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技少女》 第1章 雪夜啼哭声 距离农历春节,还剩下最后三天了。 当天晚上,海滨市长安古镇的大运河畔,长安坝遗址公园里,严寒依旧。 从北方刮过来的冷风夹杂着并不常见的雪花,落入大运河冰冷的水面后,很快消失了。 一层薄薄的雪片很快将雪越下越大,如鹅毛遍地。张临泉的“飞天杂技团”的演出大篷车瞬间被覆盖得严严实实。 不远处的演出车很快像只刚出锅的乳白色大面包,憨憨地趴在地上。 “临泉,动作再麻溜些,赶紧收拾好,我们连夜赶回安徽老家,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还得提前一天回去办年货呢!” 四十八岁的师傅张世忠,不停地催促着才从刀山上表演走下来的徒弟张临泉。 “放心吧,师傅,咱们在外边玩杂技,都辛苦一年了,说啥这一次都得提前两天回去,准备准备过个好年呢!”张临泉也是一脸的急切。 “哎,对了,听说你对象秀珍都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了,催你回家结婚的事是真是假?” 张世忠一边带着其他三个徒弟,一边干着手里的活,突然抛出了这么个话题。 “师傅,不瞒您说,不光给我打电话了,我们两个在今晚演出前还通过手机视频了呢?他告诉我,多挣些钱,回到临泉后,和她一起去县城的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多买些好礼品送给他的亲戚,再多下些彩礼,她们家里人好面子。” “是呀,孩子你也都二十岁了吧,在农村就你这个时候结婚最好,要是再晚两年就不好找了。还有就是咱们老家人啊,哪个不好面子,娶妻生子这也是人生的大事,人这一辈子能结几次婚,特别是女人,还不就那一次么,一定要让人家嫁得风光,觉得嫁给你是值得的!” “就是这样的,师傅,秀珍亲口和我说了,她能嫁给我这样吃百家饭的孤儿,是咱们老百姓把我养大,是党和国家把我培养成为国家级非遗——临泉杂技的传承人,而且还是国家级的传承人,她这一辈子都觉得特别有面子,她早就满足了。” “另外,我们在农历十一月里,就订好了,过了年正月十六就结婚了。” “那好,那好,那真是太好了,我先提前祝福你们,到时候再给你们上个大大的红包。” …… 师徒们边叙话边干活,倒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收拾完毕,正准备上车起程时,张临泉顿觉内急。 “师傅,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我有内急,马上一旦上了车回家是长途,路上也不方便,我还是先找个地方卸卸货吧。” “你这小子,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赶紧去吧!” “师傅,我也去,我也去!”一个头上扎着辫子的小男孩也要跟着张临泉去方便。 “师傅,我光顾得干活了,你又催那么紧,现在我也想尿尿!”另一个光着脑袋的小男孩也跟着张临泉走了过去。 “去吧,去吧,你们这帮不让人省心的,啥都比。连尿个球尿都要一齐去,比大小呀!切,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赶紧点啊,时间长了车不等人的,我们先去安徽老家了,让你们坐火车回家过年去。” 张世忠边说,边拿起手里的烟袋窝子,装了满满一窝子旱烟,按了又按,对着蓝色的火苗抽了起来。一股旱烟味道在半空里与下落的大片大片的雪花搅混在一起,在黄昏的路灯下飘落着白光。 以张临泉为首的一大两小三个男人直直地走进了一片水杉林。水杉细细的针叶早已落满了树林间,踩上去像是走到了地毯上,软绵绵的很是舒服。 “呜哇,呜哇——” 正当他们三个尽兴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光头和辫子吓了一大跳,底下剩下那半截子尿怎么也尿不出来了。 “大师兄,这是什么声音呀,我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呀,怎么听得像个婴儿的哭叫声。” “光头,你说的这个声音我也听到了,该不是我们遇到鬼了吧,这都快过年了,天又这么冷,谁会把孩子丢到这大雪天里呢,冻恐怕也会被冻死了吧?” 辫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就转身躲在了张临泉的身后。 “你们两个不用怕,有我大师兄在,我们只要按照这个声音的方向去找,准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临泉十分的镇静和清醒。按说临近农历的春节了,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将自己的骨肉往这大雪天里扔。 他们三个人,张临泉走在最前面,向树林深处走去,光头和辫子每个人拿着手机,并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虽然眼前的灯光越来越昏暗,但在两个手机手电筒的照亮下,地上的一切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在离他们有五十米处,一个红色的包背斜靠着一棵粗大的水杉树根上。孩子“呜哇,呜哇”的啼哭声音,就是从这个红色包背里传出来的。 “大师兄,是个孩子,谁家的孩子给忘了这里了。” 光头眼睛亮,对着两位师兄喊了一句。 “光头,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你咋比光头强还笨呢,不,不,你比熊二还熊二,谁家里都快过年了,还能把孩子忘在这里,我看呀,八成是有意扔在这里的吧?” “也是,也是,哥哥,我一时吓得头晕了,我开始还以为有人看咱们的杂技表演,看完后,上厕所就把孩子给忘记了呢,你看我这脑子。” 光头自嘲道。 辫子哈哈一笑,说:“我看呀,你小子是撑愣了。师傅天天弄那一点菜都叫你给抢吃了,人一吃多,脑子自然就不好使了。” 光头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 张临泉一脸严肃地说:“你们两个别在这里磨嘴皮子打口水战了,你们快看看这孩子,怎么又没有哭声了呢?” “大师兄,这不是明摆着来嘛,肯定是哭累了想歇一会儿,要么就是饿很了没劲哭了呗。” 辫子想都没有想,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辫子哥说的有理,大师兄,你看这个小毛娃(临泉方言,婴儿的意思)冻得嘴唇都发紫了,咱们还是救他一命吧,要不,在放这里一会儿,他恐怕要被冻死或都饿死的。” “是呀,是呀,大师兄,我们还是救救他吧,这可是个人呀,就是个小动物,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里冻死和饿死吧?” 第2章 野 种 救,这孩子肯定得救,但是作为一个马上要结婚的准新郎,一旦这大过年的抱个孩子回去,跟谁能说清楚呢? 父老乡亲那边你可以随便说这是捡来的孩子,对于别人也都无所谓,反正这个社会,你只要不怕麻烦,你捡得你抚养。但秀珍呢,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她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啊! 若不救呢,两个小师兄还在旁边嘟囔着,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可怜的生命消失吧。 在救与不救之间,他仿佛看见了十九年前的自己,当时自己也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小生命。如果不是庄东头的老韩爷爷,把自己从母亲身边抱回家中,自己和现在眼前这个孤儿又有何异? 张临泉没有再多想下去,一种无言的力量支撑着他必须这样做,良心上才能得以安稳。 “呜哇,呜——哇”,孩子的啼哭声似乎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 张临泉抱起孩子,脚下生风,和另外两个师弟向“飞天杂技团”的杂技大篷演出车走去。 “师傅,话不用多说了,你先帮我抱着这孩子,我看对面有个小卖部的灯还亮着,我去去就来。” 张临泉将孩子双手递给王世忠后,提着个暖瓶向小卖部走去。 “老板,有奶粉和白糖么?孩子饿坏了,带的东西吃完了,你看我这记性。” 张临泉略有些面带自责。 小卖部的老板娘四十来岁,齐耳短发,一身干练,一看就是个热心肠。 “小伙子,我刚才见你在广场演上刀山杂技节目呢,看得人心惊肉跳的。怎么,你还有个孩子?一个大老爷们带个孩子挺不容易的,孩子他妈呢?” “他妈,他妈生病住院了,挺突然的,所以只能我带孩子。” “嗯呢,太不容易了,这不,伊利金冠婴幼儿全脂奶粉,就是贵了点,280元一盒,还有白砂糖。这样,你买下这一盒奶粉,我送你一袋白砂糖。把你的暖水瓶拿过来,我给你灌满开水。” “280元一盒不算贵,这个牌子的奶粉我知道就得这个价格,我买下了,谢谢,太感谢了。” 张临泉掏出了三百元钱,递了过去。 老板娘找回二十元后,还反复叮嘱:“给孩子喂奶不可太烫,你先用嘴巴尝尝,要比成人的感觉再凉一点点,太凉了也不行,容易拉肚子,最好像这大冷天的奶瓶外面包个毛巾保暖。” 老板娘一句善意的提醒,反倒让张临泉觉得又少买了一样。 “有奶瓶吧,你这里卖的有奶瓶吗?” “有,有,这好的十八,还有更好的二十五元一只,这样吧,我给你拿最好的,只收你十五,我看在你忠诚老实的样子上,你们玩杂技的挣的可都是辛苦钱,危险钱。我就是一分钱不赚,也要帮你。” 张临泉感到很幸运,出门就遇到了好人,他连声道谢地走出了小卖店。 “我说临泉呀,你这孩子做啥事也过过脑子吧,你这连婚都没结来,就带个孩子回去怎么给乡里乡亲的说呀,还有那个秀珍,你怎么面对呀?” “师傅,求您了,别说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秀珍解释,我的脑袋现在嗡嗡直响,管不了其他的那么多了,先救救这孩子一命吧。” 张临泉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是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将这条路往下走了。 在他心里,一切都比不上这条鲜活的小生命。从抱起孩子的那一刻起,他就以为他的灵魂和这孩子已经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了。 把孩子养大,或者托付给其他一家比自己条件好的人家养,他都同意。但要让他将孩子送给儿童福利院去养,他是不会同意的。 他要给予的是这个孩子全部的爱和一个温暖的家。 连夜冒雪赶回到安徽泉临县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的两点半钟。 王秀珍也是很早地吃了午饭,从前腰庄跑了四里多地,来到了张大营村东口迎接张临泉回家过年。 张临泉抱着孩子下汽车的那一刻,秀珍眼都看傻了。 “临泉,你这抱的是谁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你今天要给我说清楚了。” 张临泉一见到秀珍就紧张,何况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生命,他的嘴张了几张,最后嚅嚅地说:“我的,我的孩子,我的女儿,她叫张海宁。” 边说边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的,你的孩子,叫张海宁。张临泉你为什么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秀珍怒不可遏,尽管个头比张临泉差了一大截,可还是双脚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张临泉的头发,耳光如雨,劈天盖地地打了下来。 “张临泉,你真不要脸,我开始都不相信有这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说,你在外边有野女人,还生了孩子,你还是个人吗?我叫你在外面浪,让你在外面浪!” 秀珍的耳光一阵紧似一阵,噼里啪啦地乱打一通。 “秀——珍,你也该住手了,行了,有个差不多就行了。你听我说两句吧。” 师傅张世忠实在看不下去了秀珍的过分,立即要阻止这一场殴打。 “师傅,我不听,我不听,他是你的徒弟,最得意的门生,你肯定是护着他的,你们串通一气来欺负我一个乡下的没出过门,见过世面的女子的。” “嫂子,嫂子,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临泉哥是个大好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这个孩子是我们三个人去尿尿在小树林里捡的。” 光头和辫子也拉着秀珍的手,替张临泉求情。 “就你们两个胎毛都没干的东西,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俩,我敢保证,肯定是张临泉私下里给你们俩好处了,你们三个合伙一起来骗我的!你们就是把天说得翻过天我都不会相信你们的。” “秀珍,别打了,临泉他也是刚才外地回来,你就放他一马,你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到家里说,在村口又打又骂的算什么呀,何况你还没有过门呢?注意点影响吧。” 连开车的司机师傅赵大牛都看不过去了,从车上下来去拉架。 “大牛,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人家说,十个司机九个骚,一个不骚是酒包,你不光爱喝爱嫖,你的事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道呢,还在这里跟我黄鼠狼跑到磨道里,充大尾巴驴呢?” “你,你个秀珍,你嘴巴好毒。” “我,我怎么啦,让我说中了是不是?” “秀珍,你别太过分了,这大过年的,你管你家未来的老公,怎么也开始骂上我老公了,你信不信,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撕你的嘴,嘴给人撕成八瓣,撕成皮鞋炸线!” 赵大牛的老婆兰翠苹不愿意了。 “我的男人有我管呢,你算老几,你信不信你再放一个屁,老娘弄死你!哪有你这样一个没过门的秀珍,在张大营撒野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呀!就你这样的疯子,老娘我见多了。” 秀珍碰到了一个比她更狠的兰翠苹,顿时焉了。 不过,她抓住张临泉的头发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只是不再打张临泉耳光了。 “张临泉,老娘暂时饶你一命,说说吧,这是你和谁的野种?” “这孩子是我从滨海市捡回来的,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我看着这孩子可怜,想到了我像她这样大的时候,如果不是乡里乡亲把我养大,不也是同样要冻死或者饿死吗?” “张临泉呀张临泉,我给你做人的机会你不做是不是?你今天不说清楚这孩子是谁的,我从今以后都不会见你,让你打一辈子光棍,跟你结婚,结黄昏吧。” “秀珍,事实就是这样的,我要是骗你,马上就过年了我当天打雷劈。” “你呀,张临泉,你是表面长相老实,其实,你背后干什么事以为我不知道,这样吧,你不承认就算了,咱们俩到此为止,从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真的没有必要跟你这种人浪费时间,追我的人成大把,现在还有在我家等着我相亲哩,你呀,好好带着你的宝贝女儿过吧,老娘没闲心在这里陪你瞎扯淡!” 秀珍说完,骑上电动车,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张临泉傻傻地坐在冰冷的雪地里,双眼里放出痴呆的光,一动也不动,直到怀中的孩子再次发出“呜哇呜哇”的啼哭声。 第3章 过个像模像样的年 秀珍转身离去良久,张临泉才从冰雪地上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一脸茫然,今年这个年该咋过呀?他一手抱着张海宁,一手提着拉杆箱,拉杆箱上系着奶粉盒、暖水瓶还有一个椭圆形的奶瓶,向自己两层小楼走去。 快一年没有住的新房冷冷清清的,他将所有的房间门打开,里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烂的霉气味,尽管外面天气寒冷,他也要把这股子霉气味排放出去,他担心孩子会在这种环境里被细菌感染生病。 一个人,被秀珍痛打和辱骂了一顿后,他心里明显好受了许多。这个结果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从昨天捡到这孩子,一直一夜没怎么休息地照顾这孩子,他都在思考着如何过秀珍这一关。 今天这一关好在就这样过去了,他不恨秀珍,换成是任何一个想和你成家过日子的女人,也不会容忍与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生活在一起,秀珍没那么伟大,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平凡,这产生了打骂张临泉这个不平凡的举动。 秀珍真的没有一点错,她努力了,努力地去纠正张临泉错误的思想观念,但张临泉的表现让秀珍失望了,他像一个瞬间失忆的男人,任你秀珍的打骂和哭闹,他连一句错误都不承认,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肯说。 其实,张临泉的内心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想等秀珍的气慢慢地消失了,他在去登门拜访,找到秀珍的家人或者亲戚解释说明这件事,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一个小鲜活的生命啊! 想想这些,他累了,轻轻地闭上了双眼睡着了,而襁褓里的小海宁似乎也累了,跟着呼呼大睡起来。 “咚咚”几声敲门声,赵大牛的媳妇兰翠萍端着两大碗热腾腾的水饺上来了,后面跟着赵大牛,提了一大包袱小孩子穿过的衣服。 “临泉兄弟,临泉兄弟,我包的水饺下好了,赶紧起来吃一碗垫肚子。” 听到有人敲门声,张临泉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两只眼睛现在肿成了一条缝。 “门没有锁,推一下就进来了。”张临泉有气无力地说。 赵大牛两口子将水饺放在了客厅里的桌子上,把孩子的衣服拿到了里屋。 襁褓里的小海宁被惊醒了,又放开嗓子“呜哇呜哇”哭了起来。 “翠萍嫂子,这孩子怎么老是哭啊,你看看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张临泉有些担心地问兰翠萍。 “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会养这么小的毛娃呢,这小孩子呀我刚才看了,有些不足月,体质太差。” “这么小的孩子哭的学问可大了,饿了哭,不舒服了哭,拉巴巴尿湿了她也哭,所以说这样的孩子难操养。” “我劝你呀,还是趁这几天,大家都回来过年,找个好家,有女人的家送给别人吧?” “嫂子,我只是问你一个她为什么哭闹,你怎么就突然想到把她给人家呢?我现在没有想到急于求成地把她往外送哩!” “临泉呀,你嫂子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她是为你好,你这几天能把这孩子送走,再买些礼物去秀珍那里陪个不是,把她接过来,正月十六一结婚,你不也就安心了吗?你光这样拖个没有任何血缘的孩子啥是个头呀!” “大牛哥,我真的很感谢你和嫂子的好意,但是自从我第一眼看到这孩子,我就觉得跟她有眼缘,我舍不得把她送人,你看刚才翠萍嫂子也说了,这孩子有些不足月,是个早产儿,体质不太好。” “这一下反倒提醒我了,我要把她养大,两三岁就教她练杂技,这样身体不就好了么,要是送给一般人家,身体不好,能不能养成人都很难说。这个事就这么说定了,这孩子我既然能从海宁捡回来了,我谁都不会再给,再难我也要把她养大成人。” “临泉呀,你真是头犟驴,认死理的性格谁也更改不了你。”赵大牛摇摇头。 “不是,大牛哥,我还是那句话,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也是个孤儿,所以一看到海宁就想起了我自己,我不能再让她也成为孤儿了。我要给她最好的生活,给她幸福的童年和一生。别的我倒没多想。” “好了,临泉兄弟,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把这两碗饺子吃了,天冷马上都快凉了。” 经兰翠萍这么一提醒,张临泉的肚子还真有点饿得咕咕叫了起来。 张临泉将两碗饺子没费劲地吃了下去,抹了抹嘴巴。 “临泉兄弟呀,这里面是你那小侄女几年前穿过棉衣和内衣,都洗得干干净净的,你马上拿开晾晒一下,就能给海宁穿上了,这小毛孩子的衣服呀,穿三个人都穿不破,据老人讲,穿别人家孩子穿过的衣服会越穿越旺兴的。” “谢谢嫂子。我记下了,不过以后带孩子方面你还得好好教教我,我必须得从头学习了。” 张临泉想向兰翠萍请教怎么样带孩子的秘诀。 “其实孩子很好带的,像这个冬天,孩子小的时候,尽量不要给她穿棉衣,而是用个小棉被包裹起来就行了。” 兰翠萍给小海宁换了套新内衣后,将她放在小棉被上下角的对称线上,又将尿不湿放在婴儿的屁股处,扯平套牢后,先将孩子脚下的被角拎起来放在两腿的部位,然后左边拎起一支被角,和右边也拎起另一支被角对折起来,像包果子一样。包紧后外面用一条长长的红毛线捆扎了几道道,小孩子被包裹得结结实实的。 兰翠萍抬眼看了一下张临泉。 “大兄弟,看到了吧,这种包扎法就叫果包子,就像咱们过年给外婆送的果包子一样的,为什么说女儿是娘的果包子和老燕筐,就是这么个来的。” 张临泉点了点头,心里很是感激赵大牛的媳妇。 “这样孩子就不会受冻,当过上半天,孩子再次发生哭闹时,检查一下看是什么原因哭。” “可以将奶嘴放在她嘴边,如果是饿的话,她会拼命吮吸奶嘴的,如果不食奶嘴,就要查看一下是不是拉屎尿尿了,及时清理。” “这么小的孩子要分时段吃饭,一般三个半小时要喂一次,她的胃口小,食量小,饿得也快。你这个初当爹的可要学会操心了。” 一套经典的育儿经说得头头是道,张临泉怕记不住,还专门找来个本子,一条一条记在上面,然后给兰翠萍看,直到兰翠萍点头为止。 末了,张临泉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来。 “翠萍嫂子,下午还得麻烦你一下,帮我照看一下小海宁,我到咱们大张营镇上去一下,给小海宁买点新衣服和灯笼、纸炮什么的,还有春联门对子。不管怎么说,有了海宁,我也不是一个人过日子了,我们爷俩这第一年也要过个象模像样的年。” 第4章 请你吃喜糖 看到张临泉高兴的样子,兰翠萍理解他的心情。是的,事情过都过去了,不管怎么样,这年还是要过的。 “兄弟,放心去赶集吧,家里我暂时给你看着。” 兰翠萍对着张临泉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你早去早回呀,我这家里还好多事呢?你哥那边也急着要卖年货哩!” 张临泉答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向张大营街上走去。 腊月的农村集镇上,年货摆得琳琅满目。 张临泉平时很少上集卖东西,但一想到家里还有孩子,今天他就专门盯着孩子过年喜欢的东西买。 灯笼、鞭炮、小孩的虎头鞋、虎头帽,买了一大堆,最后才想起来割肉和买春联的事。 当他从街上返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悄悄入睡了,兰翠萍作个“嘘”状手势,也轻轻离开了。 看着熟睡的孩子,想着自己能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心里无比自豪,他想用这一生的爱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可怜孩子,带大成人,传承自己的杂技。 想到这些,张临泉的心里又多了一份责任感。 趁着孩子睡得沉,张临泉打扫了院子内外的卫生后,张贴起了春联,又来到厨房,把过年的饺子包了包,直到一切收拾妥当,孩子才哭叫了起来。 他赶忙给孩子喂奶粉和热水,孩子才算停下哭声。 将热腾腾的饺子端到桌子上,虽然小海宁还不能吃饭,他还是给她盛了一碗,毕竟这是自己家里的一个份子。 张海宁将灯笼点亮,放在海宁的床头,条几上的蜡台也点燃了明亮的蜡烛,还有纸扎的花朵,满墙插得都是,屋子里顿时一片喜庆的氛围。 “海宁呀,今晚可是咱们爷俩过的第一个年呀,从今以后,咱们父女俩可要相依为命喽!” 虽然在一时间失去了宝贵的爱情,但张临泉收获了亲情和希望,他觉得能有这么个可爱的孩子,比意外得到更多的金钱还要幸福和惊喜。 正月初五的晚上,天黑的比以往都早,外面的寒风依旧刺骨。 张临泉正准备关门睡觉时,门外想起“咚咚”的敲门声。 “谁?”张临泉不耐烦地问。 “我,我是你弟弟张世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 张临泉对这个堂弟张世豪没什么好感,他比自己小一届,在村学校读书时,成天谎话连篇,功夫全在嘴上,成了人人嫌。 直到和他一起出去表演杂技,性格还是一点都没改变。 打开门,见张世豪满面春风。 “大哥,我今天来呀,想请你吃喜糖,喝喜酒,因为我明天正月初六就要结婚了!” “你明天结婚,和谁,哪庄户的,咋那么快,我之前咋没听说呢?” 张临泉心里一阵疑惑,一连问了无数个问题。 “至于和谁结婚,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到时候你去了就知道了,在咱们这个家族,咱这一辈份里,你是总老大,不跟你讲这事,不是不懂事么?” 张世豪放下手里的酒和糖,还有帖子,像怕被火烧了一样,急匆匆地转身而去,连进堂屋里都没有进。 别人的事,张临泉也确实不想知道的太多,他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张世豪家门口就想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还有一只唢呐队在吹奏着《百鸟朝凤》,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新郎新娘正在拜天地。 张临泉抱着孩子也来到张世豪的家门口。 这时,兰翠萍向张临泉走了过来。 “临泉弟,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嘛,还抱着孩子,也不怕冻着她。” “走,走,赶紧回家吧。” “嫂子,这不是昨晚世豪堂弟到我家送喜糖了么,让我来喝他的喝喜酒呢,你说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 “来干什么,走,回家吧,天太冷了,别冻着孩子了。” 兰翠萍边说,还边向张临泉使着眼色,示意他赶紧回自己家去。 张临泉一时没有弄明白兰翠萍的意思,一时只想离去。不料,反而被人推进了人群,兰翠萍想拉都没有拉住。 当新郎新娘拜完天地,抬起头的挑开盖头的那一刻,张临泉完全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事发生?” 面对这一对新人,张临泉气得浑身直哆嗦。 “哥,是个惊喜吧,真的感谢你在外面拾下这孩子,要不然,王秀珍现在也不会和我成亲,估计新婚肯定是哥哥你了。” 张世豪不阴不阳的话语,让张临泉心中内火中烧。 “你,世豪,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她可是你未来的嫂子呀!”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你刚才也说了,只是我未来的嫂子,人家还是原封的,跟你张临泉好像也没有什么多大关系,你想,你这闺女都有了,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 张临泉还想说什么,他想上前给张世豪一把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耻之徒,这时,王秀珍不愿意了。 “张临泉,你现在知道自己难受了,你在外面捡起那个孩子想养她的时候,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你怨怨自己,不会怨怨别人,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无耻,你们够无耻的。” 张临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如果此时地下有裂缝,他都想钻进去。 “对了,临泉哥,还忘记了告诉你一件事,你捡孩子的事,都是我提前一五一时告诉秀珍的,要不然她怎么会什么都知道,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不要说我无耻,是你自己想当观世音菩萨,既然你要做个好心肠的人,不能什么都让你得到吧,秀珍今天能跟我成亲,说明啥,说明你做人很失败,明白吗?” 张世豪如此蛮横和无理,让其父张家明也愤怒了。 “世豪,你个畜生,你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咱姓张的家人的脸让你丢净了,还不赶紧向你大哥赔礼。” 张家明说完,上前就去打张世豪,大家赶忙拉开了。 张家明耷拉着脑袋,来到张临泉面前。 “孩子,别跟那畜生一般见识,你要恨就恨叔吧,叔这一家子都对不起你了。” “不过,你放心,将来不管你从哪里找媳妇,花多少钱都是我的。” “叔,没事的,我先回家了,孩子又哭了,一定是饿的。” 张临泉前脚刚走,张世豪红着脸过来了。 “大,你咋哪么多事,你儿子今天大喜的日子,你不高兴么,何必为了那小子不开心呢?” “滚,你这个不孝的子孙,有你们这么做人做事的么,那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呀,我张家明是哪辈子做了孽呀,生出你们这帮东西……” 第5章 我能叫你一声妈么 春去秋来,转眼间张海宁三岁半了,长得聪明伶俐,但体质差,总是爱生病。 张临泉决定让她从小就开始练习杂技基本功,这样才能帮助她先将身体强壮起来。 “海宁,看这里,我手里现在的这两个毛茸茸的球球是怎么跑进这只碗里的。” 张临泉用三只碗和两个球球在海宁面前表演手法,说她睁大眼睛看仔细。 海宁看了半天,满脸都是问号,摇着头不明白。 “来,你自己动手,玩玩试试。” 张临泉手把着海宁的手,一遍遍地做着试验。 “玩累了吧,” 看着海宁不停地揉着眼睛,张临泉笑着说。 “咱们练习下腰,劈叉,起蹲。” 海宁在简单的练习中,慢慢地适应了爸爸的节奏。 半个月后,即使张临泉不教这些动作,海宁都会下意识地练了起来。 从练习眼力到脚手的协调和配合。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张海宁已经变得懂事,可爱。 在她的内心深处,这个世上的好人真多,除了有爸爸对自己的疼爱,还有兰妈妈,张妈妈等一群“妈妈”。 这天下午放学后,张临泉接海宁回家时,却发现海宁一脸的不高兴。 “海宁,你怎么啦,有人欺负你啦?” 海宁嘟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回到家里,关上院子的大门,海宁拉着张临泉的衣角,搬个小板凳言让他坐下来。 “爸爸,你能告诉我,我的亲妈妈在哪里么,我有真的妈妈么?” 张临泉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孩子,你有真的妈妈,别相信那些同学的话,你妈妈在外地打工给你挣学费呢?” 张临泉眼睛一酸,不知道该怎么向海宁解释。 小海宁摇着脑袋,两只羊角辫子也跟着在空中摇来摇去。 “爸,你说得不对,别人家都是爸爸出去打工挣钱,为什么我们家是妈妈出去呢?她在外面就不想她的女儿小海宁么?” 张海宁反应很快,话虽如此天真,可说得句句在理。 张临泉没法回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 “是呀,海宁说得对,但是咱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人家的地少,咱们家的地多,地多活就多,你妈一个女人家,在家种不动庄稼,后来与爸爸商量的,让爸爸在家里种地,你看,爸还会表演杂技,又能在家种地,还能陪海宁练杂技,多好呀,你要好好学习杂技,将来长大后能挣钱了就能见到妈妈了。” “长大了能挣钱才见能到妈妈?” 张临泉一句不经意的话,让小海宁听得一头雾水。 “是的,海宁,你写完今天的作业,爸爸会教你新的杂技表演项目。” 海宁点了点头,到屋里写作业去了。 一天天,一年年如此哄骗女儿,直到六年级下半学期,张海宁的成绩却一落千丈,急得班主任李文惠团团转,不由得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来到张海宁家里做家访。 “海宁,你家里大人呢?爸爸或者妈妈?” “我爸爸去地里干活了,他有可能晚一点才回来。我没有妈妈,就我和我爸爸两个人,有时候我们邻居兰妈妈过来带我玩一会儿,大多时间就我一个人在屋里。” 小海宁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闪一闪的,像个精灵。 李文惠有些不自然地干呕了两下嗓子。 “海宁,这段时间你学习下降了不少,你看,马上要考初中了,这个时候不能松懈呀。” 小海宁低下了头,眼睛不敢看老师,也不敢说话。 “张海宁同学,我知道你的情况,但是,越是这样越要努力,也只有努力学习你将来才会更好。”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在孤儿院长大的。她也很不幸,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母,但是她却很坚强,努力又勤奋。” “后来,她上了初中和县城最好的一中,最后考上了大学,当了老师,但是这个老师从不向别人提及自己的过去。” “人过去经历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当下要努力学习,未来才能更美好。” 小海宁听了有些激动,眨着眼睛问题道。 “老师,你说的这个人真的存在吗?她太了不起了,是我学习的榜样。” “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没有的事我不会瞎说的。” 海宁看到老师那一张诚实而光亮的眼脸,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那个老师就应该是您吧。” 张海宁停顿了一会儿,双眼紧紧盯着老师的眼睛。 李老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每个人一生都可能经历这样那样的事情,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这是个基础,你明白吗?” 这回轮到张海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夜色深沉,转眼间天上乌云大作,狂风伴着突起的暴雨一阵紧过一阵。 这时,张临泉从外面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爸爸,这是来咱们家家访的李老师。” 张临泉的身体淋透了,白色背心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健壮的线条,胳膊上的肌腱突起,给人一种阳光健康的印象。 “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上,请李老师原谅。” 张临泉来不及擦去手上的水,向李老师伸了过去。 李文惠本能地将白嫩的娇手伸过去,但很快又缩了回来。 “张海宁的爸爸呀,你坐你坐,我们坐下来谈。” 张临泉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腰杆挺得直直的,像上学时听老师课的新生。 “海宁这段时间学习下降了,我今天来家访也是了解一些你们家里具体的情况,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李文惠既像是对张临泉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是的,李老师,是我的错,我没有做好当父亲的责任,我会好好教育海宁的,这一点你放心。” “你的教育是一方面,只是,海宁她心里对她妈妈的渴望一天比一天强烈,小女孩长大了,爱粘着妈妈,这大概也是天性吧。” 说到这里,张临泉无可奈何地抓了抓脑袋。 “这,这方面我还真没想这么多呢?她妈妈在外地打工太忙了,所以陪伴她的时间就少了点。” 李老师点了点头,似乎又发现了这个家庭的不寻常之处。 “比如,小女孩长大后的生理期青春期,你一个做父亲的,在这方面是没法过问的,虽然不是封建社会了,但在男女性别这一方面,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不便。” 张临泉点着头,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 “我还真没想到这些。” “所以,女儿想念妈妈也是很正常的事,有些事情是需要和妈妈沟通的。” …… 外面的雨稍微停了下来,风势也小了很多。 李老师看了看手机,喊了一声海宁。 “海宁,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课,今天家访结束了,老师要告辞了。” 海宁从另一个房间里跑出来,给老师带上了一把伞。 “李老师,我送送你吧。” 张临泉红着脸说。 李文惠听说张临泉要送她,立即像触电一般,很快回过神来,手摆得如风中荷叶。 “别客气,海宁的爸爸,不方便的。” 海宁看到了老师的窘迫,赶忙笑着对老师说:“我来送送老师,爸爸,你回去做晚饭吧。” “也好,也好,你陪李老师先回学校,等我饭做好了,马上再去接你。” 海宁和李老师路上并没有走得太快,天空的风和雨渐渐停了下来,他们很快就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李老师,你今天家访我们家,我很感动,我想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向您学习,也为自己好好学习。” 海宁望着李老师,深情地表达着内心的真实想法。 “乖,这才是个好孩子,好学生,老师相信你,你一定能够改变的。” 李老师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在张海宁眼里全是满满的母亲,她看看四周无人,轻轻地说。 “李老师太好了,真像我妈妈,李老师,你能让我喊您一声妈妈么?” 海宁这一句话刚一出口,李文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差一点没跳起来。 “不,不可以,你爸可是一个光棍,你怎么想的我不管,但绝不可以喊我妈妈!”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学校的大门内。 海宁有些失落了,她没有想到刚才还好好的慈祥老师,怎么说变就变这么快呢? “海宁,你在哪里?” 远处传来爸爸熟悉的呼喊声,小海宁赶紧答应着。 “爸,我在这里,学校的大门口呢!” 第6章 离家出走 漫长而炎热的暑假,对每个想上学的孩子都是一种煎熬,更让张海宁倍感无聊,而李文惠老师那张惊恐的不敢做自己妈妈的脸却挥之不去,难道做自己的妈妈有那么可怕? 写暑假作业的时候还算有事做,半个月做完了整个暑假作业,张海宁那颗幼小的心又开始活跃起来。 夏夜的星空像无数只迷茫的眼睛,在浩渺无垠的夜空里时隐时现。 海宁望着星空在想: “妈妈,你在哪里呀,我真的好想你呀?你也想自己的孩子么?” 房间里的电视上还在播放着电视连续剧《宝莲灯》,张海宁每天晚上都会一集不落地看完。 看完后她就开始想,自己的妈妈在哪里?想不想自己?想着想着,泪水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我是娘的全部,娘是我的全部,娘痛苦我就不幸福……” 电视里传来的片尾曲《我的全部》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和词,海宁觉得都是写给自己的。 有时自己看累了,就躺在床上昏昏睡去,醒来时,已有泪水在眼角边流过。 在梦里,她时常梦见妈妈带着微笑,幸福地看着自己玩耍,还有那一堆她平时很少接触到的喜爱的玩具熊。 “妈,您想我么?海宁好想您呀!” “傻孩子,妈怎么会不想自己的孩子呢,肯定想呀,只是妈妈要打工挣钱呀,所以不能回家看小海宁了。” 若隐若现中,张海宁看到了妈妈,她正想去上前扑进妈妈的怀抱里时,妈妈又莫名地消失了。留下海宁一个人坐在草地上,身后是那个憨憨的玩具熊。 “妈妈,你别走呀,你带上我——” 张海宁自己把自己吓醒了,她起身看一看四下里,一切静悄悄的,只有院子里石榴树上的两只喜鹊,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歌唱欢叫。 爸爸这几天和村子里的杂技草台班子演出去了,将张海宁一个人丢在家里。本来走的时候,爸爸要带上自己,海宁怎么都不愿意去。 她嫌演出的那些地方太吵闹了,还不能随便到处玩耍,这才以写作业的借口留在家里。 张临泉和杂技班的老板约定,白天演出完,他晚上必须回家来看孩子。 只是今晚情况突变,有些不一样了。 “临泉,今晚的观众特别热情,我们还要再补几个节目,看来你要晚一点才回去了。” 杂技班的老板找到张临泉,话语中带着商量的口气。 “帮帮忙吧,钱不好挣,就这一晚上。” 张临泉想说家里孩子没人管的话时,老板说:“不会太长时间的,何况海宁也十多岁了,快成大人了吧。” 张临泉不再好说什么,抓紧时间吧,能早一分钟回去就早一分钟走。 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到了凌晨三钟多才结束。 张临泉紧走慢赶往家里跑,等到家时,已近四点。 “海宁,海宁,你在哪里,睡了么?” 张临泉从屋里找到屋外,连找带喊,也没有人答应,他顿时有些慌了。在村口的路上,他碰到了早起的于大牙。 “大牙叔,见到我家海宁了么?” 于大牙摇摇头。 “怎么,你家海宁不在家?我昨晚还见到她在屋里写作业呢,兰翠萍还给她端了半碗煮熟的花生。” “是的,叔。我昨晚演出太晚了,回到家就找不见她了,急死人了。” “不能急,慢慢找,会不会这孩子去她同学家里住了呀,等天明后,再问问咱们村子她同学家有没有?” 张临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这孩子从小就不在别人家过夜。” 夏季的早晨天总是明得早,不大一会儿,东边的天空就亮了起来。 “临泉弟,你一大早忙啥事呀,看你慌里慌张的。” 兰翠萍赶着羊群向村外走,撞见了张临泉。 “嫂子,海宁不见了。找了好半天也没见影子哩,你见过她了吗?” 兰翠萍神情也明显紧张了起来。 “我昨天晚上还给她送吃的呢,这孩子虽然平时不爱怎么说话,也不至于出走吧!” “离家出走。”一语惊醒梦中人,张临泉怎么没想到呢?再说一个孩子外面又没有她熟悉的人,她能到哪里去呢? 张临泉心里好似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赶紧回家找找看,说不定她会留下什么? 回到家里,张临泉楼上楼下翻了个遍,也没有什么发现,唯一的发现是海宁的书包不见了,她不会背着书包离家的吧。 转过身,张临泉开始在海宁睡过的床上寻找,希望能有海宁留下的信或者卡片。 果然,在被子里有一封折叠的信件。 “爸爸,我实在太想妈妈了,所以,我想利用这个暑假去找一下妈妈,如果能找到我就立即将她带回来,不让她再外出打工了。你别担心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真的找不到她,我也会回来的,就当我这一次是暑假的快乐旅行吧,万一有收获呢?” 看完信的内容,张临泉光想破口大骂一顿海宁。但很快,他又觉得海宁是个可怜的孩子,对于这样的孩子,他不能有太多的责怪,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呀! 下一步怎么办?思来想去,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去找师傅张世忠。 这两年,师傅也明显地老去了,见到张临泉就知道有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没等他开口,张临泉就将张海宁出走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 “哎,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这孩子应该去哪里了呢?”张临泉一脸焦虑。 “会不会去浙江了,浙江的海淀市,你别忘记了,那里可是她的出生地呀!” 张世忠好像想到了什么。 “几天前,我就见她有些闷闷不乐,说想妈妈,咱们村子上有同学告诉过她,听说她是浙江海滨市的,我估计她会不会去了浙江。” “这很有可能,师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的得去浙江找她了,一个孩子还是个小女孩子,我哪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张世忠点了点头,将张临泉送出了家门。 “放心去吧,我给你看门,找着就找,找不到也早点回来,既然海宁说她会回来的,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你想想,她走时还背着书包呢,说明她还是爱学习的。” 出了师傅家门,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张临泉当天上午就来到顺昌市火车站,坐上了开往海滨市的火车。 临开车前,他还四下里张望,希望张海宁能在出行的人群里出现,但一次次,他都失望了。 海宁呀,你这孩子现在到哪里了呢?一个人安全吗? 第7章 阿姨挺住 张海宁去哪里了?一时成为张临泉内心最重的痛,他知道作为父亲,在抚养孩子方面有许多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特别是一个正在发育期和成长期的女孩子。 张海宁也知道自己离开家的后果,思想斗争过很多次,她还是想给爸爸留封信更合适些,免得他过分挂念自己。 张大营离县城很近,在昨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她就一个人背着书包来到了县城的汽车站。 张海宁在偌大的汽车站大厅里,发现有十一点半发车去往浙江的长途公共汽车。 “阿姨,有去浙江海滨市的长途汽车吗?” 看到夜间售票窗口还有人值班,张海宁悄悄凑了上去。 “有呀,还有一个小时就发车了,你一个人吗,这是夜班车,你不害怕吗,小姑娘。” “不怕,阿姨,放暑假了,我想妈妈了,去看看她!” 售票阿姨点了点头,要张海宁的身份证后,将车票打印了出来。 “这几天都是学生潮,候鸟族,去看父母的多,祝你旅途愉快!” 张海宁伸了伸舌头,哪里有旅途愉快之说,自己现在的心情紧张得要命,她都不知道到了海滨市该找谁,自己的妈妈在不在那里还不好说,只听二狗叔说自己小时候就是在那里捡到她的,这一次成不成功她都要试试再说。 上了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时,看着玻璃窗外那一弯残月西去,她也渐渐地睡着了。 不知道这班汽车何时出得站,也不知过了多久,车辆一个急刹车,全车的人几乎都被惊醒了,有骂声也有孩子的哭声,车内一片混乱。 海宁被惊醒另外一个原因,她总觉得有一只手在她身上乱摸,让她倍感不舒服。 张海宁顺着左侧她感到不快的地方摸去,抓住了这只手,小小的、肉肉的,像婴儿般的小手。 那只小手企图在挣扎,被张海宁攥得死死的。 很快,传来孩子的哭叫声和挣扎。张海宁这才发现,她身旁不知什么时候走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阿姨,而她怀里边挣扎的孩子一只手就在自己的手里。 阿姨看见了这一幕没有恼怒,反而不好意思地说。 “是不是我的小宝碰到你了呀,小姐姐,不好意思呀!” 张海宁也是不太好意思地松开了手,点了点头。 “她刚才一直在抓我,才,我才醒的。” 车厢里明显安静了许多。人们又恢复了先前的沉睡。 张海宁发现这位阿姨说完抱歉,便将头扭向另一侧的玻璃窗外,眼泪好像流了下来。 “阿姨,你怎么啦,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小妹妹,不会的,不是因为你,我,我心里难受才,才掉下眼泪的。” “为什么呀,哎,对了,这孩子的爸爸呢?” 张海宁这么一问,阿姨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小妹妹,你看上去也许只有十四、五岁吧,暑假出去找亲人还是玩耍呀” “我,我到海滨市找妈妈。你们呢?” “我们娘俩到部队去,丸子他爸在执行公务时受伤了,我叫范连英。”阿妈低沉着脸,指了指怀里的孩子。 张海宁听得心里一沉,怪不得阿姨情绪不大对劲。 “伤得很严重么,没有生命危险吧。” “不知道呢,据他部队领导说,是在航母上操作时发生意外了。” “丸子的爸爸是个军官么,还是开战斗机的还是驾驶航母的?” “不是,是个专业军士长,航校毕业搞机务的,哎,对了你还小,说了恐怕你也不懂。” “阿姨小瞧我了,我小学马上就毕业了,等暑假一开学我就上初中。平时的课堂上老师也给我们讲军事知识,我多少还是懂一些的。” “您是不是带着丸子去部队,叔叔伤得严重么?” 张海宁的一句话,阿姨又抹了一把眼泪。 “听部队领导说有点严重,没有见到,只是一直担心他。小丸子也很少坐长途汽车,这不一到半夜的点就烦躁不安,刚才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其实也没啥,就是他这手不老实乱抓。” 张海宁嘟嚷了一句。又不自觉地哎的一声叹了口气。 范连英转向张海宁,也发现了海宁这孩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总也是心事重重的。 “阿姨,其实我挺羡慕丸子的,他是个小弟弟吧。” 范连英点了点头。 “他有爱他的妈妈,还有将要见到面的爸爸,而我只有爸爸,自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妈妈,所以,我利用这暑假假期要到海滨寻找妈妈。” “你知道你妈妈住在哪里么?有她的电话和联系方式么?” “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人告诉我的,还有我的身世,只是听同学讲的,我是从海滨市被爸爸捡来的孩子。” “好可怜的孩子,家里人知道你出来吧?” “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我走的时候给爸爸留下了一封信。” 两个人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阿姨,您知道咱们坐的这汽车什么时候能到海滨市么,我都有点急了。” “不用急,孩子。估计得到下午三四点钟吧。” 东方的太阳越升越高,照得天地之间耀眼明亮,汽车行驶在大山之间,张海宁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和这么高的大山,令她无比兴奋。 当她再次抬眼望去时,小丸子又躺在妈妈的怀里昏昏睡去了。 汽车在一个服务区停下来加油,司机督促乘客下车用餐,车上一个人也不让留。 张海宁和范连英,还有丸子一起下了车。他们没有吃饭店里的快餐,每个人在小卖店里要了一盒泡面,算是打发了。 等下午汽车到站后,范连英丈夫所在部队的军车直接接上他们母子走了。张海宁有些依依不舍,但一想到小丸子马上能见到爸爸时,她有些替他高兴。 “阿姨保重——” “海宁保重——” 张海宁面对离开的军车,挥了挥手,军车缓缓离开车站后,向高架桥方向驶去。 “但愿叔叔没有伤得那么重,一切平安吧” 张海宁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海滨市长途汽车站。 第8章 昨夜星辰今夜风 在举目无亲的海滨市,张海宁有些迷茫了。 茫茫人海,妈妈在哪里呢?会不会妈妈觉得当年的自己早已经饿死或冻死了呢?如果是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的一生就是妈妈这一生的一个失败的小涟漪,在妈妈心里是那样的不足为奇。 想想这些,海宁又觉得心里没底了。可是既然出来了,就要尽力地寻找,哪怕真的找不到,自己也就死心了。 怎么找呢,她既不知道妈妈做什么工作,又不知道住在哪里? 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的,空气里吹起阵阵的热风。 漫步在绿树如伞的柏油路上,张海宁突然发现海滨市广播电视台的字样一座大厦矗立在面前。 这时,张海宁眼睛一亮,何不先利用媒体发布一下寻找妈妈的信息,然后再想办法加入当地寻人启事发布平台,这样消息的扩散力度应该会更大些。 到了广播电视台门口登记后,她按照保安的指示到了大厦的十四层,海滨电台的演播厅。 看见一位戴眼镜的值班阿姨,张海宁微笑着迎了上去。 “阿姨,我想在咱们这个平台上发布一个寻人启事,可以吗?” 今天值班阿姨名叫李露,是“昨夜星辰今夜风”的栏目主持人,这档栏目是个夜话栏目,就是专门讲述过去,结合现今的情感类节目,自节目创办以来,李露粉丝数已过百万。 李露在看了张海宁的身份证和听了她的诉求后,轻声地说:“好孩子,正好我今晚十点要上节目,咱们现场和听众互动来寻找你妈妈好吗?现在是白天,你正好找个地方休息下,晚上养好精神再过来好吧?” 张海宁点了点头,走出大厅时,还不住地回头观望和李露打招呼,在自己的眼里,李露才是那个给她希望的人。 走出广播电视台大厦,张海宁发现不远处有个小胡同,胡同两边都是卖小吃的。 眼前一些当地的小吃琳琅满目,看得张海宁直流口水,但一想到囊中羞涩,她还是忍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爸爸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到外面表演杂技不光辛苦而且还很危险,虽然爸爸每次都鼓励她多花钱,可她总是觉得那样对不起爸爸,毕竟自己不能挣钱。 海宁买了一个饼,要了一份面,饥饿令她觉得此时的面饭好香。 填饱肚子后,她转身来到不远处的海滨商场。 在老家时,她就听从城里回来的人说,城里人天热了都去商场吹空调。自己现在没有地方可去,她只好往商城里去,那里面不光有空调,还有厕所和座椅,她还可以休息一下。 走进商场,才发现这里好大呀,比自己村子面积还大,而且这里卖什么的都有,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的。 想想自己不买不卖的,张海宁来到一个角落,发现了有一个座椅还空着,便取下书包,将它抱着怀里坐了下来。 坐车的疲倦加上刚刚吃饱了饭,张海宁很快安静下来,坐在那里睡着了。 “醒醒,小姑娘,这里是不能睡觉的。” 张海宁觉得自己还没睡上几分钟,就被商场的保安叫醒了。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感觉脑袋有些蒙蒙的。是不是这里面的空调太凉,她不会一下子冻感冒了吧。 一想到这里,她赶紧站立了起来。 看来这里也不能呆得太久,不然感冒生病可就麻烦了。她站在商场里犹豫了几分钟,走出了商场,顺着马路向前走,没几分钟,便有一个公园。 下午两三点钟的公园,没有太多的人。公园里除了厚厚的高大不一的绿植,安静而祥和,只有鸟儿在竹林间穿越欢叫。 这里的木制座椅很长,空荡荡的没人。怕热的人有可能都去了商场。 张海宁暗自思考着。她想寻找个僻静的地方,继续睡一会儿,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范连英打来的, 当她准备去接时,电话又挂断了。 “丸子的爸爸终因伤势过重,于今天上午没有抢救过来牺牲了。” 张海宁收到这么一个信息,如晴天霹雳。这么说,将来的丸子不也是没有爸爸了? 她不敢往下想这件事,只好匆匆给阿姨回了一句:阿姨,你要挺住。 张海宁此时的心很乱,她不光担心找不到妈妈,更是担心一直在寻找她的爸爸,想着晚上还要做节目,回复完信息她便机关了。 晚上十点半,海滨市电台的“昨夜星辰今夜风”的栏目正式开播。 “亲爱的听众朋友、广大网友,今晚我们的栏目组来了一位寻找妈妈的小女生,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张海宁,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她被妈妈抛弃在了海滨市大运河边的一个公园里,那时天空里还飘着雪花……” “等小海宁在安徽养父的抚养下,她开始慢慢地长大、上学,如今快上初中了,她愈发地想念妈妈,特别是看到别的孩子放学后有妈妈接送,她就盼望着自己也有妈妈。” “她曾经想叫自己班主任一声妈妈,但是被班主任拒绝了,而她伟大的养父也因为抚养自己,至今没有娶上媳妇。从这一点,张海宁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爸爸,她想来海滨如果能找到妈妈,她会督促爸爸赶快再成立一个新家。” 李露动情的开场白过后,导播将声音切换给了张海宁。 “亲爱的妈妈,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呼唤,知道你的女儿在海滨找你,请你一定要和我联系,放心吧,女儿已经长大,自己能够养活自己了不会再是你的麻烦。说心里话,我这一生只想看到我的妈妈,我知道是谁生下了我,我的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借着此时的电波,我还想对我的爸爸说句话,爸爸,我知道你或许听不到今晚的节目,你现在一定会担心我的安全,没事的,我现在挺好的,另挂牵我如果真的找不到妈妈,我最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就会回来的。” 在娓娓的述说里,配上背景音乐《世上只有妈妈好》让人撕心裂肺,闻者潸然泪下。 在夜色包围的这座城市里,有一辆红色保时捷正穿梭于城南景观大道林荫里。驾车的四十岁男从嘴里叼着雪茄,也听到了这个节目,愤怒地骂道:“不知又是哪个不良狗男女干了这不该干的事了,造孽呀,良心不痛么?”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美艳少妇,她似乎也听到了刚才的节目,对于驾车男人的辱骂,一点也不着急,她轻轻摇下车窗,叹了口气。 “哎,你bb个什么?人世间的事原本很复杂,不经别人苦,莫劝他人善。” 第9章 好人李露 红色保时捷继续往前行驶,美丽少妇闭上了眼睛,多年前的情景如过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叫谢情悦,也就是张海宁的亲生母亲,对于过去的许多事情有些模糊,唯有这一件事,让她心痛一生。她不是不想养自己的孩子,更多的是现实逼着她不能养育,生活上经济上一时不能独立,她又拿什么来养孩子呢,对她而言当时的放手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过去的事情,谢情悦到现在想都不愿意去想。 节目进行的过程中,很多热心的听众积极参与其中,不少人在平台上纷纷留言。 “这女人心可够狠的,这下女儿长成人了,也该相认了吧。” “不一定哦,毕竟不是她养大的估计也没什么感情。” “孩子的妈妈年轻着哩,说不准早找到对象嫁人了,就这种人对她来说生个小孩无所谓的啦,说不准现在怀里还抱着一个呢!” …… 主持人李露看到这些网上留言,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我作为节目主持人,之前也曾主持过类似的节目。但我以为,作为母亲,我也是一位母亲,既然孩子来到了海滨市不管再有任何的理由,都应当和孩子见上一面,了却孩子的一桩心愿。这个要求应该并不过分吧。” 节目录播完毕后,李露带上张海宁走出了演播厅。 “走吧,海宁,姐带你吃个夜宵去。” 张海宁本想客气一下,一抬头看到李露的一脸真诚,便不好意思回绝了。 餐桌上,李露担心地问海宁。 “下一步怎么办,住哪里?怎么找妈妈?” 张海宁挠了挠头,一脸的无助。 “我也在想,不知道怎么办好。住的地方还没有着落,宾馆酒店是不可以的,太贵了。至于怎么样找妈妈,我想晚上的话去一些歌舞厅和娱乐场所去找找看。” 李露点了点头。 “有道理,你妈妈还年轻,也就三十多岁,如果她没有正当的职业,说不定会出现在这里。” “你会唱歌或者跳舞吗?” 张海宁摇摇头。 “你那么小,在那种地方不一定让你进呀!” “我年纪虽小,但我身高快一米六了呀,看起来像个成人了吧。” 李露点了点头,也是。 “阿姨,不,大姐姐。”张海宁有些失态,怕自己话说错了,赶紧纠正一下。 李露笑了。 “没什么,其实你就该喊我阿姨的。喊我姐是显得我年轻,那也是掩耳盗铃的。” 张海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李阿姨,我自小跟着爸爸练习过一些简单的杂技和魔术,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在这些场所里一边表演挣钱,一边寻找妈妈,这不挺好吗。只是你刚才一句话提醒我了,如果人家对我不熟悉,一定不会让我进那种场合的。” 李露吃了一口烧烤,又呷了一口啤酒。 “对了,阿姨,你有朋友开酒吧或者这种娱乐场所的么,你帮我联系一下可以吧?你告诉他们说,我会杂技表演的,这样可以增加他们场子里的人气呀!” “你这个小家伙,脑子果然好使。可以,这方面我帮你问一下,估计说不准有戏。” 张海宁很是高兴,用饮料敬了李露一下。 “阿姨,我真诚地敬你一杯,如果这一次我要是找到了妈妈,你是我最大的恩人,不过如果找不到,你还是我的恩人。” 李露点了点头,回敬了一杯。 “小海宁,祝你好运。不过你今晚住哪里呀?”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今晚先到我家暂住一晚,正巧我老公出差了。等明天,对了明天好像双休日,我带你见一下我的父母亲,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和他们商量一下,你可以去他们那里住,这样就省得花住宿费了。” “李阿姨,你真是太好了,只是,只是我怕他们对我这个陌生人不会接纳的。” “这没什么,你别想那么多,我和我父母们在一个小区住,只是不住在一起,我们两家是楼上楼下那种,有什么事情我们都方便沟通。” 张海宁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对于李露如此全力地帮助自己,她只能把这份感恩默默地埋藏在心底,有朝一日她会报答的。 第二天上午,李露从菜市场买了两提袋荤素搭配的菜,还有西瓜、香蕉等水果,带着张海宁就来到母亲家。 母亲应声开门。 “你前两天买的还没吃完,今天又买这么多,咱们又不是开食堂。” “妈,您别见怪。这不,我又给你带个孙女,你们家多了一口人,肯定能吃得完的。” “孙女,你,这……” 李露一下子把妈妈说迷糊了。 “奶奶好,爷爷好,我叫张海宁,从安徽来的。” 张海宁赶紧上前自我介绍,李露这时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妈,听我慢慢跟你讲,是这样的,海宁从小就没见过她的母亲,她一直就很思念妈妈,所以当她的养父将她养大后,她就想着找妈妈……” 李露简明扼要地讲张海宁的故事讲给妈妈听,才讲到一大半,年迈的老母亲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眼闪着泪花。 “小海宁好可怜,放心吧,就住在奶奶家,让你阿姨帮着你找妈妈。再说,奶奶和爷爷也老了,有了你的陪伴,我们老两口就不会再孤单了。” “谢谢奶奶和爷爷的收留,还有阿姨,你们就是我的亲人,以后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亲人。”张海宁说罢,立即跪了下来,给爷爷奶奶磕头。 午饭由李露亲自下厨,张海宁在一旁帮厨,洗菜打扫卫生,海宁做得仔细而且速度快,奶奶高兴地一个劲地夸海宁,弄得李露有些想吃醋。 桌子上的饭菜很丰盛,张海宁没有太好的胃口,说了一点就饱了。李露理解她,换作是谁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人,心情都不会太好的。 饭后,李露将海宁领到一间空闲着的书房兼小卧室的房间。 “海宁,这是我原来在娘家住的房间,你就睡在这里吧,别见外,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出事办什么事和奶奶打个招呼。你今天中午先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我晚上就带去你一个酒吧看看,好吧?” 海宁点点头,她有些午困了。 等李露一离开房间,她倒头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10章 仙人摘豆 晚上七点十五分的时候,李露敲开了张海宁的房门。 张海宁睁开眼,脑子里还沉浸在刚才找到妈妈的睡梦中,看见李露一身全新的打扮,一下子兴奋起来。 “阿姨,你真的好漂亮呀!这一身的洁白素装,让我觉得如天女下凡。” “还是海宁的小嘴甜,像吃了蜜一样。走吧,我今晚上带你去一趟我们海滨市最豪华的酒吧,也是歌舞厅。咱们到哪里找找看可能发现线索。” 张海宁简单梳洗了一下,背上李露刚给她买的背包,里面装上的魔术的道具,两人出门碰到了一辆绿色的士,一起上路了。 趁着城市的夜风和霓虹,车子在击打乐声中左转右突,没几分钟,便停了下来。 张海宁抬头一看,这里全都是金融服务区,各类国有银行和民生银行一字排开。 转过一个街口往里走,就是各类的茶楼、迪吧和歌舞厅。 李露走在前面,在一个叫夜色来临的迪吧前停留了下来。 “喏,这个酒吧可是海滨市装修最繁华的,出入都是有钱人,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开的,咱们进去看看。” 两人走到前台,一位满头红发的小伙子上前热情打招呼。 “这不是露姐么,哪阵子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贫嘴,把你们大老板叫过来,我有事和他聊聊。” “今天要说真是巧了,大老板正在办公室里忙活着呢,走吧,我这就带您过去。” 红毛带着李露二人穿过两个弯道,进入负一层,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有一扇紧闭的彩色玻璃门,里面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嬉笑打闹声。 男子小心翼翼地上前敲门,遭到里面人的怒骂。 “福哥,我是小三,露姐有事相见。” 这时,里面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不大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满脸长着横肉,头大脖子粗的二百多斤的大胖子看见李露站立了起来。 “露姐驾到,欢迎光临。” “不好意思呀,福弟,张大老板,打搅你的雅兴了啊!” 光头大胖子嘿嘿一笑,龇着黄金牙,用手示意了一下,要求身边那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暂时离开,然后低眉道。 “姐,我知道你看不惯弟弟这样,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吧,这个你也能理解。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突然驾临有何贵干呀?” 李露皱了一下眉,用手扇了扇混浊空气里的烟雾。 光头大胖子赶紧递过来一瓶农夫山泉。 “张总,大福老弟,姐眼下还真是有事相求。” “姐还跟我客气什么,有事您请说。” “看见了吗,我身边站着这个小姑娘名叫张海宁,是从安徽泉临来的。” 李露如此这般地把张海宁来海滨市,寻找妈妈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张大宝抓了抓脑袋,一脸的无奈。 “露姐,别的事情好说,就这事可有一点难办,您想,海滨市这么多人,寻找一个人可是大海捞针呀。” “那你也得想办法,没有困难的事情我也不会找到你呀!这样吧,你也不要为难,我的意思是,让海宁在你这里找找看,能找到更好,找不到就在你这场子里表演一些魔术杂技什么的,为你的场子增加些氛围。你每天随便赏她个吃饭钱就可以了,这个该没啥大的问题吧。” “这个不是什么大事情,我可以在他们歌舞间隙中安排海宁上场,姐,你就放心了。” “有一件事我可要郑重地告诉你,海宁还是个孩子,一是不准打她的歪主意,二是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开学后,她是要回安徽上学的,如果她在你这里出了任何问题,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张大福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般。 “露姐,您放心,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再说你安排的事情我不落实好,除非我的场子不想干了。” 李露点了点头,姐就相信你一回。 三个人交流完毕,张大福便带着李露和张海宁来到前厅的舞池。 舞池有两个游泳池那么大,重金属节奏的音乐伴着暧昧的舞步,激情四射。 一曲慢四过后,四下里灯光亮起。 张大福立即出现在舞池的中央,手持话筒。 “各位嘉宾,各位朋友。今天晚上给大家送来一个惊喜,下一个节目,有请我们来自安徽的好朋友张海宁同学——” 这时,所有的追光灯直射到了张海宁身上。 “海宁同学今年十三、四岁,别看她年纪小,她可是长在杂技世家,安徽临泉杂技是中国的杂技之乡,张海宁从小跟着父亲练习杂技,下面就请张海宁小朋友带领我们走进她的魔幻世界。来来来,让我们掌声响起来” 低音炮响起,现场节奏声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众人打着节拍看着张海宁表演。 在一方圆桌前,张海宁微笑着取出道具。 “各位朋友,各位老师,小女子献丑了,希望我的小小表演能给大家带来欢乐。” 张海宁在爸爸那里学了有十几种魔术,只是现场演出很少,现在有了这种单独表演的机会,海宁肯定不放过。 她取出两只一模一样的黄色陶瓷小碗,将其中一个碗的少部分水倒入另一个小碗中,用纸巾将碗擦干净,盖上一件黑底红绒的大手帕,对着空中喊了一声。“农夫山泉驾到——” 然后打开大手帕,一碗清澈的水就在碗里出现了。 张海宁将另一只碗里的剩水倒在一起,喝了一口道:“农夫山泉有点甜!” 惹得现场观众一片大笑。 “各位朋友,各位老师,刚才我给大家表演的是隔空取水的小魔术,下面再给大家表演一个中国古彩戏法叫仙人摘豆。大家愿意看吗?” 下面掌声雷动,张海宁借此又卖了一个关子。 “我想请两位老师上场协助我完成这一魔术,有请张大福张总和李露李阿姨上场。” 两人一惊,怎么回事,事先也没有说呀。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还是忐忑不安地上来了。 “请他们二人上来,帮我检查一下我手里的小木棍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还有这两只碗,三个小胶圆球有没有假。” 两人分别对道具进行了检查后,当场表示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张大福更是直着嗓子喊:“我从头彻尾地检查了一遍,什么假都不带掺的,我说的是假话,我就是你们的孙子!” 现场引来一片哄笑。 张海宁将两只碗倒口盖下来,每只碗里放上一只球,第三只小胶球攥在右手里,左手持着小木棍,对着空中一比画,指着左边碗里喊道:“走你”。 观众一个愣神。 “张总,麻烦你将左边这只碗打开,看看有几只球。” 张大福大嘴一咧,嘿嘿一笑道:“先声明,我不是托,还是那句话,我要是托我就是你孙子。” 走上前打开碗一看,里面居然有两只球。 “大家看看,两只呀,我不会说瞎话。” “好,有请张总把碗再盖好。” 张海宁来到右边那只碗旁,用手中的小木棍指向空中又用左手指了指左边那只碗,开口一笑道:“你也过去吧” “张总,你再打开碗看看可有变化。” 张大福再次打开碗,竟然里面有三只小胶球。这时,张海宁将右手边的碗也掀了起来,里面空空如也。 “神奇,太神奇了。”张大福第一个拍手叫好。 张海宁微微一笑。 “这还不算神奇,来你把两只碗都拿过来。” 张大福赶忙收拾着两只碗,张海宁将两碗套在一起,放在圆桌中间,将红绒布盖在上面,在布上面画了个十字架,用小木棍向空中又指了指,大喊一声:“来了吧,走起!” 然后将红绒布揭开,碗里面竟然是两只小金鱼在游动。 看到变出两条活蹦乱跳的金鱼,全场的观众发出了“啊——”的尖叫声。 接下来,张海宁在圆桌上给大家表演了一段柔术,让今晚的舞会高潮一浪接着一浪。 半个小时后,张海宁的表演才停了下来。 “各位朋友,各位老师,我来此地表演不是来赚钱的,主要是想找到我的妈妈,我至今不知道她在哪里,现场有好人心,请你们帮我留意一下。我定感激不尽。” 观众听了张海宁简单的述说,现场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第11章 神秘女人 张海宁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一些人的脸上写满不解和愤怒。 “这个妈妈年轻时绝不是什么好鸟,希望过了这么多年能回头。” “是呀,如果能良心发现,还是把这孩子认了吧,孩子这么优秀,做母亲的于心何忍。”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在下面议论纷纷,一时也没有什么结果。 张大福双手抱拳道:“好人有好报,大家如果方便的话将这信息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扩散一下,多发动发动,帮着海宁找一下妈妈,人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这个事真假咱们暂且不说,多行好做善事还是有福报的,对吧。像我张大福就是个爱做善事又有福报的人。” “咦,就你,算了吧——” 有人在人群里起哄,引来大家一片欢笑。 杂技表演过后,大家又跳了三支曲子,人们才渐渐地离去。 曲终人散,场子里的人几乎要离开了,只有吧台坐着一个面上蒙着黑纱的女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一边喝着加冰的红酒,一边仔细打量着张海宁。 直到李露带着海宁离开的瞬间,那个神秘的女人才悻悻离去,并且一直和他们两个保持一定的距离。 李露将张海宁带到父母家的楼下时,才拉着海宁的手说。 “好孩子,今天第一次晚上的场子你表演得非常好,相信通过我们的电波传递和舞厅大的人气场,你找妈妈的事情,应该会有结果的。遇事不能急,还有几天时间,你以后每天自己去闯荡闯荡,说不定就有收获。” “谢谢阿姨这么全力以赴地帮我,即使找不到妈妈,在海滨市您也是我最亲的人。”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手了。 张海宁回到奶奶家时已经十一点五十几分了,奶奶热情地给海宁打了开门。正想向海宁张口说件什么事情时,见到海宁满脸的疲倦进了房间,也不便多说什么走开了。 第二天中午快吃午饭的时候,张海宁才醒来。 “海宁醒了呀?” “醒了,奶奶,不好意思,昨天太累了。” “现在怎么样,好多了吧,奶奶呀,有个事想跟你说说。” “奶奶,你讲。” “你寻找妈妈的故事在咱们市电台播出后,我有一个一起退休的同事昨天晚上在公园里跳广场舞时碰见我了,向我提及这件事。” “奶奶,真的吗?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着急,慢慢说给我听。” 奶奶用温开水送咽了两颗速效救心丸,坐在了张海宁的床边。 “那位同事老奶奶向我提及这么一件事,她说,她家中有个姑娘,当年大学毕业后,和她的大学老师发生了一段不该发生的师生恋,这事被她师母发现后,很是生气,如果事情闹出去,大学里肯定要辞掉这位老师,她女儿无奈选择了默默离开,但那里的她已怀孕了五个月,她不想做人工流产,怕以后怀不上孩子。当孩子偷生下来后,被家里人知道了,逼着她将孩子送出去,否则不让她进这个家门,毕竟未婚生育哪个家庭都无法接受。” 奶奶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张海宁的脑海里犹如在放映一部电影,她低着头选择了沉默。 “那个姑娘没办法选择了在一个大雪天里将孩子抛弃了。” 奶奶说着说着也有些哽咽了,海宁的眼角开始流泪,心里感到一时的揪痛。 “后来那个姑娘命运怎么样?” “哎,还能怎么样,混日子呗,介绍了好几个对象,她也没同意,现在听说在酒吧工作,你想那个地方多复杂。这孩子估计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到那地方去的。” 海宁点了点头,又多问了一句。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姑娘的爸爸去世了,说是气死的,现在就剩下这姑娘的妈妈了。这个时候姑娘才偶尔回来一趟,看望一下年迈的母亲。” 海宁“哎——”的一声长叹。 奶奶继续往下讲。 “孩子呀,今天上午我那退休同事又来了。她还给我送了个大大的惊讶。” “大大的惊讶是什么呀?”张海宁愁苦退去,一脸疑云。 “她呀,给我拿了2万元,知道你在我家里,当时你睡着了我也没叫你,是她不让叫的,她说,让你拿着这2万元回安徽吧,别再来找她女儿了。” “她知道我就是她外孙女?她还知道我在你家里的事?” “是呀,你咋忘记了,我们在公园跳舞时,我就把你的故事说给她听了,她估计回去和她姑娘说了,才,才做出这番决定的。” “奶奶,我不相信她就这么绝情,毕竟如果这事是真的,我可是她的外孙女呀!” “并且,我的亲生母亲真的知道我来到海滨市找她,我相信不管她再难,她应该会见我一面吧,我不敢奢求什么,我只想见上她一面,哪怕只是一面,我就会离开,我不会给她带来任何麻烦的。” “至于那位姥姥,我真的不明白,这2万元钱就能将我和妈妈的血缘真情买断么,这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要这2万元钱的。” “奶奶,麻烦你和她说一下,我不要这个钱,如果她的女儿真的是我妈妈,我只求见上她一面,我就会立即安心回到安徽,绝不会在海滨停留一分钟。” 奶奶叹了一口气。哎,可怜的孩子呀,这世道到底怎么啦。那老太太即使全为了女儿着想,也不应该这样呀! 晚上八点多钟,张海宁照常来到《夜色来临》迪吧。 可能是头一天晚上海宁魔术杂技的演出效果非常好,今天晚上的客流量明显增加了许多。 作为生意精的张大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自我宣传的好机会,当天下午就在门前做了由张海宁现场表演杂技的大海报。 大海报的广告词更是具有煽动性:来自安徽的杂技魔术世家表演,一个女孩的时代穿越梦想,秒秒间变成现实。 由于时间还来早,张海宁刚到迪吧,便被请到了贵宾室,张大福嘴笑得如弥勒佛。 “海宁呀,给这是昨天晚上你表演的工资,今晚继续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本来经济低迷,客人就少,你这一出手,可是救活了我的迪吧,让我原本想转让店的念头都打消了。” 张大福将厚厚的红包塞给了张海宁,张海宁反而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张总叔叔,这也太多了,稍微给点是个意思就行了。” “孩子呀,别客气,该收下就收下,再说要不是露姐多年对我的照顾,哪有我张大福的今天,赶紧的,收下吧,再不收,叔叔就不高兴了。” 不管是真是假,话说到这份上,张海宁再也不好意思推辞了。 晚上张海宁的表演继续,一共上了五个节目,连张大福看了都不舍得离去。只是这个晚上,当观众散去的时候,张海宁发现,仍有一个神秘女人在吧台前喝冰镇啤酒。只是她没有戴黑色面纱,而是换成了白色的。 当张海宁试着走近她时,碰见那个女人的目光时,那个女人如雷击一般快速离开了。 第12章 我不认识你 以后的一连三个晚上,那个神秘的女人都过来观看自己的魔术杂技表演,让张海宁产生了些许的疑惑。 难不成她就是自己的妈妈?躺在床上,张海宁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如果是,她为什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而如果不是,那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一次一次地要观看自己并不高明的杂技表演?这些事情让张海宁想得很累。 眼看自己出来快一周的时间了,想必爸爸也该急坏了,张海宁的心里就很难受。 从小到大,张海宁就没有撒谎也没有不礼貌的不辞而别,这一次,她的所作所为有可能让爸爸失望了。 她希望爸爸能理解自己,不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绝不会这么做的。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好受多了。 再坚持一下,看看可有收获。不然,她真的该回家了。 最后一天晚上的演出,张海宁还刻意看了看吧台,那个神秘的女人今晚却没有出现。 今晚的表演张海宁有些走神,有一个节目差一点露出了破绽。不到十点钟,张海宁就向张大福请了个假,说身体不适匆匆离开了舞厅。 就在张海宁走出舞厅门口时,她发现了那个神秘的女人,正向停在路边的一辆豪华的英菲迪尼走去,打开后座车门,一头欲钻进去。 张海宁眼疾手快,上前拉住了那女人的衣角。 “妈妈,你是妈妈么,你为什么不认我呢?” 女人一回头,鄙视地抛下一个眉头。 “你这小丫头,我不认识你,你一定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什么妈妈。” “不对,你在撒谎,这几天晚上,你都准时出现在吧台,看我的表演,你不会不知道的?你一定就是我的妈妈。” 前排的驾驶室里,一个五十多岁左右的男人,脖子上的金链子闪着寒光。用手指着张海宁,脸上有些愤怒。 “小孩子,赶紧放开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是我女朋友,一直未婚呢,怎么可能有你这丫头骗子,你莫不是来敲诈的吧?” 张海宁一听说很恼火。 “你什么人我不管,我认定她就是我妈妈。” 漂亮少妇显然也被这种场面搞得十分尴尬,正束手无策时,一辆特巡警车打着闪灯,“呜哇呜哇”地向这边开了过来。 “警察同志赶紧过来,把这个小姑娘带走,她想敲诈我们。” 大金链子对着刚下车的三个巡警就喊,三个巡警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张海宁也吓蒙了,黑色的英菲迪尼“噌”的一声窜了出去,瞬间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明事理的巡警将张海宁带上警车,对她展开了询问。 此时,惊魂未定的张海宁将自己如何离家出走,来浙江寻母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讲给了他们听。 听完张海宁的寻母故事后,一个胖子警察眼圈都红了,最后握住张海宁的手说:“放心吧,只要是在海宁,我们一定全力帮你寻母,一有消息我们会准时联系你的,让你受到惊吓了。” 离开警车,张海宁与年轻的胖子警察相互留了联系方式。 经历了这件事,张海宁彻底失望了。她知道在寻找妈妈的路还很长很长。她也相信了那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妈妈,可是奶奶给她讲的信息和线索一度让她失望。既然奶奶的那个退休同事能认定自己,为什么不让他们母女相认呢?更可恨的还要用金钱来买断这份血浓于水的感情呢?她真的有些想不通。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一周多时间说过就过去了。时间虽然看起来不长,却让张海宁成长了不少,毕竟经历这么多,她不能说谁做对做错什么,或许各人自有各人的理由吧。 张海宁这次回来到安徽不再坐长途汽车了,她不喜欢长时间在高速公路上那种惊悚的心跳感觉。她想坐火车,李露阿姨告诉她,有海滨市直达顺昌市的火车,从顺昌到泉临县的班车第十五分钟一趟。 吃了中午饭,李露还是抽空开着自己的银色丰田凯美瑞把张海宁送到了海滨市火车站。 在火车站售票处的寻人栏目里,张海宁看到了许多是寻找自己的纸质小广告。不用说,这一定是爸爸来过海滨市了,估计没有找到又回去了。 张海宁这时候想给爸爸打个电话,拨通后她又不知道讲什么了,爸爸在电话的另一端“喂喂”了老半天,海宁一句话也没说,她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她听到了爸爸的急切声,便挂断了电话,发了个信息:“爸爸,我一切都好,别挂念我,我今天就回家了。” 李露阿姨是个心细的人,在海宁走进进站口的那一刻,就将一大塑料袋的水果方便面还有面包饮料什么的,交给了张海宁手里。 “留在路上吃吧,等回到安徽后,给我报个平安,到家见到爸爸后,一定要道个歉,然后好好听爸爸的话,好好读书练好杂技。” 张海宁点着头,抱着李露的脖子哭了起来。 “李阿姨,在海滨市是您救了我,帮了我,这一辈子我也忘记不了您,我会记住您的话,回家做个好孩子,好好学习等我有出息了,我会再来找您的。” 和李露相别在火车站后,张海宁坐火车转汽车,当晚十一点多钟才赶回来。 夜晚静悄悄的,连村子里看家的狗子也不怎么叫了。 张海宁打开家门,屋子里没有人。爸爸没有在家,可能是出去演出了吧。当海宁跨进房间的那一刻,家里养的小黄狗欢欢才发现她,朝着她叫了两声,围着她转了两圈,又去睡觉了。 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走了一圈,还是家里好呀。 第二天一觉睡到十点多,听到有人叫门,海宁才起来,原来是兰翠萍妈妈过来看她了。 “海宁,别睡了,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爸爸生病了,在医院躺了三天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什么,我爸爸生病了,他怎么啦,严重么?在哪个医院呢?” “听说在市人民医院吧,你这样吧,要是去,现在跟我和你叔一起走,他知道在哪儿,当时就是他送过去的。” 张海宁哦了一声,一颗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来到市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张海宁第一时间看到了张临泉。她发现爸爸明显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有些脱相,又黑又黄。眯着疲惫的双眼,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 “爸爸,我是海宁呀,你醒醒,你是怎么啦?” 张临泉听到海宁的呼喊,努力地睁开了双眼。 “孩子,你总算回来了。” 说完,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爸,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吧,下一次我再也不会了。今后我一定后您的话的。” 第13章 谢情悦 蒙着面纱的女人究竟是谁?还真叫张海宁猜对了。其实,她就是张海宁的妈妈谢情悦。 这天上午,李露的母亲来到一起退休同事的家里,提及了海宁拒绝要这2万元钱的事情,当时谢情悦就在家里母亲的身边。 “妈,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考虑过孩子的感受了么?她知道我们这么做该有多伤心呀!” 谢情悦的母亲赵凤兰一听也不乐意了。 “我是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可是女儿,你考虑妈妈的感受了吗,妈是不想让你再回到过去,不想让你回味那段你一生挥之不去的痛苦,而你还好意思责怪妈妈。” “那个叫张海宁的孩子你敢确定就是你当年抛弃的女儿?” 母亲一句接着一句,没有给谢情悦留太多思考的空间。 “我敢肯定她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生下来耳根后面有一个红色的痣,那个孩子也在左耳根子后面长了红痣。还有她那张脸,一看到那张脸我就想到了那个男人,他们父女俩长得太像了,我受不了,几次想认,我都没敢。” 谢情悦的心都碎了一地,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赵凤兰走到跟前,将女儿的头搂在怀里。 “我可怜的女儿,可怜的外孙女,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如果我们认了她,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辈子怎么办?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怎么在咱们这里抬头做人?” “妈,我还有以后么?虽然你将我培养成了大学生,可你培养的就是一个废物呀!一步错步步错,我能怎么办?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我没有工作,没有人脉,不去那个地方,我又能去哪里?又能够干什么?” “妈,你知道吗,为了不让她认出来我,我每次看她时,总是不停地变换着各种颜色的面纱,还是被她轻易发现了,这孩子真的太聪明了。我所处的几个男朋友,一听说过我有孩子,他们都毫不迟疑地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呢?” 赵凤兰挑了一下眉毛。 “你真的处男朋友了,你这次可要当心了,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要我说,在没有确定关系前,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可不能在随随便便,人心难测,尤其是现在的男人,哪个不花心?” “妈,话是这样说,可在现实中,女人能离开男人么。你说的什么道理我都懂,可我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我是个大活人,我要吃饭穿衣生存的,不和男人打交道,我上哪里谈生存,谁又能给我钱花,光靠你那两个死工资,还不够给宠物买狗粮的呢?” “你这个死妮子,连你老娘都骂,我还不如那阿猫阿狗了。” “妈,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解我,虽然我没有把海宁养大成人,但对她的成长环境我还是担心的。” 赵凤兰微笑了一下。 “这才算是说到正题上。海宁是个有骨气的孩子,这2万元钱要是别的孩子说不定都收下了。哎,她一点儿都不稀罕。对了,我还有个想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妈,你说说看。” “你和海宁新生父亲能联系上么?如果能你尽量试试看,把这个情况和他说一下,毕竟,他可是孩子的父亲,错误也是因他而起的,让他想想办法,帮海宁一把。” “我们好久都没联系了,听说人家现在都是海滨大学的校长了,我估计他不会相信的。” “信不信那就由不得他了,这不简单得很么。如果他认了就好说了,包括孩子的上学教育,还有生活费用就自然而然有了保障,如果不认,和他法庭上见,你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妈,话是这么说,可我拉不下这脸呀!我不去,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孩子,你这么做就不对了,你这不是让坏人更加变坏么,做了坏事得不到惩罚叫什么?是以德报德还是以德报怨?我也说不好了,反正就那个意思吧。你要是不好意思,我舍得下这老脸,我去他学校找他,我这个老太婆亲自和他谈去。” “算了吧,妈,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我去吧,我知道怎么办!” 撩人的夜色笼罩着海滨大学的校园,校长胡天来办公室的灯光一直在亮着,里面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咚咚——胡校长,开门!胡天来,开门!”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屋内的声音有所收敛。 “情悦,怎么是你呀,天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老胡,胡天来,你隐藏得很深呀,还装作一脸的无辜是不是?让里面屋里的那个人出来吧,不然我可进去了啊!” 经不起谢情悦这么一说,从胡天来的套间办公室里果然走出来一位靓丽女人,年纪三十岁上下,衣着不整。皮肤倒是格外的雪白如玉,身材凸凹有致。 “果然不错,能迷倒一大片的男人,赶紧给我滚出去!” 谢情悦一脸的愤怒。 女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悄悄地穿好衣服离开了。 “情悦,别生气嘛,其实,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胡天来说着又开始对谢情悦动手动脚。 “拿开你那恶心人的狗爪子,我有正事跟你说。” 胡天来只好乖乖地放开双手,去给谢情悦倒杯开水。 “亲爱的,消消气吧,都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没有改。” “呸,姓胡的,今天你还有脸来教训我,你这个披着狼皮的羊,枉为人师,还坐上了校长的位置,你个人渣!” 胡天来听了谢情悦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你没有听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吗,当初你不就是喜欢文学喜欢写诗才跟我那个的吗?”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为了你的前途,我当时就能把你拉下来。你干的好事现在有结果了,你知道吗,你的女儿来找我了,我今天过来就是和你谈这件事情的。” “我的女儿,情悦你别在这里胡闹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不是说你流产了吗,现在怎么又有女儿了。” “哼,姓胡的,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当时是骗你的,我没有流产。流产,你说的倒轻巧,我跟你的时候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如果当时流了,有可能我这一辈子连做母亲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你就是个骗子,而且就是个隐藏很深的骗子!” 胡天来有些发怒了。 “我是骗子,天底下的人都可以说我是骗子,就你没有资格说我,你骗了我的感情,骗了我的身体,骗了我给你生孩子,你还有脸说我是骗子。刚才从你这套间里走出去的想必也不是你的夫人吧?”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个疯子!” 第14章 二百万一分不能少 “怎么,怕了,我是个疯子,告诉你,若是放在十多年前我是心软。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已经改变了,这么多年里,我经历了什么,你不会知道吧,你只知道你坐拥女人、财富和地位,你想过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实话跟你实说,我现在不想忍了,我特么地早就忍够了。以前我为你忍,但是现在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不想忍了。” 胡天来嘴角往上扬了扬,轻蔑地一笑。 “我们的孩子,还不知道那是哪个野种,还是我们的孩子,我并不认可!” 一句话,顿时惹恼了谢情悦。她上前一步,“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扇到了胡天来的脸上,胡天来当时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顺势把起一把椅子准备向谢情悦砸去,谢情悦连动都没动,椅子停在半空中了。 “姓胡的,看来你今天是死活不想认你女儿了,好吧,我不想跟你再说了。” 谢情悦说完,转身要离开办公室。 胡天来一下子慌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情悦,有话好好说,是我不对还不行吗?” 胡天来此时好像突然明白了事情的后果,见硬的赖的不行,又来软的了。 “胡天来,你可以不承认孩子不是你的,我们法庭上见吧,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是吧?我告诉你,dna不会说谎。今天我不想跟你再谈什么了,我有些累了。” 谢情悦这几句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有些无奈,又似一瓶毒药。 “情悦,你能忍心这么做么,我们两个可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还有我们爱的结晶,我承认那孩子是我的还不行吗。你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将她从安徽的西伯利亚接回来,安排到我市最好的学校让她上学。一切费用你全部承担下来,做一个父亲正常尽到的义务。对我你可以无所谓,但对我们的孩子,你必须全力以赴。” 胡天来燃上一支软中华,半天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浓浓的烟草味呛咳了谢情悦。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知道我的孩子都结婚,我都有孙子了,我家那口子可是在市纪委工作呀!” “你怕了,现在怕了有用吗,别的办法,别的什么办法,你想出来再告诉我,再一拖再拖。我可没有那好脾气,你要是真的认为我们娘俩好欺负,我会让你一无所有,甚至下半生过牢狱生活,你信不信?” “亲爱的,我信,我能不信么?这样可行,我给你一次性拿出一笔钱来,你在外面租个房子,学校上学的事情我来安排,但我不会出面,你费心将她养大。” “给钱?可以,你可想好了,二百万一分不能少。” “情悦,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哪有那么多,我现在偷也偷不到呀!” “胡天来,别在我面前哭穷,你当多年的校长了,大学里那么多工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知道而已,告诉你,二百万是海宁从长到大的抚养费,上学还有出嫁的费用,我还没有算上给她买房子的钱呢,你不给可以,我们不谈了好吧。” “那你也不能一下子把我逼死是不是?这样吧,三天内,我先给你转一百万元,再等一个星期,剩下的一百万元保证能到你的账户上。可是收到钱后,你得给我打一个收条,我们从此以后两不相欠,你不能再来找我了。” “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你两百万到账,我当然不会纠缠你的。我先看到一百万元,保证你这一个月是安全的,但如果这个余下的钱不到帐,我就不好说你下一个月是安全的。” “最毒妇人心呀,你够狠,我知道了。” 谢情悦投下了蔑视的目光,悻悻地离开了海滨大学的校园。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她出了一口气,像是压在胸口上的一块重重的石碑被她艰难地推开了。 谢情悦的本意并非逼着胡天来拿出两百万,只是看到胡天来至今还是那副德性生气而已,临近退休的年纪的胡天来依然花心如故。向他要这两百万也算是间接的惩罚他一下吧。 至于胡天来有没有贪污受贿,截留大学里的工程建设款的事,谢情悦一无所知,她只是学着电视上的角色对胡天来进行灵魂拷问,没想到这一招真的很灵验,胡天来以为谢情悦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当初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又让人家给自己生了孩子,二百万元对胡天来而言,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他想拿钱消灾,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这钱也不是给了别人呢,哪怕是对谢情悦的青春补偿,也能说得过去的。 没过几天,胡天来就将一百万打到了谢情悦的账户。 “亲爱的,钱收到了吧,晚上约你喝一杯如何?”胡天来将信息发给了谢情悦。 “姓胡的,你现在应该最不差的就是女人吧,怎么啦,还想跟我重温旧梦么?” “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咱们没有做成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可咱们的感情还是有基础的,何况孩子都有了,难道让你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 “算了吧,你也消停一些吧,低调些我觉得你能多活一天。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既然走不进你的家庭,我不会再扮演不光彩的角色。我们约定好的,将剩下的钱找给我,我会从你的生活里消失的,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谢情悦说得斩钉截铁,似乎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胡天来有些无奈,不过转念一想,像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永远不见才好呢,他胡天来现在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他真的什么也不缺。 “好了,小悦悦,我明白你的心思,从今以后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幻想了。记住,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是你先无情的可别怪我无义了。等剩余的钱打给你后,你履行个手续,就等于咱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到时候不准再反悔了,我可是给你机会了啊!” 对于一个经常变心的男人,谢情悦也从不报任何希望。 她只希望能得到这笔钱后,先存起来,然后再想办法与张海宁相认,将海宁接到自己身边,给她一个崭新的生活。 但现实真的会是这样吗?后来所发生的一切是谢情悦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的。 第15章 是不是我不够优秀 张海宁来到市人民医院的第二天下午,张临泉就闹着要出院了。 看到海宁回到家来,他的病也好了很多。张海宁做好了被爸爸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了,但是三天过去了,爸爸竟然连一句责骂的话都没有。 吃罢晚饭,张海宁拿出来暑假作业准备再检查一遍,爸爸走了过来。 “海宁,爸爸不是不支持你学习文化课,爸爸只是觉得,如果你要是真的喜欢杂技,就不能脱工,每天都要好好练习才会成功的。” 海宁眨了眨眼睛,本来想把在海滨市表演杂技寻找妈妈的事讲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下了,继而又反问了一句。 “爸爸,如果能把杂技练成,对找妈妈有好处么?” 张临泉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个,这个不好说,一开始让你练习杂技是为了让你能强身健体,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我在想,如果你将来考不上大学,没有个好的工作,如果能会杂技,说不定就能养活自己哩!” 张海宁点了点头。 “爸,其实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早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想让你帮我求证一下。现在我明白了,只因为我现在不够优秀。你想,如果有一天我出名了,我相信妈妈也会闻讯来到我的身边。” “海宁说得对,我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练习杂技,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成功成名的,从明天起,就跟着爸爸练习怎么样?” 海宁点了点头,和张临泉做了个拉勾的动作。 次日清晨,临泉河岸过的步道两旁,花团锦簇,绿柳婆娑。海宁随着爸爸张临泉来到一处空地上,正准备开始伸展身体,迎面却碰见张世豪也带着一对双胞胎女儿来练习身体。 那对双胞胎姐妹一个叫美丽,另一个叫富饶,比海宁小两岁。看见他们张临泉父女下意识地转过身子,没有理会他们,张世豪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张海宁的心情有些不大舒畅,跟张临泉说:“爸,咱们别在这里练了,回咱们家院子里去练。” 张临泉知道张海宁心里在想什么,本来大好的心情一时也烦躁起来。 “走,回家吧,回家里练习是一样的。” 两人往回走,还是没躲过张世豪父女三人。 张美丽主动问张海宁。 “姐姐,你们怎么不练了,不是才来么,就回家呀!” “小妹,姐昨天不太舒服,有可能受凉了,现在头有些痛想回去休息一下。” 张世豪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一句。 “咋啦,你爹的病还传染到你身上了。” 张海宁没有理会张世豪,在她印象里,张世豪是个不让人喜欢的长辈,天天说话阴阳怪气的,一点亏都不能吃的那种。 张临泉本想不理张世豪,但扯上了自己,如果自己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不知道以后这个堂弟是不是真的要蹬鼻子上脸了。 “世豪,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管好自己家里的事就行了,别成天那么嘴碎。” 张世豪被张临泉怼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女俩离开。 刚走到村口,就碰到了张世豪的妻子,也是张临泉原来的未婚妻王秀珍。 “哟,这不是海宁吧,够有能耐的呀,不是跑了么,咋又回来了,看来是鲫鱼点跑不远呀!” “这么小就知道往外面跑,看来咱们南张村留不住凤凰的!” 王秀珍冷嘲热讽,张临泉父女都懒得理会她,两人直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有个性,我看呀,要是把有个性换成有本事就好了。” 牛蛋刚过门的新媳妇听了王秀珍的话,又看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随口多问了一句。 “秀珍婶子,看你那春风满面的样子,莫不是又有什么好事了,走路都和往常不一样了。” “可不是么,省杂技团来咱们南张村挑杂技苗子,没想到我一对双胞胎女儿全选中了,不光你没想到,连我也没想到,你想想呀,将来俺那两闺女一旦能到省里工作,我就啥也不用操心了。” 王秀珍一阵风似的走过去。 “他们在泉河坝子出早功呢,我现在就叫他们回来,上午九点钟面试呢?” 王秀珍前面的话张海宁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后面这一段话,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爸爸,王婶的话是真的么?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事呢?” 张临泉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我也没有听说呢,有可能这段时间我在医院里,消息封闭了吧,我一会儿去问问咱们村子上的领导去,要不你先回去吧。锅里有饭热着哩,饿了你先吃,别等我。” 张临泉来到村部的时候,王小明村长已经早早地坐在了办公室里。 村室大门口上悬挂着“欢迎省杂技团领导莅临南张村选拔杂技苗子”的横幅标语,道路两旁彩旗猎猎,村里的锣鼓队正在叮叮哐哐地彩排。 “王村长,省杂技团来咱们村子选拔苗子的事,我咋没听说呢?” 张临泉心里很不舒服,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优秀的临泉杂技传承人,居然没有人告诉他。 “临泉,你好像前几天不在家吧,不是到市里住院了么?” “对呀,我也刚回来,但这选拔苗子的事,也该让我们村民有个知情权吧,你像我们家海宁杂技功底相当不错的,为什么不选她呢?” 一句话,把王小明问得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 “哦,是这样吧,都是省杂技团自己选的人,你也知道,咱们一个小小的村子有个屁权力呀。何况,人家也是从这些青少年里优秀中挑的优秀呀,你家海宁不也是没在家吗?” 张临泉不说话了,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不公平!” 王小明狡猾一笑道:“老哥,这事公平不公平不是你说的,我们还是听大家伙的意见,再说了海宁不是你讨来的么,她也不是正宗咱们南张的人呀,我当时推荐她的时候,一些人就以这为借口的,还是你们家门最爱的人说出来的,我能怎么办?” 话说到这份上,联系王秀珍一大早的表现,张临泉好像明白了什么。 “混帐的东西,不是人干的事!” 骂完,张临泉怒气冲天地离开了村部,回到家中,张海宁才吃过饭。 “爸爸,谁又惹你生气了,快消消气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不是才出院吗?” “孩子,省里来咱们村选拔苗子的事,让我给耽误了,你可别怪爸爸呀!” “不会怪你的,刚开始想到这事心里挺难过,不过现在好些了,您以后好好带我练杂技,将来不会比他们差的,不过?” “不过什么?” “他们省里不是今天面试么,成不成,我也想去试试。” “这能行么?” “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张临泉觉得海宁说的也有道理,赶紧吃了两口饭,想带着海宁再到村部进行面试。 第16章 后备苗子 张临泉带着海宁再次来到村部时,时间上已接近九点了。 省杂技团来了一老两少三个人,两男一女分坐在桌子旁,对被选上的十个苗子进行现场面试、考核。他们要在这十个孩子中间选择三至四人到省杂技团进行专业训练、培养和包装,争取在三年里打造一个高端的杂技项目向全国冲大奖。 第一组备考的是张世豪家的双胞胎女儿张美丽和张富饶。这对孪生姐妹从长相到体型都是练杂技的好料子,加上南张村的杂技训练都是从娃娃抓起,使得这里的杂技村上了央视,他们的父辈祖辈们经历了摆摊以表演杂技买狗皮膏药大力丸的时代,杂技大篷车的时代,以至于现在进入了高端的剧场和演艺中心。 姐妹俩表演了简单的滑板、踩缸等两个节目,就乐得监考人员脸上笑开了花。那位女监考笑呵呵地说:“两位老师我现在可说好了,这两个女娃我带了,你们不能再跟我抢,我看好他们了。” 另外两名监考老师无奈地摇摇头。 “女士优先,你上一次来选的时候,不就一眼看中美丽和富饶了吗,我们肯定让着你的,放心吧。” 女监考咧了咧嘴,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名上来面试的是柳家的男孩叫柳成荫。这名男孩有十二三岁,从四岁开始练习杂技,他一上前表演了力道和平衡术,骑着独轮车可以身上载着和他年纪相仿的三个追风少年,绕表演场地跑了五圈,从车上跳下来时,面不改色十分沉稳。 年纪稍大的地中海发型的监考老师说道:“这孩子我看好了,我要带着,你们两个也别争了。” 说是一场面试,其实就像一场nba的选秀大会。 整个现场气氛一下子也活跃了起来。孩子们表演的欲望也更加强烈。 剩下的六七个孩子里的表演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么一两个,最年轻的戴黑色眼镜镜留着山羊胡子的清瘦监考老师不耐烦地从中挑选了一个男孩子。 “就你吧,虽然看上去天赋不高,但只要努力,在这一行里混口饭吃还是不成问题的。” 此时,三名监考老师像是完成了一项巨大任务一样,长长出了一口气,正要一起站起来离开。 “慢着,三位老师,既然来了,也不在乎多看一个人表演,我想让我女儿张海宁为大家表演一下她练习的杂技。” 三位老师再次走下来,一脸无奈。既然有人要主动表演,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吧,看就看吧,反正到中午吃饭还是有段时间呢? 张海宁表演的是杂技中的柔术,张临泉将手机的音频打开,传来了《荷塘月色》的伴奏曲。 海宁脱去外表,一袭青衫,白衣打底。随着曲子的韵律在一方转动的桌子上展示身子的柔美韧性,时而如舒袖长如流水,时而冷峻如高原鹰隼出击,时而月落碧盘的晶莹圆润,时而风雪迷雾里的千折回转…… 三位老师一时看呆了,他们着实没有想到,在如此平凡的皖北农村还有这么高妙的杂技表演,特别是这孩子的基本功很是了得,没有上十年的基础,很难达到这一高度。 一曲表演完,三个人隔了一会儿,才情不自禁地鼓掌起来。 接下来,三个老师犯难了。论到表演的效果和从人才培养出发,张海宁无疑是最合适的那个。但前面都选过了,而且前期也没有报过名呀,这个孩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这时,村长王小明偷偷递过来一张纸条,三位老师这才释然。其中地中海发型的老者说:“是这样的,我们几个人过来也是省团领导派来的,先前这几个孩子也都是经过推荐,层层选拔出来的,至于张海宁,我们也觉得非常不错,我们商议后一致认为,张海宁作为我们省杂技团的后备人才,以后有重大的赛事,我们会考虑她的。不好意思呀,规矩还是不能破坏的。” 选人用人的规矩,不是你们省杂技团制定的么?怎么,规矩能不能破坏是一个老百姓就破坏得了的么?你们真特么就是这样下来选人用人的。 张临泉憋了一肚子火想讲出来,但这三个所谓的监考老师没有人愿意听,陆续离开了考场。张临泉像傻了一样地站在那里伫了半天。 这时,王秀珍和张世豪走了过来。 “吃得不美想得怪美呢,表演再好又怎么样,不是一样要呆在南张庄么?知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人呀,该什么命是天注定的,胡思八想的有个毛线用!” “闭上你的臭嘴,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张海宁上前狠狠地对张世豪说。 “走吧,海宁,别理他,我们回家去。” 张临泉拉着海宁向家里走,王秀珍仍旧在背后不屈不挠。 “外地的丫头骗子,还想在南张村出人头地,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回家洗了睡吧,梦里啥都有!” 张临泉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看王秀珍,什么都不想说走开了。 张海宁回到家里,心里一时有些难过。 “爸,到底是咋回事,是不是因为我本不是南张村的人才被排挤的。” 张海宁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也看到了村长王小明塞纸条的情景。 “孩子,别多想,没那么回事。今天不管他们收不收咱,但你的表演是非常完美的。你想呀,即使咱们一时到不了省里,只要好好练,说不定咱们能上中央台呢?” 这一句话说出来,海宁心里好受多了。 “爸爸,你说得对,我们只要练好自己,别人不想那么多,我就不相信,我比别人差。”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张临泉深知这个道理,转身对海宁说:“好孩子,没选上我们也别灰心,有可能我们哪方面还有差距,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哪里也不用去了,就在家好好练,我把身上的本领全教给你,还有我师傅,只要你练得好,他也会乐意教你的。” 秋天的皖北,如玉带的泉河边上,柿树上挂满了红灯笼般的果实,还有结满红枣的大树环抱着南张村。 张临泉的农家院子里,摆满了各种训练杂技的器械,为了不影响雨雪天训练,还搭起彩钢瓦大棚子。 张海宁放学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紧时间做作业,晚饭前将作业完成,晚饭后休息十至十五分钟,就开始练习杂技,有爸爸前一天教的内容要复习一遍,还有自己想到的改进动作,也会一点不拉地做完。 这天晚上,张临泉一进门,就是一脸的兴奋。 “海宁,和你说个好事情。听说咱们县里今年秋天要搞美食杂技艺术节,杂技比赛有奖金呢,你可有好好努力呀!” “那好呀,爸爸,如果我能得到奖金,下学期的学费都不用你交了,我要经常参加比赛,多拿奖金,这样我就可以实现我的梦想啦。” 第17章 你已经完全活成了个笑话 南张村的地势邪,说谁谁就来。这几天张临泉老想着师傅张世忠,张世忠这天下午便不请自来了,而且还带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长相算得上清甜可人。 “临泉,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内侄女小刘,叫刘甜甜。” 少妇有些腼腆,冲着张临泉微笑了一下。 见师傅带着陌生客人来访,张临泉有些激动,一边倒水,一边让座。 张世忠没讲几句话,就示意刘甜甜出去走走,他和张临泉有话要讲。 “临泉,你也老大不小了,作为师傅的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何况现在海宁也长大了,你也管找个对象结婚了,要不然等海宁长大出嫁了,你还能一个人过一辈子?” “看到刚才那女的了吧,她是我家属的二侄女,老公跑长途车出事了,就一个男孩还让他爷爷领走了,她才三十出头,在咱们农村可是抢手里狠。我做了她不少思想工作,才同意来见你的,你就同意了吧。” 张临泉一脸愁苦,将师傅杯子里又加了一部分开水。 “师傅呀,我何尝不想成个家,有个媳妇和自己的孩子,但是现在的海宁正是青春成长期,也是叛逆期,她要是知道我成家再找个女人的话,她会怎么想。她一定会认为我不再爱她和关心她了。你也知道,你捡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有了责任和义务,走到这份上,我不能让孩子再伤心了。这孩子心理脆弱呀,前不久,她去寻找亲生母亲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吧?” 张世忠点了点头。 “我哪里能不知道,村子里的人都在说你什么你知道么,你在咱这十里八乡的,都已经活成了笑话。全心全意为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付出了一切,到头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你图个啥,值得么?师傅就是念及咱们两师徒一场,才想起给你撮合一家子人家哩。” “太感谢师傅的良苦用心了,可是这辈子在海宁出嫁之前我都不会想自己的事了,我不能让海宁伤心地活着过一辈子,我要让她快乐健康,我也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哎,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机会不是常有的,你没看到,现在咱们农村虽然比以前富了,但是光棍却越来越多,二十五岁以后讨不到老婆,几乎等于宣布这一生光棍了,你看你都三十多了,别人看中你就是你的忠诚可靠,还会咱们杂技绝活,当师傅的真的不知道咋劝你了。” 师傅两人正在说着话,刘甜甜进来了。 “姑父,走吧,下午我还有急事呢,咱们攀不上人家,就别攀这高枝了,也别耽误别人专心致志地养孩子,要不然我成了后妈虐待别人,我岂不成了罪人?” 刘甜甜一脸的不悦,催促着张世忠离开。 张世忠转眼看看张临泉,想必刚才两人的谈话被刘甜甜听到了。 张临泉半张着嘴,还想讲什么,此时嗓子里像堵了一口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世忠离开自家的院子后,张临泉呆坐在了院子里的石磨盘上愣了半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见了女人就讲不好话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尤其是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夕阳斜照,将张海宁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张海宁抹了把脸,心里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做对了什么,反正只要一看到海宁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他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一切的委屈都不叫什么委屈。 “临泉在家呢,坐在那里发什么呆呀,哎,可是要成仙是吧。” 门外传来刺耳的话语,张临泉隐隐猜出了来者不善的主儿。他起身向大门口走去,他想关上大门,实在不想理会这个人。 就在他急着关门的时候,一个身影硬是挤了过来,头和半截身子插入了门内。 “我来都来了,还不让我进门了是不是?” 王秀珍一脸的不耐烦,将自己肥胖的身子挤向张临泉,张临泉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了一步,将王秀珍闪倒在地。 “还不赶紧拉我一把,愣着干啥,你是个榆木头疙瘩么?” 张临泉没有理她,背靠着院子里的那棵最粗壮的老槐树。王秀珍笨拙地爬了起来,顺手关上了大门。 “这大白天的你关大门干什么,是不是疯了?” 关上大门的那一刻,张临泉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赶紧上前制止,又忙着把大门打开。 “走吧,秀珍,有什么话到门外面讲,让别人看见了,又说不清楚!” “你真能搞笑,还到门外面讲,在哪里讲不一样,咱们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咱们两人是什么关系,你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王秀珍说着话,又把门关上了。只是没有从里面用门闩把门插上。张临泉警惕地将门开了半边。 “临泉,咱们去屋里说吧,在院子里话说,可是隔墙有耳的。” “秀珍,如果有事请你抓紧时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没事的话,我现在就送客了。” 张临泉知道王秀珍的不怀好意,丝毫没有给她留面子。 王秀珍见张临泉很坚定,便嬉皮笑脸地蹭在张临泉面前,将上身的衣服也脱去了大半,嘴里喃喃道:“临泉,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么?” “王秀珍,你别太过分了,你已经是张世豪的妻子了,请你自重,如果你在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张临泉说完就往大门外边走,迎面却碰到了张世豪。 张世豪正纳闷,发现从院子里走出来了王秀珍,并且上半截身子光着,连乳沟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临泉,你个畜生,你把秀珍怎么啦?”张世豪像头发疯的狮子,抓住张临泉的衣领怒吼道。 这时,王秀珍突然看到了张世豪,一下子摔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里个娘辈子神呀,我该什么活呀,我哪还有脸见人呀!”王秀珍继而躺在地上撒泼。 “张临泉,亏得你是我家掌门大哥,你竟然干出这么有损张家的丑事,今天你不把这事说清楚,我马上打110,把你弄进去喝四个眼的稀饭,你信不信?” 张临泉一时气得满脸通红,他知道今天碰到事了,而且这件事似乎看起来是有预谋的。 “王秀珍,你也是个有家庭做母亲的人了,我对你做了什么你最清楚,起来吧,表演的也差不多了,你老公不是要报警么,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去吧,我什么都没做,所以什么都不会怕的。” 张世豪听张临泉这么一说,气消失了一半,他知道张临泉的为人,但是作为男人,在这个时候,他就是要为自己的老婆打气撑腰,哪怕是自己的女人做错了一切。 “张临泉,你洗得挺白的,今天我不该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一点记性不长。” 说着,一记重拳向着张临泉的面门狠狠地砸了过来。张临泉一个躲闪,拳头落在了王秀珍的脸上,王秀珍“啊”的一声惊叫,脸上很快挂了彩。 这时,王秀珍彻底不装了,上前抱住张临泉的大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张临泉没有甩开,被扑上来的张世豪掀翻在地,三个人扭打了起来。 这时,张海宁放学了。眼看拉不开三个大人,她正想往外面跑去喊人,看到了正在往这边赶来的张世忠爷爷。 “你们三个人像话么,赶紧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张世豪夫妻看到师傅来了,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 “师傅,您来得正好,您得给我做主呀,张临泉他就不是个人!” 第18章 啥时候安装的摄像头 “到底发生了啥子事情,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在这里边打骂一片也不嫌丢人。”师傅张世忠很生气,三个人一起批评。 “发生啥子事情了,你问问你宝贝徒弟吧,他调戏我老婆王秀珍哩,师傅,你来得正好,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呀,要不我这脸往哪里搁,以后我还咋在咱们南张村混呀!” 张世豪不等王秀珍和张临泉说话,上来就是恶人先告状。 师傅当然了解张世豪,更知道张临泉是什么人,他抬眼看了看王秀珍。 “秀珍,你可是为他人母亲的人了,咱们说话要凭良心,不能诬赖好人,临泉到底做了什么,你要实话实说,撒谎是要遭报应的。” 张世忠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故意拖长和加重了语气。 “师傅,他他,我我……”王秀珍满脸通红,不敢往下说。 一旁的张世豪急了,扯着嗓子吼叫。 “师傅,她一个女人家,你让她怎么把这事当面说出口,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吧。” “放肆,世豪,你还当我是你师傅吗,就跟师傅这么说话?不问就上刑是吧,你想屈打成招还是莫须有,张临泉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师傅,你要是这样说,我当然无话可说了,在你心里他临泉永远都是对的,好的,但你真正了解他么?” “你别在这里嗷嗷叫,你可能消停一会儿,临泉,你过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师傅你刚走不多久,王秀珍就来我家,说有事情,我开着大门让她在外面说,她不愿意硬是站在院子里,半掩着大门,还没一分钟,张世豪就赶到了,王秀珍扯开自己的上衣说我非礼他了,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然后张世豪过来一拳,我躲开了,他便打在王秀珍的脸上,王秀珍抱着我的大腿就咬,张世豪上来把我按倒在地。” 张世忠听了点了点头,他相信张临泉说的都是事实,他更知道张世豪两口子是什么样的人。 “世豪,你们两口子都听到了吧,事实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师傅,张临泉胡说八道,我就是调戏我老婆了,你想想他都三十多岁了,连女人都没有碰过,他能不想女人么,他又不是圣人!” 张世豪依然一脸的不服气。这时,村口传来警车声响。 “世豪,你报警了,你是非想把这事弄大是吧。” “是又怎么啦,我就想让他蹲大牢,让这个披着羊皮的狼的真面目,你们可以给他留脸,我不给他留。” 派出所的警车很快来到大门外,下来四个警察,其中有三名辅警。 “怎么回事,当事人呢,谁报的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黑脸警察问。 “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是我。”张世豪表现得像个无比听话的小学生,主动举起手,快步走到黑脸警察的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他,他叫张临泉,是我堂哥,今天下午趁我不注意时,他勾引我老婆,要强奸我老婆,你看看,我老婆衣服都被他撕破了。” 黑脸警察看着半躺在地上的王秀珍,那肥胖臃肿的身材,和那一双如煮烂的汤圆眼睛,差一点没呕吐。 再看看张临泉,一米八七的个头,人长得硬硬朗朗,竖眉口直,怎么也不像龌龊之辈。 “你别的可有证据,仅凭她衣服破了是不能定罪的。” 师傅张世忠这才认识到张世豪的嘴脸,心里不禁为徒弟叫屈,他走上前一步,给警察递上了一支烟,立即引起黑脸警察的注意。反问道: “你是干什么的?” “警察同志,我叫张世忠,我是张临泉的师傅,也是张世豪的师傅,我不认为张临泉会强奸王秀珍,甚至连这方面的想法都不存在。” “你又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我今天下午带着我家属的内侄女来找张临泉提亲,他都没答应,还把我那个亲戚得罪了,他怎么转过脸来会去强奸她呢?就这一件事我可以证明。” “师傅呀,你能证明个屁呀,你当时不在现场咋证明?哪个能证明张临泉没有强奸她!” 这话也是有道理呀,你只能证明张临泉不同意这门婚事,怎么能证明他不犯强奸的意念呢? 黑脸警察在院子里转了半天,转脸问王秀珍。 “你脸上的血是张临泉强暴时打的么?” “是。” “说实话呀,在警察面前不能撒谎,不然同样坐牢的。” “不是,是,是张世豪不小心打到的。” “张临泉,我来问问你,你真的强奸王秀珍了,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来你家?” “警察同志,我什么都没做,下午我师傅刚走,王秀珍就来我家找我了。”张临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遍。 “你和王秀珍的关系听说不一般呀?张世豪,他们之前可认识。” 张世豪的脸色一下子尴尬起来,低声道。 “他俩以前是未婚夫妻关系。” “好,那我问你,为啥王秀珍后来成为你的妻子。还有王秀珍你来到张临泉家到底干什么来了?” 张海宁站在一旁也忍不住了。 “警察叔叔,听村子上的人说,我爸爸因为抚养了我,这个王婶就和我爸爸分手了,嫁给了我世豪叔叔。” 黑脸警察这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直面张临泉。 “你真的对王秀珍还有想法,还是另有原因。” “我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如果不相信,我家院子里有三处监控,你们可以调出来证明我的清白。” “什么,你们家还装监控?为什么安装那么多摄像头?” “我家人少,有时就海宁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特别是前段时间她出走的时候,我连一点防备也没有,为了安全我才这么做的。在自己家院子安装摄像头不犯法吧?” 黑脸警察摇摇头。 “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法律依据,也好,为了孩子为了家的安全,现在养狗都没有安装摄像镜头安全,我说是不是?” 张临泉点了点头,师傅张世忠和女儿张海宁这时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本想借机讹诈一下张临泉的,这一调出摄像头自然不就露馅了。这时,张世豪有些谎了,想借机鞋底抹油——开溜了。没想到被黑脸警察抓个正着。 “你,你可叫张世豪的,想跑哪去,走,跟我们一起去看监控,用事实证明人家的清白。” 张世豪寒着脸子,一声不响地低着头和警察进屋察看监控了。 此时的王秀珍自知理亏,趁着大家进屋的机会,撒腿往自己的屋子方向跑,进家后“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第19章 仇恨不能代代传 黑脸警察拉着张世豪进了二层小楼的摄像机室,让张临泉重新回放今天下午的录入内容。 院子里有三个摄像头,能够从不同角度拍摄到院子内外发生的一切,包括现场的声音。 年轻帅气的辅警小邢将王秀珍如何见到张临泉的画面一帧一帧放给大家看。王秀珍主动撕破上衣硬往张临泉身上靠的画面一目了然,而这个时间点恰恰就是张世豪从大门看到的最佳时间。 “张世豪,你看清了吧,你说咋办吧。” 张世豪低下了头,一声不吭了,刚才的狂躁劲早已烟消云散了。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他用右手紧捏着两鬓,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思考状。 “张世豪,说你呢,你在那里装什么装?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开的,想折腾就折腾,你这是报假警你知道么,浪费我们警力资源,你这是在犯罪。” “警察同志,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让你们来回空跑。” “你现在知道错了吗,我看一点都不知道,你现在最应该道歉的是向张临泉道歉,当着村子里人的面,给别人一个清白,自己老婆是个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 黑脸警察此时没有给张世豪留一点面子。 “我们撤队,告诉你,公开给张临泉写一份道歉信交到派出所,等获得张临泉的谅解后,这事就算了结,你写好的道歉信先给张临泉看看,别人同意后才往派出所里送,不然反反复复的浪费时间,我们可没有时间陪你们这里玩里格郞!” 张世豪自知理亏,耷拉着眼皮“嗯”了一声,看着四名警察上了警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师傅张世忠想说什么,张世豪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师傅无奈地指了指张世豪的背影。 “就你这么谎话连篇的东西,等着瞧好吧,吃亏的时候在后面呢!”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张海宁也把晚饭做熟了,将稀饭和馒头端上了餐桌,张临泉望着饭菜,一口也吃不下去。 “爸爸,你是咋啦,警察都给咱做主了,这事也一清二白了,你心里还有啥放不下的,饭好了该吃吃,明天还有一大堆活儿要做呢?” “孩子呀,这一下咱们家跟张世豪家可就彻底结了仇恨了,我们这一代倒无所谓,一想到你们下一代,我心里就难受呀,总不能让这仇恨代代相传下去吧,毕竟我们不是一塘鱼儿也是一塘虾吧,一个家族里头闹成这样,都成了全村人的笑话,我也有责任呀!” 张临泉抬眼看看大院子里一片狼藉,心里不免有些感叹。 张海宁略微思考了一下,微笑着说:“爸,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其实,你不知道我和他们家美丽、富饶两位小妹妹关系还是处得不错的,当得知他们俩被省杂技团选上后,我就安排他们俩和柳成荫、郑刚四个人去镇上撸串了。我们年纪都差不多,也都曾是一个学校里上过学,不会有什么矛盾的,大人们的事我们才不会放在心上呢,毕竟我们也都在慢慢地长大。都能理解你们那个时期的许多无奈。” “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吃饭吧,爸爸,咱们身体要紧,吃过饭您还得教我练杂技呢?” 张临泉这才有所释然,拿起了桌子上的碗筷。 简单吃过晚饭后,张海宁完成了学习任务,便在明亮的训练场地里练起了杂技项目。 顶缸、顶碗、蹬桌子,桌子上柔术平衡杂技项目,她在父亲的指导下,一练就是两个小时以上。 “海宁,歇一歇吧,喝口水。” “爸,别管我,我还能坚持,再坚持三分钟。” 训练时,张海宁从不偷懒,她知道只有练好了,她才有比武获奖的机会,如果能获得了奖金,爸爸一定会很高兴,再去找妈妈的希望也会增大。 星期六晚上,皎洁的月光铺满了灰色的大地,张海宁刚刚训练一个小时的时候,张美丽从外面进来了。 “大伯,姐,你们都在?” “美丽,你啥时候回来的?又变得漂亮了!”张海宁每次见到他们姐妹俩都是一口的夸赞。 “晚上坐最后一班车到家的,回到家就听说前几天发生的事,我代表家里人向大伯来道歉了,我爸妈不该那么做,希望你们能原谅。”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算了算了,没啥事的?”张临泉轻描淡写。 “大伯,我知道您是大好人,咱们这边您是不计较了,但是派出所那边要求我爸给的道歉信您得看看,并签个谅解书才算完事。” 张美丽从身上掏出张世豪亲自写的道歉信,张临泉连看都没看,就在上面写道:同意与张世豪达成谅解,以后不再追究。 “谢谢大伯,做晚辈的也希望大伯不计前嫌,我这就回家交差了。” 张美丽说完向大门外跑去,刚跑到门口,又转回来了。 “海宁,听说咱们县里下半年的美食杂技节要召开,你可要好好准备哟,我也想报名参加,还有柳成荫和郑刚。不过有一点请放心,我们比的都是咱们临泉杂技的传统项目多,创新项目到现在还没有时间准备呢。” “你们几个都是省队的,肯定水平比我强太多了,我也是贵在参与,没想获不获奖的事。” 大门外,张富饶正等着姐姐张美丽。她见姐姐出来了又转身回去,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跟着一起进来了。 姐妹三个又说了一阵子话才分开。 第二天上午,张临泉到三塔集上演出去了,家里只有张海宁一个人在练习杂技的基本功。 “海宁,我正有事找你呢。” 听到讲话声,柳成荫人就来到了张海宁的身边,仿佛是被哪一股风吹过来的。 “成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和美丽、富饶他们一道回来的?” 柳成荫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训练场地的器械。 “你们在省杂技团里练习的都是高难度的项目吧,一定是大开眼界了。” “你不去还不知道,我们这些新生苗子,到了那里就是个生瓜蛋子,在那里半年了每年都是练习基本功,真正的高难度项目还没有下来呢,领导说正在研究中,不知道咋研究那么长时间。” “不能急,要有耐心,既然选你们去,肯定会把你们当重点人才培养。对你,有什么事你快说。” “嗯,海宁,你该知道咱们县举办美食杂技节的事吧,我听我爸说,一等奖奖金一万元、二等奖金五千元,我想我们俩能不能合作一个项目,争取拿个奖怎么样?” 张海宁点了点头,悄悄地说:“昨天晚上张美丽也过来了,他们姐妹俩也想参加,只是还没有想好什么项目呢,在做准备工作,看来竞争力还不小。” 柳成荫哈哈一笑。 “海宁,我劝你别那么单纯了好不好,这对姊妹花在省里的训练厅天天都在排练,对于拿大奖,他们志在必得,连我们团里的领导都给他们亲自指导了,你还那么相信他们的话?” “真有这事?” “我还骗你不成,她如果什么实话都告诉了你,你还有信心参加这场杂技比武么?” 柳成荫反问了一句。 张海宁没有生气,反而坦然一笑。 “成荫,我觉得没什么,谁都不会轻易错过这个被人认可的舞台,这样反而更加坚定我参加这个比武,你要是能和我组合成男女搭档,我相信咱们的演出效果不会比他们姊妹花的差。” 第20章 并蒂莲与蝶恋花 “海宁,这就是今天我来找你说这事的原因,能够和你合作,我真的感到很兴奋。” 柳成荫不停地搓着手,脚下踩着碎步。不大一会儿,张临泉也从外面回来了。 “叔叔好,我今天来向您学习杂技的。”柳成荫赶紧和张临泉打招呼,怕别产生了误会。 张临泉看透了他的心思,嘿嘿一笑道:“你这个熊孩子,都成为省杂技团的人了,还跟我谦虚呢,再说,你和海宁是同学,多交流一些杂技技能也是好事情呀。” 海宁将张临泉拉到一旁。 “爸,成荫今天找我来是商量美食杂技节的事情,据他了解的情况,大家都在准备节目,美丽和富饶两姊妹的节目还由省杂技团的老师指点呢。” 张临泉点点头。 “这不,今天成荫找到我,想和我合作一个节目,我答应了他,还没和您说呢,您看看怎么样?如果您同意的话,还得请您给我们编排一个男女双人的杂技项目。” “成荫这孩子可是柳家的门面,小伙子自小就是个练杂技的好材料,我当然支持你们了。这样吧,只要你们同意,我从明天起就给你们排新节目,今天晚上让我好好想想。” 第二天下午,阳光躲藏在了一层薄薄的云雾里。柳成荫背着训练服来到了张临泉家里,顺便带了两盒太平猴魁给张临泉。 “叔,这是今年的新茶,我爸爸前几天去黄山旅游时刚买的,让我带给你尝尝鲜。” “你爸就是客气得很,感谢了。孩子你来得正好,我是这么想的,给你们两个排一个柔术的杂技怎么样,像舞蹈般那样的,背景用名曲《梁祝》怎么样?咱们的杂技节目名字就叫《蝶恋花》,你是蝶,海宁是花,绝对有诗意。” “叔呀,你真是太有才了。我非常喜欢,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和海宁训练的。” 张临泉的脑海里初步形成了这套杂技项目的整个编排内容,从背景音乐到每一个动作和全部时长,都已做到了心中有数。 在两个人的配合训练中,重点就是动作的标准、质量的提升方面,要求精确些再精确些。 每一步训练,只要张临泉不满意,都会让这两个孩子重新再做一次,直到点头为止。 美食杂技艺术节放在了这一年的十一月十六日,泉临县集姜尚故里、杂技之乡、红色足迹、中原牧场“四张名片”于一身,每年都举办相应的姜子牙文化节、山羊美食节和江淮省民间杂技艺术节。 今年就是把几个节庆活动放在一起集中来做,也是响应上级的要求,把传统名牌节庆活动做大做强,尽快形成节庆经济。 活动的天数看似减少了,活动的内容却一个都没有少。反而比以往更加隆重,大家也更加珍惜这个机会。 这天下午三点整,美食杂技节隆重开幕。 此时的太阳已钻进了云层里,在长官镇杂技广场四周二百多面彩旗迎风招展,舞台上空礼花飞舞、爆竹声声。 省电视台节目主持人介绍出席省内外的来宾,还有国家杂协的领导。正式表演开始后,福建、浙江、河南、河北等省的杂技绝活纷纷登场表演,江淮省的杂技表演自然以泉临县杂技团的主创节目为主。 精彩纷呈的节目看得人眼花缭乱,现场五千多观众大呼过瘾。这些平常几乎连在电视上都没有看到的杂技项目,一报出名字来,都是拿过全国和国际大奖的。 等各省的主要节目表演过后,就是以江淮省为主的杂技创新表演比武的环节了。临泉人的热情又一次被掀起,他们要在省里和央视的镜头前,还有媒体的关注下,展现自己的风采,哪能不激动。 “下面有请第一组,由双胞胎姐妹表演的女子二人组杂技《并蒂莲开》,表演者张美丽、张富饶。” 音乐声响起,这一对姊妹花像是沉浸在浓雾的荷塘里慢慢泛起的并蒂莲,被自然界的生物吵醒了,他们一起翻个了身,俏皮地用身体支撑在隐约出现的水面上,每一个动作伴着音乐渐渐进入杂技的幻想意境。 两人的动作整体划一,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瑕疵。 “美,简直太美了。”台下的评委席不自觉地打出了95以上的高分。 张海宁和柳成荫的《蝶恋花》是倒数第二个出场表演的节目。这种比赛运气成分也在其中,比方说你抽到第几个出场,都是临时抽出的,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这时的评委席上的评委有一种审美的疲劳感,时间坐得久了,上了年纪的评委还要上趟洗手间。使得主持人不得不宣布休息十分钟。 重新回到评委席上的评委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已经不耐烦了。 直到一曲《梁祝》背景音乐响起,才将他们的视线慢慢拉回到舞台上。 “各位评委老师,各位观众朋友,下面出场的是张海宁和柳成荫,他们两个表演的杂技名叫《蝶恋花》,请大家给予掌声鼓励!” 张海宁今天穿着一身粉装,头上顶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紧身的表演服将海宁身体的曲线全景展示了出来,凸凹有致,少女的萌动被年轻的身躯和娇俏的面容装饰得恰如其分。 今天的海宁简直太美了,台下的观众不禁议论纷纷,掌声也渐渐响起来。 柳成荫的着装一如他的名字那样,一身浅绿色素衣,修长的身子如拔节新笋,又似江湖奇侠。 两人的表演让人进入画境,少男少女的爱情故事世间传颂,他们为爱疯狂痴情的每一个细节,用杂技的肢体语言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久久难以释怀。 海宁像是一束含苞待放的玫瑰花,静静地绽放,一如安详的岁月里一弯清月朗朗,一切都归顺于自然,杂技的表演早已超脱杂技本身的含义。 在舒缓承合的节奏里,静如竹,动如兔,力道与柔美的结合,尽显天人合一之巧妙。 在台下评委瞬间安静的同时,后面的观众以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掀起了排山倒海之势。 张美丽和张富饶两个姊妹花也在台下关注着,单从艺术的角度,张海宁和柳成荫的表演真的无可挑剔。 但在张富饶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波澜。 “这个柳成荫,怎么能和张海宁表演《蝶恋花》呢,如果换作是自己,肯定比海宁姐表演得更好。” 她不理解的是,自己明明爱着的柳成荫,怎么半路上能杀出个张海宁,这个可恨的张海宁,外地的丫头骗子,因为你的出现,我们家就没好过过,你真的不该出现在我们这个中国杂技村——南张村。 张海宁两人表演完毕后,评委们现场打分,给的分数也不低。两人感动地拥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张富饶看到此情此景,更是心碎一地。 “你们两个,别太过分了。海宁,我不会让你从我手里抢走柳成荫的。” 张富饶的内心有些恼羞成怒了,如果不是今天的表演,她真的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暗恋着的柳成荫早已成了别人碗里的菜。 第21章 他不是我的菜 杂技比武的结果现场很快就出来了,不出意外以地中海发型的评委团团长给出的一等奖分数,只比二等奖多了023分,张美丽和张富饶两姐妹的《并蒂莲花开》获得了一等奖,张海宁和柳成荫的《蝶恋花》获得了二等奖。 台下的观众传来了一片唏嘘声,张海宁倒觉得没什么,反正第一次表演能得奖,已经没有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了。 五千元资金已经不少了,张海宁很知足,她给柳成荫三千,自己只要两千。 柳成荫坐在张海宁家的院子里的石磨盘上,似乎有些愤怒了。 “海宁,这怎么可以呢,本来的成功就是你帮了我的大忙,说心里话,我想参加这次杂技比武,根本的目标不是为了这笔奖金,我就是看不惯张美丽和张富饶他们俩在省杂技团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再说了,这次能获奖,叔叔的总导演和策划,还要指导我们训练,说什么我也不可能要这么多的。” 张海宁还想说什么,柳成荫只拿了其中的一千元钱就走开了。 柳成荫回家的路,要走一段泉河坝子。他正低着头往前走,听到有人叫住了他,回头一看是张富饶。 “成子,你和海宁参加杂技比武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呀!” 柳成荫不想理睬张富饶,想从她身边绕过。 “成子,你知道我看到你们比武结束时拥抱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吗?我心都碎了你知道吗?” 柳成荫左右躲闪,张富饶还是不让路。这时,夜色降临,河坝上的路灯陆续亮了起来,天空飘起了细细的小雨。 柳成荫站住了脚,哎叹了一声。 “富饶,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吧,我跟你之间有关系么,你天天管这么宽,我干什么事都需要跟你请示?” 柳成荫一脸的怒气,张富饶这时反倒平静了下来,从怀里变出了一束玫瑰花。“成子,我爱你,你难道看不出来,没有感觉么?来,送给你的。” 柳成荫没有接,玫瑰花伴着毛毛细雨散落了一地。 “我们之间什么都不存在,我希望你别误会,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柳成荫,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难道我不够漂亮么,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上了张海宁,你今天就得把这事说清楚,不然的话就不能走开。” 张富饶从小都被父母宠着,今天在柳成荫眼里什么都不是,让她十分愤怒,上前死死地拉住了柳成荫的衣角。 “如果你喜欢上了张海宁你也不会得手,如果张海宁喜欢上了你,我就去找她直接谈,反正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除非我死了!” 柳成荫纳闷了,这个张富饶今天是怎么啦,他平时也没有得罪过她呀。 凉意十足的雨水从面颊上滑过,柳成荫依然没有改变态度。 “张富饶,我真的想不到你是如此的霸气外露,我和谁好需要你的批准么,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了,趁着我不想发火的时候,我还是劝你安静的离开,就当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好吧?” “再说,你还小,你和美丽还有大好的前途,非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无聊的爱情上么?” “不,我就不,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喜欢你是我的权利。”张富饶一时半会绝不放手。 “富饶,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不妨碍告诉你另一件事。你应该知道在咱们省杂技团是不能谈恋爱的,有明文规定,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们都有可能被省团抛弃,开除回来到咱们的南张庄。” 这一句话倒还有作用,张富饶一下子松开了手。 “反正我还小,等我长大了,再过几年我们再恋爱,对听你的,先事业后爱情。” 两个人在一起的气氛才算缓和些,张美丽就打着伞边走边喊,来找张富饶了。 “你们两个怎么跑这了,还下着雨。爸妈在镇上订一桌饭,等着给我们庆祝呢,赶紧走吧!” 张富饶看了一眼柳成荫,有些依依不舍。 柳成荫心里烦到想吐。 “美丽,赶紧把你妹妹带回去吧,她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张美丽不知内情,还用手试了试张富饶的额头。 “没有发烧呀,这雨下得又不是很大,不会那么快就受凉了吧。” “姐,你就听他胡诌,你才发烧了呢,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走吧走吧,回去镇上吃饭去,别让爸妈等急了。” 看着姊妹俩离去了一段距离后,柳成荫摇摇头。 “这是什么世道,一个疯婆子,简直无理取闹!” 这天晚上,张富饶做了个梦,梦里柳成荫和张海宁结婚了,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张海宁抢走了,她哪里就此善罢甘休,拼了命地和张海宁撕打在一起,奈何自己与张海宁的实力相差太远,没几下就被张海宁一把推到了悬崖下,吓得她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她就想找张海宁谈谈这个奇怪的梦,难道张海宁也真的爱上了柳成荫么? 因为昨天晚上的一场雨,今天的泉河坝开放公园里有一些淡淡的轻雾。公园里除了香樟、女珍子一些常青的树木外,其他都泛着淡黄色。 张富饶离多远就看到了正在公园里练功的张海宁,她信步走上前去,表现出了少有的热情。 “海宁姐,这么早呀,哎,我也是一回到家来,总是休息不好,早起都习惯了。” 张海宁对于张富饶的了解不是太多,平时也很少接触,只觉得她是一个言语不是太多的人,相比与姐姐张美丽,她显得有点儿清冷。 张海宁并没多说话,只是点头笑了笑。 这本是正常的微笑,张富饶觉得这是对她的讥笑,笑她对柳成荫的想入非非么? “姐,顺便问你一个事呗,你觉得柳成荫怎么样?” 对话总算是聊到正题上,张海宁心里也明白了。 “人挺好的,帅气,杂技基础好,不然哪可能被省杂技团选中。”张海宁知道她问的意思,专门做了个答非所问。 “姐,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喜欢他吧?” 张海宁笑了笑,回答的方式都和柳成荫一个样。 “我喜欢不喜欢和你有关系么,怎么啦,你喜欢他是吧?如果我喜欢他和你喜欢他我觉得都正常,咱们公平竞争一下怎么样,谁有本事谁就可以把他弄到手。” “姐,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么,要是说到公平竞争,我觉得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你比我优秀太多了。” 张海宁嘴角往上一扬。 “切,富饶妹,你是一点自信都没有呀,这样怎么能和我公平竞争呢,如果我比你优秀,我为什么不能被选拔到省里?” “如果是选拔省里和与柳成荫在一起能选一个结果,我宁愿选后者。” “小丫头,这么小不好好干事业,条件对你和美丽都那么好,非成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看你中心魔了吧,实话告诉你,别成天疑神疑鬼的,柳成荫,他不是我的菜。但是不是能成为你的菜,我就不知道了!” “啊,姐,这真的是你的心里话?” “爱信不信,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海宁实在不想一大早在这里和张富饶浪费时间,转脸向家的方向走去。 第22章 死缠烂打 回到省杂技团后,张富饶重新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她觉得是不是对柳成荫的爱表达得不完美,才会造成柳对自己没感觉。 晚上到食堂吃饭时,她明明看到柳成荫过来了,却没见他吃上两口就匆匆离开了。 七点二十几分,一份炸鸡腿和黄焖鸡米饭的外卖点餐准时送到了柳成荫的宿舍里,还附带了一瓶冰红茶。 第二天中午,柳成荫又收到了一份鲜花和一个生日音乐贺卡,上写道晚上请你吃饭,好好给你过个生日。地点,城隍庙的二人世界茶餐厅。 柳成荫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张富饶的作为,他感到心里好累。 下宿舍楼的时候,他将这些装在了一个塑料袋里顺手扔进了垃圾箱,碰到了扔垃圾的张美丽。 “成荫,你的脸色不好,怎么啦?” “没什么,美丽。我只是心情不太好,富饶在干什么呢,你还是劝劝她好好练习杂技吧,这么小的年纪天天胡思乱想真让人受不了。” “有这事?怪不得我看她这一段时间就丢魂似的,注意力一直不集中呢?”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张富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 “成哥,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么,在哪里过你还没给我个准音呢?” “富饶,你是不是精力太充沛了,告诉你吧,我从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真不知道你咋那么多的事!” 柳成荫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张富饶傻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被张美丽拉着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姐妹两个人。 “富饶,你告诉姐,你是不是爱上了柳成荫?” “是的呀,姐,怎么啦,是谁告诉你我不能爱他呀!” 张美丽看到执着的妹妹,叹了一口气。 “妹,你爱他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他真的爱你么,你不能光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吧。” “没有呀,他也喜欢我的,你看看我给他订的餐,买的花还有生日音乐贺卡他都收下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富饶,你醒醒吧,人家把你买的东西动都没动,全扔垃圾箱了,不信你现在到垃圾箱那么去看看。” 张富饶瞪大了眼睛。“我成哥不会这样做吧?他不是那种人?” 张富饶不相信张美丽的话,再度跑到垃圾箱旁边,看到了她不愿意看到的一切。 “妹,把心收回来吧,人家根本就没有爱上你,你想多了。” “我不相信,我要去男宿舍里找他去,当面问个清楚。” 张美丽劝不住妹妹,忍不住给了她一巴掌,张富饶哭着捂着脸来找柳成荫。只是这个时候柳成荫不在宿舍。 一直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柳成荫。 再上训练课的时候,老师告诉她说,柳成荫请假走了。直到这个月底双休日张富饶放假回到南张村,再次到柳成荫家找他,人家的大门紧紧地锁着。 这时,张富饶突然想起来张海宁,找找她问一问柳成荫的情况。 “他不是和你们在省杂技团么,我也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张海宁如是说。 “姐,我是不是因为爱他的原因,才造成他连省团也不去了,他是不是一直回避和不想见到我。” “这个我可说不好,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再说了,我自己的事都管不好,我哪有心思问那么多闲杂事情。” 张富饶讨了个无趣,悻悻地走开了。 第二天中午,柳成荫出现在了张海宁的大门前。 “海宁,听说央视推出了一个新节目,叫出彩中国人,那里面都是反映民间奇人高超技能的。你看咱们能不能排练一个精彩的高度杂技也去试试。” “你不是在省杂技团来么,昨天张富饶还问你去哪里呢?” “别跟我提她个疯子,我不能跟她在一起,现在我从省杂技团回来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呆在那里,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和你在一起练习杂技,我比干什么都愉快,或许那个地方并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这么好的前途和机会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呀,太可惜了。”张海宁急得直跺脚。 “只有张富饶在那里呆着,我不会再去那个地方,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不想成功成才,我只想能生活得快乐一些。” 张海宁不说话了,人各有选择,有时候在别人眼里幸福的事,自己并不幸福这也是常有的。 两人再度合作的事情,得到了张临泉的支持和认可。 “这一次,我们排一个高空的动作,具有惊险刺激的那种,我听说明年五一的时候,上海市要在华东六省一市搞一个民间杂技大比武,我们可以以这个为平台,如果能取得成功再上央视试试也不迟。” 三个人正在商量着编排新杂技节目的事情,王秀珍在外面喊起了张海宁,海宁应声出了大门,柳成荫也要陪着海宁出去会会王秀珍,被张临泉一把拉住了。 “孩子,等一会儿,这个女人不一般,她是来者不善,听听她到底想干啥?” 柳成荫这才停了下来。 “海宁呀,婶子问你个事,你可知道柳成荫去哪了,这个龟孙是不是欺负俺家富饶了,富饶从省城回来后,不吃不喝天天缠着要见他哩!” “婶子,我也好久没见到他,更不知道他和富饶妹妹之间的事,您还是请回吧。”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我咋听得院子里还有人在讲话。”王秀珍鼓着一对青蛙眼。 “我刚才和我爸爸讲话,怎么啦?” “我想进你家院子看看,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爸爸了。” “婶子,你这就不对了,上次我爸的事你还没有吸取教训么,再说了他也不会愿意见你的,你还是回家多劝劝富饶吧,我看她是中了邪了。” “我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海宁呀,不瞒你说,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们父女俩,特别是你爸,我当初真的不该对他那样,哎,你不知道我当时也是被张世豪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要不然哪能走到今天。” “婶子,这话你真的不该跟一个晚辈的人说,你们大人的事我也不想掺和,我也希望你们也别太掺和下一代人的事,特别是感情的事情,顺其自然更好,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没啥事的话,你回家吧。” 张海宁越是想支开王秀珍,王秀珍越像膏药一样粘着张海宁。王秀珍嘴上说着要回家,脚却不怎么动弹。 张海宁也留了个心,回家是从门外将大门锁上,不进屋了,径直往泉河坝子的公园里走去了。 第23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张海宁家没有问到确切的信息,王秀珍自然不甘心,她想找一个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去柳家提亲,或者间接探明一下富饶和成荫的感情问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秀珍想到了村子上的村长王小明,当天晚上,带了一条徽商烟和一箱文王贡系列的四十不惑牌子的好酒。 王小明是个热心肠的人,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有人跟他说一声,他也总乐意去帮忙,更何况王秀珍还有如此大礼跟着呢。 王小明次日一大早就来到了柳家,趁着柳家人还没有出门,大早上说亲也是喜事临门吧,自己是村长,村子里的老少爷们都是要给自己面子的。 “老柳,你好呀,这一大早的,我就要来给你送喜呀!” 柳成荫的父亲柳夏会是个读书人,也是村小学的副校长,一看村长亲自道喜,一脸的迷茫和不安。 “王村长,屋里头坐,哪来的风将您吹来了呀,我更不明白是什么喜事能到我柳家的小院。” 柳夏会搓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 “柳校长,你知道咱们村东头的王秀珍吧,她呀,是我远房堂妹,这不找到我和我说起她二妮张富饶的事么,人家看上你家柳成荫大公子了,只要你们同意,她说了一分钱彩礼都不要,你知道在咱们村子,连房子、车子和彩礼钱没有三十万是打不住的,你这可好,人家硬贴,你是净赚个儿媳妇。” “王秀珍那对双胞胎闺女呀,我知道长得漂亮,和我家成荫去省杂技团的,我当然高兴呀,愿意愿意我一百个满意,何况又是你王村长亲自出面说这个媒红,这个面子我们柳家不光给,更得感谢您为民着想呢!” 柳夏会毕竟是学校的副校长,也算是当地有面子的人。今天王村子来提媒红,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呀。 “放心吧,村子,只要这事定了,我请你吃淮河大鲤鱼。”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客厅,迎面碰上刚起床的柳成荫,柳夏会当即支使柳成荫。 “成荫,赶紧去镇上买包子油条去,留你叔在咱们吃早饭。” 柳成荫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不紧不慢地洗脸、刷牙。 柳夏会高声说:“孩子,你有福了,今天王村长就是来给你提亲的,你得感谢村长看得起咱们一家。” 柳成荫噙一口水,呼啦一声吐了出来。 “爸,只要不是王秀珍家的女儿,说谁我都愿意!” 儿子来了这一句,一下子把柳夏会搞蒙b了,他十分不解地问:“怎么啦,你们两个有矛盾。” 王小明也一脸的尴尬。 “这里我要声明两点:一我的爱情我做主,我不要被挟持,二我不喜欢他们家的任何一个人,请以后尊重我的感受。他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按他们安排的走,实在太天真了,这门婚事哪怕就是让我死,我都不会同意的!你们谁爱愿意谁愿意。” 看到儿子如此绝决,柳夏会一下子傻眼了。而作为具有丰富社会经历的他,更知道如何化解当前这一份尴尬。他顺手操起一把院子里扫地的扫帚,向着柳成荫劈头盖脸地砸去,在预打过去的那一瞬间,给儿子递去了一个眼色,儿子会意,父子俩无论如何也得上演一出苦肉计,以应付王小明村长了。 “你玛里个屁,长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懂事,就是不看姓张的面子,王村长的面子还能不给,你要是不同意,我今天非打死你狗吃的不行!” “啥年代了,还有逼婚的么,封建、独裁,你要是还打,我连这个家都不呆了。” “你跑吧,想跑哪里就去哪里,权当没有你这个畜生!” 父子俩在院子里追打了两圈,柳成荫看准一个时机,一跃跳过不高的院墙跑了出去。 “你个狗不吃的孩子,你要是跑你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尼玛里屁。” “不回来就不回来,我早都不想回来了,你们看着办吧。” 柳成荫出了院墙,就跑得没影了。 村长王小明一时糊涂了,在拉架的回合中,连眼镜也掉在地上找不到了,等柳夏会将眼镜拾起来交给他时,柳成荫的妈妈才从里屋跑了出来。 “夏会,你是干啥呀,你大早就跟孩子怄气,不让王村长看笑话!” 王小明不好意思地掰了一下手指,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 “嫂子,不会的,现在,对,就像刚才成荫侄子讲的一样,都啥时候了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包办婚姻,我还是个村长哩,都干的啥事。这里,我还真得感谢侄子,是他一语惊醒梦中人,要不然我这个村长还带头犯错误呢?等把孩子找回来,千万别再提这事了,惹急了说不定真出了人命关天的事,你我都要吃不完兜着走哩。” 王小明一本正经地教训起老柳,老柳当然知道怎么说不让村长生气的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都怪我教子无法,惹您生气了,不好意思,哪天我登门拜访,负荆请罪去。” “没有那么严重,我走了,只要你们不再逼孩子我就放心了,记住,咱们千万不能干傻事啊。” 说完,王小明匆匆地离开了柳家。看着村长走远了,柳夏会才轻舒了一口气。 其实,柳成荫并没有走完,而是跑到泉河坝子上的北城彩虹桥边。近几年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在一条泉河上已经架起了至少五座桥还环绕泉临县城,南张村因属于城乡结合部,在公共基础设施上也沾了不少城里人的光。仅面前这座彩虹桥投资据说上亿元,一到晚上,桥上霓虹闪烁,照亮了整个县城西部,象一条永不下落的彩虹,这里也很快成了年轻人的网红打卡地。 柳成荫无聊地从桥南岸走回到桥北岸,再从桥北岸转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回家了,刚走了一半路,碰到了张海宁。 “成荫,这么晚了还一个人溜达,早点回去吧,别着凉了。” 柳成荫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世道怎么啦,不是一直都是男生关心女生么,怎么这段时间总是女生关心男生呢,难道真的要变天了? “没什么,海宁。就是心里不大舒服,想出来走走的,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 “我爸爸的身体这段时间不太好,听说涡阳那边有个老中医,我和兰阿姨请的这位老先生看完病才送走,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那想你,有爹有娘的孩子更不缺爱。” 张海宁的话语间,无意中透露出了一丝无奈和辛酸。 “哎,各有各的难处,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柳成荫对天长叹一声,本想把王小明村长提亲的事说出来,但一想到女生很介意这事,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就咽了下去。 “走吧,我陪你回去。” “你先走吧,我还等兰姨呢,她去超市了。” 张海宁委婉拒绝了柳成荫,柳成荫一时也能理解。毕竟,村子小人多嘴杂嘛。 第24章 瓷做的女人 谢情悦终究没有等到另外的一百万元到账,就在她每天抱着希望时,胡天来和另一名情妇的丑事东窗事发,经市纪委查实,已经对其立案处理,接下来的生活便是在牢狱中度过。 好在胡天来先前转给谢情悦的这一百万元,不是从自己账户上走的账,才巧妙地躲过了这一劫。 谢情悦有些庆幸,将到手的这一百万元分十张卡和六个不同的账户存了起来,想到有一日自己的女儿能用得上。 但这一笔存款很快被她现在的男朋友阿龙知道了,这多少让她有些惶惶终日不安。 和这个叫阿龙男人相处近三年了,每次谢情悦要和他谈结婚的事,他总是支支吾吾。通过前段时间的了解,才知道他已是有妻室的人,并且在市里也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而且开发了三处房地产,这几年已经赚足了钱。 阿龙刚开始对谢情悦还是蛮温柔的,只要谢情悦想要什么,他基本上都会满足,但随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久了,阿龙逐渐表现得不如从前了,甚至有时候会不烦恼,特别是知道她的情史后,更是对她显得若即若离。 谢情悦想保留这份爱情,她想用爱打动阿龙,使自己真正有个家。哪怕阿龙不和现在的妻子离婚,她宁愿当个第三者,只要阿龙不抛弃她。 这一天,阿龙突然对谢情悦温柔起来。他们相约来到一间“夜来香”的茶室边喝边聊。 只是聊着聊着,谢情悦就开始发困,最后连眼皮都挣不开了,她看着茶桌上的饮料,眼前一片模糊。 等谢情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另一个叫阿旺的男人怀中。这个人谢情悦认识,是阿龙生意上的朋友,她知道是阿龙对自己做了手脚,昨天的饮料里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谢情悦本想发怒,但她的头依然很沉很重,醒来后,她冷漠地看了一眼阿旺。 “是阿龙安排你做的?” “悦悦,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了你,你以后不要跟着他了,跟着我你会什么都有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两个臭男人一起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真有种,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不是,悦悦,你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赌桌上阿龙从我这里借了五十万元现金,赌输了还不上才答应把你让给我的。” “无耻,无耻的阿龙,多亏我那么爱他和相信他。” “其实,你还有更不知道的事情,他除了赌博,还吸毒、贩毒,他的好多生意就是个幌子。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表面上是大款,其实就是个渣男。所以,你远离他一天,你就少受一天的害。” “阿旺,别说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么,你和他应该差不多吧,开赌场、卖白粉的事你没少干吧,还有组织失足女在酒吧里干那事。” “你们两个就是一丘之貉,黄鼠狼拉油条——一个颜色的东西。” 阿旺被怂得一时无话可说,到洗手间洗了个淋浴,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谢情悦安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了。她要离开阿龙,重新选择生活。 谢情悦回到母亲家里,母亲这一个多月随夕阳红旅游团到内蒙和新疆去了。 第三天晚上,谢情悦觉得浑身难受,口渴又不知所措。这时,有人敲门,谢情悦强忍着打开门,快递小哥给她送来了外卖。 谢情悦急切地撕开一包软包饮料喝下去,心里顿时好了许多。这时,他的手机“叮咚”一声,来了条信息。 “亲,这三天不见不想我么,我可想你了,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专门安排人给你送过去了,你现在好多了吧。阿龙” “无耻,阿龙,你个王八蛋,亏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这样对我。” 清醒的瞬间,谢情悦秒回了过去。 很快,她又回到飘忽欲仙的迷境里,她知道自己已经中了阿龙的投毒之中了。 因为信任,她将一切给了阿龙,因为爱情,她也毁掉了自己的一生。 刚开始天,阿龙供给他新型毒品,后来发作到每天都离不开。 从“听话水”到“开心水”,谢情悦将自己的存款一笔一笔地转给了阿龙。等到最后一笔转完时,第二天阿龙就消失了,怎么打手机都没有人接听。 谢情悦失望至极,在一个月圆之夜,她蹒跚着来到运河边,想结束自己荒唐的一生。 “不好啦,有人跳河呀,赶紧的,下河救人!” 河边一老农发现有人跳河,连跑带喊。这时,夜间的警察巡逻车也及时赶到,两名年轻警察跳进冰冷的河水里,救出了谢情悦。 谢情悦的母亲回来了,心里异常难受,坐在女儿面前直抹眼泪,声称哪里也不去了,要好好陪着女儿。 张海宁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是从军嫂范连英的抖音里看到的,但她没想过那是自己的母亲,现在这个社会寻死觅活的事数不胜数,她只在抖音下方给警察叔叔点了个赞。 第二次是海滨市的奶奶在得到确认的消息后,由李露电话告诉自己的,电话的另一端,李露有些矛盾和急切。 “海宁,听奶奶说,你妈妈现在的状况很不好,身体差得很,现在活得万念俱灰,如果这样下去,我真的担心她过不了这个春节。” “阿姨,你慢慢说,我妈妈她怎么啦,是不是很危险?” “是很危险,在生活里充满绝望的时候,她选择了投河轻生,是警察同志救了她,在医院抢救检查时,还发现了她有吸毒史,而且深陷毒瘾。除了你外婆,你是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所以,阿姨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阿姨,你真的确定那个女人就是我要寻找的妈妈?” “百分之百,肯定能确定,如果你有时间,希望你能回来一下见见她。” “为什么是这样呀,我在海滨呆了那么长时间都找不到她,怎么她现在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呢?” “孩子,这让阿姨怎么说呢,或许你们母女这一生中冥冥之中就应该相认和在一起吧,这是她的劫,更是你的命!” 海宁一时无语了,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第25章 母女相认 赵凤兰所住的市物资局家属院小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单位建设的福利房,当时这个小区在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海滨市,还算得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 老伴是单位的副局长,所以分到的房子是一楼的三室两厅带个院落的房子。小区的道路两旁生长着硕大的香樟、白玉兰和桂花树,一年四季这个家属院都有不同的风景,停车场、篮球场并列地排在小区最南边的广场上,绿化和公共设施到现在也不落后。 这一处地方原属于城乡结合部,随着城市快速发展,以及飞机场和高速铁路的建设,这里早已成为城市的准中心地段了,房地产开发商们多次动心思想拿下这块地皮,均被这里的一些老干部拒绝了。 谢情悦躺在一楼妈妈的卧室里,自从爸爸去世后,她就和妈妈睡在了一起。天晴时谢情悦的情绪还能够安定,一到刮台风下大雨时,谢情悦无比害怕,她总是报着妈妈,惊吓得一声不吭。 阳光像个调皮的孩子,从窗子的缝隙里穿透过来,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灰喜鹊的叫声,打破了寂静许久的人间。 谢情悦脸色苍白,心情极其糟糕地看着窗外。历数着自己的前半生,想着活得一塌糊涂时,感慨着连一只小鸟都不如。 母亲赵凤兰将早晨的饭热了一次又一次,叫了她三次了,她还是懒得起床。 饭有什么可吃的呢,不如饿死算了,要不是看到年迈母亲的可怜,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早都想死了。跳大运河死不掉,在家绝食都可以吧。 母亲像自己小时候一样,总是把最热乎的第一口饭给她吃,这让她觉得其实母亲也挺可怜,这个世上,如果自己一死,母亲又能指望上谁呢? 正在胡思乱想中,门外传来了“叮咚”的门铃响声。 “来了,”赵凤兰扭动着略显臃肿的身体,迈出碎步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啊,是李露呀,赶紧进来吧,屋里坐,屋里坐。” “好的,阿姨,您还好吧?” “还好,还好。” 张海宁紧紧跟在李露的身后没有开口,但聪明的赵凤兰还是猜出了一二。 “你是海宁吧,长这么大了。” 张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我听我妈妈说,情悦姐的身体不太好,就想来看看她。”李露试探性地问赵凤兰。 “好多了,好些了,还让你们操心。” 赵凤兰把李露和海宁让进屋,去给他们洗水果。回头对着谢情悦的房间喊了一句,“悦悦,起来吧,李露来看你来了。” “不用,不用,我过去吧,让她躺着吧。” 李露深知谢情悦的身体不太好,便和海宁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谢情悦半躺半睡着,正要挣扎地坐起来。 “悦姐,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吧。” 谢情悦不想说话,点了点头。 “你看,谁来了,海宁,你的女儿张海宁来看望你来啦。” 谢情悦仔细打量着张海宁,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龄,花季雨季里蕴含着少女般的羞涩,从长相和外形上看,极像那个人,高挑的个子,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沉着而稳重。 “海宁,来,喊妈妈,这不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妈妈吗?”李露在一旁引导着。 张海宁张开嘴,试图喊一声“妈——”,但她如鲠在喉,怎么也喊不出口。嘴张了半天,只有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露,别为难她了,叫不出口,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没有在一起。” 听了这话,李露点了点头,很理解地说:“这样你们娘俩个单独呆一会儿,我出去陪着阿姨聊聊天。” 恰在这时,赵凤兰喊他们到客厅吃水果,李露借机走了出去。 张海宁看着瘦弱苍白的妈妈,心里一阵阵难过,泪水几次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妈,人受苦了,我这里是去年杂技比武获得的奖金,还有3000元,给您留着买些补品吧。以后我会好好练习杂技,多挣些钱给您看病,买补品把身体搞好。” 谢情悦面前窗外,她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孩子,我哪能要你的钱,安徽那边比我们这里还穷,你生活该难得了,我走到今天,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不值得同情。” “我不是同情您,妈,我长大了,照顾您是女儿应尽的职责,毕竟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 “孩子,不要说了,我的生活太复杂,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回去吧,去安徽去,你那边还有爸爸要照顾的,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爸爸同意我才来的,我没有像上一次偷着来找你的鲁莽,妈,我已经长大了。” “孩子,听妈的话,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我自己的事我能解决好,如果你不走,妈妈反而更担心你,你明白吗?” “我知道,您是怕我成为您的拖累,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拖累过您吧,您不是也这样过的吗,我说过,我长大了,我能帮助您的。” “不,孩子,我虽然生下了你,但没有把你养大,我就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我也不会让你照顾我什么?我知道我该怎么活下来。” 母女俩说着互不相让的话语,突然,谢情悦脸色难看,嘴角抽搐,痛苦地大叫了起来,一时间把海宁吓坏了。 赵凤兰赶紧小跑过来,给谢情悦倒了半杯水,又放了一些白色晶体状的东西,谢情悦抓起杯子喝了下去,情绪才慢慢平复,一会儿就睡去了。 李露看看张海宁,摇了摇头。 “你妈妈现在离不开毒品了,必须强制戒毒,不然她下半生就完了。” “是呀,可是她一个人好可怜呀,姥姥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呀!” 张海宁的心纠结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来联系市戒毒所,安排你妈戒毒,你外婆一个人还能自理,如果你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几天,没时间的话,还是以你的学业和事业为重。”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下,也只能这样了。只是妈妈的戒毒需要上交一笔不菲的费用,还有营养品等购买,这钱从哪里来呀? 赵凤兰说,钱的事不用太着急,加上平时的积蓄和老伴临走的丧葬费应该还有五十多万元,暂时是够的,能应付一阵子的。 “姥姥,你如果能帮我妈妈挺过这一关,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学习杂技,将来挣更多的钱,给妈妈看病,给她更加美好的生活。” “我的海宁真懂事,你这就放心地回安徽吧,这边的事你想多了也没用,只要你能取得好的成绩,我们就放心了。” 赵凤兰听了张海宁的话,高兴得合不拢嘴。 “李阿姨,我们正在排练一个高难度杂技动作,打算明年参加华东六省一市的杂技比赛,时间非常紧,我的同伴刚才还给我发信息呢,看来我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了。” “海宁,阿姨相信你,这一次你也看到你妈妈的情况了,我什么都不说了,祝你好运吧。” 吃了午饭,张海宁又踏上了返回安徽的火车。 第26章 一步一个脚印 离开谢情悦的时候,张海宁还是偷偷地把身上的3000元钱留给了妈妈,自己花钱的地方很少,回去够路费就很开心了。 回到家里,柳成荫和张临泉正在研究下一步要练习什么样的杂技项目才能获奖这件事。 “海宁,这次见到妈妈了吧,她的情况怎么样?”看到张海宁有些憔悴的脸,张临泉关心地问。 张海宁的眉宇间透露着忧愁,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爸,我妈的状况很不好,她一时被人迷惑吸毒,现在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所以我想好好挣钱,好好练杂技,我想等我有了钱,就可以更好地帮助她逃离那种生活。” 张临泉点了点头。 “是的孩子,你想得对,天大地大唯有父母亲大,好好练习,不怕吃苦,你才有可能成功。” “你走的这两天,我就在和成荫琢磨,到底要训练哪一个项目才有拿奖的希望呢,刚开始我们也讨论过,在这么大的比武中,没有那种高精奇险的项目想拿奖项是非常困难的。” “爸爸,这个倒不难,上网搜索一下,看看近几年里国际上有哪些获奖的杂技作品,我们应该能受点启发。” 三个人开始在网络上寻找,一条国外空中飞人的视频映入他们的眼帘。 “你们看,这个倒可以尝试。”张海宁有些兴奋。 “我也看到了,只是觉得危险系数很大,你看整个表演连个保险绳索都没有。”柳成荫不无担心地说。 “其实,就是这个杂技项目的精妙之处,让观众能够自始至终地在紧张的空气里欣赏完我们的节目,那才叫成功呢。”张海宁倒是很自信。 “这个,也不好练呀!”柳成荫想打退堂鼓。 “能不能再选一个其他的,难度稍小一点的,比如这个单车走钢丝的节目。” “这是一个平衡性非常强的项目,到时候我主骑,你在我头顶上做动作,我觉得还是有点意思的。” 柳成荫退而次之,想练习走钢丝。张临泉看看张海宁,张海宁有些无奈了。 “这个节目的难度同样不小,练习起来没有三个月都很难成型。” 作为老一代杂技人,张临泉知道其中道理,每一步都要脚踏实地,而不能好高骛远,或许柳成荫这一次是对的。 “海宁,我支持柳成荫的说法,如果你们两个能在这软钢丝上练习成功,我觉得拿个大奖应该没什么问题,就这种杂技到目前为止,不管是难度还是惊险刺激程度应该都能排在传统杂技的前列。” 三个人统一思想后,开始准备训练器材,正式组队练习。 柳成荫的练习主要在软钢丝上骑无胶轮的钢圈独轮车,要保持身体的平衡,手持一根两米多长的木棍或竹竿,两脚还要不停地踩着独轮车的脚踏板,最好能在软钢丝上走一段距离。 最难的动作,还是张海宁,她要以柳成荫的肩膀和颈部为点,做倒立平衡,而且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你们两个先在平地上练习基本功,这个过程需要一个星期左右,等熟练了海宁就上成荫的肩膀上练倒立,最后一步才是成荫上骑独轮车软钢丝找平衡感觉。” 两人练习,一个指导。三个人一练习就是三个多月。 华东地区的杂技比武的日子也很快到了,各省杂技团专业和非专业的报名人数达到上千人。 层层选拔,比试最终走向决赛的只有三十几支队伍,而江淮省杂技团有幸选上了两支:省杂技团张美丽和张富饶的姊妹花《出水芙蓉》,另一支就是张海宁和柳成荫的《软钢丝》。 正式比武这天,亲友团、助威团也被邀请进场。 张世豪和王秀珍两人穿着崭新的潮流服饰,每人手里还拿着哗啦板,腰间别个小喇叭,耀武扬威地进了场,特别是看见了人群中的张临泉和柳夏会,更是不屑一顾。 “怎么?张临泉,两家组团来给我们当陪练呢,看看你那一脸没出息的倒霉相,就知道你们是来陪太子读书的,你们看看我那两闺女,人家是省杂技团的水平,不知道要高出你们多少倍,就你们典型的土包子,还想登上大雅之堂,真不知道谁给你们的勇气。” 一见面,张世豪嘴像机关枪,毫不留情地向张临泉扫射过来。 柳夏会听了很不舒服,想借此帮张临泉出口气。 “张世豪,你也别得意太早,比武的结果不是靠你那张嘴,真正的实力是在舞台上见。还有,一直知道你两女儿优秀,我们就是脱了鞋子追,想必也追不上呀!” 这一句话语气虽不重,极具嘲讽的味道。终究论嘴上功夫,张世豪还不是柳校长的对手,他只有瞪大眼睛狠狠地看了一眼柳夏会,柳夏会也实在没有心情理会这种人。 张临泉拍了拍柳夏会的肩膀,没有多说话,眼睛里充满着感激。他内心很是清楚张世豪的为人处世之道,所以只要有张世豪出现的地方,他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他知道在内心深处,他之所以处处让着这位堂弟,主要还是因为叔叔张家明,自打自己懂事起,不管谁欺负自己,这位叔叔总能给自己扛腰,特别是父母去世后,基本上都是叔叔一手将他拉扯大,从吃饭到穿衣,和疼自己的孩子没有两样,这才让长大后的张临泉一直让着堂弟张世豪的主要原因。 叔叔没少为此骂过张世豪,但张世豪总是听不进去,他觉得既然是自己的父亲将张临泉抚养成功,张临泉就得无条件地让着他和帮着他们家。甚至,在男多女少的农村,他娶王秀珍都应该张临泉拱手相让的,而不是什么都要跟他争抢,也包括下一代的孩子们。 张海宁能和柳成荫一起练习杂技肯定有问题,前段时间自己托了村长去提亲,被柳家拒绝的这一笔帐,他也算到了张临泉的头上。试想,如果不是当年张临泉在浙江捡拾了张海宁,会有人和自己的宝贝女儿争柳成荫么?张临泉呀张临泉,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当家的,你咋恁多的事情,好好看闺女的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王秀珍在旁边提醒着,张世豪才将倔犟的头转了过来。 第27章 普通搭档 杂技比武于当日八点十八分正式开始了,各省队参赛的水平之高令现场的观众直呼过瘾。山东济南的战车飞越,福建的抖空竹、头顶杆,还有上海杂技团跳板蹬人等让人惊叹。 张美丽和张富饶姐妹俩的《出水芙蓉》出场时,引来了大批观众的注意,毕竟作为双胞胎姐妹同台演出的演员不是太多。 姊妹花信步走向舞台中央,伴着轻音乐《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拉开了杂技节目的演出。 两人的整套表演完成还算流畅,但在临近结束的跳跃动作时,张富饶明显地没有集中注意力,一下子慌了神,摔倒在舞台上,引来观众一片哗然。 王秀珍满脸可惜,不停地说:“哎呀,差完全就那么一点点。”张世豪则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张临泉看得清楚,这就是上一次的《并蒂莲开》的翻版,除了名字上做了改进,表演的内容甚至与原先的一模一样,连新增加的内容都很少见。 这也不能怪他们姐妹俩,行内的人都知道,有的人一辈子就练习一个节目,如果能把它练得最好,已足够吃一辈子了,想成为杂技界的全能人才,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事。 下场之后,王秀珍还是鼓励着两位姑娘,表演得很好,下次注意的就行了,兵败乃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 张美丽明显生气了。 “不该有的失误,为什么要失误,不就是看到柳成荫了么,过不了柳成荫的心理关,什么事都成不了。” 张富饶低下了头,一吭不响她理解姐姐的生气,但她内心的确喜欢柳成荫。可是别人并不喜欢自己呀,真应了那句“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何沟渠”的诗句。 那柳成荫究竟喜欢不喜欢张海宁?张富饶想知道,正在迷茫之际,姐姐的一句话,让自己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聊。 “柳成荫不喜欢你,他喜欢任何人都没有错,就像你有权喜欢他,而他同样有权不喜欢你一样,让人在村子里当笑话讲,我们一家人的脸往哪里放,以后还在不在南张村活了?” 张富饶流下了伤心的泪,她嘴上还坚定地说:“别说了,我没想任何人,我的失误完全是我的身体不舒服造成的,你们不要再冤枉我了,好不好?” 看到张富饶有些愤怒不已,全家再也没有人作声了。 原来表演结束就要走的他们,被江淮省带队的老景留下了,要他们一起看完《软钢丝》节目后再走。 《软钢丝》节目是最后一个上场的。柳夏会和张临泉将钢丝绳固定好以后,柳成荫跳上来走了两步试了试,看看两端的稳定性,确认无误后,柳成荫取来了独轮无胶胎的钢圈车,轻轻放在钢丝上,自己随便也跳立在钢丝上,等独轮车稳定后,他在不停地运动中,跳上了独轮车,张临泉从一旁将一条长长的竹竿递了过去,柳成荫手持竹竿,骑着车子从钢丝的一端到另一端。 待稳定平衡后,张海宁也跳上了钢丝,从柳成荫的后背爬了上来,柳成荫继续稳定着自己的身体姿态,尽量保持平衡。 张海宁双手撑起在柳成荫的臂尖处,倒立,双腿打开,平衡收放,转圈,一系列难度极高的动作一一完成,然后轻松地从柳成荫的头顶处滑下来,没有丝毫的闪失。 钢丝上的动作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全场鸦雀无声,静悄悄怕出现任何失误,直到柳成荫也从钢丝上平安下来,台下的观众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比武的结果当场就出来了,张美丽、张富饶姐妹俩没有获得奖项,只是象征性获得了优秀奖,而张海宁和柳成荫的《软钢丝》获得了二等奖,现场颁发了十万元奖金。 按照江淮省委出台的有关奖励政策,获得大区以上前三名奖励者,奖金按1:1配套奖励,他们随即又获得了省奖励的十万元。 第一次获得如此重奖,张海宁和柳成荫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尤其是张海宁,觉得这大半年的功夫没有白费,她距离帮助妈妈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回到了南张庄村,柳家主动找上门来,张临泉以为他们要来分奖金,便毫不迟疑地将现金全部取了出来。 “老张,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取这么多钱?” “老柳,这是成荫和海宁两个人的辛苦所得,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两孩子一人一半。” “老弟,你误解哥哥了,这笔奖金我们柳家从没打算要,我今天是来有重要的事要和弟商量的。” 奖金都不要,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看到柳夏会在卖关子,张临泉猜出了个八八九九。 “是这样的,我家成荫呀,和我聊过,他从小就喜欢海宁,你看看在咱们农村孩子十七八了,大多都订婚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张柳两家可能把两个小孩子的事暂时订下来,如果能订下来,这奖励我一毛不要,都是你们家的。” 张临泉听完柳夏会的话,眼睛的瞳孔都放大了。 “老哥,你想想看,这订婚的事哪是我一个人说的算呢,得听听海宁的意见呀!” “听,一定得听他们年轻人的意见,咱们觉得合适也不一定合适,谁知他们是怎么想的呀!” 两个人在屋里聊天,门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孩子们回来了?” “海宁和成荫回来了。” 两个孩子刚进门,就听到了合适不合适的对话。 “爸爸,啥事合适不合适的?”海宁张口就问,反倒是把张临泉问住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的话。 柳成荫的面色也有些难看,他偷偷地和柳成荫对了一下眼光,意思是大人不好说的话,你赶紧说呀。 “海宁,是这样的,我们都是多年的同学加好朋友了,今天我爸过来就是向叔叔提亲的,想把咱们俩的婚事订了,你看怎么样?” 柳成荫也不想含蓄了,直接讲了多少年就想讲的表白。海宁脸一红,低下了头,手里不停地拧着衣角,沉默了一阵子。 这一阵子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特别漫长,特别是张临泉有种引狼入室的惶恐。 “成荫,既然你都把话说这份上了,我想问你,这是你的心里话么?” “当然是了,我和爸都是带着诚意满满来的呀!” “那如果我说我不答应,我们以后还有朋友做吗?”张海宁镇静地说。 柳成荫低下了头,继而又抬起头。 “其实没什么的,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你这话说得有点早了,我觉得你做不到,从你慌张的眼神里我能感受得出来。” “不是,海宁,难道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你一直没有喜欢过我吗?” “我想你用这样的方式问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这桥段很熟悉,张富饶是不是也曾这样问过你,你呢,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柳夏会也张大了嘴,他原以为张海宁也会爱着柳成荫,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别忘了,成荫哥,我们只是杂技艺术上的普通搭档,只做凤凰传奇组合,我们不是玖月奇迹组合。” “嗯,爸,我知道了,分钱吧,分了钱我们就回家。”柳成荫有些失落地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给你一半免单 柳夏会怎么也没有想到,张临泉父女会拒绝这一桩看似十分美好的婚姻,二十万元的资金他只代儿子领取了八万元。 “临泉,不少了,这两万元是你代成荫训练的辛苦费,不是您一步步的努力付出,出没有成荫的今天。” 张临泉再次相让,还是被父子拒绝了。 父子俩走后,海宁悄悄地问张临泉。 “爸,我这么拒绝他们,是不是我们友谊的小船彻底的说翻就翻了,其实我真的不想这样。” 海宁表现得一脸的不甘心。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或许缘分没到吧,当爸的把你养大,但不能决定你的未来,你的幸福在你自己手里把握,爸也相信你的眼光不会差。” “不是的爸爸,其实柳成荫是一个特别善良的孩子,性格也很温驯,但是我们不适合做夫妻,做朋友倒挺好,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当然,我还有一点个人的小心思,我总觉得杂技是一项高难度表演艺术,在这个过程中谁也不能保证出不了问题,你想一旦一个人出了问题都不是小问题,那么人生何谈未来和幸福,所以即使我寻找另一半,我也想找个其他专业的,而不是杂技专业,你说对吗?” 张临泉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你虽然人小,但想得还是很远的,有道理。以后和柳成荫他们正常相处就行了,其实如果你真的和他在一起的话,张富饶这一辈子都会恨你,这样反而也好,减少了不少的仇恨。” “爸,您真好,还是您理解我,走吧,今天不做饭了,我请您吃火锅吧。” “不去了,孩子,咱们爷两个吃啥吃,能省就节省一点吧,日子如细水长流。”张临泉不舍得花钱,张海宁能理解,她更理解爸爸为了自己什么钱都舍得花,只是不肯随便花钱。 “我叫上兰妈妈、赵大牛伯伯,还有二狗叔他们一起去不就行了么,这些好心人都是一直在帮我们的,平时也没有机会,今天咱们表示一下心情。” “这还差不多,这样,你先去张营镇上的高四哥那里订个大桌,我喊上他们随后就到。” 张临泉取了外套,出门邀请一帮乡邻吃火锅,海宁骑着电瓶车率先来到了镇子的中心街上。 下午太阳并不算强烈,乍暖还寒的日子里,街道两旁一排排垂柳吐出了新绿,一株株硕大的玉兰树上的花朵含苞欲放。 淮河两岸的风轻轻吹起,这种天气正是吃火锅的季节。高老四的“海上飘火锅店”是年前刚刚从顺昌市加盟的全国连锁火锅店,听说是重庆码头火锅店的兄弟店,属于自助火锅的那种,在农村的集镇上非常受欢迎,一个人花60元能把人撑坏,用餐后还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水果、饮料和雪糕。 海宁来得早,迎面碰到了店里老板高四,高四认识张海宁,赶紧把她请到大堂。 “海宁呀,你的杂技表演得太好了,拿了那么高的奖,令人羡慕呀,今晚有多少人,高叔叔给你们免单。”高四一脸兴奋。 “叔,免单到不用了,您给优惠一些就可以了,我今天晚上请了有十多个人,都是我们村子上的好心人,我得奖了请他们吃一顿,也是表达我个人的心情,如果都让您免单了,你说我怎么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呢?” 张海宁一开口,又被高老四夸了一通。 “还是海宁这闺女会说话,想得也周到,不过,不管怎么样,也算是给叔一个机会,叔叔听你的,不全部免单,只免一半人,来十个人收五个人的钱,这样可以了吧。这叫两全其美。” “叔叔毕竟是做过生意的人,见多识广的人,怪不得生意做那么好,恭敬不如从命,侄女答应您了。” 张海宁心里美滋滋的,心想,人有了名气就是好,吃饭都有一定的优惠。 “海宁,叔叔还有一个请求,和你拍个照片,挂在这里,你以后可就是名人啦,叔叔估计以后想再和你拍照,都没有机会了。” 高老四让服务员拿来手机,和张海宁拍了好几张合影照片。 “放心吧,以后不光是你来,就是你的同学朋友来,只要说一声和你认识,我都会有优惠。” “叔叔人真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等张临泉把兰翠萍、大牛和二狗他们叫来时,富贵厅里的鸳鸯火锅底已经烧得翻滚了。 大家谁吃什么就直接取什么,二十人的偌大一个转盘桌子一会儿摆得满满的。 “这家伙吃得太过瘾了,实惠,吃得饱还能吃得好。”二狗边吃边叫。 “是的,下次请客我也来这边,让大家放开吃。”大牛跟着帮腔。 “算了吧,大牛,等你请客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就你那抠抠索索的b样。”二狗斜眼看着大牛,一脸的不信任。 “二狗,那么多的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大牛不就吹个牛皮么,你还当真,他要是买彩票中了一千万,请你在这里吃上一个月。” 无意中,兰翠萍在帮着丈夫大牛说话。 “嘿嘿,也不是吹,就是能中一百万,我都请你们在这里吃上一个月。” “好了,好了,还是现在先感谢一下临泉和海宁父女俩吧,不是他们请咱们,连吹牛马的机会现在都没有。”辫子说。 “对,一起敬他们一个。”大家站起来,一起举杯敬向张临泉。 “我单敬侄子一个,临泉教子有方,再敬海宁一个,心想事成,马到成功。”爷爷张家明颤巍巍地站起来,说出了心里话。 “谢谢二叔。” “谢谢二爷” 张世豪家里的人没有在家,张临泉从他家门口过的时候,铁门紧锁呢,也就没有再联系他们一家人,因为之前的矛盾,也怕他们在饭桌上找事,给大家弄得都不愉快。 柳夏会家的人也没有到场,说是去娘家小舅子那里喝喜酒了,柳成荫的奶奶年纪大了,行走不方便,等他们回来时,再告诉家里人一声。 除了这两家,村子上能来的人几乎都到了。大家正在尽兴时,从一楼外来“让让”的大声喧哗声。 这帮人很快来到二楼的富贵厅来找张海宁。 “海宁,可算找到你了,这是咱们当地最有名的网络大v叫红亮,正要给咱们两个搞直播呢,红亮,你还是先采访海宁吧,让我喘口气。” 柳成荫像个战败的兵,大口喘着粗气,从人堆里突围了出去。 “海宁,我们等你一会儿,等你吃过饭了再采访你。” 红亮主播很有礼服,暂时放弃采访海宁,让她先把饭吃了。当他发现柳成荫要溜时,赶紧跑着去追柳成荫了。 第29章 媒体见面会 张海宁知道自媒体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很大,未曾想铺天盖地而来的宣传让她应接不暇。 面对自媒体网红主播红亮的提问,张海宁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是招架不住。 “在那么大的场面杂技比武就没有一点担心的,不怕有失误,何况在你的前面那对姊妹花已经有了失误的阴影呢?”红亮的采访一针见血,说出了许多人的担心。 “担心是有点的,但是一个成熟的杂技人,如果连心理这一关都过不了,我觉得就不应该再从事这个行当了,我担心失败,但我不害怕失败,一上到那种舞台,我从来不想着过去曾经的失败,坚强的信念支撑着我,我一定能成功。” 大家不自觉地响起了掌声。 “我想你在杂技上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特别是在和我们县同龄人相比较,你应该不会满足当前吧,能告诉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吗?” “其实,我的成绩并不算突出,在国际舞台上比我年纪小比我拿奖多的杂技演员多得去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我要把目光放在更远的地方,比如说全国性的杂技比武,还有国际性的,当然我最终的目标就是要拿杂技界的最高奖项——金小丑奖,我会以当下为,向更高更远的目标前进,更重要的是做好当下,做好自己,一步一个脚印。” “说得太好了,海宁是个务实、真实的姑娘,还有一个题外话,你得了那么多奖金最想干的是什么,捐给希望工程,救助失学儿童,或者是孤儿院、养老院?” 主播红亮尽量将采访海宁的话题往深处带。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么?”海宁一脸难色。 “当然可以,但是如果不妨碍你的生活,最好能给我们透露一些,哪怕是几个字?” “我一个字也不想说,那是我的隐私,你不会对别人的隐私也那么感兴趣吧?” 一句话,弄得红亮不知如何应对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要说,张海宁的救场能力也是非常之强大的,她立马转过了话题。 “当然,如果将来的我很有能力,我一样会热心公益,因为我现在还小,好多事情听爸爸他们的安排,‘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现在真的不敢想那么远,一时做不到的事情,想一想没什么,但想多了就会很累。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一直在采访中喜欢牵着别人走的人,今天被人牵着走了一把,红亮则彻底服了,他觉得海宁不是个单纯的女孩,她有思想有主见,将来一定超过一万平庸女人的情商和智商,也就是万里挑一的那种。 这边采访刚一结束,张临泉就接到村书记高建设的电话。 “临泉同志,不,临泉老哥。你这几天和张海宁哪里都不能去,我也是刚接到镇里和县里电话,说明天省市电视台和报社的主流媒体要来采访张海宁和柳成荫他们,你们在家好好呆着,我这就通知柳夏会他们家。” 不容张临泉说一句话,那边就把电话挂断了。 “海宁,刚才说得很好,还是回家准备准备,明天省市电视台报社的主流媒体来采访,关键时刻你可要沉得住气呀!” 张海宁点头微笑着。 到了家里后,张海宁给爸爸打来了洗脚水,帮爸爸脱去袜子,将结满老茧开裂的双脚泡进了热水里。 “爸,其实在杂技场上的表演我从不紧张,有可能我天生就是站台的料,但是一提到明天的采访,我不紧张是假的,那种被采访的感觉有点像被人一层一层扒衣服的感觉,直到你一丝不挂还不行,还到刨到里的肉里,剜你的心脏,炙烤你的灵魂,让人怎么受得了。” 张临泉哈哈一笑。 “这就考验我闺女的智慧了,我刚才就提醒你了,记住,该讲的讲不该讲的一句都不讲,能少讲尽量别多讲,不是有言多必失这句话么,其实是有道理的。”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村书记高建设开着他的私家车帕萨特来接张临泉父女,刚见到他们,就发起了牢骚。 “上面的事真他妈难说,昨天晚上说好了来咱们南张村现场采访,今天一大早又通知到县里去,这不,我得直接将你们送过去,先接你们,赶紧上车,我再去村西头接柳夏会他们父子去。” 高书记一边牢骚,一边从身上掏出一包软中华,递给张临泉一支。 “高书记,我不会抽烟,谢谢您了。” 高建设没再说什么,将那支烟塞到自己嘴角,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来一只防风火机,“吧嗒”一声点燃了嘴角的香烟,香味很快弥漫了全车,把张海宁呛得直咳嗽。 “大侄女,不介意吧,叔叔就是压力大,烟瘾才大的,刚下学那会儿,我也是闻到烟味都想吐,现在都习惯了。” 张临泉赶忙圆场,没事的,书记,你吸吧,海宁把车窗打开就好了。 接上柳成荫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还好这里距离县城近,就十五分钟的车程。 八点二十分,他们准时来到了县委宣传部的新闻发布会的现场——金色港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售楼大厅。 今天的售楼大厅装扮得格外用心,除了四周的花团锦簇外,室内一个超级电子屏幕上写满了祝福凯旋的临泉杂技功臣的字样,媒体见面会的现场真叫气氛空前热烈高涨。 等各大媒体和县委宣传部媒体见面会开始后,背后的电子屏内容即刻更改为:张海宁、柳成荫杂技新传人媒体见面会。 县委宣传部门的新闻主持人开场介绍了泉临县这么多年来,以临泉杂技这一国家非遗品牌,如何将杂技走规模化产业化的路子。从临泉杂技的发源到发展以及到现在走的文化旅游品牌,凝聚了临泉杂技多少代人的心血,还介绍了杂技参与的电视电影拍摄,以及走向海外的几个团队。 “我们县这么多年来,一直强调要走出去,但是我们也知道,每走出去一步都是那么艰难。今天,我们请来了刚刚荣获华东地区二等奖的两位年轻选手来到现场,来为他们召开这次庆功会,旨在宣传他们拼搏奋斗的精神,也希望他们在以后的杂技比武中能登上全国的、国际的更大的舞台。下面有请两位,我们的媒体记者朋友可以在这个时间内集中采访报道,我将时间留给大家。” 主持人刚一退场,记者们便蜂拥而上,对张海宁、柳成荫进行轮番轰炸采访。 “海宁,请你谈谈对临泉杂技的理解,你当时夺得亚军后第一个想感谢的是谁?” “海宁、成荫,你们两个训练《软钢丝》这个节目多长时间,你们的指导老师是哪一位,是怎么想到要编排这个项目的?” …… 记者们的问题如快速飞梭的子弹,一个接着一个。 第30章 陌生的献花人 张海宁和柳成荫坐在采访席中间,没有丝毫慌张,毕竟他们已经被疯狂的自媒体历练过了的。 “感谢各级媒体对我们的关注,对于各位记者提出的问题,我们在这里一并回答,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和提供采访工作的效率,大家也可以在现场集中采访后,欢迎下午到我们的村子南张村去实地采访一下,了解我们当下学习和训练以及生活的地方。” 柳成荫大方地与记者交流。 “我和海宁的合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去年在全县美食杂技节上,我们俩合作的《蝶恋花》就已经很成功了。男女生之间的杂技合作训练,我觉得重在信任和默契,哪怕是一个眼神的交流都特别重要。” “行走在软钢丝上,你不能想得太多,平衡力的借助,除了手中的长杆,就是内心的强大,说到内心强大,海宁比我更加如此,你想,她能在我肩膀上完成倒立、旋转等高难度动作,可想而知她比我承受更多。” 柳成荫每说到一段难度都能引来热烈的掌声,当把话题引到海宁身上的时候,海宁显得有些拘谨。 “我和柳成荫自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初中。我们一起上学习文化课,业余时间训练杂技,他就是那种大哥哥的关心我,鼓励我,在他的帮助下我的进步也很快,当然,我最应该感激的是我的爸爸,他把我辛苦养大,教我做人和练习杂技。我和柳成荫两个一直以来都是最好的搭档。” 一晚报记者接过话茬,有些故意挖坑之意。 “人常说,日久生情,你们都是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会不会生情生恋?” 海宁轻轻一笑。 “不会的,我们两个是事业上的搭档,没有别的私心杂念,不信,你们问问柳成荫?” 柳成荫一直在旁边认真的听着,这是海宁给他最好的台阶下,让他清楚两个人是不会有结果的,在这种场合亮明两个人的关系,无异于是证明给所有人看。 “海宁说得没错,在事业上我们相互支持,但也没有必要走进另一个人的感情世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背后不想被人知晓的故事,所以,学会尊重对方就是尊重自己。”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省级媒体的女记者也向海宁提了一个问题。 “我听说你自小就是父亲把你拉扯大的,你想你的母亲吗,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一提及这个问题,海宁鼻子酸酸的,她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尽量使自己能冷静下来。 “我本想回避这个话题,但我生活在现实之中,很难不去面对。我是有妈妈的,她人在浙江,一直都很好,请大家不要过度解读这个话题好么,说多了不光是我不好受,我现在的爸爸也不想听这些事情。之前我爸爸为这事住过院,我不希望这样的话题伤害我的家人了好吧?” 场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媒体采访刚结束之际,主办方的老总赵百亿要求与两位新人合影。 这时,从场地外面疾步过来一位帅气的小伙子,手捧一束玫瑰和茉莉花献给了张海宁和柳成荫。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金色港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赵学亮,祝贺你们为咱们泉临县的父老乡亲争了光。” 这时,赵百亿赶紧解释。 “不错不错,这是我侄儿赵学亮,是我们公司的副总,是个心细的人,我都把献花的环节给忘记了。” 一番话,引起在场的一片笑声。 “海宁,方便留下微信吗,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大家也可以相互关照,如果你的朋友或者亲戚来县城买房子,肯定是优惠的内部价。” 赵学亮的热情真的让人一时招架不住,除了推销他人,更会营销自己,在当地房地产界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 海宁对外接触的人情圈子不是很复杂,只有一些杂技界的朋友,还有就是自己的同学和儿时的小伙伴。赵学亮既然开口了,也不好不给他个面子,两个人相互加了微信。 三天后的一个上午,张临泉和张海宁正在家里研究下一步练习什么样杂技的事,赵学亮从县城里赶来了。 赵学亮今天一身海澜之家的名牌服装,开了一辆黑色四驱大奔。带着两个公关提了两箱酒、礼品盒,安慕希牛奶,一大堆礼物放在了张临泉的堂屋里。 “赵总,你这是干什么?”张临泉以为赵学亮哪一根神经搭错了,说实在的从进门的那一刻,张临泉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喜欢这种太社会的人,这种人看似表演极尽圆滑世故,但内心深处十分复杂,一般人摸不清楚底细,反正给人的就是没有安全感的那种。 “叔叔,你别误会了,这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小意思。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公司专门召开了董事会,研究同意给张海宁和柳成荫两位同志送来的慰问品,以表示我们公司的一点心意。马上不是快过年了吗,我们算是提前送来祝福吧。” “柳成荫家如果也有,我就放心了。” “一定有,一定有,我们公司准备了两份。” 赵学亮显示出他财大气粗的一面,但在这对父女面前,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对了,叔叔,还有海宁,如果有机会去县城,一定要到我们开发公司去看看,这两年楼盘生意很是火爆,房价一直在暴涨,有希望趁着现在还能在可控范围里,叔叔也得给海宁考虑一下在县城弄套房子的事情吧,将来老了城里一套,乡下一套,多好!” 赵学亮说完,笑嘻嘻地离开了海宁家,往柳成荫家的方向驶去了。 “哎,这孩子,油头滑脑的样子,三句话不离本行,还是来推销他的房子。”张临泉在赵学亮走后,长叹了一口气,倒出了心中的窝火。 “爸爸,在商言商,人家也没有错呀,他说他的,咱们又不打算买房子,现在不是有房子住着来嘛,不理他也别生气。” 海宁的话说得轻巧,但是到了张临泉的耳朵里,并不是那么回事了。是呀,海宁大了,不能让她一直在南张村呆着嫁人吧,人家张世豪的两个闺女都到省城,自己怎么也得考虑给海宁在县城买一套房子吧。 孩子越是嘴上说不要,她只是理解爸爸,目前还没有这个经济能力,这说明孩子是懂事的,但也不能因为孩子懂事而委屈了孩子吧。 张临泉思想斗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和海宁商量买房子的事。 “海宁,我觉得赵学亮刚才说得对,咱们还真得在县城买一套房子呢,你看你都这么大了,不能一直呆在农村乡下吧。” “爸爸,咱家没钱,不是说不提这事了吗?” “又不是付全款,不是可以按揭的么?” 第31章 城里有个家 张海宁根据赵学亮留下的电话,带着爸爸张临泉来到泉临县县城。县城近几年的房地产开发力度空前,向南向东已经延伸了二十多公里,城区面积比原来增加了一半还多。 城南开发的建成区有全国几个大的开发商,如碧桂园、绿城、万达、保利等全国知名房企也都进入了这个六类城市,金色港湾是当地为数不多的本地房企。尽管这里的经济是很发达,但房价也接近地级市顺昌市的房价了,均价六千八百多,究其原因,这里可是全国人口第一大县,有二百三十多万的人口基数做保障呢,所以在这里开发的房子不愁卖不掉。 张海宁本来也没有打算买房,可是在内心深处,她也有自己的一些私心和想法:如果将来妈妈老了,她能答应来泉临县生活,县城里面肯定比农村强多了。她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爸爸住在农村,自己和妈妈住在县城,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有了这个想法,她才在爸爸的要求下,带着爸爸来看房子的。 金色港湾房地产开发了本县城的三处小区,临泉府、沈园府和最新的一处叫金色港湾颍州府。颍州府地理位置最佳,位于城南县委县政府的东南边,泉河和谷河两条河的夹带处,最里面的是别墅区,靠近大门的五栋是三十三层的高层,高层视野开阔,站在楼顶了层能看到远处的大别山主峰。 “海宁,你们来得正好,我向我叔叔申请了一个内部价,五千元一个平方,如果全款还能再优惠百分之十,按揭贷款的话也能降三个点。房子的位置和楼层我也帮你参考了,就在八号楼,这座楼可是整个楼盘的楼位置,你看看就知道了。” 对于不熟悉楼盘的父女俩来说,见到赵学亮这一番热情的款待,还是内心有说不出来的激动。 赵学亮安排工程部的负责人现在就到八号楼迎接,他们几分钟后就赶过去看房。 在八号楼他们乘电梯上了十六层。这座高层是两梯四户,边户面积约126平方,中间户型较小约90平方。 张海宁和张临泉看中了中间户型,本身家里人口少,就不需要太大面积。 “爸爸,就靠东边的中间户型挺好的,你看怎么样,我们买三十层以上的更便宜些。” “海宁,三十层实在太高了吧,等我老了上那么高心里上也不舒服呀,我这一辈子呀,玩杂技都是上刀山下火海的,不想再上高了。” 张临泉不想买那么高,也是考虑到将来海宁的妈妈过来住的问题,只不过他不好直接面对面跟海宁说,推到自己身上了。 “那就二十六层的吧,赵总你看,二十六层怎么样?” “二十六层当然好了,二六二六,就是你要顺的意思,多吉利!” 三个人订好了楼号及楼层,赵学亮领着他们来到售楼部的账务科。账务室里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不有一个刚刚才财校毕业的女孩子。赵学亮对那个女孩子说:“霏霏,帮我查查八号楼二十六层2602户型的房子可有人订,然后再帮着用内部价格算算多少钱?” 那个叫霏霏的女孩开始找资料,算价格。三个人在一旁的圆桌边坐下,服务人员端来的果盘和饮料。 “先生请问你想喝点什么东西,还有那位小姐姐,你想喝什么?”这里的服务人员的热情绝对是体贴和关怀的,让人不光有到家的感觉,还有一种的贵宾感觉,个个笑容甜美,形象可人,就像同一个美丽工厂制造出来的标准美人。 三个人喝着饮料休闲地看着销售宣传资料,霏霏脚步轻轻地过来了。 “赵总,您所说的这个户型面积为935平方,按市场价这套房子62万元多一些,按您安排的内部价就是51万元,如果再优惠三个点,不到50万元。” 赵学亮点了点头。 “临泉叔叔,咱们是按揭吧,你们家在城里应该是首套房,百分之二十付款就可以了,不过,你再等等,我问一下我叔可能再降了。” 赵学亮出门给叔叔打电话去了。 “爸,怎么样,我觉得赵学亮这人挺真诚的,你看为咱们买房想得多细,一次次的不厌其烦。” 张临泉笑了笑:“闺女你说他好,他就是好,怎么啦,你有想法呀是不是?” “爸,没有呀,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实事求是地说这个人,心里可是啥也没有想。” 父女们在谈笑中,赵学亮一脸兴致地回来了。 “这一下好了,我叔叔答应了,一口价二十万元成交!” 张临泉有点不相信,反问了一句。 “我们可是按揭呀,一下子付不清的。” “我叔叔说了,按揭也可以,只要海宁在我们开发的小区买房子,我们是半买半送,要知道海宁是我们县里的名人了,如果海宁能住进这个小区,那么我们的房子就不愁卖!这比在电视台打广告省太多了。” 张海宁有些哭笑不得了。 “我哪里是啥名人呀,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来,那得替我谢谢你叔叔了。” 二十万元的总房价,首付只要四万元,按揭三十年的话,每月只还777元,这样一算,还款压力也并不大,父女俩当场就决定要买下了。三个人商定后,工作人员取来购房合同正准备签字时,柳在荫带着张美丽赶来了。 “赵学亮,我们也要买一套,要和张海宁的一个价,几号楼无所谓,也要26层的,怎么样?” “我也个妈来,柳成荫,你叫柳成心算了,你咋哪么会凑热闹呀,我才协调好这边的事?” 张海宁也一下子蒙了,她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成荫,你不会和张美丽恋爱了吧,那么快?” 张美丽脸红了。 “其实,当你拒绝了柳成荫的那一天,柳成荫很是伤心,那天晚上他在泉河边欲投河自尽时,碰到了我,我劝他要往前看,日子还要一天天过下去,那个晚上,我们重新互相认识,才确定了关系,这里我还真的感谢你呢,要是你们俩在一起的话,哪还有我的事?” 柳成荫看样子已经过了海宁这一心理关,他笑着说:“刚才在售楼大厅我见到了你们,一转眼不见了,回来后说去账务室了,你们跑来跑去的,肯定是为了价格的事,所以,我只能找赵总了。你要是不帮我的忙,海宁买的房价我可是知道的,我们俩以前还是搭档,我这嘴要是往外一宣传,对贵公司的名声会有影响吧?” 赵学亮苦笑了,点燃了一只烟。 “成荫,你可以,够有心的,你就不怕你们将来住一个小区,张美丽会吃醋?不方便吧。” “赵总,我美丽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吧,我若想这想那的,也不可能海宁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呀!” 张海宁看到柳成荫和张美丽这俩活宝,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赵总,你赶紧再和你叔叔说一声,给我和张美丽一人一套这样的价位,如果搞不定,我也不买了!” “不是,张海宁,你这是将我的军呀?” “是呀,将你的军怎么啦,有这个能耐就办,没有拉倒,我看你也只是吹牛皮行!” 张临泉看着赵学亮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也在旁边跟着起哄。 第32章 请客,岂止1999 赵学亮被张临泉一句话弄得脸直发烫,无奈他只好掏出手机再次请求叔叔能不能优惠一套给柳成荫。 “哎,你这个孩子,咋这么多球事呢,我在董事会上都说过了,像这种能给咱们泉临县增光的英雄,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别说是一套,就是三套五套你都可以放心办吧。啥事都汇报,我天天都让你给累死。” 叔叔赵百亿的电话声音很大,有点直吼这个侄子的味道。赵学亮嘴上唯唯诺诺,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霏霏,抓紧时间把柳成荫的一个也补上,两份一模一样的合同就可以了,反正面积、楼层都是一样的。”赵学亮掏出一支烟递给柳成荫,柳成荫表示自己不会抽烟,抽了也是浪费,还是给赵总省省吧。 “谢谢赵总,你给我们帮了大忙,一下子能省二三十万元,今晚上有时间吗,我安排咱们几个聚聚。” 柳成荫拒绝了赵学亮的香烟后,意犹未尽地客套了一下。 “荫弟,你要是今晚请客我肯定给你面子,不过,咱们得把话说在前面,今天你要是感谢的话,感谢的对象就搞错了,你得感谢海宁,要不海宁买房,哪有这等的优惠。” “那是,一定请,一定请,就到咱们县最好的酒店怎么样?金谷豪登大酒店三个九贵宾间,我这就联系订餐。” 张海宁知道那个地方消费高,一桌子饭下来没有三千、两千是拿不下来的,就打住了柳成荫。 “成荫,我看就算了吧,那里太贵了,要不换个地方,要不就改天,你看大家都忙得很么。” 柳成荫刚想张嘴,张美丽对着张海宁媚了一个眼色。 “姐,成荫都不是你的菜了,你还关心他,怕他浪费呀。成荫,咱们是男子汉,吃一顿饭又穷不死,咱们就在那边请,讲出去多少也有个面是不是,咱们以后还得在泉临县混人呢,不能让人说咱们请个客还那么抠吧,结果钱花了,也没有落个啥好名声,多不划算!” 柳成荫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深情地看了张美丽一眼。 “美丽说得对,就这么办,不改了不改了,不就请顿饭么。” “既然请客,大家都来吧,人多了热闹些。临泉叔,我回去叫上我爸我妈,还有美丽的爸妈,赵总也喊上你叔叔,桌子大,足够坐的。” 张临泉心里有些不想参加了,他不想面对张世豪这类人,哪怕在一起吃个饭。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了就不参加你们的活动了,再说我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我这脑袋天天嗡嗡的,估计血压又高了,晚上我不来了,你们该怎么吃就怎么吃,我先把这话说明了,别再喊我了。” 海宁理解父亲的心情,要不是这么多人将这军,她也不想参加,有了老一辈人在场,说啥都放不开。 赵学亮撇撇嘴,脸上不是很高兴。 “乖乖,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请你们家里人吧,我也不想去了,又不熟悉,吃个什么饭,我们同几个年轻人在一起还差不多,别一句话说得不合适,得罪一大桌子人。” 这话真的提醒了众人,张美丽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别折腾那么大,就我们这些人,临泉伯伯能参加尽量参加,真的不能参加,随便他吧。以我们年轻人为主,我赞同赵总的想法。” 为了晚上请个客,像开了一场批斗会,在几番争论后,才算是统一了思想。 夜幕降临的时候,金谷豪登大酒店已是金碧辉煌,各种灯光闪烁,一幢二十六层准五星级酒店矗立在这个平原小县城的东南端显得格外耀眼。 在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走出大门时,服务员满脸微笑地忙着迎来送往。 “先生,您好,请光临,请问您在哪个房间就餐。” 一位皮肤白皙,年纪二十上下的女服务员十分礼貌地弓腰屈膝主动引导着他们一行。 “999,走吧。” “您好,999在五楼,请随我走贵宾专用电梯。” 上了999包间,里面设施也是一流的,包间里分三个区,一个区有麻将桌,还有一个打扑克的四人八仙桌,最大的便是主台,能做十五六个人的圆盘转动桌。 “你们几个先玩一会儿扑克,我来点菜。”柳成荫知道这里菜贵,想先入为主,防止服务员胡乱安排菜肴,弄大了自己还真的难看。 赵学亮在一旁“扑哧”一声差点笑了出来。他是经常来这里光顾的常客,知道这里的情况,只是此时他不想多讲什么,他要看着柳成荫这个土鳖出洋相。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有规定,凡是进入999,666这种房间的客人都是贵宾,都不会点菜,而是都有一定的标准,直接按标准,不论多少位客人。” “这都是啥狗屁规定,坑人的吧。”柳成荫眉头一皱,脸上失去了刚才的笑意。 “先生,我们这个房间最低消费是999,还有1999,2999。” “先999的标准吧。” “不好意思,999的标准一共只有九个菜,估计不够你们几个吃的,况且量不是很大,不像普通的饭店。” 赵学亮在一旁打诨。 “成荫,真是觉得贵咱们还是练地摊吧,便宜多了,还有就是今晚上不让你请了,花多少都是哥的。” “赵总,别介,我说过了,今晚我请,不要让我难堪了好吧?” “行呀,服务员,别那么多废话了,就1999吧,我们给柳总省点银子。”赵学亮看够了笑话,一句话定音,没有半点的商量余地。 柳成荫急出了一脸冷汗,吃吧,不就这一顿饭么,吃不穷也省不富,我倒要看看这1999到底能吃个啥? 桌子上一共七个人,每人一盏蟹黄海参,一盏人参乳鸽汤,桌子的菜品很讲究,不光是色泽上,口味上更是让人口舌生津。 “先生,红酒还是白酒?” 服务员一句话,让柳成荫傻眼了。对呀,自己怎么没从家带酒水呢? “红酒568,白酒价位不同了,最便宜的588,最高的1258元。” 柳成荫在心里骂道:“这酒店特么黑,还要不要人活了,坑爹不是这么坑的。” 但表面上却不好说什么。 “要不,来点红酒吧,我们这里美女多。” “行,柳总要红酒,服务员,去总台把我上次还剩的两瓶五粮液拿过来,我请大家喝白酒。” 第33章 迷失自我 张海宁得知谢情悦走失的消息,已经是谢情悦走失的第三天了。 赵凤兰在找不到女儿后急得报警。这天下午,辖区派出所的黄警官带着两名新转正的警察来到物资局生活区取证。想找到谢情悦出走的种种痕迹。 三个人从院子找到谢情悦所住的房间,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赵凤兰家里没有安装监控镜头,这就增加了许多难处。 沿着小区的道路寻找,一直到大门口,才发现有一只摄像头,在保安室里查找这几天人员的进出情况,巧合的是在谢情悦出走的那个夜里,大雾漫天,能见度低到不到五米。 谢情悦去哪里了,一时成了个谜?一时间,满城的信息栏处到处张贴着寻找谢情悦的寻人启事。 准确地说,谢情悦出走的时间应该在凌晨二点左右。 那天晚上,赵凤兰和李露商量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安排社区戒毒机构来接谢情悦去戒毒所戒毒,没想到天一亮,赵凤兰就发现女儿不见了。 时钟重新回到凌晨两点多,谢情悦头痛欲裂,她到处找止痛片没有找到,她知道毒瘾又要发作了。看到母亲正睡得香,她实在不忍心惊动疲劳的母亲,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院子。 在谢情悦的印象中,应该是往市人民医院的方向走去。可是大雾四处弥漫,分不清东南西北,走着走着,她觉得来到了一条河边。 这本是她最熟悉的大运河,河里的水哗哗地响,偶尔有一两艘货船通过,强烈的白炽灯光穿不透浓烈的迷雾。 她深一脚浅一脚向沼泽里走去,在一片水草处,她仿佛闻到了大学时期校园里的花香和淡淡的湖水甜味。胡天来是她的文学教授,她听胡天来的课总是有些兴奋,是因为她总能潜意识地觉得胡天来就是唐宋八大家那么名人的转世,他的渊博的才学,广阔的胸怀,家国天下的格局,让她觉得胡天来是多年来不可多得的文豪一枚,她爱慕他,当然也包括她后来和胡天来的水乳之交。 谢情悦一直认为,这一生让她最难忘记的男人是胡天来,即使他已经是有家室之人,胡天来给她的是做女人的幻想和美丽,还有那种遥不可及的两人世界里久久不能消逝的缠绵,那种感觉是人生快乐的巅峰,什么都无法代替的那种享受。 当自己意外怀孕后,胡天来怕了,多次催她打掉这个孩子。谢情悦做不到,她知道两个人有这么好的基因,一定能生出个更加聪明可爱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谢情悦也听人讲过,女人一旦头胎孩子流产,以后可能就保不住孩子了,那样的话太可怕了,她不想这一生失去做妈妈的资格。 后来,胡天来出事了,只偷偷给了她并不光明的一百万元。她的心虽然碎了一地,但好在她还能活下来。那个雪夜,那个夜晚,为了自己的未来和新的生活,她不得不将新生命,抛弃在雪地里。 当时,她就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的孩子,如果没有人抱走,她还会抱回来的,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冻死或者饿死,那样的话她做不到。当她亲眼看到几个民工模样的大人孩子将女儿抱走时,她才默默地离开。 回家后,她两天里没有出门,在被窝里哭了一天一夜,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将来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大雾一团一团地在空中翻滚,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同时,那冰凉的泥水让她的双腿麻麻的,一时没有了知觉。这时,她终于看到的河岸,她想尽力向河岸边靠近,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因为在她的生命里还有妈妈和母亲。 艰难地爬上了岸边的草皮后,她没有站稳脚步,一个骨碌翻转到了一个苗圃的草签沟里,她昏了过去。 昏迷中,她看到了她的第二个男人阿龙。阿龙是个无知的混混,她不明白上天给她安排的男人为什么要走两个极端。 阿龙三十多岁了,都没有结婚。但他的身边从不缺女人。阿龙当初有意接近自己的时候,总是拿她的大学生身份说话,在众多混混们面前,指着谢情悦自豪地说,这就是我的女人,大学生学文学的,才女呢。 后来阿龙知道了自己真实的一面,对她拳脚相向,她没有反抗,也不想反抗。她觉得阿龙是个在江湖闯荡的义气人,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阿龙对她应该认真。包括胡天来给她的一百万元,她只需要给女儿留下够上学和生活的,另一半她可以都给阿龙也没有什么。毕竟在自己的人生里,她对于钱的多少无所谓,有能过,没有也就那么回事。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阿龙这个人渣能在给她的饮料里做手脚,那种叫“快活水”的饮料其实就是新型毒品。 自从有了这玩艺,她又找到了那种逃避的感觉,一个人的世界,在一个人的世外桃源里游荡,无拘无束,上天入地,一会儿神一会儿鬼的境界里,做足了自己。 她离不开毒品,她被阿龙彻底废了,如果有一天她有这个能力的话,她一定要亲手撕了阿龙这个人渣。 在遥远的空灵深处,她听到有人召唤她的名字,好像是爸爸的声音。爸爸不是去世几年了吗?哦,有可能是自己也到了这个世界,爸爸来牵魂来了,把自己领到爸爸的身边,她也算是在这个世界里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不,又好像不太对劲。是另一种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叫着自己,有些陌生,亦有些急切。 “醒醒,小妹妹,醒醒呀!” 就在谢情悦弥留之际,的确有人在喊她,而这个人就是军嫂范连英。 范连英的丈夫牛青松因公去世后,连队才知道他是个孤儿,家里无亲无故,妻子带着孩子生活十分困难。经过部队研究,决定将范连英留在部队后勤部门做个军工,帮助部队加工豆腐豆芽的副食制作,有时也帮着做些馒头、饺子等面食。女儿丸子直接上了部队的幼儿园。 这天一大早,范连英到军人生活服务中心上早班时,发现苗圃的草沟里躺着个湿漉漉的女人,上前用手一摸,还有呼吸这才大声呼喊。她一个人弄不动谢情悦,赶紧通知供给站的老班长,他们将谢情悦送到了供给站的卫生室里展开了抢救工作。 第34章 救命恩人 范连英这两年也学会使用抖音了,没有了军人丈夫的陪伴,她就把孩子的成长,以及身边发生的事情拍成抖音在朋友圈里发布。 平生救了一个人,又不知道家住哪里,姓啥名谁?当然让范连英也有些着急。这时,她突然想到使用抖音拍下来,发出去说不定就有认识的。前两天急着抢救,那女人还是昏昏沉沉,一副醉酒的样子。今天一大早状态还算是清醒,但问她个人情况时,她总是摇头或者沉默不语。 部队与外界联系的不太多,外面发布的寻人启事信息部队的人也很少关注,包括范连英自己,自从到部队后去市里也是三个月不去一次。 范连英在抖音群里发布的谢情悦的信息还是被张海宁发现了。 “范阿姨,这个人年纪有多大?身高多少?她知道自己姓什么吗?”谢情悦在发现的第一时间,连忙问范连英。 “这个人在应该不到四十岁,瓜子脸,如果不是病态,绝对是个大美女,身高估计在一米六八左右。这样,我给你录个正面的视频你仔细瞧瞧。” 再一次将现场录下的视频发过来,张海宁终于认出了谢情悦。 “范阿姨,这个人就是我妈妈,你一定先稳住她,我们今天就过去接她。” “你确定么,千万别弄错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千真万确,阿姨,那个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得过去救她。”张海宁万分肯定地说。 张临泉新买了一些杨树苗,正在泉河边栽种。 顶着有些刺眼的晨光,张海宁一路跑步过来。 “爸爸,别忙了,赶紧的,我发现我妈妈了,她走迷失了,现在在驻东海某部队的供给站里,那里面有个姓范的阿姨发布了抖音我才发现,我现在得过去照顾她。” “海宁,我理解你救母心切,但是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呢,我们一起去吧,一旦有个难处,毕竟有我们两个人呢,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吧。” “爸,我怕你不方便吧,她现在不排斥我呢,不愿意跟我接触呢,我担心她别到时候让你难堪。” “傻孩子,都到啥时候了,还想那么多干啥?你的困难就是爸爸的困难,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着急吗?等我老了,还要等你养老送终呢?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走吧,现在去顺昌火车站,坐火车最迟夜里该能赶到。” 张临泉将没有种完的种苗又扛回家来,张海宁帮着爸爸提着水桶,收拾着衣服,跟着爸爸一起走。 两个人还没到家门前,不远处有一辆凯迪卡克的红色轿车在鸣笛。赵学亮提着两提水果来找张海宁。 “海宁,好久不见了,过来看看你。”赵学亮满面春风。 对于赵学亮,给海宁的印象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处男女朋友还为时尚早,作为普通朋友也可以试着交往,毕竟别人帮助自己买房便宜那么多,人看着也挺精明,但就像爸爸张临泉所说,总是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我和爸爸现在有点急事,我们进屋换一下衣服,准备一下,你在外面等我们一会儿,马上送我们去顺昌火车站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心甘情愿为你们服务,只不过想问一下,你们去哪里?如果需要人手,我可不可以踊跃报名。” 赵学亮表现得有些积极过头。 张海宁心里不舒服了,她像一只刺猬,拼命保护着自己脆弱的内心,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她的一切。 “赵总,别想多了,有些事情该问的问,不该问的最好别问,一个人话一多,就会令人生嫌,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不说了。”赵学亮有些自知之明。 泉临县距离顺昌火车站七十多公里,一路上车流量较大,来来往往的车辆多得让人窒息。还好,赵学亮的车技一流,没有耽误时间,一个小时就到了顺昌火车站。 趁着张海宁去买火车票的空隙,赵学亮到超市买了一些水和桶装方便面、火腿肠、榨菜、豆干之类的软包装食品。一并将他们父女俩送上了火车站的候车室。 看着赵学亮远去的背影,张海宁的内心顿时生了一份暖意。赵学亮尽管显得有些油嘴滑舌,但总的来说基本上也算是一个挺好的人,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多少还是给她带来内心的一丝丝感动。 父女俩来到范连英所在的部队,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九点多钟了。此时,谢情悦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在昏睡中,很安静。 “再等等吧,等她醒来后,再把她接走,太谢谢范阿姨了,没有你的及时出现,估计我妈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张海宁紧紧握住范连英的手,让范连英也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孩子,咱们娘俩也算有缘分,其实你妈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不过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也算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报。” “阿姨,谢谢你夸奖,丸子现在学习还好吧,你们在这里呆烦了,有空就去我们安徽那边做客,顺便也散散心。” “放心吧,这以后呀,咱们就是一家人,多走动,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了少,等过好了,我一定会去安徽的。” “海宁,快过来看看你妈醒了!” 一直坐在谢情悦旁边的张临泉发现她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双眼睁开了。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谢情悦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继而在脑海搜索,这个男人是谁,是胡天来还是阿龙,她想了半天,又仔细看看,还是没有辨认出来。 “妈,我是海宁,我是海宁呀,我来看你来了,我和爸来看你来了。”张海宁心里很是着急和紧张。 “你们,你们怎么找到我了,我这是在哪里呢?”谢情悦喃喃地问。 “你在范阿姨部队里,范阿姨救了你,她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你出来都三四天了,你还记得吗?” 谢情悦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记忆。 她让海宁将她扶起来,半躺着又仔细看看眼前这个男人,流下了眼泪。 “你就是海宁的爸爸,是我家海宁的救命恩人?” 忠厚老实的张临泉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妈,我爸爸对我可好了,为了我,他承受了所有的一切,到现在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给耽误了。我这一生即使做牛做马也还不了这个养育之情的。我们都对不起他……” 直到这时,像木头人一样的张临泉才说了一句。 “傻孩子,咱们都是一家人,说的是啥话,我们前世注定的缘分,今生就得好好珍惜。老妹子,我和海宁在来的路上都商量好了,如果你不嫌弃,我们接你去安徽那边休养一段时间,换换生活的环境,对你的病情是有帮助的。” 谢情悦的情绪一直没有平复下来。 “我,我要回去见了我妈妈再说,我很担心她!” 第35章 找个陌生地儿 赵凤兰在家里等女儿的消息,已经四天五夜没有睡好觉了。 她每天两趟准时到辖区派出所问女儿的情况。上午十点钟顶着大太阳去,找派出所的领导,没有结果又顶着太阳回来;中午吃点剩饭剩菜,下午五点之前再去一趟派出所问情况,直到夕阳西下时,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哎,人这一生呀,相濡以沫的老伴走了,女儿废了,成天疯疯癫癫,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自己也一天比一天老去,要走的日子也该不太远了。她感觉自己真的好失败,她看不到太远的前方,甚至觉得每一天都在煎熬。 辖区派出所知道老人的困境,专门安排一个刚警校毕业实习的小姑娘来陪赵凤兰,但是赵凤兰同样一天没有开心过,她担心女儿出什么意外,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真的撑不过去了。 这几个夜晚,她做梦都梦见了老头子,问老头子女儿悦悦的事该咋办? 老伴一脸愁苦,对天长叹。 “能咋办?不听话的孩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好结果,随她去吧,你要是在那边受不了,就来这边吧,我也不忍心你在阳间受罪!” “老头子,你不是人称智多星么,管别人家的事那智慧都是一套一套的,怎么到了自己家的事就束手无策了?你想放弃,我还不想,我不能让女儿一个人孤单地在这边,我一定要等她,哪怕是人活见人,死了见尸都行。等不到女儿我也没有脸去那边见你。” “去吧,去吧,你这个倔强的老太婆,我弄不过你,我走还不行么?”老伴怒气冲冲地走开了,赵凤兰无论怎么喊他都不回头,无论怎么快步追赶也都追赶不上,一直追到一座山的悬崖边上,眼见老伴随着白云轻风飘下崖去,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被这个噩梦惊醒。 赵凤兰浑身是汗,惊吓得双脚难以挪动,她担心老伴已经毫无意义了,担心女儿就是后半夜再也无法入睡。 “女儿,你在哪里呀,你现在是死是活呀,怎么会一点音讯都没有呢?” “阿姨,有人敲门了,我这就过去开门。”实习女警察小刘赶紧去打开院子大门,外面的来人让她激动。 “阿姨,你女儿回来了,你女儿回来了!” 赵凤兰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我女儿回来了,悦悦,你在哪里呢?”赵凤兰拖着个哭腔往院子里走。 她第一时间看见了步履蹒跚两个人架着走的女儿谢情悦,上前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女儿,我的好女儿,我还以为这一辈子见不到你了呢?” 众人到了客厅,实习女警察也松了一口气,满脸疑惑地问。 “谢女士是在哪里发现的,现在健康状况怎么样,上医院看了没有?” 张海宁将如何发现母亲,现在的状况,以及下一步的设想简单地向女警察说了一遍,女警察点了点头。 “稳定就好,这样你们一家先稳定下来,我也好回所里汇报了,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找警察,我们全力以赴。”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张海宁对赵凤兰说:“外婆,我妈的健康状况不是太好,我和我爸爸商量着将她接到安徽去疗养,找个陌生的地方,等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将她送回来,您看行吧?” 张海宁有些担心赵凤兰不让谢情悦离开她,还是以商量的口吻对她对的。但这却让赵凤兰大为恼火。 “我不同意,她是我的女儿,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看到她,我不允许任何人从我手里抢走她,她就是我的孩子。” 护犊心切让所有人都能理解,谢情悦看了一眼张海宁。 “孩子,你走吧,和你爸爸回去吧,不用管妈妈,妈妈哪里也不去!” 赵凤兰上前再次搂住谢情悦,两个人一起哭了起来。 张海宁心里同样矛盾,这边爸爸是个老实巴交心地善良的男人,他为了自己付出了所有,包括能够接纳她的母亲,但为什么外婆会不理解呢? 张海宁蹲下来,拉着赵凤兰和妈妈的手。 “外婆,她是您的女儿不错,可她也是我的妈妈呀,你心疼她,难道我就不心疼她么,我要不是担心她,会能千里迢迢从安徽的大西北来到这里么?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您想您毕竟年纪大了,不太好照顾我妈妈,我妈妈那么重的身体,您能背动她么,一旦您也倒下了,谁又能照顾我妈妈呢?在我家里,有我和我爸爸呢,我们那里条件也并不差,我们农村有二层楼房,县城里也买了新房,她想住哪里都可以,我可以随时随地陪着她吧。” 张海宁本以为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哪知赵凤兰依然不屈不挠。 “哼哼,就你们,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两个外地人,一个是我外孙女,一个是我外孙女的爸爸,你们真搞笑,以为你们来演一出双簧我就能相信了吗?我老是老了,还没有那么幼稚吧?我说过了,我的女儿谁都不能带走!” 张海宁也无奈了,她知道这个外婆可不是一般的人,别看她年纪大了,她的思维度无比清晰,站在她的立场看待这件事,她没有任何的过错。对她来说,她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任何要从她身边带走自己女儿的人。 张海宁很是无奈,她先是看看爸爸,爸爸也摇摇头,示意咱们回去吧,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她再转向妈妈,妈妈低垂着头,似乎在听外婆讲话的劲还没有缓过神来。 “妈妈,到底咋办?您说句话呀?” 谢情悦打了一个激灵,抬头再看看赵凤兰,发现赵凤兰也在注视着自己。 “妈,别胡说了,她,海宁的确是我的女儿。” “有什么凭证,孩子,你可不能再被这两个陌生人骗了呀!” “妈,海宁的右耳根子后面有个红痣,您看看,如果没有就不是我的女儿。” 赵凤兰恍然大悟,是呀,谁的孩子还能没有个标记?她赶紧上前掀起海宁的右耳根子下面看,果然后面藏着一颗豌豆粒大的红痣。便惊喜道:“悦悦,这孩子的耳根子后面真的有你说的那颗红痣呢?这下我就放心了。” 张临泉忍不住笑了,压在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他长舒了一口气。 “要不然这样行不行,你和阿姨和我们一起到安徽去,重新开始我们那里的新生活,我们那里不仅空气好,还有全国最好的戒毒所,帮你好好戒毒,迎接新的生机和希望。” “你们去了,海宁也就能安心训练了,年底前,她要冲央视的‘出彩中国人’,现在都在网上报名了,当然希望家人们的全力支持。” 赵凤兰听了后,还是有所心动的。她看看谢情悦,谢情悦却冷静地说:“海宁,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几天再说好吧,现在突然这个决定,我一下子接受不了,等我想好了,我再通知你怎么样?或者我再养几天,等身体差不多了我和你姥姥直接去安徽也行!” 第36章 搭档变脸 张海宁劝了大半天,没有见到母亲的外婆的动摇,她有些不太理解。 张临泉理解这对母女的举动,到了这个年纪,都是故土难离。这一步迈出与不迈出都很难选择,老人这一生或许经历的事情太多。一旦这一步迈开了,就没有后悔这一说了。在家一时好,出外一时难,即使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时间长了,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倒不如先维持现状,过一天讲一天。 临走时,张临泉从身上掏出一万元钱,让海宁转给妈妈。谢情悦几次推辞不要,海宁都有些生气了。 “你们除了外婆那点退休金,哪里还有钱,放在您身边先备用着。我和爸爸在外面能表演杂技,还是能挣点活钱的。你们放心,我会加倍努力训练,将来一定能挣更多的钱,给妈妈治病,给外婆晚年美好的生活。” 父女俩很快回到了安徽的泉临县。 “出彩中国人”的节目档期越来越近。这个节目是由央视和《中国好声音》出品方携手打造的励志真人秀节目。 央视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各行各业的劳动能手和行业标兵担任出彩候选人,在节目中逐一展示才艺和故事。 父女两个在家里研究了一天多,究竟上什么杂技节目才能取得好的效果,让他们绞尽了脑汁。 “这可是在全国观众面前再次有机会展示我们临泉杂技的风采,必须以高难度、高质量和高水平,将我们的民间杂技演绎到极致,不容有半点差池。”张临泉一再对海宁叮嘱。 张海宁的神情也是极为严肃。 “这个节目如果是一个选手上的话,还是有些单调,看点不足,我想最好还是两个人的效果更好,男女混搭的那种。我先联系联系一下柳成荫吧,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张临泉点了点头,是呀,让他尽快定下时间来,要集中训练了。海宁拿起手 机打给了柳成荫。 “成荫,你在哪里,忙什么呢,有没有空来我家一趟商量个事?” “海宁呀,我在武汉呢,和美丽来武汉看黄鹤楼呢,下午去东湖转转。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事情有些复杂,还是等你回家来再说吧。” “好吧,我明天就能回去,明天下午去你家谈谈” 柳成荫挂了电话,用微信给张海宁发了十来张他和美丽在黄鹤楼前的留影,两人的笑脸上洋溢着幸福,这幸福对张海宁来说是安慰还是讽刺,让张海宁心里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五味杂陈,不知道到底是啥滋味。 张海宁很勉强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顺手又把这些图片删除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下午,接近太阳掉进地平线的时候,柳成荫才懒洋洋地来到张海宁家里。 柳成荫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斜着身子陷了进去,一脸的疲态,翘起了二郎腿,不停地摇晃着。 “海宁,说吧,什么事火急火燎地让我过来。哎,昨天晚上坐火车先到了顺昌,再搭车赶到家时,都凌晨三点多了,又累又困睡了个觉,才醒来。” 柳成荫的改变张海宁并没有在意,既然是普通朋友,别人怎么做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只关心两个人能不能继续合作的问题。 “是这样的,我下半年想参加央视的‘出彩人中国’这个节目,想把临泉杂技搬上央视舞台,不知道你可有兴趣参与?” “这个节目我知道呀,可是每期都看,节目在中国老百姓影响还是很大的,老少皆宜的那种,兴趣是有,但不知道我能干什么。” “我和我爸爸也商量了这几天了,我们还是想排一个更加惊险刺激的杂技项目,名字暂定为空中飞人,还是咱们两个配合,男女混搭的那种,演出效果一定很棒的。” 柳成荫坐起身来,用双拳顶住了下巴,像是在沉思什么? “可以是可以,就是这么危险的动作,我担心出问题呀,何况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张美丽恋爱后,我对杂技越来越没兴趣了。我实话和你说吧,我现在都想改行了,哪怕是去到县城摆地摊都不想练杂技了,你说我畏难情绪也罢,反正我是不看好这一行了,你也知道。我都从省杂技团退学了,对杂技失去了兴趣。” 张海宁的脸色明显也不好看了。 “柳成荫,你不会这么快就变得让我不认识了吧,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的,是张美丽让你如此改变的么?”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我也矛盾着,但有一点,我真的不认为,我们这一代还要像上一代杂技人那么吃苦,我们会点魔术或者一些皮毛的杂技,出去混口饭吃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搞一些危险的动作呢?我不会害怕危险,而是觉得为了我们的未来和幸福,真的没必要。” “没有爱情时,我可能什么都不怕,但有了爱情时,我憧憬着美好的家庭和未来的生活,我,我才会更加谨慎的。” “成荫,我不管是不是张美丽改变了你,还是你自己改变了自己,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我的未来没有你,不选择你做我的老公,我觉得对了。因为,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一个懦夫,你一个大男人,不能承担任何风险,你还能承担些什么,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对你来说都是一句空话。别看你现在说得好,一旦你的生活里有重压,我敢断定,你比谁都是第一个倒下,我以前把你看得太高尚了,但是今天,你让我重新认识了你,你真的不配做一个硬汉,你只是一个平庸的人生过客!” 张海宁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泪都出来了,张临泉赶紧打断了海宁的话。 “孩子,别说了,既然成荫不想干,强扭的瓜不甜。成荫,你回家吧,今天这事,等于海宁什么都没说,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走吧,懦夫,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没有血性的男人!”张海宁接近用嗓子吼出来了。 “张海宁,我警告你,我不是来求你的,你别忘记了,这一次是你求我的,你还没有资格说我什么?我懦夫?你忘记了吧,不是我,在华东地区的杂技比赛上你能拿到亚军,你能在全县美食杂技节上初露头角?” “你问问你爸爸,我们临泉杂技男人里面有懦夫吗?如果你懦夫我们从小就不会练杂技。我们的临泉杂技里的男人从摆地摊到大篷车再到现在进入高端剧场,哪一个是懦夫?我们都是有血性的男人才练习杂技的,你根本不了解我们杂技男人。” “成荫,就算海宁说得不对,我向你陪不是了,你也别生气了,赶紧回家吧。”张临泉不想看见两个孩子无休止地争吵,想劝一下柳成荫,回家得了。 “不,叔叔,这个事情不说清楚我还真不走了呢,我就想问问她,我怎么不是男人啦,我怎么就认怂了。我就不能有自己一点真实的想法么?” 第37章 不能容忍的失误 张海宁几句话击中了柳成荫的要害,心里也暗暗高兴,但表面上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 “你的想法太自私,你为临泉杂技这一国家级非遗的传承和发展想过么,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非遗的文化传承从何谈起?” “海宁,既然话到说到这份上,我实话告诉你,即使我想跟你一起练习,我也得和张美丽说一声,不能让她误会我俩。我心里既然有了她的位置,做什么事我都得听她的意见,放心吧,合作不合作,今天是累晕了,心情也不太好,明天给你个确切的答复。” 柳成荫走后,张临泉倒替张海宁捏了一把汗。 “海宁,你这激将法用得玄乎其神的,我没想到你真是敢讲,看他那个怂样,激怒他可不容易。” 张海宁笑了笑:“爸爸,我们这一代人,不能和你们那一代比,上进心和躺平的心态的人太多,不给他刺激一下,他永远醒不过来,我这也是下重药救他呀!” “女儿说的有道理,好孩子,你真的长大了。”张临泉为成熟的张海宁自豪。 第二天上午,天空灰蒙蒙的,有些许丝丝细雨,风夹在其中,阵阵凉意宣告着冬天即将来临。 柳成荫和张美丽一道来到了张海宁的家里。 张美丽见到了张海宁,还是一如往常般的热情,在她的身上洋溢着少女般的智慧和力量。 “海宁姐,柳成荫把事情大致和我说了一遍,放心吧,我一定支持你们的合作,到央视拿个大奖回来。哎,对了,听说如果能上了出彩中国人,也可以到我要上春晚上试试呀!” 张海宁笑了,在内心深处她也很感谢张美丽,可以说张美丽是张世豪一家唯一个明白人,通情达理,人情世故上要比他们家里任何人都好上多倍。 柳成荫了在旁边附和。 “我和美丽一说,她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她说临泉杂技的走出去就靠我们这一代了,父辈们毕竟都要老去了,而我们正青春。这么好的时光正是展现我们个人风采的时候。” “是呀,还得感谢我们生在这个好时代,你们也天天看新闻,国外到处打仗,那里的人们流离失所,哪像我们中国,繁荣稳定的局面真的来之不易,更应该珍惜当下。” 张临泉从门口外面回来,给他们买了一些水和饮料。 “孩子们,你们分析得都对,这说明你们都成熟成长了。是呀,咱们接下来啥都别乱想了,就是好好练杂技。” “叔叔,我当个陪练好吧,给他们两个做服务工作,搞个后勤保障啥的,正好这一段时间省杂技团那边调休,我得一阵子不过去呢?” 张临泉看了看海宁,海宁又看看美丽。 “太好了,美丽小妹,你在姐身边陪着我们,肯定要多高兴有多高兴了。” 大家的想法统一后,张临泉笑着说:“孩子们,这一整套的编排我是这样想的。用吊绳完成,男子先攀到绳子顶端,倒挂金钩,作为运动的主轴,女子在男子下方做一些高难度空中动作,用抛、接、飞等空中动作完成表演,这里面男子要有绝对的定力和安全感,其实危险系数最大的还是在女子身上,一切动作要稳、准,达到心灵上的默契,不能有半点的大意,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张临泉边说边用身段和手势演示了一遍,大家点点头。 “把我说的动作好好在脑子里过一次,反复多想几遍,上午好好休息,下午开始训练怎么样?” 接到新任务,三个年轻人也很是兴奋,他们要挑战的就是青春的极限,就是人生中的不可能。 从下午一直到晚上,细雨停了下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在张临泉的院子时,柳成荫一遍一遍地上吊绳,练身体的支撑和平衡,张临泉在一旁不停地讲着注意事项,一直到熟练为止。 夜空中的云朵一点点被风吹散,月亮渐渐爬了上来。整个夜色也变得朦胧起来,刺眼的白炽灯亮起来,整个气氛有点像能容纳千人的大剧场。 “孩子们,这个时候如果练成,我们就过了模拟剧场的演出关,剧场的灯光就是我们现在头顶上的这盏白炽灯,我们看不清的周围就是台下的观众,这个时候就是展现我们最好的时候了。” 张临泉的话说得有些令人兴奋。 “爸爸,差不多了吧,我想试试,完成我们预排的动作。看看能不能做一套完整的下来。” 时机和空间感很好,有利于杂技演员的发挥,张临泉点了点头。 “上吧,爸爸相信你!” 柳成荫在上面,张海宁攀着绳往上走。两人对接后,进行空中抛人,柳成荫先是双手抓住张海宁的双手进行外抛,然后空中在准确地接住张海宁的双脚,来回来三至四次,都还比较成功。 柳成荫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双环套的一端套在张海宁的脖子上,自己用一只手臂在空中旋转,整个动作还算流畅,做了几个旋转,张临泉就示意停下来。毕竟有些动作在空中对张海宁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让他也很担心。 第三组动作是最为危险的动作,在空中张海宁保持平衡后,柳成荫用牙齿咬住张海宁腰间的固定绳索进行空中旋转。 柳成荫刚咬上绳索,就觉得牙齿有些松动,并且自己的支撑力好像达到了极限,张海宁以为稳定了,正要旋转时,柳成荫的牙齿松动了,他赶紧打手势叫停,但为时已晚,张海宁被一股旋风飞撞了出去。一旁的张临泉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他来不及多想,向着张海宁飞出去的方向直扑过去,张海宁眼睛一闭,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练习杂技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纯属正常,自己也早就豁出去了。 海宁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个旋转,重重在落在了张临泉身上,而张临泉的身体已经重重地撞在大树上了。 “咣当”一声,张海宁的身体被张临泉抱住了,额头还是撞在了树上,当即就起了个鸡蛋大的包。 张海宁捂着脑袋,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柳成荫迅速从绳索上滑落下来,面如土色。 嘴里一直念叨着:“摔哪里了,摔哪里了,要不要打120,上医院。” 第38章 轻微脑震荡 “美丽,赶紧打120,抓紧时间去医院!”张临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着一旁有些发愣的张美丽。 张美丽掏出手机拨打了120,进行紧急求救。 “爸爸,别担心,我没事的,不要紧。” 张临泉没有说话,他还在忍痛扶着自己的腰部。 从120的急救车里退出来一只带滑轮的担架,他们要张海宁躺在上面,然后两个人抬起来,手把手交给车上的两个年轻医生。 “不用,不用,我可以直接上去,躺在那上面不知道有多严重了。” 张海宁执意不上担架,几个医生也不好勉强,只好让他们搀扶着进了救护车。 一回头,张海宁发现爸爸还躺在地上没有起来。 “医生,把我爸爸也弄上车来吧,我担心他的腰刚才撞树上了,别伤了。” “我没事,你们先走,赶紧的做个ct或者磁共振什么的,看看有没有脑震荡什么的?我马上就过去。” 夜色里,120救护车的强烈灯光穿破朦胧的月光,拉着“呜哇呜哇”的报警声向县人民医院的方向急驶。 张临泉目前救护车走远后,慢慢起身,腰还是有些痛,好在没有太大的问题。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屋里走去,赶紧拿上医保卡,随身又带了两万元现金,骑车电动车也向县医院的方向赶去。 此时,已经有十一点多了,路上的行人极少。张临泉的脑子里一个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百分之百相信柳成荫不是故意的,即使他不想练杂技了,他也没有这个胆量要在训练中出现事故。柳成荫说得对,为了自身安全,真的没必要冒这个险的,那么,练杂技都是平庸的节目,还有必要去练么? 张海宁的性格有点像自己,就喜欢挑战极限,临泉杂技发展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不也是一直在挑战极限,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吗? 女儿都是那么坚定,他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女儿的坚定呢? 想着走着,张临泉很快来到县医院。而当他来到急救室的时候,张海宁的脑部ct核磁共振已经做完了。 “成荫,医生怎么说的?脑袋有没有问题。” 柳成荫摇摇头,没有说话。 “叔叔,刚才医生说什么情况以ct的拍片来确定,要我们等一会儿,大概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我想去看看海宁,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刚上车那一会儿还清醒,等到医院的时候就有些迷糊了,现在医生不让进急救室。” 张临泉隔着急救室门上的玻璃看去,张海宁的胳膊上已经插上了吊水针头,几瓶溶液悬在支架的半空里,张海宁好像睡着了。 这孩子从小虽然体质弱,但由于自己带着训练,也很少生病,今天第一次见到孩子躺在病床上打点滴,张临泉的心里沉沉的,多少有些说不出的自责。 又过了好一阵子,主治医生走了出来。 “张海宁的家属呢,签个字吧,没什么大问题,在这里打三天点滴就可以出院了。” 张临泉紧张地说:“医生,没有脑震荡?” “轻微的,还好没什么大碍,记住这半个月不能再有太大的活动了,要躺在床上静养。” 张临泉点点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可怜的孩子,还好这次你没有事,要不然我这下半辈子怎么过。” 第二天上午十点,医生们准时过来巡查病房。一行人来到张海宁面前,了解从入院以来的情况,翻看了她的双眼皮。 “有没有头晕和头疼的感觉了,喝水不吐吧,有没有发烧?”所有地问了一遍后,医生心情放松地说:“好好配合治疗,你这是比较轻的一种,轻微脑震荡,休养一阵子就很快能康复了。” 柳成荫和张美丽两个人也是几乎一夜没怎么休息,此时,他们两个坐在凳子上打起了盹来。 “成荫和美丽,你们两个赶紧回家吧,也累了一天一夜了,回去好好睡个觉,海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好,这里有我呢?” 两个孩子点点头。 “叔叔,我们走了,以后这么危险的动作咱们还是别练了好吧?” “孩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们先回去休息,现在不想这个了,行吗?身上还有钱吗,叔叔给你们一些留着你们回去的路费,再吃点饭。” “叔叔,别客气了,我们有,到咱们村上都通公交车了,也就一元钱就坐到家了,这里花钱的地方多,你还得用钱呢,那你在这里辛苦了,我们现在就回去,等过这两天,再来瞧看海宁。”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两个人的身影在电梯口消失了。 张临泉目送着两个人离开后,自己也觉得浑身无力,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坐在张海宁面前开始犯迷糊了起来。 “海宁,你还好吧,我来看你来了。”一个声音远远地就听到了,伴着花香和急促的脚步声,向海宁的床位走来。 张临泉用力睁开眼,一个穿着红绿相间的彩色风衣年轻人来到了身边。 “赵学亮,赵总你咋知道海宁的事了?” “叔,泉临县这么小的地盘,人又那么多,你可别忘记了我是本地人,哪里都有好朋友的,所以海宁的事我一清二楚的。” 赵学亮摇头晃脑,一脸无比神通的浮躁。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南张村也有你的眼线了?”张临泉说话时有种让人发冷的寒意。 “嘿嘿,叔,话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侄子人缘还不错吧,有些也是我的同班同学,所以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牵连的。” 张临泉心里不是太高兴,暗想:“就你这种德性的人,你身边估计也没几个好人?” 病床上的张海宁已经醒了,看到赵学亮送的满天星和白百合一大束的鲜花,心情好了许多。 “海宁,躺着别动,我给你弄个香蕉去。” 赵学亮打开水果篮子,从中掏出了香蕉和苹果,转身去洗了洗,将苹果递给张临泉,把手里的香蕉剥开递给了张海宁。 “我不吃,我嫌自己手脏,我还没洗手呢?” “爸爸,吃吧,赶紧去洗洗手,别辜负了赵总的心情。” 张临泉洗完手回来,看着赵学亮过分的亲昵动作就有些反感,他想把赵学亮支走。 “赵总,公司那么多事你现在也不忙了,对了,我们买的房子咋还没交付呢?” 赵学亮知道张临泉不喜欢他,不过这一时也难以改变。 “叔叔,我这就走,这就走,你那房子的交付提前了,放心吧,元旦前必须交付,我一直给您盯着呢!” 说完,赵学亮看看张海宁,张海宁心里当然明白。 “赵总,你该忙就忙你的吧,我这边没什么事,我们还等着元旦搬新家呢。” 在父女的夹击下,赵学亮还是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第39章 我谁也不放心 三天后,张临泉父女回到了南张村,刚回到家的当天下午,有一辆警车开到了张临泉的家门。 张临泉一听到警车声响就纳闷了,我这几天连家都不在,警察怎么又来找我呢? “张临泉,我们今天来有一件事麻烦你呢?”从车上跳下来四个便衣警察,边说边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证。 “我们接到线报,你们南张村有人贩毒你可知道?”一个白脸书生模样的警察悄悄问。 张临泉吓了一跳,摇了摇头。“那可是掉脑袋的事,谁胆子恁大,真敢干!” “现在人为了赚钱什么胆子都有,我跟你讲,这个人离你不远,听说你们两个之前还有过过节,即使他没有贩毒,但他也有贩毒嫌疑,听说他家里容留贩毒的事吗?” 张临泉明白了警察所指的这个人,但是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他能干出来这事? 警察接着往下说,还拿出了这个人的照片。照片中的张世豪好像在他家的院子面前在转悠着,吸着烟一脸的惶恐不安的样子。 “他在为毒贩放哨呢。”白面书生警察指了指照片中的张世豪。 “你们知道了,手里也有证据了,直接去抓他不就得了,干嘛找上我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说明白了,我也就是个庄稼汉加平时练习个杂技什么呢,对这一无所知。”张临泉心里有些气愤,海宁的伤还没有彻底,一切杂技上的事还没有着落,又弄了这么一出。 “您也别急,我跟你说,我们来你这里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暗访一下你是否了解这个张世豪,听说他还在当地放高利贷,涉黑涉恶的那种。”警察还是耐心地在跟张临泉解释。 张临泉心里清楚,即使跟张世豪过节再大,他也不能坑害张世豪。关于张世豪所做的一切,他根本都不知道。他倒希望张世豪什么都没干,这一切都是个误会,也希望张世豪平安无事,毕竟还有疼他的叔叔,他不想张世豪出了什么事,让叔叔伤心,还有两个侄女张美丽和张富饶。 “张临泉同志,这样的事情我们不会无中生有的,你知道他们的买家是哪里的吗,浙东那边的警方已经给我们发布的警情通报了,你要相信我们,有个阿龙的已经落网了,他供出了在安徽这边的供货方以及交易的地点,这一下你该相信了吧?” 警察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容不得张临泉不相信了。 “我真的没有发现张世豪做违法的事情,你们也有可能从别的渠道能够了解我们俩的关系,基本上一年连一句话都不说的。”张临泉如是说。 “这个我们也知道,这种事情保密性都很强,他不会让一般人知道的,这样吧,我们留下两名侦察员,别人问起这事,你就说是你刚收的两名徒弟,让他在你这里住下,你这里的地形最方便监视张世豪的一举一动,我们现在不动他,就是想人脏并获一举拿下他,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警察同志,不是我不配合你们,你们想想,我就是再恨张世豪,可我们总是一家人,一个香堂里烧香,他要是知道你们在我家里监视他,是我提供的场所,他不拿刀砍了我,你们还是别在我家吧,另选一家吧,我们家还有正事要做呢?你们天天在这里,怎么能让我们安心练习杂技呢?” 这时候,几个警察都无话可说了,但他们都看到了在一旁学习的张海宁。 “警察叔叔们,你们先回去吧,留下个电话,等我爸爸想好了,再给你们打电话,你们想想,你们开个警车过来,能不招摇么,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南张村就这么小,傻子也知道和我们家有关系呀。你们回去了,晚上便衣再过来,我爸爸会同意的。” 警察很是激动,是的,我们还没有小姑娘考虑周全呢。好,容你爸爸再想想,想好了,我们晚一点来都行,这个案子早破了,我们也想早点回家过年,你看这马上都年关哩。 警察走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下来。张临泉来到厨房做晚饭,刚走进厨房的门口,听到“咚”地一声,好像类似一块砖头的不明物体扔进了院子里。 张临泉想了一会儿,没有理会,他开始做饭,把一切需要煮的东西放进锅里后,才走出厨房,到院子里寻找那件不明物体。 他走过去了,是一个牛皮信封裹着一块砖头。 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已被警察盯上了,记住,少管闲事,别不识相。 张临泉交过个纸条拿给海宁看。 海宁一笑:“看来,我们家不光被警察盯上了,也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爸爸,你说说,该咋办?” 张临泉一脸的愁苦。 “能咋办,恶人咱得罪不起,警察更是不能得罪,但现在我们只能二选一,看来已经到了不能不选择的地步了。” “爸爸,这还用想么,人民警察为人民,人民警察代表人民最大利益,你要是选择包庇恶人,就是跟违法犯罪同流合污了,跟坏人有什么两样,选警察人民才能安康,人民的生命财产才能得到保障。这道理我不说你都明白的。”“女儿说得对,你想想看,警察前脚走,恶人随后就来恐吓,这恶人多嚣张,听警察的,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也只有他们才能为咱们老百姓报仇雪恨。” 这些警察行动如风,说来就来到了张临泉家里隐蔽了起来。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往别处走,他们就在距离村子不远处通往县城的公路边上等待。 第一天,第二天和第三天里,两个小伙子都是在张临泉的指导下训练杂技的基本功,他们边练功,边警惕张世豪家里进进出出的人,特别是晚上,他们轮换睡觉,选好在张临泉家的二楼西侧的房间里,用窗帘遮挡,观察不远处张世豪家的一举一动。 张海宁的身体了逐渐恢复到了以前的健康,这天晚上,张临泉跟爸爸说“我们‘空中飞人’的项目怎么办?” “练,必须练,咱们杂技人一定要说到做到,不光练还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我的搭档呢,没有搭档怎么练?” “放心吧,搭档的事这一段时间爸爸就想好了,爸爸只相信自己,谁都不放心,只有爸爸做你的搭档,我女儿才最安全。” 第40章 世上只有爸爸好 半个月的时间,张临泉新收的杂技徒弟对基本的杂技功夫就练得有模有样了,不光是自己练,还要帮着师傅和海宁训练他们编排的“空中飞人”项目。 每天早晨天刚微亮或者夕阳西下的夜幕降临时,父女俩一步一步训练,没有半点的疏忽和麻痹。 白天的时间里,父女俩没有太多的时间,张临泉外出演出经常不在家,有一点闲空,还要到地里照看一下庄稼。 “海宁,别心急,等爸爸攀上最顶端一切妥当后,你再从下面攀绳上来。” 海宁点着头,心里很放松。 张临泉单脚勾住半空中的环扣。 “来,慢慢来,向上引体,屈体,翻转,再将身体拉平、伸直了。” 张临泉每进行一步,都小心地提醒着海宁。 训练的难度一点一点在增加,张海宁在空中的身体平展后,腰间隐藏了一个能旋转的环扣,张临泉用牙齿死死咬住,双手示意海宁在空中的旋转,一圈两圈,加速、停悬。 每天训练结束后,父亲总会把最营养的饭菜给海宁多吃些,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呀。 又持续了一个月的训练,两名警察徒弟都快成杂技人了。这天晚上十点多,其中一个黑瘦的小个子警察向张临泉敬了个礼。 “这叔叔,我们这几天打算收网,据线报,他们在三天之内和云南那边还有一笔大交易,就是张世豪家的地下室里。我们领导讲,为了避开嫌疑,您这一周都最好别在家,带着海宁外出演出,这样将来即使收网,他们也不会怀疑你们了。” “谢谢你们,能为我们家着想,正好,听说我们金色港湾的房子要交了,这一周我们打算过去看看,找个装修公司把房子装饰一下,过年说不定能搬过去呢。” “那就更好了,你们赶紧准备吧。” 第二天一大早,父女两人就到县城的金色港湾售楼部了。 “请问,赵总在不在这里?”海宁问当值的服务人员。 “哦,赵总呀,带着一帮高端客户去长江三峡旅游去了。”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们想看看房子什么时候能交付?” “你们的房子,哪号楼?我是刚来接替赵总工作的,我帮你们查查。” “八号楼2902户,高层的。” 漂亮的大厅女总笑着说:“我叫莉莉,赵总平时工作忙,所以很少来这边。哦,我查到了,你们的房子前天就交付过了,你们没接到通知么?” 海宁摇摇头。我一直以为赵总会和我联系呢,谁知道他一直在忙。 “没什么的,你们到物业先交一下维修基金还有一年的物业费用,我马上就安排物业公司把钥匙交给你们。” 维修基金是按房产面积上缴的,加上一年物业费用大约12万元左右。拿到新房的钥匙,专门有人带头验房,交代水电路的位置,以及装修时不能砸承重梁的部位等事项,签了字工作人员就离开了。 海宁上前抱住了爸爸,一不小心看到了张临泉的鬓角已经染成了白霜。 “爸爸,您老了,头发都有白的了。谢谢您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一切。” 张临泉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孩子,哪里的话,我们父女相依为命,有你这样的女儿我也高兴呀!” “爸爸,你今年不才四十出头吗?咋那么快头发就白了呢。” “傻孩子,爸爸今年才38岁,还不到四十呢,不老都让你说老了,说个不该说的话,自从你找到妈妈,一想到你妈妈的现状,我不也是替你发愁么?” “爸爸,您太理解我了,其实,在这个世上,你和我妈妈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我知道我妈妈一路走来稀里糊涂的,可是一想到她也和您一样一天天老去,身体也一天天垮下来,我的心里就很难受,练习杂技不管再苦再难,我都能忍受,将来咱们挣了更多的钱,我的妈妈也有救了,我不想看到你们老了还要受很多苦。等我们成功了,我要成立一个杂技公司,多演节目,走出国门,为国争光的同时,也能挣更多的钱,使我们的年轻一代的杂技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才是我想要的。” 张临泉点点头,爱抚地摸了摸海宁的头。 “我给我老表打个电话,听说他在县城里一了家装饰公司,让他们先把咱们的新房装修了,不耽误今年春节到城里过年。” 不大一会儿,张临泉的表弟李大脑袋就过来了,还带来两个工人,现场测量给出装修方案,让张临泉父女俩选择。 “爸爸,我们装修不那么复杂,简装就行,您看第二个方案挺好,该用地板砖的地方,多用一些,木地板装饰在卧室里,用石膏线装饰一下走走边角就好,这样算下来多少钱?” 李大脑袋摇摇头。 “你这闺女呀,真会算,这样装饰下来不到三万元吧,到时候不合适的再给你们优惠些,放心吧,老表,我知道怎么能节约。我要把你的房子装修做成全县城的样板房,让更多的业主来参观,这样我的话就会源源不断了。” “叔叔真厉害,生意做得这么精,抓住每一个机会,你这脑袋里都是人类精华的东西呀,你要不发财谁都不相信。” “海宁小嘴甜,会夸人,就这么说了,临泉哥,你还有啥意见?” “意见倒有啥,就是当前银子有点紧张,我怕这三万元都一下子给你付不清的。这不,刚刚又交了一万多元的维修基金和一年的物业费用。” “没事,没事,钱的事都不叫事,我原本还想让你先拿一万元买材料呢,这样吧,不用了等过了春节后,你们挣了钱再给,我给你们先垫上。” 李大脑袋这一次真的是太慷慨了,让张临泉父女俩激动得快要流泪了。 “太感谢表弟的理解了,这样吧,中午我请客,请你和你们公司的两位同事到福满楼吃火锅去!”张临泉满脸的真诚。 “不用了不用了,哥,我们公司年前的活多得很,这不,刚才还接到几个客户的电话,我们现在就赶回公司去和他们谈业务呢,给你们省点,你们随便吃点吧,我们下一次,下一次再聚吧。” 怎么也留不下李大脑袋,张临泉也不再勉强,父女俩在他们走后,到了附近的田三卷馍店里,一人吃一个卷馍,喝了一碗粥。 在当他们还不知往哪里去的时候,驻守在他家里的便衣警察就将电话打来了。 “老张,我们已经成功抓获了毒贩,你今晚就可以安心回来了。” 张临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追问了一句。 “真的假的,不是说一个星期么?这么快?” “真的,真的,这种事还能敢诓人!” 张临泉这才放心了,回头问了一下海宁:“咱们现在平安了,可打算现在回家去?” “好吧,对了,爸爸你先走,我到县城里还要买点东西,别等我了,我很快就回来。” 第41章 软弱的男人 张临泉先回家后,张海宁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县城,她想逛逛商场买点什么,毕竟好久没有逛街了。 县城是个历史悠久,有着上千年的老县城,古沈子国的遗址,这里也是姜子牙的故里,里面的商铺一家挨着一家,大大小小的批发商沿着泉河的走势一直蔓延了五六里地。 古老的街巷里,还保留着青石板路,除了隋唐时期的城隍庙,保存最为完好的大多是民国时期的老宅子,一栋一院,诉说着曾经的繁荣和历史的沧桑。这里就是县城有名的顺河商业街,也叫顺河步行街。 想想自己的爸爸,一直为自己的成长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到现在还是孑孓一人,在村子里成了别人嘴里的谈资,她真的替爸爸难受,但是这样的爸爸又是崇高而伟大的。 妈妈也活成了她这一生的牵扯。 身边的朋友呢,一个一个不同的性格和人生,让人唏嘘不已。柳成荫,她最看好的一个快成为自己闺蜜的人,却因为她的不爱而投入到张美丽的怀抱。不过这样也好,她觉得自己不欠他什么了,心情反而格外的轻松,本来就是普通的朋友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一些害羞的脸发烫了一下。 赵学亮呢,聪明、圆滑、积极和上进,这是她看到的一面。还好吧,什么事情不是靠自己把握呢?如果他能和自己好的话说,她一定会改变他,她也相信自己能改变他。人们不是常说,一个女人可以让一个男人能成为真正的男人,也可以让一个男人成为什么都不是吗? 她自信地认为自己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是呢,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赵学亮一次一次对自己好也是免费的么?显然也不是,那他又图什么呢?别人不说,一定会有原因的,或许是时机不到呢? 男女之间的事,浅薄的人才说在嘴上。有心的人谁又会乱说,你赵学亮不说,我张海宁也可以不说,我暗暗做到了不比光在嘴上说更好么。 想到这里,她从商场里给爸爸买了一个灰褐色的棉绒帽子,天冷了,如果去京城那里更冷,到时候这个帽子肯定也能用得上。她给妈妈买了一个粉色的围脖,打算给她邮过去。 最后,她买了一斤灰白色的羊绒线,她想给赵学亮织个今年最流行的男式围巾。 当她将这一切办妥后,打了个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张临泉离家差不多还有一公里多的时候,迎面就碰见了三辆警车拉着报警呼啸而过,车速太快,车上的人一个也没有看清楚。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一片宁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当他正准备关上大门休息时,叔叔张家明过来了,小心翼翼地生怕别人发现。 “临泉,你刚才不在家呀,你可知道咱们村发生大事了?” “我一直在县城办个事呢,啥事?”张临泉本想说在县城接收新房子呢,又把话咽了下去,像这类事特别在农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少人能希望你比他强啊,做人还是低调些好。 “你还不知道吧,世豪这个畜生胆子真大,他竟然在自家的地下室里窝藏贩毒人员,刚才被公安警察一起抓走了。我知道你恨他,可是叔叔也就这一个儿子啊,你得想办法帮帮他,看看可能救救他,要不然他这一辈子可就完蛋了。” “叔,这贩毒的事打击力度有多大,你应该知道吧,谁讲情也没有用,如果他不参与还好一点,一旦参与谁也救不了她,再说了我公安警察这边一个熟人也没有呀。” “孩子,我也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但我一个老头子能找谁呢,王秀珍现在还怀着身孕,一点办法都没有呀,还有如果省杂技团那边知道世豪包庇毒贩,我估计美丽和富饶两个孩子肯定会被开除了,这一家子也就完了。” 张临泉想说,你们活该,也是张世豪咎由自取的。可是一看见叔叔一脸愁容,他的心又软了。 “叔叔,你回去吧,我会尽最大努力,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说不定他的罪犯得不大,就能放出来呢。” 叔叔张家明前脚刚走,王秀珍就来了,她看见就张临泉一个人在家,一下子就扑到了张临泉的怀里。 “临泉,我错了,我真糊涂呀,当初不该听信张世豪那个狗杂碎的,我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呀!” 张临泉已经领教过了王秀珍一回,这一次提高了警惕,大声呵斥道:“王秀珍,你别跟我再来这一套了,你想说话就离我远些,你也知道我们家到处都是摄像镜头。” 王秀珍一听,果然就老实了许多,找了个塑料凳子坐了下来。用手捂着脸嗷嗷大哭起来。 “张世豪个炮打头的,我不让他参与那事,他硬着头皮干,说干那事来钱快,他一辈子自以为是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天天光知道能,这一下能进去了吧。” “哎,也好,进去了也好,这个人渣知道我又怀孕了,到处带我偷偷做b超,发现又是个女孩后,多少天都不理我了,宁愿在外面找野女人鬼混,这一子混得劲了吧。” 王秀珍啰哩啰嗦,没有说一句重点,张临泉有些不耐烦。 “王秀珍,你来我这里到底要说啥,只是对张世豪的不满耍脾气么,如果是那样,你回家去耍吧,那是你们的家事,我也问不到,更不该我问。没事的话,早点回家吧,免得别人看到了说闲话。” 王秀珍止住了眼泪,抬头深情地看着张临泉。 “临泉,在你的眼里我就那么讨厌么,你别忘记了,我可是你曾经的未婚妻呢,难道你的心也这么狠,能把一切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张临泉笑了笑。 “王秀珍那都是过去了,你也该醒醒了,你别忘记了,当初主动离开我的人是你,你听信别人的话,走到了今天,你想世上有卖后悔药的吗?” “张临泉,你要是这么说,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吗,我呸,你呀,就是一个懦夫,如果当初张世豪再花言巧语的骗我,你大闹一场婚礼,说不定我还是跟你,而你呢,一再软弱,让我看不到希望,你就是一个窝囊废,让我们女人看不到希望的窝囊废,男人的血性呢,杂技人的好强好胜呢,都叫猫和狗偷吃啦。” “我走到了这一步,你难道没有一点责任?算了,我不怪你,我们这一辈子都快过了,还有什么埋怨的,我知道你是一个不会给我希望的人。不过没什么,如果张世豪这次被判刑了,大不了我一死了之,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王秀珍说完,抬腿就往外面走,正好与刚进院子里的张海宁撞了个满怀。 “婶,你和我爸吵架了?到底又为啥?” 王秀珍没有理会张海宁,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第42章 初登央视 张海宁回到屋里,看见张临泉也在低着头闷声不响。张海宁有些纳闷,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她能看出来爸爸的不高兴。 “爸爸,这半夜三更的她来干什么,兴师问罪来了?” 张临泉叹了一口气。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刚才在她来之前你二爷也来了,让我救救张世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爸爸,这不简单么,你有能力就救他,没能力你也没有办法呀,谁做的谁受。”张海宁将手里的袋子一一放下来,把给爸爸买的帽子拿出来戴到了张临泉的头上。 “哎,孩子,话虽那么说,可是你二爷这一辈子也不容易,你二奶去世得早,世豪叔叔也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你想儿子进了局子,老子心里是啥滋味?明天我得去一趟县里,看看可能问问是啥情况?” “你不是县公安上没有人吗,问谁去呀,爸爸,你看这帽子戴得不舒服?” “还行,还是闺女疼我。我忘了告诉你了,县公安局还真有咱们一家老亲,你姑奶的闺女女婿听说在里面当副局长了,他叫叶大奎,我明天找找他去,如果没有事,我从不会把这层关系说破的,估计你二爷知道我有这层关系,他才来找我的,又不好当面说破这层关系。” “那好吧,依我说,他死他活你都不要问,这辈子受他这么多气,你就是个心太软的人。不管那么多了,我早点休息了。” 张海宁回到了自己房间里,张临泉一时怎么也睡不着。 可不是么,自己的心一遇到事情就发软,不能看见别人有困难,这可是他这一代人做人的悲剧。从第一次见到襁褓中的海宁,到张世豪抢了自己的未婚妻,还有王秀珍刚刚和他说的那些句,他一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个弱点什么时候都改掉呀!甚至包括王秀珍刚才说活得没意思,要寻死的那一刻,他就有些担心,不管真的假的,他还是有些担心的,看来这一辈子要改掉心软的毛病是很难很难喽。 第二天一大早上班,张临泉便来到了县公安局,正好碰见今天叶大奎接访,真叫找人不如碰人。 “叶局长,我是张临泉呀,这么多年不见,你发福了,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叶大奎看着张临泉说话,半天没认出来。 “赵志华,我表妹,你家属。” 这么一提醒,叶大奎才想起来。 张临泉把张世豪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叶大奎一脸难色。 “表哥,这事我只能和你实话实说吧,我们公检法内部有个规定,就是不能过问任何案件,尤其是领导干部,不准干扰办案知道吗?别说这事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和你说,明白了吧,你回去吧,好好和二叔说说,公安会秉公执法的。” 张临泉好说歹说,也套不出一句话来。无奈,只有回去了。 刚走出门口,却碰到了王秀珍。 “秀珍,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自首地,我把自己知道的张世豪违法的事情主动到公安局来坦白不行么?” “秀珍,你不能这样做,案件还没有审理结果,你这么做会害死世豪的!走,跟我回家。” 王秀珍冷笑了一声。 “你现在知道关心世豪了,晚了,他这个狗东西害了我一生,我也要让他偿还,就要他把牢底做穿,你们谁也救不了他,他在里面一直不出来,我也能过个安静的日子。” 看来王秀珍是铁了心地要把张世豪按进去,张临泉也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他正要拉王秀珍,却发现二叔也来到了,年迈的二叔一下子给王秀珍跪下了。 “秀珍,听临泉的话,回家去吧,求你给世豪留条活路吧。”路边的行人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过来围观,王秀珍这才离开了公安局大门口。 临走时,她咬着牙齿道:“这回给你个面子,但张世豪法办不了,我是不甘心的。” 把王秀珍劝回了家,也把二叔送回了自己的住处。路上张临泉把找叶大奎的经过讲给了二叔听,二叔听了后,也是感到无奈。算了,随他去吧,二叔叹了口气。 张临泉还没有到家,手机传来“嗡嗡”的振动声音,是海宁打过来的。 “爸爸,赶紧地回家来吧,有重要事情和你说。” “你这孩子,电话里还不能说吗,非得回家说。”张临泉一脸的不高兴,这闺女咋啥时候学得一惊一乍的。 “北京那边来电话了,央视的,通知咱们明天去北京,上央视咱们的节目要上央视了!” 这消息如同一支强心剂,一下子驱散了这几天张临泉心头上不快的雾霾。 冬日里的京城,寒气逼人,来到节目组报到后,中午简单休息一会儿,下午要进行彩排,明天上午的正式演出迫在眉睫。 在节目导演组的监督指导下,父女俩的“空中飞人”节目一次性就过关了。这让他们紧张的心放松了许多。 还不到庆祝的时候,当天晚上,天很冷,寒风如不停吹响的哨子,在京城上空飘荡,灰蒙蒙的天空中很快就下起了大雪,一片、两片,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混沌的雪光里,肆虐的雪花狂舞,似乎无拘无束地张扬着自己的个性。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的时候,空中的雪花开始停了下来,整个世界也觉得安静了许多,天气依旧寒冷。 这个时候,张临泉和张海宁早早候在舞台后面,两个人穿着单薄,耐心地等待着导演组的召唤。 前台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主持兼评委的明姐对着后台喊了一声。 “请下一组选手出场。” 喊声一响,张临泉、张海宁精神抖擞,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双双牵手出场,张海宁红色打底裤外加白色百折裙,张临泉红色紧身裤加上红底白花的演出服出现在评委们面前。 按照演出流程,明姐对着父女俩微笑了一下,自报家门。 “评委老师,我叫张海宁,我们来自安徽顺昌市,旁边站着的是我的爸爸张临泉,我们是父女搭档,我们表演的节目是‘空中飞人’,请大家多多支持!” “好的,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这时,在舞台的追光灯下,一条白色的粗绳从空中垂下来,张临泉顺着绳子爬了上去,快到绳子顶端时,空中一个倒立吓了观众一身冷汗,他稳稳地用脚钩住了绳子顶端的一个环扣,再一次转身,侧立在绳子边稳稳站住了。 “好,好。”观众掌声一次又一次地热烈起来。 第43章 十分棒 非常棒 特别棒 张临泉继而倒立在绳端稳妥后,双手接住从下面攀上来的张海宁,张海宁提气屈腿内翻转,在空中以九十度立住,收回动作。 悬浮在空中,没有任何安全保护的绳索。张临泉在空中双手抛出接双脚,往复三次,海宁在次保持身体平衡时,张临泉找到她腰间事先准备好的旋转环扣,用牙齿咬死,开始旋转海宁的身体。一圈二圈三圈,随着惯性加速,速度越来越快,白色的百折裙在风中旋转成一个高速陀螺,让人眼花缭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观众的掌声更加热烈,更加疯狂。 海宁的急速旋转下,用意念控制住身体,在一次在爸爸的勾住的另一条悬空腿上做飞翔的动作,一条粗绳在空中晃荡,所有人都张开了下巴,惊得眼睛直直地勾着看。 飞翔完成后,张临泉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将一个双环扣提到手里,张海宁将脑袋伸进去,张临泉依然保持着倒立的动作,一只脚牢牢反扣住顶端的环扣里,保持身体的稳定性。 张临泉一手抓住绳索,另一只手拉住环扣,开始在空中一圈一圈的360度旋转张海宁的身体。张海宁在空中像一只被牵着线的小鸟,围绕着张海宁这个圆心加速飞行,海宁红色的身体和父亲身上的红色,在寒冬里化作暖人心扉的两团火焰,飞行得越快,大家的掌声越是热烈。 这是一场全国的电视直播,所有看过这一场杂技的人都在为父女俩捏一把汗。终了,海宁从绳上轻松地跳了下来。 张临泉则将垂下的绳子缠在腰间,一环二环,直到缠了四环,他将早已麻木的左脚从扣环里脱掉,一个下冲,四道紧身环全部挣脱,原来180度的平躺瞬间变成稳稳地站立在舞台中间处。 整个杂技表演过程紧凑、惊险、难度极高,让明姐、波哥和杰哥三个评委看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他们表演完毕,从悬空的绳索上安全下来。 主持人明姐调皮地看看身边两位评委。 “杰弟,你是搞武术表演的,业务上和他们相近,你觉得他们父女表演得怎么样?” “棒,十分棒,真的很厉害。” “波波,你呢,觉得怎么样?” “特别的棒,我要为他们父女点赞!” 明姐满脸笑意,接着说:“我也觉得他们特别的棒。孩子,你从多大开始练习杂技的?” 张海宁自信地微笑道:“我从六、七岁就开始跟着父亲练杂技,那时候他经常带着学员,我就跟着他身边学,等我十一二岁的时候,他外出演出我和爸爸一起出去演出,就跟放假旅游一样,挺有意思的。” “练杂技很辛苦吧,当时能坚持下来么?”明姐接着问。 海宁说:“苦是苦了点,但是有一次我看到爸爸的头发都白了,我心里就难受,因为我们家里所有的开支,就爸爸一个人挣钱,我就想我将来长大后通过杂技表演,能挣更多的钱,爸爸就不用再辛苦了。” 说这一席话的时候,张临泉的泪水流了下来,张海宁的眼泪也快绷不住了。 评委杰哥赶紧接着问:“老张,像我们这一代人,一般吃过的苦不想再让孩子吃了,你怎么还想着让孩子跟你练杂技呢?” 张临泉控制住了一下情绪,嗓子有些硬硬地说:“小时候,海宁的身体不太好,为了她将来长大后能够健康茁壮地成长,我就有意带她加强身体锻炼,没想到,她能够吃苦爱学,而且学有所成了。” 三位评委关心的现场询问,让张临泉父女真的很是感动,还好的是他们没有问张海宁妈妈的话题,那是张海宁不想提及,也无法讲起的一个敏感话题。 明姐见评委们的话题提完了,最后开始表决这个节目能不能通过,让现场的观众又是一次紧张。 “波波,你先来,怎么样,最后的综合评定?” “我给你出彩!”波哥给了两个大拇指的双赞。 明姐很是满意,主动亮出自己的观点。 “我从他们父女情深这个角度上,给你们出彩!阿杰,怎么样,该你打分了。” “我从表演精彩度上,也给你们出彩!” 在“出彩中国人”这一央视舞台上,评委们一致给出满意的“出彩”,这对父女脸上绽开了笑意,他们从央视舞台上走下来后,碰到后台的小撒,也给予他们热烈地击掌。 “祝贺,祝贺你们父女表演成功!” “谢谢,感谢你们,感谢央视!” 离开了京城,他们回到了安徽泉临县老家,这个古老的县城又一次沸腾起来了。 “临泉父女”的杂技节目登上央视一夜爆红,省级各大媒体、网站再次集中报道,这一下想不出名都不容易。 趁着这人热度,父女俩年前年后又接了十多场商演,手里一下子宽松了很多。这一天忙完手里的活,张临泉主动找到女儿。 “海宁,这个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咱们爷俩可是真的忙,这样等过了这个星期,你去一个海滨市看看你妈妈,说不定她很想你了。” 张海宁笑了笑。 “是呀,我也是在担心她,但是如果我们的经济不改善,担心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呀,爸爸我们才拼命地挣钱。只要爸爸你没意见,不嫌弃我肯定要去看她了,您放心,我想再等等,等春暖花开时更好些。” 张海宁不是不想去,她只是觉得还有很多的事情等她去完成。特别是最近表演不是太多的时候,她总是抽空去到金色港湾的新房子里去看看。表叔说得容易,真是装修起来,那速度就是在龟速前进。 今天来个电工排线路,明天来个铺地砖的来干上两天,一个月的活,三个月还没头绪呢? 坐在新房子里的飘窗上,张海宁就想,等房子装修好,一个夏天散发一下里面的气味到了秋天,她就可以把妈妈接过来住上一段时间,换个环境对于她的病有可能会好些。 表叔安排的工人也是脾气大得很,干活也是按天计工资,所以天天都是在耗时间,磨洋工。 张海宁几乎每天都到新房子里监工,可是三天一下来,只有一天在干活,工人们的拖拉精神让张海宁受不了,只好决定去一趟表叔的装饰公司,亲自上门督促表叔工程进度。 中午吃过饭后,张海宁找到了表叔圆梦装饰公司。这家公司不光负责装修,还卖装饰材料,是日丰管的代理商,怪不得他用什么材料都是最低价。 海宁正在纳闷,李大脑袋从后面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侄女吗,你咋摸到这里来了,不陪你爸爸演杂技?你们呀,现在可真正成了咱们县里的名人了,你爸爸都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了,你啥时候能先把省级的搞到手。” “叔叔,别跟我扯杂技了好不好,我们那个金色港湾的房子到底什么时候能装修好呀?” “快了,快了,你看现在用个工人都不容易,他们脾气大,说给你撂挑子就给你撂挑子,磨洋工,钱少了也不干,我的材料虽然可以暂时垫上,可是工资不按月给他们,他们就不好好给你干活,侄女,你该明白叔叔做生意的不易呀!” 海宁听明白了,她看了看柜台上的收款微信。 “叔叔,我现在通过微信先给你转两万元,你这一下就可以加快进度了吧?” “那是,那是,叔叔这就安排,还是侄女通情达理,支持我,我工作就好做了。” 第44章 借花献佛 刚过罢惊蛰的第三天,张美丽打来电话。 “海宁姐,有时间吗,我想请你见证我和柳成荫的盛大爱情,我们打算在3月28日这天订婚,想请你光顾,有时间吧。” 订婚,就是代表着两个人的关系光明正大,通过媒人的介绍关系正式确定下来了,离真正成为夫妻也不遥远了。 “美丽,就是再忙我也要参加,毕竟你是我亲妹妹呀,我得提前祝福你们哟!” 张海宁嘴上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原来想着柳成荫能回心转意,哪怕向她示好一下,她都可以跟他重头再来。 可没想到的是,他现在居然匆匆忙忙地和张美丽订婚了。这样,即使自己内心再想着他,也是徒劳了。人啊,怎么有时就是这么怪。当别人向你求爱时,你却无情拒绝,当他爱上别的好姑娘时,你自己心里又是那么的不安和纠结,这到底叫什么心态呢?海宁百思而不得其解。 28日上午九点多,来接张美丽的东风本田越野车先是接上张海宁,然后拉着张美丽一家人来到县城的准五星级酒店天上人间大酒店。 柳成荫的一家人全部到齐,也包括张美丽的家人,只是张世豪因为案件还在审理中,没有到场。 张美丽的幸福自不必说,不停地礼让客人们吃糖、花生和瓜子。柳成荫一看见张海宁,总是在躲闪着目光。 张海宁知道这个时候,她有可能是最尴尬的人了。怎么办,如何能化解这种尴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赵学亮过来,冒充一下自己的朋友,这样大家才可能更随便自然些。 张海宁给赵学亮发了个信息,让他到天上人间大酒店的888来一趟,说是有急事,没有直接和他说张美丽和柳成荫订婚的事,担心他听了后不愿意出席这样的活动。 “管你来不来,反正我跟你说了。”海宁心里想,说不定赵学亮也不是自己的菜呢,人家没表白,你知道人家爱的是谁? 大约十多分钟后,赵学亮还是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手里还捧了一束燃烧的玫瑰花,他一身西装革履,笑容满面,一见到张海宁就将鲜花热情地奉献了上去。 “海宁,我在‘出彩中国人’的节目上看到你了,你太厉害了。迟来的祝福,希望你收下。” 张海宁看着正在忙碌的张美丽,脸一红还是收下了赵学亮的心情。 众目睽睽之下,当然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赵学亮借势在张海宁耳边小声说道:“海宁,我爱你。” 张海宁心里泛起一片小小的涟漪,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她脑子里十分清楚,今天是柳成荫和张美丽的订婚大喜日子,她不能喧宾夺主,人家张美丽和柳成荫才是今天的主角。 张海宁拉了拉赵学亮的手,示意他们一起去给柳成荫和张美丽祝福,毕竟,赵学亮喜欢自己,这个答案已经知道了,其他的并不那么重要了。 “美丽,成荫,这是我和赵学亮的心情,请你们收下!”张海宁说着,把火红的玫瑰花递给了张美丽。 张美丽一时惊讶得张开了嘴。“不,海宁,这不是赵学亮赵总要对你想表达的意思么?我们怎么好意思呀,再说,柳成荫订的鲜花好像还没有到吧,成荫,我说得对吗?” 柳成荫今天忙得真把订鲜花的事给忘记了,柳家也认为订婚又不是结婚,请亲戚朋友来吃个饭,做个公证人,给新人包个红包就够了,怎么还要订花呢,农村人真的没城里人的事多,张美丽这么一问,柳成荫结巴了起来。 “我问问他们订花的事,我再问问。” 还用问,明眼人一看就是没有订。张美丽的脸色同样地不悦了赶来。 张海宁笑着说:“咱们农村人不讲究这些,这花呀就算是赵学亮帮你们提前订好了还不行么,实在不行,就算我借花献佛行了吧!本来今天是大喜日子,你可不要为一束花弄得大家不愉快呀!” 张美丽这才不好说什么。但在张海宁心里,她的这一招草船借箭让她玩得很开心,一来是知道赵学亮对自己有意思,二来也让柳成荫弄得灰头土脸,报了心头之恨,这一切是不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呢,如果是的,那上天真好。 订婚宴席于中午11:58正式开启,这个时间的选择恰恰就是要要吾发的意思。 主婚人还是村长王小明,这是柳家和张家商量好一致推举的红娘。虽然张世豪当初托他将张富饶介绍给柳成荫没有成功,但张美丽却巧合地和柳成荫走到了一起,让王小明再来当媒人,是柳夏会的主意。王小明也乐意,这多少在村子里也算是挽回了一点面子。 王小明今天同样是穿着整齐,灰色西装标配红色领带,皮鞋亮得能照出影子来,一脸地兴奋和喜悦地站立在张美丽的柳成荫身旁。 “各位亲朋好友,感谢你们今天来到这里,一起参加柳成荫、张美丽的订婚大喜之日,我作为订婚见证人,宣布他们今天成功订婚!从今天以后,他们将是一对准新人、准夫妻了,当然了,只是准而没有到那一天,还是要守规矩的,什么时候干什么时候的事情,不要乱了规矩。只能说明你柳成荫有希望了,并且这个希望越来越大,等你八抬大轿把张美丽抬走的那天,才是你真正的凯旋之日,我说得对不对?” 亲友们附和着说对,柳成荫和张美丽也跟着点点头。 “好了好了,别的不多说了,不耽误亲戚朋友们用餐,赶紧落座吧,一会儿再让他们俩个给咱们敬酒。” 有人在这对新人头顶上打起了泡沫弹和彩虹喷,柳成荫举起张海宁转过来的玫瑰花单膝下跪,向张美丽求婚,张美丽红着脸收下了。 大伙散去后,酒桌上响起了呼噜哗啦的吃饭声。二十分钟后,柳成荫、张美丽过来敬酒,桌子上讨喜酒吃的人大都是柳成荫他们的同学,制造一下喜乐的气氛。 等这一餐饭差不多快吃结束的时候,赵学亮对张海宁说:“海宁,如果下午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到泉河边上散步去怎么样,正好我下午也不忙,听说那里的迎春花和杜鹃花开得很漂亮,我们一起去看看。” “可以呀,你先回去吧,我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咱们下午见。” “下午几点?” “四点以后吧,天黑得早,天黑了后估计什么也看不到了。” “好吧,就这么说了,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后,愉快地分开了。 第45章 心有千千结 当天下午四点钟以后,张海宁早早地来到了泉河岸边的杜鹃花海处。今天的天气晴朗,杜鹃花的花季正是时候,迎春花开放在尾声,抬眼望去,远处的白玉兰、紫色玉兰也点缀其间。 张海宁左顾右盼,仍然不见赵学亮。 “这个人到底在忙什么呢,难道又有新业务在洽谈。” 张海宁很会理解人,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赵学亮打电话,怕别打扰他的正常工作。或许赵学亮突然之间有业务要谈呢,还是等等再说吧,反正时间还早呢? 她打开随身的帆布挎包,里面装着一条灰白色的围巾,那是自己一针一线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编织的,她的心也像这条围巾,千万个孔千万个结,赵学亮你能理解吗? 一直等到五点半,赵学亮还是没有来,张海宁无心在欣赏这些美丽的自然风景了。她想回到南张村,但她又不甘心。不行的话先到金色港湾小区看看吧,说不定在哪里能碰到他呢? 当张海宁来到金色港湾小区的售楼部时,发现里面基本上没有人上班了。她的心也彻底凉了下来。这时整个街道上灯光依次亮起,夜色笼罩。 没有地方去,张海宁想到自己新房子里去看看装修的进度。她拐了一个弯,在八号楼的尽头,就是售楼部的总经理室,那里面的灯还亮着,似乎还有人在办公。 这不是赵学亮的办公室,难道赵学亮的业务忙得将他们约会的事忘记了,还在忙于工作? 出于好奇,张海宁向这间总经理办公室的左侧窗户靠近,里面果然传来声音。窗帘没有完全拉住,张海宁通过微小的缝隙,看到了赵学亮,而赵学亮半光着的身子下,正趴着一个半脱掉上衣的女人嘿嘿呢,那女人发出了刺耳淫荡的呻吟声。 张海宁实在受不了。赵学亮,你个骗子,你个人渣,这就是你在忙的工作。站在门口,张海宁疯狂地砸着总经理室的门。 屋里的赵学亮吓坏了,赶紧穿上衣服,半拖着鞋打开了房门。 “海宁,这么晚了,怎么是你?” “赵学亮,你个人渣,你肯定不希望是我吧!” “海宁,别误会,我只是,只是逢场作戏,我对你是真心的?” 张海宁满脸怒气。 “我特么对你不是真心的,还多亏我天天晚上给你织围巾,没想到我的一片好心被狗吃了。” 张海宁说着,把那条刚织好的灰白色围巾扔到了赵学亮的脸上。 “海宁,你要理解我,我对你可是真心的!” 两人正在吵着,里面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从里面整理了一下衣服出来了。 “学亮,这是哪里来的疯狗在这里汪汪叫,来打扰老娘的雅兴。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个玩杂技的乡巴佬呀,赵总,你什么口味呀,这种货色都好,呸呸呸!” 那个女人妖里妖气地往外走,没注意到张海宁早已气得头都要爆炸了。她没等那女人反应,“啪”的一记耳光搧了过去。 女人当场被打蒙了,等反应过来时,张海宁已经走出了好几步,她拼了命地上前扭打张海宁,可她哪里是张海宁的对手,只见张海宁一个后转身,飞起一脚踢到了另一边的脸上,当场就趴下了。 “不要脸的狗东西,你早该有点家教了。”张海宁骂了一句。 这个时候,让张海宁没想到的事发生了,赵学亮气极败坏地上来给了张海宁一个大嘴巴子,并恶狠狠地说:“张海宁,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要不是看到你可怜兮兮的份上,我特么把你弄进派出所,你信不信?” 张海宁的确没有想到,赵学亮会对他大打出手,为了一个那样的女人,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的眼睛瞎了,认错人了? “赵学亮,你特么敢打我,你果然有种,她是你什么人?”张海宁本想上来给赵学亮一脚,但是想到一旦在这里打起来,肯定要引来一帮人围观,再惊动派出所的人,就不好办了,她不想为这事弄得满城风雨,为这种人渣,真的不值得? “赵学亮,你给我记住这一巴掌,我早晚要让你双倍偿还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赵学亮拉上那个女人的手,上了一辆劳斯来斯的黑色小轿车,一溜烟地离开了,没走几步远,那个女人将围在赵学亮脖子上的灰白色围巾拉下来,从车窗扔了出去。 灰白色围巾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在空中跌跌撞撞了两圈,一头栽倒在了路边那棵桂花树的小树杈上,而后又随风飘荡起来。 张海宁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此时的她心里真的有些在自责自己,爸爸一直看不惯赵学亮,自己还在不停地原谅着他,没想到他失信的背后,竟然在这里干着这么一桩见不得人的勾当。 真的是人心隔肚皮,现在,她的心被伤透了,现实让她不再相信人间有真爱。她现在有些理解妈妈了,她有些想念妈妈了。 张海宁走到那棵桂花树旁,小心取下了那条灰白色围巾,有气无力地骑着电动车向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里,张海宁将帆布包连同灰白色围巾往沙发上一扔,一句话也不想说。 “海宁,吃饭了没有,锅里我还给你热着晚饭呢?”边在院子里干活的父亲边说。 不大一会儿,张临泉就把饭端到了桌子上。 “海宁,吃饭吧,吃了饭再睡觉。”张临泉不知道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一味地喊着海宁吃饭。 “不吃了,不饿,我想早点睡。” 趁着爸爸还不知道,张海宁也不想说什么。 “海宁,这条围巾好看得很呀,是不是给爸爸织的,你这么心细,知道疼爸爸也不早说,是不是给爸爸个惊喜呢?” 张临泉看到沙发上有一条新围巾,随口说了句。 “是呀,爸爸,那就是给你织的,是女儿的一片心意!” 说着说着,张海宁忍不住了,动情地哭了起来。 “海宁,咋的啦,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怎么就哭了呢,是不是有什么事了,是谁欺负你了,跟爸爸说说,我去找他去。” “爸爸,你就别操心了,真的没有事,早点休息吧。” 张海宁越是这么说,张临泉越不相信。他走到张海宁的床前,看见痛哭的海宁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心里十分生气。 “说,到底是谁,是打的,不说出来我不愿意,我非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打了我家海宁。” “没有人,我自己摔到的还不行吗?”张海宁还想着隐瞒。 “肯定不行,你再说假话,从小到大你不是个说假话的孩子,今天绝对反常。就是你不说,我明天也能问出来。” 张临泉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他正想关上大门休息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声。 第46章 这是他妈谁报的警 张临泉打开大门,柳成荫喘着粗气过来了。 “叔叔,不好了,刚才赵学亮给我打电话,说我买他的那套房子的事有变化,现在他们小区的房子都到了一房难求的地步了,优惠的事取消了,即使优惠也不能有那么多了,说想优惠到以前那个价,得全款一次性付清,你说这可咋办?” “你们买的那房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可不啥变化?” 张临泉摇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问问海宁吧,什么手续都是她办的。” “海宁,海宁,你起来我问问你房子的事。” 叫了半天,张海宁仍然没有开门。 “成荫,回家吧,我们的房子合同都签约过了,只是银行房贷还没有下来,相信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那可坑了我了,我早点把首付给他们就好了,谁知道房子咋涨这么快。” 张临泉惊讶了。 “怎么,你首付还没给清?” “当时身上只有一万元,就交了那么一点点,以为缓缓可以给他们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房子涨这么快,人家都等不及了。我上哪里能凑够这剩下的十九万元呀。” 说完,柳成荫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快九点了,张海宁才起床,半边脸依然红肿着。 “爸爸,你现在和柳成荫说说去吧,我们的房子不要了,给他们当婚房算了,我不想要那房子了,也不想去金色港湾了。” 张临泉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立即问:“你的脸是不是赵学亮那个王八蛋打的,你跟我说,我现在就去找他去。” 张海宁心里的气还没有缓过来,长叹了一声。 “爸爸,你别管那么多了,其实也没啥,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合适,不用你去了,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海宁简单地吃了些早饭,又去房间里休息了。 张临泉心里不舒服了,是什么事情都让赵学亮这个人渣去打海宁呢,海宁难道会犯什么错误?他不好问海宁,海宁也不会说,他决定到县城找赵学亮这个畜生问个究竟。 张临泉来到县城,找到了赵学亮。这时候赵学亮正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见张临泉来了,连动都不动,甚至眼睛都不看一下张临泉。 张临泉的脸色一下子也难看了起来。 “赵学亮,你说,你昨晚为什么打张海宁,她怎么能惹到你啦?” “这事别问我。”赵学亮斜眼向天花板上看。 “问你宝贝女儿去,我可没有空时间在这里跟你磨牙。”说着,赵学亮就想站起来离开。 张临泉一个箭步,一把抓住了赵学亮的衣领子。 “畜生,说不清楚哪里也不准走,信不信我分分钟就让你死在这里?”平时张临泉很少说这类的狠话,今天不是气到这个程度他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这一句话,恰恰成了赵学亮情绪上的燃点。 “老东西,放开你的脏手,实话告诉你,我和海宁相处就是想利用她的名气好卖掉我的房子,你以为我会真爱她,一个乡巴佬,还是捡拾的弃婴,她妈妈干什么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吸毒女,和别人生私生孩子的小三。她的妈妈都是这样的一个贱货,你以为她生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赵学亮恶毒的话语像一把把利剑,一次次无情地刺在张临泉的心头,他的拳头攥得愈发紧了起来,甚至能听到手指间的骨骼在咯吱咯吱地作响。 “还有你个老东西,为了一个弃婴,你这一辈子连个女人都娶不到,你都活成了笑话了,你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今天来我这里兴师问罪?要不是看你在杂技界里还得是一个人物,告诉你,你连今天跟我站在这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张临泉的面部表情凝固了,他一丝不动地站在原处,扬在空中的拳头定格在那里。 “爸爸,我们走吧,人家财大气粗靠山硬,咱们惹不起人家的!” 不知什么时候,张海宁出现在了张临泉面前,拉着张临泉高高扬起的手臂,在哭着乞求爸爸。 “张海宁,你终于出现了,赶紧的把你爹劝走,在我没有动怒之前,你们两个赶快在我面前消失,别等我发怒了,你们可要好看了。” 张临泉渐渐松开了抓住赵学亮衣领子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赵学亮甩甩油光滑亮的大奔头,向着张临泉站着的方向就是一口浓痰吐了过去。这时,一股风刮过来,浓痰不偏不正地落在了张临泉的额头上。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没有人敢上前拉架和说话,赵学亮更是嚣张。 “张海宁,赶紧让这个老不死的离开,如果在让我看见你们,你们所买的房子契约就会变成一张废纸,我让你们搬不进金色港湾。” 张海宁冷笑了一声。 “赵学亮,我告诉你,别太嚣张,低调点对你有好处。” “我低调你马屁呀,你是不是昨天没挨够,皮痒了又来找揍来了。”边说边上前对准张海宁的小腹就是一脚。 说时迟那时快,张临泉瞅准赵学亮抬脚的一瞬间,一个撩裆,将他抬起来的那条腿高高掀起,赵学亮没有想到此时张临泉的出击,整个人身体在空中顿时翻转了大半圈,“啪嚓”一声,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张临泉趁势骑到他身上,对着赵学亮的面门就是一拳。 “哎哟,我操你,你,你他妈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整,“扑哧扑哧”又是两拳,顿时血流满面。 强行将烂如稀泥的赵学亮提起来后,朝着他的小腹又是两个提膝,松开手,一脚将他踢出两米多远。 围观的员工平时都被他压抑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今天见到赵学亮被一顿胖揍,不由得高兴得手舞足蹈,连“活该”的口号都喊出来了。 张临泉蹲在赵学亮面前再次拉住了他的衣领子。 “你个没教养的杂碎、人渣,记住今天的教训,平时多刷牙,免得口臭,留得口德,不然会遭报应的。听到没有?” “是,是,叔叔,不,我亲爹,别再打了,我都快要死了。” “还有一件事,你给我永远的记住,张海宁是我永远的女儿,我打你这一顿就是让你知道,你不可对她有任何的侵犯和轻视,只要我活在这个世上,谁都不能动她一根汗毛。” “记住了,记住了,我亲爹,快放手吧,我快被你打死了。” “海宁,过来,往这个畜生脸上打一巴掌,必须让他知道打人的代价。”张昨泉一字一句地说。 张海宁走了过来,她被父亲的这一系列举动惊呆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打过人,她的胆子顿时也大了起来。 对着赵学亮的脸啪啪就是两个耳光,然后往脸上吐了两口痰。拉起了爸爸的手说:“走吧,爸爸,我心里好多了,我们现在走,马上警察就该到了。” 张临泉也突然想到这一点,立即松了手,准备离开。这时,不远处传来的警车的报警声。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反应最强烈的倒是躺在地上的赵学亮,他捂着带血的脸说:“这是他妈谁报的警,报警干啥呀,我可让你们这帮无脑的王八蛋给害死了!” 第47章 a室 b室 c室 警车到来的速度,远比张临泉想象的快。 警察看到躺在地上的赵学亮,当即拨打120,赶紧地先上医院急救。这时的赵学亮急眼了。 “警察同志,我们这是自家的人事,没事的。你们回去吧,我们朋友之间的误会自己就能解决的,不麻烦你们了。” 一位带着警棍、手里拿着笔记本的人在另一位拿着执法仪警察的配合下,一本正经地说:“别说那么多没有用的,谁报的警?是谁报的警,查电话。你们不报警我们能知道这里会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问了半天,没有一个答应的。 “张所,是座机报警的,正在查座机号。” “赶紧的,问问是男的还是女的声音。” “是女的,是他们售楼部的工作人员,叫王小花。” 赵学亮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想了半天真的不知道王小花是谁。是不是新来的,这个丧门星。 “问问他们售楼部,谁叫王小花?” 问了一个遍,没有人承认自己叫王小花。张副所长瞪眼看了一下赵学亮。 “谁叫王小花看来不重要了,事实摆在眼前。说说吧,谁打的,伤得重不重?” 赵学亮咧着嘴苦笑说:“不重不重,警察同志,我们是朋友闹着玩的,真不没必要惊动您。” “别在这跟我扯了,看来你是有什么要瞒着我们警察是吧,你一颗门牙都不见了,还在流血,你还好意思说是闹着玩的?不说实话是吧,现在不叫120了,先把他们拷上带到所里处理。” 赵学亮、张临泉和张海宁三个人立即被带上了警车。 审讯的笔录也是分开三个人做的。 a室 王警察:你就是赵学亮对吧,请你说说,张临泉为什么打你?你是打算告他还是两人调解。 赵学亮:我们之间是误会,真的没啥事,我也从来没有打算告他们父女。 王警察:还说没有事,一颗门牙都打掉了,你想哄谁,你以为你是谁,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说,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才挨的这顿毒打的? 赵学亮:警察同志,我,我是个良民呀,是个讲义气积极纳税的生意人,我可从来不干什么坏事的,其实,我想跟张海宁谈朋友,没想到让张临泉发现误会我了,他才动的手。 王警察:就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如果正常地谈朋友,我相信他张临泉不会动手的,你肯定是对张海宁做过了什么,转脸就不认账了是不是? 赵学亮:嗯,你要是这么说,我真的不好说啥,我昨天下午酒喝多了,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只知道见了张海宁一面,她就气呼呼地走了,我就睡着了。 赵学亮陈述这一事情的经过时,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他以为说自己喝酒喝多了,就能掩饰自己的一切,即使酒后犯了什么错都可以不负责。 b室 周警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刚才那个满脸是血的家伙是你打的? 张临泉:我叫张临泉,住在城关镇张营行政村南张庄。是我打的,我本来只想教训他,没想到还是下手下得重了。 周警察:为什么打他?你们平时是不是就认识,有没有来往? 张临泉:认识的时间不长,我打他,是因为,因为他打了我的女儿张海宁,就是昨天下午,一直到今天早上,我女儿的左脸还没他打得红肿,今天我一大早来找他,他开始污蔑我,把我和我的女儿说得一文不值,话说得不堪入耳。 周警察:他说什么了?让你如此地恼羞成怒,说具体一些。 张临泉:很难听,我记住太清楚了。大概意思是先说我女儿是个弃婴,说她妈妈是个吸毒女下贱的女人,说我活成了一个笑话,连个女人都找不到,这辈子不配做个男人之类的话。 周警察:他为什么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你想过原因么,他打你女儿你不在现场,怎么能确定是他打的你女儿呢?这些背后的原因你问过你女儿了吗? 张临泉:我问了,我女儿不说,只说她的脸是摔到碰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女儿,但今天当我女儿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又对我女儿的小腹上就是一脚,才激起我的愤怒的。我因此敢断定,我女儿的脸就是他打的。他不当我面打我女儿我还能忍,但他当我面打时,我才忍不住了。 周警察:你知道赵学亮的一颗门牙被你打掉了的事么?这可不是小事,已经能达到轻伤微伤害标准了,足够拘留的了。 张临泉:我知道,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后果。但我有个请求,别处分我的女儿张海宁,她是无辜的。 周警察:你别小看打掉一颗门牙,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有关规定,情节较轻的可处五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情节严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罚款。致别人轻伤的,还要赔偿别人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和交通费。 张临泉:这些我都知道,我愿意接受处理。但我绝对不是这次的惹事的人,你们也可以到我们村里去调查调查我,如果我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你们怎么处理我,我都没话说。 周警察:我们肯定会去你村子调查的,怎么样处理也会有我们的最终意见。 c室 许警察(女):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为什么打架,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说吧。 张海宁:我叫张海宁,家住南张村,张临泉是我爸爸。也是打人者,被打的是我的朋友叫赵学亮,不,从昨天起就不是我朋友了。 今天早上我爸爸出来的时候,我感觉不对劲,就跟着出来,没想到他还是先找到了赵学亮,赵学亮不光当着我爸爸的面侮辱我和我妈妈,还侮辱我爸爸。这还不算,赵学亮先动的手,抬腿踹我时,我爸爸才动的手。 许警察(女):赵学亮怎么侮辱你和你妈妈的,还有你爸爸,你把侮辱你们的话详细说一遍。 张海宁:他说我是个弃婴,我妈妈是个吸毒的下贱女人,他当初和我接触就是想利用我,想让他们家的房地产生意更好做,当今年房价暴涨时,我就失去了利用了价值。他还骂我爸爸活成了个笑话,就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许警察(女):没有原因赵学亮就直接骂你们一家人,这不足以采信呀,还有没有别的可说的了,最主要的是你爸爸为什么一大早就来找赵学亮?肯定有原因吧。还有就是你有爸爸,也有妈妈,赵学亮为啥说你爸爸活该一辈子打光棍,这是怎么回事呢? 张海宁:因为,因为赵学亮昨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打了我一巴掌。 许警察(女):昨天下午赵学亮就会平白无故打你,肯定有什么事发生吧? 张海宁:有,我看了不该看的事情,还有我爸爸和我妈妈并不是一家人,这事说起来话长。 女警察越来越听不明白张海宁的讲话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了。 “你别急,你慢慢讲,这里面到底咋回事,我慢慢听,慢慢记。” 第48章 养你不如养条狗 张海宁知道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便也不急了,开始耐心地向许警察讲起了自己和赵学亮的过往。 张海宁:其实也没有啥,我们认识也就一年多吧,但一直没有确定关系,就是我对他的人品还不太了解,直到昨天下午天快黑了的时候,我看到了令我恶心的一幕。当然,我承认我不对,我动手打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是用恶语中伤我,我也不会打她。 许警察(女):她是怎么骂你的,说详细一点。还有你是怎么打她的,打她哪个部位了? 张海宁:我骂我是疯狗,说我扫了他们的雅兴,还骂我是玩杂技的乡巴佬。我气不过就往她脸上打了一个耳光。后来,赵学亮见那女人挨打了,跑过来给我一个耳光。就这么一记耳光,把我打醒了,让我觉得我对他所有的付出都是付诸东流,甚至根本上就是一个笑话,太不值了,真的! 许警察(女):你知道赵学亮和那女的什么关系吗?你想想为什么我们警察去了赵学亮骂着说不要报警,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么? 张海宁摇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没有想那么多。 许警察(女):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放心,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将会很快大白于天下,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想关心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警察小姐姐,我只想知道我父亲怎么样,他会被判刑么,因为他为了我打了人,而且赵学亮的门牙不掉了一颗。”张海宁表现得急切,她担心爸爸会被随时抓起来投进大牢。 三个人分别审讯完毕,签字确认后,赵学亮就被送到县人民医院进一步检查,看看身体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害。临走时,赵学亮再三恳求警察,愿意达成谅解,怎么也不能对张临泉进行拘留。 周警官向他敬了个礼,客气地说,现在说什么都不好使了,按有关法律规定,张临泉最少也得先拘留七天再说。 张海宁被说服教育后放了出来,她的心里沉甸甸的。 在回南张村的路上,张海宁双腿像灌铅一样地沉重。等待是他唯一能做的,不管有没有希望,她也只能是等待。 第三天早上,漫天大雾,医院的走廊里静悄悄的。 赵学亮仍躺在县人民医院外科的病床上。这几天,他哪里能睡得着,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他此刻比谁都心虚。 和赵学亮发生性关系的叫吴静玉,这个人可是自己叔叔眼里赵百亿的红人,自己动了叔叔的女人这叫什么,叫犯上呀。赵学亮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公开出来的后果,所以,事情被张海宁撞见后,他想极力掩饰,他不想让叔叔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就是人不嫌事大的,怎么会出了个王小花报警呢,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想借此把这件事情弄大。 赵学亮没有想过要打张海宁的,只是张海宁这小姑娘太倔,还有些冲,上来就打吴静玉,当然吴静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那张嘴什么都能说出来,他要是不上前给张海宁一巴掌,估计那天晚上都要反天。 张临泉爱女心切能理解,打他的时候真的是下手够狠,当然作为一辈子的练家子,出手重是难免的,要不是自己的门牙打掉公安也许不会当回事,但现在不一样了,想捂都捂不住了。他现在只能祈祷去广州出差的叔叔别回来,或者晚几天再回来,给他点时间,说不定他就能把这一切的事情摆平。 赵学亮和赵百亿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连赵学亮也说不清楚。赵百亿家里原本有三个姑娘,没有儿子。而赵学亮的妈妈,即赵百亿的弟妹一直跟着这个哥哥生活,赵学亮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有了父亲,只有这个叔叔对自己好,大家都说,其实赵学亮就是赵百亿的私生子,他和赵学亮的妈妈早就在一起了。 赵学亮多次背后偷偷照过镜子看过,没有发现哪里像,有可能花心这一点像赵百亿吧。反正无所谓,有靠山有钱赚就行,管他是谁的儿子呢。 赵百亿对赵学亮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反正既给他点钱,但又时刻防着他,有可能在赵百亿的印象中,赵学亮就是个不定时炸弹,他不得不设防。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赵学亮睁开还泛着红肿的眼,第一眼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赵百亿走近赵学亮的面前,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口。 “你个王八蛋,你犯浑了你知道吗?竟然敢动老子人,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巧妙,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身边都是特么老子喂的狗,偷腥偷到老子头上来了。我养你干什么,我养你不如养条狗。” “叔叔,不是这样的,您千万别中了别人的离间计,我对你可是忠心的,我就是你养的最忠诚的狗,我对你什么都没做呀!” 赵学亮吓坏了,一口咬定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赵百亿的事。 “哼,你个狗娘养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赵百亿打开手机,将一段不知哪里来的视频放给赵学亮看。视频中,赵学亮和吴静玉一次一次高潮后,还大言不惭,信誓旦旦,要取代赵百亿。 “你所在的每一个办公地点老子早就安装的针孔摄像机,你以为只有你会玩阴的么,跟老子比你差得太远了。” 赵学亮低下了头,一句也不敢说了。 “你成天人模狗样,像只疯狗一样地在人前狐假虎威,老子给你脸了,你以为你是谁?还有,你特么根本不是我赵百亿的儿子,我是看在你死去的爹,我弟弟的面子上,才可怜你,照顾好你妈妈的。而你活到现实都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我实话告诉你,吴静玉那个婊子已经被我开了,从明天起你立即滚出我的房地产公司,我会安排公司财务打两百万元到你的账户上,我不想再见到你,如果再发现你出现在我的公司,你是知道我的手段和后果的。” “叔叔,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我爸爸在天之灵也能看到,他会生气的,你能对得起他么?”赵学亮满脸泪痕,哭着乞求赵百亿。 “不要在我面前表演了,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爸爸其实和我们赵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母亲是我父亲的小老婆,他是外地人生的继子,你这一下明白了吧,我和你妈相好的时候,你已经出生了,这一下你死心了吧。” 赵百亿说话很自然,声音也不大,但是每一句话都是雷霆千钧,自觉和不自觉地砸向了赵学亮那脆弱一时的心坎上。 病房的门轻轻被关上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赵学亮近乎疯狂了,一脸的苦笑。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哈哈,我前几天还有脸嘲笑张海宁,没想到我比她还惨,这特么反转来得太快了吧。” 第49章 天上的星星会说话 弥漫了一天的大雾,第二天天才开亮,早上七点半的时候,赵学亮再也睡不着了。他起来走了几步,不停地打着哈欠,等医护人员上班后,他也就打算办出院手续。 洗漱后,赵学亮听到了手机的“叮咚”声,里面的信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已经满了。 他打开手机时,赵百亿给他发来的视频有十几条。其中,让他最担心的就是吴静玉挨打的视频也流了出来。吴静玉的眼睛被打得几乎睁不开了,边打边审问,到底是谁先破的防? “赵学亮个畜生先是调戏,后又强奸了我,我只知道背叛的下场,今天被你们打死已经无话可说。” 赵百亿将一捆现金扔给了吴静玉。 “立即离开此地,想上哪里快活上哪里快活,我这里容不下你了,也不希望再见到你,如果你要报警,自便吧!”赵百亿一脸怒气。 吴静玉吓得混身直打哆嗦。 “不会的,吴总,我会立即在您面前消失,本来我就是个罪人,您不计前嫌,给了我一条活路,我再报警不是找死么。” 女人出门的时候,用紫灰色的纱巾把脸蒙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人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打开门很快消失在香樟桂花林里。 赵学亮的手机提示音里,显示他的账户上两百万元已经到账。但他没有一丝喜悦,他知道如果离开赵百亿他什么也干不成,但是倘若眼下去找赵百亿,也会碰一鼻子灰,再等等吧,他劝着自己,他想去打听一下,张临泉到底有没有被拘留,如果真的被拘留,那么张临泉和自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在城关镇派出所,赵学亮得知张临泉几天前就被扣留了。 周警察抬眼看了一下赵学亮说:“我从警二十多年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主儿,还不让处理对方打人者,好像你被打了就活该一样。” 赵学亮苦笑了一下。 “我现在还真的感谢他呢,是他把我给打醒了,要不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上谁呢,其实,我就是一个屁,一个臭屁!” 周警官笑得合不拢嘴。 “你这种忏悔来得也太晚了吧。不过时间过得快,他呀大概还有三四天就能出来了吧,你呀,到时候才重重的礼物感谢他吧。我劝你呀,等身体彻底好了后,将你那颗门牙补上,要不然漏风还不好看。” “谢谢周警官提醒,我走了,我现在再去看看张海宁可在家,向他当面陪个不是去。” 周警官立即警觉了起来:“不可再惹人家姑娘了,这次再找事,我可告诉你,我们警察和派出所可不是吃素的,你可别没事找事。” “那是那是,我知道我该怎么做,绝对不会给政府添麻烦的。” 赵学亮开车来到南张村的张海宁家,发现她家的大门紧锁着,去哪里问了村子里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他又打电话给住在本村的同学汪少华。 “少华,知道张海宁这几天去哪里了吗?她家的门还锁着哩。”赵学亮一脸的焦急。 汪少华伸了个懒腰,不耐烦地说:“赵总,不是老同学我真的不该说你,你说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敢动手打张海宁,我不服你了,这么多天我都不见她了。你这一下该爽了吧,打了别人家的闺女,又将人家老爸弄进去,你还好意思问人家在哪里你啥意思,还想霍霍人家?” “少华,你误会了,我是来向张海宁道歉的,想让她原谅我。我现在混得也是惨不忍睹了。” “你可拉倒吧,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能安什么好良心,哪个还能相信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你越离别人远些,别人才更安全,你想你现在在别人父女心里是个啥地位,自己还不清楚?以后呀,别让我帮你干这干那的,你这人真特么不太靠谱。” 赵学亮还想说什么,汪少华把电话挂断了。 钱塘江边的这个夜晚,天上繁星点点,张海宁躺在地上,面向浩瀚的星斗天光,她思绪万千。 天空里偶尔有一颗流星滑过,坠入遥远的星河,星河下面是烟波浩渺的钱塘江,那颗流星最终还是落入了钱塘江的江水里。 这是不是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划过的轨迹呢?张海宁百思而不得其解。 她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儿时爸爸常带着她跟着村里的杂技班子走南闯北,因为怕走失,爸爸常常让她坐在前台第一排当观众,看着爸爸的表演,吃饭甚至上个厕所,爸爸都会耐心地等待着她,在爸爸的眼里,她的个人安全成了爸爸生活的和终点。 在慢慢长大时,她在爸爸的耳闻目染下,开始学习杂技和爸爸一起,配合演出,直到在县里,华东地区和央视出名。想想一路走来,爸爸就是自己的人生导师,没有爸爸给予她的这一份爱,她什么都不会拥有。 可是,现在的爸爸为了给自己出这口恶气,已经进了拘留所,这一走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来的。 在南张村她一个人呆不下去了,便乘着当晚的路过火车来到了海滨市。想妈妈了,想来看看她的情况如何了?但是白天找了一天的妈妈,仍然不见踪影。张海宁问过姥姥,有些老年痴呆的姥姥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已经走了两三天了。 打了无数遍妈妈的电话仍然没有人接。是妈妈在回避自己么,还是有其他的事情不方便接电话呢,张海宁想了无数个可能,到最后甚至有些失望了。 张海宁凝望着天空里最亮的那个颗星星,她想问它几个事情。妈妈能好过来吗?爸爸在拘留所里还好吗?还有那个赵学亮,他究竟何时能得到报应?那可是个她当初认为还不错的男人,而正当她想真的付出时,他却让她看到了他最丑陋的一面,她像要搭乘一艘船一样,当她要上到这船上时,发现了这只船是多么的凶险,她赶紧地下船时,发现脚已经湿了一只鞋子。 恨一个人容易,爱上一个人更难,她问星星知道答案么?能告诉她么?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张海宁的心像钱塘江的水,还是西湖的泪,在内心不停地流淌、奔涌,人活着怎么这么地难呀。 她爱着爸爸,看着爸爸已经两鬓霜染,她内心产生了一种疼痛,她想着自己长大了能多挣钱,不让爸爸再那么辛苦了,她错了么? 她看着妈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想通过自己努力挣钱,将妈妈医治好,她能有个好的下半生,照顾料理好自己,难道她也错了么?想做好这么几件简单的事情咋就这么难? 她试着问了那颗最亮的星星,星星眨了眨眼睛不回答的时候,她就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希望了,只有天际边,水天交集处传来一个声音。 “这个世上爱与恨皆为缘起缘灭,你一个人的力量改变不了什么,一切的来去应归于自然,放手吧,你也应该去到你该去的地方,谁行的善作的孽,终究有报。” 此时的张海宁隐约中感觉到身体的灵魂的分离了。一部分身体留在了地面上,另一个灵魂已经缓缓升空。 在离地面上千尺的半空里,她看见了自己的躯体,从草地上站起来,向着钱塘江大桥上走去了,走到桥中间的位置,直直地跳了下去。 在她的身后,有人惊呼,有人在奔跑,大声喊着救人。只见一个小伙子想都没有想,纵身跳下水中,向着她落水的地方急速滑去。 第50章 罗仕康 张海宁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苍白,她还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努力地睁开眼,才知道自己躺在了医院的床上。 “醒了呀,终于醒来了。”一个她并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过,接着她看到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像姑娘一样的小伙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呵呵,我叫罗仕康,海滨市青年杂技团的,昨天晚上路过钱塘江大桥时,发现你想不开,救了你,抢救了在半夜,现在安全了,能够脱离危险说明你还是命不绝呀,所以接下来你就得好好活着,珍惜自己,珍惜生命,不能再做傻事了。” 罗仕康像个学长,介绍着自己的同时,带个下命令的口吻要张海宁这样那样。 “是呀,或许真的是命不该绝,可是好好活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张海宁心里默默在想,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尽量克制,不让人看出她内心的脆弱。 不在一会儿,一束带着清香的满天星送到了张海宁的床头边。 张海宁想努力地回忆着过去的一切,可脑子里好像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有些担心,自己不会出现暂时性失忆吧。 罗仕康从食堂里买了些早餐,放在了桌子上。他走过来轻轻地将张海宁扶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将白米粥喂了下去,起初张海宁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着罗仕康一脸的真诚,并没有拒绝。 “再吃个包子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边劝边将包子递到了张海宁的嘴边。 张海宁的幸福感是在吃饱了早饭才找到的。她觉得如果上天帮自己送走了恶魔,又给自己送来了天使,这说明自己还是个受宠的幸运儿。 罗仕康浑身上下透露着青春的光泽,一脸的无邪,头发闪着光亮,一笑起来两个酒窝十分明显,个头目测也有一米七八左右,正是自己喜欢的那种。 “真的不好意思,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张海宁想了很久,才把这句心里话讲了出来。 “没什么,是谁都不会见死不救。只是我不明白,你这么年轻的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张海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她现在清醒了许多,她知道事情的经过了,面对一个还是陌生的小伙子,她的确什么都不能说。要说的也是从另一个角度给自己一个台阶。 “想妈妈了,好久没见到她了,联系不上她,心里一急就做了傻事。” 这个理由总算还是个理由吧,罗仕康没有丝毫的怀疑。 “你妈妈在海滨市吗,我在海滨的朋友虽不是太多,但是还是可以动员找一下的。你放心,我能帮你找到妈妈。” 罗仕康讲这些话的时候非常的自信。 “不容易呀,在海滨市寻找一个人,如大海里捞针一样难。我也是在极度失望的时候来找她的,只是没有找到她以后,我也更加地失望,甚至绝望了。我本不想死,人不被逼急了,真的不愿意走那一步。” 罗仕康点了点头。 “这是我第三次来海滨寻找妈妈了,我真的没有想到,寻母的路上,一次比一次艰苦。有时候真的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了。” “其实,你有时候也要理解你的妈妈,说不定她的难言之隐比你想象的要重很多呢?她肯定不想给您添麻烦才不愿意见你的。” 张海宁点了点头,向着外面的天空看了看,捂着半边脸叹了一口气。 “是的,妈妈曾经当着我的面说过,她没有养育我,她不会让我给她养老,可是,她毕竟是我妈妈呀,她虽那么说,但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年一年的老去,而不问她的事吗,她现在的身体应该更差劲了。” 这时的张海宁眼睛红红的,泪水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从断断续续的谈话里,罗仕康似乎听明白了什么。 “别担心,关于找妈妈的事,我们一起努力。对了,你是从哪里来的?在家里做过什么职业?” 张海宁抬头看了看罗仕康,觉得他并不恶意,便不好意思再瞒他了。 “我家是的,我自小就跟着父亲学习杂技,临泉杂技听说了吧,就在我们老家。” “知道,当然知道,从事杂技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南临北吴,当然更巧的是,我也是从事杂技职业者,现在在海滨市杂技团,我的老家也是安徽的,安徽省宿州人,离你们那里很近的,咱们也是正宗的安徽老乡呢?”罗仕康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了。 “去年我在央视上看到出彩中国人的栏目,里面有一对父女的空中飞人特别精彩,我记得他们说他们是顺昌人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亲切。那个女孩跟你长得可像了?” 罗仕康好像突然才想起来这件事,也就是这件事却恰恰唤起了张海宁的回忆。 她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你仔细看看,那对父女就是我和我爸爸,我就是那个女孩叫张海宁。” 罗仕康不相信地摇了摇头,而后又赶紧点了点头。 “没错,真的是你,我可算是找到偶像了,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这一下,你可得教教我啰。” “我先是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以后我们多学习。” “我哪里是救人,就是救了一个师傅,这样吧,在海滨这边,我呆的时间久一些,这边的什么事,我多跑跑腿,将来你爸爸来了,我一定好好请他。我能感觉到,他一定是一位好爸爸。” 两个人越说越近乎,越说越投机,特别是有着共同的兴趣和爱好,这种感觉更加亲切,但是对于和柳成荫,就完全没有这种亲切感了。算了过去的事就不再提了,免得又是一番的心烦。 在医院又住了三天,张海宁在罗仕康的陪同下出院了。 “哪里也别去了,到我们杂技团看看,告诉你呀,我们团正在面前全国招人呢,如果你能被招进来,也可以得一方自己的天地,各方面待遇要比咱们老家强太多了。” 罗仕康一脸兴奋地拉着张海宁向自己的单位走去。 一路上微风拂面,盛开的花儿也向他们含笑致意。 张海宁的心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这说不定就是一个机会,如果能在这里工作,寻找妈妈那就容易多了,更多的还能照顾她,条件成熟后,也可以把爸爸接过来。 海滨市杂技团作为浙江省杂技团的苗子选拔基地,这几年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的好苗子几乎全到了省杂技团,如果能有外省的人员来到这里,成为他们的新鲜血液,他们当然不会拒绝,像罗仕康这样的英雄才俊就是他们花大价钱引进过来的人才。 两人赶到杂技团大门口,碰到今天保卫科长老吴值班。 “罗兄弟,家里来亲戚了?”吴科长眼尖,一眼看到罗仕康身边的张海宁。 “哪里,我给咱们团引进人才呢,冯团长到了没有?” “他刚进来没有十分钟,估计现在龙井还没有泡开呢,赶紧去吧。”吴科长笑意堆满了脸。 “谢谢您了,谢谢,改天我再请你呀,老乡科长!”罗仕康向老吴皮了一下,直奔团里的办公大楼而去。 第51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这是一座五层高的铅灰色古典楼式建筑,后面是一个约有近二千平方的训练大厅,大厅里有十几个学员在练习在独轮子车上顶碗的科目。 罗仕康直接把张海宁带到了三楼的冯团长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浓浓的香烟味。 冯团长名叫冯一柱,今年四十多岁,中等身体,皮肤白净,戴一副金丝眼镜,后背头的长发,差不多可以披肩了,留着个小胡子,嘴里叼着一支白色象牙烟斗。 张海宁只看了他一眼,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作为杂技界同仁,对一些能在国内国际上获过大奖的前辈,张海宁还是有印象的。 “冯团长,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好苗子,她叫张海宁,安徽泉临人,国家级非遗——临泉杂技的传人。” 冯一柱看看张海宁,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印象。 罗仕康一看急了,马上补充了一句。 “去年的,去年年底央视的‘出彩中国人’栏目,安徽那个父女一起表演的‘空中飞人’里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她。” 冯一柱向前跨了一步,又仔细看了看张海宁。 “不错,不错,我现在有印象了,她就是那个小姑娘?基础特别好,表演得也很成功。” 罗仕康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落了地。 冯一柱围绕着张海宁转了一个大圈,随后又点了点头。 “小姑娘,多大了?什么时候开始练杂技的?” “报告团长,我今年十九岁啦,从七岁开始练杂技。现在在我们顺昌市职业学院艺术系就读,暑假毕业。” “这么一说,属于那种半工半读的是吧?我看你先天条件还不错,想不想到我们海滨市杂技团工作。” “对。可是我对咱们杂技团不熟悉,但是我喜欢这个海边的城市,我觉得它更有灵性。” “对海滨市了解不多是吧,罗仕康,你来这里几年了,可了解这个城市。”冯一柱斜了一眼罗仕康。 罗仕康皮了一下。 “了解得不是太多,我只知道中国近代一个最有名气的诗人就是这个城市的人,他的一句‘挥挥手不带去半点彩’影响了后时代中国诗人的格局。这里东距上海市才100公里。” “我知道了,我国近代大诗人徐志摩对吧?那么说也是王国维、金庸、蒋百里等众多名人的故乡了,因为他们都是老乡吗?” 张海宁有点小激动,眼睛瞪得大大的。 冯一柱也显示其骨子里的自豪,他习惯性地甩了甩长发,用右手大拇指在嘴唇上的小胡子下面比画了两下。 “你们说的都是近代史的大文人,现在我可告诉你们,这里经济发达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作为本地人,他故意拉长了讲话的声调和委婉的语气,像是在历数自己的家底。 “这个地方说来历史悠久,始建于南朝陈武帝永定二年,典型的江南水乡,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才子之乡、文化之邦、皮革之都’,而且海滨钱江潮闻名中外,每年阴历八月十八是观潮最佳时间,海宁皮革城世界有名,大运河、中国皮影戏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 这么一介绍,张海宁听了更加激动了。 “冯团长这么一说,我也立即喜欢上了这个城市。”作为地道的海滨人,张海宁此时不能向团长说自己的身世和经历,她要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从长计议。 “本来想着下午让你参加面试,但是团里的几个主要领导都是北京参加中国文联杂技协会的一个论坛活动去了,这样吧,下周一或者周二你来参加面试,如何?” “谢谢冯团长给我机会,正好这两天没啥事情,我想回趟安徽把这事情和我爸爸说一下,免得他操心。” “应该的,这也是大事,你把自己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在我这里就不用分神了,下一步的集中精力,我们要做几个像样的杂技项目来,明年上半年要参加国际杂技节上海站的比赛。现在看来,时间已经很紧张了,容不得我们再浪费时间了。” 罗仕康和张海宁点了点头,在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除了参加这一次最重要的比武,他们还有更远的目标和理想要实现。 张海宁当天晚上从海滨市坐火车,这是一趟慢车,几乎每个县级站都停的那种,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二十分,才到达顺昌火车站。 等张海宁再转坐农班车到南张村时,已经是中午十点四十左右了。家里的大门半敞开着,张临泉偶尔传来的剧烈咳嗽声,让张海宁有些担心。 “爸,你啥时候回来的?我一个人在家觉得没有意思,就去海滨找妈妈了,没想到还是没有见到她,哎,这可怎么办呀!” 张临泉又忍不住干咳了两声,脸憋得红红的。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是脸上还是挂着微笑。 “海宁,爸爸告诉你一件大好事,就在你回来之前,咱们省杂技团的人来咱们家了,亲口跟我说要请你去省杂技团排节目,还说要把你调过去,到省团工作,如果你同意,他们作为人才引进,把住房问题都给你想好了。” “这,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张海宁一下子有些受宠若惊,甚至不相信这是真的。 “张美丽和富饶,还有郑刚他们不都在那里吗” “这个我也问了,跟你有同样的担心,他们说,现在省杂技团正在进行文化体制改革,不想过去了,把过去养人变成现在的养事业。如果你占着茅坑不拉屎,三年内一事无成的话,自然就被末位淘汰制给淘汰了。” “你还记得那一次他们来咱们南张村选人的领导说过吗,你不还是省团的备选苗子吗,这不机会说来真的就来了。” 经过张临泉这么一说,张海宁算是相信了一些。旧愁未去新愁又来,海宁那边的杂技团下周还要面试呢,这该怎么和爸爸说呢? “爸爸,我现在不想去合肥省团了,我现在担心的是您的身体,我一走您一个人,我不放心呀!还有就是……” 张临泉一听张海宁不愿意去省团,一下子发怒了。 “你这孩子,你脑子想什么呢,这是多少人要得到的机会都得不到,你咋后退呢?我一个人没有啥可怕的,身体好着哩,你如果事业有成,安了家才是我最大的荣光,我不需要你天天陪着我,你像只小鸟一样,长大了就得放单飞,能走多远走多远,能飞多高飞多高。我把你养大,就是希望你有出息,在外面不丢咱们临泉杂技的人。” 张临泉越说越激动,海宁从来没见过爸爸那么有才情。 “不是爸爸,海宁杂技团也要我了,并且告诉我下周要参加面试了!” “啊,你这孩子,咋不早说?这可怎么办呀!” 第52章 带着爸爸去面试 两个人对于到底是去省杂技团还是海滨市杂技团一直在犹豫。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张临泉先开了口。 “海宁呀,我觉得还是到咱们省杂技团更靠谱些,你想呀,咱们这里可是省杂技团选苗子的地方,如果能进入省团,在咱们这个村子里,爸爸不用说话,胸脯就能挺得起来。” “爸爸,我能理解您现在的想法,能入省团您脸上肯定有光,可是女儿还是想去海滨市,你刚才不也是说要放我单飞了么,其实飞得远近都是飞,我想要飞就飞得更远更高些,这也是你对我的期望。当然了,你肯定想我飞走了,你就一个人没人管了,不会的,放心吧,爸爸我会走到哪去把您也带到哪里的,您也毕竟一天天老去,放在哪里我也不放心呀!” 女儿的这一番话,张临泉觉得很是欣慰,最起码能证明海宁是善良的、有心的还是孝顺的,越是这样,张临泉的心里反倒不安起来。 “海宁呀,爸爸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多大,爸爸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其实,你不用过多的担心爸爸的身体,我也想好了,以后外出演出的话,我尽量少去些,毕竟年纪也大了,现在咱们县的豪杰杂技学校正缺杂技老师呢,我可以去他们学校当老师一个月也能给千的,虽然挣得是少些了,可也不缺钱用,还能给你补贴一些。” “最主要的是如果你去了海滨市,找到了你妈,你们能母女团聚,那不更好吗?她的身体更差,还不如我呢,她更需要照顾。” 张海宁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酸楚。还是爸爸好呀,真是个好男人,这么理解人。她不说话,低下了头。 “那省团咱们就不去了,你看他们来的时候还留下了电话,要不你直接给他们回来一个吧。” 张海宁接过纸上写的那个电话,很礼貌地打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泉临县南张村的张海宁,听我爸爸说,你们来我家了,想让我加入省杂技团,我先谢谢您们对我的关心,只是我不想去了,因为我已经答应海滨市杂技团了,他们那里也要高薪聘请我的。我不能一个女儿同时说两个婆家呀,还请你们能理解。” “哎呀,那太遗憾了,我们在人才储备方面还是晚了一步呀。那这样吧,你先到那边看看情况,如果不太满意的话,我们省杂技团的大门随时向你开放,记住,你永远是安徽人的孩子,热爱自己的家乡,就要用实际行动来说话。我是省杂技团团长朱东旭,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好,谢谢朱团长的好意,放心吧,一旦那边有什么意外,我随时回到合肥。” 张海宁的这一番话说得天衣无缝。既说明自己的价格,又委婉地拒绝了对方,并且还给双方留下了一条后路。同时,她也承认,朱团长真的会打感情牌。安徽和浙江不管哪一个省都是自己的家乡呀,更何况长三角一体化的国家战略布局,沪江浙皖早已经是一家了呢。 “爸爸,省团这边我说好了,我的意思是我下周去海滨市面试时,您也跟我一起去好吗?有您在我身边,我就有底气,行不行,您先放放手里教孩子们的工作,等我那边一切妥当了,您再回来都行。” 张临泉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还是我女儿聪明,上阵父女兵吗,我当然也愿意前往了,去海滨市那边看看别人的杂技,顺便也是个学习交流的好机会。” 父女们是周一到的海滨市,当天下午,张海宁接到通知,三点准时面试。两点半的时候,张临泉陪着海宁便来到了这栋五层办公楼。 在偌大的训练场,张临泉看到了更加先进的训练器材,心里痒痒的。移动黑板上还列着周训练计划,教训员和学员们早已开始拉开训练。 发达地区的杂技训练,完全不同于老家那些杂技村培养孩子,他们更科学、更系统,更规范。 张临泉在不远处盯着看,他的内心也在想着,下一步回去教育那些有杂技天赋的孩子,应该怎么教,怎么样改进教学?走到哪里学到哪里,一直是张临泉身上的优点。 “爸爸,冯团长过来了,打个招呼吧。” 张临泉正看得入神,被张海宁的喊声打断了。 冯团长今天一身黑色长衣,手持一丝绸折叠扇。听见张海宁在喊爸爸时,很礼貌地转过身来和张临泉握手寒暄。 “老张听说您是临泉杂技国家级非遗传人实在佩服,感谢你能舍得将女儿送到外地来,离家这么远你就不心疼么?” “冯团长客气了,小女子无才,能让冯团长看中,也是她的幸运。好男儿志在四方,不管到哪,我都支持她,再说现在交通也便利了高铁、飞机都通了,来回多走走,能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一件好事呀。” “那是那是,这样,我们今天的面试评委都到齐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海宁,你准备好了吗?” 张临泉微笑着点了点头,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他要目睹别人是如何选人的过程。处处留心皆学问,这对他以后挑选徒弟也一定会有帮助。 在一间小型的训练室里,主席台上坐着五个评委老师,他们要对张海宁进行三番的笔试加面试。 笔试的卷子难度不大,考二十五道题,涵盖了中国杂技的历史与传承,南派与北派的杂技特征,还有现代杂技的发展趋势,世界杂技的奖项设置和举办地等。 张海定不到一个小时就交试卷了,笔试成绩为998分。 面试的难度相对高一些,从空翻到基本功,再到力量平衡、空中技巧,控制身体力量能力,张海宁一一从容应对。张临泉看到精彩处,还在一旁轻轻鼓掌。 等笔试面试完毕,五个评委老师的打分也全部出来了,综合分超出了录取分近15分。 五个评委一致表决,张海宁被录用了。等评委们离开时,张海宁兴奋地当场跳了起来,上前拥抱住爸爸。 “爸爸,太好了,我可以在海滨工作啦,您也可以留下来,我要找我妈妈。我们要救救妈妈。” 张临泉也激动了,他不住地点着头。 “是的,好孩子,我们一起努力,帮你找妈妈,救妈妈。” 下午的面试,罗仕康因有事到杭州出差了没有参加,张海宁将结果发了微信告诉他。 罗仕康很快在微信里回复道:“待我回到海滨时,给你摆宴祝贺!” 第53章 你是我什么人 罗仕康第二天从杭州回到海滨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鳞次栉比的城市霓虹给这个海边古老的历史文化城市增添了无尽生机。 大运河畔的古屋梦漂流青吧,紧靠着大运河拐弯处的古河道里,河岸的上百年的古树将树冠最茂盛的一片尽力伸向运河中间,遮挡在青吧的屋顶上。打开窗户便能闻到河水的味道,听到风在歌唱的声音。 “一杯清酒,不成敬意,我敬叔叔和海宁,你们成功啦。”罗仕康有些兴奋,但在这种安静的场合里,他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显得有些平静。 张海宁有些好奇,她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到青吧这种地方,和酒吧不同,这里安静且处处彰显了地方文化氛围。 他们围坐的桌子上方就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的诗的全文。演出的人员也很少,基本上是轻音乐在伴奏,西式的中国式轮番上阵。 “你经常也来这里么?这里安静,环境真好!”张海宁感慨。 “不经常,还是上一次一个朋友带过来的,才知道这地方,读读书,做作画,喝点茶都可以。” 空气中弥漫着慵懒,有些让人困意萌发的放松。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曲用古琴伴奏的《葬花吟》让人的悲绪情仇顿上心来。 张海宁的心有些被萌化了,听到这曲子她想到了妈妈,妈妈这一生是不是这词的写照? 服务员轻轻地上菜,报着他们并不熟悉的菜名,低声讲着菜名的由来。 青吧里没有人愿意喧哗,来到这里的人们就是要寻找那份原始的安静,大家好像都不想再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去争吵了。所以,就连这里的服务员都是轻声轻语的。 张海宁低头思索着什么,被张临泉用胳膊碰了一下。 “海宁,你仔细看看,刚才那个唱《葬花吟》曲子的是不是你的妈妈,看着好眼熟。” 张海宁抬头注视了一下,只见那个唱完曲子的女人还坐在台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身黑衣,手里还叼着一支烟,忽明忽暗的烟头在近乎黑暗的空气的时隐时现。 “妈,”张海宁差一点没有喊出口,为了谨慎起见,她又把喊到嘴边上的话咽了下去。 “还是再观察一下再说吧。”张海宁轻声对爸爸说:“万一认错了人,多尴尬。” 当然,内心深处,张海宁希望她是妈妈,又不希望她是,担心妈妈是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甚至她也学会接受沉默了。 张临泉点了点头,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罗仕康看着这对父女俩,知道他们心事多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岔开话题,找一个三个人都能谈起来的事情,也免得大家再这样沉闷地坐着。 “张叔叔,海宁,我们还是谈谈咱们临泉的杂技吧,其实,我们宿州那边的马戏杂技也是不分家的,想必叔叔也知道吧?” 张临泉觉得罗仕康很会聊天,作为同道中人,聊聊道上的事,他是求之不得的。 “这个我多少了解一点,宿州马戏好像在零几年的时候就被授予‘中国马戏之乡’了吧,埇桥马戏发源于明末清初,听说现在注册的都有240多家院团了,像后来发展较好的李氏魔幻马戏团,拿国内国际的奖项拿到手软,还有早一些时期的以尹清云、吴清云、顾传标、尹清川为代表的一代,都是马戏表演的“领军”人物。顾传标8岁登台,17岁便创建顾家班;三十年代,尹清川自筹资金购买了一批动物加以驯化,成为埇桥区动物大棚表演的创始人。高滩村的李同仁,永安镇的郑纪荣又先后创建了“胜利棚”和“大众棚”。” “叔叔,还是你厉害,知道这么多。”罗仕康对张临泉的博学感到有些惊讶。 “我也是听我师傅说的,记个皮毛。但是小罗你今天能来到海滨开辟杂技新天地,想必也是一个奇才,伸手不一般吧。” “叔叔过奖了,其实我在安徽时,就在李氏魔幻马戏团做杂技演员,和团队一起,于2017年,在摩纳哥蒙特卡洛国际马戏节获得过“铜小丑”奖,心灵秘语-双人吊环节目在莫斯科、基辅(乌克兰)、法国等多个国际马戏节上荣获金奖。” 罗仕康讲这一段光荣史的时候,好像陷入了沉思。 “那么优秀的人才,怎么能离开呢,在优秀的团队里才更能发挥能量呀?”张临泉有些替罗仕康惋惜。 “那时候还是太年轻,因为太感情用事,得罪了人,现在看来还是不成熟呀。其实这也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想出来走走看看,在江浙这种发达地区,也能换换脑子,开阔一下思路,走出来了我不后悔,凡事有时候辩证的看,坏事说不定就会变成好事呢?” 罗仕康头脑果然不是一般地灵光,张海宁心里不由得顿生佩服。 “这一下好了,如果海宁能够加入我们这里的团队,我们齐心协力,把杂技练得更精,更出彩,我们不仅要在全国拿大奖,还要在国际上拿更多的奖。” 罗仕康的眼睛闪着光芒,对未来也充满着信心,这种正能量的情绪也感染着张临泉父女。 三个人吃着叙着,时间过得真的好快,转眼就接近十一点了。青吧里的人们一一散去,张海宁没有人,她说自己要去一趟洗手间,其实也是正想接近刚才唱歌的那个女人。 当张海宁来到后台时,那个女人早已不见了。她继续向着女厕所走去,在女厕所里,张海宁听到了一次比一次剧烈的咳嗽声。 张海宁守在厕所的每个门前,想等着这个咳嗽者出现,可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人出来。正当她刚要离开时,就听得有一个小门内咚的一声响,像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张海宁不顾一切地推开门,发现有一个女人正蜷缩在马桶上呻吟。她走上去撩开那个女人的头发,幽暗中看到了一双迷茫的眼神。 “妈,真的是你呀,你这是怎么啦?” 谢情悦苦笑了一下,摇着头说:“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我是海宁呀,你女儿呀,走,跟我回家吧。”张海宁急切地说。 “家,哪里还有家呀,我哪里也不去,我没有家,你是我什么人,别碰我!”谢情悦朝着张海宁吼了起来。 张海宁把妈妈拖出了女厕所,赶来的张临泉将她背进车里,罗仕康开着车离开了古屋青吧。 第54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第二天上午,张海宁带着妈妈见到了外婆赵凤兰,赵凤兰看见瘦成皮包骨的女儿,大哭了一场。“我苦命的女儿呀,是谁把你祸害成这样子,你这是生不如死呀!呜呜!” “姥姥,别再难过了,我妈妈不能再呆在这地方了,我和我爸爸商量过了,一定要把她带回安徽,为她戒毒和治疗。您这边呢如果真的不能自理,我过几天从安徽回来,再来照顾您老,如果实在不行,我劝您还是去附近的老年公寓吧,我会定期来看您的,我现在也在咱们海滨市工作了。” 赵凤兰虽然得了轻微的老年痴呆症,可她头脑还算清醒,自己也能自理。她清楚地知道,随着自己一天天老去,自己不可能再照顾女儿了,外孙女现在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自己不听她的话也得听了,有些认命的一种心情了。 “你们带着你妈妈去吧,只要你们能把你妈妈救治好,带着去哪里都行,我也不再阻拦了。由你们照顾她,我也更加放心,毕竟你们也是她的亲人,我呀,人老了,也不中用了。” 说完,赵凤兰摇着雪白的满头银发,泪水不自觉的老眼昏花里打转,等女儿出门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哇——”的大叫一声,哭了出来。 外婆像只无能为力的残年山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其他猎手叨走一样的惨烈,而自己只剩下无比的伤情。 “姥姥别哭,您想妈妈在我们身边您应该放心才是,我爸爸在我那么小的时候都能把我一口一口养大,我想他也一定能够照顾好我的妈妈。”张海宁在劝着外婆的同时,自己心里同样的难受。走到这一步,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或许只有这样,妈妈才有救,外婆才有个安定的晚年。 “妈,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临出门的那一刻,谢情悦清醒过来了。她时常处于半醒半迷之间,幻觉让她活在不真实的世界里。 三人一起回到泉临县,没有直接到南张村,张海宁建议先在金色港湾小区住上一阵子。 “海宁,我想好了,咱们泉临县的戒毒所可是全国一流的戒毒所,我建议先把你妈妈送到那里戒毒一阵子,如果有好转的话,就住在金色港湾养着,我再想办法找当地的中医给她进行治疗,包括按摩等中医手法,尽量少吃西药和草药,那些东西不是伤肾就是伤胃,不建议多吃。”张临泉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全部想法。 张海宁听了很高兴。想把这一切说给妈妈听,又害怕妈妈听了后不愿意进戒毒所,只好等上两天再说。 这两天的空闲,也是张临泉找人安排进戒毒所的最好机会。于是,张临泉来到县公安局,找到了表妹夫叶大奎副局长。 “叶局长,我还得麻烦你个事呢?”张临泉因为上次找过别人的麻烦,其实也不能叫麻烦,最多只是个咨询,这一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 “临泉哥,你和我之间还用客气么,啥事还需要揣着掖着的,直接说就行了。”叶大奎今天心情不错,据说马上要调到临界县当公安局局长了。 张临泉看看周围没有人,赶紧走到门口将办公室的门闭上了。 “兄弟,你这是干啥,赶紧打开门,开门办公,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叶大奎反而这一刻紧张了,作为体制内的即将提拔的事,更加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 “叶局,在外面我得这么喊,但是关上门咱们俩说话,我可就是你哥,你就是我弟了。哥有个特别的情况,不得不向你小声说,外人听到了不好吗?” 叶大奎见张临泉仍不打开门,反倒是自己走近门口,但一听到张临泉说出了这一句话,走了一半的路又退回到自己办公桌子后面,心情也比刚才绷紧了。 “哥,有啥事直接说,别神神秘秘的了,你知道这是啥地方吧,我马上都让你搞紧张了。” 张临泉也是一脸的严肃,他一本正经地说:“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吧?” 叶大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连带着肥厚的嘴唇也跟着晃动,在刺眼的白炽灯照射下有些滑稽。 “知道那么一点点,细节的东西不完全清楚。”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跟弟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吧,我女儿海宁的身世你应该了解。” 叶大奎点着头,眼睛直勾着注视张临泉。 “她的妈妈在浙江海滨市找到了,但是身体状况不理想,被人诱导吸毒,现在就在咱们泉临县,我和海宁把她接回来了。” “我哥可以,你这叫,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呀,当弟的不直说了,免得你不好意思的,下一步咋打算?” “我想你能不能和咱们县戒毒所的领导说一下,我想把她送进去戒毒,咱们县的戒毒所听说在全国都是一流的。我想你应该跟他们那里的领导熟悉。”张临泉绕了一个大圈子,总算说到了正题上。 “你这个临泉老兄,你不光是杂技玩得好,估计你要是在部队,也是一位合格的侦察兵呢,我不光熟悉,那个戒毒所就是我分管的,不过那个地方也不是随意进出和免费的,在这方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先戒毒三个月,看看情况,如果需要延长,再延长。还要有哪些工作要做?” “戒毒还要报备。由县公安局法制部门负责接收并审核戒毒所呈报的审批材料,由我这个分管局长审批后法制部门会通知戒毒所收容。” 张临泉认真地听着,为了防止遗漏,还用手机录下了叶大奎的讲话内容。 “这样吧,我给你戒毒所廖所长的电话,我先和他打电话说一下这个事,你抽空抓紧时间找到他,他会给你办理的。” 张临泉诚惶诚恐地接过廖所长的电话,记在了手机里。 “叶局长,太感谢你了,我回家就联系,这两天就办理,海宁还要赶到浙江那边上班呢,时间不能拖了,大家都忙。” 叶大奎点了点头,张临泉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股清风吹过来,叶大奎压抑的心情也变得一下子畅通了。 “临泉,慢走,我不送了——” 叶大奎喊出这一句话时,屁股坐在椅子上动都懒得动一下。 第55章 你们都是骗子 第二天一个大白天,张临泉就把谢情悦去戒毒所的所有手续全部办齐了,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回到家。 打开房门,张临泉就看到特别温馨的一幕。张海宁正守在妈妈身边,将煮好的水果汤一勺一勺地喂着妈妈呢。 张临泉向海宁使了个眼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大一会儿,海宁就来到了张临泉面前。 “爸爸,事情都办好了吧?什么时候送过去呢。” 张临泉点了点头。 “都办好了,你妈现在的情绪稳定吗,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愿意去,如果不去的话,那该咋办?” 张海宁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以至于一直没有敢和谢情悦谈去戒毒所这件事。 “这样吧,我马上弄个网约车,说带她到县城转转,然后再把她送过去,怎么样?” 张临泉沉思了一会儿。 “没有别的办法,目前只有这样了。” 十五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富康c2网约车停在了金色港湾小区的大门口。张海宁搀扶着谢情悦坐在了后排,张临泉坐上了副驾驶室。 “走吧,沿着泉河大道走。” 司机点头启动引擎,小轿车穿过人流熙攘的古老县城一路东行。 县城里的人流量很大,似乎人们都在忙碌,整个绿化和干净程度让谢情悦看得很是舒心。 这里是平原,平原地区的县城建设没有山区城市的起起伏伏,错落有致。可是规划上很是整齐划一,所有的道路很少有斜路,十字型的交叉路口很多,因此红灯也显得随处可见。 泉河水一路向东流,由于地势差异不大,水流的如一面镜子,似乎看不到流动的漩涡,流速可以忽略不计,河两岸高大的树木层次分明,有三四排的样子,像威武的阅兵方阵。百年以上的古树很多,但名树极少,都是适合当地生长的枫杨树,洋槐树和泡桐树,他们彼此混杂在一起生存,有的长到一抱粗还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泉临县戒毒所坐落在县城东南方向,沿泉河走势而建,离泉河直线距离不到两千米。 车子在一个路口右转,行走了不到三分钟,左转。在一座黑色的外墙大门前停了下来。 谢情悦刚走下车就警觉了。 “你们两个干什么,我不进去,我不会戒毒的,我害怕呀!” “没事的,妈,我们的确没有太好的办法,才想到让你来这里的,也就三个月我们就接您出来,到那个时候,你就能彻底康复了,我爸爸再请当地的有名的中医帮你治疗,这样你才能回到从前。”张海宁在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办法隐瞒了,只好向妈妈说出了实话。 谢情悦听了十分愤怒,当即要逃脱。被张临泉一个跨步,上前一把搂住了腰。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两个合谋要害死我呀!”谢情悦越是挣扎张临泉越不敢松手,直到里面走出来两女一男三个工作人员。 “是谢情悦的家属吧,这样,你们谁签个字,把她交给我们就行了,你们放心,我们会帮助她的。” 张海宁主动上去签字,另外两名女警察将谢情悦两边架起胳膊抬进了戒毒所,黑色的大铁门重重地关了起来。 海宁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难受,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样安排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父女俩再次返回车上,张临泉的心里算是暂时放松了。 “海宁,下一步怎么办?” “爸爸,我想好了,只要妈妈安排好了,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好我的随身携带用品,今天晚上坐火车,明天一大早就到海滨了。我要尽快熟悉那里的情况,还要照顾好外婆。” “女儿辛苦了,在那边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处理好各种关系,特别是男女朋友这方面,要谨慎呀,像赵学亮那种人一定要远离。” “放心吧,爸爸。有了赵学亮这个前车之鉴,我更要睁大眼睛。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这个世界太复杂,但是只要爸爸你在我身边,我的自信有来了。感谢爸爸能理解女儿,我妈妈和外婆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您都没有反感,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 “傻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爸爸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大本事,只知道人活在世上,要多多行善,把良心放在正中间,从懂事起就有那么多好人帮我,所以我长大后,也一定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你我是一生中的父女缘分,爸爸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回到金色港湾小区里,张海宁收拾好行李,就再次乘坐网约车来到顺昌火车站,然后再坐十一点多的夜间火车去海滨市。 张临泉不放心,为了安全起见,他跟着网约车一道,一起把女儿送到火车站检票口,才重新坐车回到泉临县。 差不多有一个星期都没有去到杂技学校教孩子们了,作为杂技专业老师,张临泉也是急得直上火,可是家庭的事不处理完,他又怎么能安心呢? 张海宁第二天到达海滨市杂技团的时候,天空昏暗,狂风大作。这个海边城市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不是旭日东升的一片和平景象,瞬间就成了这样,天气预报说今天上午有台风伴随海啸,不到半个小时后,天气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暴雨说来就来,没有带任何雨具的张海宁被淋成了落汤鸡。 罗仕康赶紧把她领到一个更衣室里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防止受凉感冒。当他们收拾妥当后,直接来到冯一柱团长的办公室里领任务。 “家里怎么样,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安心咱们的杂技事业了。” 冯一柱这几天心里也在着急,眼看上海国际杂技艺术节一天天逼近,时间都按天算了,而自己这边还没有怎么头绪。 “你们两个说说看,咱们要出一个什么样的节目更好?并且这次给了我们机会,我们的节目一定要代表省、国家的水平登上这一次的国际舞台,你们两个了就是最大的希望了。” 其实,拿什么节目去上海,团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想听听这两个年轻人的想法,一是尊重他们的意见,二是看看他们有没有创作更好作品的思路。 张海宁看看罗仕康,又看看冯一柱。 “惊、险、奇才应该成为这一次杂技表演的主角,如果从阵势上讲,我觉得团体节目应该更加让人震撼,我建议能上团体十人以上的节目,我们拿大奖的希望才会大增。这个节目最好是空中的大型节目,惊险刺激才能显出高大上的那种格局。” 冯一柱听了张海宁的建议,不禁暗暗竖直了大拇指。 “有道理,这个建议好,你呢,仕康,你有哪些想法?” 冯一柱转过脸来就问起了罗仕康。 第56章 年轻人就要挑大梁 “呵呵,团长,我和张海宁的想法很接近,我们的节目要上,就要那种大气的、排山倒海式的那才叫个震撼。” 罗仕康陶醉于自己的想象式的海洋里,有点不能自拔了。 “我里个去,你等于什么都没说,我有这个理解能力,张海宁都跟我说过了,那也只是个概念性的范畴,我要听具体些,更具体一些的东西。” 冯团长一脸的不快,逼着罗仕康出说出更加具体化的一些思路。 “群体性的空中飞人怎么样?三组形成三叉戟队形,先进行循环再穿插飞行,那样的话够刺激吧。”罗仕康的双眼大放异彩,他仿佛看到了那种大场面。 “不怎么样,怎么训练,科学性合理性在哪儿?训练的周期和安全性你都考虑过么?” “详细的方案没有考虑过,我也只是个设想。” 张海宁认真地听着罗仕康的建议,忍不住补充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空中飞人这类的杂技项目演得太多了,有点落入俗套,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来个空中集体项目的另一个玩法。” 冯一柱总算听到他要听的东西了,眼睛也亮了起来,甚至小胡子都翘了起来。 “说来听听,什么项目怎么玩?” 张海宁将自己刚刚产生的一个空中大飞轮的想法如此这般地说给了冯团长听,冯团长听后不停地点头。精妙,实在太精妙了,我马上就开会讨论。 会议是在小会议室召开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积极发言。表演飞轮的人数要定,那些人上,每个阶段的音乐、灯光的搭配,从外轮上去的动作有几组,内轮的动作做什么,大家都在纷纷发表着不同的见解。 冯团长听了后满意地笑了。 “罗仕康、张海宁你们两个把刚才的意见集中汇总一下,到网上找找可有类似的节目,做个详细的方案,有动画模拟得更好。两天内完成,然后我们将按合同进行采购,完善训练器材和场地,立即投入排练。” 会议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冯团长的一再强调,令两人压力倍增。他们刚走出会议室的门口,又被冯一柱叫住了。 “记住你们俩的责任,你们两个可都是主角,我是总导演,需要几个我就从团里给你挑几个配合你们两一起演。放心吧,就这个节目,我们全力以赴,举全团之力完成它,并且争取拿个大奖。” 罗仕康、张海宁会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宿舍,他们查资料,将会议上的领导建议一帧一帧搬上电脑,甚至连3维透视图都做了起来,每一个章节的音乐效果、用什么光彩的灯光均详细认证,争取整个方案的科学合理和完善,特别是在安全这个环节上,在无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杂技演员个人素质要求会更高。 当两个人将全新的方案拿到冯一柱团长手里的时候,是在第二天上午的十点多,冯团长在心里对两个年轻人的表现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杂技团办事效率就是高,不到十天的时间,训练用的“大飞轮”便成功在训练大厅里暂时安家了,专业人员反复调试,达到安全合格的标准后,正式的训练也跟着启动。 张海宁和罗仕康轮番上阵,张海宁从内圈上飞轮,随身着软鞭,等滑行正常以后,开始挥动软鞭表演,软鞭的两个梭镖在空中一会儿平行左右飞翔,一会交叉转换。罗仕康尝试从飞轮的外部,踩着高速运转的飞轮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甚至连跳绳的动作也搬到了飞轮上面。 训练一开始的张海宁和罗仕康两个人一组,慢慢变成四个人两组,为了到正式表演时不出现任何问题,团里又多备了一组,准备随时救援,以达到整体表演的效果。 一直训练到十二月份,空中“大飞轮”这个节目才算是圆满成功了。这时,离上海国际杂技魔术艺术节近在咫尺了。 这天早上,张海宁来到冯团长办公室,发现冯团长正和罗仕康在商量着什么,冯团长看到张海宁走了过来,赶紧打了个招呼。 “冯团长,我有个想法,想把咱们现在训练的大飞轮的内容,局部调整一下,您看怎么样?” 局部调整如临阵换将,这可是兵家大忌呀,一般是没有人敢冒这个险的,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谁能担起来这个责任。 冯团长挠了挠头,一时不好表态,毕竟张海宁才是这个大飞轮表演的主角,既然主角有自己的想法,还是先听一下再说吧。 “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我们上轮演员手持的道具更换一下,比如,带枪刀的有可能对杂技演员操作有伤害风险的,能不能改成用烟花代替,我们可以和一些专业烟火厂的人联系,专门给我们制作杂技表演的烟花,这个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冯团长一听,觉得很新鲜。罗仕康也觉得有些脑洞大开。 “有点意思,我赞成张海宁这个创意,如果能改在烟花加杂技表演,突破往常冰冷刀枪表演,效果一定会更好,再加上曼妙的音乐背景打底,我敢保证,演出效果肯定会非同寻常,观众也会喜欢。” 冯团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在了一条缝,高兴地直拍大腿。但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瞬间双眉皱起,问了一句。 “这个想法好是好,时间上还来得及吧?” 罗仕康笑着说,时间应该还得及,还有差不多一周的,只要找个口碑好的厂家,质量上有保证的绝对没有问题。 冯一柱立即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让他联系搞定此事。 当冬天的匆匆脚步从北方来到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的时候,似乎减缓了它的速度。阳光普照的时候,人们还沉浸在深秋的暖阳里。 坐落在浦东世纪公园板块的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外形呈一朵“蝴蝶兰”,顶上形似五个花瓣,内设演奏厅、音乐厅、展厅、歌剧厅等。 海滨市杂技团到位的当晚,张海宁觉得真是眼界大开,这或许就是她自小向往的舞台,今晚的舞台属于她,也属于罗仕康他们,在这一场国际舞台上比拼,影响力绝对要突破他们的想象力。 第57章 “大飞轮”转起来 当晚八点半的演出正式开始,承办方连给彩排的时间都没有留,不过也无所谓,规则对大家都是公平的,所有来的参演单位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际的,大家等于都是在一个起跑线上加速、冲刺。 海滨市杂技团选送的《“大飞轮”转起来》是第五个节目登台的,节目的难度也是依次递加。 “咚”的一声震天响过后,舞台上升腾起一片白雾,白雾里一个偌大的环形转轮,开始旋转。如混沌世界里的盘古开天地的那种旷野里,缓缓生出的一轮红日,抽象而夸张。 张海宁很自如地跳上飞轮,随着飞轮加速,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并且在空中变幻着手里的魔术,鲜花与和平鸽从她手里竞相开放,音乐也从缓慢向紧密的鼓点迸发。 变幻着的灯光里,第二组两个飞轮上场了,罗仕康和另一个男演员赵勇立出演。罗仕康第一个快速登上飞轮,赵勇立瞅准机会,毫不犹豫地跳上第二个旋转的飞轮,两人在同一时刻加速,悬挂,从飞机轮外侧翻转到飞轮内侧,由顺时针改为逆时针,在内侧里跳绳,耍九节鞭,三节棍,速度越快,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台下的观众屏住呼吸,不时传来阵阵掌声。 接着继续上难度,由两个轮变成了三个轮,四个轮。海滨市杂技团八名选手全部加入,四个轮子在空中飞舞,八个人有序在由内到外,由外到内的飞翔着表演,全程没有任何安全绳索,全靠演员的身体自控能力和平时的功夫。当八个演员在四个飞轮内外奔跑时,他们的胳膊和腿上突然亮起了烟花,满场的惊喜拉得满满的。观众们兴奋地吹口哨,大家起立为演员们鼓掌。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冯一柱也是控制不住自己,在心里感叹一番,说实在的,表演了半辈子杂技的他都没有玩过如此心跳的杂技,何况这是一帮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呢? 杂技本身就是吃青春饭的,莫不是自己真的老了?想到这里,冯一柱内心深处一沉,有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转念一想,这是正常的自然轮回,与你服不服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其他的杂技表演项目按演出顺序一一进行,但是台下的观众似乎有些审美疲劳,他们的激情也不如刚才。 两个小时后,全部杂技表演结束,评委们不停地在打分计分,在众人急切的期盼里,海滨市杂技团以9956分获得了金奖,而且奖金也不菲,当场发了500万美元。 一炮走红,这种幸福包围着海滨杂技团里的每一个人。冯一柱团长也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将这些奖金除了一些公共开支外,都发给了参与者。当然,拿到手最多的是张海宁和罗仕康,每人折合人民币200万元。 回到海滨市的第二天,团里安排休息一天,第三天搞个聚会,庆祝一下,以利再战。 庆功会是在海滨市最大的酒店——海滨国际嘉华酒店召开的,冯一柱特意邀请了省杂技团和海滨市文旅体局的领导参加,给全团人员继续加油鼓劲。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庆功会,感谢省、市领导的应邀出席。我们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一直以来都是省市关心的结果,同时,乘借文化体制改革的东风,我们团里在用人的体制和机制上,大胆改革,勇于创新,把养人变成养事,以事业发展为基础,不再单纯拿着财政的钱给职工发工资和福利,而是把钱用在了刀刃上,从安徽等省招聘或者叫高薪引进杂技人才,以兴旺我们的杂技事业,这样我们的事业才能兴旺发达。将来如果有可能,我们团还可以引进国外的杂技演员,以增加中外合作,取长补短,我们团的新鲜血液才能够源源不断……下面有请省杂技团汪团长讲话。” 冯一柱团长热情洋溢地讲话,听得人心情振奋。 省杂技团的汪大光团长满面红光,似乎有些兴奋。 “首先恭贺我们海滨市杂技团获得了这一次国际杂技金奖,这是金奖的含量很高,也是我省最近几年来杂技工作的一个大突破,当然,省团也没有让我白来,除了祝贺,我还给同志们带来的惊喜,省杂技团决定,给咱们市团100万元的奖励,以此奖励大家继续开拓进取,戒骄戒躁,更上一层楼,取得更大的成绩。” 汪大光讲完话,便将100万元的大字牌子捐给了冯一柱团长。 市文化旅游体育局的陈文强局长坐在主席台上除了不断地鼓掌外,有些神情不安。 “请咱们市局陈局长讲话。” “大家都很激动,我也很激动。刚才省团的奖励大家都看到了,其实这两天我们也没有闲着,我们正向市政府打报告,准备给大家发奖金呢,按照我们市里文件规定,获得国际金奖的奖金应该是500万元,所以你们沉不住气吧,不会少你们的,最迟的话,也会在春节前发到大家手里。” 台下又是一片掌声。 张海宁和罗仕康作为优秀演员代表,按会议议程安排也要上台讲几句话。冯一柱悄悄地走到他们身边,征求他们谁讲的意见。 “冯团长,让罗仕康讲讲吧,我才到咱们团,什么也不知道,我不会讲,更不敢讲。”张海宁小声和冯团长讲。 冯团长又来到罗仕康面前,让他做好发言的准备,罗仕康一脸苦瓜相。 “团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会做不会说呀,再说,凡事女士优先么,这不是咱们团里不成文的规定吗?” 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客气起来了,让冯一柱团长不知该怎么好了。 “嗯,同志们,刚才我征求了张海宁和罗仕康的意见,想请他们谈谈这一次上海之行的感想,可他们二位呢,相互推托,都不想发言。还是罗仕康提醒了我一句,说咱们团里有个传统,就是凡事女士优先。这个不错,我是说过,但从今天起,我们把它改一下,叫谁有本事谁先说,我觉得罗仕康这位同志还是有两下子的,他不光是这次的主要演员,最大的功劳还把张海宁引进了我们团里,我在这里建议,还是让罗仕康讲讲,让他谈谈他是如何认识张海宁的,如何劝说张海宁进入我们杂技团的,我想这个应该是大家更加感兴趣的一个话题,大家说是不是?” “是,我们就是想听罗仕康讲,罗老师别客气了,上台讲吧。”台下一片起哄,罗仕康只好红着脸站了起来。 张海宁总算解脱了,但当冯团长点名罗仕康要讲这一段时,她一时又紧张了。 “叮咚” 张海宁的手机响了。当罗仕康走上主席台的时候,张海宁看到李露阿姨发来的微信:“你外婆病危,速来他家。” 第58章 死不瞑目 张海宁根本没有时间参加单位的庆功会聚餐,和冯一柱团长请了个假,就来到外婆家。 外婆躺在床上,面部表情僵硬,几乎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守在她身边的只有李露和她的父母亲三个人。 “兰姨,您外甥女海宁回来了。来看你了,您有什么话要说的么?”李露在一旁提醒着赵凤兰。 赵凤兰睁开疲惫的双眼,低语道:“海宁呀,你妈妈呢,我想她哩。” 张海宁的眼泪一下子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姥姥,我妈现在好着哩,我和我爸爸将她安置到泉临县戒毒所了,那里的治疗条件和各方面都是全国一流的,你就放心吧。” “我,我快不行了,临走前,我就想见她一面,看来也见不到了。”赵凤兰有些遗憾。 “她也刚进去没有一个星期,他们那里三个月为一个疗程,一旦进去是不让出来的。这个,还请姥姥理解。不过,等她好了,保证在第一时间回来看望您。” 赵凤兰用尽全力地摇摇头。 “我估计等不到他了。海宁,让你李露阿姨来就是想让她帮我立个遗嘱,我想好了,你妈的情况不太好,我要把这栋房产赠送给你,还有家里三十多万元的在存款。将来你回海滨的话,这就是你的家,手里有点钱,也能更好地照顾你妈妈,帮她请最好的医生,治好她的病,她的病都是气得来的,不过,她还年轻,好治。” 张海宁给赵凤兰擦去脸上的泪痕,哽咽着嗓子。 “姥姥,别这么说,你还好着呢,这些房子和钱我都不要,我有能力挣钱的,我会挣钱养您和我妈妈的。” “好孩子,你还小,上哪里挣钱呢,叫你李露阿姨过来,我现在就立遗嘱。”赵凤兰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急促了。 “二妈,这房子和存款都不能给她,还有我呢,我才是合法继承人呢。”说话间,从门外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喊道。 房间里的人全愣住了,这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面呢?那中年男人微微一笑。 “忘了跟大家自我介绍了,我叫谢奋斗,是我二妈和二爸的侄子,我爸是老三,叫谢中青。” “二妈,我刚才听您说您和二爸的房产和钱给张海宁,这哪里可以呀,您别忘记了,我们家庭的人都姓谢,给一个外姓人,这叫哪跟哪呀,如果给谢情悦还算是说得过去,给她一个姓张的,门都没有!” 赵凤兰颤巍巍地坐起来,指着谢奋斗的鼻子说:“谢奋斗,你从来没有来过我家,是不是知道我快死了来分财产了,我告诉你,即使我女儿一分落不到,也轮不到你个王八犊子。” “二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的女儿谢情悦有继承权,但是我这个当侄子的也有,这不,我还带来了律师,你可以问问他们。” 站在谢奋斗身边一个戴金丝眼镜的青年人赶紧接过话茬。 “新的民法典里是有这么一项规定:如果其子女不能继承的,可由侄子、外甥按顺序继承。这样以来,先继承的应该是侄子,外孙女还放在后面,所以你的房产应该有一半是谢先生的。” 李露再次看看赵凤兰,赵凤兰明显地恼怒了。 “什么狗屁民法典,你在胡诌呢,你别拿这些东西来吓唬我,我的房子的钱,我要是能给我女儿,我现在就会给她,她不在我身边,我有权给我的外孙女,你们想抢是吧,门都没有。小露赶紧来用手机录下我讲的话。” 李露马上打开手机录音键,对着赵凤兰的嘴,示意她赶紧讲下去。 “讲什么讲,现在在这里我说得算。”谢奋斗一把夺过了李露的手机。 李露这一下子生气了。 “你想干什么,是强盗么?张海宁赶紧的打110报警。” 张海宁还没有来得及掏手机,被他们中的另一个中年男子控制了,不准张海宁报警。 这时,李露的爸爸李洪强在厕所里听到吵闹声,没有走出来,偷偷地打了报警电话。 “二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侄子我可是没有那么多耐心的,赶紧给我立个遗嘱吧,最少得是我和谢情悦每人一半的财产,否则你今天恐怕没那么容易死吧。” “奋斗呀奋斗,你二爸活着的时候你来看过他一次了么,我生病的时候你来看过我了吗?你知道我快要死了就来要东西了,你害不害臊!” 赵凤兰在断断续续的数落谢奋斗的时候,李露也早已绷不住了。 “谢奋斗是吧,你是干什么的我不管,就今天你的表现,的确让我大跌眼镜,你是姓谢的后人没有错,但是就像刚才我兰姨所言,你对他们尽了一毛钱孝心了吗?你还有脸分他们的财产,你不看看他们有多可怜,情悦姐现在外地戒毒,家里连个招呼老人的人都有,她外孙女也是刚才外地过来,你还好意思提分家产,我都不知道你脑子里除了利益还有什么,你真是让人看不起你!” “你算老几,你是干什么的,我们家的事关你事么,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李露懒得理谢奋斗,知道和这种赖皮狗说话就是白费口舌。可是,在这个时候赵凤兰却意外的断气了,怎么叫她也不答应了,而双眼一直瞪着天花板,这是典型的死不瞑目呀。 张海宁吓得大哭了起来,李露的母亲用手抚了三次,赵凤兰的双眼才合上。 “咚咚,”剧烈的敲门声让房间里再度片刻安静了下来。李露的父亲冷不丁从厕所里走出来,打开了房间的铁门。 “你们谁报的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门外来了四位穿着制服的警察,立即就问众人。 “我报的警,有人在这个房间里挟持人身安全,逼迫老人家另立遗嘱。现在老人都被逼死了,你们看这床上的赵凤兰老人才断气,刚才还死不瞑目呢?” “警察同志你们好,我叫李露,是海滨市广播电视台的记者兼‘昨夜星辰今夜风’栏目主持。我见证了整个事件过程,愿意当见证人,这三个人来到赵阿姨家非常猖狂,逼着赵阿姨另立遗嘱,现在遗嘱没立成,反而赵凤兰阿姨气死了,请你们秉公执法。” 一位年纪稍大的一杠三警察向李露敬了个礼。 “请李记者放心,感谢您对我们公安工作的大力支持,我们一会定秉公执法,还他们一个公道。” 这时的谢奋斗傻眼了。 “尼玛,这妞还是个记者,这特么老子死定了。” 第59章 法不容情 警察正要将谢奋斗和另外两个男人带走,其中那个自称律师的眼镜男皮笑肉不笑地说:“警察同志,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干呀,是这个姓谢的花钱请我来的,让我冒充律师,其实我啥也不是,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一马吧。” “冒充律师其实已经是犯罪了,你特么还跟我装无辜,走吧,上车!” 另一位男人吓得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吓得面如死灰。 “警察同志,我可真是更冤枉,我也是这个姓谢的花钱请来的,他给了我三百元钱,让我冒充半天的打手,大家都在见证啊,我可谁都没打呀?尼玛姓谢的可叫你日弄毁了。” “警察叔叔,刚才我准备报警时,就是这个男的打掉了我手上的手机,还威胁我不准出声。” 老年警察对那个男人神秘地笑了笑,一番话让他们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 “就你们这帮混混,虽成不了什么气候,可是有那么一句话,叫癞蛤蟆爬到脚面上,不吓人的膈应人知道吧。你们两个没有一个好鸟,走吧,有啥话到派出所里再说。” “警察同志,你们先走一步,我们这边还得安排火葬场的同志过来先把兰姨送走,我们随后就到。” 几个警察点着头,临走时告诉李露:“别忘记了,里三眼桥路派出所,电话:22667110,找不到就打这个电话。” 等警察带着那几个人走后,李露又让张海宁暂时守着,她电话叫来了两个同事,帮着买了寿衣,还有白事的一些必用品,又替谢情悦买了个白色的花圈。写上:慈母驾鹤西去,孝女谢情悦的字样,张海宁也给赵凤兰送了一个彩色的花圈。李露代表爸妈也买一支花圈,以祭奠赵凤兰阿姨的在天之灵。 等张海宁和李露走到三里眼桥路派出所时,天都渐渐暗了下来,街上已是华灯初上,刚下过雨,路上还有一片一片没有阴干的积水。 “阿姨,我们家的事真的让您操心了。除了爸妈,您是我这个世上最亲最疼我的人,也是最能理解我的人,这一生遇到您真好。” 在刚刚踏进派出所门前的那一刻,张海宁感慨万千地说出了心里话。李露没有说什么,只是抚了抚张海宁的肩膀。 “孩子,坚强些,遇到这些事逼着我们学会坚强,你也是我见过你们这一代里最优秀的孩子,挺起腰杆,一直往向前,才有可能胜利。” 审讯笔录的过程没有李露想的那么复杂,谢奋斗一五一十地全招了。经查,谢奋斗真的是谢中青的儿子,谢中青兄弟三个人当中,只有这么一个男丁,自打出生以来,谢家上下都一直宠着这个谢奋斗。父亲给儿子取名叫奋斗,就是希望他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谁知老人的希望恰恰与他做人相反,学习跟不上班,还好吃懒做,就有一条,脑子好使,也都用在了邪路上。 小聪明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三十多岁了娶了两个老婆都被他打跑了,弄不上饭吃,谢中青是个农民,没有太多的积蓄。于是,谢奋斗成天想着二爸的财产他能继承,毕竟二爸家里就一个妹妹谢情悦。 “谢奋斗,把你请来这里冤不冤?你这脑子天天咋光想那些好事呢,不能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生活吗?” “我不是没有本事吗?没文凭没技术我指望什么创造新生活。其实,警察同志,我能不冤枉么,我小时候就给我二爸当儿子了,我一直要为他们养老送终呢,你们说,我二爸去世有好几年了,我二妈也去世了,小妹谢情悦活着跟死了差不多,我找谁给我证明这事去?那个记者李露又怎么知道这个内情呢,还有我那外甥女,对了,那个叫张海宁的外甥女,我怀疑她是不是个骗子。我都没有听说我堂妹谢情悦结婚的事,哪里蹦出来的外甥女?麻烦你们的帮着给我好好查查,我必须要这个结果,不然我不屈死了?” 思维转得飞快的谢奋斗果然不是一般人的脑子,反将了警察一军。 年长的警察伸出大拇指,在半空里举了举,讥讽地对着谢奋斗,划拉了一圈落了下来。 “谢奋斗,真有你的,果然厉害。告诉你吧,我们查谁都不费事。谢情悦在二十年前的确未婚生育了一个女儿,抛弃后被安徽一位杂技张姓艺人抚养长大,就是你口中的张海宁,现在的谢情悦一没有疯二没有死,在安徽省泉临县戒毒所正积极配合戒毒呢,怎么样,给你最好的回答了吧。不知你满意不满意?” 谢奋斗一下傻眼了,刚才金刚钻似的脑袋一时也没有了刚性了,将头深深地缩进了脖子里。 “不过呢,谢奋斗,尽管你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编故事的能力比写网络小说的人水平还高,可我们还是有调查权力的。你刚才说,你小时候过继给你二爸,也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你从来没有住在你二爸家一天,包括你二爸去世的时候,你跑到云南大理去休闲观光了,你根本没有出现在你二爸的葬礼上。” 谢奋斗还想作垂死挣扎。 “哪可能呢,你们也是按想象和推理来断案的吧,我一直在二爸家没有离开半步。你们不相信,问我爸爸。” “问他老人家,你以为他会和你一样说谎和编故事吗?谢奋斗,你看这是谁来了?” 年迈的谢中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谢奋斗面前。 “爸爸,我是冤枉的,你要给我做主呀!” 谢中青额头上的青筋顿时暴起,抬手给了谢奋斗一个响亮的耳光。 “畜生,你个畜生,我们谢家的脸都让你丢掉光了。当时你二爸去世的时候,我亲自给你打电话你都不回来,带着一个野女人,把我积蓄的三万元钱败活完才归的家,等你回家,你二爸的五期坟都上过了,你还有脸说。刚才警察同志都和我说过了,你居然跑到你二妈家里逼着你二妈立遗嘱,把他们家的财产赠给你,你还是个人吗,人家有女儿,有外孙女,你算是哪门子蒜,哪根葱?我呸,我真的替你害臊得慌!” 老人的深明大义也深深打动了张海宁,她上前一拉扶住快要倒下去的谢中青,深情地叫了一声:“小姥爷——” 转脸又对警察说:“警察叔叔,你们能原谅一下我的奋斗舅舅么,他有可能也是一时的糊涂,放过他吧,我相信他会变好的。我们也可以对他达成谅解,给他出具谅解书的。” 年长的警察看了看张海宁,又看了看李露,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能理解张海宁的心情,但是法大于情,法不容情不是光在嘴上说说,而是要落实在具体的执法实践中,希望你们理解,不过我们会从轻处罚的,估计拘留上半个月也是最轻的,好在他还没有造成人身伤害。” 谢中青双膝一跪。 “谢谢警察,你们的教育能让他走上正道,别说是半个月,就是半年我都支持判决。” 第60章 心灵感应 当张海宁一行人走出三里眼桥路派出所的时候,繁星似锦的苍穹象一口倒扣下来的锅盖。 他们搭车来到赵凤兰的家里,李露的两个朋友已经到了,他们正安排一家丧葬公司给赵凤兰搭灵棚。 张海宁挑选的赵凤兰的遗像也很快送过来了。灵棚不算太大,但足够精致。位于赵凤兰遗像上方,一个大大的黑体字“奠”让人心存敬畏,充气的两条竖幅各有一句话,左联是魂归九天悲夜月,右联为芳流百代忆春风。横批:音容犹在。 在赵凤兰遗像前的八仙桌子摆放着水果、香蕉、腊肉等一些祭品。 这是一个过灵之夜,守灵人除了张海宁,还有谢中青的家人,以及谢家的其他侄女亲人也都陆续地过来了。 夜色静宜,不是至亲,即使来了一些亲友,脸上也看不出来有多少悲哀,或许赵凤兰生前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个乐天派,如今就是去到另一个极乐世界而已,这些来吊唁的亲人们好像也只是走个过场,大家好像都习惯了这种的生死离别的场景了。 张海宁看着外滩的遗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毕竟她是自己妈妈的妈妈,或许这个去世的老人世界里只有她和妈妈的故事,那些无数个别人无法知道的故事,被这位慈祥的老人都带走了,没有给人留下任何一个值得思念和记录的瞬间。 罗仕康按照张海宁发的位置也赶来了,作为老乡也罢,同事也行,身在异地的他们是要抱团取暖的。 “海宁,你太累了,上半夜我来值守,你先睡一会儿,下半夜你来,我休息怎么样?” 罗仕康刚坐下来,就给张海宁一个建议。 张海宁在火盆里燃了一叠黄色的裱纸,火光大了起来,淡蓝色的火苗直接冲上了半空,也映红了张海宁和罗仕康的脸。 “我不累,你休息吧,你能来陪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只是,只是我心里有些难受,我姥姥在她人生的最后一程没有见到我妈妈,她唯一的女儿,她真的死不瞑目了,可怜呀,我的姥姥。” 罗仕康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人常说,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天下真的有情这个字,想必你妈妈会能用心灵感受得到的。” 两个人跪在赵凤兰的灵棚内,眼睛望着西北的夜空,那里是张海宁的家乡,也是妈妈谢情悦所在的戒毒的地方,她正在那个地方荡涤着过去的罪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当海滨市的天空一片晴朗时,临泉县却突然下起了一场毫无征兆的秋雨,这个雨的量达到了夏天最高值,而且伴有轰隆的雷声。 谢情悦是在第一个连环的雷鸣声里被惊醒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她格外的烦躁。尽管工作人员督促她按时熄灯作息,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觉。 头脑清醒的时候,她感谢张海宁、感谢张临泉,给了她这一次重新的机会。特别是张临泉,不光救了女儿一命,将其养成人,现在又来义无反顾救自己,即使把自己活成了笑话,他还是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底线不放弃。 她生命里经历了那么多男人,自己的父亲是最爱自己的,而坑害自己的男人也得到了报应,唯有张临泉,谢情悦觉得她是欠他的,害她的男人那么多,爱她的男人还是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这难道也是天意?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是不是一直这样亘古不变地延绵着,才有了如今的社会呢,她想不明白,不光是她,想明白的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呢? 今夜的雷电来得很突然,暴雨来得更突然。这在往年秋日的皖北平原里是不多见的,谢情悦今天的感觉也是怪怪的。 在半睡半醒的暴雨中,谢情悦头痛得厉害,她趁工作人员不注意,冲进暴雨里,让想这场雨洗去以前所有的罪过。不到三分钟就被人发现,拖进了宿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她依然难以入睡。 在黑色的雨夜里,借着闪电的光亮,谢情悦突然看到了天空里的母亲赵凤兰。此时的赵凤兰披头散发,一身孝衣,一脸苍白,嘴角还流着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的背后好像还站着自己久违的父亲,父亲也是另一个世界的父亲,一身的白衣,白帽,面容严肃。 “妈,你这是怎么啦,你们在哪里呢?”谢情悦被幻觉里的母亲和父亲吓醒了,她打了一个冷战。 “孩子,等不到你了,妈走了,你爸从那边来接我啦。”谢情悦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妈妈的脸色又变回了往常,妈妈哭了,而且哭得很是伤心。 “妈在临走前,我想把房子和三十多万元的存款交给你,可你不在我身边呀,我不知道你在哪里,离开这个世界,见不到我的女儿,我死不甘心,我没有瞑目,但我又没有任何能力找到我的女儿。” “妈,不是说好了我在这边戒毒的吗,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会很快回到你的身边的,一直陪你到老!”谢情悦极力跟母亲辩解,尽管风大雨大,她相信母亲一定能够听得到。 “没有用了,孩子,后来咱们家来了个强盗,他叫谢奋斗,是你堂弟,他不顾及你的感受来抢我的房子和存款来了。我打不过他,也孬不过了,只好来到这边了。” “堂弟,谢奋斗?”谢情悦听爸爸提起过这个人的名字,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 “妈,那我女儿海宁呢,她没在你身边吗,她难道不会讲一句话么?” 母亲叹了一口气,又低下了头。 “讲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谁能听她讲话呢,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能舍得你呢,海宁,我的外孙女,在我看不到你的时候,我只想把这房子和存款给她,可是她又不要,她是个好孩子,能自强自立。在穷人家长大,她很小就有志气,从我最先给她的2万元不要,到现在房子和存款都不要,我就看不出来这个小孩子有志气。” “你虽然爱情和婚姻上不顺利,但是有这孩子,也是你一生的骄傲。她从小出来多次找你,又受到我们的那么多冷落,都不放弃,这足以说明这个孩子在多么优秀,尤其还是个女孩子。” “妈妈把心里该说的话都给你交代了,我也很累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唯一就是舍不得你,担心你,牵挂你,我在这边刚见到你爸爸时,他还问我你过得怎么样呢?” “妈,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陪你最后一程。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好好爱孩子,爱我的女儿,我要把丢失的母爱再次找回来,还给她,不会让她再做一个可怜的孩子!妈,您不能走呀,你不能走!” “不行啊,女儿,你爸爸还在奈何桥是等我呢,已经等了三年了,我不能让他等得太久了,我要和他一起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第61章 我犯病要你命 母亲赵凤兰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雨夜里,尽管谢情悦喊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 戒毒所的工作人员一时控制不住疯了一般的谢情悦,赶紧打电话让张临泉来一趟,配合工作人员一起帮助她,一连打了六七个电话,就是打不通,对方提示语是你打的电话已关机。 此时的张临泉正坐在火车上,往海滨市赶着呢。张海宁昨天下午将外婆去世的消息告诉张临泉后,他就马不停蹄地收拾好行李,不到天黑就来到顺昌火车站,由于走得匆忙,手机都没来得及充电,自动关机了。 见到张海宁的时候赶紧去给手机充电,张海宁也是急得满头大汗。 “爸爸,辛苦您了,今天这边外婆火化后,就下葬安息了。三个小时前,咱们县戒毒所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妈犯病厉害了,说打你电话打不通,原来是你手机没电了。” 张临泉一脸疲态。 “昨天光想着给孩子上课,教他们杂技,没有细看手机,现在这手机质量也不行,怎么说没有电就没有电呢?” “这边可有要处理的大事,或者是要我办的事情?” “事情都是正常要办的,我接下来的几天不去上班了,请一个星期假,把姥姥的身后事处理一下。一要向他们原单位说一下,二是要拿到火葬证到派出所销户,还有一些房产和存款的事,先暂时停下来,等妈妈彻底好了以后,让她来处理,只有她才是合法继承人。” 张临泉听了点了点头,又一脸疑云地问。 “戒毒所的人怎么说?” “他们说,我妈昨天夜里像疯了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是受到惊吓了那种,我这边没什么大事了,你过来我就安心多了,这样吧,等我外婆的后事安排完,辛苦您晚上再赶回老家去,看看我妈吧,我现在是不担心死去的,还是挺担心我妈身体的。” 张临泉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一系列的人生生死大事,别说落在一个孩子的头上,就是大人也得脱层皮。 “放心吧,海宁,我坐晚上十点半的火车回老家,现在还在等谁呢?” “不等别人了,我外婆的娘家人,也就是我舅老爷他们一会儿就到,我们一起去火葬场,等着外婆火化。” 张临泉看着张海宁那张消瘦的脸,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孩子,要挺住呀,还有你妈妈呢,咱们家的事多关哩!” “爸爸,您不用担心我,这边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复杂。我姥爷去世的时候就把我姥姥的墓地安排好了,就在他旁边,留好了空的墓穴,只要把姥姥骨灰放进去,举行个简单的仪式就可以了。” 由于赵凤兰活着的时候是单位一位普通的女职工,也没有举行追悼会。来吊唁的也都是她生前的朋友和在跳广场舞时结识的一些老大妈。大家都是来送她最后一程,表示个人的心情。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来到这个世上本身就是走一个过场。经历了这件事,张海宁也觉得自己一下子成长了不少,感悟到了生与死的另一重含义,真的有种生与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含义,这种感觉让她自己的心智不光是成熟了,也是通透了人生的哲学。 外婆的后事办得很是顺利,到了晚上,张海宁和罗仕康又把爸爸张临泉送到了火车站。 “爸爸,你先回去,我停不几天,这边一忙完。我就回去看妈妈,你到家后先看看怎么回事,及时跟我联系。” “我知道了孩子,放心吧,你妈妈那边我会做好工作的。你在这边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别让我也担心你就行了。” 张临泉回到泉临县后,连家都没有回,就到戒毒所来到探视了。 刚调来戒毒所不久的所长杨志勇接待了他。 “张临泉,谢情悦是你的妻子吧,哎,她从昨天夜里下暴雨起,就一直处在害怕中,有时哭得吓人,我觉得她情绪不是太稳定,你看这样行不行,让她先回家几天,你好好陪陪她,等她情绪稳定后,再送过来,要不然在这里控制不住也影响其他人。” “杨所长,谢谢你们对谢情悦的关心,她是我女儿的妈妈,但不是我的妻子,而在泉临县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行,我这就接她走。” “你女儿的妈妈,又不是你的妻子,那你女儿还能是你女儿吗?”杨志勇让张临泉说得一头雾水。 县城里有直接通往戒毒所的7路公交车。张临泉提着谢情悦的行李,扶着谢情悦上了公交车,很是巧合的是这班车的站是金色港湾小区,终点站就是戒毒所。 张临泉将谢情悦直接接到金色港湾小区的八号楼,没有让她和自己回到南张村。毕竟村子里人多嘴杂,他不想把谢情悦来泉临县戒毒的事当成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2902户的室内布局是三室一厅。张临泉将谢情悦安排到了主卧,自己则在一墙之隔的儿童房间,他要随时听得见动静,好及时做好护理的准备。 新房装修好有一段时间了,细心的张海宁把厨房、卫生间需要的东西全部购买好了,所以用起来也会得心应手。 谢情悦自从走出戒毒所的那一刻,心情就好了许多。坐在客厅的连体沙发里,她警觉地看着眼前这个还有些陌生的男人,僵硬着表情。 张临泉不好直接看着谢情悦,在收拾好客厅内卫生后,下楼到水果专卖店买了些苹果和香蕉,还有龙眼、哈密瓜什么的,回来清洗了一部分后,摆放在茶几上,开着电视机的音乐频道,静静地让谢情悦听一些放松情绪的音乐。 谢情悦吃了一根香蕉和一个苹果,就昏昏地睡了过去。张临泉不敢打扰她,只好先拿一个薄薄的毛毯盖在她身上。就在刚刚触碰到她的手臂时,谢情悦一下子睁开了恐惧的眼睛,一把抓住了张临泉的衣领,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杀我的呀,你不能杀我呀,我不能死,我还有女儿要养的!” 张临泉知道,谢情悦明显是受到了昨夜的刺激还没有完全过来,就耐心地哄着她。 “情悦,不是这样的,别怕,乖,听话,没有人敢杀你,我是来保护你的,你好好休息吧,听话啊……” 张临泉从背后抚摸着她的脖颈处,顺着她的头发用手指滑动,试图让她安静下来,谁知,谢情悦以为张临泉要进犯她的身体,趴在张临泉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是又掐又是用脚踢他。 张临泉忍住疼痛,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滑。他用双手护住谢情悦,担心她别撞到墙上,伤害到身体。 十几分钟后,谢情悦才恢复到正常。看着满脸是汗的张临泉,谢情悦有些内疚地说:“哥,真不好意思,我犯病要你命了吧。” 第62章 我是不是第三者 一星期后,张海宁从海滨市和罗仕康一起回到安徽泉临县的时候,谢情悦的情绪基本上保持比较稳定的状态了。 张海宁从内心里感谢爸爸张临泉,她从携带的拉杆皮箱取出来给妈妈买的新衣服,让她试试是不是合身。谢情悦说不出的高兴,她爱怜地看着女儿,这个应该很贵吧? 张海宁摇摇头,妈,别想东西的贵和贱,适合您,您高兴就行。 回头张海宁又给爸爸买了一件和田羊脂玉件郑重地送给他。羊脂玉牌宽三公分,长五公分,厚度一公分半,此物乳白润泽细腻。双面刻花,一面山水楼阁,另一面人文佳句,既有现代派的山水风格,又具婉约派的诗人情怀,寄情山水活出一种超脱。 张临泉很是喜欢,更懂得价值不菲,料是和田极品好料,工是苏州刻工,独具匠心。 在手中细看后,有些心疼地说:“海宁,你能挣几个钱,给爸爸买这么好的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呀!” “爸爸,钱不是事,还是刚才那句话,只要你喜欢,我现在手里多少还是有点钱的。” 罗仕康机灵地一个转身,对着张临泉伸出一支巴掌,翻了两番,张临泉一下子绷不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怎么,二十万,太贵了吧,海宁,你的说说,你哪来那么多的钱,我想都不敢想呀!” 看着爸爸略显急躁的神情,张海宁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爸,别急啊,听我慢慢跟您解释。原价标的是二十多万元,但实际上呢,有一个高手真能砍价,居然到最后九万八成交。我知道您平时不吸烟不喝酒,你还记得有一次咱们在武汉演出么,我们两个逛武汉商场的时候,你看到那些精美的玉器不想走么,那时我就下决心了,等有钱了一定要给您买块最好的玉,君子佩玉吗?” “我也觉得这玉和我有缘,即使走了一段距离,还是放心不下地回头把它买下了,您能拥有此物,也是做女儿的一片心情。” 张海宁细数着这背后的一切。 “可是那么多钱从哪里来呢,你不会是动用了你外婆的那笔三十万了吧?”张临泉没有说出口,他担心孩子长大了,是有自尊心的,这一小小的细节怎么可能逃过张海宁的眼睛。 “爸爸,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关于钱的事情,请罗仕康和你聊聊吧,他说的话应该可信度更高。” 罗仕康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看让海宁说的,难道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还相信我这个外人么?” 张临泉也不知怎么接下去,只好尴尬地回应。 “一样的,一样的,你们两个谁说的我都相信,可以了吧。” “叔叔,是这样的,前一段时间我和海宁参加上海国际杂技魔术艺术得了个金奖,光奖金我们每个人都拿了上百万呢,所以现在有钱了,那边省杂技团和市里的奖金都还没发下来呢,如果发下来,还应该有一部分。” 张临泉听了很是激动。 “孩子,你们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爸爸也不客气了就收下了。” 中午大家在喜来乐饭店吃了个团圆饭,下午张海宁要带着罗仕康去县城里转转,张临泉笑着说:“我就不去了,等太阳不太毒时,我带着你妈妈去泉河边的公园里转转,听说那里音乐喷泉还是水幕电影都开放了。” 夕阳的余晖洒着泉河里,一直向东流淌的泉河在县城东南拐了一个弯,象把泉水如玉带的泉河撕开了个口子,拐弯处与原来的老河道相连,突然间大了起来,泉水中山处有一大片沼泽地,现在被改造成湖中的公园,一条弯曲的晃桥联系到湖心亭里,供群众游览,平原上的泉河水整日平静得象一面镜子,留下粼粼微波的是一艘刚刚划过的小船。 张临泉和谢情悦就坐在一条两人的小船上在水里划行,惬意且悠闲。微风徐徐吹来,轻抚着谢情悦白皙的脸庞,像母亲的手抚过,谢情悦闭上眼睛,享受着平静的小城给她带来的快乐生活。 渔歌互答中,音乐水幕表演也开始了。张临泉搀扶着谢情悦从泉河湾里上了岸,向南岸的音乐水幕表演区走去。 在观众席的位置上,一条条步道台阶由大理石板砌成,中间观众座位席则是油漆过的红松木有规则地排列在一起,张临泉选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了起来,等待着水幕音乐正式开启。 “哎哟,这是张临泉吗,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看音乐水幕,怎么不回南张村了,你让我找得好苦呀!” 张临泉顺着声音抬头望去,是王秀珍正在对他冷嘲热讽。他没理会她,因为在张临泉的内心深处,原来的王秀珍早已经死了,对于这个给他带来无尽伤害的女人,他不想见到她,甚至连她的名字他都不愿意提及。 对于一般人而言,如果对方的确反感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地走了,可是王秀珍不一样,她不光具有死缠烂打的能力,而且脸皮也不是一般地厚,张临泉庆幸没有和她在一起,如果真的跟她结婚后果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张临泉,你是真的看不到我,还是装看不到我,你瞅瞅,我手里是什么?”王秀珍的声音很大,顺手拿出了一本离婚证。 谢情悦不知内情,很是反感地说:“走吧,临泉哥,我不想看水幕表演了。”这一句话正中了张临泉的心里,他二话没说,拉着谢情悦就走开了。 王秀珍当即不乐意了,两手臂一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好你个张临泉,我说你当初捡那个婴儿就有问题,这二十年过去了,果然你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吧,你不是说你外面没人吗,你跟我说说她是谁,是不是你相好的,是不是海宁的妈妈?” 谢情悦一脸的惊诧,这个女人是干什么?怎么张临泉在她面前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呢? 张临泉再次见到王秀珍耍起了无赖,赶紧上前护住谢情悦,怕别伤害到她。 “悦悦,别理她,她就是个疯子。” 王秀珍一听更来劲了。 “呵呵,我是疯子,你张临泉厉害,我现在成了疯子,那么我请你老老实实地告诉这个女人,我是谁,她是谁,还有我是不是第三者?” 第63章 你没有资格 张临泉当然知道谢情悦病情刚有好转,不能再受外来的刺激了,他转脸对王秀珍不耐烦地说:“我明天上午回南张村,当着我二叔的面,把这件事说清楚行不行?现在三更半夜的我跟你说什么呀!” 王秀珍将信将疑地问:“咱们做人说话可要算数呀,你说明天几点吧,我准时在他家等你。” “九点半吧,九点半我准时到二叔家。”张临泉说完,和谢情悦打辆出租车回到了金色港湾的家里。 家里已经坐了一桌子饭在等着他们呢?桌子上除了在大门口处的熟食摊子上买了无为板鸭的鸭头、鸭掌和凉拌老虎菜外,张海宁还亲自动手红烧泉河鲤鱼、醋溜排骨,清炒豌豆藕片等几个小菜,只是瞅一眼,就能让人胃口大开,谢情悦兴奋得像个孩子,她很满足地看着张海宁。 吃饭的时候,张海宁明显发现张临泉情绪低落,在饭桌上他也不好过问。等把碗筷收拾好,她来到张临泉的房间。 “爸爸,又遇到不开心的事了?看你吃饭时情绪就不大对头。” “哎,今天下午,不,今天晚上,我和你妈妈在泉河公园里碰到了王秀珍,她在无理取闹。我怕你妈妈再受刺激,和她约好了明天到你二爷家把有些事情说清楚。” “哎,这个王秀珍真的让人无语,说张世豪没正性吧,张世豪也进去了,但凡王秀珍能有一点走正道的心,说不定张世豪也不会进去。可是她对您无厘头的纠缠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我这晚辈的也搞不懂,按说年纪也不小了,还不收心么。” “她是个善变的女人,想走回头路,这哪有一点可能。我对她的感情自己你的出现后,就改变了,她知道只是不承认,加上她后来的背叛,即使张世豪再花言巧语,如果她没有那个背叛和善变的心,张世豪也不会得逞,这一点我心知肚明,不想讲开了伤害她而已。” “爸爸,我知道你很善良,就是因为善良才被有心计的人屡次伤害,一而再再二次的伤害。我也是,有时候感情的事不敢向深处想,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张海宁说话的时候,心里也难免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是呀,孩子,你的感情生活当爸爸的也不好多问,你现在身边这个男朋友怎么样,将来应该问题不大吧。” “爸爸,严格地讲,我们还没到男女朋友那一步。我们目前只是同事加老乡关系,他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人心难测呀,经历了赵学亮事件后,我整个心的防御能力又增强了一大截,我甚至不相信真正的爱情了,所以,有些时候尽量把爱情这个事情先放在一边冷却它一段时间,一旦有机会或者时机成熟了再说。” 张临泉理解自己的女儿,毕竟孩子一天天地长大和成熟,再说如今的社会有那么多善变的东西谁又能把握得准呢,更何况是可怕的人心? “是呀,人心难测,有时候坏人能变成好人,好人说不定也能变成坏人。更多的时候有心的人会利用我们这些无心的人,这背后的阴谋和在你面前表现的阳谋都是我们看不透的。你和小罗明天在家里好好陪陪你妈,过不了两天你们就要回到浙江了,我明天还要面对这些我头疼不已的事,我想提前休息一下。” 张海宁点了点头,帮着爸爸关上了房门退了出来。她接着帮妈妈洗漱了一下,就带着妈妈来卧室休息了,罗仕康单独一个房间,他正在房间里拿着手机打游戏,有时兴奋得像个孩子发出嗷嗷的叫喊声。 “仕康,别再玩了,早点洗漱休息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 罗仕康口头答应着,就是走不出房间,张海宁也懒得再理他,回到房间里帮妈妈做按摩。 第二天早上是个大雾的天气,八点半的时候,张临泉就到了自己南张村的家里,王秀珍就在他的大门口等他。 见到张临泉今天真的回来了,王秀珍十分高兴,紧随着张临泉进了客厅。 “秀珍,我们说好的九点半到二叔家的你怎么现在来我家干什么?”张临泉话里充满着反感。 王秀珍从后面双手搂住了张临泉的腰。 “临泉,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了吗?我想把我的身体交给你,因为它原本就是你的,只是被张世豪那个王八蛋占了便宜,你想想,我都给他生三个闺女了,我想要你帮我生个儿子,在南张村没有个儿子我抬不起头呀!” 张临泉听了一阵恶心,有些愤怒地掰开了王秀珍的双手。 “秀珍,请你自重些,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要想生儿子,随便找谁都行,不要对我有任何的想法,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和张世豪已经办了离婚手续了,你看这里还有离婚证,这个不得假吧,二叔也同意了,你还不相信吗?” 张临泉冷冷一笑。 “你办不办离婚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回家准备准备吧,我一会儿就到二叔家里去。” “张临泉你也别太过分了,我错也认了,婚也离了,在你面前我头也低了,你还让我咋能,难道非要让我死在你面前。哦,我现在想起来了,你昨天的那个女人,她是比我漂亮,可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比我清楚么,我实话告诉你,我比她干净了一万倍,你信不信?” 张临泉怒了,指着王秀珍的鼻子。 “好了,你别再说了,赶紧回家去准备!” “我就要说,怎么啦,戳到你的伤疤了和痛点了?你仔细想想,人家那是万人可夫,一个吸毒女,就这么吸引你这个傻逼处男是吧?”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张临泉对着喋喋不休的王秀珍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下去,王秀珍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张临泉,你个王八蛋你敢打我,你从来就不敢动我一手指头,为了那个吸毒的婊子你竟然动手打我?” “啪”,张临泉对着王秀珍的另半边脸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并大声吼道:“王秀珍,我不允许你侮辱她,你没有资格!” 第64章 要走也是你一个人走 王秀珍感受到第二巴掌的力度明显比第一巴掌的力度更大了些,她的脑袋也跟着嗡嗡直响。 张临泉知道这一巴掌下去的后果,他头脑一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看你王秀珍可能上天?想怎么闹,随便你吧。即便你在大呼小叫喊我强暴你,相信整个南张村的人都不会相信。 但接下来,王秀珍的举动让张临泉大吃一惊。按常理她会大哭大闹的,可是这一次却极为反常。她顷刻间脱去了自己的衣服,赤裸地跪在了张临泉面前,像祭神一样,全身贴附在地面上,一脸的虔诚,口里念念道:“你这才像个男人,像个我梦里喜欢的那种男人。张临泉,你上来吧,也该快四十年了,想必你一定没有见过真正的女人,我今天到你这里就是彻底来圆你的梦的。我这一次是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你,你和我交融也是我这一辈子把最想做的事做了,就在今天,我什么也不要求,更不会再伤害你。” 张临泉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他赶紧将王秀珍的衣服扔在她雪一样的酮体上。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王秀珍,别再胡闹了,时间到了,赶紧去二叔家,我在他家里等你。”张临泉走出客厅,他铜钟般的回音在院子里飘荡。 王秀珍无语了,她实在没有想到张临泉会如此不动色心,但凡意志力薄弱一些的男人,特别是没有见过女人的男人,绝对会把持不住的。 张临泉如此决绝,也是王秀珍没有想到的,这样的好男人世间少有啊! 王秀珍只好穿好衣服,帮张临泉把大门带上,向自己公公家走去。当王秀珍走进公公家的门口时,看见张临泉正和公公张家明说着什么,她没有直接进去打断他们两个人的说话,便躲在大门一旁听两个人说话。 “临泉,你来就来,还提什么东西,让你破费。你来得正好,二叔正好有事要找你说呢?”张家明一脸愁容,像翻着疙瘩的乌云。 张临泉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从西屋里取了一箱牛奶、一箱加多宝给二叔带了过来,刚刚坐下就听得二叔唉声叹气。 “我明白二叔心中的不快,世豪被判刑后,我们大家心情都一样,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干了坏事都是要被惩罚的。”张临泉真不知道该如何劝二叔,也只有实话实说。 “世豪的事,他犯了法我也认了,你也努力了,叔叔不怪你,就是王秀珍的事,都快把我气死了,我都不知道该咋开口说这个事?” 张家明脸色立即泛起了红晕。 “叔,王秀珍干了什么事,让你难堪?” “她呀,干的就不是人事!”张家明明显生气了,咔咔咳嗽起来。 “前天,她拿着和张世豪的离婚证来找我,说她和张世豪已经离婚了,她竟然说要和你结婚,还要让我和你说说,你说她还知道什么是廉耻吗?” “我劝她说,你在我家孩子都几个了,年纪也这么大了,张世豪也就算了,你还祸害张临泉干啥,人家碍你啥事了?” “我不提这事还好,我一提这事,她就躺在我这屋里撒泼。她说当年她是应该和你张临泉结婚的,只因为受到张世豪的欺骗,她被蒙蔽了才走到了今天,张世豪是个亏心不凭良心的,所以光生女儿没有后,她找你张临泉就想让你借给她个种子,她要生个儿子,没有儿子她这一辈子都不甘心。你说说,她这讲的还是人话吗?我说,你们下一代的事我管不了,她接着闹,说你张临泉在南张村只听我的,让我劝你同意娶她,这天下底哪有把儿媳妇变成侄媳妇的,她这脑子保不准是被驴踢了吧?” “这两天我都快被憋屈死了,本想找你,谁知道你这一段时间忙得不着家,今天你来我只有和你说说,我心里才好多了。” 张临泉听了二叔的话,这才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本想借机骂王秀珍几句,但是当着二叔的面,别让二叔误以为自己在演戏给他看。 “二叔,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想澄清这件事的。王秀珍出来吧,你躲在那里我早就看到你了。” 张临泉一声吆喝,王秀珍也只好乖乖地走了出来。 “来吧,当着俺二叔的面,今天该说的就都说出来吧,咱们自己目前还算是一家人,没有外人看笑话,你以为你所想的可能么?” 王秀珍也不装了,原本红着的脸又恢复了正常颜色。 “我还是那一句话,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走这一步都是被张世豪骗的,今天,你张临泉一句话,到底要我还是不要我,如果要我,我们这个月就打结婚证,如果不要我,我就和我大闺女去省城,从此后再也不回南张村。实话告诉你,就我这个年龄的女人不会没人要,现在在农村,二婚的抢手里很,光棍多的都排队,张临泉不是念在你这一生要打光棍了,我还懒得理你,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本么,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快四十了吧。再过过你都可以领养老保险了!” “王秀珍果然王秀珍,多少年了一直没有改变,你的强势我早就领教了。当年为了抱养海宁,我没有少受屈辱,你往我脸上打了多少巴掌,我仍依稀记得。我原想你能安心等几年世豪,没想到他进去还不到两年,你就改变了。” “当然,你离婚和结婚都是你的自由,但是你的闹剧也该结束了。当着我二叔的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现在离开张家,也没有人阻拦你,你的孩子如果你不带走,我帮她养大,我坚决不会让你带走姓张的后人。要走也是你一个人走。” 张家明听了张临泉的话后,浑身立即充满力量。 “对,王秀珍,你想走可以,要走也是你一个人走,我们张家的孩子不能跟着你受罪,更不会叫别人个爸的。” “好,这是你们爷两个说的,我告诉你们,老娘还不侍奉你们姓张的呢,我会把张世豪的闺女们都留下,别忘了张临泉,我那个最小的闺女可是才八岁,今年暑假就要上一年级了,你就等着操心吧,我刚好没负担了,这事我反过来还得谢谢你们呢。放心,我明天一大早收拾一下就走,不会留恋片刻。不过,既然你张临泉能说这个大话,吹这个牛皮,对不起,现在就得给我立个字据,不能反悔,还有,不能虐待我的孩子,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满意的,你就等着吃官司坐牢吧。” 这一句话,把张临泉也说蒙了,是啊,人家女儿的抚养跟你有什么关系,万一这中间出现了什么差错,自己难辞其咎,到底图个啥呀!这不是吃饱没事撑得慌么? “张临泉,你不是要面子,充大头么,老娘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来,来吧,必须跟我签个合同,不签你就没有种!” “这,让我想想再说。”张临泉怕王秀珍再下套,思路一下子堵塞得嘴巴说话都不利索了。 第65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如果说单纯地抚养一下孩子的上学,交点学费买些营养品的话倒也没有啥。只是一提到安全责任,张临泉真的要认真思考一下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能擅自做主,他要和自己的女儿海宁商量一下。 张临泉来到了院子的一角,那里有几束盛开的玫瑰花,还有一只无花果树也长出了大片的叶子。 站在这一处盛开的绿植旁,张临泉掏出手机给张海宁打了过去。 “海宁,爸爸今天碰到了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我想答应帮张世豪抚养他最小的女儿,但是王秀珍让我签订抚养合同,我犹豫了。我现在该咋办?我现在就在你二爷家呢。” “爸爸,咱们的事不够多么,你怎么又掺和别人家的事呢,赶紧回来吧,我们等着吃饭呢。” “不是,女儿,你听爸爸说,不是爸爸管闲事,王秀珍和张世豪离婚了,现在她要带着她最小的孩子走,你二爷不放心,怕孩子跟着她以后她再嫁人,孩子受气,所以我就想着帮着你二爷带这个孙子。” “爸,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善良的人,但是你的善良不是泛滥和毫无底线的,你吃他们家的亏还少吗?尽量你和他们家的人和事纠缠在一起,你耗不起。你想呀,如果你现在给他把孩子养大了,等十年八年张世豪出狱以后,你以为他会感激你么,他会恨你的,他会认为是你暗中举报他进去的,她的妻子也是因为你而和他离婚的,如果不是你内心愧疚,你会抚养大他们的孩子,甚至,以他的品性,他就会怀疑那个孩子是你的,而不是他张世豪的,不然,你凭什么给他家养大孩子?” 张海宁的一番话,让张临泉沉默了。是呀,海宁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张世豪是一个无理赖三分的人,等他出狱后,自己能缠过他?扪心自问连自己都没有信心,王秀珍是个不散的阴魂,她那张嘴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想到这里,张临泉不禁打了个冷战。在这种人面前,也得讲究斗争的战术,不能凭感情用事,实在不行,大不了让王秀珍说几句自己是个窝囊废,也比到时候弄一身屎和说不清楚强。 “海宁,我明白了,容我再想想,这个事情怎么处理更合适。”张临泉这时有些感谢女儿的明智了,他正要挂电话,张海宁说:“爸爸,你别急呢,有一首《心太软》的歌你听过了吧,我再给你放一遍听听,挺好听呢,相信你能品出其中含义的。” 张临泉没有挂断电话,对方传来的心太软的歌声,抑郁而悠扬,直入心扉。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歌词虽然是写恋人间的,但也时时透露出人间许多事的无奈。 “花自飘零水自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是呀,凡事都有因果善缘,这个世上,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一大堆,能有几个人活得明明白白,大家都是凡人,何必庸人自扰。 经过张海宁的劝说,还有自己的一番思想斗争,张临泉想好了一个对策。他信步走进了屋里,看到了一脸愁云的二叔和有些沾沾自喜的王秀珍。 王秀珍用极具挑衅的语言刺激张临泉,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张临泉,想好了吧,我就知道你没这个熊胆,还是回家喝两瓶二锅头壮壮胆再来充英雄吧,想当好人当英雄,不是光嘴上说说的。” 张临泉嘴角上扬了一下,微笑着说:“还好,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签抚养合同的话,我还差一点上了你的当。你这个合同应该叫什么合同呢,阴阳合同吧,不太确切,搞笑合同吧,太有一点一厢情愿了,叫荒唐合同吧,我看更合适一些。” 王秀珍被张临泉几句话说得蒙圈了,她以为在自己的激怒下,张临泉必然会上套,没想到这家伙爬了一半不到的杆子又下来了。 “这看这合同一点都不荒唐,荒唐的是你没有胆量,你不是张家的优秀代表吗?就应该代表张家把这个家族振兴起来,把张家的杂技干到国际上去,那才叫牛皮,现在连这点责任都担不起来,还有脸在这里和我这个妇道人家bb,别装了,回家吧,家里还有人等你吃饭呢?” “王秀珍我不怕你伶牙俐齿,我更会对我说过的话负责任。只是你不觉得你自己的孩子让别人养又拿别人去和你签荒唐合同,而良心上自责吗?你和张世豪的骨肉,让我签字来抚养,这个世界上也估计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想出这一招来吧,今天老子也不会傻到上你的这个当的地步。” “如果你把你孩子留在二叔家,我会在经济上和其他社会层面帮助我二叔的,也报答他对我的养育之恩,而你们及你们的孩子都不配我帮忙,我帮的是二叔的忙,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明白吗?” 张临泉这么一将军,把王秀珍吓了一大跳。 张家明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子。还是张临泉的脑子好使,既不被这个泼妇一样的女人牵着鼻子走,又能名正言顺地帮助了自己,这一招真叫高明。 “王秀珍你愿意将孩子交给她爷爷抚养吗,如果你愿意估计你还得每个月给你孩子打抚养费,最少两千吧,一年两万四,一年呢就是二十四万。没问题吧,看看你不管再哪里找个老公,先要二十四万元孩子的抚养费再说。” “对了,如果不够的话,只要在我二叔家养,我保证每个月再给她一千元,这个做伯伯的应该做得够好的了吧,你的面前也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不离开张家自己带着孩子继续生活下去,有困难的话你找二叔,二叔再和我说,我会尽量帮你们渡过经济上的难关。但是每花一笔钱我都要记账,等将来张世豪出狱后挣了钱再还我,第二,就是刚才那条路,你净身出户,但是可能要在法庭上见了,你的二十四万元给孩子的抚养费用一分不能少。还有就是你可能不要我说选择的第三条路,就是带着孩子偷偷离家出走,不管到了哪里,与我叔以及我们张家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我说得对不对?” “张临泉,你狠,我本来是想我们要走到一家的,没想到你倒好,反而倒逼起我来。告诉你,老娘不陪你玩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家的事你从今以后少管,今天算老娘我运气不佳,你等着瞧,我不会让你过得舒服的。” 眼看斗争无望,王秀珍留下狠话,摔门而去。 张家明傻眼了。 “临泉侄子,接下来咋办呀?” 张临泉笑了笑。 “那有啥咋办的,打烂头不怕扇子扇。她有她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计老龙,这种人的品性我太熟悉了,只是嘴上说说狠话,过过嘴瘾罢了,您还真以为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66章 初燃爱情火花 从张家明家里走出来后,王秀珍在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带着小女儿便离开了家,去了省城。 张临泉回到家里,总算把压在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掀开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毕竟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谢情悦究竟什么时候能彻底康复,才是他当前所要面临的最重要的事情。试想,如果谢情悦能恢复到正常了,张海宁也必然开心,女儿开心的话,她的工作事业也会一帆风顺。 回到金色港湾,全家人都在等着张临泉,午饭还没有开始吃,大家看起来都很有耐心,除了谢情悦在看电视上的武侠剧外,都在手机上打游戏。 “爸爸,回来了,一切顺利吧。” “还行吧,不是你的电话提醒我,说不定又阴沟里翻船了。老了,思想真是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其实,爸爸,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是这个世上的人心变得快,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雷。”说话间,张海宁有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坐正沙发里正在打游戏的罗仕康,罗仕康没有反应,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张海宁也暗自庆幸罗仕康没有听到,或者说是听到了装作没有听到,引来不必要的误解。 “罗仕康,吃饭了,快过来吧。” 张临泉的声音明显比张海宁刚才说话的声音大了十几个分贝,罗仕康笑呵呵地移步来到餐桌前,但他仍不忘记又回头去搀扶着谢情悦。 “阿姨,您坐在主位上。” 谢情悦笑了。 “坐哪里不是吃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张临泉不断地给谢情悦用公筷夹菜,谢情悦有些拒绝的心理。 “临泉,别夹了,我都吃不了了,再说,你也不知道我想吃啥,弄得我跟个废物一样,连菜都夹不了了吗?你再夹,我就不吃了。还有我最受不了的是炒菜里放大蒜,那个味我是受不了,甚至凉拌菜里的大蒜味我闻得都想呕吐。” 这也许是张临泉接触谢情悦以来,她讲得最多的话,从这几句话里张临泉明显感到谢情悦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这样的人他喜欢,最起码不藏着掖着的性格,人应该好处多了吧。 “放心吧,海宁听到了吗,以后再请你妈妈吃饭可不能放大蒜啊,你得记得,不然你妈妈可会是生气不吃的。” 张海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罗仕康却在一旁忍不住笑喷了。 “我说叔叔呀,您可真会转移这话题,明明是阿姨不让你再给他夹菜的,现在你要海宁记住吃饭不能放大蒜的事,这不一码事吧,我听得都忍俊不禁了。” 张临泉心里很恼火,你这个臭小子,我费尽心机想讨好一把谢情悦全被你看穿了,你就这直a男,还想当我女婿,我才不会同意呢,但在嘴上,他是不能说什么的,只好自嘲道:“就算我跟海宁互勉吧,我们都应该注意。” 被融融的爱意包围着的生活,谢情悦的心情明显好多了。 “我还没有那么娇嫩,只不过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你们该怎么吃都行,只要给我留一到两个不放大蒜的菜就可以了,不能因为我,大家都没法吃饭了,众口难调,我们的这事那事多了,让厨师都为难。” “看看,我就说吧,你妈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最会理解别人。” 张临泉不失时机地拍马,反倒弄得张海宁坐卧不安,她吃了两口饭就说饱了,然后又回到自己卧室里。 罗仕康是个聪明的人,他看准了张临泉是喜欢谢情悦的,心里便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时机不成熟时,他不方便透露而已。 时间转眼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谢情悦的身体恢复得一天比一天要好,这天一大早,张海宁来到爸爸面前。 “爸爸,我们回来也快十天了,昨天晚上收到单位通知,说我们休假的时间到了,让我们抓紧时间回去上班,我就想和你商量一下,妈妈怎么办,是留下来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跟你们一起走,可她还没有好彻底呢,怎么能一起走呢?”张临泉还是有些担心谢情悦的身体。 “如果现在不能去海滨,我看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就得赶回去,你也知道,我外婆去世后的好多事,必须由我妈亲自出面,你知道吧,不是别人能代劳的事。” “那你这么说,我也不反对你把你妈带过去,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刚刚好一些,万一受到刺激再犯了怎么办,你外婆去世的事情我们一直没有和她说呢。” 正当父女两个为此纠结时,门被敲响了,张海宁打开房间门,谢情悦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海宁,你们父女俩说的话我全听见了,别再瞒了,能瞒到什么时候,其实妈妈心里早就有感应了,知道我的妈妈大概不在人世间了。她走了也好,不受罪了,也不用我牵扯了。” 谢情悦说得很是轻松,眼泪却不自觉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妈,是我错了,没有让爸爸和你讲,怕你再受刺激。”张海宁说着跪在了谢情悦面前,谢情悦抱着女儿的额头,亲了一下。 “我亲爱的孩子,妈妈不会怪你,妈妈永远都不会怪你,妈妈理解你,你和你爸爸都是好人,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你们两个是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我们再相逢的时候,你们来还情来了,还报恩来了,不然,我怎么能那么幸运,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人惦记和牵挂。” 张临泉这时也是鼻子酸酸的,谢情悦这个女子真是很会讲话,很能理解人,不像王秀珍那样的尖刻。人常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对比,谢情悦和她王秀珍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他也很庆幸自己在失去了王秀珍后,又能和谢情悦这样的高智商高情商的人在一起相处。 张临泉走上前去,对着张海宁母女俩笑着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再悲悲切切的了,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这样吧,听我一句话,等下个月的今天,我把你妈妈送到海宁去,让她在泉临再养上一个月,说不定就能康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陪你们一起把这个事情办了,不就妥了?” 罗仕康也过来了。 “听说这事情六个月内办理都没问题,如果时间宽松,阿姨多休息一段时间应该会更好。” 谢情悦点了点头。 “要不,你们先回海宁吧,我在泉临县呆上一段时间,我真的不愿意回到那个令我伤心的地方。” 第67章 好茶配好人 顺着谢情悦的意思,张海宁和罗仕康还是先离开了,他们于第二天回到了海滨市杂技团,开始了新的工作。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说到就到了。张临泉将谢情悦送回到海滨市的时候,正赶上张海宁杂技团休整。 张海宁陪着妈妈将外婆的房产和存款全部转移办妥后,谢情悦总算松了口气。 这天上午,阳光明媚,照亮了院子里的绿树红花。张海宁陪着母亲静静地坐着,一如既往地聊天、织针线。 这时,罗仕康从门外进来了,他笑嘻嘻地给谢情悦问好。 “阿姨,你现在精神越来越好,人也更加精神了,愈发地年轻漂亮了起来。” 谢情悦脸一下子涨红了。 “你这孩子,还有这样夸人的,阿姨呀,毕竟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擦粉上妆都比我们光鲜亮丽。” 张海宁让罗仕康先坐一会儿,她到屋里给沏茶去,西湖龙井的新茶下来了,全是手工炒作的,口感还不错,她亲手来,精心地给罗仕康做出一杯好茶,以表示对他的感激之情,毕竟,在海滨市他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又那么热情地帮助着自己,像亲兄妹一样地不分彼此。 借这个机会,罗仕康再次眯着眼自言自语地说:“谢阿姨,怪不得有人在暗自喜欢你呢,你怎么看都好看,生活中哪个不爱美呢?” 谢情悦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满脸娇羞。 “你这个孩子,一进口就胡说八道,我这个年纪,谁会喜欢上我呀?爱情离我们这一代人真的越来越远了,我们也只能看着你们这一代喽,只要你们幸福,我们也就幸福!” “不能那么说,阿姨,据我所知,就有一位和您差不多的叔叔喜欢上了你。只是他总不好意思向您表白,怕你拒绝了,他连朋友都没法和你做了。” 谢情悦何等的聪明,从罗仕康的讲话里,她差不多就知道那个叔叔是谁了。她微微一笑着说:“你和那个叔叔说,我们不合适,本来就不能相亲相爱的那种。对了,我们可以相亲成一家人,但不是相爱的那种,不然,传出去这脸都不要了。” 话说到这份上,罗仕康一下子凉凉了。这时,张海宁把龙井沏好了,端到了罗仕康面前。 “仕康,尝尝新茶的口感吧,应该还可以的。妈,你也来一杯。” 罗仕康没有说话,轻轻用嘴唇沾了一口,一股清香扑鼻,龙井绿茶的香味顺着鼻孔往脑子里钻,接着往下行入七孔八窍,让人飘飘然如入仙境。 “好茶呀,绝对是茶中极品,只可惜了这茶呀。” 张海宁听不明白罗仕康的意思,她又看看妈妈,两个人像是在斗法。张海宁有些生气了,好你个罗仕康,我妈妈刚刚好,你又怎么能惹她生气呢,万一再气个三长两短的,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罗仕康,你到底要说什么,别在我面前装得阴阳怪气的好不好?”张海宁有些急了,或者看不惯罗仕康的阴阳怪气。 “我心中的那个男人顶天立地,我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他才配喝上这杯好茶的,好茶配好人,你说这样喝是不是浪费!” “我这个人好奇心也重,我倒想听听你心中这么好的男人是谁,你真是个人才,在你眼里的好男人,那肯定不得了。” 罗仕康笑了。 “海宁呀,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说的这个男人肯定是现实存在的。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现在不在我们这里而已。” “不在我们这里,上天啦,你又开始故弄玄虚吧。” “哪里敢呀,这个人我说不来你一定相信我说的是对的,他就是张临泉,我的崇拜的好男人,模范男人,你的爸爸,如何?这回我说错了吗?” 张海宁白了一眼罗仕康,就知道你爱故弄玄虚,果然没有猜错。 “我的爸爸能不优秀么,这还让你说,你呀就是在这里耍嘴皮子,是不是来哄俺们娘俩个开心来了?” “海宁,你说的还真没有错,我是来哄你们开心了,但是作为晚辈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向谢阿姨报告。” 罗仕康仍然把握话语的主动权,每次的思维都是围绕着自己的目标行进。 “孩子,有啥事你就直说吧,阿姨这心脏都让你折腾得差不多了,估计你再说下去都没有反应了。这下你可以放心地说了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上次离开泉临县的时候,张临泉叔叔私下和我说他身体不大舒服,我让他到医院全面做个检查,他说检查过了,但是这个病不太好治,所以一直拖着。”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一直没有说呢?海宁,你知道你爸爸得的什么病么?” 海宁摇摇头。 “我没听爸爸提过这事。” 罗仕康一笑道:“他怎么可能向你们提这件事呢,你们都是他最亲的人,他如对你们说了,你们一定会整天担心的,所以他也不想说了,再说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生病呢,这其实也就正常了,你们也别担心,他只和我这个外人透露,他知道我不会担心他的,所以就随便和我提提啦。” 谢情悦一脸地焦急,反逼着罗仕康问这问那。 “孩子,你知道吗,老张可不能出现问题,不然我们娘俩个靠谁呀,他可是我们的靠山,你要知道了一定得说,要不然,你就不是张海宁的好老乡了。” “他是心里的话还是脑子里的毛病,让我想想,时间长了我都不记得了。哦,对了,他得的是心病,听说他是心脏有问题,心脏不好。” 一说到心脏不好,张海宁真的相信了,她和爸爸在一起生活时,经常发现他捂着胸口难受。也难怪练杂技的人时间长了,对心脏都不是太好,好多杂技人的猝死都是由心梗和脑梗引起的。 “爸爸的心脏是不大好,这有什么好办法治呀?” 罗仕康知道张海宁相信了,谢情悦也会随着张海宁的相信而不会怀疑的。 “我也私下里问过一些中医和西医,他们说不能气不能急,生活要规律,不能干太重的活,你想这些临泉叔叔能做到哪一点,好在,他还年轻,不到四十岁,我想如果上了四十五岁以后,就应该是危险期了,所以我觉得临泉叔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他为了海宁这前半辈子可没有过过好日子,要是下半辈子再做不了安生日子,那可真叫一个苦了。” 海宁沉默了,谢情悦也跟着沉默了。罗仕康的话不无道理,当下,应该怎么办呢?他们母女一时束手无策了。 “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听?” “只要对爸爸的病有帮助,我们没有什么不愿意听的,哪怕能做些什么我们都答应。” 张海宁急不可待地说。 第68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张海宁和谢情悦越是着急,罗仕康心里越是高兴,越是高兴他就越是冷静。 罗仕康呷了一口龙井新茶,让清新的香气再一次在口腔里空荡,直至进入大脑和五脏六腑,这才在短短的十几秒里回过神来。但他把目光很快聚焦在谢情悦的脸上,然后以十分肯定的口吻对谢情悦说:“阿姨,能救张叔叔的人只有你了?” 谢情悦惊呆了。 “我,我又不是医生,我能有什么办法治他的病。” “能,我保证能,如果,如果你能嫁给他的话,他的病也一定会好的。” 张海宁一听急了,上前掐了一把罗仕康的大腿部位,疼得罗仕康直龇牙。 “我让你胡扯八道,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现在露馅了吧?” 谢情悦接着说:“好孩子,你这好茶一喝多,就开始大脑充血胡扯起来了。你看看怎么样,不光刚才我反对,现在海宁听了都觉得可笑,不是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这一些字里行间里,聪明的罗仕康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只是大家碍于情面,这张薄薄的窗户纸不愿意捅破而已。 罗仕康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这证明他的心理测试成功了一大半,他再次喝了一口水。 “谢阿姨,其实,这是你们家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外人,也是知道得太多了,管得太宽了,我不是吃饱了撑的吗?该说的我也说了,我临泉叔叔的命救不救那就与我无关了,那可是你的事情了。” 谢情悦有些迟疑了,张海宁还想张嘴说些什么,罗仕康的手在半空做了个打住的动作。 “海宁,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主,但是感情的事特别是上一代人的感情上的事情,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掺和进来,有时候你得换位思考,如果你站在叔叔的角度考虑,或许就不会是这样想了。” 张海宁不说话了,谢情悦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氛围有些尴尬。 “好了,今天我不在这里吃饭了,我要回团里了,放心吧,从今往后不我会再提这事了。” 罗仕康说完,转身离去了。几次他想回头看看他们母女俩的表情,他都没有敢,不用看那种纠结能想得到,那种场面也许会持续很久。 母女俩没有做过多的挽留,他们的心情真的如罗仕康所料,都在纠结着、僵持着。 “妈,我还是不放心我吧,我想回家一趟把他接到杭州来全面地检查一下身体。这样敢言放心些。”张海宁绷不住了第一时间向妈妈发出了请求。 谢情悦不自然地笑了笑。 “孩子,有些病是身体上的毛病,但是有些病在心里,就是华佗再世,都没有办法治疗好的。这个妈经历过,妈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妈一想到你,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呀!” 张海宁何尝不是呢,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可是作为孩子,面子固然重要,但比起真正的幸福人生,它又算个什么呢? 爸爸为了把自己养大成人,其间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个夜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呀,妈妈一天天的老去,身体不好了,爸爸呢,难道爸爸不也是一天天的老去么?爸爸也是一个正常的人呀,他也需要别人的关注关怀呀。 想到这里,张海宁一下子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妈妈,其实作为孩子,我不应该太多过问父母的事,我也长大成人了,所谓有面子有时真的不能太在意,我知道找个好男人这一生对女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罗仕康的话想想也是有道理的。其实内心里我也很想你和我爸爸能在一起,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然,让外人看在眼里,想在心里也会说三道四的。” “孩子,你说得对,妈妈也很感激他,这一生妈妈的命不好,碰到一个个的男人都欺骗了我,辜负了我,唯有他,对你还是对我,对我们这个所谓的家都付出了很多,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些事呀。” “妈,只要你同意,这个事就好办了,刚才罗仕康不是说了吗,其实说不定爸爸心里早就有了你。我让罗仕康向爸爸转达一下您的意思,这不就成了么?这样将来你们老的时候,我可以一起照顾你们,也免得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的,让我一个人分心两个家,再加上我要是成立个家,三个家庭还不累死我!” “行,听女儿的,这一下你的负担也减轻了不少。” 张海宁在谢情悦下了决定后,打通了罗仕康的电话。 “仕康,我妈妈和我爸爸那事,我也想通了,其实面子在幸福面前一文不值,父母在一起能幸福地生活着才是我们才正的幸福和企盼,你说对吧,这件事情呀,你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妈妈在我的劝说下,也答应了,你直接和我爸爸说说就行了,你们俩个都是男人更好沟通一些,请我和妈妈都不好开这个口,你说对不对?” 张海宁的直言不讳让罗仕康好做了很多。 “海宁,其实在安徽的时候,我看到你爸爸对你妈妈那么好,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那个时候时机还不太成熟,所以才没有说什么,你这一辈子呀,或许帮你爸爸和妈妈做了一件最大的好事呢?放心吧,我这就和张叔叔说说。” 挂了电话,罗仕康就迫不急待地给张临泉打电话。电话打了一下午也没有人接听,他只好给张临泉留下了信息:叔,有急事,看到信息后望回复。 一直到晚上九点,罗仕康还是没有接到张临泉的来电。张叔叔到底什么事这么忙,来个回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不行,再等等吧,说不定他真的有事呢? 罗仕康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直到九点半了,还是没见来电,他又打了过去,终于打通了。 “叔,您在忙什么呢,一下午都没接电话,信息也不回。”罗仕康似乎有些生气了。 “仕康吗,一下午我都在豪杰杂技学校呢,咱们省杂技团又来杂技学校物色好苗子呢,所以我忙得连手机都没有时间看,不好意思啊,下次叔叔好好请你吃一顿好不好?” “叔,这可是你说的,你得兑现呀,不过,你请我吃一顿好的还真不亏,我这个月老红娘可没白当,所以么,吃你一顿也心安理得。” “仕康,你又开叔的胃口了,叔都多大年经了,还能找到对象?” “按你说的是你不愿意是吧,那我就可以给对方打退嘴了,你可别后悔呀!” “你这孩子,急什么呀,什么事可得有个开始、经过,别搞的一惊一诈的行不行,快告诉我,对方是谁?” “先讲,这个客你肯定请吧?” “一定请,一定请。你赶紧说吧,都这么晚了,我都快累死了,你这小子。” “这个人呀,人家是女同志,可是爱你在心口难开,她是你认识的?” “谁,到底是谁?” “叔叔呀,你还哪我装啥呀,还谁,谢情悦——怎么样?” 第69章 我们还年轻 张临泉在电话的另一端,已经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此时此刻真的好感谢罗仕康。这个孩子自从第一次见了他之后,自己对他的感觉就特别好,懂事,太善解人意了。 在张临泉的内心深处,他对谢情悦的感觉从一开始的不解到现在的关心,一方面是对自己女儿海宁一个资质,另一方面自己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如果说自己连女人都不会想,说明自己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很坦诚,从不否定自己的真实想法。 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同,有些人活着是因为有个执着的理念和追求,而有些人活得糊里糊涂,当然,在当下又有多少人能够活得那么明明白白呢? 张临泉说不上有多么爱谢情悦,可是他觉得自己既然有缘分去抚养海宁,那么自己更有接纳谢情悦的义务,毕竟母子连心呀!如果将谢情悦的所有后事烦恼都扛起来,海宁不是更安心了么? 思想斗争了一会儿,张临泉在电话这端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下罗仕康。 “海宁那边没啥问题吧?” “叔叔,这个你就放心吧,就在我和你说这事之前,我就和海宁沟通过了,没有她的许可,我哪里敢向你提这事,他们母女俩都同意了。你以为我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容易呀,那可是软硬兼施,迂回包抄什么大招都亮出来了,所以我刚才说你请这一顿客不亏吧?” “不亏不亏,好孩子,你是在做一件天大的好事呢,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我年轻时就没有谈过恋爱,到老了老了,开始干这事,心里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叔呀,其实这事很简单,你呀什么都不用做,等海宁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说自己不舒服了,心脏不太好,她肯定催你去查查病,或者约你到杭州来,你就说,大医院看病太贵了,就在当地找老中医调养,过不了三个月,他们母女牵挂你的话,还是会回到你的身边来,记住,一定要沉得住气了。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明白了吧?” 张临泉嗯地应付了一句,刚想挂电话,又不放心起来。 “小罗,你和海宁的感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张临泉的一句反问,让罗仕康也不知怎么说好了。跟张海宁处了这么长时间,两个人也从来没有谈过感情的事,只是觉得两个人就是那种老乡帮老乡,相互成全和帮衬的角色,今天张临泉的一句话,反而让罗仕康觉得是不是有些忽视对张海宁的感情生活方面了。 “叔叔,其实我和海宁之间没有啥的,你也没必要多想,我只是一直把海宁当成自己的一个老乡看待,我们是相互帮衬和相互成就的那种吧,我好像还从来没有想到我们能走到那一步哩。” 罗仕康说得很是轻松,或许当男女之间不提婚姻和未来更好处一些,现在的年轻人,一提到恋爱结婚,他们都有些恐惧。不想承担责任已经成了他们这一代人的代名词。 罗仕康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明白了。这让张临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该怎么往下说,他只好苦笑了一下。 “好孩子,我理解你们,老不问少事,我们这一代也不想过多问你们的这些事,只是当你们长大了,做父母的还是希望孩子早点成家,成家才能立业吗?既然你们都没有那么想,这也好,好好当朋友、当亲人处,未尝不是人生的一件快事,但是,有一点你给我记住,我不允许你欺负她,做对他不负责任的事情,你明白吗,还有就是一定有留意她周围的人和事,给她提供更加安全可靠的成长环境,我希望你能以哥哥的身份保护她,直到她出嫁之前,都要完整无缺,完美无瑕,明白吗,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罗仕康心想,叔叔呀,我和你什么关系呀,我有那么神圣的责任吗,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你以为我能一手遮天呀!但在嘴上他却没有这么说。 “叔叔,我和海宁虽然不是那种关系,但是兄妹之情还是有的,这一点你放心,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全力以赴保护着她的安全。同时,我也绝对不干涉她的私人生活。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我们还都年轻,不想那么早的成家,我们的理念有可能跟你们不同,我们是先立业后成家吧,所以,关于我们的事,你老也不能着急,这一切的一切还要看缘份和最终的发展,人不是常说日久知人心,路遥知马力吗?你和谢阿姨不同,你们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人生的起起伏伏,年龄上、社会阅历上也该结果了。” 罗仕康的聪明之处,就是他肯定的事,他就会去做,但他给别人办什么事情,绝不会把自己也牵扯进来,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的人,他也时刻保持着这一份最原始的清醒。 事情既然两边说得差不多了,时间上也快到深夜两点了,罗仕康不是很困,作为经常熬夜的夜神,他正有劲呢,可是张临泉就不同了,他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地打着,眼里的水都流出来了,放下电话,他便倒头入睡了。 罗仕康给张海宁发了一个笑脸,告诉她一切搞定,才安然入睡。张海宁没有回复,想必也早早入睡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三点,罗仕康才醒过来。醒来时,才看到张海宁给她回复的信息,他赶紧打了过去。 “海宁,你昨天休息那么早,我快熬到凌晨三点休息的,所以今天起晚上,还好吧,阿姨高兴吗?” “没有啥高兴不高兴的,你想到了他们这种年纪了,激情都已经是过去时了,他们剩下的只有平淡,他们活得都很真实的那种。你马上也可以起床了,一会儿,我和妈妈还有你,咱们一起去万达广场玩玩吧,听说今天有好电影,咱们看看电影,吃个晚餐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对了,还有具体的事情,我们还是见了面再说吧,我觉得张叔叔和谢阿姨的事情就该趁热打铁,一些细节正好咱们见面谈。对了,今天万达影院放什么电影呀?” “好像是吴京主演的《战狼2》吧,听说口碑还不错,这两天影院都爆满了。” “那是那是,我喜欢吴京演的电影,我马上起来,直接到万达影院见。对了今天谁请客?” “放心吧,我请,你可别吃了亏!” “张大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那么劳心劳力的,你怎么也得犒赏我一下吧,老美还经常用胡萝卜加大棒呢?你不会连根胡萝卜都不舍得吧。” 第70章 成全您的六六大顺 “好你个罗大善人,我没你想像的刻薄,放心吧,不光给你胡萝卜吃,今晚你吃什么,随便你点,小妹保证有求必硬,免得你心里不好受。”张海宁没有对罗仕康好脸色。 “那既然这样,我就想吃一样东西,你给不给?” “你说,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我都满足你。” “我今晚想吃你,给机会不?” “滚,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万达影城见。”张海宁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万达影城就在万达广场的五楼,四楼和五楼部分基本上都是全国和当地的一名知名餐饮行业。刘一手火锅、小菜园、大西北风情、码头故事,杭帮菜系、淮扬菜系和徽菜、湘菜、鲁菜,还有武汉热干面、关中哨子面等一些全国名小吃。 张海宁陪伴着妈妈谢情悦,罗仕康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在前面走着。 “妈,你想吃什么菜,我们就进去点几个。” 谢情悦想吃杭帮菜,但是当他们走到一家当地杭帮菜门口时,又犹豫了。 “孩子,我们不吃杭帮菜,吃徽菜和淮扬菜吧,两个任选一,特别是小罗,今天是请你的,你说得算。” 罗仕康心里一阵惊喜,自己是地道的皖北人,他虽然来这边快三年了,但是怎么也吃不惯杭帮菜,可又不怎么好说,毕竟要入乡随俗的。今天让自己做主的场面是很少见的。 张海宁对吃什么菜倒是无所谓,看心情反正也吃不了多少,何况从事杂技这类行业也不允许自己海吃海喝的。 “谢谢阿姨,我们今天就吃徽菜吧,我想徽菜以皖南菜系为主,而皖南又接近浙江湖州,两边都照顾到了,怎么样,咱们进去尝尝?” 谢情悦笑了。 “小罗想到周到,徽菜好,双方都照顾到了,走吧,进去先点个徽菜的品牌菜红烧臭鳜鱼,那个菜让人吃过一次,可是还想第二次的。” 罗仕康咂了咂嘴,回味一般地说:“阿姨说的不错,这道菜我还是一年前吃的了,有印象,那种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感觉到现在还留在舌尖上。” 三个人说着走着,选了一个靠近玻璃窗户的四个雅座坐了下来。服务员很是客气,给客人倒茶,问需要。 “您好,如果点餐的话,请您直接扫桌子上的二维码,所有的菜都在里面。” 服务员说完,像风一样离开了,临走时还留下一股桂花香水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咱们不浪费,也不能太小气,这样,我先说个菜点的原则,三个人一般是四个菜一个汤,妈妈点了红烧臭鳜鱼,我点一个三河小炒,你再点两个,外加一个汤就够我们吃的了。”张海宁看着罗仕康说,她的内心去无比挣扎,罗仕康呀罗仕康,你可不能胡来呀,点菜多了能吃完还好,吃不完浪费太可惜了。 “阿姨,海宁,放心,我点菜很随意,没有那么多讲究的。我再点一个梅菜扣肉和鱼香肉丝吧,汤呢,还是海宁你点吧。” 罗仕康知道张海宁的想法,他本想点两个素菜,但是一想到谢情悦的身体才好,正需要营养跟上,就点了两个晕菜。 “果然是肉食动物,一点素菜都不吃的家伙。”张海宁心里嘀咕着。 四菜一汤上齐后,看着色香味俱佳的美食后,罗仕康的口水都快流出来的。 谢情悦看出来罗仕康的着急,反而冷静了下来。 “小罗,你觉得这家菜品怎么样呀?” “阿姨,好呀,你是不是看到什么啦?” “看到你口水都流出来了,但我觉得好像还缺点什么?” 罗仕康一脸坏笑。 “我知道呀,阿姨,还缺我张叔叔一个人呢,可他人在安徽,过不来的实在没办法。” 谢情悦也知道罗仕康是故意的,心里想你这小子真是鬼里很呢? “小罗,你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阿姨,你这是什么个意思,表扬我还是批评呢,我咋听不明白哩!” “你这个小家伙心眼子太多,将来我把海宁交付给你我放心吗?” 罗仕康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人呀,不能太聪明了,适当的傻一些好,比如,像你张叔叔。还有,我说这桌子上的菜少些什么,你的联想力还挺丰富。哈哈不说了,我也是随便说说,开个玩笑,你也别放在心里去。猜猜,到底缺什么?” 谢情悦一席话,让罗仕康也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再提到桌子的菜的话题,这尴尬也很快消解了。 “应该不缺什么了吧……”罗仕康被谢情悦这么一点拔,反而不敢说话了,是呀,人啊,别太聪明了,还是傻一些好,哪怕不是真傻,能装点傻也是不错滴。 “虽然这桌子上四菜一汤没有错,可是在你们安徽皖北的农村据我了解,待客是不能上五个菜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罗仕康摇摇头,一脸蒙圈。 “五与侮同音,所以来客时要么四个菜,叫四季来财,要么六个菜六六大顺,很少有人上五个菜的,还有就是不上八个菜,你知道为什么吗?” 罗仕康再次摇头,这下张海宁反应过来了。 “妈,我听村子上的老人们讲过,八个菜就是狗扒碗,骂客人是狗的对不对?” 谢情悦笑了。 “对了,还是我女儿有心,这些笑话我都是听你叔叔张临泉说的,他在陪我康复治疗的时候,可没少给我讲皖北那边的民间故事和传说,听得我有时眼泪都流出来了。” “没想到叔叔是个如此幽默的人,一个多月了吧,阿姨,是不是想我叔叔了呀?” “想倒不是特别的想,就是担心他的身体,他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的,有个伤风头疼脑热的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想想怪可怜,这种日子我过了不少,所以有时想想就可怕。” 错落的霓虹灯里,罗仕康读出了谢情悦脸上的忧愁,不免心生一番感慨。 “是呀,阿姨,我想这些担心不光您有,就连海宁估计也有吧。”罗仕康瞅了一眼海宁,海宁的脸朝着窗户外面的古街上还有远处的大运河边观看,没有回头,但也能感受到她没落的心情。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真的对叔叔的心脏不太有利,我觉得是时候让叔叔来到你身边了,你们之间最起码有个照应,海宁也就放心了。” 这时,远处的运河上响起了悠扬的汽笛声。张海宁这才回过头来,反问了罗仕康一句。 “你呢,你不也是放心了吗,你不开心吗?” 张海宁话里有话,罗仕康再笨都听得出来。 “我是开心呀,那不一样的事。这样吧,既然,阿姨讲了,我们再加一个菜,我来再点个毛豆煮花生,凑成六个菜,成全您的六六大顺,如何?” 张海宁叹了一口气,或许在她内心深处,她和罗仕康的感情之路似一场漫长的马拉松,至于终点在哪里,谁也搞不清楚。 第71章 为三斗小米折腰 最后加的一个菜——水煮毛豆花生是现成的,加上来的速度和其他五个菜相差无几。 张海宁带来了一瓶法国原装进口的xo白兰地红酒,这是外婆生前留下来的,外公嗜酒,当过领导,家里的地下室还是有点存货。那天晚上,张海宁和妈妈打开那间尘封多年的地下储藏室时,发现了不少宝贝,除了白酒、好酒,当然也有一些他们并不知道价格的古玩、字画,还有一些收藏的瓷器、玉器,老人家喜欢这类的收藏,有些虽不名贵,但也是全凭个人爱好和眼光收到的,如今都成了他们母女的财物。 罗仕康眼睛都发光了。 “海宁,这么好的红酒让我喝是不是浪费了呀?” “又开始矫情了是吧,只要你能忠心耿耿地为我们服务,这一点小酒算什么呀,能收买你人心的东西多的是。” “那是那是,你知道我是那种为三斗小米会折腰的人,特别在你们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喝点,多吃点,堵一堵你那张好说的嘴巴。”张海宁有些愠怒。 “我不是也想调解一下气氛吗,你想,你和阿姨情绪都不高涨,我再像个闷葫芦似的,这饭吃得还有什么意思。” 罗仕康边说,边用公用筷子帮着谢情悦夹菜,谢情悦想批评一下罗仕康,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张海宁看到了妈妈脸上不耐烦的表情,用脚踢了踢罗仕康,罗仕康这才停下来。 “不好意思,阿姨,我忘记了,你不喜欢别人为您夹菜,不过,在我们皖北那地方,民风淳朴,人家都很热情,我习惯了,来到这边几年了也一直不好改,特别是和您在一起,您是我的长辈,觉得是一家人,就开始了。” 谢情悦也跟着笑了。 “没什么,我都快习惯你们那里的生活了。”谢情悦为了避免尴尬,又补充了一句。 “是呀,阿姨,你别说,你这一句话还真提醒了我,以后你就得慢慢适应我们那里的一些风俗习惯,你想你要是能和我叔叔生活在一起的话,不得入乡随俗。不过呢,我觉得这事也得抓紧办。” 谢情悦蒙了,不悦地说:“孩子,我还不知道你叔叔那边的意思呢,咋个抓紧办?” “这个阿姨尽管放心,叔叔的思想工作我早已做好了,没有这个基础,我哪里敢和阿姨提这事,之所以让你们抓紧时间办,主要是你们年纪在这里摆着,你们都近四十了吧,万一有机会也可以要个孩子呀,我说的是万一呀,不过,我有可能又把心操得太远了。” 这一下,谢情悦反而没有不高兴,她看了看张海宁,低下了头嘀咕了一句。 “就我这身体还能怀上孩子吗?” “不试试咋知道?”罗仕康又回了一句,张海宁快受不了了。 “仕康,你能不能别接那么急的话茬,你不说掉不到地上去,我都快受不了你了,一个大老爷们咋学的婆婆妈妈的,什么碎心都操,破事都问,这个饭可让吃下去了。” 罗仕康也意识到刚才有点过了,赶紧恢复了神志,举起酒杯和筷子。 “来,大家一起,走一个(喝一杯)!” 饭吃了一大半的时候,罗仕康还是止不住要说。 “阿姨,我觉得你们的事情订在下半年的农历8月16吧,我从日历上查过了,这一天是个好,也是钱塘江涨潮的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我喜欢这个季节,不热不冷的。” “还有就是我看了一下有关易经方面的书籍,当然不是迷信,如果有可能怀上孩子的话,这一段时间男孩的可能性较大。” 罗仕康不管张海宁高兴不高兴,该说的话他仍要继续说。 谢情悦听了很高兴,自己才三十多岁,还是可以要小孩的,如果真的能帮助张临泉怀上孩子,她一百个愿意,不单单全是报答,她也要重新做一回真正的母亲,好好地相夫教子一番。 这一下连张海宁也不说话了,她的内心也是想让爸爸妈妈到老都有一个很好的归宿。 “小罗,别八卦了,赶紧吃饭吧,马上菜都凉了,看你把心都操碎成这样,阿姨都心疼了。哎对了,你和海宁的关系确定了吧?”谢情悦反问了一句,让罗仕康也莫名其妙。 看来,谢情悦的想法和张临泉有时是不谋而合的,这也正说明了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罗仕康没有接话,而是看了看张海宁。 “妈,您好好吃饭吧,别想那么多了,我和罗仕康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呢,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还不提前向您报告。我们现在的强强联手就是要排练更多的好杂技项目,拿到更多的奖项和奖金。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拿国际金奖金小丑马戏奖,所以,我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只有您和我爸的事安定了,我们的事情才会有进展,您说对不对?” “这话说得没毛病,但是你们的进展跟我们应该没有多大矛盾吧。”谢情悦发呆地看着张海宁。“妈,小罗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表示爸爸已经同意了,就在今年下半年8月16号给你们办,你还没有给他答复呢?” “我刚才不是说过可以了吗?” “罗仕康你是不是要等我妈的正式答复,现在听清楚了吧。” 罗仕康心里很是佩服张海宁对事局的把控力,果然不一般。 “是,是的,阿姨,只要您这边能确定,我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来和张叔叔报告了,顺便也让他能早点来杭州查一查身体。” 谢情悦点了点头。 “只要他不嫌弃我又老又丑,这事就按你说的办,海宁,可以吗?” “可以,妈,那就让罗仕康多费心了。” 三个人在边吃边聊,直到离电影《战狼2》开始前的十五分钟,他们才结束愉快的吃饭,其实这顿饭吃得让罗仕康觉得特别有意义,他在攻心方面大获成功。在观看电影的广告片时,他就想,当媒人真好,两头都能得到好处,不光强化了人缘,还能有吃有喝,怪不得在老家时,那么多人愿意从事这一行,到哪里都是迎来送往,如果自己将来老了演不动杂技了,选择这一行业也不错,就凭一张嘴,也能包吃天下。 第72章 你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男人 第二天下午,罗仕康才把谢情悦同意的情况告诉了张临泉,而其间,张临泉至少打了三次以上电话,发了五条语音信息,罗仕康都没有回答。 罗仕康最后的答复是亲自打电话过去的。 “叔,告诉你一个不太开心的消息,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呀。”罗仕康是不想让张临泉顺顺当当地接到这个好消息的,你能不让我好好过初一,我哪能让你好好过十五,你不是不接我电话么?这时的罗仕康有些记仇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觉得不给这个准岳父一点颜色看看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说吧,叔又不是孩子,什么样的情况叔叔都能扛过,你要相信叔。”张临泉在这方面是有些自信,从小到大,他觉得自己或许就是靠着这种自信活下来的。 “谢阿姨说太不同意,她还说,还说……” “不同意就不同意呗,还能说些什么呢?”张临泉有些怀疑罗仕康的话的真实性了。 “她还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想得美,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龌龊的想法,要不是看在你将海宁养大的份上,她要把你的脸抓破!” 话一出口,罗仕康觉得这个玩笑开大了,但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说这话时,连个迟钝都没打,一切显得那么自然顺利。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过瞎话,怎么今天这么邪乎呢? “罗仕康,你告诉我,这是她说的,还是你自己信口瞎编的?”张临泉明显有些生气了,反问了一句。 “叔叔,我有必要向你瞎编这些话,你就是放给我一个胆我也不敢呀!不信的话,你问问海宁吧?” 罗仕康说完,果断地挂了电话。 张临泉的脑子里嗡嗡直响,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对谢情悦这么细心体贴竟然换来了别人的如此不齿。张海泉呀,你做人真的是失败呀,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呀,不光别人看不懂自己,甚至自己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天晚上,快十点多钟了,他还是忍不住给女儿张海宁打个电话核实一下,他不相信谢情悦是对他如此差的印象,还是他做错了什么? “海宁呀,休息了吧,爸爸这么晚了打扰你休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妈妈也休息了吗?” 张临泉边犹豫边,但还是打了电话,他希望从女儿这里证实一下自己在谢情悦心里到底能打几分? “爸爸,我妈她刚躺下休息,她没有和你联系吗?” “没有,孩子,只要你们好好的,爸爸就放心了,我在家里挺好的,天天教教孩子们练习杂技,生活也充实得很,就是担心你在那边生活习不习惯的问题,要吃好休息好,把工作搞好,和妈妈在一起不要惹她生气。” 张临泉本来想着问海宁,谢情悦到底对他什么看法,但话都到了嘴边,还是改变了方向,将原来强硬的语气全都软化了,因为他实在在女儿面前表现不出现原有的强硬,他知道那样的话,只会是女儿无端的受伤害。 “爸爸,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和妈妈,我们虽然原先没有生活在一起,但是现在也不显得生分,毕竟血浓于水,谁叫我身上流着她的血呢,这一点您放心吧。还有一点就是罗仕康,他应该跟您讲了我妈妈的真实想法了吧?” 张临泉不想知道的东西,没想到被女儿一句话挑开了。就像自己身上的伤疤,都是被他人无缘无故地挑开,看看结痂了没有。其结果总是不断地疼痛、流血,他不想再听到自己女儿说出谢情悦不但拒绝,而且自己有种目的性很明显的那类男人。 海宁这么一问,张临泉反而紧张了,支吾着说。 “孩子,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有那种想法,我有些龌龊了,让你妈妈别生气,我不是个好人,请她能原谅我。” 张海宁一听,也有些不知所以然了,这个罗仕康怎么回事,他不是说爸爸心有些念,怎么如今这么快就反悔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能当个玩笑开么? “爸爸,我就不明白了,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有那么复杂吗?罗仕康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其实小罗也没说什么,他是个好孩子,你不要责怪他,就是爸爸的错,他什么也没有说,我,我当初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是,爸爸,这到底怎么回事,把我越说越糊涂了,你不是当初想清楚了才做出的决定吗,怎么现在就反悔了,你这开什么玩笑?” 张海宁明显按捺不住了声音也调高了不少分贝。这声音竟把谢情悦也惊醒了,她轻轻推开张海宁的房门,凑了上去,小声说道:“海宁,声音小一点,你不怕惊动左邻右舍呀!到底什么事呀,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海宁,爸爸错了,代我向你妈妈道个歉,惹她生气也不是我的本意,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事了,放心好了,你还不相信爸爸?” 张海宁把手机递给了谢情悦。 “爸爸,我妈刚来到我身边,你们大人的事,直接挑明吧,别让我来回的传话,给,妈,你来接听爸爸的电话。” 谢情悦有些激动,只是她没有明白张临泉之前所说了什么,还是试探性地问起张临泉的健康来。 “老张,听说你心脏不好,是不是最近又严重了,我在浙江这边挺好的,我和海宁商量了一下,准备把你接到杭州全面检查一下呢?” 张临泉听出了是谢情悦的声音,更加紧张了。 “妹子,我不是个东西,我是个臭流氓,你以后别理我了,我真的不该那么想,你能原谅我更好,真的不能原谅,我也不怪你。” 谢情悦一听就笑了。 “老张,你怎么这么想,你对我什么也没有做呀,怎么向我道歉来了,我还一直担心你的身体呢?” “老妹,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不是个东西,我无知我龌龊,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就行了。我没什么,身体好着呢?” 张临泉以为谢情悦什么都知道了,最后连解释都显得矫情,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这边,谢情悦笑得更是前仰后合的。 “老张呀,你是误解了吧,还是被别人误导了,我怎么越听越离谱呀?你要有什么样的想法就直说罢,咱们也不是外人。” “我,我当初是想那啥的,没想到,你对我印象是那样的,所我就那啥,就当没发生那啥。” “哈哈,我以为是怎么回事呢,我明白了,其实我实话实说了吧,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你连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难道还过不了我这一关么?” 谢情悦的爽快来得太猛烈了,让张临泉瞬间崩溃。原来,谢情悦没有说那样的话。这个罗仕康,年纪不大,怎么那么多花花肠子,肚子里那么些坏水呢? “情悦你真好,谢谢你那么信任我,我爱你!”张临泉终于大胆一回了,勇敢地说出了最后那三个最有分量的文字。 第73章 血色玫瑰 谢情悦听到张临泉说那最有分量的三个字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人常说,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最是一副最好的情绪调节剂,她等待一个真心对她付出的男人实在太久了,这泪水中既有感动,更多的是幸福。 张临泉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以后,就来到了海滨市和谢情悦谋面。 张临泉坐在一辆浅蓝色上海大众出租车上,车辆人群川流的大街上不急不慢地行驶着,满目的繁华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不远处飘来一阵鸟语,伴着花香让他陶醉。 “司机师傅,请停一下车,我要买幅花。” 对于买花,并非出于张临泉的突发奇想,他觉得既然谢情悦答应嫁给他,他也要像城里人一样浪漫而认真地对待这场爱情。 花店的店主有三十多岁,精制的装扮,一身的清香刺鼻,看上去年纪和谢情悦差不多。 店主很热情,讲话中略带着江南女子的甜濡。 “大哥,你需要什么样的鲜花?” “求,求爱的,代表爱情的那一种。” “火红的玫瑰和洁白的百合,不知道你要哪一种。” 张临泉笑了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是新婚,还是其中有一方再婚?” “新婚,我们都是新婚。” 店主有些不相信,毕竟张临泉不再年轻了,看上去快四十岁了。 店主不乏察颜观色的基本功,含蓄地笑了笑。 “其中一方如果有孩子的话,送的花就不一样了。” 张临泉左顾右盼,看看身边没有人注意他,小声说:“有,有个孩子,我有个女儿,二十岁有了,不,是她的女儿,也是我的。” 看到张临泉一脸诡秘的样子,店主自然也跟着八卦起来了。 “我明白了,你们两个的私生子,现在是不是处理好各自的事情可以见光了。” “哪里哪里,她的女儿,但不是我的,明白吗?” “那就是你继父了,这一点我可要多说一句了,你作为继父的,一定要把持住自己,特别是别人女儿都二十岁了,不可有苟且的想法,做人要堂堂正正,不然要下地狱的哟!” 张临泉急了,有一种越说越说不清楚的感觉,他不想在此白费口舌了。 “哎呀,我一时半时也和你说不清楚,就是她的孩子,我帮她养成人了,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了,明白了吧?对了,我和你一个陌生人扯这些有啥用呀?” 讲了半天,此时,张临泉觉得自己也是扯淡得很,怎么什么事情都向外人说呢? 美女店主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妩媚。 “哎呀,你别说,还真是的,这世道有人看着一脸老实巴交的,还真的有心计,帮着别人养女儿,最终让别人投怀送抱,像你这种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美女店主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小得像蚊子,腹语里夹杂着唇语,也没有逃过张临泉的眼睛。毕竟,对方的眼光里透视着轻蔑,张临泉还是能够秒懂的。 “无论有多贵,我都要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时间不早了,赶紧给我包装。” 张临泉心里略有不快,怪自己嘴贱,跟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扯什么蛋,纯粹浪费时间。 美女店主莞尔一笑。 “哥哥,别急呀,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心急还吃不了热豆腐呢?我这就帮你弄,包你满意。对了,再加上些满天星吧。” “可以,随便你了,只要弄好了,多少钱我都不在乎。”张临泉急着赶路,他再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火红的玫瑰上点缀着满天星,高雅而不失浪漫,张临泉亲眼看见那些不起眼的一枝枝鲜花儿,在美女手里不经意间就变成了艺术品,修剪加上粉色的外包装,极其熟练。 “多少钱?” “不会收你多的,568元,要是卖给别人是868,听了你感人的故事,我才优惠的,那300元就当我听故事费了。” 张临泉怎么觉得这句话有些侮辱性的,他生气要直接付868,然后说一句我不要你优惠,你别在这里恶心人了,但转念一想,别人的优惠也不要,自己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了,568也可以,谐音不是吾顺发么,斗气可以,何必破财呢? 张临泉用微信刷了568元,转身就走开了,毕竟对面的出租车司机等的早已不耐烦了,不停地下车抽烟和按喇叭,催促张临泉抓紧时间。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啊!” 张临泉手捧着红色玫瑰花急着向对面冲去,正当他冲到街心一半时,一辆咖啡色保时捷高速闯了过来,张临泉躲闪不及,连人带花飞出了十多米远,鲜血溅到了红色玫瑰上,顺着新鲜的花瓣往下滴。 出租车司机和花店美女老板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保时捷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出租车司机跳上自己的车,直接逼停了保时捷。 保时捷车主是个女的,打扮得有些妖艳,在主驾驶室坐着已经是花容失色了。 “怎么办,怎么办?” 出租车司机大喊一声,还不打120救人。 保时捷车主这才战战兢兢地打电话呼叫120,这时,车内很快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让你低调,你非要出来兜什么风,技术不咋滴,刚拿驾照,还要在这城区里开,出了事你老实了吧,你这个丧门星。” 男人从车里出来,丢了一张金卡给女人。 “这里面有十万元,你看着处理,我先走了,密码是你身份证后六位数。”说完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了。保时捷女人一句话也没敢说,待120救护车来到时,随着救护车陪护着张临泉进了海滨市人民医院的急救室。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临泉好像是被刺眼的白炽灯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吵醒的。 “我这是在哪里呀?” 清醒后的张临泉自言自语地说,他努力睁开了眼睛,先是看到谢情悦,接着是张海宁那张憔悴的脸。 “爸爸,你醒啦,妈,爸爸醒来啦!” 谢情悦紧紧攥住张临泉的手,眼泪流了下来。 “老张,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张临泉此刻清醒了,只是一动身体,哪里都是疼痛。 “我买的玫瑰花坏掉了,好可惜。”张临泉喃喃地说。 “没有,这花还在你的床头上呢,血色玫瑰更是让人惊魂,令人难忘,你看,它们盛开得如火如血,抢救你的人员说,你手里一直紧紧攥着它呢?” 第74章 西溪湿地 张临泉是在一个星期后才出院的,尽管他早就不愿意呆在这里,医生告诉他就是担心他以后出现脑震荡,这个病情有反复的可能,一定要观察一个星期时间才能离开。 出院后的张临泉心情大好,作为一位长期练习杂技的人,身体素质绝对过硬一流,强过一般人。对于这种意外,哪怕是在杂技训练中都有可能随时发生,所以,飞来的车祸这件事对于张临泉几乎没什么影响,只是发生的时候太突然,造成高度绷紧的神经,让他头痛了好几天,大家都以为他是脑震荡时,他自己觉得没什么。 还好离农历的八月十六还有一段日子。现在筹备婚礼不像过去,要提前一个星期准备,还要通知七大姑八大姨的。 张昨泉和谢情悦的亲人都不多,他们不想按照过去的婚礼习俗办,时代不同了,结婚也要与时俱进。 “临泉,我想让你带我到杭州的西溪湿地去玩玩,那里有风景,有诗意,也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可以吗?” 谢情悦含情脉脉地看着张临泉,希望他能同意。张临泉自视为是个没有文化的人,谈诗论画自然也是外行,但是能出去旅游走动是他这一生的爱好,有可能是经常在外面演出的缘故,他是最爱出行的人。 “你说的西溪湿地那个景区我有印象,记得好几年前,我们的杂技班子还在那里表演过哩,行,你说几时去,就几时去,我随时可以出发。” “不行,就明天上午吧,这里有直达景区的车,先网上约车,到那里很方便。” 第二天早上,夜色褪去,天空里的繁星还时隐时现时,网约车就来到了小区。他们坐上车,打开车窗,一股凉风吹过来,大脑瞬间清醒了很多。 周围静悄悄的,草里的虫子也因露水而闭口了。由于时间早,路上的行人极少,网约车的速度很快飙到一百以上,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两边高大的树木纷纷向车窗后面倒去。 到达西溪湿地景区门口时,差不多八点。趁着还有时间,他们在景区门前的早餐店吃了点早餐,工作人员就打开了景区大门,迎接第一批游客。 景区很大,里面犹如天然的童话世界,一切的树、河流都显得那么地自然,古人的诗、词、画,也多留与这世外桃源内,每一处景致都是一幅画,谢情悦和张临泉驾着小船,过着二人世界,他们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他们的心情也如谢情悦面对如此美景,不禁感叹。 “浣花流水水西头,主人为卜林塘幽。已知出郭少尘事,更是澄江销客愁。无数蜻蜓齐上下,一双鸂鶒对沉浮。车行万里堪乘兴,须向山阴上小舟。” 谢情悦把唐朝诗人杜甫的《卜居》轻轻朗诵完后,张临泉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意思。好在游人不多,没有人看到他们,张临泉左思右想,立马来了一句:“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谢情悦一听到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哥,笑得前仰后合。 “临泉,你真是太逗了。我吟唐朝古人的诗,你给我配现代的歌,真是太有才了。” “我又听不懂诗,不解其意,所以也只能用歌来凑合了。” 谢情悦笑完了,一本正经的告诉张临泉。 “你知道吧,这首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吗?那是上元元年春天,杜甫开始卜居成都西郭草堂时所作。乾元二年年底,杜甫一家由同谷到达成都,在草堂寺暂时居住了一段时间,喜不自禁地创作了这首诗,以表达避俗野居的乐趣。” “看到西溪湿地这么好的美景,我就想,如果我们两个能住进来,哪怕有一间陋室深藏于这花树丛中,避俗野居下半生该多好呀,这家还没准安在哪里呢,你就给我在船头上荡悠悠了,你说可是搞笑?” 张临泉挠了挠后脑勺,也不好意思憨憨地笑了。 “我没有文化,别跟我这样子,以后,我还要跟着你多学习呢?见笑见笑了。” 张临泉边打着哈哈,边继续摇着撸,穿过一道道宽窄交错的河流,向着景区深处走去。 听着撸打河水的声音,谢情悦思绪万千。是呀,每个人都是这么过一生的,张临泉没文化,但他真诚、正直善良和担当,而又有些人是有文化,但他们却是穿着一身文化的皮囊,干着猪狗不如的事情,背叛家庭、背叛爱情,甚至有的人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反人类反社会的那种变态。 谢情悦的心一次次被冰凉的水扑灭,一次次看不到未来。直到张临泉的出现,她才感到世上是有好男人的,只是以前自己没有碰到而已,如今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她一定会倍加珍惜。 天色越来越亮,景区的人流也越来越多。还不到十点钟,天色再次变暗,风也不断地加大,要下雨了。于是,人们开始上岸,怕淋湿了衣裳。 “情悦,我们也上岸吧,淋湿了生病怎么办?” 谢情悦笑了笑,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把雨伞。 “我知道杭州这边的天气,随时变天,下雨更是无常。所以出门的时候早就备好了雨伞,放心吧。雨中划船,更有情趣。我给你打着伞,淋不到你。” 张临泉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我没什么,主要是你身体单薄,我担心你,你看我这身子骨随便折腾也没有事。” 小舟继续向树林深处划去,天上的雨变得越来越大,有些迷离了眼睛的那种。 “情悦,我怎么看到刚才那个小树林有人在哭泣,不信,你仔细听听。” 谢情悦有些不相信。 “雨下这么大了,怎么会呢,来的人都上岸人避雨了。” “不信,你再仔细听听。” 还没等张临泉把话说完,又传来“扑通”一声落水声。 “不好了,有人跳河。” 张临泉看到就在他们小舟不远处的那个小树林畔,有人落水。 “快,临泉,把船快过云,我们云救人。” 谢情悦指挥着张临泉调转船头向落水者划去。他们划到落水者身边时,那人正在水里挣扎,明显有求生的欲望。 “情悦,你坐稳了,我这就下去救人。” 张临泉从船上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脱下,就一个猛子冲进了水里。接近那人时,那人一把抓住张临泉的衣服,死死不肯放手。 张临泉此时也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是位跟谢情悦年纪差不多的女性,只是体型上比谢情悦大一圈。他在水里一个转向,从身后抱住了那女子的上身,只是手放在了一团软软的地方,紧张得张临泉赶紧又换作另一只手,往下挪了挪地方,离开那个敏感的部位,向岸上拖去。 谢情悦也划着小船跟到了岸边,上岸后就打120,当她仔细一看那人惊讶了。 “怎么是你呀,你还能有想不开的事?” 第75章 女性强者联盟 张临泉看到谢情悦一脸紧张,也跟着惊愕,仔细一看被救下来的落水者,觉得好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了。 “情悦,这是?” “临泉,这不是咱们的恩人,海滨广播电视台‘昨夜星辰今夜风’的栏目主持人李露么?” 谢情悦不停地喊叫着李露的名字,李露努力地睁了睁眼,很快又闭上了。 120救护车只能开到景区大门口,不大一会儿,景区内的工作人员开来了一辆长长的绿色游览电动车。张临泉奋力将李露抱到了电动车上,向120救护车的方向驶去。 李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情悦也基本上中断了这次西溪湿地之时,两个人陪伴着李露一起来到了附近的医院急救室。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李露才彻底从混沌中醒来,醒来的一句话,就万念俱灰地说:“人活着有啥意思,我真的不想活了。” 谢情悦一听这句话,马上理解李露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苦楚。她给张临泉使了个眼色。 “老张,你出去看看哪里有好一点的水果店,给小妹买些水果来。” 张临泉会意地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李露哀叹了一声,还是不想说话。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张海宁出现在了面前。 “妈,李阿姨,这是怎么啦,我也是才听到消息就往这边赶的。” 谢情悦苦笑了一下。 “没什么,你阿姨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 李露听到了海宁和自己说话,艰难地坐起了身子,两只眼睛水肿得像两只灯泡。 “海宁呀,你过来真好,阿姨想得难呀,就是不想活了。” 张海宁宽慰的词一时都想不起来,还是说了句心里话。 “李阿姨,再难也要活下去,想想我走过的路,哪一条不是荆棘遍布,不也一样走过来了吗?不是您帮我,我估计很难找到我妈妈。” “是呀,孩子,就是人常说的,幸福是一样的,不幸则是各有各的不幸,所以阿姨活得累呀!” “哎,我的事情早几年前就发生了,好像就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时我们闹得正欢……” 从李露断断续续的谈话中,张海宁了解到,李露的老公,是东方大学的博士生,在东方市毕业后,就没有回到海淀,尽管两个人已经办理了婚礼,但还是聚少散多,老公忍受不了寂寞和西方生活的腐朽方式,与国外一女子同居了。 他与李露的通话也越来越少,前一段时间,李露再提及他们的未来时,那个男人说,我们还有什么未来,你不来国外,我不想回国,所以,我们的未来就是没有未来,我们散伙吧。离婚协议我们可以签约电子版的,同样生效。 作为过来人,女人同样理解女人。 “还好,你们没有要孩子,要不然现在咋办?”谢情悦心里也不好受,他们这些知性女人被男人抛弃好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和自己的朋友身上,她的心情一样的不好受。 李露这时心情稍稍透了一下气。 “是呀,我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在想,是不是有时把自己的面子看得太重了,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光鲜一面,而隐藏了太多的无奈。” “小妹说得对,女人为了面子活着的人不在少数呀,我也是其中一位受害者,在家想当乖乖女,在社会上想当女强人,在男人面前还要不断扭曲自己,讨好他们,我们到底是为了啥,活给别人看点,这话一点也不假。” 谢情悦替李露鸣不平的时候,也乘机吐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快。 张海宁听到后面才算是听明白了,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一名女性,他们两个经历的,犹如教科书一般让她历历在目。 女人啊女人,多少人是为自己活,多少人又是为别人活!一想到这些张海宁心里沉甸甸的。 “阿姨,我觉得你和妈妈的遭遇应该是一种社会问题,也是女性当下生存状态的一种,既然大家都容易受伤,何不成立一个组织,一个女性的家庭,让大家自尊、自重、自强,还可以维权的那种民间组织呢,受伤的女人有了家,心灵有了归宿,也是为社会办一件好事呀,这个组织发挥作用好了,一定能够受到女性朋友的欢迎。” “海宁这个建议好,小妹,你在媒体工作,我觉得你发起的话,大家更容易入群,咱们又不收费,属公益性质的,你当这个组织的头。这个组织你给取个名字,我们来筹办。” 李露很欣赏海宁的头脑灵光,什么事情不像自己,往内看而不往外看,而张海宁虽然年纪小,但看问题和解决问题都是站在一定的高度,胸怀全局的,把问题往外摆,视野才会更加开阔。 “好呀,我们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们看叫女性强者联盟怎么样?” “这个名字好呀,大气、霸气,上档次,我喜欢!”张海宁一听这个名字,先是竖起了大拇指。 “可以,这名字洋气,很有现代感,现在搞什么事不都联盟么?比如,游戏里的王者联盟什么的,我早就听说过了,海宁知道吧?” 张海宁点了点头。 看着两位妈妈,她的心里也在波涛汹涌,她多么希望每个人都能一生安好,事事顺意呀。 张临泉买了些龙眼、水蜜桃,香蕉、椰子满满两大提袋水果,满脸汗水地走了进来,他面色潮红,像刚喝了酒一样。 “爸爸,怪不得刚才没有看到你,你去买水果了?外面气温高吧,看看把你晒成什么了?” 张临泉不免有些心情爸爸。 “姐,你看海宁还是疼他爸的,外出这么一会儿,她心里都难受。” 谢情悦看着张临泉。 “老张,辛苦了,你小棉袄都知道心疼你了,你这养得也值得呀!” 张临泉也很自豪。 “那可不是,我们爷俩相依为命,苦日子过得那么多了,当然谁也离不开谁了。” 躺在床上的李露有些羡慕。 “你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多好,而我呢,我的家还不知在哪里,要不是有父母亲靠着,我比你们谁都可怜!” 张临泉听到话里有话,马上过来补台。 “放心吧,阿姨,我们在海滨市的话,永远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希望再变了,我很喜欢这个城市,灵气而多姿,是一座极具创新力的沿海城市。” 正当他们沉浸在短暂的幸福时光里,团长冯一柱给张海宁打来了电话,电话说有急事,要她去他办公室一趟。 “海宁,赶紧去吧,单位的事可不能耽误了,何况你还是新来的。”谢情悦在一旁督促着。 海宁拿了两支香蕉,愉快地走了。 第76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海宁赶到冯一柱团长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下班后,整个办公楼显得格外的安静。 “咚咚”,张海宁轻轻敲了敲冯一柱团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冯一柱在里面答应着。 海宁轻轻推开门,里面没有开灯,光线十分暗淡,冯一柱正赤裸着上身做运动呢。 冯一柱的办公室很大,足足有两大间房子近一百多个平方,中间用板子隔开,外面的办公室很小,明显不超标,但是里面的另一个房间,成了一个个人的训练室,里面的力量训练的各种器械一应俱全。杠铃、哑铃,推力器,跑步机,沿着四壁一字摆开。 “海宁,要不要试试。”一身是汗的冯一柱邀请海宁也练习一会儿。 海宁摇摇头,靠近拉力臂旁边。 “冯团长,您这时候找我不光是为了训练吧,应该有其他事情安排的吧,您请讲。” 冯团长嘿嘿一笑,晚上团里有个应酬,你晚上一起去,好处当然不会少你的了,一家私企,在国内影响很大,是咱们团的财神爷,最大的赞助商所以得陪好他们,要不然咱们团你也知道,虽是国企但也是自己挣自己吃,你也算是给咱们团里出力流汗了。 “团长,实在抱歉,我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不能前去,还有像这样的应酬你应该安排办公室那些美女去,我只是个普通的杂技演员,对于杂技以外的事情概不过问,因为你的聘用合同里没有这一条,我也没有多想。在这方面,你找错人了。” 张海宁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走。冯一柱见此情景,立即上前一个熊抱,将张海宁紧紧揽入怀里,然后嘴巴又疯狂地亲吻起来。 “臭流氓,你干什么?” 张海宁奋力挣扎,也没有逃脱冯一柱的双臂,无奈,张海宁狠狠地咬了冯一柱的鼻子一口,冯一柱这才痛得松手。 “你,你怎么这么狠?” 冯一柱痛得捂鼻子之际,张海宁利用腾出来的手,对着冯一柱的小胡子,拽下了一把,痛得冯一柱在地上直打滚。 张海宁这才喘口气,向楼下跑去,刚到楼梯口,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伤了人还想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你是?你要干什么?” “我是你们冯团长的爱人,今天就是过来捉奸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事吗,你们见不得人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怎么,你把他弄伤了就这样跑了?” “不是,完全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是一个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你不应该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有没有你今天也是走不掉了,走,你跟我回去,我晚来了一步,要不然就是捉奸捉双了。” 冯一柱听到两个人的吵声,也踉呛着过来了。 “你们吵什么吵,我刚才不小心训练时碰到自己了,管她什么事,让她走!” 这时,那个大个子的女人背后跟着上来两个保安,从两边牢牢控制住了张海宁。 “我说的话你td没听到么,赶紧放开她,让她走,我这是自己撞倒的。” 两个保安看看冯团长,又看看冯夫人,不知如何是好。 刚想放手,冯夫人就骂开了。 “你们两个要是放走了这个骚货,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团长,你看这咋办?” “咋办你妹呀,你们是不是聋了,是不是等人都围过来事弄大了才满意,我告诉你们,把她带下楼,然后带到你们门岗室处理,抓紧时间给我滚!” 冯团长一个眼色,两个人架着张海宁下楼去了。 “好呀,你个冯一柱,你个没有良心,天打雷劈的现在有本事了是吧,早就听说你在外面花,没想到你连自己身边人都不放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好,你反了你了。” “你个臭婆娘,没事都让你叫出来个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什么事都没有。”冯一柱说着,把冯夫人一把拉进了办公室的健身房。 一进办公室连续锁了两道门,冯夫人立即傻眼了。 “你玛玛屁,叫呀,你不是有劲叫么?” 冯一柱上前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冯夫人两眼冒金花,但依然嘴硬如铁。 “冯一柱你个王八蛋,老娘要你跟离婚。” “去你玛的,你是个什么狗东西,长得像只癞蛤蟆。”冯一柱一边骂,一个边腿过去,冯夫人立即倒在了地板上。 冯一柱手持一根握力器,双手一用力,夹住了女人的脖子。 “信不信老子一使劲,把你脖子拧断了。” 握力器格格支支的发出令人恐怖的声音,女人觉得自己的脖子很快要断掉,这才吓得求饶。 “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就当我没有来过,也没有见过,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老子曾经和你说过,不要多管闲事,你缺钱吗,还是缺吃喝戴用的,我看你特么就是缺心眼子。你不是想离婚吗,赶紧回去找个律师弄好协议,我立即签字,给你一千万立即给我滚,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你放开手呀!” 冯一柱把对张海宁的不满全部发泄到了冯夫人身上,冯夫人提出的离婚,也是他求之不得的,正好,她先开口了,自己省了不少事。现在这个世上,他冯一柱是一个缺钱缺女人的主吗? 冯夫人吓得尿了一裤子,下楼走在楼梯上,身后留下的是一片尿迹。 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冯一柱没有在办公室呆着,而是安排保洁人员陈阿姨把楼上楼下用水冲了个遍,防止有异味出现。 冯一柱来到滨湖医院,找到了副院长老郝做了一次全面检查,没有发现其他危及健康的状况后,去西湖疗养去了。杂技团的工作暂时由王副团长主持,大家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 罗仕康是在一个月后才知道的,他心里有些生气。 “海宁,当初你为什么不及时举报他,还让他逍遥法外。要不然他现在都该在局里子生活呢?” 张海宁很平静,时间一天天消逝,也让她的心又回到了从前,经历了那么多,她深知每个人的不易。但她还不知罗仕康的真正用意,何不借此试探一下他呢。 “仕康,我也想举报他,走吧,我们明天就去市纪委举报他怎么样,你和我一起去实名举报。” “让我和你一起去,这不太合适吧,搬倒他还好,搬不倒他,我也要跟着倒霉,这事我不能干!” “你还是我认识的罗仕康么,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呢?真爱?我根本不相信,你,你真假!” 第77章 不一样的烦恼 张海宁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她认识的罗仕康。说好的责任感呢、老乡情呢,即使撇开八字没一撇的爱情也罢,不,不谈爱情这两个字也罢,你罗仕康也不可能说出拒绝二字吧。 张海宁重新打量着罗仕康,觉得他像个火星上的外来物种,真的一点不懂得地球上的人想法? 但转念一想,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或许,从一开始别人就是把你张海宁当作普通朋友和老乡,只是帮你一把而手,而自己却想多了。 想到这里,张海宁的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没有了什么负担,甚至对于罗仕康,他们之间不需要一句道歉的话来填补彼此间那种要面子的虚伪。 人家是你什么人,凭什么帮你,友情再好,也不可能无限地支透支它。做人做事都要有个度才好,人嘛,不可用放大镜看人,不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不然谁还敢跟你做朋友。 张海宁的内心此起彼伏,一刻也不得安宁,她不停地劝说着自己,正面不行从反面劝说,她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能够平衡罗仕康不帮自己的理由。 可是找着找着,张海宁没落的心就有些悲哀了。她发现外面的世界太好,若是好一个人在这里单打独斗,她有些势单力薄。她可以做出污泥而不染的青莲,但前途和未来却看到在何方。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时候,却真的动摇了她是否有没有留下这座城市的必要。是呀,别说这座海滨城市好,就是北上广深这样的一线城市再说,但它们属于你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好或者好的再狠和再差,与自己又有何干呢? 现在作为成年人,张海宁应该表现出自己的成熟了,她慢慢想清楚了自己的家在哪里,根在哪里,临泉杂技应该在哪里发展,离开那片土地,自己有可能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一个街上玩杂耍的。 “仕康,我,不好意思,让你为我分担得太多了,没什么,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该干什么我们接着干吧。” 张海宁拉了罗仕康的一支胳膊,向着训练馆走去。罗仕康低着头,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最近好像也遇到了什么麻烦,搞得满脸不高兴。 “怎么不见你高兴呀,是不是有什么事呀,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给你解决一下呢?” 作为老乡也罢,普通朋友也好,该关心的张海宁也是不含糊。 “这事说来话长。我初中一个女同学,原来经人说给我当老婆,他们家里人嫌弃我们家里穷,没有那么多彩礼钱她又嫁给了我另外一个同学。两人结婚不到三年,生了两个丫头,谁知,我那男同学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她又哭着闹着要和我重归于好,你说这是啥事呀,我特么成了她的感情备胎了,真是受不了。” “这种见异思迁的人我觉得最好别理她,即使她现在想给你成为一家人,将来未必能幸福,对于这种人,我觉得应该避而远之。” “我也这样想呀,可是你知道么,她昨天带着两个小孩子到我家里去,见了我爸妈,买了好多礼品,在我爸妈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我爸妈是个软心肠,非让我回去把这事处理好再说,你想想看,我都烦死了。” 罗仕康说着,还把女同学在爸妈面前的惨哭视频播放了起来。 “你看,就这,这是我们家邻居现场录像,刚发给我的,真他么闹心。” 张海宁摇摇头,眉头上挑了一下。 “哎,真的是每个人的烦恼都不相同,相同的是烦恼的花样推陈出新,奇招不断,我也是服了。” 上午的训练课来的人不到一半,请假的病休的每天都有。王副团长主持工作期间更不会发脾气,他知道自己的角色和地位,只有一把手不在,自己干嘛要得罪人呢,何况这个杂技团出了什么事也不是他姓王的事,有了再大的成绩也是姓冯的脸上有光,所以,更多的时候得过且过。 还有一点,王副团长也清楚,团里的人大多都是退伍兵或者有近亲关系的文化部门的人,得罪他们哪一个都收不了场,大家都是本地人,真正来这里坚持经常训练的,也就只有张海宁、罗仕康他们。 他们这些外地人更是不能得罪了,他们都是全国各地的杂技拔尖人才,夺奖拿名次全靠他们呢,何况别人背井离乡来到此地,欺负别人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呀,所以,还是好人主义吧,老冯不在,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王团长好,我们今天的训练课有统一安排的内容吧,怎么练请您指示。” 即使心里再多的怨气,罗仕康依然很绅士,礼貌地向王副团长请示工作。 “仕康、海宁,你们来这么早呀,真是大家学习的榜样。训练任务团里还没有具体的方案,你们自己随便训练,根据自己的弱项加强训练,别的没啥,你们忙你们忙。” 王副团长打个哈哈走开了。 张海宁和罗仕康相互看了一下,不解地摇摇头。两个人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的体能训练,训练室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王副团长再也没有出现在训练馆。 “走吧,我们也走吧,就我们带着这种情绪训练,训练的效果也好不到哪去,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罗仕康提议,张海宁没有反对,简单地冲洗了个澡,他们一道走出了训练馆。 “张叔叔和谢阿姨的事情定下来没有?我看时间上也是越来越近了。” “咱们最初定的农历八月十六这天倒没变,有可能婚礼形式上有所变化。” “那打算怎么个办法?他们讲没讲?” “讲了,我妈妈说,结婚不搞任何仪式了,他们都到这个年纪了,他们也算是自由婚恋,来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旅行结婚吧,他们想结婚那天,他们在钱塘江边订个酒店,圆月观潮,独享他们的二人世界,他们不想声张。” “也是,也是,毕竟过了疯狂的年纪,他们向往的安静,也是遵从于他们内心的真实反应,我们做子女的一定的支持。” “是呀,我也是盼望着那一天早一点到来,把这件事结过去算了,免得我天天想得头痛。” 第78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农历的八月十五这天,张海宁就为爸爸和妈妈在钱塘江边选了一处叫望江月的海景五星级宾馆。 宾馆离江边很近,直线距离不到一千米。站在房间内打开窗户,能够看到不远处的钱塘江全景,听到江上不断传来的波涛声。 十六的晚上,天公作美,月亮从江面升起来的时候,像一位害羞的少女,细薄如纱的白云从月亮身边掠过。 江面安静如诗,云纱烘托出伴有红色光芒的月亮缓缓向上空高悬,月亮越来越亮,呈现了它的本色的清爽气质。 望江月宾馆的1314室,谢情悦安静地在欣赏着变幻莫测的月亮潮。江水掀起的一排排浊浪,一声声撞击着她的心扉。 多少年了,她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甜美而温馨的时刻,足以让她回味一生的夜色。 今天晚上的月亮比昨天晚上看上去似乎还要圆,或许在生命里,十五的圆月不归她,十六的才属于她的,三十七岁了,时间对她而言既是漫长和宽松的,也是紧张而不能再容有失的。 六点十八分,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了,张临泉手捧着百合和紫玫瑰出现在了门口,后面站着女儿张海宁。 “妈,爸,祝你们新婚快乐,永结同心!” 谢情悦满面泪水,幸福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为了妈妈,你付出了这么多,妈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了。如果不是你,说不定妈早就不在人间了。” 张临泉也紧紧攥住了张海宁的手。 “海宁,受苦了。” “爸爸,别这么说,这一生和您在一起我们有缘分,您把我养大,我陪您到老,您的付出我最清楚。余下来的时光,我只要你们二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我们要把后面的生活过得更好。” 三个人拥抱在一起足足有一分多钟。 “好了,爸、妈,我该回避了,这个房间是你们的二人世界,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们早点休息吧。” 张海宁要离开时,谢情悦心中有一些不舍。 “海宁,你也不小了,跟妈说说,你的事情怎么办?” “妈,今晚是你和爸爸最幸福的时刻,别让我的个人事情影响你的情绪好吧。感情的事,你也是知道的,该来时一定会来,不该来时想也无用,想多了还会伤心伤神,你说对不对?” “不是,我是想小罗那男孩也不错的,你们两个有没有可能?” “哎,妈呀,你要是非想知道呢,我就全部如实向您报告吧,我们两个真的没戏。” 张临泉也惊讶了。 “小罗这小伙子挺精明和善良的,不是挺好吗,你们怎么一点进度都没有?” “爸,人家不是我的菜,他呀,也正为感情的事情烦着呢,所以我刚才说了不提这事,这事就是两个小时也讲不完,你们还听不?” 谢情悦不理解,还是想让张海宁讲讲其中的原因。 “孩子,找一个好男人不容易,如果没有原则性的问题,你们还是要坚持走下去的呀!” “妈,许多的事根本不是你想象的,我实话实说吧,一开始我也和你们想的一样,能够和他走在一起问题不大,但是人家心里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他老家的初中女同学带着两个不属于他的孩子找他父母闹着呢,想让他回去成亲呢,你说,这是唱的哪一出?” 张临泉和谢情悦听得也是一头雾水,而就从这一件事,两人对罗仕康的懦弱性格多少还是有些不满。 “这也不是小罗的错呀,怎么就不好处理了呢?”张临泉反问了一句。 “如果小罗在这个事情上还能纠结,只是说明了一件事。”谢情悦若有所思地接了一句。 “那又能说明啥?”张临泉看了谢情悦一眼。 “说明小罗心里放不下他的这位女同学,说明他们以前还是有感情基础的。” 谢情悦说完后,又看了看张海宁。 “海宁,妈分析得有没有道理?” 张海宁没有说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 外面起风了,钱塘江面上的潜潮水越聚越多,越来越猛。 “爸、妈,其实这个事情我也算想得明白,看得透彻。小罗这个人我们处了几年,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他应该也不是没有看上我,你们想想,当他走出家乡的时候,他就是向往更高的杂技舞台,有施展他才华的地方。但对于感情,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放一放的,如果有了成就,他可以找一个海滨市的或者条件更好的,而为什么非要找老乡当老婆呢?” “站在他的角度再看这个问题的话,你们的想法包括我的想法是不是就不重要了呢,他即使对我们再好,那也是老乡在外地的相互帮助和帮衬,而一些局外人把这件事就想当然地想多了,我说得对不对?” 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能把事情的分析得头头是道,看问题如此透彻,真不难得呀,两个大人为孩子的成长而骄傲。 “爸爸、妈妈,我能说的就是这些,我要走了,我们团里还有一位朋友过生日,再不过去,人家就生气了,这事一周前她就和我说了。” 张临泉有些警惕地问。 “男的还是女的?” “哎呀,爸爸,我又不是小孩,当然是女的啦,这个还用问。” 张海宁莞尔一笑,给爸爸关上门,一口气跑出了望江月宾馆。 屋里只剩下张临泉和谢情悦两个人了,江面的潮水此时似乎安静了下来。张临泉上前深情地拥抱着谢情悦。 灯光下,两个人含情脉脉。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环境里的人,彼此幸福地看着对方。 他们相拥在一起,除去了厚厚的铠甲,张临泉闻到了谢情悦的体香,清风吹来,白纱窗帘在空中回荡。 张临泉第一次和异性在一起,不免有些紧张,但在谢情悦的引导下,慢慢放松了下来,适应了节奏。 江上明月如镜,潮水不断翻涌,两人的激情如今晚钱塘江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女人时而如水,时而似火。 张临泉在水里滋润,又在火中重生,他这时才理解人生的快乐巅峰是什么,无法用文字形容的愉悦,是男人的雄风和霸气,立于天地间。 这一夜,他们几乎无眠,没有疲惫,只有幸福感填满了心田。 第二天,他们一直睡到中午十一点多,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猛烈敲门声。 第79章 私人会所 张临泉慵懒地问了声。 “谁?什么事?” 门外没有声音了,由于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张临泉和谢情悦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才清醒过来。 没有穿衣和起床,他们又翻云覆雨,情意缠绵了一番,才打开了房门。 门缝里有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字:爸、妈,我们团里晚上有安排,不能陪你们了,你们自便吧。 两人这才意识到上午的敲门声,有可能是女儿张海宁的作为。 的确,张海宁敲门敲了几声,听不到动静,就离开了。 当张临泉醒来问“是谁?”时,张海宁已经回到下两层不远的自己房间了,她想到他们也是新婚之日,不方便叫醒,便留下了纸条。 当然,留纸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罗仕康给自己打来电话,说冯团长要请客,点名要张海宁和罗仕康参加,他要亲自向张海宁当面消除误会。 “不去,不去,明显的鸿门宴,以为我们是傻子么?”张海宁当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罗仕康倒不这么认为,他略作沉思地说:“海宁,你先别急着否定,我认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想如果这次不去的话,肯定以后成了他的把柄,我们呢,连个证据都没有,如果去,我们能保持定力的话,问题应该不大,一旦有证据,他不得不低头。” 张海宁苦笑的摇摇头,我怎么觉得都有一种不良的征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去。 正当两人犹豫不决时,冯一柱给罗仕康打来了电话。 “小罗,怎么样,海宁的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还没联系上她,正在联系呢,打她手机也没有人接。” “抓紧时间联系,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将来有什么重要位置你同样也承担不起来呀!” “明白了,团长,你说张海宁不接电话,是不是也想到什么了,还有我给她发信息了,她觉得知道这事,如果她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的话,我觉得她还是有顾虑的,这样一来,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有没有办法那是你的事,就看你本事了,如果她不来参加这个陪礼宴的话,以后你告诉她不要来了,不光她包括你明天也不要来团里上班了。对了,你再告诉她,我们请客就在他们家附近,不会超过三百米,这下没啥顾虑了吧。人不多,就团里几个关系不错的,你让她看着办吧。” 罗仕康是开着手机免提有意让张海宁听到的,张海宁也着实没有想到冯一柱竟然是这类货色,逼迫罗仕康就范。 “海宁,听到了吧,我现在觉得我们俩像个木偶人,头上和身上的线全被别人提着,他们想怎么着都可以,而我们毫无挣脱之力。” 罗仕康一脸愁容。张海宁看着低着头的罗仕康,走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胳膊,又顺着衣袖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 “我去,看他能玩什么花样,大不了一拍两散,要么鱼死网破。如果不去,恐怕你我连工作都没有了,更没有一点复仇的机会。” 两人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按照冯一柱发来的位置,向梧桐雨别墅区的a区15栋206室走去。 这几年流行私家菜,也是为了回避社会耳目,聪明的商家寻找一些常年不怎么居住人的别墅小区,经过精致的装饰,融吃、娱、浴为一体的所谓私人会所,吸引了一帮社会名流的光顾,也很快成为官场极少数人的向往之地。 梧桐雨别墅群建设,十五年前成为这个城市的一个高级小区的代言,高昂的房价和一流的花园景区式洋房,让多少人望而却步。而位置果然距离物资局小区不到八百米,就是这不长的一段路,却限制了海滨人的想象力。 两人行走在别墅群区,真是大开眼界。 十多年后的今天,一排错落有致的香樟树如今遮天蔽日,宽阔的柏油马路两旁,各种四季繁花层层包围,喷泉、水幕、儿童幼教中心、老年康疗室、健身室和多功能球场等公共建设一应俱全,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的。 能想到的和不可想象的,在这个小区里皆成为现实。 a区15栋坐落在这个小区的东南角,走两个路口再拐一个弯就到了。大门是一套仿古的古铜色狮子门,按响门铃,里面有个透视孔,有人在里面发问。 “请问客人,哪个房间的。” “206室的。” “好的,请进” 大门打开,进入二道门,二道门是个隐形门,能够检测到每个客人身上是否带了刀和枪之类的危险品,如果有也会发出滴滴的报警声。 站在第三道门时,面前是一座瀑布屏风,屏风后面有电梯和步梯两个向上的通行方式。 “走步梯吧。” 张海宁建议,两个人也好进一步熟悉这里的环境。 在美女服务人员引导下,他们来到了二楼的206室。 轻敲门,里面回应了一声。门是虚掩着的,冯一柱和其他四个人正在斗掼蛋,一人在冯一柱身边帮他揉肩膀。 四人中两男两女,张海宁和罗仕康没有一个认识的。 “你们两个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等我把这局打完马上吃饭,吃饭前我再向你们介绍新朋友。” 房间很大,吃饭的大圆桌是个有三十多平方米的独立区,冯一柱正在玩扑克的娱乐区也有二十几个平方,沿着落地窗户,还有一排健身器械,整体室内宽大叶子的绿萝、文竹长势旺盛,君子兰盛开着橙黄色的花,还有窗外散发过的来桂花香味一阵阵不时地随风吹进来,满屋飘香。 三分钟过后,几个人将这一局的扑克打完后,冯一柱和几个朋友来到了餐桌旁,六个凉菜也上来了。 既然是位菜,来到这里的客人是不需要点菜的。海参、鲍鱼,每人一盏,伴着艺术蜡烛微光的照耀,每个人的脸上绽放着幸福的微笑。 看样子大家都放得很开,唯有张海宁心里的紧张不自在地写在脸上。 斟满一杯五粮液白酒,冯一柱第一个站了起来。 “今天大家欢聚,我建议先喝三个酒,我再一一介绍。” 三杯完毕,冯一柱有些小兴奋地说:“我先介绍一下我的客人们吧。” “这位是明光珠宝商行老总陈燕女士,这位是亿霖房地产商朱红老总,这位是大阳文化传媒的胡婷婷老总,最后一位是我们市武术协会张三风会长。这两位呢,一位叫罗仕康,另一位张海宁,是我们市杂技团的台柱子,我提议,我们一起先干一个相识酒怎么样?” 冯一柱的四个朋友一齐喊道:“来吧,听冯团长安排,走一个。” 罗仕康看看张海宁,只见张海宁三杯酒下肚,脸颊泛着桃红,自己都不敢看下去了。 张海宁喝了一小半,放下了酒杯,被眼尖的冯一柱看到了。 “海宁,你这就不对了吗,这一杯酒要必须喝完了。你们那里的规矩我都懂,听说麻雀都能喝四两,你要是这么喝,我真不知道下面的节目怎么安排了。” 张海宁心里一紧,怎么,下面还有节目安排?不是吧,怪不得刚进屋里就发现他们这几个人关系不正常,难道还要玩出什么花样? 第80章 酒醉心迷 张海宁本来的酒量就不是太大,平时也不怎么喝酒。四杯酒下肚,觉得浑身燥热,喉咙干渴,忍不住将杯子里的龙井绿茶喝了两口,心里才好受一些。 冯一柱端起酒杯,环视了一周,清了清嗓子。 “前些时候,和海宁发生了误会,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老朽先自罚三杯,以表示对海宁的歉意。” 说完,自斟自饮了三杯。仍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冯一柱一走三晃地提着酒瓶,先是给自己倒满一杯,后又走到张海宁面前,指了指张海宁的酒杯。 “你把剩下的这半杯酒喝了,我给你倒上,然后我们俩一起干一个,就证明你原谅我了,如果你不喝,按照你们北方人的规矩,就是不给我面子。今天来的这些好朋友,可都是海滨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海宁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的话,我冯一柱这辈子在海宁算是白混了,这要是传出去,你想到是什么后果了吗?” 这哪里是劝人喝酒,简直特么逼人喝酒,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了。 桌子上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海宁的脸上,海宁看了看罗仕康,见他已经喝得低下了头,满脸通红。 “看谁呢,海宁,是那堆稀泥吗?你看他那怂样,是个男人吗,他不会为你挡酒的,他只会想他的前途,在你和他的前途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你信不信?” 冯一柱一脸的得意,其他四人也不由得面露嘲讽之色。 “仕康,你醒醒,你没有事吧。”看着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罗仕康,张海宁有些急了,她担心罗仕康喝醉了。 罗仕康还是没有言语,勉强伸出了右臂,摆了摆右手,像蚊子发出的叫声,嘀咕了句。 “海宁,喝完这杯酒,咱们俩就离开这里,赶紧的,我只想吐。” 张海宁将自己的半杯酒喝下去,又将冯一柱刚倒的酒也喝了。 冯一柱这才满意地回到了座位上。 张海宁拉起罗仕康想站起来往门外走,但是两腿却没有了力量,双脚也像是踩在了软绵绵的沙滩上。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也喝大了? 张海宁有些迷糊了,她起身去拉罗仕康时,居然看到罗仕康的重影。 她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揉了一下双眼,这才看清楚了一些。 此时的冯一柱像个局外人,根本看都不看张海宁和罗仕康他们一眼,继续和那四个总呀董呀的喝得正欢,张海宁的心里空落落的,临来之前的一切想法现在变得缥缈起来,想和这些人硬刚的想法,看起来并不现实,甚至有些遥远。 两个女老总端着两杯酒过来,要向张海宁敬酒。 “海宁,早就听说了你和小罗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宇非凡,能不能尝个脸,姐敬你们一杯酒,也算交个朋友,对了,为了让你们少喝点,我们两个一起敬你们,这样你们也少喝一杯。你们是老冯的得力干将,当然就成为我们最好的朋友,别的话不多说了,我们先干为净。” 两位美女老总看样子也是爽快之人,一仰脖子,一满杯酒倒入口中,顺着喉咙下滑入肚。 张海宁看傻了眼,甚至连接下来怎么说,都不知道了。 “吓到小妹妹了吧。这样吧,姐再自罚一杯,我们喝两杯,你把这小半杯喝完可以了吧,如果不喝也没关系,我们不会生气的,你自便。” 张海宁苦笑了一下,把罗仕康的半杯酒连同自己的半杯倒在了一起,一杯酒盛不下,洒到了桌子上和罗仕康的头上,罗仕康也是一脸的狼狈。 “这个面子绝对给两位姐姐,我喝,放心吧。” 张海宁又是一杯酒下肚,一股热流从嗓子奔涌到全身的每一个部位。此时的她,连站估计都站不起来了。 她想喊着罗仕康,罗仕康仍在低头昏睡,无奈张海宁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海宁妹妹,既然你刚才都给两位美女老总面子了,也得给我们两个面子吧,这样,我们喝三杯,你喝一杯怎么样?” 张海宁努力睁开双眼,发现面前的两个男人都是重影。两位人像个听话的小学生,端着酒在等待着自己。 “两位董事长好,你们,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俩真的不胜酒力,喝不了了。你们看小罗一动都动不了。”张海宁断断续续地说。 “海宁,不会让你喝多的,你哪怕喝上半杯也算是看得起我们了,来,我们先干为净。” 喝得再多,张海宁的脑子还是非常清醒的。她知道今天晚上,冯一柱叫来的几个人就是搞车轮战的,看来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呢?要么装醉,要么舍出命喝,把这几个男人和女人全部喝倒,但是那样的话,肯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万一自己喝出事来怎么办?想想后果都有些可怕。 当下最为稳妥的便是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发给爸爸,这个世上最有可靠的男人就是爸爸了,也是张海宁最信任的人,至于罗仕康,张海宁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她真的搞不清,罗仕康是真醉还是假醉。叫不醒装睡的人,是不是就是罗仕康这类一喝两杯就倒下的人呢? 张海宁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给爸爸发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还用文字给爸爸写了一句话。 “爸爸,如果明天上午十点前找不到我就报警,让警察来梧桐雨别墅找。” 张海宁刚发完,刚才两位敬酒的美女老总也一同上厕所。他们在上厕所的同时,也是借机观察一下张海宁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另有图谋。 张海宁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盯梢她,故意做出“嗷嗷”的呕吐状,这才打消了那两个女人的怀疑。 张海宁再次回到酒桌上的时候,罗仕康已经不见了,是离开了还是去厕所了,张海宁看了看冯一柱。 “团长,小罗呢?” “他好像去厕所了吧,刚才还在呢?” 冯一柱喝的也是酩酊大醉,一步跨过来差一点没摔倒。 “海宁,今晚表现得还不错,我再敬你一杯酒,以后,我会全力支持你和小罗的,放心吧。就这最后一杯了。” 冯一柱端着两支斟满了五粮液的酒杯,摇晃着来到张海宁的面前。 张海宁想到没有想,接过杯子喝了下去。 这一杯酒喝下去的时候,罗仕康像神一样的出现了。 “海宁,那酒不能喝!” 说完,他将桌子上的半碗酒端起来,猛地一下泼洒到了冯一柱的脸上。 “姓冯的,喝喝,喝你妹呀,你他妈是个什么玩艺,老子大不了不在你这干了。走,海宁!” 张海宁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骂声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81章 我想回老家 张海宁醒来的时候,窗外传来了几声鸟叫,天色还没有真正的明朗。她努力地睁开双眼,房间的灯依然亮着,可是在房间的却只有冯一柱、罗仕康三个人。 罗仕康半靠着桌子腿上,头发乱作一团,像篷起的茅草。额头上的血痕已经干涸了,脸色苍白。 另一旁不远处的三人蓝色布艺沙发上,躺着冯一柱,打着高低不同的鼾声。 张海宁蹲下来,小声叫着罗仕康,罗仕康睁开了疲惫的双眼,用手指比画了一下。 “海宁,我没事,你过去看看那个老东西去。” 张海宁点了点头,头脑仍旧发昏,太阳穴也是有痛又涨的感觉。她用手按着太阳穴向沙发这边靠近。 冯一柱似乎听到了什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和张海宁四目相对。 “海宁,你没事吧,我从心底喜欢你呀!” 冯一柱一把抓住了张海宁的双手,竟然流出了眼泪。 “冯团长,你喝多了吧,昨晚的事情难道你都忘记了?” “昨晚上的事情,昨晚上我们不是在喝酒吗?能有什么事情?”冯一柱的惊讶状,一时无法分清他是真的喝大了,还是在演戏。 此时的张海宁明显心平气和了许多。 “冯团长,你和你的朋友昨天晚上以喝多了为名,把罗仕康打成了那样,你现在还若无其事,你以为我们是傻子么?” “一定是误会了,你看我那帮朋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如果我是存心的,我还能不跑么?还呆在这里等着你们收拾我?” 说的也是,张海宁回头再看罗仕康时,罗仕康也站了起来。张海宁挣脱冯一柱的手,重新坐到了桌子前。 餐桌上都已经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地面上也是一片整洁,没有想象出打斗的痕迹。 难道昨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错觉。 罗仕康这时好像清醒了很多,他指了指冯一柱,看了看张海宁。 “海宁,不要听信他的话,他以后不会放过我们的。” 张海宁听了心里一惊,是呀,差点相信了冯一柱这个老家伙,人家是团长,收拾我们不是小菜一碟,自己干嘛要相信他的话呢? 冯一柱哈哈大笑了起来,同时还伴着咳嗽声。 “罗仕康,你特么你的虚伪,你的英雄救美表演得如此蹩脚,你以为海宁是个傻子么,但凡有一点判断力的人也不会被你带偏。” “你想要咱们团副团长的位置,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对我的承诺呢?不过还好,要不是你和我说了海宁那么多真实情况,我真的想都不敢想自己能不能和海宁再处下去了。” 张海宁刚刚清醒的头脑,又被两个相差近二十岁的男人搞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两个在私下里谈过什么交易,而且这交易里自己还成了筹码? “罗仕康,你现在就和我说清楚,刚才冯一柱说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请你给我一个明明白白的合理的解释行吧?” 听到冯一柱讲得不清不楚的话,张海宁明显被激怒了,她满脸通红地盯着罗仕康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内心的真实。 “冯一柱,你想离间我们么?你大概没有忘记张海宁的第二次生命是我给的吧,海宁,你不要相信这个老狐狸,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张海宁冷冷一笑,觉得有点意思。 “仕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却越来越看不清楚了。你可以不爱我,我对你同样没有什么想法,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了,我张海宁绝不是你手中换取任何利益的筹码!” 罗仕康站立了起来,走过来拉起了张海宁的手,欲向室外走去。 “慢着,罗仕康,是时候揭开你虚伪的面具了吧。”冯一柱这时如回光返照,坐了起来,用手指着罗仕康的背影。 “当初你向我推荐张海宁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敢把它恢复一遍吗,还有回来我到杭州疗养的时候,你又是给我出了什么主意,当着张海宁的面,你说说呀!” 罗仕康瞥了冯一柱一眼,漫不经心的样子。 “冯团长,你不要特么满口一派胡言了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说。当然,你现在当着张海宁的面,想说什么都可以,我都懒得理你了。” 冯团长又一次哈哈大笑了。 “别碰我,姓罗的,你们两个没有一个好东西。” 张海宁给206室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 在诡异的笑声里,张海宁挣脱了罗仕康的手,独自向着别墅小区的大道上走去。 回到妈妈家里,爸爸正在着急要不要报警呢?看着一脸疲惫的张海宁回到自己的身边,两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爸爸张临泉中午熬了一锅小米粥,蒸了玉米和芋头,又做了一砂锅冬瓜炖排骨。 一家三口人上桌用餐,总算是清清净净地吃上了一顿安心饭。张海宁本想把心里的话说给父母听,怕影响大家吃饭的情绪,也就放在心里没有作声。 饭后,又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午休,大家才都缓过神来,清洗打扮了一番,再次坐到了客厅里。 “爸妈,和你们二老商量个事,我想从这边辞职,回安徽老家那边发展。” 张临泉一听糊涂了,看着张海宁的脸。 “海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这边呆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提出来这个话题来?” “爸妈,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海滨虽好,但它并不适合我,属于我,包括我所从事的杂技,我反复想过,或许我人在这里,我的根应该还在安徽泉临县,那里才应该是杂技的土壤,也是临泉杂技的天堂。” 张临泉理解了,海宁的话里有话。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只有经历了一些后,才会蓦然回首发现有些路看上去很美,但未必适合自己。 在一个没有爱情,没有生活味的城市里,内心是虚脱和空荡的,除了手里多了些莫名其妙的金钱外,一个人如果不能从内心里快乐,要再多的钱还有什么意义呢? “海宁,我支持你回家,回到那片属于我们的土地,回到你喜欢的杂技世界里去。我听县上的人说,咱们县在长官镇搞了个中国杂技小镇,投资三个多亿,建设的有杂技村落,杂技演艺中心,杂技学校,围绕中国杂技之乡这个金字招牌做了许多好的项目,我们绝对会有用武之地的。” 谢情悦听了也是一脸兴奋。 “临泉,我们把这里的房产变卖了,我们一起回到安徽去吧。” “那倒不必卖掉这里的全部,何况我们那边也有点基础的,这样,这里的房子可以出租,等老了我们一家再搬来这里养老不是挺好的么?这里的空气和环境要比大西北强多了,对吧?” 张海宁点了点头,赞同爸爸的意见。 “海宁,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尽快吧。对了,我先接个电话,团里王副团长打过来的。” 第82章 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海宁,你现在在哪里?请你抓紧时间来团里一趟,有急事找你啊。”王副团长在电话里喘着粗气,语气不容张海宁质疑。 “我在我家里,王团长,我正想找你呢,我想请几天假,回安徽老家去处理些家事。”张海宁还不想一下子将辞职的事说得太早,因为安徽老家那边还没有着落,所以她还是谨慎一些好。 “海宁,你现在别想着再请假的事,你不是才前不久刚刚请的事假么?这样吧,你先回来再说,团里这边有急事。你过来就知道了,我挂电话了啊。” 还没等张海宁把话说完,王副团长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张海宁走出家门,在马路边扫了一辆电动单车,急着向单位赶去。好在海滨城市不大,从城西南的妈妈家到城东北的海滨市杂技团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路上人流量稀少,偶有车辆通过,看不到有安徽老家那么多人,只有一队骑单车的旅者,个个神采奕奕,像赶着一场人生大考。 海风吹过来,吹乱了海宁额前的碎发。 刚到杂技团大门口,保卫科的老单就向海宁投去了复杂的一瞥,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 王副团长站在办公楼前正等着自己。 “海宁,市纪委过来调查冯团长了,记住要向组织说实话,有什么说什么,不可隐瞒,千万别惹火上身,组织上就喜欢忠诚的人。” 王副团长话里有话,张海宁也懒得去琢磨,哪些该讲哪些不该讲,自己应该是有判断力的,她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落井下石的人,对组织忠诚是她一直以来的优良习惯。 杂技团的会议室里,有三个人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样子有些神秘。 “请坐,你叫张海宁是吧?”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一点有白面中年男子一脸严肃。 张海宁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这种场合自己的话越少越好。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参加了两天前在梧桐雨别墅区的一个小型聚会,有没有这事?” 张海宁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人,谁组织的局?有什么目的?” 看着来者不善,张海宁心里反而没有了当初的恐惧,只是充满着乏味和反感。 “冯一柱邀请我和另一位同事去的,因为之前我和冯一柱有个误会,他说要请我坐一下,当面把这事说清楚,消除误会。” “另一个人是不是叫罗仕康,还有就是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误会,这个必须得如实说。” 凡事有因必有果,张海宁原来就编个故事绕过这个事情,但是对面是经历过多少次案件审讯的人,很难糊弄,倒不如直接说明了事。 “事情简单,有一次冯一柱让我到他办公室里去,他想猥亵我,在我逃脱时又碰到他老婆,他老婆以为我在勾引冯,冯对这件事心知肚明,教训了他老婆一顿。然后去杭州疗养去了,回来没几天,就组了这个局。” 张海宁说到这里,才知道事情已经变得复杂,连她自己都理不清头绪了,有点乱糟糟的。 对面的三个人有听的有记录的。 “你和冯一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你还知道他什么事情没有?” 张海宁苦笑了一下。 “我一个从农村过来的杂技女子,即使想攀附权贵,也不可能找冯一柱这种货色。我走得正、做得端根本也不需要别人说什么,走到哪里,我们这些杂技人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他冯一柱那点小本事,还不足以让我心动。” 白面男子点了点头。 “冯一柱除了生活作风有失风化,德不配位外,别的方面,比如经济上的事情,你是不是掌握,知道什么希望你能说出来。” “我能知道的就这些,该说的也都说了,对于他其他的个人问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我来团里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你所讲的我们都清楚了,记住,离开这个房间,你所说的任何话都不要在外面讲,这是工作纪律,如果在外面讲这些事情,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临离开会议室的大门,审讯人员反复交代了几遍才放张海宁出去。 一连三天,张海宁都没有收到罗仕康打来的电话,每天上班也没有看到他,他是不是回安徽老家解决个人问题了呢?张海宁不敢太确定,打他电话,不接也不回。 张海宁觉得是要适应没有罗仕康的日子了。但是几天工作下来,她离开海滨杂技团的愿望愈加强烈。终于,在第四天的一大早,她壮着胆子来到了王副团长办公室,将一纸辞职信递交了上去。 “张海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个时候这么做合适吗?” 一向是老好人的王副团长,这一次先是发怒了,瞪着眼睛问张海宁。 “王团长,我想辞职,回到我的老家去发展,我觉得那里才是适合我发展的地方,是梦开始的地方,有可能也是梦实现的地方。” “海宁呀,你真是的。说你幼稚吧,你都是成人了,说你成熟吧,你净干自己有个性的事,你可别忘你和我们团里当初签的是三年的用人合同,这才过不到一半,你就打退堂鼓,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吗?” “你知道你这行为是什么吧,这叫违约,违约是要赔偿的。最少是两倍或者三倍以上,你陪得起么?” 王副团长一句话,反倒把张海宁说蒙了。说呀,她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的结果呢? “还有就是,现在正在调查冯一柱事情的关键节点上,你一封辞职信知道又意味着什么吗?” 张海宁睁大了眼睛,对于这另一个结果,她真的想都没有想过。 “组织上会怀疑你辞职的动机,你是临阵脱逃!我不是吓唬你,真的要辞职,现在这个时机并不好,就是等也要等到对冯一柱的处罚结果出来以后再说,你说现在你不明不白地走了,别人怎么看这件事,是你举报了他,还是你自己本来就心虚?” 张海宁平时很少跟王副团长这个老好人接触的,没有想到这个人的思维还是缜密的,就从刚才短短和自己的谈话中,她不再认为王副团长是个简单的人,他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的。 “王副团长呀,我真的没想那么多,事情咋变得这么复杂呀,你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我该咋办呢?” “把辞职信拿走,别提这件事了,我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该上班正常上班,真的家里有事,也可以请假,但时间不能太久了,其他的静观其变吧。” 张海宁点了点头,从王副团长的办公桌上取回了那封辞职信。 “谢谢王团长及时指教,对了,这几天咋没见到罗仕康,您有他的消息吗?” 临走时,张海宁不安地问了一句王副团长。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哎对了,记住不该问的不要过问,惹火上身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王副团长说这话的时候,办公室里突然停电了,他的声音像从黑黢黢的地窖里传来了,一点都不响亮。 第83章 奇怪的任命 张海宁同样知道不该问的不问这个道理,但是罗仕康没有任何音讯多少让她有些担心。 直到事发的第五个工作日,张海宁才收到罗仕康的一句话回复: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 海滨杂技团经历了冯一柱事件后,整个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没有一个人多问,甚至连树枝上的落叶在空中懒散地飞舞,都没有人会怎么关注。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熬过炎热的火一样的夏天,这个海滨城市一个子就清爽了许多。 海滨杂技团会议室里,市委宣传部和市文旅体局的领导悉数到位,今天召开全体职工干部大会,宣布重要人事任命。 对于张海宁而言,今天谁当领导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她对这里已经无心恋战了。谁当头儿,对她来说都是生命里的过客。 坐在会议室里等上级领导,张海宁没有看到王副团长,也没有看到罗仕康,直到开会前的两分钟,由王副团长引路,罗仕康才随着市委宣传部的领导走进会议室,他的表现让张海宁有些大跌眼镜,令她想不到的是今天的罗仕康,低首含胸,一副下人的模样。这与她想象中的罗仕康真的判若两人。 内心深处的那几秒的时间里,她不停地问自己,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啦,人难道会因为某些事会变得如此让人陌生?张海宁不愿意往深处想下去,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东西。 “现在我代表市委宣布:海滨市杂技团团长由罗仕康同志担任,同时任命为杂技团党总支书记。” 大家惊讶,接着是一片热烈的鼓掌。王副团长有些愣了一下神,脸色极度难看,但很快他也跟着漫不经心地鼓掌。 “另外宣布海滨市杂团改制为海滨市杂技有限公司,任命王金贵同志为海滨杂技团董事长,下一步将原来没有进行完的文化体制改革一抓到底,完成收尾工作,同时,真正使杂技团走向市场。另外,免去其原杂技团副团长职务。” “新任命的团长罗仕康同志主抓杂技业务和党建,王金贵同志主抓市场化运作,搞经营,宣读完毕。” 罗仕康倒没什么,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一结果,在全体人员大会上表态。 “本人坚决支持市委的决定,努力钻研业务,对组织忠诚,主动担当作为,将杂技有限公司带向新的高度。” 表态的话语虽然不多,但是字字珠玑,以一抵十。市委宣传部的领导带头鼓掌,接下来是全体人员稀稀拉拉的掌声。 轮到王金贵表态时,他显然是一脸的不高兴,但在这种场合,像王金贵这种官场人反应的迅速也是十分惊人,把再多的委屈都藏到了内心。 “我没有任何可说的,作为一名30多年的老党员,组织上需要我干什么,我绝对的服从,虽然我知道市场化运作有困难程度有多大,也不会反悔,越是困难组织上对我的信任,说明我还有啃这块硬骨头的能力。同时,也希望全团人所有工作人员,都能支持我的工作,我会在学中干、干中学,带领我们这支队伍向前冲的。” 市委领导没有鼓掌的时候,全体员工却主动鼓掌起来,掌声的响动明显比刚才大了许多。员工们对于杂技团市场化运作,走向市场的呼声一天比一天高,今天总算有了结果。 罗仕康一整场的宣布仪式中,眼睛全盯着市委宣传部和市文旅体局的领导,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既没有敢看全体员工一眼,更没有看张海宁。他像个听话的小学生在课堂上全神贯注地听着上级领导在作指示。 张海宁的心里极度反感罗仕康的作派,虽然她没有看到他的溜须拍马,但同样让她感到不舒服,不少同事也向罗仕康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任命宣布刚一结束,全体员工离开会议室的迅速比上级领导还快,领导从开门离开,他们早就从后门散去了。 这一次宣布的人员任命显然不得人心,最起码这一次突然袭击的任命,让杂技团的全体职工像受到了侮辱,他们在这一次的干部任命中,没有得到任何的尊重,甚至连投票的过程都省略了,即使是在国企的改革,也不能这么突然吧。 张海宁回到家里,也有些失落。当然,她还是那颗平常心,她不关心领导是谁当,只是今天罗仕康当上了团长,让她意想不到。这是不是验证了冯一柱那天晚上在酒桌上的话了呢? 罗仕康那天晚上的表现让张海宁现在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的醉是装的,隐藏的真正深的人,不是冯一柱反而是罗仕康,这一点让自己是不能接受的。是呀,或许这一幕原来不属于自己的戏也该结束了,不过,能从中认识一个人看到他的本质,也属于赚到了。 一次次的经历,对于逐渐内心强大的张海宁来说,像钱塘江的大潮,越是冲击的浪花大,使她内心的彼岸越是强大,她的成长或许更加的迅速,凡事要向好的一方面看吗? 张海宁回到家中,一脸的不悦。 张临泉不以为然,他仿佛没有看到女儿的不高兴,而是兴奋地喊叫着海宁的名字。 “海宁,快来看看,咱们的杂技小镇开张了。原来我以为县里只是说说,现在动真格的了,你看,快来看朋友发来的视频。” 张海宁半信半疑地将头试探了过去,通过爸爸的手机视频,果然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海宁,这一下子放心了吧,爸爸没有骗你吧?” “我知道爸爸没有骗过海宁,但是爸爸,现在的女儿不自由了,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个张海宁了。” 张临泉似乎一下子听不懂张海宁的话了。 “孩子,你这话说得我还真的不明白,腿子在你身上长着,怎么能说不自由了呢?” “爸爸,你咋给忘记了呀,我进入海滨市杂技团的时候,可是签了三年用工合同的,要是现在走的话,我就是违约,违约就得赔偿杂技团的损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我能赔得起么?” 一句话,把张临泉说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谢情悦听了也是眉头紧锁。 “海宁说得对呀,这可怎么办呢?” 第84章 猜不透的罗仕康 一家三口人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毕竟大家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更谈不上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了。 违约赔偿的事情大家倒是听说的。 “海宁,你辞职的事情向单位申请过了吗?单位领导怎么说的。”过了好一阵子,张临泉抬起头,向海宁问了这个问题。 “这事我向单位王副团长说的。不,他现在是我们团里的董事长,他告诉我的。” “你仔细看过你签约的合同了吗?里面有没有违约的赔偿这一条呢?如果有的话是按几倍赔偿,你再仔细看看。” 张海宁这才想起来去找当初和海滨杂技团签约的用人合同。在一个拉杆箱子的夹层里,她找到了那份制约她命运的合同。 “你再一条一条地对照一下,看看他们给你提供的待遇,是年薪还是月薪,违反合同后,你的赔偿额度是多少?” 爸爸的一席话,让张海宁的心慢慢安静了下来。也怪自己当时太着急,合同连看都没怎么看就签字了。那个时候也是迫切想和妈妈在一起,能留在海滨这个城市,不管什么条件都要签约的,现在来看,多少有些饥不择食。但是为了妈妈她从来不后悔签约这份合同。 张海宁一条一条的对照,让她出乎意料的是,这份合同里自始至终也没有提到违约后的赔偿问题。既然没有违约赔偿,为什么王金贵董事长还要提这一事呢?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想让张海宁退出海滨杂技团的,是对人才的珍惜么,或许是或许不是,张海宁一时也搞不清楚王金贵的用意。不管怎么说,只有没有违约赔偿,张海宁还是松了一口气。 “爸爸,还真没有这一款项呢。” “虽然没有,但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得注意了,不然容易身陷囫囵。”张临泉提醒道。 张海宁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这一条,我们相对就不是那么被动了。” 谢情悦这时悬着的一颗心似乎也落地了。 “其实,从内心讲,我不希望你完全退出海滨杂技团,人这一生的创业不容易,到哪里都要做难。” 谢情悦轻轻地说,她说出这样的话,张海宁也能理解,或许妈妈并不想离开海滨,毕竟这里是生她养她,她成长的地方。 “妈,我理解你,可是你也应该能看到,我作为一个外地人,想在这里站住脚是多么的艰难。” “是呀,孩子,我刚才也说了,回到老家就不作难了吗?我是个过日子的女人,虽然年轻时有过很多的梦,但在现实中,你有时又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现在你没有低头,只能说你还没有撞到南墙,没有伤那么深,你经历多了,苦咸自知。” 张海宁再次点了点头,紧咬着嘴唇。 张临泉在一旁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对于这份纠结,我也是不停地在想该怎么干。你看这样行不行,海宁。” 爸爸虽然学问不深,但是他总能在一些关键事情上有解决的办法,毕竟,爸爸这一生经历的太多,这一点也是海宁最佩服他的地方。 “现在不是罗仕康任命为团长了吗,他肯定也有分工,能不能从他这里找一下突破口,他的话应该好说些。” “宣布命令的大会上,就直接明确他负责人事和党建工作了,王金贵董事长只负责市场化运作,为公司多挣钱创收这一块。” “这就好,这就好,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暂时不要提出辞职和离开海滨杂技团的事,我们可以先回老家那边看看,如果适合我们父女俩发展,我们就回去,搞两边兼顾,那边以我为主,这边以你为主,也就两年时间,我将那边基础打好了,你再回去发展。这样的话,我们等于骑着马找马,比什么都没有强,你妈妈说得对,到哪里混世都不容易。成了我们能回去,不成在这边你也能大展拳脚。” 张临泉说完后,看看张海宁又看看谢情悦。 “你爸爸这个提议不错,海宁你再想想,如果能和团里补充个签约,哪怕是在这边兼职,同样不耽误你两边走动。” “妈,好是好,但这人家用人合同签约过了,还能改吧,你还想签补充条款,我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就在一家三口人讨论着下一步张海宁的去向时,海滨市杂技团对于人事制度的改革也进入了调查研究阶段。 冯一柱的贪污行为正式被检察机关立案后的第三天,上级对其在任时的一些确定的事项进行了否定,让新的班子重新对人事、财务等工作的不足之处提出更加合理的意见,上级表示会全力支持杂技团的彻底改革,改革正向深水区和难啃的骨头迈进。 在进一步的审查中,就后来的人员进入的用人合同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合同的不规范,随意给年薪,有的连职工大会都没通过。 清理整顿和规范人事党建等工作在新的公司全面展开,更加有利于杂技团发展理念和建议时不时提上党总支的议题。 这天上午,张海宁刚来到公司,就被罗仕康叫到了办公室。 “海宁,新的公司新的体制机制下还适应么?”罗仕康如今梳着一个有点夸张的大奔头,将平时的偏梳的发型完全改了过来。 “罗团长,我就是一个给人家打工的小兵子,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不像你们格局高远,城府莫测。” “海宁,还在生我的气是吧,也难怪好多事情我都没有向你讲开,如果什么都向你说,我一件事都办不成。” 张海宁笑了一下。 “还好吧,没有生气,如果我在你眼里还有利用价值的话,也是一件好事,成全你这样的老乡,又不怎么太明显地伤害自己,不是挺好吗,但其实我的心已经很难受了。” “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喝多了,什么话都不讲,我以为你真醉了。到后来你打冯一柱也让我看到你作为男人血性的一面,我只是不知道冯一柱怎么被你彻底地打趴下的,而且如此的巧妙,做得天衣无缝,戏又演得如此逼真。” 罗仕康也笑了。 “海宁呀,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想过没有,我在外面打拼,如果一点斗争经验都没有,一点斗争精神都不具备,我拿什么和别人玩。王金贵不老道么,他心里怎么想的你比我还清楚,宣布任命那天,那些掌声说明了什么?我们俩可是老乡呀,救过你的命那事太久远,我就不提了,以后在工作上还得你鼎力支持我,毕竟你是上过央视和国际杂技节金奖获得者的大腕,是咱们团里的台柱子,你往那里一站,别人不敢说什么的。” 张海宁笑了。 “那种感觉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原本想一心扑在杂技事业上,现在看来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单纯和幼稚。希望你来能为这个新团体带来新气象,而不是上来就给我洗脑的。” 罗仕康也笑了,笑得很尬。 “我今天来还真的有件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就是你先前签订的用人合同有问题,我想和你再探讨一下。” 张海宁乐了,向罗仕康抛去了挑战的眉眼。 “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不是又想拿我这个老乡头上开刀呢,不过,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什么样的招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海宁,别总是误会我可好,我真的没有恶意。”罗仕康露出了少有的真诚。 “如果放在一年半前,我还是深信无疑的,但是在今天,哼哼,你还是算了吧。” 第85章 兼职合同 罗仕康从柜子里取出来办公室主任送来的一摞子人事档案。 从中取出一份,对着张海宁招了招手。 “海宁,麻烦你过来一下,咱们一起看看你当时与杂技团签订的这份用人档案,我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张海宁走了过来,歪着头一起与罗仕康看自己的档案。 “这档案我当时签订时也没有仔细看和多想,那个时候你也知道,我被妈妈的事搞得脑袋都大了,没有心思想太多,当时觉得只要能在海滨市有个工作就可以了,所以就有点着急……” 张海宁也知道这份档案有问题,自然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强硬。 “是呀,是呀,原本我也没有注意那么多,直到这两天,我在审查我们人事部送来的档案,多少有些疑问。” “如果有新近的员工身份或者待遇方面有疑问,这份签约是不是就算数了?” “你说呢,还有最主要的是薪金待遇问题,责任违约问题都要一一明确。” “那我这个签约怎么办?”张海宁有些着急,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我仔细查看了,真不止你一个人有问题,应该有六七个人都有问题,我在想,能不能召开个会议,我有个建议让大家去讨论,最后统一做决定。” “这样好,这样也是对我们每一个同志负责,特别是新进公司的人员。” 人事工作会议意义重大,罗仕康通知办公室、人事部的负责同志,还有分管人事的副团长,而方向明担当副团长的文件是三天后才下达的。一起开了个碰头会,就这一问题内部通报,如果能达成共识,在向全体员工通报。 令罗仕康没有想到的是,会议开得如此顺利。他知道大家都他不怎么服气,那是之前他没有坐到这个位置的缘故,真的坐上了这个位置,没有几个人是铁头硬撞的。 “我觉得作为新一界的班子,我们不光继承上一届班子好的传统,把好的发扬光大,还应该有把上一届班子做的不到的地方,有能力去改进,这个我们这个团体才能更有活力,才可能更进一步。改革,每一步都不容易,特别是人事改革,涉及更多广大员工的利益,这让我们必须慎之又慎。” “及时发现问题重要,及时解决问题比发现问题更重要,不解决问题光发现了问题,那么问题还是问题。” 罗仕康的理论很绕口,像相声中的绕口令,大家很快也明白了他讲话的艺术。 “我建议,下一步针对我们发现的问题,我们要改进,改进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双方合同,而不是此前单方意向严重的霸王条款。” 与会人员点了点头,但对于如何是双方合同,多数的人仍是一头雾水。 “我认为,其实这个不难理解。我就打个比方,大家就清楚了。比如,我们团与优秀的杂技演员小a签订用人合同。我们给他的年薪订的标准多少,依据是什么,这份合同的三年或者五年的有效期内,他的成绩要达到什么高度,是在省级还是国家级比赛中获奖。另外就是小a如果在干的过程中,觉得我们团的待遇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别人能不能再跳槽,如果跳槽他要承担什么损失。当然我不希望员工和公司因为合同的签署,弄得大家都不快乐。我的意思是来去自愿,但是待遇必须看成绩,没有足够的成绩,我们这里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方副团长点了点头,又追问了罗仕康另一个问题。 “除了双方合同,能不能在创新一个兼职合同呢,这样用人的形式会更加灵活了。” 罗仕康听了很有兴趣,转脸对着方副团长开了腔。 “老方,说说你想像中的兼职合同,如果有新意和利于人才使用,我们肯定愿意采纳。” 方副团长笑了笑。 “我的思维是根据您的思维来的。我假设这个素质高的杂技演员为小b吧,他不仅在我们单位有一份工作,但根据他的能力,他在其他团队也可能谋了一份职业,这样他就可以签约一份兼职合同,合同里要规定他的报酬没有固定工资,只有一个月不足两千的底薪,如果他在我们团里取得了成绩,到半年和年终可以和团里正式人员一样,拿到绩效奖,或者节目获奖后的单独奖金。” 罗仕康听了很是吃惊。 “这样可以是可以,我们团里的人才培养会不会断档。” “这个,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样对于人才的使用才能会更加灵活。之所以这么考虑,也是根据我们团现在改制的需要。” “老方,你这话越说越深奥了,你在说明白些。” “我们团改制就是要推向市场,市场化运作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去行政化。你看看我们之前的杂技团上班的坐班的,能产生什么效益呢,财政拿钱养事业不是养事业的人,大家在一起谋事、成事,工作上出成绩了,我们的成绩就是我们的事业,根据事业发绩效,每个人的利益才能更大化,大家的激情和热情才有充分发挥,而不是干好干坏一样多,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罗仕康和与会人员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兼职合同有效地解决了这一困惑。如果一个人有本事,他在跟我们签约时,也可以在另一个公司兼职,凭能力拿双份工资或者三份以上更多的工资,凭本事吃饭挣钱,还不会受那么大的约束。不是正式的在职人员,我们省去了养老保险等五险一金,但是我们公司对这个演员的意外伤害险应该承担,因为我们的职业有太多不确定性,要确保他个人的人身安全。” “这在我们这样新的公司真的是一种创新,但是会不会有人签约这种合同呢?”罗仕康反问了一句。 老方一笑。 “这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草拟或者同意了这种用人方式,并不需要强制推行,这份选单只给那些需要的人,如果没人签约,也是我们的后备选项呀,不至于我们没有往这边方面去想呀,大家想想,这份合同的闪光点在于它释放了个人只能在某一地方工作的约束,给了人身很大的自由,当然也包括安全在里面。” 方副团长的话刚说完,引来大家一片掌声。 这时,会议室门外也响起了一个人的掌声。 “我刚好路过,作为局外人,我第一个拥护,并且我也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想成为咱们团第一个签定兼职合同的人怎么样?” 顺着熟悉的声音,大家抬头一看,原来说话的人是张海宁。 罗仕康有些傻眼了,支吾了半天。 “你,你就这么快地确定了?” 第86章 接过杂技传承的接力棒 张海宁从门外走进来,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对准了她。 张海宁礼貌性地向大家点了点头,找了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很赞成兼职合同,这样一来,我们新的公司不用负担太多,又能给我们这些个人有更大的发挥空间,特别是我们这些身处外地的候鸟们。” “因为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和大家交流的时间也不是太多,咱们中间还有不少人不太了解我,更不了解我们的家乡。” 张海宁环视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罗仕康的脸上。 “我家在安徽西北部的泉临县,那里就是个中国杂技的发源地。‘南临北吴’指的就是南方的临泉县和北边的吴桥杂技。我们那个县从事杂技的男女老少就有八万人,哎,对了,还忘记了告诉大家,我们老家的这个县人口是230人,全国第一人口县。” “临泉杂技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出土的各类有关杂技文物佐证了这一点,有时间的话欢迎大家抽空去我们老家一趟转转,我们的杂技专业村就有十五、六个,每个杂技村有表演舞台,逢年过节都有杂技魔术表演,在外地的演出团队也有二十几个。” 大家听了,都睁大了眼睛。 “所以论杂技的普及率和参与的人口数,我们这个规模应该能排在全国前三名吧。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如果今天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大家不会再觉得惊讶了吧?” 与会人员点了点头。 “但是,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虽然普及率高,但是精、尖、独、特的杂技项目少,能走向国际和国内舞台的拿得出手的项目不太多,前几辈老艺人虽然有的节目上了电影,在国外拿到奖项,那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提高杂技质量,向更高的奖项努力就是要靠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如果不把目光放远一些,不会盯着国内和国际顶尖的杂技去努力,那么我们的杂技水平不光不能前进,而且还会出现倒退。我爸爸张临泉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我是省级非遗传承人,我想着趁着我爸爸还能发挥杂技作用,他今年都45岁了,按说这个年纪应该是退出杂技舞台表演的年纪了,但他仍坚持在表演一线。” 大家听到这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想,如果新的公司能给我一次签订兼职合同的机会,我会把一部分时间投入到安徽老家那边,回去之后,想组建个杂技研发团队,成立这个新的组织就是把我们临泉杂技的水平向高精尖特推进。对了,还忘记告诉大家,临泉杂技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们县也被中国杂协授予了中国杂技之乡。” 张海宁的话刚一落音,又一片掌声雷动。 这一番话,不光感动与会者,更是感动了罗仕康,他真的没有想到,张海宁还有如此之情怀,真的是难得呀,更为难得的是,他没有发现,平时不怎么言语的张海宁心中可是有东西的,对特别钟爱的杂技事业奉献出了所有,说是一心扑在杂技上一点都不过分。 罗仕康拍着手,一脸的放松。 “听了张海宁的一番话,我现在的心情也是释然了。既然你有这种对杂技高度负责的情怀,我们也一定支持。这样吧,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先回去看看,现在老家的杂技发展情况,作个调研。一个月以后,你再决定是否签定兼职合同。还有,如果情况真如你说的那样,我想组织我们单位的员工去一趟你们老家学习参观一下如何?” “那当然好,我们全家都欢迎,来我们县230万老百姓都欢迎咱们去。”张海宁的心情也是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罗仕康把她和自己划分得如此清晰,难道你罗仕康没有去过我的老家么,但在大家面前,罗仕康表现得跟和自己不认识一样,这么做到底是几个意思呢?保护自己还是保护我张海宁,或者让大家看到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呢? 张海宁慢慢一想明白了,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官场游戏吧,哪怕明明知道的事,也装作跟没事的一样。 张海宁一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爸妈,我们立即准备准备出老家看看去,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了,还真有的想得慌。” “也是,不光回去看看,咱们县里的郑局长还给我打电话,要我再弄个杂技项目,参加今年咱们省的杂技艺术节呢?” 这一家子,除了谢情悦所有人恐怕都是归心似箭。可是老公和女儿都走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真正的嫁人,谢情悦的思维改变了不少。她知道她现在离不开张临泉和女儿了,离开他们她似乎没有连安全感也没有了。这是不是真的像人们所说,嫁鸡随鸡呢。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准备好了行李,正准备出门时,在大门口碰到了罗仕康开着一辆黑色大奔,发动机还没有熄火呢。 “叔叔、阿姨还有海宁,走吧,上车,我送你们回安徽。”罗仕康将头伸出车窗外,招呼着他们一家三人自己的奔驰400。 “这孩子,你这弄的是哪一出呀,你不是当团长了吗,这么忙还有心思送我们?” 张临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地问。 “你们别误会,我呀,也是好长时间没回安徽老家,这不,买个新车回家给邻居们瞅瞅,顺便把我爸妈也接过来享受享受。我想问问你们可有回家的,顺便一起,没想到这一到大门口,看到你们把行李都准备好了。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此时,连张海宁都在心里赞叹罗仕康的神奇了。 “好吧,既然我们的领导加老乡有这一份心情,我们恭敬不如从命,走上车!正好你把我们送回到老家后,也有机会去我们当地先了解一下我们那里的杂技发展情况,说不定对我们的杂技公司发展也有好处呢?” 罗仕康呵呵一笑道:“我正有此意呢,这一次去你那里,不像原来去旅游度假一样,这一次我先打个头阵,真的叫过硬,才带队去学习观摩,咱们不打无准备之仗。” 一家人上了黑色大奔,跨过杭州湾大桥,上了高速联网公路,一路西行,向着安徽的大西北行进。 第87章 点将封神 泉临县县城的东南一隅,离城区不到十五公里,有个叫张官镇的地方。 镇子历史悠久,风景秀丽,镇内回汉两族长期集聚生活,和睦相处。明清时,这里舟车辐辏,山陕商人云集,历史文化遗存丰厚,生态环境优良,享有“千年古镇,皖北江南”的美誉,张官古镇的形成至今已有1200多年历史。 据《泉临县民族宗教志》记载,张官原有佛教寺庙四处,东岳庙、大寺庙、奶奶庙和山陕会馆关帝庙。《续修关帝庙创记》碑文记载:张官店旧有一山陕会馆一所,修肇于嘉庆丙辰,增广于道光丙申……同修会张凤林,万和正首张信太共捐钱37万文。 山陕会馆的不远处有花戏楼,长18米、宽12米、高10米。系典型的清代戏台建筑。坐南朝北,戏台与北侧的关帝庙相对,中间一处开阔广场。在关帝庙东侧是财神殿,供奉五路财神,西侧是观音殿,供奉送子观音,北侧是春秋阁,供奉的是关羽。 从2016年开始,张官镇为振兴文化旅游业,投入巨资相继修缮了山陕会馆及花戏楼亭馆、育才阁、张蕴华烈士纪念馆;修复老电影院,修建奶奶庙、关帝庙等;修建大型停车场、游客接待中心,贯穿循环水路,连接延河,恢复两座古桥;修缮清真寺,打造清真一条街,加快建设清真食品产业园,融入当地杂技文化表演及美食、清真等文化元素,打造“江淮旅游十大古村镇”,推动当地特色文化旅游业加快发展。 全县提升临泉杂技座谈会就在张官小镇上召开。 这天上午,凉风习习,田野里一片金黄色,到处充满着收获的喜庆。沿着古镇的环河堤坝上,柿子树、黄花梨树上都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子。 今天被邀请来开会的都是从全国各地回乡的杂技精英,县文体旅局郑良局长带着大家一路观摩,一路介绍这几年来县里是如何拿出真金白银支持杂技产业发展的。 他们沿环城河转了一圈后,又到山陕会馆、花戏楼、育才阁和清真寺走了一回。 “县里投入巨资打造张官镇,将这里做成全国的杂技小镇片名,就是想以杂技为核心,打造一人精致的文化旅游加杂技底蕴的小镇。” 郑局长说话间,又带着大家来到了杂技表演中心。 这是一座仿明清时代的建筑,占地五千多平方米,内设演艺舞台、练功厅、多功能综合室,临泉杂技历史博物馆、荣誉室等,人们来到这里,能够全面了解临泉杂技的历史未来,还有杂技发展的当下。 观摩了半晌,大家来到多功能综合室召开座谈会。会上,郑局长让与会代表就临泉杂技的发展各抒己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大家相互客套了一阵子,没有一个带头发言的,郑局长微微一笑。 “既然大家都不好意思先开口,那我就学我们的泉临县的先贤姜子牙点将台点将封神了。” 这么一提示,大家更是紧张,怕自己被第一个点将,许多人不由得低下了头,有的甚至向后面的位置坐了过去。 “张海宁,你作为先后上过央视、拿过国际大奖的临泉杂技的后起之秀先说说吧,你对泉临的杂技发展有何高见?无拘无束地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海宁接过郑良局长手中的话筒,向与会人员以及同行们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爸爸张临泉和罗仕康一眼,淡定了下来。 “感谢郑局长给我这么个机会,作为泉临县人,我还很年轻,既然让我先发言,我就来个抛砖引玉吧,希望我的发言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启发和思考。” 张海宁话音刚落,会场上传来一片响亮的掌声。 “我现在暂时在海滨市杂技团工作,那里地处沿海,紧邻长三角的龙头城市上海,那边的信息化和数字化发展水平很高,我所在的那个杂技团的训练专业性和科学性更好,通过这两年的体会,回头再看看我们的临泉杂技,我也做了一点思考,就是我们的群众性和普及性都没有问题,我们的人员参与量达到了一定的规模,还有那么多的杂技专业村,在座的也是走南闯北的杂技艺人,里面不少名家。” “这是一件好事,我们热爱杂技和钻研杂技的群体和氛围,绝对称得上全国第一,但是有一个情况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的感觉,那就是我们的杂技传统的传承性下来的节目多,创新能够在全国或者在国际上能拿到大奖的节目很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的创新意识不够,或者叫创新能力不强造成的?” 张海宁把话说入正题,开始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台下一些年轻人,他们认真地聆听,不住地点头。 郑局长也打断了张海宁的话,开始启发大家。 “张海宁同志的话很正确,我不好意思先打断一下。我觉得海宁是个关心我们临泉杂技热爱临泉杂技的榜样,她能带着问题去面对现实,所以她的飞速进步也是能理解的,马上我们下面发言的同志,就要注意了,就要像海宁这个发言,有重点,有借鉴立意义,我们县政府的整改工作或者下一步工作的重点才能更有针对性。” 郑局长很是满意张海宁的谈话,伸出右手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既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张海宁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又看了看郑局长。 “我建议,能否在县文旅体局的牵头下,组织成立一个跟科研单位相似的杂技项目开发研究中心,带领我们县上一些杂技名人或者是一帮老艺人对杂技的创新工作展开研发,这样就基本能够解决了我们的杂技质量提升问题,我们要运用计算机,借鉴中外杂技获奖项目,创新我们自己的杂技项目,这样的话,除了我们自己箱子里有宝,就是省和国家杂技再来调我们的节目,我们也不用怕了,顺便把以往的供餐变成让他们点餐,我们自己研发,自己训练和自己培训人才,自己包装打造节目,而不是处处给别人做嫁衣,只有这样,我们的临泉杂技才会越来越好。” 郑局长听了后,拍手叫好。 “刚才张海宁同志提出的成立杂技项目开发研究中心,我们其实早就想到了,只是在可行性上还没有做过充分的调查研究,现在张海宁同志有预见性和针对性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一定会跟踪抓落实的。” “海宁,还有别的想法吗?”郑局长仍意犹未尽地问。 “有是有,我想把机会留给大家,让大家也谈谈,给我一些启发呢?不能光我一个人说吧。” 后排有一个年轻后生大喊一声说,“我们就喜欢听你说,你再说说吧,你说的能代表我们的心声。” 张海宁不经意间脸红了一下。 “谢谢这位兄弟的支持,我最后就提一点吧,我想回来创业,寻找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自己成立个杂技团,打造自己的杂技品牌,不知道县里支持不支持?还有就是我们临泉杂技要和外面的一些先进杂技院团多交流,不自闭才能够进步。” 张海宁的最后一番话,又引起了一片掌声,掌声之后,大家把目光都聚焦在了文旅体局局长郑良的脸上。 第88章 圆梦杂技团 郑局长从容一笑,乐呵呵地点了点头。 “大家放心,我们文旅体局作为杂技主管的业务部门,将大力支持全县有识之士成立杂技演艺团队,目前,我们注册的杂技演艺团队有二千多家,但这还不够,我们不怕多,我们在多的数量上要有,但是我们更需要高精尖的杂技团队,有研发能力创新能力的团队,能经常在省内、国内或者国际上拿杂技大奖的团队。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局可以对此特事特办,一路绿灯。” 与会的人员不自觉地响起了掌声,甚至还有两个年轻的后生高喊“万岁”。 在张海宁的带动下,大家各抒己见,一直座谈到中午十二点多,还意犹未尽。郑局长带着局里的艺术科长记下了整整十页纸的内容。看着如此扎实的工作作风,与会人员心里舒坦多了。 政府作风的转变,让杂技人信心大增,他们纷纷表示,考虑回来创办自己的杂技团队,加大这方面的研发力度,形成一个杂技发展的空前盛况。 罗仕康也参加了这一次的座谈会,但他没有发言,像个小学生一样的谦虚,并不停地记录整个所见所闻。同时,他还私下里告诉张海宁,暂时不要在泉临县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想听到更多真实的东西,该什么时候掀开这张底牌,他自会告诉她。 出席完泉临县的活动,罗仕康没有作过多的停留,下午就开车加宿州老家去了。 他想趁有限的这点时间去了解一下宿州马戏发展的情况。宿州马戏也是于2008年6月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也曾名盛一时的,如今逐渐大不如前,多少让他这个有责任的后继人心上有压力的。 为此,他也想对此做个简单的调查,哪怕为当地政府的主管部门提上一、两条可行性建议,也是非常不错的。 在短短的几天走访中,罗仕康了解到,由于驯养老虎、狮子、熊的成本增加,加上年轻人不愿意接手,驯养师缺乏,整个涌桥马戏产业也是面临寒冬困境。 2010年10月,住建部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动物园管理的意见》,要求各地动物园和其他公园要立即进行各类动物表演项目的清理整顿工作,3个月内停止所有动物表演,三年后,该部发布《全国动物园发展纲要》,要求杜绝各类动物表演。2017年,住建部颁布并实施行业标准《动物园管理规范》,明确规定“不应将野生动物作为道具用于商业活动”。 《江淮日报》也对此作过深度报道,称除了少数具有一定规模的团队,涌桥马戏团大多是“小、散、弱”,节目简单,演出粗放,经营“靠天收”,马戏产业的发展存在分散经营无合力,市场体系不健全,发展环境待优化、艺术创新能力弱、后备人才很匮乏等问题。 毕竟,马戏中可以大量加入杂技的元素,称之为马戏杂技,但是如果演出成本居高不下,收益又不好,这些马戏团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不像临泉杂技那样,更加强调个人的高素质和对节目的创新能力,这种完全强调个人能力和驯养老虎、狮子表演的节目是没有可比性的。 如何让这项国人都惊叹的传承技艺再次焕发第二春,罗仕康写下了十多条宝贵意见和建议,上交给了当地的文旅体局。 开完座谈会以后,张海宁的脑子里有很多的想法,她需要在爸妈的大力支持下正向着自己的梦想一步一步靠近。 这天晚上,张临泉一家难得的清闲,微风拂过,一轮明月高挂夜空,四下里一下寂静。 一家三口人说完饭后,谢情悦突然有些想呕吐,这种反应有些让她猝不及防。 回到卧室,谢情悦有些矫情地问张临泉。 “临泉,我不是生病了吧,感觉怎么这么不舒服呢?” 张临泉被问得也是一脸糊涂。但他反应很快,小声地问:“你身上来得正常么?” 谢情悦一拍脑袋,快把这事忘记了。 “不会吧,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再做母亲?”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谢情悦有些不敢相信。 “这好办,明天我就带你到县妇幼保健医院查查,科学不会说假话。” 两个人正在卧室内窃窃私语,张海宁走到了门口,轻轻地敲门。 “爸妈,过来一下,我有个想法要说给你们听。” 张临泉紧张了一下,赶紧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三个人相继来到客厅前面的阳台上,望着空中那轮明月,聊起家常来。 夜色中,明月追逐着丝丝缕缕的白云,不断地向着前方行进,这一家人的思路也如同明月一样越过一个又一个生活的坎坷。 “爸妈,我想办一个杂技团队,属于咱们自己的团队,这样,我们有好多的好想法才能更好地实现。你们看,现在县里的领导那么重视,我觉得临泉杂技发展的春天即将到来,在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做点事情,错过了时机,我们会失去的更多。” 张临泉点了点头。 “海宁你也是二十多岁的成人了,走了那么多地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会有自己的道理的,相信你的判断没有问题,不管到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情,爸妈都会支持你的想法,怎么样?” 谢情悦也是一往情深地看着女儿张海宁。 “谢谢爸妈的信任,我要成立的这个杂技团队当然还有许多困难,我也想好了。比如,成立这个团队需要哪方面的人才,还有成立后的训练场地放在哪里,每年的工作目标是什么,成立团队所需要的资金预算是多少,我都要想,但是当前要想解决的就是我们团队的名字叫什么?” 张临泉沉思了一下。 “咱们临泉杂技里有名的有飞燕杂技团、迎仙杂技团、泉艺杂技团、飞天杂技团还有美猴王杂技团等等,这些杂技团都有明显的时代特征,有的成立于建国前后,有的成立于改革开放时期,这些可供你参考。” 张海宁高兴地点了点头。 “有时代性肯定有重要,我们生活在这个新时代,当下一直在提中华民族的复兴梦,通过全中国人民的努力和党的英明领导下,一定能圆了这个梦的,不如就叫圆梦杂技团怎么样?” 谢情悦在一旁鼓掌叫好。 “这个名字取得好,就像一个初生儿,我觉得取名字特别重要,一个好的名字就是成功的一半吗?圆梦不光是圆中华的复兴梦,我们每个中国人家庭和睦的幸福梦,也能实现我们的富足梦,和谐梦。” 谢情悦由于兴奋过度,再一次的想呕吐起来,怀孕的反应越来越明显。 “天太晚了,不说了海宁,让你爸爸扶我去休息了,一些重要的细节你们爷俩明天再接着商量吧。” 张海宁正在兴头上,却发现妈妈突然打起了退堂鼓,不免有些扫兴。 “妈,你咋了,刚才嘴上说得好好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快?” 张临泉看了一眼张海宁,笑笑说。 “孩子,没事的,你妈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就带她去医院。” “哎,到底怎么回事呢,难道家里又要有事情发生了?” 第89章 张家有喜 第二天天不亮,谢情悦的呕吐反应又开始了。他们早早洗漱了一番,从小区门口搭乘二路公交车,向县妇幼保健医院的方向走去。到了县妇幼保健医院的大门口时才七点多,抬头仰望,发现已经改成泉临县妇女儿童医院了,并且加挂了七八个这个大学生实习基地那个医学院创业园地等牌子,现在好多医院不挂出这些牌子好像不够高大上一样,张临泉摇摇头笑了。 不到八点开始挂号排队,差不多等到八点五十分左右,才轮到谢情悦检查。直到这时,张临泉开始在门外等候,他的心里也像揣着一窝小兔子,嘣嘣直跳。 谢情悦进了孕检室,给她检查的是一位年近五十岁的女医生,问她的年龄和康健状况,谢情悦一一如实回答,那医生还给她拿了测孕棒让她小便检测。 “恭喜你怀上了宝宝,如果你之前没有服用过别的禁忌类的药物,宝宝应该会很健康的,你之前有没有遗传病史和做过婚前健康检查吧?” 这一句话,让谢情悦的脑子嗡了一下。 “婚前健康检查还真没有做过,只是之前有个吸毒,吸毒算不算?” “离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康复差不多快两年了。” 谢情悦原本不想提及此事的,但一想到关乎未来孩子的健康,让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女医生抬眼看了一下谢情悦,低着头继续说。 “你也是粗心了,像你这种情况,要是可以要孩子的,只是在要孩子前都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符合怀孕的条件后可以备孕,万一孩子发生了畸形怎么办?现在孩子已经有了,建议你适量服用些叶酸片,是防止胎儿神经管发育畸形的药物,这以后还要注意饮食营养的均衡。” 谢情悦听了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不由得搭在小腹上,暗暗祈求观音菩萨保护孩子一切平安。 出了医院再次来到大路旁等待公交车,天上开始飘起毛毛细雨来,接着雨越下越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张临泉转身跑进不远的华联超市里,买了一把雨伞。 谢情悦依旧站在马路边的公交站台等车,她没有一点躲雨的意思。 张临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孕检出来后,明显看到谢情悦脸色不大对劲,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肯说,现在又傻傻地站在雨里淋,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站在雨里的谢情悦希望天上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以洗刷她曾经过往的那段耻辱,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犯过的错,让一个还未曾出生的孩子来顶包,那样对孩子或者对张临泉都是不公平的。 上天啊,你能理解此时我的心么? 谢情悦在风雨里,一遍遍地问自己,直到头顶上方一把并不宽大的雨伞帮她遮住了风雨。她不由得将头深深埋进了张临泉的怀里。 张临泉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她此时不想说什么话,陪着她默默地上了从不远处驶来的2路公交车。 等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到达金色港湾小区门口时,天空的雨也渐渐停了下来,西边的天空彩霞升腾,如火烧彩染一般。 “情悦,虽然我不知道你检查的情况,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放下多愁善感的心态,那么多坎坷都过来了,你看,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上天都给了我们答案了,你难道还不明白?” 谢情悦没有多说什么,红着眼圈点了点头,向着自己的家走去。 听到敲门声,张海宁应声开门,饭桌上摆满了一桌饭菜。 “爸妈,快去洗洗手,坐下来吃饭吧,该饿了。这些可都是我亲手做的,忙了我整整一个上午呢!” “我女儿辛苦了,就你这手艺,不比饭店的大厨差多少。”张临泉跟着后面打哈哈。 等谢情悦进洗手间的时候,张海宁才小声地问爸爸。 “爸,你和妈吵架了?她脸色不太对呀。” “没有的事,我今天带你妈体检了一下身体,医生说挺好的,这个你就别担心了。” 张临泉不想把事情复杂化,也就轻描淡写地应付了一下海宁。 谁知,海宁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她反问了一下张临泉。 “爸爸,是医生当面和你说的,还是你听妈妈说的,她挺好的,她好为什么自己不高兴?” 张临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恰巧,谢情悦走出了洗手间,听到了父女的对话。 “你爸呀,就是不想让你担心,知道吧。其实也没什么,或许我想多了?”谢情悦用纸巾擦着手,顺着桌子坐了下来。 “医生没说什么病吗,看着你们一个不开心,一个故意隐瞒着什么,咋会不让我胡乱八想的呢?这一家就咱们三口人,你们两个什么都知道,非要瞒着我什么呢,我以不是小孩子了。” “没有瞒你什么,吃饭吧,吃了饭再一五一十地跟你说,行了吧?”张临泉面对女儿,真的不敢撒谎,他知道以女儿的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住的,与其瞒着还不如全盘拖出。 “妈,你不说出来,我今天中午饭都不吃了,我听了后才能安心。”张海宁知道爸爸的为难,一下子把问题全推给了妈妈。 谢情悦站起了身,向着自己的卧室里走去。 “海宁,过来吧,妈亲自和你说说。” 海宁走进妈妈的房间,没两分钟,听到了海宁爽朗的笑声。 “妈妈对不起你,没有提前和你说这事,就怕你一时想不开,别怨恨妈。”谢情悦有些心虚地说。 “妈,我说过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这事了,说明上天眷顾我们,我们张家有喜了,所以我一直就说过吧,好人有好报,我爸爸这一生善良一定会有福报的。” “但是我还是担心孩子别有什么意外,你也知道,妈妈毕竟过去的事,怕影响宝宝。” “这个妈妈,你也没必要担心,要是真担心,停一段时间,再让我爸爸带你到杭州市那里的大医院去检查一下,健康了您就要,真是不能生下,您也别难过,我相信妈妈您吉人自有天相。听医生的,服用叶酸片类的药物,应该没啥的。” 当母女俩走出房间的时候,谢情悦在女儿的宽慰下,情绪明显好了许多。 “吃饭吧,马上饭菜都凉了。”张临泉压抑的心情此时也释放了很多,督促娘俩先吃饭。 “对,对,妈,我们先吃饭,下午我还得和爸爸商量杂技团的事呢,既然想成立杂技团,我们就得一步一步去做,把这件事做成了。” “是的,孩子,凡事都要一步步脚踏实地,爸爸一直是你的坚强后盾。”张临泉不断地在旁边给女儿打气,谢情悦一脸幸福地看着父女俩开心地吃着饭,自己也不再多想,忍着想吐的心理,皱了皱眉头,吃了下去。 第90章 筹建圆梦杂技团 午饭已毕,谢情悦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往厨房里端,被张临泉一把抢了过来。 “你现在啥事都别干,好好养着就成了,这些小事都由我来吧。”张临泉就要扶着谢情悦往卧室里走。 谢情悦一脸愠怒。 “你一个大男人知道什么呀,你又没有生过孩子,真正的怀了孩子就要多运动才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谁能受得了。” “我听医生说前几个月还是要小心的,先保胎要紧。”张临泉有些紧张。 “没事的,我在海宁的时候,什么都没注意过,她不是还好好的么?我没那么娇嫩。” “时代不一样了,你还是多休息为好,那是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你有我在身边,好事多我会做好的。” 见张临泉如此固执地挚爱着自己,谢情悦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里。 张海宁在自己的卧室里做成立梦圆杂技团的方案,正在电脑里找资料,做规划忙个不停。 等张临泉忙完了厨房,又将客厅里收拾整洁后,张海宁这时候开始在卧室里喊他了。 “爸爸,过来帮忙看一下,我的方案能不能行得通。” 张临泉刚洗好手,边擦拭着手边走到了海宁身边。 “不错呀,海宁,有思想。我呀,现在是年纪不大,眼开始有些花了,你把你的方案大致说给我听吧。” “爸爸,我的想法是先招兵买马,把人先找几个,队伍成立起来。如果说一个月给多少钱的话,这个我目前还真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借鉴海滨杂技团的用人方式呀,和我们当地已经有杂技素养的、稍有名气的年轻人签订兼职用人合同,这类人不超过五个,重点是咱们县里有四所民办杂技职业学校,我想从那里物色和培养人才,你看看怎么样?” “另外,等人员齐整后,我们团里要固定十至十五个拿得出手的杂技项目,这样我们就可以对外承接演出了。有了收入,我们才能不断地壮大我们的团队,我们现在手里的那几十万元钱也只够买道具、舞台、灯光用的,还要有不同款式的演出服都要花钱。整个预算下来估计得一百万元左右,这还不包括我们平时训练的场地费用。” 张临泉听了后,不住地点着头。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海宁,你还记得之前张官之行吧,咱们县里可是正在那边招商呢,要不然我问问县文体旅局的郑局长,看看那边对咱们民营杂技团可有什么好政策?” 张海宁点了点头。 “你说的兼职用人合同我赞成,只是我觉得五个是不是有些多了,三个怎么样,还有就是这四所的民办杂技学校的校长我都熟悉,我有空的时候经常被他们请去给学生们上课,我印象中有几个学生还是很有天分的,我也教了他们一些东西,只要咱们的团队成立起来,让他们随时来上节目应该没有问题,我们每次演出后及时给他们付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的,这一点放心,爸爸不能让孩子们光辛苦见不到钱,哪怕我们不拿一分钱,孩子们的都不能少。我说是招五个人,嘿嘿,我估计能报名的三个都不错了,你信不信?” 张临泉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我们不能小瞧了自己,你想想看,就以当年咱们父女共同登上央视,还有你也拿过国际级大奖,这两块金字招牌,我都不会相信我们的杂技团还招不到人,别忘记了,良禽择木而,贤臣择主而事。没错吧,好了,不跟你说这么多了,我现在去县文体旅局一趟,询问一下张官镇那边的招商情况。” “爸,如果你要去的话,我也想跟您一道去顺便多了解一些方面的政策。” 今天的天气有些温凉,一缕缕的清风里,让人觉得几分的惬意。 县文体旅局坐落在新建的县城南政务新区,和新县委县政府仅一墙之隔。偌大的院子里是一座环形塑胶跑道,还有一方人造草皮的足球场,人工游泳馆、羽毛球场、乒乓球馆都集中建设在了一起。 在一座东南角不起眼的灰色五层小楼里,才是县文体旅局的办公地,郑良局长正在局长办公室接待外地一名投资客商。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张海宁和爸爸才走进了郑局长的办公室。 “老张,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郑局长起身上前握住张临泉的双手,一脸的歉意。 “你们二位是咱们泉临县的杂技名人,也是文化名片,有什么事尽管说。” 张临泉见到如此坦诚的郑局长,原来想好的话,一急到嘴边时反倒没有词了。张海宁看看爸爸,又看看郑局长,笑了起来。 “郑局长,我爸爸这毛病就是一见到领导就不会说话,特别是不太熟悉的更是紧张,我替他说了吧。” “我和爸爸商量想成立个杂技团,原来好像在张官镇的时候也向您提到过,连名字都想好了,叫圆梦杂技团。” 郑良局长一拍腿,有些兴奋。 “那好呀,这个我们支持,只要用得上的,我全力支持。” “是呀,郑局长,不干什么不知道什么的复杂。您看,我们现在要申报,您也是我们杂技团的主管部门,我们要招人、还要有训练场地、购置舞台、演出服装、道具,我算了一下,差不多也要一百多万元呢,但是即使这一切都解决了,还是差训练和演出的场所,爸爸和我提到了张官那个杂技小镇,那边听说在招商,我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想来听听您的意见或者建议。” 郑局长听明白了父女二人的来意后,兴奋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呀,这个时候真的来对了。刚才看见我送走的那位外地客商了吧,他就是江南省最有名的餐饮企业家了,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想把张官镇上的门面房租用下来搞文化旅游产品,开发民俗住宿和餐饮,但是我觉得这只是文化小镇的一部分,我们这个小镇主打是杂技小镇,这才是我们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 “县里主要领导已经找我谈过话了,让我们局全面负责招商引资,当然我们能招到杂技这方面的团队更是惊喜之中的意外了,真的不行,我们都想好了让我们在外地发展好的杂技团队‘凤还巢’,给最优惠的政策,三年免房租,五年免税费。” “你们的圆梦杂技团如果能够是第一个进驻,将给我们下一步的杂技招商起到很好的带动作用,我们是一万个高兴,百万个支持。这样,你们稍等一下,我让杂技艺术科的吴科长来一下,让她来详细介绍一下张官镇的基本情况,还有我们的优惠政策,期待你们成了杂技小镇‘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郑局长拿起手机,喊来了吴科长。 吴科长是一位美女科长,很年轻。她很热情地对海宁说:“走,咱们来我科室一下吧,我来给你们做服务。” 第91章 张美丽发生了意外 吴科长叫吴小雨,张海宁看着她,就有一种天生的自带亲切感。 “吴科长,你在张营小学上过学吧,我怎么看你那么面熟?” 吴小雨一笑,白皙的脸庞两边留下两个精致的小酒窝。 “上过一个学期,那时候妈妈经常在外出差和别人谈工程,她是搞工程造价的,我爸爸在部队是军官,所以那个学期没人照顾我了,就到我送到张营我外婆家读了半学期的书,后来暑假开始,我就回到县城里来了。” “怪不得我有印象呢,我们两个应该在一个班呆过,咱们的语文老师叫徐天然,数学老师李月成对吧?我坐在第四排,就在右边窗户边的,你就在我前面坐。不过那个时候你不怎么说话,不和大家交流,所以,你走后好多同学很快把你忘记了,我们农村孩子和城里的孩子心里有一道鸿沟,总感觉攀不上你。”张海宁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安的。 “现在不是都一样了吗?城乡一体化,不存在城里和乡里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烙印,那个时候的人们,思想整体还是不开放,死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种地够吃就行,小富即安的那种。” 张海宁点点头。 在吴小雨科长的电脑上,一排排张官杂技小镇的真实建设图展现了出来,用ar的视角观察,细到每个房间、墙角、承重梁都看得一清二楚。 “海宁,这种杂技小镇的西北角有一处空房子,我觉得适合你们做梦圆杂技团的基地,你看,这个院子好大,还有六七间大套中间无梁挡地挑高近六米的房子当室内训练,坐北向南,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共同努力,怎么样?” 张海宁仔细看了一眼,又让张临泉也过来看看。 “这一栋房子好得很,紧邻育才阁和山陕会馆,人气旺、交通便利,屋后就是环城河环绕。爸爸你觉得怎么样?” “好,实在是太好了。如果能在这里办咱们的杂技团,光张官镇杂技学校我教出来的孩子就有十多个,再加上豪杰其他学校的学生,他们来到这里表演会更方便。” 事情在吴小雨科长的协调中,一切都很顺利。 一天之内,张海宁连圆梦杂技团的营业执照,还有特殊行业的许可证的手续全部都办齐了。 有了正式的资质,张海宁马上开始在县人才网上招聘杂技专长的兼职人才。同时,在手机的微信群、抖音号里也进行了发布,不到两天里,就有三十多人报名。 让张海宁吃惊的是,柳成荫竟然是第一个报名者。他们在微信里相互开始了了解。 张海宁:你现在干啥呢,好久木有联系了。 柳成荫:别提了,生活过得一塌糊涂。张美丽也走了。 张海宁:什么,张美丽走了,她怎么啦,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好好的么? 柳成荫:本来这种事不想让你知道的,你现在住在县城,很少回南张营,所以对老家的事了解不多。张美丽和张富饶去合肥找她妈妈,结果发生了车祸,张美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张富饶也成了植物人。 张海宁:哎,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么个意外? 柳成荫:是呀,那一段时间,我死的心都有了,我就在想,是不是这一生上天真的不想让我和她在一起,我们结婚的日子都订好了,所有的都准备好了,结果却是这个结果。 张海宁:……呜呜,这事我今天才知道,我一定会就坟前和张美丽道个别的,她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好的妹妹,失去她,我心里好难受。我估计这事我爸爸都不知道。 柳成荫:那是肯定的,张伯伯也没有回到老家呀,他怎么会知道呢? 张海宁:对了,我二爷呢,他好吗? 柳成荫:你二爷前不久也去世了,他得知美丽的事后,心里过不来,再加上自己儿子又在坐牢。临走前,他说这都是他那个坏事干绝的儿子作的,种什么因就必有什么果。 张海宁:事情到了这一步,别说那了。你打算真的还从事杂技?你能将你的内心真实想法说给我听听吗?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柳成荫:海宁,其实一直以来,你在我心里都是那么的高不可攀,我当初之所以放弃你和张美丽在一起,我就知道我走错了人生的这关键一步,我不该放弃自己的初衷和初心,论各方面我都觉得我配不上你,你一次一次地想帮我,但是我却一直在后退。 我觉得我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或许我如果再从事杂技事业的话,我的生活还能有一线曙光,我不求你的原谅,不求能和你在一起,你如果能让我加入你的团队,哪怕每天能看到你,我就足够了,别的一点也不敢奢求。 张海宁看了柳成荫的这段话后,没有再和他聊下去,只是回了一句话:明白了,欢迎你归队! 此时的张海宁心里五味陈杂,像打翻的调味瓶一样,真的不知怎么好。曾经幻想的爱情是那么的美好,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男人的无情背叛,赵学亮的圆滑、罗仕康的精明、还有柳成荫的现实,让她对自己选择男朋友的标准一改再改,自己是有底线的,但底线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一次次推翻再来,张海宁的心也是累了。 是呀,犹如柳成荫和张美丽,当你把一切都准备得好好的,生命又和你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在生与死面前很快翻篇了,这能怪谁呢?长大后发现这有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命吧。 张海宁自认为不是宿命论者,她像哪咤之魔童降世里那样,坚强地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她想再给柳成荫一个机会,如果她能和柳成荫打拼未来,他们就会有新希望。当然,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希望柳成荫能把自己变得更强、更有长远眼光,而不是一遇到一丁点困难就退缩的人。 让她归队,就是要把他重新磨砺,锻造他的钢筋铁骨和坚如磐石的意志力,张海宁相信柳成荫是一块好钢或者璞玉,希望她这一次不再失望。 一起报名参加兼职的杂技专业演员有八十多人,张海宁和爸爸张临泉几经面试、挑选,最终选出了六个人,这也是出乎张临泉的所料。 “爸爸,人员的事您不用担心,我们下一步重点工作就是两大块,一是平时注重多接商业演出,这样保证我们的正常运作,第二个就是多参加全国及国际上的比赛,拿大奖挣奖金,然后把挣来的奖金分红。这远比一点生活补贴更有诱惑力,这样他们这一帮年轻孩子才更有干劲。在参加一些重大性比赛中,我和柳成荫会带头打先锋的,您就做好我们的坚强后盾就行了,怎么样?” “海宁,那还用说,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好孩子,我不挺身而出还能有谁?” “爸,眼看快过年了,我们的圆梦杂技团了筹备的差不多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挂牌?” “也不着急这几天,孩子,我想我们过了年后挂牌怎么样,过了正月十五,十六咱们就挂牌。” “也好,让大家安心在家里过个祥和的春节,等过了年开了春,我们就来个春雷一声响,争取一炮走红!” 第92章 新团队新气象 牛年过得牛气冲天,过了正月初一,很快到了十五。这里习俗正月十五闹元宵放烟火,也是当年一样过的。 正月十五一过,第二天十六日就有所不同了。 各个建筑工地开工,特别是一些重大民生工程项目开工,县里的领导集中一批各部门的负责人,从上午到下午忙个不停。 还有商铺、饭店开业的,整个县城内外,甚至一些乡镇,整个空中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鞭炮声,还伴着烟花飘飞的彩带。 张海宁的圆梦杂技团也选择在今天挂牌。一大早,张临泉的朋友、张海宁的同学,还有市县的杂技界的同仁们都将花篮、鞭炮和烟花堆放在了杂技团门口。 在昨天晚上和县文体旅局的郑局长沟通后,郑局长请示了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和县委宣传部长,他们都表示,如果县主要领导不安排活动,他们一定要参加圆梦杂技团的挂牌典礼仪式。 一直到今天早上八点钟上班,郑局长才接到领导的通知,他们要陪主要领导去一些工地参加开工仪式,但是杂技团挂牌他们也很看重,一定要参加。只是,时间的话顺便往后面推一下。 “老张,和你商量一下,你看这时间推到几点开始?”郑局长有些谨慎地问张临泉。 张临泉大嘴一咧,指了指张海宁。 “郑局长,海宁是这个团的老板,嘿嘿,我只是个她的打工仔,而且还是分文不取的奉献者。要不我帮你问问她,还是你直接问更好些。” 郑局长也笑了。 “老张,你呀啥时候也变得会磨叽了,就你这踢皮球的水平能进国家足球队了,有你的。” 张海宁看到两位长辈在打哈哈,赶紧走过来。 “郑局长,我刚才听您说庆典的时间事,这个好订,为了给县里领导更加宽松的时间,我们这边订到十点十分开幕好吧,这叫十全十美。” “看看,郑局长,我说得对吧,我就说海宁脑子好使,年轻人脑子转得快呢?就听她的吧。” 郑局长也笑了。 “你真是会当爹,你们这样配合什么时候都生不起来气的,我服你了。” 距离上午十点多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张海宁把柳成荫拉到旁边单独交代了一会儿。 “成荫,别的话我都不多说了,你今天来了,请你记住,从今以后,我们两个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分彼此,这个圆梦杂技团是我张海宁的,也是你柳成荫的,把它当成事业干,不可再三心二意了,明白吗?机会不是每次都有的,希望你别再让我失望。” 柳成荫一深情深地望着张海宁郑重点了点头。 “海宁,你的话我记下了,放心吧,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的,你这一番话,我更明白我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风雨同舟,以后的你不再孤单,我愿意在你累了的时候给你伸出肩膀依靠的人。” 张海宁没有了以往的激动,但她沉稳地拍了拍柳成荫的肩膀。 “强大起来,你才能成为我的依靠。” 两人说完,柳成荫开始了当下的工作,先是摆整齐大门口两侧的鲜花花篮,然后迎接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工作上不再畏手畏脚了。 上午十点整的时候,泉临县城的天空突然放开了,原本还有些厚厚的如棉絮的灰色云朵,被几阵风吹过,天空净朗了许多,久未露面的太阳一时光芒四射,整个大地都变得温暖起来,嘴里哈着白色气体的人们开始欢快起来。 “林县长和县委宣传部的赵部长一起来到门口了。”吴小雨科长小跑着进了院子,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郑局长面前,打断了郑局长和张临泉的谈话。 “走吧,老张和海宁,我们一块去接一下领导,顺便也给你们介绍认识一下。” 三个人一前两后地向着大门外面走来。 “郑局长,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县委宣传部赵小妮部长上前寒暄。 “不会的,您和林县长才辛苦呢。何况这个时间点正好,他们呀正准备在十点十分进行挂牌典礼,不是想凑不吉祥吗?叫十全十美,所以两位县领导正好也就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了。” 林县长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上前紧紧握住了张临泉的手。 “老张呀,其实我早就久闻大名,你不光为咱们泉临县在央视争了光,还带着海宁走向了国际的领奖台,我真的好感动,我要代表县政府感谢你!” 赵小妮部长同时也握住了张海宁的手,握住手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张海宁手上的那一份力量。 “海宁,好样的,巾帼不让须眉,是咱们全县女性的骄傲,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别把我当外人就行了。” 柳成荫带着一众客人簇拥到了两位县领导身边,等把队形整理完毕,时间正好指向十点十分。 郑局长十分兴奋地走到赵小妮部长面前,谦虚地说,赵部长,我们安排的典礼议程是:请林县长宣布圆梦杂技团挂牌,请您代表县委县政府讲话,您看如何? 赵小妮部长点了点头,只要和林县长沟通好了,我没有任何的意见,都听从你们的安排。 郑局长点了点头,一脸微笑,他不停地看着时间,当时间到达十点十分时,他格外地激动。 “各位朋友、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吉日吉时呈吉祥,牛里牛气过牛年。阳光明媚,万物复苏,在这个吉祥如意的日子,十全十美的时刻,我们迎来了圆梦杂技团的成立,下面就有请我们林县长宣布圆梦杂技团成立,我们掌声欢迎。”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里,林县长面带红润。和赵部长、郑局长、张海宁父女一同把手放在水晶球上,水晶球迅速旋转、启动,大屏幕上连续滚动播放着热烈祝贺圆梦杂技团隆重成立的字样。 “我现在宣布,泉临县圆梦杂技团正式挂牌成立。” 林县长话音刚落,空中礼炮齐鸣,电子炮、烟花声响得震耳欲聋。 事先准备的近百只表演信鸽也开始在空中呈炸裂式飞翔,带着哨响飞入苍穹。 喜庆的礼炮声过后,赵部长对着来宾们深深鞠了一躬。 “各位来宾朋友,亲朋好友:感谢你们能亲临现场,目睹我们的圆梦杂技团今天正式成立,在新的一年里,我们的圆梦杂技团经过长时间的筹备,今天终于迎来了它的生日,这让我很激动,也很感动。” “张海宁是新时代我们临泉杂技的代表人物,她的杂技技艺水平之高,大家有目共睹,我为能有这样的泉临儿女感到骄傲。今天,她又一手创办了全县第一家新时代的杂技团,在杂技团发展并不景气的今天,她逆流而上,这种精神感动了我。” “当然,也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位,你们是她的合作伙伴也罢,愿意跟她勇攀杂技高峰也罢,我都给你们最诚挚的祝福,我们的新团队在新时代,我想也一定有新气象,你们将来也一定有新的辉煌。” “你们不用扬鞭自奋蹄,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再次恭祝你们,祝福你们,你们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同时,如果在下一步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到县委县政府、找我、林县长和郑局长,放心吧,我们的大门永远向着咱们的杂技人敞开着,特事特办,一路绿灯。” 赵小妮部长的声音不大,但是演讲起来让人听了心情振奋,大家的掌声一波接一波,如钱塘江的潮汐来临。 第93章 我要看《回马三箭》 圆梦杂技团的主要成员除了柳成荫,还有王建设、周东强,吴玲玲、赵晓云,他们都是张海宁儿时练习杂技的小伙伴。 唯一一个对杂技练习不太精通者张一如,是学习美术专业设计的。 舞台美术设计是杂技舞台效果的重中之重,从事多年杂技表演的张海宁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次组团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有一个懂舞台美术设计的,通常也叫舞美设计。 在杂技项目创新上,除了自己的爸爸张临泉,还有罗仕康这个海滨杂技团的资源和柳成荫他们,这一点张海宁不用慌张。 杂技团刚组建的一个半个月后,就碰到了邻县三神庙集二月二的古会。三神庙是明朝就有的一座古庙,相传这个庙里供奉着天神、地神和财神而得名,千百年来香火绵延不断,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最为热闹,不仅附近十里八乡的老百姓来拜祭,外县的客商贾府也来求财求平安。 从二月初二这天,一直到二月初六,整个三神庙集除了唱大戏,还有舞龙舞狮子、高跷旱船,抬阁肘阁等民俗表演,今年为了庆祝集头王十三爹的八十大寿,增加了临泉杂技表演三天,每天的演出费用以万元起步,足以令人心动。 张海宁和张临泉就这件事商量了起来。 “爸,我们这次的节目一次性排八至十个怎么样?难度上也是从易到难,加两三个魔术节目,这样更有喜庆的气氛。” “变鲜花变鸽子的简单魔术我来直接上台,大变活人之类的大型魔术就看你和柳成荫你们了。” “杂技的新项目可能一时没法凑齐,只有空中飞人,和胸口碎大石几个。” “没事,先看着演吧,东家如果提要求,我们再改进。” 张海宁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又回了一下头。 “爸,不管这次咱们父女俩承担多少个节目,所有的挣的钱都算作我们圆梦杂技团的公共收入怎么样?” 张海宁想试探着爸爸的真实想法。 “孩子,我这浅显的道理还要你教我不成?爸爸不是那样的人,就是有私心也是为了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想着什么话先说出来好,免得到时候爸爸你有想法,这叫先头走个秃子后面都个瞎子,叫先明后不争。” “你这孩子,心眼子怪多了,以后可不能使到爸爸身上了?再说,我能不知道杂技团头三脚难踢吗?万事开头难,我一辈子都想有个自己的杂技团。这个梦都没有实现,现在你帮我实现了,我不管怎么说都会全力以赴地支持你的。” “谢谢爸爸,爸爸真好!”张海宁笑着跑开了。 第一天圆梦杂技团的节目,演得非常精彩,但第二天下午再演其他节目时,王十三的爹王九贤不高兴了。 “我这都八十岁了,临泉杂技的什么节目我没见过,你们嘴一张一闭就是节目创新,创新有什么劲,老的传统的节目都不会还跟我在这里谈创新,我就要看看原来的《回马三箭》这个节目,你们能搞吗,如果你们不会这个节目,就别演了,天天在这里闹哄哄的,我看着都头大心烦。” 王九贤发火,作为办大寿的王十三兄弟们心里肯定不好受,他们兄弟九个加上姐妹总计十三个孩子,这个最小的王十三在当地是个土豪,在全国各地都有他的建筑工地,带了不少建筑工人外出包活,每年挣钱都是百万千万的挣,这次回来给自己的父亲办寿宴,就是想大办一场让父亲再风光风光。谁知,当大家都说杂技节目精彩时,老头子却想看过去的节目,回忆过去的时光。 王十三找到了张海宁。 “海宁团长,你看看我爹这脾气,说怪就怪,他想看原来的传统杂技《回马三箭》能不能演?” “这,这难度大呀,我们现在上哪里找马去,何况时间这么紧?” 王十三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事难办,但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办法去办。 “海宁团长,如果能把这个老节目演好,我另加钱,多少你只要说出个数字,我不会讲一分钱的价。” “我得从外地找驯养好的马匹,还得有这方面的杂技演员,你得给我几天时间吧?” 张海宁一脸的焦虑。 王十三眼皮向上一翻,心里也不太高兴了。 “我先给你三十万,你就当启动资金,等节目演完,你算多少是多少,我一分都不少你的,只要你能让我老爷子八十大寿高兴就行。” 张海宁点了点头,她知道王十三是个土豪,土豪就是豪横。 如果这开局头三脚踢不开,放了个哑弹,以后谁再会来找你商演呢? “我尽快,十三哥,你放心吧。” “叮咚”一声响,张海宁的手机上果然收到了王十三的三十万元的转账过来了。 “海宁团长,拜托了。”王十三双手打拱离开了。 张海宁马上给罗仕康打了个电话。 “罗团长,我有个急事想请你帮忙。” 罗仕康人虽在海滨,但在泉临县他的确见识了张海宁的实力,自然不敢小视。 “海宁,就凭咱们俩关系,你用得着跟我客气,叫我什么罗团长,叫仕康就行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 “好,仕康哥,我长话短说,是这样的,我们当地有个土豪给父亲过八十大寿,他老父亲非要看原来的传统老节目《回马三箭》,我们现在的泉临杂技这边连马都多少年没有人驯养了,上哪里找马去,我想你帮我问问宿州那边可有马了,我们想借用这个节目,最好连人带马的那种,一起拉过来,我们就省心了。” “这个我还真得好好问一下,上次我抽空回了一趟老家就埇桥马戏调研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小散的没有几家,大型的几家都是常年在外地。我帮你问问,如果单纯找马匹有可能好解决一些,你这连人带马带节目,我估计有些难,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帮你问问,你也别急,等我电话。” 张海宁刚想挂断电话,对方罗仕康又补充了一句。 “你最好看看,你们那里谁还能演这个节目,两匹马的事我想更容易些。” 第94章 马上真功夫 不到半个小时,罗仕康的电话就打来了。 “海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罗仕康上来就开始绕弯子。 张海宁一听就急了。 “罗哥,这都啥时候了,我都急得火烧眉毛快下油锅了,你还在给我打岔绕弯子,你是不是存心的?” “海宁,我真的不是绕什么弯子,实话实说还不够呢,哪有那么多弯弯可绕。” “您说吧,好事坏事我都能承担得了,赶紧的。” “是这样的,我们宿州那边的马戏团的确不多了,但是我师傅家还有两匹马,好久都没有外出演出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这就安排人给你送去。”罗仕康在电话的另一端诚恳地说。 “这算得是一件好消息吧,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我师傅不能亲自给你们演出了,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是刚从医院出来,现在正康复呢。” 张海宁点了点头。 “其实,你这个所谓的坏消息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了。也不能叫太坏的消息吧。这样,这两匹马的事就这么订下来了,你现在就安排人往我这里送,还有一些必用的道具。比如弓箭、靶子、马鞍什么的,我们这里有人以前也演过,我再挖掘一下我们这里的潜力吧。” “当然,这也不能叫坏事,万一我们这里也可以通过这次的节目发现人才呢?” 张海宁在电话里尽可能安慰罗仕康,同时也是在不停地暗示自己,给自己加油鼓劲。 挂了电话,爸爸张临泉火急火燎地走到了张海宁身边。 “海宁,宿州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爸,马匹弓箭和靶子都没有问题,就是没有人能演了。如果不能演的话,我们不光要退出王十三的三十万元,我估计前几天的演出费用他一分也不会给,弄不好还叫咱们赔偿他们呢?” 张临泉也知道这个王十三不好惹,要是为这事在被别人告上了法庭,真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弄杂技团不知道有多难,一旦成立了,团里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你呢,只能朝前走,不能往后退。 张临泉沉思了好一阵子,心神不定地说:“孩子,让爸来试试吧?” 张海宁听了后,不由得心里一紧。 “爸,那多危险呀,再说您也是多少年没有演过一些传统的杂技了,我担心呀!” “不用担心,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在你很小的时候,我曾表演过上刀山下火海的节目,回马三箭虽然我没有试过,但是我的老师傅还在,我可以向他请教,他年轻的时候表演过,应该问题不大。” “孩子,你想想,如果咱们这一次不一炮打红,下一步更难走了,这一件事也让我们长了个心眼,就是再有商演的时候,我们排个节目单,提供的节目我们可以演,节目外的加演,我们不接受,这样,那些人不就难不倒我们了?” 张海宁听了,舒展了眉头。 “是呀,爸爸,我真没想那么细,对,以后再请我们演出,我们跟他们签订合同,一切按合同来,我们就有主动权了。” 两匹马一红一白是天黑之前到达泉临县圆梦杂技团的。 细看这两匹马,的确喜人。白马为公马,一身雪白,无一杂毛,额头顶部一撮红毛点缀,如赤兔胭脂马品种,四蹄腾空,对天嘶鸣,尽显威武。 另一匹枣红马虽不是传说中的草原汗血宝马,却依然高大威猛,它与白马不同之处在于,它除了一身枣红,只有额头一处白毛点缀,与白马如一母所生,又各有不同。 张临泉立刻喜欢上了它们。 如何完成这一传统马戏加杂技的综合节目,张临泉已请教了师傅。师傅已年过八旬,他毫不保留地将这一绝技传授给了徒弟。 两匹马毕竟是被马戏团训练过,很快熟悉了场地。对于新主人,它们并不排斥,毕竟它们好久没有表演的机会了,它们很通人性,也想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好好展示自己还能够演出的能力,天分当然摆在那里,如果不能演出成功,它们也有愧为六畜之首了。 马身上对演出自带的灵气和光环,张临泉站在它们身边时,就感觉有一种强大的气场。 “老伙计,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一定要不吃口馒头也争口气,今天晚上全看你们俩个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成功。” 马儿似乎听懂了新主人的话,仰头对夜空一阵长鸣,叫声穿越黑夜,成就了张临泉那颗坚硬的心。 工作人员将马鞍架上去,两马围绕着杂技场试跑起圈来。 这天晚上,围观观众是以往的三倍还多,王十三的八十岁老爹也早早来到高高搭起的寿台上,观看他这一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回马三箭》了。 张临泉今晚白短袖子黑色绸子灯笼裤,腰系黑色宽腰带,头扎红头巾。张海宁今晚一身青绿打扮,头带粉红丝巾,腰系紫色丝带,青绿色外套飘然浮动,如仙女下凡。 张临泉在张海宁身边耳语了几句,将她扶上马鞍,驱动着枣红马慢慢前行,自己骑着白马紧跟其后。 两马走了快两圈的时候,渐渐拉开了距离。 “驾,驾驾” 张临泉突然两腿一夹马肚子,一声高喊,白马瞬间冲到了枣红马前面,越跑越远。 张海宁见状,也喊了一声。 “驾——” 枣红马紧追白马不舍,两马相距不足十米,又是一个圈跑过。 张临泉手持弓箭,一个侧身,拉满弓箭,向着身后张海宁的马匹望去。 张海宁从旁边工作人员手中顺势取了靶子,高举过头顶。 “嗖——”的一声,一阵箭气传来,张海宁屏住了呼吸,那个带着红绫箭直直地射向了靶心位置。 “好,好好”台下观众一片叫喊,连台上的王九贤都看呆了,他拿着儿子给他买的望远镜,离那么远仍看得清清楚楚。 “妙,真妙呀!”王九贤说这话的时候,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要射第二箭的时候,张临泉示意张海宁向前冲,他故意骑着白马给枣红马让开跑道,枣红马立即明白了主人的用意,快速向前冲,就在白马看似懈怠之际,张临泉从背后抽出了第二枝箭。 此时的枣红马已经跑出去了半圈,张海宁看到爸爸的眼神,立即再一次高举靶子,只是一刹那间,张临泉的第二枝箭也硬生生地射了出去。 众人惊呼,这速度也太快了,箭能跟上靶子吗?只见那枝箭在半空里转一个小圈,像中邪了一样直扑靶心。 “啪”的一声,再一次与前箭合并一处。 “绝,太绝了,我真是见到什么叫高人了。” 土豪王十三带头给张临泉父女鼓掌。 第三箭的射法,更是叫绝。 张临泉一个口哨声,让张海宁和枣红马慢慢停了下来。 张海宁跳下马的时候,张临泉将工作人员递上来的靶子插在了白马的马鞍上。 张临泉起身上了枣红马,开始在前面加速,白马也开始慢跑起来,等两匹马真正跑开,拉大的距离不到场地半圈时,张临泉抽出了第三支箭,奋力向白马马鞍上的靶子射去。 “这也行啊!”不少围观的人张大了嘴,睁大了眼睛,怕错过一丝丝的细节。 “嗖——” 最后一支如冷箭离弦,贴着白马的额头,直直飞向它背上的靶心。 “射中了,射中了,真神啊”全场一片高呼,不少人纷纷跪下来向张临泉膜拜。 这是一般人不敢想像的场面,但它真的出现了,毕竟这是发生在中国杂技之乡的时候,能出来这样一位神一样的人物,大家的膜拜就见怪不怪了。 “回头三箭的表演简直太玩美了,放心,我说话算数,这就再给你转二十万元。不要跟我提结帐和退款的事了。” 大方的王十三笑得嘴到咧到耳根了上,立即掏出手机将二十万元转给了张海宁。 节目表演完,张临泉从马上下来,累瘫在地。 “爸爸,赶紧接电话,妈妈打来的。”张海宁把电话递给了爸爸。 “临泉,你现在没有事吧?” “还好还好,你呢?” “我还好,不现在不好了,我肚子现在疼得很,赶紧送我去医院吧。” “老婆,我这就打120,你要坚持住呀!” 第95章 张海军 当张临泉急匆匆地从王九贤八十大寿的杂技演出现场赶回到家的时候,一辆白色的120救护车正停在自家的楼下,医护人员已经将从电梯里谢情悦推了出来。 谢情悦不停地喊着疼啊疼啊,一把抓住了张临泉的手,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上了救护车,救护车的报警声一直没有停下来,一路“呜哇呜哇”地直奔县妇女儿童医院。 等谢情悦推进手术室,张临泉才想起来谢情悦来洗换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准备。 手术室门口外,张临泉想回家去给谢情悦拿些洗换的衣服过来,被医生叫住了。 “谁是谢情悦的家属,过来签字。” “我,我,我这就过来了。”张临泉边走边说。 签完字,医生抬头看了张临泉一眼,又递给他一张单子。 “这是交费单抓紧时间去一楼收费室交费。” “医生,交了费后,我能回家一趟给我爱人拿两套换洗的衣服过来吗?” “肯定不行啦,你爱人正在手术中,你是一刻都不能离开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你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换洗衣服让别人帮她拿吧。” 张临泉不再作声了,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外等待着。 等待是煎熬的,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张临泉静静地坐在靠背长椅上,此时,他的心乱如一团麻。特别是在家属签字那一栏里,当他第一次在这样的纸上签字,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人常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走了一趟鬼门关。他没有见过女人生孩子,但是一想到谢情悦喊疼的画面,他的心都碎了。 男人成天喊着活的难,女人呢,做女人更难,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鬼门关里走一遭,如果有幸活过来了,还有孩子的成长、教育,家务一系列的事情等着女人去面对。 想想这些,张临泉就很感动,虽然他人生的前半部分付出了,为了海宁能健康成长,但在他人生的后半部分,也可以说是以后的人生里,他得到了福报。 谢情悦,一个有才情的大学生,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她,能陪着他走这完人生,这难道不是好人有好报么? 还有今天,如果孩子顺利降生,母子平安,这不更是张临泉祖上积德行善的结果吗? 张临泉的思绪在翻转中,张海宁也慌里慌张地赶过来了。她不光买了束鲜花,还买了一大堆婴儿的纸尿裤。 看到爸爸如此地憔悴,张海宁还是有些心疼。 “爸,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边有我呢,您也太累了。” “没什么的,孩子,这个时候爸哪能离开呀,你妈这么个危险的关键期,就是要我们像战士一样守阵地呢,我们怎么也不能当逃兵呀!” 张海宁佩服爸爸张临泉不光是在急难危重的任务里,爸爸是一根顶梁柱,总能化险为夷,关键爸爸还是一位开朗乐观的人,好像再难的事情在他面前都跟平常事没有区别。 “海宁,你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回家一趟,把你妈平时换洗的衣服拿几件来。” “爸都不离开自己的岗位,我也不会离开,不然等妈妈醒过来见到您,没有见到我,我也觉得对不起她,至于她的换洗衣服,我明天回家拿也不晚。我们一起等着妈妈平安归来。” 张临泉不再说话了,很是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在焦急的等待中,手术室的一扇门打开了。 “谁是谢情悦的家人,母子平安,生了个大胖小子,赶紧的把你们的人推到203病房里吧。” “我是,我在呢,好好,谢谢你们啦,我都给你们准备好喜糖了。”张临泉说着话,把一塑料袋大白兔和喔喔佳佳的混装喜糖双手送给当场的医生,推着虚弱的谢情悦走出了手术室。 谢情悦浑身是汗,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丝。张临泉深情地在妻子额头上吻了一下。 “妈,您没有事吧,还好吗?”张海宁急切地问。 谢情悦努力睁开双眼,两眼泪光望着父女俩,点了点头。 第二天天一亮,雾气笼罩了整个泉城。 张临泉回到家里,只是打了一个盹的功夫,就很早地起来,给谢情悦炖了一锅大补的乌鸡汤,里面还加了棵百年老参。 行走在清冷浓雾的大街上,张临泉一丁点困意也没有。儿子平安降生,对于年过四十岁的张临泉来说,怎么也睡不着觉。 他心里在想,往后呀,儿子就是自己的希望了,自己一天一天地老去了,而儿子,一个延续自己新生命的人降生,这是人间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啊。 等到自己真正老去的那一天,儿子或许已经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了。儿子长大了也要练习杂技么?张临泉突然又想到这个事情来,好像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职业病吧,只是这个职业也充满着不定性和危险性,自己是不希望他从事这职业的,但若是他骨子里喜欢呢,毕竟人是有遗传基因锁定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他也一这会支持他的,中国的杂技也同样需要传人呢? 张临泉双手抱着瓦罐鸡汤,想着走着,很快来到了谢情悦身边。张海宁正用敷好的热毛巾给妈妈擦脸呢。 看着张临泉抱着个瓦罐,谢情悦勉强笑了一下。 “这么早就吃饭了?” 张临泉脸一红,放下了瓦罐。 “我听老一辈人说,生过孩子的女人最虚弱,你马上又要哺乳孩子需要的营养更大,这才把咱们上周就买好的老母鸡和那只百年人参给炖上了,你马上尝尝味道怎么样?” “临泉,放心吧,只要你亲自下手弄地,做什么都好吃。” “那不一定呢,人家都说宝妈的嘴不好侍奉,你这是鼓励我呢?” 张临泉打开瓦罐口,用青花瓷碗给谢情悦倒了一碗,又给张海宁倒了一碗。 “海宁,借你妈妈的光,我给你倒一碗放在旁边凉一会儿,等温了你再吃,这几天你也忙坏了。” “临泉,你也吃一碗吧,那么多我吃不完。”谢情悦动情地看着张临泉。 张海宁呵呵一笑。 “爸爸不疼我了,开始疼妈妈和弟弟了,我会不会成为多余的?” 张海宁开笑玩地说。 “我就知道海宁要嫉妒了,怎么样?其实海宁爸爸到什么时候都是爱你的,你想没有你我的父女情缘,能有你妈妈和你弟弟吗,给你这碗鸡汤也不是白给你吃的,你得替你弟弟取个名字。”张临泉一本正经地说。 张海宁有些绷不住了。 “爸,咱们可不能活得那么现实,就这一碗鸡汤还想要个好名字,你怎么着也得请一场吧。” “那个一定一定,等你妈满月了,什么都能吃的时候,我一定请家人吃大餐。可是有一条,我请客,海宁你得掏钱买单呀,毕竟,爸没有掌财权对吧?”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张海宁。是呀,所有的演出费用,爸爸一分钱都没拿过呢,自己这脑子,敲竹杠敲到自己的头上了。 想想这自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爸,不让你请了,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现在突然想起我们新杂技团收益了,你付出那么大的努力,一分钱回报您都没取,我哪好意思让您再破费。” “弟弟名字的事,我一大早就想过了,你看叫张海林怎么样,林与临泉杂技的临字同音。我叫张海宁,正好海字辈的排下来。” “好是好,就是觉得有些太老气横秋的,你说呢,临泉。” 谢情悦插了一句话。 “海宁我也有这样一种感受,不行叫海泉吧,因为有个歌手叫海泉的,你知道吧?” “知道,我知道有个叫海泉的歌手,但是爸你叫张临泉,让他叫张海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弟呢?” “你说得好象也有一定道理。那到底叫什么好呢?” “叫张海皖吧,海滨市和皖北市的结合,海皖听起来也大气。”谢情悦一开口,差一点让张海宁笑喷了。 “妈,这名字不能叫,海碗是吃饭用的,那他不就成了吃货了,咱们取名字得对他的未来负责。” “海宁呀,我想实在不想就叫张海军吧,当年你爸爸我想当海军没有走掉,我就想等他长大了一定要让他当一名海军战士,保卫我们的海疆,你看行不行?” “这个名字可以,大气有魂魄,我赞成。”张海宁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也希望儿子长大后成为海军,就这个名字了,我喜欢!” 谢情悦看着身边的儿子睁了睁眼,又睡去了,好像这一家子人的取名字跟他无关一样。 “你这个懒货,就怕将来当兵了,也是个懒兵。” 张临泉批评儿子的话刚落音,张海宁不愿意了。 “爸爸,这一点放心吧,咱们张家没有懒人基因,相信小弟一定比你更加优秀!” 张临泉撇了撇嘴道:“那才怪呢。” 第96章 少女心事 张海军成长到三岁时,张海宁的圆梦杂技团就已经初具规模了。 一个接一个的商演,加上平时国内的各类比赛,张海宁的杂技团总资产额近一千万,净利润也接近七百多万元。 这天晚上,谢情悦在哄睡了海军以后,悄悄地来到了张海宁的房间里。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有事吗?” “事倒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天呀,你爸有些唉声叹气的睡不着觉。” “为什么呀,我看着他平时不是整天乐呵呵的,没有什么烦恼呀。” “孩子,你呀,看的那都是表面现象,他愁的事呀,我也猜到了几分,就试着问他,果然他愁的事情和我想的一样,就是你个人的事情。” 张海宁低头一笑,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安。 “海宁,你也不小了吧,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差不多二十五了吧?这个年纪正是谈对象的好时机,你不能光讲事业不讲个人的婚事了。” 张海宁点了点头。 “妈妈说得有道理,可是妈,如果没有选到一个合适的,是不是就可以随便找一个结婚,凑合一下这一生呢?我不是我考虑个人的事情,只是这可是我一生中的大事,你说是不是更要慎重?” “还有,在年纪上我虽然有二十五岁了,可有觉得还是有时间的,最少还有两至三年的时间吧。” 谢情悦定了定神,最后还是勉强地点了一下头。 “有意中人了吗?妈担心你别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有是有,还在考察中,不到最后那一刻,我还不想揭开这个谜底。因为我一直担心人会变的。” “妈知道了,你不想说妈不逼你,你好好休息吧。” 谢情悦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张临泉还没有真正入睡。 “悦,海宁咋想的?” “啥咋想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只是透露在考验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她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下去。” “我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也是担心呀,人心会变的,唯有咱们家女儿的心不善变,找一个要过一辈子日子的人真比得过国际大奖还难!” 张临泉感叹道。 “急也没有用,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孩子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两个现在这状态或许真的老了。” 第二天上午,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张海宁拿着一纸通知召开杂技团全体人员会议。 “同志们,金小丑杂技节要在今年下半年开始比赛了,我们团也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要求积极选拔报送最优秀的节目,虽然我们的杂技团成立不到四年,但是我们所取得的成绩,以及我们多年的杂技底蕴告诉我们,我们应该积极准备,等待祖国挑选,不要说我们的节目能冲击这个杂技界的最高奖,哪怕我们的其中一个演员能入选,也是我们杂技团的骄傲。” 张海宁的内心充满着对金小丑奖的憧憬,绝不是一时的冲动,她想用自己的实力再一次挑战不可能。 对于此次杂技节目的编排,张临泉也谈了自己的想法。 “参照以往金小丑杂技奖项的获奖节目,我们要以中国文化为创意的核心,散发思维来展现技术的东方之美,我想到了我年轻时候在飞天杂技团里的那些时光。” “如果有可能,我们能不能创意一个以敦煌飞天为主题的集体杂技,如果能完成空中飞人和空中射箭相融合的节目,是不是更有意思。这个节目暂定为飞天逐月梦。” 柳成荫听了很是兴奋。 “叔,我觉得特别好,如果能成行,我愿意当男主第一人,再苦再难练,我都要上。我想让临泉杂技再一次一飞冲天。” 团里一些年轻人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张海宁首先认可了张临泉提出的节目名称,《飞天逐月梦》这个杂技项目够高端大气层,上档次,他们也决定成立一个三人小组,利用一个星期时间研究节目的可行性,向省、市和国家杂技管理单位推荐。 两个月后,圆梦杂技团接到了省里的通知,他们报送的《飞天逐月梦》方案被选中了,但是为了保证整个节目能进入正赛,参演的人员必须从省市杂技团挑选更加专业的人员,组成新的团队冲击国际金小丑奖,这样获奖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一些。 根据以往获奖人员的情况看,圆梦杂技团的张海宁和柳成荫直接入选节目参演人员,其他人员要么从省杂技团和长三角杂技联盟队里选出,这样一来也就扩大了人员的选才范围。 九月的杭州西湖畔,来自长三角各地的杂技精英们集中训练,由国家杂技协会组成领导小组统一管理统一训练,让张海宁没有想到的是,海滨杂技团的团长罗仕康也入选了。 报到的当天晚上,有一段小空闲时间,张海宁在广场上和罗仕康见面了。 “海滨杂技团的事情不忙了,怎么把你也抽过来的。” “团里的事情自己第三次改革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市里推进的力度大,但是全凭演出立脚,大家还是没有太大的信心,现在团里不少人陆续辞职,马上就要关门了,我现在退出来,也是边干边看,有些时候不是我想怎么干就能干成的,真的走向领导岗位,现在才体会当一把手的不容易。上级也有想换我的意思,我也不想勉强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还是想实实在在的练杂技、演杂技,做个专业的杂技人,心无旁骛或许才是最好的。” 罗仕康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也有同样的感受,但是我的圆梦杂技团和咱们海滨杂技团还不一样,我们相对自由一些,主要我还有老爸这座靠山。” 两个人谈了半个多小时,没有人谈及个人的感情问题,也许他们知道这是一个无法开启的话题,他们心里彼此都有对方,但好像又不太合适的那种纠结。 这时,柳成荫赶了过来,提了一大塑料袋水果。 “海宁,我给你买了些水果,这位是?”柳成荫有些好奇地问。 “是我在海滨市杂技团领导,叫罗仕康我的好大哥好老乡。就是那位帮我解围,找他借马的。” “哦,我知道了,要不是大哥,我们杂技团真的难跨过那一关,谢谢大哥!” “仕康,我是我们团的骨干柳成荫,我儿时的玩伴、同学,也是我的好搭档。” 罗仕康点了一下头,他能从柳成荫的眼睛里读出他对张海宁的热烈。 “你们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办婚事?”罗仕康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张海宁心里一下子明朗起来了。罗仕康能说出这一句话,其实已经证明他对自己放弃了。 “仕康,如果这一次咱们的节目能拿金小丑奖,我们将在夺奖后结婚,到时候别忘了参加我们的婚礼!” 得到了张海宁的肯定,罗仕康心里同样也是怔了一下。他本希望张海宁会说出没有这一回事的话,没想到一下子被自己猜中了。 “那必须的,我一定会参加,参加你们的婚礼。” 第97章 你是我心中圣洁的莲 集中训练的时间过得飞快,大家还都没怎么互相适应,一周时间过去了。 也许是因为每个人的不一样,有的人进入状态快一点,有的人就慢一些,比如柳成荫,他所练习的每个动作连续练上个遍都没有感觉。 这天晚上,柳成荫找到了张海宁。 “海宁,我想退出,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笨了,总是跟不上大家的节奏,我怕拖了大家的进度,如果因为我个人的问题,我真的不想在勉强自己。” 张海宁不想说什么了,她一心想把柳成荫这个性格偏软弱的男人带起来,但每一次都觉得特别费劲。 “成荫,我是一向看好你的,别忘记了我们成立圆梦杂技团时你对我的承诺,我是给你机会的,如果你真的想选择我,我希望我未来的男人更加强硬和强大,而不是遇到一丁点困难就退缩的人。” “如果你真的想退出,没问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回到临泉县后,怎么面对我们圆梦杂技团的他们,怎么面对我们的父老乡亲,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干涉你,因为你有你的自由和选择的权利,后果你是要必须考虑的。” 柳成荫不作声了。 “如果你想得到芳心,就要拿出与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女人爱一个男人,不是光图有其表,有内涵靠得住才是女人选人的标准,张美丽走了,我觉得她有可能也是带着遗憾走的,至于带着怎么的遗憾,我也说不清楚,你有可能比我了解她,但我觉得她并不是太了解你,甚至还没有我了解你。”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择和赵学亮相处而没有选择你吗?是因为我想让赵学亮的成功刺激你,想再给你一次坚强起来的机会,没想到你饥不择食地选择了张美丽,结果呢。张美丽事件是个意外,即使不是意外,你以为你能给她所谓有幸福么,这个你心里清楚。” 柳成荫点了点头,一脸的晦涩。 “海宁,所以,我觉得只有跟你在一起,自己才是一种成长。” “是呀,我也是时刻提醒着自己,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我和赵学亮、罗仕康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我依然守身如玉,我做到了一个女孩子该做的事情,有时我认为那是一种迂腐,但静下心来想想,那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所以我无论到什么时候面对你,都会理直气壮和心安理得,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而你能做到这些么,我觉得你绝对不可能!” 柳成荫在张海宁的强大气场下,惭愧地低下了头。 他的内心还是感激张海宁的,或许是个男人都有处女情结,他也不例外。 张海宁能够守身如玉,在他心里如盛开的那个圣洁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海宁,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一而再再二三地包容我,相信我,给我机会,想要改变我,但是我的软弱性格一次次让你失望,放心吧,我这一要做回我自己。不会让你再为我操心了。” 这天过后,柳成荫像换了一个人。别人训练之余休息时,他主动加班加点,花前月下和操场边找不以他,能找到他的就是在训练房,他一个人在揣摸动作要领,恶补基本功,张海宁也很少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去思考和做事,进入个人的最好境界。 双休日的周六上午,天气预报报道台风莲花六号要登录浙江一带,受台风和暴雨影响,许多景区以及门面店铺都早早地关了门,街上行人稀少。 集训队也通知队员,上午的训练不勉强,不想训练的可以在宿舍里休息。 柳成荫不想休息,他想要抓紧这有限的时间来给自己加强。训练厅里不足五人,他们各自练习着基础性的动作。 练习了半小时后,身体活动开了,柳成荫身体微微出了些许的汗。 “来,成荫哥,趁着这会人少,我们两个再熟悉一下空中动作怎么样?” 一旁的徐铮也是位积极分子,歪着头征求柳成荫的意见。 “好啊,铮弟,不过我们俩个练习没有其他人保护,不安全吧。” 徐铮指了指另外三个在练习体能的队友。 “哥,只要你愿意陪我,咱们一起练习,我现在就把他们叫过来保护咱们俩的安全。” “行,没问题,我先去个洗手间,卸一卸货,你稍等,正好你现在可以和他们商量一下了。” 等柳成荫上完洗手间过来,三个练习体能的队友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开始练习吧,我们三个看着哩,不会有问题的,那些动作咱们都练习几百遍了,就凭你们俩个人的智商,包过。” 话音刚落,其他几个人就拍起了稀里花拉的掌声。 柳成荫和徐铮上了高台,开始在空中来回游荡,直到整个秋千飞速转动起来,柳成荫开始发力,向对面高高的绳网里飞去,正当他的脚面用力下沉蹬踏时,秋千一端的绳子却断掉了,柳成荫的身体在空中急速旋转,像失去了重心的陀螺,“噗咚”一声,重重在摔在了离高台和秋千三米多高的地板上。 “哎哟”柳成荫大叫起来,人当即昏厥了过去。 其他四名队员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向领导汇报,打120要急救车。 这时,外面的天空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人们面对面说些什么都听不清,等救护车来到训练馆时,已经是柳成荫摔下来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张海宁闻讯后,成天连夜守护在柳成荫身边。 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尾椎骨粉碎性骨折,整个身体再也无法站立行走。 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柳成荫第三天才苏醒过来,他第一眼看到了张海宁,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海宁,我,我还有救么,不管我怎么样,我请求你暂时不要通知我的家人。我别的没要求,我要等着你们拿到金小丑奖,我才会离开。” 张海宁也哭了,她知道这一次的受伤,对于一个杂技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有可能柳成荫再也回不到杂技的舞台了。 “你和罗仕康两个一起,和领导说说我的诉求,一定不能让我现在离开行吗,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我就想看着你们拿奖。” 柳成荫紧紧抓住了张海宁和罗仕康的手。 “放心吧,成荫,我们两个一起努力,找领导商量,应该没有问题。” 第98章 一飞冲天 由于伤病原因,柳成荫一时半会还离不开医院,张海宁向领导汇报了柳成荫的想法后,领导答应他先留下来,以治疗为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柳成荫意外的受伤,并没有动摇团队其他人的坚强意志,大家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坚持着训练,只是在训练中更加注重了相互提醒和保护。 毕竟,出国表演的日子越来越近,在国家荣誉面前,任何人没有任何可以退缩的理由。 在正式起程前,杂技团还专门到烈士陵园祭奠了革命先烈,并在英烈墓前进行了集体宣誓。 “面对革命先烈,我宣誓:积极备战,不畏艰险,敢打敢拼,为国争光。”一个看似简单的宣誓活动,却点燃了队员们内心为国争光的火苗。 一脚踏入异国他乡,队员们心情振奋。 张海宁也是第一次出国,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中国青年的形象,以至于格外的谨慎不言。 他们是提前一周来到w国的,一是适应这里的气象和场地,二是顺应时差,把个人状态高整至最佳。 同时,领队也作了新规定,没有其它事件,一律不得外出,不得从事与杂技训练无关的事情。 虽然提前早来了一个星期,但是在真正的演出舞台上,给这个杂技团演练的机会也仅有一次或两次,原因大家都明白,其他国家也早早提前一个月就来到了,他们也需要熟悉场地,加上w国本身的节目也要彩排。 彩排当天,队员们穿上了新的演出服,从音乐到场内道具,全部按照正式演出准备。 队员们精神饱满,个个全神贯注,把一个个动作完美呈现,引起带队领导起立鼓掌。 正式比赛这天,这座城市的天空却突然下起了雨,而且还有强风暴雷电出现。 表演场地的剧场是一个顶上巨大的椭圆形玻璃扣顶,四壁距离舞台空旷,仿佛演员是在一片大海上,自由飞翔,给了演员们极大的发挥空间。 《飞天逐月梦》是第三个顺序上台表演的。 透着七彩光芒的玻璃巨幕下,队员们穿着丝绸特制的飞天演出服,呈淡绿状、粉红状的各色服饰,自带东方文化气质。 第一个飞跃秋千的是张海宁,她身轻如燕,手持琵琶,纵身一跃,借助秋千的惯性,向着远处的目标飞去,罗仕康正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海宁,当张海宁疾速飞转过来时,罗仕康稳稳地抓住了她的腰。 第二组两人,第三组三人,飞天的中国姑娘越来越多,让人眼花缭乱。这时,玻璃巨幕外,雷电出击,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光芒过后,雷声轰鸣。演出的现场气氛紧张热烈,中国的姑娘和小伙子像是在疾风骤雨的海面上演出,效果完全超出想象。 不大一会儿,云雷消声处,一轮巨大的明月在舞台中央缓缓升起,巨月的底边处隐约站在守护的队员,这些七彩姑娘,又向着月光的方向飞跃。 在飞跃一定的高度后,姑娘们在夜空里摆出一个半圆,罗仕康和张海宁从队列里移步中间,两个带着弓箭,向着巨月的中心位置射去。 两支弓箭射中月亮后,月埙星现,巨幕夜空一片星光熠熠,队员们每个人身上的灯光打开,又像是夏天夜空里的萤火虫,飘然而至,轻轻回到舞台上方。 整个节目前半部分是中国的传统飞天神话,后半部分则是西方浪漫色彩的主题调,加上今天大自然界的气候变化帮忙,这个节目的演出真的无懈可击。 台下持续传来热烈的掌声,观众久久不愿离去。 《飞天逐月梦》毫无悬念地拿到了国际金小丑奖,张海宁将这喜讯第一时间发给了柳成荫。 演出一结束,队伍也没有怎么在w国逗留,就匆匆踏上了回国的飞机。张海宁和罗仕康也在第一时间,到医院去看望柳成荫。 “成荫,现在你的身体可好些。”张海宁焦急地问。 柳成荫苦笑了一下。 “海宁,估计好不了了,医生昨天刚下的通知,我的下半身已经失去知觉,不会成为植物人就是我最大的福报了。今天看到你们能携手拿到世界上最高的杂技奖,对我来说也是个欣慰。我努力了其实也没有做什么,更没有得到什么,这一生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我认了,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我真的认了,我辜负了你,辜负了张美丽,虽然追求了一生的杂技,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 柳成荫强忍着内心的痛苦,争取不让自己软弱的一面表现出来,但是不争气的泪水总在眼里打转,他转过头用纸巾捂住了眼睛,在哽咽和抽泣。 “成荫,不是这样的,你努力了,你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你不会失去什么,你不是还有我来吗?” “海宁,别再安慰我了,我知道我自己,你和罗仕康才是天生的一对,你本来就该属于他的,我深知我只是你生命里的一个配角和过客,忘了我,你们在一起才能为杂技事业做出更多的大事,而我如果继续在你身边,也是个累赘。” 罗仕康的眼圈也红了,他看了看柳成荫,摇了摇头。 “成荫,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将来一定会好的。” “仕康,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现在这样,已经注定没有未来,我的家人马上就来接我出院了,我把海宁交给你,不许你欺负她,她是一位好姑娘,她是完美的,也是我们临泉杂技的骄傲,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哪怕我只有一口气,我都会找到你的。”这话一挑明,也在瞬间打开了张海宁和罗仕康的心结。此时的张海宁心如刀绞,万箭穿心般的痛。 “成荫,别说了,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我要带着你一起继续练杂技,你会好起来的。” 来接柳成荫的车子就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家人们帮着他收拾好住院的行李,杂技团的领导也来看望柳成荫了。 “成荫,好好养伤,别想那么多,你的所有费用我们将全部帮你解决,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我们都不能急,慢慢的一步步来康复。” 柳成荫点了点头,上了车。回过头,他又深情地对张海宁说:“你和罗仕康年纪都不小了,还是早点把婚事办了吧,不管双方父母急,我们都急了。” “这事我们还得商量一下再说,放心吧,等我们订了怎么办,再告诉你。” 第99章 爱是你我 时间又过了三年,张海宁二十八岁,罗仕康二十九岁。 张海宁的圆梦杂技团不仅仅接商演那么简单,还办起了圆梦杂技培训学校,免费培养热爱杂技的孩子们,学校以小升初的孩子为主,以文化课为主的业余时间让这些喜爱杂技的孩子有学习杂技的地方,而不用整天沉迷于手机游戏。 圆梦杂技团和海滨杂技团的合作也是有模有样,各自弥补不足。两个杂技团如一对孪生兄弟常来常往,圆梦杂技学校培训孩子的杂技学习从娃娃抓起,水平提升上来后,就可以自愿到海滨杂技团工作学习,那里给他们更大的平台。海滨杂技团每年一至两次组织他们的人员来临泉县学习交流,感受浓厚的杂技氛围。 这一天,张海宁来到爸妈面前。 “爸妈,女儿今年不少了,已经二十八岁了,今年十月一日,我想把自己的婚事办了。” 张临泉两鬓有些花白,但精神依然矍铄。 “女儿呀,自小几年前说你个人的事,你说不考虑,这几年爸妈就没有再催过你,今天你能主动提出来这事,我们心里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新郎是哪个?你这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连我们当爸妈的都不清楚呢?”谢情悦不免心里有些怨气。 “是罗仕康,三年多了,我一直在等待柳成荫,但是他一直没有康复,我和仕康曾多次去看他,他明确他退出了,让我和罗仕康好好过。哎,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张临泉也有些疑惑。 “我不是听说罗仕康家里有个未婚妻子了么,人家就会那样的罢休?” 张海宁看着爸爸笑了笑,一脸的轻松。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场闹剧,让罗仕康早就处理好了。还有那个时候罗仕康也没有想好跟不跟我在一起,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也有限。日久见人心,时间一长,我们也相互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情感的问题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弟弟张海军已经六岁了,乳牙脱落后还没有长齐,有一只门牙才长了一半,是个爱粘姐姐的跟屁虫,这时也一路小跑到来到了姐姐面前。 “姐姐,我刚听你说,你要出嫁么,我不要你出嫁,你出嫁就没有姐姐疼我了,我不喜欢姐姐嫁人。”说罢,撅着粉嘟嘟的小嘴。 “海军弟乖,姐姐长大了当然要嫁人了,就像你长大了要娶媳妇一样,这样,我们才是真正的长大呀,我们不能永远在爸妈身边,就像树上的小鸟长大了要离开巢穴飞向更高更远的天空一样。” “哎,姐,我不想飞向远方和高处,我就喜欢和爸妈姐姐在一起,你一嫁人我就不高兴,好烦哟!”说着,屁颠屁颠地走开了。 引得全家人一阵笑。 盛夏的火热刚过,便迎来了金色的秋天,气温一天比一天让人舒适,十月一日这天说到也就到来了。 两个人的婚礼也订在了海滨市举办。 在海滨市他们不光有事业,还有住房一套,那是外婆留下给母亲谢情悦的家产。 张海宁也是征求母亲同意的。原本,罗仕康不同意,我又不是上门女婿,住着妈妈的房子成何体统? “孩子,哪有那么多的道道呢,妈妈的就是你们的,你们的小弟海军还小,早着呢,你们先住着,空着也是空着,能住人对房子也好,等你们的钱足够多了,你们再买个更宽更大的房子,这房子再给海军,哪天我们要是不想在泉临县住了,全家都搬回来,咱们一家子不就都团圆了?” 好说歹说,罗仕康才算暂时同意,是呀,也就等于先给自己的岳父母看守房子吧,他们打算结了婚,过完年后的明年上半年,先交订金,在海滨市珊瑚岛别墅区买一套三层小别墅,那里的风景和环境都是一流的,将爸妈和张海军全都接过来住,连张海军的上学都放在这里。 十月一日这天,一大早上天空还零星地飘着小雨,到了上午天空突然放晴,天空从灰色的云朵里放射出万丈光芒。 海滨市原物资局家属院小区一单元103号院内,鲜花笑声还有亲人朋友的祝福汇成一片喜悦的海洋,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自带笑意。 院子里播放的音乐不光是喜庆的《百鸟朝凤》,还有刀郞、云朵的《爱是你我》,听起来让人回味悠长。 “爱是你我,用心交织的生活,爱是你和我,在患难之中不变的承诺,爱是你的手,把我的伤痛抚摸,爱是用我的心,倾听你的忧伤欢乐……” 张海宁很喜欢这首歌,像是刀郎写给自己的歌。 是啊,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如意呀,不如意中的执着追求,才是坚强者的生活。 十时五十九分,中式婚礼开始。李露作为婚礼主持人,也是证婚人。 “今天,艳阳高照,天赐良缘。我受新郎新娘及其双方父母委托,为两位新人证婚,感到非常荣幸。” “两位新人皆是我熟悉的老朋友,他们因杂技结缘,彼此成就,也是众望所归、佳偶天成!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衷心地希望你们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勤奋工作、互敬互爱、孝敬老人、关爱孩子,事业红火家庭甜蜜。” “现在,我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郑重宣布:新郎罗仕康,新娘张海宁的婚姻合法有效!即日起,持证上岗,挂牌营业。谢谢!” 前来参加婚礼的亲友们掌声雷动。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入洞房。” 两人行完礼仪,大家伙簇拥着两个上了二楼开始闹洞房了。 洞房里,也是充满着现代式的文明。大家让他们夫妻一起吃苹果、猜谜语,在轻松快乐中,把今天的喜庆一浪推向一浪。 中午十二点,他们的婚礼喜宴在希尔顿大酒店的集体大厅里举办。正在宣布喜宴开始时,从外面来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孩子,大喊了一声。 “海宁阿姨、罗叔叔,祝你们生日快乐,我来晚了!” 宾客们一怔,怎么突然出现了这情况,这个人在场的几乎谁都不认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 那少年抱拳一笑。 “我小名叫丸子,大名叫曹大满,是遗属范连英的孩子,多年前,我海宁阿姨在来海滨的路上认识了我妈,我的父亲曹爱国因公去世后,妈妈成了部队军工,身体也不太好,照顾我上学干啥的都很费力。从高中到考上浙江大学,海宁阿姨背后没少支持我,明年我就要毕业了,妈妈告诉我今天是海宁阿姨的婚礼,我才杭州才匆忙赶来,给阿姨送来祝福,感谢阿姨这么多年对我的帮助,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丸子呀,小丸子,你长这么大了,都大人了,阿姨也是想你呀,你妈妈现在好吗?” 曹大满点点头。 “我妈还行,就是腿脚不灵活了,走路都离不开拐杖,所以,她今天不能参加你的婚礼,才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赶到的,因为堵车,我来晚了。” “不晚,孩子,只要你能来,阿姨就高兴。”张海宁紧紧抱了一下曹大满,对谢情悦说。 “妈,这就是我常说的,救你一命的范连英阿姨的孩子,你看都成了大学生了。” “是吧,这孩子长得多俊,一定像他爸爸。”谢情悦拉过曹大满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张海军跑了过来。 “妈妈,我可以叫他哥哥吗?” “可以,可以,他是你的哥哥,我们都是一家人呢?” 曹大满看到了张海军,立马抱到自己怀里。 “小弟弟好懂事,好有礼貌呢。” 张海军挣脱了一下,拉着曹大满坐在了张临泉和谢情悦的旁边。 “哥哥,你也该饿了吧,我也饿了,咱们赶紧吃饭吧,大家都等着呢。” 全家人看着这个聪明的小大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海宁和罗仕康向大家鞠了一躬。 “感谢大家今天能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俩的婚礼,同时,我们也祝福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咱们开始吃饭吧!” “吃,一定要吃好喝好,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李露忙里忙外地招呼着客人,等正式开喜宴后,她最后来到张海宁和谢情悦身边,要求同事给他们拍一张与张临泉、张海军、曹大满、罗仕康等人的全家福,她坐在圆桌后面的主宾位,也是笑得最灿烂的那一个。 “大家一起喊,茄——子,123” 一道亮光闪过,他们的彼此的幸福定格在那方寸之间。 成为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