多年前,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在台下仰望着台上的夏慕钦。 她曾经一度把靠近夏慕钦当成一个很重要的目标,她梦想着成为夏慕钦那样的人。 然而时过境迁,那份仰慕的心情还在,但她已经有了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她不要成为谁,她只要做好楚南星。 · “来个人!赶紧把航院的伴奏带找一下!人呢!” 楚南星匆匆跑下楼:“在的,来了。” 三楼走廊上,夏慕钦看着一层那个忙碌的身影,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第83章 其实是我见钱眼开 楚南星帮忙整理摆放好了各个学院的演出道具,后台恢复了秩序,不再需要这么多工作人员了,她便在舞台一侧找了个角落,远远地欣赏演出。 校庆晚会举办得非常成功,夏慕钦和付思琪带来的神秘表演更是将整场晚会的气氛掀至了高潮。 他们并没有表演擅长的音乐剧合唱,而是合奏了一曲圣桑的名曲《天鹅》。 夏慕钦拉大提琴,付思琪弹钢琴,他们一个穿着优雅绅士的白西装,另一个身着一袭明艳红裙,从视觉效果上看,无疑是极其般配。 楚南星在心里感慨,怪不得他们被称为音乐剧圈的金童玉女。 乐声响起,人声鼎沸的操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优雅温柔的乐曲中。 大提琴和钢琴相得益彰、融合无间。大提琴曲调低沉和缓,仿若水中沉思的天鹅,时而扬脖,时而垂颈;钢琴的分解和弦则将听众引至一片微波荡漾的湖面,天鹅悠然自得地浮游于湖上,姿态高贵迷人。 · 凛冽寒风吹过脸侧,将楚南星的头发吹乱,她抬手束了个利落的马尾,抬头看着台上垂眸拉琴的夏慕钦,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她大一那年的迎新晚会。 他在台上熠熠生辉,而她只是台下万千观众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崇拜着他,仰慕着他,目光追随着他。 “白马王子吧这是,唉帅哥怎么都早早毕业了” “原来夏慕钦学长还会拉大提琴啊,好优雅啊!” “他好像这是第一次公开表演大提琴吧?” 耳边不断响起低语声,楚南星眼底眸光闪动。 其实她知道夏慕钦会拉大提琴,这件事是她心底的一个秘密,谁都不知道 · 一曲《天鹅》演奏完毕,夏慕钦和付思琪携手谢幕,台下掌声雷动。 楚南星揉揉脸颊,将四散的思绪拉了回来,鼓起了掌。 至此,校庆晚会成功落幕,而后便进入了大家最为期待的圣诞舞会环节 全校同学盛装出席,就是为了这一刻。 操场化身为最盛大的舞池,星光则是最浪漫的灯光,许多男孩女孩们鼓足勇气,在这一天向心仪的对象发出共舞邀请。 · 楚南星站在场边,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忍不住想,双双应该已经和那位叫赫连的篮球队长碰面了吧?他们会跳什么舞呢?双双肯定很开心吧? 有几名男生鼓起勇气,前来邀请楚南星共舞一曲,皆被楚南星以“我今天是工作人员”的理由委婉拒绝了。 “南星学姐,我是管理学院大三的,我叫付泽明,”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清秀男孩走到楚南星身边,红着脸说,“学姐,我能邀请你跳舞吗?” 楚南星拿起胸前挂着的工作牌晃了晃,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能离开岗位。” 男孩失望地离开了。 · “学妹,你当引导员,不会就是为了有理由拒绝那些爱慕你的男生吧?” 一个带着笑意的温润嗓音在身边响起。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讶异道:“学长?” 夏慕钦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他换下了演出时的白色西装,穿着一件挺阔的驼色大衣,长身而立,清俊挺拔。 “好多年没回学校了,表演完下来逛逛,”夏慕钦戏谑道,“恰好遇见你拒绝了人家小学弟。” 楚南星无奈道:“学长,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刚才借了一个学弟的账号,上校内论坛转了一圈,”夏慕钦偏头看着她,眨了眨眼,“原来南星学妹这么受欢迎,蝉联了五届外文系花。” 楚南星摇摇头,笑着说:“论坛都是大家拿来消遣着玩玩的。” 夏慕钦说:“系里有位这么优秀的学妹,我竟然都不知道。” 楚南星垂眸:“我本科入学那年,你已经大四了,不怎么待在学校。” 夏慕钦笑道:“现在认识也不晚,南星。” 楚南星转头看向他:“嗯?” · 夏慕钦微微弯下腰,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掌心向上,绅士地邀请,“南星,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楚南星难以置信地看向夏慕钦。 眼前的夏慕钦眉眼温润一如当年,记忆中深深埋藏的那个片段被唤醒。 午后的琴房、少年含笑的唇角、攥在手中被汗湿的信 如果是四年半前的楚南星收到夏慕钦的邀请,一定会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而四年半后的楚南星却已经丧失了当初那份雀跃期待的少女心情,除了惊讶,楚南星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想象中应当有的欣喜。 她后退半步,尽量用轻快俏皮的语气说:“学长,我还在工作,不能擅离职守。” 夏慕钦愣了半秒,似乎没有料到楚南星会拒绝。 良好的教养使他没有发出第二次邀请,夏慕钦绅士地收回手,故作遗憾地说道:“今晚被你拒绝的伤心人里,看来是要多我一个了。” 楚南星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夏慕钦的性格和他的长相一样,温和有礼,永远不会让场面陷入尴尬之中。 · 悠扬的乐声静静流淌,楚南星安静地看着操场上舞动的人群。 夏慕钦说:“对了,刚才ke拜托了我一件事。” 楚南星问他:“什么事情?” 夏慕钦回答:“他的那位御用翻译左腿粉碎性骨折,短期内看来是无法出院了。他接下来还要在晴丰市待几天,希望邀请你担任他的贴身翻译。” “我?”楚南星思索片刻,马上就要进入期末了,她还有几篇课程论文还没开始,于是说,“我毕竟是笔译专业的,我想还是找口译的专业翻译更加合适。” 夏慕钦说:“你的口译能力很强,刚才已经验证过了。”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其实我是担心学业顾不过来,马上就要期末了,还有好多任务没有做完。” 夏慕钦一如既往的温和:“明白的,以你自己的安排为重,不用勉强。不过学妹,可以请你帮忙问问系里其他同学吗?” 楚南星点头:“当然可以。” 夏慕钦说:“条件很简单,为期五天,只需要带他逛几个市内的景点。日薪五千,总计两万五千元。” 楚南星:“” 她吸了吸鼻子,正色道:“学长,ke不是很好相处,还是我来吧。” 日薪五千? 按照现在的市价,最好的陪同翻译一天下来撑死了不过三千元。 小老外出手就是大方啊!资本家的钱她不赚谁赚! 夏慕钦一愣:“不是忙不过来吗?”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就有了。我不该在最适合奋斗的年纪选择安逸。”楚南星先是一本正经,而后没有绷住,吐了吐舌头,“好吧,其实是我见钱眼开。” 夏慕钦低笑出声。 · “钦慕”剧团派车来接夏慕钦和付思琪,楚南星和几名系领导一起,送他们到了校门口。 付思琪对楚南星伸出手:“今天谢谢了。” 楚南星握住她的手:“应该的。” 付思琪靠近楚南星,在她耳边说:“我对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别犯傻。” 楚南星沉吟片刻:“谢谢。” 付思琪低声说:“再告诉你一件事,我猜秦时风会来。” 楚南星睁大双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就由你了,”付思琪笑着说,“要是信的话,你可以留下来等一等他。” 秦时风这个人有多危险,她也已经告诉楚南星了。 要不要等秦时风,要不要继续拿身躯、拿真心去扑这场火,选择权交到了楚南星手中。 夏慕钦打开车门:“思琪,走了。” 楚南星和他们挥手告别,付思琪转身时,楚南星叫住了她:“付老师。” 付思琪回过头:“叫我思琪吧,kiki也可以。” “思琪,”楚南星认真地说,“你在舞台上唱歌的样子,非常、非常漂亮。” 付思琪眼中似乎有微光掠过:“南星,谢谢你。” · 待他们的车在视野中消失,楚南星回到操场边,此时舞会也进入了尾声。 楚南星脚尖踢了踢脚下的一颗小石子。 秦时风他会来吗? 第85章 她是你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吗? 【看见你的乖乖女了,哎哟真可怜呐,别的女生都有礼服穿,就她没有。】 收到付思琪消息的时候,秦时风刚从一个颁奖典礼上下来,正在回酒店的车上。 他眉头一紧,问大竹:“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竹说:“今天?圣诞节啊。” 秦时风“啧”一声:“别他妈废话,今天科大有什么活动么?” 大竹打开网页一搜:“还真是,今天是校庆日,科大正在办晚会呢!喏,你看,还有网络直播。” 秦时风瞥了眼大竹的手机屏幕,舞台上正在进行的节目是一场合唱,舞台下的观众一眼望去,全都身穿精致礼服。 秦时风想也不想:“掉头,去科大。” · 司机吓得差点儿一个急刹车:“少爷,哪个科大?晴丰市那个?” 大竹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听错了:“祖宗,大晚上的别开这种玩笑啊!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哪个市吗?你知道这儿离晴丰市有多远吗?你知道现在开过去科大要几个小时吗?” “知道,没开玩笑。”秦时风打开直播,试图在蹿动的人头中搜寻他的乖乖女:“知道,去科大。这一趟算我单雇你俩的私人行程,一人十万。” “我的大明星,二少爷,二公子,这是钱的问题吗?我们两个跟了你这么久,是那种为金钱折腰的人吗?你自己看看这会儿几点了,你别说给我十万等会儿,多少?”大竹脸色一变,立即正色道,“老王,赶紧去晴丰,去科大,二少爷的事情不能耽误!” 司机老王不用他说,已经默默将导航目的地定位到了“晴丰市科技大学”。 不为金钱折腰的大竹乐开了花儿,有钱真好,真香! · 在赶往晴丰的路上,大竹问秦时风:“祖宗,你这会儿赶去科大干嘛?参加晚会啊?科大那边倒是给公司发过邀请,想请你作为校友表演个节目来着” 秦时风凝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cdy直接给你拒了啊,”大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是年终,邀请你出席活动的品牌商、节目组、晚会可海了去了,哪儿有工夫参加一个学校的校庆啊,小打小闹的,去了能有什么收益。” 秦时风锐利的视线转向大竹:“以后再有科大的安排,直接和我说。” 大竹不明所以:“你的行程不一直都是cdy直接把关的吗?” 秦时风加重语气:“你只要记得,科大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 大竹看他不似在开玩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你还没说呢,你这么晚赶去科大到底干嘛啊?” 秦时风微微侧过头,看向后座摆放着的一个硕大礼盒,神情瞬间由凌厉化作柔和。 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女孩穿着礼服时的样子,低声说:“不干什么,就送件衣服。” · 而此刻,科大深夜的操场上,寒风肃肃。 秦时风牵着楚南星的手,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向前欠身,绅士地递上礼盒:“这位美丽的学姐,跳舞之前,可以收下我的礼物吗?” 楚南星歪头,笑着问:“给我的礼物?是什么?” 秦时风下颌一扬:“给你的,打开看看。” 楚南星小心翼翼地解开绑带,打开礼盒盖子,瞬间呼吸一滞—— 盒子里是一件淡绿色礼服长裙。 裙身是繁复但不累赘的立体雕花设计,肩颈上配有同色系的轻盈羽毛,腰身处缀有羽毛编织成的精致花朵,整件礼服清新灵动,优雅中不失俏皮。 风吹动柔软的羽毛,点点星光在花朵上轻盈地跳动。 ·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太贵重了。” “不贵重,”秦时风说,“昨天参加一个品牌晚宴,是品牌方的礼物,我拿着也没有用。” 楚南星没有说话。 秦时风眉梢一扬:“你如果不要,我就扔了。” · 说完,秦时风将礼盒的装饰绑带一扬,作势要丢弃。 楚南星连忙双手抱过礼盒:“不许扔!给我了就是我的了!” 一件礼服本就不轻,加上繁复的礼盒包装就更重了,楚南星双臂一沉,紧接着一双坚实的手臂托住了她的小臂,带着笑的慵懒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楚南星耳根一热,偏头看了眼被甩到地上的红色绑带,抬头对秦时风说:“那个也是我的,还给我。” “哟,”秦时风勾起唇角,“小学姐胆子大了,都敢指挥我了?” 浓墨般的夜色下,秦时风本就英挺俊美的五官增添了几分邪气,配上他吊儿郎当的语调,令楚南星心跳快了几分。 · 在黑夜的掩护中,人似乎总是比较容易放肆,容易恃宠而骄。 楚南星皱了皱鼻子,故意装出趾高气昂的模样:“是我的,还给我。” “遵命,美丽的小学姐。” 秦时风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贴在胸前,弯腰欠身,行了一个无比优雅的贵族礼。 接着,他拾起绑带,捧在掌心,双手奉上:“小学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 楚南星不禁轻笑出声,珍重地抱着手中的淡绿色礼裙:“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此时的秦时风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真正让这份礼服变得贵重的,不是它本身的价值,而是楚南星看向它时温柔的眼神。 楚南星的指尖爱惜地落在羽毛编织成的花朵上,神情中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它是我的了,对吗?” 她心里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了,对于这件礼服,也对于秦时风。 秦时风说:“是你的。” · 从第一眼看见这条礼服,秦时风就确定,它属于楚南星,只属于楚南星。 这确实是他昨天参加品牌晚宴时,在展柜中偶然看见的一条礼裙。 这条裙子出自顶尖设计师albert之手,手工制作,全世界仅此一条。 这件裙子本来是非卖品,但秦时风和albert关系匪浅,他找到albert,提出要购买这条礼裙,价格任开,无论多么昂贵都可以。 albert却拒绝了秦时风,并笑着说:“风,你要拿我的设计去泡妞,我没意见。其他展品你任选,但这件裙子不行。这是我妻子和我共同完成的,不会量产,不会再有第二件,我希望它穿在独一无二的人身上。” 秦时风认真地说:“不会再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件裙子。” albert反问:“那么她对你来说,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吗?” 秦时风怔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懂。 什么叫“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怎么样才算做是“独一无二”? 看见他露出罕见的茫然神情,albert反而笑了。 如果秦时风想也不想地回答“of urse”,那么他也会径直回绝秦时风。 但秦时风的迷茫,明显就是心乱的表现。 倘若不是遇上了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又怎么会心乱呢? albert差人将那件礼裙从展柜中取出:“风,它属于你了,带它到独一无二的人身边吧。” 秦时风收下了albert的好意,昨夜他辗转反侧,苦恼在什么时机、用什么理由,能够将这件裙子赠予楚南星,结果今天就遇上了圣诞舞会。 虽然来得迟了一些,但好在这份礼物有了真正的归属。 · 秦时风再次向楚南星伸出手:“别的小姑娘都有漂亮裙子穿,都有英俊的舞伴。我的小学姐没有,那怎么行?” “漂亮裙子有了,英俊的舞伴”楚南星踮起脚四下张望,“唔,在哪儿呢?” 秦时风轻轻“嘶”了一声:“小没良心的。” 楚南星莞尔,旋即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我需要换上裙子吗?” “不用了,会冷,”秦时风拢了拢楚南星头上的毛线帽,“这样就很好。这条裙子,下次换一个地方,再穿给我看,好不好?” 月光静静淌过他的眉眼、鼻梁和嘴唇,楚南星的眼神追随着月光,缓缓地点头。 · 楚南星戴着一顶红色帽子,穿着厚厚的羽绒短袄,臃肿的仿佛一只过冬的小企鹅。 秦时风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与她交握。 星空是最美的灯光,夜风是最流畅的音乐,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起舞。 · “楚南星,你这是第八次踩我的脚了。” “都说了我不会呀” “怎么教都教不会,真笨。” “那你松开,我不要和你跳了!” “不松,除了我,你别想和别人跳嘶,第九次!” “踩都踩了,你忍着!” 第86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凌晨两点十分,秦时风和楚南星来到了永祥馄饨。 秦时风玩笑道:“说好的拿了奖金请我吃大餐呢?” 楚南星皱了皱鼻尖:“奖金还没有到账呢。” “抠门精,”秦时风轻哼一声,“先欠着。” 整条街道上的店铺都歇业了,只有永祥馄饨的小店里还亮着灯。 二人进了店,爷爷和奶奶应该是休息了,通往里间的木门紧闭。 楚南星对秦时风比了个“嘘”,没有吵醒两位老人家,从货架上拿了两桶泡面,又随手取下两罐饮料,打火烧热了锅里的骨汤。 热腾腾的红烧牛肉面泡开后,香气四溢。 楚南星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在外边吹风受冻的时候没觉得,进了温暖的店里,瞬间感觉饥肠辘辘。 她拿起叉子,豪迈地说:“吃吧,别客气,我买单。” 秦时风憋着笑,故意皱起眉头,露出一副不满的神情:“楚南星,今天可是圣诞节,你就请我吃这个?” 楚南星轻轻哼了一声:“你又不是什么人,请你吃碗泡面就不错了。” 秦时风“啧”了一下:“我和你是刚刚才跳过舞的关系,这就翻脸不认了?” 楚南星纠结了几秒,从自己的碗里叉了一块牛肉粒,放到秦时风碗里:“喏,那给你一块。” 秦时风没忍住低笑出声,楚南星也忍俊不禁。 · 小店里,日光灯的灯泡许久没换了,灯光并不很明亮。 楚南星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而后她看着对面的秦时风,只觉得温热的面汤顺着咽喉一直流到了心底,叫她心口止不住地发暖。 明明是呼风唤雨的二少爷,是集万千拥戴于一身的大明星,却和她一起挤在这小小的、连腿都无法伸直的店铺中,埋头吃一碗最常见不过的方便面。 · 仿佛是觉察到了楚南星的视线,秦时风勾起唇角,笑得一脸不正经:“小学姐,偷看我啊?” “谁看你了,我就是渴了。” 楚南星脸颊一烫,急忙撇开头,拿起桌上的饮料,也不看那是什么,拉开拉环便仰头喝了一口。 清凉的果饮入喉,还有一种特殊的甘甜味道。 楚南星仔细看了看瓶身,才发现随手从货架上拿来的饮料,竟然是果酒,而且酒精度还不低。 秦时风笑道:“你这点儿小酒量,还是别喝了。” 楚南星忙不迭躲开秦时风伸来的手,仰头又喝了一口:“要喝。” “行,你喝,”秦时风双手抱臂,好整以暇道,“一会儿醉了,别指望我又照顾你。” 楚南星是干翻译的,对于文字极度敏感,立即捕捉到了秦时风这句话里的关键字:“又?上次我喝多了,是你照顾的我?” 这下子秦时风也淡定不了了,拿起酒瓶拉开拉环,仰头也是一口:“有吗?我不记得了。” 楚南星在心里偷笑,低声说:“你不记得,我记得。” · 果酒入口甘甜,但后劲着实不小。 不出所料,一瓶酒下去,楚南星便开始犯晕乎,掰着手指数钱。 秦时风忍俊不禁,乖乖女酒品不错,喝多了不哭不闹,就是有股子财迷劲儿,可爱得紧。 “两万五!”楚南星算完一轮,骄傲地说,“秦时风,我要有两万五千块了!” 秦时风问她:“奖金不是十五万吗?怎么成两万五了?” 楚南星摇头:“不一样,两万五是做翻译的钱,是夏、夏慕钦学长给我介绍的活儿” 秦时风脑中警铃大作:“夏慕钦?” “嗯,夏慕钦。” 楚南星点点头,不知为什么,提起这个名字时心里有几分的失落。 她将下巴靠在桌上,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夏、慕、钦。” 秦时风很难形容此刻是什么滋味儿,胸腔里好像爆开了一颗柠檬,酸的他一颗心脏都缩紧了。 他问:“楚南星,你喜欢夏慕钦吗?” 楚南星睁大双眼,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她点头:“喜欢的。” 秦时风额角重重一跳。 然而下一秒,楚南星又摇了下头:“没有人不喜欢他吧,他那么厉害。” 秦时风紧绷的肩背稍稍放松了些:“你那不叫喜欢。” 楚南星歪了歪头,看着秦时风:“那你说,什么叫喜欢?” 她干净澄澈的眼中倒映出秦时风骤然失神的模样。 什么叫喜欢? 不等秦时风深思,楚南星说:“秦时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秦时风回道:“嗯,我听着。” “这个秘密就是——”楚南星缓慢地眨了眨眼,“我知道夏慕钦会拉大提琴,我见过的。” · 那是她大一那年的圣诞舞会前夕。 夏慕钦暂停了巡演,回到学校准备期末考试。 许多女生听说他回校了,纷纷邀请他在舞会上共舞,均被他委婉拒绝。 楚南星鼓足勇气写了一封邀请信,她也想要试一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想抓住这个能够靠近她所仰慕的学长的机会。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她听说夏慕钦正在文娱部的排练厅准备演出,她换上了一件平时舍不得穿的风衣外套,来到了校学生会的办公楼层。 还没有走近文娱部,她便听到了一阵低沉的琴声。 楚南星放轻脚步,悄悄靠近排练厅,透过虚掩的门缝,她看见夏慕钦正在拉琴——大提琴。 他穿着白衣黑裤,坐在落地窗边,窗外是细雨朦胧,窗内则是琴声悠扬。 楚南星看呆了,连呼吸都忘记了,久久难以回神。 “我表妹是新闻的,让我问问慕钦找好舞伴了吗?” “让你表妹放弃吧,慕钦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就是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也是唱音乐剧的那个。” “那慕钦肯定不会和别人跳舞了” 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两个交谈的声音。 楚南星一怔,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跳的也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了办公楼,她才发现,那封被她攥在手中的邀请信早已皱的不成样子。 原来学长有女朋友了啊 楚南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还远不算伤心难受,但仍有几分隐隐的失落。 她的仰慕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种子,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名叫“心动”的芽,就被她及时地扼在了泥土中。 · 这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故事,楚南星三言两语便说完了。 秦时风听得很认真,眼底有心疼,但更多的是庆幸。 还好楚南星当初没有送出那封邀请信,还好。 楚南星扣了扣桌面:“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秘密很好笑?是不是?” 秦时风握住她的手:“没有。” 楚南星开始耍赖:“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也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秦时风低笑:“楚南星,我可没有答应要和你交换,怎么这么赖皮?” 楚南星不高兴地撅嘴:“你说一个,就一个。” “好,我说一个,”秦时风垂眸,“我有一条毛巾,任何人都不许碰” 第89章 让你发你就发 “毛巾?什么毛巾?” 楚南星盘坐在三十六条毛巾中间,揉着太阳穴思索许久,还是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一次性下单这么多条毛巾。 秦时风似乎是和她说了一个关于“毛巾”的事情,但她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楚南星两指扣了扣额头,轻叹了一口气。 喝酒真是误事啊,下次可万万不能了。 她转动脖子,茫然地看了眼这摆满一地的纯棉毛巾。 它们色彩各异,尺寸也有些差异,但这些毛巾都有一个共同点——每条都绣着一个可爱的卡通小动物,有憨态可掬的棕熊、有高贵优雅的天鹅、有慵懒惬意的猫咪、有机灵可爱的小狗,还有雪白温驯的小兔子。 · 看着这些绣上去的精致图案,楚南星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甩了甩头,一段对话冷不防地出现在脑海中—— 秦时风对她说:“我有一条毛巾,任何人都不许碰” 楚南星接着问:“是怎么样的毛巾?很贵重吗?” 秦时风回答:“不贵,很普通的那种。” 楚南星不解地追问:“那它有什么特别的?” 秦时风笑了笑:“非要说的话,就是这条毛巾上绣了我的名字——d。” 楚南星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哦那为什么不许其他人碰呢?” 秦时风的声音变得和风一样轻:“因为——” · “砰”一声响,打断了楚南星的回忆。 路双双兴冲冲地推开门,手里提了好些个购物袋,看logo都是价格不菲的奢侈品牌:“南星!我买了好多衣服首饰,准备跨年夜和赫连约会穿我去,哪儿来这么多毛巾啊?” 路双双看着摆满了一地的新毛巾,目瞪口呆。 楚南星扶额,从衣柜里取出一个收纳箱:“我买的。” 路双双问:“你买这么多毛巾干嘛?你的洁癖又升级啦?” · 她作为楚南星这么多年的舍友兼好友,自然是知道楚南星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小怪癖——楚南星对于异性的肢体接触特别抗拒,尤其是对陌生异性。 有时出于社交需要,楚南星在外做翻译项目,总有需要和客户握手拥抱的场合,每每她回到寝室,都要洗很长时间的澡。 洗澡都已经算是轻的了,有些客户见楚南星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觉得她好欺负,便会借着工作,对她暗示性地搭一下手、搂一下腰、碰一下腿。遇到这种情况,楚南星会在回来以后,把整身衣服都丢掉,洗澡时恨不能把自己搓掉一层皮。 · 见楚南星一口气买回来几十条毛巾,路双双想当然地认为楚南星这方面的洁癖更上一层楼了。 楚南星摇摇头,将毛巾仔细地放进收纳箱中,打算等这两天有时间了,就好好清洗一遍:“没有,我也忘了我为什么买这么多了。” “有可能是你昨晚喝醉了发酒疯,冲动消费了,”路双双建议道,“反正都是新的,包装袋都没拆呢,你退了呗,也是不少钱呢。” 楚南星想了想:“算了,买都买了,不退了。” 虽然她暂时还没想起来为什么买回来这么多条毛巾,但说不定是有用的呢? 楚南星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和秦时风有关。 她将整理好的毛巾放好,轻呼了一口气。 收纳箱里,棕熊、天鹅、猫咪、小狗和小兔子就和排排坐似的,乖乖盯着她瞧。 楚南星笑了笑,低声说:“老实点,马上就给你们洗澡。” · 第二天一早,楚南星去ke下榻的酒店接他,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抵达。 当ke提前十分钟到了大堂,看见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待他的楚南星时,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当他看见楚南星从随身携带的保温袋中取出一碗洒了红豆粉的甜豆花、一份冒着热气的炒米粉时,ke嘴角的笑容有了扩大的趋势。 很好,他就喜欢这种全世界都围着他转的感觉。 “ke先生,早上好,”楚南星笑着打招呼,“我特地为您带来的早餐,都是晴丰的特色。” 她着重强调了“特地”两个字,果不其然,ke开心的连脑袋上的卷毛都在颤。 他才在沙发上坐下,楚南星便将筷子递到了他面前,同时还有一把叉子:“您可以先试试体验用筷子,用不惯的话,我还准备了刀叉。” “谢谢。”ke心情很不错,接过筷子吃起了炒米粉。 他的动作极其笨拙,夹起米粉送到嘴里这样简单的行动,对一个外国人而言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但出于对异国文化的尊重,ke还是选择用筷子进餐。 楚南星适时地赞叹道:“您用得真不错,比我们学校里那些留学生还熟练。” 她的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过分夸张,ke得意地哼了一声,差点儿将筷子戳进鼻孔里。 楚南星忍住唇边的笑意。 什么古怪难搞的天才作家,其实就是一个渴望得到关注和认同的小孩子罢了。 · 在酒店用过早餐,楚南星按照计划,先带ke搭乘有当地特色的叮叮车,去了晴丰市博物馆。 而夏慕钦也如约加入了他们的行程。 夏慕钦的参与让楚南星轻松了不少,他和ke本就是好友,相处起来十分轻松自然,加上他学识渊博,竟然了解有一些连楚南星都不知道的偏门知识。 楚南星对于博物馆可以说相当熟悉了,她带过不少国外的客户前来博物馆参观过,对这里每件展品的历史都如数家珍。 她来做介绍,夏慕钦偶尔做些补充,两个人相得益彰,配合得堪称完美。 用过午饭后,夏慕钦开车先将ke送回酒店午休,接着问楚南星:“回学校?” 楚南星摇摇头,指了指酒店大堂的沙发:“我在这里坐会儿就好。” 夏慕钦说:“我去替你开间房。” “学长,不用了,”楚南星连忙拦下他,玩笑道,“哪儿有随行翻译还单独开房间午睡的,这么大牌,我怕传出去以后没人敢用我了。” 夏慕钦笑容温和:“也是。” 楚南星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没想到夏慕钦紧接着也坐到了她身边。 “学长?”楚南星问,“你不去休息吗?” 夏慕钦对楚南星眨眨眼:“哪儿有编外人员还单独开房午睡的,这么大牌,我怕传出去,以后没人敢让我加入行程了。” 楚南星不禁失笑。 · 一天的行程结束,比楚南星预想中要来得轻松许多,主要是因为有了夏慕钦的参与。 楚南星这个人吧,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在专业领域十分谦逊,任何人有学业上的问题向她求助,她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忙解答。 但实际上,楚南星是极其有傲气的一个人。 同辈当中,她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能够让她产生类似于“仰慕”、“崇敬”、“佩服”情绪的,只有夏慕钦一个。 夏慕钦的自信从容是天生的,他有一种从骨子里浸透出来的良好教养和温文尔雅,能够让每一个和他相处的人都轻松自在。 楚南星坐在椅子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夏慕钦就是她梦寐以求想成为的那类人啊。 别人夸赞楚南星时,往往用到的词汇都是“温和”、“淡然”、“如沐春风”、“可亲”,这些词汇同样能够用在夏慕钦身上。 但只有楚南星自己明白,她身上所谓的从容温和,不过是一层假面罢了,是她在经年累月的折磨中,所形成的一层虚伪的保护色。 · 正当楚南星沉思之时,手机响起了。 秦时风打来电话,问她:“今天结束了?” “嗯,”楚南星说,“已经回到寝室了。” 秦时风问:“那个小老外怎么样?没为难你吧?” 楚南星忍俊不禁:“什么小老外,人家可是天才作家,科幻圈冉冉升起的新星。” “那也是个小老外,”秦时风也笑了,“顺利吗?” 楚南星说:“挺顺利的,上午去了博物馆,下午我们三个人去了地质园。” “三个人?”秦时风很快抓到了重点,“除了你和小老外,还有谁?” 楚南星不作他想,回答道:“还有我的一个学长。” “学长?”秦时风压低声音,推测道,“夏慕钦?” 楚南星“咦”了一声:“你怎么猜到的?” 秦时风说:“之后几天的行程安排发我。” 楚南星:“啊?” 秦时风轻哼一声:“啊什么啊,让你发你就发,赶紧的。” 第90章 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第二天上午,楚南星、夏慕钦和ke三人来到了晴丰市的民俗园。 对于ke这个小老外来说,民俗园里的一切事物都让他觉得非常新鲜。 比如他在传统文化展示区里,对一套苗族的传统服饰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兴趣,并且提出了一个新奇的想法——或许地外生物就穿着这样类型的服装。 “我想好了!我的下一本书里就会有一个外星来客,头戴银饰!”ke兴奋地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将自己的灵感记录下来。 楚南星和夏慕钦对视一眼,都对这位天才作家的孩子气感到又好笑又无奈。 最后,楚南星耐心地向ke科普了半小时苗族的服饰文化在中华传统服饰文化中的重要意义,才让ke出于文化尊重的角度,放弃了这个念头。 · 民俗园是省政府投建的重点项目,占地近千亩,参观一天绰绰有余。 ke又是个好奇心极度旺盛的人,一旦遇到感兴趣的展品就走不动道,非要把这件展品了解得清清楚楚不可。 楚南星做了充足的准备,讲解起来深入浅出,加上有夏慕钦在旁活跃气氛,一行三人的相处氛围十分和谐融洽。 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问路的人。 · “不好意思,请问各位知道传统饮食体验区往哪里走吗?” 来人身材高大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夸张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 他穿着某高级奢侈品牌冬季最新款双排扣风衣,挺阔的版型衬托出了他肩宽窄腰的身材优势。风衣里是量身定做的衬衣,衬衣下摆束进裤腰,皮带下的劲腰积蓄着力量感;两条逆天的长腿包裹在剪裁精良的黑色长裤中,利落干练的短靴托着他劲瘦笔直的小腿。 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精心打理过的,精致夺目,直接扔到巴黎时装大秀的现场也并不违和。 楚南星:“”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单纯的天才作家ke简直差点儿被闪瞎狗眼,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oh y god”后,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指,比着来人的墨镜,惊讶道:“这是albert二十周年的定制款,全球限量发售,只有二十只,我没买到!” · 这位戴着全球限量二十只墨镜的男人——也就是秦时风,用英文彬彬有礼地说:“原来还有一位国际友人,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将这副墨镜送给你,我的收藏柜里还有一只。” 说完,他摘下墨镜,露出英挺俊美的五官。 紧接着,那双桃花眼里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秦时风低呼道:“南星学姐,慕钦学长,怎么是你们?” 楚南星:“” 夏慕钦:“” 秦时风不愧是演员,下一秒,他看向ke,眼中闪烁着诚恳的光芒,用流畅的英文说:“难道这位就是ke先生?ke先生,我很喜欢您的作品,是您的忠实粉丝。久仰多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楚南星捏了捏眉心,简直是无语凝噎。 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在昨晚的电话里还称呼ke为“小老外”,并且说自己对那种用乱七八糟想象力拼凑出来的小说没有半毛钱兴趣,怎么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人家的“忠实粉丝”了? · ke没想到在民俗园随便走走都能遇上一个铁粉,惊喜地说:“是吗?你最喜欢我的哪本小说?” 秦时风十分真挚地说:“每一本。” ke是个很有探究精神的作家:“最喜欢哪一本呢?” 秦时风满脸真挚:“我最喜欢的作品,永远是您的下一本。” ke竟然因为这个答案而十分感动。 秦时风说:“ke先生,相逢既是有缘,这副墨镜非您莫属。” ke大喜过望:“真的吗?” 秦时风点头:“当然,我身上这件外套也是albert的限量款。恰好我和albert是好友,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联系albert,请他根据您的尺寸进行量身定做。” ke简直要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脑袋上的每一根卷毛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albert是世界级的设计师,他的同名品牌更是时尚风商标。ke可以说是albert的狂热爱好者,但无奈每次发售限量版,他都没抢到。 楚南星用口型问秦时风:“你在搞什么?” 秦时风对她使了个眼色,接着彬彬有礼地问ke:“ke先生,请问我有这个荣幸,作为您的忠实粉丝,以及作为南星学姐和慕钦学长的学弟,加入你们的行程吗?” “当然!”ke二话不说便拍手同意,同意完了才想起来要象征性地征求一下楚南星和夏慕钦的意见,“这位有品位又英俊的先生是你们的学弟?” 楚南星十分头疼:“算是吧。” 夏慕钦斩钉截铁:“不是。” 两个人同时开口答道。 第91章 夏慕钦,你算老几? 晴丰市民俗园传统饮食区,秦时风要了一间包厢,并且礼貌地对ke说:“ke先生,您是国际上最受欢迎的天才作家,我特地订了一间最有特色的民族风情包厢招待您,您不介意吧?” 楚南星:“” 难道不是因为这家伙自己是大明星,饮食区游客又相对比较多,所以才需要进包厢的吗? ke觉得没有必要,他环视大厅,觉得这种大家伙儿挤在一块吃东西的场面很有趣:“我还是更想沉浸式地体验这里的风土人情。” 夏慕钦对秦时风微笑:“如果秦先生不方便的话,可以自己到包厢用餐。” 言下之意就是你识相点儿赶紧自己滚蛋! 秦时风十分委屈,转头用中文问楚南星:“南星学姐,是我自作主张订了包厢,让慕钦学长不开心了吗?” 楚南星扶额:“” 好想给秦时风买一杯绿茶,这家伙简直是茶香四溢啊! · ke身为一个只懂科幻不懂人情世故的小老外,并不理解这两个男人间的暗流涌动,天真地问:“风,怎么了吗?怎么不开心了?” 秦时风摇摇头,落寞地说:“ke先生,学长好像不太愿意我和你们一起,我还是继续一个人的孤独旅程吧,祝你玩得开心。” “风,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的行程,”ke转向夏慕钦,严肃地说,“roan,他现在是我的客人,也是你的学弟,你们都是我在中国的好朋友。” 夏慕钦淡淡瞥了秦时风一眼,秦时风则回以一个挑衅的扬眉,然后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飞快变脸,对ke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无声的恭维给了ke一种救世主的感觉,小老外十分陶醉于这种“老子就是世界的中心老子简直太重要了”的错觉中,拍拍秦时风的肩膀:“明天、后天和大后天,我们都有行程安排,你要是方便的话,就一起加入吧!” 秦时风简直难以置信:“真的可以吗?我竟然能够拥有和我的偶像一起出行的机会吗?” 他的口吻其实有些过分夸张了,但对于ke这种智商极高、情商只有六岁的天才来说,这样的吹捧简直是正中下怀:“当然!你是我的好兄弟!” 楚南星见秦时风把小老外糊弄得一愣一愣的,简直是不忍直视。 · 有个女生似乎认出了秦时风,一脸兴奋地对同伴说了些什么,接着举起手机偷拍。 秦时风不动声色地压低自己棒球帽的帽檐,同时轻声对ke说:“ke先生,那边好像有你的粉丝,我们还是进包厢吧。” ke一看,果然有好几个年轻女孩正激动地看着他,他又是惊讶又是喜悦:“我竟然有这么多粉丝吗?” “那是自然,”秦时风无比诚恳,“您可是无与伦比的天才作家!” ke脸上出现了一种满足的神情“风,你考虑得真是周到。我今天出门仓促了点,没有化妆,还是有包厢好。” 秦时风打了个响指,侯在一边的服务员立即说道:“几位这边请。” · ke跟着服务员走在前边,楚南星拽了拽秦时风的衣角,把他拉到楼梯间拐角,用气声说:“大明星,你到底要干嘛?” 秦时风耸耸肩:“接下来到年底这几天我休假,和我的偶像一起逛逛,不行吗?” 楚南星说:“ke什么时候成了你偶像了?” 秦时风嬉皮笑脸:“今天开始。” 楚南星哭笑不得:“秦时风,我这是在工作,你别闹了好不好?” “楚南星,”秦时风微微俯下身,帽檐下的狭长双眼紧锁在楚南星脸上,“怎么那个人能来,我就不能来?” 那个人? 楚南星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说夏慕钦?” 秦时风危险地眯了眯眼,从鼻腔里轻声哼了一声。 圣诞舞会那天晚上,楚南星喝醉后亲口说出了那个秘密——她喜欢夏慕钦,至少曾经喜欢过。 让乖乖女和夏慕钦相处几天,在秦时风眼里无异于是把小白兔和大灰狼放在一个窝里。 楚南星静静看着秦时风,片刻后抿唇一笑,用戏谑的口吻说:“秦时风,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会喜欢上他?” 尾音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 秦时风心头一跳,在楚南星干净的双眼中,有种被看穿了的窘迫感。 “你看上他?怎么可能,”秦时风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论身材相貌财力,他哪点比得上我?学姐,你当初可是连我都没看上,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他故意用吊儿郎当的口吻来掩饰心里那一丝被看穿的慌乱,也因此,秦时风没有注意到,楚南星漆黑眼底浮起的一丝失落。 楚南星问:“你不担心这个,那你为什么要来?” 秦时风勾起一抹不正经的痞笑,吐出四个字:“玩玩罢了。” 他的漫不经心像是一颗石子,“砰”一下压在了楚南星心上,让楚南星的心往下坠了坠。 楚南星垂下眼睫,自嘲地想玩玩罢了,果然是玩玩罢了。 不知为何,楚南星突然的沉默让秦时风心头一紧。 他隐隐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他下意识地想解释,却又不知道到底要解释什么。 · 正当秦时风要开口时,另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南星,怎么在这里?” 秦时风眉头一皱。 夏慕钦站在走廊外,关心地问:“我担心你走错路,所以出来看看。” 楚南星急忙找了个借口:“刚才去了一下洗手间。”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楚南星啊楚南星,你这是又在犯什么傻,你现在是在工作,不要因为秦时风而乱了阵脚。 楚南星在心里默念三遍“工作第一,赚钱最重要”,迅速调整后回到了工作状态:“抱歉学长,让你担心了。” 夏慕钦装作不知道洗手间在另一个方向,笑着打趣道:“学长这边好说,不过你要是再不进包厢,就不知道ke先生会不会扣你的工资了。” 他的玩笑恰好给了楚南星一个梯子下,她控制住自己不去看秦时风,匆匆往包厢的方向走。 ·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夏慕钦和秦时风谁都没有动。 秦时风戴好口罩,双手插着风衣口袋,方才在ke面前身为忠实粉丝的诚恳真挚荡然无存,眼角眉梢都写着倨傲:“怎么,学长要签名吗?还是要合照?” 夏慕钦的嘴角仍然挂着温润笑意,眼底却毫无温度:“学弟,不演了?” 秦时风吹了一声口哨:“学长,你也别演了,有话就说。” 夏慕钦直截了当地说:“离她远一点。” 秦时风一哂:“这话你不是第一次对我说了吧?我想想,上回你说这话是因为谁来着付思琪?学长,你一边有个青梅竹马,一边又想着学妹,是不是不太好?” 听他这么说,夏慕钦眉心不易察觉地皱起:“我和思琪只是兄妹。” “所以呢?”秦时风轻嗤了一声,“你和付思琪是什么关系,我根本不在乎。但楚南星,不好意思,是我的。” 夏慕钦语气冰冷:“秦时风,你想要玩玩,圈子里有大把人愿意和你玩,她不是你该碰的。” 夏慕钦确实对楚南星非常欣赏,想要借这个机会和楚南星多些相处的机会。但现在也仅仅是停留在好感阶段,远谈不上喜欢和爱。 只是他太清楚秦时风是什么样的人了,作为兄长,他没有看好思琪,让思琪陷入了和秦时风的桃色新闻里;作为学长,他不希望楚南星也犯同样的错误。 秦时风的眼底浮起笑意,但仔细看便会发现,那笑意后面分明压着怒气。 他一字一顿地说:“夏慕钦,对我指指点点,你算老几?” 第92章 很过分,很无耻 ke对秦时风简直可以说是相见恨晚。 第二天的民俗园行程结束,ke依依不舍地拽着秦时风的手,说风,我的好朋友,你明天一定要来,好吗? 秦时风点头,表示明天一早就去酒店接他。 并且,在秦时风“无意中”透露出他有一辆全球限量599辆的法拉利daytona sp3后,ke眼里对秦时风的崇拜简直要满溢出来了,嘴里狂飙出一连串的感叹词。 秦时风是个很懂得把握时机的机会主义者,适时地皱起眉头,流露出一丝局促和不安:“就是不知道南星学姐和慕钦学长是否同意我加入之后几天的行程?” ke梗着脖子大喊:“风!y best friend!如果明天见不到你,我也哪里都不去!我还会扣掉翻译的钱!” 无辜躺枪的楚南星:“?” 她默默咬紧了后槽牙,心想还真是个天真无邪单纯可爱的小老外啊! · 第三天的行程安排在户外,地点是晴丰市一处国家级景区——九渠山。 ke常年趴在电脑前写稿,体力不行,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要死要活的,于是四人便决定坐观光缆车上山。 一节缆车车厢恰好能坐四个人,但由于秦时风和夏慕钦都是长腿大高个,四个人挤一辆车恐怕太拥挤了,于是工作人员建议他们分坐两辆车上山。 作为随行翻译,楚南星自然是要和ke坐一起的,夏慕钦和秦时风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都看见了明晃晃的厌恶,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不行。” ke认为一定是他太受欢迎了,所以其他三个人都想要和自己坐一辆车。 天真的小老外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人气太高也是一种烦恼呢。 “这样吧,”ke善解人意地说,“风,你是我的新朋友,我们两个就坐一辆车吧,我相信他们二位一定能够理解的。” 夏慕钦微笑着表示:“非常理解,我同意。” 楚南星则更没有意见了,作为一名打工翻译,客户就是她的上帝,客户想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 秦时风笑容有些僵硬:“这不好吧?” ke睁大双眼:“风,难道你不是我的忠实粉丝吗?你不想和我坐一辆车吗?我可以和你说说我下一本书的构想,天体运动轨迹对于地外文明造成了不可逆的退化影响,因此地外生物觊觎地球资源,从而引发的一系列故事,难道你不感兴趣吗?” 秦时风磨着后槽牙,终于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 夏慕钦眉梢轻挑,反将一军:“我相信学弟一定非常感兴趣。” ke开心地说:“风,你一定会爱死这个故事的!” 夏慕钦彬彬有礼地向工作人员示意:“我们分配好了,这两位先生一辆车,我和这位女士一辆。” · 上山的单程缆车足足有二十五分钟,这二十五分钟对于秦时风而言,简直是他妈的度秒如年。 小老外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什么陨石撞击,什么电磁力场,什么空间折叠,什么多重宇宙,就没一句秦时风听得懂的。 最关键的是,在他们后面的一辆缆车包厢里,楚南星和夏慕钦并排坐着,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楚南星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收起来过。 秦时风手里拿着一瓶水,在看到楚南星仰头对夏慕钦莞尔一笑时,他五指一紧,矿泉水瓶发出“嚓”一声响。 ——操!乖乖女对那个姓夏的笑得那么好看做什么?她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弯着眼睛笑的样子有多招人? ke正说到外星人占领人类的地下基地,看见秦时风捏水瓶的动作,欣喜地说道:“风!你也觉得地外生物的行径太过分了是吗?你真是太理解我了!” 秦时风皮笑肉不笑:“嗯,很过分。” · 经过一段中间站,缆车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颠簸,楚南星上半身晃了一下,夏慕钦及时虚揽了一下她的肩膀,帮助她稳住重心。 “咔——” 秦时风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彻底变了形。 ——真是操了!他就知道那个姓夏的没安好心!乖乖女不仅没给他一巴掌,竟然还对他笑?看口型是对他说“谢谢”?! ke说到外星人对人类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基因改造实验,见秦时风气得将矿泉水瓶都捏扁了,对秦时风简直是相逢恨晚,激动地呐喊道:“风!你真是我的知音!你是不是也认为这些地外生物太无耻了,竟然如此折磨人类!” 秦时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嗯,很无耻。” · 二十五分钟后,缆车总算抵达了终点。 秦时风冷冷看着夏慕钦,大有一脚把他从山顶踹下去的架势。 夏慕钦明知故问:“学弟,你脸色不太好,这是怎么了?” ke为秦时风解释道:“我的故事太吸引人,他和我共情了。” 夏慕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你们一定聊得很投缘。” ke感慨:“是啊,没想到在遥远的中国,还有一位我的知己。” 夏慕钦点头:“既然如此,一会儿下山,你们也同一辆车吧。” ke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秦时风:“” 夏慕钦接着转头问楚南星,语气温和:“南星,下山还是我们一起,可以吗?” ke都没有意见,楚南星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好。” 秦时风气得额角一跳。 第93章 好看你也不许看 第三天的行程总体还算顺利,除了夏慕钦和秦时风之间莫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好在ke是个单纯小老外,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 临近傍晚,秦时风有场直播活动,不得不提前离开。 临走前,秦时风将楚南星提溜到一边,恶狠狠地警告:“楚南星,等会儿自己打车回学校,车费我给你报销。” 楚南星不明所以:“啊?” 秦时风接着说:“晚饭你也自己吃,或者和舍友一起吃,吃什么都行,餐费我给你报销。” 楚南星更一头雾水了:“啊?” 秦时风将墨镜往下拉了拉,曲起两指,在楚南星鼻尖上敲了一下:“啊什么啊,听明白了吗?” 楚南星表情空白:“没明白,你能用人话翻译一下吗?” 夏慕钦绅士地站在不远处,温和地提醒道:“南星,景区马上关闭了,我们也该走了。” 楚南星回道:“好,马上就来。” 秦时风额角轻轻跳了一下,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真不明白?” 来接秦时风的车也到了,大竹摇下车窗,催促道:“祖宗,咱得赶紧出发了,妆造还要两小时呢!” 秦时风不耐烦地吼回去:“催个屁,老子天生丽质,不做妆造直接上镜!” 大竹:“” 楚南星:“” 夏慕钦:“” 天真的小老外ke看着来接秦时风的赫然是一辆宾利uller,为自己这位忠实粉丝的财力震撼,“oh y god”个没完。 · 大竹敢怒不敢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楚南星,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 楚南星推了推秦时风的胳膊,哭笑不得地说:“知道你天生丽质了,大明星,快去赶通告吧。” 秦时风反手握住楚南星的手腕,挑眉说:“自己回家,自己吃饭,明白了?” 楚南星心说我明白个毛线啊,但为了让这位大明星不耽误事,只好说:“明白明白,你快去吧。” 秦时风还是不放心,用眼角的余光冷冷瞥了夏慕钦一眼,再次确认:“真明白了?” 楚南星踮起脚,将秦时风拉到鼻尖上的墨镜往上推了推,特别严肃、极其郑重地点头回答:“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秦时风轻哼一声,这才满意地松开楚南星的手,转身朝车那儿走。 不远处的夏慕钦看着他们自然的肢体接触,眸光微微有些黯淡。 · 大竹用口型对楚南星连声说“谢谢”,还是乖乖女学姐有办法,换谁来都没法轻易搞定秦二公子这位祖宗。 楚南星忍俊不禁,也用口型对大竹说:“辛苦了。” 秦时风这家伙,有时候幼稚起来就和小孩子似的,大竹属实不容易。 大竹叹了一口气,朝楚南星无奈地摊开双手,意思是没办法,这就是命啊,谁叫我摊上了呢? 大竹正在用肢体语言和楚南星进行无障碍沟通,后脑忽然一疼,他“哎哟”一声,抱着脑袋转过头去,秦时风已经上了车,坐在他身边,抬手给了他一个糖炒栗子。 秦时风摘下墨镜口罩帽子三件套,微笑着问:“好看吗?” 大竹想也不想就说:“你说谁?南星啊?当然好看啊!” 秦时风眉梢一挑:“哟,南星?叫得这么亲密啊?” 大竹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傻笑着说:“哦,就酒吧视频泄露那回,我和宋晖去找南星商量公关的事情,南星让我们这么叫她的。你别说,南星人长得好看,名字也这么好听。” 秦时风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抬手又给了大竹一个脑瓜嘣,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唇角:“她再好看也不许多看,名字再好听也不许这么叫。” 无辜被赏了两个栗子的大竹抱着脑袋:“凭什么!” “凭我是你老板,”秦时风冷哼一声,“老王,开车。” 汽车缓缓发动,大竹对车窗外的楚南星说道:“南星,我们走了啊。” 秦时风低骂一声:“你他妈还看!” 大竹直呼冤枉:“你没看见南星在挥手啊,她在和我说再见!” 秦时风说:“人家那是和我挥,关你屁事。” 大竹撇嘴:“明明就是和我,你坐在里头,她又看不见你。” 秦时风“啧”一声:“今晚你的夜宵费别他妈找我报销。” 大竹连忙改口:“和你和你,人家在和你说再见呢,哎哟真乖啊,你的乖乖女学姐最乖了,行不行?” 秦时风矜傲地抬起下巴:“嗯哼。” 大竹简直无语了,怎么感觉这位祖宗自从遇上了乖乖女学姐,就变得更难哄了。 · 由于ke在遥远的东方国度找到了“知音”,心情格外愉悦,主动提出邀请夏慕钦和楚南星共进晚餐。 接受雇主的私人邀请是这行的忌讳,楚南星下意识地拒绝了。 ke十分失望,不是都说中国人喜欢在餐桌上交流感情吗,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中国朋友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 夏慕钦看出了楚南星的为难,温和地说:“不用有什么压力,就当是朋友间简单吃个饭,还有我在呢。” 外国友人盛情难却,加上她和夏慕钦还有一层同门师兄妹的关系,再拒绝倒是显得自己矫情了,于是楚南星点头,笑着说:“好,那我就留下来蹭饭了。” 夏慕钦也笑了,抬手想要揉揉楚南星的头发,但楚南星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学长,ke,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夏慕钦刚伸出的手僵在了空气中,他缩了缩五指:“去吧,不着急。” · 饭后,夏慕钦开车先将ke送回了酒店,接着说:“南星,我送你回学校。” 楚南星双手提着包:“学长,不用了,这里离学校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知道夏慕钦住的地方和科大是在两个方向,楚南星不想麻烦夏慕钦。 夏慕钦说:“不麻烦,我很乐意。” 楚南星笑着说:“好吧,其实是我怕麻烦。现在是高峰期,路上很堵,你送我回学校可能要四十分钟起步,我搭地铁回去的话,只要十五分钟。” 夏慕钦哪里听不出来这只是楚南星婉拒他的说辞,他这位小学妹啊,实在是冰雪聪明,就连拒绝人都能让人这么舒服。 学校里对她的评价还真是一语中的——“如沐春风”。 夏慕钦便不再坚持:“好,那你路上小心,到学校了给我消息。” 楚南星点头:“嗯,学长也是,开车注意安全。” 正当楚南星要离开,夏慕钦叫住了她:“南星。” 楚南星回头:“嗯?” 夏慕钦抿了抿嘴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或许会冒犯到你。” 但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楚南星歪了歪头:“学长,你问吧。” 夏慕钦看着楚南星:“你是不是对于异性的接触,有些抗拒?” 风扬起楚南星的马尾,发梢掠过侧脸,像是一根根柔软的刺,激起楚南星深埋在心底的某些记忆,像是有应激反应一般,在她身体里泛起细密的疼痛。 但楚南星向来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她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着的,只不过眼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没有啊,学长怎么会这么想?” 夏慕钦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他太着急了么? 第94章 你最近有没有乖呀? 夏慕钦回到别墅,脱下外套,从酒柜里随手取出一瓶红酒。 没有醒过的酒入口格外酸涩,口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顺着咽喉一直蔓延到心口。 ——你是不是对于异性的接触,有些抗拒? ——没有啊,学长怎么会这么想? 夏慕钦仰头靠在沙发上,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在不合适的时机问出了一个不合适的问题。 其实,夏慕钦早就发觉了楚南星对于肢体接触的排斥和抗拒。 圣诞舞会当晚,他帮楚南星收束那件过宽的黑色长裙时,能感觉到楚南星的后背不自然地紧绷着;今天的缆车上,他虚扶了失衡的楚南星一下,楚南星礼貌地感谢了他,而后一直紧靠着窗坐,拉开和他的距离;共同吃饭时,他每每想为楚南星夹菜,楚南星都会貌似无意地端起自己的饭碗,避开他的方向 作为一名体验派的音乐剧演员,夏慕钦的观察力一向细致。 他注意到很多次类似这样的细节,但他并不心急,因为楚南星并非针对他一人。 这几天的行程中,ke和楚南星相处得很愉快。ke是西方人,习惯用贴面礼、拥抱等肢体方式展现友好和热情,楚南星往往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也只好礼貌接受,而后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取出湿纸巾,擦拭她身上和ke碰触过的地方。 夏慕钦觉得也许只是小学妹的安全意识比较高,在与异性相处中保持警惕并非坏事,他还有很长的时间能够和小学妹慢慢相处,他并不急于一时。 · 但秦时风的突然出现,却让夏慕钦心里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楚南星抗拒其他异性,却并不抗拒秦时风。 秦时风可以牵她的手,可以吊儿郎当地揽着她的肩膀,可以为她夹菜,可以有意无意地弯下腰在她耳边说话。 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无法造假的,虽然楚南星总是会皱着眉推开秦时风,但她眼睛里显然是带着笑的,而不是礼貌的疏离。 所以夏慕钦心急了,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中首次出现这种感觉,仿佛如果不立刻向楚南星确认,他马上就要抓不住这位温柔、勇敢又果断的小学妹了。 夏慕钦不得不承认,他被楚南星吸引了,并且因为楚南星,他心底出现了很多从未有过的渴望。 夏慕钦端起高脚杯,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轻微晃动。 他想等明天见面,他要先向他的小学妹道个歉,然后再徐徐图之。 · 回学校的地铁里,楚南星靠着坐椅,疲惫地合上了双眼。 脑海里很多画面倏然闪过,最后定格在了十二岁那个潮热的夏天—— “小南星,叔叔给你买了一件公主裙,粉色的,看看喜不喜欢?” “你这么白,穿上一定很好看,你比你那个婊\子妈长得还好看。” “你那么乖,你是叔叔见过最乖的女孩,真想好好疼你啊!” “别怕,叔叔会疼你的,叔叔就是摸一摸你的腿,别怕啊” 一只带着汗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寒意顺着楚南星的小腿向上攀爬,那种仿佛被毒蛇缠身的触感令楚南星作呕 忽然,那只手出现在了楚南星肩上,她低低惊呼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 “南星学姐,你怎么了?没事吧?”面前出现了钟逸那张秀气的脸庞,钟逸收回手,抱歉地说,“学姐,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啊,我在隔壁车厢,看你好像睡着了,想叫醒你,马上到站了。” 地铁播报音随即响起—— “列车即将到达科技大学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楚南星心有余悸地轻喘了几口气,对钟逸说:“谢谢,我刚才是眯了一会儿,多亏你叫醒我,不然肯定要过站。” 钟逸笑着说:“学姐你没事就好。” · 地铁到站,这站是换乘站,人流量十分大,外边有几个高大的男生挤着要上车,楚南星和钟逸下车,钟逸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个剔着板寸的男生,那人打量钟逸几眼,神情古怪,不屑地嗤道:“死娘炮。” 钟逸下意识地缩起肩膀,恨不能将头埋进胸膛里。 楚南星皱起眉头:“你在说谁?” 那个男生没有挤上车,“操”了一声后转过身来,骂道:“还能说谁,谁是死娘炮就说谁喽!” 钟逸垂着头站在楚南星身后:“学姐,我们走吧” 板寸男讥讽道:“躲在女人后面的死、娘、炮!美女,这娘炮是你什么人啊?别说是你男朋友啊,细狗一条,硬的起来么他?” 钟逸拽了拽楚南星的衣摆,声音打着颤:“学姐,走吧,别和他说了” 楚南星轻轻笑了一下,从棉袄口袋里拿出手机:“你刚才说的话,我录音了。” 板寸男哼了一声:“录呗,你想干嘛?发到网上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楚南星一哂,指了指板寸男手中提着的训练袋,“科大校篮球队,8号。” 板寸男一怔。 楚南星接着说:“我恰好认识你的队长赫连,你说我是把录音发给他呢,还是发给教务处呢,或者直接在论坛上发布,让大家都知道校队的8号选手是一个口出恶言、侮辱女性的渣滓?” 板寸男脸都红了,嚷道:“我什么时候侮辱女性了?你他妈别给我戴高帽子!” “那就请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那三个字,”楚南星晃了晃手机,“我们可以请全校同学们判断,这三个字算不算对女性的侮辱?” 板寸男低低骂了句什么,楚南星冷静地说:“地铁站里有监控,请你先做好赔偿的准备,再来抢我的手机。” 板寸男脸色阴沉,讷讷地收回了手。 楚南星将钟逸拉到她身边,对板寸男冷冷道:“道歉。” 钟逸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板寸男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行了吧。” 钟逸声若蚊蝇:“学姐,我们走吧,算了。” 楚南星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一下:“他在和你道歉,你怕什么。” 钟逸硬着头皮挺起胸膛:“没、没事,你以后别再这么说别人了。” 板寸男悻悻地走了。 · 直到出了地铁站,钟逸才松了一口气:“学姐,刚才那个人那么大块头,你怎么不怕啊?” “怕啊,”楚南星淡淡道,“但是越怕,就越要反抗,否则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钟逸吓坏了:“万一他动手怎么办?我们打不过他,肯定会受伤的。” 楚南星垂下眼睫,看不出什么表情:“受伤又怎么样,你要是连这样的侮辱都能忍,那受伤又有什么可怕的。” 钟逸怔住了。 · 楚南星又想起那个十二岁的午后,她拼了命的反抗,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裁纸用的小刀。 那个男人的目光愈加兴奋:“小南星,你要对叔叔动手啊?来啊,你脱掉裤子让叔叔摸一下,叔叔就给你割一刀好不好?” 十二岁的小南星将小刀放在自己脖颈处,生了锈的小刀是那么冰,铁锈的腥味令她想流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的手在发抖,声音也是:“你要是再过来,我就割我自己的脖子,外面的人都知道你今天来我家了,你也逃不了!” · 楚南星没有放任自己在回忆中沉溺太久,回到寝室后,她歇了会儿,到阳台上将清洗过的三十六条毛巾收进来,从储物架上找出针线盒。 她忘了秦时风对她说过的关于毛巾的故事,但她依稀记得,秦时风说他的那条毛巾上绣着他的名字——d。 楚南星想,为秦时风绣上这个单词的人一定很爱他吧,一定是希望他能够像风一样自由,像风一样无拘无束。 想着想着,楚南星心底微微发酸,那个人会是谁呢 是他的前女友吗? 正当楚南星发着愣,手机响铃声传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楚南星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乖女儿,”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一年多没见面了,妈想死你了!你最近有没有乖啊?” 手里的针线盒“啪”一下掉在桌上。 楚南星闭了闭眼,眼睫不自觉地颤抖:“什么事。” 第95章 地球没了秦时风照样转?硬撑罢了! 楚梅说:“乖女儿,马上年底啦,我和你方叔叔想去三亚跨年。” “方叔叔?”楚南星敛起心底的种种情绪,平静地问,“你的新男人?” 楚梅发出“咯咯”的笑声:“怎么说话呢,方叔叔是你的新爸爸啊!” 楚南星“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挂了。” “挂了?”楚梅说,“妈妈话还没说完呢。” 楚南星的声音毫无波澜:“到底什么事情。” 楚梅笑着说:“妈妈去三亚要买新衣服的,还要做指甲,这都是要花很多钱的,还有我和你方叔叔的机票钱,你也出一下吧。妈妈知道你现在还没工作,我要的也不多,两万块钱就够了。” 楚南星说:“这个月的钱十号就已经打给你了。” · 自从她高中毕业后,楚梅要求——更准确地说,是威胁楚南星每个月必须给她打钱,至少三千。 楚南星一刻不停地打工兼职,但依旧无法满足楚梅对金钱无底洞般的需求。 除了固定的三千元,楚梅时不时便会像今天这样,向楚南星开口要钱。 · 楚梅嗤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乖女儿,三千块钱够干嘛的呀?妈妈把你养到这么大,也该到你回报妈妈的时候了。” 楚南星同样轻笑着纠正她的说法:“从我十三岁上初中开始,你就没有给过我一分钱。我是靠好心人的救助金长到这么大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楚梅丝毫不觉得对不起楚南星,理直气壮地说,“你是我生的,没有我就没有你,你生下来就欠我的。再说了,你来钱多容易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勾勾手指头,多少男人巴不得把钱往你身上砸呢!别说区区两万了,你放下你那臭清高,一晚上赚二十万都绰绰有余!” 楚南星神情更冷了三分,讽刺道:“我没有钱,你找我的那位‘新爸爸’要吧。” 楚梅也不气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南星,你又不乖了,不乖的小孩子,可是要被惩罚的,你忘了吗?”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令楚南星浑身一颤。 · “你不是妈妈的乖女儿了,”楚梅似乎点了一根烟,在吸气和呼气的间隙中笑着说,“唉,那妈妈只好自己想办法赚钱了,你那些照片” 楚南星肩背紧绷,十指微微颤抖。 “真怀念从前的你啊,那么乖,乖乖躲在柜子里,”楚梅边吞云吐雾,边用一种怀念的口吻幽幽说道,“那个时候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反抗,乖得像一只小绵羊。你都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找我买你的初夜,你多值钱啊现在你长大了,没有以前那么乖了,也不知道你那几张照片能卖多少钱” 楚南星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软弱:“两万,下个月一号打到你卡上。” · 电话挂断,她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而后缓缓趴下,额头抵着桌沿。 她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平静且冷漠,仿佛与“楚梅”这个人有关的那些记忆再也无法在她心里激起半分涟漪。 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楚南星的肩膀正在细细抖动着,她双手紧握成拳,由于过分用力,指骨泛出淡淡的青白色。 为什么每一次在她以为生活可以好起来的时候,这一切总会被打碎? 而亲手打破这一切的,竟然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场噩梦已经纠缠了她二十多年,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 十分钟后,楚南星到公共浴室洗了一把脸,用的是冷水。 深冬的自来水冷得刺骨,楚南星将冷水拍打在脸颊上,霎时清醒了许多。 “南星,你怎么洗冷水啊?!”隔壁寝的同学路过,惊呼道,“忘打热水啦?你脸盆呢,我给你倒点儿,我刚去水房打完。” “没事儿,不用,”楚南星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笑着说,“我就是论文写着写着有点儿犯困,洗把脸醒醒神。” “今天都零下了!你再犯困你也不能拿冷水洗脸啊,”同学盯着楚南星的脸仔细瞅了瞅,“靠,皮肤真好,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冷水往脸上可劲儿造都好看。” 楚南星忍俊不禁:“行了,别夸我了,被你夸得我脸都红了。” 那同学也笑:“得了吧你,你脸红是因为我夸的吗?是被冻的!” · 冷水洗完脸,又和同学插科打诨了几句,楚南星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她将自己把控情绪的能力锻炼得很出众,心态好得简直没话说。 楚南星从小在那样肮脏龌龊的环境中长大——生母楚梅稍有不顺心就对她打骂,惦记着用她的身体去换钱;家里往来的“新爸爸”平均三天就换一个,贫民区的那些男人总用下流的言语和眼神挑逗她 但凡换个心态差一些的,要么就活不下去,要么就自甘堕落,要么就去报复社会了。 楚南星的人生信条一直是,无论境况多么糟糕,日子都还是要过的。 她盘了盘现在手里剩下的钱——三千八百块。 翻译金杯赛的奖金估计得等过完年才能到账,给ke做随行翻译的两万五千元薪水31号就可以收到,她先从这里头拨出两万块给楚梅,剩下的得为寒假做打算。 · 简单筹算一番,楚南星拿起手机,打开了秦时风的直播。 她以前从来不用这些社交媒体,认识了秦时风以后,她倒是下载了不少这些软件。 楚南星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会不自觉地去关注秦时风的行程动态,会到秦时风的粉丝超话里看秦时风的最新消息,会保存秦时风的照片,甚至在闲暇时,还会翻出秦时风曾经拍摄过的电视剧和电影看 镜头中,秦时风穿着白色西服,鼻梁上戴着一副金色细框眼镜,本是斯文儒雅的造型,但秦时风的五官天生就带着几分痞,这个造型令他俊美中又增了些邪气,很是勾人。 主持人问:“时风前段时间回到了学校听课,重返校园的感觉怎么样,有趣吗?” 秦时风眉梢轻轻一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低笑着说:“很有趣。” 因为他这一笑,弹幕瞬间刷疯了—— “啊啊啊啊我是只会尖叫的土拨鼠!秦时风我爱你啊啊啊啊!” “秦时风,我命中注定的老公!” “哥哥呜呜呜哥哥呜呜呜我是只知道爱哥哥的哥宝女呜呜呜tat” “地球没了秦时风照样转?硬撑罢了!地球没了秦时风照样转?硬撑罢了!地球没了秦时风照样转?硬撑罢了!” 粉丝们的妙语连珠让楚南星觉得很新奇,也很有意思。 实时在线观看秦时风这场直播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两千万,无数粉丝正在为了秦时风疯狂地刷屏。 而秦时风在镜头下表现得游刃有余,一个勾唇、一个挑眉都能掀起弹幕的又一轮热潮。 楚南星托着腮,静静看着屏幕。 她常常会忽略秦时风是集万千拥戴于一身的大明星。 在与她相处时,秦时风偶尔会孩子气、偶尔会霸道、偶尔又很温柔。 秦时风只是秦时风,是那个怕黑的、会和她在深夜的馄饨铺里分享秘密的秦时风。 然而实际上,此时屏幕中耀眼夺目的秦时风,或许才是真正的秦时风。 他是顶级流量,他是聚光灯的中心,是花团锦簇下前途无量的大明星。 这个认知让楚南星心头微微发酸,她也无法分清哪个秦时风才是真实的,她觉得秦时风有时离她很近,有时却又很远。 · “现在进入我们的问答环节!”主持人说,“正在看直播的粉丝们,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时风,可以通过弹幕打出来,我们会请时风随机抽选弹幕问题进行回答哦!” 楚南星心念一动,拿起手机,在弹幕栏中敲下了几个字。 第96章 秦时风,你有病,你绝对有病 弹幕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刷动起来。 主持人笑意盈盈:“由于时间关系,时风会抽五条弹幕,回答粉丝朋友们的五个问题哦。时风,准备好了就开始抽选吧!” 秦时风颔首,薄唇轻启:“三、二、一,停。” 工作人员截取了一条弹幕问题—— “这位朋友的id名叫‘风风全网唯一事业粉’,问题是想问问时风哥哥,本来十二月中旬就要拍摄的仙侠剧延期开机了,那什么时候能进组呢?”主持人念出问题,笑着说,“真不愧是事业粉啊,很关心时风的下一部戏。那就请时风回答一下吧。” 秦时风答道:“下部戏已经定了,是古装仙侠题材。因为一些原因延期开机,目前我收到的消息是,一月中旬进组,但还是以官宣为准。” 第二和第三个问题都来自秦时风的粉丝,秦时风回答得十分诚恳。 第四个问题抽选完毕,主持人念道:“这位朋友的id叫‘秦时风你有本事打人你有本事承认啊’,他的问题是——” 念到这里,主持人意识到不对了,怎么偏偏抽了个黑粉! 主持人明显慌了,用眼神示意工作人员赶紧换个问题,但秦时风却立起手掌,意思是不用换,就这个。 主持人面露难色,秦时风大大方方地说:“没关系,念吧。” 主持人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瞥了眼秦时风,硬着头皮念道:“这位粉丝的问题是咳咳,秦时风上次片场打灯光师的事情解释清楚了吗,还有剧组敢找秦时风拍戏,不怕全剧组都被秦时风打死?” 提心吊胆地念完这个问题,主持人冷汗都要下来了。 弹幕里的粉丝疯狂地攻击提出问题的这个黑粉,甚至有人上升到了这次直播活动的策划方。 “黑子能不能滚啊,有病吧?” “脑残黑死远点,喜欢看直播去你家祖坟上看啊!” “主持人是不是脑瘫啊?还有你们怎么挑的问题,呵呵了。” 骂战愈演愈烈,主持人赶忙说:“我们直接抽取下一个问题吧,这个问题跳过,大家稍安勿躁哈,我们跳过”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用,我来回答。” 屏幕前的楚南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在秦时风的诸多黑料里,“片场殴打工作人员”可以说是性质最为严重的一个。其余黑料要么是空穴来风没有实锤,要么是“绯闻”、“抽烟”这样不伤及根本的事件,和“殴打工作人员”不是一个性质。 楚南星相信秦时风不是那种无故动手的人,他既然这么做了,应当是有他的原因。 这场直播是一个很好的澄清机会。 数千万守着直播的观众都在等秦时风会说出怎样的理由为自己洗白,只见画面中,秦时风随意松了松领口,整个人慵懒地向后靠着椅背,下颌微扬,倨傲道:“那个人渣,打了就打了。要是有什么意见,就让他去报|警,问问他敢吗?” 此话一出,直播间瞬间沸腾了。 主持人一脸空白,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楚南星也怔愣片刻,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是这家伙的行事风格,太嚣张了,狂得不行。 · 秦时风这话正暗示了这件事另有隐情,但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主持人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直播流程。 “好了,那我们抽选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抹了抹鬓角冒出的冷汗,“下一个幸运粉丝会是谁呢?” 楚南星就在此时点击了“发送”。 主持人笑道:“恭喜这位id叫‘用户98734489’的朋友,哇哦,看来是一位新注册的用户呢,连id都没有来得及改,就来到直播间为时风加油了。” 楚南星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竟然真的抽到她了! 今天这是什么运气,一会儿必须去买张彩票才行! “这位粉丝朋友的问题是——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大明星准备的怎么样?目标是多少分呢?”主持人打趣道,“真是很有趣的问题呢,看来时风不仅有事业粉,还有学业粉。” 楚南星扶额,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被抽中。 她发这个问题的初衷纯粹是为了开开秦时风的玩笑,秦时风最近年底请假请得很是频繁,都有两周没来上课了,到时候万一期末考过不了,那这位大明星可就要丢人了。 秦时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的弧度堪称温柔:“在准备着了,目标是——” 说到这里,秦时风顿了一下,继而看着镜头:“一百分。” 主持人惊讶道:“哇噻!时风真的是很上进啊,对自己的要求非常高!” 屏幕前的楚南星皱了皱鼻子,这家伙一点都不真诚,一百分,他想得美! 秦时风接着说道:“我和一个人说好了,只要我能考一百分,她就答应我所有的条件。” 楚南星愣住了。 · ——学姐,你和我就不用兜圈子了,我对你很有兴趣,条件你开,你想要车还是要房,还是要现钱?” ——一百分,“美国文学期末考,如果你能考到一百分,条件你开。 ——学姐,条件我开的意思是——无论我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学弟,当然可以。” · 一段对话随即浮现在脑海当中,那时他们才刚刚认识,秦时风将楚南星当作出入风月场所的冒牌乖乖女,楚南星则是反感极了这位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记得这件事。 楚南星不禁莞尔,心跳难以抑制地加快。 · 直播结束,楚南星刷到大竹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有两个字外加一个感叹号:心累! 她忍俊不禁,给大竹在这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 楚南星看了会儿书,秦时风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楚南星接起电话,“忙完了吗?” 秦时风说:“刚下活动,你干嘛呢?” 楚南星没有说她刚刚看了秦时风的直播,回答道:“看书,写作业。” “这么乖?”秦时风低笑,“对了,你晚上怎么吃的饭?” 楚南星回答:“和ke还有学长一起吃的。” 秦时风立即拔高音量:“不是让你自个儿吃吗?” 楚南星莫名其妙道:“怎么了吗?” 秦时风又问:“那你是怎么回的学校?自己回的?” 楚南星说:“坐地铁,自己回的。” 秦时风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然而下一秒,他又不高兴了:“坐地铁?怎么不打车?” “秦时风,你有病,”楚南星认真地说,“你绝对有病,喜怒无常。” 秦时风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楚南星,你对我有偏见,你绝对对我有偏见。” 楚南星冤枉:“哪里有?” “哪里没有?”秦时风冷冷道,“今天我走的时候,你怎么只和大竹说再见?大竹发一条朋友圈你就秒赞,平时我发朋友圈也不见你点赞。” 楚南星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秦时风是在闹什么脾气,不禁笑出了声。 秦时风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楚南星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秦时风,你几岁了,怎么谁的醋你都要吃?” 秦时风嗤道:“我他妈吃个屁的醋,少爷我用得着吃——” 话音未落,两个人同时顿住了。 · 这段对话似乎有些超越他们目前相处的界限了。 比模糊不清的暧昧还要更加过界一些。 · 楚南星指尖缩了缩,她那一贯能让人如沐春风的能力仿佛在此刻失了灵。 沉默几秒,秦时风的声音低沉:“南星。” 楚南星说:“嗯?” 秦时风说:“后天晚上,跨年夜的时间,可以留给我吗?” 第97章 我怀疑夏慕钦对南星学姐图谋不轨 一大早的天还没亮,楚南星就接到了秦时风的电话。 大明星在那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应该是晨练刚结束。 楚南星是被秦时风吵醒的,心情不是很愉快。 她抱着脸盆去公共浴室洗漱,打着哈欠问:“这么早,干嘛呀?” 秦时风问她:“醒了?” 楚南星白眼要翻到天上去:“没醒,现在是楚北星在和你说话。” 秦时风笑了,惊讶地说:“哟,学姐不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吗?起床气这么大?” 楚南星在牙刷上挤上牙膏,语气不善:“因为你,我今天的起床时间提前了十一分钟。” 她每天醒来的时间都是六点五十分,精确得不行。 秦时风倒还委屈上了:“学姐,十一分钟而已,至于对我发火吗?” 楚南星将牙刷放进嘴里,一本正经地说:“不止十一分钟,因为你,我这一天都会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就会倒霉。” 秦时风笑出了声:“歪理。” 楚南星刷了两下牙齿,发现味道怎么怪怪的,她连忙“呸呸呸”几下,把牙刷拔出来一看—— 挤在上头的不是牙膏,是洗面奶! 果然,已经开始倒霉了。 楚南星边漱口边咬牙切齿地说:“秦时风,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且紧急且必须在这个时间就告诉我的事情。” 秦时风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有,很重要,很紧急,必须在这个时间就告诉你。” 楚南星问:“什么事?” 秦时风喝了一口水:“小老外环游晴丰之旅,今明两天我没法去了。” · ke第四天的行程安排在了晴丰市最有名的集市,这个集市非常热闹,分好几个区域,有土特产区、文创区、手工艺品区等等,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 楚南星计划带这位小老外去体验一下赶集的滋味,下午再带ke乘船,去海岛上溜达溜达。 由于集市人多热闹,秦时风不方便出现,再加上他今明两天有个临时通告,所以就没有加入今天的行程。 · “”楚南星沉默了几秒,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外面天都没有亮,你打电话吵醒我,就是为了特地告诉我这件事情?” “是的,”秦时风大言不惭,“小学姐,我第一时间向你汇报我的行程安排,是不是很感动?” 楚南星捏了捏拳头,嘴里还残留着洗面乳的味道:“这位学弟,学姐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必选择这个时间告诉我,像这样不重要并且不紧急的事情,你甚至可以不用告诉我。” 秦时风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笑声通过听筒传到楚南星的耳朵里,震得她耳廓又酥又麻。 楚南星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她自己,绯红一点点地蔓延上了白皙的脸颊。 “我挂了,”楚南星说,“要洗漱了。” “等等,”秦时风拦下她,说道,“我的行程还没汇报完。” 楚南星轻轻哼了一声:“那你汇报吧。” 秦时风说:“我上午十点半的飞机,去首都参加《h&c》的年终盛典。明天上午去补拍几条广告分镜,明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回晴丰,大约六点到机场。” 楚南星点点头,随即又想起来他们这是在通电话,秦时风看不见她的动作。 于是楚南星一边刷着牙,一边心不在焉地说:“嗯,知道了。” 秦时风接着慢悠悠地说:“楚南星,明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号,跨年。” 楚南星愣了一下,满嘴的牙膏泡泡“啪嗒”一下掉在了水池里。 她才明白过来秦时风打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 “你答应过我,跨年夜的时间,要留给我。”秦时风的嗓音带着运动后特有的沙哑和轻微的喘息,“不要让别人约走你,是我先来的,知道了吗?” · 热度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心口,楚南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秦时风问她:“怎么不说话?” 楚南星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在刷牙。” 秦时风问:“牙膏是薄荷味的?” 楚南星“嗯”了一声。 秦时风笑了:“我猜也是。” 电话那头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秦时风剥糖纸就是这个声音。 楚南星问:“你在吃糖?” 秦时风说:“嗯。” 楚南星心尖微微发烫:“薄荷味的?” 秦时风回答:“对,我只吃薄荷糖。” 于是楚南星也笑了:“我猜也是。” · 秦时风没来,最伤心的居然是ke那个小老外。 酒店大厅里,小老外拿着楚南星的手机,非要和秦时风打视频电话,朝秦时风一通吱哇乱叫:“风!你要去哪里!” 秦时风正在机场的室候机,对ke抱歉地解释他有其他的工作安排,接下来这两天不能陪ke游玩了,但说好的albert全套开年限定春装,他一定会如约寄到ke洛杉矶的家中。 小老外被他哄开心了,脑袋上的卷毛都灿烂了许多,高兴地说:“祝你工作顺利,下回到美国一定联系我,我来招待你!” 秦时风腹诽你他妈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废物,你招待我?得了吧! 但他时刻不忘自己身为ke头号粉丝的人设,惊喜地说:“那真是天大的荣幸!” ke一甩刘海:“在南星的帮助下,我已经学会了自己系鞋带。” 说完,他骄傲地昂起头颅,等待秦时风的赞美。 “”秦时风做作地鼓了几下掌,接着严肃地说,“ke,实不相瞒,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ke立即坐直身体:“风,你是我的头号粉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时风说:“接下来这两天,我希望你和南星学姐寸步不离,不要让她和夏慕钦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ke十分不解:“为什么?” 秦时风回答:“我怀疑夏慕钦对南星学姐图谋不轨。” 单纯的小老外扭头求证:“roan,是这样的吗?” 夏慕钦将头探进手机镜头中,对秦时风微笑:“学弟,我在旁边。” 秦时风:“” 妈的真倒霉,说坏话被当场抓包! 楚南星去前台为ke接了杯热水回来,见气氛有些微妙,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单纯的小老外大声说道:“风说roan对你图谋不轨,南星,这是真的吗?” 楚南星:“” 秦时风:“” 夏慕钦:“” 一句话给三个人同时干沉默了。 楚南星淡定地拿回自己的手机,挂断视频通话,对ke微笑:“出发吧。” 第98章 学长有羡慕的人吗? 夏慕钦是个非常有分寸、知进退的人,真正将“温文尔雅”这四个字刻进了骨头里。 他意识到楚南星对于异性间的肢体接触有所抵触,也意识到了昨晚问出的那个问题有些冒犯。 因此在这两天的相处中,他一直很仔细地和楚南星保持着一定距离,在照顾楚南星的同时,不给她丝毫压力。 楚南星将他的体贴和周到看在眼里,心中很是感激。 · ke回美国的航班定在了三十一号中午,楚南星和夏慕钦到机场送他,ke依依不舍地与他们道别,在经纪人的催促中朝安检口跑去。 楚南星看着ke的背影,喃喃道:“真羡慕他。” “羡慕他什么?”夏慕钦调侃道,“羡慕他不会系鞋带?还是羡慕他不会洗内衣裤?” 楚南星忍俊不禁:“是羡慕他的自由自在。” 天才作家年少成名,一夜之间便火爆全球,没有经济压力,没有那些关于生活七零八碎的担忧,最大的烦恼就是害怕被人忽略,活得像一个小孩子。 楚南星好奇道:“学长有羡慕的人吗?” 她想答案大概是没有吧,无论是从样貌、家世、学业还是事业,夏慕钦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只有别人羡慕他的份儿。 没想到夏慕钦竟然点了点头:“有。” 楚南星惊讶地睁大双眼。 夏慕钦补充道:“是最近才有的。” 楚南星眨了一下眼:“我可以问问是谁吗?” 夏慕钦看着女孩澄澈的双眼,想要摸摸她毛茸茸的头发,手指刚微微一动,他便想起了女孩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碰触。 于是夏慕钦克制住了想要亲近她的冲动,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不要着急,不要吓着她了。 “秘密,”夏慕钦笑着说,“走吧。” 楚南星便识趣地不再问:“嗯,走吧。” 她没有注意到,夏慕钦在转身时,目光投向候机屏上那幅巨大的广告牌。 那是秦时风为一款奢侈品名表打的广告。 方才一进机场,楚南星便注意到了这幅广告,她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对广告牌拍了一张照片。 夏慕钦注意到了她的举动,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里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情绪——羡慕。 更准确地说,叫嫉妒。 · 他们是打车来的机场,于是便打车回市区。 楚南星在地铁口下车,她正在解安全带,夏慕钦叫住了她:“南星。” “嗯?”楚南星转头看向夏慕钦,“学长,有事吗?” 夏慕钦的神情有些紧张,他抿了抿唇角:“晚上是跨年夜,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吃饭吗?” 他第一次向女孩发起这样的邀约,原来是这种感觉,心跳得如此之快。 楚南星眼睫轻轻颤动,很快她便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惊讶,礼貌地说:“抱歉学长,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 夏慕钦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他下意识地想脱口而出“是秦时风吗”,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骨子里的自制和温润不允许他问出如此冒犯的问题。 “好,”夏慕钦敛眸,温和地说,“那你注意安全,下次我再约你。” 楚南星下了车,弯腰对夏慕钦挥手:“我先走了,这几天多谢学长照顾,提前祝学长新年快乐。” 夏慕钦弯起唇角:“新年快乐。” · 楚南星离开后,出租车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说道:“帅哥,你可别嫌我多嘴啊,你这样追女生怎么行喔?” 夏慕钦顿了顿,问道:“那应该怎么追?” 他没有追过女孩,他确实不太明白应该怎么做。 离得远了担心抓不住她,靠得近了又担心吓着她。 “你要是晚上想和她吃饭,你就直接叫我把车开到吃饭的餐厅里去,”司机给他出主意,“女孩子嘛,都吃这套,我知道的。我女儿也和刚才那姑娘差不多大,成天就喜欢看那什么霸道总裁的小说,现在就流行那类型的!老话不也说了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你这样不行,太讲礼貌了!” 夏慕钦垂眸,是这样的吗? · 楚南星回寝室后先是洗漱了一番,而后在衣柜里翻找了一番,不禁有些懊恼。 她的衣服大都是上课穿的通勤装,没有很知名的品牌,也没有很贵重的首饰做搭配,找来找去也找不出适合今晚穿的衣服。 距离秦时风的飞机落地只剩一个多小时,现在出门现买也来不及了。 楚南星挑来选去也找不出合适的,心想算了算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名门千金,不必为了秦时风而勉强改变自己的风格,自然舒服就好。 路双双已经打扮好了,她在耳垂上戴上花朵形状的耳环:“南南,我好看吗?” 楚南星笑着夸赞道:“好看,太好看了!” 路双双起身,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绒面长裙的裙摆随之飘起。 她对楚南星飞了个媚眼:“看我今晚不把赫连迷死!” 楚南星笑道:“去吧公主大人,拿下赫连,妥妥的!” 路双双拎起包,踩着小高跟鞋走了。 · 楚南星把头发吹干,正准备画个淡妆,路双双的电话打来了,说是校园卡忘记带了,让楚南星送出去给她,她就在宿舍区门口。 楚南星披了件外套,拿起路双双的校园卡,立即往外走。 宿舍区的铁栅栏外,路双双远远看见了楚南星,挥手喊道:“南南!我在这儿!” 她身边站着一个男孩,个子非常高,目测上了一米九,相貌属于阳光型的,剃着干净的寸头。 见到楚南星,男孩双眼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似的。 路双双小跑到栅栏边,从楚南星手中接过校园卡,红着脸低声说:“南南,这就是赫连,以后我介绍你俩认识。” 楚南星看也不看那个男孩,对路双双小声说:“知道了我的公主,约会去吧,记得长个心眼,别傻乎乎的,知道没?” 路双双点头,一脸甜蜜地转身:“赫连,我们走吧!” 赫连收起手机,笑着说:“走吧。” 在他的手机里,有个刚刚关上的群聊,群名叫“好妞都在爷胯下叫”。 三十秒前,赫连发出一条消息—— “兄弟们,我操了,外文那个系花楚南星真他妈绝了!真人比照片好看一百倍!哥们儿正在泡的这个妞是楚南星舍友,等哥们儿先把这个妞给上了,再去泡楚南星。” 第99章 秦时风怎么可能看见你,少自作多情了 楚南星换好衣服,画了个淡妆,便背上包出门了。 跨年夜,校园里都是相约着结伴跨年的同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几个本科的学妹认出了楚南星,喊道:“南星学姐!” 楚南星回头,微笑道:“你们好。” 学妹小跑到楚南星身边,和她并排走,其中一个学妹挎着她的手臂,撅着嘴抱怨:“学姐,我们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后新来的那个助教有多严,成天板着个脸,就和谁欠他钱似的” 楚南星拍拍她的手背:“严格一些才好,不然怎么管得住你们这群小屁孩。” “你也才比我们大两岁,就管我们叫小屁孩,”学妹朝楚南星吐舌头,苦大仇深地说,“我选美国文学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学姐你,还有一个是因为秦时风。现在好了,你不当助教了,秦时风又三天两头请假不来上课,生无可恋了啊!” 楚南星被她这夸张的描述逗笑了:“好好上课,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另一个学妹好奇地八卦道:“学姐,你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出去约会呀?和谁呀和谁呀?” 楚南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局促和羞赧,慌得差点儿咬了舌头:“不、不是约会。” · 几个学妹大笑着起哄。 “哇!学姐脸红了,肯定是喽!” “不是吧不是吧?南星学姐也会紧张啊?” “不知道是谁约到了我们家南星学姐啊?” 路上的其他同学听见声音,纷纷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楚南星红着耳朵:“你们几个,小点儿声,都说不是约会了。” 学妹长长地“哦——”了一声,戏谑道:“既然不是约会,那学姐和我们一起去中华路看跨年烟花吧!” “走走走,把学姐拐走!” “对啊学姐,既然不是约会,那就和我们一起跨年吧!” 楚南星被她们闹得没法了,只好讨饶:“是约会是约会,小姑奶奶们,是约会可以了吧?” 学妹们缠着楚南星问约会对象是谁,楚南星被她们臊得脸颊阵阵发烫,故意板起脸装严肃:“平时学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有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求知精神?” 学妹们嬉皮笑脸地朝楚南星略略略,难得见到这位温柔学姐害羞的样子,她们个个都变着法儿臊楚南星。 · 几个学妹叫的出租车到了,她们先楚南星离开。 楚南星站在校门口等车,看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有成双成对的情侣,有三三两两的朋友,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 楚南星看着他们脸上雀跃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也随之轻快了几分。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在袅袅升起的哈气中笑了笑,她开始期待新一年的到来了。 楚南星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后对司机师傅说:“您好,去机场。” 不过现在,她最期待的,还是秦时风见到她时的表情。 · 楚南星想给秦时风一个惊喜。 认识这么久了,每次她们见面,都是秦时风来接她。 这一次,楚南星想要接秦时风,想要让秦时风第一眼就看见她。 楚南星来机场接过很多次机,都是接待项目客户,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胸膛里好像揣了一个小鼓,怦怦怦怦跳个不停。 有期待,有紧张,也有暗暗的欢喜和雀跃。 ·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机场里前来接机的有许多,出机口的警戒线外站了不少人。 距离秦时风的飞机落地还有十七分钟,楚南星将沉重的双肩包放在脚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一对情侣在她身边紧紧拥抱,男生刚从登机口里出来,难以置信地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要加班吗?” 女生眼里闪着光:“我来给你一个惊喜呀!” 说着,女生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surprise!” 男生接过花朵,在女生额头轻轻落下甜蜜的一吻,两人相拥着离开。 · 楚南星心头微微发着热,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一个鲜花铺子,她抿了抿嘴唇,心想还是不要了,她和秦时风又不是情侣,她给秦时风送什么花。 但转念一想,秦时风那么幼稚,万一瞧见别的男生有花收,他没有,到时候不爽了怎么办? 她脑袋里有两个小人正在争执。 一个小人阴阳怪气地说:“秦时风是什么人?收过的花保不准比你吃过的饭还多,缺你这一朵?” 另一个小人说:“来都来了,别人接机都有礼物,你接机两手空空,寒碜!” 她正在纠结着呢,一个提着花篮的小女孩噔噔噔走到她身前,仰起头笑得一脸灿烂:“美女姐姐,接人吗?买束花吧!” 楚南星蹲下身:“好呀。” 她在心里想那就买一朵吧,是小姑娘让她买的,可不是她自愿要买给秦时风的。 嗯,不是她想给秦时风送花,只是恰好有人让她买花罢了,她也是被迫的。 “被迫”买花的楚南星高高兴兴地从花篮里挑了几朵鲜花,用浅绿色缎带扎成了一束。 · 大屏显示,秦时风的航班ca8872已经抵达晴丰,正在提取行李。 楚南星背起包,双手将鲜花背在身后,踮脚朝出机口里张望。 机场显示屏上有一个巨大的电子钟,秒针每走一下就“嘀嗒”一声,楚南星的心也随之重重跳动一下。 明明只不过两天没有见面,明明只是接个机而已,楚南星,你紧张什么? 楚南星轻轻呼了一口气,而后她敏锐地看到登机口拐角处走出一个颀长身影,目光瞬间一亮—— 是秦时风! 但随后,楚南星怔了一下。 秦时风这次不是未公开的行程吗? 那他身边怎么跟了好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粉丝? 接机口的其他路人见到这一幕,骚动了起来。 “是不是明星啊?那么多人围着拍?” “明星?!谁啊谁啊?我看下!” “我操!秦时风!姐,别买棒棒鸡了,秦时风啊!” 路人们纷纷举着手机涌上来拍照拍视频,楚南星被人群挤到了后边,她下意识地将花束护在怀里,但满天星还是被挤得七零八落。 在不绝于耳的尖叫声中,楚南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抬起头,透过人群的缝隙,撞上了秦时风的视线。 虽然秦时风戴着墨镜,但楚南星心脏猛地一跳,一种无比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 秦时风看见她了。 · 大竹和另外一个助理推着行李箱走在秦时风前面,嘴里喊着:“别挤别挤,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啊,注意安全哎那个粉头发的,别拍了,看路!” 秦时风穿着一身黑色,墨镜下露出的半张脸面无表情,下颌线条锋利而冷峻。 扛着摄像头的几个粉丝边拍边说: “哥哥看这里!笑一下!” “时风哥哥能把墨镜摘了吗?” “老公笑一下嘛,我们好不容易查到你的航班,买了和你一班的机票,跟了你一路,我们也不容易呀!” 秦时风嘴角抿出一丝不耐烦的弧度,加大了步伐往外走。 前来凑热闹围观大明星的路人越来越多,将秦时风环绕在了中间。 楚南星默默跟在人群外围,心头泛起隐隐的失落。 ——来接秦时风的人有这么这么多,不缺你一个。他是万众簇拥的中心,你非要来凑什么热闹? ——这么多人,秦时风怎么可能看见你呢,少自作多情了! ——楚南星,睁大眼睛看清楚,你和秦时风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天堑是不可能变通途的! 片刻后,楚南星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去顾虑这么多。 她想来接秦时风,是因为每一次秦时风都会去接她,和秦时风是什么身份、拥有多少粉丝无关。 楚南星深吸一口气,想着一会儿等秦时风上车了,粉丝们肯定也就散了,到时候她再和秦时风见面吧。 但楚南星显然并不了解现在粉圈的畸形生态。 · 秦时风走得很快,那几个粉丝只有小跑才能追上他,在闪光灯和快门声中大声地辱骂: “操\你大爷的秦时风,你拽个毛啊!” “给我把墨镜摘了!不然你就是耍大牌!你有什么可牛|逼的!” “你他妈还买三趟航班,你把我们当猴耍呢?” “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搞不到你的航班号了?笑死!” “我们都有你身份证号,你祖坟在哪儿我都给你刨出来!” 第100章 不要管别人,只看我 即使隔得这么远,楚南星都能隐隐听见那几个粉丝激昂的辱骂声,她不由得脚步一顿。 她们不都是秦时风的粉丝吗? 她们不是特地来接秦时风的吗? 是粉丝的话,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说秦时风? 楚南星倏地抬眸,看向人群中心的那个人。 秦时风很高,即便在这么多人的环绕中,他也不会被淹没 从楚南星这个方向望过去,可以看见他绷紧的唇角和冷峻的下颌线条。 楚南星第一次觉得,也许这样的簇拥对秦时风来说,其实是一种枷锁。 · 机场的安保也赶来维持秩序,保姆车早早等候在机场外,大竹拉开车门,护着秦时风上车后,再将行李放进后备箱,“砰”一声关上车门。 贴了防窥膜的车窗隔绝了无数窥探的镜头和视线,看热闹的路人纷纷散开,那几个粉丝竟然也迅速钻进一辆车里,看那架势竟然是要追着秦时风的车! 楚南星诧异不已,这样追车的举动也太危险了! 两辆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当中,楚南星抱着手中蔫儿吧唧的花束,站在通道口喝了几口冷风,轻叹一口气后垂下了头。 她摸摸小雏菊,方才心头的期待和雀跃霎时间荡然无存。 现在好了,不仅没有接到秦时风,该怎么和秦时风碰头都成问题了。 怀中的满天星和小雏菊被风一吹,所剩不多的花瓣瑟瑟发抖了起来。 “你们也怕冷呀?”楚南星垂眸,轻声说,“我也怕冷,我抱紧点儿,这样我们就都不冷了。” 她将花束抱在怀中,打算暂时先不换地方了,等秦时风一会儿脱身了再联系她吧。 · 楚南星正在通道口吹着冷风,忽然一只手从她背后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向后一拽—— 楚南星低呼一声,踉跄地往后急退两步,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一个温热身躯,熟悉的艾草气息将她笼罩其中。 她惊讶地抬起头,棒球帽和口罩遮掩下,那双漆黑狭长的桃花眼正灼灼盯着她。 “秦——” 楚南星正要喊他的名字,只听见一声“嘘”响起,接着秦时风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奔跑了起来。 · 这条地下通道很长,原本通往的是地铁站,现在这个地铁站已经废弃不用,通道自然也便荒废了。 楚南星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奔跑过了,冷风呼啸着划过她的耳畔,她一只手被秦时风紧紧握着,另一只手攥着她的花朵,周遭的一切都在迅速后退,其它事物在她眼中都成了模糊不清的虚影,仿佛只有她身前的秦时风是清晰的、真实的。 通道里有一处承重石柱,秦时风牵着楚南星闪身到了石柱后,楚南星停下脚步,她喘得很厉害,胸膛剧烈起伏着。 秦时风站在她身前,垂眸看着她,气息有些不匀:“楚南星,你是来接我的吗?” 楚南星背靠石柱,但又不敢完全靠下去,怕压皱了双肩包里装着的东西。 她没有立刻回答秦时风,而是等喘息稍稍平缓之后,才问:“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秦时风深深看着她:“第一眼。” 拐出登机口的那一个瞬间,他第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楚南星,他的乖乖女。 奶黄色高领毛衣,白色牛角扣外套,浅色牛仔裤,落肩黑发。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扮,不张扬,不明艳,但偏偏就是叫他挪不开眼。 楚南星问:“你的那些粉丝——” “不是粉丝,”秦时风打断她的话,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反感,“盗取我的证件号,私下查我的出行航班,追我的车,给我寄带血的玩偶,在我的车底安追踪器她们不算粉丝,跟着我只是想满足她们变态的窥私欲而已。” 楚南星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她诧异不已,忧心忡忡地说:“那你” 秦时风知道她想问什么:“我对付她们的手段也多了去了,放心,我在车里和大竹换了外套,开到视野死角下的车,没人跟来。” 楚南星仍是担心秦时风:“她们这么偏激,你这样会不会惹恼——” “楚南星,”秦时风再次打断她,“不要管别人。” 楚南星怔了一瞬。 秦时风垂下头,额头几乎要和楚南星相抵,他的嗓音低沉:“只看我。你是来接我的,对吗?” 他那双向来漫不经心的桃花眼中盛满了认真,楚南星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般,呆呆地点了点头。 秦时风低笑出声,一只手扣着楚南星的后脑:“谢谢,我很开心。” 第101章 找几个漂亮妞儿,秦二最爱的那种 机场边废弃的地下通道,两个人隐蔽地藏在石柱背后。 秦时风第十六次问楚南星:“楚南星,你是不是来接我的?” 楚南星再好的脾气也被他磨得烦了,没好气地说:“不是。” “啧,嘴硬什么,”秦时风第十七次问,“楚南星,你到底是不是来接我的?” 楚南星哭笑不得:“是,是是是!” “果然是,”秦时风很爱听这个答案,于是第十八次问,“楚南星,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来接我的?” 楚南星往秦时风脚背上重重踩了一脚:“” 敢情她不管怎么回答都逃不过这个问题了! 五位数的鞋面被踩了,秦时风非但不恼,反而开心地笑出了声,第十九次问道:“楚南星,快说,你是不是来接我的?” 楚南星瞪了他一眼,用恶狠狠的口气威胁:“秦时风,你再明知故问,我就——” 秦时风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好整以暇地问:“你就怎么样?” 楚南星闭了闭眼,她好像还真不能拿秦时风怎么样。 秦时风第二十次问道:“赶紧说,你是不是来接我的?” 楚南星额角重重一跳,破天荒地骂了声脏话:“靠!” 秦时风先是愣了一下,乖乖女骂人了? 然后,他将下巴上的口罩戴了回去,接着肩膀很可疑地抖动了起来。 楚南星烦死他了:“想笑就笑!” 秦时风于是“扑哧”一下,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 欣赏完乖乖女皱着眉不耐烦的样子,秦时风眼角眉梢都挂着愉悦,莫名觉得满足。 “你还给我买了花?”他低下头问。 楚南星挑的花束是小雏菊和满天星,系着漂亮精致的浅绿色缎带,却因为刚才的拥挤,花瓣被挤得七零八落,缎带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此时,楚南星手里的花束只剩下一把可怜兮兮的花茎,和几朵干瘪瘪的白色小花瓣,被通道里穿过的风一吹,所剩无几的花瓣们哆哆嗦嗦,实在是可怜巴巴。 楚南星第一反应是把手背到身后,将花束藏了藏,不想要秦时风看见。 她的花已经不好看了,秦时风不会喜欢的。 · 秦时风注意到她下意识的小动作,又问了一遍:“给我买花了,是不是?” 楚南星摇头否认:“不是。” 秦时风眉梢轻挑:“那你藏在后边的是什么?” 楚南星:“花。” 秦时风问她:“还说没有给我买花?” 楚南星抿着嘴唇,两秒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一般,从身后拿出了花束。 算了,现在藏有什么意义,秦时风肯定早就看见了。 “嗯,给你的,”楚南星说,“我看别人接机都有花,所以我也准备了。” 她垂眸盯着手里那小小一束花朵,没有去看秦时风此时的表情,她担心在秦时风脸上看到失望、嫌弃和挑剔。 楚南星低声解释:“我买了满天星和小雏菊,还有一条装饰用的缎带,本来是很好看的,但是但是现在不太好看了,等会儿扔掉吧,我再给你买。” “扔了干嘛,多浪费。”秦时风从楚南星手中接过花束,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评价道,“嗯是有点丑,这小菊花怎么只剩下半拉身子了,怪可怜的。” 楚南星难堪地抿了抿嘴唇,抬手去拿花束:“你还给我。” 秦时风抬高手臂:“哎哎哎,耍流氓是不是?小学姐,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楚南星踮起脚也够不着:“你不是觉得丑吗?” 秦时风笑了一下:“丑是丑了点儿,但不影响我喜欢。” 楚南星怔了两秒,而后缓缓勾起唇角,笑着说:“丑你还喜欢?” 秦时风耸肩:“怎么?不行啊?我就喜欢丑的。” 楚南星皱着鼻子“咦”了一声,玩笑道:“你是不是有恋丑癖?” 秦时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没有,你就不丑。” · 这话甫一出口,两个人看着对方,都愣住了。 流动的风从他们中间穿过,薄荷和艾草的味道交缠在一起,如同他们的视线一般。 楚南星的头发被吹乱了,心绪也是,她看着倒映在秦时风瞳孔中的她自己,耳边清晰地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 怦!怦!怦! 空气中仿佛铺开了一张无形的弓,这张弓越拉越紧、越拉越紧,似乎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 · “秦二!” 一声呼喊从通道另一头传来,那张无形的弓立即隐匿于无形,楚南星和秦时风也不约而同地偏开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楚南星眼睫微微颤动,她将耳后的头发往前拨动,想要藏住自己阵阵发烫的耳廓。 秦时风嗓音发沉:“是陆知行,我让他过来接我的,你们见过,还记得吗?” 楚南星回答:“嗯,陆医生为我看过病。” 那次她在秦时风家中留宿,夜里发起了高烧,是陆医生赶来为她治疗的。 气氛莫名其妙的有几分尴尬,楚南星庆幸陆医生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但不知怎么回事,她心里的一个小角落里,隐隐又藏着几分失落。 如果陆医生晚一些出现,她和秦时风之间,会走到哪一步呢? 秦时风的声音也有些不自然地发涩:“走吧。” 楚南星点头:“嗯。” 她跟着秦时风向通道外走去,她和秦时风还会有下一步吗? 就算陆知行没有出现又怎么样,她不敢、也不能有下一步了。 · “还好我今儿休假,不然谁他妈临时赶过来接你,”陆知行瞧见秦时风身后还有个楚南星,瞬间双眼一亮,“哟,小学姐也在啊?” 刻在基因里的撩妹技能发动,陆知行单手撑着车门,下巴微微向上抬起三十度,露出一个邪魅狂狷霸道狂拽的笑容。 楚南星笑道:“陆医生好。” “小学姐,你还记得我?” 陆知行很是惊喜,张开双臂想要给漂亮学姐一个温暖的拥抱。 秦时风嘴角抽动,踹了他一脚:“你他妈别发骚!” 陆知行疼得呲牙咧嘴:“老子在和小学姐交流感情,关你屁事?” 秦时风冷笑:“你要不要脸?你几岁了?你管人家叫学姐?” 陆知行也冷哼:“只许你老牛吃嫩草,不许我吃是吧?” 秦时风一个眼刀甩过去,陆知行一个寒噤,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乖乖噤声了。 楚南星忍俊不禁。 · 在车上,秦时风对楚南星说:“本来定了花园餐厅的顶楼观景层,现在怕是不安全,不知道那群人会不会用我的证件号查到那边的预约。” 楚南星理解:“嗯,随便去哪里都可以的。” 驾驶座上的陆知行回头说:“那去天赐呗,我和谢方舟说了,在他那儿跨年。” 秦时风征询楚南星的意见:“可以吗?” 楚南星点头:“可以的。” · 秦时风注意到楚南星今天背了一个大包,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不少东西。 他伸手拿楚南星的包:“背了什么?” 楚南星立即将背包搂在怀里,像是护食的小猫咪:“没什么,你不许看。” 秦时风眯了眯眼:“哟,什么宝贝,这么神秘啊?” 楚南星说:“你别管是什么,离我的包远一点就对了。” 她越是这么说,秦时风就越要逗她,作势要去抢楚南星的背包:“拿来我看看。” 楚南星红着脸小声呵道:“秦时风!你怎么这样!” 秦时风厚着脸皮:“我哪样?” 楚南星瞪他:“你不要脸。” 秦时风一脸吊儿郎当:“对,不要脸了,我要包。” 楚南星:“你有病,你绝对有病。” · 陆知行从后视镜里头看到这两人的互动,那叫一个酸。 秦时风这畜牲从哪儿搞来这么个乖乖女,长得好看就不说了,那气质也是干干净净的,笑起来叫人心里发痒。 难怪这回都这么长时间了,秦二还没有腻。 他刚才第一眼看到楚南星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惊讶,这都过去有好几个月了吧,秦二身边居然还没有换人? 难道秦二这回是来真的? 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冒出来,陆知行就甩甩头,不可能的。 他、谢方舟、秦时风三人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秦二什么性子他能不了解? 这小子就没定性,对女人从来就是图个新鲜,没人能从秦二那儿摸到他的真心。 前边是红灯,陆知行在十字路口停下车,从后视镜里瞅见秦时风逗楚南星:“生气了?撅嘴干嘛?真生气了?” 他酸得牙都要掉了,忽然心念一动,想着恶作剧一把,看看秦二这小子会是什么反应。 于是他掏出手机,给谢方舟发了条消息—— 【我现在和秦二在去天赐的路上,你找几个漂亮的妞儿准备着,记得挑秦二最爱的那种款。】 第102章 正人君子秦二少 陆知行将车停在了天赐酒吧门口。 “两位少爷,来啦?”经理得了吩咐,早早便在门边等着了。 陆知行将车钥匙扔给他,经理连忙让身后的一名小弟去停车。 现在时间还早,不到八点钟,天赐酒吧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张牙舞爪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舞池里五颜六色的脑袋 毕竟是跨年夜,酒吧里特地做了一番布置,吊顶上挂了许多装饰品,楚南星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脸颊迅速胀红。 嘶!挂在上面的怎么都是情趣用品! 秦时风也注意到了,他瞥了楚南星一眼,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对经理说:“你老板什么品味,真他妈三俗。” 陆知行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在乖乖女面前装几把正人君子呢! · 到了二楼的包厢,经理敲了两下门推开,恭敬地说:“老板,两位少爷到了。” 谢方舟的声音从包间里传了出来:“还愣着干嘛,主角到了,赶紧动起来!” 紧接着,几道娇滴滴的女孩嗓音响起:“陆少爷好,秦二少爷好!” 谢方舟叼着根烟,从包间里晃悠出来:“秦二,哥们儿可是把最好的姑娘都给找来了啊,不过我也不确定你现在喜欢哪种款的,反正妖娆的清纯的都有,你自个儿挑。跨年嘛,不打几炮那绝对是不圆满的,哥哥我把套也给你备好了,准备了十个,够你用吧我操!” 谢方舟晃到门口,看见秦时风比锅底还要黑的脸时,吓了一跳,嘴里的烟“吧唧”一下,掉了。 再然后,他看到秦时风身边还有个乖乖女学姐时,吓得差点儿魂都没了。 “学学姐?”谢方舟下巴就要垂到胸上,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你、你怎么也来了?” 楚南星余光瞥见屋子里站着好几个姑娘,抿了抿嘴唇,尴尬地说:“我是不是影响你们的安排了?” 秦时风眼中寒光乍现,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谢方舟,你是不是想死?” 谢方舟一个哆嗦,连忙回头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撤!不知道咱们秦二少爷现在守身如玉了啊?快快快,赶紧撤了!都撤!” 几个姑娘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是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扎着马尾。 经过楚南星身边时,这个校服女孩抬头看了楚南星一眼,眼神十分复杂。 楚南星觉察到了她的目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对她淡淡一笑。 · 包间里空了出来,秦时风对楚南星说:“你先自己玩会儿,我解决点事情。” 然后,他看向谢方舟,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出来一下。” 谢方舟双手合十:“二少爷,你饶了我吧!小的知道错了!” 秦时风说:“乖,你自己出来,别逼我动手拖你。” 陆知行在一边憋笑憋得很辛苦。 谢方舟瞅他那贱嗖嗖的模样,立即告状:“我举报!是老陆!是他指使的!” 陆知行赶紧撇清:“不关我的事啊!老子清清白白!” “你清白个屁!”谢方舟喷他,“我有证据,证据在我手机里,他给我发短信了!” 秦时风当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磨磨后槽牙:“陆医生,你也出来一下。” · 十五分钟后,三个人回到包厢,谢方舟和陆知行要哭不哭的样子。 楚南星拿包厢里的游戏机打电玩,见谢方舟嘴角青了一块儿,陆知行下巴磨破点儿皮,问道:“你们怎么了?” 秦时风领口松松垮垮,对楚南星说:“别理他们俩,好玩吗?” 楚南星摇头:“我没有玩过,不太会这些。” 谢方舟和陆知行对视一眼,既然秦二让他们哭,那他们就在楚南星身上找回场子,最好是能让楚南星哭! 于是谢方舟说:“学姐,咱们打麻将吧!” 楚南星为难道:“可是我不会。” 陆知行在边上帮着搭腔:“很简单的,玩两把就上手了。” 谢方舟说:“是啊,打几圈就会了。” 秦时风对他们俩眯了眯眼,这两人没安好心,铁了心要欺负乖乖女。 楚南星不想扫兴,便笑着说:“好啊。” 谢方舟和陆知行笑得贼兮兮贱嗖嗖,他们都是老手了,在麻将桌上欺负一个乖乖女,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 一小时后,输得只剩底裤的谢方舟和陆知行再次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更想哭了。 操!这乖乖女怎么还会记牌啊! 这学习能力、这心算能力,不开赌场简直是浪费啊! 楚南星看他们两个抱头痛哭的样子,小声问秦时风:“他们这是怎么了?” 秦时风心情大好,长腿翘起,嘴角挂着一抹慵懒的笑:“不用理他们,俩傻|逼。” 第103章 学姐,你要为我做主 麻将打到后头,楚南星手边已经堆满了筹码,其次是秦时风。 而反观谢方舟和陆知行,已经一个子儿都不剩了。 “胡了。”楚南星摸到一张八条,将牌一推,淡定地说,“自摸。” 谢方舟和陆知行哭天抢地,嚷嚷着说换个游戏,不玩麻将了,玩儿eo了! · 秦时风掏出两颗薄荷糖,分给楚南星一颗,自己剥了一颗扔进嘴里,斜睨着那两个一脸愁容的人:“输了就跑,玩不起是吧?” 陆知行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楚南星:“小学姐,你真是女生?” 怎么牛|逼的就像从小在麻将桌上泡大的男的? 楚南星点头:“嗯,我每年都体检,性别确实是女性。” 谢方舟也凑上来问:“助教学姐,你真是文科女?” 怎么牛|逼的一点都不像数学差劲、呆板木讷的文科女生? 楚南星接着点头:“嗯,高二选的文科班,一直读文。” 陆知行又问:“小学姐,你真的是新手?以前真没玩过?” 秦时风从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颔首道:“行了啊你们俩,差不多得了,输了就是输了,还他妈找借口是吧。” 谢方舟很不服气,拍着桌子嗷嗷叫唤:“那我们怎么会输得这么惨?没理由啊!” · 楚南星将手边小山似的筹码拢了拢,坐姿端正挺拔的仿佛刚领完小红花的三好学生:“理由其实很简单,根据我的推断,我能赢主要是因为——” 谢方舟和陆知行以为按楚南星这样温温柔柔、可可爱爱、乖乖软软、客客气气的性格,她肯定会说“我运气好”、“都靠两位让着我”、“你们给我放水了”之类的话,给他们一个梯子下,气氛和和美美的多好! 然而下一秒,楚南星微微一笑,温温柔柔、可可爱爱、乖乖软软、客客气气地说:“谢老板和陆医生应该是喜欢吃素。” 话一出口,秦时风“嗤”一声,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谢方舟和陆知行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乖乖女学姐这是转着弯儿说他俩菜啊! ·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眸光中掠过几分感伤和几分怀念:“还要谢谢陆医生和谢老板带我玩麻将,让我回忆起了我的高中时代,我觉得我给我的班级丢脸了。” 被点名的陆医生和谢老板两个人一头雾水。 打个麻将和高中时代有个毛关系啊?这也能挂上钩?唯独秦时风双手环抱胸前,兴趣盎然地看着楚南星。 他一看就知道,乖乖女眼底藏着狡黠,这是又要使坏了。 楚南星看着疑惑的谢方舟和陆知行,笑着说:“我那时候读的是文科班,班里三十八个人,有三十四个女生。我认为她们随便来一个,都能打得比我好,我真是很差劲,没有发挥好,对不起她们,我很惭愧。” 输给了“很差劲”、“没有发挥好”的谢方舟、陆知行两个人无语凝噎。 楚南星这都觉得“很惭愧”,那他们两个岂不是要以死谢罪?! · 秦时风嘬着薄荷糖,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哟,乖乖女这是报仇来了啊。 刚才那两个家伙一个问她是不是女性,另一个问她是不是文科生,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文科女的刻板印象,楚南星怎么可能吃下这个闷亏? 谢方舟和陆知行“唰”地看向秦时风,用眼神问: 【你这位学姐不是乖乖女吗?不是乖巧温驯吗?怎么还带刺儿的?!】 秦时风用舌尖将薄荷糖推到脸颊一侧,耸了耸肩膀,也用眼神回答: 【你俩自找的,活该!】 他早就知道,乖乖女才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糯米团子,她温柔乖顺的漂亮外表下藏着扎手的小刺,可不是好欺负的。 也正是这样的乖乖女,才让他移不开目光。 · 陆知行和谢方舟两位老手非得找回场子不可,于是拿出骰盅要玩骰子。 楚南星只用了几局的时间就熟悉了规则,把谢方舟和秦时风玩儿的团团转。 “这个没意思,”谢方舟眼见着又要输,把骰子往边上一扔,“换一个游戏!” 陆知行附和:“换一个换一个。” 秦时风“啧”了一声,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对楚南星说:“你以后遇到这种人要小心,像这样输不起的男人,一般心眼都小。” 谢方舟和陆知行气得拍桌子,要发火。 楚南星立即皱眉,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秦时风,批评道:“你别这么说。” 谢方舟和陆知行决定先不发火了,还是小学姐好,站在他们这头,帮他们说话。 楚南星一脸认真,接着对秦时风说:“虽然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这种话下次小声点,单独和我说,我怕你挨揍。” 秦时风恍然大悟,点头道:“你说得对,毕竟这种男人心眼小,很有可能无能狂怒。” 谢方舟和陆知行看着他俩一唱一和,不需要提前排练也能配合得如此默契,瞬间觉得他们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车底。 · 谢方舟和陆知行头靠着头,嘀嘀咕咕一阵后决定斗地主。 这游戏是三个人玩,楚南星不太懂规则,站在秦时风身边旁观。 谢方舟和陆知行这回来劲儿了,在楚南星那儿赢不了,在秦时风这儿还赢不了吗?更何况他们现在是二打一! 于是他们俩卯着劲儿不让秦时风赢,用眼神和口型各种作弊,作弊做的堪称是明目张胆。 秦时风自然是看出了他俩的小把戏,连输五把后把牌一丢。 谢方舟和陆知行立即坐直身子,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秦时风进行一番道德绑架。 谢方舟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哎哟哎哟,甩脸子了,是不是输不起啊?” 陆知行翘了个兰花指跟着附和:“南星啊,以后遇到这种人要小心啊,像这种输不起的男人啊,通常心眼都小。” 秦时风扭脸对楚南星告状,语气要多委屈就多委屈:“他们说我输不起,骂我心眼小。学姐,你要为我做主。” 谢方舟做了个干呕的姿势,恶心! 陆知行翻个白眼,简直是没眼看,做作! 楚南星很配合秦时风,惊讶地微微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说:“他们怎么这么说你?不就是打个牌而已吗?” 秦时风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啊,有些人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儿就喜欢上纲上线,可能是嫉妒我吧。” 楚南星安慰他:“嗯,不要在意。” · 陆知行和谢方舟对视一眼—— 操,剧本还能这么演的?! 第104章 胆小鬼 这个跨年夜对于楚南星来说很特别,也很新鲜。 秦时风的朋友们和他一样,都是没有什么架子的人,很好相处。 楚南星去了趟洗手间,从隔间出来时遇见了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正是刚才从包厢出去的那一位。 女孩见到她微微一怔,而后面无表情地站到洗手台前,掏出粉饼开始补妆。 楚南星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张金属名卡,名卡上刻着一个英文名——volya。 这个名字不常见,楚南星多看了两眼。 “你好,你是volya吗?”楚南星将名卡递给她,“这个是你的,掉在地上了。” volya接过,将名卡扣在左胸前:“谢了。” 楚南星打开水龙头洗手:“不客气。” volya补完妆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倚着洗手台,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楚南星。 楚南星抬头,通过梳妆镜和volya对视,礼貌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volya耸耸肩:“没事,就是比较一下我和你的区别。” 楚南星不明所以:“比较?” volya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电子烟,放到唇边吸了一口:“经理说晚上秦二少要来,他让我照着清纯范儿去打扮,说二公子最近喜欢乖的。喏,我就去搞了一身校服穿上。不过看到你,我就明白了,我再怎么装纯装乖,那也不是真的。” volya的年纪很小,二十出头,但她很早就在社会上混了,十二三岁就开始化浓妆烫头发,那种沧桑和年龄没关系,刻在她骨头里了,她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 “说白了,我是模仿你,”volya又吸了一口电子烟,眯起眼看着楚南星,“不过失败了。” 楚南星甩干手上的水珠,侧过身看着volya。 被她温和但认真的目光注视着,volya像一只开启防御姿态的刺猬,语调变得尖刻了起来:“你看什么?可怜我啊?少用那种看失足少女的眼神看我,我过得挺好的,没人逼我干这行,我自愿的,有吃有喝有钱赚,我好得很!” 楚南星说:“没有,我也在比较一下我和你的区别。” volya愣住了:“什么意思?” 楚南星笑了:“我是圆眼睛,你是丹凤眼;你的鼻梁很挺,鼻头有一颗小痣,我的痣长在这里。” 楚南星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接着说:“我的嘴唇比你薄一点,你有唇珠,我最羡慕有唇珠的女孩了,很性感。” volya怔怔地说:“就这样?” “嗯,”楚南星点头,“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volya刺猬般的外壳忽然变得柔软,她问:“乖乖女,你叫什么名字?” 楚南星回答:“楚南星,清楚的楚,南方的南,星星的星。” “你这名字都这么乖,”volya默念了一遍,然后说,“我叫方由,方向的方,由是就是汽油的油去掉三点水。这个外文名字是这边的领班给我起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别人都这么叫。” volya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厕所里把自己的真名告诉给一个陌生人,她就是觉得楚南星好,楚南星肯拿正眼看她。 volya塞给楚南星一张名片,接着说:“我走了,有客人点我拼酒。” 就在她要离开厕所时,身后传来了楚南星的声音:“方由。” 方由转头:“嗯?” 楚南星笑着说:“你的由也是自由的由,volya在俄文里同样有自由的意思,两个名字都很好听,有很好的寓意。” 方由脚步一顿,而后背对着楚南星挥了挥手。 · 回到包厢,谢方舟和陆知行已经不在了。 秦时风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楚南星回答:“遇到了一个女孩子,聊了一会儿。” 秦时风眉梢轻抬:“熟人?” 乖乖女在这地方还能遇见熟人呢? 楚南星想了想,点头说:“嗯,熟人。” 秦时风还想问什么,楚南星先开口问道:“谢老板和陆医生呢?” “在牌桌上被你打击得太厉害,去下边跳舞找自信了。”秦时风问她,“想下去玩玩吗?” 楚南星忙不迭摇头。 她前几次来天赐酒吧的记忆着实算不上太好,尤其是那个差点儿把钟逸坑进去的舞池,她想想都还有点发怵。 秦时风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吧。” 楚南星问:“下楼?” “不下楼,”秦时风说,“带你上楼。” 楚南星想到了什么,把她的背包背了起来。 秦时风斜睨着那个白色大包:“包里到底装了什么,这么宝贝?” 楚南星说:“反正是我的宝贝。” 秦时风哼了一声:“那我也要把我的宝贝带上。” 说完,他俯身拿起茶几上那束花。 楚南星脸颊一烫。 · 秦时风带楚南星来到了天台。 酒吧里的灯光和音乐被完全隔绝,月光柔和皎白,云层后隐约藏着几颗害羞的星星。 秦时风单手撑着护栏,轻松一跃便坐了上去。 他朝楚南星伸出一只手,示意楚南星也上来,楚南星有些怕高,探出脑袋看了看下边,是个令她头晕目眩的高度,于是她果断摇头。 秦时风说:“有我在,怕什么。” 楚南星还是摇头,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搭在护栏上,甚至不敢低头朝下看。 秦时风笑话她:“胆小鬼。” 楚南星抬起头,秦时风的以一个无比潇洒恣意的姿势坐在护栏上,月光洒在他肩头,他挺拔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他垂眸看着楚南星时,楚南星甚至出现了一种错觉,仿佛秦时风的目光比今晚的月色还要更温柔。 楚南星想是啊,说得没有错,因为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她怕高、怕鬼、怕蛇、怕蟑螂,她怕很多东西。 她还怕靠秦时风太近,却又控制不住地靠近秦时风; 她怕面对秦时风的温柔,却又难以抑制地沉溺其中。 她怕到不敢从包里拿出准备了好多天的礼物,怕到明明所有人都告诉她“秦时风只是玩玩而已”,她却不敢向秦时风寻求一个答案。 楚南星忽然有了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第105章 新年快乐,南星 楚南星在晴丰市很多年,却很少从高处俯瞰这个城市。 班级里偶尔也会在周末或节假日组织登高之类的活动,她参加的次数寥寥无几,主要是没有时间。 她忙着兼职、忙着打工、忙着赚钱,学费、生活开支、每个月必须汇给楚梅的三千元这些都像一座山压在楚南星肩上,压得她直不起腰,压得她连只是行走都觉得困难,更不用说登高远眺了。 当真正走上了高处,俯瞰这座城市的夜色时,楚南星才发觉,她其实并不熟悉这个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她从来不知道,贯穿整个城市的桐花溪会在这天漂满水灯,从来都是禁止摆摊的溪水两畔今天却支起了各种小摊;她从来不知道,晴丰最高的自在山的山顶上有一所挂满彩灯的屋子,盘山公路的护栏上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 楚南星趴着护栏,安安静静地看着视野范围内每个角落的人间烟火,耳垂忽然被一只手轻轻一捏,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秦时风。 · 秦时风坐在护栏上,背对着这座城市的夜色,一只腿屈膝架着栏杆,另一只腿自然下垂,姿态闲适又慵懒。 他和楚南星不同,他天生就是活在高处的人。 水灯、摊贩、盘山公路所有热闹与喧哗都化作秦时风的背景,楚南星在看风景,而秦时风只看着楚南星。 秦时风问:“想什么呢?” 楚南星摇摇头:“没想什么,看风景。” 风吹起楚南星的头发,秦时风没忍住伸出手掌,让发梢从他手掌心拂过,软软的。 他把指尖放到鼻尖轻轻一嗅,嗯,薄荷味。 楚南星双手托着脸颊,看着江面上的花灯,又开始出神了。 秦时风不满地“啧”了一声,一只手捏着楚南星的下巴,扭过她的头,吊儿郎当地说:“小学姐,风景有我好看吗?” 楚南星拍开他的手:“比你好看多了。” 秦时风不服气,往楚南星那侧微微弯下腰,挑眉道:“楚南星,你的审美绝对有问题,我这么好看的人,对你没有吸引力?” 楚南星神色如常,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我对好看的人免疫,因为我每天都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几秒后又淡淡地补上一句:“从镜子里。” 秦时风沉默了两秒,然后大笑出声:“小学姐,你连臭美都能臭美的一本正经啊?” 楚南星皱了皱鼻子,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 就在这时,天台突然黑了下来。 天台上没有灯,光源全靠不远处江对面摩天大楼的巨幅显示屏,现在不知怎么回事,显示屏突然暗了下来,天台上霎时间陷入一片漆黑。 楚南星能感觉到身侧秦时风的呼吸收紧了一瞬,她那一刻什么也没有想,身体条件反射性地做出了反应——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将光转向右侧:“秦时风?” 秦时风英挺的眉眼被照亮,他回答:“嗯。” 楚南星往他那边靠近了一些,温声道:“也许是临时有什么故障,没事的,我帮你打光,我们下去吧。” 秦时风说:“不下去。” 楚南星的声音染上了几丝担忧:“可是这里很黑。” 秦时风看着她焦急而不自知的神色,觉得心头一片柔软。 他晃了晃腿,懒洋洋地说:“不是还有你帮我打光吗?” 楚南星早就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任性,妥协道:“那你换个方向,朝着外边,下面很亮,整座城市都在发光,你看着底下就不觉得黑了。” “不用,”秦时风就这么垂眸看着楚南星,漫不经心的口吻里藏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认真,“整座城市的光都给你,我有你的光就够了。” 手电的白光在秦时风脸上一晃——那是楚南星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 忽然“啪”一声响,漆黑的天台被骤然照亮。 优雅的钢琴曲顺着空气缓缓流淌,摩天大楼外的巨幅显示屏再度恢复运转,秦时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出现在了大屏上。 楚南星先是呼吸一滞,然后一只手指着大屏方向,另一只手拽了拽身侧男人的衣角,雀跃地跳了两下:“秦时风,是秦时风。” 秦时风将她的手抓住,笑道:“是秦时风,秦时风在这儿呢。” 楚南星抽回手,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我说的是那上边的秦时风!” · 这是秦时风为一款顶奢珠宝拍摄的广告,选择了跨年夜零点倒计时前的时间段,在桐花溪巨屏首发投放,足见合作方对秦时风咖位的认可及重视。 即便楚南星已经见多了秦时风平时的样子,也不得不惊叹于这张脸在巨幅屏幕上被放大后的效果。 广告中,秦时风一袭深黑色高定西服,身材比例完美的仿佛照着标尺雕刻出来一般;乌眉黑发,鼻梁高挺,眼型狭长,刀削斧刻般的下颌线条让他的精致中多了几分冷傲和疏离。 镜头下,秦时风正在落地镜前垂眸戴表,腕骨形状分明,手指修长有力。 “咔哒”一声,表带扣紧,巨大的品牌logo在屏幕上跃现。同一时间,秦时风抬眸看向镜子,轻轻勾唇一笑。 就在那一刻,楚南星的心跳也随之漏跳了一拍。 怪不得双双总说男人在戴手表的那一刻最性感,从前楚南星没有感觉,现在竟然觉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 “好看吗?”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楚南星的心跳再次慢了一拍,她脸颊有些发热:“嗯,好看。” 秦时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算你还有点眼光。” 楚南星下意识地将余光瞥向对面的大屏,那上面正在播放秦时风为这个品牌拍摄的另一则广告,他将一枚四芒星设计的胸针别在前胸,特写镜头下,秦时风手背上青筋根根分明,指骨突出,指节修长有力。 忽然,一只手掌挡在了楚南星眼前。 楚南星拉下秦时风的手腕:“你干嘛?” 秦时风说:“好看就多看看我本人,看那玩意儿干什么。” 楚南星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溪畔的这幅巨屏,于是想当然地脱口而出:“它离我近呀。” 秦时风说:“看我,我离你更近。” 楚南星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捏着了似的,心尖轻轻一缩,泛起一丝丝酸。 面前的这个秦时风和对面广告上的那个秦时风,到底哪个离她更近呢? · 不等楚南星思考出答案,广告播放结束,大屏上跳出巨大的电子倒计时—— 整个城市响彻着倒数计时的声音。 “十!” “九!” 在计时声中,秦时风倾下身,靠近楚南星:“南星,看我。” “六!” “五!” 整座城市的灯光为秦时风当背景,显示屏上燃放起了璀璨的电子烟火,光从秦时风的背后投来,将他的眼神映射得温柔而缱绻。 楚南星怔住了。 “三!” “二!” “一!”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秦时风俯身,笑着环抱住了楚南星:“新年快乐,南星。” 第106章 他那些前女友的礼物呗 烟火绽放,灯光璀璨,这个城市沉浸在新年到来的喜悦中。 楚南星双臂抬起,僵在了半空之中,不知该放在哪里。 她被秦时风拥在怀中,秦时风坚实有力的臂膀仿佛隔开了这个寒冬,为她开辟了一片种满艾草的温暖空间。 风往秦时风的方向吹,月光落在秦时风身上,今夜的晚风和月光忽然给了楚南星勇气,她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对自己说,那就勇敢一点。 楚南星将双手轻轻搭在秦时风背上,温声说:“秦时风,新年快乐。” 秦时风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贴着楚南星侧脸的胸膛也随之微微震动。 楚南星深深吸了一口气,秦时风温热的鼻息像一片羽毛,拂过她的额头、眼角、鼻梁、嘴唇最后落进了她的心口,明明是那么的轻盈,却重重砸在了她心上,令她心跳如擂鼓。 或许她可以再勇敢一点,更加勇敢一点。 “秦时风,我给你准备了——” · “秦二!”一道喊声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谢方舟站在天台的铁门边,“你把助教学姐带到这上头干什么?喝西北风啊?下来嗨!” 从他那个角度,只能看见两个黑影靠得很近,却看不出他们正在相拥。 秦时风先是低低骂了一声,却并没有松开楚南星,他保持着那个环抱着楚南星的姿势,朝谢方舟扬声道:“老子忙着,没时间!” 谢方舟冷哼:“你忙个几|把,你自己冻死就算了,别把我乖乖女学姐冻着了。” 说着便抬脚往他们这边走。 楚南星连忙推开秦时风,秦时风顺势身体往后一仰—— “秦时风!” 他后面就是几十米的高度,楚南星瞬间脸色煞白,立即抓住秦时风的手臂,用尽全力将他往里拉。 秦时风跳下了护栏,顺着楚南星拉他的力道往前跨了一步,单臂环住楚南星的肩膀,笑得又痞又坏:“放心,摔不了。” 楚南星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这才反应过来秦时风是捉弄她:“你吓我!” 秦时风低声说:“不吓唬吓唬你,你怎么会主动牵我的手。” · 谢方舟就在此时走进了光亮覆盖的区域,见到这一幕后目瞪口呆:“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了?” 秦时风冷冷一眼扫过去,意思是“你说呢?” 谢方舟当场表演了一套稍息立正向后转,假装自己是透明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楚南星还在因为秦时风的这个“玩笑”而心有余悸,她那一瞬间手心里的虚汗都冒出来了,秦时风怎么能这么作弄她? 她重重推开秦时风,冷着脸说:“走开!离我远点!” 秦时风垂头:“哟,小学姐这就生气啦?” 他这么吊儿郎当的态度让楚南星更加恼怒,秦时风到底知不知道,他刚才是在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开玩笑! 楚南星在秦时风的鞋面上重重踩了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秦时风“嘶”地痛呼一声:“楚南星,你下脚真狠呐——” 楚南星没有理他,从边上抱起自己的背包,转头就走。 谢方舟见状,屁颠屁颠地跟上楚南星,故意说些混账话气秦时风:“小学姐,你和秦二吵架啦?他那人不值得,你看看我怎么样,我脾气好,长得也还成吧,你要是不喜欢抽烟的,我也可以戒。秦二那牲口都能戒,我肯定也可以” 秦时风看着楚南星的背影,喃喃道:“真生气了啊” 谢方舟还在锲而不舍地撬墙角:“学姐,你们学校还有没有旁听生的名额,我捐个实验室什么的,也让我去旁听,我去你当助教的那门课旁听去。” 秦时风咬牙切齿,一瘸一拐地追上去,挤进楚南星和谢方舟中间:“谢方舟你他妈给老子滚!离我们远点儿!” 楚南星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离我远点儿。” 接着绕过秦时风,走到了谢方舟的另一边。 秦时风:“” 谢方舟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 回到包厢里,秦时风厚着脸皮凑到楚南星跟前,想哄哄板着脸的乖乖女。 楚南星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暂时还不想理他,借口要去洗手间,离开了包厢。 楚南星刚出去不久,经理敲了敲包厢门,抱着几个盒子进来了。 经理将盒子放在桌上:“二少爷,这都是这几天寄来的礼物,给你的。” 陆知行吹了声口哨:“粉丝送的?怎么不是寄到你公司,反而寄到这儿来了?” 谢方舟说:“不是粉丝。” 陆知行问:“那还能是谁?” 谢方舟“嗤”了一声:“还能有谁?他那些前女友呗,秦二什么狗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分手了就不认人,他那些小情儿对他旧情难忘,逢年过节的个个把礼物往我这儿寄,当我这里是垃圾回收站呢?烦的他妈要死,每年光帮他处理这些小情儿的礼物都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 第107章 嗯,我就是玩玩 楚南星站在包厢门口,手搭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推开。 门缝里透出里边人说话的声音。 谢方舟说:“我看看都是什么,h&c的表、宾利的钥匙、胸针、袖口靠,怎么还有个直接送房卡的哈哈哈哈哈哈,牛|逼啊。” 陆知行调侃道:“这可都不便宜啊,每一件都抵我这小医生几个月工资了。秦二,你就没有一件看上的?” 谢方舟哂笑:“得了吧,这些玩意儿贵是贵,能抵得上秦二公子随便拍个广告么?他那眼高于顶的,能看上才怪了。” 楚南星垂下乌羽般的眼睫,秦时风连这么贵重的礼物都看不上,那她准备的礼物 她眼底一半是酸楚,另一半是庆幸。 还好,还好刚刚没有在天台上把礼物送出去,好丢人。 · 陆知行又说:“哎,别的礼物你不要,这个你也不要?洲际酒店顶层豪华套房的房卡,人家姑娘估计这会儿已经躺床上等你了。” 谢方舟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口气:“二公子现在身边有乖乖女学姐了,你什么时候见过秦二带人来这儿和我们聚会,这就证明小学姐在秦二心里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他铁定不会赴约的。” 陆知行的语气认真了几分:“秦二,你那乖乖女是个好姑娘,和你以前玩玩的那些人不一样。”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时风开口了,口吻有些烦躁:“她好不好我不知道?这他妈要你说?” 陆知行低骂了一声:“我意思是,你对人家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你要是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图个新鲜,玩玩就散了,那你还是趁早换个人,别耽误了人家。” 谢方舟点了一根烟:“老陆,难得听你说句人话,我也是这意思。” 陆知行说:“秦二,咱仨从小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的,你对我们俩总能说实话吧?你对人楚南星是不是就随便玩玩儿?” · 楚南星搭着把手的五根手指渐渐收紧。 一颗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细线坠着,高高提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三分钟,也许只是三秒,她听见秦时风低沉的声音说:“嗯,就是玩玩。” 砰—— 细线被这个答案剪断,高高悬起的那颗心坠了地,摔得楚南星胸膛泛起痛楚。 她无声地抿了抿唇角,转身离开了包厢门外。 · 包厢中,谢方舟目瞪口呆:“你不是吧?你对小学姐真就是随便玩玩?” 秦时风说:“一开始是。” 陆知行接着问:“那现在呢?” 秦时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了,送到唇边的那一刻,他顿了顿,还是将烟捻灭了。 “现在?”秦时风垂眸,看着烟灰缸里渐渐熄灭的那一点火光,声音低得近乎自言自语,“现在我也不知道” 谢方舟见他这模样,抄起个抱枕砸了过去:“行了行了,别整出个为情所困的样子,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这些前女友送来的礼物怎么处理啊?” “什么前女友,我有前个几把的女友,”秦时风眉头一皱,剥开一粒薄荷糖丢进嘴里,“老规矩,哪儿来的寄回哪儿去。” 说完,他起身出了包厢。 乖乖女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他不放心,出去看看。 · 待秦时风离开,谢方舟翘起二郎腿,对陆知行说:“你说秦老二这人就是没劲儿,你说他正人君子吧,他身边女人就没断过;你要说渣吧,他从来不和人谈感情,玩都玩得明码标价,断也断得干干净净,就连礼物都要给人家原路退回。” 陆知行点了根烟,靠着沙发背吞云吐雾:“他认识楚南星都小半年了,身边没别人,这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 谢方舟说:“明白啊,他公司是要让他走禁欲系路线了吧,我要是他,我可憋不了这么久。” 陆知行瞥了他一眼,冷冷吐出两个字:“傻|逼。” 谢方舟勃然大怒:“你他妈人身攻击啊?!” 陆知行掸了两下烟灰:“我意思是,他喜欢上楚南星了,他这回是真栽了,懂了吗?” 谢方舟不相信:“不可能,楚南星好看是好看,乖也是真乖,可秦二那畜|牲什么样儿的女人没见过,他能栽在一个乖乖女手里?” 陆知行眉梢一挑:“赌不赌?” 谢方舟自信满满:“赌啊,你说怎么赌?赌什么?” “就赌三个月内,秦二要向楚南星表白,”陆知行轻哼,“输的人脱光了在酒吧一层绕场跑三圈。” 谢方舟将腿翘在茶几上:“裸奔啊?陆医生,你是奔定了。” 陆知行懒得搭理谢方舟这个弱智。 他坐的这个位置面朝包厢门,就在刚刚,他注意到门把手轻轻往下压了压,门外站着人。 他猜门外的人是楚南星。 · 陆知行本来也以为秦时风就是在楚南星身上找个乐子,但就他今晚的观察来看,秦二是真的栽了,只不过这小子自己不知道。 一整个晚上,秦二的眼神就没有从那位乖乖女学姐身上挪开过。 楚南星手边的水杯永远是满的,她只要喝一口,秦时风就会为她加上温水; 楚南星被逗笑了身体后仰,秦时风会下意识地用手掌护住她的后脑,以免她撞上墙; 楚南星送他那一束根本不值钱的小花,他当个宝贝似的供着,把自己那七位数的戒指套在花茎上,找了最好的水晶瓶插着 · 类似这样的细节还有很多很多,然而当局者迷,只有他这个旁观者看见了。 秦二那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看着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情场老手,实际上怕是连什么叫“情”都不懂;而楚南星又是个表面乖软实际有原则的性子,秦二这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恐怕无法真正突破她的心防。 所以陆知行明知道楚南星在外面,还要故意问秦时风对楚南星是怎么想的,他就是要推一把这两个人。 这个僵局总得有人来打破,不然秦时风和楚南星怕是要就这么错过彼此了。 · 陆知行觉着自己真他妈太不容易了,他长吁了一口气,感慨道:“老子真是给秦二又当爹又当妈,操碎了心呐!” 谢方舟说:“他们俩干嘛呢,我出去找找。” 陆知行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谢方舟:“老实坐下!” · 秦时风在厕所门口等到了从里边出来的楚南星。 他俯下身,笑得又痞又坏:“小学姐,别和我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和你开这种玩笑了。而且我心里有数,那天台我上去不知道多少遍了,摔不了。” 楚南星避开他的眼神,淡淡“嗯”了一声。 秦时风眸光微闪,他觉得楚南星的情绪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不对。 他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 楚南星垂眸,片刻后对秦时风微笑道:“没有,就是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了。” 第108章 怎么是你? 这个跨年夜,不止楚南星一个人的心绪起起落落。 · 夏慕钦独自在家中,电视里播放着跨年晚会,他的目光却不在电视上。 他在零点给楚南星发了一条“新年快乐”,正在等待楚南星的回复。 忽然手机发出响铃声,夏慕钦眸光一亮,低头看见来电显示,他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了下去。 夏慕钦接起电话:“思琪?” 电话那头传来阵阵嘈杂的背景音,似乎是在酒吧夜店一类的地方。 夏慕钦皱眉:“你现在哪里?” 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喂?付小姐在我们这里喝多了,我看她通讯录里你是置顶,所以打给你了。 夏慕钦说:“给我地址,我去接她。” 男人警惕地问:“你是她什么人啊?” 夏慕钦不假思索:“我是她哥哥。” 得到地址后,夏慕钦从玄关拿起车钥匙,立刻出了门。 而夜店中,付思琪已经醉意朦胧,她趴在吧台上问:“他他是怎么说的?” 穿着酒保制服的年轻男人说:“他说他来接你,马上就来。” “我不是问这个,”付思琪摇摇手指,“他是我什么人他怎么说的?” 酒保回答:“他说他是你哥哥。” 付思琪的手指僵在空气中,而后她忽然开始大笑,笑得眼角泛起泪花:“哥哥?对啊,他是我哥哥是哥哥,对,哥哥给我酒,我要、要去跳舞!” 酒保连忙说:“付小姐,你不能再喝了。” 付思琪盯着酒保瞧了小半晌,忽然勾唇一笑,双手环绕着酒保的脖子:“我只有哥哥,没有男人,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啊?你叫什么名字?” 她明艳又放肆的样子惹得酒保脸颊一红,连忙推开付思琪:“付小姐,你喝醉了,你先休息一会儿,你哥哥马上就来了。” 付思琪眼底倏然蒙上一层水光:“我没有哥哥,我不要哥哥” · 桐花溪畔的花园餐吧中,赫连将一个旋转木马八音盒送给了路双双:“新年礼物。” 路双双惊喜地接过八音盒:“谢谢,我太喜欢了!” 赫连看着她,眼神十分深情:“你喜欢就好。” 路双双在他的注视中,双颊一点点染上绯红。 她从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赫连,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赫连接过盒子,是一瓶价格不菲的男士香水,标价1899。 一百块钱的八音盒,换一瓶接近两千元的香水,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喜欢,”赫连唇角勾起笑容,“只要是你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很喜欢。” 路双双心跳得很快,这一切简直太梦幻了,她和赫连在一起跨年,赫连还用如此温柔的语调对她说话。 赫连再次为路双双倒上一杯酒,路双双说:“我不能再喝了,我酒量不太好,南星让我少喝点。” 赫连说:“南星?是你的舍友吗?下次有机会,我请你们一起吃饭,我也想认识你的朋友。” 路双双一脸幸福:“好啊!” · 市医院门口,一辆轿车停了下来。 钟逸从车上下来,对车里的另一个人说:“学长,谢谢你请我吃饭,还送我回医院。” 陈卓远笑道:“不客气,好好照顾你妈妈。” 钟逸一脸感激:“学长,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除了南星学姐,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只有你们没有看不起我。” 陈卓远温和地说道:“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扰,都可以找我。” 钟逸“嗯”了一声,和陈卓远道别后,转身进了医院。 当钟逸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陈卓远唇边的温和笑容骤然消失,他取出消毒湿巾,仔细地擦拭着钟逸坐过的副驾,低声道:“不男不女的娘娘腔。” · 楚南星回到寝室,趴在桌子上发呆。 她刻意让自己不去想秦时风,但越是这么给自己心理暗示,秦时风在她的脑海里就越是活跃。 其实她明白的,秦时风是见惯风月的人,什么样的绝色姿容他身边都有。 之所以在她身上浪费这么久时间,无非是觉得新鲜,觉得有趣。 但真的听见秦时风亲口说出“只是玩玩”,楚南星还是觉得一颗心都被揪紧了,好难受。 但让她更加难受的,是没出息的她自己。 她应当快刀斩乱麻,应当果断一些,应当直截了当地告诉秦时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玩,我玩不起。 但她却无法做到。 · 楚南星心乱如麻,她翻开手边的一本专业书,企图转移些注意力。 书本翻了十多页,路双双回到了寝室,脸上洋溢着甜蜜和幸福,拉着楚南星说她今晚和赫连的约会有多么美好梦幻。 “南南,我觉得我就是童话世界里的公主!我真的太开心了!” 路双双欢呼着,搂着楚南星转起了圈。 楚南星生出了几分疑惑,赫连和双双认识不过一周时间,进展竟然如此之快,赫连就这么一往情深么? 但她看着路双双沉浸在幸福当中的样子,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怪异感觉。 · 跨年夜过去后,期末考迫在眉睫。 楚南星感谢这个繁忙的期末,让她暂时能够忘记和秦时风有关的情绪。 她在新年第一天转了两万块钱到楚梅卡上,紧接着就投入到了紧张的期末复习当中,每天都昼夜不分地泡在图书馆和自习室,偶尔她会给茶馆那边打个电话,茶馆仍旧没有恢复开业。 考试周前的一个周五,楚南星在湖畔咖啡兼职。 下午店里依旧没有什么客人,楚南星便在吧台后复习。 笔记本翻过一页,恰好风铃响起—— “欢迎光临湖畔咖啡厅。”楚南星站起身,看见来人后笑容一顿,“怎么是你?” 第109章 秦时风,我不想玩了 店门口那人身材颀长,黑衣黑裤,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口罩遮住下半张脸,正是秦时风。 秦时风将口罩摘下:“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没,”楚南星垂头整理学习资料,避开秦时风的视线,“你这段时间不常来学校,所以有点惊讶。” 秦时风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今天划期末考重点,我肯定得来。” 楚南星点点头,也是,毕竟下周就要考试了,网上那么多黑子盯着秦时风,要是他考得稀烂,估计又要掀起一轮骂战了。 秦时风环视一圈,店里不见其他人,于是问:“老板娘呢?” 楚南星说:“晨晨学校办期末汇演,晨晨是主持人,茜茜姐去看表演了。” “那小家伙当主持人?”秦时风笑了一下,“也是,就她那机灵劲儿,脑筋转得快,小嘴和机关枪似的叭叭叭的,适合当主持人。” 楚南星“嗯”了一声,静静坐在吧台后看书。 秦时风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他屈起指节扣了两下桌面:“服务员,过来点单。” 楚南星说:“桌角有二维码,扫码点。” 秦时风翘起长腿,语气嚣张到不行:“顾客就是上帝,学姐,你的上帝现在要求你过来,人工点单。” 楚南星拿他没办法,抱着菜单来到桌边:“喏,上帝,喝什么。” · 秦时风接过菜单,慢悠悠地看了起来。 咖啡厅的菜单一共就只有两面,秦时风愣是琢磨个没完:“摩卡和拿铁有什么区别?” 楚南星解释:“原料、制作方式和口感都有区别,如果你口味偏甜一些,建议和摩卡。” 秦时风了然地点头,指着菜单上的两款豆子问:“这两款咖啡豆有什么区别?” 楚南星回答:“前一款偏酸,后一款有花果香。” 秦时风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又问:“所以摩卡和拿铁有什么区别?” “”楚南星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又在作弄她,她一把抢回菜单,“这位上帝,你还是扫码点单吧。” 楚南星刚转身要走,手腕就被秦时风扣住了。 她挣了挣,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却愈发收紧。 楚南星不禁恼了:“你做什么?” 她今天穿了一件绒白高领毛衣,垂头时下巴自然埋进衣领里,小巧圆润的耳垂藏在碎发后,眼角下的泪痣被白色衣领衬得格外分明。 秦时风的眼神犀利如同鹰隼,他定定地看着楚南星,想从她漆黑的眼底看出些什么。 几秒后,秦时风沉声说:“楚南星,你在躲我。” · 心里那块隐秘的地方骤然被戳中,楚南星眸光闪动,眼珠不自然地转向一侧,否认道:“我没有。” “你有。”秦时风笃定地说,“跨年夜之后你就不对劲,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给你发十条消息,你只回复一条;周二我来上课,结束后约你见面,你也推辞。” 楚南星垂眸说:“期末周,我要复习,很忙。” 秦时风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忙到就连回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我”楚南星抿嘴,发现自己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借口。 是啊,她就是躲着秦时风。 秦时风盯着她问:“你为什么不理我?” 楚南星苍白地辩解:“我很忙。” · 这三个字几乎是将敷衍摆在了台面上,一股酸楚夹带着火气倏然攀上了秦时风脑海,他这些天的思念和克制都成了一场笑话。 “楚南星,你到底在忙什么?”秦时风站起身,扣着楚南星手腕的五指不自觉收紧,“你能有我忙吗?我一下拍摄就给你打电话,一结束通告就赶回来找你,我等你的回信等了多少天,你就连一条消息都没空回给我吗?” 楚南星牙齿咬着下唇,用力到嘴唇泛起了青白色。 几秒后,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头直视着秦时风,认真地说:“对,我很忙。秦时风,我不想再玩了。” 你那些“玩玩而已”的游戏,还是找别人吧。 秦时风眉头蹙紧,声音里带着怒意,一字一顿地问:“你不想再玩了?楚南星,这么久了,你在玩儿我?” 舌根难以抑制地泛起苦意,秦时风觉得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扼住他的咽喉,陌生的酸楚潮水般在他心口翻涌,以至于他没有听懂楚南星的言外之意。 楚南星抽回手,转身坐回吧台后,淡淡道:“你走吧,我要复习了。” · 专业书随便翻到一页,楚南星垂着头,乌羽般的纤长眼睫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静默片刻后,脚步声响起,而后便是开关门的声音,风铃被重重一晃,“叮”一声响,敲在了楚南星心上。 秦时风走了。 楚南星如同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紧绷的肩背顷刻间便垮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拿笔的手指微微颤抖。 楚南星很少将时间浪费在悲伤、后悔、遗憾等等负面情绪上,她有很多事情要忙,她就连体面地生活下去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 于是,楚南星强迫自己将精力集中在课本上,但不知怎么,那些英文字母却变得模糊,应该是用眼过度,累了吧。 楚南星抬起手背,胡乱抹了抹眼睛,手背上留下一道湿润的水痕。 · 秦时风回到家,将门重重一甩,发出“砰”一声巨响。 正在打扫的保洁阿姨吓了一跳,心惊胆颤地嘀咕:“少爷这是怎么了?” 大竹在为他整理衣帽间,听见动静连忙跑下楼,只见秦时风黑着脸,往茶几腿上狠狠踹了一脚,接着将车钥匙“啪”一扔,整个人躺进了沙发中,拿起一个靠垫遮在脸上。 “祖宗,”大竹心疼坏了,“你悠着点儿行不行?这茶几是瑞士运过来的,花了三百多万,你有火也别朝着它发啊!” 抱枕下传来秦时风压着火的声音:“滚!” 保洁阿姨战战兢兢的贴着墙边,大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今天就这样吧,先回去。 大竹跟了秦时风这么久了,知道他是个什么狗德行,于是问:“谁惹你不痛快了?你不是去找南小学姐了吗?” 秦时风每次见完乖乖女学姐回来,心情都肉眼可见的好,怎么今天竟然还发起火来了? 秦时风低骂了个脏字,将抱枕往大竹身上狠狠一砸:“别和我提她!” 大竹接住抱枕,诧异道:“你和小学姐吵架了?” 秦时风额角重重一跳:“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说了别提她!” 大竹当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不假思索地说:“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不然南星那么好的脾气,怎么可能和你吵架?” “我做什么了?我也想知道我做什么了,”秦时风喉结上下滚动,极力克制着心头某种汹涌而出的情绪,“老子一天到晚想她八百遍,担心吵着她学习,给她打个电话都要挑时间,下了课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看她,你说我做什么了?我他妈就是贱!” 大竹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嘴唇动了动,打出了一个嗝儿。 忽然有种饱了的感觉,狗粮吃饱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吵架还是表白啊?! 第110章 把楚南星的东西全部处理了 秦时风臭着脸,连鞋都不穿,光着脚走到楼上主卧。 半分钟后,从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大竹无奈地扶额。 二公子发疯了怎么办?只能哄了。 他三两步跑上楼,秦时风从衣帽间里翻出一件风衣丢在床上,大竹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楚南星当初甩给秦时风的那件吗? 接着,秦时风又找出钥匙,要去开床头柜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这个抽屉里装着的都是秦时风的宝贝,秦时风从来不让其他人碰,所以大竹一直非常好奇,这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传国玉玺? 还是某座山的藏宝图? 或者是传说中那种全世界只有一枚的超级无敌珍稀大蓝钻? · “咔哒”一下,抽屉打开了。 大竹伸长了脖子偷瞄,只见秦时风从里边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围巾、一个白兔玩偶、一个天蓝色的笔袋、一本简约的纯色便签本、一个小巧的猫咪形状笔架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一看就不是秦时风的风格。 大竹咽了一口唾沫,这是什么情况? 就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秦二公子竟然把它们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这匪夷所思的程度不亚于苏辛迪流着眼泪说她要回归家庭做全职主妇,完全令人难以理解啊! 然而下一秒,当大竹看见秦时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且笔记本的封面写着“楚南星”三个字的时候,一切难以理解都变得可以理解了。 大竹不禁脱口而出:“这都是乖乖女学姐的东西啊?” 秦时风阴沉着脸,对大竹下了命令:“全部处理了。” 大竹反问:“怎么处理?” 秦时风冷哼:“你现在是光拿工资不干活儿了是吧?连这种问题都要问我?” 大竹试探着说:“那我全部扔了?” 秦时风一脚踹在抽屉门上:“随便。” · 老虎屁股摸不得,二公子的命令更是违背不得。 大竹战战兢兢地找来一个大袋子,把床上那些零碎的小物品装进去。 秦时风皱眉:“你他妈傻啊?你把玩偶放最底下,压扁了怎么办?” “”大竹默默把兔子玩偶从袋子里拿出来。 没过两秒,秦时风嘴角一抽,不爽地吼道:“你手洗干净了吗?你要是在围巾上头留下手印子,你看我抽不抽你!” “”大竹默默地套上一双一次性手套。 没过多会儿,秦时风眉头紧皱,往大竹屁股上踹了一下:“能不能仔细点儿?书签掉出来了没看见啊!” “”大竹默默把梧桐叶书签放进书本里。 安静不到半分钟,秦时风再次忍无可忍地开口:“你——” 大竹终于受不了了,扭头吼了回去:“你什么你,你不是让我自己处理吗?!” 秦时风眉心一动,将话咽了回去。 大竹把袋子往地上一放:“我说二公子,祖宗大人,你要是舍不得,你干脆就别处理了。” 秦时风沉着脸:“舍不得?谁舍不得谁是孙子!” 说完,他转身站到窗前,眼不见心不烦。 大竹对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口是心非,秦孙子! · 秦时风面对着窗户,背后传来大竹“处理”东西时细细簌簌的声音。 他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几次想要转过身提醒大竹小心。 那个猫咪笔架是陶瓷的,容易碎,要轻拿轻放;便签本的环扣有点松了,一不小心就会全部散掉;天蓝色的笔袋容易脏;兔子玩偶容易掉毛;本子里里有楚南星的笔记,别弄花了;发圈上边有楚南星画的一个笑脸,不要把它蹭糊了 这些小玩意儿都是秦时风死皮赖脸从楚南星那边要来的,每一个小东西背后,都有一段他和楚南星的故事。 秦时风心念一动,拆了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攒了这么多和楚南星有关的回忆 · “全都打包好了,那我拿下去处理了啊,”大竹说,“对了,你楼下客厅里那束死了的花,我一会儿也一起处理了。” 那束花是跨年那天,楚南星去机场接他时为他买的。 秦时风带回家时花就已经枯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小心地养在昂贵的水晶瓶里,用营养液吊着花朵的一点点生机。 到今天,花朵已经全部干枯了,水晶瓶中只剩下发黄的花茎,秦时风还是舍不得扔,每天更换营养液。 见他没回话,大竹又问:“我去处理了?” 秦时风后背僵了一下,声音更加僵硬:“随便你。” 大竹说:“哦,那我去处理了。” · 大竹抱着袋子出了房间。 秦时风双手插着兜,随着大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十指渐渐收紧。 终于,在听见开门声时,秦时风低骂了一声“操”,转身大步朝楼下跑去—— “等等!” 第111章 学姐,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这个新年真是过得兵荒马乱。 跨年夜的机场、机场旁废弃的地下通道、天赐酒吧的顶层天台,都让楚南星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新的一年是值得期待的。 但那句透过包厢门缝隙传出来的话,却打破了楚南星的期待。 自从周五在咖啡馆不欢而散后,楚南星和秦时风就没有再联系。 【风】这个联系人静静地躺在楚南星手机里,仿佛只是楚南星做过的一场梦。 · 梦做过了,就该清醒了。 前段时间忙着参加翻译金杯赛,忙着完成韩老的嘱托,忙着给ke做翻译,功课落下了许多。 距离最后的考试周没几天了,楚南星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复习上。她卸载了手机上所有除聊天软件外的社交媒体app——这些软件都是因为秦时风而下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南星习惯了每天都上网看看秦时风在干什么,秦时风最近都在忙什么工作,秦时风接下来有哪些行程。 彻底清除了这些软件后,楚南星仿佛又回到了认识秦时风之前的那个楚南星,心无旁骛地集中在专业上,从早到晚泡在图书馆也不觉得累。 不过,每天深夜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楚南星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走神。 每天睡前,她都会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看看秦时风的消息。 楚南星将侧脸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白天她以为自己忘记秦时风了,晚上却又会忍不住想到秦时风,一想到他,楚南星胸口就一阵阵地传来闷痛。 · 考试前三天,方旭给楚南星发了条消息: 【南星学姐,黄教授给我们说了美国文学的考试重点,可是教授说得很模糊,我们都不是很懂,学姐你能不能抽点时间帮我们辅导辅导啊?】 通常来说,楚南星是不会拒绝学弟学妹们的请求的,但她现在毕竟不是这门课的助教了,如果由她承担考前辅导的工作,怕是现在的这位助教会有些想法。 于是楚南星委婉地回复道: 【我现在不在这门课上了,不太了解具体的教学情况,怕给你们辅导错了方向,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然而下一秒,美国文学现在的助教就给她发来了消息: 【南星!救命啊!老黄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啊啊啊啊啊啊简直崩溃了啊!你跟着老黄的时间长,你应该能懂他在说什么鸟话!你就抽两小时帮我们解析一下考试的重点,后面的工作我就自己来搞,感谢感谢!爱你么么哒!】 楚南星哭笑不得,现在好了,唯一一个推辞的理由也没有了,只好答应了下来。 · 第二天下午,楚南星如约来到自习教室,看到教室里满满当当坐了三十几号人时,惊呆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她本以为只有几个人来着。 方旭坐在第一排,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学姐,你答应了给我们开小灶,我没忍住就发在课堂的大群里了,大家都说要来。本来人更多呢,可惜我只订到了这个小自习室,只好限了三十五个名额,先到先得。你今天讲的内容我会整理发给所有同学的。” 三十五个学弟学妹抬头看着楚南星,眼神中充满着对知识的渴望,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雏鸟。 楚南星憋着笑,面上佯装严肃:“连教授讲的考试重点都听不懂,你们这群家伙,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 “学姐冤枉啊!黄教授绝对是故意的!说得巨——抽象!” “是啊南星学姐,要是只有一个人听不懂,那就是那个人的问题,可这是一群人都听不懂,那绝对就是老黄的问题了。” “哎哟学姐,我和你说老黄绝对是更年期到了,他最近就和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怪不得上周自行车被人拔了气门芯哈哈哈哈哈” “学姐,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们可都是乖乖学习的优秀好青年!” 大家七嘴八舌地抱怨这个吐槽那个,楚南星忍俊不禁,掩唇笑了起来。 “好啦,”楚南星拍拍手掌,温声道,“抓紧时间,我们开始吧。哪位乖乖学习的优秀好青年可以告诉我,黄教授都说了什么把你们吓成这样。” 方旭看看手机,嘀咕道:“怎么还不来啊?” 楚南星见他帮忙占了第一排的一个位置,问道:“还有谁没来吗?” 方旭点点头:“有啊,就是——” “抱歉,路上堵车,迟到了。” 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楚南星懵了。 秦时风背着一个双肩包站在教室门外,白色棉衣牛仔裤,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打扮的就是个少年感十足的大学生。 见楚南星朝这边看过来,秦时风扬起一个开朗阳光的笑容,眉眼间藏着散漫和痞气:“学姐,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楚南星心尖一颤,垂下眼睫移开视线,平静地说道:“进来吧。” · 方旭转述了黄教授讲的期末考重点,楚南星不禁莞尔。 要不是楚南星从大一开始就跟着黄教授做项目,深知黄教授的风格和脾性,否则还真是理解不了黄教授的深意。 “大家有时候反而想得太多了,其实教授说的都是很基础的知识点。”楚南星拿起粉笔,一边写板书,一边温声说道,“比如悲剧神话的创造者,实际上考察的是霍桑。课本上霍桑的文章是the hoe of the seven gables,但是只读字面意思肯定是不够的,还要去深入学习霍桑的美学理念,去理解象征手法加恐怖因素是怎么在这篇文章里运用的,具体的我不再赘述了,大家自己去做功课” · 下边坐着的学弟学妹都在埋头记笔记,生怕错过一个字。 一群奋笔疾书的人当中,只有秦时风在走神。 有多久没见到乖乖女了? 好像不过几天时间,但秦时风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乖乖女看着比上次见面清瘦了一些,她素面朝天,面容透着一些病态的苍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忙得顾不上好好吃饭;本来就宽松的加绒卫衣套在身上更显得空空荡荡,一头黑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几缕碎发从鬓角散乱,轻拂过白皙的侧脸。 秦时风像是一个渴了许久终于见到甘泉的人,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和强烈的占有欲。 似乎是觉察到了这道强烈视线的凝视,楚南星垂眸,正对上秦时风漆黑狭长的双眼。 她心尖狠狠一抖,粉笔随之在黑板上重重摩擦,发出刺耳的“呲啦”一声响。 底下的学弟学妹纷纷抬起头,楚南星说:“抱歉,太久没写板书了。” 她擦掉黑板上多出的那道痕迹,迅速调整状态,接着说:“对了,关于霍桑的美学思想,我记得教授建议大家课后去读一读他的另一篇短篇rappai"s daughter,还没有读的小朋友要小心喽。” 不出所料,底下一片哀嚎。 楚南星忍俊不禁:“根据我对老黄的了解,他是很喜欢从课外拓展中出一些附加题的,这篇文章不长,大家都看看。” 底下一个学妹哭嚎:“南星学姐,我们这些小朋友没时间啊,好几门考试,顾不过来了呜呜呜” 楚南星笑着说:“你们这些小朋友,平时不多看书复习,考前就辛苦辛苦,多花些时间抱抱佛脚吧。” 她笑意盈盈的样子映在秦时风眼中,秦时风只觉得双眼都要烧红了。 楚南星对谁都好,对谁都温柔,怎么就不能多分给他一些好? 第112章 学姐,我有问题 分析完考试重点,距离自习室的预定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几个学妹还有些问题要请教,楚南星便走到她们身边,挨个儿为她们解答。 经过第一排时,秦时风举起手:“学姐,我有问题。” 楚南星停下脚步,淡淡道:“如果是和课程无关的问题,就不要提了。” 秦时风笑了一下:“我还没问,学姐怎么知道是和课程无关的问题?” 楚南星噎了一下。 秦时风翻开课本,指着其中一道习题,礼貌地问:“南星学姐,这道题的参考答案我有些疑问。” 他没有任何逾矩的言语和行为,和其他虚心请教的学弟学妹一模一样。 教室里还有许多人,如果楚南星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反而显得奇怪。 楚南星站在秦时风桌边,微微弯下腰:“哪道题不明白?” 薄荷的清香在鼻尖跳动,秦时风喉结微微一动,用尽全力抑制住仰头靠近楚南星的冲动,笔尖在课本上画了个勾:“这道题。” 楚南星神色如常,轻轻“嗯”了一声,为秦时风解释这道题目。 · 短暂的考前辅导结束,许多人来找秦时风要签名,秦时风来者不拒,在一个个本子上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楚南星在擦黑板,身后传来秦时风和其他同学的谈笑声,有个男生问秦时风抽不抽烟,秦时风说戒了。 男生惊讶:“真戒啦?我以为你们这种大明星就只是说说而已秦时风,你是怎么戒烟的,教教我呗,我女朋友嫌我嘴里都是烟味,亲个嘴都不让。” 秦时风说:“我吃糖。” “吃糖?真有用啊?改明儿我也买点糖果揣兜里试试。” 楚南星的动作很慢,三两下就能擦干净的黑板,她反复擦拭了两三遍。 方旭走上讲台:“学姐,我帮你擦吧。” 楚南星放下黑板擦:“不用了,已经干净了。” 她转过身收拾背包,拉上拉链的时候,她用余光看向第一排座位,秦时风被几个人围在中间,侃侃而谈他的戒烟经验。 楚南星立即移开视线,背上包准备离开。 · 秦时风就在这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我助理来接我了,先走了啊,考完试请大家吃饭。” 教室里响起一阵欢呼。 楚南星垂眸,快步走出教室,方旭跟在她身后,红着脸说:“学姐,你去图书馆吗?我也要去图书馆,我和你一起,刚好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路上问问你。” “方旭!”秦时风忽然叫住了方旭,他上前勾住方旭肩膀,“你不是喜欢王明郎吗,我让人弄了一件他的签名球衣,在我车上,你跟我去拿呗。” 方旭既惊喜又感动:“哇靠!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真帮我弄来了?!” “一句话的事儿,”秦时风戴上鸭舌帽和口罩,“走吧。” 方旭挣扎了片刻,在“和学姐单独相处十分钟”和“拿到最喜欢的棒球选手签名球衣”之间选择了后者:“学姐,那我” 楚南星笑着说:“你去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发消息给我,我看到了就答复你。” 方旭点头:“好,学姐你在图书馆哪个区啊,我一会儿过去找——” 秦时风搭着方旭肩膀催促:“走了,别磨叽。” 他全程都没有看楚南星一眼。 两个人转身朝校门口方向走,楚南星直到此刻,才敢让自己的目光看向秦时风。 那个熟悉的颀长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楚南星轻轻呼出一口气,胸口发着闷,让她觉得喘不上气。 可能是风太大了,楚南星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抬脚往图书馆走。 · 方旭离开后,秦时风上了车,周身充斥着焦躁的戾气。 大竹问:“祖宗,又怎么了?” 秦时风撑着额角:“她没有主动和我说一个字,没有看我一眼,操!” 大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位祖宗和小学姐冷战这些天,简直就和个炮仗似的,动不动就爆炸。 大竹问:“你不是对天发誓不会主动找她吗?那你今天还来学校干嘛?” 秦时风面色阴沉:“来听辅导课。” 大竹嘀咕:“你要是想准备考试,什么样的辅导老师找不着,费得着大老远的跑学校来么”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谁不知道这位祖宗是为什么来学校的,也就他自个儿嘴硬不承认罢了。 秦时风冷冷扫了大竹一眼:“老子就喜欢来学校听课,你有意见?” 大竹赶紧说:“没意见,完全没意见。” 秦时风烦躁地合上双眼,手指在膝头一下下地轻敲着,倔脾气上来了。 他从没在女人身上栽过,楚南星要和他僵着,行啊,看谁能僵得过谁。 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楚南星对待他时平静又从容的模样,和对其他学生没有任何区别,秦时风额角重重一跳。 楚南星,你好,你很好。 第113章 只要楚南星看他一眼 一月下旬,期末考终于结束。 楚南星走出最后一门考试的考场,乍得离开温暖的室内,一阵风直面吹来,楚南星不禁一个哆嗦,赶忙套上围巾。 身边擦肩而过的同学纷纷和她打招呼:“南星,放假啦,开学见!” 楚南星和他们笑着告别:“假期快乐,开学见。” 她将脸颊往围巾里埋了埋,晚上和系里几个要好的同学约了一块儿吃个晚饭,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路双双给她发来消息: 【南南,你到了吗?到哪儿啦?我们先点菜喽!】 楚南星加快脚步,给路双双回消息说马上到,已经往学校外走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第一教学楼,楼前的小广场上乌泱泱挤着一群人,楚南星看了一眼便打算绕开,忽然一个声音说道:“哎,那不是南星学姐吗?” “南星学姐!” “学姐学姐!” 楚南星停下脚步,这才看清教学楼前那群人是美国文学课的学弟学妹们。 · 方旭朝她小跑过来:“学姐,你考完啦?” “嗯,考完了。”楚南星问,“这学期的美国文学排到这么晚才考吗?” 方旭说:“可不是嘛,排到最后一门,烦都烦死了。我有两个舍友没选到这门课,前天就考完回家了。” 楚南星笑着说:“考完了就好。” 方旭兴致勃勃地说:“对了学姐,我们要出去聚餐,你和我们一起吧。” 楚南星回答:“抱歉,今晚不行,我已经约人了。” 方旭失落地“啊”了一声:“早知道我就早点约你了,都怪秦时风那家伙。”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楚南星心尖一颤,轻声道:“秦时风?” 方旭点头:“对,今天他请大家吃饭。我前几天就想约上你的时间,秦时风说不需要。” 楚南星低低“嗯”了一声。 秦时风说不需要的意思,应该是不想和她再有交集了吧。 她抬眼朝人群的方向望去,秦时风站在那群人中间,没有戴帽子口罩,头发剪短了些,乌眉黑发,下颌线条凌厉又精致,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楚南星匆匆移开视线,对方旭说:“你们玩得开心,我赶时间,先走了。” · 方旭回到人群之中。 一个女生问:“南星学姐呢?怎么走了?” 方旭轻叹了一口气:“学姐已经有约了,想和学姐吃个饭真难。” 一个男孩踹他,调侃道:“谁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瘌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吧?” 方旭心虚地拔高音量嚷嚷:“你还说我,也不知道谁整天上课偷拍学姐!” 一群人纷纷拿他们打趣。 · 笑闹声中,秦时风双手插兜,余光始终跟随着楚南星的背影。 高马尾,浅绿色上衣,干净,清瘦,纤细,挺拔,是这个料峭冬日里难得的一抹清新色彩。 秦时风眼底燃着一股火,只要楚南星回头看他一眼,就只要一眼,他就什么也不管了,什么面子里子他都可以不要,他恨不能把楚南星揉进怀里。 然而没有,楚南星全程脚步不停,那道浅绿色背影最后还是消失在了秦时风视线当中。 插在口袋中的手指紧了紧,秦时风压着眉眼,用不经意的语调问:“她已经有约了?约的谁,男的女的?” “不知道啊,学姐就说约人了。”方旭和秦时风抱怨道,“还不都是你的锅,我说要提前约南星学姐吧,你说不用。现在好了,学姐被人约走了。” 秦时风散漫地挑了下眉梢,拆开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把糖压在舌下,压下舌根泛起的苦涩。 要是让方旭提前约她,她知道是自己组的局,肯定不会来的。 “发什么呆呢?和你开玩笑的!约不上学姐不是你的锅,是我的命啊。”方旭拍拍秦时风的肩膀,“咱走吧,你订了哪家店啊?” 秦时风垂眸,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漫不经心地问道:“学姐去哪儿吃饭,她说没说?” 方旭说:“好像说是大同路新开的那家香江烤鱼?” 秦时风下颌一抬:“走吧,大同路,香江烤鱼。” 方旭惊讶道:“这么巧?你也定的那家店?” 秦时风说:“嗯,随便挑的,确实巧。” ·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校门口走,大竹发来消息,说车已经在学校对面等着了,安排了一辆35座的大巴,尾号bn89。餐厅那边也都布置妥了,花厅餐吧顶楼包层,去了就报大竹手机号,他们的顾客经理会亲自接待。 秦时风边走路边低着头回消息: 【风】:改地方,大同路的香江烤鱼,半小时内弄到位置,最好是包厢。 大竹发了一串问号过来: 【大冤种本竹】:??? 【大冤种本竹】:祖宗,现在这时间点,你临时换餐厅,还要弄到三十人的位置,我从哪儿给你变出来啊??? 秦时风直接给大竹转账6666元。 【风】:能弄到吗? 大竹秒接收转账。 【大冤种本竹】: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 楚南星赶到了烤鱼店,路双双她们五个人早已经到了。 她放下帆布包,微微喘着气:“没挤上头趟公交,来迟了。” 路双双给她抽了两张纸巾:“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汗了。” 楚南星接过纸巾,在额头上按了按,笑着说:“还不是你们几个一直催我,我下了公交一路小跑过来的。” 桌上的短发女孩倩楠给她倒了一杯水:“谁叫你要考到这么晚的。” 楚南星无奈地苦笑:“我本来提前交卷了,结果监考老师肚子疼,让我帮忙看着些,我就在讲台上傻站了四十分钟。” 几个女孩纷纷笑倒:“你这也太惨了吧!” 楚南星拿起餐具包拆开:“是啊,这都最后一个考试日了,早晨出了门才发现袜子左右脚不一样,刚洗的小白鞋中午在食堂被踩脏了,下午被拉着监了四十分钟的考,刚刚又错过了公交,好倒霉。” 拆开的餐具包里,筷子只有孤零零一只。 楚南星:“” 今日倒霉事迹+1。 其余几个女生笑得前仰后合。 · 香江烤鱼是全国知名的连锁餐厅,开在大同路的这家新分店装潢十分大气豪华,足足有三层楼,一楼是大厅,二三楼是包间。 楚南星夹了一块鱼肉,吹了吹送进嘴里,被辣得眼冒泪花,手掌在脸颊边呼呼扇着风。 路双双猛灌冰水:“我点的是微辣,怎么还这么辣啊!” 楚南星辣得不行了,拿过路双双的水杯:“好辣好辣,给我喝两口。” 路双双说:“你不是生理期吗,不能喝冰的!” 楚南星喝了一大口冰水,大着舌头说:“顾不上了。” 正当几个女孩聊着天,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倩楠探头往外瞄了一眼:“好多人啊,这家店这么火爆吗?” “学姐在那儿呢!”一个声音喊道,“南星学姐!” 倩楠说:“南星,好像是你认识的人。” · “啊?” 楚南星被辣得眼圈都红了,扭过头一看,方旭那帮学弟妹们正兴奋地冲她挥手。 他们怎么也来了这家店? 楚南星随即觉察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她抬眸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最高的那个人。 秦时风这次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目光里藏着楚南星看不懂的情绪。 她心头猛地一跳,“咔哒”一下咬在了一颗花椒粒上,呛得她立即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泪眼朦胧间,一个颀长身影走到她身前,慢悠悠地说:“南星学姐。” 路双双她们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惊呼:“秦、秦、秦秦秦——” 秦时风“嘘”了一声,礼貌地说:“学姐们好。” 楚南星咳得停不下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在秦时风面前丢脸了,今天真的是太倒霉了! 第114章 我有自知之明,不敢自作多情 方旭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学姐,我们也在这家店!” 楚南星心生疑窦,在这种大众餐厅请客根本就不是秦时风的风格,他们也来了这家店,怎么会这么巧? 秦时风看出了她神情中的疑虑,勾唇笑了一下,把真心话当玩笑,戏谑道:“南星学姐不会以为,我我们是为了你才特意来的这家店吧?” 楚南星的目光毫无波澜的从他脸上掠过,淡淡道:“没有,我有自知之明,不敢这么自作多情。” 秦时风盯着楚南星的头顶,嘴唇动了动,最后又把话咽了下去。 “几位先生,”餐厅经理热情地上来迎接大客户,“就是你们包了整个三层吧?” 秦时风颔首:“对。” 经理招呼几个服务员过来接待,鞠躬说:“全都布置好了,各位这边请。” 方旭欲言又止,其实他很想叫上楚南星一块儿,但楚南星这边毕竟还有其她人,今天的局又是秦时风做东,他不好开这个口。 秦时风转头看向方旭:“你想说什么?” 方旭挠挠后脖子,没好意思说,于是摇摇头:“没什么。” 秦时风:“” 你他妈倒是说啊! 你说了不就有理由把楚南星带上楼了吗?! · 一行三十来号人浩浩荡荡往楼上去,秦时风走在最前面,到了楼梯口时,他脚步一顿,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三楼空间够大吗?” 经理殷切地说:“够够够,绝对够的,三楼能容纳百来个客人呢,今晚上边一整层都是您的。您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们今晚都会留下来加班,各位什么时候结束,我们什么时候下班。而且啊,我们服务人员的素质是一流的,都是经过严格培训” 不等经理把自夸的话说完,秦时风打断他,从这么一长串的话里挑出几个字的重点:“能容纳百来个客人?” 经理点头:“不成问题!” “嗯,”秦时风用余光瞥了方旭一眼,又重复了一遍,“能容纳百来个人” 还是另一个男生上道,试探着问:“既然三层这么宽敞,要不我们把学姐那桌也叫上?” 方旭瞄秦时风:“行吗?” 秦时风双手插着兜,慢悠悠地往楼上走:“我随便,大家高兴就行。” · 方旭几个人邀请楚南星一起上三楼聚餐,楚南星本想拒绝,但架不住路双双她们哀求的眼神——拜托!这可是和大明星秦时风一起吃饭,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了! 楚南星没辙,一道上了三楼。 一整层楼都被秦时风包下来了,他还额外吩咐酒店送餐过来,以自助形式排开一条长桌,米其林餐厅的几位厨师也被他安排过来现场烹饪。 路双双惊叹:“南南,大明星就是不一样啊,看看人家这排场,真有钱呐。” 楚南星捏了捏她的鼻尖:“小公主,你羡慕别人干嘛,你也有钱。” “那不是一个等级的,”路双双啧啧感叹,“而且今天这顿,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光有钱可请不来花厅餐吧的大厨。” 路双双和倩楠她们兴奋地去找秦时风合影,楚南星默默在离秦时风最远的那张桌子坐下。 聚餐氛围很好,秦时风就是有这种能力,可以轻易地成为焦点。 人群当中,秦时风和学弟学妹们谈笑风生,楚南星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于是埋头不停地吃烤鱼。 “学姐学姐,”两个学妹在楚南星身边坐下,“你不去合个照啊?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楚南星笑着说:“我就不去了,我饿着呢,先吃点东西。” 她被辣得眼泛泪花,倒了杯冰水,边喝边吃。 两个学妹在边上聊着天,一个嘀咕说秦时风好帅喔,另一个说你别犯花痴了,秦时风可不缺女朋友,就秦时风下周要进组的那个戏,女主角公开说过秦时风是她的理想型呢。 楚南星抿了抿微微红肿的嘴唇,花椒吃多了,嘴里发苦。 其实楚南星的口味偏清淡,并不是很能吃辣。 都说辣感实际上是一种痛觉,楚南星觉得偶尔这样痛一次也不错,越辣痛觉就越强烈,其他感知自然而然就被屏蔽了。 · 秦时风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交谈,注意力却始终放在楚南星身上。 他知道楚南星口味淡,特意让酒店送来了许多粤菜,但楚南星却一口没碰,光吃烤鱼了。 她被辣得眼圈通红,鬓角冒出细汗,嘴唇也泛起一层明艳的红。 秦时风眉心轻皱,按她这么个吃辣法,肯定要吃坏肠胃。 楚南星手边的一杯冰水喝完了,她拿起杯子发现里边空了,于是用手掌在嘴边扇着风解辣。 秦时风不动声色地叫来服务员,示意她给楚南星那桌送一壶冰水。 · 吃了会儿烤鱼,楚南星去了一趟洗手间,起身后小腹疼得厉害。 她一手捂着小腹,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人,脸色煞白,嘴唇通红。 楚南星叹了一口气,本来就是生理期,还喝了那么多冰的,活该现在疼。 她悄声呢喃:“楚南星啊楚南星,能不能别犯傻了。” 直到此刻,楚南星不得不承认,她今晚近乎自虐般的吃辣、喝冰,无非是想麻痹自己罢了,还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小心思——她想引起秦时风的注意。 然而,事实是这段时间对秦时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正常地上课,正常地社交,放不下的只有楚南星一个人。 付思琪说得没错,秦时风随便怎么玩都可以,但她玩不起。 · 楚南星对着镜子淡淡一笑,决定下楼透透气。 在餐厅外的马路边站了一会儿,楚南星冷静多了,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因为秦时风有任何动摇,她要做回她自己,做回原来那个只为了自己而活着的楚南星。 就在她沉思时,一瓶插好吸管的热豆浆出现在她眼前。 楚南星转头,惊讶道:“学长?” 夏慕钦笑容温和:“和一个朋友刚吃完饭,看到马路边有个任性的小姑娘在发呆。” 楚南星笑了:“哪里有发呆,我只是在想事情。再说了,我哪里任性了。” 夏慕钦把豆浆往她手中递了递,关心道:“怎么不任性?特殊时期在马路边吹风,身体还要不要了?” 楚南星惊讶于他的细致,微微睁大双眼,不自觉有些羞赧:“你怎么” “看你捂着肚子,脸色这么不好,猜的。”夏慕钦将温热的豆浆塞到她手中,又递给楚南星几个暖贴,站到她的身边,“有心事?” 第115章 他不允许 “有心事?”夏慕钦口吻温和。 “没有呀,”楚南星双手捧着热豆浆,对着吸管抿了一口,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刚考完试,有一点累。” 身侧的女孩脸色苍白,眼圈通红,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色,何止是只有“一点累”。 夏慕钦关心道:“考完试不回去好好休息,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 “我之前给大三的一个班当助教,他们考完试出来聚餐,把我也叫上了。”楚南星拍了拍肚子,“我吃撑了,下来透透气。” 夏慕钦被她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吃撑了好,你太瘦了,是该多吃点。” 楚南星夸张地“哇”了一声:“学长,你都不知道我今年冬天胖了多少,前几天我和ke视频,他说我的脸圆了一大圈,该减减肥了。” ke回国后想念中餐,自己学着下厨做,还总要让夏慕钦或者楚南星开着视频远程指导。 夏慕钦说:“那小子的话,你听听就得了,外国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楚南星说:“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自己确实胖了一些。” 夏慕钦皱着眉,故作苦恼:“我和他视频的时候,他还说我变丑了,让我去开个眼角。” 楚南星认真地说:“那小子的话,听听就得了,外国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两个人站在马路边,相视一笑。 温热的豆浆进入胃中,楚南星心中的烦闷散去了不少。 · “什么时候回家?车票买了吗?”夏慕钦问,“认识你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老家是哪儿的。” “我就是晴丰的,不过不在市里,户口在乡下。”楚南星顿了顿,接着说,“我寒假申请了留校。” “留校?”夏慕钦有些讶异,“家里人不催你回去过年吗?” 他记得在他的学生时代,大家考完试恨不能立刻就回家过假期,尤其是春节这么重要的节日,更是要和家人团聚。 楚南星齿尖不自觉咬了下吸管,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声说道:“不回家了,在学校挺好的。” 她也想知道有人盼着回家过年是什么感觉,只不过她没有家,也没有翘首以盼她回去过春节的家人。 夏慕钦偏头看着楚南星,不知怎么的,在这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商业街上,他却从女孩身上看见了落寞。 “南星”夏慕钦开口。 楚南星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于是笑着说:“学长,豆浆很好喝。” 夏慕钦一怔,旋即自然地说:“这种冲泡的速溶豆浆都觉得好喝,学妹,你还真是不挑。” 楚南星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感谢夏慕钦的体贴。 夏慕钦接着问:“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楚南星想了想,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本来明天就有一个翻译兼职,客户跑单了。我打算先在宿舍补补觉,好好休息两天再打算。” 夏慕钦“唔”了一声,问道:“明天我恰好要去星星村,有兴趣参加吗?”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星星村?” “嗯,就是自闭症儿童学习基地。”夏慕钦耐心地解释,“钦慕给星星村捐建了一间音乐室,明天我和剧团的几个朋友去做志愿者,教孩子们唱歌,陪陪他们。” 楚南星说:“我知道我知道,钦慕有一个公益基金,会将每场演出收益的百分之十用于公益事业。音乐室就是用这个基金建的吗?” 夏慕钦笑着说:“对。” 楚南星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尖:“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夏慕钦揶揄道,“还以为这个基金名存实亡?只是我嘴上说说而已?” 楚南星吐了吐舌头:“不敢不敢,我是学长的忠实粉丝,怎么敢质疑学长。” “那我的这位忠实粉丝,”夏慕钦发出邀请,“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就当散散心,放松放松。” 做公益自然是件好事,但楚南星仍是有些顾虑:“我没有和这样的小朋友相处的经验,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夏慕钦说:“不会,他们和普通的小朋友一样,心思简单,不难相处。你不要有什么压力,不要把他们当成特殊群体去区分对待,都是一群小屁孩儿,每个人很可爱的。” 听他这么说,楚南星就安心了,笑着点头说:“好。” · 忽然,一阵轰鸣声响起,几个染着白毛的年轻男人开着拉风的摩托呼啸经过,车头灯异常刺眼,楚南星被车灯猛地一晃,双眼刺痛,下意识地侧过头。 夏慕钦抬起手掌,挡在了楚南星眼前,为她遮住刺眼灯光的同时,掌心却并没有真的触碰到她。 · 秦时风带着一瓶冰水下楼寻找楚南星,恰好看见了这样一幕。 深冬的夜里,他们两人并肩站在马路边,楚南星将头偏向夏慕钦那侧,而夏慕钦抬也朝着她抬起一只手。 从秦时风的角度看过去,他们二人就像是紧紧依偎在一起,就连背影都无比般配。 一阵冷风吹来,秦时风心底轰然烧起的那股火却愈演愈烈。 从楚南星离开,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这么多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承认自己没出息,他承认他输给楚南星了。 听不到楚南星的声音,看不见楚南星对他笑,他很难受。 这种难受不同于生病发烧时那种身体上的痛苦,秦时风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就好像心上压着一团浸满酸水的海绵,浸得他一颗心发疼发胀,抑制不住地往下坠。 · 就在刚刚,方旭喝多了,站在椅子上嚷嚷着要找南星学姐,要向南星学姐说出心里话。 其他人起哄问你要说什么心里话啊? 方旭梗着脖子说:“我要和南星学姐表白!等下半年学姐研二了,就要出去实习了,到时候能见到学姐的机会就少了学姐那么好,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她,万一哪天学姐就被哪个臭小子追到手了呢” 秦时风倚在窗边,插在兜里的手指紧握。 楚南星那么好,楚南星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在脑海中出现,秦时风心尖一颤,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楚南星有一天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他不允许,他不许楚南星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可他有什么资格不允许呢,楚南星现在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 秦时风握紧双拳,他要立刻找到楚南星,他要告诉楚南星他认输了,楚南星和他只是“玩玩而已”也好,楚南星把他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楚南星,那么就一切都好。 他想到楚南星吃了很多辣,又喝了好多冰水解辣。 对,冰水,楚南星要喝冰水 秦时风拿了一瓶冰矿泉水,从三楼找到了一楼,结果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心脏被一根线扯着,一寸寸往下沉坠。 秦时风微微眯起双眼,嗓音低沉暗哑:“楚南星,你在干什么?” 第116章 已经没有必要了 楚南星闻声望去,一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秦时风。 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睛,却遮不住他灼灼的视线。 在温热豆浆的安抚下,楚南星吃辣的痛楚已经缓解了许多。但此刻看见秦时风,她却觉得那种灼烧般的疼痛又在身体里翻涌起来,从胃里一直烧到了心口。 她喉头一紧,仓促地挪开目光,不再看秦时风。 · 夏慕钦没想到秦时风也在,他舌根泛起一阵淡淡的苦意。 难怪啊,难怪他这位泰山崩于顶都能从容应对的学妹会失魂落魄的一个人站在路边发呆,原来又是因为秦时风。 但他并没有流露出真实情绪,反而往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楚南星挡在身后:“学弟,有事?” 他这充满保护欲的姿态让秦时风瞳孔骤然一紧,秦时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谁是你学弟,你面子真大啊。” 夏慕钦并不恼怒,彬彬有礼地说:“秦先生,有什么事吗?” “有事,”秦时风的嗓音冷得犹如淬了冰,“但不是找你的。” · 楚南星站在夏慕钦身后,她深深垂着头,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从秦时风的视角望过去,他只能从夏慕钦的肩膀后看见楚南星的乌黑的发顶,他喉结上下攒动:“楚南星,过来,到我这边。” 楚南星十根手指不自觉收紧,手中的豆浆瓶被她捏出“咯”一声轻响。 夏慕钦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语调中多了几分冰凉:“她不舒服,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你?”秦时风嗤笑,嫉妒像一条毒蛇,牢牢盘踞在他的心脏上,“你他妈谁啊?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插手?” 夏慕钦直视着秦时风:“南星是我的学妹,她现在很不舒服,秦先生,请你不要打扰她。” · 夏慕钦的保护和楚南星的躲避像是两把利剑,戳进了秦时风心口。 身体里那股火越烧越旺,名叫嫉妒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一点点将秦时风的理智吞噬。 就在秦时风的理智即将燃烧殆尽的那一刻,楚南星忽然抬起头,于是秦时风便看见了她泛红的眼圈,眼中蒙着一层湿润的水光,漆黑眼睫微微颤抖着,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她的模样让秦时风心尖颤动,仿佛一盆冷水“哗——”的从头浇下,秦时风怔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她看起来很难受,她不舒服吗? 对,乖乖女根本不会吃辣,所以她才会不舒服的。 只要喝冰水就好了,喝冰水就可以解辣。 冰水?对,他特地带了一瓶冰水,他也可以照顾楚南星。 只要他把冰水给楚南星,楚南星就会来到他身边的对不对? 种种念头在秦时风脑海中闪动,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你不舒服吗?我给你带了冰水,喝了就会好一些。” 秦时风朝楚南星走去,夏慕钦伸出一只手臂拦下他,神情彻底冷了下来,缓缓说道:“秦先生,她现在是生理期,你让她喝冰水?” 秦时风额角一跳,生理期? 面对任何人和事都游刃有余的顶流大明星第一次感觉到如此不知所措,手中的那瓶冰水在此刻成了一个笑话,秦时风看着楚南星,低声说:“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一直沉默的楚南星终于开口了,她用极慢的语速说,“秦时风,你什么都不知道。” 秦时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去对一个人好,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珍惜一个人。 他只看出了楚南星的不舒服,却看不出楚南星是因为什么不舒服,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真的不会。 冷风灌进秦时风的身体里,他觉得每个脏器都在被搅弄着。 沉默半晌,秦时风哑声说:“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 楚南星摇摇头:“已经没有必要了。” 既然已经明白秦时风对她只是玩玩而已,她又何必让自己多添一道伤口呢。 · 夏慕钦转过身,问楚南星:“要回学校吗?我送你。” 在秦时风的注视下,楚南星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瓶冰水被秦时风紧紧攥在掌心,他五指被冻得一片通红,他却仿佛察觉不到一般,指尖越收越紧。 楚南星的目光从他被冻伤的指节掠过,像一根尖锐的小刺扎进了心口,从胸膛泛起了细密的痛楚。 她从秦时风手中拿过那瓶冰水,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里。 “砰”一声闷响。 秦时风眼睫颤动,他觉得被扔掉的那个是他自己。 · 楚南星手中仍然捧着那杯豆浆,她没有再看秦时风一眼,低声说:“学长,我们走吧。” 夏慕钦点头:“嗯,走吧,我的车在前面。” 秦时风久久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任凭风从他通红的手指刮过。 · 楚南星上了车,始终一言不发。 她没有说为什么,夏慕钦便也不去问。 开出了两条街道,楚南星轻叹了一口气:“学长,对不起。” 夏慕钦笑了笑:“没关系,我很愿意。” 楚南星垂下眼眸,喃喃重复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刚刚在干什么? 她在利用夏慕钦去刺激秦时风,楚南星啊楚南星,你真是卑劣。 夏慕钦微微偏头,看着她失神的样子,心口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第117章 你别紧张,我不碰你 路双双帮忙把楚南星的背包带回了寝室,关心地问:“南南,你怎么了呀?怎么自己先回来了?” 楚南星已经洗漱完躺上床了,她掀开床帘,露出一个脑袋:“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吃辣吃的,就先回来歇着了。” “让你别喝凉水吧,你还不听话,大姨妈来了还不注意,你也真是的。”路双双咕哝着抱怨,“你的包给你放椅子上了。” 楚南星笑着说:“好,谢谢我的小公主。” 路双双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肚子还疼吗?” 楚南星说:“刚才吃了两片布洛芬,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路双双笑着说,“我去阳台给赫连打个电话哦,晚上都没顾上回他消息,他要担心死了。” 楚南星连忙说:“双双,你就在寝室里打吧,外头冷。” 说完,她又补上一句:“我捂上耳朵,绝对不偷听。” 路双双耳根一红,娇嗔道:“南南,你说什么呢,你听也没什么,我和赫连现在还是普通朋友,没什么不能听的。” 楚南星笑着打趣:“普~通~朋~友~?那你脸红什么呀?和普通朋友打电话还脸红呢?” 路双双踮脚拍了楚南星一下:“不和你说了,说不过你,我和赫连说!” 楚南星笑着收回了脑袋,合上了床帘。 · “赫连,我回学校啦,已经在寝室里了。” 下头传来路双双娇滴滴的声音,女孩的语调上扬,口吻里带着能腻死人的甜蜜。 “你就别担心了,我们一大帮人一起出去呢,一起出去一起回来的,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不是不让你去接我呀,好多同学都在呢,你要是来接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楚南星听见双双这么说,心想赫连应该是个靠得住的男孩,对双双也十分上心。 她嘴角不禁悄悄弯起,心里为路双双感到开心。 “南星?她在寝室呢,比我先回来的好呀,那我问问她,她应该ok的,南南每年寒假都留校的。”路双双扭头喊楚南星,“南南,你明天有空吗?赫连说想请你一起吃个饭,和你认识认识。” 楚南星将床帘揭开一个角,温声说道:“明天我要去做志愿者,你们约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路双双又害臊了:“你就知道胡说八道,什么电灯泡呀!” 楚南星缩回被窝,看着天花板放空,耳边是双双清甜的声音,她在向赫连抱怨翻译理论的试卷好难,又絮絮叨叨地说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楚南星既为双双高兴,舌根又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意。 这就是恋爱吗? 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不管多么没有意义的话题也不觉得无聊,就连晚餐吃了什么都忍不住要让对方知道。 楚南星也有过这样的心情,在路边看见一只颜色漂亮的小鸟,都忍不住拍下照片发给秦时风,再琐碎的事情也想要和他分享 她翻了个身,将脸颊埋在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枕头里,脑海中浮现出秦时风握着冰水的手,从指尖到指骨都被冻得通红。 风吹在手上该有多疼啊。 万一长冻疮了可怎么办,会很难受的。 他怎么这么傻,零下的温度他握着一瓶冰水做什么? 只是稍稍松懈了一下,思绪不知不觉中又都被秦时风占据了。 楚南星将脸颊深深埋进枕头中,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他了。 · 可是好奇怪,有些时候,你越是想要忘记他,就越是能在旁人口中听见他的消息。 路双双对赫连兴奋地说:“你知道今晚是谁请我们吃的饭吗?秦时风!就是那个大明星秦时风呀,演《生生不朽》的那个。他真的巨——帅,真人比电视上帅一万倍呢好啦好啦,我觉得还是你最帅了。不过他没待多久,先走了,没和我们一块儿玩到这么晚。” 楚南星缓慢地眨了眨眼。 原来在她离开之后,秦时风也离开了吗?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里——秦时风会是因为她而提前离开的吗? 但路双双接下来的话很快打破了她的妄想。 “赫连,我和你说个小八卦,你可不能传出去哦。”路双双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秦时风走前我和倩楠去洗手间,刚好听见他在打电话,好像是和他朋友,听着像是开酒吧的。秦时风说他现在要去那个酒吧,让他那个朋友找个年轻的女孩子等他过去” 心尖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楚南星疼得十根手指都蜷缩在了一起。 路双双用夸张的语气猜测:“大半夜的,酒吧,年轻女孩子,秦时风肯定是春宵一刻去了呀!虽然他又高又帅又有钱,但他果然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肖想的,他那生活也太丰富了你、你可不许学他,不然我就生气了!我生气可是很严重的,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了!” 路双双娇嗔的埋怨在楚南星耳边渐渐变得模糊,她将棉被往上一拉,蒙住了脑袋。 布洛芬为什么不起效呢? 否则她怎么会觉得这么的疼。 · 天赐酒吧的包厢中。 volya穿着海军领蓝白校服,梳着丸子头,乖巧地站在茶几边。 而在她面前的沙发上,秦二公子已经静静坐了半个小时。 一小时前,经理突然通知他,说秦二少要过来,点名要找个年轻女孩陪着,让volya赶紧准备准备,换身清纯点儿的装扮,好好伺候二少爷。 其他姐妹羡慕不已,谁都知道秦二少人长得英俊,出手又大方,谁不想陪秦二少啊。 但volya却面露犹豫,她忍不住想到那天和秦二少一起来天赐的、叫楚南星的女孩,当时volya还以为秦二少要为了这个女孩收心了。 果然,男人就是男人,尤其是秦二少这样的男人,要他的真心,太难了。 如果连楚南星那样的女孩都做不到,volya想象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女孩可以做到。 · volya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这位二公子。 但是,秦二公子打从进包厢就没说一个字,他面无表情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简直让包厢的温度都生生低了好几度。 他不说话,volya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她眼尖地注意到,秦二公子的右手有点不对劲,手指红肿,指甲边缘泛着青白,像是冻伤了。 又是一瓶威士忌喝完,volya很有眼力见,为秦时风又开了一瓶酒。 秦时风这才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个女孩,他问:“你多大?” volya笑得十分妩媚,自信地报上自己傲人的胸围:“二少爷,我84c。” 秦时风说:“我是问你几岁了。” volya愣了一下,随即说:“二十三。” 秦时风点了下头,低声说:“和她一样。” volya给秦时风倒满酒,规矩地站到一边。 秦时风下颌一扬:“坐吧。” volya顺势坐到秦时风身边,她是经过培训的,知道客人每句话背后暗藏了什么意思。 客人说“坐吧”,就是希望她主动一点提供服务。 于是,volya解开领口的三颗扣子,胸前雪白的肌肤和乖巧的校服形成了强烈对比,既清纯又性感。 秦时风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淡淡道:“衣服穿好,坐远一点。” volya彻底愣住了,秦二公子来这边是干什么的?不会只是找个姑娘来聊聊天吧? 这听起来就和一男一女在同一个被窝里纯谈心一样的荒谬。 下一秒,秦时风说:“问你几个问题。” volya下巴都要惊掉了,真是来纯聊天的啊?! 秦时风拿起酒杯,指腹在玻璃杯上摩挲着。 脑海里又出现了楚南星刚才的模样,眼圈和鼻尖通红,干净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眼底刻着好多好多秦时风读不懂的情绪。 想起她的那双眼睛,秦时风就觉得心尖被烫了一下。 沉默许久,秦时风说:“你别紧张,我不碰你,就是请教你个事。” volya把领子扣好,坐到沙发的另一头:“您要问什么?” 秦时风看向volya,神情有一些茫然,又有些隐忍的心疼:“你们女生在生理期是什么感觉?有什么要注意的?” 第118章 你已经照顾我很多了,以后不用了 “星星村”是晴丰市的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许多家长都会将患有自闭症的孩子送到这里,晚上下了班再接回去。 楚南星参与过不少志愿活动,但和自闭症的孩子接触,这还是第一次。 在来星星村的路上,楚南星搜索了许多注意事项,和自闭症的孩子相处有哪些注意事项,要如何与他们建立交流,他们的反应都代表着怎样的情绪 但当真正进入这个环境,楚南星才发现实践起来和理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比起用某种疾病去定义他们,楚南星更愿意认为这些孩子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他们徜徉在自己的世界中,用绘画、手工等等方式表达他们脑海里看见的一切风景。 · 一开始,楚南星尝试着和一个小女孩沟通,她蹲在女孩身边,轻声问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但女孩却自顾自地啃自己的手指头,仿佛没听见楚南星的话。 楚南星很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琪琪,这是你做的吗?做得真好。” 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夏慕钦蹲在女孩身边,摸了摸女孩的后脑勺,指着橱柜里积木搭成的一个小房子。 琪琪终于有了反应,她转头看着夏慕钦,半晌缓缓点了下头。 “老师说琪琪上次做的手工第一名,琪琪好棒。”夏慕钦笑着说,“琪琪喜欢搭积木对吗?哥哥买了积木,但是不会搭,琪琪教教哥哥好不好?” 说着,他将一套全新的彩色积木放在了桌上。 琪琪呆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女孩终于笑开了。 楚南星蹲在一边,看着夏慕钦和琪琪共同搭建积木,琪琪头上的马尾辫晃了几下,高兴地拍起手掌,楚南星也跟着弯起了唇角。 · 渐渐的,楚南星在基地老师的指导下,摸索出了和孩子们相处的方法。 下午在新建的音乐教室里,夏慕钦弹钢琴,楚南星和剧团的其他人一起,带着孩子们在教室中唱儿歌跳舞。 这些孩子们的快乐比普通小孩儿来得更加简单,琴声忽然的变调就能让他们兴奋地鼓掌跑动。 楚南星牵着琪琪的手,和琪琪一起学大屏幕里的小兔子跳舞,她看着孩子们无邪的笑容,忽然觉得她心头那些积郁都一扫而空,孩子们纯净的内心世界像是一片世外桃源,让楚南星找到了难得的平静。 · 一天的课程结束,家长们纷纷将孩子们接回家中。 楚南星站在中心门口,和离开的孩子们挥手说再见。 送走最后一个孩子,楚南星轻轻呼了一口气,一瓶热牛奶递到了她面前。 楚南星接过牛奶:“谢谢学长。” 夏慕钦问她:“感觉怎么样?” 楚南星说:“很开心,也有点难受。” 和孩子们相处的过程很开心,但看到孩子们忽然情绪失控时又很难受。 夏慕钦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我甚至和院长沟通过,他们每个人都是艺术家,让他们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好吗,为什么要训练他们适应外面的世界。社会化的过程是很痛苦的,但他们不得不适应。” 楚南星垂眸:“嗯,我明白的。” 将孩子送到这里的家庭大多并不富裕,比如琪琪的妈妈只是一名普通的工厂女工,身材十分消瘦,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写着被生活摧折的痕迹。 她骑着自行车来接琪琪时,穿着一件过时的玫红色棉袄,身上还带着工厂里的机油味,泛黄的袖套显然被反复搓洗了多遍。 对于像琪琪妈妈这样的家长来说,最担心的无非是有一天他们老了、病了、死了,谁能照顾他们的孩子。这些孩子必须学着融入这个社会,也许他们在某些方面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但残酷的是,如果不能被这个社会的普世规则所认可,他们的天赋一文不值。 身侧少女沉思的侧脸令人动容,夏慕钦想要摸摸她的头,才刚一抬手,便又顿住了。 “明天还有活动,一起来吗?” 楚南星点头:“嗯,我要来。” · 和钦慕剧团的志愿者们在基地食堂一起吃过了晚饭,楚南星回到学校时,已经接近七点了。 考完试后,校园里空下来不少,大部分学生都放假回家了。 楚南星慢悠悠地行走在校园的小道中,脚尖踢着一颗小石子玩儿。 到了寝室楼外,楚南星脚尖轻轻一踢,小石子骨碌碌往前滚,然后撞到了一双黑色短靴上,停住了。 楚南星抬起头,便对上了秦时风的视线。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站在宿舍楼边的路灯前。 昏黄灯光洒落在他肩上,他英挺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沉在阴影中。 楚南星看了他一眼,便匆匆挪开目光。 “你去哪里了?”秦时风嗓音低沉,“我给你发信息,为什么不回?” 楚南星垂头看着自己的脚面:“手机关机了。” 她的这部二手手机性能很差,天气一冷就自动关机。 紧接着就是一片沉默,楚南星能感觉到秦时风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但她却不敢抬头。 秦时风的那双桃花眼生得极好,看一粒尘埃都深情。 更何况秦时风是个演员,他太知道怎么让楚南星认为他对自己一往情深了。 楚南星怕自己看见秦时风的那双眼睛,就忍不住动摇。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时风终于打破了沉默,嗓音喑哑:“楚南星,我学了很多,我可以照顾你。我给你准备了” “谢谢,你已经照顾我很多了,以后不用了。” 楚南星眼底涌起湿意,她声音很低,语速很快,扔下这样一句话,便匆匆与秦时风擦肩,跑进了宿舍楼。 第119章 我就是喜欢夏慕钦,不可以吗? 匆匆回到寝室,楚南星“砰”一声合上门,后背靠在门上,胸膛微微起伏。 秦时风为什么还要来找她,他还没有玩够吗? 楚南星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寝室楼外回到宿舍的这短短一段距离,居然让她觉得精疲力竭,耗尽了力气。 她脱力地在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插上充电器。 这部二手手机一到冬天就常常闹着罢工,等翻译金杯赛的奖金到了,还是换一台新的好。 充了两分多钟的电,手机终于开始工作了,楚南星按下开机键,果然,秦时风给她发来了几条消息。 【风】:你在哪里,我去学校找你。 【风】:楚南星,回话。 【风】:我们谈谈。 【风】:你在哪里? 楚南星垂下眼眸,将这几条信息一一删除。 但她和秦时风的聊天记录有太多太多了,楚南星一页一页往前翻。 这么多要怎么删,怎么也删不完的。 【风】:你在干嘛? 【星】:吃饭。 【风】:小饭桶,就知道吃,勤奋的人正在看书,懒惰的人还在吃饭。 【星】:你看什么书? 【风】:美国文学啊,我从现在就开始复习,期末考就能考到一百分。到时候你可别耍赖。 【星】:行啊,你要是能考到一百分,你让我干嘛我干嘛。 【风】:请学姐欣赏我的最新杂志封面,未公开版本。 【星】:嗯,学弟表现力很不错。 【风】:被我迷倒了?那给你一个后天晚上请我吃饭的机会。 【星】:迷倒不至于,姿色平平吧。 【风】:呵呵jpg 【风】:醒了吗? 【星】:刚醒,你怎么这么早? 【风】:赶飞机,去巴黎参加活动。 【星】:巴黎!我还没有出过国呢,求大明星多拍几张照片! 【风】:啧,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丢人啊小学姐。 【星】:拜托拜托~ 【风】:看在你这么虔诚的份上,给你拍,再给你带伴手礼。 光是看着这些聊天记录,楚南星都能想象到秦时风打下这些字时的样子。 慵懒的、桀骜的、散漫的、不羁的、霸道的、孩子气的、吊儿郎当的 好多好多个秦时风出现在脑海中,楚南星不自觉弯起唇角,而后眼眶一热—— · “南南!” 路双双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楚南星连忙垂下头,手背抹了抹眼睛。 “南南宝贝,我回来啦!”路双双开心的脚底下都在漂浮,“我和赫连今天去了游乐园,坐海盗船的时候他知道我害怕,还把我抱住了啊啊啊啊啊啊!” 楚南星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哼了一声说:“我也经常抱你啊,怎么不见你这么开心?” “开心开心,你抱我我也开心,我最爱的永远是你!”路双双一撩头发,接着激动不已,“对了对了,你猜我在楼下看到谁了?秦时风!” 楚南星脸上的笑容一僵,轻轻“嗯”了一声。 路双双说:“他好像是来找你的,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将手中的一个帆布袋递给楚南星,好奇地问:“里面是什么东西呀?” 楚南星没有打开,摇摇头:“不知道。” 路双双八卦地揶揄道:“南南,秦时风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楚南星立即否认:“没有。” 路双双还想追问,楚南星连忙转移话题:“今天和赫连相处得怎么样?” 说起赫连,路双双就连头发丝都在散发着甜蜜的味道:“还不错,南南我和你说哦,赫连虽然看起来粗心大意的,其实很体贴细心,他哎?赫连给我打电话了,南南,我等会儿再和你说哦!” · 楚南星打开那个袋子,不禁怔了怔。 袋子里装着红糖、红枣、枸杞、姜粉、暖贴、保温杯和止疼药。 楚南星乌黑的眼睫微微颤抖。 秦时风给她送这些是做什么呢? 他还在下面站着吗? 今天这么冷,风这么大,他会不会生病啊 楚南星甩甩头,提起袋子想送到下边还给秦时风,走到门边又停下了脚步。 ——算了吧,你就承认吧,你无非是给自己一个见他的借口罢了。 楚南星将那个袋子塞进书桌底下,和那个大大的双肩包放在一起。 双肩包里放着楚南星的礼物,她本打算在跨年夜送给秦时风,而今却在角落里积了灰。 · 次日一早,楚南星再次出发前往星星村,带孩子们唱歌画画,和他们一起玩耍。 令楚南星意想不到的是,今天付思琪也来了。 她一改往日的明艳,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棉袄和牛仔裤,长卷发扎成高马尾,整个人又利落又清爽。 能再见到付思琪,楚南星很开心。 尤其是当午休时,付思琪对她说:“我决定好好唱音乐剧了,不勇闯娱乐圈了。” 楚南星问:“怎么突然做了决定?” 付思琪想抽烟,手伸进口袋了,想起这是在自闭症儿童康复基地,于是忍住了烟瘾。 “也不算突然,我本来就不喜欢拍戏,”付思琪说,“之前不懂事,干了那些出格的事情,都是想吸引一个人的注意。” 楚南星眉梢轻抬:“还有人能让你这么费心思呀?” 她总觉得像付思琪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的。 付思琪余光飘向正在哄一个小女孩喝牛奶的夏慕钦,而后淡淡一笑:“秦时风不也为了你处心积虑吗?” 楚南星指尖一顿,抿了抿嘴唇。 付思琪看出了她的反常:“怎么?吵架了?” 楚南星轻轻一笑:“没有吵架,只是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是玩不起的。” 付思琪见她神色淡淡,问道:“不难受吗?” 楚南星摇摇头,像是自我催眠般呢喃:“不难受,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所以不难受。” · 回到了学校,时间已经晚了。 夜幕沉沉,整个校园不复往日的生机,显得有些寂寥。 楚南星拎着一袋橘子走在校园中,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寂寥,自从上大学开始,她的每一个春节假期都是留在学校里度过的。今天双双也回家了,回到寝室后就彻底是她一个人了。 虽然心里想着早就习惯了,但当真正只剩下自己一个,还是不免觉得孤单。 楚南星正胡思乱想着,远远瞥见不远处路灯下的那道颀长身影,脚步倏地停住了。 秦时风站在灯下,下巴上一层淡淡青茬,一向英挺的他居然有几分落拓颓丧。 · 一根小刺在心尖上钻啊钻,楚南星不敢看秦时风的眼睛,她紧了紧十指,垂下眼眸,想要像昨天一样装作视而不见。 就在她匆匆从秦时风身边擦肩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楚南星,我们谈谈。” 楚南星挣扎:“没有什么好谈的。” 秦时风不放开她,将楚南星往自己怀中一拉,接着一个侧身,楚南星便被他按在了灯柱上:“为什么躲我?为什么不理我?” 楚南星背后是冷硬的灯柱,身前是秦时风炽热的胸膛,她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整个鼻腔都充斥着秦时风身上的艾草味道。 从前觉得好闻的清苦香气在此刻却只剩下了苦,苦的楚南星好想落泪。 楚南星始终没有抬头:“我没有,你让开,我要回去休息了。” 她躲避的姿态像一颗石头,重重压在了秦时风心口。 他微微压下腰,钳着楚南星手腕的五指不自觉收得更紧:“你没有?已经多久了,不回我的消息,不接我的电话,让我找不到你,甚至不看我一眼。楚南星,这叫你没有?” 楚南星喉头发紧,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动:“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秦时风眼底泛红,他像一个渴到了极点的人,近乎贪婪地嗅着楚南星身上的薄荷味道,“你的事就是和夏慕钦待在一起吗?你今天也和他在一起对吗?我他妈像个傻|逼在这儿等你回来,你就是和他在一起,对吗?” 他的嗓音极尽克制,压抑着恐慌、妒忌、恼怒等等许多情绪。 他从付思琪的朋友圈里看到了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楚南星和夏慕钦在一起,夏慕钦在弹钢琴,而楚南星正在看着他笑。 那一瞬间,秦时风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撕裂了。 “楚南星,就算是给我判死刑,你也得给我个理由吧?”秦时风像一只野兽,鼻尖近的几乎贴上了楚南星的侧颈,语气愈发急促,“他是你新的猎物吗?你对我是玩一玩,那你对他呢?你就这么喜欢他?嗯?” “玩一玩”三个字戳中了楚南星心里最疼的地方,她猛然抬起头,眼圈泛红,下嘴唇是被牙齿咬出来的的青白色。 理智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这么久以来积压的难受和委屈喷涌而出,楚南星直视着那双漆黑的狭长双眼:“对,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不可以吗?” 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彻底失控,秦时风眼底一片赤红,将楚南星按在灯柱上:“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就这么把我丢掉了是吗?” 楚南星十根手指发着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秦时风,我也想问问你,我到底算什么。” 她从付思琪那里得知,昨晚秦时风又去了天赐酒吧,并且叫了一位年轻的姑娘进了包厢陪伴。 在给她送完红糖暖贴那些东西后,秦时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前往酒吧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别的女孩在一起的? 秦时风到底把她当什么啊? 秦时风宽阔的胸膛像一堵墙,堵住了楚南星的去路。 他漆黑狭长的双眼紧锁在楚南星脸上,嫉妒让他口不择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些什么:“楚南星,从来没有女人能让我这么三番五次的作践自己,你想喜欢夏慕钦是吗?你想和夏慕钦在一起是吗?不可能,我不许。” 楚南星表情倔强:“你是谁?你算什么?我凭什么听你的——唔!” · 瞳孔骤然紧缩,秦时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面前突然放大,下一秒,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秦时风一手扣着楚南星的后脑,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了楚南星的腰,霸道地吻住了楚南星的双唇。 楚南星用力挣扎,但她的力气在秦时风面前犹如蚍蜉撼树,只会让秦时风拥她更紧。 · 忽然,一滴滚烫又湿润的液体掉在了秦时风的鼻尖。 秦时风一愣,急促的呼吸停住了。 楚南星眼睫湿润,她哭了。 · 秦时风觉得一颗心都在因为楚南星的眼泪而发烫,他想要亲吻楚南星的眼睛:“别哭南星,别哭” 楚南星重重推开他,靠着灯柱平复片刻后,说道:“秦时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秦时风像是个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孩子:“为什么?” 楚南星摇摇头:“不要见面了,真的不要再见面了。” “楚南星,”秦时风喉结蹿动,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欲求,强烈到近乎疯狂,“我做不到。” 第120章 秦时风,你卑鄙 楚南星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她不自觉抬手抚了抚红肿的嘴唇,唇角被磕破了,秦时风霸道桀骜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那里。 这是楚南星第一次接吻。 初中时流行看言情小说和台湾偶像剧,班里的同学们常常聚在一起讨论自己心里的白马王子,她们问楚南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的,有没有想过初吻要献给怎样的人呀。 楚南星总是摇摇头,说我没想过这些,然后默默地看书,并不参与她们的热烈讨论。 但其实,有哪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没有偷偷幻想过这件事情,楚南星也不例外。 在她的幻想里,将来与她接吻的那个人,要对她好,一心一意的好,心里只有她一个。 她也红着脸想象过,她的初吻一定是很甜很甜的,像裹了蜂蜜的棒棒糖那样甜。 · 然而,那个人怎么会是秦时风呢? 秦时风什么都好,但唯独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好。 她的初吻也不是甜的,而是苦涩的,带着丝丝血气的。 楚南星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眼,想要驱散脑海里的混乱思绪。 但她越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胸口就越是发闷,脑中乱作一团。 楚南星干脆从床上下来,打开电脑登上了招聘网站,想看看寒假有哪些短期兼职,最好是在外地。 她没出息,她认了。 既然无法面对秦时风,那么她就选择躲开。 · 楚南星投递了几份简历,第二天一早便收到了其中一家公司的回复。 那是一家玩具厂家,近来在和澳洲的客户谈一批出口生意,对方客户要到他们工厂亲自看看生产线,需要一名英语翻译。 工厂地点在邻市的郊区,包吃住,按天结算工钱,一天两百元。 简单谈过条件后,楚南星便答应了下来。 她已经分不出心力去考虑这份兼职的含金量如何、薪资是否太低等等问题了,她只想有个地方能避开秦时风,她要给自己一段时间静一静,等她静下心来,她就又是从前那个从容自洽的楚南星。 · 当天中午,楚南星便收拾好了行李,她定了今晚的火车,决定尽快出发。 下午,楚南星再一次去了那家茶馆,但过去这么久了,茶馆依旧没有开业。 一直电话联系的那位服务员小妹说,他们工作人员都已经开始找新的工作了,也许老板再也不会回来了,谁也不知道老板去了哪里,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南星百感交集,通过越洋电话将情况告诉给了韩老。 韩老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也许这都是命吧。” 楚南星下意识地觉得韩老在伤心,她想说些什么安慰韩老,但言语又实在过于苍白:“韩老” “南星,我没事。我一把年纪了,该看开的,早就看开了。”韩老说,“你还年轻,珍惜当下,把握你能把握的,想要的就去争取,不要错过了,否则你会终身遗憾呐。” 楚南星眼眶湿润。 她想问问韩老,如果明知是飞蛾扑火,也要去争取吗? 但她终究没有问出口,这是她心中的迷雾,没人能为她指点迷津,只有她自己能够找到答案。 她照例在茶馆前的木椅上坐了许久——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 每次来茶馆,她都会在门前坐坐。 虽然明知道茶馆还未复业,茶馆里也没有人,但这里十分幽静,就这样简单地坐坐,看看天空,也能让她获得一些难得的平静。 · 晚上,就在楚南星即将出发时,秦时风打来了电话。 楚南星心跳不自觉加速,犹豫片刻后,没有接通。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放下,那就不要再和秦时风有丝毫纠葛了。 一分钟后,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震动声也随之停止。 然而,半分钟后,响铃声再度响起。 楚南星垂下眼眸,依旧没有理会。 如此循环了五次之后,铃声终于不再响起。 楚南星松了一口气,像秦时风这么骄傲的人,一定不会再打来了。 · “叩叩叩——” 寝室门就在这时被敲响,楚南星打开房门,今天值班的宿管阿姨站在门外:“南星啊,楼下站着一个高高的小伙子,说是找你的。” 楚南星一怔:“阿姨,他有说他自己是谁吗?” “那没有,戴着帽子,看不清脸长啥样,个子很高。他说你要是不下去,他就不走了。”阿姨为难地说,“南星,你看这天寒地冻的,他一直站在外头,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我没法和学校交待呀这放假我留下来值班,本来是图个清闲,万一出事了,这、这怎么办呀这!” 楚南星抿了抿嘴唇:“阿姨,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下去。” · 她匆匆跑下楼,果然,在那盏熟悉的路灯下,看见了秦时风熟悉的身影。 楚南星握了握拳头,走到秦时风面前,抬头看着他,竭力用平静的声音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时风看着她穿着棉衣棉裤,化了淡妆:“你要出门?” “嗯,”楚南星没有隐瞒,“有一个兼职,需要去外地。” 秦时风说:“你可以不用去了。” 楚南星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秦时风眉眼压着戾气:“我后天进组,出发去横城。我需要一个家教,你和我一起去。” 他口吻中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楚南星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不去。” 秦时风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眼底写满了危险的气息:“楚南星,你必须去。” 楚南星咬了下嘴唇:“秦时风,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如果你不去,”秦时风冷冷道,“那么明天,所有科大人都会知道,天赐酒吧泄露出的那段视频里,在笼子里跳舞卖身的男人,就是他们的好同学,钟逸。” 楚南星浑身一震,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你威胁我?” 秦时风每吐出一个字,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刺痛一下。 楚南星混杂着惊诧和失望是神情犹如一把利刃,狠狠戳进了他的心口。 秦时风说:“对,我在威胁你。” 楚南星指尖微微蜷缩:“你不会的,你不是那种人。” 秦时风看着楚南星,心中越是痛楚,说出来的话就越是冰冷:“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就是这么不择手段的人。” 他想要对楚南星好,他想要证明他也可以照顾楚南星。 但他却不懂应该怎么做,到底怎么才能让楚南星留在他的身边。 楚南星这段时间的冷落和疏远彻底瓦解了他的游刃有余,他知道威胁楚南星是最笨最无耻的方法,但他真的慌不择路了。 秦时风说:“明天上午十点半,我来西门口接你。” 楚南星说:“我不会去的。” “你可以不来,”秦时风问她,“楚南星,你敢拿钟逸的前途来和我赌吗?” 楚南星深深看着秦时风,半晌,她缓缓说道:“秦时风,你卑鄙。” 第121章 秦时风的反义词 楚南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秦时风、怎么在他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中决然转身,又是怎么一步步迈上楼梯回到寝室的,她只觉得冷风灌进了身体,将她的四肢百骸都冻得冰凉。 关上寝室门,楚南星紧紧闭上双眼,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秦时风的手红得好厉害,他一定是冻伤了吧,怎么没有好好处理呢? 楚南星走到阳台上向下看,一楼园区铁门外,那盏昏黄路灯边站着一个挺拔身影。 秦时风还在。 从俯视的角度往下看,一灯如豆,整个校园空无一人,这个深冬的夜晚显得格外寂寥。 秦时风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昏黄的灯光披洒在他肩头,猎猎寒风吹动他的衣角。 有一个瞬间,楚南星竟然从秦时风的身影中看到了孤独和萧瑟。 但很快,她便自嘲地摇了摇头。 秦时风是谁啊,是聚光灯下最夺目的大明星,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对象,旁人难以企及的金钱、权柄、荣耀、赞誉,与他而言不过是召之即来的玩具。 秦时风是孤独和萧瑟的反义词。 · 楚南星站在五楼的阳台之上,静静看着秦时风。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后并没有送到嘴边,而是就那么夹在修长手指间,仿佛想用这一点微弱火光驱散这个夜晚的寒凉。 就在楚南星恍神间,香烟燃尽了,秦时风兀然仰起头,视线准确无误地朝五楼楚南星的寝室看过来。 楚南星心头猛然一跳,条件反射性地向后急退两步,后背“砰”一下撞上了玻璃门。 她缩在阳台一角,心跳如擂鼓,却没有选择进屋,而是蹲下身来,双手抱着自己膝盖。 这里是阳台的视线死角,她看不见秦时风,秦时风也不会看见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楚南星蹲得双腿发麻,她才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 而那盏路灯边已经空无一人了,除了被风吹散的烟灰,什么也没有留下。 仿佛方才那一幕,只是楚南星的一场梦。 · 回到温暖的室内,理智缓缓回笼,楚南星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荒谬。 就在半小时之前,秦时风才逼迫威胁过她,而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秦时风会不会冻伤。 她沉思许久,先是退掉了前往邻市的车票,而后联系了那家玩具厂家,说明自己无法前往兼职,向对方表示了歉意。 接着,楚南星给钟逸打了一个电话。 钟逸正在医院陪护,母子二人接到楚南星的电话都非常开心。 “学姐,你过年不是都不回家的吗?你要是不嫌弃,今年要不就来医院,和我们一起过吧!”钟逸的语气里都透着飞扬的喜悦,“我妈妈术后恢复得很好,医生说顺利的话,过完年就可以回家观察了!” 钟逸妈妈在一边附和:“是啊楚老师,这孩子多亏了你照顾,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你要是方便,咱们一起过个年,团团圆圆、高高兴兴的。” 听到钟逸妈妈身体恢复良好的消息,楚南星也十分高兴,她笑着说:“阿姨,你别和我这么客气,钟逸平时也没少照顾我,我有个什么大件小件的快递,都是辛苦钟逸帮忙搬的。” 楚南星和钟逸妈妈聊了几句后,钟逸接过手机:“学姐,卓远学长帮我介绍了一份寒假工,去少年宫教小学生英语,不过我是第一次当老师,也不知道小孩子们会不会接受我。” 听到陈卓远的名字,楚南星的神情一冷,但口吻还是一如往常的温和:“孩子们都是最可爱的,只要你不带着偏见看你自己,他们也不会带着偏见看待你。这是个好消息,你不要给自己压力,一定没问题的!” “嗯呢,我妈妈知道了也高兴的不得了呢!”钟逸兴致勃勃地说,“现在她的身体一天天好转了,我也找到了这么好的兼职,学姐,我觉得我的生活真的在变好了!” 楚南星也笑:“嗯,会越来越好的。” 钟逸畅想着未来:“等我妈妈出院了,身体再好一点,我想尝试着住校看看。我一直害怕和他们相处,也许反倒是加深了我和其他同学的隔阂。学姐,这还是你教给我的道理,我得勇敢一点,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我不能看不起我自己。” 楚南星垂下眼眸,她本想将这件事告诉钟逸,不管怎样,让钟逸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但看到这位一直以来胆小怯懦的学弟学着变得勇敢,尝试着走出第一步,她准备好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楚南星问钟逸:“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什么难题,我却帮不上你了。钟逸,你会怪我吗?” 钟逸心思敏感,立即觉察到了哪里不对:“学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楚南星说,“我只是听到你的好消息,为你开心。我相信你,只要再勇敢一些,再多多相信自己一些,你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 楚南星几乎是彻夜无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中合上了双眼,做了一个无比混乱的梦。 她梦见了秦时风,很多很多个秦时风。 有酒吧里桀骜的秦时风,课堂上认真做笔记的秦时风,咖啡馆里慵懒的秦时风,工作时专注的秦时风,逗弄她时孩子气的秦时风,为她解围时倨傲的秦时风 然后,梦境定格在那个跨年夜的酒吧,她在包厢门外,听见秦时风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嗯,就是玩玩。”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犹如惊雷,将楚南星从一个缠绵旖旎的梦中惊醒。 · 她睁开眼,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十点了。 距离秦时风说要来接她的十点半,只剩下半个小时。 楚南星下了床,梳洗过后简单画了个淡妆,然后打开手机时钟,坐在书桌前安静等待。 秒针转动,“咔哒”一声。 十点三十分,楚南星的手机准时响起响铃声,是秦时风的电话。 第122章 我不会和你走的 电话铃足足响够了一分钟才断,几秒后,铃声再次响起。 楚南星呼吸略略有些急促,她将手虚握成拳,轻轻捶了捶额头。 铃声第三次响起时,楚南星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和秦时风像是意外纠缠在一起的两条平行线,总要解开回到各自的轨迹上的,逃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楚南星按下接通键:“是我。” 秦时风沉声道:“我在西门口,出来,走吧。” 楚南星淡淡道:“秦时风,我不会和你走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秦时风的声音十分冰凉:“楚南星,你忘了我是怎么说的吗。” 楚南星的音量很小,但语气却很坚定:“你不用威胁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秦时风,祝你拍摄顺利,就这样吧。” 说完,楚南星便不再犹豫,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她担心再多一秒,她就无法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了。 · 楚南星没有去邻市的玩具厂兼职,也没有和秦时风同行。 拒绝了玩具厂的兼职机会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心不静,无法全心投入一份工作,如果以这样的状态前往兼职,是对雇主的不负责,也是对她自己专业能力的辜负。 没有和秦时风一起去横城,则是因为楚南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更不想在他的“玩玩而已”当中继续沉溺。 至于秦时风的威胁 楚南星昨天夜里纠结了许久,这是钟逸自己的事情,无论如何,钟逸总是要自己面对的。她可以帮钟逸一次、两次,却不能像现在这样,永远护着钟逸。 从自私一些的角度出发,无论是为了谁、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楚南星都不想再去扑这场叫做“秦时风”的烈火了。 楚南星将手机调到静音,接着趴在桌上,将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层层叠叠地剥开。 剥到最后,她终于听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 “秦时风不是那样卑劣的人,他不会曝光钟逸的。” 楚南星眼中眸光闪动,说到底,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底气,来自于她对秦时风的信任。 · 此时的科大西门,一辆银色宾利正静静停在路边。 秦时风浑身散发着彻骨的寒意,气压极低。 大竹战战兢兢地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南学姐她怎么说啊?” 秦时风拆了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狭长的双眼看向大竹:“你觉得呢?” 他眼中的寒光像一把利刃,大竹感觉脖子一凉,有种下一秒就要小命不保的惊悚感,于是立即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秦时风眉心微微皱起,又问了一遍:“你觉得呢?” “啊?”大竹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祖宗似乎是真的在向他发问,“觉得什么?” 秦时风垂下眼眸,素来吊儿郎当的气质收敛得干干净净:“你觉得现在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来。” · 这种私人的情感问题,大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况且他到现在都摸不准秦二公子的心思。 他对楚南星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感情? 是那种不甘心自己看上的新鲜玩具被别人抢走占有,还是他动了真心? · 犹豫片刻,大竹干巴巴地给出了个馊主意:“要不然,就把那个视频的真实情况曝光?学姐那么善良,她为了保护她那个学弟,最后肯定会妥协的。” “没有视频了,”秦时风淡淡道,“那个视频已经全网下架,我和谢方舟都没有留备份。” 当初的视频事件后,秦时风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将网络上流传出的视频全部进行了封锁。监控中的原版录像,他拷贝出来交给了钟逸,是要销毁还是要保留,由钟逸自行决定。 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要曝光钟逸的打算,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绝对做不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他只是想利用楚南星的善良,逼她来到自己身边罢了。 但现在,就连这一步都失效了,他还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留住楚南星。 秦时风将头仰靠在椅背上,忽然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 大竹随之一愣,他从未见过秦时风如此颓丧的模样,楚南星在这位祖宗心里的分量,竟然比他想的还要重。 大竹说:“你去学校里找她吧。” 秦时风合上双眼,语气很淡:“她不在,她走了。” 楚南星昨天说过,她要去邻市做一份兼职。 如果楚南星不想让他找到,他甚至不知道楚南星到底去了哪里。 大竹急了,一把拿起手机,塞到秦时风手里:“那你给她打电话啊,一个不接就打两个,两个不接就打三个,我就不信她一直不接。” 秦时风还是闭着眼,只是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哎哟我的祖宗啊!你和南星到底怎么了呀!”大竹只能干着急,“你之前撩拨人家的时候不是死缠烂打的挺来劲的吗?怎么现在倒是怂了呀!” 这两天糖吃多了,秦时风嗓音发着哑:“那不一样。” 当初他撩拨楚南星的时候,只是新鲜感和好奇心作祟,他想知道这么干净温柔的一个乖乖女,生气了会是什么样子,烦躁了会是什么样子,伤心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而现在 秦时风也无法描述现在他对于楚南星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他只知道起初他想看楚南星失控,然而如今失控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想看楚南星笑,最好是只对他一个人笑; 他想看楚南星生气,最好是只为了他而生气; 他想看楚南星各种各样的情绪,他更希望楚南星的一切情绪都是因为他; 他想让楚南星的身边只有他一个男人,旁人多看楚南星一眼都是一种妄想。 · 大竹实在是看不下去秦时风这副样子,堂堂秦家二少爷、圈内最具身价的顶级流量,自怨自艾的像什么话! 于是大竹自作主张,将秦时风的手机对准他的脸解锁,嘀咕道:“你这扭扭捏捏的不敢找她,没劲儿!我帮你发消息给她操!” 就在点开微信的瞬间,大竹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这他妈怎么回事啊!” 秦时风睁开双眼,一把夺过手机。 · 外文系的大群里,有人转发了一个论坛链接。 发帖人是一个匿名帐号,帖子标题是:【三百万夜店视频真正的男主角】 帖子正文赫然是一段视频,正是钟逸在天赐酒吧出台那天的监控录像。 纤细的男孩像毫无尊严的动物一般,被关在金丝笼中任人参观,成为了声色场上最引人垂涎的拍卖品。 而在视频下方,发帖人言简意赅地附上了五个字—— 【外文系钟逸。】 发言越是简单,就越是令人遐想,越能够给人发散的空间。 · 楚南星颤抖着点开群里那条帖子链接,帖子发出不过短短五分钟,下面的回复已经激增到了两百多条。 钟逸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进来,少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学姐学姐,是秦时风吗?是秦时风干的吗?” 楚南星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借由疼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稳定而平静。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底气,但她不假思索地说:“不是。” 第123章 一个都不能漏 校内论坛中,这篇名为【三百万夜店视频真正的男主角】的帖子已经被顶到了最热门的位置。 最初的几条回帖还有人表示怀疑,这段视频灯光昏暗,台上那个关在笼子里的男孩又有意遮挡面部,怎么能够看得出来是谁? 也有一些理智的发言出现,认为去夜店跳舞并非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真出台了又怎么样,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呢?也许他正面临着什么困难呢?这都是人家的个人选择,你可以不支持不理解,但没必要发出来公开审判。 · 但很快,一条饱含恶意的匿名回帖便将帖子风向彻底扭转: 【这就是外文系那个钟逸啊,出了名的娘炮,瘦得和弱鸡一样,喝水都要翘个兰花指,我们私下都喊他人妖哈哈哈哈哈哈】 【是那个人妖的话,去卖肉也不奇怪了,外文系没人不知道,他就是很饥渴啊!之前还到处打听怎么赚钱,原来是去卖屁股了。】 下边有人附上了一张钟逸被偷拍的照片。 照片中,钟逸正在操场跑步,大张着嘴喘着气,表情看上去非常难受。 烈日下他的上衣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格外瘦弱的身形;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浅紫色细线编成的手链,映着他皮肤格外冷白。 · 于是,一大波看图说话的匿名者涌现。 【看他这娘娘腔的样子就恶心,隔夜饭都呕出来了。】 【正经男的谁t戴这种手链啊?】 【我是他同班同学,我能证明他真的有病,从来都不住校,也不和别人一起上厕所。说真的,我都怀疑他裤裆里长没长那玩意儿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是个人妖毫无疑问了,他肯定喜欢男的,去夜店卖肉,想被男人干屁/眼呗!】 …… 楚南星越看,便越觉得触目惊心。 校内论坛只允许科大的同学登录,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些口出恶言的回帖者中,很可能就有她平日里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温书的同学们。 匿名机制成为了最好的保护伞,恶意肆无忌惮的在一串串id下蔓延。 · 夹杂在这些心怀叵测的言论中,有些同学实名站出来为钟逸说话: 【钟逸和我修过同一门课,我和他做过小组作业,他人很好,虽然很内向害羞,但绝对不是那种人。】 【你们这么说自己的同窗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别太恶毒了好吗?】 …… 然而,这些声音很快便被潮水般的造谣淹没。 · 楚南星几乎是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在瞥见一条发言时,她眸光骤然一紧—— 【还有人不知道秦时风就是钟逸的金主daddy吗?】 言简意赅、模棱两可,和发帖人的风格一模一样。 好厉害的心思,短短一句话,便将矛头不动声色地掉转到了秦时风身上。 · 楚南星敛眸思索片刻,这个匿名者发帖的时机选得太妙了。 其一,期末考刚结束,所有人刚刚从紧绷的状态中解脱,正是最放松、最想找点什么乐子参与的时候。 其二,此时所有学生刚刚离开校园,在匿名网络环境的掩护下,道德感也随之减弱,认为无论说出什么话都不需要负起任何责任。 其三,论坛管理员同样放假了,处理这类恶性帖子的速度必然下降。 这个时间发出这样一条帖子,简直是其心可诛。 · 如果说钟逸被拍卖这件事让匿名者沸腾,那么秦时风也牵涉其中,则让这些人彻底开始了一场狂欢。 【好恶心啊,钟逸不会勾引秦时风了吧?】 【我就说他们两个好像认识,有次秦时风上完课碰到了钟逸,钟逸看他那眼神就和小媳妇儿一样,隔夜饭都呕出来了!】 【钟逸这种被玩烂了的屁股,秦时风看不上吧哈哈哈哈哈】 【钟逸是真的贱,他爸早就死了,也不知道他妈是怎么带出这么个不要脸的人妖的】 …… 种种污言秽语简直是不堪入目,楚南星“啪”一下合上电脑,气得浑身止不住地发着抖。 · 就在昨天,钟逸还兴致勃勃地畅想着未来的日子,雀跃地说感觉到生活一天天变好了,想要尝试着住校,和同学们打成一片。 然而今天,他就这样被赤裸裸地挂在网络上羞辱。 钟逸没有伤害任何人,他只不过成为了满足有些人猎奇心和阴暗面的工具。 那些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轻飘飘打下的一行字,很有可能就这样毁掉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 手机那头,钟逸泣不成声。 他一遍遍地问楚南星:“学姐学姐,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是不是应该去死?” 楚南星咽下喉头涌起的酸涩:“钟逸,我明白你的心情” “你不明白!”钟逸濒临崩溃,哭着吼道,“你怎么可能明白?我到底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要被这样千夫所指,学姐,为什么啊” · 楚南星的指尖难以抑制地细细颤抖着。 这种千夫所指的滋味她明白,她怎么不明白。 从小到大,无数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下贱胚子,婊|子生的女儿就是小婊|子; 上了小学,学校里有同学往她脸上吐口水,大声说就是你妈妈抢走了我爸爸,你是贱人; 到了高中,她以为只要她足够优秀,那些流言蜚语便不会再如影随形,直到她在市三好学生的评选中落选,原因是她出身背景太混乱 这种无端被羞辱、被唾弃的感觉她太明白了。 今天钟逸所遭遇的这一切,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楚南星心中,同时也揭开了她心底最不堪的、最血淋淋的回忆。 · 楚南星用力往虎口掐了一把,身体上的疼痛让她获得了片刻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她不能够崩塌,她还要帮钟逸。 楚南星深知自己并不是圣母,她拯救不了任何人,钟逸要跳脱出这个怪圈,终究还是要靠他自己。 她只是想拯救曾经那个在造谣和谩骂中无能为力的她自己。 · 楚南星冷静地说道:“钟逸,你把眼泪擦干净,现在听我说。” 钟逸仍在啜泣,抽噎着说:“学姐,学姐我不会好了对吗?我是不是应该去死?” 楚南星冷冷道:“对,你去死吧。” 抽泣声猛然一顿。 楚南星用罕见的强硬语气说:“你死了,你妈妈也活不下去了。你说过你们家没有别的亲戚,到时候连一个帮你妈妈料理后事的人都不会有,你是想让她死不瞑目么?” 钟逸像一只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楚南星没有时间给他灌什么心灵鸡汤,口吻冷硬:“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时候。第一,你要清楚这件事不可能是秦时风干的,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如果他要害你,就不可能为你承担你妈妈所有的治疗费用。不要因为好事者的煽动,乱了自己的立场。” 钟逸轻轻“嗯”了一声,哽咽着说:“学姐,对不起,我知道和秦时风没有关系,我就是太慌了,对不起,我” “和我道歉没用,我不能代替他接受。”楚南星打断钟逸,接着说,“第二,马上给管理员打电话,让他立即锁帖,但先不要删除帖子。你告诉他,科大四月份要参选国家级文明高校,如果他不立即处理这篇帖子,你会立即将帖子截图举报到评选委员会。如果因为这件事给学校造成不良影响,他是否能够承担后果。” 楚南星镇静的声音让钟逸也逐渐恢复了理智,他说:“学姐,我记住了!” “然后,你到学生街最里的湖畔咖啡厅等我。我和你一起梳理这件事,那段录像到底有谁看过,”楚南星眉心轻蹙,一字一顿地说,“一个都不能漏。” 第124章 我知道的,秦时风,不是你 挂断电话,楚南星闭上双眼思索。 那段录像显然来自天赐酒吧的监控视频,会从谁那里泄露出去呢? 少顷,她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 有权限拿到监控视频的人寥寥无几,秦时风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楚南星便立即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是秦时风。 那么背后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楚南星心头一紧,现在应当给秦时风打个电话问清楚才是。 但秦时风即将进组拍戏,现在应该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了,楚南星不想在此时拿这种事情打扰他。 倘若能够自己解决,那是最好的。 楚南星轻叹一口气,还是不要麻烦秦时风了,先去和钟逸见面吧。 她将笔记本电脑装进帆布包,背起包出了门。 · 科大西门停着的白色宾利中,秦时风目光沉沉。 大竹气得直骂娘:“这发帖的孙子真他妈丧尽天良啊!你看看,你看看,底下这帮人说的是人话吗?好像恨不得把钟逸拖去烧死!” 帖子再往下翻几页,大竹更是火冒三丈。 “真是操了个大操了,怎么把你也给扯上了?不行,这事儿必须整清楚了,不然这帮龟孙子要是添油加醋搬到互联网上去,那又是一场公关危机!” 秦时风面无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掌搭着膝盖,指尖在膝头轻轻敲打着。 这种程度的诽谤对他而言不过是小儿科,真正令他在意的是楚南星。 就在昨天,他才用钟逸的名声威胁了楚南星,今天这篇帖子就出现了。 楚南星会以为是他做的吗? 楚南星会把他当作是无耻下作的人吗? 她会吗? · 大竹也反应到了这一点,他张了张嘴,战战兢兢地转头看着他家秦二公子:“要不然我们给学姐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 秦时风眼底看不出丝毫情绪,漆黑的双眸如深不见底的幽潭。 大竹跟了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这样子,怕是动真火了。 任何牵涉到乖乖女学姐的事情,都能轻易牵动秦时风的心绪。 大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打吗?” 秦时风薄唇微张:“不用。” 楚南星现在应该在去往邻市的高铁上,她应该是还没有看见这篇帖子。 如果看见了,她恐怕会第一时间来质问他。 既然如此,就让她心无旁骛地做她自己的事情,这些腌臜的破事不该入她的眼,他来解决。 · 沉吟片刻,秦时风拨通一个电话,吩咐道:“我给你发一个链接,属于校园局域网,保密等级很低,我要你半个小时之内追踪到发帖人的ip地址,越详细越好。” 他正在沉着冷静地下达指令,大竹往车窗外一瞥,惊讶道:“小学姐?!” “啪”一声响,秦时风的手机从手中滑落,镇定深沉在一瞬间通通烟消云散,倏然扭头看向车窗外—— 校门里走出一个熟悉身影,黑发落肩,眉头轻蹙。 秦时风心脏一紧,鬼使神差般地伸手打开了车门。 ·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惊讶地看着面前正朝她大步走来的人。 秦时风怎么还在这里? 他不应该在去赶飞机的路上吗? 待她反应过来,她的脸颊便被按进了一个温柔坚硬的胸膛,艾草独有的凛冽香气铺天盖地地袭来,强烈到占据楚南星的全部感官。 “你怎么”秦时风声音艰涩,仿佛喉咙里被揉进了一把粗糙的沙砾,“你不是走了吗?” 楚南星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声问道:“你怎么没有走?” 秦时风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环绕着楚南星的肩膀,手臂收紧,力道大的像是要将楚南星按进怀中:“楚南星,你骗我。你明明没有走,你骗我。” 楚南星怔了怔,双手轻推秦时风的胸膛:“松手。” · 这一次,秦时风没有再强迫她,而是松开了禁锢着楚南星的双臂,后退一步,深深凝视着她。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深情和温柔,楚南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不要看,不要看秦时风的眼睛。 楚南星在心里反反复复告诫自己。 秦时风的眼睛最会骗人,她不能再上当了。 楚南星深吸一口气,借由吸进身体里的凛凛寒风来平复失序的心跳,而后平静地说:“刚好,我有事情想问你。” 秦时风猜到她要问什么了:“你想说那篇帖子?” 楚南星点头:“嗯。” 前所未有的慌乱感涌上心头,秦时风眉头紧锁:“楚南星,那篇帖子——” “不是你,”楚南星终于抬起头,直视着秦时风,认真而又笃定地说,“我知道的,秦时风,不是你。我早就说过,你不是那种人。” 秦时风愣了一瞬。 其实楚南星的声音很轻,但他却分明感受到,有什么重重落在了他的心上,在他心口发出一声巨响。 第125章 我也要出出气 钟逸来到湖畔咖啡厅,在门边环视一圈,没有看见楚南星,于是他发了条消息: 【学姐,我已经到咖啡厅了。】 楚南星回复道: 【你告诉服务员,你是来找我的。】 钟逸照做,服务员将他领到了吧台后,指着一扇小门说:“你进去吧,里边是后厨,南星在等你了。” 钟逸谢过他之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轻声呼唤:“学姐?” 楚南星正坐在一张木桌边,十指飞快地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地说:“来啦?” 钟逸点了下头,下一秒,他看见了楚南星身边坐着的那个人。 他愣了愣,紧张地问道:“学、学姐,他怎么也来了”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楚南星缓缓抬起头,看向身旁的秦时风,“你为什么要来?” 秦时风眉梢一挑,指尖点了点楚南星的电脑屏幕,一脸的散漫不羁:“这篇帖子也牵扯到我了,对我的口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因为这个傻|逼的发帖人,我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因此,我必须严肃处理这件事情。” · 钟逸纳闷地张着嘴:“” 秦时风说他自己心情非常糟糕? 从哪里能看出来他心情非常糟糕的? 秦时风明明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我心情很好”的喜悦感好吗! 真正心情非常糟糕的钟逸表示无语。 · 秦时风接着双手一摊,表情十分无辜,对着钟逸问:“所以我就来了,有问题吗?” 钟逸呆呆地摇了下头:“没、没问题” 秦时风接着转头,笑眯眯地问楚南星:“学姐,有问题吗?” 楚南星没有理会秦时风的吊儿郎当,对钟逸招了下手:“过来坐,状态调整好了吗?” 钟逸局促地在他们二人对面坐下,他双眼红肿,显然是狠狠哭过一场,连嗓子都哭哑了:“学姐,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秦时风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哀怨的样子:“南星学姐,我们两个都是你的学弟,都受到了诽谤。你怎么只关心钟逸,不关心关心我呢?真是厚此薄彼啊。” 钟逸屁股尖尖才刚碰到椅子,闻言立即就和弹簧似的弹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解释:“不、不是的,秦时风,你误会了,你别这么说学姐。学姐其实很关心你的,一出事她就和我说,说这件事情不是你干的,她真的很关心你,非常关心的!” 秦时风一只手掌托着下巴,轻声问:“真的吗,学姐。” 楚南星耳根微热,连忙对钟逸说:“你坐下,别和他扯这些。” 秦时风轻笑,脚尖轻轻点了点楚南星的小腿:“学姐,你就这么相信我?” 突如其来的肢体触碰让楚南星心头猛地一跳,她重重在秦时风鞋面上踩了一脚,板着脸严肃道:“没工夫和你嬉皮笑脸的,说正事。” 秦时风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我说的就是正事。” · 在他心里,唯一的正事就是楚南星。 楚南星根本就没有怀疑他,楚南星自始至终都信任他。 即使他对楚南星说出了那样过分的话,即使他那样逼迫威胁楚南星,楚南星还是相信他。 这样的念头将秦时风这段时间深深积压在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秦时风从来不知道,楚南星的一句话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不开心是因为楚南星,开心也是因为楚南星。 现在的他只想把这段时间的疏离冷淡全都弥补上,他只想看着楚南星,怎么看都看不够。 · 待钟逸坐下,楚南星将电脑屏幕转向他,上面是校内论坛的界面:“帖子已经锁了,现在所有人都没有查看权限。钟逸,你做得很好,很及时。” 钟逸眼眶又是一热,他只是按照学姐教他的方法联系了管理员,他知道学姐这么说是为了鼓励他。 楚南星冷静地说:“先不要哭,还有更重要的事。” 钟逸深吸了一口气:“嗯,学姐,我不哭。” “秦时风,”楚南星问,“这段视频你在其他场合给其他人看过吗?” 秦时风也敛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回答道:“没有,原版视频我给了这小子。我可以确定,就连天赐酒吧都没有备份。” 楚南星看着钟逸:“那么,泄露源只可能是你自己了。钟逸,你好好想一想,你给谁看过这段视频,和谁说过这件事情。” 钟逸慌张地摇头:“没有的,学姐,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告诉别人,不可能的” 楚南星指尖轻敲两下桌面:“一定有,你好好想想。” · 桌面上,秦时风的手机震动,他背靠着坐椅,拿起手机划动几下。 钟逸思索片刻,仍然摇头,苦着脸说:“没有别人了学姐,学校里连正眼看我的人都没有几个,我能和谁说这件事呢?” 秦时风掀起眼皮,淡淡道:“抱歉打断一下,提供一个最新信息。发帖人的ip定位在海南,用的电脑型号是acbook air。” 钟逸喃喃道:“海南苹果电脑?” 紧接着,钟逸浑身一震,瞳孔骤然紧缩,肩膀难以抑制地开始颤抖:“是他?不可能啊,不可能的” 楚南星非常镇定,冷冷问道:“是谁?” 钟逸眼中迅速蓄起泪水,他双手捂住脸颊,仍然无法相信:“不是的,不会是他的” 楚南星的声音并不重,但却很有力量:“是陈卓远吗。” 虽然是个问句,但语气笃定,似乎她早就猜到了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 秦时风眉梢轻抬,贴着楚南星耳边轻声问:“你已经知道了?” 耳廓上传来酥麻感,楚南星压下心头的悸动,冷淡道:“猜的。” 钟逸双肩止不住地颤抖,手掌下传来压抑的低泣。 楚南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纸巾推到钟逸面前:“钟逸,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出卖了你,这已经是事实了。” · 陈卓远用的正是acbook air,并且陈卓远一放假就去了海南过冬。 就在刚刚,陈卓远还发了朋友圈,分享他骑摩托艇的英姿。 也就是说,他在发出那样一篇歹毒的帖子后,便悠悠闲闲地享受起了阳光、沙滩和海洋。 钟逸想想便觉得毛骨悚然。 · 少顷,钟逸重重搓了一把脸,用纸巾擦干被泪水糊得乱七八糟的脸颊。 “学姐,是他,是卓远学陈卓远,就是他!”钟逸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回忆,“跨年那天,他说他知道我最近一边上课,一边照顾妈妈,觉得我很不容易,想请我吃个饭。我很感动,就答应了。他一直和我谈心,一直鼓励我,和我喝了很多酒。我就把酒吧的事情告诉他了,我还告诉他,我手机里就留着那段视频,我要用那段视频警醒我自己,不能再走错路后来我喝多了,去厕所吐了,手机没有带走,他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盗走了我的视频。” 钟逸这二十年受尽了白眼,没有男生愿意和他打交道,都说他是娘炮。 有一位在系里备受瞩目、人气极高的学长主动和他交心,钟逸心里只有感激,加上在酒精的催化之下,便把一切心里话都倒了出去。 他没有想到人心为什么会那么复杂。 · 楚南星“嗯”了一声:“不是你的错。” 钟逸苦笑:“我知道,我就是太蠢了” 太渴望朋友,太渴望关怀,所以才犯下了这样愚蠢的错误,轻信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相信的人。 楚南星垂眸:“陈卓远真正想针对的人是我。” 秦时风闻言,眸光一凛。 楚南星调出电脑上一个页面,接着将电脑推到钟逸面前:“你来点发送吧,让你出出气。” 钟逸看着楚南星的笔记本电脑,不可思议道:“学姐?!” 楚南星眉梢一扬,轻笑着说:“不是只有他陈卓远有手段。” 钟逸犹豫半秒,想起贴子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论,他咬着嘴唇,重重按下了【发送】键。 · 秦时风吹了声口哨,扬声道:“学姐,借用一下你的这台破电脑。” 楚南星皱眉:“你要干嘛?” 秦时风冷哼一声:“我也要出出气。” · 校内论坛里,出现了两篇新帖子,再次将这次的事件推向了高潮。 两篇帖子的发帖人都是实名,第一篇的发贴人是楚南星,标题为: 【翻译金杯赛作弊事件真正的男主角。】 内容是一张组委会发出的关于本次赛事有选手因作弊而取消参赛资格的公示,并且图片下附了一句话,只有简短的三个字——陈卓远。 第二篇的发贴人是秦时风,标题为: 【网络暴力事件真正的参与者。】 这篇帖子的内容同样很简单,秦时风将一连串匿名id贴了上来,并奉劝这些人二十四小时内在论坛实名道歉,否则他会采取法律途径进行维权。 · 帖子发出后不久,楚南星收到了陈卓远的消息。 【楚南星,你别太过分了!】 【南星,你还不明白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啊!如果不是那个钟逸,你不会认识秦时风,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南星,我都是为了你啊!】 他的口气越来越气急败坏,楚南星一条也没有回复。 陈卓远的最后一条消息说的是—— 【楚南星,别逼我把事情做绝。】 · 十分钟后,钟逸接到了一通电话,他脸色瞬间变得如纸般惨白,整个人颤抖如筛糠,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楚南星连忙扶起他,担忧道:“怎么了?” “我妈妈”钟逸瞳孔涣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得很厉害,“我妈妈知道了” 秦时风眸光冰冷,舌尖抵了抵上腭:“真下作啊。” 第126章 南星,签了吧 三人赶到医院,钟逸妈妈的病房门口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 护士一见钟逸从电梯口出来,便急忙大喊:“哎!钟秀琴家属赶紧的!你妈妈闹着要出院,她现在可还没到出院的时候啊!” 钟逸大喊了一声“妈”,拔腿便朝病房奔了过去。 秦时风抬脚要跟上,楚南星拉住他的胳膊:“等等。” 秦时风回头:“怎么?” 楚南星望了眼病房前拥堵着的人群,从包里拿出一条浅灰色围巾:“把脸遮着。” 秦时风压了压帽檐,尾音上扬:“这么关心我?” 楚南星微愠,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思开玩笑? “爱要不要,”楚南星轻哼一声,“这次要是又被偷拍,别指望我再为你发一篇澄清声明。” 秦时风从楚南星手中接过围巾:“要,怎么不要了。” 他将围巾裹在脖子上,遮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形状狭长的眼睛。 秦时风鼻尖轻轻一动,没有从这条围巾上嗅到朝思暮想的薄荷香味。 他微微皱眉:“这是你的围巾吗?” 楚南星淡淡瞟了他一眼:“二手市场淘来的,本来打算当桌垫。” “”秦时风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围巾下传来,“楚南星,你给我戴这种不值钱的二手货?” 楚南星下颌一抬:“现在你用过了,变成三手货了,更不值钱了。” 说完,她便不看秦时风一眼,抬脚便往病房走去。 秦时风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弯起唇角。 还是那个牙尖嘴利、吃不得半点亏的乖乖女。 · 病房中,钟逸妈妈拔掉了输液头,换好了衣服,说什么都不治了。 楚南星将房门关上,又拉上门后的布帘,隔绝了外面诸多窥探的视线。 钟逸泪流满面:“妈,我求你了,你别这样好吗,妈妈,我求你了” 钟妈妈浑身都在发抖,沟壑纵横的脸上爬满了蜿蜒的泪痕:“钟逸,你和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去那种地方跳舞了?你是不是去去出卖你自己了?” 钟逸颓然地垂下头,双膝缓缓跪地:“妈,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啪!” 一道轻脆声音在病房中响起。 钟逸的脸狠狠被打向一侧,钟妈妈高高举着双手,五根手指在空气中颤抖。 楚南星心头一跳,着急为钟逸解释:“阿姨,钟逸他——” 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住了她的肩膀,楚南星回首,秦时风对她摇了摇头。 “如果知道你会变成这样,”钟妈妈闭上双眼,两行浊泪夺眶而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死了算了” 钟逸哭嚎着喊道:“妈,你别这么说,我求你,别这么说” 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十多年,早已是彼此唯一的支撑。 “儿啊,儿啊,你不该啊!”钟妈妈痛心疾首,“别人说你和那个男明星有染,你糊涂啊!” 钟逸猛地摇头:“没有,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那你说,我治病这好几十万是哪来的?我住这单人病房是哪来的?”钟逸妈妈胸膛剧烈起伏,“是不是那个男明星出的钱?是不是!” 钟逸将额头靠在母亲的膝盖上:“妈,我真的没有” “你还狡辩!还狡辩!”钟妈妈疯了一般捶打着钟逸,一拳一拳砸在儿子身上,也是砸在她自己心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不自爱!为什么要出卖自己!你是在逼我死啊咳咳咳咳咳!” 由于过分激动,钟妈妈忽然弯着腰,猛烈地咳了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用力。 钟逸慌了神,抱着妈妈的后背,一声声地喊:“妈!妈你怎么了,妈我错了,你别这样,妈你别这样” · 这一幕让楚南星眼眶微微湿润,她不忍地偏过头,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使她倚靠在了一个宽阔的肩膀上。 “阿姨,”秦时风开口说道,“我是秦时风,就是你说的那位男明星。” 钟妈妈闻言,如同护崽的雌兽一般,将钟逸死死搂在怀里,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秦时风:“你的钱我们会还给你,我儿子不干那种事了,欠你的钱我做牛做马都会还,你放了我儿子,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钟逸泣不成声。 · 秦时风看着钟妈妈下意识护着儿子的举动,眸光微沉,喉结不禁上下攒动。 原来母亲保护孩子是这样的,一点点针对孩子的风言风语,都足以让一个母亲陷入崩溃。 那他这么多年,被不计其数的流言蜚语攻击过,他那位不知道在何方的母亲,是否有为他担忧过呢,哪怕是一秒也好 秦时风好想知道,但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 “阿姨,你误会了。”秦时风脸上丝毫看不出平时的吊儿郎当,认真地说,“我和钟逸只是朋友关系。其实我早该来拜访您,但我职业特殊,来探望反而会给您带来麻烦,您多见谅。” 楚南星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说道:“阿姨,钟逸是有错,但不像您想的那样。” · 楚南星将钟逸身上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钟妈妈,包括钟逸去酒吧跳舞、走投无路下参加拍卖筹钱和秦时风的及时解围。 钟妈妈发着愣,瞪大着双眼,良久,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儿啊,妈对不起你,妈没本事,让你受欺负了,妈没本事” 钟逸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摇头,哭得喘不上气。 · “阿姨,您安心治病,钟逸是南星的看重的学弟,我自然要多帮衬些。”秦时风揽过楚南星的腰,深情地看了一眼楚南星,柔声道,“南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楚南星眉头一皱,不知道秦时风又在演哪一出,挣扎着去掰秦时风环在她腰上的手。 秦时风贴在她耳边,用只有楚南星能听见的音量悄声说:“钟逸妈妈怀疑她儿子和我有一腿,你想让她真正放心,就乖乖听我的话。” 楚南星耳根发麻,忽然明白了秦时风的意思。 · 钟逸妈妈看着他们两个耳鬓厮磨的亲密样子,眼神中多了几分安心,问道:“南星,你们两个?” 楚南星说:“阿姨,我们不是——” 秦时风适时地苦笑一下:“她最近在和我闹别扭,还没哄好。阿姨,你要是这时候出院不治了,她可能就真的不搭理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钟逸妈妈破涕为笑,“那就好” 秦时风趁热打铁:“阿姨,明天我就要去横城拍戏了,南星也要和我一起去,做我的贴身家教,我们两个就不能常来看您了,您好好养病。” 楚南星睁大双眼看向秦时风—— 她什么时候答应和秦时风去横城了? “好啊,好啊,”钟逸妈妈慈爱地看着他们两人,“你们忙你们的,好好工作,我这边不用你们操心。” 秦时风笑了笑:“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您是个好妈妈,劳烦您给我和南星做个见证,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说着,秦时风从风衣口袋里变戏法般地掏出了一份合同和一支笔。 楚南星目瞪口呆。 · 他是什么时候拟好这么一份合同的?他竟然还把合同带在身上? 不对,重点是签一份合同和钟逸妈妈做见证有什么关系??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重点应该是她就这么被逼着赶鸭子上架了??? · 秦时风将合同和笔递给楚南星,微笑道:“南星,签了吧,薪酬绝对优厚。” 楚南星:“” 钟逸妈妈欣慰道:“南星,秦先生是个好人,值得托付。” 钟逸虽然很惊讶他们的关系,但也表达了祝福:“学姐,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楚南星额角狂跳。 第127章 这个楚南星跑路啦!跑路啦! 告别了钟逸和钟逸妈妈,从医院出来,楚南星整个人都是懵的。 秦时风神色自若:“你回学校吧。” 楚南星点点头:“那我走了。” 秦时风紧接着说:“我在西门等你,半小时够不够?”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什么半小时?” 秦时风回答:“收拾行李啊,你那些破烂玩意儿,半小时够了吧。” 楚南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秦时风在身边自顾自地说:“衣服可以到了那边再买,横城去年开了间购物中心,不少大牌子都入驻了;化妆品什么的你也不怎么化妆。还有什么其他要带的吗?你就带几本书,其他的到时候缺什么买什么。” 楚南星哭笑不得:“秦时风,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去横城了?” 秦时风像是早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从风衣口袋中拿出那份合同:“想反悔啊?迟了。” 他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指尖弹了弹上边写着“楚南星”三个字的签名。 “小学姐,名都签了,就有法律效力了。” 楚南星恼怒道:“这个不算数,我是被你设计了才糊里糊涂签的名字。” 秦时风“啧”了两声,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用审视的眼神打量楚南星几眼:“你没有嗑药,没有喝酒,没有影响大脑功能的神经性疾病,神智非常清醒,口齿非常清晰,怎么能说是糊里糊涂呢?” “你——”楚南星实在不会骂人,憋了小半晌,憋出来一句毫无威力的话,“你不要脸!” 秦时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啊,早就不要了。” 他要脸干什么,他只要眼前这个乖乖女。 · 楚南星气急败坏,伸手就去抢那份合同,秦时风举高手臂,楚南星便跳着踮起脚。 但她每向上蹦一下,秦时风的手臂就抬高一分,就是不让楚南星够着。 楚南星很快便反应过来,秦时风是故意作弄她,她恼羞成怒,轻声喝道:“秦时风!” 她愠怒时脸颊微微鼓起、耳廓发红,这副样子大大取悦了秦时风,秦时风低笑一声,应道:“哎,在呢。” 楚南星叹气:“你别闹了。” 秦时风脸上的揶揄神情收敛了一瞬,露出玩世不恭表象下的认真和沉郁,但这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他又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小学姐,我没有和你闹。你横竖要找兼职,不如跟我走,包吃包住,薪水你说了算。” 他将合同翻到其中一页,表明了楚南星为秦时风提供一对一家教服务,薪酬栏是空白的,等着楚南星自己去填。 秦时风拟这份合同的时候在想,楚南星要什么都可以。 她在这一栏填什么都好,只要楚南星肯待在他身边,无论什么他都可以给。 · 楚南星眉头一皱:“我不——” 秦时风打断她拒绝的话:“你如果不跟我走,我就把这份合同发到论坛上,肯定立即就会有人转载到网络上,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楚南星没有契约精神,以后看谁还敢雇佣你。” 楚南星咬牙切齿:“你又在威胁我!” 秦时风肩膀一耸:“对,我就是在——” 说到这里,秦时风话音一滞,稍稍压下身子,对楚南星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恶劣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威、胁、你。” 楚南星磨了磨后槽牙:“行,你厉害。” 她一把抢过秦时风手里的合同,秦时风悠哉游哉地说:“小学姐,撕了也没有,我有电子备份,刚才拍照存好了。” 楚南星下巴一抬:“谁说我要撕了。” 她从背包里取出笔,在薪酬栏写下了“时薪10000元”,想想还是不解气,大笔一挥,在后边又补上了一连串的“0”。 写完,楚南星将合同“啪”一下拍在秦时风胸口上:“给得起吗?” 秦时风看也不看那串金额具体是多少,只是笑着问:“半小时,够吗?” · 楚南星根本用不着半小时,她的行李昨天就全部收拾好了。 拉着行李箱往西门走的时候,楚南星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和秦时风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明明才经历过一段很长时间的疏离和冷战,因为一篇陈卓远恶意针对的发帖,又让他们这两条平行线相交在了一个点上。 再往前几十米就是科大的西门,秦时风就在外面等着。 楚南星脚步一顿,内心忽又生出一股退却之意。 冷风刮过她的侧脸,楚南星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好没有出息。 楚南星心知肚明,她不应该和秦时风去横城,秦时风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坚定,只要秦时风靠近她一些,她就会忍不住动摇。 · 除此之外,楚南星还在和秦时风暗暗较劲。 一开始主动接近她的是秦时风,说对她只是玩玩而已的是秦时风。 她就像一只木偶,被秦时风提着线牵动着心绪,伤心快乐都不由她自己。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断开这段关系,秦时风却又出现在她面前,先是威胁逼迫她,现在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像往常那样逗弄她、揶揄她。 凭什么一切都是秦时风说了算呢? 凭什么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她永远是被动的那一个呢? 凭什么被影响的只有她,而秦时风却能无比自如地面对她? 凭什么是秦时风招惹的她,她却变得这么在意秦时风呢? 楚南星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一下。 大概扑火就是飞蛾的宿命吧。 · 西门外,秦时风远远便看见了那道纤细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离西门只剩下的时候,楚南星忽然停住了脚步。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秦时风看不见楚南星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不会给楚南星任何反悔的机会。 秦时风对大竹抬了抬下巴:“去吧。” 大竹面露难色:“祖宗,这也忒丢人了” 虽说西门偏僻,但时不时的还是会有那么零星一两个人经过的。 秦时风踹了他一脚:“赶紧去!你要是今天不把她弄上来,你这助理明天我就换人。” 大竹对这点还是很有自信的:“那你换呗,就你这么难伺候的,你再换八百个也没用!” 秦时风冷哼一声:“只要她上车,我重重有赏。” 大竹是典型的罚酒不吃吃敬酒,听了这话瞬间双眼发亮,十根手指头拧成了麻花,娇羞地说:“那什么我看中了一款asko的冰箱,也不是很贵,嗯怎么说呢,就是说八万来块钱吧。” 秦时风眼也不眨:“给你买。” “得令!”大竹迅速打开车门,嗖一下蹿下了车,“保证完成任务!” · 楚南星还在发怔,忽然听见校门边有人拿着大喇叭喊她名字。 “楚南星!楚——南——星——!”大竹站在校门口,一只手举着个商场里叫卖的那种大喇叭,另一只手挥舞着一条红布,声嘶力竭地大喊,“科大外文系研究生院一年级的楚南星!你签了合同想跑路?门都没有!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按合同办事!” 楚南星噎了一下,在心里愤愤地想,秦二公子可真有手段啊! 大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楚南星!楚南星!签了合同不履约想跑路!大家记住了!这个楚南星跑路啦!跑路啦!” 楚南星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一手虚掩着脸,另一手拖着行李箱,快步朝西门跑去。 第128章 夏慕钦会拉大提琴,你会吗? 大竹见到楚南星,就和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紧紧牵起楚南星的双手,表情十分激动,就差洒下两行热泪了。 “南星啊,你总算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秦时风摇下车窗,一个眼刀飞了过来。 大竹一个寒噤,连忙松开了抓着楚南星的手:“行李我来放,你上车。” 司机老王见到楚南星,也喜笑颜开:“楚小姐,好久不见了。” 楚南星礼貌地笑道:“王叔叔,好久不见。” 老王笑呵呵地说:“你一来,少爷心情都变好了,少爷前段时间一直” 秦时风不自然地低咳两声,老王笑得有几分揶揄,不说话了。 楚南星神情怪异,问秦时风:“你前些天心情不好吗?” 秦时风露出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微笑:“没有啊,我心情很好。” 楚南星说:“那大竹和王叔叔怎么——” 不等她把话问完,秦时风接着微笑道:“得知了你喜欢夏慕钦的好消息,我的心情怎么会不好呢?” 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楚南星哂笑,那股想要和秦时风争个高下的较劲心思暗戳戳地冒了出来,她点头道:“那还要谢谢你的理解,我的心情也很好。” 秦时风轻嗤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闭上了双眼。 · 大竹把楚南星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打开副驾车门,瞬间被车里的低气压冻得汗毛倒立。 他瞄了眼后座,秦时风正在闭目养神,浑身散发着寒气;楚南星则是在玩手机,表情十分淡定。 他用眼神问老王:刚才还好好的,这祖宗这又是怎么了? 老王同样用眼神回答:和楚小姐闹脾气呢,问题不大。 大竹扣上安全带,从后视镜里偷瞄秦时风。 这位二公子平日里在外头张狂不羁、桀骜不驯的,怎么到了乖乖女学姐面前,就成了个小媳妇儿,动不动就耍性子闹脾气,真是怪事。 · 宾利飞驰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楚南星打开校内论坛看了看,关于陈卓远作弊的讨论已经占据了整个版面。 【不是吧,天之骄子竟然是个作弊咖???】 【外文系主任儿子作弊,呵呵了,真是皇太子啊!】 【金杯赛都结束多久了,现在才爆出来,陈卓远这背景挺强啊!】 楚南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首页,并没有点进这些帖子。 陈卓远屡次构陷她,她忍到今天才反击,已经是很给陈卓远面子了。 在满屏的讨伐陈卓远帖子里,夹杂着几封实名道歉信。 楚南星说:“你发的那篇帖子有作用,有人道歉了。” 秦时风面无表情:“哦。” 楚南星轻嗤一声,这家伙板着张冷脸给谁看呢,讨厌死了。 秦时风刷着手机,刷着刷着字正腔圆地念道:“加国一名音乐剧演员卢卡尔谋杀妻子罪名成立,据悉,卢卡尔正与妻子协商离婚,因财产分割意见不一,将妻子残忍杀害。” 楚南星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冷冷道:“哦。” 秦时风额角一跳,换了一篇新闻朗读:“1988年,一起音乐剧演员杀妻案震惊世界。该演员名为胡木格,其杀妻原因竟然是妻子希望他不要大半夜在家中练习。” 楚南星:“哦。” 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神经,忽然念起新闻是怎么回事? 秦时风嘴角抽搐两下,接着念:“据匿名人士投稿,世界级知名音乐剧演员沃特森于妻子孕期出轨,出轨对象为剧团助理实习生,年仅17岁。” 楚南星十分冷漠:“哦。” 这下子秦时风坐不住了,他将手机往边上一甩:“楚南星,除了‘哦’,你就没别的可说了?” 楚南星瞥了他一眼,颔首道:“嗯。” “”秦时风舌尖顶了顶左脸颊,“这些新闻,听出什么来了没?” 楚南星问:“什么?” 秦时风阴阳怪气地说:“唱音乐剧的都不是好东西。” “”楚南星简直无语了,“秦时风,你几岁了?” 秦时风问:“你到底喜欢夏慕钦什么?” 那小子没他高没他帅没他有钱,乖乖女是瞎了眼了放着他不要,看上了那小子! 楚南星脱口而出,胡诌道:“他会拉大提琴。” 秦时风冷哼:“就这?” 楚南星微微扬起下巴,神情中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挑衅:“对,你会吗?” 秦时风满脸不屑,冷笑着闭上了双眼。 坐在前头的大竹和老王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第129章 你管不着 秦时风前往横城的航班原本在下午两点,但钟逸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秦时风误了机,大竹只好重新安排机票。 明天正式开机,秦时风作为一番男主角自然不能缺席,于是大竹只好买了晚上的航班,连夜赶去横城。 拿到机票,楚南星有些吃惊:“头等舱?” 秦时风斜睨着她:“我的工作人员跟我出门,都是头等舱。怎么?夏慕钦不给买头等舱?” 楚南星冷哼一声:“幼稚。” 秦时风余光瞟着楚南星,阴阳怪气地对大竹说:“所以说搞音乐剧的男人不靠谱,你要是给唱音乐剧的当助理,就只能挤经济舱了,可怜死了。” 大竹一向很配合自家老板的表演,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大声嚷道:“是啊是啊,唱音乐剧的都比较抠门,品味很差,连头等舱都不给工作人员买,哎哟谁要是看上唱音乐剧的男的,那这辈子就要遭罪喽!” 秦时风很满意大竹的表现,对大竹比了个大拇指,悄声说:“冰箱明天就下单。” 这两个人互相配合着表演,明里暗里都在贬低夏慕钦。 楚南星轻轻一哂,对大竹微微一笑,冷静地说:“如果你给唱音乐剧的当助理,就不需要每天忙着处理各种公关危机。唱音乐剧的呢,通常都洁身自好,从来不和女明星传绯闻。没有黑点,不会在片场殴打灯光师,也不会三天两头上黑热搜,让你忙得焦头烂额。” 秦时风的脸“唰”一下黑了。 大竹吧唧吧唧嘴,不敢说话了。 楚南星眉梢一挑,对秦时风笑得有几分挑衅:“最重要的是,唱音乐剧的会拉大提琴。”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候机室。 秦时风低骂一声,对大竹说:“马上给我搞个大提琴来,老子就不信了,我他妈三天之内必须学会这玩意儿!” 大竹张大嘴:“三天?!” 秦时风眯了眯双眼:“怎么?你不信我三天能学会?” 大竹哪儿敢说不信啊,他这阳奉阴违的功夫早就练就得炉火纯青了,于是点头道:“信,当然信!三天怎么可能学不会大提琴呢?你是谁啊?秦时风啊!三天必须学会!” 没想到秦时风闻言冷哼一声:“你除了会拍马屁还会什么,三天谁他妈能学会大提琴?你怎么不让我三天学会驾驶飞船登上宇宙和地球一起流浪去呢?” 大竹:“” 完了,小学姐不乐意搭理秦二公子,所以秦二公子又开始喜怒无常了。 他一个小助理还是闭嘴吧。 秦时风在楚南星那儿吃了瘪,就忍不住要在大竹身上找补回来。 他用一种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打量大竹两眼,刚要毒舌一番,大竹心念一动,立即指着头等舱候机室里:“里边那个空少在和学姐搭讪!” 秦时风一看,眉心皱起,立即抬脚往那边走去。 大竹暗暗松了一口气,得救了。 · 由于途经城市突发雷暴,飞机延误了将近两小时,夜里十一点多才起飞。 秦时风明天一早就要去剧组化妆,上了飞机后立即闭眼小憩了。 其实楚南星也有些困倦,她昨晚便几乎没有睡着,今天白天一整天精神都是紧绷的,这会儿脑子里那根弦松了下来,她的眼皮也开始上下打架。 “你好,”楚南星对空乘礼貌地说,“能给我一杯咖啡吗?不要加糖和奶,谢谢。” 秦时风闻言摘下眼罩,不赞同地说:“几点了,喝什么咖啡,给她一杯牛奶。” 空乘面露难色:“这个” 楚南星对空乘笑了笑:“不用管他,我要咖啡。” 空乘连忙去为楚南星倒咖啡了。 秦时风“啧”了一声:“你晚上还想不想睡了?” 楚南星把他身上的毯子往上一提溜,闷住了秦时风的脸:“你睡你的,少管我的事情。” 秦时风一把将毯子扯下来:“楚南星,你长本事了啊?” 楚南星淡淡道:“我们现在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我喝什么、晚上睡不睡觉,你管不着。” 秦时风上半身向她靠近,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嗓音低沉:“我怎么就管不着了?” 楚南星微笑着回击:“秦先生,但凡是没有写在合同条款里的,就无法对我构成任何约束。” 秦时风看着她的脸:“牙尖嘴利。” 楚南星礼貌回应:“谢谢夸奖。” 秦时风轻笑一声。 行,针锋相对也好过前段时间的冷漠疏离。 只要楚南星不是不理他,对他怎么样都可以。 · 咖啡很快便端到了楚南星的小桌板上。 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教材和笔记本,认真地为秦时风制定起学习计划。 既然接受了贴身家教这份兼职,那么秦时风就是她的辅导对象,她要对秦时风负责。 薄荷的清香和咖啡的苦醇味道混杂在一起,丝丝缕缕地飘进秦时风的鼻腔。 他忽然间便睡意全无,慵懒地靠着座椅靠背,看着楚南星认真时沉静的侧脸。 楚南星开了舱顶的一盏小灯,灯光落在她身上,将她笼罩在一圈光晕当中,将她包裹得无比温柔。 秦时风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柔软,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像这样看着楚南星了。 楚南星脱掉了棉衣外套,身上穿着一件杏色毛衣,长发用一根铅笔随意簪起。 耳边的碎发垂落,发丝在她白皙的侧脸投下浅浅的阴影,纤长的眼睫每扇动一下,秦时风的心里就仿佛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砰”地发出一声响。 · 仿佛是觉察到了秦时风灼热的视线,楚南星偏头看向他:“不睡了?” 秦时风以牙还牙:“楚女士,合同里并没有写,你有权过问我的睡眠情况,因此我睡不睡,你管不着。” 楚南星弯起唇角:“秦先生,我并没有要干涉你的睡眠情况,只是作为你的家庭教师,我认为我有责任了解你的学习情况。如果你现在不睡,那么我们可以简单聊一聊,方便我为你制定接下来二十天的学习计划。” 秦时风耸耸肩:“好啊,聊,要聊什么。” 楚南星简单问了秦时风几个问题,惊讶地发现秦时风的英语居然非常不错。 他在国外读的书,口语流畅纯熟,就连口音都是标准的英伦腔,完全不需要提高。 楚南星接着又问了秦时风几个关于欧美文学的问题,秦时风同样对答如流,显然对英美文化非常了解。 楚南星放下笔:“秦先生,我认为你现在的英语程度,完全不需要家教,我已经不能为你提供什么帮助了。” 秦时风眉梢轻挑:“小老师,不要妄自菲薄,你可以。” 楚南星反问:“你需要我教你什么?” 秦时风说:“很简单,就教教我美国文学怎么考一百分。” 楚南星:“” 秦时风失笑:“合同都签了,飞机都起飞了,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小老师,要怎么教我是你的事情,好好想,我等你上课。” · 楚南星看了下学期秦时风的课表,打算就从他要上的课入手,为他订制学习方案。 飞机在深夜的云层中平稳地飞行,偶遇气流便微微颠簸。 就连不加糖的咖啡也无法驱散困意,楚南星打了个哈欠,将后脑靠着椅背,眼皮止不住地往下耷拉,脑袋也随之一点一点。 在她身边,原本在闭目休息秦时风睁开双眼,在楚南星的脑袋往前倒去的前一秒,轻轻将她揽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整个机舱一片沉寂,所有乘客都已沉入睡梦之中。 在他们身后,大竹鼾声如雷。 秦时风关掉楚南星头顶的那盏小灯,这一刻万籁俱寂。 只有他们穿梭过的云层看见了,此时秦时风凝视着楚南星的漆黑双眸中沉下了多少温柔。 第130章 好样的 凌晨两点四十分,飞机降落在横城机场。 抵达秦时风在横城的别墅时,已经接近四点钟了。 “他常来这边拍戏,为了方便,就在这儿买了个房。”大竹把楚南星的行李提上二楼,“我们跟他过来都是住这儿的,你不用见外,这里房间多,安心住。我在一楼的房间,明天还有个宣传经纪会住进来,是个小姑娘,年纪比你大不了几岁” 楚南星也没有瞎矫情,既然大竹都说了,秦时风的工作人员都是跟着他一起住的,那她便跟着住下来便是。 二楼有四个房间,一间影音室,一间健身房,秦时风住的主卧,楚南星的客卧就在秦时风的房间对面。 大竹打着哈欠:“阿姨今天刚刚打扫过了,床单被罩都是新的,干净的。南星,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别客气,你和我说,我帮你置办。反正花的是他的钱,他有的是钱。” 楚南星忍俊不禁,见大竹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于是说道:“好,我不会和你客气的,你快去睡吧,不用操心我。” 对面,主卧的门打开。 换好睡衣的秦时风双臂环抱在胸前,倚着门框:“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楚南星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淡淡道:“秦先生,没记错的话,我和大竹聊什么,不用向你汇报吧?合同里写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秦时风沉着脸,点了点头:“行,楚南星,你牛|逼。” 大竹哪儿敢说话啊,对楚南星吐了吐舌头,贴着墙边想溜号。 秦时风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以后没事别跑楼上来,见着你就碍眼!” 大竹“哎哟”一声,捂着屁股灰溜溜地跑下楼了。 楚南星和秦时风隔着一条走廊,秦时风抿了抿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先是“砰”的一声重响,紧随其后的是“咔哒”一声轻响。 楚南星将转身、关门、锁门这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秦时风。 秦时风看着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额角重重一跳:“” · 楚南星简单洗漱以后躺在了床上。 说来也怪,明明方才困得不行了,这会儿能好好睡觉了,反而是睡不着了。 房间里有一个做成树屋形状的时钟,秒针转动,发出嘀嗒轻响。 楚南星闭上双眼,在脑海里默数秒针跳了多少下。 1、2、3、4、5598、599、600 一直数到了六百,楚南星却还是毫无睡意。 她索性自暴自弃地睁开眼,在一片黑暗中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 这是她第二次和秦时风在一间房子里过夜。 秦时风睡着了吗? 他还是那么怕黑,睡觉从来不关房门吗? 楚南星心念微动,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连鞋都没有穿,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果然,对面秦时风的房间并没有将门关紧,房里的灯光透过虚掩的门缝透了出来。 楚南星心里忽然一松,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倚着门框,静静注视着对面那道细细的门缝,仿佛能透过这条缝隙,看见此时正在里面熟睡的那个人。 只有这种时候,楚南星才能放任自己,像这样凝视着秦时风在的方向。 等到明天天一亮,她又要陷入自我挣扎当中,要不断地告诫自己、警示自己不要沉沦。 一边是疯狂蔓延的情感,另一边是深刻于心的理智,楚南星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撕裂了。 · 又是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六点不到,楚南星便听到了秦时风起床的动静。 他才睡了两个小时就要去工作了,身体能吃得消吗? 楚南星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竹嗓门很大,嚷嚷着:“房车呢?到了吗?赶紧的,我们家艺人要赶妆——哎哟!” 似乎是被训斥了,大竹很快便压低了嗓门。 二十分钟后,秦时风和大竹出门了,楚南星便也起了床,打开房门那一刻,她愣了一下。 她的门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秦时风龙飞凤舞的字迹—— “一日三餐按时吃,我在酒店定了餐,送餐时间是9点、12点和18点。我今天预计晚上十点半收工,到家十一点,等我。” 楚南星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 第131章 学姐万岁! 这一天过得很快。 楚南星没有干什么别的事情,就在别墅里看看书,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 她第一次来横城,横城也是一座旅游城市,楚南星本想出去走一走,但又担心别墅外会有娱记,万一被拍到了,给秦时风添麻烦就糟糕了,于是便乖乖待在屋子里。 不知不觉天便黑了下来,楚南星在一楼的沙发上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但许久都没有翻一页。 连楚南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抬头看向墙上时钟的频率有多高,几乎是每隔半分钟便要抬眼看一眼时间。 不是说十一点到家吗? 现在都十一点十五分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秒针“嘀嗒嘀嗒”地走着,楚南星想发消息问问大竹到哪里了,才拿起手机,便又烦闷地扔到一边,抬手搓了搓脸颊,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算了,她管秦时风干什么,秦时风几点回来和她有什么关系。 · 将近十二点半,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声——秦时风终于回来了。 楚南星立刻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好,将毯子盖在腿上,书本随便翻开一页放在膝盖上,做出一副专心致志看书的样子。 “咔哒”一声,大门打开,秦时风的声音先一步传到楚南星耳朵里:“小学姐,等我啊?” 楚南星抬起头,淡淡道:“没有,在看书。” 秦时风手里提着个袋子,轻哼一声,换了鞋走到楚南星身边坐下:“这都几点了,你看哪门子书?是不是等我?” 楚南星面无表情,指尖翻了一页书本:“没有。” “没有就好,我怕你等我等久了,以为我去外边鬼混了。”秦时风呼出一口寒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也没有晚回来太久,本来说的是十二点到家,现在差不多。” 楚南星眉头轻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说的是十一点到家,迟了一个半小时。” 话一出口,楚南星便愣住了。 在她身边,秦时风低笑出声,一手撑着沙发靠背,倾身靠近楚南星:“记得这么清楚,还说没有等我?” 凛冽的艾草气息扑鼻而来,楚南星面颊微热:“我、我只是——” 秦时风笑得又痞又坏,等着看楚南星要找什么借口。 楚南星说:“我等你是因为要给你上课,这是我的职责。” 秦时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有别的原因了?只有上课?” 楚南星恼羞成怒,将手中的书本“啪”地盖在了秦时风脸上:“只有上课。” “好好好,行行行,”秦时风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明白了,你等我是因为要给我上课,绝对不是因为想我。” 楚南星瞪他:“秦时风!” 秦时风低笑出声:“又生气了?行了,不逗你了。” · 楚南星皱了皱鼻子,见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便问:“大竹呢?” “去机场接人,”秦时风靠着沙发背,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我工作室的宣传经纪,叫小桃,她跟组。” 楚南星点点头,认识秦时风后她也了解了一些娱乐圈的事情。宣传经纪跟组应该是为了拍些秦时风在剧组里的花絮,以后可以作为宣传物料。 下一秒,楚南星瞥见秦时风手里端着的水杯,微微睁大双眼:“这是我的杯子!” “怎么?不让喝啊?这么小气?” 秦时风当着楚南星的面,故意在楚南星喝过的杯沿抿了一口,两道浅浅的水渍重叠在一起。 寝室外路灯下的那个吻倏然在脑海中浮现,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潮湿的温热触感。 楚南星心跳骤然加快,匆匆挪开了视线,不再看秦时风湿润的嘴唇。 · 秦时风也想到了什么,忽地眸光一暗,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南星,那天” 楚南星只觉得有股抑制不住的热意从身体里涌起,她慌忙站起身,没有让秦时风把话说完:“今天太晚了,你休息吧,明天再学习。” 秦时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拉住了楚南星的手:“这个带上去。” 他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个袋子。 楚南星拿起来一看,袋子里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小蛋糕,盒子外点缀着满天星。 秦时风说:“横城的这家蛋糕店很有名,我就定了一个,刚取回来。” 楚南星一怔:“你是因为去取蛋糕,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秦时风勾唇一笑,长腿在沙发上翘起:“感动了?那你报答报答我。” 楚南星皱了皱鼻子,低声说:“谢谢。” 秦时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去休息吧,今天不上课了,我还要看会儿剧本。” 楚南星担心打扰他,点头“嗯”了一声,抱起蛋糕上了楼。 等楚南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秦时风双眸微微眯起,眼中是森冷的寒意。 今天在剧组,好像又见到了那个人 · 大竹和小桃凌晨才回到别墅,楚南星还没有睡,便给他们下了一碗鸡蛋面,又用冰箱里现成的食材清炒了两个蔬菜。 小桃是个很活泼的女孩,见了楚南星便亲亲热热地挨着她,一口一个小学姐,好奇地说:“你就是上回那个视频事件的女主角啊?大竹一直和我们说你长得巨——漂亮,我还不信呢,原来真这么漂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搞宣传的说话语气都夸张,楚南星被小桃夸得哭笑不得,往小桃的面碗里又添了一勺汤:“多吃点。” 小桃和大竹狼吞虎咽,大竹说:“南星,你手艺这么好啊?现在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会做饭的可不多了” 楚南星笑着说:“没有,我随便做的。” 小桃惊讶道:“随便做的都能这么好吃!学姐,你一定是天才!干什么都能干好的那种超级大天才!” 楚南星静静托腮看着他们,笑容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其实,在楚南星人还没有灶台高的年纪,就已经踩着小板凳开始煮饭做菜了。 她要是不学着自己养活自己,恐怕早就饿死在那个贫民窟中了, · 一顿深夜的夜宵,大竹和小桃吃得十分满足。 吃饱后,小桃瘫在沙发上打着饱嗝,深情并茂地高喊:“啊!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啊!黑夜给了我易胖的身体,我却用它来吃夜宵!” 楚南星正收拾厨房,忍俊不禁地拍手:“好诗,文采斐然。” 小桃嘿嘿乐了,将手机里拍的夜宵照片发了朋友圈,并且配文: 【学姐出品,必属精品】 · 于是第二天,秦时风一整天都没给大竹和小桃好脸色。 这天秦时风的戏结束得早,几个人傍晚便回来了。 秦时风第一个进的门,大竹和小桃跟在后面,面色戚戚,大气都不敢出。 楚南星觉得有些奇怪,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 秦时风斜睨了楚南星一眼,片刻后冷哼一声,抬脚便上了二楼,开关门的声音巨大。 见秦时风走了,大竹和小桃这才松了一口气。 楚南星好笑道:“谁又招惹他了?” 两个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小桃凑到楚南星身边,心有余悸地说:“小学姐,你都不知道祖宗今天又发什么神经,板着一张脸,拽得二五八万的,我拍花絮都没素材” 大竹也说:“是啊是啊,不知道他又哪里不爽了,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呐!” 两个人四只眼睛眼巴巴地盯着楚南星,眼里祈求的意味不言而喻。 楚南星叹了一口气,起身道:“行吧,我去问问。” 大竹和小桃欢呼:“学姐万岁!” 第132章 你怎么什么醋都要吃? 楚南星来到二楼,秦时风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健身房里锻炼。 他穿着一件黑色无袖衫,露出肌肉精悍的两只手臂;额头上戴着一条吸汗发带,整个人多了几分少年气。 楚南星站在健身房门口,轻轻“哎”了一声。 秦时风举杠铃的动作一顿,显然是听到了楚南星的声音,但硬是装作没听见。 楚南星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拔高音量喊道:“哎,秦时风。” 秦时风这才放下手中的杠铃,冲着楚南星挑了下眉梢,意思是“有事?” 楚南星倚着门框,打量秦时风两眼:“你今天心情不好?” 秦时风就差把“老子不爽”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有,我心情很好。” 楚南星关心道:“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们。大竹和小桃都很担心你。” 不提这两个名字还好,一听见这两个名字,秦时风脸上的不爽更明显了。 楚南星观察着他的反应,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他们两个怎么惹你了?” 秦时风冷笑:“没有,我心情很好,不劳你操心。” 他这阴阳怪气的态度让楚南星也冒火了,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显得她好像多管闲事似的。 楚南星撇了撇嘴:“哦。” 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 秦时风没料到她就这么要走了,“啧”了一声后叫住楚南星:“你站住!” 楚南星停下脚步:“干嘛?” 秦时风走到她面前:“我心情不好,看不出来么?” 楚南星简直无语了:“我不是问了你好几遍吗,是你自己不愿意说的。” 秦时风冷哼:“那是因为你没有诚意。” 楚南星很不服气:“我怎么没有诚意了?” 秦时风双眼一眯,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南星:“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你不知道吗?” 楚南星眨了眨眼:“我怎么知道?” · 昨晚上秦时风回来时还好好的,给她带了个小蛋糕。 今天白天一整天,她和秦时风都没有见上面,她怎么晓得秦时风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秦时风哼了一声:“昨天晚上,你都干什么了?” 楚南星张着嘴,这么说来,秦时风心情不好是因为她? 那她可太冤枉了! “昨天晚上?”楚南星回忆,“看书,十点左右眯了一会儿,睡了四十分钟。” 秦时风颔首:“还有呢?” 楚南星说:“然后你就回来了,给了我一个蛋糕。” 秦时风冷笑:“接着说。” 楚南星一头雾水:“接着我回了房间,吃了蛋糕,刷了牙。” 秦时风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楚南星不明所以,继续回忆道:“三点半左右大竹他们回来了,我听见声音醒来了,下楼和他们待了会儿。然后我就睡觉了。” 秦时风嗤道:“说重点。” 楚南星简直心累:“没了,哪里有什么重点!” 秦时风双手环抱胸前:“小桃发的朋友圈,你点赞了。” 楚南星点头:“对啊,怎么了,我不能点赞吗?” 秦时风问:“她发的是什么内容。” 楚南星说:“我给她做的夜宵呀。” 秦时风眉头一皱,冷冷哼了一声。 楚南星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秦时风板着脸,不置可否。 · 楚南星哭笑不得,没明白秦时风生气的点在哪里:“他们俩到家那么晚了,肯定很饿,我给他们弄点吃的,这怎么了?” 秦时风看着楚南星,一脸的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挤出来一句话:“我都没吃过你做的饭。” 说完,他冷哼一声,上跑步机运动去了。 楚南星在门边站了小半晌,这才意识到—— 秦时风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看着跑步机上秦时风的身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家伙都多大了,怎么什么醋都要吃? · 楚南星皱了皱鼻子,忽然觉得心口发烫。 她倚在门边,静静看了秦时风一会儿,忽然觉得这样的秦时风好像还挺可爱的。 晚上,楚南星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 秦时风从二楼晃荡下来,看见穿着围裙的楚南星,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看见餐桌上满满当当的菜:“你做的?” 楚南星将一道莲藕排骨汤端上餐桌:“嗯,大竹说阿姨每次来都会添置食材,我看冰箱满满当当的,不做了就浪费了。” 秦时风又问:“给我做的?” 楚南星憋着笑:“嗯,给你做的。” 第133章 我带你们进去见秦时风 五菜一汤,三荤两素,秦时风吃得很开心。 小桃和大竹可怜巴巴地窝在客厅的茶几边,吃着酒店送来的外卖。 吃完饭,秦时风心情大好,给小桃买了一条项链,给大竹买了一块表,于是这两人立即笑逐颜开。 晚上,秦时风背完第二天的剧本,和大竹过了遍戏,确认没问题了,下楼在一层晃悠来晃悠去,晃悠了好几圈。 小桃正在帮秦时风剪辑一个vllog视频,见他走来走去的,小声吐槽道:“老板,你干嘛呀?吃饱了撑的吧瞎晃悠” 秦时风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我是吃太饱了,吃撑了。” 小桃抬起头:“啊?” 秦时风说:“晚上的糖醋排骨真是太好吃了,茶树菇炒肚丝也很不错,几道菜都很美味。” 小桃一头雾水:“那你既然撑了,下次别吃那么多了。” 秦时风微笑:“我肚量大。” 小桃眨眨眼:“老板,我在干活呢,你能换个地方散步吗?” 秦时风摇了摇头,叹息道:“有些人呐,没见过世面,吃碗面都要拍张照发朋友圈。” 小桃:“” 她总算是听明白了,秦二公子晃来晃去的,敢情是在这儿炫耀自己晚上吃到了学姐做的饭呢! 就这还好意思自称“肚量大”? 小桃撇撇嘴,小肚鸡肠,学姐不就昨晚上给他们做了个夜宵吗,就让他吃醋吃了一整天。 · 楚南星抱着几本书从楼上下来,听见这段对话,忍俊不禁地说:“哎,你够了,别打扰小桃,过来书房学习。” 秦时风美滋滋地跟着楚南星往书房走。 小桃听见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秦时风吊儿郎当地说:“学姐,以后每天晚上都给我做饭吧。” 楚南星说:“那是另外的价钱。我是来做家庭教师的,不是来做家庭厨师的。” 秦时风慷慨道:“你要多少钱,随便开价。” 楚南星好笑道:“你这部戏不是要很瘦吗,就知道吃。” 秦时风说:“你做,我少吃点。” 楚南星说:“你要是只吃一丁点,我还做什么,浪不浪费。” 秦时风笑着说:“不浪费,你只要做了就行,我回来看见有你做的饭菜,我就开心” 小桃忍不住“切”了一声,感觉她也吃撑了——吃狗粮吃撑的。 · 横城是个南方城市,冬天不是很冷,适宜过冬。 在横城的这几天,是楚南星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天。 她本来就宅,所以一段时间不出门对她来说倒不算什么事儿。 每天早晨,楚南星吃过早餐后先是在窗边看会儿书,然后做做笔译的兼职项目。 秦时风的客厅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楚南星很喜欢这个位置,阳光洒在身上,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下午,楚南星有时候会看一会儿综艺,在别墅区里逛一逛; 晚上,楚南星则是会为秦时风他们做一桌饭菜,大多时候都是大竹和小桃在大快朵颐,秦时风必须控制身材,只能充满怨念地吃水煮蔬菜; 入夜以后,楚南星会给秦时风上课,但经常上着上着就跑偏了,秦时风会对她提出一些课本之外的要求,比如让楚南星念一首诗、讲个故事等等 · 一眨眼,小半个月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夏慕钦发来消息说他要出国巡演,今年没法在国内过春节。 楚南星祝他巡演顺利,并且表示会替他好好看春节联欢晚会的。 路双双似乎和赫连打得火热,赫连特地跑去了双双的老家玩了几天,两个人正式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 楚南星打心眼里为双双感到开心,在她眼中,双双是真正的小公主,家境富裕却没有公主病,待人大方真诚,她能够和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在一起,简直是童话故事一样的美好。 陆可可回了农村老家,每天都要给楚南星发好多村里的照片,养鸡、赶鹅、喂猪寒假生活过得无比充实。 钟逸则是每天都要给楚南星打卡一件勇敢的事情,今天他去医院厕所,遇到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呵斥,让他去隔壁的女厕,钟逸没有忍气吞声,而是挺直身板予以回击 楚南星为他们每一个人开心,她看着窗外澄澈的天空,忽然觉得今年冬天似乎并不那么寒冷。 但她自己好像又陷入了这个名为“秦时风”的漩涡当中。 在冬天,人似乎容易犯懒,容易丧失思考能力,也容易沦陷。 楚南星倚在落地窗边,轻轻合上了双眼。 她自暴自弃地想,现在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就很好,足够她从秦时风身上汲取一些温度,又不至于让她真的被秦时风的热灼伤。 她不够勇敢,不敢对秦时风说出她心底最隐秘的心事。 她也不够果断,无法真正做到斩断和秦时风的联系。 那么,现在这样自我拉扯的难受和疼痛都是她活该,是她应当承受的。 · 这天,楚南星正在看着书,忽然接到了小桃的电话。 “小桃,怎么了?” 小桃很是着急:“学姐,你在家里吗?” 楚南星说:“嗯,在的,出什么事了吗?” 小桃焦急地说:“我的dv没电了!下午要给副导演过生日,这个内容肯定要拍的学姐,电池在我床头充着电,你能不能帮我送过来呀?” 楚南星立即答应:“没问题,我马上出发。” 小桃立即说:“嗯嗯!学姐你到影视城门口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拿!” 楚南星说:“好,放心吧。” · 楚南星换了一身衣服,到小桃房间拿上电池便出门了。 她在别墅区外打了一辆车,半小时便抵达了影视城。 楚南星给小桃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有人接,估计小桃现在有事情要忙。 于是楚南星给小桃发了消息,告诉她自己在影视城门口等她,便找了个长凳坐下等待。 · 横城的影视城是国内知名的旅游景点,国内大部分古装剧集都是在影视城内拍摄的。 影视城分为游客观景区和剧组拍摄区,楚南星在的便是拍摄区的大门,没有工作证无法入内。 此时正值假期,大门外仍是聚集了许多游客,尽管无法入内,这些游客还是兴致勃勃地在大门外打卡。 除了游客,门外还有许多架着长枪短炮的演员粉丝,希望运气好能拍到偶像上下班的场景。 楚南星用一条厚厚的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场面对她而言十分新鲜,像是到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鲜活又有趣。 还看到了不远处有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手里拿着秦时风的灯牌。 楚南星心想,秦时风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打心眼里喜欢着他。 · 正当她微微发着愣,一个戴着口罩墨镜的男人走到了她面前,压低嗓音,神秘地说:“美女,看你不像是来旅游的,也不像代拍,你是谁的粉丝?” 楚南星眉头一皱,不欲与他多交谈,没想到男人却很热络:“现在影视城里开了十一个组,你喜欢哪个明星,我带你进去看。” 说着,他敞开外袍,从内兜里取出一张工作证,证明自己真的能带楚南星进去。 楚南星冷淡道:“不用了,我不是粉丝,也不想进去。” 男人心说看走眼了,接着转头寻找其他目标,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几个秦时风的粉丝身上。 楚南星警惕地看着男人朝那几个小女孩走去,担心她们上当受骗,于是不动声色地走到她们那边,听见了男人对几个小女孩说了同样的话。 · “几位美女,你们是秦时风的粉丝啊?来这边是想看秦时风?” “对啊!” 男人很熟练地说道:“那你们别等了,秦时风上下班都不往这儿走,专车直接从员工通道出去。” 女孩们露出失望的神情:“啊?怎么这样啊” 男人接着说:“你们要是真的那么想见到秦时风真人,我可以带你们进去见他。” 女孩们起初还很是怀疑,戒备地说:“你真的能带我们进去?” “那当然,”男人再次敞开外袍,展示了他的工作证,“里面所有剧组我都有熟人,你们想见秦时风,那小事一桩。” 几个女孩将信将疑:“还是算了,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男人掏出手机:“我骗你们干嘛?给你们看,这是我和秦时风的合照,就秦时风上一部戏,那个谍战片,我就在他组里干活,和他的关系好着呢!” 女孩们看了照片,喜出望外:“你真的能让我们见到秦时风?!” 男人拍胸脯保证:“必须的,不过这个组管得比较严,你们只能远远看看,不能和秦时风说话要签名,也不能合照。” 女孩们纷纷点头:“嗯嗯放心,我们知道规矩,我们肯定不会打扰秦时风拍戏的!远远看几眼就够了!” “行,”男人调出手机付款码,“那扫吧,一人两千。” 能追到这儿的女孩都不是缺钱的,立即掏出手机要扫码支付。 “等等——” 一道清亮的嗓音打断了他们。 楚南星走到他们中间,眉心紧蹙:“不要相信他的话。” 即将到手的一笔钱眼见着要没了,男人阴冷道:“你谁啊你?多管什么闲事!” 第134章 那个人又出现了 几个女孩也对楚南星说道:“小姐姐,我们看过他的工作证了,他真的是工作人员,还有和秦时风的合照呢,他应该不会骗人的。” 楚南星对男人说:“你刚刚的行为是违法的,我已经全部拍摄下来了。你要是再不离开,我就报警了。” 男人恶狠狠地说:“你他妈到底是谁啊?!这儿轮得到你多管闲事么!” 楚南星从容道:“如果你对我动手,就是故意伤害。这里这么多人,不缺目击者。” 男人握了握拳头,骂了声“晦气”,不情不愿地走了。 几个女孩虽然失望,但也都是成年人了,明白道理,知道自己那么做其实不对,于是也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 楚南星轻叹一口气,有时候粉丝对偶像的爱过于热烈,反倒让她们变得盲目了。 如果只是花钱倒是小事,就怕有些有心人利用粉丝的爱,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楚南星忧心忡忡地看着那几个女孩的背影,看模样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希望她们比起爱秦时风,更多一些爱她们自己。 · 这个小小插曲过后没多久,小桃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学姐!”小桃跑到楚南星身前,双手叉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刚、刚刚在剪视频,没注意手机,没接到你的电话,对不起啊,你等很久了吧?” 楚南星笑着说:“没有多久,而且我这些天都没出门,在家里闷坏了,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她从包里取出电池交给小桃,小桃满脸感激:“学姐,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差点儿化身急急国王——急死了!” 楚南星说:“好啦,那你快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到处走走。” “嗯嗯好!”小桃给楚南星抛了个飞吻,“爱死你了!” · 楚南星寻思着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到处逛逛。 于是这天下午,她便在横城的老城区随处走了走,傍晚找了一家咖啡店歇脚。 楚南星点了一杯当地的果香咖啡,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她这两天闲着没事情干,又把微博重新下载了回来。 楚南星搜索秦时风,在【实时】信息里刷了刷,居然让她刷到了上午那几个女孩中一个的微博—— 【看到时风哥哥了啊啊啊啊啊啊!帅死啊啊啊啊啊啊!我化身尖叫机器嗷嗷嗷嗷!】 配图是一张从高处拍摄的模糊照片,照片中隐约可见秦时风穿着白色古装戏服的颀长身影。 楚南星不禁皱眉,从这个拍摄角度上看,女孩们似乎是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影视城里的山上,或是某个建筑物的高处。 女孩的微博评论里,一个叫【唯爱风风】的id评论:啊啊啊好羡慕啊!姐妹是工作人员吗? 女孩回复:不是啦,是花钱找人带进去的,爬到了一个电线杆上拍的哈哈哈哈,为了见哥哥也是拼了,实在是太惊险刺激了! 楚南星心头猛地一跳,电线杆? 这也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