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惠觉得可以》 1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伏黑姐弟。…… 前需知: 惠惠年龄有私设,比原著大三岁!!原本2009年6岁,现在改为2006年6岁,时间线和剧情有魔改,津美纪也对应增加年龄,其他人不变。 此外,眼睛颜色选用的是漫画的绿色,和动画颜色不一样,不是bug喔,纯属咕咕本人的喜好。 本文为魔改同人,难免存在OOC,还请多多包涵(鞠躬.jpg 【正文】 2006年12月初。 埼玉县,公寓楼。 只有六十平方米的面积的公寓并不算宽敞,但也有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加一个晾衣服的小阳台。有些陈旧,但很干净,没有半点异味。室内各种杂物也都被整理的很好,放在合适的角落里,不染灰尘。 这间小公寓门外的表札上,用汉字工整的写着[伏黑]二字,表明这家住户的姓氏。 年仅六岁的伏黑惠,是这家的一员。 伏黑家另外一位成员,叫做伏黑津美纪。 七岁,小学二年级,是惠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姐。 伏黑家是重组家庭。 并不是什么浪漫的故事。 这只不过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父亲与另外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母亲相遇后,为了彼此生活的便利,而进行的协议结婚而已。 他们是为了养活孩子而走到一起的。 父方选择入赘了,伏黑的姓氏是来自继母那边。 这个重组家庭幸福吗? 让伏黑惠来说的话……并不怎么样。 除了姐姐津美纪以外,两个大人都很糟糕。 伏黑惠的亲生父亲伏黑甚尔自再婚后,就经常夜不归宿。 最开始对方还会定期寄钱回来,因此继母虽然不满,倒也没有说些什么。 但最近,甚尔一直都没有回家。 而本该得到对方定期打来的生活费的继母,不仅没有按期拿到钱,还在不安联系着甚尔身边的熟人时,意外的打听到了什么。*1 原本就是协议结婚——即和惠的生父约定好一起照顾孩子的继母,在得知那个消息后沉默了许久。 并且在长达一个月的犹豫后,她终于在某天收拾好行李,抛下了亲生女儿津美纪和继子伏黑惠,留下了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一封装着薄薄现金的信封和一张儿童福利院的名片后,带着剩下的所有钱,选择了人间蒸发。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就这样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津美纪是个好姐姐,从母亲再婚后就一直用真心对待她的继弟,在发现自己的妈妈消失后,她第一时间将纸条撕毁,带着惶惶不安的心情清点了信封里的钱,用笑容安抚了弟弟,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 她学着做家务、煮饭、把她妈妈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钱财尽可能多的划分成数份。 尽管津美纪已经努力的隐瞒真相……但伏黑惠很聪明。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继母的消失,以及他和津美纪都被彼此的亲人抛弃、即将因为失去经济来源而被送入福利院的事实。 惠笑不出来。 只有津美纪一如既往扬着温柔的微笑,竭尽全力的维持这个只有两名小孩的家庭。 惠不知道津美纪为什么还能那么乐观。 他沉默着帮津美纪做家务,默不作声的减少自己生活的开销,让剩余的钱尽可能的用的久一点。 但再怎么节省,每天依然有着必要的生存开支。 钱只出不进。 如果没有奇迹的话,这两个只有六岁和七岁的小孩,就只有被送往儿童福利院这一条出路了。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遭受家庭暴力而被儿童咨询所的工作人员解救的孩子,被日本父母以无能力抚养为由送往福利院的孩子,出生就干脆的被抛弃在门口的孩子……各种各样的理由,导致那里挤满了无家可归或者被父母遗弃的孤儿。 日本的福利院曾经爆出□□,在社会掀起了轰然大波。 以至于他虽然清楚这个国家里还有正规的机构,但因对父母的失望而对人性不报以信任的伏黑惠,依旧不敢去赌那个可能性。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没有奇迹发生。 不管是惠的爸爸,还是津美纪的妈妈,都没有回来。 没人注意到这座城市里两个不起眼的小孩。 为了把这个家撑下去,津美纪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咬着牙,绞尽脑汁的去寻找七岁小孩能够赚钱的办法。 最后津美纪自己做了一些饼干,以想要赚零花钱为理由,将用油纸包装的小饼干挨家挨户的敲门去卖。 七岁的津美纪扬起可爱笑容,用编造的理由推销自己的饼干。 乖巧可爱的津美纪很讨大人喜欢。 局限于年龄和手艺,她做的小饼干味道一般,比不上外面卖的。但小女孩软软的请求,总会人买账。特别是一些年纪大、喜欢小孩的退休老人。 伏黑惠担心津美纪的安全,因此牢牢的跟在姐姐的身边。 两个小孩漂亮又可爱,一个笑容灿烂,另一个有些害羞(实际上是面无表情),他们牵着手,很容易能够得到大人的好感。 只是这赚不了多少,还辛苦。 刚开始还好,后面就越来越少人愿意从津美纪手里买一份小饼干,后来她改成柠檬水、小饭团、寿司……尽可能的丰富花样,将售卖距离渐渐扩大到整个住宅区,为了不引起大人的怀疑,第一天去的地方要过两、三天后才能去第二次。 这样下来,每天回家时,两个小孩的腿都是酸麻的,后脚跟甚至磨出了水泡。 时间长了,擅长观察的伏黑惠就迅速得出经验,他总能看出谁是最佳“客户”,而擅长和人交流的津美纪则是按照弟弟指定的对象进行推销。 不是没有遇到过坏心眼的人——比如试图抢钱或者商品的大孩子和混混,前者伏黑惠发狠的揍了回去,后者惠则毫不犹豫的拉着津美纪逃跑。 两个小孩顽强生存。 津美纪心疼的帮打架的弟弟上药,然后将小小的弟弟抱在怀里,他们挤在一起睡,像两只互相取暖的流浪小黑猫。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 直到某一日,津美纪在晚上教惠从学校里新学到的手影,在堪称艰苦的生活里苦中作乐。 她努力的去逗弟弟开心。 右手搭在左手上,大拇指摆成耳朵的形状,左手手指两两分开,摆成嘴巴的模样。 “惠,你看,是狗狗哦。” 津美纪轻声的说。 伏黑惠乖乖的对着学,他对手影没有兴趣,但如果这样做能让津美纪好受一点的话,他就不会拒绝。 他们开着小台灯,光束透过他们的手,在墙上摆出了一大一小两只小狗。 ——女孩子小时候往往会长的比男孩子快一点,尽管这对无血缘关系的继姐弟只相差了一岁,但津美纪要比惠高一个头。 伏黑惠看着墙上的影子。 “狗狗……”他小声的学着津美纪的儿童用语,小声的喃喃。 接着下一秒。 伏黑惠忽然感觉身体一乏,仿佛有什么力量被抽走似的。 紧接着,他身前的影子忽然开始涌动。 一黑一白两只大型犬从影子里钻了出来。 首次站在这个世上的它们兴奋地发出第一声悠长的嚎叫,随后甩着尾巴,热情看着它们的主人。 从小就早熟稳重的伏黑惠缓缓睁大了眼睛,此时此刻,他终于像个正常孩子般傻了眼。 他张大了嘴巴,看着摇晃着尾巴的两条大狗,又看向津美纪。 “姐姐……狗狗!” “嗯?”津美纪眨了眨眼睛,看向墙上,“是狗狗哦。” “不是!不是影子的狗狗!”六岁的伏黑惠指着两只大型犬,茫然地用稚气的声音问,“姐姐你看不见它们吗?” “看见什么?” 津美纪歪了歪头,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但很快,她就不再困惑了。 因为惠被两只热情过头的大狗狗扑了个满怀,直接被扑倒在了床上,大型犬用舌头舔了他一脸。 津美纪吓了一跳,赶紧把她的弟弟扶起来。 惠手忙脚乱,结结巴巴的告诉津美纪事情的前因后果。 总之,结论是—— 惠通过手影,召唤出了两只只有惠能看得到、感受得到的大型犬。 完全不怀疑弟弟的津美纪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为什么我没有? 。 “它们叫什么名字?” “小黑和小白。” “因为颜色是一黑一白的吗?” “嗯。” 伏黑惠脸颊微红的摸着撒娇的白犬,认真地点头。 津美纪被可爱到了,她眼眉弯弯看着自己的弟弟:“它们要吃东西吗?” 伏黑惠犹豫了一会,“我不知道。” 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他们家养不起两只大狗。 别说两只了,一只恐怕就能把姐弟俩吃破产。 津美纪满脸苦恼。 但她悄悄看了看脸颊微红、眼神少见闪闪发亮的弟弟,那丝苦恼很快就被笑容所代替。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惠很喜欢它们。 ——如果这两只狗狗要吃东西,那我就要更加努力想办法赚钱了。 津美纪几乎没有犹豫就下定决心要为了惠养它们。 不过现实总算没有给他们过多的打击。两只大型犬在缠着惠好一会之后,便融化成一滩黑色流体,接着重新回到了惠脚下的影子里。 在狗狗消失的时候,惠紧张了好一会。 在发现狗狗还能够继续用手影喊出来后,两人立即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不用操心额外的口粮。 伏黑惠渐渐的熟悉了自己特殊能力的用法。 非常好用。 他和津美纪去卖小饼干的时候,不用再担心被混混欺负了。 敢欺负津美纪就放狗。 放两条!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基于五条悟并未得到甚尔托孤】的【禅院惠】if线,存在【大量】二设,仅供娱乐! 请各位小天使务必【圈地自萌】,不要将本文的人物观感带入到原著当中,有什么不对一定是我文笔问题~ 希望看得开心,爱你们mua~ *1 原著漫画中,惠惠的继母实际上本应该是在2009年(甚尔死后大约三年,惠一年级)才抛下两个孩子离开的。 这里因为剧情需要以及本文惠惠年龄增加了三岁的二设,因此改为继母在甚尔死后数月即06年当下离开(所以本文的继母会显得更无情一点/不过不会再出场了)。 PS—— 咕咕数小时前刚追平漫画。 看着一地凉凉的角色,满心复杂的咕咕神情呆滞,欲言又止/有种我最喜欢的角色大概都会不得善终的预感/之前听jjxx说大结局要么三活一死要么三死一活,现在我已经觉得是三死一活结局了。 总之,听我的,先把独眼猫塞狱门疆焊死沉海。 2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禅院惠。…… 有了普通人看不见的玉犬后,他们的安全得到了些许保证。 于是,伏黑姐弟又撑了一段时间。 ——从夏日撑到了气温渐寒。 日子依旧过的苦巴巴的,毕竟津美纪的妈妈留下的钱实在是太少了。 虽然靠卖小点心赚零花钱勉强维持了极简的开销平衡,但这种平衡很脆弱。 脆弱的只要一根意料之外的稻草就能够打破,并让他们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在冷天还坚持不懈出门卖小点心的津美纪生病了。 她体温很高,烧得很厉害。 惠慌忙的拿着毛巾,用冷水打湿贴在对方额头上,给津美纪降温。 但温度迟迟退不下来,伏黑惠也肉眼可见的越发着急,于是他把黑犬留在津美纪身边,他自己带上足够的零钱,慌忙地跑去药店买退烧药。 没用。 虽然降了一点,但没多久就升上去了。 呼吸越来越急促的女孩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伏黑惠终于害怕的什么都顾不上。 他带上了家里所有的钱,然后用自己年幼稚嫩的身体背起津美纪,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全力地跑向了最近的夜间急诊中心。 不管多少钱都没关系。 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所以,拜托了,拜托了。 救救我的姐姐……我只剩下她了。 伏黑惠喘息着站在急诊中心的门口,他红着眼眶,水光泛在他的眼眸中,然后结结巴巴请求医生治疗津美纪。 “你们的爸爸妈妈呢?”医生接过了女孩,问伏黑惠。 “爸爸不见了,妈妈在上夜班,电话打不通。” “温度很高,最好还是让家长来一趟。” 伏黑惠冷静的编造着谎言:“我有带钱,能交保证金,所以能先给我姐姐看病吗?我会尽快联系妈妈的。” 医生表情有些无奈,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怀里高热中的津美纪的情况容不得他犹豫太多,因此他只能暂时答应,然后将女孩送进室内的病床。 而伏黑惠则是站在一旁,用冰冷的手牢牢抓着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钱,努力平息着因为剧烈奔跑而灼痛的肺部。 。 靠贩卖手工点心、以想要零花钱这种由头去博取大人同情而赚取生活费——这种生活没办法持续太久。 这种事情伏黑惠心知肚明。 他和津美纪还是小学生,两个年龄才个位数的小孩想要自己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和津美纪在这段时间里,就消瘦了很多。 迟早会被大人发现,然后被送往福利院的。 哪怕没有被发现,他们的身体也吃不消。 伏黑惠确实只希望和姐姐一起生活,但如果维持只有姐弟两人的生活是要以津美纪的健康作为代价,那他宁可选择去福利院。 他有小黑和小白,他会在里面拼上性命保护好津美纪。 而且,他们说不定会遇上一个还不错的福利机构呢? 失魂落魄的伏黑惠想着连自己都安慰不了的话,他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感觉自己的世界都是灰色的。 津美纪在病房。 但他却想不到哪怕一个可以求助的、值得信赖的人。 黑发绿眼的男孩眼眶都不由红了起来,他死死咬着自己下唇,垂着脑袋,努力维持着冷静。 ……唯一的好消息是,津美纪并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在输液之后,体温就渐渐降了下来。 对医生说着母亲要到白天才能过来这样的谎言,惠平静的交完了医疗费,然后带着药,无声陪在了津美纪的身边。 等输液完毕后,津美纪也彻底退烧了。 夜班护士温和的告诉惠:你们可以留到早上,等你们的母亲来接。 “谢谢。”惠看着好心的护士,郑重的说着。 然后转眼他就背起退烧后昏睡的姐姐,趁医生们不注意,带着津美纪和药,以及所剩无几的钞票,独自离开了诊所。 凌晨深夜,街道上没什么人。 伏黑惠走昏暗的夜色中,感觉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却更像是走向注定是死路的胡同。 转机……在其日清晨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早上八点。 一位穿着和服,精神矍铄,体型高大结实强壮,留着张扬眉毛和胡子的老人敲响了伏黑家的门。 姐姐还没有醒,惠谨慎的召唤出了玉犬,然后踩在凳子上,借助猫眼往外看了看。 ——不认识的人。 不想开门,惠打算装作不在家。 但他窸窸窣窣的动静,却已经被门外五感敏锐的老人察觉到了。 “有人在家吧?我听见了。”老人喊道,“我找禅院惠。” 禅院……? 惠皱起眉,犹豫了一会,说道:“这里没有姓禅院的,你找错人了。” “啊……好像的确是换了姓氏,叫什么来着?”老人无所谓道,“算了,怎么都好,惠就是你吧?我感受到咒力的波动了。” “……咒力?” “对,咒力。” 老人回答着,然后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迷茫,挑眉道:“不知道吗?你爹……甚尔那家伙,没有教过你吗?” “他就没回来过多少次,而且也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你要是想找他,那就找错地方了。” 谁要找他。 穿着名贵和服的老人闻言笑一声,心想道:死透了的家伙要是再次出现,那就真见鬼了。 “总之,先开门,我没有隔着门板和人交流的兴趣。”老人摸了摸下巴,“不然别怪我把门踹开。” 惠透过猫眼看了看对方那高大结实的体格,又看了看玉犬们,勉为其难地打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老人的目光就放在了男孩左右两侧满眼警惕的大型犬上。 “……!!” 这、这是!? 老人瞳孔紧缩,神情霎然无比凝重震惊。 他微微张大嘴,难以置信的神色在那张年迈的脸上表露无遗。 干涩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半晌后,老人呼吸不由屏住,手都激动到微微颤抖。 他上前了两步。 惠身旁的两条大型犬立即低吼着将年幼的小主人护住,对着面前气势惊人的不速之客呲牙。 穿着和服的老人也不在意,只是在反复确认下,发出了狂喜又豪迈的大笑。 笑完之后,他目光锐利的盯着惠说道:“喂,跟我回去吧,你身上毫无疑问有着我们禅院最珍贵的血脉。” 惠皱眉:“什么意思?” “你继承了禅院家最强的祖传术式,你身边的玉犬就是证据。” 玉犬? 伏黑惠看了看自己的小黑和小白,面无表情地固执纠正道:“我姓伏黑,不知道什么禅院。” “伏黑……?啊,甚尔那家伙,确实入赘到了一个普通女人的家了。” 老人皱眉嘀咕着,似乎很不满意惠的姓氏。 他冷哼一声,但很快就再度露出笑容,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 “算了,喂,小鬼,你还记得你父亲吗?” “不记得。”伏黑惠忍住内心的不安,平淡冷静地开口:“你和他什么关系?” 老人毫不在意的蹲了下来,和伏黑惠平视。 他说:“听好了,小鬼,我是禅院直毘人,禅院家的家主,按照辈分来说的话,算是你的叔伯祖父。” 被认亲的伏黑惠没什么反应。 “而我们禅院家,世世代代都是咒术界的名门望族,而所谓的咒术师,就是像你这样,拥有咒力和术式、能够祓除诅咒的人,你身边的那两条玉犬,是我们禅院家最珍贵的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的象征。” “而诅咒,或者说咒灵……”禅院直毘人嘴角扬了扬,“这个你应该也有见过吧?街上时不时会出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 拥有咒术师天赋的孩子,从小就能够看到诅咒了。 所以惠当然有见过。 虽然第一次得知那些怪物的名字,但伏黑惠还是立即反应了过来。 他从记事开始,就经常能够在街上看到奇怪又扭曲丑陋的生物,一旦对上眼神就会被缠上。因此在召唤出狗狗之前,惠就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科学了。 但津美纪看不到。 惠不想让津美纪担心,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假装看不见。 “你的父亲没有咒力,自然也没有术式,他无法成为咒术师,所以十八岁那年就离家出走了,然后……意外的和一个普通女人生下了拥有强大咒术师天赋的你。” “而你的父亲禅院甚尔,或者说伏黑甚尔主动联系我,和我交易,把拥有咒术师天赋的你卖给了我们禅院家。” 作为当年甚尔交易的对象,禅院家主当然还记着那位孤僻又强大的天与暴君。 对方是异类,没有半点咒力,但却强大得难以置信。 只可惜禅院是咒力与术式至上的家族。 不管甚尔再怎么强大,没有咒力的“原罪”,仍旧让他在家族里备受歧视、寸步难行。 按理来说,身为禅院家主的禅院直毘人,多少也该沾染上家族代代相传的糟糕思想。 ……但他是个十足的格斗派。 甚尔成年后所展露出来的强大,让禅院直毘人对其颇为欣赏。 这种欣赏,甚至让他在甚尔生前、在伏黑惠还未觉醒术式时,以“伏黑惠未来觉醒了[祖传术式]”作为前提条件,答应了对方提出来的誓约条例—— 即禅院直毘人要立下遗嘱,在“前提条件”满足的情况下,承诺禅院家要将伏黑惠迎纳回家,并立其为禅院家家主,将禅院家全部财产都转赠于对方。*1 哪怕不满足前提条件,在惠拥有强大咒力的前提下,也至少要保证给惠提供家族平均水平以上的术师待遇。 不过,这场交易在伏黑甚尔死亡之后,就被禅院直毘人暂时搁置了。 毕竟是甚尔那个有名的完全零咒力的“废物”的孩子。 禅院直毘人再怎么欣赏甚尔本人,在或多或少都存在的“血脉、咒力与术式决定术师能力”的思想影响下,到底还是没法给予其子嗣太多的重视。 毕竟惠的母亲,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当年答应了和甚尔进行交易,但禅院直毘人并不认为“零咒力”和“普通人”结合,能生下什么具有强大术式的后代——哪怕甚尔信誓旦旦的表示他儿子的天赋很强,一定会有个好术式。 直到最近,禅院直毘人才在某次出差路过埼玉县的过程中,想起惠的存在。 禅院直毘人算了算时间,发现甚尔的儿子已经到了觉醒术式的年龄。 他这才抱着“甚尔虽然没咒力,但眼光狠辣,去看看他儿子又不费什么力气,哪怕术式不成器、但咒力足够强的话也多少能够培养”的想法,漫不经心的赶到了甚尔生前留下的住址。 ……没想到中大奖了。 禅院家血脉传承的术式有好几种。 其中,[十种影法术]是禅院家期盼了上百年、最强的[祖传术式]。 居然会被甚尔的孩子所继承! 幸好答应了和甚尔的交易。 幸好想起了这个小孩。 幸好是自己亲自过来的。 禅院直毘人的眼神亮得惊人。 详细解释完交易、咒术师以及禅院家的事,禅院直毘人和眼前的孩子对视,嘴角扬起,低沉的声音斩钉截铁: “惠,你会作为禅院家的下一任家主被培养长大。” 伏黑惠无动于衷。 不管是咒术师,还是成为什么家主,他都不感兴趣。 他只是在判断现状而已。 早熟、观察力强得完全不像是六七岁小孩的惠明白了自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面前这个让他感觉极其危险的老人的眼神告诉他——不管怎样,这个人都一定会把自己带走。 “津美纪会怎么样?” 伏黑惠看着面前自称是自己叔祖父的老人,在认清现实后,平静的为他唯一在乎的人争取资源: “如果我去了那个禅院家,津美纪会得到幸福吗?我只在乎这个。” “津美纪是谁?” “我的姐姐。” “我可不记得你父亲有两个孩子。”禅院直毘人思考了一会:“是你的继姐?非术师?” 伏黑惠无声的肯定了这个说法。 禅院直毘人说:“禅院家对没有咒术师天赋的普通人没有兴趣,一般来说,普通人是没办法进入禅院家的,除非是谁的侍妾或者佣人。” 伏黑惠的表情瞬间冰冷下来。 他后退一步,像炸毛的小黑猫似的,神情如临大敌。 禅院直毘人看着小孩排斥又冷漠的神情,摸着下巴,思考着津美纪对伏黑惠的束缚力。 再怎么样也是一族之家主,不管什么事都必然会以家族为先的禅院直毘人,忽然扬起笑容: “……不过,拥有天赋的人一贯拥有特权,咒术师的世界就是实力和术式至上的。”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可以为你破例,给她提供住所和基础的生活环境,至少她可以因为你而衣食无忧,前提是你要足够强大,证明你有让我们破例的价值,否则,我就会收回一切。” “同样,如果你未来表现的越出色、实力越强,你继姐的待遇就会因为你而变得更好,” “这个条件如何?” 伏黑惠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老人,神情依旧非常冷淡。 他死死抿着嘴,最终还是缓缓放松了肩膀。 伏黑惠不知道他未来会面对什么。 但如果是为了津美纪的话……他什么都可以做。 这会是希望吗? 还是比福利院更糟糕的地狱? 伏黑惠不知道。 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 当日。 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被禅院直毘人带走了。 惠再度被冠上了父亲入赘前的姓氏,从伏黑惠变回了禅院惠。 而在展示了术式之后,他被过继到禅院直毘人的名下,接着被当众宣布为禅院家的少主。 作者有话要说:  *1甚尔和禅院家主的约定,来自漫画138话。 3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没有选择。…… 禅院家位于日本京都。 历史悠久,实力雄厚,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 让小小的惠用一句话来简单形容的话——就像是一群封建贵族。 对。 简直就还像是活在几世纪前一样:一座座传统又威严的古老日式大宅,庞大到让他愕然的族地,不论男女都仍旧以和服作为日常服的习惯,以及苛刻的阶级制度…… 还有那奇怪的,血脉与术式至上的家族继承理念。 简直就像是穿越到了古代一样。 “是「十种影法术」……” “那就是「十种影法术」啊,以前都只在古籍里见过。” “我们的血脉怎么会流落在外?” “是谁的子嗣?哪一系的?” “家主没说,不过有谁在打探了,想必过段时间就知道了吧?” “但流落在外的……想必不会是什么光彩的出身,仔细想想,那也根本不重要,反正现在已经过继到家主名下了,不管怎么样,少主都名正言顺。” “也对,毕竟是「十种影法术」啊。” ……最近,禅院的族人都在谈论惠的事。 但讨论的内容,却并不是对家主决定的质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毕竟有资格被召集、见证“祖传术式”的这部分人,本身就是极端的术式与血脉论的秉持者。 而没有资格被召集的,他们的意见根本就不会被在意。 而在26代家主身体健康,他的直系后代又没有展现出强大到能够让他们折服的实力的状况下……这群“有资格”的禅院术师,自然不会对家主的决定产生质疑。 他们甚至对此称得上是毫无意见。 因为,他们都亲眼看到了那个才六岁大的孩子身边带着的黑白玉犬。 ——那是绝对不会被他们认错的证明。 继承了最强的“祖传术式”,那自然就是下一任的家主。 这样的逻辑,对于很多御三家的族人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是同为御三家的加茂一族:他们最近就因为正室的孩子没能继承到「赤血操术」,从而选择将侧室的孩子过继到了正室名下,并将“嫡子”的称号交给了那个孩子。 因为侧室的孩子,在不久前觉醒了「赤血操术」。 同一个年代,基本只会自然出现一个“祖传术式”的继承者。 于是,当继承者出现在了非直系血脉那边,“过继”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这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毕竟“术式”又不是什么稳定性状,谁也无法保证最名正言顺的家主的后代能够继承到最优的术式。 御三家千百年的历史,哪一家都经历过这种事—— 流着珍贵血脉的人尽可能多的将基因延续下去,为此而诞生的种子里,哪怕99个都是庸才,也总该会有一个强大的后代;而强者的基因,则是会在庸才的血脉中传递下去,直到最珍贵的一个基因在某代子嗣中苏醒,然后那个子嗣,就会被过继到宗家名下、抹去不那么“光彩”的出身,成为宗家的一员。 ——这样习以为常的事情。 “说起来,加茂家的继承人,叫什么来着……总之好像和惠少主同龄吧?” 庭院,两名术师巧遇,闲来无事地继续交谈着: “啊,这么说起来确实如此。” “同龄啊……不知道惠少主比不比得过,同龄的话,输掉的一方总觉得会很没有面子。” “惠少主据说是被普通人养大的,以前完全没有接触过咒术,在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 “啊?真的假的!?” “喏,跟惠少主一起回来的那个女孩子,据说就是普通人,是少主的继姐。” “继姐?喂喂喂,那不是连禅院的血脉都没有吗?” “是啊。” “……为什么家主要带一个普通人回来啊?” “谁知道呢。” “不过说到没经验……少主也就六岁吧?没经验就没经验,反正加茂家的那个在今年觉醒术式之前,也是不受重视的庶子,那说起来,也没比我们少主优越多少。” “倒也不必硬和加茂家的比,反正我们两家现在的关系还算不错吧?为了抵抗那个五条……” 御三家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他们互相维护,又互相戒备。 禅院和五条是世仇,据说就是某一代双方家主同归于尽结下的梁子。 加茂的名声比较差,据说是曾经出过咒术界最恶名昭彰的诅咒师。 而在禅院和五条斗争的过程中,哪一家占据优势,加茂往往就会被另一家拉拢——直到状况逆转,需要重新观察为止。 现在,因为五条的一家独大,禅院和加茂便理所当然的交好了。 只是这种关系,绝对称不上稳定 “这可不好说,如果惠少主有历史上那位在【御前比武】时与五条家继承人同归于尽的家主的天赋的话,我们自然要比加茂硬气才行。” “喂喂,现在又没有【御前比武】那一套了,而且五条的那位,比我们家的惠少主大了十岁吧,据说过两年就要接任家主的位置了,十年的经验可没那么好追赶……” “但历史记载的那位家主大人,当年不也比五条家的那位小了好几岁?天赋这种事,可没办法用年龄来衡量。” “说得也是,那就期待一下少主过段时间的表现好了。” …… 伏黑惠,不,现在应该是禅院惠,他最近经常听到这样的讨论。 这群据说是自己亲戚的人,在观察、猜测着自己的天赋与实力。 毫无疑问…… 被换上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跟着分配给自己的管事婆婆学习基本礼仪、倾听明日训练安排的惠垂眸,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放在双膝上的手。 这双手,能够召唤出一个又一个式神。 但是。 如果我没能展现出让他们满意的能力,没能将式神的力量发挥到极致,那么我这个“少主”的地位,就一定会被动摇。 年仅六岁的惠在四周人的窃窃私语下,渐渐意识到了自己成为少主的原因。 禅院一族重视的——是术式与力量。 而那群人,将他拥有的「十种影法术」定义为最珍贵,然后和“强大”划上了等号。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对他的空降毫无意见。 换句话来说。 如果他不够强大,那这种“毫无意见”的局面,就会被改变。 毕竟,就算大部分人都对自己这个少主不抗拒,也不代表族内完全不存在异议的声音。 比如说家主禅院直毘人的亲生儿子。 ——如果没有惠,那个本该成为禅院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十五岁,二级咒术师。 术式是和他父亲同出一脉新型术式——「投射咒法」。 虽然不是禅院历史记载过的术式,但因为有父亲这个经验者的教导,以及自身的惊人天赋,他成长的相当迅速。 而从小就被称为天才,被族人们称赞“一定会成为下任家主”的禅院直哉,完全无法接受这一空降兵的事实。 “开什么玩笑,一个父母不详的六岁小鬼,仅仅因为好运继承了祖传术式,就直接被定为继承人?” 十五岁的少年神情狰狞的一把拉开父亲所在房间的门,他额间青筋迸起,语气暴躁又恶劣道: “喂,老爹,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件事——” 面对亲儿子的质问,禅院直毘人挑挑眉,没一口否决,只是喝了一口酒,醉醺醺的问: “那你要怎么样?” “当然是靠实力来说话,这是你会支持的戏码吧?” 禅院直哉说道,脸上扬起恶劣又轻蔑的神情。 作为现代新型术式的持有者,他对自家的祖传术式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尊敬,或者说,干扰他继承家主位置的一切,都是不需要的阻碍。 哪怕没有祖传术式,禅院直哉也自认自己是新时代的强者。 ——是能够和五条家那位,还有他那个离家出走的堂哥站在同一强者梯度的人。 在禅院直哉看来,禅院家家主的位置,就是他应得的、实力地位的证明。 怎么能够被区区一个六岁的小鬼头抢走!? 禅院直哉:“只要我的比那个小鬼强大,那家伙就没有越过我继承家族的道理。” “确实如此看,哪怕是「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如果实力不足,也没有继承家族的资格。” 禅院直毘人点头,随后眼神锐利的看向儿子: “只是……「十种影法术」的继承者,历代就没有弱小的。” 而且。 作为至今为止唯一杀死过五条家「六眼」和「无下限」的术式、哪怕只有仅仅一例,也会让五条家的老东西们谨慎起来。 ——这才是「十种影法术」被推崇至极的主要原因。 作为家主的禅院直毘人,受到了太多来自五条家的压力。 让他放弃培养惠,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禅院直毘人作为禅院历代最开明的家主,他也不会彻底堵死儿子的希望。 毕竟,如果直哉真的能够超越「祖传术式」……那家主的位置,让位给更强也不是不行。 禅院直哉几乎是立即就扬起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而禅院直毘人则是看向身后的障子门,喊道:“喂,你也听到了吧,惠?” 障子门被缓缓推开,显然从头听到尾的年幼孩子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那个比自己高得多、脸上毫不避讳写满了恶意的挑战者。 “年龄是你的劣势,但是,却不会成为你的挡箭牌,你和直哉差了九岁,但你必须要跨过这九年的差距。” 直毘人再次大口喝酒,然后带着一身臭熏熏的气味,抬手摁住惠的脑袋,压低高大健硕的身体缓缓道: “……你必须要比家族所有人都强大。” “比那些年长你十岁、二十岁、甚至是五十岁的家伙强大。” “就像我继位的时候,将年长我的所有人都打败一样。” “距离我退位,至少还有个十几二十年。” “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时间。” 年幼的惠定定的睁着绿眸。 他被灌输着这样的思想,被潜移默化的引导着。 然后惠低声道: “……是,我明白。” 不会输。 不能输。 我会变强的,变得比谁都强。 ……为了津美纪。 所以。 砰——!!! 在训练场练习时被禅院直哉刻意踢飞到墙上,忍着剧痛摔落的惠在对手的嘲笑声与其他围观族人的冷淡观察下,晃晃悠悠的站起身。 他完全不在意身上、脸上的淤青。 那对碧绿的眼眸,就像是凶狠的幼狼一样。 ——充满了冷静、狠厉,且执着不屈的疯狂。 不能输。 不能输…… 不能输……!!! 【我们会给你姐姐提供住所和基础的生活环境,至少她可以因为你而衣食无忧,前提是你要足够强大,证明你有让我们破例的价值,否则,我就会收回一切。】 【同样,如果你未来表现的越出色、实力越强,你继姐的待遇就会因为你而变得更好。】 津美纪因为高热而无助躺在病房的画面闪过。 自己束手无策抓着所剩无几的钱,呆呆守在津美纪身边的画面闪过。 年仅六岁。 六岁的惠,不顾一切的召唤出了玉犬,再次发动了攻击。 。 我没有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惠惠现在才六岁,为人处世还没有那么老练,悟原著拐惠惠的时候,惠惠也是直接问“津美纪会怎么样,我只关心这个。” ……只不过在五条悟那,惠不用担心津美纪的生活,没有后顾之忧,而在禅院家不行_(:з」∠)_ 不过惠惠短期大概不会那么自毁了(渐渐发现禅院是个极度毁三观的垃圾堆,禅院靠不住他们又逃不掉,所以在津美纪能够独立前拼命活着X) 本文是HE。 看BE完全可以看原著了,咒回世界已经没人能超越jjxx了!!!(迫真尖叫.jpg) 感谢在2021-07-31 01:59:13~2023-05-10 15: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白锁 2个;芝芝桃桃、五虎退、karge、幸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幸子、白锁、顺到歪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锁 6个;夏临芥、18861903788 3个;琲世、清清水裳、松风雅也、犹格·索托斯 2个;NiNi、飞天欲青、彳人余、松、宰宰宰崽崽、楼楼不说话、云曦子澄、本蝙的奶奶灰、度存、岱黛代戴、一期一会、毛呼呼、青雀落别州、01、叫什么好呢、叶太、懿罹、荼靡、阿白、樱花下的你我、叶曌、Rylyn、奇诺、白芷兰、31148457、49232096、不要月亮、花牌、ISOSTATIC、紫風鈴、好的我又可以了、乔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愿染是与非 240瓶;狗卷棘 197瓶;Arrw桑 137瓶;18861903788 133瓶;青萍随风逝 130瓶;?? 121瓶;子安无数人 120瓶;我的梨 102瓶;爱吃肉的蝎子猫 97瓶;池淮 95瓶;叫什么好呢 94瓶;齐司礼老婆 93瓶;一只快活的柠檬精 90瓶;若欲斯 81瓶;游魚 72瓶;沢田纲吉老婆本人 70瓶;阿秋 62瓶;琲世 60瓶;吃鱼一定要吐刺 58瓶;闵众丞 57瓶;五虎退、绝伦、焱 50瓶;夜秋雪 41瓶;白锁 40瓶;公园遛弯大爷 36瓶;我要吃糖 34瓶;哐哐赚大钱 33瓶;楼楼不说话、零 30瓶;chuuya一米六、酥梨北北 29瓶;成熟的海鞘、荒诞十四行 27瓶;黛青、5月 24瓶;八重紫 23瓶;好的我又可以了、希望世界毁灭 22瓶;牙好痛、檀、46846449、严厉的读者、想过退休生活、J、温杳.、咚里个啦、今天是好日和、Megumi 20瓶;真叶、pingb、橘七 15瓶;槐序微风、风岚 13瓶;59563339 11瓶;喵子狸、我不承认这是真的、望天三更、天王寺麻理、艾蕾、醉梦九莲、Alva舟舟、安和铃、万一实现了呢☆、安风、殊槐惊鸿、浅夕、七十星、十六夜的轮回、云口、越狱兔(x_x;)、夏临芥、黑兔子、36664271、楠楠、幽幽幽幽灵、豌豆 10瓶;雷点:清水 9瓶;莫格街的黑猫 8瓶;地铁痴汉、青空织云、洛灵 7瓶;雾里 6瓶;芝麻酱、孤帆、不想写作业、活蹦乱跳的小熊、柑橘风车、白昼如焚、娜乌西卡、米老鼠、本蝙的奶奶灰、53649906、饿魔龟、玻璃羽沫、拉达大好、什么时候能全刀帐、枫岚、别给你爷整下头操作、弎来来来 5瓶;一期一会、松风雅也、闲鱼仔子 4瓶;在线求书搭子、刁钻古怪、.、颜陌、浊瑾、49232096、肆心 3瓶;安山以南、世禄、嘎嘎、小娇娇、VALIENTE、魍魉、司深、美0我永远的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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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种既视感,让他在呆愣之际,渐渐变得极度不悦了起来。 禅院直哉脸色难看的转身,快步踏出训练室的门。 而他的表情,在他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后,彻底被狰狞所取代。 可恶,可恶,可恶。 给我老老实实的害怕、恐惧、瑟缩,然后萎靡不振去啊,臭小鬼! 直哉咬牙切齿,在心底骂道 。 ……明明找茬的是禅院直哉本人,明明最终压倒性获胜的也是他。 但最终,气恼至极的那个,也仍旧是禅院直哉。 理由显而易见。 零经验的六岁打身经百战的十五岁,这种赛局,在大人眼里根本就没有需要思考的必要。 所以。 ……不管是找茬的禅院直哉,还是围观的其他族人,真正的目的都不是为了胜负。 这只是一场练习而已。 对于旁观的族人来说,是用于观察年幼少主的天赋、心性的练习。 对于禅院直哉来说,是为了让族人对这个小鬼失望、质疑的赛局。 一个被普通人养大、刚接回本家没多久的小孩,在比试中害怕到满地乱窜,狼狈不堪又丑陋不堪的哭嚎求饶、丑态频出,这才是最正常的表现吧? 但是预先想象的画面,一个都没有出现。 在训练场上的,只有一个锲而不舍,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发动攻击的凶狠幼兽。 而且一次比一次敏锐,一次比一次谨慎。 哪怕痛到站不稳、眼前发晕,也仍旧在拼尽全力的冷静思考、试图寻找突破口。 “虽然经验不足,但是少主的成长速度和意志很强啊。” “还有那个冷静程度,一些大人都比不上吧?如果体力和身体反应能跟得上的话,少主好几次都有机会打到直哉大人。” “对玉犬的指令也下达的很好,不过年纪还是太小了,式神的驱使时间不长,虽然在同龄人当中的咒力储备量算是很不错,但和大人相比还是不太行。” “等开始扩充咒力的课程,这些问题应该就可以解决了吧?” “也是,「十种影法术」的训练……我们可是有充足的经验,有历代继承人留下的笔记,少主一定能很快就成长起来。” “真期待啊。” ……对于六岁的惠来说,他的初次练习的表现,显然算是出色完成。 虽然谁都期待少主能够无比强大,但谁也都清楚“罗马并非一日建成”的道理。 刚刚回归本家的少主,只需要展现出自己非同寻常的天赋与璞玉的本质就足够了。 所以。 ——谁的算盘打空了? 惠不关心。 他只是一点一点的扼杀自己的天真,然后用尽全力将外界的所有恶意都接下,接着揣测着大人的想法,尽可能的在死局中给出最优的答案罢了。 。 禅院惠平静的跟着指导老师去上药,然后去上新的课程。 当然也会有休息的时间。 但休息时间,惠会自己给自己加课。 身体不能在幼年期压榨过度,那就卡在极限;体能已经耗空,那就去书房看书,将尽可能多的咒术知识与武斗知识塞进脑海里。 他迫切想要变强。 惠身为少主,住所自然是在族地最安全的中央大宅。 至于伏黑津美纪……则是被安排住在了禅院族地的外围。 那里基本是族内地位最低的人所呆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没有术师天赋、负责族内杂务的佣人。 虽然是佣人房,但禅院作为大族,族地里没有破旧建筑。 哪怕是他们最低层次的房间,也要比这对姐弟之前住的房子要宽敞整洁。 因为家主的嘱咐,津美纪不需要做任何工作,每天都会有人给她送去基本的饮食和零用钱,有什么基本生活需要,只要她提出来,也会尽量满足,甚至可以自由出入族地去上学,学校的一切开销,都将由禅院家负责。 ……虽然不能够进入族地内部,但家主的确保证了津美纪的日常需求,让对方能够宽裕的生活。 可津美纪的笑容消失了。 变得每天都忧心忡忡。 “惠今天……不会过来吗?” “是的,惠少主说他今晚有作业要完成,没有时间过来。” 因为脸上有严重淤青的关系,不想让姐姐担心的惠,只能够拜托照顾自己、看上去比较稳重,他也比较信得过的佣人珠代婆婆去看津美纪。 一丝不苟穿着和服的珠代婆婆神情平静的转述着自己新主人的话。 然后在津美纪失落的垂下脑袋前,她将袖袋里的信端正的双手递到对方面前。 珠代婆婆:“不过,惠少主有写信托我带过来,请务必收下。” 津美纪愣了愣,立即匆匆忙忙的接过那封信。 信上写的,都是些被简化过的日常。 惠轻描淡写,表现的很轻松,让津美纪不要担心。 然后问着津美纪的状况,承诺等忙过这段时间(脸上的淤青消去),一定会去看她。 接着又着重强调族内不好惹的危险人物的特征,让津美纪一定要小心对方,如果遇上什么难题,一定要找自己帮忙。 最后,便是短短的问好。 ……明明距离不算远,明明就在一个族地里。 姐弟两人却要用书信交流。 那明明是我的弟弟。 津美纪眼眶发红,她不甘心的吸了吸鼻子,半晌才努力露出笑容问道: “珠代婆婆,请问你能等一下吗?我想要回一封信给惠。” “……”珠代婆婆顿了顿,随后仔仔细细看着津美纪,半晌点头道:“当然可以。” 于是,津美纪绞尽脑汁,在信里写了很多开心的事情。 她希望惠也能够开心起来。 惠这个笨蛋。 我可是姐姐,都已经知道了禅院是咒术师世界,那才不会被你的轻描淡写欺骗。 咒术师什么的,少主什么的…… 一定很累吧? 我能够正常的上学,惠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经历辛苦的事。 要是能够让你轻松一点就好了。 津美纪胡乱放下笔,将双手在自己脸下方摊开,然后稳稳将那控制不住掉落下来的眼泪抓住。 。 在惠脸上的淤青消去之前,珠代婆婆开始每天都在惠和津美纪之间跑个来回。 “今天也拜托你了,珠代婆婆。” 小小的少主用伤痕累累的双手托着信,然后仰着脑袋,礼貌又感谢地将其递给了面前的婆婆。 “和以前一样,麻烦你不要将我受伤的事情告诉津美纪,如果津美纪问了我什么,就说我一切都很好。” 外面长大的少主,和家里的术师真不一样啊。 已经63岁的珠代婆婆,总是不太适应自己负责照顾的小少主的态度。 说了不必对她用敬语,但少主却一点都不打算改过来。 ……因为珠代婆婆是长辈,还一直细心照顾他,加上惠有求于人,所以他才会认真给予对应的尊敬。 虽然是很简单的道理,但对珠代婆婆来说,却仍旧陌生又难以理解。 一贯被命令,所有乖顺都被视为理所当然的她,还是第一次在禅院被术师这么礼貌对待。 珠代婆婆一时颇有些无措,她局促了一会,然后恭恭敬敬的接过信。 随后,一步步走向了族地的外围。 禅院尊贵的少主大人,和没有术师天赋的普通人姐姐。 将信送到津美纪手中的珠代婆婆在心底喃喃,随后,不断观察着这对姐弟。 而在津美纪又一次拿着回信跑来、甚至还带来了两块巧克力之后,珠代婆婆终于忍不住颤了颤眼皮。 津美纪:“珠代婆婆,麻烦你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惠平日注意休息,让他不要太勉强自己。” 津美纪:“还有,那个……这是我在学校上课被表扬、老师奖励学生的巧克力,同学都说很好吃,我拿到了两个,所以,拜托你将信和其中一块送给惠,啊,另一块巧克力是给婆婆你的。” 说着,津美纪脸色微红:“虽、虽然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总之,这段时间,有劳你奔波了。” 珠代婆婆:“……” 这对姐弟的感情,会不会在时间下变淡呢? 惠少主他,会不会在哪天开始渐渐排斥这个无血缘、无天赋的姐姐呢? 珠代婆婆不知道。 但她觉得,她应该是愿意一直给少主和他姐姐送信。 回想着少主对姐姐的在意神情,回想着津美纪的对弟弟的关怀模样,老人那颗麻木的心,终究还是动了动。 虽然不知道未来的事情。 但至少现在的少主—— “……津美纪啊。” 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的婆婆,在接过信和巧克力之后,这么低声的、沙哑的用浑浊的眼珠子看着女孩说道: “擅自揣测惠少主的想法是我的不敬,以下只是我自己的拙见。” “我想,对现在的惠少主来说,你活的好好的、不要被谁欺负,他才会真正安心。” 说完欠了欠身,珠代婆婆收好信和巧克力,神情一如既往麻木的迈步离开了。 独留津美纪站在原地,呆呆又若有所思的眨了一下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禅院直毘人没公布惠惠亲爹身份。 毕竟甚尔在禅院的风评不太好(X)……虽然大概也瞒不了多久就会暴露惹。 PS津美纪姐姐也会强硬起来保护好自己的~ 说起来,因为二设年龄增加了三岁,还过继到家主名下了……于是惠惠比真希真依大了两岁,变成名义上的堂哥了。 补丁: 津美纪是和惠惠一起增加年龄的,还是姐姐。 只有他俩二设了,其他人是不变的。 感谢在2023-05-10 15:59:42~2023-05-11 16:1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仙 2个;Rylyn、ウサギ持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仙 200瓶;长渊 107瓶;shuang 50瓶;公安zer 40瓶;萨维斯 29瓶;中也在我身下 28瓶;咕哒子、小熊和小仙、豆沙包、(;*△*;)、無銘藤四郎 20瓶;36391791 17瓶;夢里朝暮 15瓶;呜咪 12瓶;雪花、醉玉颓山、闻春。、绝伦、五条猫猫 10瓶;司深 6瓶;墨竹、一团团团团团、A 5瓶;夜秋雪、一只村更 3瓶;.、Dris 2瓶;Rylyn、日暮倚修竹、Ethereal、魍魉、启峙锽、请认真学数学、釋迦與蓮霧的火鍋愛情、梦幻四叶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生父。 在得知是自己的亲爹将自己卖给禅院之后,惠就再也没有打探那个人的事情。 因为太过失望了。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父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羁绊。 那本该是孩子心底最亲密、最信赖的对象。 但惠所拥有的现实,却并非如此。 至少对惠而言,他记忆中从未见过生母,唯一血缘关系最浓郁的生父,则是三天两头不回家,最后甚至选择将他抛弃、买卖。 而津美纪的生母,惠的继母,也是一样。 抛下自己这个拖油瓶就算了。 到底为什么连亲生女儿都一并抛弃呢? 年幼的惠不明白。 爸爸和妈妈,不应该是孩子的保护伞吗? 但是为什么? ……我和津美纪陷入困境的时候,他们却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了。 惠回想起了昔日还在上学的自己。 回想起记忆中在学校运动会时必然会抵达、为自己孩子加油助威的“同学的双亲”。 于是,早熟的他明白了。 父母确实是很多孩子心里的保护伞。 只是,他和津美纪并不是属于其中的幸运儿。 他们没能幸运的拥有愿意保护他们的父母。 禅院惠拥有的现实是—— 和他有血脉关系的人,都不怎么在意他本身。 反倒是没有血脉关系的……在真正的关心、爱着他。 这么固执的想着,于是,生父的存在便在惠的心里骤然化为了灰烬。 “喂,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在亲自指导完惠术式的使用技巧后,禅院直毘人盘腿坐在地上。他拿着酒葫芦,看向身旁小小的,被汗水打湿了额发、看起来无比狼狈的孩子,这么大大咧咧的问道。 惠气喘吁吁:“你指什么?” 禅院直毘人:“甚尔……你的亲生父亲的事啊。” “谁管他啊!” 年幼的孩子立即提高嗓音,随后顿了顿,别开脑袋,用衣领擦了擦脸上的汗。 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他半晌后闷闷地补充道:“反正是拿着卖了我的钱,然后在哪里吃喝玩乐吧?” “不,说实话,那家伙一分钱都没拿走。”禅院直毘人随口答道。 “……?”惠愣了愣,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猛地抬起头,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方。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傻子,交易没完成就会提前付款。” 禅院直毘人哈哈大笑,然后再次闷头喝酒,接着打了个酒嗝继续道: “而在确定你有这个价值的时候……甚尔,那家伙就已经死了,还没来得及让我打款。” 死了? 惠愣住了,脑子瞬间陷入了某种卡顿。 好半晌,惠才缓慢的回过神,迟疑的张了张口: “……是什么时候事?” “嗯?你说甚尔啊。”再次喝了一口酒,禅院直毘人缓缓道:“没多久之前,就在今年八月份的时候。” 八月份。 刚好也是津美纪的妈妈失踪的时候。 啊啊。 原来是这样。 因为经济来源断掉了,所以津美纪的妈妈才会选择抛下他们离开吗? 但是。 惠张了张口:“……为什么?” “嗯?” “那个男人,为什么死了?” 虽然讨厌那家伙,甚至已经记不太清对方的样子了。 但是。 惠唯独没想过对方会死的可能性。 禅院直毘人顿了顿,随后挠了挠脸,漫不经心道: “总之,就是干了违背咒术界利益的坏事,最终遭报应了而已。” ……他们禅院酿造出来的恶果,那个可怕的暴君,最终还是自己走向了堕落与自我毁灭。 “算了。”禅院直毘人摇了摇头,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他低头看向小家伙有些呆愣的脸,说道: “甚尔……那家伙在禅院的风评不好,我接你回来那天告诉过你吧?你爹他没有咒力也没有术式、当不了术师,所以,在你坐稳你这个位置前,还是别把你生父的名字说出去为好。” 虽然已经过继到了家主名下、成为了拥有名正言顺继承权的“家主的孩子”,按理来说,惠之前的身世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甚尔的存在比较特殊。 不,或者说,是相当特殊。 这也是禅院直毘人没有对族人公布惠血亲的理由。 虽然不知道能瞒多久……毕竟流落在外的禅院血脉并不多,而甚尔就是相当有名的一个,而且时间也最能对得上。 但能瞒就瞒着吧。 毕竟,甚尔那家伙在离家出走那天,给族里不少人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禅院大部分人眼里的无咒力废物,在死了之后还留下这么个强大的子嗣——那某部分脑子不好的家伙,或许又要钻牛角尖了。 真不想处理这些麻烦事啊。禅院直毘人想着,咂了咂嘴。 惠呆呆站在原地,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应了一声。 片刻后,惠忽然再次抬头,认认真真看向禅院直毘人: “说起来,如果那个男人没收到卖掉我的钱就死了……那按照法律,那笔钱应该转给我才对吧?” “啊?”禅院直毘人喝酒的动作顿了顿。 惠扬起脑袋,一板一眼计较道:“那家伙把我卖了多少?” “……”根据术式强度七到八亿算价,如果是祖传术式,就十个亿。 禅院直毘人回想起当时的承诺,缓缓移开视线。 然后在惠锲而不舍的注视下,他啧了一声嘟囔道: “那已经是往事了,再说了,那个时候应该算是交易没达成,我这算是收养亲戚家的孩子,按规定,你没了监护人也的确归我们管。” “再者,你念着那笔小钱干嘛,等你成为家主,整个禅院家的财产都是你的。” 倒也不是禅院直毘人不想给。 十个亿,对于禅院家来说,并不是什么给不起的数字,更何况,要钱的还是他们自家的少主。 但是,他总有一种现在给了惠,惠扭头就会全部塞给津美纪的预感。 显然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彻底摸清那个继姐对惠影响力的禅院直毘人,有自己的算计。 这种算计,让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狡辩。 惠面无表情。 半晌,像只生闷气的黑猫崽子似的,他不情不愿的扭头,小小哼了一声。 “说起来,你的生日是哪天?给你办理身份手续的时候,我记得好像就是在这个月吧?”禅院直毘人扯开话题,“还是说已经过了?” “……12月22日。” “刚好在冬至啊。”禅院直毘人愣了愣,神情复杂的感叹了一声,随后算了算,嘀咕:“那不就是在三天后吗?你马上就要七岁了吧。” “嗯。” “要族里给你办生日宴吗?” “不需要。”惠毫不犹豫的冷淡道。 “这样啊。”禅院直毘人并不意外,他看着男孩兴致缺缺的侧脸,半晌道:“那要给你放一天假,让你去和你姐姐过生日吗?” “……”惠顿住了,他满脸意外的扭头看向高大强壮的老人,片刻后才小声问: “可以吗?” “前提是你要自己提前或者在那之后把落下的课程补上。”在惠的训练问题上,一向大大咧咧的禅院直毘人相当斤斤计较。 惠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额角,确定刚刚摔到的地方不怎么痛,应该不会再次留下淤青后,他便毫不犹豫的应道: “好。” 只要脸没有淤青,身上的用冬天的厚衣服挡一挡,手上的用护手遮住,那就没问题了。 禅院直毘人嗯了一声:“那我会和你的其他老师说的,你那天自己安排就好。” 惠认真的点头。 然后停了停,他又犹犹豫豫的问:“那等津美纪生日的时候,我也可以像这样调出一天空闲时间吗?” “随你,但是新年那天不行,如果没有重要工作,家主和少主都得出席家宴。” 于是。 ……惠还是第一次那么期盼自己的生日到来。 12月22日,冬至。 完成训练的惠在珠代婆婆的陪同下,鼓足勇气敲响了津美纪房间的门。 “津美纪……” 惠的喊话还没喊完。 只比他大一岁的姐姐,就在听见声音的瞬间猛然小跑了过来。 “砰”的一声。 障子门被重重拉开。 这对姐弟面面相觑。 片刻,惠别扭的移开视线,刚想故作镇定的说些什么,就被眼神越来越闪耀的津美纪稳稳抱了个正着。 “惠……?欢迎回来,惠——!!!” 津美纪雀跃无比的喊着,神情是这这段时间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而对惠来说。 ……他最在意的姐姐的拥抱,一如既往的温暖。 仿佛在那一瞬间就洗去了他这些日子积累的所有疲劳。 惠不由缓缓睁圆眼睛,随后他耳尖微红,难为情的想要挣脱,但又不忍心拒绝许久未见的姐姐,因此只能小声的嘟囔: “嗯。” 他说: “我回来了。” 禅院家再怎么大、再怎么富裕也好。 ……只有姐姐身边,才能给惠一种回家的感觉。 。 冬天最终过去。 次年,春季。 七岁的惠脸上贴着创可贴,小心咬着珠代婆婆给他带回来的、津美纪自己做的食物,腮帮子像是小松鼠一样鼓鼓的。 津美纪今天做的,是两个很符合时节的牡丹饼。 一种用糯米和红豆制作而成的和式点心。 ……津美纪最近申请到了厨房的使用权。 于是,每次珠代婆婆去送信,都会带一些津美纪做的食物过来。 年幼的津美纪做的食物,味道自然比不上禅院佣人细心烹饪的作品。 但是,惠还是只喜欢这个独特的味道。 ……如果有津美纪的食物送来,那佣人给他准备的下午茶,就会被他送出去。 毕竟吃不下那么多。 他只会找个安静地点和时间,坐在自己住所的缘侧,对着庭院的风景闷不做声的认真吃完。 现在也本该是他安安静静吃点心的时间。 毕竟他完成了所有的训练,理应享有这一平和。 但是。 缘侧的尽头,忽然传来“砰砰砰”毫不遮掩的脚步声。 惠皱起眉,立即把嘴角的米粒擦掉,将剩下的半个牡丹饼放进小碟子里,接着如临大敌的站起身。 “直哉大人!如果有什么要事,至少让我和惠少主通报一声……” “闭嘴。” 珠代婆婆喏喏的动了动嘴,她紧紧跟在前方大步流星的少年,想拦又拦不下,一时间神情满是无措。 “没关系的,珠代婆婆,你先去做你的事情吧。” 惠扫了直哉一眼,随后扭头对着珠代这么说道,在确定对方离开之后,他才将冷淡的目光放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惠双手交握,随时做好了召唤玉犬的准备。 “你有什么事?直哉?” 这次,惠不但没有敬语,就连前辈都不打算喊了。 他又没有受虐癖,没兴趣在被人找茬找了那么长时间后,还对对方那么礼貌。 禅院直哉目光古怪的盯着惠。 尤其盯着他的眼睛。 “你……是甚尔的儿子?” 惠顿了顿。 他越发警惕,脚下的影子蠢蠢欲动:“那又怎么样?” 禅院直哉:“……” 惠的生父在禅院的风评很不好,早被提点过的惠很谨慎。 虽然他并不在意他人的议论,但如果最讨人烦的禅院直哉想借此找他更多的麻烦,那为了保护好自己,他就得想办法去应对了。 然而。 禅院直哉在问完之后,却顶着极度难看的神情,压低嗓音说了一句“就算你是他的儿子,家主的位置我也不会放手的”之后,就一脸不爽的走了。 之后数日,惠也没发现自己生父生母身份被传开的痕迹。 就连那个烦人的家伙找茬的频率也变少了一些。 禅院直哉,他那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被白嫖进禅院的惠惠(邓布利多摇头.jpg),然后禅院未来就付出代价了(鹅鹅鹅鹅鹅鹅) 虽然直哉是甚尔毒唯,但别指望他能因此对惠惠好一点,他单推,目前只是一时半会需要消化一下。 (然后因为是少数憧憬甚尔强大的人,于是为了对抗很可能继承了天赋的惠惠,变得更小心慎重了,态度从轻蔑劲敌)。 感谢在2023-05-11 16:18:43~2023-05-12 18:4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蝙的奶奶灰、松风雅也、樱花下的你我、我会消散在风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ci喵 145瓶;月影 65瓶;我乱桑 63瓶;世界奇奇怪怪 60瓶;红颜 23瓶;南巷春风、咕哒子、浅夕、零、柒辰 20瓶;四弋 19瓶;越狱兔(x_x;) 13瓶;日暮倚修竹、青日、只是一串数字、柳絮池塘淡淡风、sheeeeeep、梦中年华 10瓶;三分佛七分懒 6瓶;南笙离、司深、红雪、仲夏初芒七月未央 5瓶;菠萝怪 4瓶;Cg 3瓶;来者不拒 2瓶;蔺彧、魍魉、清白野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影人。…… 直哉,一个相当神奇的人物。 可以说,从小被族里捧着长大,身为族长亲子,实打实大少爷的他,禅院一族的糟糕思想和狗屁传统,他都全部一个不落的沾染上了。 甚至比不少先辈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傲,阶级优越感,对“底层”普通人与非术师的人格自尊甚至是生命的轻蔑、歧视、戏弄、无视,以及对女性的糟糕定义…… 在现实生活里用正常人的三观去衡量他,绝对只会被气到七窍生烟。 但这样的家伙,却惊奇的与其他禅院的族人有个截然不同的奇妙认知。 ——关于禅院甚尔的。 甚尔从辈分上来看,是直哉的堂兄。 然而在直哉长到九岁之前,他都一直没见过自己这位堂兄。 因为他是天赋异禀、拥有一切的天才。 是人人称赞,住在族里最好中心位置,要什么给什么的大少爷。 而禅院甚尔……却是自出生就被唾弃,被歧视、被谩骂、甚至幼年一度被丢进咒灵堆弄死的“族里最耻辱的废物、吊车尾”。 直哉完全没有见到对方的可能。 因为“废物”怎么可以无端出现在“天才且尊贵的大少爷”面前? 尽管没见过,但当时还年幼的直哉,倒是一直有听说过家里的这号人物。 全是负面的形容。 因为被说的太不值一提了,所以他反而被激起了好奇心,想要去看看那个狼狈的“废物”到底是什么好笑的模样。 然后,就见上了那一面。 当时的甚尔,早就已经成年了。 以零咒力体质作为代价换取的最强肉|体,终于在其成年的时候展露出了全部獠牙,这个曾经被人欺凌的男人,在刹那间变成了一只再也没有人能够轻易伤害、极度危险却冷漠的庞大野兽。 高大,强壮,压迫感十足。 被镇住的年幼直哉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呼吸都要停止。而对方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眼神仿佛凝了冰般,还带着一丝孤狼般锐利,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和他擦肩而过。 就像是越过了一根野草似的。 这是废物……? 数日后。 禅院甚尔以一人之力几乎揍遍了族内所有强大的术师,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族。 看着狼狈的叔父禅院扇。 看着明明是甚尔的同胞兄长、但出生就与其享受两种生活的另外一名堂兄禅院甚一那带着血淋淋刀伤的脸。 还有门外其他一地自命不凡的术师,与自己父亲禅院直毘人那复杂的神情。 ……匆匆跑来的直哉,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 什么啊。 甚尔。 这个名字,明明彻彻底底是属于强者的名字啊。 ——在族内几乎所有术师都厌恶和排斥甚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唯独直哉自那之后对其憧憬至极。 并且还对之后所有谩骂甚尔的人,给予不屑的轻蔑回复。 一群在对方刀与拳头下10秒都撑不过的垃圾,到底哪来的底气和甚尔比?用那比天还高的脆弱自尊与比城墙还厚的脸吗? 尽管如此。 对甚尔的态度,大概是禅院直哉为数不多算得上“公正”的地方。 至于其他……? 霸凌“不乖顺”的族妹,歧视底层,自命不凡。 他身为禅院家大少爷该有的毛病,仍旧一个不缺,和曾经欺负过甚尔的人没什么两样。 准确来说,在他眼里,这些行为根本没有错。 甚尔的遭遇,完全是因为他被误判了。甚尔本来就是一块“璞玉”,被没长眼睛的人误判成了“庸种”。 但其他垃圾……那就真的只是垃圾。 禅院直哉傲慢的认为,自己不会认错“垃圾”。 而对待垃圾,是不需要友好与尊敬态度的。 。 但是。 推崇甚尔和禅院直哉讨厌惠,是没有任何冲突的两件事。 用现代术语形容的话——他单推,且拒绝代餐与捆绑。 甚尔是甚尔。 惠是惠。 前者和他没有利益冲突。 但后者不一样。 尤其在得知惠是甚尔与一个没有术师天赋的普通女人生下的子嗣后,同样是血统论支持者的直哉,反而对甚尔升起了同情心:甚尔真可怜啊,明明是那么强大的人,居然会和那样一个平庸的女人结婚。 不过如果是甚尔的血脉,惠会继承到「十种影法术」倒是不奇怪了。 虽然混入了斑驳的、普通人的血,惠的天赋应该不如历代的影法术继承者,所以直哉在沉思之后,觉得哪怕是在十来年后光明正大的与其去争夺家主之位自己也不会输。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他果然还是想在惠成长起来之前杀掉对方。 因为甚尔就很强:小时候的极端弱小,对应的是未来的极端强大。 虽然不觉得混了斑驳血液的惠会和甚尔一样特殊…… 但是,出于对甚尔血脉的尊重,以最谨慎的态度是不会错的。 禅院直哉在最初的呆滞之后,缓缓回过了神。 随后。 他露出笑容。 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 卑鄙? 政权的世界,又有哪个不卑鄙的呢? 古代的皇权与世家交替,为了各自利益而互相杀害的事情还少吗? 御三家可是相当封建古老又自成体系的腐朽存在。 足够果断且心狠手辣,对于御三家的领导者来说,或许反而还是一种夸奖。 。 只是杀害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会不会被处罚? 那就得分情况了。 如果成功了,那当然会,只是,顶多是一些没有性命之忧的惩罚罢了。 杀都杀死了,还能怎么样? 没了惠,他就是候选人当中最有天赋的下一任继承者,他爹总不会为了已经死了的继承者再弄死下一个继承者。 如果失败了——虽然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失败,但姑且还是考虑一下——禅院直哉也完全不担心。 他只要推脱成是“不小心比试过火”就好了。 反正人又没死,总不会比真的杀死了人受到的惩罚重。 于是。 年后满十六岁的二级咒术师,便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毫不犹豫的实施了自己的计划。 而惠总喜欢在训练完之后独自留在住所吃津美纪让人带给他的点心的习惯,无疑是直哉最好的机会。 ……庭院足够大。 而且,惠拒绝了所有佣人的打扰。 一个小鬼而已。 用上术式,轻轻松松就可以悄无声息的瞬杀掉了吧? 。 惠一无所知的坐在自己屋外的缘侧。 他默默咬着今天的点心,手臂缠上绷带。 因为式神使的弱点往往就是术师本人,为了弥补这一弱点,在结束式神驱使的训练后,惠还要紧接着上格斗与咒具使用的课程。 手腕是他在练习咒具的时候,不小心被奇形怪状的咒具给划伤了。 所幸不严重,只是一道浅浅的割伤,敷上特殊的药物,过几天就会完全愈合。 虽然今天训练不太顺利,但惠心情倒是不错。 毕竟,虽然不知道禅院直哉为什么不再经常找他茬,但没人会讨厌自己的生活环境变得轻松一些。 ——从今早起床到现在,那个烦人、嘴里总说着让人不愉快话语的家伙都没出现。 惠不由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 ………… 就不该立Fg的。 看着再度因为没人拦得住、从而走到自己住所的禅院直哉,惠的脸色都冷淡了下来。 “你又来做什么?” “真冷淡啊,单纯来看看你不行吗?”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快点离开吧,感觉空气都渐渐浑浊起来了。” 性格尖锐的惠站起身,他紧绷身体,语气排斥,从头到脚更是在强烈透露着不信任感。 不知为何,看着禅院直哉的笑脸,惠产生了一股比以往都要剧烈的不安感。 ……这家伙,这几天没有什么动静,是在盘算着什么更大的计划吗? “行吧,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找你确实是有点事。” 16岁的少年微笑着,背在身后的手,稍稍往下,一把纤细修长的匕首就这样落入了他的掌心。 “什么事?”惠悄悄摆好了玉犬的手势,咒力蠢蠢欲动。 “不是什么大事。” 直哉抬了抬眼皮,下一秒,他压低嗓音—— “只是,想要拜托你乖乖去死而已。” 面前的人影骤然消失。 看不清禅院直哉的动作,但强烈的危机感和死亡预感袭来。 惠下意识心跳如鼓的拼命往影子里注入咒力。 玉犬……不行,来不响应召唤了。 然而刀子已经近在眼前。 下一秒。 就在惠以为自己要被刀子直接刺中心口的最后一刻。 “砰——!!!!” 一道比16岁的禅院直哉速度更快的漆黑巨大残影,直接重重的一拳击在少年人的腹部。 那瞬间,仿佛内脏都要被震碎、烂成一团。 先前还带着得意笑容的少年人面容瞬间因为剧痛而扭曲,他直接飞出了十几米,在又一声巨响下,直接砸穿了惠住宅庭院的围墙,在飞扬的尘土中,连人影都彻底消失不见。 “少主!?” “惠少主!!” 动静震耳欲聋。 住宅门口的守卫也终于后知后觉,慌乱的朝这边跑了进来。 呆呆站在原地的小小的孩子茫然地眨了一下眼。 他还不是很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身体残余的应激本能,让他下意识的转头向上,看向似乎是保护了自己的存在。 那是一个漆黑的、高大强壮的……影人。 浑身都是漆黑的,像影子一样黑的非常纯粹。 但是相当高大(以人类的标准来说),惠甚至还不到对方腰那么高。那么一大只,看上去非常有压迫感。 式神? 隐约感受到一丝与对方之间的微妙联系,惠下意识这么想。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不。 「十种影法术」的古籍他都看过,里面除了魔虚罗,哪里还有人形的式神? 作者有话要说:  弥补一下屑猪猪的遗憾(指没被甚尔揍过/狗头.jpg) 感谢在2023-05-12 18:44:26~2023-05-13 23:5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临薤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PTX-4869 3个;煌·拂晓、樱花下的你我、ISOSTATI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weety_lee 50瓶;看见我的苦茶子了吗 34瓶;小啾啾 30瓶;梦星河 29瓶;鱼里 21瓶;墨情、柠檬茶 20瓶;三口 18瓶;柳絮池塘淡淡风、冰檬、爱吃鱼的小奶狗、中也在我身下 15瓶;yki 14瓶;纪宁都、APTX-4869、冥冥悠悠、魈魈不知道哦、再追连载就是狗、啊咧、一只沙雕的崽、兔兔那么可爱当然要吃 10瓶;冷酷如我、三分佛七分懒、黑凛墨染、撒欢的狗子 5瓶;魍魉、团子君、鲸落万物生、请认真学数学、十年九夏、念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王八蛋。…… 高大的影人缓缓转了转手腕。 听到匆匆赶来的守卫的脚步声,刚刚收回架势的沉默大个子第一时间敏锐的扭头,将“脸”的方向扭向了那边。 很快,他猛然弓起背,压低重心。 那粗壮的手臂似乎也出现了“收紧”的痕迹,有力的拳头也再次握紧。 ——像是发觉入侵者还没有清除干净、于是再度展露獠牙的护崽野兽,随时都会如箭一般冲上前,将来人统统揍飞。 这或许真的是自己的某一个式神。 虽、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说不定是变异的式神呢? 清晰感受到大个子对来人的强烈敌意以及对自己的强烈保护欲,惠刚刚才否决的可能性,又再一次的冒了出来。 他犹犹豫豫,有点亲近,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想要靠近。 但模糊意识到影人强大杀伤力的黑发绿眼小家伙,为了来者的安全,还是鼓起勇气迈步上前,抬起手牢牢抓住了大个子黑漆漆的手腕。 ……冰凉凉的。 一点温度都没有。 就像是冬至黑夜不见光的流水一样冷,冷得惠缩了缩指尖。 但尽管如此,惠还是没有放开。 他反而更加用力抓紧了一点,然后仰起脑袋,用还未变声的稚嫩嗓音喊道: “等、等一下!” 影人顿了顿。 随后,他慢吞吞低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小不点。 “那是沙弓和千明,是负责保护我的术师,不是敌人。” “……”影人沉默着,最后歪了歪头。 半晌。 “呵。” 惠:……这家伙,刚刚是不是嗤笑了一声? 影人明明没有五官,但却仍旧非常生动的透露出了一股“嫌弃”的味道。 是的。 他在嫌弃这两位匆匆赶来的“守卫”。 守卫? 要是他没醒过来,等这俩守卫察觉到里头的事,惠尸体都凉了。 不知道什么构造成分的影人盯着赶到的禅院术师,眉间甚至还因为过度嫌恶而皱起了一个弧度。 守卫们紧张不已的看着惠。 确定对方没事之后,他们才重重松了口气。随后,俩人不免用警惕怀疑的目光看向少主身边的黑漆漆大个子。 被守卫们打量的当事人很不在意的又嗤笑了一声。 影人:“呵。” 守卫·禅院沙弓:“……”为什么感觉好像被嘲讽了。 守卫·禅院沙弓:“惠少主,这个是……?” 惠迟疑再三,“应该算是我的式神吧?” “式神?” 禅院沙弓呆了呆,忍不住和身旁的另一个守卫·禅院千明对视了一眼。 然后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相似的茫然。 「十种影法术」……里头有这么个式神吗? 。 禅院直哉去“邀战”惠少主,却最终被惠少主的式神一拳揍飞,甚至连脸都歪到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事,一时间在族内闹得沸沸扬扬。 当然。 “邀战”是对外的说法。 毕竟谁也难以想象禅院族内会有人违背家主的命令和祖训,擅自对「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下杀手。 更别提下杀手的那个,还是现任家主的儿子。 ……就算要争权斗势,这未免也太早了吧。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的确是越早下手越好,换做古代,为了保证继承权,在亲兄弟刚出生就把人毒死的记录也不是没有。 可那是古代,现代这种情况已经少了很多了。 现代社会的家族继承人为了争权而发生斗争,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怕是禅院直毘人,也曾经因此与自己的两个兄弟打过架。 ……但他们可不会在小时候趁兄弟一方年幼就这么干。 果然是因为惠不是打小在族地里长大,所以和其他人感情不深吗? 还是说,直哉那小子受到了其他什么刺激? 禅院直毘人一边庆幸两人都没生命危险,一边为这个烂摊子感到头痛。 但和直毘人不同,禅院的族人,反倒是对自家少主的战绩很是兴奋。 虽然不知道事件细节,但是从结局来看,惠少主赢了! 要知道惠少主现在可才七岁! 才被接回本家训练了多久啊,现在就又调伏了一个式神,甚至还直接把身为二级咒术师的直哉大人给击败了! 他们还以为要至少过个七八年惠少主才能和直哉大人势均力敌呢。 “按这个发展趋势……惠少主说不定真的有和历史上那位殿下相似的天赋呢!” “总算是看到了能够和五条家对峙的希望了!” “不用再被五条家压一头了!” 窃窃私语的禅院族人,并不怎么在意直哉的伤势。 毕竟是对方自己去“挑战”的,那就该要有因此受伤的觉悟。 更何况,他们也没听说直哉有生命危险,既然如此,以咒术师的体质,也不用太过关注。 于是。 曾经给了身为天才的直哉众星捧月待遇的他们,又将相似的东西加倍压在了惠身上。 有价值的,就高高捧起来,并塞给对方无数的期待、责任与重担。 价值下降或者压根就没有价值的,就暂时或者彻底弃置一边。 。 “直哉他做的事……抱歉。” “等他伤好了,我会把他调出去一段时间,也会给那小子对应的惩罚。” 禅院直毘人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小不点,这么郑重道。 “嗯。”惠无所谓的点头,神情冷淡。 他没问具体的惩罚是什么。 毕竟,禅院直毘人肯定不可能把儿子交给法律审判的。 咒术界自成一个小世界,普通人的法律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束缚力。 更何况,禅院直哉是一个天才术师,这个名号,就足以给他颁发一张免死金牌了。 问太多也不可能得到满意的回答,只会让自己越发不爽而已。 在禅院呆的越久,惠看得就越发透彻。 ——与其奢求外界的公道,不如自己快一点变强、自己给自己找回公道。 惠想:我迟早要靠我自己的拳头把今天的仇报复回去。 禅院直毘人:“话说回来,你这个式神……到底是什么状况?” 惠:“不知道。” 禅院直毘人和禅院惠说着一起扭头,看向靠在缘侧,一副无所事事态度的影人。 没错。 这家伙还没回到影子里。 惠:“喊不回去,不知道怎么办,虽然能感受到我和那家伙之间的联系,但他不怎么听我命令。” 禅院直毘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影人很奇怪。 ……不是咒灵,但又和式神不太一样,对方的气息很微弱,身上的一丁点咒力,还是来源于和惠之间的联系。 如果不是直哉还躺在病房里,直毘人很难想象是这么一个气息微弱的式神把自家儿子打成那副亲爹都认不出来的鬼样子的。 惠:“家主阁下,那也是「十种影法术」的式神吗?我没看到书上有写,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 禅院直毘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只是沉默着,忽然微微皱起眉。 奇怪。 虽然浑身上下都是漆黑的,也没有五官,但是这个体格,还有那个轮廓,以及与微弱气息截然不符的强大力量…… 禅院直毘人顿了顿,忽然睁大了眼睛,有些愕然的盯着那个影人。 似乎注意到了视线,影人也扭过了头,看了禅院直毘人几眼。 随后。 “呵。” 又是一声皱眉加不爽的嘲讽嗤笑。 禅院直毘人:…… 满脸困惑的禅院惠:……这家伙是不是只能发出这种奇奇怪怪的声音?不然怎么见了谁都这样? 禅院直毘人这回沉默了很久很久。 片刻后,他忽然拎起酒葫芦就大口大口的往自己嘴里灌酒,仿佛只要喝醉了,就能让头疼的事情变得轻松一些。 喂喂,真的假的啊…… 但是怎么可能呢?那个人的状况,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才对。 难道是特殊咒具的效果吗? 一口气把整个葫芦的酒都喝完的直毘人,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他烦躁的厉害,最后决定一脚将所有乱七八糟的猜测都踹出脑袋。 随后,他心情复杂的揉了揉惠的脑袋,接着含糊道: “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式神,但那家伙的确与你有联系,而且会主动保护你……那就意味着这是你的式神无误,说不定是你天赋异禀,所以术式进化了呢?总之,好好相处吧。” 惠看了看影人,又把头扭了回来:“但是他不怎么听话,也不愿意回影子里。” “很正常,「十种影法术」的式神可都是要调伏的。” 直毘人移开视线,随口胡诌道: “虽然他愿意保护你,但显然,你还没有对他进行过调伏仪式,等仪式成功,大概就会听你话了,否则,大概也就只能等他耗尽咒力或者说自愿回去了。” 惠很认真的听着,然后陷入沉思。 「十种影法术」的式神,是需要进行调伏的。 “调伏仪式”的含义,基本就是用现有的式神去击败后面的式神,然后取得新式神的认可,之后,才能正式驱使它们。 ——顺带一提,玉犬是唯一不需要调伏就可以使用的初始式神。狗狗果然是人类的好朋友。 当然,也有不一定需要击败、可以选择用其他方式调伏的式神在,例如脱兔。 不过,大部分的式神都是要满足“击败”这一条件。 所以……我要按照规则击败这个家伙,才能正式让他听我的命令? 还没人家一半高的小不点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影人身上。 影人顺着视线看过来,虽然没皱眉,也没像对待其他禅院族人那样露出强烈的嫌弃气息,但是—— “呵。” 仿佛在笑小崽子的不自量力。 。 如果这个“记录外的式神”也是需要击败才能完成调伏,惠就打算等对方自己回影子里。 惠并不自大。 他对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从对方一拳把禅院直哉揍到再起不能后,惠便放弃了在现在就挑战对方的想法。 不可能打得赢。 但很快。 ……他的冷静与理智就被彻底点燃了。 小不点炸的不行,失去理智的扑过去抓挠咬踹,恨不得与混蛋式神当场大战一场。 这是什么气人的式神! 揉我脑袋,掐我脸就算了,居然还抢我吃的……! 那是津美纪给我的东西! 还一块都不给我留!!! 啊啊啊啊,王八蛋——!! 惠被影人一只手拎着,像是被拎起后脖颈的猫,光是哈气炸毛蹬腿,却怎么都打不着对方。 “呵。” 影人又发出了嘲讽度百分百的嗤笑声,但他还是没皱眉,也没露出任何厌恶气息。 ——仿佛就只是单纯的为人太过混蛋。 明明平时看起来连嘴都没有,却偏偏能吃东西(直接往嘴巴部位一塞,就直接融进去了),还能发声。 惠气到恨不得拿胶带把对方的嘴缠个一百圈。 而且,小动物就算了……说好的十种影法术除了魔虚罗以外都是动物形态呢? 四大天王必有第五人,十种式神也莫名多了第十一个的奇妙定律就不提了,为什么连形态就要脱离队伍! 退货! 我要退货! 作者有话要说:  有父爱,但不多(悲痛.jpg) 感谢在2023-05-13 23:57:28~2023-05-14 23:5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花下的你我、鱼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櫻之里 37瓶;荼靡 30瓶;夢里朝暮、梅札蓝 20瓶;正负平方根 18瓶;Lian 15瓶;焉岛 14瓶;陆窕 13瓶;しぐれ 12瓶;苏幕遮、兔兔那么可爱当然要吃、carde、魔王哥哥、鱼光、落云风雪、严厉的读者 10瓶;yzabby 7瓶;槐序微风、鳶的旅人、46692014 5瓶;我在同人文里嗑同人 2瓶;魍魉、刁钻古怪、清白野酒、水晶盐盐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父慈子孝。…… 砰!! 咒具和咒具之间发生碰撞,发出刀锋交错的铿锵铮鸣。 年幼的小家伙穿着修身的黑色武道服,他气喘吁吁,凶狠的绿眼睛死死瞪着面前的黑漆漆。随后,他再次冲上前,朝面前的大个子挥下手里的锋利胁差。 。 ……胁差,刃长在30之间的一种传统日本武士备用刀。 这一般是在太刀或打刀损坏后使用的替代品,放在古代,也是日本百姓、商人等非武士者为数不多能够合法合规准备的自保武器。 惠现在还太小只了。 因为“式神使的弱点是本体”几乎是全咒术界公认的概念,为了弥补这一弱点,惠自然而然的被要求无论如何都要学得一身顶尖的体术,以及各种近战武器的使用方法。 禅院家储存咒具的忌库任由少主挑选,各式各样的强大稀有的咒具陈列其中。 但以惠目前的体力、力气和身高,他能够使用的咒具不多。刀具类型中,也就只有胁差比较合适。 所以他最近就在苦练刀法。 以前和他对战的指导老师,要么是禅院直毘人,要么就是他指定的某个擅长此道的咒术师。 可现在—— 次日。 训练场。 “你的那个式神不是还没回去吗?反正他也不攻击你,你就和他对练,试试能不能砍到他好了……要是砍得到,你就算有大进步了。” 一大早就醉醺醺的家主老头看了看惠身边还没回去的影人顿了顿,随后挠了挠脸,把刀塞给了惠,又丢了一把匕首给黑漆漆的大个子。 接着他便两手往宽大和服袖子里一揣,再把训练室一腾,便顶着一副“万事大吉”的自在表情,就这么什么都不管了。 惠:…… 惠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胁差,又看了看影人手里那把小小的匕首。 惠面无表情:感觉好像被侮辱了,但想想实力差,又好像没有。 惠:话说回来,那个只知道喝酒的混蛋老头……下次干脆把他的酒倒掉算了。 影人倒是在接住那把匕首之后,就漫不经心地转了个刀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甚至还主动走进了训练场,然后—— 大大咧咧的蹲了下来。 还对惠招了招手。 “……” 惠拿着胁差默默瞪圆眼睛。 数秒后,他额头迸起了一个十字。 。 除了魔虚罗以外,其他式神的调伏仪式失败基本都不会死(如果是自己不小心在战斗时弄到致命伤另当别论),前九个式神只会在术师彻底失去行动力之后重新回归影子、等待主人的下次挑战。 这个“记录外的特殊式神”挑战失败怎么样,惠不清楚——反正他昨天暴走捶对方失败后没死,只是被弹了一下脑门,痛得慌。 既然死不了,于是惠今天下手更用力了。 锋锐的胁差一下又一下的挥去,却总是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用匕首稳稳挡住,哪怕是从后背方向扑去,对方也能够轻描淡写的侧身躲开,然后一手把人拎住,最后再轻轻抛出去。 像是在逗刚刚学会伸爪子的幼猫似的。 一个小小的匕首就能把人耍得团团转。 半小时后。 ……黑漆漆的大个子伸了个懒腰,无聊的原地侧躺打盹。 徒留在一旁累到一身汗甚至爬都爬不起来的小孩生闷气。 可恶。 这个恶趣味的混账式神。 “下、下次……绝、绝对要往你的脸揍一拳!” “你给我、等着……!” 被逗到团团转的惠勉强撑起身体,用喘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颤抖着宣战。 但是懒洋洋又无比气人的黑漆漆只是挖了挖耳朵,头都没转过来。 然后。 黑漆漆:“呵。” “……!!!” 混蛋式神——!! 力竭到连刀都拿不动的小孩再次爆发,他气呼呼的扑上去,然后被慢吞吞爬起来坐稳的黑漆漆抱了个正着。 黑漆漆托猫一样架着小孩,然后歪了歪头。 惠臭着脸被放下。 下一秒。 砰! 他又被弹了个脑瓜崩。 。 黑漆漆出乎意料地并不怎么消耗咒力。 哪怕是才七岁的惠,召唤一次黑漆漆所提供的咒力,都能让对方维持存在好久。 具体待多久……基本是看对方心情。 目前的规律是两天到七天不定——最长是七天。但这个“最长”很有水分,惠总怀疑是对方嫌无聊才重新回到影子里睡大觉的。 而与低咒力消耗相矛盾的事是:黑漆漆的实力很强。 给他一把好点的咒具,能轻轻松松揍翻一级术师的那种。 完全不符合守恒定律。 如果式神能够在召唤出来的时候就抵达实力巅峰,以「十种影法术」的名气,惠也不至于那么辛苦了。 ……「十种影法术」的式神是能够成长的。 咒术师本身的咒力总量与其整体身体素质,会影响式神的强度。 而前者关系的影响最大。 除此之外,式神出来战斗时,它们吞噬诅咒尚未消散的遗体而摄入的咒力,也能成为他们变强的能量。 一些不吃诅咒的式神,也是可以靠其他式神同伴吞噬的诅咒所积累的能量一并成长的。 甚至式神们一并从外界摄取的总咒力,还可以反过来提高咒术师本人的咒力储备量。只不过转化率会很低而已。 而式神们的实力突破……打个比方,就有点像是游戏里的“进度条奖励”制度。 式神的“进度条”是通用的,而这个“进度条”,可以靠咒术师本人的咒力总量与式神外界摄入的咒力量提高。 只不过,式神们各自的突破标准不一样,例如脱兔只需要“进度条”抵达100就能突破到下一阶段,而玉犬需要“进度条”抵达500才能进入下一阶段,以此类推。 介于这一特性,玉犬偶尔会被带到族里专门豢养诅咒的咒灵库去狩猎一些诅咒,直到吃撑为止。 于是。 惠偶尔会忍不住看向黑漆漆,歪着头认真沉思。 终于有一天,他在带玉犬去“吃大餐”的时候,把对方也带上了。 在玉犬快乐狩猎之际,绿眼睛的小家伙奇怪的看向毫无动静的黑漆漆,然后忍不住问: “喂,你不是会吃东西的吗?你不吃那个吗?” “……”吃哪个? 对禅院家的咒灵库并没有什么好印象的黑漆漆兴致缺缺,但没拒绝小不点的陪同要求。 只是在抵达之后,他听着小不点的提问、下意识顺着小不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在迷茫中满头问号。 他看着那一堆奇形怪状的恶心玩意,迟钝的明白了惠的意思,接着呆了呆,反反复复、难以置信地在咒灵与小不点之间来回看去。 ……在渐渐发现惠是真的发自内心这么询问的之后,黑漆漆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小鬼头觉得他会吃这恶心玩意? 惠想得很好。 会进食的式神,比起人类的食物,一般都会更喜欢富有咒力的诅咒。 所以他带着混蛋式神出来吃更好吃的东西,等对方吃饱之后,回去就不会和他抢津美纪做的点心了。 双赢! 半晌。 ……这么认真提议的惠,脸都快被黑漆漆捏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父慈子孝,非常合理。 小黑猫好心带黑漆漆出来吃(式神眼中的美味)自助餐。 现式神·黑漆漆沉默后,揍了小黑猫一顿。 啊,好惨(棒读.jpg) PS:式神突破机制是咕咕瞎掰的,能不能靠吃咒灵变强不清楚,反正动漫第一集狗狗们吃得很开心,所以就这么写了~主要就是想给惠开挂.jpg 感谢在2023-05-14 23:51:11~2023-05-15 23: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yly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娴以前叫阿胡 121瓶;木空 40瓶;莲嫤 28瓶;我心鱼丸、akim 17瓶;Hqw、、我会消散在风中、荼靡、阿榷、魔王哥哥 10瓶;青团 8瓶;夢里朝暮、艾蕾 5瓶;春风料峭、仲夏初芒七月未央、芝麻酱、清白野酒、m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大黑天。…… 手欠、嘴欠、脾气还不好的黑漆漆,最终还是成为了惠日常生活中的一员。 虽然真的人品……不,式神品很烂,但因为对惠存在强烈的保护本能,因此惠在嫌弃与微妙的亲近感之中,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地接受了对方的存在。 于是理所当然,惠也在信里正式和津美纪提及了这个家伙。 收到信的津美纪很欣慰,虽然看不太懂,但不妨碍她明白自家弟弟的安全得到了保障的事实。 而在得知那位黑漆漆的式神先生会和惠抢点心吃之后,津美纪每天托珠代婆婆送的点心,便额外多准备了一份。 并同时写信道: 【惠,不要和那位黑漆漆的先生吵架了,点心不够叫我多准备一点就好啦。 话说回来,那位黑漆漆的式神先生叫什么名字呢?总觉得就这样称呼人家很失礼。】 惠不知道。 毕竟是记录外的式神,不像玉犬、脱兔、满象那样有个固定的称呼。 所以在收到信之后,惠困惑的歪头思考了许久,最后扭头看向黑漆漆问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 ……黑漆漆不回答。 就连头都没转一下。 这家伙只是慢悠悠吃点心,吃完之后还大大咧咧的伸个懒腰,并一个招呼也不打的直接回到惠的影子里睡大觉。 被无视了的惠面无表情。 他停顿了数秒,接着快步走到桌台拿起笔,低头迅速给津美纪写回信: 【没有名字,毕竟是变异的,我问他他也不搭理我,想必他一定对名字没什么要求,所以我自己决定叫他“大黑”了!!】 被敲定了“大黑”这个敷衍名字的影人,一无所知的呆在影子里沉睡。 ……虽然召唤出来后不听话、难以让对方乖乖回去,不过在对方主动回到影子之后,如果惠不主动往黑影里注入咒力,那家伙是没法自行出来的。 但是,一旦注入咒力,哪怕惠本意想召唤的是玉犬,这家伙也能把咒力抢过来给自己塑造身体,接着把玉犬踹开、然后自己跳出来。 非常霸道又嚣张任性。 像个暴君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禅院直毘人那个老爷子……真的不知道这个式神是什么吗? 惠不止一次这么困惑地想。 他很敏锐。 直毘人偶尔来训练场看大黑教他体术(逗他玩)的时候,他看向大黑的复杂目光,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没有记载的陌生式神。 还有家主的弟弟禅院扇,以及那个据说是自己亲爹同胞兄长的禅院甚一。 这两个宗家一脉的代表,在见过他记录外的式神之后,表情也变得相当精彩。 就连那个被打肿脸养了好久的伤、又被外放了足足一个月才能回来的禅院直哉,也在气呼呼的观察完将他打成这样的式神、迟疑的又一次挑战然后又一次被打得半身不遂躺在病床上后,缓缓露出了呆滞,难以置信以及天打雷劈的震撼表情。 ……但一个个就是什么都不和惠说。 真搞不懂。 这家伙的身份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吗? 惠回想起那个仿佛懒癌晚期的式神。 又回想起对方虽然总是逗弄自己,但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他、甚至会在他陷入危机时全力保护他的表现。 惠便不打算继续去探究那个屑式神的来历了。 反正也打听不到。 再者,哪怕整个禅院家的人都想害他,禅院直毘人也不会。 不是说惠多信任直毘人,更不是说他们关系有多好。 只是单纯因为惠和禅院直毘人目前的利益是一致的而已。 所以对方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害自己。 因此,既然禅院直毘人都没有阻止他和大黑接触,甚至还反过来鼓励他多和对方交战训练,那就基本可以确定,大黑对他来说是无害的。 于是惠无视了那些谜语人,继续自己的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惠在某天大黑不在的时候,曾被禅院直毘人喊过去谈过话。 主要是在问惠和那个新式神的相处状况。 “很强,而且只需要消耗我一点点的咒力,战术价值与性价比都很高。” “但那家伙非常手贱,每次训练都在恶意捉弄我,性质很糟糕,而且训练完之后还非得敲我脑袋或者掐我脸一下,现在还是不听命令。” “我目前还没有打赢他的可能性,想要完成调伏仪式,我大概还需要很长时间。” 惠冷静地,公道地,又憋着气地给出了评价。 “这样啊……” 禅院直毘人认真听着,心情复杂,然后故作淡定地试探道: “我听说,他偶尔会在外面呆好几天才回到你的影子里?” “嗯,无聊他就回去睡觉了。” “那他不回去的时候,都在做什么?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大黑他不是只会发出‘呵’的声音吗?” 惠面无表情的停顿了一下,歪头困惑道:“他会说话的吗?” 那家伙居然不是“呵”“呵”复读机吗? 禅院直毘人:……嗯,应该不用担心什么,也是,那家伙生前都主动把惠卖回来了,想必也不会在这种状况下反悔。 话说回来—— 禅院直毘人面露迟疑:“大黑……是谁?” 惠仰头看他,绿眼睛冷静又认真: “是我给那个黑漆漆大个子取的名字,毕竟我总不能一直叫他混蛋。” 禅院直毘人:“……???” 禅院家的家主大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许久之后。 他张了张口,冷静道:“大黑……天,嗯,大黑天是吧?” “不,是大黑。”惠纠正。 禅院直毘人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分析道: “大黑天啊,这是古印度战神的名字吧?而且还是我们日本的七福神之一以及佛教重要的护法神……不管在哪个文化里,都是个象征着降魔与强大的好名字。” 惠:“我只是看他黑漆漆又那么大只,所以叫他大黑而已——”就像会管玉犬叫小黑小白一样。 “总之,惠,好好使用大·黑·天,这是独属于你、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影法术使身上的特例。” 禅院直毘人默默加重的读音。 惠:“……”都说是大黑了,你倒是给我听人话啊! 话说。 ……独属于我是什么意思? 。 拥有大黑的最大好处在于——他低耗,还很强,而且是点满了攻击力的纯输出。 并且在存在概念上,大黑这个变异体,是被惠“术式”所认可的式神一份子。 而「十种影法术」的调伏仪式,规则上是只允许惠与他已经拥有的式神参与的,只有这样的调伏才会有效。 简单来说,惠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和现有的式神击败新的式神,然后得到新式神的认可、获得新式神的驱使权。 于是。 ……在惠的式神整体水平还处于最基础、未突破的水平,以及大黑也被归为惠的合法式神的状态下,惠本该自己绞尽脑汁努力完成的调伏仪式,就像是被直接开了一条捷径。 黑漆漆的大个子,会帮他击败他召唤出来的未驯服式神。 这个手欠的混蛋式神,唯独不会让其他存在伤害他的小不点。 就像是在弥补着什么一般。 不会说话的变异式神,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那年幼的小式神使撑起了一把迟来的、能够遮风挡雨的大伞。 。 局限于咒力总量,惠目前能成功召唤出来、进入调伏仪式的式神,只有消耗较低的两三种。 但显而易见。 在他年纪渐渐提高,身体渐渐长大,咒力的储备也被扩充开来之后—— 他一定会是禅院历史上最年轻就调伏九大式神的影法术使。 因为有着“恩惠”寓意名字的小小孩子,终究在踏入名为禅院的旋涡之后,得到了浑浑噩噩结束一生的亡灵生前留给他的庇护。 。 2008年。 七岁的孩子逐渐成长到八岁。 禅院惠的少主身份,也在他展露出来的天赋下彻彻底底的坐实了。 虽然力气还不够,但是刀法已经有模有样。 虽然身体还太小了,但是格斗术却已经不输同龄人。 而他是个式神使。 式神使,手中拥有的、能够驱使的式神,才是他最大的底气。 而如今,惠有往六边形全面均衡发展的趋势。 ——那是放在禅院历史来看,也能称得上是天才的孩子。 不愧是影法术的继承者! 不愧是惠少主! 不愧是天才! 夸奖、称赞从四面八方袭来。 ……如果没有三观冲突的话,与流落在外、食不果腹相比,能够完全承受住禅院家训练方式的惠的确会在禅院拥有富饶宽裕、较为轻松的特权生活。 就像是直哉那样,可以自由自在的嚣张跋扈。 只是。 “欢迎回来,惠。” 津美纪眼眸弯弯,不管惠多久才能抽空过来一次,他的姐姐都会这样轻快又高兴地给他一个拥抱。 ——所以,为了不让津美纪难过。 惠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同化成糟糕的样子。 姐姐所展露出来的最为温柔的人性,就是牵制他不被污染的锁链。 ……然而。 禅院家的阶级制度和封建习俗,未免也太糟糕了。 清晨,惠的住宅。 年迈的珠代婆婆站定在他房门前,然后轻声呼唤。 “惠少主,我是珠代,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请进。” 得到回复后,年迈的婆婆才轻轻拉开障子门、走进了室内。 “早上好,珠代婆婆。” 正在看书的惠放下手里的古籍,礼貌的说道。 “早上好,少主大人。” 珠代欠身回复着,然后缓慢的跪坐。 在行了个礼之后,珠代婆婆才正式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 “打扰您了,少主,我受到扇大人的命令,转述他的一些想法。” “扇?禅院扇?” 惠回想起那位宗家亲戚的模样,然后茫然问道: “他找我干什么?” 珠代婆婆面露迟疑,但她还是尽职尽责的开口道: “……扇大人的女儿在不久前觉醒了术式,但因为太弱了,没有培养的价值,所以,他想让他的女儿来当少主的女侍。” 惠愣了愣。 女侍? 是佣人吗? 但是他现在不缺佣人…… 等、等一下! 惠敏锐意识到了不对之处。 惠:“你说刚刚觉醒术式?也就是说……” “是的,那位小姐今年六岁。”珠代婆婆肯定了惠的猜测。 黑发绿眼的男孩脸色顿时僵硬至极,他很聪明,一瞬间联想到了什么,以至于眼睛瞪得圆圆的,活像是被吓坏了的小黑猫。 ……那不还是个小孩子吗? 什么女侍。 那个混蛋禅院扇分明是有别的算盘—— 感觉自己三观受到了重击的年幼少主刚想要拒绝,跪坐着的珠代婆婆便深深地欠下身,额头都搭在了她放在地面的指尖上,鼓起勇气地先一步开口打断了。 她语气略带祈求地期盼道: “少主,求您先见一见她吧,那孩子是双胞胎,扇大人本来是想将两个女儿都送过来的,不过其中一个性格太锋锐,所以暂时只送了一位过来。” 说着,珠代婆婆用她那苍老的声音催促着呼唤: “真依啊,快点过来这边。” 门外边上。 穿着和服、一直躲躲闪闪的小女孩低着头,紧张不安的走到珠代婆婆身边跪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告诉惠惠黑漆漆是他爹,家主一方是怕父子俩相处模式好转然后甚尔后悔把人拐走了,直哉一方是怕惠知道甚尔在禅院的经历后把他推拐走。 (因为知道黑漆漆甚尔不是自然式神,某些想得很美的毒唯开始冒出想要将自家推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想法/然后又挨了揍.jpg)。 感谢在2023-05-15 23:50:12~2023-05-17 01:4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PTX-4869 3个;羽、月歌、Arrw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ch 100瓶;死里逃生夹竹桃 88瓶;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人间理想黛灰 22瓶;叫什么好呢、阿榷、2fran2 20瓶;卜觉觉 15瓶;pingb、朝露 10瓶;靜靜 9瓶;暮榆 6瓶;槐序微风 5瓶;辨认度、大邱天才闵SUGA、年少独凭栏 2瓶;chuya、冰桶呆兔、清白野酒、刁钻古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真依。…… 禅院庞大、封建,又腐朽。 像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看似威严依旧,实则枝干已然生满了密密麻麻的虫。 。 生在御三家的女孩子,几乎都是不幸且压抑的。 那是没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的感受。 这里没有属于女孩子的自由,更没有属于她们的尊严。 不能有多种多样的性格,只能按照模板乖顺的生长,如果出错就是残次品。 不能在自己家自由行动,如果术师的天赋一般,连基本受教育的资格也没有。 就像是存放咒具的忌库、放置古籍的书库……她们连接近都不被允许。 她们是人。 ——但却比商品还要备受他人的指点与审视。 在这样极端恶劣环境中诞生的麻木母亲,会被要求教导她的女儿们乖顺。 于是真依的母亲便这么做了。 不一定认为这就是对的。 只是觉得,这样会让她们母女的生活变得更容易一些罢了。 但哪怕是麻木的、仿佛变成了伥鬼的母亲,也依然有爱着自己孩子的心。 那爱很隐晦,封建又残酷。 并不温馨。 而是带着一股洗不掉、被污染的,如潮湿淤泥般腐朽气味的爱。 ——她没有决策权,也没有提出意见的资格和勇气。 女儿们的去留,完全由丈夫及家族决定。 她能做的,只有在她也认为“这一决定会让孩子过得更好”的时候,尽可能地去推波助澜罢了。 。 禅院家各个方面的杂务,基本都是由禅院的女性处理。 而在家主的妻子过世后,家主同胞弟弟禅院扇的妻子,便成为了族里杂务的总负责人。 各个宅院里的仆佣状况,她都清楚。 所以。 ……禅院家高高在上的男性与术师们不在意的、属于底层人物的世界所发生的细微变化,自然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惠少主是个怪人。 大概是因为在外面长大的吧,所以很奇怪。 他没有阶级意识。 如果非要给人划分什么标签,少主只有“好人”,“坏人”以及“不好不坏的普通人”这三个标准。 ……术师和非术师,男性和女性。 禅院家默认的阶级规则,在少主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与意义。 真奇怪啊。 在御三家的世界观里,少主简直太奇怪了。 但是。 这样奇怪的少主所居住的庭院,却成为了禅院家底层仆佣最梦寐以求的地方。 ——被“尊重”、被当做是一个独立的“人”的感觉,是会让人眷恋的。 所以。 “如果可以的话……珠代,不,妈妈。” “能拜托你求求惠少主,请他将真依留下来吗?哪怕最终只能当个女侍也好。” “真希那边……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一个麻木的母亲,这么深深地朝另一个已经麻木了大半辈子的母亲——自己的母亲这么恳求道。 哪怕是宗家一脉的女儿,如果没有咒术师天赋的话,也只有成为家族女侍、被婚配给家族术师繁衍后代这一条出路。 要是非得成为谁的女侍,非得被婚配给谁的话…… 年纪相仿的少主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只能当个侧室也好。 禅院扇似乎已经认定了禅院惠会接任家主位置。 因此,由于某些原因,对自己夺权不再抱有什么期待的他,反而冒出了想要趁早让年龄相仿、更温顺一些的小女儿和少主定亲的想法。 他想让他们长大后就结婚,然后打着在少主继位之后也跟着从中获利的算盘。 而他的夫人,则是觉得小女儿呆在少主身边生活会更轻松一些,因此在竭尽全力地促进这件事的发生。 当然。 如果是正常的禅院嫡子与少主,扇那两个“弱小”的女儿,本来是没有资格被送去侍奉的——就算强行送过去了,也一定会被退回来。 但惠的认知与禅院家的传统思想不同,带着一丝禅院扇看来毫无意义的天真。也多亏了这一丝的天真,所以本来不可能的事情,也变得有可能了起来。 或许妻子和惠身旁亲近的佣人婆婆之间的联系,也都是他早已算计好的事。 至于近不近亲—— 封建又腐朽,整天把血脉挂在嘴上、仿佛还活在几百年前的家族,根本不会关注这个问题。 再者,不管是堂兄妹还是堂姑侄,按照日本的法律,也早就出了三等亲的限制、成为了本身就能够合法成婚的对象。 ……被真依的母亲这么恳求的珠代婆婆,按道理来说,是可以无视对方的。 毕竟佣人干涉少主的决策与想法,在阶级制度苛刻的家族里,本身就是一种大不敬。 如果少主脾气坏一些,她甚至自己也会有被责罚的风险。 作为被打压了大半辈子的禅院老人,生活好不容易稳定轻松起来的她,怎么想都不该冒险。 但是。 恳求她的人,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想要拜托她帮忙的事,与她的亲外孙女有关。 珠代很清楚:以惠少主的性格,肯定会拒绝扇大人的提议,而少主也绝对不会接受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作为女侍。 更别说这个被送来的女侍还有其他的目的。 老人沉默了很久。 她不由回想起了少主好几次认真仰着脸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的话。 ——我想要把我的外孙女留在身边。 这样的理由,能够得到许可吗? 珠代不知道。 但她隐约觉得,如果是少主的话,说不定的确会有商量的余地。 那点预感是那么的强烈,让年迈的珠代心跳如鼓。 于是。 ……压抑了一辈子的老人,头一回为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而咬牙点了头。 因此,便有了最开始她带着真依过来,跪坐在惠面前的这一幕。 。 六岁的真依留着可爱的娃娃头,不过因为发质微卷的缘故,稍稍有些外翘,看上去太不整齐。 她性格很内敛。 自从跪坐下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吭声。 ……八岁的惠很小只,看上去,只比小了他两岁的真依高了三公分。 如果按照过继到家主名下后的辈分算,惠算是真依的堂兄。 但按照过继前的辈分算,小了两岁的真依,却是惠的堂姑。 毫不犹豫地把真实辈分抛在了脑后,惠看在珠代婆婆的面子上,在呆滞和纠结中,勉强的接受了这个小小的新女侍。 那是婆婆的外孙女。 如果珠代婆婆想要把外孙女留在身边的话,那他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毕竟,珠代婆婆一直很用心照顾他和津美纪,而他们一直给不出像样的回报。 难得对方提出了请求,而且还不是什么他做不到的事……那么答应下来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我不会和你结婚喔,我没有和有亲缘关系的人在一起的打算,或者说,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希望我这样讲不会伤害到你。” 自己都才一点点大,嗓音还带着显而易见稚气的惠,平静认真地注视对方,把话说在了前头: “当然,这些话我会正面和你父亲说清楚的,你不用转述,也不用管之后的事,如果你能够接受这一点,那么你随时可以留下来。” 女孩看了一眼珠代婆婆,然后安安静静地点头,“嗯……” “那么。” 穿着和服的惠说着站起身,他迈步走向前,然后微微弯腰,对仍旧跪坐着的女孩子伸出了手。 “我叫做惠,请多指教,你直接喊我惠就可以了。” 女孩愣了愣,随后才慢半拍的抬头,和对方安静又清澈的绿眼睛对视。 她从那平和的绿色眼眸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 微愣了片刻,女孩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说道: “我是真依,请多指教,惠……惠少主。” 作者有话要说:  惠惠真希真依是百分百兄弟姐妹情喔。 真希在下一章。 感谢在2023-05-17 01:40:19~2023-05-18 23: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顺到歪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池宁灯、煌·拂晓、樱花下的你我、APTX-486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梅 50瓶;喵子狸 30瓶;红叶 20瓶;浮 15瓶;小鱼、千鹤琳、撒欢的狗子 10瓶;关于M少女 9瓶;黑凛墨染、A、西溪 5瓶;大邱天才闵SUGA、司深 2瓶;墨竹、Rylyn、魍魉、芝麻酱、我说不言语云无归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奇怪的少主…… 禅院真依是双生子。 她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 一个……咒力比普通人还要低,连咒灵都看不见的姐姐。 只是,虽然外貌一样,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 真依更像她的母亲。 内敛,安静,乖顺,且怯弱。 可能是因为年幼、还未被完全朽化,亦或者是因为有个相当有主见的“叛逆”姐姐的影响,真依与她的母亲并不完全相似。 至少,如今的她内心还埋藏着一颗名为“倔强”与“不甘”的种子。 但这颗种子太过孱弱。 在过于恶劣的土地,那颗柔弱的小芽会长大还是夭折,都是未知数。 至少在现在,在现实中,真依仍旧是个不敢违背来自父系压迫的乖顺女孩。 所以她才会一言不发地按照母亲和父亲的要求,与叛逆的双生姐姐分开,然后跟着她并不熟悉的珠代奶奶,前往了那个她更加陌生的少主身边。 “无论如何都要留在那,好好表现,不能被赶出去。” 一向视她为空气和耻辱的父亲,第一次用正眼瞧着她,然后用平静又不容拒绝地语气命令道。 。 少主的院子很大,这是禅院家继承人的特权。 而少主的庭院里,种着很多的花。 这是个与传统日式格格不入的庭院。 格格不入到与禅院其他建筑庭院的风格产生了强烈的不协调感。 但是少主喜欢。 或者说—— ………… …… 清晨。 本该在起床后第一时间去工作的真依,在沿着缘侧路过的时候,被那繁盛夺目的美丽庭院吸引了注意力。 昨天因为紧张与不安,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但现在,她在朝日的阳光下,清晰的看见了。 ……紫的,蓝的,红的、白的,甚至是渐变色的。 大片大片的紫阳花,把庭院装点的像是花的海洋。 除了大型的紫阳,还有在墙壁上蔓延的牵牛,以及在各个盆栽里种着的鸢尾、月季、蓝星。 带着草帽的花匠正在忙碌。 他从花丛里站起身,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就这样沿着花园小道走着。 真依忽然注意到花匠的腿少了一只——对方随随便便用木棍削了个差不多的高度,然后便将其绑在断腿上当义肢来使用了。 一瘸一拐的高低差很是明显。 但是。 花匠环视着四周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笑意,那对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啊…… 对方在笑着啊。 真依想。 ——那是极难在禅院的佣人们脸上看见的神情。 似乎注意到了女孩的目光,花匠视线转了过来。 女孩吓了一跳。 花匠的笑容也顿时消失了。 他先是闷不做声的看着女孩身上的服装,尤其看着她身上的襻膊,片刻后,花匠才缓缓放松下来,用友好温和的态度搭话: “没见过你啊,是新来的吗?” 女孩躲在了缘侧的柱子后,半晌,她才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应了一声。 花匠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女孩的警惕。 “原来如此,我是朝,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朝叔,你呢?” “真依。” “真依啊,那么,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昨天,少主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意思,但是,总觉得好陌生。 过去从来没有人和她们说过这样的话。 ……奇怪的少主的庭院里,也都是些奇怪的人。 “说起来,小真依。”花匠大叔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待会是要去珠代婆婆那里吗?” “嗯。” “那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女孩迟疑着:“是……?” 得到肯定回复后,花匠便立即匆匆加快了步伐。 木头义肢在石头小道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他一瘸一拐跑得飞快。 不久,花匠带着一大束早已打包好的花回到真依面前。 他扬起笑容,泛黄的牙都露了出来,然后认真说道: “麻烦你把这束花带给珠代婆婆,婆婆会把它分开装到花瓶里……这样,少主在室内也能看见我和我的朋友们种的花了。” 年幼的女孩要用上双手,才能抱住着一大束花。 漂亮的花。 芬香的花。 五颜六色,仿佛在闪闪发亮,还带着露珠的花。 “对了,你再等一下。” 花匠看着女孩不自觉被花朵吸引、有些明亮的目光,想了想,又转身离去。 不久后,他一边往回赶,一边用一张崭新的包装纸,把刚采摘下来又一小束花打包好。 小花束被塞进了大花束的边边。 “这个小花束是给你的报酬,等你腾出手,记得把它拿走,我在根部放了花泥,一般来说最少也能保鲜个四五天。” 女孩一愣,结结巴巴:“我、我不用!” “拿着吧,反正身为花匠,我除了花也没什么别的报酬可以给你了,如果你能喜欢,就太好了。” “但是……但是这样的话,会不会被骂呢?” “被谁骂?”花匠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少主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骂人,至于院里的其他人,那就更不会了。” 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岁出头的花匠说着,眉眼弯起,在停顿之后,他很理解地安慰道: “虽然在这座庭院外的世界很辛苦……但是小真依,至少在这里,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 这里是偌大的禅院家唯一的乌托邦、避难所。 ……六岁的女孩听不太明白。 花匠抬头看向他的花园。 他神情温和,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什么: “这片花园,很棒吧?” “我啊,是被少主捡回来的,少主在知道我擅长打理植物之后,就把传统日式风格的庭院给改了,然后又让我挑了三个人回来帮忙。” “我出于私心,我挑了几个熟人,他们也喜欢园艺……然后,我们就一起轮流值班,把花园弄成了现在的样子。” “少主喜欢坐在那边的缘侧看花,喏,就是那边,偶尔还会很认真的过来请教我们种花的技巧。” “为了避免在少主好奇提问的时候答不上来,我们都悄悄用月薪买了好多园艺书回来自学,然后商量怎么让庭院的花开得更好。” “……感觉日子一下子就充实了起来。” 花匠一边分享,一边看着自己的劳作成果。 他的神情是无比的轻松又明亮。 。 花匠禅院朝的残疾,是后天性残疾。 他有咒力,但因为没有觉醒术式,所以被丢进了【躯俱留队】里。 【躯俱留队】是禅院家的一个武力组织,禅院家所有没觉醒术式的男性,都有加入其中的义务。 他们日夜锻炼武艺,只为了让这具“先天不足”的身躯能够用另外的方式为禅院效力——仿佛这就是他们这些没有觉醒术式的男性唯一的价值。 除此之外的一切爱好,都只是无意义的点缀。 不过。 花匠大叔不仅没有术式,也没有多少练习武艺的天赋。 他对战斗没兴趣,但因为必须加入其中的义务,从而被迫的进行训练。 而他的腿,就是在【躯俱留队】里残疾的。 残疾之后,他就成为了“最后的价值也一并消失”的失败品,甚至连杂务都做不利索了。 大部分昔日的同僚都用一种“你不如还是死掉比较好”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那瞬间,他们的地位变得天差地别,彼此间成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住在禅院最底层人物待着的区域,稀薄的自尊日复一日被踩踏,唯一热爱的事物被视为无价值且无意义的垃圾。 禅院朝在毫无意义的人生里挣扎,最终木然地把目光投向了死亡。 他想要死,却又不希望尸体烂了都没人发现,因此打算在族地、在自家门口旁边的小巷自杀——这一选择,或许还带着一点小人物对禅院的报复意味,哪怕那点报复对禅院来说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 除此之外,他还把他自己细心照料的一盆盆花视为葬品,摆在了自己的周围。 禅院朝割开了手腕,后知后觉发现这样貌似还死不了,因此又打算将刀子刺进自己心脏。 而在那一刀即将刺入胸膛之前——他听见了脚步声。 随后转身,他就遇见了大晚上跑到这边探望姐姐的少主。 禅院朝不认识少主。 像他这种残疾的、没有用处的底层小人物,有几个是有资格见到少主的呢? 只是那个年幼的孩子穿着的昂贵和服,在无言中透露出了对方与他的地位区别。 禅院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低下了头。 ——就像是被驯服过度的狗下意识夹住了尾巴。 最终,在一片死寂中,有着安静绿眼睛的孩子顺着铁锈味,迈步走上了前。 。 “那些花,是你种的吗?看起来很茂盛的样子。” “你喜欢种花?” “这样啊……我的庭院缺一个花匠,你有兴趣来工作吗?” 是工作。 而不是理所当然的义务与职责。 是邀请。 而不是居高临下的命令。 明明是差不多的结果,但在换了一个名头之后,就变得截然不同了起来。 没有特别优待。 只是非常普通的相处而已。 而少主原本非常古朴、没有任何整改打算的日式庭院,也自那一日起便渐渐翻新成了花海。 小少主有小少主的规矩。 不遵守少主规矩的人,会被逐出这个庭院。 而少主的规矩,是名为【人性】的规定。 是对他们这些“禅院底层人”的保护。 ……这座庭院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的乌托邦,是禅院唯一的避难所。 自己都还小小一只的少主身边,是他们这些“沉默羔羊”唯一能够作为【人】轻松活下去的地方。 。 真依抱着一大捧花,去找了珠代婆婆。 属于她的那一束报酬,在珠代婆婆温和的点头下,被女孩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怀里。 然后她开始跟着她的奶奶,去做今天该做的杂活。 ……她是少主的院子里唯一一个未成年。 所以庭院的大家都很照顾她。 虽然是以女侍的身份进来的,但女孩的工作却很少,比留在母亲身边帮忙时还要少。 我这么轻松,真的没问题吗? 回想起少主答应她留下时的纠结,又回想起了父母的严肃命令,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会被双亲责罚的女孩,在不安中固执地不让自己休息下来。 要表现的好一点,不能被赶出去。 这是妈妈的期盼,是不能违背的……父亲的命令。 最终。 趁午休时间,想要额外再把缘侧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的她,在起身之际一个脚软,直接带着一大盆污水摔倒,把水撒了缘侧一地。 ……然后恰恰难得提早回来,脸上带着淤青、身上带着药味的少主面面相觑。 六岁的女孩顿时觉得晴天霹雳,她僵硬的爬起来,眼睛都不由带上了因恐惧而泛出的水雾。 。 真依被送过来的两周后。 少主的庭院外,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动静。 片刻后。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敏锐的左右张望。 随后她伸手,把自己笔直的头发弄乱了些,接着故作镇定的往大门走去。 ……那也是个小女孩。 六岁大,如果不是头发更直一些,看上去和真依完全一模一样。 仗着一模一样的脸,小小的入侵者在稍稍改变发型后,顺理成章的偷溜了进来。 她在少主的庭院里小心翼翼的摸索,然后眼神一亮,压低嗓音朝远处的另一个身影喊道: “喂,真依!真依!” 走在缘侧的真依愣了愣,顺着声音扭头,然后顿住: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难道说爸爸妈妈终于也让你过来了吗?” 真依小跑了过去,喜悦轻快的问。 但是双生子中的另一人却摇了摇头。 “才不是,我是偷偷溜进来的。” 真希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来看看你的状况,毕竟你这段时间都没回来……怎么样?在这里干活辛苦吗?没人压榨你吧?那个什么少主的脾气好不好?该不会和直哉那家伙一样讨人厌吧?” 和真依的性格截然相反。 和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真希,脾气非常的直来直去。 讨厌谁就对谁不客气,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委曲求全,为了一时的宁静而对不正确的事忍气吞声。 完全违背了禅院对女性定义的禅院真希,永远只走在她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真依眨巴眼,她看着她姐姐,摇了摇头轻声道:“惠少主很好。” “真的吗?”真希不放心的反复确定,然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妹妹脚下的毛团。 真希看过去,愣了愣:“那是什么?” “啊,这是柴太郎。”真依低头,恍然地回答道。 “柴太郎?” “嗯,是少主带回来的小狗。” 说着,真依把贴在自己脚边的柴犬幼崽抱起来。 软乎乎的毛团,让她眼神都不由明亮了不少。 ——就像是花匠朝先生明亮的眼神一般。 “……名字,它的名字是我建议的喔,被少主采用了,很可爱吧?” 说着,真依的脸颊带着一丝兴奋的红晕,她就这么将小狗崽举到姐姐面前,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般对自己的家人分享道: “少主说,以后我的工作就是照顾柴太郎……我刚刚在带它散步,这孩子会一直跟着我喔,还会舔我的手。” 过去一直怯弱的,不安的,死气沉沉的胆小女孩——久违地露出这样纯粹又活泼的高兴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5-18 23:58:09~2023-05-19 21:3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花下的你我、Raven-Xql、可爱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夜兮、希尔薇 20瓶;桜色、猫不吃鱼、英语单词好难背啊救命、永恒 10瓶;47703218 5瓶;我心明月 2瓶;仲夏初芒七月未央、偷渡非酋、嘎嘎、冰桶呆兔、芝麻酱、Raven-Xql、魍魉、莫格街的黑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三人的初次…… 因为传统日式家庭有在进屋后脱鞋的习惯,所以这庞大住宅各式各样的木地板与榻榻米的维护,就需要费佣人很多心思。 而禅院家很大。 哪怕只是其中一个庭院,里面的日常维护也是需要复数个佣人一起努力才能完成。 年仅六岁的真依再怎么努力,哪怕从早忙碌到晚,体能也不可能支撑她把家上上下下都打扫干净。 而且。 ——也没有正常人会要求一个小孩子辛苦到那个地步吧? 更何况惠当初同意真依留下的时候,本身也不是为了让她做什么家务的。 所谓“女侍”名头,惠根本没怎么在意。 毕竟他是直接将对方当成关系不错的亲戚家的孩子的。 关系不错的亲戚,指珠代婆婆。 所以在珠代婆婆的孙女、那个自己名义上的堂妹(实际上的堂姑)留下后,年长对方两岁的惠看在婆婆的面子上,也自认为有照顾对方的责任。 最初,惠甚至都没想要给对方安排什么工作。 虽然他也不太懂这个年纪的普通孩子该是什么样的……但在被禅院直毘人带回来之前,惠也曾经在普通学校上过学,见过不少同龄人。 ——见过那些“父母双全,被爱着的,能够正常欢笑与调皮捣蛋,能够正常喜怒哀乐”的同龄人。 曾经会无意识驻足观看的一切,塑造了惠对“正常”的认知。 所以他大概明白了。 或许他曾经无意识羡慕与向往的,如今期望津美纪所能拥有生活,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正常的生活。 ——几岁大的小孩子,只要每天都无忧无虑的享受童年就好了。 但在惠把真依交给珠代婆婆照顾、提及这件事时,珠代婆婆却说至少要给真依一个工作,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好。 珠代叹息道:“如果什么都不做,反而会让人不安,哪怕真依只是个小孩子……毕竟这里是禅院。” 惠微愣了片刻,慢半拍的回过神,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他呼出一口气,稚嫩的神情闪过一丝纠结。 最终,惠干脆地把真依的事全程交给了婆婆处理。 婆婆在禅院家待了大半辈子,有经验,想必会比他更适合安排这些事。 而珠代婆婆也的确有给真依安排适量的家务。 大概是比禅院家年幼女孩的平均标准略低一些的工作量。 只是她不清楚,身为御三家当中不受欢迎的双生子——真依和真希这对姐妹,一贯被她们母亲交予更多的工作。 因为真希的性格太过“糟糕”,她们母亲有意磨一磨长女的性子。大概也是为了让小女儿不要学她姐姐,因此真依也被带着一起加班。 所以。 珠代印象中的适量,在真依眼里,便是突如其来的“轻松”。 “轻松”的安排带来了反弹——因为父母命令带来的畏惧,真依反而忍不住让自己陷入超负荷的工作当中。 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于是。 刚刚从训练场结束训练回来的惠,就这么意外地在某日与不小心摔倒、弄翻水盆的狼狈女孩面面相觑。 她太累了,没站稳。 以至于那盆污水弄脏了缘侧。 甚至还是在少主的面前。 ……女孩因为慌乱与惊恐而泛出眼泪。 而惠在错愕之际,也被对方的眼泪吓懵了。 他完全不擅长哄人,一时间如坐针毡。 惠下意识左右张望,却找不到珠代婆婆的身影,因此他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前、小声去安慰对方,并本能的伸手帮忙收拾残局。 ……然后女孩变得更加慌乱不安了。 最终。 惠在僵硬之际,咬牙把玉犬喊出来救命。 毛茸茸的小动物,应该会很讨小孩喜欢吧? 如果狗狗们太大了不喜欢,那他还有小兔子。 他可以召唤一堆小兔子的。 所以—— “别、别哭了!” 僵硬的男孩把玉犬往对方身边推了推,又把软乎乎的兔子塞进女孩的怀里,然后比真依更紧张不安地说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收拾收拾就好了。” “还是说你哪里摔痛了吗?受伤了?” “我背你去珠代婆婆那里吧,婆婆那边会有药膏,顺带再让她带你换个衣服,你衣摆都湿了一大块。” 小小的少主说着,然后从自己身上摸出了一块手帕,递到了真依面前。 女孩茫然的抱着兔子,看着在她身边呜呜叫的玉犬,然后红着眼眶接过手帕,呆呆看着少主满是担忧意味的眼睛。 没有责备或不满。 反倒是在那瞬间,真依隐约看见了自己双胞胎姐姐的身影。 那股微妙的熟悉感觉,就好像胆小的自己又多了一个会照顾她的哥哥似的。 ……最后,是两人一起收拾的残局。 因为没办法扔下六岁的女孩子不管,惠在收拾完之后,陪真依一起去找珠代婆婆——真依没真要惠背,只是犹犹豫豫地拽住对方的袖子,然后低着头跟着人走。 直到珠代婆婆过来带走了真依,惠才终于松了口气。 女孩子掉眼泪,真的太可怕了。 惠心累的想着。 随后,在晚上遇见珠代,惠下意识向对方询问真依目前状况的时候,他意外得知了女孩这两天一直在悄悄加班的事。 “为什么?”惠茫然不解。 珠代婆婆:“可能是她的父母给了她太大的压力吧?我大概能猜测真依的双亲会对她说什么,无非就是要好好侍奉少主你,不要偷懒之类的话。” 孩子因为年幼单纯,偶尔会更加的一根筋。 例如说不要偷懒,孩子就很可能在压力与环境因素的影响下而本能地理解为“不能闲下来”。 六岁的孩子,已经能够很清晰的记事、懂得“恐惧”的含义了。 更别说真依的性格本身就比较胆怯柔软。 “就没办法劝劝她吗?” “我劝过了,不过,我的话大概没什么说服力吧。” 惠沉默了片刻,“所以,真依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像大人一样工作吗?明明才六岁。” 珠代婆婆看着自己也不过八岁、脸上淤青还没消的小小少主,一时间有些心紧。 她心情复杂地垂眸,平静道: “我无条件支持少主的决定,如果少主觉得不用,那我也这么认为,只是,真依才刚刚过来,恐怕一时半会还无法适应这一点,她的父母似乎对她造成了很大影响。” 惠这次沉默了很久。 在禅院待的时间越长,见过越多被无形的规则压迫到失去反抗心理的底层人物,惠就越发确定——绝对不能让津美纪和禅院牵扯太深。 不能让津美纪住到自己身边的想法,也变得更重了。 惠不喜欢这种无形的压迫。 好心的珠代婆婆压抑了大半辈子,热爱园艺的花匠先生一度想要自杀,六岁大的孩子要开始学会看人脸色、像大人一样干活。 ……而讨人厌又漠视生命的禅院直哉,却可以嚣张跋扈那么多年。 像是人性规则的扭曲崩塌一般,让惠极其难受。 惠清晰认识到一件事。 ——禅院家不存在童话。 。 在变异式神出现之后没多久,惠便开始以咒术师的身份出任务了。 并不频繁,大概一周一两次左右。 虽然八岁就开始出任务有点太早了,但禅院直毘人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认为能够在实战中让惠迅速变强。 毕竟有变异式神在。 式神使公认的弱点是本体,而八岁的式神使,身体无疑相当脆弱。 但想要借此攻击到惠,那也得有越过式神接近惠的能力才行。 ——有那个强大的变异式神在,惠可以说比不少成年术师都要安全。 而恰好,在与真依碰面的次日,惠就又收到了家主这周给他安排的工作。 小小的孩子听着辅助后勤给他说明的任务内容,在点头表示了解,转身回房间换好衣服、并带着咒具出门之前,他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思索后,惠特地绕路去找了真依。 “真依!” 正在打扫的女孩一愣,立即站起身: “是?” 惠走过来,认真开口问道: “你喜欢动物吗?” “欸?” “喜欢吗?” 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的真依,踌躇地点了点头。 惠:“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猫咪?狗狗?兔子?还是别的?” 真依不由回想起昨天惠率先召唤出来的两只大狗,还有无数的小兔子。 对比来对比去,女孩犹豫道:“狗狗吧?” “狗狗啊……什么样的狗狗呢?” “什么样都很可爱。” “是吗,我知道了。” 惠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随后。 在顺利完成任务、成功祓除掉咒灵后,惠在回去路途拽着接送他的禅院族人,让人带他去了一趟宠物店。 少主的开支能够找家主报销。 所以,惠顺利地在当天就抱了一只性格很好的小柴犬回来。 很标准的黄白双色,黏人,爱撒娇。 而在把小柴犬带回自己住宅之后,惠躲在房间里,先把玉犬召唤了出来。 玉犬们一出来就瞪着小柴犬,一副狗脸震惊,难以置信的模样。 惠挨个拍了拍它们,然后向智商高于常狗、能够完美听懂主人指令的它们交代着一些事。 于是。 玉犬开始嗷得撕心裂肺。 惨得仿佛主人要把它们扫地出门 不久后。 小柴犬便顺理成章的出现在了真依怀里。 “捡的,玉犬不喜欢,在生气。” 惠别开脑袋,在真依呆呆的神情下冷静道: “但我很喜欢这只柴犬,不想扔,所以,你以后的工作就是‘全天’照顾这只小狗。” ……哪有早上刚问人家喜欢什么,下午就捡到什么呢? 真依抱着小狗,在回神的瞬间,她眼眶又红了起来。 惠一顿,如临大敌绷紧身体,在震惊不解之际,又一次被吓得炸毛了。 。 不过玉犬对小柴犬的抵触貌似是真的。 当初原本以为只是在听他命令演戏的凄厉哀嚎……现在想想,大概也是玉犬们发自内心的。 ……在得到“新工作”后,真依便天天带着小狗在庭院里玩。 惠每天训练回来,习惯性坐在缘侧休息时,渐渐开始信赖他的女孩也经常会试探着带小柴犬过来。 一开始真依只会支支吾吾的回报养狗状况。 后来,便能随意的聊天。 他们会在聊天时一块逗小柴犬,偶尔惠也会把玉犬一块放出来。 只不过,两只玉犬每次出来都会死死戒备着小柴犬。 惠教小柴犬握手,玉犬黑会抢先跑过来握手。 惠想要摸摸小柴犬的脑袋,玉犬白就会立即一个飞扑把自己脑袋往惠的手心拱。 玩扔球游戏,小柴犬刚屁颠屁颠的追着球跑出去,玉犬黑就先一步蹿出去叼着球回来放在惠面前。 完事还得意洋洋的撇了小柴犬一眼,和玉犬白一起尾巴疯狂摇摆。 偏偏小柴犬看不见式神、不知道玉犬们的存在,它只是傻傻的发现自己正在追的球突然不见了,于是茫然的坐在原地,最后委屈巴巴的跑回来撒娇。 惠:…… 真依:…… 嫉妒使狗面目全非。 “小心眼。” 惠哭笑不得,他挨个捏了捏玉犬们的腮帮子,但只得到大狗狗*2的无辜回视。 真依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渐渐地。 年纪本来就相仿、性格很好的孩子,很快就因为相同的爱好(养狗)而拉近了距离。 而原本胆怯小心的女孩,也在这座奇怪的庭院里找回了应有的轻松自在。 真依开始和惠说自己的事。 因为她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惠都会很认真的听。 不喜欢的事情可以说。 委屈的事情可以说。 难过的事情也可以说。 并从来不会因此而觉得她麻烦或者“想太多”。 而在某一次她拽着惠的衣角喊了一声“哥哥”,并得到对方的认真回应后,年幼的女孩便像是得到了糖果一般,眼神闪亮地扬起了非常灿烂的笑容。 再不久之后—— 真依的双生姐姐因为不放心,所以跑过来找她了。 抱着小柴犬的真依嗓音轻快,她带着笑容,不断和自家姐姐分享着自己近期的生活。 看着妹妹眼底的亮光,真希在惊讶之余,缓缓松了一口气。 但说着说着,真依看着自家姐姐,忽然伸出手,拉着对方就往屋内跑。 “真依???” 真希被拽了个踉跄,眼睛都睁得圆圆的。 真依没有回答,只是沿着缘侧迈步奔跑着——不用担心会被责骂,步伐轻快肆意地奔跑着。 等终于在熟悉的地方找到了熟悉身影,真依才停了下来。 “少主!惠少主!” “嗯?” 惠顺着声音看去,然后歪了歪脑袋。 兴高采烈的真依喘着气,然后非常认真的介绍道: “少主,快看,这是我的姐姐真希。” 说着,又扭头看向真希,“姐姐,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惠少主。” 被妹妹突如其来的行动弄得一头雾水的真希茫然的眨巴眼,然后和同样茫然的惠对上了视线。 ——而这就是未来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术师三人,第一次汇聚到一块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解释一次哈: 惠过继了,过继到家主名下了! 过继的意思,是指现在惠名义上的爹是禅院直毘人,所以辈分是按照这个来算。 不可能还管真希她们叫堂姑的啦,如果过继之后还按原来的辈分,过继就没有意义了。 毕竟本身就是为了摆脱少主的“身世污点”,禅院才搞的这么一出。 所以真依管现在的惠叫哥是正常的,这是仅本文“过继与年龄二设”下的状况~ SO之后再问不会解释了喔!前文是写过原因的~ 感谢在2023-05-19 21:37:22~2023-05-21 05:2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辰 2个;乔翊、樱花下的你我、玻璃房的麦克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沫喵 37瓶;柒辰 30瓶;清斋、五无武勿 20瓶;玻璃房的麦克白 17瓶;和桐生战兔网恋被骗18 15瓶;蜉蝣蝣~ 14瓶;希尔薇、红莲红酒不要钱、铃铃铃、堇子 10瓶;石慧姐姐、盛夏如梦 7瓶;千鹤琳 5瓶;司深 4瓶;42729266 2瓶;冰桶呆兔、偷渡非酋、嘎嘎、红雪、雁帖寒、mm、魍魉、咩咕咪、芝麻酱、辨认度、爱吃包子、莫格街的黑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重写 …… 常用的近战武器是胁差。 随着身体的成长,刀刃较短的胁差也渐渐被换成了更长的打刀。 而在体能、身高与力气提高上来之后,打刀也被杀伤力更大一些的太刀取代。 ……刀是惠最擅长的武器。 而禅院以刀为主武器的术师,也不算少。 毕竟这个国家有着相当悠久的武士文化,刀法技艺的流传是最为悠久的,这一点,哪怕在咒术师的历史中也是如此。 但仅仅精通一门刀术,对惠的收益显然不是最大的。 毕竟「十种影法术」有十种式神。 而这一代的继承者因为意外,还多了第十一个变异体。 哪怕放弃从未有人调伏成功的魔虚罗,惠也还有九种式神与一个额外的变异式神可以驱使。 而不同式神之间,可以打出不同的配合。 不仅仅是式神与式神之间配合,还有式神与式神使之间的配合。 毕竟不管怎么说,咒术师,终究是以「术式」为主。 其余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发挥出「术式」的次要手段。 ——作为极端的术式至上主义者,禅院自然秉持着这样的理念。 所以,为了最大程度上发挥出「十种影法术」的威力,惠正常来说会被要求精通“远近中”三种以上不同距离的武器。 式神是武器。 术师本人,也要成为武器。 不仅仅是自保的武器,更是能够进一步发挥式神威力、能适应敌人更多样化攻击方式的武器。 禅院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少主在成长过程中留下任何破绽。 而这代的家主禅院直毘人,显然对惠还有更大的期望。 ——惠的生父是武器大师。 那个绝对的暴君,拥有着能够迅速上手任何武器并发挥出最大威力的才能。 那种对无数异形武器的绝佳使用,以及在交战时切换武器的时机的掌控……直毘人活了那么久,从未见过第二个人能够做到那种事。 武器不在多,而在精。 惠的生父显然打破了这一认知。 量变积累而成的质变,最终形成了新的流派 所以。 禅院直毘人想要让惠在调伏除魔虚罗外其余九种传统式神的同时,也掌握惠的生父甚尔那般出神入化的技术。 哪怕身体素质比不上背负着天与咒缚的甚尔,能得到他的武艺也不错。 虽然人类状态的甚尔本身已经死亡,但是…… “大黑天”还在惠身边。 那个漆黑的、变异的人形式神。 ——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留在独子身边的甚尔的化身。 于是,惠的训练对象便有了。 禅院直毘人只要将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咒具丢给惠和大黑天,那孩子就能在实战与观察中学习到技巧。 就像幼猫会通过模仿学习大猫的狩猎技术一样。 惠也有在实战与观察中精进技术的天赋与才能。 所以禅院才会让惠自八岁起就开始以咒术师的身份活动——安全问题有大黑天在,不用太担心诅咒师刺杀的问题,毕竟那家伙生前就是黑市最强的术师杀手,论刺杀这套,没人比他更有经验。 而让惠不断经历真正的实战,他才能以数倍的进度成长。 ……才有追赶上隔壁五条家继承人与其相差十年经验的可能性。 而努力的现实是:惠所展示出来的天赋越强,在越年幼的岁数调伏的式神越多,家族对他的期望就会越热烈,训练的强度也会更大。 「十种影法术」曾经杀死过「六眼与无下限」。 哪怕只出现过一次,而且还是双方同归于尽。 但前者终究有对抗后者的潜能。 惠说不定也有这样的潜能。 说不定也能够成为杀死隔壁五条家继承人的利器。 世世代代的仇恨,因为禅院家少主的力量的快速增长而越发汹涌了起来。 而这种恶性循环,在惠终于得到名为【圆鹿】近三米高的巨大鹿型式神后,便愈演愈烈。 圆鹿,是一种精通【反转术式】的式神。 于是。 随着力气的增长,咒力的提升——两米以上的镰枪,一米八的薙刀,远处辅助的弓箭、钢丝线,还有极近距离对抗的匕首与小刀。 各式各样传统或者极其难以上手咒具,都成为了训练课表的项目。 不会有任何伤势留到第二天。 。 2011年。 八月夏季。 在声声响亮的蝉鸣高低起伏的在庭院回响。 因为太过燥热,室内的障子门都被基本被拉开通风透气。 禅院少主的房间内。 小小的少年穿着黑色无袖的紧身立领背心,与弹性极好的灰白色直筒武道裤,正跪坐在榻榻米上。 他低着头,咬着长及手肘的半指手套的顶端束带的一端,再用另一只手拽紧之后,便牢牢的将其固定好。 半指手套是为了能够迅速切换武器、增加掌心握力与摩擦用的,虽然看上去柔软如棉布般脆弱,但实则是相当坚韧透气又耐磨的材质。 年仅11岁的惠掌心还太过柔软,关节也比较脆弱,长时间握刀或者使用某些比较特殊例如钢丝一类的异形咒具,很容易会在胜负分出之前弄伤自己、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虽然可以用咒力强化身体,但11岁的少年的咒力量还称不上充沛,将大部分咒力都用在这方面,反而得不偿失。 同理,就算已经顺利调伏了精通【反转术式】的式神圆鹿,但考虑到圆鹿作为大型式神被召唤时需要消耗的咒力单位……果然从最初就不要让不必要的磨损出现才更好。 所以惠每次出任务,都会戴好特质的护具。 这种护具的必要,大概会一直持续到惠身体发育定型、身体强度能够完美撑住多种武器的使用为止。 穿戴好手套,武器也都盘点完毕,塞入影子里储存后,身长才刚过一米五的惠便站起身,拿起一旁的藏蓝色羽织。 禅院家的人都喜欢穿传统的和服,并将其当做日常用和战斗用的着装。 惠反倒是觉得很麻烦。 毕竟如果用一些长武器或者异形武器,宽大的袖子和马乘袴都很碍事,此外,不管是草履还是草鞋都非常不舒服。 所以说,21世纪了,为什么还要在服装上都拘泥于传统? 比起套个足袋穿着草履草鞋奔跑跳跃,技术进步后诞生出来的现代战术皮靴,怎么想都要更加好用吧? 最重要的是。 ……如果不像禅院直毘人那个老头子那样有在大夏天袒胸露乳的流氓习惯,一整套和服严实的穿下来,在大夏天着实热到不行。 所以从三年前在家族要求下开始以咒术师的身份出任务后,惠便渐渐将自己的着装改了过来。 无袖修身上衣,加改良后的武道裤,以及软底的战术靴。 没有任何碍事的布料。 惠最多在族地里走动的时候穿个羽织外套融入画风,再多就没有了——而羽织,在出门后他也会从影子里抽出普通的短袖外套换掉。 毕竟他这个年纪的少年,穿羽织出门还是蛮显眼的,他没有被人盯着看的癖好。 “惠!喂,你在吧?……奇怪,珠代奶奶是说他在这边吧?” 刚刚打理好自己,惠就遥遥听见了真希的呼唤。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发明显。 “啊,找到了,真依,惠在这里!” “来了来了……惠哥!要不要一起带柴太郎去找津美纪姐玩?今天天气很好——欸?” 9岁的双胞胎女孩一前一后喊着,随后结伴出现在了缘侧。 一人留着微卷的短发,脚边跟着一只胖嘟嘟的柴犬。 另一人梳着高马尾,鼻梁上带着细框眼镜。 透过拉开的障子门,长相服饰都一模一样,只有“发型”和“是否戴眼镜”区别的两个女孩,和室内的少年面面相觑。 一直留着短发的真依看着惠的打扮,脸上原本扬起的期待笑容,顿时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般瘪了下去。 她看着惠的打扮,格外失落道: “惠哥你又要出任务了吗?难得的周末,津美纪姐学校放假,我的射击训练结束,真希也提前从【躯俱留队】那边回来了……那么好的机会,我还以为我们可以一起玩了。” 梳着马尾的真希同样顶着一副不太高兴的脸。 她单手叉腰,眉眼扬起,抱怨中带着一丝担心说道: “喂,我说啊,惠,最近那些老家伙,给你塞任务是不是塞的太频繁了?禅院没有别的咒术师了吗? 前两年一周一两次、能够当天往返的短期任务就算了,现在简直就把你当做正式的职业咒术师驱使了吧?他们真的还记得你才11岁吗?” 惠歪了歪脑袋:“只是今年夏天咒灵比较活跃,所以委托比较多而已,没关系的,我应付得来。” “你倒是反抗一下啊!就是你这种态度才会让他们一直驱使你。” 真希恨铁不成钢的戳了对方脑门一下,看见对方无辜又茫然的表情,又气呼呼的戳了第二下、三下。 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少主身份。 。 ……自从三年前偷溜进来探望妹妹却猝不及防的被拽到惠面前后,真希便正式获得了能够自由出入少主庭院的资格。 门卫不会拦她,真希也再也不需要翻墙。 而只要摆出少主有事找她的名义,也没什么人对她的消失有意见。 于是真希便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傻子才不跑,一边是辛辛苦苦干杂活还要被嘲笑欺凌,一边是轻松平等的摸狗聊天还能蹭个点心,除非脑子有毛病,否则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而这么一来二去,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很快就混熟了。 这对双生姐妹的母亲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之后她便找准机会向丈夫提起了这件事,最终把真希也一并送进了少主的庭院,和真依一样成为了负责侍奉少主的女侍。 而一直想要变强的真希,也在正式定居少主庭院后,顺理成章的从惠那边得到了她一直期盼着的正式训练的机会。 真希咒力低微,甚至看不见咒灵。 但这并不妨碍她决定成为一名咒术师。 因为她想要改变禅院的规则。 ——改变自己和妹妹的处境。 而成为一名强大的咒术师,就是改变规则的最低要求。 ……真希是个相当了不起的家伙。 能够在压迫与歧视中坚定不移站起来纠正错误的第一人,都具有相当惊人的勇气和意志。 而真希从不觉得自己做不到。 看不见诅咒,就用咒具眼镜弥补了这一不足。 没有咒力和术式,就用咒具来作为祓除诅咒的媒介。 既然有咒具的存在,那她就和其他咒术师一样,有祓除诅咒的可能。 “会很辛苦喔?”面对真希的请求,惠当时这么说。 而真希没有任何犹豫,目光坚定:“我能够坚持下来。” 惠从真希身上看到了自己。 于是没再多问,惠便在日常训练时带上对方。 他把自己从忌库里拿来的咒具借给对方,和对方一块接受大黑的培训。 而在他因为任务忙起来、没时间带着真希一块训练后,惠便在与真希商量之后,选择和家主打个招呼,让真希破例进入了只有未觉醒术式的禅院男性能够进入的【躯俱留队】磨炼,还拜托了里面比较熟悉听话的一位族人照顾。 真希的理想步上了正规。 她以前的理想是变强、成为咒术师,然后取得家主的位置、狠狠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的脸,接着大刀阔斧的改变禅院。 不过如果未来的继承人是惠……那真希并不在意稍稍修改一些细节。 她相信如果是惠继位的话,能够改变禅院的现状。 所以真希现在的理想是:变强、成为咒术师,然后狠狠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的脸(重点),接着成为下一任家主一派的强大支柱,和惠一起改变禅院。 她无比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比起对自己未来有着明确规划的真希,一度在家族压迫下放弃思考的真依,反而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什么头绪。 她虽然有微弱的咒力和术式,但并不太擅长战斗。 本人的话,也没什么成为咒术师的想法。 真依比较像花匠禅院朝,比起咒术师,对其他事情更加感兴趣。 但是她的哥哥姐姐都走在咒术师的道路上。 与众不同总会让人不安。 或许有人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另类,但真依的性格不太行。 如果只有惠一个人接受咒术师训练,真依还能够用天赋差距来说服自己老实呆着。 但真希也跟着惠一块训练了。 于是。 真依在沉默之下,最终也下定决心跟着一块训练。 成效并不算多好。 她不擅长近战,身体素质也并没有比普通女性强多少,因此刀剑类咒具对她来说负担很大。 而天赋的欠缺与兴趣的欠缺,也着实很难让真依独自在咒术师的道路上走多远。 看着真依失落的神情,惠想了想,拽着真希去和对方谈心。 惠:“真依你明明不喜欢当咒术师吧?为什么要那么勉强?你完全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和真希都会帮你的。” 真希茫然了一会,然后认真点头,“如果有人敢干涉你的未来,我们会把那家伙的脸打肿。” 真依确实不喜欢什么咒术师。 非要说的话,也对成为咒术师不感兴趣。 但是。 她不甘心。 一直被保护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对现在最喜欢自己哥哥姐姐的真依来说,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现在的真依,早就不想再按禅院的规则去当一个菟丝子了。 年幼的她,在被家族压垮、失去斗争的意志之前,找到了能够让自己内心名为“倔强”与“不甘”的种子顺利发芽长大的庇护所。 强大又温柔的兄长给了她反抗家族的勇气,让她原本觉得毫无希望的奢望有了实现的可能。 明明没有咒力天赋,却仍旧坚定不移走在自己道路上的姐姐,则是让她在仰望中不由下定了决心。 虽然不喜欢当咒术师……但她喜欢站在自己哥哥姐姐身边。 尽管微弱,但她的确有咒力和术式。 因此,真依无论如何都想要找到自己能够派上用场的地方。 于是。 惠:“真依,你知道狙击吗?” 真依愣了愣:“欸?” “现在都已经是21世纪了啊,武器早就不止冷兵器了,虽然弓箭的弦你拉不开,但枪应该没问题。” 惠比划了一下,继续道: “你有咒力,枪械的后坐力是可以承受得住的,你想要帮忙的话,不只有像我们这样和敌人正面对抗一条路。” “我记得,你的术式是「构筑术式」吧?可以凭空制造物品的术式……而那些用术式构筑出来的物品,在解除术式之后也不会消失。” “所以,真依,你觉得狙击怎么样?” “枪和练习用的子弹我可以帮忙采购,至于附带咒力子弹……你可以在平日没事的时候用术式自己制造、积累,哪怕一天最多只能制造一枚子弹,只要坚持,一年就至少可以有上百颗,就完全可以充当最可靠的支援位。” 姐姐擅长近战、牵制住敌人。 妹妹的术式却很适合远程辅助。 战场上,一个好的狙击手,可是能够掩护一大支部队撤离的。 真希和真依,一个近战一个远程,本身就是最好的搭档。 她们是双胞胎。 双胞胎的默契,本身就比常人更容易培养。 。 虽然没有近战天赋,但真依却真的有射击的天赋。 似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真依训练也积极了起来。 但她终究比起战斗更喜欢平和的日常,一旦结束训练,就会迫不及待去找自己的柴太郎玩。 如果能够难得凑上哥哥姐姐的休息时间,她就会更加迫不及待的拉着他们一块。 ……所以惠突然要出任务,着实是让现年九岁的真依相当失望。 2011年的夏日。 被小自己两岁但手劲极大的堂妹对着脑门戳了足足三下、还被抱怨不反抗家族高强度任务安排的惠,相当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觉得自己额头肯定红了。 “就算你让我反抗……但多接一些任务、多经历一些实战,对我也有好处。”惠小声道:“我想要变强啊。” 变强,才能够保护好津美纪,给津美纪最好的生活条件。 变强,才能够保护好真希和真依,以及自己整个庭院相信他的大家。 真希一口气憋了又憋,最后呼了出来。 她神情严肃地盯着面前的少年,语气也很严肃:“喂,笨蛋惠,想要变强是好事,但你可不要真的听那些老东西的教唆,在哪天就跑去和五条家的那谁同归于尽了……谁管那什么狗屁世仇,你要给我好好活着。” “当然。”惠睁着漂亮的绿眼睛,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理所当然道:“让我不省心的人太多了,我可不放心死掉。” 真希勉强点头,然后将注意力放到惠那似乎推脱不掉的任务安排: “那么,你这次接的是什么任务?在京都本地吗?今晚回得来吗?” “在东京,大概需要两三天左右吧?是私人委托给禅院的工作。”惠说道,然后不放心的看向两人:“这几天你们如果要训练,都适可而止一点,我不在,可没有人召唤圆鹿给你们治疗。” 真希:“我知道了啦,话说受一点小伤也不碍事啊。” 惠:“……这可是很糟糕的习惯,给我改掉。” 真希耸耸肩。 “话说回来,你们要我带什么特产吗?”惠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问道:“我要出发了,接送我的人已经在门口等我了,所以长话短说。” 真依立即眼前一亮,高高举起手:“惠哥,我想要东京流行的裙子,不是和服,就普通人穿的那一种……还要买一件狗狗款的,我想要和柴太郎穿配套的衣服!” “……有这样的店吗?”惠迟疑道。 “有啊!我在手机看见了的!”真依立即摸出手机,那是惠上次出任务回来给她们买的。她快速的点开网页,将其摆在惠面前,非常积极的踮起脚,眼神闪亮:“就是东京这家叫Pet Stry的商店!” 惠记住了店名:“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看的,真希你呢?” 真希沉吟了一会:“可乐吧,我要易拉罐装的那一种。” “……可乐也要特地从东京带吗?” “要一箱。”真希斩钉截铁的竖起大拇指,严肃道:“拜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发现时间线算错了。 因为最近沉迷柯南所以综了柯南,以惠惠18岁等于柯南元年算起,想救萩原就只有在惠惠11岁这年…… 旧章跳到14岁,是我时间线算错跳多了(土拨鼠尖叫.jpg)。 于是咕咕窒息了半天,重写了_(:з」∠)_ SO现在需要再加几章童年期,看了原本旧章的也没关系,旧章会修了放后面,大致不会变化太多(躺平.jpg)。 PS:暂时隔日更一段时间,等隔壁正文完结了会日更这篇~ PSS: 真希的话,津美纪没出事之前,她支持惠上位成为家主、自己当左右手,因为她确信惠能改变禅院。 但等津美纪出事、惠被禅院控制可能会被要求和5t5同归于尽后,她就会想自己夺权当家主,然后把族老狗屁的同归于尽掐死。 是完美的大姐头了(哪怕小了两岁也还是三人里的大姐头)。 感谢在2023-05-21 05:23:20~2023-05-22 21:1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酥梨北北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花下的你我、木木姆、一团团团团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437570 52瓶;柠雀 45瓶;xddd 36瓶;QAQ 29瓶;LJH 24瓶;归念 20瓶;征酱不剁手 16瓶;倒也不必 15瓶;离楼、一只猫? 旅行、清新小路、不知何处雨 10瓶;阿劣、盛夏如梦 5瓶;司深、紫風鈴、年少白雪 3瓶;莫格街的黑猫、111 2瓶;瑾年、可爱的楠子酱、冰桶呆兔、偷渡非酋、魍魉、纪思桃、Ryly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修文 委托。…… 诅咒的存在,是不被公布于众的。 但这并不是什么绝对的说辞。 准确来说,是大部分普通民众并不知情。 而小部分的——例如政府各个机构高层,各大财阀,以其他零零碎碎的势力,和不幸被诅咒袭击又有幸被咒术师救下的受害者,都知道诅咒的存在。 当然。 知道多少详情,就不一定了。 这“小部分人”里的绝大多数,都不清楚诅咒诞生的真正原因。 在他们的概念中——就是这个世界的的确确存在名为“咒灵”的妖怪作祟,现实也的的确确存在以祓除妖怪为任、有特殊能力的“阴阳师”,以及以家族为单位聚集的专业人士。 仅此而已。 。 禅院门口,停着一辆看上去相当昂贵的轿车。 一名穿着古朴和服的男人站在车旁,在惠迈步从禅院大门走出来之后,便立即上前打开后排车门,毕恭毕敬的等人坐上去。 男人也是禅院的人。 名字叫禅院朱令。 朱令先生是惠这次任务的后勤辅助兼接送司机。 他主要工作内容,就和咒术界高层共同建立的辅助部门【窗】差不多。 只不过来自【窗】的辅助监督们都是一身标准、现代的西装,而来自禅院内部独立辅助组织【隼】的朱令先生,则是穿着御三家一贯的古朴和服。 看起来和现代风的漂亮轿车格格不入。 【隼】的成员不多。 主要负责私人委托禅院的顾客的任务前置与后续处理。 与【窗】的区别……也就只有任务来源的不同。 简单来说。 委托人通过咒术界高层这一中介间接委托给禅院的工作,由【窗】的人辅助。 委托人跳过中介,直接向禅院下达的直接委托,由禅院内部【隼】的人辅助。 今天的任务显然就属于后者。 一边走一边把羽织脱下来丢进脚下影子,又从影子里抽出普通的短袖外套穿上的惠,直直走向轿车。 随后,他向替他开门的司机点点头:“今天也麻烦了,朱令先生。” 朱令欠身的弧度更大了一些:“哪里的话。” 任务地点在东京。 京都过去,开车至少也要五六个小时,搭新干线的话倒是能将车程缩短一半……不过就像禅院思想根子里的腐朽那样,他们大多都并不喜欢和普通人一块搭公共交通。 如果不急,他们能开车就开车。 惠无意在车程上花费太多时间。 在确定东京也有禅院的人和车后,他便直截了当的要求送他去新干线站。他打算通过新干线过去再换车前往目的地。 如今,他就正从位置偏远的禅院大宅前往京都市区的车站。 朱令先生平稳的驾驶着小车,同时目不斜视、一心二用的给后排的惠介绍这次任务的情况: “少主大人,这次的任务,是不走咒术界高层渠道、专门发布给我们禅院的私人委托,委托人是赤司家的现任家主赤司征臣。” 惠:“赤司家?那个三大财阀的赤司吗?” 朱令:“是的,日本经济层的三大财阀的家主大致都了解诅咒的存在,因此长年和咒术界有一定合作,而赤司家从上代开始就一直在和禅院合作,所以拥有单独联系我们的方式。” 惠:“你继续说吧。” 朱令:“是!这次委托内容,是帮忙祓除赤司家的女主人赤司诗织身上的诅咒。 赤司诗织自三个月前在外昏迷倒地、经救治而苏醒后,身体就开始衰弱了起来。 开始赤司家以为是疾病,所以进行的都是系统性治疗,但是成效一直不大。” 惠:“医院诊断是?” 朱令:“是器官多方面衰竭,原因不明。” 惠:“怎么确定是诅咒作祟的?” 朱令:“赤司家每年都会向咒术界采购一些自保的东西,虽然只能抵御一些三四级的小诅咒,但也聊胜于无。 其中有一些用于警戒的护身符,如果遭遇诅咒袭击,就会留下焦黑的痕迹,好运的话能够及时求援。” 惠:“有这种东西,怎么还拖了三个月?” 朱令:“因为赤司诗织戴的护身符彻彻底底消失不见了,她不知道诅咒的存在,又因为平安苏醒,因此没太注意丢失物品的事。 直到她状况越发严重,她的丈夫才关注到莫名消失的护身符,并开始往诅咒作祟的方面猜测。” 朱令:“赤司家有长期雇佣的自由咒术师,在怀疑诅咒作祟后,他就拜托了自家术师去看看情况,虽然当时没发现异常,但赤司家主还是不放心的拜托对方守了妻子半个月,然后那位自由咒术师就成功撞见并抵御了一次诅咒袭击。” 朱令:“那位咒术师为此受了伤,他本以为已经成功祓除了诅咒,但是那个咒灵……在之后的四周,每隔七天就会再度发动一次袭击,哪怕当时被祓除掉了,之后也还会再度出现。” 朱令:“间隔七天的袭击,那位自由咒术师撑住了,但连续战斗,伤上加伤,加上迟迟找不到彻底祓除诅咒的办法,对方才会建议赤司家的家主另请高明。” 朱令:“而根据那位术师总结的情报,可以确定那是标记性狩猎的咒灵,而赤司诗织的病情记录是有规律的:她是在满月日昏迷,而每经过一次满月,她就会衰弱一大截,加上那位自由咒术师首次遇见那个诅咒的日子也是满月,因此可以猜测,满月日是诅咒发动袭击的时间。 但如果满月日没有袭击成功,那个诅咒就会变更习惯,改为间隔七天发动袭击,只不过在非满月的日子,诅咒的实力会下落到二级左右,而在满月当天,实力大概在准一级左右。” 朱令:“如果是准一级强度的诅咒,护符消失的原因就很明显了——彻底烧毁了。 大概是赤司诗织被诅咒后,护符触碰到超出承受能力范围的存在,因而直接化作了灰烬。 然而当时的赤司诗织在外面直接昏迷了过去,我猜测在急救的时候,医院医生可能把她身上护符留下的灰烬给弄掉了,所以才会造成护身符丢失的假象。” 朱令:“而按照赤司诗织如今的衰弱程度,如果再遭遇一次诅咒袭击,她很大可能就会因此死亡。” 惠:“上次诅咒袭击是哪一天?” 朱令:“是在昨天周五,如果按七天规律,下次袭击应该是在下周五,只是——又一个满月要到了。 他们担心满月优先级会大于七日间隔,而那位自由咒术师的伤势,已经没办法再对付一个准一级的诅咒了。” 惠听着,拿出手机。 他看了看日期。 下次满月就在今晚。 。 朱令在附近的停车场把车停好,随后快步替少主和自己买好了新干线车票。 两个半小时后。 随着新干线的广播提示,两人终于抵达了东京。 出了车站,早就奉命在那边等候的禅院东京分宅的人已经把另一辆车开过来了——很好认,毕竟现代豪车配传统和服司机,对比相当的显眼。 朱令重新坐进驾驶位。 在确定惠坐好后,他便松开手刹,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开始目的明确的前往赤司宅。 …… 赤司宅是栋现代风格的别墅。 奢华不失低调,带着一个绿意十足的大庭院,整体的装修都偏西式。 收到朱令即将抵达的消息后,赤司家的家主早早就在门口等候了。 赤司征臣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男人。 三十多岁,西装永远一丝不苟,脊背也挺得笔直。 一副古板、不好相处,且不怒自威的模样。 乍一看,非常有禅院族老的既视感。 ……但那也只是既视感而已。 禅院的族老可不会为了自己妻子的安危而连夜加班赶点、腾出时间,甚至放下身段,提前十来分钟守在门口,然后反复看向手表。 车缓缓的驶来。 等朱令把车稳稳停下后,他便动作迅疾的下了车,匆匆到后排开门。 他动作很快。 毕竟动作不快的话,他家没什么架子的少主就要自己开门下来了。 作为少主任务的指定后勤辅助,朱令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其实不需要次次都给我开门的。” 惠看着瞬移般出现在车门外给他开门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这么说道。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少主。”朱令面不改色,看向惠的神情颇为认真。 换成别的术师,他们怎么说朱令就怎么做了,要是不用服务,对他来说更好。 但是少主不同。 他是主动想要将少主照顾的妥妥当当。 惠下车之后,便直接看向了赤司宅大门的方向。 那对漂亮又平静的绿眼睛,在门口站着的三人身上扫过了一圈。 ……最前方一丝不苟的西装男人,毫无疑问就是他这次任务的雇主。 而男人身旁站着的红发小少年,从站位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男人的儿子。 至于那对父子身后的另外一人,显而易见是赤司家的管家。 惠记下他们的模样,随后迈步上前,在正常社交距离位置停下。 这个位置,他不需要将头抬的太高就能够和赤司征臣对上视线。 “少主大人,这位就是赤司家的家主赤司征臣,也是我们的委托人。” 跟着走过来,稳稳站在惠后侧方的朱令,尽职尽责的给双方介绍道: “赤司先生,这位是我们禅院的少主大人,禅院惠,在下是朱令,少主的后勤辅助。” “请多指教。”惠缓缓眨了一下眼,随后率先欠了欠身、向年长自己的长辈问好,接着不卑不亢的站直了身体。 赤司征臣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次前来的咒术师,外表看上去着实是太小了。 年幼,纤细。 脸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张开、带着一丝稚嫩的柔软。 哪怕眼神再早熟稳重,也没办法改变外表给他人带来的第一印象。 虽然因为礼节和双方地位的缘故,这个男人在惠欠身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回了一礼。 但赤司征臣脸上的犹豫还是没有消失。 “抱歉,无意冒犯。”赤司征臣沉声开口道:“惠君,请问你……今年几岁了?” “11岁。” 惠并不在意的直白回答。 没有回头,报完年龄后他就往身旁伸出手,直直拦住了面露不愉,觉得自己尊敬的少主被小看了从而沉下脸的朱令。 “请安心吧,赤司先生,我们没有敷衍你的委托。” 惠平静的继续道: “咒术师的实力不看年龄说话——我听说你们和禅院合作很多年了,那么你应该听过这句话,也多少明白这个道理吧?” 听是听过,也能够明白。 禅院一贯表现不错,他虽然惊讶,赤司征臣倒也并没有太过怀疑惠的实力。 但是。 他心情复杂地想: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年幼就出来工作的咒术师。 11岁。 严肃的男人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独子。 他身旁的红发小少年,今年也11岁,甚至身高也与惠差不多。 看上去教养非常好,哪怕对面前的同龄人有些好奇,也不会做出太过失礼的举动。而那对和发色相似的红眸里,也清晰透着早熟稳重的味道。 ——这一表现,意外和惠有些重叠。 这也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双方都是大家族赋予厚望、被严格教导的继承人。 但这种微妙的既视感,让身为父亲的赤司征臣生出了一种“于心不忍”以及“良心不安”的感觉。 只是想到自己虚弱、可能剩不了多少时间的妻子,以及今晚可能到来的灾难,没有选择余地的男人,最终还是在沉默与迟疑中点了点头。 他说道:“是我失礼了,那么,惠君,还请跟我前往室内,谈一谈这次委托,以及我的妻子诗织的具体状况。”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重写了,作话有说明~ 没重看的记得重看一遍喔!不然接不上的。 感谢在2023-05-22 21:15:57~2023-05-26 20:5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的眼泪不值钱 3个;木木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ndra 2个;月、啊白不是白、喔酱紫啊核桃、Nvemb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芥芥我老公 90瓶;啾也 66瓶;软软的梨子 60瓶;月冥、iri 50瓶;我要闹了 35瓶;petitepluie、JK、洛奇、双黑一生推 30瓶;木空、云雀、檀、繁霜、石榴家的大宝贝 20瓶;酥梨北北 17瓶;千城暮雪ぅ、花花的花 13瓶;宰宰宰崽崽、玻璃房的麦克白、嗯纳、Kn流笙哒、O(≧≦)O妖、锦书难书、一二三四、万一实现了呢☆、雾庚年13月32日、月、千鹤琳、姬冰雪 10瓶;羽溪 9瓶;Zara 7瓶;司深 6瓶;崇明敬渊、不眠的海贼、乔初aaaaa、方4000、静观雨、离顾、以及我的小可爱 5瓶;yzabby 4瓶;陌上 3瓶;伊可今天也超级可爱、宁的可爱多、人间正道是沧桑、一团团团团团、鸿仙、kib☆、立青 2瓶;薄暮、夜放花千、bun、梦瑶、甲斐甜晴、111、冰桶呆兔、一杯子奶茶、清白野酒、T君吖、雁帖寒、袅、咩咕咪、希尔薇、偷渡非酋、困(-_-)zzz、小叶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惠和征十郎…… 年仅11岁的赤司征十郎,今早刚起床就得到了父亲认真的嘱咐。 他被交代无论如何都不要冒犯即将到来的访客。 哪怕对方无意间露出了高傲的一面、说了一些不太让人愉快的话,也不要因此而失去礼节。 ……在听到自己严肃又骄傲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后,赤司征十郎着实是意外了很久。 毕竟以赤司家在日本的地位,需要他们忍耐的存在可不多。 但当征十郎询问访客身份的时候,他的父亲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是些难相处的麻烦家伙,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平等对待就好了。” “反正那些人再眼高于顶,也会看在钱与赤司家权势的面子上收敛一些,毕竟我们不好得罪他们,他们也不好得罪我们。” 赤司征臣没有直说。 但征十郎却在听完过后,自己隐隐明白了过来。 于是,他便不再继续追问了。 。 ……在母亲出事之前,赤司征十郎并不知道也并不相信“妖怪”、“怨灵”的存在。 毕竟哪怕是财阀的继承人,在11岁的稚龄时期也不适合接触那些东西。 继承人再早熟,那也是个孩子。 让孩子陷入恐惧,对精英教育进度与人格的塑造,没有任何的好处。 如果不是因为赤司家的女主人被诅咒,赤司征臣大概会等儿子十六岁生日过后再告诉对方世界的另一面。 但是没有“如果”。 ……上个满月。 赤司家病重的女主人的房间传来了的可怕动静。 蛛网状裂开的墙壁,彻底粉碎的地板瓷砖,以及守在女主人房间里的男人那一身的伤和血。 这一画面,让被动静惊醒而跑来的征十郎在茫然与呆滞中陷入了极大的恐慌。 而发生了这种事,他的父亲却完全没有通知警察的意思。反而脸色沉重的上前,和那个受了伤的男人交谈确认着什么。 然后,父亲第一时间往母亲那边送了个御守与咒符。 他也收到了同样的东西。 在被佣人带回房间睡觉前,他还被父亲严厉叮嘱了“如果御守不见了或者出现了焦黑痕迹,就要第一时间回家汇报”这样的话。 次日天一亮。 征十郎的母亲就被父亲送往了另一栋安静的别墅休养。 “昨天发生了什么?妈妈怎么了?为什么要把妈妈送走?” 小小少年的提问,只得到了他父亲一个“不法分子恐怖袭击”的漏洞百出的敷衍答案。 ……完全说不通。 于是聪慧早熟的征十郎自己溜进了母亲的房间。他看着那惊心动魄的裂痕,后知后觉地推测出了真相。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赤司征十郎还是在思索之后,犹豫地问了出来: “父亲,妈妈是因为被可怕的怪物缠上了,所以才会一直生病、甚至被袭击的吗?” “……” 这就是11岁的赤司征十郎,能够顺利和父亲一块去接待特殊访客的原因。 因为猜测到了大致的事实,在固执追问下被父亲简单告知“母亲被诅咒了”的少年,就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仍旧有很多困惑没有解决,但他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的父亲,在努力想办法救妈妈。 而即将到来的客人,就是父亲找来的、能够救妈妈的人。 于是。 深爱着母亲的征十郎,在父亲的预警下早早就做好了“不管对方性格多么恶劣,自己都要认真礼貌对待对方”的心理准备。 。 但是。 来的怎么会是自己的同龄人呢……? 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真的可以救得了妈妈吗? 虽然神情控制的很好,但赤司征十郎的脑海却在看清访客模样的瞬间陷入了迷茫和空白。 回神之后,他下意识想要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却因为觉得这一质疑行为不太礼貌,从而凭借优秀的教养而努力克制着。 直到沉默的赤司家主正式开口邀请那个叫做惠的少年进屋详谈,征十郎才勉强冷静了些。 ——咒术师的实力不看年龄说话。 那个黑发绿眼、和自己同龄的少年,刚刚这么平静的说过。 听起来,像是只有在电影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台词和职业。 不过。 既然父亲没有反驳,而是点头邀请了对方进屋……就是意味着没问题吧? 毕竟那么慎重的父亲都这么说了。 哪怕对方和自己一样。 ——才11岁。 。 赤司征臣描述的状况,和朱令提前和惠说过的内容差不多。 “你们家雇佣的自由咒术师在第一次撞见咒灵袭击的时候曾成功祓除了它,但赤司夫人身上的诅咒却并没有因此解除,反而在之后的每七天就遇到一次袭击。” 惠总结道,随后歪头沉吟片刻: “而残秽是一样的,这就意味着,那个咒灵在发动袭击时,出现在赤司夫人身边的身影并不是它的本体,理论来说,只要找到本体并祓除掉,事情就能彻底解决。” 赤司征臣点头:“是的,大坪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大坪先生,就是赤司家雇佣的自由咒术师。 惠:“夫人被诅咒那天,都去过哪些地方?那位大坪先生没有去寻找诅咒本体吗?” 赤司征臣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记事本,并将某一页纸撕了下来,递给了惠。 男人说道: “这上面记录的,就是我妻子出事那天的行程,非常不巧,那天安排很满,我和妻子还有征十郎,几乎一整天都在外面。” “出事之后,大坪先生也得出了和你一样的结论,说诅咒本体在其他地方。” “他也去找了,但是,并没有找到线索。” “我的妻子也没有回想起什么特别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诅咒缠上的。” 赤司征臣的声音越发沉重。 惠接过那张纸,仔细看看了上面的内容。 ……唔。 确实有点麻烦。 清晨去了百货大楼,中午被接到酒店参加宴会。 期间还去河边散了步,下午参与了一场电影开幕式。 到晚上十一点,甚至还有一个酒店宴会。 赤司诗织出事那天,去过的每一个地点都很大。 其中甚至还没算上路途步行过的地方。 而大多数人的记忆力并没有那么好。 那么久之前的事,而且又是那么忙碌的一天,期间到底无意接触了什么,根本无法精准锁定。 ……这也就意味着咒术师需要搜查的范围极广。 惠呼出一口气,将纸折好塞进了口袋。 “总之,调查的事,等过了今晚的满月再说吧。”黑发绿眼的少年说着,再次看了眼时间,然后问:“说起来,我现在能去见见那位夫人了吗?我想看看她如今的状况。” “当然可以。” 赤司征臣立即站起身,扭头让管家去开车。 然后他解释说:“在确定是诅咒事件后,诗织便被转移到我们赤司家在东京的另一栋别墅里了,不算远,开车也就十分钟,所以还请跟我们来一趟。” 倒也不是因为忌惮妻子身上的诅咒才将人转走——不然赤司征臣这段时间也不会把办公地点转移到妻子的住所,只要有空就留在妻子身边。 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仅仅只是单纯不想让儿子也跟着一块冒险而已。 毕竟谁能保证诅咒袭击的时候,不会误伤他人? 所以男人只能这么办。 并且只有在安全的白天和非袭击日,他才会带着儿子去探望妻子。 赤司征臣是个严肃、古板、骄傲,理性冷静,看上去不近人情且对儿子教育格外严厉苛刻的男人。 他不和蔼,也不亲切。 即不擅长表露真心,也不擅长与他人共情。 ……但哪怕是这样的他,也毫无疑问是爱着自己妻子儿子的。 “诗织附近的房子已经被我们赤司家买下了,在委托期间造成的损害都不用担心。” “只要能够救下我的妻子,所有因此而造成的损失都由我们承担。” “所以……拜托了。” 在等待管家开车的门口的过程中,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的赤司家主终于呼出一口气,捏了捏眉间,将眼底的疲倦与不安暴露了出来。 他放低嗓音这么郑重说道。 身上带着孤注一掷的压抑。 惠看着对方,缓缓眨了一下眼,认真承诺道: “请放心,夫人会平安无事的。” 想了想,他补充:“以禅院的名义保证。” 虽然对“禅院”这个姓氏没什么归属感,也丝毫不在乎禅院的面子,但是现在,以禅院少主的名义将“禅院”这个姓摆出来,应该是最能让眼前的男人安心的关键词。 适当的谎言,是有意义的。 赤司征臣的脸色的确因此而好转了许多。 ——禅院。 这个在惠眼中极其封建糟糕的家族,在一部分知情的、陷入困境的普通人那边,却反而意味着可靠与安全感。 就像是百年品牌似的,有一种品质的保证。 赤司征臣在这时候看向了自己身旁的独子。 征十郎没有插话。 他一直全神贯注的倾听着,努力去理解母亲的状况。 “除此之外,惠君,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赤司征臣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踌躇说道。 “请说。” “等会去看诗织的时候,能否拜托你不要告诉她关于你是咒术师的事?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可不可以告诉我、然后让我以别的名义去问?” 说着,似乎觉得语气不太好,男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下来、诚恳地补充: “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只是我的妻子诗织……她是个很感性又很温柔的人,之前大坪先生为了保护她而伤上加伤的事没能瞒住,她知道之后,心情压抑很久了。” “所以如果知道你也是我请来的咒术师,她一定会更加难过和生气,然后拒绝这次委托。” “毕竟,你虽然是禅院派来的、实力有保证的咒术师,但也同时是个11岁的孩子。” 男人说着顿了顿,重复了一遍: “和征十郎一样的11岁。” 哪怕是自己都良心不安,更别说诗织了。 诗织的话…… 一定会气呼呼的指责做出这种决定的丈夫,然后宁可自己因诅咒而死,也不想让一个和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和怪物战斗。 诗织不会理解“咒术师的能力不按年龄计算”这句话。 就像她一直不赞同丈夫对征十郎的精英教育理念一样。 她是个很好的母亲。 也是一个很优秀尽责的大人。 ——如果理所当然的让孩子背负起大人的责任,理所当然的让孩子失去孩子的权利,那大人就没有了大人该存在的意义了。 诗织一直这么认为着。 惠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 随后,他用还未变声的稚嫩嗓音回道: “我并不在意,如果你希望,我会配合的……只是,我晚上需要留守在夫人身边,如果发生战斗,我也没法再继续隐藏我自己。” “不用担心,这半个月来,诗织晚上八、九点之后就会昏睡不醒了。” 赤司征臣垂下眼眸,神情复杂担忧: “最近两次的诅咒袭击,大坪先生战斗时闹出的动静,她就完全没有注意到。” 愣了愣,惠点头:“我明白了,那你想让我以什么身份去见赤司夫人?” 赤司征臣立即看向自己身旁的儿子。 “就自称是征十郎的朋友,怎么样?”他说完,有些走神地喃喃,“这样的话,诗织应该会很高兴的。” “我知道了。”惠没有犹豫。 赤司征臣松了一口气。 ……这大概是他遇见过的性格最好的咒术师了。 “征十郎,你也听到了吧?不要让你妈妈担心,所以要配合惠君,知道吗?” 红发的少年认真应道:“是,父亲!” 。 赤司家主坐在管家开的车上,驶向前方带路。 而惠则是坐在朱令开的车上,紧跟在其后。 为了不让母亲识破谎言,征十郎没有跟着父亲,而是与惠坐在了一辆车上,以便在短短十来分钟的路程中进行简单的基本了解。 既然是“朋友”,就该知道一些彼此的兴趣爱好吧? 而在哪里认识的、一起做了什么事,也得对上口供才行。 ——因为赤司妈妈一定会问。 两个同龄的、身高也差不多的小小少年,就这么一左一右坐在后排。 他们都是各自家族的继承人。 被严格教育、彼此身上带着一部分相似特质的继承人。 早熟。 稳重。 不会因为社交而感到拘束,也不会因为和大人暂时分开而感到不安。 “我是赤司征十郎。”有着和姓氏极为相衬的赤发赤眼的少年露出礼貌的笑容,然后温和地问好:“请多指教。” “禅院惠。” 惠不太喜欢笑,日常状态下,他的表情大多都很是平静,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礼貌的回复: “请多指教,赤司君。” “我和我父亲、母亲都是赤司,叫姓氏会弄混的,而且,我们不是要扮演‘朋友’吗?”征十郎友好道:“请直接称呼我名字吧,如果可以,也请容许我直接称呼你名字。” 惠点头,“那么,征十郎。” 征十郎也喊道:“惠。”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发现了个小bug,昨晚加急修了一下上章诅咒事件的剧情,如果这章发现有什么细节冲突,是因为上章修文了。 满月日调到了当天晚上,SO下章得先打个咒灵。 感谢在2023-05-26 20:58:45~2023-05-28 23:5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東谷 2个;cax3、樱花下的你我、君越安、猫塑永无止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药理学好难啊 182瓶;我没有裤子 80瓶;羡鸳鸯、sft亲爹 60瓶;吃点什么呢 51瓶;丄、鹤时 36瓶;柳絮池塘淡淡风、ES挖矿人 35瓶;東谷 34瓶;36391791 31瓶;猪都没你能吃、麦芒 30瓶;孤有一个梦想、童鲤 29瓶;猫塑永无止境 25瓶;weny、(;*△*;) 20瓶;雾岛 17瓶;晴楹七月 16瓶;狐狸与猫 15瓶;木空 12瓶;略略略略略略略、萨菲、碎染、山风为岚、基本国情、若有若无、Ben、我心鱼丸、清新小路 10瓶;钴宛、喻闻瑾、giure、兔子急了会咬人、Xsx、司深 5瓶;35020716、静观雨、追风 3瓶;多放辣椒、梨花诗、芝士奶盖绿 2瓶;紫風鈴、Rylyn、子言、立青、PADGT、嘎嘎、云淡烟水空、魍魉、茉莉柑橘、西溪养鱼客、舟夕羽、沧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母亲。…… 惠身上的气质和赤司重合度太高,带着一身接受过精英教育的明显大家族气息——虽然这个精英教育和征十郎接受的略有那么亿点不同,但也明显区别于同龄的普通孩子。 所以为了解释这种不同,谎言中,惠的身份至少也得是个小少爷。 …… “你没有在上学了吗?这是违反义务教育的吧?” 征十郎微微睁圆了赤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意外。 “咒术师状况特殊,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但大概是……有法律特免权的吧。”惠含糊道。 反正他没见过族里的哪个小孩能正常去上学的,能接受族里的咒术理论教育的孩子都屈指可数。 更何况,要是普通人的法律也能够约束咒术师,那禅院家要进局子的人肯定占了一半以上。 征十郎:“这样啊……但在妈妈生病后,我能够交妈妈不知道的新朋友的地方,基本上也只有在学校了。” “那初见就定在小学吧,就说我是隔壁班的学生。” 惠思索后回答:“反正只要瞒过你母亲一段时间,直到她身体康复就好了。” 黑发绿眼的少年神情平静的继续道:“而等委托结束,你就说我转学了,如果能一直瞒下去就最好,瞒不下去……到时候你母亲的身体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 征十郎看着惠,半晌后点头:“我知道了,就这么做吧。” 早熟的少年们像模像样的认真讨论着。 敲定了初次见面的地点,又开始讨论交好的契机。 “契机……小学校内的篮球比赛怎么样?你会打篮球吗?” 征十郎提起了他少数出于热爱而非家庭教育要求才接触的爱好,眼神也稍稍亮起: “就说你是我的对手,然后我们这段时间渐渐化敌为友了,如果是这个开端,妈妈应该会更容易相信的。” 钢琴,将棋,围棋,象棋,书法,小提琴…… 征十郎会的技能很多,基本都是家庭要求他必须学习的。 而征十郎也足够优秀,不论让他学什么,他都能迅速上手并学到相当优秀的水平。 在这些繁琐的、被视为上流社会足够“优雅”且“有助于陶冶情操”的技能里,也有少数几个征十郎在系统性练习中真正培养出兴趣的。 但唯独篮球对他来说不一样。 温柔的妈妈为课程繁忙的征十郎争取到的自由时间里所接触到的篮球,是征十郎仅此一个在父亲的不赞同下也要硬着头皮坚持下去的兴趣。 ——唯一和教育无关的、仅此因为热爱而坚持下去的兴趣。 “没接触过。”惠摇头,“不过我可以配合你的说辞,毕竟那是你的母亲,你总归要比我这个外人更了解,就按你说的来吧。” 征十郎:“那你有其他什么兴趣爱好吗?” “……嗯?” 征十郎以为他没听清,重复了一遍: “你有其他什么兴趣爱好吗?例如音乐,绘画,下棋之类的。既然是朋友的话,我也得了解你的喜好才行,如果能够找到其他共通点,或许能够丰富谎言、更不容易被识破。” 惠停顿了很久都没有给出答案。 以至于征十郎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应该说错了话。 兴趣? 来到禅院家之前,以惠和津美纪的家庭状况与家庭氛围,没有那个能力去培养兴趣。 而在来到禅院家之后,变强就成为了惠日常中唯一需要思考的事。 他以前倒是挺喜欢的,但是这些年来他能看的东西,几乎都是各式各样和咒术相关的内容。 除了古籍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历史情报,以及可能诞生诅咒的世界各地的怪谈传说一类的文字资料。 市面上流行的各类畅销书,他则是完全没有看过。 所以肯定是和普通人谈不来的。 那还有什么呢? 安安静静不被打扰的和姐姐呆在一起,或者和真希真依以及院子里的大家平淡无波的呆在一起……应该不算是兴趣爱好吧。 那照顾动物算吗? 真依的柴太郎很可爱。 自己的小黑小白,脱兔,鵺,大蛇……除了大黑之外的所有式神也很可爱。 只不过,他似乎没有亲自照顾动物的经验。 柴太郎是真依养大的,他顶多就教了一点握手,打滚的技巧。 而式神因为存在特殊,也不需要特别的打理。 所以他也谈不上照顾。 “兴趣是……动物吧?”在回神过后,惠纠结地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或者说,他只能够给出这样的答案。 然后在注意到征十郎定定的目光,惠又有些局促的捏了捏半指手套没盖住的修长手指——上面有不少的茧子,然后他平静地补充道: “或者说剑道和弓道。” 剑道和弓道,应该是现代普通人比较熟悉,在日本上流社会也比较有地位的优雅运动。 尽管谈不上喜欢,但足够了解。 ——虽然他会的剑道和弓道,完全与普通人认知中的不一样。 “我倒是没有接触过剑道,弓道虽然了解一些,但并不精通。” 征十郎在得到回复后眨巴眼,温和体贴地接过话题: “至于动物……我也很喜欢,我有一匹属于我自己的马喔,而且还和我同龄,是个很漂亮温顺的乖孩子。” “马?” “嗯,叫做雪丸。” “雪丸……是因为有白色的皮毛吗?” “是哦,是通体纯白的孩子,而且还恰好是在下雪天出生的,一见到我就会蹭过来,很讨人喜欢。” “这样啊。”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画面,惠神情放缓了许多。 “你也有饲养什么动物吗?” “狗,兔子,鸟,蛇之类的吧。” 征十郎有些意外:“真多啊……居然还有蛇吗?” “嗯,都是我很重要的同伴。”惠认真道。 ……开车的禅院朱令借着车内后视镜,不动声色的看了后排正在认真交流的两位少年一眼。 随后,他神情带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朱令有心把车开得慢一些。 但再慢,也不能慢到看不见带路的前车。 因此他只能降低一点点车速,保持能够一直看见前车的最远距离。 不过…… 朱令严肃地想: 减速一点点,积少成多,说不定也能多凑一分钟呢! 。 开始只是出于谎言的需要而进行交谈。 在达成共识后,却不知不觉聊着其他话题到了终点。 车子驶入另一个高档住宅区。 赤司征十郎透过窗外向前看,渐渐的停止了交流。 这条路他很熟悉。 前面走到底,再左拐,就是别墅区。 进入了别墅区,再开个两分钟,就到了赤司家的另一栋别墅——也就是他的母亲赤司诗织正在休养的地方。 “惠。” 看着车外半晌,赤色短发的少年忽然小声喊道。 “嗯,什么事?” “父亲说我还不到年龄,所以不能把诅咒的事情和我说清楚。” 征十郎放低声音说着,“所以诅咒和咒术师什么的……就和电影里的邪恶妖怪与阴阳师差不多是吗?” “可以这么理解。” “你……很强吗?对不起,突然问你这种问题,虽然父亲都点头了,但我还是有点不安。” “没关系的,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和你母亲的安危有关。” 惠并不在意被父子两人反复确认自己能力的事,他理解道: “诅咒的事情,我也不能和你说得太清楚,你父亲说得对,你现在还太小了,并且没有自保能力,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会认真处理好这件事。” 征十郎:“父亲就算了,你明明和我同龄,被你这么说,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惠:“年龄只是一个尺度而已,你的话,应该能够理解不同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能有多么大的差别吧?就像是古代武家男孩12岁就要进行元服礼,而你11岁就已经拥有了许多成年人都不具备的知识与技能那样。” 征十郎:“又比如说源义经在11岁的时候打败了进行刀狩的武藏坊弁庆?” 惠:“可以这么理解。” 征十郎:“但源义经已经是八百多年前的人物了。” 惠歪歪头:“事实上,你把禅院家当做是八百年前的古老家族也不会有违和感。” 征十郎顺着这个说法想了想,有点懵: “听你这么说,禅院好像和我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唔,感觉话题突然就糟糕了起来,我才发现这个社会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先进。” “也不用想太多,这只是咒术界人不够用导致的必然结果而已。” 咒术师少,咒灵多,工作年龄的底线下降也就理所当然了。 “所以,惠,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咒术师的身份活动的?” “差不多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吧。” “太早了。”征十郎皱眉。 “一般来说,咒术师不会像我这样那么早出任务,除非能力足够。” “所以你算是那什么咒术师中的天才?但——”但哪怕是天才,也不能…… 开车的朱令在此时插嘴,打断了赤发少年那未说完的话:“惠少主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惠看了朱令一眼。 对方骄傲地说完之后,在自家少主的注视下肩头一缩,继续一本正经地开车了。 惠扭头继续认真道: “总之,征十郎,你不需要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会如实回答你提问的理由,仅仅是想说明:我是个有足够经验的咒术师、并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 “就像我之前和你父亲说的那样,禅院没有敷衍你们的委托。” “这次诅咒的强度评定是准一级,而我祓除过很多准一级的诅咒,我的能力是大于这次委托难度的,所以,你并不用担心什么。” “用你能更加好理解的话来说——我的任务完成率,是一贯的100%。” 100%。 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大部分咒术师的任务完成率都不低,低于70%的都很少见。 因为任务失败,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换成是对咒术师有一定了解的人,惠绝不会这么说。他会转而用自己的“等级评定”来证明自身的能力。 11岁,综合实力已经抵达一级的咒术师。 ——没人会怀疑他祓除不了一个准一级的咒灵。 但是征十郎不了解咒术界。 所以,用对方能够理解的数字,才是最优的回答。 “你的母亲会没事的。” 黑发绿眼的少年看着面前征十郎,看着赤发少年不自觉露出的对自己母亲安危的紧张情绪,这么平静又认真的再次承诺。 惠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但他很理解自己珍视的重要的家人身处危险时的不安。 ——现在的征十郎,看起来就像当年独自坐在病床边守着津美纪的自己一样。 征十郎定定看了惠半晌,随后呼出一口气,认真向对方伸出手: “那就拜托你了,惠。” 惠眨了下眼,他看着对方伸来的手,慢半拍才回握了过去。 “嗯,请交给我吧。” “也请你务必要注意安全。” “好。” 。 ——母亲。 这是个对惠来说非常陌生的词。 他没见过自己的生母。 准确来说,是在他能够记事之后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 那个根本没回过家几次,回来之后也不怎么和自己接触的混蛋父亲,也从来没和他提过自己生母的事。 禅院直毘人也不会提起他那个普通人母亲——仅仅只是在提起甚尔的时候,会附带着说一句“甚尔娶了一个没有咒术天赋的普通女人”而已。 大概是觉得身为普通人的母亲,在禅院家主看来没什么详细谈及的必要吧。 所以惠甚至连自己生母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也没追问。 因为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提及自己的母亲,惠回想起的,都是津美纪的妈妈、自己继母的身影。 虽然并不算糟糕,但也绝对称不上美好。 甚尔还活着的时候,继母只能说是尽职。 她并不能给予两个孩子太多的母爱。就算给,也是给她亲女儿津美纪,而非毫无血缘关系的惠。 所以“母亲”什么的,对惠来说,更多就只是一个意味着寡淡疏离的词。 而因为继母后来的抛弃,加上生父一直以来的漠不关心与失踪(后来从禅院直毘人那得知是死了),惠就再也没有期待过自己的双亲。 虽然不至于对所有人的父母都心生偏见,但他也没有那个意识去主动寻找生母的消息了。 ——所以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底是离婚后抛下了自己,还是因事故早逝了呢? 在和赤司诗织见面之前,惠好像很久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也很久都没有涌出这般想要追寻真相的冲动了。 。 赤司诗织。 那是个很漂亮温婉的女性。 征十郎的赤发赤眼,就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诗织是故事书里描述的理想中的妈妈。 会温柔的关心孩子的生活,会在乎孩子开不开心。 会叮嘱孩子,鼓励孩子,拥抱孩子。 哪怕是一贯早熟稳重的征十郎,在诗织面前,也会变成一个会无意识撒娇的普通小孩。 “你是小征的朋友?哎呀,小征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禅院惠……小惠,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谢谢你和小征一起来看我。” 在听说惠是征十郎的朋友后,诗织眼神都亮了起来。 因为诅咒而面色苍白、病恹恹的她,几乎是立即就打起了精神,笑容像是在阳光下绽放的玫瑰般漂亮至极。 征十郎牵着他,认认真真把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谎言”一一陈述。 诗织总是会耐心的听着。 然后笑着给予最热烈的回应。 哪怕是孩子的朋友,她也会一并关心和夸奖。 诗织给了惠一种很陌生的体验。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但莫名让他有些眷恋的体验。 “妈妈,还有啊……”赤司征十郎这么向诗织喊着,陈述着,眼底是显而易见的依赖。 惠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随后心下渐渐恍然。 啊。 这就是所谓的,被“母亲”爱着的感觉吧? 哪怕只是一个陌生母亲因为儿子的关系而给予了他这个外人一点关爱,那点关爱也要比惠记忆中的继母更加温暖。 这是惠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爱着孩子的母亲】与【被母亲爱着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 诗织和两个小小的少年交谈了一会,忽然温和地看向惠。 歪头半晌,赤色长发的漂亮女性招了招手:“小惠。” 惠礼貌应道:“是?请问有什么事?” “小惠,你妈妈平时忙吗?” “欸?” 赤司诗织弯起眼眉,重复了一遍:“你妈妈平时忙吗?” “……”惠愣住了,一时间脑袋空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得到回答的诗织也不在意,只是依然温柔地开口:“如果我能好起来的话,我想邀请你妈妈带上你,一块来我们家做客。” 惠呆呆地睁圆了绿眼睛,像只猝不及防被抱起来的小黑猫。 惠:“为什么这么突然……” 为什么? 诗织缓缓眨了一下眼,心想: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惠这孩子和她家小征太像了吧? 这件事,时时刻刻关心着征十郎的诗织,几乎没过多久就发觉了。 以至于她对惠的印象极好。 惠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孩子。 也一看就是被家里要求不断进步、学习很多东西、很累很累的孩子。 诗织心软了。 加上自己的孩子也表现的很喜欢这位新朋友,甚至第一次主动邀请朋友回家、并带着好朋友一起来探望她。 所以温和的女人便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能够好起来,我或许可以约上惠的母亲,然后带两个孩子出去玩。 小征会轻松一点,小惠也会轻松一点。 两个相似又关系要好的孩子,或许可以一起学习和玩耍。 如果家族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说不定还可以一起长大。 至于为什么要邀请惠的母亲呢?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夫人的一点小技巧了。 孩子抛下学业,单独出去找朋友玩,在严厉的丈夫眼里是玩乐丧志。 但夫人们带着彼此的孩子一块出去,关注核心就成了夫人与夫人之间的社交。 惠的气质太好,哪怕不说,诗织也会下意识认为对方是大家族出身的小少爷。 所以,诗织夫人也就本能地用大家族之间的“夫人交际圈”来为两个孩子争取自由时间。 当然。 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能够顺利好起来。 诗织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跳跃的心脏越来越费力了。 但尽管如此,诗织还是对自己的未来抱有希望。 她还有爱着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呢,丈夫也在四处寻找救她的办法,所以无论如何,诗织都想要努力地活下去。 惠终于回过神。 他看着面前漂亮的女人,随后缓慢地、迟疑地给出了回复: “感谢您的邀请,只是……对不起,赤司伯母,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诗织愣住了,一时间有些错愕。 下一秒,她单手微微捂住嘴,然后神情无比愧疚无措地说道:“要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小惠,提到了让你难过的事情。” “没事的。” 惠摇摇头,然后在抛弃自己与姐姐的继母以及毫无印象的生母之间犹豫了一会,选择了听上去更平常的后者。 他简单地解释道:“她在我记事之前就不在了,所以我对母亲也没有太深的印象,所以您不用那么愧疚。” 不在了。 这指的究竟是去世了,还是离婚后抛下自己消失了,惠无法确定。 他只能给出含糊的回复。 但不管哪个,惠都不太在意。 毕竟没有相处过,也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生母的事。 加上长年积累的对双亲的失望感,惠自然也就不会因为失去或被抛弃而感到难过。 这是很理所当然、也很现实的结果。 “这样啊。” 显然以为惠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的诗织,眉眼涌上一丝真切的难过。 但很快,她便再度扬起温和的笑意。 诗织夫人摸了摸惠的脑袋,然后轻声道: “不过,小惠一定是被你妈妈爱着的吧。” “……”惠顿了顿,迟疑着抬头:“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是‘惠’啊。” 诗织眨了下眼,语气认真。 明明是男孩子,却取了这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吧? 诗织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去思考,然后双手合十,从最温柔的角度,用最温和的语气,给出了惠从未想过的最美好的答案。 “我也是一个母亲,所以,多少能猜到这个名字的寓意。” “这个名字……我怎么听都是‘恩惠’的意思。” “所以,小惠你一定是在父母期待中诞生的。” 黑发绿眼的少年定定站着,他看着诗织夫人灿烂的笑容,眼睛睁得圆圆的。 恩惠。 惠陷入空白的脑海里,反复播放着这个词。 一时间,年幼的少年觉得自己喉咙干涩,身体也有些僵硬。 。 ……赤司家雇佣的那位自由咒术师大坪先生,已经在昨天离职了。 但这件事没有被告知给诗织。 赤司征臣告诉妻子,大坪先生还是会守夜、从怪物的手中保护她的安全。 “大坪先生的同僚今晚也会过来,别担心,已经不是他一个人战斗了,他的同僚比大坪先生经验更老道,纠缠你的怪物很快就会被解决掉的了,你也会立马好起来。”严肃的赤司征臣,这么努力地放缓声音哄着妻子。 于是一直担忧着大坪先生伤势的诗织,稍稍安下了心。 诗织精力消耗得很快。 在和孩子聊了一会后,她便开始疲倦起来了。 于是喝了些粥,诗织再度躺在了床上。 而随着夜色渐深。 晚上八点半左右,赤司诗织便如赤司征臣所说的那般,陷入了相当深的昏睡当中。 怎么都叫不醒,平静的像一具植物人。 而在赤司诗织沉睡之后,这栋巨大别墅内负责照顾女主人的护工及佣人便也齐齐撤离了。 连带着赤司征臣也带着不太愿意离开的儿子向惠鞠了一躬,和佣人们一块离开。 于是,四周安静了下来。 以这栋别墅为中心,周边再也没有其他住户。 只剩下了昏睡的诗织,守在她房间的惠,以及在别墅大门外头阻拦外人靠近的朱令。 守在诗织身边的惠稍稍推开了一旁的窗。 透过窗,他可以清晰看见那轮高高挂在天际的皎洁圆月。 今天是满月日。 在诗织夫人身上留下标记的诅咒,会再来袭击吗? 鸦羽般的睫翼垂下,小小的少年那漂亮的绿色眼眸在月光下无波无澜。 他看了一眼昏睡的诗织,随后从影子里抽出了一把太刀。 刀稳稳别在了惠的腰间。 随后。 将碍事的外套丢进脚下的影子,穿着黑色无袖立领修身上衣、带着半指手套的少年松了松筋骨,将一只手搭在了刀柄上。 他随时都能瞬间拔刀出鞘。 脚下的影子也悄无声息的翻滚着,敏捷强大的式神也随时能够听令跃出。 惠安安静静靠着墙,目光停留在诗织夫人身上。 。 ……我的名字,到底是不是“恩惠”的意思,我不知道。 不过。 能说出这样温柔话语的诗织夫人,一定是个像津美纪一样温柔善良的好人。 ——不会让你死掉的。 黑发绿眼的少年心想。 而这不再是给予征十郎和赤司先生的承诺。 这是惠自己告诉自己的话。 ……不能让善良的好人死掉。 禅院惠想要保护所有值得被善待、值得幸福生活下去的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预估好进度_(:з」∠)_没能打起来。 我好像就没预估准过多少次(沉重.jpg) 感谢在2023-05-28 03:17:39~2023-05-30 23:5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木木姆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酥梨北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東谷 2个;温玉玉、cax3、希晴、ISOSTATI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药理学好难啊 182瓶;未来 90瓶;Oleander 80瓶;羡鸳鸯、sft亲爹 60瓶;听风吹雪 58瓶;吃点什么呢 51瓶;索伊 40瓶;丄 36瓶;ES挖矿人 35瓶;東谷 34瓶;平陆成江 31瓶;啊白不是白、猪都没你能吃、麦芒 30瓶;Ebbe、藤丸立香 29瓶;薄暮 28瓶;双穹宇宙 27瓶;sft的网络喷爹 23瓶;泪纵横 22瓶;木空、Backrad 20瓶;两面包夹芝士 18瓶;Erida 17瓶;晴楹七月 16瓶;狐狸与猫 15瓶;浪漫不被现实招安 11瓶;太中szd、玻璃房的麦克白、M_弥衍、基本国情、萨菲、233、Ben、希尔薇、九尺、可爱多、清新小路、略略略略略略略 10瓶;素笺成书、该吃曜曜了、伊可今天也超级可爱 8瓶;嘎嘎 6瓶;钴宛、梦辞君、?^???^?、12684191、星星今天也在发光、不眠的海贼 5瓶;蛋包饭、18902853、追风 3瓶;PA.LEAH、芝士奶盖绿、墨竹、晨曦 2瓶;子言、魍魉、靜靜、佛狸、立青、诡婳、PADGT、N酱、咩咕咪、精分外星人、雪花、51年前打分:-3、zzzzzzzzz、Jey、梨花诗、舟夕羽、星蕴、珣也、Ryly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战斗。…… 按照记录,诗织夫人身上的诅咒发动袭击的时间是不定的。 虽然不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规律。 毕竟诅咒是因为人类的负面情绪而诞生的存在,所以理所当然,人类的文化、观念与认知,也会间接影响诅咒的能力及行动模式。 禅院的某本古籍中,曾经记载过这么一段说法。 ——月主阴,于是月圆日有阴气极盛、适合阴暗之物修行的说法,而传统所说的“逢魔时”,也有“室内逢魔时”和“野外逢魔时”的区分。 在野外,逢魔时刻指的是自黄昏起到夜幕降临的这段时间,以及黎明到来前的一时辰内。 这两个时间段,是比较广为流传的野外百鬼作祟的高发期。 而室内不一样。 室内的“逢魔时”,大多认定是在子夜时刻。 大概就是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诗织夫人身上的诅咒每次发动袭击,也都是在这段时间内。 最晚也不会超出子夜范围。 而现在距离11点,还有一个小时。 。 如今已经是八月夏季了。 气温常时间徘徊在三十度上下,加上东京今年夏天湿度高,湿热的空气让人相当难受,哪怕只是站着不动,也会不由的起一身汗。 但赤司家有权有势,还不缺钱。 虽然他们不崇尚浪费,是三大财阀中最为低调的一家,但这个所谓的“低调”,也只是相对于其他两个财阀而言。 所以理所当然。 诗织夫人的房间,或者说整栋别墅,一贯都会用各种昂贵的家电24小时全天维持着室内最佳温度和湿度。 哪怕惠刚刚打开了窗户,窗户也会沿着轨道自动复原,以便室内继续维持正常温度。 因为诗织夫人陷入了很深的昏睡,不会再被光线晃醒,所以室内开了灯。 没开天花板上的大灯,而是墙壁周边的几盏柔和壁灯。 惠安静的守着诗织,注意力时时刻刻关注着四周。 这附近很干净。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干净,而是咒术概念上的干净。 白天过来的时候惠就发现了,这片高档住宅区四周一大圈都没有任何诅咒。 连最低等的诅咒蝇头都没有。 这种干净,显然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为清理的结果。 而这个人,惠也能猜到的是谁。 ——就是昨天离职的、赤司家雇佣的自由咒术师做的吧。 从诗织夫人能平安活到现在来看,那位咒术师还是蛮可靠尽责的。 正因为尽责,所以那位姓大坪的咒术师,才会把四周清理的干干净净。 目的,是为了降低气息干扰。 诗织夫人身上的诅咒,袭击形式比较特殊。 是以诗织夫人为坐标,定点往目标附近传送本体投影,然后对其进行外部袭击式的诅咒。 因为传来的只是个诅咒分|身,所以泄露出来的气息,与诅咒的强度很不匹配。 据说气息非常非常的寡淡,连远近距离都很模糊,相当具有欺骗性。 所以如果四周存在游离诅咒,那股气息就有被误判的可能。 当然。 如果是经验老道又足够强大敏锐的术师,一般不会犯这种低级的误判错误。 毕竟优秀的术师才不会只靠气息来分辨诅咒方位,所以清不清理四周都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 但那位大坪先生很谨慎。 尽管他有足够对抗的经验与能力,却仍旧为了万无一失、而把每一种可能影响他判断的苗头都掐死了。 而四周都清理的一干二净,没有任何干扰的好处就在于——在诅咒出现的瞬间,比大坪先生更加敏锐的少年咒术师,能够更加迅速精准地捕捉到那丝阴冷晦涩的气息。 “分|身的实力是准一级,那么本体实力应该是一级。” 铮的一声脆响,腰间的刀微微出窍,露出了一段锋锐银白、带着流水刀纹的刃面。 “本体基本可以肯定不会是特级,如果是被特级咒灵缠上,诗织夫人肯定不可能撑过三个月。” 继续自语着,垂着羽睫的惠看向了脚下。 他往脚下的影子灌输了一部分咒力。 不多。 但针对性的灌下去,足以将某个最近因为惠实力提升,因此越发懒洋洋的“特殊存在”唤醒。 “虽然不觉得我会失误,但是……喂,大黑,万一我不小心漏了什么,就拜托你帮我照看一下诗织夫人了。” “是很重要的事,所以给我认真一点。” “等这起委托顺利结束,我就把你上次偷我的卡去网购了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事一笔勾销。” 惠压低嗓音说着,然后用力踩了踩影子。 他的影子像是流水一般,在缓慢回旋。 片刻,黑影很是懒散的往上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波浪,展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大致上是敷衍的应了一声。 下一刻。 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室内,忽然无端刮起了风。 风盘旋着,将窗帘吹得哗哗作响,与此同时,若有若无的咒力气息,也在空气中弥漫。 然而起风后的瞬间。 比风速还要更加清冽迅疾的刀锋铮鸣,在刹那间破空炸响。 嗡……! 什么东西,被斩断了。 那被风卷起的窗帘,将整扇窗户都露了出来。 窗外那巨大又透彻的圆月将泠泠的光辉投入室内,倒映缠绕至如镜面般的森寒的纤长刀面。 一发带着月辉的十字居合斩,切切实实的在空气中留下两道灼目冷冽的残影。 少年咒术师那如同潜伏在夜幕中狩猎的野兽般的绿眸,全神贯注的凝聚在面前骤然出现的扭曲咒灵上。 ——深紫的皮肤,像是人一般的枯瘦细长的手脚,巨大又干瘪的野兽头颅,七星鳗般密密麻麻满是尖齿的嘴巴,和头颅上数十个疯狂转动的眼球。 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异色血液,从咒灵被斩断的身体部位涌出。 随后,咒灵被斩断的身体,接二连三啪嗒的掉落地面。 似乎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被斩断,剧痛袭来的瞬间,从圆月中带着恶意降临于诗织夫人身边的咒灵,顿时发出了无比刺耳的嘶吼声。 “好吵。” 居合斩结束后顺势收刀入鞘的少年术师低声喃喃。 随后,他站直了身体。 咒力被调动。 不多时,一黑一白的两只玉犬,就齐齐从脚下的黑影跃出至少年左右。 “准一级,果然两刀砍不死吗……那今天也得麻烦你们了,小黑,小白。” 背对着诗织,寸步不离守着身后的惠平静说道。 随后,他微微弓起腰背,修身的衣物勾勒出他纤细有力的身体弧线,带着半指手套的手,也再度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巨大的犬式神闻言立即压低身体,盯着目标发出了威吓的低吼。 滋啦。 壁灯在闪烁。 下一刻,灯光骤然熄灭。 先前被风卷起的窗帘早已落下。 ……就仿佛狩猎的狼群一般,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细微月光,少年一侧三双在黑暗中深邃而锐利的眼眸,明亮又危险。 “尽情狩猎,然后饱餐一顿吧。” 头狼命令着,随后率先行动。 黑与白的式神也在头狼其后骤然冲上前,朝向那眨眼睛就修复好躯体的怪物张开了獠牙。 。 别墅外。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朱令缓缓的念着咒语,随后,包裹着别墅的漆黑的「帐」,如泼墨般一点点落下。 。 咒灵的种类千奇百怪。 其中,也是有存在“血液”构造的类型。 深紫色的血。 墨绿色的血。 也有少数鲜红的血。 普通人看不见这些血,只要是咒灵的一部分,没有“可视”能力的人都看不见。 自然。 也不会听见血液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一米二长的太刀刀锋朝下,异色的粘稠液体沿着锋刃滴落,在地面溅出一朵朵花。 有钱人家极其宽阔的房间内,昂贵奢华的地板被一地的诅咒残骸与血液覆盖。 挥了挥刀刃,将上面的血液甩掉,接着太刀归鞘。 趁诅咒尸体与血液消失之前,两只式神大快朵颐着。惠跳过地面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稳稳站在了诗织的床边。 诗织与她躺着的床,完好无损。 惠松了一口气。 确定战斗已经结束,少年想了想,抬起手,召唤出了圆鹿。 圆鹿四眼,长着一对长角,非常的强壮巨大,看上去很有压迫感。 但这样的圆鹿,性格却是极其温和的。 像是沉默但慈祥的长者一般,它低下头,轻轻蹭了蹭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少年的脸颊。 “圆鹿,你能不能让诗织夫人的身体好转一些?”惠摸了摸鹿脑袋,小声问道。 圆鹿看向了病床上的诗织。 随后,它稍稍向前迈了一步,接着将吻部轻轻点在诗织的额头上。 。 【反转术式】根据使用者的天赋和强度不同,带来的效果也不一样。 有的可以使整只手臂再生,有的只能治愈轻伤。 也有的极其偏科,只能治愈自己或者只能治愈别人。 咒术界更有强大到可以起死回生——当然,前提是刚死亡不久,身体各器官还没有彻底罢工——的【反转术式】上限的传说。 禅院引以为傲的「十种影法术」中唯一懂得【反转术式】的圆鹿,究竟能做到哪种地步呢? 惠目前还不是很清楚。 毕竟圆鹿如今肯定还未开发出全部能力。 但已经度过了今夜的袭击,他并不介意让圆鹿去试一试。 从诅咒多次袭击诗织,诗织却只是变得越发病弱的表现来看……这有点像是生命力被吸取走了的表现。 【反转术式】,即是与负面咒力截然相反的正面力量。 说不定能够弥补诗织被外力夺走的生命力。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人体有害处。 圆鹿只是轻点了诗织额间数秒,便消散了身体,回归了影子。 惠重新开了灯,然后静静观察、等待了一会。他甚至做好了如有必要就立即藏进影子里躲起来的准备。 但诗织似乎没什么动静,呼吸绵长自然,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并不算太过失望。 毕竟诅咒本体还在外界并未完全祓除,反转术式无效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惠呼出一口气,随后转过身,看向仍旧在勤勤恳恳吃着诅咒分|身尸体的玉犬。 片刻,他从口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机。 惠拨通了朱令的电话。 “朱令先生吗?” “嗯,已经解决掉了,今晚没事了……” “赤司先生还没睡?在等消息吗?” “那就把这个消息汇给他听,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守到白天再去追寻诅咒本体。” “对了,朱令先生,拜托你明早给我买一杯咖啡,你如果没什么事,现在可以去休息一下了。” 惠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往外走。 与此同时。 病床上气息虚弱的诗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迟钝的转动眼睛,看向了身旁。 奇怪异色粘稠液体。 畸形可怕的怪物残骸。 漂亮的大狗狗。 和腰间带着刀的年幼少年刚巧离开房间的背影。 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做梦一般,女人晕晕乎乎,下一秒很快又再度陷入了昏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5-30 23:58:44~2023-06-01 23:5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木木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乱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v. 195瓶;月歌 84瓶;读者 79瓶;阿仙 70瓶;和平. 52瓶;Valkyrie 50瓶;非常困的苏木 48瓶;chuya 43瓶;闪耀星、宇智波呆兔 31瓶;风绮、魔王哥哥、栗子、咩古米、傅延年 30瓶;乔翊 28瓶;花生酱 22瓶;中原中也的帽子 21瓶;木空、水墨莲笙、Rinast、啊白不是白、Aria2003 20瓶;青团、司深 15瓶;bun、梦辞君、阳、Kn流笙哒、徽宣玉、麦芒、弎来来来、吃掉小猫咪、鱼里、可可豆、Lu 10瓶;Jey、夢里朝暮、Qux 9瓶;萌纳 8瓶;阿琦 7瓶;陌上、嘎嘎 6瓶;霖、春风料峭、细雨轻飘、Rylyn、钴宛 5瓶;诡婳、金色北果、芝士奶盖绿 4瓶;三月繁缕、中原啾也 3瓶;珣也、宁的可爱多、蛋包饭 2瓶;零慕湘、芝麻酱、子言、51年前打分:-3、PA.LEAH、暮榆、半晌、西风漂流、夜放花千、岚弥、本蝙的奶奶灰、18902853、35020716、梨花诗、星蕴、阡阡陌路、zzzzzzzzz、去你俩的巴塞尔、生生不息、遇鱼、晴天雨、困(-_-)zzz、36391791、云雀子、znn、是蛋卷呀(=^^=)、柿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意外。…… 清冷又寂静的圆月随着夜幕一同散去。 于是,黎明到来。 。 诗织今天醒得很早。 几乎是天刚亮,她就睁开了眼。 与以往不同,今早醒来之后,她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许多。 虽然仍旧没什么力气,但也不像是以往清晨醒来那样,沉重到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石头。 只是头还略微有点抽痛。 还附带着一股与以往不太一样的迟钝感。 随着意识渐渐苏醒,诗织目光集中在天花板上,神情有些茫然。 她的脑海,还在不断冒出各式各样诡谲又离奇的奇妙场景。 ——没有逻辑、乱七八糟拼凑在一起的场景。 那些画面太过怪诞荒谬,毫无疑问是噩梦的残留。 但那丝残留带来的冲击太过强烈,以至于诗织好半晌都没能意识到自己已经从梦境中醒来、回到了现实。 直到听见不远处响起了脚步声,听见谁开口喊她名字的声音,诗织那涣散的精神才渐渐集中。 “诗织?诗织?” 那是个很沉稳严肃的低沉男声。 语气满是关切,隐隐还带着一丝紧张。 诗织诗织缓缓眨了下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征臣?” “嗯,是我。” 快步赶来的赤司征臣点头应道,但下一秒,他因为妻子平安苏醒而产生的喜悦情绪,就被浓郁的担忧所取代。 他伸出手,轻轻探了探妻子的额头,略微皱眉道: “诗织,你怎么了?看上去迷迷糊糊的,是没睡够吗?说起来,你今天醒的比以往早了很多……还是再休息一会吧。” “我不困,已经不想睡了,而且也没有哪里难受。” 诗织迟钝的说着,然后试图坐起来。 期间她还没忘记对着丈夫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语气轻快地安抚道: “别担心,征臣,我很好哦,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今天身体似乎轻松了不少。” 赤司征臣没吭声,只是伸手去搀扶,并及时将几个枕头竖起、垫在了妻子背后,以便对方能靠的舒服一些。 接着再把妻子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 做完这一切,赤司征臣才再度仔仔细细观察着诗织的脸色。 “真的好转了吗?” “嗯,真的。” “不要忽视任何问题,哪怕是一丁点小事,一丁点不同寻常的变化,你都要记得告诉我。” 诗织听完犹豫了一会,半晌歪歪头,小声说道: “真的感觉身体好了很多,是这段时间最轻松的一天,就是……我昨晚好像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梦?” 赤司征臣有些意外。 毕竟自诗织出现定点昏睡不醒的现象后,她就再也没做过什么梦了。 这件事有好有坏。 ——好的一面,即保证了诗织的睡眠质量。 不至于让虚弱的诗织因为对未知怪物的恐惧以及对自身生命安全的忧虑而睡不好,从而造成神经衰弱、加剧身体的负担。 一个好的睡眠,对人的健康相当重要。 所以,就算“诗织一到晚上特定时间后就会昏睡、怎么都唤不醒”的状况很让人担心,他们仍旧觉得这种现象在短期内带来的好处大于坏处。 说起来,诗织夫人的昏睡问题,是在赤司家之前雇佣的咒术师大坪先生第一次击退诅咒后才出现的。 大坪先生后来分析说: “这应该是那个咒灵的分|身袭击失败后,在夫人身上留下的诅咒标记发挥的效果,简单来说的话,就有点像是毒蛇给猎物注毒,让猎物失去反抗力一般。” “那个咒灵藏在暗处的本体,很可能不知道是谁阻碍了它,所以在袭击失败后,它误认为是猎物自己挣扎逃脱,才会让被诅咒标记的夫人出现定点昏睡的现象——为了不让夫人再逃脱。” “短期来看,似乎不需要太过担心,怕就怕拖得太久,诅咒标记又产生了什么异变,让夫人的身体状况出现更危险的变化。” ……赤司征臣将大坪先生曾经说过的话记得很清楚。 所以在听说诗织久违地做了梦了之后,男人便不由忧心忡忡了起来。 他担心是大坪先生之前说的“异变”出现了。 赤司征臣抿了抿嘴,心头有股悬空感。 他努力告诉自己,他新请来的咒术师很快就会彻底解决掉解决诗织身上的诅咒,毕竟那个少年很厉害,出身咒术界名门,昨晚比大坪先生还要轻松的解决了袭击,这毫无疑问已经证明了那位少年的能力。 然后在反复自我说服后,赤司征臣终于能够神情平静地继续和妻子聊天: “诗织,你梦到了什么?” 梦见了什么? 诗织被问的一愣,随后心底立即涌上一股浓郁又极其复杂的情绪。 ——迷茫,错愕,难过,心痛,又气恼。 她张了张口,想要和丈夫述说什么,并且想要扬起眉头,不太高兴地谴责对方。 但下一秒,诗织又猛地卡壳。 一贯温柔的红发女人面露迷茫,她喃喃道:“嗯……是什么梦呢?隐约记得是个噩梦,但为什么不记得了?” 而且,为什么突然想要对征臣发脾气? 想不通。 并且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 话说回来,虽然隐约记得是个噩梦,但那个梦似乎又不是很吓人。 她并没有太过恐惧,有种微妙的安心感,仿佛潜意识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不会出事一样。 所以,哪怕那个梦境给她再糟糕可怕的残留印象,比起恐怖不安——诗织内心还是难过与痛心的情绪比较多。 奇怪。 为什么感到难过和痛心呢? 我为了谁而难过? 疑惑冒出,诗织的脑海里立即闪过了一个小小的背影。 纤细又单薄的背影。 但很快,那个画面就消失了,速度快得让诗织反应不及。 身为一名母亲,诗织迷茫地摸了摸自己胸口。 心跳一如既往,但她感觉很是揪心。 冥思苦想也想不起理由,诗织最终摇头道:“抱歉,征臣,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赤司征臣:“没关系的,醒来后不记得梦境,是件很正常的事,而且,你不是说那是噩梦吗?噩梦不记得,才更好吧。” “嗯……大概吧。” 诗织思绪重重,她的目光从丈夫身上移开,然后在扫过地面的时候顿住了。 地面很干净。 除了可怕又熟悉的仿佛怪物爪子划过般的裂痕外,没有任何污秽残留。 诗织总觉得不该那么干净。 地面应该是布满了…… 布满了什么? “诗织?” 赤司征臣似乎说了什么,但走神的妻子没有注意到。他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向地面,然后恍然: “别担心,诗织,怪物很顺利的被击退了,待会我会让人帮你换个房间,毁掉的地板,我也会像以往那样,喊人过来重新修补。” 诗织:“昨晚保护我的……是大坪先生和他的同僚?” 赤司征臣面不改色:“是啊。” 诗织看了看四周,“这次好像损坏的没那么严重。” 赤司征臣:“毕竟这次大坪先生有同僚帮助,所以轻松一些。” “大坪先生的同僚啊。”诗织有点在意,她喃喃道:“那位同僚,是什么样的人?是先生还是女士?” 赤司征臣:“是位先生。” “原来如此,总之,我得道谢才行,还有大坪先生,他之前的伤势还没好,就又得因为我战斗,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诗织说着,然后看向丈夫,开口请求道:“征臣,我能见见那两位术师先生吗?” “……还是下次吧。”赤司征臣顿了顿,带着一半谎言一半事实的平静解释:“他们出门去寻找诅咒本体了,没那么快回来。” “这样啊。” 诗织理解地点头。 不久,她再度看向地板。 犹豫了半晌,“征臣。” “嗯?” “我们果然还是把整个房间都重新装修一遍吧,尤其是地板,全部都换掉好不好?” 赤司征臣不明所以,但看着妻子的目光,他还是点头: “好,我会安排的。” 。 朱令按照惠昨天的要求,带着一杯打包咖啡和一个三明治过来了。 咖啡用来提神。 三明治是早餐。 惠先把三明治拆开吃完,垫了垫肚子,随后把咖啡从纸袋里拿了出来。 然而拿出来之后,他低头,盯着那杯咖啡沉默了许久。 犹犹豫豫地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 半晌,惠默默扭头,面无表情看向身旁的男人。 惠:“朱令,你买的这是……摩卡?” 朱令:“是的,这是我光顾的那家咖啡店很受年轻人欢迎的一款咖啡,店长是这么推荐的。” 摩卡咖啡,一种由意大利浓缩咖啡液,巧克力酱,鲜奶油和牛奶组成的饮品。 很甜。 与其说它是咖啡,倒不如说是甜点。 虽然也能喝,也能够提神,但是…… “太甜了。”除了甜,惠已经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可以形容了。 他觉得自己舌头都麻木了。 失策,真该留一点三明治中和一下味道的。 朱令一愣,当即欠身:“真是非常抱歉!下次我会让店家少放点糖的!” “不,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还是换成普通的纯咖啡液吧,不用加什么额外的东西。”惠叹了口气,三两下把甜呼呼的液体喝完,接着将垃圾收拾好,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遵命。”朱令立即应道,随后忍不住嘀咕:“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这种需要压榨睡眠、甚至第二天还得继续工作的任务,还是希望能够少一点,少主大人你还在发育呢!” “一次两次而已,咒术师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惠这么无奈说道:“好了,走吧,朱令,我们该去寻找诅咒本体所在的位置了。” 时间才刚刚抵达清晨六点。 一夜未睡的少年,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再度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 百货大楼,白鸟酒店,奥穗川河边,奥穗广场电影开幕式,Amanda酒店。 ——这是诗织夫人被诅咒的那天,曾经去过的地方。 很多。 面积又大。 所以,惠得一刻不停的去排查。 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不然赤司家雇佣的咒术师,也不会那么久都找不到线索。 理所当然。 惠也从清晨马不停蹄的搜查到了深夜。 。 诗织夫人最后去的,是Amanda酒店。 因为诗织夫人就是在这里昏迷过去的,所以这栋酒店的嫌疑最大,因此,赤司家早早就出资,买下了这栋大楼。 酒店被买下后,便被赤司家封锁了起来,建筑物还用施工带围了一圈。 赤司家对外宣传,是想要重建这里、开发别的项目。 ——实际上这只是赤司家为了让咒术师能够随意调查而已。 深夜。 酒店外的道路上。 萩原研二,22岁,警校生。 在应邀和同校的女警们出去联谊,并在联谊结束后送两位非警校出身的女性回家之后,因为错过了最后一班公共交通,不想支付昂贵夜间打车费用的他,只能步行返回警校宿舍。 虽然已经一点多钟了,但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未来警察,一个人走在街上倒也不怎么担心。 他甚至还有心情给发小发短信,惨兮兮的告诉对方自己错过末班车的状况。 萩原的发小也没睡,对方随意回了短信:那你现在到哪了? “到哪里啊……” 萩原自言自语,左右张望,然后看着了前方Amanda酒店的醒目招牌,正想要回发小消息,他的目光就在移动过程中,意外地看见了那栋大楼楼顶上的模糊身影。 ……有什么东西停在了大楼楼顶的栏杆上。 位置很是惊险。 鸟吗? 但这个距离与比例,对鸟来说……是不是太大了? 因为距离太远了,萩原只能看见很模糊的一团,所以他不确定的胡乱猜测。 但很快,他的猜测就被推翻了。 因为那道身影站了起来。 身形笔直,轮廓明显。 视力相当优秀的萩原研二,立即睁大了眼睛。 喂喂喂…… 怎么看,那都是一个人啊! 而那个位置—— 几乎没有多想,青年立即迈开腿向酒店方向奔去。 他敏捷的跨过酒店门口的施工线,然后急急忙忙的冲进内部。 已经被闲置下来的酒店早断了供电,内部黑漆漆的,电梯自然也没用了。 萩原研二只能沿着楼梯一路往上冲。 从一楼一路冲上20层楼顶。 等他跑到楼顶,他觉得自己的肺也快炸了。 没有休息的余地,气喘吁吁的青年一把推开了天台的门,然后庆幸的看着栏杆上仍旧好好站着的身影。 萩原立即摊开手以示无害,并着急又大声地开口道: “等、等……等一下!”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身汗的青年调整着呼吸。 没多久,萩原看向面前黑发绿眼、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在极度担忧的情绪下,努力试图扬起他招牌的、亲和力十足的笑容: “那位小弟弟,你冷静一点,别动,你千万别动!” “看着我喔,绝对不要往下看——” 惠:……? 作者有话要说:  惠咪.exe停止了运行。 感谢在2023-06-01 23:59:47~2023-06-04 00:1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老鼠、Arrw桑、一只果子?、一叶恋堞、啊白不是白、樱花下的你我、東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崩崩小○帽 59瓶;夜色 39瓶;扶苏、活著未為我為誰 30瓶;美0我永远的xp、Xsx 20瓶;小鱼 15瓶;白毛猫猫悟酱、啊卡咔咔嚓、时语、64721222、20773387、pingb、梦野久酢、钴宛、葡萄柚騎士 10瓶;熙熙 7瓶;小叶子、嘎嘎 6瓶;36204753、雪花、62323039、无计划逃跑、泛白°、颖颕颍、晚安、答案:略 5瓶;茴茗、五宝、血幻蝶 4瓶;粥粥没有粥 3瓶;Wink、墨情、君界云图、子言、舟夕羽、为人类幸福送上祈愿、今年特岗上岸!、打分:-2、蛋包饭、滥人、斯巴拉西、是蛋卷呀(=^^=)、小狗宇宙第一可爱、索大、夜放花千、乱步君的波子汽水、大青呱、中原中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水中月影。…… 数小时前。 因为需要调查的地点太多, 所以惠和朱令先生今天的午饭与晚饭,都是在便利店靠速食饭团解决的。 甚至还是边走边吃、边吃边想。 朱令对此很有意见。 他眉头都皱得快要打结,哪怕吃着饭团, 都不妨碍他像个老妈子似的嘟嘟囔囔个不停: “少主大人,距离诗织夫人再次被诅咒袭击,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您完全不需要这么压榨自己啊!” “不管怎么说, 至少吃点好的。” “您还在生长期呢, 只靠便利店这种味道不咋样的速食饭团果腹,实在是……” 朱令碎碎念着。 而惠摇了摇头, 冷静地打断道:“我打算在今明两天内结束任务,这个任务的线索太少了,被咒者目前只发现了诗织夫人一个, 没有足够的数据进行参考,需要确定、调查的内容太多,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别的事上。” 朱令不理解:“您为什么非得在今明两天内结束任务?” “因为月圆日。” 惠认认真真咀嚼着,直到咽下嘴里的饭团,才抬头、言简意赅地耐心解释道: “那个诅咒, 与月亮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 “昨天因为需要保护诗织夫人、没办法出来调查, 所以今明两天时间,我不能再浪费了。” 如果问每月的圆月日是哪天, 日本大多数人都会回答:旧历十五号。 但实际上,月亮并不是“精准”在每月旧历十五抵达最圆状态的。 受到上百种因素的干扰,月球围绕地球公转速度是不恒定,所以月相出现的时间,也存在一定的误差。 ——每月的十四号,十五号, 十六号,十七号。 不同月份月亮最圆满明亮的日子,大多徘徊在这几日之中。 并没有绝对固定的日期。 只不过人们已经习惯将旧历十五视为“月圆日”罢了。 而诅咒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人类普遍认知的影响。 因此,那个与满月相关的诅咒,也自然而然的选择在每月旧历十五那天活跃起来、并在那天对自己标记的猎物发动咒杀。 但昨天已经过了旧历十五。 惠只能牢牢抓住旧历十六与旧历十七这两天。 幸运的是,他昨天已经确定过了:这个月的月亮抵达最圆的时间,不是十五号。 而是在旧历十六深夜,与旧历十七的凌晨之间。 ——也就是今晚深夜到明天凌晨。 大致说明完自己的推测,惠继续道: “如果我的推测方向是正确的话,今晚深夜到明早黎明之前的这段时间,是除了旧历十五之外,最有可能抓住诅咒本体的时刻,我不想错过。” “所以抱歉,朱令,让你操心了。” 惠昨晚通宵没睡。 他替诗织夫人守了足足一晚的夜,今天一大早也没休息,而是直接动身去进行调查了,现在更是连饭都随随便便解决。 ……禅院朱令实际上是为这件事而发愁。 而惠也知道这一点。 他接受朱令的关心,也领情,但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一边是诗织夫人的安危,一边是自己完全可以接受并承受的短暂忙碌。 惠完全没有半点犹豫,就直接做出了选择。 三两下吃完饭团,黑发绿眼的少年平静低语道: “总之,继续调查吧,争取在月亮出来之前尽可能地缩小范围、锁定地点。” “无论如何,都不能拖到下个月。” “毕竟下个满月……就是月见节了。” 月见节,就是日本的中秋节。 ——这是按照日本已经废除的传统旧历来计算,广大民众认知里的“一年内月亮最圆”的一天。 而今年的月见节,就在下个月12号。 大概是长年和诅咒打交道锻炼出来的直觉吧。 惠隐约有种预感:如果在月见节那天,诗织夫人身上的诅咒还没有解除,很可能会因此发生不太妙的事。 而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 奔波了一整日之后,惠排除了可能性最低的选项。 而在夜幕渐渐降临,他终于筛选出了最有嫌疑的两个地点。 一个是Amanda酒店,也就是诗织夫人昏迷的地点;另一个是奥穗川河边,一条曾经有过和月亮相关怪谈传闻的河流。 ——如果诗织夫人是在被诅咒的瞬间陷入昏迷,那么咒灵本体藏身地点,就极可能是前者。 ——如果诗织夫人是在黄昏时刻于河边散步时被诅咒标记,然后在当天夜晚满月出来的时候被袭击而昏迷,那么咒灵本体所在地,就可能位于后者。 具体是哪种状况,惠无法确定。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线索可以进一步排除干扰项了。 于是综合对比后,惠选择在夜幕降临后率先前往Amanda酒店。 他打算上半夜呆着这边,如果迟迟找不到诅咒本体,下半夜再前往奥穗川河边。 …… Amanda酒店的选址很特别。 安静且略偏僻,刻意远离了人流和中心区,附近只有一个公交站,甚至还得走个至少十分钟才能到。 这家酒店在初建之际,目标客户似乎就只有上流人士,走的是商务酒店的路子。 因此这种安静高雅,也就成为了他们的卖点。 也正因为这独特的位置条件,虽然酒店位于东京这种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但在深夜过后,酒店附近并没多少行人会经过这里。 而在赤司家把酒店买下、用施工线围起来并宣布重建之后,附近的路人及来往车辆就更少了。 惠从施工线下钻过去,随后用赤司家提前交给他的钥匙打开大门的锁,直直走进了内部。 这里已经断了电,于是他开了个手电筒,就这么一边走着,一边四处观察。 仍旧和白天一样,感受不到咒灵的气息。 惠想:那只咒灵应该是藏了起来。 藏在类似于“生得领域”的结界,一类独立的特殊空间里。 但这个世界,不存在长时间、持续展开的领域。 所以毫无疑问,那要么是个“不完全、仅仅只能隐蔽自身存在的半吊子领域”,要么就是那个咒灵的“特殊术式”效果。 不过这一者,都基本能够统称为“结界”。 而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结界”的入口。 但结界入口究竟在哪,进入结界的“密钥”又是什么……基本只能靠知识储备去找、去猜、去试。 可能是在月下进行某种仪式、举动。 又或者是在特定时间触碰什么东西等等。 没有统一答案。 唯一可以参考的,就只有“咒灵用于藏身的结界,其入口开启条件,往往会是具有特殊咒术意义的某一系列行为”这一点。 而和月亮相关的、有特殊咒术意义行为…… 惠沉思着,回忆着自己过去翻阅过的古卷。 随后挨个去尝试、排除。 直到惠抵达了酒店天台顶层,站在了栏杆——距离月亮最近的位置,并进行下一项尝试时。 意想不到的意外,出现了。 。 萩原研一的奔跑速度很快。 从一楼出发,全程冲刺,他只花了一分多钟就冲上来了。*1 萩原研一只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已经破了他在警校的冲刺跑纪录。 尽管感觉肺快炸了,但他还是努力平静下来,试图安抚面前的少年。 刚站在栏杆没多久的惠愣住了。 他看着面前随时可能累到趴下的青年,眼底刚升起没多久的警惕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 而那点迷茫,在来人那无比紧张又担忧神情及话语中后知后觉的消失了。 惠已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然后呆呆地“啊”了一声。 我貌似……好像……大概…… 被误认成想不开、试图跳楼自杀的家出少年了。 惠内心缓缓跳出了一排省略号。 嗯……现在已经是深夜凌晨一点多了。 一个11岁的小孩子,不睡觉不说,还独自出现在这栋漆黑、待重建的闲置酒店大楼的天台,甚至还站在那么危险的栏杆上,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虽然惠百分之一千的确定他站的很稳,并且确定哪怕自己失足掉下去也有轻松自救的办法)。 会被人误认为是想自杀,似乎也挺合理的。 ——除了他根本没有这个念头以外,逻辑真的挺合理的。 惠神情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过神后,他顿时觉得脸颊发烫,耳根也变得通红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给不相关的好人添麻烦了,所以感到了强烈的无措与难为情。 惠一贯是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性格。 无意间造成这种误会,让人一口气冲了一十楼,气都喘不上来什么的…… 说、说话回来,这位先生的眼神还真好啊。 惠僵硬地胡思乱想:我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而且还是深夜,他居然都能看见我,然后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从刚刚隐隐听见的脚步声来计算,这个上楼速度……难道说是职业消防员吗?? “小弟弟,你叫什么什么?” 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微笑着试图和惠搭话,萩原全力散发着自己的亲和力: “我是萩原研一,你呢?” “……禅院惠。”黑发绿眼的少年下意识的回答。 “原来是小惠啊” 顺利得到回复,萩原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些。 大概是觉得说服的机会很大,于是他露出更加友好亲切的笑容。 一边继续搭话、分散面前小孩的注意力,萩原一边不动声色的悄悄靠近对方: “小惠,你遇到什么苦恼了吗?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呢?” “可以告诉我吗?”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警察喔。”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也会想办法帮你的,所以和我坐下来聊一聊,好不好?” ……据统计,大多数的自杀行为,都属于冲动型行为。 很多自杀未遂的人都曾经表示,自己在做出冲动决定之前,考虑时间往往没有超过两小时,甚至很小一部分只考虑了几分钟。 因此,提高自杀者沟通的意愿,让对方尽可能地倾诉、宣泄情绪,能够有效让他们平静下来,降低他们的冲动行为,提高救援可能性。 简单而言。 救援的关键不在于说,在于听。 ——萩原研一从未如此清晰地回忆起警校教导的心理学课,也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有好好听课。 让他不至于在这种状况下手足无措。 看着面前脸上还明显带着稚气的小孩子,身为正直大人的萩原研一痛心疾首,随后相当慎重的琢磨每一句话。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时间有点骑虎难下的惠:“……” 惠:“不是,我没有——” 因为尴尬,黑发绿眼的少年局促的抬手摸了摸了自己的后颈。 他刚试图解释、并从栏杆上下来,就迎面被一阵风吹了个正着。 惠本能地眯了眯眼,头不自觉往下低了低。他其实站的很稳,但风大概把他的短袖外套往后吹开了一点,以至于在视觉上造成了向后倾斜些许的错觉。 以至于他话还没说话,就再次把对面那个留着半长发的好心青年吓了一跳。 冲刺了20楼,精疲力尽、头晕眼花但仍旧努力保持冷静的萩原身体紧绷,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小惠——别往下看!小惠,看向我,对,眼睛对着我!” 惠:“……” 他定住了。 活像只刚抬起腿准备过去,就被吓了一跳,因此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爪子放下的猫。 ……我真的很冷静啊! 倒是萩原先生你赶紧休息一下,别那么激动。 不然我总感觉你下一秒就要因为心率过速和喘不过气而猝死了。 惠窘迫的缓缓眨了下眼。 半晌,他决定放弃说话,然后直接从栏杆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到天台内侧。 本以为靠实际行动从栏杆下来就能让对面的青年放松下来、并好好解释清楚误会,结果落地之后还没往前走多少步,惠就被猛地冲过来的青年抱起,然后一把扛到了离栏杆最远且最安全的中央位置。 因为没察觉到恶意,大概也是因为有点猝不及防,惠呆滞回神后克制住了自己挣脱的本能,然后老老实实地被抗走。 毕竟萩原先生那因为剧烈奔跑而加剧的呼吸及心跳,听起来有点让人担心。 而惠也很担心自己的挣扎会再度被误会。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啊! 。 青春期的孩子因为激素水平变化的缘故,所以会比往日更加敏感冲动。 萩原研一没有因为对面的少年从栏杆上下来而放松。 因为他根本就还没劝说什么,对方就下来了,并且主动远离了天台边沿。 太过干脆,反而让萩原联想到警校心理学课上看见的一个案例。 ——同样是青少年自杀,同样是在被好心人劝阻时老老实实地从窗口下来,并往安全的方向走,然而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孩子放弃了自杀想法、松了口气时,对方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接着掉头冲刺,直直跃出了窗外,猝不及防的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种看似乖顺听话,但完全没有倾诉欲的孩子,反而更让人担心。 因为这样的孩子,一旦产生了某种自毁想法,往往就很难改变主意。 所以萩原在产生既视感的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先下手为强,把人带到安全地方再说! 直到他把体重轻飘飘的小孩顺利扛走,并在放下之后确定自己随时都能伸手拦住他之后,萩原研一才拉了拉领口,重重呼出一口气。 “啊啊,真是感觉之前喝的酒都被吓醒了,虽然我也没喝醉。” “抱歉。”惠迟疑着仰头,看向身旁高了他三十多公分青年:“给你添麻烦了,萩原先生。” “没什么麻不麻烦的。” 因为不想让自杀未遂(并没有)的少年离自己太远,又注意到彼此的身高差,萩原便主动的弯下腰,让惠不用长时间仰头。 他揉了一把小少年的脑袋,然后扬起灿烂的笑容: “我刚刚告诉过你吧?大哥哥我是警察,警察可没有怕麻烦的说法,刚好旁边有凳子,小惠,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 惠:“……我想道歉的就是这个,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要自杀的打算,让你担心了,真的非常对不起。” “嗯嗯,我知道,你没有。”半长发的青年应和道,然后把人拉到一旁坐下,“所以,小惠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在看风景、想事情?能和我分享一下吗?” 这就完全没有相信啊! 惠哑口无言。他倒是想说明状况,但是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什么? 要怎么解释,才能合理化“一个11岁的小孩凌晨一点多站在一栋被封锁的闲置酒店的天台栏杆上”的事? 惠脑袋空空,着实不擅长这个。 把诅咒和咒术师的事告诉对方吗? ……如有必要,倒也不是不行。 但他们大多是秉承能不说就不说的原则,毕竟知道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坏处大于好处。 话说回来,如果职业是警察的话,会不会知道诅咒的存在呢? 如果知道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惠犹豫了片刻,尝试着问了问。 然后得到了“嗯?是什么电影漫画吗?”的回复。 很好。 他不知道。 惠满脸纠结,倍感头疼。 ……这倒也不是很出乎意料。 毕竟虽说是警察,但这位青年看上去太年轻了。 日本警察的职位,是有年龄条件的。 而萩原看上去最多一十岁出头,这个年纪,如果不在警方特殊部门工作或者没有特殊经历,不知道诅咒实在是太正常了。 所以…… 如果把真相说出来,到底是会被当做中一病,还是会被当做臆想症呢? 惠:“……” 惠艰难的试图挣扎。 然而这位年轻的警察先生却相当敏锐,问的问题也很刁钻,一个不小心没能圆谎,露出了破绽,连带着之前一大段的解释都白费了。 于是。 惠最终放弃了挣扎。 他现在只剩下了三个选择。 要么老老实实和对方前往附近警局。 要么在对方的固执陪同下,打电话给“家长”,让家长来接。 要么表演一手从影子里抽兵器,或者放玉犬出来咬人裤腿拱一下,总之强行让对方相信诅咒的存在(毕竟召唤式神对方看不见)。 惠犹豫了三秒,最终选了第一个选择。 他把朱令的电话号码交了出去。 ……因为可疑地点有两个,在惠前往Amanda酒店之后,朱令便在权衡之下,申请去深入调查奥穗川那起月亮怪谈的具体内容了。 奥穗川距离这不算远。 朱令有车,车技又好,接到电话后,想必很快就能过来。 和怎么合理忽悠普通人这种事,果然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比较好。 才11岁的惠,着实还没有那么老练。 而如果朱令也没法解释…… 那他就只能假装跟朱令离开,等这位过于热心正直的警察先生离开后,再重新进行调查了。 已经四十多个小时没睡的惠,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在朱令过来之前,他老老实实的听着警察先生的好心劝导。 他积极认错,积极拖延时间,并且积极抽空走神、去一心一用地思考自己还有什么记载没有尝试过。 和月亮相关的记录,比较有名的大致有十三种。 惠已经都验证了个遍,但仍旧没能找到结界入口。 是找错了地点,诅咒的本体,其实不在酒店这边吗? 还是说他弄错了触发顺序?或者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惠歪了歪脑袋,沉吟着,重头梳理着思路。 随着思索越发深入,他那对漂亮的绿眼睛也渐渐放空,让人一眼就能意识到在走神。 萩原研一感觉有点棘手。 面前这个小家伙,未免太难搞了。 虽然用语都挺礼貌的,看起来有很好的家教,但怎么都不愿意开口聊自己的事。不管他怎么引导,套近乎,都不愿意将自己为什么想不开的原因说出来。 还是没有倾诉欲吗…… 萩原内心的担忧不减反增。 这种性格的孩子大多都很固执。 总觉得就算今天被他拦下来了,过段时间对方还是重蹈覆辙。 只能够等小惠的家长到了,好好和家长了解状况了吗? 萩原嘀咕道。 但下一刻。 嗯……? 萩原忽然眯了眯眼。 他的目光,静静停留在了少年的手上。 萩原视力很优秀。 哪怕是再怎么精细的炸弹,他也能一个不落的找出所有的陷阱与细节。 所以在如此明亮皎洁的月光下,他没错过面前少年手部的特殊之处。 ……惠带着黑色的半指手套。 虽然虎口和手掌都被黑色的特质布料包裹的严严实实,大部分的茧子也被藏了起来,但只靠那露出的修长五指,也足以让青年隐约察觉到什么。 食指第一节末端,中指第一节和第一节,以及各个手指的指尖,其他被阴影覆盖的看不清,但是…… 似乎都有厚度不均但极其明显的茧子。 这是什么痕迹? 唔,剑道?弓道?与……弦乐? 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如果只是手指的痕迹都那么明显了,那被手套盖住的虎口和手掌,会不会也有茧子? 不管怎么说。 和这孩子的年龄相比,这双手看起来,未免太累了些。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不开的吗? 家庭压力太大? 但到底是什么家庭,会要求孩子学那么多东西? 虽然日本当今的确还有剑道世家、弓道世家的流传,但像这双手一样,什么东西都混进去的,着实没几个。 多得简直有点不太普通,不,是不太正常…… 萩原研一眉头缓缓皱起。 但没等他深思,惠的手机就响了。 惠回神,拿出手机,在看清楚备注后,抬头看向萩原,“是朱令先生。” 说完他按下了接听键,交谈了几句之后,惠便挂断了。 “朱令先生……我的监护人已经到了,现在下去吗?”说着,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往楼梯间的方向走了几步。 “欸?”萩原愣了愣,点头,也跟着站起身。 他一边想着待会一定要好好和这孩子的家长沟通、了解状况,一边语气轻松的附和:“好,那就下去吧。” 萩原迈步跟了过去,他侧着头看向左边的少年,依旧锲而不舍的搭话,然后一时不慎,不小心踩到了右方地面的积水。 萩原顿时噫了一声,苦恼的看向自己被打湿的鞋子与裤腿,“糟糕了,一不留神……话说回来也没下雨啊,怎么有滩水在中间?” 唔? 啊,那个啊。 惠看了过去,缓缓眨巴眼,摸了摸鼻子,半晌心虚的移开目光,在心底默默道了个歉。 抱歉,萩原先生,又给你添麻烦了。 ……那是我倒的。 在寻找咒灵藏身结界入口时,惠在天台花坛角落里找到了不知哪位客人遗留下来的、还带着水的保温杯。 想到了某个古卷记载,惠便找了个月光最充足的地方,把水倒在了地面。 水中映月。 古卷说:倒影之上是人世,倒影之下是鬼世。 倒影,存在着特殊的咒术概念。 然而当时的尝试失败了。 惠没能因此进入咒灵的结界。 于是地面倒映着月光的积水,也就自然而然被抛之脑后——反正天气那么热,过段时间就会自己蒸发掉了。 一开始,惠没觉得会出什么事,毕竟这滩水他也踩过。 这不是入口。 他本以为是这样的。 然而…… 刚刚被溅起的积水,泛起的涟漪还未平静。 里面倒映着的皎洁且明亮耀眼的圆亮,也在随着涟漪摇晃着。 毫无征兆的。 滴答。 耳边传来了水滴落下的清脆声。 与此同时。 “……!!!” 咚咚—— 心跳猛然加速,敏锐的神经在叫嚣,惠睁圆了眼睛,下一刻,他猛然回头,毫不犹豫的朝萩原伸手,牢牢拽住了对方的手臂。 滴答。 水滴声再次响起。 眼前的景色一花,那皎洁的圆月,也在刹那间变得无比巨大又诡谲。 。 月球是不断绕着地球转动的。 月相也因此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 而月相的变化,类似于一条抛物线——那存在着一个绝对的顶点。 也就是所谓的“最圆时刻”。 一般来说,只有在中秋·月见节的时候,才会有专门的机构或天文爱好者去计算月亮的最圆时刻。 他们会精确到小时,甚至是精确到分钟、秒数,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卡庆祝。 当然。 这种变化,普通人很难用肉眼观察到,但那似乎也并不影响相关爱好者的狂热。 只是在非月见节的时候,基本没人会去算本月的最圆时刻——因为没什么太大意义,普通的月圆日每个月都有。 惠不会算。 换句话来说,年仅11岁的他在今天之前,从未关注过所谓的“最圆时刻”。 所以他一时间不明白——刚刚到底是触发了什么,才让结界的入口猝不及防且不合时宜的出现。 明明之前我也做过一模一样的尝试,甚至先后两次也就隔了十来分钟而已! 为什么刚刚失败了,而现在突然就成功了? 思绪在快速运转的惠靠着经验与直觉,隐约猜到了可能的原因。 是因为……时间不对? 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不规律的数字。 但这个时间,应该有什么特别意义。 将其记在了内心,惠神情慎重的将手机快速收回,然后快步的把萩原先生挡在了身后。 比起反应迅速的惠,萩原研一着实是愣了好一会。 “我是在……做梦吗?” 他喃喃着,朝四周张望着,脑子一时间都仿佛死了机。 我是不是在联谊会上直接醉晕过去了? 从联谊会结束后到现在的所有事,是不是都只是我在做梦? 所以我突破极限和记录,完成一十楼冲刺成功也是假的? 但是刚刚喘不过气的痛苦也太真实了吧?我现在都还有点脚软肺痛的欸。 ……四周的环境变了。 从封闭的酒店天台,变为了潮湿的石壁和枯竭的湖泊。 枯竭的湖泊水位不高,深度像是小溪一样,仅仅覆盖过了两人的脚面,而且很清澈,能清晰看见地下的沙泥。 但是湖泊很大。 相对而言很大。 四周围了一圈的石壁,没有出口,而石壁围着的内部,全部都是浅浅的水面,没有一寸空地。 而水面的正上方——无比硕大却莫名带着一丝阴森感的圆月,高高挂在天际。 那月光太过明亮。 以至于下方的水面,都覆盖上了一层明亮的银白光辉。 很是诡异。 但诡异中,却又带着一丝神秘的吸引力。 萩原研一没忍住,伸手死死掐了自己一把。 他瞬间就“嗷”出了声。 很好。 不是做梦。 萩原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本能的想要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少年护住,并摸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信号求援。 然而惠避开了。 “萩原先生。” 黑发绿眼的少年轻声喊道。 萩原看着手机屏幕上无信号的提示眉头紧皱。 但在听见少年的呼唤后,还是第一时间露出笑容,安慰他眼里更需要保护的孩子: “怎么了?别害怕,小惠,没事的,我陪着你呢,我会保护你的,总之……你别离我太远喔。” 惠摇摇头,拉开了几步距离。 他很是愧疚: “今天真的非常抱歉。” “没想到会连累你那么多事,给你添麻烦了,下次任务的时候……我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的。” “不过请放心,萩原先生。” “我绝对会平安带你出去的。” 少年平静的说着,随后微微扭头,看向湖泊水面的中央。 中央处,那浅浅水面的月亮倒影中,忽然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 庞大又狰狞的手。 ——拥有仿佛坏死般的暗紫皮肤、像是人一般的枯瘦细长的手脚,以及巨大又干瘪的野兽头颅。而头部那如七星鳗般满是密密麻麻尖齿的嘴巴和头颅上数十个疯狂转动的眼球,无时无刻都在诠释着可怖。 和昨天在诗织夫人房间里遇见的咒灵一模一样。 只不过本体的大小,要比昨天遇见的分|身大上两倍。 而在怪物从倒影中爬出来之后—— 洁白的圆月,骤然变成了深红的血月。 脚下清澈的湖泊,也渐渐化为了如同血液般腥臭粘稠的液体。 嘶吼的怪物,无数的眼球与满是密密麻麻尖齿的嘴巴,齐齐对准了前方的两个人类。 萩原研一定定看着这一幕,脑袋一片空白。 ……克苏鲁神话原来是真的吗? ……他感觉他的San要被清空了。 要快点带小惠逃走才行! 但是往哪里跑? 这四周都是石壁。 不,别犹豫了,总之带上那孩子。 那个怪物,绝对下一秒就要冲过来了!! 心脏在加速,生物面对异形的本能恐惧让他指尖微颤,萩原刚想要将少年扛起来逃亡——猝不及防的转机,让他大脑再次因为震撼而死了机。 “玉犬!” 黑发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碍事的短袖外套脱掉了。 露出一身修身的劲装,惠双手交叠,黑与白的矫健狼犬从黑影中浮现。 “萩原先生,请离我远一点,然后跟紧玉犬它们。” “劳烦你再忍耐一下。” “很快……就会结束了。” 召唤了式神后,和咒灵相比显得无比小只的少年微微曲起脊背,他足弓迸起,肌肉蓄力,下一刻,如离弦之箭般骤然冲向了咒灵。 仿佛变成血池般的浅浅水面,顿时泛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涟漪,水花也渐起了无数。 无数个轻巧敏捷的翻越,少年频频避开了咒灵庞大的爪子与厚重身体的翻滚压迫。 如猫一般,他找准机会落地起身,回过神就出现在了咒灵身后。 惠脚背向下,深入影子内忽地一挑, 一把超过两米的大薙刀,就这么带着破空的气势被挑出。 ——然后翻滚着,硬生生在咒灵身上撕裂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斩伤! 在咒灵的咆哮中,少年反手握住了大薙刀的长柄,随后,他以腰和大腿为核心,调动全身肌肉发力,毫不迟疑地又接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横扫。 咒灵的双腿被斩断了。 连带着腥臭的通红水面,也被刀风斩出了一道道波浪。 萩原研一目瞪口呆。 他难以置信的揉了好几遍眼睛,然后低头和身旁两只大狗对视了一会,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萩原:……我好像知道那孩子手上的茧子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咒灵的个子真是太大了,皮肤又硬,真麻烦。” 惠自言自语着。 因为身高问题,他并不是很喜欢用长兵,只是面对这种体积差距过大的咒灵,长兵显然要比短兵要有优势。 “不过……” 尽管斩断了咒灵的腿,但是对方的修复速度极快,除此之外,没有了腿,咒灵还有一双危险又锋锐的爪子。 咒灵几乎是瞬间就想要转身反击。 而早有预料的惠早就率先高高跃起。 他用咒力强化四肢,接着全力将薙刀刺穿咒灵的身体、将其钉在地面。 ……力气还是不太够,钉的不太稳。 如果是大黑的话,大概能够直接把整个刀柄都没入地面吧。 翻身落地的惠不太甘心的想着。 虽然比不上,但这个状况……也已经足够用了。 “如果是在外面,大概反而会比较难打,但在结界里,状况就不同了。” “这一地的水,和我家孩子的相性可不太好。” 惠低语着,随后轻快的返回了萩原身边。 在对方茫然的目光下,惠抬手,脚下的黑影骤然涌出、扩散。 仿佛化为了实体一般,将他们一人四周的液体都隔离了出去。 咒灵在自我修复,在挣扎起身。 但是。 惠:“鵺!” 一只形态类似于猫头鹰的大型人面鸟式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迅疾的从空中飞过。 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紫色的雷电附着在人面鸟的每一片羽毛上。 下一刻—— 越发浓郁的雷,在人面鸟的俯冲袭击下,于咒灵身上炸响。 轰! 雷霆霹雳接连不断。 像是点燃了炸药的火线般,紫色的电流迅速遍布整个腥红的水面,在震响中,携带着咒力的雷彻底烧毁了咒灵。 咔嚓…… 空中的不祥红月,与结界一同破碎了。 20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世界观破碎…… 而与结界一同破碎的, 还有某路过的萩原氏好心警察的世界观。 尽管已经再度回到了安全天台,但萩原研二仍旧目瞪口呆着, 头脑空空, 迟迟没能回神。 而在诅咒顺利祓除后,被惠喊出来专门保护萩原的玉犬,正左顾右盼。 在确认四周没有其他危险, 也没有咒灵未消散的尸体可以加餐后,玉犬们便头也不回地抛下了傻乎乎玩“木头人游戏”的萩原,撒欢冲向了自己的主人。 玉犬们疯狂摇晃着尾巴, 开开心心地不停贴贴。 “嗷呜!”黑犬低低叫了一声, 然后把头抵在惠的手心里。 白犬则是“嘤嘤嘤”地撒娇给不停, 像只微笑的萨摩耶似的,一个劲把脑袋蹭进少年怀里。 摸摸我!摸摸我! 还要夸奖! 虽然今天没有发挥的余地……但我们有很用心的保护那个人类喔! 这也是很辛苦的, 所以来夸我! ……玉犬们每一根光滑柔顺的狗毛,都“皮卡皮卡”地明确散发着这些意思。 结界消失,原本钉在咒灵身上的大薙刀, 也一并回到了天台, 随之落到了地面。 虽然这把咒具的等级在禅院的储藏中不算高,仅仅只有二级,但“斩击伤能够减缓咒灵自我恢复速度”的特殊属性,还是让它脱颖而出。 惠在回到现实世界后,第一时间就想着回收咒具。 但还没走几步, 他就猝不及防被玉犬拦了个正着。 看着眼神闪亮的大狗狗们, 惠缓缓歪了歪头。 半晌, 他了然的叹气,无奈的伸手,揉了揉它们的脑袋。 ……最开始的时候, 玉犬们虽然亲近惠,但很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作为高智商的聪明狗子、天生的战犬,虽然和普通小狗一样都很喜欢被摸摸头,但玉犬们几乎不会主动这么做。 就算撒娇,也是很矜持的撒娇那么一下下。 ——除非主人主动愿意和它们玩,那它们就会过节似了地撒欢。 但这种“矜持”,在三年前惠给真依带回来了那只小柴犬后,状况就彻底改变了。 小狗也是有嫉妒心的。 而聪明的小狗,会因为嫉妒心而“学习”、“进步”。 虽然不是什么实力方面的“进步”…… 总之,因为经常和真依的柴太郎较劲,所以玉犬在暗中观察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也把柴太郎的那一套撒娇绝技给吸收了进来——柴太郎每次这么做,很少会笑的惠神情都会柔软不少。 而玉犬们表示:它们绝对不可以在讨惠喜欢的这件事上,输给柴太郎那只可恶的傻狗! 最终。 ……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没有咒灵需要警戒,也没有咒灵可以加餐,并且惠也没有第一时间让它们回到影子、或者说它们在惠解除术式之前更快一步地打断式神使—— 玉犬就会开开心心地跑过来黏糊个不停。 如果惠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它们还会耷拉下耳朵尾巴,露出可怜巴巴又委屈至极的神态。 惠对自家式神的撒娇着实没什么抵抗力。 渐渐地,任务结束后不立即解除术式,也成为了习惯。 ……而这大概也是让式神越发得寸进尺的原因。 “今天也辛苦你们了,小黑,小白。” 从脑袋、耳朵一路摸到脖子,惠低声夸了一句,玉犬才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到影子里。 然后。 这次任务最大的功臣——鵺在空中转悠了一圈,扑扇着翅膀在天台落下。 落地后,人面鸟歪歪头,然后“走地鸡式”迈开爪爪,往式神使身边走了几步。 接着停好,站稳,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惠。 ……在玉犬学会撒娇之后,其他式神耳濡目染,也多多少少染上了相同的毛病。 鵺性格稳重,不会像玉犬一样把心思写在脸上。 但如果因此而无视了它,它虽然会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回影子,但整只鸟的羽毛会在瞬间变得蔫了吧唧的。 跟个内向的小孩子似的。 所以年仅11岁就成为一堆式神家长的惠,便不得不去顾及每一位式神的心情——除了大黑。 “刚刚表现得很好,鵺,辛苦了。” 也仔仔细细摸了摸鵺的脑袋,黑发绿眼的少年垂着羽睫,认真地说道。 鵺眯起眼,喉咙发出了“咕咕”的呼噜声,接着也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影子里。 。 被克苏鲁式掉San怪物辣到眼睛的萩原研二,此时此刻终于因为这可爱温馨的画面补满了精神条。 虽然人面鸟长得也有点古怪,但和前者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相当可爱了。 “小惠,那个啊……”萩原找回理智后,犹犹豫豫喊了惠的名字。 他有一肚子的困惑继续解答,如果得不到答案,今晚都可能睡不着了。 不。 ……哪怕得到答案,今晚也可能睡不着了。 “请稍等一下,萩原先生。”惠一边应声,一边弯腰把地上的大薙刀拿起来。 超过两米的大型咒具,比惠高很多,看上去也格外的沉。 萩原忍不住反复打量惠的双臂——虽然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但仍旧显得无比纤细。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挥动长兵,斩断那个庞大怪物粗壮双腿的样子。 偏偏对方的确轻轻松松的做到了。 ……这就是专业人士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吗? 萩原研二看着惠将大薙刀塞进脚下的影子,这辈子的震惊似乎都已经耗完的他,这么认真地沉吟到。 而恰好此时,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 萩原研二唰的打了个寒颤,差点跳了起来。 他蹭蹭蹭的后退,神情格外警惕的看向楼梯间。 经过刚刚那遭,世界观彻底破碎的他,着实有点疑神疑鬼了起来。 不会又是什么怪物吧!? “少主大人?您还在这里啊!” 推开天台的大门,走进来的是位穿着古朴袴装的男人。 对方遥遥看见惠的背影,就立即恭敬地欠身,随后开口了: “少主大人,我接到电话后就立即赶了过来了,但一直没能等到您,电话也打不通,于是就想上来看看状况。 这边是怎么了?唔,这个残秽是……惠少主,诅咒已经解决了吗?” 惠扭头看去,不出意外地看见熟悉的面孔。 ——是朱令。 于是他点头回答道:“嗯,已经解决了,所以剩下的收尾工作就拜托了,朱令先生。” “是。” 朱令应声,然后在抬头看向惠的瞬间,忽然瞪圆眼睛。 他上前了几步,略微焦急地脱口而出: “等等,少主大人,您受伤了吗!?” 受伤? 萩原愣住了,立即担忧地看向惠。 而惠也同样的愣住了。 他迟钝的看了看自己,随后才恍然地摇头道: “你说我身上的这些吗?这是那只咒灵结界里面的环境物,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 因为刚刚结界里头的浅浅水面都变成了腥红粘稠的液体,所以萩原和惠的鞋子以及大半裤腿,都被彻底打湿浸透了。 而负责与怪物战斗的惠,身上沾染的腥红液体自然要比萩原多得多。 不仅鞋子和裤腿被打湿、浸透,连带着上衣,手臂,脸颊上都溅有不少。 看上去的确有点吓人。 ……话说回来,这真的是血吗? 在惠表明自己平安无事、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的萩原研二,终于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了自己那遭殃的鞋子和裤子。 那些液体正不断滴滴答答的落下。 在萩原先前走神时,这些腥臭又粘稠的红色液体,就已经在他脚下汇聚了一滩。 看着确实很像血。 但如果真的是血,又是什么血? 该不会是人类的…… 萩原研二陷入沉默,强行打断自己的想象。 但是来不及了。 萩原研二头皮发麻。 他扯了扯裤子,表情有些僵硬。 此时此刻非常迫切地想要把裤子鞋子丢掉,然后再好好洗个澡。 “别担心,萩原先生,这些液体过个几分钟就会自己消失了,不会有任何残留。” 注意到萩原的动作,收好咒具的惠走向对方,这么解释。 “会自己消失吗?那还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宿舍了……不过就算消失了,我大概还会是丢掉吧。” 萩原嘀嘀咕咕道,随后看向面前的少年。 眼里只有自家少主的朱令,此时也终于把目光转到了青年身上。 他眉头皱起,眼神打量,语气有些莫名味道:“少主大人,这位就是刚刚那个……” “这位就是萩原先生,是个很好的警察。” 惠打断朱令的话,简单介绍道: “刚刚也是多亏了他才找到结界的入口,不过也不小心把他卷进去了。” 说完,惠看向萩原,他欠了欠身,再次道歉道: “抱歉,萩原先生,让你遇到这种事。” “不不不……不用道歉啦!”萩原赶紧摆摆手。 他好奇的看向惠和朱令,有些在意后者对前者的称呼。 少主(Waka)什么的,这个用词,听起来未免太古老了。 ——简直像大河剧的场景一样。 “虽然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总之从状况来看,肯定没有你需要道歉的地方,不过那个,呃……” 萩原说着,纠结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他想问的事情太多,一时间着实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因此思来想去,只能稍稍弯腰,双手合十,目光恳切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小惠,能不能拜托你告诉我,刚刚到底是什么状况?” “还是边走边说吧。”任务结束后,放松下来的惠感觉困意上涌。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惠浅浅打了个哈欠,继续道: “萩原先生,你住在哪里?现在太晚了,我们开车送你回去吧,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能回答的部分,我和朱令先生会在车里回答你的。” 21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警察先生。…… 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会滋生诅咒。 所以咒灵的事, 需要对普通人严格保密。 话是这么说,但在术师的实际工作中,难免会遇到像萩原研二这样的特殊情况。 久而久之, 咒术界的后勤机构便总结出了一套专业的处理办法。 当然。 擅长处理这种事的是「窗」——那个服务于整个咒术界的后勤部门。 可这里没有「窗」的辅助监督。 有的只是出身自禅院家专属后勤机构「隼」的朱令。 「隼」虽然也是后勤机构, 但几乎没多少处理这种事的经验。 其根本原因,是禅院占据统治阶级的那群人的傲慢。 对普通人保密的规定, 主要是为了保护普通人。 但禅院的绝大多数术师,都不在意普通人。 全日本上亿民众,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负面情绪, 在他们看来,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无所谓。 而不幸遭遇诅咒,但好运幸存下来的普通人个体的心理健康…… 那就更无所谓了。 所以禅院部门「隼」的成员平日做的主要工作, 基本可以总结为四项: 第一,接到私人委托后上报审核;第二,通过审核后进行初步调查;第三,跟随术师、负责术师的衣食住行并随时听从调遣;第四, 委托完成后和委托人沟通并跟踪尾款到账进度。 他们像是私人秘书,贴身管家。 而安抚、照顾、接送诅咒事件的幸存者……完全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内。 如果后勤心软, 抛下自家术师去做这种事,万一术师觉得自己被怠慢,那后勤就很有可能会被贴上“失职”的标签,然后被家族惩罚。 所以理所应当的,禅院地位最高的术师们对普通人是这么个傲慢态度, 隶属于他们的「隼」,也就自然没有处理这种特殊情况的认知及经验了。 朱令算是个例外。 或者说惠是个例外。 自从成为少主的专属后勤,朱令便因为少主的缘故,而开始学习怎么处理这种事。 为此, 他还特地抽空和「窗」的辅助监督沟通过。 实际上并不难。 宗旨就一个——瞎扯。 如果幸存者没有记忆,就将事件往恐怖袭击等事故上扯。 如果幸存者意识模糊、昏迷,有一定咒灵相关记忆,就在上述的基础上,将咒灵的存在往昏迷后的噩梦方向扯。 而如果幸存者记忆很清晰,记得清清楚楚……那就告诉他们咒灵是类似于“妖怪”及“怨灵”的存在,并反复强调那些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不会再有危险,且将核心内容省略不谈。 如果需要,还可以象征性的提几个建议。 例如说一些别玩什么招灵游戏,远离恐怖片作死行为,让他们积极乐观生活等。 言归正传。 不管是温柔的瞎扯,还是严肃、冷淡、不耐烦的瞎扯……只要能够扯到让普通人安心、放松,重新获得安全感,那便就成功了。 朱令今年42岁,年纪在咒术界里算是蛮大的了。 他不具备亲和力,对除自己发自内心尊敬的其他人也很冷淡,温柔这套不适合他。 所以他一贯是走严肃、公事公办的路线。 朱令的这一套,以前一直很有效。 就像是恐惧会传染一般,冷静自在也会传染。而在未知的领域,看上去很淡定的专业人士的话语,往往能够起到非同一般的作用。 ……但偏偏在萩原研二这里折戟沉沙了。 萩原很敏锐,逻辑也很清晰,冷静下来之后,思考的内容也很仔细。 换句话来说,他问题很多,并不会满足于朱令的那一套简单说辞。 “所以咒灵就是对袭击妖怪、怨灵什么的统称,而你们是专门负责处理这些事的专业人士,小惠就是被委托来处理那栋大楼咒灵的术师?” 萩原研二刚听完朱令的解释,沉思不到一秒,几乎就立即接着追问: “那所有的咒灵,都像刚刚那个一样危险吗?” “咒灵的袭击有没有什么规律或倾向?那个诡谲的空间又是什么?” “说起来,我过去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是数量很少,还是说都藏在类似与刚刚的那个奇妙空间里?” “那些东西算不算生物?又是怎么诞生的?” “因为那些咒灵受伤或者死亡的人,多吗?” “如果是因为咒灵而死,要怎么分辨是不是死于咒灵手中?” 这一问,就问到了不少关键。 这模样像极了探寻案件的刑警……不过这家伙也的确是个未来警察。 朱令略感棘手。 做后勤的,最怕的就是这种喜欢挖根掘底的人了。 倒是惠早有预料。 毕竟之前被误以为轻生时,萩原研二就展现出了极其优秀的思维能力。 “刚刚那只咒灵是属于比较危险的一种,平日很少见,绝大多数的咒灵都没那么强,威胁也不高,至于那个结界空间……是属于特殊咒灵的一种技能,算是相当稀有了。” 惠从朱令那接过解释的责任,然后尽可能用简单的语言去耐心回答能够回复的部分: “咒灵大多数情况都和人类处于一个位面,只是普通人在正常状况下是看不见咒灵的,当然,也看不见我的式神……只有极其特殊的时刻,普通人才可能暂时获得可视能力。” “例如刚刚你被卷入那个咒灵的结界内部,就是一种特殊情况。” “从基数来说,遇见诅咒事件的概率很低,大概也就比年均车祸率高一些,但远低于日本的年均自杀率及犯罪率,绝大多数人一生都遇不到一次咒灵。” “所以,你只要正常的、积极的生活就好,不需要因为遇到过诅咒就一直关注这些事。” 惠说到这里停了停,然后看向车窗,然后才继续道: “问题就到此为止吧,萩原先生,普通人知道太多咒术相关的内容没有好处,这也差不多是我们能告诉你的全部了……而且警校也快到了。” 萩原研二顺着对方目光看去,的确看见了不远处的警校大门。 也就是说,他马上得下车了。 刚好,他鞋子和裤腿沾染的那些“粘稠腥臭”的液体也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沾染上一样,如果不是萩原亲眼所见,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了。 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想要知道。 但萩原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应该问不出什么了——可能是有什么保密规则吧? 缓缓呼出一口气,萩原看向身旁少年的侧脸。 惠平静的歪歪头,绿眼睛满是稳重和可靠。 就是和外表看上去有点不太搭。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解决基本的困惑,萩原终于忍不住频频看向少年明显还带着稚气的脸: “不过在下车前,我能最后再问问——你们咒术师,不用遵守未成年保护法吗?你现在才多少岁?10岁?11岁?最多也就12岁吧?” 虽然日本动漫里经常会有未成年拯救世界的剧情,像小学生、初中生和高中生都是热门设定,总之漫画家们就是不喜欢用成年人。 但漫画归漫画。 这设定就不兴放到现实啊! 作为一个即将毕业正式就职的准警察,萩原忍了又忍,想了无数的理由,但最终还是没法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惠愣了愣,眼睛都稍稍睁圆了一些。 片刻,他有点想笑。 “你怎么一副想笑的表情啊……我是问了什么很浅显的问题吗?”萩原表情纠成一团,“小惠,这对我来说,可是相当严肃、完全不有趣的事欸。” 惠摇摇头:“不,我是觉得……萩原先生未来一定会是一名很优秀可靠的警察。” 萩原是在读警校生,而非正式警察。 在对方上车后报了自己住所地址后,惠才知道,对方之前在天台时的“警察身份”的自称,其实只是在哄自己这个“疑似轻生”的小孩而已。 那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毕竟“正式警察”的名头,要比“警校生”的名头要更加让人安心。 惠对萩原好感很高。 他很尊敬对方。 毕竟一个会为了素不相识、疑似轻生的孩子毫不犹豫冲刺二十楼人,一个在面对可怕怪物、自己也恐惧至极却仍旧想着要安抚保护更年幼孩子的人……比绝大多数存在都要闪亮耀眼。 如果他不是咒术师,而是任何一个真正想要需要帮助、陷入困境的人,萩原先生就是他们的希望及太阳吧? 惠:“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咒术师大概的确不用遵守什么保护法。” 不提他自己,咒术高专的存在和普遍十四五岁就入学的制度,就注定咒术师从业者的低龄化。 “咒术界的情况特殊,术师人数很少,所以难免会有些未成年。” 惠继续道:“不过请放心,我的情况在咒术界里也不常见,正常咒术师不会像我一样在这个年龄就接任务的,只是我的能力不错,所以需要早一些工作,因此成为了特例。” 总感觉这两天似乎解释了好几遍这种事。 但意外的并没有重复解释的烦躁感。 因为我遇上的,都是些不错的好人。 像是诗织夫人,征十郎,赤司先生。 还有现在的萩原先生。 ……运气真好。 “特例吗?这种事上成为特例,真是完全让人高兴不起来。”萩原嘟囔着,又问:“所以小惠你几岁了?” “11岁。” 很好。 萩原抹了把脸想道:我现在完全不想问这孩子到底是几岁大的时候就接触那些恶心又掉San的玩意了。 虽然小惠的确很强。 但是、但是…… 可恶。 “那你们有心理课吗?”萩原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后神情严肃的和面前的小少年对视。 惠愣了愣:“什么?” “就是心理疏导啦!” 萩原拔高嗓音: “该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让小孩天天面对那些东西,天天练刀练枪的还能够健康长大吧!?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就算是劳动力不足迫使未成年上战场,也得有点弥补措施吧?” “你有休假吗?” “有娱乐活动吗?” “除了工作,你还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惠面露茫然。 半长发的青年立即从对方的神情中得到答案。 拿出手机,萩原相当认真严肃的递了过去。 惠:“萩原先生?” “叫我研二哥就可以了,不用一直用敬语。”萩原说道,然后眨巴眼,期盼道:“所以,你能和我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吗?小惠。” “……?”惠愣了愣,没明白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一步。 “我好歹也是个成熟可靠的未来警察。” 萩原认真说着,然后露出笑容: “虽然之前在天台的时候产生了误会,但我和你说过的话,都是有效的。”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也会想办法帮你的。” “当然,我知道我在和咒灵打架这方面的事帮不上忙,但人生的困难、挫折与苦恼——并不只有和咒灵相关的事情吧?” “说起来,小惠总是一副小大人的表情,完全没有孩子的朝气……好,下周末你有空吗?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别的不说,我在玩这件事上,可是很有心得的。” 惠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念叨个不停的青年。 对方见状,还给他比了个wink。 指尖动了动,惠犹犹豫豫。 ……萩原先生是未来警察,说不定能分到警视厅。 如果他未来能够升职,保持联系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一些任务,也的确需要警察配合。 这么想着,惠才终于伸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手机。 “我不住东京,也不常来这里,不出意外大概明天就要离开了,而萩原先生是东京人吧?” 惠一边低头输着自己的手机号码,一边小声开口道: “所以,邀约就不必了,不过手机号码倒是可以给你。” “虽然希望你未来能够平平安安,不要再和诅咒扯上关系,但你未来毕竟是要当警察的。” 还是个十足优秀的、好心的、可靠的警察。 难保对方不会像今天这样,为了别人而被卷入奇奇怪怪的事件。 说着,惠将手机递了回去: “因此,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你再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也可以联系和我说一声。” 22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修文 从良是不存…… 车在警校门口停下。 等萩原下去、并关好车门之后, 朱令便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方向盘一转就开远了。 还想摆摆手说声再见,让人早点回去休息的萩原:…… 向来人际关系满点的萩原研二, 不由陷入了沉思。 虽然从一开始就隐约有这种感觉啦。 ——那位朱令先生, 是不是对我有些意见啊? 。 虽然出身禅院, 但朱令对普通人没什么太大的歧视, 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被惠留在身边。 尽管仍旧不可避免的因为整体生存环境而存在着一部分“术师比普通人更有价值”的思想,但他也不会因此将普通人视为下等人。 而在成为惠的后勤辅助后,这一思想就更是浅淡了不少。 ——否则,他昨天也不会在赤司征十郎和自家少主聊天时, 会感到那么的欣慰。 但他的确对萩原产生过不满。 只不过并不是出于偏见。 仅仅是一个无脑少主控的迁怒罢了。 一开始, 朱令是觉得那个男人打扰了自家少主的工作,给本就疲倦的少主额外添了好多麻烦,因而有些不高兴。 当然, 这点不满, 在后来得知是萩原无意间撞破了咒灵结界入口,从而让自家少主顺利完成委托后, 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反而还有点感激对方。 而随后再次诞生的不满……是因为要送这家伙回警校。 而且这家伙还格外难缠, 问题多到不行。 不是嫌麻烦,也不是不耐烦。 萩原研二是个很优秀的男人, 还毫无疑问是少主会喜欢且欣赏的那一类。 如果换一个时间地点, 朱令一定会像看着自家少主和赤司家的少爷相处时的状况那样,感到一丝欣慰——虽然萩原研二不是少主的同龄人,但貌似也能成为少主的朋友。 对朱令来说,只要对方不会给少主造成威胁,而少主能够发自内心高兴, 他就会因此而高兴起来。 当然。 前提是“换一个时间地点”。 而今晚,现在,当下—— 朱令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萩原研二露出好脸色的! 小子,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别浪费时间了!!! 我要送少主休息啊!!! 少主一贯是清晨六点准时起床。 从出差那天算起,一路长时间待机到现在,少主已经运转了44个小时了!! 是44个小时啊! 如果不用送萩原,惠还能在车上小憩一会——他都准备好方毯了。 但少主说要送。 而以惠的礼节,他绝不会当着客人的面休息、入睡。 好吧。 反正警校也不远。 身为完美的后勤辅助,朱令只能面无表情听从命令。 他斤斤计较着每一分一秒,在保障行车稳定的前提下,格外重地踩下油门。 然后在抵达目的地后,毫不犹豫的开车离开。 ……因此给萩原造成了一种相当不友好的既视感。 今晚的朱令,大概对谁都友好不起来。 。 朱令给惠定的,是最近的五星级酒店。 这里是东京,豪华酒店不少,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定最好的。 只是综合评价最好的那家,离这边有点远。 考虑时间问题,他只能退而求次了。 完美的后勤,会考虑到方方面面。 “少主,我给你带了换洗衣服,还有睡衣。” “需要吃点东西再睡吗?我让酒店准备了一些粥。” 朱令把车停在酒店门口,一面说着,一面将副驾驶手套箱里装着衣服的袋子拿了出来。 惠摇摇头:“吃就不吃了,我想补一下觉,朱令你也早点睡。” “是。” 惠奔波了两天没休息,同样也意味着两天没洗澡。 虽说是不易出汗的体质,身上倒是没什么气味,但是……他今晚被卷入了咒灵的结界。 那满地腥臭的不明液体曾经浸透了他的鞋袜裤腿,连他脸上头上都曾经溅到过。 哪怕消失了,也仍旧多少让惠有点介意。 虽然理论是知道那些东西消失的很彻底,不会有残留…… 但是不洗的话,心里仍旧觉得很脏。 于是在进入酒店单间之后,惠纠结了不到一秒,便打着哈欠拎起换洗衣物走向了浴室。 因为实在是太困了,因此绝大多数日本人都喜欢的泡澡项目,便被取消了。 简单淋浴后,黑发绿眼的小少年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他随随便便用毛巾擦了擦,便想往软乎乎的床上扑。 然而还没扑到床上,他脚下的影子一动,某个压迫感极强的大个子就跑了出来。 黑漆漆一把拎住了少年的后领。 动作跟拎猫似的,还往上掂了掂。 惠猝不及防的愣住了。 因为没察觉到危险,他数秒后才茫然又迟钝地眨了下眼睛,接着扭头看向身后。 “大黑……?你这家伙怎么还醒着?” 不久前和那只月亮的咒灵战斗时,为了以防万一,惠给大黑分了点咒力、把对方唤醒。 目的是为了让对方能够替他看护后背。 唤醒了,出不出来是大黑的事。 反正在咒力用完之前,那家伙只要没主动归还咒力、陷入沉睡,就会一直处于随时可以从影子里出来的状态。 并且还能通过影子观察外界的状况、随时调动惠放在影子里的咒具出来帮忙。 黑漆漆的变异式神,是性价比之王。 能量消耗奇低无比,召唤玉犬十分之一的咒力就能让他续航好几天,但战斗力又高得离谱。 所以在独当一面之前,惠都会习惯性地把那家伙唤醒。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大黑就是完美的安全保障——他不在乎别人,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惠出事。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那人嫌狗憎的性格了吧。 本以为咒灵顺利祓除,大黑就会和以前一样把没用完的咒力还给惠,然后沉睡回去。 但事实证明,某只黑漆漆今晚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自家小术师。 惠兴致不高。 他垂着眼睛看着大黑,面无表情地嫌弃道:“你干什么,我没兴趣也没精力和你闹,把我放下来,我要睡了。” 大黑没吭声,拎着挣扎的小崽子就往卫生间走。 然后把人放下,大黑把指了指墙上的吹风筒。 ——给我把头发吹干再睡。 式神清晰明了的表明了这个意思。 惠看了眼吹风筒,面无表情和大黑对视。 大黑看上去很是无所谓的站着。 但他又高又壮的身体,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压根就没给惠第二个选择。 反正惠现在打不过他。 惠:…… 惠臭着脸哼了一声,然后乖乖拿起吹风筒,调了最高档,对着自己脑袋就一阵乱吹。 吹着吹着,他眼皮越来越低,风筒也越来越低。 片刻,迷迷糊糊间,惠好像听见大黑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下一秒。 冰凉凉的大个子一把将人扛到了肩上,并不顾惊醒的小家伙的抗议,顺手把吹风筒也从卫生间拿出来。 吹风筒连上床头边的插座,黑漆漆再次把少年拎起,接着盘腿坐在床上。 打开吹风筒,调了最小档,人形式神动作意外熟练地替惠吹头发。 惠顿时僵住了。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一时间相当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撞到头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转性? 但吹风筒的暖风很舒服,把式神冰凉凉的手都吹暖了,而大黑的动作也很熟练,那宽大又结实的手很让人有安全感,以至于让惠像是被顺毛的猫崽子似的,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垂。 ……如果这家伙能一直这么稳重体贴就好了。 在快睡着之前,渐渐放松下来的惠,在心底这么想着。 数分钟后。 漆黑又高大的式神关上吹风筒。 然后他低头,看着小家伙趴在他腿上睡得死沉死沉、还带着一点健康红晕的脸。 ……真是的。 不仅是这头翘发跟“她”一模一样,连累了就不想吹头的坏毛病,也像了个七八。 还有这幅睡相也是。 一面沉默的想着,漆黑的式神一面伸手揉了一把少年刚吹干的头发。 半晌,大个子小心翼翼的起身,把小崽子抱起,塞进被子底下。 。 第二天。 惠一路爆睡到第二天下午三点半。 而在浑浑噩噩睡醒之后,刚刚洗漱完,看了时间,准备打热线喊酒店送一份饭上来的他,猝不及防地从服务员那里得知了一个惨痛消息。 服务员:【是,要一份套餐是吗?我明白了……说起来,禅院先生,请问你昨晚用酒店平板下单的东西,要一块送上来吗?我们已经让人买齐了。】 “……我下单了什么?” 惠徒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他僵硬的扭头,把平板拿了过来。 ……这是一家很尽职尽责的酒店。 他们以“满足顾客的一切需求”为宗旨,开放了电话渠道和网络渠道,不管委托跑腿还是采购,只要吩咐到位,酒店都会完美包揽下来。 当然。 前提是要先给钱,还得给跑腿费。 而平板上,赫然列了满满一堆的采购清单。 收件人是禅院惠。 刷的也是禅院惠的卡。 然而惠完全没有自己买了这些东西的印象。 ……而他也绝对不会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例如说赌马票。 还***买了十张——!!! 显而易见。 犯人的身份很明显了。 某个黑漆漆的混蛋,又一次盗刷了他的卡。 ——在之前保护诗织夫人那回一笔勾销后,又·来·了! 明明他每次都改了密码!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每回都盗刷成功的啊!! 禅院惠:“……”人生总是这般大起大落落落落落。 昨晚,禅院惠对大黑好感度+50。 今天,禅院家对大黑好感度-100。 惠咬牙切齿,想要骂人。 他现在万分怀疑昨天那家伙的“稳重体贴”,都是为了降低他警惕心的可恶计谋。 “大黑!!你给我出来!!” 往影子里灌入咒力,惠眼睛瞪得圆圆的,凶狠又气急败坏的看着脚下。 脚下影子一动不动,乖巧无比。 不管年幼的小咒术师再怎么暴躁气恼,都保持着一流的装死水平。 惠:……王八蛋!! 23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伴手礼。…… 有危险的时候, 大黑是最可靠的安全保障。 没危险的时候,大黑就是最大的危险。 大早上的……不,大下午的, 刚起床, 冷静点, 别生气。 像以前一样, 当做是佣金就好了。 是的。 当做佣金。 还穿着睡衣,惠努力平息情绪。 仔细想想,这世上哪有方方面面都完美无缺, 没有半点缺陷的存在呢? 式神大黑战斗力高, 咒力消耗低。 作为代价……性格又渣又屑,十次有八次都对自己的命令充耳不闻, 也算是能够理解的事。 而这个问题,基本能靠金钱交易解决。 花点钱就能让这个王八蛋老老实实的全力工作, 对于拿命去拼的咒术师来说, 这其实已经很好了, 对吧? 只是花点钱而已。 惠尝试自我说服。 ——虽然这个钱着实有点多, 根本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而且几乎没有上限。只要没看着,卡有多少大黑就能花多少,因此他不得不时刻和某个混蛋斗智斗勇。 ——虽然这个雇佣相当霸王条例,强买强卖, 没得商量,并且哪怕大黑一整天什么事都不干, 也同样会花他钱。 禅院惠:……莫名更加烦躁了。 禅院惠试图再次自我说服。 比如把“大黑什么事都不干同样会刷他卡”这件事,改成“他和真希培训及陪练的必要支出”。 ——虽然那家伙就知道耍人玩,态度极其糟糕。 ——虽然那家伙对武器格外挑剔, 低级咒具和没特色的咒具全都看不上眼,每天练什么都得那家伙决定,并且还非得往他影子里塞他不喜欢也不擅长用的异形武器。 ——哪怕往影子里存放的物品的重量都会完整的施加在他身上,一开始差点没把他重得趴在地上站不起来,那家伙也死活不愿意放弃。 ——如果他固执拒绝,将咒具丢回忌库,大黑也会自己偷偷拎回来,就此无限循环。 ——最终逼得他只能面无表情锻炼体能,并把这门武器练熟学透,接着再给混蛋记上一笔,然后第201次、202次、203次发誓,等以后变强了绝对要朝脸揍那混蛋100拳。 禅院惠:…… 禅院惠放弃了挣扎。 他面无表情的换好衣服,在酒店工作人员把套餐和某王八蛋买的东西送过来之后,他把东西往角落一丢,就面无表情的坐在室内小餐桌旁用餐。 拿起筷子,惠往嘴里塞各种料理。 虽然吃的是高档套餐,但他却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味道。 说是进食……不如说是在泄愤。 黑发绿眼的小少年咀嚼得颇为用力,仿佛咬的不是鱼肉,而是某个王八蛋的脑壳。 然后在脚下的影子悄悄摸摸的蔓延,试图身出一只手,把角落的那堆“东西”拿进影子时,惠干脆利落地抄起水果刀,看都没看,就唰地就往影子甩。 砰! 刀直直的戳进地板。 那只影手躲开了,没刺中。 一把将装着自己采购物品的袋子拽了进去,影子再次恢复安静如鸡的状况。 大黑:这个时候出去臭小鬼一定超级啰嗦又烦人,我才不要出去被猫挠。 就算一不小心买的东西的确有点多,但这是他应得的报酬嘛。 昨晚吹头的服务……当然要给钱的啦! ——你知道别的女人想要雇我吹头要花多少吗?我可从不服务男人,给你破例当然要翻倍了。 理直气壮又强买强卖的式神这么想着,小白脸思维逻辑相当完美。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朱令:“少主大人,请问我能进来吗?” “嗯,已经醒了,稍等一下。”弯腰把地上的刀子抽出来放在桌面,惠走过去开门。 朱令欠了欠身,走了进来。 “少主,休息状况怎么样?我听服务员说您点了餐,也给您送过来了,这里的餐点还符合您口味吗?” “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怎么都睡够了,餐点……”惠顿了顿,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刚刚吃的东西的味道。 都怪大黑。 于是他平静地点头,一本正经:“餐点也不错,有劳你替我找住所了。” “是吗,符合您口味真是太好了。”朱令显然高兴了起来,随后,他开始进行工作汇报。 ……诗织夫人身上的诅咒彻底解除后,她的身体状况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今早似乎已经能下床了,脸色也多了点血气。 严肃又古板赤司征臣三个月来第一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几乎是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 “赤司先生第一时间结了尾款,钱已经打到了家族账户了,给少主您的分成,将会在财务过账后打过来,除此之外……” 朱令说着,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支票,然后递给了惠。 惠茫然地接过,看着上面足足八个零,微愣后睁圆眼睛: “这是?” 朱令:“是赤司先生无论如何都要给您的奖金。” 惠:“奖金?” 朱令:“是的,赤司先生说务必转交给您,而且让我不要过禅院的账。” 惠欲言又止:“但这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咒术师的收入,一贯是和风险成正比的。 高风险,高回报。 按照咒术高专的薪酬标准:四~三级的咒灵任务,报酬在两万~十来万日元不等;准二级到二级的任务,普遍价格在是十来万日元到五十来万日元左右;准一级到一级,薪酬百万起步。 如果有队友,这个薪资还得平分,不会加。 至于特级的任务……这个价格根本没办法简单估算,而能祓除掉特级的咒术师,钱也基本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了,他们光是站着,就多的是想要给他们送钱拉近关系的人,缺钱基本是不可能缺钱的。 咒术高专绑定的,是咒术界高层。 高层向高专下发的任务,来源除了个人委托外,大部分都是【窗】自己观测、上报、派遣咒术师处理的。 而后者这种状况,因为不存在委托人,所以咒术师和辅助监督的报酬,基本都是咒术界高层财务部拨款和日本政府共同支付的。 而私人委托御三家的价格,往往会比公家薪资标准高一些。 但再怎么高,最多也就翻个两三倍程度。 所以。 一级任务最终报酬收入过亿,放在整个咒术界,也着实是相当的少见。 这就是财经界三大财阀之一赤司家的底气吗? 一亿日元说送就送? 怪不得高傲的禅院一族会对赤司家保留几分礼貌,毕竟禅院开销不小,单单每年补充、修复损坏咒具的资金(中低等咒具),就得数亿日元起步,而万一在黑市遇到罕见的一级咒具或者特级咒具,为了增添家族底蕴,资金的消耗就更加可观了。 这么财大气粗的雇主可遇不可求,当然要保持好关系。 朱令很自然的继续转述那位财阀家主的话: “这笔钱对赤司家来说可不算什么,赤司先生让我转告,说希望您务必收下,如果您不要,他就打算和尾款一块打到禅院家的账户上。” “赤司先生知道少主您不会缺钱,但他还是想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以及让一个小孩子工作的惭愧之情。 惠:“……”按理来说,身为禅院少主的他的确是不会缺钱的。 但很不幸,他现在有那么点缺。 并且一点都不陌生,因为他经常间接性地经历这种贫穷。 ——因为影子里住了个吞金兽。 不知道是不是清楚惠肯定不缺吃用,吞金兽花自家小式神使的钱是真不手软。 这次也是。 惠刚刚吃饭抽空查了一下,他卡内存款再一次被王八蛋清得很凄惨。 除非打电话让族里打钱,否则他可能连给真依她们买伴手礼的钱都凑不够了。 朱令:“个人建议,如果赤司先生无论如何都想要给,您还是收下比较好,毕竟走族内财务的话,虽然还是会按照一单委托收入给您分成,但到底会扣除一部分充公,反正都要拿,当然是拿多的。” 朱令:“此外,赤司先生希望能够请您再去赤司家做客,他想要和您当面道谢,以及,赤司家的那位小少爷也托我和您问好,说期待您的到来。” “做客就算了。”惠呼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支票,就像看着一张能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及时雨: “不过拜托你帮我谢谢赤司先生的奖金,再帮我把支票兑个现,嗯……朱令,你待会就去兑吧,问问能不能立即打我卡里,对了,我刚刚不小心把刀戳进地板了,戳出了个口子,赔偿数字也麻烦你和酒店说一下。” 朱令迟疑道:“其他都好处,但是少主,大额支票兑现要去窗口处理,而现在已经过了三点了,银行窗口早就下班了。” 日本的银行,窗口服务基本是从上午九点营业到下午三点。 爆睡到下午三点半,时间感有些错位的惠,显然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取钱机会。 惠:“……”他捏着支票的手一个用力,把支票捏出了皱痕。 救命的及时雨飘走了。 而他再次想要暴打吞金兽的冲动也更加强烈了。 。 最后,惠还是打电话让族里财务打了钱,提前预支了一些任务报酬。 负责财务的那位汇款汇得很快。 毕竟惠养了一只吞金兽,时不时就被吞金兽消灭卡内存款的事,也不是一两回了。 家主知道,财务也知道。 都习以为常了。 下午五点半。 惠让朱令不用等他,然后自己走在东京街道上,去找准备给津美纪真依真希还有其他人买的伴手礼。 “津美纪上次说想要一套画具,她加入了学校的美术部,也确实要一套好一点的画具。” “真希要罐装可乐,这个放在最后好了。” “真依的话,她想要那家叫……叫Pet Stry的店和主宠配套的裙装,她的和柴太郎的,好像是有给我看某款裙子的照片,直接去问应该就可以了吧?” “珠代婆婆的话……” 在手机备忘录上列着清单,惠喃喃自语着,然后准备去采购。 而在买完津美纪要的画具,给珠代婆婆的茶叶,正准备去找那家Pet Stry的商店时,街上忽然产生了点动乱。 后方似乎有人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后是杂乱的呼喊声。 “抢劫!抢劫啊!!” “躲开躲开!别挡道——” “喂!给我站住!!” “呜哇……!小心,这家伙有刀!” 惠看向后方。 人行道上,一名男人拿着一把刀,怀里抱着一个印有芙莎绘品牌标志性银杏叶徽章的高档包包,凶狠的一边挥舞一边逃跑着。 后方似乎有人在追,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抢劫犯似乎也焦急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道路中央一动不动的惠。 脸上明显还带着稚气的小少年,神情平静地盯着抢劫犯手里握着的刀。 漏洞百出。 惠这么漫不经心地想着。 然而在抢劫犯看来,就是那个小少年被吓傻了。 睹了睹身后紧追不舍的两个青年,抢劫犯心生恶念,抬手就想要去抓个人质,而看上去还是个小学生的惠,就成为了他最好的目标。 “喂!小鬼,快点躲开——”歹徒后方,追得最紧的那个卷毛青年顿时急得大喊出声。 反倒是卷毛旁边那个半长发的放缓了速度,似乎松了口气般惊讶道:“欸,小惠?” 砰——!! 轻飘飘的避开,惠一手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简单地缴了械,然后重重往抢劫犯的腹部来了个膝击,直接让人痛得蜷缩在地。 2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见义勇为。…… 这画面多少是有些震撼。 本以为是吓傻了的猫崽子, 结果猫崽子下一秒就自己轻描淡写的解决了危机。 紧追不舍的卷毛青年缓缓停了下来。 他神情呆滞,片刻,目光忍不住往少年那不起眼的细胳膊细腿上打量。 然后终于找到了些薄薄的肌肉痕迹。 嚯, 练过的啊。 这抢劫犯还真会选人。 不过就算练过的也不能站在中央一动不动挑衅歹徒啊!站在路中间不躲不闪,这不就在脸上写着“朝我来”吗? 甚至一只手还拎着东西……他居然还拎着东西! 这小鬼也太莽了,万一失误了被刺到怎么办? 现实又不是电影, 被刀刺中重要器官,死亡率也很高的。 卷毛青年估摸着少年的年龄, 忍不住皱眉, 在心底这么想着。 ——哪怕他真心觉得刚刚那一幕很帅。 惠没管抢劫犯撕心裂肺的干呕与打颤,反正他有控制力道和角度, 除了痛点,留点淤青, 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曲起的腿重新落地,然后后退了一步, 惠弯下腰,用缴走小刀的那只手的手指,将歹徒痛到抓不稳而掉落到地面的包包带子勾起来。 随后, 他抬头看向抢劫犯的身后紧追而来的两位青年。 第一位卷毛青年他不认识。 但卷毛青年后面的—— 惠缓缓眨眼:“萩原先生?” “都说叫我研二哥就好了。” 在看见惠的身影就放缓脚步的萩原研二,比卷毛青年慢了两秒才赶到。 他看了地上蜷缩着站不起来的歹徒一眼就收回视线, 然后弯起眼眉,快步走到少年面前惊喜地搭话: “又见面了,小惠,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今天要离开东京了吗?” 说着就注意到了惠拎着的东西, 其中一袋印着东京知名茶商的标志。 萩原顿时了然,“啊,我知道了, 你在买伴手礼对吧!” 拎着购物袋的惠点点头,他礼貌回答道:“给家人带的。” 萩原:“原来如此,那能再次遇到还真巧啊。” 惠将手里的小刀调转方向,用刀柄对着萩原,他抬起手,把手里缴来的小刀和指节挂着的包包一块递过去。 “萩原先生,这些东西交给你吧。” “没问题。”接过小刀和包包,萩原爽快道谢:“刚刚麻烦你帮忙拦下他了,小惠。” 萩原旁边的卷毛青年刚打完电话报完警。 而在挂断电话的瞬间,骤然听到好友这么说,并且迟迟没有等到下文的他,顿时满脸诧异地望了过来。 “喂,Hagi,你认识这孩子?”卷毛看向萩原,这么开口问道。 萩原研二:“是啊,这孩子叫禅院惠……他很厉害的喔,刚刚那一下超帅气吧?小惠,他是松田阵平,我的发小,和我一样是警校生,虽然脾气有点暴躁,但人其实挺好的。” “再厉害也不能鼓励吧!?” 松田阵平拔高嗓音。 他大步流星走过来,满脸问号的在萩原和惠之间来回扭头,最后他确定自己没认错惠的年龄,不由满脸震惊: “Hagi你这家伙脑子坏了吗?好歹说这小鬼一下啊,你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啊?” 正常来说,比起他,萩原才更应该是向未成年小朋友强调安全性问题的那一个吧? 当然,见义勇为是需要表扬及鼓励的。 但不对的地方,也要第一时间指出来。 比如说在歹徒持刀的前提下,居然还继续拎着手里的东西,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喂,耍威风也不是这么玩的! 面对卷毛发小的震惊不解,萩原一时间欲言又止。 他心想:这不是因为惠和普通小孩子不一样嘛。 那么庞大夸张的可怖怪物都能毫发无伤的干掉,两米长的大刀都能一只手挥起——对惠来说,歹徒手里的这把小刀,基本就等同于玩闹吧? 然而松田不清楚。 萩原没和他说昨晚咒灵的事。 不提他答应过惠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去,就算萩原说了,以松田的性格,要么第一时间以为萩原昨晚联谊被不怀好意的坏人偷偷灌了毒X、产生了幻觉;要么就是以为萩原早就痊愈的中二病再度复发。 不管是哪种可能,萩原研二都不太想面对。 这事太过魔幻,着实说不清。 警校嘛。 ……大家基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呢。 在经历昨晚那一遭之前,萩原也是其中的一员。 当然,他现在不是了。 现在的萩原,已经不再迷信科学了。 总之。 并不清楚发小的世界观早已破碎,并彻底脱离了他们整整齐齐的唯物主义观队伍。 松田在反复打量,确认发小今天的确是傻掉了之后,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接过教育小孩的责任。 他不擅长这件事。 表情看起来有点凶,但语气却相当严肃认真、并不难听出其中的善意: “喂,禅院对吧?见义勇为是好事,但就算你练过什么武术,碰到拿刀的歹徒也给我悠着点,别像刚刚那样……手上居然还拎着东西!” “你这也太离谱了,真当自己是超人了啊?我们警察都不会单手对付持刀歹徒好吗?更别说对方还是个成年男性。” “虽然很帅,但是帅归帅,失误中刀的风险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你对自己再自信,也得给我全神贯注对付坏人,听见了没有?” “下次再让我撞见你掉以轻心的样子,我可就不是像现在这样说说而已了!” 刚把被抢劫的包包还给失主的萩原顿了顿,有点紧张。 他想:自己就该装模作样帮惠应付一下的。 小阵平估计刚刚追歹徒的火气还没消,这语气也太不留情了点。 慢了好一会才追上来的包包的失主也有点不知所措。 她看向见义勇为的少年,有点想要帮忙说话,但惠反而先开口了: “是,我知道了,抱歉,下次不会了。” 惠听出了臭脸先生的言下之意。 他反思了一下刚刚的行为,乖乖认错,眼睛也是很认真的和松田对视着,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在敷衍。 萩原张张口,想要打圆场。 但惠摇摇头,解释道:“萩原先生,你不用帮我说话的,刚刚确实是我的问题……不管面对什么程度的敌人,要全神贯注才是正确的,因为眼前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全部,万一眼前是诱饵,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变动,受伤的就会是自己。” 对付人类的歹徒是这么一回事。 对付咒灵也是这么一回事。 二者是一样的,为了姐姐还有院子里的大家,自己不能养成这样的坏习惯。 惠发自内心的反省。 而惠这么一说,萩原也领悟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表情顿时变得比松田还要犀利严肃了起来,“对,不能掉以轻心!小惠你得好好反省才行!” 松田:“……” 松田:……Hagi你这个马后炮,现在才这么严肃干嘛啊!你今天怎么回事啦,给我打圆场啊,你这样让我怎么下台! 真是的,这个小子未免太乖了。 本以为顶着这么一副面无表情冷淡模样的小鬼,会和自己小时候一样难搞,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早知道语气就好点了。 松田脸色纠结僵硬,满心懊恼。 半晌,他低咳了一声:“总之,你知道问题就好,那什么,这次到底是多亏你才第一时间拦住这个抢劫犯,不然指不定他会刺伤谁。” 憋了一会,他表扬道:“禅院惠是吧?刚刚那一发真的很帅,干得漂亮。” 黑发绿眼的少年迟疑的歪歪头,看向这位别扭的青年:“谢谢?” 。 附近的巡警很快就抵达,在问清楚状况,现场做完笔录后,便把抢劫犯带走了。 被抢劫的女性再三道谢,随后也转身离开。 最后只剩下惠,萩原和松田。 萩原眨巴眼看向小孩,笑吟吟的主动请缨:“小惠还要去找伴手礼吗?需不需要我带你逛逛?给你点建议?” “不麻烦了,我有问过她们想要什么,我顺着清单买就好。” “买完就要回去了吗?” “嗯。” “话说回来,昨天好像没问小惠你是哪里人。”萩原问着,思考了一下,猜测道:“是京都人?” 惠缓缓睁圆眼睛,不知道第几次因为萩原的敏锐而感到惊讶。 他愣了好一会:“为什么会知道……我没有说方言,也没有什么口音才对?” 京都有自己的方言,而且特征很明显:发音较慢且多用长音,语调独特,词汇丰富,并且敬语体系十分发达。 是具备很强个性,曾经被评价为“日本最具高雅气息”的方言。 不过惠是六岁那年才搬到京都的,现在他才11岁,受到方言洗礼的时间不长。 再者,或许因为经常在全国各地奔波的缘故,禅院也不是所有人都说方言的,比如真依和真希她们就不说,朱令也不说。惠身边比较熟悉亲近的人,也就珠代婆婆会用京都腔了。 因为没有要求,惠也没有刻意学习京都方言的打算。 他也一直没觉得自己语言有什么变化。 ……但现在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少受到了影响。 “真的是京都啊!” 得到肯定答案的萩原惊叹着,然后解释道: “小惠确实没有口音啦,但敬语太多了,而且还会用些京都独有的词汇,虽然我不是京都人,但我以前有过京都转来的同学,我和他聊过,所以多少了解一些。” “不过我猜你住京都,其实只是因为京都在‘那方面’相当有名……” 萩原说着压低嗓音,小声比划: “提到像阴阳师家族一类的存在,还有妖怪什么的,就难免会想到平安京吧?” ……古称的“平安京”,就是现在的京都。 京都是日本的旧首都,在古代很长一段时间,那都是日本皇室的定居点。 因为平安时代灾祸频繁,京都怪谈相当盛行,专门侍奉皇室的阴阳寮机构,也是地位最为巅峰的时候。像是安倍晴明、芦屋道满,就是那会相当有名且具代表性的人物。 甚至至今,日本都还有无数与之相关的文化作品。 所以,提到和鬼怪文化相关的、留存至今的古老家族,会第一时间联想到京都,也几乎是顺理成章的逻辑。 惠慢半拍的恍然。 “喂,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呢?”松田喊道:“Hagi,快点走了,你不是还要去买鞋吗?” 惠:“买鞋?” “啊,我打算去买一对皮鞋啦。”萩原解释道:“休闲服虽然有备用,但我就带了两对鞋去警校,昨天那双……抱歉!我实在是没法再上脚,所以就丢了,今天下午警校提前结束了训练,我打算去买回一对备用的回来。” 松田:“都让你周末来了,非得今天下午……话说之前那对干嘛要丢掉,不是好好的吗?” “不行啦,万一哪天晚上要和女孩子出去玩,我肯定要穿的合适一点啊!”萩原回答道,然后用一副松田看不懂的沉重表情摇头:“而且小阵平,那对鞋只是看起来完好无损,实际上已经没法再穿了,真的!” 那可是沾染过未知可怕液体的鞋子啊! 松田兴致缺缺:“那穿运动鞋应应急也没关系吧,干嘛非得皮鞋。” “……小阵平你这个没审美、完全没有时尚感的家伙。” 萩原半月眼,然后扭头看向黑发绿眼的少年: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小惠还要去哪买东西?我们打算去matsuzaki商业广场。” 惠:“我的话,要去Pet Stry……” 萩原:“Pet Stry?” 惠:“嗯,一家服装店,妹妹指定要里面的衣服。” 萩原:“是在哪里?” 惠拿出手机:“我没去过,刚刚在跟着导航,地址是——” 萩原凑过去看,然后眼神一亮,“这不就在matsuzaki商业广场的三楼吗?” 他立即兴致勃勃的发出邀请:“那一起走怎么样?导航偶尔会失误的,而我们认路喔,还可以直接带你走近道,如果有需要,我还能帮你挑一挑衣服,别的不说,我对我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 惠犹豫了一会,看向萩原,又看向松田:“不会麻烦你们吗?” 萩原:“当然不会了,对吧,小阵平。” 松田无所谓:“反正同路,那就走呗。” 25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30分钟。…… matsuzaki商业广场是家中等规模的购物中心, 无论是化妆品、服装、食品、日用品还是影院KTV,都一应俱全。 和高岛屋这种高端档次的大型综合性购物游艺设施不同,matsuzaki性价比更高, 虽然内部也不乏知名品牌入驻, 但总体而言消费都是很亲民的, 而且还能够带宠物入内。 ——是广大学生和刚就业的年轻人更喜欢去的地方。 真依心心念念的Pet Stry服装店, 就在这家商业广场的三楼。 这家的特色, 就是卖宠物和主人同款的衣服。 除此之外, 还有不同种类宠物头像的杯子、筷子、被子、拖鞋等一系列日用品。如果养的是异宠, 还有一对一的定制服务。 主打就是宠物狂热爱好者的天堂。 所以理所当然,带宠物来这家商业广场的顾客,十有**都会光顾Pet Stry。 于是这家店到处都是各式各样带着自家宠物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丽娜, 妈妈的宝贝丽娜, 来试一下这条小裙子好不好!” “啊啊啊超可爱!” “来,抱着小咪站起来,爸爸给你们拍照喔。” “店员小姐,能不能定制爱丽丝和兔子的主题套装啊,我带了我家兔子过来……” 店内很大, 大概因为今天是周一,而且现在时间比较晚了,所以并不拥挤。 女性偏多, 但也不是没有男性, 毕竟这里并不是女性服装店。 爱宠人有男有女, 这里的衣服自然也分男款与女款。 哪怕是一家三口带上宠物,各个年龄段都能够在这买到东西。 惠在进去前,还看见了店门口挂着的说明牌: 本店可携带宠物入内,但为了宠物和他人的安全, 请向店员出示宠物的疫苗证,并确保宠物具备一定的社交性、牵好绳。 本店衣物允许宠物试穿,试穿前,请务必确定宠物愿意配合。 本店旨在加深主宠及家庭之间的亲密关系,但如果宠物实在不喜欢穿衣,请务必不要勉强宠物(黑字加深)。 本店衣物根据主流宠物的体型构造,主打轻松自然,不拘束宠物行动。 本店员工经验丰富,如果宠物性格胆小、不易出门,向员工提供宠物的种类、照片、体重及肩高体长数据,我们可推荐合适宠物的衣物(提供7天退换服务)。 …… 大抵上是些购物说明。 毕竟宠物具有不确定性,所以店家早早列好了条例。 松田对这家店兴致缺缺,他实在无法理解给本就有皮毛的猫狗穿人类衣物的理由。 他发出致命疑问:“……这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单纯因为可爱吧?也不是什么事都需要理由的,或者说,只要小猫小狗不排斥,主人能够感到开心、快乐,就是最好的理由了——人活着就是要高高兴兴的嘛。” 萩原倒是接受良好,他这么说着,甚至兴致勃勃的看着店里的小猫小狗。 因为小狗更具备社交性,所以店内小狗含量要远大于猫咪。而少见的几只猫,都基本是些性格亲人大胆的小狗咪,见人伸手就躺平的那种。 “欢迎光临,请问三位是一起的吗?是想买些什么呢?”导购员小姐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礼貌的询问道。 “你好,请问这一套衣服还有吗?”惠拿出手机,将真依曾经展示给她看的那件裙子图片翻出来。 “啊,你找这件裙子啊。”导购员看了一眼,歉意道: “抱歉,这件已经下架了,店内没有库存了。” “这毕竟是早春的款式,现在大夏天的也穿不了,不过我们刚刚进了很多夏季新款,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们介绍。” “请问是要给谁买呢?” 导购员小姐说着,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然后按照惠给她看的图片裙子的尺寸大型,将目光停留在了唯一符合条件的小少年身上。 导购员忍不住在心底嘀咕:很俊秀漂亮,眼睫长得让她惊叹,虽然年龄小、脸还没长开,嗓子听上去也还没变声……但应该是男孩子没错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身为专业的导购员的她在确定之前,绝对不会把话说满。 毕竟她又不是没遇过雄雌莫辩的中性酷女孩和长相柔和的男孩。 “是给妹妹买的,九岁,身高135cm,体重25kg,她不在东京,没办法亲自过来,所以拜托我替她买。” 惠简单说明:“她还有一只柴犬,是只成年雄性,一个月前称的体重是10kg,身高体长大概是……” 他比划了一个长度,虽然没有刻意去量过,但是惠不久前还见过柴太郎。 以他的眼力,目测出来的误差不会太大。 报完数据,惠认真继续道:“她想要裙子,还有和小狗配套的衣服。” 导购员心底立即有了数:“我明白了,小先生怎么称呼?” “禅院。” “那么禅院君,我按照你妹妹看中的那件春季款裙子的风格,给你推荐其他款式,可以吗?” “麻烦你了。” 导购员立即带路前往女款区,推荐了三套最近比较受小女孩欢迎的短款波点裙、长款波点裙和撞色吊带裙。 当然,还有配套的狗狗同款背心。 导购员拿了模特图过来,热情的介绍道: “这三条裙子都特别适合夏天,布料亲肤透气,非常适合小孩子,颜色也很清新,很多家长都会给自家孩子买,还有配套的狗狗服饰……刚好模特图里的狗狗就是柴犬呢,拍起照来特别好看,你看看怎么样?” 萩原和松田跟了过来。 松田对挑裙子没兴趣,也给不出什么意见,所以此时他正拿着一个墨镜,在兴致勃勃在镜子前对着自己比划。 萩原则是凑过来探头,像模像样的评价道: “小惠,你妹妹和你长得像吗?如果长得像,那以你为标准性转一下的话……感觉这三条裙子都挺适合的,不过我果然还是比较推荐那条长款的橙色波点小洋裙,看上去比较有活力,设计也更独特。” “我和真依吗?”惠想了想回答道:“虽然我没什么感觉,不过婆婆说我们长得有点像。” 但长得像也很正常,他和真希真依的亲缘关系本来就很近,加上惠还没发育,五官柔和,男性棱角不明显,相似就更不奇怪了。 再者,禅院到底是个内部消化相当严重的封建世家,彼此间多少都有亲缘。哪怕现在辈分远,外貌碰巧相似也根本不足为奇——毕竟指不定多少代以前他们的曾曾曾……祖父母是同一个。 禅院的族谱就是那么复杂。 导购员有些惊奇看向惠和萩原:“哎呀,原来你们不是兄弟吗?” 萩原研二顿时眼眉弯弯、笑容灿烂:“我们只是朋友啦,不过看起来很像是兄弟吗?那还真不错欸,我蛮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不过真遗憾,我是家里最小的。” 惠没有参与对话,他正满脸纠结的沉思歪头,目光反复在那三条风格各异的裙子上来回打量。 他按照萩原的推荐,拿起了那条长款波点裙。 料子的确挺好的。 除了这个,惠也给不出什么其他的评价了。 最终他拿出手机问道:“不好意思,我可以拍个照片发给我妹妹问问吗?” 导购员:“当然可以。” 于是惠拍了照片发给真依,然后打了个电话过去。 真依也很苦恼。 她冥思苦想地“唔”了好久,碎碎念:【那条撞色吊带裙看起来好帅,但是……唔,波点好像更好看一点,长款很漂亮,但是短款似乎更轻盈一点……】 最后惠表示:“如果都很喜欢、做不出选择,那就都买了吧?” 在京都的真依立即眼神发亮的提高嗓音:【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惠自然的回答道。 反正省着,卡里的钱也迟早会被影子里的吞金兽给干掉。 与其把钱给吞金兽打水漂,还不如给家人买东西。 九岁的小姑娘顿时欢呼雀跃,大喊着最喜欢惠哥了。 ——简直完全没有三年前内敛又拘谨不安的半点痕迹。 惠的神情柔和了不少,随后他继续问:“真依,还要看看其他款式吗?我可以多拍几套给你选。” 真依:【不用,我最近在长高,今年的衣服明年就不适合了,所以不需要买太多。】 惠:“这样啊,我知道了。” 真依语气期盼:【说起来,惠哥去帮我买衣服了……是不是说明你任务结束,马上要回来了?】 惠看了眼时间:“嗯,今晚应该就会回去,不过到家应该会很晚,所以不用等我。” 小声交流之后,惠挂断了电话,随后看向导购员,认真地表示: “她都很喜欢,所以都拿一套吧。” 猝不及防成交三套衣服的导购员闻言,立即喜笑颜开且手脚麻利的去打包衣服。 萩原顿了顿,他悄悄看了眼价格牌,立即大惊失色。 matsuzaki商业广场的确是价格比较亲民的一家购物中心…… 但很不幸。 这家叫Pet Stry的店,显然就是混在性价比之王中的小刺客。 他立即趁导购员打包的时候凑到惠耳边: “小惠!小惠!” 惠敏感的缩了缩,稍稍移开耳朵,茫然道:“是?” 萩原语气夸张:“这一件裙子要四万多日元欸!”三件加起来都十几万日元了,这还没算狗狗同款的份。 “所以?” “不会太贵吗?你这个花销没问题吗?”还没有正式工作,出身于普通日本家庭的萩原不解道。 “还好……吧?” 现任真·小少爷·禅院惠眨巴眼,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他以前也经历过苦日子,十几万日元对普通家庭来说不少了,因此多少也能理解萩原的担心。 所以惠压低嗓音解释:“咒术师工资很高,不用担心,萩原先生。” 萩原还是有点咋舌。 另一边,松田阵平也发现了这家店的平均价格。 他默默把试了好几遍、特别满意的那个墨镜小心翼翼的放回原位,随后低咳一声,假装没看上的移开视线。 恰好此时,有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蹭过了他裤腿。 松田低头看去,发现是只蓬松的小型犬。 白色的,就那么一点点。 身上还背着一个包包,那个包不大,但似乎有点分量,看上去都快压垮了它,以至于小狗歪头歪脑走了没几步,就呜呜着靠在了路人的脚上。 松田挑挑眉,像四周张望了一圈。 没发现狗主人。 “喂,小东西,你谁家的?” 大大咧咧的蹲下,松田戳了戳那只小狗,这么嘟囔着。 小狗摇了摇尾巴,嘤嘤叫了两声。 没忍住撸了一把狗脑袋,松田把小东西抱起来,然后去找店员。 店员:“啊,这只小比熊啊,十分钟前有个客人带它来买东西,然后说要上厕所,让我们帮忙照看的,这孩子应该在航空箱才对,怎么跑出来了……对不起,客人,我马上带它回去。” 松田掂了掂这只狗,目光看向它背的包包,微微皱眉:“我说,这个包是不是绑得有点太紧了,它走路都不是很协调,而且包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不会压到它吗?” 店员看了过去:“好像确实有点,这个包是我们店里的款式,背带可以调的,我帮忙调松一点吧,至于包里的东西……应该是客人放的吧?” 说着,店员接过了那只小狗,而在帮忙调背带的时候,松田耳尖的听见了什么机械启动的滴滴声。 稍稍顿了顿,卷发的青年毫不犹豫的伸手,在店员的惊呼下擅自打开了小比熊背上包包的扣子。 店员:“这位先生,不可以随便打开客人的包包的!” 松田阵平没理。 他只是盯着包里的东西,随后脸色难看地拔高嗓音,将自己的发小喊了过来。 “喂——Hagi,快点过来!” “怎么了?” 和惠一块刚到收银台买完单的萩原走了过来。 松田没吭声,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包包从小狗身上取下,然后给对方看。 萩原沉下脸:“这是……” 小型定时炸弹? 上面赫然显示着30分钟的倒计时。 “不止。”松田说着,从包包里抽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matsuzaki商业广场 -1/7。 “matsuzaki商业广场?七分之一?什么意思?”萩原刚不解的念出来,脑海就闪过一丝灵光,自言自语道:“是说位于matsuzaki商业广场的……七个炸弹中的一个?” 26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兔兔队。…… 没有声张、引起店内顾客的动乱。 用警察身份安抚了店员, 并给出明确指令后,松田已经着手转移到店铺内的小仓库,用店主闻讯慌慌张张拿来的工具箱准备拆弹了。 而萩原拿出手机, 打算通知警方。 但电话刚打出去, 和对面警官说明身份及现场状况时,另外两个店员小姐就急迫地跑了进来。 “那个……这位先生!” 她们一个人抱着原本装着小比熊的航空箱,另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还带着透明胶的信纸。 二者都脸色煞白,而拿着信的那一位上前一步, 结结巴巴道: “刚刚你拜托我们,让我们把那只小狗的所有携带物都拿过来、检查一遍, 然后,然后我们在航空箱里找到了这个……” “这是?”萩原接过了那张纸,目光一扫, 低声读了出来。 那是犯人的笔讯。 ——像是一封自我感动的情书, 又像是携带着威胁与警告的犯罪宣言。 【我仍旧爱着你,哪怕你已经离我远去。 我要悼念你, 为你送上独属于你的盛大的、震撼的烟火。 不会让任何人打扰。 围观的客人会为你发出羡慕的尖叫。 我会亲自监督, 不会再容许任何一点意外发生。 这场烟火必定绽放。 准时——或者提前抵达。】 闷不做声跟过来的惠听完抬起眼, 微微皱眉。 他怀里正抱着那只被当做移动**炸弹的小比熊。 毛茸茸像一样的小比熊一无所知。 因为脱离了厚重炸弹,不再需要负重前行,它渐渐恢复了精神。 此时它正摇晃着尾巴, 趴在这个有着好闻气息的少年的怀里, 嘤嘤地撒娇着, 性格十分亲人。 咬着螺丝刀, 松田也不悦地啧了一声,声音含糊:“什么玩意,反社会人格?” 萩原警觉又头痛:“这封信……该不会是在说如果有人报警疏散群众, 他看见之后就会第一时间门手动引爆炸弹?” 松田:“**不离十。” 萩原:“小阵平,炸弹拆除进度怎么样?拆除后,犯人那边会察觉到吗?” 松田一边快速解释,一边继续手上的拆卸工作: “不会,这是个很简单粗糙的定时炸弹,看着像是犯人自己做的,虽然威力很棘手,但构造直白的简直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我最多一分半钟就能摸清楚结构然后拆除……本来一分钟就能搞定的,剩下三十秒还是因为这玩意弄得贼皮实,拆除外壳麻烦了点。 总之,里面没有发现窃听器一类的装置,就只有一个远距离起爆的触发器,这东西连在电源上,和电源单独拆开、与起爆物分开别管就好,他不会发现这枚炸弹已经断联了的。” 萩原:“……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第一时间门抓住歹徒、把那家伙手里的□□拿走,然后疏散人群,要么就只能在倒计时结束前把其余炸弹全部找出来、并且全部拆解掉,再去逮捕歹徒?” 松田点点头,表情糟糕道: “倒计时应该是统一的,我听见这个炸弹运转声响的时候,应该就是犯人按下启动器的时间门。 那家伙的信上不是说,要弄一场‘盛大的、震撼的烟火’吗?不同时间门段发射的‘烟火’,可比不上同一时间门段绽放的‘烟火’盛大且震撼,所以……我们现在还有最多25分钟。” 萩原脸都青了:“……二十五分钟能干什么!?” 这里可是购物中心! 哪怕比不上高岛屋的规模,那也有足足四层。 25分钟,以这个微型炸弹的大小来看,还不够搜查一层楼的。 想要把每个角落都找一遍、然后找到炸弹拆解掉,这点时间门根本不够。 如果能够第一时间门封锁现场,疏散人群,二十来分钟还勉勉强强够用——但在没有抓住歹徒之前,他们擅自疏散人群,只会使得定时炸弹提前被混在人群中的反社会分子点燃。 萩原:“监控呢?监控怎么样了?有拍到那个犯罪分子的脸还有行动路径吗?” 店员小姐赶紧回答:“我们店内监控已经调出来了,但是那位顾客带了帽子和口罩,没拍到脸,我们只能确定那是个男性,而商场通道的监控……我们第一时间门和商场管理员申请查看了,只是那边回复,说在一小时前,商场内主要通道区域的监控都断了电,还没修好。” 所以没有那个男人录像,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 萩原感到一阵窒息:这监控坏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或者说,是犯人提前做了手脚? 他艰难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松田: “先确定一下,小阵平,如果抓住歹徒,能够让他停下所有定时器吗?”如果可以,他们就全力去抓歹徒,争取用歹徒手里的停止装置终止所有计时器。 虽然没监控没线索,锁定犯人困难了一点,但总比一层层的去找炸弹来的有希望。 “抱歉,行不通。” 松田显然也在想这个可能,所以一直在成功解体炸弹后,仍旧不停歇的继续分析着,只是最后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我刚刚彻底检查完了,这是个单向启动的定时装置,简单来说,启动之后,要么爆炸,要么拆解,没有停止的可能。” 疯子。 两位脸色难看的警校生心想。 ……不过会拿小狗当做**炸弹的犯人,大概也的确是个疯子。 于是,现在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 既然抓住歹徒也没办法停止炸弹,他们便只能全力去搜索炸弹,并一一解体,尽可能的减少损害。 萩原一直没挂断的电话那头的警察也给了回应: 搜查一课和爆处班已经换上了便衣正在前往商场,以现在的路况,预计最快还需要七八分钟时间门才能抵达。 他们会兵分两路,一边尽快逮捕歹徒、夺下□□,全力从对方口中拷问出炸弹所处位置,并能疏散多少群众就疏散多少;另一边会全力去寻找商场内的□□。 貌似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二十多分钟…… 这点时间门,终究太紧了。 和警方达成共识、确定了行动计划后,萩原和松田也没有先一步逃生或闲着的打算。 萩原挂断电话,两人打算帮忙去找炸弹。 然而在松田大步流星的冲出去之后,抱着小比熊的惠忽然抬手,拽住了萩原的衣摆。 萩原步伐一顿,低下头,有些焦急,但还是放缓声音道:“怎么了,小惠?抱歉,我现在有点忙——” “我来找歹徒和炸弹,最多十分钟,我就能把整个商场的每个角落都搜索完。”黑发绿眼的少年压低嗓音,这么平静的说道。 松田拆除一个炸弹,最多一分半。 在炸弹结构已经被前者摸清的状况下,萩原帮忙处理,也差不多能够抵达这个速度,哪怕慢,也不会慢多少秒。 也就是说,剩下的六个炸弹,萩原和松田同时处理,最多只需要六分钟左右就能够解决。 ……一时间门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萩原无比惊喜,他同样压低嗓音:“真的吗?” 惠点头:“嗯,我已经把式神放出去了,它们记住了这个炸弹上残留的气味,很快就能锁定目标。” 早在萩原念完信之后没多久,知道这里存在不止一个炸弹的惠,就干脆利落的召唤了式神。 他的式神基本都是动物,除了特殊能力外,也具备基本的动物特性。 比如说玉犬。 ——除了锋锐的獠牙和爪子外,它们还拥有比一般狗狗强大几十上百倍的鼻子,以及极强的奔跑速度。 “对了……你有两只很聪明、普通人看不见的狗狗,能当搜爆犬也不奇怪。” 萩原眼神一亮,但下一秒就再次忧虑了起来: “但是你只有两只狗狗,如果一只分去找歹徒,另一只真的能够在十分钟内找到所有炸弹吗?” “确实,正如你所说的,只靠玉犬还不够保险。”惠赞同的点头,然后继续道:“所以我还放了几百只脱兔出去。” 萩原瞬间门豆豆眼。 下一秒,萩原满脸震撼: “……你说多少只什么来着???” “几百只,脱兔。”惠眨巴眼:“脱兔就是兔子,具体多少我也只是估算,太多了,数不清。” 看见萩原怀疑人生的表情,他茫然地解释了一下: “兔子的嗅觉并不比狗差多少,更何况我的脱兔是式神,能力比一般兔子强很多,能听懂并执行我的指令,彼此间门还可以能传递信息……不会有问题的。” 是的。 虽然兔子的视力不好,但嗅觉、听觉很强,完全不逊色与犬科。只不过以普通兔子的大脑,基本不存在服从性而已。 但身为式神的脱兔不存在这一困扰,它们大脑被加强过了,能够完美听懂惠的指令、并第一时间门按照指令行动。 不过以往搜查咒灵时,脱兔基本不会被召唤——哪怕脱兔比普通兔子皮实,但和诅咒相比,它们单个个体太弱了,完全不具备攻击力和自我保护能力,稍微强一点的诅咒都能破坏它们。 而式神一旦被破坏就不可挽回。 哪怕脱兔数量多得惊人,完全经得起损耗……但死去的个体也回不来了。 偏偏单个脱兔的死亡率极高。 所以正常状况下,惠都会选择喊玉犬来进行搜查工作。 直到这次。 在没有天敌的状况去搜查炸弹这种固定物,某种程度来说,小体型的脱兔比玉犬都好用。 只是萩原震撼的显然不是“兔子也能兼任搜爆犬工作”这件事。 ……几百只欸,几百只兔子欸!! 萩原忍不住瞪圆眼睛,在地面来来回回的看。 ——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 萩原心底有了点数,总算是没那么慌了。 而惠在把小比熊交回给店员后,便走出了店门,站在中央楼层的走廊上,等待着自家式神的搜查结果。 ……普通人看不见的雪白兔子群,正在浩浩荡荡的在人流中敏捷的穿梭。 它们高高竖起耳朵,鼻尖一抖一抖的,然后蹦蹦跳跳,像个猪突猛进的小绒球,飞快地往各个角落里钻。 某家餐厅内,几个上班族正在谈生意。 七海建人,20岁,一家证券公司的新人员工。 手表上的时针早已转过六点。 虽然已经到了规定下班的时间门……但被前辈以学习的名义拉出来和客户商谈的他,显然已经失去了按点下班的权利。 他正面无表情的坐在位置上,看着前辈和客户打太极,并时不时在前辈的眼色下说几句场面话、把公司资料在桌面上摊开。 突然,七海建人的余光闪过一只毛茸茸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表情缓缓凝滞。 一只雪白又胖乎乎的兔子,正站在他座位旁的小道上。 ——用后腿支撑着站立,两只毛绒爪爪搭在胸前,耳朵高高竖起。 看上去很可爱。 也很奇怪。 七海建人感知了一下:咒灵……不,是式神? 谁的式神? 七海建人一头雾水。 他刚想要装作看不见,继续自己的工作时——那只雪白的兔子突然抬起一侧后腿,马达似的“哒哒哒哒”敲击着地面。 就和动画《小鹿斑比》里的桑普兔那样快速又响亮的跺脚。 七海建人:“……??” 没多久。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一窝兔子就跑了过来,然后齐刷刷的站着,竖着耳朵,和七海建人面面相觑。 七海建人:“……???” 片刻,其中一只兔子突然钻进了顾客那边的座位底下。这家餐厅的座椅都套了椅套,布料及地,完全看不见里面。 七海建人微微皱眉,不知道这些兔子想干什么。 正当他思索要不要干预一下时……那只兔子出来了。 并从里面推出了一个看上去很不妙的玩意。 其余观察着七海的胖兔子们顿时收回视线。 它们抖抖耳朵,齐心协力,拖着那个玩意速度贼快地溜走了。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神情冷静的站起身,看向职场前辈:“抱歉,我想去趟厕所。” 27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七海·爱丽丝·建……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松田阵平那样, 光靠听,就能敏锐分辨出不同机械运转时的区别的。 咒术师的五感,常理来说会比普通人强。 但听见,和将那个声音与对应物体联系在一起, 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就像是听见音乐, 和听出乐谱的区别。 这涉及到知识面和接触面的问题, 或许还有点职业导向影响。 按秒跳跃的咔咔动静,松田阵平会率先联想到计时器, 然后再根据声线的不同,联想到不同计时装置,接着出于职业本能(虽然还没有正式上班, 但在警校接受过专业培训)加以重视。 但对于转职普通上班族、本身就格外注重时间的七海建人来说,他会优先联想到手表。 比如他前辈带着的石英表。 ……七海建人刚刚抵达餐厅的时候, 定时炸弹早就启动了。 如果是突然响起, 七海建人或许会注意到, 但反之就不好说了。 那个声音很小很小。 小到和普通的石英表没有任何区别, 至少七海建人听不出区别。 职场前辈招待客户时的奉承声。 上方空调哗哗作响的气流声。 服务员走动的脚步声。 还有其他桌客人刀叉在盘中碰撞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比不起眼的计时声要明显。 换句话来说。 如果不是兔子,七海一时半会还真没注意对面顾客椅子底下有什么。 但事情没有如果。 兔子猝不及防的蹿了进来,还拖走了绝对没办法无视的危险东西。 。 “喂,七海!?” ……七海建人脑袋“突突”地抽痛。 他没等前辈的许可,说完借口后就直接匆匆起身、快步离开。 从身后前辈愕然的喊声来看, 他之后大概会被狠狠骂一顿。 但七海建人也顾不上其他事情了。 那几只兔子, 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没有半点杀伤力, 但那也是式神。 普通人看不见的式神。 既然是式神,就说明附近有术师。 但不像是来工作的咒术师。 如果是咒术师工作,那至少得要清个场, 不可能还留着商场那么多的路人,再者,这里也不像是有咒灵作祟的样子。 那么由此推论:拥有兔子式神的不知名术师,可能不是职业咒术师。 至少肯定不是来商场工作、从而召唤出式神的咒术师。 既然不是咒术师,那“诅咒师”以及“刚刚觉醒术式还不会控制的圈外人”的可能性就增加了。 和“咒术师”不一样,“诅咒师”是对一类用术式杀人、犯罪的不法分子的统称。 而“圈外人”,则是诞生在普通人世界,对咒灵和咒术存在不了解的特殊个体。 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只是式神兔子出来遛弯,七海建人虽然会惊讶,但也不会多加关注——毕竟他已经决定脱离咒术界了,在没有必要的状况下,他会优先处理自己责任范围内的工作。 但是。 ……刚刚兔子们拖走的东西,应该是“定时炸弹”没错吧? 那个微妙的构造及既视感,还有式神怪异的举动……七海建人可不觉得那只是个玩具。 于是上班什么的,优先权被迫后置。 不管是谁召唤的式神,七海建人都没法坐着不动了。 为什么兔子会拖着炸弹? 它们想要干什么?炸弹哪来的? 是它们主人放的,然后现在想要转移位置? 还是说是其他人放的,所以某个术师发现之后,想要帮忙转移到安全地方处理? 七海建人忍不住沉思。 不是所有术师气息和式神气息,都能够被感知到的,不然也不会有偷袭、潜行的策略了。 ——除非他们/它们刻意将咒力外放,或者使用咒力大规模扩散的先天术式或者后天术式。 ——亦或者另一方在感知方面有着特殊天赋,比如七海建人记忆里的某个虽然强但很烦的前辈。 否则,比较好的追踪方式,还是得看地面的遗留残秽。 七海建人也是咒术师,他很强,但术式在感知方面并没有特殊优越性。 而刚刚那几只兔子式神,不知道本源是什么,气息非常微弱,简直像是角落的黑影一样无声,而且走到哪都不会留下残秽,速度还快。 为了不追丢式神,七海像追逐兔子的爱丽丝一样,起身之后就加快步伐。 然后…… 然后他追着兔子,踏出餐厅的大门,抬眼就看见了满商场到处蹿来蹿去的兔子们。 兔子,们。 满地猪突猛进的小绒球一本正经的忙碌不已,想看不见都不可能。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神情呆滞。 ——我是跳进兔子洞了吗? 。 脱兔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表现自己(而且脆弱的它们还不会死掉),所以工作的勤勤恳恳,非常认真。 为了惠! 为了惠的摸摸和抱抱! 脱兔的抖动着鼻尖,耳朵竖得笔直,侦查的时候,都会用后腿支棱着站起来。 而那对长长又柔软的耳朵,也时不时稍稍转动、将耳廓对着不同方位,这样可以让它们尽可能全面的捕捉周围的动静。 比如惠拜托它们找的定时炸弹“咔咔”的计时声。 又比如附近十米内的同伴召集它们,用脚“哒哒哒哒”敲击地面发出的聚集信号。 六个定时炸弹。 几百只脱兔。 里头还混了一只狗子。 和总数只有两只的玉犬不一样,脱兔数量太多了。 所以它们平均和主人撒娇及贴贴的时间及机会,都少得可怜。 于是。 在被召唤出来、交代了任务后,脱兔们默默达成了共识。 ——只有找到炸弹的优秀兔兔,才能够和惠撒娇。 脱兔们在默默较劲。 它们一个个都找的非常用心。 要是哪只兔子找到了炸弹、喊上最近的几个同伴来搬运,那群幸运兔子就会立即精神抖擞,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骄傲模样。 就连蓬蓬松松的皮毛都仿佛打上了一层光,整只毛茸茸都威武到不行。 然后在周围偶遇的同类那憧憬又羡慕的目光下,拖着炸弹的白色绒球们眨眼间就从一楼的扶手电梯飞快蹿向三楼。 ——被普通人看不见的特殊存在抓取的物品,会同样拥有短暂的“看不见”的特征,所以并不需要担心被人看见。 兔子们很单纯。 虽然会羡慕上岸的同伴,但它们再羡慕,也只会努力去抢为数不多的名额,从来不会玩恶性竞争。 出门就被数量惊人的兔子群小小震撼了一把的七海建人终于回过神。 他当即就想要追过去,然后目光敏锐发现了自己身边不远处路过的黑色大狗。 和毛茸茸小小只的兔子比起来,大型犬的存在感要更强。 那威风凛凛的毛发,锋锐的爪子以及狼一般的锐利眼眸,着实给人一种野性又危险的感觉。 而那只狗正在嗅探着什么。 并且缓缓压低身体蓄力,潜伏着朝某个男人靠近,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扑上前、露出獠牙,咬断那个毫无所觉的男人的脖子。 七海建人缓缓皱眉。 他没带咒具,因此手缓缓握拳,他那磅礴充沛又老练的咒力开始释放、缠绕在他拳上。 咒力一释放,漆黑的大狗便立即竖起耳朵,警觉的看过来。 七海平静的走上前,在大狗不远处停下,随后压低嗓音: “……喂,你听得懂吧?你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你的主人想要做什么?在人群中发动袭击,咒术界可不会允许的,还是说,你们是诅咒师一派的?” 黑色的大狗盯了七海一会,在听完对方的话后,狗狗歪了歪头,警戒的神情似乎舒缓了下来。 毕竟黑犬有智慧。 而七海建人的话语及态度,毫无疑问交代了他的立场。 ——这不是敌人。 ——而是不清楚状况,被它们式神行动惊到的过路术师。 七海建人看着黑犬的正面,目光在对方额头的红色三角符文上停留了好一会。 奇怪。 黑犬……这个咒符……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类式神。 七海建人出身正常社会,后来才因为天赋而被咒术高专招揽。 因此除了曾经接触过的五条家【祖传术式】,其余另外两大咒术世家的【祖传术式】,他并不算很了解。 但不了解,并不代表一无所知。 七海有点熟悉,仿佛在哪听说过这种式神的外貌特征。 不过黑犬身边缺少了最有代表性的另一半,以至于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而在七海思索出结论之前,漆黑的大型犬再次看向了它原本试图袭击的那个男人。 因为顾及到七海,下手肯定会被试图保护普通人的过路术师阻拦的黑犬,苦恼了好一会。 恰好,又有几只兔子从角落里拖出了炸弹。 黑犬眼神一亮,低低“嗷呜”了一声。 忙着搬运的兔子们停下,齐刷刷的竖起耳朵,茫然的看着式神同僚。 脱兔:干嘛呢? 黑犬摇晃着尾巴快速朝兔子小跑过去。 随后,黑犬当着七海的面,用犬科长长的吻部指了指兔子拖着的炸弹,接着原地蹦跳装死,然后又起身对犯人方向呲牙。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瞳孔地震:……等等,这真的是我想象的那个意思吗?? 这个发展着实是有点太出乎意料的一些。 仿佛真的拿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剧本似的,自打追着莫名其妙的兔子出门之后,七海建人就抵达了一个他看不懂的奇妙世界。 不过…… 式神的主人,其实是在想办法解决炸弹问题吗? 这些兔子,都是在找炸弹? 这个商场到底被放了多少炸弹? 七海建人刚无意识地稍稍松了口气,就再次眉头紧皱、开始担忧起了炸弹问题。 式神的主人,能处理掉那些□□吗? 敏锐察觉到七海神情上的变化,觉得已经说服了这个过路术师的黑犬,顿时放心了下来。 于是它任由脱兔离开,随后一秒进入狩猎模式。 黑犬压低重心,朝那个即将走远的男人——或者说反社会炸弹犯冲去。 七海建人瞪圆眼睛:等一下!! 七海建人赶紧追过去,唯恐式神下手没轻没重。 不管怎么说,一个人在路上毫无征兆的死了(以那只犬科式神的体格来看,如果动用爪子獠牙,现状肯定会很惊悚),必然会在商场引起慌乱的。 要下手也等他来啊! 然而迅捷的玉犬早已全力冲刺,并精准的当街创晕歹徒。 它毛茸茸的凶狠一爪,直接将炸弹犯——补充,是制作**小狗炸弹的可恶炸弹犯——的脑壳打趴在地。 没伸爪子。 动作相当干脆利落,力道也控制的很好。 歹徒直接晕的死死的,都没给半点挣扎的机会。 ——看不见的式神对付普通人,的确是称得上轻而易举。 黑犬拍完一爪子,就立即长长嗥叫了一声,悠长的嗥叫在商场回旋。随后,它立即在歹徒身上嗅探,并目标明确地扒拉着歹徒的口袋,从里面叼出了手机、钱包,和一个疑似炸弹启动器的玩意。 黑犬叼起最后那个东西,尾巴摇晃成螺旋桨,接着扭头就朝扶手楼梯跑。 “怎么了!?” “那个人怎么突然倒下去了?” “打架?” 四周的路人吓了一跳,然后茫然不已地看着七海以及晕倒的歹徒议论纷纷。 刚好跑到男人身边,还恰好伸出手,被迫给狗子背锅的七海建人:……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28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不感兴趣。…… 玉犬悠长的嗥叫在商场内部回响。 三层。 角落的逃生通道。 黑发绿眼的少年弯腰, 从地上毛茸茸的兔球堆里捡起第五个炸弹。 “做得很好,辛苦了。” 轻声夸奖着小功臣们,用指尖蹭了一下距离最近的兔子们的脑袋, 随后惠拿着炸弹, 带着一堆蹦蹦跳跳黏在他脚边不离开的兔子, 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逃生通道。 他抬手规律敲了门三下。 不久,萩原从里面探出头。 “萩原先生,给你,第五个。” 惠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随后稍稍抬头, 看着对方补充道: “还有一个好消息,玉犬刚刚给我发了信号, 犯人已经抓到了,所以不用再担心引爆问题。” “帮大忙了!” 萩原接过炸弹, 扬起笑容庆幸着:“说起来, 那个歹徒没事吧?” “我只是让玉犬把他打晕了而已,别担心, 它很优秀,会控制力道的。” “了解。” 萩原并不怀疑的点头, 他重新回到逃生通道, 把手里的炸弹塞给刚刚腾出手、效率更高的松田。 现在已经拆解到第五个炸弹了。 以惠的式神们的搜索速度,距离最后一个炸弹被发现、送过来, 估计也不需要多长时间。 看了眼炸弹上的倒计时, 确定时间充沛, 暂时帮不上忙的萩原便打算出去一会。 不过他才起身,就被喊住了。 “喂,Hagi,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解释的吗?” 或许是因为进展太过顺利,松田放松了下来,拆弹速度也越来越快,他甚至还有额外的精力喊住好友,并眯起眼,神情狐疑的质问: “突然把我喊道这里,说有解决的办法了,然后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在这呆着,之后每隔一两分钟就有一个甚至是两个炸弹送上门……” “Hagi,你是什么时候去霍格沃茨学习了吗?” 松田说着,语气调侃: “比如说对整个商场施法,让炸弹统统长脚,自己跑过来给我们拆?” 萩原研二顿了顿,眼睛微微睁大,满脸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虽然早就知道,但小阵平的直觉真的是非常一针见血,让人猝不及防。 虽然不是魔法……但就结论而言,似乎差距也不大。 毕竟惠和惠的处理方式,都非常有魔法的感觉了。 不。 是童话系的感觉? 萩原心想:我上次看见“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们帮忙干活”的故事,还是在好久之前陪姐姐看动画片的时候。 比如说辛德瑞拉。 比如说白雪公主。 可恶。 我居然看不见兔子群勤勤恳恳拖着炸弹回来的画面。 感觉好像错过了一个亿。 萩原研二想归想,面对发小的调侃,反应倒是很及时: “小阵平,我是和你一块长大,一直都在一个学校上学的欸?我11岁有没有收到猫头鹰的来信你还不知道吗?” 松田阵平:“那你倒是给我解释啊,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说着他猜测道:“是和那个禅院惠有关系吗?他在附近有人?喊了人来帮忙?” 但就算有人,也不可能这么快的找到炸弹啊? 这种离谱速度……起码得来上百个专业人士吧? 可能还得给全员开个透视挂。 松田不由陷入沉思。 随后,他敏锐的、从科学角度思索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喂,该不会是他的人正巧抓到了歹徒,然后私下用刑拷问,从歹徒口中问出了炸弹位置吧??” 那个叫禅院的少年身手很好,手上有很多的茧子,对持刀歹徒毫不畏惧,甚至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如果说前者还能用经过锻炼、初生牛犊不怕虎来解释,那么后者就说不通了——那位少年面对炸弹的态度着实太过冷静沉稳。 尤其是在凑过来、亲耳听见商场还有足足六个炸弹的消息的前提下,依旧神情不变。 仿佛见惯了…… 或者说,仿佛见过更夸张的大场面一般。 并且似乎不缺钱,刚刚那家店那么贵的东西说买就买。 联想到日本的特殊状况,和萩原遮遮掩掩的微妙态度,松田阵平若有所思。 渐渐的,他神情凝重。 他心想:……那个叫做惠的少年,该不会是哪个黑|道世家的小少爷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松田就觉得豁然开朗。 日本黑|道组织是合法的,并且时至今日,日本社会都还存在着数个大型黑|道集团。 当然,哪怕是黑|道,杀人犯法仍旧是要坐牢的。 只是因为他们过于有权有钱有势,犯罪往往只需要推出一两个人替罪就能堵住政府警察的嘴,所以他们暗中的暴行从未消失过。 处于一种“只要犯罪后处理干净线索、不被发现”或者“被发现后干脆利落的在调查期对警方及政府施压,一面干扰,一面处理残留痕迹,并催促官方用他们推出来的替罪羊迅速结案”的状态。 是相当让警方和政府头痛,却又没办法根除的存在。 如果那个少年是□□出身,那对刀子、炸弹见怪不怪,也就很正常了。 半晌,松田忍不住看向发小。 松田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Hagi你……虽然私下拷问歹徒不好,但这种紧急情况,我也不好说什么,或者说,换成我也可能这么做,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那个小孩性格不错,年纪也还小,你想要帮助他走上正道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你记得多少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如果有必要,一定得喊我帮忙,不,你还是现在就和我说吧,我帮你一块想办法。” 松田阵平不想往糟糕的方向思考。 但他脑子的确忍不住冒出“自家好友哪天被□□套麻袋灌水泥沉海”的沉痛画面——就因为萩原在后台不够稳的时候瞎拐人家的小少爷。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眼神茫然:“你在说什么鬼东西啊,小阵平,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松田回了个更加茫然的眼神,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去。 随后。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半月眼:“小阵平,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又偷偷追警匪片了?” 。 虽然严肃的否定了发小的猜测,但萩原也被提醒了一下,不得不开始思考怎么处理后续的难题。 另一边。 正算着时间,等待最后一枚炸弹被送过来的惠,此时正安安静静的靠在逃生通道大门不远处的墙面上。 他身上爬满了兔子。 肥嘟嘟手感极好的兔子 怀里抱着两只,头上趴着一只,肩膀左右两边各趴着一只。 还有好多安安静静的竖着耳朵,有顺序的站在他脚边排队。 ——是毛茸茸的沉重压力。 每隔一会就得换下一批。 好在脱兔都很乖,只玩良性竞争。 它们都是顺利带回炸弹的功臣,会老老实实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等上一批贴得心满意足、和下一批换班后,满足的那一批就会乖乖回到影子里待命。 脱兔脾气好。 玉犬就比较调皮顽劣了。 尤其是玉犬小白,争宠吃醋第一名,当年惠刚刚把柴太郎带回家的时候,就数它嚎的最大声。 所以更稳重的黑犬被安排去找歹徒。 而白犬则是和脱兔一起找炸弹。 虽然脱兔数量怎么看都已经足够分布商场每个区域了,但惠还是拜托小白帮忙一块找。 一方面是认为玉犬是个质量保障,另一方面是希望它能尽量看着点弱小的脱兔、免得兔子们出什么意外。 开始的时候,小白很听话认真,一副大哥护着小弟的作态。 然而。 一向在探索任务中无往不利的小白因为高大体型的问题而渐渐落于下风之后,它就歪头看着频频凯旋的脱兔们,震惊到炸毛、尾巴都不摇了。 炸弹是人类布下的。 犯人想要杀人,自然不可能把东西放在宽敞的地方。 各个狭隘的角落,才是炸弹最有可能出现的位置。 不巧。 有数量优势,体型优势,且嗅觉和听觉都不逊色玉犬的脱兔,在这种环境下,毫无疑问压倒性的赢了玉犬。 小白嗅到目标。 小白仗着速度优势冲向目标。 小白被人类等各种障碍物阻挡,因为不能弄出动静,而动作颇为小心局促。 然后慢半拍的脱兔抢先从缝隙钻进去,兴高采烈的霸占胜利品,它们用一副先到先得的威风神情护着炸弹,死活不给狗子靠近。 ……再连着三次后,玉犬小白开始耍无赖。 白色的大狗潜伏在楼梯死角,在辛辛苦苦找到的最后一枚炸弹的脱兔们欢天喜地的顺着楼梯上楼时,它一个深渊巨口,叼起炸弹撒腿就跑。 两只脱兔被创飞,滚了几米,然后扑腾着站起,看着同僚的身影兔脸茫然。 三只脱兔震惊又猝不及防,回过神后,一只扒拉着炸弹,另外两只依次扒拉着同胞的尾巴,死不撒手。 于是狗子叼着炸弹,炸弹下连着一串兔子,就这么一块拖着回来。 “汪!” 白色的大狗把最后一个炸弹放在惠脚下,叫了一声。 而苦苦支撑的三只脱兔们,也终于“Duang、Duang”的掉落,还弹了两下,绒球似的滚到惠脚边。 它们挨个爬起来,呆呆看向被狗子抢走的炸弹,然后又扭头看向惠。 下一秒,白色的小兔球耳朵一个个唰唰的耷拉了下来。 其中一只比较暴躁的,沮丧之后跳起来对着狗子脑袋就是一脚,三瓣嘴骂骂咧咧。 惠:…… 惠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经过。 他头痛的呼出一口气,先把最后的炸弹拿给萩原,然后回来就板着脸往小白头上锤了一下。 “不可以这样,小白。” 这么说着,然后挨个摸了摸委屈的兔子们,让它们扒拉在自己身上。 狗子哼哼唧唧,眼睛可怜兮兮盯着惠,最后在惠雷打不动的严肃脸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垂下脑袋反省。 。 七海建人反应很快。 他仅仅停顿了一秒,就当即蹲在那个被式神打晕的男人身旁,摸了摸对方的脖颈。 还活着。 只是昏迷了而已。 “抱歉,麻烦报个警,这个男人是犯人。” 想着刚刚兔子拖着的炸弹,还有黑犬叼走的□□,七海建人姑且对闻讯赶来的商场保安这么言简意赅地说着,然后就转身追着黑犬的方向跑。 “喂,等一下,你说的犯人是什么意思啊!” 保安不明所以,有意阻拦,但保安胖乎乎的,敏捷度不够,完全跟不上七海建人的动作。 眨眼间,人就已经顺着扶手电梯上去了。 保安嘟嘟囔囔,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反倒是一旁焦头烂额,显然知道商场发生了什么的管理员在听到“犯人”二字后眼神一亮,当即催促对方联系警察。 “快点!快点把那个昏迷的男人绑起来,然后联系那位警官的同僚!” “啊?那是位警官先生吗?” 保安茫然不已,但还是乖乖按照上司的命令行动。 。 七海建人抬眼追踪着、听着黑犬的脚步声,一路快步追到三楼。 “嗷呜——” 黑犬发出了撒娇的叫声。 七海建人精准定位,随后一路越过人流,目标明确地走向偏僻的角落。 那是逃生通道门口的位置。 拥有四分之一丹麦血脉的金发男人渐渐停下脚步。 他和面前被兔子以及两只狗包围的少年对视了视线。 黑犬正好摇晃着尾巴、把叼来的□□放在了少年的手上。 式神兔子和狗的主人……是这个孩子? 七海建人微微一愣,似乎很是意外。 随后他眉头微皱,目光在那一黑一白、只有额间的咒文不同的两只大型犬科式神上停留了许久。 方才只有一只黑犬的时候,七海建人虽然觉得熟悉,但没能想起什么。 但现在,两只犬科式神同时出现在眼前的瞬间,七海脑海里的熟悉感顿时浮出水面、化为了答案。 ——黑与白,额间分别带着足玉和道反玉咒文的大型犬。 对了。 他当年还在咒术高专就读的时候,的确听前辈们提过这件事。 据说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接回了一个流落在外的血脉。 那个血脉,继承了禅院最有名也最强大的祖传术式。 ——「十种影法术」。 而「十种影法术」的初始式神,就是一对额间带着足玉与道反玉咒文的黑白大型犬。 。 数年前。 高专,训练场。 “十种影法术?”白发的、吊儿郎当的青年漫不经心看向同班,他将墨镜挑起,神情诧异:“你问这个干嘛?硝子。” “因为听夜蛾老师提到了这件事,说禅院找到了继承人。”家入硝子撑着脸,挑眉询问:“你不好奇吗,我听说那是唯一能杀死你的术式。” “哈?谁会被杀死啊。” 五条家「六眼与无下限」的继承人五条悟闻言,顿时神情夸张地嗤笑一声: “我家的老东西早就第一时间紧张兮兮的开会了,还试图拉上我一块,结果——那他妈是个比我小十岁的小鬼,谁会被一个小我十岁的小崽子杀死啊?”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术式?我听说是召唤式神?” “应该吧,我记得就是和名字一样,召唤十种式神,前九个都是些动物,不过除了式神之外应该还有些别的能力……”影法术嘛,重点自然是影子术法。 五条悟兴致缺缺的回忆着,他其实没怎么去翻阅过禅院的资料,也懒得思考,于是敷衍的东扯西扯: “喜欢动物的话或许会很高兴,听说那个术式开局就送两只大狗狗,不会掉毛,不用喂食,不用洗澡,因为自带高智商,能够直接听懂人话,所以召唤出来的第一天就能玩握手、坐下、打滚的指令游戏喔?” 家入硝子:“狗狗?” “就是一黑一白的大型犬,看起来有点像萨摩耶?总之额间带着足玉与道反玉。” “你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 白发的青年垮着脸:“那是因为家里那群老头子塞给我的针对禅院的古籍,翻开的第一页就是这两只狗的画像和说明,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那个禅院家的继承人,你见过了吗?” “没。”白发青年头也不回,毫不犹豫地果断道:“我对腐朽老东西家的小鬼才不感兴趣。” 29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七海糟心的…… 把记忆里那位前辈烦人的、在另外一个层面上堪称精神污染的脸踢出自己的大脑。 只提取关键词, 七海建人的目光从玉犬身上转移到了少年脸上。 半晌,他上前两步,随后声音沉稳道:“打扰了, 没猜错的话, 你就是禅院家的那位少主, 对吧?” 惠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随后礼貌的点点头: “是的, 你是……唔, 是高专的咒术师吗?还是自由咒术师?” 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眼前这位男性的记忆, 惠略微思考,就大致猜测到了对方的来意。 他歉意的抬手按在了黑犬的头上,然后欠了欠身——顿住, 托了一把肩上差点滑下去的脱兔——接着直起腰板说道: “是我家孩子动静闹得太大、给你添麻烦了吗?非常抱歉, 因为遇上了点事故,所以不得不弄出这种阵势……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等我再检查一遍就解除术式。” 不得不说,脸上还明显带着稚气的小少年认认真真将式神称呼为“我家孩子”的画面,七海看着着实是有点微妙。 尤其是对方在严肃道歉的时候, 身上还趴着一堆毛茸茸小动物——本来很正常的、属于术师与术师之间的交谈,都因此变得童趣了起来。 七海建人沉默了一会,心想:这个少年貌似和他想象中的禅院家少主不太一样。 从高专毕业后, 七海建人其实有在某次任务中见过禅院原本的嫡子、禅院第二顺位继承人的。 ——就是那个叫做禅院直哉、恰好和他同龄的家伙。 性格很糟糕, 傲慢又嘴臭。 加上五条家那位不同层次上糟糕、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性格, 以至于七海建人曾经一度产生御三家的嫡系少爷都是这种狗脾气的刻板印象。 在原地定定站了一会,七海建人回神后,同样欠了欠身,率先礼貌的自我介绍道: “总之, 得先打个招呼……初次见面,我是七海建人,请多指教。” 惠一愣,回复道:“是,我是禅院惠,请多指教。” “那么,要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首先,我以前是东京校那边的术师,不过现在已经不干这行、转职成普通上班族了。” 七海建人思索着,然后按照顺序,条理清晰地陈述、回答道: “其次,不久前我正在楼下餐厅和职场的前辈一起与客户谈合作,猝不及防就看见兔子从客户座椅底下拖出了一个炸弹。” 说着顿了顿,男人语气平静中带上了一丝无可奈何: “虽然不想再参合进咒术界的事,但式神和炸弹……因为牵扯到包括我自己在内各方各面的事,所以我没办法视而不见,只能追出来了解情况。” “——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那么,禅院君,能麻烦你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惠顿时恍然,立即简单解释缘由道: “原来如此,抱歉,打扰你工作了,我是来这边买东西,碰巧得知这家商场有个反社会分子布置了数个定时炸弹试图报复社会,因为时间紧急,所以才召唤式神帮忙寻找的。” “现在的话,炸弹应该已经全部都找到了,而犯人也已经被我的式神打晕,所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七海建人看向黑犬,心情略有点复杂: “犯人的事我知道,你的黑犬式神打晕那个犯人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甚至因为离得太近,我反而被当成打晕犯人的人了。” 惠呆了呆,似乎没想到什么倒霉事都让七海建人遇见了,一时间神情有些讶然。 “但考虑到事情的紧急性,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七海建人呼出一口气:“总之,大致状况我明白了,那么我想再确认几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炸弹?炸弹的倒计时还剩多久?需要帮忙吗?” 惠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防火门就已经被推开。 萩原探出脑袋:“小惠,我们全部都已经搞定了喔……欸?这位是?” 惠看过去,下意识开口回答:“已经解决了吗?辛苦了,啊,这位是七海建人先生,是——” 说着,又瞧见了萩原身后满脸狐疑的松田,惠微不可察的顿了顿,平静自然地迅速改口: “——是曾经和我、和我家干同一行的前辈。” 这么说,萩原先生肯定能明白。 惠再次看向七海:“七海先生,这位萩原研二先生和松田阵平先生,他们是警校生,知道怎么拆弹,所以东西就是交给他们处理了,现在已经解决了。” 松田阵平的目光早在惠介绍完之后就第一时间往七海建人的手看去,然后他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和我家干同一行的前辈”? 那种深厚的老茧,还有他最熟悉不过的拳茧…… 之前被萩原否定的黑|道论猜测,又悄悄地在松田心底冒了出来。 。 便衣警察刚匆匆抵达,正打算分成两批,按照计划一边去找炸弹、一边去找歹徒的时候,就发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短短十分钟不到。 他们刚行动,带队的警官就收到了商场管理员的消息,说是炸弹犯被打晕、制服了。 随后没多久,他们又收到了另一条消息,那位原本报警、自称警校生的那位青年,说他们已经把所有炸弹都拆完了。 七个。 全部都拆完了。 便衣警察们:……??? 萩原在警察过来之前,早就想好了解释。 他重新把被犯人当做**炸弹的小比熊接了过来。 然后在爆处班的警察抵达,回收他们拆解的炸弹并震惊询问他们怎么做到的时候,萩原高高将小狗举起,一本正经地认真回答道: “这只小狗有当警犬的潜质喔,是它带我们找的炸弹,可能是因为熟悉主人的气味吧……” 人类没办法以最快速度找到炸弹,但嗅觉敏锐的小动物可以。 虽然网上说比熊的智商不算高,而且这么小的一只小狗能够那么快找到所有炸弹听起来也很离谱……但管他呢,大不了见招拆招,临时再打几个补丁。 反正这家商场的监控坏了,警察也核实不了。 而且就结论来说,炸弹的确是小动物找的,只不过不是这只小狗而已。 萩原编谎编的脸不红心不跳。 在完美的结果下,一些小细节不重要——实在不行,惠也可以让朱令加个班、帮忙走咒术界和警方的合作通道处理。 而把小比熊抱过来,除了解释炸弹怎么找到的问题,萩原还有一个打算就是替小比熊找个领养。 炸弹犯的小狗,和找到炸弹的英雄小狗,肯定是后者的更好找到新主人。 至于打晕炸弹犯的功劳…… 在小声问过惠七海的来意后,萩原眨巴眼,果断将其扣在了七海建人头上。 被玉犬小黑叼过来的起|爆器,也变成被七海建人拿走、交给萩原研二他们了。 反正这么多的炸弹,全是手工制作,炸弹和□□上肯定有犯人的指纹,不愁定不了他的罪。 萩原:“七海先生是小惠的前辈,刚好也在商场,在听小惠说了这件事后,就立即动身去帮忙找犯人了——这位先生是个很了不起的侦探,所以小惠才会第一时间联系他!” 萩原:“七海先生行动力真是惊人啊,他从茫茫人海里一下子就锁定了嫌疑犯,然后在尾随一段时间,确定无误后就动手打晕了对方。” 联系了前辈来帮忙的惠:…… 被联系的了不起的侦探·七海建人:…… 眼睁睁看着发小睁眼说瞎话的松田阵平:…… 被排斥在外,从头到尾除了拆弹完全跟不上节奏,偏偏还得在发小眼神示意下配合的松田阵平抓心挠肺。 可恶,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真相到底是什么啊! 萩原想了一堆借口来圆谎,惠也用手机编辑好了短信,让朱令帮忙处理。 ……然而带队那位胖胖的、姓目暮的警官,根本没给他们发挥的余地。 他直接就信了。 目暮警官甚至还笑容灿烂的摸了摸小比熊的脑袋,抱起来掂了掂,夸了又夸。 然后又握着七海建人的手,不断上下摇晃:“哎呀,是七海老弟对吧?你真是帮了大忙了,说起来,你是怎么锁定歹徒的啊?”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我也想知道。 无辜路过的上班族面无表情,在萩原和惠的注视下,他勉强用从及电影看到的东西冷淡地扯了一堆: “我也只是赌的成分比较多,因为学过一些微表情学,而那个男人的神情、动作都不太正常……” 七海建人说的很简陋。 但是没关系。 七海建人的外表相当严肃可靠,格外具备欺骗性。 而会简单相信萩原借口的警官,也着实不像是会追究太多的人。 七海建人:“……总之,因为担心接触对方、进行套话会使其直接摁下□□同归于尽,所以我在有七分肯定之后就直接动手了,抱歉。” 七海态度良好,目暮警官便乐呵呵的一笔带过了: “你这不是找到起|爆器了吗?这就说明你没找错人,年轻人有这个能力,就得自信一点,微表情学啊,我只在电视里看过这么厉害的人,没想到现实居然也有!” ……原本危机重重的爆炸事件,最终雷声大、雨点小的悄然结束了。 歹徒很快就苏醒了,他在听说是自己养的比熊帮忙找到了炸弹时,最初是不信的,直到他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炸弹的的确确都被拆除了之后,他才在震撼中难以置信的大吵大闹。 他疯疯癫癫,说那只臭狗破坏了他给自己恋人的礼物,当初就该直接弄死那条狗——根据歹徒在唾骂时透露的消息,以及从炸弹和引爆器上采集的指纹,证据确凿。 而有警方作证,七海建人当时突兀离席的事也有了正当理由。 结论来说,前辈和客户似乎不在意他的失礼问题了。 毕竟炸弹的事果然更加吓人。 ……但为什么他完全高兴不起来呢? 在事情结束后,终于能够下班回家的七海建人沉默又复杂地思考着。 而他复杂的心情,在他回到公寓、打开门,发觉自家客厅堂而皇之坐了一位不速之客后,更是直接跌落到了谷底。 。 “晚上好呀,七海!” 不久前才在回忆里出现的烦人到堪称精神污染的面孔,在现实中也出现了。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神情像是死了般寂静。 半晌,他黑着脸,一字一顿、冷淡又嫌弃的对着沙发那头大大咧咧坐着的高大男人开口: “……为什么你在我家啊,五条先生,你应该知道擅闯民宅是犯法的吧? 在我报警把你抓走之前,劳烦你挪挪屁股,从我家沙发上起来、然后出去,现在的话,我还可以当做看不见。”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对警察着实有点过敏,七海建人大概已经拿出手机摁下报警电话了。 30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五条与禅院。…… 诚然, 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五官如希腊雕塑般立体,体格高大又不夸张,那对被墨镜遮挡的、几乎能够让人溺毙的苍天之瞳, 更是尤为的夺目。 乍一看, 简直宛如人间神明一般。 ——只可惜长了张嘴。 “别这样说嘛,Nanami~” 因为私闯民宅而被报警威胁的白发男人满不在乎。 他歪歪脑袋,不慌不忙,甚至还恬不知耻的拉长嗓音,用黏糊恶心、宛如JK少女的语气这么抱怨。 什么神明气质,瞬间就如同泡沫般破碎了。 七海建人毫无反应。 是的,他该起一身鸡皮疙瘩的。 但人是会麻木的。 在咒术高专就读的那些年里, 不幸成为这个男人后辈的他,早就在漫长的精神折磨下锻炼出了一身波澜不惊的本领。 七海建人呼出一口气, 平静的把公文包放下,然后在玄关换鞋——接着他就发现,某个姓五条的混蛋连鞋子都没换。 额头顿时迸出一个十字。 七海建人想:那个混蛋最好有记得开无下限、没把我家地板弄脏。 “要喝茶吗?我特地给你泡了茶喔。” 为了彰显自己的体贴, 五条悟特地举起手里的茶壶说道。 特地给我泡的茶? 那个极端甜食党, 稍微有点苦涩的东西, 都会满脸嫌弃的五条悟? 深知自家茶叶并不算什么好茶,苦味和涩味绝对重到五条悟无法接受的七海, 满脸狐疑地看过去。 ——然后他就发现茶几上还摆着一盒牛奶和一罐子砂糖。 很好,破案了。 不喜欢喝茶,但七海家的冰箱又没有除早餐喝的纯牛奶以外的其他东西,于是某个自在的仿佛在自己家的家伙, 在七海下班等到无聊的时候,开始干脆利落的玩DIY。 五条悟:“你喜欢纯茶,还是奶茶?” ——甚至DIY后发现这个茶底子太差, 哪怕兑了牛奶和砂糖也仍旧盖不住涩味,所以没喝完。 七海建人:“……” 回想起不久前见过的禅院家小少主,七海建人就冷漠得厉害。 为什么同样是御三家继承人,人家能11岁一点点大就早熟沉稳可靠,而另一个21岁的家伙,却仍旧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又熊又幼稚又烦人欠揍? 深知不能和五条悟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聊太多,身为常识人的七海建人拒绝吐槽和回答——按照以往的经验,那只会助长某个幼稚鬼的气势。 他走到沙发边上,在距离五条悟最远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所以,你来干什么?” 五条悟:“我就不能来探望探望后辈吗?” 满眼写着“我信你个鬼”的七海建人平静点点头:“那你探望完了,可以走了。” “什么,你居然都不留前辈吃个饭的吗?你的待客礼仪呢!你不是常识人吗Nanami——”五条悟神情夸张。 “一般来说,不速之客是算不上客人的,而且对付你,太过纠结于常识,只会让自己难受。” 七海建人心硬如铁的回答道: “而介于你擅自翻了我的冰箱,那想必你也应该很清楚,我没有食材可以招待你,而我自己也已经在便利店解决完晚饭了。” “所以要是没有其他事,还请你早点回去,如果你是想要和我谈谈职业问题——那也请早点放弃吧。” 说着稍微停顿了一下。 七海建人浅色的眼眸缓缓抬起,随后平静地继续道: “抱歉,五条先生,我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转职的事,是我自己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上一秒还在耍宝的五条悟停住了。 他和七海对视着,半晌啧了一声,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显然。 七海建人猜中了他的来意,并给出了否决的答案。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嘛,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了吗?五条先生我现在真的是相当的缺人欸。” ……七海建人大概是一个月前从咒术师行业里离职、转到正常会社上班的。 刚离职那段时间,他昔日同僚、前后辈没少震惊愕然的来询问状况。 五条悟当时在出差。 算算时间,现在也的确是对方听到消息、了解完情况,跑过来找他的时候了。 但七海建人是出于自主意愿离开咒术界的。 这对想要培养自己一脉势力、改变咒术界的五条悟来说,是相当棘手的损失。 ——毕竟五条悟能信赖的人并不多,每一个都尤其珍贵。 因此,虽然觉得以七海的性格很难说服,但这并不妨碍五条悟再挣扎一下: “如果你讨厌高层那些老东西,你完全可以从高专势力中离职、选择成为自由术师,然后我用我个人名义雇佣你,给你定期发工资……”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 随后,他用“替你工作和替高层工作的压力到底有什么区别”的质问眼神看着他。 “抱歉,五条先生。” 七海建人没有说太多,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他不是不知道五条悟缺人,也不是不知道五条悟有改变腐朽制度的想法,但是…… 七海缓缓道:“我真的已经累了。” 咒术师都是狗屎。 那边的世界腐朽如淤泥、坎坷如荆棘。 压抑,沉寂,看不到希望。 也找不到为之拼上性命努力的理由。 ——直直将七海建人压得喘不过气。 在咒术界奔波了数年的七海建人,打心底厌恶着那边。 甚至为此消极不已。 五条悟虽然有改革咒术界的想法,但就目前来说,他还没有完整的、能够说服七海建人追随他的思想与方向。 ——培养新鲜血脉,将咒术界迂腐的血液更新一遍。 五条悟这种笼统的、起步艰难又耗时漫长的、没有清晰目标的粗糙构想,对七海建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吸引力。 所以七海最终坚定的选择了离开。 他想要在普通人的社会找到生活的意义。 五条悟定定看着后辈的神情,在反复确认了对方的想法后,虽然遗憾,倒也没再死缠烂打。 呼出一口气,白发的男人很干脆利落的后仰,懒散的靠在沙发上。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七海:“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毕竟这也不是你的错。” 五条悟耸耸肩,然后压低嗓音,少见认真的说道: “留不住人,是我的问题。” 安静了片刻。 五条悟再次扬起笑容。 他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又没心没肺,然后起身凑过去,一副哥俩好的拍了拍七海的肩: “总之,既然选择了离职,那就离职吧,如果咒术界的老头子想要道德绑架你,我会帮你挡着的。” “非常感谢,但是劳烦放手、和我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 “真想谢谢我,就帮我留意一下好苗子好了——毕竟没被污染过的好苗子可太难找了。”五条悟自动过滤后半句,这么轻快的继续道。 七海建人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提到好苗子的话,五条先生。” “什么什么?你有人员推荐吗?” “我今天,遇见了禅院家的那位少主。” 五条悟挑起眉,顿时兴致缺缺了起来: “啊?是吗?恰好撞见对方在做任务吗?” “不。”七海摇了摇头:“那孩子只是单纯路过,然后……在救人。” 七海建人将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随后他思索道:“他和我见过的禅院家术师有些不太一样,对方给我的感觉……像是有相对正常的认知观、共情能力很强的好孩子。”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 七海建人:“如果禅院家的少主的确叫禅院惠,并且「十种影法术」里的确有一黑一白两只大型犬和一堆数不清数量的兔子的话,那就没有认错。” 五条悟拉长嗓音,若有所思:“欸——” 七海建人看向他:“那孩子未来会继承禅院家吧?如何,你要去试试接触他吗?” 七海建人:“咒术界到底是阶级模式,御三家中的两家进行合作,你想要做什么,也会更加容易一些。” “哪有那么简单,那可是禅院。” 白发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嘟囔道: “扭曲的土壤精心浇灌培育出来的果实,或许侥幸能吃、也有甜蜜美味的地方,但根子里的扭曲……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比如说?” “比如说,一个对流浪小动物很温柔的男人可能对人类很糟糕,一个老实本分对朋友出手大方的家伙背地里有可能会家暴。”五条悟举例道:“一方面的好,不代表另一方面的好——像我这种御三家继承人的清流,可不是能经常出现的。”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对“五条悟清流说”不置可否。 但他的确对五条与禅院之间的具体状况不算了解,所以在听五条现任家主这么说之后,也就没有再继续提及。 之后,五条悟没待多久。 在确定七海心意已决,且最近生活状况一切顺利、没被咒术界高层刁难后,他便起身离开了。 。 七海的提案,五条悟最初并没有往心里去。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七海在入学高专前果然是在普通社会长大的。 七海或许听说过五条与禅院之间的敌对关系,却不清楚那种敌对究竟深刻到什么地步。 五条悟几乎从未想过拉拢禅院的可能。 拉拢一两个落单的禅院底层人物还好说,但拉拢一个被精心培育、灌输家族理念的继承人…… 唔。 除非对方叛逆肆意、强大到无拘无束如五条悟自己,并且同样厌恶腐朽的环境,愿意放弃身为继承人的特权及荣华富贵——否则基本没戏。 毕竟他们两家的隔阂太大了。 自从数百年前他们各自的当代家主在“御前比武”同归于尽后,那根深蒂固仇恨便一代代的流传了下来。 ——那似乎是当时两家相当受族人尊敬的家主。 ——那个时代,两家的关系本来不算差的,也不知道最终为什么会演变成家主同归于尽的程度。 历史没有记载原因,仅仅记录了结果。 而自那时诞生的恨意,也在时间的不断发酵下变成了如同诅咒般面目全非、只为了仇恨而仇恨的模糊存在。 而五条悟想要走的路,必然是损害传统咒术家族利益及地位的道路。 肯定会让家族伤筋动骨。 因此,五条悟就很清楚自家很大一部分族人和百分之一百的族老都对他相当不满。 那种不满,大概是“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来救他”的程度。 ——当然,五条悟完全不觉得自己会陷入需要人救援的境地。 基于以上几点。 五条家邀请禅院家一起改革、走向下坡? 让当年历史的同归于尽重现,并从“家主之间共死”变成“家族之间共死”? 哈哈。 做梦可能会更快一点。 “……” “…………” 但禅院的那个继承人,似乎是几年前才被接回禅院本家的? 五条悟晚上休息时,忍不住再次想起了这件事。 如果不是从小在禅院长大,那世仇以及与两家之间的竞争意识,或许还没那么严重。 而且,七海的眼光其实还是不错的。 如果是那种和高层如出一撤的小古板,哪怕只带有一点点被同化的味道——七海也不会给出那样的评价。 于是。 对御三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相当了解,因此从未对禅院家的变动产生任何兴趣的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虽然不想和烂橘子打交道,不过只是去看看的话……” 31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会议。…… 商场爆炸案里的倒霉小比熊, 严格来说,其实并不算是犯人饲养的宠物。 那是犯人女友的。 犯人的女友在去年确诊了肺鳞癌晚期,并在数个月后就过世了。 因为没能实现和女友在今年夏日祭一起去看烟花的约定,所以犯人憎恨着四周幸福的其他人, 想要来发通往彼岸的“烟火”悼念自己的恋人, 并同时宣泄情绪。 他也不喜欢女友留下的小狗, 或者说, 他根本就不喜欢这种会吃喝拉撒乱叫的毛绒畜生。 只是女友喜欢, 他才不好说什么。 但在恋人去世后,他就不需要忍耐了。 而小狗没人接手。 所以在冒出了“血腥烟火”的计划后, 犯人便毫不犹豫的决定将这只狗当做礼物送回到恋人身边。 ——这也是为什么小比熊会成为活体炸弹。 总之就是槽多无口, 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神经病啊! “这怎么听都像是反社会合理化自己行为的借口,如果他的恋人不是切切实实因病死的, 我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这家伙动手的了。” 某个审问的警官之后窃窃私语。 “万一他要是真这么想的怎么办?”有人问。 审问的警官面无表情:“那我只能说一句, 请这个傻逼放过无辜平民百姓, 还有无辜小狗, **的。” “……喂, 脏话禁止啊。” 总之。 小比熊最终被目暮警官收养了。 目暮警官就是那个胖胖的, 很好说话的带队警察。从这位警官先生乐呵呵又好脾气的迟钝模样看, 哪怕之后小比熊表现的并没有萩原说的那么“聪明”, 也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碍。 ——目暮警官极大可能会逻辑自洽, 当然,也有极大可能根本不会在意。 事情结束之后, 禅院惠很快就离开了。 朱令开车来接他, 因为惠是个未成年,加上他明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事件参与性”,因此警方并未留他做笔录, 反倒是担心他留下心理阴影似的温和安慰,并交代惠的“监护人”朱令先生要好好对其进行开导。 笔录问题,七海建人和两位警校生承担了一切。 “需要我让人帮忙处理后续吗?” 离开前,因为无故把人拖下水,惠有些愧疚的走到七海身边,这么小声问道。 “不用,虽然很麻烦,但也不是没办法处理。”七海建人压低嗓音,这么回答:“不管怎么说,我也当过五年的咒术师,哪怕耳濡目染,也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 于是惠最后还是跟朱令离开了。 离开前,他认认真真和几人道别。松田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追问,但看了一眼发小和周围的警察,最后还是把问题憋在了喉咙里。 当然。 这不代表他会老老实实不问。 松田阵平本来就不是擅长憋情绪的人。 所以,他只是换了个时间地点,换个人问而已。 刚刚结束笔录,松田阵平就阴森森的抬手,“啪”的一下摁在了发小肩头。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无意识的抖了一下,脸上开始冒出冷汗。 他俩一块长大的,彼此太熟,大多数情况根本不需要什么委婉,有事基本都是直说。 而虽然萩原的个子目前要比松田更高一些……但论拳头和力气,肯定是打小就跟着拳击手父亲和父亲的同僚学习过,以前也没少打架的松田更厉害。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知道我说什么吧,Hagi?” “……呃。” 萩原低头看了看拍在自己肩头的手,又看了看发小的神情,脑子里冒出了大难临头这四个字。 事到如今,不解释貌似不行了。 但不是他不想说,松田阵平他信得过,所以哪怕将这次事件的真相告诉对方,他也有信心对方绝不会张扬和慌乱。 问题是——真相说出来,他真的不会被小阵平当做敷衍然后被揍一顿吗? “我可以告诉你事件的真相,虽然只有一部分……但不管你信不信,都不许揍我!顺带一提,我知道的也不多,那不是我们可以随随便便涉及的世界,至少现在还不行。” 萩原很严肃,然后沉思着嘀咕: “当然,如果我们正式工作后单位和职位符合条件,或许就能够接触了,我听小惠说他那边是有和政府建立稳定长期的合作关系的……” 松田阵平半月眼:“你中二病复发了吗?神神叨叨的,行了,快点说。” 萩原:“嗯……你知道阴阳师吗?” 松田一愣,“你说漫画那种?” “对,小惠其实是类似于阴阳师的拥有特殊能力的古老家族继承人,而那些炸弹,其实是小惠的式神找到的,你之前猜的其实对了一部分,人类确实没办法在那么短时间内找到炸弹啦,所以小惠用的是动物。” 萩原神情诚恳: “你知道的,动物的嗅觉很好,所以它们就靠嗅觉把炸弹找出来了——当然,普通人看不见式神,所以小惠才会一直在我们附近呆着,负责把炸弹送过来。” “……”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 随后,他额头迸起十字,然后默默举起拳头,“砰”的敲在发小脑壳。 “好痛!” 卷毛的青年不为所动,甚至不爽的用手臂勒住对方的脖子,臭着脸往后拉了拉: “Hagi你这混蛋,把我当小孩哄呢!?” 萩原:“……小阵平你个骗子,说好不打人呢!!” 虽然脖子只是象征性了拽了拽,完全不影响呼吸,但这并不妨碍萩原神情夸张地抱怨: “松手松手松手——我就知道,告诉你你又不信,直说根本没用,我之前瞒着你也没办法啊!” “这种话小学生都不会信吧??”松田拔高嗓音,吐槽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背叛唯物主义的?这种借口都说得出来?” 反正都已经说了一部分,然后被揍了。 抱着干脆趁热打铁,免得以后小阵平从哪得知消息后扭头来追问自己的想法,萩原诚恳道: “不久前刚正式从唯物主义毕业的。”准确来说,是昨晚开始背叛唯物主义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满脸无语。 但看着发小诚恳的目光,他忍不住面露狐疑。 半晌,松田“啧”了一声。 然后撒开手,双手插兜,看了看方向,迈步就走。 “欸?小阵平,你不问了吗?你要去哪啊?” 萩原茫然的追了上来。 所以这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还是说和他昨天担心的那样,觉得自己被人灌□□产生幻觉了? 接下来小阵平该不会要拽着他去医院验血了吧? “不想说就不说,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对吧?”松田撇了他一眼:“毕竟结果是好的,不管你在瞒着什么,心底有点数就行,至于问我去哪……喂,你认真的?你忘了你今天出来是想干嘛的了吗?” “欸?” “鞋子啊鞋子,你不是来买鞋的?再不快点,天都黑了。” 。 坐新干线从东京回到京都,然后再由朱令开车从车站回到禅院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无星无月的黑夜,只有城市灯火通明。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跳到了晚上十一点。 “那么,少主大人,请早点休息。” 将车在禅院大宅门口停下,朱令快步起身,去替后排的少主开车门,然后欠身说道。 惠点点头:“你也是,这几天辛苦你了。” 任务彻底完成。 和过去没什么两样,结束工作后的惠返回族地后,熟门熟路的推开大门,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虽然大门这里距离津美纪住的地方很近,完全可以顺路将伴手礼交给对方——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了。 津美纪明天还要上学,现在应该已经睡了。 这么想着,惠打算第二天再去看自家姐姐。 沿着禅院大宅的走廊,在路过的佣人及术师的问好下,惠目标明确的走向自己的庭院。 但才刚刚进入内院,迎面走来的大个子就挡住了惠的去路。 臭烘烘的酒臭味扑面而来。 惠动了动鼻尖,下意识就皱起眉,他嫌弃的用手揉了揉鼻头,然后无可奈何的后退一步,抬起头。 “家主大人。” 穿着松松垮垮的和服,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肌肉老头打了个酒嗝。 随后他摸了摸下巴,低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少年。 “喔?这不是惠吗?回来了吗?” 禅院直毘人扬起笑容: “任务顺利吗?” “嗯,一切顺利。” “没动用大黑天?” “没,地形很好。”大抵知道禅院直毘人想要听些什么,惠言简意赅:“我一个人独自就解决了。” 果不其然。 禅院直毘人的心情显而易见的高昂了起来。 他哈哈大笑,看着惠的目光相当赞扬,“不愧「十种影法术」的继承者,11岁就可以独自解决掉拥有不完全生得领域的一级咒灵……这种履历,放在整个咒术史上都相当罕见。” 惠:“……” 诅咒是昨晚解决的,朱令应该是今早才将任务状况一五一十的报备给族群的。 也就是说,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的禅院直毘人——或许还有族里的其他族老,都在关注他的任务近况。 惠并不奇怪。 反正过去三年来都是这样。 禅院的族老们毫不厌倦的窥视着:惠在任务中表现的越好,越顺利的完成困难的工作,他们就越高兴。 仿佛像是得到了什么底气和荣耀一样。 惠不喜欢被窥视,但这种事暂时没办法解决。 因此他只能冷淡的移开目光,一边不等许可就迈开步子,一边回答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禅院直毘人没拦他。 只是在惠走出数米后想起了什么,提高嗓音喊道: “对了,惠,三天后族里有个会议,你记得上午八点左右换上正装,到会客室来。” 惠停下脚步。 “会议?”黑发绿眼的少年看过去,神情困惑:“族内会议吗?” 族内会议,一般是族内有什么大方向的决策变动,才会举行的只有族老和宗家顶层数人商量的会议。 比如说接纳咒术界某某高层的拉拢,或者从某某高层身后跳到另一位更符合禅院利益的高层立场之类的事。 “不,不是那个。” 禅院直毘人漫不经心道: “是禅院和加茂的咒术交流会议,只是单纯的沟通感情而已,不用太在意。” “啊,当然。” 家主老头微微侧过脸,意有所指: “加茂那位刚好和你同龄的继承人也会过来,记得和人家好好相处,惠。” 32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禅院和加茂…… 咒术界御三家, 久违的在同一时代都出现了各自“祖传术式”的继承人。 可惜,术式能力最麻烦的一家,继承人出现的时间太早了。 ——那位在去年正式继任的五条家的【六眼】, 如今已经21岁了。 而加茂家的【赤血操术】和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 继承人都才11岁。 这就像是抢跑。 本就优异的术式,在取得了十年的领先之后,想要追赶就很困难了。 因此,为了减缓来自五条一族的压力, 结盟,就成为了另外两家会考虑的应急政策。 当然。 这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拍案定板做出的决定。 对于加茂来说,无故参合进禅院和五条的敌对关系里,毫无疑问是极其不明智的。 换做正常状况,他们绝不会考虑这种事。 事实上, 在御三家过去数百年的历史里,结盟的记录屈指可数。 只有极少数特殊情况,才会出现结盟的现象。 而这个时代,正好就出现了这种“特殊情况”。 ——五条家这一代的家主,性格着实过于叛逆离谱。 从没见过这样无视御三家利益的继承者。 禅院和五条之间关系再僵, 平日彼此再看不顺眼, 在涉及共同利益的时候, 也会默契的一致对外。 然而这代的五条家主五条悟, 傲慢至极,又任性至极。 颠覆性的强大实力没有用在“应尽的职责”上,反倒是将剑锋对准了培育他的世家, 和世家所代表的立场。 这家伙看不惯传承数百年的铁则,所以想要推翻包括御三家在内的咒术界传统制度。 甚至连戏都懒得演,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态度表露出来, 然后从未停止过对高层和世家的挑衅,仿佛对着干已经成为了五条悟的本性——哪怕他自身就是传统规则下的特权者的一员。 这个御三家的强大到离谱的另类,至此成为了达摩克里斯之剑。 他就这样高高地悬浮在所有咒术界传统利益捍卫者的头顶上,让几乎所有顽固派和守旧派的人都感到了浓郁的焦虑及压力。 禅院与加茂也是如此。 为了减缓五条悟带来的阴影和危机感,他们会萌生出抱团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尤其是在禅院家的继承人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天赋后,加茂原本还游移不定,更偏向于想想而已的结盟意图,存在感便越发的坚定强烈了起来。 ——【十种影法术】是唯一杀死过【六眼及无下限】、与之同归于尽的术式。 不得不说,这个名头着实是非常的好用。 至少高层对五条悟越发忌惮,他们就对禅院越发宽容。 而【十种影法术】的继承者越强大、天赋越好,高层就越发愿意给禅院大开方便之门。 加茂主动拜访禅院,差不多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御三家的底蕴相差不远,傲慢更是一脉相承。 因此谁主动上门拜访谁,有着相当不一样的政治意义。 而加茂在这一点上,主动后退了一步。 之所以说是禅院与加茂之间的“咒术交流会议”,而不是“结盟会议”,理由也很简单。 ——双方想要观察彼此的真实状况和后继者的实际能力,然后在正式结盟会议、进行合作条例谈判前,尽可能的找到突破口,方便在之后的合作条约上为己方争取更多利益。 换句话来说。 这次禅院和加茂的交流会议,就是紧随而来的“结盟仪式”的前置。 因此。 略微思索,熟读御三家历史的惠立即就明白了两家交流会议的本质,以及禅院直毘人话下的真实含义。 「加茂那位刚好和你同龄的继承人也会过来,记得和人家好好相处。」 ——同龄的继承人。 哪怕是普通社会,同龄人之间也会被家长拿来攀比竞争。 对于咒术界世家来说,这种比较和竞争就更加激烈了。 哪怕现代已经没有了古时各大咒术师世家在“御前比武”里分个高低的传统,但其他方方面面的比较……仍旧在变着花样的来。 理性分析,已经得到特别一级咒术师名头,并且拥有一个变异bug式神“大黑天”的惠,综合实力毫无疑问是压倒性的胜过加茂家的那位。 所以禅院直毘人口中“好好相处”的意思,有两个。 第一,既然是“咒术交流会议”,身为禅院和加茂最有代表性的同龄人,他们毫无疑问会进行一场简单友好的切磋。而惠必须维护住禅院的颜面,绝对不能在切磋中输掉。 第二,虽然同龄,但彼此的实力评价差距明显,在不能输的基础上,惠也要注意给对手留下尊严。 简单总结:惠得赢,得赢的漂亮。 并且还得注意给彼此都留下一寸体面,不要撕破脸皮,并注意和对方家的继承人打好关系。 。 ——真麻烦。 这是惠回神后的第一印象。 ——但是没办法拒绝。 惠紧接着就认清楚了现实。 看着禅院直毘人说完就大步离开的身影,眉头微皱的惠呼出一口气,姑且将事情压在心底。 反正是三天后的事,也不需要他提前做什么准备。禅院直毘人会告诉他,也只是让惠心底有个数。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希望加茂家的继承人,性格不会和禅院直哉那样糟糕。 这么想着,惠再次迈开步子,率先返回了自家庭院。 这次,他路途总算没再遇见什么麻烦的术师。 “晚上好,沙弓,千明。” 和自己庭院门口的守卫打了声招呼,在两个守卫的欠身恭送下,少年走进了室内的缘侧。 虽然已经十一点了,但珠代婆婆还没有睡。 在听说少主回来的消息后,这位年迈的老人就更没有睡意了。 她当即理了理和服,步伐优雅又迅速的往主院走去,然后在看见黑发绿眼小少年的瞬间,珠代那浑浊沧桑的眼珠不动声色的在其上下打量了一会。 直到确定惠状况正常,神情没有任何疲倦或者低沉的不对之处后,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珠代婆婆的眼眉柔和了0.1%,嘴角都上扬了一个像素。 虽然外表基本看不出来,但老人的确在高兴着。 ——像个普普通通的老人,高兴着自家从事危险行业的外孙的平安回归。 “晚上好,惠少主,欢迎回家……您用过晚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 珠代点头:“那么,我去给您安排沐浴。” “那个不着急,我自己去浴室就好,对了,婆婆。”惠说着,弯下腰,将手探入自己的影子。 随后,他从里面拿出了给婆婆的伴手礼。 “给你,是东京的特产。”绿眼睛的少年双手将茶叶递给了老人:“我之前听你说过,东京这个牌子的茶叶还不错,所以我给你带了一份回来。” 说着,惠补充:“是给你的,想喝自己泡来喝就好,不用特地泡给我或者真希真依。” “……是,感谢您费心。” 因为不是第一次收到少主出差回家的伴手礼,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现在的自然接受,珠代着实经过了很漫长的一段自我说服。 老人视若珍宝的拿着茶叶礼盒,浑浊的眼珠子都温和了下来。 “婆婆,我不在的这几天,津美纪那边还好吗?” “别担心,少主,我有每天去看津美纪小姐的状况,您提前写好的信,我也有替你送给小姐。” “辛苦了,那么……真希和真依呢?” “她们也一切正常。”珠代回答,稍稍压低嗓音:“不过,真希她今天下午去【躯俱留队】训练的时候,似乎被人找茬了,她脸上是带着伤回来的,身上也有很多淤青,而且神情很糟糕——那孩子不擅长遮掩情绪。” 说着,珠代停顿了一会。 “我问过真希是谁欺负她,她倔强得要命,不愿意说,只是我很确定她肯定被人找麻烦了,所以真希那孩子最后才支支吾吾,拜托我别告诉你,说她以后会自己解决。” 虽然被拜托了,但珠代显然没有听从真希的请求。 毕竟,年幼的小少主的命令,在珠代心中优先权更高。 ——如果有人对我们院里的谁做了什么,不论事情大小,都劳烦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惠过去这么交代过。 所以负责照顾惠,负责少主庭院上上下下各种琐事的珠代,一五一十的将院内这几天的状况交代了个清楚。 “我知道了,我明天会抽空悄悄去趟【躯俱留队】,找人问问具体情况的。” 惠平静点头,绿眼微微阖起。 虽然说会找人问问具体情况,但少年内心,大抵已经猜到是谁动的手了。 随着惠实力的提高,禅院家目前还会明着和惠对着干的人寥寥无几。 而禅院直哉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他相当擅长恶心人,颠倒黑白格外有一手。 老实说,那家伙虽然脾气糟糕,但术式与能力都很麻烦,脑子也不差。 尤其是成年之后,禅院直哉的能力更是飞跃到一个惊人的地步。如果不喊大黑天出来,如今的惠也最多只能和对方打个五五开。 不过最近,随着身体的抽高,体能的提升,惠显然已经渐渐占据优势了。 他年龄还小。 等正式进入了发育期,身体素质和咒力总量开始大幅度提高,他不靠大黑就把那个混蛋的脸揍得亲爹不认的日子,就越发指日可待。 当然。 如果成长期的当下起了矛盾,先放大黑狠狠揍那家伙一顿,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毕竟他有想要保护的人,自己总不能给禅院族群留下“禅院直哉的势力就可以随意欺负少主庇护的人”的思想。 先例不能开。 而惠也不会觉得放大黑出门打架有什么不对。 ——自己本来就是式神使,式神使用式神战斗有什么不对的? 更何况,大黑那个吞金兽吞了他那么大笔的资金,能多差遣,他自然要多差遣。 反正只要是揍禅院家成员的命令,大黑都一反常态的积极。 也不知道他一个禅院祖传术式的变异式神,为什么会对“殴打禅院家的人”那么感兴趣。 33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找茬。 “说起来, 真希有好好上药吗?” “我有给她包扎,真希体质不错,伤势总体来说也不算是很严重, 就是一部分淤青肿得很厉害, 看起来不好看……而且,应该会痛一段时间。” “她们已经睡了?” “刚去休息没多久, 真依应该已经睡了, 真希的话——” 珠代婆婆稍稍停顿了一会, 她微不可察的低头、温和看了眼自家少主, 接着很自然的继续开口: “那孩子为了不让妹妹担心,假装没事的回房间休息了,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一时半会睡不着, 毕竟她是今天下午才受的伤, 没那么快好转, 而且有不少淤青都在后背和腰腹、稍稍动一动都会牵扯到受损肌肉。” “而不幸的是, 真希的睡姿和她本人一样,都非常肆意不羁,想来入睡会非常困难。” 珠代婆婆说着,语气带上了笑意: “所以我想,如果您愿意绕路去看一下真希,帮她把这点小问题解决,她应该能好睡很多。” 于是黑发绿眼的少年眨巴眼, 在走到连廊岔路口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掉头拐向另一边。 惠的步伐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他每一步落地, 都像是被脚下的黑影吞噬了声响般,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发出。 考虑到他接受的训练和术式特性,这样寂静倒也称得上理所当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跟在惠身后半步距离的珠代婆婆, 也惊人的保持了同样高超水准的悄无声息。 珠代婆婆没经历过任何战斗方面的训练,也没有术式。 她有的,仅仅只是一丁点能够支撑她看见咒灵的微弱咒力。 但珠代仍旧能够做到这样的“悄无声息”。 因为她是禅院的女侍主管。 女侍主管不仅要善于管理内务,还得要体面优雅。 就像是封建时代富贵人家的婢女有代表家族脸面的功能一样,她们身上也有一套复杂的礼仪要求。 做杂活的佣人可以穿方便行动女袴,主管却得穿紧紧包裹身体,好看但极其不方便行动的色无地。 那相当难以迈步,但她们却不能让工作速度慢下来。 步子迈不大,那每一步就得加快频率;走路发出声音不优雅,那每一步就得斟酌到位。 她们被要求全天全年、无时无刻都要走得要像是在飘。 ——因为男人觉得这样更好看,更体面。 人在无法反抗的时候,为了生存,便只能全力去适应环境。 而在被逼迫到了极点之后所迸发出来的潜能,要比想象中的更加惊人。 真希和真依的房间是相邻的。 更靠院子内侧的是真依的房间,外侧的则是真希的房间。 但在惠和珠代靠近的时候,反倒是真依的房间传来窸窣的动静,随后留着微卷短发的女孩率先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拉开障子门,向外探出头。 惠有些意外,他确定他和珠代绝对没有发出声响。 而且真依能够比真希更早的发觉他们,本身就是一件奇特的事——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但真依在五感上的确要逊色于胞姐一个度。 但很快,这点困惑就被打消了。 “汪——” 真依的房间,飞快窜出来了一只黄色的柴犬。 柴犬露出快乐到让人忍俊不禁的灿烂笑容,“嘤嘤嘤”地摇晃着尾巴就跑了过来,然后不停围着惠脚边打转。 喔。 真依把柴太郎带进自己房间了啊,那看来今天柴太郎应该是刚刚洗过澡。 那也怪不得真依会察觉到他们。 虽然没有声音,但经常玩捉迷藏游戏的柴太郎嗅觉被培训的特别灵敏。 在嗅到消失好几天的主人兄长的气味后,柴太郎便立即抖了抖鼻子,然后欢天喜地地拱醒了真依。 “惠哥——!” 在看见兄长的瞬间,原本还带着困意的真依顿时精神了起来。 九岁的小女孩扬起笑容,快步跑到少年面前,喜笑颜开道: “欢迎回来!工作顺利吗?” “嗯,很顺利。”惠点头道:“抱歉,吵醒你了。” “没关系。” 短卷发的女孩说着,眉眼弯弯的弯腰,摸了摸柴太郎的脑袋: “我倒是很高兴能第一时间看见你——柴太郎突然把我拱醒,还对着门外摇尾巴,我就猜肯定是你回来了,因为我对这孩子说过,发现你回来之后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着,真依把柴犬抱起来,亲昵的蹭了蹭,像只扬起脑袋的小猫般骄傲道: “柴太郎很聪明吧?我有好好教它哦。” “嗯,很聪明,它的确有被教导的很好。” “对吧!” 得到认可的女孩笑容更灿烂了。 而在此期间,另一个房间的障子门也被拉开了。 听到动静爬起来真希鬼鬼祟祟的探出半边完好的脸,然后故作淡定地打招呼: “哟,惠,回来了啊……大晚上的,你们在这聊什么呢?有事明天再说不行吗?” “因为听说你被人找茬,受伤了,所以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势。”惠言简意赅。 于是,真希瞪圆眼睛,不甘心的看向神情淡定的珠代婆婆:“奶奶!说好的不告诉惠呢!” “反正第二天起来一见面,少主还是能够发现你脸上的淤青和动作上的不对劲。” 珠代毫不心虚地开口:“我不认为你逞强一晚上有什么意义,除非你想反转辗侧睡不着,然后第二天给自己添加两个黑眼圈,而且,少主命令在我这才是最优先的,我有义务把你们的状况汇报给惠少主。” “欸?”真依愣了愣,“姐姐伤势很严重吗?” “……!” 对妹妹撒谎说只是日常训练时不小心被砸到脸,完全掩盖了身上大面积淤青和挫伤存在的真希脸上不停冒出冷汗。 半晌后。 真希遭到了气呼呼的胞妹不高兴的凝视和批评。 ……真依损起人来,说话还蛮毒的。 “可恶,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你个狡猾的老太婆。” 被惠的巨大圆鹿舔了舔脸颊,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拉长都瞬间复原如初的真希睁着半月眼,嘟嘟囔囔地控诉珠代。 狡猾的老太婆·珠代不慌不忙地淡定点头,看上去完全不为所动。 “所以,到底是谁故意打的你啊?还专门打脸!打九岁女孩子的脸!什么神经病!”真依越想越气,不依不饶的追问姐姐:“哪个混蛋?叫什么?我要藏在我们屋顶去狙那混蛋!” 远距离狙完就跑。 反正惠现在已经回来了,只要不是她爹和家主干的,她谁都不怕。 年幼的小猫崽安全感十足,因此开始蠢蠢欲动的想要伸爪子。 惠也看着真希,安静等着对方的回答。 真希头痛的含糊其辞,她挠了挠脑袋,咂舌道: “一个垃圾而已,真依,不用理他,惠,你也是,别替我去撑场子,我会自己记仇,然后在未来一件件报复回去的。” “……”惠并不意外。 而同样有所预感的真依,则是顿时就摆出了一张臭脸。 “嘶,真依,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惠的招牌臭脸!?”真希故意面露震惊,试图扯开话题。 真依撇头,不给机会:“哼。” 惠神情无辜。 “……总之,真的不用帮忙,听见没?” 扯开话题失败,双胞胎中年长的那个挠了挠脸,最后不放心的再重复了一遍: “我不想让我自己养成依赖你的习惯,保持我内心的愤怒和不甘,我会更快变强。” 怒火,不甘,失败,歧视。 这是立志要成为咒术师的禅院真希,不可避免会遇见的的事。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成为她变强的养料。 “请求家人的帮助和庇护,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不是所有的成长,都要靠打断自己的脊骨和自尊来完成。”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看着她,“你知道我把你们都当成家人,对吧?” “当然,我很清楚。” 真希扬起笑容,飒爽道: “所以在我变强之前,如果我真遇到搞不来的事情,我会找你,到时候就靠你保护了,大哥(Aniki)!” 惠:…… 惠迟疑:Aniki这个一点都不家常的怪里怪气称呼,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在真希的要求下,惠平静点头,承诺了不干涉“她的”私人恩怨。 然后,他弯腰,把真希和真依两人要的伴手礼从影子里拿出来,递给她们。 于是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原本还在不高兴的真依顿时兴高采烈了起来:她拿着自己的衣服在身上比划,随后又拿着同款宠物服装给柴太郎试穿。 “下周我和柴太郎可以穿着去找津美纪姐玩了。” 而真希要的一箱子可乐……她当下就想要开一罐压压惊。 然后被珠代婆婆敲了敲头,以已经刷了牙,不能喝饮料为由制止了。 真希和珠代婆婆大眼瞪小眼。 姜还是老的辣。 珠代婆婆再一次大获全胜。 惠看着这一幕,片刻后终于开口道别: “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去洗澡睡觉了。” “好,晚安。” “晚安,少主。” “晚安。” 。 次日。 六点准时起床的惠在洗漱完并换好修行服之后,便迈步往进行训练场走去。 路途中,他挨个把其余的伴手礼交给院里的其他人,随后便离开了庭院。 期间,他抽空去了【躯俱留队】一趟,然后避开了真希,将他认识的那个人喊了出来。 黑发绿眼的少年平静地问清楚了真希那件事的具体状况。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 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像是踩死路过的蚂蚁般,仅为了有趣而动手的霸凌游戏而已。 下午。 日常训练结束后,他放出了玉犬,随后冷淡地跟着狗狗,找到了禅院直哉。 没在意直哉身旁跟着的几个旁系族人,惠直接通过影子潜行了过去。 随后,在靠近直哉的瞬间,他无声的从黑影中跃出,裹挟着庞大咒力的凶狠一拳,正中对方的脸。 已经二十岁的禅院直哉猝不及防,在旁系族人的惊呼下,重重的飞了出去。 他翻身落地,随后目光如蛇的盯着惠,起身后,他随地呸了一口血,然后对惠扬起了一个虚伪又挑衅的笑容: “躲在暗处对毫无防备的兄长发动攻击,惠,你还要脸吗?”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简直像极了冷笑话,不愧是你啊,禅院直哉,颠倒黑白真有一手。” 惠站直身体,从影子里抽出了一把长棍,毫无波澜的嘲讽道:“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能早日拥有。” “那我也希望你能早日认清你自己的立场。” 直哉冷笑: “你是来给真希找场子的吧?喂喂,惠,护着那种没咒力没术式的废物,可会让你很掉份的,玩玩就算了,好端端的少主却对垃圾视若珍宝,你脑子有毛病吗?你自己掉份无所谓,别带着禅院家一块掉份——我不过是想纠正一下少主大人的低俗品味罢了。” “你在说什么?我揍你和真希有什么关系?”惠歪歪头,表情困惑的反问:“你和真希的恩怨,真希会自己解决,关我什么事?” 对。 这不是替谁找回场子。 惠想:我不干涉真希的私人恩怨,但我和直哉之间恩怨另当别论。 只是恰好想要今天算一算而已。 禅院直哉嗤笑:“哈?谁信啊?” “随你信不信,反正我只是路过,看你不爽,所以单纯想要来找茬而已。” 惠抬起手里的长棍,绿眸冷冽: “毕竟近墨者黑,我也只是和前辈你有样学样罢了。” 3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兄妹。 禅院直哉的能力很麻烦。 他的术式【投射咒法】, 能够将一秒划分成24帧,然后设计24个不同的动作,并对其依次复写。 简单来说, 就是预设24个PPT分镜,然后将其压缩到一秒内播放完, 以此实现如同快进般的加速效果。 打个比方, 例如设计24个奔跑的连贯动作,那么在术式运行后,他就可以在一秒内加速抵达原本需要24个动作才能够抵达的物理极限位置。同理,如果对某一个位置设计24个连贯的攻击动作, 那么他就可以在一秒对目标造成大量多次的伤害。 当然, 实际对战时,施术者还需要预测对手的行动进行动作设计——毕竟对手不可能站在原地当木头桩子。 除此之外, 如果被禅院直哉的手掌碰到身体, 那么被触碰者就会被拉入到同一个“快进”次元,如果被触碰者不能将自己也调整到1/24的帧率,就会在现实中被卡帧, 并在之后的一秒内完全无法行动。 投射咒法, 是“攻击”与“强控制技”并存的能力。 那个“触碰即被控”的作用, 如果交战方不了解直哉的术式原理,就完全不可能破解——准确来说,就算理解了原理,也基本不可能破解, 正常人不可能同步24帧率的条件。 只能想办法避免被碰到。 虽然也不是没有缺陷……比如说直哉设计好的24个动作在复写的过程中是无法修正的。 如果被中途打断、没能完成24帧动作,或者说预设了过度无视了物理法则与行动轨道,不符合现实逻辑的动作,那么施术者自身也会被冻结一秒。 但禅院直哉的人品性格有多烂, 身为咒术师的天赋就有多优秀。 他不仅有禅院直毘人这个完全相同术式的强大父辈的详细教导,自身也具备着能够完美掌握这一复杂术式的强大脑内运算能力和预测能力。 惠多少知道对方的术式原理。 毕竟他被直哉找茬了太多次,而曾经的禅院直哉对术式的使用还不熟练,有很多破绽,一来二去,惠便多少有所理解了。 同理。 禅院直哉也多少了解惠的术式。 除了最基本、古籍有记录的式神外,惠额外研究的影子用法,直哉也在找茬的过程中有所理解。 禅院直哉被称为天才。 禅院惠也同样被称为天才。 。 禅院直哉的术式,有个很明显的缺陷——即他的动作预设是需要物理逻辑的。 比如说他打算用术式从A点快速移动到B点,而AB之间门存在障碍物,那么,他预设的动作里,就必须要有“绕开障碍物”或者“破坏障碍物”的部分。 否则就会因为动作缺乏逻辑性、不连贯而失败,导致自己被术式反噬、陷入一秒僵直。 所以。 惠对付直哉,总结出了两个原则。 第一,尽量给他制造障碍物,消耗他预设的24个动作的名额。 第二,预判他的预判,在直哉24帧结束的位置,安排式神与陷阱,并通过影子戏法,尽可能避免被禅院直哉的手触碰到,陷入僵直的状况。 “不把大黑天喊出来吗?” “不需要大黑,我自己能揍肿你的脸。” “……给我好好称呼他为‘大黑天’啊。” “要你管?” 黑发绿眼少年冷淡地回复,随后他脚下黑影骤然泛起波浪。 惠用长棍从中勾起了一串链珠。 咒具·千珠链,三级咒具。 108颗刻有大写数字的磁力珠子,只要拆下来,灌输咒力往空中投掷,就可以在最远五米的空中悬浮定住。 随后,珠子之间门会以1对2,3对4,5对6的编号顺序,两两间门连上钢线。 108颗珠子,能连54条钢线。 惠瞬间门给自己布下了网笼。 禅院直哉用术式近身、靠近另一侧的惠,就必须先破坏钢线。 “真讨厌啊,族里那些老家伙真是太宠你了,你要什么咒具,就给你弄来什么。” 直哉阴阳怪气的压低嗓音: “甚至还有‘他’愿意教你各种异形咒具的使用方法,喂,你不觉得你一个人占据太多的好运了吗?” 24帧动作制定完毕,投射咒法发动,一秒后,部分空中悬浮的十个磁珠被破坏。 如果钢丝被划断,而珠子还在,那么,珠子将会在30秒内重新恢复连接。反之,破坏掉一组珠子中的一个,失去配对的钢丝,便再也无法恢复。 ——因此,禅院直哉必然会先一步破坏磁珠。 咒具·千珠链不是什么稀有咒具,毕竟实用性太差了。 基本上是与真希的眼镜那样,可以花钱定制的低级咒具。 换句话来说。 这是惠掏钱弄来的对禅院直哉专用的玩意,损坏了也不心疼。 东西很难用。 一不留神就会反过来割伤自己。 而且如果珠子的位置没放对,钢丝反而可能会困住自己。 但惠身边有大黑。 再复杂难用的咒具,在大黑手中,也会变成如手脚般、呼吸般运用自如的存在。 最初是小猫模仿大猫的动作,艰难学习狩猎技巧。 之后便是融会贯通、触类旁通。 ……惠正在往咒具大师的方向发展。 早就猜到禅院直哉必然会先去破坏磁珠,或者说,就是故意逼对方先去破坏磁珠的惠,精准地预判其行动方向。 估算着对方术式结束后会出现的位置,惠直接抬起了手里的长棍。 一寸长,一寸强。 近身容易被禅院直哉控制,那就拉开距离,用长兵、远距离武器切换攻击。 惠才11岁,身体尚在发育,哪怕用咒力加持,全身心集中注意力,他的肉眼也仍旧无法完全看清直哉术式运转过程中那24帧的分帧动作。 也就从而无法精准计算帧数,只能粗略的估计。 但没关系。 咒具·千珠链被破坏,在被近身的瞬间门,惠将影子尽可能的扩展在自己四周。 黑影如流沙,让闯入者的双腿深陷其中。 但是。 禅院直哉的动作没有停止。 他显然早已预判到惠的这一招。 因此在运转术式、设计24帧画面的时候,他往里面加入了“往双腿注入咒力脱离影子旋涡,然后腾空触碰对方肩头”的动作。 第22帧,禅院直哉脱离影子旋涡。 第23帧,禅院直哉在跳跃到空中的时刻,抬手触碰到惠的肩头,惠陷入一秒僵直状态。 第24帧,禅院直哉用手中的小刀,在落地瞬间门,刺向无法行动的惠的脖子。 然而。 24帧同一时刻,惠脚下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蹿出一条巨大的白蛇。 白蛇张嘴,将自家主人叼走到空中。 禅院直哉的小刀刺中了白蛇那坚硬如铁甲的鳞片。 刀锋和鳞片的碰撞迸发了一连串火星,禅院直哉脸色一变,紧接着就被白蛇那扭动的庞大身躯直接创飞。 “唔,看来这次,我家大蛇刚好卡中了你的第24帧。” 一秒后,惠脱离僵直状态。 他翻身落地,随后在如传说中威风凛凛的白蛇神般的式神的保护下,惠转动视线,将漂亮的绿眸对准青年。 惠语气无波无澜:“运气真好。” 感觉到了深深的嘲讽,禅院直哉扯了扯嘴角:“以多胜少,真狡猾啊。” 惠:“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是式神使吗?” 禅院直哉:“我没看见你召唤大蛇。” 惠:“很遗憾你视力也出现了问题。” 禅院直哉不爽的咬牙:“哈,少来,你在过来之前就已经召唤了大蛇,让它在你影子里待命,就等着刚刚那个时候吧?” ……这是一场互相“预判”的对决。 比起实打实的交锋,双方脑中对彼此行动的预测,才更加激烈。 。 最后没有明确的胜负。 毕竟惠没喊大黑出来,仅靠自己去揍人。 而惠不是每一次都能正确预判直哉的24帧预设轨道的。 期间门会失误、被直哉成功攻击到,也是难以避免的事。 二者交战被迫拉长。 两人身上都挂了不少彩。 接着闻讯赶来的家主,大大咧咧的开口制止了他们。 “……这里的损失,从你们俩的零用钱和任务报酬中扣。” 秉持着没死就没大事的想法,禅院直毘人随便给出了处置。 然后咂咂嘴,老人不爽地吐槽: “你们要打架就打架,但能不能换个地方打?不是告诉过你们加茂家的人马上要来了吗?” 在客人来访前把家砸了,搞什么啊! “是惠先动手的。”禅院直哉冷笑。 “对,是我。”惠无所谓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分出胜负,但从年龄差以及彼此间门挂彩程度对比,惠显然要更优秀一些。 这么轻快地想着,惠并不介意独自承担维修赔偿。 随后他召唤出圆鹿,当着直哉面,把自己身上的伤治好。 接着理都不理对方,惠撇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禅院唯一拥有【反转术式】能力的惠拒绝提供治疗。 直哉要么上个粉底遮掩一下脸上的淤青,要么跑到高专找另外的医师帮忙处理。 禅院直哉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骂了句脏话。 因为他发现,他脸上淤青的位置,恰好和他昨天找茬真希时在对方脸上留下的淤青一样。 。 ——惠少主和直哉少爷又打起来了。 这个消息几乎是不到一小时就传遍了整个禅院。 ——虽然中途被家主大人打断了,但惠少主占据了优势。 ——惠少主的进步越来越快了,这个天赋真是惊人啊。 从【躯俱留队】训练结束回来的路途,真希就听到了传言。 她眉眼高高扬起,愣神之后,便迈步快速跑回庭院。 然后第一时间门就直直往惠的房间门走去。 “惠!” 梳着马尾的女孩来势汹汹,一边喊一边找人: “说好的让我自己处理呢?都让你不要因为我去找那家伙麻烦了。” 被堵了个正着的惠顿了顿,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然后看了一眼女孩,默默移开视线,平静道: “我不是因为你才和直哉打架的,我和他关系本来就不好,私仇也多。” “……你觉得我会信吗!?”真希移动位置,试图和少年对视。 “是真的。”惠再次移开视线。 “你每次撒谎都不敢和我对视!!” “……” 惠把目光移动回来,面无表情和真希对视。 然后干巴巴重复:“是真的。” 接着又道:“我和直哉打架,是出于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和你没关系,你的仇……你以后自己再报。” 所以直哉得被打两顿。 真希:“……” 梳着马尾的九岁女孩满脸无可奈何,片刻,她头疼地叹气: “惠,你这家伙真的是——” 臭着脸拉长嗓音,要强的女孩憋着脸,最后别扭的低头,伸手,给了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小小兄长一个拥抱。 “但不管怎么说……谢谢啦。” 禅院真希并不是最近才被欺负。 自从被发现没有咒力、没有术式,看不见咒灵后,被视为耻辱的她,就曾经无数次被同龄人甚至是一些年长者欺凌。 只是因为她是女性,还有生育及服侍男性的价值,因此大多欺凌并不算严重,她也没有被视为耻辱杀死。 曾经有人在威胁吓唬不乖顺的真希时,提到过这种事——禅院有不少和她同样状况、但没有生育价值的男孩,被术师们嘻嘻哈哈地推进家族用于惩戒的咒灵库内,然后在术师的围观下,看不见诅咒的男孩绝望的被咒灵吞噬。*1 这是真事。 完全不稀奇,罪魁祸首也不会被问责。 因为这是歧视非术师,普遍不在意普通人死活的禅院。 ……所以,小小的兄长对她们的保护,让真希格外铭记于心。 “我以后也会保护你的。” 女孩松开手,后退一步,然后目光坚定的扬起脸,斩钉截铁道: “哪怕只用咒具,我以后也会成为了不起的咒术师。” “到时候,等你继承家主位置,我就成为你的亲卫队,然后帮你打架,辅助你。”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和腐朽的规则对抗。 “所以,你给我好好等着。” 惠歪了歪头,眼神温和了些。 这种话,女孩说过很多次。 像是要强的猫不自在地想要快点长大,然后不断的通过陈述,让自己意志更坚定、未来更加努力一样。 而小小的少年每次都会认真点头回复说: “好。” 35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交流会议。…… 加茂和禅院双方代表正式会面的那天, 一如既往在六点起床早训的惠,被负责今日理论课的授课老师重新编排了日程。 “日常训练先停一停,少主大人。” “加茂的使者不久后就要抵达了, 我得再和你仔细说一说加茂家「赤血操术」的招数及作用效果……” 满脸皱纹,又瘦又小。 看上去像根枯枝的老人睁着浑浊的眼,顶着一副厚重如同棺材般不近人情的脸,然后操着一口地道的京都腔,说着非常具有时代感、现代很少再听见的词根——这么缓慢又严肃的交代道。 这位,是禅院的二族老。 他也是咒术师, 今年刚好已经八十岁。 但早在二十多年前, 二族老就因为身体衰弱, 正式退休,不再接任何任务了。 退休的这些年, 他一直留在族内,给自家天赋最优异的那一批小术师授课。 ——主要负责教授族史、咒术理论、后天术式等各方面的理论知识。 因为他是二族老。 所以他的学生, 也自然是族里天赋最高的那一批。 例如昔日还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禅院直哉,就是二族老面对面、一对一地传授对方理论知识的。 现在禅院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换成了惠,也同样是由他负责教导新任少主。 ……御三家的术师, 以及不少有一定底蕴的咒术家族出身的术师,一般奉行的,都是“家族内部精英教育”。 虽然咒术界有“咒术高专”这一专门的培训机构, 但以御三家为代表的正统世家术师, 基本都不会到高专上学。*1 毕竟高专能教导的东西有限。 各种理论、资源,也都远不如御三家内部的底蕴那么丰富。 更别提高专是属于咒术界高层的势力——而咒术界高层和御三家之间, 并不是完全的共边的。 他们二者,更像是普通社会中日本政府和日本大型财阀的相处模式。 而去高专上学的四年间,在校学生还得优先听从高层的委托指令及安排调遣, 家族的任务,反倒是要推后。 综上。 ——如果仅仅只是抱着“学习”的目的前往高专就读,那这一行为,对于御三家中有足够天赋、本就享受优越教育资源的术师个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整体来说,都意义不大。 毕竟高专能教的,有足够底蕴的世家内部都能教。 而高专不能教的,他们的家族同样能教——例如一些效果特殊的高级结界术,点对点传送的大型阵法……等等这类凝聚了咒术世家代代人智慧或手段而记录下来的,只要有咒力和悟性就有可能施展、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内部不对外公布的“后天术式”。 又例如……各大家族之间【祖传术式】的招数、弱点、效果等。 尽管咒术师以祓除咒灵为业,但咒术世家内部的竞争,从未停歇。 倒不如说,发展到“御三家”这种地步的咒术世家,比起祓除咒灵什么的,他们的生活重心,反倒是更倾向于争夺权势地位,积累家族财产,以及和同行攀比。 这几个方面的明争暗斗,占据了他们八成以上的心思。 二族老就是为了这一目的,才找到惠的。 年迈枯瘦的老人语气严肃,但又显而易见的带着骄傲自豪: “虽然肯定是少主你要更强、更有天赋……但这次交流会议的意义重大,我们还是得慎重得来。” 早有预料的惠,对此并不意外。 他枯坐在榻榻米上,看似认真,实则走神的听着二族老把家族荣耀与注意事项重头到尾的再细细说了一遍。 好不容易等到老人说完,惠刚起身,就又被眉头紧皱的老人催去换衣服。 惠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劲装:“……要这么早吗?” 二族老:“当然需要!” 惠:“但是,客人不是要十点后才过来吗?” 瘦瘦小小的二族老瞪大眼睛:“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怎么可以在客人即将抵达的时候才匆匆忙忙换衣服?” 御三家中的两大家的正式会面,自然不能在排场与礼节上掉链子。 尤其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他们两家会面根本原因的惠。 于是大夏天的。 惠被套上了纹付羽织袴。 襦袢,着物,印有家徽的羽织,长袴。 四大块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哪怕用了最透气柔软的丝滑料子,也依旧没法改变它又闷又热的事实。 禅院直哉因为被朝脸锤出来的淤青没完全消退,而哪怕是族老要求,惠也执意拒绝提供治疗,说除非某个混蛋能够诚恳的低头认错。 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自然不可能服软。 所以在客人来访的今日,禅院直哉早早就往脸上贴了块纱布,表情极差的出门了。 ——他压根就不打算出席,谁要顶着青青紫紫的脸出现在重要客人面前啊? 惠原本还觉得他这架打得太是时候。 不仅给真希出气,还能在本就无聊的会议上少个碍眼的家伙在眼前晃悠。 但现在…… 惠实在是不想承认,他有点羡慕那个能够随意离开、不参加会议的混蛋这件事。 刚想拉拉领口透气,惠就被作为女侍跟来的珠代婆婆轻轻点了点手背。 珠代婆婆:“稍微忍耐一下吧,惠少主。” 脸上还带着明显稚嫩痕迹的少年早熟懂事地无奈叹了口气。 。 上午十点。 加茂的现任家主带着他继承人,以及一位族老和数位术师,准时抵达禅院的家门。 和大大咧咧,很大程度也算是个异类的禅院直毘人相比,加茂家的现任家主,反倒是教科书般的古板严肃。 ——和族老们看上去一模一样。 准确来说,加茂的代表从大到小,乍一看,神情都仿佛是复制粘贴似的。 “许久不见了,直毘人。”加茂家主看着对面领头的老人,开口打招呼。 “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不过你这小子,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啊。” 禅院直毘人有话直说,完全不担心自己一句话会不会惹恼对方。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神情挑剔。 但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话,就被身旁的禅院族老重重的撇了一眼。 直毘人立即低咳一声,收敛了起来。 ——当然,身为家主的他,完全可以不管族老的态度。 ——但禅院直毘人可不想惹恼族老。 虽然族老们都忠心耿耿追随他,不可能背叛……但气急了,把本该由家主自己浏览批阅的文件以及写给高层的各种报告的活丢回给他这种事,还是做得出来的。 为了能够继续摆脱枯燥的文书,为了自己的悠闲生活,禅院直毘人大多数时候都会给族老面子。 所以他立即端正了起来,耐着性子客套了几句。 显然很清楚禅院直毘人是什么性格的加茂家主,并不怎么在意对方之前的失礼。 他只是在说完客套话之后,顺理成章的低头,看向了直毘人身旁的小小少年。 加茂家主眯起眼。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对方,随后缓缓道:“我想,这位就是惠君了吧?” 禅院直毘人:“哦!没错,这就是我们家的惠,如何,是个好苗子吧?” “虽然我很清楚咒术师的实力和年龄无关,但我到底没有五条家的【六眼】,没办法一眼洞穿术师的强度。”加茂家主说着,随后顿了顿,沉声补充道:“不过……气息倒是很优秀,这个年纪,确实很惊人。” 这是实话。 刚学步的生瓜蛋子,和从无数战斗中走出来的职业选手,光是站着,在懂行的人眼里都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被拿来对比的两个人刚好同龄,并且身高、体型甚至是穿着都差不多。 这面对面站着,就将彼此衬托的更加强烈了。 禅院这边的人,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扬起了得意又骄傲的神色。 尤其是族老们。 ——哪怕是厚重的棺材脸,都遮掩不住其下的傲慢与自得。 对此早有预料的加茂家主心态平和。 他抬手,轻轻搭在了自家继承人的肩头。 “那么,宪纪,去打个招呼吧。” 加茂家主压低嗓音,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 “你们将会是一同支撑御三家的同伴。” “所以……要好好相处啊。” 被称呼为宪纪的少年闻言,听话的点了点头,随后上前了几步。 他走到惠的面前,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初次见面,惠君,久仰大名了。”来自加茂家的小少主脸绷着:“我是加茂宪纪,请多指教。” ——对方看上去很僵硬。 惠看着面前同样穿着纹付羽织袴、两鬓还用发带绑了两个小辫的同龄人,这么想到。 ——不仅神情绷得紧紧着,刚刚伸手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我是被对方讨厌了吗? 为什么? 惠快速看了一眼不形于色的加茂家主,回忆着对方先前对宪纪的微妙态度。 然后迟疑想到:我该不会……也成为了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惠心下却已经多少的肯定了起来。 ……因为御三家基本都是一个尿性。 禅院家经常拿“五条悟”来给惠施加压力。 从这一点去推测,加茂家很大可能也经常拿“禅院惠”去给宪纪施加压力。 如果是这样,惠多少可以想象对方内心的不快。 毕竟他和五条悟差了十岁,而宪纪,却正好和自己同龄。 ——你们明明是同龄。 这句话,对于同龄人种被比下去的那一方来说,相当的刺耳且沉重。 哪怕对方因此而迁怒、讨厌他,惠也不觉得奇怪。 这位加茂宪纪君,或许就是不喜欢他,但碍于家主的要求,不得不和他打招呼——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僵硬吧? 这么想想,对方先前说的“久仰大名”,听上去也有点反话的味道。 惠思索着,神情上倒是没有露出任何不对。 他第一时间回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同样礼貌的、平静的回复: “初次见面,宪纪君,我是禅院惠,很高兴认识你。” 他们两个小孩子心底实际上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 毕竟他们身后的家族,也只是想要看见一个明面上的“双方继承人的友好相处”的画面罢了。 老实说,惠都做好了要虚伪客套一整天的打算了。 ……但出乎意料。 名为加茂宪纪的那个小少年,在得到回应后,紧绷的神情和僵硬的态度,却反而舒缓了下来。 尤其是在惠认真回握住他的手后,加茂宪纪发自心底的流露出了一丝轻松感与喜悦感。 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稚嫩的眼眉都带上了笑意。 36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同类。…… 加茂宪纪在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惠的事迹了。 比惠所预想的还要早得多。 ——那是在惠六岁那年刚刚被禅院直毘人从外界带回族地, 并将其过继到自己名下,对外宣布为禅院少主的时候。 。 五年前。 加茂族地。 “禅院家的……似乎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继承人。” “继承人?” “啊,继承了「十种影法术」的子嗣, 和宪纪一样, 今年刚好六岁。” “真的假的……流落在外的禅院子嗣,血统怕不是不纯吧?这也居然也能继承到「十种影法术」?” “毕竟遗传这种事谁都不好说,哪怕血脉不纯粹, 但就是好运的被命运眷顾,这也没办法。” “那会不会影响他天赋上限?”这句问话,带了点恶意揣测, “哪怕好运继承到了血脉中最珍贵的祖传术式, 不纯粹的血脉, 也总会影响能力上限吧?” “谁知道呢,如果是普通的术式,我倒是愿意赞同你的说法,但那可是「十种影法术」……这种传承数百年的术式继承者,再平庸, 也不会平庸到哪里去吧?” 回答的那人语气斟酌,片刻压低嗓音提醒: “喂, 你刚刚那话, 可把宪纪少主也带进去了, 你是想说宪纪少主的血统,也会影响他的能力上限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先前恶意揣测的男人顿时慌乱起来, 他讨好道:“你别乱声张啊,刚刚我们就只是随便聊聊。” …… 惠六岁那年;加茂宪纪也刚好是六岁。 惠六岁被带回本家、成为少主;宪纪也是六岁被过继,成为少主。 宪纪是“卑贱”的侧室之子。 但因为觉醒了加茂家的「赤血操术」,他被族人带走, 过继到了正室的名下,成为了所谓的“正统嫡子”——加茂家的少主。 而他的侧室母亲,则因为不想成为儿子的绊脚石,从而“主动”离开了加茂家。 本来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宪纪,生活自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最重要的、相依为命的母亲离他远去,平日也不被允许再相见。 母亲离开那天,哭泣着跑去阻拦她的新任少主,无比难过、带着哭腔得大喊: “如果没有母亲的话,我才不要当什么咒术师!” 想要和母亲一块离开。 不当咒术师也没关系,不是什么少主也没关系。 而宪纪的母亲却说:“……但是,你有才能哦。” “你可以帮助很多的人,而你帮助的人越多,就有越多的人认可你、帮助你。” “所以,不要难过啊,宪纪,你现在的孤单,只是暂时的。” “等你以后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再来接妈妈回家吧?”*1 母亲最后的神情、笑容与话语,深深刻印在了年幼的宪纪的脑海里。 无法改变母亲离去的事实,被迫开始少主生活的他,一面浑浑噩噩的回忆着母亲最后的话,一面立志要成为家主。 我要成为一个……被所有人认可的、强大的家主。 那样母亲会为他感到高兴与自豪的吧? 那样就能再次见到母亲,和母亲一起生活了吧? 年幼的、从小在族地里长大的加茂宪纪,就此极度自律,严于律己。 不需要族人催促,他自己就会逼迫自己学习,训练,变强。 禅院惠的名字,对宪纪来说,是格外特殊的存在。 因为对方和他一样,都是因为嫡子没能继承到祖传术式,从而被过继到宗家里的孩子。 同样的岁数,同样的血脉不纯,同样的因为继承了祖传术式而被迫成为少主。 ——他们是“同类”。 同类。 年幼又刚刚离开母亲的宪纪,在艰难适应新身份与新生活的同时,因此而感到了一丝慰藉。 他不是独自一人。 这种认知,让他沉甸甸的心脏轻松了不少。 但很快宪纪就意识到,他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同类”……相似却又不完全相似。 “喂,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 “禅院家啊,似乎接回来了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 “对,看不见咒灵的,没有术式的普通人。” “干嘛带回来一个普通人?” “因为,那是他们不久前刚刚从外界带回来的继承人的家人啊!” “哈?你打哪听到的消息?” “我在上个任务,遇见了禅院家原本的嫡子了。” “禅院直哉?” “对,就是他,大概是不甘心吧,居然把这种事说了出来……” “那他还真是离谱可笑,居然家事说了出来,但是禅院为什么要在继承人身边留下个污点啊?那将人过继到家主名下还有什么意义?给点钱,把继承人原本的家庭都打发走不好吗?” “谁知道,禅院直毘人的特立独行与任性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真好啊。 为什么他们如此相似,却又如此的不同呢? 在某次训练完之后,再次于内院听见几个地位较高的族人背后闲聊的宪纪,不由在微愣之下,在感叹之际,心生羡慕。 宪纪憧憬着他认定的“同类”。 在惠还没有展露天赋、没有在咒术界留下“天才”的名头时,他就已经对其心生憧憬了。 因为。 对方明明和他一样大,却能够把珍视的家人留在身边。 真好啊。 真了不起啊。 如果让他站在我的位置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将母亲留下来了呢? 或许正因为这样先入为主的憧憬认知,在之后禅院少主的天才名声四起,他的老师们三天两头恨铁不成钢的用“禅院惠”的名字给他施压时,宪纪都没有生出任何的排斥与不满。 “你和禅院的那位少主一样大,人家都已经取得一级咒术师的认证了。” “起来,宪纪,训练还没有结束。” “禅院的那位少主,在这个年纪已经调伏了六种式神了!” “头晕……?你迟早要适应贫血的感觉,继续,去尝试操控血包里的血。” 和惠推测的一样。 禅院拿五条给他施压。 加茂拿禅院给宪纪施压。 而在许久之前,宪纪也想到了这一点。 禅院家的惠君,应该也和我一样吧。 我被要求追逐他,他也一定被要求追逐五条悟。 加茂宪纪并不讨厌禅院家的少主。 恰恰相反,他一直觉得能与对方产生共鸣,一直把对方视为自己的榜样。 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是同类。 是未来一同支撑御三家的……同伴。 不用族人督促,加茂宪纪也会主动的去追逐对方。 因为他总是在想:如果我能够像对方一样努力、强大、被无数人认可,那我就能更早的将我的母亲接回家了吧? 就能和禅院家的那位一样,能够和自己的家人呆在一起。 。 迫于越发肆意妄为的五条悟的压力,回忆着“唯一杀死过「六眼」和「无下限」的术式就是「十种影法术」”的名头,心念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的加茂家现任家主,在禅院惠展露出了惊人的潜能后,最终选择和禅院结盟。 “如果五条只是针对禅院,那我们大可站在一旁,像过去一样保持中立;但现在,五条这代的家主,没给我们旁观的机会。” “这是无奈之举。” “但最终能不能结盟,还得等初次拜访、我亲眼观察确定后,再做决定。” “只是无论如何,你要和禅院的少主好好相处,宪纪。” “不管结盟能不能成,都不要无端得罪对方,族老教你的礼仪,你也要给我好好记在心底。” 加茂现任家主在出发前,这么沉声叮嘱了自家继承人。 “要做出最有利于加茂家的决定,你的言行举止,也必须要符合加茂家嫡子的身份。” “在处于劣势的条件下,偶尔的忍耐,是有必要的。” 加茂家主,显然也担心年幼的继承人会在禅院里做出“不懂事”的行为。 ——看来他也很明白,被大人拿着另一个人的名头逼迫着训练,究竟会带来多大的压力和负面情绪。 而自母亲离开后,年幼的加茂宪纪就渐渐早熟起来,变得很能隐藏内心。 习惯性的眯起眼,将眼神掩盖。 习惯性维持平静的神情,不泄露真实想法。 所以在实际见面之前,谁都不知道这位一直被“禅院惠”的名字压一头的年轻少主,不仅完全没有心生排斥与厌恶,反而因为奇妙的“同类”逻辑而对其心生亲近。 直到两手交握。 这位11岁的加茂少主,才终于因为和自己理想中的“同类”和睦会面,而露出了些许符合年龄的心情。 。 “……” “…………” 一直被注视着。 正对面那个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的眯眯眼加茂少主,一直在看着自己。 跪坐在会客厅的坐垫上,身为继承人,必须要全程参与双方家主与族老谈话的禅院惠,愣是被盯到头皮发麻。 这位加茂少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原本以为对方应该会很排斥、讨厌他。 但对方刚刚握手时的表现……又好像并非如此。 可就在惠以为对方或许能够正常交流时,对方却又做出了他无法理解的行为。 ——这种突如其来的密切关注,这种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态度。 惠身体紧绷,像只突然被带到了陌生环境里以供参观的猫似的,满身不自在。 他甚至都快因此被看得没心思去听双方家主的谈话了。 好在,禅院与加茂的结盟打算,是建立在“惠的能力与传闻完全相符”的基础上。 所以理所当然。 双方继续详谈的基础,需要加茂一方亲眼确认惠的能力之后。 加茂家主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需要“首先确认”的正事上。 他慢条斯理,不着痕迹,场面话一套又一套: “说起来,我们双方的继承人年纪都还小,这么枯坐着听我们谈话也无聊,而我们这次会面,本身就是想要来交流我们两家的咒术技巧的……” 如同浑水般难以揣测又带着估量味道的眼神,缓缓停留在了禅院直毘人身边。 加茂家主看着惠,片刻露出一个仅浮于表面的笑容: “那么惠君,我们宪纪正好和你同龄,不过他倒是没有你那么优秀,所以,能麻烦你帮忙指点一下他吗?就从你们开始进行咒术交流……如何?” 加茂宪纪收到家主指示,于是捋了捋宽大的和服,站起,认真对着惠欠了欠身: “希望能够得到你的指点。” 37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年幼的少主…… 和8岁开始工作, 如今11岁就已经成为独立职业咒术师的惠不同。 同为11岁的加茂宪纪,目前仍旧处于刚刚起步、在族人的保护下进行严格训练的状态。 甚至是最近,他才在同族前辈的带领下正式去接触祓除任务、积累实战经验。 当然, 式神使存在一定特殊性,因为他们脆弱的本体并不影响式神的战斗力,因而式神使的起步普遍都会比同龄人更快一些,即他们幼年期的表现普遍会比天赋差不多的同龄人要强。 但惠起步, 的确是有些夸张。 就算是五条家那位「六眼」的继承人,当年也是在满12岁的之后,才在族人的保护下初步接触祓除任务的。 这比其他两家都要晚。 看着如今五条那位「六眼」的威名,这似乎有点超乎常识,难以理解。 毕竟一个人与强大这一次绑定的太久,旁人就很容易会忘记, 对方曾经也有年幼的时候,也有弱小的时期。 综合历史,平均来说:「六眼」一贯都要比其他两家的继承人都要更晚才正式接触祓除任务、积累咒术师经验。 而其中的原因, 其实相当简单。 ——因为想要杀掉「六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几乎是从「六眼」刚出生开始, 各种针对他的暗杀就从未停留过。 加茂和禅院的继承人也或多或少遭遇过暗杀,但他们遇到的暗杀规模,完全没有办法和那位「六眼」相比。 「六眼」的名头太过响亮。 而流传近千年的强悍术式,带来的不仅仅只有恭维和赞赏,还有敌意和警惕。 但凡对「六眼」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想要杀死一个「六眼」, 就只能趁对方还年幼,没有成长起来,且对术式操控还不熟练的时候。 否则…… 之后就几乎不可能做到了。 但五条家不会让自己期待已久的「六眼」夭折。 这也是为什么「六眼」的继承人总会更晚一些接触任务、积累经验的原因之一。他们得确保自家继承人出去不会陷入围捕陷阱、遇到生命危险才行。 ……不管「六眼」之后能够成长到多么遥不可及的层次,在未发育的幼年期, 也总归是需要保护的。 所以说惠的状况很特殊。 放眼整个现代咒术界,也没多少例像他这个年纪就可以独立执行任务,完全不需要前辈保护和队友配合的“职业咒术师”。 ——强大的术师相当稀缺,而咒术界还没有奢侈到可以让年幼的、有天赋的、还没成长起来的小咒术师拿命去祓除诅咒的程度。 高专的14、5岁的入学年龄限制,已经算是最低的标准线了。 而哪怕是出于锻炼的目的,需要在年幼时期提前进行经验积累,那也得要有“前辈”带着,或者需要组队、和队友相互照应。 当然。 这些都只是约定成俗的标准。 而从来都没有标准就不能被打破的说法——只要愿意承担损失,轻飘飘一句咒术师的实力与年龄无关,就可以肆意越过这条标准线。 惠就是打破标准后的特例。 只是他这种特例,存在水分。 ——他所拥有的超规格变异式神大黑,就是惠与众不同的原因。 没有任何一个「十种影法术」继承者,能够像惠那么顺利的调伏式神。 惠不需要“前辈”和“队友”陪同。 惠小小年纪就可以“独立”执行任务,成为职业咒术师。 这一切,都只是禅院直毘人和族老们认真讨论后,对外打的信息差。 毕竟惠的式神是他的术式,在旁人眼里,就是惠的能力的一部分。 “出任务的时候记得叫醒大黑天,有那家伙在,没人暗杀得了你。”禅院直毘人曾经就这么说过。 他之所以做出让自家继承人八岁开始就去出任务积累实战经验,原因就在此。 咒术师的进步,不是阶梯式一节节爬上去的。 惠八岁那年,不,准确来说,是在五条悟高专时期与某位暴君的死斗后,曾经在地狱走过一遭的五条悟就彻底突破了瓶颈,实力直接向上翻了数倍,强大到无人能敌的层次了。 如果五条悟想要杀死「十种影法术」,哪怕惠在族地的最深处,也依然会死。 所以禅院直毘人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再者,他虽然不喜欢五条悟,但也可以确定傲慢又肆意妄为的对方从来不在意那个“十影与六眼”的传闻。 而除了五条悟,禅院直毘人不觉得现在的咒术界还有谁会接暗杀禅院家少主的委托,并真的能够从大黑天的手下杀死自家继承人。 既然如此,那不妨为了家族利益,走一步大棋。 禅院家想要对外塑造一种认知。 想要塑造一种——他们这代的继承人是史无前例的天才,就算相差了十岁,禅院的「十种影法术」也有机会复刻史上那场赫赫有名的“御前比武”,拥有与「六眼」同归于尽的可能性——这种认知。 而没什么比继承人尚在幼年期就可以独当一面更好证明这一点。 就像是普通人总喜欢称呼那些跳级的孩子为天才:什么八岁会六国语言,九岁上大学,14岁取得博士学位一样。 年幼的孩子取得成年人一生都不一定能够取得的成绩,在旁人看来,毫无疑问就是前途无量的证明。 禅院的家主与族老们,想要的就是这一名头。 当然,谎言说太多,总归会有被揭穿的风险。 而让谎言永远不会被揭穿的最好办法…… 就是让谎言其成为事实。 毫无疑问。 圆鹿成功调伏后,有反转术式保底,在大量资源投入,实战与系统性教导的多管齐下的条件下,本身就天赋异禀的惠,的确进步的飞快。 ——大黑天会保护惠。 ——但他在早期时候,也真的是不到关键时刻就不会出来。 像是旁观幼崽练习捕猎的野兽似的,能不干涉绝不干涉,主打的就是一个活着就行。 在这种环境下,人会迅速成长。 于是。 在基础条件相差不远的状况下,长年在战场、在荆棘丛、在泥泞里行走并存活下来的幼狼,会比没怎么出过门的家犬要更加善于打斗这种事,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 惠和宪纪的交流战,并没有什么悬念。 等级差得太多了。 倒不如说,这就是一场披着“咒术交流”外皮,专门表演给周围人看的一出戏剧。 开头,展露足够多的式神,以此向旁观的加茂家主证明,自己的确顺利调伏了除魔虚罗之外的式神。 随后,放着式神不用,简简单单抄着一把小小的短刀,调动脚下的黑影,恰到好处的与自己的对手有来有回的交战。 要给对方还手的机会,又要给懂行的大人透露出一种平静与游刃有余的本质。 最后,估摸着节奏与时间,在给加茂一族保留颜面的状况下,恰到好处的结束交战。 “承让了。” 惠轻声说道,然后一边收起短刀,一边平静的上前。 他弯腰,伸手,将倒地的宪纪拉起来。 与此同时,巨大的圆鹿从黑发绿眼少年脚下的影巢中走出。 惠:“你刚刚血包用完了,转而用自己的血了吧?还有其他伤……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家圆鹿帮你治疗。” 圆鹿真的很大很壮,距地最高距离近乎三米。 而且面有四眼,眼内有螺旋。 哪怕惠很清楚它性格温和,但在不清楚的人眼里,圆鹿看上去的确很有压迫感。 被笼罩在庞然大物下的宪纪,就忍不住有点本能的炸毛。 如果只是普通的动物,他当然不会害怕。 但面前的是式神,赫赫有名的十影法的式神。 宪纪有点想要后退的冲动,但碍于自家家主与族人都在看着,为了维护加茂嫡子的颜面,他强行让自己留在原地,让自己显得波澜不惊。 只是就站在他面前的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惠歪了歪头,压低嗓音,小声安抚:“别担心,圆鹿很温顺的。” 宪纪看向他眼中的同伴,半晌放松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然后仰头看着高大的圆鹿上前,轻轻在他脸上舔了一口。 ——脸上传来软乎湿热的触感。 从未怎么接触过动物的加茂少主脑袋空白了一瞬,随后有些新奇和受宠若惊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伤口与失血的眩晕都一并消失,整个身体骤然变得无比轻松了起来。 这就是……反转术式? 第一次体验到强力反转术式治疗效果的加茂少主,神情颇有些呆愣。 片刻,他回神,立即欠了欠身: “谢谢,惠君,也非常感谢你方才的指点。” 惠回了一礼,说着符合身份的客套话:“哪里,我也受益匪浅。” 。 两家年幼的小少主们的“咒术交流”,平和顺利的落场。 虽然大家都对禅院一方放海的事心知肚明,但表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 ——至少两个孩子打得很好看,他们也看到了想要看的证据。 哪怕加茂一方输了,他们也没觉得落下颜面。 从这一点,禅院的确给足了面子,也给足了结盟的诚意。 加茂家主和加茂的族老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开始正式商量结盟的条例。 因为有部分话只适合双方家主与族老们听,所以惠和宪纪,以及双方其他参会族人,都被暂时打发了出去。 “惠啊,你带着加茂少主去逛逛吧。”禅院二族老交代道:“交流交流术式心得,或者散散步,也可以和其他人比划比划。” 听出了言下之意,早就不想继续在这虚伪客套的惠,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很快。 会客厅内就只剩下了加茂和禅院彼此的家主与族老。 双方家主看着彼此,随后依次布下了结界,防止这次谈话被任何第三方窃听、泄露。 “我家的宪纪,似乎和你们家的惠相处得还不错。”加茂家主率先开口。 禅院直毘人:“嘛,惠性格的确还不错。” 加茂家主继续慢悠悠道:“而你家惠的天赋与实力,也的确是出乎意料……如果是这样的十影法术师,的确让人很有盼头。” 禅院直毘人刚听了两句,就啧了一声,挠了挠耳朵: “行了,这里没外人在,我们都知根知底,就别绕圈子了,你还想要确认什么,才打算正式商量结盟协议?老子腿都坐麻了!” 被打断的加茂家主,顿时面无表情。 ……御三家都是过去的朝廷贵族。 他们是天皇麾下的亲信,是竞争对手。而与天皇打交道,一些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就少不了了——当然,他们称之为“风雅”。 加茂家主很传统,也很讲究那些自古流传下来的“风雅”。 理所当然,他格外看不上直毘人这种堪称“莽夫”的做事风格。 但现在到底不是古代封建社会了。 禅院直毘人再莽夫,那也是禅院的家主,是和加茂家主同一层次的人物。 呼出一口气,加茂家主破罐子破摔的单枪直入的问:“你们的继承人,他听话吗?” 禅院直毘人:“哈?” 加茂家主:“实力与天赋的确很重要,但现在出了五条悟这个特例,我不得不担忧这方面的事,不得不思考得全面一些。” 加茂家主:“毕竟你们的继承人,在六岁之前,都是在外面生活的吧?” 加茂家主:“你们能够保证他会在意御三家的利益吗?能够保证他会和土生土长的御三家族人一样,愿意为了御三家的利益付出一切吗?” 加茂家主:“过于惊人的天赋和力量,如果不受控,只会成为我们御三家的风险,这已经有糟糕的前例了。” 加茂家主:“我可不想「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最后和五条家的「六眼」一样,叛逆任性到根本管不住,所以……我必须确认一下你们家继承人的性格,以及你们手里的底牌。” 毕竟,历史上唯一杀死过「六眼」的十影法术师,最终的下场也是死亡。 那是同归于尽。 禅院的小少主,真的明白,且愿意承担这种风险吗? 38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作茧自缚。…… 禅院直毘人盯着对面的男人半晌。 随后, 他哈哈地畅快大笑了起来。 加茂家主:“有什么好笑的?” 禅院直毘人:“不,没什么……你说的的确没错。” 再锋利的刀剑,如果不听话, 不能将刀锋对准敌人,那也只不过是把废刀。 如果不仅不听话, 甚至还想反过来对付精心培养它的主人…… 那就不只是废刀, 而是该折断的妖刀了。 禅院直毘人可不打算重蹈五条家的覆辙。 五条家的现任家主现年才21岁,足足和直毘人差了一辈。 仔细算来,那个「六眼」正式接任上位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但这不长的短短时间内,就已经让五条家内部大变。 直毘人所熟悉的、与他同辈的上一代五条家掌权者, 现在全都被五条悟一个年轻人压制住了。 哪怕对方肆意妄为的和高层叫板,违反咒术师的规则, 甚至是到处得罪人、毫不在意的损毁御家利益……他们也没办法再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对五条家来说,他们就仿佛精心养大了一只无比强大的白眼狼。 禅院直毘人算是禅院历代最开明的家主。 他的性格非常大大咧咧,很大程度上, 也算是与御家格格不入。 准确来说,禅院直毘人唯一符合禅院当家身份要求的,就只有“强悍的实力”,和“坚定不移维护家族利益”这两点。 而其他方面,例如什么礼仪, 规则, 歧视链,对与错之类的事……他并不在乎,也不想要管。 如果不是家主,禅院直毘人大约会成为中那种兴趣至上, 什么顺眼就做什么,对任何人的眼光评价都无所谓的酒鬼浪客。 但他偏偏是家主。 偏偏又格外重视家族利益,将禅院放在自己之上的首位。 于是,禅院直毘人本身不感兴趣的事,就这么因为家族的原因,变得必须在意起来。 ——要怎么才能不重蹈五条的覆辙呢? 直毘人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尤其是在发现惠影子里的那只变异式神后,因为忌惮着那只变异式神的身份与经历,禅院直毘人的这种忧虑,便渐渐地越发迫切。 和莽汉的外表不同,禅院直毘人其实非常擅长总结和观察,也非常擅长思维的灵活变向。 最难为可贵的是,他懂得什么叫“因人而异”。 他从根本思考角度:我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十影法?什么样的继承人? 答案很明显。 他们需要一个能够制约五条悟、关键时刻能够与其战斗,甚至是同归于尽的十影法。 他们需要一个能够听话、维护禅院利益,哪怕是去死,也能够毫不犹豫的继承人。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保证惠能做到这两点呢? 禅院直毘人观察了惠很久。 通过数次看似无害又大大咧咧的豪爽交谈,清晰的洞穿了对方的人格与认知。 然后和族老们一块,制定了最适合惠的枷锁。 ……所以。 如今的禅院直毘人,能够毫不犹豫的直视加茂家主的双眼,笃定地沉声道: “你担忧的没错,但我也可以直接的告诉你,我们家的惠和五条悟不一样。” “那孩子的弱点……太多了。” “简直就是为了制约「六眼」、为了对付那个肆意妄为的家伙才诞生的,上天赐予属于我们禅院的十影法。” “他不会成为第二个五条悟。” “我们禅院,也绝不可能成为第二个五条家。” 。 惠不畏死。 禅院直毘人刚刚找到惠的时候,就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属于这孩子的“偏激”的那一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接连被生父与养母漠视、抛弃后留下的创伤——惠有着外表看不怎么出来,实则根深蒂固的“自轻”毛病。 当然,不是说惠想死。 倒不如说,为了保证跟他一块被带进禅院家的津美纪能够顺利长大,惠的求生欲还挺旺盛的。 ——他很清楚只有自己活着,身上还有禅院看中的利益,他的姐姐才能够继续衣食无忧。 但这并不妨碍惠同时觉得,他所珍视的身边之人的性命,永远都比他自己更加重要。 只要……能够好好的。 那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类似这样的认知,从未在惠的脑海里消失过。 而在御家这种吃人的地方,这种“以他人为重”的观念,毫无疑问是致命的。 毕竟只要被有心人察觉,然后反过来利用的话—— 那就是现成的阿喀琉斯之踵、套在脖子上的锁链。 如果仅仅只有一条锁链就算了。 偏偏那孩子看似坚硬的外壳下,还有一颗很温柔的心。 是因为受到那个普通人继姐的影响太大了吗? 正义感…… 不,不是正义感那回事。 准确来说,是良知太过强烈。 惠的内心有一座天平。 那座天平不受任何法律与规定的影响,也不局限于广义的善恶定义,只会为了自身的心而晃动。 所以他会遵循良心去做正确的事。 不管那行为是否称得上正义,惠都只会遵循良心去帮助他认为值得帮助的人。 而人的情谊,能够在“帮助”与“回报”之间,渐渐酝酿、发酵。 这二者能够带来信赖。 而信赖,能够让两个不熟悉的人在足够的相处时间与互相关怀下,酿造出最为清澈又真诚的情感。 像是珠代婆婆。 像是真希和真依。 像是花匠朝先生,和其他少主庭院里负责杂物的佣人小姐等等。 ……因为忌惮着五条悟这一个先例,禅院在培养着继承人的同时,也在寻找着能够牵制继承人的办法。 然后,他们找到了。 提问:禅院直毘人和禅院古板的族老们,为什么不阻碍惠往院里捡“废物”的行为? 为什么不对惠“温和对待以及庇护废物,甚至为了那些没有天赋的废物,和族里天赋异禀的术师们闹僵”的行为加以批评惩戒和制止? 为什么真的会去好好保护津美纪这个普通人,不让任何人,尤其是和惠越发不对付的直哉去欺负她? 大大咧咧的禅院直毘人还可以说是不在意。 但传统封建的禅院族老们,不可能不在意。 直哉成天将“惠和真希那个废物混在一起,甚至把珍贵咒具递给对方、带着对方一块训练”的行为挂在嘴边,并将其和“有辱少主身份”划上等号的话语——其实就是禅院主流思想的倒影。 但家主和族老们的确没有阻止。 甚至可以说,不管惠想要将谁调到自己身边,不管惠为了哪个“废物”而和族内的术师起冲突,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的。 族老们总是一副“哪怕不满,但只要惠足够强大,他们就愿意让步”的模样。 而实际上,他们真正不加以干涉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惠在意的人越多,在意的人越弱小,在意的人和禅院的牵连越深,他就越不可能违背禅院的掌控。 就越不可能和五条悟一样,在长大之后站在整个咒术界的对立面,去反噬古老根基与规则。 这就是禅院家主和族老们的打算。 在吃人的环境里,那些来自被压迫的小人物的清澈真诚的情感,就这么被高高在上的得利者捧起,打造成一条又一条冰冷沉重的、系在年幼少年身上的锁链。 那些锁链足够长。 如果惠老老实实和传统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呆在安全区,那么锁链就不会有任何存在感,他就是“自由”的。 如果惠心生叛逆,和五条家的那位一样,在变强之后想要跃过御家的底线—— 那么无数的锁链,就会成为将他拽回原位的……最可靠管用的道具。 所以,何必阻止惠和弱者接触、交好呢? 那孩子正在作茧自缚。 每一条缠绕在那孩子身上的锁链,都是那孩子自己递过来的。 。 咒术界,并不善待暖阳与好意。 。 “宪纪君,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不,我跟着你就好。” 被要求带着隔壁加茂少主一块离席的惠,礼貌地以主人身份询问宪纪。 宪纪没有什么想法,他这么回答着,于是惠在思索之后,带人走到了某一个安静隔间休息。 而原本在会议厅门口和几位侍女站成一排的珠代婆婆,也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她与两个孩子一同来到了隔间。 看着惠和宪纪找了个地方面对面的坐下,片刻,确定他们不打算再移动后,珠代婆婆便迈步上前,然后用悠长的京都腔温和地开口问道: “惠少主,加茂少主,我去给你们沏茶,拿点心,请问,你们有什么指定的茶点要求吗?” 惠:“宪纪君,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宪纪坐得板板正正,身体再一次紧绷:“我……我什么都可以,可以的话,和惠君你一样的就好。” 惠想了想,对着珠代问道:“那能麻烦你做决定吗?婆婆。” “当然可以,请稍等。”珠代婆婆应道,欠身离开。 珠代离开后,室内就只剩下两个小小的少年在面面相觑。 正值炎热夏季的正午,外头的蝉鸣声声不断。 隐隐间,还有风吹过树叶响起的沙沙声。 两人面面相觑了五秒后。 “……这个房间是我上课的地方,背阴,比较凉快,平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 惠率先开口,打破平静: “家主们的交流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天气太热了,如果你不想去别的地方逛逛,我们或许可以在这休息一下。” “好。”宪纪点头,言简意赅。 然后两个小少年再次面面相觑,陷入了寂静。 惠心累又头大的看着对面的眯眯眼,实在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和宪纪相处。 而且。 “……” “…………” 为什么又一直在看我啊! 惠在心底不解的喊道。 他一直被看着,而视线的来源方又不说话。 搞得他一头雾水。 想来想去,惠最终选择直接问: “宪纪君。” “是。” “我身上……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嗯?”宪纪歪了歪头,神情闪过一丝困惑,他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了惠一遍,随后回答道:“不,并没有,惠君的着装合理,也没有哪里乱掉。”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宪纪愣了愣。 随后,他耳根微红,结结巴巴:“抱、抱歉,是我失礼了!” “不,倒不是说在介意……” 惠不明白对方在慌乱什么,有点意外的解释: “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而已,毕竟如果没事的话,你也不会一直看着我吧?” 39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鸡同鸭讲。…… 宪纪:“欸?” 他愣了愣。 数秒之后, 他才局促的动了动,结结巴巴道:“也……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惠歪了歪头,没吭声, 只是默默模仿宪纪之前的举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了回去。 那对如同雨后氤氲森林的宁静眼眸,就这样直直的将对面的同龄人映入其中。 为了不再被盯出一声鸡皮疙瘩,惠无比耐心得等待对方的后半句。 宪纪终于体验到了惠先前的感觉。 他从对面的绿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感受着那存在感强烈的宁静视线, 年少的宪纪从平静到紧张无措, 随后,又微妙感到了高兴。 所以他下意识的张口, 轻声说出心里话:“非得说的话……我只是单纯在观察而已。” 惠更纳闷了:“观察我?” 宪纪点点头:“是的,观察你。” 加茂宪纪, 11岁。 在这个普遍小学还没毕业、身体没发育的稚嫩年龄,他因为那复杂的孤独感和沉重感,从而忍不住去观察御三家中的“另一个自己”。 惠是他长期追逐, 憧憬的对象。 是和他出身经历都极为相似的,但比他更加优秀, 已然得到许多人期待和认可的同类。 在宪纪眼中,整个御三家里只有对方是最为明亮显眼的——他几乎可以确信,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比他们彼此更相似的人了。 这种既视感,让年少的小宪纪忍不住想要靠近。 ……自从相依为命的母亲“主动”离开后,被留在家族的小宪纪就一直被寂寞所困扰。 他毕竟还在需要陪伴的年龄,远不如老练大人那般能够适应孤独。 老实说, 宪纪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惠说。 希望能够和相似的对方成为所谓的“朋友”。 希望能够确定对方的想法, 成为彼此的“同伴”。 但年少还不够沉稳的宪纪因为过于紧张、思索的太多,因此害怕自己哪里表现不好而引得对方厌恶,所以反而不敢随便张口。 ——他从来没有交朋友的经验。 ——也很担心远远弱小与对方的自己, 会被对方看不上、婉拒。 就像是两只相似的小动物。 其中寂寞胆怯又弱小不安的其中一只,正嗅嗅探探的想要接近那看上去和他像极了、但更加强大的另外一只。 然而前者太过犹豫,所以后者在迷茫等待了许久,最终主动上前接近了它。 惠不解地问:“你在我身上观察着什么?” “我在学习。”宪纪缓慢又认真回答:“我憧憬你,想要成为你这样的人,所以在观察。” “憧憬我?想要成为我这样的……人?” 这个答案显然是惠意料之外的。 他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更加不解: “如果是想要学习的话,你应该还有更好的对象才对,比我强大、比我经验充沛的术师,还有很多。” 倒不是说不能向同龄人学习,只是御三家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加茂虽然会和禅院结盟,却并不代表他们过去有多么亲近。 憧憬隔壁家的继承人……这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示弱、让年幼继承人出现“不稳定”发展苗头的表现。 因此按道理,这种憧憬情绪是不会被加茂的族老们允许的。他们更倾向于让继承人之间暗中竞争,仅仅维持表面上的友好。 不过,宪纪的确避开了家主和族老们的监督,出现了这种“不稳定”的奇妙思想。 ——毕竟御三家的继承人,总该有一两个自己独特的地方。 而宪纪很擅长隐瞒内心想法。 “不一样的,没有比你更好的对象了!” 听到惠意外中并未有任何排斥情绪的反问,宪纪立即鼓起勇气,冷不丁的抛出炸弹: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同类,而且还是会和我一起支撑御三家的同伴。” 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笃定和亲近,惠吓了一跳,眼睛都睁圆了。 ……干嘛啊! 突然说那么奇怪又吓人的话。 什么同类? 还唯一的同类? 惠其实不太清楚加茂宪纪的状况。 他只是知道对方是侧室出身,和他一样,是被过继到正统名下的“少主”这一点。 呃。 难道说同类,就是指出身这一点? 至于“一起支撑御三家的同伴”这句话……惠不加以评价。 毕竟如果顺利的话,他的确会成为禅院的家主。 谁让禅院再糟糕,也到底是有恩于他。 ——如果津美纪能够平安长大,顺顺利利拥有一帆风顺的人生,惠并不介意遵守六岁那年和禅院直毘人的交易和约定,为禅院家服务。 当然。 成为家主后,会为了珠代婆婆,真希真依还有自己庭院里的其他人的生活环境,而进行一点小小的改革,也是理所当然的。 惠并不抗拒成为家主,虽然最开始他没有半点兴趣,但现在……他身上背负着让他不忍心辜负的期待。 他只是不打算成为傀儡家主而已。 ——既然要做,当然要做到最好才行。 他不确定宪纪会不会支持他的想法,至少惠可以确定,之前加茂家主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其中的意义,肯定是和他的未来打算完全相违背的。 因此惠不想深入思索、讨论宪纪所说的“一起支撑御三家的同伴”的后半句话。 他只奇怪的询问宪纪的“同类”说法: “同类?什么同类?我们之前,应该从来都没有见过吧?” 宪纪摇摇头:“没有。” “那你这样的说法太突兀了。” 惠认认真真晓之以理:“对没见过的人给予太多的期待,之后迎来的,很大概率只会是失望,所以,还是不要因为各种传言而产生太多先入为主的印象比较好——宪纪君,我并不是你的同类。” 一点半点相似的出身和经历,不该成为同类的评判标准。 “同类”这个词,应该用在更广阔的层面上。 ——能够互相理解彼此,能够在同一件事上有相同的情感变化趋势,并且能够在三观和认知上达成基本共识,才能够称之为“同类”。 这不是没见过面、没交流过的两个小孩子,能够简单抵达的关系。 然而宪纪沉思了一会,依旧固执道:“虽然你的确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但你果然还是同类。” “不是吧?”惠委婉的否定。 “就是同类。”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两个小孩一人一句,不自觉就开始复读。 随后,他们一起默契的闭嘴,呆呆的大眼瞪眼睛。 一时间仿佛鸡同鸭讲似的。 惠沉默了片刻。 惠满心挫败。 ……不是,就算你坚持看法,好歹也说说我们到底哪里像是同类啊! 不行了。 这位加茂少主,实在是太难沟通、理解了。 ——究竟为什么会像是挤牙膏一样,问一点说一点的啊! 这种严重沟通不良的状况,对方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才会仍旧坚定不移将他视为“同类”? 就在惠头大又苦恼的时候,去给他们拿茶和点心的珠代婆婆及时赶到。 惠顿时像是见到了及时雨一般,看向珠代婆婆的目光都充满了显而易见的闪亮与感激。 惠:“谢谢,珠代婆婆。”来的太是时候了。 珠代婆婆端着装有茶点的托盘,缓声道: “我给你们拿了新出炉的大福和馒头,茶是新采购的玉露,涩味不重,你们应该会比较喜欢。 惠少主,加茂少主,你们要去缘侧吃吗?虽然这边的庭院比不上惠少主院里的风景,但也有它的独特之处,除此之外,还能吹吹风,凉快一些。” “那么,宪纪君。”惠立即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两本史书:“既然如此,我们去缘侧一边吃点心喝茶,一边看书来消磨时间吧?我这里有很多史书,你看吗?” 宪纪还是乖乖点头,仿佛对什么安排都没有意见地回答:“好的,我都可以。” 。 总算是不用再继续进行那挤牙膏式的交流,也不用被人一直盯着不放了。 惠松了口气,心想,早就该这么做了。 片刻后,他们两个穿着正装和服的小少年将坐垫转移到缘侧,然后在微风的吹拂下,慢吞吞的喝茶、吃点心,翻阅手里的书籍。 正如惠所说,这些都是普通的史书,不存在什么家族机密,所以随便翻阅都没关系。 而看书喝茶,是他们这样的人在进行社交时,为数不多“符合礼仪”、在彼此不熟悉的情况下能够直接摆出来的消遣方式。 这两本史书,惠早就看完了。 所以他只是心不在焉的随便翻翻,主要还是喝茶。 而因为注意力并没有太过被牵引走,所以不远处拐角忽然响起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就被惠捕捉到了。 那个动静只响起来了一会,下一秒就立即回归平静。 速度快得仿佛像是惠幻觉似的。 惠下意识往那看了一眼。 随后,他又看向身旁的宪纪,确定对方似乎没有发觉,便收回了视线。 他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然而。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接二连三的掉了下来,砸在木地板上,发出了脆响。 “糟糕,笨蛋真依。” “掉了掉了,我的子弹——” “嘘!嘘!小声一点啊!” “真希你才是笨蛋,就你嗓门最大了。” ……这下子,就算是想装作听不见也不可能了。 就连宪纪都茫然的扭头看了过去。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惠稍稍提高嗓音喊道:“真希,真依,怎么了吗?” “唔!” 被点名的刹那,躲在拐角的姐妹两人顿时僵住。 随后,她们鬼鬼祟祟的探头,在和惠对上视线后,顿时放弃了挣扎,迈步走了过来。 “只是路过而已,没想到你在这。”真希说,“看到你之后,我们本来想要掉头的,但是真依不小心把子弹弄掉了,抱歉啦,打扰到了吗?” 真依把掉落的子弹捡起来塞回盒子里,然后小声辩解: “我今天练习射击的时候,子弹用完了,但是今天因为有客人,大家都比较忙,新的子弹迟迟都还没有送过来,所以我就和姐姐自己去采购室拿了……是采购室那边的人暴力运输,把子弹盒子弄得变形了,不然才不会掉!” “话说回来,你又在这里干什么?惠?”真希左瞧右瞧,确定周围没有大人,在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这么开口问道:“不是说有客人来,你这个少主要出席吗?怎么在这里悠闲的吃点心?” 真依灵机一动,猜测道:“难道是惠哥你偷偷溜出来了?” 真希顿时眯起眼,笑容促狭的起哄:“哦——可以嘛,就是要这样才行啊!直哉当少主的时候可比你任性多了,怎么样?惠,要我们给你打掩护吗?” 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半月眼,反反复复看着姐妹两人,半晌迟疑道:“喂,你们俩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看不见我身边的宪纪君?” 真希&真依:“欸?” 两人顿了顿,默契扭头,看向惠不远处乖乖坐着的加茂宪纪。 仿佛真的才注意到这么个人似的,姐妹两人面露震惊,看了又看。 加茂宪纪:“……” 半晌,她们齐齐盯着对方羽织上明显的家徽,睁大了眼。 真希:“啊,这个家徽,还有这套衣服……他不会是加茂的少主吧?你们俩怎么到这里来了?会客厅明明就在隔壁院啊?” 对除了自家少主外的其他两家的继承人都没什么好印象的真依,手第一时间悄悄背到身后。 她不动声息的摸到了袖子里的枪,试探问:“四周没有其他人……惠哥,他没有找你麻烦吧?” ——会和直哉找茬的时候那样,说着说着就打起来吗? 估摸着宪纪的年龄、体型和能力,跟着哥哥姐姐训练了好一段时间的真依跃跃欲试。 惠:“是家主们在商量重要的事,所以我们暂时自由行动了,我被拜托招待加茂的少主,所以就带着宪纪君来了这边,这里比较安静……真依,他是客人,不是敌人,看看我们手里的茶与点心,我们只是在消磨时间,等家主们的通知而已。” 真依闻言,慢吞吞“哦”了一声,随后略有些失望的把手放下。 看上去,有点像是刚刚磨亮了爪子的小猫崽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够参战的机会,结果被告知那只是自己想太多了一样。 嘁。 40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闯入者。…… 险些被混合三打的加茂宪纪, 正浑然不觉的歪着脑袋。 他原本专注于书本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走,看着惠和两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孩之间显而易见的亲近、信赖和熟稔感,下意识想起自己母亲的宪纪, 那平静的情绪后知后觉的高昂了起来。 宪纪睁开了那总是眯起的眼睛。 他那平日难以见着的灰黑虹膜里头, 盈满了显而易见的羡慕。 “惠君, 她们就是……”宪纪开口, 语气是与之前“挤牙膏式”说话风格截然不同的迅速主动。 但他只说到一半,声音就卡住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 宪纪的情绪从高昂渐渐下降, 最后变成了满满的困惑与茫然。 他迟疑着把后半句话补完: “她们就是你的,呃,那个普通人姐姐……们?” 回想起自己家族内部流传的关于禅院家少主的传言,以为自己正好见到了传闻当事人的宪纪,不由满脸不解。 不是说,惠被禅院家主从外界带回来的时候, 只带回来一位没有咒术天赋的普通人姐姐吗? 现在怎么是两个? 难道是因为她们俩人是双胞胎,除了发型完全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就被误传成了一位? 说起来, 她们俩确实很弱的样子。 宪纪认认真真的观察,在心底客观评价。 没戴眼镜、短发的那个不太清楚, 但戴了眼镜的那个高马尾——那个眼镜,有很淡的咒力气息,基本可以肯定就是给看不见的人给予咒术视野的咒具眼镜。 所以……高马尾的这位女孩子, 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那个“普通人”姐姐? 不,好像还有哪里不太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之前还在羡慕“惠的普通人姐姐可以在族地里自由行动,自由和家人接触”的宪纪,陷入了沉思。 而因为在思考走神, 错过了真依压低嗓音喊的那声“惠哥”的宪纪,就这么在沉思中得出了错误的答案。 惠:“……???” 惠骤然瞪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到底是怎么看的! 黑发绿眼的小少年那平静淡定的神情裂开。 就刚刚那短短的一幕,感觉自己的逻辑和脑细胞都受到了降维打击的惠,当即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炸毛黑猫似的拔高嗓音,大声的吐槽: “你们……难道都看不见、听不见彼此吗!?” “真希和真依就算了,但是宪纪君——不管从哪看,我的年龄都要比她们俩更大一点吧!?” “就算我坐着,也能明显看出来是我的身长更高吧?” “而且,真依刚刚是喊我哥哥的啊!她喊了我哥哥!” “你究竟是怎么得出她们是我姐姐的结论的啊!” ——你这还不如继续和先前一样挤牙膏、不说话呢! 年幼的小宪纪迟钝的“啊”了一声,两鬓绑着的小辫子随着动作晃了晃。 看上去像只呆呆傻傻的,CPU过热烧毁然后当场宕机的垂耳兔。 真希和真依默契的愣了愣。 半晌,两人迅速捂嘴,扭头“噗嗤”的笑了起来,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姐妹俩对这位加茂家继承人的警惕和敌意,降低了许多。 真依:加茂家的继承人,好像是个笨蛋。 真希:确实,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因为自身特殊状况,真希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宪纪提及的“普通人”这三个字。 宪纪知道惠有个普通人姐姐。 并且将她和真依,当成了惠的“普通人”姐姐。 而在这一基础上,对此很敏锐的真希,没有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熟悉的轻蔑、歧视与排斥味道。 怎么说呢。 普通人这一词……虽然由身为加茂少主的宪纪说出来太好听,但从宪纪的语气及态度分析,他其实更像是在单纯的说明事实。 考虑到面前这个家伙年纪不大,还是个笨蛋。而笨蛋的本能反应,大致上是做不了假的。 所以…… 哦豁。 真希啧啧称奇。 加茂的少主,虽然外表看着像个小古板,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倒是意外比那些真正的老古板要开明许多啊。 。 这么一岔过去后,宪纪和禅院三小只之间的陌生感与隔阂感,顿时消失了许多。 没有大人干扰,真希和真依齐刷刷的小跑坐到了惠的旁边。她们熟门熟路的伸手,开始蹭惠的那份点心。 在后方迟疑着要不要上前将人带走的珠代婆婆,浑浊的眼珠子反复看了加茂少主好几眼。 以婆婆满点的“看人脸色”的技能,在确定对方没什么意见、自家少主和外孙女们都不会被为难后,便稍稍缓和下神情,心情明朗的去多拿了两份点心和茶杯过来。 随后。 为了不让麻烦的人闯进来打扰这群孩子们的交流,婆婆主动到拐角帮忙望风,并同时不动声色的从和服袖袋里抽出老年机,远程从院里喊了两个侍女过来,和她一块把剩下两个路口堵住。 “我是真希,她是我妹妹真依,我们其实比惠小两岁。” 真希腮帮子鼓鼓囊囊,然后含糊不清的爽朗直接道: “不过我觉得我也可以当姐姐的,毕竟惠是过继到直毘人那老头名下的孩子,我在族里辈分还算高,我说不定的确是惠的长辈,而惠其实很多时候也很不让人省心。” 真依咬着馒头,闻言唰唰的点头。她眼神闪亮亮的,似乎对成为惠的长辈这件事颇感兴趣。 惠究竟是哪位流落在外的禅院的孩子,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反正以真希真依目前的地位,是不可能得知的。 而惠也在得知“生父已死”且“生前的确将自己卖给禅院”的行为后,早早就结束了对对方的好奇心,所以也不清楚对方在禅院的辈分,也就更不清楚自己的实际辈分。 但正如真希所说,她们姐妹的辈分,在族里的确很高。毕竟她们的父亲是家主的兄弟,是宗家一脉,这样算下来,惠过继前的真实辈分会比她们小的概率,堪称奇高无比。 “……到底是谁不让人省心啊!”惠拒绝这一可能,表示一日当兄长终身是兄长,“既然我过继了就得按过继后的辈分,既然你们喊我哥哥了,那当然就得继续。” “是真依喊的,我没有。”真希纠正,她其实不太记得自己喊没喊过,反正她大多数时候都是直呼其名,只有真依还会喊哥哥姐姐。 惠:“你也喊过。” 真希:“没有。” 惠:“你有!” 他据理力争,指出证据:“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曾经跟着真依一块喊过!” “你记错了,我才没有。”真希思考了一会,严肃表示没这回事。 两人默默扭头,对峙了起来。 一副谁也不示弱的模样。 宪纪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呆愣之际,不由再次露出了些许羡慕的情绪。 真好。 他的同类,果然比他要更加的厉害且出色。 如果我的母亲也能够留下来,幸福的,开心的,像这样和他继续相处的话—— 年仅11岁,贫瘠的内心想要的东西其实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宪纪心想:那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说起来,宪纪君,喂?喂?宪纪君?” “啊,是!” 坐在缘侧边向前弯腰喊人的真希挑眉:“你怎么老是走神啊。” 宪纪:“只是在想一些事……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真希:“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惠还有一个普通人姐姐的?” 闻言,惠和真依也看了过去。 “我听我的族人说的。”加茂宪纪坦然回答。 “你的族人又是打哪知道的?”相当明白这种“丢人”事情禅院绝对不会随便宣扬出去,真希不解的进一步追问。 “我的族人……呃。”宪纪想了想,不确定道:“是我们家某个术师出任务的时候,恰好遇上你们家术师,然后从对方口中听说的,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真希眯起眼,扭头和妹妹小声嘀咕:“……喂,你觉得是不是那混蛋干的事?” 真依点点头:“有点像。” 姐妹俩嘀嘀咕咕,被问完话就抛开的宪纪,在反复犹豫了许久后,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搭话: “不好意思,惠君。” “是?” “我能不能,问你一点事?” 惠眨了下眼睛,“请说。” “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宪纪捏了捏衣摆,语气局促又小心:“你是怎么得到允许,能够和没有术师天赋的家人自由接触、相处的呢?又是怎么把你的普通人姐姐……带回这里的呢?你们家的家主,族老,没有意见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真希瞬间警惕的盯过去,神情狐疑。 “我只是想要问问。” 宪纪支支吾吾半天,反复看向惠,大概是“同类”情节过于强烈,他终于在那平静的绿眼睛的注视中说了出来: “我的母亲,也没有术师天赋,可我却觉醒了加茂家的祖传术式。” 这句话一说,禅院家的三小只就微微愣住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几乎是瞬间就对之后的结局有所预感。 “我和惠君一样被过继、成为了少主,然而我的母亲,却因此离开了加茂家。” “我很久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宪纪小声的将他被族人反复勒令不许说出去的事,告知给了同类。 ——这是不符合加茂嫡子身份的行为举止。 宪纪心有不安,但他仍旧忍不住说出来。 因为,他期盼着能够从“同类”口中得到答案。 期盼着找到能够重新见到母亲的办法。 正如他之前所想的:为了这个,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他愿意为了母亲而违背嫡子该有的行为举止。 “就算是你问我怎么做到的……但我不清楚我能不能帮得上。”惠看向宪纪的目光平和了许多,他迎着眼前的期盼,犹豫地开口道:“变强,让自己越发有价值,然后和家主做交易,就只是这样而已。” 惠和宪纪的不同,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能力、性格的不同。 更重要的,是双方家主——掌权人的想法。 一个开明的家主,和一个腐朽古板的家主,带来的结果都不一样。 惠并不讨厌直毘人的很大一点原因就在于:在意识到御三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后,在禅院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直毘人尤为好说话。 禅院家主愿意交易,是惠能够庇护姐姐、能够庇护那么多禅院眼中“弱者”及“底层人”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们条件差距太大,经验其实并不互通。 “你们家的家主,性格怎么样?他的话,愿意给你交易的机会吗?”惠这么询问。 ……从宪纪骤然低落的神情中,他们已然得知了答案。 加茂家主和直毘人不同,他古板顽固,思维传统,绝对不容小辈置疑。而宪纪的天赋与实力,又没有强大到能够掀桌子谈判的地步。 ——宪纪没办法复刻惠的流程。 他如果敢这么做,加茂家很大可能会觉得宪纪生母的存在影响到了继承人,从而决定趁宪纪年幼还好掌控、洗脑,一了百了的将对方生母铲除掉。 禅院三小只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呀,哪有那么麻烦,想去看的话,就去看嘛,明着不行,偷偷摸摸去就好了啊。” 就在三个小朋友绞尽脑汁开始思考怎么安慰另外一个小朋友的时候,他们缘侧正上方的屋顶,忽然响起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 “而且写信啊,打电话啊,想要了解对方近况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的吧?好歹是个少主,收买个人跑腿,应该还是做得到的吧?” 那道绝对不属于禅院家任何人的声音丝毫没有偷听的难为情,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轻快插话,然后轻飘飘的从屋顶上跳了下来,随后半点灰尘都没有溅起的稳稳落地,蹲下,对着四个小孩子竖起一根手指,行径可疑的拉长嗓音道。 “或者说,你们要是愿意把点心给我,我也不介意带你们瞬移过去探个亲,怎么样?很划算吧?今天我可以开业大酬宾喔。” 惠在听见陌生声音的第一时间,就神经反射的迅速从缘侧跳了下来。 他快步挡在了真希和真依面前——与此同时脚下的黑影翻滚,黑与白的玉犬顺带庇护着加茂家的少主。 “你是谁?” 惠满是戒备的压低嗓音说道。 像只地盘被闯入的猫,他浑身紧绷,那骤然晦涩下来的绿眸,更是带着明显的排斥与敌意。 这位不知名的闯入者,有着一头白发。 眼睛中二病似的缠绕着厚厚的绷带,身上穿着再休闲不过的衬衫,而且体型相当高大,哪怕蹲下,都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 最重要的是——在对方开口前,惠没能察觉到半点气息。 不是加茂的客人。 更不是禅院的族人。 但毫无疑问,对方肯定是个术师。 “诅咒师?刺客?杀手?” 惠谨慎的猜测着,同时不动声色的将影子里的大黑唤醒。 他继续道:“你……是怎么避开守卫闯进来的?” 41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修文 不速之客。…… 五条悟的名号, 在咒术界界内称得上是人尽皆知。 但对方的模样,却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 准确来说。 是因为对方的「六眼」太过瞩目,不会有任何一个知晓「六眼」存在御三家术师认错, 所以对方的长相, 在更加注重对方能力的御三家的圈子里,反而不怎么被提及。 就算是对五条颇为忌惮的禅院族老, 在提及这个人的时候,也只是重点强调对方的糟糕性格, 并描述那双危险的、蔚蓝深邃如天际的魔性眼眸,以及对应的无下限术式。 并非在禅院土生土长的惠, 就曾经困惑的问过负责授课的二族老: “「六眼」到底和普通的蓝眼睛有什么不一样?就没有那位五条家主的照片吗?” 作为现代社会的孩子,惠更倾向于看照片,凭外貌识人。 文字描述的画面, 总是因人而异, 不够准确。在惠的概念里, 切切实实的照片这才是最稳妥、清晰的选择。 然而对于已经七八十岁,因为傲慢和年龄等原因与科技严重脱节的二族老来说,他传统古板仿佛还活在平安时代的脑子里,照片所代表的现代科技永远都排不上号。 主要是脱节的封建老人家他不会。 以前是不屑, 现在是搞不懂。 二族老不会承认这一点, 他只会这么说:堂堂御三家的咒术师, 当然以老祖宗的教导为准了! 有事没事就躺在电视机面前,沉迷于现代科技(动画片)的家主,有一个直毘人就够了。 好端端的十影, 当然不能再被带坏,忘了禅院祖传的根本——看看,自从有了电话之后, 传讯的术法都没多少人愿意学、愿意用了! 当然。 除非是熟人,否则堂堂五条家家主的照片,也不是那么好获取的。 再者,御三家对彼此统帅者的模样心知肚明,留着照片,除了给自己添加压力和精神污染,屁用都没。 ——这点,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所以禅院干瘪如枯枝的二族老对年幼小少主的疑问,只是笃定地随口说: “不,不一样,那双眼睛,还有五条悟那个人,你只要见到,就绝对不可能认错!” “而且……我手上也没那家伙的照片。” “又不是嫌命长,谁要留着那家伙的照片碍眼?” 二族老提起五条悟就烦。 他就见过对方寥寥几次,每次都觉得自己被气到缩短了几年寿命。 而正常来说,御三家之间关系再差也不会断联,彼此的继承人和家主,大抵上是会见过几次的。 所以一时半会不知道长相什么的,也没人觉得有问题,毕竟少主还小。准确来说,他们根本就没人想过这件事,在过去没有相片的年代,禅院和五条竞争了那么多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于是就这么阴差阳错的。 今年才11岁的惠虽然已经对“五条悟”这个名字熟悉到耳朵都快生茧了,却至今为止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更不清楚古籍上描绘的「六眼」究竟有多么的特殊且震撼。 不过既然禅院二族老既然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惠见到「六眼」就肯定会第一时间认出来,也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五条悟此人,最近不知道看了什么漫画,二十岁出头的人了,仿佛中二病复发似的,开始喜欢往眼睛上缠绷带了。 。 因为自己的眼睛太具有标志性,眼底充盈的咒力,总是让五条悟出门逛街的时候引起一些没脑子的诅咒的注意力,而一些对咒力比较敏感、能力又不算强的人,也会下意识的因为看见了那双仿佛来自神明的澄澈蓝眸而不安——就如同五条家的佣人小时候都不敢直视年幼少主的目光一样。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五条悟总是习惯用什么东西挡一挡自己的视线。 除此之外,给眼睛加多一层布料,稍稍阻挡无时无刻都在收集情报的「六眼」运行,减缓万分之一的脑细胞消耗量,也算是一个用处。 反正就算挡住了眼睛,也不会阻碍五条悟的视野,「六眼」就是有这么个堪比红外射线扫描的环境探测功能。 这不是五条悟特有的习惯。 过去五条家的「六眼」继承人,也会往脸上贴符纸或绑丝绢来遮挡视线,达成类似的效果。 只不过他们在遮挡之际,还会用朱砂在遮挡物上绘制五条家专属的「六眼」咒纹。 ——遮挡「六眼」只是为了生活方便,在遮挡物上绘制朱砂咒纹,是为了能够在遮挡眼睛的情况下展露身份,继续去震撼其他家族。 因此在数百年前,「六眼」的朱砂咒纹,曾经一度是相当具备威慑力的存在。 然而五条悟嫌弃这玩意。 嫌符纸丑,贴脑门傻了吧唧的。 嫌画上头的咒纹不帅气,带着一股子腐朽味。 毕竟说是咒纹,这玩意其实什么实际作用都没有,就是个历史悠久的涂鸦,像是家徽一样的纯粹的意义象征物罢了。 五条悟总是什么好看帅气就来什么。 一开始是墨镜,他买了起码有几十副了,款式几乎囊括整个市场的流行款。 现在对墨镜的兴趣淡了,就换成了绷带。 他把上半张脸缠的严严实实,头发都刷的竖起。 ……看上去像个重度中二患者。 ……或者说是绷带怪人。 反正惠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个极其可疑、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的白发男人,当成了来暗杀的诅咒师一类的存在。 毕竟在族地里见着的陌生术师,一般来说,也就只有怀着杀人盗宝这类目的的诅咒师了。 惠遇过不少的刺客杀手。 「十种影法术」虽然没有「六眼」那么遭人恨,但总归还是有人想要铲除掉的。 只是惠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杀手。 不仅直闯禅院大本营偷听,甚至还敢在偷听到一半的时候大大方方的跑出来插话。 对方把标志性的眼睛挡住了,惠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身份, 虽然说白发也很显眼……但也不算是他独一家的特色。 禅院可不会说五条悟的好话。 他们之间关系恶劣糟糕,自然是怎么难听险恶,就怎么形容。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惠虽然有尽量过滤禅院族人口吻里的偏见成分,但他对“五条悟”这个名字的印象,还是不可避免的往地痞流氓那方面靠的。 主要参照模板,就是年轻化更加恶劣化的禅院直毘人。 而真正的五条悟本人…… 呃。 至少在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还挺人模狗样的。 就算绷带挡了眼睛,但剩下那如同希腊雕塑般棱角分明的部位以及那高大修长堪比模特的体格,也足以看出对方的长相不差。 这大概也是惠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对方身份的原因——他还没充分领悟到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的顽劣本质。 他只是本能觉得很危险。 甚至不敢主动攻击,只是拖延时间般提出质问,生怕自己身后的其余人会来不及反应、被牵扯入内。 毕竟这位入侵者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避开了守卫,直接闯到了禅院主院深处。 能做到这一点的术师,能力至少在一级术师行列的巅峰。要是打起来,惠并没有太大能够保护好身后人的把握。 “我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杀手、刺客吧?” 面对惠下意识的质问,白发的入侵者夸张的拔高嗓音,很是不满: “我可是超级正直,可靠,宽容大量又好相处的举世罕见的优秀男人啊!哪有像我这么帅气逼人的杀手啊!” 入侵者这么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没有半点出手的样子,也丝毫不在乎惠紧绷的身体,与那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敌意。 ……再怎么说,惠对外也有了一级实力的评定。 但是对方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丝毫不在乎惠的攻击。 要么是不相信惠小小年纪就能成为一级术师的傲慢傻瓜。 要么就是觉得,区区一级术师,还不足以放在眼里。 惠总觉得眼前这人两边都沾点。 可如果是后者…… 惠下意识往最糟糕的可能思考: 如果不是笨蛋,而是真心连一级术师都不放在眼里,那么眼前的男人,该不会是—— 特级术师。 联想到特级的刹那,惠脑海灵光一闪,立即回忆起了目前整个咒术界已知的三名特级术师的名字。 其中一个,就刚好是白发。 而且,还是三名特级中最危险,也最有名气的。 惠看着入侵者的目光,瞬间就不对劲了。 他盯着面前这个笑嘻嘻的白毛,抿了抿嘴,心渐渐下沉,后背也直冒冷汗。 尽管如此,他还是稳稳站着。 他那在宽大和服下依然显得纤细的背影,不动如山的护在自己妹妹们的面前。 “……” 惠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对方身上,不敢漏掉对方的任何一丝动作。他身边一黑一白的玉犬受到主人心情的影响,也警觉不安的压低身体,一副时刻都可能扑上前的狩猎姿态。 与此同时,惠将一只手缓缓背在身后,然后对着妹妹们不停比划,示意她们找准机会带着宪纪一块撤离。 “私闯民宅的家伙可没资格这么说。”惠一边套话,一边拖延时间的继续开口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你是谁?闯进来想要做什么?” “什么啊,你居然认不出我吗?” 白发男人很是诧异。 他起身,大长腿向前迈了两步,然后卡着眼前炸毛小黑猫即将应激咬人的底线,他歪头,收回了第三步迈出了大半的脚,接着再度蹲下。 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一般,体格高大的不速之客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他两只手举起在身前,手指贱兮兮的舞动道: “不可能吧?还是说你其实是笨蛋?我的名字,肯定有天天被你家老橘子们拎出来,在你耳边念叨个不停吧?” 惠的神情没有变化,只是心情跌落到谷底。 ……最糟糕的猜想被证实了。 果然。 这家伙就是五条悟。 禅院的宿敌,世仇。 被禅院直毘人评价过——如果五条悟想要杀你,谁也拦不住,哪怕你在族地最深处也一样——这般话语的存在。 “……你是五条悟。”惠缓缓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白发的男人“啪”的双手合十,兴高采烈的大声宣布:“Bing!果然,我就说你不可能认不出来的嘛。” ——咔嚓。 惠身后迟迟没有离开的真依当即眯起眼,她面无表情的后退,然后迅速举起手里的枪,熟练的上膛。 与此同时,还有拽着惠衣服把人往后拉,然后大步上前,反过来将惠挡在身后的真希。 竖着高马尾的女孩举起手里的匕首,目光锐利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42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两手四只,…… 真依随身携带的□□, 是最近刚换的。 那一把狩猎手|枪。 500马格南左轮,看着不算大,枪管仅英寸, 整个左轮只有约成年男性手掌长度,但整体很宽,大口径, 威力强到能够有效猎杀大型野生动物。 而与惊人威力相对应的,是那可观的重量, 能够轻易震断成年人手腕的后坐力, 仅仅只有五发的储弹量,以及那难以操控的精度。 这是成年人都难以掌握的枪。 但是真依做得到。 她再怎么没天赋,也是拥有咒力的。 将薄弱的咒力集中在手臂, 便能够短暂让她纤细稚嫩的手腕承受住大口径□□的巨大冲击。 而精准度——为了和哥哥姐姐站在一块, 年幼的女孩日复一日的训练,绝不会辜负她。 事实上,高端的现代科技如果能够转换成术师的武器,造成的杀伤力并不会弱。 至少,当将这把枪的子弹换成由真依术式制造的对应特殊弹后, 一枪崩炸二级左右诅咒的头颅,是很轻易的事。 唯一麻烦的, 是附带咒力的子弹, 咒术界内基本没有。 虽然真依的构造术式能够依据样本制造,但她太弱了。现在的她,制造一发大口径子弹, 至少要虚弱四天,才能够制造下一发。 尽管有努力储存,但至今为止, 她也仅仅存下了不同型号枪型,总归64发咒力子弹。 而她手里的这把枪是新枪。 她只来得及制造一发。 所幸,她面前的不速之客,是人类。 ——而人类,是可以用普通子弹打中要害,然后死掉的。 所以。 哪怕是那个五条悟……她也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后退,不会允许他对她哥哥出手。 留着一头微卷短发,身穿宽大和服的九岁女孩抿着嘴。 胆子并不算大的女孩,因为自己最为依赖信任的两人都在身边,内心那缓缓升起的对传闻中连禅院家都不得不让步的可怕五条家主的恐惧,就这么被强烈的保护欲望所彻底覆盖。 ——人类,是一种会为了珍视之人而做出螳臂当车这般愚蠢举动的生物。 如果五条悟想要杀惠,谁也拦不住,这是公认的事实。 但那个白发男人,有着被他人称之为傲慢、自大的性格特质。 同样也有着被御家看在眼里的底线,以及被他们视为突破点和喘息点的正直。 禅院直毘人警觉他,敌对他。但正如那句“了解敌人才能打败敌人”的俗语,他也同样了解五条悟。 ——五条悟不会因为虚无缥缈的六眼和十影的敌对传言,就去杀一个还没发育的小孩子。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从惠六岁到惠11岁,那个男人都从未对那个传闻中的十影给予半点注意力。 可世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 哪怕是纡回层迭的山石都会渐渐归于尘土。 人心就更易变了。 ——过去一直对惠没有兴趣的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入侵到禅院家深处? ——又为什么会偏偏出现在惠面前? ——该不会是惠最近名声越来越大,所以终于觉得该来铲草除根了吧? 这么想着,真希和真依警觉的盯着面前的可疑白毛。她们拒绝听从惠的暗示,就这样握着各自的武器,怎么都不肯离开。 坐在一旁的加茂宪纪,也被这种拔刃张弩的紧张氛围所影响。 他一时间甚至忘记了作为加茂少主的自己并没有义务参与进其中,只是因为被惠的玉犬所保护,又因为先前那让他眷恋的友好氛围,于是他也下意识的站到了惠的身边。 于是。 突然就从最前方被拽到中间保护起来的惠很意外。 突然成为了大反派的五条悟也很意外。 尤其是五条悟,一时间,他仿佛看见四只紧张抱团的小猫崽在齐刷刷炸毛,对着危险的庞然大物“呼噜噜”的低吼威胁,外厉内苒的哈气伸爪的模样。 没眼光,真没没眼光!我都说了我可是优秀正直又亲切的可靠男人了。 不速之客在心底振振有词的抱怨。 然而。 ……不得不说,有点可爱。 完美证明了什么叫做“当你足够弱小的时候,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显得特别可爱”的理论准确性,高高在上的白发神明继续维持着蹲姿,就这么歪头看着小不点一二四,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本来只是抽空来看看七海所说的禅院家很特殊的小少主,却没想到遇见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真的假的啊。 御家这样的大染缸,居然能够出现这样的画面吗? 两个身份高贵的御家少主。 两个气息弱小,在咒术界里有着不详寓意的双胞胎女孩。 这样的组合,新奇的让五条悟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真希,真依。”比女孩们高许多的少年压低嗓音,语气焦急:“你们干什么,为什么不走?你们快点去珠代婆婆那边,跟着婆婆一块离开!” 真希头也不回:“你闭嘴,别动,别说话。” 而真依一声不吭,没有给任何回应。 准确来说,她太紧张了,光是克服恐惧去瞄准就已经费了她很大精力,以至于她完全没办法再说话。 惠一时间百感交集,他心脏又暖又慌。不由看向五条悟,对方仍旧一动不动。 于是惠一边小心翼翼警惕,一边压低嗓音继续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快走,我还有大黑。” 真希:“他不是那个五条悟吗?万一他是来杀你的怎么办?他要是真的有传闻中的力量,谁知道大黑打不打得过?我记得直毘人那个老头说他不杀普通人,那还不如让我站在前面给你挡挡。 就赌他不会现在直接出手——反正我也看不见咒灵,四舍五入,也能算是咒术定义上的普通人。” 然后等珠代婆婆喊家主们过来……说不定还有回旋余地。 年幼的女孩,这么紧张的按照自己了解的情报,不顾自己安危的努力拖延时间。 ……因为「十种影法术」和「六眼」之间的复杂关系,真希自然而然的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危而去了解现任「六眼」的事情。 她曾经打探,偷听,询问过无数人。 而越是了解,她就对此越是警惕。 五条悟放任他们僵在原地窃窃私语。 他是个聪明又耐心的优秀男人。 ——对待应激的小动物,就得让他们自己呆一会,让他们自己慢慢习惯陌生存在、安静下来。 五条悟在心底颇为深沉的想。 当然。 小家伙们都很可爱。 这么新奇好玩的一幕,他觉得他完全可以再多看一会,所以才会那么耐心的不去打扰。 唯一不够可爱的…… 五条悟绷带下的深邃蓝眸,缓缓扫过中央那位十影少年脚下的影子。 ——那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一股看似薄弱,但莫名让他警觉和嫌弃的视线。 还有点熟悉。 奇怪。 怎么会熟悉?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那个绿眼睛的小家伙召唤出来的、潜伏在其中的式神吧? ——那个传闻中这代「十种影法术」所特有的变异式神。 变异式神大黑的气息极弱。 但气息再怎么弱,不管是苏醒还是构造身体都必然需要借助惠的咒力及影子的他,也不可能再如过去般幽灵似的毫无痕迹。 而带有咒力的存在,不可能瞒过「六眼」。 至少,以尚且年幼的惠对黑影的掌控,不足以隔绝「六眼」对影世界的隐隐窥探。 或许是因为五条悟看戏的神态太过明显,对面扎堆的小少年与小女孩们,终于冷静了许多。 而五条悟也总算有机会为自己辩解: “不要那么紧张嘛,我只是来凑热闹的。” “毕竟禅院和加茂突然之间聚在一块说悄悄话,总是让人好奇的——都是御家,干嘛偏偏孤立我们五条啊!这是霸凌,霸凌!作为五条家主的我非常伤心!” 完全不看空气不看氛围的白发男人刚说完,就发现面前的小家伙们再度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于是他一摊手,拉长嗓音: “——开玩笑的。” “……”一点都不好笑。 惠屏住呼吸,面无表情、心跳如鼓的想。 他都快以为对方是来破坏禅院和加茂的结盟,然后拿他或者宪纪开刀的了。 五条悟:“你们两方的老东西想要策划什么,我才没兴趣知道,反正拿脚指头想,也能猜到大概,我只是刚好抽空今天过来,刚好撞见你们两家的会面日子而已。” 惠:“你想要做什么?你一直都没有说你的来意,总不可能就只是没事来逛逛,然后偷听我们说话的吧?” 五条悟认真思考,一手握拳锤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嗯……也差不多?” 惠:“……”他不信。 堂堂五条家主,被禅院家,加茂家,甚至是整个咒术界都警惕的男人,意图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五条悟:“话说回来,我刚刚说的,是认真的喔。” 惠稍稍皱眉。 这个男人,刚刚有说过什么吗? 不都是些打太极,不着调的废话吗? 五条悟语气热烈,手摆成喇叭状:“开业大酬宾!开业大酬宾!只需要一份点心,了不起的五条大人就可以带某个小朋友和他的朋友们去探亲——反正你们也觉得老头子们的谈话很无聊吧?” “……不,不必了。”宪纪一愣,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随后毫不犹豫地生硬婉拒。 五条悟是明确站在御家甚至整个咒术界对面的人。 禅院会在惠的面前用糟糕恶劣的话语来形容他,加茂同样也会在宪纪面前做同样的事。 而宪纪,目前仍旧把自己当成御家的一份子。 对他来说,五条悟怎么看都是个危险至极、意图不明的另类。 ——别说他不知道自己母亲的住址,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把地址告诉对方。 “小小年纪,别那么警惕嘛,要是辛德瑞拉拒绝了她的仙女教母,就没有她之后的幸福了哦?” 被拒绝的五条悟顿了顿,脸上大写的失望。 “难道是在难为情?不好意思?嗯嗯,我明白了!” 摸了摸下巴,这么自作主张的说着,白发男人猝不及防出现在四人的身后。 惠瞳孔一缩,猛地转身,神情惊疑不定。 好快! “很好,报酬收下了。” 往嘴里塞了一整个小巧馒头的白发男人腮帮子鼓鼓,声音模糊道。 主打就是一个强买强卖,白发男人直接一手把最弱的真希与真依拎了起来。 然后不顾两个小女孩的挣扎,他阴森森的压低嗓音,□□气息十足道: “小惠——对吧?嘘!让你影子里的家伙安分点、别动手喔?不然你妹妹们的安全,就不好说了。” “……!!!”惠努力维持的平静神情顿时碎裂。 他心脏一抽,磅礴的怒火点燃了理智。 都顾不上质问大黑为什么不动手去保护真希和真依,黑发绿眼的少年直接咬牙气愤地大骂出声: “五条悟!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放下她们!关她们什么事啊!?” 。 一手两只,总共四只。 等珠代婆婆匆匆忙忙通风报信后,赶来的禅院家主和加茂家主,就只看见了一片人去楼空的惨状。 他们各自的继承人连带两个无辜路过的女孩子,被不知名的白毛绑匪给绑走了。 43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修文 绑匪。…… 真希和真依都是小孩子。 体重轻, 人又小,凭借绑匪那接近两米的超级大个子和腿长手长堪比模特的体格,手臂夹一个, 手掌再揪着另一个腰间的衣服举高——距离刚刚好。 至于惠和宪纪, 他们都已经是少年, 而不是小男孩了。 一个还好说, 两个的话,自然没法再用绑架小女孩的姿势带走:腿肯定会拖地。 那场面就太滑稽了。 这个年纪的小少年都很要面子的, 所以这样不好, 不好。 五条悟这么振振有词, 非常体贴的想。 如果能夹着一个再扛着一个,毫无疑问是最方便的。 但扛着的那个肯定会挣扎。 真苦恼啊。 ……但是区区这点阻碍,怎么可能难得倒聪明的白毛绑匪先生呢? 捏猫后脖颈似的,绑匪毫不犹豫选择用另一只手同时扯住两个小少年的衣领, 平等的同时拖着。 五条家的「无下限」术式完美将惠试图偷袭抢人的手以及两只打掩护的玉犬的獠牙通通隔绝。 然后仗着术式浮空,五条悟直接高空瞬移。 玉犬们:???? 玉犬们震惊的瞪大狗眼, 撕心裂肺:嗷嗷嗷嗷嗷—— 救命啊, 救命啊! 怎么会有坏蛋偷主人的啊!! 急得团团转的玉犬“唰”的回归黑影, 一键重置, 焦急不安等到惠的下次召唤。 ……五条悟的瞬移目的地,是京都对角线那么远的某个郊区。 在偏僻的地方将两位少年放下,五条悟继续带着两个小女孩, 神情自然的迈步就走。 反正手持人质, 那只看上去气到快要爆炸的绿眼小黑猫肯定会凶巴巴但寸步不离的自己跟上来。 而禅院三小只都(被迫)跟着他,加茂家那个看上去有点古板化痕迹的少年,也肯定会迈步跟上。 宪纪一个还没独立的加茂少主,身边总是少不了大人跟随, 加上今天状况特殊,所以基本可以肯定他身上绝对没有带钱。 现在被绑架,人生地不熟,且很清楚与绑匪有巨大的实力差……怎么想,宪纪也不会自己跑掉。 更何况,之前都敢站在禅院三小只身边一块抵抗五条悟了,这时候也不会独自逃跑吧? 综上。 不必再担心什么禅院术师、加茂术师跑来打扰他们“友好交流”的白毛绑匪,在把少年们放下后,很顺手的将右手拎着的小女孩换到左边夹着。 这下子,他就变成左手夹着真希,右手夹着真依,身后跟着两个如临大敌的小少年的状态。 可疑的绷带怪人幼稚的蹦蹦跳跳,步伐轻快的像个JK,看上去开心到不行。 家人们,谁懂啊! 一口气捡了四只猫,他们都要跟我走!!! 五条悟自我感觉良好。 然而。 “王八蛋,不要脸的臭绑匪,放开我!” 真希拳打脚踢,噼里啪啦大骂个不停。 “诱拐犯,下三滥,混、混蛋!呜——” 真依拼命扭动,同样噼里啪啦的大骂,甚至张嘴低头去咬绑匪的手臂,然后怎么使劲都咬不下去,反而自己有点牙酸。 该死的无下限。 该死的五条悟。 一时间,禅院三小只火速达成了共识。 惠看得心急。 他还不会领域,没学会禅院古籍上记载的能够中和无下限防御的「领域展延」,因此目前为止,他完全没有突破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的手段。 而没法突破对方的防御,就根本没法从对方手里抢人。 强抢的话,惠又怕对方真的会对人质下手。 可恶。 可恶! 被抢走同伴的小黑猫压低飞机耳,暴躁不安的磨牙磨爪,哼哧哼哧的憋着发脾气。 如果说今天之前,惠还对禅院家与五条家仇恨无动于衷,也对禅院敌视五条悟的憎恶态度不怎么在意的话——那现在,他是真的感同身受了。 如果有数值,他脑袋现在一定挂着对五条悟“好感度-100”的条条。 “这是哪里?你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惠快步跟着,打算追问。前面的混蛋腿长得要死,一步就顶他两步。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你把真希和真依放下,我们会跟着你。”惠试图交涉。 然后被一句否决:“不行不行,你肯定扭头就会放式神带着人跑路的。” “不会,我保证。”惠承诺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发誓,立束缚,你把她们放下来。” “但是我不信你啊。”绑匪振振有词说着,还抽空扭头看了惠一样,认真观察后,气人的说道:“你看上去就很像那种会为了别人而违反誓约,然后给自己找罪受的笨蛋……喔,你现在的表情,比之前看上去有活力得多了欸!不错嘛,我更喜欢你现在的表情喔。” ……我去你的。 惠顿时收敛了表情,闷头往影子里灌输咒力。 想想办法啊,大黑! 什么都好,我可以把工资卡给你花,也不阻止你再拿钱打水漂,你想要往影子里塞什么咒具,我也可以不再拒绝。 总之……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吧? 为什么不出来? 为什么之前五条悟靠近的时候,不保护真希和真依? 还是说,连你也看不清他的动作吗? 影子里的大黑掏了掏耳朵,对自家式神使的催促质问充耳不闻。 这一行人里,除了五条悟本人,大黑是最了解这位“绑匪”危险性的存在了。 五条悟。 ……哼。 大黑烦躁的啧声。 他从未放下过警惕,倒不如说,大黑在苏醒后,一刻未曾停息的警戒着。 一直观察着外边动静的大黑,也并未错过五条悟扫向影子的那一眼。 自己被发现了。 这也并不奇怪,大黑想。 毕竟是那个五条悟。 这么多年过去后,对方能够成长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可以估算到的。 如果他还是过去那个自己,大黑完全可以再次和五条悟开战。反正他也不怕死,输了赢了都无所谓。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现在是式神。 而且……身边还有一个小崽子。 他都总要以惠的安全作为第一要务。 没有需要的咒具,加上现今五条悟的成长幅度,擅自出去开战,危险度太高。 绝大多数情况下,大黑并不在意顺手保护一下那俩双胞胎,但在这种特殊状况,大黑做不到。 只保护惠一个,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精力。 话说回来。 ——说不定自己不出去,惠反而会比较安全。 大黑看了外头好几眼,片刻打了个哈欠。 他没感觉到杀意。 。 四小只不知道绑匪要带他们去哪。 这个郊区太偏僻。 老实说,惠的脑子里都已经浮现了荒郊野外被杀人抛尸的画面了。只是后来觉得五条悟想要杀人的话,应该没必要跑那么远,反正咒术界又拿他没办法,才勉强打消了这一猜测。 真希和真依挣扎累了,也骂累了,此时两人一动不动,像死鱼一样睁着半月眼。 直到五条悟带着他们走到某家店。 门口挂着秋水屋三个字,像是做生意的。 可这家唯一荒郊野外的店,坐落在直直一条马路边上,而且左右两侧百米内都没有任何其他住户。 真要做生意,还真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做什么生意,也不清楚对方的客人打哪来。 叮叮…… 推开门,门口的铃铛发出脆响。 “欢迎光临。” 里头响起了老板老气横秋的招呼声。 不冷不热的,招呼客人很不积极。 “好久不见,秋水老板!”白发绑匪自来熟的打招呼,“我来光顾你生意了~” 老板放下手里的报纸,挑眉看向门口。 那是个看上去大概六十多岁的老人。 脸上的皱纹很深,一道道的往下坠,看上去给人一种很不近人情的感觉。 尽管如此。 “老板!!!” 被五条悟拎着的两条“死鱼”,再度扑腾了起来: “这家伙是绑匪,人贩子,帮我们报警——” 真希气呼呼这么大喊,不管有没有用,总之先唱臭绑匪名声。 如果五条悟还有名声这玩意的话。 老板:“……” 老板面无表情,目光如刀一样刺过去:“五条悟,你改行当人贩子了?我不收小孩。” “哎呀,她们开玩笑的。” 白毛绑匪说着终于松开手。 “好啦,到目的地了,你们乖一点……” 真希和真依落地瞬间,两人立即默契的转身,真依拽着惠,真希拽着宪纪,行动力极强的女孩子带着身后被胁迫跟过来的少年们,拔腿就跑。 话没说完的绷带怪人“啊”了一声,歪了歪脑袋。 片刻。 “老板,借你放在角落的麻绳用一下。” 说着,五条悟走到店内的柜子,熟门熟路的从里头拿出一卷没开封的麻绳,然后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 三秒后。 被困成了毛毛虫的1234面无表情坐在店内角落的椅子上。 “这家店的老板,是退休的自由咒术师哦。” “人还蛮靠谱的,我以前见过几次,三年前退休后,就自己跑到这开了家点心店养老了。” “我时不时会来照顾下他生意,毕竟他做点心有一手的,甩你们家厨师几百条街喔。” 白发绑匪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语气无比期待的举起菜单: “你们要吃什么?我推荐他家特色的秋季套餐!栗子蛋糕真的超级好吃!” “现在是夏天,五条悟。”老板拿着茶过来,面无表情回答:“秋季套餐早下架了,没有准备那食材。” 五条悟垮下脸:“欸——” 老板放下茶水,毫不在意的伸手,挨个将对面气鼓鼓的小孩身上的绳子解开。 过程中,他的目光在两个少年穿着的羽织上绣有的家徽停留了许久。 老板:“……总之,我只是个普通点心铺老板,不想再参合进咒术界的事,你们要吃什么,告诉我,我去做,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五条悟插话:“他的术式可以做饭的哦,秋水老板在当咒术师之前,曾经是那个有名的远月学园毕业的职业料理人,要是错过,可是会很吃亏的!” 四小只神情狐疑。 他们脸上甚至毫不遮掩的写满了“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大字。 4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邀请 正常人家里会准备这么一大捆粗麻绳吗? 细麻绳就算了, 家里备着粗麻绳是要干什么啦! 秋水老板看着四双警觉的眼睛,很无辜表示:麻绳,他是用来自制猫抓板的。 老板上个月收养了一只流浪猫, 还是品种猫,看着像是被抛弃, 毕竟这附近压根没多少住户, 这样的猫不太可能出现在这种偏僻地方。 那只猫不知打哪来,发现的时候, 就已经饥肠辘辘, 可怜兮兮的蹲在了老板的店门口。老板本来想赶出去的,结果这猫直接自来熟的登门入户了。老板和猫僵持了半晌,最终任由对方留下,但这猫却着实没有猫德, 白吃白喝不说, 还总是瞎抓老板的桌腿椅腿,抓就算了, 还把挠出来的木头刺刺扎进肉球里,痛得蔫头蔫脑。 老板没得办法, 只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参考网上建议,打算用麻绳把桌椅腿都缠绕起来——这样就不怕傻猫肉球再扎到木刺……不是,是不怕它再挠坏桌椅了。 “再者,我可是开店的, 准备一些麻绳不奇怪吧?我粗麻绳细麻绳都有啊, 毕竟我偶尔在研究食谱的时候,需要处理、吊起一些食材,在店外搭一些栏杆, 也需要麻绳固定。” 严肃的老板言简意赅的缓慢解释着,然后把麻绳收好,放回原位: “总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们也不用那么紧张,五条悟这混蛋虽然性格稀巴烂,但他还不至于杀小孩。” “所以我建议你们最好别和他较真,这混账玩意就喜欢别人看他不爽又干不掉他的样子,你越较真,他越来劲。” “除此之外,我再建议你们吃空他的钱包,反正这餐他买单,而我一贯是多收五条悟三倍价格的,来者是客,我总不能挑,只好见人下菜,敲大款了。” 五条悟:“……当面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早八百年就说了要收你三倍价格,多出来的那部分,是我的精神损失费。”秋水老板一脸冷漠:“今天要增加到五倍,因为今天我受到的精神伤害增加了。” 那对双胞胎小女孩不知道是什么人,但那两个少年,从他们羽织上的家徽看,毫无疑问是加茂和禅院的重要人物。 秋水老板不想深入思考两个少年的身份。 他只知道如果他有能力,他现在就想一脚把五条悟踹出大门。 四小只仍旧半信半疑。 他们看了一眼菜单,上头没标价格。 众所周知,不标价格的店,一餐的开销一般都会比较吓人。 而且刚刚这老板还疑似发布了黑店声明,价格似乎全凭老板一张嘴。 于是四人不说话了,一个个耳朵高高竖起,越发警觉。 老板目光转向五条悟。 五条悟一锤定音:“那就Omakase吧!” Omakase,指的是由主厨根据现有的食材决定当日的菜品及价格的就餐形式。 老板点头:“那行,我看看后厨有什么材料,有忌口的吗?” 五条悟很捧场:“如果是别的店我可能会挑,但如果是秋水老板,那就没有!” 老板冷漠脸:“我没问你,你爱吃不吃。” 四小只:“……” 怎么说呢。 大名鼎鼎的五条家主,屈指可数的特级咒术师的Tp1,好像……貌似……有点不太得人尊重。 虽然他们也不是很想去尊重,甚至方才该骂的,该踹的,该咬的,基本都做过了,但因为有世仇和绑架之仇的原因,他们没觉得奇怪。 只是现在放到外界一看,他们四人的态度,貌似并不是个例。 咳。 言归正传,四小只现在觉得,这位秋水老板大概真的不是和五条悟一伙的了。 ——毕竟对方眼底的嫌弃就差写在脸上,让他们忍不住想要说句“干得漂亮”。 四小只对老板:好感度+30。 四小只对五条悟:好感度……好感度还是负数。 秋水老板转身回去做饭了。 他家是日式店铺很常见的开放式厨房,灶台连着餐厅,能够清晰看见主厨烹饪的动作——这就意味着对方用什么材料,处理过程卫不卫生,顾客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菜板传来咔咔咔的切菜声。 四小只依旧维持着寂静,不太愿意交流。 五条悟也没在意,只是掏出手机歪头沉吟了一会,接着“哒哒哒”的打字,似乎给谁发了短信。 片刻,他把手机收回来,然后摆出JK捧脸式的动作,可可爱爱、笑容灿烂的看向对面。 “嗯,现在还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好好交流了。” 五条悟率先明牌: “别板着脸嘛,我最迟晚上九点就会把你们完好无损的送回家的,你们难得能一块出来玩,身边还没有麻烦的眼线盯着,这不好吗?” 他振振有词,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 “反正有我在,禅院和加茂肯定找不过来,而不管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回去都不会被追责——毕竟你们被我带走了,他们又拿我没办法,自己串通串通口供就完事。” 五条悟心想,以前要是有人能把他从五条家拐出来玩,他绝对要认那家伙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只可惜等他长大了、能自己出来了,都没有这么个人。 现在遇见了这几个看上去似乎还不错的御三家小孩,五条悟立即想起了自己,于是干脆利落的完成了拐带行动。 ——他可真是“己所欲之,施之于人”的大好人啊! 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黑发绿眼的少年怎么都想不通对方的行动逻辑。 这世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来自陌生人的好意。 五条悟或许不打算杀他,但也不可能仅仅只是带他们出来玩。 惠很现实的想着。 不过既然五条悟愿意坐下来谈话了…… 很有兄长意识的惠便毫不犹豫的打头阵:“无意义的闲谈就免了吧,你有什么目的,直接开口说就好。” 五条悟:“哦哦,很有气势嘛,我也不喜欢歪歪绕绕的东西,那么,要从哪里开始说好呢?” 五条悟思索了一会,举起一根手指:“一开始,我是来找小惠你的,你前几天帮了七海吧?” 惠一愣:“……七海?你是说七海建人先生?” 五条悟:“Bing!那是我很关照的后辈,是个很优秀的咒术师,只可惜年纪轻轻就转职去当上班族了,然后啊,我前几天刚好去找了七海,然后就从他那听说了小惠你的事!” 说着,滔滔不绝的五条悟表情夸张,不知道打哪抽出一条手帕“感动”道: “多亏你及时发现炸弹,留下来帮忙排爆,他和顾客的会谈才一帆风顺!” “……你在说反话吗?”惠怀疑人生:“明明是我打扰了他的工作才对。” 五条悟:“嘟嘟,才不是,如果你不在,商场爆炸了,七海才真真正正是被打扰了工作,而且,你不是把抓住炸弹犯的功劳推给七海了嘛?他的公司前辈和客户,之后可是相当感激七海喔,都不计较他擅自离席的事情了。” ……禅院惠觉得肯定不是这么回事。 七海先生肯定之后被公司批评了。 不然那位看上去那么靠谱的七海先生,怎么会把事情告诉五条悟,把人引过来——做出这样蓄意报复的举动? 禅院惠盯着五条悟,直接将对方和“报应”一类的脏东西划上了等号。 他的眼神也在听明白五条悟会过来的原因后,从“警惕”过度到了“沉痛”。 惠:对不起,真希,真依,还有宪纪君,是我拖累了你们。 英俊潇洒的脏东西继续道: “七海对你的评价很高喔,所以我今天刚好有空,就顺便过来看看得到七海那样评价的你。” ——禅院这代继承人很不一样。 七海说得对。 五条悟觉得自己今天来的这一趟很值,居然能够见到他以前从不觉得能在御三家见到的画面。 看看他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他本来是想找一个大白菜,结果发现了四颗亮晶晶的大白菜。 两个小女孩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天赋,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培养。她们很努力,方才的警觉眼神都很漂亮。 而惠就不用说了,「六眼」一览无余,毫无疑问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而那个叫宪纪的少年…… 虽然他很在意他的母亲,但行为举止和思想仍旧有很“御三家”的痕迹,完全意识不到他母亲离开的根本原因。不过宪纪年纪尚小,而且似乎很在意惠这个“同类”,貌似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纠正过来。 最重要的是,这四根小幼苗自己扎堆了。 收买一个,能够打包附赠另外一群的可能性相当大。 ——有什么比内部瓦解御三家,拉他们的继承人入伙一块参与改革更显著的捷径了吗? 因为过于了解御三家而对御三家彻底失望,从未想过这一可能的五条悟,开始蠢蠢欲动的思索。 “我觉得我们会很合拍,你们也看不惯御三家的作风吧?” 眼神发亮的白发绑匪开始压低嗓音,这么开门见山,很有气势的诱拐: “怎么样?要不要站在我这一边?和我一起把御三家和咒术界这种乱七八糟的风气纠正过来?” 惠:…… 惠:………… 合拍个鬼。 哪个革命领导在招揽同僚的时候,会用“绑架”这种不要脸手段啊! 你这真的是在招人入伙,而不是在扩充你得罪人的名单吗!? 好感度都-100了! “我不要。”惠想都没想,直接面无表情的拒绝。 “欸?” 被秒拒的五条悟一呆,半晌,笑眯眯的当做没听见,开口重复了一遍。 “我不要。”惠也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然后补充多了一句:“就算你问一百遍,我也会拒绝。” 五条悟沉默了。 五条悟看向两个小女孩。 双胞胎们没吭声,只是摆出和惠一模一样的拒绝神情,用行动证明他们和自家兄长站在一边。 至于宪纪—— 他很严肃的说道:“对不起,五条家主,我和惠是一起支撑御三家的同伴,和你不是一条路的。” 惠看了宪纪一眼。 半晌,他心底默默道:不,我和你也不是一条路的,准确来说,我们根本就没聊过这方面的事情啊! 五条悟僵滞了数秒。 隐约间,做饭的秋水老板似乎幸灾乐祸的嗤笑了一声。 白发男人顿时垮下脸,脸不红心不跳的耍赖:“不行,给我重新考虑。” 45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二合一】 不同寻…… 重新考虑个头。 禅院惠面无表情。 禅院惠额头迸出一个十字。 惠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脸颊都气到发红:“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宪纪也一本严肃的反复强调:“我们是御三家的嫡子,不可能和你同流合污……” 五条悟捂住耳朵拉长嗓音:“听不见!听不见!” 一副只要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装聋作哑到底的态度。 惠:“……” 啊,好烦啊。 怎么会有这么幼稚又无赖的可恶大人啊! 我六岁都没有那么幼稚! 禅院惠半月眼看着对方,被面前这一幕打破了御家家主固有靠谱模板的宪纪,也显然有点发懵。 而真希和真依早已对绑匪麻木、放弃旁观,转而去看正在烹饪中的秋水老板的动作了——老板切菜都比和五条悟吵架好玩。 深吸一口气,惠勉强的维持冷静继续道: “我和禅院有交易,目前为止,他们没有违约,我自然也没理由先违约,我得对禅院负责, 虽然我也的确对禅院的一些地方很不满, 但那些地方,我以后会自己纠正过来。” “对我来说, 维持我和禅院之间熟悉的利益合作, 比答应你的邀请好得多,毕竟——” “毕竟?”五条悟耍赖的神情忽然就平静下来。 他一手撑着脸, 身体微微前倾,这么饶有趣味的沉声追问。 ……当这个男人态度正经下来的时候, 又能瞬间给人一种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种气息很有存在感, 还带着一丝压迫味道。 至少, 如果五条悟一直都维持这种沉甸甸的稳重模样的话,惠肯定会无法安心下来。 后知后觉回过神,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被对方带进沟里、跳脚似的和对方反复呛声的画面,惠脑子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警觉:五条悟这个男人, 刚刚那副幼稚模样,该不会是他故意展现出来,麻痹我们的吧? 真狡猾。 真危险。 惠抿了抿嘴,找回了点慎重,然后继续道: “毕竟,你树立的敌人太多了。”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招惹上那么多人……算了,也不是不能想象。” “总之,答应你的邀请,对我来说完全弊大于利,我不想要更多的敌人和压力,更何况,你在我这里没有名声可言,我不信任你,更不可能随随便便答应你。” “在这基础上,如果你脑子没问题的话,应该想得明白了吧?” 惠尽可能平和的陈述。 虽然用词有那么点点不太优雅,但他觉得应该情有可原: “我态度很明确了,我是禅院立场的人,所以你不可能拉拢我,因为,我唯独不能和你交好。” 被视为制约「六眼」希望的「十种影法术」,一旦出现靠近异端的苗头,昔日宽容对他的咒术界传统势力,肯定会一反常态。 ——谁要在独当一面之前,惹上不在计划之中的大麻烦啊? 惠很现实的想。 如果被禅院误会自己违背交易……那还没长大的津美纪怎么办?真希真依还有婆婆他们,又怎么办? 禅院很多地方都烂掉了。 但是,他和真希有约定,和好多人有约定。 他们要在未来将腐烂的地方切掉,打造一个全新的,能够让珠代婆婆那样人生活的更加舒适的禅院家。 所以惠不可能跳到禅院对立面——即五条悟那边。 在这一基础上,惠决定对五条悟敌视到底。 就目前来说,他发自内心不想要再靠近眼前这家伙,嫌弃的态度演都不用演。 惠下定决心,如果面前这个男人再耍赖、装聋作哑,他就彻底不再回话——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但是。 五条悟看着面前认认真真的小少年,笑了几声。 随后,他干脆的摊手道:“那好吧。” 惠愣住了。 他歪了下头,发出茫然的一声:“……欸?” 等等!等等! 这家伙是不是在耍我? 怎么心思反复无常,像六月的天,孩子的脸似的,说变就变的?? 五条悟很无辜,很像模像样的叹气道:“强扭的瓜不甜嘛。” 惠:…… 惠:你刚才怎么就不这么想啊!故意气人吗! 黑发绿眼的小少年,心底恼火了起来。 一时间,他仿佛看见了专业气人·大黑·一号机,手痒的厉害,想要揍人的冲动格外旺盛。 五条悟笑嘻嘻的。 他根本没指望今天就能一举诱拐成功。 毕竟,又不是所有的同盟,都需要建立起明确的合作关系的——五条悟有人多信赖的、能够托付后背的人,都不属于他的同盟,那只是适合的情况下可以合作的关系罢了。 早就说了,五条悟只是来看看七海口中特别的小少主而已。 上来就把人打包绑走,除了手贱和心血来潮、想当一次仙女教母外,白发男人更多的,还是想要试探试探小家伙们的想法。 状况比想象中的好。 宪纪是个木头脑子,脑子一直转不过弯,这个姑且不论,之后再说,但惠是有明确改革禅院家想法的。 大概是想要成为家主后,再一点点改变制度吧? 小孩子想得倒是挺好,就不知道会不会那么顺利,虽然对惠口中和禅院家的交易有点感兴趣,但对方想必不会说。 不知道这孩子明不明白。 五条悟漫不经心想:御家之所以不违约,只是现有的利益,大于违约的利益罢了,没什么交易是不能结束的,而和御家交易,不提前做好对方违约的安排,风险可是很大的。 而且,成为家主,也并不代表就能够改革。 ……算了。 这点事之后再说吧。 禅院直毘人那老头少说还有十几一十年好活,这孩子也没那么快能够继位。 一面思索着,白发男人的注意力被空气中弥漫的美妙香味所吸引。 随着烹饪进展,秋水老板的料理渐渐步入了尾声, 。 四小只一开始是不想吃的。 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是常识——他们又没饿到非得进食的地步,被绑架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刚刚吃了点心呢。 但是。 但是……! 好香。 这是错觉吗? 为什么感觉食物在皮卡皮卡发光?! 单纯的菠萝咖喱炒饭,配了一碗时蔬小菜,一碟炸鸡排,一碗看不出什么煮的热腾清汤,还有几个冰凉凉的焦糖布丁。 老实说,不是什么特色菜。 是定食屋很常见的菜色。 但是偏偏香的有些过分,色泽也格外动人。 “锅里还有,不够就来添。”秋水老板上完菜,就转身走了。 剩下客人对着菜大眼瞪小眼。 准确来说,只有四小只还在和自己内心挣扎,五条悟已经直接拿筷子开吃了。 “……” “…………” 话痨的白毛绑匪一改前态,变得完全不想说话了。 他腮帮子仓鼠似的鼓鼓的,里头疯狂挪动,盘子里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四小只战术后仰:“……” 发、发光了。 五条悟发光了欸! 咕噜。 不知道谁咽了咽唾沫。 真希犹犹豫豫:“我全程看着老板盛饭了,这些都是一锅出的食物,既然五条悟都吃了,那应该没问题吧?” 真依唰唰点头,吸溜了一下口水:“应该没问题,我也看见了。” 惠还是有点不放心。 然而行动力惊人的真希已经鼓起勇气拿起了筷子。 下一秒。 真希瞪圆眼睛,顿住了。 “真、真希?” 惠紧张不已,手缓缓交叠,眼见着就要喊出圆鹿出来急救。 然而。 真希眼神顿时皮卡皮卡亮起,然后腮帮子鼓鼓的小仓鼠又多了一只。 剩下的人对视了一眼,半晌也拿起了筷子。 ………… …… 秋水老板喝了口茶,摊开报纸,翘着腿,神情悠闲。 他之前闹哄哄的店里,顿时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以及拒绝的声音。 腮帮子鼓鼓的仓鼠增殖了。 从一只变成了两只,两只变成了五只!! 太可怕了! 他们连架都不吵了! 。 “我之前为什么要吃家里的点心?为什么要喝家里的茶?甚至还接连喝了杯?” 连添了两盘炒饭,吃饱喝足的真希呆呆的对自己发出灵魂质问。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肚子饱了但还想吃”的痛苦。 真依也吃撑了。 她盯着自己还剩了分之一的炒饭,眼神放空。 小孩子对自己的饭量,大多估算不准。 因为太好吃,忍不住多加了一些,而老板给的分量真的很足,又是淀粉又是沉甸甸的大块炸肉,太容易饱了,所以一不留神,就吃撑到剩下。 ——惠不敢相信自己也会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 他耳根发红,努力解决剩饭。 但果然,人的胃是有极限的。 他和真希一样,在被绑走前都吃了点心垫胃。 于是禅院惠放弃了挣扎。 ——他和小伙伴们感同身受,从没那么后悔提前吃了点心。 “你们吃不完吗?真逊欸!”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干干净净不剩一粒米的盘子,吃饱喝足后,他顿时恢复了之前的话痨欠揍的模样,笑嘻嘻比划: “怪不得你们那么矮,胃口原来那么小!” “……我们还没发育啊!还在生长期啊!” 惠下意识就不高兴的反驳。 简直像是被对方最开始的幼稚行为弄出条件反射了。 虽然隐隐有被美食化干戈为玉帛了,但五条悟总是有本事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气氛再次点燃。 ……五条悟果然还是没长嘴的好。 嘟嘟。 五条悟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看,半晌笑容越发灿烂。 “那么,都吃饱了吧?” 五条悟歪头问,得到四只死撑死撑的小不点的点头回应,立即信心满满的举起自己的黑卡,打算买单。 “等一下。” 惠想起了什么,努力坐直,然后把自己吃剩的食物塞进影子里。 ——吃不完的,不喜欢吃的,就投喂大黑。 五条悟好奇的弯腰:“你在干什么?” 惠:“投喂。” 很多家庭里,都经常有一个人会去担任食物收尾的角色。 喝到一半不想喝的饮料。 吃到一半不想吃的便当。 可能是嘴馋,也可能是不想浪费。 所以在出现“没吃完”的情况时,某个家庭成员就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把家人那吃不完的食物统统解决掉。 当然, 这样的角色,一般都是很亲密的朋友或者家人才会做。 尤其是在父母和年幼孩子之间,格外常见。 所以,当五条悟好奇追问“投喂谁”的时候,真希和真依就直接举手抢答了。 “是惠的剩饭处理器。” “虽然很强,但总喜欢抢惠东西吃的另一个混蛋。” 影子里的大黑毫不在意。 他两下就吞掉了剩饭,然后把碟子丢出去。 ——搞定。 。 五条悟新奇的看了影子好一会,随后才摸了摸下巴,将手里的黑卡再度举起,喊老板过来买单。 秋水老板:“十万日元,给你抹零了。” 五条悟:“给你。” 秋水老板接过那张卡,刚刚拿走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老板面无表情:“暂时只收现金,我刷卡机坏掉了。” 五条悟一呆:“……欸!” 五条悟和老板大眼瞪小眼。 他默默掏出钱包,往里头看了看,又收了回去。 老板强调:“现金!” 五条悟笑容灿烂:“……” 四小只看着他。 然后徒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 “冤枉,绝对冤枉!” “明明是老板你的刷卡机坏掉了,这怎么能怪我呢?” “没办法嘛,谁让我刚好今天没带多少现金,话说回来,有卡干嘛还得带现金啊!” 五条悟滔滔不绝试图辩解。 惠理都不理他,面无表情的从自己影子里抽出了钱包——介于影子的便利性,身上不方便带钱包的时候,他一贯喜欢把现金塞影子里。反正大黑一般只盗刷他的卡,身为式神的对方不会离自己太远,也就基本花不掉现金。 也多亏他这个习惯,他和妹妹们总算不至于沦落到刷盘子还钱的地步。 秋水老板用一副看烂人的表情看着五条悟,然后给惠再抹了一个零。 他只收了对方一万日元。 五条悟:“……你刚刚还收我十万块呢,这翻了哪里止五倍!你这抹零不对劲!” “招待不周。”秋水老板依旧板着脸,驱逐令意味十足。 。 被驱逐的五人,站在了店门口。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该送我们回去了。”惠抬头,半月眼盯着五条悟,不带半点感情的委婉建议。 五条悟觉得不行。 他怎么可以留下骗吃骗喝的名声呢? 为了证明自己,五条悟再次拎起四小只,带着他们到处溜达。 四小只没有跑路的想法了。 主要是跑不掉。 除此之外,麻木后不再觉得五条悟会杀人灭口,也是那么点原因。 在被带着溜达了四五个地方,真希被强行戴了顶昂贵的棒球帽,真依得到了一条手链,惠得到了一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狗玩偶。 惠看着小狗玩偶:……??? 他满脸怀疑人生,他到底哪里看上去需要一个玩偶了? 虽然抱起来确实很舒服,小狗看上去也的确很可爱。 但这个你送真依不好吗?? 小狗玩偶……等等,玉犬看见会不会闹? 所幸,惠收到的礼物不是最奇葩的。 宪纪得到了一小束康乃馨。 宪纪露出了和先前的惠一模一样的表情:……??? 啊? 。 五六个小时过去了。 四小只神采奕奕的看了眼时间,然后一顿,复杂的面面相觑,最后忍不住问五条悟: “你到底还要带我们去哪?你不会真的想要拖到晚上才让我们走吧?” 五条悟很震惊:“欸,你们今天玩得不开心吗?” 四小只:…… 说不开心,好像也不是。 他们吃了从未吃过的美味食物,得到了礼物,还一块去玩了游戏机,四人一块窝在夹娃娃机面前斗智斗勇,每个人都有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候。 没有人盯着,也不需要和诅咒打交道。 好像他们四个是普通约出来玩的朋友一样。 “已经足够了,就算你再继续投糖衣炮弹,我们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四人对视了一眼,最终是惠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 “欸?你们一直在想这样的事吗?”五条悟拉长嗓音:“小小年纪怎么想那么多啊,不改变注意,也不妨碍你们玩得开心啊?人生当然高兴更重要,难得有我这个冤大头给你当盾牌欸!” “……” “好吧好吧,别这个表情,嗯……现在也差不多到那个时间了,那么,再去最后一个目的地吧?如果你们到了之后还是想要立刻回去,我就送你们回去。” 五条悟勉为其难的掏出手机,然后蹲下,笑嘻嘻的将弯起的小指伸到站在最前方的惠的面前: “怎么样,答应吗?要我拉钩保证吗?” 惠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对方伸过来的小指。 “你保证?下个目的地之后,我们想要走,就能立刻走?” “当然!完好无损将你们送回家。” 于是惠认认真真的抬手,小指勾住小指。 他像是森林般的绿眼睛定定看着白发男人、 然后面无表情,无比认真严肃道:“……那么契约成立,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切掉小指。” “呜哇,真可怕。”五条悟看着眼前的绿眼睛,忽然恍惚了一下。 「那么契约成立,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切掉小指。」 伴随着这句认真的话语,他脑海里,出现了奇怪的场景。 黑色青年和白色青年面对面站着,随后,有着和惠相似绿眼睛的黑色那位,勾住了白色青年的小指。 然后,和面前的小家伙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幻觉重叠在了一起。 直到惠皱起眉,不耐烦的催促,五条悟才回神,然后笑了起来,将疑问抛到身后,认真重复了一遍。 “好,撒谎的话就切手指,吞一千根针——话说回来,日本的民谣也太可怕了。” 。 再次瞬移,他们的目的地是京都市区某家公司的大楼下。 “这是哪里?”惠张望着,茫然问道。 然后他那毛茸茸的翘发就被某个手贱的白发男人拍了拍——惠顿时不高兴的躲开。而他刚皱着脸,想要让对方遵从约定,把他们都送回去时,五条悟就缓缓开口了。 五条悟:“大津多遥。” “谁?”禅院小只茫然道。 唯独宪纪身体一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看向五条悟。 “她是这里的员工,在打印室负责文书工作,现在的话,应该刚刚下班。” “你可以去前台问,如果加班,应该能直接联系到人,也可以在这里等对方下班出来,反正我今天一天都有空。” 五条悟背着手,对着那个最不爱说话的木头少年弯下腰,说道: “剩下的,我就不用教你了吧?” 宪纪屏住了呼吸:“……” 而惠从宪纪的反应以及他们今天一天的经历中,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五条悟重复了一遍他之前肆意妄为的话: “反正有我在,禅院和加茂肯定找不过来,而不管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回去都不会被追责,当然你们得记得串口供。” 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 “谢谢。”宪纪抿着嘴,认认真真对着五条悟欠了欠身。随后他鼓起勇气,步伐从走渐渐到跑,无比急切的靠近那家公司的大门。 禅院的小只和五条悟没有跟上去。 惠看着宪纪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五条悟: “你之前在秋水屋里发了短信,之后又看了几次手机……是在拜托你的人帮忙寻找地址吗?” “欸?你注意到了吗?”五条悟讶异道:“观察力不错嘛。” “毕竟那个时候,我一直在警惕你,我还以为……”惠嘀咕着,看向五条悟的目光格外复杂。 随后,他看向一头雾水的年幼妹妹们,“抱歉,真希,真依,我们要再等一会才能回家。” “嗯,看来我不用吞一千根针,也不用切小指了。”五条悟轻快道:“真幸运。” 。 公司前台。 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的宪纪,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你、你好。” 年轻的木头少年结结巴巴: “我叫做宪纪,请问,能帮我联系一下我妈妈,打印室的大津多遥女士吗?” 46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母亲。…… 大津多遥不是咒术师, 但也不是普通人。 毕竟普通人,是不可能成为御三家家主的侧室的。 她其实也出身于加茂家,留有加茂的血脉。 但她没什么天赋。 大津多遥仅有的一点点咒力, 只能支撑她勉强看见诅咒的影子。 她连生得术式都没有。 所以。 哪怕她成为了家主的侧室,也是“低贱”又“卑微”的侧室。 大津多遥在加茂家存在的全部意义, 仅仅只有照顾丈夫、取悦丈夫这一项。 ——没人想到她能生下继承了「祖传术式」的孩子。 但她的确生下了。 ——就算如此,她也不能因此翻身, 因为未来的少主不能够有一个低贱的母亲。 所以她“主动”离开了家族。 不管怎么说, 大津多遥好歹生下了「赤血操术」的继承人。 看在这一点, 以及她“主动”离开了家族,“主动”放弃了姓氏的份上, 大津多遥也不至于饿死。 至少,她还能够拥有新的身份证件,以及一笔足以支撑她找到工作、能够自力更生的生活费。 女性在日本找工作很难。 但大津多遥想:但再难, 也难不过在加茂家的生活吧。 而她离开加茂家多久了呢? 五年了。 如今已经有了自己工作,自己新生活的大津多遥, 仍旧思念着自己的孩子。 但她不能联系,更不能探望她的孩子。 只能在工作的闲暇之际,偶尔走神的想:不知道宪纪过得怎么样, 过得好不好。 多遥没有学历,好在, 她能力不差, 运气也不差。 她争取到的打印室工作很简单,基本上只有用电脑给各个部门发来的电子文档检查、打印、盖章, 或者将送来的纸质文件内容打到电脑上存电子版两项。 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半了,也到了下班的时间。 多遥开始收尾今天的工作,一边一心二用的思索今晚晚饭要买什么食材。 “多遥!” 忽然, 打印室门口传来了声音。 大津多遥看了过去,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脸颊微红的看着她,支支吾吾: “那个,快、快下班了吧?请问,你待会有空吗?我可不可以……请你一块去吃饭?” 毫无疑问,大津多遥有了新的生活。 比在加茂家好很多很多,拥有尊严,真正能被称之为人生的生活。 “这个啊……”大津多遥看向男人。 她张了张嘴,在她刚想要笑着答应时,她桌面的座机电话响了。 是前台打来的。 【打印室的大津多遥女士还在吗?】 “是?” 【你的孩子来找你了,说有重要的事情。】 大津多遥愣住了。 “你在开玩笑?” 【啊?他不是你孩子吗?叫做宪纪的……】 大津多遥捂住嘴,她猛然起身,椅子直直撞到了后墙。 “是,他是,宪纪他……是我的孩子。” 她喃喃着,情绪跌沓起伏。 随后,多遥头也不回的冲向了电梯。 。 宪纪拿着手里的康乃馨花束,紧张不安的等待着。 他心脏在怦怦跳。 已经五年没见了。 妈妈她……还好吗? 不断的思索着,担忧着。 终于—— “宪纪!” 少年听见了他日思夜想的声音。 抬眼看过去,有点陌生又分外眼熟的身影,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向他赶来。 多遥变了很多。 身上的衣服变了,是宪纪没见过的干练西装。 神情也变了,不再忧郁,而是带着比过去明朗许多的色彩。 ……她过得很好。 被母亲抱进怀里的少年,骤然心安。 而自母亲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哭过的少年,也在那温暖的怀抱中,久违的像五年前那个小孩子一样酸涩了眼眶。 。 公司外。 自宪纪独自进入母亲所在的公司后,四人便在角落里耐心等待。 而等待过程中,闲聊的四人队伍里,忽然传出来一声不满的“啊?”声。 五条悟委屈巴巴。 五条悟愤愤不平。 我,伟大的五条先生,最强的特级咒术师! 之前都说了开业大酬宾,只需要一份点心就可以带某个小朋友和他的朋友们去探亲了——结果居然没一个人相信他会信守承诺。 难以置信!!! 情况是这样的。 在宪纪离开后,真希与真依不明所以,于是向惠询问状况。 而在得到答案的刹那,她们瞪圆眼睛,默契的齐刷刷转头,用一模一样、脸上大写着“不可能”这三个字的震惊神情看向五条悟。 什么!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会那么贴心? 五条悟顿时不干了。 他大声抗议: 为什么第一反应都是用这副神情看着我啊!? 既然都吃了点心,我当然会好好完成诺言了! 诺言?什么诺言? 真希思考了很久才想起这件事。 她诧异道:“……那点心不是你抢的吗?” 真依也纳闷道:“原来那个也能算佣金吗?”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 “我们还以为那只是你意图绑架/嘴馋的借口而已。” 惠没说话,但平静的神情上,写满了对妹妹们评价的赞同。 ——据三人一同核实回忆,状况确实如此。 当时场景非常可怕! 自说自话的白毛绑匪不顾扎堆四小只的警惕,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身后。 并且在偷吃了他们的一小块茶点后,直接动手绑走了四人中最年幼的小女孩们。 然后他们就炸了。 三人核对完,默默看着满脸忿忿的五条悟。 ……那种情况,谁还会记得其他事啊? 他们脑子里,就只剩下对绑匪可耻行径的愤怒和不安了好吗! 那点心是我们给的吗? ——明明就是你抢的啊。 所以这家伙到底哪来的脸,还能在这堂而皇之的闹脾气? 难得当一次仙女教母的五条悟:我不管,我要闹了。 考虑到他们打不过五条悟,为了避免熊大人耍赖,惠勉强开口帮忙圆场: “……不管怎么说,五条先生也的确是帮了宪纪君。” “宪纪君完全不清楚自己妈妈的近况,很大概率也是不知道他妈妈的住址的,所以没有五条先生的话……他可能要很久之后,例如长大成人之后,才能从家族里得到母亲的消息。” “而等待,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哪怕这是五条先生笼络人心的糖衣炮弹,总归也是及时的、关键的,给人尝到了甜味的炮弹。” 惠依然很现实。 虽然和宪纪只相处了一天,但他显然已经看出了母亲在宪纪心底的分量。 母亲对宪纪很重要。 就像是津美纪对惠的重要性一样。 换位思考的话…… 惠看了一眼身旁那高大的白发男人。 ……五条悟。 这个男人真奇怪。 惠想:虽然性格糟糕,行为太肆意妄为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却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做出莫名让人觉得他很可靠的行为。 如果他是宪纪,五条悟这一发糖衣炮弹,肯定会很有用。 至少,能够洗刷掉对方先前因为顽劣的性格积累起来的所有负面印象吧? 哪怕只是旁观,惠原本对五条悟高达“-100”的好感度,也渐渐回归到了0。 不。 还是“-1”吧,抹两个零就好。 毕竟一码事论一码事,这破性格还是要差评才行。 “才不是糖衣炮弹,干嘛说得我像那些老橘子一样精于计算欸?这是污蔑!污蔑!” 五条悟闻言低头,看向那对绿眼睛,然后语气跳脱: “都说了,这是仙女教母给乖孩子的奇迹。”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当然啦,如果你们看出我的人格魅力,愿意从老头子那边跳槽到我这边就最好了。” 惠:“你……其实就是在投资和挖人才吧?” 被说中了一部分目的的五条悟脸不红心不跳,只是笑眯眯的纠正: “是善意的投资喔,如果得到回报,那是我心胸宽阔、为人善良应得的,得不到我也不在乎,反正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样的善意投资,绝对不含任何强迫的成分。” 惠狐疑的看着对方。 眼睛一贯是最能够传递信息的部位,然而五条悟把眼睛遮了起来,惠着实看不见。所以一时半会,哪怕是善于观察的他,也猜不透对方是不是在说真心话。 理性告诉惠,他不能轻易相信五条悟的话,毕竟他们才见面一天,而且还有着糟糕至极的初见印象,甚至还有着根深蒂固的世家仇恨。 除此之外,对方的性格太难捉摸了,偏偏还有着超规格的力量……这样的人怎么看都是危险的。 但是感性上—— 难以置信。 惠想。 他居然没那么警惕这个男人了。 甚至觉得,五条悟或许是在说实话。 思绪有点混乱,惠想了很久,最后才转移话题的开口道: “……世界上才没有你那么大只的仙女教母。” 。 宪纪牵着母亲的手出来了。 因为他的妈妈很担心私自跑出来的宪纪。她很清楚,加茂家绝对不可能放她的孩子过来看她,所以多遥想知道,究竟是谁能够违背加茂家的命令,带宪纪来到这边。 宪纪脸颊红扑扑的。 他原本严肃古板的模样,也总算带上了一点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而在听到母亲的请求后,宪纪更是想都没想,就按照他最喜欢的妈妈的话,将人带到了门外依旧等着他的四人面前。 宪纪妈妈不认识五条悟。 所以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惠羽织的家徽上。 那是…… “妈妈,这位是禅院惠,是禅院家的少主。”宪纪小声介绍:“而她们的话,这位是真希,这位是真依,她们是惠君的妹妹,而这位是五条家的家主,五条悟先生……” “伯母好!” 真希第一时间打招呼,真依和惠也跟着问好、欠身。 宪纪妈妈被自家孩子一连串的介绍砸晕了脑袋,她愣了好一会,低头看向宪纪,然后结结巴巴: “你,你说什么来着?宪纪,他们是你的……” 宪纪:“是我的……呃?” 宪纪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是我的……我的什么? 同伴? 朋友? 宪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两个词。 但是,我这么擅自的定义好吗? 毕竟我们才见面一天,如果只有我这么想的话…… 宪纪局促的看向对面。 真希见宪纪顿住,很自然的接话:“我们是宪纪的朋友,和宪纪一块来玩的。” 宪纪早前愿意跟着他们一块站在五条悟对立面,毫无疑问被他们记在心里。 而四舍五入,一同对抗五条悟,也算是经历过惨痛颠簸的战友了。 说是朋友也没毛病。 宪纪妈妈:…… 宪纪妈妈:??? 什、什么情况? 她离开的五年里,御三家发生什么了? 统统转性了?大家一起握手言和了? 45.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二合一】 不同寻…… 重新考虑个头。 禅院惠面无表情。 禅院惠额头迸出一个十字。 惠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脸颊都气到发红:“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宪纪也一本严肃的反复强调:“我们是御三家的嫡子,不可能和你同流合污……” 五条悟捂住耳朵拉长嗓音:“听不见!听不见!” 一副只要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装聋作哑到底的态度。 惠:“……” 啊,好烦啊。 怎么会有这么幼稚又无赖的可恶大人啊! 我六岁都没有那么幼稚! 禅院惠半月眼看着对方,被面前这一幕打破了御家家主固有靠谱模板的宪纪,也显然有点发懵。 而真希和真依早已对绑匪麻木、放弃旁观,转而去看正在烹饪中的秋水老板的动作了——老板切菜都比和五条悟吵架好玩。 深吸一口气,惠勉强的维持冷静继续道: “我和禅院有交易,目前为止,他们没有违约,我自然也没理由先违约,我得对禅院负责,虽然我也的确对禅院的一些地方很不满,但那些地方,我以后会自己纠正过来。” “对我来说,维持我和禅院之间熟悉的利益合作,比答应你的邀请好得多,毕竟——” “毕竟?”五条悟耍赖的神情忽然就平静下来。 他一手撑着脸,身体微微前倾,这么饶有趣味的沉声追问。 ……当这个男人态度正经下来的时候,又能瞬间给人一种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种气息很有存在感,还带着一丝压迫味道。 至少,如果五条悟一直都维持这种沉甸甸的稳重模样的话,惠肯定会无法安心下来。 后知后觉回过神,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被对方带进沟里、跳脚似的和对方反复呛声的画面,惠脑子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警觉:五条悟这个男人,刚刚那副幼稚模样,该不会是他故意展现出来,麻痹我们的吧? 真狡猾。 真危险。 惠抿了抿嘴,找回了点慎重,然后继续道: “毕竟,你树立的敌人太多了。”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招惹上那么多人……算了,也不是不能想象。” “总之,答应你的邀请,对我来说完全弊大于利,我不想要更多的敌人和压力,更何况,你在我这里没有名声可言,我不信任你,更不可能随随便便答应你。” “在这基础上,如果你脑子没问题的话,应该想得明白了吧?” 惠尽可能平和的陈述。 虽然用词有那么点点不太优雅,但他觉得应该情有可原: “我态度很明确了,我是禅院立场的人,所以你不可能拉拢我,因为,我唯独不能和你交好。” 被视为制约「六眼」希望的「十种影法术」,一旦出现靠近异端的苗头,昔日宽容对他的咒术界传统势力,肯定会一反常态。 ——谁要在独当一面之前,惹上不在计划之中的大麻烦啊? 惠很现实的想。 如果被禅院误会自己违背交易……那还没长大的津美纪怎么办?真希真依还有婆婆他们,又怎么办? 禅院很多地方都烂掉了。 但是,他和真希有约定,和好多人有约定。 他们要在未来将腐烂的地方切掉,打造一个全新的,能够让珠代婆婆那样人生活的更加舒适的禅院家。 所以惠不可能跳到禅院对立面——即五条悟那边。 在这一基础上,惠决定对五条悟敌视到底。 就目前来说,他发自内心不想要再靠近眼前这家伙,嫌弃的态度演都不用演。 惠下定决心,如果面前这个男人再耍赖、装聋作哑,他就彻底不再回话——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但是。 五条悟看着面前认认真真的小少年,笑了几声。 随后,他干脆的摊手道:“那好吧。” 惠愣住了。 他歪了下头,发出茫然的一声:“……欸?” 等等!等等! 这家伙是不是在耍我? 怎么心思反复无常,像六月的天,孩子的脸似的,说变就变的?? 五条悟很无辜,很像模像样的叹气道:“强扭的瓜不甜嘛。” 惠:…… 惠:你刚才怎么就不这么想啊!故意气人吗! 黑发绿眼的小少年,心底恼火了起来。 一时间,他仿佛看见了专业气人·大黑·一号机,手痒的厉害,想要揍人的冲动格外旺盛。 五条悟笑嘻嘻的。 他根本没指望今天就能一举诱拐成功。 毕竟,又不是所有的同盟,都需要建立起明确的合作关系的——五条悟有人多信赖的、能够托付后背的人,都不属于他的同盟,那只是适合的情况下可以合作的关系罢了。 早就说了,五条悟只是来看看七海口中特别的小少主而已。 上来就把人打包绑走,除了手贱和心血来潮、想当一次仙女教母外,白发男人更多的,还是想要试探试探小家伙们的想法。 状况比想象中的好。 宪纪是个木头脑子,脑子一直转不过弯,这个姑且不论,之后再说,但惠是有明确改革禅院家想法的。 大概是想要成为家主后,再一点点改变制度吧? 小孩子想得倒是挺好,就不知道会不会那么顺利,虽然对惠口中和禅院家的交易有点感兴趣,但对方想必不会说。 不知道这孩子明不明白。 五条悟漫不经心想:御家之所以不违约,只是现有的利益,大于违约的利益罢了,没什么交易是不能结束的,而和御家交易,不提前做好对方违约的安排,风险可是很大的。 而且,成为家主,也并不代表就能够改革。 ……算了。 这点事之后再说吧。 禅院直毘人那老头少说还有十几一十年好活,这孩子也没那么快能够继位。 一面思索着,白发男人的注意力被空气中弥漫的美妙香味所吸引。 随着烹饪进展,秋水老板的料理渐渐步入了尾声, 。 四小只一开始是不想吃的。 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是常识——他们又没饿到非得进食的地步,被绑架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刚刚吃了点心呢。 但是。 但是……! 好香。 这是错觉吗? 为什么感觉食物在皮卡皮卡发光?! 单纯的菠萝咖喱炒饭,配了一碗时蔬小菜,一碟炸鸡排,一碗看不出什么煮的热腾清汤,还有几个冰凉凉的焦糖布丁。 老实说,不是什么特色菜。 是定食屋很常见的菜色。 但是偏偏香的有些过分,色泽也格外动人。 “锅里还有,不够就来添。”秋水老板上完菜,就转身走了。 剩下客人对着菜大眼瞪小眼。 准确来说,只有四小只还在和自己内心挣扎,五条悟已经直接拿筷子开吃了。 “……” “…………” 话痨的白毛绑匪一改前态,变得完全不想说话了。 他腮帮子仓鼠似的鼓鼓的,里头疯狂挪动,盘子里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四小只战术后仰:“……” 发、发光了。 五条悟发光了欸! 咕噜。 不知道谁咽了咽唾沫。 真希犹犹豫豫:“我全程看着老板盛饭了,这些都是一锅出的食物,既然五条悟都吃了,那应该没问题吧?” 真依唰唰点头,吸溜了一下口水:“应该没问题,我也看见了。” 惠还是有点不放心。 然而行动力惊人的真希已经鼓起勇气拿起了筷子。 下一秒。 真希瞪圆眼睛,顿住了。 “真、真希?” 惠紧张不已,手缓缓交叠,眼见着就要喊出圆鹿出来急救。 然而。 真希眼神顿时皮卡皮卡亮起,然后腮帮子鼓鼓的小仓鼠又多了一只。 剩下的人对视了一眼,半晌也拿起了筷子。 ………… …… 秋水老板喝了口茶,摊开报纸,翘着腿,神情悠闲。 他之前闹哄哄的店里,顿时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以及拒绝的声音。 腮帮子鼓鼓的仓鼠增殖了。 从一只变成了两只,两只变成了五只!! 太可怕了! 他们连架都不吵了! 。 “我之前为什么要吃家里的点心?为什么要喝家里的茶?甚至还接连喝了杯?” 连添了两盘炒饭,吃饱喝足的真希呆呆的对自己发出灵魂质问。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肚子饱了但还想吃”的痛苦。 真依也吃撑了。 她盯着自己还剩了分之一的炒饭,眼神放空。 小孩子对自己的饭量,大多估算不准。 因为太好吃,忍不住多加了一些,而老板给的分量真的很足,又是淀粉又是沉甸甸的大块炸肉,太容易饱了,所以一不留神,就吃撑到剩下。 ——惠不敢相信自己也会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 他耳根发红,努力解决剩饭。 但果然,人的胃是有极限的。 他和真希一样,在被绑走前都吃了点心垫胃。 于是禅院惠放弃了挣扎。 ——他和小伙伴们感同身受,从没那么后悔提前吃了点心。 “你们吃不完吗?真逊欸!”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干干净净不剩一粒米的盘子,吃饱喝足后,他顿时恢复了之前的话痨欠揍的模样,笑嘻嘻比划: “怪不得你们那么矮,胃口原来那么小!” “……我们还没发育啊!还在生长期啊!” 惠下意识就不高兴的反驳。 简直像是被对方最开始的幼稚行为弄出条件反射了。 虽然隐隐有被美食化干戈为玉帛了,但五条悟总是有本事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气氛再次点燃。 ……五条悟果然还是没长嘴的好。 嘟嘟。 五条悟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看,半晌笑容越发灿烂。 “那么,都吃饱了吧?” 五条悟歪头问,得到四只死撑死撑的小不点的点头回应,立即信心满满的举起自己的黑卡,打算买单。 “等一下。” 惠想起了什么,努力坐直,然后把自己吃剩的食物塞进影子里。 ——吃不完的,不喜欢吃的,就投喂大黑。 五条悟好奇的弯腰:“你在干什么?” 惠:“投喂。” 很多家庭里,都经常有一个人会去担任食物收尾的角色。 喝到一半不想喝的饮料。 吃到一半不想吃的便当。 可能是嘴馋,也可能是不想浪费。 所以在出现“没吃完”的情况时,某个家庭成员就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把家人那吃不完的食物统统解决掉。 当然, 这样的角色,一般都是很亲密的朋友或者家人才会做。 尤其是在父母和年幼孩子之间,格外常见。 所以,当五条悟好奇追问“投喂谁”的时候,真希和真依就直接举手抢答了。 “是惠的剩饭处理器。” “虽然很强,但总喜欢抢惠东西吃的另一个混蛋。” 影子里的大黑毫不在意。 他两下就吞掉了剩饭,然后把碟子丢出去。 ——搞定。 。 五条悟新奇的看了影子好一会,随后才摸了摸下巴,将手里的黑卡再度举起,喊老板过来买单。 秋水老板:“十万日元,给你抹零了。” 五条悟:“给你。” 秋水老板接过那张卡,刚刚拿走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老板面无表情:“暂时只收现金,我刷卡机坏掉了。” 五条悟一呆:“……欸!” 五条悟和老板大眼瞪小眼。 他默默掏出钱包,往里头看了看,又收了回去。 老板强调:“现金!” 五条悟笑容灿烂:“……” 四小只看着他。 然后徒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 “冤枉,绝对冤枉!” “明明是老板你的刷卡机坏掉了,这怎么能怪我呢?” “没办法嘛,谁让我刚好今天没带多少现金,话说回来,有卡干嘛还得带现金啊!” 五条悟滔滔不绝试图辩解。 惠理都不理他,面无表情的从自己影子里抽出了钱包——介于影子的便利性,身上不方便带钱包的时候,他一贯喜欢把现金塞影子里。反正大黑一般只盗刷他的卡,身为式神的对方不会离自己太远,也就基本花不掉现金。 也多亏他这个习惯,他和妹妹们总算不至于沦落到刷盘子还钱的地步。 秋水老板用一副看烂人的表情看着五条悟,然后给惠再抹了一个零。 他只收了对方一万日元。 五条悟:“……你刚刚还收我十万块呢,这翻了哪里止五倍!你这抹零不对劲!” “招待不周。”秋水老板依旧板着脸,驱逐令意味十足。 。 被驱逐的五人,站在了店门口。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该送我们回去了。”惠抬头,半月眼盯着五条悟,不带半点感情的委婉建议。 五条悟觉得不行。 他怎么可以留下骗吃骗喝的名声呢? 为了证明自己,五条悟再次拎起四小只,带着他们到处溜达。 四小只没有跑路的想法了。 主要是跑不掉。 除此之外,麻木后不再觉得五条悟会杀人灭口,也是那么点原因。 在被带着溜达了四五个地方,真希被强行戴了顶昂贵的棒球帽,真依得到了一条手链,惠得到了一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狗玩偶。 惠看着小狗玩偶:……??? 他满脸怀疑人生,他到底哪里看上去需要一个玩偶了? 虽然抱起来确实很舒服,小狗看上去也的确很可爱。 但这个你送真依不好吗?? 小狗玩偶……等等,玉犬看见会不会闹? 所幸,惠收到的礼物不是最奇葩的。 宪纪得到了一小束康乃馨。 宪纪露出了和先前的惠一模一样的表情:……??? 啊? 。 五六个小时过去了。 四小只神采奕奕的看了眼时间,然后一顿,复杂的面面相觑,最后忍不住问五条悟: “你到底还要带我们去哪?你不会真的想要拖到晚上才让我们走吧?” 五条悟很震惊:“欸,你们今天玩得不开心吗?” 四小只:…… 说不开心,好像也不是。 他们吃了从未吃过的美味食物,得到了礼物,还一块去玩了游戏机,四人一块窝在夹娃娃机面前斗智斗勇,每个人都有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候。 没有人盯着,也不需要和诅咒打交道。 好像他们四个是普通约出来玩的朋友一样。 “已经足够了,就算你再继续投糖衣炮弹,我们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四人对视了一眼,最终是惠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 “欸?你们一直在想这样的事吗?”五条悟拉长嗓音:“小小年纪怎么想那么多啊,不改变注意,也不妨碍你们玩得开心啊?人生当然高兴更重要,难得有我这个冤大头给你当盾牌欸!” “……” “好吧好吧,别这个表情,嗯……现在也差不多到那个时间了,那么,再去最后一个目的地吧?如果你们到了之后还是想要立刻回去,我就送你们回去。” 五条悟勉为其难的掏出手机,然后蹲下,笑嘻嘻的将弯起的小指伸到站在最前方的惠的面前: “怎么样,答应吗?要我拉钩保证吗?” 惠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对方伸过来的小指。 “你保证?下个目的地之后,我们想要走,就能立刻走?” “当然!完好无损将你们送回家。” 于是惠认认真真的抬手,小指勾住小指。 他像是森林般的绿眼睛定定看着白发男人、 然后面无表情,无比认真严肃道:“……那么契约成立,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切掉小指。” “呜哇,真可怕。”五条悟看着眼前的绿眼睛,忽然恍惚了一下。 「那么契约成立,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切掉小指。」 伴随着这句认真的话语,他脑海里,出现了奇怪的场景。 黑色青年和白色青年面对面站着,随后,有着和惠相似绿眼睛的黑色那位,勾住了白色青年的小指。 然后,和面前的小家伙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幻觉重叠在了一起。 直到惠皱起眉,不耐烦的催促,五条悟才回神,然后笑了起来,将疑问抛到身后,认真重复了一遍。 “好,撒谎的话就切手指,吞一千根针——话说回来,日本的民谣也太可怕了。” 。 再次瞬移,他们的目的地是京都市区某家公司的大楼下。 “这是哪里?”惠张望着,茫然问道。 然后他那毛茸茸的翘发就被某个手贱的白发男人拍了拍——惠顿时不高兴的躲开。而他刚皱着脸,想要让对方遵从约定,把他们都送回去时,五条悟就缓缓开口了。 五条悟:“大津多遥。” “谁?”禅院小只茫然道。 唯独宪纪身体一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看向五条悟。 “她是这里的员工,在打印室负责文书工作,现在的话,应该刚刚下班。” “你可以去前台问,如果加班,应该能直接联系到人,也可以在这里等对方下班出来,反正我今天一天都有空。” 五条悟背着手,对着那个最不爱说话的木头少年弯下腰,说道: “剩下的,我就不用教你了吧?” 宪纪屏住了呼吸:“……” 而惠从宪纪的反应以及他们今天一天的经历中,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五条悟重复了一遍他之前肆意妄为的话: “反正有我在,禅院和加茂肯定找不过来,而不管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回去都不会被追责,当然你们得记得串口供。” 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 “谢谢。”宪纪抿着嘴,认认真真对着五条悟欠了欠身。随后他鼓起勇气,步伐从走渐渐到跑,无比急切的靠近那家公司的大门。 禅院的小只和五条悟没有跟上去。 惠看着宪纪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五条悟: “你之前在秋水屋里发了短信,之后又看了几次手机……是在拜托你的人帮忙寻找地址吗?” “欸?你注意到了吗?”五条悟讶异道:“观察力不错嘛。” “毕竟那个时候,我一直在警惕你,我还以为……”惠嘀咕着,看向五条悟的目光格外复杂。 随后,他看向一头雾水的年幼妹妹们,“抱歉,真希,真依,我们要再等一会才能回家。” “嗯,看来我不用吞一千根针,也不用切小指了。”五条悟轻快道:“真幸运。” 。 公司前台。 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的宪纪,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你、你好。” 年轻的木头少年结结巴巴: “我叫做宪纪,请问,能帮我联系一下我妈妈,打印室的大津多遥女士吗?”:,m..,. 46.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母亲。…… 大津多遥不是咒术师,但也不是普通人。 毕竟普通人,是不可能成为御三家家主的侧室的。 她其实也出身于加茂家,留有加茂的血脉。 但她没什么天赋。 大津多遥仅有的一点点咒力,只能支撑她勉强看见诅咒的影子。 她连生得术式都没有。 所以。 哪怕她成为了家主的侧室,也是“低贱”又“卑微”的侧室。 大津多遥在加茂家存在的全部意义,仅仅只有照顾丈夫、取悦丈夫这一项。 ——没人想到她能生下继承了「祖传术式」的孩子。 但她的确生下了。 ——就算如此,她也不能因此翻身,因为未来的少主不能够有一个低贱的母亲。 所以她“主动”离开了家族。 不管怎么说,大津多遥好歹生下了「赤血操术」的继承人。 看在这一点,以及她“主动”离开了家族,“主动”放弃了姓氏的份上,大津多遥也不至于饿死。 至少,她还能够拥有新的身份证件,以及一笔足以支撑她找到工作、能够自力更生的生活费。 女性在日本找工作很难。 但大津多遥想:但再难,也难不过在加茂家的生活吧。 而她离开加茂家多久了呢? 五年了。 如今已经有了自己工作,自己新生活的大津多遥,仍旧思念着自己的孩子。 但她不能联系,更不能探望她的孩子。 只能在工作的闲暇之际,偶尔走神的想:不知道宪纪过得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多遥没有学历,好在,她能力不差,运气也不差。 她争取到的打印室工作很简单,基本上只有用电脑给各个部门发来的电子文档检查、打印、盖章,或者将送来的纸质文件内容打到电脑上存电子版两项。 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半了,也到了下班的时间。 多遥开始收尾今天的工作,一边一心二用的思索今晚晚饭要买什么食材。 “多遥!” 忽然,打印室门口传来了声音。 大津多遥看了过去,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脸颊微红的看着她,支支吾吾: “那个,快、快下班了吧?请问,你待会有空吗?我可不可以……请你一块去吃饭?” 毫无疑问,大津多遥有了新的生活。 比在加茂家好很多很多,拥有尊严,真正能被称之为人生的生活。 “这个啊……”大津多遥看向男人。 她张了张嘴,在她刚想要笑着答应时,她桌面的座机电话响了。 是前台打来的。 【打印室的大津多遥女士还在吗?】 “是?” 【你的孩子来找你了,说有重要的事情。】 大津多遥愣住了。 “你在开玩笑?” 【啊?他不是你孩子吗?叫做宪纪的……】 大津多遥捂住嘴,她猛然起身,椅子直直撞到了后墙。 “是,他是,宪纪他……是我的孩子。” 她喃喃着,情绪跌沓起伏。 随后,多遥头也不回的冲向了电梯。 。 宪纪拿着手里的康乃馨花束,紧张不安的等待着。 他心脏在怦怦跳。 已经五年没见了。 妈妈她……还好吗? 不断的思索着,担忧着。 终于—— “宪纪!” 少年听见了他日思夜想的声音。 抬眼看过去,有点陌生又分外眼熟的身影,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向他赶来。 多遥变了很多。 身上的衣服变了,是宪纪没见过的干练西装。 神情也变了,不再忧郁,而是带着比过去明朗许多的色彩。 ……她过得很好。 被母亲抱进怀里的少年,骤然心安。 而自母亲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哭过的少年,也在那温暖的怀抱中,久违的像五年前那个小孩子一样酸涩了眼眶。 。 公司外。 自宪纪独自进入母亲所在的公司后,四人便在角落里耐心等待。 而等待过程中,闲聊的四人队伍里,忽然传出来一声不满的“啊?”声。 五条悟委屈巴巴。 五条悟愤愤不平。 我,伟大的五条先生,最强的特级咒术师! 之前都说了开业大酬宾,只需要一份点心就可以带某个小朋友和他的朋友们去探亲了——结果居然没一个人相信他会信守承诺。 难以置信!!! 情况是这样的。 在宪纪离开后,真希与真依不明所以,于是向惠询问状况。 而在得到答案的刹那,她们瞪圆眼睛,默契的齐刷刷转头,用一模一样、脸上大写着“不可能”这三个字的震惊神情看向五条悟。 什么!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会那么贴心? 五条悟顿时不干了。 他大声抗议: 为什么第一反应都是用这副神情看着我啊!? 既然都吃了点心,我当然会好好完成诺言了! 诺言?什么诺言? 真希思考了很久才想起这件事。 她诧异道:“……那点心不是你抢的吗?” 真依也纳闷道:“原来那个也能算佣金吗?”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 “我们还以为那只是你意图绑架/嘴馋的借口而已。” 惠没说话,但平静的神情上,写满了对妹妹们评价的赞同。 ——据三人一同核实回忆,状况确实如此。 当时场景非常可怕! 自说自话的白毛绑匪不顾扎堆四小只的警惕,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身后。 并且在偷吃了他们的一小块茶点后,直接动手绑走了四人中最年幼的小女孩们。 然后他们就炸了。 三人核对完,默默看着满脸忿忿的五条悟。 ……那种情况,谁还会记得其他事啊? 他们脑子里,就只剩下对绑匪可耻行径的愤怒和不安了好吗! 那点心是我们给的吗? ——明明就是你抢的啊。 所以这家伙到底哪来的脸,还能在这堂而皇之的闹脾气? 难得当一次仙女教母的五条悟:我不管,我要闹了。 考虑到他们打不过五条悟,为了避免熊大人耍赖,惠勉强开口帮忙圆场: “……不管怎么说,五条先生也的确是帮了宪纪君。” “宪纪君完全不清楚自己妈妈的近况,很大概率也是不知道他妈妈的住址的,所以没有五条先生的话……他可能要很久之后,例如长大成人之后,才能从家族里得到母亲的消息。” “而等待,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哪怕这是五条先生笼络人心的糖衣炮弹,总归也是及时的、关键的,给人尝到了甜味的炮弹。” 惠依然很现实。 虽然和宪纪只相处了一天,但他显然已经看出了母亲在宪纪心底的分量。 母亲对宪纪很重要。 就像是津美纪对惠的重要性一样。 换位思考的话…… 惠看了一眼身旁那高大的白发男人。 ……五条悟。 这个男人真奇怪。 惠想:虽然性格糟糕,行为太肆意妄为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却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做出莫名让人觉得他很可靠的行为。 如果他是宪纪,五条悟这一发糖衣炮弹,肯定会很有用。 至少,能够洗刷掉对方先前因为顽劣的性格积累起来的所有负面印象吧? 哪怕只是旁观,惠原本对五条悟高达“-100”的好感度,也渐渐回归到了0。 不。 还是“-1”吧,抹两个零就好。 毕竟一码事论一码事,这破性格还是要差评才行。 “才不是糖衣炮弹,干嘛说得我像那些老橘子一样精于计算欸?这是污蔑!污蔑!” 五条悟闻言低头,看向那对绿眼睛,然后语气跳脱: “都说了,这是仙女教母给乖孩子的奇迹。”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当然啦,如果你们看出我的人格魅力,愿意从老头子那边跳槽到我这边就最好了。” 惠:“你……其实就是在投资和挖人才吧?” 被说中了一部分目的的五条悟脸不红心不跳,只是笑眯眯的纠正: “是善意的投资喔,如果得到回报,那是我心胸宽阔、为人善良应得的,得不到我也不在乎,反正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样的善意投资,绝对不含任何强迫的成分。” 惠狐疑的看着对方。 眼睛一贯是最能够传递信息的部位,然而五条悟把眼睛遮了起来,惠着实看不见。所以一时半会,哪怕是善于观察的他,也猜不透对方是不是在说真心话。 理性告诉惠,他不能轻易相信五条悟的话,毕竟他们才见面一天,而且还有着糟糕至极的初见印象,甚至还有着根深蒂固的世家仇恨。 除此之外,对方的性格太难捉摸了,偏偏还有着超规格的力量……这样的人怎么看都是危险的。 但是感性上—— 难以置信。 惠想。 他居然没那么警惕这个男人了。 甚至觉得,五条悟或许是在说实话。 思绪有点混乱,惠想了很久,最后才转移话题的开口道: “……世界上才没有你那么大只的仙女教母。” 。 宪纪牵着母亲的手出来了。 因为他的妈妈很担心私自跑出来的宪纪。她很清楚,加茂家绝对不可能放她的孩子过来看她,所以多遥想知道,究竟是谁能够违背加茂家的命令,带宪纪来到这边。 宪纪脸颊红扑扑的。 他原本严肃古板的模样,也总算带上了一点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而在听到母亲的请求后,宪纪更是想都没想,就按照他最喜欢的妈妈的话,将人带到了门外依旧等着他的四人面前。 宪纪妈妈不认识五条悟。 所以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惠羽织的家徽上。 那是…… “妈妈,这位是禅院惠,是禅院家的少主。”宪纪小声介绍:“而她们的话,这位是真希,这位是真依,她们是惠君的妹妹,而这位是五条家的家主,五条悟先生……” “伯母好!” 真希第一时间打招呼,真依和惠也跟着问好、欠身。 宪纪妈妈被自家孩子一连串的介绍砸晕了脑袋,她愣了好一会,低头看向宪纪,然后结结巴巴: “你,你说什么来着?宪纪,他们是你的……” 宪纪:“是我的……呃?” 宪纪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是我的……我的什么? 同伴? 朋友? 宪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两个词。 但是,我这么擅自的定义好吗? 毕竟我们才见面一天,如果只有我这么想的话…… 宪纪局促的看向对面。 真希见宪纪顿住,很自然的接话:“我们是宪纪的朋友,和宪纪一块来玩的。” 宪纪早前愿意跟着他们一块站在五条悟对立面,毫无疑问被他们记在心里。 而四舍五入,一同对抗五条悟,也算是经历过惨痛颠簸的战友了。 说是朋友也没毛病。 宪纪妈妈:…… 宪纪妈妈:??? 什、什么情况? 她离开的五年里,御三家发生什么了? 统统转性了?大家一起握手言和了?:,m..,. 47.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二合一】 朋友+…… 握手言和是不可能握手言和的。 这只是某个白毛绑匪肆意妄为,阴差阳错造成的结果。 别的不说,丢了继承人的禅院和加茂,现在肯定在到处寻找五条悟。而在找不到的情况下,位置固定的五条本宅,毫无疑问已经被其他两家的人围堵了。 五条的族老们肯定一脸懵逼。 虽然对五条悟很不满,但他们现在还没完全对家主失望。 抱着家主有朝一日能够“醒悟”过来的微弱期盼,快被架空的五条族老一直都悄咪咪的努力,想要为了「六眼」而去解决掉隔壁家那个听起来很有潜在危险性的「十种影法术」。 但他们暗中在黑市雇佣的诅咒师一类的杀手刺客,都在行动过程中失败而归了。 偏偏家主又无动于衷,所以五条族老们只能干瞪眼,焦急不安的看着隔壁继承人成长。 好不容易五条悟疑似有了危机感,愿意去把潜在的风险扼杀在摇篮里——虽然行动过于明目张胆,但事已至此,考虑到他们反正也和禅院的关系也不好,结新仇也勉强能忍受。 而五条族老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心头只刚刚冒出五条悟终于懂事,有点五条家主该有的狠厉样子的感慨,他们就听跟着禅院家一块找上门的加茂家代表面无表情的说:五条悟也绑走了他们加茂的继承人。 五条家族老呆滞了。 他们很茫然。 他们并不想一下子得罪两大家。 世仇有禅院一个就够了。 万一连加茂也得罪了…… 虽然应该不至于变成和禅院之间那样延续数百年的世仇,但在下一代「赤血操术」诞生之前,加茂估计都会恨着五条。 以后御三家里,该不会变成五条一家,咬牙对付另外结盟的两家吧? 有「六眼」坐镇还好。 但「六眼」又不能长生不老! 等他们御三家的「祖传术式」都去世后,底蕴差不多的三大族再次回归实力相差不远的同一条线上——那五条家就不好过了。 一辈子都在为五条争取利益的五条族老,感到了熟悉的胃疼。 啊! 这家主真的不能退货吗?? 不,退货还是算了,应该说「六眼和无下限」真的不能拆下来安装到别人身上吗?? 在让人窒息的现实下,族老们疯狂联系家主,想要搞清楚状况,至少把人家加茂的少主还回去。 但—— 五条悟有两张手机卡。 而他早就把另一张卡给暂时关掉了,只保持了私人用的那张,只有他熟悉信赖的人可以联系上的手机卡的畅通。 他就这么和他绑架的四小只一起,玩起了失联。 没有任何一点愧疚感的现任五条家主阁下,甚至振振有词的想:族里那些老家伙好吃好喝那么久(并没有,反而天天被家主气到胃疼,食不下咽),帮他分忧分忧,稍稍拖延一下加茂和禅院的追寻步伐,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五条悟的「六眼」堪比红外扫描仪。 在有心躲避、收敛行踪的状况下,短时间内不被御三家的人发现找到,还是没问题的。 预计时间…… 最多也就能躲个八九个小时吧? ——所以五条悟才会对四小只说,最迟晚上九点就会送他们回去。 这不是让四小只安心的借口,而是像辛德瑞拉身上零点就会消失的“魔法”一样的提前预警而已。 而被绑架的四小只,先前并不稀罕这个魔法。 哪怕后来不自觉玩得很开心,态度也软化了不少,但为了各自未来的处境,他们还是慎重的表示,希望能尽早和五条悟这个御三家公认的地雷分开。 ——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好不容易见到母亲的宪纪一转常态,片刻都不想离开。 而禅院三人总不能先宪纪一步回去。 他们被原路送回之后,总要向各自家族交代今天的遭遇,交代五条悟究竟绑了他们去干嘛。 虽然以五条悟的性格,今天发生的大部分内容应该都可以直说,但他们总得酝酿酝酿感情。 惠顾虑自己的姐姐和其他家人,所以为了禅院家不对他的立场升起疑心,他要证明自己和五条悟没有同流合污。 而宪纪在这一基础上,还得对加茂家隐瞒自己见到了妈妈的事。 ——他们总得酝酿感情,把软化的敌意重新提取出来,努力表现出对今天状况的不满,除此之外,还得商量好口供,把需要隐瞒的事列清楚。 他们四小只必须要做彼此的人证。 要一块被绑、一块回去,其中没有时间差,才最能蒙混过关。 而禅院的三人,不忍心打扰宪纪和母亲的重逢。 ……大津多遥现在很茫然。 她很清楚禅院和五条意味着什么,因此在意识到带宪纪过来的人当中没一个出身加茂,而是来自其他两家之后,她神情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御三家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这种事,哪怕大津多遥过去只是个侧室,她也依旧明白。 尽管如此,她还是紧紧的牵着自己孩子的手,隐隐将宪纪护着。 直到宪纪露出了开心的神情,点头肯定了惠、真希和真依的话,说他们是他的朋友之后,宪纪妈妈才在迷茫中稍稍放松了一些。 虽然有点吃惊,但年纪相差不远的少年孩子成为朋友很正常。 禅院少主和加茂少主之间成为朋友,也是可以接受和想象的状况。 但是五条悟…… 出身五条,身为家主的对方,天然就和旁边四个由禅院与加茂组成的未成年小团体有着一股明显格格不入的气息。 宪纪妈妈犹豫的看向那个白发青年。 她心想:总不可能自家孩子和禅院少主、五条家主,都成为朋友了吧? 仿佛意识到了大津多遥的困惑,五条悟立即举手,诚恳道:“啊,我其实是绑匪!” 宪纪妈妈:“……?” 惠踹了男人一脚,用瞪圆的绿眼睛睹他。 那个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没情商不会说话的笨蛋。 然后,在宪纪妈妈看过来的震惊神情下,紧绷着身体、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惠,犹豫地开口解释道: “他开玩笑的,他、他只是带我们出来的交通工具,请不要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宪纪妈妈呆了呆:……交通工具?胡言乱语? 看着乖乖耸肩,没反驳的五条悟,她头上的问号越来越多。 但不管如何,现在到底是下班时间。 他们在公司门口站着,时不时就有同事路过。 宪纪妈妈看了看四周,总觉得这地方不太适合谈咒术界的事。 既然是宪纪一块带着过来的人…… 大津多遥咬咬牙:反正下班了,那还是找个地方,一块坐下来好好聊吧。 她带着五人去了自己家。 是开车去的,宪纪妈妈攒钱买了一辆自己的小车。五条悟一大只,被直接赶到了副驾驶,剩下占地面积比较小的四小只,则是挤一挤,坐在了后排。 宪纪很意外。 他妈妈居然学会开车了。 大津多遥不仅会开车,而且开得很熟练。 ……离开了加茂家,昔日卑贱的笼中鸟雀不但没有落魄,反而磕磕绊绊的抬起了羽翼,学会了飞行,拥有了其他御三家被压迫的女性们难以触碰到的自由,和广阔无垠的天地。 宪纪妈妈的家离公司不远,十分钟就到了。 那是个租来的公寓。 西式装修风格,不大不小,很干净整洁,到处都充满了生活气息:阳台有很多的花草,每一个都葱绿茂盛;墙壁上挂着很多照片,是宪纪妈妈公司团建时去的旅游地点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的她都笑得灿烂轻松;地面还铺着柔软的地毯,客厅茶几上还放着一本看到一半的流行书籍。 “打扰了。”一块跟着,名义上“去朋友妈妈家玩”的禅院三人齐声说着,然后乖乖在门口换鞋。 宪纪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然后呆呆张望着室内,神情有点不知所措。 大津多遥给他们准备了果汁。 然后坐下来,仔细向他们询问了状况。 少年们面面相觑。 为了这位远离御三家已久,但明显仍旧对其有心理阴影的母亲的心脏,他们默契隐瞒了五条悟的绑架“恶行”。 他们只说今日是御三家的会面日,而宪纪和惠在见面后一见如故。在私下交流时,宪纪主动向惠述说了心底最深处的愿望,说他思念着母亲这件事时,然后被“路过”的五条家主听见了。 然后,对方就凑过来插话,带着他们出来玩耍,顺带探亲了。 其中省略并美化了很多细节。 至少在宪纪妈妈耳中,这有点过于简短且童话了。 她很震惊。 毕竟这着实不太像是能够在御三家里发生的事。 可它偏偏就发生了。 宪纪妈妈迟疑道:“那你们擅自出来,回去后不会受罚吗?” “没关系,没关系。” 五条悟竖起大拇指,脸不红心不跳的顺着少年们半真半假的话继续说下去: “我会说是我绑架他们的,禅院和加茂到时候也只能怪到我头上,反正我在其他两家那的名声也不好,我这么说,再让他们串口供,不会引起怀疑的。” 不明所以的宪纪妈妈单手微微捂嘴:“啊!原来您先前说的绑匪,是这个意思吗?” 五条悟斩钉截铁:“当然!” 宪纪妈妈:“但是……这样对您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五条悟:“当然不会啦,我可是最强的,禅院和加茂可拿我没办法。” 宪纪妈妈半信半疑,但在自己孩子的点头肯定下,她到底还是暂时接受了这一说明。 不管这么样。 ……她的确见到自己思念着的孩子了。 宪纪妈妈问他们最迟能留到多少点,得到回复后,她当机立断起身,邀请他们留下来吃饭。 几人一块去了超市,然后买了丰盛的食材,宪纪妈妈绑好围裙,在出发做了一顿丰盛至极的晚餐。 在用餐时,温柔听着孩子交谈,像过去一样鼓励他,安慰他,而她也努力分享自己的生活,以便让宪纪不要再担心。 这是宪纪五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但快乐的时光总会流逝的更快。 晚上八点半,来自咒术界御三家的客人,到底还是要离开了。 离开时,宪纪妈妈摸了摸孩子的脸。 随后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期盼的看向其他人:“我可不可以……和宪纪照一张相?” 她询问着,然后又紧接着说:“我会把照片锁起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宪纪妈妈很清楚今天只是一场美好的意外。 今天结束后,宪纪将会再次回到加茂家的监管当中,或许还会因为今天的失踪,而被加茂监管的更加严格。 而她,在宪纪能够独当一面之前,也会再次失去自己孩子的消息。 所以宪纪妈妈想要一张自己孩子的照片。 ——只要仅仅一张就足够了。 在场除了宪纪和他妈妈,没有第二个加茂出身的人。 所以他们都不会阻拦。 宪纪小跑了过去,和母亲拍了一张合照,然后抿着嘴,很是不愿意离开。 惠看了看他们,猜到他们失落的事情,于是想了想,对着宪纪妈妈提议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和宪纪不一样,虽然同龄,但惠已经是独立的职业咒术师了。 他有自己的手机,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更有一定的实力能保护自己的隐私,例如他影子里存放的东西,就谁也拿不走。 所以,虽然说也不能联系太频繁,但偶尔几次以禅院少主的名义去联系盟友家的少主,悄悄帮忙传递他们母子间的近况,那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宪纪顿了顿,猛然扭头,神情紧张又小心: “可、可以吗?” “当然没关系。”惠歪歪头,思索后用安静又清晰的嗓音回答道:“我们是同伴了,对吧?” 之前就说过了。 宪纪愿意在禅院三小只有危险的时候站在他们身边,他们都记在心里。 如果说之前只是宪纪单方面的靠近他心中的“同类”,那么现在,他正式得到了回应。 ……大恶人五条悟的心血来潮,意外的让两家的小少主双向交好了起来。 加茂宪纪缓缓抬手,抓住自己心口的衣服。 他有一股自己仿佛在做梦的感觉。 因为今天一整天里,他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得到的快乐和幸福太多了。 多得让他觉得不太真实。 多得让他顾不上礼仪,让他在眼眶发红之际,又忍不住微笑。 。 五人道别后,就从宪纪妈妈家里离开了。 宪纪扭头看着目送他们的母亲,下意识就想说:妈妈,我会继续努力,遵守我们的约定,我会成为优秀的咒术师,站在加茂家的顶点,然后接你回来的。 他还想说:我以后一定会给妈妈在加茂家争取到容身之处。 加茂宪纪那么努力的训练、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咒术师,那么恪守加茂的规则、努力学习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全部都是为了他母亲。 但直到他母亲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加茂宪纪都没有说出这句话。 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加茂家小小的,冰冷的一席之地,怎么比得上母亲现在所拥有的自由以及广阔天空? “总觉得,母亲现在的生活很好。” 宪纪迷茫的看着惠,然后小声道: “我一直想要变强,然后给母亲在加茂家争取到容身之处。” “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名正言顺的接她回家,我能够为此付出我的全部。” “但是……” “母亲现在,比在加茂家的时候多了很多笑容。” “是不是不回到加茂家,对母亲来说,会更加幸福快乐呢?” 惠看向宪纪的脸,没有说话。 在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后,惠终于在接近尾声的此时,因为愈发了解对方,而隐隐看见他和宪纪之间的确相似的、能够被称之为“同类”的地方。 。 现在已经是八点五十分了。 “那么,你该遵守约定,送我们回去了。” 惠看向五条悟说道: “你应该不会食言吧?” “当然不会!”五条悟伸了个懒腰,爽快道。 今天一晚上基本都是小家伙们的时间,五条悟大多时候都在旁观,只会偶尔插几句话。 因此不免有些犯困。 而在空闲时间里,他不由一心二用,思考起来其他事情。 比如说……今天白天他脑海里骤然出现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让他很在意的幻觉。 ——黑色青年和白色青年面对面站着,他们勾指为誓,仿佛时空流转数百年后再次重叠,身边响起了同样的誓言。 「那么契约成立,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切掉小指。」 黑色与白色,都是很字面的形容。 因为那是那两道身影给五条悟的第一印象。 黑色的一方身上的气息像是浓郁的黑影,恒古又宁静的黑夜。 白色的一方则是像是耀眼的光明,让人联想到明朗晴日的白天。 二者对比鲜明至极。 他记不得他们的脸,仿佛有什么模因污染一样,干扰着他接收这一消息——这对拥有无时无刻都在收集情报并将其运输到大脑的「六眼」的五条悟来说,是极其罕见的体验。 而或许也正因为「六眼」,五条悟勉强从模因污染中保留下了一点:他记得,穿着黑色狩衣,给人感觉像是浓郁黑影的那个,有着一对平静好看的绿眼睛。 就和—— 抬手摸了摸下巴,他弯腰,脸和惠正对着。 他绷带下的六眼,仔细观察着惠的双眼。 惠极其不适应这样的距离,他后退,紧接着露出狐疑神情: “你又想干嘛?” “你别动嘛!” 惠当然不可能听他的,反而越发警惕。 五条悟想了想,干脆直接瞬移抬手握住惠的腰,将身高只到自己胸口偏下附近的少年举了起来。 打小就没被举高高过的惠懵了:“……” 惠面无表情,额头迸出一个十字,那对绿眼睛也不高兴的眯起。 “我给你十秒钟,马上放我下来,不然我就捶你脸了。” “好嘞,让我再观察个十秒钟……嘶!说好的十秒钟呢?” 惠一拳头打在了五条悟脸上,随后愣了愣,诧异的发现对方居然没开「无下限」阻挡。 他顿时有点尴尬的收回手,但下一秒,他开导自己想:是五条悟先动手的。 于是惠就理直气壮的起来,不仅用力挣扎,还扩散自己的影子漫过对方的脚,试图让对方失去平衡。 惠终于顺利落地,然后跑开十米远。 “惠,送你回去之前,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是被流落在外的禅院血脉吧?”五条悟道:“我总觉得你的……有点熟悉,你——” 不提还好说,这么开口一提,五条悟突然就顿住,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他本意是觉得对方的绿眼睛像幻觉里的那个人,就是年龄不符合,所以想要开口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消息。 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惠的长相,怎么好像跟某个死了好多年的人渣很重叠? 就是一个纤细秀气了点,一个大猩猩般壮实了点。 虽然禅院内部消化状况有点严重,彼此间多少都有血缘,一部分人长得像也不奇怪,但是,但是—— 禅院的现任少主是流落在外的禅院血脉。 对方是五年前被禅院直毘人带回来的。 流落在外的…… 五年前…… 脑海快速整合着消息,五条悟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问:“给你了禅院血脉的人是谁?” 惠皱眉:“不知道。” 五条悟:“欸?” “我早就不记得他了。” 惠神情冷漠,不是很想谈,因为他从五条悟的态度在隐约发现了什么。 ——该不会又是他那个传说中的人渣老爹得罪过的人吧? 五条悟锲而不舍的追问,一副不说他就不动弹的阵势。 惠看了对方许久,为了妹妹们的安全,他在确定对方并没有寻仇意思后,才勉强回答: “我真不知道,那个烂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常回家,而且还在我没觉醒术式的时候,就把我交易卖给了禅院,接着还死在了五年前不知道什么地方。” “之后我觉醒了术式,直毘人就根据交易把我带走了,他只告诉了我那个男人的死讯,之后的事我没问,因为我不想要知道” ——谁要知道把我丢下、卖掉,从未关心过我的生父的消息啊! 惠面无表情。 而在见过宪纪的妈妈后,本不该再为这些事动摇的他,心底闪过了一丝他自己都注意不到、转瞬即逝的委屈。 五条悟心底咯噔了一声:“………………” 而惠影子里一直没睡的大黑顿了顿,片刻大大打了个哈欠,他将目光从惠脸上移开,看似毫不在意的转了个身。:,,. 48.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要素过多。…… 五年前,五条悟杀死了一个男人。 那个强壮的像是大猩猩似的男人,是黑市赫赫有名的术师杀手,雇佣兵,刺客。 而五条悟之所以会和对方对上,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当时从黑市接了任务。 男人被敌对势力派来暗杀那位被称为星浆体、将要作为祭品被献给“天元”的少女。而当时仍旧在高专上学的五条悟和他同届的挚友,就是当时那位“星浆体”的保镖。 五条悟一方要保护星浆体不被暗杀,让其顺利被献祭,以便维持咒术界至关重要的“天元大人”的稳定。 杀手一方则是被极端的天元拥护者雇佣来处理掉星浆体,阻止其献祭给天元、“污染”天元。 事先说明,五条悟并不后悔干掉五年前的那个大猩猩。 毕竟如果没有及时学会反转术式,他绝对已经被对方杀掉了。 那家伙宰了他一次,那他自然要宰回去。 这叫一报还一报。 当时事件没有任何赢家。 前因后果,都已经成为了纸上冰冷冷的记录。 而撇开糟糕丑恶的政治因素和私人恩怨,那个男人的确是个相当罕见的强劲高手。 是在整个咒术界里,都屈指可数的强者。 因此在交战过程中发现对方过于了解五条家的祖传术式,从一些细节猜出对方出身禅院后,五条悟便在后续收拾对方遗物——价格昂贵且有价无市的一大批咒具——把禅院直毘人这个禅院家主喊过来替人收尸。 然后顺带问了问那个男人的事。 五条悟:“那样实力的家伙,你们居然也会赶出去?” 禅院直毘人当时冷哼了一声,但少见的没有反驳什么。 他只是神情复杂地含糊着: “那个男人……甚尔,是从禅院的恶果中诞生的暴君。” “他没有咒力,却偏偏出生在禅院,这就是他再怎么强大也得不到荣耀和认可,只能跌落到淤泥的原罪。” 不需要多言。 身为御三家一份子的五条悟,自然知道御三家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他不会同情,毕竟他和对方交情不深,还有仇。 更何况,以名为甚尔的男人一生的经历和选择,那不得善终的结局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五条悟只是在那之后,渐渐无比清晰的深入理解到了:御三家以及咒术界那深入骨子里的腐朽,到底有多么的浓郁且可怕。 如果说咒灵是从人类负面情绪诞生的怪物…… 那么甚尔这个人,就是从这个糟糕透顶的咒术界大环境下自腐烂的根系中诞生出来的怪物。 。 老实说,五条悟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忆起那个敌人了。 毕竟他已经比五年前的自己强大了数倍。 当时让他苦战的敌人,如今早就不再被他放在眼里。 只是五条悟也万万没想到,在时隔五年之久后,那个家伙居然还有戏份! 啊——! 为什么那个混账死了都还有戏份啊!? 脑袋一突一突的,五条悟不想要面对现实。 糟糕。 真糟糕。 怎么听,小惠说得每个细节都完全符合条件。 ——禅院惠,这个被禅院家主从外界带回来的少年,很可能是甚尔的孩子。 不不不……那个人渣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乖的小孩? 五条悟内心震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宁可相信是因为他们都是禅院出身,亲缘关系很近所以才会长得像,就像是外甥似舅之类的道理一样什么的。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父子! “……” “…………” 还是回去悄悄查一下好了。 五条悟沉重想到。 虽然禅院应该有“清扫”掉惠的过去,让人没办法顺着他们继承人调查出对方“不光彩”的真实身世,但有所猜测的五条悟,还是可以从甚尔这个死人的残余身份资料逆推回去的。 正向调查肯定会受阻,逆向调查就不一样了。 如果惠真的是那个男人的孩子…… 嘶。 头疼。 果然还是希望不要。 毕竟那样的话,他对惠来说,不就有杀父之仇了吗? 那就是绝对至极的糟糕事件了啊! 而且这要素未免有点过多、过于丰富了啊! ——家族世仇,杀父之仇,还有「十种影法术」与「六眼」之间的因缘恩怨。 怎么看,都有一股子浓郁的会通往“不死不休”结局发展的气味。 心头一突突的,五条悟单手搭着脸思索了许久。 总之,冷静点。 往好处想,惠的这个态度,明显就是很不爽那个男人啊! 听听小惠的话,那是什么绝世渣爹啊,对儿子不闻不问,而且自己在禅院过得不好,最后却还把儿子卖回到了禅院。 换他就绝对不原谅了。 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杀父之仇…… 五条悟想:应该也不影响惠对他的看法吧? 。 五条悟突然就一动不动的走神,看得惠一头雾水。 “喂?喂?五条先生?” 惠喊着,抬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 五条悟好半晌才应声:“啊?” “啊什么啊,你怎么突然就走神了?”惠皱眉道:“所以,你问来问去,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五条悟歪头,起身,随后很不情愿的挠了挠脸:“怎么说好呢……就是觉得,我好像认识你亲爹。” 说着他耸肩,抱着侥幸心理道:“但是不太确定,我得之后调查一下。” 惠:“调查之后,如果是真的,你又要怎样?” 五条悟:“没怎么样啊,如果那家伙真是你父亲,那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知道,呃……作为亲属?” 惠思考了一会,到底是直白的问:“关于我生父的?你果然和他有仇吧?要找我报仇吗?” “哈?虽然的确有点恩怨,但我是那种会迁怒的人吗?我有仇一般都是当场就报回去的。” 五条悟大声道,心说你别反过来迁怒我就好了。 因为要素过于丰富,根据他偶尔没事看的狗血剧的经验来看:嘴,是个好东西,要用,而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个男人渣得实实在在,惠看着就是个明事理的,此外惠又基本没和他爹相处过…… 所以就算真是最不幸的结果,只要说明清楚情况,应该是不会影响其他事的。 但是。 五条悟睹了睹惠脚下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在意和警觉。 不管怎么说。 他——还想没打消拐禅院这位性格观念很特殊的小少主的想法呢。 好端端的潜在人才,一个送三个。 如果真因为这些事打了水漂,那他扭头就拿油性笔去某个人渣的墓前画乌龟,写脏话。 真是的。 世家间的阻碍就已经足够麻烦了,偏偏还有这么一茬。 「怎么能够比……那个时候,状况更糟糕啊!」 “是关于什么事的?”惠接着问。 “什么?” “你说的,我作为亲属需要知道的事。” 被打断思绪的五条悟脑袋有点抽痛,他歪头道: “哦,是和他死因有关的……” “如果是这些事,那我不想要知道了。”惠直接摇头打断。 “欸?” 惠无比平静地、认真地开口: “我要是想要探究我生父的死因,我早就问我们家主了——我还以为你想告诉我那男人做了什么糟糕的事,需要我收尾。” “总之,如果只是一些消息,而你没有其他目的的话,那不管你查出什么结果,都不用再告诉我。” “现在,这个话题该结束了。” “而你也该遵守诺言,送我们回去。” 为了避免某个白发青年再扯东扯西,惠稍稍提高嗓音,强调道: “我们说好了的,下个目的地之后,我们想要走,就能立刻走——而我们想要现在就走。” “如果违约的话……” 五条悟立即拔高嗓音:“好啦好啦,我可是世界第一可靠的好男人,拉勾说好的事情,我才不会违约。” 他呼出一口气,挠了挠后脑,心想,现在在这纠结那么多也没用。 白发男人干脆利落就将意料之外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 “那么。” 五条悟说着,低头看向双胞胎小女孩。 就在他想要伸手,打算复刻之前绑架的姿势时,原本因为凝重的氛围而没有插话的真希和真依,立即一个激灵,火速后退了两步。 “等等!你其实不用夹着我们也没关系的吧?” “只要和你身体有接触就可以了吧?” ——谁要再次被拎着回去啊! “等一下,等一下!” 宪纪依次看了看他们,发现没一人主动提起,都一副打算出发的模样,不由茫然举手道: “在那之前,我们不是还要先串通一下口供吗?” 其他四人一呆:“……啊!” 。 十分钟后。 串通完口供,调整好情绪的四小只,终于卡在九点整被送回到禅院家。 而这个时间,整个禅院都乱糟糟,赫然一副有空者全员出动的模样。 白天来做客的加茂家的使者,如今也只剩下一两个留守在禅院——这事对他们来说,纯属无妄之灾。 在加茂一方看来,他们的宪纪少主完全是因为禅院的结界以及保护措施不完善,才会被牵连进去的。 ——尽管他们都很清楚,没人能够阻拦得住五条悟。 但这不妨碍加茂为了以防万一,做好宪纪少主出事后尽可能弥补己方损失的准备。 比如说在找五条家要说法前,先以此要求禅院赔偿什么的。 所幸,今日只是虚惊一场。 五条悟堂而皇之、原封不动带着四小只出现在族地人群中的时候,留守的禅院术师当即就惊叫了起来。 “惠少主!还有加茂家的少主!” “少主!” “五条悟——” “你这家伙,把我们少主放开!” 五条悟浑不在意。他看着只是嘴巴喊得欢,实际一个个都不敢上前的禅院术师,心底嗤笑一声,然后才扬起笑容轻快道: “干嘛啦,人不是完好无损送回来了吗?我只是路过,看几个小朋友很无聊的样子,所以就带他们出去玩罢了。” 惠落地后,立即就冷着脸,带着妹妹们走向对面。 宪纪也跟了过去。 “惠少主,您没事吧?”一个个禅院族人顿时围了上来,关切道。 “没事。”惠回答:“家主呢?” “家主大人马上就过来了……啊,家主大人!” 这个位置,和禅院直毘人所在的室内很近。 他在听见声音和动静的第一时间,就立即大步流星匆匆赶来。 快速走到惠身边,禅院直毘人上下将人打量了数回后,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他目光一转,锐利如刀的视线紧紧飞向五条悟。 “五条悟!”直毘人低沉喊道。 五条悟:“嗯?哎呀,有段时间没见了嘛,老头,居然还活蹦乱跳吗?” 不想接这话茬,禅院直毘人眯起眼,警惕又如临大敌: “你这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不仅擅自闯入我们禅院家,还擅自绑架我们的继承人,我们和加茂家,之后绝对要向你们五条家讨个说法!” “都说我只是路过,然后有空就顺手带看上去很无聊的小朋友们出去玩而已,这不是完好无损给你们送回来了吗?” 讨说法?不就是施压报复嘛。 打他们是不敢打的,顶多就是联合起来,或许还会上报高层,然后在经济、委托、咒具采购等方面找五条家麻烦。 对立志改革、深知五条家产丰厚的他来说,这点事完全不痛不痒。 五条悟压根就不想五条一族的未来。 所以真正会因此而头痛的,只有斤斤计较的五条族老。 禅院直毘人被对面的态度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声音在胸膛里翻滚,然后如雷般轰轰作响: “路过?有你这样的路过吗?你这混账玩意,到底是怎么毫无动静,半点痕迹都没有就穿过我们主院内的结界的?” 五条悟故作诧异道:“欸?你们家原来有结界的吗?” “……!!” 直毘人一口气顿时梗在了喉咙里。:,m..,. 49.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交代+珠代…… 侮辱。 这是不加遮掩的侮辱。 然而却拿对方没有丝毫办法。 空气宛如结了冰。 那由愤怒,憎恶,耻辱等各样纷乱情绪酿造出来的沉甸甸的敌意,就这么自无数禅院族人的心头涌出,一点点扩散到空气中,然后彼此交织着、增殖着。 情绪是会传染的。 尤其是负面情绪。 恐慌会传染,愤怒也会传染。 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形成一种奇特的效应。尽管谁都没有出声,但相似的价值观和相似的自傲引发的情绪共鸣,还是将状况渐渐引入不太妙的境地。 ——极致耻辱带来的怒火,在人多势众的加持下,往往就会压过心中的忌惮。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一个小小的力,例如一个愚蠢自大的家伙的冲动,那么这紧绷的状况,就会如多米诺骨牌般彻底失控。 “够了。” 惠及时开口,打破了僵滞的氛围。 少年人还未变音的嗓子清澈又平静,同时还带着一丝沉稳与早熟: “他只是在故意气人而已,这种小孩子的手段,你们要是当真了,反而会落入下乘。” “还有五条先生。” 惠继续说着,随后神情冷淡,目光疏离的看向对面: “今天,有劳您关照了。” 虽然语气很客气,敬语用得非常到位,但配上那疏离又警惕的表情,反而有种在说反话的嘲讽感觉。 但这才是被绑架的禅院少主对待绑匪该有的态度。 ——不悦,但是为了大局,不得不忍气吞声,配合对方“只是出去玩”的说法。 毕竟惠的确没有受到伤害,所以没必要撕破脸皮。 真希和真依的脸也绷的紧紧的,她们不吭声。而宪纪的话,则是一如既往的眯着眼,变回了最早那个时候谜语人般难以看出真实想法的古板模样。 然而对面的绑匪,仿佛完全听不出那言下之意般,直接对着惠竖起大拇指: “不客气!下次有空我可以再带你们一块出去玩。” “……!!” 禅院的族人们顿时更愤怒了。 但他们这回没有再冲动行事的想法,反倒是齐齐做出防御的姿态,半包围式的将少主护在最中心,连带着禅院直毘人也黑着脸,迈步上前,用强壮宽阔的身体将自家继承人彻彻底底挡住。 生怕对方再次抢人。 不被欢迎的五条悟耸耸肩。 看着昏暗的天色,他大大打了个哈欠,随后很自来熟的招手道别,仿佛是在亲朋好友家做客般: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十点还有我很想看的电视剧,你们就不要送我了,拜拜——” 谁要送你啊! 一时间无数人在心底异口同声。 没人和他拜拜。 禅院一方的表情都极其冷硬,能忍住不说一句“滚”,已经用尽了他们的自制力。 而实际想法并没有外表展露的那么疏离警惕的四小只,也不由的露出半月眼,对五条悟那肆意嚣张的行为颇为无可奈何。 直到完全确定五条悟离开后,禅院那股压抑的氛围,才终于稍稍的舒缓了开来。 。 宪纪在事情告一段落后,便立即被留守在禅院这边的加茂族人护送回了加茂本宅。 而惠、真希与真依三人,则是被直毘人带走,前往了禅院主院的正厅。 这个正厅,一般是举行家族会议、新年宴会的地方。 禅院高层们陆陆续续就坐,惠身为少主,在这个正厅自然也有自己的位置。 真希和真依没有。 所以她们被要求站在边上候着,像所有的侍女那样。 在场的禅院高层,也有这对双胞胎的父亲禅院扇。 然而对方看都没看他的女儿们一眼,只是稳稳的坐着。 总之。 和预料中的一样,在回归家族后,惠他们第一时间被禅院高层喊去询问今天发生的具体事情。 而也与预想中的一样——他们三人基本不需要撒谎,只要隐瞒宪纪妈妈的事,稍稍掩盖一些细节,其余的所有内容,只需要实话实话就可以了。 虽然事情听上去很离谱,但如果这事放在五条悟身上,莫名就显得合理了起来。 那个男人,不管做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似乎都不会显得奇怪。 当然,要酝酿一下感情,将最初的负面情绪提炼出来。 “今天这事的起因是在我。” 惠言简意赅: “是我在上次任务的过程中遇见了五条悟的后辈,和对方相处了一段时间,五条悟说,他正是从他后辈那听说了我的事,以至于产生了好奇心,所以想要尝试招揽我。” “毕竟,我不是禅院土生土长的人,可能就是这一点,让他觉得或许有可操作的余地吧。” 禅院的族老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那你——” “我当然是直接拒绝了。” 惠说着,眼神冷漠,语气疏离。 他给出脑子正常的人都绝对能理解的逻辑: “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谁要跳槽到绑架犯那边、帮绑架犯做事啊?” 惠继续道,刻意说了点族老们听了会安心的理由: “更何况,五条悟一贯和御三家不对付,我们禅院尤其首当其冲,而我身上留着禅院血脉,根本就没有合作的基础,虽然他说他才不在意「十种影法术」,也不会做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的举动,我和其他三人毫发无损的平安回来,就仿佛是他给出的诚意证明——但这种事,谁能保证呢?” “我不相信他,也没有理由相信他,他给我的印象糟糕透了。” “再者,我和五条悟那个人完全合不来,而比起性格顽劣的五条悟和他不稳定的邀请,毫无疑问,我更倾向于维持现状。” 惠看向禅院直毘人,这几句话,倒是他发自内心的: “禅院到底于我有恩,你们没有违约,我也不会违约。” “而目前来说,也不会有其他地方,会比这里更让我觉得稳定。” 禅院需要「十种影法术」,所以惠对他们来说,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 而惠也有需要禅院的地方,此外他的姐姐,他所认可的其余禅院血脉的家人,都在这里。 比起初次见面的五条悟给出的颇为唐突且离谱的邀请,反倒是这种实打实持续了五年多且一直很顺利的双方利益关系,更加让惠觉得可靠。 禅院的高层渐渐安下心。 这话没错。 惠的确不可能同意五条悟的邀请,这孩子有自己的需求,现在跳槽肯定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变动,而那种变动,肯定不会是惠想要的。 “总之,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了,我们四人全程没有分开,你们可以和真希、真依确认一下,对了,还有宪纪,他说的内容肯定和我大差不差。” 惠说明完情况后,一边观察着族老们的脸色,一边有意扯开话题道: “宪纪应该是被我连累的,他也收到了五条悟的邀请,不过,他和我一样都拒绝了。” “惠,你不要说是你连累了加茂少主。” 果不其然,一名族老当即眯起眼,迅速开口: “五条悟明明也招揽过加茂家的继承人,对吧?那就当他本来也是五条的目标,所以和你没关系。” 。 加茂和禅院的结盟,因为今天的意外,而暂时没能结成。 不过直毘人很笃定,说这事绝对不会打水漂。 如果说今日之前的加茂一方,心底只有8成结盟想法,仍旧残留着2成犹豫的话,那在五条悟绑了他们的继承人后,他们的结盟想法就直接飙升到10成,不再带有半点犹豫的。 毕竟,拥有祖传术式的重要继承人被堂而皇之绑走,加茂家受到的挑衅和侮辱也不小。 ——所以说,五条悟这种肆意妄为到处得罪人的性格,真的可以完成改革吗? 起身离开正厅,处理完一大件麻烦事的惠呼出一口气,片刻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吐槽抛之脑后。 谈话终于结束,惠和真希真依她们,也总算能够返回休息的庭院了。 扣除被带去谈话的那三十分钟,怎么想,他们顺利回来的消息,现在都应该有传到族内各个角落——包括他们所住的庭院。 所以庭院里的大家,应该都安心了才对。 理论是这样,但感性从来不是理论可以概括的。 三人在回到能够放松的地方后,没过一分钟,就在惊呼声中被接二连三赶来的人团团围住了。 “少主!真希!真依!”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今天真是吓死我了,突然就被人告知,你们被那个五条悟给绑走了。” “那个家伙没对你们做什么吧?” “可恶,那个该死五条悟……!” 少主小院的大家,没一个睡着了的。 花匠朝先生一瘸一拐,义肢敲在木地板上,噼里啪啦作响。几位侍女姐姐也眼眶发红,快步赶来,完全忘记了礼仪,一个个都跑得飞快。 ——院里最小的三个孩子都丢了,其中还包括他们最敬爱的少主。 这样吓人的大事,如果不让他们亲眼看见平安回来的三人,他们怎么都不可能睡得下去。 庭院里的大家,眼底满是紧张关切。 而那浓郁的担忧,并不仅仅局限于惠。 还很理所当然的包括了双胞胎在内。 ……明明真希和真依也被绑走了。 但在庭院之外的其他地方,甚至包括她们方才刚刚见过的父亲,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过她们。 双胞胎不在乎。 因为—— “没事啦,没事。” “我们没有受伤,也没有骗你,绝对没有让圆鹿把我们治好、然后敷衍你们。” 年仅九岁的双胞胎女孩扬起笑容,她们轻快的转了一个圈,对面前的大家展示自己的活力。 谁稀罕那些人的虚假关心呢? 谁在乎被外面那些人无视呢? 双胞胎们早就有自己认定的家人了。 。 “好了,你们不要再缠着少主他们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们肯定已经累了。” 匆匆赶到的珠代婆婆死死抓着自己的手,站在最远处。 她一动不动的低着头,愣是在旁听了许久后,才迈步上前。 年迈的老人家一如既往的沉稳可靠,她总是能够在恰到好处的时间点,有条不紊的帮忙处理好所有事。 在少主院内最高女侍婆婆的要求下,其他人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 而其他人离开后,一直低着头的婆婆,也终于能够迈步靠近她的少主和外孙女。 她轻声问道:“少主大人,真希,真依,欢迎回来,浴室和床铺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随时都可以去沐浴、休息,请问你们有用餐吗?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吗?我会立即给你们安排。” “我们吃过了,没什么需要的。”惠摇摇头:“真希,真依,你们先去洗漱睡觉吧,我的话,珠代婆婆,津美纪还好吗?这边比较近,我就先回来这边和你们报平安了,看你们这个状况……我得立刻去趟津美纪那边。” 真希和真依对视了一眼:“那我们和你一起去。” 珠代婆婆:“稍等一下,津美纪小姐的话,她今天不在家。” 三人愣了愣:“欸?” 珠代婆婆依旧低着头,垂着眼眸。 她开口道: “因为今日原本是预定的禅院和加茂的交流日,津美纪小姐存在特殊,在特殊日子里本身就被限制了移动范围,而你们白天又有各自的事情,所以,她在今天上午九点的时候接到同学的邀请,出门玩了。” “然后大概下午五点的时候,她又打了电话给我,问我可不可以在同学家留宿。” “津美纪小姐最初是打算打给少主您的,但是电话打不通……所以她就打给了我。” “请原谅,我擅自对津美纪小姐隐瞒了您和真希真依被绑架的事。” “我告诉津美纪小姐,说加茂的使者仍旧没离开,少主您在忙,所以没空接电话,然后,我又擅自同意了津美纪小姐去朋友家留宿的请求。” “因为当时的禅院状况已经很混乱了,津美纪小姐在那个时间点回来的话,我有点担心她得知消息后会不会做出什么莽撞的事……抱歉,少主,是我自作主张了。” 说着,珠代婆婆深深鞠了一躬。 “不,你不用道歉,倒不如说帮了我大忙。” 惠赶紧摆摆手,然后紧接着追问: “说起来,你有确定津美纪留宿的地址吗?有和她同学以及同学家长交流过吗?” “都有,津美纪小姐说,明早十点前就会回来。” “那就好。”惠总算放下了心底最大的一块石头。 既然津美纪不在家、没有发觉今天的事情,那惠现在也可以去休息了。 就在少年打算迈步时,他忽然顿了顿,察觉到了什么。 惠的绿眼睛眨了眨,看向了珠代婆婆低着的脑袋。 ……珠代婆婆一向很擅长忍耐。 她忍耐了近乎一辈子了,所以再怎么惶恐难过的事情,她都能够将其深深藏在心底。 ——她麻木的、僵硬的神情,就是她最好的掩护色。 但是今晚,珠代婆婆一直都垂着脑袋,轻阖着眼皮。 一直一直都没有看向三人。 这完全不符合珠代婆婆的习惯和礼节。 真奇怪啊。 惠有点担心:“婆婆,你怎么了?” “是?” “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 真希和真依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贴过去,好奇仰头看向珠代婆婆的脸。 婆婆一愣,想躲。 但是她躲不开,女孩们动作又快又准,视力还一个比一个好。 “珠代外婆你……”真希立即就结结巴巴了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 ——极其擅长忍耐的老人家最好的掩护色,在今天彻底破碎了。 碎得七零八落。 碎得彻彻底底。 只要有人看她的脸一眼,就能看见一个随时都会哭出来的、脸上还残留着浓郁惶恐痕迹的普通老奶奶。 所以珠代才一直一直的低着头。 惠他们四人被拐的时候,珠代婆婆当时就在现场。 一直跟着少主的她,负责在附近放风的她,是亲眼看见五条悟把人拐跑的。 她温柔善良的、最敬爱的小少主。 她活泼开朗,本该能够逃过自己这般未来的小外孙女们。 在那短短瞬间,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 珠代婆婆当时眼前一黑,近乎昏厥。 五条家的五条悟。 不仅是世仇的家主,还是和自家少主的术式有特殊恩怨的存在。 “五条悟那家伙……不会是……想要趁少主没成长起来之前……” “凶多吉少……” 老人家脑袋昏昏的,她听着族人的不安谈话,手脚冰凉得厉害。 她满脑子都是世家间的刺杀暗杀,因此担心受怕了一整天。 因为地位卑微,没法打听救援进展,她甚至只能够安静的惶恐的候着。 什么都没有的人,总会对自己好不容易拥有东西视若珍宝。 婆婆惶恐了很久,祈祷了很久。 如果少主和女孩们能平安回来—— 婆婆无数次的想,哪怕她现在就惨痛、死无全尸的死去,也没关系。 那三个孩子,是她这漫长又毫无自尊的人生里,让她唯一一次觉得自己活过来的、最重要的宝物。 “对不起,我……怎么都控制不住。” 都已经被看到了,珠代婆婆总算是缓缓抬起了头。 她那破碎的假面下,是失而复得、大悲大喜后复杂交错的模样。 “少主大人,真希真依……” 婆婆喃喃着,这位拘谨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就这么伸手,用那干枯又皱巴的手臂,颤抖着将三个孩子浅浅圈住。 而在没有被拒绝后,更是一点点将他们紧紧搂进怀里。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老人喃喃着,喜悦的眼泪重重的落下。 “我最重要的孩子们,我的全部……都没有消失,真的,真的太好了。” 。 婆婆的怀抱并不宽大。 那是个枯瘦又脆弱的怀抱。 然而此时此刻,却给他们一种广阔又温暖,无比让人眷恋的感觉。:,m..,. 50.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铃木。…… 心脏在砰砰加速。 脑袋在强烈的无措与慌乱下,变得空空如也。 早前最危机、最惶恐,最不安的时刻,禅院的三小只都没有失去思考能力,反倒是在现在,仅仅因为一个颤抖的拥抱,三人无一不丢盔弃甲。 少主和双胞胎被拐,院里的其他人还有年纪最长、见识最广又敏锐的婆婆一一安抚,有婆婆有条不紊的主持大局。 但是擅长忍耐、临危不乱的珠代婆婆本人,却因为过于可靠,而独自忍受起了压力。 老人家快被压力压垮了。 哪怕最后有惊无险,她依旧后怕不已。 ——我真该死啊。 禅院小只的心底,不由沉甸甸的。 铺天盖地的惭愧淹没了他们。 毕竟,虽然今天的经历充满了惊吓,但现在回头看去,他们被绑架后,其实过得……还算是不错? 吃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吃食物,被带着去逛了好多地方。 虽然一开始不情愿,但在白毛绑匪的强买强卖下,他们到底还是被一些陌生的娱乐设施所吸引。在尝试性的触碰后,不由自主的被新奇的快乐所引出了笑容,最后甚至因为绑匪难得干了件好事、让宪纪见到了他妈妈,从而舒缓了对那家伙的敌意…… 惠的影子,现在甚至还放着一些外带回来的、绑匪本人强塞过来的礼物。 一想到影子里的礼物,小只就仿佛想起了板上钉钉的罪证似的,一时间更加沉重愧疚了。 婆婆担心到不行的时候,他们居然在玩! ——是大半夜想起来,都忍不住扇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小只手忙脚乱的安抚老人,努力解释他们都没事,说绑匪并没有伤害他们,然后结结巴巴不断的道歉,说让她担心了,很对不起。 至于为什么不打电话报平安……因为绑匪在场,一直没给他们机会。 哪个绑匪会把手机留给人质啊! 当时四人,就惠有带手机,并且因为不方便,所以在客人来访时塞影子里了。 但是影子里没信号,想要发消息回去求援,手机就得从影子里拿出来,如果想要共享定位,还得保证手机一直在外头信号畅通。 而惠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被带到了哪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分享定位。 偏偏「六眼」根本不可能发现不了惠的小动作。 他的手机刚从影子里探头,就被没收、关机了,存活时间甚至没超过五秒。 ……说起来。 五条悟! 惠后知后觉,在手足无措之际,在心底呆呆大喊。 ——我手机,我手机你还没有还给我!!! 嘶。 果然还是怪五条悟吧。 ——可恶的五条悟,真该死啊。 。 老人振作得很快。 刚刚的脆弱与眼泪,在爆发式的宣泄后,几乎是立即就被她收敛了回去。 只是她接受孩子们的安慰,唯独不接受他们的道歉。 道什么歉呢? 这是又不是少主大人和真希真依的错。 除此之外,珠代婆婆对某不知名世仇家绑匪的好感度,爆炸式的跌落谷底。 珠代婆婆很固执。 而老人家固执起来,谁都劝不动。 她耿耿于怀,之后的好几天都一直在念叨: “我觉得五条悟他不好!” 虽然不能完全说明状况,但惠他们也有为那个男人稍稍辩解过,至少态度比对族老们诚恳多了,完全没有刻意演戏表露不喜的成分——所以他们虽然称不上喜欢,但至少也不讨厌五条悟的想法,完完全全被婆婆看在了眼里。 但珠代婆婆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那位五条家的绑匪先生真的只是想要挖墙脚。 婆婆脸色和语气都非常糟糕。 她看自家个孩子的目光忧心忡忡,仿佛看着只涉世不深,被糖衣炮弹蒙蔽的小猫崽,一时间心底甚至对五条悟更排斥和警惕了。 在婆婆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某个不怀好意的诱拐犯的长期诱拐计划的征兆! 就像是可恶的坏蛋想要抓小猫去虐待,所以摆出无害模样微笑着投喂下了迷药的食物一样。 这简直比直接绑架还要恶劣!超级恶劣! 于是,已经把某个家伙想象成了大魔王的婆婆,开始频频碎碎念着说对方坏话,甚至是不断的将对方的为人往糟糕的地方猜: “少主,你还太小了,不知道有些大人为了自己的目的,究竟能多么谎话连篇又不要脸!” “招揽?招揽什么招揽,这明明就是诱拐!” “不要被骗了,少主大人,御家的家主没一个好对付的!” 婆婆语重心长。 直到禅院小只对视了一眼,无可奈何的附和点头,和老人家一块在背后对白毛绑匪笔伐口诛,珠代婆婆内心里的不安才终于平息,连续不断的碎碎念也消停了下来。 很难以置信的,除了被绑架的受害人们——五条悟顺利刷爆了禅院和加茂上上下下绝大多数人的负好感度。 尤其是禅院人的亲属。 不仅是惠庭院里的大家都对五条家相当不满,哪怕是原本一无所知,后来意外从其他人口中听说那“惊险”事件的津美纪,都对其没什么好印象。 。 这事姑且放置一边。 这个月的月底,五条家的族老到底是捏着鼻子给了禅院与加茂一笔赔偿,和一封正式道歉的文书。 赔偿除了钱之外,还有一批品相中等的咒具。 虽然仍旧不满,但禅院和加茂也知道这事该到此为止了,至少他们表面得就此收敛。 又一个月的月底。 加茂再次秘密拜访禅院,这次,他们正式签订了结盟合约。 于是一些任务、消息渠道、咒具,便依据合约共享了起来。惠和宪纪的联系,也变得理所当然,且不引人注目。 不知不觉间,11月初,秋季。 日本北海道至南边的九州的树木,都渐渐披上了或金黄或绯红的色泽。尤其是日本古城京都,更是直接进入了黄金赏枫期,来访游客和各地进行修学旅行的高中生都多了起来。 而禅院庞大宽敞的族地,同样有大片树木都红了叶子。 宛如火烧云般耀眼夺目的红叶林,加上的的确确传承数百年的古朴建筑,单轮景色,禅院本宅完全不输京都各大旅游景区。 ……因为之前的绑架事件,惠着实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 所谓的休息,单单指他没再被安排各种任务工作,日常训练还是照常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禅院不至于怕个十年,但总会有点PTSD,担心自家少主再次被绑架。这段时间,连带着惠身边的守卫都多了起来。 而这种过度警惕,总算是在半个月前结束了。 惠也重新开始接任务,只不过这段时间他能接到的任务,地点大多都只局限于京都本地,最远也不会超过关西地区——禅院势力最大的城市。 惠没意见。 任务都在关西地区,也刚好方便他当日来回,而如果顺路的话,惠也能够找机会和宪纪妈妈接触,帮忙送点东西给宪纪。 不过今天惠接到的任务,少见的离开了关西地区。 那是来自东京的任务。 东京——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禅院家颇为警惕的地区。 因为那是五条悟活跃的地区。 五条家的本宅虽说也在京都,但他们的家主本人,平日却更倾向于在东京定居。而且,因为五条悟毕业于东京咒术高专,而现任东京校的校长是他过去的班主任,所以五条悟偶尔也会帮东京咒术高专做点事,这就导致他停留在东京的时间更长了。 但警惕归警惕,完全避开东京的任务,是不可能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东京都是世界有名且日本第一的经济中心。 财经界的大财阀和排名较前的企业,常居地和公司基本都在东京。 ——禅院不可能把东京那么大一块地盘全部让给五条家的。 倒不如说,虽然明面上已经熄火了,但仍旧对五条悟颇为不满的禅院家,相当乐于看见大客户们主动放弃五条,转投他们禅院。 反正他们又没有暗中使坏,是顾客自己选择禅院的。 是的。 这次惠接到的任务,是大财阀之一的铃木家主动发出的指名委托。 听说是赤司家介绍的。 ……在上次满月的委托过后,赤司家对咒术界御家的态度和立场,就稍稍转变了。 从没有偏好,变成了更加倾向于禅院一族。 所以赤司家主赤司征臣最近在和关系亲密的铃木财团的董事长交际、谈合作时,听闻对方名下某块正在施工的地皮最近频频发生意外,严重阻碍了铃木财团手中某个项目的进展后,他便在铃木董事长苦恼嘀咕下,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铃木董事长是个性格随和、身宽体胖,与严肃的赤司征臣截然不同的男人。 他当时这么苦恼地碎碎念: “那块地皮的位置与地理环境真的很好啊,我们好不容易才拿下,打算倾力打造一个远超东京塔的‘铃木塔’,但现在这个意外事故频率,项目计划里预计不超四年的施工时间,不知道够不够啊。” “这个事故率,我们都要以为有谁在使坏了,但我们请了警察,也请了侦探,怎么查也查不出有问题的地方。” “简直像是有什么不详的诅咒弥留徘徊在那块土地一般,我说的是真的,真有人在网上散播这样的话语了,尽管我们的公关团队有第一时间处理,但这样下去,迟早会压不住。” “唉,该不会真的和那些事情有关吧?那我到底要不要请人专门的人士来驱驱邪呢?但如果可以,我是真不想要和那些人打交道啊……” 赤司征臣听着老朋友兼老对手的苦恼,这么回答道: “既然这样,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我接触过的优秀术师,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铃木董事长:“哦,真的吗?可靠吗?” 赤司征臣:“当然,是位非常可靠又优秀的年轻术师,虽然年轻,但他却是我和那些群体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后,现在最为信赖和尊敬的一位。”:,m..,. 51.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被诅咒的施…… 铃木家的董事长,叫铃木史郎。 他有两个女儿。 一个是现年17岁,性格温柔随和,正在读高中的铃木绫子。 一个是10岁,活泼开朗,大大咧咧,目前在米花小学就读的铃木园子。 尽管是富可敌国的大财阀,对女儿也都是千娇万宠的,但是铃木家的女儿们性格和人品都极好,没有任何一个染上熊孩子的坏毛病。 只不过,如果说姐姐绫子还有一身很明显的名家千金的风范,那妹妹园子,就有点截然不同了。 那孩子过于活泼真诚了,性格热闹得不行,站在一堆同龄人当中,看上去完全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乍一看,旁人着实不太能意识到她也是“名门出身”。 但周日今天,和朋友约好出来玩,一贯活泼开朗园子,少见的提不起精神,甚至整个人看上去都蔫了吧唧的。 “园子,你怎么啦?”毛利兰,园子的闺蜜,她看着朋友糟糕的脸色,神情有些担忧:“你脸色好糟糕啊。” “……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园子叹了口气:“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吓死我了。” “你该不会又偷偷看了什么披着爱情元素外皮的恐怖故事吧?” 工藤新一,青梅竹马三人组里唯一的男生,著名推理家和著名女演员的独子,打小就在父亲的影响下积累了相当丰厚推理知识、立志成为世界第一名侦探的他,闻言这么随口猜测。 毕竟这也不是没有先例。 园子就特别喜欢各种各样的少女漫画以及爱情故事,不久前就不小心踩了一个“灵异类爱情”的坑,被吓的不要不要的。 被揭了黑历史的园子顿时瞪圆眼睛,她拔高嗓音:“才没有——是我家的那块‘被诅咒的施工地’的事啦!呜……早知道我就不去偷听了。” “被诅咒的施工地?”新一和小兰齐齐迷茫道。 这个名号听上去就不太妙。 最讨厌鬼怪之类存在的小兰不由缩了缩肩膀,但因为那和园子有关,于是她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担忧又紧张的追问道:“那是什么?听上去好像好危险,园子,你还好吗?” 园子摇头:“我没事啊,那块地皮离我家很远啦,我只是昨晚路过爸爸书房的时候因为好奇所以偷听到了,所以有点害怕。” 新一:“所以,‘被诅咒的施工地?’是什么啊?” 园子犹豫了一下:“我其实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就是爸爸对我妈妈说,我们家名下的某块施工地不对劲,出现事故的频率高的不正常。” 新一:“意外?什么意外?” 园子咽了咽唾沫,她一把抱住小兰的手,找了点安全感,然后才小声道:“就是,走在里面的人会不知不觉产生幻觉……然后从最高处摔下来!” “哈?”新一顿时半月眼:“这叫什么诅咒啊,是不是有谁喝醉酒,然后不小心失足了?” 园子:“才不是啦!” 她松开手,哒哒哒跑到新一面前,然后抬起两只手,一只手比着数字1,一只手比着数字3,就这么直直怼在他面前,然后认真道: “如果只是一两次大概还能这么说,但这只是其中一个,从上个月开始,那块地就已经发生了13起意外事件了!这个事故率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新一呆住了:“欸?从上个月开始?13起!?” 园子唰唰点头,有点发抖继续道: “对啊,除了10起产生幻觉从高处摔下来的,还有3起进入那块施工地后就杳无音讯的事件。 失踪的那三个人,警察去查施工地出入口监控的时候,发现他们完全没有从施工地里出来的画面……他们就这样消失在里面了,像神隐一样!超可怕!” 小兰不由也惶恐了起来,她下意识担忧道:“那摔下来的人没事吧?” 园子:“啊,那倒是没事啦,因为那个施工地的建筑只建到两层,不算太高,下面也都是泥土,我听爸爸说,大家都只是受了伤,现在都已经脱离危险了。” 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小兰松了口气,“所以,现在是还有三个人失踪没找到,是吗?” 园子用力点头:“对!我觉得是神隐了!我听说很多地方施工前都一定要弄个开工仪式,说不定爸爸这次找的施工队就没弄这个仪式,所以那里的神明就生气了。” “……这个世界哪又什么神明啊、妖怪了啦!”新一看着她们,不由插话吐槽:“这怎么听,都像是人为事件啊!” 小兰和园子:“人为事件?” 两人对视了一眼,园子毫不犹豫摇头,然后叉腰道:“怎么可能是人为啦,明明就是被诅咒了!不然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有10个人坠楼,三个人行踪不明啊!” 新一沉思后滔滔不绝道: “你们有确认过那些坠楼者之间的关系吗?他们是否之前早就认识?和你们铃木家是不是有过什么恩怨?亦或者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共通点?例如接触过同一个心理医生之类的?坠落者有没有给出什么证言证词? 我说啊,群体自杀的事件在现实是存在的,而且还不少,毕竟‘约死’的案例国内外都有很多——所以不管事情表面看上去再怎么离奇,也总归会有一个点、一根线连通事情原委。 至于失踪,出入口监控没有拍到他们出来的画面,又不代表他们真的没有出来,人是活的,路是走出来的,就不能翻墙、藏进箱子里被运输出去之类的吗?说不定失踪的那三人,就多少知道坠楼的那十人的原因呢……” 说着,自己也才四年级的新一斩钉截铁: “总之,这一切肯定是有理由的,又不是一年级的小孩子了,怎么还相信这种神神叨叨的玩意啊!” 园子听得迷迷糊糊:“我不知道啊,但我爸爸应该是有请过警察和侦探、确认过事情都是巧合,才会觉得那块地是被诅咒了吧?总之,我爸爸已经决定去请一个专业人士过来驱邪了啊。” 毛利兰:“专业人士,是指巫女或者和尚吗?” 园子:“我也不知道欸,应该是吧?听说还是赤司家的家主推荐的大人物。” “啊——受不了,什么驱邪的专业人士,绝对是骗子啦!什么确定都是巧合,真的不是他们水平太蹩脚了吗?”唯一的男孩忍不住皱眉,他大大叹了口气。 毛利兰:“不过驱一下邪也没关系吧?至少能够心安一点,就像是过年去神社参拜一样,不管灵不灵验,心里总归是舒服的,对吧?” 园子点头:“也是,反正都已经请了,今天就要来了,现在说真的假的也没意义啦。” 新一顿了顿,眨了下眼:“欸?你们请的专业人士,今天就到了吗?” 园子:“是啊,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确实是今天到,好像是下午吧,几点我就不清楚了。” 新一:“那他是不是会去你们那块施工地的现场啊?是不是会去接触那些坠过楼的人啊?” 园子:“应该会吧?我不知道啊!” ……曾经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查明学校图书馆晚上有妖怪出没的流言的真假,新一就曾经在满月之夜潜入其中。 他是个侦探。 而侦探总是忍不住会被谜题和案件所吸引。 如今,几乎是为了同样的理由,秉持着自己一定要查明“铃木家施工地被诅咒传言真相”的想法,新一血管里流淌着的名为侦探的血液开始沸腾。 于是。 本来答应好今天要陪小兰与园子一块出去玩的新一,双手合十对着园子欠身。 “我说,园子。” “你干嘛?” 新一抬起眼,露出灿烂的笑容:“就是——你能带我去看看那个所谓的专业人士,顺带去看看那个事故发生的现场吗?” “欸?说好的今天一块去看电影呢!?” “下次!下次一定!”新一保证着,然后循循诱导:“话说回来,你现在能安心看电影吗?明明是神隐那么可怕的事——不亲眼确认那个可怕的传言的真相的话,今晚你又做噩梦、睡不好了怎么办?” “……!” 园子不情愿的表情顿时僵住,然后陷入了沉思。 好像,有点道理? 。 禅院朱令仍旧是少主出行任务的专属辅助人员。 接到任务后,开车送少主前往铃木家大宅的朱令,言简意赅的精确介绍了一下事件经过。 惠纤细修长、带着茧子的手一下下滑过平板。 他纤长的羽睫半阖,碧色的眼睛一目十行。 惠:“这么说,除了失踪的三人,没有人员死亡?” 朱令:“是的,伤势最重的那个,也只是多处严重骨折、挫伤加脑震荡。” 没有人员死亡。 就“咒灵事件”的角度来看,这有点太过“和平”且“温柔”了。 如果是咒灵事件,那么不管那个咒灵对术师来说有多么弱小,哪怕是仅仅只有三、四级的实力评定——一旦它们选择袭击人类,被袭击者能留下全尸,都算是万幸的了。 然而现在,13起事件,10人受伤但存活,3人失踪但现场没有遗留下丝毫血迹…… 惠思索许久后,皱眉开口道:“朱令,你有没有确认过是‘人为事件’的可能性?” “关于这个的话……抱歉,少主!”朱令惭愧道:“铃木家是昨天发布的委托,要求我们立即出发,所以,我只来得及收集这种程度的线索,还没能去实地勘察过。” 惠:“……” 朱令语气很委婉:“毕竟,是那个铃木家,对方直接给了委托全款……” 惠呼出一口气:懂了。 按道理来说,这种程度的委托,尤其是从描述内容来看存在很大不确定性的委托,至少得等后勤人员实地勘测,并确认的确存在咒灵气息后,才会纳入考虑范围。 其中,如果勘测后发现只是三四级小诅咒造成的小规模事件,那其实是不需要惠这个级别的咒术师来处理的——三四级小诅咒几乎是咒术师最基础的祓除标准了,而在御三家这样的地方,基本可以说随便一个咒术师都可以解决三四级的小诅咒。 所以,让惠去处理的话,不免让人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既视感。 但是。 这一切都耐不住铃木家财大气粗,指名要禅院的少主处理。 而他们今日这一笔的报酬……几乎抵得上惠十趟一级任务的报酬了。 所以不管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看在“铃木家”这一名头的份子上,禅院都不可能会推拒这件委托。 谁会拒绝白送上门的巨款呢?:,m..,. 52.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驱邪侦探。…… 铃木家在各个领域都颇有建树,是现财经界三大财阀中断层的榜首。 而与低调的赤司家不同,铃木的行事风格都要更张扬一些。 但张扬归张扬,他们总是张扬的坦坦荡荡。或许因为家底实力、人脉资源太扎实,运气又极好,铃木是日本排名前十的财阀家族中,黑料最少,名声最好,且作风最为直率的一家。 毕竟以铃木家现有的资产来看,他们几乎是呼吸间都在赚钱,完全不需要考虑什么歪歪绕绕的事。 财务自由的他们,也从不需要委曲求全,用面具去伪装、用规矩去拘束自己,更不需要为了担心损失,而去铤而走险。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铃木家的人,性格都是自由发展的。 铃木董事长十分亲切。 那胖胖的身体和乐呵呵的脸,让他比起什么头号财阀的会长,更像是一位友好的邻家叔叔。 尤其是和赤司家的家主站在一块的时候,气势上的区别就更大了。 ……如果说赤司征臣给人一种不苟言笑、不好接近的冷淡独狼的既视感,那么铃木董事长就着实不免让人联想到一只憨厚温和的大熊。 “哎呀,你就是禅院惠先生吧?真是欢迎你大驾光临!” 铃木董事长铃木史郎穿着棕色的暖调西装,鼻梁架着一副圆形眼镜,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语气很是礼貌。 他伸出手,感激的情绪溢于言表: “你愿意接受我那么无理取闹的要求,千里迢迢的从京都赶来,实在是太感谢了!” 禅院朱令默默站着。 他目光锐利的盯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眉头皱得快要打结。 并不意外。 因为铃木史郎从未见过他们,仅仅只是从推荐人赤司家主口中听说了“禅院惠”这个名字,并从“他”这个人称代指中明白那是位男性而已,所以在看见来访者只有一位成年人和一位与自家女儿年纪相仿的小少年后,铃木史郎便下意识的将一张冷淡、更为年长的朱令,当成了自己的委托受理人。 伸出的手没有得到回应。 铃木史郎看着面前紧紧皱眉、神情不善的男人,不由有些尴尬。 他一边忍住想要回头看过来做客的赤司家家主的冲动,一边在心底吐槽: 怎么回事啊,赤司老弟,我记得你说过,这位“禅院惠”先生是个实力很强,又很好相处的人啊! 难道这个“好相处”,是咒术界御家标准下的“好相处”吗? 而铃木史郎身后的妻子铃木朋子,脸上已经不由露出些许不高兴的神色了。 ——毕竟正常人谁也不会喜欢热脸贴脸屁股。 铃木家是大财阀之一,但与会长期雇佣自由咒术师、确保家人不受诅咒威胁的赤司家不同,他们着实对咒术界不太感冒。 而意外的是,铃木家的气运一直都很好,极少受到诅咒困扰。 算起来,他们需要雇佣咒术师的次数屈指可数。至少距离上一次,已经有六年之久了。 因为需求不高,加上之前和咒术界御家的人打交道的体验都很差,所以铃木家才不喜欢和术师打交道。 这次如果不是赤司家主以自己的名义郑重推荐,而他们也很担心在自家施工地内失踪的那位员工的安全,铃木董事长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委托到禅院家头上。 只是就在铃木史郎讪讪想要收回手的时候,一只纤细、年幼、布满茧子,属于少年的手握了上去。 “您好,铃木先生。” 因为铃木史郎是对隔壁位置伸出手的,所以惠不得不稍稍调整角度,才能正常的回握。 然后他平静的打圆场,神情、动作乃至用词用语都绝不出错的礼貌道: “我听说是您指名我来处理事件的,无论如何,都很感谢您的信任,我会全力以赴帮忙调查、处理您家的事件。” 铃木史郎呆了呆,目光不由下移,然后停留在小少年的脸上。 他愣了愣,脑子转不过弯,茫然道:“欸?” 与此同时,铃木家主身后早早就来拜访,并做客许久的客人,推荐人,兼合作伙伴的赤司征臣,此时也上前了一步。 这位总是不苟言笑的男人语气很认真,脸上甚至扬起了微不可见的浅淡笑意,他欠了欠身,道:“好久不见,惠君。” “好久不见,赤司先生。”惠也回了一礼,“您怎么在这里?” “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来拜访铃木董事长而已。”赤司先生解释着,然后看似随意的补充道:“除此之外,我听说铃木家采纳了我的建议,对你发出了委托,所以就顺带来看看你。” “……原来如此,诗织夫人的身体还好吗?” “托你的福,她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这样啊,那就好。” 铃木史郎看着他们,结结巴巴:“等一下,赤司老弟,你说的惠君,难道不是这位先生吗?” “……我是少主大人的后勤辅助,禅院朱令。” 被指着的朱令板着脸,然后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将本来就落后自家小少主半步的距离更加扩大了一些,然后重重地强调道: “这位,才是我们禅院家的少主,负责处理诅咒事件的惠大人。” 铃木史郎豆豆眼。 铃木史郎大为震撼。 下一秒。 “……欸!?” 两声惊呼夹杂在一起,同时的响起。 一声是铃木史郎先生的。 另外一声,则是从后方走廊拐角传来的。 “谁?” 同样很是惊讶的铃木家女主人立即回神。 她眯起眼,而身为一名母亲,铃木夫人显然没有认错她熟悉的声线: “园子?是园子吧?出来!” “唔!” 拐角处,园子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然而现在噤声显然已经迟了。 在园子强势的母亲不容拒绝的倒数声下,园子只能讪讪和自己的小伙伴从拐角处出来。 。 偷偷溜回家的园子刚带着自家小伙伴走到一楼走廊,就撞见了从二楼下来招呼新访客的铃木夫妇,和早前来做客的赤司先生。 于是在新一的带领下,他们火速躲到了拐角,然后开始猫猫祟祟的偷听偷看。 一开始,他们也以为朱令才是那位负责“驱邪”的大师,所以都在观察他。 小兰和园子是好奇,新一则是在暗中观察,还开了手机录音,试图录下对方诈骗的证据。 ——这可是欺骗了两个大财阀家主的惊人骗徒! 年轻的小侦探表示:决不姑息违法犯罪事件。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对特殊的客人里,那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才是做主的那个。 什么!现在连骗子都年轻内卷化了吗? 新一被迫跟着园子一块走出来的时候,还在心底震撼的惊呼。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快速的思索道:不不不,这怎么看,都像是不法大人利用小孩坑蒙拐骗啊! 用神神叨叨的事情来诈骗的人,最喜欢用小孩子来装腔作势了。 尤其独创教派的,把自己的儿子或女儿推出来,或者收养个儿子或者女儿,接着对外称呼他们为圣子或者圣女,再配合着伪造一些神迹……这样的手段,在宗教自由的地方可多可多了。 利用未成年来诈骗,可恶,罪加一等。 话说回来,如果是走灵异神怪那一套,那个少年有没有在上学都不好说——新一记得他在他爸爸书房看过的案件集里,就有邪信徒的掌权者为了保证圣子或圣女的可控性和他们在信徒眼里的逼格,而剥夺其正常教育、和同龄人玩耍的权利。 工藤新一不确定这两人是什么路数,不清楚他们是单纯的诈骗团伙,还是新型的邪|教势力。但这不妨碍新一思索猜测,并越发觉得那个少年可能是受到他旁边那个中年男人的控制、陷入了某种糟糕境地。 渐渐地,他看向惠的目光被同情与坚定填满。 那是一种注视无辜未成年因为险恶大人而误入歧途、于是正义感爆棚的小侦探想要将人从火坑里救出来的眼神。 “园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小兰他们说好出去玩的吗?怎么一声不吭就把他们带到家里来了?” 铃木夫人快速走过来,然后板着脸问着。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从小女儿身上转移到小兰和新一身上。 一时间,铃木夫人无比头痛。 虽然不常接触咒术师,但朋子多少也清楚咒术师口中的保密协议。而且园子胆子小,最怕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鬼怪了,要是知道了咒灵的存在,以后肯定要留下心理阴影。 为了不让活泼可爱的小女儿的心灵受到影响,铃木夫妇早就决定好了,除非必要,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家女儿知道世界的真面目。 他们现在只庆幸他们还没谈到诅咒的事情,园子和她的朋友应该还没听到什么—— 园子支支吾吾的交代了原因:“……就是这样了,你们昨晚书房没好关门,我路过听到了你们谈话,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然后、然后我很害怕,今天出门赴约时就忍不住告诉了小兰他们,再然后,呃,我们就决定一起过来看看那个驱邪大师了。” 铃木夫人眼前一黑,她女儿居然昨晚已经听到了关键内容了! 怪不得今天园子脸色不太好,昨晚肯定是做噩梦了。 铃木夫人顿时心疼了起来,为了解释这个状况,她立即紧张思考怎么编谎。 片刻,铃木夫人斩钉截铁道: “什么驱邪大师啊,你听也不听完全,这是我们请来的……驱邪侦探大师!” “驱邪……侦探大师?”园子豆豆眼。 “就是针对疑似灵异事件的侦探!” 朋子按住女儿的肩膀,然后压低嗓音,绞尽脑汁的小声解释道: “你爸爸有点迷信,而这个驱邪侦探,其实只是喜欢接有这种特殊传闻事件的怪癖侦探而已!” “虽然表面上说是驱邪,每次破案都归功于自己的灵感和特殊能力,但实际上,这位侦探每次都是走正常的科学路子,我原本还很奇怪怎么会有人癖好那么奇怪,现在见到人了,就明白了——因为这是个天才小侦探嘛,年龄还小,所以有点中二病也很正常。” “所以啊,笨蛋园子,这世界哪里有什么诅咒、邪灵?都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铃木夫人一串话说得极快。 虽然她压低了嗓音,是用悄悄话程度的声音解释的,但在安静的环境衬托下,那段话仍旧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新上任的驱邪侦探·中二病·禅院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熟练的拽住满脸不高兴的朱令,看着铃木史郎难为情中又带着祈求的眼神,又回想了一下上次接赤司家任务时的状况。 ……算了,对委托人家属撒谎而已,一回生二回熟。 惠只好装作没听见,默认了这个名头。:,n..,. 53.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出乎意料。…… ……你认真的吗? 工藤新一闻言,嘴角一抽,目光迅速从被卷入其中的几位当事人脸上掠过。 怎么看,他都觉得这更像是铃木夫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谎言。 毕竟铃木夫人之前表情明显不对。 与此同时,工藤新一很确信:那个黑发绿眼的“驱邪侦探”少年听见了铃木夫人的悄悄话。 不出意外的话,其他人也应该都听到了。 毕竟声音压得再低,环境足够安静的话,那点掩饰也是没用的。 而很不幸,刚刚就足够的安静。 基于这一点,那位绿眼睛的少年的反应就很有趣了。 ——对方下意识看向铃木夫人和他和小兰园子三人,并同时格外熟练的伸手,拽住了他身旁的同伴,阻拦了明显不高兴、想要说什么的对方。 ——在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和茫然后,他又很快的收敛了神情,无奈地移开了目光,随后和铃木董事长对视了一会。 ——接着,少年选择了无声配合、默认。 最后没有其他反应了。 工藤新一眼神徒然犀利了起来。 新一: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如果事情真的是铃木夫人说的那样,对方只是个新一没听说过的入戏很深脑子很好的天才中二侦探,那在对方的人设被这么毫不留情“揭穿”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没有反应! 毕竟铃木夫人口中的“驱邪侦探”,有明显坚定自己“特殊能力”人设形象的痕迹。 所以要么被揭穿感到难为情,要么对自己能力被雇主质疑而不高兴……不管怎么样,总不可能是茫然、无奈,紧接着默认。 这潜意识反应,明显和铃木夫人的描述有冲突。 工藤新一更加确信,对方的身份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要说唯一让他觉得意外的点,就是那个大人和少年之间的关系。 ——那两人之间,做主的似乎的确是那个少年。 真奇怪啊。 说起来,那个穿着袴服的大人,喊那个少年为“少主”。 少主? 这个称呼有点太古老了吧? 简直像是在演大河剧似的! ……所以,他们背后果然是有其他势力? 新一脑袋高速运转着。 与此同时,他心里因为好奇而痒痒得厉害,仿佛有一只猫在挠。 但他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解开铃木家施工地诅咒的谜题,然后揭开这对驱邪大师的真面目! 当然,肯定以前者进度为主。 后者的话,只要解开了前者的谜题,那到底是骗子还是侦探,就一目了然了! ……和小小年纪就在赫赫有名的推理家父亲的熏染下掌握大量知识、拥有杰出观察能力并极其有主见的新一不同,园子和小兰显然在铃木夫人斩钉截铁的话语下被说服了。 她们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和新一那样的少年侦探吗?” 铃木夫人观察着她们的表情,确认她们没有升起疑心后,不由小小松了口气。 她起身,微笑着点头道:“总之,不要打扰他们的工作喔,园子,你们今天本来不是打算去看电影的吗?刚好我现在有空,我开车带你们出去怎么样?顺带再去游乐场转一转。” 新一顿时警觉:这摆明是大人想要支开不相关人士的手段! 园子眼神一亮,“真的吗?” “当然!” 这么回答着,铃木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想要跑到对面的工藤新一的领子。 然后,她扭头看向后方,目光先是扫过那个被她慌乱之下编造了身份的绿眼睛小少年身上。 ……不由带上了歉意和感激,铃木夫人眨了下眼,才正式看向她丈夫。 铃木夫人道:“那么,亲爱的,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吧,我对推理没什么兴趣,老实说,我还是觉得这有点太荒谬了,适可而止也不是坏事。” 意有所指的说着,铃木夫人神情复杂。 她一手拎着试图挣扎的新一,另一只手牵着自己的女儿园子,而园子牵着小兰,然后继续道: “我就不陪你招待客人了,我带着这三个小家伙出门——啊,对了,冰箱里有我新买的蛋糕,本来是给园子和绫子的,但现在有客人,你待会还是让厨房的人拿出来分了吧,我之后额外再买一个新的回来。” 铃木夫人说完,便迈步离开了。 “等一下!等一下啦,铃木叔叔,铃木阿姨,我也是少年侦探啊,我可以帮忙的!” 途中,工藤新一忍不住挣扎,他不甘心地大声解释: “园子也和你们提到过我吧?我推理能力也不差的,所以,让我留下来一起去好不好?我——” “抱歉啦。”铃木夫人冷酷无情的打断,嗓音平静:“但我不想再雇佣小孩了。” 新一满脸控诉的指向后面:“我不需要报酬啊,而且,他不也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吗?如果他也是侦探,那我为什么不能一块去啊!” “因为我之前不知道!”铃木夫人绷着脸脱口而出:“所以我刚刚就说了,这太荒谬了。” 她嘟囔着,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直到彻底走出铃木家大门,她才再次往后看了一眼,抿着嘴在心里道: “真是的,正因为每次都有挑战底线的事,我才不喜欢……” 才不喜欢和咒术界打交道。 每次接触,她的常识,自尊,道德,价值观中的某一项,就会受到严重的挑战。 。 在门口会客总归是不礼貌的。 所以在铃木夫人带着三个仿佛误入般的孩子离开后,铃木史郎便将客人带到一楼客厅。 与此同时,他的确按照妻子的吩咐打了内线前往厨房。 不久后,在厨房待命的女仆,送来了铃木夫人说的蛋糕。 一人一块,大小均一,且每一份都精致漂亮,看上去相当美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一杯的红茶。 只不过惠完全没有动茶点的意思,他显然更想要处理眼前的事。 “那么,该从哪里谈起比较好呢……”铃木董事长满脸纠结。 “请先谈谈那些在事故点受伤的人吧。” 惠一秒进入工作状态,他这么认真建议: “因为委托时间太紧,我们内部没来得提前收集足够的情报,因此,我现在只清楚大致事件,而有些消息,我还需要向您确认,才能正式行动,比如说,既然有很多幸存者,或许你们有问过幸存者的口供……” “不不不!先不要谈这个!” 铃木史郎连连摇头。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惊,然后才无奈又惭愧的看着面前不比他小女儿大多少的孩子。 “首先,得和你道歉才行,对不起啊,惠君,朋子说了那样的话,我们没有冒犯你们的意思。” “我知道。”惠点点头,“请不要在意,只是情急之下的措辞而已,我能理解,毕竟思考时间不多,能第一时间想到合适的理由,已经是很出色的应变能力了,自然不能够什么都面面俱到。” 被说成是中二病算什么? 咒术师嘛,因为古怪的行为而被误会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谁让诅咒普通人看不见呢? 被当场中二病、行为艺术家之类的都算是轻的了,甚至有的术师被不明所以的人误认成精神病。 当然。 以上这种倒霉事,基本不包括御三家的术师。 半数以上都是高专派系的年轻术师才会遇到,特别是一二年级的时候。 ……所以对惠来说,这个遭遇也的确还是蛮新鲜的。 不过,现场也就只有那几个小孩会当真——毕竟其他的大人都很清楚惠的实际状况。 而惠才不会因为小孩子的看法而动摇。 毕竟他已经在心理上将自己开除小孩子的行列了,自然不会在意不成熟的小朋友的眼光。 铃木史郎很震惊。 他不太敢相信这的确是那个禅院家出身的人,甚至是那个禅院家的少主。 呃,脾气确实挺好的,和赤司征臣说的“很好相处”的评价完美符合。 ……但光是脾气好可不行! “赤司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铃木史郎不由看向身旁的合作伙伴。 赤司征臣:“你指什么?” “当然是这孩子啊!” 铃木史郎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带着谴责。 ——相处了那么多年,他从没发现赤司征臣居然是个会介绍童工的黑心商人! 他还以为赤司征臣是个有实力也有底线的竞争对手兼合作伙伴呢! 铃木史郎双手交握着,他捏着自己的指骨,沉痛思索后对着惠摇头道: “对不起!我们没想到你才那么小。” “如果是这样的话……唔,这个委托,我们就先暂停好不好?” 如果是别的事,铃木史郎还可以自我说服。 就比如事情要是真的和朋子她想的借口一般:对方只是个少年侦探,只是过来帮忙推理推理一些事件谜题真相的话,他当然不介意,甚至还很愿意留下来认真听一听。 ……但那是借口啊! 诅咒可不能和小孩子的推理游戏划上等号啊! 铃木史郎尽可能的不想要伤害这位小客人的自尊心,但也没法不说。 毕竟如果他默认接受了,他自己就要被自己的良心戳死了: “能不能麻烦你们禅院家换一个咒术师来呢,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我做不到让一个小孩子去替我去处理诅咒的事件……作为补偿,我会额外支付费用的,委托金也不用退。” 铃木夫人离开前所说的含糊话语,就是这个意思。 这太荒谬了。 还是适可而止吧。 哪怕知道咒术界的合法工作年龄都偏小,但也不能来一个身体都还没发育多少的真小孩吧? ——他们家的事情,还没有紧急到需要孩子出马的程度。 反正他们那总是出事的施工地已经停工,围了施工带,禁止任何人入内了。 而也正是因为这事不算太过紧急,与赤司家之前那回遇到的事件性质截然不同,所以铃木史郎并未犹豫太久,就做出了决定。 惠很意外。 他觉得他在铃木家遇到太多新奇的事情了。 怎么说好呢? 堂堂一级咒术师被退货,放眼整个咒术界,都是极其罕见的。 但却又让人生不起气,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铃木董事长,很抱歉,我向你推荐这孩子的时候,是有意不和你提他的年龄的。” 赤司征臣平静地插话,他看向胖胖的铃木史郎,很坦然地解释道: “我愿意为此道歉,只是希望你听听我的理由。” 铃木史郎皱眉看向他,洗耳恭听。 赤司征臣:“惠君是禅院家的少主,因为天赋异禀,他很早开始就已经工作了。” 赤司征臣:“就算你不委托他,他的家族依然会给他安排工作——更加危险的工作,只因为他有这个能力,远超无数成年人的能力。” 这是他们谁都阻止不了的事情。 因为他们不是那边世界的人。 所以,总觉得对惠有点亏欠的赤司征臣,就这么无意识间冒出了这么一个特别的想法 ……在有寻求御三家帮助需求的时候,将一些对术师而言很简单的事情一对一指名给对方,说不定能够替对方创造出一个简单的休息假期。 都说杀鸡焉用牛刀。 可对于牛刀来说,用一次简单的杀鸡工作去等价替换一次危险的剖牛工作,那前者不仅减少了磨损,更减少了工作时间和疲劳。 完全能称得上“何乐而不为”。 所以在得知了铃木史郎的苦恼后,比起对方要更加清楚咒术界状况、更常和咒术师接触的赤司征臣,几乎是在了解了状况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地开口将惠介绍给了对方。 ——只因为铃木家的事不太像是诅咒事件,就算是,诅咒的危险度也会很低,以惠的实力评定完全不需要担心,而铃木家又恰好有权有势不缺钱,希望能雇佣一个好打交道又可靠的术师。 这几乎能够完美双向匹配。 赤司征臣简单说完自己的心路,郑重向铃木史郎保证道: “我可以保证惠君的实力,因此,希望铃木董事长您能再考虑一下。” “除此之外,惠君,我也同样要向你道歉。” 赤司征臣说着,扭头看向少年,“毕竟这都是我的自作主张,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惠完全没想到今天这次任务的来源,是这个样子的。 他呆呆的睁圆了眼睛,随后略有些结巴道:“……不,这怎么也算不上困扰,倒不如说,非常感谢您为我那么费心,赤司先生。” 赤司征臣神情舒缓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这个一大早就来铃木家拜访的男人,也终于犹豫着表露了他的另一个目的。 ——他打算邀请惠在任务结束后暂留东京几天。 毕竟上次惠结束了赤司家的任务后就因为有事而匆匆赶回了京都,拒绝了赤司家的做客邀请。 所以如今的赤司征臣,无论如何都想要补回这么一次答谢。 。 惠并未直接答应赤司家的又一次做客邀请,但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选择暂时放置到一边。 毕竟惠总要以眼前的工作为主,他只有完成了委托之后,才能给其他事情安排时间。 铃木史郎最后被说服了。 他左看右看,叹了口气,总算开始说明这个委托的状况: “虽然我们家不常和咒术师打交道,但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清楚。” “我之所以觉得我们家那块施工地被诅咒了,是有原因的。” “尽管明面看上去确实不像是诅咒事件,但是,那些坠楼的人在醒来后的表现与证词都太过奇怪了,以至于我总是忍不住往那边想。” 惠:“具体呢?” 铃木史郎语气严肃的回答: “他们说,他们听到了神明的呼唤,并在醒来后,无一例外的成为了某种存在的信徒。” “可问他们信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含含糊糊地嘟囔。” “并且每天都会对着某个方向、对着看不见的东西虔诚又敬畏的祈祷……我自己悄悄比划过,然后发现,他们每个人祈祷时的朝向,都刚好是我那块施工地的方向。” “虽然在祈祷之外的时间里,他们的行事作风都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胖胖的铃木先生身体抖了抖,随后语气僵硬地低声道: “但是我总是觉得有点不安和担忧。”:,n..,. 5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信徒(上)…… “我听到了神明的呼唤。” 每一个坠楼者,都在抢救苏醒后异口同声这么缓缓说道。 他们神情有点恍惚,视线有点涣散,语气却无一例外的异常坚定。 如果继续追问下去,他们会给出大差不差的同样的回答: “我看见了连绵的枫叶林,看见了一点点蔓延至高处的山路,看见了山路两侧屹立着的千本鸟居。” “有青鸟停留在鸟居上,它们在指引我前进,‘来啊,来啊’,好像有人不断怎么呼唤我,然后我就踏上了台阶,从千本鸟居中不断穿过。” “然后我在道路尽头,遇见了岔路口。” “而那是一条上山路,和一条下山路。” “两条路的边上,都站着一只……狗?” 那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狛犬。 ——是日本神社入口两侧最为常见的守护兽石雕。 狛犬一边一只,审察般凝视着陌生来客。 右边的狛犬目光温和,它观察了来客半晌后,就让开了右边的道路。 那边的路依旧有着鸟居。 隐隐沿着那边看去,高大的神社在尽头若隐若有。 他们听见了神社那边传来了如呓语般低低又含糊的声音。 那道声音明明很轻很轻,却又雷震耳般引得他们心生悸动。 异样的狂热,在那含糊的声音的牵引下被点燃。 ——神明。 概念直接被注入大脑,随后憧憬如同病毒般在蔓延。 他们情不自禁的迈步走去,心跳的声音如鼓般回响。 但下一刻。 另一条路的狛犬,忽然展露了獠牙,阻拦在了他们面前。 那只狛犬变得异常丑陋。 像一只怪物。 皮肤溃烂,眼珠蓄脓,獠牙粘连着血肉。 怪物狛犬步步紧逼,随后朝人扑来。 在极致恐惧下,他们朝着左边的路疯狂逃走。 他们奔跑着,恐惧着,向那遥远神社和那温柔狛犬求援着。 之后,就是骤然回归现实的迷茫,与脚下的腾空感。 砰……! 人重重坠地。 意识陷入黑暗,但那异样的狂热,却仍旧停留在内心,并渐渐滋生成了信仰。 。 坠楼的十人,都是铃木家施工地的工人。最大的52岁,最小的23岁。 ——出事那天,是否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有印象,感觉和过去每一天都一样。 ——坠楼点都不同吗? 不同,但都是北面地下尚未扑水泥地的位置。 ——在出事前,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有异常表现吗? 没有,大家都忙着工作,而且他们也都是在正常工作的过程中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走向边沿高空坠落的。 ——坠楼的时间呢? 基本都是在差不多下班……大概六点多左右吧? 失踪的三人,也是到了下班点后才不见的,我们都以为他们是走了,直到工头发现他们没有打下班卡。 …… 铃木董事长手里有所有幸存者的电话,也有那块地的工头的联系方式。 而惠一一列出来的问题,由铃木董事长本人亲自打电话去询问,也都能很快就得到答复。 毕竟铃木财团一贯对自己雇佣的员工很好,不管是基本工资还是各项福利,都是行业顶尖水平。 因此哪怕为了这份工作,员工也会积极配合,更何况,铃木董事长是为了失踪的那三人而在不断先后联系警察与侦探调查——哪怕是推己及人,他们也愿意配合这样的老板。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完,禅院惠歪头陷入沉思。 这是个很奇怪的事件。 如果归为咒灵作祟,那么十人的坠楼生还,苏醒后无一例外的异常信仰,以及三人的失踪——尤其是失踪的三人未曾留下任何血迹——这个过于温和的结果,按照“袭击”标准来判断的话,依旧是极其罕见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标记类咒灵呢? 如果考虑标记类咒灵,就更奇怪了。 因为,既然有人失踪,就意味着咒灵是可以直接现行、捕捉猎物的。 而标记类咒灵之所以会通过标记杀人,往往是有着“移动限制”与“自保需求”才会进行那么复杂的行为。这对于可以主动现行捕猎的咒灵来说,这种标记行为太过无意义。 简单来说,标记式狩猎和直接式狩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袭击方式,短时间内不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咒灵身上。 所以如果将坠楼者归为“被咒灵标记”,失踪者归为“被咒灵吞噬”……要么里头有两种不同类型的咒灵共存,要么这个结论是错误的,这个事件并不属于咒灵事件。 惠反复思索。 ……无论如何,这其中的确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已经收集不到更多的情报了。 铃木史郎的最后一通电话打完,惠便看向朱令。 在确定朱令已经记录好了所有内容后,惠便率先站起了身。 “我明白了,铃木先生。” 惠绿眸看向对面,认真又平静回答道: “正如你所说,这的确存在着一些难以用常理解释的问题,那么接下来,我和朱令打算去现场看看。” “我们会尽快帮忙解决问题,请放心。” 。 2011年的当下,东京还有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而铃木塔的选址,就原本是一片荒地,那就曾经一度是不少流浪汉的临时落脚的地方。 甚至还有不少无家可归、靠拾荒为生的人用硬纸板,铁皮,或者木头与捡来的大块布料搭一个小小的家,就此这么一天天的过日。 当然,在铃木家买下那块地后,长居在那的流浪汉便在规定时间内陆续搬离了。 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建到约两层高的未来超大型建筑的三角形基底。 ……施工地的边沿搭起了高高的围挡,入口只有两处,前方的工人出入区,后方的建筑材料运输及吊车出入区。 因为已经暂时停工的缘故,围挡的大门已经锁上了,不过朱令手里有铃木先生给的钥匙,因此他们倒也不用爬墙混进去。 朱令打开了锁,惠走了进去。 随后,黑发绿眼的少年开始仔细观察那栋未完成的建筑。 “……没有什么明显的诅咒气息,非得说的话,也只有不远处那只蝇头的气息了。” 惠目光停留在那只蝇头上,轻声自语: “不过也正常,这里的地段不差,如果诅咒气息浓郁到能够覆盖整座建筑,「窗」的辅助监督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朱令:“蝇头,我记得这种低级咒灵基本不会主动袭击人,它们大多只会停留在目标身上,靠重量缓缓给人造成腰酸背痛一类的不适感,除此之外,蝇头的移动范围很大,如果这里有比它更强的咒灵,在没有目标的前提下,它们往往会选着躲避,换句话来说……这只蝇头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呆着,就意味着,它没有见过,或者察觉到这里有另一个咒灵。” 毕竟蝇头是公认最弱的咒灵类型,比它弱的咒灵,目前还没有发现,或者也一并归纳到蝇头范围了。 朱令说着,看向手里的平板: “惠少主,我没有查到符合幸存者口中幻觉画面的信息,虽然和神社相关的内容很多,但符合狛犬与岔路口这两个关键词的却没有,毕竟狛犬……太常见了,几乎每座神社入口都会安置狛犬石像,那又不是稻荷神的狐狸那样具有标志性。” 朱令很是纳闷:“话说回来,咒灵的诞生是需要根源的,而诞生的咒灵身上,也必然会有对应的标志性痕迹,按照一般规律,如果看见了鸟居,神社,狛犬,这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咒灵和神明与信仰有关,但是,神明类的咒灵,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这种与神明相关的咒灵,一旦诞生,必然是极其危险的类型。 可是。 ……这可是东京市中心啊! 附近完全没有神社,按照东京人的教育普及率,想要在这种环境下催生出一只神明类的咒灵,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换成一些偏远的、有长期本地信仰的山村小镇,或许还有可能。 “谁知道呢?现在半点气息都没有,是不是咒灵还不好说,藏身的生得领域……那种罕见的东西,应该不至于让我短短不到半年就又遇上一次吧?” 惠呼出一口气,回答道: “总之,我先进去仔细走走,朱令,劳烦你在门外等我了。” 朱令欠身:“是,少主大人。” 惠独自走向施工地内部,打算先去几处坠楼点看看。 只是就在他走到建筑边沿时,惠的余光忽然发现了什么。 不由眉头微皱的停下脚步,他扭头看向右侧方的地面。 施工地外圈没有铺水泥,仍旧是泥土。数小时前,这刚刚下过一场小雨,这里的泥土微微湿润。 而惠在右侧方的地面,发现了一串崭新的、带着一些湿泥的脚印。 看上去和他尺码差不多大,从更远一点泥土上的脚印观察,这个长度和深度……脚印的主人要么是个很纤细的女性,要么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未成年人。 但毫无疑问,有人来过。 ——就在不久前。 禅院惠若有所思的看向建筑内部。 是擅自闯入的外人吗? 还是说……是施工地这里,一直有一个人藏在这? 。 这次任务的疑点有很多,好几条都不太符合常规诅咒事件的规律。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咒灵作祟这一可能,毕竟咒灵的行动永远不能完全按照逻辑去分析。 只是惠心底隐隐有个模糊的猜测。 而那个猜测,在看见那个脚印之后,开始渐渐清晰了起来。 仔细想想,能够造成不合理异常现象的,似乎也并不只有咒灵…… 。 这片停工了一段时间的施工地内,悄悄生活着另一个人! 建筑内部。 也就早了几分钟翻墙溜进来的工藤新一蹲在地面,根据细微的痕迹,在心底这般笃定道。 ——他鞋底微微湿润,还带着微湿的泥。 门口的脚印是他的。 只不过机缘巧合给了惠额外的提示罢了。:,,. 55 发表 信徒(中)…… 不久前。 铃木夫人直接开车带着三个孩子去了附近的大商场,在好好吃了一顿点心后,他们正式前往电影院。 就在完全没有心情看电影甚至连吃东西都一副食之无味表情的工藤新一绞尽脑汁,想要再想想办法争取一下破案权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震了震,跳出来了一条消息。 【新一,我飞机提前出发了,现在刚刚抵达东京,我大概半小时后就能到家。】 【你妈妈在家吧?在的话,待会我摁门铃的时候,你不要开来,让你妈妈来。(照片.jpg)】 照片是一束玫瑰。 ……新一的爸爸工藤优作是个世界知名推理作家,也是在FBI那都赫赫有名的推理侦探。 半个月前,他被美国的朋友邀请到纽约参与了一场节目访谈,虽然按计划本该一周内就回来的,但他中途又被一些案子耽搁了时间。 为了照顾才小学的儿子而留在家的新一妈妈工藤有希子,为此昨天刚刚打电话抱怨了好几句,反复多次的郁闷询问丈夫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工藤优作报了两天后,实则已经买好了第二天的机票。 大约是想要给自己的妻子一个惊喜。 身为他俩孩子的新一,则是他爹的共犯。 老实说,新一就是不想吃爸妈狗粮,嗯……或许还带着一点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想法,才答应了小兰的邀请,说好和对方一块出来玩。 如果没有意外,新一本来是想晚饭饭点再回家的:那个时候,他爸妈应该已经聊完了。 至于现在…… 虽然还是不想吃狗粮、没改变想法,不过不妨碍工藤新一灵感一闪,扬起灿烂的笑容,用无比乖巧的语气申请道: “铃木阿姨!我爸爸给我发了信息,说他已经下飞机,马上到家了。” 新一只给对方看了第一条短信。 ……正处于非常要面子年龄段的工藤新一,在小小年纪的当下,就学会怎么为了参与案子而退而求吃,选择放下面子,甜言蜜语撒谎找借口蒙混过关,充分为他未来的奇遇打下坚定的基础。 “爸爸出差一周了,我真的好想好想快点见到他啊!”他棒读着,然后快速道:“所以反正有铃木阿姨陪着小兰他们,那我就不和你们去看电影了……” 正在买票的铃木夫人一愣,弯腰看清短信后,迟疑着:“欸?这么突然吗?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打车就好,我有带钱和手机的,你记得少买一张票!” “但——” 工藤新一说完不等回复,直接挥手撒腿就跑。 ……接着顺利从电影院的观影大部队里逃了出来。 铃木塔是个大工程。 虽然一些关键信息被铃木家的公关含糊了过去,但大致还能收集到一些铃木塔的意外事故传闻。 比如说一两条“铃木塔施工地员工意外坠楼,但落在泥土上奇迹生还”、“铃木塔项目事故率频发,虽未造成死亡事故,但疑似资金短缺,施工队能力欠佳”的零散内容。 更多信息就没有了。 不过地址还是可以轻易在网上查询到的。 工藤新一打车抵达了目的地,靠着优秀的运动细胞和知识储备,他顺利用一点小东西垫脚、借力,越过了高高的围挡,落到后方的泥土上。 然后正式开始了他的调查行动。 这里是事故发生地。 13人在这里出事,无论如何,都应该会有线索与痕迹残留。 这么想着,工藤新一斗志昂扬的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随后,他很好运又敏锐地得到关键证物,紧接着察觉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在停工的这段时间里,这里仍旧有人悄悄生活着。 他在角落里捡到了一张贴纸。 “这是……便利店便当上面的贴纸,日期是前天的,看上去,应该是受潮脱落……便当泡水了?” “不,是前天下了大雨。” “我记得这里停工的时间是……” 抓住了关键的线索,工藤新一四处去寻找人类生活的痕迹:这栋未完成建筑内一层的临时办公室的水池没有停水,上面有使用的痕迹,水池边的水滴显然尚未蒸发,地面也有水滴掉落的痕迹。 像是打水或者洗手过。 食物和水,生存的关键两项集齐,工藤新一立即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他,也几乎是在瞬间就联想到了园子说的在施工地失踪的三人。 【……没有任何人看见他们下班离开。】 那么,失踪的三人,有没有可能还在这里、只是被囚禁了呢? 这一猜测闪过脑海的瞬间,工藤新一就掏出了手机,紧紧的抓在手里。 他放轻了脚步躲在角落,半点声响都未曾发出。 因为他紧接着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如果失踪的三人被囚禁在了这里,那么造成这一连串事故及失踪案的犯人,很大可能也在这里。 但很快,工藤新一就陷入了思维困境。 ——这可是施工地啊? 从一片荒地慢慢建起的半成品建筑,每个角落都尚未封闭,除此之外,每天都有无数工人走来走去。 这地方,哪里能藏得下人? 再者,如果犯人藏在这里,他又是怎么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作案的? 不,最大的问题是,失踪还能说绑架,坠楼完全说不通。 疑问着实太多,工藤新一打算一步步处理。 首先,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姑且先尝试着找一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将在这里悄悄生活的那个人找出来。 而为了以防万一…… 工藤新一提前输入好了报警电话,随时都可以一键拨通。 年轻的小侦探开始沿着一层建筑寻找。 他摸索着墙壁,来回观察,很快,他就在某处地方停下脚步,皱起了眉。 墙体厚度不对……严重不对。 左边的隔间,和右边的隔间差太远了。 这中间明显还有一个隔间才对。 但是……没有入口? 走了一圈,工藤新一思索着。 明显也不是支撑柱,没有那么大的支撑柱,这就是一个大隔间的空缺……工地怎么会打造这样的奇怪封闭空间? 工藤新一想不通,手轻轻的触碰在了他眼中的“墙壁”上。 “墙壁”的另一侧。 一个佝偻的人影,一点点靠近了新一。 那只浑浊的眼睛就这么隔着“墙”,死死盯着男孩的脸。 下一刻。 年轻的小侦探的视线,骤然失去了焦点。 。 “来啊,来啊……” 工藤新一缓缓睁圆了眼睛,呆滞又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看见了连绵的枫叶林,看见了一点点蔓延至高处的山路,看见了山路两侧屹立着的千本鸟居。 青鸟停留在鸟居上,耳边似乎有人在不断呼唤着,让他顺着山路前进。 工藤新一茫然的站着,脑袋有点浑噩。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顺着那呼唤,抬脚踏上了山路的台阶。 唔? 我是在做梦吗? 我原本……是在干什么来着? ——有点不对劲。 工藤新一想着,然而他的内心却产生了异样的冲动,让他情不自禁的沉浸在眼前的画面里。 他不断地沿着道路前进着。 很快,他抵达了岔路口。 那是一条上山路,和一条下山路。 而两条路的路口,都各坐着一只狛犬。 ——不对劲。 工藤新一的潜意识不断挣扎着,莫名的不安开始滋生。 然而,他已经抬头看见了上山路那侧尽头的神社,也听见了神社那边传来的如呓语般低低又含糊的声音。 神明。 那是神明。 随着声音灌入耳中,概念被植入,异样的狂热被点燃。 新一不由自主的想要走向那边。 不对。 不对……! 我之前是在做什么来着? 自制力无比强悍又无比理性坚定的男孩,用仅剩不多的理性做出最后的挣扎。 与此同时,守在下山路的那只狛犬,阻拦在了新一面前。 那只狛犬的皮肤迅速溃烂,眼珠蓄脓脱落,张开的嘴中,獠牙粘连着血肉。 与旁边另一只目光温和皮毛光顺的狛犬一对比,顿时显得无比的掉San。 工藤新一惊醒,恐惧骤然攀升至四肢五骸。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也轰然作响,新一想起了所有的事。 ——关于他之前在哪,关于他之前在做什么。 “…………!!!” 这是什么鬼啊!! 过于真实的一幕,让工藤新一脸色发绿,差点惨叫出声。 而园子先前所说的“被诅咒的施工地”与“驱邪大师”这几个字,也在新一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根本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状况吧!? 隐隐间。 他好像听见什么破碎的声音。 ……世界观吗? 怪物狛犬已经狰狞的扑来。 工藤新一下意识就想要往反方向跑。 但他思考速度太快了。 不管再怎么恐惧,也没有放弃思考——这样的新一,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只狛犬的行动颇为奇怪。 本来守着另一条路的怪物,是在新一想要上山的时候才行动、展露狰狞面貌的。 这个路线和反应…… 就好像,在故意逼他走另一边似的。 新一意识到这一点后,身体毫不犹豫的一个侧滚避开袭击,然后,全力冲向了另一边的神社。 神社。 在身后怪物的衬托下,不免显得分外的可靠。 然而,就在他踏上通往神社的道路的瞬间。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啊,欢迎你!” 那只漂亮的、看上去很是温顺的狛犬,忽然扭头,对着新一露出了笑容。 怪物狛犬停下了脚步,它无法再靠近,只能低低的哀鸣着,这让新一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他好像做错了选择。 然而太迟了。 原本还有一段距离的神社,已经徒然出现在了近在咫尺的眼前。 “欢迎你,欢迎你。” 温顺的狛犬笑容满面。 “通过考核的……即将与神明合二为一的新信徒。” 。 鼻尖弥漫着极其难闻的浓郁铁锈味。 隐隐约约间,还有能够让人作呕的腐烂味。 新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绳子绑着,躺在了地面。 欸? 我这是…… 他头晕脑胀的抬眼,随后,看见了远处佝偻又落魄的男人。 对方坐在地面,手里抱着一个小舂臼,似乎是在研磨着什么。 哪怕新一醒了,动了,他也没抬眼,仿佛毫不在意。 工藤新一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似乎被绑架了。 而他第一反应—— 呃,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他还是有点想要兴奋的大喊:太好了,世界观没碎!这个世界还是科学的,我肯定是因为被迷晕了,所以才会做奇怪的梦! 我晕了多久? 一边警惕着对面的男人,一边小心挪动、思考着。 工藤新一想要坐起来,看看自己四周的环境,然后寻找脱困的办法。 而在他坐起来,看向四周的瞬间——新一顿时满脸煞白。 三具破碎的尸体,就躺在他不远处。 大半的肉都消失了,哪怕是白骨都缺失了很多。 剩下粘连在骸骨上的肉,都已经腐烂发臭,滋生了蛆虫。 与此同时,地面上还有一个非常大型的,能够让所有人都站在上面的……法阵? 法阵是发黑、暗红色的。 联系到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和三具尸体,绘制法阵的原料是什么,似乎并不需要再多加思考了。 ——是血。 人类的血。:,n..,. 第 56 章 发表/捉虫 胃部顿时翻天覆地,反胃作呕的冲动难以抑制。 工藤新一完全不敢动弹。 心脏疯狂加速,咚咚的巨响由内至外一下下地刺激着耳膜。气血在快速循环,但四肢百骸却依旧因为恐惧而依旧无比冰寒彻骨。 工藤新一下意识用力咬住下唇,试图努力保持冷静,寻找到逃生的办法。 首先……得先确定自己被关到哪里了。 别担心。 冷静点。 铃木家今天刚好请了其他人来调查这件事。 ——那个绿眼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以及那个穿着袴服的大人。 他们肯定也会到现场进行调查的。 这个犯人应该不会立刻杀掉我,不然我也不会被绑着、活到现在。不管犯人有什么目的,我应该还有一点时间。 只要确定自己的位置,找到机会向外面传递情报…… 欸? ……奇怪。 这个犯人为什么只绑住了我,却没有封住我的嘴? 明明人质在工地里求救、发出大喊的话,动静肯定会很大。 工藤新一缓缓意识到问题。 他开始向四周,然后瞪圆了眼睛,呆呆望着旁边发愣。 ——墙壁,没有了。 年轻的小侦探茫然的看着仅仅与自己只有半米距离的走廊。 那条走廊是如此的眼熟,毫无疑问,就是自己刚刚待着的地方。 而走廊正对面自己所在的位置…… ——难道说,就是自己方才困惑不解的,封闭区域? 欸? 欸欸? 但是墙壁呢?墙壁呢?? 我明明记得,从外面看过来,这里有一扇没有任何死角的墙壁啊? 我甚至还伸手触摸过,混凝土粗糙的质感仿佛还残留在手心里。 怎么会突然消失了!? 记忆产生冲突,思绪不由混乱,过于诡谲的情形让工藤新一咽了咽唾沫。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大脑晕晕乎乎、嗡嗡作响。 投影……不可能是投影,他摸过那面墙的。 但是怎么会消失了呢? 太奇怪了。 奇怪的不仅仅只有那凭空消失的墙壁。 还有气味——这里有三具尸体,虽然大部分肌肉组织都被剔除了,但是那残留的部分渐渐腐烂发出的可怕气味,依旧无比的刺鼻,这还没加上那弥漫的铁锈味,这种交错的刺鼻气味,根本就不是一面墙可以阻挡的! 更别说,这里还没有墙。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法理解,只是地面那发黑发暗的人血法阵越发的刺眼,先前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开始再度浮现在脑海中,工藤新一刚刚被抢救回来的世界观再度岌岌可危。 不不不。 肯定是还有哪里我没有注意到的线索,比如这是什么 机关之类的。 总之……往好处想。 没有墙壁的话,只要有人路过,就一定能够看见这里的状况。 或者自己就可以趁现在慢慢往走廊方向挪动。 因为——那个犯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过来。 似乎有些精神上的问题。 “不行,比吕,不可以,这次的新信徒还是个孩子,和夏枝一样的小孩子。” “可他通过了考核,比吕,他选择了我们的神明,也被我们的神明选中了。” “不行,还是不行。” “我们说好了的,上山的是奉献信徒,下山的信仰信徒……神明需要这个,我们也需要这个,想想夏枝,他肯定很想念我们,只要我们持续为我们的神明祈祷,祈求神明从沉睡中苏醒,祂就一定能够睁开眼睛,把夏枝送回到我们身边。” “啊……夏枝……只要神明苏醒的话,那奉献了自我的信徒,也能够回来了吧?” “当然了,当然了!” 犯人那佝偻枯瘦的身影摇摇晃晃,他自言自语,时不时神经质的又哭又笑,表情也是变来变去。 双重人格障碍? 工藤新一偷听着对方的自语,观察着对方的神情,随后快速的推测道。 或者说,是患有双重人格障碍的邪信徒? 工藤新一很在意对方口中的“上山”和“下山”。 因为那完美的和他之前的幻觉……亦或者说梦境对上了。 不,既然有人知道自己方才的梦——工藤新一努力思考:就说明事情还是可以解释的。 比如说,催眠。 顶尖的催眠师,是可以通过暗示往被催眠者的脑内输入一定的图形与概念,然后引导出被催眠者的潜意识,让那些人为刻画的画面以梦的形式在被催眠者的脑内以梦的形式浮现出来的。 甚至有可能让被催眠者因此而梦游般做出现实中不会做出的行为,甚至是干扰到被催眠者的记忆。 ……尽管这些只是书本上的理论,实际想要操作的话条件极其艰难且苛刻。 但工藤新一已经没法想出更好的理由了。 他想:我说不定就是被注射了什么东西辅助催眠,被引导着做出了奇怪的行为,被引导着模糊了记忆,所以才会有现实和回忆对不上的状况——比如说那面本该存在,但现在又不存在的墙。 虽然他怎么看都不觉得眼前这个自身都疑似存在精神问题的男人能够做到那么精妙的事。 不管了! 趁对方沉迷于和自己对话,工藤新一终于小心挪到了法阵的边沿,距离走廊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 ——犯人还是没有抬头看他。 仿佛完全不在意任何动静,也不在意工藤新一明目张胆的行动,依旧沉迷于自言自语。 工藤新一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毫不犹疑的小心站起,然后往外跳去。 ——咚。 下一秒,他脑袋一痛,整个人往倒下,啪嗒的摔到了地上。 “……?” 新一神情空白的再次起身。 他撞到了什么。 撞到了…… 不由的小心翼翼靠近边沿,然后,脑袋再次触碰到先前的阻碍。 这个小小的血腥阵法与外面的走廊,短短的间隔,有一面看不见的墙。 “……?” “……???” 年轻的小侦探脑袋宕机。 不是玻璃。 声音不对,而且,如果是玻璃的话,近距离观察不可能看不出来的,地面没有衔接口,而且也完全没有光线注入该有的变化和倒影,再者——这里可是施工地!施工地!谁会没事干在未完工的地方安一扇那么大的玻璃墙?? 可不是玻璃,阻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又会是什么? 我是还没醒吗? “嘶!” 重重的咬了自己一下,工藤新一表情扭曲,然后一点点没了血色。 “咔咔……” “咔咔咔……” 后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工藤新一猛然转身,然后毛骨悚然的蜷缩着、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三具人类的尸体,在挪动。 准确来说,是一下下的颤动的,与此同时,他们身上腐烂的肉,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连带着骨头也咔嚓咔嚓的碎裂。 就仿佛被什么野兽啃咬一样。 工藤新一脑袋“轰”的一声彻底停止了思考。 他没有咒力,因此看不见咒灵,也看不见式神。 他唯一能够看见的,尸骨无风自动,那被咬碎的人骨凭空消失。 “吃吧,吃吧,吃吧。” “神明啊,神明啊,吃饱了就快点苏醒吧。” 佝偻的人影面容和蔼的注视着那一幕,甚至还伸出手,一下下的抚摸着空气。 工藤新一几乎忘记了呼吸,被着诡谲又惊悚的画面惊到近乎昏厥。 他那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也到底还是彻底粉碎了。 恰好此时。 踏。 踏。 踏。 脚步声又轻又稳健的从走廊远处缓缓传来。 工藤新一心跳快得有些刺痛,又有些喘不过气。 他惶恐紧张的看着骤然停止动作、缓缓站起身的犯人,下意识就往旁边避了避。 犯人还是没理他,只是迈步走到墙边。 他微歪着头,用那满是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走廊远处。 ……工藤新一几乎能够想象对方之前是怎么注视着自己的。 他不由头皮发麻。 紧紧闭着嘴,新一不敢吭声,只是也学着犯人那样看向了走廊远方。 随后,他视野中缓缓出现了一个的身影。 一个熟悉的身影。 ——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龄,大概一米五出头,有着一头黑色的翘发和翠色的眼眸,穿着靴子长裤和简单的黑色修身上衣。 是之前在铃木家看见的那个少年。 ……只有少年一个人。 大人呢!? 工藤新一瞪圆了眼睛,焦急得不行。 这个犯人不太对劲啊! 这个地方全部都不太对劲啊!! 你怎么也和我一样,也一个人跑来了!? 扭头看了看那三具尸体,工藤新一咬牙,将所有恐惧摁下,全力的大喊道: “跑——快跑!!!快报警!!” “————?_[(” 无论如何,不能再添加额外的受害者了。 但不管新一怎么嘶吼大喊,外面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声音传不出去。 正如里面的腐败恶臭的气味也传不出去一样。 新一脸色绝望的看着外面的少年走到自己这边。 对方左右张望着。 不知道是不是也发现了墙体厚度的不对劲,因此而将目光对向了新一这边。 ……但他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工藤新一瞬间就从对方视线焦点而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犯人有“超能力”的事实,也就此被年轻的小侦探正式敲定。 可恶。 ……有超能力的犯人简直是违规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犯人已经一点点移动位置,和外面的少年面对面站着了。 工藤新一完全可以想象,这个犯人马上就要像对付他一样,将外面的少年拉入刚刚那个奇怪的梦境,然后把人也绑进来关住。 “啊……新的,新的信徒。” “奇怪,这个人,气息有点奇怪。” “不明白……” “但是,新的信徒。” 喃喃着,犯人贴在透明墙面的手缓缓用力,上面的青筋微微鼓起,特殊的能力开始发动。 外面绿眼睛的少年,目光开始涣散。 “会选择上山?” “会选择下山?” 犯人时而语气兴奋时而语气担忧的自语,然后迫不及待的等候结果。 但这次的结果,不是犯人预想中的任何一个。 “果然。” “不是咒灵事件,而是诅咒师事件。” 绿眸的少年阖上了纤长浓密的羽睫,下一秒再次睁开后,他一瞬的涣散早已不见,目光只剩清明与了然。 他直视着前方,思索着喃喃: “是精神干扰的术式吗?这个结界虽然在气息和外表上伪装的很好,但似乎并没有特殊规则保护,也就是说,强行打破并非不可能。” “喂,你在里面吧?我察觉到你的咒力波动了。” “太过明显了…… 简直像个没被教导过的门外汉。” 犯人矛盾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似乎听不明白,有些茫然不解的睁圆了眼睛。 而工藤新一,则是峰回路转般坐直了身体,带着未知的期盼和希望,眼睁睁看着外面的少年抬起了手。 那只手带着半指手套。 但仅露出来的手指上,也有着工藤新一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鲜明厚茧。 绿眸少年的手触碰到了那面“看不见的墙”。 他五指微微收紧用力。 刹那间,比犯人更加磅礴澎湃数倍咒力,直接物理意义上强行打碎了结界的屏障。 咔嚓! 像是有什么噼里啪啦的破碎了。 而被隔绝的内外空间,也自此再度连通为一体。 “找到了。” 少年迅速扫了内部一眼,然后神情平静的盯住了呆滞的犯人。 或许是嫌弃着对方身上的血迹和腐臭,少年毫不犹豫用脚挑出了黑影中的一把太刀,然后直接带着刀鞘,将犯人重重拦腰击飞。 轰——!! 本就佝偻枯瘦的犯人,直接砸在了远处的墙壁,摔下来后大口大口喘气着,半天爬不起来。 欸? 欸欸欸? 影子里……飞出了武士刀!? 工藤新一脑袋再度陷入了空白。 好半晌。 【爸爸请了驱邪大师……】 【这位才是我们的少主!】 园子的话在脑海里回响,之前在铃木家跟着少年的那位大人曾经满脸不悦强调的话语,也再次浮现了出来。 ……原来是真的驱邪大师吗!?! 第 57 章 发表【二合一】/捉虫 能够造成不科学事件的,能造成常理无法解释的人身伤害事件的——向来都并不只有咒灵。 只不过咒灵大多都没什么脑子,仅凭本能随心所欲的行事,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留情和收手,所以残留下来的痕迹很容易就会被「窗」发现,并加以祓除。 但诅咒师行事就不一样了。 毕竟智慧,一贯是人类最大的长处之一。 ——人会隐藏,会处理痕迹,会躲避追踪,会杀人灭口。 人心相当复杂。 有光就有影,光越耀眼影子便越浓郁。 从某种角度来说,咒灵就是人心黑暗面极致化的体现。 所以比起诅咒师,禅院惠一向是更擅长去对付咒灵,也更愿意去对付咒灵。 毕竟就他被诅咒师刺杀、自保反击的次数及经验来看,诅咒师一般都会比与之同一水平的咒灵更加难缠。 但好在,这次这个诅咒师不一样。 和精挑细选被派来刺杀禅院家少主的诅咒师不同——眼前这个太弱了。 正如惠最初的评价。 ——简直像个门外汉。 精神方面相关的术式,一般都会很危险。 但是这方面的术式,强度一般都是与术师本人的实力是息息相关的。 就像是咒言师对比自己强大的人施加咒言会被反噬那样,对实力高于自己的人进行精神操控和干扰,效果往往也会大打折扣。 惠想:就是不知道对方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是因为他本人身体就弱……还是因为我直接破坏了幻境的缘故。 犯人痛苦的□□着,一时半会似乎起不来。 惠留了几分注意力给他,并同时把太刀收回影子。随后他迈步走到工藤新一面前,蹲下来替人把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你是……之前在铃木家的那三个孩子中的一位吧?” 惠看了一眼不远处惨不忍睹的三具尸体,微微皱眉,又看了看面前显然被吓得不清的小少年,一边问一边伸出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算了……总之,有受伤吗?能站稳吗?” 工藤新一摇了摇头,“没受伤,谢谢你,呃,我记得你是叫……惠?” 迟疑的说着,工藤新一有些不太确定。 毕竟这个名字过于女性化了,他当时在铃木家听得不太清楚,因此一时半会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 惠:“禅院惠。” 新一松了口气,“谢谢,禅院君,我是工藤新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身形佝偻的犯人猝不及防的发出了惨叫,打断了新一未尽的话语。 似乎是终于从剧痛和头晕目眩中缓了过来,犯人本就不稳定的精神顿时失控,一时间,他眼神格外惶恐,然后连滚带爬的缩到角落,抱着头,瑟瑟发抖,并不断的大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比吕?比吕?我们怎么办?怪物来了,怪物来了!” “神明,神明大人啊……救救我,救救我!” “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我是你最纯粹的羔羊,救救我,我会继续为你祭祀的,我会继续为你祈祷的,我会为你争夺更多的信仰的,所以救救我……我——我——” 禅院惠眯起眼,他上前了一步,挡在了工藤新一的前方。 “退后。”惠叮嘱道,与此同时,他感知到了一股窥视。 那个疯疯癫癫的犯人忽然就失去了意识,像是惊恐过度而昏迷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在犯人面前缓缓出现的身影。 ——那是个人形的存在。 五官上只有一对紧闭着的双眼,相当消瘦高挑,身长近乎两米,就仿佛白色版本的瘦长鬼影,与此同时,它身上有着如同白袍的“衣物”,仔细一看,那些衣服是长在它身上的。而那过膝的双手尖端,则是无比锋利细长如刀锋的尖刺。 不是咒灵。 那是……式神。 本身就是式神使的惠无比笃定。 而如果是式神使的话,孱弱的本体的确并不影响战力。 话说回来,术师本人昏迷,式神反而出现了……是全自动对敌的类型吗? 惠脚下的影子开始涌动,黑与白的玉犬随之蹿出。 它们低吼着,警觉地护在了主人的身边。 “他、他晕过去了?” 工藤新一紧张的探头,死死盯着前方的犯人: “还是说在装晕?不……好像是真的晕过去了,我们要趁现在报警,把他抓起来吗?” 惠:“不,你退后,先出去。” 工藤一愣,很快从凝滞的气氛中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他不由头皮发麻,反复揉了揉眼睛:“为什么?是……是有什么东西在吗?” “你先出去,不管什么动静都别回头。”惠重复着,并伸手推了推身后的人。 工藤新一咬咬牙,不再犹豫,立即远远跑出十几米。 “那你怎么办?”觉得距离够了,他扭头担忧的大喊。 惠没工夫回答。 因为他面前的人形式神,在工藤新一行动的刹那,就像是从梦游中迷迷糊糊被惊醒似的,骤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对漆黑的眼窟窿。 与此同时,本不存在的嘴部也缓缓裂开,露出了内部密密麻麻的尖牙。 。 对付式神使,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掉式神使本身。 一般来说,式神使昏迷过去的话,式神就会消失,所以击晕或杀死对手是一个解决办法。 但这并不是绝对的。 也有像惠「十种影法术」里的式神“魔虚罗”那样的式神:开启多人调伏仪式将魔虚罗召唤出来之后,哪怕式神使本人在调伏过程中不幸身亡,在被卷入仪式的其他参与者仍存 活的前提下,魔虚罗仍旧不会消失,而是仍会继续留存于世战斗,直到杀光每一个挑战者。 面前这个人形式神,似乎也是类似的特殊机制。 昏迷过去的犯人,将眼前的惠——或许还包括和惠接触的工藤新一,全部认定为了敌人。 所以在犯人昏迷过后,他无意识召唤出来的式神自动开启了杀戮模式。 唔……这个式神倒是比术师本人的压迫感强多了。 就是身上的气息,总觉得很污秽。 和雪白圣洁的外表截然不同的阴郁感觉。 那么,现在要怎么办呢? 直接破坏式神? 还是解决掉对方身后的式神使、看看对方会不会因为术师本人的死亡而消失? 这几乎是不需要思考的选择。 “玉犬,去吧,破坏它。” 惠直接低声下令。 禅院惠没亲手杀过人。 ——如果不算大黑的份的话。 毕竟大黑为了保护过去还不够强大的他,的的确确杀死过一些刺杀他的诅咒师。 考虑到大黑是自己的式神,而式神本身就是式神使的武器,所以惠自认为自己已经过了线。 当然,惠并不介意这一点。 他还没宽宏大量到对来刺杀自己的诅咒师都报以仁慈,毕竟他现在有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理由。 只是,如果在能力范围内的话,惠还是会尽可能地避免对同类下死手。 【不能把杀人当做理所当然的事。】 【这种事情是不能够习惯的,一旦习惯了,心是会被不知不觉腐蚀的。】 津美纪不会责怪惠为了自保而杀人,但她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弟弟将杀戮视为理所当然。 而津美纪的话——哪怕惠明面上没什么反应,他也会永远一直记在心底。 。 式神使之间的战斗,在看不见式神的普通人眼中,堪称原力打架。 轰隆隆与咔拉拉交错的声响刺耳又惊悚,这边莫名其妙就炸了,那边猝不及防就尘烟四起。 就算看不见交战的生物,光是周围的痕迹与动静就足够吓人。 而最终——施工地刚刚搭好的建筑框架,有好几面墙被破坏,刚刚搭好的基底地面也留下了各种惊悚的爪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战斗在建筑内爆发了。 至于损害严不严重,能不能修复,就得看施工队的核实与决定了。 ……而被惠勒令不要回头的工藤新一在逃离的过程中,眼疾手快的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到底是放不下心,毕竟对方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就算也是超能力者,但小孩子真的可以打得过大人吗? 抱着这样的焦虑和对自己去之不返的世界观的哀悼,仍旧被科学常识所困的工藤新一不仅回头了,甚至还躲在远处的角落,一边紧张报警求援,一边目不转睛的将那不合理的原力交战画面 全部映入眼帘。 他还找了些防身的武器——钢管(近战),铝罐(远程)等,一副只要那位禅院君不敌受伤、陷入危机,他就打算冲上去帮忙,和对方一起努力撑到警方救援抵达为止。 虽然他也不知道警察能不能对付超能力者。 不过,事情最终并没有严重到需要工藤新一这个没有特殊能力的小学生去拼命帮忙的地步。 在式神使的领域里,禅院家继承了「十种影法术」的天才少主,还不至于打不过一个门外汉。 惠处理那只诅咒师的式神并未花费太大的功夫。 那大抵就是一级到准一级左右的实力吧。 不算很强,但能力有点麻烦,是精神方面的攻击。不过虽然麻烦,但总归还在处理范围内。 唯一让惠意外的,是他处理完事情、沿着走廊原路返回时,那个并未独自逃走的姓工藤的小学生紧张确认他状况时开□□代的事。 “……你说你报警了?” 禅院惠有些讶然。 他看了眼外头,朱令有在察觉到咒力波动的第一时间布下「帐」。但一般来说,咒术师常用的、最基础的「帐」,是不会隔绝信号的。 毕竟内部的术师和外部的辅助人员,经常会出现需要在中途联系双方的状况,手机毫无疑问是交流情报的重要工具之一。 所以的确会有很少数的状况——会出现被卷入其中但获救的普通人报警求援的状况。 不过惠还是第一次遇到。 毕竟普通人被卷入特殊事件能获救的概率太低了,惠满打满算,也就遇到过两次。 上次是萩原警官那回。 这次就是当下这回。 惠姑且开口问了问:“你是怎么和警察说的?” “墙壁爆裂,动静很夸张,一声接着一声。”工藤新一老老实实复述:“那边也听见声音了,问我是不是遇上什么爆炸事件了,我直接说造成铃木家施工地三人失踪的犯人携带不可见的大杀伤力武器,请求支援。” “……” “我……给你添麻烦了?”工藤新一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有点迷茫。 “也不算吧,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你的说法……还蛮巧妙的。” 惠思索了一会,回答道: “只是想这样的特殊事件,我们都有专门处理的部门机构,一般的警察是没办法解决的,如果你没报警,我本来是直接打算喊内部人过来。” “呃。”工藤新一愣了愣,有点尴尬:“那我是不是要打回去,说只是我弄错了?” “现在大概晚了,没有警察会在听见那样的动静后,会对报警的未成年不在乎的。” 惠摇摇头: “不过你也不必在意,对于普通人来说,遇到自己无法处理的危险,报警是很正确的第一反应,就算一般警察没办法处理,但警察内部是有联系专业人士的渠道的,所以,这也的确是自救的一种途径。 ” 虽然从报警到警方核实是特殊状况,层层上报到知晓诅咒存在的警方高层那,然后由警察高层联系「窗」进行调查这一整个流程,需要进行的步骤太多了。 受困者往往支撑不到警方核实状况请求咒术师支援。 但惠总不好这么说实话。 不再继续多言,惠拿出手机,平静地拨通了朱令的电话。 接着简单和对方说明清楚了状况: “……那么朱令,麻烦你联系「窗」的人去和警察沟通吧,那个诅咒师已经昏迷了过去,我也用咒力加了一层保障,他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劳烦你在他苏醒前把他带走、关押,免得他醒来之后又失控,胡乱攻击人。” 朱令:「是,少主大人。」 收回手机,惠看着身旁的新一,“那么,你的话……先和我离开吧,我送你回去,至于这里,就交给朱令收尾就好。” “欸?事情解决了吗?”新一睁圆眼睛。 “嗯。”惠点头。 工藤新一顿时有点迟疑,他回头看向犯人的方向,想要问什么,但似乎又问不出来。 带着满肚子困惑,新一还是跟着惠离开了。 你们这样的特殊人士到底是什么人?刚刚到底是什么状况?你们这样的存在还有很多吗? 刚刚凭空吞噬尸体骸骨的存在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有怪物吗?之前园子说你是驱邪大师……你和你背后的势力是真的以对付某些看不见的东西为生吗? 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小侦探在离开了施工地后,倍感抓心挠肺,不由频频询问。 只可惜他身旁的绿眸少年雷打不动,没有半点回答的意思。 ……萩原先生那样的成年人兼未来警官就算了,没有咒术师会把诅咒的事情告知给小学生的。 更何况这次事件里也没有咒灵,有的只是个诅咒师和对方的式神。 惠:“你就当做是超能力者之间的交战吧,别担心,这很罕见,只要不往危险的地方凑热闹,绝大多数人一生都遇不到一次。” “但是——” “我有保密协议,所以不能告诉你,你去问别人也是一样的,所以,我送你回去后你就努力忘记今天的事情吧。” “这怎么可能忘得掉啊!” 工藤新一吐槽。 他有点沮丧,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样的真相的确不适合公布出去,不然肯定会引起平民恐慌的。 新一想了想:“所以,你们是类似于公安警察之类的存在吗?” “……”惠心说,就咒术界那样混乱又腐朽的状况,完全不能和现代的正规公安机构相比。咒术界的话,无疑要混乱无序得多,非得说,那也更像是封建时代的结构。 不过。 “差不多吧。”惠含糊的说道。 于是将惠背后的势力类比成公安的工藤新一勉为其难的闭上了嘴,毕竟他知道公安行事确实需要保密。 只是 他暗地里却下定决心,打算在回家后去问问自己无所不知的父亲。 “” ?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新一中途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的说道: “刚刚那个犯人,他患有很严重的双重人格,他还提到了一个叫夏枝的孩子的名字,那个孩子应该去世了,犯人似乎就是为了那孩子所以开始杀人。” “他精神状态不稳定,从状况来看,有点像是流浪汉,至于为什么会留在在那片施工地……我猜测,那片施工地原本是流浪汉落脚的荒地吧?他可能原先就一直定居在那,然后并没有在那片荒地被买下来后在规定时间内搬走。” “如果他在审问时不说实话或者自我狡辩,你们可以从这方面调查他的过去和犯罪动机,这可能会对审问及后续的定罪有所帮助。” “就是精神问题……精神患者杀人会被赦免吗?你们那边的法律有这样的规定吗?” 惠听着工藤新一有条有理的分析,略有些意外地歪头:“你似乎很好奇那个诅……那个犯人的动机及后续?” 工藤新一挠了挠脸:“当然啊,因为是个侦探嘛,不完全搞清楚状况,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更何况是那么特殊的事情……” “侦探?”惠有些迷茫的将这两个词重复了一遍。 “就是探究犯罪的真相,让隐藏的邪恶公之于众的职业!”工藤新一认真说道:“我未来一定会成为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原来如此……”惠喃喃自语,随后摇头,“不过,抱歉了,这件事的后续大概不能告诉你,至于定罪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这样的人,如果用特殊能力犯下罪行的话,是有独特的辨别方式的,那位犯人杀害三人的证据,已经很完整了。” 诅咒师杀人的手段是式神。 尸体上和那满地的咒力残秽,就已经足以证明对方犯下的罪行。 “至于究竟该怎么处理……会有部门给出合适决定的。” 惠含糊着给出了最后的答复。 虽然他也大致能够猜到负责审判诅咒师的咒术界高层机构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无非就是两种。 。 施工地那位诅咒师,名字叫做金沢比吕,今年35岁,患有严重的多种人格障碍和精神分裂。 他的人生并不难以调查,而调查出来的结果,也并不怎么意外。 金沢比吕的确是个门外汉。 他是个没有任何人教导过的野生术师。 ……因为从小就一直能够看见奇怪的东西,所以一直被父母及身边的人认为存在精神分裂类的疾病。金沢比吕不懂得隐藏,从小开始,他每次遇见怪物都会惶恐的大喊大叫,然后被吸引注意力的怪物会来袭击他,把他吓到昏迷。 但金沢比吕每次都能够顺利的醒来。 仿佛有神明庇护似的。 ——而事实上是,庇护他的,是他自己的式神。 他招惹上的咒灵,都被他自己 的式神所祓除。 但金沢比吕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迷茫自己的幸运,然后在接触到神明一类的知识后,脑内开始有了自己的逻辑和信仰。 而他一次次的惶恐大叫和神经质行为,到底为他引来了他人异样的眼神。 最终,就连金沢比吕的父母都放弃了他。 渐渐地,他真的患上了精神问题,行为举止越来越疯癫。 直到某一次,金沢比吕在祭神及祈祷的时候,他终于在清醒状态下召唤出了自己的式神。 洁白的人形式神,顺着术师本人的心意,吞食了他献祭的食物。 当然。 最开始的祭品,只是普普通通的食物。 但金沢比吕因为目睹了“神迹” ,自此成为了狂信徒。 对咒术一无所知的他,把自己不太能操控的式神,当做了神明。 后来他人格分裂,有了另一个自己。 随后在信仰神明的时候,比吕开始在另一个人格的指引下,自我摸索学会了一些咒术使用技巧。 他是疯子,但的确有一定天赋。 毕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在无人教导的前提下,自创出全新的结界术的。 后来? 后来,金沢比吕成年了,但因为精神问题,他一直没办法好好生活,无法上学,无法工作,无法交际。接着他的父母也不堪重负的离开了他。于是最终,比吕成为了流浪汉。 再后来? 再后来,孤独的金沢比吕有了一个孩子。 那是他在厕所外头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他给他取名叫做金沢夏枝。 比吕称他是神明赐给他的礼物。 但他是个疯子。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比吕根本没有孩子。 所以刚抱回孩子的那个时间,比吕周围的其他流浪汉在窃窃私语,怀疑他偷了、抢了一个孩子回来。 还有人打算去报警。 为了孩子不被抢走,比吕自此开始躲躲藏藏的生活。他把孩子藏进了隐蔽的结界里,这样谁也发现不了夏枝,谁也带不走他的夏枝。 那孩子是在牢笼里长大的。 夏枝的世界,只有藏在棚屋里的一个小小的、没有气息的结界。 直到半年前,五岁的夏枝得了重病。 比吕不打算带他看医生。 他只是继续求神拜佛,带着夏枝一起去向他的神明祈祷。 医生没有用的! 神明!神明!神明! 他的神明,会治好他的孩子! 狂热的信徒这么想着。 然后—— 不出意外的,夏枝病死了。 年仅五岁的孩子,在了流浪汉的棚屋、在流浪汉的结界中停止了呼吸。 比吕懵了。 为什么神明不救我的孩子? 为什么夏枝死掉了? 啊……啊啊!不可能, 不可能! 对了。 对了……! 一定是因为神明还在沉睡。 神明在睡啊, 祂每次出来想用祭品(听从术师的指令吞噬掉祭品), 都是闭着眼的。 神明祂……祂只是还没有苏醒,所以没注意到他们的祈祷。 狂信徒没有醒悟。 他反而将孩子的尸体献给了神明,物理意义上的让自己的孩子和神明融为一体。 然后,比吕开始寻求复活孩子的方法。 日本传说中,信仰越多的神明,就会越强大。 所以比吕开始传播信仰。 传说中,越虔诚的信徒,就越能得到神明的眷顾。 于是比吕开始进行越发过火的献祭仪式。 为什么会选择留在铃木家的施工地呢? 因为那原本块荒地,是流浪汉比吕和夏枝曾经居住的地方,是夏枝逝世的地方。 比吕坚信他孩子灵魂孩子这里,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 因此,比吕也就顺势将自己的猎场定在了这里。 他有人格分裂。 一个人格还带着基本的良知,在狩猎、选择祭品时,会于心不忍。 而另一个,则是完全的狂信徒,想要源源不断为神明献上更多的祭品。 所以拥有精神方面术式的他们,达成了协议。 上山的是祭品信徒,下山的是会被注入信仰概念、每日都为他们神明祈祷的信仰信徒。 那个幻觉中的两只狛犬,就是比吕两个人格的具现化。 他在人祭。 而他认为他的神明会享用人祭,那么神明——比吕的式神就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吞噬活生生的人。 直到现在。 金沢比吕疯狂的行为,终于被迫终止。 他会在「窗」的押送下被关押到咒术界的牢狱中。 等待他的,只有咒术界高层商量后的两条路。 ——因为一生无知和疯癫,金沢比吕还有机会选择,要么老老实实成为高层手中的武器,要么因为危险的精神干扰方面的术式,而被加以死刑。 咒术界高层对诅咒师的判决,向来都只有一条标准。 和道德无关,也和精神问题无关。 【可不可控、有没有足够的利益。】 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 58 章 发表/捉虫 工藤新一胆子很大。 哪怕世界观一度破碎,他也能坚强又迅速的接受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哪怕一度死里逃生,在确定犯人被警方……或者说专业部队逮捕控制起来后,他也能很快就平复心情,开始总结这一整天的经验。 毕竟不管怎么说,有着一个特立独行的世界知名推理家兼知名侦探父亲,没少跟着父母在美国与日本两头跑、甚至是被带着在各种案件中奔波的他,童年比一般人要多姿多彩多了。 就单单每年在夏威夷度假的时候,新一他爸就总会教他未成年儿子各种新奇有趣的知识。比如说教他怎么开游艇、小型飞机和模拟拆弹。 世面、意志与承受力,就是这么一点点被培养出来。 就单单论坚强程度,工藤新一就能甩出绝大多数成年人十条街。 所以,虽然着实被吓得不清,但他其实并未到需要惠护送他回家的程度。 于是。 新一在车站就和惠分开了。 “电车能直达我家附近的街道,步行十分钟就到了,这个时间点街上人流量大,我不会再往偏僻的地方走,所以不用担心我。” 因为把禅院惠的身份及背后势力和公安警察那样的特殊安全机构划上了等号,工藤新一看着身旁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主动替对方减负: “所以,禅院君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惠犹豫了一下。 五六年级的孩子独自出门玩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年龄已经不再是需要父母时时刻刻陪伴的年纪了,如果没有别的状况,只是回个家而已,身上有钱有手机,倒也不需要担忧什么。 但这的确存在“别的状况”。 惠不了解工藤新一,不清楚对方那强悍的接受力与在普通人的范围中堪称彪悍童年。 因此出于良知和基本道德,惠多少有点不放心这么个小学生在经历了刚刚那一遭后独自回家——就算看不见犯人的式神,那三具惨不忍睹的受害者遗体却是历历在目的。 腐败的骸骨,邪信徒拿人血画的阵法,疯疯癫癫的凶手。 那样的画面,比一般凶杀现场还要吓人。 不幸目睹这一切的小学生,哪怕因此留下心理阴影都是轻的。 ……所以独自回家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工藤新一给出了完美的侦探论回答。 ——承受能力太差的人,可当不了侦探。 离开前,新一倒是很想要和对方换一下联系方式,毕竟这是他唯一已知的超能力者。再不济,告诉他在哪上学也行。 毫无疑问,工藤新一显然还没消探索世界另一面的想法。 但是被婉拒了。 很可惜,惠没有救一个人就换一个号码的兴趣。 ——防的就是这种胆大包天的幸存者的奇思妙想。 工藤新一只好老实再次道谢,与人道 别,然后动身回家。 ?想看成渊写的《禅院惠觉得可以》第 58 章 独家发表/捉虫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爸爸?爸爸呢?” “新一?哎呀,那么快就回来了吗?电影结束的那么快?” 工藤有希子听见儿子喊声,抱着一大束玫瑰步伐轻快的跑出来,像个小女孩一样兴高采烈: “算了,快看,新一!你爸爸送给我的花,漂亮吧?欸——等等,你怎么知道你爸回来了?” 新一僵了僵,显然忘记了自己替老爹向妈妈隐瞒回家消息的事。 但他反应极快,直接开口解释:“门口有爸爸的鞋子,所以肯定是他回来了吧?” “啊!这样啊”有希子恍然,然后再次扬起笑容,“你反应还真快,简直和你爸爸一模一样,你爸在书房呢,怎么啦?是想爸爸了吗?哎呀,新一也有那么黏人的时候啊。” 工藤新一顿时脸色涨红,他支支吾吾想要反驳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憋着一口气:“总之,我去找爸爸了!” 说完他拔腿就往楼上书房跑。 “爸爸!” 工藤新一咚咚咚的敲门,听到“请进”的回应后,立即冲进去开门见山: “爸爸,你知道这个世界有超能力者吗?!” 工藤优作:……? 世界知名家神情讶然,他看着儿子认真又严肃的脸,思索后不由问道:“新一,你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吗?” 新一简单描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我还听到了什么诅咒师,咒力,和叫做「窗」的组织……” 他认认真真的回忆: “对了,爸爸,你知道‘禅院’这个姓氏吗?” 工藤优作:“……” 工藤优作的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 另一边。 东京。 咒术界辅助机构「窗」的本部大楼。 “诅咒师?是!我明白了,我现在就派人过去,还有人报了警?了解……我现在就联系警视厅,麻烦对方收队。” 穿着西装的新人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正在负责基础的通讯工作。 他接到了来着禅院家「隼」辅助部门禅院朱令的电话,在对方说明完情况、申请他们派人过去接收一位诅咒师后,便立即动手操作电脑,联系附近有空的同僚前往目的地。 伊地知洁高:“地址是XXXXX……明白了,我已经安排了两位辅助监督动身,不过按照规定,押送仍旧存活的诅咒师的话,需要有一位咒术师陪同,请问您那边是否有术师停留、愿意来我们这边一趟吗?啊,您身边的咒术师已经有事先离开了?我知道了。” 伊地知洁高:“欸?不不不,就算诅咒师陷入昏迷,还用额外的咒力确保了对方的昏睡,但是规定就是规定……我们需要预备以防万一的状况。” 伊地知洁高:“是,非常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那个,请问那位 诅咒师的实力, 大概是在什么范围呢?二级到准一级左右的式神使?不太能控制术式?” 伊地知洁高:“了解……那么做出这一实力评定的术师是哪一位呢?我这边需要进行基础登记, 禅院惠……嗯,欸?是那位禅院惠大人吗!?” 新人辅助监督的语气顿时紧张恭敬了起来:“是,有劳你们了,我现在就安排人过去——” 伊地知洁高刚刚挂断电话。 “什么什么?我好像听见了惠的名字?” 啪。 随着自来熟又好奇的嗓音响起,一只手突然拍上了伊地知洁高的肩膀。 新人辅助监督猛地一抖,扭头看向身后,然后顿时手忙脚乱,被吓得站起身。 伊地知洁高九十度鞠躬:“日、日安,五条先生!” 一头白发的五条悟带着墨镜,正站在伊地知身后。 他是来「窗」的本部找这里的负责人谈话的。 只不过在刚刚谈完、不欢而散、准备回去的路途中,五条悟意外的听见了熟悉的名字。 “喂,你刚刚是说了禅院惠吧?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那个……” 伊地知洁高满脸冷汗,支支吾吾。 他显然知道禅院家和五条家之间的矛盾,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位赫赫有名的特级咒术师的话。 毕竟整个「窗」都归高层管,而每一个辅助监督,都被高层叮嘱过在安排任务时要尽可能的避免让五条悟和禅院惠的行动路径重叠。 “结结巴巴什么?你之前没有结巴过的吧?” 五条悟挑眉,然后微微压低身体,气势缓缓加重: “所以——惠怎么啦?” “就、就是。” 伊地知洁高快哭了,他才刚刚毕业来这里工作,还是实打实的纯新人一个,阅历严重不足,着实顶不住特级咒术师的威压。 因此在越来越重的气势威逼下,他不得不小声回答,试图把事件重点从禅院家的小少主拐到诅咒师那: “是、是禅院家的辅助人员打了电话过来,说他们接了个东京地区的私人任务,发现罪魁祸首是个诅咒师,因此在击败对方后希望我们过去接手处理……” “喔——是惠抓的?”五条悟恍然大悟,明显没有没有被伊地知带偏节奏。 而原本还因为和「窗」的负责人不欢而散因此臭着脸的他,也顿时扬起笑容。 “什么呀,他来东京玩了吗?” 白发的男人拉长嗓音,语气明明轻快又跃跃欲试,口头却在像模像样地摇头抱怨: “真见外啊,居然都不联系我!难得我们上次玩得那么开心。” 伊地知洁高不敢吭声。 他完全不想知道五条悟那“跃跃欲试”的语气是想干嘛。 上次? 上次五条悟绑架禅院家继承人和加茂家继承人的事情,都已经快传遍整个咒术界了。 伊地知发自内心祈祷这位祖宗别再去招惹禅院家了,然后努力打补丁: “惠先生已经走了!那个诅咒师已经被击晕了,看守对方的,只有禅院家的辅助人员。” “这样吗?” “是、是的,我听朱令先生这么说的。” 所以就别去招惹人家了!人家已经回京都了! “欸——” 五条悟缓缓拉长嗓音。 然后他笃定道:“没那么快吧?小惠又不会瞬移。”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一下一下的在手里抛着。 “我要不要去找找人呢?话说我还有东西没还给惠呢,哎呀,上次出去玩的时候帮他保管手机,结果忘记还回去了,刚好我现在终于又腾出空来了……” 伊地知洁高:“…………” 您说的上次,该不会是您绑架的那次吧? 那么久了,想要还早就可以还了吧? 这个时间点才想着还回去,人家现在早就已经挂失补办,换了新手机了吧??? 伊地知窒息的看着那近乎两米的高大青年蹦蹦跳跳离开的轻快步伐。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上报给上司。 。 “……阿嚏!” 朱令在处理诅咒师的后续,于是和工藤新一在车站分别的禅院惠,便主动担起了和雇主汇报完任务结果的工作。 然而在刚刚说明完状况后,他就猛地打了个喷嚏。 连带着身体也抖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错觉吗? 这么想着,惠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收到了短信。 【萩原:小惠,你是来东京了吗?】 愣了愣,惠茫然的回复:【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萩原:我上个月已经从警校毕业了,现在在警视厅爆处班实习中,然后刚刚厅里收到了一通报警电话,因为怀疑施工地有□□,我被紧急叫去加班排查了,不过在抵达目的地之后,突然又收到上司要求,让我收队回去,我还茫然着呢,结果就在目的地看见了朱令先生。】 【萩原:朱令先生不是一直跟着你吗?然后我就想,是不是你又来东京了,所以就想着发消息问问你,结果居然是真的欸。】 【萩原:那么,最近过得怎么样?来东京是又有工作吗?已经解决了吗?如果有空的话,明天要不要和我一块出来玩?】 明天? 明天七号,不是周一吗? 【惠:明天你不用上班吗?】 【萩原:那我总会下班的嘛。】! 第 59 章 发表/修文 萩原研二。 一个非常热情且正直的警校生。 当然,正如对方所说,他上个月已经正式毕业任职了,如今毫无疑问可以被正式称呼一声“萩原警官”。 萩原警官是个很符合理想警官,至少很符合惠的理想。 年轻有为又可靠,正直又负责,就如同学生时代的教科书里会描述的那般模样。 ……大概是因为年轻、刚刚步入社会吧? 所以浑身都充溢着一股朝气感。 哪怕是仅仅只是见过两面的路人,也会因为担忧而时常关心着,时不时就会发短信过来聊天。 ——说的就是禅院惠这个见过两面的咒术师少年。 惠隔段时间就会收到来自东京的短信,发信人就是萩原研二。 萩原警官情商很高。 虽然会担心那个特殊的少年,却不会很烦人。 毕竟他没有办法改变对方的处境。 尽管他是警察,但却干涉不了另一边的世界;也不如赤司家的家主那样平亿近人,人脉宽广,能在合适的时间点拉着合作对象一块,靠钱强行用简单任务指名禅院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人创造出一个假期。 虽然萩原之前有说过,让惠有需要可以向他倾述苦恼,他自认为自己的心理疏导能力还算不错,至少当个知心大哥哥是没问题的。 ——但惠显然没有主动和人倾述的想法。 萩原很纳闷。 但仔细想了想,倒也不奇怪。 倾述的前提是共同语言。 他到底只是个与对方见过两面的、生活在截然不同另一个世界的普通人。而身为咒术师的惠的生活,大概很多地方都不能说出去。 而且,如果在需要保密的地方呆得时间太长,或许渐渐地也就习惯性的不再倾述了。 不。 萩原研二很快就反驳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叫做另一个世界呢? 他们踩的是同一片大地,生活在同一个国家。 只是平日的生活不太一样罢了。 既然如此——没有共同语言,对方不想、不能或者不知道怎么主动和生活在普通社会的非术师聊天,那他可以反过来倾述嘛。 交流,又不是非得对方主动才行。 萩原研二另辟蹊径,反过来和对方倾述自己的生活。 他经常性地发一些有趣的照片过来,像是找到了什么好吃或者难吃的店铺,发现了路过的猫咪,搞笑的网络段子,对天气的吐槽之类的。 【这家新开的拉面汤底一流!!是实打实的熬制了二十个小时以上的豚骨高汤喔,分量还很足,甚至只需要两百日元就可以无限续面,下次来东京的时候小惠也来试一下吧?(图片.jpg)】 【相反,这家就越来越不行了,好像换了老板,虽然价格不变,但是高汤似乎变成勾兑出来的便宜货。(图片.jpg )绝对不要来踩雷!】 并不频繁,大概一周才一两回,也从不过问惠的私事。 就像是个关系融洽,能够让人会心一笑的笔友一样。 惠每次收到后都会回复,虽然内容很短,但萩原似乎还挺高兴的。 毕竟有短信的话,就意味着那个小小年纪就和普通人看不见的怪物作战的“魔法少年”状况还好。 啊——“魔法少年Megumi酱”是萩原给惠手机号码的备注。 他觉得很可爱。 虽然有一回不小心被发小看见了短信收件人的名称,因此被对方大声吐槽,但他还是觉得很合适。 而惠本人则是完全不知情。 言归正传。 收到了笔友外出邀请的惠陷入了沉思。 日本警察的正常下班时间是在下午五点,根据部门的不同,这个时间会有一点偏差,但大抵都是在五点半以内。 ——这只是指正常下班时间。 像是搜查科那几个部门,不能正常下班几乎是家常便饭了,有时候回了家还得立即赶回来加班,毕竟东京犯罪率着实不算低。 不过萩原所在的爆处班,正常下班的机会还是蛮多的。 大概是这段时间爆处班比较太平,没再怎么加班,萩原便在得知惠的所处位置后,兴致勃勃的想要完成数个月以前没能实现的“带某个早熟的特殊小朋友出门玩”的想法。 【萩原:你这回总该不能又匆匆回京都了吧?不行哦,不行,不管是什么职业,都要懂得劳逸结合才行。】 【萩原:下午六点钟集合怎么样?我开车去接你。】 惠思考期间,某位警官先生已经在悄咪咪试图把疑问句变成肯定句了。 禅院惠的确不需要立即赶回京都。 毕竟他的雇主铃木先生似乎被赤司先生教唆成功,以需要他留下来确认事件有彻底处理干净为由,提出了售后申请。 所以理论而言,只要惠愿意,是可以不被禅院追问,合情合理在东京住个两三天的。 而今晚的住所—— 铃木先生刚刚通话的时候,有说帮忙安排酒店。那位胖胖的财阀董事长在反复地感谢之后,直接决定全包了惠的东京开销,甚至晚上还打算认真请人过来吃一顿饭,想要再好好答谢对方一番。 与此同时,赤司先生似乎打听到了消息,因此再次发来了做客邀请。 【赤司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你是否能直接来我们家吃饭?征十郎托我向你问好。】 惠:突然不同意义上的忙碌了起来。 未成年……确实能够在很多事情上得到额外的关注和照顾。 惠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占了很大的年龄便宜,也发自内心觉得这着实有些受之有愧。 因为,这都是交易。 哪有正常的交易还会被这么感谢的? 惠无法理解——在大人眼里,自己的年龄问题真的有那么 严重吗? 呼出一口气,惠来回看着萩原先生和赤司先生的短信。 就在他头疼的思考该怎么回复时,他突然感觉一道阴影笼罩了下来。 随后,他身旁响起了惊奇的叹声: “哎呀,你在东京有很多朋友嘛,这还真是出乎意料,我还以为你很少会来东京呢——难道说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经常在这边逗留?喔!你也觉得东京很不错吧?” “……!” 惠一愣,下一秒,他顿时像只突然发现自己身旁被人悄悄放了一根黄瓜的猫似的,毛骨悚然的炸毛跳起,猛地拉开距离。 黑发绿眼的少年眼睛瞪得圆圆的,呼吸都下意识绷紧。 ……来人有着一头熟悉的白发。 只不过这回没再往眼睛缠绷带,而是戴了个普通的墨镜,说话间还把墨镜往下拉了拉,那对苍天之瞳就这么直勾勾的看过来,愣是让惠迷茫又失神了一瞬。 「六眼」。 和禅院家的二族老说的一样,只要知晓其存在的人,在看见的刹那就绝对不会认错。 奇怪的是,惠对着双眼睛产生的异样的熟悉感。 一种虚渺又模糊的——什么? 搞不清楚。 但已经认出背后灵身份的惠,已经不自觉的渐渐舒缓下紧绷的肌肉。 然后在下一秒露出无比嫌弃的臭脸。 “……五条悟?” “正确!” 简直像是恐怖游戏里Jumpscare的背后灵似的,吓了惠一条的罪魁祸首拉,拉长嗓音: “锵锵锵!Megumi发现!Surprise!!惊喜吗?有想我吗?” “……”惠面无表情,片刻,他咬牙切齿:“——你是故意吓我的吧!?” 明明可以提前吱声,却非得蹑手蹑脚、收敛气息绕到他背后。 什么癖好! “什么啊。”五条悟歪头,一本正经振振有词:“我是堂堂正正走过来的欸。” 惠不理他。 他把自己的手机揣进兜里,扭头就打算走。 然而五条悟毫不意外的跟了上来。 “劳烦你别跟着我,五条先生。” “欸!为什么啊?真过分,我可是听说你在东京,立即第一时间过来找你的耶。” “……是谁告诉你我在东京的?” 惠想:我应该没在东京得罪谁吧?难道又是七海先生?那点事不至于让七海先生害我两次吧?而且,我这次来东京又没有见过对方。 五条悟乖乖交代:“这个啊,我之前其实刚好在「窗」的本部,碰巧就从辅助监督那听见了你的名字,应该是你的部下在和「窗」联系吧?于是我就很新奇的去打听了一下,然后就到你工作地点附近转悠转悠啦!” 说着,白发青年笑容灿烂的竖起一根手指: “小惠的咒力还蛮明显的,高空看下去,像是夜空里的小星 星一样皮卡皮卡的。” “……”懂了,是我倒霉。 惠半月眼移开视线,步伐倒是不停,越走越快——然而某个不速之客的腿太长了,一步顶他两步,光靠走貌似是甩不掉的。 并且还不断碎碎念个不停: “惠,我说啊,惠,你在东京的朋友是什么人?咒术师?不,应该是普通人吧?萩原这个姓氏我是不认识,但是赤司……难道说是那个赤司家?禅院什么时候和赤司家关系那么好啦?” “和你没关系吧。” “你要在东京留宿几天对不对?明天要和朋友出去玩?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地点?毕竟不管怎么说,我在东京住了七年了喔,这里我超熟悉的。” “不·需·要。” “比起京都,我可是更喜欢东京,东京好玩的东西可太多了,而且也不用三天两头见到族里老东西的脸,那对调节心情可是大有帮助的,对了——小惠,等你15岁,要来东京咒术高专就读吗?” “御三家就没有上高专的传统吧?” “我当年就去了啊,在族里多无聊。” “我就算去,我也不会去东京校,而是京都校吧?” “干嘛呀,都要上高专了,为什么还要呆在京都?正常人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啊!而且我经常去东京校的,成为我的后辈不好吗!” “……谢谢,你这么一说就更不想去了。” 惠面无表情吐槽,然后停下脚步。 因为着实不想要再瞎扯一些无意义的东西,他眯起眼转身,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着白发男人。 少年的视线,就像是一只无故被人尾随了一路的猫咪般,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有的话,能麻烦你不要再和橡皮糖一样跟着我了吗?” “当然有事,是正事,其实——” 五条悟慢吞吞的拉长嗓音,语气无比严肃。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惠无比眼熟的手机,接着手一摊,再次跳脱的说道: “我是来还你手机的哦!” “……”惠愣了愣,下一刻脸色一黑,盯着对方手里的手机咬牙切齿:“你还有脸提?我已经买了新手机,也找回SIM卡了,现在你还回来还有什么用啊!” “没办法嘛,毕竟前段时间禅院家着实很防备我,我家的老东西也啰嗦得很,我也被看管的很严,总不好再去找你。”五条悟无辜的说着,把手机递回去。 惠半信半疑,他抬手接过,点开屏幕的瞬间,就发现这部旧手机被充过电,而且——他的手机屏保被换了。 变成五条悟的自拍。 禅院惠的目光像是死了一般平静。 接着点进去一看,被挪到首页的备忘录密密麻麻都是字和配图。 堪称旅行记录,还有推荐评分。 “……” “…………” 五条悟你这个混蛋,是把我的手机当日记了吗? 如果说萩原先生的日常分享能够让惠会心一笑,这个白毛混蛋的相同行为就只能让他心脏一梗。 绿眸少年的额头直接迸起了一个十字。 什么不方便还。 借口。 都他妈是借口。 你个没有边界感的混蛋,到底是怎么通过密码进入操作界面的!! 你这家伙是这样,影子里那个黑漆漆的混蛋也是……我的密码真的就有那么好破解吗!? 禅院惠坚决认为是手机品牌的问题,四位数的密码果然还是太简单了。 下次他要换十八位数的。! 第 60 章 发表/修文 这手机不能要了。 反正没卡没网,干脆之后下几个单机游戏给笨蛋大黑当游戏机算了,省得那家伙再闲着没事手欠。 禅院惠冷酷无情、斩钉截铁的安排好了自家旧手机的未来命运,然后直接将手机丢回了脚下。 咒力发动,术式开启,脚下平平无奇的黑影骤然从稀薄的淡灰化成了深不见底的浓黑,然后直接吞噬了掉落的手机。 连个动静没有发出,仅仅是泛起一片涟漪,摇曳的影子就再度回归了平静。 感知到咒力的大黑被唤醒,在影子里动了动。 下一刻,发觉有什么东西被惠丢进来的大黑挑眉,他塑造了个形体,伸手拿过来看了看。 戳开屏幕瞬间。 大黑:……什么脏东西! 他一梗,没有五官的脸活灵活现的嫌恶纠成一团,随后随手一抛—— 手机“biu”的一声,就被丢了出去。 禅院惠:…… 五条悟:……嗯??? 。 被嫌弃的旧手机的机生尾声,堪称凄凄惨惨。 但它总归还是没有落到垃圾桶里,而是被惠捡起,放进了另一边的口袋。 之后。 惠也到底还是没能答应赤司家或者铃木家的请客吃饭邀约。 虽然惠本来也不太可能答应,但更主要的原因,还得是他身旁黏了个极其自来熟又甩不掉的牛皮糖。 甩不掉,完全甩不掉。 ……「无下限术式」的瞬移实在是太作弊了。 ……「六眼」的洞察追踪能力也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要是自己的术式也能开发出类似的效果就好了,别的不谈,至少得能摆脱某个兴趣至上、行动做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混蛋吧? 禅院惠生无可恋的看了看脚下的影子。 十种式神的能力都已经固定了,如果说还有什么可以让惠继续研究、开发的地方,估计也就只剩下影子了。 人的潜能,在被逼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多少都会爆发。 例如惠就顶着一脑门的十字,根据自身需求而在脑海里默默列出了各种12345的研发角度。 回去之后就开始着手尝试。 下次绝对不会再被这家伙逮住。 ……被轻而易举的拎起、再次被绑架的惠,面无表情的想。 “寿司?牛排?怀石料理?” “中餐?西餐?还是法餐?” 某个滔滔不绝的大白毛行动不带半点预兆。他以道歉为由,说什么都要强行喂猫……不是,是强行请人吃饭。 五条悟:“惠你想要吃什么?我要尽地主之谊!” 而惠只想要骂骂咧咧:……你这不叫地主之谊,叫强买强卖。 但有句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熟悉的绑匪。 熟悉的流程。 惠心平气和,毕竟这次没有目击者,怎么都不至于再闹出和上回一样的动静。 于是在闷闷吐槽后,他面无表情回答: “……拉面。” “啊?” “我说,普通的拉面就好了。” 惠想起了萩原先生曾经推荐过的某家店。 确定自己甩不掉某个大白毛后,他便干脆利落地扭头点菜了: “东京新宿的藤野家拉面,你知道吗?” 。 藤野家拉面在新宿的一个不太起眼的小角落。 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就是最常见的那种日式传统拉面店。 但是客人意外还蛮多的,明明现在还不到标准的饭点时间。 “老板,要一份豚骨拉面。” 这家店是先付款后用餐,惠在柜台前点餐,然后拿出了自己的钱包。 “要两份。”五条悟提前抽出一张福泽谕吉递出去。 “劳烦你分开算账。”惠递出一张一千日元的钞票放在桌面。 “不行,不许收他的钱。” 五条悟把一万日元挪到更前面,然后拉低墨镜,用那威圧感惊人的澄净「六眼」直直看着收银员,然后气势汹汹的用手指敲了敲纸币,像个黑|道大佬似的沉声强调道: “要两份。” 收银员:…… 收银员看了一眼那个子极具压迫感的白发青年,又看了看小了对方一大圈,神情和用语都非常礼貌,怎么看似乎都会更好相处的黑发小少年。 趋利避害本能点满。 他僵硬的收走了一万日元。 惠:“……” 看着属于自己的钞票被收走,五条悟顿时一改先前的气势汹汹,从不好惹的黑|道大佬变成了幼稚三岁小孩。 他唰的扭头,浑身上下飘着小花花似的,皮卡皮卡闪闪发亮地对惠比了个耶: “我赢了!” 看得收银员目瞪口呆,满头问号。 “……谁和你比赛了?” 惠嫌弃的睁着半月眼吐槽。 但钱已经被付了,惠只好干脆地收回钱包。他拿走餐票,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并把手里的票递给厨师。 而五条悟在把找零随便塞进了口袋后,立即大大咧咧地跟过去,坐在了惠的旁边。 “看店的规模,味道应该不差,你是打哪知道这家店的?好像是新开的吧?” 个子太高,腿太长,不免把标准座位衬托的过于袖珍的五条悟艰难安放自己的腿,交了他那份的票后,这么随口的问道。 “别人推荐的。” “别人?” 五条悟顿时好奇心四起,像只手很欠、不断拨弄沙发底的大猫似的追根揭底: “是之前给你发短信的谁吗?朋友?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嘛。” 说着,他很是欣慰的捧心。 那副夸张的模样看 得惠颇为迷茫。 “和你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 五条悟立即啧啧摇头: “同族之间关系融洽友好,和与咒术界完全不相关的普通人关系友好……对于御三家来说,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嗯嗯,你这不是很叛逆吗?” 五条悟死抠字眼和细节,试图从多方面证明他仍未打消的诱拐计划存在执行可能性。 惠觉得对方有点太过夸张了。 ——这就能称得上是“叛逆”了吗? 禅院家虽然封建,但还不至于连这些事都要管吧? 五条悟挑眉表示,是惠想太少了。 禅院直毘人或许不会在乎,但更上面的那些古板老东西肯定会有意见。 就像是监护人会在乎孩子的朋友圈一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总会希望自己的后代或继承人多在他们认可的圈子里扩充人脉。 同一个圈子,思想才不会被污染。 咒术师可以出于利益角度,而和有价值的普通人达成交易与良好的表面关系。 但“朋友”这种东西,如果对象是普通人,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普通人的世界和咒术师的世界差距太大了,价值观更是有着天壤之别——尤其是封建传统的咒术师世家与现代社会的价值观区别。 成年人且不论,让心智还未稳定的未成年术师接触太多普通人,对御三家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万一软弱了,升起逃避想法了,“擅自”产生成为术师之外的其他职业规划,亦或者更离谱的喜欢上普通人、想要离开咒术界和对方过日子什么的…… 那就是损失。 而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不然怎么会有“流落在外的血脉”的说法? 更何况,一个那么大、历史那么悠久的家族,怎么可能所有人生来的目标,都会是成为咒术师、为家族奉献一切? 只是历史不会记载罢了。 信息茧房,永远是最好的思想塑造机。 ——你可以看手机,可以看电视,可以看社会上的所有一切。 ——但总会有人一直给你灌输思想,告诉你那些东西都和你无关。 五条悟一针见血:“你其实……只是还没被你家里的老东西发现你在和普通人交朋友吧?” 禅院惠思索着,点点头。 至少就这句话来说是事实。 但惠还是觉得五条悟的话有点太夸张了。 “这只是你们五条家的状况吧?” 惠的那份豚骨拉面好了,他接过来,先是小声说了一句“我开动了”,随后才继续道: “但我本来就是被家主从外界带回去的,所以这种担心,在我身上根本没意义。” 他不会离开禅院家。 自然,也就谈不上逃离咒术界回归正常社会了。 这种事情,禅院家应该很清楚 才对。 所以五条悟的话语,对他没什么参考价值。 五条悟显然对这个回复不太满意。 他还想要顺势再安利东京咒术高专,试图说服对方十五岁之后来东京上学呢! 台词他都想好了,京都校的校长是超级顽固派,远没有东京校来得自由——而如果惠打算去东京校上学,五条悟还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 比如说成为对方那一届的老师什么的。 高专老师,这是极其缺人手的五条悟的新计划。 在上回绑架了四小只后,从中看见了什么希望的他,就正式敲定了打算。 ——他想要通过教育改变思想,想要通过教育培养自己的人脉。 而他率先物色中的学生,就是惠,宪纪,真希和真依四人。 尤其是惠。 一个有着漂亮绿眼睛,行事作风相当让他眼前一亮,而且天赋尤为出色、不会被他甩得太远的小咒术师。 一个总让他想要将其从禅院家带走,让他不由频频关注的小咒术师。 ——尽管惠是那个禅院甚尔,或者说伏黑甚尔的儿子。 “……” 想到这件事,五条悟就忍不住脸色一垮,颇为郁闷。 说实话,之前他不还惠的手机,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在他发觉并打算抽空去还的时候,他收到了部下的调查反馈,沿着“伏黑甚尔” 这个人的身份,他的部下顺利找到了对方生前留下来的子嗣信息。 ……最可怕的猜测被证实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五条悟仍旧是相当沉痛,并且一时半会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对方。 怎么还真有这破杀父之仇的恩怨啊! 于是,五条悟前段时间一直在偷摸调查伏黑甚尔的渣爹证据,甚至还找到了抛弃亲女继子独自离开的津美纪妈妈套话。 偶尔他还会在背后嫌弃甚尔,烦躁对方怎么能够在经历了那么多后还把惠丢回禅院家,也不去找个更好的人托付。 禅院惠…… 惠本来不用姓禅院的。 这个事实,让五条悟有好一段时间都无由来的生闷气。 如果不是禅院的话—— 不是禅院的话。 【抱歉,▇▇,我是……禅院家的家主。】 带着拒绝意味的幻听一闪而过,不留痕迹。 只留下越发汹涌的不爽情绪在一点点自我增殖。 那段时间,只要和禅院扯上关系,奇怪的幻觉和梦境就会冒出来。 偏偏又总是有头没尾,梦醒之后就覆上一层迷雾。 这或许也是五条悟试图冷静一下的缘故。 总而言之。 ——因为种种复杂原因,最终导致了惠的旧手机迟迟没能被还回去。 当然,没还是一回事。 擅自换屏保还往备忘录里乱写东西,是另一回事。 那纯属五条悟个人兴趣。 直到现在。 充分了解伏黑甚尔这个人究竟有多么烂且渣的五条悟调整好状态,心也定了下来。 他看了又看,试图把别人家的猫绑回自己家的想法仍旧无比蠢蠢欲动……甚至比之前要更加浓烈了一点。 尽管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只猫完全没有换个铲屎官的意思。 但是成为对方的老师也不错啊! 五条悟退而求次,想得很好。 ……虽然他现在还卡在教师资格审核那一关迟迟没有进展。 两所咒高的校长都非常默契的拒绝了五条悟的入职申请,认为这么一个家伙肯定会带坏学生,所以迟迟都不批许可。 京都校那边的拒绝是实打实的了。 五条悟就盼着东京校的现任校长——他以前的班主任能给他开个小门。 惠距离十五岁还有四年。 他还有四年时间可以说服校长给他就职机会,并且说服惠入学东京校。 五条悟盘算着,信心十足。! 第 61 章 发表/捉虫 而此时,五条悟的那份汤面也好了。 和惠那份一模一样的热腾拉面骨汤浓白,大片的叉烧、流心蛋、木耳丝、青白葱花与海苔工整的摆放着,看上去格外诱人。 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五条悟注意力被引开,他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汤: “啊,来了来了,卖相看起来倒是很不错……喔,味道也可以嘛。” 已经吃了好几口的惠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随口回答:“就是汤底有点太浓了。” “毕竟是豚骨拉面,这本身就是以浓汤出名的料理,嗯……第一次吃?” 惠摇头:“不是啊。” 日式拉面一般不会在家庭料理里出现,毕竟汤头动不动就需要熬制十几二十个小时。 而在相当传统、平日用餐还是在和室里吃的家庭:穿着宽大的和服,一大碗汤面放在矮桌上,也着实不太雅观与方便。 所以,如果不专门点餐的话,禅院家的后厨也不会闲着没事安排这种食物——米饭与各种小碟分装的固态料理,以及一小碗一只手能够拿起来的汤,这样的组合要更加常见一些。 五条悟会这么问,估计也是很清楚御三家的饮食偏好。 但惠不至于没吃过。 毕竟在惠的亲爹没死、每月还有生活费打回来,惠的继母——即津美纪的妈妈也还没因为经济压力而人间蒸发前,他们偶尔也会出门用餐的。 附近常见的拉面店、寿司店、大众食堂或者中华料理店,就是他们的首要选择。 只是在被带回禅院家之后,因为各种显而易见的原因,他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些店了,也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吃过了。 现在想想的话,还有点怀念。 “我只是没吃过汤头那么稠的拉面而已。”惠一边想着,一边解释道:“虽然鲜味确实更明显了,但对我来说有点过于浓了。” “比较喜欢清淡的菜?” “也不算吧,不然我也不会点这个了,除了不太能接受甜味菜肴,其他只要不难吃,我基本都无所谓,再者,只是觉得汤头有点浓,这并不影响我对这碗面的味道认可。” “为什么不能接受甜味的菜啊!”重度甜食爱好者五条悟重点一偏,很震惊,“上次明明就看你在吃甜点!” “甜点归甜点,没人会把点心当饭吧?我不能接受的是甜口的菜,就像是甜味咖喱什么的……” “咖喱就是要甜口咖喱才好吃吧!还有点心为什么不能当饭?” “驳回。” “就像是玉子烧,肯定要加糖加牛奶味道才最棒啊,寿喜烧的酱汁也要越甜越好!” “绝对驳回。” “日本人怎么能不爱吃甜!!” “……你这哪来的结论啊!?” 五条悟忿忿地吸溜了一大口面,腮帮子鼓鼓的。 他决定单方面拒绝交流一分钟。 一分钟后。 喝了口面汤, 白发青年分秒不差的扭头看向旁边: “说起来, 你要不要拍个照片发给安利你这家店的朋友?” 五条悟开口的瞬间,刚得到一分钟清净的惠就皱起眉。 他正打算无视对方、安静吃面,就被对方骤然正经起来的语气弄得呆了呆: “……照片?为什么?” “毕竟就是希望得到反馈,才会安利吧?” 说着,白发男人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认真推荐的东西被朋友重视,对方也会高兴的哦?” 禅院惠愣了愣,不由低头看向眼前的面,一时间有些犹豫。 萩原先生……会高兴吗? 惠其实不太擅长交朋友。 他不太主动,是有事才会联系的那种实用型的性格。 而这样的性格,在维持友谊的方面的确不是很具备优势。 就像他和萩原先生,如果不是萩原先生主动保持联系,他们大概也不会成为网友。 禅院惠想了好一会,才缓缓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虽然五条悟大多时候说的话都不具备什么实际价值,但偶尔也能指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惠拍了照,刚选定照片分享给联系人,他就立即想起自己之前因为被五条悟的突然出现打断,还没回萩原先生的邀约短信。 不仅是萩原的短信,赤司先生的短信也还没回。 惠:“……啊!” 糟糕。 已读不回可是很失礼的事情。 惠有点头大,一时间都顾不上吃面了,赶紧调出输入框想要道歉。 而他正编辑着内容呢,萩原就火速给了回信。 【萩原:这个面!还有这个背景!小惠,你去了上次我说的那家店吗!!】 连续的感叹号,将文字中的热烈情感清晰的传递了过来。 【萩原:怎么样?确实很美味吧?】 【萩原:我没看错的话,你吃的是豚骨吧?这家的豚骨汤超级鲜美的,我也一级推荐这个,怎么样?你觉得好吃吗?喜欢吗?】 惠愣了愣,回复道:【是的,确实非常美味。】 【萩原:你能喜欢真的太好了!好,下次我再给你介绍一些别的店,绝对会比这家更好。】 萩原完全没有再提及之前邀约的事情。 大概是将惠不回复讯息的行为默认成了婉拒,因此那个性格极好又阳光开朗的年轻警官,便体贴的不再询问之前的事。 尽管无法改变对方的现状,但萩原研二的确在用他特有的方式关照着他不太放心的小少年。 其成熟和心胸宽广程度,要远甩某个白毛十条街。 惠慢半拍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不免有些触动。 【惠:谢谢,还有关于之前的邀约,没能第一时间回复你很抱歉,因为临时遇到了一位麻烦的熟人。】 一位存在感和精神污染都极强的熟 人。 ……然后一不小心就忘记了。 当然,这个就没必要发了。 至于邀约的话。 惠思索了一会,将婉拒的话打上去。 明天到底是工作日。 东京警视厅很忙,好不容易下班却还要为他操心,惠有些过意不去。 然而他编辑好的文字还没发,手上就骤然一空。 ……手机被抢了。 惠瞪圆了眼睛,炸毛:“五条悟!” “” 的五条悟一手摁着惠的脑袋不让人起来,然后仗着身高,他高高举起另一只手,然后火速删掉了还没发出去的那行婉拒文字。 【惠:至于邀约的事情,如果不会麻烦你的话,】 五条悟:“嗷!” 没开无下限的某个人被炸毛的少年重重踩了一脚。 他手一抖,刚打了个逗号,后半段还没打完的信息就发了出去。 惠趁机把手机抢了回来。 然而已经晚了。 【萩原:当然不会麻烦啦!】 【萩原:那下午六点,我下班后就去接你,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惠:“……” 惠默默扭头,额头迸起十字:“五条悟,你这个家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自作主张! 不讲道理! 独断专行! 可恶,怎么会有性格这么离谱的人啊! 他到底是怎么长那么大还没被人打死的!? 等等……哦,「六眼」啊。 那没事了。 先记仇。 有朝一日,他迟早一一报复回去。 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牙咬得吱吱作响,明显气得不轻的小黑猫,五条悟无辜的举起双手: “这不是看你很犹豫嘛,朋友间可不需要想那么多,既然对方问你想不想出去玩,想就直接回想,不想就直接回不想,剩下的犹豫都是多余的。” “担心麻烦到别人,那毫无疑问,其实就是想去玩的。” 自作主张的混蛋点点头,笑容灿烂: “所以,我帮你回啦——噫,踩不中!哈,我才不会连续两次被踩中呢!” 五条悟及时收回了自己的脚,恰到好处的躲开了气呼呼的少年的报复。 禅院惠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嘁了一声,臭着脸不再理他。 “我说啊,你明明就是想去玩的吧?对吧对吧?” “回我一下话啦,快点点头啦。” “惠?小惠?Me——gu——mi——!” 五条悟拉长嗓音,试图伸手去戳隔壁的脸。 然后被惠“啪”的一声重重拍开了手。 如倒映着森林的湖泊般的绿眸,也带着一股子脾气的重重睹来。 里头写满了四个字:莫挨老子。 “可上 次我带你们出去玩的时候,你明明就玩得挺开心欸。” ?本作者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哪有笨蛋真的会沉迷日复一日的训练,枯燥乏味的古籍,总是和丑陋刺眼的怪物打交道的生活啊? 五条悟:我不信!! “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我想不想去玩——”惠深吸一口气,僵硬道。 诚然。 ……虽然他的确不是对出门玩没有兴趣,但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个。 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啊,你个自作主张的混蛋! 你就没有哪怕一点点自己被讨厌的自觉吗? 不存在自知之明的混蛋振振有词: “啊?那还有别的问题吗?” “要我说,你就该怎么任性就怎么活,我在你这个年纪,可要比你开心多了。” 惠:“……” 惠放弃了交流:“我真是谢谢你了。”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而朱令的一通电话,将禅院惠于精神折磨的苦海之中拯救了出来。 【朱令:少主大人,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后续了,请问您现在在哪?需要我去接您,给你安排住所和晚饭吗?还是您打算现在直接返回京都?】 惠火速报了地址,为了不给五条悟干涉的机会,早有准备的他第一时间就警惕地挂断了电话。 “……朱令要来接我了,你吃完该走了。” “欸?” “欸什么欸啊。”惠皱起眉头,“你不久前才刚刚在禅院家大闹了一通,别再惹额外的麻烦了,等朱令过来看见你,我又得想借口解释状况了,我们是世仇,世——仇,就算你不在意,也稍微体谅一下别人的处境吧,五条家主阁下。” 五条悟嘀咕了一句狗屁世仇,然后在少年的凝视下不情不愿的起身。 “那好吧,明天和朋友玩得开心?如果我有空的话下次再找你玩——” “不·需·要。” “啊,对了,你那部旧手机里有我的电话号码喔,我本来想存你卡里的,但是你的SIM卡注销得太快了,所以我只能存本机,你记得把号码记下来。” 惠默默盯着他,脸上满是“你怎么还不走”的催促。 五条悟磨磨蹭蹭,嘟嘟囔囔: “好啦好啦——那么拜拜,小朱丽叶。” 五条悟说完拔腿就跑。 拉面店的大门打开又合上。 惠:…… 但凡那只死白毛晚一秒离开,他都要跳起把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开无下限的混蛋脑袋里的水揍出来。! 第 62 章 发表/修文 惠数次平复呼吸,才终于放缓表情。 随后,他再度点亮了手机屏幕,头疼的看着萩原先生发来的短信。 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萩原先生看起来很积极和期待的样子,现在再发短信反悔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任性、太让对方尴尬了。 所以…… 可恶的五条悟。 该死的五条悟。 王八蛋五条悟。 惠面无表情在心底连续骂了三遍,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点。 而在被五条悟自作主张地开了一个头之后…… 惠调出了另一个还没回的短信。 有一就有二。 不管主动还是被动踏出的这一步——剩下的赤司家的邀约,好像没那么难做出决定了。 。 朱令开车过来的那条路上堵了车,原因似乎是前头某个地区临时封了路,所以一辆辆车挤在主干道上,动弹不得。 交警正在加班加点的指挥车辆撤离,而朱令的车很不幸,被困在了主干道的中央,前不得退不得的,哪个撤离方向都没那么快轮到他。因此他只能焦急的跳脚,让那本该半小时就能抵达的路程,愣是拖延了一个多小时。 等朱令终于顺着导航抵达惠的位置,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惠刚刚打开车后门,在驾驶位的朱令就猛然的道歉: “……真的非常对不起,少主!!” 如果不是惠拦着,朱令估计会当场下车土下座。 倒不如说,他的确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我下次、下次一定会提前关注路况!绝对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问题,让你等那么久!” 惠被吓了一跳。 后背一僵,他立即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在反复确认没人关注他们后,惠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理解地安抚道: “我收到你堵车消息不久后,就看到新闻了,你前面那段突然封路的地区是出了事故,这不是你的问题,所以不用在意,毕竟你也不知情。” “不!这就是我的问题!” 朱令眼睛满是血丝,表情格外狰狞: “我怎么能够不提前做好堵车的准备?提前规划路线,确保行程万无一失本来就是我这个后勤该做的事,而我居然让少主大人等了我一个多小时!” “不,都说了是意外事故。”惠打断道:“你也没办法提前预知那边会封路吧?而且,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也没什么急事,你其实没有必要那么着急……” “这怎么可以!我可是少主大人您的后勤,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 “……总之,你还是先开车吧。”惠言简意赅地再次打断。 显然,让陷入自责的朱令快速振作起来的最好办法,就是提出新的请求、让他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好歹也相处 过一段时间了,惠很了解也很熟练的平静吩咐: “” ?成渊的作品《禅院惠觉得可以》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得到弥补过错机会的朱令果不其然地再度打起了精神。 他熟练的把手刹放下,眼神严肃:“是!抱歉,是我太情绪化了,我现在就出发……呃,惠少主,您接下来的安排是?” 先前为了防备五条悟再手欠多嘴,惠只报了个地址让朱令来接他就立即挂断了电话,以至于朱令还不清楚之后的行程。 “去赤司家。” “赤司家?” “嗯。” 惠点点头,开口回答道: “赤司先生邀请我去做客,今天的话,我们可以在赤司家借宿一晚。” 他低头看着手机,上面是讯息界面。 不同于五条悟自作主张发给萩原的那条,这条发给赤司征臣的赴约讯息,是惠自己编写的。 因为原先并没计划去做客,所以惠已经提前用过餐、吃饱了。 而在这种前提下去赴别人晚餐的邀请,无疑是不礼貌的——不免会给人造成一种挑剔食物的印象,甚至会让主人家产生照顾不周的愧疚。 所以惠本来是想要说明情况,商量着换个时间再去做客的。 考虑到明天是周一工作日,所以今晚再晚一些,亦或者后天晚上,都是不错的拜访时间点。 但是赤司先生的重点,反倒是惠打算在东京住上个一两天这件事。 不吃饭也没关系,宵夜点心也能补上。 总之他立即趁热打铁,直接开口尝试邀请对方来留宿。 当然,美名其约请惠来复查诗织夫人的状况,以及赤司宅的环境——给了惠名正言顺的逗留理由。 “……这次的任务,是多亏了赤司先生介绍,才能落到我们手里。” 惠大致解释完赤司先生的意思,对朱令说道: “难度不高,非常简单,报酬又很多,于情于理,我们都的确该去感谢一下对方。” “所以,劳烦你联系族里,将这件事告诉他们,我需要再晚两天回去。” 朱令:“是,少主。” 。 黄昏落下,大约六点四十分,朱令的车从街道驶入了别墅区。 赤司家已经去过一次了,距离上回也就只过了三四个月。 因此这次二度拜访,朱令着实是算得上是熟门熟路。 而抵达目的地后,前来迎接他们的,是赤司家的诗织夫人和她的儿子征十郎。 “欢迎你们来做客,好久不见了,小惠,朱令先生。” 梳着赤色低马尾的诗织夫人穿着白色的针织裙,神情温和的笑着: “我已经听我家亲爱的说了,他说他重要的合作伙伴的孩子会来我们这暂住两天,我还有小征——尤其是小征,已经期盼了很久了喔。” 她旁边,赤发赤眼的小少年眼神微亮,在诗织夫人说完后 ,他也扬起了笑容。 自从母亲渐渐好起来,赤司家的小小继承人便放下了大半的沉重与不安。其微笑的模样与神情,都像极了他的妈妈,带着让人不由轻松、如沐春风的气质。 征十郎:“好久不见,惠君,朱令先生。” “好久不见。” 惠欠了欠身,先是回了一个礼,随后目光才认真又恰到好处的上下观察了一遍面前的赤司夫人。 “夫人,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啊,我已经完全好起来了,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诗织夫人轻声说道,然后眉眼弯弯:“我现在似乎比之前还要健康哦,自从小惠你上次和征十郎一起来探望我之后,我就渐渐好了起来。” “虽然可能只是巧合……不过巧合在我看来也是天意的一种。”说着,诗织夫人也眨了下眼,继续道:“我啊,一直觉得小惠你像一个小小、闪闪发亮的幸运星,就是在你探望过我之后,我才好了起来。” “……”惠顿了顿,片刻,似乎想起什么。 于是惠的目光稍稍一飘,看了一眼征十郎。 ——话说回来,诗织夫人现在知不知道我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有没有暴露? ——我现在还需要在诗织夫人面前伪装人设吗? 惠谨慎的没有第一时间继续开口。 而征十郎显然也有点意外。 赤发的小少年也紧绷了身体,有点犹豫地和惠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小摇了摇头。 ……虽然许久不见,但这一黑一赤的两位小少年,依然很快就在短短一瞬的对视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于是惠立即了然了。 诗织夫人的目光安静凝视着面前小少年的脸,但不等惠回神后开口,她就自然的换了个话题: “话说回来,小惠,我之前听征十郎说,你转学了?” “嗯……是的。” 惠火速回忆起之前的剧本,他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的平静道: “因为家里突然有事,要临时搬家,所以我也就跟着去外地上了学。” “这样啊,真可惜……你现在在哪所学校呢?很远吗?” “离东京确实很远。”惠含糊着给了个大致位置,“在关西那边。” “关西?”诗织夫人喃喃自语,“这样啊,那确实是有点距离。” “好了,妈妈。”征十郎忽然上前一步,拉了拉诗织夫人的手,打断话题道:“我们还是先带惠君他们进屋吧?”! 第 63 章 发表/捉虫 赤司诗织的身体的确已经好了起来。 不再沉重,不再虚弱,更不需要卧病在床。 在经历过那样的病痛与那样清晰的濒死后,赤司诗织便越发庆幸自己的死里逃生。 不擅长表露心声、过于望子成龙的丈夫。 还有年幼懂事听话,以至于压力太大的儿子。 她一个都放不下。 在无限接近死亡时,她才发现她有那么多的担忧和不舍。 而能拥有第二次机会,能够健康起来,真的是太好了。 赤司诗织知道诅咒的事情。 她以前是不清楚的,毕竟赤司征臣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本性不糟,良知是有的,但到底有些固执的地方,例如“婚后男人要保护妻子,不能让对方为经济、安危等事情操劳”的思想就很执着。 日本女人在成婚之后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全职太太,结婚后辞职是件很普遍的事,这点哪怕在有钱人家中也不稀奇。上世纪的日本,甚至还有“结了婚还让妻子工作的男人,都是赚不了钱养不了家的没本事的男人”的说法。 尽管在步入21世纪的现在,婚后选择继续工作的日本女性比例呈现上升趋势,但婚后辞职的现象仍旧占据大多数。 而诗织是在上世纪出生的女性。 她的丈夫也是上世纪出生的男性。 赤司征臣对妻子的保护态度非常顽固,如果没有意外,等征十郎长大了、能够完整接触到咒术界的事情了,诗织都不会触碰到另一面。 但她不幸被诅咒缠身了。 而在经历了那么一轮生死危机后,她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世界的的另一面,知晓了咒术师的存在。 大概也是因为死里逃生的缘故,诗织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她不愿再一味呆在丈夫给她打造的安全圈。 儿子征十郎的教育问题,家庭之外的世界,自己经历的事件的全部模样——她不能再和过去一样,仍旧以丈夫的想法为主。 她的丈夫很出色。 但是人就会有出错的地方。 征十郎不能再继续不断的补课,连假期时间都被填得满满当当,喘不过气。 更不能被丈夫一味要求不能失败,每天都在学习、关注成绩,越发优秀就给他越发大人都无法承担的压力,连个安心的童年都没有。 她以往争取到的些许自由时间,对征十郎来说还远远不够,如果她离开了,这种状况只会变本加厉。 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身为监护人和母亲,她引以为戒,不想让儿子成为阿德勒这句话中的后者。 而她也不能再继续待在丈夫给她的安全高塔之上,连救了自己的恩人到底是谁也不清楚。 ……赤司先生出生于上世纪,思维很古板,一些观念放在现代,不免有些问题。 但是的确爱着妻子和孩 子。 他不坦率又别扭, 表面不同意, 和妻子大眼瞪小眼,但在妻子比以往更加坚决的态度下,他背地里到底是后退了一步,降低了征十郎的学习重担。 他不情愿又担心,但在妻子平静的据理力争和执着追问下,到底还是含糊的告知了对方咒术界的大致状况。 赤司征臣没有明确回复准确的人名。 因为他意识到诗织似乎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于是最后,赤司征臣只好在默认中平静地指出了咒术界完全脱于日本法律,哪怕是赤司家全力以赴也无法干涉其运转的事实。 。 奇怪的异色如血液般粘稠的液体。 畸形可怕的怪物残骸。 皮毛光滑柔顺的漂亮大狗狗。 腰间带着刀的小小身影离开房间的背影。 ……诗织病重、被诅咒袭击的最后一个夜晚,她曾经迷迷糊糊看见过这么一副画面。 像噩梦一样光怪陆离,诡异惊悚。 但漂亮的大狗狗和那带着刀的小小身影,却给了诗织不一样的安全感。 于是噩梦就没那么可怕了。 诗织夫人目光很温和的看着惠。 看着这位小小的、他的丈夫很尊重的客人。 她看对方,越看越觉得对方和梦境里的那个小小身影越像。 赤司征臣曾经想过很多借口去解释,但诗织夫人只用了一件事就看穿谎言,然后渐渐猜出答案。 ——她的丈夫其实并不好说话,哪怕惠是征十郎的朋友,他也不会在自己病重的时候,允许征十郎带着一个外人来看她。 又不是要结婚,让孩子带着恋人来见快要去世的家长的最后一面。 加上似真似假的模糊记忆,和诗织扭头就发现征十郎能带回家的好朋友突然转学的事实,答案究竟是什么,诗织在沉思后很快就明白了。 但是无能为力。 她丈夫说的无法改变咒术界的状况,是发自内心的。 ……如果不执着于寻找事实的话,心性柔软的诗织就不会因为答案而共情、难受。 但如果每个人都选择视而不见、选择更轻松的道路,那本该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做不到了。 。 惠并不认为自己是赤司家的恩人,这对于咒术师来说,只是交易。 赤司家付了钱,所以他拼尽全力去救人,仅此而已。 但赤司家显然有不一样的看法。 ……重病濒死、被宣告了无药可救的病人,在最后关头被请来的医生救了回来。 家属有多在乎那位病人,就有多么感激那位及时抵达的医生,感谢对方的存在。 但他们小小的恩人对此很不自在。 所以。 ——闪闪发亮的幸运星。 诗织这么称呼对方。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扬起笑容,用含糊的话语去轻声感谢。 诗织夫人显然很清楚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放松。 。 ——就像是普通地去朋友家玩一样。 诗织夫人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 征十郎并不清楚他的母亲已经知晓了惠身份的事实,所以他自认为他还有继续“朋友” “⒚⒚[” 的剧本。 但如果可以的话…… 征十郎想要正式了解对方,真正的和对方成为朋友。 他有预感,他或许能够和对方很处得来。 只是少了一个合适的时间与机会。 诗织夫人看破不说破,她弯着眉眼点头,鼓励他们好好相处,随后认真询问了惠那边的“家长”,准备了一些两个小少年都喜欢吃的点心送过去。 不苟言笑的朱令在帮忙准备自家少主的行李。 他脸上都挂上了笑容,对赤司家态度很好。 ……加茂家的少主虽然也和惠同龄,但对方到底顶着加茂的名头,出身禅院的朱令多少不太放心。 但赤司家的少爷就不一样了。 那是个安全、礼貌、没有隐患,且彼此家世相当,没有利益冲突,一旦交好被发现,也绝对不会引起禅院家族老不满的同龄人。 在朱令看来,那是惠少主最合适,也最安全的朋友。 抱着各自不同的心思,双方陪同的大人都没有掺和进少年之间的相处。 惠直接被征十郎拉走了。 赤司家的小少爷先带着惠认了认路,去了客房。 征十郎:“这边是你的房间,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有问题的话,我立即和管家说。” 惠看了看房间,“已经很好了,谢谢。” 征十郎:“那你有带衣服吗?你要留宿对不对?如果没带的话,我可以让人去买,说起来,你穿我的也可以,我们的体型差不多,所以肯定合穿。” 惠:“如果是出差,朱令一贯会准备我的换洗衣物,不用担心。” “那就好。” 赤发赤眼的小少爷点头,露出温和友好地笑容: “说起来,你现在累吗?你是刚刚结束……工作对不对?如果你想要休息,或者想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可以直接和我说,没关系的。” “不,我并不累。”惠摇摇头,这次的工作简单到还没他日常训练危险和累人,他只是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问:“说起来,赤司先生呢?” “父亲他临时有事,不回来吃饭了,说是要八九点之后才回家。”征十郎解释道:“父亲拜托我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不回来吃饭了?八九点才回来?”惠愣了愣,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询问:“你们用过餐了吗?” “嗯,接到父亲电话后,我和妈妈刚刚就已经提前吃过了。” 征十郎轻快地说道, 然后眨了下眼: “今天我们吃的比较早,所以,我们或许晚点能一起吃宵夜,虽然不太健康,但是我们还在成长期,偶尔一两次也不会有问题,父亲也好,妈妈也好,也都是这么想的。” “……” 惠有点意外,他缓缓睁圆了眼睛。 半晌。 “……嗯。” 绿眼的少年小声应道,感到耳根有点发烫。 比起恶意,来自他人的善意,似乎要更加让惠难以应付。 。 ……赤司征臣邀请惠来做客,根本目的只是想要让对方休息和玩耍的。 他很有自知之明。 有“自己严肃,一旦在场就不能让气氛轻松起来”的自觉。 所以这个狡猾的大人,当了一次失礼的主家。 连带着他的家人,也一块配合了起来。 。 惠不困不累,所以征十郎主动邀请对方去他房间玩。 没有其他大人,只有他们两个同龄人。 惠点了头,跟在征十郎身后。 而在他刚踏进征十郎房间的瞬间,惠就被那一整个大型书柜吸引了注意力。 很大的书柜。 书柜高高直达天花板,为了避免身高不够,还有一个一栋书梯。 ……好多的书。 教育的,历史的,纯文学的,堪称五花八门。 大多都是比较严肃正经的书籍类型。 但最角落里,却有几本新的、未开封的,画风有点不太一样的——漫画书? 察觉到惠的视线,征十郎温和问道:“你喜欢吗?” “嗯?啊……算是吧?”惠回过神,点点头。 这不是敷衍话,过去还没有被带回禅院家的时候,在幼儿园和小学都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的惠,空闲时间里都是看书度过的。 征十郎:“真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我平时看历史和文学类的比较多,啊,至于角落那几本漫画书,是我妈妈买给我的,妈妈她在病好起来之后,就经常给我买一些……比较不务正业的东西,这就是其中一个。” 惠歪歪头:“是希望你能够放松一点,多尝试一点新东西吧?” 征十郎脸颊微红的笑了笑:“我知道,我有看过一本,不过最后我还是发现我自己其实更喜欢正统文学的,所以妈妈之后就不再买了,你呢?” 惠:“我的话……纪实类的书吧?现实主义的也可以,但是我最近没怎么了解过新上市的书,所以不太了解最近的新书,抱歉。” 在禅院家那庞大的古籍储备还没看完之前,惠基本是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看其他书的。 学习,学习,学习。 禅院家没有诗织夫人一般可以改变继承人处境的存在,所以惠还要继续高强度的训练和学习——为了赶超隔壁五条家那个混蛋与他十年的经验差。 虽说有自由行动权利的惠也可以自己去书店买,但他不是很想把时间浪费在额外的兴趣上。 希望他变强的,不只有禅院家,惠自身也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变强。 因为在咒术界呆的越久,就越清楚:实力才是咒术界取得话语权的根本。而惠需要这样的话语权,他身边、身后的人,也需要他快点得到这样的话语权。 所以不需要任何人督促,惠自己就会海绵般不断吸取咒术知识——在现有的重要知识没有吸取完之前,他完全没有心思去做其他事。 征十郎:“最近市面也没有非常出色的纪实类即现实主义的书上市,倒不如说,这种书果然还是要看经过了时间考验的更加稳妥,你以前有看过什么吗?” 惠想了想,在满脑子古籍中,找出了几本自己印象比较深刻、能够说出来的书籍。 很有名,也很经典,基本都是他在小学图书馆看过的几本。 也只有这几本了。 毕竟他只在小学待了不到一年,而小学的图书馆,收藏的书籍类型是有限制的,惠会感兴趣的纪实类文学,大多都不会出现在小学。! 第 64 章 发表 话说回来,按照正常社会的角度去分析,惠也算得上是失学少年。 至少到目前为止,日本“在家上学”是违法的。 哪怕是财阀家能提供完美一对一教育的小少爷,也需要去学校完成基本的义务教育。 而惠的话—— 幼儿园毕业,六岁小学一年级就读未满,就中途辍学。 所以,尽管小学高年级的教科书里也会出现不少寓意向的现实经典短文,惠也仍旧对此没有半点印象。 小泉八云、芥川龙之介、夏目漱石,这些知名日本作家留下来的文学作品,几l乎贯穿整个日本学生时代,哪怕是识字不多的小学阶段,都也不免会接触到一些。 但很不巧。 小学生能接触到的这类文学,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不会引起孩子们时负面情绪、内容更加轻松幽默诙谐的类型。 也就是说,这种趣味性更强的寓意式故事,是在小咒术师们接受的课程中排名极其往后,或者说根本就不会提及的文字。 负面情绪是诅咒诞生的根源。 所以各种能够引起负面情感的事物,才会更多的出现在咒术师的理论课当中。 为了在遇到棘手的咒灵时,第一时间判断其类别——例如神明类的咒灵普遍很棘手这一点,就是理论知识使用的重要例子。 当然,这些理论知识更多的作用,还得是「窗」的人平日制定巡逻路线、咒术师在搜查咒灵藏身之所或行动逻辑时的理论依据。 总体而言。 比起近现代文学,一些历史悠久的迷信、怪谈、传说以及人类认知等方面理论知识,在咒术界的理论教育模式里要更具备优先权。 而在此基础上,能提升实力的、记载了各式各样后天术式的古籍,在御三家的环境下优先权又要更高一点。 于是。 家族的理论课不会教,自动卷也被迫卷的惠又没有精力在闲暇功夫抽空去看。 这么排序、连锁下来,最终导致了如今才11岁的惠虽然知道那些教科书里常见文学短篇的作者的名字,也听说过一些对方的往事——毕竟旧时代的日本文人着实心理不太健康,自杀风气太过盛行且轰动,现代也不乏许多的追随者——但实际提起的那些在普通社会同龄人圈子里常见的短文,他着实没有半点印象的状况。 哪怕那应该是日本义务教育制度实施后,几l乎人人皆知的、相当有名的教科书短文。 征十郎知道惠没有在上学。 上次见面时,为了商量朋友剧本,他们有小小的交流过彼此的基本状况及兴趣爱好。 只不过上次惠在回答征十郎关于“兴趣爱好”的问题时,没有提及自己喜欢的事。 他只犹豫着说了“动物”、“弓道”和“剑道”这三个。 毕竟彼此的面差异太大了。 无法沟通的兴趣,当时的状况完全不适合提出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重合率最高的教科书短文不适用于惠身上。 如果想对外宣传他们是同好,就他们俩人的面重合率来看,这低到令人发指的数值,几l乎不需要询问几l句,就能轻而易举被让人戳破谎言。 但现在不一样。 这次的相处,不是为了剧本。 现在只是单纯的——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同龄人的试探接触而已。 所以征十郎很自然弯起眼眉,主动延续话题:“那几l本啊,确实是非常经典的作品。” 惠为数不多能够说出来的几l本书,因为过于经典,赤司征十郎也有过。 尽管在拥有更多书籍、拥有更多经典名著经验的征十郎心目中的排名不算太高,但他也的确印象深刻,能够借此主动聊起来。 毕竟作为经济界三大财阀的继承人,征十郎自然不可能弱于社交。如果说惠的世界是靠实力说话,那么在征十郎的世界,人情世故与交际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一大比例。 但让征十郎意外的是,虽然是他心目中排名不算太高的书,但惠给出的角度和看法,却格外的新奇特别。 而文学交流的有趣性,就在于同一篇文章、同一个角色总能在不同人的眼中产生不同看法这一点。 尤其是他们彼此在思维上过于合拍。 早熟稳重的孩子和早熟稳重的孩子总会更容易达成共识。哪怕因为一点看法的矛盾而产生一些冲突,也能控制在合适的范围内选择互相理解,然后延续更多的话题。 等就着对一本书的印象聊透之后,两人还意犹未尽。 但惠已经没有其他已经看过的、能够和征十郎交流的书了。 于是征十郎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走到边上把书梯拉过来,起身爬上去。 “征十郎?” “等一下——我给你拿一些书。” 赤发的少年这么说着,然后左右张望着,抬手抽出了两本。 他低头,把封面露出来,像只性格温良友好、和同伴分享着玩具的小家猫似的: “惠,这是我最近刚入手的两本精装本,这本是纪实文学,这本是现实改变,你应该会喜欢。” 说着,他把书递给对方,扭头继续去书柜抽书,以此把自己心目中排名前十的书籍一一拿出来。 “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雨果的书你一定不能错过,不过这本比较长,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合集或许会更适合你睡前抽空浏览,话说回来,你对推理或者案件感兴趣吗?这里有本去年出版的现实改编,叫《米花跟O狂杀人事件》,但是这个不太适合睡前看,对心情不太好,当然,工藤优作的《暗夜伯爵》系列也很出色,但这个要更吓人一些,而且很烧脑,如果不一次性看下去,就很难理清楚头绪。” 惠:“征、征十郎???” 手里的书渐渐多了起来,也越来越沉。 惠不得不用两只手抱着,而 随着书越堆越高,惠不由缓缓睁圆眼睛,脸上冒出一滴冷汗。 “” ?想看成渊写的《禅院惠觉得可以》第 64 章 独家发表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征十郎闻言一顿,无辜睁着赤色的眼眸低头。 漂亮的红宝石和深绿倒映着灯光的耀眼翠石对视着。 然后赤司小少爷弯起眼眉,开口道:“没关系,你可以带回去的。” 惠一愣:“欸?” 赤司征十郎算了算对方手里抱着书,刚好是他最喜欢的前十五本,于是他点头,认真又温和道: “下次来东京的时候,再把看完的还给我吧?没关系,过个几l年或十几l年再还我都可以,慢慢看吧……你喜欢书对吧?能从中感到放松对吧?” “每天十分钟也好,好好的放松一下吧。” “而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能够和你交流文学——那就太好了。” 。 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少年们安静的浏览着书本。 和咒术完全不相关的书籍——对惠来说,算是很久违的东西了。 也是很久违的,宁静且放松的时间。 晚上九点,赤司先生终于回来了。 他们一块吃了个宵夜,分量不多,但都非常精致美味。 而有诗织在,他们也没再提各种咒术相关的不方便的事情。 或者说,惠在今天一整晚都没有再接触到任何咒术相关的提问。 诗织夫人最近着实沉迷于寻找各种少年人会感兴趣的东西。 她会轻快谈及自己和征十郎下棋时的连战连败,兴致勃勃的在用餐结束后拿出棋盘再来一局。 甚至主动的告诉惠各种将棋规则,让惠替她下,还会在两个孩子对局了好几l轮后,转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台游戏机,问他们要不要试着玩一下。 “妈妈,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今天出门买的,我问了一些路过的孩子,听说这个在他们那非常的流行喔。”诗织眉眼弯弯,“我还买了很多游戏光碟——刚好有能两个人玩的游戏。” “诗织!”赤司家主忍不住出声。 “嗯?你怎么这个表情啊,没关系的,征十郎自制力很强的,偶尔玩一下游戏怎么了嘛,要让小征接地气一点,才能够在学校和更多人有共同话题喔,而且,现在是我们说好的——小征的周末休息时间。” 诗织夫人不退缩道: “他已经完成额外的学习任务和课外任务了,那么他现在就有玩耍的资格,更何况,今天小征好久不见的朋友来做客了,你这个大人不要扫兴。” 赤司征臣有点头大:“我只是——” 诗织夫人:“没有只是。” ……和将棋不一样,赤司小少爷和禅院小少主都是第一次接触游戏机。 因此两位少年在诗织夫人的带动下,陌生的跪坐在游戏机面前,然后笨拙地拿着说明书打开,开始观察游戏机的运行。 而在将棋上五连败输给赤司征十郎的惠,在简单上手的格斗游戏上,实现了对征十郎的完美反杀。 “……” ?本作者成渊提醒您最全的《禅院惠觉得可以》尽在[],域名[( “没有。”惠歪头看他:“但是,招数就那么一些,记下来之后,排列出最优的出招就很简单了吧?这一点明明你也可以做到。” “我确实也能记下来,进行排列,但为什么你总是能够先一步猜到我的出招,然后躲开或者打断啊——” “这个我很难描述,就是,看招数前摇,然后根据你的技能CD,预判你的操作?”惠思索道:“你的规律还蛮明显的。” “……现实经验,还能用在游戏上吗?” “差不多吧?” 赤发的小少年忍不住稍稍鼓起脸。 他不服输的较劲道:“不行,惠,再来一回合。” “可以是可以……” 惠点头,然后。 ——K.O。 游戏机的画面提示音第十次响起。 在十连败之后,征十郎重重呼出一口气,终于被他频频路过的亲爹严肃地要求去洗漱睡觉了。 毕竟明天征十郎还要早起上学,而且两人都还在生长发育期,现在也的确需要睡眠了。 “那么,晚安,小征,小惠。” 诗织夫人依次送他们会房间,然后笑容温和的说道。 “晚安,妈妈。” “晚安,诗织夫人。” 少年们认真的回复。 直到房间门关上。 直到在柔软的床铺上躺下。 惠迷茫又后知后觉的看向天花板,有些不敢相信今天晚上过得那么快,又那么的—— 简单且平凡。! 第 65 章 发表/捉虫 睡不着。 胸膛内那飘忽不定的情绪,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就像是舍不得星星而执着与黑夜作伴,舍不得夏天而小心将萤火虫包拢在掌心似的。 局促。 迷茫。 以及—— 想念。 惠忽然好想念津美纪。 也想念起了他六岁以前的生活。 当然。 他过去的生活,并没有那么美好。 当“禅院惠”还是“伏黑惠”的时候,他所拥有的家庭,并没有温馨到能和今晚经历的一切相比。 在赤司家的父母互相商量下,年幼的征十郎终于等来了他本该有的轻松童年。 而不管是伏黑惠还是禅院惠,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但是。 不轻松,并不代表惠没有美好的童年回忆。 他有的。 谁说苦中作乐就不能算是美好的回忆呢? 禅院家深处那被称为“乌托邦”的小小少主庭院里的一切,就是美好的东西。 以及更早更早之前的——那些每每想起,都会让惠忍不住柔软下神情和心脏,如同笼罩着耀眼星河般的回忆。 惠和津美纪的关系,在初见面的时候并不算多好。 准确来说,津美纪一如既往的温和,最初就展露了出了最友好包容的态度,只是小小惠很难搞。 惠跟着生父刚刚入赘到伏黑家之前,就已经是习惯性无声排斥着所有人的疏离性格了。 这种自我封闭性格,在生父入赘后长年不归家、独留他一人在没有血缘关系的环境里沉默生存时,就越发的明显且严重了。 但继母不在乎他,只提供了标准的衣食住行,确保和入赘的新丈夫之间的育儿约定完成了就行。 而小小惠那疏离性格带来的独立自主,或许反而是他继母觉得不错省心的优点。 唯独当年只年长他一岁的津美纪,一直锲而不舍的用笨蛋似的灿烂笑容主动接近他。 “我一直都超想要一个兄弟姐妹的。”女孩子当年这么认真又高兴的说道。 而当年的小小惠不相信她。 但是。 津美纪那个人太过乐观了。 得不到新弟弟的回应也不气馁,仍旧每天都会和对方搭话,和他分享很多她听来的有趣事情。 就像是在努力和一只刚到家的警觉小猫搞好关系一样,从来不会被打击到。 话说回来,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和津美纪亲近起来了呢? 惠将双手抬起,看了看自己那满是茧子的双手。 是那次吧? 自己三岁……或者说是四岁的时候? 他当时好像是问了继母什么事情——尽管现在的惠已经不记得他问了什么了——只隐约清楚当时的自己在问完之后一声不吭的躲进了房间,灯也不开,就直接蜷缩 到了被子里。 ▎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但她也是个小孩子,帮不上什么忙。 因此在忧虑的转悠了一圈后,她想出了个好主意。 津美纪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手电筒,然后小心翼翼打开了惠房间的门。 “吱呀——” 门开了。 而在惠听见动静起身看过来之前,津美纪打开了手电筒。 光线对准惠另一边的墙。 随后。 “莫西莫西?你好!人类的孩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惠因为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不得不把头扭开适应一会,然后就看见了另一侧的墙上,一只影子小兔子骤然出现。 手影兔子蹦跶蹦跶的跳了过来,然后对着惠挥挥手。 津美纪掐着嗓子,活灵活现的编造着台词: “我是影子王国的兔子小姐!我最喜欢和别人交朋友了。” “请问你能够和我做朋友吗?” “哎呀哎呀,你怎么皱眉啦?” “是不是不开心?那我给你跳舞好不好,希望你能够开心起来。” 说着,手影兔子就笨拙的跳起舞来,跳着跳着还会散架,一点都不灵活。 真是笨蛋。 但是…… 那个画面却无比的深刻。 哪怕惠已经记不起自己当时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难过,也仍旧能够记得津美纪那笨拙的手影兔子,和轻柔认真的嗓音。 带着手电筒和兔子小姐过来的津美纪,填补了年幼的小小惠那缺爱的内心。 ——姐姐。 在那之后,在惠第一次这么小声呼唤对方后,他们就成为了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哪怕是现在,惠还会因为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而忍不住眼眉微弯。 所以,谁说他童年没有好的回忆的? 他有。 而且从不比别人逊色暗淡。 …… 话说回来,现在反正也没有睡意。 惠从床上坐起,通过床头灯的光线,对着墙交叠起了双手。 一只影子兔子就这么出现在了墙上。 站立的兔子,奔跑的兔子,圆滚滚的兔子球——手影兔子的手势,其实有很多种。 而「十种影法术」的式神召唤,对手势的要求其实没有太过严格。 手势只是构造形体的媒介。 如果是足够强大的术师,甚至可以不需要手势就能够召唤出式神。 而咒术界目前的风气,就是追求术式上的“减法”。 比起咒术盛世的平安时代,现代的先天与后天的术式,在启动方面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缩短——省掉繁琐的祷词尽快发动能力,成为了公认的进化及变强方向。 惠这段时间里,也经常在练习无需手势的无声召唤及式神切换。 而哪怕使用手势召唤—— 惠 常用的那些,也和禅院古籍上记载的不太一样。 他总是率先用津美纪教过他的那种。 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 不管是站立的兔子还是趴着的兔子,只要是兔子手势,形体特征足够明确清晰,那么在此基础上注入咒力…… 砰。 一只脱兔抢先冲出了影子,顺利击败了全影界99.999……%的脱兔同伴,得到了那仅此一个的名额、并得意且乖巧地窝在了惠的怀里。 惠摸了摸脱兔,把它抱在怀里。 软乎乎的兔子抖了抖三瓣嘴,亲昵地用Q弹的舌头舔了舔人类的脸颊,然后立即在小主人身上融化成一滩兔。 简单平凡的温馨夜晚唤醒了过去的回忆。 哪怕是再早熟稳重的人,也不免会想——有答应邀约真的太好了。 虽然起始于某个混蛋白毛的糟糕行径,但到底还是以他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 小时候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命运所抛弃的,不然为什么他会不被父母所爱。 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是世界少见的幸运儿。 命运仍旧眷顾着他。 所以……他才能总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刻,遇上闪闪发亮的人。 抱着兔子,惠从影子里拿出了一本书。 那是之前没看完的书。 征十郎执着要他带着,甚至想要帮他搬到他们的车上。惠只好当着面将书放进影子里,感谢了对方。 话说回来,这算是假期综合征吗? 难得那么平静惬意,不想要那么快结束这一天,不想要那么快陷入转瞬即逝的梦境……也是正常的想法吧? 于是就着床头灯,和窗外的星光一起,黑发绿眼的少年抱着兔子,重新回到了和咒术无关的、纯粹的书籍的海洋。 。 惠起得很早。 六点标准的生物钟,只要不像很久之前那次一样长达四十多个小时的超长待机,那么不管是晚睡还是早睡,惠都会在六点整的时候睁开眼睛。 而征十郎的起床时间也差不多,虽然没有惠那么准时,但也不会超过六点半。 今天是周一。 征十郎要上学。 国小要求学生在八点到八点十五到校,扣除早餐时间与车程,这个点也差不多是赤司小少爷的起床时间了。 所以他们刚好能凑到一起吃早饭。征十郎和惠结伴下的楼,然后像昨晚一样坐在相邻的位置上。 早餐是日式的,而且都是诗织夫人做的。 这倒不是诗织夫人的心血来潮,而是习以为常。 ……虽然是大财阀,一家三口请了八个佣人,但平日赤司家的三餐,都是诗织夫人兴致勃勃包揽下来的。 她当然可以不做,但是诗织夫人很喜欢。 当然。 她做的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称不上豪华,和绝大 多数日本家庭的饭菜都没什么太大差别。 ——要说豪华的话,诗织夫人重病那段时间,赤司家的料理请了专门的厨师,反倒是最豪华的。 只不过赤司父子都更喜欢诗织夫人的料理。 “怎么样,小惠,早餐符合你的胃口吗?” “很好吃。” 惠闻言很认真的点头,“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口味。” 诗织夫人顿时笑得眉眼弯起。 “说起来,惠,你下午还在吗?”征十郎扭头问他:“我下午三点放学,四点前应该能够回来,你下午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的话,征十郎想要带对方去赤司家的马场玩。 他记得惠喜欢动物,所以想要带对方去看看他之前提及的自己的爱马雪丸。 “晚点我和其他人有约。”惠摇摇头:“所以会早点离开。” “这样啊。” 征十郎有点遗憾,但理解的点头: “那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再带你看雪丸吧。” 在征十郎去上学之后,惠就打算动身离开了。 离开前,他去赤司家周围转悠了一圈,确保没什么诅咒痕迹后,才正式认真和诗织夫人告别。 而惠最终也没真的把征十郎给的书全部带走。 ……因为他发现其中有好多都是有价无市的典藏版。 对于赤司家这样的财阀来说,书不仅有意义,还有收藏意义。 很多第一版的、很热门的初始印刷书,价格放在圈子里,可是相当惊人的。 所以惠只带走了几本书店买得到的新书,然后把那些被细心保管过的旧书郑重的放在了床头柜上,打算等他告别后再给征十郎发个短信说明一下状况。 至于在下午六点和萩原先生的约定时间抵达之前该去哪…… 惠没怎么犹豫的选择了书店。 他打算去买书。 把征十郎推荐的那几本他不好意思带走的书买回来。 毕竟对方这么期待着。 ——下次见面的话,就可以继续交流文学了。! 第 66 章 发表/捉虫 警察是八点上班。 因为公寓离上班点距离很近,所以萩原一般都会多睡一会晚一点起床,然后随便吃个面包或者去便利店逛一圈就去上班。 不过今天他起得意外的早。 大概六点半萩原研二就起了床,他第一时间去刷牙洗漱,反复确定了自己精神状况良好,下巴没有胡茬冒出来,便立即转身去找衣服。 在很多刑侦剧中,出场的警察都不穿制服,因此常常会给不了解或者没有接触过的民众一种错误印象——觉得他们工作是不需要穿制服上班的。 但事实上,只有需要外勤的刑警才会在上班时不穿制服。 因为在调查一些重要刑事案件、向知情者了解状况的时候,穿制服很可能会给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例如议论,谣言和猜疑什么的,还有就是避免在调查过程中远远就引起嫌疑人的警惕性,使人在目击瞬间就转身离开,以及随时方便随时动身进行跟踪调查…… 在种种因素影响下,最终形成了日本及许多国家的刑警在执勤时都不穿制服的状况。 但萩原研二所处的爆处班不一样。 爆处班因为工作特殊性,是有特定着装要求的。 就像是消防员一般,这种危险性极高的工作,总是要和时间赛跑的。为了保证出勤速度,爆处班在无任务的时候,也需要提前穿好打底的备勤服,以保证能够第一时间换上防爆装备,在最短的时间内行动。 所以萩原每次上班,基本都会多带一件衣服。 一般是西装。 西装的话,在日本这个大环境里是最平凡常见的社畜服装。 下班一换,去哪都没问题。 但如果已经提前有出行计划,并且打算下班直接就出发、不打算回家的话……那带的替换衣服,就不一定非得是西装了。 萩原研二才22岁。 他上半年在三月春季刚刚大学毕业,随后立即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进入警校培训,并在下半年十月份从警校毕业,正式到警视厅实习任职。 满打满算,他的正式工作时间才一个月出头。 毫无疑问还是个小年轻。 所以打开衣柜,里头最显眼的也不是日本男性社会人最常见的西装三件套。不如说,他目前的西装储备也就只有区区三套而已,更多的还是他过去学生时代的衣服。 ——社交达人萩原研二特有审美下的一堆花里胡哨或者设计感很强的衣服。 “出去玩的话,果然还是穿的休闲点比较好吧?” 嘀咕着,萩原翻来翻去,在反复思考后,最终还是拿出了他大学时期的长袖和外套。 很帅气的那种。 非常配他从警校毕业后花光了勤工俭学所存下来的所有存款才分期买到的宝贝机车。 “……好!决定了,下午还是开机车去接惠吧,然后带人去兜风。” 萩原比划了一下,满意的点头。 惠看起来像是生活在那种不缺钱, 规矩很多, 生活很传统的日式家庭环境里的。毕竟对方身旁总是跟着的那位据说负责后勤的朱令先生就一直都穿着显眼又非常传统的袴服,并将自己的打扮视为理所当然。 虽说作为主体的惠打扮非常现代风,和他身旁那位朱令先生格格不入……但这应该是因为两人的年龄差比较大吧? 惠毫无疑问是21世纪的年轻一代,而朱令就明显已经有四十多岁了。 跨世纪的两代人,穿着习惯不同很正常。 不过根据种种线索和痕迹,萩原还是能够敏锐的确定对方的大致生活风格偏向纯日式。 因此,萩原笃定地想:小惠肯定没搭过机车兜风! 而没有任何一个不畏惧刺激的少年人,能拒绝一辆酷炫狂野的机车! 绝对没有!! 于是,做好决定的萩原立即掏出手机给松田发短信,让对方上班时记得把他机车开过来,他要用。 ……对。 虽然是萩原的机车,但车和钥匙都在他发小松田阵平那。 因为被抵给了对方。 谁让萩原一毕业就遇见了心动的机车,说什么都要掏空卡里的存款买下来,以至于他在发第一个月的工资前就失去了伙食费。 为了不被饿死,他在和家人借钱与蹭发小的饭之间脸不红心不跳的选择了后者,并双手合十的表示下个月他一定会请回去。 为此他被松田阵平吐槽了十几句,还被对方拿走了新机车的使用权。 ——在下个月发工资之前,萩原这个蹭饭的真正的机车主人,反而得在需要的时候去拿钥匙。 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今天是11月7号。 而前两天已经发了工资了。 萩原本来早就可以把车拿回来的,不过因为前两天都没有用得上的地方,所以也没想起来拿。 毕竟玩归玩闹归闹,他和发小的关系还是极好的。 十几年交情,车放谁那给谁用都无所谓,反正他们都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谁想要用车几步路的事。 松田很快就回了短信。 【松田:OK。】 收到短信后,萩原便出发去警视厅报道。 在一一和同事们打完招呼后,他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七点五十分。 这个时间……惠应该醒了吧? 这么琢磨着,萩原给人发了条短信。 【萩原:早上好!小惠,醒了吗?不要忘记下午的约定喔。】 他觉得这个提醒很有必要。 毕竟小惠有点像不爱出门也不擅长与人相处打交道的家猫。 总是安安静静的,很像那种——因为太乖太懂事,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反而容易被人忽视心理健康和情绪问题的类型。 他得积极主动一点,才能不被放鸽 子。 “Hagi” ?本作者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短信刚刚发出去,爆处班的办公们就被拉开了。 踩点上班的松田昨天估计熬夜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进门看见发小,就遥遥地把钥匙丢给对方。 “你的钥匙,接着,车我停在地下室南区了。” “喔!”稳稳的抓住,萩原扬起笑容:“谢啦!” 松田和萩原是同一批的新警察,俩人同时入职一个部门后,位置也顺理成章的被安排在隔壁。 所以松田阵平刚过去,就看见了毫不避讳拿着手机,正在等短信的发小。 意外的挑眉,卷毛青年好奇的摸了摸下巴:“在等短信?谁啊?让你这么期待的等着……该不会是女朋友的吧?联谊常客终于要收心了?” “啊?才不是。” 萩原笑眯眯随口道: “我是在等某个难得来东京的小朋友的短信啦,今天我说好下班后要带人出去玩,我得提醒他别忘掉才行,说起来——小阵平。” “干嘛?” “你说11岁的男孩会比较喜欢去看电影、唱卡拉OK,还是去游乐场呢?又或者说电玩城?” “我怎么知道?”松田阵平半月眼:“这种东西完全因人而异吧,我又没带过小孩,而且,这种事你到时候问当事人不就好了。” “不行啦。”萩原嘀咕:“我总觉得问他,只可能得到一个‘都可以’的回答。” “都可以,那就你做决定呗。”松田道:“话说回来,11岁的男孩……你说的那个小朋友,该不会是你手机里的那个‘魔法少年Megumi酱?’吧?之前在商场里的那个早熟的绿眼睛小鬼?” “喔,你也还记得他啊?” “记不住才不可能吧?”松田吐槽。 当街瞬杀持刀抢劫犯,后来还和他们一块卷入和爆炸案。 松田阵平至今为止都还没搞懂当时商场的七个炸弹到底是怎么被找出来的——萩原那家伙肯定知情,却告诉他是那个绿眼睛的少年拜托了小动物,让看不见的小动物靠嗅觉翻出来的。 他没信,并且揍了发小一拳。 准确来说,这是个唯物主义者都不会信吧?? 又不是迪士尼的童话电影,现实世界哪有小动物会一边唱歌一边帮主人公捡豆子、织衣服啊! 比起萩原稀奇古怪又离谱的解释,松田还是觉得他当时猜测的“黑|道少主论”更符合逻辑。 虽然这点被萩原完全否决了。 而想到这个,松田不免就有点担心。 “话说回来,没问题吗?” “啊?” 松田阵平是个很可怕的直觉系。 当然,他判断的主要依据,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在于他思考能力和观察力极强,他可怕的地方在于:如果有足够线索给他,他总能第一时间瞄准正常的方向。 虽然还不能确定那个绿眼睛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 但在仅仅一次相遇之后, 松田就从细微痕迹及发小含糊的遮掩帮衬中,无比肯定的意识到:那个少年的背景一定不简单。 而且,那个身份还不能被公之于众。 不能被公之于众…… 有一说一,这不能怪松田警官想歪。 只是帮助民众是警方的职责,于情于理,松田都不可能让发小不要再管对方。 毕竟不管是什么背景,那孩子年纪都还小。 而从上次见面来看,那孩子也不存在任何反社会人格倾向,倒不如说,反而比一般人都要更加具备道德感。 所以,如果能够帮得上忙的话…… 松田换位思考,觉得如果是自己,肯定也不会放弃。 只是—— “需要我和你一块去吗?” “不行不行,才不会带你一块去。” 萩原很果断的摇了头,没给任何回旋余地。 松田:虽然很想要帮忙,但是Hagi这混蛋根本不给他帮忙的机会啊……! 搞不懂。 完全搞不懂。 萩原研二:“总之——这是需要有新世界门票的成员才能参加的聚会!” “中二病俱乐部吗?” 松田阵平睁着半月眼吐槽。半晌,他啧了一声,移开视线: “反正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心底要有点数,注意安全。” “都说了你想太多了,小惠他和那什么黑|道没关系啦。” “注·意·安·全。”松田一字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再度扭头:“说起来,你上次行动是不是又没穿防爆服?” “啊啊抱歉抱歉我知道了。”萩原一僵,默默扭头:“哎呀,小惠好像回我消息了,我先看个短信哈。” 。 惠没打算放人鸽子。 他现在在书店,回了短信之后,他便继续拿起手中的书。 八点到十点,他都在店里看书打发时间。 而在沉下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这个时间过得很快,几乎眨眼间就过去了。 只是今天是上学日,禅院惠一个适龄少年不在学校颇有些显眼。 在反复多次被书店里好心的顾客询问自己怎么没上学的时候,惠到底还是决定把书买下来,自己找个安静地方呆着。 现在大概差不多十点钟了。 惠刚离开书店没多久,正打算找个咖啡厅角落坐着打发时间顺带把之后的午饭解决时,就看见了一辆辆警车从道路上驶过。 不远处,似乎还有印着警视厅三个字的直升机飞过。 惠仰头看着,深绿的眼眸带着讶然:又是事故……?! 第 67 章 发表/捉虫 东京是日本犯罪立案件数最多的城市,因为人口过于密集,各种盗窃,诈骗,暴力犯,伤害罪层出不穷,其犯罪率也长年位于全日本的第一。 惠自然是知道这一点。 毕竟高犯罪率不可避免会影响居民的情绪问题,而居民情绪压抑,又反而会导致犯罪率提高。这种连锁反应不断加剧,最终就会间接性的导致该地区的咒灵数量增多。 自从东京成为日本第一的大城市,这块地区便也渐渐取代了历史悠久的京都,成为了咒术概念上稳居榜首的第一咒灵受灾区。 ——这地的咒灵数量要更多一些,而理论上同级别的咒灵,也要比其他地区的更难对付。 但数据归数据,亲身经历及亲眼目睹东京的传奇犯罪率是另一回事。 惠来东京的次数屈指可数。 满打满算,能真正称之为停留的,也就那么两次。 第一次就是赤司先生请他来的那次。 撇开任务遇到的咒灵不谈,他在工作结束的次日,就当街遇见了持刀抢劫犯,并接着没多久就遇见了商场无差别袭击的七个炸弹案。 第二次就是现在。 惠看着直升机渐渐远去,思索着掏出手机,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网络的诞生,着实方便了广大民众对新闻咨询的了解。 当然。 某种程度来说,也加剧了媒体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早上八点十五分,警视厅收到了一封勒索信,犯人宣称在东京两处各安置了一枚炸弹,要求警方在十点前将五千万日元现金放在特定地点,以此换取炸弹的位置。”】 【“八点二十分钟,东京XX公园处水池发生了一次小型爆炸,所幸并没有人伤亡,随后,警视厅再次收到传真,表示方才的爆炸是犯人的警告,下次爆炸将会是十倍以上的威力。”】 ……网络媒体正在现场直播着事件状况。 惠翻了翻历史记录,大抵明白了状况。 话说,也不知道这些记者是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这个速度未免有点太不同寻常。 惠能够想到的理由只有两个:要么是犯人为了加重警方的压力,从而给媒体也同步发了消息,要么就是警方内部公关有问题,消息泄露太严重。 两种可能性的概率,在惠心里都差不多。 说句不好听的,日本警察体系的无能性实在是相当有名的,经常有民众吐槽请警察找东西指路他们很擅长,但刑事案件的破案率却非常磨蹭。有小事着重处理,大事无法处理的无能评价。*1 而这起敲诈勒索爆炸案的发展,警方也的确被犯人牵着走了——他们没能自己找到炸弹的位置,因此在媒体及民众压力下,只好向上申请凑齐了勒索金,换取到了两个炸弹的位置。 【“九点三十分,警方换取到两个炸弹的位置,现进行人员疏散,□□位置分别位于诹访高地及浅井别墅区广场……”】 警视厅上下全面调动了起来:交警开始在两处地点进行交通管制和人群疏散, 刑警开始暗中搜查爆炸犯的身份, 爆处班的排爆警也第一时间紧急出动,在警用厢车内一边换上防爆服一边赶往现场。 □□。 又是□□。 算了算自己两次来到东京的经历,惠就忍不住吐槽:这□□出现的概率也太高了吧? 而且昨天交通管制,今天又交通管制。 ……东京人的生活真的没问题吗? 不。 应该只是一种类似于“幸存者偏差”逻辑谬论吧? 自我说服着,惠收回手机,继续迈开步子,打算按照原预定找个咖啡厅休息。 但这附近最近的一个咖啡厅,意外得有点远。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并坐下,点了杯咖啡后,已经十点三十分钟了。 书重新打开。 惠有点心不在焉,数分钟都没能翻一页。 ……话说回来,萩原先生也在□□处理班吧。 没关系吗? 惠最终还是重新拿出手机,调出萩原的短信界面。 应该没关系吧。 毕竟,萩原先生还是刚刚毕业任职的新人警察,如果是很危险的炸弹,应该不会轮到他一个新人去处理。 能分配到他手上的,应该是新人范围内的工作才对,至少应该会有前辈带领—— “……” “…………” 理论归理论。 萩原先生的能力很优秀。 上次他和他的搭档那极其精准又迅速的拆弹速度,就足以证明其能力了。 而过于优秀,往往就会提前跳出新人的行列,成为被重用的特例。 惠对此深有领悟。 【惠:我看到了新闻,萩原先生是爆处班的吧?您在工作吗?】 想来想去,惠到底还是发了短信。 如果回了,说明对方有空,应该不在前线。 如果没回,说明对方可能在工作中,没空关注手机。 亦或者说—— 【萩原:喔,你看到了啊?是哦,我在工作中。】 【萩原:不过别担心,两边的炸弹计时器都已经停止了,我已经检查完了我这边的结构,现在就等人群疏散后就立即动手解除……我可是很优秀的,这种炸弹轻轻松松就能够解决掉。】 【萩原:所以,下午见!对了,差不多到中午饭点了吧?你现在在哪?如果顺路的话,我再给你推荐一个很好吃的店……】 亦或者就是这种状况。 因为排爆需要清场,所以在前线的排爆警察哪怕已经就位,也得等待上司的拆除指令,因此哪怕在前线,现在也有空。 不过在听说计时器已经停止了,惠还是稍稍安下了心。 没有时间限制的话,安全程度的确会大幅度提高,而且萩原先生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 担心, , 请小心一点,注意安全,下午见。】 回完了短信,少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书里。 直到11点。 咖啡已经喝完,那本书也看到了最后一页,黑发绿眼的少年打了个哈欠,悄悄将书放进影子,随后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他本身是打算直接在这里解决午饭的。 但既然萩原先生给他安利了另一家店,那他果然还是换个地方用餐吧。 因为今天是…… 假期。 步伐轻快,惠走到路边等红绿灯。他缓缓眨了下眼,看着蔚蓝的天空都觉得特别。 大概是心境的不同。 ——假期。 不在意时间的流逝,不用操心任何工作上的问题,朱令被他放了假,所以现在惠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跟着,可以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虽然不是对朱令有意见,也并不是很想承认——但惠的确再次想起了五条悟所说的话。 没有族人跟着,确实要自由很多。 说起来,萩原先生的进展怎么样了?现在的话,应该已经拆除完炸弹了吧? 刚过完马路,惠就重新拿出手机开始搜新闻,然后意外发现电视台仍旧在同步直播中: 【“最新报告:诹访高地的□□已经被顺利拆除,警方已经解除了诹访高地的交通管制,然而浅井别墅区广场的□□仍旧未曾解决。”】 【“据采访,浅井别墅区广场地区已经顺利疏散了人群,警方目前在紧急处理,等一下!这里有最新的线报——浅井别墅区广场地区的炸弹计时器目前仍旧未曾停止!!”】 【“犯人先生,你现在正在看电视吗!?”】 【“请遵守你的承诺,在取走金钱后将计时器停止下来吧!”】 ……? 惠愣了愣,有点意外。 没有停止吗? 不,不对,萩原先生之前说过,两边炸弹的计时器都已经停止了才对。 如果是停止后重新启动——那媒体就不该用“仍未停止”这四个字来形容。 怎么回事? 惠皱眉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根据现有线索明白了什么。 ……这是一个陷阱。 在收到威胁信后,日本警方没能在有限时间内自己找到炸弹所在位置,因此不得不配合绑匪,将勒索金放在约定位置。 犯人顺利取走了钱,而警方没能在那个最优时间点顺利抓到嫌疑人。 如果这样下去,就算炸弹被成功拆除了,被犯人成功勒索的日本警方最后也肯定会收到铺天盖地的无能指责,颜面扫地。 于是,在爆处班的人正在努力清除□□的过程中,负责逮捕犯人的刑警们也在上司的压力下开始咬牙做最后的努力。 定时炸弹在勒索金被取走之后,的确停下来。 犯人的信守诺 言,让刑警们对犯人的性格有了新的侧写。 ——那个犯人,或许心底仍旧存在一定的良知。 于是他们想到利用媒体诈一诈,刻意对外宣传炸弹还没停止倒计时的消息,想要引诱那个犯人再度联系警察。 ……这种做法真的有用吗? 惠一边看着新闻,一边抱以怀疑心态继续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而在路过一个电话亭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前方的动静。 “找到了。” “信号锁定成功——那个男人就是目标!” “给我站住!” 两位便衣警察远远冲来,而电话亭里带着帽子的犯人顿时无比慌乱的丢下电话想要逃跑。 犯人看见了前方的惠。 明显年纪不大的小少年安静又清澈的目光让对方下意识的一呆,很快就窘迫地避开了视线。 “那孩子,快点离开!” 追来的便衣警察慢半拍才看见不远处的惠,一时间有点焦急,担心犯人会抓少年当人质。 但出乎意料的,这个恐怖分子没有挟持人质。 对方只是一把翻过人行道的栏杆,慌慌忙忙往道路对面跑去。 叭—— 喇叭音和刹车声震耳欲聋。 擅闯马路的下场,就是迎面撞来的大货车。 货车一个急刹,在刺耳的声响中留下扭曲的刹车痕。 冲到一半的犯人顿时看向货车,眼睛骤然睁大,整个人应激般呆住。 下一刻,另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地如猫科动物般窜出。 犯人的帽子掉了。 但眼前一花,被重重撞开,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犯人显然已经没有额外的精力去注意这个问题。 他心脏疯狂跳动,和生死擦肩而过的惊险和恐惧让他腿软到不行,连身上的擦伤痛感都感觉不到了。 而数秒后,被吓坏了的犯人,就被随之赶来的两个便衣警察摁在了地面。 “谢、谢谢……” 犯人被戴上了手铐,虽然垂头丧气,胆战心惊,但姑且还是畏畏缩缩地和救了他的人——他旁边那位小少年道谢。 “……” 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刻就迅速做出行动的惠拍了拍身上的灰,随后歪头站在一旁。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反复打量了一遍面前的犯人,然后在两位便衣警察的话语中渐渐明白了他们各自的身份,随后皱起眉。 “……这个男人,就是新闻上的炸弹犯?” 没想到那么巧,刚刚听完新闻就看见犯人本人的惠这么确认着。 而在他面前那位便衣警察,正打算上前感谢并表演惠的敏锐反应,就被对方的提问打断。 “啊?没错!”听完少年的疑问,便衣警察点了点头,然后脸上带着笑意的继续道:“当然,你别觉得你救错了人,救人永远是没错的,而这家伙虽然是犯人,但活着的价值永远比死了 大, 至少, 我们还能从他口中审问出各种危险用品的购买渠道,说起来,前辈的侧写还是真是可靠,犯人果然出现了……” 最后一句,是便衣警察含糊说的。 事情的状况,大抵和惠之前猜测的差不多:警方利用假消息,引诱炸弹犯再度出现,因为猜到对方不会用自己的手机联系警察,因此提前锁定了目标区域的所有公共电话亭。 只是—— 惠眉头越皱越紧。 两位便衣警察似乎打算直接收工了。 但惠观察着面前的犯人,总觉得不太对。 倒不是说他随手救了个犯人觉得不爽,救都已经救了,反正对方也得坐牢——只是这个男人的目光怯弱又紧张,甚至还会在勒索成功后因为一起新闻被欺骗,从而特地跑到公共电话亭去打电话告知警方怎么停止炸弹,更是在被发现后连挟持路过的少年作为人质的勇气都没有,不,甚至连和人对视都会不安。 这样的家伙,哪怕升起了恶念,也很难以想象他能够独自完成整个犯罪流程,甚至在取钱的时候顺利躲开了附近警察的追捕。 虽然人不可貌相,但是差距过远的表现,总归不免让人怀疑其中是不是有其他问题。 惠目光从未离开过那位犯人的脸。 因此,也丝毫没有错过对方在看见某个方向后突然呆愣,然后火速移开视线的心虚行为。 ……他看见了什么? 惠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那边只有一排自动贩卖机,和一个小巷巷口。 “……” 不对。 这个犯人,应该不是主谋。 ……同伙。 对方有同伙在附近。 答案在脑海里冒出的一瞬间,惠脚下的黑影涌动。 白色的玉犬从影子中跃出,它闷不做声的在犯人身旁转悠了一圈,随后顺着气味,果断带领惠走向了小巷。! 第 68 章 发表/捉虫 踏踏踏踏…… 小巷内,便宜的硬底皮鞋在奔跑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发出一连串声响。 那是一条并不怎么长的直巷。 几乎是眨眼瞬间就到了底,于是奔跑的男人当机立断地扭头拐弯,三两下走到对面的另一条没什么人去的巷子。 附近其实有他的车。 但在同伙没死,被抓住后,他便不敢回到自己的车上了。 毕竟他那个同伙性格懦弱得很,男人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在警方的拷问下把他供出来。 此外,如果有便衣警察在附近……那同伙被逮捕的瞬间,他不久前停在附近的车,说不定也已经被交警锁定了。 于是,原本还庆幸同伙没被车撞到的男人,现在又恨不得对方死掉了。 他很气恼,气同伙的愚蠢。 但他果然还是更加憎恶警察。 ——都是警察的错。 在确认那两个便衣警察并没有发现他并追上来,男人大口喘息着,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面色阴沉的停下脚步,然后咬牙切齿地拿出手机: “可恶,那些该死的警察……居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利用媒体去欺骗那家伙的良心。” “什么警察啊,什么正义的使者的!不过也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垃圾,浪费纳税人钱的寄生虫罢了!” 恐怖分子的思维逻辑,永远都能让他找到针对他人的理由。 明明自己才是违法犯罪、漠视生命的恶徒,却反而不能接受警察用狡猾的手段破案。 准确来说,只要人生和行动一有不顺,所有的东西都会被他怪罪到他人头上。 “警察,警察——明明是保护国民的警察,无能到不得不上交金钱换取炸弹位置,就是你们的原罪!” “而在那么无能之后,还和媒体勾结,散播谣言,那就是罪上加罪!” “欺骗国民?正义的警察,怎么能够用谎言去欺骗所有守在电视机前的国民?” 低声的喃喃着,另一名炸弹犯盯着手机,嘴角缓缓扯出了一个扭曲偏执笑容。 “没办法,是你们先欺骗我们的哦?” “既然你们对外宣称炸弹计时器还没有停止——那么就如你们所愿好了。” 调出手机程序上的□□。 另一个爆炸犯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眼神也渐渐变得狂热且期待。 他浑身血液都仿佛在沸腾,极度的兴奋点燃了他的理智。 就仿佛比起勒索金,现在重新启动倒计时、炸死一堆警察的事,似乎要更加的引诱他沉迷。 犯人心底那比简单勒索要更加反社会且黑暗的一面,开始悄然冒头。 而在他摁下确认键的瞬间。 另一头。 浅井别墅区。 刚刚收到上司人群疏散通知,准备动手拆除炸弹的萩原研二用肩头夹着手机,在语气轻快地和发小简单说明完状况 , , 眼前的炸弹显示屏忽然从一片漆黑重新出现了鲜红刺眼的数字。 “什、什么……?”萩原一愣,难以置信的睁圆了眼睛。 仅剩的六秒倒计时,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就这么冷酷无情的重新跳动了起来。 “撤退!!”年轻又优秀的青年警察当机立断的朝身后尚未离开的同僚这么命令。 但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六秒时间,几十楼的高层。 以这个炸弹的威力,将不会有任何人存活下来。 但尽管如此,他们仍旧本能的拼命冲向房间外。 六。 五。 四。 三。 …… 数字在倒数到“3”时停止了。 整个排爆现场鸦雀无声,在可怕的寂静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扩散,压得人无法呼吸,几近作呕。 没有爆炸。 但是耳边别样的嘈杂依旧嗡嗡作响,让人头晕目眩。 呼吸声和心跳声失控的急促了起来,这个世界都仿佛产生了重影,看上去格外的陌生。 他们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生与死的间隔是如此的近。 ——仿佛就差那一步之遥。 “哈、哈哈……” 试图想要缓和自己的情绪,萩原喉咙干涩,手脚发寒地重新回到房间,然后看着那个动不得的水银炸弹喃喃自语: “这是犯人的恶作剧?” “我还以为,会像电影一样在最后一秒的时候停下呢。” 。 “啊啊啊啊啊——!!!” 带着眼镜的炸弹犯的手腕,突然毫无征兆的突然扭曲。 就像是被什么野兽袭击了一样,一股力将他往后扯,腕骨被咬碎,皮肤被撕破,其下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滴滴答答的在地面砸出一朵朵血花。 他恐惧又痛苦的惨叫着,未知的可怕让他魂飞魄散,浑然没有了先前那股将他人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得意。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电脑背后的键盘侠,窝里横的家暴犯。 在安全的地方表现那么无所不能,一旦被拖到了阳光底下,就会瞬间变成一只脆弱的可怜虫。 惠手里拿着他从犯人手中抢过去的手机,在迅速浏览完屏幕后,他快速的将倒计时再次停止,随后用自己的手机看着新闻,确定没有爆炸的噩耗传来后,那不安的心脏才再度回归平静。 ……真危险。 幸好撞见了犯人,也幸好发现了那藏在角落里的另外一人。 少年人垂眸,漂亮的绿眸仿佛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显得格外隐藏和冷漠。 他讨厌恶人。 尤其是这种……会在摁下象征着死亡的倒计时的瞬间露出笑容,毫无心理障碍肆意杀害善人与无辜者,现在甚至还恐惧得打滚,因为害怕而不断找借口自我狡辩的恶 人。 如果刚刚即将遭遇车祸的人是他, 惠绝对不会救他。 哪怕不知情的救下, 估计也会烦躁和后悔。 “发生了什么……你、你是刚刚那个人?” “你怎么发现我的?啊,西村那家伙,果然出卖我了?” “不是的,不是我的错,西村,是西村,炸弹是他的主意,他才是主谋,我只是被迫的……” 颤颤巍巍捂着手腕伤口的犯人大声解释。 而惠神情越发冷漠。 玉犬在主人身边缓缓蹑步。 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它低吼着压低身体,想要咬断面前男人的脖子。 虽然是死不足惜的东西…… 【不能把杀人当做理所当然的事。】 呼出一口气,惠抬手拍了拍身旁玉犬的脑袋,然后压低嗓音道: “小白,别吃脏东西。” 黑发绿眼的少年,选择抬手报了警。 。 萩原研二被发小狠狠照脸揍了一拳。 就因为他差一步就坠入黄泉,就因为这个家伙是个不穿防爆服的惯犯。 当然。 防爆服并不是万能的。 虽然有一定的防护作用,能够抵御很大一部分的弹片、高温与冲击波,但在抵达某个程度的威力后,防爆服就起不到保命的作用了。 因为哪怕免除了弹片的贯穿伤,免除了近距离爆炸的高温,过于庞大的冲击波依旧会穿透防爆服直达内脏,将内脏和血管震碎,造成瞬间死亡。 而以那个水银炸弹的威力来看……哪怕穿了防爆服,失败的依然是死。 穿不穿的区别,只在于能不能保留全尸。 在后来成功拆弹后,松田也沉默的承认了这一点,但这不妨碍他仍旧觉得对方欠揍,并不后悔揍发小的那一拳。 因为萩原并不是在意识到炸弹有多么危险后才放弃防爆服的。 在做最初的炸弹结构检查、确认威力的时候,他就没有穿那重要的装备。 可能是因为从未失败过,因为天赋异禀,因为年轻人的自信,因为那重达四十公斤以上、又闷又沉的防护构造。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 萩原的确没穿防爆服。 而这是绝对不能够再被继续纵容忽视下去的恶习。 防爆服不是万能的,但防爆服是必须的。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那也是一缕希望。 如果误判了威力呢? 如果炸弹出现了些许故障,爆炸的冲击力比想象中低呢? 怎么会有人因为嫌麻烦,就不穿这保命的东西的啊!? 松田阵平把发小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发小身旁所有的辅助队员也骂了个遍——那身防爆服本身就不是一个人能穿的东西,辅助队员的职责之一就是帮拆弹员穿上这身装备。所以这个状况,他们全员都活该被骂。 萩原研二双手合十,反复道歉。 看着发小蔫头蔫脑,惊魂未定宛如落水狗的模样,卷毛的青年咂舌了一声,臭着脸转身去给人买热红豆汤。 而在这么一出事后,本来打算直接中午休息去吃饭的两人,也没了什么兴致。 松田和萩原跟着大部队回了警视厅。 而刚刚下车,前者就气冲冲的想要去看看那两个爆炸犯。 当然,因为还在审问中,所以脾气暴躁的松田被拦下来。所幸他们在搜查一课有朋友在,他们警校同期的班长伊达航知道点进展。 伊达航:“行了行了,松田,重新启动计时器的那个犯人不在局里,他被送到医院了。” “医院?”松田一愣,几乎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尽管有努力控制,但表情依旧像只心满意足的猫:“哦,是哪个同事下狠手了吗?伤严重吗?” “不是我们懂得手,是被狗咬了,话说回来,你给我控制一下幸灾乐祸的表情啊。”伊达航半月眼。 “控制个屁,他活该被咬。”被看穿了,干脆也就不忍了,于是松田眉飞色舞继续道:“局里调警犬过来帮忙了?” “不,具目击者的说法,是流浪狗咬的,痕迹也完全符合大型犬的齿痕的特征,就是咬合力有点夸张,手腕碎得很严重,不出意外哪怕愈合了也没办法恢复如初了,虽然犯人一直说不是那么回事,执意称是看不见的东西袭击他……我估计是在装疯卖傻、想要借助精神疾病逃脱刑罚吧,反正陪同的刑警会跟进的。” 伊达航说着嘀咕道: “而比起已经被逮捕的犯人,那只流浪的、会咬人的大型犬现在反而有点让我担心,毕竟它跑走了……不过动物收容所的人在搜寻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吧?” 说完,伊达航呼出一口气,重新看向同期好友,中气十足的碎碎念: “还有萩原,我听说了啊,你这家伙确实要好好反省了,如果不是最后关头有人抓住了那个犯人,把重新启动计时器关上,我现在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萩原:“抱歉,班长,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说着,他往搜查一课的办公室张望了一下:“话说回来,班长,最终抓住了犯人、帮忙把计时器重新停下的是哪位?我得好好感谢对方才行……” 伊达航:“啊,那不是刑警,是个见义勇为的少年做的。” 萩原重复了一遍:“见义勇为的……少年?” 呃。 等一下。 流浪狗袭击的犯人,留下了咬合力惊人的伤口。 然而犯人声称不是那么回事,是“看不见”的东西袭击了他。 还有“少年”这个和“看不见的狗狗”非常契合的关键词—— 松田:“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达航顿时很有兴致地将自己听来的事情经过分享给了同期。 ——见义勇为的少年偶尔撞见了便衣警察的逮捕过程,其中一名罪犯在慌不择路逃亡时险些车祸,所幸被反应及时的对方所救,随后,少年从便衣警察口中得知那名犯人身份的对方,敏锐察觉到了附近藏着的另一名犯人,在及时追上去和对方对峙时,一只狗咬伤了犯人,少年立即抢过□□并按下了暂停键,随后立即报了警。 松田:“这是什么漫画剧情吗?这么想想,那只狗不是还挺好的吗?只咬犯人,不咬少年。” 而越听越耳熟的萩原,终于忍不住举手追问: “班长,那个少年你见过吗?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我知道啊。”伊达航弯起眼眉:“我刚巧见过押送犯人回来的其中一个前辈,我记得对方是叫禅院……” 萩原猛然开口:“禅院惠?” 伊达航一愣:“欸?啊,确实是叫这个名字,怎么,你认识他吗?” 萩原研二顿时百感交集。 ——又被那孩子救了。 好半晌后,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脸上情不自禁的扬起灿烂又温和的笑容: “确实认识,那孩子是……怎么说好呢?我的备注果然没打错啊。” 象征爱和正义,超可爱的、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及时出现并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小小魔法少年。! 第 69 章 发表/捉虫 “阿嚏——”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爱与正义的魔法少年”一个激灵,神情茫然地揉了揉鼻尖。 奇怪。 禅院惠嘀咕着。 是冷空气快抵达,快要降温,有点感冒了吗? 不…… 咒术师的身体一贯要比其他人抵抗力更强,就算降温,他应该也不至于感冒才对。 算起来,我都好几年没感过冒了。 “第023号客人,您的订单好了!” “是,在这里。” 思索着的禅院惠立即回神,将事情抛到身后。 他转身应道,迈步往柜台方向走去,然后抬手把小票交给店员,将面前摆着炸鸡汉堡可乐的餐盘端到角落的空闲餐桌。 ……是的。 他在肯德基。 这当然不是萩原研二推荐的店,对方推荐的原本是家评价很好的大众食堂。只不过在突发意外后,禅院惠暂时没了兴致,所以在结束笔录后,他便干脆就近找了家快餐店解决午饭。 当时距离他最近的就是这家全国有名的炸鸡连锁店。 非常符合规律的是——肯德基附近总是还会一家麦当劳在和他相爱相杀,而惠之所以选择了肯德基而不是麦当劳,也主要还是因为这家离他更近。 或许,还有一点某个白毛笔记影响的缘故。 ……之前就提到过,五条悟还回来的旧手机里,备忘录密密麻麻都是他打的字和配的图。按日期分类,堪称旅行日记。 惠不是很想看。 因为他曾经为了把旧手机的屏保换掉,顺手点开过备忘录中的第一篇。 ……然后迎面而来的第一张配图,就是某个大男人的又一张自拍。 与此同时还有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文字:宛如JK少女的用语用词,还夹杂着各种如“??”、“☆”和“~”的文字符号。 画面感极强,简直自带语音转换器。 看得惠表情纠起,脑子里都快有对方的声音了。 事实证明,惠会更喜欢采纳萩原先生的建议不是没有理由的。 成熟可靠又温柔的警察先生,相处起来果然要比光长个子、不长心智的幼稚鬼更舒服,就连短信都看上去要更加言简意赅。 总之。 惠就只看过五条悟写得一篇旅行日记。 而那条写得就是东京肯德基的菜单推荐。 其他的文章,惠点都没点。 ——讲道理,他没有一键删除已经很给面子了。 惠慢吞吞撕开汉堡的油纸,一口咬在上面。 味道很标准。 炸鸡堡内的鸡排外酥里嫩,如同天妇罗一般。 毫无疑问,这是根据日本人的口味特调过的、能满足绝大多数本地人味蕾,绝不会出错的套餐。 腮帮子像是松鼠一样鼓鼓的,绿眼睛的少年安安静静的用餐, 礼仪标准又认真。 。 下午六点。 入秋后, 东京日落的时间也渐渐提前起来。 这个时间, 天空基本已经完全昏暗,城市各个角落包括道路两侧的路灯也一一亮起。与此同时,气温也不可避免的随着日落而降低。 【萩原:我来接你了。】 【萩原:今晚好像开始降温了,你记得穿厚实点,我马上到。】 虽然刚刚死里逃生,但萩原似乎完全没有改变行程的打算。 倒不如说,他反而更加主动了些。 惠报的地址是家酒店门口。 在差不多抵达约定时间后,惠就已经提前站在路边等人。 而非常准时的,在六点整,一辆酷炫的黑色机车从远处驶来,然后稳稳停在了惠面前。 惠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人身份。 毕竟萩原的打扮一改寻常,还带着一个全包式的防窥头盔,浑身气质着实和惠上次与其见面时的第一印象非常不一样。 直到萩原语气温和的开口,把头盔拿下来,惠才茫然的眨了下眼,抬头看去。 “哟,小惠,好久不见。” 惠停顿了半晌,才迟疑又有些愕然道:“……萩原先生?” “怎么了,你这个表情?”萩原笑容灿烂:“没认出我来?” 惠点点头:“确实有点意外。” 他原本以为萩原先生是个很稳重可靠又正直的那种社会人,而现在的话——虽然不至于颠覆想象,但萩原的形象的确比之前更加潇洒不羁了一点。 多了些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肆意,少了些寻常人士对警察的刻板印象。 “这个是……你的机车?”惠继续说着,随后目光不可避免地被对方的交通工具吸引走。 那流畅的漆黑车身,酷炫的金属光泽,扑面而来的野性气息…… 哪怕是对此不感兴趣的人,也很难不被其吸引目光。 惠并不讨厌机车。 准确来说,他只是有点陌生,然后出于少年本性,不可避免的有些心动。 萩原先前推测的没错:以惠那过于传统的家庭环境,他确没接触过这种过分酷炫且潮流的机车。 ……毕竟没有辅助监督会开机车送咒术师去工作的。 而喜欢穿传统袴服的御三家人士,那身衣服也着实不适合开机车,而且非常不优雅。 同时,也正如萩原所笃定的那样:并不畏惧刺激的小少年,也的确没能拒绝一辆酷炫狂野机车的引诱力。 惠那总是安静平静的漂亮绿眼睛,此时都默默亮了起来。 “是哦,是把我存款耗光的宝贝!我家以前是开修车厂的,我打小就对这些感兴趣,机车和跑车都很不错,不过只有前者我现在能买得起,所以我就先买这个了。” 萩原眉眼弯弯说着,一面拍了拍自己机车: “当然,普通的小轿车我也有,我其实最开始也有 犹豫过到底要开什么去接你, ?_[(, 最终还是觉得机车最棒,毕竟轿车你应该已经坐习惯了吧?我想要带你去玩一些你平时很少体验的东西。” 说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警官把另一个头盔交给对方,然后Wink了一下: “怎么样,要和我一起去兜风吗?” “好。”惠看了又看,然后当即飞快的点了头,颇有新奇感地接过了头盔。 “那上车——嗯?等一下,等一下,小惠,你这个衣服太薄了,不会冷吗?” 惠低头看了看自己宽松单薄的长袖,摇头:“没关系。” “不行,你现在觉得还好,但等机车运行之后,你感受到的风会比现在大很多的喔?”萩原不赞同地说着,当即就想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少年。 惠摁住了对方的手,左右看了看,“那你稍等一下。” “欸?”萩原眨巴眼,然后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少年宛如变魔术一般——在头盔内部的影子里抽出了一件外套。 把外套穿上,再拉上拉链,惠认真仰起脑袋,眨巴眼:“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萩原:“……” 萩原:“每次看都觉得很惊人,你肯定很适合变魔术,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能识破。” 惠很理性的纠正:“只要现场有一个咒术师在就会被识破了。” 萩原:“只是比方啦,比方!” 不再多说,惠小心坐上了车后座。 虽然脸上还带着稚气,但惠到底有一米五出头,而且腿很长,跨坐上去绰绰有余。 萩原:“你可以抱着我的腰喔。” 惠拘谨的摇摇头,他手在后方摸了摸,松了口气道:“没关系,后排有可以抓的地方。” 就算没有,他腰部和大腿力气也很足,不会因为后坐力仰下去的。 …… 这是一辆性价比很高,非常适合飙车的机车。 当然。 好歹是个警察,虽然没那么死板,但在市区道路时,萩原总归会控制车速。 “惠,你有想要玩的地方吗?” “都可以。” “真是的,这个回答可太让人头疼了。”萩原忍不住闷笑了两声:“不过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安心吧,我已经做足了计划,绝对会带你好好玩一圈的。” 他们先是兜了好几圈,等惠渐渐适应、新奇感平复之后,才正式开启了今天游玩的第一站。 玩也是需要力气的。 所以理所当然,两人先去找了个地方用餐。 ……不是任何正规的店。 萩原直接带着人来到了一整条小吃街。 有相当多的特色料理,或者说是惠从未品尝过的特色点心。 这么边走边吃,等从街头走到街尾,绝对能够吃撑。 而第二站,是七点半的大型电玩城。 比简单的游戏机要更加有趣设备一应 俱全。 或许是对萩原的机车产生了好奇,惠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电玩城内那辆模拟摩托设备所吸引。 ——那是摩托竞速游戏,特殊的是,操作台就是摩托形状的。 游戏开始后,所有的指令按键和左右方向,都是完美仿照通过这个特殊的摩托操作台完成的,加速和刹车都在左右把手上,左右方向是通过身体倾斜程度感应完成的,甚至还有离合设置。 不知不觉被提高了兴致,两人在电玩城呆了一个多小时。 而等结束之后,惠又扭头被带到了楼上那家新开的大型密室逃脱。 最后是电影。 速度与激情口碑最好的那一部的复映,夜间十二点才散场。 散场的时候,天已经很深了,人流也少了很多。 年轻的警官先生伸了个懒腰,然后低头询问少年困不困,还有没有精力去郊区公路兜风。 惠:“兜风?之前的不算吗?” “⒒_[(” 萩原摇摇头:“所以我还是想带你去体验一下合格标准以上的真正的兜风体验。” 惠想了又想,有点怀疑,又有点很不确定道: “你该不会是想要飙——” “不是!当然不是啦!” 萩原一愣,赶紧摇头否认: “虽然我对我的车技很有信心,但再怎么样,我也不至于带未成年飙车吧?我只是在合法范围内最高速度进行的兜风而已。” “绝对安全也绝对合法,也绝对能够释放压力。”无辜的眨巴眼,其实并不安分的年轻警察先生伸出手:“所以,你要一块来吗?”! 第 70 章 发表/捉虫 日本是世界摩托圣地之一。 这里125cc以上的摩托车和汽车一样,都可以进入高速,并且路权和最高限速也和汽车等同。高速服务区甚至专门有摩托车停车位。而只要年检能过关,一定程度的改装也是许可的,也基本没有什么专门的限制。基本上汽车能抵达的地方,摩托车也可以。 但同理,大排量摩托的驾照极难取得。 萩原有驾照。 在符合最低年龄要求的第一时间他就去考了,而不管汽车还是机车他都一次过关,现在基本上就没有他不能开的车。 而虽然成为了警察——但修车厂家庭出身,从小就对其中车辆颇为狂热的他,老实说,着实没有多乖多听话。 技术不是凭空来的。 在十八岁刚刚拿到驾照的时候,萩原研二就和同样爱好的发小串通好,借了萩原姐姐的车去首都高飙车,并练出了一手顶尖的车技。 ……然后在悄咪咪行动许久、最终彻底暴露的当天,被萩原姐姐敲出满头的包。 这些且不谈。 总之。 萩原研二的技术毋庸置疑。 而他过去虽然喜欢飙车,但在如今成为警察后,非必要时刻他也的确很遵守规定。 说不超速,的确是不超速。 尤其是在未成年面前。 ……但不超速,不代表他就不能开的很刺激。 他们来到了一条山路国道。 是上坡,最高限速为60km/h,并且最开始一段路有十几个连续弯道。 60km/h,这个平时坐在轿车里感受不太明显的最高限速,对机车的初体验者来说,就截然不同了。 和城市过弯不一样,这次的过弯是不带停的低重心花式过弯,倾斜弧度特别明显。 各种变速随着交错弯道连续不断,引擎的轰鸣声也因为离开了市区而不再收敛。 他那是不超速吗? 他那是在超速的边沿左右横跳,踩着违规底线过去的! 禅院惠:“……” 他早该知道的。 “绝对能够释放压力”——对方之前说的这句话,肯定有猫腻。 这种感觉很是不一样。 禅院惠能够从几十米的高楼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借助鵺的翅膀落地;也能够跑酷般的在高楼之间跳跃,对失重感与超重感甚至是迎面而来的撞风感都适应良好;更可以面不改色的看着诅咒的爪子擦着自己脖子划过。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行动者是他自己。 惠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对自己心意互通的式神有信心,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毫无畏惧。 而像这样把安全交托给其他人——着实是惠为数不多的体验。 好在,惠的适应力很强。 虽然一开始因为没经历过,不可避免的因为那强烈的风声与倾斜感而心跳加速,但萩原开得很 稳, 在渐渐习惯了对方的节奏后, 慌乱就变成了新奇,而绿眼睛的少年也总算能够平静下来,耳根发烫的松开了下意识抱住前方青年腰部的手。 毕竟60km/h,对于熟练的车手来说,着实是很寻常的速度了。 而只要把最前面一段连续弯结束,多数人也基本都能够慢慢接受这个速度。 察觉到腰上的手移开了,刻意在过弯时稍稍炫了一下技的萩原声音带上了笑意,他那温暖又宽阔有力的后背都随着低笑而颤动了一下。 “刚刚吓到了?”他问道。 只是风有点点大,隔着头盔,萩原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是很清楚。 所幸惠听力不错,他立即就坚定地回答说:“……没有!” 可惜,萩原反而没听清。 他只是继续开口道: “抱歉抱歉!别生气,我只是觉得适当的刺激有利于情绪宣泄……也是因为坐在后排的是你,我很放心,就想稍稍给你一个惊吓,顺带稍稍铺垫一下。” “因为前面是最后一个弯道了,之后很长一段路都是直道,所以等下你可以好好看看四周。” “这里可是我平日最喜欢兜风的一条路线哦,不仅因为开头的弯道很有意思,最重要在于最后一个弯之后——” 一个帅气甩弯,萩原大声喊道: “就现在,小惠,看左边!” 禅院惠下意识就顺着对方的声音向左看去。 ……随着最后一个弯顺利过去,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无比惊艳的景色。 今天的天气着实很好。 夜间的大海本该是暗沉的,但高悬的明月给其铺上了一层粼粼的银光,那斑驳的银光随着浪花不断摇曳,如同星辰为了躲避月亮而统统逃入海中闪烁一般。而那被誉为不夜城的东京霓虹灯耀眼绮丽,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为汪洋大海镶嵌了一条独一无二项链。 整个画面结合的恰到好处,美丽惊艳地仿佛只有梦境才会出现。 伴随着舒适的徐徐晚风,禅院惠先前被连续弯道弄得有些晕乎的脑袋,瞬间被眼前闯入的一切夺走了全部注意力。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机车自带的引擎声。 黑发绿眼的少年默默挺直了腰板,下意识将头盔的挡风罩拉上去,随后眼睛眨也不眨望着那面出神。 而在驾驶座上的青年,也不动声色的缓缓降低了速度。 什么叫合格的兜风呢? 明朗的天气。 恰到好处的气候。 一辆稳定安全能让人休闲吹风的交通工具。 还有最重要的,漂亮到能够洗刷心灵的景色。 ——这才是从不缺少浪漫情怀的萩原研二心目中最拿得出手的兜风体验。 。 在抵达观景的优秀地点后,萩原便停下了车。 机车没有储物的构造,所以特地戴了个腿包出来的萩原唰的拿出了两个罐装饮料。 “锵锵,快看,我带一罐小豆汤和一罐乌龙茶,虽然当时是买的热饮,但现在好像不热了,总之,你要哪个?” “乌龙茶,谢谢,萩原先生。” 站在道路栏杆边的少年“咔嚓”一声打开拉环,他抿了一口微冷的茶,随后呼出一口气,再度抬眼看向面前的大海。 “怎么样,很漂亮对吧。” 萩原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小豆汤,然后将手搭在了栏杆。 好半晌之后,他才看向身旁的少年,嗓音轻快道: “我每次遇到心累的事情,都会跑到这里来,先好好兜个风,然后在这里好好待上一会,接着看着平静的大海和我保护的城市,心里不知不觉就能够舒服轻松很多。” “嗯。”惠眨了下眼,绿眸仿佛也染上了远处的灯火与月光般的明亮,他喃喃着:“确实有种让人……心平气和的轻松感觉。” 什么样的人喜欢看风景呢? 这其实并没有正确答案。 但对于萩原研二来说——这一处的风景意义重大。 拆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也是人,也怕死,不想死。 而他之所以坚持到现在,不仅仅是靠那坚强的意志和强烈的使命感及责任感,更多的还是自我调节。 我拆掉了一枚炸弹。 所以,眼前的风景一如既往的美好绚丽又平静安宁。 “社会认同感”和“荣耀感”——这二者对于他们这样长年走在生死线的人来说,非常重要。 警察在入职前,萩原研二有被要求就读警校规章,有在警校培养信念和责任感。 不是所有警察都是为了正义和理想才入职的。 萩原研二就是如此,他最初对警察这一职业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憧憬,只是因为警察不会有倒闭风险和收入问题,加上关系要好的发小的带动,所以也一块成为了警察。 但是。 在毕业之后,在入职工作之后。 成为排爆警察的信念与意义,就这么一点点的在他心中点燃了。 后知后觉的使命感,从来都不晚。 而惠的话——是因为家族缘故吗?亦或者其他原因? 总之,萩原研二不知道禅院惠是为什么在这个年纪就成为咒术师的。 但如果对方没有意向亦或者不能改行的话,他至少希望能弯起眼眉,笑容灿烂地告诉对方—— “我啊,真的非常感谢你能再一次救下我……也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这样的咒术师,愿意在另一面默默地守护着我们。” 很庆幸能认识你。 很高兴能够与你相遇。 很感激你能一次又一次的保护我。 很荣幸能够和你一起在这里看风景。 因为自己也是危险工作的从业者,所以萩原研二真的非常理解反馈的重要性——尤其是对于未成年的孩子来说。 不要吝啬称赞,不要吝啬善 意。 对方或许并不祈求着他人的认可,但也一定不会排斥他人的认可。 而一丝小小的善意的力量,远要比想象中的巨大。 对不起,让你小小年纪就得奔波在危险中。 谢谢你,愿意为了更多人的幸福与和平而努力。 萩原认真的、详细地述说着。 而被一连串的直球打了个正着的绿眼少年,眼睛顿时睁得圆圆的,整个人都呆住。 下一秒,他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绯色,耳根也滚烫得不行。 小学年纪的少年结结巴巴:“没、没什么好道谢的,我只是,只是恰好遇见了,我没有那么好……还有咒术师也——” 也并没有那么高尚。 “不不不,我可是直接受益人,所以我有发言权的!” 打直球的警官先生歪头,笑容依旧,眼神温和又包容: “小惠,你要自信一点、对自己评价高一点才行啊,我对你的印象可是超级好的,而我也对我的眼光绝对有信心,所以,被人夸奖的时候就好好地笑一笑嘛,小孩子不用那么谦虚也没关系。” 警察中也有败类。 但不妨碍民众因为一位英雄警察而对整体升起好感和期待,不妨碍他们对其中更多的理想者抱起期待和尊敬。 年轻的警官先生觉得咒术师也一样。 至少。 他愿意因为面前的少年的优秀可靠,而对那未知的世界给予更美好的想象和敬意。 ……和警察入职不同,咒术师从来没有培养信念的流程。 因为这对咒术师来说不重要。 不管你是出于荣誉,还是出于金钱,亦或者单纯喜欢战斗等理由成为咒术师,只要能够祓除咒灵,那都是合理的。 但对于相当重视善恶天平,某种程度上也有些理想主义的惠来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年局促的移开视线,犹豫了许久。 “我虽然对咒术师没什么兴趣,但也从未后悔过成为咒术师,因为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成为术师,仅仅只是为了重要的家人。 而越清楚咒术师的本质和咒术界的整体环境,惠就越难对这个职业产生什么敬意。 对他来说,咒术师只是他不得已必须选择的道路。 但现在。 “但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觉得——” 萩原研二顿了顿,目光清晰的倒映着那在夜空与月光下抬起头的年幼少年不由自主露出浅淡笑容的脸。 “第一次觉得,成为咒术师这件事,或许并不糟糕。” 禅院惠无法理解禅院家那腐朽又荒谬的高高在上,也不想要去理解。 但他能够从他所保护的正直又善良的普通人那,感受到能触动他心弦的意义。 职业的荣耀感。 有和无的区别,竟然会是这样的不同。 “ 谢谢,萩原先生。” “” 。 黑夜被白昼驱逐。 完全不像是出差,反而第一次毫无心理负担玩了两天的惠,在清晨就坐上了返回京都的新干线。 京都前来接送他回本宅的轿车依旧豪华又舒适,禅院家的大门也依旧厚重又古朴。 假期结束了。 “少主大人,欢迎回来。”禅院的佣人欠身说道。 “我回来了。”惠也一如既往礼貌地回道。 假期再怎么愉悦放松,也终究只是假期。 繁琐的日常,仍旧占据着惠的生活重心。 ——但是似乎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这样的咒术师,愿意在另一面默默地守护着我们。】 教科书般符合理想的警官先生的声音言犹在耳。 惠在某次训练结束后,默默从影子里拿出了旧手机。 然后,悄悄将他嫌弃的五条悟的手机号码存进了自己新手机的卡里。 禅院惠觉得自己可能出了点问题。 【怎么样?要不要站在我这一边?和我一起把御三家和咒术界这种乱七八糟的风气纠正过来?】 ……一定出了问题。 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开始重新考虑那个不可靠白毛的离谱建议? 如果只想要改变禅院家,维持现状、顺理成章成为家主是惠最好的选择。 他根本没必要冒着大风险去掺和五条悟的事。 但如果是想要改变整个咒术界的话—— “……” “…………” 不。 津美纪他们的事情应该排在首位。 我不是一个人。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够因为一时冲动而冒险。 惠到底还是将五条悟的手机号码隐藏了起来。 。 2015年。 四月初,春季。 伴随着虫鸣鸟叫,和训练场内那颗巨大樱花树如梦似幻的粉白花雨,身高一米七,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高挑少年抬手,将手中的漆黑冰冷的弓迅速拉满。 那是一柄很奇特的弓。 包括弓弦在内都是漆黑的。 而少年没有挽箭。 虽然没有箭,但在他的弓被拉满的瞬间,脚下的黑影突然涌上了流体,诡谲的流体融入弓中,缓缓构成了一支同样漆黑的箭。 砰! 砰砰砰! 一发命中靶子。 随后那支箭在命中第一个靶子的瞬间骤然溅射开来,如同有意识的流体,精准破坏了空中突然出现的三个极小的无规则移动靶。 “Nice,完美!”帮忙抛靶子的真希咬了一口苹果,含糊道:“真好,用影子捏武器,省了一笔咒具钱,就是影箭炸开的时候看上去有点恶心。” “……我听见了。”少年忍不住看过去,开口道。 “这是实话嘛。”真希耸耸肩。 与此同时,不远处,背着枪的真依快步走了过来。 她远远就看见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由眼神微亮,加快了脚步: “早!惠,真希。”打完招呼,真依眨了下眼,看向少年:“惠,你不是要送津美纪去大阪吗?我刚刚看见珠代外婆回来了,应该是想要通知你差不多该出发了吧?” “我知道,我收到婆婆的短信了。” 少年歪了歪头,松开手,手里的漆黑影弓骤然融化,黑色流体般落回地面。 他说:“我现在就立马过去。”! 第 71 章 发表/捉虫 津美纪今年刚刚通过升学考试,考入了隔壁大阪府寝屋川市的改方学园高中部,并即将在七天后正式开学。 女孩普遍发育比较早。 高中一年级的年龄,对于不少女性来说已经是生长期的尾端了,基本上体型已经定型,之后三年都不会再有太大的变化。 虽然因为个体差异问题,也存在着不少特例,但津美纪的确是属于前者。 亭亭玉立,面容姣好,性格温和。 不管怎么看,也不再是小女孩,而是标准的青春靓丽的女子高中生。 在2015年的现在,日本法律规定的女性合法成婚年龄还是16岁——尽管成人年龄是20岁,但只要监护人许可,未成年可婚的风气在日本仍旧是默认的“正常”。*1 换句话而言,已经不再是女孩而是少女的津美纪,在某些腐朽的人眼中,已经是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舍弃了京都,选择去隔壁大阪上高中,甚至还选择在大阪租房定居,对津美纪来说,是更加舒心且健康的选择。 因为她是少主珍视的姐姐。 尽管只是个普通人,但随着禅院少主越发显眼强大之后,其附加价值,在一部分三妻四妾也是理所当然的某些宗家男性眼里,就成为了一块不错的香馍馍。 少主的保护太过可靠。 几乎快要让人忘记:禅院家甚至是整个咒术界那明显的、根深蒂固的性别歧视与实力歧视问题。 ——住所总有不认识的中年大叔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在男权家庭中理所当然的对适龄异性外表长相评头论足的行为。 ——对实力弱小的女性来说基本不存在的婚姻自主权,像是货物一样被轻而易举的挑选。 珠代婆婆记忆中的一切、经历过的一切,才是最习以为常的,属于适龄禅院一族女性的人生。 普通人里未受过训练的统一年龄的健康男女性之间的体能、体格都有明显的差异,更别说是术师和非术师之间了。 不是所有女性都拥有真希或者其他强大女性术师一样的天赋,不是所有女性都能够拥有福尔摩斯那般的智慧。 也不是女性一方思维上足够坚强,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 能说出这样话的,往往并未真正经历过底层和压迫。 比如: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女性,究竟要怎么对付一个实力高达一级,例如禅院直哉那个只能看见女人屁股的傻叉(真希语)之类的存在? 去年开始,初三的津美纪的房间就遭到了某醉酒男性的“无意”闯入。 津美纪会一点剑道,真希和惠教她的。 ——真正爱你的、关心你的人,才不会用性别来限制你,害怕你拥有自保能力。 因此,在两位术师的全力教导下,虽然比不上两位咒术师,但津美纪的能力在普通人的标准里算是很出色了。 至少自保能力能给她带来 底气, 足以让她在危险时第一时间冷静下来、想好对策, 并一边周旋一边抓住竹刀,然后重重抽的那私闯民宅的垃圾一脸,并及时将电击器抓在手中背在身后,然后在对方暴怒前将手机举起,迅速拍下照片。 “再不离开,我这个按键按下去,短信就会发给惠,哪怕你抢走了我的手机,你的气味也会残留在这里,你觉得如果我出事了,惠会找不到你吗?” 多见见市面,多学点知识,就能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酒后乱性。 至少这个性,绝对不是指性功能。 现实世界,真正醉酒的男性,是不可能产生性反应的。 所以威胁是有效的。 津美纪是善良,但不是愚蠢。 告状也好,用电击器也罢。 在危险时刻,笨蛋才会遵守某些人“堂堂正正、面对面较量,否则就是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的这一套。 ——那不过是综合能力强大的家伙,自以为是定下的规矩罢了。 自己站在优势面,却高高在上的要求所有不擅长正面交锋、所有体能或体格先天处于弱势的人也遵守他“堂堂正正”的规矩。 这种说法,太过傲慢,也太过道德绑架了。 自我保护,手段哪有高低贵贱? 堂堂正正击败是本事,暗中潜行靠工具击晕也是本事。 不管男女,人类可不是靠头铁才走到今天的。 扬长避短,互帮互助,这才是人类的优势,才是家人的存在意义。 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让家人放心。 津美纪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这么努力着。 惠在后续碾碎了闯入津美纪房间的那个家伙的全身骨头。 足够的威吓,能够镇住一些族地里实力不强但心谋不轨的家伙。 但是问题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惠开始收到了提亲。 一部分族老,出于一些不好明说的原因,试图让津美纪成为某个宗家男性的妾室。 美名其曰: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妾你**的妾。 还有另一部分族老,试图给惠介绍一些“血脉纯粹”的女性。 刚过十四周岁生日没多久,还不满十五岁的少年冷漠脸:“……” 总之。 虽然强行保下津美纪没问题,但保护年幼的津美纪和保护长大的津美纪,状况截然不同。 现在的环境着实太过恶劣了。 完全不利于对方的身心健康——谁会喜欢一群陌生大叔来往时的恶心注视,和一脸屈尊降贵、连正经名分和结婚证都没有的低情商“追求”啊? 所以,津美纪国中毕业的升学后,填报了比较远的另一个城市的高中。 她无法成为术师,就像是声带障碍五音不全的人无法成为歌唱家一样,是一点根基都没有,性格上也不适合的先天性问题。 而继续留在禅院家,只会让因 为有先例而相当不放心的惠每次出差都不安宁,也只会让自己不舒服。 再者。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 高中生,已经到了可以合法兼职的年龄了。 津美纪想要独立。 从很早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似乎有些牵制自己弟弟的脚步后,津美纪就无比期盼自己能够独立的那一天。 高中,是她期盼已久的独立的第一步。 京都和大阪,都是关西地区的有名城市,后者更是日本仅次于东京的大城市。 二者板块相邻,坐电车大概也就三十分钟出头的路程,如果着急,新干线甚至十五分钟就能到了。 虽然相邻,但两个城市之间的居民却经常不对付,或者说,京都和周边一圈邻居都不太对付,京都相关的地域黑着实太多了,只是在关西地带内尤其不爽隔壁大阪罢了。 就像京都和东京的关系一样,京都和大阪之间也有这么一句话流传着:京都人嫌弃大阪人粗俗,大阪人嫌弃京都人虚伪。*2 当然,这只是网络的调侃,尽管不能一概而论,但也不算是空穴来风。 至少作为实打实京都百年世家的禅院,里头的多数人就的确不怎么喜欢大阪——因为大阪人的普遍性格,着实对自认为高人一等的禅院术师们不太友好。 “距离可以,有什么事我们能够立刻赶到津美纪身边。” “大阪经济还挺不错的,应该会很好玩。” “虽然有几块地方治安不太行,但避开就没问题了。” “那块地御三家的人不爱去,咒灵大多是自由咒术师和京都校的人负责。” “都是关西地区,饮食风格应该差不多吧?那津美纪大概也不会水土不服” 真希和真依一人一句,最后点点头,觉得这么个又远(心理)又近(地理)的城市非常符合他们的要求。 然后挑来挑去,选中了大阪府寝屋川市的改方学园。 于是四月初的开学季。 提前租好房的津美纪便收拾好行李,准备提前一周去熟悉环境了。 惠送的对方。 行李放在他影子里,姐弟两人轻装上阵,坐新干线再打的士,一小时不到就抵达了津美纪在寝屋川市的住所。 “房东夫妇的儿子是警察,他们一家人品都不错,有困难可以找他帮忙,而附近一百米就有警署。” “门口监控我给你安好了,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手机快捷键记得确定清楚。” “竹刀记得门口放一个,卧室放一个,然后是这些……” 神情平静的高挑少年神情自然的给自家姐姐塞各种东西。 “御守带着,发烫的时候记得远离原地,附近可能有咒灵,为了以防万一,这把匕首最好也随身携带,是咒具。” “不要去危险的地方,有奇怪传闻的地点不要靠近。” “最重要的是——不要随随便便相信别人。” 禅院惠碎碎念。 因为之前禅院家那点糟心事,最近对津美纪有点过保护的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想要交代一遍。 比如说远离奇怪的男性,尤其是花言巧语的青春期男同学。 比如遇到危险不要想着手下留情,你不够狠就吓不到坏人。 比如兼职的时候不要太勉强自己,老板不做人就开除老板,别忍气吞声,你没有到必须兼职生活的地步。 又比如记得经常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然后约定好紧急求援的暗号。 津美纪听得眉眼弯弯的。 “好,我都记住了。” 帮忙放好行李,惠又带着见面礼,与姐姐一块去和房东夫妇问好。 “喔!是你们啊,前几天订房的那对姐弟,哎呀,今天终于搬进来了吗?我记得小姑娘你是叫伏黑津美纪吧?另一个是叫……什么来着?你有说过吗?抱歉抱歉,我忘了,总之,欢迎你们,是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吗?” 房东夫妇已经七十来岁了。 他们很热情的接受了拜访,开了门让姐弟两人进来。! 第 72 章 发表/捉虫 房东夫妇姓大泷。 虽然七十多岁了,但一个个身子骨都非常健朗,是很标准的大阪人。 日本大多地方——尤其是东京、京都出身的人,说话做事一般都非常的客气,换句话来说,就是非常有距离感。而这些多数人,也是外界对日本人产生“都很委婉”和“会读空气”的基础印象的主要原因。 但是大阪人显然是个另类。 虽然刻板印象不好,但从整体角度来看的话,大阪人的确普遍要比其他地方热情,自来熟,不拘小节,说话直爽或者说豪爽,且行动力极强。 当然,也有因此带来的负面问题,例如闯红灯现象很严重,一些犯罪暴力冲突会更加剧烈等等,但这些问题要么不妨碍正常生活,要么在寝屋川市这附近不怎么明显。 所以优势和劣势一个加减法,惠最终得出了不错的答案。 禅院惠看中的就是大阪人的行动力。 如果能够确定人品,那么一个行动力极强且热情友好的大阪本地邻居,对于独居女性来说无疑是个很可靠的保障。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是禅院惠,上次来访匆忙,我没来得及和你们自我介绍,真是万分抱歉。” 惠上前一步,欠了欠身: “今天帮家姐搬家,刚刚收拾好屋内后,就想过来拜访一下你们,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 津美纪立即配合的递出了两个小礼盒。 是的,有两个。 一个是京都有名的特产生八桥,柔软的面皮包裹着甜甜的豆沙,是头号伴手礼之一。 但老实说,京都和大阪离得太近了。 不少京都的特产,大阪也买得到。 而为了避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被误解为“这是我特地带来的给我感激的收下”这种意思,所以惠做了二手准备——没开玩笑,因为京都人里一套外一套以及笑里藏刀的名声可是相当远扬,甚至可以说是天生自带阴阳怪气的刻板印象了。 甚至还有电视节目专门到处拱火揭露京都人这种说话习惯,还一度挑起“关西内战”和“关西关东大战”的各种地域黑互喷局势。 因此,如果是老一辈熟悉京都且对京都有意见的人,会不小心产生误解完全不奇怪。 ……虽然有点夸张了,现实怎么也不会像电视节目及互联网那样将这种地域歧视表现的那么明显,但这不妨碍对姐姐过保护的少年想得太多,考虑到面面俱到。 毕竟有求于人。 尽管杠精想杠的话,做多少准备基本都是无用功,但根据惠对这对老夫妇的观察与调查—— “一份是我们带来的生八桥,还有一份,是上次来看房时碰巧听见你们提到坂川屋的馒头很美味这件事,我们就顺路也买了一份过来。” 一串敬语听得大泷夫妇迷迷糊糊的,直到他们看见了递过来的眼熟包装,顿时眉开眼笑: “哦哦哦 !是坂川家的馒头啊!哎呀,哎呀,有劳你破费了。” “原本还觉得你这小子敬语一套又一套的还怪生疏的,这不是很机灵嘛!” “正好,我前两天刚有人给我送了一包茶,进来吧,别站着了,我们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当然,喝酒配点心要更好,我柜里就有难得一见的好酒,可惜你们俩没成年,哈哈哈哈……” 因为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被投其所好的老人们便也坦率地从两个一看就是学生仔的新租客手中接过了伴手礼。 毕竟还是孩子嘛,在七十多岁的老人家眼里,这俩人都是毛没长齐的小鬼头。初乍到来,人生地不熟的,不免会有点不安。 这把岁数了,他们一眼看出两个学生仔的想法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地域歧视——惠担心太多了,别人怎么样不好说,至少大泷夫妇完全不在意这点事,虽然看故意掀起地域之间斗争的电视节目时会被带着义愤填膺,但到了现实生活,他们仍旧习惯眼见为实,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至少,他们现在就对这对年轻的姐弟印象挺好的。 大泷老爷子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馒头,然后满意的称赞了好几句,随后好奇问道: “说起来,你们的父母呢?怎么只有你们自己来租房,是外出打工了吗?” 惠:“我们父母不在了,现在是跟着亲戚生活,因为津美纪打算来这边上高中,所以就提前来找房子了。” “哎呀,抱歉!”大泷婆婆顿时忍不住捂嘴,然后重重捏了丈夫胳膊一把。 津美纪赶紧摇头:“不,没事的,请务必不要介意。” “话说回来,你们怎么不同姓啊?”大泷老爷子被拧的龇牙咧嘴,缓过来之后,他看了看两人,一时间难耐不住,又好奇道:“姐姐姓伏黑,弟弟怎么姓禅院?” 惠:“我和父亲那边一个姓,津美纪和她母亲那边一个姓,我们是重组家庭。” “原来如此……嘶!” 老爷子顿时恍然,然后又被妻子凶神恶煞地拧了一把胳膊,痛得龇牙咧嘴。 禅院惠早就准备好了说法。 虽然有点难为情,利用他人的好心也让他有点惭愧,但适当的卖惨……的确有利于这对正直的老夫妇对津美纪多加关照。 ——重组家庭的无血缘姐弟,父母人间蒸发,以至于相依为命的姐弟两人只能流落到一方亲戚手中,但因为姐姐和弟弟那边的亲戚没有血缘关系,一直都被当做外人排斥,因此在好不容易能够独立之后,便主动搬到了另一座城市生活。 ——弟弟户口学籍都还在京都,加上亲戚盯得紧,没办法跟过来和姐姐一块住,因此只好陪着姐姐到处找安全可靠的房子,然后腆着脸拜托房东夫妇平日多关照她一下。 当然,也不用太过刻意关照。 惠只是担心一个女性独居时的安全问题,所以只是期待他们能在这方面帮津美纪注意一下而已。 比如说如果有人试图打探 津美纪的事情什么的…… 他希望老夫妇能帮忙注意注意,或者隐瞒一下津美纪是独居的事实。 惠也打算时不时就来刷新一下存在感,创造“津美纪不是独居” 这一基本印象。 这不是什么麻烦有复杂的要求,而且完全称得上是人之常情。 如果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女儿独自一人住在别的城市,老夫妇心想:他们可能会比这个少年还要担忧不安。 惠的策略奏效了。 总之一时间,老夫妇看向他们两个的目光无比感慨。 “放心吧,小子,你选了个好地方,这附近可太平得很。” 很有共情感的大泷婆婆斩钉截铁地自信安抚道,然后看向少女,眉眼弯弯: “津美纪对吧?别客气,如果遇上什么困难,随便来找我们,别看我们只是老头子老太婆,但我们在这住了那么久,活了那么多年,遇到什么事该怎么处理,可是很明白的。” “还有,我们儿子可是大阪府警察本部的刑警,别的不说,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也别觉得会麻烦到我们,怕麻烦,我们就不会支持儿子去当警察啦!” “你们京都人就容易在这些事上想太多,帮衬帮衬邻居可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更别说你们还是一次□□了一年房租的客户……” 大泷婆婆滔滔不绝说着,而提到了自己的警察儿子,婆婆顿时来了精神,似乎想要好好唠嗑唠嗑。 大泷夫妇作为标准的大阪人,性格本就热情豪爽,加上上了年纪,本就爱说话,于是这么一张口,就噼里啪啦停不下来了。 什么他们儿子现在已经是警部啦,不久前刚刚抓了一个罪犯上了电视。 什么他们儿子三十八岁了却还没有谈女朋友真是让人急得慌。 什么他们夫妇两人当年孩子要得晚,现在这把年纪了真的挺想抱孙子孙女什么的,毕竟说不定啥时候寿终正寝就抱不到了,他们七十来岁年纪着实不小了。 ……催婚果然不分地带。 而这大概也解释了他们为什么对这对姐弟那么和蔼。 总之,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头了。 惠心安定了许多,于是在耐心听老人家唠嗑的过程中,一直试图找个合适时机起身道别。 他想趁时间还早,再和津美纪一块到附近仔细逛逛。比如确定商场的位置,上学的路线,电车地铁站的位置什么的。 突然间,房东夫妇家门口的门铃响了。 与此同时,还有大门用钥匙打开,以及那中气十足的喊声:“爸,妈,我路过给你们送点东西——” 是这家的儿子回来了。 大泷夫妇的长子,大泷悟郎,大阪府警察本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系的警部。 那一个体格非常魁梧健硕,右边眉毛处还有一道竖疤的,看上去蛮不好接触的男人。 而事实上,对方性格很好,称得上是温厚,凶狠的长相……应该算是天生的吧,这种长相在 大阪搜查一课中还是蛮吃香的,毕竟大阪民风比较彪悍,罪犯也比较凶,刑警如果不更凶一点,就很难压制得住犯人。 “悟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泷婆婆满脸惊喜的看着迈步进来的儿子,“你不是说这周末要加班吗?” 外表硬汉性格温厚的刑警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是啊,只是工作提前解决了,所以就送服部本部长家的小平次和远山刑事部长家的小和叶回这边,你们之前不是让我下次回来时带箱早川家的新酒给你们吗?我就顺路先回家一趟……” 说着,大泷悟郎身后探出了两个身影,一个是皮肤黝黑的少年,一个是青春靓丽用缎带扎着马尾的少女。 ——少年是服部平次,少女是远山和叶。 那是大泷悟郎头顶两个上司家正在读国中二年级的公子与小姐。 因为经常见面,而且还和其中一位上司是高中同学的缘故,这位刑警一直和这两个小孩的关系很好。 连带着大泷夫妇都没少见过他们。 “早,老爷子,婆婆。”服部平次打了个招呼,远山和叶也欠了欠身。 大泷婆婆顿时喜笑颜开: “哎呀,小平次和小和叶也来了啊,要进来坐坐吗?婆婆家里刚好有好吃的点心。” 禅院惠看准了这个机会,顺势起身道别: “那么,非常感谢你们的招待,我和津美纪就先不打扰了。” “嗯?你们是……?”大泷警部不由看向父母家中的两位年轻的客人,迷茫道。 “啊,这位是伏黑津美纪,这位是禅院惠,是我们公寓的新租客,今天刚刚搬过来,所以来拜访我们。”大泷婆婆解释道,然后关切地看向姐弟俩:“你们现在就要走了吗?再多坐坐嘛!” “虽然我们也很想再多留一会,但我们还得趁时间早去认一下路,买一些生活用品,所以……”津美纪轻声解释。 大泷婆婆:“啊,如果要找超市的话,附近有家松本大百货很不错喔,出门直走到底就能看见了。” “非常感谢!”姐弟两人欠了欠身,然后在离开时,又和那位刑警先生问了声好。 至于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 他们和对面两位相似的少年少女组合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也行了一礼,随后便擦身而过。 服部平次目光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微微一愣,眼睛眨也不眨地一直盯着那两人。 直到那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平次身旁同样不吭声的少女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满脸震惊地喃喃道: “呜哇,刚刚那位姐姐和小哥长得都超漂亮的,而且说话语气像大小姐和大少爷一样,不知不觉就让我屏住呼吸了!你说对吧,平次?” 说着,仿佛想要被认同一般,远山和叶看向了身旁的竹马。然后很快,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的她狐疑地眯起眼,语气渐渐不善了起来: “平次?喂——平次!!你在发什么呆啊?该不会是看人家大姐姐看傻了吧?我说啊,人家很明显就是一对,你可别起什么坏心眼!” 显然,因为不同姓,而且一同被大泷夫妇称为了“新租客”,所以远山和叶下意识的将两人当成了同居的情侣。 虽然有点震惊两人这个年纪就同居,但这个逻辑貌似也没什么问题。 “……你脑袋平时都装了些什么啊?”平次半月眼,大声吐槽道:“我刚刚只是在看他们俩的手而已!” “手?” “他们离开时,那位漂亮姐姐不是抬手捋了一下头发吗?我不小心看见了,下意识关注了一下,然后发现了很多茧子,加上他们俩人刚刚起身时的站姿也很特别,不出意外应该是练过剑道的,就像我的手一样——” 平次说着,对着自家青梅露出手掌: “当然,这个推理是单指那位姐姐,她的手看上去就和我差不多,所以应该是个了不得的剑术高手,至于她旁边那个小哥,老实说,茧子太多了,我完全看不出他练的什么。” “还有疑似……啧,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看错、看花了。” 黑皮的大阪少年嘀咕着。 有几处痕迹,有点像枪茧。 ……不可能吧?! 第 73 章 发表/捉虫 咒术师普遍都只会练习冷兵器。 因为强大咒具的锻造需要时间和机遇,而咒术界现留存下来的一级以上或有特殊效果的强大咒具,基本都是冷兵器时代的历史遗留品。 除此之外,现代的咒具锻造技术,也因为悠久的历史传承而固步自封了。 ——太过于执着于传统,以至于现存的绝大多数有派系的咒具锻造师都格外遵循“古训”,基本只懂得将冷兵器转化为咒具的技术。 因此在发现□□没法按照传统技术转化成咒具后,锻造师们也完全没有研究攻克这一难题的想法,反而直接判了□□咒具化这条路的死刑。 所以,如果想要借助额外的武器来弥补术式方面的不足,或者说想要借助咒具提升自身的战斗力,那么冷兵器的使用,也就默认成为了术师必须掌握的技术。 当然。 真依和她所拥有的「构筑术式」是特例。 不管她用术式制造什么物品,制造出来的都是自带咒力、不会消失的咒具。 如果不是咒力太弱,她的术式无疑是常规咒具锻造和特殊咒具锻造的捷径。 就像是前几l年日本新出的Fate系列的游戏动画里那位卫O士郎的投影魔术一样——相似理论强化到极致,说不定就是红A那样的无限剑制大招。 但是现实不是动画。 虽然想象力十足的日本漫画提供了发展方向,但真依天生的咒力上限槽与一般标准规模咒具诞生所需要的最低咒力,相差太远了。 如今光是一天锻造一枚附带咒力的子弹用于储存,就已经让她经常性的处于类似于贫血一般的“贫咒力”状态。 要是强行锻造更强的东西,为了弥补那不足的咒力,消耗的就会是她的健康和寿命——而且还不一定会成功。 所以这条路被堵死了。 但哪怕无限剑制的梦破碎了,真依如今也是货真价实的神射手。 集中一点,登峰造极。 从未倦怠过的日复一日的训练,让真依初露锋芒,如愿成为了绝佳辅助。 去年年末,在惠的带领下,初次和真希一块实战的双生子姐妹,二者的配合就堪称天衣无缝。 至于惠手上的枪茧—— 他过去的确不用枪,这些痕迹是近两年才形成的。 ……咒具子弹着实难以寻找,也没什么人愿意打造。 别看只是小小一枚子弹,如果想要其造成咒术意义上的杀伤力的话,其中需要的精力一点也不小。 和真希眼镜同等级的四级威力的子弹虽然制作简单,但杀伤力基本等同于玩具。 考虑到子弹的特殊性,想要真正能够用于实战并造成有效的破坏,锻造出来的子弹就必须抵达二级咒具以上的评定才有用。 但二级以上的咒具,从不因为体积的减小而降低难度。 和其他二级咒具锻造流程一样,一枚二级子弹也需 要花费数个月的时间才有可能成功。 而子弹还自带一次性使用的属性, 不像刀剑那般可以反复使用。 从性价比角度分析, 这完全称得上得不偿失。 所以根本没锻造师会乐意去做这个。 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你给够钱,自然也有锻造师愿意尝试,但是禅院家不会负责报销,因为这在他们眼里是无意义的开销。 因为真依努力得有点过头,担忧的惠为了减轻尚且没有收入的对方自己用术式储存子弹的负担,他自己的小金库已经有二分之一成为了固定支出了。 综上,考虑到整体性价比,惠如果也用枪,着实没什么意义。 所以惠最初并不学这个。 ——直到他在摸索中渐渐学会了掌握黑影,拥有将黑影实体化、制造影造物来取代咒具的能力。 咒力子弹很贵。 但普通子弹对惠来说,却并不难以获得。 当然,没有燃料,单纯子弹形状的影造物根本无法用枪械发射,但惠完全可以在普通子弹上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影子外壳,将普通子弹临时转变为咒力子弹。 ……大人,时代变了。 现代□□之所以会渐渐取代冷兵器成为主流,是有原因的。 在用过现代枪械之后,枪比弓箭的优势性便越发的明显。 虽然子弹面积太小,能覆盖的黑影有限,使得其杀伤力远比不上惠完全由影子构成的体积要更大的箭矢,但在需要速度和射程,对威力需求并不算太大的时候,枪要远比弓箭好用。 所以被要求掌握百般武艺的惠,在某一天向真依寻求了指导。 小小的真依老师眼神闪亮。 因为只有她自己用枪,过去一贯只有自己独自训练的她高高兴兴地拉着兄长一块练习——随后理所当然的,每日数百发的瞄准,惠的手留下了厚厚、在懂行的人眼里无比瞩目的枪茧。 禅院惠对那擦肩而过的大阪少年的纠结和猜测并不在意。 在离开对方的视线后,他便按照计划先和津美纪到附近踩点。 等每一处出行路径都摸透,姐弟两人最后一块来到了房东夫妇推荐的那家松本大百货。 “哎呀,东西好新鲜啊,这个价格比农贸市场还划算。”津美纪在生鲜区拿起一盒鲜切猪肉,不由惊叹道。 禅院惠也抬起了自己那纤细修长但粗糙的手,从货架上拿起一盒番茄。 “那就往冰箱里多囤点东西吧?鸡蛋,蔬菜,水果,肉类,大米,还有一些调味料……”并不怎么清楚物价水平的禅院惠随口说:“生活用品还有什么缺的吗?最好一次性买齐,我帮你提回去。” “我想想……对了,要买洗涤剂,牙膏牙刷,拖鞋,还有衣架什么的。” 姐弟两人在商场大采购。 没过一会,购物车就已经满满当当了起来,在买完单之后,购物袋更是有足足五个。 禅院惠手头暂时没有 任务。 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加上实力已经抵达了禅院一族的第一梯队,惠如今也自然地拥有了不需要任何人跟着的出行自由。 因为有空,惠便在津美纪的出租屋里暂留了一晚,顺带一块吃个晚饭。 津美纪负责烹饪。 惠的话则是弯起袖子,在厨房帮忙处理食材。 一时间,整个厨房只有清脆的切菜声和烹饪时的咕嘟声。 空气中还缓缓有香味在蔓延。 “……总觉得,好怀念啊。” “?” 惠手脚麻利的将蔬菜切成段,抬起头。 “就是现在的一切啊。”津美纪眉眼弯弯:“只有我们两个的家,然后一起做晚饭什么的。” 惠愣了愣,好半晌才点点头,重新握住菜刀切菜:“也是呢……不过以后次数会多起来吧?至少我肯定会经常来这边。” “那我要好好练习厨艺了,啊,对了,惠,有机会的话,你下次带上真希和真依一块来吧?” “好。” “真期待啊,说起来,出租屋的被子好像只有两套?那我得快点买多两套了,不然她们过来留宿都没地方睡。” “这个之后再说吧——津美纪,卷心菜、黄瓜和番茄都处理好了,现在给你吗。” “啊,麻烦你了,先放一边吧,呜哇,切得丝好细,不愧是惠,比刨丝器还好用!” “……别把我和刨丝器比啊,笨蛋。” 津美纪做的是土豆咖喱炖牛肉,和一小碟用于补充维生素的沙拉。 等咖喱食材完全软烂,姐弟两人便一人端着一盘一碗坐在餐桌上,默契的拿起勺子说了句“我开动了”。 惠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咖喱饭。 下一秒,他微微一顿,很是惊奇的睁圆了眼睛,漂亮的绿眸呆呆看着自己那份晚餐。 “怎么样,姐姐我的厨艺比以前进步了很多吧?除了点心,正餐我也不再会烧焦了哦?” “嗯……非常美味。”惠一口一口不停的吃着咖喱,腮帮子松鼠般鼓鼓的,然后含糊着点头。 “我国中的家政课一直都是满分。”津美纪笑得开心,“这个咖喱的做法也是老师教我们的,之前一直没能做给你吃,只能弄点点心,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说起来,小惠。”津美纪喝了一口水:“你明年要去上高专吗?宪纪君貌似有邀请你和他一块去吧?” 惠想起了这件事,脸顿时纠起。 入学算周岁,他现在刚好14周岁,15岁虚岁未满。 按照正常规定,等今年生日一过,他就抵达明年高专招生的一般要求了。 “……还在考虑中,我没什么特别的兴趣,话说回来,我也没有去的必要吧。” “没有必要,但也可以去对吧?”津美 纪神情明亮:“那为什么不去呢?” 津美纪在听说了咒术高专的存在, 以及“高专学生的行动优先权要大于家族安排”的规定后, 就一直期盼着弟弟有朝一日能去那里就读。 毕竟,虽然是特殊的学校……但到底还是学校吧? 哪怕学得东西比较特别,但至少也是个校园。 可以暂时性不用思考禅院的事情,可以交朋友。 津美纪一直对自家弟弟早早离开辍学的事情感到遗憾。 “而且,真希和真依不是也很想要去高专吗?因为只有去高专才有机会接到委托。”津美纪说着,竖起一根手指继续道:“你不可能让她们自己去吧?还是说,你打算和她们同一届入学?” 高专入学年龄一般是十五周岁起步,起步的意思,就指十六、十七、十八甚至是二十岁都可以入学就读。 有入学最低要求,但上限很宽松。 所以如果惠想要和双生子同一届,晚点入学也是可以的。 惠倒是愣了愣:“她们俩已经决定要去高专了?” 津美纪:“哎呀,你不知道吗?” 惠:“……我以为她们还在考虑。” 津美纪歪歪头:“那你怎么想?” 禅院惠纠结了好一会,接着缓缓呼出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如果真希和真依要去高专,惠自然也会跟着过去。 津美纪顿时喜笑颜开,双手合十: “那你要去哪一家?我听说咒术高专有两家?” “……”禅院惠陷入了沉默,他目光缓缓移开。 是啊,有两家。 一家是宪纪邀请他去的,位于京都的京都咒术高专。 而另一家—— 惠表情嫌弃。 自打去年冬至惠十四周岁生日过后,他的房间就时不时出现一封奇怪的招生函。 而信封上标注的,就是另一家高专:东京校。 满打满算,也有十五六封了吧? 然而不管是哪家咒术高专,都是没有招生函的。 那玩意是某个闲人手写的。 因为一直冷处理不给回复,惠在某天还一度目睹过一只腿上绑着信的猫头鹰在自己房间里疯狂乱窜的画面。 那微妙的既视感,和那乱飞的羽毛以及满地的鸟便便,让他当场就想要挽起袖子把某个闲得慌的白毛抓出来,然后揍对方一脸。! 第 74 章 发表/捉虫 【亲爱的小惠: 我们很高兴的通知您,您已经获准在东京咒术高专就读,学期将于明年四月四日开始,请在明年开学前给你最优秀的前辈,兼东京咒术高专知名校友代表五条悟先生回信! PS:打电话也行!(0v<)~★】 撕拉。 熟悉到几乎能背出来的信被撕掉,冷酷无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手机也痛快的把某个白毛的号码拉黑,目前为止该号码仍旧在关紧闭,没有被放出来。 当然,一码事论一码事。 那只把禅院惠的火气点到最高,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猫头鹰信使——最终还是被少年无奈地小心抓住,耐心检查,直到确定没有受伤后,就放走了。 放生前,惠还特地投喂了一点生肉给对方作为安慰。 ——因为那是只本土猫头鹰。 日本是可以饲养猫头鹰当宠物的,全国各地甚至还有猫头鹰咖啡馆这样的宠咖存在,但是只有进口猫头鹰可以私人圈养,本地的野生猫头鹰是不行的。 而从那只倒霉的猫头鹰的品种及十足的野性和警惕性来看,它毫无疑问是土生土长的野鸟。 所以……破案了! 众所周知,猫头鹰夜间活动,白天休息,而且白天视力不太好。 所以这只小家伙估计是白天犯困昏昏欲睡,然后倒霉的被路过的可恶鸡掰猫发现、绑架,然后被迫充当了一回信使,强行丢进来打了份工。 惠的式神鵺和猫头鹰有点像。 不管是其本身就更加偏爱动物的性格,还是单纯的爱屋及乌,惠都不至于迁怒到一只鸟身上。 虽然被投喂过后,那只胆子意外很大猫头鹰貌似尝到了甜头,最近三天两头就在天黑之后鬼鬼祟祟的来惠庭院探头探脑试图求食,看上去真的很可爱…… 跑题了。 总之,禅院惠着实被某个光长个子不长心理的幼稚鬼的反向冲刺,刺激到拉满了逆反心理。 “惠?”迟迟没得到回复的津美纪歪歪头,不解的重新问了一遍,然后抬手在弟弟面前挥了挥:“你在发什么呆呢?所以你到底想要去哪家高专啦?” 禅院惠:“……” 禅院惠:“…………” 禅院惠咬着勺子,双目无神。 就连那鼓鼓的腮帮子都僵住不动了,像只囤粮囤到一半突然开始原地思考人生的松鼠。 他很痛苦。 叛逆是真的,不想去东京校也是真的。 如果非要二选一,惠真的很想干脆利落地回答“京都校”这三个字。 但是京都校的校长是十足的顽固派。 真依倒是没关系,虽然咒力低,但有术式,看得见,因此仍旧符合招生标准。 但连用肉眼看见咒灵能力都没有的真希,就不好说了。 不。 应该毫无疑问会被拒之门外 的吧? …… ?本作者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一块去东京,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禅院惠:“……” 突然就郁闷得不行。 虽然东京有这几年雷打不动和他保持联系的萩原先生…… ——但东京还有五条悟! 有渐渐地也有和他用Line交流日常和体验的征十郎…… ——但是东京有五条悟!! 尤其是在入学东京校后,身为那边校友兼校长学生、在东京校有自由出入权利的五条悟,来骚扰人甚至都可以不用躲藏了。 高专要上四年的啊! 天平骤然就不稳定了。 “总之,现在才年初,早着呢。”惠干巴巴的回答:“我再看看吧。” 他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真希也拉进京都校。 。 一周后。 四月十三号,日本各地高校都陆陆续续的开学了。 伏黑津美纪所在的改方学园,是所私立学校。 设有小学,中学,高中和大学部,其中小学部和大学部的校园位于寝屋川市的其他地区,国中部与高中部则是在同一位置,校区内部交界线只用围墙及栏杆隔开,并建立了两个不同的校门。 开学第一天基本不上课。 开学/入学仪式,新生的互相接触及自我介绍,教师的自我介绍及班级各项职位的确认,新课本的派发,以及自由活动时间社团活动招新宣传摊位的浏览等等…… 这一连串流程,就已经把开学第一天的日程排的满满当当。 “伏黑桑,你打算参加什么社团?” 课间,伏黑津美纪前桌的女孩笑容灿烂的来搭话。 大家都是新生,彼此不熟悉,还没有小圈子形成,因此正常状况下,他们都会习惯性先从四周的人开始接触,例如同桌及前后桌。 和津美纪搭话的女孩叫伏见麻央。 伏黑(Fushigur)和伏见(Fushimi)的开头发音都是一样的,加上她们刚好前后桌,这种巧合让性格外向又热情的麻央顿时就第一时间和津美纪混熟了。 她眉眼弯弯地叽叽喳喳: “我啊,想要去美术部,我很喜欢画画,但是水平却不行,只有小鸡是我自信满满能画好——这个水平应该进不了美术部吧?” 津美纪温和的眨了下眼:“去试试嘛,说不定美术部要求没那么高呢?” “也对,说不定他们今年人少,然后我刚好擦线进去了呢?好!待会我就去碰碰运气,我记得美术部的活动室在南教学楼……津美纪你决定好了吗?如果顺路,我们待会一起走吧?” “我还没确定。”津美纪犹豫的看着社团表。 这家学校的社团文化很丰富,并且因为有社团学分要求,所以基本上每个学生都会选择至少一个社团参与。 如果要 问兴趣的话, 津美纪的第一倾向是料理部。 但当她说出料理部的名字后, 麻央却在讶然之际泼冷水:“料理部?这个时间已经晚了哦?” 津美纪:“欸?” “因为我们学校要求每个学生都必须参加社团,所以料理部一直都很受女生欢迎,加上料理台有限,入部人数限制得死死的——你想要进去,早上刚到学校的时候就得去校道料理部的摊位提交申请了,现在已经完全满人了,喏,那边的小早川桑刚刚垂头丧气,就是因为这个。” 津美纪顿时气馁,她重新拿起了社团表,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 最后她呼出一口气,无奈道:“那我去剑道部看看好了。” 她对剑道兴趣不大,虽然不讨厌,但是也称不上喜欢。 但独居在外,自保能力还是要有的。 三日不弹,手生荆棘。 如果不能去料理部,在剑道部练一练、避免手生,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欸——”伏见麻央很震惊:“你会剑道吗?” “很奇怪吗?” “不不不,我只是没想到。”麻央赶紧摇摇头:“因为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会对剑道感兴趣的样子嘛……” 说着,麻央忍不住凑过来压低嗓音: “话说回来,你确定了吗?真的真的确定了吗?我们学校的剑道部是男女混合制的,里头女孩子一贯很少哦?” “我提前问过前辈了,剑道部的现任部长虽然负责,但是超可怕超凶的魔鬼!他对每个成员都会一对一指导,哪怕对手是女孩子都不留手,所以——伏黑桑,你真的没问题吗?被竹刀打到会很痛的吧?” 津美纪被说得有点犹豫。 但想来想去,还是道:“唔,应该没关系吧?” 再怎么可怕和凶狠,应该比小惠和小真希教她的时候要温和一点吧? ………… …… 剑道部。 “一本!” “二本——伏黑桑获胜。” 新人入社,在讲解完规则后,有基础能力和经验的新人都会被部长挑出来进行能力考察——为了筛选合适的全国高校剑道比赛的成员。 津美纪不明所以的穿上了学姐的护具,然后…… 以压倒性的速度和轻松姿态踢了馆。 现场一片寂静。 随后。 “伏黑桑!!” 体型高大的剑道部部长一把冲过来,然后双眼含泪的握住少女的手——尽管下一秒就被副部长学姐操着流利的大阪腔一边大骂“给我有点男女距离感啊bke!!”一边重重一竹刀地敲在脑袋上——并声嘶力竭的请求对方务必加入剑道部。 有这名新成员,今年全国剑道大赛的女子组就稳了!! 而且多了个高手,平时练习的交战对象也不缺了!!! 津美纪:……??? 。 伏黑津美纪本来只是想要找个地方练习、避免手生的。 ——“” ?想看成渊的《禅院惠觉得可以》吗?请记住[]的域名[( 而津美纪是女性。 剑道比赛是分男女组的。 部长喜气洋洋的表示女子组的冠军妥了,然后满怀期待的希望津美纪能够帮忙教导一下部里的男性。 ……她就这么从新人部员变成了指导顾问。 津美纪哭笑不得,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好,但姑且好脾气的应下了。 之前提过,改方学园的国中部和高中部就一墙之隔,不少学生都是内部直升的。 尤其是各大社团的成员,例如高中剑道部的部长就是如此。 地理优势那么好,内部还自带联系,所以理所当然——为了应战下个月关西地区的国中剑道比赛,国中部的剑道部长偶尔会带几名实力已经远超同龄人的成员过来,和高中部的前辈们一块切磋。 比如说作为国中剑道部的王牌兼未来部长,二年级的服部平次。 ……服部平次那黝黑的肤色着实很有标志性。 至少津美纪一眼就认了出来,然后略微有些讶然的睁圆了眼睛。 服部平次的反应更大,他看见了津美纪的瞬间就拔高嗓音: “啊!是你——!!你不是之前在大泷婆婆家里出现过的那对习武情侣里的大姐姐吗!?” 感情这是自己学校高中部的学姐啊!? 。 京都。 八点,夜晚。 禅院宅邸。 【……说起来,小惠,你还记得在大泷婆婆家见到的那两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国中生吗?】 【他们居然和我是一个学校的,只不过一个是国中部,一个是高中部。】 【那个叫服部的少年剑术好厉害,我打的超辛苦才赢了的,如果不是见到了他,我都快要被前辈们的夸奖夸昏头了。】 【还有,服部说他是侦探喔,他说他和我遇见的第一天就发现我在练剑道了,就因为看见了我们手上的茧子——这个动态视力太厉害了吧?不过,他猜不到小惠你在练的东西喔,估计是痕迹太多了,而我也没告诉他。】 津美纪去了大阪后,定期会给弟弟妹妹们发短信聊天。 禅院惠此时就在回姐姐的短信。 而在他身后,一只猫头鹰正在探头探脑,在探查完环境后,它抖了抖羽毛,当机立断COS走地鸡,哒哒哒的迈着大长腿跑进了惠的房间。 “呜咕?” 它对着熟悉的少年叫了一声,然后迈步走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对方,喉咙发出一连串声响,然后张嘴讨食。 禅院惠:“……不。” 猫头鹰瞪圆了眼睛:“咕咕——!!” 禅院惠:……不,绝对不行。 再这么投喂下去,这家伙就不会在野外捕食了。 禅院惠满脸无奈地看着这位最近经常来蹭饭的不速之客,刚沉痛的决定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拒绝小鸟乞食,然后就看见了对方爪爪上的熟悉存在。 “……”又是一封入学邀请函。 好家伙,这只小倒霉鬼又被人逮住绑了信啊——而且这次都不用绑匪把你丢进来,你自己就跑到我面前了。 忍不住吐槽,随后默默起身。禅院惠走出房间外,在面无表情的环视了周围一圈后,目光坚定地抬头看向屋顶。! 第 75 章 发表/捉虫 “喂,你在这里的吧?” 缘侧静悄悄的。 早春天气仍旧很冷,白天且不说,在太阳落山后的现在,远离市区的禅院宅邸的气温只有八度。 而且还有风。 惠出来时往脖子上套了条深蓝色的围巾,但尽管如此,站在缘侧被风迎面打了个正着的少年还是感觉有风沿着领口钻进了衣服。 忍不住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随后,禅院惠盯着屋顶开口说道。 但是没有得到回复。 稍稍挑眉,惠不太相信。 “喂,别装死,你肯定还在附近。” 少年低声说着,然后半月眼,满心槽点地继续道: “你这家伙,到底‘路过’了多少次,才发现这只蹭吃蹭喝猫头鹰的习惯的啊?[无下限]术式不是给你闯空门用的。” “还逮着同一只猫头鹰嚯嚯……这次没有把它丢进来,而是让它自己找我,那你肯定还没有走远。” 这只鸟机灵得很。 在发觉这个惠是这个小院的“老大”,被惠认可的它不会在这个小院被其他人伤害后,小猫头鹰偶尔也会在惠不在家的时候去找院里其他的人讨食。 只不过惠在家的情况下,它总会优先去亲近让它觉得更安全的惠而已。 那么。 如果某个家伙能发觉这只鸟每次靠近这里都会过来向他乞食的习惯,便也自然而然会同时注意到它会接触其他人的事。 为了信不被其他人发现,某个闲得慌的家伙总是会把信放到惠的房间——佣人不会打扫的地方。 像是没看完的书的夹页,私人的抽屉等等。 根据对方之前的习惯分析,这次选择迂回作战、让不稳定的猫头鹰作为运输媒介的某个不速之客,十有八九会在四周悄咪咪的盯着。 一是确保惠在家,让来串门蹭饭的懒鬼猫头鹰优先去找他。 二是确保没人打鸟抓鸟、发觉某只被连续薅毛的倒霉鬼身上的信。 毕竟送信骚扰是一回事,因为送信导致惠被家族、怀疑喊去谈话是另一回事。 前者顶多会让日渐麻木地少年吐槽,后者则是真的会把人惹毛。 ——尤其是在津美纪外出上学,真希和真依最近开始跟着惠实战、并在之后打算和惠一块就读高专的关键时刻。 暴露和世仇一族的私下接触,导致事情复杂化甚至是功亏一篑,那好不容易混熟的漂亮小黑猫是真的会炸毛挠人的。 到时候,什么算盘都要被掀翻了。 因此,艺高人大胆,可惜一身本领就不爱用在正事上的这几年的某夜间常客,倒还真没有露过马脚。 以至于在漫长时间中习惯成自然的禅院惠直觉比思维还快,哪怕因果还没想清楚,本能就已经给出了无比坚决的答案,然后让他第一时间就站起了身。 “喂?五条先生?” “屋顶吹风很好玩吗? ” ?本作者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难道是我猜错了?那家伙真不在? 站的久了,禅院惠原本坚定的思绪也不免开始动摇。 他半信半疑的眨了下眼,目光从房顶转移到庭院的其他地方。 能干出这事的不速之客,有近乎两米、在亚洲地区特别显眼的超级大个子。 因此除了屋顶,惠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藏人的地方了——不,还有百米的高空,但那么高,咒术师视力耳力再好也看不清听不见吧? 思索着,总觉得不对的惠迈步往前走,打算走到院子拉开点距离遥遥看看屋顶和天空的状况。 然后他刚走到缘侧边沿,一个人就骤然从屋檐边倒吊了下来。 禅院惠猛地瞪圆眼睛、屏住呼吸,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谁规定术式不能这么用啊!只要方便,怎么样都可以吧?而且,「无下限」明明在日常生活中更好用!” 突然出现的倒吊在屋檐边边的男人振振有词,他一边反驳惠之前的话,一边同时举起手机。 “咔嚓”一声。 炸毛的黑发少年那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和紧绷的神情,在不速之客的手机上凝固成了一张照片。 “「无下限」能够挡风的哦?不然我怎么在几百米的高空中还保持形象?还能让我在屋顶里跳踢踏也悄无声息,ScareJump也绝对无敌,每次都起效,就像现在——” 偷拍也无敌是吧? 惠:“……” 惠抬手,他脚下的黑影顿时流水般的涌到他手上,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球。 下一秒。 黑发绿眼的少年猛地将手中的影子球狠狠砸向了那只“倒吊鬼”的脸。 ……然后被对方一个蛇皮走位扭身躲开了。 下一刻,没有犹豫的。 仿佛早有预判一般,影子里又迎面飞出来了一把小刀,位置刚巧就是“倒吊鬼”顺势扭开的那个方向。 嗡。 小刀在即将命中的瞬间,不速之客轻轻松松的抬手夹住了。 惠的影子里,有谁不爽的嘁了一声。 翻身从屋檐上落下,把新拍的照片拖进已经99+的隐藏相册里,白发的男人把手里的小刀精准丢回惠的影子。 “惠,你家式神真的好没有礼貌啊!”男人抱怨道:“放出来我帮你揍一顿吧?” 惠面无表情:“我倒觉得这是大黑那家伙为数不多可靠的表现了。” 时不时躲开禅院家的巡逻与警戒来串门的五条悟,至今还没有见过惠的大黑。 因为莫名有股嫌恶感,所以他对这个变异式神很感兴趣。五条悟挺想要和那只变异式神打一场的,但是那只式神好像并不怎么乐意出来。 顶多就是像现在这样,不讲武德,烦得很,暗戳戳偷袭,丢他一把小刀。 当然,大黑不爱出来,并不只是在针对五条悟。 准 确来说,是并不完全在针对五条悟。 作为式神使,惠第一时间发现了他那特殊式神的问题。 随着惠掌握了绝大多数咒具的使用方式,已经拥有了融会贯通,哪怕不需要大黑陪练,自己也能摸索出最佳使用方式,并且在禅院家的状况也越来越稳扎稳打之后—— 大黑的沉睡时间,也不知不觉地越来越长。 活跃度也直线下降。 惠有点担心。 因为大黑上次出来,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哪怕拿钱引诱他,那家伙也不再爱动弹。 久而久之,迷茫无措的惠隐隐有种奇怪的想法: 不在十种式神行列中的大黑,仿佛就只是为了保证他能够在禅院家生活得平稳安全而出现的。 惠在禅院家过得不好,他就越发活跃,用最简单极致的欠揍态度,给予最果断坚决又密不透风的庇护。 所以惠几岁大的时候,大黑的存在感是最强的,有时候他甚至能够一连在外面呆个七天都不回去。 像是初次出现时,对方为他挡下了来自禅院直哉致命的那一刀。 像是惠幼年期硬着头皮出任务时,本体尚且弱小的男孩在反应不过来、被刺客或者咒灵偷袭的时候,高大的影人无数次的出现将他拎起,无数次嗤笑着将惠的敌人清理干净一样。 惠:……不,应该只是想太多了吧?大黑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美好的存在。 无论如何。 不管再怎么欠揍又气人,深信大黑不会伤害自己的惠,仍旧像对待其他式神一样,将对方也当做了自己最重要的家人之一。 所以惠很担心。 在他长大,生活渐渐安稳了下来,实力也不输给大黑后,不等他重振旗鼓,完成小时候的愿望去好好挑战大黑并彻底完成「调伏仪式」、痛快的将以前被捉弄的“仇”一一报回去的时,那个本不该存在的变异式神,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降低了存在感。 大黑不吃「调伏仪式」的指令。 如今再以「调伏仪式」的召唤方式呼唤对方,是不会得到回应的。 就仿佛在告知惠他不听任何人调遣,做什么事都只凭自己喜好一样。 真希不明所以地吐槽过:该不会是觉得打不过惠了,不想要被调伏,所以干脆耍赖不应战吧? 惠觉得不是这样。 虽然不明白理由——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变异式神”本身就和十影法的其他式神不一样——总之,大黑的确仍旧不受控制。 惠十三岁之后,大黑就不爱出来了。 曾经擅自的出现,擅自做主赖在外面不回去,气得年幼的惠跳脚。 现在又擅自的一改常态,谁喊都不理会。 在长达数月都喊不出大黑后,惠偶尔会产生错觉——仿佛对方从未出现,他也从来都不曾拥有过变异式神似的。 大黑那家伙,该不会是像童话故事里描述的那种守护灵一样,是小孩子 限定,只有小孩子能够看见的东西吧? 惠心底一突突的。 ……所以,他会渐渐习惯五条悟时不时的串门,大黑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惠打不过五条悟。 所以仿佛在顾虑什么,每次在惠动用咒力时苏醒、习惯性的睁眼看向影子外的动静后,发觉五条悟存在的大黑,都会立即不动声色的陷入备战状态。 最开始只是在影子里默默看着。 后来发觉五条悟没有敌意,但诱拐意图十足后,就忍不住顶着一脑门的十字,拿丢咒具去砸他了。 惠挺高兴那家伙终于有点动静,反正打的是整天不请自来、不走正门、行迹违法的五条悟,所以他从来不指责大黑的行为。 当然,他也对大黑的“离那只白毛远点”、“别瞎几把靠近危险人物”、“那家伙不怀好意”的纸条视而不见。 ——也是那个时候,惠发现大黑会写字。 大黑苦恼得不行,总觉得不安心。 直觉敏锐、经历丰富的强大式神每次看自家崽和某个白毛接触,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他的抗议一贯没用。 惠信赖大黑,依靠大黑,但不想听他话。 例如现在,被不速之客吓了一跳的惠,也只是臭着脸再度拉了拉围巾,然后自然的转身,把后背对着对方,接着走进屋内。 半晌,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惠无比敏锐的扭头,盯着抬脚就要跟过来的白发男人,眯起眼不善道: “你要么给我发誓会全程开「无下限」,要么给我把鞋子脱掉。” “你要是打算穿着脏兮兮的鞋踩我房间的榻榻米,你就滚出去!”! 第 76 章 发表/捉虫 晚上八点到九点,是惠的私人时间。 十四五岁正是少年发育最快的阶段,例如禅院惠现在就已经有一米七的身高了。 而在2015年的现在,日本新一代发育完全的年轻男性的平均身高,也就在一米七左右。 惠现在就已经抵达了平均身高线。 那标准的身长,因为常见习武而匀称结实、不含半点赘肉的高挑体型——和三四年前的变化格外大。 准确来说,在这个特殊的年龄段,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都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 任谁见着,都会不由感叹一句“长大了”。 身体长大,大脑思维和情绪也会发生变化。 例如说:对于隐私和个人空间的需求也会增加。 因此,珠代婆婆从前年开始,就不会在惠八九点在房间看书的时候去打扰他,也叮嘱了院里的其他佣人,让他们避着点。 ——除非有要事。 而婆婆的体贴行为,被五条悟钻了空子。 晚上八九点,惠身边没有其他人,而身为少主的他自身就是族内最强战力之一,因此也不再需要守卫。 换句话而言,不受禅院家欢迎的五条当家只要在串门的时候不被当事人举报、轰走,那以他的能力,堪称来去自由不留半点行踪。 抬脚就想要踩到缘侧上的五条悟被吼得缩了一下肩膀。 那么大一只的一个人,却露出委屈巴巴神情,还无比自然地拉长语调抱怨: “干嘛啦,干嘛啦,居然这么凶!” “好好说的话,我肯定会照做的啊!” 惠臭着脸,完全不领情:“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信誓旦旦的说有「无下限」术式才不会踩脏地面,结果你中途就关了——你那天鞋底居然还带泥,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功夫去处理榻榻米的吗?” 而且最后都没处理干净,以至于惠只能绞尽脑汁想借口,最终默默放出玉犬去院子里逛几圈,让无辜的修狗去背锅,麻烦婆婆她们帮忙处理。 给我和玉犬还有婆婆她们道歉啊,混蛋! 五条悟嘀嘀咕咕,然后弯腰脱鞋。 鞋子放在缘侧边就不管了,他熟门熟路的走进来,然后第一时间就眨巴眼蹲下,不怀好意地和藏在桌底下缩成球的猫头鹰对上了视线。 猫头鹰圆滚滚的眼睛眨也不眨。 它盯着这个逮了它两次的罪魁祸首,一声不吭,试图降低存在感。 ……猫头鹰的听觉极好。 早在不速之客开口说话的瞬间,它就认出了这个坏蛋,然后仿佛遇到天敌般,仓促的逃到了安全的角落。 五条悟笑眯眯地越靠越近。 猫头鹰越缩越紧,毛也越来越炸。 直到退无可退,它才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安静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惠,然后无比伤心的猛抓了一下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然后唰得展翅飞走了。 惠看着飞走的猫头鹰, _[(, 但还是自我说服般的自言自语:“嗯……这样也好,那孩子貌似挺讨厌你的,发现你这个讨厌鬼在这里,它之后应该就不会再偷懒来乞食了。” “欸,我还以为你挺喜欢它的?” “喜欢是喜欢,但让野生鸟类失去捕猎能力可不好,再者,它也不适应被圈养的生活,而我也没有时间养普通的小动物,总不能又丢给婆婆她们,毕竟猫头鹰再可爱也是猛禽,它挺重的。” 惠说着,看向白发男人: “所以,这样就很好了——你下次也别再去逮它了,人家好端端的睡觉,你去折腾一只小鸟干什么?” “这不是给你点新鲜感嘛。”白发男人振振有词:“你知道有多少小孩子做梦都希望一只带着入学通知书的猫头鹰降临在自己的窗头吗?” “敬谢不敏。” 禅院惠半月眼说道,然后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把原本看到一半的书重新摊开。 看上去完全不打算理会客人,就跟对待一只自来熟、吃百家饭的猫一样,任由对方晃荡。 五条悟也半点不尴尬的自在伸手,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三个大福。 “锵锵锵,要吗?” 惠头也不抬:“不要,反正你也不打算给我吧?” “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明明是你自己不要的。” 这么说着,五条悟美滋滋地拆开塑料袋包装,然后一口咬在软糯的大福上。 幸福得眯起眼的白发男人嘴上说得好听,嘴巴却动得飞快,他就这么一口气自顾自的把三个点心全部吃掉。 吃完点心,心满意足的某个客人终于往前凑了凑,兴致高昂的和主人家搭话: “话说,你有四个多月没看见我了吧?上次来做客还是去年,嗯嗯……喂,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比如说想我了,或者好久不见这样的见面台词,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冷淡啊!好歹也认识了那么多年了——” “想说的话的确有一句,比如说,请不要再给我塞奇怪的信件了。” 惠抬了抬眼,深绿的眼眸平静如水。 然后他用最标准的京都式敬语,说最直接且嫌弃的话——委婉和客气这套不能用在五条悟身上,他会装作听不懂的: “此外,过去四个月里,我收到了十七封信,平均一周一封,偶尔两封,你明明就来得很勤快。” “但是没见面啊!” “那是我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惠毫不犹豫。 五条悟顿时垮着脸,但下一秒,他就若无其事的跳过话题: “话说回来,你考虑好了吗?要去哪所学校?” “……”惠顿了顿,“现在还早,我根本不急,再者,哪怕要去,我也不一定要明年入学。” 虽然有点对不住已经确定要明年就读京都校的宪纪,但在加茂家的小伙伴以及朝夕相处的妹妹之间,惠还是坚定 的选择后者。 而正如津美纪所猜测的那样, 如果非要就读高专, 和双生子们同一届,是惠最好的选择。 毕竟,相邻两个年级的高专学生虽然经常能够见面,但唯独同一届同一个班的学生,能够分配到同一个任务、能够一块行动。 很少会有高年级带低年级出任务的状况。 而高专也有死亡率,不是每个学生都能活到毕业的。 介于这一点,惠会选择和双生子就读同一届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他不信任其他人,尤其是还不知道是谁的双生子们的未来同学。 想明白之后,惠的时间就更宽裕了。 毕竟现在才2015年,真希与真依要2017年才能满足入学要求。 因此四舍五入,他还有两年时间可以想办法打通京都校的关系。 “如果你想要去京都校,那还是尽早放弃吧——” 一眼看穿少年想法的五条悟突然冷不丁的抬手摆成喇叭状,然后拉长语调开口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京都校的校长可是保守派的领头羊,思想顽固的像是大山一样纹丝不动。” “如果得不到校长批准,就不可能入学,高层的实名推荐或许有用,但他们比京都校的乐岩寺老头还要难讲,所以不管你怎么努力,真希都不可能被准许去京都校。” “京都,这座城市太过古老,也太过受到咒术界传统规则的限制了。” 不管咒力再怎么微弱,只要愿意,都有上高专的权利。 因为哪怕最终无法成为咒术师,那还可以去「窗」任职,「窗」有很多辅助监督,就都是高专出身的——因为他们最终还是无法适应战斗,但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归正常社会,最终换了一条路奋斗。 所以,高专不会拒绝咒力与术式都弱小的人加入。 但是真希看不见咒灵。 “看不见”——这在所有传统咒术师的概念中,就是普通人。 咒具眼镜是不被咒术界承认的。 而高专也不会招收一个“普通人”,哪怕是真希这样特殊的“普通人”。 至少京都校是如此。 因此。 “喏,给你。” 五条悟抬起手,变魔术一样,原本空无一用的双手手指,突然就夹着两张卡片。 惠:“这是什么?” “东京校夜蛾校长的联系方式,还有京都校乐岩寺校长的联系方式。” 白发的男人眉眼弯弯: “不相信的话,就去问问吧?如果不死心,想要尝试也可以去尝试。” 禅院惠看了一眼对面的白发男人。 随后,他沉默的伸手,想要去接那两张名片。 五条悟“嗖”的把手收了回来。 禅院惠:“……你干嘛?” 五条悟凑上前,他墨镜拉低,蔚蓝如苍空的眼眸清晰倒映着少年的脸: “在此之前,你先把我的手机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禅院惠:“……” 五条悟:“这是交易啦,交易,东京校其实也不招看不见咒灵的新生,只是我提前帮你打通东京校那边的关系。” 很久之前,咒术界中已经完全抹去历史的那位完全零咒力的天与暴君,到底是给知情者留下了太过深刻的痕迹。 真希身上有相似的天赋。 于是,经历过那场战斗的五条悟以此为突破口,给予了真希这样的评价与保证。 来自最强的评价与保证,顺理成章的让东京校同样有着革新思想的夜蛾校长最终给予了方便大门——当然,到时候夜蛾校长得亲眼确认一遍真希的能力才能正式给出答复,这一点大概也就走个流程。 这其实并没有花费五条悟多少力气。 但不妨碍他把自己说得很辛苦:“这个可是很累的,我费了好多口舌,还挨了夜蛾校长的打,看在我帮你们留了后路的份上,你再拉黑我就很过分了!” ……明明就是觊觎的好苗子即将跳入自己的锅里,却把话说得那么富丽堂皇。 惠半月眼,他呼出一口气,当面把黑名单解除,然后对着白发男人伸出手: “那么,名片。” “喏!” 两张名片顺利到了惠手中。! 第 77 章 发表/捉虫 咒术高专归属咒术界高层管理,其中,校长又有绝对的招生权。 五条悟提醒得对。 ……想要让一个顽固又墨守成规的老校长破例,着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就算搭一个前途无限的「十种影法术」,京都校的乐岩寺校长也依然不肯松口。 作为守旧派的领头羊,他绝不允许一个不是咒术师的“普通人”破坏规则,违规入学。 哪怕那个“普通人”的实力远超同龄人,能够轻而易举打倒许多咒术师。 “她是普通人。” “无法看见,无法操控咒力,无法将咒力留在身体里,能够制造出咒灵的普通人。” “和咒灵交战的压力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的,让她去战斗,积累的负面情绪万一制造成棘手的诅咒怎么办?而且没有咒力保护的身体,普通人对诅咒的抗性也严重不足!小小的伤口恶化程度会比正常术师更快。” “小子,你太强了,根本没法理解普通人面对咒灵的困境,别把咒术师想得那么简单!既然没有天赋,不如让她去做其他事。”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这种先例绝不能开!” “肉|体强度很高?哪怕是天赋最差劲的咒术师,也有用咒力强化身体的能力,她肉|体强度再高,能高到哪里去?” “照你这么说,特种兵也能够戴上咒具眼镜成为术师了。” “咒具眼镜……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 京都年迈的乐岩寺校长这么斩钉截铁地说着,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口,最后半点机会都不给,就强硬道了别、挂断了电话。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惠倒是没有太过失望,只是充分领悟到传说中守旧派的难讲程度罢了。 而既然直接联系校长的路子走不通,惠思索着:那么实名推荐就成为了唯一的突破口。 这条路有点复杂。 不是直接由身为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家主的实名推荐就能够完成的,而是得先通过禅院家走高层的路子,然后再通过高层申请到一个特殊名额。 禅院有扶持一两个高层,毕竟高层之间也是存在竞争的。能够取得御三家之一支持的高层,无疑能够在同一个圈子里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因此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他们应该会给予一些便利。 只是一个入学名额罢了。 ——虽然入学高专,就在就读期间自动拥有了咒术师的身份及证件,正式拥有咒术师的名头。 “……” “…………” 让一个咒术界眼中的“普通人”,拥有咒术师的名头及证件。 禅院惠沉默了一会。 依照目前咒术界的腐朽程度和阶级固化程度,这毫无疑问也是一条寸步难行的路。 阶级固化永远是最棘手的问题,就像欧洲中世纪再富有的商人也比不上空有名头的破产贵族的社会地位一样,上层人闹得再厉害,也会自发的 排斥下层人去瓜分他们的利益。 对于传统咒术师们来说, 这是一样的道理。 哪怕那个“普通人”再怎么优秀。 ……要是能快点继承家主的位置就好了。 惠不由这么想。 毕竟少主终究只是少主, 没有实权。 想要这种事情上有话语权,例如和高层面对面商量交易,那么御三家的家主位置是必须的。 只可惜禅院直毘人完全没有退休的意思,他身体健朗得不行,少说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而惠也还太年轻了。 越想越头痛。 反正试试也不亏……惠不相信真的就完全走不通。 总而言之,惠现在得先去找家主和族老们谈话,拿到给高层的推荐信。 惠本以为最困难的是高层那边的审核。 结果事实恰恰相反,反倒是禅院家内部的反应最为激烈。 直毘人挠了挠脑袋,觉得无所谓,但族老们却一个个都炸了毛,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一个个脸色难看到不行。 真希越强,就越不讨老一辈的族人喜欢。 这似乎不仅仅是因为阶级问题。 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在提及那个女孩的时候,族老们的眼里闪过一次露出的厌恶和忌惮。 厌恶很好理解,反正真希打小就被这群早该入土的老家伙讨厌。讨厌她的不守规矩,讨厌她的异想天开和不听话。 但是——忌惮? 他们在忌惮什么? 惠隐约发现了不对。 那丝忌惮,似乎并不是完全针对真希的。 这些老人,似乎是在通过真希看着另外一个人。 然后因为那个人的缘故,从而在迁怒着这个小女孩。 “不行。” “一个看都看不见的女孩……你带她一块训练就算了,成为咒术师?不可能。” “别让她出去丢我们禅院家的脸。” “万一让人误以为我们禅院家已经落败到需要让没咒力的女性出去战斗的地步怎么办?” 族老们嘶哑着拒绝,态度比乐岩寺校长还要坚决。 禅院直毘人喝了一大口酒,咂舌着随口道:“也没关系吧,真希和那个暴君不一样……” “这是原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和那家伙没关系!”族老们脸色大变,一个个瞪着家主,这么警告。 惠看着族老们各自有各自难看神色的脸,一时间若有所思。 ——那个暴君,是谁? 五条悟那么信誓旦旦,一副他最后一定会选着东京校的模样,是知道些什么原因吗? 比如说,知道禅院绝对不会松口的原因什么的。 暴君。 似乎和真希有什么共通点,以至于让族老们都无比忌惮、迁怒的暴君。 史书完全查不到,也从未听闻过这么一个人物。 是做了糟糕的恶事, 所以被彻底抹去了存在吗? 不知道为什么颇为在意, 仿佛冥冥中有一丝指引般在惠心底叫嚣。 无论如何,他今天是不可能得到推荐信的了。 惠不再继续交谈,但也不打算就此放弃。 早就说了,他还有近两年的时间。 所以,他完全可以慢慢的、挨个的说服顽固的族老,大不了再进行新的交易。 这些年来,惠和禅院家的合作一贯很稳妥。 他们各取己需,很少会有撕破脸皮的局面。 虽然最近闹得矛盾有点多——例如津美纪被骚扰,他打碎了骚扰者的骨头,并拒绝了族内求娶家姐亲上加亲的建议,以及他和加茂家女性及禅院家适龄女性相亲要求——但这些问题,最后还是和平处理完了。 不论禅院家指派什么工作,惠都会顺利完成。 需要他撑场子的地方,例如日常和加茂家见面交流的日子,又例如和高层们的新一季度的合作商讨、需要惠露面表现的时候,他从未失误过。 禅院需要辉煌,惠就配合他们的行动,给禅院带来辉煌。 自惠回归禅院家,禅院家的地位显而易见得到了提高。 ……尤其是财富,咒具储备,在咒术界里的话语权。 惠没有变过。 他依然会优先站在禅院立场。 然而在族老们眼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们认为——惠越来越难以掌控,出现了叛逆的征兆。 换句话来说,是禅院对惠的要求增加了。 当幼狼渐渐长大,爪子和獠牙越发锋利,哪怕它本身并不打算伤人,只是和过去一样习惯性的伸个懒腰,但那无意间露出的尖齿,到底还是会让心底不安的人心升警惕。 他们需要更多的顺从,才能相信已经长大、越发强大的少年依旧站在他们那边。 只是维持过去的平衡,对禅院高层们来说,已经不太够了。 当然,现在的状况,还在他们的接受范围内。 所以,还不到他们主动去收紧少年脖子上那无形锁链、彻底撕开脸皮的时候。 哪怕对方在真希就读的事情上过于执着,让心里有鬼、存在某种PTSD的禅院高层们越发不快,老人们也还是选择忍耐。 只是,他们不会“主动”去收紧少年脖子上的无形锁链,但如果有天大的、不用撕破脸皮就能够让他们继承人更听话的好机会送到他们眼前—— 禅院的族老们也绝对不会错过。 。 2015年,六月夏至。 春季的制服终于换成了夏季的水手服,津美纪在剑道社的训练次数也渐渐加强,偶尔在放学后得一直和前辈们训练到黄昏才能回家。 因为接下来的两个月,她有两项重要的剑道比赛。 一个是七月底在福冈举办“玉龙旗”比赛。 这个比赛项目相当有名,被誉为 三大剑道赛事的榜首:所有高中都可以参加,没有预选赛,其中,“玉龙旗”有一项非常有意思的特殊规则,他们采用的是团体五人的擂台赛制规则。 所谓的擂台赛,就是指胜方将一直呆在赛场上,直到被打败后才会下场换人、让队友继续挑战。 直到一方五人全部战败,站到最后的一方才正式获胜。 换句话来说,如果你足够强大,完全可以一挑五;亦或者在前面四个队友都全部战败的时候,剩下的最后一人以一己之力,将敌方剩下的全部成员统统打败,实现究极大逆转的场面。 ……津美纪就是玉龙旗”女子组的其中一位参赛人员。 介于改方高中剑道部的女性比例比较少,而其中精通剑道的成员更少,因此津美纪和副部长学姐就成为了女子组的王牌,十有八九要一挑多的。 在这一压力下,津美纪不得不加训。 而除了玉龙旗”之外,八月份还有另一个剑道比赛:全国高中综合体育大赛,简称为全国大赛,也就是动漫里经常出现的Interhigh。 这个是有预选赛的,五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而上周她们剑道女子组已经打完了最后一场预选,顺利冲入了决赛,下个月正好就是剑道关西大赛的决战时间。 如果改方高中女子剑道能在关西大赛上顺利冲出重围,那么就能如愿取得八月份的全国大赛参与资格。 “津美纪!体力还够吗?”副部长江腾学姐爽朗的递给她一瓶运动饮料:“抱歉啦,你才一年级就让你那么辛苦。” “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 梳着高马尾的少女脸上汗水滴滴,点头道。 ……津美纪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像运动漫一样那么青春肆意。 她原本对剑道并没什么兴趣,但是,她很喜欢和江腾学姐她们一起努力的生活。 学生的剑道,和咒术师的剑道不一样。 前者是友好的竞技,后者是严峻的生存。 当环境骤然发生变化后,津美纪对剑道的态度,也不由发生了变化。 虽然很辛苦,但她现在每天都很开心。 兴趣,是能够在喜悦中培养出来的。 ……“玉龙旗”在福冈举办,全国大赛在东京举办。 不知道惠和真希真依他们能不能抽空来看。 嗯……关西大赛的时候,他们应该能来看吧? 等具体日期公布之后,提前问问他们有没有时间好了。 津美纪擦了擦汗水,现在就忍不住心生期盼,为此更加坚定的握住手中的竹刀。 毕竟总不能在弟弟妹妹面前丢脸啊。 “喂,伏黑前辈——” 忽然,部门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津美纪一愣,扭头看去,不出意外的看见了服部平次的脸。 ……因为难得找到对手,加上国中部最近也有重要比赛、而比赛对手名单上有某个服部平次非常重视的对手的缘故,因此这段时间,他每每部活结束后,只要没有其他事,都会特地往高中部的剑道社跑,找强者切磋。 而他身边,也总会跟着他合气道部的小青梅,远山和叶。 “津美纪前辈!”远山和叶远远就对着津美纪招手:“今天又要麻烦你了。”! 第 78 章 发表/捉虫 远山和叶喜欢她的幼驯染,可惜迟钝的少年却一直都没有开窍。 喜欢是人之常情。 吃醋和不安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在听说幼驯染最近经常往高中剑道部跑,还听说对方是去找某个学姐后,和叶就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不、不会是恋爱了吧? 忍不住跟着对方一起去,直到屏住呼吸、心头忐忑的和叶亲眼看见了服部平次经常找的那位“学姐”的长相,在讶然之际打探到了他们平日见面的目的后,她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小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原来是伏黑前辈。 没想到那么巧,大泷婆婆那边的租客姐姐就在我们高中部。 说起来,平次之前也确实推断过这位姐姐是个了不得的剑术高手。 只是练习剑道而已。 最重要的是,和叶想:这位姐姐是有男朋友的! 于是和叶心头轻松,振作了起来。 她坐在休息席等待幼驯染训练结束,然后无比震撼的瞪圆眼睛发现——那位伏黑前辈与自己发小打得不可开交。 而平次最后居然还输掉了! 和叶倒吸一口气,彻底不再担忧感情问题。 哪怕最近幼驯染几乎每天都会风雨无阻的去高中部,她也能够理解。 毕竟国中的剑道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平次想要稳妥的拿下冠军,找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练习是很有必要的——虽然平次的父母都是剑道高手,但他身为大阪警部长的爹最近太忙,放学回家后忙着烹饪晚饭的妈妈也抽不出空,因此隔壁高中部的前辈,就成了平次最好的选择。 最开始,和叶是为了平次而跟过来。 后来的话…… 后来,她只是因为想要找津美纪前辈玩所以才跟过来。 ——那是个性格超级好的温柔前辈。 相处的时候,甚至让身为独生女的和叶有一种自己有了“姐姐”的既视感和信赖感。 早春发现和叶衣服穿少了,坐在旁边等人时有点发抖,会特地把自己的围巾和外套拿出来借给她;发现和叶在等幼驯染的过程中有点无聊,还会特地带本书给对方打发时间;在将自己烤的曲奇带来分给剑道部的大家、得到串门的平次惊奇的称赞时,更是毫不犹豫的将配方细心教给脸颊微红,支支吾吾想要询问做法的和叶,甚至愿意周末去拜访,手把手的演示一遍。 渐渐地,两个女孩越来越熟悉,关系也越发要好。 相处的时候,和叶甚至能够很自然的聊起这个年纪的青春期女孩会谈的话题。 “说起来,津美纪前辈和你男朋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你们谈了多久恋爱啦?” “嗯?男朋友?什么男朋友?我没有恋爱啊。” 津美纪迷茫了一会,然后在和叶的比划下恍然大悟:“上次那个人……啊!你是在说惠吧?不是啦,他是我弟弟哦。” “欸?弟弟!?”远山和叶瞳孔地震。 这个答案, 显然不在她的意料范围内。 但很快, 她就在震撼中回神,然后踮了踮脚尖,紧张地结结巴巴:“那、那津美纪前辈有喜欢的人吗?那个,嗯,那个,你喜欢年纪大的男生,还是年纪小的……?” “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的,我打算工作后再考虑这个问题。”津美纪眨巴眼。 恋爱对于她来说,还太早了。 日本女孩很多都追求爱情,因为结婚成为全职主妇,是日本女性很主流且理所当然的思想。 但像津美纪这样双亲不靠谱,并且有着性格一个比一个独立坚强的弟弟妹妹的女孩,她不可避免的会摆脱这种传统,并理所当然的对爱情的期待度远低于她对事业和独立经济能力的期待。 津美纪早早就决定好了,如果爱情要她牺牲事业,她就踹开爱情。 不管再怎么喜欢烹饪,她也不会成为家庭主妇。 当然,她并不干涉其他人的选择,因为总不能一棒子把所有人都打死,不同状况是要不同分析的。 人生而不平等,只是津美纪从不因此抱怨命运。 而对年纪轻轻刚对爱情有所期待的女孩泼冷水,也不是津美纪会做的事情。 毕竟和叶和服部平次是青梅竹马,彼此知根知底,且双方都是警察世家,家庭条件还很匹配。 这样良好的条件,足够和叶去鼓起勇气享受当下、在年轻的时候好好的追求一场梦寐以求的恋爱。 不管男女,能够鼓起勇气去追求幸福的,都是勇敢且值得尊敬鼓励的人。 所以津美纪眉眼弯弯,一针见血的直接道: “因此,小和叶你不用担心我和服部君,我们只是普通的前后辈对手和朋友而已。” “我应该不是他的喜欢类型,老实说,我都快感觉他把我当兄弟一样对待了,而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过,你们两个,是不是都误会了我和我弟弟的关系?” 在温柔的前辈的调侃下,和叶脸颊爆红的点头,内心渐渐舒缓了下来。 津美纪忍俊不禁:“噗……那你可以不把这件事告诉服部,让他继误会下去,惠不会介意的,他也不希望我在高中找男朋友,虽然我更年长,但反而是惠操心的更多,他总觉得高中男生年纪太轻都不靠谱,怕我遇上人渣。” 远山和叶:“前辈的弟弟,怎么像爸爸一样。” “毕竟我家的惠是个很温柔又正直的孩子嘛。”津美纪笑吟吟回答。 两个女孩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津美纪经常在周末与和叶出去玩,而和叶也知道了对方的一些家庭问题,以及其实是在独居的事实。 ——津美纪前辈和她弟弟长得不像,因为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是重组家庭,很小就一起生活,只可惜小学时姐弟两人的双方父母先后人间蒸发,没有其他亲戚的津美纪只能在没有血缘 的弟弟的争取下,一块由弟弟那侧的亲戚抚养。 ——弟弟因为血缘关系在亲戚的要求下换回了旧姓,无血缘的津美纪则是依旧保留着自己的姓氏。所以他们现在不同姓。 津美纪尽量用简单轻快的语气去回答疑问,但对于生活幸福的善良孩子来说,失去父母就已经是很难想象的状况了。 于是。 惠不在的时候,和叶经常会自发的拉着发小去找津美纪前辈一块回家,周末也时常约好一块出去玩。 他们三人的家刚好顺路,前面有很长一段都重叠。 今天是周一。 下午六点,终于结束部活训练的津美纪背上竹刀,和朋友们一块踏出校门。 路途中,和叶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了三张优惠券。 她眼神闪亮的看向好友和发小:“说起来,我还有这个!平次,津美纪前辈,我们待会要不要一块去吃牛排自助餐?我周末刚好抽中的三人份的一折折扣哦?” “?_[(” 和叶:“这不就是当做晚饭吃了嘛!” 服部平次半月眼:“那你倒是早点说啊,这个时间我家饭都要做好了,现在打电话回家说我要在外面吃,我肯定会被骂的——” 和叶默默扭头,心虚道:“因为不小心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总之……对不起啦。” 津美纪歪歪头:“那这个优惠券有时限吗?如果还有时间,就换一天去吃好了。” 和叶:“我看看……啊,上面写着一周内有效。” 津美纪:“那周五放学再去吧?” 和叶:“好啊好啊。” 三人一边聊天一边继续往前走,最后在岔路口的位置分开。 “对了,伏黑前辈,回去记得走大路,这段时间晚上没事的话,一个人也少点出来,如果遇到什么事非得出去,最好带个竹刀。” 分开前,平次扭头对反方向的津美纪说道:“最近这附近有点不太平,你一个人要注意点安全!” 和叶到底还是把津美纪的真实状况告诉了发小,因此服部平次也知道对方独居的事情。 “不太平?”两个少女对视了一眼,茫然的看向对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服部平次是大阪警察本部警部长的儿子,和很多大阪警察都有交情,其中和刑警的关系格外好。 例如津美纪房东夫妇的儿子大泷刑警就特别照顾他——其中也有平次推理能力很优秀的缘故——总之,这位皮肤黝黑的少年经常得到大阪地区的一手案件消息。 “寝屋川市最近出现了五起暴力事件。”平次言简意赅:“都是夜间独行被人无端套麻袋盖住脸打伤,受害者间没有任何共同点,上班族,学生,个体户,男的女的都有,初步判断是无差别袭击,虽然没人死亡,但是基本都骨折住院了。” “无差别袭击吗?真可怕。”两位少女小小惊呼,和叶更是担忧地嘀咕:“怎么又有这种糟心事,还刚好在我们市,犯人难道是反社会人格?” 服部:“谁知道呢,总之,那家伙只敢在小路袭击,所以多加注意安全,少点往危险地方走就不会有事——也不用太紧张,大阪的警察很优秀的,这种事件,很快就能解决了!” 津美纪认真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 然而事情并没有很快解决。 三天后。 寝屋川市的无差别暴力事件升级了。 从最开始的殴打,到最后终于出现了第一起杀人案。! 第 79 章 发表/捉虫 周四。 晚上8点45分到9点,是十五分钟的地方夜间新闻的时间。 看书看累了的话,禅院惠便会把电视打开,随便放点东西。 新闻里的主持搭档正巧就在报道着这起案件。 “上个月起,大阪府寝屋川市出现了一起无差别伤人犯罪事件,至今受害人共六人,其中五人重伤致残,一人至死。” 报道着,新闻节目还放了几张住院的受害者的X光片以及诊断记录。 “受害者均是在夜间九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在小巷近路或夜间公园独行时,被犯人从身后袭击。 据大阪警方公布的消息来看,受害者在毫无防备状况下被人从后方一击打中头部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后,紧接着就被犯人用棉布与胶带堵上嘴巴,用麻袋套住头部、遮挡视线,再用麻绳捆住手脚。” “在确定受害人没有反抗能力后,犯人才拿着凶器全力殴打受害者的全身。” “凶器类型各有不同,根据痕迹可推测为球棒,铁棍,撬棍,铁锤……钝器是该犯人的第一选择,主要殴打部位为四肢,根据受害者被发现的位置,可大致确定犯人的移动范围在寝屋川市的XX街区到XX街区。” “受害者间并无关联,可确定是无差别袭击。” “唯一的死亡案例,是今日凌晨一点发生的,该受害者因为患有严重心脏病,所以在被殴打的过程中不幸死亡。” “警方正在进一步的追踪,请各位市民务必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夜间独行,并远离不安全的小路,如有重要线索,欢迎致电警方热线XXXXXX。那么,下一个新闻是……” 禅院惠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电视屏幕。 他听着主持人的陈述,直到屏幕上显眼的大阪府寝屋川市的这行字被下一个新闻取代,才骤然回神,眉头紧皱的拨通了津美纪的电话。 黑发绿眼的少年脸色微沉。 因为新闻描述的犯人的行动范围,离津美纪太近了。 不,准确来说,津美纪的位置就在那个范围的边沿,基本上四舍五入也能纳入其中。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津美纪正在预习明天的课程,虽然学校布置的作业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基本等同于没有,但并不妨碍有考大学意向的她额外给自己布置习题。 而在手机铃声响起后,看见来电名的她立即放下手中的笔,带着笑意地按下了接通键。 惠没等多久,就听见了手机那头传来的自家姐姐的声音。 【惠,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看了新闻没有,你那边最近有点不太平……” 惠这么说着,津美纪很快就恍然大悟: 【啊,你是说那个无差别袭击的暴力殴打事件吗?我知道喔,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服部君和小和叶,他们俩的父亲都是警察,前几天他们就提醒我了。】 【别担心,我会注意 安全的, 而且打架的话, 我也不一定会输嘛——欸?死人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今天凌晨!?】 津美纪倒吸一口气,发出一声惊呼。 惠忍不住有点头痛,语气也稍稍加重: “不要抱着打架不一定会输的想法,一旦这么想,就容易高估自己的能力而出事。” “还有,如果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你不小心遇见了,最好不要硬碰硬,那个犯人……体能和力气应该很出色,你比不上的,而且,犯人要是之后还在继续行动,那么十有八九会变得更加危险,或许武器也不再会是钝器。” 【欸?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这么说? 惠回想起新闻报道里展示的受害者的病历即医生诊断,随后稍稍垂下细长浓密的眼睫,沉思后说道: “受害者里有成年男性,不挑袭击对象,即意味着犯人对自己能力有充分自信,而凶器……新闻里没有放出受害者的实际伤势,如果警方对凶器的推测正确的话:用球棒、撬棍之类的东西打人,可是很耗费体力的。 影视作品里拿这些东西当武器的画面,绝大多数都存在夸张化,在现实里,普通人拿这种东西打在人体上,光是后作用力就够一般人吃一壶,而撬棍这类不够长的合金制品,就更是如此了,用这样的东西伤人伤到新闻播报的那种程度,其中需要的体力、力气和技术,可比拿着利器挥舞难大多了,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无差别犯罪,是最危险且棘手的案件类型。 会这么做的人,脑子一般都不太正常。 因为这种案子不存在社会关联性,极其难以调查,如果犯人足够警惕,警方更是需要出现数个受害者之后才能排除干扰、掌握到一定的信息,如果运气不好,还有不小的概率会成为积案。 连续袭击五人、杀害一人并平安逃离,已经侧面证明犯人有一定的扫尾意识了。 而和单纯殴打事件不同,命案是另一个层次的问题。 虽然都是犯罪,但至少前五次的无差别殴打着重袭击的部位——意味着犯人最初其实并没有杀人的勇气。 第一个死者的出现,哪怕是无意至死,都意味着案件的升级,及性质的转变。 也同时意味着,犯人将会出现不稳定且难以猜测的变化趋势。 要么就此恐惧的收手,要么就此走向另一条更加偏激的道路。 如果警察迟迟没能锁定嫌疑人,本身暴力倾向严重的犯人在尝到甜头后,行为恶化的可能性极大。 而犯人的目的要是从无差别殴打泄愤,变成了无差别杀人—— 不再选择钝器,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知道了。】 津美纪并不怀疑的点点头: 【我会避开偏僻地方的,话说回来,我也不会没事晚上独自出去,出去也不会走小路……啊,明天放学倒是和小和叶他们约好去吃东西,不出意外可能还会逛一逛,但我们有三个人,最迟九点前就会回 家了, ?, 津美纪想起了什么,她期盼的开口,自然的改变了话题: 【话说回来,正好你打了电话给我,我干脆就现在说好了……惠,你和真希真依她们下个月月初有空吗?就是七月五号,下周日。】 “七月五号吗?”惠一愣,看了眼日历:“现在还不好说,怎么了吗?” 【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剑道比赛,我们已经通过预选赛了。】 津美纪语气雀跃轻快: 【而关西大赛的比赛时间与名单也在今天公布了,我之前吃饭的时候收到了前辈的短信,她说就在下个月五号举行。】 【虽然只是高中生的比赛,但会有记者全程直播哦?对了对了,我还被采访过欸!今天最新一期全国剑道报刊里头还有我的照片喔?剑道部的前辈提醒我后,我今天放学特地去书店买了回来收藏呢!】 【这是值得收藏一辈子,等老了之后拿出来看的宝物!】 【下次你来我这边的时候,我再给你看看吧?啊——跑题了,我其实是想问,如果你们那天有空的话,要不要来看我的比赛呢?】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我就是很想要你们来看我比赛。】 【当然啦,如果那天你们没空也没关系,关西大赛之后还有全国大赛,再不济还有之后的玉龙旗,现场看不了,还有直播和录播嘛。】 【我很自信我能打到最后,所以机会还有很多哦?】 【要是真挤不出时间也不用勉强,不管怎么样,我会努力的把冠军的证书带回家的,毕竟我的老师是你们嘛!】 惠听着姐姐那活力四射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笑意。 津美纪在新城市、新学校生活的很好。 没什么比这件事更让禅院惠安心。 毕竟,惠最初就是为了津美纪的幸福,才毫不犹豫的选择成为咒术师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调整时间,保证会在那天抽出空的。” 黑发绿眼的少年轻声说道: “比赛加油,津美纪。” 。 次日。 周五。 梳着高马尾的少女心情愉悦,剑道训练时更是精神抖擞,打出了不少惊艳的一击。 部活结束后,按照之前的约定,准备在假期时间去吃一折牛扒自助的津美纪,和叶和服部平次三人,换好衣服就直接出发了。 等公交的路途,服部平次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吐槽道: “伏黑前辈,你今天的状态有点好过头了吧!简直像是剑圣附体一样。” “有吗?” “有啊!绝对有啊!”黑皮的大阪少年拔高嗓音:“你今天全程都在暴击啊!” 和叶也认真点头:“我好久没见过打得那么狼狈的平次了呢!” 服部平次:“……喂!和叶!” 和叶:“干嘛啦,是实话啊!” 津美纪歪了歪头,她闻言笑容灿烂,眨了眨眼开玩笑:“唔……我的确心情很好喔,大概就是原因这个,所以我今天身上自带一层暴击Buff?” 服部平次:“要是你关西大赛也这个水平,那你肯定能拿下女子组的冠军了。” “那可还远远不够。”津美纪看向他说:“我得在关西大赛上表现的比今天更加优秀,赢得更加漂亮才行,因为教我剑术的两位老师可要来看我比赛。” “剑术的老师?看你比赛?” 服部平次下意识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津美纪时对方身边那个少年。 尤其回忆起对方那无比奇怪的手。 微微一顿,服部平次脱口而出:“啊!难道是你那个怎么都不肯告诉我他到底在练什么东西的男朋友——不对,和叶说他是你弟弟对吧?嗯,那个超级神秘的在京都的有点像……” 说到这里,服部平次结巴了一下,然后含糊的继续道:“有点像、有点像那什么的……弟弟?” 津美纪茫然的愣了愣:像那什么是指什么?! 第 80 章 发表/捉虫 “……” “…………” 看着前辈茫然的脸,服部平次紧急转移注意力,尬笑着摸了摸脖子: “巴、巴士什么时候到啊?感觉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 “这话题转的好逊。” 和叶半月眼,然后抱住津美纪的手臂: “别管他啦,前辈,他只是推理癖犯了而已,只要得不到答案就会一直胡思乱想,想得越久猜得可能性就越五花八门——他称之为侦探必要的想象力,说什么要跳出思维框架。” “虽然很多时候确实很有用,比如在找小偷在丢失物品和找小猫小狗的方面上有奇效,但是偶尔也会出现离谱的状况,比如说现在。” 说着,和叶无语地盯着自己的发小。 真是的,怎么可能嘛,哪怕只见过一次,也能很明显看出前辈的弟弟和他们差不多大吧? 前辈都说过了,她的弟弟是温柔又正直、让她引以为傲的好孩子。虽然没有和那位弟弟君相处过……但他们已经津美纪前辈很熟悉了吧?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好奇他又猜了些什么。”津美纪看了看两人,不由眉眼弯起:“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巴士!巴士来了!” 尚且国中二年级,目前的侦探人生还没有什么太过显赫战绩,正在成长中,名气也暂时只局限于国中范围的大阪少年拒绝回答。 毕竟这些日子和津美纪相处下来,渐渐让他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点离谱。 眼睛东转西转,然后骤然亮起,服部平次对着远处缓缓驶来的公交车猛然挥手,然后果断拉长嗓音,再度尝试转移话题道: “好、好了,我们走吧?说起来,待会吃完饭,你们要去看电影对吧?已经想要要看哪部电影了吗?电影票我请好了。” “欸?这样不太好吧……”津美纪愣了愣。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和叶倒是斩钉截铁的把事情敲定,然后一边等巴士停靠,一边兴致勃勃的拿出手机准备找电影: “前辈,你也不用和他客气啦,你都陪他训练那么久,他也该付学费了。” “我们应该是互利共赢才对喔?毕竟服部君也很强,我也因此进步了不少。” “不不不,肯定还是平次受益更多,不然这家伙也不会那么积极的整天都往高中部跑,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好啦好啦好啦,只是电影票而已,前辈,我们一起去翻翻评价,想想待会看什么吧?” 。 看电影之前,得先把肚子填饱。 他们刚刚才结束各自的部活,因为本身就处于生长发育期,在消耗了大量体能后,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走进了牛排自助店的店门。 出示了优惠券后,又付了款,店员便将三人安排到了空位上,将菜单递给他们。 这里是点餐制的自助,只要吃得完就能无限续点。 三人按照 各自的食量先点了一份套餐,然后在等待过程中聊起了天。 服部平次:“说起来,你们看昨天的新闻了吗?” “……?_[(” 平次:“这个反应,你果然也看了新闻对吧?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无差别伤人案的最新消息……喂,和叶,你干嘛这个表情,有什么关系,反正又没那么快上菜。” 津美纪慢了半拍:“啊,原来你们在说那个啊,我没有看,但是我弟弟看见了,然后特地打了电话过来叮嘱我注意安全。” 和叶心有戚戚:“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真的很让人担心啊!现在已经出现了第一位死者了,想到对方和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就让人害怕,这可是无差别袭击。” 津美纪安慰她:“但是犯人只敢在深夜人静的偏僻角落动手,只要我们远离那些地方,走大路就好了。” 和叶犹犹豫豫的点头:“也对。” 平次:“说起来,和叶,你爸有和你提到什么吗?我家老头死活不告诉我事情线索,只是说还在调查,还让我不要参与进来,我甚至还得从新闻上才知道受害者的伤势状况,太过分了……” 他说着,神情有点不太死心。 并且看上去蠢蠢欲动的。 格外了解发小的性格,生怕对方一时冲动,在周末大晚上偷偷溜出去当诱饵的和叶警觉地睁大眼睛。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道: “不知道!我爸只是让我尽量和你一块放学回家、别单走,喂,平次,你该不会是想要偷偷去调查这件事吧?住手啦,给我好好听叔叔的话,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暴力犯,而是杀人犯了喔?” 津美纪闻言也认真的点点头:“对啊,不要参与进去比较好噢?毕竟你现在只是国中生而已,而那个犯人是个很强壮有过一定训练的男人,现在他还杀了人,如果之后还继续犯案,他可能就会被变得更加危险了。” 和叶一愣:“欸?为什么知道是个很强壮的男人?” 津美纪把昨晚惠和她说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继续道:“……虽然只是推测,不过惠很聪明,我相信他,而且,我们都只是学生而已,小心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远山和叶惊叹了一声,双手合十:“哇,前辈的弟弟也是侦探吗?只是看了一个新闻,就能立即推测出那么多东西?” “不是喔,他只是比较了解——”津美纪无意识说出来后顿了一下,然后反复斟酌着语言。 “只是对各种异形武器的使用感受比较了解?还有对一些人的负面心理变化比较了解?”服部平次思索后脱口而出,一针见血。 话音刚落,两位少女就下意识投来了视线。 被集体注视的平次眨巴眼,稍稍愣了愣,随后飞快地继续道:“不过这个我也可以大致推测出来的!毕竟要成为侦探的话,要看很多的书,积累很多的知识才行,犯罪心理学的书我小学就已经看完了!” 就是可能反应速度没有那么快。 就像是一个人花了一小时解决一道数学题,另一个人花了一分钟就解开一般。虽然最终结果都是达成了目的,但层次上显然存在着某种区别。 排除对方就是当事人/出题人的可能性,造成这种区别的原因,便大致只有两种了:一种是单纯的聪明程度区别,另一种则是经验和生活环境的区别。 一个人花了一分钟解开了别人一小时才能解开的数学题,或许并不是因为他更加聪明。 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对方曾经做过类似题目。 拥有一个知识,不等于能够灵活使用。 所以提升熟练度很重要。越发熟练,反应得也就越快。 服部平次隐隐觉得是后一种可能性。 熟知各种各样罕见的武器使用技术,不是刚好对应着那位少年手上分布奇怪的茧子痕迹以及细微但显眼的疤痕吗? 只通过新闻上的只言片语就能反应过来,这种仿佛已经成为本能一般的知识储备和思维角度,可不是普通国中生年纪的少年能有的。 呃。 糟糕。 怎么突然又开始猜测伏黑前辈的弟弟的事情了? 服部平次嘀咕,但他觉得这事不能完全怪他。 侦探有好奇心很正常的嘛!谁让对方看上去不太寻常。 ……不过毕竟是伏黑前辈的家人,也没人规定不能学习一些比较少见的武器,说不定是武学世家或者武学爱好者呢?枪茧的话,日本虽然不能合法持枪,但万一人家经常出国,喜欢去M国训练呢? 总之人家又没有犯事,在前辈明显不打算透露的情况下,对前辈的家人追根究底就不礼貌了。 尤其是前辈的家庭环境还比较尴尬。 虽然他们姐弟的感情看上去好像很好,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前辈在继弟亲戚家长大……可能也有点居人篱下吧? 不然也不会一到高中就到别的城市生活了。 思索着,服部平次主动打圆场,他故作不以为意地耸肩: “不过这样的消息,我爸应该已经推测出来的,虽然不甘心,但他比我老练多了,没办法,不让我参与进去就不让我参与吧,反正我迟早会成为比老爹还优秀的侦探的。” 和叶半月眼吐槽:“但是平藏叔叔不是侦探而是警察吧!” 平次:“都一样啦!我指的就是推理方面。” 和叶:“算了,你不会做傻事让自己陷入危险就好……啊,我们的牛排来了!” 。 7点10分的时候,吃饱喝足的三人离开了自助餐厅。 最近的电影院离这里就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两个钟的青春片,除去买票和等待开场,看完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左右了。 所幸今天是周五,这个位置还恰好是寝屋川市的市中心地区,周围的人流不少,也有很多和他们一样趁着周末假期好好出来玩的同龄人 ,加上灯火通明,他们走的都是热闹的大路,因此哪怕不久前才刚刚讨论完最近的新闻,他们也没觉得不安。 回去的路途,两个女孩子还各买了一个可丽饼当宵夜。 “累了,走吧,我们先送前辈回家。” “?[(” 和叶半月眼睹他:“现在累什么累啦。” “是你们选的片子很无聊啊……” “瞎说,明明就超级感人,我都看哭了!” “欸?真的假的,我看看,喔,眼眶好像确实有点红。” “你现在才发现吗!” 远山和叶跳脚,恨不得把手里的可丽饼砸在幼驯染的脑袋上。 津美纪好笑的看着眼前这对斗嘴的青梅竹马,稍稍地拉开了一点距离,走在后面降低存在感。 这两人愣是一人一句,不停歇的噼里啪啦的争吵了许久,直到终于抵达他们原本一起回家的路线、以及即将和津美纪分开两头的岔路口,他们才停了下来。 ……然后看着津美纪那带着笑意满是包容的脸,两人后知后觉的脸颊通红。 糟糕,在前辈面前干嘛呢! 服部平次还一知半解,但很清楚津美纪知道自己喜欢某个笨蛋事情的远山和叶,耳根现在烫得有点灼人了。 “咳、咳咳!”和叶重重低咳几声,抛下发小重新抱住前辈的手臂,然后结结巴巴:“好,好了,我们先送前辈回去再说,顺带去看看大泷婆婆和大泷爷爷。” 津美纪的回家路上,有一条大路和一条小路。 小路是近路,但不管是平日还是现在,津美纪都不会走。 然而今天显然有点不一样。 忽然停下脚步,津美纪停顿了好一会,半晌有点迷茫道:“奇怪,你们谁的手机调成震动了吗?” “嗯?没有啊。”和叶歪头:“怎么了吗?” “就是……好像听见了手机震动声。”津美纪说着,皱着眉仔细倾听,随后,目光移向了那条小路。 “好像确实有声音。”服部平次也认真听了听,随后表情稍稍凝重,和津美纪一样看向了小路。 “我过去看看。”这么说着,皮肤黝黑的大阪少年毫不犹豫的走向了那边。 和叶顿时想起了之前的新闻,一时间不由有点紧张。 她本能将手机拿了出来,调出了报警键,然后和津美纪一块小心跟在发小身后。 走的越近,那不起眼的震动声就越明显,而从声音规律来看,不出意外就是手机。 而服部平次也的确在角落里捡起了一部手机。 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用。在被拿起来之后,平次看见备注着“妈妈”的来电正不断的打来。 一分钟自动挂断,消息栏显示电话已经连续打了三个未接了。 没一会,通讯再度响起。 服部平次蹲在地面,他神情凝重的掏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手电筒功能。 地面上有几滴血。 血液在暴露空气的状态下,通常3-5分钟就可以凝固,但这几滴血并没有凝固,这就意味着—— 毫不犹豫地,服部平次拔腿冲向了小路深处。! 第 81 章 发表/修文 手机发现的地点,距离小路路口太近了。 犯人没有发现,或者说来不及检查和注意。 因为距离路口近,所以一旦有新的路人路过,就很容易察觉到里头的不对。因此在发动袭击之后,犯人必须立即马上将目标拖进小路深处不起眼的偏僻位置。 服部平次其实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是不是撞上了新闻里提到的那起无差别袭击案的犯人。 因为就作案风格而言,似乎存在着明显的区别。 以往,那个犯人都是在偏僻地方的深处对踏进他猎场的人进行袭击的。 而这次的犯人……却是在路口动的手。 难道不是同一起案子吗? 不。 不好说。 平次想起了之前在餐厅时津美纪转述的话。 【第一个死者的出现,哪怕是无意至死,都意味着案件的升级和性质的转变,也同时意味着犯人将会出现不稳定且难以猜测的变化趋势。】 【要么就此恐惧的收手,要么就此走向另一条更加偏激的道路。】 如果真的是新闻里那个无差别殴打泄愤的犯人,如果对方真的因为杀死了第一个人而尝到甜头,并因此走向更偏激的道路、冒出无差别杀人的想法——那么出现行为变化就很正常了。 除此之外,如果是为了杀人,而不再是过去那般打人泄愤,那么犯人这回很可能会选择将人绑走,而不再是捆绑着拖到角落里打伤打残。 因为犯人明显有暴力及施虐倾向。 选择杀人,就意味着普通的殴打泄愤的快感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这就像嗑药一般,神经会在毒害下渐渐产生耐药性、渐渐产生麻木感,只有更大剂量的刺激才能够重新给予他快乐。 从这一点来看,犯人肯定不会给受害者一个干脆的了断。 折磨。 犯人会用折磨的方式杀人。 见血,惨叫,哀求。 常人所恐惧的,往往是病态的连环杀手所追求的。 不同于昨天的意外至死,这是犯人的第一次主动杀人——如果真的是同一个凶手的话——考虑到对方只隔了一天就迫切的选择了再度行动,犯人的情绪极大概率存在一定程度的不稳定。 而初次主动杀人,会因此产生纰漏、没发觉受害者身上掉落下来的手机也可以理解。没人能够永远面面俱到,而神经越不正常,就越难保持冷静,就越难将尾巴处理干净。 无论如何。 服部平次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一个人正处于危险当中。 而最佳救援时间,正一点点的从手心里溜走。 。 这次的受害者,是位年轻女性。 大概二十岁出头,体质似乎有点特殊:她对市面上的迷药拥有一定的抵抗力,被初次打击头部虽然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昏迷,但很快苏醒了过来。 她惊恐 的挣扎着, ▉_[(, 让本想要直接将人迷晕丢到他率先停在小路胡同里无牌小车后尾箱的犯人不得不停下来。 高大的犯人面无表情的从口袋里抽出麻绳。 他沉默不语,只是用一贯的老方式将人给捆绑的严严实实,嘴巴也死死的堵住。 然后将人抛在地面,抄起背着的球棍再次狠狠一击打在了猎物的头部和身体。 年轻的女性像濒死的鱼一样,闷哼一声,晕头转向,痛得浑身肌肉都在抽动。 但是没有失去意识。 哪怕她身上肯定已经多处骨折,头部也肯定已经有了脑震荡,并且头上留下的血也让她睁不开眼。 她坚强得过分,求生欲也强得过分。 活下去,活下去。 妈妈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很快就会发现我失踪了。 不管被怎么殴打,我都要活下去,等到警察来救我。 我可以的。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 ……爸爸妈妈会难过的。 受害者蜷缩着,颤抖着,眼眶不断流着眼泪。 而确定自己的猎物不再挣扎,犯人才重新把球棍背好,然后伸出手,打算去拖他的猎物。 受害者呜呜地抗拒着,然而她根本动弹不得,轻而易举就被拽着头发拉起来。 头皮传来的痛感让她再次发出微不可闻但极其痛苦的哀鸣。 救救我,救救我。 祈求着,惶恐着,绝望着。 直到不远处的确传来越发急促且迅疾的脚步声,受害者那充血的眼眶顿时亮起了灼目的希望。 “我是警察!前面的混账家伙,立即给我立即束手就擒!!” 刻意压低了嗓音,用极其凶悍的语气吼出来的大阪腔极具威吓力。 与此同时,一束手电筒般的灯光朝前方投来,似乎想要照亮犯人的脸。隐隐间,还有两声交错的警车鸣笛声闷闷响起。 精神不太稳定的犯人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他抿了抿嘴,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然后重重往猎物的心脏刺去。 然后被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猛然砸中手筋。 手一吃痛,小刀啪嗒掉落到地面,来不及再处理,犯人转身就跑。 “喂!那个人就拜托你们了——”开了手机手电筒功能的服部平次扭头对着身后这么喊着,然后毫不停顿的继续追去。 “欸!?”藏在后方拿着自己和津美纪的手机同时放警笛声音的和叶瞬间慌了神。 那个犯人高大得不行,万一你追太紧,他想要鱼死网破怎么办!? 你只是在装警察,不是真警察,而且你身上还没有任何武器! 等一下啊!平次!! 眼神锐利丢出受害者的手机,如飞镖一般全力甩出、直直命中犯人手腕的津美纪闻言,眼底的锋芒被担忧取代。 她着急的看着服部平次远去的背影,但现 在阻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跑得像一只盯住目标的德牧,迅疾无畏且义无反顾。 她只好抿抿嘴,率先跑上前去检查受害者的情况。 小心翼翼把受害者身上的绳子解开,再把对方嘴巴上的胶带和棉布取下,津美纪为难的看着对方,完全不敢动受害者的身体。 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也能明显看出受害者那不正常扭曲的双手。 骨折了。 “谢谢,谢谢……” “……134-1125——▂_[(” “没事了,请放心,你不会死的。” 津美纪没有纠正受害者的称呼。 她放缓嗓音,用袖子稍稍擦了擦受害者眼睛上的血,然后无比认真又坚定的语气安抚承诺道: “你已经获救了,救护车马上赶到,再坚持一会,片冈小姐,你很努力了喔,还能保持理智真的很了不起,别担心,我保证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家人了。” 说着,津美纪看向身旁,在思考过后,无比郑重地喊了和叶的名字。 “和叶,这里能交给你吗?” …… 朋友是警视监的儿子及刑事部长女儿的好处在于,他们可以免除一些报警流程。 两位警二代能够直接联系老爹,直接通过最高指令以最快的速度从附近调人支援。 这才是服部平次毫不犹豫追上去的原因。 他要纠缠那家伙,直到真正的警察抵达! 这不会太久,因为昨天刚死了一个人的缘故,这附近的巡警和便衣警察本来就多。 当然,他也做好了自己的谎言暴露的准备。 毕竟服部平次长得就是一副未成年的模样,身上的衣服也太过青春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警笛的刺激下逃离、直直冲向自己预先停好的无牌小车的犯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后追击的只有一个人。 那根本不是警察,只是个见义勇为、乳臭未干的小鬼。 恼怒二度点燃了他的理智,高大的、肌肉结实的犯人几l乎恨不得将身后的少年撕碎。 “混蛋,混蛋,混蛋!” 他含糊的咬牙切齿,带着口罩的脸抽动了好几l下。 下一秒,他骤然转身,直直朝服部平次冲去。 两人打了起来。 准确来说,服部平次只顾着躲闪。他没有武器,只能在缝隙中艰难观察着犯人重重挥舞着的球棒的袭击方向,他很清楚,以对方的力气,只要自己被打中一下,肯定会遭到极大的重创。 服部 平次心跳快得不行,第一次觉得度秒如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 平次后方突然响起了少女的声音。 “蹲下,后退!!” 服部平次下意识照做,然后一根生锈的钢管猛然的从后方击中了犯人的关节,然后是神乎其神的剑道式三段连砍。 ……就是钢管有点短,像是从椅子拆下来的那种。 但没关系。 人体是有弱点的,就像是击中的膝弯会不自觉腿软,击中了手肘的麻筋整个胳膊都会暂时动弹不得。 除了少数特例,女性生理上的结构,让她们普遍都要弱于同一阶梯的男性。 但只要不想着硬碰硬,而是直接狠下心,那么人与人直接的区别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弱点是一样的。 而津美纪学的,一开始就是不折手段的实战剑术。 。 远山和叶会合气道,有一定自保能力。 在征求了对方的意见,将受害者托付给对方后,津美纪立即赶上去帮助后辈。 日本一直对外宣传很干净,垃圾分类格外严格,街上完全没有垃圾的踪影。 但事实上,并不存在完全美好的城市。 只不过是因为在光鲜亮丽的地方看不见而已。 日本有贫民窟,有无数的流浪汉。 流浪汉平日捡来的纸皮、废弃家具,就是从各个垃圾点和小路里找来的,小区有规定要定时定点丢垃圾,违者会被罚款。但一些小路就不好说了。 乱丢垃圾,找不着人又能怎么办? 这不是好行为。 但津美纪现在无比感谢丢垃圾的人。 ……她在赶路过程中,路过了一个垃圾点,里头有一个违规丢弃的椅子,基本是木质的,但四条摇摇欲坠的腿是钢管的。 目测了一下长度,她毫不犹豫的将其拿起,然后绷紧腿部肌肉,连续数下将椅子底部生锈的钢管踹断了两根。 将椅子腿直接拎起,津美纪继续往前跑。 随后稍稍放轻脚步,几l乎没有声音的靠近。 一声喝令,皮肤黝黑的大阪少年默契配合。津美纪击退了犯人,而他则是第一时间捡起了地面被支援者同时丢下的另一根钢管。 有了类似于竹剑的武器,服部平次顿时也有了底气。 两位前后辈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拖延着时间,过短又不好使力的武器,被他们用配合补上。 犯人被击中了麻筋,球棒抓不住落下。 犯人腹部某个位置被重重戳中,顿时整个身体都快要失去平衡。 明明体格力气差距那么大,明明看上去并不怎么显眼的一击,但犯人却愣是被压着打。 直到真正的警笛声响彻黑夜,犯人在骤然惊醒,终于不愿意再纠缠。 他扭头开始重新逃亡。 “给我站住!!” 犯人并不理会少年的喊声,虽 然一时半会打不过,但他跑步的速度更快。在火速冲到自己的小车后,犯人当机立断的点火、松手刹、挂挡、踩油门。 随着引擎声响起,车直直的冲了出去。 服部平次和津美纪险些被撞到,他们千钧一发的滚开,眼睁睁看着车驶向远方。 但是警车也已经赶来了。 黑白的警车死死追着逃逸的无牌小车,红蓝的警灯遥遥闪烁着。 。 不久后。 晚上十点。 因为强行用不适合的武器战斗、拖延时间,手腕有点拉伤,身上也因为躲避犯人的车而留下大片擦伤的服部平次和伏黑津美纪跟着受害者一块坐上了救护车。 远山和叶平安无事,但作为他们身边目前唯一完好无损的朋友,她充当临时家属也一块跟了上去。 平次和津美纪只是小问题,擦点药就能好。 但伤势严重的受害者片冈寺麻衣就另当别论了,虽然内脏出乎意料的没有收到伤害,但皮外伤很严重,还有脑震荡,并且多处骨折,得立即做手术处理一下才行。 片冈寺麻衣在遇袭到被送上救护车的全过程,一直都在努力保持着意识。 这着实非常惊人,这种意志力和身体素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优秀了。 “谢谢,真的非常谢谢……” 在救护车上的时候,眼睛上糊着的血终于被随车医生擦干净的片冈寺麻衣,总算看清三位救命恩人的长相。 而这时候,她也不会再把他们误认成警察了。 这毫无疑问是群学生。 居然是学生! 片冈寺麻衣在惊讶中心头柔软,她无比感激地想:尽管现在只能口头感谢,但等我好了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报答才行。 还活着真好啊。 手术醒来之后,我就能看见爸爸和妈妈了吧? 听着医生说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片冈寺麻衣心头顿时安稳了下来。 于是在被推入手术室后,她不再坚持和抵抗。在医生专业的麻醉处理下,片冈寺麻衣安然地陷入了昏睡。! 第 82 章 发表/捉虫 “莽撞!冲动!自以为是!” “就因为懂那么点三脚猫功夫,就把自己和两个女孩子置于危险境地。” ……明明救了人,但服部平次却在次日周六清晨兴致勃勃去找刚刚通宵回来的老爹追问昨天追捕犯人的结果时,被狠狠痛骂了一顿。 皮肤黝黑的大阪少年愣住了。 下一秒,他难以置信,很不服气的大声呛了回去:“哈?我们是为了救人啊!没有我们,那名受害者就危险了!” 服部平藏:“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如果没有后续,我现在就该是好好夸奖你——偏偏你们这些小鬼头还胆大包天的追着犯人跑,你们该做的,是在吓走犯人后就适可而止,然后第一时间将受害者带到大路上求援,穷寇莫追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平次:“我怎么能把那么危险的家伙放走啊!那不就是放虎归山吗!?那家伙明显因为上次的无意杀人的刺激而变得更加偏激了,他摆明之后就想要开始无差别杀人了!” 服部平藏:“你也知道他有无差别杀人的倾向啊?知道还做这么危险的事?一个个都手无寸铁的,就不想想自己的安全吗?没有让你不要见义勇为,自称警察和用手机放警笛声是个很好的应急方式,我是让你们量力而行!量力而行懂不懂!?” 服部平藏:“要是你那位高中前辈没有找到合适的武器去支援你,你现在能这么完好无损??那个犯人的体格和力气能甩你十条街!” ……平次的父亲是个相当严厉的性格,除了在和妻子独处时会不自觉撒娇,在外不管对谁都是一副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模样。 他尤其对儿子颇为严格,是个很符合传统的严父。 简而言之,就是那种明明很为自己的儿子自豪,却不常夸奖对方,哪怕心底再怎么满意和高兴也不会表现出来,反倒是在生气的时候颇为话多的性格。 理所当然,这不坦率的性格经常让平次气呼呼的,没少在背地里喊他“狐狸眼的臭老爹”。 虽然知道老爸是在担心他们,但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平次还是不可避免的臭着脸。 憋了一会,他不情不愿地嘟囔开口,好奇又焦急地问出了口:“你既然会说那个犯人的体格和力气能甩我十条街……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掌握了那个犯人的信息,现在已经抓到人了?” “不,他逃了。”服部平藏脸色有点阴沉。 “……???”平次愣住了。 下一秒。 哈?逃了!?”平次难以置信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你们没追上他吗?” 服部平藏:“负责昨天追捕行动的刑警报告说,那家伙对道路很熟悉,在找了个地方弃车后就躲进了山地里没了踪影,虽然有连夜搜查,但是依旧没有找到人。” 平次瞪圆了眼睛,差点跳脚:“那你这个臭老爹到底哪来的底气说我啊!这个大失误,不就让我和伏黑前辈的努力白白浪费了吗!!” 事实上,负责昨天追捕案件的部队已经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但是—— “一码事论一码事。” 服部平藏深深呼出一口气: “虽然没能当场抓住人,但我们已经正式锁定了犯人的身份,在对方住所里搜出了过去所有案件里所使用的凶器,成功核对了凶器上的血迹反应。” “而通缉令昨天就已经发布了,各个交通出入口都会搜查,等会的早间新闻也会播。” 服部平藏说着,眯着的狐狸眼缓缓睁开,其中闪过一丝锐利: “犯人今年29岁,男性,身高180,是东都大的高材生,现在房地产公司工作,成绩过去常年位于年纪第一,国中高中到大学都是各大运动社团的常将,而在公司的业绩也是顶尖的……” “履历很优秀,然而心理却出现了问题,他存在严重的强迫障碍和成功迫求心理,一旦自己出现失误,就会很暴躁,哪怕自毁也会弥补这种失误。据他家人所说,犯人在五年前开始就会定期去看心理医生,但最近两年没有再就诊了,他们都以为他已经康复了。”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明显状况恶化了,并在近期这次爆发,找到了其他宣泄情绪、维持表面正常的渠道。” ——也就是无差别袭击。 而这种暴力的宣泄方式,就是一种毒|品。 让他沉迷于此,然后越走越过线,越发不满足。 这位大阪府的本部长先生心情相当凝重不安。 一个会无差别袭击人的精神障碍患者,就是一枚定时炸弹,比一般的犯人还要棘手,因为对方逻辑混乱,很难用常理去思考对方的下一步。 更别说是这种虽然心理有问题,但是智商不低,学习能力极强的犯人。 这样的犯人,一旦让他积累起杀人的经验,毫无疑问会变成恶魔般的可怕存在。 就和M国那个地方臭名昭著的各种变态连环杀手一样,每一个都无比挑战人的三观。 不管出于职责还是出于正义感,服部平藏不想让自己管辖的地区出现这么个潜在的连环杀手,更不想让尚且只是国中生的儿子在这个年纪就接触这种程度的事情。 所以过去他一直拒绝让儿子参与进来。 这不是那种只要成功推理出案件的原貌,犯人就能立即被逮捕、事件就能够完美落幕的案子。 推理成功,只不过是完成了最基础的前置工作而已。 最为危险的部分,是后续的逮捕流程。 但是现在显然不容他不说了。 “犯人有强迫障碍,很难容忍自己的失误。”警视监先生盯着自己的儿子,重复了一遍这个侧写。 平次咽了咽唾沫,很快就明白了他爹的意思。 也怪不得他爹会焦急成这个样子。 毕竟一直藏在后方没露过脸的和叶还好,但他和伏黑前辈在追上去阻挠犯人的时候——可完全没有挡住脸。 他和前辈, 以及刚刚获救的受害人片冈寺麻衣小姐, 很可能会被犯人视为“失误”而盯上。 服部平藏才刚刚加班回来。 一宿没睡让他眼底黑眼圈浓郁,而尽管他才刚刚到家,现在却又因为一起短信,而打算重新出门了。 “……总之,你们最近注意点安全,我会派人在附近巡逻的。” “欸?等一下,老爹,你又要出门了?你不是刚回来?不吃个早餐先吗?” “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你们吃吧,帮我和你妈妈说个抱歉,我这几天大概都没什么空。” 没有犹豫,平藏快步走出了门。 。 平藏先生之后挨个去见了受害者和津美纪。 比起对亲儿子的不留情态度,他对受害者和帮了自家儿子的女高中生态度倒是非常郑重且恰到好处。 在认真的将犯人的事情告知给了他们,欠身代表警察本部道歉后,他表示会竭尽所能尽快地逮捕犯人,并挨个派了一位便衣警察在附近保护他们。 犯人是独行侠,倒是不用担心同伙的问题。 负责在津美纪附近保护她的,毫无疑问就是房东大泷夫妇家的儿子大泷悟郎先生。 一位优秀警部,经验丰富的刑警。 而除了大泷警部之外,愧疚于自己把前辈也拖下水的服部平次,这两天也最近带着竹刀去津美纪家坐镇。 还附带了一个有难同当死活不肯离开的远山和叶。 津美纪对这个噩耗很平静,当时平次的爸爸来找她的时候,她还这么认真地询问过: “所以……那位犯人很可能会来报复我们?那需不需要我帮忙当诱饵呢?毕竟如果不尽快逮捕他的话,会有很多人都处于危险中对吧?” 当然毫不意外地被否决了,并被严厉要求除了自身安全外不要去做任何危险的事。 “大人都是这个鬼样子啦,一个个都拿着年龄说事,把我们当瓷器。”服部平次嘟嘟囔囔,他也觉得让他去当诱饵比较好。 ——当然,是只有他去当诱饵,没有津美纪。 显然,双标的问题他和他爹一脉相承。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事情还没有到需要我们当诱饵的地步吧?”津美纪没听出平次把她剔除了出去,笑吟吟地帮忙解释:“毕竟,他是服部君你相当敬佩的爸爸吧?” 服部平次顿时瞪圆了眼睛:“谁敬佩那个臭老爸了!虽然、虽然如果是那个老头亲自负责到底的话,事情肯定很快就会结束,他确实能力超强……” 津美纪与和叶顿时笑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并不留情的当面吐槽对方硬的要死的嘴。 事实正如他们讨论的那样发展了。 赫赫有名的大阪府警察本部的本部长,能力超绝,在亲自带队侦查之后,于犯人逃亡的一周内就成功收集到足够的线索,在一堆模拟路线中精准选中正确答案,在对方手持□□试图直接炸毁受害者片冈寺麻衣所在的医院时,将人彻底压制住。 周五犯人归案。 负责在暗处保护事件相关者的便衣警察收到本部通知后,齐齐松了口气,在当天晚上就被调回了岗位。 事情似乎已然结束。 。 犯人归案的当天晚上。 总算不用再疑神疑鬼的津美纪,平次与和叶三人重重呼出一口气,为了庆祝事情的平安落幕和他们之前的同甘共苦,他们决定在放学后决定好好庆祝一下,比如说打一顿火锅——顺带给津美纪后天的即将到来的关西大赛提前养精蓄锐。 庆祝地点就不出门了,他们选择在津美纪家里吃。 为此三人一块去逛了超市,买了一大堆的新鲜食材和饮料,再一块地忙上忙下。 晚上七点。 火锅刚刚烧开下入食材,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 津美纪擦了擦手,有点意外地从厨房跑向玄关:“来了来了,是哪位?” “是我,津美纪。”外头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让津美纪眼神一亮,她立即将大门打开,对着门口的少年扬起笑容:“惠?”! 第 83 章 发表/捉虫 门外站着的,毫无疑问是津美纪最熟悉的脸。 黑发绿眼,身形高挑结实,穿着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最常见的宽松短袖长裤,手里还拎着一把伞。 而在津美纪笑容灿烂的喊出他名字的时候,少年垂眸歪头眨眼,目光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平静。 。 不久前下了雨。 不大,就是连绵不断。 毕竟自从步入梅雨季后,雨水便不可避免地渐渐多了起来。 所幸日本的天气预报准确度还不错,很少会有出错的时候。因此如果出门有注意查看报道,记得带伞,倒也不至于会被淋成落汤鸡。 惠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因为珠代婆婆总会在他清晨六点起床的时候,一边帮他把早饭送来,一边提醒他今日的气候。 老人家细心起来,为了疼宠自己认可的孩子,几乎是面面俱到。哪怕是性格独立的孩子,被这么长年的照顾,也不可避免的养成习惯。 ——习惯了婆婆清晨一早的温和嗓音,及细细交代。 当然,气候都是分地区的。 婆婆一般只会关注京都的天气。 而自从津美纪去了大阪后……婆婆每天起床便多了一个关注大阪天气的动作。 所以提前告知婆婆自己要去大阪的惠,被珠代婆婆直接塞了一把折叠伞。 这让他不至于在下车之际被突如其来的梅雨给堵在路边。 熟门熟路的走向姐姐的住所,禅院惠在上楼过程中,顺带把手中湿漉漉的折叠伞朝下抖了抖。 在稍稍沥干水滴,敲开了津美纪的家门后,他便一边回答姐姐的问题,一边自然又不生疏的将伞挂在了玄关的雨架上。 津美纪给他拿拖鞋:“惠,你怎么突然来啦?” “没什么,我在工作,刚好路过大阪,就顺路过来看看你。”黑发绿眼的少年简单解释。 ……为了腾出时间,确保万无一失的完成这周日去观看津美纪比赛的约定,惠近期一直在加班加点。 他一边积累着这个月的任务完成量,一边提前把未来几天的课业都结束掉。这样万一周日那天有临时的工作安排,他想要把工作丢给其他人处理也会简单很多,反正禅院又不只有他一个一级咒术师。 当然,今天是周末,后天才是津美纪的比赛时间。 他这次的确是因为任务路过,才来看津美纪的。 津美纪恍然,“那你吃过饭了吗?应该还没有吧?” “还没……唔?” 弯腰换鞋的惠忽然一愣,注意到了玄关处两双陌生的、和津美纪尺码不符合的鞋,不由愣了愣。 他话语一顿,换好鞋的瞬间便抬头询问道:“津美纪,是有客人来吗?” 津美纪显然并未把上周到今天白天之前的惊险遭遇告知给弟弟,以至于稍稍卡了一下。 下一秒,她略显心虚的双手合十: “啊, ” “……?_[(, 是来给我后天的比赛加油打气的。” 不给惠观察的机会,她就当机立断的扭头,试图避免因为表情不到位而被看穿。然后语气轻快的转移话题道: “总之,惠,你先进来吧,我们一块吃个饭再说……对了对了,我们今天打算煮火锅喔?提前备了二天份的食材,哪怕再加多一个人也绝对不会不够吃。” “夏天吃火锅?” “所以我们难得开了空调嘛……” 说完,津美纪快步走向厨房。 而厨房里,正在帮忙处理食材的和叶闻声往外探头:“前辈,是谁来了?” 说着下一秒,和叶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毫不犹豫踹了身后平次一脚:“平次!你别动我们的汤底,菜也别放进去煮,这是有先后顺序的!你就给我处理食材就行,给肉切成尽可能薄的片,蔬菜切成块,然后放到一边别动,你个料理白痴!” “所以我为什么要进厨房啊!”目前为止基本从来没有摸过厨房做饭的服部平次半月眼,不是很熟练的切着蔬菜。甚至不留手就弄得坑坑洼洼,大小都不是很均一。 津美纪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然后把弟弟拉过来,这么介绍道: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说起来,这是你们第一回正式见面吧?撇去我们刚刚搬来那一天的一面之缘。” “初次见面,我是禅院惠,你们就是服部平次君与远山和叶桑对吧?津美纪经常和我提起你们。” 惠说着欠了欠身,语气礼貌又认真: “家姐独自在外,劳烦你们关照了,真的万分感谢。” “哪里哪里,是前辈在关照我们才对。”和叶一愣,赶紧也欠身回去:“初次见面,禅院君!” 平次见着了他曾经一度相当在意的人物,眼眸一亮,原本消停的好奇心再次爆发。他下意识就探头,想要再去看对方的手。 只可惜这个角度看不见手掌内侧,也没法仔细分析对方手上的痕迹。 似乎发觉了发小那不太礼貌的目光,和叶眯起眼,再次踹了对方一脚。 “禅院君应该还没有吃饭吧?”为了掩盖发小的失礼,和叶赶忙友好地笑了起来:“幸好我们为了庆祝买了很多的食材……” 惠茫然道:“庆祝?什么庆祝?” “……!”津美纪一僵。 和叶被对方的反问弄得愣了一下,然后火速接收到了前辈的求救目光,顿时心领神会的和叶也神情僵硬了起来。 她结结巴巴:“就是庆祝……庆、庆、庆祝是指……” 和叶看向服部平次。 服部平次:现在知道看我了啊!你刚刚踹我两脚诶! 嘟嘟囔囔着,反应更快的服部平次到底还是看在前辈的面子上绞尽脑汁的帮忙思考。然后他斩钉截铁道:“是指提前庆祝伏黑前辈周日关西大赛的胜利!” 提 前庆祝……关西大赛的胜利? 津美纪可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性格。 惠稍稍挑眉, 隐约觉得姐姐好像瞒了些什么。 平次:“毕竟以前辈的能力肯定会大获全胜的!提前庆祝当然没问题, 也可以说是养精蓄锐。” “对,就是这样!”和叶疯狂点头。 津美纪顿时有点想要捂脸,后辈们的演技着实有点捉急。 禅院惠目光从二人脸上滑过,想了想,没有选择追问。 津美纪上周五造成的擦伤现在早就已经愈合的差不多,手腕不算太严重的拉伤也已经恢复正常。 惠没发觉姐姐有什么不舒服,便觉得事情应该不严重。既然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打算追问姐姐的秘密——谁还没有个隐私了? 所以他移开的目光,看向了平次切得坑坑洼洼的蔬菜。 沉默了一下,他主动上前了一步:“你们是在处理火锅食材吗?不介意的话,让我来处理后续吧,毕竟我是来蹭饭的,也不好什么都不做。” 津美纪也看见了平次的杰作。 她看着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蔬菜,不由陷入了沉默。 蔬菜就算了,肉要是切得不够薄可不好吃。 这么想着,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津美纪笑吟吟就反手把某个人推了出去: “对,惠是蹭饭的,所以还是让他来处理食材吧,食材处理好就差煮了,这个我来弄就行,那么和叶,能麻烦你与平次帮忙摆一下餐具吗?” “欸?但是还有很多食材没有处理好……” “别担心别担心,这个惠很擅长的!”津美纪看了眼剩下的没处理的食材,自信道:“给他十分钟就能处理完了!” 。 惠也会做饭。 毕竟六岁和姐姐在伏黑家相依为命的时候,两人都是轮流做饭的。 虽然会做饭,但他做的不怎么好吃,属于能下口极其家常的程度,现在也没多少长进——毕竟禅院家不至于让少主自己做饭。 但他处理食材的速度很快。 有道是融会贯通,刀具一上手,重心一掂量,砍什么东西不是砍呢? 在厨房门口反复路过,鬼鬼祟祟的服部平次神情震惊地看着那宛如五星级酒店大厨才有的惊人刀工切出来的肉片。 直到被那对绿眼睛困惑地盯住,他才猛地挺直腰板:“我,我来看看进展……” “再等一会啦。”津美纪把食材按照难煮程度一一放进锅里:“嗯,再等个十五分钟就能够完全入味了,在此之前,你们看会电视吧?” 他们的确打开了电视。 七点半的特别新闻节目,正在报道着那起无差别袭击案的最新消息。 【今日下午五点,随着大阪警方的秘密行动,前段时间猖狂的无差别袭击的犯人,正式被逮捕归案……】 惠听见了新闻。 他没有太过注意,顶多就是因为潜藏在津美纪身 边的危险消失,从而放下了一件心事。 。 另一边。 XXXX医院。 因为有事,所以晚了几个钟抵达医院的心理医生日下小姐靠证件进入了住院部,此时正神情温和的正在与她这次的心理疏导患者聊天。 她的病人是片冈寺麻衣。 上周遭遇无差别袭击,险些被绑架丧命的受害者。 虽然遭遇了那么残酷的事情,但是片冈寺麻衣的心态却极其开朗乐观,虽然觉得自己不需要心理医生,但也并不抵触自己父母因为担心而给她找来的心理医生的上门开导。 就当做是聊聊天了。 毕竟片冈寺麻衣因为多处骨折需要住院,这段时间着实是有点无聊。 日下小姐也配合着聊天,她微笑着询问着:“片冈小姐打算下周出院了?” “对啊!” “没问题吗?无意冒犯,但我听说你是多处骨折……半个月就能出院吗?” “嘿嘿,我体质从小就很好喔?摔跤跌出来的伤口,我第二天就会结痂。”片冈寺麻衣笑容纯粹:“医生都说我像个奇迹呢,愈合速度比别人要快个二倍左右。” 日下小姐:“听起来像是天使的祝福一样。”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躺在病床上打着石膏的受害者喜笑颜开:“我的运气也超级好,就算被坏人袭击,也能够幸运的得到救援。” “那出院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日下小姐歪了歪头:“我建议你好好放松放松,转变一下心情喔。” “嗯,我会的。”配合着心理医生,片冈寺麻衣思索了一会:“不过,我应该会第一时间先去拜访一下我的恩人吧?” “恩人?” “是啊,及时发现并且救了我的二个学生……我得送点东西才行,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游乐园的门票?点心?还是旅行券呢?” “说起来。”日下小姐语气如常地问:“你有留下他们的地址,或者联系方式吗?” “啊,忘记了!!我怎么会忘记问!!!”片冈寺麻衣一呆,然后发出哀嚎。 下一秒,她又很快振作了起来:“不,没关系!我可以去问问护士,上次他们有两个人受了点伤,应该有住院记录,我去求一求他们,说不定能问到地址……问到电话也行啊!” 片冈寺麻衣碎碎念着。 日下小姐仍旧微笑的看着她。 …… 十五分钟后。 晚上。 心理医生步伐自然的离开了患者的病房,找到了晚上值班的熟人。 日下小姐是个业界挺有名气的心理医生,在医院有熟人的事情,并不稀奇。 。 片冈寺麻衣的家境不算差,她的父母特地给女儿定了昂贵的单人病房。 单人病房——像个酒店的单人房一般,布置的相当温馨舒适,不仅有电视网络和冰箱,卫生间还有浴缸。 不过片冈寺麻衣暂时不能独自洗澡。 她好得很快,腿部的骨裂已经没有大碍,现在已经能坐起来,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走路了。 但她双手严重骨折的手臂石膏还没拆,所以自理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一般来说,如果她需要清理身体,都是护士来帮忙的。 晚上八点。 一名护士照常前往了片冈寺麻衣的病房。 患者并不在床上,而是在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牢牢关着,里面亮着灯,但是没有声音。 在上厕所? 一般护士或许会这么想。 但是进来的这位护士,却缓缓眯起了眼,关上了身后的门,上了锁。 鼻尖嗅了嗅。 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弥漫着。 护士伸手,毫不犹豫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随着吱呀一声。 铁锈味越来越浓。 护士并不意外的在浴缸里发现了心脏中弹,躺在血泊中,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患者。 “嗯?死了?” “??[” “真遗憾,我还想观察观察她的自主恢复有多强呢,本想着普通人拥有这样的恢复能力,或许有些别的可能性。” “那么,要放弃观察吗?但是‘那边’的进展还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现在放弃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果然还是……” 护士没有报警。 她歪了歪头,似乎思索着什么。而她刘海遮挡的额头部位,有一条很长的、横贯而过类似于手术线的疤痕。! 第 84 章 发表/捉虫 对于强大的咒术师来说,枪和刀剑的区别并不大。 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够拿特例去反驳普遍状况。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甚至包括一部分没那么强或者术式特殊的咒术师来说,枪都要比刀剑更加的危险且致命。 一枚小小的子弹。 只要打穿头颅,打穿心脏,打穿动脉管或者其他重要脏器—— 不消片刻,死亡便会降临在身上。 枪。 只要有枪,哪怕是久居办公室,体格纤细的年轻女性,也能够轻易夺走他人的生命。 哪怕在那之后,她也将要为此支付她的人生与未来。 或许对于只看得见眼前和被感情操控的偏执狂与疯子来说,这根本无关紧要吧? 。 八点三十分。 日下小姐的车抵达了某栋小型民建公寓的楼下。 。 ……新鲜的食材在锅里炖煮入味,诱人的香气一点点的蔓延。 原本满脑子都是解谜的服部平次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从禅院惠身上转移到了气味。 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随后,他肚子猝不及防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庞大动静。 “……!” 国中二年级的大阪少年的脸颊顿时通红发热,所幸他皮肤黝黑,外表看不太出来。 厨房里忙碌的姐弟两人似乎没发觉那声动静。 或者说装作不知道…… 心知津美纪听觉敏锐,之前对方甚至比他还先一步察觉到手机震动声的服部平次心想,然后默默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厨房。 回到了客厅后,他肚子不甘寂寞的又叫了一声。 和叶顿时扭头,眨巴眼,然后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 她调侃了起来:“好久没听见了,平次的肚子打雷一样轰隆隆的。” “哪有那么夸张啦!”因为调侃他的是青梅,平次倒是没有那么不好意思,只是低咳了两声:“这是对美食的期待,是期待懂吗?谁让气味那么香,我又饿了……” “要吃根Pcky垫垫吗?”和叶说着,把手里的零食递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吃的!居然不叫我!” “就和你说得那样嘛,谁让气味那么香。”和叶无辜道,然后眯起眼:“喂,你别给我吃完了哦?” 靠Pcky续命的青梅竹马两人在香味的折磨下抓心挠肺。 又是十来分钟,盼星星盼月亮的他们总算是盼到了喜讯。 禅院惠用毛巾包住锅柄,帮忙将热腾腾的火锅从厨房灶台搬到更加宽阔的客厅茶几上。 “抱歉抱歉,我家没有卡式炉,而厨房灶台里的明火又比较小。”津美纪拿着杯子过来放下,然后不好意思道:“结果炖煮时间比想象的久了些。” “感觉快前胸贴后背了。”服部平次这么惨兮兮的说着,手脚却无比麻利的 坐直抄起碗筷:“现在可以吃了对吧?可以吃了对吧?” “嗯,可以了喔。” 津美纪说着掀开砂锅盖,露出里面摆放精致的菜肴。 浓白的高汤还在翻滚,里头放着牛肉,鲜虾,猪肉,蟹柳,白菜,大葱,玉米,白萝卜,豆腐,和各类菇等极其丰富的食材,食材按照先后顺序炖煮,所以并不存在一个煮过头一个不够火候的状况,像是牛肉片就烫的恰到好处,而白萝卜入口即化般极其软烂。 “喔!”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惊呼了一声,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面前的火锅。 “来吧,别呆坐着了,分量绝对是够的,大家放开肚子吃就好了。”将买来的饮料倒好,一杯杯的递过去,津美纪眉眼弯弯的说:“不然待会就要凉了。” 津美纪家里最大的锅是个砂锅,砂锅只能用明火烹饪,电磁炉是用不了,忘记备一个卡式炉的话,那就只能在厨房煮好端出来吃了。 所幸砂锅保温能力很强,正常吃完一顿的话,温度也是够用的。 “那我开动了!”齐刷刷的说着,坐在对面的两位国中生当机立断的伸出筷子。 一个夹的牛肉,一个夹的白萝卜。 ……烫,鲜,美味! 每一个食材都吸饱了汤汁,味蕾都仿佛在热腾腾的温度下被唤醒。 “超好吃——”猛然从嘴里呼出一口热气,和叶眼神皮卡皮卡:“不愧是津美纪前辈,这个汤底味道好棒!” 津美纪:“小和叶也有帮忙调味啊,这也是你的作品。” “没有没有没有!我主要还是听前辈你的建议,嗯嗯嗯……食材也好新鲜,怪不得前辈一定要绕路去农贸市场买,挑食材的本事也是绝了!” 早就饿得不行的服部平次一句话不说,只是不断的往嘴巴里塞食物,他一边吃一边呼呼的吹气,直到终于烫得不行,才猛地喝一口饮料,把嘴巴里的温度降下来,还爽快的“哈”了一声。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对面的禅院惠。 惠的吃相一贯很好。 细嚼慢咽,有条不紊,而且基本不会吃出任何声音。 有点像是大阪潇洒浪客和京都贵公子的区别。 一个洒脱,一个优雅。 唔,也蛮符合两个地区的民风特色的。 “说起来,禅院君是周五放学后过来和前辈一块住的吗?” 和叶好奇的搭话,目光情不自禁看向对方的眼睛。 哇……眼睫毛好长喔。 那微微垂下的细长浓密的眼睫在少年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直到被喊了姓氏,才像蝴蝶翅膀一样骤然抬起,露出底下那漂亮浓郁的深绿。 和叶一时间忍不住有点想要摸一摸自己的眼睫毛。 惠安静看了过去,开口回答道:“嗯?也不算吧,我只是来看看津美纪,晚点我还得回一趟京都。” “欸?但是现在已经天黑了哦?”和叶茫然地看了一眼时间:“住 一晚不好吗?” “新干线十一点才停运,来得及,虽然我也很想留宿,但我有事还需要处理。” “听起来像是上班族一样。”服部平次再次喝了一大口气泡饮料,重重哈出一口气后,也自来熟地好奇搭起话,“你以前来探望前辈都是这么来去匆匆的吗?那怪不得我们一直没见过你。” “偶尔有空也会住一两天,只是这段时间比较忙。”惠说着歪歪头,看向身旁的姐姐:“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的。”津美纪毫不在意地轻快道:“我和惠每天晚上都会聊天的啦,所以见得少也不影响什么,现在科技那么发达真的太好了,手机都能够视频了。” 平次:“话说,禅院,我听说前辈的剑术是你教的是么?” 惠:“算是吧,不只有我一个,还有其他人教。” 还有其他人? 服部平次犹犹豫豫:“你们家有武术道场?是开道馆吗?” “……”惠沉默了许久,“也算吧?” 训练场是有的,武术场也是有的。 也有很多的前后辈,和道馆也的确有相似的地方。 这应该也不算撒谎。 两位少年面面相觑了一会,服部平次到底还是没忍住看向对方的手。 “你很感兴趣吗?”惠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聚集点,这么歪头问着,然后在思索之后,将手堂堂正正的递了过去:“我只是学得东西比较多,如果你想要看的话,可以直接看。” “欸?可以吗?”平次骤然睁圆了眼睛, “啊。” 惠可有可无的应道。 皮肤黝黑的打扮少年顿时眨也不眨的看向那只手。 ……面前的手有着和他截然不同的白肤。很白,但那是很健康的白,十根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上面的确遍布着各种各样深深浅浅的茧子,还有几条细细、像是被什么东西不小心割伤的疤痕残留。 惠根本不在意被看见手。 一两个茧子或许能透露什么,但数量太多,那就不好说了。 平次看得眼花缭乱,眉头打结,整个人快被问号埋没: “你到底在练什么东西啊……” “剑道,弓道,各种古武术和现代武术,薙刀也练过,基本上什么都沾点。” “——什么道馆能教那么多东西啊!你不用上学的吗?还是说你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平次很是震惊,这什么时间管理大师!还有练那么多的东西,身体真的吃得消吗? “是我对这方面感兴趣,学得多而已。”惠言简意赅:“但最终也只是多而不精罢了。” 平次再次看向对方的手,目光着重放在几个枪茧可能出现的位置。 ……虽然的确有痕迹,但是很浅,而且如果说对方有同时练习剑道,弓道和薙刀什么的,这些痕迹似乎也能够说得通。 “你有练过枪吗?”平次想来想去,最终 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的小声问。 “” ⒒本作者成渊提醒您最全的《禅院惠觉得可以》尽在[],域名[( “……”好像没什么太大问题,疑似枪茧的位置,痕迹的确很淡,而且对方那么坦然,也不像是他之前猜测的那回事。 服部平次的眉头缓缓舒展,心想自己果然是脑洞太大了。 于是他把碗筷往旁边挪了挪,自己也坐到惠的侧面,然后颇为自来熟的拍了拍对方的肩,爽朗大气的转移话题道: “那怪不得你能根据新闻报道里对凶器的只言片语就立即推测出那个犯人的大致状况呢,这算是经验优势吧?侦探果然少不了知识积累啊,我以后得继续努力才行,说起来,禅院,你今年几岁了?前辈是高一,而既然是前辈的弟弟,你应该也是国中生吧?” 惠目光忍不住看向对方搭在他肩头的手。 ……自来熟? 服部平次毫无自觉,他滔滔不绝继续道:“前辈说你的剑术比她还厉害,我怎么没在国中比赛里见过你?你在京都读书吧?京都和大阪那么近,国中范围的比赛肯定能凑到一块的啊。” “……”惠犹豫了一下:“我不在剑道部。” “欸?为什么!”平次很震惊,下一秒他就恍然了起来:“啊,对了,你在练很多东西,剑道不是你最喜欢的也不奇怪。” 他嘀嘀咕咕,半晌后郑重的看向对方:“那你周日会来看前辈的比赛对不对?我到时候也会去,等前辈大获全胜后,你也和我也比一场呗?” “……” 不,我为什么要和你比剑道? 服部平次话很多,大阪人的热情在他身上展露的淋漓尽致。 吃饱喝足后,他滔滔不绝,光是剑道这一件事,就能说个十分钟不重复。 惠被迫就剑道的问题和初次见面的同龄人交流了好一会,直到玄关处传来门铃声,他才猛然呼出一口气,站起身,主动开口说要去开门。 “你们还有客人要来?”离开前,惠看了眼时间,有点不解的询问津美纪。 “不,没有了。”津美纪也有点意外:“是不是房东夫妇他们当中的谁?还是邻居?” “我去问问吧。”惠迈步走向玄关,在开门前先看了一眼猫眼。 外面站着一位女性。 很年轻,看上去也很无害、很有亲和力。 惠不认识,开口问道:“请问你是谁?” “你好,我是日下由礼。” 门外的女性温和开口道,然后将自己的心理医生的证件照摆在猫眼处: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是一名心理医生,因为受到警方的委托,被请来和几位被牵连到之前那起案子的学生好好谈一谈——伏黑津美纪,她是住在这里对吧?” 禅院惠愣了愣,表情渐渐凝重:……等等,你说什么案子?谁被牵连其中??! 第 85 章 发表/修文 大阪府警察本部。 服部平藏仍在加班。 找处理完必要的文件后,他忍不住再度查阅起今天那位犯人的资料。 他的部下兼好友——刑事部长远山银司郎在此时此刻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喂,平藏,还在忙吗?”远山刑事部长随口喊道:“那起事件不是已经收尾了吗?还是稍稍休息一下吧,毕竟你这一周都没怎么睡,也没好好吃饭,你家夫人在担心喔?都催到我头上了。” 说着,远山银司郎将自己手机的屏幕在服部平藏眼前晃了晃。 然后他迈步上前,好奇的看向对方的桌面,然后挑眉: “怎么?你还在看野末秋彦的案子?是还有什么疑点吗?” “不……”服部平藏眯着眼思索着,然后摇头:“审问记录已经很完善了,只是总觉得有点不安。” “直觉?” “啊,算是吧。” 直觉并非完全没有用。 人的大脑潜能很强,无时无刻都在自主运行着,对于经验老道的刑警来说,经常会出现在看见案发现场的瞬间就本能察觉到不对,然后仔细搜查才正式找出问题所在的状况。 简单来说,就是本能快于思考。 而这种本能,是基于十几l二十年的经验积累而形成的。 至少远山银司郎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的正了正神色,也拿起了一份资料帮忙检查漏洞。 ……与今日下午五点逮捕的无差别袭击案的犯人,名叫野末秋彦。 他的精神障碍比他们预想中的更加严重,在手持□□想要弥补自己的“失误”——杀死入院的片冈寺麻衣的过程中被逮捕,野末秋彦就一直表现的颇为暴躁。 强迫症,精神分裂,躁郁症。 行动失败带来的压力和无法宣泄出去的情绪,让他在被押送到审问室后,一直都格外不配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 ——失败了,没能杀掉,失败了。 ——我输了?输了? ——没能杀掉,一个都没能杀掉,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然后是疯狂的嘶吼,无意义的哀嚎。 而这一点,也让审问的警察和在单侧观察窗仔细打量对方每一个一举一动的平藏,进一步肯定了对方没有同伙的事实。 对方没有同伙,所有事情都是他单人犯案。 犯人野末秋彦是独行侠,是一定要自己亲手犯案的那类危险分子。 不论是之前的案发现场,还是如今犯人的表现,都明确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服部平藏到底是觉得哪里不对? 「犯人在五年前开始就会定期去看心理医生,但最近两年没有再就诊了。」 「犯人的家人都以为他已经康复了。」 「但状况并非如此,他明显恶化了,并在近期这次爆发,找到了其他宣泄情绪、维持 表面正常的渠道。」 服部平藏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段信息,然后他顿了顿。 ……说起来,为什么一直会定期看医生的犯人,最近两年都没有再看心理医生? 为什么犯人没有继续治疗? 为什么犯人的症状会恶化的那么快? “你问为什么……这个我们之前就已经探讨过了不是吗?难道不是因为前几l年的治疗都不理想,所以犯人主动放弃了诊断?”远山刑事部长略微困惑的说道:“犯人总共看过七个心理医生,每个都是看了几l个月就换,像是普通人就医一般,觉得现在的医生医术不好,就不断的换院治疗。” “这就是问题所在。”服部平藏忽然看向自己的部下:“他曾经一度想要自救的,犯人有一部分精神问题,在他学生时代就已经存在了,而那个时候他控制得很好。” “恶化速度和他以往的表现有点相比,有点不同寻常,虽然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不过……”服部平藏自言自语,然后拿起电话,拨通给下属:“我是服部,帮我查一下野末秋彦就诊的最后一位心理医生的名字,和他就诊时期吃的药物名单。” 与此同时。 远山银司郎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向屏幕,随后按下接通建,放缓语气: “喂?和叶吗?” 【爸、爸爸!】 远山和叶略微颤抖,但又带着一丝无措震惊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响起:【那个啊,爸爸,我和平次在津美纪前辈家里做客,然后,然后有一个姓日下的心理医生来拜访,说是警方派来给前辈做心理访谈的,接着在进门后突然就对我们开了枪……】 “什么——!”远山银司郎顿时心脏悬起,焦急的大喊:“和叶!你没事吧?其他人呢?有没有人受伤?” 【没……】 和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语气复杂,嗓音磕绊,活似脑袋宕机后正在努力恢复运行: 【别担心,爸爸,没人受伤,因为开枪的时候——前辈的弟弟,呃,嗯,就是,他制服了对方。】 。 数分钟前。 开了门的禅院惠定定看着面前的女性,随后他脸色微沉的压低嗓音:“你说津美纪被卷入什么案件了?” 日下由礼歪歪头:“抱歉,你是……那位伏黑桑的家人吗?” 惠:“我是她的弟弟。” 日下由礼:“原来如此,你不知道吗?前段时间在这附近的那个无差别袭击案,你的姐姐和她的两位朋友,曾经在上周偶然碰到了犯罪现场,并从犯人手中及时救下了一位受害者,甚至还和犯人正面搏斗过。” 日下由礼:“犯人在今天下午被顺利逮捕了,但考虑到这一周来几l位相关者都提心吊胆,怕犯人在逃亡过程中打击报复,所以被逮捕后,警方就委托了我依次去和几l位相关者好好聊一聊。” 惠:“……” 惠:“她·没·告·诉·我。” 日下小姐稍稍讶然:“哎呀, 可能是不想让你担心吧, 话说回来,伏黑津美纪她在家吗?” 不等惠回答,津美纪刚巧就好奇的从客厅走出来,往外探了探问:“惠,是谁?” “心理医生。”惠面无表情的扭头,稍稍提高嗓音:“说是受到警方的委托,想要就之前的事情,好好和几l位相关者谈一谈。” 津美纪:“……!” 津美纪火速把脑袋缩回了墙角。 “津美纪——!你们之前说的‘庆祝’,究竟是指什么?”绿眼睛的少年缓缓眯起眼,神情紧绷着,步子也往里面迈了迈:“那几l位相关者,不会好包括你身旁那两位后辈吧??” “嗯?服部君和远山桑也在这里吗?那刚好,不用我再依次去找他们了。”日下小姐说着,笑容更大了一点:“我只有今晚有空,想着能完成几l个工作就完成几l个工作。” 惠:“……”果然吗! 禅院惠一时间感觉脑袋一抽一抽的,他平复着呼吸,但没有第一时间让面前这位心理医生进来。 虽然证件似乎是真的…… 惠有点狐疑:“为什么心理医生会在晚上八点多突然拜访?” 日下小姐不慌不忙:“因为是今日的临时委托,毕竟犯人今天下午才正式被逮捕的,我的话,其实是负责案件最后一名受害者片冈小姐的心理医生,在警察来慰问受害者的时候刚巧遇见了我,所以才顺带对我进行的委托。” 日下小姐:“而今天是周五了,周末我有个人事情要做,恰巧警方给我的伏黑桑的住址,离我刚刚结束工作的位置很近,所以我就顺路过来看看。” 日下小姐:“当然,如果你们今天没空的话,我们也可以商量换个时间,不过下次可能需要你们自己过来我的诊所了。” 优秀的、专业的心理学专家,能够完美的掩盖住温和表情下的真实想法。 她表情没有漏洞,态度也极其具有亲和力——毕竟她过去面对的患者,都是存在一定心理问题的人。 如果不能够维持无害的外表,怎么能够哄得患者坦露心声呢? 虽然总觉得这位心理医生的说法有点奇怪,但心理医生毕竟也是打工人。 打工人想要提前完成工作,似乎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而且。 “没关系,请进来吧,我们现在都有空。” 似乎是觉得避无可避了,躲在墙角自我逃避的津美纪一边听着玄关的话语,一边心虚又沮丧的再次走出来。 她顶着弟弟投来的谴责目光,努力露出笑容:“那个,医生小姐,这个应该只是心理访谈对吧?” “对,只是访谈而已,可以当做是普通的聊聊天。”日下小姐温和点头:“你们三人都在对吧?那甚至可以一起聊。” 日下小姐如愿踏入了玄关。 在身后的门缓缓关上后,她眼神越发灿烂的换鞋,跟着前方的两人走向客厅。 … …最可怕且惊悚的杀人犯,在于无害且没有杀意。 日下小姐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因为开门的不是她的目标,她也不确定屋子里到底有几l人——如果打草惊蛇,让人有所防备就不好了,毕竟那可是能够让那么强壮的秋彦君都被牵制住的学生。 日下很冷静。 她对自己的射击精准度有信心,但对自己的身体素质也同样有数。 近距离开枪,如果遇上心理素质很好的目标,就很容易被夺走武器。 恰好。 有着充分心理学知识的她,认为能够阻碍她的秋彦君的几l位“小英雄” ,就是属于心理素质极好的那一类。 所以她选择了忍耐。 无害的交涉,无害的进入玄关。 然后她站在后方,慢慢跟着目标来到客厅,随后转动眼珠子,目光扫过室内的四人。 啊——我真幸运啊。 原本以为在为秋彦君杀害了他没能杀死的片冈寺麻衣后,剩下的时间只够她再杀死一个伏黑津美纪。 没想到阻挠了秋彦君,让秋彦君难过的三个混蛋都在一个地方。 而医院那边,又似乎迟迟没人发觉片冈寺麻衣的尸体、没有报警。 我能够为秋彦君杀死他没能杀死的人。 老天都在帮助我。 秋彦君一定……一定会称赞我吧? 日下心跳如鼓,她站在客厅门口处,看着正在收拾客厅的残局,忙着清空地方的几l人,预估着距离,缓缓将手伸向了自己后背外套下的腰间。 她握住了枪。 在那刹那,无害的日下医生,终于克制不住喜悦的露出了一丝杀意。 那丝杀意并不重。 但足以让原本并未太戒备她的禅院惠骤然绷紧身体,随后无比警觉的扭头。 于是。 在日下医生拔枪,将枪口对准身为男性的服部平次的瞬间,他抛下了手里的碗筷,神情平静,动作矫健如猫科动物般迅疾的冲上去,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枪口正前方。 “砰——!!” 装了□□的枪声闷闷的响起。 “锵——!” 随着而来的,是几l乎和枪响同一时间迸发的、更加震耳欲聋的清脆轰鸣。 手中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抽出的匕首的绿眸少年,如特效电影一般用冷兵器直接精准的对上了子弹,锋锐的刀锋上,因此而炸出了灼目的火花。 子弹被顺着恰到好处的方向切开。 残骸因为额外的作用力而分别飞向了地面和天花板,留下焦黑的痕迹。 接着一道残影闪过,并不停留的惠用鬼魅般速度上前,毫不留情的一把拧断了日下小姐的手腕,日下小姐手中的枪“啪嗒”落地。 下一刻,甚至不等日下的手部神经将痛觉传递到大脑,日下的脖子就紧接着一紧,整个人被重重地摁在了地上。 头与地面碰撞,一把匕首擦着她耳边刺入地面。 在可怕的嗡鸣声中,日下几l乎能够感受到匕首上的淡淡硝烟味,以及那尚未散去的温度。 ——如果她被快到猝不及防的反转刺激到空空如也的脑袋,还能够感知四周状况的话。! 第 86 章 发表/捉虫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满打满算,也就区区几秒的时间而已。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直到日下小姐的痛觉神经终于有所反应,将手腕的剧痛传递到大脑,让她不自觉的发出痛苦的哀鸣时,那仿佛凝固的空气,才再度缓缓转动。 “开、开、开枪了!??”和叶惊声喊道,她呆呆看着那滑落到不远处的枪,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和死亡擦肩而过,不由腿都在发软,啪嗒的跌坐在地面。 什么状况? 怎么突然间就开枪了!? 服部平次的脑袋也彻底宕机。 他目光也移向不远处那把掉落的枪,然后忍不住将视线移到天花板和地板上的焦黑痕迹。 最终,他瞳孔地震的盯着犯人边上那把刺入地面的匕首,感觉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对他来说,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这位已经被制伏的日下医生为什么突然对他们开枪了——反正他们这段时间惹上的事情也有就只有一件,这位医生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个被逮捕的无差别袭击案的犯人来的。 ……天花板和地板上的痕迹,是子弹的残骸吧? ……是货真价实的子弹残骸吧? 子弹它是被劈开了吗? 它真的被劈开了啊!! 服部平次露出一张“呐喊”脸。 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锻炼能够说得通的了,人的动态视力,怎么可能跟得上现代枪械发出的子弹! 而且还用的是那么一把小小的短匕首,话说这把匕首是从哪里抽出来的!手腕没事吗?没事吗?而且那把匕首居然也没有断! 服部平次甚至没办法用巧合说服自己。 因为,即使顺利劈开了子弹,分成两半的子弹也根本不能快速分开,它们仍旧会按照原本的轨迹前进,如果不改变角度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一个枪口变成两个。 而惠却让子弹的残骸直接改变了角度。 甚至为了不波及在他身后的几l人,而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子弹残骸的扩散方向直接大角度的偏移向了上下两侧。 这一细节,无意让平次确认:对方是有所思考,刻意这么做的。 可是,如果想要让子弹被劈开的瞬间所分离的角度能够避开身体、按照希望的方向前进,那么小刀的锋刃角度的开度需要很大——也就是刃面要很宽,比如像是柴斧那样厚。 可那把匕首看上去相当的锋利又单薄,刃面根本达不到要求啊?? ……以国中二年级的服部平次目前的知识储备,完全看不出来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他的动态视力跟不上子弹,更跟不上速度比子弹还快、轻松劈开子弹不说还眨眼间就制伏暴徒的某个人类。 服部平次大脑CPU烧了。 而压制着持枪暴徒的禅院惠,此时则是垂着眼眸,用无比冷漠的目光盯着 那个痛到不行的女人。 ⑹想看成渊的《禅院惠觉得可以》吗?请记住[]的域名[( 惠一贯很冷静。 但他唯独不能忍受——有任何人威胁到津美纪的安危。 哪怕是在现在,姐姐对惠来说也是最特别的。 是最不可触碰的雷区。 所以。 ……最讨厌这种人了。 这样糟糕透顶的恶人。 善人应该获得幸福的,然而总有恶徒去伤害无辜者,剥夺这种理所应该。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惠显然已经从先前短短的几l句话里明白:能够对上所有线索与细节、看上去完全知情,让津美纪放下戒心的日下医生,应该和他们提及的那起无差别袭击事件的犯人有关;而自己身后的三人,不仅仅是未成年,还是见义勇为的好人。 是打击报复吗? 惠不能完全确定日下医生的行凶理由。 但他很明白,如果自己今天没有路过大阪府,顺带来探望津美纪的话—— “……” 仅仅只是想象,黑发绿眼的少年眼底开始涌出杀意,摁着日下医生脖子的手也不知不觉的开始收紧。 像是乌云终于翻滚,露出其下的雷霆暴雨。 日下医生看着那双眼睛,一时间后背满是冷汗,甚至脑袋空空,喉咙都发不出声音。 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危险感,仿佛能够随时踏过那条线的既视感—— 明明愿意为了她所谓的秋彦君而杀人,明明对不久后的逮捕也毫不在意,但日下却在这个时候而退缩起来。 “惠!” 津美纪忽然轻轻喊出声。 禅院惠骤然惊醒,面无表情的减缓了手上的力气。 津美纪没有说什么,只是扭头拜托和叶与平次赶紧报警,然后她匆匆翻箱倒柜,从柜子里找了一根跳绳递给了弟弟。 “我这里没有麻绳,用跳绳将人绑起来吧,惠。” “……”惠接过了跳绳,然后点点头:“好。” 姐弟两人什么都没有多说。 之后,便是和叶结结巴巴报警的场景。 。 在等待警察抵达、看着惠将犯人捆好的过程中,服部平次正蹑手蹑脚的走到前方,小心翼翼的蹲下,认真观察着地面上那把还没收回去的匕首。 ……这是一把相当朴实无华的匕首,甚至有点像是水果刀,如果不是双面开刃的话。 平次看来看去,都没看出这把刀到底有什么特别,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它能够横劈子弹还不断,甚至都没缺角。 难道说是犯人的枪有问题? 一时间,平次蠢蠢欲动地想要去捡那把枪, 试图把弹夹取出看看里头的子弹材质。 但他还没碰到, “?_[(, 这是证物!” “我知道,但老爹他们不是还没来吗!” “那也不许动!” 服部平次悻悻的收手,最后将灼热的目光放在了刚刚处理好日下,站起身的禅院惠那边。 惠:“……” 服部平次表情深沉又凝重的想:自己之前在反复推测失败后而冒出来的那个奇思妙想,可能并不是完全错的。 ——他曾经觉得,拥有这样一双手的对方,可能和一些灰色甚至是黑色地带的组织有关。 比如说黑|道什么的。 日本的黑|道是合法存在的,警方甚至有“指定暴力团”的称呼来代指他们。 一般来说,如果在街上看见身上有复数刀疤,缺了几l根手指,或者是有大面积纹身的人,有很大概率就是暴力团的成员。 当然。 在数分钟之前,平次一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离谱。 ……直到现在更加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还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孩子,手却比施工地的工人还要粗糙,现在甚至还表演了一手单刀劈子弹的绝技。 不管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至少可以肯定,对方非常习惯于这种状况,不然也不会反应地如此迅疾轻松,在看见枪械的瞬间是直接迎面而上,而不是绝大多数正常人该有的躲避。 “禅院!”服部平次严肃的喊着对方的名字,然后看着对方的脸,欲言又止,反复斟酌着语言:“你——那个,你——的手腕还好吧?” 惠:“……没什么大碍。” 平次表情颇为迟疑:“话说你这把匕首——” 惠沉默的迈步上前,将匕首从地面抽出来,因为被人看着,他只能继续拿在手上,然后在互相对视中后,他回答道: “只是……私人,收藏。” 平次:“收藏?你把绝对违法的管制刀具随身带在身上?” 惠干巴巴道:“嗯……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后平次忍不住脱口而出:“不是,你刚刚到底是从哪里抽出一把刀的啊!你也没带包啊!” “……腰上。” “腰上!?” 服部平次差点没扑过去掀开对方的衣服,好在惠闪得快。 平次:“这是双面开刃的刀欸!鞘呢?” 惠:“……” 不是所有的咒具都有鞘的,他手上这把就显然没有。 一时间,他不由努力思索着影子里有没有哪把刀的鞘大小符合,想要将手背在身后,悄悄变一把出来。 然而好像也没有。于是在沉默中,服部平次忍不住再次开口了: “禅院!”皮肤黝黑的大阪少年不愧是在警察家庭里长大的,深受父亲的影响,他脑回路和东京某个卷毛爆处班的 警察一毛一样, 此时此刻,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对方,语气凝重:“我说你啊,该不会是在什么指定暴力团里长大的吧?” 他现在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不然伏黑前辈为什么要特地离开京都来大阪上学呢?这个不远又不近的距离,现在想想,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被大阪所吸引的缘故。 而且,她弟弟呆不久,还看上去很忙的原因似乎也得到了解释。 “真、真的只是收藏而已!”津美纪看着平次凝重的脸,不由也帮着说话。她头有点大,表情僵硬,绞尽脑汁:“惠只是对冷兵器比较感兴趣,虽然知道私带管制刀具违背了规定,嗯……我之后一定会批评教育的,所以,那个——” 平次:“这个解释也太强行了吧!前辈!话说回来,我现在最想问的其实是——禅院,你是怎么用刀砍子弹的?” 惠:“运……气。” 平次:“你这语气听上去就不对!” 服部平次感觉有只猫在挠他心脏,偏偏面前的姐弟两人死活不肯说实话。直到屋外传来的警笛声,警察匆匆忙忙感到了目的地,这事才被迫暂时中断。 津美纪呼出一口气,赶紧去开门。 带队赶来的,是平次与和叶两人的父亲服部平藏和远山银司郎,他们身后,还有数名负责押送犯人的刑警。 “爸爸!”和叶小跑到父亲身边,远山银司郎反复打量着女儿L,随后忐忑的心终于舒缓了下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服部平藏则是快步跟着儿L子走进了客厅,他打量着现状,目光着重在地上的枪械,地面和天花板的痕迹,以及被捆起来的日下由礼几l处来回扫过。 日下由礼似乎受到了惊吓,或许还有疼痛的原因,以至于脸上满是冷汗。 “平次?” 服部平藏喊了儿L子的名字,示意对方解释一下。 平次纠结了许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呃,我要不要把禅院那家伙的事迹说出去? 说了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但是不说的话……子弹该怎么解释? 不,果然还是应该说吧? 如果禅院他不小心误入歧途的话,现在回头是岸应该还来得及…… 但不等平次下定决心开口,惠就在观察了一会服部平藏后,主动上前了一步。 惠:“请问,您是大阪府警察本部的服部警视监吗?” “是的。”平藏略微低头,看向面前的少年,“你是……” 平次的父亲服部平藏,不仅是大阪警察本部部长,同时还是日本全国仅有二十位“警视监”之一。 警视监这一职位,在仅次于警视总监。 他是实打实的警方高层。 而警方的高层…… “初次见面,我是禅院惠,是津美纪的弟弟,今天正巧来探望家姐。”惠言简意赅,随后带着一点期盼的看着面前的大人,稍稍加重语气补充道:“是从京都来的。” “……” 禅院。 京都的——禅院? 服部平藏骤然睁开眼。 在思索后,他沉默的再度看向室内的痕迹,大脑快速运转着,半晌闷不做声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远山,你先让人把犯人押送回警局,笔录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平藏扭头这么吩咐着: “那么,这位禅院君,能借一步说话吗?”! 第 87 章 发表/捉虫 至少在这种时候,御三家的名头是非常好用的。 如果来的是一般的警察,惠或许只能对自己的不合理行为以及随身携带危险管制刀具的理由闭口不谈,一直等后勤来处理。 但来的是警视监,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很早就提及过,警方高层和咒术界有联系渠道,不然「窗」也不会一通电话就能让警方将他们手中的“诡异案子”移交给他们处理。 当然,知晓咒术界存在的警方高层寥寥无几。但正如惠所猜测的那样,服部平藏的确属于其中一个。 ……看来不用再绞尽脑汁想借口了。 惠稍稍呼出一口气。 他是松了一口气,但原先还在纠结着怎么对自家敏锐聪慧的老爸解释现状的服部平次,则是再度大脑宕机了。 平次茫然的眨巴眼,呆呆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自家老爸和前辈的弟弟在含糊的几句话语下就达成了默契。 再然后—— 再然后,服部平藏和禅院惠两人独处详谈了两分钟后,接着前者在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直接开口,拜托远山银司郎送平次与和叶回家,并表示后续他会自行处理,最后下令直接收案回警局。 即将被遣送回家的平次:……??? 等一下等一下! 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直接收案了?老爹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还是刚刚那两分钟你们已经完全谈完了!? 我不信!! 禅院那家伙要是有那么好的口才,刚刚也不至于和伏黑前辈一起支支吾吾啊。 “人证物证确凿,枪上有指纹,你们是人证,犯人已经被逮捕,那还用调查什么?” 面对儿子的震惊,服部平藏反倒是神情自然: “你们改明来做个笔录就行,事情到此结束。” ……老爹不可能看不出现场的问题啊。 敢于质疑的平次斩钉截铁。 然而并不是谁都像他这样善于思考且具有质疑勇气的。 毕竟服部平藏的威严太高,气势太沉稳,在日本这种前后辈制度与上下级制度极其浓郁的地方,跟来的几位值班刑警几乎是毫无异议的就执行了命令,第一时间就押送着犯人下了楼、坐进了警车。 身为刑事部长,眼力和经验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远山银司郎倒是也察觉到了现场的不对,他也不相信好友看不出来,但出于对平藏的信赖,他还是在和对方对视了一眼后,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和叶犹犹豫豫的走向了自己父亲身边,平次满脸写着不情不愿,感觉原本就抓心挠肺的心脏现在更是闹得慌。 不合理,老爹那么好说话一点都不合理。 混蛋老爹是……听见什么关键词了? 平次一边思索着刚刚的情况,一边被远山刑事部长拽着衣领,在津美纪的摆手道别下,被迫拎出了门。 到底是哪里哪里不对 ? 前辈家, 不, 前辈弟弟那边,是有什么背景吗? 【初次见面,我是禅院惠,是津美纪的弟弟,今天正巧来探望家姐。】 【是从京都来的。】 禅院惠也就和老爹说了两句话。 而这两句话的信息—— 是禅院这个姓氏有问题? 还是说京都禅院……这个组合有什么特殊含义? 。 “感谢你救了犬子与和叶。” 最后一个离开的平藏,在没有旁人的状况下,再度和面前的少年道了谢。 并且郑重看向姐弟两人,歉意地说道: “我家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完全没有这回事。”津美纪摇了摇头,“是我平次与和叶他们一直在照顾我。” 独居的这几个月,那两位国中后辈一直都在关照津美纪,这是事实。 “但平次他给你们添麻烦了,也是事实。” 平藏说着,呼出一口气: “日下由礼……她的事情也是我们警方的失误,是我没能更快的察觉到犯人背后存在着另一人,以至于让你们陷入危险。” “真的非常对不起。” 要是自己再早一个小时察觉到的话,或许就能够提前阻止了。 而不是在另一个潜藏的犯罪者已经抵达了这几个孩子的楼下,他才刚刚皱起眉、在强烈的不安中去下令调查犯人野末秋彦的就医记录。 ……不管现实还是电影,警方绝大多数时候都会慢半拍,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事后才抵达现场。 他们也想要未卜先知的阻止每一起事件。 然而事实是——作为追捕、需要讲究证据的一方,在事件发生后行动才是他们的日常。 无差别袭击案的犯人今天下午五点才被逮捕。 扣除押送和审讯的时间,在明显是独行侠且精神不正常的犯人的表面消息干扰下,能够在两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立即察觉到问题的服部平藏,已经算是反应极快的那一类警察了。 可就算如此,还是险些发生惨案。 幸好。 服部平藏想:幸好日下由礼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惨剧,没有人再因此而受伤。 。 先前那起无差别袭击案的犯人野末秋彦,的确没有同伙。 但不妨碍有人愿意追随他。 信仰作案,或者说是爱慕作案。 具体什么状况,还需要之后好好审讯日下由礼才能确定。 但无论如何,日下她一定非常喜爱野末秋彦,为对方的事迹所欢呼且狂热。 可同时,她又肯定不完全是为了野末秋彦。 显而易见。 别说是日下这个有着优秀心理学学历、并且有着充沛经验的心理医生,服部平藏都能看出来:那位无差别袭击案的犯人,享受的是自己“独自”完成目标的那种成就感。 所以无论如何, 他都不可能会因为另外一个人替他收尾, 替他完成他失败的事情而高兴。 野末秋彦只会感受到更严重挫败感和失败感——毕竟同一个目标,他失败了,对方却成功了。 但日下由礼根本不在乎,她脑内自成逻辑。 从这一角度来看,与其说是她为了野末秋彦,倒不如说是她本身就具有反社会人格。 只是日下隐藏的很好。 直到野末秋彦为了求医和找到她,和她相遇,而日下也被死死坚持不越线的对方的痛苦所吸引。或许出于好奇,或许想要看看越线之后的变化,亦或者是再也无法忍耐、从而想要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同类——她擅自替换了对方的药物,并悄无声息的,违背职业素养的引导他情绪恶化。 犯人或许察觉到了哪里不对,随后放弃了继续就医。 但那个时候已经太迟了。 病情恶化的犯人,从暴力中而得到了快乐。 而哪怕患者不再就医,日下也一直悄悄观察、跟踪对方,并因此而开始沉迷于对方的肆意妄为。 一个普通人患上了心理疾病,并因此而渐渐越线,最终结果是极度危险的。 而一个精通心理学的反社会心理医生决定不再伪装……危险程度也同样是极高的。 一手将患者推向另一边,最终再自己亲自动手、以为了“野末秋彦”的名义进行谋杀——这一切,或许只是日下长年压抑自己的真实反社会人格,最终找到的富丽堂皇的借口罢了。 所幸,两位犯人显然都不太好运。 事情并未变成最糟糕的模样。 没有人再度被杀害。 至少在警方们看来,的确如此。 日下由礼目前的罪名还是—— 非法持枪,杀人“未遂”。 。 警车押送着日下由礼前往警察本部。 似乎在离开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少年后,日下由礼的心脏开始渐渐平稳,发麻的手脚也再度恢复了知觉。 虽然骨折的手腕动弹不得,但已然适应了疼痛的她,还是在平静之后“呼呼”地笑了起来。 “老实一点!” 一名刑警神情凶狠不近人情的低呵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我们。” 日下由礼不理他。 因为她很清楚,警察这种存在格外受限于条条框框,反而不会危及她性命。 她轻飘飘地想:我只是杀了一个人而已。 日本的法律,想要判处死刑极难。至少只是杀了一个人,她可以肯定自己根本不会被判处死刑,顶多就是二三十年的有期。 反倒是在那个绿眼睛的少年面前,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而正因为有前后如此鲜明的对比,日下根本不吃刑警的凶神恶煞的恐吓。 像是在炫耀,她得意又欢喜地喃喃: “虽 然这边失败了, , 主要目标已经杀死了,次要的失败也无所谓了。” “是我胜利了,是我完成了秋彦君没能做到的事情。” “呼呼……哈哈哈……!” 她洋洋得意着,完全不在意之后的刑罚,只顾着沉浸在初次杀戮的快乐,沉浸在她想象出来的,和她心爱的秋彦君成为同一类人的幸福。 然而下一秒,日下由礼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押送的刑警神情古怪的看着日下。 刑警莫名其妙地说:“你在说什么东西?片冈寺麻衣明明就还活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啊。” 日下用更加古怪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警察:“……你说什么?你们疯了吗?” 刑警当然没有疯。 片冈寺麻衣所在的医院,的确一直都没有报案电话。 反倒是在收到远山和叶的通讯后,大阪府的警察们才在上司的安排下,为了以防万一而主动去联系了另一边的片冈寺麻衣。 刑警:“当时被分配去联系片冈寺麻衣的,就是我的朋友。” 刑警:“我听得清清楚楚,我的同事说了——片冈寺麻衣平安无事。” 刑警:“她活得好好的,甚至就是她本人亲自接的电话。” 。 不久前。 “日下医生?她在帮我做完心理辅导后就离开了啊。” “我?我也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呀。” 医院。 卫生间的血迹被清理。 沾染了血迹的病服也被处理干净。 换上新衣服的片冈寺麻衣坐在病床上,这么对着按下了免提键的手机这么轻声回答道。 就好似她从未被子弹贯穿心脏、当场死亡似的。 那鲜活又乐观的神态,和过去一模一样。! 第 88 章 发表 因为没什么其他疑问了,服部平藏理所当然没多久就离开了。 而在安抚完好奇探头询问发生什么事的邻居后,惠也随手将房屋大门关上。 随着门锁合并的咔嚓声,黑发绿眼的少年面无表情的扭头,和室内如今仅剩下的另外一人大眼瞪小眼。 ……发生了这种事情,惠一时半会也顾不上返回京都。 他沉默的看向自己的姐姐,那张刚刚随着年龄而长开些许的脸上,写满了控诉和担心。 虽然愿意尊重津美纪的隐私,对她不想说的事情不会多问,但这一前提,是基于津美纪能够保证自身安全。 毕竟惠支持津美纪到其他城市上学、独居,并不是说就此不管她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禅院惠都愿意无条件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如果说津美纪没有因为禅院家的歧视与觊觎而受伤,却反而在他们认为更自在轻松的地方遭遇了事件而殒命—— 那他们不就如同被命运捉弄的小丑一般,看上去无比可笑吗? 不能因噎废食。 不能因为担心事故而阻止已经长大的兄弟姐妹出门。 他不想当控制狂。 但至少。 惠想:至少,在遇到危险事情的时候,能够和我说一声吧? 津美纪眨巴眼:“……我可以解释的。” 惠:“我确实需要一个说明和解释。”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颇为冷硬,脸色也看上去很臭。那固执的目光,似乎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好好问个明白。 他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我今天应该不回京都了,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听你说。” 。 自打津美纪三人见义勇为后被卷入其中,到现在事情完全解决,其实并没有过多久。 满打满算,也就上周五到这周五,仅仅一周时间而已。 津美纪:“……总之,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不过这几天来,一直有警察先生在我身边暗中保护我,警方说了,我们应该不会是犯人的优先再度袭击的目标。” “除此之外,平次也说他爸爸肯定能够以最快速度锁定犯人,所以我就想再看看情况。” “而且,你答应过我周日会来大阪看我比赛的对吧?” 津美纪稍稍压低嗓音,含糊道:“我就想,如果到时候事情还没有解决,就那天再和你说。”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就不会影响到惠这段时间的调休了。 惠不明白,语气依旧低压压地:“……有警察保护和同时跟我说一声,根本没有冲突吧!?” “有的哦。”津美纪纠结了一会,到底还是惭愧地耷拉下脑袋,小声嘀咕:“因为提前说的话,你一定会立即赶过来保护我的吧?” 津美纪知道的。 惠很忙。 他很努力了。 但 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努力,就越发忙碌。 津美纪希望对方能带着妹妹们来看自己的比赛。 虽然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比赛,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站在这样的,能上电视的赛场上。 如果一开始就被婉拒,津美纪大概还不会想太多。 但是,惠保证了。 他说,他保证会带着妹妹们按时抵达现场去看她。 期待被点燃,喜悦在跳舞。 津美纪真的非常非常高兴,每天都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但同时她也明白,惠最近一定会调休——为了确保周日那天有充足、不会被阻拦的空闲。 惠决定要成为家主。 而且是有实权,而非傀儡的家主。 ……为了能够改变禅院家内部的腐朽,来自族老的一定程度的支持是很有用的。不提他们能够完全支持,但至少能稍稍减轻未来的阻碍。 所以在继任之前,惠不打算在非底线的事情上和禅院族老们闹得太僵。 而他之前已经为了津美纪的事情以及真希入学高专的事情而和族老们起了争执,所以为了平衡那看不见的天平,他在工作安排和训练上,一般都会顺着那些老人一点。 因为心有顾虑,所以不打算鱼死网破。 而不打算鱼死网破,就需要考虑平衡。 理所当然的,在过去的男孩已然成为少年,实力也即将脱离家族掌控的特殊时期,为了保证惠以后依旧会站在禅院那边,族老们就不太能继续容忍继承人的过度叛逆。 惠也不打算打破平衡,因此会在他觉得没什么问题的地方表现的顺从一点。 以至于他哪怕是想要在周末抽出一天的空去看姐姐的比赛,也需要提前一周去调节时间。 津美纪隐约知道惠的状况。 所以。 她也清楚,如果意外的事件让惠不顾一切的跑到大阪保护她、在犯人被逮捕前一直守着她的话,惠现在的节奏一定全部都会被打乱。 那是津美纪可以遇见的未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对家人的保护欲到底有多么强烈。 明明她才是姐姐。 津美纪不想要对方回去后受到刁难。 最重要的是——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 最重要的是,津美纪没人想到独行侠犯人的身后,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人。 因为和犯人交手过,所以觉得对方并没有那么棘手,至少给津美纪合格的武器的话,哪怕不能完全制服,她也一定能够保护自己,拖延到附近的便衣警察的救援。 所以津美纪这周一直都是竹剑不离身的,也并没有觉得太过惶恐。 ……她完全没想过会有另外一人持枪行凶。 枪。 这对于这个国家的平民来说,并不是什么常见的需要第一时间警惕选项。 日本大体上可以算是禁枪环境。 虽然他们的法律规定里有允许公民能够合法携带的枪支, ?[(, 而型号还基本都是不便于隐藏的类型。 而且想要在日本合法持枪,就必须提供申请,而申请者不仅在提交请求时需要接受比考公还严格的来自审查机构对申请者包括亲朋好友在内的个人信息和精神状况的调查,还必须接受之后的种种监视。 例如必须告知警方枪支的存放点,必须年年都接受无条件检查,并且要考持枪许可,三年有效期过后就必须重考一次,甚至子弹个数都要登记,并且在用完想要去重新购买的时候,必须要上交用过的弹壳,每开出的一枪也必须要说明用途。 过于严格的条件,让枪支在日本平民中并不常见,顺利通过申请的人数也寥寥无几。 日下由礼带来的枪,是属于违禁品的、便携式的□□。 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但至少的确是超出了津美纪与平次和叶的想象。 最终,差点他们因此而陷入糟糕的处境。 不管怎么说—— “对不起,是我掉以轻心了。” 津美纪重复了一遍,神情很是沮丧。 她以为她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也以为自己已经处理好了,但事实却给了她惨痛的一击。 惠憋了好一会,最终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也不是你的问题。” 他耷拉着脑袋,垂着眼眸,嗓音干涩的安抚着。 少年看上去仍旧因为不久前的事情而感到焦躁,但他还是努力的试图理性思考。 “如果你提前告诉我,而我提前过来的话,说不定也会因为明面上的犯人被逮捕而松了口气,以至于忽视了随后而来的另一个犯人。” 日下的存在与行动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惠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犯与警方一样的错误。 至少现在,结局是好的。 不要因此而过于苛责受害者,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最该苛责的,永远只有犯罪者一方而已。 只是。 “虽然不想要再有下一次,但如果以后真的不幸又遇到了这样的状况……”惠重新抬起头,目光凝视着姐姐:“不管事情大小,我都希望你能够第一时间联系我。” “我知道了。”津美纪点点头,片刻后垂下眼眸,轻声道:“对不起,惠。” “……?”惠愣了愣,神情茫然:“什么又要道歉?” 他想了想:“我是刚刚态度吓到你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津美纪也不想这样的。 刚刚经历过枪击案,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一度谴责,而是安慰才对。 然而津美纪摇了摇头:“不是那件事,我只是突然觉得,明明我才是姐姐,但是却好像一直都在拖累你。” “哈……?” 惠发出诧异的声响, 他眉眼挑起, “” ?_[(, 绿眼睛的少年凑上前,然后语气加重地不快道:“你在想什么愚蠢的事情啊!” “如果非得说是谁拖累谁的话,那也是我拖累了你吧?我们六七岁的时候,如果不是我的话,或许你也不会被一起抛弃,而如果不是还有我这个拖油瓶的话,你也不用绞尽脑汁的去想办法赚钱,甚至把自己累倒生病。” “欸?妈妈抛弃我是妈妈她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而我过去也从来没觉得你是拖油瓶!”津美纪睁圆了眼睛,大声辩解:“那个时候我才没有嫌弃过你,你是我弟弟,我只觉得身边还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那我也是——” 少年打断着,而在脱口而出后,似乎有点难为情。但片刻后,他还是抿着嘴小声地说出来:“我也是,这样觉得。” 才没有拖累这回事。 如果没有津美纪的话…… 惠垂眸想到:那我或许就会成为那个早已经记不清模样的父亲那般的——不得善终的烂人。 指尖不由的微微颤动了两下,惠想起了之前掐着日下由礼脖子时无意间涌出的杀意。 ……或许还会是个不在乎善恶好坏,仅仅因为憎恶这个世界和自己的命运,而漠视生命的烂人。 毕竟。 哪怕是现在,惠也并没有觉得杀人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也没觉得弄脏自己的手有多么的可惜。 ——如果沾染的血是属于恶人的话。 惠的善恶观,几乎都是起源于津美纪。 而哪怕有津美纪在,他曾经也一度因为幼年被接连抛弃,从而厌恶过生活的一切。 现在的惠,只是不在乎恶人的生死。 但如果没有来自姐姐的善恶观的话,他或许就会觉得,谁的生死都不重要了。 ……自己或许会成为和禅院家那样傲慢、奉行实力为尊、弱肉强食的阶级法则的存在。 惠并不讨厌如今的自己,也很庆幸没有成为他讨厌的那类人。 所以——拖累? 才没有。 如果你不在的话,我才会活得更加糟糕。 。 亲情,友情,爱情。 本身就不太信任人类,因为各种原因而和社会联系较为寡淡的人,总需要一个锚点拽住自己。 就像是津美纪对于昔日年幼彷徨的惠的意义。 又像是惠的母亲,对于名为甚尔的落魄男人的意义。 浓郁的黑影里,睁开眼睛的变异式神看着自己的儿子和继女。 半晌后,他缓缓合上了眼睛。 ……让惠回到禅院,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漆黑的人形式神不确定。 因为在他一手推动这个局面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儿子身边会有一个不离不弃的、没有咒术师天赋的家人。 禅院惠有点像他的父亲。 但漆黑的式神,却害怕惠像他的父亲。 因为他的父亲是个一事无成、糟糕透顶的男人。 是个连自己的锚点都守不住,一生都被命运捉弄、不被命运所爱的废物。 。 两天后。 周日,清晨。 剑道组的关西大赛,在大阪XX体育馆举办。 津美纪一早就热好身,背上包,匆匆吃了早餐后去约定地点和社团的大家集合。 第一场比赛在上午十点。 不过要提前一小时报道,也就是九点就要到齐。 体育馆内,除了各个高校的参赛队伍外,还有不少的剑道爱好者、学校组织的啦啦队以及参赛人员的亲朋好友前来观看比赛。 仔细一看,观众数量也并不算少。 津美纪刚刚报道完,就忍不住往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拿着手机,似乎在等什么消息。 “津美纪,先去换赛服吧?你的比赛比较早喔?”副部长遥遥的喊她的名字。 津美纪一愣,赶紧应声:“是!前辈,我马上去。”! 第 89 章 发表 “我们要买横幅吗?” “横幅要定制的吧?现在应该已经来不及了。” “那小旗子怎么样?” “可以倒是可以,但如果要买旗子挥舞,那不如买大旗子,然后在上写津美纪必胜的字,喏,刚好那边就有个小摊贩在卖。” “那你负责挥,我负责录像。” “可以啊。” …… 惠昨天周六才回的京都。 他遵守约定,在周日的清晨,带着妹妹们一块来看津美纪的比赛了。 真希和真依难得换掉了和服,两人此时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现代服饰,一边兴致勃勃的四处张望,一边分配着工作,然后在商量好的瞬间,就齐刷刷跑到某个小摊上买了一个高高的竖旗。 时逢一年一度的全国高校性的体育比赛,一些小摊贩自然也萌生出了赚钱的想法。 虽然体育馆门口不能摆摊,但在一定距离的指定位置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一些位置比较偏僻的体育馆附近,提前申请摆摊许可,支个小摊的收益还算不错,卖小吃卖饮品卖应援旗,都有市场。 例如那些单纯的体育爱好者或者家庭组织单位为中心的观众,在午休时间来附近小摊吃个东西,然后再去看下午的比赛,是很常见的行为。 运气好的时候,一个比赛周期够小摊摊主们赚够一两个月的生活费。 毕竟这也算是很有名的体育赛事了,而一个大型体育馆不同场地能同时进行好几个比赛项目,津美纪所在的这个体育馆,人流量算得上是蛮大的了。 真希扛着从小摊买来的竖旗,真依拎着一袋子饮料,然后两人转身跟着前方等待她们的兄长,就这么一块沿着人行道,走向了前方尽头目的地的体育馆。 ——现代风十足又庞大的体育馆,光是大门就格外宽敞。 禅院真依眼神闪亮又新奇,举起手机就对着体育馆大门拍了一张照,“我还是第一次来体育馆呢,惠,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惠摇头,耐心回答:“我也没进去过,不太清楚。” 真希:“津美纪是要进行剑道比赛吧?剑道场的话,应该和禅院的训练场差不多?” 惠:“唔,画风应该完全不一样吧……” 真希歪了歪头:“话说,上网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真依闻言挑了挑眉,思索片刻后,她摇头:“都已经来到现场了,现在查根本没有意义,果然还是保留点好奇心,进去之后自己亲眼看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一起在门口拍个照吧?” 留着短发的女孩眉眼弯弯,她迈步将哥哥姐姐拉过来,举起手机试图将二人加身后的背景都拍进去。 ……然后显而易见,距离太近,根本做不到。 真依不甘心的鼓起腮帮子,反复调整视角。 真希看了一眼妹妹,随口道:“喊个路人帮忙不就好了嘛。” 这么说着,真希左右看了看。 不等她就近拜托一个人帮忙,就意外听见了不远处有人在用大阪腔试探性喊“禅院?” —— “——??[” “早上好,服部君,远山桑。” 惠先发制人。 他神情平静,斩钉截铁的快速开口,直接打断了黑皮少年的话。然后干脆利落的扭头,不给对方继续开口机会的,主动对自己妹妹们介绍: “真希,真依,他们就是津美纪提及过的和她关系很好的朋友和后辈,这位是服部平次,这位是远山和叶。” “初次见面,我是远山和叶。”在平次身后慢半拍赶来的和叶好奇的看向两位女孩。 她目光眨了又眨,来来回回巡视一遍之后,有点惊奇的虚掩着嘴: “欸?你们……是双胞胎啊!长得完全一模一样,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见双生子呢。” “是啊,我是禅院真希,她是我家小妹禅院真依,喊名字就行,毕竟二个禅院呢。” 真希歪头简单介绍,然后没有半点生疏地爽朗直接道: “早,我经常听津美纪提起你们,这次终于见到了,和叶与平次对吧?你们也是来看津美纪比赛的?” “是啊。”初见就被直接喊名的和叶有点意外,但身为标准热情大阪人的她倒是并不怎么介意,反而也自来熟地弯起眼眉,亲切地回答道:“因为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及最憧憬的前辈的比赛嘛,我当然要来应援啦!” 说着,和叶再次看了看眼前的双胞胎:“话说,你们和禅院君——我是说禅院惠君一个姓呢,长得好像也有点像,你们之间是……?” “是堂兄妹。”真依盘着手回答。 比起她双生姐姐,真依在不熟的地方面对外人时,倒是一贯表现的更加有距离感。例如她先前和兄长姐姐说话时的亲近依赖的语气,此时已然变成了礼貌但疏离。 这一性格颇有些像猫。 但她倒是很喜欢解释自己和兄弟姐妹的关系。 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家人,所以说多少次她也并不介意,不如说语气甚至还有点 骄傲自豪地: “我们和惠毕竟流着同一个家族的血液, 长相有相似的地方也不奇怪。” 真依以前是很讨厌自己的血脉的, 也对家族的存在颇为抗拒。 但在血脉和家族的意义改变后,她从其他的地方,拥有了她引以为傲的点。 不是为了族老们口中的禅院而骄傲。 而是为了自己的兄长、禅院的少主而骄傲。 真依喜欢的,是惠所代表的“新禅院”——而那也将是未来会取代如今腐朽禅院的存在。 “原来如此,是堂兄妹啊。”和叶并不明白具体的含义,只是在得到回答后这般恍然大悟。 而一直盯着惠想要插话问些什么的服部平次,忽然诧异的看向了双生子之一。 流着同一个家族的血液……? 那个短卷发的女孩的说法与用词,着实有点罕见和古老。 至少在平次耳中,听起来有点奇怪。 现代人在一般情况下,应该都会用“毕竟是亲戚”这样的话语来形容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晚上的事情带来的先入为主印象的牵引,被庞大谜题笼罩着的平次总觉得对方口中的“家族”似乎有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是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 京都禅院。 那可是让自己老爹避而不谈存在。 服部平次眼神灼灼。 但显然,他仍旧不可能得到答案。 “不要问太多,那不是你能接触的事情,而且不管你怎么问,也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因为你还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能力。” 不久前,服部平藏就这么用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这般严肃警告自己的儿子。 平次不太服气,但显然老爹说得是对的。 惠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压低嗓音试探得多了,那个黑发绿眼的少年也只是用平静又幽邃的目光注视他,那种莫名的视线带来的压力,不知不觉就让他开不了口了。 。 津美纪的比赛很早,加上这两年剑道的热度还算不错,一般观众也会多一些。因此为了确定津美纪的赛场、找一个视野完美的位置,他们得尽快进去才行。 真依最终放弃了合照,毕竟现在门口人流有点大,拍照也没法腾出合适的背影,加上时间紧迫,于是她想来想去,还是打算等津美纪比完赛,四人再一块合照。 远山和叶干脆又友好地提出邀请:“说起来,你们要不要和我们坐一块呢?我们学校高中部有专门的席位哦,刚好就是正对津美纪赛场的。” “我们不是改方学院的学生也可以吗?”真依有点意外。 “不要那么诚实嘛。”和叶眨了下眼:“你们看上去就是学生啊,只要跟着我们,说我们是国中部的就好了,反正我带了学生证。” 说着和叶笑容灿烂的带路。惠不紧不慢地跟着,随手给津美纪发了短信。 【我们已经到了,正巧遇见了服部与远山,他们说带我们去你们学校的专席席位看。】 【还有,真希真依她们给你买了应援旗,你往这边看应该能看见。】 【比赛加油。】 。 另一边。 改方学园高中部的休息室。 穿戴好剑道服,刚准备入场的津美纪在出门之际,终于看见了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手机短信。 她眼眉霎时间灿烂飞扬,心情无比雀跃的认真回复道: 【好,我一定会赢的。】 发送完之后,斗志昂扬的津美纪还兴高采烈地拜托前辈给自己拍一张照片。 飒爽帅气又健康明朗的漂亮少女撑着竹剑,看上去神采奕奕。 伴随着咔嚓的快门声。 ——画面就此定格。! 第 90 章 发表/捉虫 最完美的夺舍,在于它可以拥有被夺舍者生前的所有记忆、能力,可以不留任何破绽的复刻出被夺舍者生前的行为习惯,并只要它不主动露出破绽,哪怕是最为关爱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也无法分辨出自己儿女躯壳下灵魂与意识的改变。 ——因为他们的孩子鲜活如初,笑容依旧。 夺取了躯体的怪物,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占据了身体主人昔日拥有的一切。并随时都可以为了它所谓的研究进展,而去侮辱、破坏这具躯体所拥有的羁绊。 它完全没有在意一副临时躯壳的尊严的必要。 它仅仅是给这具早已死去的身体下达命令而已。 而它的本体则是冷漠的、就像是科学家看着小白鼠的行动一般,毫无波澜地下达各种行动指令,观测着四周的变动。 。 同一天。 体育馆。 半小时前。 “寺麻衣,你提前出院,真的没有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毕竟医生已经给了许可。”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上次去看你的时候,你还一副不太能起床的样子啊……难道你的体质又进化了?真是的,你怎么每次进化都不带我啊?” 一辆小车,在附近停车场缓缓停下。 在驾驶座上的年轻女士担忧说着,随后又呼出一口气,似乎是不想要让好好的出行气氛低沉,她转变态度,用一种略带调侃地眼神看向后排。 后排位置,安静坐着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性。 手臂打着石膏,身上穿着宽松的衣服。 并未被任何东西遮掩的额头,还有一道细长的缝合线。 她是——片冈寺麻衣。 “说不定下次就到你了,沙也。” 寺麻衣目光缓缓转向驾驶座的女性,这么微微一笑,开口回答道。 ……在心理医生日下由礼被逮捕后,片冈寺麻衣便在次日申请提前出院了。 她的父母愧疚于女儿,因为那个心理医生是他们找来的,听闻日下医生的事情后,片冈夫妇顿时胆战心惊又后怕了不已,他们为险些让女儿再度陷入危险而懊恼,因此几l乎是对女儿百依百顺。 他们本来是想要给寺麻衣转院的,但寺麻衣不愿意,打定主意要出院。 而医生说寺麻衣状况恢复不错,内伤已经没有大碍,身体目前除了骨折之外,基本没什么其他问题,因此提早出院,有空出门散散心吹吹风,调节调节心情,对身体恢复会更好。 因此片冈夫妇便同意了女儿在家休养的想法。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寺麻衣的至交好友伏见沙也,决定带好友出来散散心。 ……寄生于寺麻衣尸体上的怪物,是个狡诈谨慎的怪物。 在它的研究还未满足之前,它并不介意完美遵照这具“躯体”会有的习惯生活,也并不介意被带着外出。 因为有趣的实验素材, , 它也需要一点额外的调剂品。 更何况,寻觅有一定资质的路人,对其进行“标记”并铺垫未来的计划,对它来说,也是有必要,且需要时间积累的行动。 “说起来,寺麻衣,你额头之前就有这道缝合线了吗?”伏见沙也一边拉手刹,拆安全带,一边迟疑的询问:“我怎么不记得上次见你有这个?” “一直都有啊,只不过当时额头上有伤,被绷带缠住了,你们没看见吧。” “是这样吗?”伏见沙也困惑着,但也想不到其他答案。 但好友身上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好的回忆。只要人没事就好——这么想着,伏见沙也努力让语气轻松下来,这般安抚道: “没关系,我知道一个祛疤超有效的药膏,我过段时间给你带一个,保证你不会有疤痕留下,我们的寺麻衣依旧是超级漂亮的大美人。” 说着,伏见沙也看向副驾驶,“麻央,拜托你帮你寺麻衣姐姐搬一下车后箱的轮椅。” “好!” 伏见沙也的妹妹,同样在改方学院高中部上学的伏见麻央笑容灿烂的点头。 伏见麻央,高中一年级,是津美纪同班同学,兼对方的前桌。 刚开学的时候,她和前后桌的津美纪就因为一个姓伏黑(Fushigur),一个姓伏见(Fushimi),因为相同的开头发音的巧合而混熟了。 虽然因为社团不同,平日不会放学一起走,但在课间的时候,她们倒是经常会一起吃便当。 而津美纪过去的剑道比赛——那些不起眼的预选赛,她只要有空,就会去给人加油。 如今关西大赛,伏见麻央依旧不曾缺席。 而这次,也是她邀请姐姐带她朋友一块来看比赛的。 ……在信息拦截上,大阪府的警察,似乎做的要比东京的警察好。 至少津美纪他们的见义勇为的消息,是在案件结束后才正式在新闻上播放出来的。 周五的晚间新闻,只告知了民众犯人被逮捕的消息。 而周六的新闻,则是更加完整的说明了状况,电视台一边宣扬了大阪府警察的行动力,一边也将二位小英雄的事情报道了出来。 当然。 应当事人要求和警察本部的叮嘱,二位见义勇为的少年少女的名字照片都有打码。 但是不巧,伏见麻央认识津美纪,和津美纪关系要好。 而她的姐姐伏见沙也……又恰好认识受害人片冈寺麻衣,是寺麻衣的至交好友。 命运兜兜转转,齿轮咔咔作响。 “新闻里那二个见义勇为的人好像和我差不多大啊,看上去也有点眼熟……欸?姐姐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津美纪?服部平次?远山和叶?真的是他们二个救了姐姐你的朋友?” “难以置信!但如果 是他们的话,好像又不那么惊讶了,说起来……津美纪周日有比赛喔?” “到时候服部君和远山桑肯定也会到场的,如果想要散散心和找恩人,姐姐你们要跟我一块去看比赛吗?” 昨日。 因为好友出院,而和妹妹聊起这段时间事情的沙也,得到了麻央这样惊讶的回复。 因此,她们有了今天的出行。 。 十点。 体育馆内部。 “选手入场!” “右方,改方学院。” “左方,明光高中。” “女子组团队赛,第一赛场,改方学院伏黑津美纪对明光高中大野千代,第二赛场,改方学院江腾绫子对明光高中浅田知重,第二赛场——” …… 剑道运动员的比赛,需要适可而止。 因而不同于咒术师们的实战,普通人的剑道比赛,在对战时必须要好好穿戴好能够保护要害及关节的胴甲、面甲、护裆,和手甲。 虽然材料有从轻处理,但这一套下来依旧颇为厚实闷热,赛场基本是不通空调,只运行通风设施的,在夏季,一场场比赛下来,难免会流下不少汗水。 最重要的是,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护甲,根本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虽然双方选手的腰上有系着注名的牌,但那几l个字在高高的观众席上极其难以看清,再者,因为剑道比赛需要的场地不大,因此往往是一个运动场划分成数个地块,每个地块为一场比赛。 光是改方学院对明光高中,就同时有五组人进行交战。 “津美纪前辈是第一赛场吧?第一赛场在哪边?哪个是津美纪前辈?”远山和叶眯起眼,努力往前看:“可恶,看不清。” “看不见名牌就看后背上的布条,红色的就是我们学校,白色的是对面的。”平次回答:“第一赛场就是最左边离我们最近的那块区域。” “啊,那我找到了!”和叶眼神一亮,立即高高举起手里的小旗子挥舞。 “说起来,禅院她们呢?”平次左右看了看,在对上隔壁惠的视线后,当即摇头:“不是说惠你啦,我是说你那两个妹妹……叫什么来着?真希和真依?” “一个在前面录像,一个在后面挥旗。”惠言简意赅的指了指。 平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最前面栏杆处举着摄像追着津美纪跑的短卷发女孩,还有身后挥旗挥得平稳有力的高马尾女孩。 “呜哇,场面好足!”服部平次睁圆眼睛,小声嘀咕:“有运动漫里那种热血的感觉了。” 惠没说话,只是眼底带着笑意。 “糟了,被这么带动着,我的血液也快沸腾起来了。”平次咂咂嘴,说着毫不犹豫,当下也行动力十足的站起了身。他兴致勃勃的跑到后面,打算把自己学校的应援旗借过来,和真希一块挥。而和叶见状,也带着自己的小旗子跟了过去。 “哔——”忽然,场上 响起了哨声。 津美纪赛场那边的裁判咬着哨子高高举起红旗,象征着津美纪全场第一个拿下了一本。 改方学院的应援队顿时发出一声欢呼。 服部平次:“漂亮!伏黑前辈——!!” 而第二轮开始的瞬间,眨眼之际,哨子再度响起。 ……二本顺利拿下! 胜者一方,伏黑津美纪。 缓缓呼出一口气,津美纪转身离场。在等待下一轮单人赛前,她暂时拆下面甲,看向了观众席。 在改方学院席位上,在后方挥旗的真希、平次与和叶几l人颇为显眼。而在最前面栏杆处努力举着录像向她招手的真依,她也看见了。 眼眉笑得停不下来,津美纪一边向他们招手示意,一边试图寻找弟弟的身影。 那惠呢? 惠在哪个位置? 他有看见我刚刚的动作吗? 津美纪目光来回寻找。 惠注意到了姐姐的举动,性格更加安静些的他歪了歪头,想了想,也举起手示意了一下。 津美纪终于找着了最后一个,她内心顿时舒缓下来,然后更加用力且雀跃的招起了手。 。 不知道下一场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对除津美纪比赛外不感兴趣的禅院惠在姐姐下场后没多久,便也站起了身。他也想要往最前方的栏杆走去。 津美纪的休息席就在正下面,走到栏杆位置,应该能够和对方说说话。 但他刚起来,过道边就忽然有一辆轮椅停下。 ——正巧不巧的挡住了他的路。 步伐微微一顿,黑发绿眼的少年低下头,和轮椅上的女性对上视线。! 第 91 章 发表/捉虫 平心而论,这是一位五官看上去很漂亮又很有亲和力的女性。 只是身上的石膏,准确来说——是额头那狰狞的缝合线,严重破坏了别人对她的第一印象。让其乍一看上去颇为得吓人及诡谲。 因为缝合线太长,也太新鲜且整齐了。 两端已经没过了头发,延伸到了两侧看不见的发间。 ——就仿佛将整个头颅都横向劈开了一般。 只是外观上带来的错觉吧? 毕竟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对方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轻松随意的出行,至少也得住院养伤。 “抱歉,撞到你了?” 女人仰头看着少年,轻柔地开口说道。 虽然这么说着,她却并未推动自己的轮椅,而是继续留在原地挡路。 惠看着对方,目光在那无比引人注目的额间停留了片刻。 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气息。 于是便又下意识的扫过对方打着石膏的手臂。 ……虽然总觉得对方的突然出现似乎有点奇怪,隐隐间仿佛是刻意堵住自己的去路,但看了眼左边的出入口,没有绝对证据的少年仍旧还是礼貌的让行: “没有,你先过吧。” 体育馆有无障碍通道,也有专门的座位预留点。 根据体育馆前后多处的出入口,轮椅座位预留点一般在出入口横向直道的不远处。中间,前排和后排都有。 正好,惠的位置沿着阶梯往下走到第一条大过道,左侧就是无障碍通道兼观众入场的出入口,而过道右端的最开始的两个位置,就是轮椅预留点。 这位女性,刚刚就是从右侧的轮椅专座突然离开,直直朝左边行驶过来的。 从表面来看,对方应该是想要沿着道路前往左侧的出入口,然后碰巧撞见了从上方位置下来的惠。 貌似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毕竟上下两个方向都有楼梯,轮椅也走不了。 ……总不可能真的是刻意拦着我的吧? 惠心道,而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然而,女人却再次笑了起来。 她歪了歪头,没有移动,只是继续留在原地,自言自语一般的继续开口: “我的话,想要绕到最上面的平台去。” “因为看见了救了‘我’的几l位恩人,不去好好道谢,似乎有点过意不去。” “当然,赛场上还有一位,但现在没法接触,如果可以,午休时间要是能见见对方就好了。” “说起来,你认识他们吗?” 女性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再度抬眸,眼眸温和地看向惠。 对方的搭话有些莫名其妙。 惠一头雾水,下意识反问:“认识谁?” “就是最后面那个黑皮肤姓服部的少年和他旁边叫远山的少女,以及……赛场上那位刚刚漂亮赢下比赛的,对着观 众席挥手的伏黑津美纪选手。” 轮椅上的女性轻声回答: “我刚刚回头时,看见你也招手了。” “你们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亦或者恋人?” “还是说……是家人?” 直接探究到家人及人际关系的搭话,着实让惠颇感冒犯的眉头皱起。 他又不认识这个女人。 仿佛毛发缓缓炸起的猫科动物般,少年敏锐疏离地眯起眼、打量着对方,片刻压低嗓音: “你是什么人?” “啊,抱歉。”似乎察觉到对方的警惕,女性眨了下眼,表情不好意思又诚恳:“是我唐突搭话了,我前段时间遭遇了一点事故,而那三位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看见你下来后,情不自禁就来搭话了,因为我感觉你好像和他们认识。” 这个答案,让惠后知后觉回想起了什么。 随后一愣,心底对陌生人的戒备稍稍放下了一些。 他似乎听津美纪提及过这个存在。 惠:“你难道是……” 话未说完。 出入口的方向,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及喊声。 “嗯?寺麻衣?” 另一位女性——伏见沙也手里拿着两瓶水,快步朝两人走了过来。 她走到轮椅边上,半弯腰地担忧询问: “我只是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过来,你怎么突然间就自己从位置上离开了?麻央呢?她没有陪你吗?” 寺麻衣:“你妹妹的话,她去卫生间了,而我是因为看见了想找的恩人,我是说,除了场上那位伏黑桑之外的另外两人,所以我才打算离席去找他们,反正场上的比赛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伏见沙也:“欸?你找到其他两人了吗?” “嗯,在后排呢。”回答道,微笑的片冈寺麻衣看着自己的同行者,“刚好你回来了,沙也,能麻烦你送我到后排去吗?我想要和他们聊一聊。” 伏见沙也:“当然可以,不过下次记得等我回来之后再行动啊,虽然能够理解你可能是担心去得晚恩人跑了……但至少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早点回来啊。” “抱歉抱歉,下次不会了,那么,这位……小先生。” 片冈寺麻衣说着,扭头再次看着惠。 她神情温和轻柔的点头道别,那笑容依旧没有任何破绽,她也自始至终都和普通女性一般毫无异常气息: “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了,请当我刚刚是在胡言乱语吧,那么,我先走一步,祝你……今天愉快。” “……”惠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对方的身影从隔壁的出入口远去,直到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找服部和远山他们聊一聊……吗? 会喊津美纪、服部、还有远山他们为“恩人”的人,而且是身上还带有伤的女性,貌似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寺麻衣。 轮椅女人的同伴这么喊她。 津美纪他们之前在无差别袭击事件里救下的那个受害者,名字是这个吗? 姓氏是什么来着? 惠不记得,也忘记问那个奇怪的女人了。 “惠!” 就在他思索之际,前方,真依在转身时看见了他,并直接开口喊着兄长的名字: “津美纪姐在这里喔,你要过来吗?” 真依所在位置的正下方,就是津美纪所在的剑道部的休息区域。 而赛场休息席距离观众席第一排的距离不是很远,两人刚刚大概正在聊着什么,因此在回头看见后方起身停在道路上的惠后,真依便歪歪头,这么遥遥地开口询问。 “马上来。”惠回神,重新抬起了脚步。 算了,待会问问津美纪就知道了吧? ——寺麻衣。 虽然不记得姓氏了,但名字已经听到了。 而之后,津美纪也的确给出了答案。 “寺麻衣?你是说片冈寺麻衣小姐?她过来了吗?” 还穿着剑道服的少女一边喝水,一边讶然地仰头,对上面把手搭在栏杆上的弟弟说道: “她应该没有那么快出院才对,那样的伤,一周多就没事了?” 惠描述了一下对方的外貌特征,片刻后指向了后排:那位轮椅女性已经从别的出口绕道到了上面,此时正在和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聊天。 津美纪眯眼看了好一会后,终于点头表示,那的确就是受害人片冈小姐。 看不清脸,但大致外观和伤势状况是符合的,加上名字和惠所描述的特征,基本上就能够确定了。 ……是这样吗? 惠思索着,那因为陌生人的奇怪搭话而多疑不适的情绪,也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也只能是这样了吧? 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位寺麻衣小姐奇奇怪怪的问话,似乎也能说得通了。 那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女性。 ……没有任何异常气息,甚至身上还带有事故造成的伤势,看上去很是脆弱的女性。 。 禅院的少主有一个没有血缘,没有咒术师天赋的普通人继姐。 当然。 这种“丢人”的消息,自然不会被禅院大肆宣扬。 那位继姐的名字,长相,年龄,身份信息,甚至是和禅院少主的相处模式,这些情报对外都是不明的。 一般的咒术师确实不会知道。 ……但【它】却显然并不属于“一般”的行列。 【它】时刻掌握着咒术界的变动,时刻观察着咒术界出现的各个优秀人物、以此来规划自己行动的方向,并提前排除不可控的因素和收集新的棋子。 历史上唯一一个在正面交锋的过程中和「六眼」同归于尽的「十种影法术」的术式持有者——【它】自然不曾漏过对其的探究。 不能拿特例反驳普遍状况。 仅此出现过一次的特例, 从来不会被【它】纳入参考当中。 然而。 这代的「十种影法术」继承人, 天赋似乎有些太好了。 那个来历不明的变异式神,给这代的继承人搭建了捷径的桥梁。 从禅院少主的成长速度来看,对方和「六眼」相差十年的经验,似乎并非没有追赶的可能性。 【它】观察过禅院惠。 【它】知道对方的模样和大致实力,和基本的性格。 【它】没有立即做些什么。只是定期观察着,想要看看那个尚且不满十五岁的少年之后的变化,想要看看对方能够做到哪一步。 想要看看——对方是否有将那「十种影法术」里那只从未有人成功调伏的最强式神归为己用的能力。 对【它】来说,处理五条悟是必须的。 所以,虽然不会太过寄托于这种“特例”,但【它】并不介意多几l个处理方式和处理的可能性。 禅院的少主天赋异禀,但还在成长期。 至少就近期来说,【它】原本并没有对禅院家动手的打算。 ……然而。 一次仅仅是出于兴趣而夺舍的躯壳记忆,阴差阳错的将【它】指引到了这边。 【它】看见了过去他没怎么在意过的、禅院少主和他所谓的继姐的相处。 而正巧,伏黑津美纪的身体素质,完全符合【它】所寻找的、适合进行标记的普通人筛选条件。 于是。 ……【它】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咒术师的力量来源于负面情绪,每一个突破,都不是阶梯式,而是迸发式的。 偏激又磅礴的情感,总会更有效的促进一位术师的成长——当然,最终是过刚易折,还是就此疯狂,那就不好说了。 前面提过,虽然并不寄托于特例,但【它】并不介意引导「十种影法术」再次和「六眼」对上。 而禅院少主的性格,对于御三家来说有点过于另类了,并且因为出身的原因,他似乎对五条与禅院之间的家族世仇并不怎么在乎。 除此之外,不久前,【它】还从在五条家安插的眼线那边听说了几l条消息。 ——关于五条悟似乎暗中和禅院家的少主有一定联系的消息。 是招揽吧。 真少见啊,那个高傲自大的男人,居然也会选择从他最看不起的“御三家”当中进行人员招揽。 但这可不行。 【它】可不打算让五条悟身边的势力继续加强。 「十影法」有杀死「六眼」的微小可能性。 引导这种局面的诞生,成功是【它】赚了,失败也并无损失。 。 中午十一点五十分。 上午的女子组比赛正式结束。团队赛中,改方学院无异议的取得第一,而单人赛中,作为代表的津美纪也正式代表改 方学院入围前三强,并顺利杀出重围,接连获胜,夺得关西大赛单人赛的女子冠军。 单人赛冠军,有属于她个人的地区奖牌。 笑容灿烂的津美纪颁完奖之后就立即匆匆跑向了观众席,将自己的奖牌抛给了惠。 津美纪:“我赢了!大家,我赢了哦?” 惠接住了那块奖牌,眨了下眼睛,神情温和:“嗯……恭喜。” 真希:“进步不错嘛,最后一招赢得很漂亮哦?” 平次:“打得漂亮,前辈,对了伏黑前辈!明天部活的时候,你再用今天的水平和我比一场吧!尤其是最后那一发突刺!” 真依:“津美纪姐,待会要和我们一块去吃饭吗?还是说你要和部门的大家一块去吃庆功宴?” 津美纪眉眼弯弯的听着,然后开口回答道:“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我去换个衣服,然后和你们一块去吃饭,服部与小和叶也一块去吧?我和部门的大家说好了,部门的聚餐等下午的男子组比赛结束后我们再一块去庆祝。” 说着,她神情认真的拉长嗓音,不放心的强调:“你们等我一下,一定要等我啊。” 真希:“那我们在C出口那边会和?” 津美纪:“好。” 说着,津美纪快步跟着自己的前辈往改方学院的选手休息室走去。 她步伐匆匆,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身上的护甲脱下,换上自己来之前穿的学校制服。 背上自己的小包,津美纪看向自己部门的学姐:“那么,我先走了,下午见!” “下午见!” 津美纪往约定地点赶去。 她那对柔软的皮鞋,在地面上发出规律又稳当的“哒哒”脚步声。 从改方学院的选手休息室到体育馆C出口,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路和好几l个弯。 而在进行最后一个转弯的时候,迫不及待和家人们会和的津美纪,差点撞上路口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津美纪一惊,连忙紧急刹车,险险避开。 确定没撞到人,她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后颇为惭愧的想要和面前的人道歉,但就在她抬头的瞬间,津美纪满脸意外的睁大了眼睛:“欸?啊……你是片冈小姐?” 下意识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津美纪神情闪过一丝困惑和担心:“片冈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话说回来,你的轮椅呢?” 原本坐着轮椅、跟同行者坐在一块的片冈寺麻衣,此时正歪头,面带笑容地站在津美纪面前。 。 “好慢啊。” 体育馆,C出口。 真希反复看了看时间,茫然不解的自语: “津美纪还没有出来吗?” 真依手里拿着相机,满脸纠结地嘟囔:“再不出来,我都找不到人帮我们拍照了,我想要合照欸。” 服部平次蹲在一旁伸了个懒腰:“要不你们谁打个电话催一下?” 他话音刚落,体育馆边上,因为举办大型体育活动因此按照安全规定而提前安排好的应急救护车收到了通知,突然就亮起了红灯。 救护车从待命地点驶向了门口。 随后,几l位医疗人员抬着担架,匆匆就快步赶进了馆内。! 第 92 章 发表/捉虫 禅院惠手里还拿着津美纪的奖牌。 冰凉凉的合金奖牌拿在手里,有一定的分量,并因为人掌心的温度,而渐渐变得暖和。 望着匆匆赶入馆内的应急医护人员,惠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他看着来电显示写着的“津美纪”三个字,随手按下接听键的禅院惠不等开口询问对方在哪,就因为那边焦急的话语而一点点睁大眼眸。 如同在寒冬猝不及防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的泼下,能够将血液冻结的寒气从四肢百骸蔓延到五脏六腑,几乎冻得少年失去了知觉、脑袋空空。 手中的奖牌是暖和了起来。 但却仿佛将惠体温吸走了一般—— 惠:“……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体育馆的工作人员,在巡逻清场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手机的主人,一个穿着改方学院制服的女孩子在馆内角落晕倒了。】 【我路过发现了她,用她的指纹解锁的手机,但没有找到父母号码,我就拨通了她通讯录里的紧急联系人,里头写着你的号码……你知道她有什么历史疾病吗?】 电话那头,焦急的工作人员这么快速说着,他身边应该还有同僚,隐隐间,惠听见另一头有人说“没在她包里找到药物”的话。 惠喉咙干涩,心跳的咚咚声几乎要震碎耳膜。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想要这么质问,然而过于理性的思维却没给他逃避的机会。 惠骤然抬头,死死盯着体育馆门口停着的救护车。 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他拔腿就跟上了医护人员的步伐: “……没有,她没有任何疾病,一直都很健康。” “你们在哪?不,门口的救护车是你们喊的对吧?我马上到。” 。 2015年7月5日,大阪府XX体育馆。 中午12点35分。 馆内廊道,一名少女原因不明的昏迷倒地。 医生第一时间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然而却没能查出任何结果。后脑勺虽有一点磕伤,但那应该是倒地时不慎撞到的,并不是昏迷的罪魁祸首。 她身体并未查出任何病因。 然而对方的脑部活动却陷入了极其低迷的状态。 没有办法,医院只能给她带上呼吸机,输上液,进行基本的住院观察。 虽然是观察,但根据检查结果,医生已经提前给家属们做出了最糟糕的预警。 主治医生很怜悯——他才知道患者甚至没有父母,临时监护人实行放养制度、根本不在大阪,目前能依靠的,只有三个比她还小、显而易见并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和两个紧跟而来的国中生朋友。 ……一溜的孩子。 怜悯归怜悯,但是身为医生,他必须要将患者的病情明明白白的说明清楚: “从片子显示的画面和各项检查的初步诊断来看,患者目前很接近于植 物人的状态,但因为没有遭遇任何外伤,我们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确认,换句话来说,如果患者24小时一直没有任何变化的话,很可能就要坐实这一诊断了,希望你们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 ?想看成渊的《禅院惠觉得可以》吗?请记住[]的域名[( “因此,你们最好还是联系一下监护人,提前商量一下对策,我们这边是建议你们尽早转院、进行更详细的脑神经诊断,毕竟患者的症状太突兀了,我们只能初步判断可能是脑部神经我们尚且观测不到的地方出现了病变,从而导致这样的异常昏迷。” “喂喂喂,你们在开玩笑吧?”服部平次难以置信,他差点就要扑过去拽着医生的手臂了:“伏黑前辈一直都很健康啊,她身体很好,每天都有运动,我认识她这段时间都没见过她感冒过,前辈刚刚还以压倒性的实力拿下剑道比赛的关西地区的冠军啊!她才高一,还那么年轻,怎么会那么突然就——” 怎么会那么突然就毫无征兆的晕倒,然后被宣布变成植物人了呢? 远山和叶眼眶发红,无措又不敢相信。 “这个世界最不讲理的,就是意外。” 医生看着面前的少年,摇了摇头: “我从医那么多年,没少见过因为一点胸闷初次来诊断就被判为癌症晚期的患者,也没少见过年纪轻轻就昏迷心梗而死的年轻人。” “那孩子还很年轻,我也很希望我是误诊。” 服部平次死死抵着压根,他闷闷道:“再做一次检查,一定是检查结果有问题!” 医生:“我们已经进行了两次检查,毕竟患者太年轻了,而你们也说她从未服用过任何药物,也没有任何病史,我也怀疑是检查出了问题,然而……” “好了,服部君。” 没有质问什么,也没有要求医院再努力。 禅院惠垂着眼眸,语气无比平静地打断两人的话语。 他就这么毫无表情、认真的对医生点点头:“……辛苦你了,医生,我会和监护人商量,尽快把津美纪转走的,现在麻烦你们帮忙维持津美纪的生命特征就好。” 医生不再多言,转身将病房留给了家属。 服部平次不甘心,他拳头紧握,扭头看向神情僵硬但又默契保持沉默的禅院三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三个都不多问,就这样承认了医生的诊断。 肯定是误诊!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服部平次想,直到被青梅轻轻拉了拉手,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才骤然泄气。 “总之,你们赶紧联系监护人,安排给伏黑前辈转院,医保的资料也准备一下。”说着,皮肤黝黑的大阪少年掏出手机:“我打电话找熟人,帮你们找一找好的医院和医生……” “不,不用麻烦了。”惠看向服部平次,摇头阻拦。 虽然被对方看着,但服部平次却觉得那对绿眼睛黑压压的,仿佛并没有在看他。 惠:“谢 谢你们帮忙操心,但是津美纪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 ?想看成渊的《禅院惠觉得可以》吗?请记住[]的域名[( 惠:“……” 惠:“你们回去吧,我和真希真依她们守着津美纪就好。” 少年似乎已经没有额外的精力再对这两人多说什么了。 他迈开步子走向津美纪的病房,紧随而来的双生子姐妹闷不做声,沉着脸将病房的门关上。 咔嚓。 门上了锁。 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面面相觑。 他们也在担忧,也在不安,然而平次与和叶都没有冲进去打扰的打算。 因为两人看得出来。 ……闷不做声、看似冷静的禅院三人,内心遭到的冲击比他们只多不少。 毕竟那是他们三人的姐姐,是家人。 身为津美纪的好友,他们自然知道前辈与她心心念念的家人们的关系有多好。 和叶:“平次……” 平次咬着拇指,大步流星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不管了,我不进去也要在门口守着,医生刚刚不是说了吗?刚刚的诊断还只是初步猜测,因为病情不明确,只要24小时能够醒来的话——” 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呢? 。 津美纪不会醒来。 因为这不是身体因素,不是身体疾病造成的昏睡。 多么显而易见啊! 这种时候,惠甚至憎恨起了自己的咒力,憎恨起了自己异于常人的视野。 ……津美纪被诅咒了。 她双目紧闭着,额间那刺目的、普通人看不见的腥红咒文,充满了不详诡谲的气息。 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在朝气蓬勃的温柔少女刚刚拥有她所喜爱的自由生活,刚刚找到自己大发光彩的舞台,就接二连三的遭遇不幸。 真依脸色发白,手指掐着自己的手臂。 而真希这是反复拿下自己的眼镜,又缓缓戴上。那在肉眼状态下消失,在咒力眼镜中又出现的诅咒标记,让她无法否认现实。 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咬着下唇,期盼地看向最前方少年的背影。 她们定定看着惠用尽了所有办法、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知识储备去解除诅咒。 式神也召唤了出来,巨大的圆鹿小心翼翼跪在地面,轻柔的舔了舔病床上少女的脸颊,全力将治愈的力量灌输其中。 但是没有用。 没有任何作用。 腥红又牢固的咒文,依旧残酷的根植在津美纪的额间。 在惠将手垂下的时候,双生子眼中的希望也骤然破灭。 ……这意味着,惠已经没有其他可尝试的手段了。 “惠?” 真希担心的上前一步,看向少年的侧脸。 然后心头一紧,不知所措的抬起手,想要扶住对方。 黑发绿眼的少年 缓缓弓起身体,他紧绷的表情渐渐破碎,其下压抑不住的茫然和惶恐已然溢出,一点点的流露了出来。 那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惠,惠——”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津美纪? ——为什么是津美纪被诅咒了? 到底是谁做的?目的是什么? 有意的?无意的? “惠!!!” 浑浑噩噩中,黑发绿眼的少年心头不可避免的如常人一般涌上了滔天悔意。 ——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支持津美纪离开禅院家的呢? 为了不让津美纪被禅院伤害,而让身为普通人的她离开了咒术界。 为此,她却在毫无征兆的人群中被诅咒缠身。 简直就像是被命运戏弄的俄狄浦斯一样。 要是当初没有同意津美纪离开京都就好了。 要是我刚刚有陪着津美纪去休息室就好了。 要是—— 要是我能第一时间找到诅咒的源头就好了。 。 津美纪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惠没有跟着上救护车。 他让真希她们先走,而他自己则是在体育馆跑了很久很久。 看见被抬上担架的津美纪的第一眼,看见津美纪额间咒文的惠,瞬间意识到了问题。 所以他在四周寻找着,寻找着可能诅咒了津美纪的事物的痕迹。 但是没有丁点的发现。 什么都没有。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残秽……都没有。 。 在噩耗面前,懊悔是人之常情。 但是。 过于的苛责无法预测的现实,只会让自己被情绪压垮。 “给我好好的呼吸啊!笨蛋!” 一双手重重的拍在了惠的脸颊两侧,梳着高马尾的真希焦急严厉的大喊着。 惠猛地开始呼吸,感觉肺部无比沉重。 好半晌。 惠嗓音干涩,终于张了张口:“……我。” 真希:“什么?” 惠:“我要,回禅院一趟。” 惠:“津美纪也……要带回禅院。” 少年磕磕绊绊。 他看向妹妹们担忧的目光,语气和神情颇为僵硬。 像是在安慰她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对不起,我没有解除津美纪身上诅咒的能力。” “但是没关系。” “族里的书我还没有看完,解咒相关的内容一贯不是我着重学习、擅长的领域。” “会有解决办法的,我会想办法的,禅院族里还有那么多的术师,族老们活得久,说不定会有人见过这种咒文、知道这种诅咒和解决的办法。” 如果族里也没人知道,能够寻找的咒术师谁也无法帮上忙—— 深知诅咒的麻烦与棘手,做下最坏打算的惠定定地想: ……那我也会继续寻找。 去查更多的古书,去了解更多的解咒办法。 一定会有办法的。 就算没有,他也会自己思考、琢磨出来。像医生一样,像开创者一样,他会从最基本的源头一遍遍的尝试。 为此。 禅院的古籍,同盟加茂的古籍。 还有黑市、咒术界各大的咒术家族、高层……和解咒相关的古籍,还有很多很多。 惠需要知识。 和解咒相关的所有知识。 咒术界存在了上千年。 惠所拥有的知识,不过是沧海一粟。 虽然这种东西,在咒术界里一贯都是封闭、不外传的。 但那也没关系。 交易,购买,不惜一切代价。 与此同时,目前更加急迫的事情在于—— 他要用尽一切手段,去保证津美纪能够在这个作用不明的咒文下活到那个时候。! 第 93 章 发表/捉虫 无论如何,诅咒都是扭曲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危险又致命的。 ……最让惠害怕的事情在于,他并不清楚津美纪身上诅咒刻印的作用。 他并不清楚自己和津美纪,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 立即回到禅院,在津美纪身边尽己所能的布下保护的阵法—— 这是对惠来说,必须立即、马上做的,最紧急的事情。 。 匆匆忙忙回到了禅院,惠将少主的令符拿了出来,拜托真希她们去咒具库取他要的东西。 而他自己,则是抱着津美纪赶向了主院深处。 …… 薄薄的符纸用朱砂书写着繁杂的文字。 然后成百的,上千的在墙壁、障子门的内外贴得到处都是。 除此之外,用麻和纸垂编制的注连绳也将这个古朴的日式房间细细围了起来,室内天花板上,还有无数泛着亮光刻着九字的古老铜铃挂在四处。 铜铃安安静静。 哪怕在开合门之际吹进来的风的拨弄下,也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没见过。” “闻所未闻的诅咒。” “不知道。” 虽然为人腐朽,但活到这把年纪的禅院族老们,的确有着不菲的见识和知识储备。 自傲于家世、固执于传承的他们,对禅院立根的东西相当熟悉。 而这样的他们,在皱眉核查了津美纪的状况之后,都毫不犹豫地摇了头。 五位族老中最擅长下咒、解咒的三族老,更是在斟酌着尝试数次之后,垂着眼皮给了惠一个最糟糕的结论: “虽然不清楚作用,但设下这个诅咒的术师在这方面的造诣非常的高,极其罕见,而且手笔格外古老传统,有着咒术盛世的平安时代的影子……这个年代还拥有这样能力的术师,不出意外,应该也是大家族出身吧?” 三族老说着,用那干瘪的手指摁了摁津美纪额头的咒文,继续道: “没有文字,所以是标记,具体是什么标记,大概除了施术者,谁也不知道。” “是……吗?”惠声音又轻又小,目光则是在族老们的脸上来来回回的看着。 他在仔细的观察。 不甘心的想要从他们脸上看见撒谎的痕迹。 可是没能找到。 而如果连族老们都没有办法,那禅院大抵上的确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家主靠不住,毕竟禅院直毘人是十足的武斗派。 没有人是全能的。 这种和解咒相关的理论知识,本身就是少数研究派的术师才会懂的东西。 而偏偏这种研究派的术师,在弱肉强食的咒术界的地位要远低于武斗派,以至于人数向来少之又少,被视为武斗派的陪衬。 “那么,你现在要怎么办?” 负责教导少主理论知识的枯瘦二族老睁眼一 只眼,里头闪烁着精明的光: “因为你是少主,所以我们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么大动干戈,为了一个普通人而动身来到这里。” “也因为是你的要求,才会把那么多辟邪防御的咒具储备拿出来,在这里安置。” “但你要知道,你可以用你的少主身份这么调遣一次半次,时间长了,是不可能的。禅院不会为了一个普通人——哪怕那是你认可的姐姐,而每日投入那么多的消耗。” 负责保护津美纪的咒符是特质的,使用有期限,一定时间就需要更换。 注连绳和铜铃也都是咒具、是古物,如果不放在特质的盒子,而是将其拿出来用,那对咒具来说,无时无刻都在损耗。 二族老:“这是一笔对我们来说不划算的买卖,你是禅院的少主,你也应该清楚这一点,公私不能混为一谈。” 二族老:“津美纪看上去一时半会醒不了,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我只能建议你把她送往医院,按照一般程序维持基本生命特征。” 惠:“但是,我们约定好了的,我会变强,会延续禅院,而你们要为津美纪提供基本的——” “和诅咒相关的事情,已经不属于‘基本’的范畴了吧?” 二族老缓缓的打断: “你应该也清楚,你当年和家主约好的内容,并不是这个。” “我们最多可以宽容的为你支付伏黑津美纪住院时维持基本生命特征的开销,让她可以拥有单人病房,负责的护工,和最好的、24小时待命的医疗器材。” “而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替她寻找解咒、苏醒的办法——那不是我们的约定内容,哪怕是一位术师遭遇了这种事情,我们都不一定会这么做。” 毕竟连堂堂禅院家都没有丝毫头绪的诅咒,可想而知的麻烦。 “……”禅院惠表情僵硬着,他死死和二族老对视。 二族老没有回避,他觉得自己的态度没有任何问题。 “说到底,这都是你的错。” 忽然的,另一名族老慢悠悠地冷哼了一声。 对惠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的噩耗,在他看来却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一个普通人而已,堂堂禅院少主却执着于弱小的凡人,他早就觉得这种污点该清理掉了。 但这位族老没有直白的说出来,毕竟禅院惠太过另类,他们需要这样的污点来牵制他。 在得知津美纪的事情后,族老们只觉得:真走运啊。 早就提过,随着惠越发强大,他们就越发警惕这个思想总是没能被他们“同化”的少主。 维持过去的平衡,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 ——幼狼渐渐长大,爪子和獠牙越发锋利,哪怕它本身并不打算伤人,只是和过去一样习惯性的伸个懒腰,但那无意间露出的尖齿,到底还是会让心底不安的人心升警惕。 ——族老们需要更多的顺从,才能相信已经长大、越发强大的少年依旧站在他们那边。 而惠给不了更多的顺从。 所以,禅院族老们觉得走运。 ……不用等他们终于忍无可忍的拽紧继承人身上的绳索、撕破过去约定及平衡的脸皮,就已经有人帮他们完成了这种事。 让他们拿到了继承人的把柄,又不会被继承人所憎恨。 因此,虽然不在意津美纪,但不妨碍那位开口的族老凉飕飕嘲讽,一副痛心疾首模样的内涵什么: “想要保护的人,不好好放在眼皮底子下怎么行呢?” “现在出事了,怪得了谁?没人逼迫伏黑津美纪离开禅院,那是你们当初自己的决定。” “话说回来,你还想要保护真希和真依吧?想要保护你院里的其他人吧?” “那么弱小的存在,不放在家族里,你要怎么保护?” 惠:“……” 显然。 这位族老想要趁热打铁。 他毫无疑问已经被惠先前为真希争取京都校的入学资格给弄烦了。 ——为什么要为毫无价值的人费心费力? ——如果喜欢,留在后院养着玩不就好了吗? 禅院惠理性地想:这不对。 她们……院里的大家,是人,而不是物品。 他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 惠不想要成为控制狂。 但是。 【这都是你的错。】 恶意的指责,包含诱导的话语,在本就懊悔的少年心脏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有血正在从划痕中流淌出来。 一滴一滴的掉落着,点燃了一缕微弱的偏执火焰。 他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 如果是为了津美纪的话,惠什么都可以做 当年才六岁的男孩,在被禅院直毘人带走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只要津美纪能够幸福的话—— 什么都好。 现在也一样。 ……是我的错。 所以,只要能够救津美纪的话—— 什么都好。 。 惠给津美纪争取了一周的时间,让她能够继续呆在被符咒、咒具包围的安全房间里。 珠代婆婆和惠院里的佣人,则是承担起了照顾沉睡中的津美纪的责任。 当珠代第一次看见沉眠中的少女,这位年迈的老人呆愣了许久。 她沉默着摸了摸津美纪的脸,一时间似乎苍老憔悴了许多。 珠代:“我会照顾好津美纪小姐的。” 惠:“麻烦你了。” 年轻的少主精神气也不太好,他连续数日未曾睡着。 他在书库呆了许久,翻阅了每一本和解咒相关的古籍。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不甘心。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做了一件惹怒了 族老们的事。 他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 ——那位被誉为咒术界的最强, ⒇_[(, 与此同时也是禅院最为忌惮且排斥的男人的电话。 如果是最强的话,是否有解除诅咒的办法呢? 如果我提出请求的话,他是否会愿意帮忙看看津美纪的状况,帮忙找找解咒的办法呢? 五条悟会愿意帮真希打通进入东京校的通道,是为了拉拢有潜能的咒术师。 ……而现在,我要给出什么条件,才能换取对方帮助津美纪的承诺? 我自身吗? 我要背叛禅院,用答应五条的邀请作为报酬,换取津美纪的救治可能性吗? 如果我这么做的话,能瞒得住状况,不牵扯到院里的其他人吗? 忐忑着,不安着。 五条悟经常偷偷摸摸来串门,说实话,虽然那家伙的性格很烦人,但惠对他的印象以及与他的相处模式,并不算糟糕,或者能提一句恰恰相反。 但不管表面相处如何,对于禅院惠来说,他内心深处依然觉得:对方总之反复来拜访的原因,离不开他自身的价值。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个男人再怎么样也是五条的家主,而且对方最开始已经说过了:他需要有能力的咒术师去改革咒术界,需要往咒术界输入新生的血液。 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所以五条悟才反复来拉拢自己,接触自己。 就像是资本家想要从隔壁公司挖人才,因此而给出更好的待遇以及友好的态度一样。 只不过以往的惠没有需要对方、有求于对方的时候。 直到现在。 过于理性少年,不觉得五条悟会放过这个提出要求的机会。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本质应该大差不差。 就像是禅院的族老们话里话外的引诱那般。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但意外的是,在电话拨通,惠低声提出请求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白发男人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点头答应愿意过来看看津美纪。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现在随时可以过去。】 对方没有索要任何的回报。! 第 94 章 发表/捉虫 因为不喜欢也觉得没必要歪歪绕绕,所以五条悟从未对惠掩饰过自己的意图与目的。 他的确是为了禅院惠的天赋以及与禅院一族截然不同的思想性格而生出招揽的想法而去接触对方,这是事实。 ——但那又怎么样呢? 就像是所谓的一见钟情的说法,本质总是会有一个“引子”去触动好感。 外表,举动,某个不经意的动作……不管是什么原因,一个不带恶意的,能够维持双方交流的原因,总归是一端关系的开始。 从隔壁公司挖墙脚,和之后与挖来的墙角成为朋友,有逻辑冲突吗? 因为一场矛盾而吵起架,和最后成为亲密的恋人,有矛盾吗? 两个没有血缘的小孩因为父母的结合而成为表面家人,到最后渐渐成为真正相依为命的家人,有问题吗? ——没有。 五条悟特立独行,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他绝不是那种善良到愿意无条件帮助所有人的存在。 但在某种程度上,他毫无疑问是个兴趣使然主义者。 只要自己觉得顺眼,觉得OK,那么再怎么麻烦危险的事情,他也能够毫不犹豫地掺和进去;再怎么简单的事情,他也不会嫌弃的包揽。 回应禅院家的小少主的求助——仅仅只是因为五条悟喜欢,乐意这么干罢了。 毕竟是他拐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拐走,甚至一直不给靠近的高冷猫崽子。 头一回被求到了头上,新奇的感觉简直让白发青年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没有提出报酬要求,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用这种事情要挟对方什么,非得说的话,也就只有“既然是我可爱的未来学生的请求,那我可不能让人失望”这一种想法在。 当然了。 如果惠能因此而备受感动的跳槽到他这边,五条悟肯定高举双手,热烈欢迎。 但如果对方仍旧无法鼓起勇气踏出变革的那一步,他也觉得无所谓。 毕竟从事实角度来说,这也可以算是一种长远的人情及人脉投资——虽然五条悟大抵上并没有想那么多。 赫赫有名的咒术界最强同意得轻而易举。 禅院惠反而不安局促了起来。 一直到他们约好见面的时间,迟迟没有等到对方提出酬劳要求的惠,终于在五条悟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主动开口了: “五条先生,请你来帮忙的话,我需要给你什么报酬?” 五条悟:【嗯?报酬?不用啊。】 惠:“……如果你还没有想好的话,可以之后再告诉我。” 五条悟很是纳闷:【你是想把这件事弄成一个私人委托吗?如果你非得走正规渠道给我钱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禅院应该绝对不会愿意委托他们的死敌的吧?而私下委托——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这个流程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吧?挺麻烦的。】 他又不 缺那点钱。 ?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钱? 如果只要钱的话,那对惠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五条悟歪了歪脑袋,后知后觉反问:【我说啊,小惠——你该不会觉得我会用这件事要求你跳槽加入我的势力吧?不可能啦,不可能。】 所以,为什么不可能呢? 惠歪歪头,困惑不解。 这种行为,对于咒术界,不,甚至是对于广大社会以及广大国际来说——都是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了吧? 普通人的社会,拿合约,用法律作为保障。 咒术师的世界,完全可以用“束缚”作为保障。 【哈?这还用问吗?我可不需要被迫加入我这边的成员。】 五条悟的语气满是理所当然,充满了任性且肆意妄为的味道: 【我想要做的事情太过困难,没个几十年是做不成的,所以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做好觉悟的入伙的话,最后肯定会出问题的,所以,比起“挟恩图报”,我更想要“志同道合”。】 【而且,我们好歹也认识那么久了,只是帮忙想一想解咒的办法而已,这种事情需要考虑那么久吗?】 【如果你非得问我什么目的,我只能说我乐意,还有,嗯……有没有觉得五条先生我看上去、不是,听上去更加帅气逼人,也更加可靠了呢?】 “……” 惠抿着嘴,没回答。 他垂着细长的眼睫,深绿的眸子晦涩不明,还带着一丝迷茫。 踌躇着,不安着,因为这段时间的疲倦而无法打起精神——少年看上去并不是很相信对面的说辞。 毕竟,虽然他的确如五条悟所说,和对方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但基本上都是很短暂的见面而已。 要说相处的话,他反而在禅院呆的更久。 但那又怎么样呢? 禅院直毘人性格洒脱,在大多数情况下和惠的关系也是蛮好的,但那并不妨碍他在关键的事情上站在惠的对立面。 或许是有点先入为主的印象吧。 打六岁开始就利用自己的“术式”和“天赋”为自己的家人换取想要事物、几乎没有任何大人可以在大事上依靠的惠,渐渐地对因为他“术式”而来的其他人本能的留有一定的距离感。 五条悟在他心里,也并未脱离这个范畴。 但不管他相不相信,至少现在,惠绝对不会反驳五条悟的话。 ——因为他有求于对方,需要五条悟过来看看津美纪。 不管对方的态度是真是假,惠都只能见招拆招,平静地接受。 所以哪怕对方此时有所隐瞒也没关系。 。 禅院给的一周时间,很快就步入尾声。 最后一天,津美纪到底还是从禅院家的保护结界被转移到了京都的一家医院,各种负责保护她的昂贵咒具,也不可避免的被回 收了回去。 转院完成的当天晚上,惠以想要再尝试尝试解咒办法为由,在津美纪的病房守夜。 晚上十一点。 叩叩—— 窗户传来了清脆的敲击声。 惠睁开眼睛看过去,随后起身打开了窗。 伴随着夜风,白发的高挑男人披着一身洁白的月光,悄无声息的踩在窗沿上,招财猫一样的摆了摆手,然后轻快地钻身,从窗户踏入了病房。 “呀!晚上好,惠,我准时过来了哦?” 惠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侧身将身后的病床露了出来。 ……这个世界,存在着人对人的诅咒。 很多现代咒术师所拥有的“先天术式” ,就是起源于古代一些咒术师或诅咒师研究出来的后天诅咒术法。 像是用缠绕着目标头发的五寸钉将稻草人钉在杉树上进行诅咒杀人——俗称的扎小人一样。 识别出诅咒的来源和种类,就像是识别蛇毒/菌毒的种类一般,对解咒来说非常的重要。 惠并不指望五条悟能够直接解开津美纪的诅咒,但他希望对方能够给出一定的消息,让他拥有寻找出路的方向。 五条悟迈步走到病床边。 他低头看着床上沉眠的少女,先前还自信满满的轻松神情,渐渐收敛了起来。 和禅院的族老们一样抬手碰了碰津美纪的额头,用指尖在那腥红的咒文停留了片刻。 下一秒,五条悟闷声不吭地将鼻梁架着的墨镜移开,用那如梦似幻能够洞穿咒力术式的幽蓝眼眸久久凝视着。 “这个难道是……” 白发的男人皱起眉,嗓音低沉的喃喃着。 惠心里一咯噔,不知道该高兴五条悟似乎知道这个咒文的来历,还是该紧张对方那突然凝重起来的态度。 惠:“你见过吗?” “……”沉默着,青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五条悟头疼的抿了抿嘴,用舌头死死抵在压根,努力克制住想要转头看向惠的本能——他不是很想要从少年那对漂亮的绿眼睛里看见希望破灭的场景。 糟糕。 太糟糕了。 还有什么比说大话然后又让人失望更加糟糕的状况了吗? “五条先生——!?” 等不到回答的惠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冲动的上前,三两下走到对方的正前方,随后双手抬起,就这么牢牢拽住了男人的手臂。 因为身高原因,近距离状态下少年必须要抬头才能正面看见高挑男人的脸。于是他迫切地喊着对方的姓氏,将脚尖踮起,又将细长的脖子高高仰起。 就这么拉近距离,双方的神情完整的暴露在彼此的视野中。 惠目光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五条悟的脸和对方的深邃蓝眸,似乎无论如何都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不含谎言的答案。 他不需要善意的谎言。 只需要绝对的 真相。 五条悟沉默的低着头。 这样的距离,可以让他轻易看见少年那因为紧张不安而微微滚动的喉结,以及那在细密纤长的眼睫下如同茂密森林般的漂亮绿眸深处仅剩不多的名为期待的火苗。 希望破灭的场景,总是让人讨厌的。 不想看着这对绿眼睛暗淡下去。 但白发的男人到底没有移开目光。 “五条先生,你见过吧?” 少年还在追问着,“津美纪她身上的诅咒……到底是什么?” “应该算是见过吧?” 叹了口气,五条悟神情复杂的缓缓道: “目前已知的,全国已知有59起。” 惠:“……什么意思?” 五条悟:“从两年前开始,全国各地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昏迷事件,身体健康的受害者在毫无征兆的状况下陷入植物人一般的状态。” 五条悟:“最开始咒术界并没有注意到,直到一位辅助监督偶然遇见其中一位受害者,并看见他们身上常人看不见的咒文。” 五条悟:“所以「窗」进行了调查,而在全国昏迷不行的病患中,他们目前找到了59起一模一样的受害者,全部都是没有咒术天赋的普通人,彼此间没有任何找得到的共通点。” 五条悟:“辅助监督记录了受害者身上标记的咒文——而那个咒文,恰好和津美纪额头上的痕迹一模一样,我曾经见过那么两次。” 惠:“……” 从男人的语气中意识到了什么,惠的心脏一点点沉了下去。 半晌张了张嘴,少年嗓音干涩:“那么,结论呢?” 五条悟:“结论是,这是个全新的诅咒。” 五条悟:“非常古老又高明的处理方式,夹杂现代少见的平安时期的痕迹,并且在「窗」的数据库中找不到符合的、相近的参考,目前普遍认为这是某个术师独立创造出来的、并未被记载的刻印。” 五条悟:“换句话来说,两年前就已经有你的姐姐津美纪这样的受害者了,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找到破解的办法,也不清楚它的来历、作用和目的。” 五条悟:“它没有任何线索与情报,并且——” 因为受害者都是对咒术完全不知情的普通人。 而且没人死亡,只是昏睡不醒。 所以,在人手本就不足的咒术界中,这起事件实际上并未太过受到上层的重视,至于御三家,就更是从最开始就并未对其给予任何关注。 没人在寻找破解诅咒的办法。 换句话来说。 惠如果想要破解津美纪身上的诅咒,就得从零开始自行研究探索。 ——就像是被医生宣判了绝症晚期一般,如果想要救治,就得自行研究出新的特效药。 这种难度,可想而知。 少年眼底名为期盼的火苗熄灭了。 他一点点的松开拽着男人的手,然后后退了两步,脑袋僵硬的垂下。 目光失去了焦距,舌尖死死抵着牙根。 唯一算得上是好消息的——只有已知的受害者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亡这一点。 至少近些年里,惠和津美纪都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只是没人去研究过这个诅咒而已。” 看着那对绿眼睛骤然灰暗,五条悟歪了歪,指尖颤了颤。 没怎么犹豫地开口,他用轻快又不容拒绝的强硬语气直白道: “虽然我的确说过在「窗」的数据库中找不到符合的、相近的参考……但「窗」可远远还称不上权威,毕竟咒术界从来不流行将知识共享,一个个都喜欢搞垄断。” “好,交给我吧!我会帮忙想办法的。” 高高抬起手,白发的男人用宽大的手掌用力揉乱了少年的头发。 “所以,别再绷着脸了——整天绷着脸的话,好运与奇迹可是都会被你吓走的哦?”!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95 章 发表/捉虫 惠需要情报与资料。 ——更多更多的情报,更多更多的资料。 得到答案的瞬间,黑发绿眼的少年如坠寒窟,但又没有丝毫犹豫的,他做出了决定。 ……我要去研究这个诅咒。 哪怕如今对解咒一无所知,我也会从最入门的知识一点点的学上去。 少年想,如果我真的是被那群守旧又古老的术师所称赞的“天才”的话——那就让我拥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妹妹们尚且年幼,还需要他保护。 惠所庇护的庭院里的大家,以及他在禅院交好的人,基本都是咒术概念上的弱者——五条悟不在御三家里吸纳人才扩充势力是有原因的,强一点的术师不是顽固派就是守旧派,要么就是来自某个高层的眼线。从根本上就与新思想是两路人。 所以对惠来说,他能够信赖的人,如今都无法成为他的保护伞。 甚至是从小开始,禅院惠一直都是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定位上。 以至于现在,当禅院惠依然想着自己独自去处理这一切。 哪怕有人主动愿意分担他的压力,他仍旧像是习惯了黑夜的囚徒,对着那伸出来的手心怀犹豫,踌躇不前。 惠呆呆的抬头,看着五条悟。 他呆呆感受着脑袋上那宽大的手掌,像是落水的猫一样,因为贪恋那不知真假的温暖,因此一时间完全没有甩开的想法。 “……可以、吗?” 少年低声询问。 他没有奢望太多,甚至是继续说出之后的请求就费劲了他的勇气: “那我可以拜托你,帮忙在你们五条家的书库里查一查解咒的线索吗?” 不知道对方的承诺是否是一时兴起的随口之言,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愿意提供帮助。 但惠是真的很需要御三家之一五条家内部的书库。 御三家在咒术界的地位,相当于国家图书馆,他们所拥有的知识,占据了咒术界的大半江山。 禅院的书库惠可以自由查阅,加茂那边是同盟,可以通过同为少主、和他关系不错的宪纪想想办法。 但是五条家,就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触及的了。 然而,这样的话说出口,少年就后悔了。 他不该提出这样的请求。 毕竟—— “可以啊,需要我带出来给你看吗?” “……?” 惠骤然睁圆了眼睛,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面前的白发男人却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继续道:“解咒相关的书我记得还蛮多的,只不过我不太感兴趣所以过去都没怎么用心看,我拿两本五条家老祖宗的著作给你?” 惠哑口无言。 许久之后,他才干巴巴的张了张口: “你……难道是笨蛋吗?” “啊?”眨巴眼,五条悟一愣,然后当即板着脸,语气拉长道:“真过分啊,你难道不该觉得我异常帅气吗?” “……你是笨蛋。” 抿着嘴,少年专用肯定的语气低声的再说了一遍。 随后,他呼出一口气,神情复杂又纠结,最终,他咬牙着摇了头,“不,还是算了,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不用帮我查什么,也不用给我带书。” “不需要了吗?” “……” 不需要是不可能的。 但是。 如今的禅院惠,已经更加不可能加入五条悟的势力、和五条悟站在一侧了。 惠要情报和资料。 以目前禅院搭建的关系网以及这几年经营的人脉来看——只要他选择守旧派,那么就能够以禅院少主的名义,通过一定的交易,从高层、加茂、禅院,以及其他传统势力的咒术界世家换取到他想要的情报与资料。 而相反。 如果他选择了五条悟的话,上述的一切都将会对他关上大门。 至少原本的便捷之路肯定会一改前貌,变得无比艰难。 从双方占有的比例来看,惠似乎并不需要犹豫。 哪怕他并不喜欢,也不会影响他做出更有利于目的的决定。 垂着眼睫,少年没有直接答复,而是张了张口,后退一步地欠身道: “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你愿意过来看看津美纪、愿意告诉我这些事。” “真的非常感谢你,五条先生。” “但是,还是到此为止吧。” “我可以和你交易,但如果你什么都不收取,就不要告诉我任何事情,而除了交易外,请不要对我报太大希望。” “因为现在的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在那件事情的路途上……我很大概率会被要求与你为敌。” 所以。 不要再在我身上投资太多了。 少年一字一顿的陈述着,那暗淡下来的绿眸,似乎升起了另一种光芒。 那是由阴郁的漆黑火苗所点燃的痕迹。 平静。 但又偏执和坚决。 五条悟大抵上猜到对方要做什么了。 他沉默的看着少年那对到底还是阴郁下来的绿眸,焦躁的情绪在胸膛回响。 随后,白发的男人笑了起来。 “我只做我乐意干的事,我爱查不查,你管不着。” “而且,你想要和我为敌?小鬼,你还差得远呢。” “如果你哪天真的强大到能够追赶上我的地步……那也不错啊,「十种影法术」的极致,一个能够旗鼓相当的对手,我也蛮期待的。” “话说回来——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对,‘挟恩图报’就该是我这种肮脏大人该做的事。” “尤其是对一些胆小 又谨慎的猫来说,比起耐心的喂熟让它自愿跟我走,直接强行绑上船可能更有效。” ?本作者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有些猫,是等不到喂熟,就会在寒冬里被冻死的。 “所以,你等着吧。” 五条悟举起手,对着少年比了一把枪: “我找到解咒的办法,就来要挟你跳槽了。” 惠:“……” 存在感极强的男人,说话做事似乎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真是个怪人。 对方是认真的吗? 不知道。 惠已经分不清了。 但是—— 明明都是为了自己「术式」而来。 但五条悟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给他的感觉,却比禅院家好得多。 如今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理解,但的确存在的想法: 如果能够早一点遇见五条悟就好了。 如果当初带走自己和津美纪的人,是对方就好了。 哪怕也是看中自己的“天赋”和“术式”,被面前的男人带走,似乎总归要比现在的处境更好。 “……” 我在想什么啊。 明明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只是再说漂亮话。 。 五条悟从窗户原路离开。 而惠守夜津美纪一整晚。 随后在第二天珠代婆婆带着佣人来帮忙照顾津美纪的时候,黑发绿眼的少年起身回到了禅院。 他再度拜访了禅院的家主与族老。 “喂,我说,我们再来做一个交易吧。”少年看着他们,缓声开口。 在黑与白的岔路口上。 少年终究还是踏上了他不喜欢的路。 。 三天后。 负责保护津美纪的符咒,重新出现在了津美纪的病房里。 。 同一天晚上,深夜。 某处高楼。 站在栏杆上的惠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安静的等待着什么。 他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现代劲装,上半身却同时套着一件他过去最为嫌弃的印着家徽的羽织。 那件深色的羽织有点过于宽大了。 它随着夜风向后摇曳着,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什么张牙舞爪的怪物死死扒拉在少年的身上。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大黑想。 与此同时,惠身后投影在地面的黑影从透明浅灰,最后渐渐过度为浓墨般的不透光的如同深渊般的色彩。 黑影开始一点点涌出。 不多时,高大的影人随着粘稠黑影的凝聚,而渐渐成型。 大步一跃,这位许久未曾出现的变异式神的脚也踩在了栏杆,随着栏杆发出的咔咔声响,他就这样沉默无声的站在了少年身旁。 “好久不见, 大黑。” 惠转动视线,看向身旁,依然用儿L时为这位变异式神取得名字称呼对方。 “……” 影人没有回答,只是用没有五官的脸看着他。 “你上次出来,是什么时候了呢?” “……” 惠思索了一下,摇摇头平静道:“我不记得了。” “……” 影人不会吭声,但不妨碍惠继续自言自语: “之前我还不太确定,但现在——” 惠眨了一下眼睛: “你好像的确每次都是在我陷于糟糕处境的时候最为活跃,甚至不需要我呼唤,只要得到一点的咒力,就能够主动出来。” 惠在禅院家过得不好,大黑就越发活跃。 对方总是用那欠揍态度,给予少年密不透风的庇护。 但在惠越来越强大之后……大黑便沉寂了下去。 不再出来,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直到现在。 “明明性格那么顽劣,任性又不听话,一点也不像是守护灵。”惠对许久不见的大黑扯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但你好像的确是我的守护灵……不用担心我,你眉间的位置都皱起来了。” “……” “你回去也没关系,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作而已,我自己能够处理。” “……” 大黑没理他,一如既往的不听命令地继续站在少年身旁。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大黑不知道。 但他现在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当年一定做错了选择。 如果惠能够被禅院的思想同化,他一定会和大黑当年所认为的那样,在特权环境中生活的非常轻松愉快。 然而。 对方偏偏没有被同化。 对方偏偏有一个视为亲生手足的继姐,给了他正确的三观。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送惠去禅院的。 这算是重蹈覆辙吗? 大黑在惠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与禅院格格不入的影子。 以及那为了自己珍视的存在的安危,而愿意不折手段的影子。 ……在唯一珍视的爱人重病后,大黑曾经为了巨额医疗费而重操旧业。 最终却并未得到什么好的结局。 而惠呢? 惠的手机铃声响了。 少年摁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朱令吗?是我。” 【少主大人,目标的位置已经确认了……那个,你真的要选择接受高层的这个委托吗?】 “嗯,位置在哪?” 【惠少主!】 “……位置。” 朱令沉默了一会,到底还是在身旁的辅助监督的催促下,神情不太好地开口:【我知道了……目标诅咒师,岩佐幸加,据「窗」的线索,他目前住在XXXX酒店812号房间。】 眼睫微敛,少年的绿眸笼罩着一层晦涩的阴影:“了解。” 2015年7月15日。 曾经盗窃过重要咒物,杀死过高层麾下术师和数位辅助监督,在三个月前被判处死刑的诅咒师岩佐幸加,于今日发现踪迹。 高层下达命令,要求第一时间铲除违背规则的对方,回收对方盗取的咒物。 而高层指定的处刑人是—— 禅院惠。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惠少主。】 “嗯?” 【你拜托我继续追踪调查的、关于大阪XX体育馆的事情,我刚刚收到了最新的情报。】 朱令说着,点开手里的平板:【你想要寻找的那位在津美纪小姐出事的同一时间失踪的片冈寺麻衣小姐,她的尸体在一小时前被辅助监督在大阪XX森林公园里发现了。】! 第 96 章 发表/捉虫 片冈寺麻衣失踪了。 她的失踪时间,和津美纪出事是同一天。 具体先后顺序……虽然无法确定,但应该也差不多。 没人知道她最后去了哪里。 惠只清楚在看见津美纪额头的咒文、他第一时间四处搜寻可能造成诅咒的事物时,曾经一度数次遇见过片冈寺麻衣的同行者。 那位姓伏见的女性也在找什么,最后神情甚至越来越惶恐,拿着手机,带着哭腔和歉意地不停打电话: “寺麻衣……寺麻衣失踪了!她说她的包包漏在观众席上,让我去帮她拿,她在原地等我,可等我回来之后,她就不在原本位置了。” “麻央在比赛结束的午休时间和她同校的朋友先走一步了,所以就只有我陪着寺麻衣。” “电话打不通,寺麻衣没有接,然后,我就到处找她,再然后、再然后我在附近的卫生间里找到了寺麻衣的轮椅,可她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焦急地女性报了警,还委托了体育馆的工作人员帮忙调取监控。 然而这个年代,日本监控普及率本就不算高,监控死角位置太多了,他们只能确定寺麻衣推着轮椅往卫生间的方向离开后—— 就此去向不明。 伏见小姐担忧愧疚到痛哭出声。 因为是她带终于出院的朋友出来散心的,结果最后却把人弄丢了。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叔叔,阿姨,我把寺麻衣带了出来,却没有照顾好她,对不起。” 自责,懊恼,焦虑,担忧。 惠从那位伏见小姐身上看见了与自己相似的情绪。 片冈寺麻衣……他记得这个人。 那个和他搭话的,额头有着刺目缝合线的女士。 对方声称自己曾经被津美纪、平次还有和叶救过,是前几天那个无差别袭击案的幸存者,所以很想要和恩人面对面的道谢。而津美纪也点头证实了对方的说辞。 现在,片冈寺麻衣也失踪了。 ……对方有没有可能,就是最后接触了津美纪的人呢? 在被走投无路的伏见小姐看见、拦下说明情况,询问是否有见到片冈小姐时,正在四处寻找诅咒来源的禅院惠,就骤然冒出了这个猜想。 就像是找平次与和叶交谈一样,片冈寺麻衣或许也在午间休息时间去找了津美纪。 对方的失踪,很可能和津美纪的昏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第一种猜测:她是诅咒了津美纪的人吗? 可是初次见面时,惠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属于术师的痕迹和气息。 虽然不排除对方隐藏的很好——但如果“片冈寺麻衣”真的是诅咒师,真的是诅咒了津美纪的人,那她怎么可能会是大阪无差别袭击案的受害者? 她当时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普通人打伤到这种地步,甚至生命垂危,需要津美纪他们 三个路过的学生去救? ……逻辑说不通。 但又不是完全没有可疑的点。 毕竟,对方似乎是刻意支开了同行者,然后独自离开原地的。 对方擅自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之后又去了哪里? 因为这一先后矛盾点,于是,自然而然的有了第二种推测方向。 第二种猜测:片冈寺麻衣是否不幸被卷入和津美纪同样的诅咒事件当中,成为了另一名受害者,或者说知情者? 不管是哪种可能,惠都在得知片冈寺麻衣失踪的消息后,当即召唤了玉犬。 玉犬依照轮椅上的气味,追踪到了片冈寺麻衣最后出现的位置——恰好和津美纪重叠。 至少可以确定,片冈小姐在失踪前,肯定是和津美纪有所接触的。 在那么敏感的时间点上先后失踪,又有所接触,无关的可能性太小了。 那么。 究竟是第一种猜测,还是第二种呢? 不管是哪种,片冈寺麻衣必然是一道线索。 当时的惠这般想到。 可他找不到人。 片冈寺麻衣的气味,在津美纪昏迷的地点就断层式的消失了。 玉犬嗅来嗅去,急得团团转,最后怏怏不乐耷拉下飞机耳,对着主人呜呜了两声。 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怎么都找不到对方。 而介于片冈寺麻衣的神秘失踪,当时并不清楚诅咒作用的惠不由更加担忧津美纪的安危。 于是最终他只能慌忙打电话拜托位于大阪的禅院成员过来帮忙继续搜索,而他自己则是当机立断地赶往了医院,一边尽己所能的保证津美纪的安全,一边绞尽脑汁的尝试解除津美纪身上的诅咒。 再然后……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 朱令在这段时间,将收集打探到的关于片冈寺麻衣的履历交给了自家少主。 ……那位女性的身份相当干净。 有父母,有朋友,有工作。 从人生、人际关系到消费记录都坦坦荡荡,没有丝毫不正常的点。 基本可以肯定,“片冈寺麻衣” 这个人绝对不是诅咒师。 答案好像隐隐指向了后者。 而片冈寺麻衣的死亡消息和遗体的发现,则是让惠正式确定了第二种猜测。 毕竟失踪十日的片冈小姐的遗体,被发现时触目惊心。 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还是失踪前穿得那一套,并且尸体新鲜,DNA完全符合,一时半会甚至难以核实她的身份。 【一定是死于非命,头部被碾碎,四肢被解剖,子宫被摘除。】朱令说明道:【但不确定是死于咒灵,还是死于人类手中,毕竟死相虽然可怕了一点,但也不算是人力做不到的地步。】 惠:“没有咒力残秽吗?” 朱令:【没有,已经在四周仔仔细细找 过了。】 惠:“这样啊。” 线索断掉了。 片冈寺麻衣…… 尽管有第一时间派人去寻找这位疑似拥有诅咒线索以及疑似陷入危机的女性,但从结果来看,他们依旧没能及时将其救下。 那么,根据调查,对方应该就只是不幸被卷入其中的受害者吧? 但是为什么……和对方呆在一块的津美纪被诅咒,而另一个人则是被杀害了呢? 体质问题吗? 惠想到了片冈寺麻衣履历上唯一引人注目的自愈能力——对于普通人而已确实挺惊人的。 是因为这个,才导致了寺麻衣与津美纪遭遇的区别吗? 不知道。 但已经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无论如何,片冈寺麻衣的死亡只会让惠心底更加压抑,也更加担忧津美纪,并更加迫切地追求解咒的方法。 “辛苦你了,朱令,那么,我先挂断电话了。” 通讯结束。 回忆着片冈寺麻衣的脸,尤其是那让人印象深刻的额间缝合痕迹——少年在片刻后,将注意力收回。 他开始着重浏览朱令刚刚发给他的【处刑任务】的情报。 看完之后,没有管身旁的大黑——反正对方自己会想办法跟上来,从不会离他太远——惠神情平静地将手中的手机沿着高楼抛下。 与此同时,黑发绿眼的少年身体一散,整个人都骤然融入了手机的影子里。 随着手机以惊人的速度直线坠落、在短短数秒即将触地的瞬间,手机在墙体上的倒影扩散。 藏在手机的倒影中,通过重力加速度快速从高楼抵达地面的少年,轻巧落地。 与此同时,漆黑的影流瞬间凝聚为实体,一把从少年的脚尖迸出。柔软的影流将手机吞噬、包裹了起来,随后又再度吐出,完好无损的递回给了惠。 “XXXX酒店吗……距离这里就两条街的距离。” 少年调出导航,无波无澜地自语: “那么,走过去好了。” 。 祓除咒灵的任务,和处刑任务,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工作。 后者的目标——是人类。 是咒术师们的同类。 咒术界的高层们,担任着管理、审判、裁决等复数的工作。 他们就和旧时代权力集于一身的天皇一般,生杀予夺,皆由他们一句话决定。 诅咒师,不同于不属于任何派系的自由咒术师,那是进行咒术杀人、谋取非法利益以及与咒术界为敌的邪恶术师的代称。 当然。 具体标准并不明确。 什么都没做,因为其他原因而被高层认定、诬陷是诅咒师的人,历史上也存在过。 总而言之,对于这类被认定为诅咒师的存在,高层判决一般只有两种。 顺利招安、可以利用的,便永久监视,收为己用。 如果无法招安, 无法利用, 那基本上是很统一的——死刑。 而处刑人,就是在高层判处某个人死刑后,根据实力匹配、被安排去执行这一判决的咒术师。 不过处刑人的目标,并不只有诅咒师。 如果被认定是不可控的危险分子,也同样可能会得到死刑的判决,成为处刑人的目标。 而一般来说,处刑人一贯是高层所信赖的术师的代名词。 完成处刑工作的术师,更能够证明自己的“诚意”,也更能得到丰厚的报酬。 惠想要高层及以高层为中心的守旧派与顽固派咒术世家的知识,想要借用他们的情报网在咒术界搜寻诅咒情报。 所以——哪怕这是个糟糕透顶的工作,惠也必须递出这一投名状。 这是最能够证明他立场的选择。 。 另一边。 诅咒师岩佐幸加正在一边打电话,一边往酒店赶去。 “没得商量,说好是五亿日元,就是五亿日元。” “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才拿到的咒物,你们如果不要,那我就拿去黑市卖了,反正肯定不缺顾客!” 他骂骂咧咧着讨价还价,最终得到满意的回答: “那说好了,你们待会就来我告诉你们的酒店位置拿货。” “……对了,你们派来的人代号是什么?又是Gin吗?提前说清楚,毕竟这段时间不太安全,有咒术界的走狗在追踪我,别派个我不认识的家伙,弄得我一个应激,一不小心就动手了。”!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97 章 发表【二合一】/捉虫 诅咒师大抵上是不爱被他人限制、拘束的。 独行侠或两三人搭档的组合要更为常见一点,其次就是以某种共同目的聚集起来的诅咒师团体。 后者且不谈,但前者——往往是黑市及里世界的常驻民。 毕竟诅咒师也是要赚钱生活的。 要么是为了金钱,要么是为了满足自身癖好。 对于这部分人来说,接一点烧杀抢掠的委托,是和普通人上班一样习以为常的事情。 像是尾神婆,粟坂二良*1……这些都是过去的里世界最为活跃的诅咒师。 之所以加了个“过去”,是因为自十几年前,准确来说,是自二十多年前开始,随着五条家的「六眼」的震撼诞生,咒术界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当代术师的整体实力,和当代咒灵的整体实力是有一定联系的。 简单来讲:如果新生的术师天赋越强,另一方新生的咒灵的普遍实力,也会随之提高。*2 而五条悟一个人就拉高了整个阙值,成为了划时代的分界线。 这就导致了那些已经存在、没有上升天赋的老牌诅咒师,就这样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被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除此之外,五条悟偏偏还是个站在诅咒师对立面的咒术师。 ——被盯上就逃脱不掉了。 ——哪怕只是在路上擦肩而过,也一定会被那对可怕的眼睛发现。 诅咒师的活跃范围,在不知不觉间被不断压缩。 一些经验老道的诅咒师开始低调行事,束手束脚。 还有极少数的诅咒师实在不适应现在的拘束,但又不甘心就此退场,于是为了保证收入和满足自身的烧杀抢夺的癖好,他们有一部分人便投靠到了老雇主所在的非法组织当中,接受了里世界的长期雇佣。 当然。 那基本都是以普通人为主的组织。 这样即能保证收入及任务来源,又能确保自身安全。 做出这种选择的诅咒师不算多,但的确存在。 其中,在知晓世界另一面、并在暗中不断招揽这些诅咒师的非法犯罪集团里,有一个存在相当的积极诚恳。 ——那是个奇怪的组织。 富可敌国,在世界各地都有势力,但神秘至极,组织连个名字都没有,其中的核心成员,都以酒名为代号互相称呼,并且各个都有一定的保密意识,彼此间走在路上擦肩而过,都未必能意识到对方和自己是同僚。 甚至有的成员在内部工作了几十年,都还不清楚组织究竟有多少人、涉及多少行业、组织的目的及首领的身份又是什么。 那是个将隐秘贯彻到底,如同一大团迷雾般的存在。 不过。 对于答应邀请的诅咒师而言,他们基本不会在意这些。 不限制人身自由,只要能够保持通讯就OK。并且钱给得爽快,让他们肆意屠杀的有趣工 作源源不断…… 那个组织开出的这些条件, 35 ?[(, 是个经验还算丰富的诅咒师,同时也是里世界有名的职业杀手。 他今年就刚巧和那个神秘组织搭上线,接了不少对方给的活。 报酬多,任务也不算难——目标基础情报居然能直接给,他就只负责杀人就好——所以岩佐幸加还蛮喜欢这个雇主的。 他自然也收到过那个神秘组织的邀请,但岩佐幸加没有答应加入其中。 会选择长期受雇于普通人的诅咒师很少很少。 因为这往往会被同行视为“淘汰者”与“耻辱”。 岩佐幸加拉不下这个脸,所以觉得就这样维持普通合作关系就挺好。 一般来说,他更偏向于接杀人的工作。就和里世界的其他职业杀手差不多,目标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但在足够的利益吸引下,他偶尔也会对上咒术师。 例如三个月前,岩佐幸加碰巧在路上遇见了「窗」的辅助监督和他们身边的咒术师,然后意外的偷听到了传说中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的线索。 宿傩的手指,总共二十根,是目前咒术界已知的最为邪恶可怕又强大危险的咒物:每一根手指都拥有庞大到惊人的咒力,对生物来说是即死的剧毒,无封印状态自带吸引咒灵的作用,而一旦被咒灵吞噬、吸收调用其手指内的咒力脱胎换骨,就会使该咒灵的实力至少晋升到特级水平。 ……货真价实的高危物品。 但哪怕危险,也依然有无数咒术界相关人士在悬赏这一咒物,其黑市的价格每年都在不断的刷新着,可惜长年都有价无市。 毕竟咒术界回收了几百年,也仅仅只拥有了其中的五根而已。 剩下的十五根,至今都下落不明。 而现在。 ……其中昂贵又难得一见的一根,就在岩佐幸加触手可及的地方。 人性的贪婪,永远是可怕的。 如果有50%的利润,人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100%的利润,人就敢践踏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哪怕是死刑也能让无数人前仆后继。 对于本就走在刀尖上的杀手来说,危险永远比不上利益。 所以岩佐幸加心生邪念,悄无声息的动手了。 他杀死了辅助监督和他们身边负责押送咒物的咒术师,将那被古老符咒缠绕着的手指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匆匆逃离。 岩佐幸加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咒术界追杀,所以前三个月里,他一直都在躲躲藏藏。 直到听说五条悟最近在出差,跑到了遥远的冲绳地区——最大的威胁没空理他,岩佐幸加便赶紧开始寻找买家,打算趁早将手里的东西交易出去。 岩佐幸加拥有的时间不算多。 五亿日元的开价已经算是很低的了,如果时机合 适,翻个三倍四倍也能卖得出去。 但这毕竟是从咒术界手里截下来的货。 考虑到这个咒物的危险性,咒术界的那群人肯定会穷追不舍,而只要被发现行踪,咒术界那边会派出五条悟的概率极高。 因此为了安全,岩佐幸加只能够在这个“五条悟出差” 的最佳时间点行动、尽快脱手,然后拿着钱去国外避避风头。 所以在确定“那个组织” 能够立即掏出现金付款、并在当天就完成交易后,虚张声势讨价还价了大半天的岩佐幸加,到底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约定的交易时间在今晚凌晨一点。 地点是——岩佐幸加临时落脚的酒店的天台。 。 Gin这个词的意思,是“琴酒” 拥有这个“鸡尾酒心脏”之称的酒名作为代号的男人,是岩佐幸加口中的“神秘组织”的杀手。 似乎是重要且深受信赖的骨干成员,除了基本的暗杀工作外,他还负责了许多重要的机密任务。例如这次的咒物交易,也因为重要性而一如既往的被组织管理层分配到了Gin手中。 【那家伙,你应该清楚是什么存在,记得把该带的人带上,拿到东西后第一时间送往第一研究所——朗姆。】 收到二把手的命令后,琴酒带着搭档伏特加没有犹豫地前往了组织训练室,在巡视了一圈后,他喊上了他眼熟的行动组中的几人。 “莱伊,苏格兰,跟我来。” 琴酒低沉的嗓音这么说道: “有任务。” 。 诅咒师的事情,在组织里也是机密。 虽然他们内部有两三个术师,但知晓他们特殊之处的,基本只有管理层和极少数例如Gin这样的核心骨干。 “交易?” 被琴酒喊过来执行任务的其中一人——莱伊在听完这次的任务内容后,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开口不解道: “如果只是一对一、面对面的交易,需要派那么多人,甚至安排两个狙击手待命吗?” 这次的交易任务,由足足五人完成。 其中包括以Gin为首的行动组:伏特加,莱伊,苏格兰。 剩下的最后一位,是发布这个任务的组织二把手朗姆派来的、似乎正在培养的情报人员:波本。 作为这次任务的负责人,琴酒要求莱伊与苏格兰在附近的狙击点随时待命。 而他、伏特加还有波本三人,则是负责去见面地点和卖家接触。 ……除了琴酒以外,没人知道这次交易对象的身份。 听到这样的安排,反复确认卖家那边只有一人,而且他们要做的并不是杀人灭口,真的只是单纯的交易工作后,狙击手莱伊不可避免的提出质疑。 ——这个阵势,知道的是钱货交易,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杀人越货、从老虎口中夺肉呢。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那么多!好好做自己 分内的事情,” 琴酒冷哼了一声,没有给部下解释,只是睁着狼一样冰冷渗人的眼眸,含糊又警觉地说道: “和那种家伙接触,如果掉以轻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们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在场的几人顿时神情凝重。 犯罪组织核心成员·实际为FBI卧底·莱伊缓缓眯起眼,暗中思索道:真意外啊,那个琴酒,居然会给出这样的评价。 岩佐幸加吗? 那是什么人?为什么组织要那么的慎重小心? 想着,他暗暗咂了咂舌。 ——如果能够近距离看看就好了。 遗憾的是,现场只有他和苏格兰是狙击手,必须要在狙击点待命。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和伏特加或者情报组的波本换一换任务。 好在,为了随机应变,他们两个待命的狙击手也允许佩戴无线耳机和其他三人保持联系,因此多少能够听见那边的谈话。 ……等到了狙击点,周围只剩下我一个人之后,我就找机会将消息传回去,让人查查岩佐幸加这个人。 FBI卧底先生这么想到。 另一边。 代号“苏格兰”的男人和代号“波本”男人看似无意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平常地移开了目光。 。 凌晨一点。 双方交易人准时无误的抵达了酒店天台位置。 在栏杆边沿,岩佐幸加闻声扭头,随后吊儿郎当地对着过来的三人招了招手。 “哟,好久不见,Gin。” “不必要的谈话就免了。”琴酒步伐停在十米开外:“我们要的东西呢?” “这呢。”岩佐幸加从口袋里拿出那根被符咒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指,然后晃了晃:“我要的钱呢?” 琴酒看向另一边。 拎着手提箱的波本微笑着迈步上前,然后将手提箱打开,露出里头的钞票。 “成交。”扫了一眼,确定数量大差不差,岩佐幸加就想迈步过来。 琴酒忽然开口:“你等等。” 岩佐幸加:“嗯?” 琴酒转头看向金发的同僚:“波本,你过去拿。” 岩佐幸加顿时百无聊赖的耸耸肩:“真是一如既往的慎重啊……不用那么紧张也无所谓吧,我大多数时候还是很讲究信誉的,而且,保持距离又有什么用呢?” 琴酒没理他,手中依然握住了枪。 波本看了看双方,听从命令地上了前。 他率先接过了那个奇怪的、被看上去很古老的符纸包裹着的交易物。 暗中观察着面前男人的神情,波本发现对方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们会拿了货反悔。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确定对方只有独自一人,波本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归想,他行动却并没有任何迟疑。 没有把手提箱递出去,波本先一步确认道:“琴酒,交易物品就是这个?被纸给缠住了……需要我拆开验货,再给钱吗?” “?_[(” 岩佐幸加一愣,顿时乐不可支的大笑了起来: “拆开?你说要拆开?你要是想死的话,你就拆开吧,事先说明,我可不会救你们,太麻烦了。” 波本顿了顿,暗中捏了捏那个奇怪的交易物,但他怎么都摸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于是他半开玩笑地试探:“拆开了会死?这难道是什么挥发性的剧毒吗?” 琴酒打断他们的谈话,冷冷说:“波本,把钱给他,拿着东西回来,我们该撤退了。” 岩佐幸加笑嘻嘻的拿过手提箱。 他也没再检查,箱子一提,就大步走向了楼梯口准备离开。 而离开前,他扭头不怀好意地引诱道:“喂,那个金发的小子,你要是实在好奇,就拆开看看吧?刚刚我只是开玩笑的。” 反正交易结束了,他可不负责售后。 如果这群人真的拆开了咒物的封印……那刚好能顺带帮他引开咒术界走狗的追踪。 毕竟比起他,咒术界的走狗肯定被要求优先回收咒物的。 可惜—— 不提岩佐幸加那几乎是明摆在脸上的恶意,光是有琴酒盯着这一点,这种事就绝对不会发生。 虽然琴酒也不知道那个咒物是什么、到底有什么作用,但在知晓岩佐幸加身份的前提下,多少猜到那层符纸有什么作用的他,绝对不会因为好奇心而违背上司的命令。 岩佐幸加遗憾的耸耸肩,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波本转身准备走回琴酒身边前。 在那过程中,他垂下眼眸,快速且仔细地扫过了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 ——身为日本人,那发黄符纸上密密麻麻的咒文,很容易让他联想到神道教之类的鬼神之事。 而有了这么个引子,波本快速将组织以及琴酒对岩佐幸加这个男人的慎重,以及岩佐幸加刚刚的话语联想到了一起。 种种线索一结合,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震惊、迟疑和不确定。 等等。 难道说,这是和公安机密中所记载的那个“特殊群体”有关的事情? 犯罪组织成员·实际上的公安卧底·波本,不由回忆起了自己在公安培训时曾经听上司提及,但因为太过离谱和闻所未闻,因此一时半会没有被昔日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的他太过重视的情报。 琴酒:“东西给我。” 带着一脑袋的困惑,波本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对方。 。 交易顺利结束。 琴酒一群人当即动身准备离开,而岩佐幸加也立刻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算连夜收拾东西、定机票出国。 心情极好的哼着歌,岩佐幸加走进电梯,来到八层。 随着 “叮” 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男人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光和影,一贯是相辅相成的。 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光源,就可以制造出漆黑倒影。 走廊里。 天花板柔和的线形灯和两侧的花瓶装饰品,给地面铺上了浅浅淡淡的光影痕迹,毫无所觉的岩佐幸加迈步上前,身后的影子在一瞬间和花瓶的倒影重叠在了一起。 岩佐幸加的影子,似乎加深了一瞬。 “门卡、门卡、门卡……啊,找到了!” 岩佐幸加从口袋里掏出了房门钥匙。 刷卡进入后,他随手打开室内的灯,然后反锁了房门。 甩掉了鞋子,岩佐幸加将装满了现金的手提箱丢到床上。 就在他打算走向电脑的瞬间—— 他身后的黑影,悄无声息的缓缓浮出一个人。 垂着眼睑的少年眼睫平静的抬起,那无波无澜的绿眸,就这样倒映着前方目标的背影。 少年的身体以及衣物,都覆盖着一层极薄极淡的黑影。 黑影吞噬了他了气息。 连着杀意都一并被影子隔绝。 。 提前抵达八层,却发现目标还没有回到房间的惠,在走廊守了电梯一会。 直到电梯亮起,即将在八层停靠后,隔着一扇电梯门隐隐感知到咒物气息的惠,直接藏身在了地面的影子。 随后,在目标经过,二者影子重叠的瞬间,惠转移到了对方的影子里。 ……影子术法。 这着实是非常适合暗杀的术法。 仿佛天生就适合吃这行饭一样,好用到让惠忍不住自嘲。 无论如何,工作还是要做的。 杀人。 而且是不打算召唤式神,由他自己本体出手的主动杀人。 ——惠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但禅院惠发现,他自己意外地冷静。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他的大脑运转地有条不紊。 他能够从影世界出来的瞬间,本能地在身体上覆盖一层黑影,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能够顾及到上下左右的其他顾客,为了不引起额外的麻烦,因此而在动手的瞬间同时布下隔音的「帐」。 他能够记着任务中“回收咒物”的另一条要求,从而在辅助监督给予的基本情报下迅速废掉了对方的双手、双腿,阻断对方反抗的可能性,并让目标大半的身体都陷入影子沼泽中动弹不得,让黑影迅速搜寻目标身上各处的口袋。 然后在没有找到本该回收的咒物后——留下拷问的余地。 偷袭很好用。 尤其是在目标神清气爽,最没有防备的刹那,往往能够打出难以想象的暴击。 岩佐幸加控制不住地发出了惨叫。 他眼眶充血,死死咬着牙,不可置信地看向悄无声息出现、手里还 拿着一把短短胁差的少年。 只是一瞬间。 ……手脚被废掉了。 没有自愈能力的岩佐幸加,一瞬间就失去了反抗余地。 怎么可能!? 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怎么会什么都没察觉到? 前一秒还在天台洋洋得意,下一秒自身就成为了猎物的岩佐幸加,目眦尽裂。 “晚上好,岩佐幸加。” 黑发绿眼的少年将手中的胁差刀锋对准了男人。 他面无表情地轻声开口,带着习惯性的敬语: “你在三个多月前,曾经杀害了数名辅助监督和咒术师,并夺走了他们负责护送的咒物。” “根据高层的判决,你被判处死刑。” “但是在那之前,我有话需要问你。” 岩佐幸加牙齿吱吱作响,猛地打断:“你是——高层的走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术师?我从没听说过高层哪个势力中有你这样的人物,就算被走狗追上,我也不可能这样轻易的——” 男人难以接受。 正面对决失败就算了,这种被偷袭而失去反抗能力,他想都没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哪怕他自己曾经就没少这样背后偷袭杀人。 岩佐幸加觉得他和他过去杀的那些普通人不一样。 他是术师,远超普通人的术师! 如果来人是五条悟就算了。 但是一个明显就没多大的小鬼,怎么会在数秒内将我—— “等等……?” 岩佐幸加充血的大脑忽然卡顿。 他呆呆地注意到了少年身上那件羽织印有的族徽,瞪着上面的图案不放。 那是族徽是,加上这个影子…… “你难道是,禅院的那个……十种影法术?” “不,不不不,禅院的少主,又没有加入高专,怎么会成为高层的处刑人?” 少年迈步上前。 随后他屈膝蹲下,锋锐的胁差抵住了男人的眼球。 没有半句废话,惠歪头问:“你抢走的咒物,被你放到哪里了?” 锋锐的刀尖随时可能戳到眼球。 岩佐幸加一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地看向少年的神情。 ……对方的神情,平静到让他惊慌。 他会刺下来的! 他不是在吓唬人! 这个小鬼,是真的会杀了我! 岩佐幸加的求生欲,顿时攀升到了极点。 他拔高嗓音,慌乱大喊:“不在我这!我已经卖掉了!大概两三分钟前在天台卖掉了!!他们人应该还没有走远,我带你去找他们,别杀我——你要是杀了我,你就不知道咒物在哪了!” “几分钟前吗?”惠重复了一遍,缓缓眨了下眼。 “对,我带你去找他们,我会投诚的,我——” 岩佐幸加话语一僵。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刀尖猛然调转方向,毫不留情向他的脑袋刺去。 “……” 刀尖只在岩佐幸加的额头上刺破了一点皮肤。 血液缓缓滑落。 并不是惠临时收手了。 而是他握着刀的手,被另一个漆黑的、更加巨大的手给抓住了。 那只手冰凉又有力。 惠的刀被死死阻拦在贯穿目标头颅的瞬间。 “大黑?” 惠皱起眉,刚喊出声,腰上就一紧,自己就被比他大个两三圈、再次擅自出现的影人圈在了怀里拎了起来。 “喂——大黑?” 惠试图挣扎。 然而他很快就被放了下来。 脚落地的瞬间,惠手中的胁差就被影人不容拒绝的反手抽走了。 与此同时,影人另一只手转去盖住了少年的眼睛。 惠只感觉眼睛一阵冰凉,随后视野就被漆黑所覆盖。 没等倍感莫名其妙的惠开口询问,下一秒—— 少年的那高大的守护者冷漠地低头,没有五官的脸无波无澜地看着四肢皆废,身体大半都被困在影子中的男人。 原以为遇上了转机,岩佐幸加脸上的庆幸神情还没有散去。 嗖! 拿着刀的影人将刀向下一甩。 巨大的力道,直接贯穿了目标的头颅及大脑。 。 “……你知道这没有意义吧?” 惠解除了术式,将岩佐幸加的尸体留在原地。 他抽出那把还沾染着血迹的胁差,目光在那血迹停留了许久后,神情复杂的看着身旁替他杀死了目标的变异式神。 “这不会是最后一个任务,而你不可能永远都替我工作。” 影人一如既往的不说话。 他只是盯了少年的脸许久,然后冷哼了一声,扭头就回到了影子里。 惠站在原地,片刻叹了口气,接着他拿出手机,发短信让辅助监督过来处理尸体。 随后,惠看向床上放着的装满了现金的手提箱。 ……工作还没有结束。 毕竟,咒物还没有成功回收。 被卖掉了。 真麻烦啊。 如果不追回的话,高层肯定不会满意的吧? 不过被卖出去仅仅只过了五分钟不到的话…… 根据那个手提箱上的气味,现在追,应该还追得上。 少年想着。 下一秒,黑与白的玉犬便同时在他身边出现。! 第 98 章 发表/捉虫 岩佐幸加前脚刚走,琴酒一行人后脚便也离开了天台。 “莱伊,苏格兰,到停车场那边集合。” 琴酒对着领口的微型麦克风这么吩咐,在隔壁不远处两栋大楼就位的狙击手们,立即应了一声。 苏格兰:【了解。】 莱伊:【明白。】 这场交易,最后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发展过于顺利。 顺利地和他们之前过于慎重的态度,产生了明显的撕裂感。 但不管是莱伊还是波本,亦或者是另一名沉默安静的狙击手苏格兰,都完全没有因此而心生不满、认为这趟安排是大材小用,浪费时间。 没有无端的警惕和慎重。 自从加入组织后,对组织的行事作风有一定了解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认为:一定是交易方——那个名为“岩佐幸加”的男人身上有问题。 因为不在现场,并没能仔细观察组织如此慎重且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货物”的真实模样的莱伊,在暗中思索着什么。 通过高倍狙击镜,他的确能看清交易物的大致模样。 但那个东西,并非是组织交易任务里常见的光盘或者U盘之类的信息储存物,也不像是盒子一类装着小型药物胶囊的存在。 因此哪怕知道大小与轮廓,莱伊也猜不出那个东西的用途与种类。 而且,卖家还说不能够拆开检查,而琴酒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求。 ……满足这样条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强烈的直觉告诉莱伊,那个东西一定很危险且重要。 莱伊眼神隐晦不定。 不久后。 背着装有狙击枪的吉他包抵达停车场,莱伊看着已经到齐的其他人,扭头看向琴酒询问道: “既然交易已经结束,那我们是要原地解散吗?” “我说了‘任务结束’了吗?”琴酒反问:“如果原地解散,我还让你们过来集合,在这里等你们做什么?” “我想也对,你的确不是那种会顺路送我们回去的人。”莱伊看似漫不经心道:“那么,我们接下来的安排是?” 琴酒:“是护送工作,都给我把武器放在身边,上车,该走了——伏特加,去第一研究所。” 。 琴酒的爱车,是一辆保时捷。 但是今晚任务,他并未把自己的爱车开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有着漆黑涂层,防弹效果极强堪比装甲板的多功能车。 里面备了不少枪械。 从基础的手|枪到冲锋枪,应有尽有。 简直宛如一个行走的武器库。 伏特加发动引擎,将车开离停车场。 路途中,琴酒叼着烟,拿出手机,给上司汇报任务进度。 “琴酒,刚刚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波本上了车之后, 就立即调整好情绪和语气, “?[(, 一层薄薄的纸根本起不到遮挡作用,而那个东西摸起来,也不像是毒气一类的高压气罐,所以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那位卖家话里的意思,反倒是越发觉得,那个人或许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虚张声势什么。” “毕竟如果我卖的东西有瑕疵,为了不让这么大的生意打水漂,也的确会不想让人检查太多。” 明明心底已经有了一部分猜测,但波本表现的却像极了一个因为任务内容太过古怪,因此试图提前撇清责任的功利者。 他笑容虚伪地轻快道: “当然,你毕竟是组织有名的骨干成员,我也并不想质疑你什么,但朗姆大人到底是叮嘱过我,让我务必以十一分的精力谨慎对待、观察这次任务。” “所以……不核对内容物真的可以吗?” “如果东西出错了的话,我可不会为那五亿日元的开销负责。” 琴酒哼了一声,对后排那只笑面狐狸冷漠道:“用不着你操心太多,我知道你这情报贩子想要套话,但我给你的建议只有一条:去问朗姆那家伙。” 波本:“去问朗姆大人?” 琴酒:“既然他特地让你也参与到这次的任务里,应该是有意让你之后负责‘那方面’相关的情报及交涉工作。” 波本眼神微暗,语气却恰到好处的上扬了一点:“哦?听上去似乎是组织很重要的工作,所以,我这算是被组织有名的琴酒大人提前预告了……升职吗?” 琴酒闻言,毫无同情意味的督了波本一眼,随后似笑非笑:“如果你能在打开潘多拉魔盒后存活下来的话,这大概的确称得上是升职吧?” 波本神情不变,心底沉了沉。 而他旁边不远处的苏格兰,也稍稍抿了抿嘴,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 莱伊在抵达狙击点之后,仗着四周没有其他人,曾经将“岩佐幸加”这个人的大致情报发送给了他FBI的同事,让人立即对其进行调查。 可惜FBI到底不是本地的警察。 莱伊的部下还得多花几天时间才能行动。 相反,和波本同样出身于日本公安的卧底——并和莱伊同样是狙击手定位的苏格兰,行动就方便多了。 是的。 除了琴酒和伏特加以外,剩下的二位代号成员,都是卧底。 并不爱说话的苏格兰做出了和莱伊一样的决定。 他也在被安排到狙击点、四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暗暗将“岩佐幸加”这个人的情报发送给了他的公安上线。 日本公安有着本土优势。 比如说,在苏格兰的信息发送过去后,公安的便衣警察们便立即暗中出动,试图在琴酒他们离开后的第一时间就去接触那位“岩佐幸加”,并试图找个不会牵连他们卧底的理由与机会,对其进行逮捕审问。 日本公安行动的很快。 十五分钟后。 二名便衣警察已然抵达了岩佐幸加的房门。 然而不巧的是,便衣警察在房门口恰好遇见了更早一步抵达的——来自咒术界「窗」的辅助监督。 “抱歉。” 辅助监督阻拦了公安警察的步伐,他们礼貌的微笑,这般开口道: “前面有点设备出了故障,这条走廊暂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 同一时刻。 另一边。 车从市区大路,渐渐驶向了深夜凌晨的通往郊区的国道。 “大哥!”负责开车的伏特加看着后车镜,语气凝重的开口道:“……后面,有辆轿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随着伏特加的话语,车内的其他四人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各自的枪。 “是同路吗?”苏格兰开口说道,和冷淡的神情及疏离的态度不同,他的声线听上去非常理性温和:“毕竟这条国道只有一个方向。” “不知道。”伏特加想了想,说:“但也的确有这个可能,毕竟在市区范围内,我敢肯定我们车后没有任何车辆跟着,那辆车……的确是在我们上了国道后才跟过来的。” 只有一个方向的话,对方跟着就不奇怪了。 “加速,拉开距离。”琴酒不打算无端生事,他思索着这一可能,然后握着枪,冷着脸这么命令。 前面有很长一段距离都是直线,没有任何可以拐弯的地方,他们又不可能让对方超车——如果被堵住前进方向就麻烦了。 保持车距,是最好的选择。 伏特加立即开始加速。 琴酒皱起眉观察着。 然后他亲眼目睹——后方的轿车忽然打开了天窗,随后一个人影跃上了车顶。 ……那道身影纤细高挑,穿着一件宽大的羽织。 对方不慌不忙的单膝蹲在车顶,头发和羽织都被风吹得向后翻滚着。 随后,他抬起空空如也的双手,就这么对着前方的车,做出了搭弓引箭的动作。 琴酒徒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伏特加,保持平衡!” 砰——! 话音刚落。 他们的车胎破了。 车身发生剧烈的颠簸。 在刺耳的刹车声下,伏特加勉强让他们的多功能车靠着栏杆停了下来。 “敌袭吗?”莱伊低声道,他握住了手里的枪,转身就瞄准和后方。 但是,后方车顶上原本应该站着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正当他们以为对方躲回了车内时,那辆发动了袭击的轿车,却突然开始掉头后退。 ……要逃跑了? 不。 “砰。” 他们的车顶忽然一震,发出了重重的沉闷声响。 随后,又是一震。 “滋啦——!” 一把锋利的胁差穿过车顶,缓 缓刺入了车内的中央。 ?成渊的作品《禅院惠觉得可以》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伏特加结结巴巴:“这、这可是按照装甲板的硬度研发出来的材质——” 刀怎么能够刺穿这样的钢材? 不可能。 然而事实却发生了。 还有——那个袭击者,是什么时候跳到他们车顶的? 莱伊感觉眼皮在一下下跳动,他啧了一声,随后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车门,离开了车内。 其他几人,也不约而同这么做了。 刀是警告。 ——不出来的话,下次瞄准的就是座位了。 车内的五人,准确无误的接收到了这个信号。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袭击者的刀,的确能够刺穿这辆武装严备的武装车的外壳。 而他们的子弹,却做不到这一点。 琴酒脸色阴沉,手不自觉的摸上了口袋里的咒物。 隐约意识到什么的他,在离开车的瞬间,就抬手对着车顶接连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轰鸣。 然而子弹打了个空。 ……车顶上没有任何人。 与此同时,另一边。 随着鞋底和地面接触发出的声响,以及那宽大羽织的缓缓垂落,一道身影轻巧落地,站在了不远处的车前方。 爆了胎的武装车的车灯还没有关。 以至于那道身影站在车前,身后的影子被灯光衬托地越发浓郁。 手里拿着刀的袭击者转过了身。 他歪着头,深绿的眼眸平静地看向五位男性。 那是一个…… 少年? 多大了? 有十五岁了吗? 波本,莱伊和苏格兰满脸意外,他们不约而同的顿了顿,扣着扳机的手松了松。 反倒是琴酒再次举起了枪。 然而下一秒—— “……!”琴酒的手腕,毫无征兆的发出脆响。 枪掉落到了地面。 仿佛被什么野兽撕扯了一番似的,男人的手腕变得鲜血淋漓,骨头也彻底断裂。 好在那道力并没有持续太久。 琴酒的手很快就被松开,他当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大哥!?”伏特加紧张的看向琴酒不断滴血的手腕,“你、你的手——” 刚刚发生了什么? 被猝不及防的诡谲一幕惊到的几人,在错愕之际默契地开始靠拢。 已经顾不住震惊来人的年纪,几人盯着充满了古怪味道的少年,抓紧了手中的枪械。 穿着羽织的少年没在意对面的眼神。 他的视线自然的从前方移动到自己身边。 然后他微微弯腰,摸了摸身旁的“空气”。 “好孩子,辛 苦你了。” 禅院惠垂着眼眸,在对面越发古怪的目光下,这么开口说道。 早就追踪到了琴酒五人,并跳到对方车顶、以自身为坐标趴了一路,并在最后顺利保护了主人的白玉犬,立即快乐地摇晃着尾巴,用力蹭了蹭少年的掌心。 “……那么,这里已经远离了市区,应该不会把不相关的人卷进来了。” 遣返了白玉犬,禅院惠重新抬头。他看向对面的几人,这么自言自语。 “你是谁?”硬着头皮,伏特加如临大敌地询问。 黑发绿眼的少年眨了下眼。 他神情平静:“我?我的话,是奉命来回收被岩佐幸加那家伙夺走的危险失窃物。” 说着,惠上前了一步。 “首先,晚上好,先生们。” 礼貌的打了声招呼,穿着羽织,手里还握着一把胁差的少年开门见山: “我并没有收到杀死你们的指令,所以之前没有直接对你们下死手,现在也希望能够简单以谈话解决问题。” “因此,你们是否能够将枪放下了呢?” “虽然要打的话我也能够奉陪,但我还是建议你们不要做没有意义的抵抗。” “毕竟你们看不见,应该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从对面五人的反应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惠,语气越发冷淡疏离: “虽然不知道你们想要‘那种东西’做什么,但那不是你们可以接触的事物。” 说着,惠对着前方摊开了一只手掌,微微收敛的绿眸里闪烁着危险的暗芒: “请把‘那个东西’还回来。” “如果不想要步上岩佐幸加的末路的话。”! 第 99 章 发表/捉虫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细密的冷汗,在无声的寂静中一点点打湿了几位组织成员的后背。 像鬼故事于现实中出现。 在漆黑无人的深夜中,穿着羽织的少年带着能够颠覆常人世界观及理解范畴的诡谲,平静冷淡地将生与死的选择放在了他们面前。 【岩佐幸加的末路。】 那位不久前刚刚见过的交易人如今究竟如何,似乎也并不需要猜测了。 看着少年伸出的手,波本几人的目光,不由集中在了最前方的琴酒身上。 虽然少年并未直接说让他们交出什么。 但和岩佐幸加扯得上关系的“东西” ,也只有一个了。 然而保管着那个东西的琴酒,身影却完全不为所动。 毫无疑问。 身为组织忠诚的狼犬,琴酒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任务。 但如果拒绝的话…… 没人怀疑对面的少年话语中威胁的真实性。 身为犯罪组织的一员,不管是卧底还是杀手,在黑暗的世界混迹太久、走在刀尖上的他们,多少都有一定的危机预感。 更没人还会抱着少年“做不到” 的侥幸心理。 毕竟如果刚刚袭击了琴酒的无形怪物咬的不是手腕位置,而是脖子的话,那他们这边,现在大概已经有一人停止呼吸了。 无形的怪物。 出于对未知的本能恐惧,他们都这么称呼少年身边徘徊着的不明生物。 尽管仍旧有些难以置信,但几位冷静又聪慧的卧底先生,到底还是在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琴酒。” 莱伊神情凝重,现在终于知道琴酒为什么那么谨慎的他,如临大敌地低声询问: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要怎么办?” 日本这个国家因为被天元结界笼罩的缘故,咒灵的数量及事件的发生频率,一贯是国外的千百倍。*1 比起出身公安,已经隐隐有所猜测的波本以及后知后觉的苏格兰,在国外长大的莱伊,反而并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 他内心里的震撼,是几人里最多的。 ——对面的少年,真的是人类、而不是什么超自然生物吗? 过于紧张的气氛,让这位被打破了世界观,如今冷静的外表下满是错愕混乱的FBI卧底先生不由如此思考。 “……”琴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垂着滴血的手腕,阴鸷的目光死死凝视着对面的少年。 惠也回视着。 从对面几人的表现迅速分辨出主导者是谁后,少年的注意力也就主要放在了琴酒身上。 “……那边派过来的猎犬吗?真是灵敏的嗅觉啊。”终于,琴酒张了张口,但他却只是低哑地唾弃道:“岩佐幸加那个蠢货,居然连一小时都没有撑过去。” “我没有心思和你们 玩‘一二二木头人’的游戏,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也想要快点下班。” 看出对方的不配合,耐心耗竭的惠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缓缓调转了手中胁差的方向,向前走了一步,语气也带上了一点不耐: “对不起,因为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所以我不打算继续谈话了。” 反正面前这几个拿着危险枪械,甚至会轻易扣下扳机的男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对诅咒一无所知的平民。 一个两个,都带着和常人格格不入的气息。 尤其是最前方那个留着银色长发,被称呼为琴酒的男人,杀意简直快要化为实体了。 既然这样的话—— 直接动手应该也没关系。 “我最后倒数二声。” “把不属于你们的咒物交出来,或者,我自己去取。” 惠抬起了手中的胁差。 “二。” “全体散开。”琴酒低声命令。 “二。” 琴酒:“那家伙是怪物。” “一。” 琴酒:“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全力以赴的杀了他!” 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抽出了腰间的备用手|枪。银色长发的男人一声喝令,分散开来的部下们立即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 无数的子弹,朝面前的少年的身体各处飞去。 苏格兰抿了抿嘴,下意识的移开了弹道,他只瞄准了少年手臂处不致命的地方。 波本和莱伊有着各自想法:一个仗着自己是情报人员随时可以找到借口,因此压根就不瞄准的随便开;另一个则是思索着瞄准了对方腹部。 然而。 不管是哪发子弹,惠都不打算躲闪。 他的身体只是骤然化为了漆黑的浓墨色彩,整个人化为流体瞬间落入了地面不知不觉间已经扩散开来的黑影当中。 “……!!!” 如果说先前那个无形的怪物令人生畏,那么眼睁睁目击一个好端端的活人骤然化为漆黑流体落入地面消失,就称得上是惊悚了。 世界观被打破还不够,现在还被人狠狠地碾碎成了灰尘——莱伊只觉得背后一凉,警惕着四周的他在强烈的直觉中猛然转身。 随后。 他毛骨悚然,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近在咫尺的暗绿色眼眸。 莱伊当即抬手防御,试图拉开距离,然而他脚下却同时一陷,小腿仿佛踏入了沼泽一般,没入了坚硬的沥青路面,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来。 不,不对—— 不是没入了沥青路。 莱伊看了一眼地面,用惊人的速度和直感敏锐的捕捉到了真相:是影子! 然而太迟了。 被限制了行动的莱伊,腹部骤然遭到一发重击。 巨大的力道让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他握着枪的手也倒霉的步入和琴酒的后尘、被无形的东西和力 道缠绕着拧断——也就没有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只是单纯的骨折。 该因此庆幸吗? 莱伊没有余力想这个了。 毕竟在腹部的剧痛之后,眼前发晕的他还未舒缓过来,头部就遭到了紧随而来的一击。 随后意识骤然消失。 ……翻转了刀身,用刀背击晕了一人的惠,再度消失在了原地。 如同一道轻盈又飘忽不定的鬼影。 少年每一次出现,羽织的每一次垂落,都意味着一场迅疾且绝对的碾压。 。 并非是术师的琴酒几人,完全无法注意到地面上那如同蛛网般扩散着、将他们所有人脚下的影子都连接到一起的漆黑异常的痕迹。 那是尚未觉醒【生得领域】的禅院惠构想出来影子地界。 灵感是来源于五条悟的瞬移技巧。 在影世界里,惠的移动速度可以很快。 如果影子足够大,且是一个整体的话,他完全可以瞬间从影子的最左侧移动到最右侧。 根据这个特性,他创造出了以一个固定不动的影子为锚点,将四周的影子用极细的影线连接起来的特殊招数。 这样,他就可以在影子地界的范围内做到类似于瞬移的效果了。 影子地界的范围并不算大,毕竟惠能够拉伸的黑影面积是有限,而且维持这一地界,每分每秒需要消耗的咒力量也很大。 而如果对手是术师,发觉地面影子的异常,用光线或者障碍物破坏影子的一体性,或者是用咒力攻击地面的黑影攻击到内部的惠……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 所以一般来说,惠不太常用这个实战。 ——但如果对手是普通人就另当别论了。 对于没有咒力,看不见地面“异常黑影网络” —— “” 亦或者是“有着明确可探测攻击方式”的术师,对于琴酒来说,并非完全不能够对付。 因为他身上有一把咒具,等级评定并不算低。 在可以预估攻击手段及方向的前提下,琴酒完全能够靠体术拥有一战之力。 例如组织所招揽的寥寥两位诅咒师里,就都因为术式种类问题,而在一对一正面交战的过程中被琴酒险胜。 以后者重伤为代价。 琴酒很强,并深得组织信任。 不然他也不会在组织里明明有诅咒师的情况下, ——?_[(, 组织的首领显然并不放心自己招揽的术师,毕竟那些术师就算答应了加入组织,也着实不怎么听话。万一他们在拿到咒物后心生贪念就麻烦了。 所以他选择了琴酒。 但是琴酒再强,再怎么正面击败过组织里的术师,也依然无法改变他没有可视手段的事实。 ……当然。 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着能够让普通人也看见诅咒的咒具眼镜,例如真希所拥有的那具。 但同时也早已说明过,那种东西除非是定制,否则是不可能被生产出来的。 咒术师稀少,工匠更加稀少。 放眼整个咒术界,现存的已知的工匠数量,大概不会超过两位数。 而其中绝大部分工匠都被咒术界高层及各大家族吸纳,而野生的工匠,要么同时具备超群实力,要么就为了自保而神出鬼没难以联系。 至少琴酒所在的组织,就仍旧没有这样的渠道——或者说,在极度排外的咒术界环境中,他们根本就不清楚这个世界已经存在有咒具眼镜这种东西。 毕竟不管是哪个咒术师或者是诅咒师,都不会告知他们这种存在。 他们只会理所当然的表示:没有天赋,就看不见咒灵。 并以此将自己和普通人区分开来,就如同贵族和平民划分开阶级一样。 ……所以。 如果遇见的敌方术师拥有的能力是极其抽象化、概念化,并且是非咒力不可对抗的类型,琴酒就没办法了。 而很不幸的。 咒术界这回派出来的猎犬,就是这种类型的术师。 ……人要怎么与看不见、听不见,五感完全感知不到的事物作战? 尤其是对方在拥有特殊力量的同时,还是个近战能力完全不逊色于任何人,拥有老练战斗经验的战士。 对于普通人而言,惠这样的式神使和影子操控使,就相当于一个移动的灵异事件源泉。 式神与实体化的影子,对于无法感知的人来说,就是鬼故事。 尤其是惠本身就是咒术的天才,在术师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强者。 ——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 空气仿佛结了冰一样,让人无法喘息。 神出鬼没、无法捕捉的身影。 那起舞一般,在月下扑朔着清冷刀光。 以及冷漠平静,完全不像是十来岁少年的神情。 …… 被无法看见无法触摸的无形存在拘束了身体。 勉强防御却依旧不敌而接连失去意识的几人,最后的记忆是惊人的相似——都只有少年那仿佛凝结了寒冰般让人不战而栗的深绿色眼眸,和那因为极度诡谲而给他们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毛骨悚然感。 在视野黑下去的瞬间。 五人几乎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 到此为止了。 。 实体化的影锁链从最后一个昏迷的金发男人身上散去。 惠将手中的胁差归鞘, 随后迈步走向琴酒。 并未在意自己四周昏迷倒地的人, 惠神情冷淡地伸手,从对方的衣服内衬口袋里找到了他需要回收的物品,接着将其举起,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尤其观察着上面的咒文文字。 宿傩的手指吗?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咒物。 反复观察完后,惠抬手拨通了辅助监督的电话。 不远处。 送惠过来的那辆暂时驶离的轿车,没多久就重新开了过来。 驾驶座的辅助监督下了车,他对着少年欠了欠身,语气尊敬: “惠大人,辛苦你了。” “这个,已经找回来了,话说需要我亲自送回去吗?”惠拿着咒物询问。 “是的,因为毕竟是最危险的特级咒物,还曾经失窃过一次。”辅助监督点头解释道:“所以,还是需要再麻烦惠大人您一会。” “……果然吗?”呼出一口气,惠将咒具和咒物都丢进了自己的影子里,“那走吧,麻烦你车开快一点,我明早前需要回到禅院。” “是!” 辅助监督赶紧点头,然后在惠打开车门的时候,他扭头往后看了看,目光来回在倒地的五人身上徘徊,接着欲言又止: “说起来,惠大人。” “什么?” “那边的几个人,是……”是死了吗? 需不需要让他们的人在处理完岩佐幸加的遗体后,顺带再过来收这边的尸? “他们?打电话喊警察来处理就好了吧?反正他们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么会带那么多的违规枪械?”惠随口道:“除去咒物的事情,大量携带危险武器也够他们定罪了。” 辅助监督脱口而出:“欸?他们还没死吗?” 惠:“……” 惠挑挑眉,冷淡道:“虽然他们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上面要求我必须杀死,我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没有这个命令的话,我不打算在没必要的前提下做额外的工作。” 之前的死亡威胁,只是惠为了图省事而随口说的话语而已。 毕竟大黑的视线太过有存在感了。 而且,按要求杀死被高层判处死刑的人,和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随便杀死不在名单上的人……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现在的话,惠还没有一口气踏过两条线的打算。 尤其是他还有一位长年保持联系的警察友人。 所以……送警就好了。 辅助监督顿时连连点头,并疯狂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那个,我马上就安排人联系警察过来处理,而现在的话,我先送您前往忌库——” 虽然把人丢着不管好像不太好,但对于辅助监督来说,还是尽快将咒物送回忌库封印更加重要。 惠没再多言,他随意点了点头,直接坐进了车内。!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00 章 发表【二合一】 咒术界负责储存、封印各类咒物的忌库,在京都校和东京校内部都有设立。 而之所以将公家忌库安排在高专内部,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毕竟咒术师人少,一向需要到处出差。唯独高专这样长年都有固定咒术师留守的“公家”地方,才能够提供较为全面且及时的保护。 虽然建有两个忌库,但咒物也不是随便哪边都可以放的。 根据需要储存、封印的事物的类型不同,以及两边忌库的结界及封印术的侧重点不同,内部的存放物品也有一定的讲究。 ——而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就一贯是存放在东京校内部的忌库。 京都到东京很远。 开车的话,走首都高都需要五六个小时。 所以一般来说,惠会更倾向于坐新干线。但这个时间点,新干线早就停运了,而且,辅助监督也不会同意让咒术师带着特级咒物坐公共交通去东京校忌库吧。 原因不外乎是什么规章准则要求什么的……在他们看来,坐公共交通运输咒物,大概就和运钞部队抛弃了装甲车,直接背着钞票在街上及人群里逛一样不靠谱。 特殊情况虽然可以不追究,但在有辅助监督在场的情况下,就不能这么做了。 除非你有五条悟那样能够瞬间抵达目的地的术式以及强大的实力。 不然辅助监督可能会哭给你看——因为咒术师可能没事,但他们却十有八九会被上司追责。 好在,惠这次的任务地点,位置就在关东地区。 虽然离东京还有一段距离,但离得也不算很远,甚至从不经过市区直接最短路线赶往东京校的话,最多四十分钟就能到了。 这样算的话,大概凌晨两点半,惠就能抵达东京校。 预留前往忌库的时间,在立即把东西放到忌库之后直接掉头回京都……那么明早九点半前,他应该就能回到京都了。 刚好可以再去探望津美纪,检查一下他们放在津美纪病房里的符咒与咒具的数量质量。 这么思索着,在前往东京校的路途中,惠拿出手机和高层汇报了任务进度,然后提交了进入忌库的申请。 ……和禅院用令牌就能通过并抵达的私人忌库不同,东京校的忌库内部布满了特殊的结界。 外表看着是一栋正常的建筑,但内部却是一座活体迷宫:里面有成千上万的门,而每一扇门都是一个传送通道,每天通往的位置都是不一样的,而前往一个忌库房间,根据等级区别,中途得精准选中三到七扇门才行。 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的储存地点,就得连续准确跨过七扇门才能抵达。 因此,如果不知道今日份的路线的话,走一个月都不可能找到对应的存放地区。 所以得提前向管理忌库的人取得进入资格和路线才行。 沟通完成后,惠将车后排的靠枕垫在了后腰 “抱歉,我想要眯一 会。”少年对着辅助监督说道:“能麻烦你在差不多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喊我一声吗?” “是!”辅助监督赶忙应道。 于是惠闭上了眼。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全。 因为他是好运的式神使。 他有着一个哪怕自己失去意识,也不会因此解除、回到影子里的变异式神。 而对方正在一直看着他。 呆在影世界里的大个子,从未收敛过自己的目光。 被人一直盯着,对咒术师,不,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件不太自在的事。 如果是被其他人注视,惠肯定不会闭上眼小憩。 但这道目光的来源,是他的式神。 惠其实一直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 好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只要确定大黑醒着、没有入睡后,他总是会觉得安心许多。 ……就像是被父母注视的幼儿一样,本能间就觉得安全。 是长年相处积累下来的信赖吧? 毕竟大黑虽然性格不太好,但的确从未在保护他安全的事情上掉过链子。 正在开车的辅助监督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悄悄看了一眼禅院的年轻少主。 和五条家的那位比起来,这位少主好相处多了。 但是…… 看了一眼少年眼底的黑眼圈,因为肤色白皙,以至于分外明显。 辅助监督想:真辛苦啊。 御三家的少主也不容易。 作为辅助监督,他其实并不清楚禅院的少主为什么会愿意接高层的处刑任务。 津美纪的存在,津美纪的昏迷,津美纪身上的诅咒……都是很小一个圈子里的人才可以知道的事情。 至少这名在「窗」中只不过是最普通职员的辅助监督,就完全不清楚。 所以他不理解。 ——为什么高层会安排惠大人来负责今天的事情呢?为什么惠大人会接受这个委托呢? 明明是没有必要的。 毕竟如果禅院少主不愿意的话,拒绝也是完全可以的。 说到底,禅院本身就不是归属于高层的势力,不管是谁想要请他们做事,都得自己掏钱雇佣,而既然是雇佣,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 惠少主以前就从没接受过目标是人类的任务。 如果说是高专学生就算了,毕竟按照规定,高专学生在校就读期间的确属于高层势力、归高层管理,有执行高层制定任务的义务。 ……但对方明明也还没有到上高专的年纪。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辅助监督想不通,只是有点内心沉重及无可奈何。 他虽然一直都很恪守规定,总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但他到底不是冷血生物。 错误的事情,不能因为时常发生而成为正确的。 虽然该做的工作一定会好好完成—— 但辅助监督心底,依旧认为让未成年去当处刑的刽子手,是件极其糟糕的事情。 但是。 正如他所说的,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是错误的事情,但这种状况,数百年来就没怎么改变过。 原地踏步就是退步。 就算不是处刑工作,送未成年去危险的地方执行危险的任务、解决危险的诅咒,也是让大人难受的事情。 虽然以前自己也是高专学生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在毕业成为社会人之后,渐渐成熟的三观,便轻易让他意识到过去日子的荒谬。 但平凡普通的辅助监督,没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因此就算再怎么纠结矛盾,他也只能看着无数孩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种循环。 高专的学生们都是这样。 哪怕是御三家的少主,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辅助监督——名为“伊地知洁高”,拥有正常现代社会正常三观的瘦弱社畜叹了口气。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保证速度下,尽可能地将车开得稳一些,让后排的少年能够休息的更加舒服一些。 。 惠是第一次来东京校。 ……在完全认不出是东京的郊区山野里。 因为已经很晚了,加上高专在读人数本来就少,惠倒是没有遇见任何学生,再者他们的车是直接从小路开进到忌库门口的,惠在被喊醒下车后,就迎面遇见了早就在这里等候着的负责人。 “禅院大人。” 因为惠大半夜加班,也跟着大半夜加班被喊起来的忌库管理人,毫无怨言地欠了欠身。 当然,有怨言也不会说出来的。 管理人鞠躬道:“上面已经和我说过了,请您跟我来,我带您进入忌库。” 在普通人眼里毫无特殊的建筑,在咒术师眼里充满了复杂的咒力气息。 惠打了个哈欠,想要直接把咒物交给对方,由对方带进去。 但是管理人却一脸惊恐,完全不敢触碰特级咒物。 “……” 碰一下是不会死的。 这个咒物上面的封印都还没破呢,而且这里已经是高专内部了。 惠心想。 但他还是答应和对方一块进入忌库。 只是还没有迈出步子,惠就稍稍皱起眉。 “咦,这不是惠嘛——” 刻意拔高嗓音的不着调语气,以及没有距离感的用词。 惠顿了顿,几乎一瞬间就想要在心底叹气。 又是你吗? 这是什么缘分啊。 不是说好的“五条悟在出差”吗? “许久不见,五条先生。” 惠垂着眼眸,冷淡地,疏离地转身,这么开口道。 ——在态度上,和身后那个大晚上还带着墨镜的热情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这么做也没办法。 毕竟这里还有一个惠不熟悉的辅助监督以及忌库管理人在。 正常来说,他们都是归属于高层的人。 所以惠现在,不能表现得与五条家的家主有多么熟悉且亲近。 五条悟是一贯的自来熟,加上之前就有接连绑架禅院及加茂少主,并试图引诱他们跳槽的事迹,因此做出什么行为都不稀奇。 但惠不能给予回应。 因为他现在是站在高层与禅院一边的咒术师,是从被带回禅院家开始,就被按照对付五条悟的标准进行培养的咒术师。 以前他可以不在意那些愚蠢的世仇关系,但现在他必须要装着在意了。 ……哪怕惠实际并不讨厌,甚至因为津美纪那时候的帮助,而发自内心的感谢着对方。 但那点感谢,还不足以让如今的他顶着逆风站在对方那边。 还是到此为止吧。 不要对我报太大希望。 不要再继续在我身上投资太多。 正如最后一次见面所说的那样。 惠在又一次相遇后,昔日能好好与对方坐在一块吃点心的少年,露出了如同当年第一次相遇被对方绑架时的排斥态度。 然而白发的男人倒是没意识到似的,继续我行我素地搭话: “真巧啊,你也工作刚刚结束吗?” 惠:“啊。” 五条:“我也刚刚结束,提前把出差一周的工作一晚上搞定啦!” 惠:“这样啊。” 准确来说,是因为听到意外的消息,所以就抓紧时间搞定任务赶回来了。 五条悟笑吟吟地,但实际却在生气。 虽然在上次分别后,他就猜到惠大概会与高层做交易,但当时猜到,和他在事实发生后的当下生气,没有任何冲突。 ——尤其是岩佐幸加这个诅咒师,实力评定其实并没有到非得惠出动的地步,虽然宿傩的手指在他手上有点棘手,但高层也不是找不出除了五条悟以外的其他人来处理。 能够替代惠的成年的处刑人,其实还有很多。 甚至有一部分堪称职业刽子手,作为高层身边真正唯命是从的走狗,处刑的工作反而是他们自豪的荣耀。 根本没必要选一个从未接触也并不喜欢这种任务的少年。 一群成精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不知道惠根本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工作? 但是。 他们却仍旧故意将这样的工作交给了惠。 在老不死们看来,让人去做不喜欢的工作,而对方好好听从命令完成了任务,这才是投诚的表现。 像是训狗、熬鹰一样。 非得把人打压一番,才觉得能让他们乖顺下来。 可惜消息得到的晚了。 在问了「窗」那边的进度后,五条悟就赶到忌库这里蹲人了。 五条悟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 只是想着一定要过来。 惠看出他在生气。 ?成渊的作品《禅院惠觉得可以》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老实说,五条悟并不擅长演戏,这个男人本质上是个性格很外露的家伙。 但虽然看出来了,可惠仍旧不清楚对方为什么在生气。 他下意识认为,对方是因为他的疏离态度而感到不满。 毕竟对方不久前还帮过他,现在他却说划分干系就划分了。 惠想:换做我,大概也会不满的吧。 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打算,惠平静着迈步,往管理员那边走。 五条又开口道:“你要送咒物进去吗?干脆把东西丢给那家伙,让他送进去就好了啊,这种无聊又多余的流程,根本没有遵守的必要。” 管理人结结巴巴想要解释:“这是规定,术师要和管理人一起……” 五条悟督了他一眼,露出嫌弃脸:“明明是管理人,你自己进去是会死在里面吗?还是说你是年轻JK?非得拉着人一块上厕所?” 管理人:“……可、可,可这是规定。”而且怎么能够用厕所来形容忌库! 惠:“……” 叹了口气,惠再次开口:“好了,管理人先生,请带路吧。” 他实在是没有继续在门口站岗,维持这种局面的打算了。 管理人立即感激地点头,心底满是“禅院少主那么好说话真的太好了”的庆幸。 管理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世界上没有第一个像五条悟那么难搞的咒术师真的是太好了。 ——毕竟和五条悟共事过的后勤,没一个不是倍感压力的。*1 五条悟不爽的嘁了一声。 然后一直在忌库门口等惠出来。 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五条悟邀请:“惠,要不要一块去吃宵夜?” “不。” “肚子不饿吗?怎么可能会有执行完任务后不饿的咒术师!” “不。”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居酒屋喔?” “……请让一让,五条先生,我要回京都了。” 少年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五条悟叹气。 “好吧好吧,真顽固啊。” 他嘀咕着,然后忽然朝惠掷出一个东西。 惠顿时神情锐利的接住,然后意外发现,那是一颗……糖。 “是奶糖喔,补充能量很有用的。”五条悟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你牛奶不过敏对吧,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 捏着奶糖的手不由收紧,惠死死抵着牙根。 “谢谢。”好半晌后才沉声的回答,少年复杂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随后便走向了一旁的轿车,并拉开了车门。 “话说回来,惠,你是头一回来东京校吧?”五条悟没阻拦,只是看着少年的背影,再度开口邀请:“要逛一逛吗?” “不了,没人会大晚上逛深山老林。” “也对,话说回来,那京都校那边,你已经打通关系了吗?” “……” 少年看了对方一眼。 五条悟歪歪头招手:“我的话,还是会帮忙保留东京校的名额喔,哪怕你可能不再需要……但谁说得准呢?” “……”惠垂下眼睫,看向辅助监督:“伊地知先生,劳烦你送我回京都了。” “是!”伊地知洁高茫然的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着。 他原本担心两个世仇出身的术师会起冲突,但现在看上去,好像并没有那么回事。 关系……似乎并不算糟糕? 而且还有一定的交情? 说起来,五条大人确实曾经试图招揽过禅院及加茂的少主。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惠大人那么自来熟的吗? 辅助监督不太清楚。 但—— 启动引擎,开车驶离东京校的伊地知洁高,又发现惠在一段路过后拉下窗户,精准将那颗奶糖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看来是五条大人一头热啊。 也对。 禅院少主毕竟是高层那一边。 伊地知洁高感觉心有点堵,感觉有点遗憾。 而在他收回悄咪咪观察的目光后,一直警惕着这位属于「窗」、属于高层麾下的辅助监督的惠,便立即将手心里藏着的、已经拆开包装的奶糖塞进了嘴里。 ……他丢出去的只是一团包装纸罢了。 里头只是塞了一团影子,让其看上去鼓鼓的而已。 现在的话,影子肯定已经消失了,垃圾桶里有的,只是一张糖纸。 五条悟作为五条家的家主,完全不缺钱。 他吃的穿的喝的,一贯都喜欢买好的。 这颗奶糖也一样。 ……好甜啊。 什么吃甜的心情会好。 实际上并不是甜党的惠,只觉得甜得有点过头,忍不住怀疑五条悟的味觉。 但他还是含着那颗糖,一直到它融化。 。 “我的话,还是会帮忙保留东京校的名额喔,哪怕你可能不再需要……但谁说得准呢?” 五条悟好像总是能够看穿惠想着的事情。 ——不再需要。 确实不再需要。 毕竟,如今必须站在禅院和高层一边的少年,自然不可能再前往东京校。 因为那是五条悟的地盘。 然而前往京都校的话,真希又不可能跟着他一块入学。 要让真希独自一人去东京校吗? “……” 惠脑海里浮现出了族老的话。 【津美纪的事,都是你的错。】 【想要保护的人,不好好放在眼皮底子下怎么行呢?】 【现在出事了,怪得了谁?没人逼迫伏黑津美纪离开禅院,那是你们当初自己的决定。】 【话说回来,你还想要保护真希和真依吧?想要保护你院里的其他人吧?】 【那么弱小的存在,不放在家族里,你要怎么保护?】 明明知道说出这样话语的族老只是在强词夺理。 明明很清楚这都是逻辑谬误。 但是他依然受到了影响。 惠现在更倾向于说服妹妹们,让她们留在家族。 想要成为咒术师的话……不加入高专也没关系。 他会想办法给真希她们安排【炳】的实习名额的。 ——【炳】,那是禅院的武力组织。 之前提过的【躯俱留队】,就是【炳】内部的一个分属。 这一者可以统称为禅院的武力组。 【躯俱留队】是没有觉醒术式、紧靠技术为家族服务的男性群体。 而【炳】的话,则是全员都由准一级以上实力的咒术师组成。 统帅一者的首领,一般都是由实力达标的家族继承人承担。 而惠也差不多到了可以接手这个位置的年纪——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现在就可以去挑战现任领袖,夺得【炳】的领导权。 这样的话,就可以自己开后门给真希与真依了。 这样的话,不加入高专,她们也可以如愿拥有实战的机会,如愿拥有执行任务、成为咒术师的可能了。 这样的话—— 她们就不会脱离自己的视野范围,在糟糕的职业中尽可能的拥有更加安全的任务环境了。 。 如果津美纪没有出事,惠没有变化,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的话—— 真希倒是并不在意去不了高专的事情。 她想要去高专,只是为了能够继续精进实力,拥有实战、成为咒术师以及接任务的机会。 但如果有别的途径可以达成一样的效果,加入【炳】这个选择,真希也可以接受。 哪怕没有咒术师的证件也无所谓。 毕竟她自始至终目标都很清晰——改变禅院。 她曾经认为身为少主及兄长的惠能够做到这一点。 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坚定不移的朝“成为惠身边最值得信赖的可靠术师及左右手”这一方向努力。 但现在,却不再是这么一回事了。 惠没有将自己和禅院、咒术界高层的交易告诉院里的任何人。 可从小一块长大的家人,怎么会看不出惠的不对劲? 真希向来雷厉风行。 她去追问惠,惠搪塞,她就去问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也不说——真希甚至可以去找禅院直哉。 真希一贯不喜欢直哉。 但他的确是最容易打听到事实的情报来源。 毕竟,这家伙从来见不惯惠他们一群人过得好,如果惠隐瞒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肯定会乐得让他们内部分裂。 “惠,那个蠢货为了他那个死了也无所谓的废物姐姐,答应了族里给他的束缚。” “禅院会尽全力帮忙寻找解咒的办法,并提供惠需要的帮助,而在除此之外的事情,惠必须要服从家族决策会议上多数派的决定。” 禅院管理层,包括家主和族老在内。 “换句话来说,惠把自己变成了未来的傀儡家主,如果决策会议集体通过了让惠杀死五条悟的决定,他就得活豁出性命去这么做——反正他最初就是为了这个才被带回来的。” “当然,你们被排除在外了,惠那家伙真在意你们啊,他额外打了补丁,给他院子里的所有人争取到了自由的人生:针对你们的命令惠有权利拒绝执行,并且你不主动攻击我,我也不好再欺负你了。” “不过你们也没什么价值,也就只有惠那家伙会把你们当宝了,所以这点补丁对我们来说完全不痛不痒。” “而小真希,你猜猜看。” 禅院直哉笑容灿烂,眼底满是恶意:“等这批族老中的谁死了之后,优先继承族老空余位置的候选人中,都会有谁?” “……”真希站在原地,下一秒,她毫不犹豫狠狠一拳揍向了直哉的脸。 而在那不久后。 ……从未吵过架的禅院兄妹三人,第一次闹了矛盾。! 第 101 章 发表/捉虫 波本脑袋昏昏沉沉。 在迷糊睁开紫灰色的眼睛,大脑重新恢复运转,正式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当下猛地四周张望。 那刚刚固定好了的骨折的手臂,更是因为想要撑起身体而在抽动中猛地传来一阵阵痛感。 ……苏格兰……Hir! Hir怎么样了!? 连观察自己状况的时间都没有。 波本撑着沉重又迟钝的脑袋低头督了一眼自己被打上厚厚石膏的手臂,随后就换了个姿势撑起身体,接着无比紧张的去寻找着苏格兰的身影。 没有。 没有。 四周只有他一个人。 “这位先生,请不要乱动,不然刚刚固定好的手会错位的。” 吱呀。 门开了。 一位穿着护士装的女性看见了床上醒来,似乎有点应激的病患,立即担忧的快步走来,这么劝说道: “虽然没什么外伤,但你有脑震荡,现在需要休息,保持情绪稳定,千万不要太过剧烈的转动头部。” 看见陌生人,波本本能就将眼底的担忧紧张神色收敛了起来。 他进入了工作状态,神情带上了厚厚的伪装,然后尽显虚弱无害地说道:“你是……护士小姐吗?现在几号、几点了?我现在是、在哪里?” “这里当然是医院了。”护士理所当然的笑着:“现在早上九点,你只昏迷了几个小时,你还记得自己刚刚遇到了什么吗?” “……”波本回忆着,随后眼神微暗,神情倒是毫无破绽:“我记得……我好像和同伴一块夜间开车赶路,随后,随后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将脑震荡可能会有的逆行性遗忘发挥到极致,他暗暗套话道: “我的其他同伴呢?他们还好吗?” “他们啊——” 护士红唇一扬: “因为醒得更早,现在已经被转移到了审讯室了。” “审讯室?” “你忘记了吗?罪犯先生。” 护士眨眨眼,话语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你们身上、车上都带着大量枪械,不是走私犯子就是恐怖分子,所以被路人发现报警,然后警察将你们押送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虽然出于人道主义先给你们提供了治疗……但醒来之后可逃不过该有的刑罚。” 波本沉默了片刻,随后将伪装出来的虚弱无害的神情收了回去。 他冷漠的打量着护士,片刻开口道:“贝尔摩德。” “嗯?你在说什么?”护士问:“酒吗?先生,你现在可还不能喝酒哦。” “别玩了,贝尔摩德。”波本咂舌,眼神微眯:“这种破绽百出的戏码,到此为止吧。” 护士和他对视着,随后闷闷低声笑了起来。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床边,曼妙的身形 曲线尽显,接着低头,女人一把将脸上厚厚的易容撕了下来,露出了真实的艳丽容貌和璀璨的金发: “哎呀,被看出来了吗?”护士,或者说组织成员贝尔摩德,漫不经心地这么“惊讶”感叹。 “虽然你在易容方面堪称天衣无缝……但你易容的脸我本来就不认识,根本不会对我造成额外的影响,也不会干扰我的思考。” 波本说着,重新挂起笑容: “而我如果真的是被条子带走了,而你又真的是警方那边派来的护士,那在见到我醒来的第一时间,你早就该通知留守的警察、让人过来和我‘谈话’了。” “既然我是凶恶的罪犯,那你不慌不忙和我谈话的态度及行为,本身就已经漏洞百出。” 贝尔摩德歪歪头:“那你又是怎么认出我的身份的呢?” 波本眉梢挑起: “那个时间点以及那个地点,根据你刚刚说的时间,能够第一时间带走我们的——也就只有打晕我们的人,条子,组织这三种选择了。” “第一种可能性……考虑到对方特殊之处,这种选择基本可以排除,而我既然没被条子带走,又得到了治疗,还遇上了一个明显认识我,甚至有心情和我开玩笑的奇怪女人,那猜到这里是组织的医疗部也不奇怪吧?” “而我虽然比不上琴酒,但好歹也是代号成员,那么用这种态度对待我的你,肯定至少也是代号成员,加上我这次执行的任务很重要,在失败会过来负责调查原因的女人,并且还是认识我的、有这样地位女人,整个组织我也就知道你一个。” 贝尔摩德弯起眼眉:“不愧是朗姆看中,打算好好培养的情报组的精英。” 波本:“倒不如说你完全就没有打算遮掩,怎么,想要试探一下我脑子有没有坏掉吗?” 贝尔摩德耸耸肩:“当然了,作为情报人员,脑子可是最重要的,脑子坏掉了的情报人员,以及醒来后不能及时反应过来、将组织情报透露出去的情报人员——都没有存在的价值。” 波本冷哼了一声。 波本:“说起来,其他人呢?他们还好吗?” 贝尔摩德:“都活着,在其他病房,毕竟任务大失败——总要将你们隔离开来,依次询问事情经过,怎么,你在担心他们安危吗?” 她新奇道:“波本,我可不知道你是那么有同伴爱的男人。” ……苏格兰没事。 波本神情不变,但暗中松了口气。 他们俩虽然都是公安卧底,但一个是警察厅出身,一个是警视厅出身。 可能是两边的沟通出了点问题,以至于波本和苏格兰——这两个同龄、从小一块长大,又一块成为警察的幼驯染,在毕业分配到不同单位后,又同时被上司派到同一个组织里卧底了。 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毕竟卧底是高危工作,而卧底毕竟也是人,存在意气用事的可能性。 为了避免一个暴露而导致另一个一时 冲动而被一锅端,警方一般不会将相识且关系良好的两人同时派去一个地方卧底。 但现在却的确发生了这样的问题。 这是重大失误。 然而发现这个问题时,波本和苏格兰已经脱不了身了。 因此只能够继续这样将错就错下去。 好在,这两人都是十足的精英,卧底的这几年来一直都做得很好,哪怕执行同一个任务,相处时也不会暴露任何不对。 哪怕是现在,波本也能很快速的做出反应: “难道我看上去有那么冷酷无情吗?好歹也是同事。” 他半真半假,然后给出新的理由: “不过我倒是很惊讶,那个有着奇特力量的少年……居然最后一个人都没有杀,我还以为我死定了,毕竟那个状况太过可怕了,仿佛见了鬼一样。” 这么一套话术及毫无破绽的神情,贝尔摩德理所当然的将波本的前半句当做了虚言假意,然后重点关注了后半句。 贝尔摩德轻笑了两声: “也的确和见了鬼差不多,被安排到这种任务,你也的确挺倒霉的,而且接就接了,你们居然还遇上了最麻烦的、琴酒解决不了的那种术师,以至于最后任务失败。” “但要说你们运气不好,也不见得……毕竟,如果那边派的是其他更加老练的处刑人来追回咒物,那堂而皇之拒绝交出东西的你们,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就像是岩佐幸加那样。” “听琴酒说,你们遇见的拦路者是个孩子?” “大概是个新人吧,所以才会对不相关的你们手下留情,只是回收了东西就走。” 波本:“岩佐幸加真的死了?” 贝尔摩德:“当然。” 波本顿时回想起了那个黑发绿眼少年的话。 【……如果不想步上岩佐幸加的末路的话。】 是那孩子杀的吗? 对方没有杀死我们,却真的杀死了岩佐幸加吗? 波本想想对方的年纪,心底微沉。 片刻,他忍不住追问:“这次的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少年——他那种奇怪的能力,究竟又是什么情况?你说的术师,咒物……该不会真的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波本扯了扯嘴角:“我更希望你能告诉我,是我产生了幻觉。” “比起回答你的提问,你得先好好回忆交代自己还记得的事情。” 贝尔摩德笑吟吟的拿出一只录音笔: “来吧,波本,先把你记得的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然后我再看情况和上面的态度,考虑要不要回答你的困惑。” 。 辅助监督的确联系了警方来抓人。 琴酒一行人险些进了局子。 如果不是因为组织在警视厅里有眼线,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通风报信,波本现在睁开眼睛看到的,应该是自己的公安老家。 交代完自 己已知的情报,从贝尔摩德那知晓事情后续的波本在微愣之后,暗暗对“警视厅有组织卧底”的事情留了个心眼,并立即决定找个时间让档案在警视厅里的苏格兰与自己的上线好好沟通,多加警惕。 至于和诅咒及任务有关的事情——贝尔摩德只是说了句“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然后就转身离开。 之后数日。 任务失败的五人,只是象征性的领了很表面的惩罚。 而在一段观察期后,作为被核心培养情报人员,波本被组织的直系上司朗姆喊了过去。 当然,并非面对面。 朗姆是组织的二把手,从不轻易见任何人。 所以等待波本的,只是单向的视频通讯,和对面用设备模糊了声线的话语。 波本被告知了咒术界,诅咒,及术师的存在。 然后又被交代了他之后需要负责的工作——负责收集黑市诅咒师的情报,咒物的情报,及咒术界整体大局的变动。 也理所当然的得知了上次任务将他们轻而易举击晕的少年的身份。 “那家伙,是咒术界高层的走狗。” “换句话来说,就是咒术界那边相当于“条子”一样的执法者。” “你记得他的脸,和他羽织上的家徽对吧?以后要小心一点,那个小鬼,是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继承人,在咒术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麻烦。” 朗姆这么说道。 而也正因为从五人的口供中意识到当时琴酒撞见的处刑人是禅院家的少主,组织才没有太过追究他们失败的责任。 禅院的少主,咒术的天才,在一级咒术师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强者。 哪怕是让组织里拉拢的诅咒师去护送咒物,也基本没有获胜的可能性——反而极大概率会被一块处刑。 毕竟是处刑人,咒术界高层的刀。 波本因为巨量的情报而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他宕机的脑袋才再度缓缓运行。 那个少年,是咒术界那边相当于“警察”的存在? 不是什么新型犯罪组织培养出来的少年杀手,而是真真正正的官方人员? ——开什么玩笑啊! 意识到这件事的正直公安卧底神情不变,内心却因为极度诧异而愤怒了起来: 这可是杀人! 我们才不会让最多只有国中年纪的孩子去杀人! 那个咒术界的官方机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从惠身上看出的问题,波本就忍不住怀疑起了那边世界所谓“官方”的运行模式。! 第 102 章 发表/捉虫 禅院惠没有再关注那五位“持枪暴徒”的后续事情。 毕竟他能保证那几人一时半会肯定醒不来。 在依次打晕那群人的时候,惠在刀背刀柄上都附了一点咒力,按照他的预估来说,那群人至少能够在原地躺到警方抵达。 「窗」很少在收尾的事情上掉链子。 ——至少惠身边的后勤朱令,就从未在这种事情上掉过链子。 但现在的的确确出了意外。 虽然也不能说完全是「窗」的责任,最为关键的原因是警视厅内部出了叛徒……但这依然不可掩盖那五位持枪暴徒逃走的事实。 而在出了意外的当下,没人通知惠这件事。 因为都觉得没有必要用这点“小事”去麻烦那位禅院少主。 诅咒的事情对普通人是保密的。 但在拥有一定地位后,想要知道世界的真相并不是什么难事。例如政府高层,大财阀,还有……有一定历史的极道组织等等。 所以咒术界的保密原则,准确来说应该是“相对保密”原则才对。 而在这一基础上,咒术界并不在意普通人中的犯罪者。 在极道组织都能够合法存在的国度,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值得咒术界太过在意。 而且,咒术界自己发布的通缉令上的诅咒师都没法专门调人去抽空追捕,更别说腾出人手去管那些“普通人”里的犯罪者了。 跑就跑了。 反正他们已经通知过警方了,他们没能来得及抓人是他们的事情。 我们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就该以咒物和任务的事情为主。 至于报复? 咒术界傲慢的高层们,会担心来自普通人的报复吗? 而且御三家的继承人们,哪个不是从小开始就经常遇到各种各样的刺杀? 普通人的报复再凶狠…… 能狠得过诅咒师与杀手们的围剿? “不过,下次还是直接把那些人也一起杀掉就好了。” 高层们只会在收到任务报告后,一边满意的点头,一边就着这点“小瑕疵”,对着自己得到的新任处刑人说: “没有必要手下留情,既然他们知道自己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还拒不归还,那就该杀鸡儆猴、让试图接触不该接触存在的普通人长长记性。” “省得他们因为无知和贪婪而酿成什么灾祸。” 高层这么冷酷无情地命令,然后又笑眯眯地夸赞: “你做得很好,惠,不愧是那个禅院的继承人,比五条那家伙可靠多了。” 说完,一本薄薄的古籍被一位高层亲信交给了惠。 ——那是惠这次处刑任务的报酬。 黑发绿眼的少年低头看着那本书,随后平静地点头,轻轻应了声“是”。 于是。 如果惠再遇见那五个持枪暴徒,再遇见之前相同的事情…… 他很可能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 真希从直哉那里得知了惠和禅院家的【束缚】后,就第一时间的想要找人。 打电话质问,打短信约谈。 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直哉那傻叉是在瞎说的对吧? ——你没有答应这么离谱的【束缚】吧? ——回答我啊! 在女孩锲而不舍的追问中,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加上最近还有很多古籍还要查阅。 所以他选择了避开,想要好好理一理思路。 他也就避开了三天。 而这三天时间,已经足够真希意识到答案,并气到爆炸。 以至于在终于见到人的时候,狠狠瞪着对方的真希着实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 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你这几天究竟在干什么啊!” 少年疲倦的脸色,让她胸口满是担忧,酸涩,难过。 而对方那完全不在乎自身,把自己当做筹码、堪称“自毁”的选择,让她的怒火盖过了一切。 “这是错的,这是歧路。” “你过去明明看上去就挺聪明又挺理性的,现在却偏偏答应下了这种不可理喻的【束缚】,把自己的人生给当做筹码支付出去。” “惠你这个……自以为是又偏执任性的笨蛋!” 这么大喊着,真希朝脸揍了惠一拳。 她宽大的和服袖子随之舞动,没有收敛力气,就仿佛想要将他脑袋里的水打出来一样,真希的拳头发出一声破空响。 而惠没有躲。 在一声闷闷的重击声下,他脑袋不可避免的往旁边歪了歪,随后脸颊及嘴角开始红肿。 “真希!你在做什么啊!” “少主大人!” 匆匆追着自己姐姐的步伐跟过来的真依和路过的佣人小姐,先后发出错愕的惊呼。 她们慌忙上前,将两人隔开。 “……你倒是给我躲开啊!”真希看着少年脸上那明显的红肿痕迹,心头一紧,半晌又硬着心肠咬牙切齿道。 惠却垂着眼眸说:“这是我该受的。” ——没能完成和她们一起改变禅院的约定,辜负了她们的期待与信任。 ——这是身为“骗子”的自己,应该受的打。 “该你个头!” 真希火气又上来了,她抿着嘴,紧握的拳头骨头咔咔作响。 “为什么要和家族立下那样的【束缚】?”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你倒是和我们商量啊!” 她大声说着,眉眼间却满是难过。 真希不知道他们好好的生活为什么会这样突然间就急转直下。 津美纪昏迷,随时可能出事。 惠因 此成为了在蛛网上无力扑朔、被层层限制的蝴蝶。 为什么会这样呢? “可这不是商量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被质问的惠叹了口气: “……真希,我是真的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但我很害怕。” “害怕津美纪会因此而死去。” “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 “我也不能不去争取。” ——哪怕为此赌上自己的未来,辜负他人的期待,背负上食言的罪名。 真希看着对方暗沉的绿眸,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也不想要津美纪出事,但这不是她能接受另一个亲人毁了他自己的理由。 为什么会有那么艰难的选择? 为什么非得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接着一个跌入谷底。 真希闭上眼,感觉心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般沉重。 “对不起。”惠再一次道歉着。 真希站在原地,半晌低头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她咬得很用力。 甚至都渗出了血。 下一秒,真希抬头,将自己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对上少年的绿眸。 真希:“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对不起。 一直被你保护着,却没办法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帮上忙。 肆意向你质问又生气,却给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真是没用。 “没能帮上忙,对不起。” 女孩压抑着说着。 “但是,我也永远不会认同你的选择,津美纪姐肯定也不会认同你的选择。” “所以,你给我听好了,笨蛋。” “……你负责去救津美纪,我负责去想办法救你。” “给我好好等着啊,惠。” 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家人成为禅院的傀儡。 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束着高马尾的女孩转身就走。 她步伐果断干脆。 和过去一样,一如既往的坚定不移。 。 【束缚】一旦立下,除了遵守约定之外,没有解除的办法。 惠如今必须要需要服从禅院高层在决策会议上多数派的一切决定,完成多数派的命令。 只要是家族决策通过的命令,哪怕为此赴死他也必须去做。 真希在思考。 思考怎么破解这个【束缚】,怎么保护自己的兄长。 而她最终的结论是—— 。 次年早春。 加茂宪纪入学京都校。 和宪纪同龄的惠,没有跟着对方一块去。 身为御三家的少主,本就没有上高专必要的惠,如今似乎的确不再打算就读高专。 随后,2017年新年。 惠正式成为禅院的武力组织——【炳】的领导权,成为了【炳】的首领。 他给真希真依争取到了名额,如果她们愿意,便能够直接成为【炳】一员,正式以咒术师的身份开始执行任务。 然而真希却拒绝了。 已经十五周岁的少女望着惠,神情坚定地开口说:“不,我要离开禅院家。” 惠:“……离开?你要去哪里?” 真希:“如果东京校允许的话,我就去东京校就读,如果那边也不给我机会,那我就去当自由咒术师历练。” 惠看着少女不似开玩笑的神情,渐渐开始慌乱:“为什么突然间——【炳】里也有历练的机会啊!” “不,不会有的,你这个因为PTSD对我们过保护的家伙,根本就不会把危险的工作安排给我。” 真希哼了一声,她扬起笑容: “所以,如果我想要强大到能够取代你,我就必须要离开禅院。” 取代……我? 惠愣住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你说取代,是指……” 真希一字一顿的宣布道:“取代你——就是字面意思,就是意味着我要成为你的竞争者。” “我会取代你,成为禅院下一任的家主。” “我会代替你,成为禅院唯一的决策者。” 这样的话,就没人能够越过她,用这道【束缚】逼惠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是一条在其他人看来,无比异想天开又不可能的道路。 自不量力。 愚蠢,荒谬,离谱。 如同小丑一样可笑。 如果这里有其他人的话,真希肯定会引来这样的嘲讽嗤笑。 但这里没有人这么做。 被宣战的当事人——禅院惠也只是在呆愣之下恍惚间意识到什么,以至于哑口无言。 【你负责去救津美纪,我负责去想办法救你。】 哪怕再怎么困难也好,也绝对不会退缩。 因为是家人啊。! 第 103 章 发表 【津美纪的事,都是你的错。】 【想要保护的人,不好好放在眼皮底子下怎么行呢?】 族老的刻意诱导,如同阴魂不散的鬼影在耳边徘徊。 …… ………… 不想要让妹妹们离开太远。 因PTSD从而对剩下的家人过度保护——真希吐槽般给惠冠上的长长头衔,堪称一针见血。 察觉到惠的变化,对真希真依来说很简单。 毕竟和院里的其他人不同,她们的理想是成为咒术师。 这个职业,本身就自带高危属性。 所以尽管有努力克制这种思想,忍耐着告诉自己不要过分干涉他人的人生,并装作自己状态一切正常……但在抽空带双生子去执行任务、积累经验时,惠仍旧无法完全遮掩自己的无意识反应。 ——眼底不自觉透露出紧张,身体下意识的紧绷着,身旁也随时有式神就位。 各种微妙的细节,足以让对兄长分外了解的双胞胎察觉到问题。 真希知道惠在不安。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 倒不如说恰恰相反,真希反而更坚定要离开家族了。 她从来不是安于他人保护的金丝雀。 面对兄长的过保护态度,她只会选择证明她的确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谁劝说都没用。 哪怕是真希的双生妹妹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不过事实上——真依其实并没有怎么太过阻拦。 她只是在真希对惠“宣战”之后,曾经带着乱糟糟的情绪单独找到真希,然后少见的抿着嘴、神情复杂的问她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 “打败惠,成为禅院的家主……我不觉得你能够做到这一点。”短卷发的少女低声说道。 而真希只是平静的反问:“为什么我做不到?” “为什么?”真依重复了一遍,然后捏着指尖,垂下眼眸:“因为惠是天才,是被所有人誉为最有希望复刻当年御前比武盛况的「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哪怕惠不会对我们下死手,惠之后的其他继承人,也至少是一级咒术师的水平——” 真希:“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真依瞪圆眼睛,拔高嗓音:“这就意味着,你如果想要成为家主,就必须打败包括惠在内的所有继承人,那最少要抵达一级咒术师的水平、不——考虑到惠的天赋和成长速度,和你自身没有术式、没有咒力的劣势,你必须要成为特级,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真依:“而整个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哪怕是禅院直毘人,现在也只是一级咒术师。” 没有术式,没有咒力的你,要怎么在极端歧视的环境下,追赶这样天生就出生在罗马的存在? 真依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兄弟姐妹在一起就能无所畏惧——这是过去的羁绊,给 相对缺少勇气的真依追求生活的底气。 然而一旦兄弟姐妹分开…… 就像是失去了坚硬的外壳一样,真依不可避免的再度升起忧虑。 对双生姐姐打算离开兄长的庇护范围、独自闯入那电闪雷鸣世界的选择——她感到了浓郁的不安。 真依也想要帮上忙。 她也想要和真希一样,能够在这种时候做些什么,能在这种时候坚定不移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她同时也很清楚一个事实。 ——有些人哪怕努力追赶一辈子,也比不上他人的与生俱来。 天赋,就是这么可怕的沟壑。 真希看着低落的胞妹,扬起笑容的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我不觉得我完全做不到。” “小时候……那个身体素质的特殊之处还没有展露出来,那个几l乎完全和普通人一模一样、连可见能力都没有的我,在决定要成为咒术师时,仰望的高山和遇到的困难,也不比现在小。” “但是,我还是做到了,现在的我——不比多少咒术师弱。” “所以,现在也一样。” “不过是又一次挑战不可能而已,想做就要去做,不去拼一拼,又怎么知道未来呢?” 真依看着自己的胞姐,只觉得对方一如既往如同太阳般明亮又耀眼。 她缓缓咬住了下唇,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真依很清楚真希和她不一样。 姐姐真希她……有着妹妹真依没有的强大天赋。 但是。 她们偏偏是双胞胎。 而双胞胎——这对于咒术师来说,是一种灾厄的象征。 “可是我太弱了。”真依说:“这样我,却偏偏和你是双胞胎。” 双胞胎在咒术概念上,是被视为一个整体的。 就像是灵魂上的“连体婴”一样,存在着一种特殊的联系。 而这种灵魂上的联系,会让弱者一方限制强者一方的实力上限。 如果不追求顶点,双方一起努力的话,这点问题并不严重。 但如果要追求顶点—— 真依无法接受自己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双生子的这种事情,真希还是第一次听说。 毕竟和喜欢看书、用理论弥补天赋缺陷的妹妹不一样,真希平日更倾向于实战。 但在听说之后,真希也只是短短愣了一下。 真依觉得自己在拖后腿。 但是真希却觉得—— “什么啊,那我这几l年进步的那么快……就有理由了。” 笑容灿烂,毫无半点芥蒂。 她眉眼弯起,语气飒爽道: “你明明就很努力,也很厉害啊,我每天都看在眼里,这点我是可以担保的。” 努力练习枪械,为此练出厚厚枪茧,并无数次因为枪械后坐力而双手阵痛的真依。 一旦咒力恢复就用术式制造子弹储存起来,几l乎时时刻刻都出于“贫咒力”状态的真依。 在被爱着的幸福环境的下长大,明明不喜欢咒术师这一职业也下定决心要和兄长及姐姐一起努力的真依。 ……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了。 所以。 “所以,什么叫做拖后腿,笨蛋。” 重重的戳了一下胞妹的额头,真希神情认真: “这不是我们两个人都在双倍的奋斗,双倍的努力,然后争取到双倍的进步吗?” “如果说我们的灵魂是联系在一起,是一体的话,那不就意味着,我们的灵魂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庞大吗?” “嗯,突然觉得成为家主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了。” 真依捂住自己的额头,呆呆看着自己眼神依然坚定如初的胞姐。 片刻后。 她心底骤然的一松。 “……随你好了。” 呼出一口气,短卷发的少女撇开脑袋轻哼了一声。 半晌,她平稳了一下情绪,再度开口: “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预估个拜访东京校校长,争取说服对方的时间……我大概三月初的时候就走。” “这样啊。” “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入东京校。” “应该可以吧。”真依歪头说:“毕竟我不久前偷偷听见了。” “听见了?什么?” “惠在说服不了你之后,曾经悄悄打电话联系过东京校的校长,而如果东京校不给你机会的话,惠应该会提前告诉你吧。”真依眨了下眼。 “……”真希顿了顿,神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但她嘴里倒还是嘀嘀咕咕的抱怨:“惠那家伙,总是操心个不停,真是笨蛋。” “毕竟是惠啊。” 总是在保护家人,哪怕在这种时候,也依旧在用单薄的后背尽可能替她们扫平障碍的兄长。 明明只是大了她们两岁而已。 “那么,我要去东京校了……你呢?你有咒力和术式,不管是打算去哪个学校,想必都能够顺利入学。”真希忽然看向自己的胞妹,这么询问。 而真依没有回答,只是和她对视着。 下一刻,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真希了然道:“你不会跟我一块去东京校。” “当然不会。”短卷发的少女认真道。 “很好——”真希再次笑了起来,她握拳抬手,伸前道:“那惠就拜托你了。” 真依也学着对方握拳抬手。 双生子拳碰拳,然后真依回答:“嗯,交给我吧。” 。 因为立场问题,如今的惠无法跟着真希一块加入偏向五条悟立场的东京校。 如果双生子都加入东京校的话,惠仍旧会留在家族里。 而在那个该死的【束缚】下,不管是真希还是真依,都 不希望惠在族里呆太久。 “我肯定无法和真希一样,去竞争家主位置。” “但是。” “……我也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真依自言自语着。 随后。 三月初。 将一把自己私藏的一级咒具和一张银行卡递给了真希,特地拜托朱令送对方去东京的惠,一直到真希的身影离开视线范围后,才带着满心担忧的回到了庭院。 然后。 他被真依找上了门。 “怎么了吗?真依?” “我也决定好了,惠,我也不打算加入【炳】了。” “你……”惠心头一紧。 “但是,我也不要去真希所在东京校。” 短卷发的少女盘着手,语气故作凶狠: “——谁要去主动抛下我们的混蛋真希所在的地方啊!” 她的话情绪十足。 看上去就仿佛这对姐妹起了矛盾一样。 惠顿时忧虑,他不想要看到家人间的争吵,于是试图替真希解释什么。 然而真依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就这么三步并做两步的走来,然后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 “而我听说京都校和东京校之间定期会有交流比赛。” “所以——我要去京都校。” “我要在比赛里狠狠打赢她以示不满。” 京都校,是守旧派的势力。 ……因为和禅院一样在京都地区,因此如果惠想要去京都校的话,在加茂的少主已经就读的前提下,他很容易就能找到借口让族里同意他入学。 比如说深入发展与加茂的同盟关系之类的。 而且,也很方便去探望在京都医院里沉睡的津美纪。 惠呆愣的听着,后知后觉意识到了真依的目的。 短卷发的少女果不其然的切入正题: “因此我想要问你——惠,你要和我一块去京都校吗?” 她一本正经的茶里茶气: “当然,你不去的话也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虽然我和真希那个体力笨蛋不一样,是个脆皮远程,很容易受伤,但我会努力的。” “虽然也不知道同学怎么样,好不好相处,能不能配合,我会不会被欺负……” “但这些都没关系,我会自己想办法适应的。” “所以,你怎么想呢?” 说着没关系,实质上几l乎快要把“跟我一块走”的话写在脸上的真依脸不红心不跳,眼睛眨也不眨。 ——哼,我就是在威胁。 在兄长面前有恃无恐的真依理直气壮。 毕竟,谁要让惠继续留在家族里啊! 当然是能离开多久就离开多久了! 就读高专后,按照规定,学生必须留宿,且高专任务的优先权要大于家族安排的任务。 能够减少和族里老东西的接触的事,真依拖也要把惠拖出去。! 第 104 章 发表 京都校的历史要相对更久一点。 毕竟是千年古都,昔日咒术盛世的中心,第一所咒术高专会设立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 而作为特殊学校,京都校的选址也理所当然是在偏离市区,光是驾车都要沿着蜿蜒的山路开个一小时的山林郊外。 ——以至于整个高专都不可避免充斥着一种神秘幽静的气息。 。 2017年4月10日。 以“深入与高层的合作”以及“加深与同盟加茂家少主的关系”为理由,到底还是没能看着真依也自己独自出门去高专历练的惠,顺利以家系推荐为渠道正式入学京都校,成为高专一年级的新生。 惠的入学申请通过的非常顺利。 京都校校长乐岩寺作为维护高层势力的守旧派系成员的领头羊,是高层统治及规则的顽固维护者。 在东京校这些年里渐渐被五条悟入侵后,一如既往“守规则”的京都校,可以说是相当得高层的信赖。 因此,虽然禅院内部有些族老还是不太乐意,但至少在这件事上——因为不影响禅院的发展,加上京都校本身就是和他们是同一边的事实,这代的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总算是在一连串的糟心事后,再度站在惠的这边了。 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是什么都没想。 直毘人漫不经心道: “惠想去就让他去呗?反正他的理由也很正当。” “而且,虽然高专里头基本都是平民出身的术师,但平民里头,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天赋了不得的术师。” “说不定还能结识、招揽一些新人脉呢。” ……早就说过,一般有家族传承的咒术师,尤其是御三家的成员,都是不需要上高专的。 家族培养的资源,对于绝大多数“家系”的术师来说,已经完全足够、甚至比高专环境还要更好。 哪怕是去年主动入学的加茂宪纪,目的也不是来高专学什么知识的。 他只是单纯希望能够在高层那里刷点声望和存在感,以便稳固自己的加茂少主地位罢了——毕竟高专势力基本归属于咒术界高层麾下,高专的任务都是高层机构发布的。 因此,高专里的学生大多都是从平民里招揽的天赋者这一事实,也就理所当然了。 在入学当天,惠和真依先和乐岩寺校长见了一面。 在一些没什么必要去记的寒暄之后,两人便起身,跟着他们未来的老师庵歌姬走了。 “初次见面,我是庵歌姬,一一年级的教师担当。” 惠和真依未来的老师,是位年轻的女性。 她穿着红白巫女服,一头及肩发黑直发披散着,并用发带在脑后束了一个蝴蝶结。 歌姬老师长得其实很漂亮,但她脸上从右侧脸颊直接横铺到左眼下的大面积伤疤,却破坏了她五官的协调。 但尽管如此,她仍旧是好看的。看似可怕的疤痕给 她增添了一丝属于战士的飒爽与坚毅,笔直的脊背也让她看上去自信又明亮耀眼。 “禅院真依,还有……禅院惠,对吧?你们的姓氏是一样的,那我直接称呼你们名字可以吗?” 歌姬老师说着,目光忍不住在黑发绿眼少年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在两人点头之后,她立即接着道: “加上你们的话,这一届的新生总共有四人,哎呀,好久没有遇见这种盛况了,平时一届能有三个新生都已经算多的了。” 歌姬老师似乎有点紧张,她努力活跃着气氛,试图在维持教师尊严的同时和学生好好相处: “总之,如果有什么需要和困难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对了,我们先来换一下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安排也好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没有异议,几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随后,歌姬老师掏出两串钥匙,并耐心地说明道: “下午两点我们要到班级集合,教学楼的位置在那边,喏,就是那栋建筑,离这里很近,你们应该看得见。” “而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带你们去宿舍,你们可以先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再休息一会或者四处逛逛、认认路。” “说起来,你们其余的两个同期已经在前两天陆续提前抵达了,四人里刚好是两男两女。” “真依的话,要不直接住在你的同期三轮的隔壁?她是平民出身的术师,是个很好相处的孩子,平时你们也可以互相照看一下……毕竟高专的学生一向不多,所以这届一年级的寝室里就只有你们两人。” 真依点头:“我都可以。” “那这把钥匙给你。” 歌姬立即将手里一把钥匙拆下来递给对方。 接着她看向惠,斟酌道: “至于惠你的话……嗯,抱歉,虽然我的确说了这届四人里刚好两男两女,但你同期里的另一位男同学状况比较特殊,需要专门的居住环境,因此一年级的男生宿舍里,目前只有你一个人。” 而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未来四年也都是惠一个人住。 惠平静点头:“我明白了,那请随便给我一把钥匙就好了。” 歌姬呼出一口气:“那你们跟着我来,我带你们去寝室楼——说起来,你们俩的行李呢?” 真依:“那个我放在门口边上了,我现在去拿。” 短卷发的少女说着,快步走向门口角落。 并在一同跟来的歌姬老师的注视下,真依越过行李,弯腰将行李箱背后窝着打瞌睡的柴犬给抱了起来。 歌姬:“……?” 歌姬:“……!!!” 歌姬猛然拔高嗓音:“等、等一下,真依,那是什么!?” 真依:“小狗啊,一只柴犬。” 歌姬:“……我当然知道是柴犬,但为什么高专里会有柴犬啊,而且这已经算不是小狗了吧?” 真依睁眼说瞎话,她抱着肉乎乎、比一般柴犬还要大一圈的毛 茸茸,坚定不移道:“这明明就是只有一点点大的小狗。” 她认真说着,然后抬手抓着柴犬的一只爪子对歌姬老师摇了摇,接着拉长嗓音: “它叫柴太郎,放心吧,它可乖了,从来不爱叫,也很爱干净——” 柴太郎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又看了看满脸意外与为难的歌姬,片刻非常通人性地对着歌姬摇了摇尾巴,软软呜咽了两声后,就这么歪着毛茸茸的脑袋,用那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对方。 歌姬:“……” 歌姬顿时被可爱的心头一颤,几乎忍不住捧心。 但教师的责任感,还是让她硬起心肠: “你们要带它一块上高专?那平时出任务谁照顾它?还有,这件事校长答应了吗?” 惠低咳了一声,插话道:“答应了,前提是我们要照顾好它,学校不会负责,至于平日出任务……有自动喂食器可以解决它的一日三餐问题,它也会定点上厕所,所以没问题。” 柴太郎是真依六岁那年惠送给她的礼物。 自那之后,真依精心养了小狗九年。 柴犬普遍寿命在11~14年间,当然也有极少数能够活到17~20多岁左右,但后者到底是比较少见。 所以九岁的狗狗,已经是会让主人担心健康的年纪了。 考虑到高专是四年住宿制,四年一过,柴太郎就得13岁了。因此一手将柴太郎养大的真依,便犹豫着问惠能不能带狗狗一块入学。 “我不想让柴太郎四年都留在禅院里,它最喜欢我们了,如果家里没有我和真希,又没有惠和津美纪,它会抑郁的,而且柴太郎年纪也不小了,万一本该能活到一十岁,却因为抑郁而死在了十四岁,那就不好了。” 惠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他便主动和校长商量,并最后顺利说服了校长。 ……这事意外的简单,毕竟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狗而已,完全不会违反什么咒术界规定。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咒术师养宠物。 顽固的乐岩寺校长貌似也挺喜欢狗的,他嘀咕着“反正东京校这届有只熊猫,那我们这边养只柴犬也很合理”这样的话,然后就默默点头,应许了这一申请。 惠有点在意老人的嘀咕:东京校这届有只熊猫是什么意思? 哪来的熊猫? 总而言之。 柴太郎顺利跟着两人一块入学了。 至于它的住所……京都校建在山里,本身就有各种小动物出没,加上面积大,总会有地方安置柴太郎的小屋。 尤其是现在,在得知一年级的寝室只有惠一个人之后,这事就更好解决了。 ——如果真依的邻居不喜欢狗,柴太郎完全可以住到惠这边。 歌姬老师在听闻校长给了许可后,立即松了口气,放下了强撑起来的严肃。 接着,她终于忍不住凑过去,并一手捧着脸,一手小心翼翼地伸出、试探性地摸了摸柴犬的脑袋。 ……得到了柴太郎友好的舔手回应。 唔,可爱! ?想看成渊写的《禅院惠觉得可以》第 104 章 独家发表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歌姬老师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语气了,她眼神发亮道: “它好亲人啊!完全不像是网上说的那么难相处!好乖好乖。” 柴犬作为犬界的知名犟种,普遍还蛮讨厌生人接触的,以前它们甚至是作为看门犬而被民众饲养。 但柴太郎显然非常特立独行,是一堆犟种中堪称友好黏人的另类。 真依顿时觉得这位高专老师无比有眼光,值得结交。 ——喜欢狗狗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真依眉眼弯弯,骄傲地扬起下巴:“当然,这可是我们一点点教出来的。” 。 高专的宿舍按年级分开的。 四个年级再加上男女性别,京都校总共有八栋宿舍。 这个数量虽然听上去很多,但实际上每栋宿舍的占地面积都不大,并全部都是只有一层高的日式传统住宅。 长方形设计,木质建筑,外观有种传统日式温泉旅馆的既视感:长长的檐廊每个玻璃推拉门里头都是一个房间,而整栋建筑全部房间加起来,也就只有十个罢了。 并且这十个房间从没都没有住满过。 ——因为从没遇见同一届的新生里相同性别的学生有十人之多的状况。 那些多出来的房间,基本都成为了备用住所。 例如说“某些学生大晚上不小心炸了厨房,最终导致房间一塌糊涂不得不搬到新寝室凑合”之类的事。 是的。 外部虽然是日式传统风格,但寝室内部倒完全是现代风的。 卫生间,厨房,衣柜,床铺,书桌一应俱全,是个很完美的“一人居”构造。 一年级的女生寝室的位置,离几人的位置要更近一点。 因此歌姬老师率先带路去了女生寝室。 而帮忙把真依其重无比、装满了各种枪械子弹的行李拎进去的惠,也在下午的班级会议前先一步见到了同期中的另一人。 那是新生中的另一名少女,真依未来的邻居。 少女留着非常罕见的显眼蓝发。 ——而那貌似还是天生的发色。 “啊,歌姬老师?早上好,你怎么来了,还有这两位,呃,这两位难道就是你昨天说的,那两个还没到的,新……生?” 蓝发的少女似乎正打算出门扔垃圾,然后就这么碰见了迎面走来的老师以及两位同学。 而下意识开口询问的她在歌姬老师的点头回应后,顿时手忙脚乱地放下垃圾袋,并猛地欠身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拔高嗓音打招呼: “抱、抱歉,失礼了,那个,我是三轮霞,评定是三级咒术师,很高兴能和你们认识,之后四年,请多指教!” ……这标准的90度鞠躬,和一连串仿佛把所有敬语都套进去了的说话风格,未免有点太隆重了。!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05 章 发表 三轮霞是平民出身的咒术师。 家庭非常的贫困,父不详的她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大人赚钱,生活条件堪称穷困潦倒,是需要一分钱掰开两份来花的程度,并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需要照顾。 国中的时候,三轮就曾经背着学校偷偷出来打工赚钱——当然,是隐瞒了真实年龄,谎称自己已经上高中,通过欺骗老板才获得的工作机会。 就算如此,她还是时不时就得换工作:为了避免被发现,也避免好心的老板被投诉。 但这种不稳定的兼职打工,薪水少得可怜。 至少对她的家庭环境来说,堪称杯水车薪。 ……然后这种穷困,在她因为罕见的发色与看得见诅咒的双眼而被挖掘成为咒术师后,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不想成为辛苦工作养家的妈妈的负担,也不想妈妈太过操劳。 因此哪怕被师父挖掘时连刀剑都没摸过,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赚钱和节约的三轮,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条路。 尽管要和那些平日她只敢避着走的怪物战斗,她也很害怕;尽管在得知了咒术师的伤亡率后忍不住,但她也忍不住颤抖。但三轮却答应地无比果断且坚决,不带丝毫犹豫。 因为咒术师工资很高。 光是最低档次的报酬就足以让三轮心动,更别说一些有难度的任务的分红。 ——而这也是三轮在自己这个15岁的稚嫩年纪,唯一能够抓住的不偷不抢就可以赚大钱养家的机会。 所以。 三轮霞非常在意自己未来四年的高专生活以及自己的咒术师生涯。 而在抵达学校的当天,从老师庵歌姬那打听得知她这一届的同期有两个出身自禅院家,尤其其中一个还是禅院的继承人之后,三轮霞不可避免的感到了紧张。 三轮霞:“不、不、不是说御三家的人基本都不会来上高专的吗?” 庵歌姬:“……这也不是绝对的,只是没必要上,但如果他们自己想要来的话,也是可以来的,比如单纯闲得慌想要来玩(五条悟),或者在高层面前刷存在感(加茂宪纪)什么的,话说加茂家的少主,现在就是你二年级的前辈啊。” 三轮霞咽了咽唾沫。 身为中途入行的平民咒术师及少见的常识人,为了能够在咒术界混得更好,得到更多的工作,并且坚强地活下去,她和无数的打工人一样,曾经有主动了解过各种行业的基本常识。 比如说相当于财经界三大财阀一般地位的咒术界御三家。 御三家的继承人…… 呜哇,是活着的御曹司,是活着的御曹司啊!这样的人物居然和我是同期! 听说师父说,这代的禅院家少主不仅是有名的天才,而且还非常得高层的重视。 会、会不会和电视剧里演的“天凉王破”那样,因为被人冒犯,一句话就把我裁员赶出去了呢? 没有见过太多大世 面,目前最大的愿望,也只是赚更多的钱养家,并忍住心疼给自己买一杯她好奇了很久的珍珠奶茶的三轮霞:……紧张!! 于是,她忍不住和班主任试探同期们的性格。 ⑹成渊的作品《禅院惠觉得可以》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庵歌姬被问的愣了愣,思索后回答: “禅院少主?高层的宠儿?嗯……三轮,你从哪里听说这个评价的?道馆里的前辈?这样啊。” “但我要怎么回答好呢?总之,就外人看来的话,禅院的少主似乎的确和高层关系很好,但实际状况是什么样……不好说。” 庵歌姬斟酌着,然后呼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我毕竟也没有和那位少主接触过,所以也不好给出评价,但就二年级和他很熟悉的宪纪的话来看,那似乎是个很温柔又很好相处的人。” “所以,三轮,你不用那么紧张,御三家的少主不会吃了你的,等你见过二年级的加茂,就知道他们其实也是会喜怒哀乐的普通人,正常对待就好了,如果他们惹了你……生气大骂也没问题,要是实力够,发起挑战也可以。” 庵歌姬说到这里,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当年上学时遇见的某个五条家少主的脸。 她努力保持微笑的表情,似乎都因为糟糕的回忆而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三轮霞从老师身上感知到了强烈的杀气。 像是小动物一样绷紧身体,三轮霞僵硬地打哈哈道:“这、这样吗?” 然后不敢再继续问了。 总而言之。 刚刚入学的三轮霞,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未来会朝夕相处的同期们身上。 三位同期里,一位是禅院少主,另一位也出身禅院,还有一个老师都含糊其辞,神情复杂且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据说非常非常特别的人物。 ……呜,怎么感觉就我一个是普通又平凡的人物呢? 沮丧地念叨着,然后又打起精神,三轮霞一晚上反复思索着怎么自我介绍。 总之,绝对不能被讨厌。 绝对不能够因为得罪御三家而被封杀!也不能因为格格不入而被排挤! 我要努力和大家好好相处,争取在咒术界混开才行! 三轮霞斗志昂扬。 ……然后在次日清晨一早,她就在开门扔垃圾的时候猛地撞见了同期。 脑袋一懵,昨晚组织好的台词顿时被抛之脑后,连形象都没来得及打理,她就本能的鞠躬,结结巴巴的说了一连串的敬语。 别说真依了,惠都愣住了。 老实说,虽然他没少被人鞠躬行礼,但像是三轮这么大阵仗又隆重的,着实是很少见。 毕竟族里的问候,一般都是点到为止的。 和真依对视了一眼,惠也欠了欠身,鞠躬了回去: “初次见面,三轮桑,我是禅院惠,一级术师,请多指教。” “禅院真依,和你一样也是三级评定的术师,请多指教。” 三轮霞抬起头,眨巴眼,正式好 好地观察起了面前的两人。 来自禅院家的两位同期,原来长这样啊。 好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子。 还有一个超好看的帅哥。 他们感觉起来……似乎不算难相处? 三轮霞心底稍稍安定了一些。 而极少和其他同龄女性术师接触的真依,反而有点不太自在。 但尽管不自在,短卷发的少女也绝对不会把自己内心的紧张透露出来,她只是观察着三轮,想了想,主动迈前一步,并看似平静自然地搭话道: “三轮霞……对吧?你好,请问你怕狗吗?” “欸?狗?”三轮眨巴眼,神情凝重,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问题。 咒术师连咒灵都不怕,会有人怕狗吗? 嗯……难道是一种特殊的考验?根据回答来决定值不值得结交? 我,我要怎么回答? 三轮紧张地屏息,决定按照自己的良心回答:“不怕啊,你问这个是……?” 真依松了口气。 她挠了挠脸,低头看了看脚边,然后问:“如果不怕的话,那你……介意我带我家的柴太郎一块住吗?它不会吵闹的,当然,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换个远一点的房间。” 三轮霞一愣,后知后觉地低头,然后才发现对方脚边正坐着一只摇晃着尾巴的柴犬。 下一秒,她眼神一亮。 芜湖。 自带小狗的美少女同期。 这是什么天堂! 她唰唰摇头,忍不住双手交握,嗓音飞快道:“没关系!当然没关系,我完全不介意!我、我也很喜欢狗狗的,我从小就想养宠物了!” 这是实话。 只不过三轮家非常贫困,以至于她根本养不起狗,更养不起猫,所以她只能在电视或者网络亦或者过去的同班同学口中云养些小动物。 啊——上高专真好。 三轮霞满脸感动:不仅能够赚钱养家,同期似乎也比想象中的好相处,而且学校还自带毛茸茸! 感觉我的愿望在高专里都能实现了! 这样想想,我距离有钱到能够毫不心疼地买一杯珍珠奶茶的日子肯定也不远了! 三轮一边感动,一边鼓起勇气:“那个,我、我、我……可以摸摸它吗!” “啊,当然可以。” “真的?谢谢!!呜哇,好乖好乖好乖……禅院,啊,我是说这位禅院桑——” “叫我名字就好了,毕竟会弄混。” “那么……真依桑,那个,我以后可以偶尔来找你家小狗玩吗?” “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我住你隔壁的话,天天来都可以。” “不介意!让人不介意!”三轮眉开眼笑,然后猛地站起身,积极友好道:“你要住我隔壁对面?需要我帮你搞卫生吗?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超级擅长打扫的……” 真依呆呆的站着:“不用了,这 样太过麻烦你了。” “欸?不麻烦啊,或者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照看一下柴太郎……” 于是。 两个同龄的女孩子,很快就这样在交谈中拉近了距离。 惠看着她们,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不用太过担心真依了。 将手里拎着的行李放下,惠开口道:“那么,真依,三轮桑,我先离开了,待会见。” “待会见。” “是!待会见!” 。 惠和歌姬老师前往了男生寝室。 比起有两个人还有一只小狗的女寝,男寝这边显然要安静许多。 但惠还蛮适应这样的安静的氛围的。 所以倒也没什么寂寞的感觉,他从老师那里拿了一把钥匙后,就点头和人分开,进屋开始布置房间。 中途收到了真依与三轮出去逛逛学校的短信,萩原先生日常的慰问,以及另一边同一天入学已经和同期见过面的真希的平安短信与吐槽。 【真希:惠,我这届的同期里居然有熊猫啊。】 “……?” 熊猫?什么熊猫? 【真希:而且他还会说话,还会打拳,功夫熊猫原来是真的。】 “???” 惠一头雾水,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熊猫?】,但是没有得到回复。 直到下午两点。 前往班级集合的惠,正式在歌姬老师的介绍下,见到了三位同期中的最后一位。 “你们好。”据说因为特殊情况而单独住在另一个地方的最后一名男性同期,这么平静的自我介绍:“我是……究极机械丸,叫我机械丸就好了。” 全体:“……” 机器人? 这是机器人? 这的确是机器人,而不是套着机甲外套吧? 为什么学生里会有机器人啊! 惠脑袋空空:……真希,你们那边有熊猫,我们这边有机器人啊。 高专,是这么奇怪的地方吗? 怪不得说对方状况特殊,需要特殊的住所。 这可太特殊了。 “总之,你们四人现在已经全部到齐了,那么我先把这张表发给你们,这是高□□服的定做需求,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写上你们期望的制服样子。”歌姬老师站在讲台,温和的开口说道。 真依:“制服原来不是统一的吗?” 歌姬老师:“当然不是,毕竟术师之间的战斗方式不一样,偶尔也有一些特殊要求很正常,你们也可以当做是福利,毕竟谁不想要穿好看且适合自己的制服呢?不过制服的大体颜色是固定的,这个没办法修改。” 三轮很现实的举手:“老师,制服要钱吗?” 歌姬老师:“不用,这个是免费的,如果制服损坏了也可以免费补,所以不用担心……” 庵歌姬的话还没讲完。 毫无征兆的“砰——!”的一声,教室的大门被人猛地一把踹开。 喔,一年级的新生已经到了啊!?” 伴随着大大咧咧的声音,带着一股踢馆气势走进来的,是个有着极其惊人身高与体格、脸上还带着疤痕、看上去极其凶恶难以接近仿佛极|道大佬的男性。 ……虽然着实是很难用“少年”这个词来形容,但的的确确也只有才十来岁的对方,目光缓缓扫过了室内的几人。 “那个禅院的少主也在这里对吧?” 省略掉两个女人,在机器人身上停留了一秒,高大的不速之客这么说着,目光直接停留在了惠身上。 真依顿时倍感紧张,她下意识就抬手摸上自己腰间的枪。 “你就是那个禅院的少主?看着怎么弱兮兮的样子?” “算了,毕竟是一级咒术师……加茂那个无聊地眯眯眼经常说你多强多强,搞得我好奇好久了。” 大步流星地走到惠面前站定,不速之客盘着手,一边肆意的观察,一边这么自语。 他那过于高大体型投下的阴影,就这么将惠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看上去压迫感极强。 惠暗绿的眼眸眯起,脚下的黑影涌动。 惠:“你是?” “我?我是东堂葵,准一级咒术师。”高大的男性用拇指指了指自己,然后笑容肆意:“怎么样,出去打一场?打败你的话,我能直接晋升一级咒术师的评定了吧?嘛,当然,评定什么的都无所谓,那种老头子决定的东西怎么样都好。” 说着完全不礼貌的话,自称东堂的男人松了松筋骨: “我当初本来以为来这个学校上学就能天天和强者打架,结果同期的术式一个是无聊的操纵扫把,一个虽然有点实力,但整天唠唠叨叨什么同伴不能打架这种无聊话,还经常贫血扑街,根本打不爽,三年级的术师也差不多。” “你的话,应该能陪我好好享受一番吧?” 惠听完,挑眉,他盯着对方的眼睛,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地退缩味道。 盘着手的东堂葵满意的点头:嗯,眼神还不错,看着不像是虚名在外的样子,应该能和我痛快打一场吧? 然后下一秒,东堂的脑袋就被扫把正面击中。 身高貌似一米五不到,漂亮的金发扎成两根冲天辫,打扮得像个小魔女的娇小少女暴躁的大骂,而那正中东堂脑壳的扫把就是她丢出来的:“你的术式才是操纵扫把!你全家的术式都是操纵扫把!我的「付丧操术」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东堂:“你没有扫把就没法发动攻击,也没办法飞,那不就是操作扫把吗?这有差?” 少女——二年级的西宫桃顿时气到跳脚。 “别和东堂聊这个了,西宫,和他较劲只会气死自己。” 西宫桃身旁,也跟着走进来的另一位少年开口说道,随后他看向室内的禅院兄妹,冷静对着两人点点头:“打扰了,好久不见,惠,真依。” 惠:“宪纪?好久不见。” 加茂宪纪打完招呼就一声不吭的迈步走过来,他也站在了惠面前,接着一动不动和惠对视——虽然他完全没睁开自己的眯眯眼。 惠:“……” 惠:“怎么了吗?” 加茂宪纪沉默了半晌,终于幽幽地开口:“……你,说好的不上高专呢?” 惠:“……” 怎么回事,这个听起来很平静,实际夹杂着奇怪幽怨味道的语气?? 惠迟疑着:“关于这个的话——” 宪纪默默打断:“我要是知道你只是打算晚一届入学,那我也就跟着晚一年了。” 这样就不用跟东堂葵那家伙当同期,也能和自己的同类好好相处了。 错亿。 惠不明白,他只是下意识眨了下眼,歪歪头,和加茂家的小伙伴大眼瞪小眼。 而终于。 站在讲台看着这一幕的歌姬老师忍无可忍,她额头迸起一个十字,终于维持不住在新生面前树立起来的温和表象,气急败坏的大喊: “你们这些混蛋——别那么自顾自的闯进来、还无视我就这么聊起天啊,我还在呢!我还在呢!我可是老师,给我尊敬一下老师啊臭小鬼们!!”!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06 章 发表 好好的开学第一天,变得鸡飞狗跳。 歌姬老师苦心维持的形象一天不到就被彻底破坏,她自暴自弃,气呼呼的和最麻烦的东堂葵据理力争: “你们没课又没有任务的话,就给我滚去训练场精进自己!” “别来打扰一年级的新生,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呢。” “打架?你什么时候不能打,非得现在打!” …… 西宫桃半月眼,她抱住自己的扫把,然后满脸嫌弃地瘪瘪嘴,在左右看了看之后,她干脆利落地凑到学妹们身旁,选择抛弃两个完全不讨喜的同期,选择和可爱的学妹们搭话了。 而加茂宪纪则是很习以为常地转身,帮忙把讲台上的表拿下来发给后辈。 然后他无比诚恳认真地对几位新生建议道: “老师他们大概还需要吵一会,你们要不要先想一想制服的设计?说起来,惠,你需要参考吗?我可以把我去年的设计理念分享给你。” 惠注意力从吵闹的歌姬老师及东堂身上移开,他接过表,又看了看宪纪身上的制服,摇摇头: “不,我不想要狩衣款式的制服。” “这样啊,也对,你好像一直都比较喜欢轻便修身的衣服,也就最近一两年会多套一件羽织。” “毕竟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啊,这个时代除了咒术师,已经没有多少会真枪实弹上战场的士兵还穿传统装束战斗了吧?战术服会取代狩衣是有理由的,你偶尔也体验一下,就明白二者的差距了。” “那你怎么突然又开始往身上配多一件羽织了?” “大概因为有家徽吧,目的可能是为了建立威名之类的吧,谁知道呢,族老要求我穿的,反正羽织穿脱很方便,也无所谓了。” 宪纪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迟疑了许久,斟酌道: “惠,你……” “话说回来,宪纪,这个有说最晚什么时候上交吗?” 惠与宪纪同时开口。 惠顿了顿,宪纪也闭上嘴。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是惠将手里的表举起,默契又自然地接着开口问道: “这大片空白,是指可以画也可以写的意思吗?” “对,可以画也可以写,反正只要意思到位就行,而截止日期的话……去年是要求三天内提交,这样周末就能统一拿到制服,当然,如果很纠结的话,延迟提交也可以,但可能需要等多一段时间才能拿到制服了。” “了解,你刚刚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 加茂宪纪呼出一口气,然后在小伙伴茫然的目光下想起了什么,抬手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一本书: “对了,这个给你。” 那与其说是一本书,不如说是一个薄薄的笔记本——文具店随处可见的那种笔记本。 而里头的字,也是用钢笔写的。 “还是老样子, 看完记得烧掉。”宪纪言简意赅。 惠认真的点头,双手接过?_[(,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谢谢,宪纪,我会记着你的人情的。” 宪纪摇头:“不用记着,你也帮了我很多,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认可的挚友,所以没关系的。” ……惠遵守了当年的承诺,成为了加茂母子之间联系的桥梁。 因此在加茂宪纪尚未独立、还被族人监视的那几年里,他一直都在暗地中与母亲保持联系。 甚至每年新年与生日前后,他都还能通过惠辗转着拿到母亲给他的礼物,虽然可能会延迟一段时间抵达,但每一个礼物他都好好的收到了。 宪纪很感激这一点。 而在有足够的沟通与联系下,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也不至于在产生。 例如四年前,加茂妈妈放下心结,选择和一直追求她的同事再度步入婚姻殿堂,而有提前了解这件事的宪纪,也在沟通后也终于彻底放下了“带母亲回加茂”的想法,选择心平气和且真诚地给予母亲祝福。 ……并在宪纪妈妈期盼着邀请他“抛下加茂那个糟心地方,转而和母亲一家一块住”时,毫不犹豫地摇了头。 不是不想。 只是继承了「赤血操术」的宪纪如果叛逃出家族,他的母亲,他母亲的新家庭,以及他同母异父的新弟弟所拥有的生活,就会遭到破坏。 所以宪纪不能走。 而知道母亲仍旧爱着自己的宪纪,在失去了“带母亲返回加茂”的梦想后,毅然决然的抓住了新的目标。 为了不让母亲的日常与幸福被打破。 ——我依然要成为加茂的顶点,要成为了不起的、有足够话语权、被大环境各个势力所认可的咒术师。 而在志同道合的挚友的影响下,宪纪隐隐也诞生了改变加茂的想法。 因为爱着母亲,所以不想让其他人也重蹈覆辙。 加茂宪纪一直觉得他和惠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同类。 出身,成为术师的理由,和大致思维方式等等。 仿佛能够共鸣一样。 因此在惠陷入困境之后,宪纪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帮忙。 ……他在利用自己的身份,悄悄偷渡加茂家与诅咒及解咒相关的古籍。 当然。 加茂的掌权者是不会允许他把珍贵的垄断资料送给禅院的——结盟归结盟,但他们不可能将压箱子的东西都共享出去,在这两年惠的事情渐渐在极小的上层圈子里传播后,加茂家的管理层便严格限制并警告了自家和惠关系很好的继承人。 因此,表面上乖巧听话的宪纪,扭头就想方设法地进入书库将相关资料看一遍、记下来,然后在高专宿舍里默写。 默写完的就交给惠,然后交代惠不要外传,看完记得烧毁。 宪纪信任着惠,全力帮着对方。 可惜的是,哪怕宪纪也有帮忙四处打听,但解咒的事情, 依旧迟迟都没有进展。 要是能够帮上忙就好了。 ?想看成渊写的《禅院惠觉得可以》第 106 章 独家发表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宪纪感同身受,并不希望自己的好友最终会失去家人。 加茂的少主和禅院的少主默契的完成了沟通。 知晓内情的真依在悄悄旁观时,也呼出了一口气,对宪纪说了声谢谢。 唯独其他人不明所以。 尤其是二年级的西宫桃,她狐疑的探头探脑,拍了拍同期宪纪的背问:“原来你整天不离身的那个笔记本是给这个禅院后辈的啊,那到底是什么啊?你还神神秘秘地不给我们看。” 宪纪神情淡淡:“那是秘密,还有,西宫——惠和我们同龄,而且论成为咒术师的经验和入行时间,他比我们在场所有人都要早喔?” 西宫桃:“我不管,反正现在在高专,我是二年级,他是一年级,我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前辈!” 个子过于娇小的西宫桃相当执着于前辈的名头,她双手叉腰大声强调,然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宪纪转移了注意力。 。 ……歌姬老师祭出了王牌,她凶神恶煞的威胁东堂,说再打断她的工作和无视她的话,她就直接申请废除他今年参加“交流会”的资格。 东堂葵瞬间被掐住要害。 他神情凶恶地瞪圆眼睛,浑身笼罩着黑压压的气。 但完全吓不到庵歌姬。 不仅吓不到,庵歌姬还想冷笑一声。 ……于是,东堂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咂舌,决定换个时间再找新生中的有名后辈打架。 高专有两所,而为了学生们能够在安全的实战中吸收经验,精进合作,并积极上进,培养彼此感情,高专每年都会定期举办一场“交流会”——基本可以等同于普通学校的运动会,只不过是咒术师版本的,换句话来说就是比武大赛。 并且因为一所高专的学生人数太少,所以只好和另一所高专联合举办,因此而称为“姐妹交流会”。 而“交流会”的话,如果没有特殊状况,一般只有二、三年级的学生才能够参加,并最高仅限于三年级参与。 毕竟一年级刚入学,需要培养;而四年级已经正式实习工作,已经基本不会留在学校。 所以四年级就被排除在了参与资格范围内。 至于一年级的话——除非二、三年级的学生实在凑不齐人,才可以根据实力排名选择让一年级新生补上。*1 而作为无战不欢、追求着酣畅淋漓战斗的战斗狂,东堂葵去年一年级的时候没能参赛就已经很不满了。 尤其是在他自认为自己的实力完全够格的状况下。 他才不想今年好不容易得到了资格,然后又被废除。 然而,东堂葵所谓的“换个时间”……也着实是没过多久。 可以简单概括为:有空就骚扰挑衅。 惠感觉自己快被烦死了。 “喂!豆芽菜,来比划一下吗?” “我说,堂 堂禅院的继承人,被人夸的天花乱坠,总不至于连挑战都不敢接受吧?” “有名无实吗?给我好好的反击啊!没脾气的男人很恶心的啊。” ……挑衅,语言攻击,以及无数次的猝不及防的偷袭。 前几次被骚扰,惠都在忍无可忍的临界点恰好撞见来发布任务的歌姬老师,然后因为要和自己的同期两两组队外出工作而不了了之。 等终于撞见大家都有空、没有任务安排之后,被反复挑衅的惠终于不打算再忍耐。 他直接冷漠的站在对方面前,神情阴郁地约人去训练场一决胜负。 惠:“打完这一场,别再来烦我。” 东堂:“哈,这可不好说。” 无声的火焰在暗暗燃烧。 而双方的同期见状,当即凑过去围观。 二年级的宪纪坐在新生那边,他毫不犹豫选择背刺东堂、应援小伙伴道: “惠,小心一点,这家伙能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是有原因的,虽然性格很烂,人缘也不好,但东堂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说实话,的确没多少人能够有他这样的近战杀伤力,虽然这么夸他有点恶心。” 同为二年级的西宫桃坐在学妹那边,并和宪纪一起背刺自己的同期:“加油啊,惠酱,揍花那家伙的脸!” 三轮霞:“……你们这样子喊,东堂前辈不会有意见吗?” 西宫桃抱住真依家的柴太郎,一边蹭了蹭小狗一边嘟囔:“我管他有没有意见,这是他自找的,小三轮也忍不了他吧?可恶,你们知道我去年是怎么过的吗?三年级的前辈和我们关系一般,我一个妙龄美少女身旁就只有一个暴力大猩猩和一个古板的死木头,我简直快憋死了!” 哪像现在,有两个漂亮可爱的学妹,还有一只小狗。 三轮霞:“哈、哈哈,我其实还好……话说回来,他们要动真格吗?” 机械丸理性评价:“看着像,惠大概终于被惹毛了吧,而一级咒术师和准一级咒术师打起来……嗯,应该会是一场值得我们好好观战的比赛。” 三轮霞:“重点是这个吗!但是受伤怎么办,大家都是同伴,这样真的好吗?真依,你不担心惠?” 真依在擦拭保养自己的狙击枪,她闻言挑眉,语气轻松:“没关系、没关系,惠有反转术式,没问题的,所以放心吧,而且,惠很强的,他才不会输那个菠萝头,加上我也不爽东堂那家伙好久了,那个嘴巴没个门把的家伙活该被打。” 东堂葵毫不在意同期和后辈的苛刻评价。 他只是一把将上衣丢在身后,露出夸张的腱子肉,然后满脸兴奋期待的松了松筋骨,并大声说道: “好久没遇见值得期待的对手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话说回来,在正式比试之前,喂——惠,你先回答我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惠抬抬手,脚下的黑影卷起无锋的长棍。 “我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惠面无表情,反手握住了咒具。 “快点回答,是男人就不要在那磨磨蹭蹭,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啊,说起来,在问人之前,我得先说明自己的喜好才算是礼仪——” 谢谢,但我不想知道。 惠心想。 然而东堂已经自豪的宣布了:“我的话,喜欢个子高又屁股大的女人!好了,现在到你回答了。” “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这还用问吗?”东堂理所当然:“X癖能反应一个人的全貌,没有看女人眼光的男人,本身也肯定是个无聊的男人,我想要的是个完美的对手,不仅是实力,性格也得有趣,那才能打得爽啊!” 你这家伙还挺挑剔啊!! 第 107 章 发表 所以说,为什么非得在女孩子面前讨论对女性的X癖。 为什么非得把自己的择偶标准当众说出来? 为什么还这么的理直气壮?没有半点难为情? 你脑子和你的发型(菠萝头)一样,也装满了菠萝吗? 惠不想要回答。 然而他不回答,东堂也死活不肯跳过。 “快点说,哪怕是男的也行,婆婆妈妈的干嘛的,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脑袋冒出来的第一选择就是了啊。” “……” “啧,你们御三家的少主都那么磨叽的吗?加茂那家伙也不吭声,难道你们内部X癖比较古怪?”东堂嘟囔着猜测:“我的接受面很广的,不用不好意思,□□?□□?还是萝莉控?” 真依渐渐失去表情,她完全没办法把这些词和她的兄长联系到一起,以至于一时间忍不住脸纠成一团,并且嫌恶道:“……什么鬼,我感觉我的耳朵被污染了。” “习惯就好。”西宫桃同情的拍了拍学妹的肩膀:“这家伙就是这种人。” 惠陷入了呆滞。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额头青筋一跳一跳地: “……行了,别瞎猜了,我不清楚,还没有想过这种事,非得说的话,比起外在,伴侣是否有坚定的人性对我来说更重要,内在的共鸣比单纯的外表更能走的长远,所以只要心灵合得来的话,我对其他方面没有任何要求。” 这大概就是印象派的肉食男和心灵派的草食男的区别。 而在人缘糟糕的东堂的衬托下—— “感觉心灵受到了洗涤。”因为和东堂理想型完全相驳,曾经被东堂很没有礼貌评定为没有魅力的西宫桃,忍不住双手交握,满脸感动,感受到了久违的尊敬:“啊,后辈真可爱啊。” 真依点了点头,浑身都散发着皮卡皮卡的自豪感。 反倒是东堂葵面露失望,准确来说,他是无比失望地抹了把脸: “无聊,太无聊了,这种答案比喜欢扁平小鬼头的男人还要无聊,男人可不是足够强就可以了的啊,思想上的无聊可是没救的!可恶,真难受,感觉兴奋都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啰嗦,所谓喜欢,肯定是心动的人长什么样,对方的模样就是标准吧?我才不需要遵守你的规则啊。” 惠抽了一下嘴角。 受不了。 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情被人失望啊! 谁稀罕和你达成共识了! 所以现在可以直接动手吗? 应该可以吧? 于是在(又一次无辜躺枪被东堂无意间cue中的)西宫前辈气呼呼的应援下,惠直接动手了。 敏捷如同猎豹,轻盈如同踩着清风。 像是神出鬼没的暗影,破空的长棍横扫东堂的双膝。 ……虽然对这位东堂“前辈”印象不太好,但惠还是首先选择用无锋的武棍作 为武器。 毕竟总不好真的动刀动枪,把场面弄得太过夸张。 当然。 如果对方实力强大到不得不用其他更具杀伤力的咒具,就另当别论了。 ——手下留情,只局限于游刃有余的状况。 有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 惠扫过东堂那夸张的肌肉与比他腿还粗的胳膊,从最开始就不打算和对方硬碰硬。 毕竟对方可不是花架子。 有一说一,惠力气不算弱,有强大的咒力加持,至少能远超一般人和不少术师——但对上专门精通于近战,例如东堂这样的纯粹的近战派大师面前,却还不太够看。 所以如果不动用术式,惠只能考虑用速度和巧劲取胜。 但是。 东堂那么大的块头,速度却半点不逊色于任何人。 对方同样敏捷地惊人。 接连不断的破空声频频炸响,两道身影频繁交错又分离。 惠招招挥向人体关节的长棍气势惊人,而东堂不慌不忙,压低重心用手臂硬生生抗住一棍,并反手将其握在手心,随后一个用力拉近距离,让惠整个人都被拽了个失衡。 直接选择抛下武器,黑发绿眼的少年看准时机,一手轻巧的撑在了东堂随之挥来的手臂上,并直接以此为重心,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迅速的撑起腾空,接着侧身旋踢对方的头部,被躲避后立即选择腰部发力落到东堂后方,并在起身后的瞬间从黑影里踢出一把极长的大薙刀。 长长的薙刀在空中挥舞出一道冰冷危险的半圆,迫使东堂不得不再度拉开距离。 原先的失望感在短暂的数次交锋后被兴奋所点燃,东堂兴致昂扬的摸摸下巴,还不够满意地评价道:“太单薄了,你的力气、拳头,还有你的体格,都轻飘飘的,你是没吃饭吗?给我再认真点啊,一级术师!” “我是标准的身高体重,是你太超规格了。” “还有,你不喊式神出来帮忙?”东堂摆出起手式:“你是以式神出名的式神使吧?要是想着放水,我可会生气的。” 在术师的比试当中,没有用咒具和用拳头的谁优谁劣的说法。 拳师向剑客邀战,就得提前有对方会用武器的心理准备——总不能让不擅长拳击的人放弃武器和你肉搏吧? 尤其是术师之间的竞技本身就彼此战力及彼此术式的纯粹碰撞。 东堂只用拳头,是因为他自身躯体就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王牌,远胜于无数兵器。 而同理,惠的咒具速切及各类武器的精通巧换,也是他实力中的一部分。 “你先从让我陷入劣势再说吧。” 惠神情平静,单手抬起薙刀: “抱歉了,我接下来会用带锋刃的咒具了,毕竟让你近身攻击的话,对我来说太不利。” “啊?你该不会以为拿了把刀,我就近不了身了吧?” “你可以试试。”惠垂着眼眸。 东堂葵不由开始期待了起来。 这一回,是东堂发起了紧密的连续攻击,强壮至极的男人仿佛行走的坦克一般带着惊人气势。 而随后。 ……他头一回见到了什么叫诸武精通的咒具大师。 黑发绿眼的少年的影子中,放了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的咒具。 而咒具的速切,即意味着你难以预测对方下一秒会用什么样的攻击方式。 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尝试拉近距离的东堂,与在精巧保持距离并发动攻击的惠,再度陷入了僵持的局势。直到东堂终于动用了自己的术式,惠也立即选择开始调动了自己的影子。 轰——!! 在越发高昂的重拳以及汹涌的影潮化物中,训练场的地面在一声声轰鸣下碎裂了一大片。 “两个怪物。” 旁观的一二年级的学生们目不转睛,随后西宫桃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最后没有胜负。 因为在越闹越大之前,闻讯而来的歌姬老师看着乱糟糟的训练场,脸色发青的大声制止了两人。 “你们要拆了高专吗!?” “给我停下的笨蛋们!可恶——训练场的维修费用从你们俩的任务报酬里扣!听见了没有!?” 东堂:“啊,反正都要赔偿了,干脆打完再说啊!” 惠:“……” 歌姬老师踹了他们一人一脚,气急败坏。 惠:“……”我明明就没说话,驳嘴的是东堂,为什么连我一块踹! 惠慢吞吞的收回了自己的咒具,乖乖听老师的训话。而东堂则是再次被掐中了“交流会”这一要害。 东堂:可恶! 不情不愿的把外套穿上,东堂葵摸了摸口袋,然后咬牙忍痛,走到了惠面前。 惠警惕的看着他,“你又要干什么?” 东堂葵的表情非常的扭曲狰狞。 像是挣扎纠结着什么,一副心灵剧烈拔河以至于情绪在脸上显露的模样。 有点恶心。 惠默默后退了一步。 而下一秒,面前高大的男人磨磨蹭蹭将一张花里胡哨的纸张递了过来。 低头看过去,能清晰看见上面写着的“小高田”与“握手券”这样的字。 ……偶像握手券? “虽然你很无趣,但是实力不错,可是你很无趣,但你很强……太难受了,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够抢救一下你的审美,这个给、给、给、给你,希望你能争点气,在完美女人魅力的冲击下早日醒悟。” “和我下周一块去小高田的握手会,我会来接你的,啊,算了,到时候这个票我再给你好了。” 说完,满脸不舍的东堂就“嗖”的就把握手券抽了回来。 仔细看过去,他口袋明显还有至少四张握手券。 “……”难以置信,这家伙居然是偶像宅。 惠:“不了,我对偶像 没兴趣。” 东堂顿时更难受,表情也更辣眼睛了。 不知道为什么。 惠看着东堂的背影,面露迟疑: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恰好此时,西宫前辈坐在扫把上,飘到惠身边。 娇小的前辈神情沉重的抬手,用力拍了拍后辈的肩膀: “虽然很想说干得漂亮,但是惠酱,你完了,之后的日子要坚强啊。” “……?” 宪纪也面露同情:“中途被打断,在没分出胜负的情况下,东堂肯定不会满意的。” “……???” 。 难得的对手,却有着最无聊的灵魂。 不够肆意。 不够坦率。 不够疯狂。 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实际上有着无比敏锐观察力的东堂,对惠怎么看都不顺眼。 尽管也不至于讨厌,可还是颇有种遗憾。 ——强者,不能随心所欲地话,就称不上强者了。 虽然不清楚惠的状况,但东堂还是想要抢救对方一下。 所以他周末真的喊惠和他一块去小高田的握手会进行心灵改造了。 惠不想去。 东堂挽起袖子打算绑架。 惠冷静的询问需要多长时间。 然后以偶像小高田的人气,以及东堂买了一叠握手券打定主意要排队五六次握个五六次手的决心,惠得到了大概需要一上午的答复。 惠:“……” 惠扭头就躲进影子里跑了。 东堂葵的打算落空,也不生气——好的,总算不用忍住心痛把宝贵的握手券分一张出去了——然后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尽早打败对方,这样就不用受到“难得的对手”与“无聊的男人”之间的矛盾因素的影响了。 于是。 拒绝了握手会邀请的惠,高专日常惨遭骚扰,但凡有空就被人邀架。 一次两次还能当做是与同僚之间的比试,有助于实力的提高和经验的累积。 但休息时间全部被霸占,且总是因为破坏场地导致被扣任务报酬,惠受不了了。 ……不是谁都和你一样体力是个无底洞的啊,你这个体能猩猩! 扭头看向同期,同期们齐齐扭头,哪怕是真依也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再扭头看向二年级的前辈,西宫桃坐着扫把飘走,躲在了两位学妹身后,而加茂宪纪……宪纪表示可以帮忙提供东堂葵的行动路线,这样好让惠避开。 惠:“……” 一周后。 禅院惠觉得不行。 再不想想办法,自己四年都会不得安生。 他面无表情沉思着,最后默默看向地面的影子。 然后。 惠决定把最近重新活跃起来的大黑骗出来当挡箭牌。 ……比起惠,大黑的风格无疑和东堂更接近。 不用武器,拳拳到肉的较量,也更能让东堂感到热血沸腾。 大黑是——近身搏斗的顶点。 单纯的肉搏,几乎不可能有输的可能性。 东堂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走了,他的目标直接从惠变成了惠的式神。 就是大黑打多了也烦,不是经常会应战。 于是在东堂的催促下,惠很平静的表示那家伙有自我意识,他不想出来就不会出来,并建议对方有需要可以对着影子自己喊。 因此,惠迎来了难得的平静。 而东堂葵也开始有时不时对惠的影子说话的习惯。 唯一让惠不太理解的是——在得知大黑有自我意识后,东堂这家伙每次和大黑交战,都喜欢和对方说话。 虽然是只有东堂一个人单方面说话,但东堂却总是一副好像能听得到大黑回应的表现。 “喂,大黑老兄,你的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啊?不行啊,虽然你真的很厉害,拳脚功夫十分惊人,但你看女人的标准,怎么可以有钱就行呢!?” “男人怎么能够吃软饭啊!” “不可能,我的感觉很敏锐的,我能感觉出你是个很了不得的男人,你的X癖肯定不是钱那么简单——” “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大黑老兄?” “嗯嗯,黑发吗?黑发很好啊,小高田就是黑发,短发?短发的女人吗?这个得看情况了,我还是更喜欢双马尾,一米七的个子——哦哦!这个很棒,虽然比不上小高田那么优秀,还有呢?小太阳系?啊,闪闪发亮又活泼的女性肯定要更加有魅力……” ——你到底自言自语个什么啊。 大黑有开口吗!? 他有吗? 惠平静地喝了一口运动饮料,决定不要吐槽。 真依冷静评价:“……没人会想要和人都不是的式神谈恋爱吧?而且这家伙性格超级恶劣,以前没少偷偷刷惠的卡,还试过网购一次性就花了一亿日元。” 三轮霞无比震撼:“一、一亿日元!!?一亿、一亿是多少个零来着?” 西宫桃:“欸?所以大黑的择偶标准才会是‘有钱’吗?好差劲啊,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式神谈恋爱的话,惠酱岂不是要夹在中间?” 机械丸:“等等,你们就没一个人的重点放在东堂究竟是怎么和式神聊天的这回事上吗?那个叫大黑的式神,根本就没说话啊!” 加茂宪纪:“……单纯是他的妄想吧?不会说话的对手,反而很适合那家伙脑补,这就是纸片人的意义吧,总之他开心就好。” 这样就不用骚扰我们了。 对于这一点,东堂葵表示你们都不懂。 “真正的交流,是靠内心,而不是语言!”他义正严词的竖起大拇指:“这种事情,只要打一场就能够明白了吧?” 不,完全不明白啊! 几人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选择了无视。! 第 108 章 发表 东堂频繁骚扰带队来找惠(后来变成了大黑)的好处在于,一二年级的学生很快就因为对方的行动而提高了接触频率,并因为共同的爱好(看东堂打架打输并喝彩)而快速地混熟。 而混熟之后,他们对彼此的性格也有一定的了解了。于是一些好奇的的事情,也自然不再需要顾虑太多,能够直接坦然大方地开口询问。 例如一登场就震惊所有人的机械丸——他的身体的的确确是机器,但那并不是他的本体。 因为背负「天与束缚」,机械丸的本体天生残障脆弱,他不仅下半身没有知觉,没有右手和小腿,甚至皮肤无时无刻都有密密麻麻的针刺痛感、脆弱到哪怕月光都能够灼伤,所以他才需要在特定的疗养环境下远程操控机械咒骸身体进行战斗。 而顶着这样的身体,还要成为咒术师的原因…… 对机械丸来说,这是他唯一的人生选择。 ——如果不成为咒术师,这样的我,已经被判定无法救治、动一动就浑身痛到不行的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他成为术师并不是因为热爱,只是因为别无选择,所以就这么的顺理成章。 西宫桃很郁闷。 她讨厌糟心的故事。 叹了口气,西宫桃难得在某次组队出任务时,主动和相处起来很麻烦的同期们嘟囔抱怨: “我们这一届的后辈,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倒霉呢?” “穷困到离谱因而不得不为了养家而成为术师的三轮,一个背负「天与咒缚」天生残缺与不适为伴的机械丸,还有……那对继承了禅院血脉,却完全没有自由可言,成为了他人手中木偶和线的兄妹。” “这群一年级,还真是倒霉的五花八门。” “特别是御三家的继承人也能落到这种地步,我是没想到的,有种难得的良心在淤泥里前进最终被拖入泥底的不爽感。” “这样想想,东堂的性格虽然讨人厌,但是无忧无虑的可真好啊……可恶,完全不想承认我居然开始羡慕他了。” “喂,加茂,你们加茂家也是这个鬼样子的吗?” 说着,西宫桃难得对同期面露担忧: “虽然和你相处挺累人的,但朋友一场,你要是有什么困扰,也和我们说也可以的喔?” 加茂宪纪愣了愣,思索了许久。 片刻,他歪着头,含糊且意味不明地说道:“要说有什么困扰的话……加茂里的书库,比我想象中的要小啊。” 小到他发现和解咒相关的内容已经快没有了。 然而,却仍旧没有给惠提供有用的内容。 他的同类,他认定挚友陷入了困境,曾经受惠于对方的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种事情,真是让人心情沉重。 。 惠不爱说自己的事情。 被西宫前辈问到为什么来高专,也只是挑重点的简单陈述“真依想要来,而我不 放心真依”这样的理由。 这是他的理由。 但不是真依的理由。 于是。 和真依关系亲密,和另一个知情者宪纪又是同期的西宫桃,自然而然能打听到一部分真相。 在信赖的学姐面前,真依败坏禅院形象半点都不带手软的。 讨人厌的禅院。 可恶的禅院。 一群只会落井下石、洗脑阴阳怪气的狗屎玩意。 几乎是什么形容糟糕,她就说什么。 。 体型最娇小的西宫前辈,有着最旺盛的保护欲。 她见不得有人说她后辈的坏话,也更看不顺眼有人剥削她的后辈。 虽然她不够强,但却一向是有话敢说。 例如惠从不对自己的工作安排有任何异议,但西宫桃却不一样。 她要是看见了,不管有没有用,该质问的都会大声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歌姬老师!凭什么又要单独给小惠安排工作,而且还不能说是什么内容!” “小惠才一年级吧?按照规定,一年级必须要组队行动,如果只有一个人,那也必须要有老师带队。” 四月底。 惠收到了高层发来的秘密任务,需要独自出门行动。 前两周他也接过两单不能告知他人具体工作内容的独行委托。 但除宪纪与真依外,西宫桃他们当时一直以为这是身为一级咒术师以及拥有充沛从业经验的惠特有的例外。 毕竟咒术师人少,那么能者多劳就不可避免了。 直到最近,西宫才终于意识到不对。 “西宫前辈,我心里有数的。”惠看了看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状况的歌姬老师,又看了看小辣椒一样爆炸的西宫前辈,开口打圆场。 “你有个头。”西宫桃当即就怼了回来,她抿着嘴,耿耿于怀。 但不管西宫桃怎么反对,安排也不会被撤回。 加入高专、成为高专势力,虽然能够减少惠和禅院接触、降低禅院拿「束缚」做文章的可能性,却这也同时意味着惠更容易被高层安排各种非祓除类的特殊工作。 尽管频率并不算高,但一个月一两次还是有的。 惠于当日出行。 而他这次工作的目的地是—— 仙台。 。 【去年11月,东京一所高校,因被同班同学霸凌,嫌疑人乙骨忧太将四位霸凌者塞进了同一个储物柜,使得四人重伤濒死。】 【因现状太过离奇,非一般人力能够做到,因此「窗」派人前往调查检验,并在现场发现极其浓郁可怕的残秽痕迹。】 【初步判断——那是特级咒灵才能拥有的残秽浓度。】 【乙骨忧太在事件发生之后的当天夜里离家出走,行踪不明。】 【而根据四位霸凌者抢救苏醒后的回忆 ,可怀疑该咒灵与失踪的乙骨忧太存在一定的联系。】 【乙骨忧太曾经对着其中一位霸凌者的身后,喊过“里香”这个名字,然而他们所在班级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同学。】 【“里香”——可能是乙骨忧太对那个留有浓郁残秽气息的特级咒灵的称呼。】 【据乙骨的父母描述,该少年一直都和家人保持着距离,关系生疏,并有神经质的评价。】 【因此,我们合理怀疑对方是一名平民术师,并正在豢养诅咒——而且还是豢养极具危险性、不一定能够操控的诅咒。】 …… 因为高层的通缉令上有一位能够驱使咒灵、并拥有特级实力、让高层胆战心惊的诅咒师的缘故,和豢养咒灵相关的术师,已经先入为主的被满心狐疑的高层视为了眼中钉。 乙骨忧太自去年事发起,离家出走了近五个月。 「窗」并未停止对该少年的暗中搜捕。 直到最近,他们才在对方的老家——仙台市找到了对方的线索。 次日,高层在商讨后下达了搜捕命令。 ……咒术师的实力评定,一般都要比同等级的咒灵实力要高。 例如三级的咒术师正常状况肯定能够祓除三级的咒灵,二级的咒术师实力也是大于二级的咒灵。 特级是上不封顶的评定,这个级别只有最低要求,没有最高。 但一般状况下,排名靠前的一级咒术师,解决一般水平的特级咒灵,是完全在能力范围内的。 换句话来说,身为一级咒术师,并在最近一次实力评测中晋升到同阶梯术师的靠前位置的惠,正常情况是完全可以对付一般的特级咒灵的。 更别说对方还有一个只要有武器,也能够有远超正常一级术师实力的变异式神。 根据残秽的大致气息判断,并不清楚那只是名为“里香”的特级诅咒不完全形态留下的痕迹的高层,将追捕任务交予了他们这两年来最信任的处刑人——禅院惠。 惠:“要求是?” “如果对方抵抗,或者有明确作恶的打算,就直接就地处决;如果是其他原因,而对方愿意配合,那么视情况将人逮捕回东京的□□室,进行具体的审判。” 黑发绿眼的少年换掉高专的制服,转而穿上过去的修身劲装加羽织的打扮。 ——没必要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高专的制服带上不好的寓意。 惠拿着手机,平静回答道:“了解。” 。 四月底的仙台,气温还在十度上下徘徊。 白天还好,但在黄昏之后,寒意就会加重很多了。 倒也不是说降温降得快,而是因为仙台最近的湿度比较高,加上气流带起的风,体感温度就不可避免的要低很多。所以如果太阳下山之后还在外面的话,最好还是穿多一件外套,或者带多一条围巾为妙。 脂肪有保暖的功能。 而体脂率偏低的人,一般会比较怕冷。 例如只有个位数体脂——留着一头粉发、拥有爆表体能的国中三年级的少年虎杖悠仁,就相当能够证实这一点。 “嘶……我居然把围巾忘在抽屉了,真糟糕。” “好冷啊,这风老是往领口钻,没办法……只好加速运动起来,让身体自发暖起来了。” “现在是下午六点四十分,嗯,来挑战个极限,争取在七点前骑车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家。” 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虎杖把外套拉链拉到顶,然后他伸了伸懒腰,蹦蹦跳跳热了下身,接着立即骑上自己的自行车。 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少年那藏在长袖长裤下的结实肌肉绷紧,随后下一秒,普普通通的自行车,被他骑出机车一般的惊人速度,在“唰”的破空声中,自行车像是穿云箭般,沿着无人的马路留下一道残影。! 第 109 章 发表 今天是28号的周五。 国中生一般下午3点40分到4点左右放学,如果有部活的话,学生一般最晚七点就能回家。 虎杖没参加部活。 但耐不住他人缘好,体能惊人,什么运动都能以最快速度上手,因此经常在各类运动类社团里当特邀嘉宾。 以前虎杖倒是无所谓,想着能好好运动一下,和大家一块玩也挺好的。 但这个月开学以来,虎杖就没再接受这样的邀请了。 因为自新年之后,可能是因为今年的寒流,也可能是因为年纪到了,虎杖相依为命的爷爷总是三天两头的感冒,而感冒就算了,老人家还爱逞强,完全不愿意休息,结果上个月还不小心把腰也扭了。 着实不放心,虎杖自然没有了放学后和同学玩的心情。因此在四月初开学后,他基本都是一放学就踩点回家的。 但他那暴脾气的爷爷,对此相当不满。 ——“年轻人就给我去学校好好参加社团活动,痛痛快快玩到黄昏再回家,你天天一放学就回来在我面前碍眼干什么!我身体好的很,才不需要你照顾。” 被老人这么指着鼻子大喊了。 虎杖悠仁见怪不怪,他敷衍的点头,然后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今天。 身体好了不少的虎杖爷爷说自己要去为数不多的老友家做客过夜,并明早才回来,虎杖这才难得去社团玩了一下。 爷爷不在家,自然也就不用提前回去做饭。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虎杖回去后没饭吃,得自己做。 因此在骑车的过程中,虎杖已经开始想着今天的食谱了。 这个时间,超市应该有打折的肉和菜吧? 一个人也不用煮太多,嗯……好像很久没吃蛋包饭,干脆做蛋包饭好了。 炒饭的部分,放什么材料好呢? 苦恼着普通人最平凡不过的事情,虎杖从河边的上坡路拐弯,打算走前方的高桥。 ——这个时间,桥上除了路过的轿车外,基本不会有行人在那。 虽然有点远,但考虑到在这个下班放学高峰期的市区道路的人流量,这点多出来的距离反而不值一提。与其在市区主干道人挤人,选择稍微远一点但畅通无阻、能够和轿车竞速的路,反而能更节省时间。 自行车在路过的轿车目瞪狗呆的注视下迅速超车。 虎杖悠仁在从桥头驶向桥尾的过程中,在桥边上难得看见了停留的行人。 对方站在桥边,背对着后方的行车,似乎正在注视着桥下。 看不清脸。 但从身形来看,那毫无疑问是个少年。 留着一头干脆利落的短翘发,身形高挑,背影挺拔,皮肤很白,隐约可以从那分明的侧脸看见深绿色的眼眸。 虎杖悠仁的自行车开始缓缓降速。 他遥遥看着对方,下意识想道:……真奇怪的打扮啊。 又不是什么节日,却穿着郑重的羽织。 难道是刚刚参加完什么宴会或者比赛吗? ?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可是,那件深色羽织下面的打底衫又不是和服。 如果说是刚刚参加完什么比赛回来,这未免又有点太不着调了。 而且,附近也没有什么酒店大厦之类能够能称得上郑重的地点。 所以…… 只是个人爱好而已吗? 但那件薄薄的羽织,看上去真是冷啊。 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从这一角度来看,那材质似乎并不是厚重冬装的样子,而里头打底的衣服,看着也不厚。 说起来,对方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虎杖的自行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可能是察觉到了陌生人久久不散的目光,亦或者是听见了自行车刹车的动静。 虎杖对上了一对平静的绿眼睛,和一张虽然好看、但满是不好接近冷漠感的脸。 ……心情不好吗? 一头粉发的虎杖敏锐地眨巴眼。 对方没有出声,只是扭头看着虎杖。 片刻后,对方冷淡的神情,似乎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在疑惑这个奇怪的国中生为什么还不走。 “呃,晚上好?” 虎杖悠仁下意识抬手打了个招呼。 “……” 两人刚好在桥的两侧。 而中间的位置,恰好驶过了一辆车,掀起的气流不由让虎杖眯了下一眼。 樱花的花期最多只有半个月,如果说四月初是盛花期,那么四月底的现在,已经是花期的尾声。 但总有几棵树比较顽强,将花朵撑到现在。 “那个,天已经黑了喔?” “附近没什么好玩的,虽然河边还有几棵樱花树还开着花,但大晚上也不好看风景,待会还会起风,今年的寒流走的晚,你穿的那么薄,还是早点回家吧?” “……嗯。” 那个黑发绿眼的奇怪少年似乎愣了一下,和“冷淡”以及“不好相处”的初印象截然不同,虎杖听见对方很耐心地应了一声,然后对着他点了下头。 看虎杖仍旧呆在原地,黑发绿眼的羽织少年才补充了一句:“我在等人,晚点会离开的。” “原来如此。”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这座桥还算是一个蛮有特征的标志物,在这里等人的话也算说得过去。 虽然对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看着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这附近离车站也远,他不太理解为什么把见面地点定在这里……呃,说起来,这座桥这段时间好像有怪谈故事来着? ——似乎也就是最近的传闻,说什么深夜路过会听见奇怪的低语声和突然炸响的水声,但仔细往桥下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你该不会是周五放学和人约好来这里试胆或者探险了吧?” “试胆?” “ 啊,不是吗?” 因为极好的人缘,以至于消息也很灵通的虎杖挠了挠脑袋。 ℅想看成渊写的《禅院惠觉得可以》第 109 章 独家发表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他后知后觉想起,这事貌似也就只有同班的两个人在聊,而且他们在和他分享完之后,也笑着吐槽过“是不是晚上有人睡不着来钓鱼,然后鱼跑了”这样的话。 所以,这貌似也不能称得上是个怪谈传闻,只是他恰好听说过而已。 ——根本没什么人传,叫什么传闻啦! 虎杖悠仁不相信幽灵鬼怪的存在。 这些学生间的谈资,他虽然会听,但也只是听着玩玩而已。 比起担心别人试胆时遇到鬼怪,他更担心试胆地点太过危险导致意外发生,毕竟四五月的季节,这条河的水还是蛮深的。 “不管是不是,你自己注意安全。” 虎杖不再深究,他重新握住自行车的车把,对偶遇的奇怪少年扬起一个友善的笑容: “下次出来玩要记得穿多一件衣服啊,感冒可是很麻烦的,说起来,你的头上有片花瓣哦,应该是被刚刚的风吹上来的吧。” 穿着羽织的少年下意识的抬手,摸向了自己的头顶。 然后捏了一片樱花花瓣下来。 而他再次抬头,那个热情友好的粉头发国中生已经眉眼弯弯地摆摆手,说了声再见,重新骑着自行车走了。 “……” 被路人搭话的意外感渐渐淡去。 披着羽织的惠松开手,仍由花瓣被飘落至地面,随后他将目光收回来,重新投向桥底。 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那对暗沉的绿眸里充斥着咒力,清晰的将岸边斑驳的咒力残秽映入眼帘。 。 说是在等人,但那家伙又看向桥下了啊。 路过是我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把手机拿出来了。要么打个游戏,要么发个消息问问对方怎么还没到,毕竟站着不动,是真的很无聊欸。 骑车走远了的虎杖,中途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这么想着。 说起来,对方明明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完全没有朝气啊。 爷爷都要更加有活力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虎杖有点担心。 可能是对方的表情不太好,总给他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什么感觉呢? 他说不出来。 想要形容一下的话,就有点像隔壁邻居姐姐被迫加班做不喜欢工作时透露出来的丧气神情的十倍左右。 “真想死啊。”加班加到仿佛变成行尸走肉的邻居姐姐就一度顶着面无表情的冷静脸对虎杖抱怨过:“或者说我更想要杀死老板,啊!可恶的资本家,是他们逼我到这个地步的……开玩笑的,别太当真,我还能忍。” 回忆的画面从脑子里闪过,虎杖顿时觉得让对方继续站在桥边有点危险。 毕竟这附近的人的确很少,河水又深,哪怕只是晚上七点不到,也渐渐没什么行人了。 就像是被誉为自杀胜地的青木原树海,来这条河投河的人,也蛮多的——虽然说成功率不算高。 思来想去,虎杖不放心地再次转弯回头。 然后就意外看见——就那么短短十秒的功夫,那个奇怪的家伙突然在原地消失了。 ……人又不是鸟,又不会飞。 ……四周也没有岔路口和可以藏身的地方,总之不像是十秒内能够离开的样子。 心头一跳,虎杖赶忙在四周张望了一圈,努力找了找。 没人。 “……” 难·道·是!!! 虎杖悠仁一僵,唰得重新回到桥边,他把自行车往旁边一丢,然后大半个身体就趴在高桥栏杆上往外探出去,并努力眯起眼四处巡视着。 岸边没有人影。 好像也没听见水声——没有落水的动静,也没有本能在水中挣扎时的动静。 ……但是也不好说,刚刚可能离得远没听见,而桥上距离水面有差不多十米高,如果头摔进水里的话,晕过去也就没有本能的挣扎反应了。 虽然可能是想多了——虎杖悠仁头疼的抓了抓头发,他咬咬牙,打算仗着惊人的体格绕到岸边,从两岸的坡道上找几个落脚点滑到桥下看看状况。! 第 110 章 发表 乙骨忧太在离家出走。 然而,刚过三月初的生日不久,现年16岁的少年,完全没有养活自己的手段。 16岁的确已经可以打工了。 以高中生的名义兼职的话,有不少便利店、超市、杂货铺之类的地方愿意招临时工,提供日结的工资。 但是体型清瘦,不够自信,脸上总带着一股怯弱神色的他,身上写满了“很好欺负”的味道。 ——这样的初印象,很容易被人找麻烦,毕竟绝大多数的坏人也总是会挑好欺负的对象下手。 就像是在学校会被霸凌者率先盯上。 他在超市、便利店当值的时候,极端的顾客也喜欢往他这边聚。 乙骨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避免让里香再度暴起伤人了。 但是事情总是不受他控制。 为什么呢? 明明什么也没做,却非要被人找麻烦。 我明明——不想要伤害你们。 乙骨的怯弱,源于他的温柔。 因为不想要伤害到任何人,所以才降低存在感,拒绝交友及与他人相处接触,和家人也渐渐疏远。 然后,他昔日开朗温和的性格就变成了这样。 兼职三天两头就得换,临时租来的房子也因为便宜、廉价、邻居素质太差,因此而让里香不悦的出现过好几次,以至于逼得乙骨不得不在各个城市漂泊,最后回到了故乡仙台。 离家出走时带的零花钱快见底了。 他不能去流浪汉聚集地以及收容所,一是因为那里人多,而且基本都是男性,里香会很讨厌;二是因为他未成年,被发现容易被警察找到,并联系家人或者送到福利院。 于是。 不久前再次失去了住所的乙骨,在街头徘徊时,找到了这座高桥。 ……因为河流很深,而且两岸潮湿的缘故,这里不是流浪汉会选择的落脚点。而天黑之后,这里基本不存在行人,哪怕偶尔有一些人路过,也不会发现藏在桥底的他。 对于格格不入的乙骨来说,这里是最好的停留位置。 虽然潮湿冰冷,难以休息。 但那没关系。 反正有失眠问题的他,哪怕在温暖的床铺上也睡不好。 乙骨一天内的大多数时间都会呆在这。 除了肚子饿去买东西吃之外,乙骨很少会离开。 而这两天,在零钱渐渐见底之后,他开始想着自杀的事情。 他盯着眼前的河流,心想:死掉的话,就可以和里香团聚,也不用担心伤害到任何人了。 只可惜,附着与乙骨忧太身上——名为“里香”的咒灵,并不愿意让她最爱的少年赴死。 求死不能,就是乙骨目前的现状。 。 是本能吗?还是天生的直觉?亦或者是命运的捉弄? 乙骨忧太能够在将四位霸凌 者塞入储物柜致使其重伤濒死之后离家出走五个多月才再度被「窗」的人找到发现——实在是很奇特的事。 不。 准确来说,毫无疑问与特级咒灵相伴已有不短时间的他,能够在市区环境中撑到现在才暴露,已经相当离奇了。 因为,这家伙身上的诅咒气息,简直浓郁到吓人。 如果不是能够确定对方的的确确是个人类,惠都要以为对方是个人形的诅咒了。 乙骨多次试图投河自尽。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依附在他身上的特级咒灵“里香”曾经数次出现将人从水中捞起,并在桥底留下残秽。 于是,被高层派来处刑或者追捕该少年的惠,很快就在玉犬的带领下抵达了这座高桥。 惠站在高桥上往下看,就是在蹲守着目标。 不想要打草惊蛇,所以如同暗影般的他悄无声息的站立在原地。 直到乙骨拿着一袋面包慢吞吞的沿着河岸走向桥底,惠才在观察完四周状况后抬手布下了「帐」,并在桥下少年茫然抬头注视漆黑结界的瞬间,平静迅速地从桥上跳落。 与此同时,瞬间出现的式神鵺熟练的弯曲爪子、抓住主人的肩头,带着人平稳落地。 而那如同灵异志怪的中跑出来的巨大人面鸟——无疑充满了视觉冲击感。 不管鵺在它的主人眼里有多么可爱,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和人类相同且裸露的牙齿,鲜明有神的圆眼,以及是远超一般鸟类的体型……都带着不同寻常的味道。 虽然因为“里香”的缘故,他不至于恐惧那古怪的大鸟,但对于毫无心理准备的乙骨忧太来说,这并不妨碍他因此而脑袋空空,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穿着羽织的奇妙少年伴随着怪鸟从天而降。 对方缓缓抬起的冷淡绿眸,让乙骨忧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初次见面,乙骨忧太。” 神秘的天降使者语气平淡无波。 没有寒暄的打算,他干脆利落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 “我是禅院惠,是咒术界高层派来的咒术师,为了调查、处理去年11月在东京XX高中发生的事件而来。” “我说——你被诅咒了啊。” 不是豢养咒灵,也不是操控咒灵的术式。 和高层所猜测、担忧的不同,乙骨只是单纯的因为某种原因而被诅咒缠身而已。 绿眸的少年陈述着自己的初步判断。 乙骨忧太不由心跳如鼓。 他是第一次遇见其他术师。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长年的自卑和远离人群,让他严重缺乏自信与自尊。 但在自暴自弃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乙骨忧太还是难得地抬起头,睁着暗淡又疲倦的眼眸直视着另一个人的眼睛。 他看着对方身边化为黑影融入地面的大鸟,像是看见了什么希望一般张了张口: “咒术师 是什么?你知道我的事情吗?” 他这么问着。 但是,似乎并不期待着得到什么回答。 乙骨忧太抬手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鼓起勇气,他紧接着说道: “不,那些都不重要,你是专门处理我这样情况的人对吧?那么——你能杀了我吗?” 惠眼眸微微睁大,似乎有点意外。 惠:“……普通来说,正常人应该都会询问处理身上诅咒的办法吧?” 乙骨呆了呆:“可以吗?让里香恢复原状、正常往生的办法?” 惠:“首先,我得了解你身上的具体情况才行——例如你身上那个被你称呼为‘里香’的咒灵,到底是怎么来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惠:“虽然就常理来说,想要让你摆脱咒灵的最好办法,是直接动手祓除掉你身上的咒灵本身。” 乙骨顿时白了脸。 他停顿了半晌,然后用力摇头:“不,我、我不想要杀死里香。” 唯独这种事,他想都没有想过。 “但是,我已经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所以——” 所以,只要我死掉就好了。 禅院惠再次沉默了下来。 随后,他说道:“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死后咒灵就会消失。” “可以的。”乙骨低着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做出的判断,还是只是自欺欺人,他说:“里香一定会选择跟我一起走的。” “……” 不明白对方和咒灵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 毕竟和咒灵存在羁绊什么的,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咒术师来说,着实有点天方夜谭。 咒灵,应该是天生与人类敌对、不可与人类共存的。 这是咒术师的基本常识。 每个术师都被这么教导着。 因为不想要杀死咒灵而选择自杀,乙骨的选择对尚不清楚他们事情的惠来说,着实难以理解。 惠沉默了半晌,说明道: “我收到的命令是——如果操控着特级咒灵的目标任务,也就是你,有明显操控咒灵作恶打算,那么我有直接对你们就地处决的责任,换句话来说,我的确有对你执行死刑工作的权利。” 惠:“但如果你是受害者,而非刻意利用咒灵行事的诅咒师,在愿意配合我的工作的前提下,我可以视情况将你带回东京的咒术□□室,让其他人对你的状况进行具体的了解和判决。” 惠:“虽然很抱歉,但你现在只有跟我一块离开,或者现在与我为敌、让我被迫对你进行处刑工作这两种选择。” 黑发绿眼的少年垂着眼眸这么说着,然后迈步上前。 他脚下的黑影无声翻滚,隐蔽着咒力也终于展露了些许: “我个人建议你先和我离开,毕竟按照你的说法,你无法控制咒灵吧?如果不想要伤害别人,跟在术师身边会更有保障,而你身上诅咒的来源 与你和咒灵的关系——你可以在路上对我,或者到目的地之后对着记录员详细说明——死不死的事情,得在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后再考虑。” 乙骨忧太自无不可,反正他已经一心求死了,去哪对他来说都没关系。 然而在惠靠近后,隐隐感觉到什么的他神情闪过一丝慌乱:“等,等一下!那个,禅院君!你先不要靠近我,里香她——里香,不可以动手!” 已经晚了。 随着惠的靠近,乙骨身上浓郁的诅咒气息开始翻滚躁动。 像是活火山濒临极限然后爆发一般,厌恶着除乙骨外所有人类的特级咒灵“里香”,对声称有处刑乙骨权利且让她察觉到一定威胁的咒术师的靠近感到了极其不快。 【不许你——靠近忧太!!!】 惠瞬间瞳孔紧缩。 下一秒,他猛然压低身体,如同迅捷的猎豹般撤离原地,快速拉开了近十米的距离。 而他原本待着的位置——在轰鸣声与从身旁响起地第三方的诧异惊呼声中,骤然留下触目惊心的抓痕。 那溅起的石块与泥土朝四周飞去,一部分落入河面,发出了一声声的水声。 “里香,住手!不可以这样!”乙骨抱着头痛苦地大喊。 惠警惕地看着乙骨身后隐隐浮现的巨大身影,为咒灵显形后迸发的比想象中要更加棘手的浓郁气息而如临大敌。 而在神经紧绷的同时,他将一点注意力分到了后侧方不远处。 “呃,这个是什么情况?” 在四处寻找、张望却没能找到突然消失的惠后,出于担心而从河岸边找了几个落脚点滑下来看看情况的虎杖悠仁,在刚刚走到这附近后,就在穿过了什么的瞬间而猝不及防地目击了一切。 方才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声音,就来源于他。 欸? 欸欸? 人怎么突然出现了?刚刚这里有人吗? 还有那个动静和地上的痕迹……是怎么一回事? 虎杖悠仁迟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 他揉了揉眼睛,片刻战术后仰,有点震惊地看着乙骨身后越发清晰浮现出来的扭曲存在。 虎杖难以置信地呆住了。 而惠也满脸难以置信,他眉头快要打结地脱口而出:“……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可能。 咒术师最常用的「帐」,有隔绝动静,让普通人无意识避开并无法感知内部一切动静的作用。 所以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人的少年,能够不受暗示影响地进入到「帐」里?! 第 111 章 发表 “欸?什么怎么进来的?” 听见惠下意识的问话,虎杖茫然地歪头: 我就是从边上滑下来,接着往桥底走,然后突然就看见了你们……㈩_[(” 惠眉头越皱越紧。 他满肚子困惑,但虎杖这件事……果然还是先放到一边。 毕竟现在的重中之重,应该是先优先处理面前的状况。 ——乙骨忧太身上的特级咒灵,实力根本就不止原先感受到的那种程度。 不如说超出预期太远了。 虽然「窗」有根据残秽的气息进行一定比例的调整,并对其的实力进行了大致的预判,但在真正遇见乙骨忧太,并在亲眼看见“里香”的初步显形时,惠就立即明白:「窗」的预判出了问题。 或者说,是这个名为“里香”的咒灵的存在,比想象中要更加特殊复杂。 乙骨忧太,这个看似怯弱的少年,的确有在抑制着咒灵里香的暴走。 “里香”未显形时,乙骨身上被标记般缠绕的诅咒气息,就已经浓郁到让咒术师心生警惕了。 而在“里香”初步显形后,这种气息直接随着其行动而翻了至少三四倍。 从咒力的总量来看,初步显形的“里香”在咒术界已知的特级咒灵记录中,实力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问题是——对方还没有完全显形。 如果完全显形的话…… 实力跨度或许会更加惊人。 惠眼睑微垂,暗绿的眼眸浮现一丝因理性及慎重而导致的冷意。 ——要趁对方没有完全显形,一鼓作气将其祓除掉吗? 现在的话,加上大黑和式神,全力以赴,应该还有胜算。 对于术师来说,这是很正常的想法。 失控,特级咒灵,对方还未完全显形。 这三个关键词结合在一起,九成九的术师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迅速思考着,惠脚下的黑影骤然实体化,那锁链般的影流,将一把太刀从中卷出。 握住刀身,羽织扬起,与此同时,黑与白的玉犬也同时出现在惠两侧。 “狗?欸、欸欸——?” 误入其中的虎杖悠仁呆呆看着这一幕,还没回过神,下一秒,他就被两只毛茸茸的大型犬迎面扑击了。 难以置信! 拥有个位数体脂,对自己一身肌肉附带的体重相当有数的虎子,被狗子跳起来咬住外套的后衣领,愣是拖向了后方。 ……狗的力量,有那么大的吗? 而且速度好快。 从影子里跳出来的狗,果然不一般! 满头雾水的虎杖悠仁被拉到了很后方,他刚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就发现那两只玉犬正焦躁的在他身旁压低耳朵、对着不远处的扭曲生物发出威胁的低吼。 想要去主人身边——同样如临大敌地玉犬们徘徊着。 但是。 “玉犬,带那个人离开这里。” 惠头也没回的这么吩咐,随后迈步走前了几步,挡在了误闯进来的虎杖悠仁的前方。 他手里的刀,是把特级咒具。 古老刀身带着的浓郁咒力与咒术师的敌意,让作为诅咒的里香,状况越发的暴动。 一声震耳欲聋的尖锐嘶吼响起,咒灵俯冲向前,巨大的爪子再度向前重重挥舞。 “里香!住手!” 乙骨的大喊和咒灵的嘶吼夹杂在了一块。 破空炸响的太刀和咒灵的爪子碰撞在了一起。 咒灵的手迸裂出一道伤痕,而强大的冲击力也让惠整个人向后被击飞。他腾空转身调整平衡再稳稳落地,顾不上微微阵痛的手腕,他神情凝重看着即刻间就在嘶吼中完全愈合了伤口的诅咒。 那个咒灵的皮肤好硬,力量和咒力也比想象的离谱。 哪怕是特级咒具,也只是伤了对方一点皮毛吗? 惠呼出一口气,看了眼自己的脚下。 他感受到了影子内大黑的视线。 只能看看怎么打配合了。 正当惠沉着脸想要再度发动攻击时,乙骨忧太扑过去抱住了因为受伤而越发狂躁的“里香”巨大的手。 “住手啊——”乙骨收紧了双手。 而里香真的停了下来。 虽然仍旧没能冷静,看上去躁动不安,但她的确没有甩开乙骨。 里香只是不断的低语着:【忧太,危险。忧太,不能死。忧太,我要保护。】 乙骨:“你不要攻击就不会有事,所以住手,里香,不要再袭击了!” 里香焦躁地低吼着,但仍旧没有甩开乙骨。 惠颇为意外地看着这一幕。 他仍旧警惕着诅咒,只是同时思索着状况。 最后他低声与乙骨沟通道: “……你身上咒灵,太危险了。” “哪怕没有命令,身为咒术师,我也有义务在其尚未造成巨大伤亡之前,对其进行处理。” “这个状况,我无法把你带回东京。” 黑发绿眼的处刑人将刀尖对准了咒灵: “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你配合,有你的帮助的话,祓除的工作应该能够顺利很多。” 乙骨嗫嚅着,他脸色苍白地摇头:“不,对不起,我……做不到。” 说着不想要伤害别人,却不愿意配合。 几乎能够想象出对面少年对自己的质疑,乙骨惭愧的闭上眼,然后低声解释道: “里香她——以前是人类,她只是出了事故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她只是想要保护我、不想让人接近我。” “我不想要让她伤人,但是,我做不到欺骗她,和人联合杀死她……我做不到!对不起!” 惠愣了愣,稍稍睁大眼睛。 【……让里香恢复原状、正 常往生的办法。】 原来如此。 是这样的原因,所以这个少年刚刚才会这么问吗? 由人类灵魂化成的诅咒。 所以,才会和人类有着密切的羁绊。 “抱歉。”惠沉默后说:“但是,我不可能放你们离开,那个咒灵——她现在的状态太过不稳定。” 他几乎可以确信,只要乙骨松开手,那个咒灵就会再度对他发动袭击。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乙骨说着,然后咬咬牙:“我会想办法,我会让里香停下来,对了,只要……我不在就好了。” 这么说着,乙骨忧太深吸一口气,他松开手,然后在里香再度躁动着想要攻击惠时,他头也不回的—— 噗通! 一声水面炸响。 乙骨投入了不远处冰冷的河流,并立即被急促的暗流卷走,向下沉去。 “……!!” 惠错愕的睁大眼睛,冲向惠的里香也猛然掉头,发出凄厉的嘶吼。 后方,一道本该跟着玉犬离开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冲来,并且毫不犹豫地抛下外套纵身一跃—— 噗通! 又是一声水声。 身体反应比意识更快的虎杖,神情紧张地朝乙骨游去。 作为家就在附近的本地人,这里没有人比虎杖更清楚春季这条河的危险。 现在是水深的季节,最浅的地方也有六七米,麻烦的是河中央会有一道道小旋涡。 水里的旋涡,会将人拖进河底,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挣脱的,哪怕会游泳和很大概率会溺毙。 得在人飘到河中央时把人拽回来才行! 虎杖这么想着,但在他赶过去之前,里香就已经用巨大的手将乙骨捞了上来。 粉发的少年呆呆地张了张嘴,他浮上水面,然后挠了挠湿漉漉地脑袋。 将人救回来的里香,小心翼翼地将乙骨放在岸边。 她无比泄气地低下头,狰狞的非人面容甚至带上了一丝鲜明的担忧。 “回去,里香。”浑身湿漉漉的乙骨打着颤,结结巴巴。 咒灵喉咙呼呼响着,然后身影听话的消失。 就仿佛从未出现一般,狂躁地气息也一并回到了最开始的低水平状态。 惠定定看着这一幕。 在反复确定里香似乎真的听从命令平静了下来之后,他才带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去拉了刚好游回岸边的虎杖一把。 惠一边注意着乙骨,一边不解地看向水里的粉发少年:“……你怎么还没离开?” 问着,惠看向了跟过来的狗狗:“玉犬?” 工作失败的玉犬沉痛的低下头。 虽然能趁虎杖不备将人拉开,但在虎杖有所准备且不配合的情况下,不打算伤害对方的玉犬……还真拉不动人。 虎杖悠仁。 他的身体强度和力气,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出色得多。 “啊,不关它们的事啦。” 虎杖拉着惠的手爬上岸,然后拧了一把衣服,眨巴眼,开口给狗狗们解围: “你们的情况好像很紧急的样子,我有点不太放心,所以就没跟狗狗一块走……是我不愿意走的。” 惠:…… 惠:“你不放心什么啊,见到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逃跑吧?” 虎杖:“但是你们都留在这里了啊,我想着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我打架还是可以的。” 惠一言难尽,“你的神经未免太大了一点,笨蛋吗你?” “实在不行我再跑嘛,我对我跑步速度和体力还是蛮有自信的……还有,现在已经不用再打起来了吧?你们都不像是坏人啊,那个叫里香的小姐虽然有点与众不同,但她好像也不是无差别伤人的糟糕存在啊。” 虎杖说着,看了看惠和乙骨: “我说,你们有什么困难和矛盾,都坐下来好好沟通嘛。” “不用你讲,我之后也会这么做。”惠叹了口气。 “那就太好了。”虎杖笑了起来,然后他挠了挠脸:“话说回来,我能稍稍问一下吗?里香小姐还有那两只大狗狗,还有你们说的咒灵和咒术师……究竟是什么回事?” 说到这个,惠又想起对方穿过他结界的事情了。 虽然是最普通的暗示类结界……但是也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做到的。 “你……以前是从来没见过诅咒吗?” 惠纳闷的观察着面前的少年,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也有咒术师天赋,因此不确定地这么问道: “我说的诅咒,就是类似于里香那样外表的、一眼就能明白的非人存在。”!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12 章 发表 虎杖摇摇头,“不,以前从来没见过。” 乙骨实际上也不清楚诅咒的事情,但他有咒力,以前就能在街上看见小型咒灵,因此他至少对世界的另一面有一定的了解。 而虎杖则是货真价实、一无所知,在今天前完全不相信所谓幽灵鬼怪存在的“普通人”。 当然,考虑到具体情况,惠觉得对方可能和真希一样,是那种看似“普通人”,但实则背负着什么特殊的天与咒缚之类的特殊体质。 不管怎么说,虎杖这种轻轻松松闯入结界的行为,着实让惠忍不住忧虑。 ……尤其是对方毫无疑问是那种肌肉比脑子更快,过分热心友善的笨蛋。 大致能够猜到虎杖是为什么跑到桥底的惠看着像只落汤鸡的对方叹了口气,虽然很想要快点处理乙骨的事情——毕竟哪怕“里香”如今看上去似乎冷静了下来,但给惠的感觉仍旧像个不稳定、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但他到底还是抽出了几分钟时间,对面前两个实打实的外行人稍稍解释了一下诅咒的存在和咒术师基本概念。 尤其是对虎杖说明。 ……以免这个行动力过强的家伙以后再一无所知的闯入不该去的地方。 虎杖认真听完,高高举手:“普通人看不见诅咒吗?但是我看见了欸?” “普通人在特殊环境下,偶尔会觉醒临时的可视能力,大概是你穿过了我的结界,并且迎面受到了‘里香’咒力的刺激,因此暂时变得能看见了。” 惠言简意赅: “一般来说,在远离诅咒的一段时间后,你就会再次失去可见能力,最迟睡一觉次日就会恢复原状。” 虎杖:“那‘里香’小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按照你的说法,诅咒是诞生于负面情绪的吧?” “如果能够自由操控咒力的话,一些擅长诅咒的术师,在死亡时也有变成咒灵的可能性,虽然可能性奇低无比,但也并非不存在。*1” 惠说着看向乙骨: “……只有诅咒能够杀死诅咒,所以对术师来说,如果想要毫无后顾之忧地杀死另一名术师,就必须要用咒力给予对方最后一击,这样才能避免对方在被杀死后因为各种原因而成为咒灵。 换句话来说,如果拥有术师天赋的人死于意外事故,在死前一定的情绪催化与足够的诅咒天赋下,是存在自我诅咒自我扭曲的可能性。*2” 当然,这种情况,从古至今都屈指可数。 惠追问道:“里香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的?她的亲属里存在强大的术师吗?” 乙骨忧太茫然了一会:“里香……是在11岁那年因为交通事故而死亡的,就在我面前,她应该和我一样,是很普通的家庭出身,我没听她说过家人有谁是术师。” “无意冒犯,但我想确认一下,她当场死亡吗?” “嗯……” 惠眉头皱起:“这就奇怪了。” 乙骨:“怎、怎么 了吗?” 惠:“虽然说术师的确有可能变成咒灵,但要求非常苛刻,如果祖上没有强大的术师血脉传承……来自普通家庭、从未接触过相关领域的知识且年仅11岁的年纪,很难想象对方能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变成这种程度的特级咒灵。” 尤其是瞬间死于意外事故,而非谋杀。 没有死前的情绪积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哪怕成为咒灵,也几乎不可能变成这种强度的特级诅咒。 但里香当时也不大,说不定对自己的家庭和祖辈以及自己的血脉传承不太了解。 回去让人查查里香生前的亲属关系,或许能够找到答案。 思索着,惠摇摇头:“总之,状况就是这么个状况,喂,我说你——” 黑发绿眼的少年看向虎杖。 “乙骨状况特殊就不说了,但你不一样,虽然这么说不好,但如果万一你以后再次遇见类似的情况,记得第一时间就离开,不要再和今天这样随意闯进来。” “只有诅咒能够杀死诅咒。” “打架技术再好,没有咒力的你,留下来也无济于事。” 虎杖想了想,像个好学生一样认真点头:“是,我会注意的!” 。 告诫的事情告一段落。 无论如何,现在该快点离开了。 为了不再刺激里香,惠在自己身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影子,完全隐藏了气息,并且和虎杖一起与乙骨保持了一段距离。 随后,惠熟练地打电话,让辅助监督过来接人。 在此过程中,虎杖拿起自己的外套。 他现在已经可以离开了。 但在离开前,粉发的少年犹犹豫豫,到底忍不住凑过来再询问了几句: “说起来,你……呃你叫什么来着?禅院?啊,那么禅院君,这位乙骨君现在是要跟你一块去所谓的咒术界了吗?” “嗯。”惠把手机放回口袋,然后点头:“他身上的咒灵毕竟不稳定,存在很大的风险。” “那,你们会帮他寻找让里香小姐正常往生的办法,对吧?” 虎杖挠挠脸,期盼道: “你之前说,咒术师也有义务处理潜在的危险什么的……正常的诅咒好像是这么回事啦,但是里香小姐不一样吧?” 对方曾经是人类。 而且是个不幸遭遇事故的小女孩。 如果可以的话,比起被祓除,顺利成佛果然要更好吧。 惠停顿了一会,平静道:“这要根据乙骨的具体状况,和咒术界的规定来决定。” 扭头看着那近在咫尺、满是认真的明亮眼眸,惠眼睫微垂,含糊补充: “如果乙骨愿意配合的话,大概可以有这个机会吧。” 虎杖顿时打起了精神。 他扭头,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他遥遥对乙骨挥手,积极乐观地鼓励道: “你听见了吗?乙骨君,里香小姐对你很 重要吧?那你也要快点振作起来啊!” “话说,你的状况很有《少年jump》的既视感哦?简直像是王道热血系的主人公一样,像哪个呢?嗯嗯……应该是火影的鸣人吧?背负九尾的鸣人最后实现了梦想,拥有了无数的同伴,在众人的认可下成为了火影。” “要加油啊,现在还没有到绝境吧?看看这位禅院君,他身后可是有很大的一个新世界哦?希望你也能一切顺利,在咒术界找到解决自己困境的办法。” 乙骨忧太看着对方的笑脸,有些不知所措的睁大眼睛。 他很久没遇见过这样热烈又友好的存在了。 以至于他支支吾吾的点头,眼眶无意识的涌上一股酸涩。 乙骨无意识的抓住了脖子上挂着的戒指——那是里香生前给他的东西——然后渐渐回想起了过去和里香的脸,一心求死的少年心头揪起,他咬着下唇,难得产生了动摇。 “啊,这么一想,我也觉得我很有《少年jump》主人公的既视感,不小心撞见了来自特殊世界的奇妙存在,然后被卷入惊人的战斗中。” 虎杖滔滔不绝地继续说着,以一己之力将气氛从沉重变得活跃: “嗯,就像是黑崎一护和露琪亚,虽然我没有因此获取死神之力,生活变得跌宕起伏。” “……”惠完全不明白对方的形容。 虽然日本漫画业如日中天,但惠实际并没怎么看过漫画,他只能勉强明白虎杖提及的似乎是些知名老牌作品的角色,但对剧情——那就一概不知了。 不过没看过漫画,不代表他不能猜到虎杖提起的那几个名词的含义。 于是惠毫不犹豫地打消道:“少看点漫画吧,你没有咒力,也没有必须成为咒术师的理由,我不会带你入行。” 咒术师,可不是什么有趣的职业。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参与这种事,我只是开玩笑啦。” 虎杖耸耸肩,他依然笑容灿烂,他神情没有任何动摇,完全不向往所谓的咒术师: “我还有爷爷需要照顾呢,而且我的话,果然更喜欢正常的生活,所以一日限定的《少年Jump》主人公体验,已经足够让我满足啦!” 说着,虎杖顺手将自己跳水前丢到岸边的外套抛给乙骨:“说起来,乙骨君,这个给你好了,你看上去好像很冷的样子,啊,不还也没关系的。” 乙骨接住那件外套:“但是,你也浑身湿透了吧?你不冷吗?” 虎杖:“我家就在附近,所以没关系,说起来,来接你们的人有那么快到吗?没有的话,乙骨你要不要去我那换件衣服?” 惠的手机恰好再度响了,他拿出来,随后抬头看向桥上。 乙骨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小心地摇头:“不,果然还是不麻烦了,外套已经足够了,那个……谢谢。” 虎杖恍然的点头:“那我先走了?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啊,我的话,叫做虎杖悠仁,很高兴认识你们!” 粉发的少年招招手,很坦然的与奇遇道别。 仅剩下惠和乙骨站在原地。 在确定虎杖这次是真的离开之后,惠才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向对面的乙骨。 “我会带你去东京,这是我的工作,我不会放弃我的工作。”惠说。 乙骨点头:“嗯……嗯!我会和你去的。” “但在那之前,我需要提前确认一些事。” “是?” 惠定定看着对方,半晌张了张口: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依旧一心求死?还是改变主意,想要寻找解除里香诅咒的办法?” 乙骨忧太屏住呼吸,他低着头,挣扎了许久,随后点头道:“我想要,为里香再努力一下。” “……”惠闭上眼:“那么,我需要和你道歉,对不起,我之前虽然对虎杖说过——如果你配合的话,我们可能会帮你寻找让里香正常往生的办法,但实际上,这是谎言。” “诶……?” “你身上的诅咒,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危险,而你和里香之间的联系,似乎也比我想象中的紧密。” 惠再度睁开眼眸,神色绿眼睛安静又晦暗: “虽然不是没有人类转化成咒灵的记录,但是成功解除诅咒、让其往生的例子,却几乎不存在。诅咒……总是麻烦又棘手的问题。” “我对解咒的领域有一定的了解,而就我看来,以及我对高层的了解——你一旦和我前往了东京,接受了高层的评定和审讯,那么你百分百会被判处死刑。” “不要对高层报以什么期待,他们是那种会将危险全部扼杀在摇篮里,完全不存在任何人道主义思想的家伙。” 乙骨忧太呆滞住了。 他好不容易升起的意志火焰,几乎是当场被浇了一头冷水。 乙骨喉咙干涩,他低下脑袋,艰难地道:“是……这样的吗?” “而退一万步来说,你没有被判处死刑,而是用一定代价换取了机会,那么你依然会遭到绝大多数术师的警惕——因为你身上背负着诅咒,不管里香以前是不是人,她现在已经是极度危险的特级咒灵了。” 惠继续道: “你会被敌视,尽管如此,你依然想要救里香吗?” 乙骨失魂落魄:“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吗?你不是说,我百分百会被判处死刑了吗?” “确实如此,但也不是毫无机会。” 惠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呼,这不是我该说的话,但是……就当是仅此一次的例外吧。” “你听好了,乙骨,如果你执意想要寻找让里香恢复原状的办法,哪怕被当做异类警惕也依然打算坚持下去的话,那就去求助一个叫‘五条悟’的人吧。” 乙骨:“五条悟?” “如果说咒术界还有会愿意接受你以及你身后的咒灵,并且给你提供机会和帮助……也只有这个人了。” 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惠低声喃喃着: “那个能够堂而皇之且肆意妄为与高层为敌的笨蛋,是你唯一的机会。” 说完,惠重新抬起眼眸,他语气也恢复了原本的冷淡、平静及理性。 “……这段对话,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自己记着,自己做决定就好。” 抬起手,竖起手指,立在自己的唇中间。 黑发绿眼的处刑人的神情,也随着语气的转变而一点点带上了冷酷的味道。 他沉声警告着,陈述着: “再强调一次,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不是商量,更不是请求。” “我不是你的同伴,我是必须要站在你的对立面的高层势力,和五条悟也是对立的。” “所以,如果你将这段话告诉任何人,给我添了麻烦的话……我不会承认这个指控,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13 章 发表/捉虫 希望的火苗被人残酷泼灭后,又在同一个人的手心里点燃。 心情大起大落的乙骨忧太心跳如鼓,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看着面前黑发绿眼的少年那冷酷又疏离的神情,在理解对方的话语意思之后,性格怯弱的他少见的完全不为他人的排斥及威胁而感到恐惧。 乙骨反倒是瞬间就安心了下来。 因为自卑,所以对他人的情绪变化很警觉。 因为不安,所以对他人的敌意善意很敏锐。 ——面前这位声称拥有处刑自己权利的少年,不是坏人啊。 那暗淡冰冷仿佛凝冰的绿眸深处,是如湖水般清澈又柔软的存在。 这是一条出路。 但不知道为什么。 乙骨忧太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像是看见了套着沉重锁链的黑犬,在审判过后,选择将那藏在迷雾中的出口对他人指出。 黑犬似乎对那道路无比熟悉,但又无比陌生。 像是看着一个昔日也属于它,而现在已然无法拥有的希望。 锁链太重,也不够长。 所以。 仿佛自己没能走上那条更好的路,所以将希望给了别人一样。 ——陈述着这样话语的禅院惠,身上带着这样复杂的气息。 是错觉吧? 这种奇妙的错觉没有任何根据,但却如此的鲜明。 乙骨张了张口,又闭上,最后在惠的冷漠凝视下,他结结巴巴保证:“我、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乙骨:“但是,那个,我要怎么找到那个叫‘五条悟’的人呢?” 惠:“白发蓝眼,脸上时常用墨镜或者绷带将眼睛部位挡住,还有近乎两米的身高……那家伙外貌特征很显眼,你看见就一定能够认出来。” 惠:“至于怎么见到人……这个你不需要担心。” 乙骨忧太心稍定了些,接着又再度不安地鼓起勇气开口:“如果他不愿意帮助我怎么办?我没有钱,也没有什么其他珍贵的东西可以作为报酬,我要怎么求助比较好呢?” 惠看着他,歪歪头:“虽然你身上背负着咒灵,但是你本身也的确存在咒力,也能够控制里香。” “换句话来说,你拥有成为咒术师的可能性。” “你要是能够控制住咒灵和咒力——那你会成为屈指可数的强者。” “而五条悟需要咒术师。” “他在培养属于自己麾下的咒术师。” “所以,你只要说明你和里香的事情,然后成为他那侧的咒术师就足够了。” 作为五条悟想要的新生血液。 而自喻为“最强”的他,拥有接受异类的底气。 “……”惠说完,停顿片刻后又平静地补充:“这段话也不许说出去。” 。 乙骨忧太双手带着画有咒符的镣铐,满心 忐忑地坐在了轿车的后排,然后被押送前往了东京的监牢。 那是一个六帖榻榻米大小的房间。 墙上的咒符一层又一层,厚的完全看不见底下的墙面,中间就只有一张椅子,而椅子两侧,天花板上有着粗厚的注连绳直直垂下。 惠将人放在这里,就离开了。 熟悉的人离开,乙骨忧太顿时像只借来的猫似的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紧张不安地等候着审判的到来。 这里相当的安静。 明明只有一扇推拉门阻挡,但是外面的声音却一点都传不进来。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过度安静让乙骨不免地越发担心害怕。 他抓住了脖子上的戒指,小声喊道:“里香。” 【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听听你的声音。” 但是好在,他还有里香。 似乎是庆幸于乙骨忧太的“想开”,兴奋于乙骨久违的主动呼唤她,里香变得乖巧了很多。 里香很高兴。 她一下下的喊着“忧太”的名字,直到记录的人推门进来,站在老远的地方向他问话。 三天后。 乙骨等待许久的司法审判,终于开始。 。 ——高层掌控着咒术界,司法等一系列工作也归他们管。 而贪生怕死的他们,不会愿意亲自接见一个背负着特级咒灵的少年。 所以,乙骨忧太所处的监牢封印室,被安置了特殊的结界。 内部结界将两方的投影联系在了一起。 坐在椅子上的乙骨,就这样眼前一恍惚,抬头就看见了远处一列悬浮的障子门。 每一扇障子门的后方,都是一位高层。 他们单向观察着乙骨,目光是一模一样的警惕和嫌恶。 里香……全名祈本里香。 其生前的资料,已经全部被送往了高层手中。 那的的确确是个普通女孩。 家里没有术师,不存在血脉传承,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在死后变成那么可怕的咒灵。 但异变的确发生了。 “未显形时,咒灵就已经抵达了一般特级的评定。” “可怜的孩子。” “你——乙骨忧太,你知道,你的灵魂和诅咒联系在一起了吗?” 苍老的嗓音一句接着一句。 乙骨忧太心脏过速,他目光游移着,然后在障子门的侧边看见了安静站着的熟悉少年。 啊,是禅院君。 他眼神一亮,然而禅院惠神情冷淡,垂着眼眸微低着头,看都没看向这边一眼。 乙骨忧太也只好收回目光,艰难的将目光对着那几扇障子门。 【不要对高层报以什么期待,他们是那种会将危险全部扼杀在摇篮里,完全不存在任何人道主义思想的家伙。】 惠的警告,是正确的。 乙骨忧太试图争取机会,然而有着苍老嗓音的高层们话里话外的意思?_[(,都是希望他能够“懂事”、明白“特级咒灵”的危险性,然后为了更广大的利益和他人的安全,点头认下“死刑”的判决。 杀死乙骨,里香不一定能够立即消失。 但不杀死乙骨,里香一定不会消失。 因为名为里香的咒灵和乙骨联系太过紧密,已经深入到了对方的灵魂。 他不死的话,里香这个咒灵就永远无法完全祓除。 ——高层这么判断着,然后轻率的达成了共识。 为了以防万一而拒绝尝试任何可能,选择判处未成年死刑的决定,以“规定”和“集体利益”的名义,被合理化了。 一般来说,高层当然不会尊重监牢犯人的意愿,他们做出任何判决,都无需争得当事人的意见。 但是乙骨的状况比较特殊。 里香的危险评定很高,处刑难度极其棘手。 所以如果乙骨不配合、选择挣扎的话,处刑工作一定会格外不顺。 高层不希望造成太大的人力物力的损失。 所以,在从乙骨忧太这位少年的资料中了解到对方的基本性格后,高层难得耐心下来,对人徐徐诱导。 而让惠旁听的行为,显然也别有目的。 ——他们想让惠听见乙骨忧太认同死刑判决的一幕,然后迫使对方执行新的处刑工作。 高层想要一位完美的处刑人。 一位不仅要能杀死诅咒师,还要能够将高层认定的“风险”一并铲除的处刑人。 “惠能处理这个吗? “可以的,再不济,他不是还有那个招式吗?” “魔虚罗?但惠不是还没有掌握最后一个式神吗?同归于尽的招式,用在这个少年身上太浪费了。” “按照惠的汇报记录,如果能说服乙骨配合,不让里香完全显形……” “啊,这样不需要魔虚罗肯定也可以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高层信心满满,觉得这事应该不难。 毕竟乙骨忧太是个很容易心软,也没什么主见的少年。 而且他性格本身就抑郁,据递上来的情报来看,也有明显的自杀倾向。 死亡对他来说,应该是解脱才对。 可这是以前的乙骨。 ——如果是以前的乙骨,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吧。 但现在的话,乙骨只会鼓起勇气喊: “不,请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会控制好里香,保证她不会再失控。” “我会去寻找的,寻找能够让里香解除诅咒、顺利成佛的办法。” “所以……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高层皱起眉,不由看了一眼一旁的惠。 是巧合吗? 为了解咒什么的。 这个既视感,还真是像 啊。 但和身为禅院少主的惠不同,高层不会接受一个背负诅咒、没有任何背景的少年提出来的交易。 无法达成共识。 高层脸色阴晴不定。 在他们准备一意孤行、解除结界,然后强制开始准备死刑安排时—— 第三方的不速之客,突然临时推门闯入。 “诶,这不是很有趣嘛。” 不知道何时过来的男人,听见了乙骨的话。 他漫不经心的走进高层所在的会议室,然后通过两地结界的联系,也被遥远□□室内部的乙骨看见。 而来人那极具标志性的显眼外貌,让乙骨缓缓睁大眼睛,随后他一个机灵,无比紧张又郑重了起来。 ——求助五条悟,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能给出的报酬是…… 乙骨看了一眼另一边的禅院惠,咬咬牙,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知道的,只有诅咒可以杀死诅咒,我其实也可以成为咒术师吧?如果我能够控制里香,我们的力量一定能够派上其他用场……我可以效忠愿意帮助我和里香的人。” “哦,气势不错嘛。”白发的男人感受到了视线,若有所思的停顿了片刻,随后笑了起来:“被诅咒的少年为了心爱的青梅决定成为咒术师——这可是王道设定,果然多来这头转转总能发现好东西,毕竟你们这些老东西一向胆小如鼠,没有用人的底气。” “五条悟!” 会议被打扰的高层,愤怒不快地点名: “你怎么在这里?擅自闯入会议,你这家伙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什么王法?杀死一个年轻人,剥夺未成年希望的王法吗?”白发的男人嗤笑一声,“我说啊,如果人患上了疾病就将人杀死,那么这个世界就不需要医学了;如果害怕火焰的炙热与灼伤,人类至今还在茹毛饮血。” “……这起判决和你没关系!五条悟,不要来多管闲事。” 自从高层得到了禅院惠这个特级以下的第一人,很多事情,高层都不再需要捏着鼻子让五条悟处理。 毕竟特级级别的工作毕竟是少数。 换做以前的话,乙骨忧太的状况,五条悟必然会参与其中。 但现在,被排除在外的五条悟,不清楚乙骨忧太的存在。 ……并这不妨碍他在东京偶然遇见了朱令,然后意外得知了惠来到了这边以及乙骨忧太的事情,并顺路过来溜达。 “抱歉啦,我可最喜欢管闲事了——呀,好久不见,小惠。” 眉眼弯弯的白发男人对着高层旁边的少年挥挥手: “总是和这些家伙相处很累吧?今天有跳槽的打算了吗?”! 第 114 章 发表/捉虫 跳槽是不可能跳槽的。 高层就在一旁,惠适当的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他脚下的黑影也越发浓郁异常,颜色深到仿佛能吞噬一切。 就像是光和暗的对立一般,不管五条家的家主语气再怎么轻快,在另一方的不配合态度下,二者的隔阂也依旧泾渭分明。 高层很满意惠的表现。 而他们越满意,就越厌恶五条悟的肆意妄为。 ……贪婪的人总是容易得寸进尺。 “由奢入俭难”的俗语,在他们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禅院惠距离特级只有一步之遥,几乎是只要再拥有一个“领域”,就能正式成为现今咒术界的第四位特级术师。 而非得说的话,身为已知一级术师中的第一人,有魔虚罗这个同归于尽大杀招的惠,四舍五入也有和特级一战的实力,只是他迟迟没有通过特级评定而已——同归于尽的一次性招数当然不能被纳入常规考虑,而且禅院惠的定位特殊,他对标的标准,是无法简单用“特级”概括的五条悟这个最强。 没有得到特级评定,对惠来说是好事。 如果哪天他的证件上的“一级”被换成了“特级”,那数百年前五条与禅院轰动一时的“御前比武”的重现倒计时声,也该正式响起了。 无论如何,惠仍旧是优秀的强者。 而且是一个远比五条悟要听话,只需要定期用一些微不足道、完全不影响大碍的知识作为报酬,就能够毫无异议去完成命令的强者。 顽固、年迈又有着□□思想的高层们,在短暂的一两年间,就因为惠的听话和可靠,而膨胀如十几年前五条悟还未曾与传统对着干的年代。 ——那个时候,他们一手遮天,无人能这般扫他们颜面。 但这种膨胀,只是掩耳盗铃。 就如同一戳即破的泡沫般,脆弱异常。 至少每当他们暗中排挤孤立的五条悟又一次出现,高层那重新升起的底气与傲慢,就都会被再度打碎。 。 轻飘飘抛下威胁话语的强行将死刑变成了死缓,五条悟宣布会接管乙骨忧太。 高层气急败坏,嘴唇都在颤抖,然而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五条悟——你迟早会为你的自以为是而付出代价的,我们在保证更多数人的安全,而你只会将风险加剧!等到事故与伤亡产生,你付得起责任吗?规定能够保留下来,是有理由的!” “理由?我只知道,这就是咒术界几百年都没有任何长进,是个正常人都觉得这里难以呼吸的理由。” 五条悟嗤笑一声: “遵守规定的前提,是那个规定合理且值得维护,没什么东西能够用个几百年还不会坏,所谓的规定,在加上一成不变的头衔以及漫长的历史后,早就已经把有问题这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高层:“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明明是咒术界本该出现的 可能性,被你们这些人全部扼杀,以至于没有新的选择出现。” 五条悟咂舌一声,神情嫌弃: 就像是千百年的时光都没想人研究破坏两面宿傩手指的办法,只顾着排除异己,争夺权利,以至于只能一代代的延续封印,在那提心吊胆——这本来就该是你们这些高层无能的证明。Θ” 高层冷冷指出:“宿傩的手指根本就无法破坏!” “以前的人也觉得登月是个笑话。”五条悟针锋相对:“没有前人的铺垫,成果可不会突然出现。” 话说回来,什么都需要找古籍,就已经代表着能力的断层了。 喂,现在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 现在的咒术师怎么还是只会吃几百年前老祖宗的遗产?连个解咒的办法都得大海捞针? 一定是因为每次遇到这样的状况——都没人愿意帮助到底吧。 惠是这样。 这个新出现的叫乙骨的少年也是这样。 看了一眼站在高层那边神情平静、目光无波无澜注视着自己的禅院少主,五条悟就忍不住用舌头抵着牙根,一阵不爽。 高层的规定,说得好听是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一了百了的屠杀。 ——解决瘟疫的最佳办法是什么? ——不在乎病因,直接把患病的人全部杀掉,不管男女老少。 类似于这样的逻辑。 除非自己遇到类似的事情,否则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是不会共情的。 所以白发男人说完,很快就露出兴致缺缺的神情。 他双手插兜,挠了挠脑袋: “算了,我和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说服腐朽的根系恍然大悟然后自己死掉吗?干脆还是直接说结论吧——那个被诅咒的有趣小子归我管了,至于所谓的风险,你们不需要担心,因为有我在,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他失控。” 五条悟扬起下巴,主打一个居高临下: “不爽你们也拿我没办法,别拿惠说事,你们笼养的那只小猫崽虽然有点锋利爪牙,但和我相比还差得远呢,现在就放出来……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哦?” 这是威胁。 稍稍拉下鼻梁上架着的墨镜,露出冰冷六眼的男人,看着那几扇障子门的神情让人不战而栗。 高层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越发忌惮敌视。 但他们的确没法下令让禅院惠对上五条悟。 不提直接撕破脸皮的危险性以及必须要和禅院家商量的各种前提——光是二者实力的差距着实还太远了这一点,就让高层必须得暂时忍耐。 五条悟自信到自大,还因为莫名的观念而不喜欢主动杀人,也不像高层那样,喜欢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这对高层来说,是件好事。 因为这样,他们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培养对五条悟的兵器。 所以他们无意打破这样的平衡。 而在兵器完成之前…… 忍耐是必须的。 。 惠归顺于顽固派的这两年间,五条悟的嚣张行为变得越发变本加厉。 高层先入为主的觉得,这是五条悟忌惮的表现。 ——这届十影法的天赋比历代任何一届继承人都要优秀,这样的咒术师归顺他们,五条悟虽然没有直接来将人杀死,但找茬还是免不掉的。 ——这侧面也能说明十影法的价值。 而五条悟要的,就是那群老东西这么想。 因为如果高层和禅院家越忌惮他,那么就自然而然会越重视禅院惠的性命。 换句话来说,只要五条悟的威胁依旧,他们对禅院惠的需求就依旧。 这样,哪怕惠不得不依托于那群人,也不至于完全没有话语权。 于是。 刚刚才威胁完人的五条悟变脸一样再度扬起笑容,他略带得意地对惠招招手道别,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高层:……他在挑衅,可恶。 惠:…… 不同人抱着各异的心情,这场对一个年仅十六岁未成年的生死审判,最终平静收尾。 获得死缓权限的乙骨忧太,当天就被带出了□□室。 来接他的,就是之前突然闯入的白发男人——五条悟。 好高! 乙骨看着来接他的人,忍不住这么想。 之前在审判场的时候离得远,所以还没有太大感觉,但现在……压迫感简直迎面而来。 虽然如此,乙骨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谢: “那、那个,谢谢你愿意帮我说话,五条先生,我会遵守约定的,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约定?什么约定?” “就是,成为站在你这一边的咒术师的事……”乙骨小声说:“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帮助我和里香,帮我寻找让里香恢复原样的办法。” “啊,关于这个的话……”来接乙骨前已经将对方的情报看了一遍的五条悟停下脚步。 他扭头,摸了摸下巴,然后弯腰,笑眯眯地问:“喂,忧太,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是、是?” “这段话,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诶?”乙骨忧太一愣,脑子迅速回想起那位绿眼睛的少年的要挟话语,接着身体僵硬,结结巴巴:“没、没谁教我啊……” “撒谎可不好哦?” 白发的男人苦恼的歪头,然后眉眼弯弯地挺直脊背: “嘛,但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毕竟这种‘等价交易’十足的思维逻辑,实在是熟悉的让人无奈……他是知道我缺人,所以才会建议你用成为咒术师为我效忠的理由向我求援吧。” “他这算是相信我呢?还是不相信我呢?” 明明早就说了,比起“挟恩图报”,我更想要“志同道合”这种话。 ——完全不记得因为惠拒绝了自己选择了另一边,因此针对性地说出“我改变主意了,‘挟恩图报’就该是我这种肮脏大人该做的事”这样后半句话的五条悟毫无头绪。 总体而言,五条悟不喜欢强迫他人入伙。 ?想看成渊的《禅院惠觉得可以》吗?请记住[]的域名[( 就算不打算成为五条派一员也没关系。 只要不加入顽固势力,喜欢将“年轻人的青春不可辜负”这样话语挂在嘴边的五条悟,一样愿意帮助这些状况特殊的未成年。 他只是不知道乙骨的事情。 如果知道的话,例如追捕任务是他负责的话——他一样会选择帮助乙骨。 所以啦。 只要悄悄打电话拜托我就好了啊。 为什么不打电话呢? 如果是惠的话,只要提前交代几句,提出请求,我就可以更快的安排好一切。 【除了交易外,请不要对我报太大希望。】 【因为现在的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在那件事情的路途上……我很大概率会被要求与你为敌。】 想起了和禅院惠最后一次平静相处时的场景。 对方在津美纪病房里咬牙说出的话语,依旧历历在目。 啊啊。 不会真的有笨蛋因为不想要让人再对他抱太大希望,所以选择这么迂回的方式吧。 头疼。 无奈。 心情复杂。 挠了挠脸的白发男人嘀咕:“还有朱令那个家伙,果然不是和我巧遇然后因为看不下去才背着惠透露了些许事情告诉我的啊。” 处刑诅咒师,和处刑无罪的受害者,可是两码事。 五条悟匆匆过来,也不乏这个理由。 乙骨忧太不敢吭声,他局促不安的抿着嘴,一时间如临大敌。 糟、糟糕了。 他是真的猜到了吗? 这个男人和禅院君的关系,这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看着好像是对立的立场,但彼此间似乎又带着微妙的默契。 最重要的是—— 乙骨忧太:……如果是被人猜中的,应该不能算是我说出去的吧?禅院君的那个要求,我应该不能算是违约了吧? 【如果你将这段话告诉任何人,给我添了麻烦的话……我不会承认这个指控,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隶属高层的年轻处刑人那冷酷又矛盾般温和的绿眸,在眼前一闪而过。 “……” 乙骨忧太脸色渐渐发青,神情无比接近于名画呐喊。!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15 章 发表/捉虫 五条悟后知后觉注意到乙骨那仿佛快要飘出魂的绝望脸。 他摸了摸下巴,发现了什么。 歪头,微笑,竖起手指:“唉,怎么想都不太高兴,干脆直接正面去对质一下好了。” 乙骨终于惨叫出声:“……不要啊!!!” 就算你猜中了,至少也让我通个气先啊! 我得让禅院君知道,这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我不想当恩将仇报的人……虽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隐瞒,但他看得出来,禅院君是冒了很大风险在帮他。 所以,乙骨忧太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而卷入麻烦。 “唉,你这么个表现,让我更想去问了——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要是在高层门口失控导致里香显形,你现在就得马上掉头回□□室了。” 【六眼】清晰将乙骨身上的咒力波动映入眼帘,五条悟笑眯眯地收敛起来,然后抬起双手挥了挥,示意自己的真诚。 “他不让你说对吧?那我会装作不知道的。” 五条悟说道,然后在乙骨松了口气的时候重新弯下腰,不着调的神情也变得认真了一些: “你也要继续保持哦?你们约好了对吧?这件事——不能告诉高层势力,如果你分不清谁是高层势力,那就谁都不要说,还有,忧太,下次记得装傻到底,知道吗?谁问都要咬死不知道。” 乙骨忧太呆了呆,犹豫又茫然:“这到底是……” 斟酌了好一会,乙骨忧太才组织好语言,他犹犹豫豫:“他说,他是站在我对立面的敌人,和你也是对立的,但是——” 五条悟:“但是,他却帮了你,和我的关系似乎也不差?完全不像是个助纣为虐的坏孩子?” 乙骨含糊的点头,白发的男人笑了起来。 “不是所有的对立的,都是发自内心的。”五条悟低声道:“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遵从内心所想,拥有自由的生活。” 乙骨忧太不知道咒术界底子里的腐烂,不知道所谓的御三家,更不知道御三家之间的复杂关系。 他听得迷迷糊糊。 乙骨:“他被胁迫了吗?” 五条悟:“你指什么?成为处刑人?加入高层势力、站在我对立面的原因?” 乙骨一知半解的点头。 五条悟笑了一下,移开视线:“谁知道呢。” 白发的男人转移了话题。 “那些事情对你来说太复杂了,你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之后的处境,你还真是完全不怀疑我啊,就没发现我没有回答你‘去哪’这个问题吗?不怕我把你卖掉?” “呃。”乙骨眨巴眼,思索着想了想,小声道:“禅……他说,你是我唯一得救的机会,而且我的确已经出来了,不管跟你去哪里,也不会比死刑更差了吧?” “啧啧,太天真了,小鬼,生不如死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五条悟摇头,然后 竖起大拇指:“不过放心吧,我绝对是值得依靠的优秀男人,再敏感多疑不亲人的猫,也不会觉得我是坏人哦!” 乙骨:敏感多疑不亲人的猫……呃,他好像在内涵什么。 五条悟一本正经的点头,然后自言自语:“我会好好安排你的,不过今天这事着实有点突然,一时半会还真有点棘手,那么,要把你安排到哪里好呢?” 虽然是拐弯抹角的求助,但四舍五入也算是惠的求助。 尤其是乙骨的情况还微妙有点和惠相似,同样是珍视之人被诅咒,同样为了解除诅咒而奔波……惠让乙骨到他这边来,未尝不是想起当初五条悟给他的承诺与邀请。 哎呀,有种叛逆的猫崽子把捡来的另一只猫崽子丢给人类养的感觉。 让人失望的话,让对方产生“还好当初没跟着一块过来”的想法怎么办? 这可不行。 五条悟很快就决定好了乙骨的去处。 “好——你入学东京咒术高专好了!” “东京……咒术高专?”乙骨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 “是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哦,你至少要学会控制里香、掌握咒力才行嘛,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可就谈不上解咒了。” 乙骨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咒术师大多都会排斥我这样背负诅咒的人……” “那倒是没错。”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不过,印象是可以改变的。” 自作主张的五条悟,没有和东京校的校长夜蛾正道商量。 也没有和惠说明自己的打算——谁让那个笨蛋不联系的。 白发的男人直接带了一个大炸弹,扣响了夜蛾校长的门。 然后在夜蛾校长窒息般的沉默和锋利的注视下,毫不客气且大大方方地说明了来意。 夜蛾校长想打人。 。 不提乙骨忧太怎么通过校长的考核,另一头的禅院惠已经结束了任务,返回了京都校。 虽然帮助了乙骨,将人交给了五条悟,但惠最初的设想,绝不包括让乙骨去上高专这一条。 ——至少短期内不包括。 和自己不一样,乙骨没有选择顽固派的理由,更没有这个机会,毕竟里香不同于津美纪。 所以惠认为五条悟是那位少年唯一的突破口,而五条悟也有能力可以监管乙骨不要失控,更有足够的资源能够培养对方、并因此得到他想要的新生血液。 但这不代表惠能理解那个男人现在就把乙骨送入高专的行为。 送到五条家的亲信队内培养,亦或者送到单独且偏僻的地方进行闭关一样的修行,总之,什么都好——一个能够给乙骨打基础,且有容·错·率的地方,才是性格谨慎的惠倾向的选择。 然而五条悟偏偏就直接将人送到高专了。 甚至就在把人从牢里捞出来的当天下午,还什么基本常识都没给人说。 惠是在第二天听说这个消息的。 告诉他的,是东京校的真希。 【那个插班到我这一届的豆芽菜,是你救下来的?——真希。】 【叫乙骨忧太的家伙。——真希。】 惠表情缓缓凝固:……? 。 禅院真希的同期有一只熊猫。 当然,那不是真熊猫,而是熊猫模样的咒骸,两腿站立,能说话那种。 ——那是诞生于东京校校长夜蛾正道手中,拥有灵魂和自我意识的咒骸。 四舍五入,可以说是校长的儿子。 所以地头蛇·熊猫在东京校,一向有更灵通的消息源。 例如在他们听说自己这一届有一个插班生的时候,熊猫就得到了一手消息——当然,全不全就另当别论了,他只能保证他听到的都是真的而已。 熊猫:“我听说对方曾经把4名同学塞进储物柜里了。” 真希:“死了?” 熊猫:“没,但是重伤了。” 脾气直来直去的真希,不可避免的因为这件事而先入为主,觉得那个插班生会是个很狂妄糟糕、性格尖刻的人。 理所当然,初见面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因为在乙骨露出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可怖的诅咒气息,应激的真希及其同期三人各自进入备战状态,然后在五条悟的旁观下,挨了里香的揍。 ……然后得知了乙骨忧太的具体情况。 真希半月眼,但到底是缓和了态度。 虽然看不太惯乙骨脸上的怯弱,但至少他有自己明确的目标,说是为了寻找让里香归佛的办法而来。 而这种该死的既视感,让真希咬了咬牙。 于是姑且进行了自我介绍,但在说完自己的全名后,那个体格单薄的插班生却露出了呆呆傻傻的表情。 乙骨:“欸?禅院?” 五条悟:“真希和小惠是一家人,还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哦。” 真希古怪地看了乙骨几眼:“你认识惠?” 乙骨想起什么,肌肉紧绷:“不、我不认——” 五条悟:“他就是小惠负责逮回来,然后想办法救下来的嘛,这家伙差点就被高层判处死刑了呢,毕竟背负着那么一大个特级诅咒——啊,这件事记得保密。” 乙骨:…… 乙骨震惊的看向五条悟:说好的不告诉任何人呢!?说好的谁都不要说,还让我装傻到底,咬死不知道呢!? 但是对方毕竟是那个禅院君的妹妹,所以应该不是高层那一边的人,然后禅院君妹妹的同期也和妹妹是一边的。 那么说出来就没关系……是这个意思吗? 不,怎么都感觉不太对啊! 总感觉下次见到那位禅院君真的会被打啊! 乙骨忧太脑袋空空,有种想要抱头躲起来的冲动。 然而五条悟没给他自闭的机会。 自我介绍结束后,这位临时教师——对,五条悟并不是真希他们的直系班主任,但耐不住这届的班主任日下部笃也*1是个摸鱼大王,以至于被鸡掰猫篡位——直接宣布下午咒术实习的安排。 乙骨恰好和真希一组。 。 下午出发路途,真希毫不客气的询问事情的具体经过,乙骨忧太支支吾吾不肯说,试图保留最后一丝底线——我自始至终没说漏嘴,我没有! 真希不太满意,乙骨干笑着试图扯开话题: “那个,真希桑怎么会来东京校?禅院君……惠君是在京都校吧?我听五条老师这么说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梳着高马尾,带着咒具眼镜的少女扬起眉头,坦然道:“因为京都校不招我啊,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不和惠呆在一个学校,对我来说比较好。” “欸?” 真希漫不经心道:“你是外行人,所以不知道吧,禅院这个姓氏,代表的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而惠就是这一代禅院任命的少主,而我——打算抢他的家主位置,所以有他在身边的话,变强什么的就不太顺利了。” 乙骨缓缓战术后仰:……等等,这是什么大家族手足相残的竞争剧本啊!五条先生,你把惠君不想说的事情说出来真的没问题吗?这对兄妹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第 116 章 发表 在真希第一次和她的同期狗卷棘与熊猫提及自己就读东京校的理由时,他们也同样满脸震撼地冒出了和乙骨此时一模一样的想法。 并且因为明白禅院家的地位,所以狗卷和熊猫当时感受到的震撼,还要远胜于如今的乙骨。 禅院惠是什么人呢?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11年前问——绝大多数咒术师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心理波动。 非得说怎么看的话,他们脑子浮现出来的,最多也就只有“传说中的「十种影法术」继承人”与“禅院流落在外的分家血脉”这两点而已。 或许还有点不以为意。 因为那位禅院继承人出生在普通人的社会里,并在六岁之前都从未接受过咒术的教育。 在御三家当中,禅院惠无疑是起步最晚。那是一个实打实的外行人,也是御三家的继承人当中落后最多的一个。 虽然“十影法”和“六眼”有特殊且不起眼的细微联系,但这种联系,在十岁的年龄差和五条悟断层级别的能力下,到底还是没被多么重视——除了终于迎来祖传术式的禅院内部还抱有期待以外,其他老派的咒术师世家,都不认为这个起步较晚的“禅院分家血脉”能够成为五条家「六眼」的威胁。 ……直到那个禅院继承人,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天赋。 惊人的成长速度,随着时间渐渐改变了多数人的认知。 如今。 再次提到禅院惠,绝大多数人仍旧会联想到他所拥有的「十种影法术」。 但和过去不同。 他们现在会一并联想起「六眼」。 光越闪耀,影子就越浓郁。 就像是白天与黑夜伴生,延伸到天际的蔚蓝苍穹对应着漆黑幽邃的漫漫长夜。 所有知道五条与禅院之间恩怨的人,都知道禅院和高层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结盟,合作,暗中策划,并切实的将影子控制在手中。 他们想要制造出一个能够吞没白昼的永夜。 熊猫没见过那位禅院惠,但他听说过这么个人。 “听说他是为了对付悟而专门培养的术师。” 毛茸茸的可爱咒骸表情凝重,语气小心: “如果是针对悟而培养的术师……他实力应该很强吧?” 真希:“当然很强了,惠那家伙一直都超努力的。” 熊猫:“那你觉得他……能打败悟吗?” 真希认真思索,公正道:“现在做不到吧,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他很拼命,又有天赋,所以可能性我觉得是有的。” 熊猫和狗卷对视了一眼。 熊猫:“……也就是说,如果禅院少主对标五条悟,而你要你家少主竞争,那么四舍五入,你也要对标五条悟?” 真希想了想,“也算这么回事?” 熊猫和狗卷棘齐齐倒吸一口气。 哇哦。 他们的小伙伴是真的很有野心啊。 不提究竟能不能做到,光是能够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很有勇气了。 那可是五条悟啊? “那个禅院惠,性格很糟糕吗?”熊猫忍不住问:“你讨厌他?” “不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啦……” 熊猫满脸纠结,总觉得真希的态度有点微妙。 ——虽然坚定不移地表示要取代对方、击败对方成为下一任家主,又在话里言间对禅院惠充满了称赞和欣赏味道。 “你不是说,要抢走对方的少主地位,剥夺对方的姓氏,将人逐出禅院吗?”熊猫一头雾水。 “确实如此。” 束着高马尾的少女眨巴眼,笑了起来,她的笑容飒爽又灿烂: “但正是因为我在乎他,希望他幸福,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 惠有点焦躁。 因为乙骨忧太入学了东京校——在五条悟的带领下。 难以置信。 但如果始作俑者是五条悟的话,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惠的理性告诉他,不用太过担心。 毕竟乙骨忧太是个会跳河自杀来遏制里香失控的人,而且真希也不是好欺负的。 但感性方面,还是让他有点不安。 ——真希的同期里,有一位特级咒灵。 就算让乙骨入学,至少也得给人私下培养,确保对方能控制里香才行吧? 太胡来了。 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还有东京校的校长……虽然很感谢东京校的夜蛾校长足够开明,愿意给离家出走的真希提供入学资格,但是这未免也开明过度了。 真希发了短信说了一点昨天的事,然后惠顺理成章的得知五条悟的另一个壮举。 乙骨昨天才入学。 然后五条就带着一个刚刚入学、连咒力都不知道怎么用、货真价实的外行人去进行咒术实习了。 ——他脑子还好吗? 惠面无表情,心底不由想:为什么这样的人能够成为老师啊! 但好在乙骨全程表现不错,在愿意正视里香的存在、并与其沟通后,里香也比以前听话得多。至少在面对诅咒时,什么都不会的乙骨能充当半个式神使,通过呼唤里香来解决问题。 真希对其的评价也还算可以,并没有因为对方身负诅咒而对此有所排斥,也并不觉得有一个特级咒灵呆在身边有什么不妥,而且虽然行事作风离谱,但在确定乙骨的状况稳定,五条悟的确有好好执行他的监管责任。 于是惠努力放下了这一点焦虑。 他关注起了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真希会问乙骨是不是我救下来的? ……谁告诉她的?乙骨忧太?那个家伙难道嘴上没门把,在自己的警告刚过了没多久,就“胡说八道”了? 缓缓眯起眼,惠 神情阴郁了起来,他白皙修长的手上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因为情绪波动而稍稍鼓起。 好在——乙骨忧太在一天的纠结后终于鼓起勇气,及时跑来向真希问到了惠的联系方式,并在今晚之前小心翼翼地和惠说明了情况。 ?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罪魁祸首又是五条悟。 ……五条悟。 怎么还是这个男人。 脑海里浮现出对方不着调的笑容和仿佛会发光一样满是肆意妄为气息的身影,惠陷入了沉默。 真奇怪啊。 明明一直在努力疏远,也再也没给过对方好脸色看,而自己也切切实实的成为了那个男人最讨厌的守旧派的一员,一个对高层唯命是从的处刑人。 但是,却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实际成果。 那个男人对惠的态度,两年来从未有过什么太大的改变。 一如既往的在每次相遇都会大大咧咧的打招呼,哪怕惠总是一副臭脸也不在意,偶尔还会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强行塞一颗能把人的舌头甜到麻木的糖过来。 或许该当他面丢掉一次,对方就不会三番两次的送糖了。 但惠没有这么做过。 ……光不需要影子,但影子却需要光。 因为影子是依托于光,才能够存在于世。 就如同禅院惠身上附带着的利益价值,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五条悟才存在。 所以惠有时候难免会产生一种错觉—— 自己好像被那个男人纵容了。 越发肆意妄为、被高层视为眼中钉的五条悟,和因此而越发被高层重视的禅院惠。 “……” 片刻后,呼出一口气,惠放弃了质问。 他抿了抿嘴,删除了乙骨与真希的短信,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 东京校和京都校的任务地区一般不会重叠,最基本的关东地区和关西地区,一般就会就近安排学生处理。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 人手不足的时候,调人是常有的事。 而自乙骨入学东京校后,惠便几乎不会再错过去东京的任务。 就连东堂葵最近再次邀请惠去东京小高田的握手会,惠也没有拒绝。 当然,他的目的不是小高田,而是东京。 ——虽然从没因此去拜访过东京校,但他就是会跟着一块过来。 而如果真希有空的话,惠也会问问对方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惠每次都会带点东西给真希。 有时候是珠代婆婆拜托他顺路带的手作点心,有时候是惠最近新到手的咒具,还有真依别扭但认真塞过来的护手。 咒具是会损坏的,而对于依赖咒具的真希来说,定期保养、储备咒具是必须的事情。 高专的咒具库虽然能借咒具给学生……但使用的申请流程相当繁琐,而每人数量有限,基本还是得自己掏钱去买更稳妥。 而天地 良心。 强大的咒具价格惊人,哪怕是收入很高的咒术师,也不一定能买得起——更别说真希一直被高层和禅院针对,一直停留在四级咒术师评定,以至于报酬也被打压,长期都是最低档次的一批。 所以惠总担心她武器和钱不够用。 暗自偷渡武器送过去,顺带把真希不小心折损的咒具以自己的名义送到工匠那里进行紧急维修,对惠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了。 而5月中旬的时候,因为关东地区的诅咒痕迹增加,京都校的惠和真依,被分配到东京执行一项祓除工作。 真依背着一个大大的贝斯包和惠一块出发了。 而她的包里装得不是贝斯,而是各种枪械子弹。 光这个包的重量就很惊人了,这还没包括真依带在身上的小型枪械武器。 ——行走的军火库,毫无疑问的。 “这次任务的主力记得交给我。”真依单手叉腰,微微扬起下巴,神情认真:“你可别让我一枪都开不出。” 。 刚满28周岁,在东京警视厅任职的萩原研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惠了。 算起来……也有三年了吧? 尤其是最近两年,那个少年连短信都很少再回复他了,只是时不时会报个平安,以免让萩原误以为对方已经在特殊的危险工作中殒命。 但萩原还是很明显地意识到,对方的态度突然就冷淡了下来。 为什么呢? 我说错了什么吗? 以前发的短信里,写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吗? 萩原研二百思不得其解,也问不出答案。 但比起还会回短信报平安的小惠,萩原更担心他另外两个好友。 他在警校时的同期好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那俩人。 那两个家伙自六年前毕业后,就也失踪了好久,是实打实的人间蒸发,连个手机短讯都没。 虽然大概能猜到他们可能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但杳无音信也着实让人担心。 也不知道那两人的状况怎么样了。 唉。 呆在自己工位上,背向后靠住椅子,萩原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心想:我怎么尽交了些让人操心的朋友呢?最近一两年总有种不太安稳的感觉,就连一项很靠谱的班长都在年初出了个大车祸,得亏小阵平当时加班结束路过,并在极限时间内将人送往医院抢救,不然伊达班长现在可能就不只是住院疗养那么简单了。 萩原嘀咕着,拿起水杯起身装水。 真希望能见到那几个许久不见的混蛋家伙啊。 小惠,小降谷,还有小诸伏。 那三个死不露面又各自不同程度冷处理朋友的家伙……得给我平平安安活到被他发现,然后被他好好数落的那天啊。!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17 章 发表/捉虫 哪怕是拥有奇特力量的术师,头被子弹贯穿,心脏被子弹轰碎,大动脉被子弹炸破——也是会死的。 在顺利通过组织的考核,接受了组织对咒术界的交接项目,波本通过组织与公安的情报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在两年前遇见的那个如同幽邃鬼影般的奇特少年,实力哪怕在术师当中也是非常罕见的存在。 就像是在新手村直接遇见了高阶BOSS一样,以至于波本一度对那类特殊群体的起点预估放得过高。 两年前的那孩子——当然,现在的波本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小少主,并该死的真的是自成一个小政府的咒术界管理层所任命的负责杀人灭口的使者——他的术式属于肉眼可见的抽象离奇的类型。 但实际上,并非所有术师都是如此。 就像是组织里目前仅有的两位诅咒师,他们的能力就远比不上当年那个小少年。 术师之间的天赋差异,比普通人之间的差异要更加的庞大明显且难以跨越。 甚至是一般的术师和经过系统锻炼的公安警察之间的沟壑…… 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跨越。 。 一周前。 深夜,凌晨一点 东京XXXX港口九区编号D-271集装箱。 领口束着蓝宝石领结,穿着白衬衫和深色西装夹克,双手还带着白手套的波本带着三位部下,早早抵达了集装箱之间的小路。 片刻,另一个身影匆匆抵达,并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金发深肤的波本眯着眼,在确认完对方的身份后,才扬起温和可亲的虚伪笑容,将手中装满了钞票的手提箱打开。 “晚上好,古本先生,约好的一亿日元,按你的要求,还是不连号的钞票,你可以点点。” 波本凝视着对面的交易人——那是他这两年来负责联系的黑市诅咒师,一个只有二级实力,不强不弱很是普通的诅咒师,然后如同两年前琴酒所做的那般,他低声开口说道: “……那么,我们说好的东西呢?” “等一下。” 诅咒师上前,慢吞吞的检查了一下钱,然后才点点头,把交易物品递出来。 那是一个小罐子。 充满了类似于福尔马林一样的液体,里头泡着一个干瘪的器官。 ——失去了所有水分,小的不得了,蜷缩得看不出本貌器官。 像是女性的子宫。 “给你,二级咒物。” “就是这个吗?你所说的……死于一百年多年前的某位女性在反复被诅咒浸染后,被人为剖出的器官炮制而成的咒物?”波本看着那个古怪的东西,伸手接过。东西不重,但却莫名让他感到心头沉甸甸的。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故作好奇般低声询问: “咒物,都是这样制作出来的吗?” 诅 咒师笑了起来,他那发黄的牙齿看上去有些渗人: “咒物是怎么诞生的,这可是大学问,我可搞不懂,我对这些没研究,不过在我想象里,那至少都得是拥有咒力的人物的尸体才能做到,例如强大的诅咒师或者功德圆满的高僧之类的存在。” “而这个东西……比较特别,老实说我也对那个故事半信半疑,我只能告诉你我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实性,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诅咒师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残酷的故事: “毕竟,一个连个名字都没有流传下来,甚至连术师都不是的平平无奇的女人,她的器官居然能够变成咒物……哪怕只是勉强抵达二级评定,也着实有点不可思议。” “但那到底是传闻里能够怀上咒灵孩子的女性,本身体质就特殊,在九度妊娠、九度堕胎后,身体被诅咒浸染,随后因为绝望而产生变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听说她流产下来的九个咒胎也被炮制成了咒物,甚至是特级评定的咒物,那么作为特级咒物的母体,她能变成对于的东西也不奇怪吧,不过她到底是个弱小的女人,最好不要指望她的咒物有什么力量。” “不过,来源怎么样其实无所谓。” “反正你们要的也只是咒物而已,对吧?——虽然我完全搞不懂你们这些普通人要咒物干什么。” 波本忍住打心底涌出的刺痛与对诅咒师的厌恶,维持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点点头。 “你说得对,我们需要的只是咒物而已。”波本回答,然后用礼貌友好地语气说:“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诅咒师心满意足地点头,然后在离开前试探道: “对了,如果下次我还找到这样的咒物,你们应该还收吧?虽然等级不高——但要我说,只有这种不起眼的咒物,才适合你们这种普通人收。” “太强的咒物伴随着同等程度的危险,哪怕没有因为诅咒而丧命,也容易因为带着不该有的东西而引起‘咒术界走狗’的注意力,而相反,如果在黑市里流通的咒物是一些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强度的咒物,他们就不会管了,二级以下的都属于其中。” 波本保持微笑:“我们当然还收,如果你愿意长期和我们合作,那就太好了,或者说……如果你愿意加入到我们的组织当中,我们一定会给你准备更好的待遇。” 诅咒师犹豫了许久:“加入吗……我会考虑的。” 说完,诅咒师便转身离开。 而在对方的身影离开视线范围的瞬间—— 波本的眼神失去了温度,骤然地冷了下来。 “回去吧。” 波本对身后的部下吩咐,然后神情冷酷的带队回组织。 而在将任务成果交上去后,他返回了自己的安全屋,并且第一时间拨通了同伴——他的公安同僚们的电话。 波本是公安卧底。 术师的存在实在是太过不同寻常,所以 在接过组织与咒术界的联络工作后,他便一直都在竭尽全力地制止组织吸纳的诅咒师的行动。 反正……诅咒师本身就不爱加入普通人的群体,不然组织这么多年下来,也不会只招纳到两个术师。 而诅咒师的仇敌本来就多,不仅有人类敌人,还有普通人看不见的怪物敌人。 一个术式能力并不算特殊的二级诅咒师,一不小心就死了,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当然。 狩猎诅咒师的行动,并不简单。 哪怕波本通过公安渠道将诅咒师的行踪上报给了咒术界,如果诅咒师的综合危险度评定并不高,咒术界也基本不会太过重视,更不会第一时间派人出来处理。 而等咒术界终于抽出空,诅咒师早就已经再度失去了行踪。 所以,公安要想要第一时间处理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安内部自己抓住人、然后押送到咒术界。 降谷零平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定位——他在其中一张钞票上按了微型定位器——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让那个渐渐被他说服,有意加入组织的“诅咒师”出事了。 。 高强度的狙击弹,能够击碎人的膝盖。 没有相关的术式,哪怕是诅咒师,在被击碎了双膝、手臂,也会失去行动能力。 公安的部队追踪着定位,随后冒着生命危险,用远距离的狙击将那位二级诅咒师制服,并用高强度的麻醉针进行近距离的射击。 。 波本会尽可能的阻止组织对咒物的收集。 他不知道组织收集这些东西的目的,但毫无疑问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 他不能一直都“失败”。 一个总是无法完成任务的“卧底”,是不可能完成自己的使命的。 所以。 评定什么东西适合上交、以便获得组织的信任,评定什么东西必须不顾一切的破坏、哪怕为此而暴露身份……是一个卧底警察必须要掌握的技能。 【最好不要指望她的咒物有什么力量。】 诅咒师的评价,和情报所描述的状况,到底还是没能让波本为此而冒着暴露的风险将其运走。 感性上,他想要将那个充满了悲剧气息的咒物好好安葬——再不济也要送往专门的保管地点避免不法分子的二度打扰。 但理性,却让他将东西上交给了组织。 而每一个他无法阻止、必须送往组织的咒物,他都会第一时间向公安线人汇报。 但是至今没有什么反馈。 任务完成的一周后。 波本难得一见的收到了组织BOSS本人的短讯。 ——组织的首领,让他去和一位新的组织成员接头。 那是一位术师。 所以,负责这方面事情的波本,被安排去与其接触,并负责对方的领路工作。 。 那是一个空降的术师。 刚刚来到组织,就得到了一整座研究所的自由使用权,和BOSS亲自批下的一笔极其惊人的研究资金。 那是个男人。 看上去四十五岁上下,留着八字胡,身形消瘦,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 外貌不起眼,除了对方额头上的痕迹——他的额头,留着一道明显的横贯缝合线。 两端都没入了发鬓两侧,让人不由怀疑后脑是不是也有,就宛如整个头颅一度被横向切开似的。 男人说他叫横井。 波本很确定自己收集到的黑市活跃的诅咒师的名单里,没有这个姓氏。 而且……真奇怪啊。 组织招揽的其他两个术师负责的都是暗杀类的工作,唯独面前这个家伙与众不同。 难道是研究型的术师吗? 波本又想到组织一直在努力收集的咒物。 组织想要做什么? 而这个男人……在组织的计划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波本不可避免的心生警惕。 但不等他细细谋算,明里暗里地花费大量时间去拉近和这个术师的距离并探究这个术师的身份和工作内容时——另一起毫无征兆的意外事故,打了波本一个措手不及。 2017年五月中旬。 同为公安安插在组织里的卧底,代号为苏格兰,原名诸伏景光的男人,在潜伏了六年之久后,不幸地暴露了卧底身份。!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18 章 发表/捉虫 卧底暴露的原因,大抵可以总结为两类。 一类是同僚及所属机构那边内部决策与行动的失败。 另一类,则是自己这边决策与行动的失败。 。 两年前,组织因为私自购买、偷运特级咒物,而被咒术界派来的处刑人盯上。 当时负责运送咒物的小队,毫无疑问被找上门的处刑人以压倒性的实力胖揍了一顿。 好在那位过分年轻的处刑人,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 他只是让人报了警。 所以仅仅只是受伤、骨折昏迷的护送队,差点直接进了局子——得亏组织在警视厅内安插有眼线,他们这才侥幸的“逃过一劫”。 当然。 对于当时同样在场身为公安卧底的苏格兰与波本来说,这就是相当让人遗憾的事情了。 差一点。 就差一点点,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地将琴酒,伏特加,莱伊三人逮捕归案,他们也能进一步了解这个上世纪就已经存在的庞然大物的底细,并往那彻底瓦解的道路上再进一步。 可惜。 组织安插在警视厅的眼线,打破了这一可能性。 但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波本就从贝尔摩德口中得知了他们获救的原因——即警视厅有组织眼线的事实。 这是很重要的情报。 毕竟诸伏景光隶属于警视厅的公安部。 组织安插在警视厅的眼线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在内部爆炸——给本就奔波于生死间的卧底警察们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 所以在从波本那得知警视厅已经被组织的爪牙深入其中的消息后,诸伏景光便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危提前做好打算。 他将消息上报给线人,而线人则是将消息上报给了管理官。 不久后。 警视厅卧底警察的档案信息,被转移、封存。 于是,哪怕犯罪组织安插在警视厅里的眼线迟迟没有被抓住,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的诸伏景光,也依旧平安卧底到了现在。 可卧底毕竟是卧底。 背后的安全得到暂时的保障,为了窃取更多的机密情报传递回去,他们依然无时无刻都面对着各种风险。 而不久前。 28岁的诸伏景光,目睹了一场人性之恶。 那是远远超出他理解范畴,如同坠入真空般让人窒息,五脏六腑都被压迫到阵阵作痛的—— 极致的恶。 。 波本在收到组织安排的新工作后,曾在空余时间和同僚苏格兰交换情报时,开口提及过这件事。 “组织新招揽的那个姓横井的诅咒师……和组织里其他两个诅咒师不一样,他被安排去负责研究方面的工作了。” “研究方面?” “啊。” 波本点头,低声道: “我有预感,那 一定是我们公安必须要及时掌握的消息……诅咒师,总觉得他们会做的研究,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苏格兰:“你打算怎么做?要我帮忙吗?” 波本思索着:“总之,先想办法和他打好关系吧,我的工作职责里,本就有和组织内的诅咒师保持联系与接触的部分,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去接近对方,至于帮忙……暂时先不用,毕竟你是行动组的,二者跨度太大,无端和研究组的接触的话,对你的处境不好。” 苏格兰点点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见机行事。” 波本:“好。” 两人商量是这么商量。 但意外,却总是来的比计划快。 …… 那个名为“横井”的诅咒师相当特立独行。 明明有着整个研究院的使用权,明明已经加入了组织,但却很少会出现在自己的岗位上。以至于波本在最初的引路工作结束后,平日极难找到横井的踪影。 更别说与其打好关系。 而属于行动组、本该没什么机会接触对方的苏格兰,却反而得到了接触组织最新研究的机会。 代号“苏格兰”的公安警察诸伏景光,已经在组织卧底了六年。 六年履历,且拥有代号,并且创下不少“功绩”,为组织做出足够贡献的他,理所当然已经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和信赖。 因此,在身份暴露的三天前,他收到了行动组的负责人——琴酒安排的新工作。 他被要求留守在研究所深处,成为其中一支武装队的队长,负责保护所内的研究员,带队镇压研究的“失败品”。 镇压—— ——研究的失败品。 诸伏景光在接到工作调任的时候,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他在要求下戴好比想象中更加厚重的防护服,和其他四位武装队的队长一同抵达任务地点,亲眼目睹了他们未来需要处理的“失败品”,并听研究所的副所长细细交代了详情后…… 诸伏景光这才明白,他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 “普通人当中,有很小的一部分存在,拥有成为咒物‘容器’的可能性。” “而完美的‘容器’,可以让咒物的意识复苏,让咒物的能力、本貌重现。” “但是‘容器’体质太少见了,一百个人里也不一定能找出一个。” “好在,我们组织经过多年的研究,拥有了人体改造的能力——我们可以人为创造出让咒物苏醒的温床。” 咒术界固步自封。 而由普通人组成的黑衣组织,已然开始进行了对诅咒的探索。 不断在黑市购买咒物,不断进行研究。 从最不起眼的三四级咒物,到二级、一级咒物的研究。 如果不是因为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被处刑人回收,他们现在一定有新的素材——或许也可以说他们逃过了一劫,特级咒物与一般咒物的 差距,还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 总而言之,这个扎根于黑暗深处的大型犯罪组织,相当可怕。 他们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有权有钱有人,且有眼界及耐心,和足够的残酷。 他们愿意持续几年十几年的时间投入研究、慢慢摸索未知的事物。 而最终,他们得到了成果。 “我们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五花八门的「术式」且不谈,但所谓的咒力——是可以充当能源使用的。??[”*1 “在人造容器内复苏的咒物意识,在配合我们使用咒力的时候,我们就发觉了这一点,虽然还无法收集,但这无疑是一种研究方向。” “而被咒物寄生的躯体的血液,身体组织,细胞,也发生了变异。” 人造容器——在进行一定程度的处理后,能够在不同程度上控制住咒物意识。 越弱小的咒物,受到特殊容器的限制就越明显。 而被特殊容器所限制的咒物,在苏醒后,可以因此而被人为操控、配合研究。 咒物通过容器复苏的意识,与普通的咒灵不一样。 ——尽管同样生命力顽强,几乎不老不死,但它们拥有□□,看得见,摸得着。 所以一旦失控,研究所完全可以通过破坏容器,来处理掉这些危险品。 这样,哪怕现场没有术师守着,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确保安全。 “术式,咒力,血液,自愈能力……咒物在人造容器身体上苏醒后所产生的变异,让他们的躯壳成为了最不同寻常,且珍贵的研究素材!” “这是能源、医学……甚至是传说中永生大门的捷径。” 这个漆黑的、庞大的组织,给出了这样的研究结论。 而名为“横井”的诅咒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一点。 他觉得黑衣组织的研究很有趣,胆子也很大。 于是,他主动成为了组织的一员,提供实验的设想和指导。 “只可惜人造容器总是有缺陷,无法吸收咒物。” “要么无法限制咒物,使得它们苏醒后暴走失控;要么就在容器的保质期过去之后,咒物被自动剥离,留下一具扭曲残败的畸形身体。” “而这种时候,就需要你们出场了。” “用特殊的武器杀死暴走失控的实验体,用子弹和烈火清除没有研究价值的失败品——这就是你们的工作。” “不要感到恐惧,士兵们,也不要感到良心不安。” “我们在改变世界。” “科技的革命,需要牺牲。” 研究所的副所长,对着新来的武装队的队长们,这般狂热的陈述着。 而他身后的监牢—— 是腐烂但还在挪动的肉块。 是四肢畸形,皮肤发黑,仿佛整个身体被拉长的悲鸣人形生物。 是失去了头颅,但还站在原地摇摇晃晃的枯瘦人类。 如同一场诡谲离奇的可怖梦魇。 那不是咒灵,而是普通人都能够触碰的,活生生的生物。 他们都还活着。 他们都曾经是人。 而现在,却生不如死。 。 被安排到这里来的行动组成员,是组织认为的可信赖的“心腹”。 被视为心腹之一的苏格兰,无法因为更进一步接触到组织的秘密而感到高兴。 因为在那之后的三天——他时时刻刻都呆在研究所。 信号被完全隔绝,如果没有许可,不允许任何理由离开。 理所当然,他连消息都传不出去。 诸伏景光经历了人生最可怕难熬的三天。 这里是人间地狱。 空气四处都充斥着绝望、痛苦与铁锈味。 。 那个叫做横井_[(”的诅咒师——仿佛此世之恶的化身。 曾经见过对方一次,亲耳听见对方的研究提议的诸伏景光,不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透过防弹头盔,定定看着那个男人。 对方额头上的缝合线,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尽快将情报传出去。 这个研究所……必须要快点清除。 不能让组织将这种研究继续进行下去。 那不是什么科技革命,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组织的目标是咒灵与咒物,而非术师。 因为弱小的术师价值不高,与普通人一样同样脆弱又易死,而强大的术师,他们又无法操控。 所以能够自我修复,自我愈合,只要人类仍旧存在恶念,就可以永生不死的诅咒——才是组织眼里最佳的研究素材。 可是,诅咒依托于人。 人的痛苦与恶念,是诅咒存在的源泉。 所以。 对诅咒的研究利用的终点,必然会是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噩梦。 那是哪怕成功,也必然为少数人站在多数人的痛苦与绝望上,享受所谓科技革命成果的结局。 。 这种事情,咒术界能够视而不见吗……? 必须阻止。 必须处理。 必须尽快让公安部联系咒术界。 而想要做到这件事,就比如将情报传递出去。 可是诸伏景光找不到合理传递情报或者离开研究所的机会。 转机……在第三天的一场研究试验出现。 由波本带回来的新咒物,在这天被研究员们拿出来实验。 咒物被人造容器吞噬。 随后。 在人造容器的痛苦悲鸣下,她的意识被咒物的意识所取代。 一位纤细的普通女性,被苏醒的诅咒扭曲成近乎三米高,它的腹部高高鼓起,外表畸形又扭曲。 它很温顺,一动不动。 不管研究员电击,枪击,还是对它做任何的伤害,它都毫无反应。 研究员渐渐放下了心,认为这次的人造容器的限制装置运行得很完美。 于是,他们照常去试探这个新诅咒的能力。 而在他们将诅咒固定住,触碰到其高高隆起的腹部的刹那—— 温顺的诅咒,腹部骤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噗嗤……! 然后一口咬住了就近的一个研究员,将人咬碎成两半。 品尝到鲜血味道的诅咒,开始暴走。 它挣脱了锁链,对四周的所有人进行无差别的袭击。 ……警报声响起。 武装部队中的一员——诸伏景光被要求带队去清除失控的实验体。 部队折损了大半数的人。 而苏醒的二级诅咒,被咒具斩断了头颅。 那个巨大又扭曲的头颅,滚落在了诸伏景光的脚下。 他正好对上了诅咒那充血的眼球。 诅咒并未死去。 它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巴张了张。 出乎意外的—— 诸伏景光的脑海深处,响起了声音。 【你有一个,不一样的灵魂。】 【洁白的,柔软的,如同太阳般温暖——和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的灵魂。】 那是个温和的女声。 带着痛苦和忧郁,带着祈求和绝望。 【啊……】 【你是不一样的吗?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带我逃离加茂宪伦,我感觉到了,这里有他的气息,那个带着缝合线的男人,那个恶魔。】 【我不要再成为他的实验体。】 失去头颅的畸形身体,朝诸伏景光的方向伸出了庞大且枯瘦的手。 【求求你,救救我。】 【让我解脱吧,让我沉眠吧。】 因为能够怀上咒灵的孩子,因此被作为实验体,遭遇了九度妊娠与九度堕胎。 哪怕死后也被炮制成了咒物,从而不得超生。 并在成为咒物后,被放入人造容器被迫苏醒的第一时间——它再度沦为了实验体。 生前也是人类的咒物意识,将自己的痛苦传递了过去。 这或许是对方的能力。 诸伏景光看见了它的过往。 ……那是足以将人摧毁,没有任何人格与尊严可言,让人不忍直视的可怕经历。 心脏在绞痛。 怒火在燃烧。 手臂的青筋因为全力的忍耐而迸起。 诸伏景光闭上眼,随后,他在诅咒的回忆中,看向了那个一百五十多年前对名为“幸子”的女性做出惨无人道实验的罪魁祸首脸。 那是个额头带着缝合线,被称为“加茂宪伦”的男人。 对方额头古怪的缝合线,与如今研究所的所有者,那个名为“横井”的诅咒师,重合到了一起。 ——我感觉到了,这里有他的气息。 诸伏景光想起了诅咒最开始的话语。 他缓缓睁大眼睛,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是后代吗? 还是说……是同一个人? 但是长得完全不像,除了额头的缝合线以外,就没有共同点了。 诸伏景光沉默着。 他看着面前的诅咒被无数人协力杀死,看着他们从容器的肉块中剖出了未被融合的畸形咒物。 “这个容器没有处理好啊。” 二级咒物,高一个级别,确实要比三四级的咒物难以操控。??[” “重新改造一个容器吧,这个咒物的研究先推迟好了。” 确认事情平安之后,躲起来的研究员们,才这般窃窃私语着赶来,他们神情自然,就好像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 身为卧底,诸伏景光无法什么事情都请求上司的指令。 什么情况要做什么事,都是需要他自行判断的。 要自行判断什么事情需要忍耐坚持、继续潜伏,要自行判断什么事情……哪怕暴露卧底身份,也必须第一时间将情报传递出去。 和诅咒相关的事情,诸伏景光并不算多么了解,想要在这种事情上让他做出判断,着实是有点困难。 但他有一种直感。 那是卧底六年走过无数生死交界的他所信赖的直感。 那个男人,那个叫“横井”的诅咒师,那个和诅咒记忆里那个百年前的“加茂宪伦”有着相同缝合线的家伙,那个让人不战而栗,仿佛是世间一切邪恶凝聚而成的残酷存在—— 必须要即刻处理。 必须要尽快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汇报上去。 这种想法他从第一天就有,而现在被催化到了极致。 【再拖延、忍耐下去,就来不及了。】 于是。 在实验失败,失控的诅咒给研究所的武装部队带来不少损失的当天,诸伏景光窃取了还未被重新封存的、那个向他求助的二级咒物,随后穿着厚实的装备,带着一身的武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向外围。 他突破了研究所,并在警报声中夺走了一辆车,就此步上了逃亡的道路。 。 于是在波本的视角,他的公安同僚苏格兰,就是在被调任不到三日,在他还在思索着怎么调查“横井”的短暂时间内——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突然暴露身份,并被组织追杀。!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19 章 发表/捉虫 失去了封印的咒物,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如果说三、四级的诅咒算是咒术界入门的最低标准,那么二级就已经是一道分水岭了。 ——那已经是足以吸引咒灵的程度。 准确来说,咒物或多或少都具有吸引咒灵聚集的特性,哪怕是最低等级的咒物也是如此,只是程度的大小及高低的区别罢了。 咒灵无法成为容器。 哪怕它们吞下咒物,也无法与咒物融合,甚至是在被祓除后,被它们吞下去的咒物还会完好无损的掉落,就像是RPG游戏会掉物品的怪一样。 ——但这并不妨碍它们能够利用其中力量、以此来突破自身,直接从三级晋升为二级,从二级晋升到一级甚至是特级。 换句话来说,对于本能追求咒力的咒灵而言,不会反抗、又蕴藏着咒力的咒物,是它们无法拒绝的、能够瞬间让他们脱胎换骨的灵丹妙药。 可想而知。 带着这样一个没被封印的二级咒物四处奔波的诸伏景光,在咒灵的眼中,就宛如一个移动的餐车。 如果是在咒灵数量稀少的小城市就算了。 但他所在的位置,却是全日本诅咒规模最旺盛的东京。 ——这无异于抱着定时炸弹。 尤其是对于诅咒师来说,咒物身上的诅咒气息……也是他们追踪目标的线索。 。 萩原研二喜欢兜风。 在闲着没事的时候,骑上自己的机车或者借走幼驯染松田阵平的爱车,然后到偏僻的公路上好好转上那么个几圈,接着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喝一口提前准备好的热饮,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晚上回去,他能就着舒缓的神经酣睡一晚上。 他很能自我调节,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优点。 而今天,萩原也是一如既往的在晚上出门兜风。因为机车被松田借走了,所以他开走了松田的车。 晚上七点左右。 萩原刚好来到东京郊区的路上。 这条路天黑后一向没什么人——萩原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几乎和交通部的每个小姐姐都打好了关系,因此早就对各个时间段哪条路的车流量少了然于心。他完全能够凭借心情更换路线,今天选择来这边也只是一时兴起。 但今晚这条路,似乎有点意外。 刚刚停下车站在路边看风景,萩原就远远的听见了汽车急行时的刺耳刹车声。 作为昔日飙车狂魔,哪怕在成为警察后被身份限制所以不再无故违反交通规则,他也不会听错车子的动静。 ——这是急刹和飘移的声响。 从距离和声音的比例来看,毫无疑问地严重超速了。 该不会又是什么飙车党大晚上出来玩极限吧? 萩原嘀咕着,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衬衫口袋里的警察证。摇摇头,他当即就想要拿出手机看看能不能拍下即将抵达的那几辆车的车牌号,然 后给交通部驻守的同事打电话抓人。 但下一秒,他脸色大变。 轰——! 是爆炸。 震耳欲聋的动静让空气与地面都陷入了颤动。萩原猛然看向远处火光传来的方向,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他快速回到自己的车上,一边拨通报警电话,一边发动引擎。 【喂,这里是警视厅夜间热线,请问有什么事吗?】电话嘟了两声,就被接线员接起。 “我是爆处班的萩原——”萩原刚开口说道,后方就猛然投射来了一道远车光。 一直通过后车镜看着后方状况的他,一时间不慎被晃了个正着。萩原不由眯起眼,然后下一刻—— 砰! 滋啦——! 后方来车的车胎忽然毫无征兆的炸开,少了一个轮子,整辆车顿时失去了平衡。 在失衡的刹那,来车大约是注意到了前方停留在路边的另一辆小车,于是竭尽全力地调整着车的方向。在车身不可避免倾斜的瞬间,来车猛然来了个高难度的灵活转向,于是连续翻滚了一圈后,来车在即将和萩原相撞了五米开外,猛然横停了下来。 ——并稳稳用车身挡住了整个公路,成为了路障。 这是眨眼瞬间的事。 萩原研二睁大眼睛,嘴巴也定格在张开的状态,等回过神后,他心脏差点跳出来。 透过车窗瞪着那辆车,萩原上下看个不停:车身产生大面积变形,后侧方有不少子弹痕迹,车头盖也不断有黑烟涌出。 这是从哪个战区跑出来的啊……? 【喂?萩原先生?你那边怎么了吗?】 啊,我在XXX号公路大约距离XX入口两公里处,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车祸,请马上派人过来,并第一时间通知搜查一课,这不是一般的事故,而是有人持枪追杀,车身有很多的枪弹痕迹,我刚刚还听见了爆炸声……?” 萩原对着手机快速说着,但下一秒,他喉咙一梗,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对面那辆战损的汽车驾驶座上,有一道熟悉又久违的身影低咳着推门而出。 大概是车祸时撞到了哪里,对方额头破了个口子,血盖了他大半张脸,身上似乎也撞得不轻,一只手看上去有点无力。那人勉强地依着车身站着,并且在刚刚下车的第一时间就神情狠厉地对着萩原所在的方向喊道: “喂,那边的车,不想死就快点跑——” 来人有着一对狭长的蓝眸,有点像猫,凶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对方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色作战服,萩原甚至可以凭借对方的战术背心和衣服的厚度确定对方穿有防弹衣,并且带着至少五把枪以上的军火储备。 那人用威胁冰冷的语气说着,并同时抽出枪对着天空开了一发,似乎是想要将萩原直接吓走。 然而萩原研二呆滞了半秒,非但没有直接离开,反而猛地打开了车门,也抬腿走下了车。 他挂断手机,看着对面伤痕累 累的青年,大声脱口而出: 小诸伏! 大半张脸被血糊住的诸伏景光傻了眼。 他张了张口?,错愕的开口: “萩原……?” 许久不见的两位警校同期,在毫无征兆的夜晚里巧遇。 并且失联许久的那一个,不仅做着看不出归属的武装打扮,甚至还满脸是血。 远处,似乎有另一辆车遥遥驶来。 萩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扫了一眼被景光刻意横停在马路上的战损车,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向对方身边,抬手就将人架起。 萩原:“走,上我的车!” 诸伏景光:“等……” 萩原:“等什么等,你的车轮胎已经爆掉了!快点给我上来!我带你跑!” 萩原把人塞进后排位置,然后自己回到驾驶座,并第一时间拉起手刹,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 随着引擎轰鸣,许久没有飙过快车的萩原,以最短的时间将车速提升到最高。 。 诸伏横停在公路上的车,无疑阻拦了后方追捕他的人的步伐。 加上萩原惊人的车技,二者的距离很快就被拉开了。 “身体还好吗?受伤严重吗?” 萩原一边关注着后方状况,一边询问着后排的青年: “虽然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但现在好像不是时候,对了,纸巾在这,你擦擦脸上的血,摁住头上的伤应应急。” “啊,谢谢。” “你打算去哪里?有人接应你吗?够不够安全?”萩原快速开口询问着,然后担忧道:“我觉得你需要去医院,你是不是左手有点骨折?” “先去市区吧。”诸伏景光压低嗓音:“抱歉,你的手机能借我一下吗?” “给,密码3674。” 萩原把自己的手机跑向身后,诸伏景光第一时间从口袋摸出自己的手机卡,然后他把自己的手机卡替换到了萩原的手机中。 他拨通了线人的电话,片刻接通后,景光快速对着对面交代了自己的状况: “樱井先生,是我,诸伏。” “……是,我暴露了,现在正在撤退,组织的人在追捕我,我的车在XXX路上爆胎横停了。” “我刚好巧遇了我以前的同期,对方正在带我撤离,我需要支援。” 景光等了一会,给萩原报了个地址。 随后,景光开始交代着自己要汇报的事情: “樱井先生,请帮我将情报转述给上层,那个组织,他们最近招揽的诅咒师,还有他们正在进行的研究,那些东西必须第一时间商量处理,是的,和咒术界有关——” 萩原研二愣住了。 诅咒师? 咒术界? 萩原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自己认识的那位小咒术师——禅院惠的脸。 小诸伏……怎么会提到那边的事? 啊。 小诸伏在执行秘密任务,从对话听起来,果然是卧底工作。 失联那么多年的原因找到了。 所以……是在卧底工作的过程中,和咒术界扯上关系了? 萩原欲言又止,他想要问的事情越来越多,但他也明白,自己现在不是插嘴的时候。 因此他只是第一时间驶向诸伏景光告诉他的地址,争取尽早将人送往安全的地方。 毕竟对方急需治疗,而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而被人围剿追杀着。 也不知道刚刚那辆废弃横停在马路中央的车,到底能拖延追杀诸伏的人多久。 不。 萩原想:现在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我拉开距离了。 对自己的车技相当有自信的萩原,可以确信自己绝对不会被追上。 然而他的自信刚刚升起。 轰——! 车顶突然被什么重物砸中,随后,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响。 车顶的铁皮缓缓被撕裂。 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怪物用爪子刺入一般。 诸伏景光声音一顿,抬头看向车顶。 他那如同大海一样的蔚蓝眼眸,清晰倒映着一道扭曲狰狞的怪物身影。 张了张嘴,景光拿着的手机掉落了下来,他下意识摸到了自己衣服夹层内的咒物,随后猛然抽出枪,对着上方连开数枪。 “萩原!!车顶有东西!把那个东西甩出去!” 景光带着半张脸的血迹,这么低声大喊着。 萩原研二看了眼车顶,没有丝毫犹豫怀疑,快速地来了个急向侧甩。! 第 120 章 发表 普通人是看不见咒灵。 但在特殊情况下,他们偶尔也会暂时拥有可视能力。 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状况,没人能精准说出来,因为不同个体之间的差异相当大。 不过大抵上也是和咒力有关。 普通人也有咒力——只是低微,弱小,无法操控,且无法将咒力储存在体内。 他们体内弥留的咒力,浓度无比稀薄,那因为情绪而产生的诅咒,无时无刻都在向空气中弥漫、扩散,最终成为了咒灵诞生的温床。 而咒术师则是可以将体内产生的咒力储存起来,并激发体内基于咒力才能运转的生得术式——这也是普通人和咒术师最根本的区别。 换句话来说,普通人和咒术师相比,大概只是身体或灵魂上缺少了一个储存咒力和控制咒力的媒介。 就像是有的人会长智齿,有人不会一样,是单纯的生理差别。 但与生俱来的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如果没有外界干扰、协助、或刺激导致身体发生转变的话……天生就缺少了这一媒介的普通人,永远也不能成为咒术师。 但换句话来说,只是缺少了一个媒介而已。 ……有些普通人体内也沉睡着生得术式。 而这类普通人,也自然而然拥有较高的适应体质。 萩原或许就是属于其中。 如同熟能生巧一般。 哪怕无法跨越普通人和术师之间的沟壑——但曾经一度阴差阳错地误入过另一个世界的萩原,在如今第二次被卷入诅咒事件的状况下,他视野上的变化要比想象中的更快。 几乎是在意识到异常发生的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就在眨眼之际跨越了界限,开始呈现完整的真实本貌。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也能理解你可能有保密协议……但这个不问真的不行啊!” 萩原研二大喊着: “小诸伏,为什么你会被咒灵追杀!?甚至是路过的咒灵都会不自觉的靠近过来,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最重要的是——我们都不是术师,而咒灵没法用普通的武器杀死,甩出去的咒灵又一直在车后紧追不舍,你刚刚报的地址里……会有术师过来救场吗?” 被萩原借走的属于松田阵平的爱车在无数次的极限飘移下苟延残喘。 那昔日被细心呵护的漂亮车身,也不可避免变得伤痕累累。 尤其是车顶。 已经快要变成敞篷跑车了。 ……希望小阵平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希望小阵平能相信我给的解释。 当然,前提是自己能够带着后排那个许久不见的笨蛋同期逃过一劫。 萩原苦中作乐,双手却麻利的再度转动方向盘。 他脚在刹车和油门间快速变动,随后又是一个侧甩,将趴在挡风镜上阻碍视线又刺激眼睛的另一只畸形生物 甩到了路边。 同样快被甩出去,因此不得不抓着车内扶手保持平衡的景光闻言,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你知道咒术界那边的事情?” “因为很久之前的一点小奇遇而意外得知的,但知道的消息不多。” 萩原回道: “总之,你报的地址那边,到底有没有人能处理这个场面啊?要是没有术师的话,我们带着这些奇形怪状的扭曲东西过去,不是白白增加受害者数量吗!” “我觉得没有。”诸伏景光沉重地回答:“我还没来得及说,他们可能不会想到要联系咒术师,而且哪怕联系,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赶得到的。” “那你赶紧说啊!车还有油,我还能拖延时间,或者让他们换个地址,我们直接去最近的一个驻守在东京的咒术师的位置赶去。” “可你的手机……” “什么?刹车声有点吵,我没听清,你喊大声点!” “我说,你的手机刚刚被掀开我们车顶的那个咒灵给弄坏了!” ……都说福祸相依。 事发突然,诸伏景光能单枪匹马顺利从研究所逃出来已经堪称奇迹了,而在被追捕的过程,他还成功靠几枚手榴弹炸了路——也就是萩原最开始听见的那声爆炸——暂时打断追杀自己的组织杀手的车,并在自己原先抢来的车无端爆胎前,稳当将其停在路中间做了二重阻拦,接着好运的在失去交通工具、身体因为车祸事故产生损伤难以移动时,撞上值得信赖且车技出色的萩原。 好运到了极点。 所以开始倒霉,也不奇怪了。 ……在甩开了追踪自己的杀手后,被带着继续逃亡的景光借了好友的手机,但还没来得及和线人说明清楚状况,渐渐靠近了市区的他们,就遭到了新的异变。 突然对他们发动袭击的咒灵,不仅带走了他们的车顶,还给掉落在车内的手机来了一滴包含腐蚀性的液体,轻易地就结束了手机的寿命。 ——也把两人身上目前唯一的通讯工具给弄没了。 萩原研二倒吸一口气,眼前一黑。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好呢? 诸伏景光抵着牙根,一边思索,一边再度摸上了自己口袋里的咒物。 虽然对咒术界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他已经猜到这些突然出现的咒灵追着他们不放的原因。 ……一定是因为自己带着的这个东西。 要把它丢掉吗? “……” 【你有一个,不一样的灵魂。】 【洁白的,柔软的,如同太阳般温暖——和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的灵魂。】 虽然同样外表诡谲惊悚,但那个咒物的声音,却并不让人害怕。 【求求你,救救我。】 想起自己看见的那个咒物生前的记忆,以及至死都没能等到拯救的可悲命运,诸伏景光就怎么都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 对并不了解所 谓诅咒的景光来说,这个咒物,这个叫做“幸子”的女士——并不是和咒灵同等的存在。 在他眼里,那仍旧是一个人。 而景光理想中的警察,就是哪怕自己身处危险,也要全力就拯救平民的存在。 所以身为警察的他,不会把咒物丢下、仍由对方被咒灵吞噬。 而除了这方面的原因……幸子夫人还有一句话,很让景光在意。 【……加茂宪伦,我感觉到了,这里有他的气息,那个带着缝合线的男人,那个恶魔。】 加茂宪伦。 诅咒师横井。 ——两人额间相同的缝合线。 如果幸子夫人口中的加茂宪伦和诅咒师横井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么那个在一百五十多年前犯下大罪的邪恶存在,能够改头换面,仿佛夺舍一般更换身份活到现在,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目的。 哪怕只是单纯喜欢杀人为乐,对幸子夫人做出这样事情的家伙,和组织狼狈为奸、在研究所继续那些邪恶研究的家伙……他们也一定要将其逮捕。 那是恶人。 比无差别袭击的连环杀手还要可怕的恶魔。 如果咒术界有人能够和咒物内的意识交流,那么能够察觉到对方气息的幸子夫人……一定能够提供很大的帮助。 毕竟,对方似乎有完全改变面貌的能力。 因此于情于理,诸伏景光都必须将这个咒物送到安全的地方。 ——但这是他自己的责任。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开车的萩原,半晌呼出一口气: “萩原!” “什么?” “等拉开一段距离后,你停车离开,把驾驶位让给我,那些东西的目标是我,你提前走就能安全了。” “开什么玩笑?”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诸伏景光理性喊道:“我们两个都呆在车里,又没法求援,只会一同陷入困境,反倒是分开会好很多——不是让你独自逃走,我是想要把求救的事情拜托给你!还有需要你记一下我要说的事……如果我没能等到救援,至少你能替我和线人见面,把情报传递出去,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无法将会吸引诅咒的咒物交给对方,但至少情报能传出去也不错。 景光做好了觉悟。 但他的同期好友却并不领情。 萩原:“你给我好好看看后面追着车的怪物!那个速度,别说我能不能找到空闲时间和你换位置,就算真的成功换下来了,你这个手骨折的家伙还能飙车吗?这个办法的实施前提,是你能做到这件事!” 诸伏景光:“我可以的。” 他坚持道,然后就因为想要抬起那只自车祸后就一直发麻无力的手,从而倒吸一口冷气。 “给我老实待着。” 萩原咂舌一声,然后一边继续提高车速,一边咬住下唇开始努力思考解围的办法。 不然在市 区一直飙车也不是出路。 天无亡人之路。 萩原忽然看着远方。 他眯起的眼眸最初闪过一丝困惑,随后开始一点点亮起。 ……是「帐」? 虽然是疑问句⑻⑻[,但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高兴。 诸伏景光不明所以,“「帐」?” 萩原:“我也没见过,不过……应该是吧?你看不见吗?前面那个漆黑的罩子。” 漆黑的、普通人看不见的结界。 萩原研二在和惠关系最好的时候,曾经鼓起勇气好奇地询问过,咒术师究竟是如何在工作时不引起他人怀疑的。 毕竟据他那仅此一次的奇遇来看,和咒灵的战斗,动静不会小。 然后萩原得到了少年简单的回复。 结界——普通人同样看不见的存在,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暂时能够看见咒灵,从而也能注意到结界所在的萩原,第一时间调转了方向。 。 禅院真依布下了帐,又调整好了自己的枪。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把小型左轮,只有手那么大,漂亮的金属色在月光下流淌着柔和的银光,深灰的手柄处还雕刻着弯月、花藤与银杏的细微纹路。 就像是欧洲中世纪皇家贵族们用的枪一样,在外表方面过分精致美丽。 这是定制的。 在不影响性能的前提下,谁都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真依也不例外。反正枪对她来说也不贵。她最花钱的地方是特殊子弹,枪械本身的花销反而不大,至少对于真依的收入来说,这完全游刃有余。 她和惠这次的任务地点,是在一栋即将被拆除重建的立体停车楼。 ——因为长时间废弃,并且在过去五年内曾经有七个人在这里自杀,三个人在这里被谋杀,因此这栋停车楼成为了附近有名的凶地,并渐渐开始有了各种可怕传言。 诅咒聚集地的诞生,往往就是基于这样的传言。 发生过数起命案的地方,尤为严重。 “虽然没有特别危险的气息,但是……这个范围真大啊,数量看上去也不少。” 真依看着面前的大楼,一边嘀咕,一边扭头看向身旁的惠: “一层的面积都不小,我们要不还是分开行动吧?” 惠犹豫了一会,在仔细观察了许久后,才点点头:“我去四到六楼。” 真依:“那前三楼交给我好了。” 短发的少女说着,迈步就要往前走。 惠看着对方的背影,下意识开口:“等一下——” 真依:“嗯?” “……你把玉犬带上吧?” 惠憋了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这么说道:“你不擅长近战,这次任务的诅咒强度虽然不高,但数量有点多,四面八方都是诅咒气息,难免会有点被迷惑,有玉犬帮你索敌的话,你会轻松很多。” “嗯……这确实有道理。” 真依眨了下眼,然后她小跑过来摸了摸那两只被召唤出来的黑白狗狗: “我没意见,毕竟我是个脆皮远程,身边有搭档是最好的——不过,小黑小白你们俩得听我命令才行,知道吗?” 毛茸茸的玉犬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然后摇晃着尾巴跟在了真依身边,它们乖巧的“嗷”了一声,分别用脑袋蹭了蹭少女的手。! 第 121 章 发表/捉虫 不管咒术界的高层愿不愿意承认,但□□的诞生,的确降低了参与战斗的门槛。 …… 夜晚。 穿着黑色制服的短发少女走在最前方,她左右两侧都各跟着一只玉犬。 停车楼内部还保持着通电,因此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也不至于看不清东西。 四周很安静。 过于密集的诅咒气息,如预料般地模糊了感知。 但是狗的嗅觉是灵敏的,犬类式神就更是如此。不需要说话,黑与白的式神只需要在前面带路、帮忙警戒禅院真依的视觉死角,她就能在这次准二级的普通工作中万无一失的捕捉到每一个目标的位置。 抬起枪,以惊人的0.01秒每轮的速度扣下扳机,堪称教科书般的握枪姿势将后坐力降到最低,随后在火花中,子弹迸射,在“砰——”的巨响下,从拐角窜出来诅咒被击碎头颅。 ……体型较小的三四级诅咒,一枪爆头基本能够成功祓除。 但对于那些体型较大,身体畸形的诅咒,就需要多发子弹了。 咒力子弹数量有限,真依必须要保证每一发子弹都用在关键位置上,因此最开始的几发子弹,一般用的是普通子弹——那是用来判断异形诅咒的要害位置的。 直到确认完要害后,真依才会快速切换子弹,发动有效且精确的攻击。 一只。 两只。 三只。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枪声,咒灵畸形的尸体一只只的瘫倒在地面。真依带着玉犬越过它们——尸体一贯不需要处理,它们要么被玉犬路过时随口叼走吞掉,要么就随着时间化为灰烬消失。 …… 正如最初所判断的那样,这里聚集的诅咒的数量很多。 但强大的咒灵不会无端聚集。 会自然汇聚到一起的,只有彼此实力相差不远的二级以下的诅咒——它们大多都是在这块地区诞生的。 而那对于真依来说,那都是能够轻轻松松一枪解决的小诅咒:她有足够的经验,知晓大城市咒灵的狡猾,因此往往不会给它们任何挣扎的机会。 她其实不需要玉犬帮忙。 这种程度,靠手里的枪,靠自己的大脑,靠她对咒灵要害的判断,靠子弹间的切换与配合——哪怕没有玉犬,真依也能够很顺利的解决。 但是合作本来就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 而且。 “PTSD不是一天能够治好的,就当是在哄惠好了……” 自言自语着,禅院真依换上新的弹夹。 在重新将这层楼巡视一圈后,短发的少女才呼出一口气,她蹲下来,眉眼弯弯的摸了摸两只护卫犬的脑袋。 “可恶的小眼线们,你们要记得在惠面前好好表扬一下我啊。” 小白吐着舌头:“汪!” 她煞有其事的轻轻拽了一下小白的耳朵,威胁道:“最好 告诉他,你们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真依大人唰唰唰一下子就解决了工作!知道吗?” 小黑歪了歪脑袋:“嗷?” “你歪什么头,本来就是我唰唰唰解决了工作。” 她轻哼一声,对两只狗狗丰厚的毛毛爱不释手,虽然真依还是最喜欢她的柴太郎,但不得不说,玉犬们的手感显然要更好。 在挨个敲了敲玉犬的鼻子后,真依重新站起来,她扬起嘴角,再度举起枪:“我知道你们听得懂,也知道你们和惠有奇特的联系,所以你们俩不要掉链子啊。” 说着,她开始走向二楼。 ……真依负责前三楼的诅咒清除工作,而她是从三楼往下清理的。 惠和她一块抵达三楼,然后从通往四楼的楼梯往上进行清理。 所以真依在完成自己那份工作后,便刚好抵达了一楼的出入口。 她直接走出了停车楼,然后抬头看了看上方,接着拿起手机给惠打电话。 “惠,我这边已经搞定了。” 【好,我也差不多了,但还有一点诅咒气息,可能还有一两只漏网之鱼,但它们不出来,所以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要我去帮忙吗?或者你把玉犬喊回去?我这里已经没事了,它们的鼻子确实很好用。” 【没关系,我还有脱兔。】 “脱兔啊。”真依吐槽:“……把兔子当狗用的,也就只有你了。” 【可它们的嗅觉也很灵敏,也很听话。】 “我知道,但你肯定是抱着兔子,或者让它们跟在你身边小心行动着吧?”真依说:“毕竟这里任何一个诅咒都能把脱兔干掉,它们太脆弱了。” 【……】确确实实让脱兔不要离自己影子范围太远的惠一时间哑口无言。 “所以你还是把玉犬喊回去吧,虽然嗅觉都很灵敏,但玉犬到底会更专业。” 真依看了眼时间: “我就等你五分钟,可以吧?现在还不到八点,我们晚些可以喊真希出来吃饭,反正都来到东京了……啊,得提前和真希说才行,不然她从东京校出来也要时间。” “肚子饿了……如果不是吃饱了战斗容易胃痛,我就先去吃饭了,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真麻烦,对了,惠,你想要吃什么?” 【都可以。】 “这个回答零分,这可是世界最糟糕的答案了!” 【那……就普通的拉面。】 “拉面啊,你之前吃过的东京新宿那边的藤野家拉面吗?” 【嗯。】 “那就去那里好了。” 真依点头挂断了电话,然后在等待兄长的过程中,给自家姐姐发了短信。 真希很快就回了消息,她毫不犹豫地发了个好字,接着说她马上就出发和他们会和。 突然间,真依隐隐听见了刹车声。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引擎与刹车交错的声响。 飙车党? 短发的少女嘀咕着抬起眼眸,看向了远方。 准确来说——是看向了结界外。 咒术师常用的结界术,是个漆黑的罩子。 基础功能是阻拦普通人的感知和靠近,没有其他附加能力,也不能阻拦声音的传递,但因为黑漆漆的特质,因此的确有点遮挡视线。 真依总觉得那个动静越来越大,仿佛有辆车越发的靠近这边。 隐隐间。 她还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的诅咒气息。 比她刚刚处理的三四级的小诅咒更加强大,至少属于二级诅咒的气息。 而且不止一个。 “……” 短发的少女眯起眼,如临大敌般重新摸上了自己的枪。 下一刻。 一辆破破烂烂的车带着孤注一掷的气势穿过漆黑的结界,然后在刺耳的刹车声中,艰难的停下,但仍旧不可避免的蹭到了大楼的墙体。 在真依眼中,那辆车的车身满是残秽。 而车的内部,则是源源不断的冒出诅咒的气息。 但是那个气息,又和她先前感知到的不一样。 虽然也是二级左右的强度,但不太活跃,至少在紧随而来的诅咒的衬托下,不算太过起眼。 怎么回事? 抬起枪,将枪口对准了那边的车,真依在思索着可能性:司机被不幸遭遇诅咒袭击,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意外地闯了进来?还是说任务失败的术师或者辅助监督侥幸看见他们这边的「帐」,所以想要来求救? 不管怎么样,破破烂烂的车,看上去着实不像是入侵者,而更像是逃亡者。 真依看见驾驶座的位置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浅色的衬衫,留着半长的头发。她不认识,但对方毫无疑问是个活人。 来人显然也注意到了真依对着他这边的枪。 “……小女孩?”似乎愣了愣,年轻的男人脱口而出,然后配合的摊开手,表示自己的无害。 真依挑眉,她不喜欢“小女孩”这个称呼。 十五岁虽然不算大,但也不再是小女孩的范围了。当然,虽然不妨碍在更年长的人眼里没什么太大差别,但至少真依不喜欢。 她希望自己能够看起来更加可靠,看上去更加年长——当然,不是说老,漂亮还是很必要的——准确来说,因为过去的小女孩真依总是被哥哥姐姐保护着,所以在事变后的现在,她想要成为能够被依靠的存在。 飒爽的短发,干练的打扮,偏于成熟的打扮,都是为了这个。 总之不是小女孩。 “你身上,有诅咒的气息。” 真依沉声说: “不,不是你,你只是沾染了一点气息,源头不在你那……你车上还有谁? 这么发问着,真依很快就看见了车后排下来的另外一人。 同样是个年轻的男性,有着一双很有识别度的蓝色猫眼,但是半张脸都是血,身上穿着厚重的防弹衣,带着好几把枪——真依几乎一眼就能认出那些枪的威力——不是善茬。 真依的手搭在了扳机上,神情冰冷了下来。 “那个,请问,你是咒术师吗?” 开口询问的,是最开始那个留着半长发的男人。 他语气似乎不太确定,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咒术师和枪显然难以联系到一块。 然而面前持枪的少女,却又的的确确出现在了结界的范围内。 是被这里的咒术师救出来的普通人吗? 呃,普通人也不该带枪啊,这里又不是M国,日本也不是能够自由持枪的国度,平民手中出现枪的概率奇低无比,尤其是这种需要被严加看管的小型左轮。 更别说,持枪的人是个看上去才十来岁的小女孩。 这在M国也不合法啊! 真依古怪的看着他,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像是个咒术师,但又知道咒术师的事情,并且还是一知半解,连她制服扣子上标志性的花纹都不认识。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她回答道,刚想要质问什么,然后就因为敏锐的注意到了什么,而不快的挑眉:“你——你什么表情啊?我是咒术师很奇怪吗?” 萩原研二:……也不是很奇怪,只是为什么我遇上的咒术师,一个两个都是未成年?! 第 122 章 发表/捉虫 ……事情变得艰难了起来。 不管让萩原研二选择多少次,他都不认为让未成年的孩子去拼死战斗是件正确的事。 但是现在似乎没有第二个选择给他选了。 因为来不及。 “我长话短说,抱歉,我们的车被咒灵袭击了,虽然有尽量甩掉它们,但是它们跟得很紧,然后正好看见了这边的结界,就想着会不会有术师在这边,你……” 几l乎是在萩原话音刚落的刹那,那一路追在他们车子后面的咒灵终于在结界外徘徊了片刻后,选择扑了进来。 那是一只面目狰狞蜘蛛状的怪物。 它中央的身躯如同一滩肉团,并且长满了脓包一样的东西,向两侧深处的细且长的八只脚,还不是节肢该有的样子,而是放大且将前臂拉长后的人手模样。 真依顿时睁圆了眼睛,嫌恶的噫了一声。 她最恶心的咒灵类型,无疑就是这种。 如果是完全长得不像人的咒灵,再怎么恶心她也无所谓——但这种带着一部分人类外貌特征的咒灵,简直能让人毛骨悚然。 但嫌弃归嫌弃,在咒术界里长大的她,还不至于因此被吓到。 应该不会有被诅咒吓到的咒术师吧? 啊,也不好说。 同期的小三轮就有被吓到过,但她毕竟是前两年才入行的新人……所以也算情有可原。 “你们往后边去。” 心底嘀咕着,然后平静地判断出了蜘蛛咒灵的实力等级,随后真依开口喝令,与此同时干脆利落地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 伴随着硝烟和火花,五声枪响连续炸响。 与此同时,蕴含着咒力的子弹带着非同一般的威力向前飞去,第一发打中了中央的肉团,打断了咒灵飞扑的动作,另外四发则是将咒灵一侧人手状的四条腿挨个自关节破坏。 爬行的咒灵顿时发出刺耳的嘶鸣,它失去平衡,轰然倒地,但显然还未曾死亡。 它被破坏的四肢和躯体部位不断淌血,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大口径小型左轮只能一次状五发子弹,而且装的都是最普通的咒力子弹。 但对于面前这只二级咒灵来说,显然不太够用。 真依面不改色的将左轮插回腰间的枪带,然后抽出了腰后别着的另一把小臂长的□□,并同时摸出了两枚二级子弹。 “啊,该死,这次任务完全在亏本……报酬也不知道能不能抵回子弹的费用。” 二级的子弹,好几l个月才能拿到一枚啊! 抱怨着,短发的少女臭着脸,毫不犹豫地端起□□。 “砰!” 蜘蛛咒灵的半个身体消失了。 然而它还在挪动。 真依“嘁”了一声,扣下了第二次扳机。 “砰!” 蜘蛛咒灵还未修复完成的腿挪 动了一下,最终缓缓的耷拉了下来。 追了萩原两人一路的诅咒,轻而易举的被祓除了。 萩原张了张口:“我听说,普通的武器,是不能对咒灵造成伤害来着……?” 半脸血的景光看了看自己的枪,迟疑道:“我刚刚也试着对它们开过枪,但是——” “确实只有诅咒能对付诅咒,普通的武器是没用的。” 真依在确定那只咒灵真的已经死了,才单手叉腰的垂下枪口,扭头挑眉道: “所以我的子弹理所当然是特殊子弹,那也算是咒具的一种吧……如果你知道什么叫咒具的话。” “也有枪这样的咒具吗?”萩原讶然道:“我一直以为你们只用冷兵器。” “……”真依盯着对方,似乎没有从对方眼中看见轻蔑的神色,态度稍稍放缓了一些,“这话也没错,毕竟除了我和我兄长,基本没有其他术师用枪。” “为什么?如果能用枪,枪不是比刀剑更好吗?”萩原忍不住询问,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惠的场景。 ……比起让身高还没有刀长的小孩子拿着死沉死沉的兵器和庞大的怪物近距离搏斗,能够远距离祓除目标的枪械,怎么想都是更好的选择。 如果当年那个11岁的小家伙也是用枪战斗,他大概还不用那么担心。 “因为子弹是一次性用品啊,一次性报废咒具当然流通不起来,也没有工匠愿意打造。”真依有点不耐烦地回答,然后狐疑地继续道:“我说,你们不是咒术师吧?普通人?而且是……因为特殊状况暂时能够看见咒灵的普通人?” 根本不可能有咒术师说出“枪比冷兵器更好”这样的话。 真依想。 “啊,是。” “什么嘛。”短发的少女皱起眉:“那你们身上的诅咒味道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个穿着防弹衣的家伙……看着不像是一般平民啊。” “……”诸伏景光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将咒物拿出来。 毕竟对面的少女看上去有点太年轻了。 而且,他对咒术界了解不深,不太能判断一个术师究竟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 诸伏景光:“我——” “我是个警察。”萩原研二拿出了自己的警察证,先一步开口:“因为特殊的原因,我们不小心卷进了一点麻烦,那个,谢谢你救下我们,但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警察? 真依凭借优秀的眼力扫过对方打开的警察证,半晌才回答:“什么事?” “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萩原双手合十,“我们的通讯设备都在逃亡路途坏掉了,车也是……” “……” 禅院真依勉为其难的拿出自己的手机。 正当她想要抛给对面的两人时,另一道陌生的声音悠然响起。 “欸,居然还活着吗?一路都是咒灵的残秽,这都能活下来,还真是命大啊,苏格兰——是这个代号对吧?” 诸伏景光身体一僵,猛然回头。 远处的结界。 一道身影慢悠悠地迈步走进来。 那是个男人,留着寸头,肉眼可见的高大强壮。 “突然间收到BOSS的联系,他让刚好在这附近的我搜查一个窃取了咒物的叛徒……我还以为我没赶到你就死了呢,带着没封印的咒物到处乱跑,你脑子没问题吗?也就是你们刚好运气好,刚好撞见了咒术师在工作,闯进「帐」里求援还真是明智的选择。” “……” 景光没有出声,只是神情凝重了许多。 他认识对方,虽然只是通过波本见过对方一次。 ……对方是那个组织内部招揽的诅咒师。 换句话来说,是来追杀他的杀手。 因为他带走了研究所的咒物,所以组织把诅咒师派了出来,还真是大手笔啊。 诸伏景光抿住嘴,内心有点焦急。 他记得波本说过,这个男人是……准一级的术师。 能得到这个等级评定的术师并不多,而且对方还是极具杀伤力的那种近战类型。曾经似乎还因为能力相克,而越级杀死过另一名一级的诅咒师。 那是杀人如麻、经验老道的职业杀手。 甚至连同为术师的同胞都不会留情。 ……可恶,果然没有那么顺利。 那个救了他们的短发少女太过年轻,而从萩原之前与她的对话来看,咒术师一般都更喜欢用冷兵器。那么,这位少女会特立独行的选择用枪,甚至透露出只有她这么做——基本可以确定,她应该很不擅长近战。 给萩原和那孩子添麻烦了。 自己果然还是该坚持原本的打算——把事情托付给萩原,自己带着咒物驾车继续逃亡、争取时间的。 “我建议你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这样能少受点罪。” 闯入的诅咒师松了松筋骨: “啊,别指望你身后那个学生仔——我就猜到这个「帐」是高专的学生放的,看着就薄弱无力,而本人,哈,也比我想象的弱小,女人当什么术师,而且还咒力稀薄,甚至还拿着可笑的枪作为武器。” 禅院真依看了一眼诸伏景光,隐约猜到了什么。随后,她用冷漠至极的目光看着另一个闯入者。 “诅咒师吗?嘁,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而已,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总有人来打扰。” 真依扯了扯嘴角,神情不悦又嫌恶,她扬起下颚,高高在上: “那两个倒霉鬼就算了,你这种人还敢堂而皇之闯进咒术师布下的「帐」里,还真是有勇气啊。” “不过就是多撕碎一个人而已,话说回来,撕碎术师可比撕碎普通人要有意思多了——你要是不知死活,非得掺和进和你无关的事,可别怪我不给你情面。” “虽然我不认识你,不过听你的语气,我猜你应该在高层那有通缉令吧?你看着就像是那种臭名昭著的家伙。” “那又怎么样?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因为害怕高层而乖乖举手投降吧?还是说你觉得我杀了你,高层会派人给你报仇?告诉我你没那么天真,那群胆小如鼠的老东西顶多会给我的通缉令多涨一点赏金。” 真依面无表情:“我建议你别那么嚣张,不然会死的哦?” 诅咒师愣了愣,被逗乐了:“就凭你那把可笑的枪?和你贫瘠的咒力?” “那倒不是。” 真依啧了一声,表情越发臭地盘起手:“只是因为我有个保护欲很旺盛的笨蛋兄长而已……嘁,我今天本来能够帅气的独立完成我那部分工作、然后完美的收尾的,但现在没机会了,全都是你们这群家伙的错,真讨厌!” 她后半句话,带上了极其不爽的怨念。 真依如今也有和诅咒师交战的勇气。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取胜,但如果别无选择的话,她也不会退缩。 但她愿意对抗,不等同于她有机会去对抗。 毕竟祓除咒灵和与诅咒师敌对——是意义及难度都截然不同的两种状况。! 第 123 章 发表/捉虫 诅咒师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扭曲。 他享受他人对他的恐惧,享受别人对他的如临大敌的态度。 当然,憧憬和尊敬也不错,但无论如何——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忽视。 尤其是被他看不上眼的三流家伙,这么冷淡地对待。 就好像他不是比对方更厉害、极具威胁的强者,而是什么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小虫子一样。 被冒犯的怒火,引燃了诅咒师的杀意。 所以说——他最讨厌这些十来岁的小鬼了。 总有那么几个没被毒打过的小鬼头自以为事,不知天高地厚,摸不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虽然杀意满满,但诅咒师那如毒蛇般阴鸷的目光,还是优先地扫过了对面少女身后的停车楼。 高专的学生,一般都是两到三人一组结伴出任务的。 对方会有一个同期搭档在附近,这并不奇怪。 尤其是这个小鬼看上去这么弱。 但是,兄妹…… 他没听说高专有什么实力了不得的“兄妹”组合,东京校这届的四年级好像是有一对兄妹还是姐弟来着?但他们也就二级左右的实力而已。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符合条件的消息了。 ——他当然不会有其他消息。 毕竟禅院惠和禅院真依,都是上个月才刚刚入学没多久的新生。 而其中唯一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惠,还是晚了一年错龄入学,算是意外之外的。 再者,他们也不是直系兄妹,而是旁亲。 并且是因为惠被过继到家主名下成为嫡子而成立的旁系兄妹的关系。 禅院家内部通婚现象很平常,如果真的要数自己的旁亲,起码得两位数起步。 所以,尽管他们三人眼中的兄弟姐妹就只有彼此和津美纪,关系也的确非常要好,但在外面,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倒不如说完全恰恰相反。 亲情,在咒术界这种地方,如果没有天赋与实力支撑的话,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尤其是弱小的女性术师。 因此,在脑子里思索了一圈,情报明显尚未更新的诅咒师,毫无疑问的将真依误认成了高专四年级的另一对兄妹中的一人。 然后不屑一顾。 二级术师而已——虽然这个女人弱的看上去只有三四级的能力,但从她祓除了二级诅咒的表现来看,应该只是其貌不扬,但也顶多是二级程度了。 诅咒师督了一眼真依,又看了旁边两个如临大敌的条子,不由露出一排满是烟渍的牙,神情嘲讽。 果然是天真的小鬼。 她该不会以为两个二级术师加起来,就能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状况吧? 真蠢啊。 垃圾和垃圾加起来也仍旧是垃圾,最终也抵不过强者的一根手指——这才是咒术界血淋淋的残酷事实。 诅咒师 的指骨发出的咔咔的动静。 虽然他的任务是处理组织的叛徒、回收被窃取的咒物——但现在,他显然更想要撕碎对面那个年轻少女的身体,将对方的内脏扯出来。 萩原研二是爆处班的,身上没有配枪。 所以他第一时间从景光那借了一把。 诅咒师的出现虽然说让他们如临大敌,但比起他们完全没有手段对付的咒灵,仍旧还是个人类的诅咒师,倒是不至于让两位警察先生完全没有反抗的底气。 ——哪怕是术师,被枪打穿要害也是会死的。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都做好了全力抵抗的准备。 之前把可怕的蛛形怪物引到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面前,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愧疚了——虽然他们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更加没有想到在「帐」内执行工作的术师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如果说咒灵还在少女的能力范畴、能被少女简单解决,那么现在,在一个明显要比少女更加强大、具有威胁性的诅咒师出场后,他们就着实无法再将与其战斗的责任全部推给对方了。 正如真依先前所吐槽的那样,这本不该是她工作范围内的事。 本该是在能力范围内的普通任务,却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打扰,的确很让人头疼。 “喂,你的目标是我才对吧!?” 诸伏景光抬起枪,凝重地大喊着,试图将诅咒师那完全已经停留在少女身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颗颗瞄准要害。 ——在组织卧底了六年的苏格兰,早已不会手下留情。 可是,他瞄准的身影在一声刺耳的音爆声下消失了。 那惊人的近身速度,连子弹都追不上,也根本就不给他们回神反应的机会。 拥有绝佳动态视力的真依,眼睛反应过来了。 但她身体却没有。 但真依没有丝毫的慌乱。 因为—— 她身后那么一大栋停车楼在月光下的黑影,早就已经覆盖住了他们所有人。 这里,可是背光处啊。 …… 仿佛打雷了。 但夜空没有半点雷光。 只是伴随着像是雷霆般的轰轰声,一道极其庞大的身影猛然以真依为中心,骤然从地面的黑影中出现。 碰! 诅咒师带着浓郁杀气的重拳直直砸在了坚硬的鳞片上,他手上的尖刺指虎,顿时被震的裂开。 错愕之下,鳞片的主人快速地盘旋挪动着,在刺耳的沙沙声中,它用那巨大的身体将诅咒师横向撞飞。 诅咒师被撞懵了。 他翻滚着飞了出去,并猛然砸在了一面墙上,那产生裂纹的墙壁,无言表明了诅咒师浑身遭到的冲击强度。 诅咒师脑袋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毫无征兆。 ……哪怕是现在,袭击了他的东西,身上都没 有半点咒力气息可言。 什么东西? 吞下喉咙里涌出的铁锈味,诅咒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前方。 “嘶嘶……” 仍旧在缓缓挪动的躯体,发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因为太过庞大,以至于不得不仰头向上。于是,诅咒师对上了一对冰冷的黄色竖瞳。 ——冰冷的竖瞳,带着冷血动物特有的无机质感。 那是一条蛇。 大半的尾巴还藏在地面的黑影里,但光是露出来的上半部位就已经足足有几十米长,并且现在正不断缓缓吐出蛇信子的庞大白蛇。 那银白的鳞片,比合金还坚硬。 那头颅与蛇身上的漆黑的咒文,带着危险的味道。 蛇没有声带。 但是,它们能够通过体腔和气孔,通过气流发出些许声响。 那点放在小蛇中并不起眼的声响,因为白蛇那庞大无比的体型而被同等程度放大,如今变成了响亮如雷鸣的轰轰声。 它看上去,像是什么蛇神信仰中白蛇神本身,神圣与诡谲结合,看上去格外震撼。 咒灵……? 不。 虽然感受不到气息,仿佛用了什么手段阻拦感知,但他的眼睛看得出来——那是式神。 但是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那么庞大的式神? 从刚刚轻松抵御了他一击的蛇鳞就能够明白,这样的式神,不可能是那个顶天只有二级强度的少女召唤出来的——哪怕那只蛇用自己的身体将少女包裹在了内部,用坚不可摧的鳞片将人完完全全的保护了起来。 诅咒师的目光,呆滞着从白蛇身上的红色咒文缓缓移动到了蛇尾的部位。 并未完全从影子里出来的大蛇,尾巴还在影子内。 黑影像是湖水般掩盖着一切,完全看不出内部状况。 甚至是黑得有些异常。 影子…… 心脏在快速的鼓动。 诅咒师突然升起极其不详的预感。 。 从两年前开始,诅咒师的圈子就渐渐出现了一个除了五条悟之外第二个让他们无比忌惮的名字。 ……准确来说,五条悟作为现存的三名特级术师中唯一一个归属于咒术界的在职人员,其人在诅咒师们眼里的威慑力,也输给了那个名字。 毕竟那个传说中的「六眼」虽然强大到超乎理解——但他相当叛逆,不听命令,三天两头就和高层对着干的事迹,在咒术界是出了名的。 五条悟不听任何人调遣。 所以,也自然不会成为高层手里的刀。 介于这一点,已经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六眼」持有者,反而不会让诅咒师太过害怕。 ——毕竟太过遥远,就等于不存在。 对诅咒师们来说,只要有意避开五条悟的活动范围,他们就基本不会招惹上阎王。 但另外 一个名字不一样。 虽然那个人不是特级咒术师,但那也算是特级之下的第一人。 准确来说,那是早已半步特级的术师。 尤其是对方还很年轻。 以那个人所展现的天赋,抵达“特级”的世界,几乎只是时间的问题。 和五条悟不同。 拥有这般实力和天赋,又过分年轻的那个人——是高层的卑劣走狗。 那是高层麾下的处刑人。 是专门帮高层剔除威胁,会特地去追捕通缉名单上任务,并挨个对其实施高层判决的可怖猎犬。 听说对方拥有完全掩盖声响与气息的能力。 听说除非拥有能够看见咒力波动的「六眼」,任何人都没法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 就宛如一道鬼影。 ——传闻,原来是真的啊。 “丸山广野,39岁,脸上有疤,身高181,特格壮硕,喜欢用指虎,握力很强,术式是「人体强化」,能够短时间内提升力气和速度,是十足的近战派。” 少年人的平静嗓音,猝不及防地在诅咒师身旁响起。 诅咒师惊悚的扭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同样穿着高□□服的少年在黑影的簇拥中缓缓起身。 对方有着一对漂亮的绿眸,和纤长浓密的眼睫。 虽然是生机的颜色,但那对微垂的眼睛,却比万丈寒冰还要渗人。 “从已知的残秽痕迹所登记的记录来看,你曾经以职业杀手的身份杀死过36名普通人,5名辅助监督,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在逃死刑犯了,虽然最近这些年没有记录,但比起你改邪归正,投靠了什么实力进行的收尾处理的可能性要更大一点。” 黑发绿眼的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身旁的男人,目光是冷漠又厌恶的。 “我应该没有说错,对吧?” 诅咒师满脸冷汗。下一秒,他凶相毕露,骤然暴起。 “啊啊啊啊啊啊——!!!” 眨眼不到的刹那。 随着少年轻巧的躲避,诅咒师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 ……被黑影大片大片覆盖的地面,那由影子构成的漆黑地刺,刺穿了对方的关节,并将其牢牢固定在了地上。 “我不喜欢额外的工作,但如果你是死刑名单上的通缉犯,甚至还当着面对别人的妹妹与朋友动手,那就另当别论了。” “稍微高兴一下吧。” “如果不是……” 少年垂着眼眸,低声喃喃,含糊了后半句。 如果不是不想要当着真依和萩原先生的面杀人的话—— 现在你的脑袋,肯定已经不在脖子上了。! 第 124 章 发表/捉虫 禅院惠早在结界被入侵,并闯入了一只气息略显浓郁的二级咒灵时,就第一时间敏锐地看向了室外。 将搜索及清扫停车楼剩余咒灵的工作交给了玉犬,惠转身融入地面的黑影,顺着窗沿溜出去看了看状况。 ——然后,他意外看见了他为数不多的好友,萩原研二先生的身影。 好久不见的萩原先生,看上去变化并不大,除了更加成熟了一些,基本还是惠印象中的模样。 而对方身边,还有一个惠同样有点眼熟的青年。 那个人,是谁来着? ……啊。 是第一次执行处刑人工作,他在回收两面宿傩的手指时,遇见的那一群持枪暴徒中的一员。 因为那天是他第一次处刑工作,所以本就记忆力优秀的惠,记得还蛮清楚的。 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那群持枪暴徒中的一员,会出现在这里? 当年负责扫尾的辅助监督,没有将他们送进警局吗? 惠没有得到后续的消息。 但从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的。 毕竟如果进了局子,就凭那群人当时身上的枪火储备和满地的枪眼子弹,他们最低程度也得坐个三四年的牢——如果身上有案底,就更是如此了,怎么想也不可能出现在这。 而萩原先生对那个男人的态度也很微妙。 不像是被对方要挟了,反而是分外熟悉。 而缘由……也在之后接二连三的变动下,被渐渐地揭露了出来。 萩原先生显而易见的在帮对方打掩护。 而追踪而来的诅咒师,也用不善的轻蔑语气称呼那个半脸血迹的猫猫眼青年为“叛徒”。 惠几乎只是眨了下眼,就了然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心道:……原来是卧底警察啊。 这还真是糟糕的状况。 他完全不想要去见萩原先生。 毕竟他所拥有的朋友、家人很少。 所以每一个,惠都很珍惜。 ……完全不想让萩原先生看见现在的自己。 想到对方曾经对他的信任与极高的评价,他就觉得自己双腿仿佛被水泥灌注了一般。 但状况好像不容他躲藏太久。 那只二级咒灵,真依能够解决,而她也没有说出惠的名字——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一直幸运地没有暴露,或许惠的确会一直藏在暗处默默关注,一直到萩原他们平安离开。 但问题是,那个不知道叫什么,代号“苏格兰”的猫猫眼青年,身上带着一股明显的诅咒气息。 随之追进来的诅咒师,揭露了对方随身携带未封印咒物的事实。 ……未封印的咒物。 于是,再次叹了口气,惠没法再继续暗中观察了。 毕竟藏在暗处用式神解决掉诅咒师, 然后放萩原先生他们离开——那也不过是继续让他们被追着气息而来的咒灵追捕而已。 再者,自己的式神太过具有标志性,至少那个年纪不小的诅咒师在看见大蛇的瞬间,那副本能间露出来的扭曲神情,就已然证明了什么。 加上自己的妹妹真依—— “惠,要打电话给辅助监督,让他们把人押送回去吗?” 真依拍了拍巨大白蛇那坚硬冰冷的身躯,然后从白蛇随之腾开的道路,轻快地迈步走向惠。 她完全无视了一旁大口喘气,浑然没有之前嚣张模样的诅咒师,而是举起手机,这么随意地开口问道。 ——看,被念出名字也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不,不急,再稍等一下吧。”惠摇摇头。 真依:“为什么?” 短发的少女有点不解。 当很快,她就明白了什么。 “……小惠?你是小惠吧?” 十几岁的少年,几乎半年就是一个大变化。 更别说萩原已经有两三年没见过对方了。 所以当萩原研二的目光在从巨大白蛇身上移开,并转移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后,他理所当然的呆滞了片刻,直到现在才从那颇有既视感的影子戏法及少女对另一人的称呼中而讶然地张口。 呼出一口气,黑发绿眼的少年转身,露出那张萩原熟悉的脸,并眨了下眼睛,道:“好久不见,萩原先生,你没受伤吧?” 惠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萩原身边的诸伏景光表露出什么看法。 但刚刚因为巨大白蛇带来的震撼感而回神的诸伏景光,反而睁大了眼睛。 景光:“啊!你是——” 惠:“……” 萩原:“欸?小诸伏,你也认识惠吗?” 景光犹豫了一会,没有回答,只是率先询问:“萩原,你和这位咒术师是……?” “是朋友,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我和这孩子也认识快六年了。” 萩原扬起笑容,然后看向少年:“不好意思啊,惠,又被你救了一次,那个女孩子原来是你的妹妹啊——听你提到好几次,现在终于见到了,果然和你一样,是个优秀勇敢的好孩子。” 站在惠身后打量着两人的真依被夸得一愣,眼睛睁圆,歪头的动作像只猛然竖起尾巴的猫。 恰好此时,他们身后那只巨大的白蛇吐着蛇信子,向前挪了挪。 庞大的蛇身在地面发出沙沙的动静,以至于颇为引人注目。 白蛇调整了一下姿势,它把它中央的大半蛇身重新陷入黑影,然后将自己的尾巴尖从影子里抽了出来——哪怕是最末端最纤细的蛇尾部位,也是相当厚重庞大且冰冷的,白蛇直接把尾巴尖砸在了诅咒师身上,将人卷了起来。 就像摁着一只猎物,确保对方不会趁机逃跑。 紧接着,白蛇吐着蛇信子,将那看似冰冷危险又毫无感情的蛇头垂下,缓缓凑到少年的面前。 萩原和景光思维被打断,两人齐齐顿了一下,刚有点紧张的想要说什么,话语又咽了回去。 ……毕竟不管怎么说,蛇本质上并不算是那种能够轻易被大众接受的动物,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太能get到蛇类外表的点,天生对其就存在一定的排斥恐惧。 尤其是这么大的一条蛇。 黑发绿眼的拍了拍大蛇的脑袋。 冰冷的蛇鳞摸上去相当光滑。 “谢谢,大蛇。”少年低声道:“不用管那个诅咒师也没关系,被卷着他了。” 白蛇乖乖的把尾巴尖卷着的诅咒师松开,它脑袋一动不动的悬停着,就这么定定感受着少年温热柔软的掌心,半晌才掉头,吐着蛇信子,化为黑影消失在了地面。 怎么说好呢? ……庞大的白蛇和少年,二者结合在一起,着实有种相当震惊视野的画面感。 如果背景不是高楼,而是山野的话,那一定会让人误以为是遇见了鸟兽相伴的山神大人。 “这也是你的式神?真帅气啊,难以想象能在现实里看见那么大的蛇。”萩原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在可怕和帅气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可怕是真可怕,但帅也是真的帅。 如果摒弃恐惧的话,大蛇其实是一条非常眉清目秀的漂亮白蛇。 “是个很温顺的孩子。”惠说,“不过最近确实长得快了一点。” 式神的体型,大概和式神使的咒力有关。 鵺和大蛇,都是那种很明显与最初几年的体型有了巨大变化的存在。 尤其是大蛇。 体型的成长仿佛看不见尽头,只要愿意用咒力供养,就能够一直变大。这大概是蛇的特质吧,就像是传说中的吞世之蛇一样,充满了生长的可能性。 诸伏景光暗暗观察了少年一会。 对方过于平静的神情,让景光若有所思。 “说起来,小诸伏,你刚刚还没说呢。”萩原问:“你和惠是怎么认识的?” “也不算是认识。”诸伏景光斟酌后,到底还是没说出当时初见的状况,他只是含糊道:“只是一面之缘,就是通过工作知道了对方,他可能都不记得我。”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禅院惠吧?” 身上带着伤的卧底公安说着,上前一步,神情郑重地继续道: “我记得你是咒术界高层那边的人,加上你还是萩原的朋友……我想我应该能够相信你。” “你有事拜托我。”惠看向对方,沉吟后道:“和你身上带着的咒物有关系?” “啊。”诸伏景光将怀里藏着的干瘪咒物拿了出来。 蜡化的咒物,看上去颇为恶心。 但青年捧着它的动作,却格外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庇护的味道。 他快速的将他知道的,关于咒术的情报,告知给了少年。 包括组织非法收集咒物,进行人体实验的行为。 包括咒物内的意识,那位幸子夫人的经历和证言。 以及最重要的…… “幸子夫人说,那个实验室,有害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凶手。” “我从幸子夫人的记忆里看见了凶手的模样,但实验室里没有长得像的人物,这是当然的,毕竟那是一百五十多年前的人了,按道理来说,根本不可能活不到现在。” “只是……虽然找不到模样相似的人,我不认为幸子夫人会认错残害她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幸子夫人似乎能够看见他人的灵魂模样。” “所以,我怀疑是组织里那个姓‘横井’的诅咒师,他和幸子夫人口中的凶手——那个叫加茂宪伦(Nritshi)的男人虽然没有任何外貌上的相似,但是……” 禅院真依皱起眉,打断道:“啊?你说加茂宪纪(Nritshi)?” “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宪纪(Nritshi),而是宪伦(Nritshi),同音不同字。”惠沉默思索了一会,低声解释:“这位诸伏先生口中的诅咒师,应该就是我在史书中看见的那个被评价为史上最恶的诅咒师……那个加茂家的耻辱,刚好对方也是活跃在一百五十多年前。” 而他也明白诸伏景光手中的咒物,内部的意识究竟是谁了。 九度妊娠,九度堕胎。 那个让加茂宪伦以“最恶”之名流传到至今的起因,就是他曾经利用过一名体质特殊的女子与咒灵交合,以此创造出了如今被储存在东京校忌库内部的特级咒物——九相图。 换句话来说。 这个咒物,是特级咒物九相图的母亲所化。 这种不折手段人为制造特级咒物的技术,就是那个诅咒师被唾弃,被打为“最恶”名号的根源。 惠再度看向景光:“你刚刚说‘但是’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说,那个一百五十年前的诅咒师,现在还活着?” 景光点点头:“对,因为幸子夫人记忆里的那个人,额头上与‘横井’有着如出一撤的缝合线痕迹。” 他继续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很难描述我的思考逻辑,非要说的话,是幸子夫人的态度让我肯定了猜测,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的世界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比如说通过夺舍一样的手段更换身体、永生,毕竟仿佛将头颅横向劈开的缝合痕迹本就少见,我不觉得这是单纯的巧合……” “等一下。”禅院惠顿了顿,忽然睁大眼睛,眉头皱起,“你刚刚说,是仿佛将头颅横向劈开的缝合痕迹?” 景光:“对,怎么了吗?”!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25 章 发表/捉虫 诸伏景光说的没错。 仿佛将头颅横向劈开的缝合痕迹本就少见,幸子夫人给出的证言与她记忆中那个活在一百五十多年前的凶手,和诸伏景光口中那个名为“横井”的诅咒师外表存在相同的印记——这哪怕真的是巧合,也不可避免的让人联系到一起、心生怀疑。 这也同时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惠眼前的层层迷雾,用电光照亮了些许前路的痕迹。 ……缝合痕迹。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 心脏开始加速,指尖不由微颤。 两年来毫无头绪的事情,似乎终于有了线索。 惠下意识上前了一步,那自始至终都平静似水的语气,开始带上了焦躁迫切的味道:“那个姓横井的诅咒师全名是什么?他是什么时候加入你口中的组织的?” “欸?我记得是叫横井三太郎,是上个月加入的吧……” “……上个月。” 至少时间没有重合。 这么喃喃自语着,禅院惠的绿眸渐渐晦涩了下去。 “你说的缝合痕迹,是不是这样的——”少年抬起自己的一根手指,用指尖缓缓在自己的额头滑过,并滑入一边发鬓的深处。 而他的神情,也在这一过程下渐渐冰凝了起来。 压抑着情绪,惠努力克制地进一步确认道: “差不多是这个位置横贯两侧,没入发间的痕迹?”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犹豫问:“你知道那个人?” “……” 缝合痕迹。 古怪的,引人注目的,缝合痕迹。 禅院惠抿住嘴,几乎是立即就想要掏出手机,联系自己的后勤辅助朱令去帮自己查点消息。 真依茫然的看着他:“惠,那个缝合痕迹怎么了吗?” “……”惠低声念道:“片冈寺麻衣。” 真依:“什么?” “津美纪被诅咒的那一天,她最后见到的、和她一块出事,就是后来被发生死于大阪XX森林公园的片冈寺麻衣。” 惠死死抵着牙根,一字一顿说: “而她的额头上,也有一道这样的缝合线。” 片冈寺麻衣。 虽然当年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但惠和所有负责调查的辅助监督,最后都放下了这个猜测。 毕竟初次见面时,惠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属于术师的痕迹和气息。 而据调查,“片冈寺麻衣”的生活痕迹非常清晰,她完全不像是诅咒师,那就是一个随处可见,并且有着非常丰富人际圈的普通女性。 有家庭,有朋友,有学历,有工作,甚至很乐忠于在社交网络上分享自己的日常。 是个十足的乐天派,逝世后的葬礼都有无数亲朋发自内心为她落泪的那种好人。 她如果是诅咒师,那怎么可能会是当年大阪无差别袭击案的受害者? 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普通人打伤到这种地步,甚至生命垂危⑸,需要津美纪他们三个路过的学生去救? 又怎么会在和津美纪见面后失踪,并最终惨死在大阪XX森林公园?甚至尸体惨不忍睹,连器官都被挖走了?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片冈寺麻衣=诅咒师”这一逻辑完全说不通。 因此在玉犬确认片冈寺麻衣的气味在津美纪昏迷的地点断层式消失后,“对方和津美纪一同遭遇袭击,然后因为体质等不明原因,落到两种不同结果”的解释,成为了当时发现其尸体的辅助监督在调查后提交上来的答案。 片冈寺麻衣不可能是诅咒师。 这个是正确的。 但在时隔两年的当下,惠有了新的补充和质疑。 如果“片冈寺麻衣”这具躯体下的灵魂与意识——早就已经不再是“片冈寺麻衣”了呢? 因为只是一具随时可以换的躯壳。 ——所以死了也就死了。 【通过夺舍一样的手段更换身体、永生。】 诸伏景光是个外行人。 但外行人显然有外行人的好处。 不清楚咒术的能力范畴与本质,因为电影动画而过分具有“想象力”的思维模式,往往能够直接开辟出一条新的思维方向。 夺舍与寄生。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的咒物。 咒物在容器体内苏醒,得到全新的躯体,就是类似的效果。 如果是那个史上最恶的诅咒师——亲手创造了特级咒物·九相图,以及将人转化为咒物的能力的“加茂宪伦”,他如果想要永生,从一百五十年前活到现在的话,或许真的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片冈寺麻衣那无害的、不存在破绽的普通人的皮囊下,是否遮挡了灵魂早已被鸠占鹊巢的事实? 那个藏在无害皮囊下的意识,是否就是津美纪身上诅咒的源头? 。 两年前逝世的片冈寺麻衣。 诅咒师横井三太郎。 还有史上最恶的诅咒师加茂宪伦。 …… 惠发了短信,让朱令立即去暗中调查这三人的事。随后他呼出一口气,召唤出了巨大的圆鹿,帮忙把诸伏景光身上的伤给治好。 而禅院真依则是在以外的消息下震惊得瞪圆眼睛,好半晌才回神,在惠的叮嘱下拨通了电话,让「窗」的人过来帮忙押送身旁的另一名诅咒师丸山广野。 诸伏景光新奇的转了转原本那只骨裂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真的全都好了。”他喃喃自语:“咒术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谢谢你给的情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你提到的那个组织,还有那个组织正在做的事情,我也会和上面的人汇报,尽快想办法处理的。” 惠说着,对诸伏欠了欠身,随后伸出了手: “说起来,你身上携带的那个咒物,也请交给我处理吧。” “没被封印的咒物,你带着太过危险了,而且你带回去,到底也还是要交到我们这边……你也是警察,对吧?” 诸伏景光点点头。 这当然没什么不可以。 毕竟当初回收特级咒物的人就是面前的少年,对方的身份和能力应该不用怎么担心。 只是。 景光:“我能问一下,你们要怎么处理这个咒物吗?” “一般来说,会由专门人士施加封印后放在特定地方储存。 你说的想要和咒物意识沟通,与其合作的想法……这暂时做不到。毕竟咒物只有在容器身上寄生后才会苏醒,而被咒物寄生、夺舍的人,基本可以等同于死亡,因此不到万不得已,高层不会允许这么做的,而我们目前没有除此之外的交流手段。” 而且,高层绝对不会愿意和一个咒物意识合作。 ——哪怕对方生前是个人类,也从未想要变成这副模样。 但是…… 那是高层的想法。 如果让惠来做决定的话—— 诸伏景光闻言点点头,将捧着的咒物交给了惠。 惠接过那个畸形的咒物,定定看着这个东西。 【我不认为幸子夫人会认错残害她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幸子夫人似乎能够看见他人的灵魂模样。】 面前的卧底警察,之前这么说过。 而如果新推测是正确的话…… 那个额头带有缝合线痕迹的“人”,要是真的是通过某种不知名的术式实现寄生、夺舍、永生——从片冈寺麻衣至死为止都没有引起她亲朋怀疑的状况来看,不排除能够得到寄生者能力与记忆实现完美伪装——的话。 这个咒物。 这个咒物内部的意识。 毫无疑问,是能够识破寄生物本质的鉴别器。 “……” 禅院惠将东西拢在手心,内心回想起津美纪的脸,眼神晦涩不明。 “幸子夫人说,她想要解脱,想要沉眠。”诸伏景光突然说:“没有让她入土为安的办法了吗?” “……她说,她想要解脱和沉默吗?”惠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道:“嗯,不明白,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更想要复仇。” 怎么可能会不憎恨? 只是哪怕死了都没有办法讨回公道,也没有这个能力,因此而绝望的想要一了百了而已吧。 萩原研二忍不住眨了下眼,欲言又止。 “……”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 黑发绿眼的少年很快就平静的抬眸: “你刚刚问入土为安对吧?如果是可以破坏的咒物,的确会考虑破坏,这对咒物来说,是唯一的解脱办法了。” 。 禅院惠从不认为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 也从不认为生命的价值是平等的。 平等本来就是一个理想的说 法。 而只要人还有感情,还有偏爱倾向,生命就永远不可能平等。 就例如禅院惠一如既往的认为——有些人根本没有活着的价值。 97年,日本一名14岁国中少年曾经杀死一男一女两名小学生,重伤一名小女孩,并进行了分尸、破坏遗体、喝血,对尸体射X,向媒体与警察寄送挑战与威胁信等等一系列恶行。 但犯人仅仅只是被关入少年院教育感化,并在六年不到的时间,就因为已满20岁成年而正常回归社会。 并在两年前,也就是2015年的时候,犯人堂而皇之的发布了一本自传,描述了当年的所作所为的详细状况与自己的感情变化,并不顾昔日受害者家人的痛斥,经由出版社的手堂而皇之的大规模发售。 惠就曾经在书店里看见了这本书。 华丽的文笔和杀人“美学”,步步都在引诱读者带入当事人的世界,看似在忏悔,实则在无情践踏受害者家属感情的自私行径,在惠的眼里充满了嘲讽和可笑的味道。 ……这就是日本有名的酒鬼蔷薇圣斗事件。 也正是因为这起事件,日本犯罪刑责的最低适用年龄从16岁降至14岁。 但没什么用,未成年犯罪依然不会被判处死刑。准确来说,日本的死刑实在是太过苛刻了,哪怕是成年人,仅杀死一两人,也根本达不到死刑的地步。 哪怕犯人手段再怎么残忍荒谬、惨绝人寰,态度再怎么嚣张也一样。 他们说体谅未成年,要给凶手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么谁来给受害者一次机会? 以血还血。 这是惠所认定的道理。 ——恶人的生命没有价值。 。 所以。 如果容器是无可救药的恶徒的话。 在温柔善良的津美纪沉睡后的当下,双手早已称不上洁白无瑕、体内流淌着暴君血液天生就有着极端一面的少年,只会觉得是在废物利用。 就像他也早已做好自己总有一日犯下恶行、失去生命的价值,最后不得善终的心理准备一样。! 第 126 章 发表 萩原研二很在意刚刚少年提到某件事时,和当时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 【……津美纪被诅咒的那一天。】 津美纪。 毫无疑问是一个女性的名字。 而他听惠提到过,他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姐姐,虽然没有父母,但有一个婆婆和一群佣人姐姐照顾他们起居。 这个名字,应该是属于他其中一位家人的。 被诅咒了。 ……那位叫津美纪的女性,是出了什么连身为咒术师的惠都无法解决的事情吗? 虽然是排爆警,但在推理方面也相当出类拔萃的萩原研二,第一时间就联想起这两年间惠渐渐疏远自己的状况。 那不是个会故意疏远人的孩子。 这两件事,难道存在什么因果关联吗? 大阪的片冈寺麻衣。 大阪在关西地区,刚好和惠所在的京都相邻。 细细思索着,萩原研二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了: “惠!” “……是?”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萩原看着面前的少年,尽可能的轻快温和道:“你这段时间回复我的短信都太简短了,频率也降低了不少,我有点担心。” 毕竟,这是个不爱说自己的事,也不会放松的孩子。 “抱歉,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惠停顿了一会,含糊着:“我很好,请不用担心。” 少年明显不想要多说什么,也没有讲自己事情的打算。 他更是拒绝了对方难得一见,出门聚聚的邀约。 “我身上携带着咒物,必须要立即返回才行,今天就得离开。”惠的理由也很正当,“除此之外,你和这位诸伏先生也要第一时间回到单位进行汇报吧?” 这倒是事实。 诸伏景光借了真依的手机,正在和线人联系、说明情况。被卷入其中的萩原,毫无疑问得和景光一块去公安部报道,做笔录。 如果惠今天就要离开,那他们的确没机会聚一聚。 但萩原总有一种挫败感和担忧感。 他每根头发都在告诉他面前的小朋友肯定遇到了什么事,但因为彼此处于完全不同的领域,没有入场券、被排斥在外的萩原,怎么都无法被面前的孩子纳入可求助的范围。 这对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陪着惠长大,将人当做是自己弟弟的萩原来说,着实让他非常忧虑。 大阪的片冈寺麻衣。 诅咒师加茂宪伦,横井三太郎。 以及最重要的——额头带着缝合线的人。 思索着这些关键词,萩原呼出了一口气。 不久后。 线人派来接应他们的车到了。 ——景光和萩原失去了交通工具,所以他们的线人在了解完情况后,决定派人去接应他们。 而公安线人的车,来得比辅助监督快。 但他们看不见「帐」,并且因为受到「帐」的影响,一直都只能在边缘打转,因此最终还是再度打了电话,才见到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 “非常感谢您对他们两人的帮助。” 公安线人对着陪同两位警察出来的惠欠了欠身。他似乎也认识禅院惠这个名字,因此神情带着一定程度的紧张,但更多的是显而易见的感激。 惠点了点头。 而跟着线人离开前。 萩原扭头看了看目送他们的惠,忽然说了一句: “小惠,你是个十足正直又善良可靠的好孩子。” “哪怕现在,我也这么认为。” 禅院惠愣了愣。 他定定站在原地,用那微微睁圆的绿眸看着许久不见的萩原先生挥挥手离开,好半晌后,他才在自己肩头传来的力道下回神。 “惠,那是你的朋友吗?”真依拍了拍他的肩,开口问:“看着像是认识很久了。” “……嗯,小时候完成委托时偶然认识的。”惠低声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吧?” “我不了解他,但至少没什么坏印象。”真依歪歪头:“非得说的话,我倒是对那个叫诸伏的印象好一点,虽然可能是因为无知,所以才对咒物给予那么多的包容,但是……” 但一个会为了咒物的生前经历与过往而共情的感性男人,怎么都不会是个坏人。 “毕竟是萩原先生的朋友。”惠自言自语,片刻,“真依。” “什么?”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吧。” 惠用自己的影子覆盖上手里的咒物,并将其气息完全吞没:“能麻烦你帮我作证,说这个咒物不属于不可破坏的类型,因此——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吗?” “好。” “……” 迟迟没有等到下文的惠,抬眼看向身旁的短发少女。 “你不问我想要做什么吗?” “我挺想要问的,但我大概猜到了一点,所以就不问了,而且你难得拜托我什么事。” 真依耸耸肩,满脸无所谓道: “当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那就最好了,我想听你说,一方面是证实猜想,另一方面也能证明一下你没有再打算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背着我们独自行动。” “不过你不说也没事,反正我是你这边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稀罕当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我也愿意为了津美纪姐——为了我的家人做任何事情。” “所以我会帮你的,哪怕你不再是好孩子也没关系。” “说起来,那个诅咒师。” 真依指了指结界内。 “——要处理掉吗?” 惠:“……” “啊,别和我说什么‘不可以’的话,反正这家伙押送回去后也是死刑,行刑者十有八九肯定又是你,我又不是傻子。” 惠 和她大眼瞪小眼,片刻叹了口气:“但是——” 真依举起手里的枪,漫不经心的转了一个枪花,看上去飒爽又干脆。 “如果你不打算说明你的行动打算,而是想要说教的话,我还是建议你早点处理完剩下的麻烦事,然后我们去和真希汇合、一块吃饭——我都快饿死了,不想听笨蛋说的笨蛋话。” 她神情轻松自在,眼神却没有任何犹豫。 像是在无声的述说着:你可以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 ——我可以成为你的共犯。 ——所以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们会对你失望。 。 在成为处刑人的那天,坚守本心这个词对惠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你仍旧是个好孩子。】 不。 不是的,萩原先生。 你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我究竟是什么模样而已。 我只是在掩饰自己罢了。 ……这个世界不存在完全的平等。 人的感情,总是会左右自己的选择。 因为爱,所以能够将错误的事情强行合理化。 因为在乎,所以能够遮住自己的双眼。 这种事情,在哪都不罕见。 旁人都厌恶助纣为虐的事,惠也不喜欢。 但却并不妨碍他作为被偏爱的那一方,同时认为—— “……真拿你们没办法。” 黑发绿眼的少年喃喃道,心下却舒缓了许多。 因为不会回头,所以共犯的存在——永远比其他话语、比遵纪守法绝不会跨过底线的警察先生,要更加能够接近现在的惠。 不希望你们和我一样。 但却又矛盾的庆幸,你们愿意和站在我一边。 。 “喂,小诸伏。” 乘坐着公安线人的车离开后,不断扭头看向身后的萩原,在惠的身影终于从自己眼前消失后依依不舍的抬手戳了戳自己的同期,这么喊道。 “怎么了?”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的小惠?”萩原认真询问:“应该不只是碰巧遇见那么简单吧?”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知道你认识咒术界的处刑人,甚至关系还很好时,我才被你们吓了一跳。” “处刑人?什么处刑人?”萩原一顿,诧异道。 “具体是负责什么事,我也不太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因为术师的特殊性,他们那边很多死刑犯都是在逃状态,而处刑人,有对其进行追捕、甚至是直接处刑的权利。”景光低声回答。 “……”萩原瞪圆了眼睛,半晌尬笑了两声:“你在开玩笑吧?这个玩笑可太失败了。” “我也希望我是在胡说八道。”诸伏景光看向他,“但两年前我刚刚得知他的存在时,他就已经是处刑人了……你是六年前认识那孩子的?” 六年前,也就是小学还没毕业的年纪。 萩原研二神情呆滞。 半晌,他倒吸一口气,抱着自己的头,揉乱了自己的头发,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焦躁的低鸣。 “可恶——那边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我还以为让小孩子上战场和怪物战斗就已经足够刷新我底线了。” “……两年前。” 萩原喃喃自语: “说起来,那孩子的确是在两年前才开始疏远我的。” 。 五月之后,气温的升高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着。 有科学研究提出,低温有利于情绪稳定,而相对应的,高温环境会更容易出现心情烦躁、情绪低落等负面情绪现象。 还有一个专门的名字——“情绪中暑”来称呼这个现象。 因此夏季一向是诅咒事件迸发的高峰期,也是犯罪事件的高峰期。 但再怎么高峰,也会有一个峰值。 七月,差不多是夏季诅咒事件的峰值。 而平均来说,七月基本都会有一个难得的比较平静的空窗期。 因此这个空窗时间,被定为了东京校和京都校联合举办交流会的日子。 ——但今年的交流会,和才一年级的惠没什么太大关系。 毕竟二三年级的前辈完全够数。 够数的状况下,就不会让才一年级的新生去参与,尽管惠有这个实力——可如果他参加的话,二三年级中的某一个前辈就会少一次参赛机会,所以他不会破例这么做,毕竟交流会的重点并不只有胜负,术师之间的切磋与团队合作培养才是核心。 这届交流会在京都举行。 比赛当天,一年级的惠和真依有事需要到市区一趟,但出发前,他们碰巧在门口遇见了这一届的东京校代表。 惠步伐一顿,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少年。 “乙骨忧太?” “啊……!” 穿着格格不入的白色制服,身为一年级却跟在队伍中的乙骨下意识抬头,然后对着惠露出了灿烂笑容: “禅院……不是,惠君!” “你怎么在这?”惠皱起眉:“我记得你才一年级?” “因为二、三年级的前辈人数不够,所以,我被五条老师塞过来凑数了。”乙骨忧太挠了挠脸。 “你能控制得了里香了吗?” “可以的!”乙骨连连点头,“五条老师也会在场监督,所以,不用担心。” “这样。”惠思索了片刻,眉头舒缓,“我明白了,那么,比赛加油……不,请务必控制住自己。” 乙骨迟疑询问:“你要出门吗?” “啊。”惠轻声道:“我晚了一年入学,不到参加比赛的年级,而今天本来就是休息日,我……我们有另外的事情需要做。” 惠和真依对视了一眼。 ……七月中旬,是诅咒高峰期的空窗。 却不是普通人类犯罪 事件的空窗。 。 容器体质,其实很难从外表观察出来。 准确来说,并没有什么非常可靠的常规手段。 所以,如果想要大海捞针寻找一个「容器」的话—— 尝试是少不了的。 。 五月到七月这段时间,禅院惠收到了朱令给予的情报。 ——是关于“片冈寺麻衣”在被卷入案件前后的所有经历,以及出院后其父母亲朋对她表现的回忆等种种最新消息,以及诅咒师横井三太郎的过去。 然后意外的得知了当年被逮捕的、曾经一度闯入津美纪家对他们开枪的罪犯同伙,那位姓日下的心理医生曾经被当做妄想的口供。 【我明明杀了片冈寺麻衣!我杀了她!我对她的心脏开了枪,看着她咽的气!】 与此同时。 诅咒师横井三太郎在半年前,黑市也曾经有中介人声称他死在了某次任务当中。 ——但这两人,都“死而复生”了。 六月初。 卧底公安诸伏景光提供的犯罪组织的非法实验室,被由公安部队及咒术界的处刑人代表禅院惠一同围剿。 但狡猾的组织早就疏散了实验室,因此围剿部队只回收了满地牢失败地、让不少公安成员当场转身呕出来的畸形“实验体”。 ……诅咒师“横井三太郎”第一时间被高层判处死刑,并下令对其进行搜寻。 但在六月底,「窗」就发现了“横井”的尸体。 横井的死,充满了既视感。 像极了当初因为惠的要求而被「窗」搜查,然后被发现“死亡”及遗体的片冈寺麻衣。 太过及时,又太过干脆,并无一例外的是头部都被碾碎,无法看清上面的缝合痕迹和头颅状况。 就好像「窗」里有对方的眼线,在关注着咒术界的一举一动一般。 。 于是从那天开始,找到了目标,睡意完全被从偏执与漆黑意志中所诞生的火焰所燃烧殆尽的禅院惠,便经常缄默着在在深夜中于黑影里漫步到天明。 ……而最近一段时间,有些浑浑噩噩渴求公道无果的囚徒,在绝望之际看见了这么一道身影。 身后仿佛有漆黑鸦鸟伴随, 脚下仿佛有浓郁的黑影眷恋着纠缠。 一切都是黑色的。 哪怕是本该寓意着生机的绿眸,都是阴晦的;哪怕是白皙的皮肤,都在极致的黑的衬托下,让人联想到丧事。 那像从,从故事,从神话中走出来的不吉的祸津神。 ——也是他们在资本强权的不公压迫,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希望。 哪怕是恶魔也好。 去他的振作,去他的积极向上,去他的谅解,去他的拥抱新生活。 如果用灵魂,用性命就能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哪怕灰飞烟灭我也在所不惜。 谁要原谅自始至终都不知悔改,一道轻飘飘地完全不对等惩罚就依旧逍遥自在的凶手啊。 我低头看见的,只有我爱的人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与鲜血,和那伤痕累累的腐烂尸身;我抬眼看见的,只有那洋洋得意的凶手扭头过后对一无所有的我露出的嘲讽微笑。! 第 127 章 发表/捉虫 20岁以下的杀人犯基本不会死。 14岁以下连牢都不用坐。 在日渐庞大的呼吁废死的日本社会环境下,越来越艰难的死刑判决,成为了杀人偿命理论者眼中的奢望。 在仅仅杀死一个人的情况下,哪怕犯罪者是成年人,哪怕在杀人前还对其进行了惨绝人寰的□□行为,只要愿意在法庭上表示忏悔,就绝对不会被要求偿命。 当然,这只是对于一般杀人犯来说的逃避死刑的办法。 对于有权有势的另一部分人而言,他们有着更好的办法。 因为根据日本刑罚39条规定,若犯罪嫌疑人在犯罪时处于“心神丧失”的状态,即正常的善恶概念崩坏,对自身行为举行无法负责的情况下,当判无罪。*1 他们认为,对不懂得是非善恶观念的人加以惩罚是不合理的。 这是他们对精神障碍者的保护。 。 支持废死的一部分日本民众说,刑罚是为了让犯人洗心革面而存在的。 他们声称“死了太过便宜,让他们活着赎罪才是正确的”。 秋山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他认为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只不过是刀没砍在他们头上而已。 “综上所述,被告当时出现了重度幻觉症状,按照辩护人的精神鉴定报告,被告在事发当时毫无疑问处于心神丧失状态,因此根据刑罚39条,判决无罪。” 铁锤落下的瞬间,秋山的世界结束了。 他木然的看着嫌疑人,对方在离开之前,对他露出了笑容。 八年前,即2009年,秋山的妻子被杀害了。 生前遭遇了侵犯,殴打,并被刺了63刀,身上还有大面积的肌肉组织被剔除、被犯人吞食。*2 但是犯人因为精神鉴定报告而被判处无罪。 并在判决结束的次年,就立即得到精神健全的评定,被正式释放,重新恢复自由身。*3 这件事很快就被社会“忘记”了。 因为秋山是个极端贫困的贫民,几乎可以说和流浪汉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他和妻子住在十平米不到的小破铁皮屋,位置是在城市最偏远的荒地,生活几乎就只能靠政府福利援助,收入只有拾荒,最为困苦的时候甚至还翻过垃圾桶。 没有社会影响力。 没有权也没有势。 是个哪天死了都不会引人关注的边缘人。 而杀害他妻子的犯人,是个世家的公子哥,长相俊美,人模狗样。还没开庭,就有人先入为主的替他开脱。 秋山试图上诉。 但是没有用,他求助无门,精神鉴定报告板上钉钉,他看不出其中端倪。 而消息也被封锁、打压了。 总有更劲爆的新闻冒出来,将秋山微弱的声音淹没,人凭他声嘶力竭,声声啼血,也没有任何办法。 于是,一 无所有的他日复一日的举着牌子坐在路边,坐在新闻出版社门口,坐在地方警局的边上。 再然后,他被混混打断了一条腿。 混混说他们只是一时兴起,在赔了医疗费之后,只是简单坐了几个月的牢。 秋山面如死灰。 而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逃过一劫,衣冠楚楚的犯人在某天拜访了他。 “我说你啊,老老实实的闭嘴不好吗?是你自己不要赔款的,现在又在这闹什么呢?” 他神情轻蔑,高高在上: “我能弄死一个,就能弄死第二个——你要知道,杀死一个人或许有点麻烦,但杀死一条虫子很简单。” 日本的尸检率是世界有名的低。 不提法医全国上下只有一百多名,截止到2015年,非正常死亡的事件中也只有百分之十出头的尸体得到了尸检。 而庞大的自杀案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的案子是“被自杀”,但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得到系统的检查,就这样草草的入葬。 犯人杀了人。 他有权有势的家人只是骂了他一顿。 然后犯人听见他的家人在讨论:要不要灭个口。 ——那个死掉的女人家里就只有一个丈夫,我查过了,他们没有其他亲朋了。 ——要不要灭口?一个流浪汉而已,好处理的很。 ——反正他疯疯癫癫的,让他失去了妻子,一时想不开“自杀”不就好了。 人与人之间差距究竟能有多大呢? 在资本的社会,就是这样的天地般的差别。 富人光鲜亮丽,穷人什么都不是,低如尘埃。 “你不是精神病。” “我当然有,不然当时怎么会对一个脏兮兮的女人生起兴趣?” “她才不脏,她干净整洁又漂亮,比谁都要乐观。”秋山目眦欲裂:“你没有悔过之心……你没有!” “哈?这又什么好悔过的,要怪就怪她独自出现在那里,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我也不用在精神病院待上个大半年、哪都不能去,这么说来,你还得给我道歉,喂,快给我跪下来道歉。” 秋山升起了杀意。 但残疾的腿和消瘦佝偻的身体,让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头被踩在地上,他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烂了,但是忍耐之后的次日,去报警将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警察的他,因为证据不足,而被赶了回去。 ——没有证据。 ——人证物证都没有,所有的指控,都是秋山一家之言。 犯人对外说:我只是去给受害人家庭道歉,但是被赶出来了而已。 他声称秋山脑子不正常了。 他有“人证”表示,秋山是自顾自的发狂自残,然后幻想是被人伤害的。 。 而犯人口中的人证,数日后意外中了奖,他拿着大笔奖金,扭头就带着家人搬离了贫民窟。 。 秋山的声音谁也听不见。 秋山最后大概真的精神不正常了。 他的希望消失,随后他浑浑噩噩的日复一日。 秋山想过去死。 但仇恨的怒火还未曾熄灭。 他闭上眼睛就是妻子惨不忍睹的尸体,耳边是犯人嘲讽的声音。 他想要杀人,如果法律给不了他正义,那么他就自己动手复仇。 但是,他甚至都没法接触、靠近犯人。 像是虫子站在高高的城墙的另一边,只要稍有举动就会被人踹下来,永远也爬不到另一边。 最高的绝望,是连复仇也做不到。 因此。 在八年后的今天,疯疯癫癫的秋山终于无法坚持,打算就这样赴死时。 ……在河边一下下不知疼痛自残般割腕,仿佛在以此向妻子谢罪的他,看见了踏着黑影,鬼影般缓缓走过的少年。 愚笨的、都没怎么上过学、脑子也渐渐有些不正常的秋山,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恶魔的话,他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取自己迟来的公正。 年轻漂亮的恶魔注意到了他,站在了他面前。 对方绿色的眼睛倒映着秋山狼狈的脸。 。 禅院朱令48岁。 作为看着少主长大的后勤辅助,惠的命令一贯被朱令视为最高。 以前他还会听一听家主的命令。 但从两年前津美纪小姐出事开始——朱令就义无反顾的站在了少主那一边。 ……并渐渐地成为了少主的共犯。 禅院家同样有权有势。 而有着丰富资历的朱令,在禅院内辅助部门「隼」里的人脉也日渐广阔。 朱令开始利用禅院的情报帮少主寻找任何他想要的消息与物品。 甚至开始深入黑市,渐渐的和黑市的中介人建立起联系。 最近,他奉命收集了不少情报。 黑市罪行累累、逍遥法外的杀人犯名单。 各种冤假错案的前因后果,和幕后真凶的身份。 ……光有多浓郁,影子就有浓郁。 就像是蟑螂一样,当你发现一件惨绝人寰的事件被暴露出来时,往往意味着其下还有更多的脓疮。 。 禅院惠无意当正义使者,也不想当现实中的阎魔爱。 他只是需要为「咒物」寻找一个容器。 一个即便死去,他也不会因此产生心理负担的对象而已。 ……怎么都找不到额头有缝合线的人。 ……日本留着遮挡额头发型与饰品的人太多了。 从他见过一面的片冈寺麻衣的状况来看,如果对方有意遮掩缝合痕迹,那么旁人除了直觉以外,几乎是完全不可能从其他地方感知到异常。 没人知道片冈寺麻衣死过。 所以被寄生、夺舍的寺麻衣,就这样自 然而然的被取代了。 谁让夺舍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呢?有多少普通人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 这样一个能够完美寄生的怪物,要怎么才能够找得到? 禅院惠不再犹豫。 他将他藏起来的咒物——塞进了他眼中死不足惜的人的口中。 要么被毒死。 要么被咒物意识所取代。 前者是常态,死去的尸体由朱令处理。 后者千载难逢。 惠至今还没有遇见过。 但好在。 他运气不算糟糕。 在偶然遇见一名叫做秋山的男人,耐心听完了对方疯癫的请求,再拜托朱令拿到了秋山案的前因后果、慢慢找出事情的真相后—— 禅院惠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罪无可恕的「容器」。 甚至不需要什么证实了。 踏着黑影抵达目标窗户,从地下室看见满地的动物尸体与被不知悔改的犯人囚禁着的另一名依然没有声息的受害者时,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犯人究竟是不是精神患者,对惠来说根本不重要。 以血偿血。 以命偿命。 他是无关的第三方。 但他得到了秋山先生的许可与求助。 而他也恰好需要一个「容器」。 那么,禅院惠心里的逻辑,便合理了。 迟来的报应,让犯人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二级咒物的毒素不至于直接毙命,但那反而更加让人痛苦。 这里的地下室很牢固,声音传不出去,庞大的别墅四周也没有其他住户。 犯人死在了他为自己打造的乐园里。 长相俊美的犯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畸变的身体,和另一道绝望的意识。 ——和组织实验室的人造容器不一样,真正符合条件的容器,畸形化的概率要小很多。 至少,再次苏醒的幸子夫人,姑且还保留着大致的人形,这次的腹部也不再高高隆起。 只是依旧腹部带着狰狞的大口与锯齿。 完全苏醒、完全吞没容器意识后,容器原本的长相,也变成了幸子夫人自己的模样。 那是一个——人身蛛体的存在。 幸子夫人缓缓的抬头。 她漆黑的眼睛和面前的少年对视着,然后张了张口,嘶嘶的声响下,有声音传进了惠脑海中: 【灰色的。】 【灰色的灵魂。】 苏醒的咒物,并不讨厌面前的少年。 尽管不如她上次睁眼看见的那个蓝色猫眼的青年的灵魂那般璀璨温暖,但是却像是月光一样平静又温和。 不算明亮,也不算暗淡。 要更加让面目全非、自觉丑陋的咒物安心。 ——太过明亮的东西,会让她这样的存在感到痛苦。 ——而面前的少年,则是刚刚好。 “晚上好,幸子夫人。” 黑发绿眼的少年,对着人形蛛身的咒物欠了欠身。 他言简意赅,目光仿佛燃烧着黑炎: “你想要复仇吗?” “你想要,对加茂宪伦,对那个额头有着缝合线的男人复仇吗?” 太过猝不及防的问话,让幸子夫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惠歪头继续道:“怎么了,你不怨恨吗?” 【不是的。】 “你不想要复仇吗?哪怕他让你惨死,让你变成这个模样。” 【不是的……!!】 怎么可能不怨恨? 能够孕育出九相图的女人,就不可能不绝望,不痛苦,不憎恶。 想要杀掉对方。 想要将自己的痛苦宣泄到凶手身上。 完全的苏醒的幸子捂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悲鸣。 【可是我做不到,那个男人……那个家伙……是怪物,可怕,好可怕,我会再次被他撕碎的,可怕,可怕,好可怕——】 “那么,请和我合作吧。” 少年对着畸形的咒物伸出了手。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气息,磅礴的杀意与咒力在空气中缓缓蔓延。 幸子毛骨悚然。 “我知道,你能够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能够看见他的灵魂。” 少年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波动,安静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听从我的命令,帮我找到他,而我替你复仇。” “我愿立此为「束缚」,决不对你食言。”! 第 128 章 发表 黑木集团的公子黑木早仁失踪了。 但是警方在深夜收到匿名举报,在黑木家于郊外的别墅地下室,他们发现了一具被残杀的女性遗体,以及遍地的动物残骸。 地面残留着失踪者黑木早仁的血迹,血迹被不知名的东西抹开,而四周的地面,留着奇奇怪怪的划痕。 但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外人闯入的痕迹,别墅上方的监控都是正常的。 至于地下室那具身份不明的遗体——最终鉴定为是三年前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的女子高中生松浦小夜。 对方死于不知名人士报案的三天前。 …… 这起事件,很快就在电视新闻与网络上被引爆。 黑木集团想要故技重施,打压这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没能像八年前的秋山案一样成功。 “再多钱也不行。” “这次不一样。” “这次事情被警视总监点名了,不知道为什么,警视总监对这件事很注重。” 八年前受贿,帮忙黑木集团内部打通的那伙人,这次却纷纷摇头。 黑木集团面如死灰。 事情开始发酵。 网络上充满了对其的痛斥。 【可怜的女孩子。】 【还有好多小动物啊。】 【这是精神障碍吗?反社会是不是也是精神障碍啊?】 【说起来,我怎么记得几年前这个人好像还杀死过一个女性?】 【好像叫秋山案什么的……】 【啊,我查到了!真可怕啊,不是说痊愈了吗?】 …… 秋山先生没有电视,没有电子通讯。 但他那荒废破旧的小屋被好几个记者争先恐后的造访后,木然的从记者口中得知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的他,终于在回神后的瞬间又哭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八年都没有笑得像今天那么猖狂,笑得声嘶力竭。 男人就这么大笑着,然后摸着手腕那已经愈合的伤疤,沧桑的双眼眼泪失控的落下。 。 黑木董事长破罐子破摔,他再度拿儿子的精神鉴定报告说事,并执意表示自己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不知情,他只是送儿子去郊区别墅疗养。 然后,他说要找到失踪的儿子,和伤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警方持续调查,一周后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地面的这个几道划痕,到底是什么?” 一名警察不解的在案发现场蹲下,看着那夸张的痕迹,嘀咕道: “左右好像是对称的,真锋利啊,这已经刺入下面的水泥了吧?” “话说回来,把中间的血迹当做中心的话,加上这些痕迹……”另一名在乡村长大的警察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有点像是蜘蛛啊。” “哈?你别吓人了!”最开 始的警察瞪圆眼睛:“这要是蜘蛛,得多大?”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啦,这可能是犯人故意弄出来的吧?” 这件事就这样成为了一个谜案。 虽然在经过搜查一课的系统讨论后,都认为那个匿名举报者有一定嫌疑,至少知道一定消息,但耐不住他们完全不知道举报人的身份信息。 黑木集团很快也自顾不暇,开始为暴跌的股票等经济问题焦头烂额。 。 “咒物在「容器」里苏醒后,是有实体,能被他人看见的吧?” 短发的少女小声询问:“这就是说,幸子夫人需要一直藏在你的影子里?” “啊。”惠应道:“她毕竟是诅咒,需要我的影子隐藏气息。” “没关系吗?你影子里除了式神之外的东西,重量都会施加在你身上吧?那个诅咒,不提上半身,光是下半部分,看着至少就有上百斤啊,这还没算你原本带着的咒具的重量。” 真依想了想幸子夫人的体型,又想了想对方的模样,着实有点一言难尽的搓了搓手臂: “话说,怎么又是蛛形的诅咒?我对蜘蛛这样好多脚的节肢动物真的有点接受不良啊……幸子夫人生前是普通的人类吧?为什么会有蜘蛛的下半身?” “没关系,幸子夫人能缩小自己。” 惠抬起手,手心翻转之后,一只鲜红的、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小蜘蛛出现在他的掌心。 “人体蛛身,可以变成正常的小型蜘蛛,这个形态重量也会变化,不会影响我的负重。” 真依唰唰的后退了两步:“呃,对不起,幸子夫人,无意冒犯,我只是对蜘蛛有点接受不良。” 鲜红的斑纹蜘蛛窸窸窣窣的动了动八条腿,真依听见一道温和的嗓音传入脑内: 【没关系。】 【如果我还活着,也会害怕。】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蜘蛛。】 “人转变而来的诅咒,大概会受到其内心深处想法的影响,产生一定程度的异化吧。” 惠思索后轻声回答: “日本不是有络新妇的故事吗?虽然起源五花八门,各有各的说法,但自古以来有一条是共识:即蜘蛛在日本有‘狩猎男子的魔女’的传说,蜘蛛魔女会取走男性的首级、将其吞食——幸子夫人活着的时代,想必这类传说要比现代要更加广为流传。” 吞食首级的蜘蛛魔女。 不管怎么更换身体,额头都必然留有缝合线,疑似本体在头颅部位的怪物。 ——二者,恰好能够对应在一起。 因为深知蜘蛛魔女的传说,所以在看见幸子夫人与咒物身上苏醒后的形态时,惠便确信对方绝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仇恨已经溢出到了她的外表上。 所以哪怕再怎么不公平的条例,只要能够复仇,幸子夫人也必然会答应。 于是。 「束缚」缔结了。 蜘蛛幸子,成为了惠的合作者。 话说回来,如果是可以思考的咒灵,「束缚」其实也能够充当缔结契约、缔结主从关系的媒介。 甚至因为其庞大的效力,「束缚」要比一般的契约手段要更加真诚可靠。 但哪怕有「束缚」作为保障,惠和诅咒合作、建立契约的行为,也是严重违反规定的——尤其是这并非是他术式需求,而是单纯出于个人利益而这么做。 准确来讲,在亲手将咒物投入「容器」后,惠就已经重度违反了咒术界的规定,是被发现就必然会被审判的罪。 “抱歉,幸子夫人,我会努力适应的。”真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认认真真对蜘蛛说道:“不过,你要藏好才行,要是让别的术师发现了你,惠和你都会出事的,所以拜托了!” 【是,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虽然惠你的影子能够遮挡气息,确保别人不会察觉到幸子夫人……但有个人是例外吧?” “嗯。”惠眨了下眼,点点头,“也是呢。” “不要语气那么漫不经心啊!那可是大麻烦吧!?” 真依眉头皱起,盘着手分析: “五条悟那家伙的眼睛,太过超乎常理,你又不可能永远避着他走,尤其是他现在在东京校当老师……不过,他一贯特立独行,违背规定什么的在他眼里可能完全不算一回事。” “如果好好说明状况,保证幸子夫人不会失控,他应该会帮我们保密吧?” “毕竟都接下了乙骨忧太那个有名的问题儿童。” 真依嘀咕着说完,心想:幸子夫人虽然是诅咒,但是强度并不高,只是二级,和乙骨相比,完全是大巫见小巫。 这么一想,短发的少女稍稍松了一口气。 惠:“别担心,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而且比起担心惠和诅咒合作…… 惠觉得,不可能认不出幸子夫人是咒物复苏、拥有实体这一点的五条悟,可能会更在意惠是怎么找到「容器」的这件事。 会觉得他的杀人行为不好吗? 会觉得他越发偏激了吗? 不知道。 但他可以确定,对方不会因此而出卖自己。 那么被讨厌也无所谓,他只需要这一点就足够了。 。 「六眼」具有最为强大的洞察力。 但堂堂「六眼」,也没能从黑衣组织招揽的诅咒师——横井三太郎的尸体上看出什么端倪。 虽然不知道「六眼」有没有用,但惠还是将寄生物的消息告知给了五条。而在收到惠的情报后,因此而去了一趟「窗」的五条悟对着目标诅咒师的遗体沉思了许久。 拥有寄生、夺舍能力,额头有着标志性缝合线,并以惠的实力也完全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的存在。 ……听上去还真是危险。 而且,哪怕已经逃走了,但遗体上什么线索都没有,还真是少见。 并不认为惠的判断是错误的,白发的男人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好——终于有了努力的方向了。 ?想看成渊写的《禅院惠觉得可以》第 128 章 独家发表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先一步找到那个家伙,就有威胁小惠的把柄,把人绑走了。” “哎呀,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强取豪夺了。” 叼着棒棒糖,白发的男人脑内回拨狗血日剧的剧情,蹦蹦跳跳的转身离开。 。 夏季悄然过去。 惠的生活暂时回归了日常。 ……东堂葵心心念念的第一届交流会,以他们被隔壁东京校的乙骨秒杀为结局,遗憾落幕。 东堂为此愤愤的加强训练,顺带也加强了对大黑的骚扰,然后被烦得不行的大黑专门朝脸揍得鼻青脸肿。 惠在同期与前辈的集体联名要求下,默默拒绝了召唤圆鹿、帮对方治疗的请求。 东堂毫不在意。 他扬起脑袋,声称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这种底气终结在了周末。 东堂葵八百米一个飞扑,死死摁着惠不让人走。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鼻青脸肿不是,我不能带着一副被人揍了的模样去见小高田!!!惠——治疗,我需要治疗!” 经历了一连串的丧权辱钱的要求,东堂葵以款待一二年级全员一顿大餐为代价,换来了一张完好的脸。 没人发觉惠的影子里藏着一只诅咒。 时间缓缓流逝。 夏季过后,就是秋季。 秋季过后,12月开始步入冬天。 2017年12月下旬。 东京校通过高层,对各大咒术界势力传达了通知。 ——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现身东京咒术高专,对咒术界宣战,预告了百鬼夜行的到来。 ——他将在东京新宿与咒术圣地京都总共释放超过两千只咒灵,这两地将成为咒杀的战场。 为了抵御特级诅咒师,确保平民的安全,东京校的校长夜蛾正道要求在12月24日的当天,尽可能的组织起相应的部队。 两所高专的往期毕业生,御三家,北海道地区的阿依努族建立的咒术联盟,都收到了援助申请。 但是御三家最多出几个人。 他们不可能将自己的战力全部都投入进去,同理,北海道的原住民民族建立的联盟,也同样如此。 并且因为求援时间给得太短,一些出差的往期毕业生咒术师赶不回来,因此为了尽可能补充人数,两所高专实力或者术式达标的一年级学生,也需要上战场。 换句话来说,一年级三级以上的术师,都被纳入到了参与名单上。 京都校一年级的全员,都在其中。! 第 129 章 发表/捉虫 事发突然——那位诅咒师是在昨天下午来到东京校宣战的。 宣战结束后,京都校的各位在次日上午,就被各自的老师聚集了起来。 负责一二年级的庵歌姬,严肃地说了这件事: “这是强制命令,你们全员都要参与其中,不过不要太过紧张,你们就当做是在执行咒灵密度比较大的祓除任务就好。” 加茂宪纪手指曲搭在唇下,自言自语:“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我听说过他,十年前从高专叛逃,出身自普通人家庭的天才咒术师。” “他以前是高专的咒术师?” 三轮霞紧张的把手搭在自己的刀柄上,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刚入行没多久的新人,听见即将到来的战争里有全咒术界寥寥无几的“特级”术师,不可避免会忐忑不安,她本能的想要了解更多情报: “为什么会叛逃了?” 如果厌倦了咒术师的生活,作为高专势力没有强制归属的术师,毕业后直接改行回归日常也是可以的。 叛逃成诅咒师…… 想起诅咒师的定义,三轮霞颇有些理解不能。 “要说原因的话,那就是个很复杂的故事了。” 歌姬老师神情复杂,她呼出一口气,这么轻声道,但很快就摇摇头,眼神坚定了起来: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要了解敌人的过去,那家伙早已断了自己的后路,已经是不可回头、与咒术界甚至是人类站在对立面的存在,在战前太过了解对方的经历,除了动摇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歌姬老师认识他吗?”西宫桃眨巴眼。 “那家伙是小我一届的学弟,总之……姑且算是熟人吧。”歌姬揉了揉眉间:“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警告你们:那是个作为敌人非常危险的人物。” “夏油杰,「咒灵操术」的持有者,术式如我所说的那样,是操控咒灵。” “在他还是高专学生的时候,手中就已经拥有数只特级咒灵和二级以上的咒灵了,而在叛逃之后,他组建了宗教,通过信徒收集咒灵,目前估计,他手中至少有两千只以上的诅咒。” “两千,这对诅咒来说,是个非常危险的数字,因为那家伙会对诅咒下令无差别屠杀,虽然两千只里大部分应该都是杂鱼,并且会分开到东京、京都两地战点,但你们还是做好目的地有只要千只以上的诅咒的心理准备。” “除了诅咒以外,敌方那边还有诅咒师势力,虽然预估对方手下的诅咒师数量不会超过五十,但如果他们配合无数的低级诅咒一块发动袭击的话,危险程度绝不会低。” “那将会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是一场【百鬼夜行】。” 庵歌姬说完,内心颇为忧虑。 她很担心自己的学生。 尤其是那几个实力不算太强的。 ……战争意外性太大,辅助不一定永远都能够呆在安全的后方,先锋也不一定能够每次都找 到对方的核心,三级咒术师不一定总能遇上和实力匹配的敌人,而只要一次不幸遇上远超实力等级的诅咒,非死即伤就是下场。 如果不是上面要求,歌姬肯定不会让所有学生都参与其中。 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唯一能够庆幸的,是他们京都战场也有反转术式就位——惠的“圆鹿”会提前被征用,安置在后方安全点作为咒术师的治疗保障。 “不管怎么样。”做好组队安排,庵歌姬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要给我一个不差的回来啊。” 。 禅院惠听说过那位特级诅咒师。 不过,那是以“处刑人”的身份听高层灌输给他的情报。 内容也存在极大的偏重与空缺,基本上可以总结为两个方面。 第一个,是对方的术式能力与强度的解析。 第二个,则是对方的罪名。 ——试图杀死全部普通人,建立仅有术师世界并为之付出行动的疯子。 考虑到整个咒术界那占比小的可怜,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过千的人数,对方这种基本是想要人类灭绝、直接毁灭文明的极端理想,毫无疑问的站在了人类这一物种的对立面。 惠被高层寄托了期待。 高层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将所有被通缉的诅咒师——包括这名在已知的诅咒师当中无疑是最顶层一批次的人物——全部处刑。 当然。 惠现在正在这么做着。 已然成为诅咒师的噩梦的他,现在负责的,只有一级及一级以下的诅咒师。 ——虽然用了“只有”这个形容,但他基本已经揽括了所有已知的诅咒师。 仅除了在通缉令上呆了十年之久的夏油杰。 毕竟对方是特级。 并且长年行踪不明,难以锁定位置。 而特级术师不同于特级诅咒——在对方没有露面、没有对高层造成直接威胁的前提下,那只会是惠抵达同等评定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而这一条,在惠有意压制自己,并在数次考核中以“不够稳当”拒绝了调伏最后的式神魔虚罗、卡死在一级巅峰的实力程度后,变得有些遥遥无期。 高层不会轻易让惠成为特级。 因为他们认为惠需要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而一级的评定,能够成为一道障眼法。 换句话来说,他们还在担心五条悟会暗中动手铲除风险。 而惠也不会主动争取特级评定,不管实力达不达标,都绝不会全力表现自己。 他是需要变强。 但不能在高层面前“看上去”太强。 直接把底牌全部丢出去,那么下次交易惠就没有筹码了——再者,他又没打算真的和五条悟同归于尽,或者说被对方单方面的秒杀。 保持一级评定,对惠来说利大于弊。 反正他需要的是实打实的力量,而不是一个毫无任何意义的证书。 而在得 到线索,和幸子夫人达成合作后,维持现状就更加理所当然了。 ——他现在所拥有的地位、权利,他以处刑人身份能够调取的情报,刚刚好能够支撑他带着蜘蛛幸子对那个不知名的寄生物进行调查。 惠没有将寄生物的消息汇报上去。 目前也就只有他与真依,还有五条悟以及之后告知的禅院真希知道。 因为惠怀疑那个寄生物在高层内部有眼线。 针对片冈寺麻衣与横井三太郎的那两次调查,对方都逃离的太过“恰到好处”了。 既然没办法确定可信的范围,那么隐瞒不说,就成了最好的应对方式。 而且,惠怀疑他如果汇报上去了,高层可能不但不会帮助,反而可能会阻挠他。 ……毕竟一个永远都醒不来的津美纪,对高层来说要更加有用。 总而言之。 惠和夏油杰没有接触过。 考虑到对方的实力也极其隐蔽的行踪,惠也没有接到过和对方相关的任务,高层虽然告知过惠对方的存在,但出于各种考虑,还没有对其下达过对应的命令。 ——但在夏油杰主动掀起了战争的当下,一切都另当别论了。 “京都的底牌是你,东京的底牌是五条悟。” “……虽然不知道夏油那个诅咒究竟会去哪边的战场,但如果你在京都遇上了,那么就给我竭尽全力地优先将那个活着的诅咒彻底祓除!” 白天歌姬老师刚刚宣布完参战的事情,中午禅院惠就被高层喊走了。 年迈的高层吹胡子瞪眼,这么气急败坏的下令。 看上去,他们似乎被那位诅咒师的挑衅气得不行: “你与特级的差距并没有那么远,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直接将你认定为特级也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你还有那个变异式神……” 高层提及大黑的语气含糊不明。 他们冷笑了一下,目光阴鸷地追问:“所以,你可以做得到的吧?” “是,我知道了。”惠直截了当的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和反驳。 这种态度让高层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他们满意于自己的代行者的顺从,因此乐意承诺在战后给予更好的奖励。 惠一言不发听完高层的空头支票,没有将内心深处的不耐展露出来。 他没有那么听高层的话了,阴奉阳违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虽然口头答应,但做不做是他的事。 毕竟和高层合作,换取他们手中的解咒知识……已经不再是惠唯一的出路,而是成为了旁衬。 那么,他自然不再需要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人脉和情报网以及解咒知识,而那么拼命又听话。 当然。 阴奉阳违,是建立在明显立场或三观冲突的前提下。 如果是在这种诅咒师主动挑起的违背人伦的战争的状况…… 惠并不介意暂时和高层站在一边,和那位传闻 中的特级诅咒师对上。 ——如果对方选择在京都出现的话。 。 蜘蛛幸子在少年脚下的黑影中安静的织网。 她像是一个暗中运转的雷达,在无声追寻着仇人的气息。 。 夏油杰宣战的地点是东京和京都。 东京有明确告知是在新宿。 但京都——却没有限定区域。 所以被安排前往京都的咒术师,是最多的。 东京校二年级的两人都被安排远征京都,不少自由咒术师也同样如此。 可以说,京都聚集了三分之二的咒术师。 真希不在东京,也不在京都。 虽然有着出色的实力,但因为被高层所歧视,所以她被拒绝在了战场之外。 真希负责在高专留守,名义上是看护不稳定的“乙骨忧太”——乙骨也被排除、留守在高专,哪怕他最近的表现真的很好,已经能够完美和里香达成合作,从未失控过了。 “我说你啊,惠。”23日的晚上,气呼呼地和惠通话抱怨这件事的真希,这么危险的眯起眼,对着手机咬牙切齿:“我留守高专,你很高兴吗?” 【……】 正在清点咒具,做战前准备的惠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他什么都没说,但沉默无疑已经给出了答案。 真希不爽的啧舌,她额头迸起青筋,拳头有点痒痒: “你这个讨厌的家伙!骗我一下、说没有也可以啊!我可是超级不爽的!那群傻X高层,信不信我一个人把他们全员的脑壳都揍爆啊!看不起谁啊!” 【抱歉?】完全听不出有抱歉的语气。 【我很遗憾。】完全听不出有遗憾的意思。 “……你还是给我闭嘴吧!”真希半月眼,然后呼出一口气:“话说,真依会参战吧?毕竟和我不同,她还是能够纳入咒术师范畴的。” 【对,她和我一组,负责支援我。】惠回答道,认真承诺:【别担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那就拜托了,真依那家伙体术太差,咒力子弹又有限,虽然一般的工作她没问题,但这种诅咒数量的战争就实在是……你记得让她别太逞强,你也注意安全。” 【好。】 。 12月24日。 周日,平安夜。 上午,九点。 放假中的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从隔壁大阪过来,结伴去探望在京都住院、至今还昏迷不醒的津美纪。 在津美纪昏迷的这两年间,他们从未停止过探望。 基本上,两人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但这一回,刚刚抵达医院、和护士报了患者名字的他们俩,就意外得知津美纪在昨天出院了。 “欸?出院?津美纪前辈醒了吗?”和叶怀里还抱着花,满脸讶然:“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不,没有醒哦。”护士摇摇头,说道:“是家属申请出院、居家治疗了。”!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28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黑木集团的公子黑木早仁失踪了。 但是警方在深夜收到匿名举报,在黑木家于郊外的别墅地下室,他们发现了一具被残杀的女性遗体,以及遍地的动物残骸。 地面残留着失踪者黑木早仁的血迹,血迹被不知名的东西抹开,而四周的地面,留着奇奇怪怪的划痕。 但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外人闯入的痕迹,别墅上方的监控都是正常的。 至于地下室那具身份不明的遗体——最终鉴定为是三年前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的女子高中生松浦小夜。 对方死于不知名人士报案的三天前。 …… 这起事件,很快就在电视新闻与网络上被引爆。 黑木集团想要故技重施,打压这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没能像八年前的秋山案一样成功。 “再多钱也不行。” “这次不一样。” “这次事情被警视总监点名了,不知道为什么,警视总监对这件事很注重。” 八年前受贿,帮忙黑木集团内部打通的那伙人,这次却纷纷摇头。 黑木集团面如死灰。 事情开始发酵。 网络上充满了对其的痛斥。 【可怜的女孩子。】 【还有好多小动物啊。】 【这是精神障碍吗?反社会是不是也是精神障碍啊?】 【说起来,我怎么记得几年前这个人好像还杀死过一个女性?】 【好像叫秋山案什么的……】 【啊,我查到了!真可怕啊,不是说痊愈了吗?】 …… 秋山先生没有电视,没有电子通讯。 但他那荒废破旧的小屋被好几个记者争先恐后的造访后,木然的从记者口中得知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的他,终于在回神后的瞬间又哭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八年都没有笑得像今天那么猖狂,笑得声嘶力竭。 男人就这么大笑着,然后摸着手腕那已经愈合的伤疤,沧桑的双眼眼泪失控的落下。 。 黑木董事长破罐子破摔,他再度拿儿子的精神鉴定报告说事,并执意表示自己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不知情,他只是送儿子去郊区别墅疗养。 然后,他说要找到失踪的儿子,和伤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警方持续调查,一周后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地面的这个几道划痕,到底是什么?” 一名警察不解的在案发现场蹲下,看着那夸张的痕迹,嘀咕道: “左右好像是对称的,真锋利啊,这已经刺入下面的水泥了吧?” “话说回来,把中间的血迹当做中心的话,加上这些痕迹……”另一名在乡村长大的警察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有点像是蜘蛛啊。” “哈?你别吓人了!”最开 始的警察瞪圆眼睛:“这要是蜘蛛,得多大?”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啦,这可能是犯人故意弄出来的吧?” 这件事就这样成为了一个谜案。 虽然在经过搜查一课的系统讨论后,都认为那个匿名举报者有一定嫌疑,至少知道一定消息,但耐不住他们完全不知道举报人的身份信息。 黑木集团很快也自顾不暇,开始为暴跌的股票等经济问题焦头烂额。 。 “咒物在「容器」里苏醒后,是有实体,能被他人看见的吧?” 短发的少女小声询问:“这就是说,幸子夫人需要一直藏在你的影子里?” “啊。”惠应道:“她毕竟是诅咒,需要我的影子隐藏气息。” “没关系吗?你影子里除了式神之外的东西,重量都会施加在你身上吧?那个诅咒,不提上半身,光是下半部分,看着至少就有上百斤啊,这还没算你原本带着的咒具的重量。” 真依想了想幸子夫人的体型,又想了想对方的模样,着实有点一言难尽的搓了搓手臂: “话说,怎么又是蛛形的诅咒?我对蜘蛛这样好多脚的节肢动物真的有点接受不良啊……幸子夫人生前是普通的人类吧?为什么会有蜘蛛的下半身?” “没关系,幸子夫人能缩小自己。” 惠抬起手,手心翻转之后,一只鲜红的、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小蜘蛛出现在他的掌心。 “人体蛛身,可以变成正常的小型蜘蛛,这个形态重量也会变化,不会影响我的负重。” 真依唰唰的后退了两步:“呃,对不起,幸子夫人,无意冒犯,我只是对蜘蛛有点接受不良。” 鲜红的斑纹蜘蛛窸窸窣窣的动了动八条腿,真依听见一道温和的嗓音传入脑内: 【没关系。】 【如果我还活着,也会害怕。】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蜘蛛。】 “人转变而来的诅咒,大概会受到其内心深处想法的影响,产生一定程度的异化吧。” 惠思索后轻声回答: “日本不是有络新妇的故事吗?虽然起源五花八门,各有各的说法,但自古以来有一条是共识:即蜘蛛在日本有‘狩猎男子的魔女’的传说,蜘蛛魔女会取走男性的首级、将其吞食——幸子夫人活着的时代,想必这类传说要比现代要更加广为流传。” 吞食首级的蜘蛛魔女。 不管怎么更换身体,额头都必然留有缝合线,疑似本体在头颅部位的怪物。 ——二者,恰好能够对应在一起。 因为深知蜘蛛魔女的传说,所以在看见幸子夫人与咒物身上苏醒后的形态时,惠便确信对方绝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仇恨已经溢出到了她的外表上。 所以哪怕再怎么不公平的条例,只要能够复仇,幸子夫人也必然会答应。 于是。 「束缚」缔结了。 蜘蛛幸子,成为了惠的合作者。 话说回来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如果是可以思考的咒灵,「束缚」其实也能够充当缔结契约、缔结主从关系的媒介。 甚至因为其庞大的效力,「束缚」要比一般的契约手段要更加真诚可靠。 但哪怕有「束缚」作为保障,惠和诅咒合作、建立契约的行为,也是严重违反规定的——尤其是这并非是他术式需求,而是单纯出于个人利益而这么做。 准确来讲,在亲手将咒物投入「容器」后,惠就已经重度违反了咒术界的规定,是被发现就必然会被审判的罪。 “抱歉,幸子夫人,我会努力适应的。”真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认认真真对蜘蛛说道:“不过,你要藏好才行,要是让别的术师发现了你,惠和你都会出事的,所以拜托了!” 【是,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虽然惠你的影子能够遮挡气息,确保别人不会察觉到幸子夫人……但有个人是例外吧?” “嗯。”惠眨了下眼,点点头,“也是呢。” “不要语气那么漫不经心啊!那可是大麻烦吧!?” 真依眉头皱起,盘着手分析: “五条悟那家伙的眼睛,太过超乎常理,你又不可能永远避着他走,尤其是他现在在东京校当老师……不过,他一贯特立独行,违背规定什么的在他眼里可能完全不算一回事。” “如果好好说明状况,保证幸子夫人不会失控,他应该会帮我们保密吧?” “毕竟都接下了乙骨忧太那个有名的问题儿童。” 真依嘀咕着说完,心想:幸子夫人虽然是诅咒,但是强度并不高,只是二级,和乙骨相比,完全是大巫见小巫。 这么一想,短发的少女稍稍松了一口气。 惠:“别担心,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而且比起担心惠和诅咒合作…… 惠觉得,不可能认不出幸子夫人是咒物复苏、拥有实体这一点的五条悟,可能会更在意惠是怎么找到「容器」的这件事。 会觉得他的杀人行为不好吗? 会觉得他越发偏激了吗? 不知道。 但他可以确定,对方不会因此而出卖自己。 那么被讨厌也无所谓,他只需要这一点就足够了。 。 「六眼」具有最为强大的洞察力。 但堂堂「六眼」,也没能从黑衣组织招揽的诅咒师——横井三太郎的尸体上看出什么端倪。 虽然不知道「六眼」有没有用,但惠还是将寄生物的消息告知给了五条。而在收到惠的情报后,因此而去了一趟「窗」的五条悟对着目标诅咒师的遗体沉思了许久。 拥有寄生、夺舍能力,额头有着标志性缝合线,并以惠的实力也完全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的存在。 ……听上去还真是危险。 而且,哪怕已经逃走了,但遗体上什么线索都没有,还真是少见。 并不认为惠的判断是错误的,白发的男人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好——终于有了努力的方向了。” “先一步找到那个家伙,就有威胁小惠的把柄,把人绑走了。” “哎呀,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强取豪夺了。” 叼着棒棒糖,白发的男人脑内回拨狗血日剧的剧情,蹦蹦跳跳的转身离开。 。 夏季悄然过去。 惠的生活暂时回归了日常。 ……东堂葵心心念念的第一届交流会,以他们被隔壁东京校的乙骨秒杀为结局,遗憾落幕。 东堂为此愤愤的加强训练,顺带也加强了对大黑的骚扰,然后被烦得不行的大黑专门朝脸揍得鼻青脸肿。 惠在同期与前辈的集体联名要求下,默默拒绝了召唤圆鹿、帮对方治疗的请求。 东堂毫不在意。 他扬起脑袋,声称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这种底气终结在了周末。 东堂葵八百米一个飞扑,死死摁着惠不让人走。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鼻青脸肿不是,我不能带着一副被人揍了的模样去见小高田!!!惠——治疗,我需要治疗!” 经历了一连串的丧权辱钱的要求,东堂葵以款待一二年级全员一顿大餐为代价,换来了一张完好的脸。 没人发觉惠的影子里藏着一只诅咒。 时间缓缓流逝。 夏季过后,就是秋季。 秋季过后,12月开始步入冬天。 2017年12月下旬。 东京校通过高层,对各大咒术界势力传达了通知。 ——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现身东京咒术高专,对咒术界宣战,预告了百鬼夜行的到来。 ——他将在东京新宿与咒术圣地京都总共释放超过两千只咒灵,这两地将成为咒杀的战场。 为了抵御特级诅咒师,确保平民的安全,东京校的校长夜蛾正道要求在12月24日的当天,尽可能的组织起相应的部队。 两所高专的往期毕业生,御三家,北海道地区的阿依努族建立的咒术联盟,都收到了援助申请。 但是御三家最多出几个人。 他们不可能将自己的战力全部都投入进去,同理,北海道的原住民民族建立的联盟,也同样如此。 并且因为求援时间给得太短,一些出差的往期毕业生咒术师赶不回来,因此为了尽可能补充人数,两所高专实力或者术式达标的一年级学生,也需要上战场。 换句话来说,一年级三级以上的术师,都被纳入到了参与名单上。 京都校一年级的全员,都在其中。! 第 129 章 事发突然——那位诅咒师是在昨天下午来到东京校宣战的。 宣战结束后,京都校的各位在次日上午,就被各自的老师聚集了起来。 负责一二年级的庵歌姬,严肃地说了这件事: “这是强制命令,你们全员都要参与其中,不过不要太过紧张,你们就当做是在执行咒灵密度比较大的祓除任务就好。” 加茂宪纪手指曲搭在唇下,自言自语:“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我听说过他,十年前从高专叛逃,出身自普通人家庭的天才咒术师。” “他以前是高专的咒术师?” 三轮霞紧张的把手搭在自己的刀柄上,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刚入行没多久的新人,听见即将到来的战争里有全咒术界寥寥无几的“特级”术师,不可避免会忐忑不安,她本能的想要了解更多情报: “为什么会叛逃了?” 如果厌倦了咒术师的生活,作为高专势力没有强制归属的术师,毕业后直接改行回归日常也是可以的。 叛逃成诅咒师…… 想起诅咒师的定义,三轮霞颇有些理解不能。 “要说原因的话,那就是个很复杂的故事了。” 歌姬老师神情复杂,她呼出一口气,这么轻声道,但很快就摇摇头,眼神坚定了起来: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要了解敌人的过去,那家伙早已断了自己的后路,已经是不可回头、与咒术界甚至是人类站在对立面的存在,在战前太过了解对方的经历,除了动摇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歌姬老师认识他吗?”西宫桃眨巴眼。 “那家伙是小我一届的学弟,总之……姑且算是熟人吧。”歌姬揉了揉眉间:“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警告你们:那是个作为敌人非常危险的人物。” “夏油杰,「咒灵操术」的持有者,术式如我所说的那样,是操控咒灵。” “在他还是高专学生的时候,手中就已经拥有数只特级咒灵和二级以上的咒灵了,而在叛逃之后,他组建了宗教,通过信徒收集咒灵,目前估计,他手中至少有两千只以上的诅咒。” “两千,这对诅咒来说,是个非常危险的数字,因为那家伙会对诅咒下令无差别屠杀,虽然两千只里大部分应该都是杂鱼,并且会分开到东京、京都两地战点,但你们还是做好目的地有只要千只以上的诅咒的心理准备。” “除了诅咒以外,敌方那边还有诅咒师势力,虽然预估对方手下的诅咒师数量不会超过五十,但如果他们配合无数的低级诅咒一块发动袭击的话,危险程度绝不会低。” “那将会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是一场【百鬼夜行】。” 庵歌姬说完,内心颇为忧虑。 她很担心自己的学生。 尤其是那几个实力不算太强的。 ……战争意外性太大,辅助不一定永远都能够呆在安全的后方,先锋也不一定能够每次都找 到对方的核心,三级咒术师不一定总能遇上和实力匹配的敌人,而只要一次不幸遇上远超实力等级的诅咒,非死即伤就是下场。 如果不是上面要求,歌姬肯定不会让所有学生都参与其中。 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唯一能够庆幸的,是他们京都战场也有反转术式就位——惠的“圆鹿”会提前被征用,安置在后方安全点作为咒术师的治疗保障。 “不管怎么样。”做好组队安排,庵歌姬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要给我一个不差的回来啊。” 。 禅院惠听说过那位特级诅咒师。 不过,那是以“处刑人”的身份听高层灌输给他的情报。 内容也存在极大的偏重与空缺,基本上可以总结为两个方面。 第一个,是对方的术式能力与强度的解析。 第二个,则是对方的罪名。 ——试图杀死全部普通人,建立仅有术师世界并为之付出行动的疯子。 考虑到整个咒术界那占比小的可怜,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过千的人数,对方这种基本是想要人类灭绝、直接毁灭文明的极端理想,毫无疑问的站在了人类这一物种的对立面。 惠被高层寄托了期待。 高层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将所有被通缉的诅咒师——包括这名在已知的诅咒师当中无疑是最顶层一批次的人物——全部处刑。 当然。 惠现在正在这么做着。 已然成为诅咒师的噩梦的他,现在负责的,只有一级及一级以下的诅咒师。 ——虽然用了“只有”这个形容,但他基本已经揽括了所有已知的诅咒师。 仅除了在通缉令上呆了十年之久的夏油杰。 毕竟对方是特级。 并且长年行踪不明,难以锁定位置。 而特级术师不同于特级诅咒——在对方没有露面、没有对高层造成直接威胁的前提下,那只会是惠抵达同等评定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而这一条,在惠有意压制自己,并在数次考核中以“不够稳当”拒绝了调伏最后的式神魔虚罗、卡死在一级巅峰的实力程度后,变得有些遥遥无期。 高层不会轻易让惠成为特级。 因为他们认为惠需要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而一级的评定,能够成为一道障眼法。 换句话来说,他们还在担心五条悟会暗中动手铲除风险。 而惠也不会主动争取特级评定,不管实力达不达标,都绝不会全力表现自己。 他是需要变强。 但不能在高层面前“看上去”太强。 直接把底牌全部丢出去,那么下次交易惠就没有筹码了——再者,他又没打算真的和五条悟同归于尽,或者说被对方单方面的秒杀。 保持一级评定,对惠来说利大于弊。 反正他需要的是实打实的力量,而不是一个毫无任何意义的证书。 而在得 到线索,和幸子夫人达成合作后,维持现状就更加理所当然了。 ——他现在所拥有的地位、权利,他以处刑人身份能够调取的情报,刚刚好能够支撑他带着蜘蛛幸子对那个不知名的寄生物进行调查。 惠没有将寄生物的消息汇报上去。 目前也就只有他与真依,还有五条悟以及之后告知的禅院真希知道。 因为惠怀疑那个寄生物在高层内部有眼线。 针对片冈寺麻衣与横井三太郎的那两次调查,对方都逃离的太过“恰到好处”了。 既然没办法确定可信的范围,那么隐瞒不说,就成了最好的应对方式。 而且,惠怀疑他如果汇报上去了,高层可能不但不会帮助,反而可能会阻挠他。 ……毕竟一个永远都醒不来的津美纪,对高层来说要更加有用。 总而言之。 惠和夏油杰没有接触过。 考虑到对方的实力也极其隐蔽的行踪,惠也没有接到过和对方相关的任务,高层虽然告知过惠对方的存在,但出于各种考虑,还没有对其下达过对应的命令。 ——但在夏油杰主动掀起了战争的当下,一切都另当别论了。 “京都的底牌是你,东京的底牌是五条悟。” “……虽然不知道夏油那个诅咒究竟会去哪边的战场,但如果你在京都遇上了,那么就给我竭尽全力地优先将那个活着的诅咒彻底祓除!” 白天歌姬老师刚刚宣布完参战的事情,中午禅院惠就被高层喊走了。 年迈的高层吹胡子瞪眼,这么气急败坏的下令。 看上去,他们似乎被那位诅咒师的挑衅气得不行: “你与特级的差距并没有那么远,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直接将你认定为特级也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你还有那个变异式神……” 高层提及大黑的语气含糊不明。 他们冷笑了一下,目光阴鸷地追问:“所以,你可以做得到的吧?” “是,我知道了。”惠直截了当的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和反驳。 这种态度让高层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他们满意于自己的代行者的顺从,因此乐意承诺在战后给予更好的奖励。 惠一言不发听完高层的空头支票,没有将内心深处的不耐展露出来。 他没有那么听高层的话了,阴奉阳违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虽然口头答应,但做不做是他的事。 毕竟和高层合作,换取他们手中的解咒知识……已经不再是惠唯一的出路,而是成为了旁衬。 那么,他自然不再需要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人脉和情报网以及解咒知识,而那么拼命又听话。 当然。 阴奉阳违,是建立在明显立场或三观冲突的前提下。 如果是在这种诅咒师主动挑起的违背人伦的战争的状况…… 惠并不介意暂时和高层站在一边,和那位传闻 中的特级诅咒师对上。 ——如果对方选择在京都出现的话。 。 蜘蛛幸子在少年脚下的黑影中安静的织网。 她像是一个暗中运转的雷达,在无声追寻着仇人的气息。 。 夏油杰宣战的地点是东京和京都。 东京有明确告知是在新宿。 但京都——却没有限定区域。 所以被安排前往京都的咒术师,是最多的。 东京校二年级的两人都被安排远征京都,不少自由咒术师也同样如此。 可以说,京都聚集了三分之二的咒术师。 真希不在东京,也不在京都。 虽然有着出色的实力,但因为被高层所歧视,所以她被拒绝在了战场之外。 真希负责在高专留守,名义上是看护不稳定的“乙骨忧太”——乙骨也被排除、留守在高专,哪怕他最近的表现真的很好,已经能够完美和里香达成合作,从未失控过了。 “我说你啊,惠。”23日的晚上,气呼呼地和惠通话抱怨这件事的真希,这么危险的眯起眼,对着手机咬牙切齿:“我留守高专,你很高兴吗?” 【……】 正在清点咒具,做战前准备的惠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他什么都没说,但沉默无疑已经给出了答案。 真希不爽的啧舌,她额头迸起青筋,拳头有点痒痒: “你这个讨厌的家伙!骗我一下、说没有也可以啊!我可是超级不爽的!那群傻X高层,信不信我一个人把他们全员的脑壳都揍爆啊!看不起谁啊!” 【抱歉?】完全听不出有抱歉的语气。 【我很遗憾。】完全听不出有遗憾的意思。 “……你还是给我闭嘴吧!”真希半月眼,然后呼出一口气:“话说,真依会参战吧?毕竟和我不同,她还是能够纳入咒术师范畴的。” 【对,她和我一组,负责支援我。】惠回答道,认真承诺:【别担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那就拜托了,真依那家伙体术太差,咒力子弹又有限,虽然一般的工作她没问题,但这种诅咒数量的战争就实在是……你记得让她别太逞强,你也注意安全。” 【好。】 。 12月24日。 周日,平安夜。 上午,九点。 放假中的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从隔壁大阪过来,结伴去探望在京都住院、至今还昏迷不醒的津美纪。 在津美纪昏迷的这两年间,他们从未停止过探望。 基本上,两人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但这一回,刚刚抵达医院、和护士报了患者名字的他们俩,就意外得知津美纪在昨天出院了。 “欸?出院?津美纪前辈醒了吗?”和叶怀里还抱着花,满脸讶然:“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不,没有醒哦。”护士摇摇头,说道:“是家属申请出院、居家治疗了。”!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0 章 京都是个大地区,其中包含很多个市。 在不知道敌方发动袭击的具体地点的前提下,就凭咒术界那点人数,着实很难提前准备、做好疏散工作。 但敌方势力的人数也不会太多。 根据夏油杰口中的“咒术圣地”这一称呼,基本上可以锁定京都地区下的“京都市”。 而作为昔日平安京的现代遗址,京都市的面积有八百多平方公里。 以东京新宿的面积及人口密度作为参考标准,京都市内人口密度最大,且位于市中心、存在大量政府、金融、商业机构的中京区,以及与之相邻的上京下京同样人口众多的两个区域——这三块地区加起来,被「窗」认定为敌方最大可能的袭击地点。 12月24日,在京都聚集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就事先赶往这三块地区。 事实证明,「窗」的推测是正确的。 24日的那天,京都这三块区域以不正常的速度浓郁起来的诅咒气息证明了一切。 诅咒不会突然汇聚,而且是短时间内那么大规模的汇聚。 而它们都藏匿着、按兵不动,并且不管彼此的等级差、实力差,低级诅咒违背本能的和高级诅咒站在一侧、和平相处,哪哪都充满了不合理的味道。 “地点已经确定了,是第一推测地区!” “将其他地方预留的人手立即召回!辅助监督们就位,按照计划,在开战前尽量进行人员疏散!” 「窗」的负责人第一时间下令,于是京都地区的辅助监督们立即忙碌了起来。 ——新宿那边还好,有两三天的时间能够提前疏散人群、封锁交通。但京都这里,就只有在24日当天确定了地点后的短短数小时内行动。 考虑到人口密度,这段时间完全将普通人驱散,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辅助监督将提前准备的各种应急计划一一拿出。 瓦斯爆炸,致幻气体,恐怖袭击…… 人体艺术家,行为艺术家,Cos活动现场…… 通过官方电视台,辅助监督尽量呼吁没能第一时间离开目标地区的人往各个避难所汇聚。 【京都地区遭遇恐怖袭击……】 【恐怖分子在空中释放大量化学气体,存在严重致幻效果……】 通过「帐」将普通人赶往同一地区,「窗」竭尽全力给前线的术师们清理出一片战场。 尽管已经竭尽全力,但在战争正式打响的瞬间,他们连三分之一的人流都没能疏散完。 因此辅助监督们只好在诅咒出现的地区布下单向出入的特殊的「帐」,并深入中心,将里面没能及时离开、不知所措的普通人带出。 辅助监督没什么战斗力。 虽然没有战斗力,但该深入中心的时候,他们仍旧要义无反顾的冲进去。 理所当然的。 能力差距太大,却要深入同一片危险地区。 在这种特殊状况——不仅有前所未有的高密度诅咒集群,甚至还有诅咒师的状况——辅助监督的死亡率,甚至有可能会超越术师。 他们是后勤。 但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不比普通人特殊多少的弱者。 他们以血肉之躯,去救更多的人。 哪怕可能因此丧命,也从未犹豫过片刻。 。 服部平次拉着远山和叶东躲西藏。 前者拿着手机,看着新闻反复播报的避难所,一面调出导航,一面往那边赶。 “平次,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不知道,报道说是恐怖袭击……”服部平次操着一口大阪腔,语气焦急:“还说空气里被人投放了致幻气体,喂,和叶,口罩要戴好,千万不能摘下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聊胜于无吧。” “我知道。”和叶紧张的点头,然后不安地自语:“津美纪前辈这个时候出院,也不知道被她家人带到了哪里……说起来我们完全不知道津美纪前辈住在京都的哪里,万一也在这附近就麻烦了,真让人担心啊。” “等会打电话问问她弟弟吧,惠应该清楚,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得先找个安全地方,话说回来,我怎么完全没看见警察或者自卫队啊,不是说恐怖袭击吗?” 两人跟着导航一路小跑。 但不知道为什么越跑周围的行人就越少,而远处偶尔会传来轰鸣声也越来越近。 那不太像是爆炸,更像是大摆锤之类的东西物理砸出来的动静。 服部平次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路线好像有点歪。 “喂,平次!”和叶惶惶不安,“你没有走错路吗?我怎么感觉好像越来越偏僻了!” “可是导航显示我们还在路线上……” “但是这明显不太对啊!避难所附近有可能会人越来越少吗?”和叶拽着竹马的胳膊停下,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不行,我自己导导看。” 而她这么重新一导,青梅竹马两人当即面面相觑。 啊。 ……路线歪了。 等、等等,什么时候歪的! 明明输入的是同一个地点,为什么两边导的路线不一样! 平次反复确认,与和叶大眼瞪小眼,然后惨叫:“我要投诉这个缺德导航!居然在这种时候出错!” 和叶捂了一把脸,赶紧带人往新的方向走,但还没走出多少米,就在附近听见了属于小孩子压抑着的细细碎碎的呜咽抽泣。 “等一下,平次!” “什么?” “你听见了吗?” “啊?” “小孩子啊,小孩子!” 和叶说着,四处张望,然后毫不犹豫快步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我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喂 ——那孩子,你在哪里?没事吧?” 两人很快就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对方。 年幼的小男孩捂着嘴,缩在了一个大垃圾桶的旁边,他似乎在全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一动都不敢动。 哪怕看见了走过来了平次与和叶,也只是僵硬的转头,小心翼翼地用眼睛看着他们。 他那慌乱的神情,写满了恐惧与害怕。 而且不敢抬头,哪怕是看向两位哥哥姐姐,也只是努力的抬高眼皮,然后下意识的张口想要求助,却不敢发声,仿佛在担心惊扰到什么。 凭借侦探高超的直觉,服部平次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不由怀疑四周是不是有恐怖分子在钓鱼,并本能的往上方看去。 上方空空如也,是一片天空。 ——什么都没有啊? “和叶,嘘,我们小心一点。” 将小青梅拉到身边,服部平次一边警惕的说道,一边靠近那个不管和叶怎么哄都不敢动弹的孩子。 “你别怕,我们现在过去你那边,可以吗?”平次学着那孩子一样压低嗓音。 “……” 男孩没吭声,挣扎之后,他闭上眼用力摇了摇头。 ——别,过,来。 男孩在努力的用口型说着。 平次与和叶愣了愣,他们对视了一眼。 再次看了一眼四周,半晌,平次下定决心地看向自家青梅:“我过去把人抱过来,你帮我警惕一下四周。” “好。”和叶有点惶恐,她看着周围,点点头道:“小心一点,平次。” 深肤的大阪少年迈步靠近男孩。 年幼的孩子神情恐惧又期待,见对方执意来接他,就算再怎么犹豫,还是因为求生本能而向前爬了爬。 服部平次当即看见了男孩身下双腿那模糊的血迹。 ……受伤了吗? 平次想,心稍稍提高,一时间步子开始加快。 直到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等一下!你们两个,给我站住!不要靠过去!也不要抬头!” 远山和叶一惊,当即神情锐利的摆出了合气道的起手式。 但来人是个女性。 穿着贴身的西装,下装是长裤而不是裙子,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紧张的看着他们。 “你……” “嘘!” 来人竖起一根手指。 她快步走过去,在看见巷子深处的孩子后面露了然。于是她一把拽住平次的手,将人用力往后拉,并一把推开:“你们两,快点离开去避难所,我去救那孩子。” “哈?” 平次眉头挑起: “你是谁啊?” “是救援的人,请不要打扰我们工作,你们现在立即、马上离开,前往避难所。” 西装女人说着,抿着嘴看了眼上方,随后她又看向面前的孩子,确 定对面的小孩大概也看见了上面的东西。 孩子的灵感的确普遍要更强一点。 §成渊的作品《禅院惠觉得可以》最新章节由??全网更新,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比起大人,他们会更加敏锐、也更加容易突破视野上的界限。 真是糟糕。 这个诅咒……已经有一级了吧? 她完全没办法处理。 求助术师的话,估计也来不及。 没办法,诅咒的数量太多,而术师太少。 前者的气息夹杂在一起,术师优先处理视觉范围以内的诅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像这样呆在犄角旮旯不爱动弹的诅咒,往往就得到末期或者好运有术师路过,才可以解决。 西装女人——来自「窗」的辅助监督摸向腰间的手机,将定位共享给上司。 辅助监督要负责疏散战场内的人群。 如果不幸遇到被诅咒纠缠的普通人,而辅助监督又没有处理诅咒的能力的话,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向上汇报,而负责人会将定位分享给距离最近的术师。 当然。 术师多久能够过来,就不好说了。 一切都只能看运气。 但显然,运气并未眷顾于他们。 “咔咔……” “咔……” 只有辅助监督和小巷内的孩子听得见的动静毛骨悚然的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挪动了一下。 辅助监督脸上冒出冷汗,她小心看了一眼上方,瞳孔一缩,毫不犹豫的向前跑去。 服部平次:“喂——?” 穿着西装的女人,跑出了惊人的速度。 她抱起孩子,敏捷的翻滚了一圈,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下,整个巷子被轰隆隆的压垮,平次与和叶猛然后退,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带人跑!!!” 以超出一般女性许多的力气,西装女人瞄准方向,将怀里的孩子朝平次那边用力抛了出去。 而她自己,则是从腰间抽出匕首,全力刺向面前的“空气”。 随后她整个人骤然浮空。 像是被什么怪物咬住了上半身,女人睁大眼睛,直径被拉到空中,接着从腰部“咔嚓”一口咬断。 ……上半身消失了。 而剩下的半截身体,就这么“啪嗒”地掉落在地面。 鲜血。 碎肉。 还在鼓动的肠子。 尸体的横截面,刚好对着巷口的少年少女们。 接住男孩的平次看了一眼,就下意识盖住了怀里孩子的眼睛。 和叶捂着嘴,但还是没能控制住惊恐的尖叫。 什么啊。 发生了什么?? 刚刚有什么东西在吗? 为什么小巷两端的墙塌了? 为什么刚刚那个女人死了? 服部平次脑袋一片混乱。 他感觉血液在翻滚,心脏在过速,手脚在发麻,自下而上的寒气几l乎要冻伤他的大脑。 ——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也无法理解这一切。 致幻气体…… 我们也被新闻里说的空气中的致幻剂影响了吗? 不,这个不是幻觉吧? 我与和叶,都看见了啊?人会产生一模一样的幻觉吗? 而且—— 咔咔…… 咔咔咔…… 服部平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用近乎绝对的态度想——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前方的石子在滚动。 隐隐间,好像空气也有点波澜。 咽了咽唾沫,喉头上下滚了滚,服部平次抱起男孩,拽着自己的青梅,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的狂奔了起来。!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1 章 砰——! 砰——! …… 昂贵的咒力子弹毫不犹豫的塞入弹夹,随着扳机扣下,子弹通过沉重的枪管向前迸发,随后没入百米开外的诅咒的躯壳。 京都战场的高楼顶端。 禅院真依端着狙击枪,瞄准着远方的状况。 小型的,弱小的诅咒,基本上是一枪一个。 大型的,比较强的诅咒,没法一击毙命,至少能够通过击断关节,打乱它们的动作,以此来制造破绽,给同伴创造进攻的机会。 正如「窗」所判断的那样,虽然诅咒数量很多,但大部分都是三四级的小诅咒。 虽然弱小,但俗话说得好,蚁多咬死象。 弱小的诅咒虽然对术师造成不了太大威胁,但一旦它们选择和强大诅咒抱团,自杀式的以自身为障碍配合强大的诅咒进攻,那么术师也不可避免的会感到棘手。 毕竟,不是所有术师都叫做五条悟,也不是所有术师都能强大到以一敌百,不畏千军万马的。 就像是普通人占据了社会的主流、是支撑着社会运转的根基一样,术师当中,一般术师的比例也是大头。 这类术师是基石。 虽然乍一看不起眼,却也是咒术界这场战争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禅院真依把自己这些年储存的咒力子弹全部都拿了出来。 她毫不心疼的快速的清理着战场那些麻烦的小诅咒,而耳边的无线耳机也几乎没有停过呼喊: 【小真依!我这边需要支援!!】 【真依大人,请您帮忙协助东南方向左三十度左右大约三百米的辅助监督撤离。】 【真依,这边的杂鱼太多了,帮忙清理一下。】 有的是高专前辈或同期的呼喊,有的是辅助监督在确认完真依的能力后无措之下的求援。 后者尤其多。 毕竟虽然威力有限,但真依是唯一能够在千米射程及视野范围可以注视到的区域内,能够立即提供支援的远程辅助术师。 少女过去竭尽全力,哪怕让漂亮纤细的双手变得破破烂烂、淌血留疤、满是厚茧、难看粗糙也在所不惜的苛刻训练,最终积累起了绝对不会背叛她的一切。 没有一发失误的子弹。 没有一丝犹豫,总在关键时刻顺利抵达的光速支援。 渐渐地,真依让自己变得至关重要了起来。 战场,狙击手的支援到底有多么关键,那是强大到无与伦比的人很难体验的事。 对于三四级甚至是二级的一般术师,对于没有战斗力的辅助监督来说,从远处飞来的子弹,总是意味着转机。 “真是的,以前可没见你们那么积极联系我,现在就call个不停。” 短发的少女冷哼一声,一边在脑海中清晰有条理的安排着事情的先后顺序,然后快速的切换着方向。 “别催,我在 瞄准,西宫前辈,你把咒灵引出来一点,你报的位置在死角。” 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停留在她身边,负责保护她安全的式神鵺歪了歪头,“咕咕”了两声。 西宫桃:【了解——好,辛苦了小真依,别这么怒气冲冲的嘛,想想今天之后的报酬,你应该能以今天的战绩证明自身,正式向上层提出申请,让咒具工坊定期给你提供一批咒力子弹了吧?】 “是这样就好了。”真依兴致缺缺地回答,“我倒是不指望高层愿意让工坊定期给我□□,但我至少希望他们能把我今天的消耗补上,起码把钱给我补上,那样我可以自己雇人打造子弹补充库存——不然我这岂不是自费打工啊,我总觉得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估计得倾家荡产。” 西宫桃理直气壮:【惠完全出得起这笔钱吧?他肯定也能找到工匠帮你打造子弹。】 “你说得对,实在不行我就啃哥了,反正惠没钱还能和禅院拿,不花白不花——但能啃别的,我当然要啃别的。”真依半月眼,再度扣下扳机,“能公款报销,傻子才走私账。” 说完,短发的少女再次填充子弹。 她算了算各种级别的子弹剩余的数量,呼出一口气,重新端起狙击枪。 【真依大人,以您所在的大楼正西面八百码外,一名辅助监督发现了一匹一级咒灵,该辅助监督身旁有普通人,希望你能全力配合她……】 新的指令传来了。 禅院真依看向那边,快速寻找着目标。 “在哪?” “……” “喂?指挥部?” 真依的困惑,没过多久就消失了。 她从狙击镜内看见了骤然升起的尘烟。 轰隆的动静哪怕在八百码开外的高楼也能听得见——尽管和其他地方传来的声响夹杂在一起,显得并不怎么起眼,但真依的确能够锁定具体地点。 手搭在了扳机上,短发的少女眯起眼瞄准,她皱着眉搜索着,却只看见一个少年抱着一个孩子,身旁一个少女,全力以赴狂奔的动作。 等一下。 那个少年和少女,有点眼熟。 真依思索了一会,很快就睁大眼,不由啧了一声,她举起枪口,对准他们身后。 逃亡的两人身后——紧追着一只诅咒。 蛆一样的身体伸出如同蜈蚣般密密麻麻细长的发青手脚,最前端的嘴部是七鳃鳗般的回旋形锯齿,和看似笨重的身体不同,诅咒相当的灵敏,快速爬行的动作,在地面留下数不清的裂痕。 连续扣下扳机,子弹击穿了诅咒用来爬行的四肢关节。它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却只是停顿了一会,便再度追向前往逃亡的猎物。 对方的腿太多了。 击断腿虽然能够阻碍它的前进速度,却无法让它停下——断了的腿在十秒内就能够重新复原,换句话来说,每持续击断诅咒五根腿并补充子弹的时间,恰好和诅咒自我恢复的时间持平。 真依只能够做到拖延。 但她的子弹却经不起这样的浪费。 她是有一级的子弹,但一级的子弹只剩下了两枚。 而两枚一级子弹,做不到远距离杀死一级诅咒,顶多是让对方受伤,暂时停下进行自我修复。 ——可那只诅咒附近根本就没有术师。 她把珍贵的一级子弹用上去,也可能完全救不下被那只诅咒猎杀的普通人;而受伤的诅咒,也很可能在这段间隙内自我修复,使得那两枚子弹失去任何价值。 但真依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仅剩的两枚一级子弹拿出来。 “当做是感谢你们对津美纪姐的在意。” 自言自语着,真依咬牙扣下扳机,与此同时,她通过耳机喊着惠的名字。 “惠,惠——” 惠很快就开口回应:【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 惠说了自己的位置。 “我看见了服部与远山,你还记得吗?津美纪姐的朋友,过去两年时不时会来探望津美纪的那两个。” 【……】惠停顿了一下,【他们在京都?难道说——】 “就是那个‘难道’,他们应该是来探望津美纪的,然后很不巧撞到了这件事,现在很倒霉地被咒灵追着。” 真依头疼地快速说道: “本来应该是有个辅助监督在场,但我没看见,对方现在可能已经遇害了,具对方的汇报,追着和叶他们的咒灵,应该是只一级诅咒,” “周围没有能第一时间支援的术师,而我的二级子弹用处不大,一级的子弹虽然能打穿对方的身体,从那家伙的恢复速度来看……一枚一级子弹只能拖延一分钟,而我现在只剩下一枚了。” 惠没有犹豫的言简意赅道: 【他们在哪?】 真依报了个地址,“但他们还在不断移动……我听说服部那家伙脑子不错,如果对方没有失去理智,脑袋还能运转的话,应该知道往我这边赶,惠,我能让「鵺」过去帮忙吗?” 。 另一头。 完全不敢回头的服部平次与远山和叶,听见了身后持续不断的轰鸣。 像是有什么可怖的存在蜿蜒着追来,脚下的沥青路被噼里啪啦踩出、砸出了各种痕迹,哪怕看不见那个存在的身影,也能意识到对方究竟有多么庞大。 好几次,服部平次都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他感觉自己跑了好久,每一秒都漫长的有点过分,他的肺部在刺痛发烫,腿仿佛要融化了一般发软,几乎要失去知觉,只是本能的在不断摆动。 在抱着一个孩子的状况下,逃命着实很难。 这个孩子看着有六七岁了。 再怎么轻,也有四五十斤。 负重,且手臂无法挥舞辅助奔跑,对体力的消耗与速度的拖累是成倍的。 平次的四肢百骸都因为过度的运动而开始抗议。 最后是和叶将竹马怀里的孩子抢过来,帮忙分担。 和叶的体能一点都不差。 她是能够在练习合气道的时候将自己练晕过去的类型,体能完全不逊色于自己的竹马。 失去了怀里的负重,平次终于缓过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有些人能够轻易的突破视野限制,看见另一个次元的怪物。 但有些人就是天生缺少这部分能力,哪怕凭借大脑推测意识到了怪物的存在,也至死都无法看见。 平次是属于后者。 在和叶都已经看见怪物本貌的当下,他迟迟无法觉醒。 这是单纯的和五音不全一样的生理差异。 “我们要去哪?”在意识到竹马看不见之后,紧随着怀里的孩子觉醒了视野的和叶,主动且坚强的承担起了带路以及描述状况的责任。 她害怕怪物可怕的外表,也同样害怕死亡。 但她可以因为自己重要的人,而用意志战胜恐惧。 “好像有人在帮我们。” 和叶气喘吁吁的将自己看见的一切告知给脑袋很好的竹马: “子弹?还是其他什么?追着我们的怪物腿被打断了好多次,身体也被击碎了一次,方向好像是来自——” “……来自我们左前方的高楼。”平次一秒不到想通了状况,他用嘶哑的声音坚定道,“刚刚那位救了我们、不幸遇害的小姐说的避难所距离这里太远了,我们去高楼那边。”!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2 章 虽然如此,对于平次与和叶来说,这里到高楼的距离也近不到哪里去。 直线距离,一向不等同于实际路线距离。 没有交通工具,以他们俩的体力来说,究竟还能跑多远,跑多快,实在是不好确定。 但不管是平次还是渐渐反应过来的和叶,都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 因为这是他们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努力自救的办法。 那么,既然是唯一的出路,就没有什么说丧气话,自损斗志的必要了。 已经为了带路、躲避怪物而费尽全力的和叶,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自己竹马的判断。 服部平次虽然看不见,但脑子要更好,他决定一边跟着和叶逃亡,一边寻找更好的出路。 和叶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了怀里的小孩,然后告诉了他密码。 “小朋友,你知道怎么开导航吗?帮哥哥姐姐搜一下松岛集团——那栋高楼牌子上写着的名字,好吗?” “好。” 伤了腿,因此被一路抱着的小孩乖乖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开始操作。 六七岁的孩子打字不是很流畅,但身为京都市中心市区出身的现代小孩,一身打扮看着家境也还不错的他,姑且算是懂得操作。 “最短路线,按步行的最短路线!”和叶强调。 “不行,选汽车的大路走!”平次赶忙反驳。 和叶:“欸?为什么?” “步行的最短路线肯定有小街小巷,虽然不知道谁在帮我们,但高楼顶上的人,肯定需要视野。”平次说道:“我们要预留空间给那个人支援,不然光凭我们自己跑,肯定跑不到那的。” 那孩子点点头,然后帮忙指挥。 “前面的路左拐。” “直走,然后在第一个路口右拐。” …… 三人一路逃亡。那由肾上腺素所激发的力气与潜能在可怕又漫长持续的消耗下一点点的降低,可远处的高楼越来越近,近在咫尺的希望让他们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近了,更近了。 身后一路追着他们的怪物越发执着,来自远处的子弹虽然对它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一次又一次的被打断腿部、打断关节,让即将到手的猎物一次又一次的远离的状况,还是让它不免暴怒。 ……绝大多数的诅咒,都是低智慧且无法交流的。虽然不乏特例,但正如小诅咒里会有比较聪明的一样,一级的诅咒里,也会有比较迟钝愚笨的存在。 像条放大,长了无数腿的蛆虫般的一级咒灵,就是后者。 真依距离它太远,子弹的威力又太弱,它分不清这些像是跳蚤一样烦人的子弹究竟来自于谁,只知道这是它在追捕猎物时频频遭到的抵抗。 那么,它便先入为主的觉得,这是面前的猎物的所作所为。 【无差别杀死所有非自己人的存在。】 脑海中回放着操控者命 令的蛆虫诅咒,便因为情绪和命令,越发锲而不舍的追捕着面前的人类。 远山和叶看了眼身后,快步赶向前方的路口。 而就在她打算右拐时,右方的红绿灯处,却缓缓爬出了另一个怪物。 “红灯……绿灯……红灯……” 自言自语般喃喃着嘶哑的声响,爬行的怪物缓缓将头颅一百八十度扭转过来,突起的眼球紧紧盯住猛然停下的远山和叶。 和叶脸色一白,一把拽住因为看不见而直直冲向爬行怪物的竹马。 “和叶?” “……” 和叶大口喘着气,剧烈奔跑后猛然停下的行为,不仅让她肺部撕裂般的痛,血液冲得头晕目眩,双腿剧烈收缩的肌肉也近乎发软、抽筋。 少女怀里抱着的小孩也屏住呼吸,手一抖,抓着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手机屏幕当即裂开,屏幕灯在停滞了一段时间后黑掉。 和叶眼眶冒出眼泪,她颤抖着结结巴巴: “平、平次,又一只……” 又一只? 服部平次一愣,猛然看向前方路口,意识到了状况。 他嘴唇颤了颤,反握住青梅的手,徒劳的用更加高大一点的身体将人挡住。 看不见有看不见的好处。 因为不知道诅咒的狰狞面目,没有因此过量的视觉刺激而中断大脑思考的少年拼了命的在思考。 “它们现在在哪边?” “右边中间,距离我们不到五米,后面的,不到十米……” “可以绕开吗?” “我……”和叶声音越来越弱,她嘴唇煞白,身体摇摇晃晃。 “和叶?和叶——?” 梳着马尾的少女身体前倾,被少年接了个正着。 服部平次看了对方一眼,顿时明白对方怎么了。 ——重力性休克。 疾跑等剧烈运动的过程中,血管会扩张,血流量会加速,这段过程里,肌肉的规律收缩和舒张以及胸腔负压的吸引作用会辅助血液正常返回心脏。 因此一旦突然停止运动,肌肉收缩骤然停止,血液很容易就会堆积在下肢,并因血压,心率等各种原因造成脑供血不足,引起晕厥。 这是不可避免的生理性问题,哪怕是专业的运动员都不一定能够逃过这种状况,因此剧烈运动之后往往需要一段时间过渡才能真正停下就是这个理由。 是否昏厥,是概率性的。平次的状况比和叶好很多,大概是青梅中途接过了小孩,帮他分担,变相的减轻了负重,建立起了过渡渠道,因此平次只是稍稍有点头晕,并没有和叶那么严重。 是我的错。 平次感觉自己脑袋一抽抽的。 我根本看不见,我会成为累赘,如果最终结果是这样,我就该留下了成为诱饵,让和叶与我分头行动,带着同样看得见的小孩慢慢的、潜行着离开。 怎么办?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平次将青梅和那个小孩扛起,抱起,然后咬牙往左边跑。 “在前面……不是,追过来了。” 小孩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只知道新出现的怪物速度很快很快。 子弹从高楼飞来,但爬行的诅咒浑身都长着触须,那些触须应该有探知的能力,因此它比那只蛆虫诅咒更加灵敏,躲得更快。 真依开了一枪,就确定那是只如果现场没有术师配合、帮忙分散诅咒注意力,就是无法轻易用子弹集中的存在。 “倒霉鬼。” 她啧了一声,自言自语,将狙击镜移动到另一头。 “不过,至少是赶上了,不算太过倒霉。” 随后,真依将狙击枪收回,不再关注那两位津美纪的故友。 她听着耳机新传来的指令,开始去支援其他术师。 。 平次僵滞在了原地。 和叶稍稍缓过来了一点,告诉他怪物将他们包围了。 怪物之间似乎在为了猎物的归属权而发生了争执,它们彼此凝视着,嘶哑的发出噪音,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袭击。 而短短僵持的十秒,平次也很快就意识到,高楼上的那位神秘人物,似乎不再帮助他们了。 怪物停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那么完美的固定靶子,但是子弹却不再飞来。 在平次眼里,这仿佛就是证据。 ——是因为现场有两个怪物,而和叶又没法再奔跑,觉得我们没救了吗? 心骤然变得拔凉,手脚也有些发麻。 他跌坐在地上,徒劳无力的将青梅抱在怀里,然后咬牙说了声“可恶”。 忽然间,远处传来了少年人平静无波的汇报声: “XXX街XX号南侧区域,沿路的数只小型诅咒,以及三只一级咒灵,四只二级咒灵,已经全部确认祓除。” “距离我最近的下一个战区在哪?……了解,我应该十分钟后能够抵达。” 轰——!!! 随着话音刚落,一支漆黑的,如同流动的流水般的影箭,以远胜子弹的速度和威力,在空中炸响。 影箭是由咒力构成。 但其吞没气息的特质,似乎恰好避开了那只满是触须的爬行诅咒的探知条件。 没有咒力气息的攻击,对于咒灵来说,就等同于没有危险。 判断为没有危险,就意味着不会产生躲避本能。 那只速度惊人的二级爬行诅咒,躯体被正面击中了。 影箭刺入身体,随后猛然炸开,怪物粘稠异色的血液流淌了一地,破碎的尸体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另一只更加强大一些的一级蛆虫诅咒,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侧。 听不见脚步声,但忽然出现,的的确确踩着地面过来的少年,绿眸盯住了它。 ——没有气息。 ——看不出来者的实力 。 ——但毫无意思是一位术师。 诅咒会优先杀死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尤其是那种拥有伤害诅咒的能力,但看上去又不够强大的类型。 收敛了气息的禅院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毫无疑问符合了这些条件。 蛆虫怪物嘶嘶的冲向了新的不速之客。 但是。 ……在踏入影子涉及的范畴,地面窜起的巨大白蛇,就一口将其咬住、吞下,然后心满意足地吐了两下蛇信子,掉头回到了影巢。 比起看不见的平次,远山和叶和他们救下来的小孩,因为这场变动而脑袋空空。 和叶呆滞地看着走向他们的少年,对方手里握着的影弓对着双手垂下而化为流体落地地面消散。和叶啊了一声,满脸不可思议地震惊道:“你是,惠君?” “……是漫画里的阴阳师。” 年幼的小孩眨巴眼,眼神一点点亮起。京都作为古代平安京的现址,并拥有咒术圣地的称号是由历史积累的。至少作为实打实的本地人,在京都长大的这个小孩,似乎对自己城市的传说颇有理解: “京都里果然有活着的阴阳师啊!漫画是真的诶。” “发生什么了?”平次茫然地:“禅院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小鬼说的阴阳师是指什么?呃,难道说……” 和叶:“怪物被干掉了!惠君咻的变出了黑色的弓箭干掉了一只,然后他脚下蹿出了一条好大好大的白蛇吞掉了另一只!” “是式神!”小孩大声的坚定表示:“是超级帅气的白蛇。” 服部平次听着,不由回想起了两年前在津美纪前辈的家里聚餐遭到不法分子入室枪击的状况,当时同样在场的禅院惠,曾经用匕首劈子弹。 ……当时他就觉得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他老爹对此含糊不加以探究的行为也很奇怪。 结果津美纪前辈的弟弟居然真的不是普通人啊! 看不见的怪物提前给他的三观进行了洗礼,加上两年前的视觉冲击,服部平次比起震惊,反而在认出惠之后觉得恍然大悟了起来。 ……有一种折磨了他许久的难题得到了解决的舒缓感。 “还能走吗?” 禅院惠走到他们面前蹲下,没有叙旧的打算。 他直接的询问,然后看了看被他们抱着的小孩的状况,下一秒眯起眼,抬手按了按孩子腿上被凝固的血所遮掩的伤口上密密麻麻冒出来的细密鼓包,再抬头观察着对方毫无反应的表现,当即将手按在了耳边的无线耳机上,按下了某个按钮: “……这里是禅院惠,我这边有三位幸存者,哪位辅助监督离我的定位比较近?有个孩子腿受伤了,伤口有被诅咒感染的痕迹,痛觉应该有所缺失,需要立即送到避难所治疗,这边的街道我已经清理过一遍了,直接开车应该没问题。”! 第 133 章 战争不可能没人受伤。 ……咒术师、辅助监督、平民,所有在战区的人,不管是发起者还是抵抗者亦或者是无辜者,都无差别的面临着危机。 尤其是平民。 因为体内无法储存咒力,所以对诅咒没有抵抗,于是一旦因为诅咒而受伤流血,那么一般人的伤口就很容易会被诅咒侵蚀。 而被侵蚀的伤口,会出现异变。 伤口发黑只是最轻的状况。 有一部分还会在伤口附近出现异化——例如伤口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型眼珠,仿佛在孵化着什么的鼓包,肌肉组织活性化的挪动等等。*1 当然,这种异变也属于诅咒的一种,一般人看不见。而追究原理,也只是因为诅咒残留在了皮肤上造成的状况,只要远离了诅咒,伤口又不太严重的话,哪怕不做处理,随着时间流逝,伤口上残留的诅咒会渐渐消失,异变自然而然的就会康复——前提是人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被诅咒侵蚀的伤口,往往会更加难以愈合,在正常医学角度来看,更容易恶化感染,引起并发症。 基于这一点,惠的圆鹿被留在了避难所作为后勤医疗保障。 而圆鹿在工作中,惠自然不可能遇到一个受伤的幸存者就将圆鹿召唤过来,毕竟那样的话,避难所那边就要失去可靠的反转术式了。 因此惠只能给幸存者做个简单的应急处理,以此确保对方能够坚持下来,并让「窗」的辅助监督负责善后。 联系完辅助监督,惠在给小孩做应急处理的时候,顺便这么细细交代着: “不要动伤口,绷带也不要拆……服部,远山,你们身上没有伤口吧?” “没有就好,那么,你们现在就留在原地这里等吧。”将多余的绷带塞进口袋,禅院惠拍了拍手站起身,“等下会有辅助监督……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过来接你们去避难所,你们跟着过去就好。” 说完便起身打算离开。 “欸?等一下!等一下!” 服部平次猛然开口将人喊住,然后和停下脚步的惠对视了一会。 平次脑袋乱糟糟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憋了一秒,勉强抓住两个重点,语速飞快: “总之先得说一声谢谢,还有那个在高楼上一直支援我们的,是你的同伴对吧?也帮我们说声谢谢,还有,你——你现在是要去救其他人对吧?怪物的问题和这场危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问了,我就想知道这个状况什么时候能顺利结束,没问题吗?应该不是世界末日吧?” “还有你说的辅助监督,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你认识一个棕色头发,把头发盘起来的女士吗?她眼睛是琥珀色的,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一米六五左右,你,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她……她应该是你口中的辅助监督吧?她救了我们。” 服部平次回想起了在最开始那个小巷里的事情。 突然出现的女 人拦下了他,独自冲进去将腿部受伤无法行动的孩子抱起来,并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惊人的力量将小孩抛了出来。 而她自己,则是被看不见的怪物咬断、吞没了上半身。 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转瞬即逝。 感觉胃在翻滚,心脏在抽痛。 ——因为她代替我冲进小巷将这孩子抱出来,所以才会死掉。 皮肤黝黑的大阪少年不可避免的这么想,以至于一阵揪心。 “这是一场袭击,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惠眼眸垂下,停顿了片刻,这么冷静认真的说道:“不会有事的,安心吧,至于你提到的那位女士……” 惠摇摇头,“辅助监督是后勤,虽然我和他们的机构有联系,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认识。” “……这样啊。”服部平次死死抵着牙根,有些泄气:“她的尸体还在那边的小巷,就是这条路走到底,左拐那边,你们会收敛她的遗体吧?” 惠:“啊。” “那么大哥哥,你可以帮我问一下那个大姐姐的名字吗?”被服部抱着的,一路来都非常乖巧坚强的小孩,此时忽然鼓起勇气地开口:“我想要知道她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还有大哥哥你和高楼上那个好心人的名字……唔,可以吗?” 惠:“……为什么?” “因为你们救了我们啊。”小孩睁圆眼睛,理所当然,“我要记住英雄与恩人的名字才行,妈妈是这么教我的,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人不能忘恩负义。” 惠眨了下眼:“是吗。” 辅助监督的死亡率,在战场里要远大于术师。 因为他们要疏散人群,要去搜索、转移幸存者。 所以从战争开始到现在接近二十分钟,惠已经见过好几个辅助监督的尸体了。 后勤辅助一向没有先锋起眼,因为他们弱小,需要集体行动,所以往往很容易会被淹没在强者的光辉之下。 没有人不怕死。 但如果自己在下定决心豁出性命之后,在最后一刻救下来的人是值得拯救的,那一定也算是一种慰藉。 ——英雄默默无名的死去了。 ——但英雄不该落到默默无名的下场。 而哪怕是辅助监督,也能够成为别人的英雄,也能够被记住。 英雄本来就不是强者的专利。 所以惠看着那个小孩,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笑意,他蹲下来,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语气认真的点头: “我会帮你去问的,棕发,花苞头,琥珀色眼睛,一米六五上下,二十五岁左右,对吧?” “嗯!”小孩露出笑容,他跃跃欲试的想要进一步问面前大哥哥的名字,但惠却突然顿了顿。 黑发绿眼的少年脑海里,浮现出了声音。 【惠。】 红到接近发黑,将自己缩小到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蜘蛛幸子,从惠肩头的影子里浮现。 她张了张嘴,嘶嘶的声响从喉咙 发出。那不是人类的语言,但其中的含义的确直接传入了惠的脑海: 【惠,这孩子……】 蜘蛛幸子漆黑的眼珠盯着面前的孩子,语气有些犹疑: 【不,不是这孩子,这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可尽管只有一点点,但这孩子的身上,的确有那个人残留的气息。】 。 咚…… 心脏的鼓动声在耳边渐渐加剧。 惠的手缓缓垂下,他看着面前的小孩,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你——” &amp;ldquo;是??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额头有缝合线的人?”惠神情不变,他轻声询问着,然后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很长的缝合线,从额头这里横向滑过,很深,没到发鬓两边。” “你认识我爸爸吗?”小孩眨巴眼,迷茫的问:“我爸爸三天前不小心受伤了,他说是被什么东西刮到,因此去医院缝合了几针……” “你爸爸,现在在哪里?” “今早出差了。”小孩毫不设防,他滔滔不绝:“说是要去东京办点事,我就和妈妈在家,然后我出来找朋友玩,遇到了超可怕的怪物……” 小孩后半话,惠没在听。 东京。 惠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东京。 他眼神开始阴晦了下来。 。 这是一场在开战之前就已然分出胜负的战争。 ——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那个特级诅咒师必然会失败。 他所拥有的部下和诅咒数量虽然并不算少,但还远远不到能够抵抗咒术界的地步。 因此在征战前,歌姬老师给他们的叮嘱是活着,状态不好就回去休整,不要硬撑——因为他们绝对不会输,赢不赢只是时间长短问题,所以他们完全不需要那么拼命。 但发起者是个特级诅咒师。 ——除非他疯了,否则不可能看不出这种明显的战力差距。 惠最初就认为,他应该有其他目的。 那个诅咒师到底想要做什么? 原本他这么困惑着。 如今,他不可避免的因为另一个神秘存在的介入,而升起其他猜测。 ——终于找到了啊,那个寄生物的消息。 ——那个东躲西藏的怪物,那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那位特级诅咒师,和那个寄生物有关系吗?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的爆发,和那个寄生物有联系吗? 不管怎么说。 一个和诅咒相关,习惯性躲躲藏藏的老鼠,在战争爆发的时候突然决定前往东京——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目的。 那个东西,想要利用这场战争做什么? ——是想要寻找合适的尸体吗? 惠一直怀疑,那个寄生物能够调取躯壳的记忆与能力。 片冈寺麻衣姑且不 论,但加茂宪伦和诅咒师横井三太郎,表现出来的术式可是截然不同。 人不可能无故拥有多种术式。 除非…… 不同的术式,是来源被寄生的不同的尸体。 而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战场更好更方便地寻找强大的尸体了吗? 尤其是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尸体。 ——这是一场对于发起方来说,不可能获胜的战局。 ——而作为死刑犯,如今还挑起战争的对方,已然彻底惹毛了咒术界。 一旦被抓捕,处刑是没有回旋余地的。 准确来说,不仅是咒术界,日本政府的知情方也会要求追责。毕竟总得有一个人要背负起战争人员死亡和城市基础建筑损失的责任,「窗」出于应急政策,为了更快疏散人群、掩盖诅咒的真相而对外声称是恐怖分子释放致幻气体进行的无差别袭击,那么日本政府就必须在事后配合着公布一个货真价实的势力,给民众一个交代。 否则政府的公信力必然会受到影响。 而特级诅咒师夏油杰与其下建立的宗教团伙,哪怕不需要公布其诅咒师团伙身份,也能够完美符合的条件。 惠问了那个小孩的名字,随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给他们布下了一个小小的结界,接着转身离开。 少年听不见身后任何人的话。 他快步走着,然后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他开始全力的奔跑了起来。! 第 134 章 京都和东京距离三百多公里。 哪怕是坐速度最快的新干线,都要至少两个多小时。 而两个小时—— 如果战争还不结束,那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严重、不可挽回的异变。 不如说,只要交战持续时间超过一个钟,就已经算是咒术界的失职。 一小时已经足够肆虐的咒灵造成庞大的伤亡与损失了。 毕竟战争发起方选择的宣战点都是人口密度名列前茅的地区,平均常住人口都有十几l二十万人,短短时间根本不可能疏散完毕。而在和平的现代社会,非自然死亡的人数在当日突破一位数都值得关注,更别说恐怖袭击可能造成的后果。 再者,公共交通都已经停运,道路也已经封锁。 因此禅院惠再怎么沉思焦虑,一时半会都没办法离开京都。 综上,禅院惠只是在预定的时间内抵达了下一个工作点,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清除着诅咒,一边联系着「窗」的指挥部。 “战争开始快半小时了吧?夏油杰不在京都,东京战场那头见到人了吗?” ……惠想要让人调查一下那个小孩的“父亲”。 但战争时期,「窗」没有多余的人手去查不相关的事情,惠也无法将寄生物的事情告知给高层。 因此目前最好的突破口,就是尽快平息战况。 例如擒贼先擒王——确认他目前最怀疑的和寄生物之间有一定主动或被动关系的诅咒师的位置。 但是「窗」的负责人否定了: 【欸?不,并没有。】 【目前没有人在战场遇见夏油杰,我们还在寻找。】 “怎么可能。” 惠诧异地自语着。 战争开始快半小时了。 对方麾下的咒灵数量时时刻刻都在减少,杂鱼且不谈,强大的一级以上的咒灵也在渐渐损耗。对方如果不趁诅咒规模最大的时候交战,还想要在什么时候交战? 所以……果然是那样吗? 对方的目的,不是新宿与京都两方战场,而是打算声东击西,接着战场的名头分散咒术界的力量,然后在背地里做其他事。 因为从未见过对方,也对那位诅咒师并不熟悉,惠有很多事情都不太确认。 但如果时间拖得太久,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明显的话,一些原本不起眼的细微猜测,也将自然而然的重新浮出水面。 “……” “…………” 惠忽然睁大眼睛。 “东京校,现在怎么样了?” 【欸?】 “东京校。” 惠一字一句: “乙骨忧太,那个特级被咒者,是留守在了东京校吧?” 问完之后也没等「窗」本部负责人的回答,惠拿出手机,拨通了真希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没人接听。 。 ?想看成渊的《禅院惠觉得可以》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夏油杰所持有的「咒灵操术」,能够无条件吸收实力低于自身二级以上的没有主从契约的咒灵,不满足实力差条件的,则需要通过击败咒灵,让咒灵处于虚弱状况,才能够吸收。 惠知道这一点。 因为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曾经在高专就读,因此他的术式情报并不算太大的秘密。作为处刑人,被高层勒令为京都战场负责人的惠,也自然而然的浏览过这些信息。 ——但那是近乎十年前的旧情报了。 当年夏油杰所汇报的“自身只能够吸收没有主从契约的咒灵”这一信息,限制了高层的判断。 他的确无法吸收有主从契约的诅咒。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处理。 ……只要斩断契约,让咒灵重新回归无主状态就好了。 乙骨忧太身上,背负着至今为止除了“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之外的实力最强的诅咒。 里香甚至有“诅咒女王”的称号。 里香很强。 虽然大概还没办法越过五条悟这一障碍,抵达一举突破咒术界、杀死所有的普通人、建立仅有咒术师的世界的强度……但配合上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就不一样了。 夏油杰能够进行术式融合。 以里香为媒介,将自己这些年所收集到的全部咒灵的力量都与其融合,夏油杰就能够制造出远超过诅咒之王的大杀器——让自己计划中原本不足两成的胜率,一举提升到九成九。 强大的实力,是实现理想的基本条件。 杀死了自己的非术师父母,亲自斩断了自己的后路,如今还背负着愿意追随他的“咒术师家人们”的期待,将一切都压在了赌桌上的夏油杰,已经是孤注一掷的状态。 他身后是悬崖。 所以要么赢,要么死。 没有第二条路。 夏油杰是典型的误入歧途。 他曾经是高专的学生,是坚持“正论”,坚持“咒术师”要保护“普通人”,“强者”要保护“弱者”理念的好人——如果是那时还未曾堕落的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但扭曲的大环境以及接二连三的打击撕裂了他一直以来坚持的“正论”,在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他之后,越发偏激并沦落为诅咒师的他,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哪怕他自己也渐渐明白究竟他的理想究竟有多么荒谬且错误,但如今的他除了让自己继续憎恨着普通人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一步错,步步错。 在市区投放咒灵,分散咒术界的注意力和防守。 然后在自己的志同道合的“术师家人们”竭尽全力为他争取到的时间里,杀死乙骨忧太。 接着将【里香】抢到手中,最终实现战场的逆转,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这三步计划,就是名为夏油的诅咒师在潜伏、积累了近十年后,给出的答卷。 ……或许在声称要建立只 有咒术师世界的他决定杀死同为咒术师的乙骨忧太的时候,他这些年不断累积起来的错误,就已经明显到溢出了。 所以最终失败,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 2017年12月24日。 在战争开始一段时间后,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现身东京校,他布下特殊结界,阻止了校内任何情报流出和通风报信,就此对乙骨忧太发起了进攻。 留守的真希进行阻拦,但因为过大的实力差而重伤濒死,与此同时,狗卷和熊猫被人通过特殊传送阵法传送回了学校,但负责支援的两人,最终也因为实力差距过大也接连重伤失去意识。 乙骨听到动静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暴走的乙骨,独自对上了特级诅咒师。 不久后。 因为分散了大量咒灵在新宿与京都,不是最佳状态的特级诅咒师,被向里香献上自己灵魂和生命的乙骨协力击败。 在战争发起者失败的瞬间,战争也步入了尾声。 。 禅院真希手脚扭曲到不堪入目。 虽然她在咒术界里算不上弱,但绝对还远远比不上特级,因此初步交锋之后,她几l乎是五脏六腑也有着不同程度的破损,一度濒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到此为止了。 ——真依,惠,津美纪。 ——抱歉啊。 不甘心,但却无法再睁开眼皮。 因此在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真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的手脚恢复了原状,身体也一样,虽然还有点痛,但已经没有大碍。 ……家入医生回来了? ……乙骨那家伙怎么样了? 真希醒来,狗卷和熊猫也差不多时间恢复了意识,他们默契的寻找着自己另一位同期的身影,随后亲眼目睹了【里香】解咒的场景。 乙骨向【里香】献上了生命和灵魂。 但是【里香】想要她喜欢的少年继续活着。 双方都放弃了对彼此的制约,最终达成了解咒的效果。 姗姗来迟的五条悟双手一拍,用轻快的嗓音说明了状况。 “话说回来,那个诅咒师……夏油杰呢?”熊猫询问道:“乙骨说他重伤后逃掉了。” “啊,不用担心。”五条嗓音稍稍低沉了些:“我已经处理好了。” “……没关系吗?”熊猫作为校长夜蛾正道一手养大的特殊咒骸,对五条学生时代的事情显然有所了解,“那是你的朋友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发的男人摇摇头,“倒不如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说起来,真希。” “什么?”真希看了过去。 “你的手机之前一直在响,虽然我帮你说了一声,不过你还是去报个平安吧。” 真希后知后觉的寻找自己的手机,然后在屏幕满是裂纹的手机上,看见了18个来电。 来电显示是……惠。 “……” “…………” “完蛋了!!!”真希瞪圆眼睛,倒吸一口气,她啪的揪住五条悟的衣领:“悟!你这家伙没对惠说什么吧?” PTSD患者不需要更多的刺激了,而且谁要把自己差点死掉这么丢人的事情告诉给家人啊。 。 12月24日,特级诅咒师夏油杰落败,随后由五条悟完成处刑工作。 但是遗体被五条单方面拒绝上交,目前正储存在他们当年另一位同期家入硝子的医疗室,将在入殓后安排入葬。 同一日,下午。 抵达东京的惠,主动来到了东京校。 他的第一目的是为了亲眼看看真希的状况,确保对方的平安。 而第二目的,则是为了和五条悟谈谈。 …… “喏,给你。” 被禅院少主找上门,五条悟笑眯眯的抬手,一如既往的扔了他一颗奶糖。 惠稳稳的接住,低头看了看,“又是奶糖啊。” “很好吃的哦?” “……太甜了。” 虽然神情嫌弃,但惠到底还是将糖放进了口袋。 “我找你有事。”惠开门见山,他歪头看着对方的脸,停顿了半晌后,欠了欠身道:“虽然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你谈事情不太好,但因为状况比较急,所以我必须这么做,抱歉了。” “我心情不好吗?” “写在脸上了。” 白发的男人眨巴眼,然后哼笑一声,抬手揉乱了对面少年的脑袋:“我是没关系啦,不过——先让我确认一下,是你的私事,还是高层那群老橘子让你做的公事?” “如果是前者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而作为打扰我的歉礼……陪我出去走走吧?当然,如果是后者的话,你就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串个口供,你和上面汇报说我拒绝了好了,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怪罪你。”!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5 章 的确是高层派惠过来的。 但惠也的确是有自己的私事需要处理。 …… 战争结束的六小时后。 两大战点的城市损失、普通人和咒术师及辅助监督的伤亡等各个数据,已经差不多整理了出来。 而这段时间,也足够惠在确认完真依及同期们的安全,应付完高层的传召,以及确定京都地区已经不再需要圆鹿坐镇后——快马加鞭地赶往东京。 惠向「窗」要到了己方的死亡人员名单。 和预料中的一样,咒术师这边的伤亡大部分都是辅助监督,实际死去的术师不多: 辅助监督里不幸死亡的人数高达51人,其中约三分之二是死于咒灵,另外三分之一则是死于敌对的诅咒师手中。而不幸死亡的术师人数为5名,其中等级最高的为二级咒术师,死因主要还是因为运气不好、遇到一些意外变故——例如为了救人等等原因而被迫对上更强的诅咒,然后没能等到救治因此而丧命。 而救下了服部平次,远山和叶以及小孩的那位女性辅助监督,也已经对上了身份。 虽然上半身被诅咒所吞食,但在小巷内残留的下半遗体与其口袋内的身份证明,还是让收敛尸体的人迅速确认了死者的名字。 惠在问到名字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要遵循约定将其告知给那个孩子。 在奉命前往东京的路途中,惠的确抽空这么做了。 虽然当时因为新情报的冲击,一时间走得急,没有要那孩子的联系方式,但因为其口中提及的“额头最近出现缝合线痕迹”的父亲的缘故,在战争还没结束就拜托朱令调取其家庭信息的惠,并不难以找到其家庭的电话号码。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告诉服部平次、让人代为转告。 总之,花费一两分钟了却了这件事,惠的目光投向了另一边。 ……真希的安危理所当然的被列为了第一项。 之前十几个打不通的电话让惠的心情一点点的越发沉重,他那哪怕握着厚重的大太刀也稳如泰山的手都因此而颤抖了起来。就在他快被负面情绪淹没的时候,帮忙接通了电话的五条让他松了一口气。 【莫西莫西?是小惠吗?嗯嗯……真希没事,只是昏迷过去了而已。】 【我也已经抵达了东京校了,放心吧。】 “你们那边……” 【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白发的男人声音一如既往,只是在那不起眼的地方,带上了一丝无奈和觉悟。 【那么……抱歉,我还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晚点等真希醒了,我再让她联系你。】 战场里无关紧要的通讯都非常简短,而五条也的确在忙碌着什么——后来惠才知道,对方当时大概是追踪被乙骨重伤后撤退的诅咒师首领去了。而在五条悟挂断电话的不久后,苏醒的真希第一时间给他回了通讯,听着家人活力满满的声音,惠那悬起的心才缓缓放下。 但放下归放下,惠想要真正的安心,还得是亲眼看见自己妹妹的现状。 他本想要尽快处理完京都这边的事情就去东京,但战争后的琐碎事情意外的多。 成为高层的处刑人,在咒术界高层圈子里名字与权利渐渐对等的惠,在忙碌后的当下自然不可能轻松。战争发起方麾下的诅咒师同伙需要进行抓捕,街道残留的诅咒——其中不乏因为浓郁的诅咒气息而被吸引来的野生诅咒——还需要搜寻清除,高层也要惠汇报工作,总之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加起来,愣是让惠在数个小时之后才得到空闲。 准确来说,这也不是空闲。 ——他只是奉高层的命令,被要求前往东京去和五条悟交涉,说服对方将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尸体上交。 在一群色厉内荏的高层势力中,禅院惠是唯一不畏惧五条家家主,并数次在那位特级咒术师手中帮他们争取到优势的术师。 那优势不算多。 但的确存在。 于是高层理所当然的产生了假想,他们认为他们所掌管的禅院惠,能够和五条悟交涉沟通。就像是「六眼」和「十影法」的传闻诞生的最初,禅院与五条之间旗鼓相当的抗争、哪怕不爽也不会忽视对方意见一样。 而被誉为历代最强的十影法的继承者,似乎重现了当年传闻诞生的场景。 一方总能够多少牵制另一方。 虽然牵制的不算多,但那完全可以用禅院惠还不够强大来解释,而五条悟过去愿意让出一点优势,也被理解为对方忌惮着禅院家的最终杀招——那个名为魔虚罗的最强式神。 ……虽然从结果来看,这似乎也算是实话,但至少原因绝对和高层所想的不一样。 惠和五条悟沟通的根本在于:他根本就没打算完成高层的委托。 一直以来都是走个场面,仅此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白发任性的男人总是会在他与他交涉完之后,多少地后退一两步,因此给高层产生了幻想的余地。 禅院惠也并非完全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理由。 能够牵制五条悟——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惠在高层的圈子里好过许多。 敌对,但信赖。 他和五条悟之间存在这种微妙的联系。 但禅院惠这次奉命前往东京,并未打算让那个家伙再次让步。 倒不如说,他应该算是和对方在同一边的。 ……特级诅咒师的遗体,不能落到高层手里。 。 术师的遗体,存在特殊价值。 当然,这里仅仅局限于实力强大的术师。 尤其是特级术师。 术师刚刚死去后遗留下来的尸体,体内还有咒力残留,因此相当适合解剖、加以研究利用。再者,人的术式能力一贯五花八门,和尸体相关的术式,自古以来就不少。 不管怎么想,强大的遗体,都是一种值得利用的存在。 禅院惠不认识夏油杰。 不希望让他的遗体落入高层手里,自然也不是出于什么怜悯。非得说的话,只是因为两点原因:第一,遗体留在五条悟那边,对他有直接利益;第二,虽然是战争的发起者,但从他已知的情报来看,名为夏油的诅咒师,是帮助他许多的五条悟的至交好友。 让人将好友的尸体上交给高层,让好友的尸体被人加以利用,换位思考,惠也无法接受。 所以在五条悟笑吟吟地问他是不是“高层派来回收尸体的说客”时,惠点了点头,然后又紧接着摇了头。 “算是吧,不过我没报什么说服你的希望,所以只是来走个过场。”黑发绿眼的少年语气平淡又理所当然:“如果你真的答应了,我反而会不再信任你了。” 连至交好友的遗体都能够无所谓的交出去,那他对五条悟的判断认知就要有所改变了。 ……咒术界入土为安的思想,要比现代社会还要强烈许多。 至少,在火葬风俗已经渐渐成为主流的当下,咒术界不少传统世家,仍旧保留着土葬的习俗。 在咒术界长大的惠保留着两边社会的影响,虽然不至于认为仍旧坚持土葬的习俗,但入土为安的思想仍旧存在着。 “很好很好,我就知道小惠你没有那么死脑筋。” 白发的男人抬手揉乱了少年的脑袋,然后在对方嫌弃的表情下后退一步,然后指了指身后: “那就是第二个答案了——我们出去走走吧?一块去吃个饭怎么样?我知道你不能离开东京校,毕竟门口有高层派来的辅助监督监视你的工作进度,但去食堂还是没问题的吧?别的我不说,东京校这边的食堂味道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还有,你应该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谈吧?” “需要面对面说的事。” 。 通体猩红的蜘蛛幸子趴在了桌面上,小口小口吃着盘子里分给她的食物。 诅咒不需要进食。 但生前是人类的诅咒,仍旧会对食物感到好奇。 时隔百年后的现在,日本的食物种类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幸子会产生好奇也并不奇怪。 “喔,这就是你说的,能够感知你所寻找的寄生物,和我竞争的小东西啊。” “幸子夫人比我们的年纪都大,请你礼貌一点。” “有什么关系,话说回来,还真是毫无气息呢,影子真好用啊,如果不是我的眼睛特殊,也一定无法发觉你影子里的诅咒。” 东京校。 食堂。 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好奇的用筷子想要去戳蜘蛛——然后被惠抬手敲了一下。 惠看了看四周,“这里足够安全吗?没有窃听吗?” “你觉得我的眼睛会漏掉偷听的人吗?” “不好说。”惠平静又谨慎,然后在五条悟不满的抗议下呼出一口气,他收回目光,认真说道:“总之,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五条悟:“嗯嗯,我在听,是你的私事对吧?私事的话,我可以好好的听一听哦。” 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个小本本,一点都不小声的窃窃私语:“这样惠就又欠我一个人情,挟恩图报的机会有多了一个……” 惠面无表情:“准确来说,这也是和你有关的事情,如果你要拿这个和我讨价还价,我不会认的。” 五条悟挑了挑眉:“和我也有关?” “我收到了新的情报。”惠看向他的眼睛:“我之前和你提及的那个寄生物,我找到了他的线索。” 五条悟:“然后?” “它在战争开始的当天,疑似寄生物所夺舍的人物,赶往了东京,并就此失踪。”惠简单陈述:“而那个寄生物,很大概率拥有能够调取尸体的记忆和术式的能力,我不认为他会不知道东京和京都的战场,他反常的在敏感时刻往战场,我不觉得只是巧合。” 五条悟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表情稍稍凝重了一些。 “这次战争里,我们这边死亡的术师人数,总共有五人,而包括诅咒师那边的话,就有六人。” 惠有条不紊地继续道: “我们这边死去的术师,实力最高是二级,而且因为已经回收、入殓,在不久前已经被送往了高层的医务部进行处理,所以目前所剩下的还流落在外的尸体,只有一具了。” “而且是其中最为强大的遗体。” 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是怀疑……” “啊。”少年点点头,他捧起茶杯,眼眸垂下:“所以我来找你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够允许我在你安葬完你故友的尸体前,让我和幸子夫人帮你看守遗体。” “我能藏在影子里,而影子能吞噬我的气息,只要那个寄生物没有你这样的眼睛,潜伏蹲守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6 章 通体猩红发黑的蜘蛛幸子动了动细长的腿。 虽然体型缩小数倍了,只有拇指甲盖那么大,上半的诡异人身也隐藏了起来……但在大多数人眼里,她依然渗人又可怕。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幻想作品,会将蜘蛛作为恐怖的象征、将其与黑暗不详的事物联系在一起。 蜘蛛幸子伪装后的姿态,和现实社会中的“黑寡妇”蜘蛛很像,腹部很大很明显,还有着倒漏斗状的花纹,唯一不同的点,在于多了很多的眼睛。而那复数的,漆黑又明亮、在中央的躯壳上两排横向分布的眼珠,看上去毛骨悚然,但好在在缩小到足够程度后并不怎么起眼。 她不喜欢被五条悟这么个强大又不熟悉的陌生男性俯视,那很容易让她感受到一种压迫——因为生前所遭遇的一切,蜘蛛幸子厌恶又戒备着强大的男性术师,唯一的例外大概只有和她缔结契约的惠——哪怕五条悟的灵魂对她来说也是属于明亮非凡的那一类,怎么看都理应不是坏人,但明亮灿烂的存在,对于如今被惠戳破内心那脆弱的屏障、让复仇之火越涌越烈的蜘蛛来说,绝不是什么值得亲近的事物。 顶多是不至于升起敌意罢了。 所以看在契约者的面子,作为关键存在的她勉强在那可怕的“六眼”注视下忍耐最后,直到惠说明完情况,正事提出自己的请求,她才迅速从桌面移动,沿着少年的指尖、手臂一路爬上了少年的耳边。 蜘蛛的腿很长,爬动起来的动作飞快敏捷又无声,而几乎是眼睛一整一合的瞬间,她就从原本的位置消失,又在猝不及防的时刻出现在另一边。 ——当然,对五条悟来说,这种“猝不及防”是不存在的。 蜘蛛幸子虽然不算强,但二级强度的咒力,已经足够她像个小小又灼目扭曲的阴冷星火,一举一动都在五条悟的视野中留下鲜明的活动痕迹。 蜘蛛停留到了少年的耳侧。 似乎因为视角不太好,她再次动了动,小心翼翼地确认少年没有因为不适而将她从耳阔取下来的意思,蜘蛛便干脆爬到了对方的右眼下方的脸颊附近的位置。 猩红蜘蛛在暗中观察着对面的白发男人,而这个角度与高度,要更加便利一些。 想要确认对方的真实念头。 想要确认这个男人会不会因此升起不满。 为了复仇,为了像真正的蜘蛛一样彻底将曾经毁了自己一生的家伙嚼碎吞下肚、用对方的血液与碎肉浇灭内心的憎恶火焰,她会尽己所能的确保自己契约人的安全。 【“那么,请和我合作吧。”】 【“你听从我的命令,帮我找到他,而我替你复仇。”】 【“我愿立此为「束缚」,决不对你食言。”】 对于蜘蛛的诅咒来说,她和惠是一边的。 所以能看穿灵魂波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测谎仪、至今为止还愿意对术师付出信任的她,愿意给出额外的更多的协助。 猩红又渗人的蜘蛛那艳丽到让生物本能觉得危险的色彩,在少年白皙的肤色衬托下看上去更加的毛骨悚然。 而那种近乎发黑的红,也与少年墨绿眼眸的深处那安静燃烧的黑色火焰所交错融合。 惠仿佛没有察觉到蜘蛛的动作一样,就这么继续平静地补充:“当然,如果你不放心我,担心我欺骗你、将遗体上交给高层的话,我可以……” “真是恶趣味啊。”白发的男人撑着脸,嘀咕着打断,但又不像是在回答少年的话,而是自言自语似地抱怨:“这种事情一次发生算倒霉,两次算不幸,三次就该说是恶劣至极的命运了吧?” “什么?”惠愣了一下,问道。 “……” 而五条悟没回答。 屠龙的勇者变成了怨恨的恶龙。 懵懂的少女变成了复仇的魔女。 ……比起温馨的童话,满怀恶意的文字总是更能够在现实找到对应的影子。 而我这个倒霉至极的家伙——五条悟想:我身边的我在意的人,似乎也更容易产生这种极端的变化。 是因为人心本就难测,而咒术师这一特殊群体本就更容易受到负面情绪影响,所以出现得更加频繁吗? 也不见得其他人这样啊。 对自己的运气感到无可奈何,但五条悟想:至少面前的笨蛋还没有真正掉落到深渊之底。 大概是因为津美纪还活着吧。 因为还活着,还有挽回的余地,所以惠的怨恨和执念不会扩散到其他人身上。 这种一码事论一码的想法,对于人这一物种来说,反而算得上是清明。 至少五条悟觉得庆幸,认为对方能这样想很好。 毕竟绝大多数人的一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也不可能永远路途平坦。 学会将糟糕的情绪控制在恰到好处的范围内,学会给自己的内心留下纯粹与污秽同时并存的空间,只有那样,人才能够活得更加轻松长久。 ——如果自己的好友当年能够想通这一点,想通不管普通人和术师都有好人与坏人,爱恨憎恶不该扩散到整个群体上这一点,那么他的下场或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 被偏执所吞没的人,究竟能够走到什么地步,五条悟如今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好友是前例。 他梦境中所见的那两个人,也是如此。 提到那个曾经因为和面前孩子相遇而开始不断骚扰他的莫名其妙的梦境——那早在数年前开始就已经抵达了尾声。就仿佛是一场限时的电影,播完之后就绝版了。 那不是什么好电影。 五条悟花费了数年时间,浏览了一个烂俗又糟糕透顶的故事。 一个以他在史书上见过的名字为主人公,但不存在于任何一族的记载,还被梦境讲得乱七八糟,极其碎片化的故事。 或者说……那是被抹去的、真正的历史? 。 故事里 的两个主人公,是在禅院家与五条家的历史上都留下显赫名声的家主。 当然,前者是盛名,后者则是被五条家视为了污点。 因为前者创造了「十种影法术」的最高境界,将禅院一族的地位抬高到了和五条家齐平的位置,而后者,却是让「六眼」与「无下限」自出现开始就一直流传的不败之名出现了裂痕。 五条悟觉得无所谓,但对于五条家的其他人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曾经越是完美无瑕,他们就越是憎恨那条裂痕。 哪怕那条裂痕,是他们自己一手催促、逼迫出来的。 。 那是在日本还处于天皇□□统治的时代—— 当时五条,禅院与加茂,还没有被统称为“御三家”。 他们和其他当时尚未消亡的咒术师家族一样,是服侍皇室、隶属于皇权下的存在。 而皇权,一贯是阴晴难定的。 咒术师很强,又危险。 而在那个咒术盛世,诅咒师要比现代多得多,那时的天皇为了自身安全,必须要培养、重用咒术师,但他在被保护的过程中,又不可避免的忌惮咒术师。 就像是天皇不会喜欢文臣和武臣勾结一样,强大的咒术师世家之间,也不应当建立起过于亲密的联系。 尤其是当时在一众咒术师家族中名气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禅院和五条。 而他们不幸的遇上了极其多疑的天皇。 现在想想,从来没人、也没有史书说过——传闻里在“御前比武”中同归于尽的禅院家主以及五条家主,究竟是为什么走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毕竟两家的世仇,是自那两代家主同归于尽后才建立起来的。而在那之前,虽然也有大小不断的矛盾,但实际并没有如此根深蒂固、恨不得对方去死的仇恨。 可没有仇恨,又为什么要走到同归于尽的地步呢? 在那个皇权时代,家主的责任要比现代更重更沉。 他们无惧死亡,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赴死。“御前比武”虽然重要,胜者能够从天皇那里得到更多的权利和奖赏——但那并不只有一届而已。 在一次比武中就把命垫进去,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术师每一个都相当宝贵,而作为一族象征、一族实力巅峰的家主就更是如此。家主在非战场上轻率的赴死,那只会让家族少了一个强大的支柱,让家族在天皇的眼中淡去罢了。 死斗完全不合理。 ……主流的说法,是他们打斗过激,没能控制住自己。 咒力来源于负面情绪,咒术师很容易受到情绪影响是理所当然的,哪怕是普通人,也的确有打斗上头后失控、最终导致了惨案——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而那个年代的禅院与五条,也给各家家主收尸后,没有否认这一说法。 这似乎就是事实了。 但奇妙的梦境,给了旁观者第二种不同的答案 。 ——那一场比武,有着来自外界施加的、必须分出胜负的额外压力。 高高在上的皇权。 步步紧逼的族人。 压抑到喘不过气的责任。 于是一对明明在不久前还互相交握的手,最终染上了彼此的鲜血,埋下了两家数百年仇恨的种子。 ……真蠢啊。 五条悟从一开始的好奇张望,到最后的变成无比嫌弃。 他嫌弃自己的那位祖宗,也一视同仁的把对面的禅院家主也嫌弃了一遍。 蠢货。 傻瓜。 自作自受。 家族什么的,责任什么的—— 谁要理会那些管束? 所谓的管束与规定,就像是放在桌面的餐巾一样。 顾客到底该拿起左边的餐巾还是右边的餐巾——仅仅只取决于拿起第一条餐巾的人选择的方向。 逆流者,不进则退,而不反抗的下场,就只有被汪洋大海所吞没。 。 一场糟糕透顶的默剧,为什么会选中在他脑海里播放,五条悟思考过这个问题。 最终他选择放空大脑。 他想:那个先代的五条家主——不是我。 肯定和我没关系。 那不可能是我。 我要比那个失败者肆意妄为又优秀多了。 至少我从出生开始,就把叛逆写进骨子里,哪怕别人再看他不顺眼——他也从不知道什么叫认命与后退。 。 但是我和那个无能的先代五条家主不一样,你的眼睛却越来越像那个先代的禅院家主了。 一模一样的绿眼睛,一模一样的从初见的耀眼明亮到后期的日渐暗淡。 真是看不顺眼。 慢吞吞地抬起手,白发的男人露出笑容,然后在少年茫然的注视下,砰的一声弹在了少年的额头上。 那力气很大,直接把惠的脑袋弹得嗡了一声,随后红了一大块、看上去还破了皮。猩红蜘蛛都因此而不安的抬起了前肢,因为那一瞬的颤抖而动了动腿。 但是做出这种事的罪魁祸首却毫无愧疚心。他坦然的收回手,又笑眯眯地歪头,在自顾自的打断惠的话后,男人用带着一点不妙味道的轻快语气重新把话题接了回去:“惠,我说你,刚刚该不会是打算说——你可以立下「束缚」吧?” 黑发绿眼的少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他用指尖碰了碰,痛感传来,稍稍驱散了迷茫,好半晌后,他才后知后觉地点了头。 于是五条悟又抬起了手,看着想要再弹一次。 惠当机立断的站起来,一手捂着额头,一边唰唰后退了几步。 “我说,「束缚」可不是什么能够简单挂在嘴上的东西,你以为那是小朋友喊着打钩上吊的顺口约定吗?还是说你把它当成了普通社会中流通的法律意义的纸质文书?” 五条悟说着,态度渐渐变得 嘲讽又气人,表情也异常的欠: “喂,禅院家引以为傲、声称是历代最强的十影法继承人。”他拉长嗓音,双手摆成喇叭状,念着羞耻的称号:&amp;ldquo;别告诉我你没被教过,「束缚」这种东西一旦反噬,可是能够致命、甚至是上不封顶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种文字游戏,如果你滥用,轻易地向他人应许,那你迟早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不,是已经被利用了吧。” “建立「束缚」就是出卖灵魂,完成「束缚」就相当于将灵魂赎回。” “你这种喜欢拿「束缚」,甚至是长期「束缚」来换取利益的恶习,到底是谁教给你的?” 黑发绿眼的少年睁圆了眼睛,许久之后,他缓声开口:“我没有滥用,每一次我都是郑重思考过的,必须做的「束缚」对我来说都是有意义的……” 五条悟:“包括这次?” “包括这次。”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将翠色半掩,“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需要你延迟葬礼,只要一切如常,并允许我暗中藏在附近就好。” 毕竟这是他自津美纪昏迷后,唯一一次最有可能蹲到罪魁祸首的机会。 五条悟半月眼:“你就不怕我利用「束缚」和你玩文字游戏吗?我记得我已经和你说了好几次我打算挟恩图报你了?” “你的话,总不会比和禅院家的「束缚」更糟糕了吧?不过和我之前的「束缚」相矛盾的内容还请不要提出,其他方面,我倒不是很在意,虽然有点不太想说,但我大概算是信赖你的,所以……应该没关系。” “喂,你的因果关系完全反了吧?” “……?” “如果真的算是信赖,那根本就不会冒出什么建立「束缚」的想法吧。” “……” 僵持了片刻,没人再说话。 最后还是更年长的一方叹了一口气: “算了,总之——不需要「束缚」,其次,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惠一愣,“……可以吗?” “啊,毕竟你口中那个寄生物听着挺狡猾恶心的样子。” 总是把“下次就挟恩图报”挂在嘴边,但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放弃这么做的男人歪着脑袋。 他看似百无聊赖,声音却低沉了几个度: “杰那家伙是我唯一的朋友,他可以战败而死,因为他的确犯下了糟糕的罪行,我不会否认这一点,但我不会让一个压根不相关的家伙亵渎他的遗体,这是另一码事,但我不可能时时刻刻不留死角的看守。” “所以有人提醒、预警我,甚至还来帮忙,对我来说再好不过。” “反正现在的你,早就不再将希望仅仅寄托在守旧派那一边了吧?” “将杰那家伙的尸体上交上去进行特殊处理,对你来说没有好处,那么,我也没有担心的理由,而且,我不认为我会看错人,我认识你很久了,你家妹妹还是我的学生,那么四舍五入,我也可以是你的老师——对我可爱的学生,「束缚」压根没有必要。”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我希望我的朋友能够安息。” 然后又竖起一根手指,“而你希望能够抓住在葬礼完成之前可能潜藏在附近的寄生物。” 他总结道:“那我们俩不就也是一边的嘛。” “我不是你的学生。”惠先强调了这一点,然后沉默了一下,询问:“……葬礼在什么时候?” 五条悟:“我想想,他的遗体损伤比较严重,修补需要时间,等硝子整理好遗体,我这边确定好墓地,墓碑,以及我们几个少数相关者最后的会面以及最后的火化入葬……大概最快也要后天甚至是大后天才能完成吧?” 惠点点头:“那么,劳烦你配合我,和高层演一出‘你在犹豫’的戏码,让我有顺理成章留在东京‘说服你’的机会。” “啊,没问题。”白发的男人看着面前的绿眼睛,眉眼弯起,向前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惠犹豫了一会,才回握了上去。 他的手要比对面的家伙小一圈,毕竟对方要比他高十厘米以上,但五条悟的手要比惠的手平滑很多,至少没有那么多的茧子,体温也相对的高一些。 而比起「束缚」,永远是这种仅靠彼此良心的约定,更加让惠感到紧张和郑重。 他抿了抿嘴,认真说:“……我保证会看好遗体。”!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7 章 因为挑起了战争,并且最终落败的缘故,夏油杰麾下的其他诅咒师如今四散各地,除了当初没能及时逃走、如今被关押在监牢里审问的几个,目前绝大多数都正为了躲避追捕而东躲西藏。 死亡就是死亡。 死去的领袖已经无法再带领他们完成夙愿。 在行动前就做好了两种准备,为了“以防万一”,夏油杰曾经提前给予自己珍视的术师家人们一份遗嘱。于是理所当然的,在绝对的实力差与势力差下,被通缉、四散的残党们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夺昔日领袖的遗体,自然也不可能帮忙处理后事、参与对方的葬礼。 少数几个冲动、狂热于领袖理念的成员,那不顾一切的冲动情绪,也被其他的同伴所阻拦制止。 因此,这场不被咒术界所祝福的葬礼,最终只有死者生前已经因为立场缘故而和他站到对立面的昔日高专同期、后辈,以及老师参加。 人数寥寥无几。 满打满算,只有四位。 昔日同期医师家入硝子、五条悟两个,同校后辈七海建人一个,昔日班主任兼如今的东京校校长夜蛾正道一个。 当然,现在还多了第五个素不相识的惠。 虽然不知道死者本身会不会愿意一个陌生人全程参与葬礼,但哪怕对方介意,看在五条先生的份上未曾表现出来、但实际对真希曾经受伤过的事颇为介意的惠,大概也不会因此心生歉意。 惠之前去探望真希时,对方没说自己受得伤有多重。 「反转术式」将真希当时近乎粉碎的腿和手以及严重破损的内脏都修复的完好如初,对方甚至在和惠联系完之后,第一时间就去销毁证据——她将沾满了血液和血肉碎片的衣服毁尸灭迹,顺带洗了个澡,并用一副恶人脸将自己的同期统统要挟了一遍且提前串通好口供,以便不给惠看出任何异常的机会。 只可惜过分正常反而代表着异常。 正如真希能够看穿惠在隐瞒什么一样,惠也同样能够看穿真希的谎言——再者,她能够收拾好自己,却收拾不了东京校损坏的各种建筑,那夸张的痕迹已经无声说明了什么。 但惠没有当面揭穿这一点,毕竟他没法帮忙找场子。罪魁祸首已经死亡,惠还不至于迁怒到一具遗体上,更别论他之后还有求于人,所以他只能够努力平复着情绪,用理性压制住PTSD带来的躁动。 他克制的很好。 有津美纪的事情在前面钓着他,惠当然能够克制得很好。 哪怕五条悟在带路前往遗体存放的地点——医师家入硝子所在的医疗室的路途中,就惠随口说的客套话进行回答,惠也只是耐心的听着,不曾给出任何表态: “哎?会不会介意陌生人参加葬礼……?嘛,就我对他的了解,绝对不会有这个问题,倒不如说,有更多的术师愿意为他送行,他反而应该会因此高兴吧?” “毕竟杰那家伙,是个极端的术师至上主义。” 术师至上主义。 惠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觉得相当贴切。 毕竟对方“创建只有术师存在的世界”的理念,就已经快把这六个字刻在脸上了。 五条悟点头,毫不留情的毒舌道:&amp;ldquo;对,很蠢的想法吧??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惠:“……” 五条悟:“不过,虽然不可否认他是个危险人物,但与此同时,他也的确对术师同伴的容忍度很高……如果不是像忧太那样的特殊状况,他几乎可以无条件的包容、庇护所有愿意投靠他的术师,哪怕是立场敌对的术师,非必要的前提,也从来不会下死手。” 日本社会的排异现象很严重,与众不同在这个国度很多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不在咒术界长大,曾经因为自身的特殊而被社会排斥的野生术师而言,夏油杰是他们最可靠且值得信赖的真主。 ……也是站在了人类对立面,将他们带往偏激且毁灭道路上的真主。 说着,五条悟看了一眼身旁的惠。 随着年龄增长,惠的长相越来越像他的生父,血缘的联系比想象中的厉害,只是因为先天体格和神情上的差距,以及母亲一方基因的柔化影响,这种相似又存在着明显的区别。 五条悟认识惠的时候,他的五官还没长开,等他后来五官长开后,五条悟早就习以为常。 ……但对于夏油杰来说,可能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哎呀。 这样想想,没让那家伙生前见一下惠,总觉得有点可惜。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性蠢蠢欲动,五条悟心底嘀咕着想,目光飘到身旁。 惠顿时身体一僵,后背发凉。 他狐疑的皱起眉,敏锐的转动眼眸和五条悟对视:“……你看着我干什么?眼神还奇奇怪怪的。” “不,没什么~”白发的男人面不改色:“总之,术师保护术师,哪怕只是保护术师遗体的安息,对那个家伙来说,也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惠你是术师,还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所以,你愿意出场,那家伙如果灵魂还在,就不可能有所不满。” 惠的生父对他们而言,是个极其糟糕沉重的回忆,但这和惠本身无关。 倒不如说,一直被不管不问,后来还被生父名义上卖给禅院换钱的惠,某种程度上反而相当符合夏油杰的理念。 ——他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杀死了自己的非术师父母,亲缘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不可斩断不可分割的东西,因此理所当然,他也不会迁怒仇人的孩子,他眼中的人类,术师和非术师的标签或许比一切都重要。 ——如果是夏油遇见惠的话,反而会越发坚定自己的正确吧。 ——非术师是丑恶的存在,哪怕对待身为术师的亲子,他们也是如此冷酷无情。 当然,也同时会双标的无视掉非术师的一方做出这样决定的根本原因,就像他同时会无视咒术师犯下的恶行一样。 极端的思想,会让人选择性的无视 矛盾。 而昔日用过激手段斩断的后路,也不容他去正视那些矛盾。 极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会让视野狭窄,让局面更加糟糕。 五条悟再度看向身旁的少年:一个同样站在极端和堕落边沿摇摇欲坠的笨蛋。 他曾经没能及时发觉、挽回误入歧途的好友。 现在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再重蹈覆辙,让在意的人步入一样的绝路。 他看着那对暗沉的绿眼睛。 然后忍不住怀念起了最初明亮纯粹的色泽。 “你想要知道我们高专时期的故事吗?”五条悟忽然问:“虽然你和杰那家伙的性格与观念完全相反,但在偏执这方面来说,你们俩还蛮不相上下,这或许对你有参考意义。” 惠不假思索,就像是当年拒绝了解他的生父经历一样果断地说:“不要。” “哎?其实是蛮有意思的故事哦?” “虽然能明白被你称之为‘挚友’的诅咒师过去应该并非恶人,也大致能猜到他大概是因为特殊的经历导致的性情变化……但他刚刚伤害了我的妹妹。” 黑发绿眼的少年平静又冷淡,他声音很低: “我的世界很小,所以我比较记仇,对于踩底线的事情,我也不太讲理,因此很大概率会无法共情,为了不影响之后的合作,我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因此如果你想要找个人唠嗑过去的事情,找你们共同的其他熟人会更好。” 五条顿了顿,拉长嗓音:“真理性啊,直接说很讨厌不想听也没关系的。”反正打上学起讨厌他俩的人就多了去了。 惠:“我不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因为尊重死者,我不在乎‘死者为大’的说法,我只是不希望在他的朋友面前这么说而已。” 五条悟:“我的话——” 惠摇头打断道: “能理解和不在意,是不同的两回事,我没有在别人难过的时候戳伤口的打算,就算你能接受,和你一起处理遗体,之后还会参加葬礼的人,不一定不在乎吧?” “所以,这样就好。”少年压低嗓音,细密的眼睫微垂着,阴影投在他眼底,他含糊着说:“虚伪也是有存在意义的,我也不需要其他事情来干扰我。” 我现在只需要关注一件事。 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 和五条悟预测的一样,葬礼最快也需要后天才能完成。 因为家入硝子很忙。在战争中死亡的其他术师和辅助监督,身体不完全但还能修补的,几乎都要送到她手上处理。有时候硝子都觉得自己是医生、法医、入殓师多职一体,而事实也的确差不多如此。 咒术界的其他医师——虽然不会「反转术式」,但精通基本医疗常识,差不多也等同于辅助监督的存在——也会来帮忙,但其他医师在场的时候,硝子不能够去处理昔日同期兼知名诅咒师的遗体,因此每次都只能等其他人走后,自己留下了抽空加班。 通宵 下来,硝子的黑眼圈更重了些。 惠在遗体独自留在冷藏库的时候负责看守,在硝子开始处理遗体时离开去解决自己的衣食住行。 在后者的时候,偶尔他会跟着五条悟一块回到医务室,当然,他是顶着“奉高层的命令劝服五条悟上交遗体的名义”。惠原本早就做好不受其他人欢迎的打算,但不管是家入硝子还是七海建人亦或者是夜蛾校长,这几个和夏油熟悉的人都只是在看了五条悟一眼后,松了一口气地点点头,默认了他参与葬礼的事。 惠一度怀疑五条这家伙是不是提前和其他人通了气。 总而言之,等待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惠看守遗体的时候,是完全藏在影子里的,他数小时的呆着,静坐的姿态得像是一尊雕像。当然,纯粹的影子世界内部不含有空气,但惠在潜入前,能够用影子裹住足够大的一团空气和他一同落入影子深处供他消耗,所以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惠透过影子看守着遗体。 遗体从残缺一点点被修补到完好,到终于修补完成后的当天,那个不明寄生物也没有出现。 在漫长的等待下,惠几乎要以为自己猜测错误,那个不明身份的寄生物不会来这里了。 但好在,他的等待并未真的落空。 在最后一个守灵夜晚,在天即将蒙蒙亮,遗体被重新推进冷藏库,等待着运输车抵达并送往火葬场的短暂空窗期—— 没有任何征兆。 【……!!】 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的猩红蜘蛛,忽然在少年脑海深处发出了急促的低鸣声。 她压抑地喊道:【来了!惠,来了,那个扭曲的气息和肮脏的灵魂,正在一点点的往这边走来。】 【来了,来了!】 【来了来了来了——!】 猩红蜘蛛声音越发狰狞扭曲,她浑身裹挟着隐藏气息的黑影,飞快的从地面爬出后,缓缓爬上了大门正上方的天花板。 像是等待着猎物降临,透明又死寂的蛛网开始以她为中心一点点沿着墙壁、天花板蔓延,随后在不知不觉间,布满了每一个角落。! 第 138 章 就像是终于等到了猎物的狩猎者,一瞬间,被暗影吞没了气息的惠和蜘蛛,那墨绿的眼眸和浓墨诡谲的复数眼珠都依次投向了大门方向,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凝滞了起来。 惠很清楚。 这里仍旧是高专范围。 虽然位置被转移到很靠近高专边缘出入口的医疗休息室了,但不可否认这依然是高专区域内部。 ——想要进来,只有两种方式,一是绕过结界与警报悄无声息的潜入,一是伪装身份名正言顺的走进来。 这是「百鬼夜行」结束的第三天。 三天时间,显然还不够解决所有问题、让生活回归往日的平静。 松了一口气的学生们或许感知不明显,但在高层机构的人却已经忙得团团转。 因为东京地区的辅助监督死亡的人数太大,东京校被破坏的警戒措施理所当然的还没得到完整的修复,其中有漏洞存在、被人钻空子进来并无不可能;而同样因为辅助监督的空缺,和东京校对接的辅助监督毫无疑问会有很大一批次的更新。 所以很不幸,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但如果可以的话,禅院惠还是更希望是前者,可他理性告诉他,就概率而言,更大的是后者。 而在门被人悄无声息的推开后,他的猜测又一次得到了证实。 。 惠除了观察,没有插手任何事。 这场葬礼,完全是正常进行的。 因为高层觊觎着颇有研究价值的遗体,因为这是一个不受多数人欢迎、属于战争发起者的葬礼。 所以五条一方,早就已经做好了保密措施。 地下区域被上锁的冷藏室内躺着特级诅咒师的遗体,这件事基本没什么人知道。 ——而也只有保持最正常的流程,最正常的警戒,才不会引起某个寄生物的疑心。 但排队来这里找家入硝子治疗的其他术师及辅助监督很多,高层也不是傻子。 一具残破不堪的遗体需要做很多处理,在入葬前要做的工作也很多。因此如果是图谋不轨又有心观察的人,从蛛丝马迹猜测到遗体所在的位置,也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高层心知肚明,但没有干涉的办法。 而某个寄生物在暗中打探的过程中,也很快锁定了位置。 潜入不是难事。 完美的夺舍与寄生,完美的身份窃取……这总是相当便利的。 踏入蛛网的入侵者,有着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是惠在京都救下的那个给他提供了重要消息的小男孩的父亲的长相,而是另一具完全陌生的身体。 ……对方的头发挡住了额头,只有在很刻意关注的情况下,才能看见那很是新鲜且带着一点血痕的缝合线。 毫无疑问,这是刚刚夺舍来还没多久的躯壳。 一具新的躯体。 一具属于辅助监督的躯体。 惠不认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但辅助监督的制服统一,在高专内部看还是非常显眼的。 他指尖动了动,随后,握住了一把刀。 ?成渊的作品《禅院惠觉得可以》最新章节由??全网更新,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与此同时,在这漆黑不见光的影世界,被影子所的少年身边,高大的影人也缓缓凝聚了身体。 然后也握住了一把刀。 。 潜入容易,但将尸体转移出去很难。 但对于再一次夺舍了他人身体,名为“羂索”的寄生物来说,他根本不需要冒着风险将尸体现在就转移出去。 毕竟最好的寄生时期,不是现在。 ——而是尸体被送入火葬室的时刻。 羂索需要这具尸体。 准确来说,是需要这具尸体的术式。 并最好让这具尸体切切实实的在所有人眼中被标上货真价实的“死亡”记号。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只需要在尸体及尸体的棺材中留下一个寄生刻印和转移术式的刻印,并对其进行伪装就好。 羂索研究了数百年的「六眼」,知晓「六眼」的运转规律:那不是透视眼,更像是现代的红外线——针对咒力进行热感应的那种。因此他只要保证刻印上没有咒力气息,那就会像是路边的石头一样,不会引起那个棘手家伙的任何注意力。 高层对特级的遗体虎视眈眈,葬礼必须要尽快举行,但在战争结束最忙碌的一周,谁都不能全心全意的处理亲朋的后事,更别提是一个诅咒师的后事——高层巴不得给人添堵,在这一基础上,羂索想要找到空子并不难。 他对自己的行动很有信心。 他的确在实力上没有打败五条的可能,但论躲藏和做小动作,十个五条悟也比不过羂索——在这自平安时代活到现在的老怪物眼中,完全不懂得阴谋诡计以及勾心斗角的五条悟还年轻气盛得很。 这本该不会失败。 哪怕万分之一的概率被发现,他的寄生术式也绝对不会暴露——只要不知道自己寄生的身体已经死过一次,哪怕「六眼」也不会看出任何问题。 但羂索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寄生术式已经暴露。 一时兴起将失去利用价值的幸子制作成了咒物,但却从来都没有唤醒过她,只是将其随意的储存在了角落里,后来对那个黑衣组织的计划升起兴趣,于是在听说他们大价钱的到处购买各种各样的咒物后,便随手将自己过去储存的不怎么重要也不怎么强大的咒物送给了他们,以此作为敲门砖加入其中。 那只是羂索打发时间的事。 在时机没到之前,他总是这样到处尝试新的事物,做研究就是其中一种。 因为只是乐子,所以哪怕最后组织研究所被公安卧底暴露,并被公安联系咒术界一同将其围剿铲除,他当时所用的诅咒师身体也为了安全被抛弃,咒物也打了水漂——他也不怎么在意。 他也没有想到,那个区区只有一级强度的咒物,会变成针对他而存在的诅咒。 ——为 了复仇而与惠达成契约的猩红蜘蛛,早已牢牢锁定了他的灵魂,只要他靠近,便如同黑白分明般灼目显眼。 羂索在潜入房间的瞬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异常。 他敏锐的抬头,然后,和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的巨大、诡谲、脸上扬着炙热笑容的人面蜘蛛对上了视线。 羂索还记得那个被他祸害了一生,甚至死后都不得安宁的女人的长相。 毕竟他记忆力一贯很好,而那个女人也的确很特别,是个让他印象深刻,甚至导致他那时候所寄生的身体留下了“最恶诅咒师”名号的实验体。 但是,他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力。 ——他记忆里那个能够诞下诅咒之子的女人,性格怯弱,胆小,温顺,比一只绵羊还要更好掌控。 她恐惧他到了极点。 从来不可能用这样可怖的仇恨目光看向他,更不可能对他露出杀意。 啊,不过毕竟已经变成了诅咒。 羂索想:人面蛛身,是典型的日本妖怪传说中心怀憎恨的女人死去后会幻化的模样。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 幸子……用这个女人的遗体炮制而成的咒物,不是在黑衣组织手里吗? 那个黑衣组织的人造容器计划,应该是失败了才对,研究所的咒物不出意外也已经被咒术界回收到忌库储存,那么——她是怎么在容器里苏醒,甚至还出现在了敌对的咒术师的地盘?而且……身上居然没有一点点的气息,就像是月亮下的影子一样没有存在感。 异常。 严重的异常。 羂索在和猩红蜘蛛对视的刹那,如同风暴般快速转动的思绪将危机感点燃。 【找——到——你——了。】 猩红蜘蛛拉长嗓音,她开口说话,声音却是嘶嘶、不成语句的,语句的含义直接灌入脑海,连带着那磅礴的憎恨也一并灌入其中。 ……如果换做平时,谨慎的羂索一定会当机立断的选择撤离。 但现在不行。 因为那具遗体,对羂索的理想来说,非常重要且关键。 ……没办法了。 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留下刻印,那只好退而求次,启用备用方案,将其直接转移走。 羂索现在所寄生的这具属于辅助监督的身体,虽然没有战斗力,但却具备很有战略意义的支援术式。 ——定点传送物品到预定场所。 虽然只能够运输没有生命的死物,但尸体……已经完美符合的条件。 可就在羂索侧身躲避来自上方的蜘蛛怪物的攻击时,地面纤细如毫毛、同样没有气息的透明蛛网发挥了作用。 羂索的身体一瞬间动弹不得。 ——蛛网的地带,被蜘蛛所盯上的猎物,每次想要行动,身体都会被控三秒,三秒后能够恢复正常行动,在冷却时间1分钟后,效果会再次出现。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能力。 但是三秒钟,已经足够让踏入陷阱的猎物被潜伏的狼群所吞没。 猩红蜘蛛精准撕裂了仇人的四肢。 鲜红的血液迸射在地面,铁锈味在空气中扩散,看着满地的黑红,蜘蛛诅咒仅仅是愣了一瞬,就忍不住狂热地笑了起来。 真弱。 真弱啊……! 真弱啊真弱啊真弱啊。 事情意外的顺利。 她所恐惧的怪物,实力似乎很大程度都依托于他所寄生的身体。 和一百五十多年前那个强大的加茂家主,那个强大可怕的诅咒师“加茂宪伦”不一样。 没有卑劣偷来的强力身体的庇护,这个怪物根本不值一提。 感受我的憎恨,体验我的痛苦,品尝你应有的报应。 蜘蛛蠢蠢欲动的想要剖开羂索的头部,挖出她眼中扭曲灵魂的核心,用其本体——那在她看来漆黑如墨的大脑——那肮脏腐臭血肉来慰藉千疮百孔的内心。 但她抬起的锋锐的蛛腿还是偏移了位置,转而刺进了对方的腹部,将其牢牢定在了地面。 蜘蛛魔女嘶嘶着,然后扭头看向了前方。 羂索转动自己的眼珠,看见了同样毫无气息,不知何时如同鬼影一般站立在他面前,手中还握着长刀的少年。 “……你是,禅院惠。” 明明已经是瓮中之鳖,却依然看上去很冷静的怪物,用嘶哑的声音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谢谢,幸子夫人。”惠没有看地上的家伙,只是先对蜘蛛欠了欠身。 诅咒嘶嘶低鸣着,锋锐的蛛腿向下用力碾了碾。 蜘蛛魔女想要复仇。 但是,惠需要活捉寄生物,从它口中拷问出解咒的办法。 而诅咒同意了这一点。 实际上幸子除了仇恨,什么都不在意了。 如果不顾一切直接嚼碎仇人的本体,她被「束缚」反噬而死也无所谓。 但她却选择了忍耐。 这是彼此的约定,复仇者之间的共鸣,以及幸子对津美纪的怜悯,而让她忍耐下来的事情。 有些人自己淋雨,所以要撕碎别人的伞。 也有些人自己死于非命,所以不希望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子死去。 变成怪物的幸子,这个时候却比人类还要具备人性。 惠并不担心羂索不肯老实交代。 ……术式千奇百怪。 高层的情报部,就有提取记忆的术式持有者。 当然,提取记忆的术式,会损害大脑构造,严重甚至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并带来极致的痛苦,并且发动条件很苛刻,需要接触至少十分钟才能够启动,而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还不能死亡,与此同时还有实力差距要求。 原本惠还在担心条件问题,但在亲眼见过羂索后,便又缓缓放下了心。 条件不是问题,说服那位术式持有者帮忙,惠也有信心。 而提取记忆过程中的损伤——这本来就是个死不足惜的家伙。 惠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的语气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平静。 津美纪。 津美纪。 津美纪。 念着长姐的名字,仿佛苦尽甘来的希望几乎要重新点亮他暗淡眼眸了。 直到羂索脸色不变,甚至没什么抵抗的挑挑眉,仅仅停顿了片刻,便微笑着开口说:“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那就告诉你好了。” 惠心头一突,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没有让她变回去的办法。” “她身上的诅咒刻印确实可以清除掉,不过,那也没什么意义。” “毕竟她的话,想必已经死了吧。” “当然,我指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灵魂。” “在被诅咒的那一刻起,她的灵魂就不复存在了。” ……嗡的一声。 惠的脑海陷入一片空白。!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9 章 沉睡的津美纪,脑电图是杂散的波形,在医学概念上,这很接近植物人的状态。 她没有脑死亡,能够自主呼吸,但是意识微弱,仿佛陷入了冰冷幽邃的海底深处、怎么都无法浮上水面苏醒。 ——可尽管如此,她也是活着的。 对外界刺激有本能反应,心跳规律,体温正常。 ——她是活着的。 每次在探病时小心握住津美纪手腕,惠都能清晰察觉到那规律的脉搏。 哪怕那鼓动的脉搏很微弱,长年卧床也让这位昔日高中剑道部的王牌消瘦了许多,但毫无疑问仍旧透露着生命的气息。 那一点点气息,是惠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否定的、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希望。 因此。 【在被诅咒的那一刻起,她的灵魂就不复存在了。】 ……骗子。 脑袋空白的惠在回神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否定了羂索的话。 哪怕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撑自己的判断,更是拒绝对面前寄生物的话语进行任何深入思考。 他从来都是以津美纪还活着作为思考的起点。 所以从未考虑过,也无法考虑其他……例如津美纪已经无法救回来的可能性。 哪怕是现在,惠也是在主观判定面前这家伙的话为“谎言”后迅速沿着这个角度去思考对方撒谎的目的。那毫不犹豫的反应,与其说是坚信不疑,倒不如说是必须要尽快移开自己对另一种可能的注意力: 是在挑衅我吗? 是想要威胁我吗? 还是打算讨价还价?亦或者是想要刺激我,让我露出什么破绽吗? 黑发绿眼的少年那修长有力的手臂上因为锻炼良好而明显突出的筋脉抽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脚下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暗影也如同病毒般无比迅速地沿着羂索的头部蔓延。 漆黑的影子带着阴冷如极地的气息。 随着术师本人无意识压抑的情绪,那股阴冷寒意越发刺人,仿佛连呼吸都要一并冻结。 羂索寄生到他人尸体后,身体的本能也一并死而复生。 因为失血与剧痛,这具弱小的身体自发冒出了点点冷汗,而他头颅部位,那新鲜的缝合线痕迹也因为蔓延的黑影缠绕上来所施加的压迫,而不堪重负的出现了歪曲的迹象。 不管换了多少身体,羂索的额头上都必然会出现缝合线。 那是夺舍这种术式必然伴随的、不可抹去的束缚。 而深深没入两端发鬓深处、仿佛将头颅横向劈开的缝合痕迹,也的确和惠第一印象所感觉到的那样——是真的将整个头盖骨完全横向切开,再用线进行固定的。 证据就是在如今的外力压迫下,以新鲜尚未愈合的缝合痕迹为中心,上下两部分出现了不起眼但的确存在的偏移。 像是杯子与杯盖一样,上端的盖子稍稍转动,与下半部分的杯 身花纹产生了明显的错开。 并因此露出了一点点能看见内部模糊血肉的缝隙。 缝合线的部位内部,果然是本体。 这个位置,是大脑吧? 惠想着,手稍稍抬起,于是,那把在暗淡光线下流淌着水银般光泽的太刀刀尖,就这么直接对准了羂索的头部。 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怪物的眼睛。 他神情平静,没有相信羂索的说辞,但他那墨绿的眼眸里头仅剩不多的光泽,却彻底昏暗了一片。 就仿佛服从于他的暗影终于反过来吞没了它的主人,将其身上的所有光芒都同化为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少年那沉甸甸的眼睛,在身旁诡谲狰狞的猩红人面蜘蛛的影响下,带上了极其强烈的非人感。 “算了,没有和你交流的必要。” 惠低声自语。 如果是自幸子夫人那个时代就活下来、格外擅长躲藏的不老不死的怪物,那么同时擅长谎言与观察人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和这样的存在进行交谈,年纪不大,阅历不深,也没有他人想象中那么冷静的自己,很可能会反过来被带进沟里。 所以……虽然借用情报部负责人的术式直接翻阅记忆这一办法,之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和可能附带的麻烦很多,但总比直接与其交流,听对方的满口谎言靠谱。 ——巧舌如簧的骗子。 ——满嘴谎言的怪物。 ——对方不愿意配合,那么,他只能强行找出答案了。 惠这么告诉自己。 随后,他用刀尖割断了男人头颅的缝合线。 线依次崩裂,伤口的血液溢出了些许,而整片还带着头皮头发的头盖骨,也啪嗒的掉落到了地面。 ……然后,寄生物的本体,暴露了出来。 那是个人脑。 ——满满当当的占据了整个被掏空的头颅,中央的部分滑稽古怪的长着一张嘴,准确来说,是两排裸露着的牙齿。 “是觉得我在骗人吗?不,我说的都是实话哦,作为那么多年来第一个仅仅见了我一次就抓住我的人,我就给你一点奖励,用事实回答你好了。” 露出本体后,人脑怪物上的嘴和被它所寄生的尸体上的嘴,齐齐说起话来: “不过真让我意外啊,不管是你,还是你旁边那个久违的面孔……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呢?幸子她生前相当愚昧无知,不可能知道当年的加茂宪伦是被寄生、夺舍了才对。” “难道她是在被我制作成咒物后产生了什么变化吗?那你们又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提前在这里蹲守?” “嗯……真感兴趣,如何?你回答我的问题,而我告诉你津美纪的具体经历,怎么样?” 羂索完全不在乎抵在自己本体上的刀尖。 他很清楚惠的状态。 一个为了能够让自己的长姐康复如初,哪怕出卖自己灵魂,原则,甚至是性命都在所不惜的家伙 ,在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或者彻底心灰意冷前,无论什么都能够忍耐。 虽然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好像遇上了一点奇遇,但本质依然不会发生什么太大变化。 羂索很清楚。 自己现在所依附的肉体很弱小,以禅院惠的力量和他表现出来的能力,在知晓他本体存在的状况下,想要瞬间击杀他并不是难事。 既然自己活了下来…… 羂索几乎只花了不到一秒时间,就完全理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在禅院惠接受事实前,无论自己说什么,暂时都不会死。 于是包含恶意的怪物,发出了毒蛇一样的声音。 惠面无表情。 他决定完全不听面前的怪物任何话语,就真的不打算再听对方说话。 他抬了抬手,地面的黑影顿时化为实体,试图将寄生物的本体从被它亵渎的辅助监督的尸体中取出,然后拖进影子里。 被拽出来的脑子,下方连了一串如同无数放大版神经纤维一般的存在。 那些神经纤维刚刚暴露在空气当中,就顿时像是活着的触手般疯狂乱动了起来。 “不打算理我吗?”羂索看似遗憾的说。 然后下一秒—— “……!” 惠眼前一空,面前被影子拘束着的人脑怪物,突然毫无征兆地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准确来说,羂索是以自行收拢的神经纤维为腿,用刻印在本体内部的术式突破了空间,然后短距离瞬移到了惠的后方。 它踩在了地面蛛网的缝隙,避开了蛛网的控制,然后以古怪但敏捷的姿势,直接飞扑向了惠后方棺材躺着的遗体。 ……活了千年的怪物,不管实力怎么样,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对方一定把保命方面的问题都想到了。 ——如果撞见麻烦的术师怎么办,如果本体被发现了怎么办。 逃命的保障,羂索从来都不曾疏忽。 惠在羂索消失在眼前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回头。 接着,地面的黑影化作影潮,影潮铺天盖地的冲向逃脱的猎物,蜘蛛幸子也低吼了一声追了上去,锋锐的腿部与地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咔咔声。 羂索速度很快。 但在它即将触碰到夏油杰的尸体、在这个至关重要的道具上留下寄生夺舍的刻印时——一道刀光如同雷霆般朝它劈来! 挥刀的是大黑。 忽然出现的高大影人,以磅礴惊人的气势直接斩断了人脑怪物三分之一的躯体! 与此同时,惠将诅咒师的棺材连同遗体一并拽入了影世界。 “大黑……!”看着大黑的动作,惠下意识喊道。 要留下活口! 津美纪…… 解除津美纪诅咒,让她恢复如初的办法,还没有拷问出来。 大黑似乎啧了一声。 而眼睁睁看着目标被拖入它 触及不到的影子世界,自己的本体也被斩断了三分之一的羂索,则是倒吸了一口气。 它没有死,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它阴沉的扫视了四周一圈,最终还是决定以保命为主。 而在被抓住前,残缺的人脑怪物挤出本体残存不多的咒力,触发了最后一个空间转移的阵法。 这次,它打算直接传送回遥远又隐蔽的安全所。 它没有余力将被斩断的那部分本体回收了。 所以只能以极其侥幸的狼狈姿态逃亡,将自己一部分本体抛弃。 ——活了千年的老怪物,用像蟑螂一般顽强的生命力传送走了。 地面上,只留下了它抛弃的那三分之一、满是弯弯曲曲沟裂的脑块。 那部分大脑残块,仍旧如同活着一般柔软,甚至滑腻得让人恶心。 。 窗外,太阳缓缓升起,破晓的光一点点驱散了黑夜。 而大门外边,也随之响起了听到动静后赶来查看的脚步声。 “谁在里面?发生什么了吗?” 因为连续通宵而在另一个房间小睡了一会的医师家入硝子推开门,然后看了室内一圈。 她第一时间注意到地上那具凭空多出来的破碎且头颅内部被掏空的尸体。 随后,是低头站在房间内部,手里抓着什么柔软肉块的少年。 “惠?”硝子眉头皱起,“这具尸体是怎么回事?还有夏油的遗体呢?还有这里若有若无的陌生咒力残秽是……” “……别担心。” 惠沉默了很久才回过神,他垂下握着不明肉块的手,并将诅咒师的遗体从影子里重新抽了出来。 他扭头和家入硝子对视,语气平和地回答: “只是遇到了一点意外……遗体还在,完好无损,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去检查一遍。” 。 不久后。 在约定的清晨时间抵达的运输车,将棺材和遗体抬了上去。 车一路驶向了火葬场。! 第 140 章 惠和五条悟的合作,只有他们彼此自己知道。 高层摆明希望能够回收特级诅咒师的遗体进行再利用,在这一基础上,如果没有五条悟这个人与之对抗,其余希望昔日同期好友能够入土为安的家入硝子一行人,根本就无能为力。 因此,哪怕对禅院惠这个知名高层势力人物的出现心有顾虑,但在五条悟明显没有任何意见的态度下,他们还是将疑问咽了下去,默认了对方在这几日的旁观。 倒也不是没有和五条悟打听过什么,但五条悟没有解释。 这家伙只是含糊着笑眯眯地告诉他们,让他们不用在意惠的行动。 “你们就当他是个特邀嘉宾好了。”那个肆意妄为的白发男人这么轻快说道。 家入硝子原本不明白,思索过后,也最多是以为高层要求上交遗体无果,于是派惠过来沟通,然后因为五条悟油盐不进,因此退而求次负责核实、监督遗体的处置状况。 毕竟如果没法回收遗体,高层自然会想要确定遗体有被好好处理掉——自己利用不了,便希望能够彻底清除干净,以免被其他人利用——这是他们那种人很理所当然的想法。 但在入殓结束、稍稍睡了一觉醒来后的现在,看着室内多出来的尸体和地面那不知道被什么弄出来的(蜘蛛腿刺出来的坑)仿佛打斗过的痕迹,家入硝子隐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她顺利检查了两具尸体的状况。 昔日同期夏油的尸体完好无损,但多出来的那具明显属于辅助监督的遗体,则是毫无疑问存在着不对劲的地方。 ……家入硝子是医生,也是法医。 在没有伤患的状况下,她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和各种各样的尸体打交道。 术师的遗体存在一定价值。 并不局限于特级,很多有着自身独特之处或者死亡原因太过离奇的遗体,基本都会被送往硝子手中——这也是为什么高专的医疗室地下会有专门的停尸房与冷藏库存在。 那具多出来的尸体,头颅处的异常无比显眼,在整个头盖骨被掀开、内部清晰可见的状况下,她几乎是一眼就得出了主要结论。 ——虽然尸体还保留着残留的体温,像是刚死的状态,但被掏空得异常干净的头颅内的细微痕迹却暴露了尸体早已死去多日的事实。而头部空腔内还残留着咒力残秽,下方通往脊椎的方向还有几个异常的小孔,虽然不知道孔内部有多深,但乍一看,拥有丰富解剖验尸经验的硝子就直觉认为这里曾经寄生过什么东西。 硝子有点想要解剖。 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她在检查完遗体之后站起身,看向旁边的少年问道:“这具新的尸体,是闯进来的入侵者吗?” 惠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点了下头。 “这具尸体几天前就已经死了,是诅咒操控他的吧。” “嗯,是吧。” “你祓除掉那个诅咒了吗?” “不,它逃走了。” 硝子视线移向对方垂着的手,对方原先抓着的类似肉块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并不认为自己看错,但惠又完全没有说明的意思,硝子不由挑起眉。 她双手插兜道:“虽然很感谢你及时出现,保住了夏油那家伙的遗体,但我看见的一切,以及这具多出来的遗体的状况,还是得按照规定如实上报。” 惠平静的应道:“啊,没关系。” 家入硝子:“五条那边我也会说一声,可以吧?” 惠依旧没什么表情:“嗯。” 。 ……在寄生物潜入之前,五条悟被高层喊走了。 他临时被安排了个紧急的支援工作:某处咒术师在执行任务时,因为「窗」的情报失误,任务难度比执行人的实力高出了足足两级,在对方侥幸抽空向上求援后,能够瞬移的五条悟,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这种状况,五条悟无法拒绝。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但等五条悟处理完支援工作回来后,他就从硝子那听说了入侵者的事。 确认好友遗体的安全,五条呼出一口气,随后摸了摸下巴。 该说是寄生物看准时机钻了漏洞呢?还是说自己被支开也有它暗中推波助澜呢? 他刚走没多久,寄生物就潜入了进来,这个时机巧得让人不得不怀疑。 在五条回来之后,惠便打算离开了。 因为那个寄生物被大黑重伤,它绝对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二度回来,于是惠自然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而此刻脑袋浑浑噩噩的少年,也只有尽快返回京都这一个想法。 他想要回一趟禅院家。 因为「百鬼夜行」的缘故,津美纪被暂时转回了禅院家保护了起来,如今应该还留在惠的庭院内,由珠代婆婆和其他佣人姐姐照看。 惠不相信寄生物的“谎言”。 至今依旧如此。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情被对方的“谎言”搞坏,然后无比迫切地想要在握住长姐的手,去感受那规律的脉搏和那薄弱但依旧存在的生命气息。 可他刚刚提出道别、打算离开,就被不讲理的白发男人拽住了衣领。 “演戏要演全套。” 五条悟弯腰凑到少年的眼前,一边观察着那对在短短分离的片刻就彻底熄灭了所有光芒、变得无比沉甸又锋锐的绿眸,一边语气认真地说: “中途跑掉可说不过去啊,你会不好向上交差的吧?不能把遗体带回去——你至少得代表高层去监督特级诅咒师遗体的处置全程。” “还是你已经下定决心打算不管那群老橘子了?” 惠:“……” 于是,惠到底和对方一同去了一趟火葬场。 办了手续,工作人员将遗体推入火炉,随着焚烧炉炉门的关闭,火焰便随之燃起。 …… 高温的烈焰,一点 点吞没了遗体。 不管是罪恶还是正直,悲哀还是昔日的意气风发,都在火焰的洗涤下渐渐消散。 …… 遗体火化需要一小时左右,等火化完之后,家属亲朋还得去纳骨。 五条拉着惠坐在门口等,并在这段时间详细问清楚了前因后果。 五条悟:“本体是人脑,唔,这姑且也算是能够猜到,那东西的长相呢?啊——你别光只是说,你画一下吧。” 惠:“……我哪来的纸笔啊。” 于是五条悟跑去火葬场的柜台和人借了一套纸笔。 惠不会画画,但姑且算是有一点天赋,虽然画得不算好,基本就是卡通画,但至少能够抓住实物的精髓。 长了嘴的人脑,下半部可以伸出粗壮的类似神经纤维集合物般的东西作为腿,拥有类似于瞬移或者空间传送的能力……惠边画边解释,每个细节都详细到位。 “长得真恶心。”五条悟看完听完,想象了一下,给出评价。 惠搁下笔,犹豫了许久后,最终还是将那小半个脑块从影子里取了出来。 惠:“大黑砍了那东西一刀,然后,留下了对方一部分躯体。” 五条悟看了一眼,当即皱起眉。 “等等,这个东西……是实体?” 惠点了点头。 ……这种猎奇的长相,无比趋向于诅咒。 但那个寄生物,却又并非是诅咒。 这个残块是实体。 不同于被切断后会消散的诅咒身躯,这个残块能够一直保留下来。 换句话来说,那个寄生物的本体——是个普通人都能够看见的,实际存在于世的活物。 五条:“这就奇怪了,这不可能是自然生物……那么,是咒物在容器里复苏后拥有实体的状况吗?但虽说咒物复苏后可以改变容器的外表,但这个改变未免有些太离谱了。” 惠摇摇头,也不太清楚。他把残块重新放回了影子,随后因为已经把寄生物本貌的所有线索都告知给了五条悟,没什么好说的他,便垂着眼眸,等待着火化的结束。 他坐姿很标准。 面无表情的侧脸和没有半点光芒的眼睛,让惠安静地像一座没有朝气的雕像。 五条悟从思绪中回神后,再度看向少年。 他注视着对方的侧脸,想起了什么,不由歪了歪头。 五条悟:“话说回来——你有质问出什么吗?” “什么?” “你应该有质问过它吧?”五条悟说,“关于津美纪诅咒的事。” “……”惠停顿了许久。 五条大致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毫不犹豫,仍旧选择继续追问:“惠?” 惠终于开了口:“没有,我什么都没有问到。” “所以,他是有说什么吧?” 五条笃定着。 ——而也正是因为对方所说的话,让你的眼睛所残留的最后一点亮光被彻底吞没。 “那家伙只是说了一些谎言,故意刺激我罢了。”惠呼出一口气,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好在意的,他只是骗我说——津美纪已经死了。” 五条诧异着:“她明明就还活着吧?虽然醒不过来,但尸体可没有心跳与呼吸。” “对,她明明就还活着。”惠立即接过话头,他扯了一下嘴角,好一会后才详细补充道:“那个怪物,说津美纪的灵魂已经死去了。” 五条悟:“……灵魂死了?” “只是谎言而已。”惠纠正着:“幸子夫人也说了——那是谎言。” 。 蜘蛛幸子,能够看见人的灵魂。 而在寄生物逃走后,被仇恨吞没了大半理智的她在渐渐平静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对眼神沉甸甸的少年这么低声说道: 【那家伙刚刚是在骗你的。】 虽然没能铲除掉仇人,但幸子却并未因此而迁怒到契约者身上。 她嘶嘶述说着,反而包容着年轻的少年人: 【我看得见——津美纪小姐体内,明明就还有灵魂存在。】 虽然是有点奇怪的浑浊色泽,看着完全不像是惠口中温柔善良的人会有的模样。 但是,的确是有灵魂的波动。 那是一道强大又庞大,只是因为沉睡而不太活跃的灵魂。! 第 141 章 惠自从成为处刑人以来,任务的失败率并不高。 少数几件,都是和五条悟的掺和相关。 咒术界高层虽然对惠没有将特级诅咒师的遗体带回来感到失望,但也正如惠和五条悟所预料的那样——在他们两人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表现、有意无意的配合下——并没有太过责罚惠什么。 毕竟他们总不能指望一只初出茅庐的年轻小狼现在就将正处于壮年期的白狼王咬死且拽下王座。 加上惠在前两天就已经有定期同步上报过进度、给他们心里垫了底,所以,哪怕最后还是得到了回收失败的答复,只要确定五条悟没有协同他人包庇罪犯,也没有私自保留遗体、拜托与他们关系要好的同期医师家入硝子将其尸体残留的力量私用——那么高层就可以勉强点头,认下这个结果。 “你确定夏油杰的遗体被火化了,对吧?” “是的,我是一路跟到最后,亲眼目睹遗体被送进火化炉的。” 昏暗的和室内弥漫着淡淡熏香,脚下是柔软的榻榻米,室内没有点灯,只有前方悬浮屹立的纸面屏风散发着淡淡且来历不明的光源。而纸面屏风的后方,能看见有人跪坐着,从屏风上隐隐呈现的人影轮廓以及方才的声音来看,那应该都是些穿着传统和服,身形比较佝偻的老人。 ——那是咒术界的统治者们。 作为现场唯一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年轻人,禅院惠垂着长长的眼睫,脊背笔直挺立。 他有条不紊的陈述着工作结果,声音与神情都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一举一动都完美切合了高层们想象中的处刑人与高层指令代行者所该有的特质——听话与强大: “纳骨时我有去看,因为遗体的半边身体有残缺,是后天入殓时用额外材料补上的,因此在火化后,能够很明显看出那个残缺、入殓补上的部位少了该有的碎骨,因此可以确定就是本人无误。” “至于骨灰装盒后要安葬在哪,我就不清楚了。” 高层的老人们点头:“嗯,这样就行了。” ……至于死在东京校的停尸房,甚至是头颅被切开掏空,已经确认完身份的确是「窗」的某位辅助监督的遗体,惠有在家入硝子按照规定向上汇报前,提前说明状况。 惠当时半真半假地平静解释着,表情完全看不出谎言: “我曾经趁五条悟不在,试图偷偷溜进去将夏油杰的尸体窃取出来……但是却正面撞上了同样入侵进来的“辅助监督”。 “他身上没有任何诅咒气息,我也没有看出任何破绽,直到他看我不走,同样想要窃取诅咒师遗体的他对我发起了攻击,并暴露了头颅处的异常,我才知道他早已是一具尸体,被诅咒所寄生并沦为诅咒的傀儡。” “我有试图祓除,但是那个人脑形状的寄生物却在被重伤的瞬间消失了,并因为闹出的动静,而将家入医生吸引了过来,导致我被警戒,之后没有再度窃取尸体的机会。” ……惠不知道那个 寄生物在高层里收买的眼线,究竟知不知道那个寄生物的本体模样。 就惠对高层的了解来看,或许更可能是那个东西寄生在了某个人身上、利用某个身份与其进行联系的。 毕竟高层虽然腐朽,但很大一部分都是极端排斥诅咒,并且喜欢斩草除根的类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个“眼线”的确背叛了人类、选择和诅咒为伍,那也肯定不是所有高层都支持这么做。 顽固也有顽固的优点。 至少多数高层,绝对是更倾向于清除危险的诅咒。 现如今,已经和那个寄生物交锋过的惠,不再需要担心打草惊蛇的事情。 所以在那个东西逃走、通过高层的眼线给他添麻烦之前,惠决定先给那家伙和那家伙的眼线添点麻烦。 至于高层会怎么想,又会做什么反应…… 惠无所谓。 反正如果他们因为担忧焦虑,而命令他尽可能去搜捕那个东西——就正合他意。 至于东京校轻易被入侵这件事——考虑到东京校作为交战地区还未被完全修复完毕,安保上有些许漏洞也能理解,如果高层非得鸡蛋里挑骨头,拿这件事问责这些年越来越不听从指挥的东京校,在东京校有五条悟坐镇的前提下,也变得没什么太大用处。 五条悟永远是卡在高层喉管里的一根刺。 哪怕是现在,在听完惠的汇报,确认那具特级术师的遗体确实已经烧成灰之后,高层们在惋惜完之际,还没忘随口说起了五条悟的坏话: “虽然很可惜……但毕竟是那个软硬不吃的五条。” “五条悟那家伙真是不懂事啊,咒术师的尸体能够那么完整可不容易,尤其是特级强度的术师。” “如果能够到手,交给我们这边拥有尸骸操术的术师制造成武器……哪怕少了一只胳膊,被操控后也没法再使用术式,但强度与咒力量依然摆在那。” “多了一个强大的武器,我们的咒术师也能够提高些许生存率。”他们假惺惺的感叹:“但现在都打水漂了。” “要怪就怪五条家的上任家主没把人教好。” “唉,说这个也没用了!” 高层们一如既往的在惠汇报结束后,开启了对五条悟的批判大会。 这个场景几乎是见怪不怪了,而或许是因为把惠当成了自己人,这些老家伙们倒也越来越不怎么避讳惠。 其中一位性格相较而言比较和蔼高层,或者说,和其他同事比起来,多少还知道要靠实际点的东西来拉拢人心的,在最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少年身上。 “话说回来,过几天就要新年了吧?”老人语气温和,口气像是长辈关心着后辈:“惠,你什么时候要回禅院?” 惠:“后天就会回去。” 四天后,就是次年正月,日本的新年。 日本的学校,都有春假,暑假与寒假三个假期。 但这些法定假期一贯都与高专绝缘 。 尽管如此,在一些特殊日子,例如说正月新年——「窗」在进行任务分类安排时,还是会默认优先将工作派遣给正式的职业咒术师,除非实在是状况紧急,才会调动一部分哪怕新年都还在高专留宿的学生。 真希和真依不喜欢禅院家。 但她们还是得回去。 甚至是在12月24日的「百鬼夜行」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就琢磨着开始收拾行李。 不为别的,只为了回到她们长大的小院——那个有珠代婆婆,花匠,佣人姐姐……有那些看着她们长大,把她们,惠还有津美纪真正当做家人的小院。 高层们问这个也只是起个新话题的引子,在提及这一年的尾声,他们便顺理成章的夸赞起了惠这一年工作成绩,然后又开始明里暗里的叮嘱对方继续训练,不要放松。 “说起来,你的生日是在冬至那天吧?”高层温和地说,仿佛很是关心着少年,“虽然正好撞上夏油杰宣战,而没能好好庆祝,不过……礼物我已经寄到了禅院家了,是一本四十三页,和解咒相关的古籍手抄本。” 接着话题一转,高层问:“话说回来……你快十八岁了吧?” 惠:“是。” “五条悟当年,差不多就是在你这个年龄开启「领域」的。”高层压低嗓音,意有所指:“我想,你也是时候该赶一赶这方面的事情了。” 另一个高层点头附和:“你已经调伏九种式神很长一段时间了吧?不要只顾着开发影子的新用法,那种威力不大,锦上添花的东西,要不要都无所谓,你要看得更远一些,把心思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一个强大的能力,比十几个小技巧要更加有用。” 实力强大不等于拥有「领域」。 而能够开启「领域」的,实力也不一定就非常的强。 在咒术衰退的现代,开启「领域」已经变成了是一件极需要天赋的事。 但所有人都不怀疑惠能不能做到。 毕竟天才的惠,历代最有天赋的「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从来不会被人在天赋上所质疑。 “……当然。”惠眼眸微垂,长且密的眼睫投下的阴影将眼底覆盖,他停顿了片刻,第一次正面、直接地在这种事情上回应道:“我会以最快学会「领域」的,最迟就在明年之内。” 高层不知道惠究竟在想什么,他们只是以为——因为五条悟在这个年纪觉醒「领域」,所以惠也不希望输给他。 他们很满意惠的竞争心。 而实际上——惠想的只有一件事。 下次…… 下次的话…… 一定要用「领域」,将那个寄生物困住。 封闭的「领域」,只有用「领域」才能对抗。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离开的办法。 ……他不会再给对方用各种办法在空间移动、逃离的机会。 。 2018年,在新的一年的钟声中准时抵达。 而在禅院家的新年宴会上,惠直接起身,站在了家主面前,他当着所有禅院最高地位人的面,以一年之内开启「领域」作为承诺,换取了未来一年内让津美纪呆在禅院家,获得禅院家庇护的条件。 这次不是「束缚」。 只是单纯的约定。 津美纪的开销由惠个人承担,而如果一年内惠没有完成承诺,津美纪就要重新被送到医院。 族老们无法拒绝自家继承人一年之内开启「领域」承诺的诱惑。 毕竟惠已经止步于调伏九种式神的阶梯太久了。 虽然仍旧有在不断变强,但比起过去那明显的大幅度进步,近两年的前进速度慢了很多。 所以……只是一年而已。 这个短期的约定,不用束缚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没有资格参与新年晚宴的真希真依,从当时作为佣人在场的珠代婆婆那听说了这件事。 她们不明白,但她们实在是怕了惠和禅院做约定的行为——哪怕是没有束缚的约定。所以她们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凑到惠面前追问。 真希:“喂,你又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突然间要把津美纪又转回禅院家?” 真依:“虽然我也觉得让津美纪呆在禅院会更好……但是,一年内开启「领域」,没问题吗?” 惠沉默了一会,说:“我……找到了。” 双生子:“嗯?” 惠:“找到了,诅咒津美纪的家伙。” 双生子缓缓睁大眼睛,不由屏住了呼吸。 “但是,却让那家伙跑掉了。”惠低声道:“所以,我必须开启「领域」,这是抓住那个混账最可靠的办法……一年已经足够长了。” 他手上有那个东西抛下的大脑残块,而哪怕隔了数日,那个残块也依旧新鲜如初。 头发,指甲,血液,身体组织碎片…… 这类诞生于某一个个体,与某一个个体的灵魂有着密切联系的事物,在咒术层次上,都能够成为施加诅咒的媒介。 而越接近灵魂本源的媒介,就越发有效。 正巧。 这个大脑残块,就完美符合这个条件。 虽然在咒术消退的世界,过分依赖着“先天术式”的绝大多数的术师们,都已经无法像是先代的古人那般靠后天做到诅咒的事,但身在御三家,惠总能找到这方面的残本达成类似的效果。 ——比起解咒,诅咒可要容易多了。 不至于因此杀死对方。 但绝对能够不停的折磨对方,或者隐隐约约指引对方所处的方向。 那么,将那个东西再度找出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即刻就能够抓住。 所以,一年内开启「领域」,已经是惠给自己最高的时限。 津美纪…… 【在被诅咒的那一刻起,她的灵魂就不复存在了。】 不相信。 仍旧是不相信。 蜘蛛幸子也说了,津美纪的身体还有明显的灵魂波动。 但惠内心的紧迫感,却日复一日的加重。 。 2018年。 四月开学季。 18届的东京校一年级新生,这次非常非常凄惨的,久违的迎来了只有一个学生的状况。 并且在四月规定的开学时间,那个唯一的独苗苗学生——钉崎野蔷薇,还因为家乡里有事情要处理,因此要推迟一段时间才能来报到。 难得被校长指派为一年级班主任的五条悟,在开学当天对着空空如也的教室止不住的叹气,然后他带着一身怨念,跑去骚扰自己代理的二年级学生了。 “这一届的新生怎么这么贫瘠!!” 五条悟发出不甘的呐喊。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不满,次月,五条悟在带领二年级的学生进行一次任务时,顺利的拐来了第二个学生。 名字是虎杖悠仁,15岁。! 第 142 章 虎杖悠仁今年开学,刚刚升入高一。 从国中生变成高中生,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新奇感。 比起关注新学校℅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虎杖倒是更在意自家爷爷越发糟糕的身体,和他放学去医院探病照顾爷爷的路途又远了不少的这类细微苦恼。 而因为要照顾自己仅剩的亲人,虎杖甚至都没打算参与什么社团活动。 高中,一贯是日本社团活动最为丰富的阶段。 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学生身体已经差不多发育完全,平均体能、反应力等的阙值也被拔高。且就日本政府对学生体育的重视,在小中高三个阶段各类体育项目的全国大赛里,高中阶段的赛事也是最有看点、最有含金量的。 例如高中棒球全国大赛——被称为“夏季甲子园”、几乎已经成为青春与梦想代名词、每次举办都堪称全民盛会的它,最终获奖的队伍是真的可以将其当一辈子的荣誉的。 并且因为一些热门运动赛事在高中学校就拥有半职业化的训练条件和训练体系,日本各项国家级青年组的职业队伍,也常常会关注高中全国大赛的参赛选手的表现,并在之后对其发出邀请。因此有意从事职业运动员的学生,就更有必要在这个阶段好好努力争取一把了。 遗憾的是——虎杖对此都没什么兴趣。 不,也不能说没有兴趣啦,但就像是有人会在赛场上大发光彩一样,总要有人坐在观众席,为他们欢呼喝彩吧? 比起什么大赛,虎杖更喜欢和朋友一块普通的玩一玩。 他对奖项没什么太大执念,或许是因为过于优秀的身体素质让他在各种运动上都过于得心应手,因此淡化了他对这方面的竞争心与胜负欲。 所以虎杖在做出放弃加入社团的打算时,完全没有任何的内心挣扎。 但他不可惜,有的是人替他可惜。 虎杖出色到惊人的身体数值,伴随着他在国中时代就流传着的“西中之虎”的名声,一同传遍了四周的高校。 几乎是虎杖刚刚入学,就有不少闻讯而来,甚至就是和他出身同一所国中的前辈向他发出邀请。 包括但不局限于田径,篮球,排球,甚至还有最有人气的棒球——哪怕虎杖完全没有正经的参赛履历,甚至很多都只是刚刚懂个规则,没怎么上手过。 虎杖:……真的不想参加,也有事没空参加啦,平均要训练到晚上六点才能解散,我根本抽不出空啊!而且你们招我一个门外汉干什么啦! 拒绝是这么拒绝。 但在某次放学偶然路过校道上某个还不死心经营着的社团宣传摊子上时,虎杖迟疑的停下了脚步。 那是灵异现象学会……简称灵异社。 一个不属于学校组织的正规部门,而是完完全全由学生个人兴趣组织、发起申请的社团。 在那个支起的小摊子上,只有可怜兮兮的两个人,并且看上去完全无人问津。 或许是因为和虎杖对上了 视线,部长佐佐木顿时站起来,她以惊人速度凑上前,并满怀期盼的发起了邀请。 “后辈君!你对灵异现象感兴趣吗!想要参加我们灵异社吗!” “这个的话……” “很有趣的,真的很有趣的!” 佐佐木逮住这个唯一为他们停下脚步的独苗苗滔滔不绝。 大概被拒绝了太多次,这回她直接打断对方的回答,抢先介绍着各种灵异故事和他们社团的活动项目,然后在几乎把亮点都放出来后——发觉面前的后辈好像没什么反应,以至于只好拽着同伴双手合十,含泪卑微的补充: “不、不要求出席率,每天活动时间也不长,只是挂名也没关系啦……” 虎杖:“呃,如果不要求出席率的话,那倒是可以?但我我平日很忙,最迟五点出头就得离校,这个我得先说明清楚……” “绝对不要求出席率!!” 然后,就挂了个名。 当然,由于活动时间确实不长,也就最多半小时,因此虎杖还是基本会抽出空去参加。倒不是因为感兴趣,主要是想要切实看看灵异社究竟在干什么,然后能劝一点是一点,实在不行也得看好人。 是的,虎杖答应的原因,除了前辈可怜兮兮的祈求(他才知道灵异社只剩下两名成员,如果再不招揽一个新成员,马上就因为人数不足三位而被废部),更多还是因为担心。 毕竟这个世界,是真的存在看不见的怪物的。 虎杖不由回想起自己去年的奇遇。 虽然当时的状况只有短短数分钟,但的确深刻到他至今都记得无比清晰,就仿佛是昨日刚刚发生那般。 ——在黄昏刚落,天色暗沉的时刻,站在桥边、身着在夜风中不断起伏羽织的神秘少年安静如同空气,哪怕偶然回头与人对视,那满是疏离、像是死寂湖水的绿眸也带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气息。 而实际也的确如此。 对方能够召唤黑白巨犬,能够踩着黑影,被实体化、流动着的黑影所簇拥,就像是黑夜本身一样,的确与常人截然不同。 那是带虎杖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契机。 名为禅院惠、奉命追捕特级被咒者乙骨忧太的咒术师兼处刑人。 名为乙骨忧太,身上背负着由死去的青梅所化的庞大诅咒,被处刑人追捕的流浪高中生。 像是漫画情节一样,前者最后放弃了追杀,选择了帮助后者。 然后身着羽织的少年也给第三方误入的虎杖简单说明了名为「诅咒」的怪物的存在。 虽然虎杖当时说自己也体验了一把一日限定的热血漫主人公的奇遇……但现在想想,如今依旧平静生活的他,或许更像是漫画第一话用来引出背景设定的配角,就是那种会问“为什么”、“那是什么”方便解读的配角角色。 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那位乙骨前辈,有在禅院前辈的帮助下成为了“咒术师”吗? 他和里香 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呢?不幸变成诅咒的里香小姐,有找到变回来的办法吗? 还有那位禅院前辈……工作还顺利吗? 虎杖很满意自己的平凡生活,有身体不好的爷爷在,他并没有来个翻天覆地大变化的意图。只是他毕竟认识了这么一群人,也知道了怪物的事情,因此偶尔回想起,还是不免会担心那两位前辈。 毕竟现实和漫画不一样,和怪物战斗,是很危险的。 但虎杖没有那两人的联系方式,所以他也没法问问他们近况。 同理……如果如果遇上了什么,虎杖好像也没办法求助谁。 远离各种灵异相关的事情和地点——虎杖当时被这么叮嘱过。 他的确不打算掺和,也在那之后对各种灵异传闻慎重了许多,主打一个不爱靠近。 但如果自己身边有人遇到了类似的麻烦,或者不知者无畏的狂奔在危机事件的前线,虎杖也没法坐直不理。 加入灵异社之后,虎杖便操心的担起了劝说的责任: “前辈,玩召灵游戏很危险的哦,还是只看看故事书就好了吧……” “晚上出来探灵?还是说试胆大会?呃……果然还是算了吧,虽然你们非要去我肯定会陪你们,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这么做,安全至上,万一遇上了什么,会很危险吧。” “我们要不联机玩恐怖游戏?或者去看恐怖片?” 虎杖絮絮叨叨,次数一多,不免让两位前辈面面相觑。 井口前辈:“虎杖……你看着好像完全对灵异的事情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是好像意外的很相信灵异事件的存在呢。” 佐佐木部长:“确实,真意外——” 虎杖看着完全不像是相信这种事情的人,却对此最为警惕。 反过来,身为灵异社部长的佐佐木虽然对此很狂热,但她其实上很清楚自己所谓的灵异探测活动“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反而是最不相信这种事情的人。 不知者无畏。 因为认定“什么都不会发生”,所以她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才会总是尝试各种“灵异探索”。 但不得不说,正因为虎杖每次都会在前辈举办“灵异活动”时掺和一脚,以至于灵异社渐渐地快从“灵异事件探索”社团变成了恐怖游戏、影视鉴赏社团了。 某一天,虎杖在学校附近的百叶箱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小盒子。 因为对世界有了全新的认知,秉持着不要随便乱拿乱捡的原则,他看了几眼后就收回了视线。 虎杖没有捡那个可疑的东西。 但因为被新成员带着玩了一个月的恐怖游戏,总觉得自己“不务正业”的灵异社前辈们,在决定“找点正事干”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么个存在。 盒子里装着一个被古老符纸缠绕着的奇怪玩意。 那一看就很有年头的糟心,和上面看着就有点渗人的文字,一下子点亮了灵异社部长的好奇心,以至于 被她当场决定带走,并决定在当天晚上七点留在学校拆开符纸看看里面究竟包着什么。 他们没通知虎杖——因为虎杖肯定又会想方设法劝他们不要这么干。 直到晚上七点,虎杖探望完爷爷,在回家路途顺带打电话问他们要不要一块联机打最新上线的恐怖逃生游戏时,虎杖才从支支吾吾的前辈那察觉到不对,问出他们现在究竟在干嘛。 “你说……你们在百叶箱捡到了一个看着很灵异的东西?”虎杖眼皮跳了跳,“是不是大概十公分左右,被发黄的写着看不懂字的纸包着的东西?” 【诶?你怎么知道?】 虎杖徒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赶过去看看状况。 ……之后,久违的再度撞见了诅咒。 。 真希很少独自出任务,可以说几乎没有。 因为在五条判断中,她和他记忆力那位完全零咒力的“暴君”伏黑甚尔的体质虽然类似、极其有潜力,但又因为还残留着普通人程度的稀薄咒力,因此还远赶不上那位“暴君”能够抵达的领域。 真希是很强,但没有咒力,又没有伏黑甚尔那般堪称人类极限、百毒不侵的躯体,因此总会有一些缺陷需要同伴去弥补。 因此,已经升入二年级的真希,狗卷,熊猫与乙骨,一向是两两组队,或者三人组队出行的。 身为特级,独自行动性价比更高的乙骨,不久前刚刚出差。 而好不容易从校长那讨来这届新生班主任职位的五条悟,因为学生稀少,仅剩的一个独苗苗要过段时间才能到,因此还是整天来逗弄二年级的他们。 ……一些任务也仍旧喜欢扔给学生。 2018年六月。 真希,熊猫,狗卷三人被可恶的五条悟强塞了一个任务,被安排前去仙台回收「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但在回收的地点,他们意外发现百叶箱里的咒物消失不见,于是不得不分开进行搜查。最后,三人靠熊猫的嗅觉追踪过来——只在弥漫着浓郁诅咒气息的现场看见已经尘埃落定的画面。 一头粉色短发,□□着上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的虎杖和他们面面相觑。 地面到处都是被撕碎的诅咒残骸,不远处还有昏迷的两个学生。 真希扛着刀,挑挑眉:“……这是你干掉的?” 没见过啊……是野生的咒术师吗? 虎杖睁圆眼睛,目光一直忍不住看向熊猫:“啊?啊!是的。” 熊猫? 那是熊猫吗!? 熊猫鼻子动来动去:“空气里到处都是可怕的咒物的气息……你有见到过吗?宿傩的手指?” 熊猫说话了……!!! 虎杖瞳孔地震,神情震撼,好半晌才挠挠脸,比划道:“你说的是被符纸包着的,大概那么长的那个红色干尸手指吗?” 真希:“对啊。” “那个啊……”虎杖眨巴眼,指了指自己,有点心虚:“它被我不小心吞了诶。” “啊?”高专二年级的三人齐齐呆住。 “就是有诅咒追着这个东西,我总觉得被它们拿到手,可能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又因为要带着两位前辈逃跑,所以我就把那根手指咬在了嘴里,然后因为不小心被打飞,一个用力,不小心就吞了下去……” 虎杖对赶来的三人小声说明,从真希拿着的大刀上大概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呃,那、那是很贵重的东西吗?对不起啊……我会尽量赔偿的!话说回来,你们知道我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吵吵闹闹是怎么回事吗?”!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3 章 东京校二年级的三人神情呆滞,默契的陷入了沉默。 “喂?” 虎杖小声喊道,然后伸出手在他们面前挥了挥: “喂?喂喂?嘶……果然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粉色刺头的高中生心头一忐忑,惶惶不安的试探: “能大致告诉我赔偿的话要多少钱吗?呃,如果数额很大的话,就,就不要直说,给我一点点提示?” 东京校二年级三人组:“……” 虎杖:“……?” 东京校二年级三人组:“……” 虎杖:“……!” 虎杖和他们面面相觑,然后脸色渐渐发青。 他战术后仰,气都不敢喘:“是高到一时半会没法说的价值吗!” 这得是多么恐怖的数字! 吐魂般摇摇欲坠,几乎是在短短一秒内,虎杖就在大脑里播完了自己的一生:年纪轻轻负债,为了还钱不得不在高中毕业就去打工(因为日本上大学很贵),每天六点上班十一点下班,月底还只能留个最低限度的伙食费,直到几十年后终于结清债款,自己才终于能松口气,然后因为没有存款一把年纪还得继续打工…… 完了! 这么两个大字重重砸下来,虎杖回神后毫不犹豫的九十度鞠躬,无比诚恳、就差土下座般的请求:“真的非常对不起!我爷爷身体不好还在住院,请务必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我家人!至于赔偿问题,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说着,他颤颤巍巍的将自己的钱包递出去: “我口袋里应该还有一万日元左右,银行卡里的钱还要支付爷爷的医疗费,所以,能不能宽限一点日子,我可以分期付款吗?” 为了爷爷的身体,至少不能让爷爷知道!! 东京校二年级三人组:“……” 现在已经不是贵不贵重,赔不赔偿的问题了啊! 熊猫反复眨巴眼,看向自己的同期们,迟疑着压低嗓音,鬼鬼祟祟:“他看着……不像是两面宿傩吧?” 狗卷同样压低嗓音,鬼鬼祟祟:“鲑鱼鲑鱼。” 熊猫:“两面宿傩应该不会知道银行卡还有分期付款是什么东西吧?而且如果是那个两面宿傩的话,应该也不会在意我们三个普通咒术师的威胁,和我们浪费那么多时间废话吧?” 狗卷:“鲑鱼鲑鱼。” 熊猫:“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吃了咒物没被毒死,只有「容器」体质了吧?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容器」能压过咒物本身的意识,尤其是被压制住的那个意识,还是传说中的那个诅咒之王……这就更难以置信了。” 熊猫和狗卷窃窃私语。 禅院真希看着虎杖,观察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深吸一口气:“你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虎杖:“诶?” 熊猫挠挠脸:“你看着也不像是对诅 咒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虎杖豆豆眼,抬头道:&amp;ldquo;啊,嗯,姑且是知道一点点诅咒的事,你们是咒术师对吧?呃,熊猫也能当咒术师吗?◣◣[]来[]&amp;看最新章节&amp;完整章节” 熊猫当即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因为我是熊猫啊!” 虎杖不明觉厉:“好厉害!” 真希:“不要再给我歪重点啊!” 暴躁的大姐头扭头对着同期喊道,然后啧了一声,凶神恶煞的抬刀,将刀锋对准了前方的虎杖。 虎杖:“等、等等?怎么了吗?” 真希:“我丑话直说,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说谎,但你现在状况很糟糕。” 虎杖:“我?我很好啊?没有受伤,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脑子里多了个声音,啊,我的前辈们可能有点事,虽然好像没有伤,但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诅咒抓住、晕过去了。” 狗卷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现场的另外两名受害者,然后扭头对自己的同伴说:“大芥。” 虎杖:“大芥?” 熊猫:“就是他们没事的意思。” 真希:“喂,那个光膀子的,你叫什么?” 虎杖:“虎杖悠仁,15岁,是这里的高中生……” “那么给我听好了,虎杖,你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个声音,比你那两个晕过去的前辈更不妙!”真希头疼的厉害:“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咒术师的知识的?还偏偏一知半解,你脑子没问题吗?到底是什么人会决定把那种可怕的咒物吞下去啊!” 虎杖:“都说是不小心吞下去的啦!” 真希:“你是鹈鹕吗!那么大的玩意说咽就咽!” 虎杖:“就着咕噜的吞下去了啊……说起来那个长得像手指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超级可怕,难吃的要死。” 真希:“那就是千年前由人的尸体手指所化的东西啊!不仅剧毒,也的确是干尸!” 虎杖:“欸——!?” 两人一个声音比一个高,最后是熊猫过来打圆场,耐心的说明清楚了状况。 虎杖悠仁是第一次听说咒物的概念。 他僵硬的指了指自己:“所以我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个声音……就是咒物的意识、那个诅咒之王?两面什么来着?但是,我没有被取代意识啊!” 真希仍旧抱着警惕,毕竟诅咒之王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她没法放松:“谁知道你是不是装模作样?” “不不不,我是真的没有被取代啊!” 虎杖急忙说着,还原地展臂跳了一下,又转了一圈。在表示自己绝对还是自己后,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后知后觉的自语: “话说回来……我说我一个普通人怎么突然就能杀死诅咒了呢,原来是从咒物那里得到了咒力吗?” 按照咒术界的规定,真希他们应该直接将虎杖处死。 诅咒之王…… 但凡知晓其存在的话,都一定会第一反应做出处死「容器」的判断。 「两面宿傩」,那是曾经活生生存在的人类,生于平安咒术盛世,天生两面四手,有食人癖好,在那个遍地人杰的时代,这个邪徒也是首屈一指的最强,最后还以人之躯化为了诅咒自此不朽、取得诅咒之王的名号。其邪恶与可怖之名,哪怕是现代的咒术师都依然觉得如雷震耳。 真希,熊猫,狗卷没有动手。 但没动手的原因,除了是看着虎杖完全与普通高中生没什么区别的表现、无法跨越杀人底线之外,更多的理由,还是因为他们没有把握在不激怒诅咒之王的前提下做到这一点。 ——哪怕只是一根手指的力量,也是实打实的特级,哪怕虎杖说的是真的,也不能保证在生死危机宿傩依旧不会现身。 ——而如果遇上了那个万一,他们哪怕三人合力,也不一定能杀死苏醒的宿傩。 求生本能和工作经验,让这三位已经共事了一年多的高专咒术师没有轻举妄动。 毕竟现在并没有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躲在熊猫胖乎乎身体后方的狗卷棘戳了戳他,“鲑鱼……!” 狗卷拿着手机晃了晃,显然已经联系上了这个任务原本的执行者——那个虽然同样跟了过来,但在附近摸鱼,把工作完全推给了学生的五条。 。 于是顺理成章。 有五条悟「六眼」的盖章认证和试探,虎杖的确拥有压制两面宿傩意识的极其特殊的体质,综合考虑下,的确是个风险的虎杖悠仁被绑回了咒术监牢。在前者与高层的扯皮中,不久后,虎杖得到了两个选择。 第一,不日后举行死刑。 第二,因为两面宿傩的手指无法销毁,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将其完全融入容器,通过销毁容器间接性的处理这些咒物,换句话来说,就是死缓。而在此期间,虎杖需要加入东京咒术高专接受监管,并同时以咒术师的身份行动、协助咒物回收。 当然,考虑到两面宿傩的手指那么多年来都没能收集齐多少,甚至至今还有十几根流落在外不知下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虎杖寿寝正终或者死在任务里都不会迎来死刑的一天。 这是最理想的状况。 但是虎杖显然有点无法接受。 “那个咒术高专……是在东京吗?” “对啊。” “那不行啊!”虎杖说,“我爷爷还在仙台住院,我不能抛下爷爷一个人去东京,而且,突然辍学也不好解释……” “我的话,建议你和你爷爷说清楚,当然,规则上允许你隐瞒你死刑以及吞下咒物、身体里寄生了一个怪物的事,你可以只说你觉醒了咒力这点。”五条悟建议道:“高专是给没有世家传承的术师就读的地方,其中也有很多出身普通人家庭的术师,里面绝大多数人都会和家里透露一部分事实,前提是签订保密协议。” “但是爷爷身体不好啊,如果知道之后,他因为过于担心,导致身体越来越糟糕怎么办?” “就我个人体验来说,隐瞒往 往会更让人担心……你的身体素质相当惊人,不考虑技巧的话?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甚至比拥有「天与咒缚」的真希还要更强,嗯……就基础数据来说,你要更加接近那个男人吧?” 五条观察后说: “当然,如果你实在要隐瞒,我们也有专门的部门帮你想借口,替你处理好后续。” “但我需要再和你强调一下,这是你仅剩的两种选择,如果拒绝的话,等待你的只有数不尽的追杀,如果有必要的话,你爷爷的安全也不能得到保证……上面的老东西可不会讲究什么道德伦理,只会什么手段好用就用什么,你逃是基本逃不掉。” 五条悟竖起手指,毫不留情的指明事实: “或者说,如果你拒绝了,我现在就得对你执行死刑,你可能连这个门都出不了。” 虎杖悠仁定定和对面的白发男人对视着,在确定没有回转之地后,他呼出一口气,以很快的速度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虽然还是无法接受,但如果别无选择的话,我当然要选择活着。” “至于我爷爷那边……” 虎杖挣扎了好一会,回答道: “我会和爷爷说清楚的,当然,只说我突然觉醒咒力,被招揽为咒术师的事。” 。 虎杖的爷爷出乎意料的并不怎么惊讶。 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孙子,开口询问: “身体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吧?除了突然觉醒你所说的咒力,看得见奇怪的东西之外。” “诶?没有啊。” “这样啊。”虎杖爷爷点点头,“那你就去吧,去那什么咒术高专……你不是普通人,你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你愿意将力量用救人、用在帮助别人的地方,我没有任何阻止你的理由。” 虎杖悠仁:“爷爷也和我一块去东京吧?” 虎杖爷爷:“我去干嘛!” 虎杖悠仁:“我问过了,我当咒术师是有工资的,他们愿意提前给我支付费用,让你转到更好的医院,请专门的护工……” 虎杖爷爷:“我才不要,去,去,别碍事,我生在仙台,死的时候也不会离开仙台!” “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啊!” “男人就是要坦然面对自己的生老病死,你懂什么!” 虎杖爷爷哼了一声,然后呼出一口气: “不过在那之前,在你离开之前,我有些事情需要告诉你,是关于你的双亲……” “我才不要知道。”虎杖悠仁眉头快要打结,他一点都不希望听见这种类似遗言的话语。 “不,你现在必须要听,这是和你特殊的体质……觉醒什么咒力可能有关的事。” 虎杖爷爷拔高嗓音,眼神锐利: “我之前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最后下定决心要在我将死的时候说——当然,我现在没打算死,我会留在仙台,至少等你站稳根脚,所以别给我皱着脸——总之,因为你身体出现了不正常的变化,这种变化很可能和你身世有关 ,因此不管有没有关系,我现在还是得和你说清楚,免得以后有什么新的影响你不知情。” “才和身世没关系。”悠仁嘀咕,他的咒力是因为误吞了咒物得到的。 但他爷爷过于严肃且顽固,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还是让他耐下性子听。 “事先声明,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孙子,我是爱着你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虎杖爷爷低声道,然后他顿了顿,继续说:“然后,悠仁,你是从死人身上出生的。” “诶?”刚吐槽爷爷怎么突然那么肉麻的虎杖,缓缓睁圆了眼睛。 从死人身上出生……是什么意思? 年迈的老人缓缓继续道: “你的母亲……曾经死过一次。” “那个时候,她肚子还带着还是个胚胎的你,原本来说,你们应该都死去了才对,但是某一天,我的儿子,你的父亲,又带着那个女人回来了,还带着刚刚出生的你。” “你爸爸说,死亡是误传,你们只是去外地生活了而已,但我看得出来,那个女人……你的母亲不对劲。” “你是个好孩子,但也是个有着不寻常力量的孩子。” “这个世界存在着‘特殊群体’,这个事情我倒是挺高兴的,你的力量一天天在增加,哪怕现在还在因为成长而增加,我不知道你未来究竟会变得有多么强大,但我一直担心你会因为自身的不同寻常,而渐渐独立于人群——当然,后来我发现这完全是我多想了,你人缘一贯好得异常。” “总之,不管出身怎么样,你要记得,你的力量,是用于帮助和保护别人上的。” “既然你决定要成为那什么咒术师,用你觉醒的特殊力量去拯救别人,那就坚持下去吧,只要将初心坚持下去,你就一定能够成为英雄,能够……在众人的簇拥下热闹的死去。” “不。” 老人定定的说道: “你一定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 行将就木的人,在了无牵挂的状况下,多少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死期。 ——就在这两天内。 虎杖爷爷多少有这个感觉。 他拒绝治疗,也不配合打针,想要就这样自然而然的闭眼。 但是。 他现在已经不是了无牵挂了。 现代的医学,经常能够和死神抢人。 将三更该死的人,强行留到五更——虎杖爷爷一贯不喜欢这种做法,在他看来,自己这把岁数,已经完全不需要强留在人世间上。尘归尘土归土就好。 但现在,他却想要再多活一段时间。 他总得等不让人省心的孙子在新的生涯里步入正轨后再走。 尤其是……他明显觉得自己孙子有哪里不太对的状况下。 虎杖爷爷在悠仁离开后,看着窗户出神。 他直觉一向很准…… 就像是当年第一眼看见悠仁的母亲时就意识到不对那样,他也在孙子的神情下看见了相似的异常。 说起来。 当年阿仁和香织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还带了个奇怪的东西? 那个刻着奇怪图文的石块。 ……是放在哪里了来着? 。 次日。 因为虎杖爷爷怎么都不愿意一起前往东京,悠仁只好专门雇了护工,给足了医疗费,然后才不舍的背上行李。 在抵达东京校之后,悠仁意外得知自己这一届新生,目前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露出了无比震撼的神情。 五条悟:“不过明天还会有一个学生到,所以总数应该是两个才对。” 虎杖悠仁:“唔……和漫画里不一样啊,五条老师你看着像个卡卡西,怎么学生就没有凑齐三人呢?” 五条悟沉默了三秒,诚恳道:“我也觉得不对。”! 第 144 章 生源凋零的卡卡西……不是,是五条悟强行挽尊。 虽然另一个学生得明天才来,但这完全不妨碍好不容易名下有了学生、真正摆脱光杆司令的他,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自己的特色教学。 ⑥想看成渊写的《禅院惠觉得可以》第 144 章 独家发表吗?请记住.的域名[]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当然。 所谓的五条悟特色教学,就只是把人拎到诅咒事件现场,然后塞给完全不会用咒力、实打实门外汉的对方一把咒具,让人直接去祓除诅咒而已。 就像是当年的乙骨忧太——因为乙骨那届名义上真正的班导日下部老师热爱摸鱼……当然更多是因为乙骨身上的特殊状况,默认接手他们的五条悟——也是这样把乙骨这个当时完全不知道咒术常识也不懂得怎么使用咒力、纯粹靠咒灵里香保护的少年丢出去实战的。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的乙骨,起码还是和真希一块组了队。 而这回,虎杖只有自己一个。 “真的假的!?”虎杖悠仁指了指自己,震惊道:“就我自己一个人去吗!” “没办法,一年级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啊。” 五条悟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摊了摊手,语气轻快: “反正再怎么危险,也不会比你在你高中遇到的那一群诅咒更危险,你当时不是在好几个二级诅咒手里保下了你那两个前辈,并且还成功祓除掉了它们吗?” 虎杖:“不不不,我只是跑得快、跳得高而已!还有成功祓除什么的……那不是我做的啊,那只是宿傩苏醒后暂时操控我的身体,并随手将那些诅咒弄死的而已!” “差不多差不多,在吞下手指之前,你已经和诅咒纠缠了很久吧?”五条悟笑眯眯,然后赶小狗一样挥了挥手“这次没有累赘,手里也有了咒具,你能够很轻易祓除掉诅咒的,好了,快点去,早点结束早点收工,作为刚入学的见面礼,工作结束我可以请客吃饭哦。” 没见识·虎杖·对东京有着强烈好奇心·悠仁:“……吃啥?” “什么都可以啦,你选择吧。” “选择的范围有多大?包不包括那个传说中的银、银座……”虎杖颤颤巍巍的试探。 “O——K!”白发的男人帅气的弹了一下额发,潇洒道:“没问题!如果你能十分钟内解决的话!” “!!我出发了,五条老师!!” 虎杖悠仁顿时眼神锐利,他二话不说的挽起袖子,然后拿着咒具,快步流星就冲进了任务地点。 ……虽然震惊只有自己一个人来祓除诅咒,但虎杖其实并没有多么害怕。 主要是没有这个概念。 虽然见过顶尖诅咒「里香」,但那时的「里香」并未将杀意对准他,加上当时一知半解,还有惠挡在他面前,虎杖自然没从那个情况感受到多少的危机。 至于昨天在高中遇见的那次…… 怎么说呢? 虽然虎杖杀不死它们,当时也的确好几次死里逃生,甚至手脚都因为那一次又一次的惊险而有些发凉发痛 ……但恐惧是有限度、是会麻木的。 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死里逃生后,本身适应力就比较良好,体能还出色到异常惊人的虎杖,便渐渐掌握了节奏和规律。 ?本作者成渊提醒您《禅院惠觉得可以》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而一旦他确认那些诅咒的攻击极限处于自己体能之下,恐惧便自然会渐渐消失。 更别说这次的任务,诅咒实力远不如他昨天遇上的那些。 在有了可以应敌的武器后,虎杖悠仁心情格外平静,甚至因为待会可以去传说中的银座,因而颇为斗志昂扬。 在祓除第一只诅咒后—— ……我似乎还是蛮强的诶? 粉色刺头的虎杖,略有些意外的想。 。 任务地点门口。 完全不担心虎杖安全的五条悟蹲在一旁,拿着手机,斟酌着输入着文字。 嗯,要不要提前和惠说一下悠仁的状况呢…… 虽然上面那群老东西迟早会通知惠,但既然惠没有打电话过来问我,就应该还是还不知情。 我提前打个招呼,应该会更稳妥一点吧? 不不不,果然还是先和真希串通好吧? 毕竟这件事的核心到底还是真希……哎呀,两面宿傩好死不死的复活在了这个敏感的时间点,那可是和当年的「里香」截然不同的存在。 不串通好真希的话,惠大概会直接冷下脸和我闹翻吧。 不,如果只是闹翻的话,多少还有把人哄好的可能,怕就怕在惠听说后直接接了高层派下来的任务,跑来暗杀悠仁那个倒霉蛋。 惠的话,对术式的运用和独创角度,都意外的适合暗杀。 啧,是被那家伙……那个大黑带坏了吗? 总之,不留残秽的杀死一个人,可比不留残秽的祓除一个诅咒要简单多了。 毕竟诅咒必须要用诅咒杀死,但是人却不是这样。 在御三家长大的惠,毫无疑问会对“两面宿傩”的名头更加敏感警惕。惠并不滥杀,但一旦被他认定为是必须处理的“恶人”,那么他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虎杖不是恶人。 ……但在咒术师的判断中,要不要归为恶人,纯粹是看角度。 如果还把他当做是虎杖,那就是人;如果直接把他当做容器、把他当做了两面宿傩,那宿傩……必然是邪恶至极的恶人。 五条悟不确定惠会将虎杖仍旧认定为虎杖本人,还是说会将虎杖认定为宿傩。 两面宿傩的「容器」这一名头注定会让悠仁在咒术界的处境不太宽松,不用实际统计五条悟也能猜到,如果全咒术师举手投票,估计会罕见的有95%以上的通过率——包括不少普通世家出身的术师。 两面宿傩,就是有这样可怕的威慑力。 那么,万一惠想要杀悠仁,那他一定能很轻易做到,并且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唉,真麻烦啊。” 五条悟叹气。 要是惠在虎杖悠仁的事 情上,也能像对待乙骨忧太那样,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 并不是很想从那对绿眼睛里看见对自己的真正到底的愤怒与决裂神色的五条悟表情快纠成一团。 ——好,决定了。 他呼出一口气,直接敲定了打算。 ——果然还是先去找真希。 ——只要二年级的学生们……尤其是真希接受了这个后辈,惠那边就好说了。 于是。 大获全胜回来的虎杖悠仁,下一步就被拎着回了高专。 “诶?不是去银座吗!” “是啊,不过,就我们两个人太冷清啦,二年级的大家今天应该没有任务,干脆把他们也带上好了,你们顺便互相认识一下。” “说起来。”虎杖想了想:“我还不知道二年级的前辈都叫什么呢。” “待会就知道了。”五条说,“不过,二年级其实有四人,其中三个你昨天应该见过了,而剩下的一个不久前出了差,没那么快回来,估计要年底你才能见到了,嗯……你和忧太或许会蛮有共同语言的,毕竟都是背负着诅咒,在被判处死刑后由死缓之身入学。” “忧太……?背负着诅咒?”虎杖悠仁一愣,啊了一声,“你说的那位出差的前辈,难道是乙骨忧太前辈吗?” 五条悟顿了顿,挑起眉,“哦呀,你认识?说起来,忧太确实也是仙台人……在仙台认识的?” “也算是吧?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啦。” 虎杖听见了熟人的名字,眼神一亮,顿时情绪高昂了起来: “乙骨前辈还好吗?里香小姐现在怎么样了?你说前辈也和我一样,是死缓入学,那么他状况呢?有什么转机吗?还有还有,禅院前辈——他也在东京校吗?” “说起来,禅院前辈看着好像比我大一点……难道是三年级或者四年级的前辈吗?”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猛然睁圆眼睛:“等一下,等一下,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虎杖悠仁:“啊?是?” 五条悟:“你口中的禅院前辈,全名是什么?” “禅院惠……怎么了?这个姓氏难道很常见吗?” 虎杖迷茫地歪了歪头,他盘手思索了一会,然后认真道: “就算重了姓氏,他应该也是很特别的一个吧?他身上有股很与众不同的气质,如果见过的话,应该不会忘记或者记错才对。” “那位禅院前辈的眼睛很让人印象深刻,是绿色的,深绿色那类,虽然挺好看的,但是却有点过于……安静?完全没有朝气,而且对方站着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像是幻影一样不稳定,我还以为我撞见幽灵,只要眨一下眼,对方就要消失了呢,不过虽然前辈人看上去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说话也比较疏离,但实际上人很好的哦?” 五条悟:“你们什么时候遇见的?” 虎杖:“去年年初吧?就在仙台,禅院前辈好像是特地来寻找乙骨前辈的。” 他说着,扬起笑容:“我不是知道一点点关于咒术师的事情吗?也是那个时候碰巧遇见他们,我才知道的。” “啊,说起来,还有一个最有标志性的地方!禅院前辈喜欢在现代服装外面套一件羽织,刚好和《空之境界》的两仪式反过来了。”有点动画宅倾向的虎杖嘀咕:“提到两仪式,如果禅院前辈是女孩子的话,我们初见的场景还有点点像黑桐干也和两仪式初见的场景,那个难道就是我吞下咒物成为咒术师的征兆吗?命运真奇特呢,我们未来会成为同伴吗?在命运的指引下?嗯嗯,好像有点期待起来了……诶?五条老师,怎么了吗?”!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5 章 五条悟原地沉默了三秒,然后才挑挑眉,带着微妙的心情,仔仔细细问清楚了细节。 虎杖悠仁作为当时意外闯入的普通人,并没有被惠上报到高层。 一是当时和乙骨的事情相较起来,虎杖这边并不重要,没有汇报的意义。 二是这种未成年目击者,很多时候其实并不需要太过在意,毕竟他们哪怕真的看见了诅咒,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而哪怕非得较真走保密协议,那一般也都是让「窗」去处理,到不了高层那一端。 所以五条悟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 不,或许之前就多少有点线索……比如说去年乙骨被处刑人禅院惠带回咒术监牢,然后在判决后被五条带回高专时,对方就一直郑重抱着一件明显和他风格与当时体型不太相符的外套。 【之前为了阻止里香暴走,我跳水里了,这是路过的好心人借给我的外套,我当时忘了问对方住所或者学校班级,虽然他说不用还也没关系,不过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要还回去、再当面和他说一声谢谢。】 如今的乙骨在同伴与自身锻炼的影响下,变得自信又强大。 但去年以前的乙骨,不可否认: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怯弱又敏感。 所以,乙骨相当珍惜在自己落魄时得到的每一分好意与善意。 ……忧太说的那个好心人,原来就是悠仁啊。 好半晌后,五条悟纳闷的嘟囔着: “你究竟算是倒霉呢?还是算幸运呢?” 虎杖:“啊?什么什么?” “综合来看,一年之后再度遇上诅咒事件,甚至还稀里糊涂成为了咒物容器的你,绝对算不上走运,不如说是倒霉到了极点,毕竟不管是「里香」还是「两面宿傩」,都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一定能遇上的可怕存在。”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但尽管如此,你却每次都在关键时刻遇上转机……” 虎杖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挠挠脸,一知半解的捧场道:“所以,我还是属于幸运那一侧的?” 五条悟闻言顿时扬起夸张的笑容,他语气上扬,用轻松的态度说最可怕的话: “不,成为咒术师,对你来说,应该是人生角度的最糟糕的选择了吧。” “你的体质很出色,这种体质在普通人的社会里,会让你走得更加平坦且舒适,哪怕是想要创造出一番成就与伟业,也会容易很多。” “相反,从咒物身上获取咒力后,你在咒术界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处境了,我昨天就和你说过吧?直接接受死刑,或者接受死缓,成为咒术师帮忙收集流落在外的手指……这两个选择对你来说都是地狱。” 但无法否认,这倒确实充满了命运与因果的味道。 就仿佛从一年前开始,命运就给虎杖铺垫好了坠入咒术界——让他跌入地狱、又不至于死得太快的道路。 刚刚从任务里大获全胜,就被 老师泼了冷水的虎杖想了想: “嗯……乙骨前辈也是死缓入学,对吧?” 五条悟:“嗯?是啊。” 虎杖:“是因为里香小姐,所以才被判了死刑吗?就像我吞下了咒物,和两面宿傩绑定了那样?” 五条悟:“对——” 虎杖眨巴眼:“那乙骨前辈现在怎么样了?既然你说他出差了,就说明他现在起码有人身自由对吧?” 五条悟耸耸肩:“去年年末的时候,忧太顺利解除了诅咒,而在【里香】归佛后,不再和特级过怨咒灵绑定的他,死刑自然也取消了。” 虎杖闻言,顿时扬起笑容。 他想起老师之前说的他和乙骨的共同点,本就乐观的性格当即变得越发开朗,就像是被激励到了一样,他点点头认真道: “那你看,果然是后者更好嘛!只要能尽量活下去,事情就说不定会有转机……收集手指需要很长的时间对吧?那在这段时间,我说不定也能够找到能不死掉就解决两面宿傩的办法!” 虎杖悠仁说出了十足“外行人”的话语。 与此同时,似乎是他身体内的另一个意识嗤笑了起来,还说了什么嘲讽的话,虎杖当即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嘀嘀咕咕的让那个外来的意识闭嘴。 五条悟听完,这回倒是没再泼冷水。 事实上,一贯喜欢各种新奇思想的他也觉得如此——咒物状态下的两面宿傩无法被破坏也无法被杀死,但在容器复苏后的他却不一定。尤其是虎杖的意识现在能压制他,那谁能说得准未来没有针对灵魂,只破坏宿傩意识,将其力量遗留给虎杖的办法在呢? 退一万步,只要虎杖能一直压制住宿傩,那寿终正寝,也算是彻底销毁咒物嘛! 不管怎么样。 五条悟想:反正有我在。 他所拥有的力量,总能给新生的幼苗撑起一个成长的空间,能给任何尝试,提供足够的容错率。 这样,他所期待的咒术界的新鲜血液也好,他所痛心的如死去的挚友以及死去的后辈那般的悲剧,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包括……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对绿眼睛。 仿佛一瞬间魂穿那个天皇统治的年代的五条家主,不含死角的「六眼」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附近那总是喜欢穿着一席墨色狩衣的身影,而对方也总能察觉到视线而回视过来。 而那一回视,仿佛穿过数百年的时空,和他印象中的少年的眼眸重叠。 “五条老师,你为什么突然说起了幸运和倒霉什么的事?” 虎杖悠仁忽然开口说道。 他似乎终于和他脑子里的另一个意识吵完架,因此扭头再度看向身旁的师长,这么好奇地询问着: “是发生什么了吗?” 五条悟藏在眼罩下的眼睛眨了一下。 他喉咙里发出了长长的“嗯——”声。 “没什么,只是感叹一下,你好像又 死里逃生了一次。” “诶?我?死里逃生?什么时候?”虎杖瞪圆了眼睛。 “就刚刚——”白发的男人语气欢快:“我还苦恼要怎么把你脖子上架着的刀挪走呢,哎呀,现在看来好像不用操心了。” 虎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紧张的看了看自己身后和附近。 什么都没有啊? 脖子上架着的刀……什么意思啊? 虎杖一头雾水,但是不等他继续追问,五条悟又猝不及防的开口: “啊,对了!” 虎杖:“诶?” 五条悟扭头,弯腰,虽然笑容不变,带莫名就带上了一点点压迫感:“如果你愿意和惠成为同伴和朋友,那当然最好了,但非得论命运的话——我和惠才是最有宿命感关系的哦?” 虎杖豆豆眼:“……诶?” “毕竟惠可是自被带回到禅院的那天开始,就和我完全绑定了的术师嘛。” 。 昨天,五条悟上报了一条让整个咒术界高层都大惊失色的消息。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咒物,在容器内复苏了。 高层顿时爆炸,他们如临大敌,当即宣判要处死容器。直到和五条悟进行了经过激烈的争论后,因为五条悟的一意孤行和明里暗里的要挟,最终判决就和当年乙骨的状况一样,被强行改为了死缓。 而高层内部,也因此分为了两派。 少数派觉得五条说的有道理:既然虎杖悠仁能够压制宿傩的意识,那么利用对方来处理无法破坏、无法销毁的咒物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容器吸收咒物,那么再处死容器,就能一次性解决掉心头大患——尽管不确定容器的灵魂与意志究竟能够吸收多少咒物,但能毁掉一部分是一部分,比如说喂个五根十根就谨慎的收手,这样也不错。 而多数派则是一如既往要坚定死刑,哪怕最终被五条堵了回来,他们也依然不死心,一个个都争得面红脖子粗,还合力把少数派的“天真”一一打消了回去。 “那可是来自千年前的诅咒之王!” 两面宿傩诞生与咒术盛世,并且还是在那个盛世时代也处于巅峰的可怕家伙。 而那个时候,御三家甚至还没有产生他们引以为傲的「祖传术式」,也正因为如此,根本没人能比较诅咒之王与「六眼」之间的力量大小。 “五条悟是在把我们整个咒术界……不!是在把我们全人类放在了生死天平上!” 谁知道五条悟能不能赢过两面宿傩?谁知道那个叫虎杖的小鬼到底会不会突然间被夺舍? 要是哪天突然失控,那个小鬼必然会带来庞大的死亡。 顽固派的高层不愿意冒险。 而被五条悟的说辞说动,被那“销毁咒物”的美好结局所隐隐动摇的少数派,也渐渐被说服了回来。 他们没法改变五条悟,也没法用最可靠的办法在监牢布满封印的处刑场里将人彻底处死。 ……但也不是完全没法动手脚。 只要死了就可以了。 只要能够解决掉风险就可以了。 虽然不知道原理,但虎杖悠仁的确是压制住了宿傩的意识,暂时性的——甚至是在入学面试时被同样警惕、打算看看他会不会失控的校长夜蛾正道反复用咒骸反复攻击、刺激,从头到尾都展示出了良好的弹性。 ……既然五条悟要那个容器入学高专、成为咒术师,那就照他说的做好了。 反正咒术师一贯死亡率很高。 在人手实在不足,状况又非常危机、需要立马派人救援受害者的状况下,要求一些实力不足的术师靠人数越级去完成超纲工作,也不稀奇。 而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没有经验,一不小心在“危险”的任务中出事,也是怪不得任何人的事情。 当然。 这不是唯一的解法。 对于这几年被惯坏了的高层们来说,他们还有一个更好也更加省心的方案—— 凌晨五点。 自去年百鬼夜行起,日均睡眠不足三小时,越来越行踪不定的禅院惠再度收到了高层的指令。 而那时,也是他第一次得知诅咒之王苏醒的消息。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在东京校?” 哪怕是再怎么不容易起黑眼圈的体质,在长时间的疲劳待机、靠咒力和咖啡续命的状况下,依然不可避免的让人眼皮底下染上一点黑色。 垂着眼眸的禅院惠停顿了许久。 猩红的蜘蛛如同耳钉一样停留在他左侧耳垂,看上去阴森诡谲。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两面宿傩。】 高层在电话那边阴森森的说,那嘶哑的嗓音咄咄逼人,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你可以做到的吧?这是为了全世界的安危。】 【只要五条悟不在,你能够不留痕迹,不被发现的彻底处理掉那个核弹的吧?】 【这应该是你的拿手好戏,就像你血脉相连的生父那般——】高层的声音顿了顿,将后半句咽了回去,【总之,这是命令,和以前一样的秘密处刑任务,当然,考虑到难度和风险……我们会给予你比一般处刑任务更丰富的报酬。】!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6 章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哪怕对方活跃的年代距离现在已有千年,这个名字依旧如雷贯耳,对方的名声与事迹几乎是每个咒术师在入行时都必须会掌握的基础常识储备之一。 那是食人的恶魔,无差别弑杀的狂徒,是移动的天灾,行走的尸山血海。 对方复活可能造成的危害,早就被过去无数前辈们代代流传了下来,最后总结为一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苏醒。 咒术衰退的现代,无法承受来自千年前的怪物。 所以惠在沉默数秒后,回答说:“我明白了。” 他很少在任务上和高层达成共识。 哪怕目标是诅咒师,也顶多是没有意见而已。 但也不是没有可以达成共识的时候。 比如在宿傩的事情上,惠就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高层那一边。 ……有一件事津美纪说的是对的。 只要一次越过了底线,那么底线只会越来越薄弱。 眼底带着一抹黑的惠打了个哈欠,神情无比冷淡阴郁。 就仿佛他这次要杀的不是一个无辜的——单纯不幸吞下咒物,然后被迫成为「容器」的受害者一般——内心毫无波动。 【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这句话在不同场合,会有不同的观感。 正如事物是双面的那般,总是滥用这个理念的高层成为了矫正过度、胆小如鼠的代名词。但在的确需要的场合,这句话还是有一定意义的。 乙骨和里香当年能在惠这里成为特例,主要还是因为里香身上有明显的限制。 惠亲眼看见了——里香对乙骨的执着,以及乙骨对里香的压制。 里香虽然为了保护乙骨而弄伤过他人,但的确没有杀死过任何人,在这一基础,只要乙骨能够掌握自己的咒力,对里香的更进一步的控制是可以预测的。 但两面宿傩,绝不可能像里香与乙骨之间那样,愿意听从、接受其容器的操控。 「容器」可以压制宿傩意识无数次,压制无限久。 但压制的次数与时限越多越久,诅咒之王积累的怒气也会越发磅礴。 那么,只要「容器」失控一次…… 给周围带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尤其是那个「容器」,目前在东京校上学。 ——真希或许还能用不知情来解释,但五条悟那家伙……居然一声都没有和他透。 “那个「容器」的名字,照片,和位置呢?”不否认自己带着半数以上的私心,惠垂着眼眸,这么进一步追问。 【我会让人发给你,他在东京,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给你安排出差,给你自由行动的机会。】 惠点头说好。 而在挂断电话,收到情报部给他发送来的文件后。 原先平静的惠,整个人都顿住了。 “虎杖悠仁……虎杖 悠仁?” 惠念出文件上的名字,然后目光盯着年龄与对方照片那两栏,缓缓睁圆了眼睛。 他的记忆力很好。 仅仅一年前的事情,他还不至于会忘记。 尤其是当时状况特殊,虎杖悠仁这个脑回路新奇的家伙能那么坦然接受里香存在,甚至还在大冷天想都没想的跳水里、去救用自杀来要挟濒临暴走的里香的乙骨——尽管当时的结果是里香自己英雄救美,恢复了冷静,而虎杖在发现这一状况后自己游回岸边、被无语的惠抬手拽了上来,但虎杖肌肉比脑子快以及本性不坏的印象,还是鲜明的留在了惠眼里。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难。 虽然有点冲动,但虎杖悠仁无疑是可贵的后者。 “……” 说是伪善也好,虚情假意也罢。 但杀死不认识的陌生人,和杀死自己认识的、比自己还要小的良善未成年,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偏偏是这家伙。”惠自言自语,眉头深深皱起:“他在搞什么?” 我当时应该强调过了吧?让他以后远离各种诡异不详的存在与事物。 那个笨蛋,是怎么在知情的状况下——还能把那种玩意吞下肚子的?缺根筋也得有个限度吧? 虽然这么困惑的想着,高层给的个人信息文件也没有给出解释,但惠还是多少有点猜测。 那个喜欢多管闲事、因为担心就想都不想冒险冲进去的肌肉笨蛋,或许是为了救人之类的事,才意外吞下咒物成为「容器」的。 “……” “…………” 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而在高层发了文件过来的五小时后,禅院惠终于收到某个白毛迟来的解释。 说是解释也不太对。 那家伙只发了两条短信,其中包括一张照片和两句话。 【一二年级的友好聚会~[照片].jpg】 虎杖悠仁和二年级的真希,狗卷与熊猫三人,一块在银座吃大餐。 照片角度明显是偷拍的,偷拍的家伙甚至还试图把自己也混入其中,在角落里露出了自己半个笑得贱兮兮的脸。 【有兴趣一块来参加吗?悠仁听说你不在东京校而在京都校,似乎还挺失望的。】 惠:“……” 惠看着照片里真希那一届的三人和虎杖打成一片的画面,隐约感受到了某种奇妙的暗示。 比如说……“我知道高层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你真的真的不想再考虑一下吗?”类似于这样的暗示。 惠删除了短信,没有回复。 。 仅仅三天,虎杖就和二年级的前辈们打成一片。 当然,最初是物理意义的打成一片,除了狗卷之外,真希和熊猫都是近战派的选手,而近战派的咒术师多少都有那么点这方面的倾向,比如说通过打成一片(物理)感受到彼此的内心,然后真正的打成一片(友谊)。 当然,其中的原因,或许更多的还是因为乙骨——乙骨当年带着特级过怨咒灵里香入学的时候,可是直接被三位同期当做诅咒包围并加以敌意对待的。 而有乙骨这个已经彻底和同期成为同伴的前例打底,虎杖在高专的处境倒是很自由自在,完全没有五条悟所警告的那样遭到冷遇……呃,也不能说是这样,至少属于虎杖的同期,在虎杖入学后的次日抵达的钉崎野蔷薇,就相当嫌弃了他一通。 虽然嫌弃的点有些意外,钉崎野蔷薇严重吐槽的,居然是虎杖吞下有千年历史的尸蜡——宿傩的风干手指大概的确和尸蜡差不多——这一行为相当的恶心且不卫生。 钉崎:“……简直像是会吃自己鼻x土包子臭小鬼一样。” 虎杖:“谁会吃啊!这个形容太恶心了吧!” 不管怎么样,虎杖还蛮适应自己的高专生活。 他偶尔抽出空和自己住院的爷爷通电话时,不用再编造谎言的他那真心实意的语气,也让虎杖爷爷安心了许多。 钉崎野蔷薇是三级咒术师,虎杖悠仁是二级咒术师。 钉崎虽然只有三级,但实力却显然还远不止这一点,纯粹是碍于术式,没法在等级评定的时候表现更多。至少五条悟让一年级的两人执行二级任务时,他们俩完全能够得心应手。 于是五条悟便渐渐地在带队的过程中快乐摸鱼——让学生去工作,自己去附近喝奶茶。 “那个该死的混账扫把头。”钉崎对自己不负责任的班主任相当有意见,当然她不是在乎自己去工作危险度这一点,仅仅是不爽那个混蛋老师在他们辛勤忙碌的过程中自己吃喝玩乐。 ——谁要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看见一个吃饱喝足还打包奶茶在他们面前吸溜吸溜的混蛋啊!? ——而且那个打包,还没有他们的份!是混蛋老师自己带回去吃的! ——既然那么有钱,就给我请学生再吃几顿大餐啊! 极其向往大城市尤其是高档场所的钉崎,在听虎杖所说的——就因为她晚了一天到校,因此错过和二年级的前辈一块去银座吃大餐的事——感到极其的痛心并为此哀嚎不已。 所以她每次都对老师吃饱喝足并毫无惭愧之心的对工作回来的学生们打招呼,括号弧重点是不打算把打包的点心给他们括号弧,而气急败坏的跳脚。 “我这次不忍了!喂,虎杖,给我一起配合去抢那个混蛋白毛手里的打包袋!” “诶,这样真的好吗?” “五条老师摆明就是故意的!这都多少次了,次次都当我们面这么做,给我跟着一块来!” “哦……我知道了啦。” 五条悟表示很伤心。 他S型蛇皮走位躲过两个学生的夹击,大声嚷嚷:“喂喂喂,老师我可是很认真的在预防你们被来自影子的猫咪给挠伤诶,要收买喜欢蹲在影子里的猫可不容易。” 钉崎:“……你编借口也给我走点心啊!” 一年级的两人最终铩羽而归。 不久。 六月底。 再一年级的两人又一次执行任务,作为担当老师以及监督者的五条悟又一次陪同,并一如既往摸鱼离开跑去买点心的时候。 “怎么样,观察了那么久,悠仁的状况——其实没有那么糟糕吧?” 在某座能够清晰看见一年级两人工作的任务点的高楼,坐在栏杆边沿的五条悟抬手,轻轻戳了戳身旁栏杆的倒影。 “我这次买了肉松面包和冰拿铁,怎么样,要吃吗?” 被他锲而不舍堪称骚扰的戳了十几下的影子,忽然啪的涌出来一部分,凶狠的拍开了他。 那力气大的,甚至直接将某个没开「无下限」的家伙的手背都拍红了一大片。!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7 章 禅院惠接到了一个长期出差的任务,他要去一趟不受天元结界保护、自成一体的北海道,代表咒术界和北海道的阿努伊咒术联盟进行友好交涉。 当然,这是对京都校——对同期,前辈,校长,以及歌姬老师的说法。 实际上,他被要求去做的,是另一件事。 乐岩寺校长知道事实。 他毕竟是保守派的领头羊,就和古代的保皇势力一样,是比较接近统治者,比较能得到上面信赖的。 “没什么好犹豫的。” 在禅院惠出差的时候,校长亲自去送他。 那个佝偻着身子,不苟言笑,又满脸褶子的白胡子老人,这么低声对自己的学生说道: “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情,那只是个披着人皮的诅咒,杀了他才是对他最好的拯救,也是对千万人安全与性命的负责。” “早日回来,惠。” 老人干瘪的手拍了拍少年的后背。 他又说:“要小心五条悟,时间花得长一点也没关系,谨慎为上。” 然后拄着拐杖,平静目送着一个未成年去杀死另一个未成年,没有其他任何话了。 比起惋惜那个成为「容器」、注定要被祓除的少年,见过更多比这个更加残酷事情并对此已经对其习以为常的乐岩寺校长,只担心自己的学生——禅院惠的安全。 毕竟惠要去东京寻找暗杀的机会。 而暗杀的目标,是那个五条悟担保下来的学生。 五条悟最近一直都停留在东京。 堂堂五条家的家主,相当不合常理的热衷着高专老师的生活,而且看起来,还很负责尽职的“看守”着他招揽回来的那枚定时炸弹。 ——总是被老师放生的钉崎野蔷薇与虎杖悠仁如果知道乐岩寺校长这么想,绝对会高高举起牌子气急败坏的表示反对:那个男人负责个鬼! 但至少在乐岩寺,在高层看来,的确如此。 五条悟反常的、碍事的尽责。 因为东京是五条悟最熟悉的地方,只要呆在东京范围,五条悟就随时可能造成干扰。 所以很碍事——妨碍他们暗中处理掉虎杖悠仁,对惠的行动也是一个阻挠。 偏偏最近又没什么能够调走五条悟的任务在。 不过再怎么尽责,那位五条家主也不可能当学生们的贴身守卫,把人真的当小崽子一样看着寸步不离。 。 禅院惠带着看不出任何想法的表情,两手空空的出发了。 他没有出差太长时间。 满打满算,也就十天不到。 东京校一年级最近的任务数量很多,而安排给他们的任务,也都被高层的人同步告知给了惠。 换句话来说,惠差不多是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除了五条悟私下给学生增加的工作外。 根据这些情报,惠在他们任务过程以及(对东京颇为憧憬的 )他们周末假期到东京疯玩闲逛的时候,拥有了起码21次能够悄无声息杀死虎杖悠仁、并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机会。 当然。 这21次机会,是集中在前三天出现。 之后七天不是没有机会,只是那之后出现的机会,基本上可以不计入其中。 ——因为惠被五条悟发现了。 只不过两人都没有对彼此表现出任何反应罢了。 一个继续潜伏在目标附近。 一个看着惠潜伏在目标附近。 ……实话实说,能在五条悟的眼皮底子下隐藏三天,这已经是很惊人的事情。 正如五条悟所担心的那样,如果惠想要杀死虎杖,哪怕是他也不能保证能及时将人救下来。 保护总是比破坏要难上无数倍的,而且惠与他所持有的术式,在隐藏方面真的格外具有天赋。 但是惠三天时间没有动手。 而他之后只会越发无法动手。 五条悟完全不担心,在察觉到惠的行动后,他每次陪同学生出任务,都第一时间把人放生——然后跑去买奶茶,买零食,买面包点心小蛋糕……并在自己吃饱喝足后,带着打包好的东西去投喂附近潜伏的野猫。 寻找尾随野猫今天的藏身之所,是最近五条悟最乐此不疲的事情。 「六眼」的确能看见咒力波动,像是红外线扫描亦或者热感应一样,能够将四周包括身后所有带咒力的事物都映入眼帘。 藏身于影子的惠,拥有作弊般收敛气息的能力。 但是对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来说,并非天衣无缝。 他感受不到气息,哪怕是站在影子面前,也感受不到。 但是,他的眼睛能够看见那薄弱的痕迹。 ——感知告诉你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眼睛却清晰告知你,那里存在着什么。 那几乎是惠的影子术法的天敌。 只是,虽然能够洞察到,但不代表五条悟不会被干扰。 毕竟这里可是东京啊。 几乎到处都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残秽,还有数不尽的人。 只要惠注意一点,就能够像是藏木于林一样,靠环境来隐蔽自己。 ——这就是惠能够藏三天的理由。 但三天已经是极限了。 五条悟纯粹当自己在玩躲猫猫。 他兴致勃勃的琢磨着四周,思考着惠会躲在哪里,而在确认位置后,他就自己跑去附近买吃的喝的,打包了一袋子东西过来投喂“野猫”。 &amp;amp;amp;mdash;&amp;amp;amp;mdash;于是投喂也变成了他紧随而来的第二件好玩的趣事。 就是&amp;amp;amp;ldquo;野猫??[]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本人感到很烦。 野猫很凶,完全不亲人。 喊也不理,用吃的引诱而视若无睹,从来没有接过来自五条悟的投喂。 但皮糙肉厚试图撸猫的人类,总是锲而不舍又不怕死的。 对方不搭理,就伸手去戳地面的 影子,虽然对惠来说不痛不痒——毕竟对方没用咒力——但这就跟猫咪被人不断刺挠一样,持续不断的骚扰还是相当的烦人。 尤其是五条悟脸皮贼厚,哪怕被冷漠的一爪子拍开也不以为意,甚至反而会在那故意的装模作样叫嚷着好痛,还指着自己被拍红的皮肤,将其露出来,一副想要碰瓷的表现。 ……真受不了。 惠叹气。 但至少这一次,在犹豫了许久后,他终于从影子里出来了。 冰凉的实体化的黑影如同流水般将人从影世界托出,伴随着最后一滴黑影从惠的指尖滑落地面,恢复如常,抬起眼睫转头看向白发男人的惠,总算是勉为其难的伸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面包与拿铁。 惠潜伏的那么多天,冷处理了对方那么多天,这还是头一次接受了五条悟的投喂。 而在他一声不吭咬下面包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和五条悟表明:自己彻底放弃了这个任务。 【怎么样,观察了那么久,悠仁的状况——其实没有那么糟糕吧?】 五条悟之前笑嘻嘻的问话,惠在心底给出了答案:确实如此。 他这几天的暗中观察,就是想要找到必须杀死虎杖悠仁的理由。 ……一个就好。 哪怕是当他面失控一次也行,那正好能够让他直接出面。 但最终却什么理由都没有找到,反而越来越无法动手。 虎杖没有被夺舍,他还是他自己,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是个十足热心又好脾气,在无数人当中也极其罕见的那类善人。 会为了不熟悉的人以身涉险,会本能帮助陷入困境的存在,会对他人的难过感同身受。 ……就像是津美纪一样。 「津美纪」。 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成为了惠的执念。 如果虎杖身上没有这样最重要的闪光点,惠或许就不会犹豫了。 “只要你还在,能够保证控制住虎杖万分之一失控的可能,那我就不会杀死他。” 惠坐在栏杆上,在旁边男人仿佛“投喂的猫终于吃饭了”的颇有成就感的目光注视下,细嚼慢咽地吃完面包。 然后他咬着冰拿铁的吸管,开口继续说: “但是我这么回去,高层那边不好交代,而我现在没空应付高层的麻烦。” “嗯嗯,我明白的,那我们可以走流程,来谈之后的事情了吧?”五条很是习以为常:“我们这次怎么驴你上司好呢?” “那也是你的上司。”惠面无表情的平静纠正,然后停顿了数秒,继续道:“以前的办法没有用,两面宿傩的事,严重性远超当年的乙骨君……乙骨当年的杀伤力比如今的虎杖要大得多,强行处死的风险很高,反而让高层顾忌我的价值、没让我去暗杀,但虎杖——” “他压制住了诅咒之王,自身却没有太多自保的能力,现在甚至连咒力都不怎么会用,这一点反而让那群老东西胆子肥了起来,无比坚定的要 趁诅咒之王苏醒前将人暗中处死。”五条悟了然的接话,“就是所谓的将风险扼杀对吧?基于这一点的话……只是演僵持吵架的戏,确实是没用的了,他们只会换个时间点,督促你继续暗杀。” “就是这样。” 惠说,他垂着眼眸,眼底的乌黑和微皱的眉间让他看上去相当疲倦: “真麻烦。” “确实,真麻烦。”五条悟挠了挠自己的鼻尖,“要不我从他们当中挑个老东西弄死算了,杀鸡儆猴,一定很有效果。” “……” “诶?不评价些什么吗?” “无所谓。”惠低声回答,暗沉的绿眸深处确实是漠不关心的神色,“不要影响到「窗」就好,我还需要情报部,以及情报部的那位叁浦监督。” 叁浦喜江,就是惠之前提及过的,那个拥有提取记忆术式的持有者。 “……我开玩笑的。”五条悟,“杀死一两个老头子,不过是换一批新的老头子上位罢了。” 惠没回答,只是吸溜着冰拿铁,直到把最后一滴喝完。 垃圾暂时放进影子里储存,等之后再扔。 惠站起身。 五条悟:“惠?” “还是有办法的。” 绿眼的少年这么说,然后—— 他干脆利落的从影子里踢出了一把太刀,并将其牢牢握在手中。 “只要我们打起来就足够了。” 惠将刀鞘甩开,细长的眼睫微垂,然后不紧不慢地解释: “禅院惠潜伏失败,随后与五条悟交战,并最终惨败。” “五条悟很生气,宣布如果自己的学生无缘无故、没有任何痕迹的被杀死了,就默认是我禅院惠做的。” “这样上面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给他们看我和你的实力差,我短期内应该也会被以‘避风头’为由减轻点工作安排,让我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五条悟:“等——” 五条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迎面劈来了一刀。!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8 章 发表/捉虫 惠至今还没有和五条悟对战过。 一是实力差太远,螳臂当车的行为没有意义,二是两人也没有到不死不休的余地,没有交战的契机。 但也正因为两人没有对战过,所以一旦一方发起了攻击,对于有心关注的人来说,都是一场必须要重视的、带上了不同寻常的意义的事情。 是惠先攻击的。 但反正现场就他们两人——谁先攻击的,起因又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全凭他们的口供。 而惠要的就是“全凭他们口供”的局面。 。 惠影子里的储存的咒具,重量都会施加在惠身上。 从几岁大的时候就开始往影子里放东西,连睡觉都不会拿出来,并因为大黑这个并不体恤人的混蛋式神的缘故,塞进惠影子里的咒具大多都是那种又大又沉又长的类型,这就导致惠长年都平均背负着几十斤的重物。 如果惠的身高最终没能超过一米八,一定是因为负重的错。 在本该生长发育的时候压迫骨骼,长不高才是常态。不如说,惠现在能有一米七八高,以亚洲人的标准来说,已经算是基因很优秀的了。 但也正因为负重缘故,惠的力气也好、耐力也好、身体强度也好……各方面的基础素质,都有了显而易见的提升。 虽然可能比不上东堂和真希那类天生的优秀体质,但在整体咒术师同行里,也算得上是中上水平。 加上惠的体术是大黑教的,大黑的教法就只是实战——对于如何在明显的体格、力气差距下对更强力的敌人发动有效的攻击,惠有着充足的应对经验。 不要只用手发力。 一发强大有力的斩击,必然是要用手,用腰,用腿……用能调动的全部肌肉一起施力的。 而影子内堆积的咒具加之在惠身上的负重,反而也能成为加剧斩击力道的助力。 惠朝五条悟迎面劈下的那一刀,就是这般标准且来势汹汹,一副要命架势的斩击。 五条悟敏捷后撤躲开。 但惠极其顺手的转动手中的长刀,并在落地的脚踝一转,用几乎不给半点喘息空隙的速度连续挥下八连斩。 惠用的是加长的太刀。 不同于一般的大太刀,这把刀看上去长且细,没有那么重,却因为足够锋利以及咒力的加持,而削铁如泥。 轻就意味着快。 显然知道光凭自己的力气是没法对五条悟造成太大威胁的惠,选择了另一种打法。 他迅疾的刀锋反射着灼目的阳光,挥舞起来如同不断迫近且密不透风的笼网。刀挥动得如同舞蹈,又如同流水,美丽耀眼,也危险至极,靠惊人的出招频率将敌人碾压的意图溢于言表。 五条悟几乎可以确认,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体术不够好术式又不占优势的人被卷曲其中,必然是被斩断成数块的下场。 但五条悟无所畏惧。 他甚至还有功夫抽出 心思去观赏那凌厉迫人的流水剑术,然后可惜对方在出招前把身上的羽织脱下丢掉了。 ——惠出来执行私人任务时,一贯不会穿高□□服,修身便服配一件宽大羽织,是他作为处刑人的固定打扮。 而如果羽织还在的话,浮起的羽织一定能添加更多的视觉效果。 当然,宽大衣袍确实会阻碍刀剑的使用,但万事都有利与弊,对于已经将刀剑体术锻炼到了极致的人来说,他们当然不会被自己的衣袍阻碍,反而能够利用其遮挡敌人视野,用袖子来为自己的出招角度作掩护,起到很好的干扰作用。 只是这种干扰作用,对于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咒具也带有咒力,带有咒力即意味着刀锋在五条悟的眼里不管被什么东西遮挡,都清晰至极。 而这也是惠干脆利落把羽织丢掉的理由。 嗡—— “我其实觉得短一点的胁差会比较适合你。” 天台位置太窄,后撤的距离有限,在浮空躲避、靠咒力迸发弹开刀刃以及重新展开「无下限」之间,五条悟选择了最后者。 他抬手,一边评价说着,一边用一根手指轻轻抵住了刀锋。 惠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僵,伴随气流相冲刀面振动发出的嗡鸣,他的刀刃被卡的死死的,不管再怎么用力,都无法让那能轻易贯穿水泥的锋刃再向前一寸。 胁差一般是武士的备用刀,刀长在30左右。 因为短,所以使用方便,也能打得更加出其不意——对于能够神出鬼没,敏捷大于力道的惠来说,短兵或许的确会更加合适。 “这一点用不着你担心。”惠双手握着刀柄,眯起眼低声道:“我各个类型的武器都能够使用,我会自己判断使用的时机。” “对于你这样拥有出色术式的咒术师来说,咒具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会更好喔,集中一点的训练——。” “那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量变引起质变’的这句话。”惠沉声道:“还有,请认真一些,五条先生。” “我要是认真的话,你会死的哦?只是打斗的痕迹的话——” “至少请你摆出合适的态度。”惠脚下黑影泛起涟漪,“近期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希望再被其他意外打扰,因此我会全力对付你,也请你在留下我一条命的程度下认真一些,我只要没死,都能自我修复,不需要你太过担心——只有状况足够严重,高层才会让我消停一段时间。” 黑影猛然蹿起的大蛇,将五条整个人咬住拖到了半空。 说是咬住,大蛇那尖尖的蛇牙也只是看似刺进了五条悟的身体。一层微不可察的「无限」阻拦着二者,只是五条悟没有反抗,才隔着那薄薄的「无限」被大蛇卷上天而已。 五条悟睹了睹那一看就知道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蛇牙,又看了看下方的惠那笼罩着暗色的平静绿眸,接着叹了口气。 “就算你这么说——” 惠将刀丢回影子,随之抬手引线,地面的黑影顿时顺从术师的操控,凝实为了一把漆黑的长弓。影弓的弦被拉满,一支冰冷的影箭霎时间破空而去。 ——并在与五条悟的脑袋碰撞的瞬间四散开来。 五条悟沉吟着:嗯…… 很难评价里头到底有没有惠被骚扰过度,然后针对他的报复成分。 放弃深思,五条悟轻轻抬手,迸发的咒力打在了大蛇的身上。大蛇的坚硬如合金的鳞片顿时破碎了一大片,在蛇痛苦的嘶鸣声下,白发的男人轻松逃脱,落在另一边的天台栏杆上。 “成吧,既然你这么说……”五条悟浑身气势低沉了下来,“那就开演了哦?” 。 「领域展开」——是一种以结界术为原理,将想象化为现实空间,并对其赋予术式以及必中效果的能力。 在咒术衰退的现代,只有极少数的术师才能够领悟出领域。 那被称为术式的极致与奥义。 而「领域展开」后的必中效果,只有同样展开领域才能够抵消,换句话来说,如果没有领域的话,被卷入他人领域的下场,基本只有死这一条出路。 前面早就提过,在咒术衰退的现代,或者说近代到现代的这段时间——拥有「领域」的术师越来越少。 如果终其一生都无法展开属于自己的「领域」,那么为了克制那以防万一,开发一些对领域政策,是很有必要的。 例如专属于弱者的领域——被称为“简易领域”的招数,以及御三家代代相传的对领域秘技——“落花之情”。 那都是一种弱化的领域术。 为的就是在被卷入领域的时候拥有一定的自保以及应战能力。 惠还没有领域。 这就导致他没办法使用另一种记载于禅院家古籍里的,那基于「领域」而衍生出来技法——「领域·展延」。 如果将「领域展开」比作是一个巨大的箱子,那么「领域·展延」就是一件只将自己包裹在其中的防护服。 虽然削弱了「领域展开」所拥有的必中效果,并且在「领域·展延」期间无法使用术式,但反之却拥有了能中和敌方术式、保护自身的能力。 换句话来说——在「领域·展延」的期间,五条悟的「无下限」可以被破解,让攻击方拥有了伤害对方的可能性。 是的。 破解五条悟的「无下限」,是和五条悟交战的最基本条件。 如果连最基本的防御都无法破坏,五条悟就绝对不可能被击败。 「领域·展延」就是禅院家给惠指出的对五条悟必须要掌握的手段。 ——但「领域·展延」这一招式,需要本身就拥有「领域」的术师才能做到。 哪怕是当年用了非「领域·展延」手段作为攻击方式来突破「无下限」,创下第一个并也是唯一一个与「六眼」同归于尽历史的那位禅院家主,所用的方式,似乎也和「领域」息息相关。 惠现在还不具备这个条件。 因此在初步交战后,惠就不得不因此而撤退——或者说,有所预料的撤退。 他们需要交战,但不能在市区交战。 附近偏僻无人的公园树林深处是最好的选择——能够引起「窗」的注意,也能够控制一定程度的战损。 惠借助影子飞快的撤离。 公园茂密的树林树影摇曳,是白日状况下影法术师藏身偷袭的最好地点。 惠正在全身心的认真思索自己该怎么办——总而言之,先把自己能发动的攻击,都发动一遍吧。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于是。 作为惠某种意义上的最大杀手锏——在了解状况后意外战意十足的漆黑影人,率先发动了攻击。 大黑潜伏在影子,观察着身上笼罩着「无下限」的白发男人。 然后大致是做了个挑了挑眉的动作,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动了动,在一声低笑后,他以惊人的速度冲出,粗壮的手臂肌肉鼓起—— 仿佛「无下限」失效了似的,他一拳打在了五条悟的脸上。!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9 章 发表 天与咒缚,普遍被认为是“因果”为了平衡什么,因此在一小部分人出生时??[,强行对其进行了“等价交换”。 例如京都校的究极机械丸,他生来就被命运剥夺了身体的健康健全,以此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庞大咒力——因为是天与咒缚的关系,他的身体残缺是灵魂上的缺陷造成的结果,因此不存在任何肉|体上的治疗就能够修复的可能。 反过来推测,如果说天与咒缚是“因果”平衡后的结果,那要是“因果”没有出手干预,机械丸极大可能会生来就拥有一具强大到令人侧目的躯体。 毕竟“等价交换”,就意味着被剥夺的和新得到的,总是平衡的。 。 惠的术式准确来说,是操控影子与影子所在的次元世界——只是因为影法术的历史太过悠久,式□□气太大,以至于掩盖了影法术这一影子术法的本质。 ……原初术式究竟是怎么通过概念、时代变迁与科技发展等种种因素影响而诞生更替的,又是怎么通过血脉代代向后流传下的,是个很复杂的学问。 就像是探究人类进化史一样,如果有人愿意去研究的话,那一定也会是一门极其高深拥有无数分支的“咒术起源学”。 可惜重武轻文,知识垄断,内斗激烈且将术式保密视为命根子的封闭大环境,没有给学者诞生的基本条件。 而且,术式与术式之间的差异性太大了。 但姑且可以肯定,“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自苏醒术式后,在拥有影世界权柄的同时,也拥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影子领土。 而在那片常人难以抵达,几乎和「领域」相似的异空间里,徘徊着生活着一群拥有各自能力的灵魂意识体。 那些灵魂在观察着这位年少的统治者。 有如玉犬这样亲近人类,直接就向新主宣誓了忠诚、交付了爱意、愿意为其付出性命的灵魂。 但更多的是需要被征服后才会心甘情愿接受调遣的灵魂。 ——那就是所谓的调伏仪式。 而那些臣服的灵魂,会成为他们新主的护卫与士兵。 它们没有实体。 所以需要影世界之主用影子、用咒力为它们构建身体。 不管是毛茸茸的玉犬,还是浑身鳞片的大蛇,它们无比逼真的身体,都是由影子根据它们灵魂特质而构成的。 在影世界里,式神不死不灭。 因为它们的躯体被破坏,游离的灵魂也会被保护在影子世界中,甚至随时都可以重塑——这就是禅院古籍里记载的十影法的领域「嵌合暗翳庭」内式神可以无限破坏又无限重生的原因。 但在外界不一样。 一旦实体化的式神在外界被破坏,失去影子世界保护的它们,灵魂就会彻底的消散,仅仅留下力量返回影子世界,成为其他同伴的养料。 ……身为变异式神的大黑,是一个不曾出现在昔日影法术持有者领土中的陌生灵魂。 惠一直认为他是影子世界孕育出来的新生变异存在。 但唯独少数人知道——大黑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漂泊定居于影世界的外来灵魂。 不管如何,只要生存于影世界、成为影子世界的眷属和惠的式神,那么大黑的处境和受到的制约,就和其他原初式神差不多。 ……只是虽然同样由惠的影子制造了躯壳,但唯独大黑的躯壳和其他式神格格不入:浑身上下一片漆黑,尽管整体形状和健硕的成年人类男性的身体基本一致,但没有五官,身体也是影子应有的冰冷。 如果说毛茸茸又暖呼呼的玉犬摸起来抱起来让人难以想象是影子造物,那么大黑就是截然相反、一眼可看穿身体结构的影人。 越完整的躯壳,需要的咒力就越多。 而一般而言,足够完整的身体是式神发挥自身能力的前提,例如鵺的雷电,圆鹿的反转术式等等。 反之,越粗糙、只专注于基本功能的躯壳,消耗的咒力就越少,对术式的能力的使用限制就越大。 而大黑完全摒弃了这方面的需求。 他就和惠用影子捏的漆黑弓箭一样——身体粗糙又不够精细,基本就是只用原材料捏了个轮廓然后就完成,只有物理概念上的实用性。 ……大黑或许就是只需要物理实用性。 ……或许就是需要看不出长相、仅仅是个影人的效果。 大黑,漂泊定居在惠影子世界的灵魂,一个本名为“禅院甚尔”、曾经的确以人类身份活过一次的男人——生前就背负着强大的“天与咒缚”。 他生来就是完全的“零咒力”,和真希状况类似,但是要更加强大彻底。 而以没有咒力为代价,甚尔也生来就拥有了强悍到了极致、甚至能够生扛咒力冲击,光凭肉眼就能看见诅咒存在的人类最强的肉|体。 ……是和机械丸是完全相反的“天与咒缚”的类型。 这个男人生前经历姑且不论,只单单论一点:活着的时候从未拥有过咒力的他,在死后因为不明理由漂泊定居在惠的影子领土,并通过惠的术法拥有了新的身体后,他所背负的“天与咒缚”与新的躯壳产生了Bug一样的矛盾冲突。 【影子能够根据式神的灵魂特质,为其构成对应的躯壳。】 背负诅咒的,是甚尔生前的肉|体。 而惠的影子术法,却根据甚尔的灵魂记忆,以最大限度还原了这样一具被诅咒的躯壳。 但再怎么还原,那也不是原装的。 而再怎么粗糙的躯壳……也是由惠的影子与咒力构成的。 以影子为原料,以惠的咒力为粘合剂——大黑的新身体或多或少都会保留着一点来源于惠的微弱的咒力。 那一丝咒力,是维持躯壳的基础能量。 ——而在还原了“禅院甚尔”生前肉|体强度的同时,给予了他哪怕一点点咒力的使用权,会如何呢? 大黑最初几年从未探究过这一 点。 他生前从未拥有过咒力,昔日所有的攻击都是单纯只用拳脚与咒具,这也就导致他没有使用的意识,也不知道怎么使用。 更何况,惠年纪又不大,早几年惠的咒力不够多,擅自多加消耗会给惠带来负担,因此大黑一直以来都仅仅把躯壳的那点咒力当成了活动能源。 一旦自己困了累了,就意味着“能量耗竭”,该回影子里睡一觉或者找式神使续个费了。 但他不用,不代表他不能用。 ……惠对自己的式神很宽容。 惠很难信任人类,但对自己的式神却是百分百的付出真心,哪怕是大黑——只要不给他碰到银行卡,惠也从不会怀疑他。 不如说,从小就一直被大黑保护着,靠着对方躲过明里暗里的刺杀,靠着对方的指点练就一身诸武精通本领的惠,在所有的式神里,最为依赖着对方。 动物形态的式神诚然让人更加喜爱,但人类形态的大黑果然要更加与众不同一点。 虽然性格不好,但是对方毫无疑问一直在保护他。那就像是一座堡垒,极低的咒力消耗以及强悍到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对手的力量,让大黑看上去就是为了保护惠而存在的。 加上那人类相似的身躯……偶尔,真的是很偶尔的时候,惠会冒出一种微妙的既视感。 大黑简直就像他过去在书里、在那只上了一年的小学语文老师口中听说过的,那强壮又可靠,如山一般象征着“庇护”的父亲一样。 对方性格上的缺陷所带来的不完美,反而让大黑看上去更加现实。 父母不一定会爱着孩子。 会说出“没有父母不爱孩子”这样话语的人,一定是幸运的,被爱着长大的。 惠曾经为自己不被父母所爱而麻木过。 后来好像就再也不在意了。 除了新的家人所填补的内心空洞外,大黑的存在,好像也不知不觉的弥补了他父母缺席的童年造成的空洞。 虽然性格不好,但是却一直在保护着惠。 在保护惠的方面,大黑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到。 哪怕是和五条悟战斗——这家伙都能够在困境中找到办法。 惠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他只是在感知到大黑头一回尝试动用咒力,并因为咒力迅速耗空而开始向术师申请调取额外的咒力供应后,下意识就给予了许可。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对方潜伏在阴影里跃出,直接一拳突破了「无下限」,揍在了五条悟的脸上。 被揍了脸的五条悟懵了半秒,然后顿时像是炸毛的大猫暴躁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表情扭曲的骂骂咧咧:“又是你这个王八蛋——!!” 漆黑的影人懒得理他,他只是有点不太适应又陌生的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和脖子,感受着所谓的咒力,然后“呵”了一声,从影子里抽出了一把咒具。 在五条悟的「六眼」里,漆黑的影人身上散发的咒力气息,开始一点点的浓郁。 然后像是一层防护衣一样笼罩在全身,以无比接近或者说就等同于“领域展延”的效果,直接中和了五条悟的无下限。 大黑是初次使用咒力,他没有术式,因此他使用的一切,都是来源于惠。 ……甚至可以动用惠本该早已学会,却阴差阳错迟迟没能使用出来的东西。 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没有背负“天与咒缚”,没有出生时被因果“等价交换”,那么大黑,或者说完全零咒力的禅院甚尔,也本该是腐朽的禅院家传统概念下的“咒术天才”。 “正好,和惠打总担心难以把握分寸。” 许久都没有受过伤的五条悟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他语气平静,额头青筋却无比明显: “和你打就另当别论了。” 大黑:“哈。” 漆黑的影人侧了侧身,露出站在他后方、震惊到有点回不过神的惠,仿佛在无声说些什么。 ——你在想屁吃。 ——我看上去像是公平公正讲究格斗精神的人吗? ——别开玩笑了。 ——当然是我们两人混合双打你一个啊。 大黑督了惠一眼,惠回过神,靠着式神与式神使之间的联系,顿时明白了过来。! 成渊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