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年代刁蛮小娇娇》 第1章 这里难道是阴曹地府？ 六月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 冯慧慧站在清溪河岸上，着急地问：“表姐，队长的儿子过来没有？” 宋小红站在她身后，手搭凉蓬，左摇右晃朝远处张望。 突然间，她面色一喜：“来了，来了，好几个，妇女主任的儿子也在里面，你快跳！” “好！”冯慧慧答应得干脆，看着脚下浑浊的河水，双腿却直打战。 昨天晚上下了场暴雨，现在不仅水量上涨，水流也比平常湍急，裹胁着枯枝败叶，奔腾而过，声势很有些吓人。 冯慧慧鼓了好几次劲，就是不敢往下跳。 宋小红没有听到动静，扭头见她好端端地站着，忙催促：“快呀，要来不及了。” “表姐，我害怕！”慧慧怂了，可怜巴巴地道。 “怕什么，他们马上就会来救你。”宋小红眼里的火苗烧得炽热，伸手就要推她，“只要和队长儿子结婚，你以后就不用干农活，还能吃饱饭。” 冯慧慧怕得要命，闪身想躲过宋小红的手：“表姐，我不想跳了，我们想别的法子吧。” “慧慧，别怕，不会有事，快跳！” 宋小红见冯慧慧要临阵脱逃，顿时急了，上前一步，用力朝冯慧慧推去。 事到如今，可由不得你！ 河岸边的石头本就湿滑，冯慧慧被这大力一推，再也站不住脚，尖叫着滚落到了湍急的河水里。 慌乱间她双手拼命扑腾，极力想要稳住身形，不被急流冲跑。 她在水中浮浮沉沉，惊恐大叫：“表姐，救命！救命！” 宋小红看她形势不妙，马上朝那几个年轻人高声呼救：“救命啊，慧慧掉到河里了！” “糟了，有人落水了。” 准备上工的几人听到，立刻撒开腿朝着河边跑来。 “慧慧，坚持住，他们来救你了！”宋小红鼓励着河里的冯慧慧，继续大声呼救，“快来人啊，救命啊！” 眼见队长儿子和主任儿子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宋小红大喜，冲他们叫道：“快救救慧慧，谁救起来，慧慧就嫁给谁！” 队长儿子正跑得飞快，听到她这句话，脚下一顿，踉跄两步，摔倒在地，手撑着地面，半天动弹不得！ 主任儿子转头就跑，嘴里嚷着：“我去找根竹竿来！” 这冯慧慧又馋又懒，刁蛮任性，做事胆大包天，毫无顾忌，是知青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谁敢娶这尊大神回家！ 眼见目标对象一个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一个转身跑了，宋小红急得直跳脚：“找什么竹竿，快救人啊，救起来就是你媳妇！” 这话一出，地上的眼看要爬起来，手一软，又倒了下去，找竹竿的步子迈得更大跑得更快！ “快救人啊！跑去哪！” 宋小红又气又无奈，转头看向河里，发出一声惊呼，原来冯慧慧已没力气挣扎，被奔腾的河水冲跑了！ “慧慧！”宋小红彻底慌了，惊叫道。 正在这危急时刻，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影跳进河里，用力挥动双臂，拼命朝着冯慧慧的方向游去。 “太好了！慧慧有救了！”宋小红刚松口气，待看清河里的年轻男子，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会是他！不行，慧慧不能嫁给他！ 冯慧慧感觉自己置身于火海之中，被燃烧的烈焰吞噬，全身上下无处不疼，快喘不过气来。 “救我！” 她想伸手求救，手抬不起来，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想逃离，脚步却不能挪动半分。 突然间，额头覆上一片清凉，周围也似有凉风吹过，火焰竟奇迹般消失。 恍惚中有道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唤她：“冯慧慧！冯慧慧！“ 这声音好熟悉，是谁？ 冯慧慧想睁眼看看，眼皮却像被粘住了，根本睁不开。 这时一股清凉苦涩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流进了身体，她感觉舒服多了，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床上，脑袋又昏又胀。 她有点懵，她不是被困在大火里吗？怎么会从床上醒来？ 她慢慢起身，打量着周围情况。 屋子非常破旧，入眼是黄泥土墙，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硬泥地。 家具很简单，除了她身下的破床，床边撂在一起的几个藤编衣箱，就是窗下的一张桌子。 好在房间虽然简陋，但打扫得干干净净。 可这是哪儿，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慧慧正满腹疑问，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一个年轻男子端着个粗瓷碗走进屋来。 这男子身材高大，上身穿了件白色背心，胸前印着硕大几个红字“农业学大寨”，下身是条蓝色的粗布裤。 虽然是最朴素的穿着，却衬得他肩宽腿长，将大好身材完美地展示了出来。 等他走近，冯慧慧看清了他的脸。 皮肤微黑，五官深邃，眼睛清亮有神，很阳刚很帅气的一个男人。 冯慧慧蓦地直起身，眼都瞪圆了。 这不是她的未婚夫陆正然吗？可他两年前就出车祸意外离世了！ 她来不及细想，嘶声叫道：“陆正然？你怎么在这儿？”转瞬像明白了什么，激动地问，“这里难道是阴曹地府？也太破了吧！” “”陆正然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 知道这女的不靠谱，没想到会这么不靠谱！ 陆正然生生压下一口气，冷冷回答，“这是我家。” “你家？怎么可能？”冯慧慧转头四顾，茫然自问，“我怎么会在这，我不是被烧死了吗？” 陆正然头更疼了，无奈解释：“你掉进河里受了凉，刚才在发烧，已经喝了药，不会烧死。” 掉进河里？我明明遇到火灾了啊！冯慧慧彻底糊涂了。 说起来冯慧慧特别倒霉，刚用工作后的全部积蓄盘下一座小超市，正准备开业，就被隔壁餐馆的大火牵连，超市跟着燃起来，而她被浓烟烈焰困在超市里，没有等来救援人员便昏倒在地。 现在怎么个状况，她被救了还是死了？陆正然又是怎么回事？ 第2章 这女的太麻烦 冯慧慧舔舔干裂的嘴唇，试图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有一段段奇怪的画面和陌生记忆奔涌而来，告诉她一个事实，她确实是烧死了，灵魂穿越到了物资极度贫乏的一九七四年，穿成了一名下乡的女知青。 这女知青今年十九岁，和她同名同姓，也叫冯慧慧，家住南部大省南川省的省会江州市。 一年前她和学校里的几个同学响应国家号召，来省里的偏僻农村插队，支援农村建设。 她分配到的槐树村地处山区，交通不便，村里的发展比外面落后了不少，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生活非常艰苦。 原主到了这里，不仅要跟着村民做繁重的农活，还整天吃不饱饭见不到油荤。 她在家里被宝贝着长大，哪里受得了这个苦，在表姐兼同学宋小红的撺掇下，想方设法逃避劳动。 因为不愿挨饿，两人联起手来，由宋小红出谋划策，冯慧慧实施行动，今天偷村民的鸡蛋，明天掐人家果子，搞得村民们怨声载道，却碍于她是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打又打不得，骂两句就扯着嗓子哭，根本惹不起，只能避之如蛇蝎，远远躲着。 后来宋小红听说嫁到队长家可以安排轻松的工作，便计划让原主跳进村前的清溪河里，引得队长的儿子跳下河救她，再借机赖上他，好嫁进队长家。 原主对宋小红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只要她日子好过了，宋小红自然也能沾光。 哪知道原主见到河水心里害怕，临阵脱逃，宋小红怕计划落空，直接把她推进了河里。 于是另一个世界的冯慧慧便穿了过来。 面前这个陆正然原主记忆里也有，他是村里的光棍，因为穷得只剩四堵墙，还背了一身债，根本不在原主和闺蜜考虑范围之内。 眼下的情况应该是队长儿子、主任儿子都没有出手，反倒是陆正然救了她。 按照承诺，她岂不是要嫁给陆正然？ 冯慧慧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和未婚夫长着同样一张脸，用着同样一个名字，连声音都一模一样的男子，试探着问：“陆正然，你真不记得我了？” “冯慧慧，你把粥喝了就离开，不用嫁给我。” 陆正然懒得跟她多说，走过来把冒着热气的粥碗递给她，转身就往屋外走。 看着他冷漠决然的背影，冯慧慧心里苦涩难当。 这是槐树村里的陆正然，不是她的陆正然！ 冯慧慧的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抱着碗呜呜咽咽哭上了。 屋外的陆正然听到她的哭声，莫名其妙地皱紧眉，又没有打她又没有骂她，怎么哭了？ 这女的太麻烦！ 冯慧慧正在伤心难过，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大叫，提醒她赶快喝粥。 原主早上就没吃饭，在河里玩了半天漂流，又在床上躺了半天，粒米未进，早就饿坏了。 冯慧慧摸摸肚子，叹口气，用袖子擦干眼泪，端起碗吃起来。 这碗粥是糙米和着青菜叶熬的，粥面上还有几根腌菜，闻着挺香，味道却不怎么样。 她只吃了几口，勉强把饥火压下去，便停了手。 这粥寡淡得很，腌菜又咸又老，冯慧慧虽说不是大富之人，却非常爱好美食，把口味养刁了，这粥她实在吃不下去。 她想到自己超市里满满当当的各种下饭菜，还有火腿肠，香辣牛肉，卤豆腐干，随便拿一样出来，也比这腌菜好啊，可惜全烧没了。 “也不要多了，来袋香辣牛肉就行。” 在原主的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光是想想就流口水。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一小袋香辣牛肉出现在她的手上。 她认得这袋牛肉，正是超市货架上摆着的。 “我的天，真出来了啊！”冯慧慧惊喜低呼。 看了太多穿越小说的冯慧慧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的小超市陪着她一块穿过来了，她是有空间的人了！ 有了这一超市吃的用的，她还怕在这穷困的小山村里过不好？ 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拿出来就是！ 冯慧慧心里乐开了花，顾不了别的，先把塑料袋撕开，沾满了芝麻的牛肉块立刻钻了出来，一股油辣香味儿也随之钻进她的鼻子里。 冯慧慧贪婪地吸口气，用牙叼了一块出来细细嚼，幸福地眯上眼，太香了！ 她忙不迭地把所有的牛肉块都倒进粥里，看着空塑料袋略一思索，扔回了超市柜台旁的垃圾筒里。 有了香辣牛肉下饭，她胃口大开，稀里呼噜将那碗粥吃了个底朝天，响亮地打个嗝，饱了！ 吃饱饭，整个人舒服多了，脑袋也没那么胀痛。 冯慧慧再也坐不住，起身下床，走到写字桌前，把碗筷随手放到桌上，拿起桌上的一面小镜子，想看看原主长什么样。 镜子里出现一张秀美娇俏的瓜子脸，杏眼圆睁，薄唇微嘟，唇角一对梨涡若隐若现，格外甜美。 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肩上，略显凌乱。 冯慧慧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果然，就像众多穿越小说所描述的那样，她和原主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原主的皮肤要粗糙许多，脸色惨白得吓人，应该是在病中的原因。 冯慧慧对着这张熟悉的脸，心里有了猜测，莫非她来到了平行世界，穿到了另一个自己身上，而陆正然本来就生活在这个世界，所以并不记得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她和未婚夫陆正然都是孤儿，从小相伴着长大，其间受了不少苦，眼看两人都有了工作，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却相继意外离世，真是有够悲催。 想起两人的甜蜜时光、情深意浓，得知陆正然噩耗时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有这两年对他的思念，冯慧慧咬牙含泪站了片刻，终是把镜子放回桌上。 她擦干泪，拿起碗筷走出屋子，打算到厨房里洗净，却见陆正然正端了碗玉米糊糊，坐在堂屋的饭桌前吃晚饭。 桌上还有两个煮土豆，一碗煮青菜，一碟腌菜。 村里是种植水稻的，但是因为山区地薄，产量并不高，还要交公粮，再留下种粮和储备粮，分配给农户的不多，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大米，吃的都是糙米。 而对于贫困人家来说，糙米也是稀罕物，平日里都是把玉米磨成粗面连着麸皮煮糊糊喝，干粮就是煮红薯煮土豆，勉强混个肚饱。 陆正然显然把家里攒下的糙米给她熬了浓粥，自己随便吃点对付。 冯慧慧的眼睛又止不住发酸，她的陆正然也是这样，有好吃的全留着给她，自己舍不得吃。 陆正然见她一脸苦相地出来，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道：“吃完了？碗放桌上，你走吧。” 冯慧慧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边往桌前走，一边关切地问：“你吃这点够吗？” 这碗里一点油腥没有，可是不经饿啊。 “嗯。”陆正然随口答道，拿起一个土豆剥皮。 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他的双臂肌肉结实，随着动作微微隆起，充满了男性的力量。 她的陆正然可没有这么结实的肌肉！ 冯慧慧正在感叹，突然眼尖地发现陆正然裸露出来的双臂上有一道道猩红的划痕，深深浅浅，交叉纵横，很是狰狞可怖。 “陆正然，你手受伤了！”她凑到陆正然面前惊呼道，“这么多伤！得擦药，你家有红药水吗？” “不用，过两天就消了。”陆正然抬起胳膊看了眼，毫不在意地道。 “不擦药会发炎，你不能掉以轻心。”冯慧慧看着那些血痕，心尖都在打颤，“是救我的时候划伤的吧？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陆正然停住剥土豆皮的手，奇怪地看她一眼，神色变得柔和几分。 他摇摇头道：“没事。你走吧，那些话不用管。” 那些话？ 冯慧慧迷糊片刻，马上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是谁救起她，她就嫁谁的话。 “不，我冯慧慧吐口唾沫是个钉，那些话，我认！”她昂起头，毅然绝然地道。 在理清目前的状况后，冯慧慧已经下了决定，留下来，和他一起生活。 陆正然虽然不是她的未婚夫，可他不顾安危跳下河救人，她病了又悉心照顾，还把好东西让给她吃。 这样的人品不会差，她的选择不会错！ 陆正然讶异地看向她，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道尖利的骂声在院外响起。 “陆正然，你个混蛋，快交出慧慧！别想把她关起来！她不可能嫁给你！” 赫然正是宋小红的声音。 第3章 不能便宜这个穷光蛋！ 听到宋小红的叫骂，陆正然的脸色又沉下来，自顾自吃起了土豆。 “你同学来找你了，快回去吧。” 他不后悔跳下河救人，可后续太麻烦，还是赶快把这尊大神送走吧。 冯慧慧扭头看了眼屋外，脸也沉了下来。 这个宋小红，还是原主亲表姐呢，有着一块长大的情义，为了把原主嫁到队长家谋取好处，竟然不顾原主害怕，硬把她推进奔腾的河水里，心肠太歹毒了！ 再想想她平时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利用原主做事鲁莽不动脑筋，把她当成手中的一杆枪，她指哪儿原主打哪儿，最后得到利益两人平分，骂名却是原主背，整个一奸臣！ 冯慧慧不打算再和她来往，从今以后要离她远点。 她对陆正然道：“你不用担心，我去跟她理论。”说罢扭头就往外走。 理论？理论什么？ 陆正然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头雾水。 这女的说话做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完全没有章法，简直让人看不透。 冯慧慧刚出了屋，就看见了院外的宋小红。 和修长苗条的冯慧慧不同，宋小红身材娇小玲珑，穿了件红色的府绸衬衣，一条草绿色长裤，倒长不短的头发梳成两个小刷子，硬梆梆地朝后杵着。 长相普通，最多算得上眉目清秀，眼神却飘忽不定，像是时刻在算计着什么。 “陆正然，你以为你不说话就算了吗？快把慧慧交出来！” “表姐！”冯慧慧嫌恶地瞪她一眼，加快脚步跑过去。 宋小红看到她，立刻止住骂声，欣喜地叫道：“慧慧！” 冯慧慧能跑能跳，显然没事了。 宋小红松了口气，她很怕冯慧慧出事，毕竟是她推冯慧慧下河，要是被人知道，她就成了杀人犯，这辈子都完了！ 冯慧慧打开院门，走到她面前，默默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宋小红扑过来想抱住冯慧慧：“慧慧，我都要吓死了，今天一天都提着心，什么事都做不了，饭也吃不下，就想着你，还好你没事。” 冯慧慧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气色这么好，精神头这么足，真不像是一天没吃饭的模样。 虽然她很反感宋小红，可原主和她感情一直很好，彼此太过熟悉，如果她改变太大，很有可能会让宋小红起疑心，只能尽量照着原主平常的举动行事。 想到这，她抿抿唇，强笑道：“表姐，谢谢你的关心。” “谢什么，都是自家姐妹，我关心你是应该的。”宋小红抹了抹眼睛，拉起冯慧慧就要走，“我们快回去，别在这儿呆着，你不能嫁给陆正然。” “表姐，这样不行。”冯慧慧摇摇头，不肯挪动脚步。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留下来嫁给他？”宋小红吃惊地问。 屋里的陆正然也是一愣，这个冯慧慧真愿意嫁给自己？怎么可能？ 他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听着院外的动静。 说起来他虽然才二十二岁，在村里却是大龄未婚青年一枚，因为这里的小伙基本十八、九岁就结婚，到他这个年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没办法，谁让他家太穷，又无父无母，整个一孤寡人，连个帮手都没有，只有一堆极品亲戚拖后腿。 在乡下，都讲究多子多福，和睦兴旺，像他这种情况并不受欢迎，以至于年纪一大把，媒人很少上门。 而看上他，愿意嫁给他的，不是寡妇就是人品外貌很成问题，他宁愿单着也不愿意娶。 别看他沉默寡言不爱吭声，实际上抱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不肯将就呢。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要独身到老，没想到早上下河救起冯慧慧，就被村里的那帮小子起哄，说是他的媳妇了，硬让他把人背回了家。 他很清楚这些城里来的知青眼光高得很，看不起农民，一心想着回城，根本不可能嫁给他，他也不稀罕。 只是这冯慧慧为什么醒来后一再这么说，倒像是真要留下来和他过日子。 想到冯慧慧平常刁蛮无理的行为，陆正然锁紧眉头，这女的怎么突然转了性，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院外的冯慧慧不知道陆正然的想法，正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呢。 “我们上山下乡干革命，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和广大农民打成一片，我和陆正然同志结婚，结成革命伴侣，正是响应国家扎根农村的政策，把我这一滴水珠，汇入到时代的洪流中，这是无比正确的决定，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为我祝福。” 说完还冲宋小红使个眼色，意思这话我是说给屋里人听的。 宋小红却完全没有领会她的意图，她抬手摸摸冯慧慧的额头：“你说什么胡话，难不成在发烧？”又摸摸自己的，疑惑地道，“不烧啊！”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你相信我。”冯慧慧噘噘嘴，不甘不愿地道。 “慧慧！”宋小红怎么肯放弃，脱口吼道，“我们谋划这么久，是想让你嫁到队长家，怎么能便宜这个穷光蛋！” 冯慧慧和陆正然结婚，她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她不能答应！ 屋里的陆正然听到她的话，完全明白了，敢情冯慧慧落水是这两人的计划，自己救起她，倒坏了她们的好事。 他“霍”地起身，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大步走进厨房，不想再听她们的阴谋诡计。 宋小红还在开导冯慧慧，让她不要有顾虑：“慧慧，这次没成，我们再想法子，我一定会让你嫁给队长儿子。他们家条件多好，吃穿不愁，也不在乎你那点工分，说不定就让你在家歇着，以后都不用干活，慧慧，你听我说” 冯慧慧再没了刚才的斗志，垂下头，难过地打断她的话，低声道：“我也知道队长家好，可现在这个情况我能怎么办，只能你去嫁了。” 宋小红不屑地撇撇嘴，谁要嫁那个土包子，我还要回城，才不想扎根农村。 当然这话她不能跟冯慧慧说，而是叹口气道：“我倒是想，可惜人家看不上我，谁叫我没你长得漂亮。” 冯慧慧抬起头，昧着良心夸奖她，表情无比真诚：“表姐，你不要这么谦虚，你最漂亮了，根本没人能比得上！” 宋小红难得地羞涩了，忸怩道：“哪有那么夸张，我什么样我知道。”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队长儿子根本看不上我，要不然会不来救我？表姐，你已经把话放出去了，谁救了我就得嫁给谁，村里那么多人都听到了，要是我不留下来，你以后在村里怎么做人？”冯慧慧毫无负担地把过错扣到她身上，哀怨地道，“表姐，你走吧，不用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说完毅然转身进了院子。 宋小红这才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这二傻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在为她着想，宁愿牺牲自己，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感动。 不过这感动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被升腾的怒气赶跑。 太蠢了，她有的是法子解决现在的问题，哪里用得着这傻子自作主张！ 宋小红出声想叫住冯慧慧：“慧慧，慧慧，你不能放弃，你听我说啊！” 冯慧慧当没听到，头也不回，不理她。 快进屋时，她停住脚步。 是得回知青点一趟，她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得把原主的东西全搬过来。 不过要跟陆正然打个招呼，免得他以为自己跑路了。 冯慧慧进了屋，先回到卧室，从枕头下翻出两根头绳，打算把披散的头发编起来，人显得精神点。 她的头发不长，在肩膀下面一点，平时编成两条麻花辫子，刚好垂在肩膀上。 她用手把头发大致梳顺，平均分成两份，一边熟练地编着辫子，一边走到厨房门口，对洗碗的陆正然道：“陆正然，我回知青点搬东西，马上回来。” 搬东西？她不是谋划嫁给队长儿子吗？怎么又要和自己住在一起？ 她到底在搞什么！ 陆正然头疼地停住手，正要反对，门口已没了冯慧慧的身影。 绗?绔?鏀惧績锛屾垜鍐冲畾鐣欎笅鏉ヤ簡 槐树村的中心位置有棵老槐树，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树干有五、六人合抱那么粗，树冠也极大，枝叶十分茂密，被村里人视为祥瑞之物，槐树村也因此得名。 所以尽管槐树村改名叫了前进生产队，大家还是习惯槐树村的叫法。 平时村民们喜欢聚在树下聊天吃饭，就连村里开会也常在树下进行，算是槐树村的露天办公室。 这会儿树下就聚集了不少村民，都端着饭碗，人聚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很是热闹。 听到中年妇人的问话，大家停住筷子，毫不避讳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冯慧慧，眼里满是不赞同。 中年妇人继续发难：“冯知青，你早上不是说要嫁给正然兄弟吗，这还没过一天，你就要走了？是想不认账？你们知青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妇人冯慧慧认识，是住在陆正然家附近的徐嫂。 她三十多岁年纪，身材粗壮，天生一副大嗓门，为人耿直爽快，敢说敢做，发起飚来连队长都要让她三分。 原主虽然刁蛮任性，跟谁都能扯几句歪理，可见到徐嫂却要躲着走。 她们曾斗过几次嘴，原主不管是气势，音量都差徐嫂一大截，最后都以徐嫂的胜利告终，能说会道的宋小红也拿她没办法，两人后来见到徐嫂就绕道走。 眼下徐嫂直接找上门来，宋小红怕冯慧慧口无遮拦，说出她要留下来，现在是回知青点拿东西的话。 要真这么说，这事就成了定局，她再也挽回不了。 她把冯慧慧往后一拉，挡在她的前面，抢先一步回道：“徐嫂，你听我解释。当时情况那么危险，我心里着急，没有多想才说了那话，怎么能作数？你们可不能趁人之危！” 旁边的村民就不干了，出声质问她：“你什么意思？噢，敢情你们这些知青求着人的时候就说漂亮话，用完了就扔到一边，这么做可不厚道。” 陆正然平时很会为人，谁家有点难处需要他帮忙，他从来不会推脱并且不求回报，村里人大都受过他的帮助，人缘很好，队长的儿子孙建国更是他的铁哥们，跟亲兄弟差不多。 陆正然一直没娶上媳妇，大家都替他着急，今天早上陆正然把冯慧慧救上来后，村里人都让陆正然把冯慧慧背回家，想把这桩婚事做实。 再怎么着冯慧慧也是城里来的知青，长得又漂亮，两人往那一站，男壮女美，相配得很！ 至于冯慧慧做事不靠谱？他们倒不放在心上。 男女间嘛，不就那么点事，陆正然人高马大，男人味十足，本事大得很，保管能把这小知青收拾得服服贴贴，老老实实。 可才不到一天，冯知青就走了，陆正然在搞什么，连自己的媳妇都拴不住！ 村民们心里都有了计较，一定要把这个媳妇抢回来！ 大家立刻激动了，七嘴八舌地指责两人。 “那话是你们自己说的，没人逼你们！” “我们农村人心死得很，你们说了，我们就放在了心上。” “没错，要早知道你们知青说话跟放屁一样，我们就不帮你了！让你们自己想办法！” 徐嫂更是上前一步，指着冯慧慧气哼哼道：“冯知青，你还穿着我的新衣服，赶快给我脱下来，我做好了一次都没上过身，真不该拿给你！” 冯慧慧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是一件蓝底碎白花的棉布衬衣，下面是条蓝色裤子，穿在身上很是肥大，原来竟是徐嫂的。 看来自己今天被救上来后，是徐嫂帮着换的衣服。 旁边的村民全目光灼灼地盯着冯慧慧，只要一句话不对，就要围上来，让她走不了路。 冯慧慧忙向徐嫂表态：“徐嫂，你放心，我没有要走，我已经决定留下来和陆正然一起生活” “慧慧，那话是我说的，有什么责任我来负，你不用管。”宋小红着急了，马上阻止她往下说。 队长的儿子孙建国也抱着碗站出来，用筷子点着宋小红道：“你说话不算话，欺骗我们农民兄弟的感情，这是看不起我们，嫌弃我们，破坏知识青年和农民群众之间的情意，破坏安定团结，这个责任你真的负得起？” 这大帽子扣得，连一向能言善辩的宋小红都懵了，脱口道：“我们真不是诚心骗人，可慧慧喜欢的人是你，不能和陆正然结婚！” 这话一出，不仅冯慧慧和孙建国都惊住了，周围的村民的目光也全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冯慧慧马上大声否认：“表姐，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宋小红灵光一闪有了主意，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话挑明，孙建国没准能被冯慧慧的真情感动，答应和她结婚呢。 她拉住冯慧慧的手，暗地里捏了一把，示意她配合，面上却做出语重心长的神情劝她：“慧慧，你别害羞，勇敢说出你的想法，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冯慧慧显然没明白过来，不肯答应：“表姐，还是你嫁给他吧，你们更合适。” “就他那样，我怎么可能嫁给他，一点不合适，绝对不行！” 宋小红生怕孙建国信了，急得撇清关系。 孙建国听得一头黑线，我哪样了？ 虽然不如正然哥高大威猛，可也四肢健全，身强体壮，勤劳肯干，出身更是几代贫农，根红苗正，怎么着也是优质青年一枚吧？ 你们当着我的面把我推来推去，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吗？ 不过为了自己的好兄弟陆正然，他顾不上为自己讨说法，而是对冯慧慧道：“今天早上是你们自己说的，谁救你起来，你就嫁谁，村里人全听到了，都可以做证，想耍赖，没那么容易！要不我们到县知青办去找你们领导问问问看，你们这样做对不对！” 宋小红被这话吓住了，下意识后退两步，躲到冯慧慧身后，不敢再说话。 冯慧慧扯开宋小红缠上来的手，挺起胸膛，大义凛然地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绝不耍赖。我刚才跟陆正然已经说好了，现在是回知青点搬行李。”又转头向宋小红表态，“表姐，你不用怕，这事我来担。” “真的？你不是骗我们的？” “当然是真的！” 有些人相信了冯慧慧的话，嘀嘀咕咕道：“这还差不多。” 有些人却还持怀疑态度：“你们可别辜负我们的信任，又忽悠我们。” “不会的，你们放心吧，我在村里不会走，今后怎么做又不是看不到。” 徐嫂想想是这个理，脸上露出了笑：“那行那行，你快去搬行李吧，我们不耽搁你了。” 冯慧慧朝他们挥挥手，转身沿着村道继续往前走。 村民们望着她们的背影，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陆正然的这个媳妇应该跑不了了！ 大家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边吃饭边为陆正然高兴，总算娶上媳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大胖小子。 孙建国的妹妹孙秀娟却不高兴，她撅着嘴，没好气走到他身边，用力踢他一脚。 “哥，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人家愿意嫁就嫁，不愿意嫁就算了，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吗，她不是真心对然哥好，然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孙秀娟今年只有十七岁，从小就喜欢跟在陆正然身后跑，陆正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那点小心思，孙建国很清楚。 他压低声音对妹妹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明白吗？我劝你赶快歇了，爸妈肯定不会答应，你非要犯拧，只会让正然哥难做。” “你讨厌死了！爸妈也讨厌！”孙秀娟气得扭头跑了。 孙建国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个傻妹妹什么时候能想明白。 虽然在他看来，正然哥是他们村里最出色的男人，可惜家里情况太差劲，亲戚关系太复杂，就跟团乱麻似的，理都理不清，他不愿意心思单纯的妹妹去趟这趟混水。 得赶快让正然哥和冯慧慧结婚，这样她就算再喜欢正然哥也没有法子。 好兄弟和亲妹妹间，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 想到冯慧慧平时的为人，孙建国还是有点不放心，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刨尽，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去正然哥家看看，别是这两个知青耍的阴谋诡计，她们真敢这么着，这事还有得闹。” 他匆匆跑回家，把碗一放，大步朝陆正然家跑去。 绗?绔?杩欎簨鎴戜笉鍚屾剰 冯慧慧沉默地往知青点走，宋小红沮丧地跟在她身后，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想让她改变主意。 冯慧慧停住脚，前后左右转着脑袋，警惕地巡视一圈。 宋小红奇怪地问：“你在看啥？” “看有没有人注意我们。” 冯慧慧似乎觉得安全了，才摊开双手，无奈地道：“你以为我真愿意嫁？我不想啊！可是你看见了，如果我不答应，肯定会闹出一场事端，破坏我们知青在农民群众中的形象，我们担不起这个责。” 她叹口气，瞅宋小红一眼，语带忧伤，“虽说这事是你闹出来的，可谁让你是我姐呢，只有我做点牺牲了，总不能让你和陆正然结婚吧。” 宋小红想到槐树下激动的村民，也叹口气，耷拉着头不再聒噪。 她一点没怀疑冯慧慧，在她的认知里，冯慧慧就是脑袋不会拐弯的二傻子，耍不来阴谋诡计。 两人闷头闷脑地走到村口，就见前方驶来一辆二八大自行车，骑车的年轻男人身材修长，长相清俊，正是知青队长罗爱国。 后座还晃悠着一双腿，显然载了人，应该是副队长徐红梅。 他们两人今天一早就到县知青办开会学习，因为这个原因，宋小红选择今天实施计划，免得他们坏了她的好事。 哪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在她需要这两人帮着出头的时候，却找不到他们。 罗爱国看见她们，冲着冯慧慧“嘀铃铃”按响车铃，跟她打招呼：“冯慧慧，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吃饭没有？” 他放慢车速在她们面前停住，徐红梅从车后座跳下来，笑着跟她们招手：“冯慧慧，宋小红！” 宋小红看见她像是见到救星，立刻朝她奔过去。 徐红梅是个老知青，比冯慧慧她们早下乡三年。 她个子不高，五官端正，给人一种朴实、大气的感觉。她为人公正，从不会欺说谎话骗，不管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沉着冷静。 她下乡以来，积极肯干，一心扑在生产上，和冯慧慧为了躲避劳动，一个月可以来三次例假不同，她来了例假都会坚持出工，哪怕下到冷水里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是除了队长罗爱国以外工分挣得最多的知青。 村里不管是队长还是普通村民对她印象非常好，都很喜欢她，说她勤快乖巧，任劳任怨，又不讲究吃穿打扮，比村里好多姑娘都要强。 这次的事情，只要她肯帮着说话，村民们绝对会卖她面子，不再纠缠着要冯慧慧嫁给陆正然。 宋小红上前拉住她，迫不及待地道：“红梅姐，你可回来了，快救救慧慧吧，她要和村里的穷光蛋陆正然结婚了。” 罗爱国和徐红梅大惊，忙问冯慧慧：“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他们两人对冯慧慧还是很了解，她虽然懒惰嘴馋，刁蛮任性，却没什么心眼，整天浑浑噩噩，跟梦游似的，做事完全没有章法，就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娇娇女。 没想到这个娇娇女竟然离谱得翻了天，要嫁人了！ 特别是罗爱国，他也是江洲市钢铁厂的子弟，初中时的数学老师就是冯慧慧的父亲。 因为他在数学上很有天赋，冯慧慧的父亲对他特别重视，经常给他开小灶，罗爱国很感激他。 而且当初罗爱国作为先进知青代表回母校做演讲，冯慧慧和宋小红就是听了他的报告，被他的激情演讲所打动，才选择插队到槐树村。 两方面的原因综合起来，让他自认为对冯慧慧有一份责任在，不由自主地对她多关照一点。 现在听到冯慧慧做了这么重大的决定，他急切地追问：“慧慧，你考虑清楚了吗？婚姻大事可不能开玩笑。” 冯慧慧不想在村口说这事，并不回答，瞥一眼宋小红，平静地道：“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们回知青点细说。” 罗爱国只得按下满腹疑问，推着自行车，和她们一起往知青点走。 槐树村一共有十一个知青，五男六女，分住在两座土坯房里，房前也和村民一样，用低矮的土墙围了个小院子。 因为知青们的伙食比较简单，开饭时间也比较早，这会儿全都吃完了饭，在屋里忙着自己的事。 冯慧慧几人直接回了女知青宿舍，屋里的三个女知青见到她立刻拥上前，七嘴八舌地问她。 “冯慧慧，你回来了？” “你不用嫁给陆正然了？” “事情处理好了？村里人没意见吗？” “红梅姐？你们也回来了？吃饭没有？” 徐红梅点点头，用毛巾掸着身上的灰尘：“我和罗爱国在县上吃了。” 虽然事情太过离谱震惊，徐红梅仍然表现得不慌不忙，等罗爱国停好自行车进了屋，才问冯慧慧：“冯慧慧，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宋小红挺身而出想抢答，冯慧慧推她一把，制止了她：“我来说。”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强调了刚才村民们的态度，如果自己食言，不利于团结，会在农民兄弟中造成恶劣影响，说不定还会引发大的事端。 徐红梅刚直不阿，属于言出必行的那类人，而且她很欣赏陆正然，觉得他虽然生在农村，没什么文化，平时言语不多，行事却有分寸，是个有智慧的人。 真要说起来，她倒觉得冯慧慧这个二傻子配不上陆正然。 因此她坚决支持冯慧慧的决定，赞赏地冲她点点头：“陆正然不错，是个好同志，我相信在他的影响下，你也能积极劳动，和他一起建设我们的新农村。” 其他知青的意见和徐红梅一样，你们自己放出豪言，对村里人做了承诺，若是说话不算话，明显理亏啊，这件事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罗爱国却不同意徐红梅的说法，他看向冯慧慧侃侃而谈：“婚姻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一件事，岂能儿戏？我们寻找革命伴侣，必须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相同，以后才能携起手来共同劳动一起进步，怎么能用这种方法硬凑在一起？陆正然救了你的命，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报答，没有必要以身相许，这是封建思想残留，要批判。”他扫一眼宋小红，不客气地道，“而且这话是宋小红说的，你们实在过意不去要报答也是宋小红去，为什么你要去？这事我不同意。” 此话一出，宋小红犹如当头被敲了一棒，耳边“嗡嗡”乱响，差点昏倒在地。 绗?绔?鎶婃垜鐨勪笢瑗胯繕缁欐垜 冯慧慧接过大家凑的份子，一个劲道谢：“谢谢，谢谢。” 徐红梅立刻笑逐颜开：“这就对了嘛，一会儿我帮你背铺盖卷。”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冯慧慧吓一跳，忙推辞。 “怎么不用，瞧你这张脸白得，一点血色没有，瘦得风都能吹倒，能拿动这么多东西？行了，就这么办，你不要推辞。” 徐红梅不由分说把事情定了下来。 冯慧慧感动不已，这姑娘也太热心实诚了，比那宋小红好一万倍！ 可惜原主不会识人，徐红梅以前经常教她要多自己动脑筋，别宋小红说什么就听什么，原主还很不以为然，觉得她在挑拨两姐妹的情谊。 这时罗爱国和另外四个男知青走进女生宿舍，狭小的宿舍瞬间挤得满满当当。 罗爱国神色复杂地看着冯慧慧，递了五块钱给她：“这是我们男知青给你凑的份子，祝你未来生活幸福顺意。” “这” 冯慧慧脸红了，原主和这些男知青更是很少来往，现在要收他们的贺礼，她有点不好意思。 “快收下吧，你是我们点上第一个和农民同志结婚的知青。”一个瘦高个的男知青笑着道，“你这觉悟真叫我们佩服。” “是啊，真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决定，冯慧慧，以后有什么好事多关照我们点。”另一个男知青搭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你别为难慧慧，她刚嫁过去，哪里有这能力。”徐红梅忙为冯慧慧说话。 一个叫黄素英的女知青和宋小红历来不对付，见宋小红坐在床上望着冯慧慧不吭声，马上朝她发问。 “宋小红，我们都给慧慧凑了份子，你是她表姐，怎么一点表示没有？不想祝福她吗？” 宋小红惊醒过来，站起身，走到冯慧慧身边，亲眤地道：“我和慧慧感情好，她不会找我要礼物。” 黄素英瞥她一眼，语带讥讽：“感情好你更该主动祝福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还等人家找你要？” 这话说得有理，大家都很赞同。 宋小红在大家的注视下，尴尬地摸摸口袋。 她的兜里倒是有二块五，可她舍不得给一块啊。 她摸出来五毛钱，打算就送五毛，待看到黄素英的炯炯目光，手就是伸不出去。 她咬咬牙，重新换了张一块的，递给冯慧慧，谆谆教导她：“慧慧，这是我的心意，你拿着。这钱一定要用到刀刃上，别浪费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遇事多动脑筋，别想到啥就做啥，莽撞惹祸，表姐不在你身边，再不能提醒你了。” 这时候她还不忘在罗爱国面前贬低冯慧慧，显示她的温柔贤惠。 她现在对冯慧慧嫁给陆正然完全赞同。今天罗爱国表现得太明显，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对冯慧慧有好感。 只要冯慧慧结了婚，让罗爱国断了念头，以后的事她再想办法，一定能让罗爱国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黄素英却不吃她这一套，不依不饶地道：“你们不是感情好吗？不多表示点？怎么能和我们一样？” 宋小红一窒，这人太讨厌，人家冯慧慧都没说什么，要你多嘴多舌。 冯慧慧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接她的一块钱：“不用，你是我的好姐姐，不给都行。”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身上应该不止这点钱，当然能多搜刮点是点，不能便宜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如果她打定主意只给一块，自己就不接，她最爱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她好不好意思！ 果然，宋小红见大家齐刷刷看着她，特别是那些男知青，眼里满是好奇，她被看得下不来台，只得又在兜里摸出一块钱，连那一块钱叠在一起，递到冯慧慧手上，话都不想说。 “表姐，你真好！” 冯慧慧这才欢笑着接过，装作看不见宋小红幽怨的眼神，小心把钱叠好，放进口袋里。 现在她的手里有十一块钱了，在这个穷困的小山村，可不是笔小数目，能添置不少东西。 她站起身，诚恳向大家道谢：“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一定会把日子过起来，以后我条件好了，绝不会忘记你们。” 徐红梅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并不看好冯慧慧，陆正然这个小伙子倒是很不错，如果她不打算回城，陆正然没有那堆极品亲戚，说不定会选择他作为结婚对象。 她好心提醒冯慧慧：“你要小心陆正然家的那一堆亲戚，他们比较难对付，不过我相信你会有办法，实在不行就来找我们，我们帮你讨说法。” “我知道怎么做。”冯慧慧点点头，丝毫不在意。 原主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刁蛮不讲理，做事不顾后果的天棒，谁要敢来找她麻烦，她可不会客气，保管叫他们落花流水，有来无回！ 几个男知青见她们说上了知心话，再在这里呆着不合适，便告辞离开。 罗爱国临走前看着冯慧慧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道：“冯慧慧，受了委屈不要憋着，过来跟徐红梅说。” 冯慧慧感激地点点头：“行，我记住了。” 一个男知青一把将罗爱国拉走：“陆正然人不错，不会欺负女人，你别瞎操心。” 他们倒没有觉得罗爱国态度有异，他是队长，关心知青是很正常的事。 罗爱国自己也这么认为，他是在替早逝的恩师照顾他最疼爱的女儿，行事光明正大，毫无杂念。 男知青们走后，冯慧慧向宋小红伸出手：“表姐，我的雪花膏，肥皂，洗发膏还有牙膏都在你那，你给我吧。” 宋小红一听就急了，把手背在身后，想都不想地拒绝：“不行，我拿给你，我就没有了，我怎么办？” 冯慧慧快气笑了，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占着别人的东西倒理直气壮得很。 其实她的超市里有不少洗发水和护肤品，虽然都是平价货，可是比她们手里的好用得多，可她就是不想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宋小红，就是要找她讨回来。 她马上扁起嘴，委屈地道：“可是我也没有了啊。” 宋小红眼里露出哀求的神色，鼻头开始泛红，说话带上了哭音：“慧慧，我们是好姐妹，你不能这样对我。” 以前她只要对冯慧慧使出这招，就算天大的事，冯慧慧也会立马让步，还会小心翼翼地哄她，逗她高兴。 可惜今天的冯慧慧却和往常不同，比她还伤心，已经先她一步抹上了眼泪，那无助的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她抹把眼里的泪，惶然地问屋里的知青们：“怎么办呢？陆正然家什么都没有，我过去了用什么啊？” 大家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对这两人还是比较了解，冯慧慧虽然好吃懒做，心肠却不坏，遇到难事叫到她，她也愿意帮忙，再加上她长相甜美俏丽，对她说不上有多少好感，却也讨厌不起来。 而宋小红这人最喜欢耍阴谋诡计，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大家开始还会被她迷惑，觉得她人不错，可多上几次当还有什么不明白？ 所以大家都特别看不惯她，时刻防着她。 现在见她又占冯慧慧便宜，都站出来帮冯慧慧说话。 “宋小红，你这当姐的不说多送点礼物祝贺她，倒来霸占她的东西，这么做不太合适吧。” “就是嘛，你不过出了两元钱，就拿她这么多，这买卖也太划算了。” 黄素英说话更刻薄：“我说这人从来不肯吃亏，怎么舍得掏钱出来，原来心里早有算计。” 宋小红气得倒仰，她这是掏了钱落不到好，还要被骂？ 这些人太讨厌，就会挑拨离间！ 尽管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是不愿意把冯慧慧的东西还给她。 冯慧慧没有了，给小姑写封信，小姑自然会寄过来。 可她呢？谁会管她？她怎么办？ 宋小红心里一片苦涩。 绗?1绔?鎬庝箞濂藉儚鍦ㄥ摢閲岃杩囷紵 陆正然大步走进卧室，在里面叮铃铛啷鼓捣一阵，不一会拿着个略带锈迹的铁盒走出来，郑重地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冯慧慧看着面前颇有年代感的盒子问。 “你看家里缺什么，先捡紧要的买，剩下的我再想办法。”陆正然把盒子往冯慧慧面前推了推。 冯慧慧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不少零钱，最大面额的是一张伍元的，还有贰元和壹元的，其余都是毛票，她大致数了数，一共有十多块，看来是陆正然的所有积蓄。 除了这些钱，盒底还有些布票粮票，但都剩得不多。 她抬起头，有点迟疑：“你不是欠了债吗？要不先把债还上？” 陆正然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去年年底结算工分的时候债就全还完了，不过没有跟别人说。” 冯慧慧想到他家那像蚂蟥一样的亲戚，顿时反应过来，这是为了防止那家人吸血，故意不说出来吧。 “明白了，我会帮你保密的，这些钱就全放在一起计划着用，不要分你的我的。” 她侧过身，从行李里摸出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摇晃着给陆正然看。 “以后这就是咱们的账本，用的每一笔钱都记下来，争取每一笔都花在刀刃上。” 她微微一笑，继续道，腮边梨涡时隐时现，“慢慢来，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摇曳的灯火跳跃在她弯成月牙的双眼中，竟比桌上的油灯还要明亮夺目，陆正然心一悸，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冯慧慧翻开纸笔，将两笔钱加在一起，全记到了本子上，又开始计划要添置哪些家当。 陆正然把油灯往她面前移了移，让光线变得更明亮。 冯慧慧冲他感激地笑笑，边写边在嘴里嘀嘀咕咕算帐。 看着她认真记账的模样，陆正然猛地一震，这场面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特别的熟悉，特别的温馨，可是他又确实从来没有和谁这样相处过。 难道是做梦梦见的？他不由得仔细回想，是不是做过这样的梦，梦里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正想着，冯慧慧已经记完了账，把本子合起来，认真地看着他。 “陆正然，还有件事，我明天想去趟镇上，一个是买点家里急需的东西，再买点吃的，明天是我们共同生活的第一天，我们做几个好菜庆贺一下，预祝我们以后相处愉快，另一个就是把这事给我妈说一声，她虽然离得远，还是得尊重她的意见。说不定我妈还给我寄了包裹，正好可以取回来。” 这也是冯慧慧在路上想好的，陆正然家太穷了，糙米都是金贵物，以后要让她天天都吃玉米面，煮红薯，油都没有一滴的水煮菜她可受不了。 她的超市里吃的用的应有尽有，仓库里还囤了一大堆，够她吃个两三年，不拿出来享用实在太可惜。 其实她要偷偷吃独食完全没问题，可是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陆正然却吃糠咽菜，她心里又过意不去。 只是到时候拿出来那么多好东西，该如何向陆正然解释从哪里来的？ 最好的法子就是假装东西是从镇上黑市里买来的。 原主本来就喜欢逛黑市，黑市不需要票证，只用钱，买点好东西回来也能说得通。 而且她不止想给自己谋福利，还打算帮原主的母亲和弟弟一把，毕竟自己占据了这个身体，就帮她把未完成的心愿完成了吧。 原主最想的就是不用妈妈补贴她，还能靠自己的能力挣钱寄回给他们，改善他们的生活。 在城里，粮票之类的票据都是按人头发放，他们母子俩节约点，每个月都用不完，省下的便给她寄过来，只是她的母亲是普通工人，工资不高，要养弟弟，原主的外婆每个月也会讨要抚养费，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用。 她可以把超市里的一些物资，撕掉包装，拿到黑市卖成钱，给原主妈妈寄回去。 至于她和陆正然的事，她倒不想告诉原主妈妈，隔得那么远，先就不要让她担心了，等事情定下来再说。 陆正然正心神恍惚，听了冯慧慧的话，下意识地答应了：“好。” 话一出口，他猛地发现不对，忙问：“你要去镇上？明天不逢集，村里没车去镇上，你怎么去？走着去吗？” “是啊，又没有多远，要是早点出发，说不定还能赶得及回来吃午饭。”林晓竹随口道。 磨盘镇离村子有十多里地，脚程快点来回也就三个多小时，山区的天早上六点过就大亮了，她这时候出发，加上买东西的时间，十二点之前赶回来应该没问题 陆正然却表示不看好。 他打量着冯慧慧，摇摇头：“你还在生病，去镇上爬坡过坎，你身体扛不住。” “我已经完全没事了，精神得很，再睡一晚上就更没问题。” 冯慧慧没有说假话，刚才她出去走了一趟，呼吸了户外的新鲜空气，自觉恢复得差不多了，再看见陆正然来接她，心情就更好，仅有的一点不适也全都消失不见，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甚至觉得让她去跑马拉松，都绝对能行，走那点路完全是小意思。 陆正然还是不放心，略一思索道：“我和你一块去吧。” 冯慧慧吓一跳，他要是跟着去，超市里的东西哪里有机会拿出来？ 她忙不迭地拒绝。 “不用不用，我去就行，只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向队长请半天假？” 以前的冯慧慧经常找队长请假逃避劳动，请假理由千奇百怪层出不穷，队长对她非常看不惯，如果她再去请假，说不定不仅不同意，还会训她一顿。 现在有陆正然这个劳动模范在，她就想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去完成。 队长似乎很看重他，应该不会为难他。 见陆正然还在犹豫，冯慧慧马上保证道：“真没事，说不定能在路上搭到车，就更轻松了，要不然队长一看我刚和你在一起，你就要请假不上工，搞不好还以为是我把你带坏了，影响不好。” 陆正然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在冯慧慧的殷殷眼神下，他终于答应了。 “行，呆会我就去跟他说。” 队长和他的父亲关系很好，比亲兄弟还亲，他父亲去世前把他托付给了队长，请他多关照点，以前队长就时不时为他的终身大事烦心。 现在他和冯慧慧在一起，没准就要催他们赶快生孩子，他打算把两人的决定告诉队长，免得他操心。 “太好了，你出马准保没问题。”冯慧慧欢呼一声，从铁盒里拿了二十块钱出来，“我就拿这些钱去买东西，其他的你收起来。” 冯慧慧把铁盒盖上，将铁盒还给陆正然。 陆正然重新打开铁盒，把里面的票证全拿出来递给冯慧慧：“这些也带上，万一耽搁了在镇上吃点东西。” “行。” 冯慧慧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拒绝，反正用不完再拿回来就是。 陆正然站起身，提起行李道：“把床给你铺上我再去找队长。” 冯慧慧一手拿着铁盒，一手端着油灯跟在他身后。 两人进到卧室，冯慧慧看着墙边窄窄的木板床，又犯了难，这床一点点宽，他们要怎么睡？ 第8章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冯慧慧接过大家凑的份子，一个劲道谢：“谢谢，谢谢。” 徐红梅立刻笑逐颜开：“这就对了嘛，一会儿我帮你背铺盖卷。”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冯慧慧吓一跳，忙推辞。 “怎么不用，瞧你这张脸白得，一点血色没有，瘦得风都能吹倒，能拿动这么多东西？行了，就这么办，你不要推辞。” 徐红梅不由分说把事情定了下来。 冯慧慧感动不已，这姑娘也太热心实诚了，比那宋小红好一万倍！ 可惜原主不会识人，徐红梅以前经常教她要多自己动脑筋，别宋小红说什么就听什么，原主还很不以为然，觉得她在挑拨两姐妹的情谊。 这时罗爱国和另外四个男知青走进女生宿舍，狭小的宿舍瞬间挤得满满当当。 罗爱国神色复杂地看着冯慧慧，递了五块钱给她：“这是我们男知青给你凑的份子，祝你未来生活幸福顺意。” “这” 冯慧慧脸红了，原主和这些男知青更是很少来往，现在要收他们的贺礼，她有点不好意思。 “快收下吧，你是我们点上第一个和农民同志结婚的知青。”一个瘦高个的男知青笑着道，“你这觉悟真叫我们佩服。” “是啊，真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决定，冯慧慧，以后有什么好事多关照我们点。”另一个男知青搭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你别为难慧慧，她刚嫁过去，哪里有这能力。”徐红梅忙为冯慧慧说话。 一个叫黄素英的女知青和宋小红历来不对付，见宋小红坐在床上望着冯慧慧不吭声，马上朝她发问。 “宋小红，我们都给慧慧凑了份子，你是她表姐，怎么一点表示没有？不想祝福她吗？” 宋小红惊醒过来，站起身，走到冯慧慧身边，亲眤地道：“我和慧慧感情好，她不会找我要礼物。” 黄素英瞥她一眼，语带讥讽：“感情好你更该主动祝福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还等人家找你要？” 这话说得有理，大家都很赞同。 宋小红在大家的注视下，尴尬地摸摸口袋。 她的兜里倒是有二块五，可她舍不得给一块啊。 她摸出来五毛钱，打算就送五毛，待看到黄素英的炯炯目光，手就是伸不出去。 她咬咬牙，重新换了张一块的，递给冯慧慧，谆谆教导她：“慧慧，这是我的心意，你拿着。这钱一定要用到刀刃上，别浪费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遇事多动脑筋，别想到啥就做啥，莽撞惹祸，表姐不在你身边，再不能提醒你了。” 这时候她还不忘在罗爱国面前贬低冯慧慧，显示她的温柔贤惠。 她现在对冯慧慧嫁给陆正然完全赞同。今天罗爱国表现得太明显，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对冯慧慧有好感。 只要冯慧慧结了婚，让罗爱国断了念头，以后的事她再想办法，一定能让罗爱国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黄素英却不吃她这一套，不依不饶地道：“你们不是感情好吗？不多表示点？怎么能和我们一样？” 宋小红一窒，这人太讨厌，人家冯慧慧都没说什么，要你多嘴多舌。 冯慧慧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接她的一块钱：“不用，你是我的好姐姐，不给都行。”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身上应该不止这点钱，当然能多搜刮点是点，不能便宜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如果她打定主意只给一块，自己就不接，她最爱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她好不好意思！ 果然，宋小红见大家齐刷刷看着她，特别是那些男知青，眼里满是好奇，她被看得下不来台，只得又在兜里摸出一块钱，连那一块钱叠在一起，递到冯慧慧手上，话都不想说。 “表姐，你真好！” 冯慧慧这才欢笑着接过，装作看不见宋小红幽怨的眼神，小心把钱叠好，放进口袋里。 现在她的手里有十一块钱了，在这个穷困的小山村，可不是笔小数目，能添置不少东西。 她站起身，诚恳向大家道谢：“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一定会把日子过起来，以后我条件好了，绝不会忘记你们。” 徐红梅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并不看好冯慧慧，陆正然这个小伙子倒是很不错，如果她不打算回城，陆正然没有那堆极品亲戚，说不定会选择他作为结婚对象。 她好心提醒冯慧慧：“你要小心陆正然家的那一堆亲戚，他们比较难对付，不过我相信你会有办法，实在不行就来找我们，我们帮你讨说法。” “我知道怎么做。”冯慧慧点点头，丝毫不在意。 原主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刁蛮不讲理，做事不顾后果的天棒，谁要敢来找她麻烦，她可不会客气，保管叫他们落花流水，有来无回！ 几个男知青见她们说上了知心话，再在这里呆着不合适，便告辞离开。 罗爱国临走前看着冯慧慧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道：“冯慧慧，受了委屈不要憋着，过来跟徐红梅说。” 冯慧慧感激地点点头：“行，我记住了。” 一个男知青一把将罗爱国拉走：“陆正然人不错，不会欺负女人，你别瞎操心。” 他们倒没有觉得罗爱国态度有异，他是队长，关心知青是很正常的事。 罗爱国自己也这么认为，他是在替早逝的恩师照顾他最疼爱的女儿，行事光明正大，毫无杂念。 男知青们走后，冯慧慧向宋小红伸出手：“表姐，我的雪花膏，肥皂，洗发膏还有牙膏都在你那，你给我吧。” 宋小红一听就急了，把手背在身后，想都不想地拒绝：“不行，我拿给你，我就没有了，我怎么办？” 冯慧慧快气笑了，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占着别人的东西倒理直气壮得很。 其实她的超市里有不少洗发水和护肤品，虽然都是平价货，可是比她们手里的好用得多，可她就是不想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宋小红，就是要找她讨回来。 她马上扁起嘴，委屈地道：“可是我也没有了啊。” 宋小红眼里露出哀求的神色，鼻头开始泛红，说话带上了哭音：“慧慧，我们是好姐妹，你不能这样对我。” 以前她只要对冯慧慧使出这招，就算天大的事，冯慧慧也会立马让步，还会小心翼翼地哄她，逗她高兴。 可惜今天的冯慧慧却和往常不同，比她还伤心，已经先她一步抹上了眼泪，那无助的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她抹把眼里的泪，惶然地问屋里的知青们：“怎么办呢？陆正然家什么都没有，我过去了用什么啊？” 大家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对这两人还是比较了解，冯慧慧虽然好吃懒做，心肠却不坏，遇到难事叫到她，她也愿意帮忙，再加上她长相甜美俏丽，对她说不上有多少好感，却也讨厌不起来。 而宋小红这人最喜欢耍阴谋诡计，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大家开始还会被她迷惑，觉得她人不错，可多上几次当还有什么不明白？ 所以大家都特别看不惯她，时刻防着她。 现在见她又占冯慧慧便宜，都站出来帮冯慧慧说话。 “宋小红，你这当姐的不说多送点礼物祝贺她，倒来霸占她的东西，这么做不太合适吧。” “就是嘛，你不过出了两元钱，就拿她这么多，这买卖也太划算了。” 黄素英说话更刻薄：“我说这人从来不肯吃亏，怎么舍得掏钱出来，原来心里早有算计。” 宋小红气得倒仰，她这是掏了钱落不到好，还要被骂？ 这些人太讨厌，就会挑拨离间！ 尽管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是不愿意把冯慧慧的东西还给她。 冯慧慧没有了，给小姑写封信，小姑自然会寄过来。 可她呢？谁会管她？她怎么办？ 宋小红心里一片苦涩。 绗?4绔?鎴戜滑鏄竴瀹朵汉 冯慧慧在窗前看到陆老大离开，不屑地撇撇嘴。 这家人属狗吗？闻着点味道就找上门来了。 幸好原主是个浑不吝的，说话做事全凭自己高兴，从来不会给人留情面，以后就这么对付他们，让他们再讨不到一点好。 冯慧慧把屋门关上，收拾着上床睡觉。 因为换了新地方，白天又睡了一天，躺到床上，脑袋却变得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 不知道是稻草还是被单的原因，冯慧慧总感觉有股霉味儿在鼻尖流转，怎么也避不开。 她无奈地吸吸鼻子，叹口气，经历了前世相对安逸的生活，她已经无法适应这样恶劣的环境。 她决定明天从超市里多拿两条棉絮出来，把下面的稻草全换掉，床单被子都换下来洗。 希望明天是个艳阳天，把原主的这床棉絮也抱出去晒晒。 一天有四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她得尽量弄舒服点。 冯慧慧翻个身，听着夜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盘算着超市里的东西哪些东西可以拿出来变现。 毛巾，蜡烛，香烟，大米，面粉，挂面，还有什么…… 渐渐地，冯慧慧的思绪开始涣散，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她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早上一阵闹铃将她冯慧慧惊醒，她蓦地坐起身，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打量着这间陌生的屋子，一时竟不知道身在何处。 她捧着脑袋回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穿越到了七十年代，成了下乡女知青冯慧慧，还遇到了和她前世未婚夫同名同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而她今天一早要赶去镇上买东西，改善生活。 想到这，冯慧慧立刻起身穿好衣服，点亮蜡烛，轻手轻脚打开屋门。 堂屋里陆正然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也不知道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冯慧慧看了眼饭桌，上面只有那瓶红药水，饼干和碗都没有了踪影。 她轻轻笑了下，看样子是他吃了。 她悄悄走到厨房里，准备做早饭。 其实她并不会用这种土灶，更不会烧火，可原主下乡这一年倒是锻炼出来，把火升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而原主不会做菜，冯慧慧却是个中高手，两人这样一融合，可以算是各取所长了。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粮食就那么点，品种也单一，她再有本事也没有机会施展，早饭还是只能在玉米糊，红苕面上打转。 她走到木架前，拿定了主意，就做玉米面吧。 冯慧慧把瓦罐提到水缸前，准备先烧水洗漱。 昨天缸里的水被她用得见了底，这会却满满的，看来昨天晚上陆正然很跑了几趟，辛苦他了。 水烧上后，冯慧慧把铁锅也烧上水，等水开了把玉米面倒进去搅搅就成了玉米糊。 想到前世最喜欢吃的烤红薯，她又拿了两个红薯放进灶里，呆会饭做好，红薯也熟了。 她的超市里有不少鸡蛋，可以拿两个出来煮熟，也算是干货，既有营养还顶饱。 这东西小，跟陆正然说是自己从知青点带过来的，想必他不会怀疑。 不过她还是决定今天去镇上再买点回来，虽然超市里面鸡蛋存量还多，可要是长期这么吃也支持不了多久。 而且，她要是天天不停往外拿鸡蛋出来，任谁都会奇怪。 当然了，最好是养几只鸡下蛋最实用。 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亮，她洗漱完，铁锅里的水也开了。 冯慧慧把玉米糊熬上，就去翻陆正然放在墙边的泡菜坛子。 在村里，家家户户都会泡点泡菜，又清爽又可口，早上就着玉米糊糊吃最合适。 走到泡菜坛前，她看到地上放着个竹背筐，背筐里有两只死得硬翘翘的野兔。 她顿时惊住了，昨天盘点厨房存货时明明没有！ 哪里来的？莫非昨晚陆正然上山去打的？ “你拿一只去镇上卖，一只我们下午烧着吃。” 陆正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冯慧慧忙回过头，只见陆正然站在门口。 他睡得两颊绯红，眼里还带着点懵懵懂懂的茫然，比他平时冷着脸的模样可爱多了。 冯慧慧问他：“你昨晚打的？” “是啊。”陆正然揉了揉眼，顺口答道。 冯慧慧明白了，陆正然肯定是听自己说，今天要做几个好菜庆祝两人共同生活，所以才上山打的兔子。 只是山脚这一带都被开垦成了梯田，要想抓野物，得往深山里走，就算冯慧慧很少上山，也知道晚上的山林有多危险。 “太危险了，你以后别晚上上山，还是安全重要。” 陆正然听她这么说，嘴巴咧了咧，摇着头道：“我和建国一块去的，熟得很，不会有事。” 冯慧慧见他显然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着急了，站起身认真道：“俗话说，河里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你别太大意，要是真出点意外，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别人都不好。” 看她表情凝重，说得也有道理，陆正然爽快地点点头：“好。” 冯慧慧这才松口气，对他道：“罐子里有热水，已经烧开了，你先洗漱。” 说完重新蹲下身捞泡菜。 陆正然望眼冒着蒸腾热气的灶台，答应一声，默默拿盆舀水。 想到昨晚冯慧慧给他留的饼干，他低声道：“谢谢你的饼干。” 那饼干，又酥又脆，香得不得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干。 “没事，我那饼干放挺久了，再不吃就要坏掉了。” 陆正然没有再说话，他心里清楚，那饼干就算再放一段时间也没问题，冯慧慧这么说就是想让他安心。 这样的冯慧慧和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看来她的确改变了，是真心真意想和他一起过日子。 他瞥了眼蹲在地上捞泡菜的冯慧慧，第一次感觉这不只是间遮风挡雨的屋子，而是真正的家了。 他不由得开始期待未来半年的相处。 等他收拾完，早饭也好了，陆正然帮着冯慧慧一块端到饭桌上去。 他把自己面前的水煮蛋推给冯慧慧：“你自己吃就行，我用不着。” “咱们一张桌子吃饭，就是一家人，我有你当然也得有，要不没法处了。”冯慧慧又推了回去，“我也只有这两个，一会得去镇上买点。” 一家人？ 这三个字令陆正然心里一暖，他不再拒绝，对冯慧慧道：“你不用买，我待会儿找徐嫂买，她家里有鸡蛋，比镇上便宜。” 冯慧慧愣了愣，她这么说是为自己从超市拿蛋出来找借口，现在倒是被他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她决定不再提自己还要买什么，万一陆正然都说村里有可怎么办。 不过新鲜蔬菜倒是可以买点。 “你看看哪家有莴笋，可以用来烧兔子。” 两人商量着要买哪些菜，冯慧慧趁机道：“陆正然，我们的院子那么大，就种一点菜，太浪费了，我们也像村里其他人那样，把院子里种上菜，再养几只鸡，以后每天都能有鸡蛋吃，还特别有家庭气氛，不会太冷清。” “我以前养过，后来就没再养了。”陆正然吃着鸡蛋，缓缓道。 “为什么？你不会养？养的鸡不下蛋？”冯慧慧好奇极了，一迭声地追问。 绗?5绔?鎴戜笉鏄檰瀹朵汉 冯慧慧听陆正然说他以前种过菜养过鸡，好奇他为什么没养了。 “以前鸡一开始下蛋，我大伯家的几个小子就趁我出工不在家，翻墙进来把鸡蛋都摸走，种的菜能摘的就摘，摘不了的全踩坏，多来几次，我也没心思弄了。” 冯慧慧气死了，这些臭小孩，怎么这么讨厌，陆家的家长不教的吗？ “你怎么不去告诉他们家长？让他们赔啊？” “没用，我找过，他们说小孩子不懂事，我一个大人，干嘛和他们计较。” 陆正然想想自己的劳动心血被破坏，很不好受。 “这家人太过分了吗？糟蹋别人的东西竟然一句不懂事就完了？”冯慧慧简直不敢相信。 据她所知，农村人最在意的就是地里的作物，这种行为是最让人不齿的。 而且不经主人允许到人家家里拿东西，这不是偷盗行为吗？这家家长太不靠谱了，还和陆正然是亲人呢。 陆正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养的鸡也保不住，陆家奶奶身体老是不舒服，一不舒服就要抓我的鸡去补身体，后来就不养了，落得清静。” 陆正然不是和他们分了家吗？老太婆补身体，自己家想法子啊，怎么跑到孙子家来抓人家的下蛋鸡？ 这老太婆脸皮也太厚了吧！ 难怪村里人都说他们一家是吸血虫！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陆正然，他好歹也是陆家孙子啊！ 冯慧慧不由得替他打抱不平：“他们怎么这样对你，生怕你日子过得好了？这还是亲人吗？跟仇人差不多！” 陆正然想了想，既然他和冯慧慧是一家人了，自己的情况还是有必要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底。 “我不是陆家人，是我爸在镇上赶集时捡回来的。” “啊？” 冯慧慧正在“嘶嘶哈哈”地剥红薯皮，听到这话惊讶地张大嘴，手里的红薯一个没拿稳，掉到了桌子上。 陆正然眼疾手快地按住红薯，避免了滚落在地的命运。 他把红薯递还给冯慧慧，简单讲了讲他的身世。 其实这是个公开的秘密，大家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很清楚，只是原主对村里的人和事并不关心，所以完全不知道。 据陆正然说，陆家一共有三个儿子，他的养父排行老二，小时候因为高烧没有及时医治，成了聋哑人，再加上人长得瘦小，性格老实木讷，家里又穷，一直没娶上媳妇。 后来他和几个村民一起去镇上赶集，看到个两三岁的小孩独自躺在路边，浑身又脏又臭，还发着高烧，已经失去了意识。 村民们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这孩子哪里来的。 有人分析，可能是拐子拐出来，生了病，就被拐子给扔在路边了。 那时候大家的经济条件都不好，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助这个孩子，都只是看一眼，再叹息着散开。 陆老二长得虽丑，心地却很善良，见别人不管，便把蜷缩成一团的小人抱回了家，又找到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他治病，病好后干脆认成了自己的儿子。 不过陆家人不愿意养，陆老二却很坚持，于是爷俩便分了出来， 就这么着，他们相依为命生活在一起，日子虽然困苦，却过得很开心。 前几年陆老二得了病，陆家人说分了家，就是两家人，根本不管他，也不愿意出一分钱。 还是少年的陆正然想了很多法子，又找村民借了不少钱给陆老二医治，可惜拖了差不多一年，钱花了不老少，还是没能治好陆老二的病。 他去世后，陆家人就找陆正然闹，说他不是陆家子孙，没资格霸占陆家的房子，要赶他走。 陆正然也硬气，自己在山脚下搭了间草棚，搬出了陆家。 队长看那草棚实在不像话，夏天还行，要是冬天，肯定得冻出人命。 陆老二临走时托付他照顾陆正然，他自觉责任重大，便找了几个村民，帮着建了这几间屋。 “难怪我看陆家人一个个又瘦又小，贼眉鼠眼，你倒是长得高高大大，原来真不是一家人。”冯慧慧恍然大悟，又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没有关系，那他们干嘛还老来找你麻烦？还要你的东西？” “他们说我是我爸养大的，对我有恩情，陆家奶奶又是我爸亲娘，我应该替我爸向她尽孝，每年都得拿钱给她。不过为了给我爸治病，我欠了一屁股的账，没有钱给他们，他们时不时地就到家里来拿东西。因为我爸的关系，我不想和他们多计较。就随他们去，反正我一个人怎么着都能活。” 陆正然平时只是照着自己心意做事，这些话连好哥们建国都没说过，今天不知不觉竟然全说给了冯慧慧听，而且说完后，心里还有了一丝轻松。 冯慧慧弄明白其中缘由，对这家人厚颜无耻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她猛地想起来昨天陆老大来过，忙把这事告诉陆正然。 “昨天晚上你那大伯就来了，叫你老三。” “我大伯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比我大，算下来我排行老三。”陆正然解释道，“他找来做啥？” “不晓得，我不想听他说话，直接把他骂走了。” “骂走了？” 陆正然吃惊张大嘴，一脸不敢置信。 陆老大是个难缠角色，一天天以长辈自居，动不动就要教训他，冯慧慧竟然有本事把他骂走？ 冯慧慧想到昨天的画面，得意洋洋地道：“对啊，我一个人在家，他想进屋，我不肯，他伸手拉我，这行为，和流氓有什么区别，我当然得骂他，还叫周围邻居都来看，他吓坏了，赶快向我道歉，我没理他，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可能觉得没趣，自己就走了。” 陆正然听得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刁蛮不讲理的冯慧慧也有可爱的时候。 他夹了一筷子泡萝卜放进玉米糊里，猜测道：“他可能看我给你提行李回家，以为里面有好东西，上门来讨了。” “哈哈，那他岂不是白跑一趟。”冯慧慧想到陆老大毕竟算是陆正然长辈，又有点担心，“我这么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冯慧慧虽然决定以后会继续这么做，不过还是应该问问陆正然的意见。 万一他认为这样不太好，她就做隐蔽点，不要太高调。 “你想怎么做都行，我会站在你这边。”陆正然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 想起陆正然明明还清了欠债，却故意不说，冯慧慧心里有了数：“行，我知道了。” 她前世也在职场摸爬滚打过，见识过太多既不要脸又不要命的极品，很有点斗争经验和致胜法宝，要斗败陆家这堆极品，想必不是难事。 而且原主本就是刁蛮不讲理的性子，大家都很清楚，根本不需要注意影响，莽就对了。 绗?0绔?浣犱滑涓ゅ彛瀛愯繕鎸鸿埇閰嶇殑 早上冯慧慧去了镇上后，冯慧慧那娇美的笑容一直在陆正然眼前晃动，怎么也避不开。 待想到去镇上要走那么远的路，冯慧慧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肯定会很辛苦，他忍不住担心。 他今天干活特别卖力，做完自己的活计便跟队长说了一声，打算去接接冯慧慧。 队长昨天晚上听了他和冯慧慧的打算，并不赞同。 在他看来，这纯属就是冯慧慧瞎折腾，吃饱了撑的，在乡下，结婚后才见面的两口子不要太多，人家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哪里用得着培养什么感情，增加什么了解。 但是后来陆正然跟他分析了一通，他也被说服了，觉得还是有点道理。 现在的年轻人，主意大得很，讲究自由恋爱，自己找对象，他的两个儿女就是如此，他根本管不了。 既然这样，那就随他们去吧。 不过他还是很希望，陆正然和冯慧慧能相处得好，早点成为真正的夫妻。 听说冯慧慧愿意用自己的钱给小家添置家当，他很高兴，这刁蛮不讲理的城里姑娘总算懂点事了。 现在陆正然关心冯慧慧，心疼冯慧慧，他当然更得支持，便批准他去接冯慧慧，并且让他转告冯慧慧，下午就在家好好休息将养身体，不用上工了。 本来陆正然预测可能要往前走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接到冯慧慧，哪知道在村口竟然就接到了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到村口的时候正好遇到罗爱国和几个男知青从地里回来。 看见冯慧慧和陆正然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罗爱国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男的也就外表看着还行，却连书都没有读过，跟文盲差不多，哪里配得上冯慧慧。 他后悔昨天态度不够强硬，冯慧慧做事历来不靠谱，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任由她拿主意，应该通知她的家长，让她的家长做决定。 一想到冯慧慧可能会一直呆在农村，以后还会和他生儿育女，变成粗声大嗓，不修边幅的农妇，他本来就板着的脸更阴沉了。 冯慧慧也看见了他们，朝他们直招手：“罗队长！” 罗爱国旁边的男知青丝毫不理解他的想法，高兴地回应：“冯慧慧！” 冯慧慧转身从陆正然提着的背筐里拿出奶糖，对他道，“我拿点糖给他们，你等我一会儿。” 她跑过去，把奶糖递给罗爱国，笑着道：“正好我妈给我寄了点糖来，你们拿去分着吃吧。” 罗爱国只顾盯着冯慧慧，看她和昨天相比有没有什么改变，竟忘了伸手去接。 他旁边的知青却不客气，笑嘻嘻接过来：“还真有糖啊，冯慧慧，你太够意思了！” 男知青看了眼等在旁边的陆正然，笑着对冯慧慧道：“你们两口子还挺般配的。” 冯慧慧回头望了眼陆正然，抿抿唇，满脸笑意。 “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们。” 冯慧慧没察觉罗爱国的沉默，冲他们挥挥手，跑回了陆正然身边。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徐红梅从田坝上过来，冯慧慧立刻大叫道：“队长！” “冯慧慧！”徐红梅脸上一喜，迎着她跑过来，“你今天怎么没有上工，我还担心你出了啥事。” “我去镇上买了点东西，这些糖送给你们吃。还有这瓶花露水，知青点蚊子多，你们到处撒撒，可以防蚊虫。”冯慧慧又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和一瓶花露递给她。 徐红梅忙摆手：“这些东西不便宜，还不好买，你自己留着用吧。” “这是我妈寄给我的，我还有一瓶，你尽管拿去用。” 徐红梅对冯慧慧帮助太多，冯慧慧心甘情愿地想给她，反正她超市里多得很，根本不在乎。 要不是怕她怀疑，冯慧慧还想再给她一盒百雀鸰，瞧她那双手粗糙的，都裂开了口，真该好好保养下。 “这怎么行？我们凑的那点钱，还不够买糖的。”徐红梅坚决不肯要，“你以后算计着点过日子，钱得花到刀刃上，不要大手大脚。” 徐红梅还替她操心上了，真是个会计划的好姑娘。 “也就这一次能送给你们，以后你们再想要，我也没有了。”冯慧慧硬是把东西塞进徐红梅的手里。 徐红梅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叮嘱冯慧慧：“好好过日子，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们，大家商量着办。” 冯慧慧答应一声，往后面望了眼：“没看到我表姐呢。” 徐红梅顺着也往后看了看：“在后面，马上就要过来了，我是赶着先回来做饭，所以走得快。” 知青们为了省事，都是把自己的粮食交出来，凑到一块儿开伙。 开始还是轮着做饭，不过有的人厨艺实在是灾难，让她做饭纯粹浪费粮食，便推举做饭最好吃的徐红梅来掌勺，其他人就帮着生火，洗碗，配合得还挺好。 两人正说着，就见宋小红和另外几个女知青，拿着农具拖拖沓沓走过来，一脸疲累。 往常宋小红最多干点打猪草之类的轻闲活，现在冯慧慧走了，把东西都拿走了，让她有了危机意识，今天破天荒地也跟着别的知青去锄地，想多挣点工分。 只是那活计看别人做得轻松，她干起来却特别费力，特别是十点过后阳光变得火辣，即使戴了草帽，脸还是晒得红彤彤的，很是辛苦。 宋小红原本没了力气，看到冯慧慧，心里一喜，小跑着过来：“慧慧，你怎么来了？” “我去镇上买了点东西，回来的时候碰到了队长，正跟她说话呢。” 徐红梅也是老实人，把奶糖和花露水指给她们看：“慧慧太客气了，家里寄的东西还不忘送给我们。” “家里寄的？”宋小红急了，立刻接过徐红梅手里的东西。 这花露水味儿真好闻，小姑还是第一次寄来花露水，这奶糖的包装也高级，比他们在城里吃过的看着好看不少，小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寄过？ 想到这，她埋怨地瞪一眼冯慧慧，这傻子什么意思，这么好的东西不给我，倒要分给大家？ 她真想全都装到自己的箱子慢慢享用，一点都不给别人。 可惜黄素英已经毫不客气地从她手里接过奶糖和花露水，笑着夸奖冯慧慧：“慧慧，你真够意思，有点好东西都想着我们，你自己还有用的吧？” “放心吧，还有呢。”冯慧慧马上回道。 宋小红一听，眼珠转了转，还有？ 行，晚上去她家里一趟，怎么着也得让她拿点出来给自己。 没有黄素英这个讨厌鬼在旁边掺和，绝对没问题！ 绗?1绔?杩欐墠鍙繃鏃ュ瓙 宋小红主意打定，不再纠结那些东西如果给自己有多好，晚上找到冯慧慧家里去，好好向她诉诉苦，掉几滴眼泪，冯慧慧肯定会拿给她。 昨天的冯慧慧不给她东西，她倒没有放在心上，已经帮冯慧慧找到了理由，那是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现在她有了怎么可能不会给她。 她朝陆正然手里的背筐望了望，也不知道小姑还寄了什么东西来，她得问清楚，每样都得分她一半。 没错，宋小红就是有这个自信。 她和冯慧慧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付她自有一套办法。 冯慧慧不知道宋小红已经把背筐里的东西划拉了一半走，冲她们挥挥手，高高兴兴地和陆正然走了。 回家的路上，那些以为冯慧慧逃跑了的村民看见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吃惊地张着嘴，嘴巴大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这冯慧慧竟然没跑，莫非真心想和陆正然过日子了？ 瞧瞧那背筐，还挺沉的，不知道背了多少好东西回来。 看来陆正然是有点本事，一个晚上就把她收服了。 有人扬声问冯慧慧：“冯知青，你背筐装了啥啊？是不是你家里又给你寄东西来了吧。” 冯慧慧笑着道：“可不是嘛，我妈心疼我，好东西舍不得吃，都给我寄过来了。” 反正这些村民又不知道她家里具体情况，这个理由对外倒是完全能解释清楚这些东西的来路。 回到家，冯慧慧把东西一样样理出来，眉眼弯弯地向陆正然介绍自己的购物之旅。 “我今天先去邮局看有没有我的包裹，没想到，还真有，我妈不止给我寄了钱票，还寄了些日用品，看，就这些。” 冯慧慧毫不心虚地编着瞎话，把毛巾肥皂之类的拿出来摆在桌上。 “我拿着钱票，一刻没耽搁就去了黑市。”她又把腌肉和布拿了出来，压低声音道，“今天市场里挺冷清，没什么人，我还以为买不到好东西，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有人在卖腌肉，价钱也不贵，我想着队里分肉得等到过年，干脆全买了，你闻闻，是不是很香，一会割点韭菜炒腌肉回锅，我又往前走了几步，还看到有卖布的，颜色不好看，也便宜卖了，我想着能给你做衣服，全买回来了。” “不用，不用，我衣服够了。” 陆正然没去过黑市，边听她说，边把东西往整齐码在一起，见还给他买了布，马上拒绝。 “你必须得要啊，这个颜色专门买来给你做裤子的，我又不能用，还有这个，是我在供销社给你买的，一件做短袖衬衣，一件做长袖。”她又指点着下面的袋子，很有点得意，“这袋大米和面粉也是在黑市买的，咱们省着点，下个月都够吃了。 “还有啊，我看到有人在卖新棉絮，弹得很好，干脆买了两床，那个卖棉絮的老乡说，新棉絮得先铺床上压实了才能做被盖，正好你一床我一床，都铺上，等天冷了做被子。” 陆正然听冯慧慧指着这样那样，絮絮念叨着运气好，好事都让她赶上了，这些东西价格都很便宜，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谢谢。”他努力压抑住越翘越高的嘴角，低声道谢。 “没事儿，中午不要做饭了，我买了肉包子，你去地里摘把白菜烧个菜汤，又好吃又方便。” 冯慧慧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把那一大包肉包子提了出来，打开给陆正然看。 “这么多？” 陆正然看着沁出油渍的白面包子，眼都晕了，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他认出来这是国营饭店里最好吃的鲜肉大包，以前他的养父生病时，他曾专门去镇上替他买过，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 算起来，他已经快十年没吃过这肉包子了。 “就只有这几个，想多买都不行，我把钱全花光了。”冯慧慧笑着道，有点不好意思。 陆正然接过话头，安慰她：“没事，我想法挣。” 冯慧慧猜测他肯定又想上山打野物，忙提醒他：“你可不能晚上上山，你答应过我的。” “好。” 那就天黑前上山就是了，虽然没晚上野物多，但运气好也能遇上。 陆正然很快便找到了解决办法。 他摸了摸包子，软软暖暖，光凭这手感就知道肯定好吃。 他看向冯慧慧：“还热乎，不用上锅蒸了。” “可不，我专门放到棉絮里保温呢。”冯慧慧指点着道，“你五个，我三个，中午吃完。” “不用不用，我吃一个就行，别的留着你晚上吃。” 这都是冯慧慧家里寄来的钱，让她改善生活，他哪好意思吃。 “晚上有兔肉啊，还有回锅肉，再煮个汤，你朋友不是要来帮你做事吗？菜得弄丰富点。” 冯慧慧舒服地叹口气，真不错，中午的好东西还没开吃，就规划上晚饭了，这才叫过日子嘛。 陆正然把背筐里的东西全腾出来，看到最下面放的作业本，拿出来递给冯慧慧：“这也是你买的？” “对，我差点忘了，我给我妈写了信，让她把我上学的课本寄过来，没事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冯慧慧忙接过来，还好，一点没皱。 陆正然脸一红，窘迫地道：“我没有上过学，认不了几个字。” “这有啥，我教你，我们互帮互助嘛。” 冯慧慧前世从高中就开始当家教，教的还是不太懂事的小学生，陆正然虽然基础差，可理解力记忆力自觉性肯定比小学生强，她有信心教好他。 “我很笨。” 这时候的陆正然完全没了自信，脑袋都耷拉下来了。 “这世界只有懒人没有笨人，到时候你照我说的做就行，我告诉你，我爸就是数学老师，我教学水平也不差，保证能教会你，不过前提是你得认真学。” “我认真。”陆正然立刻停了手，郑重道。 因为家庭条件太差，他从来没有上过学，会的那些字还是建国教他的。 虽然建国和柱子这些小伙伴也只上了初中，已经足够令他羡慕，现在冯慧慧愿意教他，他一向平静的心情变得激荡起来。 他搓搓手，想再说点表表决心，却终是只对冯慧慧道，“我去摘菜！” 说完抬脚就往后院跑。 冯慧慧看出他对学习很有热情，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愿意学就行。 现在还有三年时间，两人一起努努力，没准到时候能一起考上大学。 绗?2绔?浣犲彉鍖栧お澶t簡 陆正然的小白菜很快就摘回来了，他举着白菜主动对冯慧慧道：“我来做菜，你去休息。” 冯慧慧出去一趟也觉得累了，白菜汤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用水把菜煮熟就行，便答应了：“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买的的鸡蛋呢？怎么没看到？还有小鸡呢？” “鸡蛋我找徐嫂买了二十个，她回家就给我们拿过来。小鸡我们村现在没有，她娘家有，晚上吃了饭她回去一趟，保证能卖给我们。”陆正然边从水缸里舀水洗菜边道。 “你有没有跟她说买两只正在下蛋的母鸡？” “她说得去问问，不太好买。” “实在不行买四只小鸡先养着也行。” 现在村里家家户户基本都养四只鸡，不过大家都不舍得吃鸡蛋，全攒起来换油盐酱醋。 当然，冯慧慧是要全都吃掉，她超市里的油盐酱醋应有尽有，想要啥，拿出来就是。 “那今天把院墙砌好，明天我们就能养鸡了？”冯慧慧想到那黄澄澄，毛茸茸，啾啾乱叫的小鸡仔，立刻觉得就算买不到母鸡也没有关系。 陆正然用清水淘洗着菜叶，很肯定地道：“嗯，徐嫂说晚上就能拿过来。” 冯慧慧看过不少穿越小说，都写着如果用蚯蚓喂鸡，下的蛋又多又大，便决定照着做。 她问陆正然：“你知道怎么养蚯蚓吗？蚯蚓喂鸡是最好的饲料。” “养蚯蚓？蚯蚓还能养？”陆正然愣了愣，他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他们以前都是去地里捉虫挖蚯蚓喂鸡，没有专门养过蚯蚓。 “我听人说过，找个木桶，挖点肥土装上，把烂菜叶什么的丢进去，找点大个的蚯蚓丢进去，每天丢点烂菜叶给它，再浇点水，很快就能养一桶出来，不用专门去抓了，喂鸡的时候用开水烫一烫，剁一剁混着菜叶、米糠给鸡吃，就特别能下蛋。”冯慧慧把记忆中养蚯蚓的法子告诉了陆正然。 陆正然立刻把这个工作接了过去：“我来养吧，你干不了这事儿。” 冯慧慧正有此意，马上答应了。 这事她还真干不了，光是想就头皮发麻。 两人正说得热闹，就听到院外有人在叫陆正然：“正然兄弟，在家吗？” 陆正然答应一声，对冯慧慧道：“徐嫂来了。” 冯慧慧忙出了厨房，果然见到徐嫂一手端着个笸萝，一手拎捆莴笋，站在院门口朝屋里张望。 “徐嫂，快进来坐。”冯慧慧忙迎到院门邀请她进屋。 “冯知青，你不知道，你今天回村里来，可是打了好多人的脸。”陈嫂也不客气，边跟着她往屋里走，边笑着道。 “打脸？为什么？”冯慧慧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好奇地问。 “你今天早上不是去镇上了吗，有的人猜你跑回城里去，不回来了。”她指着村中心的方向，“那家吸血虫就这么说的，我就不信，昨天我听你说那话我就看出来你是讲信用的人，干不出这事，怎么着，我看人准吧。”徐嫂乐呵呵地道 因为冯慧慧的行为给她长了脸，她现在看冯慧慧特别顺眼。 冯慧慧笑道：“多谢徐嫂。” 陆正然听到徐嫂进了屋，手里提着根白菜过来打招呼。 徐嫂把她手里的莴笋和笸萝递给他，笑道：“你要的菜，还有鸡蛋，你们瞧瞧，我全选的大个儿的，多爱人。” 冯慧慧看了看，个头确实挺大的，还匀净。 “谢谢徐嫂，这鸡蛋多少钱一个，我拿钱给你。”冯慧慧忙问。 “我给了钱了。”陆正然插口道，拿着东西进厨房继续做菜。 徐嫂看了乐得不行：“冯知青你福气好，正然兄弟是个会疼媳妇的，不像我们家那口子，只知道等着我弄吃的，我要不在家，准得饿死。” 冯慧慧抿着嘴笑，没吭声。 徐嫂也不用她吭声，自顾自说着：“我当时是没人教我啊，觉得家里的事都该我干，现在我明白了，男人不能惯着，一惯着就自以为了不得，你可不能像我这样。” “你说得没错，我听你的！”冯慧慧越听越乐，笑着直点头。 徐嫂见她这个态度，心里很是受用，有心再提点她几句，想想厨房里的陆正然，到底忍住了，只道：“你要养鸡是吧，晚上吃了饭我就回娘家给你抓去。” “远不远？会不会太麻烦？” 冯慧慧想到自己一句话，徐嫂就要专门跑一趟，有点不好意思。 “不远，就在前面的红花大队，几步路，遛达着就过去了。” 徐嫂走惯了山路，根本不把那点距离放在眼里。 “你娘家是红花大队的？我今天早上去镇上遇到个红花大队的大叔，正好搭他的牛车。” 徐嫂问了问那大叔的长相特征，哈哈笑了：“还真是巧，那是我大哥。” 冯慧慧仔细看她一眼，拍掌道：“这么一说，你们长得挺像呢，性情也差不多，开朗爱说话。” “可不，我们家几个孩子都爱说话，都是大嗓门，以前我没嫁人时，家里天天热闹得很，外面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在吵架，其实我们是在说悄悄话，哈哈。”徐嫂开心地笑起来。 两人这么一说，关系立刻亲近了不少，就跟相处多年的朋友一样，不像以前，互相看不顺眼。 “冯知青，你还真是变化大，以前那样，啧啧” 徐嫂是有话就要说出来，不会藏着掖着的。 冯慧慧心里说，人都换了一个，当然变化大了。 她站起身，取下房檐下晒着的衣服叠好还给徐嫂，又回到厨房，把笸萝里的鸡蛋捡出来，装满了大白兔奶糖递给她。 “徐嫂，我也没有啥好东西，这是我妈给我寄来的糖，你拿回去给大双小双吃吧。” 徐嫂的两个儿子是对双胞胎，今年十二岁，被徐嫂教得很懂事。 她家里条件不好，两口子就算出工干一天活，挣满工分也就那么点钱，家里一大两小三个男人饭量却大得很，跟无底洞差不多，一家人都快吃了上顿没下顿，平时水果糖都是稀罕物，现在见冯慧慧拿了这么大一萝奶糖，哪好意思要。 她立刻推辞道：“用不了这么多，给我两颗就行，让我家两个小子尝尝味。” “你都拿着吧，我那儿还有呢。”冯慧慧亲热地挽着徐嫂的手，悄声道，“我愿意给你，别的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冯慧慧很喜欢徐嫂爽快的性子，两家又隔得最近，这邻里关系得处好了。 徐嫂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看了眼重叠在一起的奶糖，不再推辞，站起身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冯知青。不过你今天背这么一筐东西回来，村里人都看到了，你得小心点，说不定一会就有人要上门了。” “上门也没用，说不给就不给，我不信他们敢抢。”冯慧慧把辫子往后一甩，双手叉腰，一点没带怕的。 徐嫂噗嗤笑了，这刁蛮的小模样倒和以前一样了。 她想起另一件事问：“对了，我听正然兄弟说要修院墙，呆会儿收了工，我家那口子也来帮忙，他们手脚麻利，保管今天能给你们弄好了。这院墙是该垒高，你们住这么偏，别的不说，以后你一个人在家，抬脚进来个人都不知道，太危险了。” 冯慧慧眼睛一亮，这理由不错，要是有人问起他们怎么无缘无故修院墙，就这么回。 她冲着徐嫂眨眨眼：“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徐嫂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笑容更深，拍拍她的手，朝厨房叫了一声，和陆正然道了别，端着一笸萝奶糖，喜滋滋地走了。 她在心里做了决定，以后有人找冯知青麻烦，她第一个不答应。 管他是谁！ 绗?3绔?闄嗘鐒跺ソ鎵嬫 送走徐嫂，冯慧慧回到厨房。 菜汤已经做好了，陆正然正在往盆里舀汤。 见冯慧慧进来，对她道：“可以吃饭了。” 冯慧慧叹口气，遗憾地道：“可惜徐嫂来晚了点，要不可以煎两个蛋进去。” 她这次忘了从超市里拿点油出来，家里的菜油只剩瓶底一点，陆正然只放了几滴油在汤里，素得很，跟白开水差不多。 陆正然看了看汤，迟疑道：“要不把汤倒进锅里，重新做？” 他觉得今天的午饭已经非常丰盛，是他以前所不敢想的，可要是冯慧慧想吃，那就再加两个蛋。 反正蛋买回来就是吃的。 “算了，就这样吧，留着肚子晚上吃肉。” 冯慧慧马上说服了自己，和陆正然一块坐在桌前吃起来。 白菜汤虽然只放了几粒盐，没有油气，可是因为白菜刚摘下来，非常新鲜，吃着很爽口，下油腻腻的肉包子正好。 冯慧慧原本打算得很好，她自己吃三个包子，陆正然吃五个，结果她只吃了两个就吃不下去了。 陆正然做一早上农活，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拿起包子也不客气，两口一个，不一会儿五个包子全下了肚，还加上一大碗白菜汤。 冯慧慧看得咂舌不已，干体力活的，胃口就是好！ 她把自己那个包子也递给他：“这个我吃不下了，你一块吃了吧。” 陆正然抚抚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吃不下了，留着你晚上吃。” 说真的，活了二十多岁，他还是第一次吃得这么满足舒畅，心情也变得特别美好，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吃完饭，他很自觉地收了碗要去洗，冯慧慧道：“你做的菜，我来洗碗。” 她决定以后家务就这么分工，谁做了饭，另一个就洗碗。 “不用，你赶了你一早上路，多休息会儿。” 陆正然却不在意分工问题，把活都揽了过去。 这男人太体贴了，一点不计较，倒叫冯慧慧不好意思了：“那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干活。” “没几个碗，我将就手。”陆正然想到队长的话，又对冯慧慧道，“队长让你下午不用上工，在家养身体。” “队长说的？”冯慧慧不敢相信地睁大眼。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队长竟然亲自放她假了。 “嗯，你昨天病了，身子还没好。” 冯慧慧愉快地接受了队长的安排。 “那行，今天天气好，我正想把被子洗了，棉絮拿出来晒晒，稻草我也不想要，老觉着有一股子霉臭味儿。” 陆正然满口答应，他知道城里知青讲究，对卫生看得很重，他当然得配合。 “水缸里的水你尽管用，我呆会去把水挑满。” 冯慧慧又想起一件事，安排他：“对了，你把兔子皮剥了，我不会弄。” 下午事情干得差不多就可以先烧菜，免得到时候人来了手忙脚乱。 这对陆正然自然不是难事，他还盘算着剥好的兔皮找村里的丁老头鞣制，天冷了给冯慧慧做件兔皮背心。 他两三下洗完碗，把兔皮剥了，又提起水桶去井台挑水。 路上有村民看到他，都和他开玩笑：“正然，冯知青给你买了啥好吃的回来，说给我们解解馋。” “肯定是大肉片，瞧那嘴，油光光的，准没少吃。” “是烧的还是炖的，怎么都没闻着味儿？” 陆正然只抿着嘴笑，麻利地挑满水，快步往家走。 村民们看着他的背影，都在感叹，陆正然真是有手段，那么个刁蛮不讲理的女知青，竟让他收服了，一心一意和他过日子。 陆老大的大儿子陆正明也提了个桶过来挑水，听到大家的话，望着陆家的方向吞口口水，他也想吃肉了。 陆正然回到家，把水倒进缸里，见水缸满了，才满意地放下水桶。 冯慧慧正把腌肉往灶台上挂，这腌肉每天用做饭的柴烟慢慢熏制，肉不仅不会变质，还会更香。 看陆正然没什么事了，冯慧慧问他：“你要不要睡会儿？” 离上工还有段时间，正好可以睡会儿午觉。 陆正然摇摇头：“不用，你不是要换稻草，我帮你，一会儿去河里担几桶稀泥，把稻草混进去，垒墙用得着。” 平时陆正然吃完午饭是要休息会儿，下午才有精神继续干活。 可今天，他心情好得很，神采奕奕，一点不觉得累。 午饭有多好吃就不说了，冯慧慧去镇上居然给他扯了布，要给他做衣服，以后还要教他读书认字！ 再想想以后满院子的蔬菜和到处跑的小鸡，他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哪里睡得着觉。 冯慧慧也不坚持，把手洗了，两人一块把床单被子抱到一边，把垫着的稻草全取了出来。 这是去年的稻草，很多都碎成了一小截一小截，混到河泥里正合适。 冯慧慧用手挥去挪动稻草腾起来的灰尘，帮着陆正然把稻草全搬到后院。 “我去河里担泥。” 陆正然一点闲不住，把冯慧慧的棉絮晾到院里，又找了两个桶，拿着扁担出了屋。 冯慧慧也想快点把院墙修好，以后不被陆家人烦，便没制止他。 她把换下来的床单被子全扔进木盆里，从超市里拿了袋洗衣粉倒进盆里，加了水把被子泡着，又把买来的布料拿了木盆泡上。 这种纯棉布料，得先过次水，等缩了水才能裁剪。 做完这一切，冯慧慧就去铺床。 两床新棉絮都压在了她的床上，再铺上干净床单，不仅软和多了，还没有霉臭味儿，也不会一翻身就窸窸窣窣直响，呆会再换上带有阳光味道的被子，今天晚上睡觉会更舒服。 正忙着，就听到有人进了院子，冯慧慧走到门口，看见陆正然挑了两桶河泥往后院走，身后跟着建国和柱子，在他们后面还有两个小伙，也都挑着河泥， 这两人冯慧慧印象不深，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陆正然有点本事哦，出去一趟竟然牵了一串人来帮忙。 这会儿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户外温度起码得有三十多度，几人晒得脸红红的，满头都是汗。 冯慧慧热情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辛苦你们了，中午都不能休息。” 在建国和几个小伙子的印象中，冯慧慧平时眼睛长在头顶，看人都是用鼻孔，就是昨天在槐树下，也是板紧脸，神情严肃。 这会儿见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都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她。 中午正然哥家到底吃了啥好吃的，这两人咋都像捡了钱，高兴得不得了！ 第15章 我不是陆家人 冯慧慧听陆正然说他以前种过菜养过鸡，好奇他为什么没养了。 “以前鸡一开始下蛋，我大伯家的几个小子就趁我出工不在家，翻墙进来把鸡蛋都摸走，种的菜能摘的就摘，摘不了的全踩坏，多来几次，我也没心思弄了。” 冯慧慧气死了，这些臭小孩，怎么这么讨厌，陆家的家长不教的吗？ “你怎么不去告诉他们家长？让他们赔啊？” “没用，我找过，他们说小孩子不懂事，我一个大人，干嘛和他们计较。” 陆正然想想自己的劳动心血被破坏，很不好受。 “这家人太过分了吗？糟蹋别人的东西竟然一句不懂事就完了？”冯慧慧简直不敢相信。 据她所知，农村人最在意的就是地里的作物，这种行为是最让人不齿的。 而且不经主人允许到人家家里拿东西，这不是偷盗行为吗？这家家长太不靠谱了，还和陆正然是亲人呢。 陆正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养的鸡也保不住，陆家奶奶身体老是不舒服，一不舒服就要抓我的鸡去补身体，后来就不养了，落得清静。” 陆正然不是和他们分了家吗？老太婆补身体，自己家想法子啊，怎么跑到孙子家来抓人家的下蛋鸡？ 这老太婆脸皮也太厚了吧！ 难怪村里人都说他们一家是吸血虫！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陆正然，他好歹也是陆家孙子啊！ 冯慧慧不由得替他打抱不平：“他们怎么这样对你，生怕你日子过得好了？这还是亲人吗？跟仇人差不多！” 陆正然想了想，既然他和冯慧慧是一家人了，自己的情况还是有必要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底。 “我不是陆家人，是我爸在镇上赶集时捡回来的。” “啊？” 冯慧慧正在“嘶嘶哈哈”地剥红薯皮，听到这话惊讶地张大嘴，手里的红薯一个没拿稳，掉到了桌子上。 陆正然眼疾手快地按住红薯，避免了滚落在地的命运。 他把红薯递还给冯慧慧，简单讲了讲他的身世。 其实这是个公开的秘密，大家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很清楚，只是原主对村里的人和事并不关心，所以完全不知道。 据陆正然说，陆家一共有三个儿子，他的养父排行老二，小时候因为高烧没有及时医治，成了聋哑人，再加上人长得瘦小，性格老实木讷，家里又穷，一直没娶上媳妇。 后来他和几个村民一起去镇上赶集，看到个两三岁的小孩独自躺在路边，浑身又脏又臭，还发着高烧，已经失去了意识。 村民们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这孩子哪里来的。 有人分析，可能是拐子拐出来，生了病，就被拐子给扔在路边了。 那时候大家的经济条件都不好，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助这个孩子，都只是看一眼，再叹息着散开。 陆老二长得虽丑，心地却很善良，见别人不管，便把蜷缩成一团的小人抱回了家，又找到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他治病，病好后干脆认成了自己的儿子。 不过陆家人不愿意养，陆老二却很坚持，于是爷俩便分了出来， 就这么着，他们相依为命生活在一起，日子虽然困苦，却过得很开心。 前几年陆老二得了病，陆家人说分了家，就是两家人，根本不管他，也不愿意出一分钱。 还是少年的陆正然想了很多法子，又找村民借了不少钱给陆老二医治，可惜拖了差不多一年，钱花了不老少，还是没能治好陆老二的病。 他去世后，陆家人就找陆正然闹，说他不是陆家子孙，没资格霸占陆家的房子，要赶他走。 陆正然也硬气，自己在山脚下搭了间草棚，搬出了陆家。 队长看那草棚实在不像话，夏天还行，要是冬天，肯定得冻出人命。 陆老二临走时托付他照顾陆正然，他自觉责任重大，便找了几个村民，帮着建了这几间屋。 “难怪我看陆家人一个个又瘦又小，贼眉鼠眼，你倒是长得高高大大，原来真不是一家人。”冯慧慧恍然大悟，又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没有关系，那他们干嘛还老来找你麻烦？还要你的东西？” “他们说我是我爸养大的，对我有恩情，陆家奶奶又是我爸亲娘，我应该替我爸向她尽孝，每年都得拿钱给她。不过为了给我爸治病，我欠了一屁股的账，没有钱给他们，他们时不时地就到家里来拿东西。因为我爸的关系，我不想和他们多计较。就随他们去，反正我一个人怎么着都能活。” 陆正然平时只是照着自己心意做事，这些话连好哥们建国都没说过，今天不知不觉竟然全说给了冯慧慧听，而且说完后，心里还有了一丝轻松。 冯慧慧弄明白其中缘由，对这家人厚颜无耻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她猛地想起来昨天陆老大来过，忙把这事告诉陆正然。 “昨天晚上你那大伯就来了，叫你老三。” “我大伯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比我大，算下来我排行老三。”陆正然解释道，“他找来做啥？” “不晓得，我不想听他说话，直接把他骂走了。” “骂走了？” 陆正然吃惊张大嘴，一脸不敢置信。 陆老大是个难缠角色，一天天以长辈自居，动不动就要教训他，冯慧慧竟然有本事把他骂走？ 冯慧慧想到昨天的画面，得意洋洋地道：“对啊，我一个人在家，他想进屋，我不肯，他伸手拉我，这行为，和流氓有什么区别，我当然得骂他，还叫周围邻居都来看，他吓坏了，赶快向我道歉，我没理他，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可能觉得没趣，自己就走了。” 陆正然听得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刁蛮不讲理的冯慧慧也有可爱的时候。 他夹了一筷子泡萝卜放进玉米糊里，猜测道：“他可能看我给你提行李回家，以为里面有好东西，上门来讨了。” “哈哈，那他岂不是白跑一趟。”冯慧慧想到陆老大毕竟算是陆正然长辈，又有点担心，“我这么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冯慧慧虽然决定以后会继续这么做，不过还是应该问问陆正然的意见。 万一他认为这样不太好，她就做隐蔽点，不要太高调。 “你想怎么做都行，我会站在你这边。”陆正然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 想起陆正然明明还清了欠债，却故意不说，冯慧慧心里有了数：“行，我知道了。” 她前世也在职场摸爬滚打过，见识过太多既不要脸又不要命的极品，很有点斗争经验和致胜法宝，要斗败陆家这堆极品，想必不是难事。 而且原主本就是刁蛮不讲理的性子，大家都很清楚，根本不需要注意影响，莽就对了。 绗?8绔?鎴戝緱鎶ょ潃濂逛笉璁╁ス鍙楄嫤 冯慧慧见帮忙的几人一瞬间就跑没了影，回屋倒了一盆热水让陆正然洗手。 陆正然的手长得很好看，十指修长有力，骨节匀称，只是不注意保养，非常粗糙，手掌上沟沟壑壑，还有刚才干活弄出来的新鲜伤口，猩红刺目，看得冯慧慧心疼不已。 冯慧慧回到卧室，悄悄从超市里拿了一瓶护手甘油出来，就要倒给陆正然。 “这是护手的，你擦点吧。” 陆正然习惯性的就要拒绝：“不用”话没说完，看到冯慧慧关切的眼神，又改了口，“行。” 那甘油无色无味，粘乎乎的，开始陆正然还不习惯，待在手上抹匀后，就觉得双手变得很滋润，不再干绷得发痛。 “是不是舒服多了？”冯慧慧笑着问。 “嗯，这东西还真好使。”陆正然看着自己的手掌感叹。 “当然，我不会骗你的。”冯慧慧把瓶盖旋上拧紧，对他道，“我放里屋桌子的抽屉里，你以后洗了手就擦点。” 这包装现在这个年代没有，冯慧慧不敢拿出来，怕有人看了怀疑。 至于陆正然，他大大咧咧的，肯定想不到那么多。 “很贵吧，你自己用就行。” 陆正然却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给他用，太浪费了。 “不贵，我还有呢，妈给我买了不少。” 其实是超市里囤了不少，照他们这种用法，用上十年都没问题。 陆正然点头应了，心里却想，看看，冯慧慧家里人多疼她，擦手还有专门的擦手油，她现在和我在一起，我得护着她，不能让她受苦。 陆正然换了身干净衣服，把桌子抬到院子中间，又帮着冯慧慧把菜重新端到桌上。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满桌的菜，就连陆家过年都没这么丰盛，而冯慧慧一个人就做出来了，他忍不住对冯慧慧道：“辛苦了。” “这算什么辛苦，你们才辛苦了，在地里做了活，又回来做一下午。”冯慧慧夹了筷子腌肉，挑到他嘴边，“你尝尝，味儿合适不。” 那肥瘦相间的肉片在筷子上颤巍巍地闪着油光，上面还沾着片红辣椒皮和几片绿色的韭菜叶，看着就让人很有胃口。 陆正然不好意思张嘴，用手接过，放进嘴里细细嚼，醇厚的肉香和些微的辣味顿时盈满口腔，咕咚一口吞下后，那香味仍在唇齿间缠绵不去，而久不见油荤的五脏六腑被这油气滋润，似乎变得更有活力。 陆正然舒服地叹口气，轻声赞道：“又辣又香，好吃。” “差不差什么味儿？”冯慧慧紧张地问。 “不差，正合适。”陆正然还在回味。 他平时并不在意吃喝，能吃饱就行，不用讲究，可这一刻，他觉得，还是讲究点好。 “要不要再来一片？” 冯慧慧见他心满意足的样，又打算给他夹，他忙摆手：“不用不用，等大家伙儿来一块吃。” 客人还没到，他这个做主人的倒是一片接一片吃上了，像什么话。 正说着，建国手里拿着个酒瓶跑了进来，后面跟着生产队长。 队长背着双手，似乎走得不急不徐，速度却不比建国慢上多少，转眼也进了院子，嘴里还在嘟囔：“这小子，我吃了饭，还非要我来，行吧，我就来凑个热闹。” 他抬头看着院墙，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得这么高，早就该砌起来了。你们在山脚下，得防着山上野物下山跳进屋里伤人。”他又指点道，“正然，明天你去山上采点儿刺桃种在墙头上，就更安全了。” 刺桃是山里特有的一种藤蔓植物，藤上长满了尖硬的倒刺，不小心挂到了，身上会刮出一道道血印，还不容易拔出来，非常麻烦，用来防御倒是正合适。 每到春夏，刺桃还会开出星星点点的粉色小花，花香清淡宜人，能驱除蚊虫，到了秋天，则能结出类似于脆桃一样的小果子，虽然不能吃，捣烂后也有驱虫的效果。 “这个好，在墙头种一圈，明年整堵墙都能垂满，看谁还敢爬墙，准保扎成刺猬。” 而且还好看，想想明年满墙绿瀑红花，清香四溢，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村长的这个提议太好了。 “我明天就去采。”陆正然见冯慧慧眉开眼笑的，立刻把这差事接了过去。 “我跟你一块儿去。”建国马上道。 “小心点，别伤着了。”村长交待一声，坐在陆正然端出来的长凳上，看着桌上的菜两眼发光，“冯知青做的？” “可不是，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建国坐在他旁边，抢先回答。 他现在对冯慧慧印象好得不得了，都快忘了她以前的蛮横样。 “简直没看出来，冯知青还有这本事，这一道道的，比镇上厨师做的也不差。” 听到队长夸奖冯慧慧，陆正然也很是骄傲，他把碗筷摆在桌上，笑着道：“比我强。” “那是，你和我差不多，也就能把东西煮熟。”队长说完，看了眼那盘红烧兔问，“这是昨天晚上你们打回来的？” “是，两只都烧了。”陆正然对他从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队长看了眼院门，小声道：“呆会儿问起来，别说在山上打的。” 陆正然忙点头：“我知道。” 见冯慧慧好奇地看着他们，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陆正然简单地跟她做了解释。 以前后山植被丰富，在山脚经常就能打到野物野鸡之类的小野物，村民经常靠此改善生活，还能拿点去镇上卖钱，贴补家用。 后来新上任的公社书记大力推行以粮为纲的政策，全力以赴围着农田打转，把山上的树木砍了，全都开垦成农田，再要打野物，就得往深山里走。 深山里有凶猛野物出没，好几个村民为此都受了伤，还有人丢了性命，村里便不许再往山上走，就怕出现意外。 陆正然的养父人虽瘦小，打猎却是把好手，陆正然跟着他长大，手艺不亚于他，经常会和建国悄悄上山打点野物。 队长却很担心，一是怕村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了眼红，也跟着上山去，要是出点意外，那可不得了，二是怕有人举报他们，说他们走资本主义道路。 那位公社书记态度可是强硬得很，才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抓到一个就树立成典型，批斗得没完没了，队长想想就心惊。 冯慧慧以前只是担心安全问题，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说道，心里很不以为然。 俗话说“靠山吃山”，槐树村守着这么大一座山，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宝藏，却不能利用起来，真是太浪费了。 冯慧慧记得七十年代后期国家政策已经开始调整，从“以粮为纲”转变成可以利用当地资源搞一些副业，增加农田以外的收入。 当然这还是得看当地领导的态度，要是这位只注重粮食产量的公社书记离开就好了，槐树村依山傍水，好好规划经营，日子一定会比现在富裕。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还是享用这桌美食要紧。 第17章 遇到大款了 就在冯慧慧坚持不住，打算在路边找个石头上坐下来，歇口气再走时，就听到身后有车轮的声音。 冯慧慧忙回头一看，路上来了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个中年农民，端坐在车辕上，双手拉着牛缰绳，慢吞吞往前行。 冯慧慧惊喜万分，冲着那牛车直挥手：“老乡！能搭个车吗？” 那农民见冯慧慧站在路边，满脸通红，边说还边用毛巾拭汗，看来是走山路累坏了。 这女知青，看着娇娇弱弱，风大点都能吹跑，还挺能吃苦！ 他立刻热情大声应道：“行啊，只要你不嫌弃，就上来吧。” “不嫌弃不嫌弃！”冯慧慧忙表明态度。 此时此地，她有嫌弃的资本吗？她庆幸得不得了好不好！ 待牛车驶近，一股难闻的骚臭味裹胁而来，熏得冯慧慧打个哆嗦。 她往牛车上看过去，车上放了两个猪笼，里面装着两头黑毛肥猪，正在哼哼唧唧叫唤。 难怪这位大叔问她嫌不嫌弃！ 说真的，冯慧慧嫌弃了！ “怎么样？上来吗？”那位大叔好笑地看着她。 冯慧慧抖了抖打颤的双腿，咬牙道：“行！”说完赶紧爬上牛车，尽量离那两头猪远点。 虽然她喜欢吃猪肉，可这活生生的肥猪真是让人受不了。 这位大叔还挺健谈，告诉她，这是队上养的猪，送到镇上去卖，卖得的钱去买回销粮。 冯慧慧知道在七十年代，农民要向国家交售公购粮，还要留下籽种和少量的储备粮，分配到的口粮非常有限。 分的粮食不够吃，就得靠国家每天定量八两的回销粮维持生活。 而回销粮大多是玉米，价格也便宜，买回家后磨成玉米面，能坚持到打粮。 所以家家户户，最多的便是玉米面，小麦、糙米之类的粮食都很精贵。 “这位同志，你去镇上干嘛？很能干嘛，竟然自己走着去！”大叔说完自己的事，又问冯慧慧。 “我去镇上买点东西。”冯慧慧含糊其词地道。 “你该等两天逢集再来，今天人少，买不了啥。”大叔好心地道，转瞬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急着用吧，也是，你们这些知青有的是钱票，不用等集市。” 冯慧慧不置可否，把话题扯到了他的肥猪上去。 这下大叔来了劲，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们队上养猪有一套，比别的大队都养得好。 又从养猪说到种田养鸡，反正他们队啥都好，啥都比别的队强。 冯慧慧听他不着边际地吹牛，看着田间的风景，一路倒也不寂寞。 牛车虽然慢，却比冯慧慧步行快多了，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磨盘镇。 进了镇，冯慧慧叫停牛车，拿了几个超市里的大白兔奶糖递给赶车大叔，向他道别。 大叔忙摆手拒绝：“这咋使得，不过是顺路的事，哪能要你的东西。” “给你家小孩吃吧，我身上还有。” “这位小同志，太实诚了，这咋好意思啊！” 现在这年代的大白兔奶糖可是金贵物，这位女知青一下就给这么多，他真的有点惶恐了。 他问冯慧慧：“你啥时候回去，没准我还能再捎你一程。” “方便吗？我大概十点左右就能完事。” 冯慧慧太高兴了，如果这样的话，她又能少走一大段路了。 “巧了，我办完事差不多也这个点，要不到时候谁先完事就在这等着。” 大叔挺高兴，这下拿着这把糖心里不亏了。 冯慧慧自然没意见，背起背筐，冲他挥挥手，快步朝着黑市的方向走去。 幸好大白兔这么多年来没有换包装，冯慧慧超市里囤了不少，都能派上用场了。 冯慧慧把小闹钟拿出来看了眼，还差一点才八点，时间很充裕。 她找到一个偏僻小巷，从超市里拿出几袋大米白面，拆了包装后，分别装到准备好的布口袋里，又拿了点毛巾，蜡烛，肥皂，百雀羚，雅霜之类不容易让人发现端倪的日常用品出来放到背筐里。 看着背筐还半空着没有装满，她又在超市扒拉一遍，把白糖，红糖拿了几袋出来，照样拆掉包装，装到粗布口袋里。 想到陆正然说的鸡蛋去找徐嫂买，自己的超市里的鸡蛋也不用留着，也拿一半出来卖掉。 她估了估，这背筐东西全卖完，差不多得有两三百元。 差不多了，就这么着吧。 她刚提起背筐准备出发，又想起了柜台里的香烟，她和陆正然都不抽，把包装去掉，只用锡箔纸包着，应该不会让人怀疑吧？ 真要有人问起来这烟是哪里的，就说是自己老家寄来的，别人又不知道她老家在哪，肯定没问题。 其实她心虚想太多，在黑市里，只要你东西好就行，才没人管你来路正不正。 磨盘镇的黑市在一条隐蔽破烂的小街上，卖家大都是周边大队的农民，卖的基本也是自家物产，偶尔有人会拿点市面上见不到的稀罕物来卖，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因为磨盘镇太小，周边大队太穷，现在割尾巴又没前几年厉害，镇政府对这个黑市的存在持默许态度，不怎么管。 就算要检查，也是午饭后，所以黑市只开到九点便收市了，不让政府为难。 今天不逢集也不是休息日，黑市只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卖家，身前的地上摆着背筐或提篮，里面是要交易的物品。 顾客倒是挺多，除了镇上居民就是各生产队家庭条件较好的知青。 冯慧慧在街口刚找了个空位把背筐放下，就来了两个男知青，看那身打扮和油光水滑的头发，就知道不缺钱。 两人先看到了她手里的香烟，拿了一支凑到鼻尖闻了闻，眼睛立刻亮了。 “好东西。”两人对视一眼，马上问冯慧慧，“有多少，全要了。” 口气果然很大。 冯慧慧当然求之不得，把拆掉包装的五包烟全递给了他们。 两人大概检查了下，全揣进了兜里。 他们还意犹未尽，又把冯慧慧背筐里的东西翻了个遍。 两人满脸喜色，也不讲价，直接指点着：“这，这，这，都要。” 冯慧慧把东西拿给他们，背筐里就只剩了点护肤品和鸡蛋。 开张这笔生意，冯慧慧就收入了两百多元和十多斤粮票，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笔巨款，可那两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摸了出来，还一副挖到宝的表情。 看来不管在哪里，都有视金钱如粪土的大款啊。 冯慧慧正在感叹，又来了两个女知青，各买了一瓶雅霜和一块肥皂。 接着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顾客，把她所剩不多的鸡蛋也全买走了。 冯慧慧看了看背筐里的那几盒护肤品，估摸着卖不出去了，便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提起背筐在黑市里转悠，看看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第18章 这位同志真聪明 冯慧慧往黑市里走了几步，就闻到一股烟熏肉的味道。 她耸耸鼻子，朝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面相老实的中年农妇站在街沿边，见她望过来，忙提起地上篮子对她道：“大妹子，自家腌的肉，要吗？” 这腌肉味儿实在太足，冯慧慧无法克制地吞了口口水，忙走了过去。 腌肉一共有三块，大概有十多斤，全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看着就很诱人。 冯慧慧问了问价，有点贵，和大肥肉差不多价。 “大妹子，我肉腌得特别好，比别家的都好吃，你不信尝尝看，保证你下次还要来找我买。”那农妇见冯慧慧脸上没什么喜色，怕她嫌弃，忙推销道。 冯慧慧估了估时间，已经接近九点，马上要收市了，想了想，到底还是把她提篮里的腌肉全买了下来。 反正她才卖了三百多元，手里有的是钱。 而且腌肉能放，不用担心坏掉，吃到过年都没问题。 那农妇原本以为她最多买一条肉，现在见她竟然全买了，心里欢喜，没想到今天运气好，遇到了大买家，不用再把这些肉提回去了。 “今天没有看到卖布的啊。”冯慧慧接过腌肉装到背筐里，顺口问道。 她手里虽然有点布票，可是不多，只够给陆正然做一件衬衫，她还想给他做两身换着穿呢。 黑市里卖的都是农民自己织的粗布，用来做裤子什么的，还是不错，也结实耐用。 “有，再往里走两步，就是没多少，颜色也不鲜亮，看你用得上不。” 那农妇打量了冯慧慧身上的粉色衬衣一眼，觉得她应该看不上那几匹布。 “我去看看。” 冯慧慧又往里走了几步，就见一棵大树下放着个大背筐，背筐里有两匹布，一匹是深蓝色，一匹泥巴色，这颜色确实不太醒目。 她心里马上有了计划，深蓝色的给陆正然做裤子，泥巴色的给他缝套床单被子，他现在的那一套床上用品，可以下岗做拖布了。 冯慧慧刚走近，一个年轻小媳妇就从树后窜了出来，悄声问：“买布吗？” 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应该很少来黑市卖东西。 冯慧慧问了问价钱，两匹一共七元五，不讲价。 话虽说得坚决，她的表情却很紧张，声音都在发抖。 冯慧慧觉得如果她还到七元，她肯定会卖，就是还到六元五，没准也能买到。 不过冯慧慧没说什么，七元五全买了，这小媳妇自己都一身破烂，还来卖布，家里的境况肯定不好，她现在手头宽裕，就大方点吧。 买了肉又买了布料，冯慧慧今天的任务差不多就完成了。 她放缓脚步，又逛了逛，最后买了几个木盆，便离开黑市，打算去供销社看看。 供销社门面不大，墙上贴着各种革命标语，正对门一圈都是柜台，上面放着一把算盘和一个小本子，靠墙立着高大的货架，稀稀疏疏摆着些货品。 在这里，要买东西得找柜台后的售货员凭票证和人民币购买，没有后世的收银台。 售货员是个年轻的姑娘，态度非常不好，见有顾客进门，仍然坐在原位闭着眼打瞌睡，动都不动一下。 冯慧慧在供销社里转一圈，没看到布，走过去问道：“同志，请问有布卖吗？我怎么没看到？” 那售货员翻起眼皮看她一眼，不耐烦地道：“都摆出来了，没看到就是没货！” 冯慧慧知道这些人自以为高人一等，傲慢得很，也不在意，扯扯嘴角，继续问：“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全国大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请问什么时候来货？” 那售货员一愣，睁大眼盯着冯慧慧，见她这模样似乎是知青，态度好了点：“为人民服务，这可说不准。” 冯慧慧再接再厉，又来一句：“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要不你再看看，说不定仓库还有点？” 那售货员头皮都麻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主任经常组织她们学习，要求熟读口号。 可这么个小镇，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没文化的农民和镇上居民，买了东西就走，谁会对着她们念口号啊，她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现在面对冯慧慧灼灼目光，她肚里本来就不多的几句突然不见了踪影，一时间卡了壳。 她好不容易在记忆里搜刮出一句：“要和意见不同的同志团结” “要善于团结和自己意见不同的同志一道工作，同志你背错了。”冯慧慧立刻打断她，严肃地指出她的问题。 原主人很聪明，上学时成绩就很不错，背口号更是一把好手，在村里，每次和村民吵架，一吵不过就是一串串口号压过去，经常压得对方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大胜而归。 现在这个优势倒又派上了用场，果然把这位售货员打晕了头。 背错口号这事可大可小，就看追不追究，要是举报到革委会，这就是政治觉悟问题，冯慧慧就不信她不害怕。 售货员看着冯慧慧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隐隐带着一丝威胁，心里直发慌。 这些插队的知青可不好惹，特别能说会道，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到处告状。 现在她抓到了自己把柄，要是真去举报，给自己乱扣帽子，她可吃不消。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特别团结，惹到一个有可能招来一大群，事情闹大了，说不定工作都要保不住。 不行，她不能得罪这位知青，得好好团结她。 她马上站起身，冲冯慧慧赔起了笑脸：“这位同志你真是聪明啊，一猜就猜着了。不瞒你说，仓库里是有一点，本来是想等来了货一起卖，如果你有票，要得又不多，说不定能满足你的需求。” “不多不多，就是做件衬衣。”冯慧慧见她转变态度，也不为难她，笑着道。 “那足够了，我马上去给你拿。”售货员顺势答应。 仓库里的布确实不太多，都是给售货员的亲戚朋友们留的，现在只能拿出来解决眼下的难题了。 冯慧慧脸上绽开欣喜的笑容，把布票递给她。“谢谢你了，同志，你服务态度太好了，对待群众太热情了，真是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我们应该向你学习。” 那售货员被她夸得脸一红，心说，我敢不热情吗，我敢惹你吗？ 不过她已经被冯慧慧架到这个高度了，只得脸上堆起笑，温声问道：“你要什么颜色的，男同志女同志用的？” “男同志，皮肤有点黑，做衬衣，你看看你那有哪些颜色合适。” “浅蓝吧，又清爽又大方，仓库里正好有货，足够做了，还有白色，做白衬衣也不错。” 两人商商量量，气氛很是和谐，她还给冯慧慧出主意，怎么买布最省布票。 最终冯慧慧买了浅蓝和白色布料，打算搭着做一件长袖衫衣一件短袖衬衣，又买了几本作业本，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供销社。 今天带去的东西都卖了不错的价格，想买的东西也基本买到，这次小镇之行称得上圆满，该去给原主妈妈寄信了。 第19章 今天运气真是好 昨天晚上冯慧慧已经写好了信，告诉原主妈妈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过得很不错，不用替她担心。 还告诉她前两天村里人在山上打到两头大野猪，卖了不少钱，她分到了几十块，特意寄二十块回家，让妈妈也享受她的劳动成果，并让她以后不要再寄钱票了，现在的已经足够用。 另外她还让妈妈帮着把高一的课本寄过来，自己可以利用空闲时间继续学习，多多充实自己，也许将来会派上用场。 冯慧慧知道一九七七年会恢复高考，她想参加高考，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 虽然她前世是大学生，可参加工作那么多年，高中的知识都忘得差不多，趁这几年把高中课本熟悉下，考上大学肯定不成问题。 相信原主妈妈看到她愿意学习，肯定会很高兴，不会再担心她的生活状况。 信寄了以后，整个人变得轻松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帮助原主实现了愿望的原因。 她心情愉快地来到国营饭店，准备买几个包子带回村。 这会儿还不到饭点，国营饭店人不多，刚走到门口，一阵阵浓郁的香味儿就窜了出来，正是白面包子混合着葱香的特有香气。 冯慧慧深吸口气，嘴里的唾液不由自主地往外冒。 “你运气太好了，这笼刚出锅就让你赶上了。” 饭店营业员是个胖胖的中年大妈，听说冯慧慧要买包子，立刻笑眯眯地道。 这态度，比供销社的营业员强多了。 冯慧慧本来打算只买四个包子，可这味儿实在太香，大妈又太热情，冯慧慧临时改变决定，买八个，中午吃不完晚上再吃。 “八毛钱八两粮票！到那边窗口去拿包子。”大妈笑得更甜。 就知道这些知青有钱，买东西大方得很。 冯慧慧二话不说，爽快地付了。 刚才那两个男知青买货的时候，冯慧慧找他们要了十多斤粮票，手头很宽裕，以后来镇上吃碗面，吃顿饭，根本不成问题。 把包子小心装到背筐里，冯慧慧就往镇口走，刚走到她和大叔分开的路口，就见他赶着牛车，踢踏踢踏过来了。 看到冯慧慧，大叔扬声叫道：“同志，你等久了吗？” “没呢，刚过来，还没站稳。”冯慧慧笑着回道。 “那可是太巧了，这点掐得真准，快上车吧。” 大叔显然事情办得很顺利，眉开眼笑地对冯慧慧招手。 冯慧慧麻利上了车，见牛车上没了两头肥猪，而是堆着几个大口袋，冯慧慧捏了捏，应该都是玉米籽。 她满意极了，这条件比来的时候强多了，再不用忍受肥猪身上的恶臭，听它们不停歇的哼唧声。 大叔心情也很舒畅，一路和冯慧慧聊着天，到了回村的岔路口，还意犹未尽，打算再把冯慧慧往前面搭一段。 冯慧慧忙拒绝了：“大叔你走吧，我就在前面的槐树村，没几步路。” 剩下的那段路在冯慧慧的能力范围之内，她背上的背筐里也没有几样东西完全可以自己走。 那大叔见她态度坚决，朝前面望了一眼，点点头：“那行，你自己慢慢地去了。” 冯慧慧跳下车和大叔挥手告别，今天真的是运气太好了，样样都顺心。 不过说起来，她穿越过来能遇到陆正然，就已经运气爆棚了。 以前的世界再好有什么用，没有陆正然，她也只能算是活着而已。 冯慧慧背着背筐，哼着小曲儿，兴高采烈朝村里走。 眼看再拐个弯就到村口了，她钻进路边的草丛里，先把超市里两斤重的棉絮拿了两床出来放在背筐最底层，又将二十斤一袋的大米和白面各拿一袋出来，照样拆掉包装，分别倒进装米面的口袋里，扎好口子，码在棉絮上面。 紧接着摆上布料和腌肉，看背筐还有空位，又拿了少量几样日用品，像肥皂，花露水，毛巾之类的东西装在面上。 因为答应了知青们要请他们吃糖，她拿出一大袋大白兔奶糖放在了最上面，呆会经过知青点的时候带给他们。 其实她还想再拿点调料白糖挂面什么的，到底忍住了。 在黑市里，她这种成色的大米叫精大米，面粉是富强粉，至少能卖到五、六毛一斤，光这两样就值二十块，再加上日用品还有买的肉和布，怎么着也得有三十多块钱，不能再往外拿了。 毕竟她身上只带了二十块钱，背回去的东西太多，会让人生疑的。 现在超出不多，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对付过去。 冯慧慧把东西整理好，重新背上背筐，走上小道。 面粉和大米特别实诚，背筐立刻变得沉甸甸，压得她弯下腰来，肩上的草绳也勒得肩膀生疼生疼，好在离村子没多长路，鼓鼓劲儿，能坚持下去。 冯慧慧艰难地往前迈着步子，跌跌撞撞走了一段路，刚拐过弯，就听见对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努力直起身，定睛一看，那迈着两条大长腿，匆匆而来的不正是陆正然吗？ 此时已近正午，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跳跃，因为看到了冯慧慧，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竟比阳光还要耀眼，冯慧慧不由得呆了下。 他出来干嘛，难道又是来接自己的？ 陆正然快步走到冯慧慧面前，就要去接她肩上的背筐：“我来吧。” 冯慧慧也不推辞，任他把背筐提走，问他：“你这是去哪儿？” 陆正然脸不受控制地发起烧来，转过身去，简短道：“队长让我来接你。” 队长？他有那么好心？ 他一看见自己，眉毛胡子就皱成一堆，变成了苦瓜脸，冯慧慧根本不信。 肯定就是陆正然担心自己背不动东西来接她，又不好意思说，才借口是队长让他来的。 没错，就是这样！冯慧慧心里甜滋滋的。 陆正然见冯慧慧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怕她再追问，忙扯开话题：“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顺利得不得了！”一说到这个，冯慧慧便兴奋起来，“你不知道我运气有多好，才走了一半路，就遇到了个赶牛车的大叔，搭他的车去的镇上，回来正好又碰上他，又搭了顺风车。喏，就是前面红花大队的，你说近不近？” 还真是近，这么看来冯慧慧确实没走多少路，难怪她回来得这么早，在村口就碰到了她。 第20章 你们两口子还挺般配的 早上冯慧慧去了镇上后，冯慧慧那娇美的笑容一直在陆正然眼前晃动，怎么也避不开。 待想到去镇上要走那么远的路，冯慧慧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肯定会很辛苦，他忍不住担心。 他今天干活特别卖力，做完自己的活计便跟队长说了一声，打算去接接冯慧慧。 队长昨天晚上听了他和冯慧慧的打算，并不赞同。 在他看来，这纯属就是冯慧慧瞎折腾，吃饱了撑的，在乡下，结婚后才见面的两口子不要太多，人家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哪里用得着培养什么感情，增加什么了解。 但是后来陆正然跟他分析了一通，他也被说服了，觉得还是有点道理。 现在的年轻人，主意大得很，讲究自由恋爱，自己找对象，他的两个儿女就是如此，他根本管不了。 既然这样，那就随他们去吧。 不过他还是很希望，陆正然和冯慧慧能相处得好，早点成为真正的夫妻。 听说冯慧慧愿意用自己的钱给小家添置家当，他很高兴，这刁蛮不讲理的城里姑娘总算懂点事了。 现在陆正然关心冯慧慧，心疼冯慧慧，他当然更得支持，便批准他去接冯慧慧，并且让他转告冯慧慧，下午就在家好好休息将养身体，不用上工了。 本来陆正然预测可能要往前走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接到冯慧慧，哪知道在村口竟然就接到了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到村口的时候正好遇到罗爱国和几个男知青从地里回来。 看见冯慧慧和陆正然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罗爱国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男的也就外表看着还行，却连书都没有读过，跟文盲差不多，哪里配得上冯慧慧。 他后悔昨天态度不够强硬，冯慧慧做事历来不靠谱，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任由她拿主意，应该通知她的家长，让她的家长做决定。 一想到冯慧慧可能会一直呆在农村，以后还会和他生儿育女，变成粗声大嗓，不修边幅的农妇，他本来就板着的脸更阴沉了。 冯慧慧也看见了他们，朝他们直招手：“罗队长！” 罗爱国旁边的男知青丝毫不理解他的想法，高兴地回应：“冯慧慧！” 冯慧慧转身从陆正然提着的背筐里拿出奶糖，对他道，“我拿点糖给他们，你等我一会儿。” 她跑过去，把奶糖递给罗爱国，笑着道：“正好我妈给我寄了点糖来，你们拿去分着吃吧。” 罗爱国只顾盯着冯慧慧，看她和昨天相比有没有什么改变，竟忘了伸手去接。 他旁边的知青却不客气，笑嘻嘻接过来：“还真有糖啊，冯慧慧，你太够意思了！” 男知青看了眼等在旁边的陆正然，笑着对冯慧慧道：“你们两口子还挺般配的。” 冯慧慧回头望了眼陆正然，抿抿唇，满脸笑意。 “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们。” 冯慧慧没察觉罗爱国的沉默，冲他们挥挥手，跑回了陆正然身边。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徐红梅从田坝上过来，冯慧慧立刻大叫道：“队长！” “冯慧慧！”徐红梅脸上一喜，迎着她跑过来，“你今天怎么没有上工，我还担心你出了啥事。” “我去镇上买了点东西，这些糖送给你们吃。还有这瓶花露水，知青点蚊子多，你们到处撒撒，可以防蚊虫。”冯慧慧又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和一瓶花露递给她。 徐红梅忙摆手：“这些东西不便宜，还不好买，你自己留着用吧。” “这是我妈寄给我的，我还有一瓶，你尽管拿去用。” 徐红梅对冯慧慧帮助太多，冯慧慧心甘情愿地想给她，反正她超市里多得很，根本不在乎。 要不是怕她怀疑，冯慧慧还想再给她一盒百雀鸰，瞧她那双手粗糙的，都裂开了口，真该好好保养下。 “这怎么行？我们凑的那点钱，还不够买糖的。”徐红梅坚决不肯要，“你以后算计着点过日子，钱得花到刀刃上，不要大手大脚。” 徐红梅还替她操心上了，真是个会计划的好姑娘。 “也就这一次能送给你们，以后你们再想要，我也没有了。”冯慧慧硬是把东西塞进徐红梅的手里。 徐红梅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叮嘱冯慧慧：“好好过日子，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们，大家商量着办。” 冯慧慧答应一声，往后面望了眼：“没看到我表姐呢。” 徐红梅顺着也往后看了看：“在后面，马上就要过来了，我是赶着先回来做饭，所以走得快。” 知青们为了省事，都是把自己的粮食交出来，凑到一块儿开伙。 开始还是轮着做饭，不过有的人厨艺实在是灾难，让她做饭纯粹浪费粮食，便推举做饭最好吃的徐红梅来掌勺，其他人就帮着生火，洗碗，配合得还挺好。 两人正说着，就见宋小红和另外几个女知青，拿着农具拖拖沓沓走过来，一脸疲累。 往常宋小红最多干点打猪草之类的轻闲活，现在冯慧慧走了，把东西都拿走了，让她有了危机意识，今天破天荒地也跟着别的知青去锄地，想多挣点工分。 只是那活计看别人做得轻松，她干起来却特别费力，特别是十点过后阳光变得火辣，即使戴了草帽，脸还是晒得红彤彤的，很是辛苦。 宋小红原本没了力气，看到冯慧慧，心里一喜，小跑着过来：“慧慧，你怎么来了？” “我去镇上买了点东西，回来的时候碰到了队长，正跟她说话呢。” 徐红梅也是老实人，把奶糖和花露水指给她们看：“慧慧太客气了，家里寄的东西还不忘送给我们。” “家里寄的？”宋小红急了，立刻接过徐红梅手里的东西。 这花露水味儿真好闻，小姑还是第一次寄来花露水，这奶糖的包装也高级，比他们在城里吃过的看着好看不少，小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寄过？ 想到这，她埋怨地瞪一眼冯慧慧，这傻子什么意思，这么好的东西不给我，倒要分给大家？ 她真想全都装到自己的箱子慢慢享用，一点都不给别人。 可惜黄素英已经毫不客气地从她手里接过奶糖和花露水，笑着夸奖冯慧慧：“慧慧，你真够意思，有点好东西都想着我们，你自己还有用的吧？” “放心吧，还有呢。”冯慧慧马上回道。 宋小红一听，眼珠转了转，还有？ 行，晚上去她家里一趟，怎么着也得让她拿点出来给自己。 没有黄素英这个讨厌鬼在旁边掺和，绝对没问题！ 第21章 这才叫过日子 宋小红主意打定，不再纠结那些东西如果给自己有多好，晚上找到冯慧慧家里去，好好向她诉诉苦，掉几滴眼泪，冯慧慧肯定会拿给她。 昨天的冯慧慧不给她东西，她倒没有放在心上，已经帮冯慧慧找到了理由，那是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现在她有了怎么可能不会给她。 她朝陆正然手里的背筐望了望，也不知道小姑还寄了什么东西来，她得问清楚，每样都得分她一半。 没错，宋小红就是有这个自信。 她和冯慧慧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付她自有一套办法。 冯慧慧不知道宋小红已经把背筐里的东西划拉了一半走，冲她们挥挥手，高高兴兴地和陆正然走了。 回家的路上，那些以为冯慧慧逃跑了的村民看见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吃惊地张着嘴，嘴巴大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这冯慧慧竟然没跑，莫非真心想和陆正然过日子了？ 瞧瞧那背筐，还挺沉的，不知道背了多少好东西回来。 看来陆正然是有点本事，一个晚上就把她收服了。 有人扬声问冯慧慧：“冯知青，你背筐装了啥啊？是不是你家里又给你寄东西来了吧。” 冯慧慧笑着道：“可不是嘛，我妈心疼我，好东西舍不得吃，都给我寄过来了。” 反正这些村民又不知道她家里具体情况，这个理由对外倒是完全能解释清楚这些东西的来路。 回到家，冯慧慧把东西一样样理出来，眉眼弯弯地向陆正然介绍自己的购物之旅。 “我今天先去邮局看有没有我的包裹，没想到，还真有，我妈不止给我寄了钱票，还寄了些日用品，看，就这些。” 冯慧慧毫不心虚地编着瞎话，把毛巾肥皂之类的拿出来摆在桌上。 “我拿着钱票，一刻没耽搁就去了黑市。”她又把腌肉和布拿了出来，压低声音道，“今天市场里挺冷清，没什么人，我还以为买不到好东西，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有人在卖腌肉，价钱也不贵，我想着队里分肉得等到过年，干脆全买了，你闻闻，是不是很香，一会割点韭菜炒腌肉回锅，我又往前走了几步，还看到有卖布的，颜色不好看，也便宜卖了，我想着能给你做衣服，全买回来了。” “不用，不用，我衣服够了。” 陆正然没去过黑市，边听她说，边把东西往整齐码在一起，见还给他买了布，马上拒绝。 “你必须得要啊，这个颜色专门买来给你做裤子的，我又不能用，还有这个，是我在供销社给你买的，一件做短袖衬衣，一件做长袖。”她又指点着下面的袋子，很有点得意，“这袋大米和面粉也是在黑市买的，咱们省着点，下个月都够吃了。 “还有啊，我看到有人在卖新棉絮，弹得很好，干脆买了两床，那个卖棉絮的老乡说，新棉絮得先铺床上压实了才能做被盖，正好你一床我一床，都铺上，等天冷了做被子。” 陆正然听冯慧慧指着这样那样，絮絮念叨着运气好，好事都让她赶上了，这些东西价格都很便宜，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谢谢。”他努力压抑住越翘越高的嘴角，低声道谢。 “没事儿，中午不要做饭了，我买了肉包子，你去地里摘把白菜烧个菜汤，又好吃又方便。” 冯慧慧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把那一大包肉包子提了出来，打开给陆正然看。 “这么多？” 陆正然看着沁出油渍的白面包子，眼都晕了，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他认出来这是国营饭店里最好吃的鲜肉大包，以前他的养父生病时，他曾专门去镇上替他买过，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 算起来，他已经快十年没吃过这肉包子了。 “就只有这几个，想多买都不行，我把钱全花光了。”冯慧慧笑着道，有点不好意思。 陆正然接过话头，安慰她：“没事，我想法挣。” 冯慧慧猜测他肯定又想上山打野物，忙提醒他：“你可不能晚上上山，你答应过我的。” “好。” 那就天黑前上山就是了，虽然没晚上野物多，但运气好也能遇上。 陆正然很快便找到了解决办法。 他摸了摸包子，软软暖暖，光凭这手感就知道肯定好吃。 他看向冯慧慧：“还热乎，不用上锅蒸了。” “可不，我专门放到棉絮里保温呢。”冯慧慧指点着道，“你五个，我三个，中午吃完。” “不用不用，我吃一个就行，别的留着你晚上吃。” 这都是冯慧慧家里寄来的钱，让她改善生活，他哪好意思吃。 “晚上有兔肉啊，还有回锅肉，再煮个汤，你朋友不是要来帮你做事吗？菜得弄丰富点。” 冯慧慧舒服地叹口气，真不错，中午的好东西还没开吃，就规划上晚饭了，这才叫过日子嘛。 陆正然把背筐里的东西全腾出来，看到最下面放的作业本，拿出来递给冯慧慧：“这也是你买的？” “对，我差点忘了，我给我妈写了信，让她把我上学的课本寄过来，没事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冯慧慧忙接过来，还好，一点没皱。 陆正然脸一红，窘迫地道：“我没有上过学，认不了几个字。” “这有啥，我教你，我们互帮互助嘛。” 冯慧慧前世从高中就开始当家教，教的还是不太懂事的小学生，陆正然虽然基础差，可理解力记忆力自觉性肯定比小学生强，她有信心教好他。 “我很笨。” 这时候的陆正然完全没了自信，脑袋都耷拉下来了。 “这世界只有懒人没有笨人，到时候你照我说的做就行，我告诉你，我爸就是数学老师，我教学水平也不差，保证能教会你，不过前提是你得认真学。” “我认真。”陆正然立刻停了手，郑重道。 因为家庭条件太差，他从来没有上过学，会的那些字还是建国教他的。 虽然建国和柱子这些小伙伴也只上了初中，已经足够令他羡慕，现在冯慧慧愿意教他，他一向平静的心情变得激荡起来。 他搓搓手，想再说点表表决心，却终是只对冯慧慧道，“我去摘菜！” 说完抬脚就往后院跑。 冯慧慧看出他对学习很有热情，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愿意学就行。 现在还有三年时间，两人一起努努力，没准到时候能一起考上大学。 第22章 你变化太大了 陆正然的小白菜很快就摘回来了，他举着白菜主动对冯慧慧道：“我来做菜，你去休息。” 冯慧慧出去一趟也觉得累了，白菜汤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用水把菜煮熟就行，便答应了：“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买的的鸡蛋呢？怎么没看到？还有小鸡呢？” “鸡蛋我找徐嫂买了二十个，她回家就给我们拿过来。小鸡我们村现在没有，她娘家有，晚上吃了饭她回去一趟，保证能卖给我们。”陆正然边从水缸里舀水洗菜边道。 “你有没有跟她说买两只正在下蛋的母鸡？” “她说得去问问，不太好买。” “实在不行买四只小鸡先养着也行。” 现在村里家家户户基本都养四只鸡，不过大家都不舍得吃鸡蛋，全攒起来换油盐酱醋。 当然，冯慧慧是要全都吃掉，她超市里的油盐酱醋应有尽有，想要啥，拿出来就是。 “那今天把院墙砌好，明天我们就能养鸡了？”冯慧慧想到那黄澄澄，毛茸茸，啾啾乱叫的小鸡仔，立刻觉得就算买不到母鸡也没有关系。 陆正然用清水淘洗着菜叶，很肯定地道：“嗯，徐嫂说晚上就能拿过来。” 冯慧慧看过不少穿越小说，都写着如果用蚯蚓喂鸡，下的蛋又多又大，便决定照着做。 她问陆正然：“你知道怎么养蚯蚓吗？蚯蚓喂鸡是最好的饲料。” “养蚯蚓？蚯蚓还能养？”陆正然愣了愣，他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他们以前都是去地里捉虫挖蚯蚓喂鸡，没有专门养过蚯蚓。 “我听人说过，找个木桶，挖点肥土装上，把烂菜叶什么的丢进去，找点大个的蚯蚓丢进去，每天丢点烂菜叶给它，再浇点水，很快就能养一桶出来，不用专门去抓了，喂鸡的时候用开水烫一烫，剁一剁混着菜叶、米糠给鸡吃，就特别能下蛋。”冯慧慧把记忆中养蚯蚓的法子告诉了陆正然。 陆正然立刻把这个工作接了过去：“我来养吧，你干不了这事儿。” 冯慧慧正有此意，马上答应了。 这事她还真干不了，光是想就头皮发麻。 两人正说得热闹，就听到院外有人在叫陆正然：“正然兄弟，在家吗？” 陆正然答应一声，对冯慧慧道：“徐嫂来了。” 冯慧慧忙出了厨房，果然见到徐嫂一手端着个笸萝，一手拎捆莴笋，站在院门口朝屋里张望。 “徐嫂，快进来坐。”冯慧慧忙迎到院门邀请她进屋。 “冯知青，你不知道，你今天回村里来，可是打了好多人的脸。”陈嫂也不客气，边跟着她往屋里走，边笑着道。 “打脸？为什么？”冯慧慧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好奇地问。 “你今天早上不是去镇上了吗，有的人猜你跑回城里去，不回来了。”她指着村中心的方向，“那家吸血虫就这么说的，我就不信，昨天我听你说那话我就看出来你是讲信用的人，干不出这事，怎么着，我看人准吧。”徐嫂乐呵呵地道 因为冯慧慧的行为给她长了脸，她现在看冯慧慧特别顺眼。 冯慧慧笑道：“多谢徐嫂。” 陆正然听到徐嫂进了屋，手里提着根白菜过来打招呼。 徐嫂把她手里的莴笋和笸萝递给他，笑道：“你要的菜，还有鸡蛋，你们瞧瞧，我全选的大个儿的，多爱人。” 冯慧慧看了看，个头确实挺大的，还匀净。 “谢谢徐嫂，这鸡蛋多少钱一个，我拿钱给你。”冯慧慧忙问。 “我给了钱了。”陆正然插口道，拿着东西进厨房继续做菜。 徐嫂看了乐得不行：“冯知青你福气好，正然兄弟是个会疼媳妇的，不像我们家那口子，只知道等着我弄吃的，我要不在家，准得饿死。” 冯慧慧抿着嘴笑，没吭声。 徐嫂也不用她吭声，自顾自说着：“我当时是没人教我啊，觉得家里的事都该我干，现在我明白了，男人不能惯着，一惯着就自以为了不得，你可不能像我这样。” “你说得没错，我听你的！”冯慧慧越听越乐，笑着直点头。 徐嫂见她这个态度，心里很是受用，有心再提点她几句，想想厨房里的陆正然，到底忍住了，只道：“你要养鸡是吧，晚上吃了饭我就回娘家给你抓去。” “远不远？会不会太麻烦？” 冯慧慧想到自己一句话，徐嫂就要专门跑一趟，有点不好意思。 “不远，就在前面的红花大队，几步路，遛达着就过去了。” 徐嫂走惯了山路，根本不把那点距离放在眼里。 “你娘家是红花大队的？我今天早上去镇上遇到个红花大队的大叔，正好搭他的牛车。” 徐嫂问了问那大叔的长相特征，哈哈笑了：“还真是巧，那是我大哥。” 冯慧慧仔细看她一眼，拍掌道：“这么一说，你们长得挺像呢，性情也差不多，开朗爱说话。” “可不，我们家几个孩子都爱说话，都是大嗓门，以前我没嫁人时，家里天天热闹得很，外面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在吵架，其实我们是在说悄悄话，哈哈。”徐嫂开心地笑起来。 两人这么一说，关系立刻亲近了不少，就跟相处多年的朋友一样，不像以前，互相看不顺眼。 “冯知青，你还真是变化大，以前那样，啧啧” 徐嫂是有话就要说出来，不会藏着掖着的。 冯慧慧心里说，人都换了一个，当然变化大了。 她站起身，取下房檐下晒着的衣服叠好还给徐嫂，又回到厨房，把笸萝里的鸡蛋捡出来，装满了大白兔奶糖递给她。 “徐嫂，我也没有啥好东西，这是我妈给我寄来的糖，你拿回去给大双小双吃吧。” 徐嫂的两个儿子是对双胞胎，今年十二岁，被徐嫂教得很懂事。 她家里条件不好，两口子就算出工干一天活，挣满工分也就那么点钱，家里一大两小三个男人饭量却大得很，跟无底洞差不多，一家人都快吃了上顿没下顿，平时水果糖都是稀罕物，现在见冯慧慧拿了这么大一萝奶糖，哪好意思要。 她立刻推辞道：“用不了这么多，给我两颗就行，让我家两个小子尝尝味。” “你都拿着吧，我那儿还有呢。”冯慧慧亲热地挽着徐嫂的手，悄声道，“我愿意给你，别的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冯慧慧很喜欢徐嫂爽快的性子，两家又隔得最近，这邻里关系得处好了。 徐嫂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看了眼重叠在一起的奶糖，不再推辞，站起身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冯知青。不过你今天背这么一筐东西回来，村里人都看到了，你得小心点，说不定一会就有人要上门了。” “上门也没用，说不给就不给，我不信他们敢抢。”冯慧慧把辫子往后一甩，双手叉腰，一点没带怕的。 徐嫂噗嗤笑了，这刁蛮的小模样倒和以前一样了。 她想起另一件事问：“对了，我听正然兄弟说要修院墙，呆会儿收了工，我家那口子也来帮忙，他们手脚麻利，保管今天能给你们弄好了。这院墙是该垒高，你们住这么偏，别的不说，以后你一个人在家，抬脚进来个人都不知道，太危险了。” 冯慧慧眼睛一亮，这理由不错，要是有人问起他们怎么无缘无故修院墙，就这么回。 她冲着徐嫂眨眨眼：“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徐嫂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笑容更深，拍拍她的手，朝厨房叫了一声，和陆正然道了别，端着一笸萝奶糖，喜滋滋地走了。 她在心里做了决定，以后有人找冯知青麻烦，她第一个不答应。 管他是谁！ 第23章 陆正然好手段 送走徐嫂，冯慧慧回到厨房。 菜汤已经做好了，陆正然正在往盆里舀汤。 见冯慧慧进来，对她道：“可以吃饭了。” 冯慧慧叹口气，遗憾地道：“可惜徐嫂来晚了点，要不可以煎两个蛋进去。” 她这次忘了从超市里拿点油出来，家里的菜油只剩瓶底一点，陆正然只放了几滴油在汤里，素得很，跟白开水差不多。 陆正然看了看汤，迟疑道：“要不把汤倒进锅里，重新做？” 他觉得今天的午饭已经非常丰盛，是他以前所不敢想的，可要是冯慧慧想吃，那就再加两个蛋。 反正蛋买回来就是吃的。 “算了，就这样吧，留着肚子晚上吃肉。” 冯慧慧马上说服了自己，和陆正然一块坐在桌前吃起来。 白菜汤虽然只放了几粒盐，没有油气，可是因为白菜刚摘下来，非常新鲜，吃着很爽口，下油腻腻的肉包子正好。 冯慧慧原本打算得很好，她自己吃三个包子，陆正然吃五个，结果她只吃了两个就吃不下去了。 陆正然做一早上农活，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拿起包子也不客气，两口一个，不一会儿五个包子全下了肚，还加上一大碗白菜汤。 冯慧慧看得咂舌不已，干体力活的，胃口就是好！ 她把自己那个包子也递给他：“这个我吃不下了，你一块吃了吧。” 陆正然抚抚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吃不下了，留着你晚上吃。” 说真的，活了二十多岁，他还是第一次吃得这么满足舒畅，心情也变得特别美好，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吃完饭，他很自觉地收了碗要去洗，冯慧慧道：“你做的菜，我来洗碗。” 她决定以后家务就这么分工，谁做了饭，另一个就洗碗。 “不用，你赶了你一早上路，多休息会儿。” 陆正然却不在意分工问题，把活都揽了过去。 这男人太体贴了，一点不计较，倒叫冯慧慧不好意思了：“那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干活。” “没几个碗，我将就手。”陆正然想到队长的话，又对冯慧慧道，“队长让你下午不用上工，在家养身体。” “队长说的？”冯慧慧不敢相信地睁大眼。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队长竟然亲自放她假了。 “嗯，你昨天病了，身子还没好。” 冯慧慧愉快地接受了队长的安排。 “那行，今天天气好，我正想把被子洗了，棉絮拿出来晒晒，稻草我也不想要，老觉着有一股子霉臭味儿。” 陆正然满口答应，他知道城里知青讲究，对卫生看得很重，他当然得配合。 “水缸里的水你尽管用，我呆会去把水挑满。” 冯慧慧又想起一件事，安排他：“对了，你把兔子皮剥了，我不会弄。” 下午事情干得差不多就可以先烧菜，免得到时候人来了手忙脚乱。 这对陆正然自然不是难事，他还盘算着剥好的兔皮找村里的丁老头鞣制，天冷了给冯慧慧做件兔皮背心。 他两三下洗完碗，把兔皮剥了，又提起水桶去井台挑水。 路上有村民看到他，都和他开玩笑：“正然，冯知青给你买了啥好吃的回来，说给我们解解馋。” “肯定是大肉片，瞧那嘴，油光光的，准没少吃。” “是烧的还是炖的，怎么都没闻着味儿？” 陆正然只抿着嘴笑，麻利地挑满水，快步往家走。 村民们看着他的背影，都在感叹，陆正然真是有手段，那么个刁蛮不讲理的女知青，竟让他收服了，一心一意和他过日子。 陆老大的大儿子陆正明也提了个桶过来挑水，听到大家的话，望着陆家的方向吞口口水，他也想吃肉了。 陆正然回到家，把水倒进缸里，见水缸满了，才满意地放下水桶。 冯慧慧正把腌肉往灶台上挂，这腌肉每天用做饭的柴烟慢慢熏制，肉不仅不会变质，还会更香。 看陆正然没什么事了，冯慧慧问他：“你要不要睡会儿？” 离上工还有段时间，正好可以睡会儿午觉。 陆正然摇摇头：“不用，你不是要换稻草，我帮你，一会儿去河里担几桶稀泥，把稻草混进去，垒墙用得着。” 平时陆正然吃完午饭是要休息会儿，下午才有精神继续干活。 可今天，他心情好得很，神采奕奕，一点不觉得累。 午饭有多好吃就不说了，冯慧慧去镇上居然给他扯了布，要给他做衣服，以后还要教他读书认字！ 再想想以后满院子的蔬菜和到处跑的小鸡，他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哪里睡得着觉。 冯慧慧也不坚持，把手洗了，两人一块把床单被子抱到一边，把垫着的稻草全取了出来。 这是去年的稻草，很多都碎成了一小截一小截，混到河泥里正合适。 冯慧慧用手挥去挪动稻草腾起来的灰尘，帮着陆正然把稻草全搬到后院。 “我去河里担泥。” 陆正然一点闲不住，把冯慧慧的棉絮晾到院里，又找了两个桶，拿着扁担出了屋。 冯慧慧也想快点把院墙修好，以后不被陆家人烦，便没制止他。 她把换下来的床单被子全扔进木盆里，从超市里拿了袋洗衣粉倒进盆里，加了水把被子泡着，又把买来的布料拿了木盆泡上。 这种纯棉布料，得先过次水，等缩了水才能裁剪。 做完这一切，冯慧慧就去铺床。 两床新棉絮都压在了她的床上，再铺上干净床单，不仅软和多了，还没有霉臭味儿，也不会一翻身就窸窸窣窣直响，呆会再换上带有阳光味道的被子，今天晚上睡觉会更舒服。 正忙着，就听到有人进了院子，冯慧慧走到门口，看见陆正然挑了两桶河泥往后院走，身后跟着建国和柱子，在他们后面还有两个小伙，也都挑着河泥， 这两人冯慧慧印象不深，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陆正然有点本事哦，出去一趟竟然牵了一串人来帮忙。 这会儿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户外温度起码得有三十多度，几人晒得脸红红的，满头都是汗。 冯慧慧热情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辛苦你们了，中午都不能休息。” 在建国和几个小伙子的印象中，冯慧慧平时眼睛长在头顶，看人都是用鼻孔，就是昨天在槐树下，也是板紧脸，神情严肃。 这会儿见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都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她。 中午正然哥家到底吃了啥好吃的，这两人咋都像捡了钱，高兴得不得了！ 第24章 冯知青怎么转性了 冯慧慧见他们张嘴看着自己，继续笑道：“下午还要辛苦你们，晚上就在家里吃饭，我弄好吃的，让你们见识下我的手艺。” 几人点点头，对视一眼，木呆呆地挑着河泥往后院走。 陆正然已经把河泥倒在了稻草旁，指了指：“都倒在这儿。” 建国性子最活泛，也最沉不住气，他边倒河泥边问陆正然：“正然哥，冯知青怎么转性了？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柱子以前曾和冯慧慧起过争执，被她骂过癞蛤蟆、猪八戒，还冲他喊口号，不仅要打倒他，还要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那一幕真是印象深刻，令他无法忘记。 他不自觉摸摸手臂，打个寒噤：“还对我笑了，怪吓人的。” 后面那个小伙却另有重点，他舔舔唇，期待地问：“她说晚上要给我们做好吃的。正然哥，啥好吃的？” “莴笋烧兔子，韭菜回锅肉。”陆正然也不瞒着，把冯慧慧报出的菜名说给他们听。 平日里吃一顿肉都难得，今天晚上竟然有两个肉菜，就连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建国和柱子都一下有了干劲。 “这怎么好意思，就是顺手帮点忙。”建国想着回锅肉的香味，“咕咚”吞口口水，虚弱的拒绝道。 “肉是刚从镇上买回来的，专门做给你们吃。”陆正然解释道。 建国想到以前冯慧慧偷掐地里的菜，偷摸人家的鸡蛋，高兴之余，还是不敢相信：“这简直不像冯知青能做出来的事，她变得太厉害了，正然哥，她咋突然变成这样了？” 陆正然用铲子把河泥铲到一堆，没吭声，心里却说，我也不知道，反正这样挺好，就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算了，过一天是一天，真变回去了再说吧。 柱子却在旁边嘀咕：“要不是那张脸没变，我真得以为是另一个人站在那。” 要是冯慧慧听到他这句话，保证会赞一句，柱子，你真相了！ “加把劲儿，多跑几趟，争取挑够，下午只用去担石头。” 有了晚上美食的诱惑，几人干劲十足，也不用陆正然吩咐，倒完河泥急急忙忙又往外跑。 正然哥和冯知青这么够意思，他们当然得更卖力。 陆正然和几个小伙上工后，冯慧慧去后院看了看，院墙的阴影下堆了一大摊河泥，已经和上了稻草，估摸着够用了。 她回到前院，把布料过了水晒到院子里，又开始洗被子。 这时候没有洗衣机，得自己洗，好在天气热，冷水摸着还挺舒服，要是冬天，那才是受罪。 冯慧慧也会打主意，把脚洗干净，站到木盆里，用脚踩踏被子，不一会两床被子都洗干净了。 看着院子里晒得满满当当，迎风飘扬的被单，冯慧慧还挺有成就感。 奔波一早上，吃饱喝足又洗了衣服，再被太阳一烘，冯慧慧觉得困了。 她关上门，准备睡个午觉。 前世冯慧慧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每天为了生活，忙得马不停蹄，能在凌晨前上床睡觉就不错，这里生活虽然困苦，节奏却很缓慢，倒让她觉得身心轻松。 这一觉虽然睡的时间不长，却酣畅淋漓，令她疲乏顿消。 冯慧慧起床洗了把冷水脸清醒一下，便开始收拾屋子。 陆正然家虽穷，屋子却打扫得很干净，地面桌椅一丝灰尘也无，看来确实是个勤快人。 收拾完堂屋卧室，冯慧慧来到厨房把灶台上的调味瓶一个个拿出来查看，差什么就从超市里拿出来加上，要是陆正然问起，就说是买的。 他一个大男人，粗枝大叶，应该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整理妥当，冯慧慧见三点过了，开始准备红烧兔的食材。 陆正然已经把两只兔子剁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她现在只需要处理配菜莴笋。 徐嫂拿来的是本地青皮莴笋，这种莴笋皮薄肉嫩，清甜香脆，用来红烧兔子再合适不过。 莴笋剥皮后洗净，切成滚刀，放在一边，冯慧慧麻利地从水缸中舀了一大勺水，倒进铁锅里，姜片，葱，料酒，兔肉块也放进锅里焯水。 兔肉处理完，冯慧慧把挂在灶台顶上的腌肉切了一块，大概有两斤多重，洗净后扔进锅里煮，很快一阵腌熏香味便弥漫了整个厨房，霸道地窜出了厨房。 冯慧慧吸吸鼻子，真香啊，她都恨不得割一块先尝尝味了。 不过她克制住了，等待也是一种幸福，等得越久，吃起来才会越香。 她走到后院，割了一大把韭菜，又摘了一把小白菜和四季豆。 韭菜用来炒腌肉，四季豆和莴笋一块烧兔肉，小白菜则用煮腌肉的水烧汤。 在后世，煮腌肉的水因为不健康，都倒掉不要，可现在，却因为油气足，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用来煮小白菜正正好。 随着煮肉水咕嘟咕嘟翻腾，腌肉香越发浓郁，冯慧慧心里一阵满足。 还是猪肉吃着够劲，兔肉之类的到底油气少了。 想到这，又感叹，现代社会一丝肥肉都不肯吃要保持身材，现在却只想吃得满嘴流油，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在煮肉的空隙，冯慧慧把姜蒜洗净拍碎，从超市里拿了香料洗净，等会烧兔子用。 准备工作做好，腌肉也煮得差不多了，冯慧慧用筷子把肉夹到碗里晾凉，开始烧兔子。 她把铁锅洗净烧热，从超市城提了一桶植物油出来，倒了一大勺油入锅中，直接放入姜蒜炒香。 热锅冷油下姜葱蒜，可以更好的激发它们本来的香气，让特殊的香味融入油中，这样炒出来的肉也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 姜蒜炒香后，冯慧慧把兔肉倒下锅煸干，从陆正然家的豆瓣坛子里舀了一大勺倒里锅里继续翻炒，看着豆瓣变成金红色了，便将莴笋和四季豆一块倒进去，加上水。 槐树村这一带遍种红辣椒，每年九月红辣椒成熟后，家家户户都要制作豆瓣酱，一次要制作一年的用量，不仅可以用作调料，平时没菜的时候挑一坨出来，还能下饭，大家都很喜欢，味道也非常好，算是这边山村的特色。 冯慧慧盖上锅盖，退了两块柴，让灶火变小，慢慢红烧。 现在可以切腌肉了，冯慧慧洗干净手，把肉凑近鼻尖闻了闻，陶醉地舒口气，“真香！” 她把肉放在菜板上，正准备切，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你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冯慧慧完全没防备，右手一滑，菜刀差点切在手指。 她抬起头，看着厨房门口站着的人，吃惊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第25章 咋这么多好吃的 冯慧慧正准备切肉，就听到有人说话，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抬头望去，竟是宋小红站在厨房门口。 冯慧慧眉头皱了起来，吃惊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她记得院门是关好了的，宋小红怎么没敲门直接进来了。 宋小红脸晒得红红的，手里拿着顶草帽，不住扇风，听到冯慧慧的问话，侧身往院墙处指了指，笑着道：“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就翻墙进来了，那墙一点点高，哪能拦得住我。” 冯慧慧：怎么你还挺骄傲？ 不过原主和宋小红以前经常干这种事，她倒也没有立场指责她。 看来自己修高院墙这个决定做得太好太及时，要不然家里时不时地多个人站在面前，谁受得了啊。 “你来干嘛？今天不上工吗？”冯慧慧朝着宋小红走过去。 “怎么没上，我就是看到你没来，担心你身体不舒服，专门溜过来看你。”宋小红的眼睛越过冯慧慧，直直地看着菜板上的腌肉。 “早上去镇上有点累，就让陆正然帮我请了半天假。” 宋小红心里很不是滋味，嫁个农民就真这么好吗，早上跑到镇上去闲逛，下午还能在家里休息，哪像她们，大热天顶着太阳干活。 “陆正然倒是会疼人。”她酸溜溜地道。 “还行吧。”厨房里有好东西，冯慧慧不想她呆在这儿，把她往外推：“我们屋里说话，厨房太热。” 宋小红的注意力早被菜板上的腌肉吸引了，哪里肯走，再热她都受得住！ 她拨开冯慧慧的手，冲到菜板前，看着那晶莹透明的肥肉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说什么味儿这么香，原来你在煮腌肉，还这么大一块！”她舔舔唇，叹口气，“唉，我都好久没吃过肉，都快忘了肉是啥味儿了。” 她说着就要去拿菜刀，打算切一块下来尝。 冯慧慧眼疾手快地把腌肉装到碗里，放到灶台里面，又拿个碗倒扣上，笑着道：“还没煮熟呢，现在不能吃。” 宋小红眼看到嘴的肥肉飞走了，很是不甘地抗议：“怎么没熟，明明熟了的。” “真没熟，呆会还要下锅再炒一遍，没熟吃了要拉肚子。”冯慧慧态度很坚决，还一副为她好的神情。 她对宋小红着实无语，自己昨天怎么对她的，她一点都不在意吗？怎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按她的聪明劲儿，应该不至于这么迟钝吧？ 难道是她以为原主妈妈给自己寄了好东西来，还想和自己套近乎，像以前那样分一大半走？ 不好意思，要是她真这么想，只有让她再一次失望了。 宋小红虽然很想吃腌肉，奈何肉没熟，只能忍住，她的注意力又被灶上咕嘟咕嘟直冒热气的铁锅吸引，伸手就要去揭锅盖：“这又是在煮啥，我看看。” 冯慧慧忙按住她的手制止道：“不能揭，敞了气就不容易熟了。”说完硬把她往屋里拉，“都还没煮熟，站这也没用，出来坐吧。” 宋小红见她这样，心里有了怨气，这傻子才刚嫁了男人，有好东西就要避着她了，简直就是见重色轻友，没有良心！ 不过想到冯慧慧中午背的那一大筐东西，她压住了气，跟着冯慧慧回了堂屋。 闻着盘旋在屋里越来越浓烈的香气，她的喉咙里都快伸出爪子了，她下了决心，一定要在这儿呆到肉熟，不仅要大吃一顿，还得端一碗走。 想着那诱人的腌肉，她忍不住打听：“慧慧，你的腌肉哪来的？是小姑寄来的吗？” “不是，是陆正然家的。”冯慧慧现在说瞎话的本事很娴熟，都不用打草稿，很顺畅地就说出来了。 “他不是穷得不得了吗？怎么会有肉，我看房梁上还挂了几块，够吃好一阵了。” “那我可不知道，反正是他拿出来的让我煮的。” 宋小红又吸吸鼻子：“你锅里烧的也是肉吧，我闻着怎么像烧兔肉。” “是建国给我们的，他们几个兄弟晚上要到家里来吃饭。”冯慧慧这次没瞎说，全是实话。 “请他们吃饭？为什么？”宋小红声音提高了，很想质问冯慧慧为什么不请她。 “他们下了工要来帮我们家砌院墙，这活计累人得很，当然得做点好吃的招待他们。” “这院墙不是挺好的，干嘛要修？” 宋小红立刻不满了，你修好了，我以后还能翻墙而入吗？ “好什么好，随便个人就翻进来，要是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来个不好怀意的，我多危险？”冯慧慧白她一眼，不客气地道。 宋小红一想，修高就修高吧，大不了以后从院门进来，冯慧慧敢不给她开门？ 她的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亲热地问道：“你早上去镇上买了啥好东西？也不拿出来给我看看。” 冯慧慧一哂，还真是冲着背筐里东西来的。 “也没什么，就买了点奶糖，中午遇见你们的时候都抓给你们了。” “你买的？你不是说小姑寄过来的吗？” 宋小红根本不信，要是小姑寄了东西，她怎么着也得让冯慧慧拿一半出来，当初小姑可是说了，她寄来的东西她们一块用。 “我是不想让人家知道我去了黑市才这么说的，这不还没到我妈寄东西的时间吗？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小红一想，倒也是，小姑一般都是月底才写信过来，这还有大半个月呢。 “我看那背筐里东西挺多的，不止那点糖吧，我们亲姐妹，你还跟我藏着掖着？怕我占你便宜？”宋小红不悦地看着冯慧慧。 冯慧慧心里冷笑，你还真是占便宜来的。 她面上一点不显，继续说道：“表姐，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如果是我的东西肯定要给你啊，可这是陆正然拿的钱，让我买点米面回来，我还真不好意思拿给你。” 想想以前冯慧慧给了她那么多东西，她还在算计冯慧慧，都跟到人家家里来了，真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 “陆正然不是欠一屁股债吗？他哪来的钱？”宋小红还在盘问冯慧慧。 “是队长借给他的，他反正还欠着队长的钱，可能再欠点也没什么关系吧。” 宋小红叹口气：“我就跟你说最好还是嫁给队长家，你瞧瞧人家多大方多大气，这件事太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冯慧慧翻个白眼，倒也没有再说让她去嫁的话，她觉得建国人不错，就不要去祸害人家了。 她不想再和宋小红多说，便对她道：“你看，我好好的，身体没问题，你回去吧。” 宋小红却像没听到似的，站起来伸着脑袋往里屋打探，指着屋里唯一的床铺问冯慧慧：“你们昨天晚上真睡到一块了？” 第26章 你们睡一起了？ 冯慧慧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张了张嘴，不想告诉她实情，便含含糊糊地道：“你在说啥啊，多不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我们是亲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她眼珠一转，凑近冯慧慧，“你们真睡到一块儿了？” 冯慧慧不喜欢和她靠太近，往后退了一步，不搭她的腔。 宋小红以为她害羞，就要用手去戳她脑袋：“你真是个傻子，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上手了，你就不能再吊吊他，让他多拿点好东西出来？对了，你把这事儿告诉小姑没有，要是她不同意你怎么办？” “不会，我做什么我妈支持，不会有意见，你忘记了？” “可这事儿太大了，你怎么能自己就拿主意了，你就真心愿意和那个穷光蛋过日子，扎根农村吗？这里可是要啥没啥，以后你们有了孩子，读个小学都要跑到镇上去，多辛苦。” 宋小红看不得冯慧慧心满意足的样，就想挑拨两人的关系，让她和陆正然闹别扭，最好天天吵架。 冯慧慧知道她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是希望别人起矛盾，她当然不能让她如意，反正原主是个糊涂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道理。 于是她做出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嘻嘻地道：“我倒觉得挺好，你瞧，这么大的屋子，就我和他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自由。” 宋小红看看她的屋，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很大的一个优点，在知青点，六个人挤在一间小屋里，转身都转不开，还几天见不到油荤，哪像冯慧慧，嫁过来就吃肉。 她的眼睛又忍不住往厨房里瞟，这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那边冯慧慧还在说呢：“你不觉得陆正然很有男人味吗？比那些男知青都长得好看。” “好看什么呀？土了吧唧的，一身破烂衣服，跟叫花子差不多。”宋小红听到冯慧慧竟然说冯正然比罗爱国还好，立刻不高兴了，马上打击道。 “我不这么觉得，我就觉得他人好，肯做事，话也不多，反正比我想象的强。” “那是你们才刚在一起，他要讨好你，等以后久了你才知道他们的厉害，我可听说这些乡下男人都是要打老婆的，你小心着点。” “他不会是这种人，我有把握。”宋小红一直说陆正然坏话，冯慧慧不高兴了，板起了脸。 “你才认识他多久，能知道他是什么人？”宋小红瞥冯慧慧一眼，不屑地道，“别看他不爱说话，这种人才最阴险，一肚子坏水，你哪斗得过他，只怕哪天把你嚼来吃了，你还问他脆不脆！” 这样公然诋毁陆正然，冯慧慧哪里忍得住，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陆正然怎么样轮得到你来说？他做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你才一肚子坏水！” 宋小红没想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傻子竟然会这么不留情面，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今天干活的那些婶子媳妇都说陆正然又高又壮，手段好得很，冯慧慧再怎么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人，只要睡一晚上让她尝到甜头，就能把她压服了，莫非是真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里屋那张窄窄的床，脸登时涨红了，真没想到冯慧慧也是个好色之人！太不像话了！ 她愤怒地控诉道：“慧慧，你竟然为了个臭男人骂我？你搞清楚，我是你的亲人，只有我才真心为你好！” “我现在和陆正然是一家人，你再骂他，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原主本就是个想到啥就做啥，完全不顾后果的刁蛮性子，冯慧慧也不打算再和宋小红扮姐妹情深，把她往屋外推，“你走，我们家以后不欢迎你来！” 就让她以为自己是被陆正然收服了，只要以后别来烦她，根本没有关系。 “慧慧，你怎么成了这样，那么个乡巴佬你要当成宝”宋晓红话还没说完，却看见院门口站着两个人。 身材高大的正是陆正然，他旁边略矮一点是队长的儿子建国。 冯慧慧也看见了陆正然，甩开宋小红的手，跑上去开院门，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正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建国抢先回答：“刚回来，正听到有人在诬蔑我们乡下人。” 说完还气愤地瞪一眼宋小红。 背后说人坏话，却被当事人听个正着，还当面揭穿，宋小红心理素质再好，也慌乱起来。 她脸上挤出个笑，再顾不上厨房里好吃的，对冯慧慧道：“慧慧，我的农具还没有收，我先走了。” 建国哪肯让她这么走，质问她道：“宋小红，把话说清楚，我们怎么就是叫花子了。” 宋小红不敢和他理论，绕过他飞快地朝院外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误会了。” 陆正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顾看着冯慧慧笑。 他没想到冯慧慧私下里竟然会这么维护他，不惜和表姐翻脸。 冯慧慧见宋小红跑得飞快，也不再管她，只问陆正然：“这么早回来，要开始砌墙了？” 陆正然指了指院墙下堆着的一堆麻绳，温声道：“我和建国先上山背石头，我回来拿麻绳。” 建国看了眼院子里晒着的床单面料，不敢相信地问：“冯知青，都是你洗的？” “不然呢？”冯慧慧翻起眼皮看他一眼。 “简直看不出来。”建国打量着冯慧慧的细胳膊细腿，笑着对冯慧慧竖个大拇指：“冯知青，你现在的觉悟可比你那个表姐高多了！” “那可不，我一直都是真心真意扎根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冯慧慧昂着头，激情昂扬地道。 建国一顿，也不知道前两天是谁对着我们一脸嫌弃，这么快就忘了？ 难不成正然哥真给冯知青做了思想工作，让她认识到了以前的错误，思想大改变了？ 他佩服地看向陆正然，却见他背起麻绳，跟冯慧慧交待一声，快步往院外走，建国忙不迭地跟上。 建国看着陆正然上翘的嘴角，悄声道：“正然哥，还是你有本事，再难缠的人到了你手里，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陆正然转头反驳：“她不难缠。” “不难缠？以前她什么样你忘了。”建国很不放心，又给他出主意，“我觉得你还是得想法把你们的关系坐实了，再赶快让她生几个娃，你们的日子就安稳了，万一哪天有了招工指标，她要回城怎么办？你们这种情况，你能拦住她？” 陆正然和他说过他现在和冯慧慧只是友好相处，建国开始很赞同，甚至觉得很新潮，可现在看来，还是快点把生米煮成熟饭最实在。 “走吧。” 陆正然笑容一下淡了，他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在他看来，冯慧慧现在改变了，愿意和他好好相处，以前怎么样，以后怎么样都不重要，只要这一刻是真心的就够了。 第27章 冯知青太能干了 陆正然和建国离开后，冯慧慧想着他们回来就要垒院墙，院里晒着衣服太碍事，她上前摸了摸，全干了，便一股脑地收回了家。 跨进屋门，闻到四溢的香味，冯慧慧猛地想起灶上烧着的菜，赶快把被单往床上一扔，冲进了厨房。 听着锅里还在“咕嘟咕嘟”翻腾，她松口气，还好，锅里水没有烧干。 冯慧慧揭开锅盖，把肉菜翻炒几下，盖上锅盖继续焖烧。 她用大米掺着玉米渣煮了一瓦罐米饭，把腌肉切成薄薄的肉片，等兔肉烧好了，就能下锅炒。 正忙着，就听见院门响了，冯慧慧从窗口看出去，正是陆正然、建国和几个小伙背着石块回来了，除了中午那三人，还有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背着架木梯也在其中。 这人身材中等，五官端正，冯慧慧认得，正是徐嫂的男人陈大哥。 陈大哥是个能干人，不管是泥瓦还是木工，手艺都不错，村里人修房做家具都会请他。 他们把石头背到后院，就分了工。 柱子和泥，陈大哥和建国砌墙，其他人负责上山背石头。 陈大哥性子和陆正然差不多，不爱说话，看见冯慧慧，憨厚地笑了笑，就拿着凿子去处理山石。 “放心吧，我们都是麻利人，等不到天黑，这院墙就能得。”建国怕冯慧慧担心，笑着对她道。 果然，这几人各行各事，进行得有条不紊，冯慧慧出来送过几次凉白开后，便不再管他们，专心做饭。 院子里的三人忙得热火朝天，榔头敲打凿子的“叮铛”声不绝于耳。 建国爱说话，嘴闲不住，一边在院里凿着山石，一边问陈大哥：“陈哥，要放前几天，你敢相信冯知青会给我们端水喝，还给我们做饭吃？” 陈大哥想了想，摇头道：“不敢。” 他虽然没和冯知青打过交道，他媳妇却和她干了好几次仗，对她意见很多，两人简直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可今天她媳妇回家后，却对冯知青赞不绝口，都快把她夸上了天。 他当时还不以为然，哪有人突然之间变化会这么大，没想到今天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冯知青确实变得厉害。 看来这女人不管以前再怎么不靠谱，有了家，就收了心，会好好过日子。 他们两口子现在又是垒院墙又是养鸡，日子眼看着就要过起来。 陆正然苦了那么多年，终于奔出了头。 正在和泥的柱子还是接受不能，低声嘀咕：“总觉得不太对劲，冯知青是不是带了个戏脸壳，搞不好哪天摘下来，又变成原来那样了。” 戏脸壳是他们这边的土话，就是面具的意思，过年的时候镇上唱大戏，演员们就会带在脸上唱戏。 陈大哥现身说法，用他的经验告诉他们，冯慧慧这是嫁了人才有这变化：“不会，我媳妇以前泼辣厉害得很，嫁给我脾气就变好了。” 你媳妇现在也很泼辣厉害好不好！全村人都知道！ 建国和柱子没法附和他的话，都不吭声了。 “只要正然高兴就行。”陈大哥也不在意，乐呵呵地道。 陆正然这会儿确实挺高兴，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背的石头比别人都多，走路跟风一样，一趟趟地，别人撵都撵不上，没一会儿砌墙的石块就背够了。 接下来他不是帮着和泥，就是帮着砌墙，哪里需要往哪跑，简直就像个陀螺，停都停不下来。 他干得卖力，引得其他人也干劲很足，眼看天色渐渐黑下来，院墙终于砌好了，冯慧慧的菜也做好了。 今天不仅菜品丰盛，她炒腌肉时，还熬了一小碗肥油，以后炒菜煮汤都能放点，很实用。 冯慧慧把菜全端到堂屋的饭桌上，又把调料收好，灶台抹干净，走出屋子。 看着比自己高大的院墙，冯慧慧很满意，这下没有谁能翻进来了吧， “这院门也得重做。”冯慧慧指着比院墙矮了一截的院门道。 “这个简单，一会砍几截竹竿，扎在一起就行，不比木头门差，做起来还快。”陆正然倒没放在心上，这事他就能做，只要一会儿的功夫。 “行，大家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要不菜凉了。”冯慧慧忙招呼他们。 陆正然环视了下院子，建议道：“这会儿太阳下山了，又有风，挺凉快的，干脆把桌子摆出来在院子里吃。” 堂屋虽然不算小，可他们这一帮人进去，就挤了点，还是在外面坐着松快。 冯慧慧自然没意见，招呼着让他们洗手吃饭。 建国凑到桌前看了看，大声赞道：“还真丰富！” 菜品不算多，份量却很足，都用大碗装着，饭桌最中心是一大碗红烧兔肉，白的兔肉、绿的莴笋四季豆被红亮亮的油汤浸泡着，看着就很有食欲。 旁边是一大碗韭菜回锅肉，肉片切得薄薄的，韭菜特有的清香混着肉香葱香再加上辣椒酱的味扑鼻而来。 另外还有酸辣土豆丝和凉拌莴笋尖，香葱炒鸡蛋，再加上一大盆白菜汤肉汤，把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建国吞口口水，不住赞道：“冯知青太能干了，做这么大一桌菜，闻着就香得很。”他顿了顿，又道，“好菜咋能没有好酒配呢？正然哥，我哥上个星期刚带了瓶酒回来。我回家去拿。”说完就要往外跑。 队长的大儿子在镇上的农机厂上班，还在镇上成了家，两口子都是厂里工人，是村里少有的公家人，两三个月才会回家一趟，每次都会带不少好东西。 陆正然在他后面吼了一句：“把你爸叫来一块吃饭。” “知道。”建国答应着，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 别的人看着饭桌，再看看自己沾满灰尘泥浆的衣服，都有点不好意思。 “冯知青，我回家洗个手，换身衣服再来吧。”陈大哥局促地搓搓手。 “我也得换，要不抖一抖，这桌上的菜就得多点作料。”另一个小伙开着玩笑。 冯慧慧点点头：“你们动作快点啊，要不菜就冷了。” “哎，快得很。”几人说着，也往外面跑。 “陈大哥，你要不把徐嫂和你两个儿子也叫过来吧。”冯慧慧想到徐嫂对她的帮助，出声叫住他。 陈大哥摆摆手：“不用了，这个时间，他们肯定都吃了饭了。” 他那两个儿子，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胃口大得很，真要把他们叫来，这桌上的菜至少得有一半进他们肚子，还是算了吧。 第28章 我得护着她不让她受苦 冯慧慧见帮忙的几人一瞬间就跑没了影，回屋倒了一盆热水让陆正然洗手。 陆正然的手长得很好看，十指修长有力，骨节匀称，只是不注意保养，非常粗糙，手掌上沟沟壑壑，还有刚才干活弄出来的新鲜伤口，猩红刺目，看得冯慧慧心疼不已。 冯慧慧回到卧室，悄悄从超市里拿了一瓶护手甘油出来，就要倒给陆正然。 “这是护手的，你擦点吧。” 陆正然习惯性的就要拒绝：“不用”话没说完，看到冯慧慧关切的眼神，又改了口，“行。” 那甘油无色无味，粘乎乎的，开始陆正然还不习惯，待在手上抹匀后，就觉得双手变得很滋润，不再干绷得发痛。 “是不是舒服多了？”冯慧慧笑着问。 “嗯，这东西还真好使。”陆正然看着自己的手掌感叹。 “当然，我不会骗你的。”冯慧慧把瓶盖旋上拧紧，对他道，“我放里屋桌子的抽屉里，你以后洗了手就擦点。” 这包装现在这个年代没有，冯慧慧不敢拿出来，怕有人看了怀疑。 至于陆正然，他大大咧咧的，肯定想不到那么多。 “很贵吧，你自己用就行。” 陆正然却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给他用，太浪费了。 “不贵，我还有呢，妈给我买了不少。” 其实是超市里囤了不少，照他们这种用法，用上十年都没问题。 陆正然点头应了，心里却想，看看，冯慧慧家里人多疼她，擦手还有专门的擦手油，她现在和我在一起，我得护着她，不能让她受苦。 陆正然换了身干净衣服，把桌子抬到院子中间，又帮着冯慧慧把菜重新端到桌上。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满桌的菜，就连陆家过年都没这么丰盛，而冯慧慧一个人就做出来了，他忍不住对冯慧慧道：“辛苦了。” “这算什么辛苦，你们才辛苦了，在地里做了活，又回来做一下午。”冯慧慧夹了筷子腌肉，挑到他嘴边，“你尝尝，味儿合适不。” 那肥瘦相间的肉片在筷子上颤巍巍地闪着油光，上面还沾着片红辣椒皮和几片绿色的韭菜叶，看着就让人很有胃口。 陆正然不好意思张嘴，用手接过，放进嘴里细细嚼，醇厚的肉香和些微的辣味顿时盈满口腔，咕咚一口吞下后，那香味仍在唇齿间缠绵不去，而久不见油荤的五脏六腑被这油气滋润，似乎变得更有活力。 陆正然舒服地叹口气，轻声赞道：“又辣又香，好吃。” “差不差什么味儿？”冯慧慧紧张地问。 “不差，正合适。”陆正然还在回味。 他平时并不在意吃喝，能吃饱就行，不用讲究，可这一刻，他觉得，还是讲究点好。 “要不要再来一片？” 冯慧慧见他心满意足的样，又打算给他夹，他忙摆手：“不用不用，等大家伙儿来一块吃。” 客人还没到，他这个做主人的倒是一片接一片吃上了，像什么话。 正说着，建国手里拿着个酒瓶跑了进来，后面跟着生产队长。 队长背着双手，似乎走得不急不徐，速度却不比建国慢上多少，转眼也进了院子，嘴里还在嘟囔：“这小子，我吃了饭，还非要我来，行吧，我就来凑个热闹。” 他抬头看着院墙，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得这么高，早就该砌起来了。你们在山脚下，得防着山上野物下山跳进屋里伤人。”他又指点道，“正然，明天你去山上采点儿刺桃种在墙头上，就更安全了。” 刺桃是山里特有的一种藤蔓植物，藤上长满了尖硬的倒刺，不小心挂到了，身上会刮出一道道血印，还不容易拔出来，非常麻烦，用来防御倒是正合适。 每到春夏，刺桃还会开出星星点点的粉色小花，花香清淡宜人，能驱除蚊虫，到了秋天，则能结出类似于脆桃一样的小果子，虽然不能吃，捣烂后也有驱虫的效果。 “这个好，在墙头种一圈，明年整堵墙都能垂满，看谁还敢爬墙，准保扎成刺猬。” 而且还好看，想想明年满墙绿瀑红花，清香四溢，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村长的这个提议太好了。 “我明天就去采。”陆正然见冯慧慧眉开眼笑的，立刻把这差事接了过去。 “我跟你一块儿去。”建国马上道。 “小心点，别伤着了。”村长交待一声，坐在陆正然端出来的长凳上，看着桌上的菜两眼发光，“冯知青做的？” “可不是，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建国坐在他旁边，抢先回答。 他现在对冯慧慧印象好得不得了，都快忘了她以前的蛮横样。 “简直没看出来，冯知青还有这本事，这一道道的，比镇上厨师做的也不差。” 听到队长夸奖冯慧慧，陆正然也很是骄傲，他把碗筷摆在桌上，笑着道：“比我强。” “那是，你和我差不多，也就能把东西煮熟。”队长说完，看了眼那盘红烧兔问，“这是昨天晚上你们打回来的？” “是，两只都烧了。”陆正然对他从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队长看了眼院门，小声道：“呆会儿问起来，别说在山上打的。” 陆正然忙点头：“我知道。” 见冯慧慧好奇地看着他们，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陆正然简单地跟她做了解释。 以前后山植被丰富，在山脚经常就能打到野物野鸡之类的小野物，村民经常靠此改善生活，还能拿点去镇上卖钱，贴补家用。 后来新上任的公社书记大力推行以粮为纲的政策，全力以赴围着农田打转，把山上的树木砍了，全都开垦成农田，再要打野物，就得往深山里走。 深山里有凶猛野物出没，好几个村民为此都受了伤，还有人丢了性命，村里便不许再往山上走，就怕出现意外。 陆正然的养父人虽瘦小，打猎却是把好手，陆正然跟着他长大，手艺不亚于他，经常会和建国悄悄上山打点野物。 队长却很担心，一是怕村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了眼红，也跟着上山去，要是出点意外，那可不得了，二是怕有人举报他们，说他们走资本主义道路。 那位公社书记态度可是强硬得很，才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抓到一个就树立成典型，批斗得没完没了，队长想想就心惊。 冯慧慧以前只是担心安全问题，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说道，心里很不以为然。 俗话说“靠山吃山”，槐树村守着这么大一座山，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宝藏，却不能利用起来，真是太浪费了。 冯慧慧记得七十年代后期国家政策已经开始调整，从“以粮为纲”转变成可以利用当地资源搞一些副业，增加农田以外的收入。 当然这还是得看当地领导的态度，要是这位只注重粮食产量的公社书记离开就好了，槐树村依山傍水，好好规划经营，日子一定会比现在富裕。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还是享用这桌美食要紧。 第29章 陆正然太宠着冯知青了 建国父子来后不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陆正然和冯慧慧把碗筷摆好以后，两人便坐在了一张板凳上。 今天一共八个人，一张板凳坐两个，正好坐满一桌。 其他人看到冯慧慧坐在陆正然旁边都很吃惊。 老爷们坐在一块聊天喝酒，一个女人家夹在中间，像什么话！ 按照乡下的习惯，像这种全是老爷们吃饭的场合，女人和孩子是不上桌的，都只夹点菜在灶上吃，就算泼辣如徐嫂，也是如此。 冯慧慧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一点，一脸理所当然，让陆正然给大家倒上酒，又热情招呼大家吃菜，感谢今天他们的帮助，让他们觉得怪别扭的。 不过陆正然倒很自在，一点没有不高兴的表情，仿佛这是很正常的事。 见他这样，大家倒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嘀咕，陆正然也太宠着冯知青了，难道因为她是城里人的缘故？ 不过也是，这些女娃娃在家里都是被娇惯长大，都快宠上了天，长辈肯定不会教她们这些道理。 好在今天的菜品实在丰盛，又有小酒喝，大家都很满意。而且冯慧慧的厨艺确实很好，比自己家人做的好吃太多了，到后来都只顾赞叹只顾狂吃，注意力被转移了，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很是和谐，美中的不足的是队长喝了两杯酒话就开始多了。 他这话多不是谈古说今，讲天论地，而是训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儿子建国。 队长先絮絮叨叨说他不老成，二十岁了还没定性，做事不靠谱好表现，又吃不了苦，以后肯定成不了大事。 “你这个样子，看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你，到时候打一辈子光棍！” 建国显然经常听他爸训斥，完全没放在心上，照样吃他的菜，喝他的酒，还不时哼哼哈哈地答应道：“你老说的对，我以后都改，你说怎么改我就怎么改，绝对照做。” 他这么肯接受批评，态度又如此诚恳，队长拿他没有办法，话风一转对上了冯慧慧。 “冯知青啊，你变化这么大确实让我想不到啊，你还记得不，当初还是我到公社把你们接回村的，那会儿看着你斯斯文文、娇娇弱弱的，还以为你是一个好脾气的姑娘，哪知道你” 他开始掰着手指，巴拉巴拉数落起冯慧慧以前的种种不妥之处。 冯慧慧在心里面想了想，原主做的出格事确实挺多的，照这么一桩桩一件件数落下来，只怕这顿饭吃完，都说不完。 她登时脑袋就大了，这些事又不是她做的，她可不想背这个锅。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她除了点头听着，又不可能和队长起争执。 陆正然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好几次想要把话题扯开，甚至给建国使眼色，转移他爸的注意力，奈何队长似乎对原主怨念颇深，这会儿逮着机会哪里肯轻易放弃，越说还越来劲儿。 好在冯慧慧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夹了几筷子菜准备再吃点就下桌。 虽然他是队长，是这里的现管，她也不乐意被他这么一直教育下去。 正在这时候，就听到院门口有人脆声叫着：“慧慧！” 冯慧慧抬头看去，是徐红梅和黄素英来了。 她立刻眼睛一亮，不顾队长的训斥站起身来，惊喜地叫道：“红梅姐，素英姐，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说着就上去迎他们。 徐红梅和黄素英看着院里桌上的那些人，有点迟疑：“你们在吃饭，我们进来方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我已经吃完了，走吧，我们进屋里说话。”冯慧慧亲热地挽起徐红梅的手臂，就把她们往里让。 徐红梅和黄素英也认识桌上的人，和他们打了招呼，就跟着冯慧慧进了屋。 生产队长看着徐红梅的背影，感叹道：“这是个好姑娘，他们这些知青里面我最看好的就是徐知青，真是个好孩子，我们这十里八就没有几个年轻人能比得上，太可惜了。” 他转头瞪了建国一眼，摇摇头，一脸无奈。 建国被他瞪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可惜的？可惜徐知青不是你女儿，还是可惜不是你媳妇儿？ 人家徐知青一看就追求上进，以后肯定要回城了，你在想什么啊？ 不过他也不能说他爸不对，给他夹了块肉，笑着道：“行了行了，我还有哪不好，你接着说吧，我都听着呢。” 孙队长想想他不懂事的女儿秀娟，叹口气，闷闷喝口酒。 秀娟是他和媳妇的心病，其实他很清楚，秀娟看上了陆正然，可是秀娟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怎么舍得让她跟着陆正然受苦。 而且以她那个臭脾气，又怎么斗得过陆家那堆亲戚？ 现在他作为队长还能帮着陆正然压服他们，可要成了一家人，他还真不好做什么，要不然就会被说成是仗势欺人。 再说了，他一心希望秀娟能嫁个镇上的工人，离开农村，拿工资吃饭，不要跟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找食吃。 可惜秀娟根本不理解他们的苦心，她大哥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厂里的同事，她都看不上人家，不是嫌人家丑就是嫌人家矮，她也不想想，男人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他越想越觉得郁闷，一仰脖就喝了一杯洒，再没兴趣说话，觉得碗里的肉片都不香了。 屋里冯慧慧把徐红梅和黄素英让到家里，两人对她的新家很感兴趣，到处参观了下，点点头：“不错，挺宽敞，你们两人住足够了。” 冯慧慧让她们坐下，问道：“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徐红梅马上应道。 这个时间点，冯慧慧知道她们应该是吃了，不过她也清楚，晚饭不是红薯就是玉米面，不会有啥好东西。 槐树的知青里面，除了罗爱国家里条件比较好，其他知青的父母都是工人，家里就算有补贴也不多，也就月初能轻松一点，其他时间大多是吃粗粮。 “你们晚上吃的红薯吧。”冯慧慧问道。 “还有玉米饼。”徐红梅笑着道。 冯慧慧拉着她的手道：“再吃点儿，今天我做了红烧兔肉，你们尝尝看。” 徐红梅想到院子里的那桌人，马上摇头：“不用不用，留着你招待客人吧，我听说他们忙了一下午，帮你们砌院墙，这可是个辛苦活儿。” “你别管我们了。”黄素英也插话道，她觑着冯慧慧的脸色，“你今天没去上工，红梅担心你昨天生了病，今天有反复，就来看看你，不过现在看你这样子，精神倒好。” 她看向徐红梅，笑盈盈地道：“怎么样，放心了吧。” 徐红梅也笑了：“放心了，行了，我们走吧。”说着就要拉着黄素英走。 冯慧慧见她们真的是来看望自己的，心里特别感动，瞧瞧，这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宋小红那种人，真是不能比！ 第30章 是非精 见徐红梅和黄素英要走，冯慧慧忙拦住她们。 “别急嘛，来都来了，就再坐会儿，你们给个面子，尝尝我做的红烧兔肉，还有腌肉回锅，给我提提意见。” 因为这两样菜份量大，一个碗装不下，冯慧慧拿小碗夹了一点出来，正好让她们改善下伙食。 她们对自己充满善意，冯慧慧也会以诚回报。 两人还不好意思，一直推脱，冯慧慧拍拍徐红梅的手，瞟了眼黄素英：“唉呀队长，你就别让了，又没有多少，只是尝个味儿。” 徐红梅知道她的意思，自己如果不同意，就算黄素英想留下来也不好说出来。 她终于点点头：“行吧，我记得你的厨艺不大行，莫不成有进步了？” “你们等着瞧吧。” 待两人重新坐下，冯慧慧走进厨房，给她们一人舀了一小碗饭，又把两样菜端了出来。 两人好久没有吃肉了，看到诱人的肉片再也忍不住，略微推迟一下，便端起碗吃起来。 “慧慧，太好吃了，你手艺不错，以前在知青点的时候，怎么菜都烧不熟？”徐红梅尝了一块肉片，就惊呼起来。 黄素英嚼着兔肉也连连点头：“是啊，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你做的菜！” 冯慧慧得意地笑了：“我以前只是不想做，要是想做，就没有我做不好的。” 两人这才醒悟过来：“好啊，原来是故意偷懒，你太狡猾了。” 冯慧慧悄悄伸个舌头，其实真不是，原主在家很少做家务，连面都不会下，哪里会做菜，她只能用这个说法蒙混过关。 三人说笑一阵，徐红梅问冯慧慧：“你今天和宋小红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冯慧慧吃惊地看着她，转瞬她就明白了，肯定是宋小红说的。 难不成她找徐红梅告自己状了？ “她怎么跟你说的？”她马上问道，“该不会说我欺负她吧？” “她回知青点就趴在床上哭，说你为了陆正然骂她，还赶她走。”徐红梅尽量平和地道。 黄素英就没那么客气，她气愤地对冯慧慧道：“你那是什么表姐啊，比仇人还不如，说的那叫什么话！” “说什么了？”冯慧慧好奇地问。 “唉呀，我都不好意思说！”黄素英虽然这么讲，却一句不落地学了出来，“说什么你和陆正然做了一晚上夫妻，就翻脸不认她，有了男人忘了亲人，还说村里的婶子媳妇都说陆正然好手段，肯定让你尝到了甜头，轻易就把你降服了！” “她怎么这样啊，这种事能挂在嘴边吗，要不要脸啊！”冯慧慧听得生气了，站起来骂道。 徐红梅道：“我就是这么说她的，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在中间传这些不太合适。” 黄素英板着脸道：“我可没红梅姐那么好说话，直接给她骂过去，你一个姑娘家，掺和别人两口子的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想男人，你要是羡慕，你也去嫁啊，不管是村里还是知青点，那么多男的，你看中哪一个选哪一个，在这儿翻是非，说别人两口子之间床上的事情做什么，不要脸！” “素英直接把宋小红骂哭了。”徐红梅在旁边补充道，“我跟她说了，村里其他的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但这话我们不能出去说，特别她是你的表姐，身份更特殊，更不能说。” 冯慧慧听得无语死了，没想到宋小红没有达到目的就去翻是非，不过照她的性子，就算达到目的，可能也会去翻吧，总而言之，她就是一个是非精，以后要离她远点，坚决和她划清界限，不能对她客气。 想到她们两人对自己的维护，她热心地道：“再吃点，不用客气。” 徐红梅和黄素英现在也放开了，不再拘谨，一口菜一口饭吃得香甜。 徐红梅夹了片肉，有点担心的问道：“你和陆正然关系真还好吧？” “挺不错的，陆正然挺厚道，老实本分，我在这过得很好。”冯慧慧没打算告诉她们她和陆正然的相处模式，就怕这事传出去，会再生是非。 “那你好好和他过日子，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们，我们还是可以给你撑腰，如果我们不行，就联系别村的知青，一块去县里讨说法，反正不能让你受苦。”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不过不会有这一天，他真的人很好，这次我不会看错。” 黄素英这时候已经吃完了，满意地打个饱嗝：“吃得真舒服啊，日子要是每天这样，我都想嫁人了。” 徐红梅却不赞同：“如果你有真心喜欢的人，想嫁人，我支持你，可要是为了吃口饱饭，就再坚持一下，这几年招工指标越来越多，没准下次就能轮到我们身上。” 冯慧慧也道：“今天我去镇上，听到有两个知青在说，搞不好过两年会恢复高考，如果不能招工回城，到时候参加高考去读大学也不错。” “恢复高考？真的吗？”徐红梅惊喜地问。 “我也只是顺耳听了这么一句，没好意思追着人家问，不过我觉得下完工回去没别的事儿，还不如抓紧时间看点书，万一有一天真的恢复了，这也是个机会呀。” 徐红梅若有所思低下头，她很喜欢学习，功课也不错，还是班里的班长，如果有这么一天，她一定要去试试。 黄素英却不在意，她对学习一点没有兴趣，上学时成绩就不好，就算不取消高考，她也不可能考上。 “红梅可以争取下，我就算了，我就等着看哪里有招工指标，到时找点关系，看能不能当工人。” 这几年省城，县城包括镇上的厂子面向知青的招工名额不少，去年他们知青点儿的一个知青就找关系进到了县里的机械厂，令他们羡慕不已。 不过这种机会要么你得有钱，要么得有关系，像他们这种啥都没有的，还是很不容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先不想那么多。”徐红梅听到了这个消息，又吃了一顿好饭菜，心情大好，笑盈盈道。 黄素英笑着问冯慧慧：“慧慧，要是真有机会回城，你愿意离开吗？” 这时候，陆正然从院里过来准备进屋端饭，正好听到这句问话，不由得停住脚步，想听冯慧慧怎么说。 第31章 正然真会疼媳妇 冯慧慧没想到黄素英会这么问，略一迟疑，思量应该怎么回答。 如果告诉她们，即使有机会回城，她也不会离开，要一直陪着陆正然，她们肯定会不理解，毕竟她和陆正然昨天才走到一起，哪有那么深的情意。 可如果回答她要走，她心里又不太愿意。 冯慧慧揪了揪手指头，打算含混过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只想好好劳动，把日子过起来，和陆正然一起搞建设。” 徐红梅赞叹道：“慧慧说得对，就是要这样，不要好高骛远，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她欣慰地看着冯慧慧，“慧慧，你真的成长起来了，我为你高兴。” 陆正然站在屋外，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有几分高兴又有几分失落。 以他和冯慧慧目前的情况，如果冯慧慧有了回城机会转身离开，他一点也没法阻拦。 而且城里比村里条件好得多，他也不应该阻止她。 还是像冯慧慧说的那样，以后的事以后再想，两人齐心协力过好眼下的日子吧。 他提提神，走进屋里。 冯慧慧见了他，忙站起身问他：“菜不够吗？” “够了，我来端饭。”陆正然朝厨房里走，他知道冯慧慧煮了一大罐干饭，正好连罐子一块端出去。 冯慧慧跟着他进了厨房，拿了抹布让他垫着，免得烫手：“怎么不喝酒了？” “喝点就行了，明天还要干活。” 陆正然端着瓦罐就出了屋。 院里的几人看着罐子里的干饭都欢呼起来：“冯知青真够意思，煮这么大一锅饭。” “太破费了，这得是你们小半个月的口粮了吧。” 陆正然转头看了眼屋里，今天他的朋友们出力帮了他，而冯慧慧热情招待他们，让他在朋友们面前赚足了面子，他打心眼里感激冯慧慧。 徐红梅见冯慧慧和陆正然的日子过得商商量量，和和睦睦，也放了心，和冯慧慧又聊了会天，就告辞了。 “慧慧，明天你上工不？”临走前徐红梅问。 “上，哪能老不上工，大家该有意见了。” 原主以前给人的印象太差，她现在要一点点扭转过来。 “你们明天干啥？”冯慧慧问。 原主以前两天摸鱼三天晒网，就没有老老实实干过活，冯慧慧对要做什么活计还真不熟悉。 “红梅要跟着男知青下田，我做不了那个，还是打猪草，你跟着我一块吧。”黄素英邀请她道。 冯慧慧却想挑战不可能，看着徐红梅笑：“队长，我跟你一块。” “你可以？”徐红梅不敢置信。 “你可以我就可以。”冯慧慧信心十足地道。 徐红梅迟疑了下，终是点了头：“行。” 她已经看出来了，冯慧慧是真心想变好，她当然得给她这个机会，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多帮衬着她就是了。 黄素英看着娇娇弱弱立在面前的冯慧慧，却很不看好：“你呀，还下田，别摔田里去就不错了，算了，我也不打击你，明天看你表现吧。” 冯慧慧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自己也不用发什么豪言壮语，明天用行动说明一切，定让他们刮目相看。 要知道，她从小到大也吃了不少苦，这下地干活还真不算什么。 徐红梅和黄素英走后不久，院里的人也吃完了饭。 他们这些人，喝酒费时间，吃饭却快得很，跟往喉咙里倒差不多，冯慧慧本来还说趁这个机会把被子缝了，结果穿根针的功夫，饭就吃完了。 冯慧慧忙走出去，想要收拾碗筷拿进厨房里洗。 陆正然伸手拦住她：“你不用管了，我来，你去歇着吧。” “我来吧，你累了一天了，呆会还要做门，我来就行。”冯慧慧坚持道。 “刚吃完饭不能做活，正好洗碗消食。这点碗我伸手就洗了。”陆正然边说边收碗，不让冯慧慧动手。 见这两人争着干活，建国几人都吃惊地张大嘴，不敢相信。 在村里，就算再怕老婆，也没有哪个大老爷们会在外人面前这么做，正然是一点不避讳啊。 不过想想他都二十多岁了才娶到媳妇，又是这么漂亮娇弱，有文化有知识的女知青，多疼点也能正常。 队长闭上张了半天的嘴，夸奖道：“好好，都是热爱劳动的好孩子，建国，你小子学着点。” 他没想到正然这孩子平时不吭声不说话，倒挺会来事，照他这么做，要不了多久，冯知青准保被他攻下，和他做成真正的夫妻 最终，冯慧慧还是没抢过陆正然，因为建国站起来了，主动要求帮着洗碗。 队长一捶定音：“让建国去，这小子，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从现在起跟着正然多做点事。”说完瞪他一眼，“小心点，别把碗摔坏了，要拿钱买的。” 建国无语地看着他爸，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笨吗，洗个碗都洗不好？ “你放心吧，绝对洗之前多少个，洗完还是多少，保证原封原样。”他马上打包票。 “原封原样干嘛，给我洗干净！”队长站起身，对陆正然道，“你别管，就在旁边监督着，洗不干净让他重洗。” 说完背着手遛遛达达出了院子。 现在有两个强劳力争着洗碗，冯慧慧便退了下来，继续回屋去缝被子。 这件事就没人和她争抢了。 院里另外四人坐了坐，抽杆烟，陈大哥提议道：“我们去砍竹子，趁着天还没黑透，把院门做了。” 三个小伙答应一声，跟着他朝院外的竹林走。 因为地处南方，槐树村房前屋后，山上山下到处都长着竹子，村里人经常用竹子做各种器具，加工起来得心应手，做院门这种活儿更是一点难度没有。 不一会儿功夫，四人就一人拖了一捆竹子回来了。 陈大哥拿了根细杆，量了门的高度，四人分成两个小组，开始在院中锯竹子。 正忙着，建国的碗洗完了，专门请冯慧慧进去检查。 “我还真要看看你洗碗的水平怎么样。” 别说，碗洗得还挺干净，没有出现碗壁粘着菜叶饭粒的情况，灶台也收拾得很清爽，就连洗碗的丝瓜布都整整齐齐地搭在碗架上。 “很不错，算是优秀的程度。”冯慧慧看着建国湿漉漉的衬衣，笑着夸道。 “是正然哥这个老师教得好。”建国不好意思地看着陆正然。 今天还真是陆正然一手一脚在教他，要不然，还真说不好要摔几个碗。 冯慧慧心里也明白，陆正然的养父去世后，他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些生活技能早锻炼出来了，是建国这种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孩子不能比的。 想到这，她看向陆正然的眼里又多了几分疼惜。 陆正然在冯慧慧温柔目光注视下，有些发窘，他回避着冯慧慧的目光，对建国道：“行了，过关了，我们出去做院门，天黑就不方便了。” “没问题，有陈哥在，天黑前准能安上去。” 有了他们的加入，院门很快就做好了，装到门框上刚好合适，看着还挺结实。 陈大哥走远几步打量了下，满意地点点头：“行了，够结实了。” 冯慧慧也很满意，这院门青幽翠绿，还带着竹子的清香，很有点田园小屋的特色。 院门做完，今天的任务就全完成了，陆正然就让大家先回家休息，他自己把院子收拾干净。 建国却不答应：“我们人多，一人搭把手，耍着就做了，你一个人要做半天。” 冯慧慧继续回去缝她的被子，任由他们在院里边聊天，边不慌不忙地收拾。 而这时候在陆老大家里，陆老大的儿子陆正明却急得不行，伸长脖子朝着陆正然家打望，严密监视建国这一拨人什么时候能离开。 第32章 一家子极品 陆老大家是村里的老住户，家建在村中心，和队长家隔得不远，家里也是茅草土屋，因为时间久远，并不比陆正然家的屋子好上多少。 他家经济情况很不好，别说吃肉，连饭都少有吃饱的时候。 陆老大和老娘许婆子一块过活，他跟媳妇许玉珍一共育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叫陆正明，今年三十二岁，已经结婚了，娶媳妇吴彩英，也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石头，今年十二岁，小的叫山子，刚满十岁。 这两孩子正是狗嫌人厌，最淘气的年纪。 小儿子陆正国，二十岁，单身没有结婚。 中间还有个女儿，早年便已出嫁，当时为了多收彩礼，陆老大把她嫁到了更偏远穷困的山区，十多年了，只回来过一次，基本上没了来往。 这一家八口，一老两小加上五个壮年劳力，按说好好劳动，日子也难过不到哪里去，可惜陆家人天生长得矮小瘦弱，体力不行，又都是懒骨头不愿意吃苦，每次上工拣最轻松的活计做，还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经常被队长骂，扣工分也是常有的事，一年下来分不到几个钱。 这家人干活不行，吃饭却很厉害，特别是两个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好的不得了，什么都能抓起来啃一口。 这么一来，收入没多少，开销却很大，家里的景况在整个村里都是最差的。 这几个月来陆家人吃得最多的就是玉米面，煮红薯，只是别人家能混个肚圆，他们家却连这都吃不饱。 好在还能时不时地去陆正然家搜刮点东西，聊胜于无。 今天陆正明听到陆正然家里吃肉，顿时心痒痒，打了水回家就把这事跟爸妈和奶奶汇报，商量着要去陆正然家让他把肉拿出来孝敬自家。 这三人都是贪婪之人，自然满心赞同。 陆老大还把这事揽了下来，夸口说上工后就去通知陆正然，让他下了工把肉提过来。 “他陆正然要是懂事，不用我说，自己就该主动拿来孝敬妈，现在倒要我去催，不像话！”陆老大气哼哼地背着手，望向陆正然家的方向。 他已经想好了，呆会儿见到陆正然，定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让他都拿过来，他们两个年纪轻轻，吃那么好干嘛，就应该让老人吃。”他的媳妇许玉珍也在旁边帮腔，“冯知青还是城里来的学生，这点道理不懂，得好好教教，我看到她也说说她。” 两口子想得倒好，哪晓得上工后，冯慧慧直接没有露面，陆正然一直和建国柱子他们在一块做活，陆老大冲陆正然使了好几次眼色，示意自己有话对他说，陆正然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没看懂，干活干得倒是卖力，就是不接受他的召唤。 陆老大有心上去叫他，可看着建国又鼓不起勇气。 这小子也是个说话刁钻不留情面的，大道理还一套一套，每次对上他，都被他训得灰头土脸，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陆老大无法，只能想着收工后去陆正然家里找他，结果他竟然和建国柱子早早干完活，一起回家了。 陆老大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要去帮着陆正然修院墙。 他听得火起，大家伙院墙都是一样，倒是陆正然要搞特殊，修那么高干嘛，这是在防着谁？ 可惜人家又没有找他帮忙，也不花他一砖一瓦，一分一毫，他再生气也管不着，只得一个人回家。 “不怕，他们修完院墙总得回家吧，你那会儿再去。”许婆子眯着眼安慰他。 她快七十了，本来长得就瘦小，老了后越发缩了水，比石头山子个子还矮，干干瘪瘪只剩一小把，精神却好得很，一双小眼睛闪着狡猾的光。 村里像她这个年纪的老人不多了，她的辈分就高，自认为应该受人尊敬，时不时地就这疼那疼找陆正然讨要孝敬。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那小子心太毒，有点好东西都不晓得想着我，倒自己藏着吃。”许婆子瘪着嘴骂，“老二当初就不该养她，没良心的东西。” 许玉珍见惯她骂人，倒也不劝她，任她在那骂骂咧咧，只尖声叫着媳妇吴彩英：“彩英，干嘛呢，还不做饭，等我请你？” 陆正明和陆老大在堂屋里对坐着抽烟，也对着吴彩英吼：“在磨蹭啥，要一家人等你？” 吴彩英刚下工回屋，听了他们的话，缩着脖子赶快跑进厨房。 她上面有两重婆婆，两个都厉害，男人又不知道疼人，她早被压制得了麻木，他们说啥就做啥，从不顶嘴。 许婆子却不满意，咽口口水道：“肉还没拿回来。” 许玉珍忙安慰道：“先把饭做上，这会儿老三家有人，等人走了就去拿。” 她悄悄撇嘴，很不乐意，这个远房表姑一大把年纪，天天想着吃好的，连两个重孙都不会让，真是越老越不像话。 正想着，她的两个孙子哭嚎着跑了进来。 许玉珍上去心疼地搂着问：“咋了这是，又和谁打架了？” 大孙子石头哭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就跟小花猫一样，抹着眼泪控诉：“奶奶，三婶给大双奶糖，我也要吃，大双不给我！” “我和哥哥去抢，抢不到！还打我们！”弟弟山子想到大双嘴里的甜香味，越发伤心，大声哭起来。 三婶？许玉珍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冯慧慧。 这两孩子倒是会认亲戚，两边还没走动，他们就三婶三婶叫得欢了。 “奶奶，你去打她，往死里打！”石头拽着许玉珍的衣摆不放，大声叫嚷。 他最是会记仇，一想到冯慧慧给大双小双吃糖，不给他，就恨得要死，巴不得奶奶把冯慧慧收拾了，把糖全拿回来。 山子也哭着附和：“拿大棒子打！我要吃糖！死三婶！” “不哭不哭，呆会你爷爷就去管你三婶要，叫她把糖都给你们，不给就打死她！”许玉珍别人敢惹，却不敢惹徐嫂，只得边哄两个孩子，边咒骂冯慧慧，“这人是傻子吗，自己亲侄儿不给，倒给不相关的外人！” “就是，这都做的啥事，两孩子贪玩翻墙进去拿了点东西，这就要修院墙了，防的是谁？这叫亲人吗，比外人都不如。” 陆正明想着就是因为修院墙，陆正然家现在才一堆人在那，害他不方便上门，磕磕烟灰，很是不悦。 陆老大的小儿子陆正国正在屋里补瞌睡，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声，顶着鸡窝头拖拖沓沓从屋里出来。 他揉着眼睛，不以为然地对陆老大道：“人家有事找你们帮忙，你们就和人家划清界限，说没有关系，是两家人，现在有好处了，又说是亲人了，人家又不是傻子，理你们才怪。” “你这混账东西，说的叫啥话！”陆老大气得瞪住他。 “大实话。”陆正国也不怕他，只冲许玉珍道，“妈，让这两小子别哭了，哭得我没法睡了。”说完遛遛达达扭头朝厕所走，还回头叮嘱道，“我上了厕所再睡会儿，饭好了叫我。” “又去睡，一天不晓得哪来那么霉瞌睡，越睡越霉，你就不能在这儿坐会儿！”许玉珍朝着他的背影啐道。 陆正国当他妈说话是放屁，自顾上了厕所回屋。 他算是陆家的另类，个子高壮，就是懒得出奇，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他从不参与家里人招惹陆正然，也不会帮着陆正然，嫌麻烦。 上工要做最轻闲的活，逮着机会就找地儿睡觉，回家来也不收拾，又去睡觉。 他就是无欲无求的那种人，只要有口饭不饿死，能没事躺着，就心满意足，对于娶媳妇生孩子之类的事毫不感兴趣，嫌麻烦！ 像今天出来说这几句，对他而言已经很不得了了。 陆老大两口子拿这个儿子也没办法，不过这是他们最小的儿子，他们也不舍得去说他。 眼看饭都快好了，被派到门口监视建国什么时候回家的石头和山子并没有好消息传来，陆正明干脆亲自跑到屋外，伸长脖子朝着陆正然家的方向张望。 这些人要在那儿呆到什么时候啊，他快忍不住了。 第33章 没肉吃了 一直到陆家的饭做好摆上桌，建国都没有从陆正然家回来。 陆正明无法，只得先回去喝他的玉米糊。 不过他把监视建国回家的任务交给了他的两个儿子，一人给他们舀了碗糊糊，叫他们在门口坐着吃，一旦建国回家就进来报信。 正吃着，就见大小子石头抱着碗跑进来，激动地直叫：“建国叔回来了！” 陆正明放下饭碗，一拍桌子，太好了，该他们出马了。 他对陆老大道：“爸，走，我们去找老三。” 陆老大筷子上正夹着片泡萝卜，指指饭碗，含糊不清地道：“等我下，把这碗吃完。” “别吃了，拿了肉回来再吃。”陆正明满心只有大肥肉，哪里还看得上玉米糊，泡萝卜，着急地催促道。 陆老大一想，也是啊，有了肉谁还吃泡菜啊！ 他马上放下碗，点头道：“行，走！” 许玉珍怕陆正国错过好事，踢了他一脚：“你也去。” 陆正国翻个白脸，毫不客气地拒绝：“懒得去，缺这口肉我又不会死！” “懒不死你！” 许玉珍气得拿筷子敲他一下，陆正国却不在意，继续慢悠悠吃他的。 许婆子没心思管别人，只着急地叮嘱陆老大：“拿了赶快回来，家里人都等着。” “知道。” 陆老大站起身，正要和陆正明往屋外走，另一个哨兵山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向他们汇报：“建国叔又走了，还提着酒瓶子。” “提着酒瓶子？”陆正明心里打起了鼓，他转头问陆老大，“是不是老三招待那些帮忙的小子吃肉？建国回来拿酒？” “那一院子里的人，胃口都好，真让他们吃了，还能有剩？”陆老大也觉得不妙。 而且听到还有酒，他已经馋得直舔唇了。 有酒有肉，多好的事啊！ 不管了，他要去吃。 陆正明不知道陆老大的想法，还在征求他的意见：“爸，还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我不信去了他敢把我撵出来！”陆老大一瞪眼，理直气壮地道。 许婆子见他们要走，放下手里的玉米糊糊，急得朝他们直招手：“先把肉拿回来你们再吃。”她想想觉得他们不靠谱，转头看向许玉珍，“你也去，端一碗回来。” “一屋子男人，我去不好吧。”许玉珍有点犹豫。 大老爷儿们打堆，她一个婆娘家哪里好意思凑热闹。 许婆子眼里只有肉，哪顾得了这些，伸手推她：“你端了就回来，别在那多呆。” 混乱间，山子吃完一口糊糊，继续汇报：“队长爷爷和建国叔一起走的。” “什么？”这下屋里的全呆住了。 “你咋不早说！”陆正明气急败坏地冲山子吼。 山子一点不在意，对陆正明道：“爸，我要吃糖，你找三婶把糖全拿回来，不给小双吃。” “吃屁吃，我不去。”陆正明调转方向，重新坐回了饭桌。 陆老大也跟着回了饭桌，他们家里的根根底底队长全知道，去就是朝他枪口上撞，不把他们脑袋骂开花才怪。 他端起饭碗，重新把那片泡萝卜夹起来放进嘴里，叹口气，还是吃我的糊糊最实在。 陆正国看不得他们的怂样，在旁边嘀咕：“自己碗里有什么就吃什么，老去想着别人碗里的，吃起来都不香。” “你懂啥，一天到晚就晓得吃了睡睡了吃，跟圈里的猪有啥两样，还不香，就没有你不香的吃食。” 陆正明没能去吃肉，心里正不舒服，见他那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样，立刻骂了过去。 “我吃的是我挣的，就算猪食我也愿意。”陆正国仍然不紧不慢地道。 许玉珍拍拍陆正国：“好好吃饭，别吵。”她看向陆正明，“他们又不可能在那待一辈子，等他们走了你们再去不就行了。” 陆正明沮丧地道：“他们走了还能有啥，肉骨头差不多。” “不可能，哪能那么巧一顿就吃完了，总还有剩，你去了就说你奶要吃，他敢不给？” “唉，只能这么着了。”陆正明长叹一声。 他想着陆正然家里这会儿又是吃肉，又是喝酒，再看看自己饭桌上的玉米糊糊，简直难以下咽。 好不容易吃完一碗，陆正明再吃不下去，站起身对陆老大道：“干脆我到老三院外守着，队长出来我就回来叫你。” 他和陆正然是平辈，说的话陆正然经常装听不见，只有把他爸叫上，用长辈的身份压住陆正然，他才不敢说什么。 “行，你去吧，我们在家里等着你。”陆老大一口答应。 冯慧慧正在屋里专心缝被子，并不知道陆家人正心急如焚地等着这边散场，好过来讨要吃食。 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把被子缝好了。 她满意地把被子铺在床上，心里盘算着，明天把陆正然床上那套换了，用才买的泥巴色土布，给他做一套床上三件套，包括床单，被套、枕套。 要是做好了，说不定还很时尚呢。 这时陆正然进来对冯慧慧道：“慧慧，院里收拾干净了，我和建国他们去洗个澡。” 冯慧慧站起来，点点头：“行，你去吧，我关院门。” 陆正然从自己的衣箱里拿出换洗衣服，和建国一群人出了院子，冯慧慧跟在他们后面，把院门关上。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月亮悄悄爬上天空，银色的光辉洒满院子，将四周照得雪亮。 冯慧慧看着高大的院墙，又拍拍结实的院门，完全放心了。 等徐嫂把鸡抓回来，再在院里种上菜，这个小院儿就初具规模了。 冯慧慧在院里遛遛达达一圈，越看越满意，回到屋里把每间屋都点上蜡烛，照得屋里也亮堂堂。 她胆子有点小，虽然明知道在家里不会有安全问题，可还是害怕，有了亮光，就感觉好多了。 她正准备烧水洗澡，就听到院外响起了清脆的“啪啪”声，有人在用力拍打竹门。 冯慧慧在屋里扬声问道：“谁啊？” 恍惚中听到一个女声回答：“是我！” 冯慧慧一喜，徐嫂给她抓鸡来了！她动作还真是快，天才黑就回来了。 冯慧慧答应着，跑去把院门打开。 院外站着的不是徐嫂，而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妇女，身旁还跟着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冯慧慧见了，暗道一声糟糕，陆正然家的极品亲戚来了！ 第34章 两个熊孩子 门外站着的中年妇女身材矮小，干扁枯瘦，一双绿豆眼闪着精光，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看着就不是爱干净的人。 冯慧慧已经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正是陆老大的媳妇，具体什么名字她忘了，只记得有人叫她许婶子，而旁边那两个男孩，应该就是她的孙子。 冯慧慧立刻心生警惕，大晚上的，这姓许的来干嘛，总不会是来庆祝自己家院墙砌成的吧？ 根据陆家人历来的事迹，她马上反应过来。 这女的肯定看见自己背了一筐子吃食回来，上门来讨了！ 冯慧慧轻“啧”一声，堵住门口，不耐烦地问道：“你们有事吗？” 许玉珍态度还挺好，满脸带笑地道：“冯知青，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老三的大伯娘啊，这是你的两个侄儿，石头和山子。”她捅了捅石头和山子，“快叫三婶，你们不是在家里念了一天，要找三婶玩吗？” 石头还在记恨冯慧慧不给他吃糖，冲冯慧慧翻个白眼，不理她。 山子态度更恶劣，朝冯慧慧吐口水：“臭三婶，给大双小双吃糖，不给我们吃！”” 幸好冯慧慧站得离他有段距离，他的口水射程又不远，才没有吐到冯慧慧身上，却把她恶心坏了。 冯慧慧不准备给他们面子，冷冷地道：“什么大伯娘，我没听说过，我只知道陆正然的亲戚全死绝了，一个都没剩！” 许玉珍被她的话气得差点呛住，什么叫亲戚死绝了，你面前站着的是谁？ 不过想到冯知青历来就是刁蛮不讲理，和她硬碰硬显然讨不到好，许玉珍拍了拍不懂事的两个孩子，放柔了声音对冯慧慧道：“冯知青，你对我们家里的情况不了解，我们真的是老三的亲戚，这个是假不了的，你不信去村里打听打听。” “你有什么事，说吧。”冯慧慧不想和她纠缠，直接问。 “我们不要站在院门口说话，进去慢慢说嘛。”许玉珍很想亲自进屋看看，陆正然家到底有些什么好东西。 冯慧慧却不肯，用手把着门不放：“有什么事你直说吧，陆正然不在，我不方便让你们进去。” 许玉珍当然知道陆正然不在家，她的儿子陆正明亲眼看到他和建国一帮人去河里洗澡。 陆正明本来打算等建国他们走了，自己和陆老大来找陆正然，哪晓得陆正然竟然也跟着跑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叫陆正然回来，只得回家报信。 陆老大听说冯慧慧一个人在家里，坚决不肯去陆家。 “我昨天去就是她一个人在家，话还没说两句她就骂我耍流氓，我们今天一块去，要是她说我们父子一块对她耍流氓怎么办？我担不起这个责，丢不起这个脸！” 陆正明被他一说，心里也发慌，冯慧慧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搞不好她还真敢这么做。 于是许玉珍就被他们推举出来，让她来对付冯慧慧，总不能她再说许玉珍对她耍流氓吧？ 石头和山子一直念着奶糖，听说奶奶要去找冯慧慧，也跟过来了。 现在冯慧慧死活不让他们进屋，许玉珍拿起长辈款，板起脸训道：“冯知青，你这么做可不对，就算邻居间串个门，你也不应该把我堵在门口不让进吧，太不讲情面了。” 冯慧慧油盐不进，随便她怎么说就是不松手：“你要串门，明天白天来吧，我要睡觉了。” 她这边和许玉珍周旋，那边石头和山子却忍不住了，才不管她肯不肯，两人拼了命地往院子里钻，冯慧慧一时不防，没有把住门，被这两小孩钻进了院子。 山子进了院子高兴得直蹦，得意地朝冯慧慧大叫：“我就进来，我就进来，气死你！” 石头发现院墙下堆着一堆做门没有用完的细竹条，立刻冲过去捡了一根，当做是竹剑，朝着山子劈过去，山子见了，马上也去捡了一根，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嘴里呼呼吼着，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许玉珍也不管，只顾看着院墙，啧啧出声：“你们家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院墙修这么高，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冯慧慧眼睛紧盯着那两小子，见他们你来我往，竹条抽得呼呼作响，心都紧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戳到眼睛怎么得了。 她上前叫道：“快把竹条放下来，别戳着眼睛。” 两小孩根本就不理她，嘿嘿哈哈打得起劲儿。 冯慧慧心里焦躁，这家人这么难缠，要是两小孩在她家里出了事，那就更麻烦了。 她上前大叫：“快停下，别打了。” 两小孩见她来了，竟然转了枪头，一起挥着竹条“唰唰唰”朝她进攻。 冯慧慧躲闪不及，被竹条狠狠抽了一记在手臂上，顿时手上火辣辣的发疼，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她低头一看，白皙细嫩的皮肤上已经泛起了一条长长的红痕。 两小孩看见她被打到，兴奋地大叫：“打到了，打到女特务了！” 冯慧慧从陆正然那听说过这两小孩翻墙进来，祸害家里的鸡蛋和蔬菜，本来对他们就没有好感，现在见他们这样，更是又痛又气。 她心头火起，冲上去抢过两人手里的竹条，狠狠扔到脚下，朝着门口一指：“滚出去！” 许玉珍正准备进屋，听到冯慧慧这么骂她的孙子，不乐意了。 她走过来拉住两孩子，对冯慧慧道：“冯知青，你这么大人了，咋还跟小孩子计较？” 冯慧慧怒了，你孙子打我你不吭声，现在倒来说我？ 她把手臂举到许玉珍面前：“你自己看看他们给我打的！” “唉呀，手上受点伤有什么，我们干活，哪天手上不受伤啊，这点小事有什么关系，你也太娇气了，还是城里来的，一点不大方。”许玉珍看都不看一眼，不以为然地道。 冯慧慧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怒火，根本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 她板紧脸，冷冷道：“出去，你们都出去，我们家里不欢迎你。” 那两孩子见冯慧慧脸色不对，有点害怕了，不敢再嚣张，躲到许玉珍背后冲着冯慧慧吐舌头。 许玉珍瞥了冯慧慧一眼，得意地道：“什么叫你不欢迎我？我是老三的大伯娘，你不欢迎也得欢迎！你还是知识青年呢，学校没有教你要尊敬长辈吗？” 反正进了屋，想让我走？没那么容易！ 冯慧慧根本不买她的帐：“陆正然没有你这样的亲戚，你快走，不走我可叫人了！” 长辈？狗屁！这家只知道吸血的极品，想在她这倚老卖老，滚一边去吧！ “你不认没有用。”许玉珍见冯慧慧态度不好，也不想跟她多纠缠，直接对她道，“你们从镇上买了肉回来，也不想着孝敬奶奶，她身体不好，正需要补充营养，你把肉拿出来，让我带回去给她补身体，还有啊，你家的奶糖怎么不请你侄儿吃，倒是送给不相干的人？哪有这么做事的？行了，剩下的奶糖你也给我，我拿回去收着。我跟你讲，我们吃了你的东西，以后有什么事你找人帮忙，我们自然会帮你，你瞧瞧那些人，他们会帮你吗？这个帐都不会算！” 冯慧慧简直被她的厚脸皮惊呆了，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要饭啊！ 想到她们家里还有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婆，像这么用孝道压下来，陆正然还真是没有办法招架！ 第35章 有人抢东西 冯慧慧听到许玉珍把许婆子抬出来，找她要东西，冷笑两声，毫不客气地回道。 “什么奶奶？是谁的奶奶？你不要在这乱认亲戚，我不认识。” 许玉珍怒气也升了上来，指着冯慧慧骂道：“不孝的东西，为了口吃食，连长辈都不认，你们学校老师没有教你们，有好东西要先孝敬老人？亏你还是知青，就晓得躲着吃独食，你奶奶病得都快不行了，就想吃口好的，我拉下脸来找你，你竟然狠得下心不给，你这么做像话吗？配做人媳妇吗？” 她似乎对冯慧慧的行为痛心疾首，恨不得甩冯慧慧一巴掌，把她打醒。 冯慧慧撇撇嘴，吸血虫还好意思来教训她，找错人了！ “你们找我讨东西，如果态度好，多捧着我，我心情愉快，没准会赏你们两个，现在你这样，我就算喂狗，也不会给你们一丁点！”冯慧慧也不生气，慢悠悠地道。 旁边一直紧张盯着她们对阵的两个小孩子听懂了冯慧慧的意思，她不会给他们奶糖！ 哥俩对了个眼神，拿出和村里小伙伴打架的招数，一起朝冯慧慧冲过去，双手还胡乱挥舞：“打死你，打死你，不给我们吃糖！” 冯慧慧闪身躲开，见许玉珍冷眼看着，也不制止他们，伸手就把刚扔到地上的竹条捡了起来，没头没脑地朝着他们抽去。 石头和山子身经百战，早就练了出来，见势不妙，“嗷”的一声跳到一边，大叫向许玉珍告状：“奶奶，她打我们！” 许玉珍跳着脚骂冯慧慧：“歹毒的女人，竟然连小孩也打，你有没有良心！” “我不是他们长辈吗？我教训他们不是应该的？”冯慧慧把竹条挥得呼呼作响，瞥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有什么资格做他们长辈，瞧你那轻狂样！你也配！”许玉珍气个倒仰，好你死丫头，在这等着我呢！ “咦，你不是说他们是我侄儿，那我不是他们长辈是什么？难不成要东西的时候是亲戚，要不到就没关系了？” 许玉珍见她东扯西扯，再没耐心，抬脚就往房里冲，嘴里叫着：“我不跟你个不孝的东西见识，我去给你奶奶找好吃的！” 冯慧慧后退一步，用竹条指着她：“你再往前一步，不要怪我把你抽得满脸开花！想吃肉，自己去买啊，跑我家来抢！你要不要脸！” “抢什么，给你奶奶吃那叫抢？” “怎么不叫抢，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土匪，跑人家里来抢东西！”门口响起一阵暴喝，冯慧慧抬头一看，是徐嫂来了。 她左手提个提篮，右手提个口袋，健步如飞地往院里走。 “徐嫂！你来得正好，快替我做主啊！”冯慧慧立刻伤心地叫起来，她指着许玉珍，“这个女人趁我一个人在家，跑我家里来抢东西，还指使这两个臭小子打我！”她把手举给徐嫂看，“你看，他们打的！” 徐嫂两步上前，对着许玉珍大骂：“你们这家人咋这么坏，拿着棍子上门打人，你知道不知道她是支援我们农村建设的知青，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许玉珍看着怒气冲冲的徐嫂，再看看一脸委屈的冯慧慧，有点没反应过来，刚才不是冯知青要打她，还说要把她脸打开花吗？徐嫂没听到？ 她忙分辨：“我哪里打她了，那棍子也不是我家的，是她家的！” 那两小孩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又重新嚣张起来，去院墙处一人捡根竹条对着冯慧慧道：“打死你，打死你！” 冯慧慧也不还手，直接就往门外跑，边跑还边喊：“救命啊！打死人了！” 她已经决定了，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不把全村人叫出来讨个公道决不罢休。 许玉珍见她要跑出去，心里慌了，他们趁着陆正然家没外人才敢过来，现在冯慧慧想把事情捅出去，那不是等着被村里人骂死吗！ 她上前就要拉住冯慧慧：“冯知青，你不要乱说，谁要打死你了？哎，你别跑啊！” 可惜冯慧慧跑得飞快，她根本抓不住。 躲在院外等着摘取胜利果实的陆正明见了，吓得一激灵，这事要闹大！ 他忙从阴影处跑出来，好言劝慰冯慧慧：“冯知青，你误会了，我妈绝没那个意思！” 冯慧慧一看，好啊，又送上门来一个，你也别想躲！ 她闪身躲开他，继续大叫：“救命啊，打死人了！” 冯慧慧的叫声在安静的夜色里很是刺耳，很快就有村民跑了过来，边跑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来我家抢东西！还要打我！”冯慧慧扮起了柔弱，哭诉道。 “冯知青？谁来你家抢东西？” 陆续有村民从屋里出来，往冯慧慧身边跑，大声问她。 就连在外面消完食准备回家的生产队长也赶了过来。 冯慧慧几步跑到他们身边，指着陆正明和追出门的许玉珍哭诉道：“就是他们一家人，还有两个小孩！”她把自己的手臂拿给队长看，“队长，你看他们打的！” 现在天虽然黑了，可是月色明亮，照在冯慧慧白嫩的手臂上，显得那条红色伤痕很是醒目。 “我没有，我没有！”陆正明一迭声否认。 他觉得冤枉死了，他一直在外面，连院门都没进，哪欺负她了！ “我可以作证，就是他们！” 徐嫂从冯慧慧家里走出来，一手揪着一个孩子，拖到许玉珍面前，把两个孩子推到她怀里。 “我刚才给冯知青送东西，刚进院子就看到他们在打冯知青，见到我来了，他们发了慌，冯知青才趁机跑出来求救，要是我没有过去，今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徐嫂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毫不犹豫站在了冯慧慧这边，冯慧慧说什么，她都给她证明！ “你胡说八道！”许玉珍急了，我哪里打冯慧慧了？我手都没动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队长不理她，只对着陆正明问。 他已经在心里给陆正明判了罪，一个大老爷们，大晚上来欺负人家娇娇弱弱的冯知青，太不像话！ “我根本没有进院子，我没有欺负她！” 陆正明后悔死了，早知道他就一直躲在外面不出来，这下有嘴说不清了。 第36章 是我没护住你 冯慧慧不理会陆正明，用手捂住手臂，伤心哭起来：“我妈妈辛辛苦苦把我养大，舍不得我受一点苦，受一点累，可为了支援农村建设，她硬是把我送到了村里来，只要能把建设搞上去，就算她再担心我挂念都没有怨言，还一直鼓励我，要我好好干，要是她知道，我在这里被农民兄弟毒打，她会怎么想？这是寒她的心啊！要是让其他同学的家长知道了，谁还敢把孩子往农村送！谁还大老远支持农村建设！” 几位村妇听得心酸，是啊，娇娇弱弱，漂漂亮亮的冯知青，也才十多岁年纪，却远离亲妈，独自一人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现在还要被人欺负，要是她们的儿女，她们也忍不了！ 她们上去扶住冯慧慧，不住口地安慰她：“不怕，冯知青不怕，有队长在呢，他不会看着你被欺负，定能给你讨说法。” 一位大婶对着许玉珍道：“你也是有儿女的人，怎么做得出这种事，心也太狠了吧！” 许玉珍急得直跺脚，着急分辨：“别信她啊，她是装的，我根本没有打她，是她打我们！” “放你娘的屁，你们一家子四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冯知青怎么打你们？”徐嫂马上骂回去。 “冯知青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已经很可怜了，你们这样欺负她，她爸妈晓得了不知道多心疼！” 村民们根本不信许玉珍的话，你一言我一语地帮着冯慧慧指责许玉珍，又说她不好好教孩子，搞得就跟土匪样，在村里惹这个打那个，早晚要出事。 “今天还拿石头砸我们家鸡，那是我家的下蛋鸡，真不下蛋了，我还得来找你们扯皮！” “我去挑水，就把水桶放那和人说个话的功夫，他们就把泥撒我水桶里，害得我又重新回去挑水！” “这两孩子真得好好打一顿，太不像话！” 两小孩见势不妙，对了个眼神，撒腿就跑了。 村民们也不理会他们，转过头又对着许玉珍和陆正明骂。 两人百口莫辩，只会说：“不是的，不是这样！” 队长冷着脸，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走上前，抬起腿狠狠踹了陆正然一脚：“很好，趁着正然不在，一家人来找冯知青麻烦，你们是见不得知识青年和我们农民之间团结，想搞破坏？你们这是反革命行为！” 这一脚力气用得大，陆正明本就瘦小，顿时连退两步，摔倒在地上，再听到队长说这是反革命行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才是倒霉倒到家，喝凉水都塞牙，不过是想吃口肉，怎么就成了反革命！ 许玉珍见陆正明被踹倒，尖叫一声上前扶他，嘴里嚷着：“队长，你把他踹坏了，我们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死了我给他赔命！没死呆会儿就押到公社去！”队长发了狠，这家人不好好收拾下，以后还得闹腾。 忙乱间，有人在叫：“陆正然回来了！” 正在抹眼泪的冯慧慧抬头一看，陆正然和建国匆匆跑了过来，柱子几个也在，头发都还湿漉漉的，显然得了信马上赶了过来。 陆正然沉着脸，嘴唇紧抿，先走到冯慧慧面前，关切地问：“伤到哪了？” “这儿！好痛！”冯慧慧眼里含着泪，委屈地把手臂举给他看。 陆正然嘴角一抖，不由得想抬手去摸，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痛楚，我终是没能护住她！ 他转过头，冷冷地扫向陆正明和许玉珍，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许玉珍看见陆正然，脑袋一下清明了，我们是亲戚啊，亲戚间有点矛盾有啥关系，村里亲戚家打架吵架少了吗？怎么也扯不到什么反革命，搞破坏上面去吧？ 对，得把这点咬紧！ “老三啊，我吃了饭带着你两个侄儿来你家串串门，怎么了，不行吗？大伯娘来看看你不行吗？你这媳妇不得了哦，不让我们进门不说，还嫌弃我们农民，现在还倒打一耙，我冤啊！”许玉珍也哀哀哭起来，“瞧瞧把你两小侄儿吓得，都不敢落脚了！” 她没提陆正明，她也搞不清楚陆正明怎么会跑出来，他不是明明说了不来的吗？ 和她关系不错的村民觉得她的话有理，人家许玉珍是大伯娘，带着侄儿串串门，看看才过门的侄媳妇很正常嘛。 有人悄悄议论起来。 “冯知青以前眼睛就长在头顶，看不起我们，这么做也难怪。” “这种事，关着门的，我们也没有看到，谁知道她说的真的假的！” “冯知青以前就喜欢瞎说，拆穿她就跟我吵，吵不过就哭，和现在一样一样的！” 陆正明及时地哼唧上了：“我送我妈和我儿子过来，连院门都没进，也被一起冤枉，队长不问清楚就踢我，我的腰伤了，起不来了！” 陆正然还没说话，队长先吼上了：“怎么？讹上我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陆正明一哽，他摔倒时确实扭了腰，还不让人说了？ 正在和村民讲述所见所闻的徐嫂听了，立刻站出来指着许玉珍骂：“没进门？明明是你们在院里打冯知青，我亲眼看到的，你敢说你没进门？” 许玉珍不敢惹她，只对着队长道：“队长，我说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们！我们可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老实本分？你们一天天到我家里讨要东西，拿不走弄坏都不给我留，这是老实本份？”陆正然冷哼道。 “你这什么态度！敢和我这么说话？我再怎么着也是你的长辈，帮着你爸把你养大，要你点东西怎么了？你不该主动给我们吗？还等着我们上门来讨？”她转头看向村民，寻求支持，“我就问问你们，有哪家小辈会这么对长辈？现在更不得了，有好东西关着门吃独食，舍不得分一点给自己的亲奶奶！” 陆正然再不客气，冷声道：“亲戚？长辈？奶奶？当初你们把我赶出门时可是说清楚了，以后再无关系，就算我死了，也不会给我收尸，现在说是亲戚了？” 以前他不和陆家人一般见识，可不意味着他好欺负，真要论起来，他可不会怕！ 第37章 救兵来了救兵走了 当初陆家人把陆正然赶到山脚下时，闹得也很大，村里人大部分都在现场，目睹过整个经过，现在听陆正然一说，马上回想起来，立刻出声支持他。 “没错，当初你们是这么说的，和正然没有关系了，我们都听着的。” “我还说不要做得那么绝，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们根本不听。” 建国气愤地道：“他们就是看到冯知青背了东西回来，眼馋了，想着拿长辈压人，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人！” “那不过是一时的气话，怎么当得真？”许玉珍马上辩解。 队长指着她道：“气话？当初你们把正然赶出去，可是立了字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写得清楚又咋了？我生了老二养大老二，老二又救了他的命，我找他要口吃的咋了？他敢不给？我打死他这不孝的东西！”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后颤微微响起。 大家回头一看，是许婆子弓着腰，扁着嘴，被陆老头扶着赶了过来。 她在这个村里辈分高，年纪大，就算队长也不敢把她怎么着！ 没错，她就耍横了，她就要东西了，敢不给？ 马上躺地下哭嚎几句，说喘不上气要死了，就问你们怕不怕！ 队长看她来了，一阵头疼。 这老太婆年轻的时候就蛮不讲理，自私刻薄，老了更是变本加厉，好在腿脚不便利，出来走动得少，要不也是个搅事精。 “他爸死了，他不该帮着他爸孝顺我？我想要啥他就得给啥，这话我走哪都敢说，谁都会赞一声我说得对！” 许婆子见自己声音一出，大家都安静了，觉得很有面子，又扯着嗓门吼了一句。 “你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好意思要人家孝顺，你年轻的时候孝顺过吗？你公婆在的时候你做了些啥，不孝敬老人，有好东西全藏起来，一个人躲着吃，两个老人饿得喝井水！天天在外面说这家闲话翻那家是非，不到饭点不回家，要公婆伺候你！你当真以为这一辈的人都死绝了，不知道你以前啥样？好意思腆着脸说这些！” 许婆子话音刚落，人群里站出个精神矍铄的老婆婆，虽然满脸皱纹，背却挺得笔直，浑身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比许婆子看着利索多了。 许婆子听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恨不得上去撕她的嘴，可她只敢扁着嘴悄悄骂一句，死婆子，这么大把年纪了肝火还这么旺，哪儿都有她，啥事都要插两句嘴！ 年轻时她就不是这死婆子对手，从来都是被她压着打，现在她侄儿是队长，她更惹不起！ 那老婆婆还在骂呢：“就算孝顺也孝顺不到你身上，你有儿子有孙子，他们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不能孝顺你？眼皮子浅，想着别人家的东西，你真想要，当初就别把人往外赶啊，这是吐出去的口水要舔回来？” 旁边的村民听她骂得爽快，都捂着嘴嘻嘻哈哈偷乐。 有少和许婆子打交道的小媳妇悄悄打听：“这老太婆年轻时这么可恶？看不出来啊。” “要不然咋会教出那么恶毒的儿子儿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倒也是，为老不尊！” 老婆婆骂完许婆子又骂陆老大：“你妈年纪大犯糊涂，你那么个大老爷们也跟着不要脸，讨口肉吃你就能登仙了？不要脸的东西，还好意思把媳妇儿子孙子叫来讨，有本事你自己来啊！” 她声音大，中气足，辈分高，陆老大被她骂了，也只能耷拉着脑袋老实听着，要不然，惹恼了她，她可是能端着板凳守在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不歇嘴的厉害人。 这老婆婆冯慧慧认识，是队长的大伯娘胡婆婆，今年得有七十往上了。 不过原主很少和她打交道，平时见她也是笑眯眯的，没想到骂起人来这般有气势，思维这么敏捷，口齿还这么伶俐，这才是真人不露相啊。 许婆子听着周围村民的议论，只觉得一张脸没处搁，想回骂，却一时之间不晓得骂啥，只翻着白眼喘着粗气：“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要死回去死，别脏了人家的地！”胡婆婆一点没被她吓到，毫不客气地骂过去。 旁边的村民更是不掩饰地笑起来，还有人笑得直拍手。 许婆子气得转身就往回走，惹不起我躲得起！ 她看都不看儿子媳妇一眼，自顾自回走了。 陆老大也被臊得脸通红，见老娘不管自己，看一眼目光炯炯盯着他的胡婆婆，不敢跟上去，只把自己缩成一团，隐在了人群里。 许玉珍和陆正明原以为来了救兵，一口气还没松下来，救兵就撤退了，心里乱成一片，今天这事好像不能善了。 队长笑嘻嘻地走过去对胡婆婆道：“大伯娘，你消消气，为他们气坏身体不值得。” “不气，我今天就在这看你断案，看谁敢再倚老卖老欺负小辈！”胡婆婆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给队长扎场子。 陆正然也不再多说，转身跑回院子，没一会儿拿了一个笔记本跑出来，从里面翻出一张纸条，当着众人的面展开。 “这是当初我从陆家搬出来时立的字据，上面写得清楚，我不是陆家人，陆家所有的东西和我没有关系，我一分钱不要，你们也不能找我讨要东西。这上面有你们按的手印！还有队长做的见证，现在你们要来跟我说一家人，是不是陆家的东西也有我一份？” “没错，既然你们说和正然哥是一家人，那先重新分家产。” “陆正明一家现在住的不就是以前正然哥的屋吗？让他搬出来，正然哥搬回去。” 建国和柱子马上一唱一和在旁边帮腔。 “我看他们不得干，这一家子会算计得很，一点吃的哪抵得上那几间屋。” “贪成这样，还好意思过来摆长辈的谱！” 许玉珍和陆正明看到那张纸条，听了大家的话，顿时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队长见他们老实了，把躲在一边的陆老大揪出来：“当初正然一分不要搬出来，我做了见证，字据我也按了手印，你们要是反悔，就把房子交出来，不交房子就交钱，一砖一瓦都算清楚！” 陆老大哪肯退房子，一个劲地跟队长陪笑脸：“我没有反悔啊，平时我们可是从来没有找过老三麻烦，没有找他要过一分钱，拿过一件东西，今天他们做事不妥当，我回去好好收拾他们。” 他转头冲着许玉珍和陆正明吼道：“还不快给我滚回去，在这丢人现眼！” 许玉珍就要扶陆正明起来，趁此机会走人。 “等等！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们就好好算算，是不是你们从来没有在我这里要过东西。”陆正然举起笔记本，对陆老大道，“这上面记着你们在我家拿走的东西，什么时候、谁拿的、拿了什么，全记得清清楚楚，我们算算账，你把钱退给我！” 第38章 赔钱！ 坐在地上的陆正明正揉着腰缓解疼痛，听到陆正然竟然记了账，立刻叫起来：“好你个老三，你太奸诈了，就是村里的娘们也不会记账，你枉做男人！” “你给我闭嘴，是我让他记的！”队长瞪他一眼，把这事揽了过去。 “你们一家人得空就到正然家要这样要那样，家都快被你们搬空了，还口口声声以前从来没要过东西，我让正然别理你们，一样不给，他心好，不和你们计较，你们要啥就给啥。是我跟他说的，必须全记下来，你们这种人不知足，到时候肯定不会认账，还会说从来没有要过他的东西。我不止让他记，每个月还让他拿给我看，这几年你们在他这儿顺了些啥东西，我都有数！”他冲着人群里的会计喊道，“你算账快，出来帮着算算，正然本子上的东西值多少钱，今天得让他们全吐出来。” 许玉珍听到要赔钱，心肝肺都疼了，哭嚷道：“队长，你不能这样啊！我们家里穷得饭都吃不饱了，哪里有钱啊，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冯慧慧听得却是一喜，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发展，如果能拿回钱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现在陆家人明显不想给钱，她得出把力，把这事办成了。 她走出人群，娇娇柔柔站在陆正然身旁，边抹眼泪边义正严辞道：“队长，陆家人趁陆正然不在毒打我，试图拆散我们，他们这是对我有仇吗？是针对我一个人吗？不！他们是针对我们全体知青！破坏知青对敬爱的农民兄弟真挚情谊，是公然与人民为敌！他们就是反革命分子！队长，这件事已经不是人民内部矛盾，而是敌我矛盾！今天我虽然受了痛苦，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只要能把藏在队伍里的坏分子揭发出来，不再让他们破坏新农村的建设，我再痛也值得！” 又来了！陆家人听得头疼得不行，不是在说家庭矛盾吗，怎么又扯到反革命，搞破坏上去了， 冯慧慧身姿苗条修长，在月亮下亭亭玉立，秀美的脸上印着点点泪痕，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再想到陆正明一个大老爷们子竟然对这么个娇美的女孩下手，看向他的目光更加不善。 冯慧慧还在铿锵有力地控诉：“各位乡亲，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们亲眼所见，麻烦帮我做个见证，明天我要去公社告发他们，公社如果不管，就去县里，县里不管去城里，我一定要一层层告上去，只要不把潜伏在队伍里坏分子揪出来，我绝不罢休！” 陆家三人听得寒毛都竖起来，冯知青这是疯了？要去上告？这是真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许玉珍就是个没见识的农妇，第一个被吓住，转头无助地看着陆老大和陆正明：“怎么办，要把我们抓起来？” 陆老大抬手就要去扇她：“你这死婆子干得好事，让你欺负冯知青！” 这时一个人影扑过来，扣住他的手，把他推到一边：“住手！别拿我妈撒气。” 许玉珍抬头一看，竟是她小儿子陆正国。 她顿时悲从心起，叫了一声：“老四！”拉着他的手呜呜哭起来。 陆正国平时百事不管，只知道睡觉，没想到居然在这关键时刻，会为她出头，不枉她平时疼他一场。 陆老头正要斥责陆正国，却见他眼里闪着愤怒的光，恨恨地瞪着他，那样子竟似想要扑上来咬他一口，他不由得瑟缩了下，要打起来，他还真不是老四的对手。 陆正国见陆老大老实了，转过身，一改懒散样，朝陆正然和冯慧慧鞠个躬：“三哥，冯知青，对不住了，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请你们原谅我们一次，明天别去告状，行吗？” 他声音虽然平静，双手却在不停发抖，心里也慌得不行。 别看他天天睡懒觉，像是不管事，其实该了解的都了解，该知道的都知道，陆家人里面就算他头脑清楚。 他很明白，今天这事可大可小，就看冯慧慧怎么处理，若她纠集一帮知青去公社告他们毒打知识青年，公社一定会重视，而且她手上有伤痕，现在又有人证，一审下来，自己一家铁定完蛋，搞不好排队去蹲大牢！ 现在他只能向冯知青和陆正然示弱，把他们安抚下来，看在死去二叔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别再和自己家计较。 因为陆正国平时都在找地儿睡觉，跟隐形人似的，冯慧慧更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不过既然他是陆家人，那肯定不是好东西！ 她扭过脸，毫不犹豫拒绝。 她声音虽然娇柔，神情却更加庄重：“那不行，这种破坏团结的行为不能姑息包容，必须揭露，要不以后哪个知青还敢和农民同志结婚，我不能放任不管！” 陆正国看了眼陆正然，又看眼队长，哀求道：“我家是世代贫民，根红苗正，我爸妈没有读过书没有文化，是粗人，但是真没有坏心思，更不敢搞破坏，我知道他们以前找三哥要了不少东西，麻烦会计帮着算算是多少钱，我愿意赔给你们，只求你们这次放过他们，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陆正然以前在陆家时，陆正国对他还不错，有了好东西，遇到陆正然，会悄悄给他一点，而他太懒，不爱做事，陆正然也会帮着他，两人关系不算亲近，却也没有交过恶。 现在陆正国当着大家的面求他，陆正然有点迟疑。 只是陆家人这么对冯慧慧，让他不追究，他又不愿意。 陆正然看向冯慧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旁边的村民安静了，他们是同情冯慧慧和陆正然，想帮他们，可真要任由冯慧慧告陆家人，把他们拉去批判坐大牢，他们觉得有点过了，毕竟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 队长和大家一个想法，他给陆正然撑腰，是想给陆家人一个教训，再帮陆正然讨回损失，并没打算把事情闹大。 而且陆正国态度这么端正，姿态这么低，也不能视而不见。 便问冯慧慧：“冯知青，你看这事” 第39章 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都得赔 冯慧慧也不过是吓唬陆家人，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来捣乱，最好能把赔偿拿回来，并没真打算去告他们。 世人都同情弱者，如果她去告了，就算把他们关起来，事情过后，大家只会觉得她太狠心，也不是多大的事，非要把人搞得这么悲惨。 为了这些人，不值得。 冯慧慧低头思索片刻，抬起头，抚了抚手臂上的伤痕，点点头，柔声道：“队长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冯慧慧如此给队长面子，队长满意地笑了，今天他一定会把这事处理好，绝不让冯知青白受这个气。 他用眼睛扫了眼一直坐在地上的陆正明，眼皮跳了跳，这是真踢伤了，不能动弹了？ 他冲着地上的陆正明吼了句：“好好站起来说话，学婆娘家地上打滚？” 陆正明一脸懵地看着他，不是你把我踹地上的吗？ 他用手撑地，想起来，腰上一阵酸痛，又坐了回去，艰难地道：“队长，我摔着了，起不来。” “起不来？”队长朝围观的人一摆手，“来几个人，扶他起来，看看他伤哪了？” 几个小伙子答应一声，就要冲上来。 陆正明吓一跳，这些混小子手脚没有轻重，还和陆正然关系好，要是趁机踢他几脚，他找谁去啊？ 他一咬牙，猛地站起来，忙忙道：“不用不用，我能站起来！” “能站起来？那就给我老实站那。” 把这个隐患解决了，队长看向陆老大：“怎么样，你怎么想的？” 陆老大没什么文化，平时在儿女面前能装长辈尊严，其实啥都不懂，听冯慧慧说得那么严重，心里很害怕。 没看到一向百事不问的老四都在向老三说软话求饶了吗？ 他看了眼站在一边哆里哆嗦的陆正明，想问问他的想法，可惜陆正明只顾揉着腰，根本不看他。 陆老大心乱如麻，发狠道：“我啥都没干，不关我的事，我刚刚才过来。” 陆正明急了，停住叫道：“爸，你啥意思，想把罪名往我身上推？要不是你答应，我会过来吗？” 许玉珍也急了，老头子这是不管她了啊，要拿她顶罪？ 这时冯慧慧抹着眼泪说话了：“我妈每次给我写信，都问我农民兄弟待我们知青好不好，友不友爱，我都跟他说好得很，关心我们得很，要是他知道了，我被欺负被毒打，准保会生气，说不定会去找公安举报，为我讨公道！” “冯知青，你冷静下，这事最好不要告诉你妈，别让她担心，我们一定替你处理好这事。”队长马上向她承诺。 “队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家都照做。”陆正国无语地看看家人，又站了出来。 “你说话算得了数？”队长瞟一眼陆老大、陆正明，问他。 “算，要不就把我抓去坐大牢。”陆正国咬着牙道。 “老四啊！”许玉珍立刻伤心哭起来。 她怎么着也不能让她的四儿去坐大牢，队长开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陆家人哪个敢不同意，她就拼命！ 她抹把泪，恶狠狠地瞪着陆老大，你不管我死活，你也别想好过。 队长看向拿着笔记本，眯着眼仔细翻看的会计，扬声问。 “会计，你算出来没有，那本子上有多少钱？” “一共是八十四元三毛五分。” 会计一时半会儿也算不清楚，大致报了个数，为了以示他是认真算了的，连分票都报了出来。 陆老大就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狗，立刻一蹦八丈高：“这么多？哪有这么多？你胡说八道！” 会计被他吼了心里很不舒服，冷冰冰地看着陆老大：“这是三年加起来，你们一次拿一点不觉得有啥，这加起来就多了。” 他语气虽然平静，心里却在后悔，早知道多说点，他们又不可能一笔笔过来细算。 “我们家没这么多钱，要是有，也不至于饭都吃不饱了。”许玉珍也苦着脸，可怜巴巴地道。 “你们有多少，不够的写借条，到年底分钱再还。”队长立刻道。 “没有，没有！一分都没有！”陆老大心尖尖都痛了，狂暴地挥着手。 队长叹口气，对陆正国道：“没办法，我也不能拦着冯知青，你们这态度，让人家怎么能不伤心！”他看眼陆老大，“不过真要坐牢，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一家人都得去，你妈倒是不用，可以给你送点衣服吃食啥的。” 陆正明一直在悄悄听大家说话，他不想赔钱，他们没分家，挣的钱都被他妈收走了，现在都吃不饱，要是真赔了钱，只怕天天喝水吊命！ 可他也不想坐牢，他听说牢里的犯人凶得很，天天把新来的打着玩！ “到底怎么着，快点，我要回去睡觉了，站这怪累的，还有蚊子！”队长的大伯娘不耐烦了，用扇子啪地打了一下手臂。 徐嫂敬佩地看着她，以后大伯娘就是她努力奋斗的方向了！ “行，我们赔。”陆正国朗声应了。 他一直看不惯家里人欺负陆正然，可惜他说了也没有用，没人肯听他的，这次趁此机会给他们个教训，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他也知道他妈手里有钱，是准备给他娶媳妇的，不多，但是可以先拿出来表示诚意，其他的年底再赔上吧，大不了以后不再偷懒，多干点活。 他看向许玉珍：“妈，把钱拿出来吧。” 许玉珍无助地看着他：“那是你娶媳妇的钱啊。” “先顾眼下吧，要不然我去坐牢了，也没法娶媳妇。”陆正国马上道。 他们家这个情况，就算有人愿意嫁给他，他也不敢娶，那不是害人家嘛。 “你们有多少，先拿出来，别的再打欠条。”队长在旁边问。 许玉珍看了眼陆老大和陆正明，瑟缩了下：“四十多。” 陆正明立刻吼起来：“妈，我们天天饭都吃不饱，你竟然存了这么多钱，你太偏心了！” “要吵回去吵，别在这丢人！”队长马上吼回去。 陆正明揉着腰都要哭出声了，他妈怎么这么偏心啊，家里那么苦，一分钱捏出水来都舍不得用，他妈竟然悄悄存了这么多！ 这日子没法过了！ “行，先拿四十还上，别的写欠条。”队长不理他，只对许玉珍道。 “那还欠四十四元三毛五分！”会计马上报出数来。 “还得加上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冯慧慧又站出来，脆生生道。 第40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什么费什么费？”陆家人听冯慧慧报一串，没听清楚，追着问。 “我在家里好好坐着，你们一家人冲上门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一顿毒打，我的心灵受大了巨大创伤，你们得赔偿我，我的手受了伤，要去医院包扎，你们得付医药费！”她又一指许玉珍，“你的孙子还骂我女特务，如果不是你们在背后唆使，他们会这么骂？我堂堂一个红色青年，被你们这么造谣，你们也得赔偿我！” 许玉珍今天被一连串的事情弄得已经稀里糊涂了，她回忆了下刚才的画面，我们有这么做吗？好像没有吧，怎么她说得这么真？ 陆正明没有进屋，不知道当时什么情况，瞪着他妈气得不行，你去点吃的而已，有必要喊打喊杀吗，瞧瞧，现在弄得没法收拾了！ 陆正国点头：“行，你说多少吧，是我们不好，我们认！” “十元吧，我也不要多了。” 陆家其他人还要闹腾，陆正国一声吼：“就这么定了！” 他这会儿腰背挺直，神情严肃，在银色的月光下，倒有了点男子气概，引得平时没把他放在眼里的众人都震了震，对他刮目相看。 这睡仙今天倒像个人样了！ 甚至有姑娘还对他有了好感，不过一想到他那家人，又歇了心思。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许玉珍跑回家去取了四十元钱交给队长。 队长叫许玉珍递给陆正然，陆正然接过来，想都没想，直接给了冯慧慧。 冯慧慧数了数，没问题，对许玉珍道：“这次就原谅你们，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下次就没这种好事了，你们拿再多钱我也绝不会让步！” 许玉珍连连点头：“绝不会了，绝不会了。” 她这会儿心后悔得在滴血，她好不容易攒的钱啊，就这么没了，她的四儿怎么办哦，都二十了，啥时候能娶上媳妇啊！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队长冲着看热闹的村民挥挥手：“行了行了，都散了，早点回去歇着，明天还要干活呢。” 说完招呼陆正国陆正明兄弟和陆正然一块去他家写欠条。 陆正明一走动，腰就扯着痛，走路一瘸一拐，队长转过头看见了，冲他一瞪眼：“还给我装，要不要我赔你医药费？” 陆正明吓得赶紧站直身：“没没，就是坐久了，站着不舒服。” “懒骨头，这还是事情做少了。”队长转过身，和陆正国陆正然一块走，陆正明苦着脸，瘸着腿跟上。 他心里后悔得不行，我贪一口肉吃干嘛，现在多的都送出去了。 一想到他妈拿出去的那四十块，还有五十多欠款，他下了决定，不行，回去就分家，绝不能再一块过了！ 陆正然走到冯慧慧身边对她道：“我去去就回，你先回屋里歇着。” “我知道，你去吧。” 陆正点点头，被建国一帮人簇拥着也朝队长家走去。 等大家陆陆续续散了，冯慧慧亲热地挽住徐嫂的手，真心感谢她：“徐嫂，今天多亏你来了。” 徐嫂看着冯慧慧的伤痕很不好意思：“冯知青，我来晚了一步，要是早来一会儿就好了，你也不会被他们打成这样，看着真让人心疼。” 冯慧慧的伤处这会儿变得越发明显，如一条红色的长虫卧在她白皙细嫩的手臂上，看着更加恐怖。 “没事儿，你已经来得很及时了，帮了我大忙，走吧，到屋里坐一会儿，我把买鸡的钱算给你。” 走进院子里，徐嫂看着高大的院墙和结实的院门点点头：“修得挺好，这么高没谁能爬进来，以后陆家人肯定也不敢再来找你，你们也能松口气。” 她走到院墙下，把放在地上的提篮和口袋提到堂屋。 提篮里面有四只毛茸茸，黄澄澄的小鸡，叽叽叽地叫唤，脑袋乱点着，像在找吃食。 “我娘家隔壁刚好孵了小鸡，我就买了四只，一只公的三只母的，以后公的养大了，烧着炖着拌着都好吃，母鸡留着下蛋，就看你能养活几只了。” 她又把那个七拱八翘的口袋解开，提了只母鸡出来：“下蛋的母鸡不好买，价格贵，你又要得着急，只买到了一只，我跟我娘家人说了，以后谁家有下蛋的鸡就给我留着，我去拿。” “谢谢，谢谢你。” 冯慧慧看着那叽叽叫个不停的小鸡仔心都化了，她问徐嫂：“小鸡吃什么？能吃蚯蚓吗？” “暂时别，摘点那不带露水的青草，切碎和着玉米面喂给他们吃就行，长大点再喂蚯蚓虫子，母鸡倒是可以给它喂点虫子，肯下蛋，母鸡和小鸡要分开，要不然母鸡会去啄小鸡。这些正然都懂，你不知道就问他。” 徐嫂话虽这么说，又细细叮嘱：“晚上把鸡放在屋里，明天让正然在院里搭个鸡棚，就可以把母鸡放出去。” “行，我呆会跟陆正然说。” 徐嫂担心冯慧慧害怕，想在家呆着等陆正然回来，冯慧慧想着她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忙道：“徐嫂你回去吧，我没事了，你跑那么远一趟，明天还要上工，回去休息吧。” 徐嫂却不肯走，叹口气：“这件事情怎么说呢，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以后有大家看着，那家人肯定不敢找你麻烦，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我知道了，谢谢徐嫂。” 徐嫂又压低声音道：“你等着看吧，陆家就没那么安生了，我刚才一直在看陆正明，他听到他妈给他弟攒了钱，那眼神，恨不得把他们咬来吃了，这回去啊，指不定怎么闹呢，搞不好要分家呢。” 冯慧慧摆摆手：“我才不管他们怎么闹，别来烦我就行。” “其实都是那个老太婆上梁不正下梁歪，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好东西，教出来的孩子也没一个好的，不对，正国这孩子平时不讨人厌，今天表现也不错，可惜生在那么一个家，他这么着谁敢嫁给他啊。” 冯慧慧想想确实是这样，平时很少看见他出声，今天一说话，声音还挺洪亮。 不过他是陆家人，冯慧慧也没法对他有好感，以后都敬而远之吧。 第41章 要是有电就好了 徐嫂走了以后，冯慧慧关上院门回到房里，准备烧水洗澡。 趁着陆正然不在，她从超市里拿出一袋奶粉，把外面印有文字的包装袋撕掉，只剩下透明的塑料袋。 以后她和陆正然每天晚上喝一杯牛奶补充营养，反正超市里各种奶粉都有，品种齐全，数量也多，不喝就浪费了。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身体是最重要的。 冯慧慧把买的布料拿出来铺在床上，找了件陆正然的衣服比对，打算有空先给他做一件短袖衬衣。 不过她很久没有手工缝制过衣服，心里有点没底，还是先把被套缝了，等有了手感再做衣服。 被套对针脚要求不高，丑就丑点吧。 只是村里没有电灯，只能点蜡烛，屋外的风透过窗户吹过来，吹得烛火摇摇晃晃，飘忽不定，太伤眼睛了。 冯慧慧揉揉眼睛，把布料收起来，这些细致活，只能白天做。 要是村里通上电就好了，不止能安电灯，遇到天旱，还能用水泵往田里抽水，比现在用人工挑水强得多，而且还能安装上打米机、磨面机、榨油机之类的机器，既方便了村民，又方便了附近的大队，还能增加现金收入。 她以前从一本书里看到过，七十年代有个生产队光靠帮邻近生产队磨面榨油，一天就能收入几十元钱，一个月能收上千元，一年那就是上万，简直不能细算。 可惜据她所知，很多边远山区八十年代末才能通上电，算下来得十多年以后了，这等待实在太漫长，要是能想个法子提前解决电的问题就好了。 冯慧慧拧紧眉，在脑海里搜索自己看的那些种田文，有没有通电的好法子。 她突然眼睛一亮，槐树村边上不是有河吗，完全可以建个小型发电站啊。 冯慧慧以前去边远山区旅游过，就是浅浅的小溪边都能见到不少发电站，那些地方可以，槐树村也可以。 不过，她想了想，又泄了气。 建水电站所需花费不小，槐树村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有这笔资金，就算向县上申请，县里肯定不可能批准。 因为像槐树村这样的村子太多，县里资金有限，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还是太穷了啊，要是能有法子挣到钱就好了，自己解决资金，只需要县里提供技术支持。 冯慧慧到底是城里的女孩，原主又是百事不管，她想了想没有头绪，只能将这件事放下，等熟悉这里以后，说不定能找到办法。 她把布料收起来，准备去厨房看看水热没有，就听到陆正然在外边拍打院门。 冯慧慧跑过去打开院门，见陆正然手里提着一只母鸡站在门口。 那母鸡还很不安分，伸着脖子，瞪着小眼睛，使劲往院里瞅。 “怎么提了只鸡回来？”冯慧慧惊住了。 “进去说。”陆正然看了眼手里的母鸡，当先走进院子。 冯慧慧忙关上院门，跟在他旁边，打量着那只母鸡。 “还挺精神啊！”冯慧慧见那母鸡时不时扑腾下，想要挣脱陆正然的束缚，忍不住夸道。 陆正然看了眼，扯扯嘴角，也觉得不错。 回到屋里，陆正然看到堂屋里的母鸡和小鸡，问道：“徐嫂把鸡抓回来了？” “是啊，抓了四只小鸡，一只母鸡，你这只是怎么回事？” 陆正然把母鸡丢在地上，简短地道：“不是有四块多零头吗，陆正国让他妈提了这只母鸡抵债，我想着你正好想要下蛋鸡，就应了。” 他说着，从包里把笔记本摸出来，翻了张纸条交给冯慧慧：“这是五十块钱的欠条，你收着吧，陆家年底还给我们。” 冯慧慧没有接，对他道：“你收着吧，还有刚才那四十块钱，都是他们从你这抢去的东西。” “你收着，你当家。”陆正然手仍然伸着，“后天逢集，你想买啥就去买。” 冯慧慧想着也行，她觉得家里还缺不少东西，正愁找不到借口拿钱出来买，现在正好了。 “年底他们家能分到五十元吗？”冯慧慧把欠条收起来，好奇地问。 她听说有的贫穷山村工分分值不高，遇到年景不好，一年只能分到二三十元。 “慢慢还吧，总得还清。”陆正然淡淡道。 虽然这次大获全胜，陆正然的脸色却并不好看，没有一丝喜色。 他的目光一直在冯慧慧的手臂上，似乎还想伸手去摸，只是手抬了抬，又放下了。 他迟疑片刻，轻声问慧慧：“手疼得厉害吗？” 冯慧慧抬起手臂看了看，笑起来：“也就被刚抽到的时候有点疼，这会儿早就不疼了，我就是吓吓他们。” 陆正然的目光像是粘在了冯慧慧的手臂上，嘴角也在微微抽动。 过了这么一会儿，冯慧慧的伤痕不止发红发肿，还透出青紫色，在她细弱苍白的手臂上很是可怖。 “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陆正然自责得很，以前冯慧慧虽然性子不好，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打过，现在跟他走到一块，却要受这个委屈。 真像村里人所说，要是她家里人知道，得多心疼啊。 “没事，你看忍受这么一点疼，就把那家吸血虫甩脱了，还把你的损失夺回来，太值得了。” 不值得，陆正然看着她的伤痕，心里一阵阵悸痛。 这个伤虽然在冯慧慧手上，却比伤在他的身上还疼百倍。 冯慧慧看他这么难过自责，眼圈都有点发红，心里甜滋滋的，陆正然是真的在乎她。 “发生了的事情别纠结了，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过。”冯慧慧笑盈盈地看着他，“你看，小鸡有了，下蛋的母鸡也有了，以后我们每天都有鸡蛋吃了，不过你明天得搭个鸡棚，徐嫂说今天只能让它们睡屋里，就怕晚上闹腾会影响你睡觉。” “没事，明天我把院里的地翻了，种上菜。” 陆正然听她这么说，想到美好的未来，脸上有了笑意。 “行，明天的事还多着呢，要给你做被子，做衣服，嗯，以后我们还要学习。”冯慧慧掰起手指细数。 正说着，陆正然听到灶上热水翻滚的声音，问冯慧慧：“你在烧水？” “是啊，我想洗个澡，身上粘乎乎的。” 陆正然又看了她的手一眼：“你手上有伤，不能沾水。” 冯慧慧把手臂举到他面前，失笑道：“又没有破皮，没关系，不信你看。” 陆正然看着她在烛光下分外娇柔的笑颜，有一丝晃神。 在记忆深处，似乎冯慧慧经常这么和他说着笑着，可他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第42章 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冯慧慧坚持自己手上的伤痕没事，可以洗澡，陆正然拗不过她，只得对她道：“你等着，我把水倒上。” 陆正然说完，不容冯慧慧拒绝，自己到厨房里把洗澡水调好，对她道：“你洗吧，我出去一会儿。” “你出去？”冯慧慧疑惑地看着他，“这个时间了，你出去干嘛？不是去抓兔子吧？” “放心，我答应你了，不会去，我很快就回来。”陆正然很认真地道，“我把院门锁上，回来我自己开，你不用管我。” 冯慧慧以为他是想着自己洗澡，他在屋里不方便，所以避出去，便不再勉强他，点点头：“行吧，你去吧。” 陆正然离开后，冯慧慧把屋门关上，拿着换洗衣服在厨房里洗澡，边洗边打量这间厨房。 其实相对于陆正然的那几样破家具而言，他的三间屋都挺大的。 厨房的灶台案板只占了一半面积，另一半用来堆柴火，实在太浪费，还不如在中间做个隔断，把它隔成两间屋子，另一边隔成洗澡间，以后就算陆正然在家里，她也可以很方便的洗澡了。 总不能每次自己洗澡就让他避出去吧。 这么看起来，卧室也可以做个隔断，隔成里外两间，陆正然睡外面那间，就不用每天铺床收床，少了很多麻烦。 如果以后两人关系好了，真走到一起，外面那间屋就可以布置成书房。 让陆正然做个竹书架，在那里学习看书，也还是很不错。 她接下来要在这里住上三年，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居住环境舒服一点吧。 洗完澡，冯慧慧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晾在屋檐下，看着快见底的水缸，想着要不然自己也去挑担水吧，这些活都让陆正然干，也不太合适。 她刚把手拿到水桶上，听到院门在响，她探身从厨房窗口看出来，是陆正然打开院门走了进来。 冯慧慧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仔细辨认了下，似乎是一把野草。 她心里奇怪，大晚上的去扯草，喂鸡吗？ 冯慧慧走出厨房，等陆正然走近看清楚了，那确实是一把绿幽幽的野草。 “这是什么？” “我去山上采了点草药，这草药有消炎去痛的作用，呆会儿榨出药汁儿，敷在你的伤口上，伤口不会痛，印痕也会消得比较快。”陆正然扬了扬手里的草药对她道。 “你还懂草药？”冯慧慧吃惊地问道，又大声夸赞，“你太厉害了。” 陆正然听了她毫不掩饰的赞美，脸微微红了：“我当初是被村里的老郎中救活的，后来他教我认了些草药，我爸生病的时候，我经常上山给他采药，时间长了，能治些头痛发烧的小病。” 冯慧慧想到自己当初昏迷时喝的苦涩药水，明白了，那应该也是陆正然给她采的草药退的烧。 “你会治病，村里怎么没有推荐你去当赤脚医生？”冯慧慧挺奇怪地道。 现在的赤脚医生是红花大队的一个男知青，一天天各个大队去给人看病，管管队里防疫、卫生等杂七杂八的事情，队上也不怎么管他，照样拿工分，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推荐了，其他队推荐的知青，我就没去。” 陆正然简单回了一句，便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拿着草药往厨房走，显然是要去榨药汁。 “不用。”冯慧慧忙制止他，脸上带着一丝算计的笑，“就让这伤留着。” 见陆正然狐疑地看向她，冯慧慧道：“明天早上这伤还要发紫，看着更吓人。刚才就有人嘀咕我们做得太过，明天说不定还会有人说，我到时候把伤露出来，让他们看看陆家人把我打成啥样，我看哪个还敢对我说东说西。如果你给我敷药消了肿，看着根本没啥，他们就会觉得我们是小题大做。” 陆正然虽然觉得冯慧慧说得有道理，可是想着要靠冯慧慧受苦才能摆脱陆家人，他的心里还是不好受。 以后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攥紧拳头对自己说。 冯慧慧想到自己的计划，把他拉到厨房里，向他比画：“你看厨房这一片就放了点柴火杂物，太浪费，反正村里竹子多，就用竹子做隔断，那边隔成洗澡间，怎么样？还有卧室，也可以隔一个，你可以把床铺在外间，就不用每天搬到在堂屋里搭床了。” 陆正然听了，马上点头：“行，做隔断简单，把竹条绑住钉在地上就行，这件事我自己就能做好，不用别人帮忙。” 和冯慧慧一起商商量量置办这个家，他心里觉得很高兴。 “今天晚上你就还是暂时住在堂屋里，把鸡抓进厨房，免得影响你睡觉。” 两人一块把鸡挪进厨房，陆正然抓了一把玉米渣喂几只小鸡，对冯慧慧道：“明天下工回来，我就把蚯蚓养上，这几天暂时捉虫弄菜给它们吃。” 陆正然在那边忙碌，冯慧慧拿出奶粉泡了两碗牛奶，等他洗了手，递了一碗给陆正然。 “这是我妈寄给我的奶粉，你尝尝看怎么样？” 陆正然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喝过奶粉，看着那白色的浓浓汤汁，摇头道：“不用，这是你家里让你养身体的，你喝就行。”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不能生病” 陆正然立刻打断她：“我身体很好。” 好吧，冯慧慧看了看他结实的身体，换了个说法：“已经泡了两碗，你不喝我只有倒掉，这不是浪费吗？” 是很浪费。 陆正然马上道：“你喝吧。” “两碗我都喝？你是想让我今天晚上不睡觉，一直跑厕所吗？” 冯慧慧睁大眼睛，责怪地瞪着他。 那肯定不行啊。 陆正然犹豫片刻，终是接过了牛奶，还不忘叮嘱冯慧慧：“下次别给我泡，你自己喝。” 这事，你说了不算。 冯慧慧慢慢喝着，没吭声。 冯慧慧拿出来的这种奶粉是质量很好的一款国产奶粉，味微甜，奶味醇厚。 陆正然咕咚咕咚几口喝完，长出口气，真香！ 冯慧慧看着他唇上的那圈白色小胡子，捂着嘴直乐，陆正然不晓得她乐什么，茫然地看着她。 冯慧慧扭过头，扯下墙上搭着的洗脸巾，走到陆正然面前，就要给他擦嘴。 陆正然下意识地就想闪开，冯慧慧轻声道：“别动！” 陆正然立刻僵住了，老实立在原地，任由冯慧慧将他的嘴唇擦净。 “好了！”冯慧慧笑着对他道。 陆正然看着她，猛地低下头，久久没有抬起来。 第43章 她身上有股魔力 第二天早上冯慧慧醒来的时候，天色还黑着。 她把闹钟拿出来一看，才五点过，想再睡会儿，结果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要上工干农活，她的心里竟有点激动，还有些期待。 她脑子不由得浮现出自己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埋头苦干的画面。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今天她要亲自体验了。 她浮想翩翩，再也没有睡意，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觉得再躺纯属浪费时间，干脆起来做饭。 今天食材很丰富，可选择的比昨天多多了，吃饭吃面随她高兴。 她心里盘算，早上要干一上午活，得吃点硬实的，免得不到中午就饿了。 不能吃得太辣太咸，要不然老是口渴喝水，总往厕所跑，会被人说成懒人屎尿多。 以前原主和宋小红就是这样，只要一做活，就开始上厕所，刚从厕所出来，还没走到地里，又往厕所跑，被人嘲笑干脆住厕所里得了，今天不能再这样。 这是她第一次上工，她得慎重对待。 她翻了翻碗柜，看到还剩了点红烧兔肉的汤汁，心里有了主意。 就用汤汁下面，再煎个鸡蛋在上面，又好吃又有营养，还顶饿。 而且非常方便，放点盐，再加点葱花就行，不用专门做调料。 想到这，她把瓦罐里装满水，就开始烧水。 水烧上，冯慧慧回到卧室把床铺好，等她再回到厨房水也热了，正好刷牙洗脸。 把水舀出来后，她把瓦罐重新烧满水，呆会陆正然醒了可以用，剩下的倒进暖水瓶里，就能烧水下面了。 旁边的铁锅倒上菜油，可以用来煎蛋。 陆正然家的厨具只有这两样，连烧水壶都没有，实在不太够用，明天赶集得买一点。 洗漱完她走到厨房后面查看小鸡，四只小鸡昨天晚上突然被徐嫂抓过来，打乱了生活作息，比平时睡觉时间晚，这会还挤在一块睡觉，没有醒。 那两只母鸡倒是站起身来，对她咕咕咕直叫，应该是饿了。 冯慧慧准备去后院摘点菜叶喂鸡，刚走到堂屋就见陆正然已经起来了，正在铺床。 看到冯慧慧，陆正然脸上还有丝不自在。 昨天晚上冯慧慧给他擦了嘴，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不好意思。 冯慧慧其实也觉得自己冒失了点，不过她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做都做了怎么办？ 又不能让时光倒流，下次注意就是了嘛。 没想到陆正然看着人高马大，还挺羞涩，反应那么大，昨天硬是就抬不起头来。 她对陆正然道：“起来了？洗脸水在灶上，你去洗吧，我去后院给鸡扯点菜叶。” 说完自己个儿就往后院去了。 这种情况下，越是态度自然，表现得越不在乎，这件事也就翻篇过去了。 要不然两人都扭扭捏捏，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更尴尬。 等冯慧慧从后院扯了把菜叶回来，陆正然挑着两个水桶正准备出门。 昨天水缸里的水就没多少了，因为突发擦嘴事件，两人都忘了去挑。 “我去挑水。”陆正然说了句就往外走。 冯慧慧看他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应该是洗漱完了，不由得咂咂舌，这男同志动作就是快，眨眼间的功夫就洗脸刷牙全搞定了。 冯慧慧把菜叶切碎和了点玉米渣喂两只母鸡，见四只小鸡已经醒了，又抓了把玉米面喂小鸡，忙完开始煎蛋下面。 等陆正然把水挑回来，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冯慧慧准备下面了。 她对陆正然道：“先挑两桶吧，面马上好了，先吃面。” 陆正然答应一声，把母鸡抓到后院，回来时冯慧慧已经把两碗面端到了堂屋的饭桌上。 陆正然回到厨房清扫干净被母鸡弄得脏乱差的地面，这才洗了手，坐到桌前。 看着面碗上黄澄澄的煎鸡蛋，他愣了下，用筷子夹起鸡蛋，就要递给冯慧慧。 “你吃吧，这么大碗面我足够了。” 冯慧慧忙把碗挪开：“不用，我也有，我们一人一个。” 陆正然还在迟疑，冯慧慧道：“家里有的是鸡蛋，那两只鸡说不定马上就会下，你尽管放心吃，快和面，要糊了。” 陆正然看着冯慧慧的笑脸，终于还是收回手，捧着碗吃起来。 经过昨晚的事，他们间的气氛变得怪怪的，不像开始那么随意自然，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地吃完面。 吃完饭陆正然自觉要去洗碗，冯慧慧也没和他争，她要收拾收拾准备上工了。 陆正然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碗，洗着洗着，就走了神。 不知不觉地，厨房的光线似乎变暗，仿佛回到昨晚冯慧慧替自己擦嘴的场景。 她温柔带笑地看着他，轻声地对他道：“别动。” 想到这，他的脸止不住发烫。 现在的冯慧慧身上像是有一种魔力，牢牢地吸住了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她。 这种感觉太陌生太奇异，让他有一丝慌张。 他突然想到黄素英问冯慧慧的问题，如果有机会能回城怎么办？ 陆正然心头一凛，如果真有机会，他也赞成冯慧慧离开，而不是陪着他困在这小山村里，她属于外面的美好世界。 那个世界有牛奶，有护手油，有他从没见过，而冯慧慧熟悉的一切。 他苦笑了一下，忙收敛心神，不敢再去回想。 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不要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奢望。 等收拾完，冯慧慧还在屋里忙碌，陆正然冲屋里叫了一嗓子：“我去上工了。” 他今天要跟着建国柱子几个去上游修水库，得早点出发。 这个活是附近几个大队轮着派人去干，拿满工分外还能额外加两个工分，公社要管一顿午饭，虽然很辛苦，大家还是抢着要去，队长选的都是最强壮的小伙。 冯慧慧听了忙出来道：“你带水了吗？” 现在也就早晚凉快点，白天的太阳很烈，如果没带水，这么干一天活，会很辛苦。 “工地上有水。”陆正然不在意地道。 “你等等我。”冯慧慧猜测可能是装一大桶大家都在里面喝，立刻对他道，“我拿个水壶装点水你带去。” 她跑回里屋，从超市里拿出一个大号的军用水壶，匆匆跑出来，对陆正然道：“新的，还没用过，装满水你带上。” 在她那个世界时尚风向突然开始怀旧，好多老样式重新流行，军用水壶就是其中一款，冯慧慧顺应潮流，大大小小也进了不少货，现在又派上用场了。 每个男人都有军人梦，陆正然看到军用水壶，立刻激动起来，眼睛都变亮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这是全新的，带在工地上摔了丢了太可惜，放在家里用吧。” “没事，东西买来就是给人用的，放在家里又不会下仔仔。” 冯慧慧轻快地开着玩笑，手脚麻利地洗了洗水壶，又把水壶里装满水，递给陆正然。 “谢谢！”陆正然终是点点头，接过水壶，“你上工小心点。” 他说完大步出了院子。 冯慧慧忙回了屋，继续往手臂上抹防晒霜。 今天为了向大家展示她的伤处，她特意穿上短袖衬衣，得作好防晒工作。 第44章 冯知青怀孕了 冯慧慧刚擦完防晒霜，队长的哨子就响起了。 她拿了一顶草帽扣在头上，锁了门往村里走。 走到大槐树下，就看到徐红梅和黄素英迎面走来，见到她，快走两步，在她面前站定。 “怎么回事，昨天晚上陆家人找你们麻烦了？”两人上下打量着她，“听说打你了？” 知青点在村头，昨天那会儿大家都在屋里干自己的事，没有留意到村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风波。 “没多大的事，他们也没讨到好。”冯慧慧侧过身子，不让她们看到手上的伤痕，含含糊糊地道。 她想着这事就这么过了，要不然哪个知青想不通，要为她出头，跑到县里去告状，还得一番闹腾，她既然给队长表了态，就不能食言。 两人见她状态还不错，也放了心。 徐红梅看着她的短袖衬衣，摆摆头：“你怎么穿短袖，中午太阳猛了，皮都给你晒脱一层。” 她和黄素英都是长衣长裤，头戴草帽，遮得严严实实，防护工作做得很好。 黄素英也道：“你这副娇气样，哪像去干活，倒像是来视察工作。” 她说着，正巧看到冯慧慧手上的伤痕，眼睛一下瞪得溜圆：“你手上怎么回事，谁打的？” 冯慧慧见藏不住，简单地把昨天的事说了遍，悄悄道：“我故意露出来的，就是让大家看看我受多大的罪，其实真没啥。” 徐红梅和黄素英都笑起来：“你这个小机灵鬼。” 三人一块往田里走，黄素英再次邀请冯慧慧：“跟我去打猪草，你这娇滴滴的样，哪像要下田的人。” “不畏浮云遮望眼，越是艰险越向前！”冯慧慧仰起头，信心十足地回她。 “还发上豪言壮语了，行行，你呆会儿就知道厉害了，可别哭着喊着干不了。”黄素英笑着开玩笑。 “没事，有我呢。”徐红梅瞪一眼黄素英。 人家冯慧慧正在追求进步，你老是拖她后腿干嘛。 黄素英住了声，等着看吧，准保坚持不了多久。 队长知道冯慧慧要下田，也很意外，看着她问：“你能行？” “看我的表现吧！”冯慧慧一挺腰，不多说什么。 正准备跟着一群小孩大娘打猪草的孙秀娟听了，马上站出来，强烈表态，她也要下田。 “打你的猪草去。”队长没好气道。 这丫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也要来逞能，自己家又不缺她这点工分。 孙秀娟看着冯慧慧不服气：“她能行，我怎么不能行？我哪里比她差了？” 这是跟人冯知青杠上了？ 队长不耐烦和她多说，挥挥手：“去吧去吧，小心别摔田里去。” 孙秀娟立刻走到冯慧慧旁边，恨恨盯着她。 冯慧慧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这姑娘她认识，是队长家小女儿。 她顿觉莫名其妙，这人这么盯着我干嘛？和我有仇？ 她在脑子里回忆了下原主和她之间的过往，最后坚定地摇摇头，原主没有得罪过她。 随便她吧，爱盯就盯，又不会少块肉。 她望向田里的水稻，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陆续收割了，但是稻穗稀稀拉拉的，看着就知道产量不行。 她虽然没干过农活，可后世看过的丰收图片不少，这模样，真不是特别让人欢喜。 只是现在这个年月，化肥稀缺，队里也没钱没门路买，要想提高产量，不太容易。 她问徐红梅：“村里的水稻田都这样啊？” 徐红梅点点头：“差不多，这边的地肥力不够，按说种水稻不适合，可是上边就是不听。” 她扬起下巴指了指公社的方向。 冯慧慧就知道了，肯定是那位公社书记一门心思要提高粮食产量，才不管你的地适合什么，全部种水稻，大不了收获的时候多报点产量就是了。 和老百姓的日子相比，他的官位更重要，反正他吃香的喝辣的，又不会饿肚子。 两人下了田，孙秀娟也跟着下来了，冯慧慧到处望了眼，没看到宋小红的身影，有点奇怪。 “宋小红呢？没来？” “昨天哭了一晚上，早上说是头疼，请了半天假。”徐红梅脸色不太好看。 宋小红拜托她来请假，队长对宋小红和冯慧慧印象最不好，今天她出面，队长表现得很不耐烦，让宋小红以后请假亲自来，别带句话过来就了事。 徐红梅受了这无妄之灾，心里也窝火，已经决定了，以后宋小红再请假，绝对不帮着她，让她自己想法子。 冯慧慧不会干农活，徐红梅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旁边村民都觉得稀奇，围着她看，不出意外发现了她手上的伤痕。 今天这伤痕比昨天散得更开，更多姿多彩，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更加醒目。 昨天没到现场的人就问她：“冯知青，陆家人把你打成这样了？” “这是手上的。”冯慧慧低声回答。 这是手上的？那意思是身上还有？只是没有露出来？ 太狠了！怎么能这么对冯知青！瞧瞧人家这娇娇弱弱的城里姑娘，和陆正然结了婚，明显是想好好过日子，他们就看不得吗？ 有个身材结实的小媳妇骂道：“刚才出门碰到许婶子，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还跟我说你冤枉她，根本没打到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还说你讹她钱，我看是赔少了，得再赔点。” “你别听她说，她那俩孙子还在那嚷嚷，说昨天痛打女特务，这不就是在说冯知青吗？小孩子的话没有假。” “真是可怜，以前那么洋气的人，被他们欺负成这样，我都看不下去了。” 大家越说越义愤填膺，纷纷为冯慧慧鸣不平，表示以后他们再来惹事，就到村里来叫人，大家一定为她讨公道。 冯慧慧瘪瘪嘴，埋头做活，不吭声。 “冯知青，你受了伤，干嘛还下田啊，上去做点轻省的吧。”大家都开始同情她了。 “没事，我能行。”冯慧慧勇敢地道。 孙秀娟做活也不行，跟在她身边慢腾腾地，徐红梅早干到前面去了。 刚开始冯慧慧还能坚持，随着阳光越来越烈，田里又才施过肥，那农肥的味道被蒸腾上来，就在她的鼻尖萦绕，似乎还越来越浓烈，熏得她一阵阵犯恶心。 她前世就特别爱干净，有点小洁癖，现在这种氛围下，思维不受控制，开始分析农家肥的成分，越想越不能忍受，胃里一阵翻腾，竟然吐了出来。 她忙跑上田坎，扶着树干，不断犯着干呕。 孙秀娟也跑了上来，疑惑地看着她。 冯知青怎么突然吐上了？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从来没有人跟她细说过男女间的事，她也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听得最多的就是女的怀孕了要呕吐。 她心念一转，看着冯慧慧苍白的脸，猛地明白了。 现在这个情况很清楚了嘛，冯知青怀孕了！ 第45章 那不是孕吐是被打的 陆正然并没有把他和冯慧慧之间的相处模式告诉孙秀娟，所以她并不知道他们只是假夫妻。 现在孙秀娟见冯慧慧突然呕吐，想到她才和陆正然结了婚，孙秀娟猛地反应过来，冯慧慧这是怀孕了！ 想到当初她嫂子怀孕时，她妈担心得很，生怕她流产，不让她干重活，那么现在，冯慧慧才下田干了这么重的活，会不会流产？ 她看着冯慧慧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妙。 孙秀娟虽然对冯慧慧使用阴谋诡计嫁给了陆正然非常不满，但她到底是个善良的女孩，立刻慌了神。 她哆哆嗦嗦问冯慧慧：“冯，冯知青，你，你要不要紧？” 冯慧慧这会儿胃里还在翻腾，也顾不上说话，只朝她摆摆手。 孙秀娟更慌了，要是冯知青流产，正然哥的孩子就没有了！ 她怎么能任由悲剧在她面前发生，她得想法救冯知青，救正然哥的孩子！ 她马上转过身，朝着田里大叫道：“快来人啊，冯知青出事了，快来人哪！” 冯慧慧刚缓过气儿来，觉得好受了一点儿，听到她这么扯嗓门叫唤，无语地看着她。 不过就是干呕一下，能有多大点事，她怎么这么大反应。 她对孙秀娟道：“我没事，你快别叫唤了。” 可惜孙秀娟并不相信，还在朝着田里叫。 正在干活的乡亲们听到她的叫声，纷纷往这边跑过来，徐红梅也在其中。 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孙秀娟的亲妈，队长的媳妇儿于婶子。 她奔上田坎，急匆匆地问：“娟子，出啥事儿了？” 孙秀娟上前抓住她的手，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妈，冯知青吐了，她这是怀孕了吧？她做了那么多活，会不会流产啊？” 冯慧慧正目瞪口呆看着跑过来的众人，听了她的话，差点晕过去。 这都哪跟哪啊，我是被地里的味道熏的好不好。 可这话她又不可能说出来，要不然肯定会被大家笑话。 到农村插队一年的知青，下田竟然被田里的农肥熏得呕吐，这真要传出去，她都没脸见人了。 她满心冤枉，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没有，你误会了。” 队长媳妇儿于婶子听了女儿的话也是一愣。 她虽然不知道冯慧慧和陆正然的相处情况，但是她知道，两个人这才结婚两天，睡了两个晚上，就算冯慧慧怀了孕，也不可能这么快有反应。 “慧慧，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后面的徐红梅跑上来，上前扶住冯慧慧，着急地问。 她没考虑那么多，想的就是冯慧慧身子不舒服。 冯慧慧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刚才和她说话的村民先猜测上了：“是不是昨天被打了，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 冯慧慧脑中灵光一闪，对呀，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 不过她是不方便承认的，只冲那人笑笑，抚着额头，虚弱地道：“没事，我没什么。” 这下于婶子也明白了，可不是嘛，冯知青以前身体就不好，昨天被毒打，肯定一身都在疼，晚上就没休息好，这又紧跟着下田干重活，不舒服是很正常的嘛。 她心里对冯慧慧有了好感。 这孩子是真心想变好啊，她肯定觉得以前的事儿做得不对，想要通过劳动改变大家的看法，身子不舒服也不肯请假休息。 别的村民和她想的都是一样，对冯慧慧的看法都有了转变。 以前的事不说了，咱们要往前看，这冯知青，就是在变好，就是想要和我们农村人好好过日子。 这时队长慌慌张张赶了过来。 他听了大家的话，心里也明白，冯知青是在克服身体上的不适，努力劳动。 她前天摔进河里发高烧，身体刚恢复一点，又跑到镇里给家里添置家当，结果晚上被眼红的陆家人毒打，身体精神都受到了损害，就这样都还坚持来上工，主动要求干重活，他心里都对冯慧慧起了怜惜之情。 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他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心就软了下来。 昨天陆家人赔了四十块钱，还有那么多欠款，陆正然又很能挣工分，他家不差冯慧慧这点工分，就让她先回去把身体养好。 他立刻对冯慧慧道：“你别干活了，回去歇着。” 冯慧慧当然很愿意回去歇着，她确实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能力。 田里的活计实在太辛苦，累就不说了，还脏啊，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她虽然是孤儿，却一直生活在城市里，从来没有干过这些，根本没法适应。 而且她还一口气想吃成胖子，一来就做重活，实在是太自不量力。 以后还是先干点轻松的活，能挣点工分贴补家用就行，等适应了农村的生活，再做重活。 只是她刚发了豪言壮语，这才开始干，就打退堂鼓，是不是不太好？ 旁边村民见她面露迟疑，都真心劝她：“回去吧，身体要紧，活计做不完的。” “你这样，正然要是知道了，得多心疼，快去歇着。” 队长想到陆正然临走嘱咐自己照看着冯慧慧，也直催她：“快回去快回去，哪里就少你一个。” 徐红梅见冯慧慧脸色实在难看，就跟队长请示：“我送她回家。” 队长马上应了：“行，让她好好在家歇着，别急着上工。”他对冯慧慧道，“你今天要是觉得不行，明天就再歇一天。” “对对，我们这么多人，不差你一个。”其他村民附和道。 冯慧慧虚弱地点点头：“我今天休息了，明天肯定没有问题。” “行了行了，别逞强了，快回去吧，把身体养好再说。” 徐红梅扶着冯慧慧在河沟里洗干净手脚，慢慢离开。 村民们议论着散去，都在夸冯慧慧觉悟高，爱劳动，要向她学习。 队长媳妇于婶子把孙秀娟拉到一边，低声责备：“你在瞎叫什么，怀孕这事能瞎说吗？” 孙秀娟挺委屈：“我怎么瞎说了？冯知青要是干重活流产怎么办？那可是正然哥的孩子。” 队长媳妇无奈地戳戳她的额头：“傻丫头，哪有结婚两天就怀孕的，就算有，至少得一个月才会有反应。你这么叫出来，村里人都知道了，万一有心思不好的人瞎联系，你让冯知青和正然怎么做人？” “这有什么不能做人的？”孙秀娟看着她妈云里雾里。 “你还没明白呀，这孕吐要怀了孕一个多月才会有，他们结婚才两天冯知青就孕吐上了，你这不是往正然头上扣绿帽子吗？” 孙秀娟这才恍然大悟，这也太复杂了，她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她弱弱地辩解道：“大家不是说了吗？冯知青是被陆家人打了身体不舒服才呕吐，不是孕吐。” “我们是这么说，万一有些人不安好心去瞎传，你说怎么办？生活作风不好，也是很严重的问题。” 孙秀珍听得脸都白了，觉得对不起冯知青。 人家明明说了没事，让她别叫，她不听，大喊大叫引了人来，把她搞得那么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陷害冯知青，可是人家冯知青愣是一句责怪她的话没有。 她深深地后悔了。 第46章 偷得一日闲 于婶子见女儿面露后悔的神色，又叮嘱一句：“姑娘家的，以后这些事情不许瞎传。” 孙秀娟老实回答：“我知道了，以后谁敢说冯知青，我就骂过去。” 于婶子哭笑不得地拍了她一下，这小丫头，懵里懵懂，没长醒呢！ 看样子得教教她了，这么大年纪了啥都不懂，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冯慧慧在徐红梅护送下回到家里，徐红梅倒了杯热开水给她喝，嗔怪她：“以后别这么拚了，真把身体搞坏了，那才叫麻烦，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了，小病容易拖成大病，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冯慧慧感激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就跟着打猪草，抓抓虫。” “行了，你快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怎么样，我就走了？你一个人没问题？” “没事，我已经缓过劲儿，其实就那么一会儿，突然难受得不行，这会儿早没事了。” 徐红梅看她脸上有血色，便点点头：“那我走了。” 她刚要出门，冯慧慧叫住：“红梅姐，你等等。”她从箱子里拿了一盒百雀羚递给她，“你那手都裂开口了，干活得多疼啊，你以后洗了手擦擦吧。” 徐红梅吓一跳，忙推脱道：“不用不用，我已经习惯了，这东西不便宜，还不好买，你自己留着用吧。” 其实她的心里很感动，冯慧慧能看到她手上的伤，说明她是真心关心自己。 而且这百雀羚平时大家都是用来擦脸，她却大方地让她擦手，这样的情意，真的很难得。 “你拿去用吧，我这还有，我上次去黑市的时候，正好遇到有人卖，我就用你们给我凑的钱，买了两盒，这东西挺管用的，你拿着悄悄用，别让宋小红知道是我给你的。” 冯慧慧硬把百雀羚塞到了她手上，叮嘱道，“晚上洗干净手，厚厚涂一层，找个棉手套戴在手上，闷一晚上，手上的伤就会有好感，你相信我，不会有错。” 徐红梅推脱不了，还是收下了，心里想着，以后有事儿我得更帮着她。 徐红梅一走，冯慧慧便恢复了生机。 想到后院的那两只母鸡，她马上跑过去看是啥情况了。 陆正然早上用竹条搭了个简易的竹栏，把两只母鸡圈在了院子一角，还放了个破萝筐，上面铺了些稻草，做成了简易的鸡窝。 她不得暗赞，陆正然做事太麻利了，早上那么一会儿功夫，他就把母鸡给安置了。 那两只母鸡正在院子里溜达，看见冯慧慧来了，立刻咯咯叫起来。 冯慧慧心里一喜，莫不是下蛋了，在邀功？ 她把竹栏挪开，走到鸡窝前一看，果然在草堆里面有两个鸡蛋，她伸手摸出来，还带着温度，显然才下不久。 嘿，还真不错，这两母鸡还挺敬业，刚换了工作单位，却一点不影响工作效率。 她高兴地两只鸡蛋拿回厨房里，单独找了个小笸箩放进去，这可是最新鲜的，明天早上就吃这个。 为了犒劳两只母鸡，她摘了几片菜叶切碎，和着玉米面喂给它们。 “等会儿再给你们抓虫改善生活。”她边喂给它们吃，边承诺。 喂完鸡她又把菜地里的杂草除了，又浇了水，现在别的菜还没种起来，这些就是他们的主打菜了，得精心打理。 今天中午陆正然不回家吃饭，冯慧慧也不想弄得太麻烦，正好超市里有自热米饭，拿一盒出来就解决了，不用洗碗，还节约时间。 晚上蒸米饭，炒个干煸四季豆，炒个酸辣土豆丝，再烧个白菜煎蛋汤，夹几片泡菜拌上，两个人，也算是三菜一汤，在这个年代不错了。 盘算完今天的菜谱，冯慧慧一看时间，不过十点多一点，太阳高高挂在碧蓝的天空中，毫无顾忌地散发着热情，比刚才在田里时还要火辣，在露天呆久了，皮肤晒得都有点刺痛。 这么好的阳光不能辜负了。 冯慧慧回到屋里，把陆正然的棉絮抱出来，准备晒晒。 陆家地处山脚，离后山最近，房间里湿气很重，这样的天气正好可以晾被子，去霉气。 陆正然的棉絮用得久了，变得板扎结实，她把被子晒上后，又到前院选了根粗壮的竹杆，对着棉絮用力拍打，希望能打得蓬松一点。 无数细尘在她的敲击下飞扬出来，在阳光里四处逃窜，冯慧慧被刺激得连打几个响亮的喷嚏。 这么晒上一天，应该能有杀菌除虫的效果。 拍打完棉絮，冯慧慧把陆正然的被子和床单扔到一边。 她是不打算要了，等陆正然回来看看能不能派上什么用场吧。 毕竟在这个年代，这么大的布料直接扔掉显得有点太大手大脚。 回到屋里，冯慧慧把做被套床单的泥巴色粗布拿出来铺在床上，先剪了一块床单，开始做被套枕套。 她做的是后世侧面开一个口子的样式，她还在口子上扎了几根布带。把棉絮装进去后，把布带拴紧就成了。 她在后世做东西都是用缝纫机操作，很久没有手工缝制，刚开始还不习惯，线头老是打结，没一会儿就做顺手，速度也提了上来，只是针脚不是太细密。 不过作为被套来说，要求也不用太高，只要不露出棉絮就不错。 她埋头做了一会儿，眼看快到中午，被套就缝好了。 等下午把陆正然的棉絮收回来，就能装进去。 陆正然的枕头也不能要，里面全装的稻草，好在她的超市里有枕芯，再缝个机套，把枕芯装上就行。 陆正然要问起，就说是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东西，想必也不会怀疑。 眼见一件大事完成，冯慧慧心里颇有成就感，等吃完午饭，睡会儿午觉，可以开始给陆正然做衬衣。 她洗了手，从超市里拿出一盒自热米饭正准备加热，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打院门。 快到午饭时间，谁会不长眼这个时候过来？ 在乡下，一般不会有人在饭点到别人家窜门，这明显就是蹭饭。 大家的日子都不宽裕，你蹭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这种行为，会被鄙视的。 她心里疑惑，多了个心眼，冲着院外大声问：“是谁？” “慧慧开门，是我，表姐。” 冯慧慧无语了，怎么又是宋小红，她不是脑袋疼不舒服。请假了吗？怎么又跑自己这里来了？ 第47章 冯慧慧被打了？ 宋小红昨天晚上确实没睡好觉，一想到以后冯慧慧不理她，心里就直发慌。 如果说以前自己对冯慧慧的掌控力她还有点信心的话，可冯慧慧对她的态度却让她感觉到了不妙。 冯慧慧竟然为了那个农民骂自己，还赶自己走，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再想到不能再从她身上得到好处，便宜都被那穷光蛋农民占了，她就不甘心。 一晚上她想东想西，一会儿觉得应该再去找冯慧慧好好说说，给她做思想工作，两人重修旧好，一会儿又生气，决定这辈子都不理她，让她老死在这个穷山沟，当一辈子农民，生的娃娃就是小农民！ 就这么着，她浮想联翩，一直到早上才勉强睡着，上工时就起不了床，只得让徐红梅帮着请假。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舒服，她早饭都没有起来吃，蒙着头睡觉。 睡了一会儿后她就饿得不行，便起床出了知青点，想看看去哪里找点吃的。 这时候她已经有了点想法，瞧冯慧慧嫁给那个农村人被当成宝，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学一学，也处个农村对象，没准也能得点好处。 当然，仅限于处对象，她是绝不可能和他们有实质性关系，更不可能嫁给他们。 以后只要有了回城机会，她立刻转身就走，谁也不能拦住她。 她把村里比较好忽悠的人家默默排了个序，正想着挑谁家下手，就看到有两个大婶站在一块聊八卦，似乎还和冯慧慧有关。 她悄悄走过去，想听听她们说什么，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冯慧慧竟然被陆家人打了！今天早上因为伤势严重，还昏倒在了地里？ 她立刻高兴起来，该！让你在我面前嘚瑟，这么快就有报应了吧！ 现在还是被陆家人打，再往后她那个农民男人绝对也会打她，以后的日子有她好过。 宋小红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知道谁比她不幸，心情就会变好，即使这事和她完全没关系，于她毫无益处。 她幸灾乐祸地走过去，笑嘻嘻地和那两位大婶打招呼。 那两人见到她，立刻向她报信：“宋知青，你知道不知道，你表妹被人打了？” 宋小红做出诧异的表情，装不知道，就想听她们再说一次，让她再高兴高兴。 那位大婶果然噼哩叭啦把经过又跟她详细述说一遍，对她道：“你是不知道，我听说手肿老高，连袖子都穿不进去，今天冯知青只能穿短袖上工，干了一会儿活就昏倒在地里，被送回家休息了，你不去看看她？” “啊呀，这样啊，是不是她说了什么话惹到陆家人了，你知道的，我这表妹就是个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的性子，以前有我在她旁边，时时提点着她，她才没有犯错误，现在她一个人，哪些不该说，哪些不该做，她心里没谱，陆家人到底是他们的长辈，说不定就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规矩。” 宋小红马上说起了冯慧慧的坏话。 一个大婶瞥她一眼，不以为然地道：“宋知青，再怎么着那也是你亲表妹，她被人欺负了，你不说去看她帮她出头，倒在这说她不是，这么做可不厚道。” 宋小红忙解释：“我是帮理不帮亲，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我要是再帮着她纵容她，那是害了她。” “这次确实不是你表妹的错，是陆家人太过分，你说人家从镇上背了点东西回来，怎么好意思去讨要，不给一家人就围着她打，啧啧，这事搁我身上，我也得和她们断绝关系！这辈子都不来往。” 宋小红心里翻个白眼，我也去讨来着，也没给我，我都想揍她一顿了，陆家人真是帮我出了气。 那大婶还说呢：“我觉得要十块钱赔偿少了，得让他们赔一百元。” “那也要他们赔得出啊，加上赔给正然的，一共就是九十元，还搭上一只下蛋的母鸡。” “什么？他们赔了钱？”这话宋小红听到耳里如同一道劈雷，再不顾其他，忙追问道。 “可不是嘛，这才叫偷鸡不成倒蚀米，多的钱都赔出来了！” 宋小红再听不到她们说别的，满脑子都是冯慧慧得了九十块钱的赔偿金，还有一只下蛋的母鸡。 她没心思和她们告别，掉转头，直愣愣地就往冯慧慧家里走。 明天龙翔镇上正逢大集，她得去，有了这笔赔偿，她可以买好多好吃的，看冯慧慧还有什么理由推脱。 她已经好久没有改善生活，这次一定要吃个够，多买点穿的用的。 宋小红越想心里越火热，已经决定了，不管冯慧慧怎么对她，她都会放低姿态，和她搞好关系，让她把这笔钱拿出来共用。 冯慧慧并不知道宋小红的心路历程，对于她再次出现非常无语。 昨天她不是在自己家受了气哭着跑走的吗？这么快就忘了，又跑来了。 莫非她良心发现，听说自己不舒服所以来看望自己？ 对于这点冯慧慧不抱希望，觉得更有可能的是她知道自己得了赔偿，想来占便宜。 冯慧慧很不想让她进屋，但顾及两人的关系她还是上去打开了院门。 要不然她前脚和陆家人断绝关系，后脚再和自己的亲表姐断绝关系，显得太六亲不认，就算不来往，也要缓一缓再说。 一打开门，她吓了一跳，今天的宋小红状态可真是不太好，不仅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两只眼睛下面吊着重重的黑眼圈，还有点发肿。 这是真不舒服？今天她倒没有说假话？ 宋小红见到冯小慧也是一愣，不是说她被痛打，在地里昏倒吗？怎么满面红光，神采飞扬，哪里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再一看她的手臂，不过就是道红痕，一点也没有肿啊，那些村民是眼睛有问题吧，还肿得穿不进衣袖，真能夸张。 她现在已经对于大家所说的冯慧慧被痛打产生了怀疑，这小丫头，别看傻拉巴几的，却不是肯吃亏的主，怎么可能站那任由陆家人打，真要那样，只怕她能拿起火烧房子。 她心里虽是这么想，却还是关切地问冯慧慧：“慧慧，我听说你昨天被人打了，今天又不舒服，我专门过来看你。” “没啥事儿了，我回来躺了一会儿好多了，你回去吧。”冯慧慧客客气气地道。 如果以后就这么淡淡相处，她还是可以接受。 第48章 他打我怎么办 冯慧慧愿意和宋小红以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式相处，可宋小红不乐意啊，她想要的太多了。 她从门缝里挤进来，带着哭音哭诉：“慧慧，我们真要这样吗？你真要对我这么冷淡吗？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感情，真就要因为陆正然断绝了吗？我承认我昨天说的话不太好听，可我也是担心你啊。” 想到未来的悲惨生活，她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慧慧，我昨天回去睡不着，一直想着你的事，就怕没有我在身边你会被人欺负，以前在家里，有小姑护你，现在到了这里，小姑把你交给我，我没护住你，让你被人打，我心里难受啊。” 她说着，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我为了你，早饭都没胃口吃，出来走了这么一会儿，倒饿了，你那” 她也不想这么说，可她实在太饿了，昨天就吃了块玉米饼，一碗玉米糊，半夜就饿得起来喝开水，今天早上又没吃饭，她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要是她真心为冯慧慧好，像徐红梅和黄素英那样，冯慧慧早把她拉进屋给她做好吃的，可一想到她干的那些事，在知青点里说的那些话，她的脸就板了起来。 “我还不知道中午要吃啥，你快点回知青点吧，红梅姐的饭肯定要做好了。” 可是宋小红不想再吃那玉米糊加玉米饼，她想吃点好的。 她绕过冯慧慧自顾往里走：“今天陆正然不是不在吗，我陪你说说话，我们随便弄点吃的。” 别的不说，冯慧慧灶台上还挂着肉呢，随便切一块下来，她就满足了。 冯慧慧伸手想要抓住她，可惜她身手太过灵活，被她躲了过去。 边走还边感叹：“慧慧，你们家院墙修得这么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发大财了，藏了一屋子好东西。” 冯慧慧关上院门，瞪她一眼，不愧是极品，说话都跟许玉珍一个腔调，我们就不能是为了安全吗？ 宋小红两三步进到屋里就往厨房冲，想看看冯慧慧做啥好吃的。 这次别想再背着她，她也要吃！ 哪知道厨房里冷锅冷灶，一点没有要开火的迹象，宋小红愣住了。 她问跟着进来的冯慧慧：“你不吃午饭？” “不舒服，不太想吃，待会饿了煮一点玉米糊吧。” “你气色这么好，脸红扑扑的，哪像不舒服？” 宋小红和她熟得很，说话没有顾忌，马上指出来她的问题。 我还不了解你，跟我玩心眼？ “我这是发烧烧的。”冯慧慧白她一眼，毫不心虚地说着瞎话。 她绝不会让宋小红在自己这里讨到一丝好处。 宋小红抬手就要去摸冯慧慧的脑袋，冯慧慧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 “你快回去吧，我想再躺会儿，没准不吃午饭，你要是错过知青点的饭就麻烦了，再说了，我要做也是做玉米糊，没啥好东西。” 宋小红指着灶台上的腌肉问：“你这不是有肉吗？切下来一块煮着吃，昨天你可是煮了招待陆正然的那些兄弟，就不能请你姐吃？” 冯慧慧摇头道：“那肉是陆正然的，又不是我的，我哪敢切。” “为啥不敢？你一个城里的女知青嫁给他个穷光蛋，连块肉都不敢切？”宋小红急了，根本不相信。 她以前不是贼大胆吗？怎么现在倒一副老实相，真是嫁了人就傻了？ 冯慧慧还是摇头：“他打我怎么办？” “他怎么可能打你，你放心吧，他不敢，放心吃。”宋小红说着就要拿刀切肉。 这腌肉真是不错，肥瘦间隔，香味四溢，光看着就能想像出它的美昧。宋小红咕咚吞下一口口水。 冯慧慧一把抓住她，不让她动手：“不是你说的他们乡下男人要打老婆吗？昨天他家亲戚就来打我，你还想让陆正然再把我打一顿？” 宋小红听了手一顿，心里直后悔，我真是多嘴多舌，说什么陆正然要打人！ 她眼珠转了转，马上辩解道：“那只是我猜的，其实看样子他不像会打你。” “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表姐，你不能为了一口吃的，不顾我死活吧？你还是我亲姐呢，怎么能这么做？他那么高的个，那么壮的身子，一巴掌就能把我扇地下爬不起来，我想想就害怕。” 冯慧慧很认真地看着她，一点不让步。 宋小红也知道这傻丫头犯起犟来，根本没法讲道理，恨不得先扇自己个嘴巴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吗？ 看来只有用出激将法了，往常这样还挺管用，只要一说，她马上会跳脚，用行动证明她谁都不怕。 她生气地看着冯慧慧：“没出息，瞧你混成什么样了，还要看个乡下男人的脸色行事，小姑要是知道了，肯定都觉得丢人！” 冯慧慧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却一点不激动，只不满地瞪着她：“我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你不清楚？还不是你造成的，我跟你说了这事不靠谱，不想跳河，我们另外想法子，你不肯，你非要” 宋小红头疼地举起手，忙打断她：“行了行了，别说了，别说了。” 这冯慧慧成和尚念经了，一句话不对就把这事扯出来说，而且她想到当时的画面，就觉得烦躁，根本不愿再提。 冯慧慧既然这么怕陆正然，那陆家人赔的钱呢？能在她手上？ 她突然觉得不妙。 “陆家人赔的钱你不会也拿给陆正然了？”宋小红马上确认。 “那可不，当初是他们从陆正然手里抢的，当然得给陆正然。” “全给他？你一点没要？” “要什么，他们家里才多少钱，只还了一点，欠着一大笔年底才能给，哪里轮得到我？” 冯慧慧露出一副你在想什么好事的表情，宋小红更急了。 “你以前那么个泼辣人，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她怀疑地看着冯慧慧，眼神里带着鄙夷，“当真跟陆正然睡了几晚上，尝到甜头，就被他收服了？” 冯慧慧这下更生气了，瞪着她：“你还好意思说，是不是你跑到外面去说我和陆正然的事儿，现在村里面都在传，什么他本事大，说什么我尝到了甜头，现在变得服服岾岾，这可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去？我把你当亲人，你倒来败坏我的名声，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宋小红立刻口吃了：“我，我，昨天我不是伤心了，一时间”她猛然反应过来，骂道，“我就是随口发发牢骚，哪个翻是非的传出去的，我得回去找出来，好好和她算帐，这不是破坏我们的感情吗？” 见冯慧慧神情愤恨，似乎不信她的话，还要拉着她理论，宋小红心虚了，转身往外走：“慧慧，你等着，我一定把那人找出来，问问她安的什么心思。” 反正留在这儿也没好吃的，还是快点回知青点，要不然中午饭也捞不到吃。 冯慧慧看着她的背影，皱紧眉，这人怎么比陆家人还难打发啊，就这么缠着你，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人一下。 可她现在态度还不错，又不像陆家人那样喊打喊杀，还真不能说断就断。 要是有啥法子能让她不再出现就好了。 第49章 我没有怀孕 宋小红一走，冯慧慧便把门关上，回到屋里，准备从超市选一盒自热米饭吃。 超市里的米饭口味比较多，有鱼香肉丝味，土豆牛腩味，宫保鸡丁等等七八个味道，她挑挑选选，半天拿不定主意。 以前对着自热米饭满心嫌弃，觉得没有自己炒的菜香，完全谈不上口感，可现在却是这样也想吃那样也舍不得，可惜胃口有限，一次只能吃一盒。 最终闭上眼随便一指，选了鱼香肉丝味，准备开吃。 她看着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饭盒中，真心认为这是上天赠予的礼物，太方便了。 不过几分钟，饭菜就好了，吃了饭把饭盒往超市的垃圾桶里一扔，不用生火不用洗碗。 而且这菜也特别美味，饭粒也劲道，发明这东西的人太聪明了，真该给他颁个大奖状！ 她决定以后只要陆正然不在家里，她都这么解决，她的超市里，自热米饭多得很，随便吃。 米饭吃完她还有方便面，袋装的盒装的，想吃哪样拿哪样。 不过看着超市里的垃圾桶，她又有了担心，会不会要不了多久，她的超市就会被垃圾填满，连东西都不方便拿？ 以后只要包装不是很容易让人看出问题，包装就不往里面扔了，尽量丢在外面。 不过她的超市还是有点小问题，超市的东西可以随便拿出来放回去，可外面世界的东西却装不进去。 比如说她曾想把腌肉放进超市，根本不行。 原本她还打算把超市的空间腾出来后，当成仓库使用，以后走哪去背再多东西都不会受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只能成为泡影。 不过超市能跟着她过来，已经很不错，不能要求太多。 人嘛，就得知足才能常乐。 吃完饭，冯慧慧舒服地打个饱嗝，听着树上聒噪单调的蝉鸣一声接一声，脑袋开始迷糊，思绪也变得混乱。 反正队长是让她回家休息的，冯慧慧便毫无心理负担地躺在床上睡午觉。 她现在瘦得很，根本不用担心吃了就睡，会长成大胖子。 这一觉睡得不长，起床后却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她不再耽搁，开始给陆正然做衬衣。 早上成功缝制了被套枕套后，她的缝纫技术已经突飞猛进，完全找到了感觉。 她把陆正然的一件破衣服拆成衣片，照着裁剪，基本没什么难度，估摸着今天就能完工。 她全神贯注地忙碌着，除开上了两趟厕所，就没挪过窝，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下工时间。 听到外面尖锐的哨子声，她伸展了酸软的腰身，暗暗后怕。 要是今天早上没有犯恶心，她得在大太阳下干到现在才能休息，太辛苦了。 而村民们日复一日都是如此，真是让人佩服。 只是这么辛苦，收效却并不乐观，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太不值得了，真得想点法子改变现状才行。 不过她也只能这么想想，一个农活都不会做的娇娇女，又能指望她能拿出什么行之有效的法子呢？ 还是先把眼下能做好的事情完成吧。 冯慧慧做了几个拉伸动作，准备把袖子缝完，就听到又有人在敲院门。 “宋小红又来了？怎么这么烦人！阴魂不散了。” 冯慧慧烦躁地把缝了一半的衣袖放到一边，盘算要不要去开门。 她很庆幸把院墙修高了，要不然她就不是在外面敲，而是直接站在她面前了。 正迟疑间，就听到外面的人在叫：“冯知青！冯知青！” “是徐嫂！” 冯慧慧惊喜地站起身，立刻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徐嫂子。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两个小跟班。 这两孩子和长得徐嫂很像，眉清目秀的，一双细长眼睛黑黑亮亮，透着股子聪明劲儿。 冯慧慧看着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小少年，顿时乐了：“大双？小双？” “可不是嘛，我说过来看你，他们硬要跟着来，真拿他们没办法。”徐嫂一脸嫌弃地道。 那两少年很有礼貌，不在意徐嫂的话，只笑嘻嘻地和冯慧慧打招呼：“冯姐姐。” 他们不仅长得差不多，声音也一样，再加上穿着相同的衣服，看得冯慧慧啧啧稀奇，稀罕得不得了。 徐嫂却没觉得，一人给了他们脑袋一下。“什么冯姐姐，叫婶子，没大没小。” ”婶子！“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叫道。 ”哎！“冯慧慧笑着应了，把他们往屋里让，”快进来，别在门口站着。“ 徐嫂带着两孩子一边跟着她往里走，一边问：“冯知青，怎么样？好点没？” 她今天在另一片田里做活，并不知道冯慧慧的事，下午下工听人说起，马上就过来了。 冯知青现在是一心要在农村扎根，和正然好好过日子，她当然得多关心。 “没事了，我已经歇过气了。” 徐嫂子眯着眼看了看冯慧慧的脸色，见她满面红光，精神不错，放了心。 进到屋里，徐嫂子把手里几个又青又小的桔子递给她：“这是两个猴崽子在山里摘的，别看长得不好看，酸酸甜甜的，味还挺好，你要是再犯恶心就吃一个。” 冯慧慧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徐嫂，橘子收着没问题，可得先声明，我没有怀孕。” 徐嫂子也笑起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哪能不知道，我估摸着就是天气太热了，你身子骨弱，受不住才犯恶心，这桔子，你要是嫌酸吃不下，就闻闻橘子皮的味儿，都会舒服点。” 冯慧慧这才放心，你们没有误会就好，要不然每次见人就得解释我没有怀孕，还真是件麻烦事。 她接过橘子，看着两个少年道：”大双小双摘的，肯定好吃，谢谢你们。“ 大双小双抿抿嘴，羞涩地笑了。 冯慧慧请三人在屋里坐下，又去给他们倒水，还专门泡的白糖水。 这在乡下用来招待客人是很高的规格了。 那两个少年道了谢，安安静静地喝着水，好奇打量冯慧慧，根本不像陆家的那两个小子讨人厌，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第50章 谁敢说我我就撕了她的嘴！ 冯慧慧看着徐嫂的两个儿子安静地坐着，忍不住赞道。 “他们长得好看，又懂事，一点不调皮，你真好福气。“ “这是在你这里，回家还不是一样，脚不停手不住，没个停的时候，一点忙帮不上，吃饭倒是能干。” 徐嫂听了冯慧慧夸奖他们，摆摆手，开始爆他们的料。 两个孩子被亲妈毫不客气地在不熟悉人面前揭短，嘴巴都撅起来，表情也变得不自在 “那我不管，反正我看到的他们就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冯慧慧马上把徐嫂的话堵回去。 大部分家长就是这样，一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就会主动说孩子这里不好，那里不对，仿佛他们很恶劣，配不上这样的夸奖，冯慧慧很不赞同这样的行为。 又不是夸奖家长，家长有什么资格替孩子谦虚，哼！ 两个少年听了冯慧慧的话，眼睛更亮了，抿着嘴直乐。 他们喜欢这样的婶子，长得干净漂亮，说话还温柔和气。 要是婶子爱吃他们摘的小橘子，明天又去给她摘！ 等大双、小双喝完水，徐嫂就把他们赶回了家。 有他们在这，她都不方便和冯知青说话了。 他们一走，徐嫂就迫不及待地道：“冯知青，你不知道，今天下工的时候大家伙都在议论，说你身子不舒服还不请假，坚持干活，变化太大了，一点没了以前的懒样子，真是不错，以后你们两口子的日子准保不会差。” 冯慧慧汗颜，只是摆了个样子，什么都没做呢就让大家评价这么高，看来拿出态度来还是很重要的。 “我以后会更努力干活，不辜负大家的信任。”她马上道。 “不着急，把身体养好最重要，活计在那，又不会跑。对了，明天龙翔镇逢集，你要不要去逛逛，再休息一天，别急着上工。”徐嫂子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好心建议，“正好村里的牛车要去，可以搭个便车。” 龙翔镇比磨盘镇要远一点，离县城更近，规模比磨盘镇上大，发展得也更好。 像磨盘镇只有个小小的邮电所，一个没什么货品的供销社，就连黑市都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 而龙翔镇不仅有正规的邮局，还有电影院，医院，国营商场，总而言之，比磨盘镇热闹得多，特别是遇到逢十这样的赶集日，大家都往那边去，就更热闹了。 “你去不去？我们一块。”冯慧慧是打算去的，兴致勃勃地问她。 “我不去了，家里啥都有，不需要添置啥。你不知道啊，我每次去，本来没啥要买，就是看看热闹，结果逛着逛着，忍不住就把钱花了，回来看着又后悔，干脆就不去，省钱。” 冯慧慧笑起来，谁说不是这样呢，在现代世界，还有网络购物，不出门都能让你花钱，想省也省不了。 冯慧慧便不再勉强，问她道：“那你想想有什么紧要的，我可以帮你带回来。” “没啥缺的，湊活着过。”徐嫂摆摆手。 其实缺的挺多，可更缺钱，没法买。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冯慧慧就想跟徐嫂谈谈教育孩子的问题。 她曾经在教育机构做个老师，这方面很有点发言权。 “徐嫂，以后你别当着孩子的面说他们这不好那不好，别看他们年纪小，也是有自尊的，你要是老这样，很容易让他们性子变得内向自卑。”她推心置腹地对徐嫂道。 “还有这说法？不是黄荆条子出好人吗？孩子就是要打得好！” 冯慧慧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徐嫂，你想想，要是我们一堆人坐在一块，我夸你性子好热心肠肯帮人，有个人就站出来说，‘哪啊，你是不了解她，其实她这人脾气暴，两句话不对就骂人，你看到的都是她装出来的！’，你在旁边听到会怎么样？会高兴吗？” “我两个耳刮子给她扇过去，要她来多嘴多舌！” 徐嫂听着就来气，谁要是真敢这样，她绝对不会客气。 “你看，同样的事情放你身上你受不了，可对你的孩子，你却觉得没什么，而别人这么说，你还可以找他们麻烦，你的孩子，却只能听着。”冯慧慧好笑地看着她。 徐嫂一想，还真是这样呢。 “冯知青，你不愧是有学问的人，这么一说我就懂了，我明白了，以后会注意。” 冯慧慧吁口气，希望她的做法真对徐嫂有帮助，那么好的两个孩子，她希望他们以后能健康快乐，乐观向上，而不是被打击多了，变得畏畏缩缩。 “我得回去做饭了，我家那个男人，走拢屋就要吃。”徐嫂子拍拍大腿，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住脚，对冯慧慧道，“你还是小心点，村里有几个喜欢嚼舌根的婆娘和许玉珍处得好，说不准就会翻出是非来。” “能翻出啥是非？”冯慧慧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就今天秀娟在那嚷你怀孕了。”她递给冯慧慧一个你懂的眼神，没有往下说。 冯慧慧也明白了，蛮横地道：“我不怕，身正不怕影斜，她们在背后说，不让我听到没事，只要敢让我听到我就敢上去撕了她的嘴，不管她是谁！” 徐嫂子看着她那娇俏的小模样，笑了起来：“倒不用担心许玉珍，以前她可是会挑事的主，不过听说今天晚上他家要分家，还请了队长和村里几个长辈去做见证，她顾不上你这边。”她朝村中心望了望，好奇地道，“这家人都是不肯吃亏的主，搞不好要争得打起来，也不晓得会打成啥样。” “管它呢，反正和我们无关。”冯慧慧倒是不在意。 当着村里人关系断得那么干净，就算他们敢再上门，也不用给他们面子，打出去就是了。 正说着就见陆正然从院门进来了，徐嫂子忙道：“哎呀，正然都回来了，不能再说了，我得赶快回去。” 她男人和陆正然他们一块去了水库，干了一天活肯定累了饿了，她只顾着聊天，家里冷锅冷灶，还啥都没弄呢。 她朝陆正然打个招呼，忙忙走了。 陆正然进了屋，看着冯慧慧一脸担心：“慧慧，你没事吧？” 第51章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陆正然刚和建国几个人回到村里，有人就跟他说冯慧慧出事了。 具体怎么回事那人也不太清楚，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我就听人说冯知青早上干着干着活就吐了，好像还倒在了地上，一堆人围着她看呢，队长也在，见她情况不太好，就让她们一块儿的知青把她扶了回去，还让她下午休息，明天也休息，你说要是不严重，队长会说这话？ 还有人跟他开玩笑道：“我听人说是冯知青怀孕了，这是怀孕反应，你小子厉害啊，才睡了两晚上就让你媳妇怀孕了，再过段时间，你儿子都能满地乱跑了。” 陆正然一听就急了，当然他不会认为冯慧慧是怀孕，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肯定昨天被陆家人欺负得很了，身体不舒服，她怕自己担心故意瞒着，只说手上受了点伤，说不定昨天晚上一身都痛，觉都没睡好，今天上工才那么难受。 建国也是这么想的，他对陆正然道：“正然哥，冯知青是不是被陆家人打坏了，你赶快回去看看。情况不对马上送医院去，别拖严重了，她身子骨跟纸糊的差不多，可经不起折腾。” 今天他看到冯慧慧替陆正然准备的军用水壶，很是羡慕，这冯知青明显全部身心都投到了正然哥身上，正然哥终于有了幸福生活，可千万别出点岔子。 陆正然点点头，顾不上建国和柱子几人，马不停蹄赶回家，看到冯慧慧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略略放了心。 他上下打量着冯慧慧，一迭声地问：“你今天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头疼还是身上疼？要难受我们去镇上医院看看。” 他猜测冯慧慧身上真有伤，只是没告诉他，现在可不能再拖着，万一越来越严重怎么办。 冯慧慧看他一脸着急，猜到他听说了自己的事，忙把他拉进屋里来。 她悄悄告诉陆正然：“我没不舒服，这事我没都没好意思说，今天我下到田里闻到农肥味，一个没忍住，就犯了恶心了，身体是真没事，可这种事你说我怎么跟人解释？我只有不吭声，就怕别人知道了笑我娇气，来了农村这么久，连这点味道都闻不得，这不明摆着以前我都在偷懒吗？” 她实话实说，不打算骗陆正然，害他担心。 可惜这话却还是没能让陆正然放心，仍然皱眉看着她：“你要是不舒服，一定得告诉我，别藏着掖着。” “我真的没有不舒服，我说的全是老实话，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呀。” 为了能让陆正然完全放心，冯慧慧把去镇上的事搬出来告诉他。 “我去镇上，不是搭了红花大队的牛车吗？他车上载了两头猪去镇上卖，我坐在车上差点被那臭味熏吐了，怕被赶车的大叔笑话，我一直忍着，下了车，走老远那味儿还一直往我鼻子里钻，搞得我鼻子老半天都闻不到其他味儿，今天我在田里闻到农肥的味儿，不知道怎么的，又想到那两头猪了，这么一来就更忍不住了。” 冯慧慧说着说着又皱巴着脸，还吐吐舌头，仿佛又闻到了那味儿，想要吐。 “这事儿可就只有你知道，别跟旁人说，建国他们都不行。”冯慧慧又叮嘱他。 陆正然点头应了，看着她柔弱的模样，一阵心悸。 冯慧慧在家里肯定是被父母娇惯着长大，不怎么做事，现在却要到地里干重活，太难为她了。 她身子本就娇娇弱弱，适应不了这样的强度，要是因此生了病，可就太遭罪了。 “我能挣工分，你以后就干点轻松的活计。”陆正然心疼地对冯慧慧道。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以后我就跟着大家伙儿打打猪草，去地里除除杂草抓抓虫，不逞能了，习惯了再说。”她叹口气，“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以后会量力而行，免得出了事，给大家添麻烦。” 陆正然见她到这个时候，想的不是自己身体，而是大家的感受，更感动了。 不过冯慧慧能想得这么明白，他也总算放了心。 事情解释清楚，冯慧慧瞟眼陆正然，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道：“孙秀娟小姑娘家家啥都不懂，看我吐了，还以为我怀孕了，在地里瞎叫唤，还不知道有些人听说了这事会怎么传呢。” “会怎么传？” 陆正然莫名其妙地看着冯慧慧，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事还能怎么传，就是身体不舒服嘛。 冯慧慧脸越发红了，垂眼看着地面，右脚在地上划着圈圈：“哎，怀孕了不是要一个多月才会吐吗，我这就吐上了，万一那些心思龌龊的瞎传话，说我怎么怎么地” 她也是刚才听徐嫂说起，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索性给陆正然打个预防针，免得他听到流言误会。 村子里娱乐生活极度缺乏，有些嘴碎的大婶媳妇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传是非，原主以前又拉了不少仇恨在身上，这些人抓住这件事，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陆正然这么一听，总算明白了。 他的脸上立刻烧了起来，也垂下眼：“我晓得。” 两人间的气氛又变得尴尬，冯慧慧站起身，把做好的被套和给陆正然做的衣服给他看：“瞧，这是我今天一天在家里的成果，如果我真不舒服，哪有精力做这些。” 陆正然接过被套和衬衣，声音微微颤抖：“你给我做的？” “可不，我找了一件你的旧衣服，照着做的，你那衣服太破，以后不能穿了，只能用来做抹布。” 陆正然拿着快要完工的衬衣，眼眶一阵阵发涨，他忙深吸口气，将情绪平复下来。 他爱惜地抚摸衬衣，舍不得放手。 他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养父到处搜罗别人不要的旧衣服，长大后就再也要不到了。 大家都穷，一件衣服哥哥穿了弟弟穿，弟弟穿了表弟表妹接着穿，穿成烂布条了还能用来做鞋底，一点不浪费。 他养父没法，就学着自己做衣服，还教陆正然也学着做，不过他们手指太不灵活，干其他力气活还行，针线活却实在头痛，每次都是队长媳妇于婶子看不过眼，接过去做完。 现在冯慧慧竟然主动愿意帮他做衣服，针脚还这么细密，一点不比于婶子的差，他看了又看，都想穿上身试试了。 “今天晚上我就能把衣服做好，手脚还算是麻利吧。”冯慧慧很有点自得的道。 陆正然一直低着头不吭声，冯慧慧没发现他激动的情绪，给他安排工作：“你去后院搭鸡棚吧，要不晚上还得把那两只鸡挪到厨房来，它们太不爱干净了，把厨房弄得一塌糊涂，臭得很。都没法做饭了。” 陆正然答应一声，把衬衣放下，转头就往院里跑。 院子里堆着昨天做院门剩下的竹条，可以先用起来，不够再出门砍点就行。 陆正然手脚麻利地忙碌着，心里高兴得想要唱歌。 鸡棚搭起来简单，他帮着村里人搭过很多次，手比脑子还快，几下就解决了母鸡的居住问题，又拿起锄头在后院翻地。 他现在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这点活计对他来说非常轻松，很快就翻完了。 翻完地，陆正然呆不住，找了个破木桶，对厨房里忙着做饭的冯慧慧道：“我去抓蚯蚓。” 今天的事还多，他得一样样做完。 第52章 想和别的年轻人一样谈恋爱 陆正然的心情非常激动，巴不得马上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做完。 从冯慧慧的所作所为来看，她的心里是有他的，要不然怎么肯给他做衣服，缝被子还和他商商量量过日子？ 虽然这似乎有点不太真实，就跟做梦一样，却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辜负冯慧慧的心意，把他能做的事全做好，不让她操心。 所以他把蚯蚓养上后，又在后院里转，还有什么事没做？不能等着冯慧慧交代，他得先想到前头。 他抬起头，看向高高的院墙。 墙头上要种刺桃，不仅安全，明年开了花还特别漂亮，慧慧喜欢。 只是马上要吃饭，现在上山，那不是会让慧慧等？ 嗯，这事不急，等吃完饭再去。 对了，要做个隔断，隔个洗澡间出来，慧慧说了，以后她洗澡，自己就不用避到外面去，可以留在屋里。 看，慧慧早就在为他着想了，他还在那想东想西，怕有一天慧慧离开。 就算离开又怎么样，至少慧慧和他在一天，他就会护着她宠着她一天，不叫她后悔这么做！ 于是他又提起斧头准备出门砍竹子了，这事不费时间。 冯慧慧忙叫住他：“别出门了，饭都好了，吃了饭再做。” 陆正然放下斧头，响亮地答应一声，脚步轻快地回屋里。 冯慧慧见他脸上都在发光，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跟自己说话也恢复了前几日的随意，也很高兴。 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情绪总算消失，又可以和谐相处了。 吃饭时，冯慧慧说起明天龙翔镇要赶集，她想去买点东西。 “买个烧水壶，每次用瓦罐煮了饭再烧水，总觉得有股米饭味儿，再买个暖水瓶，家里那个一点不保温” 陆正然正捧着饭碗，听着冯慧慧念念叨叨，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心满意足，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温馨幸福。 前几日孤零零坐在桌前，啃着没滋没味的水煮土豆的画面仿佛是很遥远的事。 对于冯慧慧的要求，他满口答应：“你去吧，把那四十块钱都带上，想买啥就买啥。” “你去不去？”冯慧慧问道。 陆正然是想去的，他想和冯慧慧一块逛街，有商有量地买东西，还想去镇上看场电影，他听建国说过，别的年轻人谈恋爱都是这么的。 可是水库里的活计他又不舍得放下，能额外多挣两个工分，还管顿饭，里外里一算，能多挣不少钱呢。 冯慧慧见他迟疑，忙道：“没事，过几天还有集，我们再去也行，明天我问问徐红梅去不去，跟她们搭个伴。” 其实她不想陆正然去，她打算趁没人的时候再拿点好东西出来，他要是跟着去，就没法下手了。 两人的日子还长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至于徐红梅，也只是个托辞，她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很少肯请假去逛集市。 陆正然点头应了：“行，明天可以搭村里的牛车，不用走路。” 村里共有三头牛，都是老牛倌李老头负责放养，明天也是他赶牛去镇上，一个人收点费用，算是为村里增加点收入。 两人边吃边商量还需要添置哪些东西，越说越带劲儿。 而这个时候，村里的大嘴巴马大嘴也正拉着许玉珍说得带劲儿。 马大嘴五十多岁，长得干瘪精瘦，和许玉珍很聊得来，两人爱在一块翻村里的是非八卦，传别人家闲话。 她平常都是跟着村里的弱劳动力做些轻省活，所以今天她没下田，而是在打猪草。 村里的养猪场养了七头母猪，还有几头小猪，有专人伺候吃喝拉撒，清洁卫生，养到年底除了按规定上交猪肉，余下来的猪就由村里出面统一杀了分给村里人，这就叫“杀年猪。” 遇到年景不好，村里的粮食接继不上，也会卖上一两头，换点粮食回来，以挨过断粮期。 所以村里养的猪，既是大家一年到头的期盼，也是救命稻草，队上非常重视。 想让几头猪长得肥又壮，粮草就得跟上，现在不像以前，能到各家各户收集潲水之类带点油水的吃食喂猪，猪吃了肯长肉。 这几年村里光景越来越穷，人都吃不饱饭，根本没有稍水，村里的猪基本就靠猪草养着。 那么多的猪，对猪草需求很大，村里的弱劳力们，干重活不行，就只能每天打猪草，为养猪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赚取一点工分。 今天马大嘴去上工时，许玉珍没来，等她找好了人组好了队，许玉珍才姗姗来迟，两人一天都没说上话。 下午下工的时候，马大嘴听到有人在议论冯慧慧的事，立刻来了兴趣。 像她这样的人，没事都要搅风搅浪，现在知道有这样的热闹，岂肯放过！ 对于别人分析冯慧慧是被陆家人打了，身体不好才在田里呕吐，她根本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许玉珍昨天晚上可是跟她诉了苦，他们根本没怎么打到冯慧慧。 “是我们家的石头和山子互相打着玩，不小心碰到了她。你说小孩子手能有多重，那死丫头就死咬住不放，硬说是我们一家人毒打她！我们当时又都在她家里，没外人看见，她就张着嘴污蔑我们，我真的是有冤无处诉！” 许玉珍气得都快哭出来了，不像是作假。 她对许玉珍还是比较了解，她是个爱面子的，真要是他们打了冯慧慧，早就跟她炫耀了。 肯定会说“知青怎么样，还不是被我打着玩！”或者说“城里人到我们乡下来，就得听我的，少在我面前摆架子，不听话，我大耳刮子扇死她她还得向我道谢！” 所以她完全能断定，冯慧慧的异常绝不可能是因为陆家人的关系，是她自己有问题！ 再联想到冯慧慧故意掉到河里，放出话来说什么谁救了她，她就嫁给谁，这不就更明显了吗？ 冯慧慧肯定耐不住寂寞，和谁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然后有了孩子，那个男的占了便宜不肯负责任，冯慧慧没有办法才想着找替死鬼，而陆正然就是这个替死鬼！ 第53章 冯知青就是怀孕了！ 马大嘴一番分析，自认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想清楚了，便分析给别人听。 “冯知青这是把大家伙当猴耍呢，等着瞧吧，她要不了多久就会露馅。” 可惜根本没人信她，还警告她：“你别在那瞎说，冯知青可不是好惹的，现在正然、建国他们一堆人又帮着他，你小心点，让她听到了扇你大嘴巴，你哭都不晓得咋哭。” 马大嘴这样的人，一天到晚嚼舌根，村里人都不喜欢她，谁知道哪天自己家的事儿，就会被她挂在嘴边说。 马大嘴当然不觉得，她还以为自己很讨人喜欢，走到哪儿都能跟人打成一片，聊得热火朝天。 现在见别人都不接招，她撇撇嘴，不甘心地道：“我把话搁这了，你们只管看好戏。” 她满肚子的八卦没人细说，正在郁闷，就看见许玉珍一个人走在前面，耷拉着脑袋，拖拖沓沓，没什么精神。 她立刻来了劲儿，跑上去叫住她：“许婶子，你今天上工晚了啊。” 许玉珍看她一眼，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嗯。” 马大嘴也顾不上她的情绪，立刻跟她分享自己的发现：“你知不知道冯知青早上在田里吐了？” 她本以为许玉珍肯定会好奇地问她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她就可以把猜测的事告诉她。 哪里知道，许玉珍看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她吐不吐跟我有啥关系？反正怪不到我身上，以后别在我面前说那两口子的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把马大嘴一个人晾在了原地。 马大嘴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心里奇怪，这个许玉珍今天情况不太对头啊，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不但不和她一块八卦，还说话呛她？ 不过她马上明白过来了，应该是昨天赔钱，这会儿还在心疼呢。 她不以为然的扁扁嘴，有啥可心疼的，要不然当初你就不答应，坚决不给钱，随便他们怎么着，有种把我打死啊，打不死我就不给。 现在给了在那后悔心疼有什么用！ 可是没人和她一块翻是非，不能嚼舌根，她简直太不习惯了，一个人嘀嘀咕咕往家走。 “哼，我马大嘴见得可多了，眼睛毒得很，这种事情想骗过我？休想！” 她刚跨进家门，她的儿子黄瘸子坐在堂屋门口叫她：“妈，你在干嘛呢？怎么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快点弄饭吃，吃了我出去还有事儿。” 黄瘸子因为得了小儿麻痹，没有及时医治，留下了后遗症，走路一瘸一拐的，大家就给他取名黄瘸子。 他长得挺端正，可惜因为这腿脚不好使，他要求又高，要找漂亮姑娘，都二十二岁了，还一直没有找到媳妇。 其实他家里在村里经济条件不错，马大嘴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三个女儿找的人家都比较有钱，给了她家不少彩礼，这些彩礼她都捏在手上，一点没让女儿带回去，全给黄瘸子留着娶媳妇。 而且她最小的女儿，嫁的正好是公社书记的表侄儿，因为傍上了这个关系，被书记安排了比较能挣钱的工作，占了不少便宜。 她的小女儿就时不时地往娘家搬点东西，所以他们家日子过得比许玉珍家要好得多。 也因为如此，他们家不缺黄瘸子的工分，黄瘸子想上工就上工，而队长也看他腿脚不便，不怎么管他，所以黄瘸子的日子过得还挺逍遥。 他日常的爱好就是跟着附近几个村的混混们聚在一块打牌，他的技术还很不错，基本是输少赢多，被大家尊称为常胜将军，手头很有点钱。 今天晚上他就是和几个牌友约好了去前面的队上打牌，所以他着急让他妈赶快做饭，他吃了饭就要过去。 马大嘴听了一边忙着做饭，一边对黄瘸子道：“你想不到吧，陆正然人高马大的，结果是个傻子，被冯知青给骗了！” 黄瘸子听了一愣：“什么意思，怎么被冯知青骗了？” 他昨天打牌打了个通宵，今天天快亮时才回家，白天都在家里睡觉，对于外面的事情倒是一概不知。 不过有他妈这个是非精在，村里两只母鸡为啥打架这样的事他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马大嘴对儿子的反应很满意，总算有人对她的话题感兴趣了，她可以“叭叭”说个不停了。 于是她把冯慧慧早上在地里吐了的事详详细细地说给她儿子听。 最后还把她的分析告诉他：“村里人都说她是被许玉珍家里的两个猴小子打的，你想想看怎么可能嘛，那俩小子能打多重，我看这就是她找的借口，她绝对是怀孕了，陆正然那个小子看着聪聪明明，就是被戴了绿帽子！” 黄瘸子听得一愣一愣，呲牙咧嘴地道：“我的乖乖，还有这样的事？” “可不，你还一天到晚在屋里长吁短叹，说啥可惜你当时没有去救她，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看吧，幸好你没去，要不然这绿帽子就让你带上了。” 说起来冯慧慧这样的女孩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娶，看不上她的都是家里条件比较好的，那种娶不上媳妇的，像村里的泼皮赖子，老光棍啊，还是很愿意把她娶回家。 别说女知青了，只要是个女的愿意嫁给他们，他们都高兴得很。 像冯慧慧长得还漂亮，黄瘸子早就看上了，不过冯慧慧说话处事太过蛮横，完全不顾后果，他才不敢招惹，只敢远远看着流口水。 这次她掉到河里，被陆正然捡了便宜，黄瘸子还遗憾呢，要是自己当时正好回家遇上该多好，那不是就让他捡回家了？ 只要捡回家，那就是他家媳妇儿，不存在什么服不服得住的问题。 他是信奉媳妇儿不听话就要打，一顿不行打两顿，两顿不行打三顿，一直把她打服打顺打得不敢吭声就行了。 冯慧慧真嫁到他家，就是他们家的人，谁又敢插手来管呢，这就是他们家的规矩！ 第54章 是你们打的冯知青 黄瘸子听了他妈的分析，觉得很在理，得意地道：“陆正然还以为他捡了大便宜，结果是上了大当，看到他我一定得好好奚落他，让他以后在我面前抬不起头。” 不过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怀疑地看向马大嘴：“会不会又是你瞎猜，你说的话就没靠过谱，小心被人听到了打你嘴巴！” 马大嘴急了，举着铲子把铁锅敲得“梆梆”响：“你这叫啥话？我啥时候不靠谱了？”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我跟你说吧，这事儿其实是秀娟吼出来的，真瞎猜也是她在瞎猜。” 她已经想好了，真说错了，就推到秀娟身上，反正她就传传话，不负责。 想到秀娟，马大嘴叹口气：“秀娟这丫头不错，就是没眼光，我们家这样的条件她竟然看不上，倒爱跟在陆正然那穷小子身后跑。” 黄瘸子对秀娟没有什么兴趣，那就是个没长大的毛丫头，再说了，队长和他媳妇那么着紧他，真嫁到他家里来，那还不得当菩萨一样供着？他可受不了。 他还是想在知青里找一个，长得漂亮有文化还是城里人，说出去都有面子。 冯慧慧是不成了，他现在看好的就是徐红梅和宋小红两人，脾气好模样也不错。 黄素英其实也不错，不过他不敢惹，那个死婆娘，上次从她旁边过，不过是开玩笑捏了下她的屁股，她竟然拿着锄头追着他打，要和他拼命，差点把他的另一条腿也打瘸。 马大嘴一边叽叽咕咕说着闲话，一边手脚麻利地把晚饭做好，黄瘸子吃了，嘴一抹就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马大嘴吃完饭照例在家里坐不住，得去外面找人说闲话。 想到下午许玉珍的态度，她决定还是得去再和她说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许玉珍要是真被冤枉，她就得帮他们去把这冤枉说出来，免得大家被冯慧慧蒙蔽。 哪知道她刚走到许玉珍家门口，就听见他们家里在吵架，门外面围了不少村民在看热闹。 许婶子家出事了！ 马大嘴立刻激动起来，向周围村民打听：“怎么了？许婶子家咋打起来了？” “你和许婶子关系好不知道？他们在闹分家。” 村民奇怪地看她一眼，今天的马大嘴消息怎么不灵通了？ 马大嘴明白过来，难怪下午跟许婶子说话的时候她没精打采，原来是晚上要闹分家。 她干嘛不告诉我？这种事情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 马大嘴一下就不安逸许玉珍了，太不够意思，我可是啥都想着她！ 她侧耳听了听，听不太真切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听到许玉珍和陆正明在吼，偶尔还有队长和村里几个年老的长辈在劝着什么。 队长也来了？ 马大嘴本来打算进去看看，立刻歇了心思，跟其他村民站到一块，想听他们的家要怎么分。 其实陆家真要分也不难，就像陆正明提出来的，他们一家人分出来，许婆子陆老大两口子还有陆正国留在家里。 许婆子和陆老大都没什么意见，反正家里的事又不要他们做，只要有吃就行。 可是许玉珍不愿意呀，真分家了，陆正明的媳妇吴彩英也要跟着分出去，家里的活计岂不是就要她来做？她岂不是再也不能当甩手掌柜？ 还得伺候许婆子，那可是个不好说话的主，看看吴彩英给她端杯水，热的她嫌烫了要烫死她，晾凉又嫌冷了冰死她，不热不凉又说你刚才怎么不这么做，是故意要气死她！ 你嘴巴稍微动动，就说你是不是在背着她吃好吃的，不孝的东西，她能有几天好活，都舍不得给她吃！ 光是想想许玉珍就觉得头疼，许婆子这个老不死的还是让吴彩英这个软性子伺候吧，反正怎么骂，她不会吭声。 于是她立场明确地反对分家，奈何陆正明发了狠，坚决要分。 陆正国自己也同意和父母奶奶一块过，陆老大许婆子都无所谓，许玉珍跳得再高，骂得再厉害也没有用，这家分定了！ 陆家穷成那样，饭都只能吃到八分饱，没有多少东西，就是些锅碗瓢盆，玉米红苕面，你一点我一点也就完事了。 只是分钱时又闹了起来。 现金是没了，全赔给了陆正然，倒不用费心，最大的分歧就是欠款怎么办？ 照陆正明的意思，这么多年他们两口子挣的钱全交给了许玉珍，结果许玉珍捏在手里不拿出来给大家用，他两个儿子一点没有享受到，跟着大家饿肚子，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这个欠款就应该让陆正国担着，和他没有关系。 许玉珍坚决不干，拉着陆正明算账。 “和老三家的事怎么闹起来的？不是你回来说他们家有肉，鼓动我们去找他们要吗？要是我们没去，日子还过得好好的，整个都是你的错，全是你的责任，这债得你背！” 陆正明气得直跳脚，冲他妈吼：“我是说了，我去了吗？我没去啊，我就在外面等着，是你进去和她交涉，是你把冯知青打了，现在倒怪在我头上了？我认那给的四十块钱已经不错了，还要我认欠债，休想！” 许玉珍听他这么说，也气得不行，指着他的两个儿子骂道：“要不是你这两个捣蛋鬼去打冯知青，我早把肉要回来了，怎么可能闹成这样！也不知道你怎么教他们的，跟土匪一样，进门就冲着人家吐口水，又骂人家是女特务，还一块打人家，人家怎么受得了这个气！这就是你儿子闯的祸，本来就是亲戚串个门，结果被他们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现在关系断绝了，还赔那么多钱，你这个当爸的必须负责任。” 陆正明当然不能答应：“你们关着门在屋里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你把祸事全推在两个十岁孩子身上，这是你当奶奶做得出来的事？” 许玉珍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也开始说胡话：“我做什么了？我们在屋里冯知青都没嚷着身上痛，出门遇到你，我就慢了一步没看到，她就痛得站都站不直，我咋知道是不是你打的？不管，这欠债你得担着，你不干，那就别分家，还住一块。” 她这会儿灵光闪现，决定咬死让陆正明背欠款，他不肯，就不分家，家里的事岂不还是儿媳接着做？ 第55章 马大嘴的惊天八卦 队长坐在一旁，听陆家母子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怎么欺负冯知青，气得想马上离开，再不管他们这破事。 陆正国也觉得他妈和他哥越闹越不像话，站起身来，一锤定音：“欠款我来背。” 许玉珍当然不得干，还要闹腾，陆老大嫌烦了，朝她挥起了巴掌：“死婆子，要过就过，不过就滚，就你事多！” 陆正国也对许玉珍承诺：“妈，你放心，以后我好好干，年底一定把债全还上。” 许玉珍看着她的宝贝小儿子，眼泪刷刷往下淌：“我的儿啊，妈对不起你啊。” 于是即便许玉珍非常不甘，分家之事还是顺利完成了。 陆正明本来就住的是陆老二分家后的屋，屋里灶台厕所啥都有的，只需要在院里砌一道墙隔开，以后就是两家人了。 分完家，最先接受这个现实的竟然是许婆子。 媳妇孙子吵了半天架，她坐在一边听得很来劲儿，一直笑眯眯的，现在吵完了，她的瞌睡也上来了。 她扶着竹椅站起身，边颤微微往屋里走，边对许玉珍下命令：“我要睡觉了，你去给我烧洗脚水。” 她已经把陆正明的媳妇儿吴彩英划出了自家人的范围，不愿再使唤她。 许玉珍还憋着满肚子气，听到许婆子的话，呆愣愣地看着她。 要知道，许玉珍已经好多年不做这些事了，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许婆子不乐意了，板着脸训许玉珍：“瞪我干嘛！快点去，水别烧太烫，又不是烫猪蹄。” 许玉珍脑袋都气疼了，这死婆子，现在就开始磋磨她了。 许婆子见她不动弹，尖起嗓子骂她：“我使唤不动你了？赶快去，我瞌睡来慌了，想睡得很。” 许玉珍一咬牙，扭头就走，根本就没法跟这人说理。 许婆子这才满意了，一边弯着腰往屋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念：“在这儿坐半天，脚都坐麻了，得用热水烫烫，水别太烫也别太冷，把那温度给我调好了，别想糊弄我，我还有几年好活，你还能伺候我多久？别在这儿不耐烦。” 许玉珍听得心烦意乱，一想到以后都得是这样的日子，简直都没勇气活下去。 她突然看到吴彩英正拉着两个孩子准备回屋，忙叫住她：“彩英，去给你奶奶烧水。” 许婆子使唤她，她不会使唤吴彩英？她是婆婆，吴彩英敢不听话！ 吴彩英被她使唤惯了，答应一声正要去厨房，陆正明在旁边道：“她做不了，要回去收拾屋，那么多东西，今天晚上都得全搬走，要不等到明天，谁知道会不会少一两样。” 许玉珍差点气吐血，整件事本来就是陆正明这个死东西惹出来的，现在他们一家倒撇出去享福，让自己承担后果。 赔了钱就不说，以后吴彩英的活计全归她干，还要背一身烂账！ 她正要骂陆正明，陆老大不耐烦地吼道：“干啥呢，家里的事一大堆，别在那叽叽歪歪，赶快干活。” 许婆子生怕许玉珍不先做她的，扯着嗓子在屋里嚎：“先给我烧洗脚水。” 许玉珍后悔得要死，早知道这样，她今天说什么也不去找冯慧慧，她就在家里呆着，吃她的玉米饼，喝她的玉米糊糊，至少可以等着吃饭，吃完了嘴一抹啥都不管。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她只能认命地去给许婆子烧洗脚水。 陆家人分完了家，看热闹的村民议论着就散开了。 冯慧慧和陆正然在家里一个忙着做衬衣，一个忙着做隔断，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第二天早上，冯慧慧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村口搭牛车去镇上赶集，经过队长家时，正好遇到队长媳妇儿于婶子和她女儿孙秀娟出门。 于婶子老远冲她打招呼：“冯知青，你这是去赶集？” “是啊，你们也去吗？”冯慧慧见她们母女俩打扮得整整齐齐，不像要下地，便问道。 “是啊，顺便去我儿子家里看看。”于婶子笑嘻嘻地道，又扯扯秀娟，示意她跟冯慧慧打招呼。 孙秀珍看了冯慧慧一眼，没吭声。 她对冯慧慧还是很有意见，要不是她耍手段把正然哥骗到手，她也不会彻底没有希望，可是昨天自己做事太莽撞，确实对不起冯慧慧。 她心里别别扭扭，干脆装看不到冯慧慧。 冯慧慧也不在意，于婶子有点不好意思，又扯一把孙秀娟：“快叫人啦。” 孙秀娟直接往旁边走一步，离她们远点，还扭过头去，明显要和她们划清界限。 “死丫头，一点不懂事。”于婶子随口骂了句，就问冯慧慧：“你知不知道，陆家人昨天晚上分家了，我男人还去给他们做了见证。” “他们家就那么点东西，应该很快就能分好。” 冯慧慧心里想，自己把他们的现金全弄过来了，他们不用分现金，倒可以少操一点心，少费一点脑筋，自己相当于做了好事，帮他们减少麻烦了。 可惜要是陆家人知道了她的心声，一点都不会感激她。 于婶子幸灾乐祸地道：“还是扯了半天，就那欠债都不肯认，最后正国认下来，这孩子没看出来，很有点骨气，要是因为这事以后肯奋发向上，倒也是他的福气。不过陆正明和许玉珍两母子倒对上了，以后少不了扯筋。” 冯慧慧觉得挺好，一直扯吧，扯个天翻地覆才好呢，这样他们就分不出精神来招惹自己。 两人说笑着朝村口走，还没走拢，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儿正在和人哈哈地聊着天，说的正是冯慧慧的事。 冯慧慧拉了于婶子一把，三人放慢脚步，仔细一看，那个大嗓门她们都认识，正是村里的是非精马大嘴。 冯慧慧知道从她嘴里肯定听不到好话，有心听她说些什么。 这会儿马大嘴身边围了四五个村妇，她有了观众，说得很带劲。 “她肯定怀孕了，谁的种？肯定不是陆正然的，哪有那么快！我们都是生过娃的，谁不知道咋回事，心里没有个数吗？她以为她聪明能骗过人，那简直是做梦！你们等着瞧吧，绝对好几个月了，要不了多久她的肚子就会鼓起来，那时候天气也冷了，穿两件厚衣服遮掩一下，根本看不出来，以后就算足月生的，给你说是早产的，你能怎么着？” 昨天因为陆家分家的事，她都没机会找人叨叨，憋了一晚上，早憋坏了，这会儿有了机会，亢奋得很，扯着大嘴边说还边往外迸标点符号。 站她旁边的一个大娘受不了她的雨露滋润，退后一步，抹把脸啐道：“你少喷粪，人家要不是这样，我看你怎么弄！” “怎么不是，肯定是，我跟你讲，不是我把脑袋摘下来让你当球踢。你自己想一想嘛，哪有那么巧，她掉下河里，谁救他，她就嫁给谁，这肯定是一时间找不到男人娶她，才想到这法子，这些知青啊，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我把话放这，她铁定是怀了不晓得哪个的野种！” “行啊马大嘴，这里的乡亲们都听见了你的话，正好给我做个见证，一会儿到了镇上，你把钱给我准备好了，跟我去医院，我们查一查，我要是怀孕了，我二话不说，把脑袋割下来给你，我要没怀孕，不好意思，你就跟着我去镇政府把话解释清楚，还我个公道，要是镇上不管，我们去县上，要是真没人替我伸冤，我就一刀把你们家里人全剁了，一把火把你家房子烧了，我再去给你赔命！” 马大嘴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有人脆生生接话，内容还非常血腥，马大嘴顿时就像缺了油的木偶，僵在当地，半晌才慢慢转头看向来人。 只见冯慧慧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眼里射出森寒的光，好似两把淬了毒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刺去，她不由得瑟缩了下。 糟了，说人坏话，被正主逮个正着！ 第56章 我被气出毛病丧失劳动能力了 大家看着冯慧慧那张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的脸，一下安静下来，不敢吭声。 这种坏人名声的事在乡下是很严重的，遇到脸皮薄的小媳妇被人冤枉，没准还会想不通，以死证清白。 她们也在心里痛骂马大嘴没人性，只顾自己高兴，不管别人死活。 马大嘴被人抓了现行有点心虚，不过她马上跳起来道：“凭什么我出钱给你查，想得到美，再说你现在也查不出个名堂来，到时候就说我冤枉你。” “怎么可能查不出，你不是说我好几个月了吗？” 冯慧慧走上前，一把揪住马大嘴的手不放，朝着围观的村妇道：“婶子大嫂们给我作证，这话是她说的，我现在可以向大家保证，我没有怀孕，就是身体不舒服坚持上工，她现在这么污蔑我，诽谤我，极大地破坏了我的劳动热情，我今天不讨回公道，绝不罢休。” 马大嘴听得心里发慌，她完全就是凭自己个儿想像在那瞎编乱造，一点根据没有，现在冯慧慧这表现似乎确实像是没怀孕，有可能是她猜错了，这种事情闹大了可不得了，冯慧慧要是当地人，爸妈都在，还真有可能闹到杀人放火烧房子！ 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把话说出去了，要认输她又不愿，便使劲想挣脱冯慧慧的手臂，尖叫道：“你在说啥啊，我哪里污蔑你了？” “没污蔑？我们去镇上检查了再说这话！” 马大嘴本来打算去镇上逛一逛，现在她已经不想去了，使劲挣脱道：“你放开，我还有事呢，我要走。” “你走哪儿去，你今天不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你休想走，搞不好还要去做大牢，别想再回来。”冯慧慧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一个人好欺负？我告诉你，我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知识青年，你休想逃！” 她朝向众人道，“哪位乡亲帮我去田里通知我们村的知青，就说我被这个马大嘴欺负了，让他们跟我一起去县里讨公道。” 有个小媳妇早看不惯马大嘴，口里应了声：“是叫徐知青吗？我去！” 马大嘴彻底慌了，伸手就要拦她：“别去，别去！” 于婶子也在旁边悄悄扯住那小媳妇，真把知青叫来，这事就闹大了。 马大嘴也就是在村里传是非，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脸皮又厚，很能舍得下脸，见势不对马上向冯慧慧道歉：“冯知青，是我错怪你了，我向你道歉，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哪有那么简单，你今天在这破坏我的名声，说我找野男人，这是幸好被我听到，我没听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说了呢，现在这么轻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行了吗？”冯慧慧咬牙瞪着她，一副要把她撕了喂狗的架势。 马大嘴的脚止不住发软，见事态不受她控制，就想要甩锅，她指着孙秀娟道：“这话也不是我说出来的，我是听别人说的，对了，是秀娟这么说的！” 于婶子这会儿正在想法怎么把冯慧慧的怒气压下来，别把事闹大。 马大嘴的女婿是公社书记的侄子，而公社书记是个帮亲不帮理，说不定闹上去了，还要把冯慧慧斥责一通，照冯慧慧的不认输的性子，肯定要往上捅，到时候越闹越厉害，她男人的队长职位都有可能保不住。 哪知道马大嘴现在为了脱身，竟然把屎盆子往自己闺女身上扣，她的火噌地起来了：好你个马大嘴，你这是要当疯狗，乱咬人了？ 她两步上前，狠狠地甩了马大嘴一巴掌，不仅力道大，尖利的手指甲还把马大嘴的嘴角刮出一道血痕，她的嘴巴看着更大了。 马大嘴被这巴掌褪了神光，一下不动弹了，呆立在当地。 于婶子指着她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秀娟多大你多大，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亏你那么大把年纪，天天张着破嘴在村里叨叨叨，到处搬弄是非，搅风搅浪，这村里两口子打架十起有八起都是你挑起的，你还好意思把屎盆子往我闺女身上扣！行了，你今天别走了，我们去县里把这件事弄清楚，我给冯知青做证，要是哪个敢包庇你，我跟他拼命！” 她发了狠，干脆趁机好好吓吓马大嘴，让她以后不敢再乱翻是非，也算是给村里除了一害。 马大嘴见队长媳妇儿都火了，旁边的小媳妇大婶还自愿作证自己造谣，吓得更厉害，再也撑不住，一边向冯慧慧和于婶子道歉，一边朝自己脸上扇耳巴子。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管不了这张臭嘴，我以后肯定不会了，小于啊，你是最知道我的，我也就嘴巴大点，可没什么坏心眼儿。你饶了我这回行不行。” 于婶子长出口气，骂她道：“你只管自己说得高兴，惹出事来又下软蛋。” “小于，你帮我劝劝冯知青嘛，我就是嘴臭，不想害人。”说着还挤出了两滴眼泪。 于婶子想了想，转头劝冯慧慧：“冯知青别生气，你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要是再气出毛病来，那可不值当。” 冯慧慧抚着胸口，直咳嗽：“已经气出毛病了，我刚才还好好的，听了她说的话，就觉得一股热气冲上了头顶，现在全身上下脑袋疼，气都喘不匀，我得去医院看看，说不定已经气出了大病，再也不能下地干活，丧失劳动能力了！” 马大嘴一脸懵地看着她，气一气还能气得丧失劳动能力？太夸张了！ 她期期艾艾地道：“哪有那么严重，冯知青你” 冯慧慧瞪她一眼，有气无力地打断她：“你不知道人气人气死人吗？要不要我跟你说说历史上有多少人是被气死的，那都是记录下来了的！我不和你说了，我现在说话都费劲，脑瓜子嗡嗡疼。” “行行，冯知青你去医院看看吧，可别气出好歹来，正然真得拿刀砍人！”于婶子在旁边调解道，她看向马大嘴，“拿钱给冯知青看病。” 拿钱？马大嘴眨眨眼，还要拿钱？ “我我我” “你啥你，你要是不干，就把我男人叫来，顺便把知青都叫来，该咋办就咋办！” 于婶子边说边朝冯慧慧递个眼色，怎么样，让她赔点钱给你行不行？ 冯慧慧立刻接收到她的信号，下意识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行，你看着办，转瞬她想到于婶子看不懂，赶快放下手，冲她点点头。 于婶子却误会了，冯知青要三十元赔偿？ 有点多啊！她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眉头又舒展开来。 凭她的本事，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马大嘴家日子过得不错，正好敲她一棒狠的！ 第57章 马大嘴拔毛 于婶子已经打算好了，替冯慧慧找马大嘴索要三十元赔偿，虽然金额有点大，难度有点高，不过真拿到手，才能显出她的本事。 她转头对马大嘴道：“冯知青被你气出毛病了，得去医院治病，你掏钱吧。” 马大嘴见冯慧慧眉头紧皱，手抚胸口，嘴里不住吁着气，一副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心下狐疑，冯知青莫不是真气出病了？ 再看看周围狠狠盯着她的众人，她心里明白，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 她嗫嚅了下，问于婶子：“要多少啊？” “五十。”于婶子毫不客气地道。 “五十？”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其中也包括冯慧慧。 于婶子也太能狮子大开口了吧！ 于婶子其实心里是有考虑的，你想要三十元，就不能只开三十的价，得往上开，加到四十五十，马大嘴绝对不会干，然后两相扯下皮，再还还价，她让个步，三十元就拿下了。 真要只提三十，还是这样的一套流程，最后闹下来也就十多二十元，哪里能显出她的本事。 而且她知道马大嘴兜里揣了钱，她这明显是要去镇上赶集，让她赔五十可能悬，三十却绰绰有余。 其他人在片刻的吃惊后，立刻赞同了，就该要这么多，就该让马大嘴多赔点，不把她弄疼了，下次还敢张着嘴巴乱说！ 这次是冯慧慧，下次不知道就是谁了，反正她的嘴巴少有空闲的时候。 于是大家都点头：“对，马大嘴，拿五十块钱赔给冯知青，让她去看病。” 马大嘴当然不肯干，跳着脚叫：“你们抢人吧，要五十！我没有！” “我给你讲，五十块一点不多，人家去医院得挂号，检查，治病，拿药，严重了得挂水输液，没准还要住院，你自己算算得花多少钱，看完了病，人家不得买点好吃的将养身体？没有票证，就得高价买，这不都要钱，你那五十元，根本不够。”于婶子掰着手指算给马大嘴听。 冯慧慧很配合地两手按着太阳穴，闭着眼，靠在于婶子身上，似乎要站不住了。 她瞟一眼马大嘴，虚弱地道：“我现在头晕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太厉害，血冲到脑袋里来了，说不定要动手术。” “呀，那就不是几十块能解决问题，说不定要成百上千。”旁边的小媳妇惊呼一声，就去扶冯慧慧，“我娘家婶子就是动手术，已经花了几百块了，家里在到处借钱呢。” “可不是，人家冯知青本来身子骨就弱，被你这么造谣，哪里撑得住。” “要不也别让她赔了，一块去医院，花多少叫她掏多少，免得她觉得委屈。”还有个大婶出主意。 “也行，镇上医院只怕没有检查脑袋的，得去县医院，那牛倌怎么还没来，赶快搭到镇上去，好坐汽车去县里。” “两个人光是车票就要好几块，这还连医院的门都没摸着呢。”于婶子盯着马大嘴道。 马大嘴被她们说得心慌意乱，脑袋里一划拉，竟觉得能赔几十块似乎是很划算的事。 可是她的身上确实没有五十元那么多 她苦着脸看向于婶子：“好妹子，我愿意赔，可我真没有五十啊，我又不是土财主，身上咋会揣那么多钱嘛。” “你少骗人了，每次去镇上你都说你身上的钱能把整个镇子都搬回来，这会又说没钱？”于婶子瞥她一眼，根本不信。 “我那不是吹牛吗，我也就只剩这张嘴能干了，妹子，我平时对你们家也尊重得很，你帮帮忙嘛。” “你惹的是冯知青，你自己跟冯知青说吧。”于婶子把锅甩向了冯慧慧。 马大嘴为难地看向冯慧慧。冯慧慧捂着太阳穴闭紧眼呻吟一声：“唉哟！”并不理她。 马大嘴只得又求于婶子：“妹子，我真没那么多，我已经后悔了，你就帮我说说话吧。” 于婶子想想，对她道：“你既然知道错了，我也得给你改正的机会，这样吧，拿三十元钱给冯知青吧，让她去镇医院先查查看。”她又问冯慧慧，“冯知青，怎么样？” “婶子，我听你的。”冯慧慧有气无力地道，又补充一句，“要是查出问题，得让她负责。” 于婶子还没说话，马大嘴已经从兜里摸了三十块钱递给冯慧慧：“冯知青，我给你的营养费，这事和我没关系了。” 说完扭头就跑，她心里打定主意，就算冯知青检查出问题，也是她自己的事，她肯定不会认帐！ 她止不住后悔，我惹谁不好要去惹这个小泼妇，许玉珍去她家一趟，闹得赔钱不说，还分了家，现在我也赔她一笔钱，简直挨上她就没好事，以后一定得离她远一点。 有个小媳妇看马大嘴跑得慌张，在后面追着嚷了一句：“马大嘴，你以后可得注意点，千万别吐了，要不然传出你怀孕了，可不要怪别人瞎说八道。” 马大嘴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她家老头子都死了快十年了，真要是传出她怀孕，她这老脸往哪搁，别活了！ 等马大嘴一走，冯慧慧的头也不晕了，身子也不发软了，站起身，亭亭立在大家面前，不住道谢：“谢谢各位大婶嫂子，今天多亏你们帮我讨回公道。” “没事，帮你也是帮我们，要不把她这臭嘴堵上，下一次不晓得遭殃的是谁。”有个大婶摆摆手，不在意地道。 “就怕她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痛，下次还张着嘴乱说。” 于婶子骄傲地一扬头：“没事，你们没看出来？这人全身上下也就嘴硬，经不得吓，真要有下次，还让她赔钱，我看她有多少钱来赔，要是她敢不认帐，你们来找我，我给你们出头。” 她现在自信爆棚，激动得很。 怎么着，要不是她出手，三十块钱能让马大嘴那么麻溜地掏出来吗？ 她还后悔呢，想着冯知青要的是三十元，脑筋卡那了，嘴一张就说三十，照马大嘴那着慌样，她身上有多少钱就该让她全掏出来，一分不给她剩！ 有了于婶子的承诺大家都放了心，甚至还隐隐有点期待，要是马大嘴来造自己的谣就好了，也跟着冯知青学，打上门去，找她要赔偿！ 三十块钱哪！快赶上一年的工钱了！ 当然她们不会这么说出来，而是义愤填膺控诉马大嘴坏人名声有多可恶，后果多严重。 一直到牛倌李老头赶着牛车出现在村口，大家才停了议论，纷纷坐上牛车。 冯慧慧坐在牛车上，按了按衣兜，现在她的现金又多了三十块钱，这可是在明面上的，她可以名正言顺买不少东西了！ 第58章 冯知青人真好 冯慧慧坐在牛车上，从背筐里拿出大白兔奶糖要分给车上的大婶大嫂。 她今天能得到赔偿，全靠她们帮助，当然得表示感谢。 今天赶集的大婶子大嫂们人不少，一人几个糖，合起来就是好大一捧，冯慧慧不心疼，别人都看得心疼了。 一个大嫂就直摆手不肯要：“冯知青，不用这么客气，留着自己吃吧，你身体不好多吃点糖补补身体。” 冯慧慧笑着道：“没事，这是我妈知道我和正然的事，专门给我寄过来的，有不少呢，就当是我请你们吃喜糖，你们带回去给家里小孩吃吧。” 她的态度这么诚恳，大家也不好拒绝，便接了过来，不住道谢。 冯慧慧又抓了一把递给赶车的李老头：“李大爷你也尝尝吧。” 李老头嘿嘿笑着道：“我不吃糖，你收着吧。” “给你孙子吃吧。” 李老头家情况也不好，早年因为家穷娶不到媳妇，一直是个老光棍，解放后队上帮着想法，才娶了个寡妇，哪知道生儿子时难产去世了。 他好不容易把儿子带大，给他娶了媳妇，还生了孙子，眼看能过上幸福生活，结果有年发大水，他的儿子儿媳被洪水冲走，只给他留下一个小孙子。 爷孙俩相依为命，就靠着他的工分过日子，吃饱饭都不容易，哪里有余钱买糖。 听了冯慧慧的话，他也不再推辞，接过糖来。 他以前和冯慧慧接触不多，对她的了解都是从村民们口中所知的。 他摸着兜里的糖，心里在想，都说冯知青不靠谱，刁蛮不讲理，也不晓得是哪个没良心的败人家名声，瞧瞧她人多好，多讲礼啊，还记得自家有个小孙子！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车上的人现在对冯慧慧的印象特别好，都觉得刚才帮着她找马大嘴讨公道没错，力度应该更强点！ 大家一块骂着马大嘴，痛诉她以前干的坏事，冯慧慧悄悄又拿了一瓶花露水递给于婶子，“这也是我妈寄给我的，你拿着用吧，现在天越来越热，擦点这个身上香喷喷的，特别好闻。”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和于婶子搞好关系都没有错，值得她花心思维护。 她现在太庆幸跟着她穿过来的小超市了，里面的小玩意就是搞好人际关系的利器啊。 于婶子听说过花露水，她儿媳妇跟她念叨过，想给她的小孙子买一瓶，天热了在家里洒两滴，不仅味儿好闻，还避蚊子，要是被蚊子咬了，抹一点上去，红肿立刻就消了。 可惜花露水在她们这个小地方是个稀罕物，根本没买不到。 她嘴里推辞着，手却已经先一步接了过来：“怎么好意思，这东西精贵得很，你留着自己用嘛。” 冯慧慧在她耳边轻声道：“婶子，你就收下吧，今天要不是你，马大嘴哪能那么容易说软话，这都是你的功劳。” 于婶子被她夸得无比受用，暗自点头，冯知青是个聪明记情的，不会得了好处就忘乎所以。 “你太实诚了，我也就是顺手帮点忙，哪用得着这么客气。”她担心地看着冯慧慧的脸色，“你真没事了？头不疼了？” “没事，我也就是当时听马大嘴说那些，气冲上头了，脑袋发晕，后来慢慢冷静下来，气消下去了就好了。不过于婶子你们年龄大点的得注意，平时遇到事别太生气，要不气冲上头容易中了风，那就麻烦了。”冯慧慧跟她解释了一通，最后关切地道，“遇到生气的事千万要保持冷静，要不然被气出好歹来划不来。” 于婶子听得心里暖暖的，就是她的儿子女儿都还没有这么关心过她呢，冯知青这人真是不错。 她已经决定了，回家就跟她男人说，以后别安排冯知青做重活，她身体那么娇弱，得多照顾。 冯慧慧又问于婶子：“你们待会在镇上吃午饭吗？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她拍拍衣兜，悄悄道，“反正才拿了钱。” 于婶子又是一阵感动，冯知青简直太大方了，人品太好了。可惜她只能拒绝。 “唉，这次不行，我得去我儿子家去看我的宝贝孙子，中午就在他家吃。”她拍拍背筐，“我给他们背点红苕过去，别看我们不稀罕这东西，他们倒是喜欢。”她迟疑了下又邀请冯慧慧，“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吧。” 其实她也只是这么顺口一说，并不是真心的，她的儿媳妇并不太欢迎乡下亲戚。 冯慧慧哪能不清楚，马上推脱道：“不用了，我要去集市买东西，中午去饭馆吃，我妈给我寄得有粮票，随便吃。” 一直在旁边默默无语的秀娟听了这话，脸色不好看。 她也不想去她哥家里吃饭，她嫂子很看不起他们家里人，嫌他们土气，她妈背东西过去，都是她哥在说喜欢，她嫂子嘴都撅到天上去了，根本看不上。 中午在她家里吃的东西也不好，还不住念叨家里没钱，看着她哥那为难样，她觉得还不如花钱在外面随便吃点，哪怕是喝口面汤，至少自在。 “妈，我们在镇上吃吧，别麻烦哥哥嫂子了。” 于婶子拍拍她的手：“我们是去看你侄儿，又不是专门赶那顿午饭。” 于婶子哪里不明白自己儿媳妇是啥德性，可儿子喜欢，又有什么法子。 不过今天她把花露水拿过去，保证她会态度大变，对她们好得不得了，这一点她很有信心。 冯慧慧看出他们家里的暗流涌动，转过脸去，装不知道。 牛车行驶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了龙翔镇外，李老头停住牛车，跟大家约好下午回去的时间，便把牛车赶走了。 龙翔镇虽说是周边的大镇，可是在冯慧慧的眼里，其实也不过是落后的贫穷小镇，道路都是硬实的黄泥地。 这会儿艳阳高照，地面非常干燥，行人过处，扬起一阵阵黄尘，兜头盖脸一身。 道路两旁都是低矮的砖瓦房，偶尔也有几座两层楼房，基本都是镇上的国营单位。 今天逢集，各个村子到镇上来的人多，非常热闹，人气倒是比磨盘镇旺多了。 槐树村的众人进了镇上后，便各干各事，分散开来，冯慧慧和于婶子母女俩打了招呼，便随着人流朝集市走去。 经过邮电局的时候，冯慧慧不由自主望过去。 按时间计算，原主的妈妈应该收到了自己的信。 希望自己寄过去的钱，能对她有所帮助。 冯慧慧猜对了，原主的妈妈确实收到了她的信和钱，而这笔钱还来得很及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第59章 远方来信 江州市钢铁厂质量科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同事快步走进来，扬着手里的一封信，对着宋颖慧叫道：“宋姐，你女儿给你寄信来了。” 宋颖慧正是冯慧慧的妈妈，她四十多岁年纪，长得眉目清俊，气质秀雅，只是皮肤暗黄粗糙，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的哀愁，令她的容颜失色不少。 她正坐在办公室桌后，对着一堆文件发呆，听到同事的话心里一惊，蓦地挨头，不敢相信地望向她。 慧慧怎么这个时候寄信过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一般来讲，她都是每个月二十五号发了工资以后给冯慧慧寄去钱和票证，冯慧慧收到后再回给她一封信，汇报在乡下的近况，很少会在其他时候寄信回来。 下乡一年来，冯慧慧只有两次平时寄信过来，都是因为生病没钱买药，向她求助，难道她也病了？ 宋颖慧立刻有了不好的联想，心里一阵阵发慌，硬是没有勇气站起来去拿信。 她正为了钱焦头烂额，慧慧要是真遇到难事，她可怎么办！ 坐她对面的同事小钟比较了解她的情况，见她这样，忙站起身，走上前接过信，笑着道：“宋姐没想到她女儿会寄信来，反应不过来了。” 送信的同事想了想，还真是，便冲着宋颖慧开玩笑道：“肯定是你女儿有什么好事，急着要告诉你。” “我也觉得是这样。”小钟谢过她，走回办公桌前，把信递给宋颖慧，“宋姐，别担心，肯定不是坏事。” 宋颖慧这才如梦初醒，接过信，连声道谢：“谢谢你小钟！” “我们俩谁跟谁！”小钟不在意地笑道，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宋颖慧拿着信，手哆哆嗦嗦，鼓了半天劲，才咬牙打开信，心里不住念叨：“慧慧，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待信纸展开，她定定神，凝神往信纸上看去。 读了几行，她愣住了，不敢相信的又从头开始读，眉头锁得更紧，什么意思？慧慧以后都不要自己寄钱过去？ 她慌忙接着往下读，一口气把整封信读完，把信纸贴在胸口上，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淌。 我的慧慧终于懂事了！她适应了乡下的生活，过得很好了！我终于能放心了！ 小钟看她满脸是泪，着了慌，忙问道：“宋姐，怎么了，慧慧出事了吗？” 宋颖慧摇摇头，含泪哽咽道：“没有，我们慧慧没有出事，她是出息了。” “出息了？”小钟有点莫名，怎么个出息法？ 宋颖慧却想起慧慧在信中说给她寄了二十块钱，忙拿起信封抖了抖，果然从信封里飘出来两张十元的人民币。 这二十元钱，简直就是冬日里的暖阳，夏日里的清风，来得太及时了。 宋颖慧把那二十块钱拿给小钟看：“你看，这是我们慧慧给我寄的钱，她说在队里过得很好，地里的农活都会干了，生活根本不成问题，他们村子现在的日子也很好过，前几天还去山上打了两头野猪，她分到了几十块钱，她还说以后要靠劳动养活自己，不要让我再贴补她，只要有余钱，会再寄给我。” 小钟接过二十块钱，仔细看了看，啧啧赞道：“这变化是有点大呢！看来她在农村里算是站急脚跟了。” 宋颖慧想要抹干眼泪，那眼泪却不听话，止都止不住，越抹还越多。 她掏出手帕捂住眼睛：“可不是吗？她真的长大，知道心疼我了。你知道吗，她还在信里让我和磊磊多买点好吃的，把身体养好，放假了要回来看我，我的慧慧呀，太懂事了，我的宝贝女儿啊。” 小钟点点头，真心替她高兴，她把二十块钱还给宋颖慧，庆幸道：“这二十块钱来得太及时了，算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可不是，刚才我还在想，慧慧生病了找我要钱治病可怎么办呢？我只有去卖血了。” 小钟叹口气，同情地看着她。 她和宋颖慧同事多年，对她家的情况很清楚。 宋颖慧的丈夫去世得早，她一个人的工资，要抚养两个孩子，女儿去了乡下，还得花钱补贴她，日子实在过得艰难。 而她的亲妈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死老太婆，不仅不帮她，还想方设法从她身上抠钱，贴补她的儿子。 每个月十号，雷打不动地就来找宋颖慧要十五块钱赡养费。 她的理由也很奇葩，说什么好不容易把宋颖慧生下来，一口奶一口奶养大，现在她成了家就该回报，把喝的奶全还给她，折算下来一个月就是十五块！ 小钟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亲妈。 可有什么法子呢，宋颖慧慧只要稍微给慢一点儿，她大哥就会打电话过来，逼命似的找她要，要是她不理会，她亲妈就会跑到单位上来骂她不孝，不赡养亲妈，没有资格当国家工人。 宋颖慧是个要强的人，被单位同事指点议论，让她头都抬不起来，每个月都会想方设法把钱送过去，免得惹出事端。 这个月她家里出了点意外，已经耽搁了几天，再耽搁下去，那老太婆又该打上门来了。 小钟问宋颖慧：“你先把钱付给你妈？” 宋颖慧苦笑着点点头。 她的心里很难受，她的女儿在乡下省吃俭用，受苦受穷把钱寄回给她，她却要去填她妈那个怎么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她们家就她和她哥兄妹两个，她妈现在跟着她哥住，是厂里的退休工人，有一笔退休金，完全够她自己用。 她哥嫂也在厂里上班，工龄比她高。工资比她多，他们的三个儿子也都有了工作，收入加起来比她强多了。 可他妈就是要她赡养费，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分钱不能少，一刻不能耽搁。 上个星期宋颖慧的儿子冯磊磊感冒发烧烧成了肺炎，去医院又是输液又是打针，花了不少钱，好不容易退了烧，现在人虚弱得很，也没去上学，请假在家里休养。 宋颖慧全身上下摸不出五块钱，想着给儿子买点鱼啊骨头补补身体，实在是没有钱付她妈的赡养费，跟他们商量能不能缓缓，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再补给他们。 可她妈根本不干，还骂她丧良心，连她的钱都想要昧下。 她哥也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骂她白眼狼，只顾自己的小家不顾亲妈，她已经忍无可忍，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就去医院卖血，把这个难关先熬过去。 哪知道她的宝贝女儿竟然主动寄钱过来，怎么不让她感动？ 宋颖慧擦干眼泪，指着信上最后几行字给小钟看：“她现在想要好好学习，你看，让我把她高中的课本寄回去，闲下来没事儿的时候，要学习文化知识，免得虚度了光阴。” 如果说她开始还怀疑冯慧慧是报喜不报忧，看了她这一行字她就完全相信，她的女儿是真的上进，真的懂事了。 只是她的女儿她清楚，那就是实心棒槌，整天懵里懵懂，最近几年都没有开窍的迹象，为什么突然间有这么大的变化，莫非在乡下出了什么事？ 宋颖慧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第60章 回家见丈母娘？ 小钟听了宋颖慧的疑虑，猜测道：“你侄女儿宋小红不是和她在一块儿吗？会不会跟她呆久了，学得懂事了？” 不过她说完，马上摇摇头。 她见过宋小红，那女孩表面看着对人笑嘻嘻的很有礼貌，其实自私精明，还会玩心眼，慧慧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大姐，和她在一块不吃亏就不错了，还能跟着她学好？ 小钟对宋颖慧建议道：“我听我哥说，我侄女她们生产队八月十五中秋节要给知青放三天假，你问问慧慧是不是也要放假，到时候让她回来看看你，你见到她，不就啥都清楚了。” 宋疑慧点点头，去年因为冯慧慧第一年下乡，并没有享受这个假期，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了一趟，今年下乡超过了一年，队上应该会也给他们放假。 “我要给她寄高中课本过去，正好问问她。” 宋颖慧实在是太好奇了，她的女儿到底在乡下遇到了什么事儿，一向不热爱学习的她，竟然还要主动要求学习了。 三天后，冯慧慧接到了宋颖慧的回信和一摞高中课本。 冯慧慧翻了翻，发现原主对课本很爱惜，除了在书上划了些波浪线做记号，一个字也没有，跟新的一样。 笔记本上倒是记录了一些知识点，到时候可以对照着看。 她打开宋颖慧的回信，见她在信上告诉她原主的弟弟冯磊磊病了，寄去的钱来得非常及时，正好可以给冯磊磊买好吃的补身体。 她当即就去市场上给冯磊磊买了一大块排骨，给他熬汤喝，磊磊吃得很开心，精神好多了，他谢谢姐姐在乡下都还想着他，要姐姐保重身体。 而且宋颖慧知道她懂事了，上进了，也放了心，晚上睡觉都睡得非常香甜。 冯慧慧看着信颇感欣慰，总算对原主有点帮助，想必她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 至于宋颖慧提出中秋节会不会放假，她也不太清楚，便问陆正然：“你记不记得我们去年中秋节放假了吗？我有点不太记得了。” 陆正然想了想：“去年好像放了，不过没全放，留了人看门，留的谁没注意。” 冯慧慧在原主记忆里没找到和妈妈弟弟过中秋的画面，估计是没有回去，难不成是她留在知青点了？也不知道今年她能不能放假回去。 吃完晚饭，照例是陆正然洗碗。 冯慧慧帮着收完桌子对他道：“我干脆去问问徐红梅，看看今年我能不能回去休假。要是能休假的话”她看了陆正然一眼，“我们一块回去怎么样？” 陆正然吃惊地看着她，差点把手里的碗摔地上。 “我跟你回去？我也可以？” “这有啥不可以的，到时候你跟队长请个假，我们早上出门，下午五六点左右就能到家，在家里呆一天，第三天再回来就是了。反正那会儿已经秋收完了，活计不重，队长应该会批准吧？” 陆正然听得激动不已，冯慧慧这是要带他回去见丈母娘了？ 冯慧慧本来没想那么多，就是打算借此机会带着他去江洲市玩玩，见他脸都涨红了，猛地明白过来，唉呀，这岂不相当于是带他回去见丈母娘？ 她的脸也红起来，不过宋颖慧到底是原主的母亲，这么重要的事确实应该提前跟她说一声。 而且她和陆正然相处这么几天，越来越觉得他心地善良，性子温和，人又能干，行为处事和她前世的未婚夫没什么两样，她打心里愿意和他走到一起。 而她能感觉陆正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回去见了原主妈妈，如果她很满意，不反对他们的事，那就真正在一起吧。 要是反对，那就努力说服她！ 冯慧慧乐滋滋地走了。 陆正然得了这个消息，心情大好地把碗洗干净，又去后院喂了鸡。 他在心里盘算，得上山一趟，打点野物，作为礼物送给未来的丈母娘。 深山里有种叫金钱菌的野山菌，晒干后味道特别好，肉厚有嚼劲，不管是烧菜还是炖汤都鲜美无比，而且只有他们这座山里才有，就是路上太危险，非常难得，他也只吃过两次，那滋味到现在都忘不了。 他得想法采点回来，让未来的丈母娘尝尝这难得的美味。 冯慧慧不知道陆正然在屋里兴奋得很，自个儿沿着村道知青点走。 清凉的晚风轻悄悄拂过她的脸颊，夕阳已经快滑落到起伏的山峦之下，金灿灿的晚霞映红了西边天际，村里鸡鸣狗叫，炊烟袅袅，时不时有农妇扯着嗓门叫孩子回家吃饭 这在原主看来痛恨无比的景色，冯慧慧却觉得是美好的田园风光，平静而温馨。 所以境由心生，此话不假。 冯慧慧一路欣赏着路边景色，一路往知青点走，转到知青点的小道上时，看见有人站在路旁，望着田野发呆。 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见是冯慧慧，又惊又喜地问：“冯慧慧，你怎么来了？” 冯慧慧一看，这不是知青队的罗爱国吗？ 她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挺好，马上笑着冲他打招呼：“罗队长你好，吃饭了吗？” 罗爱国点点头：“吃了。”随即反应过来道，“你是来找徐红梅的？” “是啊，我找她问点事。” 罗队长看着冯慧慧，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慧慧你怎么样？你过得好吗？” “挺好，谢谢队长关心。” 冯慧慧见他眼里流露出的关切眼神，心里一热，知青点里还是有真心对原主好的人。 她也看出来，罗爱国应该是对原主有好感，只是他自己可能没有发觉，再加上原主就一没开窍的傻丫头，所以两人错过了。 要是罗爱国能早点明白，向原主表明心意，两人走到一起成为情侣，原主也不会出现意外，说不定能过得很幸福。 现在嘛，只能道一句可惜了。 罗爱国还在仔细查看冯慧慧的脸色，对她道：“你不要撒谎，我听说你被陆正然的家里人打了，想过去看看你，又怕被人看见，引起误会” 冯慧慧忙打断他：“你放心，我真的过得很好，那家人已经不敢上门了。”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罗队长你就放下，不要再纠结了吧。 罗爱国却不这么认为，神情不悦地道：“我怎么觉得你瘦了，脸色也不太好。” 冯慧慧莫名地摸摸脸：“瘦了？不会吧，红梅姐还说我长胖了气色都变好了。” 罗爱国垂下眼，不再吭声，冯慧慧跟他道了别，就朝女知青宿舍走去。 “要是需要我们帮你出头的事，你一定要说，别瞒着。”罗爱国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喊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冯慧慧转过头，冲他甜甜一笑。 罗爱国看着她在夕阳下更加生动的笑脸，只觉得胸腔里胀胀的，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转过头，呆呆地看着金灿灿的田野，突然间一件事撞进了他的脑海。 冯慧慧和陆正然没有扯结婚证，她的户口也还在知青户里！ 这是为什么？是冯慧慧忘了还是故意为之？她会不会有什么打算？ 第61章 宋小红的感情 女知青宿舍里，徐红梅正坐在院子里捧着一本书看，黄素英在她旁边，拿着毛线针正在织毛衣。 黄素英先看见冯慧慧，站起身，惊呼道：“慧慧，你怎么来了？是想了我吧？” “可不是嘛，想你了，来看看你。”冯慧慧笑着应道。 徐红梅也站起身，招呼冯慧慧：“快来坐，我进去给你倒水。” 冯慧慧忙阻止她：“不用麻烦，我才吃了饭过来的，你坐下吧，我问点事就走。” 冯慧慧从旁边提了根板凳坐下，对徐红梅道：“我记得队里中秋节要放三天假是不是？” 徐红梅点点头：“往年是有放，今年还没通知，现在还早嘛，起码得再等两个月。你怎么了，这么着急，这还不到七月呢。” “我妈写信来问，我就想着要是知道准确消息就告诉她。”冯慧慧也不隐瞒，实话实说。 “是不是你妈等不及想瞧你的小女婿了？”黄素英开着玩笑，“你回去肯定要把他带回去吧？” “是有这个打算。”冯慧慧点头道，她叮嘱徐红梅，“有消息记着跟我说啊，我好告诉我妈。” “行。”徐红梅一口答应，“我一定安排你回去。” 事已说完，冯慧慧准备离开，黄素英却拉她一把，神秘地问：“你怎么不关心你表姐了？” “是啊，怎么没看到她？在屋里吗？”冯慧慧听她这么说，探头往宿舍里看。 她才不想主动提宋小红呢。 那天她找马大嘴要了赔偿去镇上买东西，回来就见宋小红在村口等她，想要把她拉到一边说事。 冯慧慧知道她想说什么，以前她们打配合淘回来的东西都是一人一半，显然宋小红还想这么办。 幸好队长媳妇于婶子见到她们拉扯，知道冯慧慧不想跟她走，出面给冯慧慧解了围，挽着她的手要她去自己家拿东西。 冯慧慧送她的花露水让她在儿媳妇面前露了脸，她对冯慧慧感激得很，便跟冯慧慧说了知心话：“婶子多句话，你千万别生气，我知道你们表姐妹关系要好，但是你这个表姐心思可能没有表面那么单纯，你跟她来往的时候多注意点要放以前，我肯定不能和你说这话，也就是现在我知道你是个直脾气，没什么弯弯绕绕，才提醒你一句。” 瞧瞧，村里和她们来往不多的人都知道宋小红的德性，她当然得有多远离多远，没必要上赶着往前凑。 现在也就礼节性关心一下就是了。 谁知道黄素英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 “宋小红这两天和黄瘸子走得近，今天下工的时候马大嘴还请宋小红去家里吃饭，说是做了好吃的招待她。” “和黄瘸子？不能吧？”冯慧慧不敢相信。 以前黄瘸子就一直在打知青们的主意，原主和宋小红暗地里没少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宋小红甚至说全天下男人死光了都不会找他，现在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是真的，昨天下工黄瘸子还专门等着宋小红，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宋小红才回来，回来就躲在院子里一个人啃东西，也不晓得啃得啥，反正嘴巴看着油光光的，晚饭都没怎么吃。”黄素英特别看不惯宋小红，对她的关注也要多些。 徐红梅皱紧眉：“我也在担心这事，要是村里别的厚道人家宋小红要是有想法我倒没什么，可这家人，我没好感，真要走在一起，宋小红可能会吃亏。我想劝劝她，可这事又八字没一撇，不好劝。” “劝啥啊，宋小红那人能吃亏？你想多了，再说了，这也是我瞎联系，只和你们两人说说，没准不是那么回事。”黄素英忙阻止她。 冯慧慧也觉得宋小红心眼多，怎么可能吃亏，她肯定是想占黄瘸子家便宜，改善生活。 毕竟她在自己这里讨不到好，总得另想办法。 踏踏实实干活，不符合她的风格，除非她也被穿越了。 冯慧慧没猜错，宋小红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自从冯慧慧不肯再听她指挥，她自己又确实干不了农活，便想学着冯慧慧，在村里处个对象。 当然这个对象家里条件必须得好，能让她时不时地吃点好的，还要帮着她干农活。 本来黄瘸子没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主要是他妈马大嘴的嘴巴太大了，万一惹到她，把她的根根底底都嚷出来，她还怎么见人。 可是那天她找冯慧慧讨要好处没有得逞，准备回知青点，继续喝她的玉米糊，却正好遇到从外面回村的黄瘸子。 黄瘸子这一段时间打牌手气好，下午牌桌散了后就拿着赢的钱在镇上买了几个鲜肉大包准备晚上做宵夜，见到宋小红低着头拖拖沓沓在前面走，眼珠一转便叫住了她。 宋小红回头见是黄瘸子也愣了愣。 其实黄瘸子模样不差，个子不算高但也不矮，穿得人五人六的，只要不走路，光站在那，看着还挺不错。 而他自己似乎也明白这一点，见宋小红停下脚，便站住不动，只笑吟吟地冲她打招呼。 “宋知青，你这是去哪啊？” 宋小红本来不想理他，不过她一向以知书达理，温柔待人的形象示人，她得维持住了。 所以她笑了笑，轻声应道：“回去吃饭。” 黄瘸子眼珠一转，立刻朝宋小红招招手：“宋知青，我正好在镇上买了几个大包子，你拿两个去尝尝看。” 说着就把手里纸包打开，五个沁着油渍的富强粉大包子便出现在了宋小红的面前。 宋小红眼都直了，嘴里的唾液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她悄悄咽了一口，坚决拒绝：“这怎么可以？不用不用，你收起来吧。” 说完艰难扭过头，想要离开。 黄瘸子着急了，一步跨到她面前，把包子又往她面前送了送：“这有啥，你们知青身子弱，天天做那么累的活计，应该吃点好的补补。”他故意把他的姐夫带了出来，“我姐夫还跟我说呢，他昨天和书记吃饭，书记专门交待他，要多关心你们知青。” 宋小红心里一动，对啊，黄瘸子的姐夫是公社书记的侄儿，如果和他走得近，以后有招工机会是不是可以优先照顾她？ 她想明白其中干系，立刻不再拒绝，脸微微红着，温柔地道：“谢谢你，你对我们知青太好了。” 黄瘸子见她答应了很高兴，装了两个包子给她：“这没啥，你们的身体最重要，你快回去吃饭吧。” 宋小红又道了谢，才脚步轻快地往知青点走去。 两个人现在心情都很愉快，自认为这段关系可以再发展下去。 而马大嘴知道黄瘸子的心思，也很赞同。 宋小红也是城里来的知青，虽然长得不如冯慧慧漂亮，可是人家身子骨壮实，又有礼貌，脾气也好，给自己儿子当儿媳妇刚刚好。 要是真嫁给自己儿子，不知道多少人会羡慕自家。 自己儿子腿瘸怎么了，一样有本事！ 于是她打猪草时她便拉着宋小红组队，把自家夸得天花乱坠，今天黄瘸子弄了只母鸡回来，让她炖上，请宋小红到家里来吃。 宋小红光是听听就馋得不行，略作推辞便跟着她回了家。 不过她是打定主意了的，只可能和黄瘸子处处看，绝不可能有实质性关系，更不可能嫁给他。 她相信凭借她的手段，肯定能把黄瘸子拿捏住，很快就会通过公社书记的关系得到回城名额！ 到时候她就回城里当工人，而冯慧慧却只能一辈子待在乡下做农妇，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心情舒畅！ 她也更坚定了想法，一定要和黄瘸子搞好关系，直到自己顺利回城！ 第62章 学写字 冯慧慧对于宋小红除了鄙视厌恶，没有别的更多感情，她的事也就当个八卦来听，听完恰当地表示点惊讶后，便告辞回了家。 原主的高中课本寄来了，她打算从今天开始就进行她的教学计划，争取在这三年里，让陆正然掌握高中课本上的知识，恢复高考后，一起参加高考，离开槐树村，去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抱负。 回到家里，陆正然已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摆着才收到的课本和冯慧慧买的作业本，而他坐在院子里，借着天边的余晖，翻看着语文课本，读上面的故事。 见冯慧慧进了院子，陆正然忙站起来，探寻地看着她。 “徐红梅说还早呢，现在一点消息没有，不过她答应我了，只要放假消息一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冯慧慧知道他在关心这个问题，便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冯慧慧说完，看见他手里拿着的课本，笑着问：“怎么样？上面的字都认得？” 陆正然的脸微微发红：“有些不认得，不过能看懂，还挺好看。” “没事，不懂的我教你，说不定过两年，你就能自己写故事。” 冯慧慧和陆正然一块走进屋里，准备开始正式授课。 只是屋里光线比院子里暗多了，得点煤油灯，冯慧慧实在受不了那味儿，抬手制止了陆正然，拿出自己的蜡烛点亮。 看着被风吹得飘忽不定的烛光，冯慧慧忍不住嘀咕：“要是有电就好了，灯线一拉，亮堂堂，也不怕起风。” 她突然想到龙翔镇通了电，还有电影院，激动地问：“陆正然，你说，我们能不能从龙翔镇拉电过来 陆正然摇摇头：“龙翔镇离我们太远，真引电进来，得要电线，你算算，龙翔镇那么远，要多少电线，得花多少钱，要立多少电线杆，别说队里没钱，就算有钱，把电拉进来，也不见得能点得上电灯……” “为什么？”冯慧慧好奇地问。 “现在电力紧张得很，主要是保厂矿企业的生产用电，还有基建工地，就是龙翔镇上都经常停电，镇上附近农村社队，遇到天旱，需要用电抽水，经常都是抽水机抬来了，却停电了，抽水机成了摆设，还得靠人力去挑水，一点用没有！” 冯慧慧听他一分析，脸色一下黯淡下来：“照这么说，这条路还真是行不通。” 她又想到了自己建小电站的想法，跟陆正然一提，陆正然叹口气：“其实前两年县里有科技人员到我们这里来考察过，说我们村具备建电站的条件，可惜，没有钱啊，至少得等饭吃饱才能想到这些问题。”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一句，村里太穷，没条件改变现状。 而只要那位公社书记在位，就得一切向粮看，不允许根据自身条件发展生产。 冯慧慧再一次衷心祝愿这位书记能早日高升，离开这里，或者犯点事，被拉下马来。 她听说公社里稍微重要，有点油水的位置都被书记安置上了自己的亲戚和奉承他的人，而这些人给他上了供，肆无忌惮贪污受贿，对下面的群众态度也很恶劣，照这么看来，迟早会闹出事端，牵连到他。 可惜在这之前，只能维持现状，因为他在县长面前还非常受重视，才被表彰过。 冯慧慧叹口气，不想再提这让人郁闷的话题，拿起数学课本，打算先上数学课。 可是一问才发现，陆正然完全没有基础，根本没法上。 他从来没有上过学，认的字都是建国几个人教他的，小学的数学课本他倒是看得懂，到了初中就不行了，而建国几人也不是爱学习的，反正老师管得不严，不去上课也没人追究，所以初中毕业，实际上学的东西和小学差不多。 看来冯慧慧这次也得从初一课程开始讲起。 “建国的初中课本还在，我明天去找他借。”陆正然干劲倒是挺大，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建国虽然不爱学习，可他亲妈于婶子却特别佩服读书人，对于课本也很爱惜，把他从小学到初中的课本收拾得整整齐齐，找她借肯定没问题。 冯慧慧算了算，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就是六学年，这三年，头一年把初中三年的课程讲完，后两年专攻高中课程，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她把课本收起来，找出一本小字本，对陆正然道：“那行，明天你借了课本我们再正式教学，今天你先练写字吧。” 她看过陆正然写的字，张牙舞爪，乱七八糟，特别难看，而且还特别大，一张纸上写不了几个字。 冯慧慧先让陆正然写了一行字，就见他呲牙咧嘴，握笔跟握着刀剑似的，不仅手在使劲，就连脚也跟着在使劲，一行字还没写完，桌子都往前移了一大段距离。 冯慧慧马上让他住手，对他道：“不能这样，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本子有仇，瞧瞧，纸都被你划破了，还有，你的握笔姿势也不对。” 冯慧慧示范给他看正确的坐姿和握笔姿势：“要像我这样握，别死拽着，手要放松，也不能一把抓，笔杆别太立，要斜着点……” 陆正然似乎懂了，可一到自己握笔又紧张得不得了，冯慧慧无语：“你想象这是你在握锄头，你握锄头斧子不是挺轻松的吗？就照那感觉来。” 陆正然却懵了，也想不起自己握锄头斧子是怎么样的，冯慧慧只得走到他身后，微微弓下腰，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亲自教他。 她的身体靠陆正然如此之近，呼吸就在他的耳边，一说话，轻柔的声音便钻进了他的心里，他的身体就跟过电一般，酥酥麻麻。 他脑袋一片空白，脸不由得涨得通红，身体也变得僵直，握笔的右手更像是石化了，冯慧慧拽都拽不动。 冯慧慧正要批评他，一眼看到他红彤彤的耳朵，突然明白过来，猛地撒开手，喃喃道：“你自己再感受下，其实不难。” 她赶紧走进厨房，倒杯水喝了两口，才慢慢走出去。 这时候陆正然已经恢复常态，正咬紧牙握着笔认真在纸上写着，冯慧慧摇头笑了：“你这样还是不对，注意看我的姿势。” 她重新坐在陆正然旁边，再次握笔示范给他看。 橘黄色的烛光下，冯慧慧眼眸低垂，白皙细长的手指握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他们的名字。 两个名字清秀娟丽，并排在一起：冯慧慧，陆正然。 第63章 村里的传闻 第二天陆正然果然从建国那儿借了初中课本来，同时还借了一本钢笔字帖。 于是冯慧慧便给他安排了课表，语文数学写字，每门课程学习四十五分钟，中间还有十分钟休息时间，让他上厕所出去活动身体，顺便浇浇菜，喂喂鸡。 现在陆正然把后院重新规划了下，因为面积足够大，一半做了鸡圈，一半用来种菜，围墙下则搭着菜架，种的菜足够他们两人吃。 因此冯慧慧便没在前院种菜，让陆正然在院里搭了座葡萄架，架下摆上竹椅竹桌。 等天气再热点，晚上坐在院里，看着满天星斗，听着风过竹叶，鼻尖处是刺桃的清香，这样的纳凉休闲定是别有一番情趣。 不过陆正然还是没有完全放弃前院，而是沿着墙角种了一圈山椒，到了九月，山椒成熟，不管是炒菜还是做调料都很不错，反正这种菜不需要怎么打理，每天浇点水就行。 就这样两人每天吃完晚饭，便严格按照课表执行。 陆正然虽然基础差，但是学习态度认真，而且人聪明理解力超群，空间思维能力也强，又会举一反三，学起数学来基本没什么难度，冯慧慧教起来很省心，甚至觉得他完全可以自学。 语文陆正然学起来也很感兴趣，没事就会抱着课文当故事看，古诗他也很喜欢，特别是描写山里景色的诗词，让他不住感叹古代人太厉害了，一两句话，几个字就把美景写得活灵活现，而且声色全都描写了出来，让人好像身临其境。 因为喜欢，课文诗词他基本上看一遍就能背诵，至于归纳中心思想段落大意什么的，冯慧慧有一段自己的方法，他照着套，也没多大问题。 对于他而言，真正困难的是古文，经常一脸懵地看着那些字词，搞不懂古代人为什么要这样说话，特别是一句话还可能会有几个意思，更是令他抓耳挠腮。 最关键的是，有些古文还很长，不像诗词只有几句，于是古文便成了他学习道路上的拦路虎。 好在一学期只有几篇古文，现在时间又宽裕，只要多学习多积累，掌握到窍门后，相信攻克这个难题完全没有问题。 而他自己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搞不懂就背下来慢慢研究，他记忆力很好，就算完全不知所云，读上三遍也能完全背下来。 见他这么刻苦，冯慧慧不由得感叹，要是他从小就开始学，说不定这个山沟沟里真能飞出金凤凰呢。 不过现在也不晚，在她的帮助下，陆正然肯定能做出成绩。 除了语文数学，有了建国的字帖后，陆正然的书法进步也很快，不用冯慧慧交代，每天做完她布置的作业，主动再写两篇字帖，虽然写下来一头大汗，像是打了一套拳，至少写出来的字看着顺眼多了。 而陆正然做作业的时候，冯慧慧就在院子里做健身操，抓紧时间锻炼身体。 原主身子骨太娇弱，以前遇到变天换季就要感冒，她今年想参加秋收，这样的身体显然不行。 她才不想还没怎么干活，就昏倒在地里，又让村里人送回来休息，到时候都不知道能再找什么借口。 当然不止晚上，她早上也会早起，沿着山路往山上跑一段，还能呼吸山里的新鲜空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稻穗越来越沉甸甸，田里的水也放干了，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始秋收。 冯慧慧自觉身体状况得到了很大改善，完全可以应付秋收的劳动强度。 只是她发现陆正然这两天神神秘秘，似乎在和建国谋划什么，问他，他又支支吾吾，眼神闪烁。 这明显就是有问题嘛！ 只是她现在对陆正然挺有信心，相信他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最多也就是偷偷上山打猎之类的，想在秋收前搞点肉菜，好让那几天的伙食多点油水。 只是他答应过冯慧慧不会晚上上山打猎，那他又打算什么时候去，和哪些人去，想要猎些什么猎物？会不会有危险？ 冯慧慧还挺担心。 不过想想反正也问不出答案，她索性不管了，他那么大人了，应该知道分寸。 而这段时间，村里人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件传闻给吸引了过去，那就是宋小红和黄瘸子在处对象。 虽然当事双方并没有公开出来说，却有不少村里人看见他们在村里僻静处拉拉扯扯。 “黄瘸子还去拉宋知青的手，宋知青没有甩开，两人就这么手拉手站在阴影里，一直在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叽叽咕咕笑得挺高兴，反正瞧那模样，宋知青和黄瘸子处得好。” 有一天下工时，徐嫂拉着冯慧慧透露了这个八卦给她听。 宋小红真肯答应和黄瘸子处对象，然后嫁给他？怎么想也不可能啊，冯慧慧睁大了眼不敢相信。 徐嫂还在说呢：“村里还有人在磨盘镇遇到过他们两个，说是在供销社里给宋知青买麦乳精，你知道的，这些金贵东西我们去就没货，只有书记的亲戚老表才买得到。” 冯慧慧突然有点明白了，宋小红难不成是看上了黄瘸子的这个关系？想通过书记的门路回城？ 可是黄瘸子和她处对象，是想她留在村里，嫁给他，就算有机会也不可能让她回城，她难道考虑不到这一点？ 要不然就是她会给黄瘸子做出承诺，等她回城了，让黄瘸子也跟着去，只是黄瘸子会信她吗？就算他信了，马大嘴也不可能答应吧，她可就这一个儿子在身边，就靠着他养老呢。 “马大嘴没出来说什么？”冯慧慧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自从上次找马大嘴索要赔偿后，马大嘴见到她就跟见到瘟神似的，老远就闪开了，她们连正式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也再没听到过她吹牛搬弄是非。 “倒还真没说什么，以前她总张罗着要别人给黄瘸子介绍对象，前两天还真有人给她介绍，她又说她儿子条件好眼光高，是不是那个人他瞧不上，不用再瞎费工夫，看情况倒像是定了人，应该就是宋知青。”徐嫂子把她们几个大婶大娘的分析全转述给了冯慧慧，“你不知道，你表姐都去她家吃了好几次饭了，肯定马大嘴对她很满意。” 冯慧慧还是觉得以宋小红的心计，这事不可能成，应该就是想吊着黄瘸子，得点好处，只是这家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只怕宋小红不好抽身。 不过宋小红是有成算的，肯定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倒不用替她担心。 冯慧慧回到家里后不久，陆正然也拿着农具回来了，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冯慧慧也不追问，他要是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那就憋着吧。 不过陆正然显然憋不住，吃饭的时候还是老实交待了。 第64章 我也要去打猎 “慧慧，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冯慧慧和陆正然刚在饭桌前坐定，陆正然便开了口。 总算肯说了。 冯慧慧端起碗看着他，装不知道：“什么事？” 陆正然夹了一筷子香葱煎蛋在冯慧慧碗里，才对她道：“我打算过两天和建国上山一趟。” “打猎？晚上？”冯慧慧马上问。 陆正然顿时一愣，慧慧太聪明了，把他下一步准备说的话全猜出来。 他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亮闪闪的，含笑看着冯慧慧，像是屋外的阳光全聚在了他的眼底，整张脸变得生动明朗。 陆正然平时虽然不能说面无表情，性冷如冰，却很少笑得这么阳光，冯慧慧不由得晃了下眼，这小子笑起来太好看了，真该多笑笑！ 陆正然没发现自己笑容的杀伤力，收了笑，坦然道：“是，是有这个打算。” “你答应过我的”冯慧慧当然不能轻易让步，马上翻起了旧账。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偷偷上山，专门来找你商量。”陆正然嘴角又弯了起来。 小子，又想使杀招，我才不上当。 冯慧慧低下头，闷闷地扒着碗里的饭，不看他。 “眼看要秋收了，活计太重，我们想着打点野物，到时候菜里有点油水，干起活没那么辛苦。”陆正然垂下眼，略一迟疑，又道，“我是想着看能不能遇到个大家伙，中秋节跟你回去，带点我们山里的特产给你妈尝尝。” 因为这个？冯慧慧蓦地抬起头看向他。 陆正然温柔地看着她，缓缓道：“你放心，这次不止我和建国，陈哥和柱子都要去，陈哥是老猎手，他还有一杆猎枪，建国和陈哥家里的狗以前也跟着上山打过猎，这次也带上，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冯慧慧心里清楚，他们谋划得这么详细，陆正然肯定是打定主意要去了，而且他是为了给自己的妈妈准备礼物，这份心意也很难得。 “以前山脚没有改造成水田的时候，我们经常上去，经验很丰富，从来没有出过事。”陆正然又道。 既然这么安全，冯慧慧一下来了兴趣，连忙问：“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去？” 她以前在电视小说上看过描写打猎的场景，却没有亲自经历过，现在有了机会，当然得感受一下。 “后天下了工早点吃了晚饭就出发。”陆正然以为冯慧慧被说服了，马上道。 怕冯慧慧不明白，他简单介绍起来：“这次主要还是想打点野兔、野鸡这种小野物，野鸡一般傍晚会出来觅食，这个时候比较好抓，野兔也是天黑了出来，我们找到它们的洞穴后，做好陷阱等撞它上来。要是运气好打头野猪，就交给队上，大家都能分点肉吃。” “怎么找野兔洞穴？有什么技巧吗？”冯慧慧更加好奇。 有一句话叫“狡兔三窟”，怎么会知道哪一个是真的？ “建国家的那条狗鼻子可灵了，一闻一个准，跟着它找就好。” “这么厉害！”冯慧慧还没见过建国家的狗，也不知道是怎样彪悍的模样，她双眼放光地道，“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去！算上我一个吧！” 陆正然介绍完，刚刨了一口饭，听到这话，差点被呛到。 “不行，太危险了。”他想都不想地拒绝。 “什么啊，刚才你不是说很安全，绝对没有问题吗？怎么我一说要去，你就说危险了？是怕我会拖累你们吗？”冯慧慧放下碗，噘起嘴看着他，“你看到了的，我每天早晚都在锻炼身体，身体好得很，绝对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陆正然叹口气，放下碗，没有让步，耐心劝她：“慧慧，其实还是有点危险的，以前村里组织过去山上打猎，运气好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要是运气不好遇到大家伙，就很有可能会受伤，我们村里有好几个人都受过伤，还有人直接把命丢到了山里，山脚开成梯田后，得往更深里走，才能遇到野物，就更危险了。所以队长现在不许大家再上山去，我们也是偷偷去的” “我知道那些受伤的人都是自以为是，不听招呼，你放心，我听话得很，就在你们背后躲着，你们让干嘛我就干嘛，一切行动听指挥，再说了，我跑步特别快，校运动会长跑短跑都拿过冠军，真遇到危险，我保证跑得比你们都快。” 冯慧慧卖力地推销着自己，还对陆正然展开灿烂笑容，试图用美人计打动他。 陆正然却垂下眼不吭声，显然也在用行动抵制她的美人计。 冯慧慧正想再接再厉说点什么，陆正然突然低低开口：“你真想去？” “嗯。”冯慧慧慌忙点头。 陆正然抬眼认真看了看冯慧慧，点点头：“行，明天我跟建国说一声，你也加入。” “真的？”冯慧慧惊喜地问道。 她原本以为自己还得费尽心思，连哄带骗才能达成目的，没想到才说了几句，陆正然就答应了！ 她登时高兴地眯起眼，冲着陆正竖个大拇指，“有眼光，你的决定不会有错，带上我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陆正然嘴角又弯了弯，夹了口菜吃，没吭声。 冯慧慧想到即将到来的打猎，越想越兴奋，饭都没心思吃了，问陆正然，“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这两天我就可以收拾起来。” “穿件外套就行，裤子穿厚点，别的都有我们。”陆正然随意地道。 冯慧慧自己却又有了担忧，她问陆正然：“我们是内部人士，我要跟你去你不好拒绝，可是建国柱子他们能答应吗？” 陈大哥她倒不是特别在意，感觉那就是个老好人，不怎么发表意见，最麻烦的就是建国，特别有主意，又会长篇大论讲道理，自己这事真要成不了，估计就是卡在他那儿。 “没事，我来和他说。”陆正然瞟一眼睁大双眼，认真看着自己的冯慧慧叹口气。 到时候就让他们三个上去，自己带着冯慧慧在山腰下转转就好，等下次再找机会上山。 这次就当带她上去观赏山中夜景。 第65章 葱油肉饼 第二天，陆正然就把冯慧慧也要跟着上山的事跟建国几个人说了。 如冯慧慧所想，陈哥没什么意见，反正陆正然自己就是个打猎的老手，打小就跟着陆二叔上山到处跑，经验比自己还丰富，有他带着冯知青肯定没问题。 只是他也没敢回家跟徐嫂子说这事，就怕自个媳妇儿听到冯知青要跟着，她也闹着要去。 刚嫁过来那几年知道他们要上山，每次她都拼命争取，两人还因此打过冷战，后来有了孩子绊着才歇了这心思。 现在两孩子都大了，没准她又来了兴趣，陈哥甚至连徐嫂会怎么说话都猜测到了。 “我再怎么也比冯知青强吧，她能去，我也可以，我们还能做个伴呢。” 或者是“你看人家正然兄弟多疼媳妇，你就不能跟着学学。” 陈哥想想就脑袋大，干脆从源头上掐断可能，根本不告诉她。 当然他也不忘跟陆正然打招呼：“你让冯知青别把这事说出去，要不然你嫂子听到了不得了。” 还有他家两个小猴子，没准也要闹着去。 陆正然自然满口答应，自己这边已经惹上了麻烦，不能再让陈哥烦恼。 打猎队的另一个成员柱子是个无可不可随大流的，大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再说了，冯知青是正然哥媳妇，正然哥肯带上她，心里肯定有成算，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没必要插言。 建国却不大愿意。 他知道现在正然哥特别喜欢冯知青，凡事都想顺着她，可打猎这事本来就是偷偷进行，背着村里的人，其间有太多不可预知的危险，他们几个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再带上冯慧慧那么个大麻烦，只怕最好的结果就是空手而归。 没错，在他看来，冯慧慧就是个大麻烦，只会拖后腿，和他妹孙秀娟没啥区别！ 不过陆正然态度也很坚决，已经答应了冯慧慧，就不能反悔。 “你们上去，我和她就在外围转转，采点菌子，没准运气好也能碰上野鸡野兔。” “也行，等秋收完我们再上一次山，下次你可别再把她带上。”建国知道这事成了定局，不可能再改变，只得叹口气。 建国又关心起陆正然和冯知青的终身大事：“等中秋节回了冯知青家里，见了你丈母娘小舅子，你们俩的事就能定下来吧？” “看情况吧。”陆正然惆怅望向远方。 这种事他心里没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反正这次上山你得把她保护好了，千万别让她受伤啥的，要不然，你丈母娘知道了准得怪你。”建国叮嘱陆正然。 这点陆正然有把握，很坚定地点了头：“我们就走到彩林就不往前走，就在那玩着等你们。” 彩林那一片树的种类繁多，一到秋天，树叶的颜色多姿多彩，山崖上还有条小瀑布，林间小溪潺潺，景色非常好，想必冯慧慧到了那会非常喜欢，舍不得走了。 冯慧慧不知道陆正然的打算，一想到即将要上山去打猎，见识那惊险刺激的画面，就激动得不行。 虽然陆正然说不用做准备，她这两天还是更加认真的锻炼，又找出土粗布做了个双肩包，完全照后世的登山包样式来，把她能想到的，登山需要带的东西全放进去，什么电筒哪，水壶哪，花露水，只要她超市里有，拿出来不会让人怀疑，她都带上了。 可惜没有登山鞋，要不然上山会更方便，不过她还是让陆正然帮她做了两根登山杖，不说比他们速度快，至少不会掉队。 陆正然看到她如此兴致勃勃，隐隐感觉不妙。 真到了彩林，她愿意停下前进的步伐吗？ 在冯慧慧的期盼和陆正然的担忧中，时间很快到了打猎的那天。 这天冯慧慧简单地弄了晚饭，又用中午就发上的面粉做了几个葱油肉饼，准备带在身上，夜里饿了吃。 在现实世界她最喜欢吃葱油肉饼，没事就自己做着吃，手艺很是纯熟，还很有点自己的特色。 现在家里虽然没有五花肉，腌肉切成碎肉丁混在里面，一样好吃。 饼子的做法并不麻烦，加上她做惯了，不一会，六个巴掌大小，表皮酥脆，内里松软，葱香四溢的饼子就出锅了。 她做了两锅，一共是十二个，打猎队五个人，正好一人两个，多的那两个晚饭时先尝个鲜。 今天的晚饭很简单，就是一锅玉米糊，四个玉米饼子，这四个饼子还是用煎葱油肉饼锅底剩下的菜油贴的，味道自然是没法跟葱油肉饼比。 菜也简单，一碟泡菜，一碟腌鱼干，鱼是清溪河的特产麻杆鱼，长成后只有小指大小，刺又多又细，肉质倒挺嫩，腌成鱼干还挺下饭。 反正今天的晚饭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这些都是陆正然吃习惯了的，没什么感觉，只是看到葱油肉饼却有一丝恍惚。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饼子，可是脑海里却已经自动浮现出这饼子的味道和口感，似乎以前曾吃过无数次。 “我们一人一个，你尝尝好不好吃。” 冯慧慧见他直勾勾盯着肉饼，以为他被那霸道的香味俘虏了，便对他道。 陆正然伸手就拿了一个，入手柔软有弹性，鼻尖满是葱香肉香，咬一口，又香又酥，还特别有嚼劲，和他预料中的味道完全一样！ 他细细咀嚼，在记忆里搜寻，到底在哪里吃过这种饼子。 冯慧慧见他咬了一口就不咬了，和他平常大口吃饭的风格不符，好奇地问：“怎么了，不好吃？” “不是，总觉得以前吃过，感觉特别熟悉。” 冯慧慧一愣，这可是她的自创发明，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在另一个世界里只给未婚夫陆正然做过，他也特别喜欢吃。 莫非他真是另一个世界的陆正然重新生活在了这里，所以还残留着前世的记忆？ 她正想细问陆正然的感觉，陆正然却猛地停住，瞪大眼看着冯慧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冯慧慧期待地望着他。 第66章 装备齐全 冯慧慧听陆正然说他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还以为他想到了前世今生，打算等他说出感受后，就附和他的看法，并通过旁人的事例来告诉他，他们两人有可能前世是爱人，今生在这里相遇。 她期待地望着陆正然：“你知道什么了？会不会是你前世” 陆正然挥挥手，很坚决地道：“什么前世后世，现在不能说这些，这是封建迷信，要批判。”他沉思着跟冯慧慧分析，“我在想，会不会是我和我爸妈分开前，我妈做过这种饼，我吃过，我当时太小忘了有这事，这味道还是一直记得，现在再吃到，自然就想起来了。” 冯慧慧悄悄“嘁”了一声，你妈也会做这饼？ 不过她没问出来，而是有更让她好奇的问题：“你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多少，比如你爸妈什么样，你家在哪，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走丢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陆正然为难地摇摇头：“我长大后回想过好多次你说的这些问题，都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我回家要上楼，具体是哪不知道，我妈好像脾气很好，长什么样不记得，就像有一团雾把以前的事全罩在里面，看不清楚，至于我爸，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不过我好像还坐过火车，怎么走丢的也完全不知道。” 冯慧慧立刻展开想象的翅膀推测道：“要上楼，说明你家住的是楼房，二十年前那不是五几年，能住楼房家里条件肯定很不错，嗯，你爸没印象，搞不好你爸是在外地工作，是你妈一个人在家里抚养你，然后她带着你坐火车去看你爸，可能你在中途被人拐走了。”她啧啧摇头，“你妈找不到你，估计得哭疯，要是再知道你在这里受了这么多苦，更得难受。” 陆正然眼神黯了下来，默默咬了口饼子，催促冯慧慧：“我们得快点，建国他们应该要来了。” 因为他们住在山脚，所以事先商量好了，那三个成员吃完饭，就到陆正然家里集合。 冯慧慧看他脸色不好看，有点后悔说多了点，听他这么讲，便不再吭声，两三口吃完饭，就去喂鸡浇菜，陆正然收拾碗筷洗碗。 没一会儿，建国牵着他家的大狗先进了院子，站在院中间大声叫道：“正然哥，收拾好了吗？” 冯慧慧抢先背着双肩包，提着两根登山杖跳了出来：“我已经好了，正然不知道在柴堆里翻啥。” 家里烧火的木柴都是陆正然负责，劈了一大堆堆在厨房角落里，冯慧慧从来没想过去查看，结果今天说要走了，陆正然就蹲在旁边掏啊掏的，估计藏了东西在里面。 “这是你家的狗？”冯慧慧看见建国手里牵着一条健硕的黑色大狗，惊声问道。 那黑狗猛然看见冯慧慧这个陌生人，立刻身体向下压，做出欲攻击的姿势，眼里露出凶光，对着冯慧慧呜呜低鸣，似乎在威胁她不要靠近。 冯慧慧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这么凶！” “虎子！”建国轻斥一声，那狗立刻止住叫声，抬起头冲着建国摇尾巴。 “它叫虎子？这名字还和它挺配，真威风！”冯慧慧忍不住夸赞道。 虎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立刻又转过头对她摇上了尾巴。 “它听懂了！它知道我在夸它！真聪明！”冯慧慧惊喜地叫道。 建国听到她不遗余力地夸奖虎子，笑得眼都眯起来了，弯下腰，奖励地拍拍虎子的脑袋。 “可不是嘛，聪明得很，我们家的宝贝，是我舅舅给我寻的，据说他爸妈都是大黑狗，凶得很，山里的野狼都打不过它们，它是那一窝仔仔里最强壮的。” “这么大条狗，喂它得费不少粮食吧。”冯慧慧看着油光水滑的皮毛，忍不住问。 “小时候倒是要喂它，今年就自己去山上找吃的，不用我们喂，要不然还真养不起。”他又悄悄地道，“有时候还给我们叼点野物回来。“ 原来如此，果然是个老手了。 正说着陆正然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两副弓箭，其中一副递给了建国。 “你们还有这装备？”冯慧慧又吃惊了。 天天呆在屋里，竟没想到陆正然还暗藏着武器。 “这是我爸的，那副是我以前用的。”陆正然扬了扬手里大点的弓箭，又指了建国手里的向冯慧慧解释。 冯慧慧难掩心中激动，这架势，别说野鸡野兔，感觉能打头老虎回来啊。 这时柱子和陈哥也来了，陈哥家的狗就是普通的大黄狗，不过长得身高体壮，还是很威风。 它自己可能也这么觉得，走路趾高气扬，有种睥睨天下的得意劲，只是进到院子一看到虎子，气势立刻没了，夹着尾巴过来讨好虎子，显然已经把虎子认成了老大。 虎子懒洋洋看它一眼，便不再理它，只全神盯着建国，注意听他指令。 柱子和陈哥也带了装备，不过怕人发现，都藏得很好，到了院子里才取出来。 柱子是一把大砍刀，陈哥则是自制的猎枪。 他们都有武器，只有冯慧慧赤手空拳，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她问陆正然：“我要不要把柴刀提上？” “我背上了。”陆正然指了指背后背筐。 那几人也背上了柴刀，深山路不好走，得靠柴刀开道。 “冯知青，你不是有两根棍吗，比我们还多。”建国和冯慧慧开玩笑。 “我这没杀伤力啊。”冯慧慧看看他们的武器，很是忧愁。 你还想要杀伤力？难不成要亲自上阵？建国不吭声了。 陆正然轻咳一声：“走吧，让虎子和阿黄别出声，大家动作轻点。” 于是一行人便朝后院走去。 他们这副装扮，只要有眼睛的看见了都知道他们要干嘛，所以他们不能走平常上山的山道，得走另一条小道，避开上山的村民。 陆正然家的后院有道小门，门打开是片竹林，穿过竹林，往前走一段，就能爬上后山。 冯慧慧惊愕地瞪大眼，没想到在这家里住了这么久，竟然还有这么多秘密没被她发现。 只是她看了看眼前齐膝的杂草和凌乱生长的高树，并没发现有上山的道路，她正要发问，却见建国已经当先带着虎子朝前走了。 她才发现建国脚下是条小道，虽然也长满了杂草和野藤，只是略微稀疏，也更枯黄，像一条细绳蜿蜒着攀上山林。 柱子紧跟在建国身后，接着陆正然便轻声对冯慧慧道：“走吧，跟紧柱子。” 冯慧慧听了，难掩心中激动，我也要打猎啦！ 第67章 丛林中前行 五人沿着小道往山上走，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只能听到行走时轻微的呼吸声，穿过枯草的沙沙声，远处山道上，偶尔传来下山村民缥缈的对话，和归鸟回林的啾啾鸣叫，更衬得这一条山路异常幽静。 只是因为走的人少，这条小道凹凸不平，歪歪扭扭，越往上走，越狭窄崎岖，枯草也变成了滑湿的青草，踩在上面滑溜溜的，不小心脚就要拐一下。 柱子平时都没怎么走过这种山道，脚下的胶鞋鞋底又磨损严重，走起来难免磕磕绊绊，时不时就在前面滑溜一下。 陆正然对路况倒是挺熟悉，哪里有坑哪里有坎都很清楚，左闪右避很轻松。 而冯慧慧有了两根登山杖的支撑，也是走得稳稳当当，速度还很快，看着比柱子情况要好。 闷头走了差不多有三十分钟，前面是个平坦的斜坡，大家都松了口气，总算绕过村里开垦的水田，上到山腰了。 气氛立刻变得活跃，建国第一个说话：“柱子，你干脆也像冯知青那样砍根手杖撑着。” 柱子就走在他身后，脚每滑一下他的心都要提一下。 “这里遍地是树枝，随便砍一根就是了，有登山杖确实轻松得多。”冯慧慧也道。 这可是爬山的专业装备，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虽然这段路一直在上坡，她却并不是特别累，可以说这两根竹杖功不可没，她都不敢想象没有这两根竹杖的支撑，光靠她自己的双脚攀爬，会是什么样的景况。 “柱子，你去砍一根吧，我们等你。”陆正然开了口，他也发现了冯慧慧登山杖的好处。 趁柱子砍树枝的功夫，建国又对冯慧慧的双肩包大感兴趣。 “冯知青，你这包还别致，说起来和我们的背筐差不多，就是多了个盖。” 冯慧慧干脆把自己的背包取下来让他看。 “岂止是多个盖，你瞧瞧，我这里面分了层的，东西可分开放，不会混在一块，外面还做了小包，常用的就放在外面，手一掏就掏出来了。” 为了不显脏，双肩包面料她选用的是泥巴色粗布，底部还垫了块薄薄的木板，用来定型。顶部缝了个手提环，方便手提，两侧还做了杯套，可以把水杯放进去，包带则用了日字形的调节扣，能够调节长短。 除此之外，她还在包带里面填上了薄薄的棉花，背着软软的很舒服。 这个双肩包基本上与后世的没有两样，只是没那么美观，实用性却一点不打折扣。 “还真是，东西不会倒出来。” 冯慧慧把背包拉链打开，让建国瞄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又把拉链拉上了。 缝背包的拉链也是她超市里的货，长的短的各种尺寸都有，非常方便。 “冯知青，回去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个，我给你布料。”建国恋恋不舍地看眼背包，对冯慧慧道。 “行啊，没问题。”冯慧慧满口答应。 她已经有过一个成品的经验，下次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柱子这时候已经砍了两根树枝做登山杖，自己用一根，给了建国一根。 在他看来，建国也需要个支撑，他在前面也滑溜了好几下。 建国没有拒绝，接过来在地上杵了杵，觉得还挺有劲，便招呼大家继续前行。 前方的路更加不好走，头顶被粗壮的枝叶遮挡着，黄昏的最后一点光亮透过枝叶缝隙照了进来，光线十分幽暗，能见度不太好。 而地上满是纠结的藤蔓和野草，不时还有一丛丛高大的灌木挡在前面，需要建国和柱子在前面挥着砍刀劈荆斩刺，砍出一条路来，几人才能前行。 不过这会倒是不用保持沉默，建国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一路上都在夸冯慧慧。 “冯知青你们在城里长大的是不一样，脑筋怎么这好使，真是太聪明了。” “看来还是得多出去走走，多见见世面，才能想出这么多好法子。” 建国把登山杖杵在地上，小心地躲开地上一处石头，又用柴刀将挡在前面的枝藤砍去，转头笑道。 冯慧慧没吭声，这实在没法骄傲，她也是拿来主义，并不是自己的智慧成果啊。 柱子和冯慧慧打的交道没有建国多，想法和建国又不一样。 在他以前的印象里，冯慧慧娇娇弱弱，偷懒是一顶一的高手，让她做事，不是头昏就是发烧，要不就一趟趟往茅坑跑，常被村里人骂成“懒又懒，屎尿多”，就没几个人能瞧得上她。 可要是不小心惹到她，又变得刁蛮无比，叉着腰指着人鼻子骂，骂赢了就得意洋洋，骂不过就淌眼抹泪，说你欺负她，柱子看着她就头疼，有多远就躲多远。 后来她嫁给正然哥，柱子去帮着修了院墙，吃了顿午饭，印象虽然说改观不少，可仍然觉得她娇滴滴，下个田都能让人送回家，这次上山肯定走几步就会没力气。 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厉害，一点不输给他这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走那么远的山路，都不怎么喘粗气。 看来对冯知青的印象得改变一下了，她还是很能干的，当然，这肯定是正然哥的功劳，难怪这次打猎他敢带上冯知青。 他边想着，边和建国一块举着砍刀砍去挡路的藤蔓树枝，悄悄对建国道：“冯知青现在真厉害，看来今天不会拖我们后腿。” 建国看他一眼没答话，这才哪到哪啊，要是过了彩林她还有劲再说这话吧。 冯慧慧看着地上的路却很吃惊，她问陆正然：“这根本就不是路嘛，你们怎么知道要走这里？” “以前我们走过，不过好几个月没上来，枝藤又长到了一起，别的地方更没法过。”陆正然向她解释。 冯慧慧注意看了下，倒也是，旁边的杂枝树藤更茂盛，里面唏唏簌簌之声不断,显然有东西埋伏在里面。 “这里面会不会有小动物？就在这打猎不行吗”冯慧慧好奇地问。 “这里很危险的，得赶在天黑前走出这片林子。”陆正然已经把弓提在了手上，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 “幸好有虎子和大黄在，有危险马上能发现。”一直在后面沉默前行的陈哥也握着猎枪插话。 这两条狗确实挺负责的，特别是大黄，一直在队伍中跑上跑下，警惕地看着两旁的树丛，似乎在保护他们。 虎子则只管在前方开路，不过看它淡定的模样，应该还没有能威胁到大家的危险出现。 也不知道穿过这片丛林后会是什么景象，也许大家伙就藏在后面，这次看来不会是小打小闹弄点野兔野鸡就了事。 冯慧慧心里一片火热，步子迈大了一点，踩在一块圆石上，脚下一滑，幸好有竹杖支撑，还有身后的陆正然眼明手快扶住她，要不然很有可能会摔一跤。 “别说话了，小心脚下。”陆正然提醒前面的建国和柱子。 两人立刻不再叽叽咕咕，低着头专心走路。 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在天色黑尽前，大家终于走出这片丛林，又走了一段，前面一片陡峭的山石挡住了去路。 “我们得爬上去。“陆正然指着那片山石对冯慧慧道，“过去就是彩林了，有小溪有瀑布，风景特别好。” 冯慧慧听着这话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干嘛强调风景好？我又不是来看风景的！ 前面的建国和柱子已经把柴刀和手杖放进背筐里，抠着石缝，两三下就爬到了山石顶上。 冯慧慧以前也曾爬过山，自认为这山石难度不大，她应该能翻上去，只是可能没有他们两人轻松。 正在她摩拳擦掌准备一试身手之时，陆正然在身后对她道：“你等着我。” 他把弓箭收好，抠着石缝就朝上爬。 他的身手非常好，左蹬右踩，比建国和柱子看起来还要灵巧。 眼见要翻上山石，陆正然却停住了，回过头，把右手伸给冯慧慧：“来。” 冯慧慧低头看了看他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手，抿嘴一笑，毫不犹豫地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待她抬起右脚，在山石上找到一个支撑点后，陆正然用力一提，冯慧慧便朝上跃了一大截。 陆正然的手宽大厚实，掌心有硬硬的老茧，令冯慧慧感到心安，她忍不住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待冯慧慧在山石上立稳后，陆正然放开她的手，自己往上爬了一段，又伸出手来，冯慧慧紧紧握住，在他的帮助下，顺利到达了石顶。 松开手后，陆正然掌心的温度和两手相握的触感一直残留在冯慧慧的手中，似乎还越来越烫，就像手里有一束小火焰，她的脸也不受控地燃烧起来，心咚咚直跳。 陆正然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略弯下身问下面的老陈道：“陈哥，怎么样？” “小意思。”陈哥往后退了两步，猛地加快速度，一下跃上山石，瞬间也到了石顶。 “身手不减当年啊。”建国在旁边笑道。 接下来大黄也是一跃，在陈哥的帮助下，跳上了山石。 一行人便沿着石顶往前走，据说从前面下去后，就是彩林了。 冯慧慧落在后面，双手轻轻摩挲着，望向前面的陆正然。 突然间，她发现看似淡定的陆正然耳朵后颈红成了一片。 第68章 建国遇险 前面的路都是山石路，树木不再茂密，脚下的藤蔓也变得稀疏，路好走多了。 没一会儿，冯慧慧依稀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她顿时一喜：“有水声，是小溪吗？” “是，彩林到了。”陆正然回答道。 几人加快脚步朝着水声走去。 冯慧慧跟着大家下了坡，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条小溪顺着山石流淌而下，山溪不算宽，溪水清澈，水底溪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山石，岸上是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小溪尽头有一道山崖，一条银练般的瀑布哗哗落了下来，在山崖下汇聚成一汪深潭。 远处，夕阳像打翻了一炉钢水，将天边染得通红，连带着这山山水水都被洒上了金辉。 “啊！真漂亮！要是能修一栋房子住在这就好了！” 冯慧慧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美景，忍不住长叹一声，张开张臂想要把这景色揽入怀里。 “我们就留在这里吧，树林里有不少野物，还有菌子。”陆正然走到冯慧慧身旁，含笑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我们边打野物，边看美景，怎么样？” 冯慧慧察觉到他话里隐藏的含意，心生警惕，收起笑容，指了指建国：“他们呢？” “他们再往前走几步，也没多远。”陆正然把她反应看在眼里，脸上神色未改，徐徐道。 “不，我要和他们一起。”冯慧慧猛烈摇头。 她明白了，难怪陆正然那么容易答应自己的要求，感情是想中途甩客啊，她当然不能答应！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准备，期待了那么久，又走了那么艰难的山路，可不是为了留在这里看景色的。 虽然说这景色不错，可她前世去过的地方不少，更漂亮的景色都看过，这里还真留不住她。 建国见陆正然似乎没了法子，立刻上来帮着陆正然劝说冯慧慧。 他绘声绘色向冯慧慧描述前面山路有多难走，树林里有多危险，又用历年进山打猎队发生的悲惨故事举例，想让冯慧慧留在这里。 “要是真遇见危险，能不能活命就各凭本事，谁也救不了谁，谁也帮不了谁。”最后他一脸严肃地道。 “这么危险？”冯慧慧惊恐地瞪大双眼。 “可不是，我们都不敢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建国点头道。 柱子和陈哥也在旁附和他的说法。 “那就在这吧，都别去了，还是安全重要。”冯慧慧立刻道，她手指着已经暗下来的树林道，“正然说里面野物也不少，应该足够我们打了。” 建国顿时苦起脸，朝着陆正然扁扁嘴，这冯知青怎么不好说话啊。 陆正然想起那天他也是没有提防，告诉冯慧慧上山安全得很，一点危险没有，结果被冯慧慧钻了空子，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带她上山，忍不住笑起来。 “行吧，都上去吧，不过慧慧，你要跟紧我，我让你干嘛就干嘛，不能自作主张。” “我不是表了态吗？一切行动听指挥。”冯慧慧目的达到，顿时眉开眼笑，差点高兴得要蹦起来。 陆正然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恍然间觉得这溢彩流金的夕阳也不如她的笑脸美好耀眼。 “走吧！”他忙扭过头，招呼大家继续往前走。 建国还想说什么，被陈哥推了一把，终是住了声。 越往山上走，道路越来越难走，温度也越低，感觉至少比山下冷了好几度，好在几人爬了这么一大段山路，运动开了，虽然穿得不多，却一点没觉得冷，冯慧慧的背上还出一层薄汗。 而虎子一边走一边在地上闻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当一行人走到一处丛林时，虎子突然做出进攻姿势，朝着一个方向吼叫。 “找到了！”建国见了，眼睛登时一亮，大声叫道。 “兔子洞！”陆正然简单向冯慧慧补充。 几人立刻跟着虎子朝前跑，每找到一处洞穴虎子就在原地狂吠，陆正然和陈哥跑上去，从背筐里拿出机关布置陷阱，柱子和建国就在旁边认真学习。 “我其实也会，就是没两位哥哥的牢固。”建国见冯慧慧盯着他，忙解释。 这种机关是他们预先做好的土陷阱，也是去世的陆老二跟着以前的老猎手学的，传授给了陆正然。 他们做了十多个，现在只需要挖个浅坑，把陷阱放置进去，遮盖起来，野兔踩到了，就再也逃不掉。 “能不能找到个兔子洞，我们把前后全封起来，直接把兔子窝给端了。” 冯慧慧见他们忙着挖洞埋土，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想抓小兔子？”建国首先反应过来。 “可以吗？我想自己养。” 据冯慧慧所知，野兔的繁殖能力很强，如果饲养成功，就不用再上山打猎了，想吃肉抓一只就是了。 “我们还要往山上走，呆会回来看情况再说吧。”陆正然埋好一个陷阱站起身道。 冯慧慧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现在还是打大野物要紧。 等洞穴外的陷阱安置得差不多了，大家继续往山上走，这里位置还不算高，真想打到好东西还得往深山走。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走到一处密林后他们便决定就在此处转悠，不再往深里走。 只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除了那几个兔子洞，连只野鸡都没看到，兔毛更是没有看到半根。 建国开始急躁，对陈哥道：“要不再走一段，前面不是有个湖吗，那里野物多。” 陈哥不同意，对建国道：“天马上要黑透了，再往上走太危险，就在这里转，肯定会有野物。” 建国没吭声，心里却不甘，我们上山来不就是打大家伙的吗？怕啥危险？真把我当成冯知青了？ 陆正然倒没意见，他今天的目的想采点金钱菌，这片林子里最多，便和陈哥说了声，带着冯慧慧去树林里转悠。 建国拉着虎子，叫柱子跟着往远处看看，陈哥又叮嘱他别离开这林子，也低着头在地上找起了金钱菌。 这是徐嫂交代的，采了菌子再抓只野鸡回去炖着吃，现在野鸡还没出来，先把菌子准备上。 冯慧慧四处扫了扫，就发现树下长着一丛丛褐色的菌子，忙叫陆正然：“是这个吗？” “是。”陆正然点点头，和冯慧慧一块过去采摘。 这一采就站不起来，这边也看到，那边也有，边采两人边往前移，不知不觉陆正然的背筐里就半满了。 “争取把背筐采满，晒干给你妈妈带回去。”陆正然兴致很高。 这种金钱菌只长在这种他也不认识的高树下，而这种树这片林子最多，别的地儿看不到几根，所以他打算多在这里摘一会。 两人转了转，陆正然又发现了几味中药，还有当归，这可是好东西，有补血和血，调经止痛，润燥滑肠、抗癌、抗老防老的功效，送给宋颖慧很合适。 冯慧慧一边学着陆正然的样子挖土，一边问道：“我们不是要打大野物，这里有吗？” “也不是特意来打大野物，主要还是打点没危险的小东西，如果能遇到大家伙，只要我们能力足够，也可以拿下。”陆正然顿了顿道，“往上走，有一个湖，晚上去湖里饮水的野物多，就是太危险，万一被围攻了，我们都得交代在山上，最好在这儿等着，有遛达下来的，捡个漏。” 冯慧慧一想也是，这几个人都是壮劳力，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出点事，一个家就垮了，所以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正说着，陆正然突然停住手，冲冯慧慧做了个噤声的神色，悄悄拿起旁边的弓，缓缓站了起来。 冯慧慧转头看去，却是一只肥硕的野鸡踱着步子在草丛里行进。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利箭已经带着破空之响射出，瞬间将那只野鸡贯穿。 “竟然就射中了，你太厉害了！”冯慧慧还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打猎，立刻惊呼道。 陆正然弯弯唇，飞奔过去将野鸡捡起来装进一个麻袋里，对冯慧慧道：“野鸡眼神不好，只要不弄出动静，它就不会发现我们，这会儿正是它们回窝的时候，应该还能打到。” 他所言不虚，不一会儿陆正然便射杀了三只肥野鸡，没一会儿，陈哥也转了过来，他也打到了三只，还挖了不少菌子，收获很不错。 不过他打野鸡并不用猎枪，而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大弹弓，所以他打的野鸡都没有死透，只是昏迷了。 他还对冯慧慧道：“有两只是母鸡，你可以拿回去养，没准还能下蛋。” “好啊，我想要。”冯慧慧马上答应了。 她觉得现在那两只母鸡下蛋不太够吃，想再养两只，这两只野鸡不是正正好，而且野鸡蛋会不会营养价值更丰富？ “建国和柱子呢？”陆正然往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他们的影子，皱眉问道。 “刚才还在，应该不会走远。” 话音刚落，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愤怒的犬吠，似乎还有人惊恐的叫声。 “是建国！”陆正然大急，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第69章 柱子受伤 冯慧慧三人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虎子愤怒的狂吠，还有建国惊恐的叫声，全都停住了动作。 “糟了！”陆正然率先反应过来，“建国遇到危险了！” 他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还不忘提醒冯慧慧：“慧慧，你在这等着别动。” “我也去！”陈哥也着急了。 那边只有建国和柱子在一块，两人都没什么经验，武器也只有一把小弓和一把砍刀，杀伤力太弱，他们必须马上赶去支援。 既然这样，冯慧慧当然也得跟上，她二话不说，撒开腿就跑。 她休息这么久，体力完全恢复，跑起来并不比两人慢多少。 陆正然没再阻止她，让冯慧慧单独呆在这里，更危险，只边跑边对她道：“你小心点。” 建国他们响声传来的地方离冯慧慧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一段距离，三人心急如焚跑得飞快，很快冯慧慧便闻到空气中传来阵阵难闻的骚臭。 离响声处越近，骚臭味越大，还有大型动物的嚎叫和奔跑的踢踏声。 “野猪！”陈哥率先叫道。 陆正然也听出来了，他脚步更快，边跑边举起了弓，竹箭也拿在手上，随时准备进攻。 很快他就看到了前方拉着弓大声惊呼的建国，旁边是举着砍刀蓄势待发的柱子。 他顿时放了心，这两人没有受伤，都很安全。 建国也察觉了他的到来，大声叫道：“正然哥，你来得正好，我们遇到野猪了，虎子正在拖住它。” 这两人也聪明，知道凭他们的力量拿下野猪有点难度，便让虎子拖延时间，建国惊声大叫，引得陆正然陈哥赶来合力战斗。 这时陈哥和冯慧慧也赶了过来，几人往战场中心望去，就见虎子正围着一头褐色野猪不断撕咬狂叫，那野猪个头不大，似乎拿虎子没什么办法，再见到这边又来了援兵，低嚎两声，突然冲开虎子转身跑了。 “唉呀，它要跑了！”建国一见哪里肯干，大叫一声，“虎子，追！” 虎子得了令拼命追去，很快消失在树林里，叫声越来越远，建国也想要追过去。 陈哥大叫：“别追！叫虎子回来，前面太危险！” 建国一愣，看了眼陈哥，不太乐意，陆正然火了：“建国，以后你别上山了！” 建国这才将手放在唇边，撮了声响哨，想让虎子撤退。 这声音传得很远，虎子应该听到了，似乎回了头，边叫边往这边跑。 众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就听到它的叫声猛地变大，甚至有点慌张，似乎遇到了更大的危险，空气中骚臭也比刚才还要猛烈。 建国和它朝夕相处，非常了解它，惊叫一声：“虎子！”再管不了那么多，朝着虎子的方向跑去。 众人不能坐视不管，跟着他跑了过去。 等到了战场，几人惊呆了，虎子面对的仍然是头野猪，只是比刚才那头大多了，如果说刚才那头有二百斤出头，这头起码得有三、四百斤，身上黑褐色的猪皮坚硬如铁，嘴边还有两根长长的獠牙，就连虎子都不敢靠近，只敢围着它怪叫。 “难道是刚才那头小猪它爸！”冯慧慧惊呼道。 众人都没吭声，立刻分散开来，紧张地看着那头野猪，拿起手中的武器，准备战斗。 这头野猪显然被激怒了，在林子里发狂般横冲直撞，想要把聒噪的虎子撞飞。 大黄见老大有危险，一个飞跃扑上去，想要和虎子并肩战斗。 两只大狗围着野猪窜上窜下，凶猛地狂叫，时不时上前咬它两口，可惜它的皮太硬，根本不能伤到它，急得两只狗眼睛都红了。 而野猪也发现了赶来的猎人，明显比这两条大狗瘦弱，立刻放弃它们，调转方向，对着几人衡量了下，狂嚎一声，呼哧呼哧朝着柱子飞奔而来。 这几个人里面，只有柱子是砍刀，看来它是想和柱子贴身肉搏一番。 两只大狗冲上去对着野猪不要命撕咬，想要阻挡它前进步伐，可惜野猪并不理会它们，反而加快脚步，想将前面那个拿着明晃晃砍刀的家伙撞成肉泥。 柱子提着砍刀紧张地盯着它，拿不定主意是跑还是和它对阵。 “柱子，我叫你跑你就跑开！”陆正然对柱子叫了一嗓子。 野猪皮太厚，他们的竹箭和自制猎枪隔远了对它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有等它近一点才行。 冯慧慧看着这场面，躲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出，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太刺激了，太惊险了！ 相比较之下，她还是觉得打打野鸡抓抓野兔更适合她。 以后这种活动，她决定不参加了！ 正在这时，陆正然大吼一声：“跑！”手中的竹箭同时应声射出，准确地插在野猪的一只眼睛里，陈哥的枪也响了，打的是野猪的另一只眼睛。 野猪疼得狂嚎一声，速度却并没有减弱，蛮横地撞向柱子，本该跑开的柱子慌乱中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只听一声惨叫，柱子被野猪一下撞飞。 野猪的两只眼睛处鲜血汩汩直往外冒，根本看不清眼前场景，可它甚是凶悍，受此重伤仍不放弃，反而更是大怒，立定后稍微一顿，似乎在回忆柱子刚才倒地的位置，马上又调整角度准备再次冲向柱子，誓要将他撞得稀巴烂。 柱子正好倒在冯慧慧面前，眼见情势危险，她顾不上害怕，躬身上前将柱子拖到一边。 两人刚闪开，那野猪踢踢踏踏，带着恶臭奔腾而过。 这时又是一声枪响，陆正然持着柴刀飞扑上去，举起柴刀朝着野猪的脖颈一刀刀猛砍下去。 冯慧慧立刻感觉到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比刚才的骚臭味更加刺鼻更加强烈。 她压抑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缩成一团，不敢再看。 战场就交给那几个男人吧，自己尽量不弄出动静，不给他们拖后腿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各种嘈乱的声响渐渐停息，有人蹲在冯慧慧身旁，用手臂环住她的肩膀，拿下她捂住耳朵的双手，轻声道：“没事了！” 冯慧慧扭头一看，是陆正然！ 他的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却满面笑容，温柔地看着冯慧慧。 冯慧慧强忍住颤抖，哆嗦着问：“你受伤了？这么多血？” “没有，是野猪的，没事了，它已经被我们砍死了。”陆正然脸上的笑容更温柔。 冯慧慧再管不了那么多，直起身一把抱住他颈子，紧紧搂住他：“陆正然，吓死我了！” 陆正然回搂住她，将她拥在怀里，轻抚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感受到陆正然强壮硬实的身体和火热的体温，冯慧慧慢慢冷静下来。 她松开手，不好意思低下头：“我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陆正然声音里带着笑意：“当然没有。” 她突然想起被野猪拱飞的柱子，忙转头找他：“柱子呢？柱子在哪？” 第70章 救命恩人 柱子听到冯慧慧叫他，有气无力地回道：“在这呢，冯知青。” 陆正然拉起冯慧慧，两人朝着柱子走过去。 他已经被建国给拖到了一棵大树下，正倚靠树干坐着。 冯慧慧看见他的大腿外侧被野猪的獠牙拱了个洞，他正用手捂着，伤口处的裤子全染上了鲜血。 柱子指了指脚上裂了个大口子的胶鞋向冯慧慧解释：“我本来能跳开的，就是这破鞋滑了下。” 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额头都疼出了一层细汗，想到自己是被鞋子害了，特别不甘心。 “得赶快止血。”陆正然看他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马上道，“我去找点草药。”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林子里能见度很差，冯慧慧忙从背包里摸出她的超大号电筒按亮递给他：“用这个照亮。” 这电筒射程超远，功率超大，一打开，前方一片雪亮。 陆正然也不拒绝，接过来朝着草丛走去。 冯慧慧从背包里摸了条新毛巾出来递给柱子：“先用这个捂住伤口。” 柱子看了眼白生生的新毛巾，哪里舍得，忙道：“不用不用，我用手捂就行，正然哥马上要找草药来了，这毛巾这么新，太可惜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心疼毛巾，你手上那么脏，不晓得有多少细菌，万一得了破伤风怎么办？要死人的。” 柱子耸耸眉，这么吓人？ 不过他到底没有坚持，接过毛巾，用力按在伤口上。 鲜血立刻被堵住了，不再往外渗。 “谢谢你，冯知青。”他诚心诚意地道。 “客气什么，一条毛巾而已。” “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就被野猪踩成肉饼了。”柱子想到刚才那一幕不住后怕。 当时野猪将他撞飞在地，他顿觉头晕眼花，全身剧痛，像被车撵过一般，躺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眼见野猪又要进攻，他都不知道躲开，而建国正然哥他们又离他太远，要不是冯知青冒险将他拉开，很可能会被野猪再撞一下。 “你太勇敢了，是我的救命恩人。”柱子哆嗦着嘴唇又补充一句。 冯慧慧听到他夸自己勇敢，脸红了：抱着脑袋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人也能被夸勇敢？ “这不算什么，我也挺害怕。”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她扭过脸，看见刚才生龙活虎、狰狞恐怖的野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一大滩鲜血。 建国和陈哥各拿了个手电筒蹲在野猪旁边，正在仔细查看，好像在研究它有没有死透。 两条大狗仍然保持着警惕的姿势，虎视眈眈地盯着野猪，似乎怕它突然暴起伤人。 见冯慧慧看过来，陈哥用脚拨了拨那巨大的野猪，对她道：“死透了，一口气都没了。” 冯慧慧走过去看了下，野猪的状态非常惨烈，一边眼睛插着竹箭，一边眼睛被炸飞了，颈项处全是刀伤，脑袋都快被砍下来了。 “我也砍了的。”建国指着几处伤口对冯慧慧炫耀，又有点不解，“这家伙大得都快成精了，我们也没招它惹它，它怎么想不通要跑出来。” “可能是知道我们缺肉，主动来送肉了。”冯慧慧捂着鼻子，嗡声嗡气地道。 “没准真是这样，这么大头猪村里人都能分到肉了。”建国高兴地咧着嘴乐，不过看了眼柱子，又黯然道，“可惜柱子受伤了。” “都怪我这破鞋”柱子又念叨上了。 “分了兔子去市场卖了买双新鞋。”建国安慰他道。 他看向冯慧慧，挥了挥自己的手电筒：“冯知青，那包里宝贝还真不少，那手电筒真亮啊，比我们的强多了。” 他和陈哥的手电筒刚开始还觉得挺亮堂，等冯知青的一打开，他们的简直就不够看啊。 冯慧慧没说话，那可是后世的高科技产物，当然亮堂了。 这时前方亮光一闪，陆正然手里拿着一丛野草过来，对建国和陈哥道：“赶快找根树干把野猪扛走，血腥味太大，怕引来大野物。” 两人一听，不再检查，起身去干活。 冯慧慧和陆正然走到柱子身边，陆正然找了石块把草药捣碎，敷在柱子伤口上，又用冯慧慧的毛巾小心把他的伤口裹好，见再没有鲜血渗出，终于放了心。 “没有伤到筋脉，养两天就没事了。”他安慰柱子道。 建国和陈哥已经把野猪四蹄捆好，穿在一根树干上，陆正然对他们道：“你们抬着走，我背柱子。” 柱子吓一跳，忙道：“我自己能走。” 他已经给大家添了大麻烦，怎么能再让正然哥背他。 “这里血腥味太重，太危险，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要到兔子窝才算安全，你能赶上我们？”陆正然问他。 柱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的腿都快痛麻木了，一点力气没有，只能用一条腿走，哪里能保证速度。 陆正然吩咐冯慧慧跟紧他，背起柱子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他很有把子力气，柱子怎么着也有一百多斤，他背着轻轻松松，一点不觉得吃力。 建国和陈哥抬起野猪跟在他们身后，两条狗仍然一前一后跑着，保护他们的安全。 来的时候冯慧慧只觉得路途遥远，怎么走也走不到目的地，这会儿几人不吭声，埋头苦走，不知不觉间，竟然就到了放兔子陷阱这里。 这里相对而言比较安全，不会有大野物，可以歇口气了。 陆正然找到一处平地，放下柱子，建国和陈哥也停住脚，看向他，等他安排。 “你们把野猪放下来，带着大黄和虎子去收兔子，我和慧慧在这里等你们。” 两人答应一声放下野猪，就准备出发，冯慧慧忙上前叫住他们，把自己准备的葱油肉饼递给他们。 忙碌了这么一晚上，想必他们也饿了，正好补充热量。 建国接过饼子，看眼她的背包，诧异地道：“你这是百宝箱吗，咋啥都有。” 冯慧慧笑着道：“你现在觉得带我上来拖后腿吗？” “怎么会拖？你都是柱子的救命恩人了！”建国闻了闻饼子，陶醉地道，“真香啊！冯知青，带上你是最英明正确的决定。” “快点，别耽误时间了。”陈哥已经拉着大黄走了一段，见建国还没跟上来，回头催促。 “来嘞！”现在有喷香松软的饼子在手，建国心情很不错，拉着虎子蹦跳着跟了上去。 冯慧慧回到陆正然和建国身边，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把一小袋红糖倒在里面，让柱子喝点热水舒服下。 柱子这会精神萎靡，接过杯子喝了口，立刻睁大眼睛：“甜的，红糖水！” “对，快喝吧，补血的，喝了会舒服点。”冯慧慧说着，又把另外两份饼子递给他们。 “吃吧，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柱子喝了红糖水，就像是快枯死的树枝得到了雨露浇灌，感觉精神好了不少，再见到葱油肉饼，顿时脚上的伤口似乎都不痛了。 他晚上就吃了一碗玉米糊两个煮红薯，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又流了血，早饿得前心贴后背，心里直发慌，这带着油香的饼子来得太及时了。 “冯知青，你想得真周到。”他咬一口饼子感叹道。 陆正然却没有吃，看向冯慧慧：“你没有吗？” 冯慧慧把自己那份拿出来，叹口气：“我也有，就是没胃口，吃不下，你们一人一个吧。” 陆正然估计刚才她被吓到了，这会儿没胃口，倒也没劝她，反正马上要下山了，回到家，给她煮点热乎的暖暖胃。 饼子实在太小，柱子两三口就吃完了，陆正然干脆把冯慧慧的两个都给他。 柱子一口饼子一口红糖水，吃完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整个人都有了力气。 “正然哥，我觉得我的伤口已经好了，可以自己走了。” 陆正然对着冯慧慧噗嗤笑了：“你的饼子比我的药都还灵。” 正说着，就听到有狗吠由远而近传来，陆正然一喜：“陈哥他们回来了，也不知道收了几只兔子。” 第71章 该怎么解释 休息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虎子和大黄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陆正然一喜：“不知道陈哥收了几只兔子。” 很快他们便看到有两道光束从前方照过来，紧接着出现了建国和陈哥背着背筐连蹦带跳的身影。 建国刚在他们面前站定，就喜气洋洋地道：“今天的收获不错，一共下了十五个陷阱，抓住了九只兔子，都肥实得很。” “这么多？”冯慧慧吃惊地捂住嘴。 陆正然向冯慧慧分析，可能是太久没有上山，这里的兔子繁殖旺盛，又完全放松了警惕，才会有这么好的收获。 建国指了指后面又道：“陈哥那还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冯慧慧惊奇望过去。 “抓了一窝兔仔子。”陈哥笑着走过来。 “真有这么好的事儿？简直是心想事成。” “可不是嘛，要感谢我家的大功臣虎子呢，是它发现的。”建国骄傲地摸摸虎子的脑袋。 虎子得了主人夸奖，一点没了凶狠的模样，乐颠颠地在他身旁走来绕去，尾巴都快摇上天了。 冯慧慧凑过去看了眼，是六只灰色的小兔，他们和陈哥家一人分三只，柱子和建国都不要。 这一次上山可以说是非常圆满，打到了野猪，抓了野兔抓了野鸡，还有活的野鸡和小兔子可以养，冯慧慧想要的都实现了。 “走吧，赶快下山了。”陆正然也不耽搁，招呼大家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路好走多了，也就在峭壁那耽搁了一下。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因为柱子腿受伤使不上劲，还是陆正然和建国连拖带拽才把他放下去。 冯慧慧倒还好，下到一半，陆正然张开手臂，让她闭着眼睛往下跳，直接跳到了他怀里，倒省了不少事。 穿过密林后，皎洁的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将银色的光辉洒下大地，把下山的路照得亮晃晃的，等大家的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后，都按熄了手电筒。 现在电池也不是很好买，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他们回去不打算再穿小路，而是走平时村里人上山的那条路。 这条路经过村里翻修整理，非常平坦，走起来很轻松。 几人边走边商量今天这事该怎么办。 这么大的猪得交回队上分配，可怎么说呢？要是告诉大家是他们上山打的，没准一些胆大的小子就会有样学样，自己组队上山，也打上一头两头，要是出点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 陆正然想了想道：“只能跟你爸先商量好，就说安排我们在田边守夜，防着有野物下山祸害作物，结果真遇到了野猪。” “我们一番搏斗，把野猪打死了，柱子还因此光荣负伤。”建国立刻反应过来，接着他的话道。 “对，最好能跟他说好，注意我们这边动静，等这边闹起来，特别是陈哥枪响以后，他就带人赶过来支援，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实情。” 其实他们打猎这事，队长是默许的，不过以为他们最多打点兔子野鸡之类的小东西，没想到能搞来大家伙，所以事先并没有商量好具体怎么做，现在有了法子，就得想法通知他。 “谁去呢？”建国看了大家一眼，有点犹豫。 他们目标太大，如果从山上跑回去找队长被人看到，难免有些脑袋好使的前后一联系就能猜出事情真相。 “叫虎子去。”冯慧慧看着目光炯炯盯着他们的虎子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虎子动作快，又是全身黑毛，跑起来无声无息，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可是它不会说话啊，我爸看到它，万一以为我们出事了，乱了阵脚怎么办？”建国刚高兴了一下，马上又有了新顾虑。 “这简单，写张纸条夹它的项圈上不就行了。”冯慧慧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建国叹口气：“唉，当时没想那么多，忘带纸笔了。” “我有啊。”冯慧慧从自己的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对他们道，“你们要怎么说，我来写。” 大家看着冯慧慧都呆住了，她这次跟着打猎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怎么啥都有啊。 “冯知青，你太厉害了，什么都想到了，下次我们再上去一定得叫上你。”建国已经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冯慧慧没吭声，下次你们再叫我我还不一定会去，太刺激了，我的心脏受不了，这会双腿还在打颤呢。 陆正然却冷不丁道：“建国，下次我可不打算再叫你。” 建国一惊，抬头看向他，却见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沉沉看过来，眼里满是不赞同，建国莫名有些心虚。 他知道今天他太急躁了，可他也是想打到大家伙，不想大家辛苦上山一趟，只抓几只野鸡野兔。 “我”他欲言又止。 “不管什么时候，安全最重要。”陆正然只说了这一句，便转过脸不再说话。 “建国，你确实不太听招呼，要是出点事怎么办。”陈哥也插话道。 说实话，他对建国也很有意见，明明事先说好了的，他答应得也好，可事到临头，就只照着自己心意行事，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建国耷拉着脑袋，看了眼无辜望着他们的柱子，也明白，今天算是运气好，柱子只受了点外伤，要是再严重点怎么办？他怎么对得起柱子。 就算不是柱子，是他自己，真要残了，未来也就毁了，他的爸妈得疯。 说真的，这头野猪和自身安全比起来，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么了。”建国诚心诚意地道，“柱子，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们下次都注意，我一定要去买双新鞋。” 柱子对他的破鞋怨念颇深，已经决定回家就扔掉，一刻不犹豫。 他们说完，冯慧慧的纸条也写好了，建国把纸条绑在虎子的项圈上，俯身对它交待几句，虎子立刻纵身一跃，飞奔而去。 既然要伪装狩猎现场，冯慧慧在就不太合适，几人商量陆正然把冯慧慧送回家，顺便把打到的兔子野鸡也带回去。 只是东西多了点，陆正然和冯慧慧背不了，陈哥就道：“我跟你们一块儿回去。” 于是三人背着背筐往陆正然的家里走，建国一个人留在原地，解开野猪捆绑，重新给它摆姿势。 回家的路就更好走了，离得又近，很快三人就来到了陆家后院，快速闪进院子里。 陈哥挂着建国那边，把东西放在地上，对陆正然道：“你帮着收拾下，我先过去了。” 他已经发现了，别看冯知青说话走路都挺正常，其实脸色煞白，一点精神都没有，真要她收拾这一堆东西够呛。 陈哥离开后，陆正然一边安排小兔子和两只活野鸡，一边对冯慧慧道：“这里你别管了，进屋歇着吧。” 冯慧慧摇摇头：“没事，我们一块吧。” 两人手快脚快把猎物放好，陆正然准备离开了。 他对冯慧慧道：“你泡一点奶粉喝，要是累了就洗了睡，不用等我，我估计会耽搁一会。” 他说完便往院门走去。 冯慧慧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打心里舍不得他走。 “正然！”她忍不住叫道。 陆正然听了，转过头看着她，却见她立在月光下，一双大眼睛里闪着盈盈泪光，满是不舍和牵挂。 他心里一痛，来不及细想，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第72章 轻轻一个吻 这次打猎对冯慧慧的触动太大了，她第一次强烈感觉到她离不开陆正然，陆正然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眼见他要离开，她不受控制地叫住了陆正然。 陆正然回头看着冯慧慧，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在哪见过，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他的想法上去一把抱住了冯慧慧。 “正然”冯慧慧带着哭音叫了一声，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前世，他们最后一次分手，就是这样的场景。 那天陆正然到外地出差，比平时更早出门，他本来不想叫醒冯慧慧，是冯慧慧听到动静赶了出来，见他正要出门，想到即将半个多月见不到他，不舍地冲他的背影叫了一声。 陆正然就是这样过来抱住她，轻轻吻了她，温柔地道：“时间还早，你再去睡会儿，我办完事马上就回来，你在家乖乖等我。” 冯慧慧睡眼惺忪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又回去睡了一觉。 谁知道，这一去竟是永别。 陆正然再也没有回来。 此时冯慧慧紧紧搂着陆正然的脖子，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怎么都不舍得松开。 陆正然的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他低下头，轻轻叫了声：“慧慧！” 见冯慧慧抬头看他，眼里含着泪珠，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发亮，她的薄唇轻启，似乎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陆正然想都不用想，很自然地埋下头吻在了她唇上。 冯慧慧身上的味道和吻上她嘴唇的柔软触感都是那么熟悉，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他正想要加深这个吻，冯慧慧却放开环住他颈项的双手，将他推开，不好意思地道：“那边还等着你呢。” 陆正然眼神迷离地看着冯慧慧，哑声道：“慧慧。” 这个吻实在太熟悉，太自然，他很想再埋下头重新感受一下。 冯慧慧后退一步，轻声道：“建国他们还在等你。” 陆正然猛地惊醒过来，深深地看了冯慧慧一眼，道：“慧慧，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冯慧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亲身体验了去山里打猎有多么危险，她再也不希望陆正然去冒这个险， 这次看似只有柱子受伤，其实他们三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不过都是些小划痕，无伤大雅，可万一像柱子那样，一个不察，伤重怎么办？再或者 冯慧慧不敢想下去。 她远没有想象中的坚强，这次真是被吓坏了，不想再一次失去他。 她必须用这个方法，让他和自己更亲近，也更挂念，就算为了她，以后不能再去做这种事情。 陆正然走了之后不久，山脚边就传来了嘈杂的闹嚷和狗的狂吠，紧跟着响起了枪声。 她清楚，这是陆正然他们在制造战争场面，要不了一会儿，队长会带着人闻声赶到，就会发现他们几个人已经将野猪击毙，然后村民们皆大欢喜地把这个破坏大家劳动成果的野猪抬回去，明天快快乐乐地分猪肉。 冯慧慧笑了笑，这计划还挺完美，有了队长配合，想必不会有谁会怀疑。 她这会儿完全放松下来，觉得累得不行，走路脚步都在虚浮。 她用保温瓶里的水泡了杯牛奶，慢慢喝着，缓解紧张情绪。 她非常庆幸上次去集市买了这个保温瓶，走的时候灌的一壶开水现在还滚烫，要是陆正然家原来那个，早成了一壶冷水了。 一杯热牛奶下肚，她感觉好受了点，也没心思烧水洗澡，将就水壶里的热水随便洗漱了下，便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陆正然什么时候回来的，其他几人有没有到他家来，猎物怎么处理的，她全然不知，只怕有人把她抬去丢了，她都不会有反应。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冯慧慧从床边摸出闹钟一看，快七点了，窗外已经晨曦微露。 她忙坐起身，准备下床做早饭，昨天陆正然累坏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原本以为一夜好睡，身体肯定恢复得差不多了，哪知道一站起来，就觉得全身酸痛不已，特别是腿关节，都不会弯曲了，走路跟机器人一样僵硬。 应该是昨天爬山的后遗症，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她并不陌生。 说起来她平时还在锻炼，但是昨天爬山强度太大，她的身体还是适应不了。 她慢吞吞穿好衣服走到外间，发现陆正然的床已经铺好了，她不由得一愣：“这是起床了还是一夜未睡啊？” 正巧厨房里传来了碗勺碰撞的声音，应该是陆正然在做早饭？ 冯慧慧扶着腰一步一挪地走到厨房，见灶台上的铁锅里咕嘟咕嘟直冒热气，屋里弥漫着米粥特有的清香。 冯慧慧深吸一口气，陆正然这是在熬粥。 “醒了？你先洗漱，早饭马上就好。”陆正然从灶台旁探出头来对她道。 很快又响起“咕咚”一声泡菜盖子被扣上的声音，陆正然端着一碟泡菜直起身来。 陆正然昨天应该睡得不错，神采飞扬，气色很好。 “我蒸了玉米馒头，还煮了鸡蛋。”他说着把泡菜碟放到一边，打开锅盖，小心翼翼地将松软的玉米馒头从锅里拣出来，又捞了两个鸡蛋出来。 “你洗漱完，馒头温度正好，不会太烫。” 想得还挺周到。 冯慧慧揉揉眼睛，哦了一声，机械地去拿盆子。 陆正然发现了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冯慧慧僵硬地扭转身，忍不住诉苦：“我一身好痛啊，坐下来都困难。” “应该是昨天抻着筋了，没事，歇歇就好。”陆正然两步走过来，抢先她一步拿起盆子，又要扶她，“你站那等着，我把水给你调好。” 冯慧慧摇摇头：“哪那么娇贵，多动动就好了。” “你现在是伤病号，应该照顾你。” 陆正然今天的情绪非常高涨，竟然会轻松地开玩笑了，看着冯慧慧的眼睛也似有亮光在跳动，满含着笑意。 他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饭桌上，将冯慧慧照顾得无微不至。 不仅给她添了粥，还把鸡蛋剥了壳亲自放到她手上：“我帮你请半天假吧，你这样没法干活。” “队长会答应？”冯慧慧已经好久没请过假，队长对她的感观刚好点，现在请假是不是不太好。 “我跟他一说他就能理解。对了，今天下午村里要分猪肉，我们一块去吧。” 冯慧慧想到那头脑袋开花的野猪心里又是一阵难受，摇摇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她甚至于连野猪肉都不想吃。 而且她前世吃过野猪肉，又柴又腥，一点没有家猪肉细嫩。 不过这头野猪这么大，不知道肉是不是要嫩一点。 “你们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猎物怎么分？”冯慧慧突然想到个问题，看向陆正然。 第73章 美好未来 陆正然见冯慧慧手里的鸡蛋吃得差不多了，又拿了一个玉米馒头对分成两半，夹了几片泡菜在中间，把馒头递给冯慧慧，平时冯慧慧就喜欢这样夹菜吃。 冯慧慧也不扭捏，伸手接了过来，就像做过无数次那么自然。 两人昨天有了更亲密的接触，并没有像前几次觉得尴尬拘束，反而行动举止更加自如，交流也更随意，多了一点亲人间的感觉。 想到没有看见猎回来的野兔和野鸡，应该是打猎小队的人昨天来分过了，冯慧慧便问陆正然：“昨晚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队长叫人把野猪抬回去，我们就回来了。”他看了看天色，估摸着道，“差不多两点过。” 他说了下猎物怎么分的，这次一共打了九只成年野兔，平均一人分两只，多的那只给了柱子，让他拿去买新鞋，六只野鸡，三只死的三只活的，三只死的都给了柱子，他流了那么多血，回去炖上补身体，三只活的，另外三人一人分一只。 六只小野兔，事先就说好了，陈哥和冯慧慧一人养三只。 柱子觉得很过意不去，都没出什么力，还拖了大家后腿，结果分得最多，不过在大家的坚持下，只能接受。 “柱子受伤，上工怎么办？没工分吃什么？” 马上要农忙了，这个时候队里的工分给得高，平时十个工分是满工分，到农忙最高能给到十三个工分，青壮年们都指望农忙大干一场，多挣点工分，要是柱子因为受伤挣不了，还是很不划算。 “队长说了，柱子是为了保护国产财产受的伤，还给大家争取到了利益，受伤这段时间工分照给，不过拿不到满工分，只能给八个，到农忙的时候，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做点打谷晒谷的活计。” 其实若他真是为了守护农田受伤，队长可以上报到公社，给他申请奖励，还可以评个英雄什么的，号召大家向他学习。 可惜他们都心虚得很，想都不敢往那方面想，最多也就只敢给他点照顾。 冯慧慧点点头，这样也不错了，柱子的损失不算太大。 不过想到柱子那血淋淋的伤口，她拿着馒头，有点食不下咽。 “柱子这次还是运气好，没有伤到筋骨，万一再严重点，落下残疾，这辈子可怎么办？” 陆正然脸上带着笑，尽量轻松地道：“柱子保证下次绝不会这样，要像你一样做好万全准备，建国也发誓说要像你学习，一切行动听指挥，再不乱跑了。” 不过他们表态的时候陆正然没有接话，他已经感觉到了，冯慧慧并不希望他再上山打猎，想到她那担心的眼神，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冯慧慧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一个意思，这是已经在谋划下一次打猎了？ 她放下碗，严肃地问陆正然：“能不去了吗？我们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吗？” 陆正然埋着头，闷声道：“要是日子过得好，没有人愿意上山去拼命。” 冯慧慧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像他们家这样灶台上挂了几块腌肉，粮袋里有米有面的家庭，在村里算得上殷实人家了，更多的是像陈哥家还有柱子家，特别是牛倌李老头那样，生活很困苦，根本吃不饱饭。 这次打到的野猪对他们很重要，分到的肉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拿去交易，都能解决不少问题，所以要想真的杜绝这种事情，还是得要村里富起来，衣食无忧，自然就没有人愿意上山。 陆正然见冯慧慧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忙安慰她：“马上要忙起来，也没有时间去打猎，等粮食分到手，就能吃上一段时间饱饭了。” 今年老天爷很给力，风调雨顺，收成比往年要好，交了公粮以后大部分人家能吃饱肚子，可要想吃好，基本上不可能。 “你们不是还在商量秋收完再上一趟山吗？”冯慧慧看着陆正然。 “没呢，只要你不让我去，我绝不去。” “真的？”冯慧慧不太放心，这家伙不要阳奉阴违。 “真的，我说话算话。”陆正然郑重承诺，又对她道，“分到的野兔我都想好了，一只自己吃，就做成你说的青笋烧兔肉，另一只腌上，给你妈带回去，还有金钱菌，我也晒在了后院，等晒干了就收起来，也带回去，分的野猪肉也可以留一块腌起来，都是我们这里的特产。”他顿了顿又道，“分得的野鸡和小兔我都安置在了后院。” 冯慧慧听他规划得有条有理，也高兴起来：“现在安置在后院还行，小兔长大后生了崽子，后院就转不开了，看样子我们的院子需要重新规划。” 等陆正然吃了饭上工去，冯慧慧就慢悠悠去到后院，看陆正然是怎么安置野鸡和小兔子。 后院左边隔了鸡圈，搭了鸡棚，养着两只下蛋的母鸡和四只小鸡仔，因为陆正然照顾得精心，四只小鸡都长得很精神，健康长大完全没有问题。现在新抓回来的野鸡，陆正然用一块竹篱笆单独隔开，免得和另两只母鸡打起来。 等双方看顺眼了，再合到一起。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野鸡下蛋的高峰期，只要喂养得当，肯定能每天下一个，这样他们家就有了三只下蛋鸡，可以实现吃鸡蛋自由。 小兔子被安置在鸡圈的另一个角落，简单地搭了个兔子窝，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兔子产崽的速度快，养殖密度还不能太大。真养起来这点地方根本不够。 她打算等陆正然回来就跟他商量下，把鸡圈挪到前院去，后院改建成兔棚，再种点苜蓿萝卜之类兔子爱吃的菜蔬，这样就不用操心兔子的吃食问题。 不过规模也不能弄得太大，只能悄悄进行，能保证两人的肉菜供应就行。 兔子的数量控制在六、七只左右，多的就吃掉，不显山不露水，不会引人注意。 顿时，她的脑袋里浮现出了无数个兔子菜谱，凉拌红烧风干煸，就连兔头都可以做成卤兔头，想想就让人口水滴嗒流。 而且兔子毛也能扒下来，让陆正然硝一硝，冬天做帽子耳罩或者围脖，甚至积多了做一件兔毛大衣。 这兔子，简直浑身都是宝。 冯慧慧越想越来劲，叉起腰仰起头环视四周。 鸡圈里有了七只鸡，兔窝里有了三只兔，菜地里绿意盎然，墙头上白花点点，远处青山隐隐，近处草木芬芳，呼吸的是无污染的空气，吃的是纯天然的食品，喝的是天然井水，还有陆正然陪在身边，这样的生活真是美好无比，她一点不觉得艰苦。 可惜目前这样的生活也仅限于自家，要是村里人都这样就好了。 她甚至想着，如果自己的兔子能养殖成功，就跟队长说一声，村里也办个兔子养殖场，不仅解决村里人吃肉问题，多余的还能拿出去卖掉，给村里增加收入，还能解决富余的劳动力。 不止是养殖兔子，还能养鸡养鱼，种蘑菇木耳，致富的路真是千千条啊。 当然，这还是得在那位公社书记让位的前提下。 这位书记一直信奉的是“抓粮食生产保险，抓多种经营危险”的思想，把各个生产队搞多种经营说成是“以钱为纲”、“金钱挂帅”、“走资本主义道路”，政策允许的集体副业也被他当成“资本主义尾巴”，要求坚决割掉。 上一任队长就是因此被撤职，只要他在，孙队长就不敢冒险。 冯慧慧叹口气，现在只能自己家关着门吃肉了。 第74章 美味的午餐 冯慧慧看了看天色，决定现在就把野兔处理了，陆正然中午回来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红烧兔肉了。 她在地里拔了三颗青笋出来，又把菜芯最嫩的叶子摘了几片下来，打算去喂那三只小兔吃。 野鸡到家来后，精神恢复得很不错了，已经踱着步在视察生活条件，那三只小兔却挤在一起，头都不敢抬，得尽快让它们适应这里的环境。 她把菜叶伸到兔子的鼻子前，想让它们闻到这鲜嫩的味道，自己张嘴吃，可惜三只小兔看都不看一眼。 她温声安慰它们，承诺一定会好好待它，每天喂给它们最好吃的菜叶，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惜人家置若罔闻，一点效果没有。 冯慧慧只能改为威胁：“你们要是不吃，饿死了正好炖着吃，连骨头一块嚼了。” 只是这三只小东西还真是倔，威逼利诱都不买账，反正就蹲那，当没听到。 冯慧慧从来没有养过小兔，拿它们毫无办法，只得把手中菜叶扔到笼里，随它们高兴。 这件事只有又交给陆正然了，既然他说小兔子能养，肯定有法子。 冯慧慧回到厨房，看到陆正然走之前已经将一只野兔腌在了盆里，另一只则剁成了兔丁，她直接红烧就行。 也不知道他昨天到底睡没睡觉，准备得这么充分。 把兔肉烧上，冯慧慧打算炒个干煸四季豆，他们两个人就完全够吃了。 主食还是大米饭，冯慧慧掺了玉米糁和红薯块，做成杂粮饭，用不多的米就能煮成干干的一大锅，配上红烧兔肉，很奢侈了。 因为下午要拿野猪肉回来，她便发了盆面粉，晚饭做馒头，野猪肉太柴太腥，她以前看过介绍，把猪肉剁成肉泥，和着山菌做成肉丸最好吃，今天家里正好有新鲜的野山菌，可以试试看。 虽然全身酸痛，可是想到以后自家的养殖业兴旺发达，肉菜不断，她浑身就有使不完劲。 因为昨天的衣服沾满了泥土灰尘，等兔子肉烧上后，冯慧慧把灶里的柴退了两根出来，把火调小，就把两人的衣服收拾出来洗。 陆正然走的时候把水缸挑满了，随便她用。 平时陆正然洗衣服都是用的皂角，今天他不在，冯慧慧可以随心所欲，洗衣液洗衣粉肥皂随她高兴。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洗衣液，又方便又好清洗。 等她洗完衣服，全晾在院里，就闻到满院的红烧兔肉香味，进厨房一看，兔肉已经烧熟了。 她拿筷子夹一块尝了尝，简直是又香又辣，特别够味。 这次她的青笋加得多，兔子也肥，靠他们两人，可能明天早上才吃得完。 晚上的猪肉丸子就用来煮萝卜汤，唉，顿顿有肉，想想都觉得太腐败了。 她刚把兔肉装了一大碗，端到堂屋，陆正然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开饭了！”冯慧慧把碗放到饭桌上，对他道。 “婶子！”陆正然还没说话，从他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笑嘻嘻地叫冯慧慧。 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长得又瘦又小，却有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着很聪明。 这孩子冯慧慧认识，正是老牛倌李老头的孙子。 “给栓子舀一碗端回去。”陆正然对冯慧慧道。 冯慧慧答应一声，找了个大点的碗，装了平平一碗，又用了一张菜叶盖在碗上，递给栓子。 栓子小心把碗放进他带来的小提篮里，乌溜溜的眼珠闪了闪，脆生生向冯慧慧道谢：“谢谢婶子，我听大双小双说你喜欢吃橘子，我改天给你摘。” “不用不用，我不吃。” 冯慧慧一想到那对双胞胎送她的小橘子，就不由自主地冒口水，牙齿也开始酸起来。 栓子急了，向冯慧慧分辨：“我知道有棵橘子树，结的果子甜，我爷爷都爱吃。” 冯慧慧见他真心实意想请自己吃，便点点头答应了：“行，不着急，你哪天方便再去。” “嗯。”栓子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跑。 “等等。”冯慧慧忙叫住他，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给他。 栓子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收下了，然后一溜烟跑了。 “李叔病了，刚才栓子叫我过去给他看了看。”陆正然洗干净手出来，向冯慧慧解释道。 “啊？严重吗？”冯慧慧忙问。 李老头特别瘦，给人身体不好的感觉，上工却从来没有缺过勤，还总是想挣满工分，是个很勤劳肯干的人。 “大毛病没有，就是营养不良，身子骨没力气，眼看要农忙了心里着急，火郁积在一起，就支持不住了。”他叹口气，“他家里有口好吃的全省给栓子，要不然身体也不会这么差。” 他想到了去世的养父陆老二也是这样，好东西从来不舍得自己吃，还骗他说不喜欢，吃不惯，年纪小时不懂事，还以为真是这样，现在才知道 “今天分到猪肉就要好点，他们爷俩省着点，能吃一段时间。”陆正然打起精神笑了笑，又问冯慧慧：“你怎么不休息，还洗了衣服。” “我这又不是病，就是平时活动少了，多动动很快就好了。” 冯慧慧给他舀好饭，招呼他坐下吃，又对他道：“我已经想好了猪肉拿回来怎么做了，做成肉丸子，你吃过没有？” “没有，我们都是放水里，加根葱，再拍块姜，放点盐，一锅煮好了，我和我爸一人分一块，蘸辣椒面吃。”陆正然佩服地看着她，“你真厉害，肉还没有拿回来，已经想好怎么弄了。” 冯慧慧夹了一块兔子肉笑道：“那是，我可是很能干的，柱子和建国都要向我学习呢。” 她已经恢复元气，又开始自鸣得意了。 陆正然笑着看她一眼，道：“你说得很对。” “就是那小兔子我搞不定，怎么都不肯吃东西。”冯慧慧想到后院那三只倔强的小东西，又焉下来。 陆正然给冯慧慧也夹了块兔肉，安慰她道：“没事，刚到陌生环境是这样，只要别再惊吓它，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能养大？”冯慧慧希冀地看着他。 “当然能。” 他说着又吃了块兔肉，真是太香了，青笋头也好吃，脆脆的还带着股子清香。 干煸四季豆也好吃，比他做的好吃多了。 他看着冯慧慧脸上全是笑意，只觉得特别幸福，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冯慧慧是真的在意他，全心全意待他好。 冯慧慧被他看得不自在，白他一眼：“我脸上有兔肉？” 陆正然摇摇头，笑着又夹了块肉：“真好吃。” 冯慧慧不再管他，跟他说起了自己的养殖计划，陆正然自然是没有意见，表示晚上回来就弄。 “也不用这么着急，昨天累着了，多歇歇。” “不累，不用歇。” 陆正然刨一大口米饭，嗯，还是好吃。 没一会儿，舀出来的一大碗红烧兔肉，一碗干煸四季豆，一锅米饭，两人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陆正然要去洗碗，被冯慧慧拦住了，让他快去歇会儿，下午还要上工呢，昨天他可是没怎么睡觉。 陆正然摇头拒绝：“没事，我不困。” 话刚说完就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嗯，这饭一吃饱，困意确实就不请自来了。 冯慧慧把他往屋里推：“快去吧，要是下午干着活睡着了才丢人。” 陆正然虽然被她这么说，心里却很受用，犹豫了一下，终是进了屋。 片刻后，他的脑袋又伸了出来：“下午于婶子要找你说话，好像想让你帮忙。” “找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冯慧慧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她就问你下午去不去上工，说有事找你帮忙。” 陆正然说完又大大打个呵欠，眼皮直打架，再也坚持不住回床上睡觉了。 很快屋里就响起了呼噜声。 冯慧慧听得好笑，还说不困，头刚挨到枕头就睡得这么沉。 只是于婶子找她干嘛，有什么事？难不成是上次的花露水觉得不错，想要找她再买一瓶？ 别说，如果是这样，她还真能满足她的要求。 第75章 孙秀珍的春心动了 因为身上还在酸痛，冯慧慧想着下午跟着村里的弱劳动力去除除草，不做重活。 这会儿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冯慧慧就直犯困，干脆也去床上躺会。 本来还挺精神，一倒在床上，顿时觉得特别舒服，全身每个骨头都在放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队长上工哨子响起，冯慧慧忙起来和陆正然一块去上工。 陆正然这一觉质量非常高，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浑身像是有用不完的劲。 到了地里，两人便往各自队伍走，冯慧慧看到于婶子正朝她的方向张望，看到她，脸上一喜。 她伸着手招呼道：“冯知青，快过来，我们一块。” 冯慧慧答应一声走了过去。 大家分散后，两人边干活边聊天，基本都是于婶子在说，主要就是表扬陆正然能干，今天这头大肥猪全靠他，又夸冯慧慧贤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村里好多人家都后悔了，早知道冯慧慧变化这么大，就该把她娶回家。 冯慧慧听她东拉东拉西扯心里面有点疑惑，如果真是托她买一瓶花露水，用得着铺垫这么多吗？看来是另有其事。 她不说，冯慧慧也不好问，只能嗯嗯啊啊附和她。 反正她也不可能这么扯一下午，总归会要说的。 于婶子终于不再说话，沉默一阵，问冯慧慧：“冯知青，你觉得陆正国这个人怎么样？” 冯慧慧诧异地看她一眼，这话题转得有点大啊，跑另一家人去了。 她摇摇头，老实回答：“没感觉。” 陆正国以前跟隐形人差不多，冯慧慧没和他打过交道。 “我对陆家人没好感，除了陆正然。”冯慧慧表明态度。 于婶子轻笑一声：“我知道。” 说完她就忧伤地望着前方，冯慧慧立刻及时地问道：“婶子，怎么了？有什么事？” 于婶子看她一眼，欲言又止：“唉，是有点儿烦心事，我们家秀娟” 冯慧慧猛然发现一个问题，今天孙秀娟怎么没来上工？瞧于婶子表情，莫非她生病了？想让陆正然给她看看，又觉得孤男寡女不好意思，想叫上她一块去？ 这没有问题啊，只要她提出，冯慧慧肯定一口答应。 “秀娟病了吗？” 于婶子叹口气，无奈地道：“病啥啊，好得很，关着门跟我生气呢。” 看来于婶子要自己帮忙的就是这事了，冯慧慧直接问道。“为了什么事儿？” 于婶子也不藏着掖着，把这事跟她简单说了一遍。 “秀娟那死丫头在跟陆正国处对象。” “什么？陆正国？睡仙？”冯慧慧大吃一惊，不自觉把他的外号叫了出来，说完觉得不妥，忙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看一眼于婶子。 于婶子哪在意这些，皱着眉头道：“这事就我知道，建国和她爸我都没敢告诉。” 孙秀娟对冯慧慧态度不友好，冯慧慧研究后发现原主以前并没有和她产生过冲突，她旁敲侧击问过陆正然，又找徐嫂了解情况，再结合各方面信息一分析，孙秀娟对陆正然有好感，村里人知道的还不少。 不过两人因为家里反对，并没有走到一起，最后被原主给抢了先，孙秀娟才会对冯慧慧那样的态度。 这才多久，她怎么转头跟陆正国好了，陆正然这样的她家里都不满意，怎么可能看得上陆正国，这丫头还真的是哪样不能做，她就偏要做哪样，跟他哥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呢。 于婶子也是对孙秀娟头疼得很，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让她嫁给陆正然，至少人家正然长得高高大大，两人又单独住一屋，不用伺候那两层婆婆，没有陆老大那样不靠谱的公公。 “你怎么知道的？她主动给你说的？”冯慧慧又问。 要是到了知会家长的地步，这事还真不好办，说明她铁了心。 “没有，她一点风没给我透，是有人瞧见他们躲在河边，秀娟拿馒头给陆正国吃，陆正国在推让，她怕再有旁人看到，故意弄出声响，把他们惊走了，回来就把事告诉我，让我注意着点。” 于婶子当时一听就气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在一块多久了，竟然让这死丫头偷家里粮食去贴补他！ “其实把话说清楚，陆正国吃不饱饭，救济他一点，我没什么意见，可要真是两人处对象，我就不能答应，你知道他们那家人，我怎么可能让她嫁过去，就许玉珍许婆子那德行，秀娟真要嫁过去，那家人得把她连骨头都啃了还不带吐渣的。” 于婶子对陆家人一点好感都没有，特别是许玉珍，她非常看不起，还有那个许婆子就是个拿根针都要当金箍棒使的货，秀娟嫁过去，成了她的孙媳妇儿，还是队长闺女，她不把她使唤得团团转才怪，还要腆着脸在外面吹。 她怎么说于婶子都想得到。 “队长闺女怎么着，在我们家，就得守我们家规矩，我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我叫她站着她不敢坐下，要敢不听，我拿大棒子教训她！” 边说肯定还会边往自家看，这就是在向自家示威。 要是自家去管了，就怪你手伸太长，管到人家里来了，仗着队长身份压人。 “秀娟承认她在和正国处对象？”冯慧慧看她愤愤不平，忙问道。 万一是误会呢？这村里好多大婶听着风就是雨，搞不好是她自己瞎联系。 “我悄悄问了，她开始不承认，后来问急了就说陆正国不喜欢她，是她自己一厢情愿，非要和他在一起，她拿过去的吃食，陆正国不肯要，她原封原样又拿回来了。” 于婶子气得都不晓得要说啥了，怎么连着这两兄弟，都是她主动送上门！ “我还想徐徐劝她，就跟她说，我觉得你们不合适，结果你知道她咋说，我觉得合不合适不顶用，她觉得合适就行，你瞧这说啥话？我真想一耳巴子给她呼过去，还没动手呢，看她眼泪汪汪的，我又狠不下心，唉，她真是我的讨债鬼，也不晓得上辈子欠了她啥。”于婶子气哼哼地说着，把远方的建国扯了进来，“建国那死小子一样，一天天没个正形，总有一天要被他们气死！” 冯慧慧沉思着问：“怎么感觉她对你憋着气？你们是不是吵了架，她气还没消？借这事撒气？” 于婶子顿了下，看着冯慧慧：“叫你猜着了，我们真吵了架，还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什么事？冯慧慧一头雾水。 第76章 怎么阻止这段感情 于婶子跟冯慧慧解释一通，还真是和她有关，确切地说，和她的花露水有关。 秀娟一直想要一瓶花露水，那天冯慧慧拿出来，她就喜欢得很，听于婶子说要给他哥送去，她就不高兴。 两人下了车，她跟于婶子商量，要不找个小瓶子倒点出来，她就只要一点。 于婶子却觉得这么做不合适，崭新的拿出来多有面子，开了封，还剩半瓶，怎么拿得出手？ 秀娟又提出来，送给她嫂子以后，再让她倒一点给她就是，她嫂子应该不会拒绝。 于婶子也没答应，本来挺高兴的一件事，你这么做，对方肯定不乐意，到时候东西送了，还讨不到好，划不来嘛。 秀娟就生气了，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就是于婶子偏心，眼里只有儿子儿媳和孙子，就是没有她。 回家后她不理于婶子，话也不跟她说，觉得于婶子亏待了他。 “我当时也气急了，一瓶花露水，那是给小孩子用的，你那么大一姑娘，跟个小孩子争什么，太不懂事了，我也不搭理她，让她自己想清楚，从那以后，我就觉得她不太对劲儿，后来我知道这事后，就问她，怎么会跟陆正国混到一起了，她就说我们对她不好，陆正国对她好。关心她，肯陪她说话，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你说是不是糊涂虫，我们把她养大，倒成了仇人，别人说了两句话，就成了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冯慧慧跟着叹口气，可这是她们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能怎么说？ “要不我再帮你们买一瓶，就说是你好不容易托人才买到，专门给她买的，没准她就不气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是花露水搞出的事，就让它解决吧。 “这就不是花露水的事！”于婶子很干脆地否定了，“她这是对我们有意见，借这事发作呢。” 于婶子也想明白了，秀娟是看到陆正然和冯慧慧在一块日子过得好，她心里不舒服，想着要不是家里人反对，她嫁给陆正然，也能过得那么好，她在怪家里人毁了她的幸福，一腔愤恨呢。 “我们不是一直想着把她嫁到镇上去吗，她哥还给她介绍了不少厂里的工人，现在到她嘴里，竟然成了要卖她赚彩礼，好给她哥娶媳妇，你听听这是这啥话，我心寒啊。” 她垂下头，心里难受得很，这死丫头拿定主意要往火坑跳，她真想不管她，随她去，可是往后的日子想都想得到，又怎么放心得下。 冯慧慧当然不会把孙秀娟的话放在心上，队长和于婶怎么对孙秀娟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可怎么才能说通孙秀娟，了解他们的一片苦心？ 于婶子还在说着秀娟的豪言壮语：“我跟她说不行不能嫁，她倒心疼上陆正国了，说他没有家里人关心，没有感受到家庭温暖，她愿意对他好，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人家要她关心，吃饱了撑的！” 这话要放在陆正然身上还差不多，陆正国，算了吧，谁不知道许玉珍把他当成宝，连两个孙子都要靠边站。 “婶子，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冯慧慧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于婶子期期艾艾地道：“冯知青，这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又想有人能劝住她，跟我同辈的要去找她，她就会觉得人家是帮着我说话，她那一辈的，搞不好还会支持她，我就觉得你现在行为处事让人佩服。说话特别有水平，你又和陆家人打过交道，吃过他们的亏，清楚他们家的事情，我就想你把经历跟她说一说，没准能改变她的想法。” 冯慧慧吃惊地瞪大眼，没想到于婶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她难道不知道孙秀娟曾经对陆正然有好感，她们两个人某种意义上算是情敌吧？ 现在人家放开了这段感情，有了喜欢的人，她再去阻止，好像不太合适？ 她推脱道：“婶子，我自己处理感情的事都是稀里糊涂的，怎么跟她说啊？” “冯知青，我就这么问你吧，如果是陆正国，你愿意嫁给他吗？” 冯慧慧想了想，坚决摇头：“不愿意。” 在她看来，陆正国就是一个超级大懒虫，虽然说他想改变，可总得有个过程，不可能马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而且现在只是形势所逼，要是以后情况缓解了，他会不会又恢复原状？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冯慧慧才不会拿自己的幸福去赌。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跟她说，没准她能听进去。”于婶子觉得冯慧慧说得太有道理了，马上对她道。 还有一点，于婶子想叫陆正然去问问陆正国什么态度，如果陆正国对孙秀娟无意，就让他坚决拒绝秀娟，一点不留余地，这样秀娟再喜欢也没有办法。 不过于婶子不方便跟陆正然说，想让冯慧慧顺道带个话。 这个简单，冯慧慧可以答应，就是她该怎么跟秀娟说？把她约出来？会不会太隆重，让她起了戒心，先就有了抵触情绪，这事反而不好办？ “建国说你有一个双肩包很好看，让你帮着他做，被我骂了，你一天天那么多事，忙都忙不过来，我们家两个女的在家，又不是不会针线，哪里能耽误你的时间，我让建国跟秀娟说，晚上到你家来，你教她做，她准保答应，你到时候就找个机会把这事提一提。”于婶子叹口气，“你就看着办吧，实在不行就算了，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去走一条弯道，要真拉不回来，该她吃的苦那就去吃吧。” 于婶子说着又抱怨上了：“现在这个什么自由恋爱简直害死人，像我们那会儿，都是父母给我们把好关选好人，我们见一面，看着模样过得去，性子也还行就嫁了，现在不是也过得挺好吗？” 这话冯慧慧可不能赞同，和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生活在一起，那也太可怕了。 不过她和陆正然的情况还真让她无力反驳，在外人看来，他们可不就是两个陌生人突然生活在一起，还过得好好的吗？ 两人一路聊天，一路做活，也没拔多少草，冯慧慧又一身都在疼，基本上都是做一会就歇一会儿。 差不多干了两个小时，生产队办公室的方向响起了锣声，这是在通知大家分猪肉。 早上队长就说过，下午要早点收工回去分猪肉。 “走吧，我们去分猪肉。” 冯慧慧忙摇头：“我不去了，血淋淋的，我等陆正然提回来就好。” “也行。”于婶子不勉强她，提着筐子匆匆朝办公室赶去。 冯慧慧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直发愁，她怎么就领到了这么个艰巨的任务，要怎么才能完成呢？ 第77章 又一个处对象的 冯慧慧边往家走，边发愁要怎么完成于婶子交代的任务。 其实陆正国那边倒好，让陆正然找到他，直接问，你对孙秀娟是怎么个意思，问清楚之后给于婶子回个话就行了。 男人间，可以直来直去，没那么多讲究。 可要是她问孙秀娟，孙秀娟肯定不会承认，又该怎么劝，无从说起啊。 要不自说自话说一大通？管她听不听，反正说完了事。 她正头疼，看到前面徐红梅也往知青点走，忙叫道：“徐队长！” 徐红梅回头见是她，欣喜地对她道：“慧慧，待会儿去分猪肉啊。” 冯慧慧摇摇头：“不去了，让陆正然带回来就行，你要去吗？” “我当然得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几个看不得血腥场面，只有我大胆不怕。”她说着问，“早上没事吧？你怎么又请假了？” 冯慧慧怕她怀疑，赶快凑到她面前悄声道：“我今天那个了，早上肚子有点儿疼，在屋里休息了半天，这会儿基本上没事儿了。” 徐红梅担心地看着她：“我记得你不是这个时候啊？” 冯慧慧毫不心虚地道：“早乱了，这段时间发生那么多事，早就乱七八糟了。” 徐红梅相信了，叮嘱她道：“那你得小心，别干重活，别碰冷水，有活计让陆正然干。”她忍不住赞道，“陆正然真不错，你选对人了，心疼你不说，还能干，这次我们能吃上猪肉，都得托他的福。” 徐红梅是夸奖陆正然，冯慧慧当然不能推辞，得意地道：“那是，要是不优秀，我也不可能嫁啊。” 徐红梅被逗得笑起来：“看你这样，是在夸你自己眼光好吧。” 冯慧慧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仰起头：“当然，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就是那位慧眼识宝的伯乐。” 徐红梅笑着给她一下：“说你胖你倒喘上了。” 不过这样活泼俏皮的冯慧慧倒是挺招人爱的，比以前那二傻子强。 徐红梅迟疑了下，又道：“你那表姐可能就没你这眼光了，她和黄瘸子真搞上对象了。” “真的？”冯慧慧张大嘴露出惊异的表情。 其实这消息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不过她并没在意。 “可不是嘛，好几天没在知青点儿吃饭了，都是在黄瘸子家里吃。”徐红梅有点担忧地道，“马大嘴到处散播这事，到时候两人没在一起准有的闹。” “这倒不怕，处对象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两人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开，没有处了就非要结婚的规定。” 冯慧慧现在脑袋里全是孙秀娟的事儿，再也装不下宋小红，反正那个人比孙秀娟会打算，爱护自己得很，不可能让自己受委屈。 “我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想劝劝她。” “算了吧，这是她选择的路，肯定各方面都想清楚了的，你就让她往下走吧。” 牛不吃草，难道还能强按头吗？肯定宋小红自己个也愿意的，徐红梅就是爱操心，人家还不一定领情。 徐红梅也知道，不过她还是希望如果有了回乡政策，一块下乡的知青能齐齐整整回城里，实在不行的，像冯慧慧那样，找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好好过日子。 黄瘸子那一家人，看着就不靠谱啊。 “你是她表妹，能不能”徐红梅还想着自己去说她不一定买账，没准冯慧慧的话她能听进去。 “不了，我相信她，尊重她的选择。”冯慧慧敬谢不敏。 劝她是不可能劝的，如果她过得好，就祝福，过得不好，那就看笑话呗。 徐红梅也知道她们两姐妹最近关系有点僵，不好再多说什么，眼看到了分岔路，就跟冯慧慧挥手告别。 冯慧慧回到家不久，陆正然就提着一大块猪肉和几块大骨回来了。 村里分肉有具体的章程，按人头分，不过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没资格分肉。 这个规矩对于孩子多的家庭并不公平，特别是十二三岁正是最能吃的年纪，比大人还能吃，可是没办法，这个规定已经实施了好多年，没有人敢反对。 这头野猪长得特别肥实，有四百多斤，除去毛皮骨头，也有三百多斤，村里把小孩去掉有二百多人，算下来一人能分一斤多肉。 陆正然他们家两个人，加起来就能分三斤多肉。 而一头猪的肉有肥有瘦，大肥肉最受欢迎，谁都想要。 村里的一贯做法就是按人头做成号，一个个上去抓阄，抓前面先选，要哪块杀猪匠割哪块，抓到后面的，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这种事不能做假，施行以来，倒从来没有人抱怨过。 冯慧慧没有去现场，陆正然帮她抓的，他手气算不错，抓了一个8号一个30号，分得的肉很不错，有一块更是特别肥实，全是白花花的肥肉没多少瘦肉，拿来练油能练好大一盆，另一块是下五花肉，肥瘦分明，用来做红烧肉回锅肉都很好。 因为陆正然是打死肥猪的主力，队长还做主把没多少肉的大骨头让他提走，相当于对他的嘉奖。 冯慧慧听着这规定，就想到了陆正然说的那个老牛倌，栓子就不满十五岁，只有李老头能分肉，可栓子正是能吃的年龄，只怕分的肉不太够。 自从她听了陆正然说他们爷孙俩跟当初他和陆老二的情况相似，她不由自主地就关心起他们来。 “李叔今天没过来，栓子抓的阄，他抓的30号，我就把我抓的5号换给了他，他选的肉比我们的还肥，分完肉我一块儿把肉给他们送回去，顺道看了看李叔的病，比昨天气色好多了，有了这些肉吃，很快就能补起来。”陆正然听了冯慧慧的疑问，便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你不用担心，我把我们家的这块五花肉割了一块给他们，让李叔晚上烧土豆吃，大骨也分了他两块，可以熬汤喝。他家分的肥肉能炼不少油，每天做菜放一点，至少够吃到秋天。” 两人在厨房里忙碌，冯慧慧把肥肉切成小丁用来炼油，陆正然切了块五花肉剁馅，剩下的留一块明天炒回锅肉，其他的腌起来，等中秋放假给冯慧慧家带回去。 冯慧慧便说起了孙秀娟的事。 第78章 拉近关系 冯慧慧把孙秀娟的事说给陆正然听。 “原来是这样。”陆正然这才明白过来，这事确实不好和他说。 “你方便去问陆正国吗？看他是怎么个意思？” “怎么不方便，呆会我去把他叫出来问一声就是。” 陆正然觉得这就不是个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啥可遮掩。 冯慧慧也觉得这样挺好，两三句话就能弄明白。 “行吧，吃了晚饭你就去找他，秀娟要到我家里来跟我做针线，我正好劝劝她。” 陆正然想了想孙秀娟的性子，不爱说话，以前一块玩的时候，经常问她点事，半天不吭声，就有点头疼。 “你想好怎么跟她说吗？” 冯慧慧也没有眉目，只能道：“我不知道，见机行事吧。” 说话间饭就做好了，其实就做了一锅萝卜肉丸汤，肉菜是中午的红烧兔肉，再加上一碗泡菜，也算是两菜一汤，很不错了。 主食是冯慧慧蒸的混合面馒头，她做得有点多，今天晚上吃不完，明天早上蒸热，就是早饭，省事。 陆正然咬一口松软劲道的大馒头，夹一个带着野山菌鲜香的肉丸子很满足。 跟冯慧慧生活在一起后，每顿饭都特别香，这样的日子特别有奔头。 吃完饭陆正然把碗洗了，后院的鸡兔喂了，又给菜园子浇了水，就提了个鱼篓子出门，家里的腌鱼干没多少了，得再去捞点做上。 还得砍点竹子做篱笆，把鸡窝挪到前院来，就是以后前院会有点臭，不过也没关系，勤打扫就是了。 陆正然走后，冯慧慧开始做他的另一件短袖衬衣，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给陆正然做了两套衣裤，可以换着穿，不再像以前，衣服上到处挂着口子，跟叫花子一样。 俗话说人靠衣妆，佛靠金装，这两套衣裤虽然不是多时尚，陆正然却看着越发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说他是槐树村第一帅哥绝不夸张。 冯慧慧心里美滋滋的，手上更是有劲，正穿针走线忙得不亦乐乎，听到有人在院子外叫她。 冯慧慧一听是孙秀娟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去开门。 孙秀娟手里拿着一块深蓝色的粗布，不好意思地笑笑：“冯知青，我哥说你做的书包好看，让我来跟着学一学。” 冯慧慧忙招呼她进来：“很简单的，也很实用，你那么聪明那么能干，保证一学就会。” 孙秀娟抿抿唇，笑了笑，没吭声。 进了堂屋，冯慧慧把双肩包拿出来给孙秀娟看，又让她试着背了一下。 孙秀娟是个特别喜欢新鲜事物的小姑娘，兴奋得脸都红了，摸上摸下，舍不得放开。 “我哥跟我说和背筐差不多，哪里像背筐？” “他没眼光，瞎胡说。” 冯慧慧毫不客气地道，这个孙建国，怎么有了这个印象就改不了了。 “你先用你哥的书包练练手，知道怎么做了，下一次找块粉色布料给你自己做一个，保证好看。” 这话简直太合孙秀娟心意了，她连连点头，嗯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两人坐下后，冯慧慧拿着书包跟她说怎么裁剪，原理是什么。 秀娟干惯了针线活，一说就明白，冯慧慧就让她在饭桌上裁剪，自己在旁边盯着，不时的指点。 说着说着，冯慧慧用手一拍手臂，孙秀娟吓了一跳，抬眼望着她。 冯慧慧略带气恼地道：“蚊子！真讨厌。” 说着进里屋拿了一小瓶用了一半的花露水出来，擦在裸露的手臂上，又要给孙秀娟擦。 “擦上，免得被咬了痒得很。” 孙秀娟没拒绝，擦完后，冯慧慧顺手把那瓶花露水递给她：“这还挺管用，你拿回去擦吧。” 孙秀娟没想到她这么大方，吃惊地看着她，摇摇头：“不不，你留着用吧。” 其实这花露水她特别喜欢，比上次那瓶味道还好闻，可是她不能要。 “没事，我那还有一瓶，已经打开了，老不用味跑了就浪费了。” 冯慧慧说着进了里屋，拿了一瓶一模一样，量更多的花露水出来：“上次这瓶找不到放哪了，我就重新开了一瓶，结果没两天，它自己又钻出来了，你拿着吧。” 孙秀娟迟疑了下，终于点头谢过，接受了她的礼物。 这就是冯慧慧想的办法，先用她喜欢的东西打开她的心扉，才能往下谈。要不然这么私密的话题，两人又不熟，她根本不知道从何入手。 有了花露水做润滑剂，两人的交谈果然轻松不少，越聊越欢。 冯慧慧状似无意地问她：“你今天下午不舒服吗？没有看到你来上工。” 孙秀娟点头道：“有一点不舒服。” “难怪我看婶子担心你得很，一直长吁短叹的。” 孙秀娟忍不住反驳：“她才不会担心我呢。” “怎么了？你们两个人吵架了吗？” 冯慧慧想着，既然陆正国劝了她几句，她就认为陆正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自己和她说了知心话，没准就会把自己当成全世界最好的姐妹，愿意吐苦水了。 不过她显然想多了，孙秀娟看了她一眼，没吭声，继续埋头裁剪。 冯慧慧也不在意，感叹道：“其实啊，我挺羡慕你的，你爸妈你哥都在你跟前，可我呢，我妈我弟在外地，一年想见他们一面都难，我爸更是再也不能见到了。” 孙秀娟对于冯慧慧的情况并不了解，听她这么说忙问道：“你爸怎么了？” 冯慧慧难过地道：“我爸在我上高中那年去世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最多看看照片。” 孙秀娟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见她这样，停住手，同情地看着她，眼里还有一丝惶恐，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话，惹到了她的伤心事。 冯慧慧揉揉眼睛，自顾往下说：“我爸在的时候对我特别好，只是有时候我太任性，我爸不肯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会发脾气跟他赌气，不理他，现在想想真的好后悔，明明知道自己不对，可就是故意气他，看他难受，我还挺高兴，有时候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我爸生我的气生多了才得病，要是我一直让他高高兴兴的，他没准会很健康，现在还活着。” “还有这个说法，生气也会得病？”孙秀娟愣住了。 “可不是嘛，你知道吗？古代有一个很出名的将军叫周渝，就是被诸葛亮气死的，好端端的人会被活生生气死，更不要说气病了。” 她这么一说，孙秀娟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而且大家常说“气死了”“气死了”，看来这样的事还不少！ 孙秀娟脑子里就出现她妈被她气得脸色惨白，全身不住颤抖，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心里就开始发慌。 怎么办？这一段时间她都在气她妈，她说气得肝疼，会不会真气出病了？ 第79章 任务完成 冯慧慧见孙秀娟似乎被自己吓到了，并没有安慰她，转而问她：“你们到底为了什么事生气？” 孙秀娟想起她对自己妈妈说的那些话，脸红了，低下头摆弄着剪刀，纠结半天，还是把那天的花露水事件说给了林晓竹听。 冯慧慧脸上做出惊讶的表情，马上跟着她一起声讨：“真的？是过分，怎么能这样呢，女儿就不是人吗？为什么不能给女儿呢？那花露水分一半给你怎么了？他一个小孩子，能用得了多少？再说了，镇里的蚊子哪有我们乡下多？哪里那么巧就叮到他了。再说了，你侄儿年纪小怎么了，好东西就该都给他？你妈是挺偏心的，要是我，我也生气。” 孙秀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控诉亲妈心里挺痛快，可是听冯慧慧这么说，又觉得有点儿心虚，其实她妈并不是那样，还是很爱自己的。 她也没好意思跟冯慧慧说，她的侄儿才一岁，这次去手上确实被蚊子咬了大包，身上还长了痱子，她嫂子看到花露水高兴得很，态度都大变样，她一直不喜欢嫂子，看她这样更不舒服，可这会儿跟冯慧慧一说，又觉得她自己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再想想以前她妈对她的各种好，她停住抱怨，吞吞吐吐地道：“其实我妈也没那么差，她对我还是很关心的，有好东西舍不得吃都给我，我哥对我也好，虽然嘴巴烦人，可是只要我要什么，都会帮我办到。” 冯慧慧及时转变口风，羡慕地看着她：“你真幸福，说得我都想我妈妈弟弟了，我弟弟对我也好，可惜我们只能写信联系。” 孙秀娟的心扉打开了，就跟冯慧慧说了，她妈不同意她处对象，因为这事两人又起了争执。 冯慧慧好奇地瞪大眼：“我们村哪个男的那么优秀，能让你喜欢，肯定模样长得好，又能干又勤快，有担当，家里条件也好。”她偏着脑袋，似乎在猜想，最终放弃，问孙秀娟，“哎呀，我们村这样的小伙子有好几个，到底是谁，能跟我说说吗？” 孙秀娟脸红了，咬着唇，有点说不出口，陆正国似乎和冯慧慧口里的这些人都不太沾边，最多也就是前段时间表现得有点担当。 “要不我猜猜，看能不能猜对。” 孙秀娟马上制止：“不用，是陆正国。” “陆正国？”冯慧慧捂住嘴，一脸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他？他也太” 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不太礼貌，及时住了口，只是脸上那副“你怎么会看上他”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于婶子那么严厉阻止孙秀娟和陆正国来往，孙秀娟自己也有点不太坚定，可是于婶子态度太过强硬，让她下不来台，也就非要和她妈对着干，现在见看冯慧慧这副模样，心里更没底了。 冯慧慧见孙秀娟脸色不好看，忙虚弱地笑笑，“其实他人还是不错，前几天把债认下来挺有担当。” 孙秀娟眼里又有了亮色，频频点头。 看看，冯知青也这么说，对他并没有偏见，把他说得一钱不值，她越发把冯慧慧当成知心朋友了。 冯慧慧接着道：“我以前不太了解他，只知道他平时不积极，干活躲边边，一天到晚都是没睡醒的样，我对他没有好感。” 孙秀娟心里道，我其实和你一样，以前也是这么看他的。 “不过你知道的，上次他们家里的人欺负我，他愿意站出来，把责任承担过去，也因为他这个他们家才能顺利分家，又让我对他改观不少。” “我知道他家里有问题，可他人真的很好，只要多了解就会知道。”孙秀娟马上支持她。 “不过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他，我想想我要是你，我会怎么做。要是两个人能单独住出来，情况可能会好点，现在跟他妈他奶还有他爸在一起，那三个人我简直讨厌的不得了，连带着也没法对他有好感。再想想我以后还要伺候他们，要给他们做饭，还要被他们骂，我才不干呢。” 孙秀娟也是这么觉得的。 “要不然你让陆正国分家出来，你们单独过。” 孙秀娟摇摇头：“不可能，他妈和他大哥分了家，肯定是要跟着他的。” 孙秀娟越想越心烦，皱起了眉头。 怎么办啊？她不想去伺候那几个人，当时她说的那些豪言壮语，不过是为了气她妈，现在也觉得这事情不太妥当。 “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正国那么懒的一个人，现在虽说变勤快了，万一以后你们两人在一起日子好过，他又变懒了，怎么办？” 孙秀娟想想也是，可她现在一颗心已经系在陆正国身上，要她放弃，她又有点不舍得。 她为难地看着冯慧慧，有点不知所措。 “我给你出个主意。反正你年龄还小，别急着嫁人。在我们城里面，二十岁结婚都算是早婚，现在很流行二十五六岁才结婚，像徐红梅，她都快二十五了，你看她着不着急？她根本不着急，一个人乐乐呵呵地，要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以后才有可能顾好自己的小家。” 孙秀娟挺羡慕女知青们，她们有文化有见识，又是城里来的，不自觉想向她们学习，现在一想，知青队里果然除了冯慧慧，都没人谈对象，便把这话听了进去。 冯慧慧又道：“现在你年龄小，陆正国还背着债，要不然就再等等，等你年龄大一点，看问题更全面点，也多考察一下他，看他是不是真的改变了，要是他把账一还，又恢复老样子，你就算了吧，凭什么你们一家人那么疼你，把你捧在手心里，要到他们家里被人作贱呢，” 孙秀娟点点头，她觉得冯慧慧完全是为她打算，每句话都那么入耳。 冯慧慧松口气，看来完成任务没什么问题了。 第80章 日子越来越好 冯慧慧见孙秀娟似乎被自己说服了，便再接再厉，又加一把火。 “你就先和陆正国像朋友相处，多观察他，不着急把关系进一步，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得慎之又慎，结了婚谁又愿意离婚呢？” 她推心置腹，真心实意的帮孙秀娟出主意，孙秀娟特别感动 她眼圈都红了：“谢谢你，冯知青，以前还觉得你人又凶又恶，又爱偷懒”说到这她偷偷看了一眼冯慧慧，“现在你真的不一样了，以前都是我错怪你了。” “那是我能和陆正然在一起的原因，他真的很好，和他在一起我就改变了，所以说找一个好男人很重要，他能给你带来积极的影响，要是遇到有些男人，没本事，还自以为是，稍微不如意，就打你骂你，日子过得比死还不如，那种男人是不能嫁的，所以结婚前一定要擦亮眼，想清楚。还有你妈，她在你眼前，你要珍惜，不要等失去了再来后悔，像我对我爸这样。” 她怅然地看着里屋，怀念地道：“以前我在家里，睡觉起床什么的都觉得是很自然的事，可是到了这里后，我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好想睁开眼，都是我妈来叫我起床，我宁愿听她在我面前骂我懒，说我不收拾屋子，可惜这种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孙秀娟被她说得眼泪汪汪，放下手中的针线，过来抱着她的手臂，同情地道：“冯知青！”她抹把泪，“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回去就跟我妈道歉，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是我一直不愿意低头。”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低不低头的，又不是阶级敌人。”冯慧慧故作轻松地笑起来。 其实这些话她也只是说说，她自己哪里有和母亲相处的经历，也从来没体会过母爱的温暖，所以，她是真心实意羡慕孙秀娟，有那么关心她为她着想的母亲，也希望她们能和好如初。 两人一路说一路做，孙秀娟把布料裁好，冯慧慧又教了她怎么缝制，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冯孙秀娟便就告辞回家。 “慧慧姐，我就回去了，谢谢你。” 现在两人真成好朋友了，连称呼都变了。 冯慧慧长舒口气，自己的这次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不负于婶子所托，可以交差了。 孙秀娟走了没多久，陆正然提着鱼篓回来了，里面装的全是麻杆鱼。 冯慧慧找了盆子接上水，让陆正然倒进盆里，这些银色小鱼的生命力很强，一挨着水，立刻活蹦乱跳，一条都没死。 “这一篓腌起来，可以吃一段时间了，明天晚上我再去下一篓。” 陆正然看着一盆子的鱼，也挺高兴，今天晚上养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做腌鱼干。 冯慧慧却有新想法：“我们干脆把这些鱼裹上面粉，用油炸，又酥又脆，很好吃。”转瞬她又摇摇头，“算了，太费油了。” 虽说她超市里植物油还多，可是不太方便拿出来。 陆正然却很支持：“想吃就弄，偶尔吃一次，又不是经常做，我们换换口味。 “那行，我明天来做。”冯慧慧一听，立刻高兴地翻弄麻杆鱼，她想吃这一口想了好久了。 陆正然见她这样，也笑起来，反正才分了猪肉，熬了那么多猪油，以后没有菜油，就吃猪油吧，还更好吃。 冯慧慧想到孙秀娟的事，问陆正然：“怎么样，你跟陆正国聊了吗？他怎么想的？两人真在处对象？” “聊了，他说话倒是爽快，对秀娟是有好感，不过也没到要娶她的地步。” 陆正然就把陆正国跟他说的话，复述给冯慧慧听。 “正国说他现在没打算娶媳妇，他那个家，娶媳妇就是害了别人，他做不出来那样的事。他说下次再遇到秀娟，把态度摆明，做朋友可以，再进一步不可能。” “这样也挺好，就像朋友一样相处，以后发展看他们造化了，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陆正国有这态度，冯慧慧又高看他一眼，只希望他从今以后，真的把那懒病给改了，还是未来可期的。 冯慧慧又问陆正然：“你知不知道我表姐和黄瘸子在处对象？” 陆正然愣了下，摇摇头：“没注意。” 其实他听说了，不过根本不关心。 他对宋小红没有好感，对黄瘸子的亲妈马大嘴更是敬而远之，不想沾上半分。 以前马大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特别看不惯他单身不成家，一心想给他介绍个寡妇，被陆正然拒绝后不仅不消停，还越战越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劝陆正然，要看清自己身份，就他那条件，有寡妇看上他是他的福分，不要不惜福，难不成还想跟她儿子黄瘸子一样，要娶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 每次遇到陆正然，她就紧追不放，在他身后跟报菜名似的把各个村的寡妇报给他听，放言只要他对谁有意，马上帮他娶回家，弄得陆正然烦不胜烦，看见她就绕道走。 现在马大嘴满村子宣传宋小红要嫁进她家，秋收完就摆酒席，只怕村里的狗都知道了。 冯慧慧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提，只高兴地道：“不管怎么样，我能向于婶子交差了，幸不辱命啊！” 陆正然听了她劝说孙秀娟的过程，佩服地看着她，慧慧确实有水平，说得话有理有据，有情有义，就算是他，也会被说服。 于婶子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第二天带了一大块粗布料送给冯慧慧，说是她娘家纺的，不值钱，让她一定得收下。 原来孙秀娟回去就跟她道歉了，说以前是她不对太任性，不该那么做。 “唉，我们两母女倒是抱头痛哭一顿，心里的疙瘩也解开了，真是谢谢你。” 从那以后，冯慧慧上工于婶子特别照顾她，她在村里很有威望，有她在，冯慧慧轻松不少，还能挣到工分。 她现在越发适应村里的生活，日子也越过越有滋味，只等着中秋回去见了原主妈妈，就可以和陆正然正式走到一起。 很快，秋收就到了，秋收后村里出了两件大事，吸引了大家注意，紧跟着，公社更是出了一件惊天大案，槐树村也被波及，以后的生活有了巨大的改变。 第81章 秋收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秋收时节。 每年秋收就跟打仗似的，要把地里的作物赶紧收上来，要不遇到下雨天就完蛋了。 去年红花大队就收慢了，遭了雨，糟蹋了不少粮食。 看着辛苦大半年的劳动成果烂在地里，最后拿去喂猪，多少人在地里哭得死去活来。 也因此，红花大队收下来的粮食交了公粮后就没剩下多少，要不然也不至于六月就赶猪去卖换回销粮维持生活。 槐树村很幸运，有个会看天气的老农，及时发现情况不对，让大家抓紧时间抢收。 可惜那几天天气实在太好，根本不像有雨，天气预报也没有通知，红花大队对他们的提醒没放在心上。 槐树村的队长却很重视，号召大家晚上不睡觉，通宵抢收，连轴转了三天，总算赶在下雨前的最后一刻把粮食全收了上来，一点都没有浪费。 后来大家每每说起来都觉得幸运，要是队长不重视，大家不卖力，今年村里的境况会更不好。 所以对于队长，村里的人打心眼里佩服。 今年老农虽然预测这几天不会下雨，不过大家已经惯性地不愿放松，都想苦干一场，尽快把粮食收回粮仓才能放下心来。 这次村里的人全要上阵，小孩老太婆都不例外，冯慧慧当然也要参加。 收稻子这天，是个艳阳天，晴空万里无云，太阳跟个火球似的挂在天空，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热情挥洒向大地，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田里也没有树荫遮蔽，即便戴着草帽，站在太阳下，没一会儿身上就被汗水打湿。头上也被晒得滚烫。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的暴晒，半个月前放空水的田地里，地面已经变得干硬，人可以很平稳地站在上面收割了。 田里此时正干得热火朝天，大家伙弯着腰刷刷往前割，很快后面露出一大片空地。 陆正然和建国柱子都是收稻子的好手，奋战在最前沿。 而陆正然身材高大，虽然隔得远，冯慧慧还是很容易就能找到他的身影。 他割稻子的动作优美流畅，快速麻利。 只见他一手握着稻草，一手挥动长镰，手臂一挥就割下一把，刀口一勾，顺势把稻草勾到身后地上，转过身又握住一把稻草，又是一刀挥动，一堆稻草便又被勾了过来。摞在刚才稻草上。 等摞得差不多了，他把镰刀往地上一甩，插在地里，抽出根长草枝，也不知道怎么动作下，地上的草堆就被捆作一团，负责抱稻子的小孩们一会儿直接就能抱走。 他重新抽出镰刀，又开始下一轮收割，如此往复，不一会就前进了一大截，旁边的建国和柱子头都不抬才能赶上他。 而平时秀秀气气，半天不说一句话的秀娟此时手脚也麻利得很，紧跟在他们身后，徐红梅和黄素英还有一些男知青不甘示弱，并没有被拉下多少。 这个时候大家都没了平时做活的拖沓劲，全都玩命地干，争取早点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收获入仓。 看着这你追我赶的热闹场面，让人也不由得热血澎湃。 不过冯慧慧没这本事，队长也不敢让她去，要是稻子没收几根，把手脚割到了，那才是个麻烦事。 因为和于婶子关系交好，冯慧慧又想亲眼见识下丰收场面，于婶子便跟队长透了气，给冯慧慧安排了抱稻谷的活计。 这个伙计一般都是小孩子做，不过队长宣布之后也没人觉得有意见，毕竟冯知青看着娇娇弱弱，就不像是能干重活的人，而且陆正然才打了那么大一头野猪改善大家生活，适当照顾点他媳妇，也是应该的。 而包括栓子和大双小双在内的孩子们都很欢迎冯慧慧的加入，还生怕这活计也累着她，都飞快跑到地里抱了稻谷递给她，让她直接送去打谷，可以少走点路。 冯慧慧被弄得哭笑不得，她再不济，也不会输给这些小屁孩吧。 “你们尽管抱过去，我自己去田里抱。”见栓子又把自己地抱来的稻谷递给她，冯慧慧忙摆手拒绝。 “婶子，你接着，我跑得快。”栓子不由分说把稻谷塞进她手里，转身撒着欢地跑了。 冯慧慧笑着摇摇头，自己竟然被小孩子们照顾了。 宋小红在旁边看着很不舒服，她虽然没有被安排去割稻子，却也不轻松，负责打稻谷。 槐树村用的是很古老的打谷桶，这是一种斗状的木质大桶，收稻子时拉到田里，人站在桶前握着稻草下方，把稻穗用力抽打在桶壁上，谷粒就会落到桶里。 然后再将谷粒撮入筐里，一担一担挑到晒谷场晾晒。 村里年龄大不能弯腰的老年人就负责甩稻子，虽然比割稻子轻松，却需要一直用力摔打，久了手臂又酸又痛，而且稻草屑飞到脸上身上，特别痒，真是太遭罪了！ 而冯慧慧和一堆小孩只需要把稻谷抱过来，等他们打完后抱到一旁，检查稻草上有没有遗漏的谷穗，然后捆扎起来立在田里晾干就行。 在宋小红看来，冯慧慧的活计太轻松了，玩着玩着就干了。 她干了一早上，手都快甩不动了，冯慧慧和几个小孩子抱着稻谷嘻嘻哈哈说笑，都不肯过来关心她，她越想越气，恨不得把冯慧慧抓过来痛骂一顿。 在冯慧慧又抱了一抱稻子过来时，她干脆走过去，活动着胳膊，对冯慧慧道：“慧慧，我们换换。” 第82章 怎么都向着她？ 听到宋小红叫她换换，冯慧慧奇怪地看着她：“嗯？换什么？” “我来抱稻子，你来打谷。”宋小红用不容拒绝的口气，冷着脸直接命令。 她现在又热又累，烦躁得很，不想费神和她周旋。 冯慧慧瞅了眼宋小红，这些天看来伙食很不错，她长胖了不少，脸都圆了一圈，虽然带着草帽，脸还是晒得通红，满头都是汗水和灰尘，身上还沾了不少稻草，看着确实很狼狈。 可干起活来，就没有谁是干净清爽的，除非是下地监督视察的领导。 就算冯慧慧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也被稻草割出了一条条红道，头发更是像才洗过，滴嗒滴嗒往下直淌水。 冯慧慧胡乱地抹了脸上的汗，毫不犹豫拒绝：“那不行，这是队长分派的活，要换你找队长说去。” “冯慧慧！你是打算和我撕破脸，不认我了吗？你不要后悔！”宋小红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站在一旁甩稻子的于婶子一直在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见此情形，怕冯慧慧碍于情面不好拒绝，抢先发了话：“喂，这是干嘛？比声音大？有这么欺负妹妹的吗？自己的活计倒要妹妹做，你好不好意思？” 宋小红没提防于婶子会为冯慧慧说话，顿时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这冯慧慧给村里人灌了啥迷魂汤，怎么连一向不好说话的队长媳妇都站在她这边，还帮她出头？ 于婶子她是不敢惹的，她忙放柔了声音，笑着对于婶子解释：“婶子，不是这样的，我有点不舒服，站在那头晕眼花，就想让慧慧帮我下忙，我走动走动，缓口气。” “让冯知青帮你？你的工分给她还是给你？我看你比人家冯知青快胖一圈了，人家都还在坚持，你倒不舒服了，你再看看你们知青点的徐知青，黄知青，哪个不比你辛苦，还有你们点上的男知青，你自己看看，人家叫过一声苦没有，给你分派轻松活计你都受不了，吃饭的时候倒没听你说吃不下。” 于婶子非常不喜欢宋小红，现在逮着机会了，噼哩叭啦就是一通训。 几个小孩子看她们这边起了争执，也都跑过来，站在冯慧慧身边，大声指着宋小红嚷：“我们要和冯婶子干活，不和她一块！” 宋小红气得要吐血了，我什么时候惹到你们了？你不和我一块，我还不和你们一块呢！ 她恨恨地从肩膀上扯下毛巾，擦把脸上的汗，扭头回到打谷桶前，拿起一把稻子用力摔在桶壁上。 这把是冯慧慧，这把是姓于的乡下老太婆，这把是那几个死孩子，这把是陆正然，全都把他们摔死。 她咬牙切齿，把满腔愤恨发泄在稻子上，效率倒比刚才还高了。 于婶子才不管她，抬头看看天，对冯慧慧抱怨：“唉，这秋老虎，硬是毒，大早上就晒成这样，下午更恼火。” “不过宁愿晒点，千万可别下雨。”冯慧慧笑着接过话。 于婶子马上表示赞同：“那倒是，就是得多喝水，我带了水，你要不要先喝点解渴。” 冯慧慧忙摆摆手，指着田坎边的那一堆水壶道：“不用了婶子，我自己有带，在那放着呢。” “那行，去喝点再干活，别中暑了，身体要紧。”于婶子说着靠近冯慧慧，压低声音道，“别理你那表姐，她敢再烦你，你直接来找我，我替你出头。” 见冯慧慧点头应下，这才回转身，继续干活。 宋小红听到于婶子对冯慧慧态度这么亲切，再想想刚才责备自己的嘴脸，更是火冒三丈，手下甩得更狠了。 冯慧慧听到动静，瞥她一眼，冲她笑道：“表姐，加油！” 宋小红鼻子都快气歪了，转过头不理她。 看到她生气，冯慧慧心里越发舒畅，她舔舔干裂的嘴唇，干脆走到田坎边喝点水补充能量。 她带的不是普通凉白开，而是熬的绿豆汤，这个天喝了，清热解暑，正合适。 她出门前装了两壶，自己带一壶，陆正然带一壶，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喝，这么热的天，不及时补充水分，很容易脱水。 她找到自己的水壶，刚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就听到田坎上有人对宋小红叫道：“小红，快别做了，跟我走，我有事跟你说。” 田里的人听了，全都抬头看向来人。 却见这人穿了件军绿色的衬衣，头上戴顶“农业学大寨”的草帽，站在田坎朝宋小红直招手，正是宋小红这段时间处的对象黄瘸子。 大庭广众之下黄瘸子这么亲热地招呼她，让宋小红颇感尴尬。 她扭头四望，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里就有点恼怒。 她跟黄瘸子交待过，两人的事情还没有稳定，暂时不公开，黄瘸子也答应了，现在搞这一出是干啥？想在大家面前把他们的关系给落实了？ 宋小红才不想这样呢，她的心里还装着知青队长罗爱国，还想着有一天两人能一块回城，在城里团聚。 幸好罗爱国割稻子离得远，没有听到黄瘸子说的话，要不然她还得想法子解释。 只是黄瘸子的姿态摆出来了，要是让村里人误会了，消息迟早会传到罗爱国耳朵里，得想个法子和他撇清关系。 她很快有了主意，抬起头，浅笑着问：“黄同志，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正忙着呢，如果不是什么急事，等下工了再说吧。” 如果黄瘸子聪明，就能听出她的意思，像普通关系那样客气几句，再识趣离开，这样，大家也就不会误关生会。 可惜黄瘸子并不如她想，反而笑容更热情，说得话更亲热：“唉呀小红，你身子骨这么弱，怎么能受这个罪，快上来，我叔让我们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找我们。” 宋小红见他不仅不收敛，还更露骨，正要板脸训斥他，听到说黄瘸子叔叔找她，立刻又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口里的叔叔不是别人，正是公社书记啊！ 难不成前几日说的事有眉目了，这是叫他们去办手续！ 她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脆生生答应道：“哎！” 她把手里的稻草一扔，忙不迭地就朝黄瘸子跑过去，经过冯慧慧身边时，还不忘得意地仰仰头，哼，你就在田里晒你的太阳吧，乡巴佬！ 黄瘸子迎上来，见她上田坎，还伸手出来拉她一把，两人有说有笑地朝村子走去。 旁边的人看到这场面，眼睛全转向在另一块田里甩谷子的马大嘴，亲妈还在呢，这黄瘸子眼风都没朝那边甩一个，就带着宋知青走了？ 看样子这儿子养了半天，是给宋知青养的，只知道孝顺宋知青。 有好事的就问马大嘴：“完了完了大嘴，这媳妇还没进门呢，你儿子就看不到你了。” 马大嘴心里也不好受，可她是那种嘴上肯服输的人吗，当然不是！ 她立刻道：“这事是我交待的，宋知青这两天在生病，我叫我儿子带她去镇上看看。” 暗地里牙都要咬断了，死妖精，现在可劲作吧，等嫁进来，才知道我的厉害！ 于婶子看着黄瘸子的背影，忍不住骂道：“这黄瘸子，脚瘸了，手又没瘸，站那高耸耸一堆，也好意思赖在屋里不干活，连他妈都还在做，等着吧，现在享福享早了，以后有他受罪的时候。” 旁边的大婶也附和：“就是，自己不干活，还从地里拉人走，到时候宋知青没工分，看她吃什么！” 冯慧慧笑了笑，看这架势，宋小红是不需要靠这点工分生活，她已经攀上高枝了。 第83章 宋小红的好消息 在众人的目光中，宋小红和黄瘸子径直往村里走。 黄瘸子看着宋小红晒得通红的脸和不断往外冒的汗珠，心疼地掏出手帕就要给她擦汗：“小红，你受苦了。” 到现在宋小红还是不喜欢黄瘸子靠近她，她侧过脸，避开他的手：“我有毛巾，别把你手帕弄脏了。” 她拉起肩头的毛巾，随意擦把汗，迫不及待问黄瘸子：“怎么？你叔叔跟我们说的事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黄瘸子摇摇头，遗憾地把手帕揣进兜里：“哪有这么快，这事还得再等等，我是想着你在地里干活太辛苦，你是知青，请假对你影响不好，我才想了这个借口把你叫出来，免得你受罪，那么热的天，还要在地里干活，那是人做的事吗？唉，你身子那么弱，哪能吃那个苦，反正我叔叔说了，最多中秋过后这事儿就能定下来，到时候你过去挣钱，哪里还稀罕这点工分了，也没必要这么辛苦干活啊。” 他们口里说的这件事，其实就是黄瘸子告诉宋小红。他姐夫跟公社书记提了一下，希望他能照顾宋小红，给她安排个轻松点活计，书记就安排她到公社的榨油坊去。 这个工作可轻松了，不用下地干活，天天坐在榨油坊里，有人来榨油开上机器，收收钱就行。 只是现在还去不了，守榨油坊的人还在上班，她怀了孩子，中秋节后才会生产，得等到那个时候宋小红才能去顶替她的工作。 黄瘸子还悄悄跟她说，这工作油水大得很，私底下可以吃钱。 比如说，今天榨了三斤油，人家给了三斤的加工费，往上报时，报个两斤就行，一天不起眼，可累积下来就多了，能挣不老少钱呢。 要不然现在工作那位都快要生，还坚守在岗位上，就是舍不得这个职位，舍不得这个工作。 黄瘸子对宋小红一往情深，本来这个工作他姐夫答应要帮黄瘸子争取，现在他心里只有宋小红，就把这个工作机会让了出来。 “我一个大男人，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叔现在特别受县长的重视，以后还会往上走，你等着瞧吧，到时候这些职位多了去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你从把你解放出来，不要再受苦受累。” 宋小红感动之余，一直在盼望这事能赶快落实，守榨油坊那人最好早产，刚才听到黄瘸子叫她，还以为梦想成真，哪知道竟是黄瘸子瞎说。 她特别失望，停住脚步不肯再走，脸上的笑容也淡下来：“还要等那么长一段时间，队长对我有意见怎么办？他说话不留情面，我怕他会当着大家伙的面训我。” “能有什么意见，我一会儿就去找队长帮你请假，他不敢说啥。”黄瘸子拍着胸脯，把这事承包下来。 宋小红迟疑地看着黄瘸子：“你不去干活真没关系？” “那当然，我跟队长早就说了，我腿痛不能站久了，我叔叔让我好好休息，每次只要我把我叔叔一抬上来，队长二话不说就会答应，我待会跟队长说，过完中秋你就调到公社去，不在咱们队上，反正你都快不是咱们队上的人，他不会说什么。放心吧，走吧。”黄瘸子就要拽宋小红。 宋小红便跟着他继续往前走，不过她是个很细致的人，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没底：“你这事儿到底有没有谱，别消息传出去了，结果你那边不成了，我才没面子呢。“ “你不信我，难道连我叔也不信吗？” 宋小红心里道：那是你叔吗？那不是你姐夫的表叔吗？这关系七弯八拐地扯得太远了。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好说出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了村里，这会儿大家都在田里干活，也就许婆子那样行动不便的老人才待在家里，村里静悄悄的，村道上都没人走动。 宋小红看着知青点犹豫了下，知青们都下地了，知青点里没有人，她一个人回去能干啥呢？ 黄瘸子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思，对她道：“走吧，我们去镇上吃午饭，你不是说想吃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吗，我们今天中午吃个够，吃了在镇上逛一会，晚上去我姐家里吃饭，把你的事再落实一下，免得你提心吊胆。” “行。”宋小红马上答应了，跟着黄瘸子往他家里走。 她虽然对黄瘸子没有感情，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就算传出去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她可以跟罗爱国解释，为了回城，为了能在农村活得更轻松，这是没办法的事，相信他能理解她的难处。 两人到了黄瘸子家门口，宋小红在外面等他，黄瘸子进屋推了一辆二八自行车出来。 这辆车是黄瘸子的姐夫淘汰了给他的，虽是二手的，在槐树村也是不得了的宝贝。 黄瘸子的脚走路虽然不便，蹬自行车却还挺利索，脚在地上猛蹬几步，腿一偏，就坐上了车座，他放慢速度，等着宋小红跳上来。 他们已经骑着这自行车去过几次镇上，宋小红上车技术也练了出来，轻轻一跃，抓着他的衬衣，就跳上了后座。 黄瘸子一边在前面蹬车，一边对宋小红道：“改天我教你骑，以后也给你买一辆，想到哪儿，车轮一转就到了，多方便。” 宋小红心动了，不过这个车太大了，她驾驭不了。 她对黄瘸子道：“现在已经有那种女士的自行车了，车身矮一点，车杠也是斜的，从前面就能上车，不用这么危险。” “还有这样的车？行，我记着了，我去跟我姐夫说一声，让他给我留意，如果有，就给你买一辆。” 宋小红一听，忙道：“哎呀，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说。” “你随口说，我可得认真听，在我这，你的事都是正事。” 宋小红听得心花怒放，想到黄瘸子一心一意待自己，她的心里很得意。 哼，冯慧慧，你一天到晚以为你那个农村男人关心你，爱护你，想着你，那又怎么样，他能给你找工作吗？他有这本事吗？ 瞧瞧黄瘸子，虽然腿脚不便，可人家有本事，能挣到钱，他当时怎么就没找你？说明我比你有魅力！ 第84章 斗心眼 虽说买自行车很吸引人，但是宋小红更关注回城名额。 她再一次叮嘱黄瘸子：“你跟你叔多说说，以后有回程的指标，得优先照顾我。” “没问题，我跟我姐夫打过招呼了。你以后就是他的亲戚，他不照顾亲戚还去照顾外人，没这个道理嘛，你放心吧。” 其实这话也就只能听听，且不说现在的指标有多难得，就他跟书记的关系，怎么可能给他？ 就算给了他，他也不可能答应宋小红走，他好不容易才哄到手，要是她回了城，那不成就成了断线的风筝，根本不可能再回来。 他只是钓着她，一直给她希望，不信拿捏不住她。 不过他还是觉得要想法子先把关系定下来，老这么处对象可不行，他从小被宠到大，脾气也不好，这段时间低声下气早就不耐烦了。 可他又不敢用强，对知青耍流氓那是要坐大牢的，他可不想娶个媳妇，娶进牢里。 他只能耐下性子讨好宋小红，等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在处对象，那时候他再做点什么，宋小红只能受着。 黄瘸子说完，又开玩笑似地道，“我们话得说到前头，你要是回城了，别忘了我。” 宋小红听了，更加相信他真在想办法把自己办回城里，她用手搂住黄瘸子的腰，亲热地道：“你放心吧，我只要能回城了，一定去活动关系，给你在城里找工作，我们就可以呆在一块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真回了城，谁认识你？公社书记再厉害怎么着？不过是有点职位的乡巴佬而已，能管到江洲市来？ 且不说两人在这斗心眼，另一边眼看到了中午，冯慧慧就和一部分妇女同志先回家做午饭。 因为今天活太累，冯慧慧中午做的纯米饭，什么都没加，把灶上挂着的腊肉切了一块煮上，熟了后切成片装盘，就这么摆上桌吃。 陆正然昨天晚上去河里捞的麻杆鱼，分了一半出来油炸。 上次陆正然吃了特别喜欢，腌上可以吃十天半月的小鱼，被他们一顿就吃完了，还意犹未尽，这次他捞得多，炸出来的份量比上次还大。 另一半则用来熬鱼汤。冯慧慧的超市里有专门用来熬药的布袋，把小鱼装进去慢慢熬，也不怕熬散架了，汤里杂着鱼刺卡喉咙。 在村里做豆腐的人家订的豆腐煮进鱼汤里，加把小白菜，做个白菜豆腐汤，再舀两勺猪油在里面，虽然没有肉，却鲜美无比，油气十足。 最后炒上一大盘葱花炒蛋，这样的饭菜，足够硬实了。 现在的冯慧慧已经锻炼出来，在厨房里又是烧火又是炒菜，完全能够一个人完成。 只是现在这个天气在厨房里做菜是一件苦差事，烟熏火燎的，除了不用晒太阳，比刚才在地里强不了多少。 她被炉火烘烤着，身上又是汗如雨下，不过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得尽快把菜做好，争取陆正然回来就能吃上。 正忙着，陆正然回来了，一走进厨房就被里面的温度惊了下，太热了，这个热法和在田里的又不一样，就像是把人放在锅里蒸一样。 他看着冯慧慧的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心疼地道：“你去坐着歇会儿，我来。” 冯慧慧把锅里的菜舀到碗里，摇头道：“不用，你快去洗脸洗手，已经做好了，我这就端上桌。” 陆正然还是上前帮着她把菜碗端上桌，才去洗脸收拾，又打了一盆水，让冯慧慧洗洗。 等冯慧慧收拾清爽坐在饭桌前，陆正然也过来了。 他刚洗了脸，顺便用洗脸水洗了把头，短短的头发湿淋淋的，乌黑发亮，衬得一双眼睛更加清澈明亮。 看着冯慧慧，他展开笑颜，眉梢眼角都是喜意，比外面耀眼的阳光还要灿烂。 往年陆正然遇到秋收农忙，回来都是自己做饭，在地里又热又累，回来实在不想弄，就随便煮点红薯之类的对付，骗得肚子不饿不提抗议就行。 现在这桌丰盛的饭菜，让他心里面满足得不得了，不由得想到了那天冯慧慧落水，他特别庆幸自己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第一个把冯慧慧救了起来，要不然这么好的女孩被别人抢走，成了别人的媳妇，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冯慧慧替他把饭盛上，见他站在堂屋门口看着饭菜傻笑，好奇地问：“怎么了？你站在这儿看就看饱了？不坐下来吃？” 陆正然呵呵一笑，从她的手里接过饭碗：“你今天累坏了，快吃吧，不用管我。” “不累，就是有点热。” 冯慧慧尝了尝自己做的饭，还挺满意，干了一上午活，这会儿吃着特别香。 陆正然知道她喜欢吃炸鱼，把碗里炸得最酥的鱼全挑到她碗里。 冯慧慧忙推让：“行了行了，不能吃多了，会上火。” 陆正然这才作罢，只是这炸鱼还不能让他满足，他又去调了一碗辣椒面蘸着吃。 冯慧慧好心劝他：“别吃太辣，要不下午口渴，一个劲喝水。” 陆正然不在意地道：“没事，我习惯了。” 行吧，知道你们这里的人都嗜辣，无辣不欢。 冯慧慧不再管他，问起黄瘸子的事。 “黄瘸子怎么不干活呀，我听到大家伙都在说他不像话。” “他就是这样，往年还好一点，自从他姐夫的叔叔当了公社书记，他就不干活了。队长也不怎么管他，反正不干活就没工分，年底分不到钱，没几个人敢像他这样。” “马大嘴倒让我想不到，别看她平时嘴巴大，到处说三道四，手脚倒还挺利索。” “是啊，我们农村人就是这样，遇到农忙时节都不惜力。” “就是，这黄瘸子连他妈都不如呢。” 冯慧慧想到了宋小红，她要真嫁给黄瘸子，前途实在不太妙。 两人随意聊了两句，冯慧慧对陆正然道：“等秋收完，我们就去照张相，把照片给我妈寄回去，得先把这事跟她说一下，免得我们就这么回去，肯定要把她吓一跳。” 陆正然脸上笑意更深：“行，我听你的。” 秋收完了后紧跟着就是中秋节，现在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中秋会给知青放三天假，让他们回去和亲人团聚。 冯慧慧和陆正然回家这事可以提到日程上来了。 第85章 一个意外消息 因为队长给冯慧慧安排的都是轻松活，这次秋收，冯慧慧完整地坚持了下来，一天假也没有请。 而宋小红自从第一天露了面，后面再也没有来过，说是中暑了，太严重，得卧床休息，不能再劳累。 村民们看着在田里挥洒汗水的冯慧慧，两相一比较，难免议论纷纷。 几个婶子大嫂趁中途喝水歇口的时间，忍不住感叹道。 “看看人家冯知青，不说干活怎么样，可至少态度端正，跑上跑下，一刻没停过，她那个表姐啊，平时见人笑眯眯，到这关键时刻，就躲懒，这还是得遇到点事才能看出人品来。” “就是，以前冯知青也和她表姐一块偷懒的，今年跟正然结了婚，倒像变了个人，所以说跟好人学好人，跟歹人学歹人，以前都是她那表姐在作怪。”另一个大嫂附和道。 “看来我们还是错怪了冯知青，那么小的年纪，跟着表姐过来，肯定啥都听她的。” 一个大嫂说完见冯慧慧过来，热情地招呼她：“冯知青，喝口水歇会儿再干，别累着了。” 冯慧慧抹把脸，答应一声：“行。”顺势站了过去。 这天气，站着不动都汗如雨下，虽说她的活计轻松，也够她受的。 “冯知青，你真是不错，吃得苦受得累，以前真是没看出来。” “这算什么啊，我就是给你们打打下手，跑跑腿，你们才是主力。”冯慧慧喝口水诚心实意地道。 以她的能力，和这些干惯了农活的大婶子们比，那是拍马也赶不上。 “已经很不错了，总比那些只知道偷懒的知青强，看看你表姐，面都不露，看分粮的时候她好不好意思来。”一个大嫂道。 “你们不知道啊，我听马大嘴说，中秋节过了她就调到公社去，不在咱们队上，当然不用再上工了。”一个过来喝水的婶子听到了，传递了这个最新消息。 “什么？她去公社干嘛？”其他人立刻好奇了，就连冯慧慧都竖起了耳朵。 “说是去守榨油坊，轻松得很，工钱还多，本来是黄瘸子自己的活，现在让给她了。” 那婶子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意思是，你们都懂了吧。 这些婶子平时也都是爱议论八卦的，还有什么不懂的，这很明显嘛，宋小红这是在和黄瘸子处对象，要不然没名没份的，谁肯这么帮她啊。 “说没说什么什么时候摆酒？”有人想得更远，立刻打听。 “应该就是中秋前后吧，我看马大嘴是那意思。” 于是乎这个消息便从这里像长了翅膀般，很快飞到了村里的各个角落，大家都知道宋小红中秋后要调走，还要和黄瘸子结婚。 冯慧慧倒是不太相信，这不符合宋小红的一贯风格嘛，她可是一心想要回城，光是公社榨油坊的工作，肯定不可能打动她的心，让她甘愿嫁给黄瘸子，除非黄瘸子给了她别的承诺。 只是这承诺会不会是吊在毛驴面前的那根萝卜，能不能吃到嘴里，就说不一定了。 不过她每天累得很，没力气去多关心她，回去把饭弄来吃了就上床休息，连给陆正然上课都停了。 陆正然倒是坚持得挺好，吃完饭把碗洗了，把屋里收拾了，去河里洗个澡，捞篓鱼，就回来抱着书自学，每天还要自觉写两篇字帖。 现在他的字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看着很像那么回事了。 在大家的苦干下，稻子收完入仓，紧接着花生豆子玉米棉花红薯等等作物也要收获了。 相比较而言，冯慧慧更喜欢拔花生。 拔花生也是很麻烦的活计，得把花生秧从地里扯出来，码整齐运回去，再把一颗颗花生摘下来，晒干，扬净，要是遇上一场雨，花生受潮就会发芽、霉变，收成会大受影响。 带着泥腥味儿的新鲜花生更是诱人，摘花生的时候大家伙都是边摘边往嘴里塞，品尝这辛苦了一个春夏的劳动成果。 有的人不止自己吃，趁没人注意还往兜里揣，兜里揣满了，就把裤脚扎起来，装裤脚里，每天回去都会抖落一小簸箕嫩花生。 这时候只要不是太过分，队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就连他儿子媳妇都在往兜里装呢。 冯慧慧最喜欢吃用盐水煮的嫩花生，再加点八角，干辣椒提味，香得不得了，还有防治腰膝酸软、腰腿疼的功效，这个时候吃最合适。 建国柱子他们知道了，下工后就把自己偷拿回来的花生全送到陆正然家，栓子和大双小双更是直接跑到地里去偷嫩花生给冯慧慧送过来，结果大家的汇聚在一起，竟然有满满一大簸箕，搞得冯慧慧哭笑不得。 她指着那些花生，一再让大家别送来了：“要是让队长知道了，跑我家来查，一查一个准，我成偷盗国家财产的硕鼠了，这就是罪证。” “没事，大家都在偷拿，我们悄悄的，没人知道送你这来了。”大家全都不在意。 冯慧慧没有办法，只能煮好后，上工的时候带上，看到了一人抓一把，结果他们吃着好吃，花生送得更欢了，搞得冯慧慧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来揭发她破坏生产。 一阵忙碌后，粮食都收了下来，赶在第一场秋雨前晒干入了仓。 只是稻谷的收成不太好，最好的水田亩产也只有七八百斤，用果园改成的水田亩产更是只有三四百斤，交了公粮，就剩不了多少。 不过大家却很高兴，地里的稻子是他们一点点侍弄着长成，粒粒皆是大家的心血，提心吊胆了一年，好不容易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已经比往年更好，他们的脸上全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冯慧慧想起后世看到的那些高产田，亩产能到一千多斤，要是现在也能有那样的收成，村里的人就不愁吃了。 要是早知道会穿越过来，她就该把超市里买满高产水稻的种子，明年放个大卫星。 可惜她也只能想想，还是公社书记赶快离任最实在，至少能搞点副业，只要有钱了，一样能拿钱买粮食。 秋收完后，连着下了几场雨，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虽然白天还是热，早晚却开始凉快，队里赶着把公粮交了就开始分粮食了。 冯慧慧家里的粮食都让陆正然领了挑回家，小麦土豆红薯黄豆花生玉米还有一些糙米。因为今年收成好，糙米比往年多了两斤。 粮食挑回家后，除了日常需要的，其余的都给装进了厨房后面的小杂物间里。 这里有几个大箱子，专门用来存米面杂粮，不过陆正然家的早两个月就空了，能吃的全堆在了厨房里。 “花生我们都留着，回家的时候给你妈你弟带回去，让他们尝尝我们的新鲜花生。” 现在陆正然不管看到什么好东西，先想着给冯慧慧的家里人带回去，弄得冯慧慧又好笑又感动。 不过他的好意肯定不能拒绝，她答应下来，就和陆正然商量着去镇上照相，给家里寄回去。 第86章 照结婚照 秋收忙完后，大家都难得地空闲下来，家家户户呼朋唤友地相约着一同到镇上去置办些东西。 辛苦了一年，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冯慧慧也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和陆正然一起去镇上照相。 陆正然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忙不迭地点头。 “好。”陆正然一想到要回冯慧慧家，心里就好像调了蜜，“行，再看看有什么可以给你家里带去的，尽管买。” “嗯！”冯慧慧见陆正然兴致高，也不驳他，立马答应下来。 第二天，两人特地起了个大早，去村口搭乘老牛倌李老头的牛车。 经过这段时间的劳作，李老头又黑了不少，精神头却很好，看见他们两人过来，咧着嘴笑得开心。 “去镇上买东西啊？” “是啊，李叔你今天气色不错。”陆正然把冯慧慧扶上去，笑着道。 “可不是，这两天天天都要往镇里跑，能挣不少呢。”旁边一个大婶帮李老头答话。 坐李老头的牛车一人得给一毛钱的车钱，虽说这钱交回队上，算队里的副业，可是李老头也能得一分钱的辛苦费，秋收后每天都有人邀约着去镇上，这么一分分积下来，也不少了。 李老头不接话，只对着冯慧慧笑：“冯知青，我那有花生，你要吃来拿。” 冯慧慧答应一声，心里直汗颜，现在只怕全村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吃花生了。 今天车上的村民不少，也笑嘻嘻和她打招呼，要是放在她刚来那会儿，肯定会对她避犹不及。 但现在不一样了，不仅拉着冯慧慧嘘寒问暖，还询问他们打算到镇上买些什么东西。 “打算带正然到镇上去照个合照。”冯慧慧也不打算瞒着大家，“寄回去给我妈看看她女婿什么样子。” “哟，这是照结婚照吧？”村里的大婶乐得合不拢嘴，替他们高兴，“不错不错，小两口就是要这样和和美美才好，你们知青放假，正然也要跟着回去见丈母娘吧。” “嗯，就是这么打算的。”冯慧慧脸上蒙上一层红云，余光偷偷去瞥陆正然。 陆正然在她身侧，身姿挺拔，坐得端正，英挺的五官在柔和的晨曦中格外好看，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耳根红红的，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情绪。 冯慧慧也忍不住低头笑了。 同车的大婶子小媳妇都是过来人，见小两口这个表情，都替他们开心。 陆正然这孩子，苦了二十来年了，终于苦尽甘来了！ 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镇上。 下了车，冯慧慧就拉着陆正然一块往镇里的照相馆走。 相机在这个年代还是稀罕物件，镇上只有一家国营照相馆，和冯慧慧前世在年代电影中看的一模一样。 小小的一个店面，一个长方形柜台，后面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都穿着这个年代较为常见的青年装，女的梳着大辫子，男的戴着帽子，笑得含蓄而甜蜜。 不过这些照片照得都不错，冯慧慧倒也放心了，看来这店主手艺不错，不会给她照得眼歪嘴斜。 因为时间还比较早，照相馆没有客人，他们一到，马上就能照，不用花时间等待。 照相前，冯慧慧对着照相馆里的镜子简单地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衣领。 见陆正然盯着自己，她理了胸前的辫子，含笑问他：“好看吗？” “好看。”陆正然十分诚恳地点头，“你最好看。” 他说的真心话，虽然冯慧慧这段时间晒黑了点，两颊多了两抹红晕，看着却比以前更健康，更有朝气，特别是笑起来，那双月牙般的眼睛，让人不由得想跟着她一块笑。 冯慧慧笑着睨了他一眼，拉着他到镜头前坐下。 “来，两位靠近一点，头歪一点！好！一！二！三！” 伴随咔嚓一声，闪光响起，冯慧慧留下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张照片。 一直到出了照相馆，陆正然的脸上还保持着照相时的笑容。 冯慧慧看他那傻样，忍不住轻锤了他一下。 陆正然也不躲，乐呵呵地问她：“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去买月饼吧。”冯慧慧想到徐嫂夸得天花乱坠的月饼，下了决定，“尝尝镇上的月饼有多好吃。” 两人商量好，并肩朝卖月饼的国营商场走去。 镇上的国营商场规模不大，商品种类也很少，跟后世的商场相差甚远，但该有的日用品一应俱全。 冯慧慧这次不打算买别的，径直朝卖月饼的柜台走去。 时间虽然早，柜台前已经排了不少人，不仅要粮票，还要月饼票，幸好冯慧慧来之前打听得清楚，让建国的大哥帮着找了两张，要不然他们只能望月饼兴叹。 排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陆正然买了两个，他和冯慧慧一人一个，用油纸包着，一边吃一边出了商场。 这个月饼是云腿馅的，很是咸香爽口，再配上油润的酥皮，外表虽是不好看，但吃一口满嘴留香，很是美味。 冯慧慧前世并不喜欢吃月饼，觉得太油了，穿过来后超市里食物虽多，但这样油润的食物不多，此刻吃在嘴里，别有一番风味，她很是喜欢。 陆正然见她吃得高兴，特意将自己留给她。 冯慧慧却不肯接：“不用，我就尝个味儿，吃多了等会儿连午饭都吃不下去了，你吃。” “这个不占肚子。”陆正然把整个月饼往她手里递，“现在离中午还远，你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 见陆正然坚持，冯慧慧也没有再推让，将月饼掰成一半，两个人一人一半。 “你也吃，真的不错。”冯慧慧劝陆正然，“你尝尝，等回了省城，再尝尝省城的跟这个有什么区别。” “好。”陆正然不再推脱，捧着半个月饼美滋滋地吃着。 冯慧慧笑着看着他，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刚想开口，余光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冯慧慧撇了撇嘴，正准备当没看见，那人却主动走了过来，伸手把两人拦住。 “慧慧！”宋晓红脸上带了笑，心里却很是不屑地看了眼捧着月饼的陆正然。 这农村傻汉，真没教养，在大马路上吃东西，也不知道冯慧慧怎么就眼瞎看上这种货色。 “干嘛？”冯慧慧见她看向陆正然的眼里满是鄙夷，上前一步挡住她的目光，没好气地问道。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宋晓红懒得跟她计较，扬着头，趾高气扬地说道。 哼，让你现在得意，等把好消息告诉你，保证你眼红得发疯！ 第87章 告诉你个好消息 冯慧慧看着宋小红得意的嘴脸，不用猜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实在是对宋小红的事情没有兴趣，只是一想到刚才宋晓红看陆正然轻蔑的眼神，气就不打一处来，决心要给宋晓红添点堵，灭灭她的嚣张气焰。 “什么好事？”冯慧慧望一眼站在宋小红身后的黄瘸子，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不会是和黄大哥好事将近了吧？恭喜你们啊，黄大哥，以后你就是我表姐夫了，可要好好对我表姐啊！” 宋晓红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一愣，不是啊，不是这件事！ 她刚想反驳，却被黄瘸子抢了先。 “那是肯定的，我会好好对你表姐，你放心吧。”说完还深情地望了宋小红一眼。 “那就好，我相信黄大哥你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表姐和你相亲相爱，我真为她高兴！嗯！等回到村里，我就告诉队上的人，让大家都高兴高兴，沾沾你们的喜气。” “好好好。”黄瘸子立刻应道。 他巴不得冯慧慧回去到处说，自己的亲妈说别人或许会以为她是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冯慧慧作为宋小红的表妹证实这个消息，大家就会相信了。 只要这消息到处传遍了，让大家都知道他们在处对象要结婚了，宋晓红就不好意思不嫁给自己，也不会再一问结婚就推脱了，要不然就是玩弄农民兄弟的感情！ 他越想越开心，瞅着冯慧慧的眼里都带着亮光。 这小姨子，人长得漂亮，还聪明上道，说起来各方面条件都比宋晓红要好，可惜被陆家那小子抢了先，便宜他了。 一想到冯慧慧落水时他没在现场，他又有点失落了。 要是早知道有这种好事，他说什么也不会在家睡懒觉，有他在，还有陆正然什么事，他早八百年就把冯慧慧娶回家了。 宋晓红站在一旁，哪里知道黄瘸子一瞬间思前想后，竟然想到一两个月前去了，还在后悔呢。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转头瞪了黄瘸子一眼，不客气地对冯慧慧道：“你瞎说什么啊，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事，是我要被调去公社了！” 冯慧慧做出高兴的神情，冲她道喜：“你要去公社？这更是天大好事啊！表姐，恭喜你了！”她的目光又投向了黄瘸子，满脸佩服，“表姐夫替你出了不少力吧？表姐你的眼光就是好，瞧瞧你多会选，姐夫一心向着你，你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甜蜜的，等我这次和正然回家，把你们的事告诉舅舅舅妈还有外婆，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不要！”宋晓红吓了一跳，想都没想，下意识就喊了出来，一眼瞥见旁边的黄瘸子沉下了脸，她又担心即将到手的工作飞走了，连忙改了口，“我家里人的性子你也知道，还是等我回去自己说吧……” 说完她猛地反应过来，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她睁大眼，不敢相信地指着陆正然：“你要带这个乡……你要带陆正然回家？你要带他回去见小姑？” “是啊。”冯慧慧一脸甜蜜地挽住陆正然的胳膊，仰头看他一眼，转脸对宋晓红说，“我们刚去照相馆照了合照，等洗出来就寄回家，让我妈先看看正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对黄瘸子建议，“黄大哥，你也带我表姐去照一张呗，裱起来，结婚的时候挂在墙上，多喜庆啊！” 黄瘸子也觉得这建议很好，马上对宋小红道：“对对，我们也去照一张，给你家里人寄一张回去，让他们看看我什么样。” 宋小红想都想不地拒绝：“不要，我今天这衣服不好看，头发也乱糟糟。” 冯慧慧不同意地摇摇头：“怎么会，表姐你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啊，瞧你这件的确良衬衣，多时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式。” 黄瘸子马上插话，很骄傲地道：“我买的，我托我姐夫找人在省城买的，很漂亮吧？我跟我姐夫说了，下次再给她买一套。” 冯慧慧笑容更灿烂：“这么好看的衣服，不照张相太可惜了，你们郎才女貌这么般配，说不定照出来，照相馆会挂在墙上用来宣传呢。” “行行，我们一定去照。”黄瘸子完全被冯慧慧说动了，他今天也穿的是件新衣服，当然得留纪念。 冯慧慧见他们一个满心期盼一个一脸不耐，心里暗笑，只怕我们一走，这两人就扯筋了。 她挽住陆正然的手，对两人道：“你们慢慢逛，我和正然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再理会他们，拉着陆正然走了。 宋晓红看着她和陆正然一脸甜蜜的样子，心里冷笑道：还是和以前一样没脑子，这乡巴佬又穷又没背景，除了长得好看点，个子高点，还有什么优点？可这优点能当饭吃，能当衣穿，能让她回城吗？ 抱着破瓦砾当成宝，等以后受了苦，铁定是要后悔的，没准儿以后还要来求她。 到时候她绝对不会帮她，只会冷嘲热讽，把这段时间在冯慧慧这吃到的苦头加倍还回去。 只是想到父母，她又有点难过。 之前她写信回去说队上要放假，想回家去看看家里人，虽然爸妈并不爱她，可她的家总比知青点强得多，宽敞明亮，出门是大街，街上有电车，想去哪，一会儿就到了。 哪像这里，知青点的房子又挤又破，空气里都是农家肥的臭味，脚下的路下雨一身泥，天晴一身灰，村里连电都没有通，她一刻根本不想呆在那里。 要是这次回去，稍微缓解一下也是好的啊。 可是她的爸妈回信怎么说的，让她别回去，来回的路费得费不少钱，有那个闲钱不如直接寄回家，他哥处对象了，正是缺钱的时候。 还说就算回了家，家里也没有她住的地方，连打地铺都没地儿打，就老实呆在乡下吧。 同样是一家人，冯慧慧的妈妈弟弟却盼着她回去，还让她带着陆正然一块回去。 凭什么啊？她又蠢又笨，却有这么好的家人，而她聪明能干，却是那样的父母！ 她越想越嫉妒，看着冯慧慧和陆正然说说笑的背影，恨得不行，她真想写信告诉小姑，别让冯慧慧回家，让她一辈子呆在乡下，陪这傻大个老死在槐树村。 可是应该怎么做呢？小姑对慧慧宠得不行，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认冯慧慧，最好从此断绝关系！ 第88章 你在嫌弃我？ 黄瘸子不知道宋小红的想法，见她望着冯慧慧离去的方向，还以为她舍不得冯慧慧，上前拉住她的手。 “走，我们也去照相。” 宋小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丁被他碰到，惊了一跳，甩开他的手尖起嗓子叫道：“别碰我！” “你怎么了？嫌弃我？”黄瘸子没想到她动静这么大，看到周围人好奇打量的目光，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宋小红这才反应过来，拍拍胸口道，笑着解释：“当然不是，我正在想着让慧慧帮我带什么东西回家，你手突然伸过来，吓我一跳。” 黄瘸子想想她刚才那入神的表情，神色略微缓和：“走，我们照相让她带回家。” 宋小红万般不愿，这相一照，黄瘸子就能拿着到处宣传，他们的事就真的落实了，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如果黄瘸子借此要她结婚，她还必须答应，结婚照都照了，不结婚想干嘛？ 想到当初冯慧慧落水后村里人逼问她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不留在陆正然家时的情景，她心里就直发慌。 不行，她不能落到这样被动的地步。 她扭头就往照相馆的反方向走：“算了吧，改天我们好好收拾收拾再来照，我今天一点准备都没有。” “有啥可收拾的，你今天已经很好看了，要不我们今天照一张，改天再来照一张，我不差这点钱。”黄瘸子不肯，站在原地不挪窝。 他也想到了，再多的传言也比不上他们甜蜜蜜的合照可信。 宋小红见黄瘸子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恨死自己了，刚才看见那死丫头为什么要多嘴叫她，就让她跟那个乡巴佬高高兴兴走过去不行吗？ 现在好了，竟然让我们也去照相，鬼才想照这个相！ 冯慧慧才不管他们两个人最后会是怎么样的结果，继续和陆正然在镇上逛街，难得有这个机会两人一块出门，当然得珍惜。 陆正然想到宋小红身上的漂亮衣服，非要拉着冯慧慧也去买两件。 “我们不是才发了布票吗？正好买了穿着新衣服回家。” 冯慧慧不愿意，他们的布票并不多，只有那么点，用了就没了，再说原主的衣服多得很，根本穿不过来，没必要浪费，这些布票得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比如说陆正然的外套。 眼看天渐渐凉了，必须得有外套加个冷热。 陆正然有两件外套，都是用粗布做的，已经洗得发白，薄得用手一抻，就会破个口子，所以他的外套才是当务之急。 不过她并没有想过在镇上买布料，而想回到省城再说，省城商场的布料肯定更多，选择面更广，如果有适合的外套，还能直接买了，穿上就走。 上次于婶子送给她的那块粗布是灰蓝色的，也能先给陆正然做一件，她已经想好了样式，相信做出来一定会很好看。 于是她找到了借口对陆正然道：“我们回省城买，这里的样式太少了。” 陆正然想想还真是，便不再坚持，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又在镇上买了几样小东西，便坐上牛车回了队上，等过两天照片洗出来，就可以取了照片寄回家。 两人从镇上刚回到家，正一人倒杯水在喝，就听到有人在院门外叫冯慧慧。 “是徐红梅！”冯慧慧一听就乐了，她来得倒及时，早一分钟这家里都没人。 她忙站在门口，对着院外叫道：“队长，你进来吧。” 对于这位能干又正直的队长，冯慧慧非常欢迎她多上门走动。 只是不知道她今天来有什么事？可别是放假的事有变化，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经过这段时间的秋收，徐红梅黑了，也瘦了，看着倒是更精干，就连走路都多了点风风火火的劲头，答应一声，两步就走了进来。 现在活计不多，她也好好收拾打扮了下自己，一头长发梳成两条大辫子垂在肩头，辫梢还绑着淡蓝色的发带，和她身上淡蓝色的衬衣显然是同一种面料。 徐红梅见冯慧慧在打量自己的衣服，大方地转了个圈，让她看仔细：“怎么样？这是我做的，还行吧。” “你做的？”冯慧慧眼睛都瞪圆了，她知道知青们有几个比较能干，会织毛衣，没想到连衣服都会自己做。 “你以为这么几年下乡是白下的？还是学了不少东西。”徐红梅自己似乎也很满意这件衣服，东扯扯西扯扯，不住问冯慧慧意见，“我就想穿这件衣服回去呢。” “挺不错。” 冯慧慧正要去给她倒水，陆正然已经倒了杯热气腾腾的糖开水出来递给她。 他和知青们交道不多，也就是和冯慧慧在一起后，才和徐红梅熟悉一点。 “谢谢！”徐红梅接过来小小地喝了一口，向他道谢。 陆正然怕冯慧慧和徐红梅有话要说，自己在家她们不方便，便到厨房里拿了个背筐，对冯慧慧道：“慧慧，你们聊，我上山拾点柴火。” 徐红梅也是个懂世事的，见他这样，对他的观感更加好，这可是个头脑灵醒的人，根本不像宋小红抱怨的粗傻汉子。 冯慧慧把陆正然送出院门，顺手关上了门。 只要她一个人在家，她基本上都要关门，毕竟他们单门立户的住山脚下，安全最重要。 院子重新规划后，徐红梅还是第一次过来，她坐在房门口，看着高高的院墙，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院墙下规规整整的鸡棚，竹篱笆里唱着歌踱着步的母鸡，忍不住赞道：“你家收拾得真清爽，养了鸡一点不臭，是你打理的？” “基本都是陆正然在打理。” 陆正然是个闲不住的，随时都在找事做，还不肯让冯慧慧累着，冯慧慧现在除了做做饭，基本就当甩手掌柜。 “你真是好福气，这样的好男人十里八村都难找。”徐红梅由衷地夸奖道。 在乡下，大部分男人都不会做家务事，没事就背着手在外面闲逛，就算家里媳妇忙得四脚朝天，他们也不会搭把手。 “不是好福气，是我眼光好，一眼就识到了宝。”冯慧慧和她说话已经很随意，嘻嘻哈哈地笑道。 徐红梅打趣她两句，便对她道：“我今天是有正事来找你。” 冯慧慧好奇地看向她：“什么正事？你尽管说。” 第89章 一起回去吧 徐红梅还真是有事情来找冯慧慧。 这次中秋假是从中秋节前一天开始放，知青点里除了宋小红和另一个男知青不回去，其他的全要回城，她来问问冯慧慧有什么打算。 “我们回城的知青想约着一块回去，路上好有个伴，你们两个怎么着，是自己走还是跟我们一块？” 从槐树村回江洲市，一般都是到县城坐火车，最佳的班次是从首都出发，终点站是江洲市那一班。 这一班不仅是快车，经过县城时差不多早上八点半，坐五个小时火车，到江洲市正好是下午一点过，再坐公交车回家，也就是两点过。 其他还有几班也是过路车，速度慢不说，时间也没这么合适，不过也还是凑合，总能在当天到家。 只是这次放假回城的知青多，火车票不好买，大家早就在各显神通预订火车票了。 如果实在买不了，就只有坐县城到江洲市的长途客车，时间长不说，中途还要转车，路上会受不少罪，小偷也多，要是丢点东西，就太不划算了。 冯慧慧心里也在着急这事，不过火车票现在只能提前三天订票，她还想着开始订票后，就每天去火车站蹲点，总能买到两张。 现在徐红梅来约他们一块，她当然愿意，大家在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家了，路上不会寂寞，可是两个人的火车票都不好买，这么一大堆人岂不是更难？ “我想坐早上八点半那趟火车，你们呢？” 徐红梅一拍手：“我们也是啊，那一趟最合适，我估摸着大部分人都想买那一趟。” “能买到吗？本来就是过路车票不多，还那么多人抢。”冯慧慧简直不抱希望。 “罗爱国说他有办法，他爸有个朋友在县火车站当领导，到时候人员定下来，他就去找他帮忙，别的不说，我们知青点的应该没问题。”徐红梅很有把握地道。 罗爱国还有这本事？ 冯慧慧回想了下去年春节回家怎么买的车票，好像是徐红梅出面帮着买的，原主是个糊涂虫，反正有票了跟着走就是了，也没追究过怎么来的，看来就是罗爱国找的关系。 只是这次还有个陆正然，他不是知青，罗爱国会不会有意见？ 而且罗爱国对原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会不会排斥陆正然？ “他知道陆正然也要一块吗？他不是知青。”冯慧慧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徐红梅。 “当然知道，我跟他说了的，他说没事，不差这一个，要不然我也不能来问你。” “那行，帮我们一块买吧。”冯慧慧马上答应，又感谢徐红梅，“谢谢你，有啥事都想着我。” “应该的，再说了，要不是你们家陆正然，前几天我们也分不了肉，还有你教我野猪肉去臊腥的法子特别管用，要不然真是要捏着鼻子吃。” 陆正然他们打的那头猪不仅大，还特别脏，也不知道吃什么东西长大的，肉又柴又臊，村里的人倒是不在意，还觉得就要吃这味儿，可知青们却受不了，拿着猪肉为难得很，想吃，吃不下，要扔，肯定舍不得。 冯慧慧前世去山里旅游时在一家野味馆吃过野猪肉，也是不好吃，后来回家就上网查了野猪肉应该怎么处理，印象比较深刻，听到徐红梅抱怨，就把方子贡献出来，果然经过处理的野猪肉口感好多了，和家猪肉没多大区别。 “大家出门在外，就是要互帮互助。”徐红梅笑着道，“定下来后，就找队长给我们开个介绍信，走的那天安排李老头一早把我们送到县城，要不然我们自己去，怕是半夜就要出发。” 冯慧慧见她想得这么周到，深深地佩服她，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优秀的男子才有福气娶到她。 冯慧慧见她边说边喝水，不知不觉一杯水就喝完了，赶快又起身给她倒了一杯，顺便把超市里的小桃酥和大白兔奶糖拿出来请她吃。 徐红梅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孩子多，负担重，经济条件不太好，早两年就没有再给她补贴。 她在乡下拼命劳作，到了年底分得的钱是知青里最多的，比村里的大部分女孩都强，挣到的钱拿一部分寄回家，想给父母减轻负担，自己不舍得用，很少有机会吃到桃酥这样的小零食。 见冯慧慧拿出来的桃酥小小巧巧，却油浸浸的，香味也很浓，她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别过脸，坚决推辞：“不用，你们留着吃，这东西贵得很，我喝点水就行了。” “没事，也就是你才舍得拿出来，换其他人我还不请他吃呢。” 这样的夸赞和肯定有谁听了能不高兴呢？ 徐红梅笑了起来，指指她：“你的嘴巴还是和以前一样甜。” “你尝尝，这可比我的嘴巴还甜。”姜晓又把桃酥往她面前推了推。 徐红梅不再拒绝，拈了一块在嘴里咬得咯咯响，又仔细打量沾了不少黑芝麻的小桃酥：“嗯，真好吃，真香，你这是哪买的，我看供销社的颜色没你这个诱人，油也没那么多，上次黄素英买了点，干沙沙的，油也是陈的，不好吃。” 冯慧慧能怎么说？这可不是你们这个年代能生产出来的。 “昨天去镇上，有个大婶摆在集市上卖，说是自己做的，没多少，一下就卖空了，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冯慧慧随口编着瞎话。 徐红梅点点头没有深究，反正再好吃她也不可能去买。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通，说起了这次知青留守的事。 “你表姐这次不回去，前两天收到家里的信，一个人躲着哭。” 徐红梅还挺同情她的，自己家里情况虽然不好，可父母却是真心待她好，早就写信过来说准备好了她喜欢吃的东西，等她回去。 冯慧慧想到宋小红家里人的嘴脸，也有一瞬间替她难受了下，不过再想到宋小红的所作所为，这感觉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再不幸，也不是她算计别人的理由，特别是原主那么一个真心待她好的女孩，最终被她算计得命都没了。 “我看她现在应该挺高兴的，和黄瘸子在逛街呢，说是中秋节过了就要调到公社去，还要和黄瘸子结婚。” “真的？”徐红梅惊讶地张大嘴，“真到这地步了？” “你们不是住一块吗？你会不知道？”冯慧慧也吃惊了。 第90章 又一个新消息 宋小红和黄瘸子处对象的事，槐树村基本是人尽皆知，而徐红梅跟她住在一块，怎么会不知道？ “我是听说了这事，还问过她，她说他们没关系，就是普通朋友，调到公社的事也没承认，只听到马大嘴在说，我看她说得挺认真，也稀里糊涂，毕竟这事涉及到她的名声，我就没好在问。” 徐红梅说到这，凑近冯慧慧耳边，悄声道：“我还听到个消息，国庆前你们铸钢厂要在我们县里的知青中招工，只招你们厂里的子弟，要是你家里有关系，帮着活动活动，没准能回去。” 冯慧慧大吃一惊，还有这种事：“你的消息可靠吗？” “是罗爱国说的，他爸不是厂长吗，应该可靠，我估摸着他是想让我透露给你，还让别说出去。” 徐红梅不是个傻子，罗爱国的种种表现她已经品出味来了，只可惜他下手慢了，冯慧慧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不过回城对于知青来说是非常渴望的，没准冯慧慧也想回去，至于陆正然，回去了再想办法团聚就是。 冯慧慧想了想，摇摇头：“我就算了，在这里挺好的，已经习惯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徐红梅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不过想想他们小两口甜蜜的样，也能理解，便没有劝她。 她有点为难地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给宋小红听，她也是铸钢厂子弟，没准她家里使使劲，就把她调回去了。” 冯慧慧很肯定地摇头，表示没这个可能：“这种事，要么得有关系，要么舍得花钱，她爸妈都是普通职工，根本没有关系，花钱？那就更不要想，他们还巴不得宋小红寄钱回去给他们用呢。” 徐红梅知道这事，宋小红在知青点没少抱怨家里人，说她父母重男轻女，只关心她哥哥，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乡下日子这么艰难，还让她省吃俭用寄钱回去，根本就是吸血虫！ 当然，冯慧慧也在她的抱怨名单之内，什么冯慧慧没良心，没同情心，黑心肠，一点没有人情味，有了男人忘了亲人，她都不好意思说给冯慧慧听。 徐红梅叹口气，不过她也没办法同情宋小红，说起来大家都是普通人，谁家里没点难处，不想着自己好好劳动解决困难，只想依靠别人，算计别人，这种行为要不得。 冯慧慧又猜测道：“没准这事还得落在黄瘸子身上，他叔叔不是公社书记吗，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得照顾侄儿媳妇啊，反正她各方面的条件都符合。” “黄瘸子愿意放她走？”徐红梅表示不乐观。 这就不好说了，毕竟谁也不知道黄瘸子怎么想的，万一他对宋小红一往情深，只希望她能过上好的生活，哪怕相隔两地也不在意呢？ 反正这有太多的主观因素，她们就不方便妄加猜测了。 徐红梅不是个喜欢说八卦的人，今天说这么多已经觉得不太好了，问了问冯慧慧家种的菜，养的兔，去后院参观了一番，便告辞离开。 冯慧慧忙把桃酥和奶糖用纸包上递给她：“这些你拿回去吃吧。” 徐红梅摆摆手，不肯要：“不用了，尝尝就行了，你们留着自己吃。” “我家里还有呢，这又没几个，你带回去让大家分着吃，说不定以后再遇不到那个大婶，再吃不到这味了。” 冯慧慧本来就是大方脾气，只要合得来，觉得对方值得相处，有啥好东西都会想着对方。 冯慧慧说是送给大家吃的，徐红梅也不好推脱，便接了过来：“那行，我就收下了。” 冯慧慧又去里屋拿了于婶子送她的粗布，要跟她一块出门。 徐红梅接过布看了看，好奇地问：“你拿这布干嘛？” “我想给陆正然做件外套，于婶子说她平时都在家做针线活，我过去找她一块做，不懂的地方请教下她。” 冯慧慧的针脚不错，还挺细密，就是上袖子的时候有点弄不好，给陆正然做的那两件衬衣腋下都有点皱巴，不够平整，好在陆正然完全不介意，冯慧慧不说他还没发现。 冯慧慧却不满意，决定去求教制衣大师于婶子，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徐红梅做衣服是自己摸索的，每次上袖笼子也觉得头疼，这件衣服腋下也不太平整。 听了冯慧慧的话，眼见快到队长家，便叮嘱她：“你问清楚点，到时候教教我。” “我知道，车票的事有消息了跟我说啊。”冯慧慧和她挥挥手，便往队长家走。 徐红梅看着她轻快的身影，真心为她高兴。 冯慧慧在这里安了家，已经很好地融入到了村子里，和大人小孩子关系都处得良好，而她的丈夫陆正然不仅外表出众，性子沉稳踏实，气质与普通的庄稼汉不同，不要说在槐树村，就是在整个公社都是数一数二，冯慧慧算是找对人了。 不过她并不羡慕冯慧慧，她绝对不会和乡下人结婚，她一心只想回城。 如果在乡下成了家，就有牵绊，要是再生个孩子，就成了地道的乡下人，就算以后有返城的机会，涉及到丈夫和孩子的户口问题，会非常麻烦，她听过好几个女知青为了回城和丈夫离婚，抛弃孩子，这种事她做不出来，就只能保持单身身份，期待哪天政策松动，能有回城的那一天。 “也不知道慧慧说的恢复高考是真的假的。”她边往前走边在心里默想，随即又鼓励自己，“管他真的假的，多学点东西准没错，机会只属于有准备的人。” 冯慧慧不知道徐红梅从她的身上引申展开想了那么多，几步跑到队长家里。 这会队长家热闹得很，徐嫂子，还有两个和于婶子关系比较好的婶子都在，桌上摆着炒瓜子，煮花生，大家手里拿着针线边做边吃边聊着八卦。 而聊的内容，正是今天和黄瘸子一块在镇上赶集的宋小红。 第91章 做新衣服了 冯慧慧进屋的时候，队长家里几个大婶正聊得热闹，见她进去，忙招呼她坐下，又让她吃东西。 “这花生还是照你的法子煮的，我们以前就放点盐，哪那么多讲究，现在这么一弄，是要好吃点。” 于婶子把装花生的碗递到冯慧慧面前，让她抓来吃。 冯慧慧拈了两颗迸出来的花生米尝了味就不肯再要：“我要做衣服呢，不想把手弄脏。” “没事，脏就脏吧，反正他们穿上身没一会儿就看不出原色了。”徐嫂在旁边笑道。 她做的是大双小双的外套，这两孩子挺皮的，不太爱惜衣服。 “人家陆正然能和你家两个猴子比。”于婶子没坚持，把碗放到桌上，对冯慧慧道，“正在说你表姐的事呢。” 她转头对旁边那位大婶道：“然后呢，他们去哪了。” 冯慧慧认出来，那位大婶今天和他们一块去了镇上，这是才回村就跑来八卦了，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那位大婶拿针尖在头发上抿了抿，很有点神秘的道：“我跟了他们一路，见黄瘸子给宋知青买了不少好吃的，后来又去了国营照相馆，我本来想说在外面等着他们出来，结果不知道在里面搞什么，一直没出来，我等不及就走了。” 冯慧慧好笑地看她一眼，这婶子精神倒好，竟然一直跟踪他们，这八卦劲头没说的。 “去照相馆？该不会照结婚照吧？” 于婶子首先反应过来，顺便看了冯慧慧一眼，她可知道冯慧慧和陆正然今天就是去照结婚照。 “应该是，不过我看宋知青好像不太乐意，在门口站了半天，后来硬是被黄瘸子扯进去了。” 这个大家都不太在意，而是讨论起来接下来什么时候摆酒了。 “我估摸着可能就这几天。”那婶子预测道。 在乡下都是这样，秋收后大家时间多了，家里又分了粮食，经济情况比较宽松，一些拖着没办的喜事都会在这个时候办起来。 比如结婚宴，订婚宴，建新房啊，男女之间介绍对象相看人家基本也在这个时候。 “马大嘴念叨了那么久的儿媳妇，总算要娶回家了，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接下来就等着抱孙子了。” 徐嫂子点点头道：“可不是嘛。黄瘸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他一直就说要找个城里媳妇，这下如愿了，也还得是他姐找了个好男人，家里有个好叔叔，要不然你看看谁愿意嫁给他。做活计偷懒，天天没事就跟着外村的几个混混在一块打牌，不安分劳动，要是我有女儿，别说他叔叔是公社书记，就是县长我也不能答应。” 于婶子很赞同她的说法：“没错，过日子还得靠他自己，他叔叔再能耐，不能帮他们一辈子。”她问冯慧慧，“你表姐要结婚了，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这次他们家里没让她把黄瘸子带回去？” 冯慧慧心想，宋小红自己都回不去，还带黄瘸子，想也别想。 她摇摇头：“我和她现在来往不太多，她的事儿都没跟我说，和黄瘸子的事也是听你们说我才知道。” 本来冯慧慧是打算帮着宋小红宣传一下她和黄瘸子的关系，不过既然这位婶子说得那么具体，那么声情并茂，栩栩如生，她就没有必要再添油加醋了。 于婶子见她手里拿着布料，问她打算做什么。 “给陆正然做一件外套，我把他以前的外套翻了下，全部都破破烂烂，不像样了，穿上去跟叫花子一样，可以披着直接上街讨饭。”冯慧慧撇着嘴吐槽。 大家都笑起来：“男人家是这样，你们正然还算不错了，烂了口子还知道补上去，就是针脚不好看，要是我们家那个，烂就烂吧，只要屁股没露在外面根本不会管。” “也是他福气好，讨了你这么好的媳妇，啥都替他打算好了，要是陆老二在世，也会高兴。” 那边徐嫂子正在问冯慧慧：“冯知青，你这块料子还是做平常的样式吗？” 冯慧慧摇摇头：“我想做成夹克。” “夹克？怎么做？”大家都好奇了。 夹克她们知道，也看人穿过，不过人家都是在商店买的，他们还没做过。 只是想到冯慧慧能做出漂亮的双肩背书包，想必这夹克也能鼓捣出来。 冯慧慧便给她们描绘了一番：“很简单，比你们做的还简单。” 她打算做短款夹克，衣领做成最简单的小翻领，肩膀上缝上肩绊，看着会更精神。 衣兜也做成斜插兜，不像平常大家做的四个大口袋。 她在国营商店买了几根拉链也正好派上用场，不用再费心锁扣眼，钉扣子。 她这么一形容，大家都很好奇，想看看做出来什么样，要是好看，也照着做。 “没问题，就是我袖子上不好，婶子你得多指点我。” 几位婶子立刻答应，徐嫂子甚至道：“做不来拿来我帮你上，保证平平整整，腋下一点不会勒。” “那就太感谢了，我还想着赶紧做好，陆正然穿着衣服跟我回家呢。” “正然那模样体格，穿上你这新衣服，你妈保证喜欢得不得了。” 大家想想那场面，都替陆正然高兴，总算苦尽甘来了。 冯知青虽说以前不太靠谱，可人家现在变了，瞧瞧，这才多久，就像成了另一个人，性子温和不说，人也勤快了，真心实意地跟陆正然过日子，还这么会心疼男人。 于婶子甚至在想，要是她早这样，嫁给自己家建国倒真是不错，婆媳俩处得也好，有啥事都商商量量，不会红脸吵架。 不过她马上就啐了自己一口，呸！想啥呢，我家那个愣头青哪里配得上人家冯知青。 别的不说，就光那长相，两人站在一块就不像一家人，还得是正然，长得高高大大，说话做事有股子正气，冯知青站在他旁边，简直就是男帅女美，天造地一对，地配地一双！ 第92章 罗队长太偏心 另一边，宋小红却烦恼不已，她和黄瘸子照结婚照的事已经传扬开来，回到知青点，女知青们看到她，都在问她什么时候嫁给黄瘸子，什么时候摆酒席。 虽然知青们说不是冯慧慧说的，但她已经认定就是她故意传出来。 她心里恨得要死，你自己不自爱，要嫁给乡下人，现在还想把她拖下水，实在是太毒了！ 这是有多见不得她过得好点啊！ 这消息要是传到罗爱国耳朵里，让他误会了可怎么好！ 她越想越气，决定打上门去，把冯慧慧臭骂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宋小红怒气冲冲地冲出知青点，刚踏上门前小道，就看见罗爱国耷拉着脑袋回知青点。 经过秋收劳动，他也黑瘦了一圈，可能累得太厉害，精神也萎靡不振，再没了前一向意气风发的模样。 只是在宋小红眼里，他还是比黄瘸子强得太多太多。 她想起冯慧慧说要嫁给陆正然时罗爱国的表现，心里一动，干脆把自己被黄瘸子纠缠，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事告诉他。 要是他肯替自己出头，自己就趁机表白，告诉他自己一直喜欢他，如果他愿意接受，愿意和自己在一起，那什么黄瘸子，什么榨油坊的工作，什么公社书记，全都滚到一边，她只要罗爱国就足够了。 以他家里的条件，只要想回城，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回城后的工作也不用操心，他父母肯定能安排得妥妥的。 自己的爸妈是铸钢厂的普通工人，以后自己是厂长儿媳，他们还不得主动讨好自己？ 她越想心里越美，决定要想办法促成此事，让梦想变成现实。 她两步上前，挡在罗爱国面前，热情打招呼：“罗队长，你才回来？” 罗爱国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防被人拦住路，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见是宋小红，吁口气，淡淡一笑：“宋小红你好，你今天怎么在知青点？” 宋小红一愣，这话问得奇怪，我是知青，不在知青点能在哪？ 难不成他真听到了谣言，以为我住在黄瘸子家了？ 这话可得解释清楚，关系到我的名声！ 她脸垮下来，委屈地盯着他：“罗队长，我除了这里能去哪？我可是天天都在这的。” 罗爱国对她的事并不在意，听她这么说，也不追究，只点点头：“哦，那好。”说着就要绕开她回屋。 宋小红心中怀揣着梦想，哪里能轻易放他走，做出难过的神情叫住他：“罗队长，我遇到难事了。” 罗爱国身为知青队长，听到她这话，果然站住脚，探寻地看着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小红无助地搅着手指，遮摭掩掩地道：“现在村里在传我和黄瘸子的谣言，说我和他在处对象，还说我马上要和他结婚，我，我” 罗爱国疑惑地问：“不是这样吗？” 虽然他不怎么八卦，可是他也听说了，整个秋收期间，宋小红都和黄瘸子在一起，还去镇上吃好吃的，每天的晚饭基本都在黄瘸子家吃，属于是公开交往了。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们这是故意传播消息，想逼我和他结婚，我心里不愿意，可是又实在没办法”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罗爱国，心里却在想，快阻止我，快说你去找村里人说去，你去跟黄瘸子交涉，我不能嫁给没有文化的农民，当初你就是这么阻止冯慧慧的。 哪知道罗爱国想了想却批评她道：“如果你没这些想法，交往时就应该注意和他保持距离，你们现在这么亲密，很难不让人家多想。” 宋小红吃惊地瞪大眼，不对啊，当初你可不是这么对冯慧慧说的。 罗爱国继续道：“我听说黄瘸子主动把他在公社的工作让给你，这也看出来他是真心待你，你们两个以后在一起会很幸福，我祝福你们。” “可是罗队长，冯慧慧要和陆正然结婚，你是不同意的，还想法子阻止她。”宋小红着急了，生气地控诉他，“你不愿意她嫁给农村人，为什么轮到我就这个态度，你太偏心了。” 罗爱国没想到她会提起当初的事，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低叹一声：“当初是我错了，现在慧慧过得很好，我为她高兴，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宋小红气死了，为什么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和冯慧慧身上，大家的态度就不一样，不管家里的长辈，槐树村的村民，还是知青点的知青，都向着冯慧慧，为她说话，护着她，现在就连罗爱国也这样。 她再忍不住，大声揭穿罗爱国道：“你喜欢冯慧慧吧？要不然那时候你也不会拼命阻止她！” 罗爱国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吃惊地看着她。 宋小红看他这样，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感，干脆一鼓作气地道：“这是不可能的，冯慧慧脑袋糊涂，没有眼光，根本分不清好坏，只要有人讨好她，让她高兴，她就会喜欢，陆正然就是这么做的，把她迷得晕头转向，连我这个表姐都不要了，她现在眼里只有陆正然那个乡巴佬，还要把他带回家。” 罗爱国默默听她说完，并没有反驳，叹口气，转身走了，任凭宋小红在背后跳着脚叫他。 其实他以前并没有意识到他喜欢冯慧慧，只是一次次看到冯慧慧和陆正然在一起高兴的模样，听到同伴们羡慕地说起他们是幸福的一对，他的心里就痛悔得不行，要是他早点去争取，没准大家羡慕的就是他和冯慧慧了。 以前因为陆正然不爱说话，也不爱与知青打交道，他并不了解他。 这次秋收，他和陆正然别着股劲，收割时一直站在他旁边，想要超过他，可是他发现陆正然能力很强，虽然不爱说话，为人却洒脱，性子也很爽利，是个风光霁月的人。 而且他长得高大帅气，举手投足间比他更有男人味儿，说话也很有深度，懂的东西也很多，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无知农民。 难怪冯慧慧会喜欢他。 他甚至认为，不看家庭背景，他和陆正然站在一起，冯慧慧选择他是非常正确的。 他曾经为冯慧慧动心的小火苗，慢慢熄了下来。 他不想再呆在农村，跟家里人说了，让他们想办法，找到招工名额把他调回去。 以前家里人曾经给他找到过，可惜那会儿他雄心万丈，想要在广阔天地干出一番事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可是现在看着冯慧慧和陆正然出双入对，毫不掩饰地关心他，他的心就会止不住地痛，他只想逃离，不用再看见他们。 第93章 一定要让他们分开 江州市钢铁厂质量科的一间办公室里，冯慧慧的妈妈宋颖慧又收到了女儿的来信。 “慧慧要回来了，可能是跟我说回来的具体时间。”宋颖慧一边拆信，一边冲对面的同事小钟高兴地笑道。 她这次信拆得很麻利，不像上次，抖抖索索，半天不敢拆。 “这下好了，你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不知道慧慧在乡下有没有月饼吃，正好厂里发了月饼，让她多吃点。”小钟由衷地为她高兴。 自从宋姐的女儿下了乡，她就天天担心，整日里愁眉不展的，这才一年多点，看着起码老了十岁，要是再过个几年 她简直不敢想。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只让磊磊吃了一个，别的都给她留着，吃不了就带回去。” 宋颖慧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看了一眼，笑着道：“这孩子，已经吃了月饼，还说乡下的月饼好吃，看来日子真过得不错。”她接着往下看，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惊呼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小钟见她脸色大变，忙问：“怎么了？” 宋颖慧的手又抖上了，语气里带上了怒意：“这糊涂丫头，说是在乡下处了对象，已经结婚了。” 小钟吓一跳，着急地问：“跟谁？当地人还是知青？” 她心里巴望着，别是当地人啊，要不然以后回城就麻烦了。 “看情形像是当地人，不是知青。”她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不知所措地道，“怎么会这样，她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怎么突然结婚了？我的慧慧，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还跟我说过得很好！” 宋颖慧的怒意只维持了三秒，就被满腹的担忧替代。 “你再看看她还说了什么？”小钟见她乱了阵脚，忙提醒她。 宋颖慧胡乱地抹把泪，点点头，继续往下看：“说是和这男的在一起过得很幸福，还给我寄了结婚照，让我把关，把什么关，不是都结婚了吗！” “快看结婚照，看看那男的什么样？”小钟急不可耐地道。 能让慧慧甘心留在农村的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宋颖慧紧张得很，手伸到信封里，摸到照片却不敢取出来。 小钟着急了，干脆起身拿过信封，把照片倒在手掌上，自顾自道：“我来先帮你把关。” 她说完拿起照片一看，顿时惊呼起来：“我的天，宋姐，这是慧慧的乡下男人？怎么可能？太帅气了吧，比电影里的演员还好看，我就说嘛，她眼光高得很，怎么能随随便便嫁人，这样的男人，换我，我也嫁啊，一辈子留在农村都愿意！” 小钟是外貌协会会员，属于三观跟着五官走的那种人，立刻就对照片里的男人产生了好感。 宋颖慧慧见她这反应，将信将疑地接过照片：“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看看。” 这一看，宋颖慧呆住了，照片上这男的果然长得俊眉秀目，仪表不凡，特别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清澈有神，好像透过照片在凝视你。 小钟还没有看够，走到她身边和她继续欣赏，忍不住道：“瞧这气质，不像农民，难不成是知青？你是不是看错了。” 宋颖慧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太对，这男的看着舒展大气，确实不像常年呆在农村，没见过世面的小地方农民，莫非是自己看岔了？ 她忙把信纸又拿起来读了遍，把冯慧慧介绍陆正然的那一行字指给小钟。 她失望地道：“确实不是知青，就是农民，名字都有，叫陆正然。” “瞧瞧，这名字取得好，和他的样子太般配了，这家父母会取名字，比我们城里人还会取。”小钟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满意地叹口气，“他们俩坐在一起，一个长得美，一个长得帅，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就没有人能比得上，慧慧会找。” 宋颖慧没吭声，如果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也会这么说！ 她心里愁肠百结，暗骂慧慧糊涂，怎么能随便找乡下男人嫁了！ 小钟又夸了几句，好奇地问宋颖慧：“慧慧说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宋颖慧沉着脸，恨恨地往下看，也不知道这男的耍了什么花招勾走了慧慧的心。 小钟干脆凑过来，靠着宋颖慧脑袋一起读信。 她边看边不住感叹：“原来是这样，慧慧掉河里了，是陆正然救她上来的，竟然还是救命恩人，这才是缘分啊。” 宋颖慧的重点却偏在另一边：“慧慧掉河里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有没有伤到哪，有没有后遗症？”担心完又起了疑心，“好端端地怎么会掉河里，莫不是这个叫陆正然为了娶到慧慧设的局，我们慧慧长得那么漂亮，人又单纯，难免会有人起坏心思，我们慧慧从小没受过苦，她掉到河里被吓到，有人对她好点，她可不就嫁了嘛。” 她越想越难过，又掉起了眼泪：“我们在家里舒舒服服过日子，我的慧慧却在乡下受苦，差点把命丢了，还不得不嫁给乡下人，我竟然一点不知道。” 小钟也知道乡下日子不好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慧慧不是说她没事了，现在过得好吗，陆正然待她好得不得了，还给你准备好多礼物要来看你。” 宋颖慧越发伤感：“谁知道她是不是报喜不报忧，明明在受苦，故意跟我说过得很好，乡下那地方，能好到哪去！” 她随即下了决心，不行，这次回来得让慧慧和这个叫陆正然的分手。 就算他再好，再出众，我们慧慧也和他没有缘分。 她悄悄对小钟道：“昨天我去找科长请假，想中秋节在家陪陪慧慧，科长跟我说我们厂国庆节前要招几个知青回城，就在慧慧下乡的那个县，还只招厂里的子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让我找关系打点下，争取把慧慧招回来，我正在想有谁能说上话，就算多花点钱也行，她要是真在乡下结婚了，这个大好机会还有她什么事啊。” 小钟也沉默了，在回城的机会面前，什么感情啊，外貌啊确实全都排不上号。 “那你打算等慧慧回来劝她分手？” “嗯，这孩子，心里存不住事，之前瞒得一点风不透，估计日子过得不好，搞不好是这男的硬要慧慧带他回家，她瞒不住了，才写信告诉我。”她又难受了，“这傻子，有什么事跟妈妈说啊，妈妈帮你想办法嘛。” 想到这个陆正然对慧慧耍手段，那张帅气的脸在她眼中也变得狰狞起来。 她咬牙下了决心，一定要想法让慧慧和这个男人分手，把慧慧解救出来，再想法让她离开农村，回到她的身边！ 第94章 准备回家 回城前一天，在槐树村陆正然家，冯慧慧和陆正然吃完午饭就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了。 罗爱国拿着队上开的介绍信，已经通过他的关系帮他们成功买到了明天早上的火车票，而队长也安排李老头一早驾着牛车送他们去镇上。 即将和原主的妈妈弟弟见面，冯慧慧既忐忑又不安，很怕会被宋颖慧发现，自己不是她的女儿。 她前世是孤儿，没有得到过母爱和兄弟感情，她打内心里期盼和宋颖慧见面，想体会被母亲疼爱是什么滋味。 原主离开家那么久，又发生了很多事，有点变化很正常吧，宋颖慧想必不会怀疑她吧？ 而且她代替原主好好孝顺她的母亲，原主也不会介意她的母亲对自己好吧？ 她一边纠结着一边把自己的换洗衣服往新做的双肩包里装。 她这几天不止完工了陆正然的外套，还用做外套剩下的面料，加上以前的一些碎布料拼接，做了这个更大的双肩包，方便装行李。 因为天气还不冷，又只需要回城一天，他们的行李不多，除了换洗的内衣，全是给宋颖慧带的土特产。 不过陆正然的内衣内裤冯慧慧都不想带，全都扔了，去江洲市的商场里买。 “我们要坐火车，下来还要坐公交车，能不带的就不带，免得路上不方便，你的这些衣服我们回去商场买。”她怕陆正然难堪，找了这么个借口。 陆正然见她把自己卷得小小的一团贴身衣裤拿出来，心里明白是什么原因，忍不住微红了脸。 不过他心里还是挺甜蜜的，慧慧要给他添置内衣，这可是媳妇才会关心的事！ “洗护东西也不用带，家里都有，再去商场给你买件外套。” 她絮絮地说着，陆正然却有不同意见：“你给我做的很好了，不用给我买，买你的吧。” “那也得再买一件更好的，你是我的男人，打扮好看点我也有面子。”冯慧慧嘿嘿冲他笑道。 陆正然听她这么说，不便再反对，给慧慧挣面子，当然不能推辞。 陆正然抿了抿唇，有点担心地道：“只怕我们的钱不太够。” “我这里还有一点，先用着。” 见陆正然扬起眉，她忙道，“算你借我的，等年底发了钱，你还我。” 陆正然还在犹豫，冯慧慧嘟起嘴：“都是一家人，还分得那么清。” 陆正然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心里一软，点点头：“好，用你的。” 暗地里却在想，回来后得再上趟山，打点野物去卖。 他知道冯慧慧的钱都是省城妈妈给的，可是他和慧慧有了家庭，他得担起养家的责任，不能再依靠城里的妈妈。 把两人的衣物收拾好后，冯慧慧开始整理给宋颖慧的礼物。 礼物很繁复，有陆正然亲自做的风干兔，腌野猪肉，干野山菌，一些山珍，还有新鲜的花生，才打下来的新米，三张鞣制过的灰色兔皮。 林林总总，竟然有一大包，把新做的双肩包装得满满当当。 陆正然还意犹未尽，打算把那只野鸡活着带回去，让宋颖慧尝尝野鸡肉是什么味。 冯慧慧没意见，只让他想法把这鸡绑好，别中途跑出来满街抓鸡就行。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有人在院子里叫冯慧慧，她从屋门探头出去看，是于婶子和秀娟来了。 冯慧慧忙招呼她们进屋里坐，又要给她们倒水喝，于婶子摆摆手拒绝了：“不用麻烦了，你们明天要回去，我们过来看看。” 她探头瞧了瞧桌上的双肩包，笑着道：“这包真好用，能装不少东西，背着还不重，秀娟给她哥她嫂各做了一个，他们喜欢得不得了。” 秀娟不好意思地笑了，连着给她嫂子送了几样时新东西，现在对她们态度好得不得了，一点不觉得他们是土气的乡下人，还直夸他们会想办法，这些东西城里都没有呢。 于婶子说完，把手上一件兔毛做的背心递给冯慧慧：“慧慧，我家虎子叼了不少兔子回来，肉我们吃了，这皮子就攒了下来，我做了件背心，你拿回去送给你妈，也算是我们这里的一个特产。” 兔毛衣服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个金贵物，冯慧慧哪里敢收，直摆手道：“婶子，你留着穿吧，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于婶子脸一板，不高兴了：“瞧你，我又不是送给你，是送给你妈的，你不兴说不要。”她看了眼陆正然，又道，“就跟你妈说，是正然的婶子送给她的。” 冯慧慧明白了，于婶子这是在替陆正然扎场子呢。 那就接着吧，反正她超市好东西多得很，改天再挑点出来回送给她就是。 她忙笑着接过来：“谢谢婶子，那我不客气了。” “谁让你跟我客气了，行了，东西送到，我们就走了，你们慢慢忙。” 秀娟冲着冯慧慧摆摆手，乐滋滋地跟她妈走了。 冯慧慧把兔毛背心提起来端详，这背心用颜色质地相近的兔皮缝制，于婶子手工很好，看着特别漂亮，冯慧慧已经替宋颖慧想好了要怎么搭配了。 里面穿件黑色紧身高领毛衣，外面套这背心，下面穿条黑色长裤，宋颖慧穿上肯定很有气质。 陆正然见冯慧慧提着背心上下打量，嘴角也悄悄弯起，于婶子待他太好了，和亲妈差不多。 冯慧慧刚把背心收好，徐嫂也来了，带来了她做的野鸡肉酱，也是让冯慧慧带回去给她妈妈尝尝。 “你妈吃了，肯定就会说，你们村里有这么多好吃的？你肯定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徐嫂的说辞又不一样。 冯慧慧感激地挽住她的手：“谢谢你，徐嫂。” 徐嫂摆摆手：“跟我还客气？我们什么关系，不兴说这些，你看你给我们家两孩子的那些东西，我说过谢谢没有？你给多少我拿多少，都没客气过。” 等徐嫂走了，栓子又提了一筐小橘子过来。 他给冯慧慧送过几次橘子，虽然很酸，只是冯慧慧为了不打击他，都表现得很爱吃，现在一听她要回家，栓子又去山里摘了一小筐，赶着送来让冯慧慧带回去给她妈妈尝尝。 礼轻情意重，冯慧慧又笑纳了。 这一下午，和她关系处得好的大婶嫂子们来了不少，送来自家的小物件，让她带回去给家里看个新鲜，大双肩包本来就没空位，只得启用了另一个双肩包。 冯慧慧心里很是感动，这些乡亲特别朴实热情，你对他们一分好，他们就会十倍回报你。 她真想大干一场，带着乡亲们找到致富法宝，让他们过上幸福生活，不再挨饿受穷。 收拾完行李，冯慧慧给陆正然布置了个任务，这次去了省城回来，要写一篇命题作文：江洲之行。 陆正然正在满意地端详行李，听了这话，诧异地张大嘴：“啊？” “啊什么啊？以后恢复高考，是要考作文的，这可是重点大分，你不能丢掉。” 冯慧慧虽然不知道七七年高考具体考哪些，却听人说过，语文很简单，只要把作文这个大头拿下来，分数不会差。 “我不会写啊。”陆正然对于作文完全摸不着头脑。 冯慧慧便跟说了作文要如何写，有哪三要素，可以写回去前激动的心情，回去后江洲的风景，回来后的感想，还有对未来的展望，这些都是有套路，照着来就行。 于是第二天早上，陆正然就带着任务，和冯慧慧一块踏上了回家之路。 第95章 真想一直抱住你 明天将要踏上回家的路，晚上冯慧慧和陆正然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 想到自己这个西贝货就要见到原主母亲，冯慧慧还是有点胆怯，不由得在心里回忆原主的动作说话语气，争取让自己的行为举止尽量和原主贴合，不让宋颖慧看出端倪。 陆正然则是因为要去省城要坐火车，激动的。 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省城，最远也就到过县城，原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去，没想到冯慧慧竟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回家见她妈妈。 也不知道她妈妈会不会同意慧慧和他在一起，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她明白自己靠得住，能让慧慧过上好的生活。 另一方面，他的记忆里隐隐约约还有火车的一点点印象，只觉得特别高大特别威武，似乎吼声也特别洪亮，明天就要再次亲身感受，怎能不让他激动紧张？ 两人各怀心思，翻来覆去，既然睡不着，干脆聊起回家后可能面临的情况。 “你妈你弟喜欢什么？要不我们到了省城买点？”陆正然又一次问冯慧慧。 冯慧慧知道他紧张，怕宋颖慧不喜欢他，其实她也紧张啊。 不过她还是宽慰道：“我们带的东西足够了，我妈肯定喜欢，也肯定会喜欢你，这些东西全是我们亲自准备的，还有乡亲们送的，有我们的心意在里面，我妈是个特别感性的人，会理解的。” 陆正然听她这么说，稍稍放下了心。 冯慧慧又说起省城的景点，可惜这次只有一天时间，不能好好逛逛。 “等过年吧，过年假期多，我们再挨个玩一玩，这次就在附近看看。” 冯慧慧就介绍可以去哪里看看，其实她都是小时候去玩过，长大后都没去了，也不知道变没变样。 说着说着，冯慧慧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完全消失，随之响起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陆正然笑了起来，只觉得这声音比这世间最美的歌声还要动听，因为这声音，他们的小屋都变得温馨无比，让他每天都盼着回家，他希望这声音以后永远都能陪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发虚，冯慧慧一晚上都在做被宋颖慧揭穿真面目的恶梦，搞得她在梦里不停分辩，不是她有意害人，她也是莫名其妙地被拉过来的。 以至于早上小闹钟响起来时，差点把她从床上惊得蹦起来，心脏“呯呯”直跳，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这时候陆正然已经起了床，正在厨房做早饭，冯慧慧听着碗瓢碰撞的声音，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管它呢，已经在梦里解释清楚了，宋颖慧应该不会再怀疑她了。 她在床上发了会呆，揉揉眼睛，看向窗外。此刻天边露出了一抹亮色，已经快六点了。 “慧慧，起床了！”陆正然进了屋，在隔断外轻声叫她。 “我已经起来了。” 冯慧慧知道时间不早，得抓紧了，便快速穿好衣服，跑到厨房洗漱。 因为今天赶时间，昨天晚上冯慧慧蒸了一锅馒头，今天早上热热，夹上徐嫂做的野鸡肉酱，再配上熬好的玉米糊，又快又方便。 陆正然还学着冯慧慧的法子，早起做了一锅葱油肉饼，就把火车上的午饭解决了。 等冯慧慧洗漱完，陆正然已经把东西全收拾好，连早饭都吃了。 他把冯慧慧的早饭摆上桌，转头见她站在身后，手忙脚乱地擦着面霜。 她的两颊泛着红晕，一头乌发凌乱地垂在两颊，脸上还带才洗漱完的湿气，更衬得肌肤胜雪，眼睛黑亮，比平时更加娇俏可爱。 陆正然的心里软成一片，轻声道：“先吃饭吧。” 冯慧慧搓搓双手，忙忙地坐在桌前吃饭，不住抱怨自己：“唉，真该把闹钟再调早点，搞得这么匆忙。” “没事，是我起得太早了，时间还充裕。” 陆正然把行李全提到门口，笑着对她道。 他神采奕奕，精神头十足，看着朝气蓬勃，一点没有晚睡的疲倦样。 冯慧慧不由得嘀咕，这是身体素质的差异吗？感觉他就算一晚上不睡，第二天仍然是活力十足。 等她吃完早饭，陆正然拿了碗去洗，冯慧慧抓紧时间对着镜子，将凌乱的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软软地垂在肩头。 她理了理身上原主那件淡绿色的府绸衬衣，冲着镜子笑了笑，嗯，不错，还是那个娇俏的小美女，宋颖慧看了，肯定会满意。 冯慧慧回转身，见陆正然在旁边含笑望着她，便拨了拨辫子，冲他甜甜一笑：“好看吗？” “好看！”陆正然的柔情蜜意都快从眼里流淌出来，脸上笑意更深。 冯慧慧一时冲动，忍不住扑上去搂住他结实的腰，脸蛋贴紧他宽阔的胸膛，悄声道：“回来我们就去扯结婚证。” 陆正然把下巴贴在冯慧慧散发着洗发水芳香的脑袋上，双臂回抱住她，轻声应道：“好。” 冯慧慧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和强劲的心跳，只觉得心里无比踏实，真想就这样一直抱住他。 可惜时间紧迫，他们得抓紧时间去村口搭车，她又用力抱了抱陆正然，在他胸口蹭了蹭，便直起身，笑道：“走吧，徐红梅肯定等着急了。” 陆正然脸微红，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只会说一个字：“好！” 两人提起行李出了院子，陆正然锁上院门，又去了徐嫂家，把院门钥匙交给她。 离开这三天，冯慧慧拜托了徐嫂帮忙喂鸡喂兔，给菜地浇水，徐嫂拍着胸脯答应一定替他们照料好，保证他们回来时，鸡毛都不会掉一根，菜叶不会黄一片。 两人跟徐嫂道了谢，继续朝着村口走。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手挨在了一起，陆正然伸出手，悄悄地握住了冯慧慧的小手。 冯慧慧的手略僵了僵，随即软了下来，乖乖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那软软暖暖的触感从陆正然的手掌向上延伸，一直窜到他的脸上，烫红了他的两颊。 冯慧慧继续说着话，假装没注意，任自己的手被他温热干燥的大手包裹着，像是刚喝了蜜，心里甜滋滋的。 第96章 终究错过了 冯慧慧和陆正然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村口。 李老头的牛车已经等着了，旁边站了一群知青，看情形，似乎就差冯慧慧和陆正然两人。 见到他们的身影，知青们都欢呼起来：“来了，来了！” 罗爱国正在往车上放行李，转过身看向他们，眼睛在两人握住的手上打个转，又沉默地转过身，继续帮大家归置行李。 徐红梅见了他们，忙跑到知青点的山坡下，朝着上面喊：“黄素英，快点，慧慧都来了。” 冯慧慧和陆正然走过去，好奇地问：“黄素英还没来？” 徐红梅没好气地道：“来了，站没一会儿就要上厕所，这已经跑了两趟了。” 冯慧慧一听着急了：“是吃坏了肚子吗？” “没有，紧张。她就这毛病，一紧张就上厕所。” “来了，来了。” 正说着，黄素英手忙脚乱地跑了下来，看着冯慧慧笑道：“最后一次，不会再上了。” “你最好是这样，要不然在车上我看你怎么弄。”徐红梅颇有点无奈地道。 “要回家见爸妈了，我紧张嘛，快快，人到齐了，快点出发，一出发我就不会紧张了。”黄素英哒哒地当先跑向牛车。 李老头扬着鞭子，招呼大家快上车：“快点哦，火车不等人！” 大家你推我让，闹闹嚷嚷上了车。 牛车启动，清冷的秋风拂上面颊，吹得人立刻精神起来。 冯慧慧见知青们含笑看着她，不好意思地道歉：“早上起晚了，来得有点迟，耽误大家了。” “没有，是我们太激动睡不着，来太早了。”徐红梅拍拍她的肩，笑着道。 “可不是嘛，我都怀疑徐队长是不是没睡，我睡的时候她坐那，我一觉醒来她还坐那。“另一个女知青笑道。 旁边有人附和她，笑着打趣徐红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牛车上顿时叽叽喳喳的，全是女孩们的说笑声。 黄素英和几个女知青，还不时偷瞄陆正然几眼，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然后发出清脆的笑声。 陆正然被她们看得很不自在，幸好别的男知青和他搭话，几人聊起来，倒没那么尴尬了。 有个知青见罗爱国情绪不高，搭着他的肩膀赞道：“我们全靠老罗，要不是你，哪能这么齐买到车票，红花大队有几个知青没有买到火车票，只能坐长途车回去，羡慕死我们了。” “唉，只怕以后没有这么好的事了。”有个男知青叹息道。 铸钢厂招工的风声已经传了出来，大家都很清楚，罗爱国这次应该是要回城了。 “老罗你回去了有机会，记得拉我们一把，别把受苦受难的兄弟忘了。” 罗爱国笑笑：“这种事谁敢肯定，不过真要有那一天，我绝对不会忘了你们。” “你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吧？”一个男知青悄声问。 罗爱国迟疑了下，终是没有回答。 家里人就是这么安排的，趁这次中秋放假，不再回乡下，在家里等着进厂上班。 他爸说，连职位都定好了，就在厂宣传科。 这次的招工是他爸利用自己的关系帮他争取的，他板上钉钉不会有问题，至于别的人 他看向和几个女知青谈笑正欢，眉飞色舞的冯慧慧，知道她绝对不可能离开。 他心里突然涌上强烈的不舍，这一别，也许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还将成为别人的母亲，为她的家人操劳烦心，而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他们，终是错过了。 罗爱国转头看向陆正然，轻声对他道：“慧慧是我老师最疼爱的女儿，你要好好照顾她。” 陆正然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点头道：“我会的。” 几个知青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说起了回城后要怎么玩，怎么休息，还讨论要不要约到一块玩。 “算了吧，明天中秋，得和家人聚在一起，后天又该出发了，真要聚，等过年假期长点再聚。”徐红梅首先就不愿意。 她这么久没见到家人，当然得抓紧时间呆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一个男知青问道：“这次回县城的车票你们有没有门路买？” 黄素英不客气地嘲笑他：“这还在回家路上呢，你就操心回村了，管他那么多，回去再说。” “就是，要是买不到，正好在家多休息几天，反正不是我们不回来，是没法回来。”一个女知青也道。 于是大家都开始想各种理由，争取能在家多休息。 开始理由还靠谱，无非是生病了，脚崴了，到最后全都胡说八道，怎么离谱怎么来，知青们听得爆笑不已，牛车上热闹极了，连李老头都被他们逗得直乐。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牛车终于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县城。 因为火车站那里人太多，牛车过去不方便，李老头把车停在一个人少的路口，大家全都下了车，把车费付给李老头。 这次的路途太远，走得又早，车费相应比较贵，一人是三毛，罗爱国大方地帮大家付了。 几个知青不好意思，罗爱国挥挥手，干脆地道：“就这样吧，也许以后没机会了。” 大家想了想，神情黯淡下来，便没有坚持。 罗爱国这次回城，只带了贵重东西，其他的都分送给别的知青，大家已经猜到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同行，不过并没有人嫉妒他， 他的家庭条件那么好，完全可以不用到这么艰苦的地方来插队，他们可是见到过很多干部子弟，只在省城近郊的富裕村里呆上一两年，再找个招工机会回城。 而罗爱国在这偏远山区一呆就是好几年，和大家一样劳作，从不偷懒，对知青们也非常关心，尽最大努力帮助大家，现在他能回城，知青们都替他高兴。 罗爱国把最后一样行李抬下来，招呼大家：“快拿着自己东西走啊，别看现在时间还早，稍微一耽误就晚了。” 知青们这才如梦初醒，提着各自行李直奔火车站。 第97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虽然还不到八点，县城小小的火车站已经人满为患。 车站外到处是背着行李，激动地大声嚷嚷，呼朋唤友，准备回城与亲人团聚的下乡知青往车站里奔，而上一趟列车到站后下车的乘客扛着背包蜂拥着往外走，两波人挤在一起，吆哟喝喝，热闹非凡。 “今天人多，大家跟紧点，别挤散了。”徐红梅看了看时间，催促大家道。 此时应该又到了一班列车，车站口又涌出一大股人潮，陆正然和罗爱国对视一眼，拉了另外两个男知青，当机立断冲在前面，把女知青们护在身后。 “跟在我们身后走，互相拉着点。”罗爱国还不忘回头叮嘱大家。 徐红梅斜挎着一个大挎包，鼓鼓囊囊地支在腰上，手上还提了一个提包，非常别扭，而冯慧慧背包背在身后，两手空空，行动非常灵活。 她羡慕地道：“还是你这包方便，回去我就做一个。” “我不是跟你说了方便嘛，你还说没必要费这功夫，现在知道它的好处了吧，我为了这次回城，专门给陆正然也做了一个，我们带回去的东西都装进去了，还一点不觉得重。”冯慧慧很是自得地道。 罗爱国在前面听了，不由自主看了眼陆正然背后的双肩包，再看看自己也如徐红梅一般，手上提着，肩上挎着，行走都不利索。 他心里不是滋味，扭过头和男知青们一块继续为后方的女知青们开路。 几人冲进站后没多久，就开始检票上车了，火车上人也非常多，陆正然和冯慧慧险些被人流冲散，还好冯慧慧一把抓住了陆正然的衣袖。 等一行人全部顺利上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冯慧慧总算放松下来。 现在就静待火车启动了。 几个知青的座位都挨在一起，冯慧慧和徐红梅坐通道这边，罗爱国和几个男知青坐通道另一边，彼此间方便照顾。 “我的妈，终于上车了，我都快挤成肉干了！”黄素英长出一口气，靠坐到椅背上，抱怨道，“什么时候这火车才能不挤啊，每次都跟打仗一样。” “等你发财了自己造一辆专车，只有你一个人坐。”徐红梅边提着自己的行李打算放到行李架上，边调侃她道。 陆正然已经抢先一步站起来，他个子高大，手又长，放行李比徐红梅更有优势。 他放好他和冯慧慧的背包，转头对徐红梅道，“行李给我，我来放。” 徐红梅也不推让，把自己的行李拿给她，又帮着把其他知青的行李都递给他。 她看到陆正然脚下还有个小麻袋，问：“要不要把这个给你。” 冯慧慧笑道：“不用，里面装的野鸡，活的，放上去一会儿发疯，飞下来吓着你们。” 徐红梅恍然道：“我说呢，怎么一会儿扑腾一下，一会儿扑腾一下，我好奇一路了。” “你可真能忍，要是我就直接问了。”黄素英路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笑着对冯慧慧道，“你们倒会想法子，活鸡都给你妈提回去了。” 冯慧慧看向陆正然，有点骄傲：“是他想出的法子，说让我妈尝尝新鲜的野味。” 黄素英看着陆正然，叹口气，这男人一米八的大高个，五官俊朗男人味十足，还对冯慧慧关心倍至，一心为她着想，要是再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她也嫁。 另一个女知青见冯慧慧只管坐着，万事有陆正然忙碌，赞道：“慧慧，你真幸运，找了个这么贴心的男人，我看村里别家的男人，只会等着女人伺候他。” “我爸也是这样，在家啥事不干，我妈也要上班挣钱，家务事还全包干，这样的男人不能要！” 虽然那是她亲爸，她也毫不客气地批评上了。 “真该让你爸来看看，跟着人家陆正然学学。”黄素英在旁边煽风点火。 陆正然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把冯慧慧的保温杯递给她，才在她身旁坐下。 冯慧慧靠近他，悄声问：“怎么样，上了火车有没有想起什么？” 她记得陆正然说过，他印象里坐过火车，今天上了车，没准记忆的阀门被触动，想什么也说不定。 陆正然摇摇头：“就看见火车那一刻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靠近后又没有了。” 冯慧慧想了想道：“一会儿火车要开了，你注意听听汽笛什么的，说不定会有印象。” 小孩子坐火车，听到列车开动时的动静最激动，陆正然应该也不例外。 虽然就算回忆起来也不大可能能找到陆正然的亲身父母，可是她发现陆正然很想知道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便想帮帮他。 陆正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他小时候的记忆如同被一层厚厚的纱帘包裹其中，有时仿佛有阵风吹起纱帘，他刚窥到点模糊的景象，纱帘又重新落下，再也看不到。 可是他却很肯定坐过火车，这次看到火车也有种心悸感，只是这感觉稍纵即逝，只有等会听到火车启动的汽笛声和轰隆声，看能不能再找到点感觉。 不知不觉间，前方传来了火车的预示将要出发的汽笛声，接着“哐啷”一声，车厢与挂钩相碰撞，火车慢慢启动了。 陆正然闭上眼，认真听着这些响动，在记忆里寻找它们的踪迹，冯慧慧紧张地注视着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火车越来越快，渐渐驶出县城，陆正然也睁开了眼，冯慧慧紧张地问：“怎么样？” 陆正然点点头，小声道：“我确实听过这些声音，隐隐约约有印象，更多的就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你妈妈的样子？” 陆正然摇摇头：“一点也想不起来。” “要是你见到她呢？能不能认出来？”冯慧慧略一思索，又问了一句。 陆正然愣住了，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他很快苦笑着摇摇头：“只怕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冯慧慧沉默了，他们母子分开了快二十年，他的妈妈不知道在哪里和他失散，经历了失子之痛，还有没有活在这个世上都是未知数，再相见，确实不太可能。 想到前世，她和陆正然都是孤儿，这一世她有了母亲弟弟，而陆正然却仍是孒然一人，不由得挽住他的手臂，心疼地看着他。 陆正然像是明白她的心思，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冯慧慧认真向他保证。 通道另一边的罗爱国见到两人头靠头窃窃私语，心里酸涩难当，如果当初他能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勇敢地追求冯慧慧，现在就是他们两人这么亲密地坐在一起，他们也能有说不完的话。 他把头转向车窗外，看着飞驰而过的田野，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越到离开的时候，他会越是不舍，心有不甘。 第98章 暧昧 昨晚没睡好，今天早上又起得早，还坐了一路牛车，吹了一早上冷风，再拼尽全力挤上火车，在看了会儿窗外景致后，冯慧慧就无精打采，一个劲地打呵欠。 而对面的黄素英早就靠着椅背张大嘴睡着了，徐红梅也坐在旁边，脑袋一点一点地，像是小鸡啄米。 陆正然拍拍自己的肩膀，对冯慧慧道：“靠在我肩膀上睡会儿。” 冯慧慧实在坚持不住了，也不忸怩，立刻点点头：“行。”说着就把脑袋靠了上去。 陆正然的肩膀宽阔结实，靠在上面，感受到他厚实的肌肉，还挺舒服。 冯慧慧笑了笑，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在火车摇晃声中，渐渐沉入了梦乡。 她睡得香甜，质量科办公室里，宋颖慧一想到女儿即将回来，就坐立难安。 她下午也请了半天假，准备到火车站去接冯慧慧，只是早上到了办公室就心发慌，根本就无心工作，一会儿看下钟，一会儿看下钟，巴望着早点到十一点半，好回家吃了午饭，就和儿子磊磊一起去火车站。 小钟见她这样，悄悄给她出主意：“你干脆回家算了，反正早会开完了，一上午都没啥事。” 科里每天早上都要以小组为单位开早会，学习最新文件，每个人发表心得体会，再写份思想汇报，会一开完，基本就没什么事了，在这坐着纯属浪费时间，还不如溜回家去。 宋颖慧却很犹豫：“下午要请半天，明天还要请一天，这会儿又跑了，不太好吧？” “没事，要是有人问我就说你下车间了，科长也知道你的情况，就算晓得你回家，也能理解。” 宋颖慧被她说得动了心，微微偏头想了想，终于拿定主意：“那行，我就跑了，你替我善后。” “那是肯定，你放心去吧。” 宋颖慧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女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脸上的愁苦之色一扫而空，衬得她娟秀的容貌更添了几分艳色。 “瞧把你高兴得，人都精神了。”小钟也笑了起来。 “小宋。” 宋颖慧收拾好东西，正准备悄没声息离开办公室，就听到有人在门口叫她。 她抬起头，看清来人后，笑着点点头：“老秦。” 老秦四十岁出头，身材颀长，眉目清秀，带了副眼镜，很有点儒雅的气质，特别是笑起来，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小钟见了伸伸舌头，这位老秦是厂办调度室的主任，办公室就在她们楼下，是鳏夫一个。 他条件不错，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他却对宋颖慧很有好感，没事就爱来串门，还托同事来说合过。 宋颖慧虽然也觉得他不错，但是心思被下乡的女儿和读书的儿子填满，只能回绝他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 这位老秦并不气馁，仍然像以前一样关心她，两人之间暧暧昧昧的，却又差那么点意思。 不过在小钟看来，他们两人各方面都很般配，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好事不在忙上，反正宋颖慧就是个温吞性子，就先慢慢处着吧。 这次厂里招工的事宋颖慧就想托老秦帮着跑跑，只是冯慧慧那边突生变故，她决定把陆正然给解决了，再找老秦说这事。 老秦也不客气，直接走进来，问宋颖慧：“你女儿今天不是回来吗？你不去接她？” 宋颖慧满脸喜意，说话的尾音都不由自主地往上翘，心情明显很不错。 “我就是打算溜回家。”她把手上的提包给举给老秦看，又做贼心虚地看了眼办公室门口。 老秦眼里带上笑，又问她：“你怎么去？坐公交车。” “是啊，要不怎么办。” “我去厂办小车班借辆车吧，你什么时候出发，我送你过去。”老秦显然早做了打算，对她道。 “这不太好吧？”宋颖慧犹豫了。 一方面有辆汽车接慧慧确实很方便，可另一方面老秦借车帮她接女儿，岂不是向大家昭告了他们的关系？ “没事，老罗的儿子今天要回来，也要去火车站，正好一块把车借了。”老秦无所谓地道，仿佛这事光明正大，没什么值得避讳。 他又再加把火：“你女儿坐了那么久火车，肯定累得很，再大包小包地坐公交车，太辛苦了。” 这话说到宋颖慧心坎上了，她顿时迟疑了。 小钟也在旁边劝她：“我觉得老秦帮着接接挺好，都是那么多年的同事了，互相帮助挺正常。” 宋颖慧想了想，下来还要麻烦老秦帮着跑冯慧慧回城的事，那就一客不烦二主了吧。 最多想点法子买点礼物送给他就是。 她点点头：“那行，谢谢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 老秦问清楚宋颖慧出发的时间，约好在哪里会合，便离开了办公室。 小钟和宋颖慧之间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看着老秦挺拔的身影，对她道：“老秦人真是不错。” 宋颖慧叹口气，她也知道，可是她心里还有亡夫的影子，没有完全放下，还担心慧慧和磊磊不能接受她再往前走一步。 她甩甩头，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先回家去，把慧慧的房间再收拾一遍，别哪里还有灰尘给漏掉了。 宋颖慧正要出门，小钟又好奇地问了句：“你那侄女这次回不回来？怎么没听你说起？” “对呀，我把这事忘了，慧慧写的信一个字都没提起她。” 宋颖慧这两天脑袋里全是冯慧慧突然结婚的事，倒忘了问宋小红的情况。 小钟听了有点疑惑：“以前慧慧寄信回来全是说宋小红怎么怎么样，这次竟然没提？” “可不是嘛，这几次写信慧慧都没提起，我写信过去问，她只说一句还行，难不成她们两个人吵架了？” “没准是慧慧看清她的为人了，不和她来往了。我是真不喜欢她。”小钟倒挺高兴。 不过宋颖慧却很担心，慧慧和小红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莫非跟这个陆正然有关系？会不会慧慧要和陆正然结婚，小红不同意，所以两人闹翻了？ 可是小红为什么不给自己写信呢？ 她这次跟着回来吗？ 她不再耽搁，一溜烟地跑出了办公室。 一切疑问，只要见到慧慧就全能揭晓。 第99章 懂事的磊磊 宋颖慧在回家的路上，又去了国营菜市一趟，今天时间早，竟然难得地遇到有带鱼卖，她立刻排队称了两斤。 慧慧小时候最喜欢吃带鱼，因为把鱼身两边的排刺咬掉，就只有中间一根独刺，不用担心被鱼刺卡到，不像别的鱼，满身都是刺。 她提着鱼，心里乐滋滋的，这是个好现象啊，这么难买的鱼都被她买到了，想必她想的事也能成功。 回到家，儿子磊磊正在照她的吩咐，端根板凳坐在厨房里摘葱剥蒜，见她才上班没一会儿就回来，忙站起身，吃惊地问：“妈，你不上班了？” 磊磊今年十五岁，正上高一，还没有开始长个子，身高只有一米六几，身材瘦弱，长得和冯慧慧特别像，一看就是亲姐弟。 家里的境况不好，他非常早熟懂事，放假在家主动帮着宋颖慧做家务事，很少出去跟着同学玩，倒让她轻松不少。 宋颖慧把带鱼放进厨房，对他道：“单位没什么事，我提前回来一会儿，今天运气好，买到了带鱼，呆会儿做给你姐吃。” 磊磊听到妈妈说起姐姐，也笑起来，点点头：“嗯，姐姐最喜欢吃带鱼了，我再多剥点蒜。” 宋颖慧看着自己的儿子，欣慰地笑了。 她的两个儿女，从小感情就好，不像她和她哥，永远只有她被欺负的份。 她快手快脚地处理把带鱼处理了，放在碗里装上，等接了慧慧就回来做。 眼看时间还早，她又拿起抹布，走到冯慧慧屋里，重新擦拭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自冯慧慧下乡后，宋颖慧时不时就要来打扫她的房间，屋里一点不脏，跟冯慧慧在家时没什么变化，可她知道慧慧爱干净，就怕她难得回来一次，住着不习惯。 她直起身，看了看纤尘不染的屋子，满意地点点头，又回到厨房里看灶上炖的鸡。 今天的菜谱很丰富，半只老母鸡炖汤，青椒炒回锅肉，土豆烧肉，红烧带鱼，加上几个素菜，摆出来也是满满当当一桌。 现在物资比较缺乏，肉类食品不好买，这些还都是她提前几天和菜市的营业员说好了，给她留了半只鸡，两斤猪肉。要不然真买不到。 以前冯慧慧经常写信抱怨槐树村日子苦，饭都吃不饱，肉更是连味儿都闻不到，她光想想就心疼得不得了。 别的她做不到，尽最大努力让慧慧多吃点肉，她还是有能力的。 现在米饭已经蒸熟，鸡汤也炖好，其他菜都收拾干净，等着慧慧回来就能开炒。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和磊磊下了面条，随便对付一顿，就准备出发。 她怕磊磊待会儿见到陆正然太吃惊，吃饭的时候犹豫半天，还是对他道：“你姐姐在乡下处了个对象，要一块回来过节，这两天晚上和你住一屋。” “我姐处了对象？什么样的？”磊磊没有宋颖慧那么多顾虑，立刻激动了。 宋颖慧从包里翻出他们两人的结婚照，给磊磊看：“喏，就这样，说是姓陆。” 磊磊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叫道：“妈，陆大哥长得真精神，比我们学校最帅的男同学还精神，和姐姐好般配。” 宋颖慧对他就没有那么客气，翻个白眼，收回照片：“你一点点小的人，知道什么叫般配，这人是当地农民，你姐和他结婚就不能回来了，你愿意她一直呆在乡下，和我们一年也见不上一面？” 磊磊想了想，摇摇头：“不愿意，可以让陆大哥也回来嘛。” 不过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是小孩子了，城里的知青回来都千难万难，陆大哥真要是乡下人，肯定更不可能。 宋颖慧趁机给他安排任务，寻找同盟：“你姐姐回来后，你帮着我想法让你姐和他分手。” 磊磊虽然觉得这位陆大哥看着很不错，可到底姐姐回来比较重要，便点点头：“好，我要怎么做？” 宋颖慧顿住了，不要说磊磊怎么做，就是她自己应该怎么做都没想好。 她心里就只有一个目标，让慧慧和这陆正然分手，重新回归单身身份。 “到时候再说吧，你见机行事。”她只能笼笼统统地道。 吃完饭，宋颖慧快手快脚把碗洗了，背起背包，就要和磊磊出发。 磊磊跟着她下了楼，见不是往公交车车站牌去，站在原地不肯挪步，指着后面道：“妈，方向错了，公交车在那边。” 他悄悄叹口气，姐姐回来妈妈高兴得昏了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宋颖慧却又是一阵头疼，该怎么向磊磊介绍老秦呢， 一般情况下，哪有同事这么友好，主动借车去火车站接另一个同事的女儿回城，这明显就有问题吧，磊磊又不是两三岁小孩，只怕没那么好打发。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含糊地道：“我同事知道你姐姐要回来，借了辆车跟着我们去接她。” “什么车那么大，能坐这么多人？” 磊磊倒是挪步了，可问题接踵而来。 “汽车？是不是汽车？”他马上反应过来，兴奋地叫道。 “妈妈，你真有本事，竟然能借到汽车！” 现在这个年代，连自行车都是稀奇物，只有家境好有关系的人家才能买到，没想到现在妈妈居然直接找了辆汽车去接姐姐，简直太厉害了。 宋颖慧也不回答，直接和他走到跟老秦说好的位置，远远就看见老秦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不住伸头张望。 见他们来了，老秦立刻朝他们直挥手。 满心盼望的磊磊见了老秦，立刻有了疑问：“妈妈，这是你同事吗？是他送我们去火车站。” 宋颖慧不欲多说，和老秦打了招呼，就叫磊磊上车。 “快上车吧，要是晚了，你姐姐下车找不到我们就麻烦了。” 偏偏老秦特别会为人处世，见到磊磊展开灿烂的笑容：“这是磊磊吧，长得和你妈真像，就跟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 磊磊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礼貌地叫了叔叔，就跟着宋颖慧上了车。 现在他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快点到火车站，接到姐姐，看看姐姐的对象是不是像照片上那么帅气。 第100章 母女相见 因为心里安定，陆正然的肩膀又很舒服，冯慧慧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已经十二点过了。 这时候大家都醒了，从背包里翻出准备的午饭，在火车上凑合一顿。 女知青们是大家一块合作贴的面饼子。 刚丰收，知青点分了不少小麦，因此这饼子虽然仍是玉米面和小麦面的混合面，小麦面的含量却大大增加，吃起来很有韧劲，还带有小麦的特有清香。 冯慧慧尝了点，又拿出陆正然做的葱油肉饼请她们吃，自然又赢得了一片赞美。 “唉，你这男人，简直就没有缺点了，我们知青点的男知青没有一个能跟他比。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黄素英拿了一个葱油肉饼给男知青们尝，还不忘糟蹋他们几句。 吐槽她爸爸不做事的女知青补了一句：“没错，这几个全部可以扔了，全没用。” 徐红梅笑得不行：“人家吃你个饼子，你们就这么说人家，要是被他们听到，肯定不得干。” 几人说笑着吃了午饭，迫不及待收拾好行李，正襟危坐在座位上，盼着火车快点到达目的地。 冯慧慧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重新梳理了头发，尽量把自己收拾清爽，争取以最佳的精神面貌和妈妈弟弟见面。 黄素英徐红梅见了，马上跟着冲去卫生间，也收拾了一番。 在众人的期盼中，列车拉响汽笛，要进站了。 冯慧慧和陆正然拿起行李，跟着一帮知青早早站起来，等在过道上，眼见人流开始往前走动，立刻顺着人流下了车。 江洲市的火车站虽然比县城的高大上得多，但是因为到达火车班次多，人流量更大，是县城的好几倍，仍然拥挤不堪。 几人仍然像来时那样，男知青在前面冲锋陷阵，女知青紧随其后，总算全须全尾地出了站台。 黄素英伸伸胳膊扭扭腰，感叹道：“太不容易了，人太多了，我的胳膊都差点挤断了！” 徐红梅也没心思打趣她，和大家挥手道了再见，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到了省城，大家就要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冯慧慧和陆正然站在火车站外的广场上，到处张望。 宋颖慧说了要来接他们，也不知道到了没有。 罗爱国提着行李走过来，对两人道：“你们和我一块回去吧，我爸开车来接我。”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铸钢厂宿舍，确实可以同行。 冯慧慧摇摇头：“不用了，我妈说要来接我。”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我爸他们在停车场等我。” 罗爱国冲他们挥挥手，转身走了，背影看着有几分落寞。 陆正然没关注到他的状态，见冯慧慧额头上冒出了汗，忙掏出手帕递给她：“擦擦汗。” 冯慧慧看着他的脸，突然玩心大起，有心想要逗逗他。 她把脑袋伸过去，笑着对陆正然说：“你给我擦吧。” 陆正然笑了笑，刚把手帕放到她额头上，就听有人喊她：“慧慧！” 冯慧慧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浑身一震，她忙扭头看去，就见一名身材修长纤细的中年女子她小跑着冲过来。 这女子皮肤白皙，眉目娟秀，身上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小翻领外套，下身是条黑色的长裤，整个人看着有一种素雅的气质，正是冯慧慧心心念念的母亲宋颖慧。 冯慧慧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心“呯呯”乱跳，有一瞬间的无措，宋颖慧却不管那么多，上前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起来：“慧慧，慧慧。” 冯慧慧迟疑片刻，伸出手回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间，轻声叫她：“妈妈！” 这一刻，她心底涌起的是对母亲的眷恋与依赖之情，见面前的那点忐忑不安都荡然无存，没了踪影。 这就是她在这个世上的妈妈，她最亲的亲人。 她抱着宋颖慧，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舍不得松手。 宋颖慧伤心了一会儿，终于放开冯慧慧，眼眶红红的，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慧慧，你……” 她很想说你瘦了，可惜眼前的冯慧慧脸蛋肉嘟嘟，双颊红扑扑，气色好得不得了，这个“瘦”字怎么也没法说出口。 “你受苦了。”她脑袋转了转，换了种说法。 “没有，妈妈，我好着呢。”冯慧慧眼里含着泪，娇嗔地回道。 宋颖慧也没心思深究，把旁边站着的磊磊拉过来：“瞧你这弟弟，一路上都在盼你回来，现在你回来了，倒傻站在一边，都不知道叫人。” 磊磊看着冯慧慧，不好意思地叫道：“姐姐。” “磊磊！你一点没变啊，个子也没怎么长！”冯慧慧的话脱口而出，朝着磊磊的痛处戳去。 磊磊的嘴立刻撅了起来：“姐，你又这么说！” 冯慧慧赶快捂住嘴：“糟了，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 “姐姐！”磊磊大声抗议。 宋颖慧见了，呵呵笑起来，慧慧还是这样，一点没变啊。 不过两姐弟久未见面的生疏感倒是被几句话冲得烟消云散。 冯慧慧挽起陆正然的胳膊，向宋颖慧和磊磊介绍：“妈，磊磊，这是陆正然。” 陆正然笑着跟他们打招呼：“阿姨好，磊磊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模样也如照片上一般出众，身材更是高大健硕，完全长在宋颖慧的审美点上，可惜 宋颖慧脸上的笑容收了收，点点头道：“小陆你好，我们走吧，我同事开了车来接你们，磊磊，帮你姐拿行李。” 说完转身挽起冯慧慧的手，领着大家往停车场去。 磊磊硬是从冯慧慧背上取下双肩包，好奇地打量：“姐，你这包真特别。” 他马上学着陆正然的模样背在自己背上，一个劲儿点头：“真好，太方便了。” 冯慧慧这才惊觉，忘了给磊磊做个双肩包送给他。 看他那欢喜样，冯慧慧立刻道：“你要是不嫌弃，这两个你选一个留下，都是我自己做着玩的。” “真的？”磊磊果然不嫌弃，看了眼陆正然背后的又看眼自己的，最后指指陆正然，嘿嘿笑道，“我喜欢那个。” “行，回去把东西腾出来给你。”陆正然一口应了，丝毫没有舍不得的表现。 磊磊马上靠近陆正然，羡慕地问道：“陆大哥，你好高啊，有一米八吧？” “一米八五。”陆正然实话实说。 磊磊惊呼一声：“这么高，你怎么长这么高的？我也能长这么高吗？” “肯定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个子也不高，可能比你还矮一点，有一年突然就长个了”陆正然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作风，耐心地回答磊磊的问题。 磊磊认真听着，不住点头，实在是他太想长高了，身高是他心口永远的痛。 现在他只觉得这位陆大哥哪哪都好，完全对他的胃口，对姐姐也关心，姐姐好像也特别喜欢他。 真的要像妈妈说的那样，把他们拆开吗？ 第101章 回城有希望了 宋颖慧和冯慧慧挽着手走在前面，宋颖慧悄声责备女儿：“你刚才怎么和小陆在外面那样！” 冯慧慧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故意装傻：“我哪样了？” “广场上人来人往，那么多人看着，你就叫他给你擦汗，你手空着，不能自己擦？要是让纠察队的看见了，有你好受的，一点不注意影响。” “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才不怕呢。” “你这孩子” 宋颖慧急了，打算好好教育她，冯慧慧眼珠一转，脸上带了笑，娇声答应了：“好好，我听你的，以后注意，妈妈，你别生气嘛。” 这脆生生的妈妈一叫，宋颖慧的心顿时软下来，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前方老秦站在轿车外，和几个人说话。 老秦抬头看见她们，忙招手道：“小宋！” 冯慧慧奇怪地盯着他打量了下，悄悄问宋颖慧：“妈，那是谁？” “我同事老秦，他借的汽车来接你。”宋颖慧简单回答，心里却有点发虚。 慧慧会不会想太多，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冯慧慧还真的联想上了，她微眯着眼，在原主的回忆里找了一遍，没有找到这个男人的身影，再看他对宋颖慧那熟稔的态度，心里有了揣测。 莫非是宋颖慧的追求者？而宋颖慧对他应该也有好感，要不然不会和他一块来接自己。 出现这样的状况她一点不吃惊，毕竟宋颖慧还年轻，模样长得好，气质出众，工作也不错，异性对她有好感太正常了。 她甚至还觉得这个老秦有眼光，能发现宋颖慧的好。 至于这个老秦，外形温文儒雅，人看着也坦荡荡，不是目光闪躲的猥琐之辈，要是两人之间互有情意，冯慧慧一点不反对宋颖慧开始第二春。 她再把目光移到和老秦说话的那几个人，惊讶地发现罗爱国也在其中，还有一对和他长得很像的中年夫妇。 她明白了，那两人应该是罗爱国的父母，而这个老秦和他们很熟，遇上了寒暄几句。 她知道罗爱国的父亲是铸钢厂的厂长，那老秦又是什么身份？ 宋颖慧不知道冯慧慧一瞬间已经思来想去从她身上想到了罗爱国的父亲身上，再到老秦身上，拉着她的手，疾行两步，站到了老秦身边。 她和罗爱国的父亲虽然没打过交道，却认得他，铸钢厂的大领导，谁会不认识嘛！ 今天可是个大好机会，宋颖慧决定在他面前混个脸熟，再把慧慧情况介绍一下，到时候找老秦去帮忙说合，没准会事半功倍。 老秦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笑着把宋颖慧和冯慧慧介绍给了罗爱国的父母，罗爱国在旁边补充一句：“冯慧慧是冯老师的女儿，我们一块在槐树村插队。” 罗爱国妈妈脸上的笑容一下变得特别真诚，对冯慧慧母女俩道：“你们是冯老师家属啊，我们爱国读书那会儿，全靠冯老师指点他，他一直感激到现在，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缘，竟然在一个村子插队。” 她上下打量着冯慧慧，不住点头，暗暗赞叹：不错，不愧是冯老师女儿，这模样气质没得说。 罗厂长也在打量宋颖慧和冯慧慧，老秦主动借车帮着同事接孩子，他心里就有了猜测，看来老秦对这位小宋有点想法，他平时话不多，今天却拉着他们说了半天，应该是想借机把冯慧慧介绍给自己，趁这次招工机会，把她也给招回来。 罗厂长是无所谓，老秦真找他开这个后门，他肯定要给老秦面子，冯慧慧各方面条件都符合，别人也无话可说。 正想着，磊磊挽着陆正然的手走过来，看着他们这一群人，探寻地望向宋颖慧。 宋颖慧眼神一暗，这小陆，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也不给大家做介绍，只笑着跟罗厂长两口子道别，对老秦道：“老秦，我们走吧。” 老秦看到磊磊身边的陆正然，诧异的张大嘴，这位是谁，冯慧慧的对象？ 他瞟了宋颖慧一眼，没有追问。 他很识趣地招呼大家上车：“对对，先上车回家，以后回来了，大家有的是机会聚，老罗再见，” 老秦朝罗爱国一家挥挥手，当先走向了汽车。 宋颖慧拉着冯慧慧就往后座钻，磊磊来的时候就眼馋副驾驶，这会拿不定主意该坐哪，看一眼前门，再看一眼后门，纠结得很。 冯慧慧朝着被他挡在后面，静待他选择的陆正然招手：“正然，坐我旁边来。” 这下磊磊不用纠结了，欢呼一声：“陆大哥，你坐后面。”立马就钻进了副驾驶座。 汽车启动后，宋颖慧还从车窗探出头去朝着罗爱国一家人频频挥手，亲热地道着再见。 待再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她坐直身，长呼口气：“老秦，没想到你和罗厂长这么熟。” “进厂就认识了，算一算也处了有二十多年。”老秦感叹道。 宋颖慧心里就是一喜，这么说来，只要老秦肯出面帮着说说，慧慧调回来的事应该没有问题，刚才罗厂长的爱人一副很感激老冯的模样，还主动问了慧慧的名字，这次的招工回城，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她一转头，看着冯慧慧和陆正然脑袋挨着脑袋，热火朝天讨论着宽阔的街道和路旁的高大建筑，又扁起了嘴。 看情况，慧慧和这个陆正然关系处得不错，她肯答应和他分开吗？ 她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冯慧慧，她在乡下过得怎么样，能不能吃饱饭，农活重不重，可是现在她没心情问了，只埋着头思考，回家后要怎么说服冯慧慧。 磊磊倒是心情很好，一路上都在询问老秦汽车驾驶的问题，听到冯慧慧他们说到他感兴趣的事，又回过头来，加入他们的谈话。 看了会儿风景，冯慧慧察觉到宋颖慧的沉默，便挽着她的胳膊，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主动说起了自己在乡下的事情。 “我和正然单独住，我们家有好大一个院子，在后院种了不少菜，还养了两只母鸡，每天都能下两个鸡蛋，前段时间正然在山上抓了一只野鸡回来养，下了几天蛋就不肯下了，正然说把它带给你，让你尝尝我们山上的野味。喏，你看，就装在正然脚边的麻袋里，一直想钻出来呢。” 宋颖慧这才注意到陆正然脚下有个麻袋，时不时扑腾下。 磊磊一听激动了，从前座探过身子，直问：“真的是野鸡？山上抓的？长什么样？” 老秦听了冯慧慧的话却大吃一惊，差点被口水呛到。 什么意思？小宋的女儿在乡下结婚了？安家了？还怎么回城啊！ 第102章 铸钢厂宿舍区 四轮汽车开得飞快，冯慧慧刚说到村里的乡亲送了不少礼物给他们，汽车就驶到了铸钢厂的宿舍区门口。 宋颖慧让老秦停住车，他们四人就在这里下车，而老秦要把汽车开回小车班去。 几人向老秦道了谢，便准备回家。 刚走了几步，老秦出声叫住宋颖慧：“小宋！” 宋颖慧对冯慧慧道：“你们先走，我马上过来。” 她走到老秦面前，老秦指了指陆正然的背影：“那小伙怎么回事？你女婿？知青？还是当地农民？” 他挺糊涂，这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穿着洋气，男人味十足，一看就是城里的知青。 他开始还以为是冯慧慧处的对象，这样的情形在下乡知青中并不少见，一个小姑娘离开家人独自去到偏远贫穷的山村，难免孤寂无助，找个对象彼此帮助扶持，很正常。 他坐在驾驶室听到冯慧慧介绍她和这姓陆小伙的事，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听起来这小伙好像是当地农民？只是这气质，这模样，一点不像嘛！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慧慧慧似乎跟他结了婚，跟当地农民结婚，还怎么办回城？不是让人家小两口两地分居吗？ 这两孩子看着情深意浓，能答应吗？ “这事我都没闹清楚，等我回去问了慧慧再说，今天谢谢你了。”宋颖慧一脑门官司，没心思跟他解释。 “行，这次确实是个好机会，尽量抓住，如果不行，也不要勉强，要尊重孩子的选择。”老秦没有把话挑明，只含糊地对宋颖慧道。 宋颖慧点点头，叹口气，忧伤地去追冯慧慧一行人。 冯慧慧和陆正然手牵手走在一起，她知道宋颖慧不喜欢陆正然，今天见了他，除了开始碍于礼貌打了招呼，后来基本上没有再和他说过话，连眼神都没有往他那瞟一下。 她担心地看了眼陆正然，悄声道：“我妈” 陆正然捏捏她的手，安慰她道：“没事。” 他不是个傻子，宋颖慧表现得那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出，不过她的表现在他的预料之中。 慧慧一个大城市的女孩，嫁给自己这个小山沟的农民，只要是真心疼爱女儿的父母都不会轻易答应。 不过他有信心，能让宋颖慧相信他，慧慧和他在一起会过得平安快乐，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宋颖慧追上三人，没有多话，只招呼冯慧慧：“走吧！我们快回家！” 冯慧慧和陆正然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掩不住的欢喜，“回家”，真是最温暖人心的词语，让人满心向往。 四人进了宿舍大门，沿着宿舍区里的水泥路往前走，磊磊和陆正然并排走在前面，冯慧慧则和宋颖慧在后面挽着手，说些悄悄话。 听着身后冯慧慧欢快的笑声，陆正然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只要慧慧高兴，他就开心。 磊磊充当向导角色，一边走一边向陆正然介绍宿舍的布局。 这里是铸钢厂的新修好不久的宿舍区，被厂里人称为二区，大都是三到四层的灰色楼房。 这些楼房一栋栋横平竖直排列，其间种植着高大的绿树，此时枝繁叶茂，将钢筋楼房掩映其中，小区道路两旁则遍栽着修剪得一般高的万年青丛。 整个小区规划得干净整齐，槐树村这样破败的小山村确实不能与之相比。 “我们这还有个一福利区，是最早修的老宿舍区，基本都是平房，我们家以前就住一区，这边修好以后才搬过来的。”磊磊话语里透着几分骄傲。 他喜欢住楼房，宽敞明亮，而一区的平房阴暗潮湿，夏天蚊虫乱飞，冬天屋里光线又特别暗，居住条件太差了。 而且二区的配套设备很齐全，有食堂，小商场，幼儿园、洗澡堂，宿舍区外面还有学校、他上学很近，在家里就能听到学校上课的铃声。 陆正然仔细看着那些高楼，在记忆里搜寻相关的影子，因为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回家就要上楼，楼梯还会发出“咚咚”的声音，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声音，每次都会故意踏响。 可惜的是，他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些楼房的影像，看来他的记忆有很大的随机性，只记住了他感兴趣的事情。 这时候正是上班时间，宿舍区里人不多，有认识宋颖慧的人碰到她，都乐呵呵地和他们打招呼。 见到冯慧慧还会问一句：“小宋，你家慧慧回来过节了？这小伙是你女婿吧？长得多精神，和慧慧真般配！” 宋颖慧扯起嘴角笑笑，又向冯慧慧介绍这是谁，让她叫人。 沿着小区道走了一会，磊磊带着几人拐进一条小路，指着面前四层楼的灰色楼房，笑着对陆正然道：“陆大哥，我们家就在这一栋，住在四楼，最高一层，前面没有遮挡，看得可远了。” “快上楼吧。”宋颖慧看他堵在单元口，冲他挥手，“有话回家说。” “好嘞！”磊磊答应一声，蹦跳着上了楼梯。 冯慧慧想到陆正然曾经说过，记忆力里他以前的家就住楼上，忙放开宋颖慧的手，跟在他的身边，一边上楼，一边轻声问他。 “怎么样？和你家楼梯的感觉像吗？” 陆正然跟在磊磊后面，时不时用力踏踏楼梯，感受着脚踏在楼梯上的声音，又仔细听着磊磊在前面上楼的脚步，半晌摇摇头：“不一样，不是我记忆里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们这是水泥楼梯，你们家搞不好是木质楼梯，声音当然不一样。”冯慧慧马上找到了答案。 宋颖慧和磊磊见到他们这番动静，好奇极了。 宋颖慧没忍住，问冯慧慧：“慧慧，你们这是在干嘛？检查楼梯质量？” 冯慧慧叹口气，轻声对她道：“这事关系到正然的身世，我回家跟你再说。” 关系到陆正然的身世？他一个小农民能有什么身世？搞得这么神秘！ 莫不是他耍的什么花招，勾起慧慧的好奇心？ 不过说真的，她的好奇心倒被勾起来了，很想快点回家，听听陆正然有什么样的身世。 第103章 博取同情 冯慧慧家住在四楼左边那间，有六十多个平方，说起来面积不大，却因为是实实在在的居住面积，没有后世的公摊，倒很宽敞。 当初分房时，冯慧慧的爸爸冯老师还在，而她家里又是异性子女，所以分了三室一厅，冯慧慧和磊磊都有各自的房间。 这屋的结构也不错，进门就是个大客厅，估摸着有三十多个平方，屋里没什么装修，墙面就是当初收房时的白色涂料，地板也是最简单的水磨石，不过收拾得很干净，纤尘不染，桌子上铺着宋颖慧勾的白色桌布，摆了一套茶杯，看着很温馨。 客厅的几堵墙都有门，分别是宋颖慧、冯慧慧、磊磊的卧室。 客厅的右手边是厨房，厨房面积很大，还带了一个阴台，能放不少东西，加起来比陆正然家的厨房还要大些，里面的东西杂而不乱，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油渍。 另一边则是卫生间，卫生间不大，只有一个白色蹲便器和一个洗手池，收拾得也很干净。 看来宋颖慧是非常勤快爱干净的人，这个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却简单温暖。 “慧慧，小陆，你们先洗把脸洗洗手！”宋颖慧走进厨房里，拿了火柴，将炉上的火点燃，继续炖她的老母鸡。 陆正然在外面看了，吃惊地问：“这不用柴火？” “是啊，这是我们厂里自己通的天然气。”磊磊又骄傲地解释上了。 因为铸钢厂炼钢需要天燃气，连带着厂里把职工宿舍也安装上了，成了市里唯一一个家属区能用天燃气的单位。 陆正然点点头，还挺方便，要是村里也能用上就好了。 不过他知道这只是美好的愿望，村里现在连电都没通上，怎么可能通天燃气，还有这自来水，再不用出去担井水，水龙头一拧，干净的凉水哗哗地流了出来，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城里真是太方便了，难怪大家都想回城里来。 等冯慧慧和陆正然洗干净手脸，又掸净身上尘土，宋颖慧让两人在客厅桌前坐下，自己端了两杯麦乳精过来，一杯递给冯慧慧，一杯递给陆正然。 “坐那么久火车，渴了吧，先喝点水。” 磊磊抱了个袋子过来，里面是宋颖慧单位发的月饼。 “这是我们厂里食堂自己做的，味道特别好，外面买都买不到，慧慧，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快吃一个。” 宋颖慧拿了一个递给冯慧慧，期待地望向她，巴不得她一口一个。 而磊磊也拿了一个给陆正然，向他强调：“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尝尝。” 冯慧慧知道月饼也很稀罕，宋颖慧自己肯定舍不得吃，便把月饼一分两半，笑着递给她：“我们一块吃。” 陆正然也学着冯慧慧的样子把月饼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磊磊：“一起吃。” 磊磊也不推辞，欢笑一声接了过来。 见此情景，宋颖慧不再坚持，也接过了冯慧慧的月饼。 冯慧慧小小咬了一口，细细品尝，顿时笑眯了眼：“是我这喜欢的味儿，真好吃。” 一旁的磊磊见她和陆正然收拾清爽，现在又吃上了，再也忍耐不住，问冯慧慧：“姐，你刚才说陆大哥的身世，他什么身世啊？” 这个问题自从在楼梯上听到冯慧慧说了以后，他就一直挂在心上，抓心挠肝想知道真相。 宋颖慧也特别好奇，嘴里嚼着月饼，眼睛盯牢冯慧慧，看她怎么回答。 冯慧慧问陆正然：“正然，可以说吧？” 陆正然点点头。 在他看来，宋颖慧和磊磊现在就是他的家人，一家人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冯慧慧便鼓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从陆正然两三岁时与母亲走散，独自流落在镇上讲起，重点描述他当时病重，奄奄一息倒在地上，路过人虽多，却没人肯伸出援手。 命悬一线之际，幸被陆老二发现，把他带回槐树村找村里医生治病，医生都说没希望，死马当成活马医，给他胡乱塞了一肚子药，没成想竟然救活了。 “医生说正然命大，完全没有想到能救活，全靠他有强烈的求生欲，要不然天上的神仙来了都没用。”冯慧慧毫不心虚地帮医生加了台词。 陆正然抬眸看她一眼，轻轻笑了笑，又垂下眼默默吃月饼，随便她发挥。 接下来冯慧慧声情并茂地说起陆正然和陆老二的父子深情，不似亲人胜似亲人。 “可惜好景不长，正然十多岁的时候，他的养父也去世了，留下正然一个人孤单在世，还要忍受他养父一家人的磋磨，可以说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天天就吃点土豆，玉米，饭都吃不饱。” 她以前在大学里练过演讲，把陆正然的经历说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身世说得凄苦无比，饱受折磨，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宋颖慧和磊磊的情绪被她调动，拿着月饼都忘了吃，完全投入到了故事里。 倒是陆正然表现得很淡定，拿着那小块月饼吃得不疾不徐，吃完了还掏出手帕擦干净嘴和手，然后继续坐一旁静静听着。 仿佛冯慧慧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和他没有关系，脸上没有一点悲苦之情。 等冯慧慧的故事讲完，宋颖慧和磊磊都对陆正然的遭遇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特别是宋颖慧，她身为母亲，难免展开想象，如果是她的慧慧和磊磊走丢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她肯定会急疯！ 她当成宝贝宠大的慧慧和磊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受苦 她马上打住念头，不能想不能想，太可怕了！ 她望向陆正然，眼前浮现出小小的一个人，蜷缩在肮脏的街头，旁边人来人去，没人管他，再有他小小少年，饭吃不饱，还要被陆家人抢走家里仅有的东西。 她的心直发疼，可怜的孩子，命太苦了！ 陆正然感觉到宋颖慧看他，抬眼冲着她微微一笑，看着自信大方，不卑不亢。 宋颖慧更是伤感，多好的孩子，受那么多罪都没有长偏，性子还这么好。 唉，他太不容易了！ 正想着就听到冯慧慧道：“好在现在有我了，我会一直陪着他，不再让他一个人。” 嗯？这怎么说的？ 宋颖慧马上转头瞪向冯慧慧，小陆的遭遇是不幸，可有必要搭上你的一生吗？这可不行！ 不过她对陆正然的态度倒是有了很大改变，不时笑着看向他，殷勤地劝他喝麦乳精，吃月饼，还告诉陆正然，她准备了一桌好菜，呆会尽管吃，不要客气。 她已经想好了，找机会跟冯慧慧说一说，同情不等于爱情，让她分清楚。 而她要用亲情感化慧慧，告诉她，自己和磊磊有多想她，比小陆更需要她，她一定要回到他们的身边。 第104章 态度转变 冯慧慧关于陆正然的故事讲完，宋颖慧和磊磊对陆正然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 特别是宋颖慧，不仅正眼看陆正然了，还时不时地主动和他说两句话，语气里满是怜惜。 其实这都是冯慧慧故意为之。 她知道宋颖慧不赞成她和陆正然的关系，现在又有回城的机会，宋颖慧肯定会拼命想法拆散他们，对陆正然抱有敌对情绪。 但是宋颖慧是个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的女子，所以她选择把陆正然的经历讲给她听。 果然，她一听完，态度就有了松动，不再那么排斥陆正然，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办了。 现在的结果，冯慧慧很满意。 她见宋颖慧和磊磊情绪都有点受影响，一拍手，笑着道：“妈，磊磊，我们带了好多礼物回来。” 一听到好多礼物，宋颖慧愣住了。 慧慧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向粗枝大叶，从来不懂得这些，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有心，大老远地给她带礼物。 想到山村的艰苦生活，她心疼了，忍不住道：“你这孩子，乡下日子不好过，那么点钱你自己都不够，干嘛还要花钱买礼物？我和你弟在家里啥都有，根本不需要什么礼物。” “不是花钱买的，真的，一分钱都没花，全是我们山里的特产，陆正然亲自做的，你看看再说嘛。”冯慧慧忙澄清。 冯慧慧微嘟着唇，唇边漾起两个梨涡，娇俏的模样和宋颖慧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从今天第一眼见到冯慧慧，宋颖慧就凭着母亲特有的敏感察觉冯慧慧变得成熟了许多，说话做事也挺靠谱，不再是天一下地一下，完全没有章法。 她虽然欣慰，心里却难受，也不知道慧慧在乡下遭了多大的罪才会变成这样，眼下见到她这小儿女神态，心里又爱又痛，恨不能将她留在身边，不再让她受一点苦。 而眼前就是机会，她一定得抓住了，至于小陆 这种事没办法两全，只有等慧慧回来了，时不时寄点东西给他以示关爱就行了。 磊磊没有宋颖慧那么多想法，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立刻对冯慧慧口中的特产感兴趣了。 “什么特产？”他把剩下的月饼扔到口里，迫不及待地问道。 冯慧慧示意陆正然把放到墙角的麻袋拿过来，冲磊磊神秘一笑：“第一个特产是我们山里的野鸡！” 磊磊立刻接过麻袋，迫不及待地打开，想看色彩斑斓的野鸡。 可是他失望了，这只野鸡灰秃秃的，长得并不艳丽。 “怎么和课本上的不一样？都不漂亮。” “公野鸡才长得漂亮，母的都比较质朴，下次回来我给你带只最漂亮的公野鸡，保证让你满意。”冯慧慧马上给他解释。 宋颖慧听着很不是滋味，还想着下一次呢，我可不想有下一次。 冯慧慧和陆正然一块，把他们带回来的礼物一样一样拿出来给他们，细数礼物的来历。 “这是风干兔，是用正然在山上用陷阱捕的野兔做的，这腌肉也是用他上山打到的野猪肉腌的，妈，我不是写信跟你说过吗？我们队上打了野猪，就是他打的，特别大，唉，可惜没照片，要不真该照一张给你们看看。” 磊磊听得眼睛越睁越大，简直对陆正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看着陆正然，喃喃道：“陆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竟然会打猎，你用什么打猎？用猎枪吗？” 冯慧慧又解释道：“正然用的是弓箭，你知道弓箭吗？” “我当然知道，古时候将军用的嘛，陆大哥，有机会你教教我嘛！” 磊磊的眼里都快冒出小爱心了，灼灼地看着陆正然。 “行，有机会你到我们村里来，我带你上山打猎。” “真的吗？太好了，我要去！”磊磊惊呼道，兴奋得不得了。 宋颖慧拉拉他，冷静冷静，那一个还没回来，你又要跑去？ 冯慧慧也知道这事儿不靠谱，并没有答应磊磊，继续把礼物往外拿。 “这些是我们村里乡亲准备的，妈，你看这件兔毛背心，是我们大队队长的媳妇，用野兔毛做的。” 冯慧慧把于婶做的兔毛背心拿出来，在宋颖慧身上比画，满意地点头：“真好看，特别适合你的气质。” 宋颖慧一看那兔毛背心儿也惊住了，这可是个稀罕物，不仅贵，还买不到，这背心样式虽然简单，做工却很好，毛色也漂亮，她不由得摸上去，手上一片温软的触感，舒服极了。 “这背心太珍贵，我不能收。” “你收下吧，于婶子看着正然长大，跟自己儿子差不多，这是人家知道我们要回来，专门赶制出来，让我送给你，是她的一片心意。” 宋颖慧还在犹豫，冯慧慧又把徐嫂做的野鸡肉酱拿了出来：“这是我们另一个邻居送的，她用野鸡肉做的，这橘子是我们村里一个小男孩去山上摘的，别看这橘子个头不大，还很甜，你们尝尝看。” 现在这个年头，水果也很难买到，而且宋颖慧特别喜欢吃橘子，一看到那黄澄澄，泛着果香的橘子忍不住就吞了口口水。 冯慧慧选了一个大点的剥了皮，一分两半，给了她和磊磊一人一半。 她敢勇敢地这么做。实在是栓子这次送的橘子很甜，带着点果酸味。 可能是因为到了成熟期，也有可能是另一棵树上摘的，品种不一样，比他上几次送的好吃多了，她们在火车上就吃了好几个，差点停不下口。 宋颖慧一尝，味道果然不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她的脸上就带上了笑：“这些乡亲对你们可真好。” “可不是嘛，还有呢。”她继续让陆正然一样一样往外拿，“这是婶子自己纳的鞋垫儿，这是红薯干，还有炒花生，都让我带回来，让你们尝尝我们村里的新鲜东西。”她又指着包装得很小心的山珍，絮絮叨叨，“这是我们山上摘的，晒得干干的，能存放很久，用来炖野鸡最好，还有这些” 宋颖慧听她念了一串，忍不住奇怪地问：“这么看你们乡下日子不错嘛，东西还挺多，以前你怎么老是写信诉苦啊？说是活不出来要死在乡下了？” “妈，我以前才去，不适应，和村里的乡亲关系处得不好，现在待了那么久了，完全适应了，当然就过得好了。”冯慧慧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不含糊。 宋颖慧想想也是，我的女儿那么漂亮，那么可爱，那么招人疼，大家肯定都喜欢她，争着把好东西送给她。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还有掩不住的骄傲，心里的大石也放了下来。 还有什么比慧慧过得好更能让她开心呢？ 第105章 冯慧慧的小屋 陆正然拿出最后一样礼物放在桌上，冯慧慧冲着宋颖慧母子一拍手：“行了，就这些了。” 见磊磊在礼物里扒拉，她遗憾地对他道：“这次忘了给你带礼物，下次找点好玩的给你带回来。”她偏头想了想，问磊磊，“你有没有想要的，可以先说说看。” “谢谢姐，谢谢陆大哥！弓箭陷阱都可以！”磊磊不客气地开出了清单。 冯慧慧惊呼起来：“弓箭陷阱？你可真敢开口，城里拿这些东西干嘛？害人吗？要真出点事，我可负不起责。” 磊磊看着她，很委屈：“不是你让我说的吗？人家说了你又这态度。” “不是，你得说些靠谱的嘛，像公野鸡这样的就行，再给你带点好吃的。” “我就想要这两个。”磊磊就是要挑战不可能，态度很坚决。 “我没法满足，再说了，我也不会做这些，答应你也没用。” 磊磊似乎明白过来，谄媚地看向在旁边含笑望着他们的陆正然：“陆大哥” 陆正然淡定地道：“陷阱不行，可以给你做把小弓，没有箭头，射着玩。” “小弓？还没有箭头？” 磊磊显然不满意，还想争取，就听宋颖慧哼了一声，又警告地看他一眼，他的态度立刻变了：“也可以” 不管怎么样，聊胜于无嘛，他马上拉着陆正然问是怎么样的小弓，两人在旁边商量开了。 宋颖慧看着摆得满满当当的桌子，嗔怪道：“东西带这么多，桌子都快放不下了。以后别背这么多回来，留着你们自己吃。” 话虽这么说，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好的妈，听你的。”冯慧慧答应得很快，一刻没有犹豫。 宋颖慧猛地反应过来，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 瞎说啥啊，什么以后，没有以后，一定得劝慧慧留下，要是老秦能打听出眉目，干脆不回去了，直接在家里等着招工。 她转过头，对磊磊道：“你把鸡提到阴台上去，找点东西喂它，明天再看怎么弄。” 陆正然起身，抓住野鸡和磊磊一起去了厨房，又给它找菜叶，米粒，得让它再活一天。 冯慧慧陪着宋颖慧，把桌上的礼物一样样归置。 宋颖慧欣慰得不得了，每一样礼物都要拿着研究半天，眼泪都快出来了：“哪想到有一天，我女儿会给我送这么多礼物。我要带点去单位，让大家都尝尝。” “尽管带，以后还会更多的。”冯慧慧骄傲地道。 宋颖慧不置可否，看了眼正在阴台讨论野鸡的陆正然和磊磊，扯开话题：“让他们忙，先把你的东西放回屋。” 说着提起冯慧慧的背包，带着冯慧慧进了原主的房间。 “瞧瞧，怎么样，和你走的时候没变化吧。”宋颖慧把背包放在椅子上，环视着屋子，颇有点邀功意味地对冯慧慧道。 冯慧慧顺着她的眼光打量了遍屋子，原主的房间不算大，也就十个平方左右，家具也简单，靠墙是张一米二的单人床，旁边的窗下是张写字桌，写字桌旁则有个书架，床对面墙上立着衣柜。 这些家具在冯慧慧眼里笨重过时，在这个年代却是很时新的样式了。 床单被子还有窗帘都带着粉色碎花，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孩的房间。 此时窗户大开着，秋日的阳光无遮无拦地照进来，屋里光线明亮，纤尘不染。 凉爽的秋风也趁虚而入，不时撩起窗帘的下摆，风里带着金桂浓郁的芳香，将整间屋熏染得香喷喷的。 冯慧慧陶醉地吸一口气，又用手摸了摸书桌，桌面光滑如镜，没有一点滞涩感，说明时时都在擦拭。 “真干净，一点灰尘没有，妈，你每天都在打扫吧？”冯慧慧惊叹道。 宋颖慧很得意：“那可不，你最爱干净，我可不能让你的房间邋里邋遢。” “太辛苦你了！”冯慧慧感动地看着她。 “辛苦什么，我每天来这里打扫，就好像你没离开，下一刻就要进屋里来。”宋颖慧说着，眼眶湿润了。 “妈妈！”冯慧慧忙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叫道。 这一声“妈妈”冯慧慧叫得发自肺腑，在这间熟悉的房间里，她真真正正地把宋颖慧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她在心里面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不让她操心，要努力挣钱，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 宋颖慧拉着冯慧慧的手，想起自己下乡见过的那些土坯房，低矮破烂，潮湿昏暗，不由得心下黯然，槐树村在山沟沟里，肯定条件更差，慧慧怎么住得惯。 “你们乡下的房子潮不潮？破不破？光线暗不暗？你能习惯吗？”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冯慧慧一听来了劲，把感伤抛到一边，兴致勃勃地把她和陆正然的小屋描述给她听。 “有点潮，我们住山脚下，难免的，不过一点不破，大得很！” “我们院子特别大，围墙也特别高，墙上种着我们山里才有的藤蔓植物刺桃，春夏秋三季都开花，那花香能熏跑蚊虫，远远看我家，就像披了床绿底白花的小被子，特别漂亮 冯慧慧一通好夸，末了遗憾地道：“和我们小时候看的童话里的房子没什么区别，可惜没有照相机，要不然真该给你拍张照。” 宋颖慧听着有点吃味了，悻悻地道：“行行，你的屋子好，不稀罕我们这小破屋了。” “怎么会？我经常做梦都梦见这间屋，梦到你早上叫我起床，我赖床不起，你掀我被子，我真是好想你，好想这间屋。”冯慧慧忙挽住她的手，难过地道 宋颖慧见冯慧慧这样，心里后悔，孩子高高兴兴的，干嘛惹她不开心。 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拍拍冯慧慧的手背：“明天早上妈妈就来叫你起床，掀你被子。”她想了想，迟疑地道，“今天晚上你住这屋，让小陆跟你弟睡，怎么样？” “不，我要挨着你睡，我们好好说说话，就让正然睡这屋吧。”冯慧慧拉着她的手，撒娇。 宋颖慧一想，正合我意啊，离开这么久，她也想和慧慧多亲近，还可以趁机给她做思想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亲情感化她，让她离开小陆，留下来。 第106章 宋颖慧的纠结 眼看着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宋颖慧让冯慧慧和陆正然休息，自己去厨房做饭。 冯慧慧和陆正然当然不肯，哪能让她一个人操持，坚决要帮她一起做。 “东西都准备好了，下锅炒就行。” 宋颖慧想多点时间陪冯慧慧，这些准备工作一早就做好了。 “没事，我再跟你学几招，正然说家里的自来水和天然气稀奇，他想试试。”冯慧慧跟着宋颖慧亦步亦趋，理由很充足，“实在不行，我们站旁边跟你说话也好嘛。” 宋颖慧也想女儿陪着自己，顺便观察下陆正然，便答应了。 至于为什么要观察陆正然，观察他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就是下意识这么想了。 磊磊当然也要凑热闹，一块跟进了厨房。 好在厨房够大，还连了个大阴台，四个人在里面并不拥挤。 宋颖慧把今天晚上要做的菜一样样报给冯慧慧听。 “这鸡汤是我一早就炖上了，只加了点枸杞，补气血，你一会儿多喝点。这是五花肉，一半用土豆红烧，一半炒青椒回锅，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再炒个金钩白菜，韮菜炒鸡蛋，拌菜就是你最喜欢的凉拌窝笋丝，哦，还有带鱼，我今天早上运气特别好，下班的时候说去菜市逛逛，哪知道竟然刚拉了一车冰冻带鱼来，我凑巧排在前面，一人只能买两斤，不过也足够了。” 陆正然在旁边听着宋颖慧絮絮叨叨报菜名，听她说每样都是冯慧慧最喜欢的，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他特别喜欢这种氛围，喜欢亲切的宋颖慧和活泼的磊磊，这种被亲情围绕的幸福感与他和慧慧两人在一起的甜蜜又不相同，但都同样的弥足珍贵。 冯慧慧掰着手指数了数，荤菜就有四个，素菜有三个，这就是七个菜，还有鸡有鱼有肉，在这个物资贫乏的年代实在是太奢侈了。 “妈，菜太多了，人家乡下娶媳妇办酒席都没这么多菜。” “又不是天天这么吃，一年能有几次。”宋颖慧说着又有点伤感。 冯慧慧忙叫陆正然：“正然，你不是想学着用天然气吗，快过来，让我妈教你。” 这么一打岔，宋颖慧果然转换情绪，热情地教陆正然怎么使用炉灶，又大致跟他讲了下原理。 四个人围在厨房里，一边做菜，一边聊天，主要是冯慧慧在聊，从今年天气不错，粮食大丰收，又聊起了秋收前的打猎，顺势就把打野猪的过程讲了一遍。 当然重点是讲述陆正然的英雄气概，矫健身手和超凡的领导能力。 听得磊磊两眼放光地看着陆正然，眼睛都没法离开，就连宋颖慧也越瞧陆正然越顺眼，越瞧越觉得他有男人气概，城里的那些小伙子根本没法比。 陆正然知道冯慧慧是在家人面前给他增加印象分，好让他们放心，所以并没有阻止她，任由她发挥，只认真地帮着宋颖慧做菜。 只是宋颖慧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慧慧了解得这么清楚，跟身临其境一样，莫不是她也跟着去了？ 她顿时紧张起来，打断冯慧慧：“慧慧，你也跟去了？” 冯慧慧一顿，糟了，说高兴了，忘了妈妈会担心。 她忙辩解：“哪啊，那么危险我哪敢去，正然也不能答应啊，是我们队长的儿子后来跟我说的，他这次跟着去不听指挥，正然还说下次不带他了呢。” “陆大哥是领头的？太厉害了。”磊磊不由得幻想，要是我也去了，陆大哥是不是会带我去呢？ “听着可不像，你说得活灵活现，跟亲自去了一样。”宋颖慧不相信，警告地看着她，“你可别去冒险，打猎危险得很。” “我知道啊，正然一说打猎危险让我别去我就答应了，就在下面的一个叫彩林的地方等着他们，我跟你说啊，那里可漂亮了，有小溪有瀑布，秋天到了，树叶各种颜色都有” 陆正然瞟她一眼，你当时可没这么好说话。 当然，他也不可能揭穿她。 冯慧慧又说起后院养的兔子，以后养大了，想吃就去抓，一天吃一只都没有问题，她和陆正然的生活过得好得很。 总之一顿饭做下来，宋颖慧和磊磊都知道了，槐树村如同世外桃源，不仅漂亮还富有人情味，生活也算富足，而陆正然就是天底下最有担当，最有能力的男子，要不是冯慧慧慧眼识得这匹千里马，搞不好就到别人的马厩里去了。 搞得陆正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冯慧慧冲他甜甜一笑，本来就是嘛，你很好，我也有眼光啊。 陆正然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忍不住也笑了。 吃了晚饭，陆正然很自然地将碗收起来去洗。 宋颖慧慧看得暗自咂舌，这孩子还要洗碗？ 要知道洗碗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头疼的事，就是以前老冯在时，宁愿做菜，也不肯洗碗，磊磊也是如此，做准备工作都愿意，一让他洗碗就苦了脸，拖沓着不想洗。 陆正然的动作从容不迫，非常熟练，一看就是做惯了的，并不是专门演给他们看。 她悄悄拉了把冯慧慧：“小陆在家里洗碗？” “对呀，不止洗碗，早饭也是他做，还有喂鸡喂兔，给菜园子浇水，打扫园子，还有洗衣服。” “那你做什么？”宋颖慧心里嘀咕，这不是把家务活都包了吗？ “我做菜啊，他做菜没我好吃，还有缝衣服，他不会缝，那针脚，我直接可以伸个手指头进去。”冯慧慧很坦然地道。 宋颖慧对陆正然的好感度起码上升了百分之三十，小陆真不错，哪像一些男同志，本身不怎么样，还自以为了不起，整天只知道让女同志伺候，翘着脚享受，还说东说西，意见多得很。 我女儿有眼光，这男人选得好！ 宋颖慧想着冯慧慧和陆正然的甜蜜互动，再看看陆正然高大忙碌身影，对晚上的谈话一点也没有信心。 这两孩子感情好，相处得也很融洽，真要把他们分开吗？ 可是慧慧如果能回到她的身边，一家人将团聚在一起，不用相隔千里，彼此牵挂，不是也很好吗？ 她纠结地皱起眉头，唉，要是两个孩子都能回来就好了。 第107章 我们前世是夫妻 到了晚上，暮色四合，天完全黑下来后，冯慧慧和陆正然跟着磊磊和宋颖慧去楼下的职工澡堂舒舒服服洗了个畅快澡，回家后便准备睡觉。 “你带小陆去你屋里睡吧。”宋颖慧从柜子里拿了个干净枕芯递给冯慧慧，“你柜子里有枕套，直接套上就行。” 冯慧慧接过枕芯，拉着陆正然回自己的屋。 磊磊大失所望，不甘心地问宋颖慧：“你不是说陆大哥睡我那屋吗？” 他还有好多话想问陆大哥，都不方便让他妈听到，这下没机会了。 “让他睡你姐屋里，这两天我和你姐睡，我们说说话。” 磊磊嘟嘟嘴，知道妈妈是要劝姐姐离开陆大哥回家来。 这件事情让他很头疼，总觉得怎么做都不太好，干脆不管了，交给他们决定，反正他都没有意见。 冯慧慧和陆正然走进屋，随手关上门，冲陆正然赞赏地道：“磊磊还挺喜欢你。 陆正然颔首笑道：“磊磊很听话懂事。” 冯慧慧指了指单人床对陆正然道：“今天晚上你睡这里，我跟我妈一块睡。” 陆正然点点头，他知道母女两人分开那么久有不少知心话要说。 他环视着这间屋子，明亮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将整间屋子笼罩其中，染成了温暖的橘黄色调。 屋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高大结实的家具，整洁漂亮的床铺，低垂的粉色窗帘，夜风中，桂花的香气越发浓郁，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难怪慧慧的妈妈不舍得她离开这里，这里的条件确实比他的那间屋子好得太多。 他走到冯慧慧的书架前，发现上面摆了不少地理历史方面的书籍。 他抽出一本讲历史故事的书，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字基本上都认识，有很多字是最近才学会的，由此可见这段时间的学习很有成效。 这本书上的故事浅显易懂，生动有趣，他不知不觉就连着翻了好几页。 见冯慧慧从衣柜里拿出枕套，坐在床边套枕芯，他放下书，要去帮忙。 “不用，这点事，我一个人就行。” 陆正然没有坚持，指着书柜佩服地道：“你看的书真多。” 冯慧慧噗嗤乐了：“你没发现那些书都很新，从来没有翻过吗？是我爸以前让我看的，买回来都没怎么翻过，要是你喜欢，我走的时候带回去，反正放在这里也是沾灰尘。” 陆正然兴奋地答应了，又指着电灯对冯慧慧道：“电灯真好，一间屋都能照亮，看东西不伤眼睛，还不怕风，要是也能带回去就好了，还有自来水和天然气，都是好东西。” 冯慧慧想到了她的修建水电站计划和后世的沼气池，安慰他道：“肯定会有的，事在人为，一步步都会有的。” 陆正然眼神暗了暗，是会有，他也相信，就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实现，而这一切慧慧本来已经拥有，却因为留在他的身边不能享受。 “慧慧，你跟着我在一起受苦了。” 慧慧套好枕芯，把枕头放在床头，轻轻拍了拍，站起身，冲他嫣然一笑：“怎么会？我可没觉得苦，就算是受苦，我也觉得像喝了蜜那么甜。” 陆正然笑起来，轻声道：“要是没有你，我还老实呆着，不会去别人家马厩。” 冯慧慧想到做饭时说的话，哎哟一声，红了脸：“我刚才瞎说的，你可别放在心上，快忘了！” 陆正然的嘴角不由得弯起来，深深地看着她：“谢谢你！” 冯慧慧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别担心，我会说服我妈，让我留在槐树村，留在你的身边，还是心甘情愿的。” 冯慧慧的头微侧着，在橘黄的灯光下，肤白如玉，双颊微酡，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像两把小刷子，轻轻刷在陆正然的心头，让他的心里痒痒酥酥。 陆正然心里一悸，不由自主地把冯慧慧搂在怀里，在她那花瓣一般的嘴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那温润的触感熟悉又美好，他的心如擂鼓般重重敲打起来，敲得他意乱神迷，渴望靠她再近一点，再深入一点，不知不觉间更加用力地搂住她。 冯慧慧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人的唇舌便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间屋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夜风吹动窗帘的声音，和他们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半晌，陆正然的嘴唇划过冯慧慧的面颊，划到她的耳畔，将她的耳垂轻轻衔在嘴里，用牙齿轻轻啮咬。 冯慧慧顿觉仿佛过电一般，全身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栗，她偏头笑道：“呵，好痒！” 陆正然的眼眶微红，眼神迷离地看着她，轻声叫道：慧慧”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动作似乎存在于他的记忆里，自然而然地就做了出来，像是做过了无数次那么自然。 而这种感觉又和他小时候的记忆不一样，特别的亲切特别的，美好 他双手揽住冯慧慧，紧紧她拥住她，用暗哑的声音，告诉她自己的感觉。 冯慧慧嘴唇红润润，话音里带着一丝媚惑：“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说不定我们前世是夫妻，这些都是你前世的记忆。” 陆正然轻笑一声，眼里水意荡漾，盯着冯慧慧的红唇，气息撩人：“是吗？那我再找找，看还能不能再记起什么。” 他埋下头准备再次重温记忆，就听到宋颖慧在客厅里大声叫：“慧慧，还没好吗？” 两人顿时僵住了，无奈地对视。 冯慧慧伸伸舌头，不好意思地道：“我妈担心我了。” 陆正然用力抱了抱她，松开手：“你去吧。” 冯慧慧到床上拿起枕头，对他挥挥手：“晚上好好睡，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外面玩。” 她走到门口，突然又旋了回来，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一下，退后一步，调皮地道：“你再想想你记忆里有没有这个。” 说完又旋到门口，拉开门跑了出去。 陆正然看着门关上，冯慧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接着听到宋颖慧在责备她：“怎么像以前一样，做个事啰哩啰嗦，套个枕套套半天。” “我在找啊，那么久了，我忘了放哪了。” 陆正然轻声笑起来，眉眼弯弯，眼里全是笑意。 第108章 做思想工作了 在宋颖慧屋里，冯慧慧把自己的枕头放到靠墙的位置，如小时候一般，睡在里面。 宋颖慧感叹道：“从你上幼儿园起，就没跟我一块睡过了，这都十多年了，时间真是一晃而过，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这有什么？明天我还陪着你睡。”冯慧慧把枕头摆好，手脚张开，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长叹一声，“真舒服，我开始一直站着，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么一躺下来，简直觉得骨头都酥了，难怪人家说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 宋颖慧把冯慧慧换下来的衣服理好，对她道：“你要是有孝心，就一直在家陪着我，别回去了，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怎么能行，我不回去不是违反政策吗？” “你知道不知道，这次厂里要在你们厂里招一部分子弟回厂，我已经在帮你想办法了，我感觉成功的希望很大，明天我再去确认一下，如果如果没问题，你干脆这次就留在家里，别回去了。” 冯慧慧见宋颖慧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也不遮着掩着，毫不犹豫地回答：“到不行，我不能留在家里，我得回去。” 宋颖慧听到有点不高兴：“为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你为什么不行？” 冯慧慧拍拍床，对她道：“妈，你坐下，听我跟你说。” 宋颖慧走过来，依言坐在床边：“行，你说，我倒要听听看你能说出个什么道道来。” “妈，你知不知道我在乡下的日子过得特别好，我们生产队长和正然的养父好得跟亲兄弟一样，他离世的时候托队长照顾他，所以我和正然在一起后，他对我也特别照顾，给我安排的活计都很轻松，像这次秋收，你知道我做的什么活吗？是跟小孩子一块做活，全村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优待。他的媳妇更是对我好得没话说，人家还专门做了兔毛背心送给你，你就知道她对我有多好了吧。”冯慧慧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和自豪。 “在家里你也是看见了的，正然都不让我做事，只要有好东西，先尽着我吃。我们后院养了一堆的鸡呀兔的，也断不了肉。”她扬起脸，指指下巴，“我都长胖了，瞧瞧，都有双下巴了。我们屋外的大山，跟我们家后花园一样。想吃什么野味了就去打，想吃什么山珍呢就去采，哪像城里，出门都都是些灰扑扑的楼房，天也昏昏沉沉的，还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我们村里就不一样。出门呼吸的是新鲜空气，抬头是蓝悠悠的天，往前是绿油油的田野，身后是绵延看不到尽头的大山，这环境，汇聚天地灵气，我跟你讲，以前的神仙修仙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我在那儿可以多活几岁。 宋颖慧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她下乡的地方真有那么好？咋还有没那么多知青哭着喊着要回来？ “你瞧瞧罗厂长的儿子就知道，别的领导孩子下乡，呆个一年半载就想法调回来，结果你看，他愣是呆了好几年。不过他这次好像要回来，估计是他爸妈太想他了，硬要他回来。”冯慧慧又把罗爱国拉出来证明她所言不虚。 宋颖慧已经被她说服了，以为槐树村真那么好，便眼珠一转换了个说法。 她不满地瞪着她：“好啊，你在那儿享福，就不要我和磊磊了，没良心！” 冯慧慧一把挽住她的手臂，着急地道：“怎么不回来，不过是晚一点回来，你再等等我。” “什么？你有机会回来？”宋颖慧狐疑地看向着。 “可不是嘛。”冯慧慧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吧，我们村里的知青队长叫徐红梅，她家有亲戚在北京，悄悄告诉她一个内部消息，说是过不了两年，全国要恢复高考，只要考上就能回来上大学，这消息机密得很，她只跟悄悄跟我说过，让我好好学习。就是我找你寄课本那次，我得到这消息一刻没耽搁就给你写信了。我还让正然也跟我一块学，到时候我们参加高考就可以回来。” 反正宋颖慧不认识徐红梅，又不可能找她求证，冯慧慧便把这事推到了她的身上。 冯慧慧说得有鼻子有眼，倒让宋颖慧半信半疑。 “真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你要是听到，还算什么机密消息，大家都知道了。这还是因为她亲戚在教育部，才能知道。据他说，现在这事还在规划部署中。你想一想，高考停了那么多年，一旦启动，牵涉的问题可多了，要是一早把消息透露出来，不是乱套了吗？得等布置得差不多了才公布。” “怎么就跟真的一样，你不是在骗我？” 冯慧慧着急了，举起手发誓：“唉呀妈，要是我骗你，说了一句假话，我出门被车” 宋颖慧吓一跳，一把打下她的手：“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说话呢？才夸你懂事，怎么又像以前一样张着嘴巴胡说八道，不许说这些话，快给我呸呸呸！” “谁让你不相信我。”冯慧慧揉着被打痛的手，委屈地道。 “行行，我信你，快呸呸呸，把霉运呸掉。” “好好，我呸呸呸！”冯慧慧听话地朝着空中呸了三下。 她抓紧时间算了算，现在是一九七四年，七七年恢复高考也就是三年，便又道，“你信我吧，他们说最多三年以内就要恢复。” 其实宋颖慧倒也不是完全不相信她的说法，当初高考取消后不久，冯慧慧的爸爸就曾经说过，高考迟早会恢复。 他说在中国历史上最早选拔人才是推荐制的，可是有很大的弊端，后来就通过科举制来选拔人才，古代尚且如此，何况现在，高考取消只是暂时的，以后肯定会顺应时代发展恢复的，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现在她听冯慧慧这么说，就觉得真的被他说中了，也就相信了冯慧慧的话。 “你的成绩还行，就是小陆怎么样，他们乡下的学习能跟上吗？” 冯慧慧听了这话，不服气了：“你没看他多聪明吗？什么东西你一教他就会，那个天然气灶，当时你不是鼓捣半天都没弄明白，你跟他说一遍就会了，再说了，我爸是老师，我的教学能力也不差，以前只不过是没有发挥出来，现在发挥出来，那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瞧着吧，说不定到时候高考成绩比我还好。” “你真是的，我还没说你胖，你就喘上了。”宋颖慧看着女儿又和以前一样不靠谱，忍不住揪揪她的脸蛋。 “你放心吧，如果恢复高考了，我和正然保证能考回来留在你身边，哪都不去，就陪着你。你看到了的，正然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如果我现在回来，肯定要和他分开，回来找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两个人没有感情勉强生活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当时你和爸爸不也是这样吗？外婆不同意，你也坚决和爸爸结婚了。” 宋颖慧慧一听这话，心里一震，对啊，当初自己的情形不是和慧慧一样吗？为什么自己现在变成了那个不通情理，拼命阻挠女儿幸福的人？ 第109章 你们要好好过 冯慧慧趁机说起了外婆和舅舅反对宋颖慧感情的事。 “当初外婆给你介绍对象，你不是也不答应吗？要是我在场，我肯定会支持你的决定。” 宋颖慧被她说得笑了起来：“你在场？你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飘着呢。” 她看着表情虽轻松，心里却在自省。 当初她和冯父的感情家里人也是坚决反对，因为冯父只是一个穷教书匠，父亲早逝，没有兄弟姐妹扶持，全靠寡母拉扯他，家庭情况不是很好，这样的人家他们是看不上的。 宋颖慧的家人给她介绍了有钱人，能支付他们家提出的高额彩礼，而宋颖慧只喜欢冯父，不顾家人反对，硬要和他在一起。 宋颖慧的母亲苦口婆心劝她，是为了她好，只要嫁给那个男人，以后的日子就等着享福。 宋颖慧坚决不肯，还把冯父带回家，介绍给家人，宋母暴怒之下，拿起板凳就朝宋颖慧掷去，要打死这个不孝女，幸好冯父反应快，替她挡了这一下。 只是小板凳擦着他的额头飞过去，把额头划破了一个口子，流了不少血，从此额头上留了疤。 也正因为这事，宋颖慧和家里人断绝关系，搬了出来，毅然和冯父结了婚。 宋母见无法挽回，不得不答应，提出宋颖慧每个月付她十五元赡养费。 夫妻俩答应了这个要求，这一付就是十多年。 虽然他们生活不富裕，却恩爱异常，非常幸福，即便冯父因病去世，她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宋颖慧惊觉自己充当了家人的角色，和家里人一样，打着为慧慧好的名号，逼着慧慧和她所爱之人分开，按照她的安排生活！ 她手扶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了冯慧慧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是真心喜欢小陆？不是一时冲动？” “当然是真心喜欢，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怎么样的日子我都觉得幸福，哪怕喝凉水都是甜的。” 宋颖慧眼泪掉了出来，当初她对家里人说过同样的话，可惜他们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她抹把眼泪，终于点了头：“行，你们俩好好学习，到时候一块考大学再回来吧。” “你放心吧，我们早几年得到这消息，比别人先行一步做准备，肯定能考上，不过这事儿你千万不能说出去，连磊磊都不能说，要不然闹开了，追查起来这消息从哪出来的可不得了。”冯慧慧紧张地叮嘱她。 宋颖慧嗔怪地瞥她一眼：“这是大事，我有分寸的，你妈又不是傻子。”她叹口气，其实抛开成见，陆正然还真是很不错的同志，“你跟小陆好好过，以后别任性。” “我知道，我告诉你吧，正然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让宋颖慧同意两人的事情后，冯慧慧要揭发宋小红的罪行了，免得宋颖慧以为她是好人，每次寄东西来，还专门叮嘱两人分着用。 宋颖慧听到她这么说，也想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题：“对了，你怎么会掉到河里，我先前还以为是小陆想算计你，故意把你推下河，要不然哪能无端端掉下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当然有原因，我是被宋小红推下去的。” 冯慧慧在床上坐不住了，干脆站到地上，气愤地控诉。 宋颖慧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怎么可能？小红怎么会推你下河？你不会弄错吧？” “怎么会弄错，当时就我们两人在河边，是她亲手推的，要是不信，你去问她，看她敢不敢不承认！” 冯慧慧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宋颖慧抱着她，想到她受的罪，又是疼又是气：“她咋那么狠心，她不想受罪，她自己去嫁啊，干嘛害你！” “她不愿意留在乡下，她想回城。” “她不愿意就害你？真没看出来她那么坏。” “可不是嘛，妈，你知道吗，头天晚上下了大雨，河里的水又脏，流得还急，上面飘了好多淹死的老鼠小动物，还有不少树枝。那水流声轰轰，根本不像平时流得很缓，我掉下去就被往下游冲，根本站不住脚。” 冯慧慧把当时的情形描述得惊险不已，听得宋颖慧胆战心惊，不住道：“你这傻孩子，怎么就听他的，去跳什么河！” 冯慧慧眨眨眼：“不是你说的让我听她的吗？” 宋颖慧一哽，当初自己确实是这么交代慧慧的，那不是她做事不靠谱吗？ 她把冯慧慧拉到身边，后悔不已：“我哪知道她心会那么毒！” “要不是正然救了我，你再也看不到了我。” “没想到小陆还真是你的救命恩人？”宋颖慧感叹道。 “可不是嘛，要不是他，我早就不知道冲到哪儿去了，说不定捞起来发胀得认不出我来了。” 宋颖慧想想那画面，后怕不已，搂住冯慧慧不住道：“我可怜的孩子，妈妈在这边一点都不知道你受的那些苦，宋小红心太坏，还是你亲表姐呢。” 冯慧慧悄悄翻个白眼，你亲妈亲哥也没好到哪去啊。 宋颖慧还在生气：“我还让她照顾你，每次寄过去的东西都有她的份儿，没良心，这是人做的事吗？” 她气得都想把宋小红抓过来狠狠地臭骂一顿了。 “我以前不知道她是那种人，你寄给我的东西，你不是说一人一半吗？我把她那半给了她，她还要把我那一半也拿走，说是替我保管，免得我乱用，还有你寄过来的钱和票也全部让她收着，我要用还得找她要，我从来没计较，这次她把我推下河，我才明白了，她有多恶毒，只想算计我，从我这里得好处，根本不是真心对我好。” 宋颖慧咬牙道：“我也明白了，以后我除了每个月的十五块钱生活付给他们那家人，再不和他们多来往。唉，我以前老想着，小红能看在是亲戚的份上对你好一点，结果这比仇人还可恶啊。” “以后你千万别再让我把你寄来的东西分她一份。”冯慧慧马上提要求。 宋颖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一分钱一毛钱都不给，你以后不要跟他来往。” “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她也要结婚了” 宋颖慧摆摆手：“别说她的事了，我不想听。” 宋颖慧对宋小红厌恶到了极点，不打算和她再有一点联系。 而小陆是慧慧的救命恩人，她今天见到小陆居然那么冷淡，她愧疚得不得了，只有叮嘱冯慧慧和陆正然好好过日子，凡事多忍让，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人的感情是相互的，要是老不讲理，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意见。 “妈，太好了，你能答应我们两人的事！你和磊磊还有正然是我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可不愿希望你们成仇人，这样我会很难受的。”冯慧慧欣喜万分，高兴地轻轻拍着巴掌。 宋颖慧点头：“小陆不是没有亲人吗？我和磊磊就是他的亲人了。” 她说完，突然想到个问题，问：“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没有同房？” 冯慧慧惊异地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妈？你怎么知道的？” 第110章 罗爱国的心事 冯慧慧那吃惊的模样取悦了宋颖慧，她得意地扬着头：“哼！你妈我还是有点道行的！” 其实她也是突然奇想诈一诈冯慧慧，哪知道，一诈就诈出来了。 冯慧慧也不害羞，搂着宋颖慧：“我们结婚是一件事情，我不把正然带回来让你看看，你不亲自点头答应，我怎么敢乱来呢？妈，我还是很尊重你的意见的。” 这话说得，宋颖慧心里面就跟盛夏天吃了一个冰糕那么舒畅。 她摸着冯慧慧的头发，很欣慰：“我的乖女儿，真懂事。”她有点好奇，“小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们孤男寡女住一块，他能忍得住？”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家每间房子都很大吗？我让他在中间做了隔断，正然住外面，我住里面。我们就相当于在两间屋睡觉。”冯慧慧被她说得有点害羞，还是尽力解释。 “那么个大小伙子，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里面，他竟然能忍得住，还真是件稀奇事。”宋颖慧还在感叹。 冯慧慧听这话音有点不对，瞟她一眼：“妈，你什么意思，你希望他怎么做？是想他守得住还是守不住啊？” 宋颖慧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小陆这孩子难得，有些男同志，看着人模狗样，背地里饿得很，算了，不说了，就这样吧，我也不用去找老秦说和了，免得欠他那么大一个人情。” 宋颖慧心情很好地拍拍床：“快来睡，再有话明天再说，我看你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好嘞！”冯慧慧答应一声，麻利地跳上床。 宋颖慧拍拍她，笑骂道：“还跟个猴精一样，稳重不了两分钟。” “在妈妈面前那么稳重干嘛！”冯慧慧撒娇道。 “以后记得有事，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别忍着，听到了吗？妈妈可以帮你一块想办法。” 宋颖慧想起冯慧慧把落水的事瞒得密不透风，赶紧叮嘱她。 “知道了，保证第一时间告诉你。”冯慧慧信誓旦旦地道。 在铸钢厂宿舍区的干部大院里，罗爱国也正在和他的妈妈罗母谈心。 今天罗爱国回家后，罗母敏锐地发现他的情绪不对。 按理说，罗爱国回城以后能和亲人团聚，马上还能招工进厂，有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这是天大的喜事，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他却情绪不高，似乎有点强颜欢笑。 罗母是厂医院妇产科主任，心思比较细腻。观察力也很强，一下就感觉到了。 罗爱国在偏僻穷困的乡下插队那么多年，受了不少苦，罗母总觉得亏欠了他，总想弥补他，也就特别关注他的情绪。 待到了晚上，一帮来庆祝罗爱国回来的亲戚朋友离开后，罗爱国洗了澡悄无声息地回了房。 罗母看着他紧闭的房门，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头，便问罗厂长：“你没觉得爱国好像不太高兴吗？” 罗厂长倒没注意到这一点，仔细回想了下罗爱国的表现，摇摇头：“没觉得，他表现得很好，很正常嘛，你想多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对罗母道，“我跟他说了，进厂就安排他到宣传科，他很高兴嘛。” 罗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呀，一天到晚只关心你的产量，质量，哪有心思关心自己的儿子，他是真高兴还是故作高兴你都分不清楚。” 罗厂长一听就不服气，想争辩两句，罗母朝他摆摆手：“我不跟你说了，我去问问我儿子到底有什么心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行行行，你去吧，跟他好好谈谈，有什么烦恼跟你说，可别憋在心里。”罗厂长马上向罗母分配派了任务。 儿子离开他们这么多年，受了不少罪，可不能再让他受委屈。 罗母点点头，去厨房里拿出奶粉袋子，冲泡了一杯牛奶，端着杯子走到罗爱国门前，轻轻敲响罗爱国的房门。 罗爱国打开房门，见是罗母，忙请罗母屋里坐。 罗母把牛奶放在桌上，对他道：“喝点牛奶，帮助睡眠的。” 她看着书桌上翻开的数学书，问罗爱国：“怎么？在学习？这么用功，才回家就开始学习了？多歇息几天嘛，有时间和同学朋友们约着出去玩玩。” 罗爱国拨弄了下数学书，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就是没事干，翻翻以前的课本。” 其实罗爱国在槐树村听说冯慧慧和徐红梅都在看高中的书，还带动周围的知青一块看，说有时间还是要多学习，不能虚度光阴。 他觉得他们的做法挺对，回来他就把高中课本拿出来看了看，发现有好多知识都遗忘了，特别是数学，有很多题他以前做起来很轻松，可以说手到擒拿，现在完全摸不到头脑。 他想起了当初冯老师跟他说的话，让他千万不要放弃学习，以后肯定会派上用场。所以他捏着课本儿，就在想着要怎么规划一下，以后利用空闲时间，一门一门地捡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回到槐树村，看不到那广阔的田野，看不到村里的乡亲，看不到那苍翠的青山，也不再经历繁忙的秋收和冬至杀年猪的场景，特别是再也看不到冯慧慧，他心里面满是眷恋和不舍。 可是他知道他必须离开，每次看到冯慧慧和陆正然亲密的模样，他心里就特别难受，再呆在村里，只是在受折磨。 罗母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跟妈妈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的忙。” 罗爱国苦苦一笑，这种事情他妈妈又能帮什么忙呢？ 他垂下眼，淡淡地道：“没什么，你帮不了忙。” 谁知道罗母下一句话，却如同一记惊雷在他的头顶炸开。 罗母对他道：“是因为冯老师的女儿冯慧慧？你对她有好感吧？” 第111章 夏日回忆 罗爱国猛地抬起眼，惊诧地看着罗母：“妈，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罗母拍拍他的肩膀，温柔地笑了：“你是我生出来的，我一手一脚把你养大，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心思，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今天在车站，你看冯慧慧的眼神，她走的时候，你看着他们背影的表情，我还有什么不清楚。” 罗爱国顿感慌乱：“其他人会不会也发现了？” “你以为谁都有你妈这么细心，这么关心你？你去问问你爸，他保证就不知道。” 罗爱国心里面暖乎乎的，拉着她的手，叫道：“妈！” 罗母安抚地拍拍他的手，问道：“和冯慧慧走到一起的那个小伙子是怎么回事，是她处的对象？” 罗爱国眼神一暗：“那是她在乡下嫁的男人。” “乡下男人？那小伙子是乡下男人？看着不太像啊。” 罗母回忆了下陆正然的形象，那模样气质她还以为是下乡的知青呢。 “她结婚了你怎么还对她有好感，这可不太好。”她不赞同地看向罗爱国。 罗爱国想了想，便把冯慧慧和陆正然为什么会在一起的事告诉了罗母。 罗母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慧慧的体态，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真正在一起，应该只是为了让村里人没话说，勉强住在一起。” 罗爱国惊呼起来：“妈，你怎么知道？” “你别忘了你妈的职业，我可是有一双火眼金睛。”罗母颇有点自豪地道，“我从来没有看走眼过。” 罗爱国也想起来了，对罗母道：“好像是这样，慧慧和陆正然没有扯结婚证儿，她的户口还在我们知青点儿，没有迁走。” “那就说得通了，当初那事闹得太大，慧慧应该是迫于压力和那个小伙子商量好，暂时住在一起，等风声过了再看怎么着。我猜她应该不是真正喜欢他，要不然不会这么做。”罗母眼珠子转了转，有了猜测。 “那她怎么把他带回家来了。”罗爱国却不太认同她的话，表示怀疑。 “和家里人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吧。她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你知道的，厂里要招工，慧慧的妈妈想托老秦来说和，把她招回来，今天老秦的表现很明显，就是想把慧慧介绍给你爸爸，这是个机会，如果她留下来，和那个小伙子不可能再有关系，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了。”罗母笃定地道。 她完全支持儿子和冯慧慧在一起，并不是说觉得冯慧慧有多优秀，而是太心疼自己的儿子。 爱国小学上得早，高中毕业还不到十七岁，就到偏远穷困的山村去插队，吃尽了苦头，而他的这个举动，为罗厂长赢得了声誉。 因为像他这样，肯把子女送到艰苦地方锻炼的没有几个，因此经常被上面表扬，他的官途走得这么顺，爱国功不可没。 她的宝贝儿子受了那么多罪，她不忍心再看他在感情上受打击。 只要儿子喜欢，只要不是那种特别不靠谱的人，她都会去帮他争取。 当然了，她相信他的儿子也不可能喜欢不靠谱的人。 “你等着吧，你还有机会，不过你要以这件事为教训，喜欢，就要表达，想要，就得争取，不能等机会失去了再来后悔，这不只是在感情上，你以后的工作上也是如此。” 罗母趁机教育他，略作思索，又问他，“你要确认你对她的感情是真正喜欢，而不是一时冲动或者不服气，冯慧慧在乡下条件可能不错，可回到城里以后，比她条件优秀的人多得很，到时候，你遇到更好的女孩，又会怎么样，你要想清楚。” 罗爱国的嘴唇抿了抿，很肯定地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就是喜欢她，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心里就很难受。” 罗母了然地点点头：“行，我给你爸打个招呼，只要老秦来找你爸说和，就把这件事给定下来，让慧慧别走了，就留在家里。就算她和那小伙有感情，长期分处两地，再深厚的感情也会变淡，再给她安排个厂办的工作，你没事找她串串门，多关心她，你们的事，没问题。” 罗爱国开心地笑了：“谢谢妈。” 罗母看着罗爱国眼里满满的喜悦，长长松了口气。 她的宝贝儿子，终于真正开心了，这比什么都让她高兴，她做什么值得。 罗母盯着他把牛奶喝了，拿起杯子，叮嘱他：“坐了一上午火车，肯定早就累了，早点休息，明天你姐姐姐夫还约你出去玩呢。” 罗爱国想起刚才姐姐姐夫一直关切地询问他乡下的生活，又问他回城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可自己却心不在焉，答非所问，顿时有点惶恐。 他皱紧眉，看向罗母：“妈，我刚才都没和姐姐好好说上几句话，我” 罗母安抚地拍拍他，站起身来：“都是自家亲姐弟，没关系，她知道你太累了，还跟我说让你好好休息，行了，我不影响你了，你快收拾睡了吧。” 罗爱国点头应了，把罗母送出门，准备把桌上的数学书收起来。 突然间，一张粉红色的透明糖纸从书页中滑了出来，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他蹲下身，捡起这漂亮的粉色糖纸，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思绪飘回到了高一那年，一个夏日的午后。 那天，他作为数学课代表，抱着一叠作业本，去数学办公室交作业。 老师们都不在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坐在冯老师的办公桌前，埋头做作业。 听到有人进屋，女孩抬起头，嘴里一鼓一鼓地，好奇地看向他。 知道他是来交作业，她老气地指了指桌子：“你放这儿吧，我爸出去了。” 罗爱国认得她，是冯老师的宝贝女儿，不过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以前他只远远见过，现在靠近，发现她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嘴里似乎在吃着什么，咀嚼间，腮边两个小酒窝时隐时现。 她头上梳了两个牛角辫，绑着粉红色发带，和身上的粉色裙子相衬，就像个小洋娃娃。 罗爱国见她实在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从兜里掏出一颗粉红色的糖果递给他：“哥哥，我请你吃糖。” 罗爱国吓一跳，脸涨得通红，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 女孩把糖又往他面前递了递，鼓励地冲他笑：“吃吧吃吧，可甜可好吃了。” 她说话时一股股甜香朝他袭来，压住了空气中淡淡的茉莉花香。 罗爱国鬼使神差地接过来，在她的目光下，剥开糖纸，小心将糖块放进了嘴里。 唇齿间立刻萦绕着一股水果味儿的甜香，和她说话时呼出的甜香一模一样。 “好吃吧？很甜吧？”那女孩抬眼看着他，脸上满是期待。 午后的阳光被树影揉碎，变成点点星光，全落在了她黑油油的双眼里。 罗爱国心一缩，轻声笑道：“嗯，好吃。” 他用力点头，像是怕女孩不相信他的话。 女孩开心地笑了。 那娇俏可爱的模样，清脆悦耳的声音，还有甜甜的水果香味儿，一整个夏天都浮现在罗爱国的眼前，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被他埋在记忆深处。 在槐树村，冯慧慧被队长带到知青点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当时就这么笑着和另外一个女孩说话，和他记忆里的影像完全重合。 他认出来了，这就是冯老师的女儿，那个夏日午后请他吃糖的女孩。 他的心弦被拨动了，只是冯慧慧后来的作为太任性离谱，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时时关心她。 冯慧慧却根本没有认出他是当初的那个哥哥，对他很冷淡。 等到她和陆正然在一起之后，罗爱国才恍然发现，他失去了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孩，记忆深处那个请他吃糖，他时时念着的女孩。 他抚着那张被他理得平平展展，压在数学书里多年的糖纸，喃喃问：“慧慧，我们还有未来吗？” 第112章 你得跟着她叫我‘妈\\’ 第二天早上，冯慧慧家。 天刚蒙蒙亮，冯慧慧和磊磊还在蒙被大睡，陆正然轻手轻脚地走到卫生间里，静悄悄洗漱完，回到厨房里准备做早饭。 昨天宋颖慧就说了，她在职工食堂买了馒头和包子，今天早上熬一锅粥就行。 陆正然扯了扯灯线，只听“啪嗒”一声，明亮的灯光瞬间将漆黑的厨房照得亮堂堂。 他从米柜里舀了两勺米，用自来水淘干净，把锅放到灶上，下意识地就想弯腰拿柴火。 看到炉盘，他猛然醒悟，慧慧家用的是天然气，不用烧柴。 他拿起一旁碗柜上的火柴盒，划了根火柴，打开开关，将天然气点燃，蓝色的火苗瞬间窜出，铺满了圆圆的炉盘。 他笑笑，还真是方便，要是呆久了，回村里要挑水，烧柴火，点油灯，只怕都不习惯了。 “小陆，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陆正然刚用水壶接了一壶水，准备放在另一个炉盘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宋颖慧的声音。 “阿姨，平时都这时候起床，睡不着了。”陆正然轻声道。 “还叫阿姨，你都和慧慧结婚了，得跟着她叫我‘妈’。”宋颖慧满脸是笑地对他道。 陆正然有一瞬间的混乱，怎么过了一晚上，宋颖慧的态度变化这么大，和昨天相比，说一句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昨天听了他的身世，她虽然变得温和不少，可还是有点勉勉强强，哪像现在，脸上挂着热情的笑，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明白，这肯定是冯慧慧的功劳，给宋颖慧做通了思想工作，让宋颖慧完全接受了他。 这么说来，慧慧可以和他一块回槐树村了！ 想到这，他的眼睛越发黑亮，心情也变得喜悦而充满期待。 “妈！”他真心实意地叫道。 “唉！”宋颖慧响亮地答应了，拿出馒头，准备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就热上。 她现在对小陆满意得不得，一个年轻小伙子，不睡懒觉，大早上起来做早饭，实在是太难得了。 放眼整个江洲市，只怕也找不出几个来。 “吃了饭让慧慧带你好好玩玩，买两件衣服，昨天你穿那件衣服就挺好看，特别精神，你再去选两件，年轻人，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陆正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那是慧慧做的。” “慧慧居然会做衣服？这孩子，在乡下什么都学会了，真是懂事，成大人了，会持家了。” 宋颖慧以前非常担心冯慧慧在乡下的生活，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吃不好睡不好的地步，现在听到的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完全放下心来。 “嗯，我们村里的大婶也这么说。” 陆正然一点不谦虚，完全赞同宋颖慧的说法。 “好哇，你们背地里偷偷夸奖我，被我听到了吧？”冯慧慧嗡声嗡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回头一看，见冯慧慧穿了一条粉红的棉布裙子，睡眼惺松，头发凌乱，说完话还打了个呵欠。 宋颖慧看到她这副娇憨的小儿女模样，想到她又将离开自己，心里一痛，忙转过身，把水壶提给她：“正好洗脸水热了，快去洗脸。” 女儿大了，终将会有自己的生活，只要能过得幸福，她就满足了。 冯慧慧还有点懵里懵懂，下意识点点头，接过水壶就往卫生间走。 陆正然见她迷迷登登地，怕她被水壶里的水烫到，走到她旁边，接过水壶：“我来吧。” 宋颖慧看陆正然对慧慧的着紧样，欣慰地笑了。 小陆是真的喜欢慧慧，没有一丝作假。 得赶快把馒头蒸上，再弄几个小菜，吃了早饭，让两个孩子早点出去玩，小陆难得来一趟，尽量争取多玩玩。 卫生间里，陆正然把洗漱的水给冯慧慧调好，冯慧慧已经完全清醒了，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是不是睡不惯我的床？” “没有，平时都这会儿起来，习惯了。” 陆正然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几乎挨着枕头就睡着了，一觉到大天亮，醒来甚至不知道身在何处。 冯慧慧见他神采奕奕，确实不像没睡好的样子，放心地点点头：“有没有感觉我妈对你态度好点了？” 陆正然忍不住笑起来：“让我叫她‘妈’。” “太好了！你有没有叫？” 冯慧慧太开心了，昨天的思想工作很成功啊！ “嗯！”陆正然点点头，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冯慧慧还要再说什么，陆正然忙道：“你刷牙，我去帮着妈做事。” 要不然两人一直说话，冯慧慧没法洗漱了。 “好。” 冯慧慧喜滋滋洗漱完，对着镜子梳头发。 虽然她觉得麻花辫有点傻乎乎的，很想把头发梳整齐，就这么披在肩上，不过现在就流行这个发型，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编了两条麻花辫子垂在肩头，至少显得精神，不碍事。 看着镜子里那张粉嘟嘟的小脸，流光溢彩的眼眸，红润润的双唇，冯慧慧满足地叹口气，这状态真好！ 想想穿到这里来之前满脸的疲惫和沧桑，仿佛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她感觉太幸运了，不仅重获青春，还能和至爱之人重逢，享受亲情，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得之不晚的机会！ 今天的早饭也很丰富，不仅有馒头稀粥，每人还有个煮鸡蛋，小菜是用辣椒油拌的泡菜，宋颖慧又拌了个萝卜丝，外加鸡胸肉炒的碎芽菜，肉臊炒榨菜粒，摆出来也是满满一桌。 “真丰盛！和我们在家时吃的差不多。”冯慧慧时时不忘夸奖自己在乡下的日子过得好。 陆正然笑着瞟她一眼，慧慧说瞎话的本事真厉害。 饭桌上宋颖慧问起那野鸡该怎么弄，她从来没有处理过野鸡，一点没有经验。 “用我们拿回来的野山菌炖最好，又好吃又有营养。”冯慧慧马上道。 宋颖慧有点犹豫，灶上还有一锅炖鸡没吃完，这又炖上了，是不是太腐败了点？ 冯慧看出她的顾虑，给她出主意：“要不养几天再炖，连着吃，就是龙肉也会腻。” “过几天你们都走了”宋颖慧更犹豫了。 “唉呀妈，你还担心我们吃不上肉，我们后院养了一大堆呢，想吃就去抓，你不用管我们，养几天再炖，让磊磊多吃点，多补充营养才能长高。”冯慧慧看了眼磊磊。 磊磊虽然觉得这话有点刺耳，可一想到能长高，只鼓起嘴瞪姐姐一眼，没反对。 陆正然也道：“妈，那菌子只有我们山里有，肉特别厚，炖野鸡特别好，我们下次再带点回来。” 磊磊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陆大哥叫我妈什么？“妈”？ 我没有起床这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我妈已经完全同意姐姐和陆大哥的事了吗？那我放假后可不可以去他们村里玩，让陆大哥带我去山上打猎？ 第113章 肉麻的陆大哥 吃完早饭，冯慧慧和陆正然两人忙着收桌子洗碗。 宋颖慧拦住他们：“别忙了，你们收拾收拾出去玩吧，今天人民公园在办菊展，正好带小陆去看看。” 冯慧慧手下不停：“天还早，不急这一会儿。” 宋颖慧拦不住，干脆回屋里拿出一叠票证和几十块钱递给她：“去了人民公园再到商场逛逛，给小陆添置点东西，再吃点好吃的。” 冯慧慧用毛巾擦干净手，只接过了票证：“我身上有钱。” 她知道宋颖慧和磊磊不缺票证，他们的户口在本市，每个月都能领到各种票证，不仅够用，还能有富余。 宋颖慧想到冯慧慧都在给她寄钱，也不再坚持，只叮嘱别省着，钱不够她这里有。 磊磊眼巴巴地看着冯慧慧，他很想跟着去，可这是姐姐和陆大哥的二人世界，他夹在里面好像不太合适。 冯慧慧笑着看向他：“磊磊，跟我们一块去吧。” 宋颖慧忙替他推辞：“不用了，你们两人去就行。” “没事，一块去嘛，好久都没跟磊磊一块玩过了，走吧，磊磊。”冯慧慧热情邀请磊磊。 磊磊纠结地看眼宋颖慧，再看眼冯慧慧，心里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走吧，磊磊。”陆正然洗完碗，一边把挽上去的袖子放下来，一边对磊磊道。 “好！”磊磊立刻答应了，脸上笑开了一团花。 宋颖慧见他的开心模样，不再制止他，只问他们中午要不要回来吃饭，想吃什么。 “回来，就吃鸡汤面吧，我昨天看到鸡汤就想吃了。”冯慧慧马上道。 她实在是不想宋颖慧再去整治一大桌子菜，就昨天那些菜，只怕她和陆正然一走，他们母子俩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晚上吃饺子，我想吃你做的饺子，呆会我买一只烤鸭回来，晚饭就足够了。”她接着把晚上的菜也安排了。 在江洲市，每到中秋，不止要吃月饼，还时兴吃鸭子，而最出名的是“刘鸭子”，味道特别好，以前本是私人经营，后来收归国有，一会儿出门正好买上一只。 宋颖慧还在犹豫，女儿女婿大老远回来一趟，就这么打发，是不是太敷衍了？ 磊磊却跟着嚷起来：“我也想吃饺子。” “行行，我早点去买肉，回来剁了给你们包。” 宋颖慧马上答应了，只要孩子们喜欢，就给他们做。 宋颖慧看着自己长得漂亮出众的孩子聚在一起，说笑着出门，心里骄傲得很，瞧瞧，我们家里的人出去，就没一个丑的！ 可惜没给他们准备相机，下次吧，下次说什么也要提前准备好。 ＊＊＊ 江洲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也就人民公园的菊展值得一看。 不过这个时代娱乐活动不多，大家都来菊展凑热闹，虽然是工作日，又是早上，公园里仍然人山人海，拥挤异常，看花的人比花还多，冯慧慧三个人你拉我拽才没有走散。 陆正然咋舌不已，不愧是省城，比他们镇上赶集的阵仗大多了，人们的穿着打扮，精神面貌就是县城都不能比。 更让他开眼界的是，菊花竟然有那么多品种，还有墨绿色的，简直想不到。 冯慧慧提醒他记住几种比较有特色的菊花名字和形状，这都是写作文的素材。 磊磊吃惊地看着冯慧慧，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姐，出来玩你还让陆大哥写作文？你太可怕了。” “你懂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也好好记住，回去跟着写一篇，比比看你们谁写得好，题目就叫菊花。”冯慧慧连他一起安排了。 磊磊立刻转过头，装作不认识她。 从人民花园出来，三人又去了旁边的新华书店，这是江洲市最大的书店，里面的顾客很多，有几个柜台还排着队，是购买各类选集的。 陆正然第一次逛书店，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书，转着头东看西看，感觉新奇无比。 冯慧慧不买这种选集，拉着他在店里逛了逛，发现书的种类还算丰富，不仅有外国名著，还有农业方面的书籍，这正是冯慧慧想要的。 不过这种书乏人问津，有些书都蒙上一层薄灰，显然很久没人动过了。 她选了几本农耕书籍翻看，陆正然很感兴趣，也拿起一本看起来。 “还有专门教种田的书。”他一边翻一边感叹。 “这叫科学种田，我们可以学着种，产量说不定能有大幅度提高。”冯慧慧手上这本写的是如何发展副业，她指给陆正然看，“你看，蘑菇木耳都可以自己种植，不受天气季节影响，还有这里，你的草药也能自己种，不同的草药有不同的种植方法。” 陆正然恍然道：“难怪我自己想种点不容易采到的草药，怎么都种不活，原来是方法没有找对。”他兴奋地看着几本书，“我们买回去，交给队长，明年我们的水稻就照上面写的来种。” “也不能全照着来，得因地制宜，最好是弄一小块实验田先做试验，找出最佳方案，再大面积推广。”冯慧慧眼睛在书页上游走，顺口道。 冯慧慧认真看着书，表情专注，有一种知性成熟的美，和以往的娇俏模样又有所不同。 陆正然不由看得呆住了。 冯慧慧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冲他展颜一笑：“傻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陆正然轻声道：“比花还好看。” 正好磊磊翻完书过来，听了他的话，搓搓手臂，嫌弃道：“陆大哥，你真肉麻。” 冯慧慧呵呵笑了：“你懂什么，小屁孩。”又问他，“怎么样，有喜欢的吗，选好了我一块付钱。” “真的？”磊磊以为只能翻翻过瘾，听她这么说，跑过去拿了两本小说递给冯慧慧，态度十分端正，“谢谢姐姐。” 冯慧慧把几本农书大致翻了翻，选了三本，准备带回去给队长看看。 除了这些书，她又选了不少学习上的参考书，要想把学习质量提上去，光有课本是不够的。 她顺便给磊磊买了两本，让他好好学习。 “我和你陆大哥在乡下那么不容易还在坚持学习，要是你连我们都比不过，那可就太差劲了。” 这果然把磊磊的好胜心激发起来，和冯慧慧约定，以后每次考了试，就寄一套试卷给他们，让他们做了看看谁的得分高。 “不许作弊，不能翻书。” 冯慧慧笑着答应了，磊磊学习条件比他们好，她希望七七年高考，磊磊能考上好大学，以后有美好的未来，宋颖慧就能安心了。 第114章 中秋团圆 回去坐车的途中经过“刘鸭子”烤鸭店，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甜香味儿从店里飘出来，光闻闻就能让人想到它的美味。 店里生意很好，客人很多，外卖窗口更是排起了长龙，陆正然排到了队伍最后面，冯慧慧和磊磊站到前面研究要买些什么。 冯慧慧看了看价目表，烤鸭七元一只，需要肉票，还限购一只。 这么贵，早上就有这么多人买，要是下午人会更多，看来江洲市民的经济条件真是不错，要是槐树村村民，怎么也舍不得，能买几十斤大米了。 她想起刚才在农书上看的水稻立体种植，可以在水稻田里养鸭子，顿时觉得大有可为。 排了十多分钟的队就轮到了陆正然，冯慧慧和磊磊已经选好了菜单，一只烤鸭，一份鸭肠，四只鸭掌四只鸭翅。 服务员将烤鸭片成一块块无骨鸭肉，又将鸭架一起递给他们，鸭架拿回家加点萝卜熬汤，特别好吃，晚上配饺子正好。 几人提着鸭子又去了商场，给陆正然买了一些贴身衣物，外套到底还是没有买，冯慧慧觉得衣服样式太一般，扯了两块布，回去照着后世的样式自己做。 给乡亲们的礼物她也没有买，打算在超市里选一些不容易被人看出端倪的商品，到时候就说是宋颖慧给她的，陆正然想必不会怀疑。 实在是她舍不得再花手里钱和票，能省就省吧。 回家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宋颖慧调好了鸡汤面的作料等着他们。 进了屋，一阵阵鲜美的鸡汤香味扑面而来，冯慧慧深吸口气：“好香，这鸡汤是真香。” “下了面就没了，要不把那野鸡杀了再炖上。”宋颖慧看看阴台上被拴了一只脚的野鸡问。 那野鸡像是听懂了，瑟缩着蹲在地上，把脑袋藏在了翅膀下。 磊磊笑道：“妈，你把它吓到了。” 冯慧慧也笑起来，把烤鸭递给宋颖慧：“让它再多活几天吧，这里有鸭架，用来炖萝卜正好。”她对着野鸡道，“想活命就赶紧下蛋，到我们家下了几个蛋就罢工了，吃了那么久白食，你好不好意思。” 她说着把没用完的票证还给了宋颖慧，宋颖慧数了数，嗔怪道：“你们都没怎么用啊。” “妈，瞧你说的，没有买的怎么用啊，总不能见人就送一张嘛。” 冯慧慧随口说道，见磊磊跟着陆正然从卫生间里洗了手出来，也去洗手。 宋颖慧正想再说点什么，转瞬间似乎有了新想法，便把票证收了起来。 陆正然进到厨房里帮着宋颖慧下面，因为水早烧开了在灶上热着，等冯慧慧从卫生间出来，宋颖慧已经招呼他们吃面了。 “快来，面好了，小陆你也别忙了，尝尝我调的作料，看合不合你胃口。” 陆正然还在厨房忙碌：“让磊磊先吃。” “陆大哥，你先吃，我和我妈一块吃。”磊磊在他房里不知道鼓捣什么，扬声回答。 冯慧慧把陆正然从厨房里拉了出来：“快吃吧，这是用挂面下的，得快点吃，要不然越吃越多，成了面糊糊，半天吃不完。” 宋颖慧也叫他：“我和磊磊的马上就好，你们不用管我们。” 等端起碗冯慧慧才发现面条的内容非常丰富，除了白白细细的挂面，面里还藏着几大块鸡肉，最下面还卧了一只煎荷包蛋，几片青翠的菜叶葱花粒飘浮在泛着油光的面汤上，看着色香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冯慧慧挑起一块鸡肉问宋颖慧：“你把鸡肉都给我们了？” “怎么会？每只碗都有，正好把鸡汤全解决了，你们把面和匀了，快点吃。”宋颖慧朝着磊磊房间叫了一声，让他做好准备，面一好就得出来。 “不要让我三请四请！” “我知道。” 宋颖慧临进厨房前，还冯慧慧，“小心烫。”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冯慧慧实在是太羡慕原主了，宋颖慧这个做母亲的，太温柔太体贴了。 宋颖慧见冯慧慧开始吃了，才放心地回厨房继续下面。 冯慧慧夹了一筷子面吹凉，细细品尝，鸡汤的鲜香和面条的麦香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好吃得不得了。 她见陆正然吃完了一筷子，正准备再夹，便询问他的意见：“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陆正然两眼亮晶晶地，嘴角还有一抹油光，“回去我们也这么吃。” “我们没有这么好的面条，这是精加工的。” 鸡汤面要用银丝挂面煮才好吃，槐树村基本都是自己做的手擀面，做杂酱面还行，鸡汤面番茄煎蛋面口感就差了点。 宋颖慧端着了两个碗出来，插话道：“这有啥，走的时候带几把挂面回去就是了，这还是我们食堂自己做的，比粮店买的便宜。”她朝着磊磊的房里喊：“磊磊，快出来吃面。” 磊磊响亮地答应一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来了来了！” 宋颖慧嗔他一眼：“吃饭都不着急，在干嘛呢。” 磊磊瞄瞄陆正然，嘿嘿笑道：“我把刚才的那些菊花名字记下来，免得忘了。” “记菊花名？”宋颖慧很奇怪。 “我给他们布置了作文，一人写一篇。”冯慧慧笑起来，磊磊的好胜心还挺强呢。 磊磊突然反应过来，问冯慧慧：“不对啊姐，你为什么不写？你又不是老师，你也得写！” 冯慧慧：“我我是怕我写出来让你们惭愧，我那不叫作文，叫作品。” “少吹了，你也写，让我们见识下。”磊磊不吃她这一套。 “行行，我大笔一挥，瞬间就能完成，水平在那了。”冯慧慧满不在乎地答应了。 宋颖慧见到这两姐弟斗嘴的画面，眼里泛起了泪，要是慧慧不走，就陪在她身边多好！ 可是，这不可能。 她吸吸鼻子，问陆正然，“怎么样，喜欢吃吧？” “喜欢，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陆正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又吃了一大筷子。 “喜欢就好，够不够，不够我再下点。”宋颖慧脸上乐开了花，继续问。 “够，够，足够了。”陆正然一迭声地回答，生怕宋颖慧再给他下一碗。 他这一碗比冯慧慧和磊磊的面多了一大半，里面还有不少鸡肉，又有两个荷包蛋，他要加把劲才能吃完。 磊磊看了看陆正然的碗直发晕，他可吃不了这么多。 “你要是能吃这么多，就能和陆大哥一样高。”宋颖慧又把目光转向了他。 磊磊苦了苦脸，埋头大吃起来，陆大哥真是这么说的，要想长高，第一步就是要能吃。 饭桌上宋颖慧告诉冯慧慧，他们的火车票已经落实了，明天下午一点半那趟，从江洲市出发，到他们县城大概六点过。 “这一班正合适，你们吃了午饭，不急不慌地过去，到了县城天还没黑。” 她同事小钟的妹夫就在火车站工作，她出面托她妹夫帮着买的票。 宋颖慧想着明天慧慧就要离开，又难受了。 “春节不是要放假吗？要不了几个月我又回来了。”冯慧慧见她眼泪汪汪，忙劝她，“我们今天下午哪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一起包饺子，晚上边吃好吃的，边看月亮。” 宋颖慧擦擦眼睛，点点头，不能再难受了，要好好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两天。 只是她的愿望没有达成，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家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第115章 来了一群野猪？ 吃完午饭，一家人睡了午觉，就起来忙活着包饺子。 宋颖慧准备做三种馅料，除了常见的白菜肉馅，韭菜鸡蛋虾米馅，还泡了冯慧慧送的野山菌调了菌子肉馅。 陆正然力气大，手上有劲，把和面的工作揽了过去，其他三人忙着摘菜，洗菜，剁馅料，分工合作，有条有理。 冯慧慧和磊磊手里忙碌，嘴上也不停，一直你贬我一句我损你一句，吵得不亦乐乎，宋颖慧听不下去，时不时出来主持公道。 厨房笑语欢声，一片热闹景象。 陆正然边揉面，边含笑看着，真心喜欢这温暖的家庭氛围。 准备工作做完，四人又把面和馅料端到客厅，围着桌子开始包饺子。 陆正然很少包饺子，包出来的饺子就跟被谁打过似的，不仅伤痕累累，还在案板上站不住，一松手就会躺下，和冯慧慧三人放在一起，他自己都觉得惭愧，于是便主动要求擀面。 只是在家里他很少擀面皮，平时自己吃又不讲究，形状差不多就行了，所以擀面皮的本事也很拿不出手。 他擀出来的面皮不仅大小不一，厚薄不均，还奇形怪状。 宋颖慧拿起两张擀出来的成品，长叹口气，这要包出来好看才怪了。 “停停，你别擀了，先看看我怎么擀。”宋颖慧忙让他交出擀面杖，亲自示范给他看。 “瞧瞧，你切小剂子就要切得大小均匀，擀面皮要这样使力，左手捏着面皮不断地转，力气要拿捏住，不要一会轻一会儿重，像我这样。” 她一边示范，仔细讲解给他听，擀面杖舞动间，一张张圆圆的饺子皮就飞了出来，看得陆正然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陆正然自己上手试了试，宋颖慧又纠正了他的姿势，没一会儿果然有了效果，除了开始几张不太行，后面的擀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快。 “小陆是聪明，学啥都快。”宋颖慧赞叹道，笑眯了眼。 多好的孩子啊，长得高高大大，清清爽爽，不多言不多语，还能干，待慧慧又温柔体贴。 放眼四望，还有比他更好的女婿人选吗？ 没有，就他最合适！ 她满意地拿了面皮，夹上肉馅，两手也不知道怎么捏了下，一只白白胖胖的饺子就立在了菜板上，不仅比冯慧慧姐弟包得快，还比他们包得好看。 姐弟俩又拉着她传授秘诀，比试谁包出来的饺子更好看，说说笑笑间，已经包好了几大案板，到最后，面皮和馅料准备得恰到好处，刚好全包完，一点没有剩余。 “妈，你真厉害，算得真准，全包完了。” 冯慧慧看着空荡荡的馅料盆，干净的面板，眉眼弯弯地拍宋颖慧的马屁。 “那是，你妈别的本事没有，做饭做菜还是有一套。”宋颖慧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把她的赞美全都笑纳了。 这会儿鸭架炖萝卜汤已经出了香味儿，弥漫在整间屋子，和鸡汤的鲜香又有所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宋颖慧抬头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把手洗干净，调好蘸料，就可以下饺子了。 “我妈的蘸料也是一绝，一会儿你尝尝。” 冯慧慧想到原主记忆里那酸中带点微甜的饺子蘸料，大力向陆正然推荐。 宋颖慧正招呼大家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就听到门外楼梯间响起乱糟糟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孩子尖利的叫声，还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大声训人。 这声音太过熟悉，宋颖慧一听就认了出来。 她脸色一变，手顿时僵住，低声对冯慧慧道：“你外婆来了。” 冯慧慧的父亲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寡母，比冯父还更早离世，所以冯家这边没有亲戚，唯一还在走动的亲戚就是宋颖慧的亲妈和大哥，也就是冯慧慧的外婆和舅舅。 只是这家人太过穷凶极恶，和原主的关系特别不好，每次不是原主把她外婆气得死去活来，就是原主被她舅舅骂得痛哭流涕。 总之，两方相见，基本都闹得不欢而散。 这次冯慧慧回来，宋颖慧很有眼色地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舅舅一家人，冯慧慧也没有问过，她实在不想和这家人打交道。 “他们说要来？”冯慧慧皱紧眉头，问宋颖慧。 “没有，问过我回不回去，我说你要回来，不回去。”宋颖慧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见。 她亲妈亲大哥让她回去，并不是想她，想和她中秋节一家人相聚，而是交代她提月饼，买鸭子过去。 听她说不回去，她哥非常不快，在电话里就骂上了，说她有了儿女不要亲妈，真是白养她一场，她这么不孝，就不怕儿女跟着她学，以后也不孝顺她？ 她没有和她大哥理论，只沉默以对，坚持不回去，她大哥拿她没法，骂了两句就丢下了电话，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他们竟然举家杀了过来。 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就要到门口了，宋颖慧当机立断，安排冯慧慧和磊磊：“去把卧室门关上。” 宋小红的两个哥哥别看年纪不小，却很不懂事，在她家里，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在屋里到处溜达，几间卧室随便进，见抽屉就翻，能吃的就吃，喜欢的就拿，不给还说他们小气，完全没法讲道理。 宋颖慧见冯慧慧和磊磊把房门关上，转头又对陆正然道，“一会儿他们说你什么你别生气，妈下来给你赔不是。” 陆正然见她这番如临大敌的架势，不由得暗暗纳罕，这到底是群什么样的人，怎么和以前野猪下山糟蹋庄稼的阵仗差不多。 他冲着宋颖慧淡淡一笑：“妈，我知道了。” “那可不一定，他们要敢乱来，我可不会忍气吞声。”冯慧慧摩拳擦掌，咬着牙走过来。 她才不受他们的鸟气，反正原主就是浑不吝的性子，敢跟宋母对着蹦脚，把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大叫要被气死了。 只是因为舅舅家有三个男人，她武力上不是对手，才让他们笑到最后，现在有陆正然这么个助力在旁边，还怕他们？ 她冲陆正然使个眼色，该伸手时就伸手，别傻站着。 陆正然嘴角微勾，了然地点点头，明白。 宋颖慧正想说话，那嘈杂的声音已经到了冯家门口。 “咚咚咚”，房门被敲得震天响，这是有人在用脚踹门。 第116章 忍不住了！ 冯慧慧被这大力的踹门声惊得心一紧，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年轻男子吼道：“小姑，开门！” 磊磊扭头看向宋颖慧，宋颖慧紧抿着唇，无奈地冲磊磊挥挥手。 磊磊上前打开房门，见屋外站着的正是宋母和宋大哥一家人。 当先站着的男人约莫有三十岁，和宋小红眉眼间有些相像，瘦骨嶙峋的，浑身没有二两肉，个子只比磊磊略高一点，看着不到一米七，冯慧慧认得，是宋小红的大哥宋红兵。 他脾气不好，不耐烦地问磊磊：“干嘛呢，敲半天门。”又上下打量磊磊，“傻了？不晓得叫人？” 磊磊咬咬唇，把屋外的众人叫了个遍，宋红兵这才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跟在宋红兵后面的是宋颖慧的大哥，他并没有说话，眼睛只在冯慧慧和陆正然身上打转。 接着进屋的是一个瘦筋筋的年轻女子，手里提了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看样子正是刚才尖叫的孩子。 那男孩好奇地四处打量，倒没有继续尖叫。 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子，搀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婆最后进屋。 那老太婆身材矮小粗壮，脸色黑红，满脸的沟壑纵横，跟个核桃壳似的。 她阴沉着脸，嘴角往下耷拉，眼睛一扫，就像把刮骨刀，扫一眼就要刮点肉下去，看着就很凶，正是冯慧慧的外婆宋母。 这几个人穿着打扮还不错，除了宋红兵和宋母，几个人脸上带着点笑容，倒有点走亲戚的模样。 宋红兵进门看到桌上还没收完的饺子，走过去，脸色沉下来：“小姑，你们一家人躲着吃好吃的，都不叫我们？” 那小男孩一听到饺子，甩开女子的手，朝着桌子跑过去，伸手就去抓饺子，冲宋红兵叫道：“爸爸，我要吃！我要吃！” 那女子一把揪住他：“你饿死鬼投胎？丢人现眼。” “你骂他作什么？小孩子想吃怎么了？”宋母立刻为自己的重孙说话，还不忘瞪那女子一眼。 那孩子有了支援，挣脱开女子的手，果断跑过去抓了一手的饺子，举给她妈看：“妈妈，快去煮。” “你瞧瞧你这人办的叫啥事，一家人关起门来吃好吃的，一点想不到你妈和你哥，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宋母本就沉着的脸更加难看，瞪向宋颖慧，“难怪都说女生外向，养不熟的白眼狼。” 宋大哥瞥宋颖慧一眼，吸吸鼻子：“这炖的是啥，这么香，又是饺子，又是炖肉，难怪不让我们过来。” 他们一进屋就接连发难，手上却一样东西都没提，显然是过来吃白食的。 冯慧慧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家人，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自己家那点饺子只怕不够这几人塞牙缝的。 宋颖慧脸色也不好看，站在桌子旁，想从那孩子手里拿下饺子：“你们也没说要过来，乖，把饺子给姑婆，姑婆给你煮。” 那孩子不肯干，用脚去踢宋颖慧，又尖叫起来：“我要吃，我要吃！” 冯慧慧简直无比赞同宋红兵老婆说的那句话，这孩子就是饿死来投胎的。 宋母冲宋颖慧板起了脸：“你这是干嘛？从孩子手里抢东西？你以为他和你们一样，能吃到好东西？可怜的孩子，一年吃不上一次饺子，你好意思不给他吃！” “我们也难得吃一顿啊，这不是慧慧回来，才做一次。”宋颖慧被训了，脸色一白，分辨道，“再说了，这饺子这么抓了，还怎么煮？你们先坐下，我煮好了端过来。” “你真这么好心早干嘛了，不晓得端我们家去，还让我们跑一趟。”宋母不买她的账，甩了个白眼给宋颖慧。 宋大哥抄着手走进厨房，见到橱柜上的盘子里盛着冯慧慧买的鸭子，伸手就夹了一块：“还有鸭子，小慧，你是真的一点没想到你妈啊。”待看到拴着的野鸡，又惊呼起来，“这还有只鸡！正好了，一会儿逮回去给妈炖上。” 他把鸭子端出来，招呼家里人来吃：“肚子饿了，先来垫个底。”边吃还边道，“唉，我们家穷，只有到你这来才能吃点好吃的，改善改善伙食。” 冯慧慧见他摆出一副吃大户的样，边吃还要边数落，心里冒火，刚要张嘴，宋颖慧冲她摆摆头，让她忍住。 他们到底是她的家人，在这个团圆夜闹起来，她脸上无光。 她只希望他们吃了离开，自己一家人还能快快乐乐地过节。 宋大哥啃着鸭肉，在屋里环视一圈，冷笑道，“你们家到底藏了啥好东西？关门闭户，这是把我们当贼防？” “我关的，我不喜欢别人进我屋。”冯慧慧烦死这家人了，再忍不住，干脆走上前，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 “哟？慧慧？你去乡下一圈越来越出息了？敢跟你舅舅这么说话？”宋大哥扯了一块鸭肉递给宋大嫂，听到冯慧慧这么说，立刻瞪向她。 “舅舅？你这样子像当舅舅的吗？进屋来招呼不打，到处翻吃的，像话吗？你几十岁的人了，就是这样给小辈做榜样？”冯慧慧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 这家人进屋后，冯慧慧本来是打算向他们打招呼，再向他们介绍陆正然，不管怎么样，礼节上不让他们抓到错处。 没想到他们进了屋又是骂人又是翻东西吃，她根本插不进嘴！ 她这一开口，宋颖慧还没来得及制止，宋母就发火了。 “下乡一年多不见出息，还跟个大傻子样，看到长辈不打招呼，倒骂上了，你这是要翻天？” 这么长时间不见，宋母说话还是那么伤人，没有丝毫改变。 冯慧慧冷笑一声，淡淡地道：“我没骂人，只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事实是你妈没良心，有好吃的不想着亲妈亲大哥，自己一家人关着门吃独食！要是在以前，早拿大棒子抽死了！”宋母见冯慧慧居然敢回嘴，一点不给她面子，火更大了，铁青着脸，用力一拍桌子骂道，“没有我把你妈生下来，能有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 宋颖慧怕冯慧慧跟宋母吵，连忙朝她使个眼色，转头好言劝宋母：“妈，我想着哥嫂侄儿都在上班没时间，就没通知你们过来，你们来了正好，我这就去下饺子，别气，大家快坐下。” 宋颖慧实在不敢惹宋母，这老太婆两句话不对就要往地上倒，说是被气得中风了，还要去她单位告她不孝敬老人，不配当国家的工人，要送她去劳教。 虽然单位上不会理她，可闹得人尽皆知，她也没脸见人。 这时候宋家除了宋母站着骂冯慧慧，其他几人早就舒舒服服坐在饭桌前，一边满嘴油光地啃鸭肉，一边兴趣盎然地看宋母骂人，那幸灾乐祸的样，巴不得她再骂一会。 倒是磊磊和冯慧慧还有陆正然全都站着。 宋母还不罢休，坐下后还翻个白眼，呛声道：“是怕我们过来吃饭吧，你家里日子过得好，我们能吃得了你多少，做出这副抠门样！” 冯慧慧都要暴走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吃着你的，还要骂你，偏偏宋颖慧还要让她忍！ 她实在忍不住了！ 第117章 你欠我一条命 宋颖慧显然已经习惯了宋母的说话方式，见那小男孩拿着宋红兵给他的鸭腿在啃，好言好语把他手里饺子哄下来，又叫冯慧慧介绍陆正然给宋母认识。 冯慧慧自己都不想叫宋母外婆，哪里肯让陆正然叫她，只装没听。 宋母一双绿豆眼却立刻转向陆正然，上下打量他一番，眼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这小伙子看着精精神神，穿得整整齐齐，莫非是和冯慧慧一块下乡的知青，瞧这派头，倒有点像干部子弟。 她态度立刻软了，冲陆正然慈爱的笑笑，扭头问冯慧慧：“这是你找的对象？一块下乡的知青？家是哪的？父母干嘛的？” 冯慧慧知道她最是嫌贫爱富，偏要气她：“不是知青，是我下乡插队村子里的，当地农民。” 宋家人一听，全都停了手，眼睛就像探照灯般不住扫视陆正然，眼里的鄙视不要太明显。 宋母更是勃然变色，指着冯慧慧大骂：“你怎么找个土啦巴叽的乡下男人，你个大傻子，这是不打算回来了？我还说让你表哥给你介绍个厂里当干部的，以后能拉拨下你表哥，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 宋红兵曾跟她说过，单位上有个领导死了爱人，想找个漂亮的女同志，他想把冯慧慧介绍过去，那个领导市政府里都有他的亲戚，冯慧慧只要能入他的眼，回城绝对不成问题。 以后她成了领导的爱人，他和二弟肯定能沾上光。 哪晓得，她竟然就找个乡下男人把自己嫁了，和她妈当初一样不靠谱，怎么不让她生气！ 冯慧慧见她不仅骂自己还贬低陆正然，强压的火登时起来了，脸涨得通红，就要和她理论，宋颖慧忙站出来打圆场，端着饺子要去煮，打算把这事混过去。 宋大哥却不罢休，扁扁嘴用鸭骨头指着冯慧慧：“别学你妈没出息，见个男人就走不动道，闹死闹活嫁过去，结果怎么着，嫁了个短命鬼，年纪轻轻做了寡妇！” 他一直对宋颖慧有意见，当初他看上了个女孩，想娶她，奈何那家人要的彩礼高，家里付不出，只要宋颖慧肯答应嫁给那个有钱人，收了他家的彩礼，他的婚事就成了。 结果宋颖慧死活不肯，最终那女孩也嫁了别人，虽说他后来娶了现在的媳妇，却总觉得不如那女孩，心里怨上了宋颖慧，恨她太自私，只管自己，不管别人死活。 “我妈再没出息也不会到别人家讨饭吃！” 宋大哥连冯父都一块骂上了，冯慧慧再忍不住，冲他吼了过去，“你们一家人没钱吃饭吗？要跑我家来讨饭？” 宋颖慧也怒了，大哥这话太过分，她不拉冯慧慧，只冷着脸看向宋大哥。 宋家人并不困难，和她家一样，住单位宿舍，家里人都有工作，宋母还有退休工资，不止够她自己吃喝，还能存下不少，宋颖慧每个月还要给她赡养费，经济条件比宋颖慧家好过多了。 每到过年过节他们就追着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还安排她买这买那，时不时提醒她该提东西孝敬老妈，就这么着还讨不到好，没事就骂她白眼狼。 行，现在她就当一回白眼狼了。 “好啊，你们自己关起门来吃好吃的，我还说不得你们”宋大哥一扔啃完的鸭骨头，站起来指着宋颖慧，准备摆出大哥的架势，臭骂宋颖慧。 宋颖慧一扬头，木着脸，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吃好吃的怎么了，一分一厘花的都是我自己的钱，没有找你们讨要半点，我吃得心安理得！” 冯慧慧听了大乐，恨不得给她竖个大拇指，妈，你太给力了，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宋大哥一家没想到一向温顺和气的宋颖慧竟是这个态度，顿时呆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而一旁的宋母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当初让她嫁有钱人不肯嫁，嫁了个早死的穷光蛋，家里一点忙帮不上，害她的两个孙子没能找上好工作。 人家那男的，现在当了大领导，要是她和那人结了婚，她的两个孙子肯定能坐办公室，悠悠闲闲挣钱，哪像现在，在厂里一线上班，每天辛苦得要死！ 偏偏她还一点没有自觉，挣的钱舍不得拿回家给她用，就只顾自己的小家，这样的女儿养来干嘛！ 再看看那个乡下男人，身上衣服漂漂亮亮，花的是谁的钱？还不是宋颖慧的钱，这些钱怎么就不能给她的两个孙子用？ 明明是自家的钱，却花在外人身上，她觉得心痛得很！ 看来她是太久没有教训宋颖慧，让她忘了规矩！ 她要骂死这个不孝的白眼狼女儿！ 冯慧慧那边还在指责宋大哥：“有你们这么做长辈的？大过节的到亲戚家做客吃饭，打个空手掐着饭点来，进屋就翻东西吃，边吃还边数落，这是长辈吗？山里的土匪都没你们霸道！” “我怎么就不能吃了？我是她妈，我把她养大，谁敢不给我吃？”宋母喘着粗气，鼓着一双绿豆眼，咬牙切齿道。 那模样，恨不得把冯慧慧也抓过来咬着吃了。 冯慧慧看她气成那样，反而不气了，慢悠悠地跟她算账：“你当然没资格吃她的东西，你养她又怎么样，你把她养到十五岁她就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没有再花你一分钱，现在每个月给你十五块赡养费，算一算，已经给了快二十年了，你当初养她每个月有花到十五块吗？现在她根本不欠你，是你欠她！” “什么我欠她？我告诉你，她一辈子都欠我的，她欠我一条命！”宋母指着宋颖慧，扯着喉咙，尖利地嚷了起来。 “怎么欠你一条命了？你以为你生了她很了不起吗？你以为她愿意被你生下来吗？”冯慧慧才不怕她，挺直胸膛，吼了回去。 “你说的什么鬼话？她怎么不愿意了？”宋母没想到冯慧慧这么说，瞟一眼宋颖慧，气势有点弱。 “你只顾着自己高兴，把她生下来，你征求过她的意见，问过她想不想生在你家里吗？你这样嫌贫爱富，重男轻女的老太婆，谁愿意让你当妈！要是你没生她，没准她能投胎到更好的人家，早就在享福了，不用受你的气挨你的骂！” 冯慧慧的嘴利得很，根本不认为她是长辈就让着她。 反正原主以前就是这么不管不顾和她吵，冯慧慧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宋母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翻了半天白眼，转过头，厉声问宋颖慧：“宋颖慧，你跟我说，你是不是不想我把你生下来，不想认我当妈？” 第118章 有话好好说 这话宋母喊了一辈子，只要宋颖慧不肯听她的话，就要宋颖慧还她的命。 宋颖慧早听得忍受不了了，倒还从来没有想过能这么回她，既然女儿为自己讨公道，她当然不能扯后腿。 她惨白着脸，用冷幽幽的眼睛看着宋母，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愿意你把我生下来，我不想欠你的情，我宁愿你把我杀了，别再说我欠你一条命！” 宋母没想到宋颖慧敢这么回答，嘴张了又张，到底没说出话，终于重重坐下，胸脯剧烈起伏，恨恨地瞪着宋颖慧和冯慧慧直喘气。 要是眼睛能杀人，她已经把这两死丫头千刀万剐了。 宋大哥眉毛胡子皱成一团，站起身指着冯慧慧痛骂：“你一个大姑娘家，敢跟你外婆这么说话，你怎么好意思！” 冯慧慧这会儿火力开足，大杀四方，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头一转，双手叉腰，就是一顿炮火输出。 “你都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你们一家人，每个人都有工作，每个月都有工资，凭什么跑我家里来讨饭吃，要是你态度好点，我赏你点吃的也不是不可以，你在我家又跳又叫，还想我给你好脸色？” 冯慧慧语速快，声音脆，每句话都清晰悦耳，一字字敲打在他的心上，让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大叫宋颖慧。 “宋颖慧，你到底管不管，任由她这么对长辈说话！” “我怎么不能说你，五六十岁大男人，还要啃你妈的血肉，啃完你妈的血肉不够，还要啃你妹，还嫌我们没有送上门让你啃，你脸咋那么大，和吸血鬼有什么区别，还好意思舔着脸在这走进走出，你也是当爷爷的人了，儿孙就在你面前，你不觉得寒碜吗？” 没错，原主以前在家说话就是这么横，即便对方是长辈也毫不退让，这一点真是让冯慧慧无比欣赏！ 宋大哥和宋红斌都吃惊地看着她，以前的冯慧慧跟他们吵闹，不过都是撒泼耍横，一哭二闹三上吊，话说不到点子上，真要说出去，是她没道理，可现在她的话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却全都是事实，别人听了，也会说他们太过刻薄，把孤儿寡母逼到这个份上。 他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宋大嫂看了眼张嘴结舌的宋氏父子，再看眼一旁气得“呼哧呼哧”直喘，像在扯风箱的宋母，觉得她该出来说两句。 她放下手里的鸭骨头，掏出手帕擦干净手和嘴，清咳一声，摆出个端庄的笑，温声细语地劝冯慧慧。 “慧慧啊，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的外婆舅舅，你妈的亲人，你的长辈，你们这么只顾着自己小家吃好的，对长辈不管不顾，确实没道理啊！你舅舅也没说错你嘛。” 她细声细气，冯慧慧也放缓了声音，跟她讲道理：“你不是也有亲妈，你是不是也把宋家的东西往你妈家里搬，有好吃的叫他们过来？你是不是自己家吃不饱肚子，饿死了也让他们大鱼大肉？你妈也生了你，你每个月有给她付赡养费吗？” 宋大嫂瘪瘪嘴，视线在宋母和宋大哥身上一扫，翻了个白眼。 怎么可能！ 上个月发的劳保，她想着家里堆太多，一时用不了，拿了几张毛巾回娘家，被宋母发现，骂她吃里扒外骂了半个月，今天出门前还在骂。 她妈一年过一次生日，她给十元钱表孝心，宋大哥跳着脚说她给多了，自己家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要真像宋颖慧那么顾娘家，准被这母子俩喷成筛子，扫地出门了！ 不过她也是既得利益者，肯定不能帮宋颖慧和冯慧慧说话，干脆不吭声了，抱着手看他们吵。 你们要吵要闹随便，她就当看笑话了！ 宋大哥脾气暴躁，不知道怎么动嘴就动手，他“霍”地站起身，指着冯慧慧骂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他伸手就想给冯慧慧一巴掌，“你爸死得早没人教训你，我来教！” 他的手刚伸出去，还没挨着冯慧慧，一只大手已经先一步捏住了他的手腕。 宋大哥顿觉腕骨一阵刺痛，仿佛骨头都要碎了。 他抬头一看，陆正然似笑非笑看着他，眼神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有话好好说。” 宋大哥拼命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动，大声叫道：“放手，快放手。” 陆正然不仅不放，手上稍一用力，宋大哥只觉腕骨又是剧痛袭来，不由得矮下身来，身子前倾，呲牙咧嘴地痛呼不已，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宋家其他人见了，呼拉拉围过去，乱七八糟叫着让陆正然放手。 可碍于他强大气场冷漠眼神，没人敢靠近他。 陆正然扫视众人一眼，微微笑了笑，用力一推把手撒开，宋大哥“蹬蹬”连退几步，一把抓住宋红兵才站稳脚跟。 “冯慧慧你竟然敢叫你乡下男人打我！” 宋大哥见自己的手腕一圈都红了，骨头发疼，想到自己被小辈又打又骂，气得七窍生烟，跳着脚吼。 冯慧慧在旁边悠悠地道：“这就叫打？你还没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打，我告诉你，他可是一拳头下去，能把野猪的脑袋打爆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陆正然冷眼盯着宋大哥，两手交握，把手指指节捏得叭叭响，像在附和冯慧慧的话。 宋大哥顿时瑟缩了下，这拳头是有点大呢，锤在身上他那把老骨头可经受不住。 可要真这么算了，太没面子！ 这时宋红兵在旁边对宋大哥道：“爸，我们一块上，我就不信我们两个人打不过他。” 宋大哥马上点头，要和宋红兵冲上去跟陆正然对打，没想到一直在旁边默默观战的磊磊，两步站到陆正然身边，捏紧拳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在他们的眼里，磊磊就是个小屁孩，从来没放在眼里，可现在他眼神凶狠，才惊觉他似乎长大了，不容小觑。 冯慧慧也冲到陆正然面前，冲两人扬扬头：“来吧，要单打独斗，还是一块上？” 宋红兵看了看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陆正然，被他眼里的寒意刺得一激灵，嘟囔一句，不敢再多说，缩到了宋大哥身后。 宋母这时候缓过气了，见儿子孙子吃瘪，哪里肯干，拍着桌子嚎起来：“宋颖慧，我要到你们单位告你，告你这个不孝女，任由你的女儿女婿辱骂我，我还有啥脸面啊，我不活了。” 这是宋母拿捏宋颖慧的一个法子，每次她一祭出这招，宋颖慧就服软了，予取予求，冯慧慧今天就要给她破了！ 第119章 灰溜溜离开 冯慧慧站到宋母面前，直截了当地道：“不用等上班，现在就去，到楼下去，这是宿舍区，单位上的人都住这，不止我妈单位上的，还有他们单位上的全都在。” 她手指把宋家人全圈了进来，又对宋母道：“走吧，一起下楼去，把邻居同事都叫出来，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清楚，让大家看看你们是什么嘴脸！我妈一个人，就那么点工资，要养两个孩子，你一个人用退休工资，根本用不完，不说帮衬我妈一把，还好意思让我妈每月给你十五元赡养费，我们让大家评评理，有哪家的老人是这个样子？” 她指了桌上的饺子：“我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我妈没钱给我做好吃的，好不容易包了顿饺子，我们还没做煮下锅，你们一家这么多口甩着空手就跑来吃，我要问问，有哪家当大哥的是这样？” 宋红兵的媳妇一直在旁边啃鸭子看笑话，听了这话就不愿意了。 她也是厂里职工，有同事就在这一栋，冯慧慧真豁出去把这事闹出来，孤儿寡母对上有工作有工资的一家子人，大家会站在哪一边，想都不用想。 要她是看热闹的，她也要骂宋母太恶毒，完全没把女儿当亲人。 她脸皮还没那么厚，不想被大家的唾沫星子喷死。 她扔下鸭骨头，站起身，对冯慧慧道：“唉呀慧慧，都是一家人，能有多大的事儿，在屋里解决了就行了，何必闹出去嘛，大家面上都无光。” “你们到我妈单位上闹就好看了？今天都别要脸，出去让大家来评理，要是我做得不对，不孝敬老人不尊重长辈，该判我的刑就判，该送我去劳教，我就去，我没意见。” 冯慧慧见宋家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惧的表情，心中一哂，原来都是纸老虎，闹得凶，也就吓吓宋颖慧，动真格的，全都缩起了头，不敢奉陪。 宋大嫂一想，我干嘛去掺和啊，宋家母子根本不尊重她，一天天想骂就骂，没两句好话，也就在单位有人看她年纪大肯尊重她，真闹起来，单位上的人也看不起她，还连累她的娘家人，何必呢。 她站起身，对冯慧慧道：“你们要闹就闹吧，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没要你妈一分钱。” 她不理别人，直接开门就要出去，宋大哥上前一把揪住她，大声呵斥：“你个死婆子，给老子站住！老子还没有死呢，轮得到你发话！” 宋大嫂扭过头，见儿媳妇同情地看着她，而冯慧慧和磊磊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心中压抑许久的怨气也冲了上来。 看看，这个男人在小辈面前一点不给她留脸面，只会大呼小叫骂她，真当她怕了？ “你不要跟我吼，你们家的事我不掺和了。”宋大嫂甩开宋大哥的手，恨恨地瞪向他。 “什么你们家的我们家的，连你这个人都是老子的，你给我老实呆着，别一大把年纪了还来找揍！” 宋大嫂冷下脸，根本不怕：“我可是有娘家的人，兄弟姐妹也一大堆，我怕你？你动手试试看！” 说完，拉开门就走了。 她实在忍够了，不想再忍！ 宋大嫂的儿媳妇，一看她走了，更不想在这留着，宋母那老太婆脑子不清楚，要真为了一顿饺子闹得全厂皆知，颜面无存，没有必要。 她也不管宋红兵，扯上她的儿子：“走，我们跟奶奶一块走。” 她儿子手里拿着个鸭腿，啃得满嘴是油，半天也没见下去多少，还冲他妈嚷：“我要吃饺子。” “回去妈给你做。”她随口答应，拉着儿子就走。 “你做个鬼！给我站住！”宋母听了她的话气得差点被呛住，冲着他们大骂。 可惜人家母子俩一边商量着要吃什么馅一边往外走，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他们一走，屋里只剩下宋大哥父子和宋母。 宋红兵看了看陆正然，陆正然这时候已经把袖子挽起来了，他的手臂上全是涨鼓鼓胀的肌肉，他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只怕陆正然手一掰，他的手臂就能断掉。 想想那画面，他仿佛都感觉到手臂疼了。 今天这状况，是打也打不赢骂也骂不过，冯慧慧在乡下转了一圈，果然出息了，叫了个这么厉害的帮手。 他心生退意，可又舍不得那盘鸭子，眼睛在上面流连，想着要不然把最后几块抓到手上也走了算了。 冯慧慧像是明白他的心思，上去就把鸭子端到自己面前：“真好意思吃，你自己有没钱去买吗？” 宋红兵虽然不怕她骂，不过今天明显讨不到好，冲宋大哥和宋母打个招呼：“我去追我妈。”急吼吼的就出了屋。 这下只有宋大哥和宋母和冯慧慧冷面相对。 冯慧慧拍拍手，冲他们一指屋外：“走吧，出去让大家评理吧，把厂长书记都叫来，别人说话不管用，他们说的话总没错了吧？” 宋大哥一听，怎么要越扯越大，厂长书记都要扯进来？ 别看他在家里挺横，从小到大，却是最怕领导，别说厂长书记，就是工段长到他们组里检查，他都躲一边不敢吭声，现在又只剩他和老母亲，仅有的一点底气全没了。 他一扯宋母：“妈，走吧，以后就当没生这个女儿。” 宋母没人支持她，也焉了。 她站起来，指着宋颖慧骂：“老娘白养你了，有本事这辈子不要回我们家，不要跟人家说你是我女儿。” 宋大哥忙附和他妈的话：“遇到麻烦事，别想来求我们帮你！还有你这女儿，让你教成这样，你迟早有一天后悔！”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虽然没讨到什么便宜，气势还是要摆出来。 “我求你们什么了？我求得到你们吗？但凡有点我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帮忙，你就跟我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事别找你们，老冯去世时，我那么艰难，你们也没搭把手帮我的忙，连周围同事邻居都不如！” 宋颖慧想到伤心事，心越发寒了，她就敢说，他们从来没有帮她一点忙！ “你嫁出去就是外姓人，好意思让娘家人帮你？”宋母根本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行，我在这里发誓，我这辈子求天求地，绝不求你们，就算讨饭，也会绕过你家的门！” “你说话算话！以后就算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管！”宋大哥被她的话堵得没面子，撂下一句狠话，扶着宋母也走了。 随着楼道里的脚步声和宋母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消失，家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第120章 别再想好事了 宋颖慧看着乱糟糟的桌子和摆了一屋的椅子，心里很难受。 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眼睛，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一家人本来开开心心地包饺子，准备让慧慧和小陆好好吃一顿，过一个团团圆圆的节日，结果却弄成这样，鸡飞狗跳，不欢而散，和以前宋母一家来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她亲生母亲和亲大哥，从来没有想过在给她留一分脸面，只想着怎么从她身上吸血！ 磊磊悄无声息地关上房门，和冯慧慧一起走到宋颖慧身边。 冯慧慧揽住妈妈的肩膀，递了手帕给她，并没有说话。 今天的宋颖慧比以往的每次表现都要好，面对宋母和宋大哥的责难，关键时刻都怼了回去，要是她软下来，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胜利成果。 她靠着原主蛮不讲理的作派轰跑了宋大哥一家，可看到宋颖慧这样，又有点忐忑，事情过后，她会不会不高兴自己这么做？ 不过时间如果能倒流，事情重来一遍，她还会这么做！ 她是巴不得宋母和宋大哥说话算话，以后不再和宋颖慧来往，自家也摆脱了这家极品亲戚。 眼见宋颖慧情绪稍微平静，她才轻声叫道：“妈” 宋颖慧擦了擦眼泪，看向冯慧慧，嗡声嗡气答应：“嗯，妈没事。” 她见一双儿女还有陆正然全都忐忑地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关切，知道他们在担心自己，忙露齿一笑：“慧慧，你做得很对，做了我一直想做没有敢做的事，说了我不敢说的话，妈妈现在腰杆都能挺直了，我不欠他们的！” “妈，就是要这样，我支持你！”磊磊在旁边忍不住拍手，趁机告状，“妈，大表哥二表哥每次见到我都欺负我，骂我小矮子，以后长不高，你以后得靠他们，还抢我的东西，说我小傻子一个，不配用，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 “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说？”宋颖慧一点不知道这事，直起身着急地问磊磊。 “好多次了，上次你送钱过去二表哥就这么骂我，说我是死疙瘩，长不大，我怕跟你说了你难受，就忍住没说。”磊磊委屈地扁起嘴。 主要是说了没用，要不了多久，外婆一叫妈妈，她又忙不迭地跑去了。 只希望这次真能和外婆一家没有联系，反正他是一点不喜欢他们，不想去他们家。 要不是妈妈每次非要叫上他，他巴不得一辈子不和他们见面。 宋颖慧看着儿子泪眼婆娑，没想到他背地里受了这样的气，都怪她这当妈的没用，没能护住他。 她咬着牙，红着眼，用力点头：“你们放心，这次我下了决心，以后再不走这门亲戚，我就看我离了这家人是不是活不出来！” 儿女是她的心肝，是她的命根子，他们如此欺负她的宝贝，她绝不能忍。 不过冯慧慧觉得还是不能太相信她，今天晚上两人要住在一起，还得给她做思想工作，把这事给落实了。 冯慧慧弯起唇，朝陆正然赞赏的一笑，今天全靠他的武力镇压，才吓住了宋家父子。 可惜宋小红的二哥没来，那更是个不讲理的，他来了，事情肯定闹得更大，搞不好真要到楼下扯场子，两家人就能当着众人面断绝关系，再无转圜余地。 冯慧慧不再多想没有发生的事情，今天是自己家的团圆夜，不能因为这家人受影响，还得热热闹闹，温馨和谐。 她看了看盘子里所剩无几的鸭肉，想到被那家人在里面挑三拣四，不想再要。 幸好放在盘里的都是带骨头的，她用盘子盛出来啃着玩，那些不带骨头的鸭肉片和鸭肠鸭掌全放在碗柜里没有端出来，损失还不算大。 “这些不要了吧？”她问宋颖慧。 “不要了。”宋颖慧嫌弃地看了眼盘子里那几块只剩骨头的鸭肉，站起身，端起盘子往厨房走，“我们煮饺子吃。” 冯慧慧冲陆正然和磊磊一挥手，满面笑容地道：“走，我们去煮饺子。” 磊磊手一伸，就把桌上的饺子端起来：“吃饺子啰！” 四人分工合作，宋颖慧负责调蘸料，陆正然和冯慧慧负责煮饺子，磊磊收拾桌子把鸭肉鸭杂重新装盘，很快热气腾腾的饺子摆上了桌，再加上雪白香浓鸭架汤，看着让人胃口大开。 一家四口坐到桌前，每人面前一碗汤，一起举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冯慧慧轻声念道。 宋颖慧补了句：“慧慧，小陆，妈妈祝你们在乡下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我们也祝你和磊磊心想事成，再没有烦心事。” 四人碰了碰碗，喝了口汤，便埋头开吃。 冯慧慧一边和家人聊天吃着饺子，一边想着今天的闹剧，觉得事情到这里不能算完。 宋母宋大哥一家虽说撂下狠话不认宋颖慧，只怕一到十五号还是会准时找宋颖慧要宋母的赡养费，既然现在已经说清楚宋颖慧不欠她妈的，这笔钱当然不能再给！ “妈，我觉得外婆的赡养费，你不该再给。”冯慧慧夹了一块鸭肉到宋颖慧碗里，开门见山道。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拐弯抹角，直接有啥说啥。 “我也不想给，可是”宋颖慧用筷子戳着一个饺子，面露难色。 给了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一个习惯，要是猛地不给，她自己都心虚。 照她的想法，她把该做的事做到，该付的赡养费付了，以后就算他们闹起来，自己也问心无愧。 冯慧慧听了无语地看着她，为什么赡养费就是该付的？这就明显是被宋母洗脑了嘛。 宋母宋大哥一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宋颖慧遇到难事别找他们，一边又理直气壮找她要钱，凭什么啊？ 以后可没这么好的事了！ 第121章 以后你当家 冯慧慧对于宋母的行为极度不满，凭什么要让这个恶毒的老太婆继续吸宋颖慧的血？ 她开始做宋颖慧的思想工作，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饺子，一边给她算账。 “外婆有退休工资，足够她用了，你给她的赡养费，她肯定舍不得用，全补贴给舅舅了，你看看舅舅一大家子人，比你收入多多了，凭什么还要你去贴补？你再看看我们家，你一个月四十多块钱工资，去掉十五块，还不到三十块，能买什么东西？磊磊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得给他多补充营养，要是在这个时候亏欠他了，以后补都补不起来，你和我爸个子都高，按遗传学来说，肯定是能长高的，要是磊磊因为缺乏营养长不了个，太冤了。” 磊磊点点头，看向宋颖慧。 他很想长成陆大哥那样的大高个，不被人骂小矮子，有人欺负妈妈，他也能一伸手，就把人挡回去，把妈妈护住。 “如果舅舅那家人确实贫困，你付这笔钱我没话说，可你自己家都快没钱吃饭了，还勒紧裤腰带请他们吃大鱼大肉。” 以前冯父在的时候，这十五块虽说吃力，还能拿出来，现在全靠宋颖慧一个人工资养家，她又想补贴在乡下的冯慧慧，少了这些钱，经济上确实紧张，只有靠克扣她和磊磊的生活来维持收支平衡。 她和磊磊在家已经很久没吃肉了，奶粉什么的营养品，根本没钱买给磊磊吃，就连鸡蛋都不能保证每天一个，现在只能说勉强能把饭吃饱。 她看向磊磊瘦弱的身体，苍白的小脸，再想想今天大哥一家人个个红光满面，她就觉得心中有愧。 她不由得语带埋怨地道：“你外婆还想涨钱呢，让我给她二十元，说现在啥东西都在涨，十五块根本不够用。” 冯慧慧马上道：“你看到没有，她根本不顾你的死活，只想喝你的血，妈，就算为了磊磊也不能答应，而且我们今天算了账，你根本不欠外婆的，要是你再付这笔钱，到时候她又能理直气壮说你欠她的命，要不然为啥要给她钱？” 宋颖慧是完全赞同冯慧慧的话，可赞同是一回事，真要执行起来又是一回事，毕竟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思想在那，还有血缘关系的牵扯，真像说的那样一刀两断，毫不理会，还是有难度。 她看着碗里的饺子，有点食不下咽。 “可那到底是亲妈，如果他们不理我，不和我来往，我可以不给，可要是你外婆找来了，对着我哭，我完全不管不顾也说不过去，要不然又是一番折腾。” 宋母的磨人功力非常了得，动不动就要死要活，她根本不是对手。 冯慧慧也知道那老太婆可以为了钱不要脸不要命，只怕宋颖慧心里想着绝不能妥协，可手却不听使唤，已经把钱交给她了。 她看了眼磊磊，磊磊显然也知道他外婆是这样的人，冲着冯慧慧瘪瘪嘴。 冯慧慧却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妈，你以后发了工资把钱交给磊磊，由磊磊来当家，那老太婆不是说女子靠不住，男人才是顶梁柱吗？你就跟她说，你挣的钱全是磊磊的，怎么花，得磊磊说了算。”她又看向磊磊，“你和妈计划好每天的生活费，除了把生活费交给妈，妈身上的闲钱不能超过五元，其他的钱你都收起来，这样就算那老太婆来了，妈想给她都没有钱。” 宋颖慧听到冯慧慧称呼宋母老太婆，都不肯叫她外婆了，眼神暗了暗。 可她没有责怪冯慧慧慧，实在是宋母做的事太绝情了。 这个法子她没有反对，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面前困境，就算她被闹得再昏头，身上掏不出钱来，也没辙。 “磊磊年纪太小了，把他扯进来好吗？”可宋颖慧还是有点顾虑。 在她的眼里，不管是冯慧慧还是磊磊，都是不懂世事的小孩子，什么都不需要管，只用躲在她的羽翼下，快乐无忧地生活就好。 可惜她并没有带给他们这样的生活，反而还因为保护得太好，不肯让他们面对现实，倒把他们养得不谙世事，不懂人情，根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原主是这样，磊磊不能再这样，他已经十五岁，过了年就十六，他应该早点接受生活的锤炼，担负起家庭的责任，不能一直躲在宋颖慧身后。 第一步就先从维护好自身的利益开始吧。 “怎么样？磊磊？你能行吗？”冯慧慧转头问磊磊，“看你能不能顶住压力。” 磊磊睁着晶亮的大眼，抿紧唇，严肃地点头。 因为他是外姓儿，外婆根本不把他放眼里，一心只护着他的两个表哥，他们到了自己家，看上啥想要拿走，如果他不答应，外婆就会骂他小小年纪就学会抠门，笼共就这两个亲哥哥，有什么舍不得的，可要是他想玩表哥家的玩具，外婆又骂他眼浅皮薄，男孩子不能这样。 感情是相互的，外婆这么待他，他当然对她没有感情，冯慧慧让他这么做，他一点没有心理压力，完全赞同，甚至一想到外婆打算落空，还有隐隐的畅快感。 “如果她见得不到好处，对你们态度变好了，你们就逢年过节买点老年人用的营养品去看看她，这样才是最实惠的，对她最有利，而且大家也知道，你们还是孝顺她的，不比悄悄拿钱强？等她过生日，你给她十五块钱，没准她都高兴得很，比你每个月给她十五块都高兴。” 这法子不错，既没有做得太绝情，花费又不会太多，没准一年下来都不到十五块，现在每个月给她十五块，过生日同样还要给十五块，加起来一年都快两百块了，这些钱存下来给磊磊用，哪点不好？ 宋颖慧立刻点头，马上做了决定：“行，照你说的，从这个月开始，发了工资就全交给磊磊，她真要来，就给她买点营养品，别的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她要恨我就恨吧，反正现在也口口声声骂我白眼狼。” 冯慧慧和磊磊对视一眼，都很兴奋，如果这样，家里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磊磊，看你的了。”冯慧慧对他道。 “没问题，以后要是她到我家来闹，我直接把门关上不出来，当听不见。”磊磊立刻有了法子。 “要是你外婆到我们单位去闹，我该怎么办？”宋颖慧已经把冯慧慧当成了主心骨，向她讨主意。 第122章 别去打猎了 宋母和宋大哥曾经到宋颖慧单位上闹过一次，也就是那次闹腾，让她的心里有了惧意，后来宋母只要一拿这事威胁，她就怕了。 那个月是冯慧慧刚下乡不久，写信回来说病了没钱去医院，她赶快寄了钱过去，没多久，冯慧慧又来信说吃不饱饭，好久没见肉腥，身体一直没恢复，全身无力，她着急了，又寄了笔钱过去，以至于到了该给赡养费的时间，手里的钱凑不齐十五块。 她和宋母商量，等月底发了工资再给她，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宋颖慧也是爱面子的人，又不想找人借钱，想着要不拖一拖，自己亲妈，怎么也不至于逼得太过。 哪知道，宋母就让宋大哥扶着到了单位上，要去找她的领导讨说法，一手养大的亲生女儿到底管不管老母亲的死活！ 他们刚到楼下宋颖慧就得了消息，赶忙下去把她们劝回家，豁出去找小钟借了钱，连夜把钱给宋母送过去，才把这事平息下来。 当时看见的同事虽然不多，可他们的指指点点已经让她觉得颜面无存了，后来再没有拖过。 冯慧慧却毫不在意，对宋颖慧道：“来就来吧，你干脆把你们单位的领导和舅舅单位领导叫来一起解决，问问他们这样做是不是妥当，是不是想把你逼死，你看看最后认怂的是谁！” 今天这架势她已经看明白了，这家人其实也怕事情闹大，她一说要到下面扯场子，一个个全溜了，特别是宋大哥，听到要叫厂长书记来，脸都变了色，明显就是窝里横的角色。 “你必须得硬气起来，让他们知道你的决心，妈，不为别的，就为磊磊，你也不能退步，要是以后人家知道磊磊有这样的吸血虫亲戚，只怕都没人敢”冯慧慧冲着宋颖慧意味深长地挤挤眼，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宋颖慧却一个激灵，对啊，有这样的亲戚，以后哪个女孩子愿意嫁给磊磊，那不是害了磊磊？ 确实不能再这样，她得先把自己的小家顾好。 她已经决定了，要是宋母宋大哥再来，她绝不会退缩，甚至心里还有点渴望早日面对这样的局面，把这烂摊子彻底解决了。 宋颖慧脸上露出决然的表情，一口将碗里已经快冷掉的饺子吃掉，看向三个孩子：“快吃快吃，磊磊，以后我们每个星期都吃一顿肉，不，两顿！” 磊磊乐得眼睛都没了，用力点头：“好！。” “我春节回来也要吃！还要吃腊肉香肠。”冯慧慧笑着提要求。 “行，年底我就开始做，包管你回来吃个够！”宋颖慧乐滋滋地应了，又问陆正然，“小陆，你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做。” “我都行。”际正然夹着饺子道，“饺子就很好吃。” “那好，饺子也准备上，还有鸭子。”宋颖慧豪爽地一拍桌子。 大家都欢呼起来，说说笑笑，宋家那家人带来的阴影，总算一扫而空。 四人边吃边评价饺子馅哪种最好吃，磊磊说了几句，就拉着陆正然问村里那座大山上的事，陆正然对大山很有感情，也喜欢向别人介绍，两人谈得很是投机，要是有酒，只怕这两人已经端着酒碗称兄道弟了。 冯慧慧看着宋颖慧脸上明媚的笑容，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今天这场闹剧给她心里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晚上冯慧慧还是和宋颖慧一块睡。 明天冯慧慧和陆正然就要回乡下，得等到春节才能再见，宋颖慧特别舍不得女儿，两人一点睡意也没有，干脆坐在桌前絮絮聊天。 今晚，桂香浮动，月圆如盘，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映在窗棂上，窗外小虫唧唧鸣唱，伴和着她们的窃窃私语。 宋颖慧在问冯慧慧她们回去后摆不摆酒席。 冯慧慧心里也没底，现在提倡勤俭节约，新事新办，真要办酒席似乎不太合适，可要完全不办也不妥当，陆正然在村里那几个好兄弟，一直念叨着要趁他的喜事热闹一下。 陆正然流露出来的意思也是简单摆几桌，请平时对他照顾有加的几个叔叔婶子过来吃顿饭，有个交待。 她发现秋收后陆正然和建国几个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估计是又想再上山一次，打点野物，卖了钱再办酒席。 “是该办，到底是那么大件事，小陆面上也有光。”宋颖慧拉开抽屉，拿了一叠票证递给冯慧慧。 冯慧慧看了下，都是省里通用的票证，有肉票，粮票，布票。 “都是没用完的，你拿回去办酒席用，下个月我们又要发了。” “你们留着用啊，我们用不着，你和磊磊也该添几件新衣服了。”冯慧慧不肯接。 “你拿着吧，现在大家都时兴穿的确良，涤卡布，这些都不用布票，也就贴身衣服要点棉布，我们两人用不完，你提了那么多肉回来，一时半会儿不用买肉，这些肉票也就用不上了。”宋颖慧一样样数给冯慧慧听。 冯慧慧知道这都是宽她的心，其实这些票证都是宋颖慧舍不得用攒下来的。 她想了想，接过肉票数了几张退回给宋颖慧，又收下几张全国通用粮票和肉票叠在一起，揣进兜里：“这些票我收下，别的你留着用，实在用不完还能换钱呢。”见宋颖慧还要坚持，她笑着道，“真不用，我们交了棉花，队上刚发了布票，我们够用了，粮食也分了，这几张粮票我就留着去镇上吃面。” “你这孩子” 宋颖慧嗔怪地盯着她，以前只有哭诉钱票不够，现在倒是会为她着想，替她节约了。 “妈，你放心吧，要是有用我肯定会接着的。”冯慧慧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包里数了五十元递给她，“妈，这有五十元，你拿着。” 宋颖慧看她摸出一叠钱，惊讶地睁大眼，忙推开：“上次就收了你二十元了，哪里还能要你的，你们留着办酒席用。” 冯慧慧把她的手拉过来，硬把钱塞到她手里：“你放心拿着，我不是跟你说我们打到野猪了吗？后来陆正然又上山去打了一次，打了一头更大的，还打了野兔野鸡，他们悄悄拿到黑市上卖了不少钱，他让我收着，分一半给你。” 宋颖慧一算帐，一半？那不是卖了一百？有点多哦！ “小陆那么厉害？” “可不是嘛，他养父以前打猎就很厉害，他们整个村子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每次打猎都要叫上他，他能分挺多钱，我们手里还有不少，这是你女婿孝敬你的，你拿着吧。” 这是上次冯慧慧在黑市卖超市里的货品赚的钱，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用，这一次回来，可以光明正大的掏出来了。 她已经想好了，宋颖慧这里就说是陆正然给她的，陆正然那边就说是宋颖慧给的，打个信息差，没有人会怀疑。 她怕宋颖慧说出来，又道：“你别问他，他会不好意思，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对了，等我们走了，你交给磊磊，我可不想你把你女婿孝敬的钱也给那家人。” 宋颖慧被她说得笑起来，接过钱上下看着：“行行，我知道了，我接着。”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叮嘱她，“日子能过下去就行，别让小陆再上山，打猎哪有那么容易，伤着哪不得了。” “我知道，我会跟他说的，你以后也别再克扣自己的生活，磊磊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得注意保养，多打扮打扮，我可不想下次回来看见个小老太婆。”冯慧慧挽着她的手，亲热地道。 “好，听我女儿的。” 宋颖慧心里酸酸涨涨，眼圈也红了，这才是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完完全全为她打算，有这一对儿女，她知足了。 冯慧慧却还有别的想法，她眼珠一转，语带神秘地问宋颖慧：“妈，那个老秦是怎么回事？” 第123章 恋人未满，友达以上 冯慧慧想起接站的老秦，问宋颖慧：“妈，接我们的那位老秦是怎么回事？” 冯慧慧这个转折有点大，还毫无预兆，宋颖慧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先是愣了愣神，随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她再说话就露出了点扭怩之色：“什么怎么回事，单位同事呗。” 冯慧慧又不是真的十八岁啥事不懂的少女，见她这副欲语含羞的模样便把事情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位老秦对宋颖慧有想法，宋颖慧就算目前没回应，但是不讨厌他，甚至还很有好感。 应该处于恋人未满，友达以上的状态。 估计是老秦想进一步，而宋颖慧却止步不前。 她没点破，只顺着宋颖慧的话问：“他看着年纪不小了，应该成家了吧？” 宋颖慧张张嘴，有点心虚地点点头，旋即又赶快摇头：“他以前成过家，后来爱人生病去世了，没有留下孩子，现在一个人过日子。” 冯慧慧心里好笑，我随便问一问，你有必要回答得这么详细吗？ 宋颖慧见女儿笑容很是暧昧，不由得恼羞成怒，“叭”地拍了下她的手臂：“你这孩子，跟你妈耍心眼！” 冯慧慧哈哈笑起来，抱着她的手撒娇道：“妈，不是这样啊，我觉得人家专门开车来接我们，他要有家庭，他爱人会不会误会？没必要为了让我们方便点，就给人家制造家庭矛盾嘛，既然他单身一人，那就没关系了。”她眼珠一转，又露出担心的表情，“也不对，你们单位同事知道了，他们会不会误会，毕竟你们两个这种情况” 这话真说到宋颖慧心里去了，她本来不打算找老秦帮忙接站，只是想到接下来要托他帮着找关系，把冯慧慧招回城，和这个比起来，其他的都是小节，她顾不上在意了。 现在冯慧慧不愿意回城，回去的行李也不多，倒不用再麻烦他。 “他跟我说要送你们去火车站，还约了时间，我去推了吧。”她说着，心下踌躇，一脸的为难。 明天是休息日，真要找他，还得去他家里找，万一让谁看到，岂不又是一场误会。 冯慧慧知道她的顾虑，略一沉吟，有了主意：“要不让磊磊去？小孩子目标没那么大，不容易引起人注意。” “也好。” 虽然磊磊去带话有一定风险，总比她出面要好。 “我不是存心想让他帮着接站，本来打算托他找关系看能不能帮你招回城，现在倒是不用欠他这个人情了。”宋颖慧心定下来，开始跟冯慧慧解释。 不过冯慧慧听着，却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她点点头：“就算没找他帮忙，同事之间的这种心意还是很难得，我们拿回来的东西，你挑一样送给他吧，感谢他来接我们，还有小钟阿姨，她帮忙买的火车票，我们也应该感谢。” “我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太贵重了，他们肯定不会收，太轻薄了，我又觉得不好，正为难呢。” 这个问题连小钟也划拉进去，宋颖慧立刻变得轻松，皱着眉想应该送什么给他们比较好。 “金钱菌吧，这个菌子只有我们山里才有，是我们当地特产，比较难得，又不是特别贵重，还很实用。”冯慧慧替她拿了主意，“你要是还需要，我们回去多采点晒干给你寄来。” 今天的野山菌饺子馅特别鲜香，菌子不仅肉厚，还很有嚼劲，口感和猪肉差不多，宋颖慧和磊磊都特别喜欢吃，是三种馅里最先吃完的。 现在这个年代物资贫乏，干菌子在国营菜市难觅踪影，更不要说口感这么好的金钱菌，作为礼物赠予朋友，非常能拿得出手，一定会受欢迎。 宋颖慧也觉得不错，忙答应了，还打算再送点别的山珍给小钟，小钟平常给了她不少帮助。 而且这些礼物全是女儿带回来的，她特别有面子。 “反正这会儿没事，先理出来。” 宋颖慧是个有事就要做的人，说完就站起身，悄悄打开门，见磊磊和陆正然的房门关着，显然已经睡了，便蹑手蹑脚到了厨房，没一会就提着冯慧慧装野山菌和山珍的布袋回来了。 “拿来了拿来了，这会分好，明天磊磊提着就走。”宋颖慧从门缝里溜进来，略带兴奋地对冯慧慧道。 冯慧慧接过布袋，帮着她把老秦和小钟的礼物分好，看着老秦那一堆问她：“老秦的菌子怎么给他？你提到单位上还是让磊磊明天一块带过去？” 宋颖慧目光闪烁地看着野山菌，咬着唇思索片刻，终于拿定主意：“让磊磊提过去吧，老秦是厂办调度室的，不在我们科，我提过去不方便。” “跨科室为人民服务？老秦风格高哦，简直是活雷锋嘛。”冯慧慧把菌子装到她拿出来的小布袋里，调皮地对宋颖慧道，“妈，这老秦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有什么意思？别瞎说！传出去影响不好。”宋颖慧把一绺乱发别到耳朵后，不自在地否认。 “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关着门说，怎么会传出去？”冯慧慧把礼物收拾好后，拉着她坐下来，推心置腹地道，“我又不是傻的，昨天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那个老秦看你眼神不对，大有文章呢。妈，我的事可是什么都没隐瞒，全跟你说了，你有什么事也告诉我呗，免得我在乡下还惦记。” 宋颖慧低下头，无意识地把玩着手指：“我心里还有你爸呢，再说了，我现在主要任务是把磊磊养大，暂时没想太多。” 冯慧慧轻叹一声，劝慰道：“妈，我爸一直最心疼你，他泉下有知，肯定希望你能过上好的生活，有个人能代替他疼惜你，他临走时不就一直跟你说，要是遇到真心待你好的人，不用顾忌他吗？只有你过得好了，他才能安心。至于磊磊，如果有个父亲的角色引导他，给他做榜样，对他未来会有更大帮助。” 宋颖慧对于老秦是有好感的，只是她一方面放不下亡夫，另一方面怕两个孩子反对，而且她下意识地认为冯慧慧会非常抗拒这件事，要是知道了准保会和她大吵大闹，现在听到冯慧慧这么说，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 “你不反对？” “当然不，妈，你才四十岁，就算你活到七十岁，还有三十年的时间，磊磊长大了，会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不可能时时陪着你，这三十年你都一个人过吗？如果有一个人很好很优秀，他能像我爸一样心疼你，待你好，能和你互相扶持，我干嘛要反对？不过，就是得看清楚他的为人，是表面的好，还是真的好。”她嘿嘿一笑，抓着宋颖慧的手道，“如果是真好，那就得抓牢了，别让人抢走了。” 宋颖慧顺口道：“真被抢走，不要就是了。” 话一说完，就意识到不妥，“哎呀”一声，嗔怪冯慧慧：“你这臭丫头，又套你妈话。” “可我是真心实意的，想你和磊磊过得好。” 宋颖慧搂着她点点头：“我知道，我心里有分寸，这事不急，慢慢来。” 老秦人品没有问题，而且不知不觉间，老秦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经越来越重，有什么事都愿意找他商量，只是要往前走一步，她还鼓不起勇气，就顺其自然，再处处吧。 第124章 分别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家人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陆正然起床后大展身手，煎了两锅葱油肉饼，配上熬得稠稠的稀粥，再加上几碟小菜，便成了非常美味的一顿早餐。 这葱油饼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宋颖慧和磊磊的赞美，宋颖慧还向陆正然讨要制作方法，听说是冯慧慧想出来，看向她的眼光都有点不敢相信。 “慧慧，你竟然会自己做饼子？” “唉呀妈，你不知道，刚下乡不是吃不饱吗，我天天躺床上想着吃好东西，就琢磨出这个法子，后来试着做了下，还真是好吃，我就教给正然做，结果他比我厉害，比我做得更好。” 冯慧慧已经不担心宋颖慧会怀疑她，不过还是认真向她解释。 宋颖慧看着陆正然，满脸赞赏之色，瞧瞧现在的慧慧，说话有条有理，做事干脆利落，真多亏了小陆。 自己真是无能，教了她十多年，把她教成一个大棒槌，小傻子，啥都不懂，做事天一下地一下，完全没有章法，这才跟小陆在一块多久，就变得聪明懂事，不仅会为人着想，还有勇有谋，连大哥那家人都拿她没办法。 小陆才是真有本事！ 宋颖慧现在对陆正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只觉得他做什么都是正确，慧慧和他一块生活，她完全放心。 吃完饭，冯慧慧和陆正然就开始收拾行李，他们带回去的东西比来的时候要少得多，除了在书店买的书，就是两块布料，冯慧慧又让陆正然在书架上选了一些他感兴趣的书带上。 东西虽然不多，也不占地方，可是书特别沉，背包提在手上还是很坠手，不比来时轻松多少。 趁陆正然出屋和磊磊说话，冯慧慧在她的小超市里扒拉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和几盒百雀翎作为送给乡亲们的礼物，主要这些东西不占地方分量不重，在乡下还很受欢迎，包装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不过去火车站时，老秦仍然开了车来送他们去，理由很充分，已经借了车，放着不用太可惜，而且他在家没事，送了他们去火车站，再顺路去办点别的事，时间刚好。 磊磊对于他的回答不知道如何应付，只能答应下来，回家告诉妈妈和姐姐。 事已至此能怎么办？ 让磊磊再去一趟，坚决说不需要，可老秦显然做思想工作有一套，没准几句话就把磊磊忽悠晕了，乐颠颠地又跑回来。 这么下来，今天早上只怕不用干别的，就一来一回搞拉锯战了。 “算了，就这么着吧，以后他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跑快点。”宋颖慧知道老秦的能耐，便不再坚持。 冯慧慧拉拉她的手，向她暗示，多观察考验他，要是真不错，该出手就出手。 今天早上她找磊磊谈过话，问他对老秦的看法，结果磊磊非常佩服他，觉得他懂的东西很多，很有长辈风范，很靠得住。 他表示妈妈如果遇到好的对象，他支持妈妈有新的生活，只要妈妈能开心，他就开心。 宋颖慧听她传达了磊磊的想法，心里感动，她的儿女才是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也更坚定了要好好守护好这一双儿女的决心。 现在见冯慧慧意有所指，也不再避讳，悄声道：“我知道，你放心。” 车上老秦知道冯慧慧不打算回城，赞扬了她愿意扎根农村的行为，又感谢他们送来的礼物，就和磊磊聊起了汽车的问题，并没有对冯慧慧的做法发表更多意见，非常地会为人处世，让冯慧慧对他很有好感。 这人不管外在和内在都非常不错，想必有他陪着宋颖慧，她一定会过得幸福，而且他处理事情很有一套，宋家人在他面前肯定讨不到便宜。 不过感情这事，还是得靠这两人相处，她再满意也不能替宋颖慧拿主意，反正她和磊磊的态度已经摆出来，后面就看这老秦有没有本事赢得宋颖慧的芳心了。 在车上宋颖慧表现还挺正常，自打下了车，眼眶就红红的，一直紧紧握着冯慧慧的手。 等他们找小钟的妹夫拿了车票，一起排队进了站台，找到了所在车厢，眼看着冯慧慧要上车了，宋颖慧眼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滴，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叮嘱她注意安全。 千万别再往河边凑，要记得写信，有什么事要跟她说，不要瞒着她，别心疼钱亏待自己。 交代完冯慧慧，又转向陆正然，哽咽着道：“小陆，慧慧这孩子人单纯，心肠好，就是性子急躁了点，如果她做事不靠谱，你多担当，别和她计较，写信给我，我来教训她……” 陆正然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心里也不好受，立刻保证：“妈，慧慧没有不好的地方，你放心，我们会好好过日子。”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宋颖慧听陆正然这样说，略略放了心，又拉住冯慧慧，千叮咛万嘱咐。 这些话冯慧慧翻来覆去听了无数遍，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听完，末了还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磊磊也依依不舍，姐姐姐夫在的这几天，似乎时间都过得快一点，怎么不知不觉就要分开了。 “真想跟你们一块回去看看。” 他遗憾的望着陆正然，要是能跟着陆大哥去山里打猎就好了。 “过两年吧，等你高中毕业，现在你要好好学习。”冯慧慧不负责任地做着承诺。 要是磊磊现在去了，就会发现槐树村又穷又破，根本不是她所描述的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象，她哪里敢邀请他啊。 “好吧。”磊磊看了看两眼含泪，紧张盯着他的宋颖慧，怅然地点了头。 妈妈这么舍不得姐姐离开，他不能再让妈妈操心。 等冯慧慧和陆正然上了车，冯慧慧把手伸出车窗，紧紧拉着宋颖慧的手，舍不得放开，眼泪也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母女俩不再说话，只相对着流泪，一直到汽笛鸣响，才不得不松开手道别。 火车慢慢启动，渐渐加速，冯慧慧看着被磊磊扶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宋颖慧一点点变小，泣不成声。 这就是母爱，她上一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母爱，这一世她终于感受到了！ 冯慧慧又是幸福又是怅惘，要是能一直呆在妈妈身边多好啊。 陆正然搂住她颤抖的双肩，掏出帕子，递给冯慧慧。 冯慧慧接过来擦净脸上的眼泪，默默看着宋颖慧几不可见的身影，轻声道：“妈妈，再等等我，两年后，我和正然一定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昂首挺胸回到你的身边！” 第125章 相请不如偶遇 火车“哐铛哐铛”一路前行，渐渐驶出江洲市，窗外鳞次栉比的房屋也被广袤的田野所替代，视野变得开阔了许多，远处还能看到隐隐青山，在蓝天白云下连绵不断，美丽得就像一幅画。 冯慧慧却无心看风景，只靠着车窗，怔怔望着市区的方向，回忆着和宋颖慧磊磊相处的画面。 陆正然看着她寂瘳的身影，心里一阵发酸，离开关心她的家人，离开熟悉的环境，独自到偏僻穷困的乡村生活，她心情不好很正常。 他很想安慰冯慧慧，可又不知该如何做，从何安慰。 就这样，他坐在冯慧慧身后，默默地关注着她，深怕自己的存在会打扰到她的思绪。 见冯慧慧似乎平静了点，陆正然拍拍她的肩膀，把装了温水的水杯递给她，轻声道：“别难过了，喝点水吧。” 冯慧慧擦干眼泪，转头接过水杯，见到陆正然眼里满满的关切，忙弯起嘴角，笑着对他道：“我没事。” 她的眼睛被泪水冲洗得清清亮亮，鼻头泛红，偏要努力微笑，做出副坚强模样。 陆正然心一悸，恨不能把她紧紧抱住，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痛快大哭一场，把心里的烦闷通通宣泄出来。 可惜这里是公众场合，他不能这么做，只能低声安慰她：“到了家，我们就写信回去，让妈和磊磊安心。” 冯慧慧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好。” 冯慧慧抱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轻啜完半杯水，情绪也完全平静下来。 其实说起来她对这次回家的成果还是很满意。 首先，说服宋颖慧接受陆正然，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然后又帮着宋颖慧和宋这家人闹翻，断绝了关系， 最后，发现有人对宋颖慧有好感，这人还挺靠谱，她也向宋颖慧表明了两姐弟的态度，让她考虑个人问题不要有太多顾虑。 接下来就是回去和陆正然把结婚证扯了，请乡亲们来热闹热闹。 她前世没能和陆正然结为正式夫妻，是她的一大遗憾，就在这一世弥补吧。 想到这，她又冲陆正然甜甜一笑。 陆正然见她脸上没有了悲伤情绪，顿时放了心，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对面坐着的是三个年轻乘客，都眼眶泛红，情绪不高，有一个女知青一直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比冯慧慧还伤心。 冯慧慧悄悄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是回来过中秋的知青，正因为和亲人别离不舍呢。 好在其中一个男知青性子很开朗，很快就褪去愁色，主动说起自己下乡生产队上的趣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倒把离愁别绪冲淡了不少，就连痛哭的知青也止了悲声，和他们聊起了天。 不知不觉间，两个知青先到了站，紧接着另一个知青也离开了，再往前开了一段，冯慧慧所在的县城遥遥在望。 广播里响起铿锵的音乐，一道清亮坚定的女声在音乐的伴奏下，情绪激昂的通知要下车的旅客注意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冯慧慧忙和陆正然起了身，站到通道上，等车停稳，两人手拉着手，顺着人流下了车。 这时候已经六点过了，出了站，冯慧慧看了看明亮的天色，站在出口处跟陆正然商量：“我们干脆在县城吃了饭再回去，肚子吃饱了，就不着急了。”她拍拍自己的裤包，“我妈给了我五十元钱还有一些粮票，正好用上。” “妈给我们钱？那怎么好要，他们经济情况也不好。” 陆正然这次回家了解到了冯慧慧家的实际情况，听到这话，就不想要这钱，还想着必须得上山一趟打点野物卖了，再寄点钱回去，让宋颖慧和磊磊过得好一点。 “没事，这是她专门为我攒来结婚的钱，是我爸还在的时候就攒下了，她一直都没动用，不止我，磊磊也有，以后他结婚了也会给他。” 冯慧慧早想好了怎么对陆正然解释，瞎话说得很溜，就跟真的一样。 虽然这样，陆正然还是觉得不太好，正要说什么，冯慧慧像知道他的心思，嗔他一眼：“你没听我妈说，让你别上山了，安全要紧。”她垂下眼，收了笑，“我可不想你受伤，一点都不行。” 陆正然舍不得她难受，心立刻软了，一迭声答应：“我知道，我知道。” 冯慧慧这才转嗔为喜，问他：“我们去哪里吃饭？你知不知道县城什么东西好吃？” 陆正然很少来县城，更没有在县城吃过饭，这问题还真考住了他。 他正要说话，就听有人在后面扯着嗓子大叫：“冯慧慧，陆正然！” 冯慧慧回头一看，是徐红梅提着行李朝他们跑过来。 跑到他们面前，徐红梅停住脚，呼哧呼哧直喘。 “我老远就看见你们两个，怕慢一步你们就走了，叫我这通好跑！”徐红梅喘匀气，用手扇着风，笑道，“真是，这才多久没干活，跑几步就累成这样了。” 冯慧慧乐了：“红梅姐，你也是坐这一班火车？” “可不是嘛，这班火车最合适。你们怎么着，直接回镇上？”徐红梅问道。 县城长途客车站有回镇上的客车，两小时一趟，过了六点，得等到八点才有，除此之外，可以在车站外搭驴车，四五个人就能出发，价格也不算贵，就是坐着受罪，速度也不如汽车快。 “我和正然正商量着难得来趟县城，干脆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吧？”冯慧慧马上热情邀请徐红梅，“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我和正然都不知道。” “有家国营饭店叫‘团结饭店’，那里的饭菜味道不错，价格也不贵，我和罗爱国来城里开会时，去吃过两次。”徐红梅以前来过县城，倒是很熟悉，马上介绍道，又带着他们往前走，“走吧，前面那个广场旁边就是，你们也不要请客，我们各付各的，怎么样？” 她已经从冯慧慧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真不好意思再要她请客。 虽然她的经济情况不太好，一顿饭还是吃得起。 “没事，你能吃多少，就当为我们贺喜吧，我和正然回去就扯证。”冯慧慧一点不害羞，满脸喜气地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徐红梅一听，就为他们高兴，笑眯眯看着陆正然道：“丈母娘那关过了？” 陆正然含笑点点头。 “回去还要摆两桌贺一贺，你们都来吧。”冯慧慧突然想到别的知青，好奇地问，“这趟车只有你一个人？别的人没有回来？” “坐别的班次火车回去了吧？在火车站没有关系，只能从窗口买票，能买到哪趟是哪趟。”徐红梅一边走一边道，“黄素英没回来。” “为什么？她是有了招工回城的门路，不打算回来了？”冯慧慧惊讶地问。 要真是这样，这次回城的规模有点大，他们知青点至少就有两人能回城。 只是事前怎么没听到她说，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不太符合她的作风嘛。 第126章 吵架了？ 徐红梅走在前面领路，听冯慧慧这么说，知道她误会了，回过头笑着道：“哪啊，她没买到今天的火车票。” “没买到火车票？那怎么办？” 冯慧慧以为真是这么回事，还在替黄素英着急，早知如此，她该跟大家说一声，买票的时候搭着就帮她也买了。 说起来，江洲市是省会城市，火车班次多，选择面也大，只要不是固定想买哪一趟，基本上都能买到，按道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徐红梅瞧她那老实样，噗嗤笑了：“什么买不到啊，她故意的，想在家多呆两天。” “不怕稽查队查到吗？”冯慧慧好奇地问。 “没事，晚一两天不会说什么，我们几个人每次休假都轮着晚来一个，不注意发现不了，孙队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 槐树村虽说又穷又偏僻，可生产队长还不错，比较有良心，想着这帮孩子小小年纪离开父母到这么远的地方生活，怪可怜的，能照顾就尽量照顾，就是年底算工分都网开一面，扣得不是特别狠。 她就知道有几个生产队的队长，觉得知青们身上油水重，恨不得榨一层出来，想方设法让他们送礼，要不然就安排重活累活折磨他们，理由还冠冕堂皇，根本抓不到他的错处。 要是孙队长也那样，他们肯定坚持不下去。 “难怪那天在火车上她说买不到票就晚点回来，原来早做了打算。”冯慧慧想起那天在黄素英在火车上说的话，恍然道。 原主以前活得浑浑噩噩，自己的事都弄不清楚，哪里会管别人是不是晚回来，冯慧慧的记忆里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不是嘛，她那人，一点事藏不住，话说成那样了，谁还不知道她要晚点回来嘛。” 徐红梅和黄素英关系很好，经常会损她两句。 “你家里人没有找人托关系帮你联系回城的事？”徐红梅看了眼陆正然，问冯慧慧。 她总觉得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冯慧慧家里搞不好想尽办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冯慧慧回城去。 “我妈是厂里普通工人，能找谁啊？慢慢等呗，到时候我们一块高考回去，我觉得要不了多久了，你抓紧点学。”冯慧慧悄悄地对她道。 “知道，我回去跟我几个妹妹说了，让他们也学习。”徐红梅点头，“我没说要恢复高考，只说多学点没坏处，他们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就算了。”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县城中心广场，徐红梅指了指前面的一栋还算高大的建筑：“到了。” 县城的繁华热闹程度确实不能跟江洲市比，虽然到了饭点，店里人却不是很多，只零零星星坐了几桌，瞧着似乎还是公款吃喝，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吃得挺高兴。 三人站在柜台前，看着墙上的菜单，问徐红梅点什么菜。 “我们吃自己，别点多了。”徐红梅看了眼那几张桌子上丰盛的菜肴，悄声道。 她做主点了一个回锅肉，两个素菜，一个蛋花汤，一斤米饭，除了肉票和粮票，加起来不到一块钱，店里还送一碗红油泡菜下饭吃。 “我这里有粮票。”徐红梅怕他们粮票不够，从包里摸出一斤粮票，“我来付粮票吧。” 她家里粮票足够用，缺的是钱，这次回去，家里人让她带了几斤粮票在身上，没钱用的时候可以换东西。 冯慧慧知道徐红梅不肯占人便宜的性子，便笑着收下了：“行，就用你的。” 徐红梅神色立刻轻松下来，等冯慧慧付了钱，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的户口怎么办？是留在知青点还是下到队上？”徐红梅把行李放在地上，问冯慧慧。 “都行，怎么方便怎么来。”冯慧慧看一眼旁边的陆正然，不在意地道。 她不太清楚其中有什么窍门，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徐红梅作为老知青，又是队长，说不定能清楚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她问徐红梅：“有什么差别？我迁走好还是不迁好？” “如果你迁走，就是生产队的队员，不是知青了，队上肯定更照顾你，我们知青每年只有两次放假才能回城，你以后让队长开个介绍信，说你回去探亲，就能回去，不用跟着我们，卡着点才能走。” 冯慧慧立刻想起了工厂里似乎确实有这个说法，配偶父母在外地的，每年都有探亲假，时间还挺长，莫不是生产队里也有这个说法？ 冯慧慧立刻激动了，转头对陆正然道：“我们以后过年回去，可以早两天走，免得到时候又挤成一团，票也不好买，我迁走。” 陆正然点点头，这样确实不错，这次回城的火车票就很难买，要到过年那会儿，肯定更难，他不想让冯慧慧坐长途客车受罪。 早几天错过高峰期，多去火车站蹲着，应该能买到票。 “行，我们扯了证就让孙叔帮着办。”他脸上就带了笑，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正说着，营业员在取菜窗口扯着嗓子叫：“17号，端菜！” 陆正然一听，正是他们的桌号，忙站起身去端菜。 “我帮着你。”冯慧慧也跟在他身后，一块将饭菜端了回来。 这个店的每道菜都是用大盘装着，份量很足，特别是回锅肉，一大片一大片的肥肉油亮亮地摆在绿色的青椒上面，看着就很实在。 “看，这菜值了吧，味道还好。”徐红梅看着这么诱人的大肉片，忍不住吞口口水。 坐了半天火车，中午的饭菜早消化了，开始还不觉得，现在闻到饭菜的香味儿，冯慧慧肚子也“叽哩咕噜”叫起来。 三人已经很熟悉，也不推让，盛了三碗饭，捧着饭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菜的味道很不错，和平时冯慧慧的做法不太一样，辣中带鲜，特别下饭，三人吃得很是香甜。 心里稳住了，冯慧慧开始研究这几种菜的做法了，打算回去照着做。 “这擂椒茄子真好吃，我以前好像看过做法，要先用炭火烧辣椒” “宋小红！慧慧，你看那是不是宋小红？” 徐红梅的一声轻呼打断了冯慧慧的回忆，她忙抬起头望向窗外，果然看到宋小红正站在街对面，她身后是黄瘸子。 两人的面色不太好看，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从表情和肢体动作来看，似乎在争吵，宋小红好像还特别生气，黄瘸子也不像往常一般好脾气，直着脖子在责备她。 “他们两人到县城来干嘛？怎么吵起来了？”冯慧慧好奇地问徐红梅。 “不知道，黄瘸子带宋小红来县里买衣服？是没买到满意的，就吵架了？”徐红梅也不知道，猜测着道，“会不会他们也要进店里来吃饭？” 她这么猜测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家“团结饭店”是县城最好的饭店，黄瘸子平常一副不差钱的模样，要吃饭肯定会进这里来吃。 冯慧慧听了瘪瘪嘴，照宋小红那副德性，进来看见他们这一桌，又会粘上来占便宜，让冯慧慧请她吃饭。 她就是典型的“不占便宜会死星”人！ 冯慧慧不想被她占便宜，肯定不会答应，两人势必要在这里纠缠不清。 难得出来吃顿饭，就要被这讨厌鬼破坏心情，冯慧慧郁闷不已。 她目光紧紧盯着窗外吵得不可开交的宋小红和黄瘸子，巴不得宋小红一怒之下饭也不吃了，直接跑回镇上。 镇上好吃的也挺多，你们就回镇上吃吧，别在这吵了。她在心里默默劝道。 哪知道宋小红的态度却软化了，听着黄瘸子的话，没有再说什么，还转头朝饭店这边看了一眼，黄瘸子也跟着看了一眼，又对她说了什么。 冯慧慧无语了，真就不吵了？要过来吃？ 第127章 婚前恐惧症 冯慧慧预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宋小红和黄瘸子商量一番，转身走进了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面馆。 在旁边关注事态发展的徐红梅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她停住筷子，不相信地眨眨眼睛，惊奇地问：“咦，他们怎么不进来吃饭，这还是黄瘸子吗？他不要面子了？” 黄瘸子和他妈马大嘴平时总是一副兜里装满钱，吃不完用不完的模样，今天在宋小红面前，放弃县里最好的“团结饭店”不吃，跑去吃面，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嘛。 冯慧慧倒是松了口气，只要这两人不来打扰自己，随便他们吃什么。 “可能他们懂事了，知道节约归己，不大手大脚了。我们继续吃，别管他们。” 两人正说着，感觉对面街道又有人闹起来，三人转过头定睛一看，竟然是宋小红从小面馆里跑了出来。 她指着“团结饭店”店门，大声嚷嚷：“我不要吃面，我要吃饭！” 黄瘸子在一旁拉着她，生气地说着什么，想把她拉回小面馆。 宋小红用力甩开他的手，气冲冲过了街，就要进饭店。 黄瘸子因为着急，脚瘸得更厉害了，手里提着个袋子，一踩一踮地跟在她后面，大声叫道：“你要去就去，我是没钱的。” 宋小红站在街沿上，看他那副样子心里气恨，她怎么找了个这样的男人，只觉得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她愤怒地道：“你是怎么对我说的，要对我好，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现在连饭都不肯让我吃！” 黄瘸子猛拐两下，也站上街沿，恨恨地瞪着她：“我们花钱的地方还多，你一会儿要买衣服，一会要买丝巾，一会儿又要去饭店吃饭，我哪来那么多钱，我又不是印钞票的！” “你不是说你有的是钱吗？这还没结婚呢你就舍不得给我花了，等结了婚，更不会把我当回事。”宋小红双手叉腰，冷哼道，“你别以为我是你们村里的无知村妇，由着你骗，我今天就要吃饭，不想吃面。” “爱吃不吃，还以为自己多金贵。” 黄瘸子到底是个男人，骨子里是爱面子的，见他们吵起来，街道两边的行人都停住脚，好奇地打量，还有人似乎有围过来看热闹的架势，这样被人在大街上当猴戏看，他受不了。 而且一个男人家，要是被婆娘拿捏住了，传出去是个笑话，他丢不起这人！ 黄瘸子朝地上愤恨地啐了一口，提脚就要走。 宋小红却有点傻眼，以前说得天花乱坠，要对自己多好多好，这就变了？ 今天已经不是吃一顿饭的问题，而是她的尊严问题，关系到她以后在黄家的地位，绝不能让步。 她上前拉住黄瘸子，带着哭音痛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翻脸就不认人，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敢这么对我？你信不信我去告你耍流氓！” 黄瘸子用力挣脱她的手，一瘸一拐往前走，嘴里骂骂咧咧：“你去，你只管去，以前跟老子装得斯斯文文，现在总算现原形了，就是个泼妇，比我们村里的老娘们都不如，老子不伺候了！还要吃饭，不吃面，你那么能耐，你自己吃去！” 说完竟真把宋小红扔在原地，顾自走了，连小面馆都不去了。 他这副模样，没了一点以前的体贴模样，说话行事的作派，竟和村里的浑不讲理的小混混没什么两样。 宋小红面色苍白，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 可惜黄瘸子一瘸一拐走得飞快，毫无回头哄她的意思，宋小红呆了半晌，扭头看了眼“团结饭店”的大门，终是跺跺脚，咬牙追了上去。 两人边走边争吵，战况还挺激烈，就像对方欠了自己钱，互不相让。 准备看好戏的行人见这状况，虽然心有不甘，可总不好追着人家听人吵架吧，只得指点他们的身影议论着散去。 冯慧慧和徐红梅在饭店里看得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 以前黄瘸子对宋小红的态度村里人全看在眼里，对宋小红言听计从，关心得不得了，只要一看见她，就满脸带笑，还愿意为了她把自己榨油坊的工作让出来。 那待遇，说是捧在手心里都不为过。 宋小红也表现得知书达理，温柔娴静，不管内心怎么想，至少面上让人挑不出错来，惹得村里不少小伙都羡慕黄瘸子，竟然真能和知青处对象。 可今天瞧他们这样，两人之间变化太大了，黄瘸子对着宋小红暴躁没好气，宋小红也变得泼辣不讲理，都不再维持原来的形象。 “黄瘸子怎么对宋小红那么凶了？”徐红梅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能理解。 陆正然对他们的事不在意，也没有关注，只认真吃自己的饭，听了徐红梅这话，解释道：“黄瘸子以前就是这脾气。” 从小到大，他和黄瘸子之间交道找得不少，黄瘸子因为腿的原因，总觉得别人在嘲笑他，看不起他，再加上他是黄家唯一儿子，马大嘴特别宠他，养得他的脾气特别坏，特别急躁。 和村里小伙伴一块玩，所有人所有事都必须听他的，谁要有不同意见，不肯听从，就会大骂别人看不起他，欺负他，又哭又闹，要死要活。 马大嘴知道了，也不管谁对谁错，带着他就打上门去，找人家爹妈讨要说法，你们家孩子手脚齐全，凭什么欺负他，心太毒了，就不能有点爱心，让让他吗？ 大家同情他腿脚不便，遇到老实人家，还责怪自家孩子，叫他们以后多让着他，别和他计较。 多来几次，就没有谁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陆正然小时候曾经和他起过争执，被马大嘴打上门来骂他养父，自己都是天聋地哑，还欺负别家小孩。 看着养父难受的模样，陆正然就不肯再和黄瘸子扯上关系，看见他就绕道走。 后来再大点，他在村里没几个好友，天天在外面晃荡，不是跟人打牌就是喝酒，和陆正然更不是一路人。 虽然陆正然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徐红梅却明白了，以前他对宋小红那样，是隐藏自己本性，故意赢得她的好感，想把她追到手，毕竟他的个人条件在那摆着，确实不太好，和宋小红差距有点大。 可今天他为什么撕下面具，不再继续伪装，莫非已经把宋小红追到了手？ 要真这样，以后宋小红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啊，这人一点耐心没有，都不愿意多装一会。 冯慧慧却一点不同情宋小红，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两人也算棋逢对手了，别看黄瘸子这么横，宋小红似乎落了下风，可她是肯吃亏的性子吗？ 她的手段多得很，真论起来，黄瘸子未必是她对手。 当然，这要看是斗智还是斗勇了。 等着瞧吧，他们真成了一家人，热闹不会少。 第128章 又有新八卦 徐红梅见那两人走了，估计不会回来了，不再关注，转过头夹了一筷子肉片道：“我们也赶快吃吧，去车站外面搭驴车直接回村里。” 要是坐班车，得等到八点才能发车，那时候天都黑尽了，再坐一个多小时车到龙翔镇都快十点，还得找车回村里。 要是不巧找不到，就得在镇上住一晚，太不划算。 她以前这个点回来，都是在车站外面找辆驴车，谈好价格，一趟就回了村里，没那么麻烦。 县城附近的生产队都比较有经济头脑，遇到农闲，就把队上的驴车派出来拉客挣外快，还方便了大家出行，这算是队里的副业发展，并没有人会去管。 冯慧慧听了她的解释，也赞同她的意见，三人抓紧时间吃了饭，就到县城车站外去搭驴车。 这个时间点还有几辆驴车排着队等客人，第一辆赶车的师傅是位身材壮实的中年男子，嘴里叼了根旱烟杆，“叭哒叭哒”抽着，老远就能闻到浓重的烟叶味。 见他们提着行李，师傅忙取下旱烟杆，热情招徕，又问他们去哪。 三人上去和他说了地方，又讲了价，最终谈妥三人一共三元钱，就是一元钱一个人。 算是很贵了，比饭店的回锅肉还贵。 不过包车本来就花费就多，在后世就是这样，而且师傅到了槐树村已经十点过，还得放空车回来，非常辛苦，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 等三人坐着驴车一路颠簸回到槐树村，天已经黑尽了，天气也不好，无星无月，还刮起风，站在风地里，冷嗖嗖的。 和徐红梅在村口告别后，冯慧慧走在陆正然旁边，感觉又饿了。 看来是刚才在车上颠得太狠，把胃里的东西都颠结实，胃空出来了。 她揉着咕咕直叫的肚子，跟陆正然商量道：“回去弄点东西吃，我咋又饿了。” 陆正然一个大小伙子，饭量更大，胃口更好，这会儿肚子里也空落落的。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他马上答应了。 “不用，我来吧，我想吃酸辣面。”冯慧慧想到那酸酸辣辣的味道，吞了口口水，更饿了。 这次回来，宋颖慧要给冯慧慧装挂面，她没要，她超市里多着呢，吃都吃不完，不过倒是可以借机拿几把出来，说是宋颖慧给的。 反正最后收拾行李的是冯慧慧，陆正然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陆正然不会做酸辣面，便点点头，“那我回去把热水烧上，吃了面你好洗漱。” 路过井台时，冯慧慧猛然想起家里没水了，忙提醒陆正然：“等下得先出来打点水，家里的水缸空了。” 离家时，冯慧慧想着水缸里的水要静置三天，不太卫生，硬是全给用完了，回到家得重新打水。 “要是也像我家里一样有自来水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大晚上出来提水。”冯慧慧忍不住感叹道。 接通自来水难度比较大，有钱了在自己家打口井，再安个压力泵比较现实，聊胜于无了。 不过现在只能想想，村里不方便的地方太多了，只要有钱，慢慢都解决。 说到底还是没钱啊。 冯慧慧和陆正然一块走到徐嫂子家门口，见屋里还亮着灯光，忙敲响房门。 “徐嫂子！”冯慧慧轻声叫道。 屋里立刻有了动静，有人走到院里问：“冯知青？” “是我，徐嫂子，我们回来了。” 徐嫂子欢喜的声音很快在院门口响起：“我就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一直等着你们。” 院门打开，徐嫂看眼风尘仆仆的两人，笑盈盈地道：“我算了算，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果然没错！” 冯慧慧也笑了：“是啊，今天是放假最后一天，必须得回来了！” “来，钥匙还给你们。”徐嫂把手上的钥匙递给冯慧慧，“今天的鸡和兔子已经喂了，菜园子也浇了，你们不用管了，回去收拾着休息，坐一天车，肯定累坏了。” “麻烦你了，徐嫂。”冯慧慧接过徐嫂递过来的钥匙，“我给你带了礼物，明天拿给你。” “你们回去才几天，还要花心思给我买礼物，不用不用。”徐嫂嘴里说着不用，嘴角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被人重视的感觉，太好了。 “没事，都是小东西，一点心意。” 冯慧慧笑着回了句，正要和陆正然回家，徐嫂子突然拉她一把：“你知不知道，你表姐宋知青要和黄瘸子办喜事了。” “真的？什么时候办？”冯慧慧好奇地问。 “就这两天吧，在置办东西了。” “这两天？” 冯慧慧不明白了，这两人好事将近，难道不应该你浓我浓，情意绵绵，怎么感情倒变得恶劣，一点不像满心甜蜜，即将走进婚姻的未婚小夫妻。 她抬起头看向陆正然，陆正然就更是一头雾水。 反正今天看到两人那样，根本没法让人相信他们马上要结婚。 莫非他们有婚前恐惧症，好事临头倒变紧张，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们今天在县城看到他们两个，站在大街上吵架，哪像要结婚，倒像是仇人。”冯慧慧疑惑地道。 “你不知道，这事啊，其中有关窍！”徐嫂子脸上露出得意和神秘的笑容，显然她知道点什么。 “什么关窍？”冯慧慧果然好奇了，追问道。 徐嫂子看了看陆正然，欲言又止。 陆正然外表看似粗枝大叶，实际心思很细腻，立刻明白过来，伸手就去拿冯慧慧手上的钥匙：“慧慧，你在这里和徐嫂子说话，我先回家去把水提回来。” 冯慧慧一想，也行，反正家里没水啥都做不成，干脆听听徐嫂子的八卦。 她把钥匙递给陆正然道：“你只管提水，别的等我回来一块做。” “行。”陆正然接过钥匙向徐嫂子打了招呼，转身回家了。 徐嫂子看着他的背影，欣慰地道：“你们这才像过日子，有商有量，和和气气，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红火，那两人” 她咂着嘴，“啧啧”摇头。 “徐嫂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跟我说说。”冯慧慧彻底被她勾起了好奇心，拉住她的手问。 “这是昨天晚上的事，村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我跟你说吧” 徐嫂子拉着冯慧慧的手，附在她耳边，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第129章 野外鸳鸯 槐树村村边有一片大场，上面立着很多大草垛，村里的小年轻们，每到天黑，就喜欢躲在草垛后谈恋爱，搞些小动作。 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只要不是太过火，根本没人会管，就算不小心碰到了，也会很默契地装看不见，没人会声张出来。 毕竟村里就那么点大，能供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地方太少了点。 昨天是中秋节，天气很好，到了晚上，月亮好似一个大圆盘高高挂在天上，旁边繁星点点，地上树影婆娑，金桂飘香，非常适合聊天赏月。 村里一个小伙子和他的对象便相约着来草垛谈心，两人想着去到最里面的一垛，免得被人打扰。 结果刚走近，就听到有人在“嗯嗯啊啊”叫唤，似乎还有女子在挣扎求救。 那小伙很有正义感，以为是哪个无赖躲在这里欺负村里女孩，当即让对象躲到一旁，他上前解救。 没想到冲上去一看，竟是一男一女在很投入的叠罗汉。 他的突然出现吓坏了那两人，急切间翻身爬起，抬起头惊恐地看向他。 今晚月色明亮，借着月光他毫不费力地就认出来，竟然是村里的黄瘸子和宋知青。 他们在处对象，马上就要结婚，这事在村里基本上人尽皆知，小伙当然也知道，他心里明白了，这两人是情难自禁，来偷尝爱果了。 这里是野外，大家再激动难耐，最多就是摸摸小手亲亲小嘴，做得这么过火的还是少见，而且在乡下有个说法，看到这种事，会倒霉。 小伙心里不爽，当即就吼了起来：“黄瘸子，宋知青！你们这是在干啥！要不要脸！咋好意思跑这来乱搞？” 黄瘸子这时候表现出男人风度，把瑟瑟发抖的宋小红挡在身后，让她赶快穿衣服，又向小伙讨饶。 据他说今天中秋节，他们一家团聚，心里高兴，免不了多喝了几杯酒，看到月色好，就和对象一块来赏月，两人畅想美好的未来，心潮澎湃，一时没有控制住，就冲动了点，而小伙到这里来肯定也是和对象来赏月，想必能够理解他们的行为。 最后又承诺给他好处，让他别去告发，也别把这事说出去，为他们保守秘密。 那小伙平时和黄瘸子关系处得不错，听他说得诚恳，许下的条件也丰厚，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让他们赶快收拾好离开，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小伙是答应了，可当时在大场赏月的又不止他们这两对，有人在旁边偷偷听了全程，这么香艳刺激哪里能忍住，马上就到村里和关系要好的人分享这个消息。 徐嫂子当时正和几个婶子媳妇在村中心的槐树下，借着月光边做活计边聊天，一个小媳妇像是捡到天大的宝贝般鬼鬼祟祟跑过来，把这事声情并茂地演示了一番。 现在地里事不多，大家正闲得无聊，没有八卦都要制造些八卦出来，顿时犹如冷水掉进了油锅，老槐树下瞬间炸了。 一个大婶听得两眼放光，生怕听漏一个字，脸上的表情却很不以为然，瘪瘪嘴道：“咋会这样？宋知青一个城里来的姑娘，咋可能做这种事？她不要脸面了？” “马大嘴不是吃完饭就到处串门了，也不在家里，怎么就不能在屋里搞，要弄到外面来。”另一个大婶赞同她的话。 “会不会是黄瘸子趁着只有宋知青一个人留在知青点，强奸她？”徐嫂子总觉得这事不靠谱，忍不住质疑道。 报信的小媳妇马上反驳：“没有呢，听说她躺在下面舒服得很呢，嗯嗯啊啊叫得欢，真要用强，她能那样叫，应该叫强奸嘛。” “她和黄瘸子不是在处对象，早就说要结婚了吗？搞不好人家就喜欢这个调调。”另一个媳妇附和道，还猥琐地挤挤眼。 于是大家凑在一块讨论起来，这事传出去，黄瘸子一个男人家不会怕，就是宋知青名声肯定受损，只怕以后在黄家都抬不起头来，毕竟还没有结婚就搞这种事，还闹得人尽皆知，要是遇到气性小的姑娘，搞不好要跳河上吊没脸活了。 不过也有人觉得黄家不至于这样，宋知青若是咬死了是黄瘸子强奸她，去县里告状，黄瘸子不死也要脱层皮，黄家人肯定得哄着她。 马上又有人反对，真闹崩了，宋知青在榨油坊的工作就没了，为了这，也得嫁呀。 最后大家又猜测两人的喜事什么时候办，一致认为拖不得，得赶紧了，万一真有多事的人去告发，他们办了喜事，可以说成是新婚夫妻婚前一冲动，没控制住，没啥大不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马大嘴今天早上就出来说他们俩明天办喜事，还响应国家号召新事新办，不请客不摆酒席，到时候请大家吃糖就是了。” 冯慧慧一听，皱起眉头，不对啊，马大嘴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以前不是说要摆十几二十桌流水席，请村里人都去吃个痛快吗？” 徐嫂子眼神一闪，给冯慧慧解惑：“这事闹出来，宋知青就被拴牢了，黄家人哪里还愿意多花钱，不摆酒席还能打她的脸，让她在黄家直不起腰，抬不起头，谁让你婚前不检点，上赶着送上门。”她又压低声音道，“这事肯定是黄瘸子给宋知青下的套。” “下的套？这话怎么说？”冯慧慧忙问。 宋小红有八百个心眼子呢，可不是好忽悠的，哪有那么容易被黄瘸子设计。 她倒觉得说不定宋小红没能回家，心情郁闷，黄瘸子叫她去家里吃饭，她喝了点酒，喝晕乎了，才会失了理智。 “没有那么简单，你是不知道内情。”徐嫂子便把她的猜测分析给冯慧慧听。 年轻人们到了大场，都是悄无声息躲在草垛后，要是不小心有人遇到，不会吭声，悄悄走开就是了，没有谁会扯着嗓门大叫，还故意把他们的名字叫出来，紧接着就闹到全村里人都知道，明摆着就是想把事情闹大！ “我估摸是黄瘸子不耐烦再讨好宋知青，想快点把这事了结了。现在她的名声坏了，不嫁也得嫁，不然的话，后面绝对还有招数等着她呢，她吃了用了黄家那么多东西，想一直吊着黄瘸子？不可能，马大嘴都给她记着呢，多的都让她吐出来。” 冯慧慧把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在心里默了默，发现确实如此。 黄瘸子和宋小红处对象的事传了很久，马大嘴也早说两人要结婚，却一直没下文，现在这事一闹出来，立刻就定下来了。 黄家两母子，一个心思深，暗中算计，一个嘴巴大，编瞎话毫无顾忌，都不是善茬，宋小红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三个人凑在一块，以后绝对会很热闹。 宋小红想过好日子，又不愿留在乡下，一次次陷害原主，最后她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嫁给了她最看不起的乡下人，还是以这种形式嫁过去。只怕她心里也郁闷不已。 冯慧慧真要为宋小红掬一把同情泪了。 第130章 要结婚了 徐嫂子的八卦说得差不多了，正好陆正然打了水过来，冯慧慧便跟徐嫂子告辞回家。 宋小红和黄瘸子就让他们纠缠去吧，现在把自己的肚子喂饱最实在。 不过在下面条的时候，冯慧慧还是把这事跟陆正然说了。 陆正然挺诧异，在他看来，黄瘸子和马大嘴虽然不是良善之辈，却也没太多心眼，有什么都在明面上，换个角度来看，都还挺蠢的。 特别是马大嘴，属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类人，能把宋小红那么个算盘打得叮铛响的人精算计了，还真是出乎人意料。 “估计有高人在背后指点黄瘸子，给他出了主意。”冯慧慧想到徐嫂子说宋小红要是不答应，估计黄家还有后招，深深为宋小红捏把汗。 她开始还想着宋小红和黄瘸子斗勇可能没有胜算，斗智应该不成问题，现在看来都很悬啊。 这时锅里的水开了，冯慧慧也顾不上再管这两人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赶快把银丝挂面丢进去，又抓紧时间煎了两个鸡蛋卧在面下。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好吃又管饱的酸辣面便出锅了，光是闻着那味儿，就让奔波了一天的冯慧慧感到无比满足。 肚子一吃饱，冯慧慧就觉得困得不行，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去见周公了。 她强打起精神洗了个热水澡，便对正在抹灶台的陆正然道：“别收拾了，赶快洗洗睡觉，明天慢慢弄。” 说完她打了呵欠，麻利地跑回卧室，倒头就睡。 等陆正然收拾清爽，进到卧室，就听见冯慧慧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 他把油灯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走进里屋，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冯慧慧的脸。 昏黄的灯光下，冯慧慧双眼微阖，乌黑纤密的长睫在她的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一绺乱发从耳边落了下来，被冯慧慧含在嘴里，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 陆正然伸手想将这绺头发拂开，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面颊，冯慧慧似乎有所感觉，迷蒙蒙睁开眼。 看着陆正然轮廓分明的清俊脸庞，她下意识哑声叫道：“正然。” 陆正然心一颤，低声应道：“嗯，我在。” “快睡吧，明天事还多。”冯慧慧喃喃道，旋即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陆正然看着她红朴朴的脸蛋，吹弹可破的白嫩皮肤，粉嘟嘟的唇瓣，心跳不由加速，“扑通扑通”，一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辨。 第二天宋小红果然从知青点搬到了黄瘸子的家。 两人没有如马大嘴所说，什么仪式都不办，中午还是整治了一桌酒菜，打算请生产队长和他媳妇于婶子，还有村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做个见证。 宋小红也过来请了冯慧慧。 在她看来，冯慧慧是她的亲表妹，是她的娘家人，她做不到像冯慧慧那么无情，六亲不认。 正巧陆正然去生产队办公室找队长开结婚证明，只有冯慧慧一个人在家，宋小红进了院子，打量着干净整齐的屋子，不屑地哼一声，还真是一副打算在这里扎根的架势啊。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说出来的话却很客气，和以前比，还多了几分疏离感；“慧慧，今天中午我结婚，你和小陆过来吃顿饭吧。” “今天可能不行，我一会儿要和陆正然去公社扯结婚证。”冯慧慧马上推辞道。 她才不想去看他们一家口斗智斗勇，她要忙的事多着呢。 “正好我们之间两抹，不用送结婚礼物了。”冯慧慧直截了当地道。 宋小红看着她，无语了：“慧慧，你怎么变得这么市侩算计，你以前可不这样，是跟着陆正然那个农民学的吧，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没一个好东西。” 宋小红说着，想起了被黄瘸子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心里更是愤愤不平。 说起来，她还真是被黄瘸子算计了。 中秋节知青们都回家和家人团聚，只有她和另一个男知青驻守知青点。 而那个男知青的姐姐在另一个生产队插队，嫁给了队长的儿子，这次没有回城，他就去他姐姐那过中秋，知青点便只剩下宋小红孤零零一个人，好不凄凉。 于是黄瘸子一叫她去家里吃晚饭，她便忙不迭地答应了。 马大嘴弄了一桌好菜，黄瘸子还摸出一瓶果酒，说是他姐夫送的，宋小红心里郁闷，便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吃完饭黄瘸子送她回家，也不知道怎么地就送到了大场，晕晕乎乎间，两人便成就了好事。 其间她也有过挣扎愤怒，可惜整个人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指责的话也像是在邀请，激得黄瘸子更加勇不可当。 待两人被发现后，她完全傻了，哆嗦得话都说不出来，任由黄瘸子处理，好在那人答应会保密，她才好受点。 想到黄瘸子做的承诺，再过几天她就能离开这个又穷又破的小山村，去公社上班，未来还会照顾她回城，她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嫁给黄瘸子。 不过她是不会扯什么结婚证，她才不会和这个男人牵扯太多，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然她不可能提醒冯慧慧，既然她当农民当得高兴，那就在这当一辈子吧。 想到这，她冲冯慧慧扯出一个笑：“行，我们就两免吧。”她迟疑了下，问冯慧慧，“你这次回去，看到我爸妈了吗？他们还好吗？有问起我吗？” “挺好的，中气足声音大，能吃能说能蹦哒，没问起你。”冯慧慧实事求是地道。 宋小红眼里蓄起了一汪泪：“我妈也没问我吗？一句都没有问？” “真没有。”这话虽然残忍，冯慧慧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回答。 “我知道了。”宋小红落寞地笑了下，转身要走，却突然又转过身来，冲向冯慧慧，带着哭音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我妈不在意我不喜欢我？”她边哭边推搡冯慧慧，“你那么蠢，那么笨，一件事都做不好，你爸你妈为什么一点不嫌弃你，只要有点好东西就给你，就是下了乡，都还要我来照顾你，凭什么！” 冯慧慧怒了，用力甩开她：“你妈不管你，你去找她啊，推我干嘛，你有病吧！” 宋小红被她推得踉跄着退后两步，捂住脸痛哭：“从我会走路，就帮着我妈做事，我个子太小，够不到灶台，就搭着板凳做饭洗碗，从来没有怨言，一心想讨她喜欢，她为什么看不到我？我那么聪明，学习又好，她为什么从来都不夸我，眼里永远只有我那两个哥哥？乡下那么苦，我舍不得吃，把钱省下来寄回去，她为什么问都不肯问我一声？” 冯慧慧冷眼看着她，没有吭声。 宋小红因为父母偏心，过得确实不幸福，可这不是她耍心机害人的理由，陆正然，宋颖慧的境遇一点不比她强，他们却保持善良的本心，积极向上的生活，带给家人幸福。 宋小红这种人，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就算她凭借手段，最终有了好结果，也不会羡慕。 她们就是两种人，以后就互不来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第131章 扯结婚证啦 宋小红走后没一会儿，陆正然就满脸兴奋地回来了。 他不仅开到了证明，队长还把村里的驴车借给他，让他在公社扯了结婚证后，就去镇上逛逛，买点结婚用品回来。 他拿了两个大背筐，对冯慧慧道：“你在村口等我，我去赶车。” 今天是两人的大喜事，冯慧慧专门换上了红色的外套，又在两条乌油油的麻花辫上绑了两根红头绳，乍一看，就是个标准的农村俏姑娘。 想到昨天坐驴车被风吹得头昏脑涨，她翻了条红纱巾出来，到时候可以围在头上，当帽子用。 等她到达时，陆正然已经赶着驴车在村口等她了。 冯慧慧大步跑过去，跳上车，坐在了陆正然身边。 陆正然等她系好纱巾，才扬鞭出发。 现在结婚登记归公社管，两人到了公社，陆正然停好驴车，打听到在哪里办结婚证后两人便急急奔了过去。 负责登记的是位中年妇女，正伏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陆正然敲了敲门，便和冯慧慧走了进去。 见那女同志抬起头，陆正然先从包里抓了一把糖放在办公桌上，请她吃喜糖，才把村里的介绍信递给她。 “同志，我们登记结婚。” 那位女同志接过介绍信看了眼，又抬头打量这小两口，见冯慧慧娇俏秀丽，陆正然俊朗帅气，不由得笑着感叹道：“瞧瞧多漂亮的一对，我还没见过这么般配的。” 两人没想到这女同志说话这么直白，都红了脸，喜滋滋地对视一眼。 女同志又仔细端详冯慧慧，不住点头：“是知青啊，愿意扎根我们新农村，不错，有觉悟，值得表扬。” 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张印着红旗和五角星的结婚证，提起钢笔在结婚证上填上两人名字，写上日期，盖上鲜红的印章，起身交给他们：“恭喜你们结成革命伴侣，携手建设我们的新农村。也祝你们的生活美满和谐，早日为祖国培养出优秀的接班人！” 陆正然接过结婚证，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向她道谢。 两人拿着结婚证从办公室出来，站在外面，相对傻笑，笑着笑着，冯慧慧的眼里突然涌上了泪花。 前世陆正然意外离世时，她每天悲伤得不能自己，恨不得跟着他一块离开，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在另一个世界和他重逢，听到他说话，和他组建幸福的小家庭，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她太幸福了！ 陆正然见她眼泪扑簌簌直往下落，慌了神，手足无措地问她：“慧慧，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我太高兴了！”冯慧慧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 “我也很高兴！”陆正然看她这样，眼圈也红了。 冯慧慧掏出手帕捂着脸待情绪平复，便擦干眼泪，站到陆正然身边，两人举着结婚证，悄悄一起念着： 陆正然（男）22岁、冯慧慧(女)18岁，自愿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念完了两人相视一笑，从今天起，他们就正式组成了革命家庭，成为了合法夫妻，他们会相知相爱，相互扶持走完接下来的日子，再也不分开！ 冯慧慧把两张结婚证小心叠在一起，收到自己挎包里，对陆正然道：“回去把我们的结婚照夹在里面。” “行，以后等我们老了，给我们的儿孙看。”陆正然欢喜疯了，说话开始不着边际。 冯慧慧一点没觉得他说得有何不妥，认真点头：“好，那我得好好保存了。” 登了记，陆正然驾着驴车，往凤翔镇驶去。 今天逢集，又是农闲，来镇上的人很多，比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要热闹。 陆正然停好驴车，两人先去邮局把写给宋颖慧的寄出去，让她放心，他们已经平安回到了村里，今天领证，明天请客。 寄了信，第一站便是集市旁的国营肉店。 这会儿时间不算早，最受欢迎的大肥肉已经卖完了，剩下的肉都是瘦多肥少，倒是很和冯慧慧的心意。 两人算了算人头，明天至少要摆两桌，便买了六斤肉，烧的炒的蒸的足够了。 “你回去捞点麻杆鱼，油炸了也是个肉菜。”冯慧慧眼睛还在肉架上逡巡，随口安排陆正然。 陆正然当即点头，他很喜欢吃油酥麻杆鱼，只是太费油，平时不常做，明天请客，倒是可以做出来让大家尝尝。 看到有大骨卖，还不要肉票，冯慧慧称了五斤，加点金钱菌、麻杆鱼、西红柿进去一块熬汤，一样的美味。 肉一买到，大头就解决了，两人便朝着集市走去。 今天虽说是逢三的小集，但是集市入口处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很有点后世自由市场的感觉。 市场里货品也挺丰富，农民们把家里的特产都摆出来了，卖掉了好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两人进去逛了一圈，买了一堆蔬菜，像黄瓜、西红柿、青椒、甜椒等。 家里的菜园子里其实种了不少菜，可惜品种单一了点，要请客数量不太够。 集市上最多的土豆，红薯，萝卜，大白菜，大头菜，冯慧慧也买了不少，倒不是为了请客，可以留着自己吃，反正能放，多买点没关系。 除了蔬菜，冯慧慧还买了很多葱姜蒜，干辣椒之类的做菜调料，这么一来，一个背筐就快装满了。 肉有了，菜也齐了，接下来就是酒席上需要的烟和酒，其实这些冯慧慧超市里也有，奈何实在不方便拿出来，只得去供销社购买。 两人在柜台前看了看，最后咬牙买了五元一条的红牡丹香烟两条，又买了5盒火柴，每盒两分钱，而每瓶两元的双囍酒是县城结婚必买之酒，两人一商量，买了六瓶。 村里人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酒量都很不错，明天是好日子，别的不说，酒至少要让他们喝痛快。 冯慧慧算了下，光是两桌酒席就花去了三十多元，快赶上宋颖慧一个月工资了，真不是笔小数目，幸好冯慧慧有超市贴补，要是普通农民，至少得攒一年才能攒够。 不过这是两人两世才办一次的大事，还是很值得的，不算铺张浪费。 回到家后，他们把结婚照找出来，和结婚证一块放到桌上，并排趴在桌上看着傻呵呵直乐。 看着看着，陆正然突然侧过头，在冯慧慧脸颊上亲了一口，嘴里还说着：“这里还得盖个章。” 冯慧慧骇然地看着他，这还是平时冷静沉稳的陆正然，咋像变了个人呢？ 陆正然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番举动，脸一下涨得通红，忙扭过头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认真看结婚照。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觉得身体里似乎住了另一个人，时不时趁他不备跳出来发表意见，还都是他平时想做而不敢做，想说不敢说的，让他很不好意思。 冯慧慧看他那害臊的样子，心里好笑，凑上去在他的脸上也亲了一下：“你盖了我也得盖！” 陆正然摸着自己的脸，只觉得那里似乎被火钳烫了似的，一阵阵发烧，而心里的喜悦就象山间的泉水，咕咚咕咚直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第132章 洞房花烛夜，意乱情迷时 第二天一大早，冯慧慧和陆正然就起床了，吃了早饭，就把卧室外间陆正然睡的床给拆掉了。 两人已是真正夫妻，没有道理还分床而居，要同床共枕啦。 陆正然脸红红地看着里屋的小床，觉得不够结实，也不够宽大，便用另一张床拆下来的竹条把小床加宽加固，一番忙碌后，看着足有一米五宽，两人睡足够了。 冯慧慧伸手上去按了按，确实结实多了，她躺上去翻了几个身，也没有了竹床烦人的咯吱声。 而且只有一张床后，陆正然原来那张床上的棉絮就可以铺在大床上，正好冬天要来了，睡着又暖又软。 把床铺好，冯慧慧将陆正然的枕头和自己的枕头摆在了一起，拍了拍，很满意。 陆正然站在一旁，看着并排摆着的两个枕头，一张脸立时像是被开水烫过般，火烧火燎的，直烧到了耳朵根。 冯慧慧一扭头，见他这样，脸也红了，不过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轻咳一声，提醒他：“你去抓鱼吧，中午要用。” 陆正然忙点点头，回到厨房，拿了鱼篓，脚步轻快地出了屋。 恍惚间，冯慧慧听到他似乎在哼歌，只是荒腔走板，根本听不出唱的是什么。 冯慧慧忍不住笑了，这才是盘古开天的第一遭呢，到这里来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陆正然唱歌。 前世陆正然也是五音不全，跑调严重，每次一唱，就会引起大家哄笑，所以他很少唱，没想到这一世竟然一点长进没有。 陆正然走了，冯慧慧一个人在家里细细打扫卫生，争取边边缝缝都没有灰尘。忙完后又拿了张硬纸壳，将两人的结婚照贴上去，挂在墙上，虽然不能和后世的艺术照相比，却也有了喜庆的味道。 正忙着，于婶子带着孙秀珍过来了，进门就大叫：“冯知青，你们家怎么连个喜字都没有贴？” 冯慧慧迎上前向她解释：“我们不是摆喜宴，就是想着大家平时对正然多有照顾，请你们来吃顿饭，表示感谢。” 于婶子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顾在屋里打量：“我知道，嗯，窗子上得贴两个，门上也得贴，墙也要贴，你有没有红纸，我来帮你剪，一会就得了。” 孙秀珍挺骄傲地道：“我妈剪的喜字好看得很，村里人结婚都是请我妈去剪。” 冯慧慧一听，难不成是剪纸艺术？那得多剪几个。 正好她的小超市里有不少红纸，可以派上用场了。 于婶子果然手巧，剪出来的全是龙凤呈祥的双喜字，特别漂亮，看得冯慧慧心里直发痒，和孙秀珍一块拿起剪刀跟着学，也剪了几个简单的喜字。 最后的结果就是，墙上窗上门上，到处贴着各式各样的大红双喜。 于婶子又剪了两个红灯笼挂在屋檐下，整个家立刻变得喜气洋洋，很有点办喜事的感觉了。 忙完屋里的装扮，于婶子和孙秀珍要帮着冯慧慧收拾菜蔬，这时徐嫂子和另外两个来吃饭的大婶子，还有徐红梅也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大家干脆把冯慧慧买的菜全抱到院子里，一边聊天，一边摘菜。 孙秀珍挺感慨的，昨天是宋小红结婚，今天是冯慧慧办喜事，这表姐妹俩都在村里安了家。 昨天只有她参加了宋小红结婚的酒席，大家好奇地向她打听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平平顺顺的，也没人闹腾。”于婶子摘着菜，简单地把昨天的情况跟大家说了说。 “看着都还挺高兴，本来也是，有哪家人会哭丧着脸结婚，再有不满，也是下来再说，当着大家的面，再不高兴也得露出笑模样。” “不是说宋知青中秋节后就要去公社上班吗？什么时候去？”徐嫂子问道。 徐红梅忙竖起耳朵听，宋小红没有请知青去参加她的喜宴，只抓了一把糖请大家吃。 “这倒没说，等着看吧，真要去了大家都能知道。”于婶子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她不太想说宋小红和黄瘸子的事，总觉得是笔糊涂帐，让人闹心。 像冯慧慧跟陆正然两人恩恩爱爱，商商量量，才像是在正经过日子，以后的光景不会差。 谈笑间，蔬菜便整理完毕，几人转战厨房，操刀的操刀，掌勺的掌勺，一时间，刀剁在菜板上的“呯呯”声，菜倒进热油里的“滋啦”声，勺碰在铁锅上的清脆声响和大家的说笑声响成一片，组成了欢乐的锅碗瓢盆交响曲。 把陆正然捕上来的麻杆鱼炸好后，今天的菜品就全部准备完毕，时间也已到了晌午，来参加酒席的人全来了。 徐嫂子把家里的饭桌和板凳贡献出来，大家挤了挤，刚好坐满两桌。 队长站起来高举酒杯勉励两人一番，希望他们未来的日子互敬互爱，一起学习，共同进步，携手创造美好的未来。 陆正然和冯慧慧也分别表了决心后，大家就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今天这两桌，每桌八个菜，六荤两素，有烟有酒，味道还特别好，大家吃得赞不绝口。 酒过三巡，队长的话就多了起来，其他人也不遑多让，等女人孩子这桌吃完下了桌子，男人那桌还在边喝酒边海阔天空的闲聊，一直到天擦黑了，六瓶酒全喝完，一桌人才摇摇晃晃起身回家。 陆正然酒量很好，喝得也不少，眼神却很清明，马上就要收拾碗筷去洗碗，于婶子立刻制止他，说厨房里都是娘们，他一个大男人夹在里面不方便，让他去照顾喝多了的冯慧慧。 冯慧慧今天是主角之一，被敬了好几杯酒，她酒量不行，碰酒就醉，这会儿正醉眼惺忪地坐在板凳上，心里直发慌。 陆正然忙调了一杯蜂蜜水让她解酒。 冯慧慧也不推辞，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好受点没有？”陆正然紧张地问。 冯慧慧点点头：“好多了，我想洗澡。” 今天忙了一天，身上粘乎乎地，还一股浓重的酒味。 于婶子几人正好洗完碗出来，见她这样，道：“灶上有水，已经热了，倒盆里就能洗，我们回去了。” 她们的任务重，家里喝高了的大老爷们还等着她们回去收拾呢。 陆正然走进厨房给冯慧慧倒水，冯慧慧拿了换洗衣服过来，水已经倒进洗澡盆了。 冯慧慧洗漱完，顿觉整个人清爽许多，走到堂屋，对还在收拾的陆正然道：“你也洗一个吧。” 陆正然答应一声，两三下干完手里的活，转身进了厨房。 冯慧慧回到里屋，把两条麻花辫松开，用梳子梳通，蓬松地披在肩头，就坐在床上发呆。 朦胧中，她感觉屋里的一切在面前转圈圈，眼皮也越来越重，忍不住想在床上躺平，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她明白，她不能睡，得等陆正然回来。 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要是陆正然回来，她却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像什么话！ 坚持！一定要坚持住！ 待陆正然洗漱完毕回到屋里，见到的就是冯慧慧靠在床头上，两个脸蛋红朴朴的，闭着眼睡得正香。 烛光下的冯慧慧肤白如玉，秀目轻合，长睫轻颤，娇美艳丽得如同一朵盛开的红玫瑰，让陆正然舍不得挪眼。 冯慧慧感觉到他的到来，睁开眼，轻声唤他：“正然。” 陆正然低低应道：“是我。” 冯慧慧甜甜地笑了，从床上站起来朝他伸出手，呵呵傻乐。 陆正然走过去搂住她，冯慧慧顺势环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了他的怀里。 他身上的肥皂香味与酒香混在一起，特别好闻，格外地让人迷醉。 冯慧慧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结实的腰身，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陆正然今天特别高兴，不管谁敬酒都是来者不拒，虽然他酒量很好，这会也有点晕乎乎的，胆子倒是比平常大了许多。 他双手捧起冯慧慧的脸，痴痴地看着。 “慧慧！”陆正然忍不住喃喃唤她。 “陆正然。”冯慧慧全身无力，双腿发软，只心咚咚狂跳，她老实交待，“正然，我今天喝多了点。” “我知道。”陆正然低低地笑了。 冯慧慧还待再说，却已被陆正然火热的唇堵住，想说的话被陆正然吞进了肚里。 冯慧慧“唔唔”两声，终是没有抵抗住他的侵袭，一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第133章 新婚 冯慧慧一触到陆正然的嘴唇，顿觉温软可口，下意识地舔了舔，陆正然再也忍耐不住，更加深入，一时间两人唇舌纠缠，情热似火。 冯慧慧被他吻得晕晕乎乎，意乱情迷，不知身在何处。 虽然陆正然乃是童子之身，没有碰过荤腥，对于接下来该做什么却似乎了然于胸，根本不用人提示，很自然地就和冯慧慧倒在了床上。 冯慧慧醉得半梦半醒，身子软得仿似一滩水，只感觉后背抵在了柔软的床铺上，紧接着一个火热的身体紧紧靠在她的身上，两人胸膛贴着胸膛，腿挨着腿，呼吸间，带着酒意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让她醉意更浓。 陆正然轻轻咬住她浑圆的耳垂，含混不清地唤着：“慧慧慧慧” 冯慧慧只觉全身如同过电般一阵酥麻，下意识地答应：“嗯，我在。”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似乎还带着一丝邀请，很快她的嘴便被堵住，一只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每到一处，便点燃一阵火花。 她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任他欲取欲求，两人的洞房花烛之夜竟是无比和谐美好 陆正然原本于这方面并无所求，现在尝到甜头，竟然食髓知味，再加上身体强壮，一时不能罢休。 好在第二天早上不用上工，也不用去见长辈，于是两人狂欢过后能得以放松，睡到了自然醒。 冯慧慧醒来时还有点迷糊，猛然想起昨晚是自己的新婚之夜，似乎和陆正然这样那样了一番，忙转过头去，却见他躺在身旁，正以手撑头，含笑看着她。 “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陆正然温柔地拂去她额头乱发，轻轻印上一吻。 “不想吃，再躺会。”冯慧慧浑身酸软无力，不想动弹，“我们聊会天吧。” “行，你想聊什么？” “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冯慧慧很好奇陆正然对原主的第一印象，这会气氛这么好，正好打探一番。 陆正然抿抿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是队长把你们带到田里，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心咚咚乱跳，可我知道这不可能。” 想到陆正然常说两人相处的一些画面很熟悉，冯慧慧觉得自己就是穿越到了平行世界，陆正然出现这种感觉，是另一个世界里的陆正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两人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交集，所以遇到相同的场景就会不自觉地跳出来。 或者用前世今生来解释，似乎也挺有说服力。 不过她没再纠缠，只闷闷发笑：“看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啊。” “也不是” 这话一出口，陆正然就见冯慧慧眼睛蓦地瞪大，很明智地住了嘴，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显然想转移冯慧慧的注意力。 “你把我从河里救起来后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烦人？所以想赶我走？”冯慧慧抓住他的手，继续追问。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太穷了，你跟着我会受罪。”陆正然想起当时的场景，不好意思地笑了。 “要是我走了呢？你会怎么办？会不会后悔？”冯慧慧两眼发光地看着他，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陆正然附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不会让你走。” “真的？我不相信，你当时唔唔，我话还没，唔唔”冯慧慧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陆正然吻住了，没有机会让她继续提问。 他的吻比昨天更有激情，吻得冯慧慧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心里直懊恼，这小子，不想回答问题就来这一套了，这么快就学坏了！ 陆正然抱着冯慧慧一通亲吻，见她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问题，这才放开手，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我们一起做吧。” 冯慧慧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居然快十一点了，这个懒觉睡得真叫实在，要是在古代，她就是个妥妥的懒婆娘了。 可是陆正然丝毫没有这个感觉，还劝她再睡会：“你再躺会，我烧好洗脸水做好早饭你再起来。” “不躺了，不用做早饭，直接做午饭吧。” 等洗漱完，就十一点了，不正是平常做午饭的时间吗？ “先随便吃点填填肚子，你肯定饿了。”陆正然的眼光在冯慧慧红润润粉嘟嘟的双唇上流连不舍，其实他更想吃他的小媳妇。 冯慧慧察觉他眼神不对，忙拍开他起身：“快起来，要是来个人，看我们还躺在床上，像什么话。” 这小子平时看着冷静自持，疯起来倒让人招架不住，简直就是热情洋溢，激情四射。 她可不想今天一天都脚软手软，瘫睡在床上。 陆正然到底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啄，才翻身下床，嘴里还在嘀咕：“谁会那么不长眼跑来。” 没想到还真有不长眼的人，两人吃了一顿早午二合一饭，正在收拾，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冯慧慧看陆正然一眼，朝着院门扬扬下巴：“怎么样，来人了。” 陆正然把抹桌布一扔，做出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去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话音未落，就听见那人叫开了：“慧慧！慧慧！” 是徐红梅。 两人都笑起来，冯慧慧道：“我去收拾这个不长眼的。” 冯慧慧话说得凶，看见徐红梅脸却红了，总觉得她眼里的笑颇有深意，说话都没什么中气：“红梅姐，你来啦？快进来坐。” 她生怕徐红梅看出来她才起床，昨天是新婚夜，今天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只怕是个人都会胡乱猜测，她想想就不好意思。 徐红梅看她这羞答答的神情，可能也感觉自己有点不长眼，忙扬了扬手里的信封解释：“我早上去了镇上，正好邮局的人说有你的信，我就给你带过来了。” 其实她早回来了，就怕两人起得晚，硬是等着吃了午饭才过来，应该也算善解人意了吧。 “我的信？这么快就寄过来了？”冯慧慧一边把徐红梅往屋里让，一边诧异地看着信，“我前天才寄过去呢。” “说不定是你们同时寄出来的。”徐红梅脑子比她清醒，一点没觉得奇怪，还带给她一个消息，“你们厂里的招工消息正式公布了。” “真的？今天公布的？”冯慧慧忙问，“有没有说招几个？” 虽说她不打算回去，可是还是想知道具体细节。 “昨天就公布了，一共五个，三男两女。” 冯慧慧点点头，罗爱国占了一个名额，算下来就是两男两女，看来有得争了，不知道多少人要抢得打破头。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几个招工名额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接下来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134章 天降好事 冯慧慧和徐红梅进了屋，徐红梅听到厨房里洗碗的动静，指了指厨房，悄声问冯慧慧：“陆正然在洗碗。” “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冯慧慧点点头，回答得理所当然。 正说着，陆正然端了杯水出来递给徐红梅，跟她打个招呼，又兴致昂扬地进去继续洗碗。 徐红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感慨，这男人真的太不错了。 要知道在农村，男人是地里的主要劳动力，是家里的顶梁柱，男人们多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基本不会做家务事，都是等着媳妇去做，进厨房的更是少见，像陆正然这样甘之如饴的，会被人看作没出息， 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陆正然没出息，还很羡慕冯慧慧。 “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宋小红和黄瘸子去公社，没准知道消息，跑招工这事了。”徐红梅继续刚才的话题。 冯慧慧把信拆开，随口道：“这次她有希望了吧，黄瘸子拐了几道弯的叔叔不就是公社书记嘛，肯定会照顾她。” “谁知道呢，我听说那位书记胃口挺大，真想要办成，可能得送不少礼，现在想想，说不定结婚不摆酒席，就是把钱留着这会儿用。” 冯慧慧对宋小红的事儿不太感兴趣，她要真能回去，就祝福她吧。 至于黄瘸子肯不肯答应，那就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了，她不想为他们操心。 徐红梅在旁边说着这次哪几个队上的知青可能有希望被招上，冯慧慧一边听着，一边把信拆开来看。 宋颖慧的这封信确实是他们离开的第二天写过来的。 信上说了三件事，第一件当然就是让冯慧慧注意安全，好好吃饭，不要挂念他们，千万不要想着贴补家里而克扣自己，只要不给宋母赡养费，他们的经济会很宽松。 第二件事和罗厂长一家有关。在她看来，罗厂长一家似乎非常希望冯慧慧能通过这次的招工回城。 宋颖慧跟老秦说了，冯慧慧要回乡下，不用再去找罗厂长去提这事儿，结果罗厂长居然主动来找他，需不需要他帮忙，老秦就照实说了，冯慧慧已经坐火车回去了，没有回城的打算。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没想到晚上罗厂长的爱人，罗爱国在厂医院当医生的妈妈竟然到宋颖慧家里来了。 她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帮忙把冯慧慧招回城。据她说罗爱国读书时冯慧慧的爸爸对他照顾有加，从而学习上有了很大进步，让他有了自信，连带着做人做事也变得懂事沉稳。 在他们看来，冯父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大，现在他不幸早逝，他们没有机会报答，就趁着这机会，把她最疼爱的女儿办回城，也算是感谢他对罗爱国的帮助，相信他泉下有知肯定会很高兴。 “我当时就谢绝了她的好意，告诉她你这次回去，就会和小陆扯结婚证，还会在乡下办酒席，以后好好生活在一起，不可能回城。”宋颖慧在信里写道。 哪知道罗母一听，就批评宋颖慧糊涂，怎么能由着孩子任性行事，她现在年纪小，以为有了感情就够了，根本不知道残酷的现实和婚后的琐事会把他们的感情消磨殆尽，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现在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在眼前，一定要抓住，不能放弃。 就算她和小陆感情好得实在分不开，可以让她先回来，等以后再想法把他也调回来就是了，她一定让宋颖慧第二天就写信过来，让冯慧慧别扯证，要不然结了婚再想回来就难了。 “爱国这么些年一直很感激冯老师的帮助，主动提出来这个要求，我们也觉得很有道理，他爸还帮慧慧安排好了工作，就在厂办后勤科上班，这么一来，你们母女俩也能时时见面，不用再受分离之苦，我也是做母亲的，那滋味，实在太难熬。” 可惜宋颖慧已经完全被冯慧慧做通了思想工作，认定了最多三年，慧慧就能回到她的身边，而且她对陆正然非常满意，冯慧慧和他在一起，她没意见。 而且她也不是傻子，真要说感激老师，这多少年了，他们从来没有上过门，突然这么情深意切，还真不能不让人多想。 所以她大致猜到了，可能罗爱国对冯慧慧有想法，罗家人才会这么热心促成这事。 冯慧慧一点没跟宋颖慧提过罗爱国，那就是对他没想法，她肯定不能违背慧慧的心愿啊。 所以她言语温柔，态度坚决地拒绝了罗母的提议。 不过自己的女儿这么优秀，引得少年人为她动心，她还是挺高兴的。 第三件事就让冯慧慧非常开心了，她激动得直嚷：“好事，大好事！” 陆正然和徐红梅听了，忙围着她问：“什么大好事？” 其实这事和老秦有关，宋颖慧送了不少菌子给他，他孤家寡人的，自己吃着不香，就分了一半送给隔壁的厂工会主席。 他们家正好有亲戚来做客，就用金钱菌做了汤，结果大家的反响特别好，都说味道特别鲜美，好吃得都快把舌头吞下去了。 工会主席是个热爱工作，把职工福利时刻放在心上的好领导，立刻想到，眼看国庆节快到了，要给职工发福利，这菌子岂不是正好，又美味又实惠。 他找到老秦，问他能不能联系一批货源，国庆发给职工。 老秦也不清楚，借机光明正大地找到宋颖慧家，让她问问冯慧慧能不能办成。 宋颖慧一听，这是好事啊，如果真能由厂里收购，他们村里又多了一笔进项，慧慧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冯慧慧指着信上的一串数字道：“这是工会主席的电话，让我们队长和他联系，看看能供应多少斤，什么价格，只要商量好了，厂里就派车来拉。” 冯慧慧一天天地想着要搞副业挣钱，现在机会竟然从天而降，这怎么不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厂里有五千多人，就算一人两斤都要一万多斤。 在后世，这种干野山菌非常贵，比肉贵多了，现在这个时代不知道是个什么价，不过，即使卖价五毛，那也是五六千元，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了！ 就是不知道山里能采到这么多吗？又得组织多少人力去采？ 第135章 城里人要买菌子？ 冯慧慧接到宋颖慧的来信，铸钢厂工会想从他们村里购买野山菌作为职工福利发放给工人。 冯慧慧立刻把她的账算给陆正然听。 陆正然却笑了起来：“帐不能这么算。” 照那位工会主席的意思，是想要干野山菌，越干越好，保存时间才长，不容易长虫。 新鲜菌子晒干，损耗非常大，差不多十斤新鲜菌子只能晒出一斤干货，照冯慧慧所说，一人两斤，那新鲜菌子就得采十万斤，这显然不太现实。 “我估摸着一个职工最多发个半斤左右，算下来一共就是二千多斤干菌子，要是一斤五毛钱，也就一千多元。”陆正然细细把账算给她听。 当然，这笔钱也不少了，要知道在他们村里，一个壮劳力一个月十元钱都挣不到，一年下来也就一百块左右，这还是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要是再把价格提一点呢，比如一斤一元？分到钱就更可观了。 “这就看队长跟他们怎么谈了。”陆正然话虽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却还是不太看好。 菌子虽然美味，食用的人却并不多，主要是现在油盐酱醋很紧缺，村里人烹制时不舍得放油，做出来的菜没滋没味，并不好吃。 而且菌子是刮油的，放在后世是减脂神物，可现在的人本来身体就缺油，这么一刮，搞得肚子里清汤寡水，痨得来看到根鸡毛都清口水直淌。 所以一般大家都是炖鸡的时候才加进去，就是因为炖鸡油气重，更能激发出菌子的鲜味。 不过铸钢厂的效益好，只要不是劳动力少，负担重的家庭，经济情况都不错，做菜还是很舍得放油，而队长口才不错，不说讲到一元一斤，就六七毛一斤也可以，多一毛是一毛。 冯慧慧以前在一本年代文里看过，七七年新鲜平菇都是卖一毛一斤，金钱菌可比平菇金贵多了，又是晒干的，应该没问题。 “说那么多，关键问题是山上有没有这么多菌子。”徐红梅听他们说得热闹，问了个关键问题。 “对啊，正然，我们上次去那地儿的菌子不太够吧。”冯慧慧也反应过来，忙问道。 她记得陆正然说过，金钱菌只长在一片他也不认识是什么树的树荫下，其他地方并不生长，他们去的那片林子并不大，充其量只能采到一千多斤，离两万斤差得有点远呢。 “你还上过山？”徐红梅惊奇地看着她。 她听说山里景色非常优美，可惜山脚下改造成农田后，要想看美景得往深山里走，比较危险，她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正然带我去过一次，保密啊。”冯慧慧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忙对她道。 “行，我知道了。”徐红梅听了，更羡慕了冯慧慧了。 她是个喜欢旅游的人，六六年大串联时还硬缠着表姐跑到北京逛了一圈，现在有美景却不能欣赏，让她很是郁闷。 她已经决定了，等这件事办完了，就跟冯慧慧说，下次他们再上山，一定要带上她。 陆正然听了她们的问题，点点头：“有，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有一大片树林，大得看不到边界，树下面全长的金钱菌，我们上次就几个人，摘不了多少，就没带你去。到那去，路不太好走，也有一定危险。” “那怎么办？放弃这个机会？”冯慧慧一听也犹豫了，在人身安全和金钱利益面前，还是人身安全更重要。 “也不用，可以让队长组织村的壮劳力，大白天带上装备，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就怕人多心思杂，有人不听指挥，这就容易出事。” 陆正然就曾遇到过这事，以前他养父在时，有人想上山挣点钱，贴补家用，让养父带他上山。 上山前说得好好的，一切都听他养父指挥，可是被山里的野物一诱惑，啥都忘了，只想打一只回家，穷追不舍，结果遇到了狼群，要不是他养父拼死救援，只怕自己倒成了野狼的口粮。 从那以后，他的养父再不肯带人上山，自己也不走远了，只在山腰附近下点陷阱，抓点小野物。 “这种事得队长出面安排，我们说话分量不够。”冯慧慧实在不愿意浪费这个机会，没准铸钢厂长期找他们供货，她的水力发电站就有着了呢。 “走吧，我们把这事跟队长汇报，看他是什么态度。”她朝着两人一摆脑袋，又对陆正然道，“正好把我们买的那几本农书也带给他看看，上面不是有教怎么种植蘑菇菌子吗？我们到时候也可以试试啊，要是自己种出来了，就不用跑那么高那么危险的地方去采了。” 陆正然忙进屋把那三本书抱出来，继续打击她：“种不了，你看，它别的地方都不长，就长在那种树下面，肯定对生长条件有要求。” 冯慧慧倒不在意：“没事，我们可以试着种啊，成功当然好，不成功也没有关系，当积累经验，以后种别的易存活的菌子。” “我也觉得可以一试。”徐红梅好奇他们买的书，拿过来翻了翻，啧啧称奇，“还有教种木耳的，还有建温室，这么一来，冬天也能种菜了，呀，还有无水种植，这怎么种？” “可不是嘛，里面的内容丰富得很，有时间慢慢研究。” 三人议论着，关上房门，匆匆来到了村委办公室。 村委办公室，就在老槐树旁边，是一间砖瓦房，这会儿孙队长正坐在里面和两个村委聊天。 这三人都是老烟枪，一人捧着杆旱烟吞云吐雾，整个办公室里烟雾弥漫，不知道的还以为房里着了火。 三人一走进去，被呛得直咳嗽，冯慧慧和徐红梅更是退出屋子，不住用手扇着面前的烟气。 孙队长见他们来了，吃了一惊，忙放下旱烟杆，拿起桌旁的一把大蒲扇把烟雾往窗外赶，陆正然见状，也拿起桌上的一张报纸帮着扇。 那两个村委也灭了烟杆，也各找了纸片一块扇，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屋里的烟味减轻不少。 孙队长又扇了几下，感觉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扇子，把冯慧慧他们叫进来，招呼大家坐下。 他上下打量着陆正然，又瞟了眼冯慧慧：“咦，这是咋了？不在家里歇着跑这儿来了？” 他这话问得奇怪又暧昧，眼神里内容又很丰富，陆正然本就有点做贼心虚，脸一下红了。 冯慧慧忙上前，把铸钢厂想和村里合作，收购菌子的事跟队长说了一遍。 “城里人想买菌子？”孙队长抠抠脑袋，有点不理解，“那玩意有啥好吃的，要真照你说的价，不是比肉还贵，我要有那钱不如买大肥肉吃，城里人能答应？” 第136章 心里有底了 陆正然听了孙队长的疑惑，忙把手里的农书翻到种植菌子那一页，指给他看。 “叔，你不知道，这菌子的营养价值高得很，你看，书上都写了，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氨基酸和多种微量元素，可以补充身体需要的营养成分，提高身体的免疫力，增强体质。城里人识货，当然会想着给职工谋福利。” 孙队长接过去一看，频频点头，赞道：“城里人是会吃。”他把书递给那几个村委传看，在心里默了默冯慧慧算给他听的帐，高兴地笑起来，“这确实是好事，真要搞成了，今年的日子就好过了。” 他又接过陆正然手里的另外两本讲如何科学种田的书，诧异地咂咂舌，“还真有讲种田的书？下来得好好学学，不能再瞎胡搞。” 他边翻着手里的书，边对冯慧慧道：“我知道正然说的那地儿，要说危险，还是有，只要上山就避免不了。” 陆正然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我们只去采菌子，不打野物，白天出发，把村里的壮劳力都叫上，好好安排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那两位村委对这事很感兴趣，毕竟村里太穷了，除了种地的收入，没有别的进项，一年下来，没几天能吃饱饭。 村里穷成这样，外村的姑娘不肯嫁进村里来，而村里的姑娘又想着往外嫁，照这样下去，村里的人口会越来越少，想想都让人心惊。 如果真像冯慧慧说的，把这个生意抓住了，每年都往铸钢厂供货，这笔进项就能固定下来，能顶不少事呢。 既然大家一致同意，几人凑到一块把村里的人头算了一算，能上山的青壮年还真不少，能有三四十个，组织一趟不成问题。 “就是得把这事的重要性和上山的危险性先说清楚，都得听指挥，不能擅自行动，要是这个人看到路上有只野鸡，他要跑去抓，那个人看到有只野兔他要去追，这样下来，队伍就乱了，在山里落了单，就容易出事。”陆正然对队长说出他的担忧。 “我知道，真要去，由我带队，我看哪个敢不听指挥，我扣他工分，让他白跑路。”孙队长拍着胸脯保证。 想到这桩生意做成了，就会有上千元收入，孙队长心里豪情万丈，已经迫不及待地打算去公社给这位工会主席打电话，和他商讨细节了。 只是一想到公社，难免会想到那位公社书记，有位村委有了顾虑：“书记会不会不答应？会不会说我们是投机倒把？是‘资本主义尾巴’？” 队长略一沉吟，摇摇头：“我们是把山里的货卖给城里的大工厂，又不是这边低买那边高卖，不算！这是集体副业，政策是允许的，卖了钱还能为农业生产提供资金，促进粮食生产，是好事！只要我们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坚持‘以粮为纲，全面发展’的方针和政策，思想不偏向，不仅没问题，公社还会扶持。” 他的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没多少底，要真让那位书记知道，就算他没意见，肯定也会让他们上缴部分收入，到时候村里忙碌一场，没太多收益，才是空欢喜。 “没事，我们不说出去，先悄悄去做，等他知道了，东西已经卖了，钱已经分了，法不制众，他拿我没办法。”队长想了想，又有了主意。 他实在不想放弃，这是改变村里贫穷现状的大好机会，他一定要把这事落实了，为村里人谋福利，让村里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要不你别带队，我去，你就说你啥都不知道，是我们背着你干的。”一个村委提议道。 孙队长在村里威信很高，又一心为村里人着想，不能为了挣钱，让他把这个职位给丢了。 万一他有点啥，上面派个不靠谱的人来当队长，那日子才叫苦。 “没事，这个机会不把握住，村里一直穷成这样，这个队长当得也没啥意思。” 孙队长倒不放在心上，已经决定了，这事他得亲自出面，钱要挣，村民的安全也得保证。 于是大家又一块商量，怎么能尽快地拿出优秀的干野山菌，只有做到心中有数，和对方谈判，才有底气。 冯慧慧提出，这事大家都得出力，不能只靠青壮年。 “可以把人分成三拨，山里危险，队长你带青壮年去山上采摘，采好的菌子只需要运送到彩林，村里身体比较好的妇女同志就在那里等着，往山下运，身体弱的妇女小孩把大场打扫出来，铺上竹席，负责晾晒。这么一来，每拨人做各自的事，效率就会高不少。” “这法子好，采菌子的就能少跑路，真要是采两万斤，三十个人，一人一趟能背一百多斤，三十个人就是三千多斤，跑六趟就差不离。”陆正然马上把帐算了出来，又默了默路程，“我们早点出发，一天就行了。” 从那片树林到彩林，路途并不算太远，农村人脚程快，又有大把的票子在脚下鼓劲，完全没问题。 至于晾晒，大家都有经验，直接铺到竹席上，放到阳光下晒干就行，日头好的话，两天时间就足够了。 只是在晾晒时要经常翻动，到了傍晚还要收起来，第二天再取出放在阳光下晾晒，不能让蘑菇的外面过夜，不然晒出的干蘑菇容易发霉。 大家估了估，只要齐心协力，三天就能出货，如果明天开干，完全赶得及在国庆节前交货。辛苦这三天，能进帐一千元大家都很满意了。 “我们知青也参加。”徐红梅主动请战，“男知青可以加入青壮年采摘，女知青就在彩林负责转运。” 她已经想好了，她就去彩林摘菌子，又劳动了，还欣赏了风景，两全其美。 “行，你再去征求下他们的意见，这事还得自愿参加才行，我们不勉强。”孙队长心里有了数，又征求大家的意见，“我这就去公社打电话，你们有没有个最低价格？低于多少不卖？” 第137章 即将谈判 孙队长决定去公社打电话，正准备出门，到底觉得心头没底，又征求大家意见：“你们说说看，低于多少不卖？” 这件事要冒不少风险，还得动员全村的人力物力，如果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收益不高，再不小心出点意外，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大家七嘴八舌说出自己的意见，似乎四毛钱以上都可以。 冯慧慧眼珠一转，举手发言：“我觉得至少得要一块五。” “一块？五？”孙队长和陆正然都惊了，一字一顿地问。 孙队长啧啧两声：“冯知青，你这是见风长啊，刚才才说五毛，我还没出门你就变成一元五了，要是再不出门会不会变成两元啊。” 陆正然也疑惑地看着她：“怎么现在又变一块五了，你不是说六七毛一斤都行吗？” 冯慧慧胸有成竹地道：“你们听我分析嘛。这是铸钢厂发给职工的国庆福利，如果一个人真是发半斤，五毛一斤，这福利算下来才二毛五，说出去也太没面子了，再怎么着也得要值一块钱吧。如果价值一块钱，我们卖给他们就能到两块一斤，我估摸着两块就是他们的心理最高价，说出去也比较好听嘛，所以我说一块五还是保守估计。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我觉得作为工会主席，肯定见多识广，不可能只吃过我们这一种菌子，他吃了别人的菌子，都没有想到要去给职工当成福利发放，吃了我们的金钱菌就想到了，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菌子味道品质有过人之处，对不对？既然我们的菌子这么好，我们就要抓住这一点做文章。 第三点，金钱菌很少有，我们当时送礼的时候就跟那位同事提过，金钱菌只在我们山里固定的地方才能生长，别的地方根本采不到，这就是它的稀缺性，物以稀为贵嘛，他肯定也跟工会主席提到了这一点，如果他没提，没关系，我们可以提，在他希望得到菌子的前提下，它又很珍贵，那我们价格高点，他完全可以接受的，对吧？ 第四点，就是危险性，你要告诉他，这菌子不是走几步就能采到，而是要爬到大山深处，经历很多危险，说不定会有人因此受伤，这个危险性也是我们的成本， 最后一点，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我们村里比较落后，经济条件很差，他们是大城市大厂矿，和我们合作也是对我们的帮扶，是工人兄弟对农民兄弟的支援。 以上这些都是你和他谈判时争取价格的筹码，队长，我觉得加上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拿下一块五肯定没啥问题。” 几人被她这么一说，相视着纷纷点头，确实有道理啊，光这危险性一点，要价五毛就不过分，其他几点加起来怎么也值一块。 队长听得张大嘴，顿感有了压力：“冯知青，你说的是好，就是说得太多了，我记不住啊。” “没事，你拿纸一点一点记下来嘛。”一个队委马上给他出主意。 “对对，快拿纸笔了，我要把它记下来，要不然我脑袋一懵全忘了，那可就完蛋了。” 他平时很少打电话，偶尔去公社打个电话，对面一说话，他全身都在抖，脚肚子直转筋，慌得不行。 搞不好今天也一样，话筒一拿到耳朵边，脑袋就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该说什么，记下来，照着纸念，怎么着也不会错。 “行，我来记我来记。”那位队委马上把他抽屉里的纸笔拿出来，让冯慧慧重复一遍。 队长却很嫌弃，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记啥记，你写的字丑成那样，写出来它认识你，你不认识它，让我咋看。”他笑着转向冯慧慧，“冯知青，还是你给我们写吧，尽量详细点。” 冯慧慧立刻应了，她的字写得漂亮，为了能让队长看得清楚，她一笔一划写得很工整。 她一边写一边念，别人有什么意见，也补充进去，就照着刚才123456点列下来。 还专门在后面注明，这个是重点，这个是亮点，这个是泪点。 希望靠着这几点，能谈出好的价格。 队长把这几点全部复述一遍，大家又认为不同的点要有不同的情绪，重点的时候态度要坚决，亮点的时候要清晰明了，泪点的时候要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队长照他们说的试了试，自觉很流畅了，也有了信心。 他拍拍胸脯：“没问题了，他们听了我说的这些，没准能给我们五块钱一斤。” 大家全都笑起来，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陆正然给他提建议：“叔，你想对公社保密，这电话就不能去公社打，万一有人听到，那不就露馅了，我们去镇上邮局，那里全是小电话亭，进去把门关上，谁都听不到你在说啥。” “对对，是该这样。”队长顿时松口气，真要一个人在电话亭里，他也不会太紧张，比较有利于他的发挥。 他对陆正然道：“你去赶驴车，我们一块去镇上。” 陆正然本来就很想跟着去，第一时间知道事情结果，忙答应了，急匆匆去赶车。 “我给我妈写封信，你们去邮局顺便把信给寄了。” 冯慧慧忙抓紧时间给她妈简短地写了一封回信寄，让宋颖慧态度坚决地拒绝罗母，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没打算回来，感谢她的一番好意，只能心领了。又让她谢谢老秦帮忙把金钱菌推荐给了工会主席，如果这笔交易能成功，村里的收入会增加，生活更富足，村里人也会更喜欢她。她非常非常感谢老秦帮着拉的这条线。 在冯慧慧写信的功夫，孙队长还拿着纸片在那叽里咕噜地练习，跟要去演讲似的，冯慧慧把信交给他，他伸手接过，很是感慨。 “冯知青，真是感谢你啊，没想到你回城探个亲，给我们拉了这么个大生意来。” 另外两个队委也直表扬她，心里装着村里人，走到哪都在想着为村里谋福利。 冯慧慧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直摆手：“哪里哪里，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也算是天降奇缘吧。” 第138章 她想做什么 孙队长临走时又给冯慧慧和徐红梅交代了任务，想一想这次行动的具体章程。 “你们知青脑瓜子好使，干脆一客不烦二主，你们把这次的章程大概定下来，等我们回来了一起讨论，晚上就照着这个章程行事。” 冯慧慧和徐红梅愉快地接受了任务，一块回知青点商量。 今天女知青的宿舍里只有一个知青在，另外一个女知青到别的村子串门去了，黄素英也还没有回来。 “她今天晚上就回来，正好赶上明天的活动，她肯定高兴坏了，在家里休息够了，回来就能挣一大笔钱，真是不错。”徐红梅很了解黄素英，知道她肯定会要求参加。 “我也要去，你们可得带上我。”另一个女知青知道了，也表达了她要上山的意愿。 三人就凑到一起讨论队长所说的章程。 这次的行动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吃大锅饭，一窝人上去，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只要参加了就有钱分，那肯定是不行的，得按劳分配，按件计酬。 出工不出力的情况绝不允许发生。 首先是采摘队，据队长推算，村里壮劳力有四十多个人，其中肯定有偷奸耍滑的，有不听招呼的，就拿出十个名额做机动，就像陆正然所说的，上山只需要三十个人。 这三十个人又可以分成若干小组，每个小组再有个小组长，由他去约束组员，比队长不错眼的盯着效果肯定好得多。 毕竟队长精力有限，又只有一双眼睛，哪里盯得过来。 而他们摘的菌子和跑的趟数就是他们分得报酬的标准。 这一队她们也就只能细化到这一步，他们和村民不是很熟，又不参加，具体的条款得由队长来定。 接下来就是妇孺老幼们，转运队和晾晒队肯定也要选领头人。 “就不知道于婶子去哪边，她去哪里肯定就是哪里的负责人。” 冯慧慧在另外两张白纸上分别写下转运队和晾晒队，又在后面写上各个队的主要工作和注意事项。 “我觉得徐嫂子也行。”徐红梅道。 徐嫂子在村里比较能服众，没办法，谁让她心明眼亮，嗓门大敢说话，看到谁偷奸耍滑不听招呼，她扯起嗓门一吼，整个村子都能听见，那人自己都不好意思。 当然，这只是她们的想法，具体的也得由队委们最后定夺。 “工钱怎么算？”那位女知青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 “三个队劳动强度不一样，工钱肯定也不能一样，如果按分数来算，肯定上山采摘菌子的是三分，运送菌子的是两分，晾晒相对最轻松，就是一分，到时候可以按照这个比例来分钱。” 三人一边商量，一边把大致的规章制度写出来，这只是初稿，到时候交给队长，由他们最后再细化落实到实处。 冯慧慧拿起写得满满当当的三页纸，大声读了一遍，自觉很是不错，可以向队长交差了。 “行了，就这么着吧，也得给队长他们一点发挥空间。”她站起身，准备回家。 徐红梅和那位女知青送她出门，不住向她打听上山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冯慧慧想起柱子那双害他受伤的烂胶鞋，建议道：“鞋子最重要，要防滑的，要不然上了山，一步一滑溜，路都走不顺畅，还怎么运东西。再有就是，砍两根竹杆，做手杖，这样不管上山下山都会比较省力。” 她把自己的心得告诉了两人，便挥手告别，朝着自家走去。 她心情大好，脚步异常轻快。 冯慧慧买的那几本农书写了立体养殖，养鱼养鸡养鸭，这些都是政策允许的传统型集体副业，完全可以搞起来。 如果这次合作愉快，以后生产的农产品都可以卖给铸钢厂，现在这个年代物资比较缺乏，相信铸钢厂也愿意有这么个长期合作的伙伴，槐树村就相当于是他们的粮仓，是他们的菜园子，需要什么就到这里来采买，他们也会很方便。 她越想越觉得前路光明，脸上露出笑容，轻声哼起才学的一支歌来。 “我们走在大路上， 高举红旗向太阳， 伟大领袖领导革命队伍， 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向前进！ ” 正哼得高兴，就看到宋小红迎面走了过来。 “慧慧！”宋小红打量着她，笑嘻嘻地问，“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冯慧慧见她高扬着头，一脸得色，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书记答应了她的要求吧，愿意帮她回城了。 不过她不想理会宋小红。 前两天才对着她又推又骂，现在要像没事人似的打招呼，她没那么高的风格。 她冷哼一声，收起笑容，打算无视她。 没想到宋小红却不肯让步，挡在她的前面，责问道：“慧慧，你办喜酒怎么不请我，我可是专门去你家请了你的！” “请你干嘛，请你来骂我打我？”冯慧慧厌烦地瞪她一眼，就想伸手推开她，“别挡路，你知道什么东西才挡路吗？” “我那天确实心情不好，没控制住，说话没经过大脑，你要理解我。” 冯慧慧翻个白眼，不买账：“你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我没办法理解。” 宋小红一副不跟她见识的模样，语气沉痛地道：“慧慧，我在乡下呆不了多久了，我们两姐妹真要这样吗？十多年的情分说没就没了吗？” 她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乡下”两个字，冯慧慧听了，心里一动，莫非她回城的事真的定下来了？ 只是见到她脸上那副“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冯慧慧硬生生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问题，冷冷道：“你让不让？” 宋小红见她就是不问自己，叹口气，决定主动告诉她真相：“慧慧，你知不知道厂里要在我们县招工？” 冯慧慧轻哼一声，好整以睱地看着她：“我知道，今天早上徐红梅来跟我说了，怎么了？” 宋小红的眼睛微眯了眯，嘲讽地笑道：“你们两个现在关系倒是很好，你提防点，她特别有心眼，别被她算计了都不知道。” 冯慧慧不屑地撇撇嘴，自己心里脏，看谁都有问题。 “你不打算去跑跑关系吗？这次可是机会难得，要不是大海的叔叔是书记，我可能都没希望。”宋小红理理并不凌乱的头发，得意地看着她。 她口中的大海正是黄瘸子的本名，冯慧慧虽然不知道，倒也猜出来了。 “我有什么关系可跑，你知道我妈的情况，她根本就不认识人。”冯慧慧皱了皱眉。 她已经不急着走了，打算看看宋小红到底想做什么。 她这么追着自己告诉这件事，真的只是为了炫耀她即将成功了吗？ 第139章 你把钱交给我 冯慧慧见宋小红一直暗示她，她这次会离开槐树村，通过招工回城。 她有预感，宋小红并不只是来炫耀，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于是她好整以暇地望着宋小红，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宋小红听她这么回答，倒也不意外，她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也是，小姑天天在办公室呆着，也不去和领导套近乎，这一时半会要想找人，确实不容易。” 不过她并没有放弃，还在试图说服冯慧慧：“小姑那么喜欢你，还是应该想法多跑一跑，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不能错过。小姑实在没路子，要不你自己想点办法？” 冯慧慧叹口气，无奈地看着她：“我能想什么法子，就算想烧香都找不到庙门。” 宋小红为难地皱紧眉头，喃喃道：“怎么办呢？我真不想丢下你回城，我们一起来的，就应该一块回去，想到你一个人在这，我心里就难受得很。” “现实只能这样，你不用管我，先回去吧。”冯慧慧也是一脸难过的模样。 宋小红咬着唇略一思忖，突然眼睛一亮：“要不然我再去求大海的叔叔，让大海跟他说一下，你是我的亲戚，也是厂里子弟，没准他能把这名额给你，厂里不是说要招两男两女吗？正好就是我们两个！” “好啊好啊！太谢谢你了表姐！那我回家等着你的好消息！等回城了，我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冯慧慧欢喜地答应了，作势要走。 宋小红一把拽住她：“你等等，光我去找他不行。” “那要怎么样？我们一块去找？行，什么时候去，你说吧。”冯慧慧忽闪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不，你不用去，我实话跟你说吧，招工回城这事，窍门多得很。”她抬眼看了看村路，对冯慧慧道，“这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走，我们去地里说。” 说完，挽着冯慧慧的胳膊就往地里带。 冯慧慧感觉一阵腻歪，忙挣脱开她的手，心里犹豫，要不要跟着她去？ 宋小红明显就是有所图谋，跟她浪费时间有没有必要？ 宋小红也没坚持再拉她，只笑盈盈地催促：“快啊，我们好好商量下怎么办，一定得想法把你也招回城，我们两姐妹一个都不拉下。” 冯慧慧心痒痒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法子。 反正回家也没啥重要事，那就长长见识呗。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水稻田里。 田里的水稻全收割完了，只剩下贴着地面的稻茬，站在上面视野开阔，能看到远处隐隐青山，就连说话都有飘渺的回音，有人过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倒是防人偷听的好地方。 宋小红挺会找地方。 “你说吧，有什么法子。”一站稳，冯慧慧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这次能回城也是花了大价钱，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宋小红四下看了看了，才悄声道 “大价钱？什么意思？” 冯慧慧心里有了猜测，莫非她找那位书记帮忙，对方向她索要好处费？ 徐红梅曾经跟冯正慧说过，这位书记胃口很大，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看来宋小红钱不够，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 没错，在冯慧慧眼里，宋小红就是会这么做！ 不肯自己一个人回城，要和表妹共进退，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事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她回了城，面上同情留在农村的表妹，心里暗爽倒是比较符合她的行事作风。 当然，这只是冯慧慧的猜测，且看看宋小红接下来怎么说怎么做。 宋小红不知道冯慧慧猜到了她的心思，还在紧锁双眉为冯慧慧出主意想办法。 “这次招工又不是叔叔一个人说了算，有厂里招工的工作人员，还有公社别的领导，还有县里的领导，你想想，名额就那么点，哪个公社不想要，要想争取到，就得拿钱去打点，让别人都没意见。你算一算，这么一圈下来得有多少人？这些人又都是见过世面的，眼光高得很，一般东西都看不上。我这次能成花了这么多。”宋小红冲着冯慧慧竖起一个指头。 “十元？”冯慧慧装傻道。 “十元？！你可真敢想！”宋小红都要气笑了，“一百二！这还是大海叔叔想着我们是亲戚，不肯要我们的好处，才这么便宜，要是别的人找他，至少得两百。不过我觉得值，只要能回城，就算再翻倍我也愿意。” 冯慧慧倒吸口凉气，沮丧地摇摇头：“那我肯定不行，我哪里去找那么多钱，表姐，只有你自己回去了，我还是老实在这里呆着吧。” “没事，我让大海跟他叔叔说，象征性收你点，就一百五，只比我多三十元，还是很划算了，就像你刚才说的，有好些人想烧香还找不到庙门呢。”宋小红拍拍冯慧慧的手，“你什么时候能把钱凑齐？我和大海去公社跑一趟，把这事给你落实了，我们就可以一块收拾行李，准备回城了，小姑知道了，保准高兴。” “给了钱就能成？万一收了钱不办事怎么办？”冯慧慧不相信地问。 “那怎么可能，大小也是个领导，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宋小红眼神闪烁了下，旋即很笃定地道。 冯慧慧想了想又问：“要不要写个收条凭证什么的？比如他收了我多少钱，要帮我办什么事？” “肯定不行啊，万一你有心害他，拿这条子去告发他怎么办？现在的阶级斗争这么复杂，人家肯定要考虑到这一点，本来是帮你的忙，结果被算计了，那也太冤了。”宋小红一口回绝，还责备地看一眼冯慧慧，显然觉得她想得太多，“我帮你你还不放心？你要信任人嘛。” 冯慧慧心里冷哼一声，把钱给她？ 准保没有下文，你还没法找她理论，她完全可以说那位书记帮着送了礼，但是名额确实太紧俏，没办成，自己就算想去告发，手里却没有证据，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宋小红打的一把好算盘，要真是原主，没准就上了她的当。 幸好自己并不想回城，无欲无求，她的奸计只能落空。 第140章 豁出去了 冯慧慧知道了宋小红的算盘，不想再呆在这里和她浪费时间，决定回家为明天上山做准备。 她耸耸肩，叹口气，无奈地道：“我真没那么多钱，别说一百五十元，就连五十元都没有。我回去了，你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来送你。” 她的态度都这么明确了，宋小红还能怎么样？总不可能硬从她兜里抢钱吧？ 就算要抢，她只有几十块，远远不够她要的数目。 再说了，她在乡下锻炼这么久，手上很有点力气，两人动起手来，谁抢谁还不一定呢。 宋小红脸一下白了，不管不顾地拦住冯慧慧，急切地道：“找陆正然啊，你不是嫁给他了吗，他要真为你好，就让他想法子。” “他要想得到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穷得叮当响，以前连饭都吃不饱，还欠一身账，现在日子才稍微好点。”冯慧慧烦躁地看着她，这人真是不达目的不死心啊。 “找小姑！小姑找不到关系，钱也找不到吗？”宋小红自认为想到了好法子，脸上有了点笑容，苦口婆心地道，“她在厂里上班，有那么多同事，找人借点钱总是可以，到处都借一借，如果不够，家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看能不能卖一点，我觉得再怎么着，一百五十块还是能凑得出来。” “真凑不出来，你也知道我妈就那点儿工资，要养磊磊，要给我寄钱，每个月还要给外婆十五块，她是一分多余的都没有，也没地儿去借。”她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听说你男人家很有钱，要不然你借我一点儿吧，也不要多了，就借我一百块，另外五十我自己来想办法。” 宋小红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撇撇嘴道：“他们家又不是印钞票的，帮我付了一百二十元，哪里还能有一百块，你在想什么呢？肯定不行，你得自己想法子，慧慧，你别不当成回事，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太可惜了。” “我也不想错过，可惜没钱，可能是老天不想让我回去吧。你只管走你的，我祝福你，我嘛，就在村里老老实实呆着，谁让我没钱呢。” 宋小红着急了，嘶哑着喉咙骂冯慧慧：“慧慧，你怎么能轻易放弃了，再想想办法。”她眼珠快速转动着，又有了新主意，“去卖血啊，县城医院不是一直在号召大家献血吗？你献了血，有营养费，好几十呢，还有些营养品，你和陆正然一块去，拿了营养费，再把那些营养品卖掉，差不多就能有一百了，别的再找小姑想办法，她看你都去卖血了，说什么也会拼命想法子，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不能糊涂啊。” 冯慧慧很坚决地把她的手甩开：“要是你有钱就借给我，没钱就不用替我操心，你只管自己回城。”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小红看着她的背影，心直往下沉，她绝望地叫道：“慧慧，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放弃啊！” 可惜冯慧慧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喊声，脚步越来越快，走上田坎，沿着小道拐了个弯，消失了踪影。 宋小红心里乱糟糟的，脚直发软，再也站不住，蹲下身，失声痛哭。 她该怎么办？ 公社书记答应给她一个回城名额，可是需要钱打点关系，找他们要一百元的好处费。 她本来以为这笔钱黄瘸子拿出来肯定没有问题，前段时间不是很舍得为她花钱吗？ 而且她也答应了黄瘸子，一旦在城里落下脚，就把他也办回去，按说他应该很麻利地掏钱才对。 哪知道黄瘸子却说，家里没有那么多钱，让她自己想办法。 还说什么家里的钱都是他姐姐时不时地给个两块三块，全家上下的裤兜掏干净，能凑到五十块就不得了。 她当时就蒙了，黄瘸子不是一副家里在开矿的有钱人模样吗？怎么会只有这点钱？ 结果黄瘸子翻脸了，冲她直嚷嚷：“我以前是有点钱，都是我打牌赢的，我自打跟你在一块，也不知道手咋那么背，就再也没赢过，成了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了，搞不好就是你这人运道不好，把我带霉了。我没怪过你，天天给你买好东西，积蓄都花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钱。” 宋小红看他这副嘴脸，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死瘸子不肯放她离开，在钱上卡她呢。 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岂肯就此错过，想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冯慧慧身上。 只要能把她说服，让她掏钱出来，自己就把这笔钱交给公社书记，让他帮着办回城，自己还能落下五十元，回城后可以添置点东西，不至于啥都没有。 至于冯慧慧，她只答应帮她，没说一定能帮成，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十拿九稳，有一定风险，也怪不了她。 哪知道这死丫头死咬着没钱，愣是不上当。 冯慧慧甘心在乡下呆下去，可她宋小红不愿意。 黄瘸子哄她嫁进家门后就变了嘴脸，和马大嘴一块，天天让她做家务事，现在一言不合就是两人一块骂她，再继续下去，只怕要动手打她了。 隔壁村的一个女知青，就是被村里赖汉算计，不得不嫁给他，生了孩子后，那赖汉就变了脸，不但有做不完的家务事，稍不如意就是一顿暴打，那知青被打得受不了，跳河死了，捞起来才看到，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她宋小红没有娘家撑腰，搞不好继续呆下去，会走上那知青的死路。 她不愿意这样，她必须想办法。 宋小红慢慢站起身，看向知青点的方向，心里懊恼不已。 这一次招工只招厂里子弟，徐红梅她们都不符合条件，要不然倒是可以对她们也用这法子，没准就有人相信她的话，愿意拿钱出来。 现在看来，这个规定倒是坏了她的事。 至于村里其他人家，穷得饭都吃不饱，不可能借钱给她，村长家条件倒是好点，可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门啊。 她到底该怎么办？真的就此认命吗？ 蓦然间，她面前浮现出公社书记那张肿胀的猪头脸，看到她时色迷迷的笑。 宋小红眼里的泪早烧干了，死死地咬住嘴唇，脑子里疯狂地想着主意。 还是有办法的，为了这次机会，她决定豁出去了。 不过得好好筹谋，不能再像这次一样，白白被人咬一口，哭都找不到地儿哭！ 第141章 这事成了！ 陆正然和孙队长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冯慧慧正在家里准备晚饭，就听到陆正然跑进院子，兴奋地对她道：“慧慧，别忙了，收拾下去村委办公室。” 冯慧慧还没来得及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已经马不停蹄地跑出屋，边跑边道：“我去通知其他人。” 最后一个字传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快出院子了。 “这人！欢喜疯了。” 冯慧慧无奈地嘟囔一句，把没理完的菜收起来，等会儿回来接着再理。 其实不用问，从陆正然的表现来看，这桩生意肯定成了，价格应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最终是多少钱。 等冯慧慧到了村委办公室，那两位村委已经在了，就连会计也来了，这三人和队长一人举着根旱烟杆在抽，屋里已经有了呛人的烟味。 见冯慧慧进来就捂着鼻子皱起眉头，队长忙招呼其他人把烟灭了。 “正然呢？”冯慧慧和他们打了招呼，却没发现陆正然，好奇地问队长。 “我让他去问问三叔这几天会不会下雨。” 这位三叔就是村里会看云识天气的能干人，看来事情定下来后，队长想起了天气问题。 正说着，陆正然脚步轻快地走进屋来，满脸是笑，屋里的人全部期待地看向他：“怎么样？” “三爷爷说了，这半个月都是大晴天，不会下雨，放心晒吧。”陆正然说着，很自然地坐在了冯慧慧的身边，轻声对她道，“事情成了。” 冯慧慧白他一眼，你这会才想起来告诉我啊？ 她看着陆正然脸上灿烂的笑容，也绷不住笑起来。 “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孙队长笑得更开心，忍不住拿起已经灭了的烟杆又巴嗒了一口。 “怎么样？多少钱一斤？”大家全忍不住了，着急地问。 孙队长把烟杆放到桌子上，搓着手呵呵直乐：“好，很好！” 会计着急了，直接问：“孙哥，到底怎么个好法，你倒是直接说嘛，一个人偷着乐啥？” 会计是个急性子，又和孙队长关系很好，说话很随意，马上不客气了。 队长还想卖卖关子，不过看着大家热切的眼神，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眉开眼笑地道：“冯知青，你的法子很好，这事成了。” 他不待大家再问，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时是他和陆正然一块进电话亭打的电话，电话一拨过去，那边半天没动静，他当时脚抖手抖，全身没一处不在抖，陆正然看出来了，一再安慰他没事，对方在江洲市，就算谈不拢，也不可能顺着电话线爬过来打他。 “这臭小子，一下就把我逗乐了，倒是没那么紧张了。”孙队长笑着指了指陆正然，还挺羞涩。 “然后呢？说正事。”大家都无语了，照他这个说法，什么时候能扯到正题上啊。 孙队长啥都好，就是一高兴特别啰嗦。 “你们听我说嘛。” 孙队长清清喉咙，继续讲述：“那边电话接起来，把我骇了一跳，咋是个小姑娘，说话还怪好听的。” “那是总机，厂里的话务员。”冯慧慧忙解释，免得他又扯半天。 孙队长指着冯慧慧，激动地道：“对对对！她问我分机号，我当时没听明白，” “多少钱嘛，你不能直说吗？”会计站起身，都要掀桌子了。 “你给我坐下，老子费半天劲才谈下来，哪有那么容易告诉你。” 孙队长倾诉欲爆棚，要直接说了价格，谁还想听他的谈判过程，又怎么会知道他是多么的机智灵活，能言善辩。 陆正然在旁边直乐，对着众人的目光，保持沉默，充分满足孙队长的愿望。 孙队长于是继续给大家讲述他的谈判经过。 总机把电话转过去后，是那位工会主席亲自接的，孙队长便做了自我介绍，虽然他仍很紧张，声音听着倒是沉着冷静，没让人发现异样。 工会主席姓徐，人很爽快，直接对孙队长说了数量，一共要三千斤干菌子。 “要那么多？”大家都吸了口凉气。 “可不是嘛，人家下面还有两个分厂，加起来有七八千人呢。” 冯慧慧也想起来，铸钢厂确实有两个分厂，一个在富县。一个在丰县，离江洲市不远，这两个县也因为分厂的存在，带动了地方经济，人民生活很富裕。 “我和正然估了一下，这么一来，新鲜菌子就得要三万斤，这活生生就要增加一万斤，一天肯定搞不成。” 陆正然插话道：“那片林子估计也没那么。” “对，我就这么跟徐主席这么说的，我们供不了那么多货，再说了，我们不仅要采菌子，还要运下山，还要晾晒，最多只能供应两千斤，这也是我们对质量要求比较高，尽量把水分晒干，职工要是吃不完，比较好保存，徐主席也表示理解，最后就说定了二千斤。” “价格，价格！”冯慧慧着急地问，到了这个份上，总不能还卖关子吧。 队长哈哈笑起来：“一块八，是不是比我们想的好？” “不错不错！” 大家都欢腾起来，这可比一块五又多了三毛啊，难怪孙队长要卖关子，要是自己，也得多嘚瑟一下。 “你咋这么能耐，怎么谈下来的？”一个村委忙询问细节。 “我想着他们要的量比较大，这是板上钉钉肯要我们的菌子，麻起胆子就提了个每斤两块钱，又把冯知青的那个什么泪点，亮点，重点，一点一点全部给他说了一遍，最重要的就是说了一下危险性，我们要发动全村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深山里采，劳动强度很大，不是说背个背筐，上山一趟就一筐，我又把我们村子的情况，跟他说了，穷得钉铛响，一年到头饭都吃不饱，这笔钱对他们来说是加一个菜，对我们来说是明年一年的粮食。徐主席就说让我等等，他去请示一下，他们预估价格一块五，这价格稍微贵了点，结果没一会儿他就过来了，说一块八行不行，我马上就答应了，哈哈。” 孙队长对自己的表现满意得不得了，叉着腰仰天大笑。 这么一来，一斤多了三毛钱，两千斤就是六百块啊，就是他自己，得在地里干个几年才能分到这么多钱，可现在他几句话的功夫就挣到了，怎么不让他骄傲，怎么不让他自豪。 这成绩，足以让他夸耀一辈子！ 冯慧慧在旁边掐指一算，一块八一斤，两千斤就是三千六百元！ 在这个年代，一百块钱相当于后世的一万块钱。那三千六百元岂不等于三十六万了，对一个小村子来说，太不得了了！他们小小地发了一笔。 第142章 开会讨论咋挣钱 冯慧慧算完收入，又问孙队长：“交货日期定在哪天？” “29号，徐主席说厂里会派货车来拉，他自己也会跟着过来看一看。” 孙队长算帐给他们听：“明天二十五号，上山采的菌子马上就能晒上，二十六二十七号再晒两天足够了，我还怕日头不如夏天猛，要多晒一天，特意留了一天富余。” “太好了。”冯慧慧高兴地一拍手：“徐主席来了，我们用特产好好招待他，比如腌熏兔，木耳，还有徐嫂子做的野鸡肉酱，厂里既然国庆节要发福利，说不定元旦春节元宵节也要发，万一他觉得我们的特产不错，再买点回去，我们不是又有进项了？这是政策允许的集体副业，公社也没话说。” “这法子好，冯知青，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这一笔钱还没有到包里，你又想到挣下一笔钱了！”会计赞赏地冲着冯慧慧竖个大拇指。 “如果他们满意，我们以后可以长期合作，队长，我不是给你看了农书吗？上面有讲怎么种地，怎么养殖鸡鸭，我们照着养起来呀，铸钢厂以后要什么，我们就能提供什么。” 队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叹口气：“早几年我们也养过，现在的书记上来了，就被割了尾巴，不敢再养了。” “是啊，还有那么大片果园，以前每年果子成熟，也能卖不老少钱，全让砍了，这书记呀，脑子被驴踢了，不干人事。” 会计想起来往年每到夏秋果子丰收之时，果树上挂着累累的果实，看着就诱人，老远就能闻到淡淡的果香。 虽然每个村子都种有果树，不太卖得上价，可多多少少总有进项，哪像现在！ 队长见大家情绪一下低落了，忙挥挥手：“其他的别想了，把眼前这事先做好。” 他拿起冯慧慧交给他的三张规章制度，招呼大家一块研究。 冯慧慧写得很详细，大家提了点意见，又细化了一番，将采摘队初步定为五人一组，每个小组选一个组长，等到算钱时，直接交给组长，再由他分给组员。 他和组员们一块干活，谁干得好，谁干得多，他最有发言权。 这种小组自愿组合，由组员推举组长，要是组长分配不公，也由他们自己内部解决。 说起来，最重要的还是转运那一组，采摘队下来之后，要把自己采到的菌子交给转运队，这时候需要转运队去验收，每个小组采了多少，质量怎么样？并做好记录，这就是后期分钱的根据。 这个人必须做事公正，能服众，不偏心。 “我媳妇算一个，她负责验收，冯知青，你帮着她记录。”队长也不啰嗦，把人选定了下来。 冯慧慧知道这事的重要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肯定公事公办，绝不徇私舞弊。 陆正然又建议道：“转运队可以根据大家的体力分成两个队，一队在山石上面往下送，另一队在山石下，接到了送到大场晾晒，就不用爬上爬下，免得跑不上几趟，就没力气了。” 从山脚到彩林，有一片陡峭的山石，爬上去有点难度，当初冯慧慧就是在那里和陆正然牵的手，这个提议倒是又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大家都一致同意。 最后就是晾晒队的负责人，队长定下了他的婶子，那位特别彪悍的老婆婆，她虽然年龄大，可是眼神好使，什么都不用说，光站在那就有威慑力。 一通讨论，详细的章程便定了下来。 队长让冯慧慧重新誊写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今天晚上吃了饭就召集村里人开个动员会。你们回去的时候挨家通知一下，八点在老槐树开会。” 他又对大家交代：“这件事，要秉着自愿原则，愿意参加就参加，不愿意不勉强，行了，大家快回去吃饭吧。” 于是，晚上快到八点钟时，大槐树下挂着的那面久未响起的大锣”铛铛“响了起来，声音传遍整个槐树村，提醒大家，该来开会了。 村里人基本上知道这件事儿，不用提醒，吃了饭自觉提着小板凳围坐在了大槐树下。 冯慧慧和陆正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大槐树的树枝上挂了几盏灯笼，把四周照得亮堂堂的，树下摆了两张桌子，队长、会计和两个村委坐在桌子后，正在商量着什么，看着很有点会议室的感觉。 见到陆正然和冯慧慧，队长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朝他们招手：“快过来坐，马上要开会了。” 村民们都知道今天这事是他们帮着牵的线，对于两人能坐上去倒没觉得奇怪。 没一会儿，村里人就来齐了，就连陆老大的亲娘许婆子都拄着拐棍赶了过来。 听说这次开会是讨论咋挣钱，如果可以，她也想参加。 就算只有两毛钱，也可以自己揣着，想吃什么就去买，不用伸手找儿子儿媳儿子要钱。 不懂事的小孩子们难得遇到这种热闹场面，在旁边又唱又跳又笑又叫，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队员们也私下议论，嗡嗡声不绝于耳。 队长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来使劲敲打桌面：“行了行了，别跑了，谁家的孩子，赶快领回去。” 于是槐树下又响起了一片呼叫自己孩子的声音，不听话的全部赶回家去。 只是有几个孩子平时被惯坏了，这时候哪里肯轻易就范，围着槐树绕圈子，和爸妈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 孙队长火了，用力一拍桌子：“这是干啥呢，娃都管不了？我可没耐心啊，管不了都回去，我没那么好的精神吼这个叫那个。” 见孙队长真火了，那几位家长也拿出真本事，跟老鹰捉小鸡似的，把自己家孩子叼回了家。 现场终于安静了，孙队长满意地点点头，把事情经过介绍了一遍，重点讲到这是工人兄弟对我们的农民兄弟的帮扶。 平时开会，都是他在上面讲他的，村民们就在下面做自己的事，睡觉的，讲小话的，做私活的，没有一个用心听，今天一个个却认真得很，眼神比那树上的灯笼还要明亮炽热，炯炯望向孙队长，生怕听漏一个字。 他们都知道，这次的活计，不仅钱不老少，做完了还能马上拿到钱，而不像平时上工，是记工分，要到年底才能分钱，他们当然得全力以赴，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挣钱机会！ 第143章 这事肯定能成 孙队长把这次的工作介绍完毕，又宣布了每个队要做的事，具体的章程和注意事项，最后对大家道：“我们能有这次的大好事，全靠冯知青和正然，他们走到哪，心里挂着乡亲们，帮着你们谋福利，改善大家的生活，大家得感谢他们，要向他们学习。” 村民们立刻热烈鼓掌，乱七八糟地说着感谢话。 孙队长指着几个村民道：“强子，你不是要娶媳妇了吗？挣到钱带人家姑娘去吃顿好饭，买几块布，再把家里的房子翻新翻新，风风光光把人家娶进门来，人家姑娘也有面子，没跟错人。那几个臭小子，惯会偷懒，要是还这样，我可不轻饶，一分钱都不给，还要扣工分。”他再次强调，“城里的那个厂领导说了，只要这次合作得好，接下来他还会买我们的东西，我们村子就一天天富起来了，小子们还怕娶不到媳妇儿，那不是随便你选吗？” “以后还会有？”村民们没想到还有后招，都惊奇地问。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把这事落实了。”会计怕孙队长又絮絮叨叨扯一边去，打断他的话。 队长也知道自己是个说话容易跑偏的人，没有反对，拿着冯慧慧写的规章制度开始组队，准备点三十个人头组建采摘队。 大家知道采摘队收入最高，都想加入，村里有四十二个壮劳力，再加上一些自认为足以参加采摘队的，怎么着也有五十多个，以至于有二十多人没有点到名，顿时就不服气了，围着孙队长闹嚷起来。最后孙队长又网开一面，又加了五个人选。 陆正然那一组最先组队成功，除了建国，陈哥、柱子，再加上另一个小伙，刚好五个人。 他们这组因为武器比较精良，又有猛犬护卫，被孙队长安排成了先遣组，替大家开路。 陆正国也如愿加入了采摘队，虽然他懒名在外，但年轻有体力，这段时间表现也很好，有不少人愿意接收他，孙队长便点头同意他加入。 而陆老大和他的大哥陆正明就没有那么幸运，他们个子瘦小，平时做活计又拖沓，歪理由还多，走了一圈，都没人肯和他们一组。 无奈之下，陆老大和陆正明只能和自己的媳妇组队参加转运队，正好可以一个在山石上面，一个在山石下面，反正都是一家人，要偷懒，害的都是自己。 陆老大的老娘许婆子听到孙队长的大伯娘胡婆婆被派到晾晒队，负责监督大家工作，她认为她也能胜任，强烈要求算她一个。 不就是站在那看别人做活吗？谁做不好就骂他几句，这活谁不会？她保证能做得好。 可惜村民却不肯答应，有人道：“许婆婆，你自己站都站不住，要是不小心摔一跤，我们还得放下手里的活来救你，这不是耽误大家的事吗？” 有人嘴巴刻薄的说话更气人：“你摔一跤没事，万一把我们的菌子摔坏了，损失的可是钱呢，你赔得起吗？” 许婆子气得想拿拐棍抽他，又一眼一眼看着胡婆婆：“队长的大伯娘都可以，我怎么就不行了，你们这些死小子，欺负我老人家背后没人啊？” 胡婆婆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不客气，站出来对她道：“你别跟我说怪话，我们当面锣对面鼓，来见真章，这样吧，你站过来，我推你一把，你推我一把，谁站着没有倒，谁就去守晾晒场，要是我倒了，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咋样？正好大家都在，做个见证，谁也别耍赖！来，站过来！” 许婆子被她说得直翻白眼，胡婆婆虽然年龄比她大，可人家精神好啊，背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说话中气也足，保管一掌就能把她推到地下躺着。 “哪有这个道理！”她怒气冲冲地道。 “大家伙儿不就是担心我们站不稳摔跤吗？这法子好得很啊，你问大家是不是？快点来跟我比试。” 旁边的人忙劝她们：“两位老人家算了吧，要许婆婆摔一跤，把哪摔着了，这还没挣钱，就要先花钱了。” 陆老大没人要本来就觉得脸上无光，现在看大家对自己的老娘一脸的嫌弃，面上更挂不住，忙对许婆子道：“妈呀，你就别添乱了，快回去吧，等挣了钱我拿给你。” 许婆子还想争取：“我不站着，我坐着不行吗？” 一个小媳妇抱着刚断奶的儿子接话道：“照你这么说，我儿子也可以，我就把他放地下，都不用拄拐棍。” 许婆子平时为老不尊，说话做事不靠谱，村里人也不尊重她，不仅不制止小媳妇，还在旁边嘻嘻哈哈凑趣。 许婆子老脸涨得通红，把拐棍往地上重重一杵，啐了一口：“有啥不得了，我还不稀罕！” 说完会也不开了，拄着拐棍颤颤微微回家睡觉去了，嘴里还念念叨叨：“啥破事啊，能搞成才怪，等着瞧吧。” 今天村里的人基本都来了，喜欢凑热闹的马大嘴自然没有落下，正好听到她的话，撇撇嘴，很不满：“这老太婆，咋这样，自己没人要，就巴不得我们的事搞不成，比我还不讨人爱。” 她嘴巴虽然大，爱翻是非，却是个勤快人，也不惜力，挣起钱来跑得飞快，许婆子这么说，她当然不高兴。 她还挺有眼力劲，估计彩林那一队的人分的钱要多一点，就向于婶子提出她要加入那一队。 于婶子不同意，不客气地对她道：“你算了吧，年纪一大把了，腿脚也不利索，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他人也劝她：“你自己能用多少，难不成挣了钱拿给你儿子讨好儿媳妇？没必要嘛，还是身体最重要，真受点伤，看谁管你，还不是你自己受罪。” “就是，你儿子儿媳都不肯来挣这个辛苦钱，你又何必呢，自己有点花的就行了。” 马大嘴不好说宋小红已经被他们娘俩拿捏住了，不用再拿钱给她花，都是自己用，含糊了几句，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去了晾晒队。 今天晚上宋小红黄瘸子没有露面，大家也不稀奇。 本来这事就是本着自愿的原则，愿意参加就参加，不愿意参加不勉强，而且私心里觉得他们不参加最好，少一个人就少分一份钱嘛。 黄瘸子不参加，冯慧慧倒是知道，他腿脚不便嘛。 虽然他可以做晾晒的活计，可是他看不上，宁愿在家里睡大觉。 宋小红估计是在到处筹钱，筹齐了送给那位公社书记，好顺利回城。 只是她低估了宋小红的手腕和心计，不知道她所谋的并不是这么简单，她不仅要回城，还要报仇，让黄瘸子后悔惹了她！ 第144章 心猿意马 因为大家都忙着分组，老槐树下乱糟糟的，吵嚷声不断，幸得有孙队长和其他村委在其中调停，最后算是全定了下来。 等尘埃落定，槐树下也变得安静，大家都跟自己的小组成员聚在一起，讨论明天怎么合作。 徐红梅和几个女知青走过来对冯慧慧道：“太可惜了，我们还想着跟你一组。” “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现在这个工作也挺重要，我得做好。你们也要好好干啊，路上小心点，千万别受伤了，安全得放在第一位。” 徐红梅点点头：“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做了两根手杖，鞋底也检查了，穿最防滑的鞋子上山。” “那就好了。”冯慧慧松了口气。 徐红梅四处看了看，悄声对她道：“我听说采摘队采下的菌子过了称，由你来记录，你注意点，以前队上收青草的时候，有人往筐里放石块，你可别上当了，万一差了斤两，你是记账的，只怕你说不清楚，好心倒成了坏事。” 冯慧慧惊讶地扬起眉：“还有这种事，这不是坑自己吗？” “人多了，难免的，总有不占便宜不舒服的人，我不知道是谁，就听人这么说过。” 冯慧慧点点头，有了主意：“我知道了，我会跟于婶子说，她经验丰富，肯定能有法子应付。” 话带到了，徐红梅便和几个女知青准备回去睡觉，明天要忙一天呢。 其他村民也是这么想的，等队长公布了几个队的出发时间，彼此之间也商量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散场。 孙队长又叮嘱道：“明天中午饭多准备点干粮带身上，别卡着斤两来，要是中途饿了，还能填填肚子，免得脚没劲。” 大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边商量带什么最好边陆续离开。 孙队长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追在后面吼了一嗓子：“今天晚上大家都消停点啊，别乱折腾了，明天还要保持体力，谁腿软走不了路，我可不饶他，到时候看看谁没脸。” 大家都哄笑起来了，说孙队长简直操碎了心，都操心到人家床上去了。 孙队长并不觉得有什么，还理直气壮：“就忍一天，你们忍不了吗？下来随便你们怎么折腾，你看我管不管。” “没问题没问题，今天晚上保证休息好。” 有一个小伙子不服气，悄悄顶他的嘴：“我这体格，今天折腾了明天照样有劲。” 谁知道孙队长耳朵灵得很，一下就听到了，马上点名：“大牛，我可记住了你说的话，明天就专门盯着你，脚软一下我就抽你一下，看你体格能有多好。” 大牛没想到被孙队长听个正着，忙缩缩脖子，拉着媳妇跑了。 待大家离开，陆正然和冯慧慧帮着村委把桌子灯笼抬回村委办公室，收拾妥当了，才一块回家。 “明天我们午饭做什么吃？”走在路上，冯慧慧问陆正然。 她刚才听大家讨论了下，基本都是煮红薯，煮玉米或者是混合面饼子，方便携带，饿了就能啃一口。 “还是葱油肉饼吧。”陆正然马上回答。 他很喜欢吃这饼子，不止是味道好，每次吃还有种熟悉亲切的感觉，让他很怀念。 “算了，山上天气肯定比山下冷，肉饼冷了不好吃，吃了万一拉肚子更麻烦。”冯慧慧想了想，有了主意，“烙饼吧，再把油酥麻杆鱼带上，又管饱，又开胃，还有油气。” “行，我明天早上来烙。”陆正然对于冯慧慧的决定从来都是坚决拥护，无条件执行。 “我来吧，你们明天出发得早，你多睡会。” 采摘队是最先出发的，天麻麻亮就要上山，又最费体力，到了地儿要开采，采了赶紧送下来，一刻不能休息，明天早上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不用，我能行。”陆正然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他年轻力壮，哪把这点活放在心上。 “那不行，我的男人，我心疼。”冯慧慧哈哈笑了，学着徐嫂子的口气道。 陆正然脸上立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看看四下无人，伸出手就把她搂进了怀里，两人搂搂抱抱地回了屋。 一回去，冯慧慧就让陆正然准备明天上山的装备，自己把烧水，喂鸡喂兔子，浇菜园子的工作全揽了下来。 等洗漱完，冯慧慧把自己的东西也装好，两人收拾了上床睡觉。 昨天是陆正然的新婚之夜，刚开了荤，尝到了滋味儿，今天晚上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就有点儿心猿意马。 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他怎么也睡不着，干脆侧转身，对着冯慧慧，轻声叫她：“慧慧！” 冯慧慧也挺紧张，装没听到，闭着眼不理他。 很快她就感觉有只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见她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竟然越来越放肆，翻身就要压上来，冯慧慧忙推开他：“不行。” 陆正然脸红红的，眼里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忘了孙队长怎么交代的，让你别折腾，明天早上你脚软腿软走不动路，看你怎么好意思。” “那不能，我一晚上不睡都可以。”陆正然一听冯慧慧是因为孙队长的交待才拒绝他，又来了精神。 “你不睡我要睡啊，要是没休息好，明天坐在那打瞌睡怎么办？丢死人了。” 陆正然一想，倒也是，不能让自己媳妇丢脸。 他马上让了步，把嘴凑到她脸上：“行，亲一下就睡。” 这要求不算过分，冯慧慧便没拒绝。 哪知道这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浅尝辄止，越亲越来劲儿，只把冯慧慧亲得手脚发软，气喘吁吁。 冯慧慧推也推不开，气得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拧了好几下，他才松开，无所谓地道：“没事，媳妇，你随便拧，我不痛。”说完还意犹未尽地舒口气，对冯慧慧提要求，“媳妇，明天你要补偿我。” “行了行了，快睡吧，明天早上起不来看你咋办。” 冯慧慧无语了，这家伙不是寡言少语，成熟稳重的么，怎么还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一面？ 她望着陆正然俊朗挺拔的侧脸，偷偷笑了。 这一面，她也喜欢。 第145章 齐心协力 这次的活动，因为事先准备得很充分，各项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 采摘队上山后不久，转运队彩林分队的也跟着上了山，而石下分队和晾晒队的人则一起把大场上的草垛全挪开，扫干净后铺上新竹席。 槐树村不仅有颗百年老槐树，村里村外，房前屋后，山上山下，到处都是一丛丛茂密的竹林。 村民基本都是编织好手，家里的竹编用具更是到处可见，竹席更是家家备了不少。 在晒晾队负责人胡婆婆的号召下，村里每家贡献几床没用过的新竹席出来，就铺满了整个晾晒场，到时候菌子就全晒在竹席上，免得沾惹了灰尘，卖相不好。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就等着采摘队将第一批菌子运送下来。 彩林分队在山上搭了个简易的验收点，验收人员就是于婶子和冯慧慧。 还起了两个炉灶，架起铁锅烧开水，这样大家口渴了，就能喝到热开水。 冯慧慧想到昨天徐红梅跟她提的事儿，悄悄问于婶子：“我听说以前收青草的时候，有人在背筐里放石块，骗斤两，这次会不会有人也这么干？” 于婶子经历过这事，一点不意外，对冯慧慧点点头：“是有这事，不过是好多年前了。” 她凑近冯慧慧耳边，轻声道：“就是许婆子干的。” “许婆子？” 冯慧慧眼前立刻浮现出昨天晚上，她站都站不稳，还拄着拐棍要求当晾晒队负责人的画面。 这老太婆，真是从年轻坏到老，一点没有改变。 “要不村里人那么不待见她？她干的没脸事多了，就算年纪一大把，也不会有人尊重她。”于婶子就特别反感许婆子，言语上从来不会让她一句。 这人也没法让，要不然她准保顺杆就往上爬，这也是她坚决反对秀珍和陆正国处对象的原因之一。 躲都躲不赢，还往上凑，脑袋被门夹了差不多。 “不过你还是提醒了我，不管有没有人会这么做，咱们该有的措施还是得做到。” 于是她们专门拿了一个大竹筐，菌子送下来后，全倒进这个大竹筐里，再过秤，有没有装石头，就能一目了然。 “只要有人敢耍花招，我就敢嚷得全村都知道在，看他好不好意思在村里走动，以后再有这种好事，也绝没有他们一家的份。”于婶子大声地道。 徐嫂子几人听了，在旁边大声附和，这下让转运队有点这样那样小心思的人赶快断了想法。 这些小伎俩能多挣几个钱？为了这个丢脸太不值得，还是老老实实地干吧。 等采摘队第一波菌子运下来时，建国和柱子一人扛了根竹竿走在最前面，上面摇摇晃晃地挂着两只野鸡。 转运队的人都欢腾了，忙围上去问。 “建国，这些野鸡哪来的？” “好肥的野鸡！” “只有这四只吗？” 两人得意洋洋地把野鸡扔到地上，边往下卸菌子，边说起这四只野鸡的来历。 原来早上这队人上山时，说笑声不停，动静有点大，一路上惊起了几拨早起出来找食的笨野鸡，建国的大狗虎子身手好得很，刚有野鸡扑腾，它就窜上去咬死了一只，陈哥家的阿黄以它为榜样，虽然动作不如它敏捷，却也咬死了一只。 “另外两只是正然哥射的。”建国指着地上的野鸡对冯慧慧道。 他真的佩服陆正然，他也拿了弓箭，可当他发现有情况，刚要举起弓，陆正然的箭已经射了出去，还是连珠箭，一下射了两只，等他搭好弓，野鸡早没影了。 就连陈哥都说正然哥技艺越来越好。 “那是人家娶了媳妇，吃了肉，眼睛有油气了。”一个泼辣的小媳妇哈哈笑起来。 这些乡下的媳妇们平时都开惯了荤玩笑，你一言我一语地开起他们的玩笑来。 陆正然也不反驳，只含笑走到冯慧慧面前，把自己的背筐提给她，让她过秤，又对于婶子道：“婶子，弄几个锅上来，把野鸡炖上，中午能喝口热汤。” “我们早想到了，喏，灶都架上了，热水也烧上了。”于婶子得意地道。 “妈，你们有先见知明啊。”陆正然称完，建国也递上自己的背筐。 “哪呀，这都是慧慧跟提的。” 现在于婶子对冯慧慧印象好得很，她又正式嫁到村里来，已经把她当成村里一员，不叫冯知青，直接叫慧慧了。 今天早上冯慧慧跟她说，采摘队一刻不停地劳动，中午又是自带的干粮，难免会口渴，干脆起两个灶，带两口大锅，烧点热水，渴了能喝点热水，暖暖胃。 于婶子倒觉得没多大必要，乡下人打得粗，山上到处是山泉，渴了随便喝一口就行了，哪里专门烧热水。 冯慧慧就跟她讲道理：“他们跑得满头大汗，身子都是热的，山泉是山顶的雪水化的，冷得沁骨，真这么喝下去，对身体不好。特别是一热一凉，容易胃出血，到时候钱没挣多少，倒把病弄出来了，不划算，再说了，烧两锅水也费不了多少事，带两口锅就行，柴火遍地都是，灶用石头两三下就能搭成。” 于婶子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从自己家里拿了口锅，冯慧慧再背一口，就在山上烧起了热水。 现在倒是正好可以用来炖野鸡了。 大家又提议，把采来的菌子加到鸡汤里一块儿炖，他们先品尝这美味。 于是没过多久，彩林的上空就飘荡着野鸡炖菌子的鲜香，到中午，鸡也软烂了，汤也浓了，大家下来，每人来上一碗，再吃点自己带的干粮，个个吃得心满意足。 大家都在感叹：“今天出来这一趟，比我在家里还吃得好呢，要是天天有这种好事就好了，又有好吃的，还能挣到钱。” 只是今天他们只遇到了这四只傻野鸡，一直到菌子采够，走完最后一趟，孙队长招呼大家下山，都再没有遇到。 采摘工作完成，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晾晒。 第146章 春色无边，旖旎无限 虽然已过中秋，但是这两天阳光正好，照在身上火辣辣的，用来晾晒菌子非常合适。 山上的队伍收工回来时，太阳已经滑向西边，气温也在下降，先前晾晒的菌子要陆陆续续收回室内了。 现在早晚温差太大，菌子放在外面过夜，会扯潮气，这一天就白晒了。 因为都是村里人，采摘队和转运队做完活计也没说在旁边袖手旁观，而是大家齐上阵，共动手，没一会儿便把菌子装进竹筐，抬回了队委办公室。 明天早上，晾晒队的老人小孩子大部份会退下阵来，由转运队的媳妇们接手，继续承担这个光荣的任务，心疼媳妇的男人们也会过来搭把手。 冯慧慧家里没人在晾晒队，这两天她和陆正然倒是可以在家歇着，不用再去晾晒场。 收完菌子，大家看着队委办公室里装满了菌子的竹筐，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第一步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这两天好好晾晒，就等着收钱了。 孙队长也很满意，数清楚有多少筐后，就把人往外赶，他累了一天，要回去休息了。 他边锁门，边对着散去的众人吼道：“今天晚上可以你们随便瞎折腾，我不管你们了。” 大家又是一番哄堂大笑，又打趣昨天晚上闹着要折腾的大牛，让他注意点，别把床折腾垮了。 陆正然走在冯慧慧旁边，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掌，似乎意有所指。 冯慧慧脸一下红了，转头瞪他一眼，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这么多人呢，他都敢动手动脚了。 她见没人注意，伸手去拧陆正然的手臂，誓要好好教训下他，让他心里有个怕字。 陆正然不躲不让，只用力捏紧拳头，手臂上的肉顿时变得硬如石块，根本捏不动。 气得冯慧慧直咬牙：“你这肉柴成这样，拿去炖汤，一天都软和不了。” 陆正然松开拳头，放松肌肉，正要说什么，徐嫂子一家人从后面赶了上来，他忙肃了面孔，又变成平常那个沉着稳重的陆正然。 徐嫂子没发现两人间的玩笑，亲热地挽住冯慧慧的手。 这次采菌子活动他们家里全部参加了，陈哥是采摘队，徐嫂子是转运队，两个双胞胎儿子也参加了晾晒队，她刚才和陈哥大致算了算，他们家差不多能分到五十块钱，比年底分红都差不了多少，两人已经计划好了要添置不少紧缺东西，心情好得很。 “你们两口子真是我们村里的福星！”徐嫂子感激地道。 “哪是我的功劳啊，也是赶巧了，不过真要把这条线给抓牢了，以后这种好事少不了。”冯慧慧也挺高兴的。 徐嫂子昨天听队长在会上提了一嘴，不过当时没说太清楚，这会儿便向冯慧慧打听，还有可能卖什么东西给铸钢厂。 听到说她的野鸡肉酱也在冯慧慧的预想之内，她喜得双眼直放光：“没问题，只要他们不嫌弃，我来带着大家做，保证好吃。” “我们就负责上山打野鸡，今天山上野鸡还是多，我们忙着摘菌子，都没功夫去细看。”陈哥乐呵呵地道。 自己媳妇的本事被人认可，他也觉得脸上有光。 “要是能饲养最好，上山有危险性，也有不确定性。” 上次打猎给冯慧慧留下的阴影太大，还是觉得能不去尽量别上去。 回家后，两人随便弄了晚饭，冯慧慧洗漱完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今天她的劳动强度虽然不大，可还是觉得很累，特别是腰酸得很，可能是大姨妈要来看她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陆正然做完家务，把自己收拾清爽也上了床。 冯慧慧睁眼看了下窗外，天还没有全黑呢，今天这么早就睡觉，看来他也是累着了。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人家是来讨要她昨天答应的赔偿。 这家伙记忆力倒是好，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就记牢了，冯慧慧想不认账， “天还没黑呢，这叫白日宣淫你懂不懂！你今天跑那么大一趟不累，快休息。” “我不累，精神好得很。”陆正然这会儿已经情动了，眼尾泛红，眼神迷离。 “你不累我累。”冯慧慧扭过身不理他。 “不会累着你，你躺着，我动就行。”陆正然的手在她身上摸索，声音喑哑，竟然有一丝魅惑，“行不，媳妇？” 冯慧慧再也抵抗不住这诱惑，总算没有赖帐，好好补偿了他一把。 事完之后，冯慧慧又想到了一件事，迷迷蒙蒙地布置作业：“明天用采菌子的事写篇作文，要八百字。” 陆正然正满足得直冒泡，打算开吃今天那份，一听这话，差点被呛到：“啊？还要写作文？” “当然，上几次的作文我都给你收着，每次写完了自己对比一下看有没有进步，等你写得好了，也投到报社去，没准能在报上发表呢，你想想看，到时候你陆正然的大名印在报纸上，多风光。” 陆正然却一点没被激励到，只想逃过这一劫：“你事先没跟我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还要啥准备，去考试也是到了考场才知道题目，老师会提前告诉你吗？以后你得适应，你现在就语文最弱，得多下工夫了。” 冯慧慧正准备给他好好讲一番道理，让他意识到这事的重要性，陆正然直接翻身上来，用实际行动将她剩下的话全堵在嘴里。 冯慧慧“唔唔”抗议半天，最终因为实力悬殊太大，放弃了抵抗，转而与他同流合污。 一时间，屋里春色无边，旖旎无限 第二天因为没啥事，两人又惬意地睡了个懒觉，吃了顿二合一早午饭，陆正然便去晾晒场看今天的菌子晒得怎么样，冯慧慧呆在家里想给他再做一件外套。 她这次打算做一件连帽外套，天气越来越冷了，有个帽子，遇到风大的时候，能有个抵挡。 正在忙着，就听到黄素英在院外叫她，不等她回答，已经旋风般冲了进来。 冯慧慧还从没见过她这般慌张模样，忙停住手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宋，小红，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黄素英略喘匀气，告诉冯慧慧一个惊天消息：“她被公社书记强奸了！” 第147章 把公社书记拉下马 冯慧慧听到黄素英她带来的这个重磅消息，一下子站起身来，吃惊地问：“什么？宋小红被公社书记强奸了？到底怎么回事？” 宋小红不是在筹钱交给公社书记吗？怎么连自己人都搭进去了？ 据她所知，那个公社书记，已经快五十岁了，年纪和宋小红她爸一般大，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太无耻了！ 虽然她对宋小红有成见，觉得她心术不正，太会算计，可这一刻，冯慧慧还是同情她了。 黄素英只知道大致情况，具体的说不太清楚。 “我们刚才不是在晾晒场看晒菌子吗，公社派了人让孙队长和红梅姐过去，就说这是昨晚的事，两人是被抓的现行，辩都没法辩。” “黄瘸子和马大嘴呢？” 冯慧慧想到了宋小红的男人和婆婆，这两人是她在这里的亲属，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反应。 “马大嘴跟着一块去了，黄瘸子不知道上哪了，马大嘴说一早就出门了。”黄素英又补充道，“呃，对了，队长叫陆正然驾驴车送他们过去，他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她说完，慌慌张张要出屋，“我回晾晒场了，大家都在那等消息。” 现在没啥事，就等着菌子晾干，大家在晾晒场正呆得百无聊赖，这么一个重大新闻爆出，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全都成群地在议论，她也要赶去听一听。 冯慧慧也没心思做衣服，把布料收起来，叫住黄素英：“等等，我跟你一块过去。” 两人讨论着这事往晾晒场走，黄素英忍不住问：“慧慧，你觉不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宋小红能那么容易让人得手？还被闹出来？” 中秋节她被黄瘸子算计一回，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捏着鼻子嫁过去，现在同样的事还要再发生一次？ 不太符合她的行事风格啊。 冯慧慧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看看四周没人注意，悄声问：“你想过没有，书记强奸罪名确定，她作为受害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前两年其他县发生过类似的事，一个女知青为了回城指标，约了领导晚上谈工作，把自己献了出去，哪知道回城指标没弄到手，她还怀孕了，她气急之下，把那领导告了，告他强奸。 那领导开始还不承认，说她诬告陷害，结果她把那领导私处的特征全说了出来，最后证据确凿，那领导被抓了起来，正好遇上严打，被枪毙了。 而这女知青因为是受害者，被照顾回了城。 当时这事闹得挺大，大家通过种种迹象分析，觉得这就是两相情愿的事，只是女知青目的没有达到，才闹了出来。 大家都议论纷纷，男知青和部分女知青都觉得这女孩太可怕，为了回城，羞耻都不要了。 宋小红也和冯慧慧讨论过，宋小红就道，如果能有这个机会她愿意去，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以后却是光明的未来，她觉得很值。 不过她也只能说说而已，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孙队长年纪一大把就不说了，关键对别的女人多看一眼都不耐烦，她们这种知青，他就是当成女儿对待，除了对他们抱有同情，能照顾就照顾，剩下的就是看不上眼，觉得他们太懒了，也就徐红梅和罗爱国他比较有好感，真要想和他勾搭点男女之间的事，保管被他用旱烟杆敲破脑袋。 宋小红就觉得很倒霉，遇上了这么个不解风情的老队长，根本没有让她施展手段的空间。 至于公社一级领导，更是连边都挨不上，想送上去人家都不会理她，这就和送礼是一个道理，并不是说你提着礼物，对方就会收，他们也有自己的考量，关系不到位是不可能收的，他们不仅要维持大公无私，一心为群众着想的人民公仆形象，还要谨防是对手设的陷阱。 而宋小红和黄瘸子有了这层关系，倒能和公社书记搭上话了。 所以现在看来，会不会是宋小红没筹够钱，便用上了美人计，而公社书记估计想人财两得，又或者是平时吃顺嘴，根本没顾虑，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两人便搞在了一起。 只是运气不好，被人发现了。 这对宋小红倒是好事，只要她咬死是被强奸，作为受害者，肯定要被保护起来，回城基本上是没啥问题，就是名声不太好听。 不过有黄瘸子的事在先，估计她也不在意了。 黄素英却又有不同的意见。 “说不定是黄瘸子给她出的主意，给书记设的套。宋小红来我们知青点借过钱，说是想回城，需要钱打点关系，黄瘸子钱不够，先找我们借点，只要回了城，以后翻倍还我们。你知道我们都是穷光蛋，哪里有钱借给她，没准他们没借到钱，回去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肯定不可能，你觉得黄瘸子真的愿意宋小红回城吗？宋小红跟我说过，她只需要给书记一百二十元的好处费，这对于黄瘸子家来说，不算太难的事吧？他要是肯答应，自己家里没有，还有他的姐姐姐夫呢，被公社书记提携了那么多年，一百多块钱怎么也凑得出来，而且书记就相当于是他们家的靠山，他怎么可能为了宋小红去算计他？真要把他扳倒了，没准他们一家都要跟着遭殃。” “有道理，要真是宋小红自个儿豁出去，最后回了城，倒是错有错着了。” 黄素英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并不认可，反正她是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回城，做人还是要有底线，不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也可能是她始终不喜欢宋小红的原因吧。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等队长他们回来，再问问看具体是怎么回事。”冯慧慧长出口气，对黄素英道。 若宋小红真能把公社书记强奸罪名给安实了，他这次肯定凶多吉少，冯慧慧可是听了太多他徇私舞弊，收受贿赂，打压干部的事，借这个由头，只要能往下查，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牵出一大串来。 要是把他那一帮人拉下马，对槐树村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就能放开手脚搞副业，大家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而宋小红为民除了害，因此离开乡下顺利回城是她自己博出来的结局，冯慧慧会为她祝福。 就是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只有静观事态发展了。 第148章 抓奸现场 孙队长几人回来后，见大家都在晾晒场等着消息，便也不遮掩，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事情发情在昨天晚上八点过的时候，当时天全黑了下来，公社的田副书记手头工作还没有做完，吃了晚饭，家里又没啥事，干脆就去办公室把那点活干完。 走到路上，又遇到另一位同事，说是有东西落在办公室了，于是两人便一块往公社大院走。 因为这时候都下班了，大院里静悄悄的，办公室的灯也全熄了，幸好昨天晚上月亮很好，不用打手电筒，便能看清脚下的道路。 只是两人经过公社书记的办公室门口时，两人突然听到里面“呯叭”一声，似乎有东西落在地上。 两人登时警惕起来，书记办公室没人，怎么可能会有动静，莫非有贼？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放轻脚步，轻轻走了过去，想探个究竟。 这时里面的动静更大了，“乒铃乓啷”，似乎还有人在呼救！ 显然里面正在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他们都是一身正气，置生死于度外的革命干部，察觉情况不对，不是想的自身安危，而是想着赶快解救被困的人民群众。 两人用尽力气，拼命用肩膀去撞办公室木门，好在那木门不太结实，连撞几下，终于撞开了。 在女人惊恐的尖叫声中，副书记扯亮灯绳，赫然发现办公室里用来给书记休息的行军床上躺着两个人，书记正骑坐在一个女人身上，试图用手去捂她的嘴，让她不要发出声音。 见两人进来，书记惊魂未定地回头看着他们，嘴里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田副书记听了他的话，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血直往头上冲，没想到在神圣的工作场合，会出现如此污秽不堪的画面，而其中一人正是他最尊敬的老书记！ 书记身下的女人趁书记走神，用力推开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失声痛哭。 田副书记和另一位同事看见她白花花的身子，才发现她披头散发，上身赤裸，裤子被褪到膝盖以下。 书记情况倒还不算狼狈，衣服裤子全都还好好的，看来尚未得手。 另一位同事真心捡起那位女同志扔在地上的衣服，让她赶快披上。 田副书记见女人年纪很轻，似乎还是个知青，联想到近期的招工信息，副书记心里明白了，书记是利用这个机会，糟蹋人家小姑娘！ 他顿时愤怒了，痛心地大叫：“书记，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书记吓得全身直冒冷汗，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里一片空白，也想不出别的话，只哆嗦着哀求两人：“不是这样的，是她算计我，我是被冤枉的，你们要相信我啊！” 刚穿好衣服的女知青听了这话，猛地扑到他身上，又抓又挠，拼命撕打：“畜生，我和你拼了！” 书记此时荡了三魂，走了七魄，手足发软，被她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眼见脸上就挂了彩。 田副书记和那个同事见她状若疯魔，连忙上前，很费了点力气，才把她拉开，又大声安慰她，会为她做主。 女知青有了领先，又捧着脸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公社大院旁边就是住家户，这个时间点正是大家吃完晚饭出来溜达的时候，院里的动静太大，立刻被他们发现，都朝着大院跑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大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满脸是伤，瑟瑟发抖的公社书记，和哭得伤心欲绝的女知青，以及站在旁边气得脸铁青的两位同志。 这画面，不用解释，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书记看人家女知青年轻漂亮，动了色心呗，正好被这两位同志抓个正着。 再听了田副书记的解说，那就是确凿无疑了。 强奸女知青，公社书记也太胆大包天了，他这个职位算是保不住了，搞不好还得吃牢饭，甚至挨枪子儿。 那可是女知青，别说你一个公社书记，就是县长，只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书记家就住旁边，他老婆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看了这架势，想的又是不同，自己男人是被这狐狸精给陷害的！ 这些女知青，为了能回城，无所不用其极，她可不是没见识的人，岂能被吓住！ 她当惯了书记夫人，走哪都被人捧着，跋扈惯了，猛然间冲了上去，面露狰狞之色，就去扯那女知青的头发，对着她又踢又打：“打死你这狐狸精，居然跑到这儿来勾引我男人……” 那女知青惊叫一声，不闪躲也不还手，只抱着脑袋大哭。 那可怜样，真是听者心伤闻者落泪。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硬是把书记夫人给拉开，好言劝她：“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要是再打出点毛病来，更麻烦。” “能有啥麻烦，就是这个臭婊子诬陷我男人，打死了她，我赔命。” 有人却认定了书记此番在劫难逃，根本不给她面子，怒斥她道：“田副书记亲眼看到是你男人强奸她，你倒跑来倒打一钉耙！” 书记夫人两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田副书记：“是他勾结这个女人给我男人下的套，他早和我男人不和，公社里谁不知道。” 田副书记被泼污水，也火了：“我怎么下的套？是我拽着他的手把人家按到床上？是我逼他脱人家衣服？你说话注意点，少来诬陷人！你不讲理，自然有讲理的地方！” 书记听着他们的争执，就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地上，不发一语。 事到如今，他很清楚，这次的事，他是被人算计了，至于是谁算计，他很清楚。 可是谁让他一时昏了头，钻进了套里。 他真拿宋小红当自家人，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毒辣，和他的死对头联手害他，这才是终日打雁，如今却被雁啄瞎了眼。 这次的事不死也得脱层皮，就看县委书记愿不愿保他了。 他已经不指望能保住这个职位，只求能保住这条命。 想到他给县委书记送的那些好东西，他心里有了点希望。 只是没想到的是，对方根本就是冲着要他命来的，强奸事件只是开端，接下来，不断有人举报他的恶行，举报信如雪片般飞了过来，扯出了不少相关干部，就连县政府都受到了牵连 第149章 风云突变 公社书记强奸女知青的事情闹出来后，开始他的家人还不太放在心上，打算给宋小红安个罪名，是她和潜伏在革命队伍中的反革命分子设局诬蔑领导，破坏祖国建设，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 而书记是被陷害的，错就错在放松了警惕，因为太过相信群众，才被他们的圈套套住了。 他们很有把握，只要县委书记肯为他们撑腰，洗清冤屈根本不成问题。 书记夫人甚至咬着牙发狠，要把宋小红拉去游街批斗，田副书记和另一个同事也要送去劳改，让那些心存侥幸的害群之马不再敢轻举妄动。 谁知道，第二天县革委会就把书记带走了，接着市里派来了调查组，据说他们收到了举报公社书记贪污受贿的材料，材料的内容非常详细，需要他配合调查。 而宋小红除了一口咬定是公社书记强奸她，还举报了书记的很多违法犯罪的事实，这些事是黄瘸子的姐夫跟他们吃饭，在酒桌上吹嘘出来的，说得有鼻子有眼，调查组一查，果然全都属实。 于是市调查组便会同县革委会将书记家抄了。 抄出来的东西把院子堆得满满当当，除了各种烟酒茶叶，珍贵古玩，一叠叠现金，还发现了几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行贿受贿的记录，涉及到了从县里到各公社生产队的一大群干部。 光是现任县委书记一个人就有两厚本，记载得非常详细，时间地点物品，见证人，就差写上天气是阴是晴了。 这几本笔记本可比满院子的赃物价值大多了。 办案人员没想到公社书记还有这等良好习惯，立刻如获至宝，把几大本笔记本封存起来呈交上级部门。 来看热闹的村民并不知道他们有此发现，看着一院子里的各式宝贝，眼睛都直了。 公社书记虽然名声不太好，要想办事就得拿钱开道，可只是传说而已，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而他平时还挺低调，身上的衣服穿了好几年，洗得发白了还在穿，也就强在没有补丁，朴素得很。 倒是他的媳妇性格强势，比较喜欢打扮，也没到穿金戴银的地步，哪晓得家里竟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比以前大地主家的宝贝还多啊。 大家都愤怒了，这些都是书记搜刮的他们血汗！ 他们县是省里出了名的贫困县，而他们公社又是最穷的公社，大家吃饱饭都成问题，甚至下面的贫困村子还有被活活饿死的事情发生，这些宝贝如果变现，能让多少人吃饱饭啊。 而曾经给公社书记上过供交过钱的村民，再也按捺不住愤慨之情，跳出来控诉书记的恶行，有一个就有两个，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诉说的内容越来越丰富，越来越触目惊心，调查组全部记录了下来。 大家看着哭天抢地，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公社夫人，想到她平时嚣张跋扈的嘴脸，激动得想冲过去打她，调查组的同志忙拦了下来，这群情激愤的架势，搞不好要闹出来人命来。 俗话说，法不制众，真出了事，这么多人去抓哪一个？到头来还是他们办事的倒霉。 书记夫人也吓懵了，不敢再闹，缩回屋里，和媳妇孙子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内心无比绝望。 这一次，只怕不止是她男人摊上了事，就连两个儿子也要受牵连。 她的大儿子是县农机厂的车间主任，前途正好，她男人都计划好了，再干个几年，就提他当副厂长，一步步往上，从厂里走向县里，再走向市里，没准能当上市领导。 而她的二儿子被推荐去了工农兵大学，以后也是前途无量，现在全毁了。 她男人抄了太多的家，办了太多的案子，一旦罪名落实会有什么后果，她太清楚了。 她越发痛恨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宋小红，一想到自己家如此倒霉，她却有可能如愿以偿回到城里，她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把她抓过来千刀万剐，可惜她现在也被控制起来，根本没法自由活动。 根据公社书记的小本本，县委书记也被控制起来，同样也被抄了家。 县委书记的道行比公社书记深多了，搜刮的宝贝也更可观。 就连经常参与抄家行动的调查组成员都叹为观止，没见过这么能搜刮的，光是现金就有几大箱，赃物更是得用卡车来拉。 而公社书记小本本上记录的其他干部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一见这些人要倒霉，举报上访揭发的群众越来越多，牵扯出来的案子也越来越复杂。 一时间，整个县城乌烟瘴气，凡是有过不法举动的干部人人自危，深怕下一个抄家的就是自己。 随着对县城书记的审问，上级的不少干部也被揭发出来，水越搅越浑，水里的鱼越来越大，就连调查组都颇感棘手，不敢再审，由省里的相关部门接手。 没两天，就传出了县委书记将所有罪名揽在头上，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 各级的涉案干部也得到了相应的处罚，从县里到公社，差不多一半的官职空了出来，等着上级领导的安排。 最终公社书记被判了无期徒刑，而他的媳妇和两个儿子一个没跑掉，也全都进去了。 靠着他的权势发达起来的亲戚手下无一例外被拉了下来， 黄瘸子姐夫的工作自然也泡了汤，还因为有人揭发他贪污公款，被抓起来去农场改造。 宋小红却因为是受害者，又揭发公社书记的罪行有功，被保护起来，只等整桩事件结束，就照顾她回城休养。 其间事情还曾有过波折，黄瘸子找到相关领导，闹腾着宋小红是他的媳妇，她的所作所为是因为自己不答应拿钱让她走后门，才故意设计陷害书记，她的话当不得真，他要把宋小红领回家，好好教训。 宋小红哪里会被他吓到，控诉黄瘸子硬逼着她处对象，又用阴谋诡计，夺去了她的清白，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嫁给黄瘸子，两人既没有扯结婚证，也没有摆酒席，这一切都是黄瘸子的一厢情愿，是对她的迫害。 这时书记的罪证已经确凿无疑，根本不是宋小红诬告，而黄瘸子和宋小红的关系，相关领导也到槐树村做了调查，村民们对两人都没好印象，大多是一问三不知，表示不哓得他们在搞什么。 只是宋小红身份特殊，做为女知青，和当地人结婚，以前都得先征询女知青的意见，看是不是被强迫，也就这段时间才松懈了，现在事情发生了，当然得尊重宋小红的意愿，黄瘸子的话根本没人放在心上，只得灰溜溜回了槐树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槐树村的村民们在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同时，更加盼望29号的到来，因为这一天，是野山菌交货的日子。 第150章 终是错过了 29号中午十一点过，太阳依旧晴好，火辣辣地向大地挥洒着热情。 槐树村村口聚集着一帮村民，男的女的老的少都有，但无一例外地全都伸长脖子望着村外，嘴里还不住念叨。 “怎么还不来？是今天没错吧？” “这都快吃午饭了，咋一点动静也没有？” 还有个老婆婆嘟囔道：“会不会被人骗了，谁会想要我们的菌子，还花那么多钱来买。” 有村民则分析道：“人家在省城，离我们这老远了，开车起码得大半天，哪有那么早来。” “真那么远更得早点来，要不回去可咋办？”善良的村民又开始操心了。 正说着，就听到前方传来了“嘀嘀”的喇叭声响，几个小孩子立刻欢呼起来：“来了来了！车来了！” 大家一看，果然，一辆小货车由远而近，身影越来越清晰。 村民们大声鼓噪起来，有人叫道：“快去跟队长说一声，大厂的车来拿菌子了。” 两个年轻人答应一声，飞快地跑进了村。 那货车渐渐放慢速度，在村口停了下来。 因为村里道路狭窄，货车开不进去，村民们指挥着司机将车稳稳停在道旁。 这次厂里派来的是辆小货车，而不是村民想象中的大卡车，大家都新奇地凑上前上下打量，奇怪为什么没派大卡车来。 其实想想很正常，大卡车载重好几吨，村里的菌子只有一吨左右，这载重15吨的小货车正合适。 而且镇上通往槐树村的道路不好走，大卡车真的来了，还开不进来。 车停稳后，车门打开，依次下来了三个人。 最先下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里提了个公文包，身材中等，长得很端正，眼神一扫，就让人有种感觉，他在冲我笑呢！可以说非常有亲和力，估计就是工会徐主席了。 接下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穿了身蓝色工作服，是货车司机。 第三个下来的人引起了大家的惊呼，竟是前不久回城休假的知青罗爱国。 大家都冲他打招呼：“罗知青，你回来看我们啦！” “你想我们了吧？” 罗爱国也笑着回应他们。 热闹间，孙队长带着一大帮人迎了过来，冯慧慧和陆正然也在其中。 罗爱国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冯慧慧，他顿时心里一跳，才几天没见，冯慧慧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一颦一笑间，眉梢眼角都含着春意，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青涩的小姑娘，多了几份女性的柔媚之态。 如果说以前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现在却是完全盛开，艳丽迷人。 特别是看向旁边陆正然的眼神，缱绻缠绵，饱含着无限深情。 他突然想到他妈妈说的，以前冯慧慧和陆正然并没有在一起，可现在这模样，他明白了，他们两个人应该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他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揪了下，疼得快要喘不过气，他难过地垂下头，他和冯慧慧终究还是错过了。 他的情绪虽然不高，村民们的情绪却是异常高涨，一直欢呼不停，孙队长连吼好几声，才他们安静下来。 在众人的陪伴下，三人到了队委办公室，孙队长让人把这几天的劳动成果一筐一筐搬出来请徐主席查看。 徐主席伸出手挨个把菌子看了一遍，显然对菌子的质量很满意，频频点头：“不错不错，个头均匀，晒得也很干。” 他忙让孙队长称称看有多少斤。 于是大家伙又招呼着把竹筐放到台秤上过秤，一共是两千一百三十多斤。 孙队长做主，三十斤的零头不要了，铸钢厂只需要给他们两千一百斤的钱就行。 徐主席摇摇头：“那不行，该多少就是多少，你们也不容易啊。”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看得很清楚，槐树村的经济情况确实如孙队长所言很不乐观，他没必要在这上面占他们的便宜。 三十斤就是五十多元，厂里一个普通职工一个月的收入，对于村里人来说，能买不少东西了。 钱货两讫后，孙队长招呼村里人把菌子全挑到小货车上，罗爱国也从知青点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 他这一趟回来的理由明面是来取自行车，实际是想找到冯慧慧，劝她抓住机会，通过招工回城，不过，看到她现在的状态，他已经打消了念头。 菌子全抬上了车，徐主席也向孙队长告辞，孙队长忙拦住他：“走什么走，这都到饭点了，你们都到我家吃饭去，我们还难得招待大城市的客人。” 徐主席立刻推辞道：“不用不用，我们呆会在路上随便吃点就行。” 孙队长拉住他不肯让他走，又让建国陆正然拉住司机和罗爱国：“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哪能让你们空着肚子走，客气什么嘛，我家里也没别的好东西，就是些山里的特产，想让你品尝品尝。” 这是队长和冯慧慧事先就商量好的，工会主席来了以后用山里的特产招待他吃一顿午饭，看他对哪样特产感兴趣，希望下一次厂里发福利的时候，能再从村里购买。 冯慧慧本来打算把徐主席请到自己家里，因为他们家里有腌制的野兔和腌野猪肉，不过队长把这事揽了过来。 “你们家里的腌兔还是正然跟着我媳妇学的，味道差远了，我们家腌兔也多，有好几只，到时候让他们吃了再带回去，让厂里的领导也尝尝。” 孙队长家的猛犬虎子经常上山叼野兔回来，他们平时不太舍得吃，都腌制了起来，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这会儿于婶子就带着孙秀珍和几个大婶在家里忙着做午饭，只要徐主席上了门，就能开饭。 徐主席挺不好意思地，还要推脱，孙队长亲热地揽住他：“走吧走吧，饭早准备好了，你们要是走了，不是辜负我们农民兄弟的一番心意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徐主席只能答应，为农民兄弟的朴实热情所感动。 冯慧慧见徐主席应了，兴奋地和陆正然对视一眼，于婶子做的腌兔肉特别好吃，只要徐主席吃了，保证印象深刻，没准下一张订单就有着落了。 第151章 再见了，慧慧 今天的午饭小鸡炖野山菌是必不可少的，这是队长家养的小鸡，而不是山上打的野鸡，又鲜又嫩，浓郁的香味都飘出了队长家的院子，还没到家，一行人就闻到了。 徐主席自家做过这菜，对这香味很熟悉，忙对孙队长道：“这是杀了鸡？太破费了。” 孙队长豪爽地一挥手，不在意地道：“破费啥，自家养的，不值啥。” 等进了院子才发现，院何须大大大大dd里已经摆上了饭桌，上面除了一大盆小鸡炖野山菌，还有腌野兔，腌腊肉，一盘油酥麻杆鱼，一大盆煮花生，一碟炒鸡蛋，几盘常见的素菜，加上徐嫂子的野鸡肉酱，摆满了一张桌子。 “太丰富了！太丰富！”徐主席搓着手，惶恐地道。 农民兄弟们太耿直了，这肯定是把家里的好东西全拿出来请他们吃了。 搞不好过年都没这么丰富。 孙队长把他往主座让：“你们是贵客啊，大老远来一次，我们也没啥好东西，你们多包涵。” 建国和陆正然还有会计和几个村委也忙把罗爱国和司机让到徐主席旁边坐下。 这种场合女人们是不会上场的，把菜上完，就在厨房里随便吃点，几个大男人挤一挤，刚好坐了一桌。 “想着你们还要在路上跑半天，就没有准备酒。”孙队长有点遗憾。 “不用不用，这已经足够了。”徐主席闻着扑鼻的香气，忍不住吞口口水。 他是六点钟出门的时候吃的早饭，在路上颠簸半天，胃里早就空空如也。 孙队长也不啰嗦，一人舀碗汤，以汤代酒，为今日的相聚干杯。 放下碗，孙队长便不住请客人吃菜，徐主席三人吃得简直停不下口，每道菜都特别可口。 这次的菜于婶子可是拿出了看家本领，非常舍得放油盐，当然好吃。 待添了一轮饭，大家胃里有了东西，心稳住了，速度也放慢下来，开始边吃边聊。 徐主席就说起这次的合作为什么会这么顺利。 “我家里正好有亲戚来，我媳妇想炖鸡，又拿不定主意加点什么一块炖，正好老秦拿了一包菌子过来，说是炖鸡香得很，我们就试了试，这一试不得了，大家都爱吃得不行，我也算是吃了不少菌子，还没吃过口感这么好，这么鲜嫩的，跟肥肉差不多，还一点不腻，又有嚼劲儿，吃完了嘴里一直有股子鲜香味儿，让人一直想着。第二天我把剩下的全拿到厂里的小食堂，让师傅买了小鸡一块炖，结果大家都说好吃，赞不绝口，再一提把这菌子作为职工福利，领导们全都没意见。往年都是发点鸡蛋啥的，今年要发这菌子倒是不错。” 徐主席很健谈，口才也很好，听得大家很是骄傲。 孙队长端起汤碗感谢他：“谢谢徐主席，这次多亏你了。” 徐主席和他碰了碰碗，喝了一大口汤，摇摇头：“全靠你们菌子味道好，不过真要说感谢，还得感谢老秦，要不是他送给我，我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菌子，所以，还是缘份啊。”他看了眼旁边默默吃菜的罗爱国，“这次的价格那么容易谈下来，和小罗也有关系。” 原来罗爱国和罗厂长说过村里的条件很艰苦，他一去征求厂里领导意见，罗厂长就坚决支持，表示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帮助。 于是大家又举起汤碗敬罗爱国，搞得罗爱国怪不好意思。 不过徐主席也提了意见：“最好想法子把你们村外的路修一修，我们过来的时候尘土大得很，引擎盖上都落了厚厚一层土，真要想发展，这条路就是拦路虎啊。” 孙队长很赞同他的话，那一大段路确实很难走，雨天一身泥，夏天一身尘，今天还算好，是大晴天，也就灰尘大点，要是下雨，没准车都会陷进去。 冯慧慧曾向他提过这个问题，还说“要致富，先修路。” 看来这个问题确实要引起重视，要不然村里的好东西因为路的原因运不出去，那就太亏了。 吃完饭，孙队长把腌兔子和腌肉野鸡肉酱打包让徐主席带回去，徐主席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又吃又拿。” 孙队长也不隐瞒，实话实说：“我们的意思是你把这些也拿给领导们尝尝，要是觉得不错，下次发放职工福利，希望还能考虑到我们。” 徐主席哈哈笑起来：“好好，没问题，那我就收下了。” 略坐了坐，孙队长又带着三人去村里参观，顺便看看采摘菌子的大山。 说起来秋天的山村，景色非常漂亮，宛如一幅色泽丰富的油画。 站在村道上，远望而去，只见连绵的山峦耸立在不远处，带着凉意的秋风轻轻拂过，宛如一位调色师，将树叶的颜色染得五彩斑斓。 此时正值饭点，家家户户的房屋顶上冒着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时不时传来一声狗叫，和农妇的呵斥，让人感到一种安宁和温暖。 只是这里的房屋都是土坯房，房顶盖着稻草，实在太过破旧不堪，有几座还摇摇欲坠，看着很是危险，而道上遇到他们的村民，虽然都露出和善的笑脸，却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也缀满了补丁。 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生活困苦。 再一问孙队长的年纪，竟然和他差不多大，可模样却比他老了不止二十岁，看着就是个小老头，这都是长期在田地里操劳的结果。 而他家经济情况，在村里还算是最好的。 徐主席心里酸酸的，不好受。 他是土生土长的江洲市人，高中毕业后直接进了铸钢厂工作，没有受过什么苦，他的孩子虽然也下了乡，却是插队到江州市市郊的富裕农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贫穷的地方。 他不由得心生感叹，确实是太苦了，想到刚才他还让队长想法修路，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羞愧。 人家饭都吃不饱，衣服都没两件好的，拿什么修路啊？ 可孙队长还很赞同他的话，一点没有不悦的表示，实在是心胸宽广的好同志。 他立刻向孙队长承诺：“回去以后我就让小食堂把这菜几样做出来，请厂领导都品尝品尝，尽量争取下次的福利还从你们这里购买。” 于是，工会主席留下三千多块钱和承诺，在村民们的簇拥下，离开了槐树村。 罗爱国坐在车上，望着站在送行的人群中，越来越小的冯慧慧，在心里向她道别：“再见了，慧慧！” 第152章 新机会，新难题 徐主席离开后，槐树村沸腾了，因为孙队长发了话，钱一到手，就按大家的表现分钱。 孙队长和队委们抬了张办公桌到老槐树下，拿出记录了每人劳动分值的笔记本，让大家排成长队，依次领钱。 这次要截留三百多元做为队里的机动资金，只拿出三千元三百来分配，因为一早就算好了钱，倒是发得很快。 村民们领了钱在本子上签了字，这钱就归自己了。 这下老树下更加喧闹，全是哈哈的笑声，和兴奋的高叫声。 有人领得比较多，像陈哥徐嫂子一家，加起来一共分了有五十多块钱，比队里分钱还分得多，要知道，那可是苦干一年的收入，可这才只用了三四天。 “明天是大集，遇到有人卖布，多扯点，给你和大双小双都做一身。” 徐嫂子看着陈哥身上缀着补丁的外套，两个儿子身上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心里不好受。 有几个村子棉花种得多，逢十大集，村里的农妇会把自己家织的粗布拿出来卖，不收粮票，有钱就行。 “不用，就给你和孩子买，我的还能穿。”陈哥乐呵呵地道。 大男人哪里用得着那么精细，屁股没露在外面就行。 “这么多钱，足够了，我们一人扯一身，我看慧慧在做什么有帽子的衣服，我跟着她做。” 徐嫂子扬着才领到手的现金，很有点得瑟。 明天也得学慧慧一样，把要买的东西全写下来，照着单子买。 她长出一口气，要买的太多了，还得给娘家妈买点礼物送过去，让她也享享女儿的福。 也有人家领得比较少，加起来只有二十多元，这部分多是家里劳力不太够，做活动作慢，拿得少，也没话可说。 不过这二十多元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难得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欠着债，每年挣的钱勉强饿不死，根本无力还债，现在终于能够还清了。 他们数着钱，鼻子都酸了，眼里泪花直冒，不用见到债主就躲躲闪闪，不敢上前，以后能挺直腰杆大声打招呼。 无债一身轻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年轻姑娘们则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相约着明天去镇上一趟，买点吃的用的，头上戴的脸上搽的。他们的爸妈都比较开明，挣的钱让她们收着，全归自己。 几个小媳妇看她们这样，又羡慕又不以为然，真是没成算，有点钱就想着怎么花，应该存下来攒嫁妆嘛。 她们拿到钱可不敢给自己花，家里老的小的，男人公婆，除了过年时买了点必需品，平时都是能省就省，不能省，也得省！ 现在终于能喘口气，这笔钱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小伙子们也挺激动，有对象的可以给对象买礼物，没有对象的就去镇上买点好吃的回来，让家里人开顿荤。 就连胡婆婆都捏着薄薄的钞票乐眯了眼，她是不舍得自己用的，全部拿来给她的小重孙买好吃的！ 只有许婆子拄着拐棍站在旁边，看着大家伙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欢乐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好在陆老大说话算话，很大方地从他分到的钱里拿了两元钱给她，她立刻裂着没牙的嘴笑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摸到这么多钱，够她买几把糖吃了。 这事干得，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一次？她睁着昏花的老眼，期盼地看着孙队长。 大家都有这个想法，围着孙队长，七嘴八舌地问：“队长，啥时候带着我们再干一次啊？” 孙队长正招呼着收拾东西回办公室，听了这话，拿起烟杆敲了下问话小伙子的脑袋：“人家刚走，还没到家，你们就想着下一次，总要让人家商量商量嘛。” 这就是有希望嘛！ 大家都欢呼起来，纷纷答应：“我们等得，让他们慢慢商量！” 孙队长举起烟杆拔了两口，眯着眼望向村外，也不知道徐主席什么时候能给个回话。 徐主席的话回得挺快，没两天就写了封信过来，说是和厂领导商量有了决定，每年国庆的野山菌照收，春节则偏向于购买腌肉。 毕竟腌兔肉的腌猪肉价格上差不了多少，但是口感上却差了很多，而且有些人不喜欢吃兔肉。觉得有一股草腥气。 还是肥腻腻的腌肉更受欢迎。 不过这只是初步意向，具体购买多少，还得开会讨论，但是会尽快答复村里，厂里也知道养猪的周期太长，至少得提前一年做准备。 这个消息对于槐树村来说并不算太好，今年他们只养了几头大肥猪，完成生猪任务后，剩下的几头只够分给村民们开开荤，根本不可能供给铸钢厂。 这项合作，今年肯定不行，只有等明年了。 就算明年也有很大的问题，现在养猪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儿。众所周知，想让小猪长得快，长得肥，饲料里必须要加粮食，还要有油水，以前用潲水喂猪，就是因为剩饭剩菜洗锅水里有油气。 可是村民们自己都吃不饱，根本就没有潲水，基本上是靠村里弱劳力打的猪草喂猪，所以到了生猪出栏的时候。猪都不太肥，看着瘦筋筋的，不到一百五十斤。 要是铸钢厂确定了需要他们供给腌猪肉，就算是一人发一斤，都要六七千斤，而一头猪就算想办法，也只能喂到二百斤左右，而腌肉有损耗，这么一来就需要养四十头猪，加上要完成的生猪任务和留给村民的猪，差不多要养五十头。 “这么大的猪圈修到哪里？”孙队长又是欢喜又是忧，吧嗒着没有点火的旱烟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人力他倒不担心，村里田地太少，劳力有富裕，可以让一些体力不好的年轻妇女和老人小孩去承担这个任务。 眼下除了猪圈问题，最严峻的就是饲料的问题，可机会摆在这里了，如果放弃，大家觉得不甘心。 “不是还没有确定，只有一个意向，等有了具体的消息再说吧。”冯慧慧坐在孙队长对面，安慰他道。 现在孙队长很重视冯慧慧的意见，遇到这些问题，都会通知她和陆正然一块来队委办公室开会，其他队委也完全没有意见。 “还是得先准备起来。”陆正然却有不同意见，开始给她算帐，“我们的猪要出栏，至少得养一年，现在就要开始打听哪里有仔猪卖，五十头不是小数目，只怕得分几个地方才能买齐。只要这些问题落实了，铸钢厂那边消息定下来，我们就可以下手。饲料问题，”他沉吟道，“要是能买到油饼豆渣就好了，猪吃了肯长肉，长得快。” 队长叹口气，公社倒是有榨油坊，可油饼是抢手货，一有点就被附近大队抢走了，哪里轮得到他们。 冯慧慧又想到了她的水电站，要是通了电，他们生产队也能建榨油坊，打米坊，磨面坊，可以为其他生产队服务，不仅能收取加工费，米糠，麦麸，油饼也都有了，哪里还愁没有饲料喂猪！ 这次分钱队里虽然截留一笔钱，可要建小水电站还是远远不够。 她不由得望着公社的方向，也不知道公社书记被拉下马，会派个什么样的公社书记来，如果他肯支持副业发展，存够钱建水电站的希望倒是很大。 这也是大家现在最翘首企盼的问题，犯事的领导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接下来又会派出什么样的干部。 第153章 宋小红回村 现在县委书记的职位由县长暂时代理，公社也是田副书记在主持工作。 大家对田副书记倒是很有好感，他的资历比原书记深，上任公社书记被调走后，大家都以为他会继任，奈何他是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不像前书记会钻营，会拍马送礼，得到了县委书记的赏识，最终横空出世，把原本属于他的职位拦腰截去。 上任后还很排挤他，田副书记被逼得和他斗法，倒斗出了经验，这次他亲自把原书记拉下马，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因为他比较鼓励大家搞副业，更看重的是大家的生活得到改善，所以村民们都希望他能坐牢那个位置。 至于县委书记会花落谁家，还没有定论，大家都在热烈讨论这个问题，根据自己的了解，希望自己心仪的领导能坐上这个位置。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宋小红却先一步回到了槐树村，要到黄瘸子家拿她的行李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公社专门派了辆牛车送她，待遇还是挺高的。 一段时间没见到她，她看着气色好了很多，整个人神采飞扬，笑容满面，头也昂得高高，就连那脑袋后扎着的两个小刷子，看着都比以前有活力。 她一进村子，村民们就看到了她，立刻围住她，热情向她打招呼。 不管怎么样，她凭着一已之力，让县城变了天，大家还是很佩服她。 “宋知青你回来了？专门来看我们还是怎么着？” “听说你要回城了，不在我们村呆了，是不是真的？” 宋小红的态度很亲切，抿了抿头发，不把话说死，只得意地笑道：“我回来拿行李，马上就走。”她一指停在村口的牛车，“喏，公社专门派了车帮我拉行李。” “宋知青，你真是出息了。”大家忍不住夸奖她。 舍身炸粪坑，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和魄力，她娇娇小小，还真没看出是个狠角色。 一个小媳妇性子比较鲁，凑到她面前问：“宋知青，你真的被那啥了？” 旁边的人觉得这小媳妇太不礼貌，忙制止她，太不识趣了，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洒盐吗？ 宋小红瞟她一眼，咬了咬唇，心里却说，问得好！ 现在大家为了维持她的面子，没有人好意思问她和公社书记到了哪一步，她也不可能追着人说，我只是摆姿势，并没有让书记得手，官方也没有专门为这事辟谣，以至于外面传得纷纷扬扬，现在倒是个澄清误会的好时机。 宋小红脖子一梗，露出绝然的表情：“你们不用担心，我当时拼了命，全力反抗，最终没让他得逞！” 她把自己如何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自己的清白，和反革命分子，前书记殊死搏斗，最终在关键时刻，被田副书记解救，并取得了胜利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大家啧舌不已，频频点头。 宋知青确实是个狠角色！ 不过宋小红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却没有胆子一个人去黄瘸子家拿东西，而是到了队委办公室，找到孙队长，想请队长派人陪着他一块去。 她很清楚黄瘸子一家人，恨她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抓她过来撕成碎片。 实在是她的这一行动，把黄瘸子一家害苦了。 别的不说，就说黄瘸子的姐姐姐夫，因为她的主动揭发，两人的工作全被撸了，他的姐姐回家种地不说，姐夫查出来贪污公款，被抓了起来，听说要被送去劳改。 他姐姐的公婆都对着她痛骂，说她弟弟招惹了个扫把星，祸害自己家不够，连他们家亲戚都被一锅端了。 好不容易他们的表弟发达了，当了个公社书记，他们沾了点光，日子过得舒坦得不得了，这才多久点，就被宋小红毁了。 要不是因为他姐姐生了两个儿子，都想把她赶回家，不再认她这个媳妇儿。 黄瘸子的姐姐在公婆那里受了气，就跑回娘家骂黄瘸子，鬼迷心窍娶了那么一个恶毒的女人，还是用尽心机下了套才娶回家，真想把他的脑袋劈开看看，进了多少水。 这下好了，全完了，枉她当初还好心好意给她安排榨油厂的工作，就算她真想回城好好说嘛，大家帮着想办法，竟然和田副书记联手搞这一招，害自家人。 没错，他们已经认定了就是田副书记和宋小红联手做的套，当然，事实差不多也是这样。 不过事情已经如此，他们除了痛骂宋小红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 只有黄瘸子气闷不过，在家里呆得难受，又去找到以前的牌搭子出去打牌，想着捞一点钱，缓解下心情。 他的技术一向很好，以前都是赢多输少，虽然现在出了这个事儿，对他的牌运并没有影响，一晚上都是赢，很快桌子前就堆了一叠钱，正当他心情稍微舒畅点的时候，他的牌搭子们却变了脸，污蔑说他出老千。 黄瘸子懵了，他这技术，哪里用得着出老千，这不诬蔑人吗？ 而且这几个人平时对他奉承得很，黄哥黄哥的叫，好像把钱输给他还是他们的荣幸，现在却变了，一口一个死瘸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最后不仅抢了他赢得钱，还把他痛打一顿，兜里的钱也全翻出来抢走了。 临走还放话，你们一家以前作威作福，现在再想来这一套，休想！ 黄瘸子明白了，以前别人给他面子，是看在公社书记和他姐夫份上，现在他们都栽了，他也就如丧家之犬，谁还会顾忌他。 到头来他钱没有赚到，本钱被抢走了，人也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不敢声张。 就算声张了，谁又会同情他，不过是让人家笑话他。 他只得一瘸一拐回到家，躲在家里养伤，又把宋小红扯出来骂个几百遍。 马大嘴看到他这样也心痛得不得了，和他一块骂，可是他们连宋小红的面见都没见不到，就算想报仇也没法子。 宋小红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愤恨，队长当然也清楚，马上叫上和他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的两个队委，又出门找了两个壮小伙，陪宋小红上门。 不管怎么着，也不能让宋小红在村里受伤。 第154章 宋小红回村（二） 孙队长现在对宋小红态度有了很大变化，可以说是非常亲切热情。 在他看来，不管宋小红最初目的是什么，可最后的结果是帮着揪出了一大串蛀虫，为国家减少了损失，就冲这点，就值得表扬。 所以宋小红提出要人陪她一块去黄瘸子家，他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不难满足，他也有责任保护她。 毕竟宋小红在这里出点什么意外，他也脱不了干系。 结果接下来宋小红还有要求，要让徐红梅也来，因为她是知青，徐红梅是知青队长，要让徐红梅在旁边做见证。 这明显就是不信任他了嘛，孙队长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出来，就叫人去把徐红梅找来。 宋小红一回来徐红梅就听说了，本来就在往这边赶，想看看她如今是怎么个情况，于是一行人会合了，浩浩荡荡，簇拥着宋小红去黄瘸子家。 宋小红倍感有面子，挺胸收腹，走得雄赳赳气昂昂，很有点铁姑娘的气势。 一行人到了黄瘸子家，见马大嘴端了根板凳坐在屋门口发呆。 几天没见，马大嘴看着精神萎靡不振，头发白了一片，似乎苍老了许多。 这次的事情闹那么大，按照她爱八卦的德性，早就满村子乱跑，到处传递最新消息了，可这次她只待在家里，哪也没去，就连这次分钱她都没出现，还是队长找人给她把钱送到家。 马大嘴一看见宋小红，顿时有了精神，她猛地站起身，瞪圆双眼，挽起袖子冲过来就要撕打宋小红，嘴里骂着：“你个狐狸精，还好意思露脸，你把我们家毁完了。” 宋小红吓得惊叫一声，躲在了徐红梅的身后。 孙队长拿着烟杆把马大嘴的手挡开：“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人家宋知青可是立了大功，你要敢动手，就敢把你打成反革命抓走，你信不信？” 马大嘴气得又蹦又跳，又哭又闹，最后坐在地上，拍着双膝大声嚎叫：“我们家全被她毁了，我们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我儿子对她那么好，就差把她供起来了，还要毁了我家，我们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宋小红见她这样是不可能打到自己，又有了勇气，义正言辞地道：“我这么做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祖国的建设，我没有做错！” “这个白眼狼，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亏我们对你这么好，没良心的东西！”马大嘴咬牙切齿地骂道。 宋小红毫不退让地控诉：“你们哪里对我好了，你女儿女婿一肚子坏水，出主意让你儿子算计我，我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你们祸害了，你还好意思说对我好！” 宋小红说完就要去拿她的行李，马大嘴跳起来拦住她：“我们家没你的东西，那些全是大海给你买的，全是花我们家的钱，你给我滚。” “你都说了是他给我买的，当然就是我的。”宋小红见门被她拦住没法进，转头看向孙队长，“队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在屋里躺着养伤的黄瘸子听到动静，也一瘸一拐地出了门，脸色阴沉地对宋小红骂道：“你个天杀的贱人，我打死你！” 他冲上去就要打宋小红，和孙队长一块过来的那两个小伙子不方便对马大嘴动手，对他却是不含糊，一左一右地架住他，劝道：“你冷静冷静，别干蠢事，你的姐夫一个人去劳改不够，你想去陪他吗？” 马大嘴也知道，现在宋小红的身份今非昔比。他们根本就惹不起，擤了把鼻涕，叫黄瘸子：“大海，别跟这白眼狼一般见识，为了她搭上自己划不来。” 她也不再拦着宋小红，冲她吐口唾沫：“我倒要看看，你心这么毒，会有啥样的下场！” 宋小红根本不在意，在队长和徐红梅的陪同下，进去把自己的东西提了出来，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待在你们家里吗？我多呆一秒钟都觉得恶心，还有黄大海，你给我听着，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对我做的事，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我跟你说过，谁要是敢对不起我，我都会报复回来，现在你信了吧。” 说完拿着自己的东西扭头就走。 孙队长虽然看着马大嘴哭天抢地，黄瘸子一身的伤，似乎惨了点，不过这也是人家宋小红的错，是被公社书记连累了嘛，怪就要怪他太贪心。 宋小红拿到行李后，几个小伙帮着她拉到牛车上，徐红梅问她：“你是要回城了吧？” 宋小红点点头，很有点自得：“没大问题了，只要不需要我再配合调查，我就可以回去，你们多保重吧。” 她想了想，冲徐红梅笑了笑，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给徐红梅提建议：“红梅姐，你比我早来插队好几年，现在我回去了，你还得在乡下老实呆着，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徐红梅看她这趾高气扬的模样心里就不舒服，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要想回城，就这么等着机会不是办法，应该多动动脑筋，多找几条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样就会快点。你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拂了拂身上崭新的红色的确良衬衣，笑着道，“这话我只给你说，别人我还不告诉她。” 徐红梅摇摇头，并没有接受她的建议：“个人有个人的缘分。你现在能回去，我替你祝福，以后你要多保重身体。” 宋小红扁扁嘴，并不介意徐红梅的态度，又问道：“慧慧呢，怎么没看到她？” “在她家里吧。” 宋小红想了想，脸上露出伤感的表情：“我去跟慧慧道个别，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这一走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要我陪你去吗？”徐红梅没想到她还记得姐妹情，倒有点诧异。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们两姐妹正好可以聊一聊。” 宋小红跟赶车来的师傅说了一声，让他再等等自己，重新走进槐树村，朝着冯慧慧的家走去。 自己干成了这么大一番事，顺利地回了城，而冯慧慧还得在这穷山沟里老实呆着，她怎么能不去炫耀一番呢。 第155章 宋小红的炫耀 这会儿冯慧慧正在家里做陆正然的外套，陆正然并不在家里，和建国柱子约着去山里砍柴了。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家里需要准备大量的柴火过冬。 这里的冬天虽然不像北方，漫天大雪，滴水成冰，但是因为空气湿度大，寒风一刮，特别阴冷，直冷到人的骨头缝里，特别难熬。 山上的气温更低，这样的天气，会飘起大雪，上山砍柴就是个苦差使，所以大家都趁现在囤积柴火。 上次上山的时候，陆正然他们发现了几棵枯树，现在没啥事了，正好砍回来，这样的柴火比枯枝枝耐烧，能多备点就多备点，天冷了就不用上山砍了。 冯慧慧平时一个人在家，都是把院门关着的，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徐嫂子过来跟着一块做衣服，忙放下手里的布料，跑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久不露面的宋小红，冯慧慧吃了一惊，上下打量她，见她春风满面，脸上带着成功者的笑容。 “慧慧，我马上要离开这里回城了，专门来看看你。”宋小红怜悯地看向冯慧慧，“以后你有啥为难事，尽管写信跟我告诉我。” 仅此而已，也就看着开开心，忙，肯定是不会帮的，谁让她这么对自己。 冯慧慧自从和陆正然结了婚，就以为找到了靠山，根本不把她放到眼里，结果怎么着，自己风光回城，过上了好日子，而她这辈子就困死在这小乡村，当个粗俗不堪的农妇，以后再养一堆流着鼻涕，满脸皴裂，又脏又邋遢的小屁孩。 想到这，宋小红心里特别爽快，一点不亚于看到公社书记被撞破后，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时的心情。 至于这次事件对她名声的影响，她根本不在意，在这个又穷又破的小县城名声再坏怕什么，回了城，谁还会记得这些事？ 而且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得主动出击，耍点手腕，机会就那么多，等着老天爷选中你，像她这种没背景，没钱财，只怕下辈子都等不到。 冯慧慧还没有邀请她进屋，她便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公社给我派了车，在村口等着呢，我不好多耽误。” “那祝你一路顺风吧。”冯慧慧知道她就是来炫耀，也不废话，直接和她道别。 冯慧慧的态度显然没能让宋小红满意，怎么一点羡慕的表情都没有？就算是嫉妒一下也好嘛。 这下她不急着走了，又开始夸耀起来：“我这次回城，不占厂里的招工名额，县里还说要跟我们厂协调，专门给我安排个好岗位，尽量争取分配住房给我。”她长舒口气，眯起眼，惬意地笑了，“我总算是奔出来了。”她朝着黄瘸子家的方向扬扬下巴，不屑地道，“黄瘸子以为使阴谋诡计就能暗算我，想太多！慧慧，我告诉你，只要是对不起我的人，我绝不会轻饶，瞧瞧他们现在是什么下场。” 想到上次走投无路，找冯慧慧想办法，却被她毫不犹豫拒绝，最后被逼无奈，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她瞄着冯慧慧更显娇美的脸，轻笑道：“说起来这次还多亏你，要不是你不肯帮我，我也不会有这种好事。” 冯慧慧耐着性子看她表演，听她这么说，诧异地扬扬眉：“我不肯帮你？不是你要帮我吗？是我没钱，没法接受你的帮助，你不会记错了吧。”她怀疑地上下看着宋小红，恍然道：“难不成你找我要钱，并不是想帮我，而是拿去自己用？表姐，你这么做可不厚道，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骗我！” 宋小红看着她脸上的愤怒表情，心里一惊，糟了，一高兴，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她忙挥挥手，倒打一耙：“哪有这回事，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也不知道陆正然给你下了啥迷魂药，对自己亲姐妹都不信任，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她脸上又露出遗憾的表情，握住冯慧慧的双手“慧慧，我真的想我们姐妹一块回城，一想到你以后变成像徐嫂子马大嘴那样的人，我就心痛，慧慧，答应我，就算一辈子只能呆在这里，也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不能放弃你的梦想。” 冯慧慧甩开她的手：“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会什么样，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没准有一天，我们还能在江洲市碰面呢。” 宋小红嗤笑一声，想什么呢，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了。 不过她大度地没有揭穿她，只点点头：“那好吧，我就等着我们相聚的那一天。”她顿了顿，噗嗤笑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不说了，我得走了，不好让人家等太久。” 这次没再犹豫，转身就走。 冯慧慧看着她雀跃的身影，好心提醒她：“表姐，你要保重，城里的路没那么好走，外婆舅舅舅妈还有两个表哥不是那么容易打发，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可是宋小红头上的几座大山，以前一个宋母就压得宋颖慧喘不过气来，这几座一块压下来，只怕宋小红的日子更难过。 宋小红的脚步一顿，想到中秋节就是爸妈不肯让她回家，才被黄瘸子钻了空子，这次回去，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态度。 她眼前浮现出家里人嫌弃不耐烦的表情，满腔的欢喜立刻消散无踪，也没心思再和冯慧慧多说，加快脚步，往村外走。 不管怎么样，她都回城了，小姑再疼冯慧慧，冯慧慧也回不去！ 对了，小姑！ 宋小红眼睛一亮，爸妈如果不待见自己，还可以去找小姑，小姑以前那么喜欢她，肯定会很高兴她回城，就算住过去，也不能拒绝。 她扭头看向冯慧慧的家，见她已经关了门，宋小红笑了笑：“慧慧，不好意思，以后小姑最爱的人会变成我了。” 她现在有的是手段，保证能让小姑心甘情愿地对她好！ 宋小红回去后不久，这次公社书记强奸女知青事件就有了处理意见，而空缺的职位上级也委派了新的干部。 田副书记正式揭掉“副”的帽子，成了新一任的公社书记。 消息传出，大家热烈欢迎，田书记一直以来都支持发展多种经营，现在有他撑腰，可以放心大胆搞副业了。 而最令人瞩目的县委书记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不过听说大致的人选有两位，就不知道最后会定下谁。 第156章 局面开始转变 县委书记的人选听说有两位。 一位是现任县长，不过大家对他不是很满意，他当了那么久的县长，一直以来都是温温吞吞，谨小慎微，严格执行上级领导的方针路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才能令县委书记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这样的人，当当县长还行，配合县委书记的工作，要当一把手，少了点魄力。 第二位人选是邻县的县长，这位县委长姓丁，据说他非常有能力，只要他到了哪个县，哪个县就会脱贫致富，甚至有人开玩笑说，跟着丁县长有肉吃。 他现在所任职的县以前非常穷，他在那里工作了差不多三年，成功地把一个贫困县变成了富裕县，而冯慧慧所在的县，简直一塌糊涂，传说上级领导有意让他来收拾这烂摊子。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有亲戚在邻县的，都去打听他的为人，结果说他不像以前县委书记，天天就在办公室坐着，不是读文件就是开会，而是属于实干家，基本都泡在下属的各个生产队，现场办公，和技术人员一块指导农民科学种田，他的办公室里，很少看到他的身影。 而且他也和田书记一样，鼓励各生产队搞多种经营，只要能让大家富起来，在不违背方针政策的前提下，他都支持。 他为人也很不错，公正耿直，所以非常受人尊敬，听说他要离开，邻县的群众都很舍不得。 冯慧慧听到这个消息欣喜异常，已经在和孙队长还有几位队委把那几本农书翻了又翻，一块讨论要搞哪几项副业。 在大家的期盼中，县委书记的任命终于公布了，果然是丁县长调到县里来当县委书记。 大家都很激动，苦日子到头了，以后有肉吃了。 而铸钢厂经过会议决定，后年春节将会在槐树村采购腌腊肉，这次要得更多，一共是两万斤。 孙队长狂喜之余，掰着手指一数，按照现在出栏猪大部分都是150-180斤算，再抛去猪骨下水这些杂碎和做腌肉的损耗，最少也得养三百头猪往上啊。 这在其他养猪大县不算什么，可是在槐树村却是个天文数字。 主要是村里养猪经验不太丰富，养十几头还行，现在养这么多，养瘦了都算好的，万一来一场猪瘟，那才是血本无归。 村民们以前曾在自家养过猪，养得好能赚不少工分，猪粪也可以拿去交工分，而且养一两头猪也不费什么事，家里的小娃上山割点青草，再把小的红薯，红薯叶和着一块喂猪，不说能长多肥，一百多斤还是没问题。 当时大家还争着养，最后靠抽签决定，抽到的欣喜若狂，没抽到的很失落，上一任队长还安慰大家，明年再来。 哪知道来了场猪瘟，一头猪都没逃脱，全死光了，村民们围着死猪束手无策，最后只得抬上山，埋得深深的，一口肉都吃不到。 一年的努力眼看要出成果，就这么打了水漂。 而且猪死了挣不了工分不说，还得赔不少工分呢。 村民们都怕了，第二年都不愿意再养猪，就由大队统一来养，除了上交的生猪任务，多养个几头，年底大家有口肉吃。 以前养个几十头猪都出了乱子，现在几百头？ 这担子太重，孙队长表示他挑不动。 他立刻冷静下来，这明显就不是槐树村能吃下来的。 好在现在公社是田书记管事，他和田书记关系处得很不错，马上就去公社向田书记做了汇报。 田书记顿时大喜，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刚刚上任，想干出一番成绩来，结果孙队长就送上门来这么个见面礼。 他立刻对孙队长道：“没关系，我们是一个团结的集体，你们生产队吃不下来，可以和其他生产队一起联手，由我在中间协调。”他不住夸奖孙队长，“你们的做法值得表扬，不忘帮扶其他有困难的生产队。” 这个高帽子一戴，孙队长顿时心情愉快，还是田书记靠谱，马上就能帮他们解决难题。 接下来田书记召开了会议，公社领导都很重视，最后他亲自带队，和公社另外两位领导还有孙队长一块去了一趟江州市，亲自和铸钢厂的领导见面，最终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回到公社，田书记就宣布这次铸钢厂的订单一共要养三百头肥猪，由两个生产队一起喂养，除了槐树村，另一生产队就是旁边的红花大队。 红花大队和槐树村地理条件差不多，两个队的贫穷程度有一拼，都是穷得想抢人，不过红花大队比槐树还差一点的是，他们没有大山，只有一座座小山包。 队里的耕地和槐树村一样，基本都是烂泥田，农业生产一直很落后，以前倒是在荒山上种了上千亩的油茶，不仅不缺油吃，每年还能上交大量食油，有大笔的副业收入。 后来前公社书记一声令，油茶树全砍了，开垦成了农田种植水稻，最后水稻产量上不去，又没了副业收入，比槐树村的日子还难过。 因为和槐树村隔得近，两个村子很多人都是亲属关系，属于是难兄难弟的情谊，得到这个消息，红花大队的队长非常感谢孙队长，表示以后他们队有啥好事，一定也会想到槐树村。 至于几百头猪养在哪里的问题，公社书记提议，学习别的公社经验，把这三百头猪化整为零，养猪任务下放到各个村民头上，出栏时会按照生猪的质量再从村民手里收购。 公社提供部分饲料，还会组织兽医定期检查，等收了猪以后，再组织大家集中做烟熏肉，这样口感味道才会有保证，免得味道不统一。 这样一来让孙队长头疼的问题全解决了。 回到村里，孙队长就开始组织村民实施这项工作。 当然，这次的政策也是秉承自愿的原则，但是也要有目标性地去选择。 比如有些村民自己都收拾不干净，家里比猪圈还乱，这样的人家就算他再有热情，也不可能让他去养猪。 政策一公布，村民们报名并不太踊跃，主要是上一次猪瘟的印象太惨烈，让大家心有余悸，都觉得最好由队上统一养，万一出了事，个人不承担责任。 孙队长挥着烟杆舞了半天：“你们一天天闹着穷，没钱，现在机会在眼面前了，怎么又不敢上了？跟你们说了现在是田书记当家，他会专门组织兽医在我们两个队上跑，时刻盯着，一有问题就会马上处理，就是那饲料，榨油坊的油饼也全低价卖给你们，你们到底在怕啥。” 反正他是要养两头，以前他家也养过猪，猪食槽猪圈啥的都还在，不过放了些杂物，收拾收拾就能用。 徐嫂子也是不怕事的，马上也上去应承了两头，有了他们带头，槐树村的一百多头猪全有了去处。 冯慧慧没打算养猪，主要是猪太脏，味道太大，太难伺候，她现在养那几只兔子几只鸡都累得够呛，实在没有能力再养了。 看着孙队长口水四溅地回答大家关于养猪的问题，又承诺队里还会开展其他副业，一定让大家不仅吃饱饭，还要吃好饭，冯慧慧直感慨，原来的县委书记公社书记那堆人一垮台，县里好像被拔掉了钉在身上的钉子，整个都活了过来。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还真的感谢宋小红，就祝愿她回城后生活能够如意，不用再耍阴谋诡计去害善良的人。 现在就等着看那位丁书记到任后会有什么举措，是不是像传说中的以民为本了。 第157章 宋颖慧的反击 其实知道宋小红要回城后，冯慧慧就给宋颖慧写了一封信，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让她提高警惕。 宋小红的大哥宋红兵结了婚后，一直在排队分房，可现在住房比较紧张，还没轮到他，一家三口只能住在家里。 她的二哥也处了对象，已经在谈婚论嫁，也只能在家里办喜事。 而家里就三居室，根本不够住。 照宋小红家里人那副德性，她回去后很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肯定会把主意打到宋颖慧头上。 毕竟冯慧慧的房间空在那儿，宋小红不知道现在宋颖慧对她很反感，很有可能要求住进来。 不过冯慧慧现在对宋颖慧还是比较有信心，因为冯慧慧回家后不久，宋母和宋大哥曾经找宋颖慧闹过一次，被宋颖慧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丝毫没有退让。 当初宋家人临走的时候虽然放话说，不会再认宋颖慧，以后两家人断绝关系，不再来往。 但是关系可以断，宋颖慧该付的赡养费却不能少。 他们想着这次闹得这么难看，如果下个月十号再去要钱，离发工资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怕宋颖慧用各种理由不给钱，所以到二十四号，也就是发工资的前一天，宋大哥就给宋颖慧打了电话，通知她下个月的赡养费提前到了发工资这一天。 宋颖慧当然不同意，当即在电话里就跟宋大哥说了，以后不会再付赡养费。 因为宋母自己有退休工资，足够她用，当然，她也会尽到女儿的责任，时不时的买点营养品去看望她。 这显然不符合宋母和宋大哥的要求，宋大哥就在电话里威胁她，如果敢不付这笔赡养费，就会到单位上来，找他们领导讨公道。 宋颖慧这次也硬气起来，直接对他道：“你尽管来，我倒要看看哪个做母亲的会这样逼女儿，自己有退休工资，还不顾女儿的死活，硬逼女儿要赡养费。让大家来评评理，看看是谁不对。”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宋大哥再打电话过去，就是同事接的，说宋姐出去工作了，不在办公室。 宋大哥憋了一肚子气，回去把这事跟宋母说了，宋母这么多年都压着宋颖慧，对她的性子很了解，根本不相信她真的敢这么做。 上一次中秋宋颖慧发脾气，那是因为冯慧慧在农村跟着乡下人学坏了，在背后怂恿宋颖慧，现在冯慧慧和她那个粗鲁的男人走了，宋颖慧根本不成气候。 而且一个月十五块，不是笔小数目，宋母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于是两人商量好了，如果二十五号晚上宋颖慧主动把钱送给来就不和她计较，要是敢不来，他们也不必再顾虑她，给她面子，第二天就到单位上去找她，不把钱拿到手不罢休。 至于她在单位上会有什么不好影响，他们管不了，谁让宋颖慧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到了二十五号发工资那天晚上，宋颖慧没有如他们所愿送钱来，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宋大哥就陪着宋母到了宋颖慧的单位上。 不过两人的目的并不是真想和宋颖慧闹翻，还是想拿钱，所以没像上次那样在楼下就闹嚷起来，而是悄没声息地找到宋颖慧的办公室。 宋母的态度很谦卑，都快给宋颖慧跪下了，说的话挺气人：“小慧，你妈病得走不动了，等着你的钱救命，既然你不肯救你妈一把，我只有专门跑一趟了，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小钟和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见到他们，并不吃惊，宋颖慧早就把这事跟他们说了，大家都觉得这种人只会吸女儿血人根本不配当妈，还表示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所以宋颖慧还没说话，小钟上去打量她一番，先说话了：“这位太婆，你得什么病了？我看你精神头好得很，中气比我还足，一说话整个楼道都能听到。” 另一个同事也说：“你和你儿子的脸色比宋姐好多了，宋姐可是太不容易了，一个人要拉扯两个儿女，你这当妈的不说帮补她，每个月就跟要债的一样，到点就来了，也太不把女儿当人了。” 宋大哥一见事情不对，就要解释：“你们不知道，我妈” 小钟马上打断他：“你妈真有病，就该送医院，她是厂里职工，除了挂号费，医院不收她一分钱，你把她送这来干嘛？这里谁能治她的病？莫不是你们连几分钱的挂号费都拿不出来？” 宋母原本以为他们一出现，宋颖慧就吓软了，马上掏钱出来让他们赶快走，没想到是这个局面，当即也怒了，冲着宋颖慧恨恨地啐了一口。 “我来找宋颖慧，我是她妈，我病了，她不该孝顺我吗？” 宋颖慧早做了准备，从办公桌里提了一个袋子出来，里面装了两袋麦乳精，提到宋母面前。 “妈，我知道你舍不得花钱买营养品，这是我给你买的，是我的一片孝心，你别嫌弃。” 宋母见她使出这一招，把袋子一推：“你这一袋子才一块多钱，我用得着你去给我买，我自己没手没脚不会去买吗？你把钱拿给我就行了。” 宋影慧摇摇头不答应：“我知道你心疼大哥和两个孙子，自己不舍得吃，把钱省下来都给他们，这怎么行，你身子骨那么差，大哥不心疼，我心疼，以后我亲自把营养品买了送过来，你一定要好好将养，不能再克扣自己来，帮补小辈。” 宋大哥在旁边听这话不对头，拧紧眉头质问她：“你这什么意思，是说我在克扣妈的钱？” “那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以前每个月按时给了妈钱，现在她身体越来越差，我是不放心了。” 宋颖慧话虽如此，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这不是理所当然，还用多说吗？ 宋母冲着宋颖慧又哭又叫，宋颖慧就咬死一句，以后她会买营养品送过去，让她补身体。 旁边的同事也直赞这法子好，就不信宋大哥一家人连老母亲的营养品都下得去嘴偷吃。 宋母拿宋颖慧没法，只一迭声地冲宋大哥叫：“去，去把她领导叫来，我要让领导来断断，有哪家女儿这么不孝。” 话还没说完，宋颖慧的科长已经接到同事通知和老秦一块走了进来。 宋颖慧事先把自己家的事详细跟科长汇报了，冯慧慧跟她说过，不要觉得这是家丑，她现在是有组织的人，该找组织出面就得找，这样就算宋母真的来闹，领导先就有了判断，也好帮她说话。 而宋母听说这是宋颖慧的领导，马上就冲上前去，准备告状。 第158章 又是一个机会 宋母控诉了一番宋颖慧的恶行，原本以为科长会为她做主，没想到科长却肃了一张脸，对着宋母打官腔：“小宋同志的情况我们科里的人都很了解，我觉得她做得很不错了，你做母亲的，也要理解女儿的难处，不能往死里逼她，更不要用封建家长的威严来迫害她，你们这么做不对，应该批判。” 宋大哥想插话进去解释，老秦上前一步冲他摆手，让他闭嘴。 他冷冷对宋大哥道：“你是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你母亲有这样的糊涂举动，你不仅不劝说，还帮着她无理取闹，看来小宋同志的话没错，这件事情是你在背后怂恿，你这样公然吸妹妹的血行为实在太无耻，不敢想象你在单位上会遵纪守法，我们得把你的事情通知你们领导，让他亲自来看看他的职工是什么样的嘴脸，也回去查一查，你在工作中的表现。” 说着就问宋颖慧宋大哥是哪个单位的，又让人给他单位领导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趟。 宋大哥看他派头十足，比科长还有威仪，科长对他也是笑脸相迎，以为他是单位里的大领导，顿时傻了，这是他妈来要钱，怎么帐算到了他的头上。 宋母也吓着了，要是把宋大哥的领导叫来，坏了他的名声，那可不得了。 她的小孙子眼看着就要结婚，真闹大了，人家姑娘不干了怎么办？ 她原本准备科长不为她说话，就大闹一场，现在涉及到了宋大哥，她怂了，扭头看眼儿子，见他也是脚软手软的惊恐样，心里有了决断，一把接过宋颖慧的袋子，拉着宋大哥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走，连句狠话都没敢放。 经过此事件，宋颖慧自信心大涨，和老秦的关系也更加亲密，老秦已经能堂而皇之地出入宋家，有他在，宋小红别想讨到好。 果然，不久后宋颖慧就来了信，说宋小红回去后，就找到了她，诉苦说家里没地方住，想在小姑家挤一挤。 宋颖慧也不含糊，直接问她：“你为什么要把慧慧推下河？我那么信任你，把慧慧交给你照顾，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来？” 宋小红当时就傻了，没想到冯慧慧真的把这事告诉了小姑。 她想找理由为自己辩白，可惜宋颖慧不给她机会，冷着脸对她道：“你自己想过好生活，你怎么做，那是你的选择，可你不该害我的慧慧，要不是你，我的慧慧能留在乡下？我早就给她找好关系，只要她愿意，就能回城，现在因为她结了婚，在乡下安了家，坚决不肯回来，你害得我们母女分离，还想在我这占便宜，我当真有这么傻？” 宋小红不敢相信，吃惊地问：“你说什么？慧慧可以回城？” “那是，上次中秋节我就想让她留在城里不回去，等着厂里安排工作，是她不愿意回来。行了，我不想看到你，你快走！”宋颖慧一脸不耐烦地将宋小红赶出屋。 宋小红愣愣地退出房，心里酸涩难当，她费尽心思，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想要得到的东西，冯慧慧却根本不在乎，轻易地就拒绝了。 想到自己竟然还找到她，让她拿钱出来帮她办回城，难怪冯慧慧不愿意，说什么没钱，当时她肯定是在看自己表演，内心里无情地嘲笑自己吧？ 她越想心里越难受，越发痛恨冯慧慧，凭什么，她凭什么要这样戏耍羞辱自己，甚至在自己去向她道别的时候还故意装出那副为自己着想的模样，提醒自己回城的路不好走，她是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窘境，这会儿在乡下偷着乐吧？ 是的，宋小红没想到回城后的日子会这么艰难。 她所说的什么县里会和厂里协调给她安排好岗位，给她分配住房全是她瞎编的，就是想让冯慧慧羡慕她，其实根本就没这回事。 她回城后，厂里倒是安排了工作，是炼钢车间的天车工，不仅灰尘大，温度高，还得在高空作业，她一站上天车，脚就直发抖，上一天班，鼻子耳朵里全是灰尘，还得忍受车间里工人的粗俗调笑。 这还不算，她累了一天回到家，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家里人都冲她甩冷眼，让她赶快想法搬走。 更可怕的是，她在县城里的作为传到了厂里，大家并不知道她的英雄事迹，只知道她为了能回城，不惜用身体做交换，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个厉害人物，不能招惹她。 现在就连小姑这根唯一的稻草也抓不住，她的处境比在乡下还不如。 宋小红抹把眼泪，昂起头，她不后悔，她相信，只要敢豁出去，她定能闯出自己的天地。 你看，一整个县都被她搅变了天，她还怕什么呢？ 她已经在心里疯狂盘算，下一步她该抓住谁，才能改变眼下的窘境。 不管怎么样，她都比冯慧慧强，她已经决定了，要写信给冯慧慧，好好炫耀在城里的生活，就算她主动放弃又怎么样，现在站在城里的是她宋小红！ 冯慧慧接到宋小红的信并没有在意，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因为新来的这位县委书记果然如传说一样，是位实干家。 他走马上任后，立刻带着一批干部，深入到各个社队进行调查研究，寻找有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能帮助到大家。 对于各生产队前后经济情况的变化，他非常痛心。 其中最引人注目就是靠近龙翔镇的跃进生产队。 跃进生产队的农田不多，也没有山林，队里便办了一个造纸厂，产量很可观，质量也不错，县里使用的纸张基本都是由这个队办造纸厂提供。 跃进生产队也靠此成为了县里最有钱的生产队，后来原公社书记上任后大搞“以粮为纲”，把造纸厂当作资本主义尾巴砍掉了。 几年时间内，跃进生产队的集体财产损失多达数十万元，还欠了不少外债，由富裕县变成了贫困县。 而县里的纸张只能从外县购买，引得县里纸张紧缺，价格猛涨。 在最艰难的时候，跃进生产队曾经想过把造纸厂的设备卖掉，不过他们实在不舍得，还是咬牙坚持下来，希望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现在丁书记一来，发现了造纸厂的作用，开了会议，把造纸厂重新开了起来。 这个消息传出来后，县里的多家单位都找到他们争着下订单，还有单位付了定金，希望能优先供应。 造纸厂还没有开工，便已经销量大好。 冯慧慧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心里一动，槐树村的机会来了。 第159章 把握机会 冯慧慧听说跃进大队的队办造纸厂将恢复生产，立刻意识到槐树村的机会来了。 现在县里的纸张紧张，造纸厂开工后肯定大干快干，原材料就会成为一大问题。 而竹子是最好的造纸原料之一，槐树村漫山遍野，村里村外，房前屋后大片大片的翠竹正好可以卖给造纸厂。 有了这笔钱，建小水电站的经费，不就有了吗？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陆正然一提，陆正然眼睛顿时一亮。 对啊，槐树村的竹子可是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绝，除了山下，山上也到处都是，真要能卖出去，那可是一大笑财富。 他含笑看着冯慧慧，声音里有几分惊喜：“慧慧，你怎么想到的，我天天看着这些竹子，竟然没想到。” 冯慧慧不好意思地抚抚头发，声音里有一丝心虚：“我看书上说竹子是造纸的主要原料，我不是一门心思想修小水电站，想让我们也用上电吗？我看见啥东西都在想着能不能换成钱，这次也是这样，不过好像还能行。” 其实她哪知道这些，全靠她在后世看过一本小说，那本书里的村子就是靠卖竹子有了原始资金，再发展别的事业，最后脱贫致富，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 当然，这个理由是不可能跟陆正然说的。 “所以还是要多读书啊。”陆正然完全相信了，发自肺腑地对冯慧慧道。 因为慧慧的原因，村里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他打心眼里佩服她。 “我觉得可行，现在的丁书记和田书记和以前的那些领导不一样，肯定会支持我们，当年那个技术员下来时，我和建国跟在他身后跑，听他说，只要有资金，半年通上电不成问题，再过两个月就是枯水期，就能开工建水电站，说不定明年上半年我们就能用上电了。” 陆正然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天黑后，全村户户灯光明亮，村路也架起了高高的路灯，把村路照得亮堂堂，就象是天上的星星落到了地面上。 “这事得跟孙叔说，让他出面，我们光在这想没有用。” 于是两人便一块到了队委办公室，找到了正忙着给养猪村民解疑答惑的孙队长。 这次卖菌子，冯慧慧和陆正然曾跟孙队长提过建水电站的事，孙队长也知道村里通电的诸多好处，只是资金问题让这事难于上青天，基本不能实现。 当时孙队长握着旱烟杆，冲着冯慧慧直摇脑袋：“建小水电站这事，前几年就有县里的技术员下来提过，说我们清溪河的地势很适合建水电站，可那要好多钱呢，我们县里穷，没钱啊！国家不贷款，我们周边几个大队一块凑，也凑不出这笔钱。这次卖菌子的钱，就算不分，也差一大截呢。” 可是眼下孙队长听了冯慧慧和陆正然的提议，消瘦苍老的脸上激动得微微发红：“这法子好！正好今年砍下的竹子不知道能派什么用场，卖给造纸厂正合适！” 每年农忙后，村里都会组织人力砍伐一批竹子，一是因为老竹子会吸取营养和水分，为了新笋的生长，得砍掉一部分老竹子，给明年春天发出的新笋留下生存空间，二是老竹子容易产生虫害，导致新竹无法生长，所以必须砍掉。 往年村里人都是将砍下来的竹子编成背兜、箩筐、撮箕、竹席等竹制品，只是用量不太多，竹子根本用不完，最后都劈了当柴烧。 今年因为农忙完紧跟着全村人出动采菌子，接着县里风云突变，再下来又是养猪任务，孙队长忙得焦头烂额，还没来得及组织大家砍竹子，现在如果能把竹子卖给跃进生产队，变成大把钞票，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你们的脑子好使，我听到这事想的就是以后作业本好买了，你们倒是想的怎么把我们的东西卖出去，所以年轻就是好啊，不服老都不行。”孙队长对着陆正然感慨。 陆正然忙揽住冯慧慧，把她推了出来：“这事是慧慧提出来的，水电站也是她建议要建。”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全聚在了冯慧慧的身上，一个城里来的学生娃，当初连韭菜麦子都分不清楚，对村里人的态度也极其不耐烦，现在一心为村里着想，连着帮村里干了几件大好事，现在日子好过，她功不可没。 “瞧瞧，人家冯知青时刻为村里着想，才会有这么多好法子，你们要多向冯知青学习。” 孙队长热情表扬了冯慧慧，脑子一转，有了章程：“这事儿我们得兵分两路，分头进行。” 照他的计划，一队会计带着他媳妇去跃进大队，务必要让他们答应买下槐树村的竹子。 会计媳妇的娘家就在跃进大队，而且她的亲哥哥就是大队委，在队里很有点话语权，这个关系当然要用上。 “现在这消息刚传出来，很多生产队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就占个先机！” 正好会计也在办公室，孙队长叫他回家拉上媳妇立刻出发，还把驴车派给他，免得路上耽搁。 会计知道这事的重要性，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另一队则是孙队长亲自带队，和建国、陆正然一块去公社找田书记，让田书记出面再帮他们使把劲。 这样公私双管齐下，应该就不成问题。 孙队长那一队很顺利，找到田书记，便把他们的打算向田书记做了汇报。 “我们这次卖竹子的钱，打算在清溪河旁建个小水电站，以前县里的技术员来勘探过，小水电站的发电量，足够我们周边几个大队使用。” 田书记很感兴趣，却并不表明态度，反而问孙队长一个问题：“通了电，除了照明，还有啥用处？你们有没有具体的打算？” 孙队长一听，呵呵笑了：“田书记这是要考我啊？” 田书记摆摆手：“这不是要考你，只是看你们心里有没有数。” 孙队长却暗自庆幸，当初冯知青和陆正然说服他修建小水电站时，列了一张计划表，一二三四五，一条条讲解给他听了，他全记在了心里，这会儿正好可以一股脑地便汇报给田书记。 第160章 卖竹子 孙队长听到田书记要考他，马上把冯慧慧和陆正然给他说的好处全汇报给了田书记。 “通了电，好处多得很呢，我们开垦的梯田，只要遇到干旱就没法，缺水得很，光靠人力想把水挑上去太困难，通了电，就能用水泵把水抽上去，就不怕天干了。现在又有养猪的肥料，可以多施肥，再精心管理，一亩田收个千把斤稻谷，不是难事。那六十多亩田，就能生产六万斤粮食，我们村里不到两百号人，一人头上能多分三百来斤稻谷，这样就不会再愁没粮吃，国家也能少发放我们村几万斤回销粮了。这不是大好事吗？有了钱，有了电，饭也能吃饱，我们还想搞打米坊，磨面坊，榨油坊，这样一来，周边大队都能到我们队里来磨面打米，免得跑那么远来公社，他们省时省力，我们也能挣一笔，照这样下去，我们村子肯定会越变越富裕。我们还想搞点其他副业，具体是什么，我们还在考虑，一定要找到最适合我们村子，最能见成效的，反正只要有了电，做啥都方便。” 其实要做什么副业，他们大致也有了数，不过现在还不打算抖搂出来，先把竹子的事情解决了，一步一步来。 田书记对孙队长的回答很满意，当即哈哈大笑：“说得好，我没有意见。” 这个小水电站成本低，上马快，见效大，只要通了电，周边的几个村都能受益，关键是人家槐树村自筹资金，不花县里公社一分钱，只需要县里提供技术，他当然得支持。 槐树村才给公社拉了个大项目，让两个最贫困的村子有了进项，在他这里印象也特别好。 再说了跃进大队的造纸厂本来就需要原料，一个有需要求，一个有资源，他只需要在中间拉拉线，就帮两个大队都解决了难题，这种送上门的好事，他怎么会拒绝。 他立刻叫上两个干部，和孙队长他们一块去跃进大队，亲自和大队长面谈。 在路上，他还对孙队长道：“这件事，我得汇报到丁书记那里，他对这样的事情很重视，如果成功了，没准会当成经验推广，你们就起了模范带头作用，意义重大啊。” 有了田书记的支持，孙队长心里也有了底，就是不知道会计两口子和跃进大队的队委们谈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其他大队捷足先登，把这笔生意抢了去。 要是人家已经谈好了，就算有田书记出面，也没啥用啊。 而这个时候在跃进大队的队委办公室，会计两口子和队委们相谈甚欢。 造纸厂恢复生产后，跃进生产队也在担心原料问题。 以前队里有一片山坡，山坡上种满了竹子，原材料根本不成问题，可现在竹子全被砍了，开垦成了农田，他们因为离龙翔镇近，倒是拉上了电，遇到天旱，能把水泵拉来往田里抽水，收成倒还马马虎虎，显然不可能再把田推了重新种竹子。 就算推了种竹子，至少要几年后才有成效，今年的原材料从哪里来？ 就靠房前屋后那一点？远远不够啊。 正在焦头烂额，想找丁书记寻求帮助时，会计两口子就来了，主动提出把村里的竹子卖给他们，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再有田书记亲自出面，为两个生产队做担保，这桩买卖立马成交。 孙队长激动得不行，谈好后就要回去组织村里人砍竹子。 “你放心，绝不会影响你们的生产，你们要多少，我们就供应多少。”孙队长拍着胸脯向跃进大队的队长保证。 田书记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们的竹子怎么运出来？这次要的竹子数量大，就靠着你们的牛车几根几根地运，那得运到啥时候了。” 孙队长一拍手，冲田书记道：“这就是我们下一步要解决的问题，得把路修好，以后不管卖啥，运输都方便。” 田书记无语地看着他：“你也说了是下一步，这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孙队长抠抠脑袋，咧嘴一笑：“我们早打算好了，走水运。” “走水运？”田书记马上明白过来，冲着跃进大队的队长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直接运到你们生产队门口，运费都省了。” 以前从山里运木头出来就是走水运，大家都见识过，倒不意外。 一切说妥，孙队长再呆不住，就要回村里去组织村民们砍竹子。 大家也不便挽留，把几人送出了村。 回去的路上，田书记忍不住夸奖孙队长：“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不错不错，有长进。” 以前的孙队长做事可没这么周全，还挨过他的批，这次倒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让他很是意外。 孙队长也不居功，把陆正然一把扯了过来：“我一天天事情多得很，脑袋稀里糊涂，哪想得到那么多，都是小陆跟我提的，包括上次卖给城里的菌子，还有腌猪肉，这次的水电站，全是他和他媳妇提的建议。” 田书记一直在和孙队长聊建水电站的事，倒没注意到他身后默不出声的陆正然和建国，这会看见他，猛地一怔。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一个人？”他细细打量着陆正然，喃喃道，“怎么有点像丁县长？” 丁县长没这个小陆长得高大健壮，沉稳冷峻，丁县子比较斯文儒雅，书生气十足，倒和小陆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不过两人的外貌长得倒是真像，要是站一块，准保会让人觉得是两父子。 他也就想想，并没有放在心上，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他又是个大老粗，脑补不出来更多的故事，听孙队长介绍说陆正然的媳妇是个女知青，了然地点点头。 “难怪有见识，提出这么多好建议，小陆，你小子好福气，娶了个娇滴滴的女知青。” “她一点不娇气，特别能吃苦。” 陆正然话虽不多，但是听到田书记这么说冯慧慧，马上反驳。 “对，冯知青会的东西可多了，全是我们没见过的，她一点不娇气，敢和我们一块上山，还救了我们村里柱子的性命。”建国现在对冯慧慧印象好得很，立刻附和道。 在农村人的眼里，娇滴滴可不是什么好词。 田书记笑起来，不住道歉：“是我说错了，下乡的女知青，就没有娇滴滴的。” 他不由得想到了把原书记拉下马的宋小红，也是槐树村的女知青，暗自点头，这个村里的知青不得了，藏龙卧虎啊。 孙队长和陆正然一行人回到村里后，立刻安排村里的劳力去砍竹子，运竹子。 村民们把竹子全砍下来，拖到河里，再由搞过木材水运的村民负责运输，清溪河旁一片欢腾。 这运出去的是竹子，收回来的是钱啊，大家怎么能不高兴。 第一批竹子运到跃进大队后，孙队长又召集村民们开了个群众大会，告诉大伙修建水电站的事。 第161章 肥田措施 吃完晚饭后，老槐树下的那面大锣又被敲响，提醒村里的男女老少来开会了。 和上次一样，等冯慧慧和陆正然一人拿着根小板凳走到老槐树，发现会议现场已经布置好，而村里人基本到齐，成群地在议论卖竹子的事。 两人还没站稳，陆正然就被建国几个小伙拖到了他们的队伍里，嘻嘻哈哈地说笑打闹起来。 几个婶子见到冯慧慧，伸出手争着招呼她：“慧慧，坐我这儿来！” 冯慧慧看着那几只挥动的右手，心里犹豫，这该去哪里？ 于婶子不容她多想，起身上前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的位置上拽：“我先看见你的，到我这来。” 孙秀娟也笑嘻嘻叫她：“慧慧姐，快来！” 冯慧慧只得冲着几个婶子抱歉的笑笑，坐到了于婶子身边。 “我听老孙说了，这竹子一卖，就能修水电站，明年我们就能用上电了。”于婶子激动地道。 “慧慧姐，你真聪明，出了这么个主意。”孙秀娟佩服地看着她。 冯慧慧这次听了太多表扬话，已经比较淡定了，笑着道：“我就是啥都不懂，才敢想，还真让我蒙对一回。” “你别谦虚，我们咋一回都没蒙对过？”徐嫂子忙道。 她认养了两只小猪，现在饭量还不大，两个孩子打猪草的兴趣又大，根本不愁吃，看着小猪一天天长大，再幻想着一年后长成大肥猪换成一把把的钞票，心里美得很，就更喜欢给村里拉来腌肉订单的冯慧慧。 冯慧慧正想说什么，就见办公桌后坐着的孙队长站起身，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又冲着几个拿着旱烟杆拔得起劲，头上烟雾弥漫的老头喊道：“烟熄了烟熄了，这么多人坐在这呢，你们真当在熏腊肉啊。”转头又吼正在说笑的小伙姑娘：“不要说话了，有啥话开完会你们在这说到天亮都没人管。” 会场终于安静，孙队长便把这次卖竹子是为了建水电站的事宣布了，并详细讲述了通上电的各种好处，并征求大家意见。 “会计已经核算过了，这次卖竹子的钱，完全够建一个小型的水力发电站，公社和队上的意思，这钱就不分了，现在听听大家伙的想法。” 村民们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孙队长、冯知青陆正然这么敢想，要自己建水电站，公社还大力支持，这事看来真能成！ 大家都去过龙翔镇，当然知道有电的方便，对于龙翔镇附近能拉上电的生产队也特别羡慕，现在自己生产队也将能用上电，全都大声鼓噪起来，举手同意。 最后全村大会通过了这项决议，孙队长还许诺，只要挣到钱，就会把村外的路也修了。 “我们村里的好东西多得很，如果因为路不好，不能卖出去，全烂在村子里，那太可惜了，所以下一步，就得修路，还要靠自己来修，资金我们筹措，劳力我们队上出，不等不靠，自力更生，摘掉我们村贫穷落后的帽子，一点不输给跃进生产队。” 大家的积极性全被调动起来，都表示愿意出一份力。 最后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会议结束后，徐红梅和几个知青走到冯慧慧面前，冲她竖起大拇指：“慧慧，了不起，你和陆正然现在是槐树村的英雄了。” 于婶子笑着接过话：“可不是嘛，这小两口自打结了婚，我们村里运道越来越好，看来你们是我们村的福星。” 旁边有村民也赞同：“还得是人家冯知青脑瓜子好使，我们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都没有想到的事，你竟然一个城里娃娃能想到。” 徐红梅诚心道：“慧慧，我们以前只知道埋头做好自己的事，以后要向你学习，把集体装在心中，多为集体做贡献，只有生产队这个大家富裕了，我们知青这个小家才能跟着有好日子过。” “没错，徐知青觉悟高，有文化，一下就把话说透了。” 村民们都用力朝着他们拍掌，老槐树下气氛空前热烈。 第二天田书记带着县里的技术人员下来勘探现场，技术人员在村里的这段时间，孙队长派陆正然和建国协助他们的工作。 陆正然对这项工作非常有热情，每天带上纸笔和冯慧慧的巨型手电筒，陪着技术人员在清溪河沿岸跑上跑下，寻找水电站最佳的修建地点。 冯慧慧让他整个过程全记录下来，等水电站建成通电后，写一篇报道，投到报社，会特别有意义。 陆正然欣然答应了，一点没有推辞，他现在每周都会写一篇作文，写作水平进步很大，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村里人都很忙碌，一部分人忙着养猪，一部分人砍竹子运竹子，还有一部分人跟着陆正然他们上蹿下跳凑热闹。 孙队长觉得这部分人太闲了，得给他们也安排点活计。 他拿着几本农书和队委们研究，又叫上冯慧慧和徐红梅一起商量，在他看来，这些知青脑子好用，得多征求他们意见，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冯慧慧到办公室时，徐红梅因为离得近，已经先到了，正和孙队长在讨论。 见冯慧慧进来，孙队长忙招呼她：“慧慧，快来，我们正在研究再做点啥事呢，村里还有那么多闲置劳力，也给他们找点事做。” 冯慧慧想到之前自己看到的一个法子，忙把书翻到那一页：“孙叔，我还正有个想法打算向你汇报呢。” 那一页正是讲述如何提高土壤肥力的办法。 “我觉得我们村的水田肥力不够，所以水稻产量不高，你看，这上面写了，除了施有机肥料，秸杆还田，还可以种植绿肥，种类挺多呢。我们可以选择适合的作物种植，不仅肥了田，避免土地闲置，还能有额外的收入。” 孙队长仔细看着，又让别的队委翻看，大家频频点头，这书上讲得还真有道理呢。 最后经过讨论，选定了拿一部分水田种植油菜，另一部分水田和旱地坡地种植肥田萝卜。 这样一来，明年收获的油菜籽正好可以用来榨油，村里人就不缺油吃了，炒菜锅里可以大胆地放油，油饼还能用来喂猪，而肥田萝卜不仅人可以食用，能用作养猪和牛、驴的饲料，用处也很大。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种植这两种作物的最佳时机，孙队长决定不再耽搁，明天就去公社找田书记帮着买菜种，抓紧时间种起来。 现在村里有钱，胆气就壮，一说起买东西，都不带犹豫的。 不过他还意犹未尽，对冯慧慧道：“上次你不是说要种植木耳吗，我觉得行，就是我们几个没啥文化，这书里的东西我看着实在费劲，平时事情又多，怕照顾不过来，干脆你和徐知青把这事也担过去，今年先试着种种看，不成也不要紧，要是成了，明年我们就在村里专门弄几间屋子种，卖掉也是一个进项，年底算工分，大家又能多分点钱。” “行啊，队长你安排下来就行，我没意见。” 冯慧慧和徐红梅马上答应下来。 “哈哈，太好了，今天路上我跟正然说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态度，只要是帮村里做事，没二话，我没看错你们，你们是真心肯为村里办实事。”村长很高兴，挥着烟杆哈哈大笑。 “我们是向孙叔你学习，你才是一心扑村里的建设上，鞠躬尽瘁。”冯慧慧马上夸赞道。 能遇上队长这样干实事的，是她的运气，也是槐树村的福气，当然，最幸运的是原来公社被拉下马，要不然，大家空有力，没办法使出来。 第162章 杀年猪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秋天过去，冬天来了。 今年槐树村的冬天与往年不同，以前空置着，任牛马踩踏吃草的田地里，油菜和肥田萝卜长势正好，一片绿意盎然，将寒冬的萧瑟气氛冲淡不少。 特别是肥田萝卜，村里已经摘了一茬嫩萝卜吃，味道非常好，剩下的等抽薹以后，摘下来存贮了拿来喂猪，能解决一部分猪饲料。 明年油菜收获后，村里就再不缺油吃，菜里想放多少油就放多少油。 外村人知道槐树村种这些菜竟然是一个知青提的建议，都不敢相信，城里的学生娃竟然比老农民还懂种田。 不过在公社田书记的宣传下，大家也都知道了，这叫科学种田，不能照着以前的老方法来，得跟上形势，有所改变。 现在各个生产队都根据自己队里的实际情况，寻找对路的办法，争取让队里早日富裕起来。 比如隔壁的红花村，山坡地改成水田后，产量非常低，今年秋收后，便重新种上了油茶树，还养上了蜜蜂，这是他们曾经搞过的副业，取得了不错的经济效益，现在重拾旧业，驾轻就熟，相信明年也会有很好的收益。 孙队长很得意地对村民道：“等我们的水电站建好了，他们挣的钱都得拿来交电费，我们坐着就把钱收了。” 村民们听得心头一片火热，巴不得水电站能早日建成，早日通电。 县上的技术员已经勘探好了水电站的地址，村里卖竹子的资金也渐渐收了回来，又变成一袋袋水泥，一圈圈电线，堆在仓库里，只等技术员一声令下，就开工拦河筑坝建水电站。 在大家的期盼中，转眼到了冬至，虽然这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老天爷也阴沉着一张脸，像谁借了它谷子还了糠，随时都要落下泪来，槐树村里却热闹非凡，到处都有村民们在高声议论说笑，因为村里今天要杀年猪了。 完成国家的生猪任务后，队里共留下来三头肥猪分给村民，冯慧慧去看过那三头猪，虽然没吃多少粮食，可是因为养得精心，每头都有一百五十斤左右，想必身上的肥肉不少。 照规矩，今年杀猪的地点和往年一样，就在老槐树下的空地上，想看的村民都可以过去围观。 杀猪不止需要技术，还得要力气，除了陈哥主刀，陆正然和建国几个有力气的小伙子得去帮忙，孙队长前几天就跟陆正然打了招呼，让他午饭早点去现场，帮把手。 去年杀猪时原主没敢去看，所以冯慧慧脑子里一点没有杀猪的印象，今年便很想去见识见识。 “我们一块去吧，看看杀猪是啥场面。”冯慧慧兴致盎然地对陆正然道。 陆正然扬扬眉，笑了笑：“你不害怕？” “这有啥可怕的，我听说今天村里的人都要去，他们都不怕，我干嘛要怕。”冯慧慧听了他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她感觉陆正然似乎不太想让她去，眼珠一转，心里有了猜测：“莫非你杀猪时的样子很狼狈，不想让我看到？” 陆正然摇摇头：“不是，那场面不太好看，算了，你要去就去吧，不想看了回来就是。” “杀完猪不是要分肉吗？我带回来，晚上包饺子吃，正好分的萝卜还有一些，和着肉一块剁了，再加点菌子，调成肉馅，保证鲜得很。”冯慧慧想到那白白胖胖的饺子就流口水，“今天可是冬至，冬至就该吃饺子。上次去镇上买了酒，今天晚上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还是上次回家吃过饺子，回来后一直忙，还没做过。 “萝卜馅的好吃，我喜欢。”陆正然点点头，一说起饺子他也有点馋，“等我把面和上，我们就走，你去穿衣服，外面冷，多穿点。” 山村里的冬天虽然不下雪，那冷风却能吹到人的骨头缝里，忙答应了，又是毛衣，又是棉袄，戴了顶棉帽子，还围上了大围巾，戴上手套，把自己裹成了球，等陆正然合好面，两人一块去杀猪场。 陆正然小伙子正当年，火气旺，就穿了件冯慧慧新给他做的棉袄，光着脑袋连帽子都不肯戴，就这么出了屋。 出了门，冯慧慧就感觉那寒风呼呼地吹着，直往脸上扑，隔着围巾都觉得冷得不行，立刻上牙和下牙直打架，抄着手直哆嗦。 陆正然看她冷成这样，都想把自己的棉袄脱给她披上了。 “主要是屋里烧了炭盆太暖和，内外温差太大，我走一走就好了。”冯慧慧看到陆正然担忧的目光，也觉得自己这样挺丢脸的，忙给自己找理由。 陆正然干脆伸手把她环在怀里，给她点热气。 冯慧慧赶快挣脱开：“被人看见了笑话。” 她可不想再被人说娇气。 陆正然看着前面走着的几个村民，也觉得这样不妥，便对冯慧慧道：“你走我后面，我帮你挡着点风。” 这办法虽然用处不是太大，不过冯慧慧实在是不想再让陆正然看见自己这怕冷的模样，答应一声，麻利地躲在了他的身后，还不忘告诉他：“好多了，不冷了。” 陆正然笑了，把两只手臂抬起来，让自己的身体尽量宽阔，给她多挡点风。 还走到老槐树，就已听到了村民们的吵嚷声，两人过去一看，杀猪的桌子已经摆好，桌前围着不少村民，成群地讨论着今天能分到哪块肉，不时哈哈大笑，根本没人觉得今天有多冷。 小孩子们又跳又笑，到处乱窜，高兴得不得了，他们盼这天已经盼了一年，就等着分了肉，能回家吃个痛快。 知青们也能分肉，冯慧慧看到徐红梅、黄素英和几个男知青站在一边，有说有笑的，心情很不错。 两人一到，就有村民招呼陆正然去赶猪，陆正然跟冯慧慧说了声，便离开了。 冯慧慧便朝着徐红梅跑了过去。 虽然她捂得严严实实，徐红梅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大声叫道：“慧慧，你也来看杀猪？” “是啊，我还没看过。” 徐红梅穿得也挺厚实，和黄素英一人手里抱了个装着热水的输液瓶，上下打量着冯慧慧，“你这么怕冷？瞧你都裹成球了。” “我可能湿气太重，特别怕冷。”冯慧慧用棉手套捂着脸，瓮声瓮气地问道。 徐红梅了然地点点头，冯慧慧曾经掉进过河里，怕冷是很正常的。 她把自己手里还滚烫的玻璃瓶递给冯慧慧：“你抱着这个，暖暖手。” 冯慧慧摇摇头：“不用了，你看我这手套这么厚，抱着也没用。” 黄素英看着她这样，好心劝她：“你干脆回家等着，让你男人把肉提回来，冻感冒就麻烦了。” “不用，站一会儿就适应了。”冯慧慧不肯，这样的热闹场面她怎么能不参与。 正说着，就听会计在队委办公室门口大叫：“排队抽签了！” 三人一听，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办公室跑去。 第163章 疼媳妇的好男人 槐树村的规矩是按人头分肉，人口多的人家肉就分得多。 在这个年月大家都想分大肥肉，越肥越好，可猪肉不止有肥有瘦，还有骨头，很难分得公平，所以就定了规矩，抽签分肉，抽到前面的号先选，一切靠运气说话，谁也不能有埋怨。 真要埋怨，只能怨你自己运气不好，怨不着别人。 所以会计这一嗓子吼出来，围在桌前准备看杀猪的村民听到了，立刻乱糟糟嚷起来：“快，抽签了！” 每家负责抽签的人呼啦啦跑过来，很快会计的桌子前就排起了一条长龙，大家都希望自己运气好，能抽到靠前的号，选到部位最好的大肥肉。 冯慧慧三人的动作比较快，排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冯慧慧家有两个人，要抓两个号，徐红梅代表知青点的女知青们抓，黄素英则是帮着男知青们占位置，一个男知青跑过来后，黄素英就把位置让给了他。 冯慧慧手气不错，抓了个三号，另一个是十二号。徐红梅和那个男知青也还行，号都比较靠前。 三个女孩子都欢呼起来，这次大家能选到不错的肉了。 抽完签的村民的脸上表情各不相同，有得意得高声大笑的，也有人垂头丧气，不过因为都是一个人抽一家子的号，总能有一个号比较靠前，全都靠后的还是比较少见。 所以大家对这种方式比较认可。 三人抽了签，便朝着杀猪场走过去，等着看杀猪。 这时候猪已经赶过来了，陆正然和建国几个年轻小伙把其中一头猪的前后腿捆住，抬起来放在桌子上按住，准备开杀。 那头猪知道死期将至，很不甘心，拼命挣扎，凄厉地叫着。 冯慧慧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头大野猪被砍得面目全非的画面，她心一颤，整个人都不舒服了，胃里翻江倒海，止不住想发呕。 她再也没勇气看下去，把分到的号拿给徐红梅：“我不想看了，太疹人了，呆会你把我们家的号拿给陆正然，我先回家了。” 正说着，那猪又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嗥叫，冯慧慧没防备，跟着惊叫起来。 徐红梅见她确实吓得够呛，想到知青点那几个被杀猪吓到，再也不肯来现场的女知青，非常理解她，忙接过号：“你快回去吧，我保证把号交给陆正然。” 冯慧慧点点头，看都不敢朝杀猪的地方看一眼，两手捂着耳朵，快速地往家跑。 陆正然虽然在帮着杀猪，眼光却时不时地瞟着冯慧慧，只是捅刀子的关键时刻心神全放在猪身上，等他再一抬头，在她原来站的地方只看见徐红梅和黄素英，她却没了踪影。 陆正然猜测她肯定被吓住，回家了。 陆正然轻叹一声，看来上次打猎给她留下的阴影还没有消除。 没一会儿一只猪就杀好了，几人把猪抬到秤上称重，又去赶第二只过来。 陆正然跟建国交待一声，快步跑到徐红梅面前，问她：“徐知青，慧慧回家了吗？” “是啊，她吓着了，不敢看，这是你们家的号，她手气不错，抽的号都还挺靠前。”徐红梅把冯慧慧的号码交给陆正然。 陆正然接过去，笑了笑：“今天怪冷的，她回去等着也好。” 他谢过徐红梅，大步回到杀猪现场。 “慧慧运气真好，遇到小陆这么个会疼媳妇的，只怕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要不怎么她一走，就赶过来了。”黄素英看着陆正然的背影很羡慕。 真要是找到这么好的男人，就算在乡下又怎么样，总好过回到城里，嫁个自以为是，觉得女人就该伺候他的男人要强。 “是个心细的！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徐红梅也赞叹道。 在她的印象中陆正然就是个沉默寡言，做事踏实，不太注重细节的农村糙汉子，哪想到和冯慧慧小两口走得越近，越发现陆正然的优点多多，比队里的其他男人强多了。 冯慧慧确实是挖到了一块宝。 当然，冯慧慧也是块大宝贝，看来宝贝之间就跟磁铁一样，有磁力，能互相吸到一块。 她再看了眼大冷天，敞开棉衣，挽起袖子，和几个小伙吆喝着捆猪的陆正然，“噗嗤”笑起来。 真要是磁铁，陆正然是块大号磁铁，而冯慧慧就是块漂亮秀气的磁铁。 徐红梅和黄素英也挺怵杀猪的，两人只远远看着，不敢靠前，直到三口猪都杀完了，开始分猪肉了，才走过去，按着号码排队领猪肉。 而陆正然分了自家的肉，就准备回去。 建国忙叫住他：“正然哥，把肉放下就过来吃杀猪菜啊。” 这也是村里的规矩，每年杀完年猪后，肉分完了，那点猪下水不好分，就由队上收起来，在队委办公室架起锅，做成杀猪菜，队长再把自家的酒贡献出来，帮忙杀猪的人就留下来在这喝点小酒。 建国今年第一次帮着杀猪，还挺兴奋地，很想再和陆正然一块喝顿酒。 陆正然摇摇头：“不来了，你们吃吧，我回家吃去。” 建国正想说什么，孙队长却很理解，冲着陆正然招招手：“你回去吧，免得冯知青一个人在家冷清，来，这几根大骨头你带回去。” 陆正然忙推辞，孙队长硬是把那几根大骨头扔进了他装肉的提篮里：“全是骨头，肉丝都没有几根，客气个啥，不是才分了那肥田萝卜吗，你就用这骨头炖萝卜，香得很，天这么冷，喝口热汤暖和。” 想到冯慧慧冷得哆哆嗦嗦的样，陆正然不再推辞，谢过队长，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几个媳妇大娘看他那着紧样，都在后面打趣他。 “正然是个疼媳妇的，酒都不喝了，急着回去陪媳妇。” 有个小媳妇叹口气：“这才叫过日子，哪像我们家那臭男人，也不知道外面有啥勾住了他的魂，就是不爱回家。” “人家冯知青多有能耐，说话也温温柔柔，正然兄弟当然稀罕，要我有这么个漂亮媳妇，我也天天在家守着不愿出门。” 陆正然在前面听得清楚，弯起唇笑笑并不答话，脚步越来越轻快。 想到一会儿的饺子就酒和笑脸盈盈的冯慧慧，他的心里一片火热。 第164章 爱要大声说出来 冯慧慧回到家后，也没什么事，便给后院养着的鸡和兔子剁食料。 入冬后，他们就给鸡棚和兔舍都做了保暖措施，不仅顶上加了草垫，在地面铺了层稻草，只是天气越来越冷，母鸡们也偷起了懒，不太肯下蛋，有时候两三天才能捡到一个。 不过他们前段时间存了少，还能保证两人每天有个蛋吃。 要是不够也不怕，她的小超市里还有不少，偷偷拿出来放到库存里，就说是以前的，陆正然大大咧咧的，肯定不会发现。 不过她还是狠狠威胁了那几只母鸡一把：“再不下蛋，过年就把你们杀掉炖菌子。” 母鸡们并不在意，咯咯地吃得很欢，一点没有危机意识。 其实她也不全是威胁这几只母鸡，家里养的那几只小鸡全活了下来，天一暖和，肯定要开始产蛋。 这几只母鸡如果继续消极怠工，就只能和菌子一块来祭她和陆正然的五脏庙了。 回到厨房，她抓了一把干菌子用温水泡上，又把分得的萝卜拿了几个出来，洗净去皮剁成细粒，洒了点盐码上，码出水分后，把水挤干，只等陆正然拿肉回来调馅了。 做完这一切，冯慧慧没啥事了，便拿出一件毛线衣，坐在堂屋里织了起来。 过完冬至水电站就要开始施工，估计会忙到春节以后，村里的壮劳力都会参加水电站的建设，陆正然更是跑不掉，今年春节是不能回家过年了。 她已经跟宋颖慧提过这事，宋颖慧虽然很遗憾，不过知道辛苦这一阵，村里就能用上电，便也表示支持。 冯慧慧就去镇上称了半斤红色羊毛纱，给宋颖慧织件毛衣，春节时寄回去，算是她的新年礼物。 她前世织毛衣技术很不错，而且手脚也麻利，基本上一个星期便能织成一件。 陆正然身上穿的全是她“爱心”牌家织毛衣，一点不比外面买的差，还更暖和贴身。 给宋颖慧的织好后她就打算给这一世的陆正然再织上两件。 陆正然以前没有毛衣，过冬就是一件破棉袄，全靠自身的火气撑着没冷死。 今年收了棉花后，冯慧慧便跟于婶子学着给陆正然做了一件棉袄，这两天穿着正正好。 他身高腿长，模样俊朗，就算穿着大棉袄，也不觉得臃肿，还自有一股潇洒气度。 难怪人家会说，人长得好看，就算身上披张麻袋，都是时尚。 冯慧慧抿着嘴暗自偷乐，双手动作不停，一上一下飞快地起落着，手中的毛衣很快就涨了一截。 正忙着，就听到虚掩的院门被“吱哑”一声推开，她抬头一看，是陆正然提着肉篮回家了。 冯慧慧忙放下毛衣，站起身迎他。 陆正然回身关上院门，边往屋里走，边心疼地问：“怎么不关上门，这么冷的天。” “我估摸着你要回来了，专门等着你。”冯慧慧指了指地上的火盆笑道，“有这火盆，一点不冷，身上还热呢。” 陆正然见她脸蛋烤得红朴朴，叮嘱她：“多喝点水，要不然太燥。” 冯慧慧随口应了，喜滋滋地看着他手里的肉：“这肉不错嘛，怎么还有几根大骨头？” “孙叔给我的，让我回来炖萝卜。”陆正然把捆在一起的大骨头提给她看。 冯慧慧接过骨头，问他：“你是不是还要回去吃杀猪菜？我听说还要喝酒什么的，挺热闹的。” 她回家时遇到了徐嫂子，热情邀请她晚上去家里吃饺子，徐嫂子分了肉要熬猪油，油渣正好用来包饺子，香得很。 “我和正然晚上也要包饺子吃呢。”冯慧慧婉拒了。 徐嫂子摇摇头：“他们帮忙杀猪的要留下来吃杀猪菜，晚上不会回去吃饭吧。” 她男人老陈今天就在队上吃饭，只有她和两个儿子在家包饺子，所以才想着叫上冯慧慧一块热闹热闹，免得她一个人在家冷清。 冯慧慧倒是没有听陆正然说起这事，出门时说起包饺子看他也挺乐意的。 “今天过冬至，正然可能想陪着你，酒都不喝了。”徐嫂子好像明白了，笑眯眯地看着冯慧慧。 小两口刚结婚不久，正热乎着呢，哪里愿意分开。 不像她和老陈，老夫老妻了，不在意这些，巴不得老陈在队上吃，吃得尽兴，还能给家里省口肉。 冯慧慧当然希望陆正然陪着自己，不过他要是想和朋友们喝酒聊天也行的，看他自己的意思。 陆正然听了冯慧慧的问话，想都不想，理所当然地道：“我不去，我想吃饺子。” 冯慧慧心里欢喜，却故意沉下脸，噘起嘴，不高兴地转身走进厨房：“我还以为你是想陪我呢，原来是念着饺子。” 陆正然脸一红，上前单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其实是想陪你。” “真的？不骗我？”冯慧慧侧转脸问他。 “嗯。”陆正然俯在她耳边轻声应道，“也想吃你包的饺子。” 那低沉的声音和着微微的热意，熏得冯慧慧耳边痒酥酥的，直酥到了心里。 她脸腾地红了，推开他，飞快地瞟他一眼，笑意掩都掩不住：“那就快来帮着熬油，你今天任务重，呆会还得擀面。以后有啥事要跟我说，免得我猜来猜去。” 这小子，有啥话都喜欢闷在心里，不爱说出来，得多多引导他，让他改改这性子。 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嘛！ “好，我注意。”陆正然爽快地应了，和冯慧慧一块走进厨房，忙碌起来。 冯慧慧把陆正然提回来的骨头洗干净，让陆正然用刀背砍断，丢进锅里炖上。 别说，孙队长是睁着眼睛挑的，这几根大骨头上还吊了不少肉，用来炖萝卜保证香得很，还特别有营养。 陆正然则把肥肉切成丁，准备熬猪油，熬出来的油渣再加点肉馅用来包饺子。 今天晚上，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这么弄的，很快村里的上空就将弥漫着熬油的浓郁香味。 这时候，吸口气，似乎都带着油星儿，让人无比满足。 冯慧慧和陆正然一边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里忙碌，一边聊着村里的八卦。 第165章 饺子就酒 冯慧慧看着油锅里滋滋冒油的肉丁，问陆正然：“这次一个人头能分多少斤猪肉，我看至少得有一斤往上。” 陆正然赞赏地看她一眼：“你眼力越来越好了，去了皮毛内脏猪头，正好能分一斤多，我们两个人分了三斤多，一等肉有一斤，我的号靠前，搭了点猪板油，今年熬的油，比去年多得多。” 往年他一个人，抽签只能抽一个号，运气又不太好，总是抽到后面，分到的肉都比较瘦，比今年差多了。 不过他经常偷偷上山去捉点兔子野鸡打牙祭，虽然不如猪肉吃着解恨，倒也不是特别馋肉。 “家里人口多的可是高兴坏了，能分不少呢，腌起来省着点吃，能吃大半年。” “是啊，这猪养得真不错，就一点猪草都能喂得这么肥实，明年大家的生活好了，又分到各家养，肯定会更肥。” 两人又说起徐嫂子家的两个双胞胎大双小双，这次分肉，他们家就是这两孩子去抓的号。 他们可以说是整村子里运气最好的，一家四个号，全在十以内，看得人眼红不已。 “往年也是他们两抓号，有一年前五个号，四个都是他家的，后来徐嫂子就全让他两来抓了。” 冯慧慧挺喜欢大小双，模样长得好，教得也有礼貌，心地还善良。 这次老驴头家是他孙子栓子去抓，他运气就不好，两个号都靠后，大小双和他玩得好，主动把最前面的号换给了他，也能选到大肥肉。 陆正然听冯慧慧这么说，也夸奖道：“是不错，陈哥和徐嫂子会教，知道他们这么做了，没骂他们，还夸做得好。” 这一点非常让人佩服，毕竟在村子里，一年就分这一次猪肉，大家很重视，巴不得自家的肉能再肥点，哪里愿意让给别人家。 冯慧慧听陆正然说得火热，问他：“你想不想也要个这么乖的儿子？” 陆正然手里握着铲子，缓缓搅动锅里的肉丁，摇摇头：“不着急，还是学习要紧。”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孤家寡人一个习惯了，没有传统男人的什么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想法，反而觉得两人的日子过得挺好的，有滋有味儿，暂时没打算改变。 再说了，现在条件不好，有了孩子，不过是让他来受罪。 就像冯慧慧说的那样，不具备养孩子的条件。 而且最多两年就会恢复高考，如果有了孩子，慧慧会分心照顾，就没心思读书，很有可能没法参加高考。 所以两人商量好了，过两年，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不过冯慧慧知道孙队长一家明里暗里都在催他们要个孩子，一个是希望陆正然能有完整的家庭，另一个还是对冯慧慧没有信心，怕她家哪一天给她找到了回城名额，冯慧慧会丢下陆正然回去。 显然陆正然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丝毫没有动摇。 冯慧慧把猪骨头炖上，就走到陆正然旁边，切了一小五花肉放到碗里，把其余的肉切成长条，准备做腌肉。 于婶子已经把她独家的腌肉秘方教给了她，只要照着做，保证好吃得不得了。 这时候陆正然的猪油也熬好了。 因为想着要包饺子，陆正然没把肉丁熬太干，就这样，装猪油的油坛子还是装了满满一坛。 熬油的时候陆正然加了几颗花椒粒和几片生姜，熬出来的猪油能长时间放置，不会变味。 陆正然将猪油坛子放到一边等着晾凉，油渣用盆装上，拿过那一小块五花肉洗净，准备剁成肉馅混着油渣包饺子。 冯慧慧照着于婶子给的配方，在盆里加入盐，糖、料酒等调料，再加上点水，拌匀后，用手指蘸了点调料，尝了尝味儿，还真是不错。 她又蘸了点，递到陆正然嘴边：“尝尝，看看差不差啥。” 陆正然正把菜刀剁在菜板上“当当”作响，没想那么多，一低头，舔了舔冯慧慧的手指，咂了咂唇，点点头：“不差，就这味儿。” 冯慧慧这才放心地把肉块放进盆里，把腌料细细码在肉上，码好后，上面再倒个木盆，小心端到地上，再在木盆上压了个大石头。 过几天，等肉入了味，就能取出来挂在房檐下风干了。 冯慧慧站起身，见汤锅的水已经开了，“咕咚咕咚”往外直冒热气，小小的空间里热气蒸腾，冯慧慧退了根柴出来，让火小一点，慢慢炖着。 等陆正然的肉馅剁好，冯慧慧留了一小碗油渣吃着玩，其他的油渣全倒进大碗里调了饺子馅。 两人把面团和肉馅端到堂屋里，陆正然负责擀面，冯慧慧负责包。 因为冬至昼短夜长，虽然才六点钟，天已经快黑尽了，隔着紧闭的屋门，能听到外面“呜呜”怪叫的风声。 “这天干活，太冷了点吧。”冯慧慧想到马上要开修水电站，看了眼外面，担心地问。 “不会，只要干起来，不会冷，还会出汗。”陆正然开始擀面还有点生疏，连擀了几个，越来越熟练，饺子皮也越来圆，质量很不错。 他甩出一张饺子皮，又告诉冯慧慧一个消息：“我听孙叔说，县领导很重视，要来参加水电站的开工仪式，丁书记还会挖第一锹土。” “那我们都能见到丁书记了？”冯慧慧惊喜地问。 她可是听了太多这位书记的传闻，不仅能力强，作风正派，长得还特别帅，气质更是出众，不管走到哪，都会俘获一众小媳妇大姑娘的芳心。 这么有魅力的书记这次终于能亲眼见到，她倒要看看是不是和后世的大明星有一拼。 “肯定能。”陆正然打着包票，又甩出一张饺子皮。 冯慧慧忙加快速度，要不然快跟不上陆正然的节奏了。 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没一会煮好的饺子就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 冯慧慧忙着调蘸料，这是从宋颖慧那学的，她现在会的本事越来越多了。 陆正然把酒拿出来，一人倒了一碗。 他那碗要多点，冯慧慧那碗只有碗底浅浅一点。 饶是这样，冯慧慧端着蘸料出来，还是吓一跳：“你给我倒这么多，安了心想把我灌醉？” 她酒量实在不太行，原本打算借着陆正然的碗抿一口，有个意思就行。 陆正然倒不在意：“没事，能喝多少是多少，喝不了倒给我。” 冯慧慧想了想也行，反正在家里，又不出去，喝多了倒头就睡。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上次喝醉后微醺的感觉，再来一次也不错。 冯慧慧放下蘸料碗，坐在陆正然对面，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喝多了可啥事都做不了，全得你做。”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你尽管歇着。”陆正然豪气地道。 他的酒量好，就算这一瓶下去，也屁事没有，脸都不带红一下。 既然如此，冯慧慧不再客气，端起碗就狠狠地喝了一口，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热线顺着喉咙直窜到胃里，五脏六腑都暖和了。 冯慧慧打个哆嗦，跟个老酒鬼似的咂咂嘴：“舒服！” 陆正然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忙夹了一个饺子给她：“快吃个饺子压压。” “好吃！”冯慧慧吃了一口，大声赞道。 陆正然调的馅特别好吃，既有猪肉馅的细嫩，又有油渣的酥脆，再加上萝卜的清甜，菌子的鲜香，美味得让人停不下筷子。 两人举起酒碗，响亮地碰了下，预祝明年日子越来越好，想喝酒就喝酒，想吃饺子就饺子，想吃肉就吃肉！ 第166章 丁书记来了 两人就这么一口酒，一个饺子，甩开腮帮子大干起来。 陆正然一口一个饺子地吃着，时不时浅啜一口酒，再喝一口滚烫的萝卜汤，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 冯慧慧胃口不是很大，吃了十个左右就吃不下了，这时候酒劲也上来了，就停了筷子，抱着碗萝卜汤慢慢喝着，傻呆呆地看着陆正然吃饺子。 越看越觉得陆正然太帅了，夹饺子的动作好看，吃东西的动作好看，喝酒的动作好看，就连喝萝卜汤的动作都好看。 陆正然对于她这样的目光早就熟悉了，已经不会再害羞脸红，冲她笑笑，继续大干。 他的战斗力很是强悍，一共包了五十个饺子，除了冯慧慧吃的那十个，其他的四十个，他全给吃完了。 吃完了抚抚肚子，意犹未尽地感叹道：“真好吃，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冯慧慧见他这样，眯蒙着醉眼道：“我把腌肉拿一块起来，明天再剁肉馅。” “不用不用了。”陆正然见冯慧慧看人眼神都飘了，忙对她道，“你去洗洗睡吧。” 冯慧慧也觉得脑袋发沉，摇摇头，站起身，坚持着洗漱了，麻利地钻上了床。 陆正然灌了个汤婆子在被盖里，倒是一点不觉得冷。 等陆正然把屋里收拾干净，虽然时间还早，他也没耽误，洗漱干净也上床陪媳妇睡觉。 冯慧慧正睡得半梦半醒，感觉身边多个人，身上暖烘烘地带着热气，闭着眼就往他怀里蹭。 “慧慧，可以吗？”陆正然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冯慧慧没明白什么东西可以，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陆正然立刻激动了，慧慧喝了酒就是等着自己呢，上次她不是说，很喜欢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吗？ 他不再犹豫，搂着冯慧慧就是一通深入浅出，直把她吻得晕晕乎乎，找不到东南西北。 此时屋外，黑天黑地，寒风呼啸，小屋里却是春意盎然，软语欢声不断。 微醺的感觉就是舒服。冯慧慧沦陷前下意识想到。 冬至后没几天，水电站就要开工了。 这个日子是孙队长专门找人请村里懂风水的老农算出来的。 虽说现在破除封建迷信，可是在这种偏僻农村，遇到比较大的事，还是习惯性地要看日子，只不过都是偷偷进行，不敢声张。 而水电站对于槐树村来说非常重要，孙队长不算算，心里不安稳。 最终这一天是最让人满意的，诸事皆宜，尤宜开工动土，天气也晴好。 孙队长和几个队长悄悄商量了，就定下了这一天。 头一天，孙队长向大家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县委丁书记会和公社的田书记，还有县里公社的一些领导，会亲自出席水电站的开工仪式，丁书记要开挖第一揪土。 而且丁书记事先会到村里来一趟，看一看大家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困难，如果需要县里帮助，都可以向他提。 当然，孙队长说了，大家都得说没有，就算有，也能自己解决，自己克服，不能真的扯着大嘴一通瞎提。 现在县里情况很复杂，困难更多，丁书记的工作不好做，得互相理解，尽量不给丁书记找麻烦。 村里人全都答应了，他们对眼下的状况已经很满意，比以前强得太多，而未来的生活更加美好，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朝前走，他们的心里很踏实。 于是开工那天。村里人都聚在村口，等着看这位丁书记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早上十点左右，村里人看到两辆黑色小汽车朝着村子开过来，大家都激动了，这是丁书记来了吧。 果然，两辆小汽车在村外停住，七八个人鱼贯下了车，朝着村口走来。 被簇拥在中间的男子四十出头，身材修长，穿着笔挺的黑色呢子大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他看着成熟稳重，气质文雅，加上通身的气派，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 再看旁边田书记和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和他说话，这就是传说中的丁书记了。 大家都嗡嗡议论开了，这丁书记长得还真好看，田书记平时看着还行，在丁书记面前倒像个十足的大老粗，根本不够看。 孙队长也反应过来，快步冲上去，远远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丁书记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丁书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丁书记一边和他握手，一边笑眯眯地道：“孙队长，我们是来向你们大队学习经验来了。” 孙队长惶恐地看了眼田书记：“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做得好就应该表扬，就应该号召大家学习，共同致富嘛。”丁书记笑容深了深，又冲着聚在村口的村民挥手，“乡亲们好！” 这下大家都害羞起来，有人乱七八糟地向他问好，有人捂着嘴傻乐。 冯慧慧望着丁书记眼都错不开，这丁书记不止长得帅气，关键是他和陆正然长得好像啊。 “正然，你觉不觉得你们两人长得好像？”冯慧慧扯了陆正然一把。 “没觉得。”陆正然看了丁书记一眼，摇摇头。 他很少照镜子，对自己什么长相并不太清楚，这位丁书记长得很和气，看着就是一副有学问，有见识的模样，虽然是个大领导，脸上却笑眯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怎么会和他相像？ 冯慧慧不再管他，一直盯着丁书记，心里在想，要不要打听下，这位丁书记是否有个失散多年的儿子？ 这时丁书记正指着路边的青悠悠的农田很欣慰，频频赞道：“不错不错，这些农田没有闲置，都种上了肥田作物，我走了这么多生产队，你们还是第一个，这正是我们以后要大力推行的，做得好，你们自筹资金，自建水电站，这一举动也很了不起，周围的生产队以后也能享受到便利。”他指了指另外几个人，对他们道，“你们要好好感谢孙队长。” 那几个正是旁边大队的大队长，听了这话，都嘻嘻哈哈向孙队长表示感谢。 孙队长不好意思独占功劳，抠抠脑袋，憨笑道：“这都是我们队里的知青和一个小伙子提的主意呢，” “我是听老田说过有这么回事，这两个小同志很有智慧。”丁书记一边被大家簇拥着往村里走，一边道。 孙队长正好看到站在旁边的冯慧慧和陆正然，上去一把就把两人拖了过来，笑是向丁书记介绍：“就是他们两个，这位是冯慧慧，是江洲市来我们这里插队的知青，这是他爱人，我们村里的小伙，陆正然，村里这几次的大生意都是他们俩给拉回来的。” 孙队长是真心感谢冯慧慧和陆正然，现在有在丁书记面前露脸的机会，就把他们俩推了出去， 陆正然刚走到丁书记身边，四周的议论声立刻停了，一下变得静默，然后嗡嗡的议论声又再次响起， 主要是这两人单看还不觉得，这站在一起，就觉得五官特别相像，只是丁书记个子没有陆正然高大，不如陆正然英挺俊朗，皮肤却比他细白，多了份书卷气。 大家全都在窃窃私语，这两人怎么这么像，要是不认识的，准保以为是两父子。 丁书记看到陆正然也是大吃一惊，这小伙子和他的儿子长得太像了，当然只是五官相像，气质完全不同。 毕竟这个小伙子在村里面做农活日晒雨淋的，皮肤比较黑也比较粗糙，不像他的儿子一直在学校里读书，长得白白净净。 他心里顿时一动，莫非 第167章 是长得像 丁书记看着陆正然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心里一动，莫不是 他立刻又否定了，应该不会，离得太远了。 自己这是魔怔了，看着长得有点像的小伙子，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而且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算有怀疑，也得下来慢慢打听。 不过他对陆正然倒是莫名地有了好感，仔细打量他一番，主动去握他的手，又向他确认：“这位小同志，你是叫陆正然？” 丁书记的手指细长却很有力，掌心干燥温暖，陆正然被他的手握着，心里暖烘烘的，忙点头：“对。” 丁书记跟冯慧慧也握了手，勉励道：“是两个好同志啊，你们做得很好，把国家和群众的利益放在了心上，值得我们学习，希望你们以后再接再厉，多多献计献策，早日把我们国家建设得更富强。” 旁边的领导和村民也跟着鼓掌，表示一定会向他们学习。 “正然两口子这回算是出了名，在丁书记面前都挂上号了。”有村民边拍手边悄悄道。 “以后有啥好事肯定能想到他们。”还有人满脸羡慕。 “这正常啊，人家为我们队上出了多少力，我有好事都会想着他们。”另一个村民理所当然地道。 大家想想也是这个理，要不是他们两人，哪有现在的好生活。 那边丁书记夸奖完陆正然和冯慧慧，认真对大家道：“同志们，县政府正在各生产队了解情况，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定想法解决，只要我们像磁铁一样，紧密团结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任何困难都是纸老虎，都会被我们打倒，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丁书记给大家来了个现场演讲，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特别有感染力。 村民们都被感动了，群情激昂，巴掌拍得更响，不住点头，轰然响应道：“我们没有困难，我们自己能解决。” 冯慧慧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些话是假大空的套话，可从丁书记口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非常真情实意，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个人魅力吧。 丁书记讲完话，跟着孙队长到村里转了转，看着破败的茅草屋，衣衫褴褛、面黄饥瘦的村民，心里很不好受。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孙队长道：“慢慢来，你们的路子是对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孙队长倒是兴致勃勃，带着几位领导到那几户养猪的人家去看了看，向他们介绍明年和铸钢厂的腌肉合同，又去了徐红梅和几个知青估捣的种植黑木耳的大棚。 “今年先试着种种看，出成绩了再大面积推广。”孙队长向大家介绍道。 黑木耳口感弹嫩脆爽，营养丰富，凉拌炒肉煮汤都很美味，还易保存，不管是在城市还是乡村，都受欢迎，只要能种成，销量不会差。 最重要的是这种大棚不占农田，效益还好，孙队长真心希望这次的种植能够成功。 “很不错，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题可以找我们农科院的专家，一定要成功。”丁书记看着种植棚很满意。 丁书记又到村民家里转了转，便去了水电站的开工现场。 随着鞭炮炸响，锣鼓震天，丁书记用铁锹铲了第一铲土，小水电站便正式开建了。 晚上陆正然从施工现场回到家里，先一步回家的冯慧慧已经做好了晚饭等着他。 因为这段时间都是力气活，伙食开得很不错。 煮的白米饭，炒了葱花煎蛋，蒸了半边腌兔，煮了个菠菜汤，冯慧慧还专门用土豆猪油做了个土豆泥。 今年土豆收成好，家里分得多，老是吃土豆丝都吃腻了，冯慧慧就试着做了土豆泥，结果陆正然特别喜欢吃。 往常一个土豆炒一碗土豆丝，得加把劲才能吃完，现在三个土豆炒的土豆泥，陆正然一个人就能干掉。 “洗手吃饭，今天有你喜欢吃的土豆泥。”冯慧慧把菜端上桌，招呼他道。 陆正然掸干净身上的尘土，又洗了手脸，却不急着吃饭，而是进到卧室，把镜子拿出来，走到门口，上下左右，仔细审视自己的外貌，又摸了摸眼睛。 冯慧慧把饭舀好了端上桌，抬头一看，见他照得认真，好奇地问他：“怎么了？一回来就拿着镜子照，有人说你长得好看了？” 陆正然看了冯慧慧一眼，又垂下眼帘，思索着道：“你真觉得我和丁书记长得很像？” “是有点，怎么了？”冯慧慧坐下，拿了一双筷子放到陆正然的碗上，“先吃饭，现在这天气，不能放，一下就冷了。” 陆正然把镜子放回桌上，坐过来，捧起饭碗，有点不能理解：“建国陈哥他们都说我和丁书记长得像，特别是眼睛，一模一样，我照了镜子，没觉得啊。” 冯慧慧觑了眼陆正然，斟酌着道：“我早上不就这么跟你说了吗，你们真的很像，不止我，于婶子和徐嫂子也这么说，于婶子还说应该问问看丁书记有没有走丢的儿子呢。” 陆正然摇摇头：“应该不会是他。”他低下头，扒了一口饭，又道，“他人很好。” 他看见丁书记，就有种十分亲切的感觉，一点没有因为他是县里的大领导，就感觉局促不安。 不过他并不觉得他和丁书记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就冲着这一点凑上去，难免会让人觉得他们有所图谋。 就算真有关系，他也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丝毫没有亲人将要相认的雀跃之情，反而很忐忑。 冯慧慧看着他脸上的纠结表情，倒是不奇怪，这就叫近情情怯吧。 她夹了一筷子腌兔肉给陆正然：“丁书记下来有没有和你说过话，问你什么问题。” “没有，参加完开工仪式他就走了。” 冯慧慧沉思着道：“看来确实没啥关系，他真有失散的儿子，肯定会向孙队长打听你，估计你们就是长得像而已。” 正常来说，要是丁书记当年真有儿子走丢了，肯定会花不少心血寻找，如果最终没有找到，这将会成为他心里无法忘却的伤痛和一生的遗憾。 以后只要看到长得相像，年龄相当的人，绝对会留意打听，看看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 可今天丁书记见到陆正然态度很自然，没有一丝震惊，后来也没有私下里找陆正然打听，显然他并没有这样的经历。 确实是大家想多了。 听她这么说，陆正然倒松了口气，舀了一大勺土豆泥，笑着道：“我就是这么想的，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长得像不奇怪。” 他一个人生活习惯了，现在有了冯慧慧更是满足得不得了，亲生父母于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及可的梦，他不想再钻进这个梦里。 不过冯慧慧和陆正然不知道的是，回到县城的丁书记，立刻交待他的秘书，悄悄打听陆正然的详细情况。 第168章 大喜事 丁书记回到办公室，立刻交待秘书小张悄悄打听陆正然的具体情况。 小张跟着丁书记工作多年，是县城里为数不多知道他家里情况的人，今天看到陆正然时，他也愣了愣，心里有了猜测。 不过当时那种情况，确实不太好提这种事，万一陆正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岂不是尴尬。 现在听了丁书记的话，他马上答应下来，一刻不停地去张罗这件事。 丁书记心里也很紧张，想给远在江洲市的大哥大嫂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些年来，他也遇到不少模样和他儿子小海很相像的男孩子，每次都会激动地以为是他堂侄小然，可惜最终都是空欢喜一场。 而他的大哥大嫂也不断地经历由满怀希望到无比失望，甚至绝望伤心的过程，这种感情太折磨人，以至于他们都不敢再奢望真的能找到他。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他的儿子小然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而把全部的爱和心血都放在了小儿子小凯身上。 只是今天这小伙子长得确实和小海太像，名字里也有一个然字，又让他重燃希望。 当初小然走丢时，已经三岁多了，应该记得自己的名字，或许正是他告诉捡到他的人，自己叫小然，所以那户人家才给他取名叫陆正然？ 丁书记坐在办公室里，最初的淡定理智全不见了踪影，脑子里全是关于陆正然的猜想，都快没心思工作了，只觉得时间太过漫长，也不知道小张什么时候能打听出来具体的消息。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冯慧慧和陆正然吃完晚饭，冯慧慧在做数学题，而陆正然在整理他的水利笔记。 这都是他跟着县里技术员东奔西跑时记下来的，已经记满了厚厚一本，还画了不少图，只是当时记得匆忙，比较潦草混乱，现在有时间了，便每天花点时间整理出来，作为以后的参考资料。 他对水利建设还挺有兴趣，甚至打算以后考大学就报考这方面的专业。 两人各忙各的，偶尔轻声交谈几句，还很有点晚自习的感觉。 这时，院门突然被“呯呯”敲响，有人在高声呼叫陆正然。 “是孙叔。”陆正然对冯慧慧道。 虽然隔了两扇门，他还是轻易听出了孙队长的烟熏嗓。 陆正然高声答应了，站起身拉开门就跑了出去，冯慧慧让他披件衣服都没来得及。 好在他在外面没有多耽搁，很快和孙队长一块儿跑进了屋里来。 孙队长搓了搓被冷风吹红的耳朵，满脸都是笑：“大喜事！大喜事啊！” 陆正然把门关上，和冯慧慧好奇地盯着他：“孙叔，这么晚有什么大喜事？” 孙队长激动得拉住陆正然，都有点结巴了：“正然哪，这一次，你的亲爸亲妈，可能真是找到了！” “啊？！” 冯慧慧和陆正然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猜测。莫非丁书记真的和陆正然之间有什么关系？ 果然，孙队长又接着手舞足蹈对他们道：“你们不知道啊，那天丁书记走了以后，张秘书通知我去了公社，向我打听正然的事情。我当即就把正然的情况跟他一一介绍了，他听说正然是老二捡到的，就又问了我一些详细的情况，他几岁捡到的，在哪里捡到的？当时穿的什么衣服？有没有说什么？”孙队长看着陆正然，一脸庆幸，“好在你爸当时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我是看到你了的，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印象，我就一一的给他说了，然后他就回去了，让我这事暂时保密，别透露出去。我就猜测丁书记家里是不是也有娃娃走掉了，看到你就想了解一下，难怪当时你于婶子说你们两个长得像，我还没觉得，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是。” 他懊恼地敲敲脑袋，丁书记来时，他全副精神都在如何好好招待丁书记，竟然那么明显的事都没有发现。 冯慧慧兴奋地看了眼陆正然，拽拽他的袖子：“看来丁书记真是你亲爸。” 陆正然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眼里带着一丝茫然。 多年的心愿，如今即将成为现实，他的心情却很复杂，有欢喜，有期盼，又有点担忧和胆怯，甚至有点想逃避。 他真没想到他的爸爸会是那么大的官儿，他完全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怕最后又是空欢喜一场。 冯慧慧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问孙队长：“孙叔，你怎么想起现在才来说这件大喜事？” 孙队长这才像是想起什么，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来，每一根都带着喜意，呵呵乐道：“刚才丁书记派了司机过来，说是接你们到县里面去。他的车就停在村口，你们收拾收拾快去吧，我估计是要和你们认亲了！” “这个时间派车接我们去县里？”冯慧慧反问道。 这么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派了辆车来，就把他们拉到县里面去认亲。她怎么听着有点不靠谱？ 如果真的等不及，着急见面，不应该是父母跟着汽车过来和他们相认吗？ 她曾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寻亲的节目，那上面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见，不都是父母出现在孩子面前，一家人激动地抱头痛哭吗？ 这个认亲现场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孙队长看他们两个人还在犹犹豫豫，就催促他们：“你们两个还在想啥呢？搞快搞快，正然不是盼了那么多年，想找到自己的爸妈，现在到你面前了，你咋又不动了？” 冯慧慧想了想，不管是什么情况，先去看看再说。 而且丁书记是一县领导，他肯定很忙，他又是长辈，小辈去看他们，也很正常。 她拉了把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陆正然，对他道：“穿上衣服，我们走吧。” 从村里到县城，开车也就是几十分钟的路程。他们想着认完亲就回家，什么东西没带，就把衣服穿好，帽子戴上，准备出发。 冯慧慧想着不管怎么样，到底是认亲的大型场合，形象上得注意点，特别是陆正然，得打扮光鲜亮丽点。 见陆正然棉衣外面套的是他那件破破烂烂，洗得败色，补了好几个补丁的外套，忙让他脱下来，拿了新做的连帽外套给他。 这件外套是用藏蓝色粗布做的，样式在这个年代很新颖，晃眼一看，有点像牛仔外套。 做好后陆正然很喜欢，只是因为平时要干活，没什么机会穿，这会儿穿上后感觉气质立刻提升了一个档次，有几分西部牛仔的潇洒劲。 “漂亮了漂亮了，走吧走吧，别让人家司机等久了。”孙队长倒不是很在意外表，一个劲地催两人。 主要是他家建国也有一件，是他媳妇跟着慧慧做的，建国是个守不住财的，做好就上了身，再也不肯换下来，天天在他面前晃，他已经看习惯了，不觉得有啥稀奇。 陆正然出了门，风一吹，昏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走路说话都变得正常，待大家出了门，亲自把屋门院门一一锁好，昂起头，迈动着大长腿，顶着呼呼寒风，轻松悠闲地走在冯慧慧身边。 只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骨节因为用力，变得发白 第169章 认亲现场 一个小时后，司机把汽车停在了县委招待所外，带着他们走到了一楼的一间房门前。 司机刚敲了一下门，门立刻被打开了，屋里明亮的灯光也倾泻而出。 张秘书站在门口，看到司机身后的陆正然和冯慧慧，热情地招呼道：“小陆同志，小冯同志，快进来，快进来。” 这间房规格还挺高，有点像后世的酒店套房。 外面一间屋是客厅，摆着几个藤制单人沙发和茶几，沙发上坐着三个人，见他们进来，都站起了身。 其中一个是他们已经认识了的丁书记，另一个男人看着比丁书记年纪略长，身材比较魁梧，气质更接近陆正然，只是长得不如他清俊，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的，有一股正气。 特别是那腰背，挺得笔直，一看就是当过兵的，比丁书记还有派头。 冯慧慧又看眼丁书记，认真来说，陆正然和丁书记长得更像。 那男人旁边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头齐耳短发，眉目娟秀，气质文雅，上身穿了一件浅蓝的开衫毛衣，下面是一条深蓝色的灯芯绒裤子。 虽然穿着很素淡，头上却别了两个海蓝色的发卡，和身上的一身蓝色映衬，显得很协调，很舒服，显然比较讲究穿着搭配。 只是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精明，莫名地让冯慧慧有种感觉，这人不太好惹。 她一出现，冯慧慧又觉得陆正然的五官和她也有几分相像。 丁书记忙着招呼陆正然和冯慧慧过来，向那两人介绍：“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陆正然，小陆，这是他的爱人，小冯。” 又对陆正然道：“这是我的大哥丁世杰，我大嫂唐秋芳。” 那两人伸出手和陆正然冯慧慧握手，丁世杰看着有点激动，抓着陆正然的双手一阵摇晃，唐秋芳倒是很冷静，只一眼一眼地打量着陆正然，似乎在称他的斤两。 看他们两人的表现，冯慧慧心一跳，莫非陆正然并不是丁书记走失的儿子，而是他这位大哥的孩子？ 介绍完毕，丁书记让大家坐下说话，又叫张秘书给陆正然和冯慧慧倒茶水。 “热不热？要不要把外套脱了？”屋里比较暖和，丁书记是个心细的人，关切地问两人。 “不用不用。”冯慧慧把围巾帽子取下来，摆摆手。 陆正然也摇摇头，只把外套的拉链拉下来一点。 一番忙乱后，丁书记看着陆正然斟酌着道：“我大哥大嫂的大儿子十多年前走失了，虽然一直在寻找，却都没有下落，前几天我到槐树村，看到小陆，就觉得很亲切，今天专程请你们过来，是想向小陆你了解点情况，我听孙队长说，你是你养父从镇上捡回来的，你能说说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吗？” 冯慧慧扫视了丁世杰夫妻一眼，见两人神情变得紧张，不错眼地盯着陆正然。 她心里了然，丁书记应该了解过陆正然的身世，不过还是有疑问，所以当面再问清楚，免得造成误会。 虽然这和她想象中的场面有点差距，但是也很理解他们的做法，毕竟这世间的事太过变化莫测，巧合太多，万一陆正然确实和他们没关系呢？ 谁都不想在充满希望之后，又经历绝望。 “小陆，你不用紧张，有什么说什么，没关系。”丁书记把热乎乎的茶水端给陆正然，温声道。 陆正然点点头，喝了口茶，把茶杯重新放回茶几，把当初陆老二如何捡到他的经过说了一遍。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陆正然低沉的声音在房中回荡。 丁世杰看着陆正然的脸，听得很仔细，唐秋芳却低下了头，神色未明。 “你记得你是怎么到的镇上，是谁带你去的吗？” 陆正然的讲述告一段落后，丁世杰在旁边插话道。 陆正然摇摇头：“不记得，我当时病得晕晕乎乎，不太想得起来，年纪大了点，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倒慢慢想了起来。” 于是他又将残存的记忆画面也向他们做了描述。 “记得我家住在楼上，每次上去，踩着楼梯都会咚咚响，我很喜欢这声音，会故意踩响，还记得我坐过火车，记得火车鸣笛，还有我妈，叫我小然，其他的都记不太清楚了。” 丁世杰看了看妻子，眼圈都有点红了，激动地道：“是小然，是小然。” 他们家以前住在机关大院，是栋三层的木质楼房，每次上楼，就会发出“咚咚”的声响！ 而小然走丢，就是在他妻子坐火车带着小然来看他的路上！ 小陆说的全扣上了！ 快二十年了，终于找到了他的儿子！ 唐秋芳却没那么激动，拽了他一把，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审视着陆正然：“小陆，你手上有没有胎记什么的？” “有一个黑色小圆胎记。”冯慧慧抢先帮陆正然回答。 她曾在陆正然腋下看到过，当时还笑话他会长，长到腋下藏起来，不注意都不会发现，要是长到脸上，那才麻烦了。 唐秋芳笑容淡了两分，不悦地扫了冯慧慧一眼，没接她的话，又看向陆正然：“小陆同志，能不能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 见陆正然神情不太自然，她笑了笑解释道：“这些年假装是我儿子，来和我们相认的人实在太多，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以防再被骗，如果你身上有胎记，就让我们看看，这不麻烦吧？” 丁世杰觉得她的态度不妥，责备地对她道：“小唐！” 唐秋芳却并不理会，仍然淡笑着看向陆正然，似乎在等他现出原形。 冯慧慧对唐秋芳的表情和她话里的意思感到很不舒服，这是把他们当骗子了？ 丁书记不是先找人了解清楚了吗，要是觉得不对劲，干嘛安排这次相见？ 怎么感觉这个唐秋芳对找到儿子并没有什么热情，按说当妈的应该更紧张，就算要证实，也不会像她这般高高在上，咄咄逼人吧？ 甚至有点敌意？ 莫非她并不是陆正然的亲妈，而是后妈，要不然这态度真没法解释。 正想着，就听到身边的陆正然冷声道：“我身上没有胎记，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说完霍然站起身，对冯慧慧道，“慧慧，我们回去吧。” “小陆，小陆！”丁书记忙跟着站起身，脸上挂上温和的笑容，想劝说他，“我大嫂说的确实是实情，这些年来，说是我大哥儿子的人太多，所以她难免谨慎了点，小陆，你理解一下。” “没事，我理解，不过丁书记，我确实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就不用麻烦了。” 陆正然态度很坚决，扭头就往门口走，冯慧慧赶忙跟上去。 这时候，唐秋芳用低低的，却足以让他们听到的声音对丁世杰道：“老丁，你看，我一诈就诈出来，一说胎记，顺杆就往上爬，太心急了点。大远跑这一趟，真不值得。” 冯慧慧怒了，这女的什么意思，这是认定他们来骗亲了？ 第170章 回家吧 冯慧慧听唐秋芳这么说，猛地转过身，看着她，不客气地道：“这位老同志，请你说话客气点，在今天晚上丁书记找到我们之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做过任何事情，你说的什么心急和我们没有关系。” “老同志？你叫我老同志？”唐秋芳鼻子都快气冒烟了。 她以前是单位出名的大美人，可惜岁月不饶人，年纪上来后，脸上皱纹不听话地长了出来，皮肤也日渐下垂，这让她非常惆怅，每天都会花很多精力保养打扮，总算颇有成效。 走出门去，旁人都以为她才三十出头，知道她真实年龄后，谁不夸她年轻，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现在冯慧慧竟然叫她老同志，她恨不得走到冯慧慧面前让她看清楚，有这么年轻的老同志吗？ 冯慧慧却冷冷打量她一眼，继续道：“你可以问问丁书记，是我们主动找到他，要和你们认亲的吗？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们不会赖上你。” 陆正然已经打开房门，对冯慧慧道：“慧慧，走吧。” 等在旁边的张秘书一把拉住陆正然的手，劝他道：“小陆，小陆，冷静点，这件事，可能是我们没有和唐姐说清楚，让她误会了。” 大家都在说唐秋芳的不是，让她深感没有面子。 她不耐烦地对张秘书道：“他不是小然，让他走吧。” 丁世杰却不肯放弃这个机会，他已经认定了陆正然就是他的儿子。 “小唐，你冷静点。” 他匆匆对唐秋芳说了一句，便两步上前，想拦住冯慧慧和陆正然，可惜他们已经大步出了门。 丁世杰加快脚步，在他们走出走廊前，追上了他们。 他对陆正然诚恳地道：“小陆，刚才我爱人的态度确实不够礼貌，我替她向你们道歉。”他叹口气，伤感地道，“自从我儿子走失后，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没有停止寻找，可惜结果都不乐观，他的奶奶受不了打击，身体再也支持不住，病重去世了。临去前，还一声声叫小然的名字，叮嘱我们一定要找到他，我爱人她也是失望太多，心里都没底了，请你们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陆正然点点头，客气地道：“我明白，我不会在意，不过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祝你们早日找到儿子，一家团聚。” 说完牵起冯慧慧的手，走出了县委招待所。 丁世杰看着他们绝然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一方面他很欣赏陆正然不卑不亢的态度，要是今天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他可能也会如陆正然这般愤然起身，可另一方面，要是因此错失和儿子相认相聚，他又不甘心。 从温暖的屋里走到室外，刺骨的寒风让冯慧慧不自禁打个哆嗦。 陆正然知道她怕冷，忙停下脚步，帮着冯慧慧把围巾帽子戴上，又把她搂在怀里：“怎么样，还冷不冷？” 这会儿已经十点过了，天色漆黑如墨，昏黄的路灯灯光冷冷清清地投射到地上，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冯慧慧倒也不害羞，任凭他搂着，感觉好多了。 她打量着空旷的街道，心里不由得有点着急，问陆正然：“我们怎么办？回村里去？” “只有回村里，没有介绍信，住不了旅馆。” “可是没有车啊，难不成走回去？到家都天亮了。” 冯慧慧挺生气的，这叫什么事啊，大晚上把人叫来，就是为了羞辱他们一通吗？ “我们去车站看看，没准有驴车。” 陆正然想起上次从江洲市回来，车站外就排了不少驴车，说不定这会儿能遇上一辆想要拉客的。 冯慧慧却觉得情况不太乐观，这么冷的天，这么晚，就算有拉车的肯定都回家了，谁还会在这等客人？ 不过除了这个办法，也没其他的法子，只有试试看了，说不定在路上就能遇到驴车，愿意拉他们回村，大不了多给点钱就是了。 两人顶着寒风往车站走，冯慧慧忍不住问陆正然：“你为什么不把你的胎记给他们看？” “他们说的是手上胎记。”陆正然闷闷道。 “你那就是手上的啊，不过是靠近腋窝而已。” 陆正然沉默片刻，勉强笑了笑：“慧慧，我觉得现在过得很好，不想找亲生父母。” 他虽然这么说，面上却有几分黯然。 那位唐秋芳，和他记忆中温柔的母亲完全不一样，她投过来的嫌弃目光，仿佛他就是想硬来攀亲的骗子，而她早洞察了一切，在看他表演。 还有她说话的语气，满是嘲讽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态度，让陆正然很是心寒难过，他不愿意相信那就是他在心里梦里深深思念的母亲。 就让她继续活在梦里吧，还是那般温柔亲切地叫着他，小然 “行，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支持你。”冯慧慧紧紧环住陆正然的腰，马上表明态度。 “走，我们去找车，肯定能找到，要是找不到，我背你回去。” 陆正然情绪也高涨起来，只要有慧慧陪在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你说的，可不能变卦。” 冯慧慧刚说完，就看到两束汽车灯光从后面射过来，把地面照亮，紧接着听到身后响起了“笛笛”的喇叭声。 两人忙闪到路边，回头一看，一辆小汽车缓缓驶了过来，最后停在了两人身旁。 车门打开，下来的正是送他们来县里的那位司机。 他看着陆正然和冯慧慧，大声笑道：“你们怎么走到这来了，我还说往你们回村的方向截你们。” “我们去车站，看有没有驴车。”冯慧慧回答道。 “早没了，两位同志，快上来吧，丁书记交代我，让我送你们回去。”司机态度挺好的，一个劲儿把两人往车上让， “太晚了，你一个人呆会还得回来，太麻烦了。”冯慧慧客气道。 虽说丁家人办事不靠谱，却不关司机的事，让人家这么跑来跑去，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晚上跑车，是经常的事，我习惯了，快上来吧，外面太冷了。” 陆正然想了想，看着不住哆嗦的冯慧慧，不再迟疑，拉着她上了车。 “谢谢你了师傅。”两人不住向司机师傅道谢。 “太客气了，我还愿意晚上出来，有补贴，哈哈哈。”司机挺爽朗的，跟他们说了大实话。 原来是这样。 两人总算是放下心来。 四个轮子是比两条腿快，他们刚才走了老半天的路，现在汽车“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司机熟门熟路地驾驶着汽车，驶上了回村的道路。 经过跃进生产队时，他们惊奇地发现，队里的造纸厂竟然没有停工，机器还在轰轰运行。 “这么晚了还在干啊？都不休息的吗？”冯慧慧看着灯火通明的造纸厂，喃喃道。 “可不是嘛，厂里的订单太多，忙不过来，只有加班加点干。”司机看了眼窗外，答话道。 “以前不让生产，县里的纸张缺得很，学校里课本都没法印，低年级的只有去借高年级的课本，现在好了，总算能有新课本了，作业本也有了。”司机无比庆幸，“还是丁书记好啊，要是早点来就更好了，我们县也不至于穷成这样。” 冯慧慧和陆正然相顾无语，丁书记确实好，丁书记的大哥也挺好，就是丁书记的大嫂不太招人喜欢。 而这个时候在县委招待所里，确实好的丁书记和他也挺好的大哥，正在给不太招人喜欢的唐秋芳做思想工作。 第171章 我觉得他就是我儿子 在招待所里，丁书记正在向唐秋芳解释：“大嫂，这事儿真的和他们没有关系，是我觉得小陆和小海长得特别像，我这才去打听他的情况，才了解到他不是当地人，是被他养父收养。我推算了一下，觉得和小然的情况比较吻合，这才通知你们过来见见面，他们事先不知情，不可能是来骗我们。” 他的儿子小海比小然小一岁，两个孩子长得很像，跟双胞胎似的，每次大哥看到小海，都会叹气，要是小然还在，肯定就是小海那样。 唐秋芳很不以为然地端起水喝了口：“我看到他们就没好感，绝不可能是小然。” 丁世杰沉着脸从门外腾腾进来，对她道：“不管是不是我们的儿子，你都不应该这个态度，他们那么远来一趟，你起码的礼貌应该有，你也是个革命干部，怎么能这样对待同志？” 丁书记看了眼丁世杰的身后，问：“小陆小冯不肯回来？” 丁世杰摇摇头：“他们说不是小然，回去了。” 丁书记忙让张秘书安排司机送他们回村子，要不然天这么晚了，外面又没有车，他们根本没法回去。 唐秋芳被他们说得有点底气不足，不过她还是坚持道：“我真的没有那个感觉，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一看到他就有母子连心的牵挂，就像我看到小峰，心里面就止不住要关心他，心里就高兴，看到那个什么小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丁世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客气地道：“小峰是你一手带大，有感觉很正常。你对小然能有什么感觉，生下来就是我妈在带，你都没怎么管他，就算没丢都不会有感觉。”他心情不好，说话有点口不择言，“带了一次，就被你带丢了，你能有什么感觉？” 唐秋芳听他这么说，顿时也怒气上头，高声道：“你什么意思，你还在怪我吗？这么多年，你一直说没关系，不是我的错，结果你一直在怪我！你以为我想他被丢吗？” 丁书记见他们吵起来，揉揉额角，头痛地道：“大哥大嫂我还有点儿事，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他对这个大嫂很有意见，虽然他当时也和大哥一样没在家里，可是他听爱人说过，唐秋芳生了小然以后基本上就没怎么管过，都是扔给他妈在带，还时时抱怨小然来得不是时候，影响了她的革命工作。 小然丢了以后，她虽然着急到处去找，却把责任全推脱干净，说这不是她的错，谁让大哥写信过来，提出把小然带过去让他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他回来的时候看不就行了吗？ 后来和他妈起了冲突，他妈又伤心又生气，这才病倒。 不过他是小叔子，不好多说她什么，只能让大哥大嫂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唐秋芳发了一通脾气，丁世杰铁青着脸再不理她，显然是真生气了。 虽然平时丁世杰待她很好，也很让她，可真生气了她还是心里发虚。 回想一下，自己当时的态度确实不太好，不过她是不可能认错的。 她走到丁世杰旁边，捅捅他：“老丁，我觉得我的感觉没有错，那个小陆真不是我们的儿子。” “万一他是呢？就因为你的感觉，我们就错过了小然？” “他怎么可能在这么贫穷落后的地方，当乡下农民，那人把小然偷走，肯定会卖到大城市，农村谁有钱买孩子？你想想不就明白了？”唐秋芳试图说服丁世杰。 “为什么不会？这世上的事有谁能说得清楚，你没听小陆说吗？他病得人事不知，被人扔到路上，要不是他的养父及时把他救回来，他可能命都没了，你听着不难受吗？我还听二弟说，小陆的养父对他虽然好，可是早早的去世了，养父那一家人一直在剥削他，他连饭都吃不饱，靠着村里的其他好心人帮着他，才好不容易长大，我一想到我们的儿子，受了那么多罪。我心里就忍不住难过。” 丁世杰说着眼里都有泪光在闪：“要是我妈知道了，不晓得有多心疼。” 唐秋芳瘪瘪嘴：“都不知道是不是你儿子，你在难受啥啊？” “不管他是不是我们的孩子，你都不能这么对人说话，你太伤人自尊了！” “我总觉得那个什么队长以为二弟丢了孩子，想和他拉上关系，和小陆串通好来骗他，结果二弟倒误会他是小然了。你不知道吗？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的心思啊，凶得很，不能不能防啊！”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从哪里知道？二弟才调过来，谁会告诉他们这些？这些事儿，全都是你自己主观的猜测，丝毫没有依据，你这么说，太不负责任了。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明天亲自去他家里，再跟他聊一聊。你没有感觉，我有感觉，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儿子。如果你不愿意去，你就回市里，我自己去。” 唐秋芳见他吹胡子瞪眼，显然气得有点狠了，气势也下来了：“唉，行行行，明天我陪你去，不过我觉得你这次绝对是白跑一趟，他肯定不可能是我们的孩子，我说小然手上有胎记，那女的一下就接过话来了，可是我们小然那是手上有胎记吗？那不是腋下吗？” “他不是手臂下靠近腋窝的位置吗？别人说是手上也没有错。”丁世杰回了她一句，站起身，准备洗漱睡觉，“小唐，你是不是不想找到小然？” 唐秋芳委屈地叫起来：“老丁，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他亲妈，是我十月怀胎生下他，我怎么可能不想找到他，我做梦都想找到他。” “你今天这个态度，就是想把他往外推！”丁世杰冷冷看着她，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你怎么冤枉我？我哪里有往外推，我是很理智地在问问题，想辨别他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儿子，可是你看他脾气那么差，我才问了一句，他就起身就走了，他对我又有一点点起码的尊重吗？”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睡觉了，明天一早就去找他。” 丁世杰不愿和唐秋芳再说话，直接去了卫生间。 唐秋芳坐在沙发上，听着卫生间哗哗的水声，脑袋里一片空白。 是的，她对找孩子一点热情都没有，现在的生活很圆满，很完美，小然就当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不是挺好的吗？ 既然都已经丢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一定要找回来呢？ 真找回来，双方能适应吗？说不定又是一顿兵荒马乱，她实在是怕了。 丁世杰洗漱完，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去了里间睡觉。 唐秋芳叹口气，也起身去洗漱。 等收拾妥当，躺到床上，她听着旁边床上丁世杰均匀的呼吸声，显然他已经睡着了。 唐秋芳却睡不着，在黑夜里，大睁着眼睛，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第172章 肯定不是她儿子 唐秋芳其实对于大儿子小然，确实如丁世杰所说，并没有太多感情。 她和丁世杰结婚以后，蜜月还没过完，丁世杰便应召回了部队，就她和丁世杰的父母住在一起。 她当时还是市舞蹈团的舞蹈演员，因为身体条件不算太好，一直只能跳群演，偶尔能跳配角，可她总觉得再努把力，就能跳上主角。 如果生了孩子，身材会走样，还要哺乳，基本上她的舞蹈生涯也就结束了。 所以她并不打算要小孩，想再冲冲事业。 哪知道丁世杰没走多久，她就发现怀了孕，她不想要，不过丁世杰的母亲却坚决要留下，她自己也鼓不起勇气把孩子打掉。 她难免对肚子里的孩子有怨气，怨他来得太不是时候。 可丁母却很欢喜，她一直盼着能早点抱孙子，现在梦想总算成了真，整天乐呵呵的，买不少好东西给唐秋芳补身子，哪知道营养全部被孩子吸收了，以致孩子太大，唐秋芳生孩子时难产，不得不剖腹。 现在她白皙平坦的肚子上还有一条又长又粗的疤痕，看着就触目惊心，令人作呕。 也因为如此，她对这个害她事业受挫，折磨得她死去活来，差点丢掉性命的儿子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再加上他一天天啼哭不休，更让她厌烦。 出院后，丁母把孩子接过去抚养，不让她操心，她也乐得不管。 眼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可爱，她慢慢地对他有了点感情，偶尔会带他出去玩，听着别人的夸赞，心里还挺骄傲。 所以她去部队探亲时，丁世杰提出把孩子带上，她便答应了。 在中途转火车时，她在候车室里遇到了一个很和气端庄的大姐，和她同样也是去部队探望丈夫。 那大姐夸她长得漂亮，气质好，说从来没有遇到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子，把她夸得心花怒放，两人越谈越投机，再加上目的地一样，都是去部队，她就放松了警惕，十分信任她。 快上火车时，她想上个厕所，便拜托那位大姐帮她看着行李和儿子小然。 哪知道，等她上了厕所回来，那位大姐和孩子行李全没了踪影。 她还以为她们在门口等她，谁曾想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找到候车室的工作人员帮忙寻找，也没有看到踪影。 她彻底慌了，行李丢了没事儿，孩子丢了那可怎么办！ 丁母一手一脚把小然带大，疼他疼到了骨子里，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带出来时千叮咛万嘱咐，说孩子太小，千万不能松开他的手，每时每刻都要看着，哪知道这第一次出门就把他弄丢了。 她又惊又怕，想到即将面临丁母的训斥责怪，不由得埋怨起小然，那么大的孩子了，被一个陌生人带走就不知道哭不知道闹吗？ 他一哭一闹，工作人员肯定能听到，会过来查看，就不会被带走了。 可事到如今，埋怨也没有用，只有拼命找了。 车站的工作人员听说是部队领导的孩子丢了，很重视，报告了派出所，派出民警四处寻找，仍然没有找到。 唐秋芳虽然害怕，也只能打电话通知了家里人和丁世杰，大家全赶到车站，分析这人可能会去哪里，分成几队追查，最后都无功而返。 丁母急疯了，一口气没上来，倒在了地上。 她本来身体很不错，这一下就病倒了，可还是不甘心，拖着病体到处寻找。 倒是有人听说他们的孩子丢了，不断有人送孩子过来，说是找到了，却都不是他们小然。 丁母又让唐秋芳跟她详细说说事情经过，一听就猜出了真相，大骂道：“人家夸了你两句，你就找不到北了，连孩子都放心交给他，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你自己说说看，孩子长这么大，你管过几次，只怕小然有多高有多重你都不知道，你像个当妈的吗？” 因为实在太过生气，丁母说的话很重：“我知道你不想生他，你不待见他，对他没有感情。你这次不愿意带他去，你跟我说啊，我不会勉强你的，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孙子弄丢，你是不是故意的！” 唐秋芳也气了，孩子丢了她不难受吗？她到底是孩子的亲妈呀，她这么说简直太过分! 她当即跟丁母争执起来：“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丢的是我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不用你在这假惺惺发脾气，你不过就是看不惯我，想趁机赶我走！” 她知道丁母当时看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做儿媳，是丁世杰喜欢她，硬把她娶回家，丁母对她各种不满意，一会说她娇，一会说她作，一会说她懒，干啥都能挑出刺来。 这次的事情这么大，她肯定不会放过。 她越想越恼怒，对气得脸通红的丁母吼道：“你想赶我出家门，好给老丁另娶是吧？告诉你，不用你赶，我自己走，这个家我不待了，我和老丁离婚！丢的是我的儿子，你不用再费心！” 身体本就不好的丁母再次被她气得倒在地上，这一次没能起来，一直病卧在床。 唐秋芳知道后，也后悔那天的举动，找到丁母道歉，可是丁母根本不理会他，嘴里不断念叨小然的名字。 她知道丁母不会原谅她了，也不再去见她，谁知道，没过多久，丁母就去世了。 从那以后，她就觉得丁家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善，丁世杰的两个弟弟和小妹似乎在谴责她，骂她是杀人凶手，是她害死了他们的母亲。 她自己更觉得冤枉，她根本没有做什么，是丁母自己太激动造成的，现在把这责任也推到了她的身上。 追根究底，整件事的起因就是小然走丢，她后悔带他出去，后悔把他交给那个女人，生气小然为什么不反抗。 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仍然不断有人通知他们儿子找到了，结果每次都是空欢喜，她也变得越来越抗拒认亲，再有人跟她说孩子找到了，她根本就不想去看。 没多久，她生了第二个儿子小峰，她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小峰，亲自把他带大。 而小峰也特别聪明，特别懂事，特别让她满意骄傲，甚至觉得，这辈子就这么着了，小然和她没有母子缘，就各自生活吧。 没想到丁二叔竟然又通知他们找到了一个很像小然的男孩，让他们过来看看。 她根本不想过来，这么多年了，怎么能判定是小然？ 她有种感觉，小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可丁世杰却兴致勃勃跑来，觉得这次真的可能是小然。 从冯慧慧和陆正然走进房间，她第一眼看到，就很排斥，觉得肯定不是她的儿子，她提的那些问题也不过分。 再说了，在不确定他们关系的情况下，谨慎点有什么错？哪句话伤到他们的自尊了？ 她有骂过他们一句吗？语气都不重，说话也是笑眯眯的，是这两个人心虚，一见被揭穿了，忙不迭地跑了。 她决定了，丁世杰要去就去吧，她亲自陪他去，让他看清楚，那两个人就是骗子，那个小陆身上，肯定没有胎记，要不然怎么不给他们看！ 第173章 家里来人 虽然汽车跑得快，可冯慧慧和陆正然回到村里，还是快十二点了。 等待两人洗漱干净，已经十二点过了。 想到明天陆正然还要去水电站干活，冯慧慧让他先去休息，自己把屋子简单整理一下。 见陆正然犹豫，冯慧慧直接把他往里屋推：“你快去给我暖被窝，免得我上来睡着跟冰窖一样。” 陆正然这才答应了，叮嘱她不要太麻烦，明天再弄也不迟。 冯慧慧把屋子收拾清爽，又把明天早上陆正然出门要带的东西都准备上，这才提着油灯进了里屋。 这时候火盆已经烧热，移到了里屋窗下，屋里明亮又暖和，听着窗外凄厉的风声，想着刚才下车时耳朵都快被吹掉，这对比实在太强烈了。 她把油灯灭了，借着火盆星星点点的光亮，脱了衣服上床。 陆正然忙把位置让给她，自己睡到了床的外侧。 “真舒服。”冯慧慧躺在暖暖软软的床上，忍不住喟叹。 有个暖床的男人真是幸福，关键他还会不停地散发热量，一晚上都不会冷。 只是这个男人这会心情不太好，大睁着眼睛，盯着屋顶，显然没有睡意。 “怎么了？还在难受？”冯慧慧搂着他的手臂问他。 “也不是，就是有点失望，和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陆正然沉声道。 冯慧慧知道他说的是谁，她能确定，陆正然应该是丁世杰走失的儿子没跑了。 陆正然自己也清楚，要不然不会这么失落。 从她自己内心来说也挺纠结，很希望陆正然能找到亲生父母，可母亲要是唐秋芳那样，还不如没有，现在至少逍遥自在。 真认了亲，万一唐秋芳整天对他们的生活指手画脚，才更麻烦。 而且冯慧慧相信，等她和陆正然考上了大学，回到城里后，凭着她对后世的了解，以后的日子不见得比他们过得差。 “算了，别想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已经做了决定，就没必要再去纠结，让自己难受，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冯慧慧安慰陆正然道，“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嗯。”陆正然闷闷地应了，闭上眼睡觉。 陆正然虽然答应得很好，呼吸却一直很重，不像往常，呼吸很快便均匀悠长。 第二天早上，对于昨天的认亲事件，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可陆正然还是时不时会望着一处发呆。 冯慧慧明白，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就任由他自己去想，不去追问他。 他属于什么事儿都往心里装，不爱说出来，问也问不出个名堂。 不过想想他从小的生活条件，养成这个性子也不奇怪。 冯慧慧还挺喜欢他这性子，总比一个男的一天到晚“呱呱呱”废话不断要强。 常言道，沉默是金，雄辩是银，她这是挖到金子了！ 陆正然走了后，冯慧慧忙完家里的活，就到大棚去看徐红梅种植木耳。 这大棚交由几个女知青全权负责，冯慧慧出于好奇，时不时会过来看看，帮帮忙。 如果成功了，下一步她还想让徐红梅试着种植金钱菌呢。 今年冬天村子里挺安静的，男人女人们都有各自的活计要忙。 男人们当然就是去水电站做工，而女人们不是在家喂猪，就是种着地里的作物。还有些人则在家里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准备。 往年这个时候，村里手脚勤快的壮劳力们也不会歇着，他们找孙队长开了介绍信，就到各个县城镇上去打零工。 他们不挑三拣四，什么都愿意做，却很不容易找到工，经常两手空空的回来。 而有些比较懒散，不爱劳动的人就会聚到一起打牌。 打起牌来有输有赢，造成的家庭矛盾也多。 村里经常听到夫妻之间吵架打闹，甚至妻子因为丈夫把这样钱那样钱输掉，一气之下跑回娘家。 今年水电站倒把大家的积极性全调动起来，男人们都冲到了第一线，拼命劳动，就希望水电站能早日建成，家里能通上电，点上电灯。 而队上也不白让他们忙活，一样给开工分，工分还很高，最高能到13个工分，和秋收时一样了，比去外面找零工靠谱多了，也让大家更有干劲。 几个男知青甚至说了，春节放假不回去，就在村里参加建设，一方面多挣点钱，另一方面村里通电他们贡献了一份力量，觉得光荣。 而徐红梅和黄素英几个女知青也不想回去，她们要照看大棚，不能有丁点闪失。 下乡的知青竟然主动要求不回去休假，要呆在队里劳动，非常难得，说出去那就是孙队长工作做得好，让他很有面子，对几个知青也更和善。 村里基本上没有打架争吵的事情发生，就连狗叫声都少了，气氛一时间非常祥和。 在大棚里呆了会儿，眼看快到做午饭的时间，冯慧慧回了家。 喂了鸡和兔，又给在后院儿搭的小温室里的蔬菜浇了水，冯慧慧便开始准备午饭。 想到陆正然昨天心灵遭受了打击，冯慧慧割了一块才挂出来风干的腌肉，炒韭菜回锅肉。 天大的事，没有是一碗回锅肉不能解决的。 如果一碗不够，那就再来一碗。 冯慧慧边做饭，边胡思乱想。 正忙着，就听到院门被人敲响。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吃饭了？心情不好，做活都没力气了？”冯慧慧擦干净手，嘴里嘀咕着去开门。 门一打开，冯慧慧看清院外的人，顿时吃了一惊。 外面站着竟然是丁世杰和他的爱人唐秋芳。 冯慧慧收起脸上的笑容，手把着院门，并没有把他们往里让，而是问道：“请问，你们有事吗？” 丁世杰的态度很友好，和善地看着她：“小冯，小陆在家吗？” “不在，他在水电站做工。”冯慧慧答得很干脆。 “水电站？是你们自筹资金建的水电站？”丁世杰显然很感兴趣，亲切地问道，“你知道水电站在哪吗？能不能跟我说说，我们去现场看看。” 冯慧慧还没有说话，唐秋芳就拽了拽他，满脸不愿意：“算了吧，这天怪冷的，上工的地方人肯定多，你去哪里找他，我们进去坐着等。”她看向冯慧慧，吩咐道，“你派个人去把他叫回来。” 冯慧慧压下翻白眼的冲动，心里吐槽：你以为你是谁呀，还派人把陆正然叫回来，真是脸大得很！ 第174章 这两口子，日子过得真不错 冯慧慧虽然对唐秋芳很没好感，不过她担心这两人是专门过来找陆正然认亲，嫌弃之情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让他们没面子。 她装没听到唐秋芳的话，对两人道：“叔叔阿姨，正然马上要回来吃午饭，你们进来坐吧。” 丁世杰不太愿意，他想亲自去现场去看看。 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对唐秋芳道：“你跟小冯进去，我看一看水电站是什么样。” 他想看看陆正然劳动时的模样，他已经认定了陆正然就是他的儿子，对他充满了好感，想多了解他。 唐秋芳哪里肯呀，冯慧慧昨天还叫她老同志，她想想就生气，根本不愿跟冯慧慧呆在屋里。 再说了，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面面相覻，太尴尬了。 她坚决不答应，死死拽住丁世杰的袖子：“别去，你没听小冯说吗，他马上要回来了，万一你们在路上走岔了怎么办？实在想去，等他回来我们吃了饭，上工的时候再跟他一块去。有他带着你也不至于找不到路，到处瞎转。” 唐秋芳闻到了院里飘出来的炒菜味道，还挺香的。 这女孩虽然说话不中听，收拾得倒是干干净净的，腰里还系着一条围裙，和那些脏兮兮的农妇倒是不太一样。 她来了兴致，想吃吃农家菜，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她骨子里还是很浪漫，很喜欢田园情调。 冯慧慧又想要翻白眼了，这女的太不拿自己当外人，闻到饭菜香，就算计着吃午饭了。 不过看在丁书记和这位丁大哥的面上，她忍着不快，把两人让进了院子。 进了门，丁世杰看着整齐干净的院子，修葺过的高大院墙，规规整整的鸡棚，忍不住赞道：“你家收拾得倒清爽，是你在打扫？” 冯慧慧摇摇头：“没有，基本都是正然在做。” 唐秋芳又不满了，这些活不应该都是女人干吗？这女孩还是个懒婆娘呢。 她不悦地瞥眼冯慧慧，扁扁嘴。 丁世杰倒不觉得有什么，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兴致盎然地道：“你们还有后院？” “是啊。” “我们能去参观参观吗？” 冯慧慧点头道：“行，我带你们去。” 说真的，她对丁世杰一点儿意见没有，就是看不惯后面那个挤眉弄眼，对自己很不满意的唐秋芳。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话真是太有道理了。 唐秋芳空长了一张温柔和气的脸，说出来的话，就没一句中听的。 她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如果唐秋芳真是陆正然的亲妈，以后两人的婆媳关系肯定处不好。 瞧瞧她看自己的挑剔目光，真让人心里不快。 丁世杰跟着冯慧慧到了后院，又赞道：“没想到后院比前院还大。” 他指着后院的日光温室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温室，天气太冷了，我们就照着书上的方法搭了这种温室种菜，效果还很不错。村里好多人都在跟着我们学搭温室。” 丁世杰透过透明薄膜看进去，里面青幽幽的菠菜，韭菜，白菜，窝笋，番茄长势良好，看着就很喜人。 “很丰富啊，比我们菜市里的蔬菜丰富多了，我们现在买得最多的就是菠菜，炒的，拌的，煮的，都吃腻了。” 丁世杰的目光在那些绿叶蔬菜上流连不舍，别看他长得粗壮，却爱吃青菜，每到冬天就很痛苦。 “天气再冷点也能种？”唐秋芳看着一棚的青菜叶也眼馋，她为了保持身材，营养均衡，也很爱吃蔬菜，特别是冬瓜，她可是在大棚里看到了冬瓜的身影。 “我们的温室能耐零下70度的低温，这里的气温最低也就零下几度，完全没问题。” “这法子好，这么一来，冬天就不缺菜吃了。” “是啊，我们也是第一次种，在摸索之中，不过现在看来挺成功，下一步还想扩大种植面积，供应国营菜市，又能给村里增加一笔收入。” 丁世杰没想到冯慧慧长得娇俏甜美，像是个不理世事的，没想到说这些农事却头头是道，看来是个内秀的女孩。 他冲着冯慧慧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不错，你们会动脑筋，确实是值得推广。” 冯慧慧又指着小一点的温室道：“那个温室种的是正然的草药。” “他会看病？”丁世杰和唐秋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讶的神情。 “是啊，当时他养父捡到他的时候，他病得只剩一口气，村里一位老医生死马当成活马医，给他吃了不少药，也不知道是哪种见了效，慢慢竟然好了。那老医生说他福大命大，很喜欢他，就教了他简单的医术，又教他认草药，后来他养父病重的时候，家里没钱看病，就是他上山采药给他养父治病，现在不说技艺多高超，治点头疼脑热还是没问题。” 丁世杰听她这么说，眼神一下变得黯淡，默默地低下了头。 唐秋芳不自在摸摸头发，又东张西望，打量着后院。 冯慧慧就是故意说这番话的，让他们心生内疚，她实在看不得唐秋芳那副没事人的模样。 想到她以前还认为陆正然丢了，他的亲妈会哭疯，现在看来，可能未必。 丁世杰轻咳一声，露出难过的神情道：“小陆这孩子，受苦了。” “都过去了，他现在的过得挺好的，他养父临去时，把他托付给了孙队长，他们一家人都对他很照顾，前不久还和恶毒的陆家人划清了界限，不用再被他们吸血。” 冯慧慧看他神情不似作伪，是真心实意地心疼陆正然，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问道：“你们中午在我们家吃饭吧，想吃什么菜，我现给你们摘，新鲜得很。” 不管怎么样，她这个做主人的，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尽到。 唐秋芳很想吃冬瓜，可那冬瓜实在太小，想必口感不是太好，她只得忍住了。 “这不太好吧？”丁世杰有点犹豫。 “没事，种了就是给人吃的，你选吧。”冯慧慧看着丁世杰大方地道。 “窝笋！可以吗？” “当然可以，窝笋杆清炒木耳，菜叶烧蛋汤。”冯慧慧给丁世杰拔了两根窝笋，笑道，“老叶子喂兔子，正正好。” 丁世杰吞听了她的菜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问道：“你们还喂了兔子？” 冯慧慧于是又带他们去看自己家的兔舍。 家里的兔舍陆正然后来重新修建过，一共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供兔子休息繁殖的房舍，另一部分则在户外，比较大，是兔子的活动场。 现在一共修建了三座兔舍，除了那三只已经长大的兔子，还有八只小兔子，小兔子和大兔子分开饲养，免得被大兔子咬死。 今天天气不错，这会儿日头暖融融地挂在头顶，冯慧慧便把兔子放出来活动。 看着毛茸茸，蹦蹦跳跳的小兔子，丁世杰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柔多了：“有这么多小兔子？” “是那三只兔子下的崽，都被村里人预订了，再过几天要抱走。” 这已经是三只兔子下的第二轮孩子了，第一轮全被村里人分了去，这几只也有了人家，就连下一轮都有人抢先要了，大家准备把养兔子也作为一项副业。 因为冯慧慧和陆正然收拾的精心，随时都在打扫，兔舍一点异味没有，小兔子看着也干干净净，很是可爱。 “真不错真不错。”丁世杰笑得合不拢嘴，“你们的小日子过得真不错。” “也多亏丁书记来了，以前哪里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养殖。”冯慧慧提着窝笋带两人进屋，又给他们泡茶。 这是上次陆正然和冯慧慧结婚时买的茶叶，两人平时都喝白开水，不爱喝茶，剩了不少，正好用来招待客人。 “你们坐啊，我进去弄菜，正然马上回来了。”冯慧慧把茶放在桌上，又端了一盘生花生出来让他们剥着吃，便准备进厨房炒菜。 丁世杰朝唐秋芳使个眼色，示意她去帮着冯慧慧做菜。 唐秋芳装没看到，站起身，走到冯慧慧和陆正然的结婚照前，细细看了起来。 别说，从照片上看，陆正然和丁世杰还真挺像！ 莫非，这小陆真是他们的儿子小然？ 唐秋芳扫视着干净清爽的堂屋，听着厨房里菜倒进油锅里“滋啦啦”的声音，还有前院后院的鸡兔蔬菜，暗自想：“瞧这两口子，似乎日子过得真不错！！” 第175章 你们来干什么？ 唐秋芳虽然觉得冯慧慧和陆正然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不过也仅是不错而已，和他们家比可是差远了。 且不说路上崎岖不平的道路，来一趟，简直就是在受罪，颠得来都要吐了，她受够了，再也不想来第二次。 还有这破烂的村子，路上遇到的村民，一个个面带菜色，衣衫褴褛，她都担心这些人身上是不是有跳蚤，根本不敢靠近。 他们家里早就用上了电灯，自来水，而这里还在辛辛苦苦地建水电站，等着通电，实在太落后了。 而她的男人丁世杰，从部队转业以后，到派出所当了所长，这十多年来一步一步地奋斗，现在已经是市公安局副局长，而她自己，离开舞蹈团后，在市宣传部当干事，两个人都是国家干部，住在干部大院里，有单独带花园的小楼，居住条件比这里强太多。 他们的儿子小峰，长得和她很像，非常精致秀气，比女孩子还要漂亮，虽然才十五岁，已经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向他表示好感的女孩子不要太多。 陆正然的模样和他相比，就太过粗鲁野蛮。 想到如果陆正然真是自己的儿子，小峰要叫这么个粗鲁人做哥哥，她就很烦躁。 唐秋芳皱紧眉头盯着照片，心里乱糟糟的，丁世杰叫她，她根本不想搭理。 丁世杰是觉得冯慧慧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不好意思，可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方便进去帮忙，连叫几声，唐秋芳不理他，他只得无奈地叹口气。 他又不好和唐秋芳多说什么，唐秋芳是不管不顾的性子，任性惯了，万一在这里吵起来，那可不好看。 他见唐秋芳紧盯着墙上的照片不错眼，忙起身走了过去，仔细端详。 照片里的陆正然，比他本人看着更有一种凛然的气质，倒和丁世杰当兵时拍的照片很像。 他越看越满意，悄声冲唐秋芳道：“这照片像我，我觉得没错，他就是我的儿子。” 谭秋芳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这时，就听见虚掩的院门“吱哑”一声被打开，有人进了院子。 丁世杰走到门口，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院门处，正在关门。 是陆正然回来了。 陆正转过身，看见丁世杰，不由得愣了愣，他怎么来了？ 陆正然的心一下子乱了。 猜不透丁世杰来的目的。 唐秋芳也听到了院门的动静，走到门口，看见陆正然灰头土脸的，身上穿了一件破破烂烂，到处是补丁的棉袄，更加嫌弃了。 瞧瞧这模样，跟街上的叫花子差不多，这样的人，做她儿子她真的是看不上。 陆正然也看不上她，根本没理她，在屋外蹬了蹬脚，把鞋上的泥土蹭掉，又把屋檐下挂着的一条毛巾取下来，拍打身上的灰尘。 冯慧慧听到他的动静，从厨房出来了，接过他身上背的小双肩背包，对他道：“快进去洗脸洗手，菜已经炒好了，就等你吃饭了。” 陆正然瞟了一眼丁世杰，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两人来干什么？ 冯慧慧低声道：“来看你的。” 丁世杰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小陆同志，你回来吃午饭吗？” 唐秋芳在旁边听着他问这话，心里气就不顺，白他一眼，这问的叫什么话，这时候回来不是吃午饭是干什么？这是欢喜傻了？ 陆正然听了丁世杰的话，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冯慧慧捅了他一下，示意他热情点，他这才抬头对丁世杰道：“你好。” “你好你好你好！”丁世杰一迭声地回道。 那急切的模样，看得冯慧慧都有点不忍心冷淡他了。 两人收拾得差不多了，陆正然把破烂外套和破烂棉衣脱下来，进屋洗脸洗手。 冯慧慧接过来又拿着毛巾在院子里掸上面的灰尘。 虽然离唐秋芳有一段距离，可她敏感地觉得灰尘扑到了她的鼻子，鼻腔里痒痒的。 她忙用手捂着鼻子，缩到屋里。 这样的环境，让她一个有洁癖的城里人实在不能适应！ 冯慧慧把衣服掸干净，便挂在屋檐下，回到屋里，从双肩包里拿出陆正然带的水壶，毛巾，把双肩包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这个双肩包不大，是冯慧慧用给陆正然做外套剩余布料做的，做工时背上，可以装一些水壶之类的东西。 唐秋芳的眼神落在那双肩包上，有点移不开：“小冯，你这包挺别致。” 陆正然回来时她就看见了，这和平常的挎包不太一样，背着很洋气，没想到这样的小地方会有这么好看的样式。 冯慧慧听了，从衣架上把双肩包取下来，随便给她展示了一下：“还好吧。” 待唐秋芳想要细看，她又挂了回去，进了里屋。 唐秋芳悻悻地看了眼她的背影，自己走过去，尖着手指把包拈起来看。 确实好看，外面还有几个小包，放东西也很方便，不止是小峰可以背，她也可以背。 她扬声问冯慧慧：“小冯，你这包哪买的啊？” “自己做的。”冯慧慧手里拿了件外套出来，等陆正然洗完脸洗完手让他披上。 这件外套和昨天的不一样，是一件灰色夹克样式，领上还镶了野兔毛。 陆正然没注意那么多，冯慧慧拿什么给他，他就穿什么，并不讲究。 他穿着这件外套，更彰显出他的两条大长腿，更加俊拔精神，透出一股贵气。 这外套冯慧慧不仅给陆正然做了一件，还给磊磊也做了一件，不过他的颜色要浅一点，等宋颖慧的毛衣织好以后一起寄回去，作为她的新年礼物。 她今天是故意把这件衣服拿出来，她知道，唐秋芳比较注重打扮，嫌弃他们土气。 冯慧慧有点孩子气想和她较劲，想在衣服上为陆正然搬回一城，让她看清楚，他们虽然生活在农村，穿着比她还时尚。 果然，陆正然把衣服一穿上，唐秋芳的眼睛就亮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问：“小冯，这衣服你们在哪儿买的？” 冯慧慧瞥她一眼，得意地道：“外面买不到，是我们自己做的。” “这也是你做的？”唐秋芳是真的吃惊了，“你手艺不错嘛。还挺好看，昨天小陆穿的那件衣服也好看，我还第一次看见那种样式。” 冯慧慧抿嘴笑了笑，没有答话。 唐秋芳就这么一眼一眼地看着陆正然，心里在想，要是这衣服给小峰穿肯定更好看！ 她很想问一问冯慧慧，能不能给小峰做一件，不过眼下两人的关系还不亲近，她脸再大，这话也说不出口。 她打算等过一会儿再看，实在不行，让她们县委书记亲自跟她说，就不信她敢不答应！ 第176章 吃得真好 陆正然走出来后，看着丁世杰和唐秋芳问：“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丁世杰的神情有点不自在，局促地道：“是有点事儿，小陆，我就是想跟你再谈一谈，关于你的身世” 陆正然不客气地打断他：“没什么可谈的，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冯慧慧看着丁世杰一个大老爷们露出惴惴的神情，有点不忍心，便打岔道：“要不然先吃了饭再说，菜都好了，现在这天气多放一会儿就凉了。” 丁世杰忙应了：“行行行，先吃饭先吃饭，我们呆会儿再说。” 他见陆正然进了厨房，便跟在他身后帮着端菜端饭。 唐秋芳用手摸了摸凳子，见没有灰尘，便一屁股坐了下来，等着端菜上桌。 今天的菜品还挺丰富，除了莴笋炒木耳，笋叶烧蛋汤，腌鱼干，葱花炒鸡蛋，竟然还有一碗韭菜回锅肉和一碗素炒野山菌。 一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香气扑鼻。 而主食竟然是白米饭。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玉米馍馍，看着油浸浸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这两口子这么穷，竟然大鱼大肉的，真是不会过日子。 唐秋芳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说起来他们家都少有这么多菜，她不太会做菜，一家人基本上是在食堂打菜回来吃，哪有这样的单锅小炒诱人！ 冯慧慧把米饭端给两人，指着玉米馍馍笑道：“不知道你们要来，饭没有煮够，就煎了几个馍馍，要是喜欢就吃，不爱吃就吃米饭吧。” 你们眼看到饭点才来，这样的行为可是很不妥，虽然不能明着表示出来，可总也得有个态度。 丁世杰不好意思地道：“喜欢喜欢，今天确实来得不太是时候，打扰你们了。” 他倒是想一早过来，可唐秋芳洗漱收拾打扮就半天，又去找二弟借汽车，一通忙乱上路后，路上又走错了道，再加上山路崎岖，他对路况不熟，不敢开太快，结果到了槐树村，就到了饭点。 唐秋芳没听出来冯慧慧话里的意思，已经端起碗吃起来，嘴里还夸道：“没想到小冯手艺真不错，菜都好吃，这肉也香，还有这菌子，真好吃，跟吃肉片一样，是什么菌子？” 这素炒野山菌，虽然没有加肉片一块炒，可是冯慧慧狠狠加了几勺荤油，炒出来一样香得很。 冯慧慧便向丁世杰介绍道：“这是我们山里的特产金钱菌，我们就是靠着这个菌子，在铸钢厂拉了一个大订单，叔叔，你尝一尝。” 她现在对丁世杰印象很好。陆正然倒是没说话，沉默地吃着饭。 饭桌上只有冯慧慧和丁世杰，还有唐秋芳，偶尔交流几句。 大家边吃边点评桌上的菜品，虽然话不多，也不算尴尬。 陆正然的胃口一如既往地好。他也不太在意来了客人，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吃饭的姿势很专注，看着好像特别香，让人也跟着胃口大开。 丁世杰笑着道：“唉，看着小陆吃饭，真是香，我都忍不住要多添一碗。” 陆正然抬抬眉，没接他的话。 心里却在想，你多吃一碗，我们的米就少一点。 唐秋芳想的又不相同，这个金钱菌真好吃，还真没吃过这么鲜香嫩滑的菌子，待会儿能不能跟冯慧慧说一声，抓一把送给他们，带回去给小峰尝一尝。 这么算下来，她可是有好几样东西想让冯慧慧送她了。 几人吃饭还算快，只有唐秋芳边细嚼慢咽边在心里盘算。 这农村人还真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看着不咋地，吃得比我们强多了！ 好在她饭量小，只吃一小碗饭，所以倒没有慢上多少，没一会儿大家就吃完了。 吃完饭，冯慧慧要去洗碗，让陆正然和丁世杰坐着聊天。 陆正然当然不肯，站起来抢着洗碗。 “你歇着吧，累一上午了。”冯慧慧劝他道。 “洗碗又不累，我来吧。” 吃完饭洗碗，对于陆正然来说已经是很自然的事情，不洗还不舒服。 冯慧慧还要说话，丁世杰也道：“小冯，你休息吧，我帮着小陆洗。” 冯慧慧想想也行，两个人一块在厨房里洗碗，边做事边交流，没那么尴尬，说不定就能让陆正然打开心扉。 她答应一声，帮着把碗筷收回厨房，拿抹布抹桌子。 唐秋芳这会儿挺有眼色，总算没有抄着手在旁边干看，也帮着收碗。 堂屋收拾干净，冯慧慧把唐秋芳的茶水端给她，自己也没啥事儿，又把给宋颖慧织的那件毛衣拿出来继续织。 她听着厨房里陆正然和丁世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陆正然基本上嗯嗯啊啊的，都是丁世杰在说。 她正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唐秋芳看着冯慧慧手里织的毛线却来了兴趣，用手把织好的那部分毛衣捞起来查看，对她道：“你这毛衣还挺好看，你自己穿？” 冯慧慧织的是后世那种立领打底线衫样式的毛衣，比较贴身，胸前还织了几缕小麻花，不管是外面套大衣或是套棉袄，都不会显得臃肿。 “给我妈织的。” 冯慧慧把毛衣往身前带了带，继续两手上下翻飞，织得飞快。 唐秋芳难得地夸奖道：“你还很孝顺嘛。” 冯慧慧瞥她一眼：“是啊，我妈对我好，我当然得孝顺。”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意有所指？ 唐秀芳心里就不舒服了，不再理冯慧慧，抱着茶水，坐那发呆。 冯慧慧也不理他，继续织着自己的毛巾，听到厨房里锅碗碰撞声和哗哗水声中，丁世杰在低声向陆正然讲着他奶奶以前怎么带他，他走失以后有多伤心，有多难过，最后重病不起，撒手而去。 她临走的是，嘴里都叫的是小然，没能找到他，是他奶奶不能释怀的伤痛。 陆振然一言没发，不过等他们洗完碗出来，冯慧慧发现陆正然的眼圈发红，对丁世杰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看着丁世杰期待的眼光，陆正然瞥了眼冯慧慧，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冯慧慧知道，丁世杰是想和陆正然确认身份，便点了点头。 这是陆正然一直以来的期盼，虽然唐秋芳让人厌烦，可丁世杰和陆正然的奶奶却是好得没话说，不应该因为唐秋芳，而让陆正然留有遗憾。 陆正然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脱下了外套和里面的春秋衫，抬起手臂，让他们看了一眼。 这一下，丁世杰和唐秋芳看得清清楚楚，陆正然的腋下果然有一个黑色的圆形胎记。 不管是位置还是形状，都和他们的儿子小然一模一样！ 第177章 相认 陆正然见他们看清了，慢慢把衣服穿上。 丁世杰看着他激动得不得了，语无伦次地道：“果然是小然没有错，就是小然啊，你奶奶知道了不晓得有多高兴！” 唐秋芳站了起来，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神情，眼里泪花闪烁，嘴唇也在微微颤抖，看着倒不像是装的。 只是说的话依然不中听：“小然，太好了，我们总算找到你了！你昨天干嘛不把这个胎记拿给我们看？早看了，我们早就相认了，差点错过了，幸好你爸一定要再来一趟。” 冯慧慧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怪谁呢？要不是你昨天那副我们是骗子的态度，谁会那么样！ 丁世杰倒是不在意，一个劲儿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小然，找到你就好了。” 他说着眼眶就红了，上前一把搂住陆正然的肩膀，使劲拍打他：“这是我一辈子最高兴的事！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陆正然虽然个子高大，可是被丁世杰这么搂着，脸红红的，竟然有点小孩子的感觉。 冯慧慧看着他们父子相认的画面，心里也为他们高兴，不管怎么样，丁世杰是靠谱的。 等丁世杰情绪稳定下来，冯慧慧忙招呼他坐下来喝口水，不着急，慢慢聊。 丁世杰哑着嗓子道：“小然，我做梦都梦着能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成真了，你不知道当年你丢了，我有多难受。” 唐秋芳插嘴道：“你爸连部队都不愿意待，打了转业报告回了市里，就专门为了找你。好在他是个有本事的，靠着自己，现在也当上了公安局局长。倒是没有耽误他的前程。” 听这口气，倒是在说陆正然拖累了丁世杰。 丁世杰摆摆手：“儿子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前程？” 冯慧慧都无语了，这不是你的问题吗？你在怪谁呢？ 而且她昨天那么做，今天连个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看来这个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出现问题，都是别人的责任。 冯慧慧瞥她一眼，问道：“阿姨，你当时肯定特别内疚吧？” 唐秋芳愣了下，我内疚什么？ 不过她瞬间就反应过来，不愿意面对的往事又浮上了心头。 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慈祥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见，看都不看一眼冯慧慧。 这女孩，就会往人的心上插刀子！ 冯慧慧也不看她，只笑眯眯地望着陆正然父子。 不过陆正然还有点不能适应这样的场合，虽然也挺激动，却并没有称呼两人爸妈，而是认真听着丁世杰讲述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出生以后，唐秋芳并没有怎么管他，都是他的奶奶在照顾他，那么他记忆中，温柔叫着他小然的应该就是他奶奶，而不是唐秋芳。 这么一想，他心里倒舒服了许多。 丁世杰又说起了他的弟弟丁学峰，知道他们来和哥哥相认，也是特别期待，还有在市里的姑姑姑父，二婶和表弟学海。 “你小时候和小海长得像得很，现在看着也挺像，你弟弟小峰和你倒不是很像，他像你妈妈多一些。”丁世杰兴致勃勃地介绍，又小心征求陆正然的意见，“小然，你能不能让你们队长开个介绍信，我们一块回江州市，一方面见见家里的亲人，另一方面祭奠你的奶奶，让你奶奶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唐秋芳又说话了：“是得让她知道，免得她一直怪我。” 冯慧慧简直对这个唐秋芳无语到极点，反正从她嘴里是一句好话都听不到，也不知道她是单对他们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陆正然摇摇头，没答应：“队里在建水电站，人手紧张，我不能离开。” “那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听妈的话，去请个假，今天就跟我们回去。”唐秋芳这时候倒劝上陆正然了。 陆正然没有搭话，但是态度很坚决，没有丝毫松动。 正在这时，队长的上工哨子吹响了。 陆正然对丁世杰道：“你们回去吧，我要上工了。” 丁世杰站起身：“我跟着你一块儿去。来的路上我就看到在安电线杆架线，看来很快就能通电了。” 说起水电站，陆正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队长的意思春节来不及了，争取赶在大年十五通电，正好扎一些灯笼，庆元宵。” “听着倒很有意思，到时候我一定过来看看。” 丁世杰说起通了电的好处，陆正然便告诉他队里的计划，比如把电卖给周围大队，能收取一定费用，买水泵，以后遇到天旱就不怕田里就没水了，还要建榨油坊，打米坊 丁世杰听得很感兴趣，两人一来一回，说得还挺投机。 等陆正然换上破烂衣服，背上双肩背书包，丁世杰便要跟着他一块出门。 唐秋芳不太愿意去水电站，去那有啥意思？就是一堆人在那挖土，有啥看头。 可是她现在她觉得现在觉得冯慧慧可恶得很，跟她坐在一块，听她阴一句阳一句地损人，她难受。 于是她背上她的小挎包道：“我也跟着你们去看一看。” 冯慧慧没有阻止，把他们送到了门外。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冯慧慧百感交集，不管怎么样，正然总算找到亲人了，也不知道最后会是怎么样结果。 要是唐秋芳真和陆正然记忆里的那样，不是这个德性就好了。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要真是那样，陆正然说不定就不会丢，也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所以，这世间的事，真是有因有果，环环相扣，错了一环，完全就是另一种局面。 丁世杰和唐秋芳回江洲市后，就和陆正然商量，找关系把他和冯慧慧的关系转回城里去。 以丁书记和丁世杰现在的职位，把他们两人都转回去，还是没啥问题。 陆正然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相信冯慧慧的话，他们能够靠自己的本事回去，他不想依靠别人。 无奈之下，丁世杰只能经常给陆正然写信，寄各种生活用品，有空的时候就会来看他，丁书记也请陆正然和冯慧慧去县里做过几次客。 就连他的爱人还有长得和陆正然很像的表弟小海也来看了他，甚至包括他的姑姑一家。 唐秋芳却没再露过面，他的弟弟小峰也没来过，不过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她，都觉得她不来最好。 而槐树村的人也知道陆正然找到了亲生父母，他的亲爸是丁书记的大哥，在市里当大领导，官职一点不比丁书记差，村里的人都以为陆正然紧跟着就要回城里去了。 陆家人在家里悔不当初，早知道是这样，以前就该对陆正然好一点，不过是个小孩，多给口饭吃又怎么了？ 现在陆正然肯定会记得他们的好，说不定把他们全部都安排到城里去。 哪知道陆正然并没有回城，和以前一样，还在村里老老实干活，于是村里人又开始嘀嘀咕咕，莫非陆正然从小没在他们身边，没有感情，并不打算把他接回去？ 那认这么个爸妈有啥意思？ 建国几个人知道实情的，便告诉大家，是陆正然自己不肯回去，他要看着村里通上电，还要带着大家科学种田，勤劳致富。 有人虽然不信，可见到从城里源源不断寄来的包裹，又不得不承认，好像是这么回事，对于陆正然也更佩服。 今年春节，冯慧慧虽然没有回城，却过得非常热闹。 大年三十那天，冯慧慧把没有回城的知青们全都叫到了自己，一块吃年夜饭，守岁，放鞭炮。 大家喝着酒吃着菜，不住畅想，明年过年，就不用再点蜡烛油灯，而是亮堂堂的电灯泡了。 过完年后，知青们就收到了一个让大家意想不到的大好消息！ 第178章 大结局 过完年，还没到大年十五，槐树村的知青就收到一个大好消息。 县农机厂要招一批工人，给了槐树村一男一女两个名额。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以前公社书记一切向钱看，用钱开道，槐树村这么穷，没给他送礼，这种好事根本轮不到他们。 可今年村里表现非常之好，知青为了建设新农村，主动放弃回家，也让田书记很敬佩，这次的名额就破天荒地分配了两个到槐树村。 僧多粥少，孙队长凭着大家的表现，把这两个名额又分给了徐红梅和另一个埋头做事的男知青。 徐红梅却放弃了，把这个机会让给了黄素英。 徐红梅现在一心一意都扑在木耳大棚的建设上，根本舍不得离开。 她现在和县里派来指导种植的年轻技术员关系处得很好，两人意意思思的，互相间挺有好感。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的知识， 她还决定总结经验，尝试种植金钱菌。 要是成功了，就不用辛苦上山，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只有春夏秋才能采摘，而是一年四季随时都能采摘，铸钢厂想要多少都能有货，还能供应其他的菜市。 这又将是一大笔收入，想想都激动人心。 比在农机厂当个工人，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有意思多了。 而经过大家的大干苦干，水电站终于修好，电桩立了起来，电线牵到了各家各户，等着大年十五这一天通电。 宋颖慧听冯慧慧告诉她这个消息也挺高兴，提出请假和磊磊一起过来，亲自见证他们通电的历史性时刻。 老秦知道后，也想跟着一块来，还找厂里借了一辆小车，这样既节约时间，又不费神。 春节前宋颖慧和老秦已经把关系确定下来，促成这事的还是宋家人。 他们实在是舍不得宋颖慧这块大肥肉，时不时地会来骚扰她，老秦出面帮她抵挡了几次，后来就提出和宋颖慧明确关系，这样宋家人再来，就要顾及到他。 宋颖慧被他的诚意感动，终于接受了他。 冯慧慧现在很欢迎他们到村里来玩，村里情况比以前好太多，想必宋颖慧来了，看到他们的生活状况，再把未来的打算一个个解释给她听，她会放下心来。 于是大年十五这一天快到中午时，宋颖慧三人便到了冯慧慧家。 宋颖慧看到冯慧慧家里收拾得妥妥帖帖，果然很高兴，冯慧慧又带他们去参观了村里的田地，木耳大棚和即将工作的水电站。 “不错不错，你们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宋颖慧看着到处一派生机勃勃，满意之余还是向冯慧慧确认：“你说的那个恢复高考是真的吧？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是真的，你尽管放心。” “你肯定要考大学回来，不会一直在这呆着吧？” 冯慧慧道：“当然，我们还是想走出槐树村，到更广阔的天地去发展。” 宋颖慧总算是放了心。 午饭比较简单，就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晚上再好好吃一顿。 菜品准备特别丰盛。不仅有鱼有肉，还把那只不肯下蛋的老母鸡也宰了炖菌子。 冯慧慧跟宋颖慧在屋里忙碌，陆正然就带着老秦磊磊去山上转悠，建国知道了，也带着他的大狗虎子跟着他们一块去。 磊磊对建国的虎子喜欢得不得了，他们也很有缘，一人一狗刚见面没多久，就玩到了一块。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快5点了，磊磊还采了一把才发出嫩芽的蕨菜。 冯慧慧把蕨菜洗了，凉拌起来，又多了一个菜。 磊磊对于大山恋恋不舍，不住问陆正然：“什么时候能打猎？你下次带我打猎吧。” 冯慧慧一听到打猎就头疼，没好气地道：“什么时候都不能去，你就不能让人家在深山里好好生活？非要去伤害他们。” 磊磊撅起嘴，很不服气，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院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丁世杰中气十足的声音：“小然，小冯！” 冯慧慧看了一眼陆正然，吃惊地问：“你爸妈要来，他们之前有跟你说过？” 陆正然摇摇头：“没有。” 看来这两人是要给他们惊喜。 冯慧慧无语了，又是饭点来，又不打招呼，又得去做饭了，不知道这次来了几个人。 丁世杰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两手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率先进门，身后是唐秋芳和一个模样俊秀的少年。 那少年似乎身体不是很好，身材纤瘦，脸上没什么血色，手上也提着包裹，唐秋芳挽着他，一脸慈母样。 冯慧慧猜出来了，这应该就是陆正然的弟弟小峰。 两兄弟还真是一点儿不像，陆正然和丁书记的儿子小海更像一点。 小峰虽然长得清清淡淡，性子却挺好，一进来就东张西望，充满了好奇。 丁世杰向他介绍陆正然，他很爽快很亲热地叫了大哥，满脸笑意地道：“哥，我早就想来看你了，你和我想像中一模一样。” 这样长得好看性情爽朗的孩子，大家都很有好感。 陆正然脸上也带了笑，把磊磊介绍给他，两人年纪相当，很快就聊到了一块。 特别是听磊磊说起下午上山的事，小峰羡慕得不得了，忍不住幽怨地看了唐秋芳一眼，要不是她耽搁，他们早来了，他也能跟着上山。 另一边冯慧慧介绍两家父母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丁世杰在家里教训过唐秋芳，她今天表现很不错，一直面带笑容，和和气气地跟宋颖慧聊天，甚至还摆出长辈的模样，真心夸奖宋颖慧把冯慧慧教得好，又能干又懂事。 她模样长得温柔，看着有气质，宋颖慧和她挺聊得来。 她深深觉得这一家三口都很不错，心里替陆正然高兴，亲生父母还挺靠谱。 冯慧慧见唐秋芳今天这么识趣，没有耍个性，倒也放了心，要不然宋颖慧知道实情，又要难受。 不过她对丁世杰两口子老是出其不意饭点赶来的不良习惯很是头痛，却又不好明着说什么，只得笑着道：“我们正要开饭，你们来得还挺是时候，就是饭有点不太够，你们想吃什么，是吃饭还是吃面条，我再弄点。” “不用不用，我买了不少点心，不够吃就吃点心。” 丁世杰有点不好意思，把提的包裹拿了过来，原来不只有给陆正然带的营养品和稀罕物，还有江洲市著名的鲜花饼和烤鸭，烧鸡，摆出来，竟然也有一大堆。 既然如此，冯慧慧不再客气，把菜品全端出来一块吃饭。 这一下菜就太多了，挨挨挤挤挪了半天，勉强才摆下。 三家人坐在一起你说我笑，还挺热闹。 大家正要动筷子，头顶的电灯出其不意地亮了起来，屋里一下变得明亮如昼，村子里爆发出一片欢腾之声：“来电了来电了！” 陆正然一下子就起了身，激动地道：“来电了来电了！” 大家也顾不上吃饭，都跑出院子，朝村道望去。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道两旁的树上挂着大红灯笼，灯笼里接了灯泡，现在灯笼全亮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串亮闪闪的红宝石珠串挂在村子上空，又像是天上的星星落了下来。 欢呼声中，有人燃起了鞭炮，噼里啪啦，陆正然也想起了自家买的鞭炮，招呼磊磊小峰一块进去抱出鞭炮，在门口燃放。 冯慧慧看着大家的笑脸，明亮而富有生气的村庄，心里信心十足，新的一年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未来的每一年，生活会变得越来越美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