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爹爹归来后,糖宝被宠上了天》 绗?绔?鎴樼褰掑璺笂锛岃嵂閾轰负閽辫皨璐1闃胯彵 姜言衡深知身处乱世,只有小富小贵无法让女儿平安长大。 女儿尚在襁褓中,姜言衡不方便带着她到处东奔西走。岳父岳母早已去世,柳家没有旁亲,他只能把女儿留在家里。 在离家之前,他为女儿打点好了一切,给女儿准备了妥帖忠心的奴仆,采买了护卫。 还给县里不少仁厚的人家送去了金银财宝,县衙上下都打点了一番,希望他们在自己不在的时间看护一下女儿。 本以为两年就能回来看看女儿,谁知道这一走就是六年! 这期间他人虽未曾回去,但一直在给女儿寄东西!关注女儿的近况,寄回去的东西女儿都很喜欢,女儿还托人传话说想他了! 想到乖女儿正在家里等他回家,姜言衡那张人前冰冷严峻面庞也不禁柔和起来。 阿菱今年六岁,应该在认字了吧! 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带上的礼物阿菱喜不喜欢! 姜言衡归家心切,碍于大军行军速度太慢,只挑了一小队的亲卫陪他一起回来。 即便如此,姜言衡还是不满意,太慢了! 他想立马就见到女儿! 许是近乡情怯,越是靠近石川县,姜言衡心中越是不安。 “顾三,你过来!”姜言衡在马上开口道。 很快,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骑着马匹赶到了姜言衡身边,“将军,属下在!” “你快些到石川县柳家,告诉他们我回来的消息。”姜言衡跟往常一般命令道。 “是,将军,属下这就去!”顾三牵着缰绳在马上行礼,又立马抽动了鞭子,马儿跟飞快地从行伍中离开。 顾三是姜言衡军中的侦察兵,负责探查敌情和来回路况,经验丰富,辅佐姜言衡打了许多场胜仗。 派他先行一步,姜言衡稍微安心一点。 - 在漫天的风雪中,庆婆婆抱着姜雪菱一瘸一拐走到了医馆的门前。 庆婆婆上前,费力抬起左手用力敲门,“有人在吗!救命啊!快救救我的孩子!” 老妇人虚弱的声音传入室内。 屋内,一位白胡子老郎中正带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在室内磨药。 听到屋外有人在喊他救人,老郎中看了一眼桌上未收拾干净的药,对着旁边的小学徒道,“大柱,你先出去瞧瞧,我过会儿就来。” 得了师傅的吩咐,大柱立马掀开帘子往外走。 他打开了药铺的门瞧见站在门口穿得脏兮兮的庆婆婆,还有她怀中的小人,一看就是救不活的模样。 两个膝盖,哪有买药的钱,大柱本能皱起了眉头:“去去去,叫花子,你有钱买药看病吗?就来这里敲门!” 庆婆婆赶忙扯着自己的衣角道:“我有钱的,我衣服里有金叶子!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 里间的郭郎中正好门帘内走了出来,听得屋外的话,“先拿钱,才能给你们看病!” 庆婆婆怀里抱着姜雪菱无法施展,只能用合了血的牙咬开姜雪菱的衣角,从里面掏出一片金叶子。 郭郎中站在里间,扯着白胡子略带惊讶点头道:“进来把!” 庆婆婆赶忙抱着人入内。 “大夫,孩子在哪里看病?”庆婆婆焦急问道。 郭郎中皱着眉头,“先洗洗吧,太脏了,没法探脉。” 拿着那片金叶子,庆婆婆问药铺的人要来了两件干净衣服给姜雪菱换上,期间又不断穿梭院子打热水给阿菱擦洗身体。 清理干净的阿菱安静躺在一张破木板上,露出惨白的脸。庆婆婆看了一眼,心痛极了,赶忙去请郭郎中看病。 郭郎中先给阿菱探了探脉搏,最后才皱着眉头道,“这人病得是在厉害,要想救活她,一枚金叶子可不够!” 庆婆婆赶忙道:“只要能花钱救活我的孩子,多少钱我都愿意!” 郭郎中听罢斜着眼打量了庆婆婆一眼,“准备好钱吧!要花不少呢!”心道,这老婆子看起来穿得脏兮兮的,没想到是个有钱的! 庆婆婆看了一眼躺在在床上的阿菱后,叮嘱药铺帮她照顾好孩子,她要回去拿钱。 才走出药铺没多久,庆婆婆想着信物还在阿菱身上,准备回去拿信物。 等到她贴近了后院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男人的交谈声。 “那个小孩看起来马上要死了!怎么还治病啊?”男人抱怨道。 “师傅不是说了,等那老婆子把钱带过来了,咱们把钱拿了,再把那婆子毒哑卖了!又能赚不少!” “一个脏婆子能有多少钱?” “你可嫌人家脏,人家身上有金叶子呢!” 庆婆婆站在院子旁边脸色苍白,有药铺没几个人,说的就是她和阿菱小姐吧! 这药铺打开门做生意?怎么如此谋财害命呢? 庆婆婆忍着身上的伤痛咬牙去了最近的街角,找那旁边的一群小乞丐窃窃私语了几句,给他们丢了些铜钱。 “您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三个少年郎乞丐说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药铺门口就闹起来了。 “我们兄弟几个凑钱在你这里买的药,怎么喝了药人就没了啊!” “你赔我兄弟的命!” “来人啊!药铺谋财害命了!” 几个小乞丐在门口叫嚷着。 庆婆婆乘机走到了后院。 此刻的后院十分凄冷,听声音都在前堂忙活着。 庆婆婆抱起躺在床上的阿菱,用衣服裹着她掏出了药铺! 走出了那狼窟后,庆婆婆摸了摸阿菱的脸蛋,冰得厉害,无论怎么捂她都捂不热! 阿菱得立马看大夫啊! 见乞丐在药铺门口闹以后,郭郎中立马喊来了差役,把乞丐们赶走了。 县里他的药铺最大,他家小女儿还是县太爷家大公子的姨娘,他和县衙的差役们都熟着呢! 郭郎中脸上堆着笑感谢几位差役道:“劳烦几位小哥帮我赶走这闹事的乞丐了,这钱你们拿着买酒喝!” 说着递上的一个钱袋子。 为首的差役笑了笑,收下钱袋子捏了捏,满意道:“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聚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个干净,大柱慌慌忙忙从后院跑出来道:“师傅,不好了!后面那个小姑娘不见了!” 郭郎中问道:“什么小姑娘?” “就是那个脏婆子送过来的!” 郭郎中满脸诧异! 小姑娘跑了,那他的金叶子不也是飞了吗? 这到嘴的鸭子哪里能让她飞了? 绗?绔?濮滆█琛″綊瀹惰鎯ㄧ姸 郭郎中眼神怨毒道,当即转身:“差爷!出事了!今天来了婆子带着个小姑娘看病,我看那小姑娘病得要死了!就给她用了最贵的要,花了几十两银子!现在人都跑了!劳烦几位差爷帮我把人找到,我必有重谢!” 那差役随意点点头,“郭大夫您放心,这人我一定帮你抓回来!” 经过了刚才的事,庆婆婆的警惕心多了不少。 她先找了一个客栈把阿菱给安置起来,打算请个大夫回客栈。 石川县不大,药铺就那么几家,她才走到最近的药铺,就看到药铺门口站了几个官差。 正在询问的药铺里的人,“今日有没有个老婆子带着一个病得要死的小姑娘过来看病?她们俩可是官府要捉拿的要犯!” “差爷,我们今天这里没什么小姑娘看病!”那药铺的掌柜说道。 庆婆婆站在街道拐角,脸色白了又白。 这是不给他们活路了! 她的阿菱怎么办啊? 庆婆婆回到客栈,给自己换了身破衣服,稍微打扮了一番,找了个运货出城的车子,把阿菱藏在车内,送出石川县。 庆婆婆给的银子多,那运货的人不敢多问,一到城外就把人放跑了。 庆婆婆抱着呼吸渐弱的阿菱,六神无主。 谁能救救她可怜的小小姐啊? - 顾三一路打听到了柳府,还未进入府前门房找管事,大老远就听到了府内飘出的女眷哭声,连带路过的行人也在叹气。 这是出什么事了? 顾三急忙下马,跟着叹气的路人打听了两句。 那男人见顾三骑着高头大马,不似普通百姓,便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听得顾三一阵心惊肉跳。 光天化日,怎么有人敢抢占民宅的! 顾三想进去询问情况,可他一个个人贸然闯进去,不是这伙人的对手,还是得回去赶紧向将军禀一切! 马儿从柳宅门前绕过时,恰逢庞家的小厮驾着梯子丢下柳宅的牌匾,那牌匾一落地摔成了两瓣,一行人又欣喜挂上庞府的牌匾。 顾三冰冷的目光扫过这群人,像在看一群死人一般。 顾三骑着马儿飞快出了石川县,回到姜言衡的面前复命,把他看到听到一一复述。 姜言衡瞬间红了眼! 他紧紧握着腰间的长剑,身旁杀意沸腾! “传我号令,所有人全速前进。顾三,你往回走,再调两千人过来,让他们把石川镇给我围住!”姜言衡发号施令道。 - 姜言衡带着人直接骑马闯入了石川县,直奔柳宅门前。 写着柳宅两个字的牌匾被扔在旁边地上,已经盖了薄薄一层雪,上面取而代之的是庞宅两个字! “把你长枪给我!”姜言衡对着旁边的亲卫道。 亲卫恭敬递上长枪。 姜言衡用力一掷,投在庞宅的牌匾上,牌匾直接被震碎散落满地,长枪仍插在横梁上。 府内的奴仆听到门口动静,打开侧门本想厉色质问一番,何人敢在庞宅撒野! 可门一打开,看见一群穿着盔甲的将士立在门口,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打算把门关上。 可惜太晚了,站在姜言衡旁边的亲卫手持弓箭,对着那护卫一箭射了过去,那人当即倒地。 “左翼小队把这间宅子的各个出入口给我围住,只准进,不准出。把屋内的所有人都给我抓起来押到前院!若是看到了六岁的孩童,立马带来我跟前!莫要伤着她了,那可能是我阿菱!”姜言衡严声道,但在提到阿菱时,语气格外柔和起来。 一群兵将很快就动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带到了前院。 姜言衡看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男女老少,独独没有六岁的孩子在。 他的阿菱呢? “将军,宅子里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顾二上前复命道,他看着自家将军的阴云密布脸色很是心惊胆战。 “嗯!” 姜言衡冷眼扫了地上的人一群,瞥见一个穿着锦缎满脸横肉的男人正欲审问他。 那男人却忽然连爬带滚来了姜言衡脚下,拼命磕头道:“将军,误会!误会啊!这里不是我家的院子啊!我是今日才搬进来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原来的主人姓柳,家里人都死了,只留一个六岁的贱婢,肯定是那贱……” 庞瑞话还未说完,被姜言衡一脚踹到了人堆里,仍固执求饶道:“将军!饶命啊!县太爷是我妹夫,求将军饶我一命!我一定戴罪立功,帮将军找到那贱婢……” 姜言衡像看死人一般趴在自己脚边的男人,手起刀落间,鲜血溅满了柱子。 跪在屋内的其他庞家人惊呼出声,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害怕招惹眼前的杀神。 姜言衡接过亲卫递来的擦了擦手帕,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提着这颗人头去找石川县县令!问问他和这人的关系,再问问他把我大靖的律例搁在哪里?” “柳家的奴仆何在?”姜言衡开口问道。 柳家的奴仆一个个趴在地上,抖得跟塞子一样,不敢出声,刚刚滴血的人头离开的士兵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姜言衡看着雪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朝着最角落一个趴在地上的衣服沾血的白胡子老人走了过去。 他趴着姿势有些奇怪,好像脚被人打断了。 姜言衡收敛了周身的杀意上前温声道:“常伯,你还记得我吗?” 被唤作常伯的男子满满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盯了姜言衡好几秒,沾了血的干瘪唇齿抿了抿,不太确信望着眼前的男子小声道:“你…你是?” 姜言衡缓和了面色,扶起常伯:“是我!我是姜言衡啊!你以前给我送过饭!你还记记得吗?我回来了!我回来接阿菱了!” 常伯激动地无语伦次,泪水夺眶而出,“姑爷,您可算回来了!” 姑爷回来了,府里的主子回来了,有人给他们撑腰了! “阿菱呢!你们知道阿菱在哪里?”姜言衡大声问道。 一个正在抽泣的仆妇开口道:“庆婆婆让我们在前面拦着,她护着阿菱小姐逃出去了!” 姜言衡听罢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安心。 “庆婆婆说她去哪里了吗?” “庆婆婆没告诉我们!” 绗?绔?鎯╂不鍧忎汉 “我是姜言衡,你娘叫柳芊儿,阿菱叫姜雪菱,这名字是你娘给你起的。因为我和你娘,是在雪天相遇……”姜言衡谈起发妻,心中悲痛万分。 阿菱眨了眨眼睛,望着床前高大的陌生男人,陌生中带着几分亲切。 她犹豫了片刻,小小声试探喊了一句,“爹?” 她是死了才会看到爹吗? 姜言衡藏在心中多年的思念与愧疚一下喷涌而出,忍不住落下泪来。 “诶,阿菱!爹的阿菱!”姜言衡笑着流泪道。 阿菱本能想掀开被子,可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死人也会疼吗? “爹,阿菱是不是死了?”阿菱泪水涟涟看向姜言衡。 姜言衡摇头,“不,没死!阿菱还活着呢!” “真的吗?” “真的!” 阿菱泪中带笑,“阿菱好开心,终于见到爹了。爹,你别哭了!” 说这话时,阿菱也在流泪,她费力抬起自己缠了纱布的手擦了擦姜言衡脸上的眼泪。 被女儿擦了干眼泪的姜言衡激动万分,很想上前拥住他的阿菱,但又怕自己动作粗鲁吓到她。 终究是压抑住了内心的激动,安抚女儿道:“爹不难过,爹见到了阿菱很开心!非常开心!” “阿菱也别哭!爹以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了!”姜言衡保证道,慌慌张张拿着床边备着的软帕替女儿擦干了眼泪。 “阿菱疼吗?饿吗?累不累,要不要再歇会儿?”姜言衡关切问道。 阿菱摇摇头,忽然想起了庆婆婆,小脸绷得紧紧的,“爹,奶娘呢?” “庆婆婆病了,在养伤了。” 阿菱眨眨眼,有些彷徨道:“爹,阿菱想去看奶娘!” 夜很深了,外面又冷又黑,姜言衡开口拒绝了,“阿菱你看,现在天黑了,奶娘在休息了,你伤得这么重,还不能下床走动。要不我们过几天再去?我把府里的婢女唤进来陪你怎么样?” “好!”阿菱小声道,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哭腔。 姜言衡见女儿目光涟涟,心疼不已,知道女儿这是还没完全信任自己,起身把婢女唤了进来。 这个过程,姜言衡一直观察着女儿的神情,见她在看到红袖后眉头放松了不少,也稍稍安心。 “阿菱你好好休息!”姜言衡道。 阿菱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安顿好女儿以后,姜言衡轻手轻脚退出屋外。 风雪已经停了,月亮涌出了云层,银光的光辉洒在雪白的大地上。 女儿找到了,是时候该来算算账了! 姜言衡把顾三再次唤到书房沉声吩咐道:“顾三,我这几年寄给阿菱的东西,她似乎全都没收到。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过去查查,盘根细节之处都给我查明白,我不希望听到只是有人贪图财宝。” 他给阿菱寄回的东西,除开一些金银财宝,还有许多封的家书。有时候一月一封,有时候半年一封,全部都未送到府内。 姜言衡的直觉告诉他,出手做这件事的人不简单。 他既然大张旗鼓地回来找女儿,那幕后之人肯定早就知道了,甚至还准备了后手。 今日这事,说不定就是那人后手之一。 顾三神色严肃点头:“是,将军,卑职一定做好这件事。” 顾三还未退出书房,守在外头的其他亲卫忽然急急忙忙前来报信:“将军,石川县令服毒自尽了!连同县衙后院的满院子妇孺也全都服毒自尽了!” 姜言衡皱眉呵责道:“不是让你们把他看好吗?他是怎么拿到的毒药?” “属下没给他吃饭喝水,他牙中也并未藏毒,属下实在是弄不明白。”亲卫跪在地上羞愧道。 若是敌人早有准备,肯定不会轻易给他们查到线索。 姜言衡用手揉着僵硬的眉心道:“让顾七过去查查,人是怎么死的。顺带给我查清楚那县令后宅有多少人,是否有漏网之鱼。” 亲卫点头:“是,将军。” 见另一位亲卫退了下去,顾三也准备告辞:“将军,属下去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回营了。” 姜言衡点头:“去吧,小心一些。” 待屋内亲卫全部离开后,姜言衡盯着桌前摇曳的烛火开始回忆。 他这六年来,行事一直与人为善,处理事务更是秉持一颗公心,军中上上下下对他皆是信服。 怎会有人截断他与家里的联系,还出手害他的骨肉? 姜言衡实在想不到是谁出的手。 不过女儿如今在他身边,他自是会好好护着。 想到女儿,姜言衡严峻的脸庞上多了一丝柔软,他吹灭了烛火,直接在书房旁的软塌上合衣睡去。 夜已过半,姜言衡短暂睡了一会儿,又在天蒙蒙亮时起来更衣。 前来端茶送水的亲卫问道:“将军,可用早膳?” “不必,我等阿菱醒了,我跟她一起吃。”姜言衡语气里带着期冀。 这是他第一次陪女儿用饭。 亲卫退了下去。 姜言衡去了阿菱的院子,询问了仆妇阿菱平日喜欢吃的食物,让仆妇们多准备了一些,才转身离开。 走在熟悉的又陌生的后院长廊,姜言衡打量了一眼院内光秃秃景致开口道:“柴房那伙人如何了?” “禀将军,那伙人全都老老实实待在柴房内。昨日我们搜城时,已经将城东的庞家团团围住,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去。” “全都给我查明白了,一并按大靖律例处理!再给我揪出究竟是哪几个人伤了阿菱!”姜言衡眸中带冷意。 “是,将军!” 抢占宅院、欺辱婢女按照大靖律算,顶多判个流放千里。 可以下犯上却是斩首大的大罪! 胆敢伤害阿菱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绗?绔?鎷滃埆姣嶄翰 “奶娘!”阿菱仍旧有些不舍,但已经开始动摇了。阿菱自己擦了擦眼角的泪认真道,“奶娘你好好休息,病养好了来看阿菱好吗?” 庆婆婆点头。 见阿菱答应和自己一起离开,姜言衡卸下了心头的大石。 见完庆婆婆后,姜言衡就下令让府内的仆妇帮阿菱收拾东西。 阿菱正在长个子,衣服一年一换,用不着准备太多的衣物,只需准备一些冬日的厚衣服和春日的薄衫。 至于府中的贵重物品,在如今的姜言衡看来,更是不值一提。 阿菱的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他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 姜言衡带着自己的亲卫和柳府大部分的奴仆浩浩荡荡去了柳芊儿的坟墓前。 坟上的厚雪和冬日的枯草已经被人打扫干净,露出光秃秃的坟头。 姜言衡抱着阿菱下了马车,阿菱几步小跑了过去,扑过去抱着冰冷的石碑,像奔赴母亲的怀抱。 姜言衡在一旁看着并未出声阻止,反而陪着阿菱上前,同意抚摸着冰冷的石碑。 “娘亲,爹爹回来了!爹爹跟我一起来看你了!”阿菱开心道,小声讲述着自己和阿爹近些日子的相处。 “阿菱见到爹爹好开心啊!阿菱也好想娘亲,娘亲,我要跟爹爹走了!去另一个地方了,但阿菱不会忘记娘亲的!” “阿菱会一直想娘前,还会回来看娘亲的!”说着,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蛋贴上了冰冷的石碑,像在和母亲亲昵一般。 冬日的寒风终究是凌冽的,姜言衡没敢让女儿跟石碑贴太久,轻轻把女儿牵了回来。 他握着女儿的手,在亡妻坟前坚定道:“芊儿,我又要走了!” “这次我会带着阿菱,不让她再受任何人的欺负!我会用我的性命来保证的!” “娘亲,阿菱会乖乖听爹爹的话的!娘亲你别担心!” 旷野的风逐渐停息,太阳钻出了厚厚云层,照在阿菱微凉的小脸上,暖洋洋的,如同母亲的爱抚。 拜完亡妻以后,姜言衡打算带着女儿直接离开。 才抱着女儿上了马车,就听到身后的顾五传话道:“将军,石川县的新县令到了,说想要见将军一面。” 上一任县令与其亲眷被人谋杀之事,姜言衡早就派手下的人转告了上面的知府。 到底只一方治下,不可能无人管理。 “不见。”姜言衡冷声道。 姜言衡不大喜欢官场上的客套与奉承,平日也不与什么官员打交道,所以并不打算接见一个小县令。 “那位县令说,有要事要转告将军您,是和叛军有关的事。”顾五压低声音道。 本打算上车陪伴女儿的姜言衡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转过了身,朝着车内道:“阿菱,爹去办点儿事情,马上回来。” 顾五的声音小,隔着厚重的车帘子,阿菱听不大真切,更没听懂,只听得爹爹要离开一会儿的消息,便点点头。“爹爹去吧,阿菱会乖乖在车内等爹爹的。” 姜言衡嘴角弧度微弯,眉间的褶皱平淡了不少。 靠近荒山的脚下,一台灰扑扑的轿子立在两颗光秃秃的大树旁,旁边候着几个差役。 段光平原是知府下面的一个通判,忽然被上官任命县令本是喜事一桩,若不是上任县令和其家人全都死了这件事。 看看远远驰马赶来的高壮男子,段光平心中格外忐忑,早早行礼等候。 等到马儿停到跟前,跟是低头颤抖行了个礼:“下官段光平,见过姜将军!” 姜言衡下马:“不必多礼,有何要事?” “下官今日来石川县上任,知府大人让属下带了一封信给大人,说是跟叛军有关,下官不敢怠慢,立马把信给大人您送了过来……”段光平从怀中掏出有些皱角的信递了上去。 姜言衡接过以后,立马拆开信封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明明暗暗。 信上说,有一伙叛军在附近的山寨里流窜,隐姓埋名,还是知府的探子从寨子里找出了一丝蛛丝马迹。 如今,知府想请姜言衡帮着过去抓这伙叛军,哪怕弄错了,也是剿匪,算是为民除害了。 姜言衡看完信上的内容,地名上写着是阳云乡。 此去阳云乡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大河,名为阳云河,水流湍急汹涌。 过河是必经之路。 想到大河,姜言衡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 阿菱坐在车内左等右等,等得有些犯困了,才等到车帘子被掀开。 帘外的冷气吹进了一些,把人吹醒了几分。 “阿爹!”阿菱打起精神喊道。 姜言衡坐到车内,和往常一般哄着女儿,给女儿讲故事。 小姑娘第一次出远门,藏不住的好奇心问了许多东西。 “阿爹,我们这次是要去哪里啊?”阿菱问道。 姜言衡一桩桩都给女儿说了,“我们先去宁州,再跟着爹回京城。” “那宁州远吗?要去多久啊?” 若是按照姜言衡的行军速度,走上七八日就到了。可带着女儿出门,这速度就慢了不少,“要去半个月吧!不过,我们得先去一趟阳云边上。” 姜言衡隐去了部分内容没跟女儿说,怕女儿担忧。 “去阳云?阿爹,我们去阳云做什么?”阿菱好奇问道。 “阿爹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要耽搁两日,处理完阿爹再来陪你好吗?”姜言衡抚上女儿的头。 阿菱点点头,依旧满心欢喜。 阳云的车程很快,两日就便到了。 姜言衡一行皆是兵甲,想要全部带过去有些难,便在旁边的村子租了一排院子,把阿菱安置在里面,又留了一些能护女儿安全的人才安心离开。 阿菱随身带着的,只有红袖一个婢女以及两个使粗的婆子,专门负责阿菱的日常起居饮食。 许是在马车里待得无聊了,阿菱在院子里也不大能呆住,带着红袖直接出院子玩了。 顾五带着几个兵甲候在阿菱身边,远远护着,不敢上前打扰,但能在出事的时候立马赶过去。 第5章 惩治坏人 “我是姜言衡,你娘叫柳芊儿,阿菱叫姜雪菱,这名字是你娘给你起的。因为我和你娘,是在雪天相遇……”姜言衡谈起发妻,心中悲痛万分。 阿菱眨了眨眼睛,望着床前高大的陌生男人,陌生中带着几分亲切。 她犹豫了片刻,小小声试探喊了一句,“爹?” 她是死了才会看到爹吗? 姜言衡藏在心中多年的思念与愧疚一下喷涌而出,忍不住落下泪来。 “诶,阿菱!爹的阿菱!”姜言衡笑着流泪道。 阿菱本能想掀开被子,可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死人也会疼吗? “爹,阿菱是不是死了?”阿菱泪水涟涟看向姜言衡。 姜言衡摇头,“不,没死!阿菱还活着呢!” “真的吗?” “真的!” 阿菱泪中带笑,“阿菱好开心,终于见到爹了。爹,你别哭了!” 说这话时,阿菱也在流泪,她费力抬起自己缠了纱布的手擦了擦姜言衡脸上的眼泪。 被女儿擦了干眼泪的姜言衡激动万分,很想上前拥住他的阿菱,但又怕自己动作粗鲁吓到她。 终究是压抑住了内心的激动,安抚女儿道:“爹不难过,爹见到了阿菱很开心!非常开心!” “阿菱也别哭!爹以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了!”姜言衡保证道,慌慌张张拿着床边备着的软帕替女儿擦干了眼泪。 “阿菱疼吗?饿吗?累不累,要不要再歇会儿?”姜言衡关切问道。 阿菱摇摇头,忽然想起了庆婆婆,小脸绷得紧紧的,“爹,奶娘呢?” “庆婆婆病了,在养伤了。” 阿菱眨眨眼,有些彷徨道:“爹,阿菱想去看奶娘!” 夜很深了,外面又冷又黑,姜言衡开口拒绝了,“阿菱你看,现在天黑了,奶娘在休息了,你伤得这么重,还不能下床走动。要不我们过几天再去?我把府里的婢女唤进来陪你怎么样?” “好!”阿菱小声道,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哭腔。 姜言衡见女儿目光涟涟,心疼不已,知道女儿这是还没完全信任自己,起身把婢女唤了进来。 这个过程,姜言衡一直观察着女儿的神情,见她在看到红袖后眉头放松了不少,也稍稍安心。 “阿菱你好好休息!”姜言衡道。 阿菱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安顿好女儿以后,姜言衡轻手轻脚退出屋外。 风雪已经停了,月亮涌出了云层,银光的光辉洒在雪白的大地上。 女儿找到了,是时候该来算算账了! 姜言衡把顾三再次唤到书房沉声吩咐道:“顾三,我这几年寄给阿菱的东西,她似乎全都没收到。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过去查查,盘根细节之处都给我查明白,我不希望听到只是有人贪图财宝。” 他给阿菱寄回的东西,除开一些金银财宝,还有许多封的家书。有时候一月一封,有时候半年一封,全部都未送到府内。 姜言衡的直觉告诉他,出手做这件事的人不简单。 他既然大张旗鼓地回来找女儿,那幕后之人肯定早就知道了,甚至还准备了后手。 今日这事,说不定就是那人后手之一。 顾三神色严肃点头:“是,将军,卑职一定做好这件事。” 顾三还未退出书房,守在外头的其他亲卫忽然急急忙忙前来报信:“将军,石川县令服毒自尽了!连同县衙后院的满院子妇孺也全都服毒自尽了!” 姜言衡皱眉呵责道:“不是让你们把他看好吗?他是怎么拿到的毒药?” “属下没给他吃饭喝水,他牙中也并未藏毒,属下实在是弄不明白。”亲卫跪在地上羞愧道。 若是敌人早有准备,肯定不会轻易给他们查到线索。 姜言衡用手揉着僵硬的眉心道:“让顾七过去查查,人是怎么死的。顺带给我查清楚那县令后宅有多少人,是否有漏网之鱼。” 亲卫点头:“是,将军。” 见另一位亲卫退了下去,顾三也准备告辞:“将军,属下去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回营了。” 姜言衡点头:“去吧,小心一些。” 待屋内亲卫全部离开后,姜言衡盯着桌前摇曳的烛火开始回忆。 他这六年来,行事一直与人为善,处理事务更是秉持一颗公心,军中上上下下对他皆是信服。 怎会有人截断他与家里的联系,还出手害他的骨肉? 姜言衡实在想不到是谁出的手。 不过女儿如今在他身边,他自是会好好护着。 想到女儿,姜言衡严峻的脸庞上多了一丝柔软,他吹灭了烛火,直接在书房旁的软塌上合衣睡去。 夜已过半,姜言衡短暂睡了一会儿,又在天蒙蒙亮时起来更衣。 前来端茶送水的亲卫问道:“将军,可用早膳?” “不必,我等阿菱醒了,我跟她一起吃。”姜言衡语气里带着期冀。 这是他第一次陪女儿用饭。 亲卫退了下去。 姜言衡去了阿菱的院子,询问了仆妇阿菱平日喜欢吃的食物,让仆妇们多准备了一些,才转身离开。 走在熟悉的又陌生的后院长廊,姜言衡打量了一眼院内光秃秃景致开口道:“柴房那伙人如何了?” “禀将军,那伙人全都老老实实待在柴房内。昨日我们搜城时,已经将城东的庞家团团围住,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去。” “全都给我查明白了,一并按大靖律例处理!再给我揪出究竟是哪几个人伤了阿菱!”姜言衡眸中带冷意。 “是,将军!” 抢占宅院、欺辱婢女按照大靖律算,顶多判个流放千里。 可以下犯上却是斩首大的大罪! 胆敢伤害阿菱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绗?5绔?鏄笉鏄綘瀹充簡濮滆█琛★紵 司马乃是大靖世家之一,且和楚皇室关系密切。 门房那边禀报一声,便有下人直接把楚嫣迎了进去。 司马家的管家恭恭敬敬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家主此刻不在,夫人昨日出门上香,不能亲自恭迎公主,有失礼之处,还请公主见谅。不过公主放心,大公子马上就回来了……” 楚嫣一进司马家就朝着后宅的方向走去,像来了千百次一般。 司马家府上管家的话,楚嫣并未放入耳中。司马家家主和家主夫人不在又怎么样? 她又不是来找他们俩的! 楚嫣不耐烦道:“司马炎在哪?” 管家闻言立马回答道:“二公子在温泉池里!” 司马家穷奢至极,有个温泉池并不算什么。 有了目标以后,楚嫣直直冲了过去,老管家和侍女们在后面小跑跟着。 侍女提着裙子踩在薄雪上道:“公主,后院路滑,公主小心,走慢一些!” 侍女的关切声楚嫣完全不理会,直直走到温泉院子门口,闯了进去。 这二少爷还在里面泡温泉呢! 管家刚刚想开口喊住楚嫣,就被楚嫣带来的侍卫捂住了嘴,拖到了一旁。 侍卫冷冰冰警告道:“莫要耽误公主办事!” 便是先皇身边的大太监来了司马家对他都是笑眯眯的,这公主身边的侍卫也太失礼了些! 老管家想到了坊间的传闻,自家二少爷爱慕公主久已,求娶数年未得。 他打量了一眼身边人高马大的侍卫,哪怕心中有气,但终究是把那气憋回了肚子中。 楚嫣闯进了温泉小泉内,很快就找到了泡在温泉中的司马炎! 司马炎正闭目趴在泉水台子边,享受着两位绝色婢女的捏肩。 听到屋内的脚步,司马炎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似乎已经睡着了! 楚嫣看着这一幕愤怒开口:“司马炎!是你干的是不是?” 楚嫣的声音一响起,司马炎立马睁开了眼,一双风流多情的凤眸望满是深情望向楚嫣。 司马炎推开了身边的婢女,从温泉里站了起来,声音欢喜道:“公主怎么来了?今日是来看我吗?” 楚嫣不悦看着逐渐向自己走来的司马炎,开口道:“问你话呢!姜言衡的事,是你干的吗?” 两人说话间,屋内的婢女已经全部退了出去,给两人留下充足的空间。 司马炎身形高壮,健壮有力,容貌与才情更是在坊间闻名,是许多待嫁女子的梦中情郎。 此刻的司马炎赤裸着上半身走到楚嫣面前,含情脉脉望着楚嫣,楚嫣没有丝毫的动容。 司马炎抿唇笑着:“姜将军怎么了?他不是在南边打仗吗?” 楚嫣拧着眉道:“姜言衡被人偷袭,生死未卜!” 司马炎听罢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真是可惜了!姜将军那么一个人才,就此陨落了!” 楚嫣当即一巴掌甩了出去,啪的一声砸在司马炎脸上,怒吼道:“住口,我不许你诅咒他!” 楚嫣的力气不小,加上司马炎的皮肤白嫩,脸上很快就起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挨了这一巴掌,司马炎不气反笑道:“我才不是惋惜吗?公主莫要生气了!姜将军那么厉害的人,数次九死一生都能转危为安,这一次肯定没事!” 被司马炎安慰了一句,楚嫣心中紧张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她盯着司马炎问道:“姜言衡的事真的不是你干的?” 司马炎数次求娶都被她拒绝了,上次她拒绝司马炎的时候,司马炎问她,是不是姜言衡死了她才会回心转意,楚嫣气得立马把他丢了出去。 所以在听到姜言衡出事以后,楚嫣的第一个怀疑对象是司马炎。 很有可能是他出手伤了姜言衡! 司马炎语气一如既往平和道:“怎么会?姜将军一介有功之臣,为大靖的百姓做了那么多的事,我怎么会派人偷袭他?我司马家虽手长,只是在北边手长,还长不到南边去。” “再说,他好歹是公主您的心上人。我既爱慕于公主,自然是盼着公主能日日开心快乐的,怎么会谋害他呢?” 司马炎的一番话,让楚嫣心中的疑虑去了大半。 司马炎不过一个世家风流公子,姜言衡身边有那么多的亲卫,司马炎想伤他会很难。 楚嫣收敛了眸中的怒气,稍微心平气和道:“不是你就好!若我知道是你干的,绝对不会绕过你的!” 司马炎眨了眨那双多情的凤眸略带委屈道:“难道在公主的心里,我就这么一个奸诈小人?我虽爱慕公主,但每次都是堂堂正正的求爱!我对公主之心,日月可昭!哪怕娶不到公主您,我也会希望公主您日日开心……” 司马炎说起了跟往日一般的情话。 听得楚嫣心中的怒火又浮了上来,冷冷打断他:“够了!不用再说了!没有姜言衡,我也不会嫁给你!” 说完这话,楚嫣甩着袖子就走了。 留司马炎一人,站在池边回望楚嫣的背影,眼神爱慕又怨恨。 等到外面的动静逐渐消失了,司马炎绷着一张脸开口道:“来人!” 房梁上当即跳下一个浑身穿着黑衣的蒙着面具的男子,他跪在司马炎面前行礼道:“属下在!” 司马炎怒火冲天开口道:“给我派人去找姜言衡的尸体,见不到人无所谓,我一定要他死!再把他的尸首喂给野狗!” “是,主子!”得了吩咐的暗卫有立马从原地消失。 司马炎的怒火仍未消散,他摸着脸上的巴掌印喃喃道:“不是姜言衡也不会是我吗?那我就见一个杀一个,我看天底下谁人敢跟我抢你!” “楚嫣,你这辈子只能嫁给我一人!” - 药王谷。 谷内有红袖照应阿菱,谷外则有姜言衡留下的十来个亲卫日夜交替巡逻着。 姜言衡走了没两天,谷外的亲卫便传话过来,说是将军麾下的顾六到了,是为照顾阿菱小姐而来。 红袖把这番话讲给了阿菱听,语气平和道:“我这就去顾六带到谷里,小姐你在屋内等我!” 阿菱乖巧坐在塌前,目送红袖的远去。 第7章 庞府送人求饶,姜言衡离家 县令府上的事情还未了结,外面的亲卫又进来传话,庞府的人求见。 “将军,庞府的人抬了数箱的金银在大门口求饶,还……还送了几个小姑娘过来……”前来复命亲卫有些结巴道。 送小姑娘? 姜言衡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庞家是什么意思! 昨日他挨家挨户搜查阿菱,全县的人都知道他在找一个小姑娘,便投其所好送来几个小姑娘! 明白了庞家肮脏用心的姜言衡当即怒不可遏! “去把庞家上了十八岁的男丁给我拖出来,挂在县衙门口!再告诉过往的百姓,庞家若有干出欺男霸女、作奸犯科等事的!我姜言衡替他们伸冤!”姜言衡声音冰冷道。 “不止庞家,县上但凡有受过欺凌的百姓都可以找我伸冤!但别忘了告诉他们,若有栽赃陷害者,跟那些人一个下场!” 亲卫点头明白,“是,将军!” 因为姜言衡的这一番号令,整个石川县在这个冰冷的冬日彻底热闹起来。 - 时间一晃,便过去五日,得益于姜言衡的细心照料,阿菱的身上伤好得很快,已经能在屋内自由行走了。 安静的后宅暖房内,阿菱刚刚喝完了今日的汤药,拒绝了侍女递过来的蜜饯,坐在房内的软塌上,忍不住看向门口的方向。 “红袖姐姐,你说爹什么时候会过来呢?”阿菱托着忍不住期待道。 她盼了好久的阿爹回来了,不仅会每日陪着她一起吃饭,还会花一个下午的功夫给她讲故事,并在睡前哄她睡觉。 一切对阿菱来说都跟做梦一般! 她想过阿爹回来的画面,但没想到会这么好。 红袖修剪着水瓶里的梅花枝笑盈盈道:“小姐别急,老爷现在应该还在处理公务,等他公务处理完了!马上就会过来了!” 自家的男主人不仅回来替她们撑腰,还摇身一变成了大将军,红袖这日子也月腊月好过。 听到院外传来的动静,阿菱眼前一亮,立马从软塌上站了起来:“是阿爹来吗?” “小姐别急,婢子去帮您看看!”红袖搁下手中的剪刀上前道。 红袖还未走到门口,候在外面的婆子就打起了帘子,姜言衡在冷风中走了进来,脱下自己的披风,满脸温和看向屋内的孩子。 “阿爹!”阿菱欢喜叫着,扑了上来。 姜言衡满脸慈父笑容举起女儿,把她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认真道:“爹身上冷,阿菱别扑过来,着了凉!” “阿菱不怕冷!”阿菱满脸娇俏道。 姜言衡无奈,刮了刮女儿的鼻子。 阿菱坐在椅子上欢快荡起了自己的小腿,抓着姜言衡的胳膊问道:“阿爹,阿菱今日还想听故事!” 姜言衡摸了摸女儿的头,“阿菱,爹晚点儿再给你讲故事,今天我带你去看庆婆婆吧!庆婆婆身上的伤好多了。” 阿菱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笑容,“真的吗?阿菱要去看奶娘!” “好!爹这就带你去!” 姜言衡唤来婢女为阿菱换上衣服,再抱她出了院子。 庆婆婆住在阿菱隔壁的院子里,屋内放着两个火盆,也还算暖和。 阿菱一进屋,就扑到了床前探望庆婆婆。 庆婆婆斜躺在床榻上,背后被人垫了两个软垫,看着阿菱跑过来的模样满脸和蔼叫了句:“小姐姐!” “奶娘!阿菱好想你啊!”阿菱上去紧紧抓着庆婆婆的手道。 庆婆婆的声音还很虚弱,“小小姐没事就好!” 主仆两人再次相见,气氛很是温馨。 顾七候在一旁,朝着姜言衡行了一礼道:“将军,庆婆婆的内伤没有再恶化,只是这伤筋动骨一百来天,半年之内应能全部痊愈。” 阿菱转头问道:“奶娘什么时候能下床呢?阿菱想牵着奶娘去看春天的花!” 顾七急忙解释道:“庆婆婆的伤,等上两月就能下地行走了!” “那太好了,春天来了奶娘就能好了!”阿菱高兴道。 姜言衡看着女儿欢喜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但终究是上前开口道:“阿菱,爹有件事要跟你说。” 阿菱歪头看向姜言衡:“爹,怎么了?” “阿菱,爹还要去外头打仗,平定叛乱,马上就要走了。”姜言衡缓缓开口道。 听到亲爹要走的消息,阿菱当即眼泪往下落。 她低下头小小声道:“阿爹又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吗?” 姜言衡上前轻轻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阿菱放心,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爹这次来,是特意来接你的,你跟爹一起走好不好?” 阿菱本想开口答应,可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庆婆婆,满脸不舍道:“我跟阿爹走了,奶娘怎么办?娘亲怎么办?” 她不舍得离开。 “庆婆婆也会跟着走的,不过要等到她身上的伤好了以后,爹才能把她接过来。娘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如果阿菱想这里了,爹也可以每年带你回来看看。好不好?”姜言衡轻言细语哄道。 阿菱仍旧有些不舍:“阿爹,不能等庆婆婆好了,我们再一起走吗?” “阿菱,庆婆婆在养伤,不能照顾你了,让庆婆婆安心养一段时间的伤,爹照顾你好不好?再说爹这一来一回要去很远的地方,这一走阿菱起码要明年才能见到爹!要是爹把阿菱带上了,我们夏天就能看见庆婆婆,是不是就很快了?” 姜言衡温柔跟女儿讲着利弊,但还有一点他没说出来。 那就是藏在背后针对女儿的敌人!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只有他把女儿带在身边,才能更好保护女儿。 但这些事,还不适合让年幼的女儿知道。 阿菱还有些犹豫。 躺在床上的庆婆婆在得到姜言衡的眼神示意后,也跟着开了口。 “小小姐!”,庆婆婆轻声唤道。 阿菱扑到床边,“奶娘!” “奶娘年纪大了,要自己歇一段时间才能来照顾你。就像我跟小小姐说的,这白天玩累了,晚上歇一会儿第二日才能继续玩。我歇一段时间再来陪小姐姐您好吗?”庆婆婆说两句话就喘得厉害。 第8章 拜别母亲 “奶娘!”阿菱仍旧有些不舍,但已经开始动摇了。阿菱自己擦了擦眼角的泪认真道,“奶娘你好好休息,病养好了来看阿菱好吗?” 庆婆婆点头。 见阿菱答应和自己一起离开,姜言衡卸下了心头的大石。 见完庆婆婆后,姜言衡就下令让府内的仆妇帮阿菱收拾东西。 阿菱正在长个子,衣服一年一换,用不着准备太多的衣物,只需准备一些冬日的厚衣服和春日的薄衫。 至于府中的贵重物品,在如今的姜言衡看来,更是不值一提。 阿菱的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他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 姜言衡带着自己的亲卫和柳府大部分的奴仆浩浩荡荡去了柳芊儿的坟墓前。 坟上的厚雪和冬日的枯草已经被人打扫干净,露出光秃秃的坟头。 姜言衡抱着阿菱下了马车,阿菱几步小跑了过去,扑过去抱着冰冷的石碑,像奔赴母亲的怀抱。 姜言衡在一旁看着并未出声阻止,反而陪着阿菱上前,同意抚摸着冰冷的石碑。 “娘亲,爹爹回来了!爹爹跟我一起来看你了!”阿菱开心道,小声讲述着自己和阿爹近些日子的相处。 “阿菱见到爹爹好开心啊!阿菱也好想娘亲,娘亲,我要跟爹爹走了!去另一个地方了,但阿菱不会忘记娘亲的!” “阿菱会一直想娘前,还会回来看娘亲的!”说着,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蛋贴上了冰冷的石碑,像在和母亲亲昵一般。 冬日的寒风终究是凌冽的,姜言衡没敢让女儿跟石碑贴太久,轻轻把女儿牵了回来。 他握着女儿的手,在亡妻坟前坚定道:“芊儿,我又要走了!” “这次我会带着阿菱,不让她再受任何人的欺负!我会用我的性命来保证的!” “娘亲,阿菱会乖乖听爹爹的话的!娘亲你别担心!” 旷野的风逐渐停息,太阳钻出了厚厚云层,照在阿菱微凉的小脸上,暖洋洋的,如同母亲的爱抚。 拜完亡妻以后,姜言衡打算带着女儿直接离开。 才抱着女儿上了马车,就听到身后的顾五传话道:“将军,石川县的新县令到了,说想要见将军一面。” 上一任县令与其亲眷被人谋杀之事,姜言衡早就派手下的人转告了上面的知府。 到底只一方治下,不可能无人管理。 “不见。”姜言衡冷声道。 姜言衡不大喜欢官场上的客套与奉承,平日也不与什么官员打交道,所以并不打算接见一个小县令。 “那位县令说,有要事要转告将军您,是和叛军有关的事。”顾五压低声音道。 本打算上车陪伴女儿的姜言衡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转过了身,朝着车内道:“阿菱,爹去办点儿事情,马上回来。” 顾五的声音小,隔着厚重的车帘子,阿菱听不大真切,更没听懂,只听得爹爹要离开一会儿的消息,便点点头。“爹爹去吧,阿菱会乖乖在车内等爹爹的。” 姜言衡嘴角弧度微弯,眉间的褶皱平淡了不少。 靠近荒山的脚下,一台灰扑扑的轿子立在两颗光秃秃的大树旁,旁边候着几个差役。 段光平原是知府下面的一个通判,忽然被上官任命县令本是喜事一桩,若不是上任县令和其家人全都死了这件事。 看看远远驰马赶来的高壮男子,段光平心中格外忐忑,早早行礼等候。 等到马儿停到跟前,跟是低头颤抖行了个礼:“下官段光平,见过姜将军!” 姜言衡下马:“不必多礼,有何要事?” “下官今日来石川县上任,知府大人让属下带了一封信给大人,说是跟叛军有关,下官不敢怠慢,立马把信给大人您送了过来……”段光平从怀中掏出有些皱角的信递了上去。 姜言衡接过以后,立马拆开信封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明明暗暗。 信上说,有一伙叛军在附近的山寨里流窜,隐姓埋名,还是知府的探子从寨子里找出了一丝蛛丝马迹。 如今,知府想请姜言衡帮着过去抓这伙叛军,哪怕弄错了,也是剿匪,算是为民除害了。 姜言衡看完信上的内容,地名上写着是阳云乡。 此去阳云乡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大河,名为阳云河,水流湍急汹涌。 过河是必经之路。 想到大河,姜言衡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 阿菱坐在车内左等右等,等得有些犯困了,才等到车帘子被掀开。 帘外的冷气吹进了一些,把人吹醒了几分。 “阿爹!”阿菱打起精神喊道。 姜言衡坐到车内,和往常一般哄着女儿,给女儿讲故事。 小姑娘第一次出远门,藏不住的好奇心问了许多东西。 “阿爹,我们这次是要去哪里啊?”阿菱问道。 姜言衡一桩桩都给女儿说了,“我们先去宁州,再跟着爹回京城。” “那宁州远吗?要去多久啊?” 若是按照姜言衡的行军速度,走上七八日就到了。可带着女儿出门,这速度就慢了不少,“要去半个月吧!不过,我们得先去一趟阳云边上。” 姜言衡隐去了部分内容没跟女儿说,怕女儿担忧。 “去阳云?阿爹,我们去阳云做什么?”阿菱好奇问道。 “阿爹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要耽搁两日,处理完阿爹再来陪你好吗?”姜言衡抚上女儿的头。 阿菱点点头,依旧满心欢喜。 阳云的车程很快,两日就便到了。 姜言衡一行皆是兵甲,想要全部带过去有些难,便在旁边的村子租了一排院子,把阿菱安置在里面,又留了一些能护女儿安全的人才安心离开。 阿菱随身带着的,只有红袖一个婢女以及两个使粗的婆子,专门负责阿菱的日常起居饮食。 许是在马车里待得无聊了,阿菱在院子里也不大能呆住,带着红袖直接出院子玩了。 顾五带着几个兵甲候在阿菱身边,远远护着,不敢上前打扰,但能在出事的时候立马赶过去。 绗?0绔?浣犲洖鍘绘妸鐜嬪嵃鎷夸簡 等到阿菱再次醒来,几人就便直接驾着马车回家了。 回到药王谷时,临近黄昏。 阿先回到了自己木楼前,迎面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暗蓝。 暗蓝见自己主子上手拿着的东西,赶忙上前道:“主子,我帮您拿!” 阿先摇头,拒绝了。 暗蓝见状,也不强求,转而关心起了自己家少爷。 暗蓝:“少爷,您出谷玩得开心吗?” 阿先没有说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暗蓝才把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家少爷这个性子,本就不爱多说,再加上是阿菱小姐一起出门,哪怕玩的不开心,也不会直言。 暗蓝又立马关切道:“少爷,您累不累?今日要不要早些休息?” 少年这才开口,“不用,不累!” 行!他知道了,不累才是真的开心嘛。 阿先把从镇子上带回来的所有东西放回自己的屋子,认真放在他平日常用的书架上。 平日他拿书看书时,都能看到这些东西。 到了子时,阿先跟往日一般去泡了温泉,再和阿菱道了别。 暗蓝在前头提着灯笼看了一眼皎洁的月色,对着月色感叹了一句,“少爷,您看今天是满月呢!” 阿先闻言抬头,扫了一眼巨大的月盘。 满月。 很快又是下个月了。 下个月他要走了。 他身上的毒清得差不多了,这次一走,就不需要再来药王谷了。 此去一别,怕是一辈子。 想到这些,少年心中莫名涌出一些惆怅。 阿菱会在这里待多久呢? 少年忽然开了口,“明日你找山谷里的人打听一下,阿菱中的是什么毒。” 暗蓝一听,心头一喜。 这出去一趟,感情还更近了,立马答应了:“好,少爷!您放心,我明日一大早就去打听。” 暗蓝办事十分迅速,第二天一早就把消息告诉了自家少爷,“我都听谷里的药童说了!阿菱小姐中的毒是无影。” “说解这个毒有些麻烦,不过比起少爷您的要好一些。这毒的解药在天南地北,其中还有最关键的一味,是北歧皇室的王印。” 阿先听到这里,抬起了头。 “说北歧皇室的王印是药皇石做成的,是解阿菱小姐身上奇毒的一味药。可是少爷,王印每个皇子身上只有一块,要是王印若是丢失或被毁,可是一件麻烦事!”暗蓝提醒道。 “你回府一趟,替我把书房里的格子里的拿过来。”阿先平淡开了口。 “少爷,没了王印,您怎么回北歧呢?”暗蓝担忧道。 在知道王印可以解毒的时候,暗蓝就担心过这件事的发生。可若是被少爷知道他私自隐瞒了这件事,少爷肯定会责怪他,暗蓝便也没藏着掖着。 只是他没想到,自家少爷比他想象得更加果决。 “北歧我本就不打算回去,要那王印有什么用?”阿先问道。 “可少爷……” 阿先打断了暗蓝的话,语气十分坚决,“你不必再说了!便是我回去,他们也不会让一个不祥之人继承王位,王印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但对阿菱不一样,它能救阿菱……” “少爷,您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阿先的语气既淡然又坚决。 “行,那我先给他们传个信,让他们调几个护卫来保护少爷您,这样我才能安心离开。”暗蓝叹气道。 “不必!”阿先再次开了口。 “少爷,放您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能安心呢?”暗蓝坚持道。 “罗刹门的人要来药王谷了,加上药王谷的守门人,打十个你足以。” 暗蓝:…… 这样的吗? 确实比他厉害。 只是,“少爷您怎么知道罗刹门的人要过来了?”暗蓝很是好奇。 罗刹门是西域的一个门派,但和大靖北歧这里的门派不大相同。 大靖北歧的门派办事,都要顾忌几分朝堂,不敢跟朝廷的官员做对。而罗刹门那边则是由罗刹门的掌门直接选取下一任的西域国主,甚至可以说国主都是罗刹门的傀儡。 哪怕西域小国,但罗刹门威力不容小觑。 和两国不同的是,罗刹门当家做主的都是女子,门派中的掌门和弟子多是女子,男子很少。但这并不代表罗刹门很弱,反而个个武功高强。 “昨日在山脚下见到了!她们大老远过来,应当是为药王谷而来。”阿先淡定道。 昨日他看那女子的穿着打扮有些奇怪,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直到看见他们身上的令牌,阿先这才发现是罗刹门。 罗刹门的总部在数千里之外的西域,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不可能只是游山玩水。 药王谷在南边腹地,周围没有要塞和名人,对方又是女子和小孩子,阿先能想到的,只有药王谷。 就在暗蓝还在怀疑罗刹门的人是否真的来了时,就再次听到了外面的热闹。 门口来了一大帮子的人,吵着要进药王谷。 暗蓝看了一眼自家少爷,便把目光投向了山谷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药王谷的药童就带着一位戴面纱的女子和一个小女孩进去了。 暗蓝瞧着,对自家少爷的话信了大半。 暗蓝:“少爷,那我真的要收拾东西回去拿王印了?” 阿先对此并没有异议,“早去早回!” 看来他家少爷是一点儿都不想他留下来陪着了。 也是,他这一把年纪了,怎么有人家小姑娘好呢? 暗蓝回屋收拾了几件衣服,再跟每日前来打扫的药童嘱咐了几句,就立马下山了。 离这里不远的阿菱院子中,阿菱也在好奇今日来的人。 她听一耳朵谷内药童说的话,好奇道:“红袖姐姐,听说谷里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呢!” 红袖点点头:“奴婢也听说了!那人好像正在谷主的屋子里,跟谷主商谈一些事情。” “红袖姐姐,我能去看看那位漂亮大姐姐吗?阿菱想去瞧一眼。”阿菱好奇道。 阿菱年纪尚小,对美丑还没有太严格的概念,也不太好美色。 只是好奇山谷里来了一个新人。 绗?2绔?鍑粈涔堣繖涔堟璐熶汉 “那大家吃的菜是从何处买的,我让我的仆从也去买一份!”伽罗平静道。 任千一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药王谷里众人的菜,都是顾六姑娘亲手做出来的! 哪怕是后门倒夜香的大爷也有一份,至于这伽罗姑娘为什么没有,任千一心中也有自己的一番猜测。 这一,因为她不是药王谷的人。 这二呢,则是顾六姑娘不大喜欢这位伽罗小姐,所以没给她送。 顾六和伽罗非亲非故,虽说住在隔壁,人家也没有给她做菜送菜的义务。 在任千一看来,可能是因为罗刹门的脾气大得很,不大看得起他们这山里人,哪怕任千一不打听谷里的事情,也听人说过几句这罗刹门的人不好对付。 所以谷主把他给派来了。 只是,今天若不把这事情处理好了,日后摩擦更多。 任千一便指着伽罗隔壁的院子道:“伽罗姑娘,饭菜不是买的,这住在这院子里的顾六姑娘,她手艺极好,每日给她家主子阿菱小姐做好饭以后,也给我们分上一些,我们才有这样的饭菜。” 伽罗听完若有所思。 住在隔壁的顾六给她家主人做的饭菜。 伽罗没见过顾六,第一反应就是红袖,她两次见到红袖,都是她陪伴在阿菱的身边,这样看来她就是阿菱的贴身婢女,做饭的也是她。 任千一见伽罗站在原地不再说话,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开口告辞道:“伽罗姑娘,在下话已传完,先走了。” 任千一一走,伽柔就从屋内跑了出来,跑到伽罗身边。 她扯了扯伽罗的衣角,神色不悦道:“姐姐,我不想吃那些东西。” 刚刚任千一说的话,伽柔在屋内已经全部听到了。 伽柔自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抢厢房的事情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生来享受的就是最好的,走到哪里最好的都是她的,便是饭菜也是。 伽罗的想法也跟伽柔差不多,不过她比伽柔成熟一些。 伽罗挑眉看向旁边的院子道:“我知道了,你别急。” 接着又唤来奴仆拿了一盒子的银子。 伽罗带着奴仆和银子,敲响了隔壁院子的门。 听到敲门声,前来开门的是红袖。 见到门口站着的伽罗,红袖心中当即冒出了一些不好的念头。 这个女人不会是来抢院子的吧? 还准备跟昨日那般直接拿钱买下她住的院子? 红袖想到这里,便用警惕的神色看向伽罗。 只见伽罗唤来了身边的奴仆,喊他打开了匣子,捧着匣子里的东西递到红袖跟前。 伽罗神色平淡道:“顾六姑娘,这是一箱银子。顾六姑娘的菜闻起来很香,我想用银子来买一些。” 红袖看到那银子的第一想法是她们来抢院子! 却没想到是为了顾六的菜!而且这蛮不讲理的人还把她当成顾六了! 顾六姐姐是给小姐做菜的,又不是她们的厨子,凭什么她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红袖不悦看向伽罗,果断拒绝道:“想吃自己做,不是这世上的每个人都能迁就你!” 伽罗听到红袖的话并没有生气,只是平淡道:“顾六姑娘觉得是这银子少了?想要多少,直接开口就是了!只要顾六姑娘帮我们做好一日三餐,双倍都行!” 红袖见伽罗这动不动用钱砸人的模样有些气愤,瞪了伽罗一眼道:“你这么有钱怎么不自己去找个好厨子!” 说罢红袖关上了门,给伽罗吃了一个闭门羹。 站在门前的伽罗有些不解! 为什么让她有钱去找一个好厨子?她不是正在找好厨子吗? 这些中原人真是奇怪! 在红袖那里吃了闭门羹的伽罗倒没有怎么灰心。 她买不通红袖便让仆人直接花钱去找药王谷里的童子买饭菜。 重金之下,动心的人很多,伽罗和伽柔如愿以偿吃到了顾六做的饭菜。 伽柔吃到好吃的饭菜以后就没什么意见了。 - 顾六忙完厨房的里的活,回到院子里时,红袖把今日遇到的委屈事全跟她说了,说了隔壁院子的凶女人拿着银子上门买顾六饭菜的事情。 顾六听罢笑了笑,安慰了红袖一番,“她们是罗刹门的人,听说罗刹门黄金遍地,门派里的弟子都不缺钱。可能花钱花惯了,向来都喜欢用钱买最好的东西。” “她们拿着那么多的银子来买,而不是直接抢,说命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这世上的人哪有会和银子过不去的?你放宽心,她们应该不坏,下次若再来找你,你直接答应就是了,不过我多做两锅铲的菜。能给小姐买不少的衣服,在给红袖你买些胭脂水粉。” 顾六把红袖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细细讲明了这些道理,又哄了她几句,把红袖哄得满脸笑意。 红袖怪嗔道:“她们那日要厢房的语气要是客气一点,我都不会跟她们吵起来。要是那人再来问了,那我就答应她们?” “答应就是了,你要是不想理会,直接让她们来找我也行。”顾六笑道。 阿菱坐在桌子前看着自己的书,对顾六话中的西域甚是好奇,开口问道:“顾六姐姐,西域在很远的西边吗?” “是啊,要一路从玉门关出去,再往西才是西域。那里有许多的香料,还有蓝眼睛黄头发的番邦人。”顾六说道。 阿菱眼睛亮了亮,对顾六说的事物很是好奇。 阿菱搁下手中的书开口道:“那顾六姐姐去过吗?” 顾六笑着摇摇头:“奴婢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那爹爹去过吗?”阿菱好奇。 爹爹说自己出门六年,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听到这话,顾六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她想了一会儿道:“奴婢不知道将军去没去过西域,但奴婢知道,将军知道很多西域的事!奴婢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厨房了。” “那顾六姐姐也很厉害了,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就是顾六姐姐做出来的!”阿菱毫不吝啬道。 顾六倒是掩唇一笑,“小姐,其实,奴婢的厨艺都是将军教得!” 绗?5绔?閲戝嚖灏忔潵 听说阿菱的房间里面闯进了罗刹门的人时,少年正坐在桌前看书。 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捏着书的手愈发紧起来。 暗蓝走了以后,因为不放心少年一个人,便又找了仆从伺候在他身边。 少年听罢,把仆从唤到跟前,开口道:“你明日早些时候出谷,去把我在别院中的东西拿过来。” 奴仆自是认真记下。 当晚泡温泉的时候,少年开口关心了一番阿菱。 “你今天有没有什么事?”阿先开口道。 阿菱笑容稚嫩可爱道:“我没事的,阿先哥哥你放心。红袖姐姐和顾六姐姐都问过我了,真的没事。” 亲口听到阿菱说自己没事,少年放下大部分的担忧,但不算彻底放下。 “我明日送个东西给你!”少年开口道。 阿菱听罢,小小的脸上满是期待:“是什么东西。” “明日你见到就知道了!”少年沉声道。 “谢谢阿先哥哥!” 第二天,阿先那边的仆从就把东西给送了过来。 那仆从手中提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上面盖着一层灰布。 灰布掀开以后,露出里面通体黄润两颊有一圈腮红的鸟儿,那头顶的一撮毛茸茸地,黄得发亮,隐约带着些金色。 那鸟儿巴掌大小,见到阿菱也不害怕,直接飞到了靠近阿菱的笼子边,用黑豆大小的眼神盯着阿菱,炯炯有神。 阿菱双目放光盯着笼子里的鸟,新奇问道:“这是鹦鹉吗?” “禀阿菱小姐,这是金凤鹦鹉!十分聪明伶俐,只要稍微一教,就会说话。这金凤鹦鹉跟别的鹦鹉不一样,这金凤鹦鹉每换一次毛,毛色就会偏近金色。” “金凤能活得跟人一般久,这只金凤六个月大了。正是可以学说话的年纪,阿菱小姐想教它什么话,都可以教。若是它惹您不高兴了,可以弹它脑门。” 送鸟的人把养鸟的细节都教给了阿菱和红袖等人。 红袖和阿菱认认真真记了下来,准备日后小心照料着。 阿菱看了一会儿鸟儿,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儿鸟食,递到金凤的嘴边。 金凤看了看阿菱,又盯了盯她的小手,轻轻啄了下去,把阿菱递上来的鸟食吃入腹中。 这是阿菱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小动物,开心极了。 不由得拍了拍手。 红袖顺势道:“小姐,这只鹦鹉还没有名字,不如小姐您给它起一个名字吧!” “名字?” 阿菱想了想,歪头道:“叫它小来吧!” 名字算不上好名字,甚至红袖还有些疑惑,“小姐为什么要给它起名小来?” “它是阿先哥哥送来的,我不能叫它阿先!也不能叫它小送,就叫它小来吧!”阿菱满脸认真笑意道。 顾六听罢忍俊不禁!觉得阿菱甚是可爱! 小孩子起名字没有大人那般讲究意味,随性而来。 小来就这么挂在了阿菱的窗户旁边,和阿菱一起作伴。 阿菱努力了一上午,本来想教小来说会自己的名字。 可是小来叽叽喳喳,满嘴都是鸟语,阿菱只能遗憾把这个计划延长。 下午午睡后,阿菱带着顾六做的点心去了少年那里,另外,还摘了围墙旁边的一捧野花。 奶娘说了,收到了别人的礼物要给谢礼! 阿先哥哥送来的鹦鹉阿菱很喜欢,可惜的是她没有鹦鹉送给阿先,也没有太多别的东西,只能拿着自己的最喜欢的点心和阿先分享。 这一次暗蓝不在,阿菱被新来的仆从直接迎进了屋内。 第一次进到少年屋子的阿菱很是好奇,她环视了一圈少年的屋子,除了靠墙的一面有一整面的书,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单调得很。 阿先也没想到阿菱就这么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书房内,不过他并没有生气或是别的情绪,只是慢慢拿着桌边的茶壶给阿菱倒了一壶茶,并端上前。 “屋内没有别的椅子了,你来这里坐吧!”阿先示意自己之前坐的椅子道。 阿菱平日做的都是小板凳,从来没上过这么高的椅子,被阿先一喊,很是欣喜跑了过去,自己爬上了椅子,跪坐在椅子上。 阿菱看到了桌面上厚厚一摞书,好奇问道:“阿先哥哥,你每天都要读很多的书吗?” “没读多少,随便看看。”阿先淡然道。 阿菱随意捡了一本最近的看了两眼满脸佩服道:“阿先哥哥真厉害,这书上的字阿菱都还不认识呢!” 听到这话,阿先当即想起了自己放在桌上的书,是北歧皇室的文字。 北歧的文字和大靖的文字区别不大,可北歧皇室还有自己的特殊的字体,只有北歧的皇族才能学。 见阿菱满脸敬佩的模样,阿先不动神色上前,收拾了桌面上的书,并把北歧皇室的书压在最底下。 “等阿菱长大了,也能学明白的!” 阿菱听罢认真点头:“阿菱会努力的!” 见阿菱满脸认真,阿先只在心中感叹。年纪小,识字少,就是好糊弄。 药王谷严格意义上是大靖的地盘,北歧和大靖的关系并不好。他来此地治病,若是被人发现了身份举报被朝廷,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阿先见她注意力从已经从书上挪开,又立马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上面。 甚至说了说鹦鹉的事,“那金凤鹦鹉夜里视觉灵敏,十分通人性。你平日里多与它玩耍,玩熟以后,若有陌生人进你屋子,它会提醒你的。” 阿先提点道。 阿菱听完,掰着手指头认真道:“要是见到陌生人就叫,它会不会见到爹爹也叫啊?看来,等爹爹回来以后,要让爹爹认识一下小来!这样小来就不会对着爹爹乱叫了!” “有什么事,你讲给它听就行了,它人小,但十分聪颖。”阿先认真道,但转念想起了,鹦鹉在送给阿菱自己的,自己从未见过。 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他过去喂几次食,应该也记得他了。 不过,他绝对不会在阿菱睡觉的时候偷偷进阿菱的屋子。 第12章 药方上的草药哪里找 他是穿到这个世界,跟人无冤无仇。柳家也是县里的普通富户,和江湖人士并没有什么纠葛。 从阿菱中毒的时间来算,应当是他入伍参军以后发生的事情。 是他在那个时候得罪了什么人吗? 可当时刚刚入伍他格外小心敬慎,只说了家伙中有独女,并未透露过他家住何处。 能弄到无影的人权势定是不小!他一个小人物,哪需要大人物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再说那人为什么不直接对付他,反而要处心积虑对付他的女儿? 如果没有了女儿,他要怎么办? 一团迷雾环绕在姜言衡头顶,让他找不到线索看不到方向。 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先给阿菱治病,其余的走一步是一步。 第二天下午,阿菱就醒了。 懵懵懂懂醒来的阿菱在看到守候在自己床边的姜言衡时,满脸不可置信,“阿爹!你没掉河里吗?” 看到女儿醒来的姜言衡心中激动万分,终究是缓和了神色小心翼翼对着女儿道:“爹不是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出事的吗?” “爹没上船,也没事!阿菱做的梦救了爹呢,我们家阿菱真厉害!”姜言衡夸奖女儿道。 阿菱听了笑了笑,只是笑容十分苍白无力。 “阿菱饿不饿?爹去给你端饭来!”姜言衡关切道。 女儿昏迷这段时间,他只喂了汤粥和糖水。要想身体健康,总是得多吃饭的! 阿菱点点头,“阿菱有一点点饿了。”她抬眼看了看陌生的床榻和木屋,听到屋外的鸟叫声,好奇道:“阿爹,这是哪里啊?冬天不是没有鸟叫声吗?” “这是药王谷!阿菱生病了,爹爹带你来这里看病!”姜言衡对上女儿十分坦诚。 阿菱听罢点点头,并没有问药王谷的细节之处。 在阿菱吃完饭以后,观凌天就进到了屋内。 姜言衡给女儿介绍道:“这位是药王谷的主人,观先生,也是他给阿菱治病!” 阿菱听罢眼睛星星亮亮看向观凌天,声音软糯乖巧喊了句:“观叔叔,谢谢你给阿菱治病!” 观凌天本是冷着一张脸进来,可一瞧小姑娘那干净澄澈的眼神,不仅有几分心软,摆了摆手:“我可不吃这套!要不是因为玉扳指,谁救你啊!” 说完这番话,观凌天伸手摸了上阿菱的脉搏,替她诊断了一番。 “这病就跟我之前说的那样,要找齐了那些东西才有救。这是我给你写的单子,压制毒性的药都在这上面了,这个得尽快找到。在此时前,只能让她心态尽量平和,不要受刺激,也不要受生命垂危的重伤!否则,无影会再次出现!”观凌天叮嘱姜言衡道。 姜言衡点头认真记下。 观凌天走到桌前,抬手写下了一张方子,写明了上面所需要的东西,递给姜言衡看。 姜言衡看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姜言衡拿着药方再次行礼道:“谷主,敢问这些东西能在哪里找到?这里面的药材名,姜某很多闻所未闻。” 观凌天瞥了姜言衡一眼,想着姜言衡的恩情倒也没跟他计较。开口指点道:“这其中的两朵花,一朵开在南边的荆棘之岭,除了山里毒蛇毒虫多,还是挺好摘的。另一朵,则是开在西边遥岭的雪山脚下,通体金黄,离雪则花谢。” “你记住,带回来的时候,要随行带上很多的冰块,不然花死了,药效就要大打折扣了!至于这上面的王印,你知道北歧皇室百年前曾经得到了一块药皇石吗?” “药皇石随身佩戴可解百毒,让人身体健康。北歧王室把药皇石切块,做成了皇族之人随身的印章,你让他们切一点边角给你就行了。” 观凌天不以为意道。 前两种花听上去困难,但实际上最困难是的王印。前两种好歹是无主之地的花草,这王印是北歧皇室的东西,他一个大靖的将军怎么好过去求取呢? 姜言衡开始头疼起来。 观凌天开口安慰道:“奇毒之所以是奇毒,说明就是不好解!你不要太灰心,想办法弄到就是了!在此之前,你把阿菱留在谷里吧!我谷里有一方红泉,可以温养身体,对她也有好处。” 姜言衡听罢点头,再次行礼感谢道:“多谢谷主!” “那红泉需每日子时去浸泡,泡上一个时辰方可起效。你走之前,先把她身边的奴仆给安置好,我药王谷的人可不会照顾什么小孩子。”观凌天看了一眼阿菱道。 姜言衡点头:“那是自然!谷主放心!” 子时正值夜深,是往日阿菱睡觉的时候。 姜言衡怕阿菱半夜起不来,下午特地哄着阿菱睡了一会儿。 又在子时前,把小姑娘哄了起来,跟着药童提着灯笼去了红泉边。 红泉倒不是因为水是红色的,而是那一块的泉眼岩石全部都是红的。 红泉全年温热,四季温度不变,光是泡温泉便可解许许多多的毒。 据说在药王谷建在此处,也是因为这方红泉。 姜言衡来的不早不晚,观凌天也在温泉边,手里正抱着一个小竹篓往温泉里撒草药。 红泉就一大一小两泉眼,正往外冒着丝丝的白气。 姜言衡看观凌天撒药的是一口小泉眼,那应当就是阿菱要泡的地方。 至于旁边站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姜言衡也当做是观凌天身边的药童。 观凌天到倒完了篓子里的草药,抱着小篓子道:“就这了,进去吧!今日我加了两人份的草药。” 听到这话,站在前面的两人转过身来,特别是年纪稍长的男子满脸惊讶道:“观谷主,这红泉今天有别人泡吗?” 观凌天理所当然点点头:“是啊!来了个小姑娘,两个孩子挤挤,刚刚好!” 听到这话,不止暗蓝不淡定,怎么多了一个人? 姜言衡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前面的可是个男孩子?”姜言衡指着那男孩道。 那男孩缓缓转过身来。 夜深人静,灯笼光很是昏暗,照在一张惨白银色的面具上,眼睛的部分黑洞洞的,带着几分阴森。 阿菱站在姜言衡旁边,好奇看着那戴着面具的男孩子,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个哥哥也生病了? 绗?3绔?浣犺鍛婅瘔閭d釜灏忓濞樺悧 “我派人过来收拾一下,至于今日的刺杀,谷主那边也需要一个交代,劳烦宗政少爷跟我走一趟了。”任千一拱手道。 少年点头。 经过刚刚的真假任千一事件,暗蓝放不下心,便开口道:“少爷,我跟您一起去吧!” 说完暗蓝就凑了过去,捡起自己的长剑,用身体隔开宗政长宪与任千一之间的距离,生怕再来一次刺杀。 两人来到观凌天所在的院子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中了药的药童们早就喝下了解药,如今已逐步恢复了体力,一个个在谷内跑来跑去忙着收拾残局。 观凌天独自一人站在树下面带愠色瞧着过往的人。 “来啦。”观凌天听到身后的脚步开口道,半晌才慢慢回过头。 暗蓝惊讶地发现观凌天脸黑了,不知道是被气黑的还是被烟火熏黑的。 事情看起来不太妙啊! 宗政长宪立马俯身道歉:“今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药王谷,连累了谷主您!我会双倍赔偿您的!” 听到这话,观凌天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仍旧臭着一张脸道:“仓库烧了可以重建,但若我这药王谷一直被人盯着,一直都难以安宁!” 这群人废了那么大的劲杀眼前的少年,只要少年继续留在山谷内,以后肯定还会有后续的刺杀。 “是长宪的过错,给谷主添麻烦了!”少年低头道歉,一副十分过意不去的模样。 观凌天虽然平日里脸臭,待下严格,但实际上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知道这过错并非宗政长宪本身。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大错呢? 就因为脸上的毒纹才不被家人容下,甚至一直派人追杀他,这事都不是他的错! 观凌天缓和了语气开口道:“你在药王谷待了好几年了,身上的余毒也清得差不多了,明年就不用再来了。” “长宪知道。长宪这一走,不知道何时能见到谷主了,对于谷主这些年的照顾,长宪心中感激。”宗政长宪道。 见少年如此模样,观凌天觉得自己这些年辛苦努力没算白费,就算是照顾个猫猫狗狗照顾几年都有感情了,更何况人。 只是观凌天向来嘴硬,从不肯轻易说软话:“别以为你说得好听就能少点赔偿了!告诉你,这些年的药钱一并给我付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谷主,放心,明日我就让他们送过来了。不过有一件事,还得拜托谷主您。”宗政长宪说道。 “什么事?” “今日的刺客已经全部伏诛,只是我若没死,这刺杀今后肯定还会再有,甚至再次危及谷主您。所以我想做个死局,让人看起来我死了,但凡日后有人问起来,谷主都能说我死了……” 宗政长宪慢慢说道。 只要他还活着,不管他人在不在北歧,那些人都想杀他。不如他自己先装个死,好让他们放心。 观凌天听罢有些不悦,他盯着少年道:“我药王谷收进来的病人,可从来没有死着出去的!” “谷主放心,我死于刺客的刺杀,而不是您的医术……外人若问起来,得劳烦谷主一番。至于细枝末节之处,许是还要劳烦一下任先生。”宗政长宪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死?”观凌天直接问道。 “今夜吧。”少年平静道。 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活着,但过一会儿,他就要变成死人了。 “行,任千一,你去帮个忙。”观凌天答应了下来。 任千一拱手,并未多言。 在药王谷中他已经见过不少的生老病死了,更何况这假死。 “今夜我给你备些药,你到时候一起带走,吃个半年,也差不多。不过,你死遁这件事,要告诉那小姑娘一声吗?”观凌天好奇道。 观凌天口中的小姑娘,自然指的是阿菱。 宗政长宪在药王谷待了这么些年,谷内来的小姑娘不说,观凌天没看他跟谁特别亲密过。 阿菱来了以后,两人倒是时常在一起玩,甚至还出谷玩了。 观凌天觉得,阿菱这个小伙伴对于宗政长宪来说是不一样的。 可惜的是,跟宗政长宪交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用了,会给她添麻烦的。”少年沉默片刻道。 “行,你自己处理好就是了。” “多谢谷主,我先退下了。” - 这一夜,对于红袖来说是极其难熬的。 先是傍晚看见了山谷里的火光和漫山遍野的毒虫,接着便是一晚上没停过的脚步声。 虽然院子里巡逻的声音平日也有,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听着很不舒服,她怎么都睡不下。 好不容易听顾六说外面的虫都走了,火光也变弱了。 红袖才安心躺在床上,但一到子时,平日里夜起的习惯又来了,红袖当即再次失眠。 “红袖姐姐!”阿菱的声音从屏风内侧传来。 红袖当即抓了件外衫披在身上,捧着蜡烛往里走去。 “小姐,怎么了?你这么早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红袖上前关切道。 阿菱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摇摇头,“我睡不着,我想阿先哥哥了。” 红袖听到这话,当即开口安慰道:“没事的小姐,奴婢明天早上再带你去看阿先少爷怎么样?” 阿菱听到这话并没有被安慰,有些担忧看着窗户的方向。 夜风把窗户吹开了一个边角,露出了如墨汁般浓稠的夜色,“红袖姐姐,火熄了吗?” 红袖赶忙道:“熄了,小姐您别担心!” 红袖说罢,赶忙上前把窗户关上,怕夜里的冷风吹进来,让阿菱染了风寒。 等红袖凑到窗边时,看到窗户外不远处的火光,大吃一惊! 那火势看着比刚刚的还要大,更要命的是,那个看着是阿先少爷木楼方向的! 阿先少爷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阿菱见红袖在窗户旁边站了一会儿,还望着窗外,便有些好奇道:“红袖姐姐,窗户外有什么吗?” 红袖赶忙把窗户拉严实,当着窗户外的火光道:“没什么,就是看了下今晚没有什么月亮!” 阿菱哦了一声,并没有深究。 床上的纱帐和帘子阻挡了大部分的视线,所以阿菱看不到。 绗?4绔?灏卞綋浠栨浜嗗惂 “小姐,夜深了,快睡吧!”红袖手忙脚乱道,她不小心碰倒了蜡烛,又赶忙把蜡烛扶了起来。 接着才走到阿菱的床边,哄着她睡觉。 在确定阿菱完全睡着以后,红袖轻手轻脚出了屋子,见一群侍卫站在院子中,连带顾六也在院外,看着少年木楼的方向。 “顾六姐姐,那边是不是……”红袖有些迟疑并担忧道。 顾六转过身,面色带着几分悲戚:“是,确实是阿先的院子。” 顾六刚刚已经让护卫去看过了。 “那有人救火吗?阿先少爷怎么样了?”红袖有些害怕道。 顾六:“我们的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暗蓝在院子门口哭得厉害,还是谷主的人拦着他才没有冲进火堆里。那帮贼人在院子里浇了火油,阿先逃不出来了。” 说完这些,顾六长叹了一口气。 那么小的孩子,比她家小姐才大几岁,还有中了那么厉害的毒。 他便是活着,也比一般的孩童痛苦不少。 红袖垂下眸子,亦有几分惋惜:“那小姐那边,我们要……跟她说吗?” 顾六认真道:“院子都点着了,瞒不住的。不如直接告诉小姐好了,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态。” “唉,那好吧!”红袖脸上写满了忧愁。 今晚,她是彻底睡不着了。 - 另一边,暗蓝站在全部点燃的木楼前,一边拿着生姜汁擦眼睛,一边哭得声泪俱下。 “少爷,我的少爷!我才走了这么一会儿!您怎么就没了啊!少爷!” “…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伙人的!” 暗蓝充满恨意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 观凌天默默看了一眼,“行了,准备下丧事吧!” 余下一帮药童,救火也不是,不救火也不是。 不是他们没有努力过,而是这木楼被泼了油,一下子点燃起来,一桶一桶地打水完全没用。 早些时候救仓库里的火就花了他们不少力气,大半夜了,大家伙都累了,而且大家都中过毒。 便是火势灭了,里面的人都救不了。 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火来越来大! “少爷,我这就替您报仇!”暗蓝说着,抓着自己手中的剑冲了出去。 暗蓝飞入了夜深中,接着来到了不远处的山丘旁边。 一位少年,正站在山丘的最顶峰,遥望着树下。 “你哭得太夸张了,我站在这里都听到了。”少年沉声道。 暗蓝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怕他们不信吗?这姜汁可把我眼睛给辣痛了!” 暗蓝说着,打量了自己的少爷一眼。 此刻的少年并没有戴面具,脸上的黑色纹路也早已消失。十来岁的脸庞虽还算稚嫩,但高挺的鼻梁配上剑眉目星,隐约可见日后俊朗的轮廓。 暗蓝看着,心中忽然感叹了一句:“少爷,您以后不戴面具了!不知道阿菱小姐还会认得您不!” 阿菱小姐只看过自家少爷一面,还是毒发的时候,毒纹满脸的样子,严格来说,不算看过自家少爷的真面目。 见自家少爷许久没有开口,暗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准备给自己一大嘴巴时,少年的声音幽幽响起。 “阿先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阿先了。”宗政长宪道。 记住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好是忘了。 “可是少爷…”暗蓝再次开口。 宗政长宪冷冷打断了他:“没有什么可是,别说了!去谷主那拿上药,我们就该上路了。” 暗蓝不敢造次,小声应了一句,慢慢退了下去。 小山丘很高,能瞥见药王谷的一小部分。 虽说此刻天很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阿菱就在那里,躺在那个院子中。 临走前他能为阿菱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告诉她有关自己的任何消息。 就当阿先已经死了好了。 - 红袖熬了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好不容易等到阿菱醒了,红袖照顾阿菱洗漱吃完早饭后。 阿菱开口第一件事就是找阿先。 阿菱搁下碗筷,开心道:“红袖姐姐,我们去看看阿先哥哥怎么样?” 红袖神色纠结,犹豫要不要告诉阿菱昨夜起火的事情。 阿菱虽然年纪小,但人很是聪明。 见红袖脸色不好,便开口关切道:“红袖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是不开心吗?” “小姐,奴婢可能昨夜没睡好吧!”红袖道。 “那红袖姐姐你再睡会儿吧!阿菱让顾六姐姐跟我出去找阿先哥哥!”阿菱关切红袖道。 “红袖姐姐晚上要好好睡觉哦!白天睡懒觉可是会被人笑话的哦~”阿菱语气天真懵懂,完全不知道已经发生的事。 顾六这个时候踏进了屋内,神色严肃望向阿菱。 顾六:“小姐,奴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阿菱歪过头笑道:“顾六姐姐,怎么啦?” “昨夜,阿先少爷的院子起火了。阿先少爷没有逃出来……”顾六道。 话音一落,阿菱的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眼眶里涌出不少水泽,她噘着嘴道:“顾六姐姐你别骗阿菱,阿菱不是小姑娘了。” 顾六也不忍伤心伤害自家小姐,可她在院外的时候,就听到了自家小姐要去找阿先的话,这事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而且将军说过,不用什么事都瞒着阿菱小姐,不能把她当孩子替她做决定,要让阿菱小姐多知道一些事。 孩子得从小教起,让她从小面对现实。 “你们骗人!”阿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出了屋子,朝着阿先院子的方向跑去。 在去阿先院子的路上,阿菱朦胧的泪眼发现了许多不对。 本来山谷路边郁郁葱葱的草药,此刻全都七零八落,都是断枝残花,像被人蓄意破坏了一般。 等到阿菱跑到离阿先的院子门口时,瞧见了那堆烧成灰的废墟。 不少人正在谷内的奴仆正在帮忙搬运废墟里面的东西。 呜呜呜呜…… 阿菱眼泪跟珠子一般从脸上滚落。 旁边的药童认识阿菱,知道阿菱跟少年的关系,跟着感叹道:“阿先少爷是被刺客害了,跑不出点燃的屋子才没的!” 绗?5绔?鎷﹁矾鐨勬槸鍒哄 是跑不出着火屋子吗? 阿菱站在原地停止了哭泣。 可是她在梦里梦到的是,阿先哥哥是被匕首插入了胸口。 跟梦境不一样? 阿菱找人又询问了一番,知道暗蓝好好的,说去找仇人复仇去了。 “小哥哥,你们有看到护心镜吗?”阿菱擦干了眼泪上前问道。 “护心镜,什么护心镜?”正在忙碌的药童忽然抬头。 “你们如果在里面找到了护心镜,能告诉阿菱一声吗?”阿菱诚恳问道。 “行吧,我帮你看看,要是找到了我告诉你一声。”那药童说道,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看了眼眼前烧成灰的废墟,还有火星子在其中闪烁,心想有什么护心镜怕是都被烧毁了。 顾六与红袖等人慢慢跟了上来。 听到阿菱找人问护心镜的事情。 顾六眸光一闪,想到了不少东西。 那护心镜是高温烈火铸造出的,不会轻易损毁,就算被烧毁了,现场总会留些什么铁锭之类的东西。 顾六相信,若是阿先没死,肯定会把护心镜给带走,或者带在身上。 烧毁的木楼清理了两天一夜,现场的残灰全部都被打扫干净了。 听谷主的意思,是会把这片地开垦来种草药。 至于护心镜和什么铁锭之类的东西,灰里没有。 阿菱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很是高兴,对着顾六和红袖问道,“阿先哥哥是不是没死!他只是有事走了!” 红袖不觉得找不到护心镜算什么,但为了安慰阿菱,她仍旧回答道:“小姐,阿先少爷一定没事的!” 顾六也是这般:“小姐,您别担心。” 被两人安慰了一番,阿菱的心情好了不少。 加上废墟里确实没有找到她送给阿先的护心镜,所以阿菱觉得,阿先一定没有死。 哪怕药王谷里的众人说阿先死了,她也是不信的! 但阿菱也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别人! 她知道有坏人要杀阿先哥哥,要是被坏人知道了,阿先哥哥就会有危险了! 阿先肯定是藏到哪里去了,终有一日会回来的! - 在木楼烧为灰烬的第三日,姜言衡回来了! 姜言衡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了药王谷被刺客闯入的消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好在,阿菱没有出事! 姜言衡来到山谷前时,阿菱正站在山谷门口等他! 瞧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姜言衡快速下马把女儿搂在怀中! “阿爹!” “阿菱!你没事吧!”姜言衡松开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两眼。 阿菱摇摇头,“阿菱没事,就是阿先哥哥不见了!” 提起阿先,阿菱仍旧有些难过。 姜言衡听罢安慰女儿道:“阿菱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姜言衡这次回来,本来想感谢少年一番,谁知道他人已经不在了。 能随意弄来北歧王印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姜言衡也自然不会相信他死了,反而是觉得他接着这场大火死遁离开了,隐去了踪迹。 人海茫茫,若有缘分,总会再次相遇的! 阿菱点点头,跟着姜言衡进了屋子。 姜言衡这一次回来,把观凌天写在方子上的东西凑齐了大半送了过去。 这一点,大大超出了观凌天的预料。 不过,能弄来那么多神仙醉的,哪里是什么普通人? 观凌天想着,让手下的人把姜言衡给请了过来。 姜言衡立马赶了过来,带着一路的尘土。 观凌天倒茶道:“姜将军请坐!此次邀将军前来,除了说这解毒的事,我还有一事想跟将军商量一下。” 姜言衡双手接过茶杯道:“谷主客气了,有事您直说即可。” 观凌天简单说了一下阿菱所需要的药,就直接说了神仙醉的事。 “说来倒也惭愧,我药王谷流传的医书上写着,可以用烈酒炮制一些奇药。我原以为医书上写的是假的,直到我无意得到了这神仙醉……” “姜将军一次给我送来这么多的神仙醉,想必将军一定能给我再弄来一些。我也不白拿将军您的,有什么需要,直接开口,不管是银子,或者是别的,只要我能办到的都行!”观凌天直言道。 为了神仙醉? 姜言衡也没想到,观凌天找他是为了神仙醉。 弄一些神仙醉过来,对姜言衡来说不过小事一桩。虽然神仙醉酿的不多,但匀出个十几坛给观凌天都是行的。 反正他是拿出来卖的,卖给谁都一样。 但姜言衡不会表现得很轻松,表示自己能直接弄到。 他跟听雪楼之间的关系,还不想那么多的人知道。 姜言衡想了片刻道:“谷主放心,我一定想办法给您弄来一些。钱倒是小事,姜某只希望阿菱能健康成长。” “你放心,王印都到手了!其他的东西还算好弄,除了有些药材要等上几年,其他的都好说!” “等我把你带回来的药制好了,你们可以带着路上吃,剩下的药,什么时候找到了,再送过来,我制成药丸给你们送过去。”观凌天果断道。 见观凌天随意的模样,姜言衡放心了不少,阿菱能健康长大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该说的说完了以后,观凌天也没留姜言衡,接着去自己的药房忙了。 姜言衡才出了观凌天的院子,没走几步,便见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横在路中间。 女子身边的还跟着一个小姑娘,看着八九岁,比阿菱大上一些。 姜言衡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径直绕过了女子,继续朝着阿菱的院子走去! 伽罗听说姜言衡回来了,特地打扮了一番,抹上了上好的胭脂和香粉,换上了最华丽的衣裙! 没想到姜言衡直接从她旁边绕了过去,甚至不多看她几眼! 怎么会这么? “姜将军!”伽罗开口道。 听到背后女子的呼喊声,姜言衡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继续往前走去。 反倒是姜言衡身边的亲卫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立马把手握上了刀柄,警惕看着那女子,生怕她是前来刺杀的刺客。 伽罗怎么看不出姜言衡身边人的警惕! 可她仍旧没有放弃! 绗?6绔?鏈夐樋鑿辩殑鍦版柟锛屽氨鏄垜鐨勫 “姜将军留步!我有话想对你说!”伽罗开口道。 见姜言衡不为所动,伽罗直接快步冲了过去,没成想,却被姜言衡身后的亲卫拦下。 从头到尾,姜言衡没有看她一眼。 伽罗的心中满是不解! 为什么? 见亲卫执意阻拦,伽罗便与他们动起手来。 姜言衡身边的亲卫虽是战场上的难得的好手,但跟伽罗这种江湖门派培养出的核心弟子还差一些。 见亲卫不敌伽罗,护在姜言衡身边的影卫又立马跳了出来,阻挡住伽罗前进的道路。 几个会和的交手下来,伽罗被影卫点了穴道定在原地。 便是伽柔站在后面想出手相助,也走上了伽罗的老路。 顾六侧身站在院子前,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楚。虽说伽罗在院子旁边住了几日,没什么恶意,但她敢自己找上主子,这一切便是她自找的! 顾六迎着姜言衡进到院子里,然后把院子给关上了。 期间,罗刹门的奴仆前去营救过伽罗与伽柔,但是两人被点的穴道似是秘门绝学,他们根本找不到解除的办法。 只能看着伽罗两人在原地站着,直到傍晚,药王谷里飘起了小雨! 仆从无奈,拿了好几把雨伞把伽罗遮住。 伽罗依旧站在雨中,凝固成一座雕塑,眼看着天就要黑时,伽罗忽然动了! 当即给了身边的仆从一巴掌道:“蠢货,你就不知道把我送进去!就让我站在这里淋雨!” 仆从捂着脸道:“主子,您说过的,您的身体不能随意触碰,我等不敢啊!” 听到这话伽罗气急! 夺过仆从手里的雨伞,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临了,路过姜言衡的院子里,听到里面传来男人和女孩子的小声,应该是姜言衡和他的女儿在笑。 哪怕经过了这么一遭,伽罗仍旧不灰心。 罗刹教的少掌门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姜言衡不理她也是理所当然,不然他早就跟着掌门回来了! 伽罗回去的当晚痛定思痛,准备了不少计策去攻陷姜言衡,准备让他变成自己的裙下之臣。 自小沉迷于武艺的伽罗腹中并太多的阴谋诡计。 她觉得男人无非喜欢两种东西,一种是美色,一种是金钱! 伽罗自觉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教中的翘楚,来到了着药王谷里更是没有人能和她比。 至于钱财,她有好多,可以全部都给姜言衡。 两者加在一起,她不信姜言衡还能冰冷回绝她,至少会跟她说上两句话吧! 她便是在这个时候出击,抓住这个机会! 伽罗的计划做了整整一夜,甚是还下山去买了大靖女子常穿的衣服,准备稍微打扮一番去找姜言衡! 谁知,等伽罗回来的时候,隔壁院子已经人去楼空了! 怎么会! 伽罗站在空荡荡的院子前,脸都快绿了! “这院子里的人什么时候走的!”伽罗抓了一个路过的药童问道。 药童挠挠头:“一大早就走了啊!” 一大早,正是伽罗下山买新衣服的时候! 趁着她不在就走了吗? 好一个姜言衡,她记住了! 伽罗立马派出手下去查姜言衡的去向,那么多的人走了,总会有一些的踪迹吧! 可惜的是,姜言衡的部下极其擅长反侦察,直接把队伍留下的所有痕迹给扫去,不给伽罗任何的机会。 伽罗气得跺脚,跑过去找了观凌天,想要套出一些消息。 观凌天可不是脾气好的人,直接冷冷道:“别人的事情,我劝贵教还是少打听。贵教的人要是闲不住,我谷外还缺几个拔草的!” 这话就是不想说了! 伽罗气得直甩袖子,但也不敢得罪观凌天。 毕竟药王谷的药不是其他地方可以取代的,若是她来药王谷一趟,就把罗刹门和药王谷的交易搞砸了,别说掌门不会放过她,就连她的母亲都会亲自动手教训她! 伽罗安分下来了,但不算死心! 她一定会加姜言衡给打回来,罗刹门未来掌门的位置是属于她的! - 观凌天连夜把药制好以后,姜言衡第二天就带着阿菱启程了。 上马车的时候,阿菱还没怎么睡醒,揉了揉眼睛道:“爹,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姜言衡给女儿整理了下头发道:“我们这一路北上,要去很多的地方,最后的目的地是京城。” “北上?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阿菱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揉揉眼睛坐在桌前。 姜言衡往杯子里倒了点茶水,随手指尖沾了点茶水,在马车内的小桌上,画出了大靖的国土疆域。 一个形似菱形的不规则大饼。 姜言衡又在桌子上点了几个点,并指着那些点,从下往上道:“这是药王谷,我们在的地方!这是石川县,我们的家。这是京城!” 阿菱的眼中满是新奇,她不知自己所在的世界竟然这么大! 阿菱望着桌子上的水渍道:“爹爹,京城那么远,我们要走多久啊?” “走上一个多月吧!等阿菱到那里的时候,芙蓉花都开了!爹爹带你去看芙蓉花好不好?”姜言衡温声道。 阿菱立马点头,又好奇问了不少的问题。 “爹爹,那大靖外面的地方都是什么啊?” “这边是海,这边是山,那里是草原,走过这片山川,那里更是海……”姜言衡给女儿慢慢讲着,告诉她这个世界。 “那爹爹都去过吗?” “去过这里,这里,其他的地方没去过,都是听人说的。” “那爹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哪里呢?”阿菱问道。 姜言衡脸上涌现出不少的怀念,“最远的地方,应该是爹来的地方了。” “是阿爹的家吗?爷爷奶奶在那里吗?阿爹什么时候带我回去啊!”阿菱好奇问道。 回家,姜言衡也想回家啊! 可他怕自己忽然走了,留下阿菱一人在这里,她该怎么办呢? 姜言衡只得哄了哄女儿道:“阿爹回来的路太远了,我们可能见不到的爷爷奶奶了!不过还好我有阿菱!” “有阿菱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阿爹在的地方也是我的家!” 马车内,父女俩其乐融融道。 绗?9绔?鑰佸お澶鎴戣繃鏉ラ棶鍙ヨ瘽 这礼物价值不菲,千金难买,总归是件好礼物。 见孙女和媳妇们围了过来,叶氏也不敢直接给她们上手,只敢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她们看上几眼。 一个个大媳妇小姑娘看得眼馋。 叶氏的两个儿媳妇看着眼热,心想着那人也给自己屋子里送了礼物,还没来得及看,等下回去定是要好好看上几眼。 至于自家婆婆这手里的雪花镜,她们不是不想要,而是知道哪怕自己想要,婆婆也不会轻易送出来。 便只是瞧了瞧,跟着夸奖了几句。 “奶奶,过几日是孙女的生辰。奶奶能把这雪花镜借我几日吗?我好给杭州城的那帮闺阁小姐看看,让她们老是笑话我司家是个破落户。再看看她们,连面雪花镜都没有!”一位十三四岁模样娇俏的少女道。 这是府内的五小姐,嘴皮子很是利落,平日里最讨叶氏欢心。 叶氏见五孙女一双手都快碰到了镜子,赶忙打掉她的手,冷哼道:“少跟我扯那些花花肠子!小姑娘毛手毛脚的,你若是碰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想要,让你爹给你买去!”叶氏冷冷道。 五姑娘见状,讪讪收回了手,可眼皮子还紧紧黏在那镜子上。 “婆婆,这镜子儿媳看一眼已经心满意足,儿媳先告退了!”司家三夫人说道。 没过多久,大夫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见两人这般急不可耐地退下,叶氏心里跟明镜似的。 听说老二那朋友给每一房都送了礼物,应当是回去拆礼物去了。 叶氏再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雪花镜,心中虽有些好奇老大和老三收到的礼物,但更好奇的是那人送给老二的礼物。 便唤了一个嬷嬷过来,让她送壶茶过去,顺带让那嬷嬷去打听打听,那人是什么来路。 三夫人火急火燎回到屋内,唤婢女把姜言衡送的礼物拿上来。 看着那么大一个油皮纸上包着的东西,三夫人心中期待。 谁料那里面的东西拆开以后,竟是两匹布! 布料子虽好,但拿出去只值个几十两银子,哪里比得上老太太的屋里的雪花镜! 三夫人见状,又气又急,赶忙喊来小厮道:“快去把三爷给喊回来!” 她倒要看看,老二收到的是什么礼物。 - 司启川的院子里。 姜言衡拿出给司启川准备的两本古籍手抄本,司启川郑重接了过来,当即行了个大礼:“这样贵重的礼物,如何使得啊!” 司启川高兴的肩膀轻颤道。 姜言衡端起茶杯有些可惜道:“只不过是让人抄了一份送过来,我也想送你原本,可是送不起啊!” “收到抄本我都很高兴了!不管是不是古籍,只要是言衡你送我的书,我都很高兴!我会妥善保存着!”说着,四林场把书放到了一旁的书桌上,仔细放在最上面。 另一张桌子上摆了茶水点心和小菜,一不注意就会弄脏了书本。 阿菱仔细看着,见自己的老师这么爱护书本,也牢记在心中,打算这日后跟老师。 礼物送了出去,姜言衡也跟好友叙完了旧,便直接提出了此行的目的,想让阿菱拜司启川为师。 姜言衡对着好友夸赞起阿菱:“我家女儿,玉雪聪明乖巧听话!待人有礼,这见过的无一不夸!启川,这么好的学生,你可不能错过了啊!” 见好友这般自卖自夸,司启川失笑道:“阿菱这孩子确实乖巧可爱!我一见面就很喜欢!不过,言衡,你带着阿菱应当是回京城的。我不过杭州城一闲人,若是把阿菱留在此处,让你们父女分离,我这不是做了坏人吗?” 司启川不是不想收阿菱,既是好友之女,不管她聪明愚钝,司启川收下以后都会用心教她。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这好友是要去京城的! 既是他掌上明珠,又舍得她独自一人在外求学呢? 姜言衡笑道:“这事也简单,我都想好了!你啊,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就好了!” “启川,这大靖马上就要安稳下来了,不如跟我回京城吧!京城世家云集,大大小小的书店开着百来家!你是最喜欢古籍的,去了京城就有更多的古籍可以看了!” 司启川确实喜欢古籍,可为了古籍要去千里之外的京城,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极其为难之事。 司启川正要开口说几句,就听到外面的老仆传话,说老夫人那里派人来了。 人已经到门口了。 “二爷,老太太听说您屋里来了客人,就让我给您送一壶过来!”那嬷嬷拎着茶壶进来,自顾自跨过的门栏,眼睛直勾勾盯着姜言衡。 没有得到主子的首肯,就自己进了屋子,这样的奴仆实在是失礼得很。 姜言衡在一旁看着,心中虽有几分不喜,但碍于这是司家,为了顾及好友的面子,面上没什么表情。 叶氏的出身算不得好,但因为嫁了个好丈夫,又生了个会读书的儿子,这些年的生活很是不错。 这嬷嬷跟着叶氏有年头了,见过不少的贵人,一眼就看出了姜言衡身上衣服料子的普通,再说这玉佩,她也没见着一枚,心里便有了个大概的成算。 “这是老太太珍藏的茶,我来给二位倒茶!”嬷嬷凑到桌前主动倒起了茶水。 只给姜言衡和司启川各倒了一杯,至于阿菱身前的那个杯子嬷嬷没碰。 阿菱平日里不怎么喝茶,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嬷嬷替我回去谢谢娘亲!”司启川热情道。 姜言衡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味道寡淡、茶汤暗沉,带着一股霉味,应该是放了有些年头了。 如今虽不到制新茶的时节,可好友给他泡的,滋味醇厚鲜爽色泽浓郁,茶不算顶好,但一定是最新鲜的。 故而姜言衡心中对好友这位母亲的不满又多了一些! 拿陈茶泡给客人喝,可不是什么好客的表现。 那嬷嬷还在直勾勾盯着姜言衡,甚至开口问道:“老太太让我来问几句,客人是从哪里来的?家中是做什么的!” 绗?1绔?浣犲啀涔辫璇濓紝鑸屽ご灏卞埆瑕佷簡 司家发生的一切姜言衡并不清楚。 拜访完好友以后,姜言衡便打算带着女儿在杭州城转一转,欣赏一下江南的美景。 大街上,游人如织,还零星可见异国来的番邦游客,阿菱看得很是新奇,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更是转个不停。 直到路过一个街角,瞧见一位卖刀葬父的女子。 姜言衡停在了原地,望着街角的一行人。 “你说你这刀是宝刀,我怎么瞧着上面坑坑洼洼的,这么多裂纹啊!还有这刀把,都烂了!一把陈年的烂刀,当废铁卖了得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指着刀笑道。 另外还有一个瘦猴帮腔:“就是,一把陈年的旧刀,怎么敢说自己是宝刀的!我看你骗骗普通人得了,我大哥是谁,铸剑山庄的铸剑师!我看你省省得了!” “这刀虽然破了一点,但胜在形状不错,稍微修补一下,当成刀也能卖出去!小姑娘,我看你可怜,这把刀我两百文我买了怎么样?”那壮汉对着那小姑娘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唱和着,引得不少路人来看热闹。 有的对着那小姑娘指指点点,还有的说这姑娘卖刀葬父如何如何。 “错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那壮汉继续道。 那卖刀的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满脸稚嫩的模样,见满街的人围着自己,脸色涨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把刀给抢了回来道:“我爹生前说过,这是这里狄大师锻造出来的刀,不是普通的刀剑!我不卖……” 那壮汉听罢哈哈大笑:“狄大师!这狄大师是何许人?他锻造的刀应被豪门世家收藏在府内,怎么会在你这穷到卖刀葬父的小姑娘手中。你骗骗别人就算了,可别骗我!再说,我是看你这小姑娘可怜才出手买刀。” “你要是披着这狄大师的名号招摇撞骗,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那壮汉撸起袖子道,一副当场就拿小姑娘撒气的模样。 “把刀还给我!我不想卖给你!”小姑娘气得浑身哆嗦,想把刀从壮汉手里拿回来。 而那壮汉直接把刀塞入怀中,料定了那小姑娘不敢对他动手动脚,无赖极了。 周围的人看着,哄笑作一堂。 姜言衡看了看身边的红袖和顾六,叮嘱她们看好阿菱。 阿菱懵懂抬头望着姜言衡双目放光笑道:“爹爹是要上去帮那个小姐姐吗?” 姜言衡俯下身子,摸了摸女儿的头:“既是帮那小姑娘,也是帮我自己。” 说罢,姜言衡走到了人群目光汇集处。 姜言衡动作利落把刀从那壮汉怀中抽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推了那壮汉肩膀一下。 而那壮汉则是被姜言衡推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在瘦猴的帮助下站直了身子。心中觉得姜言衡那一掌深不可测,不敢贸然上前,但仍旧语气凶狠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是这小娘们的姘头?” 姜言衡的目光仍旧不曾离开那把旧刀,淡淡道:“你这舌头若是只会乱说话,我直接给你割了怎么样?” 那壮汉惊得直接捂住嘴退后两步,但仍旧不敢求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吓唬谁呢!” 众人看姜言衡是个狠角色,一上来就把那壮汉吓得往后退,便把目光逐渐放在了他的身上。 “姑娘这刀是从何处得来的?”姜言衡开口问道,语气亲和。 小姑娘见姜言衡把刀替自己抢回来了,还把那壮汉赶退了一些,心中感激,放心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这是我父亲带回来的!家父生前曾在军中服过役,这带回的物件便有这把刀。父亲对我说,这是一把宝刀,可传给子孙后代。只是我父母相继病重,花光了家中钱财,父亲病逝,更是买不起棺椁,只好把这宝刀拿出来卖。”小姑娘说着,眸中涌起了不少泪光。 “你父亲是何时服役的?”姜言衡继续问道。 “我父亲少年时便入伍服役,归乡以后才娶妻生的我!仔细算来,至少是二十年前了。”小姑娘一桩桩说道。 那壮汉见机插嘴道:“二十年前得的宝刀,别是在外做贼偷的!” 小姑娘气得脸红。 姜言衡听罢,直接掏出腰间的刀对着壮汉挥过去。 众人吓得尖叫连连,以为姜言衡是要当场杀人! 可谁知,姜言衡把刀从那壮汉身上擦过以后又收了回去,像砍了空气一般。 那壮汉愣在原地,心如擂鼓。 “我,我死了吗?哈哈哈,没死!”壮汉笑道。 那瘦猴也跟着上前笑着。 直到他瞧见,壮汉连着头皮一片的发髻直接掉了下来。 露出的光洁白嫩的头皮,似刚刚剥壳的水煮鸡蛋一般,圆润发白。 “大哥,头发没了!”瘦猴哭道。 “若是让我再听到第二句,你的舌头就保不住了!”姜言衡道。 若不是碍于自家小闺女在场,姜言衡早就直接动手了。 壮汉看了一眼自己掉落的头发,心中更怕极了!他捡起掉落的发髻,浑身发抖指着姜言衡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就带着瘦猴出了人群,不知向何处跑去。 那小姑娘见壮汉走了,又立马给姜言衡行了个礼,感激道:“多谢壮士为我解围!” “无妨!接着来说说这刀吧!”姜言衡举起旧刀道。 理了理刀把处已经被虫蛀过的木头,轻拂过上面的痕迹道:“你父亲是不是每逢下雨下雪,腿上就疼得厉害?” 小姑娘惊讶抬头看向姜言衡:“壮士怎么知道?” “不过都是些老毛病了,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一些。”小姑娘不以为意道。 姜言衡却抬头,十分认真道:“不,不一样的。” “你这刀,是真的!确实是狄大师的手笔!” 小姑娘闻言,看向姜言衡,好奇他的果断。 狄大师,大靖人尽皆知的铸刀师,听说他的手艺超高到连皇宫里的人都要去请他,然他不屑那些荣华富贵,拒绝了皇帝的圣旨。 路边的百姓好奇:“狄大师都去世十来年了,你这刀哪怕是二十多年前铸的,也不能全赖他头上啊!” 第19章 差点起争执 阿菱好久没出谷,坐在马车内一路都很雀跃。 怕少年无聊,阿菱就把顾六讲给她的小镇上的热闹一点一点讲了出来。 捏泥人的老头,编草蝈蝈的青年,卖老馄饨的夫妻,还有卖蒸饼的大娘…… 哪怕阿菱没有去过,但在她的口中,这些东西都很有趣。 少年在一旁听着,偶尔开口回应阿菱,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马车一路到了小镇子上。 镇子很小,马车拉着走一圈就能走完。 顾六说的东西都镇子上都有,但也仅有那些东西。 阿菱拉着少年一起逛完了所有的地方,买了泥人和草蝈蝈,还有草兔子和小狗,再拉着他吃了馄饨和蒸饼。 阿先戴着面具,看不清脸,阿菱不知道他玩得开不开心,只能开口问道:“阿先哥哥,出来玩你高兴吗?” 阿先语气平平:“高兴。” 红袖在一旁看着,很是担忧。 听到阿先说高兴,阿菱的脸上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大家都很开心,真好! 逛了许久,阿菱有些累了,红袖便想着在旁边的客栈租个厢房,让小姐歇一会儿。 路上的马车颠簸,不适合睡觉。再说了,回去以后还要夜起泡温泉呢! 红袖带着两人去客栈开了两间厢房,一间是给她家小姐的,另一间则是给少年的,虽只睡一会儿,但交的是一天的房钱! 这可是大金主! 给红袖找钱的掌柜热情道:“姑娘来的真巧,最后两间上房了,我找伙计给您带上去。” 才把厢房开好,客栈门口呜呜泱泱走进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面纱身着红裙的女子,她手边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两人的神态有些相似,似是姐妹。 那女子往柜前一靠,丢下一枚银子道:“掌柜的,开两间上等客房!” 这下掌柜的就有些为难了,刚刚把客房给开出去。 掌柜讨好笑道:“客官,我们客栈没有上等厢房了。要不,给你开中等的怎么样?实在不行,我给您便宜一些银子。” 那女子毫不在意,甚至又扔了一块银子下去道:“我不缺钱,我就要上等的厢房!” 见掌柜的满脸为难,她又丢了一大块的银子。 跋扈道:“这些给你,这些给其他住上等厢房的人,让他们把房子给空出来!钱不是问题,我要住,必须得住好的地方!” 在大笔钱财的加持下,掌柜的心动极了。 看向站在前头的红袖等人。 那女子当即会意,转过身看向红袖道:“你就是租了上等厢房的人吧!这银子你随便拿,只要你把房间让给我!我给你开一间新的!” 红袖并非腼腆怕人的小姑娘,见眼前这人带着护卫,她们也不是没有。更何况,他们不缺钱,凭什么要把自己先租下的厢房让给别人呢! 红袖当即道:“姑娘,人有先来后到!我家不缺银子,这厢房既然是我们先租的,就是我们的!” 那女子听完红袖的话,也不跟她争论。 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道:“够不够?不够再加!” 一间上等厢房不过百来文的房钱,这女子不仅给了许多的银子,还掏出了金子,她的钱是大水冲来的啊? 红袖吃惊归吃惊,可仍旧没有打算退让! “我先来的,便是我的!” 阿先站在一旁静静打量着那一伙人,在看清了他们身上的腰牌和标识以后,开了口。 阿先:“红袖姐姐,你跟我来一下吗?我有些事跟你商量!” 红袖满头雾水,仍旧点点头,跟着阿先去了旁边。 到了一旁以后,阿先没藏着掖着,直接开了口:“红袖姐姐,我看那一伙人是不好招惹的!我们虽然带着护卫,但都是一些功夫寻常的亲卫,那个姑娘带着的护卫皆是武林高手!若是起争执,伤到阿菱就不好了!” 红袖听罢当即拧着眉头:“那怎么办?” 难道让她现在出去服软把房间让出去吗? 阿先:“红袖姐姐你别急,你这么说!” 阿先让红袖侧耳过来,把话讲给她听。 回了大厅以后,红袖对着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再次开了口。 红袖:“姑娘,我打算把房间让给你,但只可以让上一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我毕竟是先来的。我家妹妹生病了,需要好一些的厢房才能好好休息。银子我可以不要,但厢房我只让一间给你怎么样?” “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还望姑娘行个方便,我也给姑娘一个方便。”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听了这话低头想了想,很快就出了答复:“行,一间也行。” 两边人就此达成了协议,互退让一步,那人给的银子红袖并没有要。 红袖带着阿菱和阿先依旧去了楼上,阿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七八岁的女孩子也在看她们。 在注意到阿菱的目光后,甚至还瞪了她一眼。 对于这位小姐姐的眼神,阿菱有些不解,不过她太困了,没有多问。 阿菱一上床榻就累得睡着了! 红袖在一旁伺候着,贴心给阿菱盖上了被子,看着阿菱安静的睡颜对着一旁的阿先轻声开口。 “刚刚真是有劳你了,阿先少爷!”红袖感激道。 经过阿先的提醒,红袖也感受到了,那群人来头很大,她差点跟人起了争执。 经过柳府的事,红袖明白了这世道的凶险。 “无事!”阿先又恢复了话少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阿菱,又收回了目光。 对于他来说,举手之劳罢了。 红袖注意到了阿先的目光,注意到他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本来是要给阿先少爷开的厢房,让他休息一会儿,现在厢房没有了,这屋子里的板凳也不能睡人。 红袖便开口道:“阿先少爷,要不,您在另一边的床榻上歇会儿?” 在红袖看来,两个人都是孩子!相当于她的弟弟妹妹,加上两人关系很好,许多事不用太过在意。 阿先少爷看那一眼,应该是他累了。 阿先摇摇头拒绝了,“不必,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他没有午睡的习惯。 绗?6绔?灏嗗啗鍙槸瑕佹浛浜岀埛鎾戣叞 姜言衡带着顾五等人去附近的酒楼接阿菱,带着她回到租住的院子里。 接着又派了些人出去打听司家以及铸剑山庄的事情。 打听完消息的顾三,一五一十把司家的情况向姜言衡讲了一遍。 司家有三位老爷,一位姑娘,那姑娘多年前就远嫁了他处。而司家那三位老爷,大爷是在府衙当文书的,二爷听说考中举人后,随军入伍过,后又辞官归来,三爷只是个做小买卖的商人。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说着好听的。 不好听的是,这司家大老爷的官,其实是花钱买上去的。三老爷,表面上是个商人,实际上挥霍无度,做的生意赔本了不少,偷偷把家里的家业赔了大半。 司家祖上行商的,积攒下了一些东西,后又教导子孙认真念书,想要改换门庭。 成果不是没有,司家二老爷就是个爱念书的,可惜的是,二老爷辞官归家后,似乎一直过得不太好。经常要到外面去卖字卖画赚钱,顾三还打听到,这二老爷的卖出去的字,还有一些问题。 倒不是说二老爷本人作风如何,而是二老爷的字,写得极似前朝的一位书法大家,便有商人一直重金求购二老爷的字。 那商人给的银子不算多,但是拿了字迹转手就当赝品高价卖出去了。 至于二老爷本人知不知道,顾三是不清楚的。 只是在顾三看来,二老爷这样的活法是极其憋屈的! 每月辛苦赚些钱财,全部花在了别人的身上,养的司家其他人肥头大耳。自己两袖清风,穷困潦倒,宛若一个外人一般。 他有才有识,之前还当过官,不应当如此啊! 顾三便有些好奇道:“将军,您去参加知府大人的宴会,可是要替司家二爷撑腰?” 姜言衡摇头:“不是!” 司启川这么做,是司启川本人的选择,姜言衡不会过多地干涉他。 只是作为好友,他见司启川被困在笼子中毫无生机,实在是不忍心。他该是翱翔于天空的雄鹰,而不是困在笼子里的麻雀。 姜言衡知道,有些话自己开口说没用,还是得司家人。 无意在府衙中看到了跟司启川长得极其相似的中年男子,姜言衡就知道他跟司启川的关系,便当即来了主意。 他不是来替司启川撑腰,让司家高看他的,他是让司家把司启川赶走,让他走出这个牢笼! “这几日你再去打听着,听听司家那边动静,有什么事向我汇报。”姜言衡吩咐道。 顾三自是应好。 说完了司家的事情,顾三又说了铸剑山庄的事。 “铸剑山庄前两年接了一大笔的订单,去年还拦下了朝廷的单子,风头不小。不过,听说铸剑山庄今年很缺人手,在大批招人,如今还没停过,把附近的不少铁匠给招过去了。” “这正值缺人之际,铸剑山庄里的铸剑师却在四处流窜,似乎有些不合理!” 顾三说完,想了想道:“将军,可要派人手去铸剑山庄查查?” 姜言衡坐于屋内,神色淡然:“不用,过几日宴请,应当会有铸剑山庄的人出现。” “这铸剑山庄既然接了朝堂的单子,自然是手里少不了铁的名额。这名额十分难得,想必山庄里面如今很不缺铁。” 姜言衡随便道,顾三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将军,这铸剑山庄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把铁给私底下卖了,就派人四处找宝刀,打算修补一下蒙混过关!”顾三惊讶道。 朝堂派过来的单子,自然不是让铸剑山庄做只普通的刀具,还会让他们做些好刀宝刀,这用的自然也是极好的铁。 譬如玄铁、黑铁一类的。 当然,铁的额度多,能让朝堂的人运来很多的铁矿,但是,这玄铁是定量的,少了就没了。 总不可能说,铸坏了,全都不满意,所以那废铁不能用了。 铸剑山庄的铸剑师,不在山庄里琢磨铸铁,倒是在外面搜罗起了宝刀宝剑,其用心可见一斑! 姜言衡轻轻点头:“既然知道他们把铁给卖了,那你该知道这事情有多棘手了!” 顾三点头,神色凝重,“属下派人盯着他们的时候,一定会格外小心的!” 姜言衡啧了一声,有些无奈道:“不是让你们去盯着他们!这事你们干不来的!能让铸剑山庄下这么大赌注的可不是不普通,不必把我们的人派去盯着,折损了人手都是自己的事。” “只是那批剑若运回了朝堂,给我仔细一些,记住他们用在了何处便可。”姜言衡叮嘱道。 顾三再次点头。 姜言衡在杭州城的日子过得格外清闲,每日分上两三个时辰,陪着阿菱去欣赏江南的美景,登楼、游湖、赏花。 这剩余的空闲时间,便是教女儿读书认字。 然这几日的司家,可是吵上了天! - 自司启年回来向家中众人禀告过司启川认识姜言衡这件事,众人起先还不信,直到知府的帖子送上了门。 那帖子上写明了,要让司启川前去赴宴。 老太太和家里的几个主子,就把司启川唤到了后宅,哭嚷着唱念做打了一番,话里话外的意思是。 人家姜言衡来的时候,你怎么不直说?还说人家是商人?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这样的消息要瞒着? 这下他们失礼了,给姜言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对司启川有什么好处呢? 叶氏骂归骂,但又不敢骂得重了。 毕竟,自家的儿子很得将军的青眼,若是他在将军面前抱怨两句,自己就更讨不得好了。 可骂归骂,哭归哭,司启川只会一句道歉,别的什么都不说。什么姜言衡的爱好,两人如何相识,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她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嘴巴严实得像用针缝上的! 连带着叶氏在心里暗恨,自己当初怎么生的不是个闺女? 这般低眉顺眼受尽委屈的模样,指不定更能讨将军喜欢,在后院博一个名头。也不用她多问,直接把人丢过去就行了! 偏偏是个又臭又硬的男人!真是气死人了! 绗?0绔?鍥炲幓鎬庝箞浜や唬 另一边的陈管事还站在马车旁道:“我家主人的意思是,盼着将军与主子的交情,还往将军息怒!我家主子,还给将军准备了一份礼物。” 说着,亲卫又递上来了一个盒子。 盒子盖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黄金。 姜言衡看罢,勾唇一笑。这样的场景,他这些年可见过不少了。 金子他是不缺了,但别的东西他还是很想要的。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不缺金子。至于这交情是如何,还是让他自己来找我吧!”姜言衡说完这话,直接让人驾着马车走了。 金子姜言衡没要,令牌他倒是收了。 铸剑山庄四处搜刮宝剑的事,他会回去跟朝廷的人说一声,至于这朝堂的人怎么想,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毕竟他是带兵打仗的,多余的事情他管不了。 若是他沾手的地方过多,指不定又要被一群官员追着在后面骂。 留在原地的陈管事在看到姜言衡的马车走远以后,直接傻眼了! 这金子不收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主子的令牌给带走了啊? 这让他回去以后怎么跟主子交代? - 姜言衡回到院子时,听下人来报,说司启川在他不在的这段时来过,留了一句话,让姜言衡去城内西门的第一间客栈找他。 看样子,司启川这是搬出来了? 姜言衡想罢,去到阿菱的院子去探望女儿。 院子里的戏曲声还没停,阿菱这一次倒是没有睡着了。 她盯着放在桌子前的笼子,望着里面的小来出神。 “阿菱在看什么呢?”姜言衡上来问道。 发现爹爹回来以后,阿菱有片刻的欣喜,牵着姜言衡的手献宝似的给他看,“爹,小来也会唱戏了呢!我带着小来看了一下午的戏,小来也会跟着唱两句了!” 姜言衡微微瞪大了眼睛,新奇道:“哦,真的吗?” “小来,你快唱给爹听!”阿菱对着小来拍手道。 笼子里的小来斜着一只爪子搭在笼子边上,歪着脑袋,样子呆萌急了,可是仍旧一声不吭。 “小来!”阿菱把脸凑近了笼子,很想让姜言衡看到小来唱歌的样子。 姜言衡轻声安抚女儿,“阿菱,我们不急的!小来多听听,就会唱了!” 院内的花旦唱到了:“行善人好比荒山青松柏,行恶人好像三月里桃花满园红——” 小来听了跟着唱了一句:“行善好,行善人好……” 鸟嘴里学出来的完全不像样,但阿菱直拍手。 “爹,小来是不是很聪明!”阿菱开心道。 “是,小来很聪明,我们阿菱也很聪明。”姜言衡摸了摸女儿的头,夸奖她道:“辛苦阿菱替爹看了一天戏了,阿菱选出了最喜欢的戏班子了吗?” 阿菱扶着桌子重重点点头,道:“就是这个啦!他们唱戏小来都能学会,前面的好几个戏班子都没能教会小来!” 姜言衡失笑,但又觉得女儿说的话分外有道理。 戏曲就是要通俗易懂,才能被更多的人听到。这民间的百姓,多是不识字的。有些道理要让大多数的人明白,必须做的通俗易懂才行。 姜言衡想罢,唤来旁边的亲卫把这个戏班子定下了。 阿菱见状有些好奇:“爹爹找戏班子做什么?” 姜言衡:“请他们唱戏,唱给杭州城的百姓听听,再唱给这天下的百姓听。” 阿菱听完以后点点头,随即有些愁眉苦脸道:“请戏班子唱戏要花好多钱的,爹,请那么多的人听戏我们是不是要花很多很多的银子?我们家不是很穷吗?” 听了几日的戏,阿菱从姜言衡那里学来了不少东西,更知道请人唱戏是要花钱的。 虽然阿菱对爹爹请别人唱戏这件事没什么意见,但是她怕自己家没那么多的钱。 “怎么会?我们先在这杭州城多请人唱一些,等戏流行了,自是会传到其他的地方,让更多的人听到。”姜言衡说道。 京城和南边隔得远,京城那边时而流行南方传过去的东西,而南边对京城传过来的也很新鲜,故而戏曲传来传去也很正常。 “那爹你的银子够吗?不够阿菱还有哦!”阿菱随即抓着自己的小荷包道。 庆婆婆说过,整个柳家的东西都是她的,所以阿菱很有钱的。 阿菱的钱,就是爹爹的钱。爹爹没钱花了,阿菱责无旁贷! “够得!爹有钱的!”姜言衡笑道。 许是近几日出去逛街,教着阿菱省钱加砍价,教得厉害了一些,才让阿菱这般紧张钱财。 姜言衡想罢,觉得还是要给阿菱请一个老师。 在陪着女儿用了一顿饭以后,姜言衡当即出门去找司启川了。 顾三那边简单说了一下司启川带着自己的书搬到客栈的事情,姜言衡顿时心中明了,应当是他做的事起作用了。 可站内,司启川对着自己的一堆书满是愁容,在看到姜言衡进来以后,也没多高兴。 苦笑道:“言衡!” 姜言衡凑上前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家中的一些杂事,让我想清楚了,我跟他们,终究是差点儿缘分的。”司启川一笔带过道。 他多年不在家,回家跟他们亲厚不起来也正常。 “那,你打算跟我回京城吗?”姜言衡问道。 司启川听到这话,沉默片刻开口,“我辞官的原因你也知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到京城呢?” 姜言衡听罢,想到了两年前的一件事。 司启川一路求学,有一位恩师姓郑。那郑先生学问极好,但是在家务事上有些拎不清。 当时逆贼忽悠来了一群书生为他们壮势,说三殿下的人手并未护住百姓,三殿下德行有亏,这其中便有郑先生的儿子。 那群书生当即被抓了进去,虽说不是死罪,但一个个挨了打,还有的打断了腿,讨不得好。 郑先生求助无门,求到了司启川这边。 一边是教导过自己的先生,一边是对他有恩的三殿下,他追随的主人。 司启川自觉开不了这个口,便去殿下那里请辞。 第22章 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那大家吃的菜是从何处买的,我让我的仆从也去买一份!”伽罗平静道。 任千一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药王谷里众人的菜,都是顾六姑娘亲手做出来的! 哪怕是后门倒夜香的大爷也有一份,至于这伽罗姑娘为什么没有,任千一心中也有自己的一番猜测。 这一,因为她不是药王谷的人。 这二呢,则是顾六姑娘不大喜欢这位伽罗小姐,所以没给她送。 顾六和伽罗非亲非故,虽说住在隔壁,人家也没有给她做菜送菜的义务。 在任千一看来,可能是因为罗刹门的脾气大得很,不大看得起他们这山里人,哪怕任千一不打听谷里的事情,也听人说过几句这罗刹门的人不好对付。 所以谷主把他给派来了。 只是,今天若不把这事情处理好了,日后摩擦更多。 任千一便指着伽罗隔壁的院子道:“伽罗姑娘,饭菜不是买的,这住在这院子里的顾六姑娘,她手艺极好,每日给她家主子阿菱小姐做好饭以后,也给我们分上一些,我们才有这样的饭菜。” 伽罗听完若有所思。 住在隔壁的顾六给她家主人做的饭菜。 伽罗没见过顾六,第一反应就是红袖,她两次见到红袖,都是她陪伴在阿菱的身边,这样看来她就是阿菱的贴身婢女,做饭的也是她。 任千一见伽罗站在原地不再说话,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开口告辞道:“伽罗姑娘,在下话已传完,先走了。” 任千一一走,伽柔就从屋内跑了出来,跑到伽罗身边。 她扯了扯伽罗的衣角,神色不悦道:“姐姐,我不想吃那些东西。” 刚刚任千一说的话,伽柔在屋内已经全部听到了。 伽柔自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抢厢房的事情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生来享受的就是最好的,走到哪里最好的都是她的,便是饭菜也是。 伽罗的想法也跟伽柔差不多,不过她比伽柔成熟一些。 伽罗挑眉看向旁边的院子道:“我知道了,你别急。” 接着又唤来奴仆拿了一盒子的银子。 伽罗带着奴仆和银子,敲响了隔壁院子的门。 听到敲门声,前来开门的是红袖。 见到门口站着的伽罗,红袖心中当即冒出了一些不好的念头。 这个女人不会是来抢院子的吧? 还准备跟昨日那般直接拿钱买下她住的院子? 红袖想到这里,便用警惕的神色看向伽罗。 只见伽罗唤来了身边的奴仆,喊他打开了匣子,捧着匣子里的东西递到红袖跟前。 伽罗神色平淡道:“顾六姑娘,这是一箱银子。顾六姑娘的菜闻起来很香,我想用银子来买一些。” 红袖看到那银子的第一想法是她们来抢院子! 却没想到是为了顾六的菜!而且这蛮不讲理的人还把她当成顾六了! 顾六姐姐是给小姐做菜的,又不是她们的厨子,凭什么她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红袖不悦看向伽罗,果断拒绝道:“想吃自己做,不是这世上的每个人都能迁就你!” 伽罗听到红袖的话并没有生气,只是平淡道:“顾六姑娘觉得是这银子少了?想要多少,直接开口就是了!只要顾六姑娘帮我们做好一日三餐,双倍都行!” 红袖见伽罗这动不动用钱砸人的模样有些气愤,瞪了伽罗一眼道:“你这么有钱怎么不自己去找个好厨子!” 说罢红袖关上了门,给伽罗吃了一个闭门羹。 站在门前的伽罗有些不解! 为什么让她有钱去找一个好厨子?她不是正在找好厨子吗? 这些中原人真是奇怪! 在红袖那里吃了闭门羹的伽罗倒没有怎么灰心。 她买不通红袖便让仆人直接花钱去找药王谷里的童子买饭菜。 重金之下,动心的人很多,伽罗和伽柔如愿以偿吃到了顾六做的饭菜。 伽柔吃到好吃的饭菜以后就没什么意见了。 - 顾六忙完厨房的里的活,回到院子里时,红袖把今日遇到的委屈事全跟她说了,说了隔壁院子的凶女人拿着银子上门买顾六饭菜的事情。 顾六听罢笑了笑,安慰了红袖一番,“她们是罗刹门的人,听说罗刹门黄金遍地,门派里的弟子都不缺钱。可能花钱花惯了,向来都喜欢用钱买最好的东西。” “她们拿着那么多的银子来买,而不是直接抢,说命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这世上的人哪有会和银子过不去的?你放宽心,她们应该不坏,下次若再来找你,你直接答应就是了,不过我多做两锅铲的菜。能给小姐买不少的衣服,在给红袖你买些胭脂水粉。” 顾六把红袖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细细讲明了这些道理,又哄了她几句,把红袖哄得满脸笑意。 红袖怪嗔道:“她们那日要厢房的语气要是客气一点,我都不会跟她们吵起来。要是那人再来问了,那我就答应她们?” “答应就是了,你要是不想理会,直接让她们来找我也行。”顾六笑道。 阿菱坐在桌子前看着自己的书,对顾六话中的西域甚是好奇,开口问道:“顾六姐姐,西域在很远的西边吗?” “是啊,要一路从玉门关出去,再往西才是西域。那里有许多的香料,还有蓝眼睛黄头发的番邦人。”顾六说道。 阿菱眼睛亮了亮,对顾六说的事物很是好奇。 阿菱搁下手中的书开口道:“那顾六姐姐去过吗?” 顾六笑着摇摇头:“奴婢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那爹爹去过吗?”阿菱好奇。 爹爹说自己出门六年,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听到这话,顾六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她想了一会儿道:“奴婢不知道将军去没去过西域,但奴婢知道,将军知道很多西域的事!奴婢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厨房了。” “那顾六姐姐也很厉害了,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就是顾六姐姐做出来的!”阿菱毫不吝啬道。 顾六倒是掩唇一笑,“小姐,其实,奴婢的厨艺都是将军教得!” 绗?2绔?杩欑瑪閽辩粰瀹冭姳鍑哄幓 对于这个眼前的这个妇人,司启年敬重过,把她当家里的老太太捧着过。 他是一家之主,整个司家都掌握在他手里。 若他不好过了,别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在踹了老太太一脚后,司启年本有些害怕,怕自己不敬长辈的话传出来。 可他看了看这屋子,这屋内只有他、老太太,以及一个端茶送水的婆子,又有谁会把这话传出去! 司启年瞥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战战兢兢,装作不知事的模样。 老太太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至今不敢相信对自己好了那么多年的大儿子会忽然踹自己一脚。 “二弟被你气得搬了宅子,我府衙的职务也快保不住了!把这个家闹成这个样子,你开心了?”司启年冷冷道。 叶氏浑身瑟瑟,不敢看向大儿子。 “平日你要什么缺什么,我都给你补着了!全依着你来!我看你是要把我们全都弄死了,自己一个人去街上讨饭才安心!”司启年吼道。 “以后二弟回来了,他要做什么,都依着他!惹得他不高兴了,你在这个院子也待到头了!司家没了你这个老太太,司家还在,别把自己放到太高的位置上!你若不清醒,我就让你清醒清醒!” 叶氏低着头默默流泪。 “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听到有人在外面传,在场就我们几个,若是被我听到了什么闲话!休怪我不客气了!”司启年甩着袖子走了。 确定司启年走远以后,叶氏才敢哭出声来,呜呜咦了半天,指着司启年的背景骂着:“这个逆子,逆子!” 纵然司启年踹了她一脚,还骂了她,但老太太心里也知道。 如今家中里里外外都是大儿子当家,大儿子不把她当回事,这府里的下人明日眼中就没有她了。要是被送到后院的小佛堂里,下场只会更惨。 可她又能怎么办?当家做主的不是她! 她更不能离了如今的舒坦日子,去过那清苦的生活。 嬷嬷默默扶起了叶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这个时候,多说多错。 司启年发脾气的事,司家其他人不大清楚,只是好奇今日傍晚老太太怎么没把众人喊到跟前去吃饭了,派人一打听才知道老太太病了。 老太太往日病了,可是会把他们挨个喊过去侍疾的,如今一个都不喊,这是怎么了? 回来的奴仆还说了,老太太头疼听不得吵闹,让他们别去了。 众人虽不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此刻心里多少猜到了一些什么,不往老太太跟前凑也是好事。 姜言衡回到院子的第二日,就收到了司启川的消息,说是他跟家里人商量过了,母亲同意他去京城了。 不过,他母亲忽然生了病,他得侍奉到母亲病好了才能出门,还需等到一些时日。 姜言衡听罢轻轻一笑,觉得这司家老太太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他并不着急离开,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姜言衡回去以后,把戏班子定了下来,另外请了一个会写戏文的文人帮他写戏。 这写的内容便是雁北关一役有关的。 虽是朝堂如今的法律算不上严苛,没有文字狱之类的事情。但把朝廷命官写入戏文中,多少会引来一些非议,甚至还会给唱戏的人惹来一些麻烦。 姜言衡为了这戏曲能长久唱下去,写了一个不触雷池的故事原型。 这故事讲的是,相互为邻的男女二人自小青梅竹马,情比金坚,这到了结亲说媒的那日,忽来衙役发放征兵的文书,把那男人给征走了。 一对鸳鸯就此东南西北,女子在家日夜思念男子。 其间,男子不断给她写来书信,告诉她在战场的战况,女子则往回寄了衣服棉袍,一针一线皆是自己缝的。 两人通信几年,其间有人给女子上门说媒,女子都拒绝了。直到战争胜利的消息传来,女子欣喜拿出了嫁衣,准备再次跟男人成婚。 却见同乡抱着男人的宝剑归来,说人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了,留下的遗物只有这些。 女子当即痛哭出声,再次念起男子写给她的诗句,说自己护着山河安稳,视死如归。女子思夫心切,拜别父母,准备去战场上找竹马的骨灰。 于当夜痛哭时,见一只蝴蝶停在女子的发钗上,久久不愿离开,发钗则是男子送的。 就在女子准备放蝴蝶离开时,男人的鬼魂归来,规劝女子改嫁,让她去找新的如意郎君,两人抱头痛哭,而后天蒙蒙亮,男子鬼魂离开。 然而在找到尸骨的那日,漫天飘来金色的云彩,连山野间的野花也全部绽开。 在一阵香风中,一只蝴蝶蹁跹而来,带着一大串的蝴蝶飞满了天空。 这天上飞来一对仙人,告诉女子,自己是被他们俩的情意所感动,虽人死不能复生,但战争却可以就此停止。 仙人拿手一画,鲜花开满战场,湍急的河水也变得平缓,此后的人们,一直安宁祥和。 姜言衡写完这个故事,自我感觉还算不错。突出的是大胆创新,先由喜转悲,再由悲转喜,既告诉人们长生不老是不存在的,还有反战和追求自由。 也许对这个时代还很新鲜,但故事绝对是能吸引人眼球的。 那写戏文的先生拿了姜言衡递过来的故事蓝本后,也是啧啧道奇,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故事,新鲜得很。 不过这儿女情长,家国情怀的故事,老少咸宜。 这戏本写完后,交给了姜言衡过目一遍,在姜言衡确定了没问题了以后,又找那先生在前面添了一页。 这一页,写的是戏剧资助人的名字。 姜言衡把那日给小姑娘送银子的人的名字,全都添在上头。 倒不是姜言衡不把钱还给他们,让他们去府衙拿没拿,姜言衡让人挨家挨户找过去他们也不要。 那就全凑在到一起,请大家听戏得了。 于是乎,在这出戏开唱的第一日,姜言衡把他们都请到了场,还让台上唱戏的人把资助者的名字给念出来了。 绗?3绔?绗竴娆¤浜虹湅涓殑鎰熻 雷易在家中排行老七,不算最小的那个,但父母生了一窝的孩子,养不下去了,便把孩子送给了别人家养。 那养父母是同村的没孩子的一对父母,在接回雷易的第二年,那妇人生下一个大胖子,雷易就被赶出了家门,跟着街上的乞丐混日子。 这乞丐堆里有一个老乞丐,见雷易年纪轻轻手脚坚强,便一直规劝他做个脚踏实地的汉子,别跟乞丐学。 可雷易大字不识一个,又没有什么本事,怎么去脚踏实地呢? 后来机会也真有了,雷易在药铺旁边乞讨许久,见不少人把山上收来的草药拿进去卖,能换不少银子,便有模有样学了过去。 虽然白跑了几趟,他采的草药不好没人要,但几次下来他知道了不少采药时候的要领,终于给自己卖出去了第一筐药,后续转到了属于自己的银子。 就这样,他成为了一个采药人,能靠着采药赚到钱财养活自己和老乞丐,不用再去乞讨。 雷易采了几个月的药,老乞丐又告诉他。这天一冷起来,万物不生采不到药,所以采药这活注定干不长久,他得找一个活计。 雷易便琢磨起了走街串巷做生意,先是在巷子乡间贩卖杂物,后又在城镇之间游走,到了如今他已经是有了自己的商队和小厮,游走在有个城池之间的大商。 他再也没有吃不饱穿不暖,只是作为一介商人,走到哪里都是不被人重视的。 那日他在街上给一个卖刀葬父的小姑娘丢了一锭银子,感激那小姑娘的父亲为大靖百姓所做的事情,虽然后面还经历了一番混乱,但他是怎么都没想拿回那银子。 直到前日,官差登门拜访,询问了他的姓名和那日丢银子的事,他本以为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官差竟然请他去看戏。 官差的邀请,他怎么敢不去。 去了地方,见到了那日曾有一面之缘的大官。他在听到台上写戏文的先生致谢,感谢他筹钱写出了这部戏时。 雷易心中激动了许久不能释怀。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看重!他不过识得几个字的商人,哪有资格把名字写在书上,被那些读书人看到呢? 想到这里,雷易不觉落下几滴眼泪,急忙拿着袖子遮掩起来。 像雷易这样的人很多,他们中的许多都是不识字的,但心中至少有忠义二字,不然也不会给那小姑娘钱财。 雷易跟着众人一齐认真听着那戏曲,不觉慢慢入神。与戏中的主角一起高兴,一同悲伤。 姜言衡也在台下听戏,不过并未与其他人一起,而是坐在后面的二层小楼上。 那日以后,估计会有不少的人记得他的脸,他去台下听戏,只会让他们听得心中不畅快,故而只是露了个脸就找了个安静地方待着。 戏曲唱到一般是,姜言衡忽然听到身边的亲卫传话说,司家那边送过来了一个盒子,说是给他的。 姜言衡听罢问道:“送东西过来的是什么人?” 亲卫答:“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 他记得司启川的院子里是没什么小丫鬟的,会不会是出了变故? 还是说,有人故意给司启川使了手段,让他现在处在困境之中。 姜言衡想着有些担忧好友,便让人打开了盒子。 盒子一打开,竟是普普通通的一盘子点心。 姜言衡看着这点心,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顾三,你去司家再打听打听,看看现在情况如何了?”姜言衡吩咐道。 顾三听罢立马下去了。 至于那盘子点心,姜言衡也没动,直接让人给收了起来。 司启川是干不出给他送点心的这种事,看起来倒像是小姑娘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么说来,倒是司家的几个姑娘了? - 司家,五姑娘的房内。 五姑娘好不容易从查到了那位将军的住宅,想着如何与那位将军结缘。 便花了不少心思做了一份点心,还把自己的心思写成了情诗藏在点心内。 将军一吃,便能知晓她心意。 五姑娘自认是司家长得最好看的女子,学识更是整个杭州城的姑娘都比不过她,有才有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她还会跳舞。 五姑娘有这个自信,只要给她这个机会,她就能在将军的心里占一份地位。 听到她派出去的人说,将军的人已经点心收下了,五姑娘高兴地在屋子挑选首饰。 至于另一边的司启川,正端着药碗伺候叶氏喝药。 叶氏本来没什么毛病,哪怕被司启年踹了一下,也只是身上肿了一块,用不着喝药。 可司启川听到叶氏病了以后,立马要过来照顾。 司启年的人便把熬好的药送了过来,送药的人说了,是安神的药,让老太太放心喝,不要辜负了家里老爷的一片心意。 叶氏只能苦哈哈的地捧着中药,一日三顿喝着。 见司启川每日雷打不动过来看着她喝药,叶氏实在是心中憋屈。 接过那药顿了半晌道:“我觉得这病快好了,今日就不喝了吧!” 司启川苦口婆心道:“这怎么能行呢娘亲?您才喝了几天的药,病怎么会好呢?娘,您年纪本来就大了,身子骨不好,更是要好好治病才能更好健康长寿啊!” 叶氏端着药碗恨得咬紧后牙槽! 不喝这药她还能多活几日,喝一碗少活十天! 也不知道她这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的几个儿子全和她做对! 碍于司启年的威严,叶氏不敢把这话往外说。 但在司启川看来,就是娘亲最近越发沉默寡言了,连平日里最爱的叶子牌也不打了。 哪怕娘亲之前有些胡搅蛮缠,但毕竟是他亲娘,辛苦生养他的母亲,他怎么能记恨自己的母亲呢? 想到母亲年时已经高,司启川觉得自己一直把之前的事情拿来母亲计较,为人子女太过不孝了。 便抛弃了之前的不愉快,只盼着叶氏能早点好。 叶氏喝完药,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我听你大哥说,你打算去京城了!什么时候动身?” 绗?5绔?绌虹┖澶y笀 司启川这一路去京城,只把自己的书给带上了,其余的衣衫只收拾了几件。 既是去京城,他便应下了给阿菱当先生的邀约。 “…这马车上晃荡,看书对眼睛不好!还是等到了京城以后再教孩子吧!”司启川说道。 姜言衡看着坐在车内软塌上捧着书的司启川,似笑非笑道:“你既知对眼睛不好,怎么自己看起书了。” 司启川抿唇,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我这不是坐在车上无聊吗?去京城还需一些日子,只能自己看看书了。” 姜言衡却道:“我们先不着急去京城,我们去一趟宁州。” 司启川点头,并未询问姜言衡去宁州是做什么。 好友身份特殊,有一些特殊的事情要去处理也是正常。 杭州城离宁州很近,三日的时间就到宁州外。 姜言衡原先从石川县出来就打算去宁州,谁料中途出了不少的变故。 也是因为这些变故,他才能误打误撞发现女儿身上的毒,姜言衡既有庆幸,又有些感慨。 一行人轻车简行到了宁州城外,这首要的目的不是进城,而是去那城外青山脚下的鸡鸣寺。 鸡鸣寺在前朝名声极大,但大靖的几个皇帝都不信佛,加上大靖建国后战乱不少。 不少青壮男子出家剃度为僧,以此逃避服役,便让朝廷更加针对佛教。 甚至烧寺抓僧! 不过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安稳了近百年以后,百姓休养生息,朝堂便也没有那么排斥寺庙。 也有不少诚心礼佛的僧人从战场上回来了,他们把学到的武艺传授给下面的弟子,就这么一代又一代,倒是培养出了许多拳脚功夫过人的武僧。 姜言衡此次来鸡鸣寺也是找一个僧人,不过那人倒不是什么正经僧人。 马车停在寺庙的后院,姜言衡派人进去传话。 没过多久,后院就响起一道极其雄浑的男子的声音:“谁找我!” 接着又有其他几道略微嘈杂的男子声音响起。 姜言衡带着阿菱下了马车,才走到后院门口,就瞧见一个穿着僧人的清瘦老和尚走了过来,发出洪如钟鸣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是你小子啊,好久不见了!” 那和尚上前举手行了个礼:“见过姜施主!” 姜言衡跟着还礼:“空空师傅!” 阿菱眨着眼睛站在一旁,学着姜言衡的模样行了个佛门的礼仪,跟着奶声奶气喊了一句:“空空师傅好!” 空空大师点点头,看了一眼阿菱对着姜言衡自顾自道:“咋送了个女娃过来?我们这可不收女娃,你得送尼姑庵去!” 姜言衡无奈:“大师说笑了,这是我女儿!” 空空神色夸张摇头晃脑掐着指头道:“难怪我算出你命里一点儿女人缘都没有,原来是有了女儿啊!” 姜言衡轻轻摸了摸阿菱的头,对着空空道:“阿菱是我掌上明珠,对我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之人,至于旁的,都没她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师傅还是不要说这些事好。” 空空跟着点点头:“阿弥陀佛,是贫僧之过。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不为美色所迷是好事!” 阿菱有些好奇仰着脖子问道:“爹,什么是女人缘?” 为什么阿爹因为她一点儿女人缘都没有。 姜言衡轻瞪了一眼空空,随后对着女儿解释道:“女人缘是没成婚的男子需要的东西,阿爹成婚了,还有了阿菱,就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阿菱点点头,当即表示自己的听懂了。 空空则是洪亮笑出了声。 “来都来了,走,跟我进屋吃个饭吧!”空空说道,邀请姜言衡几人往屋内走。 寺庙里做的,自然是素斋。 空空直接邀请几人在后院的石凳坐下,品尝这寺庙里的斋饭。 空空端着案板忙活了半天,给父女俩凑齐了两菜一汤。 一个炖萝卜,一个炒白菜,还有一个豆腐汤,还有两碗杂粮饭,都很寡淡。但在对于庙里的和尚来说,已算极好。 “来,吃罢!”空空放下案板道。 姜言衡看向空空:“你不吃吗?” “后厨还没忙完呢,我去继续帮忙!”空空说罢,放下案板继续朝着后厨忙活了。 姜言衡看向空空,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了许多关于空空的事。 - 空空原先是出家了的,但因为他屡次破戒,便被主持驱逐出了佛门,连原先的法号都被剥夺了。 之所以他还留在寺庙中,原因很复杂。 他是被人遗弃在野外的弃婴,得老主持好心搭救才活了下来,便剃度在庙里当了小和尚。 小和尚自小在山里长大,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下山跟着师傅们化缘几次以后,知道了外面世界的精彩,便一直乘机下山,偷吃荤腥,偷喝酒。 直到被旁人逮住,检举给了寺庙的师父们,当场人赃并获,驱出佛门。 寺庙是他自小生长的地方,离了寺庙他就无家可归了。空空求了主持让他留下,主持很是坚决,把他东西都给丢了。 空空就在外面直接住了下来,自觉帮寺庙干活,混口斋饭吃,许是因为周围都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叔,所以大家也没都赶他。 直到那战乱起来的时候,主持庇佑无辜孩童,把他们藏在寺庙内与叛军起了冲突,眼看着寺庙里的和尚都要砍头了,空空冒了出来,拿着平日砍菜的刀,把那一群叛军全部当场斩杀。 主持这才知道,空空竟有这么一身武艺。 佛门清静之地染了血腥,但又护了一大批的生灵。 空空有恩于鸡鸣寺众人,主持便更不好赶他出去,就留他在后厨当了一个帮工,管吃管住,在给点铜板就是了。 只不过再也不许他在人前说自己是和尚,更不许他说自己是鸡鸣寺出来的。 空空点头答应了,哪怕他仍旧是一身和尚打扮。 他自幼便是如此打扮,没了头发很是自在,也不想跟外面的人一般,留一头长发日日打理。 虽然空空还下山偷吃,但他会拿头巾把头发包起来,藏起自己的光头。 绗?6绔?浣犳槸涓嶆槸鏈変粈涔堜簨姹傛垜 姜言衡认识空空的时候,正是他在宁州搜查叛军时。 叛军中的一只精锐小队逃掉了,姜言衡担心他们伤及无辜百姓,便派了大量的人手,四处寻找着。 派出去的人当夜就传话回来,说他们在鸡鸣寺全死了。 死了? 姜言衡原以为,这些是叛军的诡计之一,直到他看到了空空本人。 在知晓了空空的身份以后,姜言衡更是没有异议。 扫地僧多是深藏不露的,哪怕空空是个做饭的。 更不要说,他如今不是和尚了。 不是和尚也好,倒也方便姜言衡行事。 在认识了空空以后,姜言衡更在无意间知晓了空空的更多事情。 比如他的身世,还有他武艺的来源。 空空虽是被丢弃的弃婴,但还是有父亲在的,他的父亲便是江湖上的第一刀客。 这第一刀客的名头,想要的人太多了,为此,死在空空父亲手下的人很多,那些人为了报复,也杀了第一刀客家中的许多人。 江湖恩怨就是这样,杀来杀去的。 当父亲的不想儿子以后再造杀孽,就把他丢到了鸡鸣寺的门口,让他当和尚。 但是他又放心不下空空,经常会偷偷跑过来教空空武艺。 知道空空下山破戒沾染酒肉时,他还时不时给空空送吃的。 空空本以为那人是自己的师父,但没想到他还跟自己有血缘关系。 空空的父亲临终之际,姜言衡也在,便把故事的由来全听了一遍,也听到了那第一刀客夸奖儿子比自己更强。 很多事情听过一遍,便记在了心上。 经过了石川县的那些事以后,姜言衡不想女儿再受伤。 除了找师傅教她学文识字,还想找个师傅教她一些拳脚功夫。姜言衡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空空。 除开空空的武艺很高之外,还有一点,空空这个人很有意思。 而且他性格极其温和,从不跟人起冲突,哪怕遇到矛盾第一反应也不是动手,许是当惯了和尚习惯了念经。 这些优秀的品质,是江湖中人怎么都做不到的。 姜言衡希望女儿握着刀剑自保,但又不想女儿太过鲁莽,所以空空很合适。 主持都没能赶走的空空,姜言衡要如何带走,对此,他也有信心。 在用过饭以后,姜言衡就带着女儿跟空空辞别了,顺带告诉他:“我在江南待了一阵子,家中的厨子研制了一道新菜,是用鸭肉制成的,香甜酥脆无比,你想试试吗?” 姜言衡直接把话说出来了。 若说空空有弱点的,那便是口舌之欲。 空空极喜欢美食,好酒肉。哪怕他是在寺庙后厨帮工,一到发月银的日子就拿着钱下山买肉吃。 俗说话,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到了空空这里,就是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 姜言衡话音一落,空空当即眼前一亮。 “真的?真的有脆脆的鸭子?”空空语气里带着些雀跃。 鸭肉他吃了不少,腥膻居多,且味骚,多是穷苦人家在吃。 他钱多的时候不吃这个,钱少的时候就拿这个打牙祭。 听到又香又脆的鸭子,若是别人跟他说的,空空肯定不信。 但是姜言衡说的! 姜言衡这个人,之前请他吃过好吃的,还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所以他信姜言衡! “我下午没事,要不现在就跟你们去!”空空说罢,当即打算脱下自己的围裙。 姜言衡笑了笑,“不急,先等等!心急吃不了脆皮鸭子,这烹饪还需一些时候呢,要不,你明日早上过来?” 空空立马点头:“成!你住哪里?我记下来!” 在告知了自己的落脚点以后,姜言衡便坐着马车离开了。 鸭子姜言衡也不忘,吩咐顾六今晚就去买回来,先腌上,明天天不亮就起来烤,等待空空的到来。 - 虽说早上吃脆皮烤鸭有些腻,但又不是经常吃,偶尔吃一次问题不到。 顾六准备了十来只的脆皮烤鸭,不仅够姜言衡他们吃,还能让空空吃个痛快。 空空按时赴约以后,吃到了姜言衡说的脆皮烤鸭,立马赞不绝口! “太好吃了!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鸭子,以前的都白吃了!”空空说着,撕了个鸭腿塞入嘴里,吃得满嘴流油。 空空心中感叹,庙里的师父之所以能天天过那清苦的日子,日日吃水煮的萝卜白菜,是因为他们没尝过这些菜。 没吃到好吃的荤腥,根本不知道荤腥有多好! 但这事,空空只敢在心里感叹一番,万万不敢在人前说的。 他自己都不在佛门了,随便吃自是无所谓的。 在吃完了饭以后,空空还不忘擦完嘴喊一句:“阿弥陀佛!” “空空师傅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啊!”姜言衡感叹道。 空空摆摆手笑道,“不是和尚,没那么多讲究了!吃完了也不用去佛前忏悔了!今日这顿饭,托姜施主的福!下一次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啊!” 姜言衡搁下碗筷道:“中午有狮子头,吃吗?” 空空眼睛一亮,好奇道:“狮子头是什么?” 姜言衡故意卖关子道:“等到中午空空师傅就知道了,这狮子头有红烧和清炖两种,今日难得和空空师傅吃饭,我两种都请空空师傅吃!” 见姜言衡这么豪气,空空也是拍着桌子应了声好。 不过这声好喊完以后,空空本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挠挠头对着姜言衡问道:“你请我吃这么多做什么?” “你这人好奇怪啊,你来宁州就是专程来请我吃饭的?吃人的嘴软,拿人手短,你有什么话别藏着掖着!我跟你说,我吃你的东西可不给你付钱的!” 空空耍着无奈道,他知道姜言衡的身份,更清楚姜言衡请自己吃的东西,这吃上一顿,便是用他十年的工钱也买不起。 但他更知道姜言衡这个人好!阔绰大气!不是一个跟人斤斤计较的人! 再说了,姜言衡家大业大,他吃姜言衡一顿,姜言衡根本不会心疼。 但是吃好几顿就不太对劲了! 姜言衡安抚空空道:“放心吃,也就几道菜,不是什么大问题。” 绗?7绔?鍚▼鍥炰含 到了中午,空空如愿以偿吃到了红烧狮子头与清炖狮子头。 吃完以后仍是赞不绝口。 不过,他还是义正言辞向姜言衡告辞了:“厨房还等着我去做晚饭,不能再吃了!阿弥陀佛!” 空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觉瞥向了一旁的顾六。 顾六端了一盆子碳火出来,就搁在院子旁边,等到炭火烧得火红以后,顾六又拿出一堆竹签插着的肉串放在上面炙烤。 各种香料按照配方研磨成粉末,撒在上头。 肉香和香料香味在炭火的激发下,愈发浓烈,相互交融彼此促进。 香飘满院子! 姜言衡听罢也不挽留,只是静静问道:“烤肉你不吃了吗?” 空空赶忙转过身,藏住自己略带狼狈的神态,“吃不得!时辰不早了,得回寺里了!” 说完这话空空就脚底抹油往外面跑,哪怕空空跑出了院子,这香味仍然未淡去,环绕了整个巷子。 巷子口,有不少小孩仰着脖子吸这香味,探寻香气的来源。 空空心中感叹:“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啊罪过!难怪出家人吃不得这些东西,这一吃就没完没了的!” 空空强压下心中的冲动,回了鸡鸣寺。 晚上做梦时,梦到的都是自己吃烤肉的场景。 好不容易吃到了烤肉,嚼了几口,怎么没味道啊?不应该啊! 在发现食物没有味道以后,空空便意识到这是梦,自己醒来了。 看了眼黑洞洞的夜,空空心中已然被烤肉占据了大半。 他怎么就这么爱吃呢? 难道他上辈子是个饿死鬼投胎! 不行啊,吃不到真难受啊! 由于没吃到那一口烤肉,空空第二日无精打采的,后厨里的菜也食之无味。 到了第三日,空空更是难受得打紧,惦记着那烤肉开始失眠。 有些东西放在眼前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现在没有了,他便开始难过了。 唉! 就这么时间一晃,到了第四日,空空正心痒难耐之际,姜言衡又找了上来,这一次,姜言衡送的是一份素斋饭。 不仅送给空空,还送给寺庙里的其他师傅。 酱烧豆腐,素炒合菜,八宝豆羹汤,全出自顾六之手。 不仅空空吃得满口夸赞,连庙里的师父也是赞不绝口,还纷纷上来感谢姜言衡。 在和鸡鸣寺的人聊了一番后,姜言衡又找上了空空,私下对着他问道:“还去我那里吃饭吗?” 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能再次错过? 空空点了点头,答应过去。 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他都答应了! 如愿吃上烤肉的空空酒足饭饱后,对着姜言衡问道:“说吧,有什么阴谋诡计!” 姜言衡笑了笑,并未说话。 空空心里却挠心挠肺难受着:“你要是不说,到时候就迟了!” 姜言衡很有耐心,淡定给空空倒了一杯茶,推到他身前道:“喝茶,再听我慢慢说。” 空空接过茶杯打了个饱嗝,吃的太多了,他已经喝不下了。 “我家阿菱那日你已经见过了,此次前来宁州,我想给阿菱找个会拳脚功夫的先生。想了想,你是最合适的人。”姜言衡直言道。 一旁的空空听罢,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不少。 不过,“我一个和尚教小姑娘,怎么合适了?” 姜言衡笑道:“你可不是和尚!” “我知道自己不是和尚,可是别人看我都像和尚,你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吗?” 姜言衡轻轻摇头,旁人的眼光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你知道的,我在寺里待了大半辈子了,没去过外面,不大想去。” 这些姜言衡也都清楚。 所谓钱财与名利,对于空空来说都不重要,所以姜言衡打算用美食诱惑空空。 “顾六,是我家的厨子,我府上厨子跟她差不多的厨子还有好多,可以日日换着美食给你做。”姜言衡直言道。 “不止你吃过的这些,还有许多你没吃过的,数千道菜,你吃上十年也吃不完。人生苦短,你就不想试一试吗?”姜言衡道。 姜言衡把这底牌抛出去以后,空空实打实心动了。 只是,他内心还有些犹豫。 “我没当过先生,也不知道怎么教小姑娘,我只有一身蛮力,会耍得一把大刀,其余的一窍不通!再说了,小姑娘学这些东西合适吗?” 姜言衡听罢安慰他道:“你只管教就是了,我是放心你的。我家阿菱又不用学成以后去当什么武林盟主,略微学一些就好!” “那我试试?”空空道,开始心动。 “试试就行,日后你不愿意,我还派人把你送回来。” 空空点头应下了,转头就回去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出家人万事皆空,空空的行李用一个很小的包袱就装下了,打算就这么跟着姜言衡去京城。 临行前,空空去向主持告别。 当年收养空空的老主持已经圆寂了,新的主持是空空的师兄,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师兄见空空要离开,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 只给空空塞了些银子,一套新僧衣,还有一双千层底的布鞋。 其他与空空同在厨房帮工的僧人,给空空送来一包袱的馒头,让他带着路上吃。 空空拿着这些东西很是高兴,挥别了这个他住了几十年的地方,跟着姜言衡去往了京城。 - 与此同时,姜言衡还活着的消息传到了京城,被京城的众人所知晓。 三殿下知道这个消息时高兴不已! 姜言衡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是他的左右臂膀,一路斩杀叛军他功不可没。 楚嫣听了以后更是欢喜不已,连忙去寺庙烧香还愿,庆祝姜言衡的平安归来。 唯有司马炎听完后,默不作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他派去刺杀姜言衡的人至今没有消息,虽说可能全部折损在姜言衡手中,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愤怒,特别是姜言衡还毫发无损! 好一个平安归来,他就让这条路不再平安! 司马炎想罢,立马喊来了手下的人,准备派一群刺客再去刺杀姜言衡。 第28章 所以他必须得死 皇宫宴会结束时,皇帝留下了一位王爷到侧殿。 中年帝王多年无子,所以对于自家的兄弟和子嗣非常宽厚。 帝王唤来了四王爷告诉了他,二王爷府中有人闯入的消息。 帝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忧愁:“应该是那孩子派人回来拿了些东西吧。你们父子间多年没见过了,哪怕当年处得不愉快,也该缓和一下关系了。” 四王爷听到那人当即眉头一皱,可碍于在帝王面前不敢发作,只得低下头拱手行礼道:“陛下教训的是。” 帝王看罢十分欣慰道:“我让人去盯着他的仆从了,到时会找到了人,你去跟那孩子好好说说,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呢!再说了,他还是老二最喜欢的孩子。” 四王爷跪在帝王跟前,隐藏起了自己的所有的情绪,表现得温顺极了。“我听大哥你的!” 暗蓝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路都在被北歧皇室的暗卫跟踪。 可能是因为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加上沿路大部分的地盘都是北歧的,所以很难让人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跟着暗蓝一路前往了大靖,来到药王谷外,顿时明白了暗蓝的目的地。 碍于药王谷门口有高手在,那群暗卫就没继续跟着,飞鸽传书把消息传回了北歧皇室。 再由皇室,传达了给了四王爷厉王。 厉王府,书房内。 厉王送走了皇宫前来传话的太监后,满脸阴骛。 “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现在又派人过回来,还要在陛下面前晃眼!”厉王用阴毒的声音道。 然后唤来了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风晓嘱咐他道,“你去药王谷,把那逆子给我除了!” 风晓知道厉王说的是谁,神色大惊道:“王爷,那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厉王眼神怨毒道:“让你杀你就杀了,那孽障留着就是一个祸害!你忘了他害死多少人了吗?” 饶是如此,风晓还是神色犹豫。 刺杀的对象若是别人就算了,这可是王爷的亲骨肉。万一哪里王爷后悔了,他就是下一个遭难的。 厉王看出了风晓的不愿,破口大骂道:“没用的废物,让你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下去领三十板子!” 说完,就大步走出了书房,来到了王妃的院子。 厉王妃姓郑,乃是北歧武将世家的一位嫡女。 见到王爷来了,候在屋门口的婢女赶忙进去传话。 厉王妃脚步匆匆出来迎接,脸上带着笑道。“妾身见过王爷,王爷今日来看妾身了?” 可瞧见厉王一脸的不快,厉王妃心想,这是在何处受了气来她这里发泄来着,本是欢喜的颜色淡去了几分。 “让她们下去,我有话要跟你说!”厉王冷声开口道。 厉王妃点点头,让身边的奴仆都下去,再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脸色。 夫妻俩回到屋内关上门,厉王就直接把事情都告诉了王妃。 “那个孽障的人去了老二府上拿东西,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拿走了,惊扰了陛下的人。陛下可是一直记挂着他呢!”厉王语气不耐烦道。 厉王妃在一旁安静听着,仔细观察着厉王的脸色。 “陛下让我把他接回来,接回北歧,还告诉了我,他如今在大靖的药王谷里。他在药王谷待了那么多年,怕是身上的毒早就痊愈了!这孽障多年不在,陛下还一直想着他。他一接回来,陛下还能记得谁?” “涛儿是我们的儿子,是我厉王的长子。我怕这孽障一回来,会影响涛儿。”厉王说着,看向自己的王妃,眼中带着几分深情。 “所以他不能回来,更不能来北歧!王妃,你我二人是结发夫妻,荣辱与共!陛下正派人盯着我,让我去接他!不能明面上对他动手,只能你来……”话说到这里时,厉王满脸悲戚,仅仅抓住了身边人的手。 厉王妃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王爷,那是您的亲骨肉啊!您真的要他的命吗?” “他不是我的亲骨肉,他一出生就是孽障!为了涛儿,他必须死!”厉王严声道。 厉王妃听罢更是泪如雨下,她背过身去擦干了眼泪,再红着眼眶对厉王道:“王爷,妾身知道了,妾身这就去做。” 厉王听罢大喜,脸上绽出巨大的笑容,把王妃搂入怀中道,“辛苦王妃了,等这事了结了,我一定好好补偿王妃。” 哄了两句厉王妃,厉王心满意足从屋内离开了。 伺候在王妃身边的嬷嬷见王爷走了,慢慢走近了屋子,见自家王妃正在书桌前红着眼眶写些什么,上前关切道:“王妃,可是王爷对你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吗?” 厉王一进院子脸色就不好,还遣走了院子里伺候的人,她当时就觉得不妙。 厉王妃抬头,落了几滴泪道:“嬷嬷,有长宪的消息了。厉王让我派人,去把长宪除了!” 嬷嬷大惊失色,“王妃,王爷真的让您去干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厉王妃拿葱白的指尖抹了抹眼边泪道:“这事是他亲口嘱托我的!他说,陛下还惦记着长宪,让他把长宪接回来了,他动手不方便,只能让我来做这活。” 那嬷嬷听了分外不解,跟着劝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厉王怎么连自己的亲子都杀呢?大少爷终究是皇室的血脉,被陛下发现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王妃,三思啊!” 厉王妃捏紧了手中的笔杆,无奈道:“若是早知他是这样的人,我就不嫁给他了。嬷嬷,太晚了!我如今跟他有了孩子,在外人眼中更是鹣鲽情深。” “厉王说得很对,陛下很喜欢长宪,有长宪在,陛下就看不到涛儿了。陛下无子,皇室没什么继承人,涛儿便是最合适的。若长宪回来了,涛儿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了涛儿,我必须去做这坏事!” 嬷嬷闻言,也掉下了几滴眼泪,感叹这皇家人的薄情,还把自家王妃逼成了这样。 厉王妃写完信,交给了嬷嬷,认真嘱咐她道:“你把这信交给我父兄,他们看到就会明白的。” 自她嫁给厉王后,她和她身后的娘家,便跟厉王是一条船上的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这滔天的富贵,谁不想沾一口呢? 第29章 我就不信了 暗蓝幸不辱命带着王印归来。 他好久没有看到自家的少爷,这会儿仔细一看,胖了不少,这肯定少不了阿菱小姐的功劳。 阿先拿着王印打量了一眼,“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暗蓝满脸兴奋:“不辛苦,在药王谷待久了,一个人出去走一圈挺自在的。”说到这里,暗蓝顿了顿,再次开口道:“少爷,要不我把王印先给谷主送过去吧,阿菱小姐知道了自己的药找到了,一定很高兴!” 听到这话,阿先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把王印送过去的时候,记得告诉谷主,不要说王印是给我给的。” 暗蓝满眼不解:“为什么啊?少爷?” 虽然自家少爷一直隐瞒了身份跟阿菱小姐交朋友,可阿菱小姐并非那种趋炎附势之人。再说了,阿菱小姐是大靖将军的女儿,两个人在一起玩,身份还算合适。 阿先语气平静道:“我拿王印是想帮阿菱,不是想给她带来麻烦。我如今的身份,麻烦得很,不方便被人知道。” 暗蓝听罢不再纠结这些,无奈点头:“少爷,您放心,我会向谷主说明一切的。” “去吧。” 少年的声音在屋内轻飘飘响起,身影也格外寂寥。 在药王谷里,他能和阿菱做一时的朋友,出了药王谷,便什么都不是了。 - 暗蓝拿着王印送到了观凌天那里,并告诉了他自家的少爷的事,要求他不要透露王印的来路。 对于阿先的身份,观凌天是知道一些的,不过并未放在心上,毕竟每年来他药王谷里求医问药的大人物不少。 “我知道了,让你家主子安心。”观凌天利落答应了下来。 “辛苦观谷主了!”暗蓝感激道,自行退了下去。 见暗蓝走了,观凌天又唤来了姜言衡留下的人,让他们的人代为传话说,有人把王印送了过来,解决了他的一个大麻烦。 传话的人走了以后,观凌天感叹一声:“连王印都舍得送人,这小子是真的狠!” “可惜啊!” - 远在南边密林里的姜言衡刚刚打完一场恶战,他浑身血气拿着抹布擦拭长刀上留下的痕迹。 身旁的马儿背上驮着一个匣子,正是姜言衡刚刚取回来的花。 听到他留在药王谷的人传了消息过来,姜言衡赶忙上前关切道:“出什么事了?” 顾三满脸喜色:“将军,药王谷的人说,有王印了!将军可以直接回去给阿菱小姐制药了!” 姜言衡满脸愕然! 王印这么快有了?是不是有诈? 可姜言衡转念一想,若是王印有诈,那人也应该是把王印送到他的手中来诈他,而不是送到观凌天的手里。 而且,观凌天开出的药方没有几人知道,除了药王谷的人就是他身边的几个亲卫。 若要设计埋伏他,肯定早就干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来骗他? 对于有人送来王印的事姜言衡已经信了七成,但是他不大理解。 他至今没跟北歧王室的人打过交道,为什么会有人把王印送过来。 姜言衡听手下的人说了阿菱的近况,以及她和那个少年交好的事情,姜言衡心中立马有了成算。 虽然他对北歧王室不大了解,但大概清楚那几位亲王的岁数,算算年纪也差不多了。 只是姜言衡不大清楚,是哪位亲王的孩子。 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何况是这救他女儿的大恩。他日若有机会报恩,姜言衡一定倾囊相助! “走,我们回药王谷!”姜言衡心情愉悦道。 哪怕治疗阿菱的药没有全部收集完,但解决了王印这件事,相当于解决了大部分的难题! 在姜言衡赶回药王谷的路上,一队人马也在拼命往药王谷赶着! 北歧派来的精锐刺客,正在原野上全速奔驰着。 这次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前往药王谷刺杀里面的宗政长宪! 宗政长宪是什么人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十分清楚。 北歧四王爷的长子,后又被过继给了北歧二王爷,有两位王爷在他名头挂着。 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弄脏了他的衣角都是大罪,更何况刺杀。 他们也很清楚,这是一条必死的路。 过去把人杀了,他们才能机会安全回来,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死在这场刺杀中。 但如果任务没完成,人没死,他们都不能活着回去。 一行人,披星戴月地赶路,终于在清晨赶到了药王谷边。 众人初来药王谷,对这里的地形地势并不清楚,准备先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 他们盯上了出谷采买的人,在众人回谷的时候,乘着那人在林中小解时,杀了一个,扒了他的衣服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再涂了一把泥到自己的脸上,回到队伍有人问他为什么去了那么就不回来。 那人骂骂咧咧道:“这地太潮了,撒尿摔了一跤!”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你不会摔自己尿里了吧!” 见那人不辩解,众人笑得更厉害,只当这事如他们所想,也不纠结他出去那么久的时间。 众人进谷以后,那人又换了身衣服在山谷里晃悠。 药王谷里每日都要来一些病人或者外来的医者,偶尔多了一个生面孔众人不怎么吃惊。 等到夜深人静十分,他趁众人都睡着了,偷偷掏出易容术的东西给自己上妆,白天继续潜伏在角落中,熟悉地形打听地势。 那人在药王谷里潜伏了两日,摸清楚了不少东西。 知道了宗政长宪住的小楼,以及药王谷里其他人位置。 他偷偷画了一张地形图藏在怀中,再把山谷守门人换班的时间给记住。 宗政长宪住的地方离山谷门口很近,要想杀他必然会惊动山谷的守门人。 那人带着地形图和谷内形势出了山谷,把一切告诉了自己的老大。 “老大,这宗政长宪不好杀!药王谷里好多高手!”那人感叹道。 被称作老大的人倒是不以为意,看了一眼地形图拍桌道:“老规矩,先下药,再调虎离山!我就不信,杀不掉这宗政长宪!” 第30章 怎么有人敢在药王谷下药 那人再偷偷摸摸回到药王谷时,兜里揣着一大包的药。 他趁着傍晚混到了厨房,再把药倒了在了今晚做饭的水缸里,准备迷晕药王谷的人。 临近傍晚,厨房里光线不太好,厨子又忙得热火朝天,对于水缸中略微浑浊的水迹不太在意。 直接舀了一瓢水,加到了米饭和汤羹里。 煮饭用不着那么多的水,大半水缸足以。 轮到顾六来做饭时,讲究了不少。 顾六是在旁边的小厨房做饭,她瞧着厨房那边送过来的水略带浑浊,立马就让人倒了重新打水。 阿菱和少年如今的饭食,都是顾六这边做的。 一是顾六做饭好吃,吃过的人很少能拒绝。 这二来,则是顾六感谢少年陪着自家小姐解闷,还给小姐送了东西。做饭对顾六来说是举手之劳,便也愿意做给他吃。 顾六做饭特别挑剔,每一种食材都要精挑细选,厨房也极其干净。 饭菜陆陆续续端上去以后,众人跟往常一般用上了饭菜。 只是不知道今天这饭怎么了,吃的人有些昏昏欲睡,手脚无力。 在干粗活的杂役们没什么感觉,只当是自己干了一天,累极了。 药童们的反应有些快,“师兄,我头这么这么晕啊?是不是中药了?” “我也头晕,四肢无力!这药是不是软筋散?” “我倒觉得有几分像迷魂散,许是剂量下的不够。不过看着师兄也中了药,我就安心了!” ………… 两个刚刚吃完饭的药童趴在桌子上交谈着,他们四肢无力,头脑昏昏沉沉,好在人还没彻底晕过去。 谷中彻夜亮着烛光的小院,观凌天的药房。 哐当一声响,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 观凌天在屋内大怒道:“好大的胆子,有人敢在我药王谷里下药!”他打翻了奴仆送进来的饭菜。 这饭菜观凌天轻轻闻了闻就察觉了不对,菜里有迷魂散! 每一届药王谷的谷主都尝过百毒,普通的毒药根本毒不倒他,是什么药,他用舌头尝一尝就能发现。 这迷魂散的方子还是他药王谷的前辈写出来的。 什么人敢在他药王谷里下毒,真是阎王门前耍大刀,活腻了! 送饭进来的奴仆见状立马跪在地上惊恐道:“谷主,饭菜是奴从后厨端出来的,一路都没经过别人的手!” “左边的菜是厨房做的,右边的菜是从顾六姑娘那里拿的!” 观凌天斜瞥了一眼打翻在地的饭菜,心中亮若明镜。一开始他以为是气味不对劲,后来尝了一口,发现味道也不对。 味道不对的是后厨做的菜! 观凌天自认不是个讲究的人,药王谷里也不缺钱,每日都是和大部分的人吃的一样的饭菜。 如果他的饭菜里被人下了药,证明很多人的饭菜里也有药了! “水银,升红!”观凌天大声在院中喊道。 两位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直接出现在院子中。 “见过谷主!”两人一齐行礼道,沙哑的女声响起。 跟在观凌天身边的仆从目瞪口呆,他来药王谷许多年了,这才能混到谷主身边伺候着,给谷主送饭。 在药王谷的这些年里,他听过一些传闻。传说中,药王谷也养着一些暗卫,不过跟寻常世家的死士暗卫不一样,药王谷的暗卫,是一群可以驾驭百毒的人。 水银和升红皆是剧毒!难道眼前的两位女子便是? “给我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搞鬼!抓出来扔虫堆里!”观凌天吩咐道。 “是,谷主。” 两人收到命令后瞬间退下,像一阵风刮过一般毫无踪影。 观凌天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趴着的仆从,怒气十足道:“别在地上趴着了,去把没中毒的人都给我喊来制药!” 迷魂散在外面的人看来无药可救,可这里是药王谷。但凡是这天底制出来的药,药王谷里都有解法! 可惜的是,人来得太快了! 混入谷内的刺客瞧着大部分的人要饭菜吃进去以后,立马吹着口哨给外面的人传信。 那口哨声宛如鸟儿啼叫,便是听到的人也不会当回事。 阿先坐在窗前,正欲动筷子吃饭时,听到这熟悉的鸟鸣声当即筷子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鸟鸣,北歧暗卫常用的传递消息秘语。 暗蓝也听到这声音,当即大惊失色进到屋内:“少爷,我是不是耳朵坏了?怎么听到了熟悉的暗语?” 阿先站在桌前绷紧了背脊,面具遮住的脸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你快去阿菱那边,告诉她们要小心,若有必要,赶紧出谷!”阿先声音急促且冷静道。 阿先本以为是普通的刺杀,自己能躲过的。谁知道是北歧刺客中的精锐,听这暗语,来的似乎不止一两个,而是一大群! 暗蓝仍在犹豫:“少爷,那您怎么办?” “你脚力快,快去快回!让阿菱做好防范,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要找的人是我……”阿先语气由急转慢。 能调动北歧刺客中精锐的自然不是普通人。 世家权贵中,又有谁处心积虑想他死呢? 少年不用多想,就能找到答案。 “少爷,要不您也出谷吧!等我去阿菱小姐那边走一趟,回来就带您出谷!”暗蓝咬牙道。 病不病的已经不重要的,如今最重要的是给自家少爷保命! 说完这话,暗蓝就从窗户里飞了出去,快速前往阿菱的院中里。 此刻的阿菱正在享用自己的晚饭,爹爹说了,好好吃饭才能长高高。 阿菱才吃了两筷子,就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红袖姐姐,怎么了?”阿菱搁下筷子道,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红袖安抚阿菱道:“小姐,您别着急,奴婢出去瞧瞧!” 红袖一出门,就跟暗蓝打了个照面。 暗蓝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道:“快!快些出谷!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顾六站在院子口满是不解:“什么来不及了?” “有刺杀的人来了!快走!”暗蓝简洁道,太多的内情他不能说了,毕竟有关他家少爷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31章 怎么一进院子人就没了 顾六忽然抬头望向傍晚的天,见远处飘起的黑烟与火光惊讶道:“是不是太晚了?” 暗蓝闻言看向顾六看的方向,脸色愈发难看。 “我先走了,你们保重!”暗蓝说道,飞快向自家少爷所在的木楼赶去。 在隔壁院子里的伽罗等人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伽柔看了一眼正在冒烟的屋子,拧着眉头道:“药王谷没了,我们还能带着药回去吗?” 伽罗无比淡定道,“只要谷主不死就行。哪怕谷主出事了,药王谷在外的医者很多,这笔账逃不了。” 伽柔听完自家姐姐的话,点点头。 伽罗忽的面色一变,出了屋子门。 伽柔连忙问道:“姐姐,怎么了?”说完这话她跟出了院子。 只见本是干净整洁的石砖地面上,爬着一堆密密麻麻的虫子。 每只虫子的颜色各不一样,大小不一,有的外壳五彩缤纷。便是连毒蝎子,伽罗都看了黑棕红三色的。 面对满地密密麻麻的虫子,人多少会有些恐惧。 伽罗不悦拿剑劈了一刀下去,剑气所及之处,虫子纷纷断成两截,其他虫子立马往上爬了,吃掉了死去了虫子,填补了刚刚的空缺。 不过,虫子只是在地上爬来爬去,并不伤人。 伽罗很快就明白了这些虫子跟药王谷有关。 哪怕虫子不伤人,可爬来爬去终究是恶心极了。 两人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不少虫子爬到了屋内,甚至爬上了床榻。 伽柔去屋子里面看了一圈,又立马跑了出去,强忍着害怕道:“姐姐,里面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伽罗看了一眼,心中烦闷,直接带着伽柔飞到了屋檐上。 这虫子今日不走,她们今晚就要在屋顶上过夜了。 反观隔壁院子。 山谷里的药童这会儿把药给顾六送了过来,告诉她,药洒在地上,虫子就不会靠近。 如果还害怕,就把药粉放一点到香囊里。 顾六接过药粉,对那药童道谢:“多谢!” 红袖有些害怕站在门后,盯着院子外的虫子问道:“顾六姐姐,我们不走吗?刚刚暗蓝传话,不是说很危险让我们走吗?” 顾六打开纸包袱,轻轻撒了一点药粉到地上,便瞧见地上的虫子如受惊般立马离开。 顾六淡定道:“不着急走,先看看!药王谷地势易守难攻,你看这地上的虫子,应该就是观谷主的准备。再说了,不知道外面埋伏着多少人,我们这么冲出去,指不定会落入敌人的埋伏圈。” 红袖听了顾六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依旧改变不了她心中的害怕,“顾六姐姐,万一人真的杀进来了呢?” “不急,将军还留了后手。”顾六神色凝重了几分。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了,不知道是冲着她们来的,还是冲着药王谷或者别人。 将军派她过来,除了让她给阿菱小姐做饭外,就是让她好好保护阿菱小姐。 “什么后手?”红袖听罢涌出几分好奇心。 顾六转过身调笑道:“不怕虫子了?” 红袖吓得赶忙往门后一躲,“怕的,怕的!我还是回去照顾小姐了!” 说罢立马进了屋子。 阿菱正在床榻上坐着,她的身前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不少精致的小玩具,都是红袖拿来给她解闷的。连小来的笼子也摆在一旁。 只是阿菱此刻并没有玩闹的心思,红袖姐姐和顾六姐姐把门窗全都关上了,不让她出去,让她在屋内好好待着。 阿菱莫名觉得心慌,想要出去看看。 见红袖回到屋内,阿菱赶忙开口问道:“红袖姐姐,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红袖掩饰内心的慌乱道:“没什么事,就是有个屋子着火了,他们在救火呢!外面的太危险了,小姐我们早点睡好不好?” 阿菱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那我们今晚还去红泉吗?” 都有人在药王谷捣乱了,还怎么泡红泉? 红袖又上前哄着阿菱道:“小姐,我们今晚不去了,明天去好不好?” 阿菱点点头:“那阿先哥哥知道吗?” “知道的,小姐放心,她们都知道的。” 等红袖哄着阿菱躺在了床上,吹灭了烛火后,红袖转头,瞧见了窗户边的火光,越发心慌! 这药王谷要是真的待不下去了,是不是要连夜带着小姐逃命了? 想到这里,红袖心烦意乱,赶忙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些便于逃命的东西。 - 另一边,观凌天带着任千一来到了着火的地方,药王谷后院的仓库。 这里不止有众人平日吃的粮食,还有药王谷这么些年存下来的干药草。 如今全在这火光中,付之一炬! 观凌天看着这大火,脸都黑了! “好大的胆子,把我药王谷都烧了!要是被我知道这个人是谁,我肯定把他丢到虫窟里,让他被万虫啃食而亡!”观凌天气急。 可能因为烧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任千一的脸色还算淡定,甚至认真分析了起来。 “谷主,我在这火中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油味,仓库应是禁烟重地。那人却直接带着东西过来放了火,应该是清楚谷内的地形,有备而来!”任千一分析道。 观凌天愕然转头,“你是说我谷内出了奸细?” “有可能!” 说罢,任千一顿时脸色一变:“不好!那人既然熟悉谷内的地形,还故意放火烧了仓库,指不定是调虎离山之计!快去山谷前!” 说罢,任千一就运功飞了过去! 观凌天的脸色却是黑了又黑,仓库都没了,还想烧什么? 此刻的刺客,已经杀破了药王谷的大门,一路来到了宗政长宪住的木楼前。 宗政长宪住的地方离谷口很近,加上药王谷的人被他们迷晕了不少,哪怕地上的毒虫阻拦一些的人的步伐,但他们仍旧能够杀进来。 暗蓝才狂奔到木楼前,就看到一群黑衣蒙面人先他一步,踹开了院子的大门! 不好! 暗蓝当即心惊胆战,拼命往前奔去! 刺客们都是看了地形图进来的,这一路畅通无阻,他们觉得都是自己准备工作做得好的功劳。 谁料靠前的人一进院子,当即见血封喉! 这是怎么回事? 第32章 宗政长宪,你死定了 明明没有人出手,他们也没看到人出暗器! 后面的人脚步一顿! 刺客的首领眯着眼向前一步,一道内力打了出去,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破。 他检查了一下地上下属的伤口,当即得出了结论:“伤口发黑,细小而整齐,当场闭目,抹了剧毒的天罡丝!” 天罡丝是某个小门小派的绝学暗器,锋利无比,完全透明。某个刺客潜伏在那小门派,把这门绝学用到暗杀一途,杀了不少人以后,才让这东西名声大噪。 这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院子里才遇到了阻碍,还是当场毙命! 众刺客心下一惊,当即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他们这一次杀的,本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暗蓝来迟一步,握着长剑向前。 靠后的刺客立马跟他打了起来,刀剑交错间,杀意四射。 “你们拦住他,我们继续往里走!”刺客首领吩咐道。 三个刺客留在了原地,继续和暗蓝打斗。 其余人,冲进了屋子内。 他们踢开了小楼的门,当即,一堆白的粉末从天而降,落在众人身上。 靠前的人不小心把这粉吸入鼻腔内,当即痛不欲生,七窍流血。 众人每前进一步,就会遇到大大小小的陷阱机关!都要折损那么几个刺客。 就这样,一大群的刺客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只剩下两人来到了书房前。 经过了刚刚那些事,两个刺客心有余悸推开了门。 只见灯火通明的屋内,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人站于窗前。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像个假人一般。 两个刺客经历了不少的磨难才到了书房前,见宗政长宪就这么站在他们面前,反而不敢上前了。 宗政长宪先开了口:“你们来了。” 少年的声音格外冰冷,毫无感情,仿佛是从黄泉里爬回来的恶鬼。 刺客们不敢回应他,但又不敢立马上前。 宗政长宪冷笑一声:“不是来杀我的吗?” 听到这话,为首那刺客大着胆子上前,想要给宗政长宪一刀。 从窗户里直接闯进来的任千一手持暗器,直接对着那刺客的刀打了过去,打断了他手中的刀。 任千一又丢出其他几枚暗器,每一枚都命中要害,两位刺客倒地。 做完这一切的任千一扯着胡子,站在宗政长宪身边,语气悠然。 宗政长宪拱手行了个礼道:“多谢任长老出手相助!不过,任长老怎么来这里了?” 任千一无语气平淡道:“路过你住的小楼,听到里面的打斗声,这就进来看看,刚刚好看到了这群贼人。你要是死在了药王谷里,麻烦可不小。” 宗政长宪闻言,语气悠长道:“多亏了任长老了。” “还是你自己有本事,这么多的刺客,你一个人手都没动,就拦下来了。”说罢任千一站在书房门口,瞥了一眼这上上下下躺着的刺客,几乎是屋子里躺满了。 这会儿暗蓝终于解决了围在他身边的三个刺客,带着满是的血腥味上楼。 他关切看向宗政长宪,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之前布置的陷阱起了一点作用。”宗政长宪语气平淡得不像刚刚经历过刺杀的人。 “主子你怎么知道有刺杀的?”暗蓝不解道。 听到这话,宗政长宪沉默了片刻,含糊敷衍了几句:“你不在,随意布置的。” 总不能告诉他们,这是阿菱做梦梦到的。 这样会让阿菱有危险! 暗蓝听罢羞愧不已,“主子,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您,还连累您动手布置了这么多东西。” 暗蓝跟随宗政长宪多年,深知他的脾气,虽然他也觉得宗政长宪的话有哪里不对,但这毕竟有外人在,他就不多问了。 任千一听罢摸了摸胡子,好奇道:“还有什么暗器吗?” 宗政长宪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这门上的飞箭了,直接拆下来就是了。其他的全用在这那些刺客身上了!” 任千一好奇拆下了跑到了门边,拆下了飞箭。 拿着手中的细小箭雨感叹道:“公子果然心思缜密啊!” 任千一感叹着,往宗政长宪身边走,忽地从袖间拔出一柄匕首,直直对着宗政长宪的胸口插去。 暗蓝离得很近,可任千一离得更近,便是暗蓝想要阻止都晚了! 他就看着那柄匕首刺入了自家主子的胸口! 哪怕他已经举起刀砍断了任千一的手,那柄匕首也刺了进去! 暗蓝当即肝胆俱裂! 宗政长宪被那匕首带着的煞气逼得往后退了几步,他捂着胸口的匕首退到了墙边。 任千一哈哈大笑,道:“匕首上涂了剧毒,宗政长宪,你死定了!” 暗蓝杀意上头,直接捡起落在地上的刀,对着任千一重重打过去! 这刀插入了“任千一”的肩膀,鲜血如注! 此刻,又一个任千一出现在书房门口,他看着书房中的自己,把事情的原委猜了大半! 这人假冒他来施以援手,结果是来暗杀的刺客! 可那边的宗政长宪看着不太好了,人要是死了,他多少得担上一份责任! 暗蓝上前搂着宗政长宪正准备嚎一嗓子时,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呜呜呜,少爷……你这胸口……” 怎么匕首插进去了,没有血啊? 宗政长宪有些嫌弃推开了暗蓝的臂膀,有些费解拔出了胸口的匕首道:“我没事!” 拔出来的匕首,光亮如新,上面没有任何的血迹。 暗蓝的脑子转不过来了,难道自家少爷已经死了,所以不会流血了吗? 宗政长宪默默解开了衣服,露出了自己的胸口。 胸口的正前方,放着一块护心镜,护心镜的下面则是一套软甲,护心镜的中心已经发裂,匕首的前端稍微刺了进去,刺到了软甲上面。 倘若没有那软甲,匕首绝对碰着肉了。 任千一一看,顿时松了口气,临了又有些感叹。 这北歧的王室真是技多不压身。 “少爷!您穿着护甲呢!还戴了护心镜,真是太好了!”暗蓝在大悲大喜后带着哭腔道。 宗政长宪摸了摸护心镜,有些惋惜。 阿菱送给他的,可惜碎了。 第33章 你要告诉那个小姑娘吗 “我派人过来收拾一下,至于今日的刺杀,谷主那边也需要一个交代,劳烦宗政少爷跟我走一趟了。”任千一拱手道。 少年点头。 经过刚刚的真假任千一事件,暗蓝放不下心,便开口道:“少爷,我跟您一起去吧!” 说完暗蓝就凑了过去,捡起自己的长剑,用身体隔开宗政长宪与任千一之间的距离,生怕再来一次刺杀。 两人来到观凌天所在的院子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中了药的药童们早就喝下了解药,如今已逐步恢复了体力,一个个在谷内跑来跑去忙着收拾残局。 观凌天独自一人站在树下面带愠色瞧着过往的人。 “来啦。”观凌天听到身后的脚步开口道,半晌才慢慢回过头。 暗蓝惊讶地发现观凌天脸黑了,不知道是被气黑的还是被烟火熏黑的。 事情看起来不太妙啊! 宗政长宪立马俯身道歉:“今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药王谷,连累了谷主您!我会双倍赔偿您的!” 听到这话,观凌天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仍旧臭着一张脸道:“仓库烧了可以重建,但若我这药王谷一直被人盯着,一直都难以安宁!” 这群人废了那么大的劲杀眼前的少年,只要少年继续留在山谷内,以后肯定还会有后续的刺杀。 “是长宪的过错,给谷主添麻烦了!”少年低头道歉,一副十分过意不去的模样。 观凌天虽然平日里脸臭,待下严格,但实际上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知道这过错并非宗政长宪本身。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大错呢? 就因为脸上的毒纹才不被家人容下,甚至一直派人追杀他,这事都不是他的错! 观凌天缓和了语气开口道:“你在药王谷待了好几年了,身上的余毒也清得差不多了,明年就不用再来了。” “长宪知道。长宪这一走,不知道何时能见到谷主了,对于谷主这些年的照顾,长宪心中感激。”宗政长宪道。 见少年如此模样,观凌天觉得自己这些年辛苦努力没算白费,就算是照顾个猫猫狗狗照顾几年都有感情了,更何况人。 只是观凌天向来嘴硬,从不肯轻易说软话:“别以为你说得好听就能少点赔偿了!告诉你,这些年的药钱一并给我付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谷主,放心,明日我就让他们送过来了。不过有一件事,还得拜托谷主您。”宗政长宪说道。 “什么事?” “今日的刺客已经全部伏诛,只是我若没死,这刺杀今后肯定还会再有,甚至再次危及谷主您。所以我想做个死局,让人看起来我死了,但凡日后有人问起来,谷主都能说我死了……” 宗政长宪慢慢说道。 只要他还活着,不管他人在不在北歧,那些人都想杀他。不如他自己先装个死,好让他们放心。 观凌天听罢有些不悦,他盯着少年道:“我药王谷收进来的病人,可从来没有死着出去的!” “谷主放心,我死于刺客的刺杀,而不是您的医术……外人若问起来,得劳烦谷主一番。至于细枝末节之处,许是还要劳烦一下任先生。”宗政长宪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死?”观凌天直接问道。 “今夜吧。”少年平静道。 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活着,但过一会儿,他就要变成死人了。 “行,任千一,你去帮个忙。”观凌天答应了下来。 任千一拱手,并未多言。 在药王谷中他已经见过不少的生老病死了,更何况这假死。 “今夜我给你备些药,你到时候一起带走,吃个半年,也差不多。不过,你死遁这件事,要告诉那小姑娘一声吗?”观凌天好奇道。 观凌天口中的小姑娘,自然指的是阿菱。 宗政长宪在药王谷待了这么些年,谷内来的小姑娘不说,观凌天没看他跟谁特别亲密过。 阿菱来了以后,两人倒是时常在一起玩,甚至还出谷玩了。 观凌天觉得,阿菱这个小伙伴对于宗政长宪来说是不一样的。 可惜的是,跟宗政长宪交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用了,会给她添麻烦的。”少年沉默片刻道。 “行,你自己处理好就是了。” “多谢谷主,我先退下了。” - 这一夜,对于红袖来说是极其难熬的。 先是傍晚看见了山谷里的火光和漫山遍野的毒虫,接着便是一晚上没停过的脚步声。 虽然院子里巡逻的声音平日也有,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听着很不舒服,她怎么都睡不下。 好不容易听顾六说外面的虫都走了,火光也变弱了。 红袖才安心躺在床上,但一到子时,平日里夜起的习惯又来了,红袖当即再次失眠。 “红袖姐姐!”阿菱的声音从屏风内侧传来。 红袖当即抓了件外衫披在身上,捧着蜡烛往里走去。 “小姐,怎么了?你这么早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红袖上前关切道。 阿菱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摇摇头,“我睡不着,我想阿先哥哥了。” 红袖听到这话,当即开口安慰道:“没事的小姐,奴婢明天早上再带你去看阿先少爷怎么样?” 阿菱听到这话并没有被安慰,有些担忧看着窗户的方向。 夜风把窗户吹开了一个边角,露出了如墨汁般浓稠的夜色,“红袖姐姐,火熄了吗?” 红袖赶忙道:“熄了,小姐您别担心!” 红袖说罢,赶忙上前把窗户关上,怕夜里的冷风吹进来,让阿菱染了风寒。 等红袖凑到窗边时,看到窗户外不远处的火光,大吃一惊! 那火势看着比刚刚的还要大,更要命的是,那个看着是阿先少爷木楼方向的! 阿先少爷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阿菱见红袖在窗户旁边站了一会儿,还望着窗外,便有些好奇道:“红袖姐姐,窗户外有什么吗?” 红袖赶忙把窗户拉严实,当着窗户外的火光道:“没什么,就是看了下今晚没有什么月亮!” 阿菱哦了一声,并没有深究。 床上的纱帐和帘子阻挡了大部分的视线,所以阿菱看不到。 第34章 就当他死了吧 “小姐,夜深了,快睡吧!”红袖手忙脚乱道,她不小心碰倒了蜡烛,又赶忙把蜡烛扶了起来。 接着才走到阿菱的床边,哄着她睡觉。 在确定阿菱完全睡着以后,红袖轻手轻脚出了屋子,见一群侍卫站在院子中,连带顾六也在院外,看着少年木楼的方向。 “顾六姐姐,那边是不是……”红袖有些迟疑并担忧道。 顾六转过身,面色带着几分悲戚:“是,确实是阿先的院子。” 顾六刚刚已经让护卫去看过了。 “那有人救火吗?阿先少爷怎么样了?”红袖有些害怕道。 顾六:“我们的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暗蓝在院子门口哭得厉害,还是谷主的人拦着他才没有冲进火堆里。那帮贼人在院子里浇了火油,阿先逃不出来了。” 说完这些,顾六长叹了一口气。 那么小的孩子,比她家小姐才大几岁,还有中了那么厉害的毒。 他便是活着,也比一般的孩童痛苦不少。 红袖垂下眸子,亦有几分惋惜:“那小姐那边,我们要……跟她说吗?” 顾六认真道:“院子都点着了,瞒不住的。不如直接告诉小姐好了,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态。” “唉,那好吧!”红袖脸上写满了忧愁。 今晚,她是彻底睡不着了。 - 另一边,暗蓝站在全部点燃的木楼前,一边拿着生姜汁擦眼睛,一边哭得声泪俱下。 “少爷,我的少爷!我才走了这么一会儿!您怎么就没了啊!少爷!” “…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伙人的!” 暗蓝充满恨意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 观凌天默默看了一眼,“行了,准备下丧事吧!” 余下一帮药童,救火也不是,不救火也不是。 不是他们没有努力过,而是这木楼被泼了油,一下子点燃起来,一桶一桶地打水完全没用。 早些时候救仓库里的火就花了他们不少力气,大半夜了,大家伙都累了,而且大家都中过毒。 便是火势灭了,里面的人都救不了。 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火来越来大! “少爷,我这就替您报仇!”暗蓝说着,抓着自己手中的剑冲了出去。 暗蓝飞入了夜深中,接着来到了不远处的山丘旁边。 一位少年,正站在山丘的最顶峰,遥望着树下。 “你哭得太夸张了,我站在这里都听到了。”少年沉声道。 暗蓝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怕他们不信吗?这姜汁可把我眼睛给辣痛了!” 暗蓝说着,打量了自己的少爷一眼。 此刻的少年并没有戴面具,脸上的黑色纹路也早已消失。十来岁的脸庞虽还算稚嫩,但高挺的鼻梁配上剑眉目星,隐约可见日后俊朗的轮廓。 暗蓝看着,心中忽然感叹了一句:“少爷,您以后不戴面具了!不知道阿菱小姐还会认得您不!” 阿菱小姐只看过自家少爷一面,还是毒发的时候,毒纹满脸的样子,严格来说,不算看过自家少爷的真面目。 见自家少爷许久没有开口,暗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准备给自己一大嘴巴时,少年的声音幽幽响起。 “阿先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阿先了。”宗政长宪道。 记住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好是忘了。 “可是少爷…”暗蓝再次开口。 宗政长宪冷冷打断了他:“没有什么可是,别说了!去谷主那拿上药,我们就该上路了。” 暗蓝不敢造次,小声应了一句,慢慢退了下去。 小山丘很高,能瞥见药王谷的一小部分。 虽说此刻天很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阿菱就在那里,躺在那个院子中。 临走前他能为阿菱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告诉她有关自己的任何消息。 就当阿先已经死了好了。 - 红袖熬了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好不容易等到阿菱醒了,红袖照顾阿菱洗漱吃完早饭后。 阿菱开口第一件事就是找阿先。 阿菱搁下碗筷,开心道:“红袖姐姐,我们去看看阿先哥哥怎么样?” 红袖神色纠结,犹豫要不要告诉阿菱昨夜起火的事情。 阿菱虽然年纪小,但人很是聪明。 见红袖脸色不好,便开口关切道:“红袖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是不开心吗?” “小姐,奴婢可能昨夜没睡好吧!”红袖道。 “那红袖姐姐你再睡会儿吧!阿菱让顾六姐姐跟我出去找阿先哥哥!”阿菱关切红袖道。 “红袖姐姐晚上要好好睡觉哦!白天睡懒觉可是会被人笑话的哦~”阿菱语气天真懵懂,完全不知道已经发生的事。 顾六这个时候踏进了屋内,神色严肃望向阿菱。 顾六:“小姐,奴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阿菱歪过头笑道:“顾六姐姐,怎么啦?” “昨夜,阿先少爷的院子起火了。阿先少爷没有逃出来……”顾六道。 话音一落,阿菱的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眼眶里涌出不少水泽,她噘着嘴道:“顾六姐姐你别骗阿菱,阿菱不是小姑娘了。” 顾六也不忍伤心伤害自家小姐,可她在院外的时候,就听到了自家小姐要去找阿先的话,这事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而且将军说过,不用什么事都瞒着阿菱小姐,不能把她当孩子替她做决定,要让阿菱小姐多知道一些事。 孩子得从小教起,让她从小面对现实。 “你们骗人!”阿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出了屋子,朝着阿先院子的方向跑去。 在去阿先院子的路上,阿菱朦胧的泪眼发现了许多不对。 本来山谷路边郁郁葱葱的草药,此刻全都七零八落,都是断枝残花,像被人蓄意破坏了一般。 等到阿菱跑到离阿先的院子门口时,瞧见了那堆烧成灰的废墟。 不少人正在谷内的奴仆正在帮忙搬运废墟里面的东西。 呜呜呜呜…… 阿菱眼泪跟珠子一般从脸上滚落。 旁边的药童认识阿菱,知道阿菱跟少年的关系,跟着感叹道:“阿先少爷是被刺客害了,跑不出点燃的屋子才没的!” 第35章 拦路的是刺客 是跑不出着火屋子吗? 阿菱站在原地停止了哭泣。 可是她在梦里梦到的是,阿先哥哥是被匕首插入了胸口。 跟梦境不一样? 阿菱找人又询问了一番,知道暗蓝好好的,说去找仇人复仇去了。 “小哥哥,你们有看到护心镜吗?”阿菱擦干了眼泪上前问道。 “护心镜,什么护心镜?”正在忙碌的药童忽然抬头。 “你们如果在里面找到了护心镜,能告诉阿菱一声吗?”阿菱诚恳问道。 “行吧,我帮你看看,要是找到了我告诉你一声。”那药童说道,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看了眼眼前烧成灰的废墟,还有火星子在其中闪烁,心想有什么护心镜怕是都被烧毁了。 顾六与红袖等人慢慢跟了上来。 听到阿菱找人问护心镜的事情。 顾六眸光一闪,想到了不少东西。 那护心镜是高温烈火铸造出的,不会轻易损毁,就算被烧毁了,现场总会留些什么铁锭之类的东西。 顾六相信,若是阿先没死,肯定会把护心镜给带走,或者带在身上。 烧毁的木楼清理了两天一夜,现场的残灰全部都被打扫干净了。 听谷主的意思,是会把这片地开垦来种草药。 至于护心镜和什么铁锭之类的东西,灰里没有。 阿菱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很是高兴,对着顾六和红袖问道,“阿先哥哥是不是没死!他只是有事走了!” 红袖不觉得找不到护心镜算什么,但为了安慰阿菱,她仍旧回答道:“小姐,阿先少爷一定没事的!” 顾六也是这般:“小姐,您别担心。” 被两人安慰了一番,阿菱的心情好了不少。 加上废墟里确实没有找到她送给阿先的护心镜,所以阿菱觉得,阿先一定没有死。 哪怕药王谷里的众人说阿先死了,她也是不信的! 但阿菱也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别人! 她知道有坏人要杀阿先哥哥,要是被坏人知道了,阿先哥哥就会有危险了! 阿先肯定是藏到哪里去了,终有一日会回来的! - 在木楼烧为灰烬的第三日,姜言衡回来了! 姜言衡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了药王谷被刺客闯入的消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好在,阿菱没有出事! 姜言衡来到山谷前时,阿菱正站在山谷门口等他! 瞧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姜言衡快速下马把女儿搂在怀中! “阿爹!” “阿菱!你没事吧!”姜言衡松开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两眼。 阿菱摇摇头,“阿菱没事,就是阿先哥哥不见了!” 提起阿先,阿菱仍旧有些难过。 姜言衡听罢安慰女儿道:“阿菱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姜言衡这次回来,本来想感谢少年一番,谁知道他人已经不在了。 能随意弄来北歧王印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姜言衡也自然不会相信他死了,反而是觉得他接着这场大火死遁离开了,隐去了踪迹。 人海茫茫,若有缘分,总会再次相遇的! 阿菱点点头,跟着姜言衡进了屋子。 姜言衡这一次回来,把观凌天写在方子上的东西凑齐了大半送了过去。 这一点,大大超出了观凌天的预料。 不过,能弄来那么多神仙醉的,哪里是什么普通人? 观凌天想着,让手下的人把姜言衡给请了过来。 姜言衡立马赶了过来,带着一路的尘土。 观凌天倒茶道:“姜将军请坐!此次邀将军前来,除了说这解毒的事,我还有一事想跟将军商量一下。” 姜言衡双手接过茶杯道:“谷主客气了,有事您直说即可。” 观凌天简单说了一下阿菱所需要的药,就直接说了神仙醉的事。 “说来倒也惭愧,我药王谷流传的医书上写着,可以用烈酒炮制一些奇药。我原以为医书上写的是假的,直到我无意得到了这神仙醉……” “姜将军一次给我送来这么多的神仙醉,想必将军一定能给我再弄来一些。我也不白拿将军您的,有什么需要,直接开口,不管是银子,或者是别的,只要我能办到的都行!”观凌天直言道。 为了神仙醉? 姜言衡也没想到,观凌天找他是为了神仙醉。 弄一些神仙醉过来,对姜言衡来说不过小事一桩。虽然神仙醉酿的不多,但匀出个十几坛给观凌天都是行的。 反正他是拿出来卖的,卖给谁都一样。 但姜言衡不会表现得很轻松,表示自己能直接弄到。 他跟听雪楼之间的关系,还不想那么多的人知道。 姜言衡想了片刻道:“谷主放心,我一定想办法给您弄来一些。钱倒是小事,姜某只希望阿菱能健康成长。” “你放心,王印都到手了!其他的东西还算好弄,除了有些药材要等上几年,其他的都好说!” “等我把你带回来的药制好了,你们可以带着路上吃,剩下的药,什么时候找到了,再送过来,我制成药丸给你们送过去。”观凌天果断道。 见观凌天随意的模样,姜言衡放心了不少,阿菱能健康长大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该说的说完了以后,观凌天也没留姜言衡,接着去自己的药房忙了。 姜言衡才出了观凌天的院子,没走几步,便见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横在路中间。 女子身边的还跟着一个小姑娘,看着八九岁,比阿菱大上一些。 姜言衡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径直绕过了女子,继续朝着阿菱的院子走去! 伽罗听说姜言衡回来了,特地打扮了一番,抹上了上好的胭脂和香粉,换上了最华丽的衣裙! 没想到姜言衡直接从她旁边绕了过去,甚至不多看她几眼! 怎么会这么? “姜将军!”伽罗开口道。 听到背后女子的呼喊声,姜言衡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继续往前走去。 反倒是姜言衡身边的亲卫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立马把手握上了刀柄,警惕看着那女子,生怕她是前来刺杀的刺客。 伽罗怎么看不出姜言衡身边人的警惕! 可她仍旧没有放弃! 第36章 有阿菱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姜将军留步!我有话想对你说!”伽罗开口道。 见姜言衡不为所动,伽罗直接快步冲了过去,没成想,却被姜言衡身后的亲卫拦下。 从头到尾,姜言衡没有看她一眼。 伽罗的心中满是不解! 为什么? 见亲卫执意阻拦,伽罗便与他们动起手来。 姜言衡身边的亲卫虽是战场上的难得的好手,但跟伽罗这种江湖门派培养出的核心弟子还差一些。 见亲卫不敌伽罗,护在姜言衡身边的影卫又立马跳了出来,阻挡住伽罗前进的道路。 几个会和的交手下来,伽罗被影卫点了穴道定在原地。 便是伽柔站在后面想出手相助,也走上了伽罗的老路。 顾六侧身站在院子前,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楚。虽说伽罗在院子旁边住了几日,没什么恶意,但她敢自己找上主子,这一切便是她自找的! 顾六迎着姜言衡进到院子里,然后把院子给关上了。 期间,罗刹门的奴仆前去营救过伽罗与伽柔,但是两人被点的穴道似是秘门绝学,他们根本找不到解除的办法。 只能看着伽罗两人在原地站着,直到傍晚,药王谷里飘起了小雨! 仆从无奈,拿了好几把雨伞把伽罗遮住。 伽罗依旧站在雨中,凝固成一座雕塑,眼看着天就要黑时,伽罗忽然动了! 当即给了身边的仆从一巴掌道:“蠢货,你就不知道把我送进去!就让我站在这里淋雨!” 仆从捂着脸道:“主子,您说过的,您的身体不能随意触碰,我等不敢啊!” 听到这话伽罗气急! 夺过仆从手里的雨伞,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临了,路过姜言衡的院子里,听到里面传来男人和女孩子的小声,应该是姜言衡和他的女儿在笑。 哪怕经过了这么一遭,伽罗仍旧不灰心。 罗刹教的少掌门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姜言衡不理她也是理所当然,不然他早就跟着掌门回来了! 伽罗回去的当晚痛定思痛,准备了不少计策去攻陷姜言衡,准备让他变成自己的裙下之臣。 自小沉迷于武艺的伽罗腹中并太多的阴谋诡计。 她觉得男人无非喜欢两种东西,一种是美色,一种是金钱! 伽罗自觉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教中的翘楚,来到了着药王谷里更是没有人能和她比。 至于钱财,她有好多,可以全部都给姜言衡。 两者加在一起,她不信姜言衡还能冰冷回绝她,至少会跟她说上两句话吧! 她便是在这个时候出击,抓住这个机会! 伽罗的计划做了整整一夜,甚是还下山去买了大靖女子常穿的衣服,准备稍微打扮一番去找姜言衡! 谁知,等伽罗回来的时候,隔壁院子已经人去楼空了! 怎么会! 伽罗站在空荡荡的院子前,脸都快绿了! “这院子里的人什么时候走的!”伽罗抓了一个路过的药童问道。 药童挠挠头:“一大早就走了啊!” 一大早,正是伽罗下山买新衣服的时候! 趁着她不在就走了吗? 好一个姜言衡,她记住了! 伽罗立马派出手下去查姜言衡的去向,那么多的人走了,总会有一些的踪迹吧! 可惜的是,姜言衡的部下极其擅长反侦察,直接把队伍留下的所有痕迹给扫去,不给伽罗任何的机会。 伽罗气得跺脚,跑过去找了观凌天,想要套出一些消息。 观凌天可不是脾气好的人,直接冷冷道:“别人的事情,我劝贵教还是少打听。贵教的人要是闲不住,我谷外还缺几个拔草的!” 这话就是不想说了! 伽罗气得直甩袖子,但也不敢得罪观凌天。 毕竟药王谷的药不是其他地方可以取代的,若是她来药王谷一趟,就把罗刹门和药王谷的交易搞砸了,别说掌门不会放过她,就连她的母亲都会亲自动手教训她! 伽罗安分下来了,但不算死心! 她一定会加姜言衡给打回来,罗刹门未来掌门的位置是属于她的! - 观凌天连夜把药制好以后,姜言衡第二天就带着阿菱启程了。 上马车的时候,阿菱还没怎么睡醒,揉了揉眼睛道:“爹,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姜言衡给女儿整理了下头发道:“我们这一路北上,要去很多的地方,最后的目的地是京城。” “北上?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阿菱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揉揉眼睛坐在桌前。 姜言衡往杯子里倒了点茶水,随手指尖沾了点茶水,在马车内的小桌上,画出了大靖的国土疆域。 一个形似菱形的不规则大饼。 姜言衡又在桌子上点了几个点,并指着那些点,从下往上道:“这是药王谷,我们在的地方!这是石川县,我们的家。这是京城!” 阿菱的眼中满是新奇,她不知自己所在的世界竟然这么大! 阿菱望着桌子上的水渍道:“爹爹,京城那么远,我们要走多久啊?” “走上一个多月吧!等阿菱到那里的时候,芙蓉花都开了!爹爹带你去看芙蓉花好不好?”姜言衡温声道。 阿菱立马点头,又好奇问了不少的问题。 “爹爹,那大靖外面的地方都是什么啊?” “这边是海,这边是山,那里是草原,走过这片山川,那里更是海……”姜言衡给女儿慢慢讲着,告诉她这个世界。 “那爹爹都去过吗?” “去过这里,这里,其他的地方没去过,都是听人说的。” “那爹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哪里呢?”阿菱问道。 姜言衡脸上涌现出不少的怀念,“最远的地方,应该是爹来的地方了。” “是阿爹的家吗?爷爷奶奶在那里吗?阿爹什么时候带我回去啊!”阿菱好奇问道。 回家,姜言衡也想回家啊! 可他怕自己忽然走了,留下阿菱一人在这里,她该怎么办呢? 姜言衡只得哄了哄女儿道:“阿爹回来的路太远了,我们可能见不到的爷爷奶奶了!不过还好我有阿菱!” “有阿菱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阿爹在的地方也是我的家!” 马车内,父女俩其乐融融道。 第37章 最好的人选 雨打江南树,一夜花开无数。 姜言衡带着阿菱来到江南时,正是江南最好的时节。 因着他坠江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去,这会儿也不着急回京。打算带着阿菱去江南看看,让阿菱拓展一下阅历。 姜言衡自觉养女儿更是要细心一些,除开读万卷书,更是要行万里路。 这么美好瑰丽的山河,就是要到处看看,而不是做那整日被困在后宅绣楼上的闺阁小姐。 “到了吗?到了吗?”有些生硬且尖锐的声音在马车响起。 姜言衡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马车顶的鹦鹉小来,淡淡道:“没到。” 阿菱则是笑嘻嘻安慰着她的小伙伴:“小来,你别急!我们马上就到了!” 小来就鹦鹉学舌了两句:“马上到!马上到!” 自从姜言衡给阿菱讲了江南的风情后,阿菱每每都会问上一句还有多久会到之类的话,就被小来学了过去。 顾六坐在马车前,听得车厢内的嬉笑声,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烟柳绿提,喊道:“将军,我们马上就到杭州城门外了!” 阿菱听罢,从软垫子上站了起来,跑到车窗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 春风拂面,春花迷人眼,阿菱看着满眼高兴。 “小心一些,马车有些颠簸,抓紧了。”姜言衡轻声道,但没有上去帮女儿一把的意思。 毕竟孩子也不能太娇惯了。 “我知道的爹!”阿菱看了一会儿新鲜后,又回到软塌边坐好,期待问道:“爹,杭州城好玩吗?” 姜言衡:“爹没玩过,不太清楚,阿菱想玩,爹可以带你去玩玩!” 阿菱脸上的神色激动:“爹,太好了!” 玩归玩,姜言衡也没忘了叮嘱女儿道:“还记得爹带你来杭州是干什么的吗?不能只记得玩!” 阿菱点头,十分乖巧道:“阿菱知道的。爹爹带阿菱来,是来找司先生的,爹想让阿菱拜司先生为师,请司先生跟我们一起去京城!” “好!”姜言衡轻轻刮了刮阿菱的鼻尖,“那拜师礼可别忘了!” “不忘的!阿菱记得牢牢的!”说着,阿菱立马在马车里行了个礼给姜言衡看。 见女儿把一切牢记在心上,姜言衡欣慰极了。 - 杭州城内,司家。 司启川收到小厮的来报,得知好友姜言衡将在不久后进城时,赶忙唤来家中的奴仆,买些好酒好菜,招待客人。 说完了这些,司启川又拐回了后宅,求见自己的母亲。 毕竟有好友要来家中,怎么能不告知母亲? 老太太坐在后宅里,跟家中的几个儿媳和孙女一起打着叶子牌,这手气正不好的时候,便听得下人来报。 “老太太,二爷来后院了!”伺候在叶氏身边的小丫头道。 叶氏头也不抬,专注看着自己手中的叶子牌:“来就来了,让他进来!” “是。”小丫头应了一声。 司启川便从慢慢走进了屋内,他知道自己母亲在打叶子牌,又听得屋内年轻小丫头的声音,便静静站在屏风后面,对着里面的人行了个礼。 “母亲,孩儿有事告诉您。”司启川声音温润道。 “什么事,说罢……”叶氏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儿子的朋友从外地远道而来,儿子想招待一番,便前来跟母亲只会一声。”司启川温润道,脸上还带着几分欢喜。 听到是来了客这件事,叶氏脸色更差了,随意抓了张叶子牌,又扔了出去,语气嫌弃道:“又是什么破落户?带到我家里打秋风了!” “行了行了!随便你怎么招待,别动用家里的厨房。”叶氏脸色渐差道。 “是,母亲。”听到这样的话,司启川也不生气,慢慢退了下去。 想着家中又要来一些穷酸的举人秀才,来到家中蹭吃蹭喝,叶氏心中不大利落,打完了这局叶子牌就没再打。 “下去吧,没劲了。”叶氏说道。 一屋子的姑娘下去了,伺候在叶氏旁边的嬷嬷上前,给叶氏揉了揉肩膀,小声劝道:“太太,刚刚那么多的晚辈都在呢!您对二爷的话也太不客气了,都不给二爷留一些面子。” 叶氏怒目瞪眼:“我给他留什么面子?他何曾给过我什么面子?” “我让他娶妻他不娶,让他留个子嗣也不留!如今倒好,官也不当了,日日窝在家里,动不动就弄回来一些穷秀才,穷书生,请人家吃饭,给人家送书!这是我掏空我司家,去补贴别人啊!我给他什么脸面!”叶氏没好气道。 “二爷总归是给家里拿了钱了,每个月都来孝敬您!您看您上次生病了,二爷还去寺庙给您求了一个月的菩萨!”嬷嬷挑着软话道。 “我要他给我求菩萨了吗?他没回杭州的时候,我好得不行,他一回杭州,我大小病不断,我看啊!我就是给他气病的!”叶氏拍桌道。 “好好的大学士不当,硬要辞官归家!天天出去卖书卖字,行商贾之事,我司家的脸都要被他给丢光了!” 一提到这个二儿子,叶氏心中说不完的怒气! 嬷嬷见状,不再提这话。 而在叶氏那里听了不少消息的姑娘们,回去把这话讲给自己的亲近之人听,这一说,又免不了对司启川是一番笑话。 觉得这司启川窝囊,整日找请些外面回家吃饭,这钱财还不如留给自家人。 司启川的困境,姜言衡不知,他只知道好友是回杭州城休养。 之前的朝堂散乱,叛军割据,烦心事太多了,辞官也是一种好选择。 姜言衡这次来拜访他,既是想问问好友想不想回京城,再其次,就是给女儿找个师傅。 在姜言衡看来,没有比司启川更好的人选。 司启川性格温和、志向高雅、博学广才、品节高尚,不像京城那帮老顽固酸儒,觉得女子不应该多读书。 他虽能教阿菱,但不能时时刻刻陪着阿菱,每一天都在,给阿菱找一个好老师就是最好的选择! 司启川责是最好的人选! 第38章 这么大的礼 姜言衡带着女儿在杭州城安置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带着礼物前去拜访。 据姜言衡所知,司家有三房人,好友司启川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寡居多年的老母,便让人准备了四份的礼物。 这些礼物算不上多贵重,多是姜言衡的一番心意。 姜言衡也清楚,万一自己准备了太过贵重的东西,司启川是不会收的。 所以在给司启川的礼物上,他下了一番心思,让人去准备了两份古籍的手抄本。 古籍贵重难寻,千金难换,但是手抄本,听起来就没那么贵重了! 司启川也不会拒绝他! 姜言衡只简单带着阿菱和红袖登门拜访! 门房听说他们的来意,见姜言衡这一行人,随意指了个侧门道:“从那边进去吧!” 那门房虽失礼,但姜言衡没有往心里放。 直到他从侧门进去了,发现并没有奴仆引路,哪怕他去问了,那奴仆也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姜言衡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司家的宅院不小,司启川又是当官的,府上的奴仆不应该这么无礼啊! 没人引路,姜言衡只能一路打听,七拐八拐到了司启川的院子门前。 到了院子门口,若不是看到院子上面挂着的牌匾是好友的字迹,姜言衡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爹爹,司先生住这里吗?”阿菱开口道。 便是懵懂如阿菱,也察觉到一丝不对。 姜言衡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抚她道:“爹打听打听,应该不会找错的。” 姜言衡说罢抬手敲了敲木门—— 咚咚咚 “有人在吗?”姜言衡问道。 “来了!”院内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一个老仆拿着扫帚过来开了门,见到站在门口的姜言衡等人,老奴愣了一下,问道:“您是来找谁的?” “我找司启川,我是他的朋友,从石川县来的。”姜言衡温润有利道。 老仆沟壑纵横的脸上立马挤出一道热情的笑容:“哦,是二爷的朋友!二爷跟我说过了!客人快里面请!” 姜言衡便也跟着老者进去了。 只是这院内依旧静悄悄的,除了一树正在绽放的桃花,别的什么都没有。 姜言衡扫了一圈,有些好奇司启川的去向。 “启川不在吗?”姜言衡问道。 老仆立马答道:“二爷这是去别的地方拿东西了,本来我要去拿的!二爷不让我去,让我把院子打扫一下,说贵客要来了!客人您去里间坐坐,我给你倒茶,二爷马上就回来了!” 说罢,老仆把姜言衡等人往里间迎去,再从隔壁的厢房里提来烧热的茶壶,给他们泡茶。 这个期间,姜言衡打量了一圈司启川住的地方。 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书侵坐。 除了一张简陋的床榻,一张书桌和一张饭桌,便是一大柜子的书。 屋内看不见任何奢侈的摆设,便是旁边装东西的器皿好多是用竹子编制的篓子。 不说这是杭州城内的繁华地段,说这是农家小院都有人信。 姜言衡不是傻子,联系到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他可以确信,好友在家中过得并不好。 “山伯,我回来了!”男子的声音从院门传来。 老仆赶忙迎了过去,一个儒雅的壮年男子提着个木盒子进到屋内。 “老爷,院子里来客人了!”老仆赶忙说道。 听到这话,司启川神色一震,赶忙向着自己屋内走去,却见姜言衡已经带着人站在了自己屋子门口,朝着自己走来! “言衡!” “启川。” 两人会面,激动喊着彼此的名字,相互行了个礼。 阿菱见状,也跟着喊了一句:“司先生!” 接着,阿菱就把拜师礼给行了出来。 爹爹说了,这一次就是带她去拜师的,拜师礼阿菱记得牢牢的。 司启川才打量了一眼好友的女儿,却见小姑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要给自己行礼,立马手忙脚乱给小姑娘捞了起来。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司启川道。 姜言衡温和笑着,并不去阻拦。 “阿爹说了,要给司先生行大礼,司先生才会收我为徒!”阿菱奶声奶气道。 司启川闻言有些无奈看向好友,“这都是你教的?” 姜言衡悠然道:“我教得不太好,以后劳烦你多费心了啊!这拜师礼都行了,你可不能赖账!” “哎呀,你这人!”司启川满脸无奈的笑容。 一行人回到进到屋内,就这粗茶和外面买来的饭菜,谈了起来。 另一边,司家的后院内。 一群小姑娘正聚在一起谈着。 “听说二叔这一次请了一个相当俊俏的郎君回来!”一个姑娘期待道。 “能跟二叔当朋友的,俊不俊俏我不知道,肯定是个穷酸的!”另一个姑娘撇撇嘴不以为意。 “话不能这么说,二叔上个月不是还请了一个小官家的公子哥回来吗?” “什么公子哥,一个庶子罢了!你若看得上,自己去吧!” 一个姑娘说着,不应有人泼着冷水,一群人不欢而散。 直到,老太太房中的消息传来。 说是今日来探望二房的人,给老太太送了份礼物,竟是外面千金难寻的雪花镜。 一群姑娘有呜泱泱扎进了老太太的屋内,说想看一看那雪花镜。 雪花镜的名头,可是一说满大靖的闺阁姑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说那镜子雪白透亮,照在脸上可比铜镜清晰不少,是什么颜色的一下就都能看清楚。 闺阁女子每日梳洗打扮,谁人不想要一面雪花镜呢? 可是这镜子千金难求,她们只在宴会上远远瞧过一眼,听一群贵妇贵小姐们吹捧过,却没有凑近打量过,更别说摸过。 便一个个凑了过去。 叶氏听说二儿子的朋友给自己送礼的消息,本是不以为意的,还以为是什么破落礼物,准备叫人丢柴房去烧了。 谁知道,拆开以后竟是一面雪花镜,下人不敢贪污,送了过来。 叶氏捧着这巴掌大的镜子,揽镜自照了一番。 这镜子把她脸上的皱纹照得分外明晰,叶氏本是不喜的,可想着这么宝贝的镜子,便是知府后宅的妇人也没有,倒也欢喜了起来。 第39章 老太太让我过来问句话 这礼物价值不菲,千金难买,总归是件好礼物。 见孙女和媳妇们围了过来,叶氏也不敢直接给她们上手,只敢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她们看上几眼。 一个个大媳妇小姑娘看得眼馋。 叶氏的两个儿媳妇看着眼热,心想着那人也给自己屋子里送了礼物,还没来得及看,等下回去定是要好好看上几眼。 至于自家婆婆这手里的雪花镜,她们不是不想要,而是知道哪怕自己想要,婆婆也不会轻易送出来。 便只是瞧了瞧,跟着夸奖了几句。 “奶奶,过几日是孙女的生辰。奶奶能把这雪花镜借我几日吗?我好给杭州城的那帮闺阁小姐看看,让她们老是笑话我司家是个破落户。再看看她们,连面雪花镜都没有!”一位十三四岁模样娇俏的少女道。 这是府内的五小姐,嘴皮子很是利落,平日里最讨叶氏欢心。 叶氏见五孙女一双手都快碰到了镜子,赶忙打掉她的手,冷哼道:“少跟我扯那些花花肠子!小姑娘毛手毛脚的,你若是碰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想要,让你爹给你买去!”叶氏冷冷道。 五姑娘见状,讪讪收回了手,可眼皮子还紧紧黏在那镜子上。 “婆婆,这镜子儿媳看一眼已经心满意足,儿媳先告退了!”司家三夫人说道。 没过多久,大夫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见两人这般急不可耐地退下,叶氏心里跟明镜似的。 听说老二那朋友给每一房都送了礼物,应当是回去拆礼物去了。 叶氏再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雪花镜,心中虽有些好奇老大和老三收到的礼物,但更好奇的是那人送给老二的礼物。 便唤了一个嬷嬷过来,让她送壶茶过去,顺带让那嬷嬷去打听打听,那人是什么来路。 三夫人火急火燎回到屋内,唤婢女把姜言衡送的礼物拿上来。 看着那么大一个油皮纸上包着的东西,三夫人心中期待。 谁料那里面的东西拆开以后,竟是两匹布! 布料子虽好,但拿出去只值个几十两银子,哪里比得上老太太的屋里的雪花镜! 三夫人见状,又气又急,赶忙喊来小厮道:“快去把三爷给喊回来!” 她倒要看看,老二收到的是什么礼物。 - 司启川的院子里。 姜言衡拿出给司启川准备的两本古籍手抄本,司启川郑重接了过来,当即行了个大礼:“这样贵重的礼物,如何使得啊!” 司启川高兴的肩膀轻颤道。 姜言衡端起茶杯有些可惜道:“只不过是让人抄了一份送过来,我也想送你原本,可是送不起啊!” “收到抄本我都很高兴了!不管是不是古籍,只要是言衡你送我的书,我都很高兴!我会妥善保存着!”说着,四林场把书放到了一旁的书桌上,仔细放在最上面。 另一张桌子上摆了茶水点心和小菜,一不注意就会弄脏了书本。 阿菱仔细看着,见自己的老师这么爱护书本,也牢记在心中,打算这日后跟老师。 礼物送了出去,姜言衡也跟好友叙完了旧,便直接提出了此行的目的,想让阿菱拜司启川为师。 姜言衡对着好友夸赞起阿菱:“我家女儿,玉雪聪明乖巧听话!待人有礼,这见过的无一不夸!启川,这么好的学生,你可不能错过了啊!” 见好友这般自卖自夸,司启川失笑道:“阿菱这孩子确实乖巧可爱!我一见面就很喜欢!不过,言衡,你带着阿菱应当是回京城的。我不过杭州城一闲人,若是把阿菱留在此处,让你们父女分离,我这不是做了坏人吗?” 司启川不是不想收阿菱,既是好友之女,不管她聪明愚钝,司启川收下以后都会用心教她。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这好友是要去京城的! 既是他掌上明珠,又舍得她独自一人在外求学呢? 姜言衡笑道:“这事也简单,我都想好了!你啊,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就好了!” “启川,这大靖马上就要安稳下来了,不如跟我回京城吧!京城世家云集,大大小小的书店开着百来家!你是最喜欢古籍的,去了京城就有更多的古籍可以看了!” 司启川确实喜欢古籍,可为了古籍要去千里之外的京城,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极其为难之事。 司启川正要开口说几句,就听到外面的老仆传话,说老夫人那里派人来了。 人已经到门口了。 “二爷,老太太听说您屋里来了客人,就让我给您送一壶过来!”那嬷嬷拎着茶壶进来,自顾自跨过的门栏,眼睛直勾勾盯着姜言衡。 没有得到主子的首肯,就自己进了屋子,这样的奴仆实在是失礼得很。 姜言衡在一旁看着,心中虽有几分不喜,但碍于这是司家,为了顾及好友的面子,面上没什么表情。 叶氏的出身算不得好,但因为嫁了个好丈夫,又生了个会读书的儿子,这些年的生活很是不错。 这嬷嬷跟着叶氏有年头了,见过不少的贵人,一眼就看出了姜言衡身上衣服料子的普通,再说这玉佩,她也没见着一枚,心里便有了个大概的成算。 “这是老太太珍藏的茶,我来给二位倒茶!”嬷嬷凑到桌前主动倒起了茶水。 只给姜言衡和司启川各倒了一杯,至于阿菱身前的那个杯子嬷嬷没碰。 阿菱平日里不怎么喝茶,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嬷嬷替我回去谢谢娘亲!”司启川热情道。 姜言衡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味道寡淡、茶汤暗沉,带着一股霉味,应该是放了有些年头了。 如今虽不到制新茶的时节,可好友给他泡的,滋味醇厚鲜爽色泽浓郁,茶不算顶好,但一定是最新鲜的。 故而姜言衡心中对好友这位母亲的不满又多了一些! 拿陈茶泡给客人喝,可不是什么好客的表现。 那嬷嬷还在直勾勾盯着姜言衡,甚至开口问道:“老太太让我来问几句,客人是从哪里来的?家中是做什么的!” 第40章 忠言逆耳,不会害你的 这嬷嬷一开口,司启川眉头轻皱! 好友身份贵重,平常百姓见到他都得行礼,虽说好友是个性子好的,今日还是微服出巡,可哪里是他家中奴仆能这般随意问的? “嬷嬷……”司启川想要开口说几句。 姜言衡率先一步开了口:“没事!伯母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是从石川县来的,这次来杭州城是做生意的,因为跟启川是旧识,故而特意上门拜访!” 姜言衡笑着说完了这番话,很是平易近人。 但在那嬷嬷看来,这笑容带着几分谄媚!一个不知名小县城的商人来她司家,算是贱脚踏贵地了! 二爷也真是的! 之前领什么穷酸书生回家就算了,如今连满身铜臭的商人也领回来了! 把家里当什么地方了? 在知晓了姜言衡的身份后,那嬷嬷神色立马就变了,哐当放下茶壶道:“二爷,老奴先回去给老夫人复命了!” 说完这话,完全不在意司启川的脸色,直接扭着腰出了屋子。 司启川面上一阵红一阵青,难看极了,只得对着姜言衡再次赔罪道:“我母亲从老家带回来的奴仆,不大懂礼数,管教无方,让您见笑了!” 姜言衡见状赶忙去扶起司启川,好声好气安抚道:“这是他人的过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启川,我们之间都这么熟了,你知道的,我是不会为了这点事生你气的人。” “唉……”司启川长叹一口气,不再提这话。 两人说了会儿话,司启川又考察了一番阿菱的学问,给姜言衡推荐了一些书,让阿菱回去看一看,没提自己要去京城的事。 姜言衡也不提这茬。 今日一来,与好友见一面足以,至于别的事情,目前还不在着急。 来司家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姜言衡也大概才到一些,自己好友当初忽然辞官归家,以及他如今不再去京城的事,都与这司家的老太太有关。 只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姜言衡不好多管。 临走前,姜言衡拉着司启川道:“我会在杭州城待一阵子的,你先别着急拒绝我!哪怕我不在城内,只要你回心转意了,随时都能告诉我!若有什么难处,都可一并告诉我,我能帮得上,绝对不会拒绝你。” “言衡,谢谢你!有你这个朋友,我很开心!”司启川笑道,把姜言衡送到了侧门。 见着好友上车远去了,司启川才慢慢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没成想,半路上碰到了自家的几个侄女。 “二伯!” “二叔!” 几个小姑娘凑了过来。 “二伯,听说你院子里来了一位客人,还给奶奶送了面雪花镜!不知道二伯您有没有收到雪花镜?”司家的姑娘直接开口道。 雪花镜! 司启川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心中无奈。虽然他没怎么参加宴会,但这雪花镜的名头是听过的,好友怎么给他娘亲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这如何使得? 可司启川知道,若他过去找娘亲,让娘亲把这个礼物退回去,娘亲是绝对不同意的! 为今之计,只有他自己想办法把这个缺口给补上! 司启川想罢,对着几个侄女道:“我那里没什么雪花镜!” “那二伯的好友给您带了什么礼物?” 几个姑娘好奇道。 “两本书。” 听到是书,几人不算意外,但多少有些失落。 “原来是书啊。” 五姑娘听到以后还不肯放弃,直接对着司启川撒娇道:“二伯,您能帮我一个忙吗?能不能请哪位先生去帮我买一面雪花镜!我听说雪花镜一百两银子一面,我们姐妹几个努力凑一凑,还是有的。” 其他几人听罢,眼神闪烁看向五姑娘。 虽说这外面的雪花镜售价是一百两银子一面,可因为货少,想买的人又层出不穷,如今的价格已经炒到了几千两,还是几千两都买不到的那种。 她们几个闺阁姑娘,如何凑出那么多的钱? 不过,既然是二伯的好友,能买得起一面镜子,自然也买得起第二面! 再说他只是一介普通商贾,能给她司家的小姐送东西,是他的荣幸。 如今只要说通了二伯就行了,商人最是会看人眼色,自不会拒绝她们。 司启川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几个侄女在对着他耍心眼,他不大关心的雪花镜,只知道价格很贵。如今一听,一百两一面的镜子确实很贵。 这么贵重的礼物! 让姜言衡买一次送过来,他都觉得很对不起姜言衡了,毕竟他给不了姜言衡太贵重的礼物。更何况让他帮着再买一面呢! “不可!如此奢华之物,不是你们小姑娘应在意的!女子当以德才为先!”司启川耐心教育几个侄女道。 “二伯,你不想帮我们就直说好了!何必来这么一套冠冕堂皇的话,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又不是什么外人?”五姑娘撅着嘴道。 她眼睛转了转,忽然又想到了一计:“二伯不想去找那人,不如把那人的住所告诉我,我让奴仆把银子给他,托他去买!” 这一下,司启川脾气再好的人都有些生气了! 神情严肃对几个小姑娘道:“正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二伯才对你说这些话!你们的月钱不过一两银子,何必凑钱去买一面镜子!莫要追逐那些奢靡之物,华而不实!为人做事应当脚踏实地。” “忠言逆耳,这些道理你们爹娘没讲给你们听,我便讲上几句,二伯不会害你们的!”司启川苦口婆心道。 意思就是,他不会告知那位商人的行踪了。 五姑娘一下垮了脸,带着几分怒气道:“让你帮个小忙你推三阻四,这长辈的谱倒是很会摆!整日不做官不做事,掏空司家接济穷书生,全杭州城都知道司家有个没用的二爷!” “若是你与我父亲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怕是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听到这些话,司启川被气得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你……”司启川指着那五姑娘,浑身发颤。 五姑娘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忠言逆耳,二伯我是您的亲侄女,不会害您的!” 第41章 你再乱说话,舌头就别要了 司家发生的一切姜言衡并不清楚。 拜访完好友以后,姜言衡便打算带着女儿在杭州城转一转,欣赏一下江南的美景。 大街上,游人如织,还零星可见异国来的番邦游客,阿菱看得很是新奇,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更是转个不停。 直到路过一个街角,瞧见一位卖刀葬父的女子。 姜言衡停在了原地,望着街角的一行人。 “你说你这刀是宝刀,我怎么瞧着上面坑坑洼洼的,这么多裂纹啊!还有这刀把,都烂了!一把陈年的烂刀,当废铁卖了得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指着刀笑道。 另外还有一个瘦猴帮腔:“就是,一把陈年的旧刀,怎么敢说自己是宝刀的!我看你骗骗普通人得了,我大哥是谁,铸剑山庄的铸剑师!我看你省省得了!” “这刀虽然破了一点,但胜在形状不错,稍微修补一下,当成刀也能卖出去!小姑娘,我看你可怜,这把刀我两百文我买了怎么样?”那壮汉对着那小姑娘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唱和着,引得不少路人来看热闹。 有的对着那小姑娘指指点点,还有的说这姑娘卖刀葬父如何如何。 “错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那壮汉继续道。 那卖刀的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满脸稚嫩的模样,见满街的人围着自己,脸色涨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把刀给抢了回来道:“我爹生前说过,这是这里狄大师锻造出来的刀,不是普通的刀剑!我不卖……” 那壮汉听罢哈哈大笑:“狄大师!这狄大师是何许人?他锻造的刀应被豪门世家收藏在府内,怎么会在你这穷到卖刀葬父的小姑娘手中。你骗骗别人就算了,可别骗我!再说,我是看你这小姑娘可怜才出手买刀。” “你要是披着这狄大师的名号招摇撞骗,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那壮汉撸起袖子道,一副当场就拿小姑娘撒气的模样。 “把刀还给我!我不想卖给你!”小姑娘气得浑身哆嗦,想把刀从壮汉手里拿回来。 而那壮汉直接把刀塞入怀中,料定了那小姑娘不敢对他动手动脚,无赖极了。 周围的人看着,哄笑作一堂。 姜言衡看了看身边的红袖和顾六,叮嘱她们看好阿菱。 阿菱懵懂抬头望着姜言衡双目放光笑道:“爹爹是要上去帮那个小姐姐吗?” 姜言衡俯下身子,摸了摸女儿的头:“既是帮那小姑娘,也是帮我自己。” 说罢,姜言衡走到了人群目光汇集处。 姜言衡动作利落把刀从那壮汉怀中抽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推了那壮汉肩膀一下。 而那壮汉则是被姜言衡推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在瘦猴的帮助下站直了身子。心中觉得姜言衡那一掌深不可测,不敢贸然上前,但仍旧语气凶狠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是这小娘们的姘头?” 姜言衡的目光仍旧不曾离开那把旧刀,淡淡道:“你这舌头若是只会乱说话,我直接给你割了怎么样?” 那壮汉惊得直接捂住嘴退后两步,但仍旧不敢求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吓唬谁呢!” 众人看姜言衡是个狠角色,一上来就把那壮汉吓得往后退,便把目光逐渐放在了他的身上。 “姑娘这刀是从何处得来的?”姜言衡开口问道,语气亲和。 小姑娘见姜言衡把刀替自己抢回来了,还把那壮汉赶退了一些,心中感激,放心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这是我父亲带回来的!家父生前曾在军中服过役,这带回的物件便有这把刀。父亲对我说,这是一把宝刀,可传给子孙后代。只是我父母相继病重,花光了家中钱财,父亲病逝,更是买不起棺椁,只好把这宝刀拿出来卖。”小姑娘说着,眸中涌起了不少泪光。 “你父亲是何时服役的?”姜言衡继续问道。 “我父亲少年时便入伍服役,归乡以后才娶妻生的我!仔细算来,至少是二十年前了。”小姑娘一桩桩说道。 那壮汉见机插嘴道:“二十年前得的宝刀,别是在外做贼偷的!” 小姑娘气得脸红。 姜言衡听罢,直接掏出腰间的刀对着壮汉挥过去。 众人吓得尖叫连连,以为姜言衡是要当场杀人! 可谁知,姜言衡把刀从那壮汉身上擦过以后又收了回去,像砍了空气一般。 那壮汉愣在原地,心如擂鼓。 “我,我死了吗?哈哈哈,没死!”壮汉笑道。 那瘦猴也跟着上前笑着。 直到他瞧见,壮汉连着头皮一片的发髻直接掉了下来。 露出的光洁白嫩的头皮,似刚刚剥壳的水煮鸡蛋一般,圆润发白。 “大哥,头发没了!”瘦猴哭道。 “若是让我再听到第二句,你的舌头就保不住了!”姜言衡道。 若不是碍于自家小闺女在场,姜言衡早就直接动手了。 壮汉看了一眼自己掉落的头发,心中更怕极了!他捡起掉落的发髻,浑身发抖指着姜言衡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就带着瘦猴出了人群,不知向何处跑去。 那小姑娘见壮汉走了,又立马给姜言衡行了个礼,感激道:“多谢壮士为我解围!” “无妨!接着来说说这刀吧!”姜言衡举起旧刀道。 理了理刀把处已经被虫蛀过的木头,轻拂过上面的痕迹道:“你父亲是不是每逢下雨下雪,腿上就疼得厉害?” 小姑娘惊讶抬头看向姜言衡:“壮士怎么知道?” “不过都是些老毛病了,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一些。”小姑娘不以为意道。 姜言衡却抬头,十分认真道:“不,不一样的。” “你这刀,是真的!确实是狄大师的手笔!” 小姑娘闻言,看向姜言衡,好奇他的果断。 狄大师,大靖人尽皆知的铸刀师,听说他的手艺超高到连皇宫里的人都要去请他,然他不屑那些荣华富贵,拒绝了皇帝的圣旨。 路边的百姓好奇:“狄大师都去世十来年了,你这刀哪怕是二十多年前铸的,也不能全赖他头上啊!” 第42章 你可知这把宝刀的由来 路人不知,姜言衡自是理解。 便抬高了音量开口道:“诸位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草原胡人来犯我大靖,邢将军挡胡人与雁北关外,一门六子为国捐躯之事!”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壮年男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便有壮汉开口道:“自然是记得的!当时征兵,还征到我家来了,我家舅老爷,就是在战场上没的!” “邢将军一家为国捐躯,护我大靖百姓安宁!是我大靖百姓,人人敬仰的英雄豪杰!”有书生当街慨言道。 姜言衡的又把目光收回那刀上,徐徐开口道:“诸位可知,狄大师,本就是雁北关内的雁北城之人!”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大家伙只知道狄大师铸剑很厉害,是皇帝老子都想要请的人,却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二十年前的雁北关一役,正值冬日,镇守雁北关的不过五万人,胡人却带着二十万大军南下,一路屠杀百姓!邢将军深知自己人少不敌胡人,便组织了八千人的队伍,日夜兼程,绕到敌军后方偷袭他们。” “加上前面队伍的包夹,才险胜胡人,等来了援军。” 姜言衡话音一落,众人直觉热血沸腾。 “邢将军厉害!以一敌五,大胜胡人!护我大靖子民安全!” “邢将军才该受万人敬仰!” 一道少年的声音突兀插了进来,“那这把刀和二十年前的胡人南下,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听之,慢慢安静了下来。想听姜言衡把故事继续讲下去。 姜言衡轻轻举着这把刀道:“你们可知,雁北关一役,邢将军的五万人马连同雁北关内的一万多百姓,死的不足千余人?” 小姑娘认真看着姜言衡,再把视线慢慢挪到了那把刀上,唇抿得紧紧的。 “那守城门的士兵,活下来几十人,那八千人的突击小队,更是不足二十人。五万人的大军连同主帅一起,活下来的竟不足百人!” “雁北关外的尸骨,众人拾了十年,都未拾干净,至今夜夜都有狼嚎。那些将士本是我们的同乡,我们的亲人,他们正年轻力壮,带着一腔热血上阵杀敌,把胡人阻挡在雁北关外。” “可惜到了最后,他们连尸骨都未归乡,就一直葬在那雁北关外,孤零零的,落叶不得归根。他们倘若活着,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 “狄大师作为雁北城的一员,感激那五万将士挥洒的热血,可惜人死万事空,他什么做不了。只能给那些还活着的几十位将士,一人铸了一把刀,让他们带着防身。” 众人顿时把视线落在那刀上。 “宝刀虽有坑洼,但仍旧可斩敌于马下!狄大师铸出的刀,不会那么轻易坏的!”姜言衡说道,然后珍重把刀交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你这刀还卖不?我卖了!狄大师的刀可不是能轻易买到的,我出二十两银子怎么样?”旁边一位戴着布巾的商人开口道。 “我出三十两!” “我出五十两!” “我出六十两,我看谁还跟我抢!” 众人又聚了上来,围着小姑娘开始喊价,完全不见当初看热闹的场景。 杭州城是江南最富庶的地方,富商权贵云集,不缺钱的人多得去了。 此刀虽已破旧,只凭着狄大师的名头,便可卖上一个好价钱。然而更重要的,是此刀背后的故事。 世间最为难得是情意,此刀忠义两全,光凭这风骨,便可胜千万的刀剑! 小姑娘握着姜言衡递过来的刀,开始为难起来了。 听了姜言衡的一番话,她才知道这刀背后的故事,知道它来得不容易,它不仅仅是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嘉奖,更代表着雁北关一役数万人的牺牲。 可是她家里已经没有钱财了,若刀不卖,她怎么安葬父亲呢? 姜言衡又掏出了二十两银子,塞到了小姑娘的手中,“这些钱够吗?” 小姑娘看着这钱,更加为难:“可是这刀,我不想卖了,我不能平白无故拿壮士你的钱。” 姜言衡开口安抚小姑娘道:“这钱不是你平白无故拿的!你父亲少年为国征战,护我大靖子民安宁,我算是受他庇护过的人。他为大靖的百姓流过血,还满身病痛,如今不能安葬,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收下以后,好好安葬你父亲!” 姜言衡这番话说完,其余的人便是想买刀也不好意思讨钱了。 “这位壮士说得对,你父亲为国为民,自是不能让他尸骨露于野外,小姑娘,我这还有几两碎银子,不算多,你收着!”其中一位老者感慨道,伸出苍老的手往小姑娘身前递银子。 “那我也不买刀了,我给你点钱,你拿回去安葬你父亲吧!”说罢,又有人递上银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姑娘身前摆了不少的银子。 看着这些银子,那小姑娘既感动又为难。 钱太多了,远远超乎她当初所想象。 “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姨姨们!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为父亲买一副棺椁不过几两银子,这些钱太多了,你们拿回去吧!”小姑娘涨红眼道。 “拿着呗,只买棺椁不买寿衣怎么行?” “钱多了,你再请个戏班子,给你父亲唱一曲,让他风光大葬嘛!”路人不停出着主意。 就在那小姑娘还站在原地为难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官差大人,就是这里了!” “那一男一女带着一把刀在这里招摇撞骗!还持刀行凶,要不是我躲得快!我当街就被他砍死了!” 刚刚落荒而逃的壮汉带着一群官差出现在人群中,指着姜言衡和那小姑娘道。 那官差看了一眼姜言衡,又扫了一眼地上的银子,神气十足道:“呦,这是人赃并获了!来人啊,给我带走!” 说着一群穿着衙门衣服的差役就围了上去,把姜言衡和那小姑娘团团围住。 姜言衡还不急不慢站在原地,看着那差役道:“你当街拿人,可有文书?” 第43章 我有眼不识泰山 那差役看了姜言衡一眼,当即不满道:“你在这大街上招摇撞骗,我抓你回去审问,要什么文书?” 姜言衡扫过差役手里拿着的刀说道:“大靖律法上写着,捉拿普通盗贼案犯,老幼妇孺,及闲杂事物,只需持棍棒!持刀者,需得县衙主簿以上,撰写文书首肯!” 那差役紧了紧手中的刀,虽有那么点儿理亏,但仍旧大声道:“大胆刁民!我衙门里怎么办事,哪是你一个刁民可以质疑的!来人,给我压回去!” 阿菱站在原地,满脸担忧想要上前,“红袖姐姐,爹爹要被人抓走了!” 红袖也是急的团团转,她家老爷可是将军,这群人怎么敢的? 顾六神色淡定安抚道:“小姐,别急,老爷会没事的。” 将军什么生死关头没见过,不会栽在这小小衙役手中。 两个差役见状要上前拿人! 姜言衡给远处的顾五使了个眼神,顾五直接上前打退了两个差役,掏出放在怀中的令牌大声呵斥道:“大胆!” “尔等不奉法执法,还要在大街上强拿良民!目无法纪,以下犯上!还不快快认错!” 那离顾五最近的差役,见到他令牌上居北校尉四个字,吓得连忙下跪认错。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知道错了!” 见靠前的差役头子跪下地了,其他人立马跪了一地,连带一旁胆小怕事的百姓都跟着跪了下来。 那站在人群中,自称铸剑山庄铸剑师的壮汉看着情况转身就要跑! 瞧见这人脚底抹油,姜言衡藏在人群中的护卫立刻上前,把两人全部拿下。 那壮汉自知惹上了麻烦,连滚带爬跪在姜言衡面前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人您,求大人饶命啊!” 姜言衡瞥了那壮汉一眼,冷面吩咐道。“太吵了,塞上嘴,带下去。” 接着那壮汉就被塞上了嘴巴,被人押解到了衙役中间。 姜言衡转而面向那小姑娘道:“今日之事,你莫要害怕。拿着钱财,回去安置你父亲吧。” 小姑娘拿着刀怯生生看了姜言衡几眼,又怕惹出什么事端,犹豫片刻道:“大人,这钱,我还是不要了吧……” “你是觉得这些钱太多了不好处理吗?”姜言衡问道。 那小姑娘点头。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二十两银子还好说,这一凑就是将近两百两了。 “那你便拿上你需要的,带着你的刀回家,剩下的交给我怎么样?”姜言衡问道。 小姑娘点点头,随手从地上捡了一锭银子,又向姜言衡行了个礼。 原先看着姜言衡满脸敬佩的百姓,此刻眼神中多少带着些畏惧。 “这小姑娘既然已经凑齐了钱财,那诸位的银子,可是要全部拿回去。”姜言衡问道。 之前热心上来送银子的百姓,在知道姜言衡的身份非同一般后,皆是不敢吭声。 毕竟是大人物,轻而易举就能捏死这些蝼蚁。 “那诸位这银子不想要了吗?”姜言衡再次问道。 接着还是没人吭声。 “顾五,你把这银子带上,我们往县衙里走一遭!诸位若想通了,随时可以去县衙里领银子,若是想不通,我可就自己处置了!这白花花的银子可不好赚!”姜言衡感叹道。 刚刚来送钱的还有穿着破衣裳的白头老翁,虽然只是几枚铜板,但对他来说已是相当不容易。 “起来吧,我跟你们去一趟衙门,去把这事处理清楚。”姜言衡说道。 那群跪在地上的差役匆匆忙忙起来,带着姜言衡往县衙赶去,这一路走得,满是心惊肉跳。 姜言衡本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谁知道那人直接把差役喊了过来,当街就要捉拿他,阿菱还在旁边看着。 观凌天说过,阿菱的病受不得情绪起伏。若是让阿菱看着他当街被带走,肯定心中害怕极了。 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担惊受怕,更不能让女儿再次病发。 还有那前来卖刀的小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被当成骗子带走。那谣言一起来,就跟漫天的雪花一般,怎么都挡不住。 哪怕后面事情澄清了,但许多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那路人的谣传。 姜言衡深知人言可畏,有的事必须当断则断。 一群差役带着姜言衡往杭州城的府衙走去,顾六带着阿菱在后面跟着。 眼看人快到县衙门口时,顾五凑回来传话,“阿菱小姐,主子要去县衙里处理一些事,让属下带着您去找一个茶楼坐着,等等主子。” 顾五的语气格外轻柔,就差别捏着嗓子了。 阿菱点点头,脸上带笑道:“爹爹有要事去处理,阿菱懂的!爹爹是去处理欺负那个小姐姐的坏人去了!爹爹不急的,阿菱会自己玩!” “阿菱小姐,我等会儿就去给主子回话。”顾五笑道。 顾五安排阿菱去了一家离府衙最近的酒楼,点好了包间安置好了护卫后,才告退去了府衙内。 这一进府衙,里面戴着帽子的儒官跪了一地,俯首行礼道:“见过校尉大人!” 这礼是朝着姜言衡行的!姜言衡本人没有纠正他们,依旧神色淡然。 那带头的差役知道亮令牌的不是这人,这人应该官阶更高,比校尉还高一些! 但在场的哪个官职不比他高?况且他还是做了错事的罪人,一时间不敢开口,只能低头找着地缝。 “大人稍等,知府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的!便由我等先招待大人!”一个穿着文官衣服的老者上前道。 “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杭州府有何要事?”那老者面容和煦道。 见到上官,总是要谦卑一些的。 “你问问他们吧……”姜言衡随着指着那群差役道,不打算多费口舌再解释一遍了。 众人便看向差役,见府衙的差役皆是面如白纸,顿时心中觉得不妙。 “大人请移步屋内喝茶,等我处理好这些杂事再来招待大人。”那老者笑道。 旁边的屋子里,已有年轻貌美的丫鬟端着茶和点心入内。 第44章 你怎么不早说啊 姜言衡拧眉,“我不是来喝茶的!你们自己的事,先自己弄清楚!” 姜言衡就这么站在府衙内堂的院子里,等着他们处理。 只见其中一位差役满脸担忧走了过去,拉着那老者到廊后说了些什么,再次出来时,那老者的脸色差极了。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老者赶忙对着姜言衡赔罪道。 “下面的人不懂事,不按法规处理事物,实在该罚!” 姜言衡也不打断他,由着他那么说,看这群人能表演多久。 这边的府衙院子里,众人围着姜言衡告罪着。 - 后院,知府的书房内。 年近四十余岁,养尊处优的知府徐知微正悠闲躺在罗汉床上,听着府内的歌姬弹奏乐曲,还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婢女在一旁揉腿。 小厮匆匆忙忙进来报信:“大人,大事不好了!府衙里来了一位校尉,跟我们的差役起了冲突,正在县衙里讨要说法呢!” 徐知微懒洋洋翻了个身,困倦道:“那就哄着他,再随便备点儿礼物打发了!你跟他说,我有要事,正忙着呢。” 此前大靖一直处在战乱中,叛军跟三皇子南北割据,搞得他这杭州城权贵世家云集,是谁过来了都能把他踩死。 每日处理一些闲杂事物都忙得不行,头上顶着无数的大山。 如今这些人都北上了,杭州城就他最大了,还不能让他轻松轻松? “大人!不太妙啊!前院说了,这位校尉大人油盐不进,给他端茶他都不喝,只让我们快把处理处理完,大人,您真的不过去看看吗?”小厮急切道。 徐知微这才撑开了眼皮子,长长吐了一口气道:“一介校尉不过从五品的官员,我乃是朝堂亲定的四品大员!他能在我府衙闹腾什么?随他去!” 那小厮听罢也是。 自家大人的官职比那位校尉高这么多,是他的上官,他若不懂事大闹府衙,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便缓和了心神道:“那大人,小的就先去前院回复了。” “慢着……”徐知微忽的开口道。 “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吩咐?” “那校尉叫什么?姓甚名甚,是哪里的人士,去给我打听一下!”徐知微说道。 知道别人的底细,他才能更安心。 小厮立马答道:“那校尉姓什么奴暂且不知道,只知道他拿着一面居北校尉的牌子……” 扑通一声,徐知微从床榻上滚落,像水桶一般在地上砸了一圈,滚到桌子前,撞翻了桌上的茶水。 惊住了屋内的歌姬和美婢,连那小厮都赶忙上前道:“大人,您没事吧!您这是怎么了!” 说着,四五人启力把徐知微从地上扶了起来。 从榻上滚下来,仍旧头晕目眩的徐知微骂道:“您怎么不早说啊!现在才说他是居北校尉!” 那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奴不是才来吗?而且大人您说,他官阶比您的低啊!” 徐知微当即一巴掌打那小厮头上去了,“混账,滚!” “每日跟在我身边,倒是一点儿眼睛都不长!也不看看那居北校尉是谁的人!活阎罗姜言衡!他这个人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渣子,我这个把柄要是被他抓住了!这辈子升官无望了!”徐知微骂道,赶忙唤人给自己换衣服戴帽子。 一路边穿衣一边朝着府衙冲去。 - 另一边,府衙的前院。 一群小官在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把那铸剑山庄的壮汉和差役一并压了过来,对着姜言衡告罪道:“不知大人想如何处置他们?” 老者看向姜言衡道。 他在府衙待了几十年,见过了不少人,办了许多的案子。 心中琢磨着,姜言衡虽看着冷硬,但从他进来的举动来看。并非完全不讲理之人,想必不用他们做太麻烦的事。 但因为姜言衡从官阶来看是他们的上官,他们又得听一下姜言衡的意见。 毕竟,普通百姓得罪了朝廷上官,罪名可大可小。小的可轻轻揭过,大的则是斩首流放,都有。 姜言衡看了老者的神态,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把手背在身后淡然道:“诸位不用在意我的意思,大靖律是怎么判的,今天就怎么判。加入我今日不在场,诸位又是如何处理这问题?” 姜言衡把球丢了回去。 老者沉思片刻道:“府内差役不按律例执法,欺压百姓。当责二十大板,移职思过数月,罚月银若干,以儆效尤。” “至于此人,当街调戏民女,后又……额……”那老者说着结巴起来。“恶人先告状!想以低价夺走宝剑,责十五大板!游街半日!” 报官不是过错,只是他是恶人先告状,甚至还告了朝廷命官的状,这就比较严重了。 老者在说这些话时,一直在看姜言衡的脸色,想从姜言衡的脸色里得出些什么。 可惜的是,姜言衡全程神色冷淡,不见悲喜、厌恶与否,倒是让老者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罚的太轻了,这位大人不满意。 “大人,您看……”那老者开口道。 姜言衡扫了地上的人一眼道:“若按照大靖律,是这么盘没错的话,我自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从我遇到这人起,到他报案带着一帮差役前来的时间,是不是太快了?” “而且一个简单的案子,带着十几个差役过来。这事,是不是有一些怪?”姜言衡就着细枝末节处问道。 这并非姜言衡故意挑刺,为难这些人。而是这事看起来像是此人与衙门差役一起串联起来,带着十几个去耀武扬威,欺压百姓。 姜言衡一开口,逼得老者背后冒出了不少汗。 这帮狗崽子做的事,他还能不清楚? 不过收了报案的人的钱,拿着中饱私囊后,喊了许多人过去壮声势。把人拉到衙门里,关上几日,再拿钱把人放出去。 这样的案子,实在是屡见不鲜。 只是,他们今天运气不好,谁知遇到了微服私访的校尉。这个事就难办呦! 老者为难了片刻,正想着如何处理这事,就听到旁边的小厮吆喝着,“知府大人到!” 知府大人到了!救星来了! 第45章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他们都是下官,人微言轻,稍不小心就会得罪人,这种事由知府大人来处理,再合适不过了。 徐知微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路气喘吁吁。 他人比较胖,跑起步来头晕眼花的。到了前院以后,喘着粗气问道:“校尉大人在哪里呢?” 旁边的官吏侧着身指着姜言衡。 徐知微凑过去拱手行礼,“校……” 这话还未落音,徐知微看着姜言衡愣在原地。 “姜…姜……”徐知微浑身发颤,脚一滑摔倒在地。 见知府大人摔倒了,众人赶忙去扶,徐知微手忙脚乱去推,且心中乱极了。 场面混乱了片刻,徐知微才推开了周围的人,“给我让开!” 其他小官退到一旁。 徐知微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官帽斜了大半,官服凌乱对着姜言衡道:“见过姜将军!” 在场众人皆是面色诧异。 姜将军?什么姜将军?哪里来的姜将军啊? 姜言衡挑眉,神色有些疑惑,“大人知道我?” 徐知微却是浑身发颤对着姜言衡拜道:“知道的!将军的大名,我大靖无人不知!” 活阎王姜言衡。 传说叛军曾组织过无数的精锐刺客刺杀,但那些刺客全是有来无回!连带着死在他手中的叛军,起码数十万! 相对于姜言衡的战功,徐知微更忌惮的姜言衡本身。 他是当今三皇子的结义兄弟,按照三皇子如今的势头,姜言衡是铁板钉钉的王侯,更不要说他手中的兵力。 徐知微原是不认识姜言衡的,但碍于这个煞神的威名,便向旁人打听了一番。 旁人言姜言衡身高八尺,德容过人,剑眉星目,右边的眉尾处,点着一颗小的黑痣,格外显眼。 拿着居北校尉的牌子,还有长得极像姜言衡的人!这不是姜言衡本人是谁呢? 想到了这一茬,徐知微流了一背的冷汗! 哎呦喂! 就算今天来的不是姜言衡,是随便一个上官,他这升迁的路都走到头了。 姜言衡轻轻哦了一句,用力托着徐知微起身。 徐知微心中感慨,这姜言衡似乎并没有传闻中的凶神恶煞,能止小儿啼哭,反而是个丰神俊朗的清秀郎君。 不过这话,徐知微是不敢说的! “徐大人一路跑过来,辛苦了。”姜言衡道。 见徐知微一路跑得呼哧呼哧,也不轻松。 “不辛苦,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是卑职的不对!不知将军可否给下官一个机会,来府内设宴招待将军一番。”徐知微擦汗道。 姜言衡扫了眼旁边的差役,诧异问道:“这案子不判了?” 徐知微又汗如雨下道:“判!判!大人请稍后!” 说着,徐知微就把旁边的人唤了过来,询问了一下前因后果。 这一听,徐知微的官服被汗彻底湿透了,脸色也微微发黑。 这……这案子! 之前的那老者凑到徐知微前头,把自己判下的案子说了一遍,连带着姜言衡的反应一起。 徐知微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按照那身边老者之前说的,又全部判了一次。 见案子有了定论,徐知微又赶忙找上了姜言衡道,“姜将军,不知将军可否赏脸,让下官设宴招待一番!” 姜言衡本想拒绝的,但又想到了一些事,便开口道问道,“徐大人设宴只请我一人吗?” 只请一人? 他要宴请的,自然是姜言衡一人。不过按照惯例,多是要一些人前来作陪。 徐知微心中疑虑重重,但恍然一听,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下官自是宴请将军一人。” 姜言衡却漫不经心道:“多请一些吧!我来杭州城是为了见一位辞官的好友,席上若有空位,给他给送一张帖子去。” 徐知微笑着赶忙应好:“这是自然的,不知道大人的好友是谁?” “司家,司启川,徐大人知道吗?”姜言衡问道。 徐知微点头,“自然是知道的,我衙门中有个文书也是司家的人”说着他转过身,对着人群喊道:“司启年,来,你快上来!” 被称作司启年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 他低着头走上来,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让徐知微既恨他不争气,又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在将军面前很失态,但现在他找到比他更失态的人了! “见…见过知府大人,见过姜将军!”司启年满头大汗道。 “启年,我记得,这启川是你弟弟吧!”徐知微说道,在中间热络着场面。 “是…是大人。”司启年低头说着,汗水滑到眼睛上,难受得很,但他又不敢抬手擦擦。 “你弟弟和姜将军是好友,你怎不早说啊!”徐知微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司启年的神态不正常。 转而对着姜言衡热切道:“大人放心,我这就去给司家下帖子,请您的好友一同过来,热闹热闹!” “那有劳知府大人了!”姜言衡拱手道。 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直到徐知微把姜言衡送到了府衙外。 见人消失在街角,徐知微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把这个煞神给送走了,过几日还得邀请他来参加宴会,自己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不过也好,姜将军答应过来参加宴会了,说明这情况不算太差!只要他在宴会上,把这姜将军给哄好了,今日发生的不愉快,指不定能给他一笔勾销! 徐知微想着,准备回去跟自己的夫人商量着,如何操办给姜言衡接风洗尘的宴会。 司启年站在人群的后面,几次想开口说话,终究是不敢上前。 他在府衙不过是个小小的文书,连个最低的品阶都没有。说错什么,做错什么,都是万劫不复! 且不说惹得知府不快了,光是那姜将军斜看他一眼,都让他非常害怕了。 徐知微走了以后,众人见危急情况不再,一个个都凑到了司启年面前,拱手恭喜道:“恭喜司兄了!这下得了知府大人亲眼,升迁指日可待了!” “司兄,你家弟弟跟姜将军是挚友,这样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司兄,日后发达了,莫要忘了我们!” 面对众人的祝贺声,司启年只觉头昏脑涨,转头飞快跑了。 第46章 将军可是要替二爷撑腰 姜言衡带着顾五等人去附近的酒楼接阿菱,带着她回到租住的院子里。 接着又派了些人出去打听司家以及铸剑山庄的事情。 打听完消息的顾三,一五一十把司家的情况向姜言衡讲了一遍。 司家有三位老爷,一位姑娘,那姑娘多年前就远嫁了他处。而司家那三位老爷,大爷是在府衙当文书的,二爷听说考中举人后,随军入伍过,后又辞官归来,三爷只是个做小买卖的商人。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说着好听的。 不好听的是,这司家大老爷的官,其实是花钱买上去的。三老爷,表面上是个商人,实际上挥霍无度,做的生意赔本了不少,偷偷把家里的家业赔了大半。 司家祖上行商的,积攒下了一些东西,后又教导子孙认真念书,想要改换门庭。 成果不是没有,司家二老爷就是个爱念书的,可惜的是,二老爷辞官归家后,似乎一直过得不太好。经常要到外面去卖字卖画赚钱,顾三还打听到,这二老爷的卖出去的字,还有一些问题。 倒不是说二老爷本人作风如何,而是二老爷的字,写得极似前朝的一位书法大家,便有商人一直重金求购二老爷的字。 那商人给的银子不算多,但是拿了字迹转手就当赝品高价卖出去了。 至于二老爷本人知不知道,顾三是不清楚的。 只是在顾三看来,二老爷这样的活法是极其憋屈的! 每月辛苦赚些钱财,全部花在了别人的身上,养的司家其他人肥头大耳。自己两袖清风,穷困潦倒,宛若一个外人一般。 他有才有识,之前还当过官,不应当如此啊! 顾三便有些好奇道:“将军,您去参加知府大人的宴会,可是要替司家二爷撑腰?” 姜言衡摇头:“不是!” 司启川这么做,是司启川本人的选择,姜言衡不会过多地干涉他。 只是作为好友,他见司启川被困在笼子中毫无生机,实在是不忍心。他该是翱翔于天空的雄鹰,而不是困在笼子里的麻雀。 姜言衡知道,有些话自己开口说没用,还是得司家人。 无意在府衙中看到了跟司启川长得极其相似的中年男子,姜言衡就知道他跟司启川的关系,便当即来了主意。 他不是来替司启川撑腰,让司家高看他的,他是让司家把司启川赶走,让他走出这个牢笼! “这几日你再去打听着,听听司家那边动静,有什么事向我汇报。”姜言衡吩咐道。 顾三自是应好。 说完了司家的事情,顾三又说了铸剑山庄的事。 “铸剑山庄前两年接了一大笔的订单,去年还拦下了朝廷的单子,风头不小。不过,听说铸剑山庄今年很缺人手,在大批招人,如今还没停过,把附近的不少铁匠给招过去了。” “这正值缺人之际,铸剑山庄里的铸剑师却在四处流窜,似乎有些不合理!” 顾三说完,想了想道:“将军,可要派人手去铸剑山庄查查?” 姜言衡坐于屋内,神色淡然:“不用,过几日宴请,应当会有铸剑山庄的人出现。” “这铸剑山庄既然接了朝堂的单子,自然是手里少不了铁的名额。这名额十分难得,想必山庄里面如今很不缺铁。” 姜言衡随便道,顾三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将军,这铸剑山庄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把铁给私底下卖了,就派人四处找宝刀,打算修补一下蒙混过关!”顾三惊讶道。 朝堂派过来的单子,自然不是让铸剑山庄做只普通的刀具,还会让他们做些好刀宝刀,这用的自然也是极好的铁。 譬如玄铁、黑铁一类的。 当然,铁的额度多,能让朝堂的人运来很多的铁矿,但是,这玄铁是定量的,少了就没了。 总不可能说,铸坏了,全都不满意,所以那废铁不能用了。 铸剑山庄的铸剑师,不在山庄里琢磨铸铁,倒是在外面搜罗起了宝刀宝剑,其用心可见一斑! 姜言衡轻轻点头:“既然知道他们把铁给卖了,那你该知道这事情有多棘手了!” 顾三点头,神色凝重,“属下派人盯着他们的时候,一定会格外小心的!” 姜言衡啧了一声,有些无奈道:“不是让你们去盯着他们!这事你们干不来的!能让铸剑山庄下这么大赌注的可不是不普通,不必把我们的人派去盯着,折损了人手都是自己的事。” “只是那批剑若运回了朝堂,给我仔细一些,记住他们用在了何处便可。”姜言衡叮嘱道。 顾三再次点头。 姜言衡在杭州城的日子过得格外清闲,每日分上两三个时辰,陪着阿菱去欣赏江南的美景,登楼、游湖、赏花。 这剩余的空闲时间,便是教女儿读书认字。 然这几日的司家,可是吵上了天! - 自司启年回来向家中众人禀告过司启川认识姜言衡这件事,众人起先还不信,直到知府的帖子送上了门。 那帖子上写明了,要让司启川前去赴宴。 老太太和家里的几个主子,就把司启川唤到了后宅,哭嚷着唱念做打了一番,话里话外的意思是。 人家姜言衡来的时候,你怎么不直说?还说人家是商人?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这样的消息要瞒着? 这下他们失礼了,给姜言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对司启川有什么好处呢? 叶氏骂归骂,但又不敢骂得重了。 毕竟,自家的儿子很得将军的青眼,若是他在将军面前抱怨两句,自己就更讨不得好了。 可骂归骂,哭归哭,司启川只会一句道歉,别的什么都不说。什么姜言衡的爱好,两人如何相识,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她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嘴巴严实得像用针缝上的! 连带着叶氏在心里暗恨,自己当初怎么生的不是个闺女? 这般低眉顺眼受尽委屈的模样,指不定更能讨将军喜欢,在后院博一个名头。也不用她多问,直接把人丢过去就行了! 偏偏是个又臭又硬的男人!真是气死人了! 第47章 司家的热闹 “姐姐,你说我去找二叔,他会带我去知府的宴会吗?”司家五姑娘坐在厢房内和自家姐妹说道。 屋内的姑娘们都在忙着看册子,挑首饰的花样子,准备过几日去宴会的衣服,屋内站满了忙碌的丫鬟和婆子。 司家有几位姑娘凑巧都到了待嫁的年纪,只盼着能遇到一些如意郎君,眼前的宴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虽说平日里也有人请司家去参加宴席,可那种宴席哪里比得上知府大人家的宴会?再说,还有一位大将军在! 哪怕家里两位年长的姑娘已经定了亲,明后年就要出嫁了,可是在宴会上混个眼熟都能占到些便宜。 司启川还没开口说自己想要去宴会,可叶氏已经拿定了主意,这宴会她是去定了。 老太太一个女眷去,带些小辈去很合理,这群姑娘们就开始各自忙活了。 听得五姑娘的那话,其他几位凑得近的姑娘交换了个眼神,暗笑了片刻,开口道:“小五妹妹,你那天可算没把二叔气出病来!我想这宴会,二叔应该是不会带你过去了。” 能去的人就那么几个,小五去不了,机会就是她们的!虽说大家都是亲姐妹,但银子总归不是放在一个袋子里花的,自己能过得好,都是自己的本事。 五姑娘听罢噘着嘴有些懊悔,“我那又不是故意跟二叔说气话,那不是二叔先说话不好听的吗?要不然我至于这么干?” 五姑娘说完,见几个姐姐都在忙着挑衣服首饰,没人想搭理她,便气愤出了屋子。 在院子里的树下站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去了司启川的院子。 - 司启川的院子也很热闹,还很拥挤。 司启川的院子和屋内,原来是摆着不少的家具的,很多都是司家大老爷的在的时候,心疼司启川这个会念书的儿子。 每每见他考试考得好了,便赏赐一些好东西。 屋子里面的,都是顶好的物件。 司启川的心,都在书上,对屋子里摆设不大关心,加上他离家过数年。 屋子内的好东西就被家中的众人,借的借,拿的拿,拿了个干净。 后面虽添置了一些简单的家具,但因着江南的天不大好,屋子里老是漏雨,他又拆了一些家具,修补屋子去了。 最后只留下零星几样能用的:睡觉的床榻,看书的桌子,还有那待客吃饭的桌子。 这些东西在普通百姓家看着很是寻常,可在富庶的司家看起来寒酸无比。 当家的叶氏对这一切漠不关心,甚至下令院子的奴仆不许去帮司启川,让他自己做。 可又见儿子与那将军搭上了关系,又立马唤人给他布置院子。雕花的床榻、镶金的笔杆、上好的宣纸,各种好东西,整箱整箱抬进来,全部堆在了院子里。 因为司启川下令,不让抬进去。 原先冷落的门庭如今不止塞满了这些奢华之物,还有络绎不绝前来关切的奴仆和嘘寒问暖的司家主子们。 只是每一次进来,都要在这堆满东西的院子里绕上好一段路,再小心翼翼进来。 司启川就这么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和原先一般,喝着水壶里煮出来的粗茶,看着自己柜子上的书,提笔写着自己想写的东西,日复一日。 院门口,只有一个老仆守着。 五姑娘走到院子门口,跟老仆打了声招呼,拧着眉头绕过这堆满院子的东西,来到司启川的屋子前。 五姑娘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抬手敲了敲门道:“二叔,您在吗?我是小五,我来跟您道歉了。” “那日是我不对!二叔教导我,我却开口顶撞二叔您,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二叔您原谅小五好不好?” 五姑娘站在门前委屈了半天,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可是她的委屈,得不到屋内人丝毫的回应。 二叔这是不想搭理她,还是没听见呢? 五姑娘当即心烦意乱,直接推门进去! 见到了坐在桌前看着书发呆的司启川。他就默默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样子。 五姑娘见状有些生气,直接冲上前,推开司启川桌子上的书,蛮横道:“二叔,我都跟你道歉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正在晃神中的司启川见书被人丢在地上了,默然弯下腰,一袭长衫落在地上,蹲在地上捡那散落的书本。 五姑娘见状,气得更厉害了。 直接发疯似的把书一脚踹到角落,再对着那些书又踢又踩的,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也为了司启川更多注意他。 “够了!”司启川气得浑身发抖道。 五姑娘见司启川站起来了,仍旧不停。 气得司启川直接上前给了她一耳光。 啪—— 清亮的耳光声响彻室内。 五姑娘捂着被打了一巴掌的脸,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司启川:“二叔,你怎么能这样?” 司启川沉着眸子看向自己这个侄女,眼中似有乌云密集,他严声道:“如此不尊长辈,我打你一巴掌,还算是轻的!” 五姑娘当即捂着脸呜呜呜哭了起来! “出去!”司启川被这哭声吵得头疼。 五姑娘还打算开口闹几句,但司启川眼中的怒气,一时连哭声都顿住,慌慌忙忙跑了出去。 屋内恢复安静以后,司启川默默地上的书册给捡了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与鞋印,轻轻放在自己桌上。 过来一会儿,守在门口的老仆过来了,老仆问道:“老爷,出什么事了吗?我瞧见五姑娘哭着跑出去了!” 司启川静静理着自己的书道:“那丫头自讨苦吃,不用管她。” 老仆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司启川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去喊些人过来,让他们把院子里的东西搬走。若是老太太拦着不让,你就跟她说,东西搬不走,我就不去知府府上赴宴了。” 老仆点头下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堆的东西就被奴仆都搬走了。 连带着天色将晚的时候,司家三爷带着女儿亲自上门道歉,也被奴仆拦在院子外。 第48章 至关重要的问题 “二哥,我们不是亲兄弟吗?小孩子不懂事,教育一下就是了,不能因此断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分啊!”司家三爷司启松站在外头道。 但那老仆执意说二爷不在,不让他进去。 司启松想着还得靠自家弟弟结实姜将军,便也按捺住了脾气,转身就走。 才离司启川的院子口远一些,司启松就忍不住对着墙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过认识一个将军,便翻脸不认人!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还把东西拿去送给别人,胳膊肘往外拐!” 吐完胸间这口恶气以后,司启松拐过了围墙,惊讶地发现,司启川竟然站在墙后。 这一墙之隔,他岂不是全都听到了? 司启松的脸一阵青红交错,最终是厚着脸皮上前喊了一句:“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司启川冷冷看向自己的这个弟弟,像第一天才知道他的真面目一般。 他知道,自己忽然辞官归家,家里人对他失望无比。 他是父亲生前的期盼,更是家中的指望。 哪怕家里人对他有怨气,他也都忍下了。母亲说他要养家,他每个月挣几十两银子,全部上交给母亲。 连带他接济清苦书生花的银子,也全部都是自己的赚来的。 若说他拿了家中什么,许是那几间屋子,一方院子。 但他从未想过,在自家人的眼中,他是如此的恶劣! “三弟!你好自为之!”司启川说罢,甩袖向前走去,也不管司启松的脸色如何。 他跟这个弟弟平日里交集并不多,弟弟牙牙学语之际,他便外出求学去了,此后的很多年他都不在,兄弟俩之间的感情并不算深厚。 小五是弟弟的女儿,侄女不喜欢他,弟弟也跟他是表面客气。 司启川回到空荡荡的院子,站在树下,开始懊悔,他是不是不该回来? 他觉得自己这些年一直不曾归家,没能陪伴在母亲兄弟的身边,是亏欠了他们。 便一辞官,就回到了家中。 他见过许多被功名利禄迷了眼的人,觉得他们不该如此。却不想这家中亲眷,也是这幅模样。 司启年心中叹气之际,叶氏带着一帮丫鬟婆子急匆匆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辛苦的司启松。 叶氏一开口,满脸哀苦道:“你弟弟说错了话,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啊!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生分了!” 叶氏往常哭起来,司启川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如今,他看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生母面庞,垂下眸子道:“母亲,我头疼,我先回屋歇息了!” 司启川说着,转身离开。 叶氏脸上的泪并未止住,上前拉住司启川的袖子哭道:“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哭声,吵闹声,逐渐从一个小院子扩大到院子外。 - 司家里头的动静,被顾三如实禀报给了姜言衡。 姜言衡听完倚着窗看了眼江南的春光,指节轻轻敲击着窗沿。 “我知道了,司家的人手可以收回来了。”姜言衡道。 顾三应罢,退出了屋子。 算着请帖上的时间,姜言衡去了隔壁女儿的屋子,问道:“阿菱想不想听戏?” 阿菱正把玩着姜言衡给她买的泥面人,其中几个便是戏曲里的生末旦丑角色。面人捏得十分精致,阿菱爱不释手。 “爹爹,戏好听吗?”阿菱有些期待道。 姜言衡蹲下身子,对着女儿仔细道:“阿菱,爹爹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人帮忙,你能帮帮爹爹吗?” 阿菱立马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点头如捣蒜道:“爹爹要做什么?阿菱一定帮忙!” 姜言衡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道:“阿菱去帮爹爹听戏好不好?” “爹爹给你找几个戏班子,阿菱听一遍,再告诉爹爹,你最喜欢哪一个好不好?”姜言衡说道。 “挑阿菱最喜欢的吗?爹爹不挑吗?”阿菱不解道。 姜言衡笑着:“爹爹明日陪你听几场,可后日不能陪,爹爹跟你说过的,要去找那日见到的司叔叔,找他喝酒,把他请回来当你的先生。” “因为时间比较急,这两件事得快些做完。所以爹爹只能让我们家的小阿菱帮帮爹爹!等阿菱选出自己最喜欢的戏班子了,爹爹也能把司先生请过来。我们兵分两路,这样事情干得很快,又能干得很漂亮对不对?” 姜言衡给女儿说了一道,把事情都与她讲了一遍,又哄了女儿一番。 阿菱被姜言衡一通哄,紧紧捏着拳头对着姜言衡郑重道:“阿爹放心,阿菱一定会帮你这个忙的,你放心去喝酒,事情都交给阿菱就行了!” 姜言衡笑了笑,摸了摸女儿的头上细软的头发。 一边感叹小棉袄的贴心,一边又在担心,自家闺女这么好哄,要是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 第二日,全杭州城的戏班子都来报道了。 台子也没搭一个,直接在院子里唱戏。 姜言衡就带着女儿在院子里听着。 这戏一唱起来,咿咿呀呀的,唱得阿菱直打瞌睡。 见阿菱在桌子上睡着了,姜言衡便把阿菱抱回了床上。 院子里的戏曲声还未停,只是唱的声音小了不少。 阿菱这一睡,睡到了下午。 姜言衡倒是不敢再喊女儿听戏,怕她一听睡过去了,一整夜都睡不着。 便拉着阿菱去街上逛了逛,看看河边石桥上的晚霞,与划着竹筏游走在水巷里的船夫。 阿菱盯着水面,忽然开口道:“爹,你说阿先哥哥那里,也是春天了吗?” 姜言衡牵着女儿的手站在桥下,想了想北歧那边的季节,开口道:“应该快了!” 北歧在北上的位置,春天来得或许比大靖晚一些,但总归是会来的。 不过阿菱的话也让姜言衡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女儿的朋友似乎很少,除了那少年就没有别人了。 姜言衡深知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除开家人的陪伴,朋友的陪伴也至关重要。 所以,他得想办法给女儿找一些朋友。 这个问题虽然棘手,但也得等到回京以后再解决。 第49章 独自去赴宴 赴宴那日,姜言衡把女儿安排妥当以后,就独自一个人去了知府府上。 说是赴宴,但姜言衡也没怎么盛装,穿的还是和往日一般素净的衣服。 许是徐知微提前跟府上的人知会过了,姜言衡这般过去也没被拦下。 更有早就候在门边的管家想要引路,都被姜言衡开口拒绝了,“不必带路,我就在这院子里随意转转。” 管家默默退到一旁,再给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跟着,莫要被不长眼的顶撞了将军。 杭州作为江南最富庶的地方,自是风景不差,特别是这知府府内。 可谓一步一景,五步一潭,将水光于春色结合到一处,处处可见花红柳绿,草长莺飞。 姜言衡通篇看了下来,除了感叹这江南的春光好,还在心中默默记了一笔,这徐知府可是个肥官啊! 那日徐知微躲在屋子里听曲儿的事情暗卫已经告诉了他。 姜言衡听了以后不算生气,毕竟这大靖的世家和皇族,哪个不是这种做派?上面的人怎么做,下面的人跟着学,这来来去去的,奢靡的做派太多了。 徐知微只听自家歌姬唱的曲儿,而不是在外面听花曲,可以说得上是艰苦朴素。 姜言衡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听着不远处的热闹,琢磨着差不多开席了,便带着身边的侍从走了过去。 才进这院子,姜言衡就闻到了远远飘来的酒香,似是千日醉。 姜言衡大步走了进去,徐知微也赶忙从屋内走了出来,对着姜言衡行礼道:“见过将军!将军光临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这树上的喜鹊都跟着扎堆……”徐知微马屁一套跟着一套吹起来。 姜言衡搭着手中的扇子轻笑道:“徐大人这地方,可是称不上寒字啊!” 徐知微的脸当即白中透绿。 难道是姜将军觉得他太过奢侈了? 见徐知微脸色变得太快,姜言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随口之言,徐大人莫要放在心上!今日小聚,当是喜事一桩,大人开心点嘛。” 徐知微又赶忙往脸上堆着笑容,汗顺着额头往下低落。 姜言衡落席以后,候在一旁的丫鬟络绎端上了酒菜,身着华丽衣裙的舞娘跳着蹁跹的舞步来到了厅堂中,旋转起舞。 姜言衡倒了杯酒仔细闻了闻,是千日醉的香味,但是闻着有些寡淡了,他细细抿了一口,才知道这酒里是掺了水。 应当不是徐知微自己掺水,而是那把酒卖给他的人。 姜言衡落座的功夫,其他客人也先后落座,徐知微见姜言衡抬头,立马凑到旁边去一一介绍着。 “将军,这位是隗子羊,杭州府内有名的文人……”一个四十来岁,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 “这位是,徐明捷,我族中的子弟。”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连带着介绍了四五人以后,徐知微介绍了坐在旁边的角落里一直注视姜言衡的壮年男子:“这位是铸剑山庄的管事,姓陈。” 姜言衡认真打量那陈管事几眼,见此人坐在人群中普普通通的模样,完全不似铸剑山庄在外的名气。 见过了席上的众人,姜言衡对着徐知微问道:“怎么不见司家的人?” 徐知微的笑容顿在脸上,这司家的人还没来吗? 不是说司家的那人是姜将军的好友?怎么还不过来? 徐知微急忙道:“我让府上的下人去看看,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说着就唤来了管事,派人去请。 另一边的司家,叶氏一早就气疯了。 她准备了许久,还特意叮嘱司启川带着自己一起去知府的宴会,谁知道司启川一清早就没了人,到处找都找不到! 这个逆子,是不想带着她一起过去吗? 叶氏派人找过去的时候,发现司启川的房子都空了。 怎么个空呢,书架上的书都不见了,守屋子的老仆也不在了,一切空荡荡的,就像司启川没有回来过一般。 一开始下人是不以为意的,只说了二老爷不在家中。 直到叶氏人去了好几次以后,发现书架上的书都没了,顿时慌了。谁都知道二爷平时最是宝贝这些书了,如今书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叶氏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更是气得快昏过去了! 由于等不到司启川的出现,姜言衡也没什么兴致跟席上的几人打交道,喝了几杯茶就准备告辞。 任凭徐知微脸都急白了,还是不能把姜言衡给留下来,连带礼物都没有送出去。 徐知微就不明白了,一个司启川就这么重要吗? 将军来他这里是特意来见司启川的? 徐知微猜到了什么,便派府上的下人去司家打听消息。 姜言衡一上马车,就听到外面的亲卫传话说,有铸剑山庄的人求见。 铸剑山庄? 姜言衡神色严肃道:“不见!” 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就传来了男人的呼喊声:“将军请留步啊,我是真的有要事要求见将军!” “将军,我家主人,将军是认识的!” 听到这话,姜言衡才心中好奇,让人停下了马车。 把那人唤到旁边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姜言衡想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铸剑山庄的人,若说朝堂中人,他倒是认识不少。 铸剑山庄能接下朝堂那么大的单子,没有朝堂内的人干涉他是不信的。 那陈管事没有说话,直接让人递上一枚牌子。 姜言衡看了那令牌上刻着的两个字,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司马家的东西。 他与司马家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顶多大家都是朝臣,在殿下组织人前来议事时见过。 司马家那是大靖的一大世家,在大靖家大业大。 他见过司马家的家主和大公子,家主老谋深算,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别人的手上。 大公子是个儒雅随和之人,多余的姜言衡并不清楚。 但是,能在这个时候搭上铸剑山庄,还跟私藏兵器有关的,估计只有司马家有这个胆子了。 毕竟千年的世家,流水的帝王。 没有人比他们胆子更大了。 第50章 回去怎么交代 另一边的陈管事还站在马车旁道:“我家主人的意思是,盼着将军与主子的交情,还往将军息怒!我家主子,还给将军准备了一份礼物。” 说着,亲卫又递上来了一个盒子。 盒子盖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黄金。 姜言衡看罢,勾唇一笑。这样的场景,他这些年可见过不少了。 金子他是不缺了,但别的东西他还是很想要的。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不缺金子。至于这交情是如何,还是让他自己来找我吧!”姜言衡说完这话,直接让人驾着马车走了。 金子姜言衡没要,令牌他倒是收了。 铸剑山庄四处搜刮宝剑的事,他会回去跟朝廷的人说一声,至于这朝堂的人怎么想,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毕竟他是带兵打仗的,多余的事情他管不了。 若是他沾手的地方过多,指不定又要被一群官员追着在后面骂。 留在原地的陈管事在看到姜言衡的马车走远以后,直接傻眼了! 这金子不收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主子的令牌给带走了啊? 这让他回去以后怎么跟主子交代? - 姜言衡回到院子时,听下人来报,说司启川在他不在的这段时来过,留了一句话,让姜言衡去城内西门的第一间客栈找他。 看样子,司启川这是搬出来了? 姜言衡想罢,去到阿菱的院子去探望女儿。 院子里的戏曲声还没停,阿菱这一次倒是没有睡着了。 她盯着放在桌子前的笼子,望着里面的小来出神。 “阿菱在看什么呢?”姜言衡上来问道。 发现爹爹回来以后,阿菱有片刻的欣喜,牵着姜言衡的手献宝似的给他看,“爹,小来也会唱戏了呢!我带着小来看了一下午的戏,小来也会跟着唱两句了!” 姜言衡微微瞪大了眼睛,新奇道:“哦,真的吗?” “小来,你快唱给爹听!”阿菱对着小来拍手道。 笼子里的小来斜着一只爪子搭在笼子边上,歪着脑袋,样子呆萌急了,可是仍旧一声不吭。 “小来!”阿菱把脸凑近了笼子,很想让姜言衡看到小来唱歌的样子。 姜言衡轻声安抚女儿,“阿菱,我们不急的!小来多听听,就会唱了!” 院内的花旦唱到了:“行善人好比荒山青松柏,行恶人好像三月里桃花满园红——” 小来听了跟着唱了一句:“行善好,行善人好……” 鸟嘴里学出来的完全不像样,但阿菱直拍手。 “爹,小来是不是很聪明!”阿菱开心道。 “是,小来很聪明,我们阿菱也很聪明。”姜言衡摸了摸女儿的头,夸奖她道:“辛苦阿菱替爹看了一天戏了,阿菱选出了最喜欢的戏班子了吗?” 阿菱扶着桌子重重点点头,道:“就是这个啦!他们唱戏小来都能学会,前面的好几个戏班子都没能教会小来!” 姜言衡失笑,但又觉得女儿说的话分外有道理。 戏曲就是要通俗易懂,才能被更多的人听到。这民间的百姓,多是不识字的。有些道理要让大多数的人明白,必须做的通俗易懂才行。 姜言衡想罢,唤来旁边的亲卫把这个戏班子定下了。 阿菱见状有些好奇:“爹爹找戏班子做什么?” 姜言衡:“请他们唱戏,唱给杭州城的百姓听听,再唱给这天下的百姓听。” 阿菱听完以后点点头,随即有些愁眉苦脸道:“请戏班子唱戏要花好多钱的,爹,请那么多的人听戏我们是不是要花很多很多的银子?我们家不是很穷吗?” 听了几日的戏,阿菱从姜言衡那里学来了不少东西,更知道请人唱戏是要花钱的。 虽然阿菱对爹爹请别人唱戏这件事没什么意见,但是她怕自己家没那么多的钱。 “怎么会?我们先在这杭州城多请人唱一些,等戏流行了,自是会传到其他的地方,让更多的人听到。”姜言衡说道。 京城和南边隔得远,京城那边时而流行南方传过去的东西,而南边对京城传过来的也很新鲜,故而戏曲传来传去也很正常。 “那爹你的银子够吗?不够阿菱还有哦!”阿菱随即抓着自己的小荷包道。 庆婆婆说过,整个柳家的东西都是她的,所以阿菱很有钱的。 阿菱的钱,就是爹爹的钱。爹爹没钱花了,阿菱责无旁贷! “够得!爹有钱的!”姜言衡笑道。 许是近几日出去逛街,教着阿菱省钱加砍价,教得厉害了一些,才让阿菱这般紧张钱财。 姜言衡想罢,觉得还是要给阿菱请一个老师。 在陪着女儿用了一顿饭以后,姜言衡当即出门去找司启川了。 顾三那边简单说了一下司启川带着自己的书搬到客栈的事情,姜言衡顿时心中明了,应当是他做的事起作用了。 可站内,司启川对着自己的一堆书满是愁容,在看到姜言衡进来以后,也没多高兴。 苦笑道:“言衡!” 姜言衡凑上前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家中的一些杂事,让我想清楚了,我跟他们,终究是差点儿缘分的。”司启川一笔带过道。 他多年不在家,回家跟他们亲厚不起来也正常。 “那,你打算跟我回京城吗?”姜言衡问道。 司启川听到这话,沉默片刻开口,“我辞官的原因你也知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到京城呢?” 姜言衡听罢,想到了两年前的一件事。 司启川一路求学,有一位恩师姓郑。那郑先生学问极好,但是在家务事上有些拎不清。 当时逆贼忽悠来了一群书生为他们壮势,说三殿下的人手并未护住百姓,三殿下德行有亏,这其中便有郑先生的儿子。 那群书生当即被抓了进去,虽说不是死罪,但一个个挨了打,还有的打断了腿,讨不得好。 郑先生求助无门,求到了司启川这边。 一边是教导过自己的先生,一边是对他有恩的三殿下,他追随的主人。 司启川自觉开不了这个口,便去殿下那里请辞。 第51章 哪个不被你哄得开开心心 至于郑先生那边,不知是故意在跟司启川撇清关系,还是埋怨司启川,送来了一个裂成两瓣的碗表示断交。 师徒俩再无瓜葛,司启川也就此归家。 姜言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司启川已经启程回来了。 不过,现在能再次见到他,不算晚。 姜言衡安慰好友道:“殿下是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是不会随意牵连无辜的人。自你离去以后,殿下还在写给我的书信里时不时提起你,说起我们当初一起喝酒的日子。” “再说你和郑先生已经断绝了师徒关系,郑家如何,是郑家自己的事情。启川,你忘了你当初的志向了吗?你忘了自己当初说过,要让天下学子,可遍览百书,不再困顿于钱财,读书不为名利吗?” 姜言衡拍着好友的肩膀问道,企图唤醒他的意志。 司启川闻言,惭愧低下头来。 他年纪不小了,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见过这世态炎凉,品过人生百味,少年时的梦想,在如今的他看来分外遥远。 这京城的才子多如过江之鲫,他又算个什么? 再说,在家中眼中,他只是个无所事事的废物。 姜言衡看着好友的神态,知晓他如今的失意,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我认识四海书铺的老板,他正值用人之际,想要在大靖各处多开些书铺,但不知道卖什么书。我知道以后从他手中讨来了一封信,你拿着这封信,可以在四海书铺谋个差使。既可以在全大靖游走,又可以自由去看书。不过,你得先去京城一趟……” 姜言衡把信搁在桌子上,另外又掏出了一枚印章。 “这印章是你当初离开前,卫大人打算赠予你的升官贺礼!知道你走了,卫大人就找到了,让我转交给你。卫大人还说,这没人天天给他送书,怪寂寞的!” 一枚黄玉印章搁在桌上。 姜言衡又亮出了自己最后的感情牌:“启川,我知道你在家里待得很是不顺心。大丈夫饱读诗书,却日日待在后宅中,这是在磋磨你的意志啊!” “就算你不去京城任职,也不回去当官,跟我去散散心,见见老友如何?毕竟这些朋友,见一次就少一次了!” 司启川正难过得不行,听到这话又噗得一声笑出来,笑得眼泪都落下来了:“你这人为了诓骗我回京城,真是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啊!” 姜言衡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这哪里是诓骗?你本就在江海湖畔自在,又何必故步自封,把自己困在一洼池塘呢?我对你这么好,肯定不会骗你的!” 司启川摇头笑道,“我看你啊,最会哄人了!哪一个不被你哄得开开心心的?” “那就跟我去京城吧,我保证你比现在还开心!”姜言衡继续再次发力道。 提到京城,司启川长叹了一口气。 他苦读多年,为的不就是金銮殿内榜上有名吗?除开这些,京城还有他认识多年的老友,还有他的抱负。 哪怕当官的时候,还会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再棘手的事情有处理完的一天,待在家中的烦闷,却是日渐增多。 司启川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母亲年岁渐长,我本打算陪在母亲身边,如今又要远去千里之外,总得给家里一个交代。” 若是母亲不愿意他去的话,司启川想了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姜言衡冲着司启川笑了笑,宽慰他道:“伯母是个善解人意之人,她知道你要去京城,肯定会很开心的。” 司启川没有接这个话,自己的母亲,善解人意与否他比谁都清楚。 可能母亲在看到他归家的那一刻是开心的,但知道他是辞官归来以后,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了。 司启川知道,自己有不对。 世事难两全。 姜言衡知道司启川动了想去京城的心足矣,剩下的他都帮他准备好了。 去司家走了一遭,姜言衡把司家的几位主子的性格摸了个清楚。 他知道如今整个司家,都指望着司家大爷那个文书的官职来当脸面,若这个脸面没了,该怎么办? 好在司老太太还是个嫌贫爱富的,若真是个脾气好,性格好,又爱护儿子的老太太,他还真的没办法让司启川离开了。 总之,司启川不适合这里,该早些时候离开这里。 - 就像姜言衡想的那般,在经过了宴会那一遭以后,徐知微就把司家的事情给打听明白了。 徐知微这个人算不上大才,但能坐上知府这个位置,靠的还是自己的本事。 一听说了司启川在司家不受待见的事,便立马心领神会,这将军不是跟他置气,是拿他做筏子教育司家人呢! 徐知微立马懂了! 在司启年回来禀报,说自家弟弟患了急病不能来以后,给司启年劈头盖脸一顿骂! 要知道,平日里一个小小的文书,怎么都轮不到知府大人来骂的。犯了什么错,直接开了就是。 徐知微骂就算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骂,骂得司启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徐知微:“…一点家务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处理好府衙的事情!本官原以为,你当一个文书都是屈才了,现在看来,你这才只够当柴火丢进火炉子里烧!” 司启年被骂得一直低着头,连回家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直到叶氏的哭声在耳边突兀响起。 叶氏:“…你们这一个个的如今脾气都大了,哪里还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我辛苦怀胎十月生下你们,现在却一点不看中我这个娘。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呜呜呜……” 叶氏见司启年不搭理她,哭了好半天。 司启年闻着这哭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眼前撒泼打滚的老妇人。 若不是因为她那么对待二弟,让二弟被迫搬出了府邸,又怎么会连知府的宴会都不参加? 还有她干得那些事,全部都传到知府耳边了,如今让她在府衙里面怎么做人? 司启年想着,一脚踹了过去。 第52章 这笔钱给它花出去 对于这个眼前的这个妇人,司启年敬重过,把她当家里的老太太捧着过。 他是一家之主,整个司家都掌握在他手里。 若他不好过了,别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在踹了老太太一脚后,司启年本有些害怕,怕自己不敬长辈的话传出来。 可他看了看这屋子,这屋内只有他、老太太,以及一个端茶送水的婆子,又有谁会把这话传出去! 司启年瞥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战战兢兢,装作不知事的模样。 老太太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至今不敢相信对自己好了那么多年的大儿子会忽然踹自己一脚。 “二弟被你气得搬了宅子,我府衙的职务也快保不住了!把这个家闹成这个样子,你开心了?”司启年冷冷道。 叶氏浑身瑟瑟,不敢看向大儿子。 “平日你要什么缺什么,我都给你补着了!全依着你来!我看你是要把我们全都弄死了,自己一个人去街上讨饭才安心!”司启年吼道。 “以后二弟回来了,他要做什么,都依着他!惹得他不高兴了,你在这个院子也待到头了!司家没了你这个老太太,司家还在,别把自己放到太高的位置上!你若不清醒,我就让你清醒清醒!” 叶氏低着头默默流泪。 “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听到有人在外面传,在场就我们几个,若是被我听到了什么闲话!休怪我不客气了!”司启年甩着袖子走了。 确定司启年走远以后,叶氏才敢哭出声来,呜呜咦了半天,指着司启年的背景骂着:“这个逆子,逆子!” 纵然司启年踹了她一脚,还骂了她,但老太太心里也知道。 如今家中里里外外都是大儿子当家,大儿子不把她当回事,这府里的下人明日眼中就没有她了。要是被送到后院的小佛堂里,下场只会更惨。 可她又能怎么办?当家做主的不是她! 她更不能离了如今的舒坦日子,去过那清苦的生活。 嬷嬷默默扶起了叶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这个时候,多说多错。 司启年发脾气的事,司家其他人不大清楚,只是好奇今日傍晚老太太怎么没把众人喊到跟前去吃饭了,派人一打听才知道老太太病了。 老太太往日病了,可是会把他们挨个喊过去侍疾的,如今一个都不喊,这是怎么了? 回来的奴仆还说了,老太太头疼听不得吵闹,让他们别去了。 众人虽不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此刻心里多少猜到了一些什么,不往老太太跟前凑也是好事。 姜言衡回到院子的第二日,就收到了司启川的消息,说是他跟家里人商量过了,母亲同意他去京城了。 不过,他母亲忽然生了病,他得侍奉到母亲病好了才能出门,还需等到一些时日。 姜言衡听罢轻轻一笑,觉得这司家老太太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他并不着急离开,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姜言衡回去以后,把戏班子定了下来,另外请了一个会写戏文的文人帮他写戏。 这写的内容便是雁北关一役有关的。 虽是朝堂如今的法律算不上严苛,没有文字狱之类的事情。但把朝廷命官写入戏文中,多少会引来一些非议,甚至还会给唱戏的人惹来一些麻烦。 姜言衡为了这戏曲能长久唱下去,写了一个不触雷池的故事原型。 这故事讲的是,相互为邻的男女二人自小青梅竹马,情比金坚,这到了结亲说媒的那日,忽来衙役发放征兵的文书,把那男人给征走了。 一对鸳鸯就此东南西北,女子在家日夜思念男子。 其间,男子不断给她写来书信,告诉她在战场的战况,女子则往回寄了衣服棉袍,一针一线皆是自己缝的。 两人通信几年,其间有人给女子上门说媒,女子都拒绝了。直到战争胜利的消息传来,女子欣喜拿出了嫁衣,准备再次跟男人成婚。 却见同乡抱着男人的宝剑归来,说人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了,留下的遗物只有这些。 女子当即痛哭出声,再次念起男子写给她的诗句,说自己护着山河安稳,视死如归。女子思夫心切,拜别父母,准备去战场上找竹马的骨灰。 于当夜痛哭时,见一只蝴蝶停在女子的发钗上,久久不愿离开,发钗则是男子送的。 就在女子准备放蝴蝶离开时,男人的鬼魂归来,规劝女子改嫁,让她去找新的如意郎君,两人抱头痛哭,而后天蒙蒙亮,男子鬼魂离开。 然而在找到尸骨的那日,漫天飘来金色的云彩,连山野间的野花也全部绽开。 在一阵香风中,一只蝴蝶蹁跹而来,带着一大串的蝴蝶飞满了天空。 这天上飞来一对仙人,告诉女子,自己是被他们俩的情意所感动,虽人死不能复生,但战争却可以就此停止。 仙人拿手一画,鲜花开满战场,湍急的河水也变得平缓,此后的人们,一直安宁祥和。 姜言衡写完这个故事,自我感觉还算不错。突出的是大胆创新,先由喜转悲,再由悲转喜,既告诉人们长生不老是不存在的,还有反战和追求自由。 也许对这个时代还很新鲜,但故事绝对是能吸引人眼球的。 那写戏文的先生拿了姜言衡递过来的故事蓝本后,也是啧啧道奇,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故事,新鲜得很。 不过这儿女情长,家国情怀的故事,老少咸宜。 这戏本写完后,交给了姜言衡过目一遍,在姜言衡确定了没问题了以后,又找那先生在前面添了一页。 这一页,写的是戏剧资助人的名字。 姜言衡把那日给小姑娘送银子的人的名字,全都添在上头。 倒不是姜言衡不把钱还给他们,让他们去府衙拿没拿,姜言衡让人挨家挨户找过去他们也不要。 那就全凑在到一起,请大家听戏得了。 于是乎,在这出戏开唱的第一日,姜言衡把他们都请到了场,还让台上唱戏的人把资助者的名字给念出来了。 第53章 第一次被人看中的感觉 雷易在家中排行老七,不算最小的那个,但父母生了一窝的孩子,养不下去了,便把孩子送给了别人家养。 那养父母是同村的没孩子的一对父母,在接回雷易的第二年,那妇人生下一个大胖子,雷易就被赶出了家门,跟着街上的乞丐混日子。 这乞丐堆里有一个老乞丐,见雷易年纪轻轻手脚坚强,便一直规劝他做个脚踏实地的汉子,别跟乞丐学。 可雷易大字不识一个,又没有什么本事,怎么去脚踏实地呢? 后来机会也真有了,雷易在药铺旁边乞讨许久,见不少人把山上收来的草药拿进去卖,能换不少银子,便有模有样学了过去。 虽然白跑了几趟,他采的草药不好没人要,但几次下来他知道了不少采药时候的要领,终于给自己卖出去了第一筐药,后续转到了属于自己的银子。 就这样,他成为了一个采药人,能靠着采药赚到钱财养活自己和老乞丐,不用再去乞讨。 雷易采了几个月的药,老乞丐又告诉他。这天一冷起来,万物不生采不到药,所以采药这活注定干不长久,他得找一个活计。 雷易便琢磨起了走街串巷做生意,先是在巷子乡间贩卖杂物,后又在城镇之间游走,到了如今他已经是有了自己的商队和小厮,游走在有个城池之间的大商。 他再也没有吃不饱穿不暖,只是作为一介商人,走到哪里都是不被人重视的。 那日他在街上给一个卖刀葬父的小姑娘丢了一锭银子,感激那小姑娘的父亲为大靖百姓所做的事情,虽然后面还经历了一番混乱,但他是怎么都没想拿回那银子。 直到前日,官差登门拜访,询问了他的姓名和那日丢银子的事,他本以为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官差竟然请他去看戏。 官差的邀请,他怎么敢不去。 去了地方,见到了那日曾有一面之缘的大官。他在听到台上写戏文的先生致谢,感谢他筹钱写出了这部戏时。 雷易心中激动了许久不能释怀。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看重!他不过识得几个字的商人,哪有资格把名字写在书上,被那些读书人看到呢? 想到这里,雷易不觉落下几滴眼泪,急忙拿着袖子遮掩起来。 像雷易这样的人很多,他们中的许多都是不识字的,但心中至少有忠义二字,不然也不会给那小姑娘钱财。 雷易跟着众人一齐认真听着那戏曲,不觉慢慢入神。与戏中的主角一起高兴,一同悲伤。 姜言衡也在台下听戏,不过并未与其他人一起,而是坐在后面的二层小楼上。 那日以后,估计会有不少的人记得他的脸,他去台下听戏,只会让他们听得心中不畅快,故而只是露了个脸就找了个安静地方待着。 戏曲唱到一般是,姜言衡忽然听到身边的亲卫传话说,司家那边送过来了一个盒子,说是给他的。 姜言衡听罢问道:“送东西过来的是什么人?” 亲卫答:“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 他记得司启川的院子里是没什么小丫鬟的,会不会是出了变故? 还是说,有人故意给司启川使了手段,让他现在处在困境之中。 姜言衡想着有些担忧好友,便让人打开了盒子。 盒子一打开,竟是普普通通的一盘子点心。 姜言衡看着这点心,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顾三,你去司家再打听打听,看看现在情况如何了?”姜言衡吩咐道。 顾三听罢立马下去了。 至于那盘子点心,姜言衡也没动,直接让人给收了起来。 司启川是干不出给他送点心的这种事,看起来倒像是小姑娘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么说来,倒是司家的几个姑娘了? - 司家,五姑娘的房内。 五姑娘好不容易从查到了那位将军的住宅,想着如何与那位将军结缘。 便花了不少心思做了一份点心,还把自己的心思写成了情诗藏在点心内。 将军一吃,便能知晓她心意。 五姑娘自认是司家长得最好看的女子,学识更是整个杭州城的姑娘都比不过她,有才有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她还会跳舞。 五姑娘有这个自信,只要给她这个机会,她就能在将军的心里占一份地位。 听到她派出去的人说,将军的人已经点心收下了,五姑娘高兴地在屋子挑选首饰。 至于另一边的司启川,正端着药碗伺候叶氏喝药。 叶氏本来没什么毛病,哪怕被司启年踹了一下,也只是身上肿了一块,用不着喝药。 可司启川听到叶氏病了以后,立马要过来照顾。 司启年的人便把熬好的药送了过来,送药的人说了,是安神的药,让老太太放心喝,不要辜负了家里老爷的一片心意。 叶氏只能苦哈哈的地捧着中药,一日三顿喝着。 见司启川每日雷打不动过来看着她喝药,叶氏实在是心中憋屈。 接过那药顿了半晌道:“我觉得这病快好了,今日就不喝了吧!” 司启川苦口婆心道:“这怎么能行呢娘亲?您才喝了几天的药,病怎么会好呢?娘,您年纪本来就大了,身子骨不好,更是要好好治病才能更好健康长寿啊!” 叶氏端着药碗恨得咬紧后牙槽! 不喝这药她还能多活几日,喝一碗少活十天! 也不知道她这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的几个儿子全和她做对! 碍于司启年的威严,叶氏不敢把这话往外说。 但在司启川看来,就是娘亲最近越发沉默寡言了,连平日里最爱的叶子牌也不打了。 哪怕娘亲之前有些胡搅蛮缠,但毕竟是他亲娘,辛苦生养他的母亲,他怎么能记恨自己的母亲呢? 想到母亲年时已经高,司启川觉得自己一直把之前的事情拿来母亲计较,为人子女太过不孝了。 便抛弃了之前的不愉快,只盼着叶氏能早点好。 叶氏喝完药,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我听你大哥说,你打算去京城了!什么时候动身?” 第54章 为什么不是接她 这事,他只在大哥来找他的时候提过一嘴,没说自己一定要去。 但是亲娘一问起来,司启川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孝。 司启川沉默片刻道:“娘亲您病了,我做儿子的怎么能离家呢?” 叶氏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话气昏过去了,她好着呢! 这满院子的人都知道她在装病不想见人,唯独这个拎不清的一直跑过来给她送药! 要不是为了忽悠他,老大也不会弄药过来! 叶氏想罢,沉了沉气道:“你又不是大夫,在我跟前能干什么?抓药诊脉你都不会!” 司启川:“娘亲说的那些儿子不会,但您生病了,做儿子的起码能给您端水送药给您侍疾!” 叶氏:“这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哪个不会送药送水?” “娘,儿子只盼着您能身体健康!想多陪伴您!” 叶氏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再跟这个儿子多说几句就会被气晕了,只能无奈道:“我累了,想躺下歇会儿,你下去吧。” “是,娘亲,儿子告退了!”司启年认命退下。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也跟着退下,唯独留下叶氏的一直陪在身边的嬷嬷。 那嬷嬷走上前,替叶氏捏了捏肩膀宽慰她道:“老夫人,这二爷也是关心您!您看这满院子的人,只有二爷一直来看您,其他的一个不过问,老夫人您就别气了。况且二爷平日里,最是听您的话了。” 叶氏一听到这话本想撒火,但瞬间又想到了什么,浑浊的老眼一转悠,瞬间琢磨出了一件事。 第二日,司启川就收到了老太太房内嬷嬷传过来的消息。 说老太太今日请了一个神婆给她治病,神婆到了以后,老太太的病立马好了! 神婆还说了,这老太太的病因跟家里的二爷有关系! 这二爷这些年一直没在家,老太太不曾生过病!这二爷一回家,老太太这心里就不太顺畅,积年累月的,如今甚至病倒在床。 要想这老太太痊愈,必须把二爷挪得远一些! 司启川听罢当即竖起了眉头,这完全是胡扯! 他是母亲生出来的,与母亲血脉相连,怎么会相克呢? 司启川当即找到了叶氏的院子里,却被叶氏拒之门外。 守门的婆子板着脸说了:“老夫人如今病刚刚好,不想见您!二爷还是回去吧!老夫人还说了,二爷您克她,若是二爷不挪出去,老夫人明日自个儿就走。” 司启川心中万般无奈,只能对着婆子恳求道:“让我见母亲一面吧!” 嬷嬷:“二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见司启川在门口久久不愿意走,叶氏只能自己打扮得精神一些出了院子,隔得老远对着司启川道:“如今你也知道了,唯有离你远些,我的身子才能好!你为什么非要见我,是不想我好过吗?” 司启川不解:“儿子怎么会不想呢?” “那就快走,你若不走,我明日就去庄子上住!”叶氏甩着脸色道,对于这个二儿子没有丝毫的留念。 见叶氏如此坚决,司启川伤心之余,倒也果断了几分。 “娘亲,儿子这一走,就不知何时回来了!京城山高路远……”司启川说着煽情的话,但被叶氏忽然打算。 “你走得越远越好!”叶氏拧眉道。 神婆是也是找回来的幌子,没让那神婆算命。但这话一说出来,哪怕是假话,也让叶氏觉得有几分真。 她在司家过得好好的,这几年才有那么几件不顺心的事,偏偏这些事,还全都和司启年有关。 这个儿子表面上最孝敬她这个母亲,日日过来问候着,但能干的事一点儿也没有。甚至在这么个年纪了,连成婚都不愿意,这不是给她添堵是什么? 如今更因为他,年儿都对她动手了! 唯有他走了,这个家才能恢复原状! 在叶氏的院子里不欢而散以后,司启年跟家中的哥哥司启年拜别以后,才起了收拾东西离开的心思。 临行前,司启年还派人去姜言衡那边传了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启程,自己跟他们一齐走。 姜言衡那边回的话是,只要司启川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走。 便在第二日,派了辆马车过来接司启川。 姜言衡派来的马车很是宽敞气派,惹得司家左右隔壁的邻居都跟出来凑了个热闹。 这司府内的人自是比外面的人要清楚这马车是谁派来的! 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姜言衡将军! 主子之间的龌龊下人们不太清楚,大约知道自家二老爷是跟那姜将军有关系的,便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在其他府的奴仆面前,都是抬着头走路的。 五姑娘一听说姜言衡派马车过来的消息,便以为自己的情诗被姜将军看到了! 至于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天才看到,那肯定是将军事物繁忙,一看到情诗便派人过来了! 马车到了便好,管它早晚! 五姑娘立马跑回房间内,仔细打扮起来,找出了最美的衣裙,画了最好的妆容再上了香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等到她提着裙子出门时,门口空荡荡的! 马车呢? “姜将军的马车呢?”五姑娘问道。 守门的下人立马回应道:“姜将军的马车才走不久……” 五姑娘立马慌了,她还没上马车呢!“走哪里呢?我还没去呢!将军的人是不是生气了?” 听得自家五小姐这么说,下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将军的人没生气!他们接了二爷就走了。” 二爷? “他们接二叔做什么?”五姑娘尖叫道,要接的人不是她吗?怎么把二叔接走了? “这,奴不知。” 五姑娘慌慌忙忙跑了出去,直接朝着姜言衡住的院子跑去了。 等她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不在了。 那院子原来的奴仆甚至都不理会她,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五姑娘站在院子门口,满头的朱钗被她跑得散乱,心中迷茫无比。 为什么接的人不是她,而是她二叔? 直到她看见了被人丢在街角的盒子,正在被一群乞丐抢着。 点心里的纸条被人丢在了一旁,无人问津。 五姑娘失魂落魄往家里走着。 第55章 空空大师 司启川这一路去京城,只把自己的书给带上了,其余的衣衫只收拾了几件。 既是去京城,他便应下了给阿菱当先生的邀约。 “…这马车上晃荡,看书对眼睛不好!还是等到了京城以后再教孩子吧!”司启川说道。 姜言衡看着坐在车内软塌上捧着书的司启川,似笑非笑道:“你既知对眼睛不好,怎么自己看起书了。” 司启川抿唇,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我这不是坐在车上无聊吗?去京城还需一些日子,只能自己看看书了。” 姜言衡却道:“我们先不着急去京城,我们去一趟宁州。” 司启川点头,并未询问姜言衡去宁州是做什么。 好友身份特殊,有一些特殊的事情要去处理也是正常。 杭州城离宁州很近,三日的时间就到宁州外。 姜言衡原先从石川县出来就打算去宁州,谁料中途出了不少的变故。 也是因为这些变故,他才能误打误撞发现女儿身上的毒,姜言衡既有庆幸,又有些感慨。 一行人轻车简行到了宁州城外,这首要的目的不是进城,而是去那城外青山脚下的鸡鸣寺。 鸡鸣寺在前朝名声极大,但大靖的几个皇帝都不信佛,加上大靖建国后战乱不少。 不少青壮男子出家剃度为僧,以此逃避服役,便让朝廷更加针对佛教。 甚至烧寺抓僧! 不过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安稳了近百年以后,百姓休养生息,朝堂便也没有那么排斥寺庙。 也有不少诚心礼佛的僧人从战场上回来了,他们把学到的武艺传授给下面的弟子,就这么一代又一代,倒是培养出了许多拳脚功夫过人的武僧。 姜言衡此次来鸡鸣寺也是找一个僧人,不过那人倒不是什么正经僧人。 马车停在寺庙的后院,姜言衡派人进去传话。 没过多久,后院就响起一道极其雄浑的男子的声音:“谁找我!” 接着又有其他几道略微嘈杂的男子声音响起。 姜言衡带着阿菱下了马车,才走到后院门口,就瞧见一个穿着僧人的清瘦老和尚走了过来,发出洪如钟鸣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是你小子啊,好久不见了!” 那和尚上前举手行了个礼:“见过姜施主!” 姜言衡跟着还礼:“空空师傅!” 阿菱眨着眼睛站在一旁,学着姜言衡的模样行了个佛门的礼仪,跟着奶声奶气喊了一句:“空空师傅好!” 空空大师点点头,看了一眼阿菱对着姜言衡自顾自道:“咋送了个女娃过来?我们这可不收女娃,你得送尼姑庵去!” 姜言衡无奈:“大师说笑了,这是我女儿!” 空空神色夸张摇头晃脑掐着指头道:“难怪我算出你命里一点儿女人缘都没有,原来是有了女儿啊!” 姜言衡轻轻摸了摸阿菱的头,对着空空道:“阿菱是我掌上明珠,对我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之人,至于旁的,都没她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师傅还是不要说这些事好。” 空空跟着点点头:“阿弥陀佛,是贫僧之过。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不为美色所迷是好事!” 阿菱有些好奇仰着脖子问道:“爹,什么是女人缘?” 为什么阿爹因为她一点儿女人缘都没有。 姜言衡轻瞪了一眼空空,随后对着女儿解释道:“女人缘是没成婚的男子需要的东西,阿爹成婚了,还有了阿菱,就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阿菱点点头,当即表示自己的听懂了。 空空则是洪亮笑出了声。 “来都来了,走,跟我进屋吃个饭吧!”空空说道,邀请姜言衡几人往屋内走。 寺庙里做的,自然是素斋。 空空直接邀请几人在后院的石凳坐下,品尝这寺庙里的斋饭。 空空端着案板忙活了半天,给父女俩凑齐了两菜一汤。 一个炖萝卜,一个炒白菜,还有一个豆腐汤,还有两碗杂粮饭,都很寡淡。但在对于庙里的和尚来说,已算极好。 “来,吃罢!”空空放下案板道。 姜言衡看向空空:“你不吃吗?” “后厨还没忙完呢,我去继续帮忙!”空空说罢,放下案板继续朝着后厨忙活了。 姜言衡看向空空,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了许多关于空空的事。 - 空空原先是出家了的,但因为他屡次破戒,便被主持驱逐出了佛门,连原先的法号都被剥夺了。 之所以他还留在寺庙中,原因很复杂。 他是被人遗弃在野外的弃婴,得老主持好心搭救才活了下来,便剃度在庙里当了小和尚。 小和尚自小在山里长大,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下山跟着师傅们化缘几次以后,知道了外面世界的精彩,便一直乘机下山,偷吃荤腥,偷喝酒。 直到被旁人逮住,检举给了寺庙的师父们,当场人赃并获,驱出佛门。 寺庙是他自小生长的地方,离了寺庙他就无家可归了。空空求了主持让他留下,主持很是坚决,把他东西都给丢了。 空空就在外面直接住了下来,自觉帮寺庙干活,混口斋饭吃,许是因为周围都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叔,所以大家也没都赶他。 直到那战乱起来的时候,主持庇佑无辜孩童,把他们藏在寺庙内与叛军起了冲突,眼看着寺庙里的和尚都要砍头了,空空冒了出来,拿着平日砍菜的刀,把那一群叛军全部当场斩杀。 主持这才知道,空空竟有这么一身武艺。 佛门清静之地染了血腥,但又护了一大批的生灵。 空空有恩于鸡鸣寺众人,主持便更不好赶他出去,就留他在后厨当了一个帮工,管吃管住,在给点铜板就是了。 只不过再也不许他在人前说自己是和尚,更不许他说自己是鸡鸣寺出来的。 空空点头答应了,哪怕他仍旧是一身和尚打扮。 他自幼便是如此打扮,没了头发很是自在,也不想跟外面的人一般,留一头长发日日打理。 虽然空空还下山偷吃,但他会拿头巾把头发包起来,藏起自己的光头。 第56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 姜言衡认识空空的时候,正是他在宁州搜查叛军时。 叛军中的一只精锐小队逃掉了,姜言衡担心他们伤及无辜百姓,便派了大量的人手,四处寻找着。 派出去的人当夜就传话回来,说他们在鸡鸣寺全死了。 死了? 姜言衡原以为,这些是叛军的诡计之一,直到他看到了空空本人。 在知晓了空空的身份以后,姜言衡更是没有异议。 扫地僧多是深藏不露的,哪怕空空是个做饭的。 更不要说,他如今不是和尚了。 不是和尚也好,倒也方便姜言衡行事。 在认识了空空以后,姜言衡更在无意间知晓了空空的更多事情。 比如他的身世,还有他武艺的来源。 空空虽是被丢弃的弃婴,但还是有父亲在的,他的父亲便是江湖上的第一刀客。 这第一刀客的名头,想要的人太多了,为此,死在空空父亲手下的人很多,那些人为了报复,也杀了第一刀客家中的许多人。 江湖恩怨就是这样,杀来杀去的。 当父亲的不想儿子以后再造杀孽,就把他丢到了鸡鸣寺的门口,让他当和尚。 但是他又放心不下空空,经常会偷偷跑过来教空空武艺。 知道空空下山破戒沾染酒肉时,他还时不时给空空送吃的。 空空本以为那人是自己的师父,但没想到他还跟自己有血缘关系。 空空的父亲临终之际,姜言衡也在,便把故事的由来全听了一遍,也听到了那第一刀客夸奖儿子比自己更强。 很多事情听过一遍,便记在了心上。 经过了石川县的那些事以后,姜言衡不想女儿再受伤。 除了找师傅教她学文识字,还想找个师傅教她一些拳脚功夫。姜言衡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空空。 除开空空的武艺很高之外,还有一点,空空这个人很有意思。 而且他性格极其温和,从不跟人起冲突,哪怕遇到矛盾第一反应也不是动手,许是当惯了和尚习惯了念经。 这些优秀的品质,是江湖中人怎么都做不到的。 姜言衡希望女儿握着刀剑自保,但又不想女儿太过鲁莽,所以空空很合适。 主持都没能赶走的空空,姜言衡要如何带走,对此,他也有信心。 在用过饭以后,姜言衡就带着女儿跟空空辞别了,顺带告诉他:“我在江南待了一阵子,家中的厨子研制了一道新菜,是用鸭肉制成的,香甜酥脆无比,你想试试吗?” 姜言衡直接把话说出来了。 若说空空有弱点的,那便是口舌之欲。 空空极喜欢美食,好酒肉。哪怕他是在寺庙后厨帮工,一到发月银的日子就拿着钱下山买肉吃。 俗说话,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到了空空这里,就是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 姜言衡话音一落,空空当即眼前一亮。 “真的?真的有脆脆的鸭子?”空空语气里带着些雀跃。 鸭肉他吃了不少,腥膻居多,且味骚,多是穷苦人家在吃。 他钱多的时候不吃这个,钱少的时候就拿这个打牙祭。 听到又香又脆的鸭子,若是别人跟他说的,空空肯定不信。 但是姜言衡说的! 姜言衡这个人,之前请他吃过好吃的,还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所以他信姜言衡! “我下午没事,要不现在就跟你们去!”空空说罢,当即打算脱下自己的围裙。 姜言衡笑了笑,“不急,先等等!心急吃不了脆皮鸭子,这烹饪还需一些时候呢,要不,你明日早上过来?” 空空立马点头:“成!你住哪里?我记下来!” 在告知了自己的落脚点以后,姜言衡便坐着马车离开了。 鸭子姜言衡也不忘,吩咐顾六今晚就去买回来,先腌上,明天天不亮就起来烤,等待空空的到来。 - 虽说早上吃脆皮烤鸭有些腻,但又不是经常吃,偶尔吃一次问题不到。 顾六准备了十来只的脆皮烤鸭,不仅够姜言衡他们吃,还能让空空吃个痛快。 空空按时赴约以后,吃到了姜言衡说的脆皮烤鸭,立马赞不绝口! “太好吃了!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鸭子,以前的都白吃了!”空空说着,撕了个鸭腿塞入嘴里,吃得满嘴流油。 空空心中感叹,庙里的师父之所以能天天过那清苦的日子,日日吃水煮的萝卜白菜,是因为他们没尝过这些菜。 没吃到好吃的荤腥,根本不知道荤腥有多好! 但这事,空空只敢在心里感叹一番,万万不敢在人前说的。 他自己都不在佛门了,随便吃自是无所谓的。 在吃完了饭以后,空空还不忘擦完嘴喊一句:“阿弥陀佛!” “空空师傅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啊!”姜言衡感叹道。 空空摆摆手笑道,“不是和尚,没那么多讲究了!吃完了也不用去佛前忏悔了!今日这顿饭,托姜施主的福!下一次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啊!” 姜言衡搁下碗筷道:“中午有狮子头,吃吗?” 空空眼睛一亮,好奇道:“狮子头是什么?” 姜言衡故意卖关子道:“等到中午空空师傅就知道了,这狮子头有红烧和清炖两种,今日难得和空空师傅吃饭,我两种都请空空师傅吃!” 见姜言衡这么豪气,空空也是拍着桌子应了声好。 不过这声好喊完以后,空空本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挠挠头对着姜言衡问道:“你请我吃这么多做什么?” “你这人好奇怪啊,你来宁州就是专程来请我吃饭的?吃人的嘴软,拿人手短,你有什么话别藏着掖着!我跟你说,我吃你的东西可不给你付钱的!” 空空耍着无奈道,他知道姜言衡的身份,更清楚姜言衡请自己吃的东西,这吃上一顿,便是用他十年的工钱也买不起。 但他更知道姜言衡这个人好!阔绰大气!不是一个跟人斤斤计较的人! 再说了,姜言衡家大业大,他吃姜言衡一顿,姜言衡根本不会心疼。 但是吃好几顿就不太对劲了! 姜言衡安抚空空道:“放心吃,也就几道菜,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57章 启程回京 到了中午,空空如愿以偿吃到了红烧狮子头与清炖狮子头。 吃完以后仍是赞不绝口。 不过,他还是义正言辞向姜言衡告辞了:“厨房还等着我去做晚饭,不能再吃了!阿弥陀佛!” 空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觉瞥向了一旁的顾六。 顾六端了一盆子碳火出来,就搁在院子旁边,等到炭火烧得火红以后,顾六又拿出一堆竹签插着的肉串放在上面炙烤。 各种香料按照配方研磨成粉末,撒在上头。 肉香和香料香味在炭火的激发下,愈发浓烈,相互交融彼此促进。 香飘满院子! 姜言衡听罢也不挽留,只是静静问道:“烤肉你不吃了吗?” 空空赶忙转过身,藏住自己略带狼狈的神态,“吃不得!时辰不早了,得回寺里了!” 说完这话空空就脚底抹油往外面跑,哪怕空空跑出了院子,这香味仍然未淡去,环绕了整个巷子。 巷子口,有不少小孩仰着脖子吸这香味,探寻香气的来源。 空空心中感叹:“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啊罪过!难怪出家人吃不得这些东西,这一吃就没完没了的!” 空空强压下心中的冲动,回了鸡鸣寺。 晚上做梦时,梦到的都是自己吃烤肉的场景。 好不容易吃到了烤肉,嚼了几口,怎么没味道啊?不应该啊! 在发现食物没有味道以后,空空便意识到这是梦,自己醒来了。 看了眼黑洞洞的夜,空空心中已然被烤肉占据了大半。 他怎么就这么爱吃呢? 难道他上辈子是个饿死鬼投胎! 不行啊,吃不到真难受啊! 由于没吃到那一口烤肉,空空第二日无精打采的,后厨里的菜也食之无味。 到了第三日,空空更是难受得打紧,惦记着那烤肉开始失眠。 有些东西放在眼前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现在没有了,他便开始难过了。 唉! 就这么时间一晃,到了第四日,空空正心痒难耐之际,姜言衡又找了上来,这一次,姜言衡送的是一份素斋饭。 不仅送给空空,还送给寺庙里的其他师傅。 酱烧豆腐,素炒合菜,八宝豆羹汤,全出自顾六之手。 不仅空空吃得满口夸赞,连庙里的师父也是赞不绝口,还纷纷上来感谢姜言衡。 在和鸡鸣寺的人聊了一番后,姜言衡又找上了空空,私下对着他问道:“还去我那里吃饭吗?” 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能再次错过? 空空点了点头,答应过去。 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他都答应了! 如愿吃上烤肉的空空酒足饭饱后,对着姜言衡问道:“说吧,有什么阴谋诡计!” 姜言衡笑了笑,并未说话。 空空心里却挠心挠肺难受着:“你要是不说,到时候就迟了!” 姜言衡很有耐心,淡定给空空倒了一杯茶,推到他身前道:“喝茶,再听我慢慢说。” 空空接过茶杯打了个饱嗝,吃的太多了,他已经喝不下了。 “我家阿菱那日你已经见过了,此次前来宁州,我想给阿菱找个会拳脚功夫的先生。想了想,你是最合适的人。”姜言衡直言道。 一旁的空空听罢,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不少。 不过,“我一个和尚教小姑娘,怎么合适了?” 姜言衡笑道:“你可不是和尚!” “我知道自己不是和尚,可是别人看我都像和尚,你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吗?” 姜言衡轻轻摇头,旁人的眼光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你知道的,我在寺里待了大半辈子了,没去过外面,不大想去。” 这些姜言衡也都清楚。 所谓钱财与名利,对于空空来说都不重要,所以姜言衡打算用美食诱惑空空。 “顾六,是我家的厨子,我府上厨子跟她差不多的厨子还有好多,可以日日换着美食给你做。”姜言衡直言道。 “不止你吃过的这些,还有许多你没吃过的,数千道菜,你吃上十年也吃不完。人生苦短,你就不想试一试吗?”姜言衡道。 姜言衡把这底牌抛出去以后,空空实打实心动了。 只是,他内心还有些犹豫。 “我没当过先生,也不知道怎么教小姑娘,我只有一身蛮力,会耍得一把大刀,其余的一窍不通!再说了,小姑娘学这些东西合适吗?” 姜言衡听罢安慰他道:“你只管教就是了,我是放心你的。我家阿菱又不用学成以后去当什么武林盟主,略微学一些就好!” “那我试试?”空空道,开始心动。 “试试就行,日后你不愿意,我还派人把你送回来。” 空空点头应下了,转头就回去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出家人万事皆空,空空的行李用一个很小的包袱就装下了,打算就这么跟着姜言衡去京城。 临行前,空空去向主持告别。 当年收养空空的老主持已经圆寂了,新的主持是空空的师兄,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师兄见空空要离开,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 只给空空塞了些银子,一套新僧衣,还有一双千层底的布鞋。 其他与空空同在厨房帮工的僧人,给空空送来一包袱的馒头,让他带着路上吃。 空空拿着这些东西很是高兴,挥别了这个他住了几十年的地方,跟着姜言衡去往了京城。 - 与此同时,姜言衡还活着的消息传到了京城,被京城的众人所知晓。 三殿下知道这个消息时高兴不已! 姜言衡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是他的左右臂膀,一路斩杀叛军他功不可没。 楚嫣听了以后更是欢喜不已,连忙去寺庙烧香还愿,庆祝姜言衡的平安归来。 唯有司马炎听完后,默不作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他派去刺杀姜言衡的人至今没有消息,虽说可能全部折损在姜言衡手中,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愤怒,特别是姜言衡还毫发无损! 好一个平安归来,他就让这条路不再平安! 司马炎想罢,立马喊来了手下的人,准备派一群刺客再去刺杀姜言衡。 第58章 难道是楠樟坡的山匪 回京之路正值百花繁茂,车窗外的景色很是不错。 姜言衡时而摘来一串花给女儿编织花帽,又偶尔会摘来一些尚有些青涩的野果带给女儿看,告诉她,野外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 阿菱听罢认真记下,但仍旧心中好奇,偷偷把那野果塞入口中,酸得小脸拧成一团。 姜言衡笑罢,又给女儿摘来甜滋滋的花儿,让她尝尝春天的味道。 总之,这一路的时间,姜言衡都在陪着阿菱,从早到晚,一刻不停。 司启川看罢有些羡慕道:“言衡,你会不会太宠着阿菱了?” 姜言衡道:“怎么会呢?我离家这么多年,没有陪在阿菱的身边,这回到京城以后,我还有朝中的事务要处理,能陪阿菱的时间不多,如今路上有空,能陪一会儿是一会儿。” 再说阿菱马上就要学文学武了,日后的苦日子还长。 姜言衡想起自己的学生生涯,忽的有些心疼女儿。 离京城百里的楠樟坡上,一群山匪在此安营扎寨。 他们是从大靖各处来的人,是在叛军作乱时聚集起来的。叛军作乱,民不聊生,普通百姓连个饭都吃不起,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 一帮子青壮男子便落草为寇,聚在了此处,以抢劫附近的村庄以及过路的商客为生。 这帮劫匪的人数不少,有千余人,还有不少是附近的山民,精通此处地形。 叛军虽被打走了,但他们还留在楠樟坡的山上。 毕竟,过惯了那种缺衣缺食就能抢的日子,谁还想苦哈哈回去种地? 于是乎,楠樟坡的劫匪就成了当地一患。 朝堂的大军心思在那叛军身上,小小的千余人劫匪他们还看不起,便让这群劫匪恣意妄为起来。 姜言衡归京路上,带着的不过百余人。 许是不想吓到周围的百姓,又拖延了自己回家的进度,姜言衡便让亲卫们都穿着普通的布衣。 只有在路过驿站和城门时,偶尔出示自己的名帖。 这一天,楠樟坡的匪徒跟往日一样派人四处放风,想抓着过往的肥羊啃一啃。 这一瞧,就瞧到了姜言衡的马车。 在外放风的小弟立马急匆匆跑回了寨子,“大哥,十五里外有一大队人马,看着有百来人,马车都七八辆,是个肥羊。” 被唤作大哥的,是一位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子。他原名王虎,据说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在他娘怀着他的时候,他爹在山上遇到了一头老虎,侥幸活命逃了过来。 但一直心有余悸,便请算命先生算了一下,给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字。家里有一头老虎,便不怕外面的老虎了。 楠樟坡的山匪们,平日里没什么事干,就吊着狗尾巴草躺在树下晒太阳,该吃饭时吃饭,该玩时玩,唯有没有吃喝时才会下山去抢掠周围的百姓。 不过周围的百姓太穷,他们一般都看不上眼,对于过路的富商倒是极喜欢的。 听到又有肥羊路过的消息,王虎当即吐了嘴巴里的野草,一骨碌坐了起来,“他们身上带着兵器吗?人多不多,都是怎么样的?” 那小弟只看见了前面的人,“有骑着马儿的,看到前面有穿着红衣服的,好像还有女人!” “有女人!”王虎眼睛当即亮了。 这出门在外,许多行商最是忌讳女子,觉得带女人不吉利,便不带女子上路。 这高门大户就不一样了,随时随地带着婢女出行,据说吃喝都要婢女伺候着! 商人只是小肥,那高门才是真的肥羊啊! 王虎之前抢过一个士族的马车,虽然有些难啃,但从那士族马车上搜到的东西令他至今难忘。 便立马吆喝了小弟道:“走!把他们人都喊上,收拾家伙,我们宰羊去!” 一群人便吆喝起来,扛着自己奇形怪状的兵器准备下山去抢掠。 - 山下,路过这楠樟坡。 顾三就着这楠樟坡的消息跟顾五说道:“听说楠樟坡这边有一伙山匪,平日里就躲在这周边的林子里,等路过的行商出现,就冒出来打劫。你说那伙人会不会不长眼,碰上咱们!” 对于这一路的安全,顾三可是又有充足的信心。 他们能陪在将军身边,可是经历了数场厮杀,能以一敌十的好手。在战场上斩杀敌军精锐都不在话下,至于山中的匪徒就更不用说。 主要打了许久的仗,这一路都无聊得紧,顾三没什么事干,就盼着路上能出些人,好让路途不那么无聊。 顾五听罢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径直向前走去,唤来了左右的兵卫,让他们仔细一些,有特殊情况随时汇报。 顾三无聊到扣了扣头皮。 不一会儿的功夫,卫兵就回来汇报,察觉到旁边的林子有异常。 鸟雀都扎堆飞走了,前面的路静悄悄的,像是有人埋伏。 听到这话顾三满脸诧异,他不会乌鸦嘴说中了吧! 那楠樟坡的山匪真的在埋伏他们! 毕竟,他们之前遇到的刺杀和暗杀都挺厉害的,那刺客一蹲起码是半日,根本不会惊飞树上的鸟儿,他们还会乔装打扮,让你从他们的跟前走过都瞧不出他们。 连飞鸟都能惊走,看样子很可能是山上的山匪了。 顾三又立马把这个消息带回去禀报给姜言衡。 姜言衡听罢,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吩咐他们:“动静小一些,莫要吵到阿菱了!” 顾三立马点头应下,回去把这个消息传给其他的亲卫。 接着姜言衡又去了阿菱的马车,找到正在拨弄小玩具的女儿,让她放下手头的玩具,跟她玩起了一个小游戏。 “阿菱,爹跟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这一次我们玩新的游戏。” 阿菱欣喜点头:“爹,我们玩什么!” “爹教你一个法子,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听到以后,你就仔细数数,你的心跳了多少下,数到一千,你告诉再告诉爹!”姜言衡温柔笑道,接着给女儿的耳朵塞上了棉花。 阿菱先是惊讶了一番,但在短暂的惊讶后很快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便也按照阿爹说的,开始数起来。 一,二,三…… 第59章 后悔迟了 阿菱被棉花塞住了耳朵之际,周围的护卫持刀骑马上前,只在车边留下了十来人,负责赶车。 空空在马车内盘腿而坐,听到外面的动静念句阿弥陀佛,然后拿出自己的木鱼,一下一下瞧着,嘴里念着的是他在寺庙学的往生咒。 姜言衡的人没有来喊他,空空便也不打算动手。 一群山匪见着突然而至的马匹本还吃惊了一番,窝在草丛一动不动了,等待着他们老大的号令。 直到,那骑马而来的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弓箭,对着林子射去。 咻的一声,箭雨离弦飞入草丛中,一个山匪叫喊了一声,“啊啊啊!”接着就捂着中箭的地方,半躺在地上! 他们这是被人发现了? 山匪们吓得大气不敢出,王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一阵懵逼过后,王虎很快就做出了判断,这里不过几十人,他这一次可是带了几百的兄弟,还不能直接给他们拿下吗? 便当即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抢来的佩刀大喊道:“兄弟们,冲啊!” 一帮乌合之众对上身经百战、默契十足的精锐士兵,自是毫无胜算。 “阿爹,阿菱数到一百了!”这里的阿菱对着姜言衡喊道,默默听着胸腔里传来的声音。 为什么这把耳朵塞上了以后就会格外响呢? 阿菱只是愣了一会儿的功夫,心跳就又跳快了好几下。 又赶忙数起了自己的心跳,“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另一边的林子里,山匪倒了一地。 顾五初略看了一眼,已经斩杀了一百来个了。 别看这帮山匪人多,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连带着,最外围的人,已经有人开始想逃跑了! 顾五扫了一圈,骑着马儿飞跃过了地上的尸首,抓住了人群中衣着最为华丽的一个男子,把他丢在了马背上。 可能是行军打仗的习惯,擒贼先擒王,这抓匪也是如此。 不过顾五这次好像抓错人了。 被他抓到马背上的男子当即昏天旋地,对着人群喊了一句:“大哥救我!” 还在打斗的山匪皆是一愣! 这不是二当家吗?这么快就被抓了! 顾三则是环视了一圈,通过在场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他们的衣着打扮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他锁定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 拔出弓箭对准了他,嗖的一下,飞箭离弦射入男子的肩部,旁边的人顿时喊了一句,“老大!” “大当家的!” 这群亲卫像找到了新方向一般,顿时冲了过去,把那王虎直接拿下。 另一边,阿菱数得有些发晕了。 打了个哈欠道:“五百一十一,五百一十二……” 打完哈欠阿菱轻轻抬眸看了姜言衡一眼,往日她打哈欠的时候,爹爹都会问她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可是今日没有。 不过阿菱既然答应了爹爹,要认真数完,她就一定会认真数完的。 马车内,孩童的声音仍旧未停止。 另一边的山匪的叫喊声连天,亲卫们出手快极了,但因为不是一刀毙命,所以不少山匪还留着一大口气,躺在地上叫唤个不停。 姜言衡怕这叫声惊扰到女儿,让她做噩梦,便让人换了个路。 这一路,马车外都是虫鸣鸟叫。 “九百七十一,九百七十二……九百九十九,一千!”阿菱数到一千整时,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抓着姜言衡的衣袖道:“阿爹,阿菱数完了!阿菱的心跳得好快啊!数漏了好几下……” 姜言衡笑罢,正要帮女儿取出耳边的棉花,忽地脸色一变,手中的动作直接顿住。 停顿片刻的姜言衡,只取出了阿菱半边耳朵的棉花,在她耳边轻声道:“阿菱,你先在这里乖乖坐一会儿,等爹回来好不好?” 阿菱自是乖巧点点头,“阿爹要去做什么事吗?” “外面有匹马儿生病了,不小心踢到人了,爹下去看看,让顾六来陪你好不好?”姜言衡说完这话,就把顾六喊到了马车内。 顾六在战场上待过,见过各式各样的危机,遇到刺杀还算淡定。 至于红袖,早就被那群山匪的叫声吓得脸色苍白,姜言衡怕她吓到了阿菱,一早让她下了马车。 在把阿菱交给顾六以后,姜言衡走到空空的马车边,开口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和空空师父一起比一比!” 空空闻言掀开了马车帘子,好奇道:“比什么?” “比比是你的刀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姜言衡笑道。 空空的师父是江湖第一刀客,可他的师父也不差。 “阿弥陀佛,我虽不是出家人,但我平日也不争强好胜,比拼还是算了!”空空说罢,掀开帘子自己走了下来,悠然开口道:“姜施主有难,我还是很愿意帮施主的。” 空空扫了眼马车前方,看着那些飘然而至的刺客,无声无息,都跟大风刮来似的。 司启川此刻也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很有自知之明。他虽能挑能抗,但终究只是一个没用的书生,除了比别人多读了一点书,其他的什么用都没有。 像这种场合他跑出去只会给别人添麻烦,所以还是好好待在车里好了。 一人抽刀,一人执剑,两人并肩上前。 顷刻间,刀光剑影照彻了整片的幽林。 顾五那边收到了消息,想要快速解决这群山匪去姜言衡身边增援。 便直接砍了那位王虎的脑袋,匪首被斩杀以后,剩下的匪徒跟无头苍蝇一般,没人指挥,也找不到方向,四散而逃。 众人的心思都在另一边的刺杀上,没工夫去追击那些逃跑山匪。 只是等到顾五等人赶回去时,发现自己来晚了。 这刺客已经全部伏诛,顾五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空空。 心中感慨,这空空大师果然厉害,不愧是他们将军千里迢迢来请的高手。 而此刻的空空却是闭上眼不停在心里念着佛经。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老主持说山下的世界很危险是真的! 比如眼前这人,跟在跟世修罗一般!却要处处伪装! 上当了啊!! 姜言衡笑着看向了空空,笑容一如既往灿烂。 第60章 心上人归来 虽然空空想不明白姜言衡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硬要喊上自己,可他来都来了,半路走就不好了,那美食吃不到就更可惜了! 便跟没事人一般,回到自己的车厢内,继续看佛经。 看完了睡觉。 别人看佛经是为了参悟佛法,空空看佛经,单纯为了好入眠。因为一旦看不懂了,就可以稀里糊涂睡着了。 “搜到什么了吗?”姜言衡对着顾三问道。 顾三摇摇头,“将军,什么都没有。不过这一次的刺杀有些奇怪,先是来些山匪,又来了一堆刺客,我怀疑这其中有诈!”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我们这一路不是大摇大摆的过来吗?”姜言衡道。 自坠江以后,姜言衡一直找药奔波,没透露过自己的消息。 这一次他们回京城,路过各个驿站时,姜言衡倒是大方亮出了自己的名帖,告诉驿站的人他就是姜言衡。 想找到他也并不难,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顾三想罢:“将军这么大摇大摆是在找什么人吗?” 这话确实是问到了姜言衡的心坎上。 “找给阿菱下毒的人。”姜言衡道。 姜言衡一直都知道,外面的很多人都想他死,但他不是很在意。 他自认行事光明磊落,从不给人落把柄,也不随意仇杀,为人处世一直很低调,遇到刺杀更是当是叛军的把戏。 可直到阿菱身上的毒被发现以后,姜言衡才发现,一直有人在暗处盯着他,盯着他的女儿。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太过被动了。 所以姜言衡做事高调了起来,露给人的破绽也多了。 就是为了这幕后黑手,想赶紧把他们给抓出来! 只是,今日的刺客看起来不像,甚至不像是同一批的人。 顾三听罢了然于胸,给阿菱小姐下毒的人自然是他的头号敌人,便认真点头道:“让顾七来看看,许是能查到一些东西。” 顾七是学医的,除开给活人看病,他还擅长给死人看病。 死人虽然不会说话,但有很多的问题,他们不用开口就能讲出来。 在顾七验了其中两具尸以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是住在京城周边的。而且主家来头不小,因为在他们胃部食物的残渣里发现了酒和肉。 临行前,能给死士吃酒肉的可不是一般人。 姜言衡听罢,没说什么,只是让下面的人去报案,让周围县令来处理这些尸体。 毕竟那么多山匪和刺客摆在密林里,吓到周围的百姓就不太好了。 很快,姜言衡遇刺的消息就传回了京城。 据说那刺客有三四百人之多,姜言衡只带着一百多人,就把那些刺客全部斩杀。 支持姜言衡的人,自是称赞姜言衡武艺高超。不赞同的人,则是觉得姜言衡煞气太重了,手中沾染了太多的血腥。 楚嫣听到这消息,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护卫全部喊上,直接策马出了京城,准备去迎接姜言衡。 她心心念念盼了许久的心上人,终于回京城了!她要去保护他! - 离京城五十里路时,姜言衡带着手下的人换了一条路。 这一是觉得,那些惦记他的人不会再派刺客过来。毕竟是天子脚下,有禁军镇守。 这二则是姜言衡想在回京之前了解一些消息。 在他失踪的这段日子里,三殿下已经登基为帝,叛军被赶至北方的苦寒之地,还有一部分隐入了大靖的山野,藏住了自己的身形。 姜言衡原先着急回京,是打算继续追击叛军。 毕竟他们是大靖之患,还有可能东山再起。 在他离开之前,大靖的二十万大军的虎符一直握在他手中,他失踪以后,生死不知,大军自是不可能群龙无首,陛下便铸了新的伏虎,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陛下作为天子,才登上朝堂,自要忙着恢复朝堂,不可能御驾亲征。便把虎符给了贺兰将军,让他去追击一下余孽,把小部分的余孽赶到了北方。 他一活过来,连带手中的虎符也尴尬起来。 所以姜言衡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如今京城的形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军权在谁的手中姜言衡并不在意,他的功绩挂在那里,板上钉钉,有没有虎符都不能改变。 陛下也不可能把他忘了,便是陛下让他直接交出兵权他都无所谓。 他所求的是国泰民安,而不是连连征战。 听雪楼的人把最近京城的形势变化都带了过来,连带着长公主带着上前护卫前来找姜言衡的消息带了过来。 不凑巧的是,楚嫣跟自己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所以在进京之前都不会碰上。 姜言衡看完消息,提笔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下面的人:“拿去给大堂主。” 接了密信的听雪楼护卫飞快退下了。 马车一路前行,姜言衡在处理完所有事务以后又回到阿菱的马车上,陪着阿菱玩耍。 对于楚嫣的心思,姜言衡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楚嫣并不是姜言衡喜欢的类型,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况且他成过亲的人了,还有了自己的女儿。 不是没人劝姜言衡再娶一个妻子,自他走到高位上,说过这话的人无数,甚至三殿下也曾说过。 他们还信誓旦旦来找姜言衡,说女儿不能继承家业,唯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女儿的血脉怎么不算血脉呢?在姜言衡看来,这都是一样的!他的女儿,自然是世上最好的。 当然也有人觉得姜言衡是有顾虑,怕后娘对姜言衡的女儿不好,便劝他娶一个温柔的女子。 哪怕是纳个妾在身边伺候着,总好过孤身一人。 可姜言衡就跟一粒铁豌豆似的,锤不烂,蒸不透,更别说那话想让他听进去。 他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想他再找别的女人,没门! 也正是如此,姜言衡痴情的名声传了出去,便更多的人,络绎不绝给他介绍女子,有高门贵女,有青楼歌女,还有小家碧玉,各色各样。 他愣是片叶不沾,一直孤身一人到了今天。 因为姜言衡比谁都清楚。 站在他如今这个位置上,有了他的权势,自是有人不停锦上添花。 可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小兵,死了都不一定有人多看一眼,何况这些。 人都是为了自己好,为他人好的话多半是假的,当然也有为他人好的,不过是单纯通过这种法子满足自己。 第61章 进城之前 皇城,椒房殿内。 三皇子登基为帝四月有余,原先的皇城在叛军的摧残下烧毁了大半,三皇子命人急忙修缮了两个宫殿。 一个用来住,一个供平日上朝议事用。 这椒房殿便是他平日的住所。 椒房殿是历代皇后的住所,虽经叛军摧残,但大部分的原型还维持着,简单地布置一下,还能维持得住新任帝王的威严。 皇后是个极其贤惠之人,入主椒房殿以后让人快速把后宫收拾开了。 三四个月的功夫,就修缮了两个宫殿及一群小院,让帝王的其他的妃嫔也能住下去。 但帝王最喜欢来的地方,依旧是这椒房殿。 屏退了周遭的宫女太监,年轻的帝后二人在屋内说着话。 楚成周面色忧愁抓着身边女子的手道:“岚儿,言衡马上就要回来了!朕却重新铸了虎符,还把它交给了别人!这让朕怎么有脸去见他啊!” 谢玉岚把身边男子的手轻轻握起,放到胸口处道:“陛下,您也是无奈之举,当初大家都以为姜将军冬日坠河必死无疑。这二十万大军不能无主,所以您才出此下策,姜将军是明事理之人,不会给您置气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就这么夺了姜言衡手中的虎符,定然寒了众多于追随他数年的老臣的心,他们可同姜言衡感情深厚着呢! 可若是给了,他又把贺兰家置于何地? 贺兰家本就是武将世家,虽对他投诚晚了一些,但在军中颇有威望。况且,贺兰家上个月还把小女儿送到了宫中为妃。 他若不给贺兰家面子,那世家那边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这是朕惹出来的麻烦,朕若不闻不问,放下来就是个大麻烦啊!”楚成周叹气道。 坐在他身边明媚皓齿的女子笑了笑,安抚道:“妾身有一计献给陛下,望给陛下分忧。” “哦,什么计策?” “这虎符本该属于陛下,先前是因为叛军作乱陛下才把虎符给交了出去。如今,天下初定,自是不用把虎符交给旁人,可陛下若直接收回来,定会让两位将军觉得不大舒服。” “依我看,陛下不如把两位将军叫到一处,当着他们的面,说明自己的苦衷,再叫上一些大臣作陪。看他们俩谁想要这虎符,若真有人想要,陛下再做打算!” “若是两位将军都不要了,这虎符顺理成章又回到陛下您这里了,又不会让两位将军心里起了膈应。”谢玉岚笑道。 楚成周听罢把眼前的女子搂入怀中道:“岚儿,你真是真的解语花!有你做皇后,朕还担心什么呢?” 说罢楚成周唤来内仕打听,姜言衡的车架到了何处。 当初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他是亲自去迎接了的,如今姜言衡回来,他自不能落下。 内仕传来的消息不大理想。 “陛下,姜将军行至城外五十里的驿站就不见人影了!也没走官道!”传话的太监道。 楚成周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快派人去找找,找到了告诉朕!” - 另一个对姜言衡关注至极的,当属司马家的司马炎。 司马炎听得下面人的传话,知晓了刺杀再次失败的消息,正准备生气时,又下面的人传来了另一则消息。 “什么?你说姜言衡带回来了一个女子?”司马炎道。 “是,将军。姜言衡日日跟那女子同处一马车,马车上还有一个小姑娘。” 司马炎脸上的怒气止住,眯起眼睛细细沉思了一会儿:“先按兵不动,派人去打听打听!与姜言衡同行的姑娘是什么来头!” 姜言衡有妻子这件事司马炎是知道的,他还知道姜言衡的妻子难产去世了。 哪怕如此,楚嫣还一直缠着姜言衡,想要让姜言衡娶她为妻。 这件事上完全是楚嫣的一头热,姜言衡拒绝过她多次。 若说以前楚嫣不死心只是因为姜言衡身边没有女人,现在,姜言衡身边多了一个女子,楚嫣会不会不像之前那般沉迷姜言衡呢? 司马炎想罢,打算在姜言衡带回来的女子身上做文章。 哪怕是假的,他也有本事让这个事成为真的。 这可比刺杀姜言衡要简单多了。 - 姜言衡并不清楚,自己这一路还未到京城,就有这么多的人关注他。 他在京城有几处私宅,按理说,应去那私宅上住。 不过作为朝廷命官,多是住在陛下封赏的府邸里。 陛下登基的时候姜言衡没到,就错过了论功行赏的机会,这封赏宅子也是没有他的。 按理说,哪怕姜言衡不在京城,但陛下记着他的功劳,多少会给他留块地,记在那名帖上,等他回来后给他。 许是因为他坠江的消息传出来,众人都以为他死了。 连陛下都以为他死了,便什么也没留给他。 轮到旁人自然是要着急几分的,可姜言衡却格外轻松自在。 在处理好了所有事情以后,姜言衡在离京城十里之外的驿站上,递上了自己的名帖,给马儿修整了一番,便大摇大摆朝着京城走去。 这名帖递上去,是告诉众人他回来了。 果不其然,姜言衡才走出驿站没几里路,京城里的人就先一步来了。 “卑职奉陛下之命,前来恭迎将军!欢迎将军平安回京!”一道男子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这声音熟悉之余,带着几分喜悦! 姜言衡掀开帘子一看,见到了自己的老熟人,宋鼎! 赶忙下了马车打招呼:“宋大人,好久不见了!” “将军!您平安归来,卑职实在是高兴得很!”宋鼎笑道,眼眶有些微微发湿。 姜言衡入伍之处就认识了宋鼎,一开始的时候,宋鼎还是自己的顶头上的官。两人之间的情谊,自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 “其他兄弟还好吗?”姜言衡问道。 宋鼎把眼眶中的泪光憋了回去,笑着道:“好得很,将军放心!他们都跟我一样,一直在等待将军您的归来!” 熟人相见,姜言衡的回京之路自是轻松愉悦。 第62章 温泉宅院 两人并肩骑着马儿,走在回京的路上。 宋鼎就着众人这些日子的变化跟姜言衡说了说。 “…李老二的媳妇生了,生了个大胖闺女!李老二看了以后,很是喜欢!” “…阿凯的腿好了不少,能自己拄着拐杖走路了。重活虽做不了,好在他如今在军中当了个文职。多亏了将军当初教阿凯认字!” 宋鼎把老朋友的事讲了一遍后,眼看着马上要到城门了,他瞥了一眼后面的马车,开口道:“陛下说了,明日早朝再接见将军!将军若不嫌弃,去我小院中跟我挤上一晚。” “我家宅院虽不大,但胜在左右邻居都是熟人!他们见到将军,定是欢喜得很!”宋鼎道。 姜言衡轻笑着,嘴角微微上扬,他没有去接宋鼎的话,反而开口问道:“陛下让你过来,可说过把我安置在哪里?” 提到这事,宋鼎面上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陛下让我先把将军送到永正街的使馆处住着,其他的人安置在军营里!这宅院还在收拾,想必将军过几日就能住上自己的府邸了!”宋鼎笑道。 先前论功行赏的时候,虽然陛下把将军落下了,没有给他分配宅院。但将军现在回来了,相信陛下很快就会给他置备好。 姜言衡面上的笑容不变,温声道:“我赶许久的路,舟车劳顿,今日就不去你府上叨扰了!改日有空,我定请你和其他兄弟一起喝酒!” “我在京城有些私宅,今日先回那私宅去住着吧。”姜言衡利落道。 至于宅院这个事,姜言衡不怎么在意。 他人要是死了,哪怕陛下给他留了个将军府也是个空宅子,没人住。 再说了,大靖初定,百废待兴,需要陛下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至于他有没有地方住这个事情,陛下一时半会儿没想到也是正常。 姜言衡完全可以理解的。 可若姜言衡真要计较一番,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活着的消息早就传回了京城,连刺客都知道提前刺杀他,陛下却忘了给他封赏宅院,确实有些不应该。 不过姜言衡想,陛下应该是被其他的事情捆住了,所以暂时没想到这些。 做臣子的,自然是要替陛下分忧! 宋鼎听罢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你在京城还有私宅?” “也就去年布置的。”姜言衡笑道。 去年把叛军赶出京城以后,他手下的人便自主布置了。 据说那个时候京城的物价便宜,下面的人就直接买了几件宅子,给姜言衡留着。 哪怕日后不住,转手卖了也能赚不少。 姜言衡想罢,自己初来京城,行事应当低调一下,便让下面的人带着去了最小的那间宅院。 一行马车慢慢悠悠到了地方,瞧见眼前宽敞的大门以及左右的府邸的门牌,宋鼎心中诧异。 开口问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姜言衡瞧着自家的奴仆在前面带路,认真道:“没走错!” 刚刚这一排走过来,旁边挂的是司马家的牌子,对面则是谢家。 这一块不都是世家的宅院吗? 宋鼎想罢,也不敢开口问。 许是将军要到友人家中借宿吧! 就这么想着,马儿向前行了百来步,宋鼎见前面府邸的大门敞开了,一排奴仆站在门口。 见姜言衡一到,恭敬给姜言衡行礼。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顾四站在门口热情道。 姜言衡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一个个面色红润,倒也安心不少。 姜言衡径直下了马儿,等马车行到门前,再抱出坐在马车里面的小姑娘! “阿菱,我们到了!”姜言衡道。 虽然只是一处买来的宅院,但有了这个地方,他就不用跟阿菱到处奔波了。 “爹,这是我们的新家吗?”阿菱窝在姜言衡的怀里,好奇看向这扇大门。 “是我们的阿菱的新宅子,爹带你进去瞧瞧,阿菱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院子住下。”姜言衡道。 对于自己的和女儿未来的家,姜言衡自是让下面的人尽全力布置了一番。 京城闺阁小姐们喜欢的东西,下面的人全在院子里布置好了。至于阿菱自己喜欢的,也会在陆续出现在院子里。 瞧着里面的奴仆开始搬运马车上的行李,宋鼎想着自己的小宅院,又想着他喊姜言衡跟他一起住的举动,忽然燥得有些脸红! 姜言衡把女儿抱下马车,再让下人们仔细看着她,临了还不忘转身关切宋鼎:“去院子里喝杯茶吧!” 宋鼎赶忙摇摇头:“卑职是来迎接将军的,将军既然已经到家,卑职就该回去复命了!” 姜言衡见状也不强求:“行,那等我收拾好了请你们一起来喝茶!” 宋鼎点头:“卑职一定!” 所有的东西都抬进宅院内,宅子的大门一关上,姜言衡这才稍微放松。 先前他还不知道,今日一来,知道自己这宅子的位置买得有些微妙,左右都是世家。 按道理,他是武将,还是靠着自己打拼上来的武将,从三六九等来说,当属寒门。 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寒门扎堆在一块,这才是世事常态。 司马家的对面是谢家,都是大靖一流的世家。 他们住在一起就是所谓门不当户不对的! 可惜了,当初买宅子的时候,他收下的人先下手一步,把这宅院给抢到手了。 谢家和司马家都是后搬到这里来的! 让他搬走是不大行了! 姜言衡想罢,把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抛在一旁,带着女儿去看里面的小院子。 这座宅院之所谓被姜言衡的人买下,不仅仅是因为大,还因为这里面有一方泉眼。 一般温泉山庄都是在城外的,很少有在城内。主要是因为温泉稀少,许多山庄的宅院建得远远的,数百里都不止。 加上城内人多,这温泉一流出来,就难以打理。 不过特例不是没有,姜言衡这个院子,下面的温泉是独一道的,甚至还要流到外面。 第63章 你伤得重不重 世家的奴仆,动辄成百上千人,若是家里主子多的,奴仆几千人也算寻常。 姜言衡下手的人不多,今日在府内等他的不过百来人,还有好些不是奴仆的,只是为了迎接他回来的管事。 这么多的人走在院子里,空荡荡极了。 许是人少了,更显得院子里的景色秀丽,各处芳草萋萋。 阿菱看了一圈下来,很是高兴。但姜言衡总觉得,屋子大了一些,缺少一些烟火味。 粗略看了几个院子的阿菱新鲜劲过了,也有些累了,转过身抓着姜言衡的袖子问道:“阿爹住在哪个院子呢?” 自己住在哪里?姜言衡还没想好。 姜言衡看了眼宽敞的庭院,想着这院子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他每日要上朝的话,进出也是相当麻烦。 “阿爹住在正房!”姜言衡道。 阿菱眨了眨眼睛,笑容甜甜道:“阿菱想跟阿爹住在一个院子里。” 姜言衡摇头:“不可!阿菱大了,要自己住一个院子!” “那我住在阿爹旁边的院子!”阿菱道。 “行!”姜言衡点头答应了。 带着女儿去了正院旁边的两个院子,选了靠右的那一间,至于左边的那一间,姜言衡打算给女儿当书房用。 练武场之类的后院都有,也不用另外布置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姜言衡唤侍女们服侍阿菱洗漱更衣后,吃个晚饭就匆匆回房休息了。 走了一路了,太累了。 - 是夜,司马炎回到府内,准备去温泉房沐浴更衣。 才到后院,就见下面的人一脸神色紧张。 “少爷,今日的温泉用不了了。”负责打理温泉的奴仆道。 司马炎皱眉:“怎么了?” 仆人支支吾吾,半天才道:“隔壁的院子今日新搬来了一户人家,许是因为泉水源头在那上边。那户人家今日用了泉水,府内的泉眼里今日便没涌出多少的水流……” 司马炎听罢面上多少有些不快! “谁搬到隔壁去了?”司马炎问道。 他自小就洗惯了温泉水,日日用那温泉水泡澡,司马家寻府邸时便是依照他的习惯,找了一方有温泉的府邸。 除了这一块,城外最近的温泉庄子都在三十里开外。 每日往返都要费不少功夫。 “奴不知道,只听说那宅子的主人今日才回来。原先门口连牌子都没挂,如今挂了个姜宅。”奴仆如实道。 自府内的泉水变小了,那奴仆就跑过去打听了。 隔壁的那户人家太过神秘,深居简出,根本打听不到主人是谁。 姓姜,还是今天回来的! 司马炎的第一反应就是姜言衡! 姜言衡怎么就住到了隔壁?一想到这里,司马炎的脸色阴沉无比。 司马炎怒极,片刻以后,又勾唇笑了笑。 住在隔壁也好,方便他对姜言衡下手! 这是他姜言衡自投罗网! - 第二天一早,内务府的人就把皇帝的话给传过来了,皇帝邀请姜言衡在早朝后去御书房相见。 传话的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那太监赔笑道:“姜将军平安归来,陛下实在是高兴得很!陛下本打算昨日亲自来接您,可惜宫中的妃嫔滑了一跤,腹中的龙子险些没保住,陛下就心急,过去看了两眼……” 姜言衡朝着那公公行礼,满脸淡然道:“陛下还记得姜某人,姜某就非常高兴了!自是皇家子嗣重要一些!姜某在外九死一生,也很是想念陛下!” 两人客气你来我往了一番,那小太监还把宫里赏赐下来的礼物单子给递了上去。 临了,还是姜言衡把那小太监给送出了府。 小太监带着仪仗队往宫里走去,左右瞧了一眼姜宅附近的院子,心有余悸。 昨日陛下还在忧愁给姜将军赏赐什么府邸,这京城里的好位置都被先来的官员给占了下去,剩下的要么就是位置差的,要么就是被叛军烧得厉害的。 谁知这姜将军进城以后,直接跟几个世家做起了左右邻居。 想想这位将军的传言,小太监心中倍感害怕。 姜言衡还不知道,自己的宅子惹了这么多人的猜想。 他把阿菱交给司启年与府中的下人后,换了身衣服,带着皇帝赏赐的令牌进宫了。 虽说陛下说的是早朝后再见,做臣子的,没有让皇上等的道理。他得早点儿过去,等早朝下了,再等候皇帝召见。 姜言衡一路顺利进了皇宫,再由宫里的太监引着向御书房走去。 才走过一面厚厚的宫墙,姜言衡就听得后面娇俏的女子声。 “姜言衡!你去哪里了?我昨日出城找了你半天,想接你回来,一路都没找到你人!”楚嫣穿着一身红艳的宫装,急匆匆跑了过来。 她跑得太快了,身后还跟着一群正在小跑的宫女太监,在她稍远的位置。 姜言衡转身,默默行了个礼:“见过公主!” 这声音平淡如古潭里的水,毫无波澜。 然而在楚嫣看来,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就站在那里,不用做多余的事情,便足以吸引她全部的目光。 “你回来就好了!”楚嫣语气变得轻柔,往前走了几步。 “公主,陛下还在御书房等着臣,臣先行一步!”姜言衡说罢,才抬起头,继续向前走去。 楚嫣见状,提着自己的裙子立马跟在姜言衡身后,作小女儿状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见陛下!” 姜言衡没有任何的回应,一直向前走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 姜言衡面无表情,楚嫣却是满脸的笑意。 就这么走到了御书房门前,陛下还未下朝,姜言衡就在旁边站着。 楚嫣也跟在旁边,一句又一句搭着话。 “姜言衡,你坠江以后去了哪里?” “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我请太医给你看看吧?外面的大夫我不太放心。” 楚嫣通篇都是对姜言衡的关心,可惜的是,姜言衡并未回她一个字。 只是正视着前方的御书房,沉默不语。 这样的冷遇楚嫣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已经习惯了。 可她仍旧甘之如饴。 第64章 最好的选择 姜言衡不喜欢她这件事楚嫣很清楚,哪怕姜言衡已经拒绝过她很多次了,楚嫣仍旧没有放弃。 她是这大靖的长公主,喜欢她的想娶她的人太多了,她一个都看不上。那些人不是为了她的权势,就是为了她的容貌而来,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的。 所以这一切因为数年前,她落在叛军手中,差点被人凌辱之际,姜言衡从天而降,把她救下。 那时候的她为了保命涂了满脸的土灰,穿着最破的衣服,浑身脏兮兮的。 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乞丐,救都不想救她,或者想把她赶出去。 是姜言衡走到了她的跟前,护住了她,说她是大靖的子民,不论美丑贫贱都应该被好好对待,和何况她是女子,更要给一份尊重。 那日姜言衡说的话,楚嫣至今没有忘。 所以姜言衡不管怎么对待她,无视她,都阻挡不了她对姜言衡的爱意! 因为他值得! “陛下到!”太监的声音响起。 打断了楚嫣离姜言衡越来越近的步伐,和口中喋喋不休的爱意。 两人纷纷行礼,“见过陛下!” “快快免礼!言衡,见你平安回来,朕高兴得很!”楚成周上前抓着姜言衡的手道。 临了,才顾上旁边的楚嫣:“姐姐也来了!” 楚嫣笑了笑:“陛下!” “朕今日有些要事要跟言衡商量一番,姐姐先去旁边的侧殿喝些茶水吧。”楚成周笑道,面上是不容拒绝的帝王威仪。 “好!”楚嫣应了下来,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姜言衡。 姜言衡目不斜视,没分给楚嫣分毫,楚嫣见状也不气馁,带着自己身后的宫女太监去了偏殿。 自打皇帝已出现,姜言衡就注意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他认识,老太傅邓攀,姜言衡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至于另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武将,应当是那位贺兰将军了。 三人跟着楚成周进了御书房,就如同姜言衡预料的那般。 一进去,陛下就当着几人的面面露难色,甚至握起了姜言衡的手。 “言衡,朕当初以为你坠江,忧思了数月……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好在,你终于平安归来!”楚成周说着,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配上他明黄色的帝王朝服。 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似乎也有了一丝的烟火味。 “陛下心中挂念微臣,微臣自是高兴不已。战事未定,家国未宁,臣怎么敢先走一步呢?”姜言衡跟着声情并茂道。 站在一旁的两人皆是面色沉沉。 这君臣神情唱了一番后,楚成周终于把话摆到了正题上:“……言衡,朕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坠江以后,虎符失去踪影,朕便派人重铸了一个,交给了贺兰将军,这事是朕对不起你!” 姜言衡不是傻子,自是明白皇帝的意思,便立马哭道:“这怎么能怪陛下!是微臣不好,带着虎符消失了一段时间,让军心不稳,是微臣之过啊!” 姜言衡说着跪了下来,并把原来的虎符捧在手上,双手高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虎符是陛下给微臣的,微臣只是替陛下暂时保管,如今虽有新虎符,但这旧的微臣也不敢乱丢,特来还给陛下。这虎符所号令的几十万大军也是陛下的,陛下又何须想微臣道歉呢?是微臣之过啊!” 楚成周摸了一把眼泪,知道姜言衡这边的事,算是揭过了。 便来跟姜言衡介绍了旁边的人,“这位是贺兰将军,你走后,是他平定了叛军!” 姜言衡听罢立马朝着贺兰旭行礼,“见过贺兰将军!久闻贺兰将军大名,今日一见,衡不胜欢喜!” 姜言衡初入伍时,听说过贺兰旭的大名。 不过此人不是陛下这边的人,而是叛军那边的大将。传闻贺兰旭英勇无比,百战不殆,每当他们这里的将士与叛军对战时,都怕对上那贺兰旭,打了败仗。 姜言衡倒没害怕过,反而是很期待,期待有一日能在战场上见到这个传闻中从未打过败仗的将军。 贺兰旭出现在楚成周身边姜言衡并不意外,叛军大势已去,贺兰家势大,自是不会为叛军全部折损进去,所以立马投降还能得个从龙之功。 “姜将军言重了!我不过一个老匹夫,何需将军如此看待!”贺兰旭赶忙朝着姜言衡行礼道。 贺兰旭心里也清楚,他是投降过来的,当初他可给这位陛下心了添了不少堵。比起姜言衡,这位自陛下微末之时就跟着他的少年将军,他可是永远都比不了。 至于陛下今日为什么把他叫过来,贺兰旭心里也很清楚。 也从怀中递上了虎符道:“如今天下太平,剩余的叛军不过九牛一毛,成不了气候。微臣拿着这虎符也做不了什么,特此还给陛下,陛下可以把他交到合适的人手中。” 楚成周听罢感慨看向贺兰旭:“贺兰将军…” “这虎符,朕……”楚成周接过虎符,看着左右的两枚大将开始为难。 “你们都是朕的左右臂膀,这虎符只有一枚!”楚成周叹着气。 邓攀见状也开口:“陛下,两位将军皆是英才。这虎符放在谁手里都合适,只不过,如今天下已定,叛军尽伏诛,自是不用带兵打仗,合该天下休养生息。” “不如陛下把这虎符收回去,等到他日,若有国家危难时,再把它赠予合适的人,护我大靖子民!” 邓攀话音一落,贺兰旭立马跟着附和:“太傅大人言之理由啊!” 姜言衡也跟着附和:“微臣觉得太傅大人说的是!” 楚成周见状,叹了口气道:“那朕,先把这虎符收着了!辛苦各位爱卿了!” 话到了这里,屋内几人都明白,这幕戏算是收场了。 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管这虎符放在姜言衡和贺兰旭谁的手中,都会让对方心里忌惮,更会被高位上的皇帝忌惮。 如今被皇帝收走了,自是最好的选择。 第65章 姜言衡的打算 解决了这桩难事,楚成周又将姜言衡夸奖了一番,再给在场的两位将军各自赏赐了一些东西,才放他们回去。 出了御书房,姜言衡和贺兰旭各自行了个礼,就在御书房门口分道扬镳。 楚嫣见姜言衡出来了,便立马迎了上来。 “姜言衡!你有空吗?”楚嫣直白道。 许久没见他,楚嫣想约着他到处去逛逛。以前,姜言衡都以军中有要事拒绝了,现在都没打仗了,总不能再次拒绝她了吧! 姜言衡静静行了个礼:“公主,微臣还要归家陪伴女儿,没有空闲。” 听到姜言衡的女儿,楚嫣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紧紧掐着肉,声音有些许哽咽:“那你什么时候陪完女儿,能来陪陪我吗?” 姜言衡依旧弯着腰拱手:“公主,微臣女儿年幼,出来京城,需要微臣时时刻刻陪伴。” 这么说,算是礼貌的拒绝了! “那我陪你一起!我带着你女儿去京城一起玩!”楚嫣似下定决心道。 “公主的好意微臣心领了,微臣的女儿怕生,还需微臣陪着!天色不早了,微臣告辞了!”姜言衡说罢,转身就走。 大靖民风开放,女子可以自由对喜欢的男子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楚嫣是公主,身份尊贵无比, 换做其他公主,哪怕她自己追不到,还能让皇帝向那施压,下旨给他们赐婚。 只是姜言衡是楚成周的左右膀臂,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从前朝时期便有律例,驸马不得在朝中担任要职。 楚成周若是为了儿女私情把姜言衡变成了驸马,不用姜言衡开口抗旨,他都能被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若是随意换一个男子,这桩婚事早就成了。 姜言衡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没有人敢逼婚的,他更不会自毁前程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去当一个闲职。 权势压迫不了他,金钱和美色更不能收买他。 楚嫣的话他都是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压根不往脑子里走,甚至离她离得远一些。 人可能都是喜欢得不到的东西,姜言衡越是如此,楚嫣就越是喜欢她。 见姜言衡大步离开,楚嫣提着裙子跟上去跑了两步,却见姜言衡以极快的步伐走到了更远的地方。 楚嫣当下心中烦闷,踢了一脚御书房门前的砖。 - 姜言衡回家第二日,各种赏赐如流水一般涌进了姜家的宅院。 陛下原先打算给姜言衡另外赏赐一座宅院,但回去的太监说了,姜言衡已经购置了一间宅院。 哪怕做臣子的有宅院,可这该给的不能差,尤其姜言衡还是为王朝九死一生过的人。 不知是惦记着虎符的事,还是如何,楚成周竟然把姜宅后面的一大府邸都赏赐给了姜言衡。 据说,这后面的宅院原是打算给朝堂上的亲王当府邸的,那面积可是不小。 随着这赏赐宅子的圣旨到的,还有姜言衡的委任圣旨。陛下把西郊大营的五万人马交给了姜言衡,让他帮忙训练着。 要知道,陛下身边的御林军人选每年的都是从这西郊大营里抽选出来的! 此举,可见陛下对姜言衡信赖之深。 今日过来送圣旨的太监都来了两个,一老一少,那老太监姜言衡见过一面,据说是先帝身边的刘公公。 刘公公笑出了满脸的褶子向姜言衡庆贺道:“老奴先在这里恭喜将军的乔迁之喜了。陛下还让老奴过来传话,说将军这一路辛苦极了,先好好休息几日。这明日内务府的人会过来给将军量尺寸,这官服做好后,将军再去上朝!” 姜言衡很是客气回了礼:“有劳陛下这么惦记我,辛苦刘公公跑这一趟了。” 结完了圣旨和礼物,姜言衡很有眼力劲给宫里来的人全部塞了遍银子,才把人送走。 宫里来的人走了以后,姜宅又恢复了原先的宁静。 姜言衡此次回来,虽未曾升官,但府邸和赏赐已是朝中其他大臣的数倍。 司启川和空空琢磨着,人逢喜事精神爽,好歹得庆祝一番,便拉着姜言衡在院内摆了一个小宴。 菜大部分是顾六做的,还有小部分是后院的一个新厨子做的,厨艺与顾六不相上下。 因为饭是跟阿菱一起吃的,姜言衡便没准备酒,拉着几人喝了一些果子汤,还有些茶水。 几碗饭下肚,空空搁下筷子说起了正事:“姜施主,你过几日就去上朝了!阿菱也歇息了几日,这学艺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一路上虽有美食相伴,但空空还是闷得慌。 以前在寺庙他有活干,现在在姜府他不仅没活,还有一堆人跑出来跟他抢活。在路上教阿菱学武不方便,如今到了地方了,再也没有理由推辞了。 姜言衡点头,看了眼抱着鸡腿啃得很香的阿菱道:“先让阿菱学半年武艺吧!” 空空听罢眉头一挑:“为何只学半年?” 半年之后,姜言衡莫非就要赶走他了? 那他不就没吃的? 空空想,姜言衡应当不是那般无情的人,把他用过就丢。 姜言衡搁下杯子,看向桌上的两位好友:“这半年,我想让阿菱跟着空空师父学一些武艺,不被人欺负,再跟着启川你开蒙,多认一些字。半年后,我打算把阿菱送到国子监的书院里去,让她多认识一些人。” “我们家阿菱还是个孩子,一个人待在家中难免寂寞,还是要跟其他孩子多玩玩。从学堂归来之余,让她再来跟你们学学,另外,我还会请个教养嬷嬷来教阿菱。我后宅没有妇人操持,阿菱是个女儿家,很多事情让男人来处理不方便。” 姜言衡把自己的打算全部都说了出来。 让阿菱去国子监念书是姜言衡一早就想好的,大靖的国子监有女学,招收的多是大臣和世家的女儿,让女儿出去交际一番,也能活泼开朗一些。 可一旦要出去跟人打交道,当父母的就难免怕孩子被欺负。 穿越前,姜言衡就看过不少的事例。特别是书院中的女学生,一个个出身不凡,性子难免有不好的。 所以姜言衡就希望女儿多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保护自己。 第66章 阿菱开始上学了 没有受欺负,自是最好的。女儿一旦受了欺负,姜言衡也不会坐视不管。 请司启川来给阿菱当先生,一是能解了司启川的困境,二是阿菱实打实需要一位有文采有才干的学生。 姜言衡是念过书的,也跟朝廷的官员们打过不少教导。这学识跟人品是不搭钩的,京城里招收女学生的书院也不过这一个,他自是不期望里面的老师能有多好。 有个司启川帮忙,姜言衡也就更放心阿菱的学业。 司启川听罢看着有些懵懂的阿菱心中怜爱,“看来阿菱的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这半年后不仅要去国子监求学,回来后还要上他跟空空的课。 空空的心思没司启川那么细,他摸了摸鼻子有些郁闷道:“那我岂不是整日没事干?” 姜言衡冲着空空笑了笑:“我这府上的活很多,你想干吗?” 空空脸上的郁结一扫而空,“后厨缺人吗?要不我去后厨帮忙?” 在鸡鸣寺的时候,空空干的就是后厨的活。 如今来了京城,再次做回原来的活他也是乐意的。 姜言衡笑着摇摇头:“恐怕是不行了!我和阿菱都不在家吃饭,启川又要出门,怕是后厨没那么多的活。” 至于姜宅的奴仆们,哪怕空空做出来的菜再好吃,他们也是不敢吃的。 姜言衡想罢:“要不我让他们去旁边的寺庙给你找个活?” 他依稀记得,京城外十来里的地方是有不少寺庙的。空空一直是个和尚打扮,他出去做活普通的店铺不敢收他,去寺庙里是最好不过! 姜言衡话音一落,空空立马点头:“行,有事干就行了!” 空空能在寺庙里待那么多年,自然不是个吃不起苦头的人。 就这样,这宅内的几个人开始各司其职。 姜言衡每日早日上朝,其余时间去西郊大营操练士兵,还能赶得上傍晚看女儿在院子里练拳脚功夫。 夕阳的余晖照耀下,满脸汗水的小姑娘在院子里努力扎着马步,哪怕她累得开始发抖,但还是努力坚持着身形。 空空第一次当老师不太熟练,加上阿菱是个女孩子,空空也不敢直接上手指导阿菱。只是在摆出同样的姿势后,告诉阿菱哪里站直了,哪里该发力。 一根比大腿粗的木材,空空拿着刀直接砍下去,木材断成了两份。 空空砍完收刀后看向了阿菱:“看到了吗?怎么劈的?” 阿菱点点头,汗水黏答答的糊住她鬓边的绒发。 候在一旁的小厮立马拿了一根从树上新鲜掰下来的树枝,阿菱举起自己的小刀,劈了下去。 “哈!”阿菱气势十足道。 小树枝并没有断,而是被那一刀劈飞了,落在一旁的地上。 阿菱紧紧握着小刀,脸上的神色有些茫然。 空空却立马抚掌夸奖阿菱:“好!阿菱真厉害,就是这么劈的!我们先学怎么拿刀,后面再劈出去!” 被空空夸奖后的阿菱,脸上露出有些害羞的笑容,轻声道:“阿菱会认真学的!” 空空又立马道,“没关系,学不会也行!学不会这些,我们学别的!” 空空心里开始琢磨着,小姑娘力气小了一些,让她当着人的面耍刀的机会不多,是不是能学个别的? 可他的独门绝技便是刀法,不教这个教什么呢? 就这么过了两日,空空依旧教着阿菱一些简单的刀法。 阿菱再次举刀时,终于斩断了树枝。 空空上前捻起了那根树枝,摸着枝条鲜嫩的端口,望向阿菱的眼中流露出赞许。 这枝条是现摘得,柔韧得很,力气大的男孩子都很难一次把它斩断。 空空想起自己当初学刀时,也是练了好久才把枝条斩断。不过他那个时候用的不是刀,而是另一根树枝。 阿菱的天赋虽不及他,但也是极其聪颖刻苦的孩子,学武的这些天,一直没喊过苦。 空空对着阿菱夸奖了一番,随机开口道:“阿菱很厉害了,明日我教你一些别的东西吧!” 阿菱点点头。 第二日,空空开始教阿菱穴位与脉络。 告诉阿菱,那几个筋脉和穴位一碰则毙命,哪些地方重伤,哪些地方轻伤。 阿菱听得很是认真,哪怕不懂,但依旧全部记下。 红袖则是十分的心惊胆战,见姜言衡没有异议,也不敢多问。 司启川教的东西没有空空那么凶残,他只是从三皇五帝开始讲起,讲起这造字的仓颉,讲了这天下的分分合合,又给阿菱讲了一些历史故事,挑了简单的书册。 一个字一个字开始教! 每讲到一个字,司启川都会说到这个字的独特之处,还有一些圣人典籍上的常见用法。 讲到一些晦涩枯燥之处时,司启川都会增添一些小故事提起阿菱的兴趣,告诉阿菱一些脍炙人口的典故。 阿菱学了半个月后,已经能拉着姜言衡的袖子,躺在床上跟他讲女将军的故事了。 “…爹,司叔叔说了,前朝是有一个很厉害的女将军!现在已经没有了!阿菱长大以后,也要当厉害的女将军!”阿菱睡前扯着姜言衡的袖子道,心中慢慢希冀。 前朝那位女将军的故事姜言衡也听过,那女将军姓祝,乃是武将世家之女,嫁给了父亲的下属之子。而后夫君战死沙场,她为了守城门拿起刀剑,为国镇守疆土十六年,得满朝嘉奖。 那女将军虽值得赞扬,但姜言衡不想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吃上这样的苦头。 可小孩子的梦,姜言衡总是不忍破坏的,跟着夸奖道:“阿菱以后一定是最厉害的女将军!爹爹相信你可以的!” 阿菱听完,拉着姜言衡的手甜甜地笑了,安心步入了梦乡。 每日学文练武,晚上还有阿爹给她讲睡前故事,阿菱的日子过得很是充实开心。 直到,宫里的教养嬷嬷上门。 这教养嬷嬷是姜言衡亲自去皇帝要的!他直接说明了自己的难处,说明了对女儿的担忧,点名要一位性子好的嬷嬷过来。 做皇帝的被左右臂膀相求,还是这种小事,自是没有拒绝。 第67章 方嬷嬷来了 在阿菱进国子监的前一个月,这嬷嬷就被宫里赏赐给了姜言衡。 既是赏赐,便是把人直接给了姜言衡,日后不用再回宫。 方嬷嬷今年三十七,十岁入宫。 她本是先帝时期的后宫宫女,机缘巧合在宫廷混乱里活了下来,便一直留到了现在。这后宫换了新主人了,里面的奴仆自然也是要换新的。 这新旧交替,细枝末节之处少不了旧人的帮助,方嬷嬷就这么在皇后那边得了眼。 方嬷嬷什么都能干,甚至念书识字,可就是因为太过能干了,还被叛军用了许久,皇后根本不敢重用她,只给了她扫院子的粗活,就怕她存着什么奇怪的心思。 虽说只是一个奴仆,可以随便处置了,但因为不少事务还需方嬷嬷帮忙,离不开她,便就这么在椒房殿外扫起了院子。 方嬷嬷平日沉默寡言,规矩也好极了。 所以在听说姜言衡前来求一位宫里的嬷嬷时,皇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位嬷嬷,就这么送把人送到了姜府。 背着自己简陋的行李,在姜府人的带领下,方嬷嬷见到了正在院子中玩耍的阿菱。 一个穿着胡服衣裤的小姑娘,扒着粗壮树杈站在几人高的树上,满脸笑容。 天气热起来,院子的果树上结了不少的果子。阿菱被空空锻炼了一段时间,不仅学会了刀法,还练就了一身爬树的本领。 便也不畏那树上的虫蚁,时常爬树给周围的人摘果子吃。 小孩子正是多动的年纪,喜欢爬来爬去的。 见到一位如此活泼好动的贵女,方嬷嬷心里是担忧的。 她很清楚此次自己来姜家的目的,就是教会贵女大靖里里外外的各种礼仪,不让贵女在外失了仪态。 这自小学习规矩长大的名门贵女,可是不会爬树的。 就在方嬷嬷忧心忡忡的同时,另一边的红袖注意到了方嬷嬷的到来,喊来了树上的阿菱。 阿菱利落从树上跳了下来,一骨碌冲到方嬷嬷的身边,仰着头望向她:“你是爹爹说的,宫里请来的嬷嬷吗?” 方嬷嬷赶忙给阿菱见礼:“见过小姐!” 按照规矩,其他的闺阁小姐应当客套一番,说着嬷嬷免礼之类的话,亦或是无视走到一旁。 阿菱却上前拉住方嬷嬷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桃,塞入她的手中,语气雀跃道:“嬷嬷,这是阿菱摘的桃子!阿菱摘桃子可厉害了,每一个都摘得特别甜!给你吃!” 方嬷嬷看着手里红润的小油桃,有些手足无措。 “嬷嬷不喜欢吃桃子吗?”阿菱问道。 主子给的东西,自然不能说不喜欢,方嬷嬷立马脸上露出笑容道:“喜欢的!主子给的东西,奴都喜欢。” 做奴仆的,怎么敢忤逆主子? 阿菱听罢,呆呆愣愣看了方嬷嬷一会儿开口道:“没关系的,嬷嬷不喜欢吃桃子可以吃别的!我们家里还有甜瓜、葡萄和杏子,嬷嬷可以吃自己喜欢吃的!” 说罢,阿菱又拉着方嬷嬷去看了她住的地方。 阿菱住的院子很大,但加上红袖等屋内伺候的与屋外打扫的,根本没有几人,院子要有人一起住了,阿菱也很开心。 方嬷嬷住的地方,就在阿菱左侧边的厢房,阿菱把她引到屋内,带着她看已经收拾好的房间,认真道:“这是阿菱给你选的,因为这里推开窗户就有很多的花了,屋子里面很香。方嬷嬷,你喜欢这个屋子吗?不喜欢可以换一个的!” 方嬷嬷粗略扫了一眼自己的屋子,里面的摆设虽不及皇宫内的奢侈金贵,可样样齐全,看成色也是新极了的。 最重要的是,没有皇宫那般冰冷凄清,她自是喜欢的。 “谢谢小姐,老奴很是喜欢!”方嬷嬷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那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嬷嬷要住得开心哦!”阿菱快乐道。 方嬷嬷心头一颤。 她的…… 家。 自十岁那年进宫以后,她还是第一次离开皇宫,这二十几年的功夫,她都没回家,更别提见到自己的亲人。 哪怕过了很多年,方嬷嬷还仍旧记得。那年家里歉收,她爹打算五两银子的价格把她卖给一个老瘸子当媳妇,可那老瘸子临了转了主意,觉得她不值得这么些钱。 两人讨价还价的时候,瘸子出了意外从山下滚了下去,银子都拿去看病了,买不起她。 后来他爹又把她许给了一个杀猪的屠夫,卖给他们家做童养媳。 可惜后半年日子越来越惨,屠夫家里无猪可杀,屠夫便把她给卖了。 就这么转了数手,她在大户人家当过奴仆,还在楼里当过小丫鬟,最终被人卖到了宫里,变成了宫里的宫女。 这么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她有多久没听到家这个词了!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坎坷及眼前孩童的温暖,方嬷嬷的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没学规矩也挺好的! 她家小姐是极好的人! 方嬷嬷俯身,恭敬行了个大礼道:“老奴谢谢小姐!” “嬷嬷别跟我客气了!别动不动就跪下来,多麻烦啊!”阿菱语气有些苦恼道。 方嬷嬷面上动容,心中却不断想着:自家小姐的规矩确实是要好好教教,特别是进宫以后的规矩。 姜将军官大势大,在外面能把小姐护得牢牢的。 可宫里不一样,在宫里踏错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皇家的威严,是不容任何人践踏的。 更别提那些黑心肝的人,想方设法陷害别人的。方嬷嬷这些年可见过不少。 想到这里,方嬷嬷站了起来,对着阿菱认真道:“礼不可废!小姐出府以后其他的贵人,多是要行礼的!” “老奴刚刚行的礼,适合给长辈和高位者行,小姐可要记在心中,日后莫要行错了。”方嬷嬷一丝不苟道。 阿爹说过,方嬷嬷是来教她一些礼仪的,阿菱听完自是认真点头。“我知道的嬷嬷,我日后会认真学的!” 方嬷嬷轻轻站起,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第68章 国子监上学 阿菱学武艺的时间,就这么分了一半给方嬷嬷,让她来教导阿菱礼仪。 所谓礼仪不只有见面的时候行礼,还有日常的行走与仪态。 方嬷嬷用半日的时间跟阿菱讲,见到什么人该行什么礼,同辈,长辈,还有外面的陌生人都是有区别的。 阿菱学得很快,方嬷嬷只指导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东西,阿菱就全部吸收了。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日常行走的仪态。 司启川在一旁给阿菱启蒙时,方嬷嬷就在旁边看着,看着阿菱上课时的仪态,指点她的坐姿和跪姿,告诉阿菱如何才算好。 司启川知道阿菱不久就要去国子监,便也在自己的课上全方位配合了起来。 他讲课随意,自是不会拘着阿菱,可国子监里的先生不大一样。 除开司启川的课,还有空空的刀法在。 在知道阿菱跟着一个和尚学刀法以后,方嬷嬷脸上神色很是淡然。 许是在宫里待久了,各种奇怪的事情见得过,听得也多了,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空空教阿菱扎马步时,都是稳打稳扎。 可能是因为空空不敢上手指点阿菱,阿菱还有一些小地方做的不太好,方嬷嬷在不就一样了。 她锐利的眼眸直接看出了阿菱动作的欠缺处,甚至上前指点了一番,告诉阿菱应该怎么做,才能更好。 至于别的,方嬷嬷完全不插手,只是在一旁看着。 对于方嬷嬷的这番举动,红袖很是诧异。她凑上去对着方嬷嬷问道:“皇宫里的贵人也学刀法吗?” 方嬷嬷望着面前的鼻尖开始冒汗的阿菱淡淡道:“宫里的皇子会学一些,宫里还有御前带刀的侍卫会。” 红袖哦了一声,轻侧着头道:“嬷嬷竟然不会觉得小姐学刀法奇怪!” 方嬷嬷笔直站在一边,面上涌出些许笑意道:“这有什么奇怪,将军是小姐的父亲,自是为小姐好的。况且……” 方嬷嬷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红袖好奇转过头看向方嬷嬷,期待她把这话继续说下去。 近些日子的天气终于有些凉了,风吹在脸上,没那么烫。 “我在宫里待了二十多年,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有的会拳脚功夫,有的不会。” 红袖认真听着,想要听方嬷嬷讲一些宫中的见闻。 “…不会拳脚功夫的死了好多,活下来的,根本没几个。而那些会拳脚功夫的,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活着。” 方嬷嬷语气轻松,像是在讲述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站在她身边的红袖却是忽然白了脸。 外面有多乱红袖曾听人说过,但还是第一次知道皇宫里也死了这么多的人。 红袖转头看向身边的方嬷嬷,方嬷嬷依旧站得笔直,正全神贯注看着她们家小姐,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慈爱如长辈一般。 红袖干净撇去心中关于宫变的可怕想法,跟着方嬷嬷那般认真看着小姐,看她学习的招式。 按照方嬷嬷的话,会拳脚功夫才能保护好自己。 如今小姐学了拳脚功夫,她是不是要去跟着学一点,才能保护小姐呢? 不过红袖的想法很快就被顾六掐断,因为阿菱的身边有很多的护卫,一个个武功高强。 红袖哪怕早十年开始学,也仍旧打不过他们!除开让自己辛苦一些,别的什么都没有。 - 时间很快,一晃就到了阿菱入学的时间。 国子监每年春日和秋日会招一些学生,阿菱便是秋日的那一批。 国子监的名声虽大,但还有不少人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去的。因为里面规矩严苛,多是不让带奴仆。 每隔七日才沐修几日,这七日的时间内,虽然做饭有专门的人来做,但衣食住行之类的东西,全部得靠着自己来干。 毕竟众人是来求学的,不是来享受的。 对于国子监里面的规矩,许多从寒门出来的学子自是没有异议。 不过就是一些富贵窝里养大的少爷们,觉得里面没有奴仆伺候不行,加上他们生来已有权势,不用跟其他人一般努力了,便也选择不去国子监。 所以这去国子监求学的女子就更少了! 阿菱想的并不多,只是听爹爹说,可以去里面念书识字,还能在里面认识一群小姐姐,跟她们做朋友、,便高高兴兴传上了国子监的衣服,坐着马车朝那里去了。 - 国子监外,停着许多的马车。 姜言衡今日得上早朝,故而没时间陪阿菱去国子监,只能让方嬷嬷和司启川带着阿菱过去。 到了地方以后,看着路边各色宝马香车里下来的俊朗世家子,以及并肩走来的稚嫩书生,让司启川不仅心生向往。 他求学做官的时候,京城还未收复,故而他是第一次来国子监。 虽不是自己念书,但陪着阿菱进去一遭,他也开心极了。 守门的官差点明了不能带奴仆入内后,司启川递上了自己的名帖,带着两个送行李的仆从与红袖打侧门进入。 新生前来报道,多少和其他学生不一样。 国子监内不仅又女先生,还有一群女管事,负责打理女学生的日常起居。 司启川今日则是充当长辈的角色,前前后后递着名帖与花名册,带着阿菱前前后后忙碌的。 红袖则是帮阿菱收拾着行礼床铺,另外还有一些女管事前来帮忙。 阿菱的房间很小,就一张床榻,两张桌子,一个书柜,以及两个放东西的柜子就没了。 屋内连凳子都只有两个,若是来了第三个客人,怕是都没地方坐了。 红袖想着府内阿菱房间的摆设,又看了看这间屋子,面色哀愁,甚至小声抱怨道:“这国子监也太寒碜了!连家具都是旧的,怎么住呢?” 两位女管事对这些话已经司空见惯,没有回应红袖,埋头帮忙把东西送进来放好以后,自己出了屋子。 阿菱倒是没有觉得这里有多破,反而很是新鲜看了眼左右隔壁的屋子。 这里面住的应该都是国子监的女学生! 阿菱以后就有玩伴跟她一起上学了! 第69章 妹妹从哪里来的 红袖把房间收拾好以后,就得跟司启川一起回姜府了。 临走前,红袖很是不舍,担心阿菱一个人住在国子监吃苦,站在院子门口眼泪汪汪抓着阿菱的手道:“小姐,奴婢舍不得你啊!” 阿菱像个小大人一般,上前牵住了红袖的手安慰道:“红袖姐姐别难过,阿菱过几日就回家了!到时候就能见到阿菱了!” “奴婢一点儿都不难过。”红袖说着,擦去了脸上的泪珠,感受着另一只小手传递过来的力量。 司启川笑着站在一旁,对阿菱投去赞赏的目光。 “阿菱在书院里好好念书,平日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书院里的先生,也可以回来问我。” 阿菱点点头:“我会的,司先生。” 目送两人离去以后,阿菱站在院子门口有些彷徨。 阿菱在红袖面前虽然坚强,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来到陌生的地方,没有熟悉的人陪伴,看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可是爹爹说过,阿菱要坚强,要变得厉害! 不能被一点小小的困难打倒。 阿菱想着,默默握紧了拳头。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姜小姐。” 阿菱转过身,却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站在她身后面带微笑看着她。 阿菱乖巧行礼:“夫人!” “姜小姐,我是这女学舍内的司籍女官。我姓陈,名云燕,姜小姐若有什么困惑和麻烦,都可以来找我!”陈云燕道。 “谢谢夫人,阿菱知道了!” “姜小姐现在可有空?我带着姜小姐四处转转,认识一下这里的路。”陈女官说道。 阿菱立马点头,紧绷的小脸轻松了不少。 陈女官带着阿菱四处转了转,带阿菱认识了女学里的各种地方,看书的,玩耍的,以及用膳的。 走到一处院舍时,陈女官指着那第二间院子道:“那是我住的地方,姜小姐若遇到什么急事,可以来找我。” 陈女官跟阿菱住的地方,不过二十来步远,很快就能走到。 介绍完了这些,陈女官又带着阿菱去认识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刚刚给阿菱屋子搬东西的两位女管事,见到是陈女官把阿菱带进来的以后,脸色的神色都热情了不少。 人人都开心跟阿菱打着招呼! 阿菱笑了笑,一一行过礼。 临到了这饭点时间,陈女官带着阿菱去国子监的食堂用饭。 阿菱来得很早,今年收进来的女学生只有几位,其他的几位没来,还有去年的那一群女学生也还没来。 要正式上课还要等到后日,倒是不妨碍学生们把东西先搬回国子监。 国子监的食堂不大,摆着五六张的圆桌,前面还有一个放菜的台子。 正有侍女不断把食盒里的小碗菜端到桌前。 陈女官怜惜阿菱年纪小,那放菜的台子都有阿菱的肩膀般高,便做主帮阿菱拿了个餐盘,帮她端着,并轻声询问道:“阿菱小姐想吃什么?” 阿菱盯着桌上的菜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有些眼熟。 便随意点了几个菜,让陈女官帮着把菜端到桌前。 阿菱尝了一口清蒸的鲈鱼,味道鲜嫩极了。 吃起来跟顾六姐姐做的菜很像! 想到顾六,阿菱就有些想家了! 阿菱是最先来食堂的人,后面又陆续走进了其他的女管事。众人选了饭菜,端到旁边的桌子,相互交换着意见。 “听说近几日后厨换了厨子!这做菜的手艺真不错!” “真好吃啊!我在国子监待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几位女管事感叹着。 后厨的侍女再次端菜期间,阿菱实现忽然瞧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六正穿着一身侍女的衣服,围着围裙帮旁边的人端菜。 许是注意到阿菱的视线,顾六朝着阿菱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抬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顾六姐姐要她保密! 阿菱嘴角不觉上扬,朝着顾六轻轻点了个头,再认真吃起了眼前的饭食。 知道顾六姐姐陪着她以后,阿菱感觉没有那么孤单了。 - 女学舍里的学生大多是第二日到的,这到了以后皆是忙前忙后指挥奴仆搬着自己的东西。 阿菱认真待在房内,忙着看司启川给自己布置的作业,再认真练字。 外面闹哄哄的声音,一直都没停过。 直到傍晚时才有女官前来敲门,给阿菱送来了今日的饭食,再告诉阿菱明日该做的事情。 阿菱认真记下的同时,看了一眼提着食盒的顾六。 等女官走了以后,阿菱和顾六搭了几句话,知道是爹爹派她过来照顾自己的。 除了顾六还有其他的人,也在这国子监里面,顾六让阿菱不要担心。 阿菱是不担心的,只是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有些想家,还有些想阿爹。 没有阿爹跟她讲睡前故事了。 阿菱惦记着姜言衡,又慢慢睡去。 第二日一早,阿菱换上了学舍里女学生穿的衣服,洗漱完毕后,自己去了学堂。 国子监有晨读的习惯,一般在用饭前晨读。 这一路上,阿菱也见到了不少其他的大姐姐,个子都比她高。 有的穿着国子监女弟子的衣服,有的并没有。 她们之间两两相熟走在一起,见到小个子的阿菱看了一眼,窃窃私语了几句。 “来了这么小的姑娘!” “咦,这是哪家的小姐,之前没见过的!” 一群人朝着阿菱看去,阿菱有些害羞朝她们露出了笑容。 有的不以为意转过了身,有的回以笑容,唯独只有一位姑娘慢慢走了过来,对着阿菱轻柔行了个礼,问道:“妹妹是从哪里来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阿菱认真答:“我是从家里过来的。” “哦,妹妹是京城人士吗?”那声音温柔的姑娘继续问道。 旁边的人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阿菱不懂暗地里的弯弯绕绕,直接道:“我不是京城的,我是今年才来的。” “哦,今年才来的。”那柔弱女子听罢,语气有些悠长。 “我是去年来的,从清河过来的,不知道妹妹是哪里人?家住何处?” “我住石川县,在南边很远的地方。”阿菱认真道。 第70章 为什么不去食堂吃饭 石川县是什么地方? 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地名,还是个小县城。 原先围在两人身边听热闹的姑娘瞬间散去了,对阿菱的身份不再感兴趣。 能进国子监的姑娘多是官宦人家的贵女。 那官位高的去年都陆续进京了,再不济也是年初过来了,今年才来的小姑娘,衣服上连个玉佩都没有。 这群姑娘便先入为主的以为,要么是哪个清官家的小姐,要么就是不不受宠的庶女了。 前来跟阿菱搭话的姑娘神色依旧温柔,她自报了家门道:“我姓李,名诗情,我父亲是国子监里的学士。妹妹初来乍到,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若是觉得烦闷了还能来找我玩。” “我叫阿菱,姐姐叫我阿菱就好了!我可以叫你诗情姐姐吗?” “自然可以!” 李诗情笑了笑,与阿菱告别后,继续向前去找自己原先的女伴去了。 一群身材窈窕的小姑娘前后走入学堂,找着各自的位置坐了下来。 阿菱是新来的,不知道自己该坐哪里,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吴夫子是负责女学早读的先生,见阿菱直直站在过道上,又是个生面孔,凑近几步问道:“你是新来的学生?” 阿菱脆生生道:“是!” “不知道自己坐哪里?” 阿菱点头。 吴夫子摸了摸胡子,看了看阿菱的身高,指着最前排的一个桌子道,“坐那里去罢,你个子矮了,坐后面先生看不到。” 这话音一落,学堂内响起一阵姑娘们的嗤笑声。 吴夫子当即严肃了几分道:“笑什么?认真念书!” 姑娘们笑罢,又开始捧着书各自念各自的。 阿菱拿着书上去了,跟着众人一起读着。 自己吃饭,自己去学堂,自己回屋子。 姑娘们总是成群结队的,阿菱却是独自一人。 阿菱倒是觉得没有什么。 不过阿菱不知道的是,在傍晚的烛火点燃以后,不少姑娘扎堆到一个屋子内,就着桌上的茶水点心,谈论起了阿菱。 “今日那个小姑娘你们看到了?长得倒是挺可爱的,见人都会笑!” “哼,会笑有什么好?我家中的几个庶妹逢人就笑,那心里指不定藏着什么害人的心思!和她们的下贱娘一样,惯会做面子功夫!” “你这话莫要说得太大声了,指不定让旁人给听去了!说给她听,她日后记恨你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小地方来的姑娘,家里能有权势?让她听过去了,指不定要背着我走!”那姑娘蛮横道。 这世道本多是踩地捧高、阿谀奉承,见到皇家的人,人人都要下跪,都要赶上去讨好。至于街边的庶民,便如蚂蚁一般,随便踩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 在这书院里自是不例外。 人人都以为,阿菱只是小地方来的小姑娘,侥幸得了这进国子监的机会,才能跟她们一起读书。 因为阿菱亲口说了,自己是从小地方来的,而且她身上的连一块玉佩都见不到。 还有的姑娘长袖善舞,觉得阿菱虽然出身不好,但瞧着是个性子好的,比较好打交道。 先交个好,日后指不定有用上她的地方。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阿菱在书院里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平日里能跟她们说上几句。 阿菱开心归开心,但觉得自己跟她们的友谊不似爹爹与司叔叔那般要好。 但总归是交上了与自己年纪一般大的朋友。 顾盈盈,比阿菱大上一岁,脸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如月牙一般。 顾盈盈是因为吃饭跟阿菱结缘的! 顾盈盈喜欢吃食,每日吃个不停。 来国子监念书的第一天,阿菱就发现了一件事,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去国子监食堂吃饭的,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会去吃。 在两人说上话以后,听了阿菱的困惑,顾盈盈热心给阿菱解惑,她不停往嘴里塞着东西,好不容易嚼完了一半,才含糊不清道:“因为国子监的饭食不是很好吃!而且,还要跟国子监里的师长一起用!” 阿菱有些不解:“不会啊!饭食很好吃啊!” 顾盈盈摇头:“我吃过的,只能算一般,没有我家里的好吃!所以我让家里给我送饭菜,我吃家里厨子送的。” “可是大家都觉得难吃吗?”阿菱有些不解道。 京城里的很多酒楼饭馆阿菱都去过了,还是姜言衡带她去的。阿菱尝了不少店里的新鲜特色菜,觉得那些菜没有顾六姐姐做的好吃。 阿爹说过众口难调,有的人不喜欢吃一样东西,但不是说大家都不喜欢。 顾盈盈看了一眼身前的呆呆傻傻的小姑娘,热心跟她解释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们哪,自觉得高人一等。国子监里的食堂是要跟先生们一起吃饭的,还有些女管事也在一起吃!她们觉得自己是名门之后,跟她们吃饭的人也必须是身份尊贵的!不然她们吃不下饭!” 阿菱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理由。 原来是这样啊!她们只喜欢跟门地一样的人一起吃饭,就像爹爹说的世家对世家那种。 顾盈盈见阿菱听得一脸认真,又抽空跟她讲了一些学舍里一些其他的怪规矩,以及几个不用圈子的小团体。 不然,她怎么对得起阿菱给她吃的这么好吃的点心呢? 说话的功夫,顾盈盈把一整盘的点心吃完了,喝了一满壶的茶水,但仍及有些意犹未尽,便拉着阿菱的手道:“好阿菱!我今天给你说了这么多的故事,我嘴皮子都说干了……” 阿菱听罢,利落给顾盈盈倒了一壶茶,“盈盈,你喝茶!” 顾盈盈推开茶杯,认真道:“阿菱,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阿菱你屋里的点心真好吃,能告诉我是哪里买的吗?若是你家中厨子做的,能不能给我带一些?”顾盈盈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诚恳盯着阿菱道。 阿菱看了一眼盘子,又看了一眼顾盈盈,目光中有些不解:“这不是食堂做的点心吗?” 食堂做的点心,顾盈盈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的! 第71章 那不是阿菱小姐吗 “食堂的饭食和点心我都吃过,哪里有这么好吃?”顾盈盈撇撇嘴道,有半句话她藏着并未说出来。 先前她拿回家的点心,她自己养的小狗都不吃。顾盈盈倒不是觉得阿菱是不想给她吃点心,许是她把自己家里送的和食堂送的弄错了。 阿菱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食堂换了厨子了!” 顾六姐姐为了陪她,来食堂里当厨子了! “真的吗?”顾盈盈半信半疑看向阿菱。 阿菱满脸认真:“不信你就跟我去看看吧,阿菱从不骗人!” 片刻后,两人并肩去了食堂。 虽不到饭点,阿菱靠着走后门的关系给顾盈盈弄来了一些点心。 吃着新鲜的点心,顾盈盈瞪大了眼睛! “阿菱,真的很好吃呢!”顾盈盈说罢,眼神有些呆滞,但仍旧不忘吃着盘子里的点心。 不知是从顾盈盈那里还是别的地方开了一个头,去国子监吃饭的女学生越来越多。 原先每日可以随意选的小碟子菜,因为人多起来,去晚了就什么都不剩。 众人也不再嫌弃跟什么女管事一同吃饭,只记得哪道饭菜好吃,哪道菜色好看。虽都是一些稀疏平常的蔬菜瓜果,但却是从未见过的新做法与新滋味,每个都想尝一遍。 也因为食堂的菜变得格外火热,没到下课的时间顾盈盈就扯着阿菱飞快跑到食堂,跟一帮人抢着饭食。 每每运气好,去的时候换上了新的菜色,顾盈盈回桌以后都会挑眉看向阿菱,自夸道:“多亏了我,带你跑过来!不然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阿菱笑着点头,并未多说。 她望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都是往日里她在家喜欢吃的,也有她在家里没吃过的,但都是她依着她的口味做的。 阿菱虽然人小,但有些事清楚得很。 就这么过了七天,到了沐修的时刻,各家的奴仆都来帮着自家的主子收拾换洗的衣服。 红袖兴高采烈把阿菱这几日的脏衣服收拾了,再带着阿菱出了学堂。 今日不止是女学堂这边放假,男学堂那边的学生也同样放假。 红袖的心全在归家上,一路上直奔姜府的马车,准备回家。 街道的拐角处,一个男子站在墙边,自视线无意见瞥到了红袖后,就一直盯着姜家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马车消失后,男子拐了个弯,凭借着腰上的令牌拐到了国子监的书院内,快步走进了其中一间学舍。 一进门,见到了书桌前正在收拾书的身影时,男子里面把门关上,故作神秘道:“少爷,您猜我刚刚见着谁了?” 坐于桌前的戚长宪头也不抬,语气平淡:“谁?” “我刚刚见到阿菱小姐了!”暗蓝激动道。 “哦。”戚长宪仍旧没有动作,只是看书的速度从刚刚的一目十行变成了停在一页许久。 “少爷,阿菱小姐还是从国子监出去的!这么说,阿菱小姐跟您一样在国子监念书!”暗蓝激动道,有一种故人重逢的喜悦。 可惜的是,他不能上前跟她们相认。 来了京城以后,暗蓝每日都要花一些时间化妆来掩盖自己原来的样子。如此才能安心出门,不被北歧的人注意到。 他家少爷的面容常年藏在面具之下,无人识得,如今毒素褪去了,倒也能和正常人一样,脱下面具,毫无畏惧。 “知道了!”戚长宪放下手中的书册,脸上的表情不大自然。 见暗蓝还想开口说什么,戚长宪冷着脸打断了,“快收拾东西,我们回家了!” “是,少爷。”暗蓝只得埋头收拾自家少爷的东西,再抱着这堆东西跟戚长宪一起回家。 跟国子监其他动辄坐着宝马香车出入学监的少年不一样的是,戚长宪没有马车,穿得也分外朴素。 每日沐修时,只有暗蓝前来提着行礼陪他一起回家。 好在戚长宪的行李并没有几件,只几件薄衫及几本书,装在匣子里轻巧得很。 两人一同并肩走了一个时辰,才在天黑时慢慢走到了戚家。 今日在侧门值守的是个小厮,暗蓝拍了许久才来开门。 那小厮见得门口的两人抱怨道:“怎么不早点回来?这天快黑了才来敲门!” “劳烦小哥了!国子监路远,放学的时辰又晚,这才慢了一些。”戚长宪开口道,一副谦逊至极的样子。 进了门以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走到了院内一个偏远的小院子中。 因为戚长宪回来得晚,早过了府内用晚饭的时间,所以大厨房是不会给他们俩留吃的。 暗蓝只能自己弄了个炉子,平日里自己烧水做饭,在这种关键时刻更能派上用场。 暗蓝搁下东西,再掏出从街上买的几个包子,开口道:“少爷,我把包子热一热,您先进屋子里歇歇,马上就能吃饭了。” 就在暗蓝转头去旁边小屋的时间里,一位身着青衫的头插碧玉簪的少女娉婷走到了院内,见着屋内的灯火,她面露微笑,轻轻走到了主屋前。 上前敲了敲门,咚咚咚—— “表哥,是你回来了吗?”少女柔声开口道。 屋内的戚长宪听到声音走到门口,神色淡然看向眼前的少女。 这是戚家的庶女,戚青兰。 “戚表妹有什么事情吗?”戚长宪开口道。 对上少年俊朗的面容,戚青兰不仅脸红的几分,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轻轻颔首,带着几分羞怯道:“我想着表哥应该回家了,这个点还没吃饭,便给表哥送来一些点心,是我亲手做的。” 说着,戚青兰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接过了点心,递给眼前的少年。 戚长宪站在原地,没有伸手过去接的意思,只是淡淡道:“表妹的心意我领了,我不喜欢吃甜食,表妹还是拿回去吧。” “那表哥喜欢吃什么?我明日给表哥送一些过来!”戚青兰善解人意道,望着戚长宪的眼神柔情似水。 “不必,我没什么想吃的,表妹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戚长宪说道,转身关上了门。 第72章 戚家 吃了个闭门羹,戚青兰并不气馁,站在门口语气依旧楚楚可怜:“表哥,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这话,戚青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见戚青兰离开了,暗蓝才敢从旁边的小屋里出来,端着自己在街上买的包子,慢悠悠走到屋内。 暗蓝搁下包子,劝道:“少爷,您这是何必呢?表小姐给您送点心过来也是一片好心。” 戚长宪拿了个包子,扫了一眼暗蓝道:“我已经拒绝她很多次,还说过了我的不喜欢吃点心,可她每次过来,带的还是点心,你说她是安的什么心?” 暗蓝一时语塞。 说这表小姐是想讨好少爷呢,可次次都是带点心过来,又不像讨好。 “那表小姐可能是记性不好吧!”暗蓝找了个理由。 戚长宪没有理会他,咬了一口包子,再次沉默坐下看书。 暗蓝见状,又去旁边沏了一壶茶。 临了打开了装茶叶的盒子时,暗蓝神色一变,捧着那盒子神色警惕道:“少爷,不好了,盒子里面的茶叶被换过了!” 戚长宪搁下了包子,走到了暗蓝身边,看了眼盒子里面的茶叶。 里面原来装的是街边买的普通粗茶,现在被换成了上好的碧螺春。 茶换成了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进口的东西被人换过了! 戚长宪之所以中毒,就是因为幼时被人换了吃食。 有此一遭,便立马紧张了起来。 望着这茶盒子,戚长宪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去找外祖父说说吧!” “少爷,奴跟您一起去。” 片刻以后,戚长宪就去前院求见他的外祖父,戚正维。 前院的人说了,家主出去应酬了,还未归家,戚长宪便让人留了言,说有要事要见外祖父。 终于等上月上枝头时,前院的人过来传话,说家主回来了。 戚长宪立马带着暗蓝前过去了。 入夜,书房灯火通明。 戚长宪才进屋内,才嗅到了一股很浓郁的酒气,见到桌子边坐着两个人,便俯身行了个礼:“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不止戚正维在,他的妻子窦氏也在。 “这么晚还要找过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窦氏端坐在软塌上,头上戴着几只金簪,浑身透露着戚家老夫人的尊贵,这是她语气稍微有几分不耐烦。 这是戚长宪嫡亲的外祖母,他母亲是窦氏的次嫡女。 按理说,亲外孙怎么都该心疼一般。可窦氏因为女儿被拐走以后,在外面和小门小户成婚生子,便觉脸上蒙羞,连带对戚长宪这个外孙也有几分不喜。 哪怕窦氏不喜戚长宪,可她毕竟是长辈,戚长宪该有的尊敬是要有的。 戚长宪规矩上前,“回外祖母的话,我来找外祖父是因为我屋内的茶叶被人调换了!” 窦氏听罢皱起了眉头:“茶叶被调换了?” 窦氏听了这话的第一想法是,许是哪个奴仆毛手毛脚,把这茶叶给弄混了。不过芝麻绿豆般的小事,竟然还值他前来找自己的外祖父。 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被调换成什么了?”戚正维闻言,神色严肃了几分。 他知道戚长宪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但凡是食物出了问题他都要慎重几分。 “原先装的是粗茶,如今被换成了上好的碧螺春。”戚长宪如实道。 “碧螺春?”戚正维拧着眉头,开始思考这件事里有何阴谋诡计。 后宅是窦氏打理的,如今还未转交到儿媳手中。不过一个破旧的小院子,东西都丢不了几样,粗茶被换成好茶叶怎么了? “回去我让苏嬷嬷去打听打听,谁毛手毛脚弄错了茶叶。”窦氏不以为意道。 戚正维见发妻如此模样,也知道她不大喜欢这个孩子。一边是多年相濡以沫的妻子,一边是亲生女儿留下的唯一孩子。 他不可能抛弃一边,只去顾及另一边的感受。 再说那院子,他跟窦氏提过的,不许旁人去打扫的,忽然被换了茶叶倒是可疑得很。 戚正维知道外孙的身份非同一般,便开口道:“查是要查的,再给长宪添两个守门的奴仆吧!” 窦氏闻言,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自己的丈夫。 原先这孩子回来的时候,便是他开口给这个孩子选了最偏僻的院子,还说不要给他布置奴仆,让他用自己的人,这会儿怎么自己操心起来了? 窦氏心烦意乱的一会儿,开口道:“明日我让苏嬷嬷挑几个人,送过来给他选选。” 戚正维拒绝了:“不必,这人我亲自安排!” …… 戚长宪看出来祖父母之间的氛围不大对劲,一时间没怎么开口。 屋内的气氛有些许的凝滞和僵持。 “时候不早了,你在国子监忙了几日,该去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我会和你外祖母处理好的!”戚正维说道。 戚长宪听罢,安安静静行了礼,“是,祖父。” 他静静退了下去,离开了灯火通明的正院,回到自己的偏僻小院。 而书房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戚正维知道自己的妻子对外孙有些不满,开口劝道老妻道:“长宪毕竟还是个孩子,他自幼父母不在身边,孤苦伶仃。我不盼着你多照顾他,但起码,是疼爱他的。” 窦氏却侧过脸去冷冷道:“他可怜,他年纪小!谁来怜惜的仪儿?她被拐给了一个陌生男人,还被迫生下了一个孩子!我的仪儿做错了什么?” 对于晚辈,窦氏自是怜惜的。 可对于她来说,戚长宪身上流着欺凌她女儿人的血脉,她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府中的下人最是会揣摩主子的态度,戚长宪在后宅如何窦氏是知道的,知道他不好过才能安心。 知道听说自己的丈夫把他送到国子监,再到今日的为小事过来叨扰,窦氏心中愈发不快了! 果然留着低微男人的卑贱血脉,行事如此不堪! 见老妻如此冷漠,戚正维也不再劝,反而是改了口道:“你要实在不喜欢这个孩子,我把他送走吧!” 第73章 第一次收到宴会请帖的阿菱 “你想带回来就带回来,你想送走就送走,这个家哪里不是倚着你的!”窦氏愤愤道,甩着袖子离开了。 戚正维见老妻这般模样,长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对这孩子不闻不问,哪怕他处境差了一点,但至少会平平安安的,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戚正维是后宅长大的,后宅的奴仆是什么样的他自是清楚。 戚正维想了想,先去问问那孩子,问他愿意离开还是留下。 送到外面去,不一定有这府里安全。若是留在府内,自己给他安排一些人手吧。 戚长宪前脚刚走,后面戚正维身边的奴仆就跟了过来,询问他是否愿意去那府外,还是直接留在府中。 “我留在戚家。”戚长宪道。 待那奴仆走了以后,暗蓝不解上前道:“少爷,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为什么不出府呢?而且还是家主亲自来问的!” 在暗蓝看来,这里吃不好,住不好,下人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的。若是住到外面,他们可比在这里自在得多。 若说有唯一的好处,那许是占着戚家的名头没什么人怀疑,他们家少爷也安全一些。 戚长宪却是一脸平静道:“外祖父母年事已高,我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本就不多,若是搬出府外怕是见到得更少。母亲不在,我该替母亲尽孝的。” 暗蓝见状不再多说话。 他是孤儿,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少爷能陪在自己的血亲旁边,自然是好的。 第二日,换茶叶的人就被查出来了。 府内的二房的六小姐,戚青兰的姐姐,戚青锦。 她被罚到了祠堂跪了一下午,抄写家规十遍。 戚长宪门口的奴仆也送到了,两个都是戚正维安排的人,看着很是凶神恶煞。 戚府人人都在说,这表少爷去告了一状,从家主那边扯回了不少的怜爱,连府内的嫡小姐都受罚了。 - 姜府,姜言衡正把两个暗卫的使用权交给阿菱。 “这个是知画,这个是知书,她们俩都会识字,武功也是极其好的!现在,爹把她们两个交给你,跟在你旁边保护你,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们就好。”姜言衡道。 给阿菱介绍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两位少女容貌皆是不差,站在人群中当数小家碧玉的那一类。 大户人家的婢女,皆是容貌精致,打扮得体的。 这两人阿菱进京以后一直在暗处偷偷保护着她。姜言衡想了想,放在暗处有些浪费,在某些地方定是会束手束脚的,不如直接带到身边,更为自在的。 阿菱点头,视线从两位姐姐身边扫过,再抓着姜言衡的袖子道:“阿菱一定会听姐姐的话的!” 姜言衡哭笑不得,连两位暗卫都噗笑了一声。 “不是你听她们的话,爹是想告诉你,阿菱若有什么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可以去找她们俩帮你!爹不能时时刻刻陪在阿菱身边,但阿菱身边总得有帮手。”姜言衡轻轻抓着女儿的肩膀道。 阿菱认真点头,“爹,我知道了!” 关于阿菱的学业问题,姜言衡是不操心的。 这个世道不许女子跟男子一般,念书来做官入仕、光耀门楣,好在他是男子,他来替阿菱撑起这一切就好。 阿菱只用负责念书懂礼,做自己想做的。 倘若阿菱想要读更多的书,了解这世上更多的一切,他也会阿菱去寻来那些书本。 姜言衡是异世穿越之人,他那里讲的是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可这里不同,这里还是落后的王朝。 姜言衡便不打算把他学的那些东西灌输给女儿,他只想教女儿自己爱自己。 不论现在还是以后,不论他在与不在。 女子多爱一分自己,这以后就不用依靠丈夫与儿子而活,甚至不用依赖别人。 可是关于阿菱的安全与交友问题,姜言衡还是操心了一番,他怕女儿没有玩伴,也怕那些人再次对女儿下手,便在国子监安插了一些人手。 顾六便是那群人之一。 在阿菱回来前,顾六每日都会向姜言衡禀告一些事情。 譬如阿菱今日是否独自一人上学,阿菱什么时候交上了朋友,每日和朋友牵着手去食堂吃饭。 关于阿菱的朋友是哪门哪户的小姐姜言衡并没有派人去打听过,他只要知道自己的女儿交上了朋友即可。 听到阿菱有玩伴的姜言衡安心了不少,让顾六等人继续看着,只需阿菱的安全就行,其他的事情交给阿菱自己去处理。 难得的沐修时间,姜言衡让阿菱在家中歇上一日,再带着她在自家的庭院里逛了逛。 阿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姜言衡让下面的人把姜宅和陛下赏赐的府邸打通的。 原先是不通的,中间还隔着一小块的住宅,姜言衡花了些心思把那一块地给买了下来,全部打通成一块。 在这两边连接的院子里,依次种上不同的花苗与树。 四季轮换之时,院中的花也会次第开放,风景不变。 姜言衡带着女儿看了看,询问了女儿喜欢的花。 阿菱没见过太多的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开口道:“阿爹,等阿菱多看一些花就知道了!” 姜言衡点头,“那阿爹多带阿菱出去看看!” 还没等到姜言衡带阿菱出去赏花,阿菱先收到了国子监同窗府内赏花宴的帖子。 发帖子的人姓谢,是谢家的大房的嫡长孙女,谢明韵。 阿菱拿着这帖子回来兴高采烈给姜言衡看。 “爹爹,同学请我去赏花了!我能去吗?”第一次去同学家,阿菱想了想,还是要征求一下亲爹的意见。 姜言衡看了下帖子,点点头。 谢家,就在对门,来去方便得很。 便叮嘱女儿道:“阿菱想去就去!要玩得开心!” 阿菱高兴点头:“我会的爹爹!” 小姑娘第一次参加宴会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红袖也是第一次参加世家的宴席,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好在方嬷嬷是个有经验的,直接帮着阿菱把衣服和首饰都置办好了。 第74章 突如其来的落水 衣服可以现裁,府内的绣娘手脚很是麻利,首饰都是姜言衡早就买好的。 方嬷嬷帮阿菱挑选首饰时,扫过那一匣子的圆润珍珠与五颜六色的宝石。 便是大大小小的珍珠做的首饰,都有二三十件。 方嬷嬷在皇后宫中值守时,偶然见过皇后的首饰匣子,里面的珍品都没有这匣子里多。 连带陛下赏赐下来的南边进贡的珍珠,也没有这匣子里的品相好。 方嬷嬷心中感叹,姜将军对阿菱的小姐的疼爱,怕是天底下无人能及。 珠宝首饰虽多,可因为阿菱既要上学,回家后还要练武,平日里都是不戴这个东西的。 方嬷嬷原先配上的首饰,小丫头戴在头上嫌重,不大喜欢。 更不要说那些足重量的金簪,戴在头上更重。 方嬷嬷无奈,只能捡了几朵轻便的绢花别在阿菱头上,再挑了两件镶了一排小米珠的金簪给阿菱插上,低调又不失清贵。 这样的场合不打扮得漂亮一些,是会让那些姑娘欺负的。 宫中的妃嫔们尚且如此,更不要提外面的人家。 方嬷嬷选的头饰都是轻便的,戴在头上轻便又不大显眼,更显得阿菱玉雪可爱。 忙完了这一切后,阿菱拒绝了府上安排安排的马车,直接让红袖拿着帖子,走到了对门。 从姜宅到隔壁的谢家,不过几十步的距离,用马车反倒麻烦。 阿菱到的时候,谢府门口挤满了前来参加赏花宴的马车。 两人走到门前,红袖赶忙把帖子递了上去。 守在门口的管事接了帖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又上上下下看了阿菱几眼,终于把两人放了进去。 见两人走远了,管事跟旁边的小厮感慨道:“怎么有人走着来参加谢家的宴会?” 进了府门,便有侍女带着阿菱往赏花的院子里走,还未走到院子口,女子欢笑的声远远传了出来。 院子里正傲然绽放的各色菊花,里间的屋子和外面的凉亭里,是穿着华丽衣裙穿梭其间的少女。 红袖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些胆怯,哪怕方嬷嬷提前教过红袖离开,红袖也还是害怕。 只得小声拉着阿菱道:“小姐,您是想先赏花,还是进屋歇会儿喝口茶。” 阿菱从进院子起,目光就停留在满院子的花上,这里是赏花宴,自然是先赏花。 “我们先去看看花吧!爹爹说了,让我选一些喜欢的,日后给我种在院子里。”阿菱期待道。 红袖点点头,主仆俩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欣赏起了院子里的花。 人群里多了一个陌生贵女,众人本是不以为意的,直到国子监的一群女学生发现这是她们女学舍新来的小姑娘时。 当即有人找上了谢明韵,似嫌弃道:“你怎么把她给请来了?” 谢明韵正坐在凉亭里同好友攀谈,随口应道:“大家都是同窗,请过来一起赏花有何不可?” “倒真是叫她走了运,能来谢家的赏花宴。”那姑娘酸溜溜道,一副不大喜欢的阿菱的模样。 环坐在谢明韵身边的几个姑娘闻言,目光皆投向了院中,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从每一朵花面前掠过,然后低着头窃窃私语起来了。 坐在谢明韵身边的女子,同是她世家的好友,和谢明韵不同的是,她在家里念书,不在国子监:“你把哪家的姑娘请来了?怎么一副不受人待见的模样。” 谢明韵听罢面上浮起一缕笑容,用两人只能听到的声音道:“对面的!” 少女挑眉一惊! 对面的姑娘,对面就司马家和一个新搬来的姜家。 这么说,这就是那位冷面战神的女儿。 少女与谢明韵是至交好友,自是听说了谢家对面搬了个新人过来,偏偏还是个草莽出身的武将,教人心中多少有些膈应。 少女好奇看过去,只瞧到了阿菱的背影,感叹道:“还真是个小姑娘!看着比我幼妹还小。不过,她们怎么都如此?” 那冷面战神是陛下的左右臂膀,他的独女不说受众人欢迎,也不应该是如此轻慢。 听到这里,谢明韵脸上笑意渐深:“都知道她姓姜,却不知道是哪个姜罢了。” 轻软怕硬、踩地捧高不过这些官家小姐的常用伎俩,她们不知道姜雪菱的身份是她们的事情,谢明韵自是没有义务去提醒她们。 谢家作为世家不喜欢姜言衡这种草莽出身的,许是受家里人影响,谢明韵也不喜欢。 谢明韵对阿菱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世家不是谁都能攀附的,她和阿菱是做不了朋友的。 谢明韵对阿菱不感兴趣,坐在她旁边的少女但是对阿菱起了一起兴趣,盯了阿菱许久才收回了目光。 今日前来参加宴会的不止这院子里的少女,前院那边还有些贵妇人和谢家的妇人一起品茶,妇人与女孩子在地方是分开的。 循着路边的花一路向前,能从一个小院走到另一个小院。 除开菊花,阿菱还看到了许多其他的花儿。阿菱一路专注看过来,并未和他人过多交集,就在她走到水榭河边时。 扑通一声落水声传来。 阿菱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姑娘掉入了水中,旁边还围着一群惊慌失措的小姑娘。 “啊,欣儿!” “小姐,你怎么落水了!救命啊!” “快去找些丫鬟婆子过来!把叶小姐救上来!” 一群姑娘站在岸边神色各异,水里的姑娘似被水呛住了,速腾起来,喊着救命。 听到这水边吵闹声,凑过来姑娘越来越多,水榭对面甚至出现了一群男子! 谢明韵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瞳孔微睁,立刻就想明白了这是有人在设计陷害!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她谢家干这种事! 谢明韵正要唤来侍女去叫几个懂水性的婆子过来,就又听得扑通一声的落水声。 一个小小的头浮在水面上,她飞快冲到那落水姑娘所在的位置,抓着她朝岸边游过来。 谢明韵抬起的手,顿在原地,朱唇微微张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75章 别让奴婢担心 红袖惊呼一声,“小姐!” 却见阿菱那边已经带着人游到了水边,一举把那姑娘带上了岸。 人群顿时团团围住,红袖看不真切,朝着人群那边赶去。 此刻,岸边的姑娘们把阿菱和那落水的姑娘一齐围住。 落水的姑娘十来岁的年纪,把她救起来的姑娘则是更小。 这么小的姑娘,竟然比一个高自己不少姑娘直接从水上救了上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们也绝对不会相信。 “咳咳……咳”那落水的姑娘吐了一口水,双目禁闭着,似还在昏迷。 阿菱见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按照爹爹教她的办法,捧着那落水姐姐的脸,对着她的口中吹了一大口的气,又在她的肺部按压着。 如此反复几次,并不理会众人的说话声。 谢明韵是后到的,一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便拧着眉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人都已经闭上眼睛了,怎么还如此折磨她。 旁边年岁稍长的姑娘见状开口道:“谢小姐莫急,这小姑娘应该不是在做什么坏事!” “小姐!”红袖叫了一声,也进入了人群内。 阿菱忙着手中的动作没有抬头,因为爹爹说过,越早越好,不然被呛住以后会有更多的危险。 阿菱在救那姑娘的时候,那姑娘不断吐出水来,还伴着一些食物的残渣,闻着带着阵阵的酸味。 靠在前面的姑娘都似受到惊吓一般退后一步,阿菱抬头看了一眼红袖道:“红袖姐姐,给我一个帕子!” 红袖见阿菱平安无事放心不少,但看着阿菱手中的动作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主子的话她是听的,阿菱要帕子,红袖立马递了上去。 阿菱给那姑娘擦了擦脸边的残渣,继续渡了几口气过去,又压了几下,终于,人醒过来了! “咳咳咳……”那姑娘吐出堵塞在喉咙中的残渣,躺在地上虚弱看着天空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肺部及耳鼻的不适还在。 “姐姐,你没事吧!”终于有一个少女从人群里走出来,扑到在这溺水的姑娘怀中,嘤嘤嘤哭着。 红袖见一旁的婆子带了衣服过来,赶忙把那衣服一拿,披在阿菱的身上:“小姐!我们回去吧!” 谢明韵在一旁站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请姜小姐到侧厢房换衣!” 阿菱却是对着地上落水的大姐姐看了一眼道:“给她请个大夫看看吧!” 在阿菱离开了,后到的丫鬟婆子拿着衣服往那落水的姑娘身上一盖,然后也把人扶到了厢房里去。 见热闹没有了,围在附近的姑娘差不多散开了,水榭的对岸变得宽阔。 谢明韵扫了一眼对岸的两个年轻书生模样的人,其中一个个刚刚还把鞋子给脱了,一副想下水救人的模样。 若是刚刚姜家的小姑娘不在,指不定下水的真的是他了! 这样的场合,女子落水被男子救起来,虽说大靖民风开放,但不少人家府邸内规矩极严,定是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迎在被男子在光天化日下抱过的女子进门。 还有她谢家的脸面,这次也要跟着丢上一番。 所以说,她还得感谢感谢姜家那小姑娘? 谢明韵想罢,心里有几分不情不愿,但对于姜家的抵触没有之前那么多。 找过了贴身的侍女道:“去查查,那对面的书生是怎么进来的!给我查清楚!” 谢明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 就算这事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她也会被家中的长辈问责。 谁给她不好过,她也会给那人不好过! - 阿菱跟着红袖一起去后面的厢房换了身衣服,再拿着干布巾细细擦着阿菱的头发。 边擦红袖边担忧道:“小姐!刚刚那么危险,您怎么就直接跳了下去呢?您要是出了事奴婢可怎么办?” 阿菱坐在凳子上,颇有兴趣打量着谢家客房里的镜子。 一面极大的四边镶嵌着复杂花纹的铜镜,精美且奢华。 她对着镜子笑了笑道,“红袖姐姐别怕!阿菱会游泳的!阿菱水性很好!” 红袖听罢有几分不解,她陪伴自家小姐多年,没见过她学游泳:“小姐是什么时候学的游泳?” “在温泉池子里啊!爹爹教的!”阿菱认真道。 爹爹教她的时候,在场没有很多人。 听到是姜言衡教的,红袖恍然大悟,既然是老爷教的,那自然是好的。红袖只候在温泉屋子外头,没有主人的传召,红袖一般不会进去。 可看着自家小姐就那么一声不吭直接跳下去,还是吓人得紧,红袖心有余悸道:“这落水的人下次还是让被人去救吧,奴婢在一旁看着,担心死了!” 阿菱听罢,稍微侧着身子抓住红袖的手道:“红袖姐姐别怕,阿菱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就是看那姐姐呛水得厉害,才先一步下去救她。” 阿菱的衣服换了,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可发间的泥沙还在。出了这么一遭是,红袖还有些浑身发软,便问阿菱是否先回家,回去洗个澡换上自己的衣服。 阿菱点点头,院子里的花她也看得差不多了,找到了自己喜欢的花儿,两人便这么直接出了谢家,拐回对面的姜家。 谢明韵还没让人再去打听时,就听到阿菱的已经回家的消息。 她神色凝重开口道:“让人稍微等等,我准备些礼物前去致谢!” 终归是在她府上救了人,她不能任何表示都没有。 “小姐,人已经出府了,现在怕是晚了。” 谢明韵剩余的话全被堵在了喉咙里。 姜家就在对面,想回家不过几十步的事情,想做什么都晚了。 今日之事…… 谢明韵想罢揉了揉眉头道:“把这姜家小姐已经回府的事情告诉我母亲!再从我库房里把今年新购置的首饰全部拿出来,我待会儿去瞧瞧。” 这人一走,她们谢家什么都没做传到别人耳中必是失礼。 看来还得等到明日,她和母亲一齐登门道谢。 想到自己要亲自去隔壁这件事,谢明韵心中复杂极了。 第76章 他不想好好谈 姜言衡到家的时候,听说了阿菱下水救人的事情,赶忙问了阿菱的位置,冲到了院子里去看她。 此刻的阿菱换了身练武的衣服,跟着空空在院子里挥舞着长刀。 经过半年的练习,阿菱已经从原来的小刀换成了习武之人常用的刀剑。 见爹爹回来了,阿菱眸光闪动,嘴角微微上扬。 但碍于自己的课程还未上完所以不敢有任何的动作,继续跟着空空练着。 姜言衡不急,在旁边耐心等着。 等到阿菱练完了,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道:“阿菱辛苦了!今天玩得开心吗?” 阿菱点头,“开心!” “爹听说你今天救人的事情了!我们阿菱做得很好!”姜言衡夸奖道,接着又话锋一转,关切了阿菱一番:“阿菱没有没有伤到哪里?” 阿菱摇摇头,嘴角上扬道:“红袖姐姐已经让顾七哥哥给我看过了!阿菱没有事,好着呢!” “那就好!”姜言衡这才放宽心,又问了女儿今日的宴会上的细节,心中感叹。 幸好自己早些时候教了阿菱游泳,要是有朝一日,阿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用害怕。 姜言衡在确定女儿没事以后就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和往常一般陪着女儿用膳,再在睡前给她讲故事。 看着阿菱沉沉睡去,姜言衡在出了院子门以后才脸色微变。 他唤来听雪楼那边的护卫吩咐道,“去查查今日事情的原委!” 第二日清晨,谢家的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放在了姜言衡的案头。 姜言衡看罢,脸色不太好。 聂尚书府上的两个嫡女钩心斗角,妹妹不想姐姐嫁到侯府去当侯夫人,便想了这个办法,把姐姐推到水里,在安排城内的书生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救起来,打算让姐姐毁了名节,自己替嫁。 虽说,只是别人府上发生的事情! 但这姑娘今天连自己的家人都害,那害起别人来肯定不会心慈手软! 明日指不定就会来陷害他家阿菱! 姜言衡皱着眉头,心中盘算着如何一劳永逸。 还未等姜言衡想出解决办法,门房过来传话说,谢家的人登门拜访,想来谢谢阿菱。 “让谢家的人等等,我稍后就去!”姜言衡道。 姜言衡换了身衣服,又让下面的人去阿菱那边传了话,让阿菱待会儿去前院。 姜言衡先走了一步,前去招待谢家的人。 今日来的谢家人不少,除了大房的夫妻二人,及她们的长女长子,还有谢家的四老爷。 姜言衡进屋拱手见礼道:“几位客人,寒舍招待不周处,还请诸位见谅。” 说罢就到主位上坐了下来,连一点儿热情的笑容都没有。 谢家人八面玲珑惯了,见得姜言衡这般不太热情的表现也不意外。谢家大老爷谢泽传向前一步道:“昨日之事,是我府上下人粗人,我已经派人责罚过了。姜小姐危急时刻出手相助,定是姜将军言传相机,教导有方。” 谢泽传说着,还不望拉着自己的女儿前来道歉。 毕竟昨日的宴会,是谢明韵主持的。 谢家想给长孙女露露脸,长些名声,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只是,谢泽传瞥了一眼还在后面发愣的女儿道:“明韵,还不快上前来道谢!” 被点到名字的谢明韵这才回过神,有些恍惚上前:“多谢将军……” 谢大夫人站在一旁,看得真切。 自家女儿这走神,是因为姜言衡而走。 早就听说这姜言衡势头过人,原是占着长公主几分的光,因为博得长公主的喜欢才被皇帝格外看中。 因这名声,谢大夫人对姜言衡是有几分不喜的! 借女子的势上位,可不是什么英雄手段! 再加上姜言衡回京以后,不少后宅妇人没少传姜言衡如何被长公主追赶的话,闹得京城风言风语的,谢大夫人对姜言衡就更加不喜了! 和女子一直纠缠不清的能是什么好人! “无碍!”姜言衡随意敷衍了谢明韵两句。 “小姐到了!”门口的奴仆传来话,阿菱麻溜从屋子门口进来了。 “爹爹!”阿菱热情喊道,注意到了屋内站着的几人,一个个望去,“家里来了好多的客人啊!” “姜小姐生的玉雪可爱!若不是听韵儿说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相信这么小的姑娘能把一个大姑娘从水中救出来!当真是胆识过人,将军教导……”谢家四爷跟着夸奖道。 谢家四爷年轻得很,听说加冠已有几年,如今还尚未婚配,更是城中难得再寻的金贵郎君。 阿菱朝着谢泽安望一眼,乖巧行了个福身礼:“谢谢叔叔夸奖!” 接着又和其他几人打了个照面行礼。 对于姜言衡,谢家大夫人是不喜的。不过对于阿菱她倒是有几分欣赏,见如今她这般落落大方的模样就更是喜欢了。 京城贵女中会游泳的人少之又少,能下水救人倒是更少了!如此赤忱倒是难得可贵,谢大夫人不介意女儿跟阿菱多来往。 但在谢大夫人看来,有姜言衡这么个爹,对于小姑娘来说完全是拖累。 正主到场以后,几人就着阿菱夸奖了一番,然后派人拿上来的礼物。 都是小姑娘用的一些首饰和布料,另外还有谢家的一些珍藏等。 若是送给其他人家,这里礼物可以算得上极其奢豪。 可姜言衡是个有钱的主,并不缺这些东西。 加上这京城的规矩是,送了礼以后就得跟人有来有往,一来一往才有的交情。 谢家若亲自登门给别人家送礼,那相当于送了一个愿意交好的名帖过去,收到的人家自是开心不已。 可姜言衡只觉得麻烦! 他不大想和谢家一来一往的送礼,也不怎么想跟谢家打好关系。 别的他不清楚,就说他替陛下征战的那些人,这朝廷的其他人没少给他使袢子。 有的人死了,有些人藏得好好的,还有的光明正大堂而皇之。 谢家便是那个藏得好好的,在暗地里使坏的人。 因为这先前结下的恩怨,姜言衡并不想和他们好好谈! 第77章 绝不会让阿菱受闲话 “小女救人不过举手之劳,谢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姜言衡道,并没有吩咐奴仆去把那些礼物收下。 谢泽传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姜言衡,他和姜言衡打过一些交道,对姜言衡本人算不上太了解。 传言这位将军很是油盐不进,今日他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油盐不进。 “姜大人还是收下这礼物吧!”谢泽安说道,“令千金下水救人,这是她应得的嘉奖!” 饶是谢家的再三开口,姜言衡不为所动,只是把阿菱唤到跟前问道:“阿菱,这谢家的叔叔伯伯想给你礼物,你想收下吗?” 阿菱摇摇头,“爹,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呢?可是哪里不喜欢?”谢泽安问道。 他想不明白阿菱为什么要拒绝这些礼物,这些东西并不仅仅代表它本身的价值,还有他谢家的一份谢意! 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阿菱抬头,对着谢家众人道:“阿菱不缺这些东西,所以阿菱不想要!阿菱救人也不是为了要礼物,不管是谁,只要是阿菱能救的,阿菱都愿意去救!” 谢泽传听完了这席话,仔细打量了阿菱一番。 见阿菱目光清澈无比,态度不卑不亢,拒绝他们的理由也很是正当,也就点点头,让下人把礼物收回去了。 “阿菱真是个好姑娘!”谢泽传夸奖道,接着又恭维了姜言衡一番,“姜将军教女有方!” 谢家的礼物,终究是没有送出去,因为阿菱本人不要,他们也没强求。 谢家还没低微到强把这礼物塞给一个小姑娘。 谢家离开以后,那落水的聂尚书府上又立马带着人过来道谢了。 另外还准备了好多的礼物,比起谢家的只多不少。 姜言衡还是照旧让阿菱拒绝了,阿菱拒绝了大部分的礼物,倒是收下了聂家夫人送的一个玉镯子。 倒不是阿菱缺那个玉镯子,而是那聂家的夫人一直流泪,阿菱要了一件她才止住了哭声。 如此,姜家才算安静下来。 姜家安静了,整个京城却因为那落水事件生出了不小的波澜。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水里救上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在放在哪里都是一件新鲜事! 更让人觉得新鲜的是,众人一打听才知道,这跳水救人的姑娘是姜言衡的独女,至于那落水的姑娘来头也不小,户部尚书聂余的嫡女! 姜言衡的名头这些年一直闹得沸沸扬扬,可是说是京城的权贵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喜欢他的人不多,讨厌他的却非常多。 本是一件人人夸赞的喜事,临了却变成了:不愧是那姓姜的女儿,跟他一般野蛮! 对于这些传闻,姜言衡自是知晓。 这帮权贵,靠着祖上留下的财产不停挥霍,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儿的贡献。平日里说说他的闲话就罢了,他懒得搭理,但若是敢说阿菱的闲话,那他必然不会放过那些人! 后面几天的朝堂,陆续有十来位大人请了假。 有的是因为摔了一跤,伤到了哪里。有的则是因为感染了风寒,怕上朝传染给别人。 还有的据说是在外面找小老婆,被正妻当面逮到,打了一顿,那脸不能上朝! “听说了吗?想不到这陶大人一把年纪,竟然在外养了个妾室,听说前几日在和妾室亲昵时,直接被他夫人逮到了!”一个小个子的官员站在前头和其他人小声道。 姜言衡打他们经过,听到了一句。 众人看了一眼姜言衡,又立马收回了目光,生怕自己的刚刚说的话被他全听了去。 虽说朝中众人不喜欢姜言衡,觉得他油盐不进,但对姜言衡这个人的人品还是放心的。因为他在朝堂中从不结交其他的大臣,也没听他跟谁走得很近,乃是陛下身边的一枚纯臣。 这位纯臣整日沉迷练兵,平日也不参加任何宴会,倒是跟御史台那些大人一般孤僻。 姜言衡不知道众人在心中这么想他,目光斜地一瞥,忽然瞧见了御史台的大人脚步匆匆从他旁边经过。 这个方向,似乎是在下朝以后去找陛下啊! 姜言衡忽地想起了近些日子陆续请假的几位大人,怕是他们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他知道他们过得不好,他就安心了。 - 沐修一过,阿菱就继续去了国子监学堂。 她才到学堂,就被顾盈盈冲过来,抓着袖子问道:“阿菱,听说你爹是姜言衡!” 顾盈盈说这话的时候双眸放光,仿若看见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阿菱点点头,神色带着些许茫然,“怎么了盈盈?” “你爹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啊!我爹就是一个小官!你爹好厉害啊!我以后是不是要对你客气一些了?阿菱!”顾盈盈说罢把身子贴近的好友几分。 阿菱很是不解,“为什么要对我客气一些?因为爹吗?” 顾盈盈点点头,“是啊!” 她以为阿菱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跟她一般普通,谁知道她亲爹竟然是姜言衡,那个冷面杀神。 据说姜言衡很凶很凶,顾盈盈没见过他,也听过他的名声。 在知道这件事以后顾盈盈心中有些许的困惑!如果阿菱真的是杀神的女儿,为什么阿菱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凶呢? 哪怕阿菱亲口承认了,顾盈盈心中还是那么不确信。 “盈盈你怕我爹吗?可是我爹很好啊,从来都不会骂人,会陪我一起念书,给我讲睡前故事呢。盈盈,就算你怕我爹,你也是跟我交朋友,不是跟我爹交朋友啊!”阿菱条理清晰道。 顾盈盈闻言,脸色不似刚刚那么夸张,但依旧有些怪怪的。 “你爹会给你讲故事吗?”顾盈盈问道。 “会啊!我爹给我讲了好多个故事,我先前与你讲的故事,都是我爹讲给我的!” “阿菱你爹也太好了吧!”顾盈盈欲哭无泪。 两位的少女的声音在阿菱的小屋内响起。 偶尔有好奇的女学生,假装不经意路过,贴过去偷听了两句。 只可惜,被红袖无情关上了房门。 第78章 庆婆婆回来了 自打阿菱的身份传出来以后,国子监里很多人的态度都变了。 原先不屑跟阿菱说话的女学生,好多都变着法来跟阿菱搭话。 阿菱虽年纪小,但不是人傻。 对上那些同学们突如其来的示好,她都礼貌回应了一番,依旧跟顾盈盈一人交好。 先生要求众人分组完成一些课业时。 不少人找上了阿菱。 “姜小姐,你需要帮忙吗?” “姜小姐,你找到与你一起完成课业的人了吗?如果缺人的话,我可以吗?” 甚至在学生中颇有名望的谢明韵都找了过来,对着阿菱道:“这门课恰好是我擅长的课业,你可要与我一起?” 谢明韵的邀约一出,众人顿时偃旗息鼓。 阿菱却道:“不用了!我早就找好人了!谢谢诸位的邀请了!” 阿菱找的人是顾盈盈,两人从开学至今的课业都是一起完成的,便默认一直在一起。 虽说顾盈盈的成绩不算太好,阿菱也因为这两年才刚刚启蒙,算不得优异,每每回家都要找上司启川,再补习一番,如此才能把课业顺利完成。 顾盈盈虽说平日里只爱吃吃喝喝,可见到阿菱拒绝了所有的人,独独选择了她,一颗心在胸膛中砰砰砰跳动,上前抓住阿菱的手道:“阿菱,你真好!” 阿菱有些不明所以回了一句,“盈盈,你也很好!” - 关于书院里的变化,戚长宪也能打听到一些。 不少人口中谈论着阿菱,说着她的美丑与学识,人人都想去隔壁看上一眼。 甚至有些纨绔当场开口:“要不我们哥几个去墙头趴着看一眼,就算看不到姜将军的女儿,看看其他的闺秀也是好的!” 戚长宪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锦衣身材微胖的少年站在墙角,与他的一帮狐朋狗友谋划着。 能进国子监的不一定都是爱读书的,还有不少是因为家事好、不爱读书,便被家中人强硬塞到了国子监中。 所谓害群之马,便是他们! “那墙头那么高,我们怎么翻过去啊?旁边连一块砖都没有!”国子监设立了女学舍以后,就把那边的墙全部加固过了。 “你傻啊你,可以驮着肩膀上去啊!” “走走,找一块矮点儿的墙头,去看看!” 戚长宪拧着眉头,打算跟上去看看,再乘机打乱他们的计划。 谁料,还未等他出手,就见到了围墙对面走来了一个平日里以严厉闻名的胡夫子。 胡夫子今年六十多岁,在国子监任职多年。 虽说一直是个普通先生,并非高官厚禄,可朝堂上的大部分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都在他手下待过,与他有师徒之情。 所谓桃李满朝堂,说的就是胡夫子本人了。 哪怕那些入了朝堂的大人们不喜欢胡夫子,也是会给这位先生几分薄面的,因为他向来对事不对人,奖惩分明,将自己治学的那一门课业讲得很好,任谁来了都挑不出错。 “刚刚是你们在说要翻围墙去女学监那边?”胡夫子一步步走过来,胡子跟着发颤。 “夫夫子……”那微胖男子站了起来,当即瑟瑟发抖。 “你们几个,跟我过来!”胡夫子严声道。 原先还想着胡作非为的几人,顿时缩在墙角如同鹌鹑一般,不敢再吱声。 戚长宪走过了拐角,倒是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忽的,听见远远传来的叫声,还有认错声。 “啊啊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夫子下手轻一点!” “夫子,学生知错了!” 这惨叫声大得,老远的地方都能听到了。 众人听到这声音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国子监中,敢出手打这帮权贵子弟的没几个人了,定是他们犯了错才会挨打。 为什么打的是权贵子弟不是寒门子弟呢? 寒门子弟挨了打,是不会叫得这么大声的!况且寒门子弟本就步履维艰,不会轻易犯错,若铸下大错会被直接逐出国子监,而不是在这里挨打! 国子监学堂里发生的事情,姜言衡的耳目全都传达给了他。 若不是因为胡夫子动了手,姜言衡不介意自己亲自动手去教训那几个孩子。 这男孩子长大以后有多人嫌狗憎姜言衡是知道的,他布置的人手不光在女学舍那边,国子监内部也有。 不过一般的时候他们不会干什么事,只会把一些对阿菱不利的消息告诉自己。 其余的,姜言衡也不感兴趣。 京城的天冷得很快,到了十月就得换上厚衣服了。 姜言衡让人把后院的温泉修了又修,还在旁边造了间房子。 阿菱不大明白自己爹爹要干什么,不过自打入秋以后,她练武的地方从一旁的院子换到了离温泉池很近的院子。 阿菱能明显感觉到,那个院子暖和不少。 暖和归暖和,阿菱最头疼的还是课业问题,每次去国子监都会学个不停,生怕自己落后了。 然而在十月末的沐修时,一件喜事正等待着阿菱。 “阿菱,庆婆婆来了!”姜言衡道。 阿菱闻言,立马丢下东西,欢快跑到姜言衡身边问道:“爹,奶娘在哪里啊?” “在后院呢!我让她住到你旁边的院子里陪着你!”姜言衡道。 “爹,我今日可以不练武,多陪陪奶娘吗?”阿菱有些期许问道。 姜言衡点头,“自是可以!” 阿菱便如出笼的小鸟一般,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在见到庆婆婆的时候,阿菱直接飞了过去一把抱住庆婆婆。 “奶娘,阿菱好想你啊!” “小小姐,老身也想您了!” 主仆俩紧紧依偎在一起,感情好得让人羡慕。 只是当天晚上,阿菱又做了一个梦。 这一次梦的主角是庆婆婆! 在迷雾密布的树林里,阿菱左右走着,找不到出去的路。 树上的叶子红得厉害,落在地上铺了满地,满目都是耀眼的红。 忽然迷雾的另一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庆婆婆! 阿菱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在一个帐篷门口,发现了倒地不起的庆婆婆。 第79章 又是一场噩梦 庆婆婆身上满是伤口,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仿若睡过去了。 阿菱上前推了推庆婆婆! “奶娘,你醒醒啊!你不要吓阿菱!”阿菱哭着道。 顷刻间,庆婆婆的附近也出现了其他的尸体。 阿菱一个个看去,全部都是熟悉的人,红袖姐姐,方嬷嬷,顾六姐姐,还有好多好多的人,都是府上的熟悉面孔,此刻的他们全部倒在地上,浑身刀伤。 “爹!爹!”阿菱放声大喊着,想要找到姜言衡的踪影。 她一路跌跌撞撞向后,发现这帐篷后面的密林内,堆着尸山血海。 阿菱陡然睁开眼,惊魂未定。 是梦吗? 阿菱看着帐内黑沉沉的夜色,带着哭腔喊了一句,“红袖姐姐!” 红袖赶忙从旁边的隔间里走了出来,点亮了屋内的烛光。 “小姐,怎么了?可是要夜起?”红袖问道,因她困得厉害,没有发觉阿菱语气里的不同寻常。 阿菱凄然拉开帘子,眼中带着泪光看向红袖,“我要找爹爹!” 听到这话,红袖的困意顿时去了七分。 这么晚了!去找老爷…… 红袖有些犹豫,怕打扰了老爷休息,可看到小姐红红的眼眶以及自家老爷对小姐的宠爱,立马道:“小姐您等等,奴婢这就去传话!” 说完红袖就捧着灯出门了。 姜言衡那边屋子的灯很快就亮了,听到是女儿喊他,姜言衡急忙披上了外衣穿上了鞋子到了阿菱的院子。 “阿菱,怎么了?”姜言衡脚步匆匆走进来问道。 “爹爹,阿菱做噩梦了!” 姜言衡听罢立马屏退了屋内的下人。 “阿菱,告诉爹爹你做了什么梦吧……”姜言衡走到床边对着女儿温声道。 姜言衡听女儿讲述着自己的梦,眉头皱得厉害。 能杀这么多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一群匪徒,而是大批的人马,其次他们动手的地方应该就在京城附近。 未来危机四伏,但对姜言衡而言,他更担心的是女儿的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 若让这么小的孩子一直梦到这些事,他情愿女儿不要有这种特殊能力。 这样,她的梦境里就不会有这么多恐怖的事情。 讲完自己梦境的阿菱抖得厉害,缩在姜言衡的怀中,眼角的泪怎么都止不住。 “阿爹,梦又会成真吗?”阿菱抽噎着问道。 这样的梦她不是第一次做了,前面已经梦到过好多次了。阿菱心中有一个朦胧的感觉,自己梦到的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姜言衡把女儿搂在怀里安抚道:“阿菱别怕!爹爹在呢!爹知道阿菱梦到这些很是担心,可这只是梦,不是现实。” “一定是老天爷要让我们阿菱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变得很厉害,能告诉身边的人会发生的危险!所以阿菱别怕,梦到以后,我们去改变它,梦境里的事情就不会成真了!” “你看看,不就是阿菱先前的梦帮了阿爹吗?”姜言衡对着女儿耐心道。 初为人父,他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但他知道仅仅是告诉女儿这一切都没事,未来不会发生并没有用。 哪怕是他这个岁数,做梦梦到这些醒来以后都会背后发凉。 害怕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 拥有继续前行的勇气就能克服这些! 噩梦固然可怕,但能提前预知未来的危险终归是一件好事! 阿菱窝在姜言衡的怀中,轻轻点着头,只是脸上的泪痕仍旧未干。 “阿爹,你能陪阿菱一起睡吗?阿菱害怕,一个人睡不着!”阿菱道。 姜言衡点头,“自然是可以的!阿菱别怕,爹永远在你身边!” 姜言衡说罢,唤府内的下人搬来一张软塌,就摆在阿菱的床前,再用一道屏风隔了起来。 床上有什么动静,他就能立马跑到女儿的身边,做些事情安抚她。 就这么一夜到了天亮,阿菱再也没做什么噩梦。 至于梦中的恐惧,似乎在阿菱醒来以后淡去了不少。 但姜言衡知道,恐怖的记忆是不会这么离开的。 所以他给阿菱在国子监请了几日的假,还自己写了个假条,假条上写着:因家中女儿生病,特此请假陪女儿养病。 许是因为姜言衡请的日子并不长,仅仅3天,陛下就直接批准了,临了还让公公送了一堆补品过来和一位太医过来,关怀阿菱的病情。 陛下的如此隆重的关心,众人怎么会不知晓? 长公主楚嫣第一时间以为是姜言衡生了病,立马冲到了姜言衡的府上。 守门侍卫无情把楚嫣拦住了! 楚嫣却毫不客气举着鞭子道:“放肆!连本公主都要拦!我看你们是不想要命了!” 说着楚嫣举起鞭子就要抽门口的侍卫。 这一鞭子抽下去,侍卫闪躲开了。 楚嫣当即气愤地抽第二鞭子第三鞭子。 因楚嫣是公主,侍卫不敢还手,但又恪守着职责不让楚嫣进去,就这么躲来躲去,终于挨了一鞭子。 楚嫣见状,毫不留情准备再抽一鞭子。 忽的门口飞出来一柄长剑,直接把那鞭子斩成了两段! 楚嫣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 她正要找门内的人算账时,忽然看清楚了走出来的人是姜言衡。 脸上的愤怒与急切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关切与爱慕。 楚嫣松手仍有鞭子落在地上,上前几步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还病这吗?” 说完这话她就上上下下打量着姜言衡,想要看出来他哪里病了。 “我给你带了我府上的药材,还有京城最好的大夫!你的侍卫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我才动手的。”楚嫣有些理亏替自己辩解道。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可她不全是为了姜言衡吗? 姜言衡面无表情上前行了礼:“公主不用关心我!我没病!也不用吃药!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药材和大夫都带回去吧。” “你没病怎么会向皇弟请了病假?在我面前,你就别逞强了!”楚嫣的语气难得带着几分小女儿姿态。 姜言衡眼神古怪瞧了楚嫣一眼,“公主得到的消息怕是错了!” 第80章 他不一定是最好的 楚嫣带着几分倔强上前:“怎么会错!我亲口问了其他大人!问到了你的是请的病假,我还……” 姜言衡无情打断了她的话:“我确实请的病假!可不是我病了,而是为了照顾我家阿菱!” 楚嫣听罢,脸上浮现几分欣喜,原来不是姜言衡病了,太好了。 她松了一口气道:“既然是你女儿病了,那药材和大夫你总需要吧!” 姜言衡:“陛下已经给我赏赐了太医,我府上并不缺药材。只是……” 只是什么?楚嫣听到这话带着些许希冀望向姜言衡。 “只是希望公主莫要再强闯我将军府!公主金枝玉叶,我这府邸寒苦,不值得公主您大动干戈!”姜言衡严声道。 饶是如此,楚嫣仍旧爱慕看向姜言衡,“我对你的心意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之所以强闯将军府还不都是为了见你,我担心你!” 姜言衡:“公主和我非亲非故,还是莫要操我的心!” “不,我偏要!”楚嫣尖叫着道。 姜言衡看向楚嫣,不知道自己的做错了什么,才能这么讨她欢心。 他的温暖注定不是留给楚嫣的。 姜言衡冷声道:“公主自重!” 说完这话姜言衡就甩袖去了屋内。 见人已经进了府,楚嫣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离开。她带来的药材没有带走,直接堆在了姜家门口。 意思是无论如何,她想姜言衡收下这些药材。 可惜的是,姜言衡让人全部扔到了墙角,不许他们带到府内。 皇宫。 听说了这件事的楚成周很是头痛,找上皇后商量了一番。 “姐姐这般行事,置皇家的脸面于不顾!不管不行!” 皇后虽头疼,但更多的是怜惜和羡慕。她怜惜楚嫣不被爱,又羡慕楚嫣敢自由去爱,这天下能有几人敢如同楚嫣这般追逐自己所爱之人。 皇后存了几分仁善的心思道:“陛下可要给姜将军许个夫人?姜将军正值大好年华,家中又有幼女需人照顾。许是姜将军有了妻子后,公主不会那么执着了。” 公主虽喜欢姜言衡,但姜言衡注定不会是公主的良配。 哪怕皇后怜惜公主,也不会让她嫁给姜言衡。 女子若要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注定是不幸福的! 楚成周摇头:“不可!朕不是没说过这话,而是姜将军铁了心了,不要夫人!他这人虽听朕的话,但他是个真敢抗旨的!若朕下旨相逼,只不过自折翅膀。” 皇后见状,又沉思了片刻。 姜将军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若说有软肋,许是他唯一的女儿了! 对了,姜将军的女儿! 皇后的眼睛亮了亮,走到皇帝的背后,替他轻轻揉着肩膀出谋献策道:“陛下,臣妾有一计!” “姜将军此人爱女如命!他不肯再娶,多是因为家中的女儿。若是姜将军的女儿开口,想要哪位小姐当她的娘亲,这事不就成了吗?小姑娘正是需要人呵护的年纪,只要与她打好了关系!” 姜言衡不好糊弄,但小孩子好糊弄啊! 楚成周听罢直接从软塌上站了起来,牵着起了身边身着凤冕的女子,“皇后真是朕的贤内助啊!” 当晚,陛下留宿椒房殿,惹得后宫一众妃子拈酸吃醋了许久。 楚成周第二日把楚嫣喊到了宫内。 念着自幼的情分和楚嫣在他称帝之路上的帮助,楚成周不打算开口训斥这个姐姐,反而是给她准备了许多男子的画像。 椒房殿内,帝后夫妻二人指挥着宫女太监打开一卷又一卷的画卷,再让他们一个个拿到楚嫣的面前。 “这都是京城中与你适龄且未婚的男儿!阿姐看一看,指不定找到几个自己喜欢的!”楚成周说道。 碍于皇帝的面子,楚嫣看了几眼。 宫女们举着画卷在楚嫣面前转了两圈,楚嫣愣是没有任何的反应,目光虽在画上扫过,但很快又转了回来,心根本不在那上面。 楚成周见状给身边的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心领神会上前,为楚嫣介绍起了这些年轻才俊:“这裴家的孙子,身高九尺,能文能武……” “……这是光禄大夫家的大儿子,今年新进的探花郎,容貌在一众才子中最为出众!” 皇后苦口婆心说了一堆,见楚嫣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便也不再介绍,径直坐在了旁边的软塌上,让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继续说着。 等大宫女说完了以后,皇后才悠悠开口道:“公主可有瞧得上眼的?” 楚嫣侧过脸去,不看那画卷一眼。 “论才华、论样貌、论功绩,他们没一样比得上姜言衡!若不是姜言衡,我不嫁!”楚嫣执拗道。 皇后打量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见皇帝满脸为难中带着些许怒气,便不打算开这个口。 陛下和公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弟,她哪怕贵为一国之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 夹在一家人中间左右为难,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左右不讨好。 见楚嫣还如此固执,楚成周终究是拧着眉开口道:“阿姐!姜将军不是你的良配!” “他是不是良配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他不过是不喜欢我,总有一日我会让他喜欢上我的!”楚嫣执着道。 正是因为姜言衡太好了,其他男人跟他相比起来太差劲了,楚嫣才压根看不上。 “阿姐这追着姜言衡跑了多年,可曾让他心软过半分?”楚成周努力唤醒这个姐姐。 楚嫣不回话。 楚成周想罢,开口道:“那阿姐觉得,自己要做到哪一步,才会让姜言衡让步?让他娶你?” 这话一落,楚嫣的脸上浮现出一片迷茫之色。 要做到哪一步? 她这些年,什么都做了。就差把自己的一颗心给剖出来递给姜言衡,可他就是不为所动。 “滴水可穿石,我又何尝不可?”楚嫣思虑片刻道。 “滴水穿石可要数百年!人这短短几十年,怎么能耗得过去!阿姐,世上比姜言衡好的人太多了!阿姐还是睁开眼睛去看看吧,姜言衡他也不一定有阿姐你想的那么好!”楚成周压抑着怒火道。 第81章 谁给她送的礼物 哪怕被楚成周一顿训斥,楚嫣仍旧不以为意。 “不会那么久的!用不了几年,他就会娶我!”楚嫣笃定道。 但是在楚成周看来,自己这个姐姐已经封魔了。 若是换做其他的公主,可能早就被出城周训斥关禁闭了,楚成周之所以不敢这么对楚嫣,是因为她是先皇最喜欢的女儿,母族是世家大族,楚嫣的手上还有一支两万的私兵,驻守在京城内外。 楚嫣曾经拿那些私兵帮楚成周成事,哪怕他已经登上了皇位,却仍旧不敢拿楚嫣如何。 可这个姐姐每每做出有辱皇室名声之事,叫人头疼得很。 “公主楚嫣强闯将军府,扰人清静,朕不能就这么放过你!罚你俸禄一年,静思己过三日!你回去,好好反省吧!”楚成周道。 他若不率先罚楚嫣,明天御史的折子就全部丢了过来。 “陛下随便法,我心意不改!”楚嫣仍旧道。 她不缺银子,少了一年俸禄也没多少。 三天的禁闭对她来说影响也不大,总之,这一切都不会困扰她去找姜言衡的心! - 在姜言衡几天的陪伴后,阿菱关于噩梦的事情忘了不少。 虽然她还想要爹爹一直陪着自己,但她知道爹爹要上朝,自己也要去国子监上学,努力去学新知识,做出一个不让阿爹操心的孩子。 阿菱这一次去上课,是姜言衡把她送过去的。 在去学堂的路上,阿菱很是开心,因为爹爹说了,要把她的院子小小翻新一下,回来以后给她弄一个玩耍的地方。 带着对新院子的期待,阿菱站在国子监侧门对着姜言衡招了招手,才慢慢进了国子监内。 阿菱是上午去的,这去的时辰恰好是老师授课的时辰,其他的学生都在院子里上课,阿菱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才进屋子,她便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搁着一个巨大的红木盒子。 那盒子她走之前没有的。 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留给她的吗? 阿菱想罢上前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大大小小二十多格,装着各色的蜜饯和点心。 点心的模样很是精巧,还有她最喜欢的桃花酥!每一格都是她喜欢的! 阿菱当即眼前一亮,挪开盒子仔细检查了两边,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留下的纸条。 所以这是谁送的呢? 阿菱把盒子放在一旁,去问了问院子里的女管事,女管事说阿菱离开期间不曾有人去过她的院子。 阿菱不在的这段时日,她的房门是落了锁的! 没人来过,那是谁呢? 阿菱冥思苦想,想不到到底是谁给她送的,只能把盒子暂且放在一旁。 等到了女学生下课的时间,顾盈盈敲响了阿菱房间的门。 一见到阿菱,顾盈盈就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阿菱道:“阿菱,我好想你啊!这几天你不在我都吃不下饭了!” 阿菱轻轻拍了拍顾盈盈的背,又仔细端详了顾盈盈的脸。 嗯,似乎比之前还圆润一些了。 还未等阿菱开口问顾盈盈点心盒子的事,顾盈盈率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礼物。 顾盈盈捧着自己的小荷包道:“阿菱,这里面是我娘在庙里给我求的平安符!很灵的!我把它给你,让它保佑你平平安安再生病!” 小姑娘圆圆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阿菱轻轻握着顾盈盈的手道:“盈盈,这是你娘给你求的!我不能要!我拿了,你回去怎么跟你娘交代呢?” 顾盈盈听罢不以为意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了另外一个荷包,再拿出里面的符道:“我娘给我求了好多的符呢!别担心,我分给你一个,我娘不会发现的!就算她发现了,也不会不开心,我娘人很好的!” 顾盈盈絮絮叨叨说了起来,说着自己的娘亲平日如何。 听得阿菱有几分羡慕,她的娘亲若还在的话,对她肯定也好极了。不过,她爹对她也很好。 面对顾盈盈强硬的态度,阿菱还是把那道护身符给收下了。 既然顾盈盈送了护身符,那就说明点心不是她送的。 可在国子监内,她除了盈盈这么一个好朋友,就没其他朋友了啊! 就算是其他的女学生送的,可她们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的呢? 傍晚时分,其他的女同学成群结队过来问候了一番,阿菱的房门就没关过。 眼看着天马上就要黑了,阿菱琢磨着再也没有人过来了。 就看见谢明韵脚步匆匆走了过来,直直走到阿菱身前,用略带憔悴的面容看向阿菱,从长袖中掏出了一个盒子。 “这里面是安神香,在室内点燃和安神定魂!”谢明韵示意手里的黑木盒子道。 “谢姐姐。”阿菱喊了一声,不大明白谢明韵为什么会过来找她。 “不是什么坏东西,也不算什么值钱的礼物,你收下吧!”说完谢明韵就把盒子塞到阿菱的手中,脚步匆匆走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阿菱。 阿菱快步跟了上去,站在门槛处看了看。 不少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点燃,昏暗的光从纸窗透过,伴随着女子偶尔的说话声。 谢明韵走得很快,一会儿的功夫连背影都没看见了。 阿菱站在原地,打开了小盒子轻嗅了一口。 一股浓郁且幽静的香味从盒子内飘出,好似雪后的青松般清冽,又带着几分老酒的醇厚。 阿菱关上了门,把今日众人送的礼物放在一起。 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人认领的,唯独这盒点心没有! 到底是谁给她偷偷送了一盒点心? 阿菱在记忆里不停搜刮着!回想起自己所有的朋友和一起吃过点心的人,一个名字在她心中浮现! 阿先哥哥! 她就知道阿先哥哥没出事! 除了身边的人,只有阿先哥哥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因为她全部都告诉过阿先哥哥。 可是阿先哥哥为什么不来找她?反而偷偷把点心送给她呢? 是她关心她生病了,还是才遇见了她。 想到阿先身边的刺杀,阿菱不在纠结这个问题! 知道阿先哥哥如今很安全就好! 阿菱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好了不少。 第82章 梦境不能成真 阿菱去国子监的日子里,姜言衡忙碌着两件事。 一是把阿菱的院子重新布置了一番,给阿菱添了个秋千与树屋。树屋一面接的是攀爬用的梯子,一面则是滑梯。 树屋是阿菱先前开口说想要的,倒不是开口要了树屋,她说的是想要自己睡在树上,姜言衡便想到了树屋。 女儿的拳脚功夫练得很是不错,姜言衡并不担心她会摔到哪里。 另一件事,则是阿菱的梦。 关于阿菱梦中的细节,姜言衡全都细心记了下来,派人去探查过。 正值深秋,山里到处都是落叶,成片的红落叶只有满山种的枫树才行。 姜言衡拍手下探查了京城里数个种着枫树的地方,找来了十几个,最终被他缩减到了几个。 所以,他究竟为什么会带着阿菱和庆婆婆等人一齐出门呢? 姜言衡心中有了隐约的猜测,但这个猜测还不大准确。 直到陛下在次日早朝时宣布了,说要着百官去蒲山林场狩猎! 姜言衡眸光一闪,蒲山林场就是他仅剩的几个推测地点之一。 直接去跟陛下说有埋伏是不行的! 蒲山的林场有专人打理,他想负责这安全问题也难。 但这事毕竟他提前知道了,该有的操作空间还是有的! 每日的朝会是在处理各地的事务,姜言衡一个练兵的,没什么要上的折子,只能站在那里听众人说着。 等众人说完,姜言衡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最近练兵小有所成!陛下既要去蒲扇亩产,可否让臣带上一千的兵将给陛下看看臣练兵的成果!” 姜言衡这话一说,满朝文武的目光都看向他。 虽说练兵的排兵布阵有几分讲究在,可兵法讲来讲去就这些,练兵更是姜言衡本职所在。姜言衡在这个是时候提出这些,可是在故意在向陛下邀功献媚! 有些人想着,望向姜言衡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屑。 对于周围人的千奇百怪的目光姜言衡一向都不在意! 他本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若是人人称赞自己,自己也不会活得更舒服! 坐在台上的年轻帝王没想到姜言衡会忽然开这个口! 他不善驭兵,平日里也不大过问练兵之事,朝堂上关心的多是百姓生计之事。 如今姜言衡主动提了出来,他自然不会拒绝。便抚掌大笑道:“好,朕等着你的好消息!狩猎之前,定先看看你的排兵布阵!” “谢陛下!”姜言衡叩首谢恩。 能带一千人进去,就好说了! 西郊大营的兵甲算不得厉害,里面很多都是富庶人家的子弟,还有不少高门的姓。 许多大姓人丁繁茂,而朝堂的位置有限,不能人人都做官,那些庶子庶女及旁系子弟,只能另谋出路。 他们进西郊大营也是一个目的,吃上皇粮,领个小官当当,其余的混日子就行。 西郊大营的是守卫京城的将士,如今四海太平,没有战争。就算打仗也不一定会用到他们,多是先派外围的军队,再到他们。 所以里面的人员闲散得很,更不要说上阵杀敌! 姜言衡过去以后,整顿了一番,把混日子和不听劝的踢走了一部分,又重新招了一批人。 不过招兵的限制在那里,要求识文断字五官端正等,这便排除了许多真正的农家子弟。 总的来说,西郊大营内的主体还是那帮人,大部分人没换。 众人心中都是有底的,见姜言衡一副如此想要展露自己的模样,纷纷都在期待着他出丑。 毕竟一帮酒囊饭袋,可练不出什么花架式。 看着众人一副看好戏的目光,姜言衡并不着急。 他先前排练的步伐确实能用! 只是,那帮兵甲都是京城周围的子弟,虽经过战乱可没上过真的战场。 对方是未知的数量与武功,万一敌人每个都凶神恶煞,那帮新兵指不定当场要逃好些个。 便是不逃走,也不会是那帮人的对手。 所以这里面得想办法混进入他的人,不要太多,至少一百个。 安排一百个武功高强之人,既是盯着下面的小兵,又是保护众人的安危。 姜言衡想罢,吩咐手下的人去做了。 陛下要求文武百官跟着他一起去狩猎,活络筋骨,不止那些大臣去,连带家眷也要戴上一些。 国子监因为官宦子弟多,也跟着放了半个月的假。 姜言衡要跟着林场,自是不会把阿菱一个人放在家中,跟不会只带上一个阿菱。 所以他如梦境一般,把阿菱梦中梦到的人都给带上了。那些,都是用来照顾阿菱的。 另外护卫、小厮,包括一些丫头,他都换成了自己能找到的绝顶的高手。 若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别人他管不着,亲生女儿一定是要护着的! 阿菱回家以后,姜言衡带着阿菱看了看她的新院子,阿菱高兴地绕着树屋跑了好几圈,在秋千上坐到天黑才下来。 可在知道姜言衡要带着她和其他人去蒲山林场时,久违的梦境再次浮上心头。 阿菱上前,满脸紧张看向姜言衡:“爹!是阿菱梦里梦到的那个地方吗?” 姜言衡见状,握起了女儿的手,安抚她道:“阿菱别怕,爹陪你一起好不好?” 阿菱点点头,面上仍旧没有轻松。她沉默了片刻道:“爹,我们能不去吗?” 如果不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阿菱,你听爹跟你讲。坏人藏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哪怕我们这次躲着不去了,可下次他们要是再出来,我们还是躲不过对不对?” “所以这次,我们直接把他们拿下!后面就不会更危险的事情了!”姜言衡安抚着女儿道。 阿菱今年七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让一个孩子猛然接触这一切,定然是会害怕的。 如果可以,姜言衡自然是会保护阿菱,替她来承担这一切。 作为一个父亲,自是希望女儿无忧长大,不看到那些藏在阴影里的东西。 可归根到底,这都是阿菱的梦!来自阿菱本身! 姜言衡能做的,就是用过不断让梦境不能成真来鼓励阿菱成长! 第83章 抵达蒲山 因为阿菱的梦中出现了一地的红叶,姜言衡怕女儿见到以后会加剧想到噩梦。 便在出发前,让人把蒲山林场的红叶全都清扫了干净,连带树上的叶子也一片都不剩。 不少打算过来欣赏满山红叶的大人们扑了个空,甚至还有些疑惑,今年这蒲山怎么光秃秃的? 姜言衡虽是武将,但大靖不止他一个将军,也不需要他陪护在御驾附近,故而他一整路都陪着阿菱。 蒲山是皇家猎场,但除了陛下要打猎的时间围起来,其余时间是能开放给其他官员的,故而附近也建起了其他的小猎场,连带不少官员在附近安置了个宅子。 姜言衡在这里也是有宅子的,不过是间三进三出的小院,算不得大。 胜在门口处有一片宁静的湖泊,湖边是长长的飘絮的芦苇与戏水的鸭子。 阿菱一下马车,就兴致勃勃打量着周围的景致,看到小鸭子跟着母鸭子在水边游过时,更是目光停留了许久。 姜言衡也不着急,吩咐下人把行李都搬到屋内,再带着阿菱在这湖水边四处转转,亲近自然。 父女俩一前一后走着,不觉走了两里多的路。 旁边是一栋大宅院,也有奴仆正不停往里面搬着箱子,姜言衡打量了那马车一眼,很快就看到了马车上的标记,不以为意带着女儿继续欣赏着美景。 后面一辆马车来得稍迟,旁边候着不少模样精致的婢女与腰间环刀的护卫。 可马车就停在那里,不进不退,停在离门几十步的地方。 “韵儿!”马车内隐约传出妇人的带着怒气的声音。 候在马车旁边的丫鬟和护卫都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 车内。 谢大夫人看着女儿挑着车帘子,眼神止不住往车外望,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注意你的仪态!”谢大夫人提醒道。 谢明韵是谢家的长房嫡女,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谢家的脸面。 “娘,女儿不过贪图了几分外面的景色,多看了几眼!”谢明韵退回软垫旁边,神色有些不自然道。 “我是你娘,你在看什么瞒不住我的!”谢大夫人神色严肃道,头上的金簪更显她的威严。 谢明韵脸色微白,藏在袖子内的手紧紧掐着手心,终究是没再开口说话。 谢家马车的窗户很大,谢明韵一开始掀开车窗的帘子确实是为了看看外面的风景。 可在看到了正在湖边行走的姜言衡以后,目光就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谢大夫人对姜言衡的印象很深刻,只是透过车窗瞧到了一个背影她就立马知道了那人是谁。 还有女儿痴恋的目光! 姜言衡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加上他的本事,也可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只是他是寒门出生的人。 谢家的嫡女不会嫁给这样的人,便是把庶女嫁过去都是他的荣耀! 何况她辛辛苦苦培养了数十年的女儿,更不会把她嫁给这样一个人! 下了马车后,谢大夫人没在提姜言衡的事,只是回了里屋时吩咐下面的丫鬟婆子看尽了谢明韵,莫要让她传出不该有的名声! 丫鬟婆子们领命,立马退了下去。 阿菱在湖边逛了一圈,看到了蔚蓝的天空与清澈的湖水,心情很是不错,不过走了这么远的路,阿菱有些累了,便开口想要回去。 “阿菱很累吗?”姜言衡关切女儿道。 阿菱点点头,用手比划着,“有一点点累,也不是很累!” 姜言衡直接蹲了下来,示意背后的女儿来他背上道:“那爹背你回去!” “爹,好!”阿菱高高兴兴上了姜言衡的背! 今日是许多大人来安顿的日子,这沿路碰到了不少的大人。 有的骑着马,有的在路边湖边走着。 远远看到姜言衡背着一个小姑娘过来了! 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他们第一次见! 蒲山林场地贵,朝中百官带着家眷人数众多,能在旁边有宅院的少数,多是聚在一起搭帐篷。 这姜言衡背着女儿回去的消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百官周围传开了! 先前听说姜言衡爱女如命,女儿生病了请病假回去陪着,不少人还不相信。如今有人亲眼见着了,还把这消息传了回来。 众人说的有鼻子有脸的,自然不是假消息。 想不到这姜言衡还真这么宠女儿! 百官是带着家眷过来的,这其中就有不少的少男少女。 听说别人家的爹背着女儿回来了,他们也有几分羡慕,对着自己的爹开了口。 “爹,你能背我吗?” “小兔崽子皮痒了?老子给你紧紧!” “有辱斯文!你这般年纪了,能自己走路的人,怎么让你爹背?” 提出这些要求的多是男孩,女孩是少数。 她们作为女子,娴静本分便是美德,又怎么敢期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饶是如此,她们还是羡慕得很,羡慕阿菱有这么个爹。 对于众人的议论,阿菱并不知晓。 她在院子里忙得不行。 姜言衡给阿菱牵了一匹小马驹过来,又吩咐顾六教阿菱骑马。 这次出门,阿菱把小来也给带了出来。 小来经过几次的一次的换毛,毛色稍微偏黄了一些,学了更多的词汇。 阿菱在院子里学上马的时候,就把笼子挂在一旁,让小来也看看外面的景色。 阿菱上马学得很快,能牵着马儿走一段路了!顾六便把学习的地方转移到了院子外! 见阿菱要走,小来立马扑着翅膀道:“去外面!去外面!” 去外面是顾六与红袖说的,小来很快就学会了。 方嬷嬷和庆婆婆两人站在屋檐边,惊奇打量着这只鹦鹉,感叹这鹦鹉的聪慧。 方嬷嬷和庆婆婆是后来的,阿菱不在的时候两人不会去阿菱的屋内。哪怕小来偶尔会被挂在院中的树下透气,也是安静得紧,不会开口说话。 如今这一开口,让人新鲜得很。 阿菱见小来也想去外面便笑着道:“把小来也带出去看看吧!看我骑马!” 顾六前头领着阿菱,其余的人在后面带着鸟笼子,众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第84章 年纪小小怎么这么自私? 阿菱练习的地方离宅院并不远,出了门往左边的山丘走十来步便是,附近还有供人歇脚的凉亭。 小来被挂在凉亭边的屋檐下,阿菱就在一旁的地方试着骑小马驹。 阿菱还不敢放开胆子去骑着走,只敢由着顾六牵着缰绳,一步一步带着小马驹走起来。 阿菱才练了一会儿,一顶小轿就打旁边经过,小轿领路的人色眯眯打量了红袖一眼。 红袖全心神盯着阿菱,没有察觉,倒是顾六眼神明锐注意到了。 顾六不动声色望了过去,望着这抬轿子的一行人。 从轿子的颜色与旁边的婢女来看,这里面应当坐着的是一位女子。 不过,这般艳俗的颜色与不讲究的轿夫,应当不是什么讲规矩的大户。 本以为这轿子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这轿子竟然直接在姜家的院子门口停下了。 前头引路的人上去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房就来开门了。 “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蒋大人府上的,这里可是姜言衡姜将军的宅院!” “是!你来找我们将军?我们将军今日不在!改日再来吧!”门房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那人赶忙拦了拦,“大哥,先别着关门!我们这是受蒋大人所托,给姜将军送礼物呢!” 许是门房见多了送礼物的人,很是油盐不进道:“我们将军不收礼物!诸位请回!” “这可不是一般的礼物!”那人急声辩解道。 “不管一不一般都不收!” “快快快,妙香你快出轿子!”那人转过头对着轿子里的人说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轿子里就走出了一位容貌绝世的大美人! 那美人穿着一身轻薄的舞裙,衬得肌肤如雪,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上挂着一帘珠串,衬得美人熠熠生辉。 “蒋大人托我过来给姜将军送一位懂音律的美人!供将军消遣一番!”那人说道。 那男子说话的声音很大,隔得老远的阿菱都知道了。 阿菱的手没再拉起缰绳,歪头看向身边的顾六问道:“他们是来给爹送美人的吗?” 顾六正犹豫怎么开口替姜言衡说几句好话时,阿菱又自己开了口。 “阿爹说过了,这叫美人计,是最下等的计量,只有好色之徒才会上当的!” 红袖听罢瞪大了眼睛。 顾六却是笑了笑道:“小姐您懂得真多!” 顾六跟在姜言衡身边已经有几年了,这几年的时间,顾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给她们将军塞人的,可没一个成功的。 本想着自己小姐第一次见,心中会有些别样的情绪,没想到还是小姐宽慰了她。 顾六朝着阿菱笑了笑,继续教阿菱骑马。 那行人就如同顾六预料的那一般吃个了个闭门羹,完全不让他们进去。 虽说进不去,但他们也完全不放弃。 直接在门口把轿子停了下来,甚至还扬言道:“等将军回来了,我定要向将军告你们这群刁奴的账!” 远远听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这家的奴仆,里面则是抢占府邸的恶霸。 轿子在门口停了一会儿,那舞女回到了轿子中。 领路人正急躁在门口走来走去。 他若是不把这礼物给送到院子里去,回去之后主子肯定要重重罚他! 可急是没有用的! 轿子在那里停了一会儿,阿菱在不远处继续练着自己的小马驹。 没过多久,那轿子边的婢女走了过来,趾高气扬丢下一枚银子道:“我家主子在轿子里待累了,想来这凉亭里歇息一番,你们快把凉亭给让出来!” 凉亭里是没坐人的,除开里面挂着一只鸟笼,小来正抓着鸟笼站着。 旁边倒是站在几位伺候阿菱的奴仆。 因为是在自家的宅子旁边,便也没有带侍卫。 一眼望过去不过五六人,加上阿菱穿着一身朴素的骑装,根本不像什么世家高官的大小姐。 方嬷嬷不理会那婢女掏出的一枚银子,仍旧看向阿菱的方向,注视着阿菱的一举一动,眸光中带着慈爱。 那婢女被人无视了,气得紧,往轿子的方向走去,与轿内的人窃窃私语了一番,不一会儿的工夫又回来了。 “双倍的银子,让你们把凉亭让开!”那婢女大声道。 方嬷嬷几人仍旧无视了她。 “这凉亭又不是你们家的,你们又不坐这里,怎么把这里给霸占了!”女婢尖声道。 可惜的是,方嬷嬷几人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她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任何的劲儿。 婢女见状,气得脸红往轿子的方向走。 不一会儿的功夫,轿子动了,在凉亭旁边停下了,那位身着艳丽舞裙容貌艳丽的姑娘袅袅走了下来。 似娇弱如扶风的杨柳,上前捂着胸口道:“几位大婶可否行个好,让我去这凉亭里歇歇!我在轿子里难受得紧,想去凉亭里透透气!” 这舞娘声音轻柔中带着些许妩媚,像有钩子在人的心上钩一般。 这样的女子方嬷嬷见过不少,比她还要绝色的方嬷嬷也曾见过。 她们想把容貌当成自己的武器,怕是只有在男人那里才行得通。 方嬷嬷声音疏离道:“这位姑娘,您想透气到处都可以透气!至于这凉亭,是我家主子先来的,里面虽未坐人,但要放我家主子用的东西。我们换不了,姑娘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另外的话方嬷嬷没说,这里面的凉亭她听宅子的管事说了,都是姜宅的,也就是都是他们家的主子的。 自家的主子用自家的底盘,哪有给人让路的道理。 妙音听罢捂着胸口,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 妙音在轿子里坐了许久,确实了闷得慌!所以才会提出想来外面看看,就一眼看中了这个凉亭。 她身子娇弱,虽说是要出来透透气,但万万没有站着就透气就道理! 倒是这眼前冷面的老妇与那骑马的小姑娘,看着是那小姑娘是主子! 年纪小小怎么这么自私!自己不坐凉亭还要把它占了,不给别人坐! 第85章 传皇后口谕 若不是此处都是城郊,过往没什么行人,她定要使出往日的法子,叫这小姑娘难堪一番。 站是不可能站得,她站得久了就会头晕。在外这外面的太阳这么晒,万一把她晒黑了怎么办?可她又不想回轿子内,那么小的轿子,又那么闷! 就在妙香盘算着要怎么把这个凉亭占过来时,一队人骑马赶了过来,为首的那位似乎是个锦衣公子。 妙香的目光当即追逐那人而去!身后这么多的侍从,定是大家世族的贵公子。一旦跟这种人搭上边,她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还没等妙香做什么,那领路的男子率先一步冲了过去,对着那靠前的俊朗男子道:“贵人可是姜言衡姜将军!” 他眼神好使极了,一下就看到了马鞍边的标识,便知眼前的人是姜言衡。 姜言衡看了不远处正在晃荡缰绳坐在小马驹上的阿菱,再回望了一眼马前的男子。开口道,“我是姜言衡,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男子立马弯腰行了个礼,笑容谄媚道:“姜将军,我是蒋大人派来的,给您送礼物的!” 瞧到那轿子和站于旁边的女子,姜言衡立马就知道此人送的是什么礼物。 “哪个蒋大人?”姜言衡问道。 “定源县来的蒋大人!”那男子利落答道。 定源离京城虽远,但给钱就是大爷,何况对方还有个官身,他自是得好好伺候着。 姜言衡闻言想起了一些朝堂之事。 定源前些日子造了天灾,粮食丰盛的时节下了大雨,导致不少粮食在田里发了芽。 定源县令便亲上京城,向陛下请罪。想不到这么个县令,走后门都走到他这里了! “不认识!”姜言衡冷漠道,策着马儿继续往前,想要靠近阿菱。 妙香所站的位置离阿菱不远,见那位锦衣贵公子朝自己走来,当即激动万分。 莫不是那位贵公子瞧中了她的美貌,想要带她回府做妾? 妙香立马做出弱柳扶风之态,转身微微行了个礼,娇滴滴喊道:“公子~” 她垂下眼眸,故意微斜着脖子露出白嫩的肌肤,不少贵人夸过她脖子好看。 可惜的是,姜言衡的马从她身边经过,转而停在了旁边,一手捞起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阿菱。 放在自己的马上! 阿菱惊呼一声,看到了熟悉的大手,又把喉咙里的呼声收了回去,欣喜抓住姜言衡的袖子:“阿爹,你回来了啦!” 姜言衡揉揉女儿的头,“今日有事,回来得晚了一些!阿菱学骑马学得如何?” 阿菱开心道:“阿菱已经会骑马了呢!” “哦,那给阿爹瞧瞧,我聪明的小阿菱今日学得如何?” “好!” 姜言衡抱着女儿下了马,再看着女儿跑到自己的小马驹旁边,不太熟练上了马,再甩起缰绳牵着马儿向前。 姜言衡很是捧场夸着阿菱,“阿菱真厉害!一日就学会了骑马!” 阿菱却是骑着小马驹回到姜言衡身边道:“等阿菱跟爹爹一样,能起高头大马了,才算真的厉害!” “好,那爹爹就等那一天。”姜言衡说着,把缰绳交给下人,带着女儿一前一后朝着自家的宅院走去。 妙香想要凑过去露个脸,可被随行的侍卫结结实实挡在了后头,只能看着两人并肩离开! 什么眼神,自己这么个国色生香的大美人站在这里,一眼都不看她,去看一个小屁孩! 方嬷嬷等人拿起摆在凉亭里的东西跟了上去,小来待在笼子里,扑哧着翅膀,嘴里念着:“气晕了,气晕了!” 也不知道是谁学的,教站在一旁的妙香听得脸色发青。 守在凉亭旁边的人在主子进了宅院以后跟着一起进了屋子,凉亭此刻空荡荡的,可以随意去坐,妙香倒是没了歇里面的心思,灰溜溜回了院子内。 姜言衡在院内陪着女儿玩耍了一会儿,听说候在门外的那群人还没走,便开口道:“动嘴他们不愿意离开,那就动手!” 他虽脾气好,但不是碰到谁都会讲道理的! 特别是一些别有居心之人! 阿菱继续快活自在跟着姜言衡玩着,没有理会外面的人。 第二日,众人的行李都安置得差不多了,狩猎也该开始了。 姜言衡作为武将,需要在陛下去林场只陪在身边一同打猎。 只是他有些放不下阿菱,琢磨着把阿菱交给谁来看管一番。 就听到皇后那边的大宫女过来传话,传阿菱上前觐见。 “皇后娘娘早就听说姜将军的千金生得玉雪可人,前些日子还下水救过人,便派奴婢过来,请姜小姐过去说话!”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对着姜言衡展露着和善的笑容。 既然是皇后的口谕,那便不能轻易拒绝。 姜言衡想罢,直接答应了下来,“劳烦这位姑姑看好阿菱了!”打算让方嬷嬷与顾六等人陪在身边。 姜言衡没注意到,他在说完话以后,身前的大宫女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听说是皇后传话阿菱,帐篷内,方嬷嬷带着阿菱紧急复习了一番礼仪,确定没什么错误以后,带着阿菱去了皇后跟前。 帝王在这里有一处宫殿,宽敞得很。 但那宫殿离此处稍远,便在靠近林场的地方搭建了许多的帐篷,供后宫等众人歇息。 阿菱跟着众人一步步走到皇后跟前,只见一个穿着深红色衣裙的女子,戴着满头的珠翠,坐在最高的椅子上,周围的椅子全都是比她矮的,阿菱心想,这应该就是皇后娘娘了。 立马跪下行礼道:“臣女姜雪菱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阿菱脆生生道,娃娃音在这一方天地里格外突出。 “好孩子,快起来,到本宫跟前让本宫看看!”谢玉岚笑得一脸慈爱,让旁边的宫娥把阿菱带到身前。 阿菱全程都听着方嬷嬷的话,低着头,不能直视贵人的容颜。 直到站得近了,谢玉岚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颊,柔声道:“乖孩子,别低着头,本宫又不吃人!” 第86章 卑鄙 阿菱听话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皇后。 这笑容虽亲切,可阿菱总觉得有几分不对。 不想她之前见过的那些嬷嬷和婶婶一般,就好像这笑没进眼睛里一样。 阿菱想罢,又不觉把头低了下来。 谢玉岚看罢,在心里想着,姜言衡性子如此大胆,生出的女儿倒是个腼腆害羞的。 如此倒也像普通人家养出的女儿。皇后对于阿菱的事情知道一些,知道阿菱一直被养在乡野,还是今年才被接回的京城。 让身边的宫女给阿菱赐了座,便如同往常一般拿询问其他贵女的话,询问了阿菱。 几岁了,读了些什么书? 阿菱一一答下来,中规中矩的。 但谢玉岚问阿菱平日在家里做什么,可有什么玩伴时,阿菱的回答有些出乎谢玉岚意料。 “跟师父学了好久的武艺,跟阿爹学了种菜养花,建篱笆。对了,阿菱最近还学了骑马!”阿菱说道,想起自己昨日刚刚骑上的小马驹。 爹爹说了,回去以后她要经常练习骑马,还会把小马驹带回家。 不知是谁噗笑了一声,谢玉岚的笑容也在脸上僵硬了片刻。 她不是第一天当皇后了,自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挑错。 谢玉岚脸上的笑容不变,瞥了一眼笑声的来源,一介朝堂二品的命妇。 虽只有那命妇笑出了声,但旁边的贵妇人小姐都是压着笑意。 可经过皇后娘娘那一眼,一个个都脸色惨白,不敢再出声。 以姜言衡的身份,教女儿练武骑射倒没什么,将门出虎女,不少将军的子女都是学过这些。 只是这种地养花,还有弄什么篱笆,这些都是下人干的活计。阿菱这么小的年纪来学这些,足以可见姜将军这养女儿的方式有多么粗犷。 若是家中有个主母在,也该教孩子学学女红、掌家以及厨艺了。 想必姜言衡也没教孩子,谢玉岚便也不问,她不是个会自讨没趣的人。何况这么小的孩子,错不在她。 只是她原先还打算把阿菱喊到宫里,给她的女儿当伴读,再与她生下来的儿子相处一番,日后指不定是要进府当个侧妃之类的。 如今这样的想法全都没了! 识文断字的女子算不得稀奇,贵族女子人人都会。只是这武艺、骑射与别的东西实在是算不得长处,更不要说女子该学的那些东西。 谢玉岚想罢,觉得阿菱这般乖巧温顺的模样,还不算无药可救,只要给姜言衡娶上一个贤惠的妻子,肯定是能把这个孩子教好的。 “开宴吧!”皇后吩咐道。 宴席一开,氛围就比之前轻松自在了不少。 既有歌舞姬上前奏乐,还有先烤的鹿肉与酒水在一旁供人随意取用。更重要的是,众人能随意出入,自由说话了。 阿菱出现在这里是一干贵妇没想到的。 先前她们不是没往姜府递过帖子送过礼物,可是姜府的人一样都没收。许是家里没有女主人,不愿意来参加这些后宅宴会,众人没怎么在意。 自姜言衡宠女的消息出来,不少人就好奇过阿菱,也好奇过阿菱的娘亲。 那妇人究竟长成什么样才能把姜将军迷得五迷三道,不愿再娶,连同她留下的女儿也被夫君视若珍宝。 这是多少后宅女子求之不得的啊!她们虽羡慕阿菱的亲娘,但多少又不想成为她,毕竟她孩子一生就撒手人寰了。 如今见到了阿菱,众人能从阿菱身上看出一些她娘亲的影子,确定她是位美人。 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些怜惜阿菱。 姜将军那么冲她又怎么样?这姑娘家该学的东西一样都不教她,反而教她学些刀枪棍棒! 女子又不能上阵杀敌,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这学了以后,还被名声所累,日后定找不到个好婆家! 一干贵妇小姐酸溜溜想着,也没有之前那么羡慕姜言衡宠女,反而觉得姜言衡这么宠下去,日后没人敢娶他女儿。 一些受过皇后娘娘暗示的妇人与小姐,知道此刻是难得亲近阿菱的好机会,便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凑到阿菱身边与她结交。 若是得了阿菱的好,指不定日后入主姜家,成为姜家的女主人。 可阿菱坐的位置靠前,左右皆是世家之妇,她们也不敢独独上前打扰! 阿菱此刻正全神贯注盯着自己餐盘上的肉。 许多肉是她第一次吃,譬如这鹿肉。 阿菱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微嫩中带着一些甜咸味,吃着还行,只是不是阿菱喜欢的。 阿菱放下筷子,专心吃起了旁边的栗子糕,不知道这宴席上的栗子糕是怎么做的,香软可口得紧,阿菱吃了一块又一块,直到把一盘子给吃空了。 顾六站在后面忽的提醒道:“小姐,糕点用多了积食!” 阿菱有些不好意思掩唇道:“顾六姐姐,是阿菱贪吃了!这糕点太好吃了,阿菱一时没控制住!” 顾六闻言笑了笑开口道:“小姐喜欢,奴婢回去给您做!” “好!”阿菱笑得眉眼弯弯之际,旁边的桌子上走来了一位婢女。 那婢女手上端着一盏茶,她曲下身子对着阿菱道:“我家小姐特意派我来给姜小姐送一盏山楂红枣茶,很是解腻!” 阿菱闻言四处望了望,忽瞧见对面有一位大姐姐一直盯着她,朝着她微微一笑。 阿菱当即示意那人的方向问道:“那是你们家小姐吗?” 女婢点头,“是!” “替我谢谢那姐姐吧!”阿菱说道,让那丫鬟带了一壶果汁过去。 那果汁是皇后赏赐给阿菱的,阿菱喝了一口,觉得甜的厉害,就没再碰。 至于那山楂茶阿菱尝了一口,觉得酸涩得厉害,便也没再碰。 吃完了那碟栗子糕以后,阿菱没再吃其他的东西,认真看着前面的歌姬弹奏乐器。 谢明韵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把刚刚这一切瞧得真切。 作为大家嫡女,她出席惯了这种场面,不可能不清楚刚刚那一幕里藏着的意思。 这是在姜言衡那里行不通,准备从一个小孩子这里下手了! 当真是卑鄙! 第87章 亲自烤肉 其他人也有学有样往阿菱身前送了些东西,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阿菱的案板堆满了。 只是阿菱拿不出什么东西给她们还礼,只能好奇地看向他们。 有不少贵妇和小姐趁机送东西,阿菱在宴上一时风光无两。 有些人则是疑惑,这些人为什么这么铆足劲讨好一个小姑娘,难道是为了讨好姜言衡。 当然也有些心思活络之人,想到了姜家没有主母这件事。 姜将军若是想娶妻,肯定早就娶了。加上的他爱女的传闻在外,便一个个都想来讨好他的女儿,曲线救国,以此获得姜将军的青睐。 可一个小姑娘她能懂多少? - 傍晚,众人打猎归来,楚成周带着一帮臣子满载而归。 楚成周还让众人数了数猎物数量,按名次进行赏赐。 这一数出来,姜言衡排行第一。 其他与姜言衡相熟的官员纷纷上前祝贺,姜言衡笑着一一拱手还礼。 坐在高位上的楚成周道:“言衡,又是你夺了这第一,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是想不出来给您赏赐什么东西了!” 楚成周有些头痛揉了揉额角道。 两人相视数年,他能赏赐姜言衡的都给了,什么金银财宝、高官厚禄,姜言衡全部都有了,至于美人之类的,他是不收的。 换个其他人,都没有姜言衡这么头痛。 姜言衡上前几步行礼道:“今天听陛下得了几匹好马,小女最近也刚刚开始学骑射。臣斗胆向陛下要一匹好马,给臣的女儿用。” 四周大臣哗然。 楚成周听了当即哈哈大笑,穿着一身骑装的年轻帝王没有朝堂之上那么威严,反而更鲜活了几分。 他笑完开始打趣姜言衡:“朕今日才把那几匹马拿出来炫耀,不曾想你立马就盯上了!这几匹马可金贵得很呐!” 姜言衡立马退一步道:“小女才学骑射,倒也用不着那样的好马,陛下让御马师挑一匹其他的马儿也行!” 楚成周摇摇头:“朕一言九鼎!说让你自己想赏赐,你绝对倚着你的话来!待会儿让带你去马厩瞧瞧,瞧中了哪一匹,牵走就是了!” “谢陛下隆恩,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姜言衡当着众人的面谢恩道。 给了这第一名的赏赐以后,不知是楚成周有些肉疼还是他漫不经心,后面的两名的赏赐就敷衍了不少。 都是些金银财宝,玉石之类的器物。 虽然也很值钱,但远远比不上姜言衡要的那匹马儿。甚至陛下也没有开口,让他们想自己要的礼物。 有些人瞧着,琢磨这可能就是陛下和他心腹大臣之间的默契。 好东西自是要留给自己人的。 在皇帝赏赐完其他的两位以后,姜言衡察觉到了一道不善的视线向自己投来。 转过身之际,瞧见了司马家的位子上站着一个身着锦衣额间佩玉的青年男子。 刚刚陛下分赏的时候,把他们的名字喊得很清楚。 这一位,应当就是司马炎了,这次狩猎的第二名。 朝着司马炎不善的目光,姜言衡面带微笑回了个礼。 司马炎看罢神色有几分诧异,似乎也没想到姜言衡会这么直勾勾盯着他,面上浮出些许愠色,甩袖转过了身去。 见司马炎转过身,姜言衡勾唇笑了笑。 司马炎看他的目光很是不善,姜言衡想了想,司马家作为世家大族,自是不会因为这个小小的赏赐跟他闹别扭,应该对他积怨久已。 所以是为什么? 姜言衡想着,把这事暂且记挂在心中。 等有机会,再去探明原因。 傍晚时分,宫中的奴仆燃起了篝火,屠宰清洗了今日狩猎回来的猎物,准备在火上烤制。 姜言衡上前,问宫女太监单独要了一个炉子,摆在离自己坐席不远的地方。 让顾六给阿菱上了一壶消食解渴的茶,就带着阿菱开始烤制烤肉。 姜言衡本来是想自己烤给阿菱吃的,毕竟这么烫的火,对孩子来说有些危险。 但有挨不住阿菱的请求,便给阿菱拿了几个小竹签,教她怎么烤肉,怎么撒调料。 和在篝火钱炙烤的肉香不同的是,那里的香味只有炭火炙烤生肉与灼烧油脂的香味。 姜言衡的小炉子那边,却是实打实的香味。 顺着火苗向上,香风一吹,便飘满了全场。 就连皇帝都在四处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坐在姜言衡身边的几位世家家主倒是清楚得很,见姜言衡把磨成粉末的东西往肉上一撒,再涂了些油与芝麻,炙烤了片刻,香味四溢,他们这边更是明显。 这般的香味,他们还是第一次闻到,只是若让他们开口去向姜言衡讨要几串,定是不大愿意的。 便也闭口不提这事,就着这香味吃了几口盘中的肉,也算有滋有味。 姜言衡麻溜的张罗着竹签烤肉,在肉烤好以后,分出一部分放在盘子上,快步走到皇帝跟前行礼道:“陛下,这是臣烤出的肉串!特来送给陛下品尝!” 楚成周惊讶了一番:“爱卿竟然有如此闲情逸致,亲自烤肉给朕吃!” 姜言衡笑了笑,含蓄道:“小女想要吃烤肉,又嚼不动那大块的,臣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把肉切小一些,拿去炙烤,在撒上一些调料。” “快端上来给朕尝尝……”楚成周期待道。 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立马把姜言衡手中的盘子接了过去,不是还是按照惯例拿银针一一试毒,在确定没毒以后才呈给了楚成周。 楚成周咬了一口,当即赞不绝口! “想不到言衡你还有这般的好手艺!”楚成周赞叹着,又让下面的人把烤肉给皇后分了一些,连带在其他在后宫份位高的妃嫔也分得了一两串。 “陛下若喜欢,我让我家厨子把食谱抄出来,给御膳房送一份!”姜言衡态度好极了。 楚成周满意点点头,让下面的人给姜言衡赏赐了些美酒,又单独给阿菱赏赐了一些孩子合适喝的汤羹。 一旁的妇人小姐心中羡慕阿菱,有个这么好的爹。 不少大臣则是弃之以鼻,觉得姜言衡愈发谄媚,还亲自给皇帝烤肉! 第88章 这般骄纵女儿 迎着这些目光,姜言衡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在陛下麾下效劳多年,两人吃过数次的烤肉,但这是他第一次给陛下烤肉。 主要是因为他给阿菱烤的肉太香了。若是父女俩在这里吃独食,怎么都说不过去,毕竟凡事君为先。 先把东西献上一份给陛下,他才好堂而皇之的吃。 虽有些话不能在明面上说,但在他的心中,排第一位的永远是阿菱。 许是第一次这样吃烤肉,周围还有很多的人,阿菱一串一串吃下来,对着姜言衡夸个不停。 “爹爹真厉害!” “爹爹烤的肉真好吃!” 姜言衡便继续乐呵着为闺女烤肉。 席间,不少人朝着姜家父女俩投去了目光,注视着父女俩的互动。 一是被这烤肉的香味吸引,二,则是感叹这姜言衡爱女的传闻,皆是真的! 在场的满朝文武,疼爱子女的多的去了,但没有一个像姜言衡这般一直给女儿烤肉。 自古以来,子女孝顺父母乃是常理,到了姜言衡这边,一心一意宠起女儿,似要把她娇惯得无法无天。 看不惯归看不惯,但他们死也不会承认他们羡慕得发狂。 许是因为今日文武百官都在,还有姜言衡在场,陛下并未叫上长公主一起。 不少姑娘也敢偷偷打量着姜言衡! 抛开他那冷面阎王的称呼,姜言衡长得一表人才,位高权重、深得陛下喜爱,又是个通读诗赋的谦谦君子,更重要的是,他洁身自好,身边没有一个小妾通房,也不跟女子打交道。 若不是他还有一个女儿在,倒是叫人怀疑,莫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 在这群打量姜言衡的目光中,也有谢明韵的目光。 谢明韵是个聪明人! 她这些日子已经弄明白了,在这姜言衡心中唯一占有位置的只有他的女儿姜雪菱。 过几年,她就到出阁的年纪了。按照父母亲的准备,许是会把她嫁给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或是送入宫中为嫔妃。 这是父母亲一直告诫她的,关于她的未来。 哪怕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谢明韵仍有一丝不甘! 那些王孙贵族她自小就见过了,打过数次交道,根本没有一个让她心动。更别提高座之上的帝王,年纪比她爹只小几岁。 让她嫁给他为妃嫔,她也不愿。 谢明韵很难解释自己心中的感受,如果没有见过姜言衡,再一点一点了解他,知晓他的过往与生平,她许是不会这么难受。 也不会一直惦记着他! 这唯一的可能便在阿菱身上! 谢明韵自小就被谢家大夫人教导着如何与人交际,若她想跟阿菱交好,简单得很。 晚宴结束后,各人都回去歇息了。 明后日还有打猎,陛下会继续封赏那些夺得头筹之人。 姜言衡拿了今日的第一,明日就不打算跟别人抢了。这狩猎结束后,还有众人比武的环节。 那时也是他跟陛下展现自己的练兵成果的时候。 这一千人早就经过姜言衡安排,驻扎在了蒲山附近,时不时操练着,只等着陛下传唤的那日上来表演。 当然这重中之重,还是堤防梦境里可能发生的事情。 姜言衡想罢,让手下的人加紧巡逻,四处查探,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准备动手。 阿菱的梦境只说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说会发生在哪一日。 两天的狩猎很快就过去了,其他年轻俊朗的少年郎和一些英武不凡的将军各自获得了自己的赏赐。 姜言衡听闻,还有个贵女得了陛下的喜欢,被抬进行宫当娘娘了。 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直到了演武的那一日,一切都风平浪静。 在开始之前,姜言衡挑选了一处场地对着帝王道:“臣斗胆请陛下与皇后去这高处观赏,这样才能看得更清楚!” 高处是姜言衡特选的一个山丘,还让人把上面和下面挖了一下,确保上面的能占一群人,下面能平整走路。 高台的位置有限,站满了贴身的宫女侍卫就容不下太多的人,其他的大臣只能站在稍近的地方,不过这不是姜言衡需要操心的事情。 姜言衡按照原先准备好的,让一群士兵手持长枪身着铠甲,横竖成排走着正步! 千人的方队一圈圈走着,步伐整齐动作划一,自是场面恢宏! 帝王在高处之上抚掌夸赞:“好!走得好!” 这些兵甲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姜言衡教导的精兵,便是他手下的精兵,楚成周自是开心不已! 姜言衡在旁边督促众人,听到这话赶忙上前道:“臣多谢陛下夸奖!不过这练兵还未结束,请陛下继续观赏!” 接下来的一圈正步,姜言衡让一排将士在走路的途中分成了四队,整整齐齐的四个方块,占据东南西北四个位置。 再在姜言衡的一声号令下,四个不同方向的人凑到一起,变成了一个整齐的正方形,全程人群没有乱过! 楚成周当即激动不已,脸色微微发红! 若是大靖麾下的所有兵马都能如此整齐划一,何愁不能平定四海、天下安邦! 站在楚成周附近的大臣们也瞧到了不少。 离帝王越近的,越是位高权重! 瞧到这下面的场景也跟着拍了拍手,不由感叹着姜言衡是个有本事的! 能把排兵布阵做成这般,怕是天下无几人能敌! 倒有些人阴恻恻想着,姜言衡为了训练这些兵甲准备了多久,莫不是一去西大营就在筹备这些事了。 然而这练兵还未结束! 就在这方针集合之际,不少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色布巾,这布巾大概有三掌宽,半人高。 一行士兵高举着布巾的动作叫人疑惑! 楚成周微微瞪大了瞳孔,紧盯着上面的字,只见那群士兵的胳膊抬上抬下,汇成了几个字。 【政治宽和勤政爱民】八个大字轮流闪现。 到了最后,汇聚成了一个楚字! 众将士一齐跪下,高呼道:“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得这般场景,其他的大臣也跟着一起跪下。 第89章 一样的黑 陛下原先的打算是,在姜言衡演武的第二日就回宫。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这一回去还有成堆的奏折等着他处理。 不知是姜言衡那将士训练得当,激得帝王心潮澎湃了些,把那群将士嘉奖一番后,还准备训练一下几位王子。 当今陛下如今有五位皇子,三位公主。其中两位皇子与一位公主是皇后所出,其余几的各有其他妃嫔所出。 陛下还不到而立之年,故而几位皇子的年纪也小。 最大的不过八岁,最小的只有几个月。 能走路的皇子这次都一并带了过来,便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 为此,楚成周还兴奋把姜言衡给拉了过来,让姜言衡来教导几位皇子。 倒是阴差阳错对上了姜言衡的筹划。 见几位皇子年幼,拉不动重弓箭,也耍不动刀枪棍棒,姜言衡稍稍放心,给他们拿了几个弹弓,教他们如何用弹弓弹路边的野兔。 有的兔子笨,受到惊吓以后就会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敢走。 还有的就是挖陷阱,试着把猎物往陷阱里面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抓到。 姜言衡教了一下午,带着几个皇子收获了不少猎物,便是今年四岁的三皇子也都猎到了属于自己的猎物,把他们高兴得不行。 到了皇帝面前,几个孩子把姜言衡轮番夸去,再炫耀了一番自己的猎物。 楚成周笑罢,让几个皇子退到一旁,转而更姜言衡道:“你看朕的几个儿子都这么喜欢你,嚷嚷着要把你带回宫当师父。不如亲上加亲一番,你瞧见哪个小子,带回去当女婿就是了!” 楚成周这话既有几分玩味,又有几分真心。 在楚成周看来,姜言衡就是他的纯臣,被他一手提拔起来,从一介小兵变成今天的大将军。 除了一些行军打仗上的事情他做不上住,全由着姜言衡自己来,其他事情姜言衡都是听自己的。 但更重要的是,姜言衡没有儿子,独独一个女儿,捧在心尖。 与其等姜言衡再培养一个亲子,不如直接培养一下他的儿子,毕竟他瞧着姜言衡一副不大愿意娶妻的模样。 楚成周这话一落,姜言衡立马跪下:“陛下,臣之女儿尚且年幼,臣还想把她留在家中几年,毕竟臣只有这么一个骨肉至亲了!” “这嫁到皇家后又不是见到!不过,朕也依你,反正孩子们现在还小,等过几年再看看!”楚成周说道,这是打定了主意要阿菱嫁到皇家。 “谢陛下!”姜言衡跪下行礼,隐去眸中的晦暗。 在阿菱嫁娶这件事上,姜言衡早有打算。 若是阿菱是个有主意的,找到自己的喜欢的,他就帮阿菱把把关,看看那男子如何。若是阿菱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他便尽力给阿菱找一个良配,放在阿菱身边培养感情。 姜言衡来的世界便是一夫一妻没有小妾通房,他自己也做到了这一点,自是不希望未来的女婿后院满屋子的女子。 若阿菱嫁到皇家,幸不幸福且不说,这后院的事不是他能干涉的。 所以姜言衡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 好在陛下尚未下旨,只是口头只说,当不得数,日后还有可以变的地方。 “好了,朕不会搭错媒的!若是这些小子你家丫头都看不上,朕就封你家的丫头为县主,也算朕的半个侄女了!”楚成周笑道。 他也是才想到这里。 毕竟,在姜言衡身上已经封无可封了,这武官当上将军就差不多到头了,但是他家姑娘不一样,还有的奖励。 “陛下仁厚!阿菱于社稷无功怎么敢担这县主之责呢!”姜言衡道。 “唉,你这人,真是无趣得很!哪有给自家女儿不请赏的!”楚成周笑着道,一点儿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君臣两人扯了一些别的话,终于从这个话题上略过了。 离开帝王营帐的姜言衡稍稍放下心,但又不敢松懈。 那些刺客怎么还不出现? 是在等什么呢? - 数里之外的司马家院子内。 司马炎穿着一袭薄衫露着大半个肩膀,慵懒靠在床榻上眯着眼睛看着身前的黑衣人。 因着屋子的四角搁着四个火盆,所以还算暖和。 司马炎用戏谑的语气对着身前人道:“你家主子还真是个胆小的!不过是看了一场演武就不敢动手了!那姜言衡也不过是个花架子,整日做这些谄媚之事。” 黑衣人静静站在那里,似老僧入定般低着头,不敢言语。 司马炎看罢有几分无趣,又想着姜言衡大出风头的事,开口道:“回去问问你们家主子,我借他五百暗卫如何?那些兵甲再厉害,不过一些只会排兵布阵的小兵。我手下的暗卫可是能以一敌三之人,这胜算是不是多了一分?” 司马炎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到惹得那黑衣人动了心思。 “大人的话,我会回去转告给主子的,大人等我的消息!”说完,那黑衣人立马就走了。 瞧见西边那人离开时未关上的窗沿,阵阵秋风吹入室内,让屋内骤然冷了几个度。 司马炎便皱眉唤来了奴仆,让他们把窗户给关上。 关完窗户的奴仆又退了下去,因为司马炎平日里不喜欢有奴仆在屋内伺候着。 可这半盏茶的时间一过,窗户再次被打开了。 黑衣人飞快行至司马炎桌前,就着傍晚昏暗的晚霞余晖道:“公子,我家主子同意了!” 司马炎挑眉:“哦!就这又有胆量了?行,我这就把令牌给出去!” 说完司马炎从盒子里掏出了一枚铜戒指,递给了旁边的黑衣人,并叮嘱他道:“让你家主子利落点,避免夜长梦多!” “是,公子!” 黑衣人再次退下,房间恢复了安静。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一点儿光也见不得。 站在屋子门口的奴仆瞧了会儿天色,来门前问道:“主子,可要奴进屋掌灯?” “不用!”司马炎道。 他挺喜欢天黑的,喜欢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 唯有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黑。 第90章 绝对不对劲 那些人出现得越晚,说明他们越是沉得住气! 姜言衡不仅没放松警惕,反而暗中抽派了更多的人手,准备在路上相护。 哪怕刺杀没发生在林场,还有可能发生在路上。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时,姜言衡才跟往常一般换好官服,准备吩咐后厨准备早饭,等阿菱一起用饭时。 却耳尖听见后厨的婆子在说一件事。 “往日这附近的狗天不亮就在那里叫唤,今日怎么没狗叫了?” “许是叫人给关到笼子里了吧。” “一来数日都有狗叫,怎么今日就不叫了?”那婆子打趣道,“难不成知道我们要走了,不赶了?” 姜言衡站在原地,听到这话,不由顿住了脚步。 伺候在一旁的顾五道:“将军,怎么了?” 自己的将军很是宽厚,不是那种因为婆子说两句闲话就惩罚他们的人。 “你说这狗不叫是为什么?”姜言衡眉头紧锁,心中却逐渐找到了答案。 他住在里间的屋子,加上深秋冷得厉害,门和窗户都牢牢关上。 到了床边还有一层帘子,能挡住外面的声音,加上他睡得沉,起得没屋内的婆子早。 对犬吠声自然也没有院中的婆子们敏感。 这边的别院周围忽然来了许多生人,因为狗不熟悉这些气味,所以叫个不停。既然昨日还在叫,那自是不可能在一日之内就能熟悉的。 有人不想让这些狗叫出声,打扰了他们行事。 陛下的行宫那边也是有狗的! 狗对陌生人的味道敏感极了,是看院子的一把好手! 姜言衡想罢,立马传话手下的人,让他们严阵以待。 “留些人在院子里看好阿菱,其余的,跟我一起去御前!”姜言衡吩咐道,接着忙不迭带着人往御前跑去。 这一路,都安静极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刚刚亮,四处连行人都见不到几个。 姜言衡来到别院时,见到了一群禁军正在值守,稍微放下心来。 便下马上前询问:“陛下起来了吗?” “陛下,还未…醒。”一个禁军语气发虚道。 姜言衡紧紧盯向他,愈发觉得那人神色不自然。 “我有要事禀告陛下!可否让我进去!”姜言衡道。 那靠右的一个侍卫却是立马拒绝了姜言衡。 “陛下还未醒来,将军有什么事,还是稍后再禀报吧!”那禁军道。 姜言衡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他跟随陛下许久,往日若有急事,门口的守卫都是直接让他去禀报的!根本不会拖延时间! 今日不仅不让他进去,反而这守门的两人还面生得很! 姜言衡再对着他们仔细打量了一番! 直直站在原地道:“那我还是站在这里等,等陛下醒来!” 靠右的侍卫眼神扫过姜言衡,眼神有些许的不满! 姜言衡离得很近,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那几人要往回继续站岗时,姜言衡忽的开口道:“给我拿下这几人!” 姜言衡身后的几位亲卫听罢立马杀上前,将几人直接拿下。 那侍卫大喊道:“姜言衡,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想谋反!” “我看想谋反的是你们,你们根本不是御林军!有什么后果,待会儿我会亲自跟陛下请罪!”姜言衡说道。 姜言衡身边的几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守在门口的御林军根本不能在他们手下过几招。 姜言衡让亲卫直接打晕几人后,带着刀跟他冲到了大殿前。 刘公公这会儿在候在陛下的寝宫前,见姜言衡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冲了过来,赶忙上去拦着道:“姜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我有急事要见陛下!”姜言衡依旧这这幅说辞。 刘公公皱眉上前阻拦,“陛下还未醒来,将军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来。” “急得很!现在就要见!公公莫要拦我!小心刀剑无眼!”姜言衡冷着脸道。 刘公公被这话气得,两颊上垂下的肉块一抖一抖的,打算上前阻拦。 姜言衡却直接从他侧身闪了过去,冲过宫女和太监的包围,冲到了殿内。 大殿门打开了那一刻,姜言衡见到了穿着里衣的楚成周。 一副被人刚刚吵醒的样子,坐在床榻上满脸怒火。 “姜将军到底是有什么要事,非得来这个时候闯入殿内找朕!你腰间的刀和身后的人是什么意思?你想谋反吗?”楚成周站起来大声吼道。 姜言衡见状,一边跪下行礼一边不着痕迹打量了四周围。 看似寻常又带着一些不符合常理。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姜言衡跪下道。 楚成周气得甩了甩袖子,仍然坐在床榻前道:“朕倒是要听听,是什么样的大事,让你这么着急!” “陛下可否容臣上前回话?”姜言衡说着,把腰间佩着的刀剑解了下来,丢在地上。 楚成周见状,仍未松口,“有什么事你站在那里不能说?” “是有关大靖安危的大事!请陛下容臣向前禀明!”姜言衡道。 “不必,你站在那里朕就能听清楚!”楚成周仍旧不肯让姜言衡上前。 “既然如此,陛下就听好了!”姜言衡低下头颅行礼道,似要回报要事,但一个箭步冲上了前头。 直接冲到了楚成周的面前。 楚成周也察觉出了危险,当即亮出袖子里藏着的匕首向姜言衡刺过去! 姜言衡眼疾手快,用手拧住了“楚成周”的胳膊,轻轻松松把他两只胳膊一卸,再点了他的穴位。 做完这些姜言衡才开口道:“你不是陛下,你把陛下藏到哪里去了?” 本是候在殿前的刘公公也冲到了殿内,指着姜言衡大骂道:“大胆,你私闯陛下寝宫,你还打伤陛下!来人啊!把这个反贼给我捉住!” 跟在刘公公身后的,还有一群不知道在何处冒出来的侍卫。 当着这些人的面,姜言衡看了眼身边的帝王。 在他的脖子边瞧了许久,在找到了那一条缝隙后,立马撕下了他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他真正的面容。 让姜言衡感到惊喜的是,这个人竟然和陛下有几分相似。 第91章 陛下去哪里了 看来今天的事情,并没有用他想的那么简单! 不仅仅是普通的刺杀,而是一群人的筹谋久已! 他们的目标也不只是陛下! “刘公公,你说这是陛下吗?”姜言衡对着那老太监问道。 刘公公脸上的神色有一丝的不自然,但他立马就换了脸色,一副惊恐的表情望向姜言衡,“这不是陛下!陛下呢?” “这倒要问问刘公公你呢!”姜言衡笑道。 “听说刘公公是先帝留下的人,想必知道的事情比我多!这人胆敢在陛下的寝宫里,披着人皮面具伪装陛下,自是死罪一条!”姜言衡说罢,捡起这人掉落的匕首,拿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再凑到这人的脖子附近。 这匕首看着极其锋利,不过刀刃上的颜色似有一丝不自然,像是淬了毒。 这上面涂的毒药应该不简单吧! 姜言衡想罢,又见刘公公滴下了大颗的汗珠。 “刘公公,天又不热?你怎么满头大汗!”姜言衡说罢,直接刀架在这人的脖子上。 他面色阴沉得能滴水,连语气也凶狠无比:“把陛下交出来,否则,这人的命就直接没了!” “他的命没了,想必刘公公你的命也保不住了!”姜言衡说道。 刘公公汗落得更厉害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泄露的马脚,竟然被姜言衡给发现了。 不管眼前的人能不能活着,他都是难逃死罪,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若他要是大大方方直接承认了,那才真是离死不远了! 刘公公满脸急躁带着些委屈道:“姜将军这是什么话?陛下不见了,难道我是我干的?我对陛下之心,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哪怕将军要泼脏水也要先看清时候!这满屋子的人都在,我怎么动的手?” 刘公公说着,脸一阵白一阵红,似乎被姜言衡气得厉害了。 “刘公公若原先若直接说出来了,我还能在找到陛下以后为你求个情,既然刘公公一错再错,我只能自己去找了!”姜言衡说罢,毫不留情把匕首抹过那男人的脖子。 不愧是淬了毒的刀,见血封喉。 姜言衡结了他的穴道,看着他像蛆一般,在地上蠕动翻腾,没一会儿就咽了气。 如果不是他把男人的胳膊给卸下的话,许是还是抱着胳膊折腾一下。 刘公公怎么都没想到,姜言衡竟然当众杀人! 人死了,他也活不成了! “给我搜,院子的没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姜言衡吩咐自己的亲卫道。 亲卫们找遍了,殿内殿外,甚至连皇后的院子也搜查过了。 原先倒下的男子已经被抬出去了,大殿上的血也被清理过了。 皇后趴在皇帝的床前的几乎哭晕过去。 “陛下,陛下……没了您,臣妾可怎么活啊!”一声一声的女子啼哭在殿内响起,伴着宫女的劝诫声。 姜言衡听得有些难受。 大殿周围的人手被姜言衡处理得差不多了,那帮子能持兵器的御林军基本被换过了! 好在姜言衡做的准备充足,带着后续的援手直接把那群人给拿下,把皇后等人全部护住。 至于宫女太监们,许是里面藏着不少有问题的,也参与到了这件事里,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们不过一些小鱼小蟹,现在折腾不出什么。 为今之计,就是要快些找出陛下。 既然陛下身边的宫女太监是他们的人,说明他们在换陛下的时候没惊动太多的人。 只是,这寝宫里里外外他们都搜查过了,任何人都没找到。 再说外面驻扎着他的人,若是运走什么东西,肯定有人察觉。 但姜言衡觉得,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把陛下给送走的。 姜言衡摸过里面的床榻,还有些温热,说明陛下没离开多久。 所以人藏在哪里呢? 姜言衡想罢,忽的对着大殿来回扫视,在几根柱子上左摸摸,右摸摸,似在找什么东西一般。 趴在床榻上的哭得伤心的皇后,见姜言衡这般,开口问道:“姜将军在寻什么?” “在看这个屋子里有没有机关,我怀疑这大殿内有机关。”姜言衡道。 在确定了大殿里面的所有柱子和四周的花纹里没有藏着机关时。 姜言衡忽然把目光定在了床榻上。 直直向皇后走来! 皇后本地一惊,往后看了看。 “可否请娘娘换个地方?我来检查一下这床榻?”姜言衡说道。 除开这床榻,大殿内的其他地方他都检查过了。 皇后急忙让开。 姜言衡走上前,敲敲打打一番,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他在四周摸索了一会儿,拧动了床头的龙头以后,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声音。 姜言衡顺势一推,床竟然挪开了。 床榻的正底下,是带着一处台阶的密道! 刘公公早就被塞住了嘴巴捆在一旁,见状立马瞪大了眼睛! 传言这姜言衡智多近妖,他今日才发觉! “陛下可在下面?”皇后惊喜道,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皇后娘娘稍等,臣这就下去探查一番!”姜言衡道。 带着几个人,举着火把去了地下。 在最下面的地道里,姜言衡果然发现了被人捆住手脚塞上嘴巴的楚成周。 姜言衡赶忙上前扯开了楚成周嘴上的东西,问道:“陛下可伤着哪里了?” 楚成周只穿着一件薄衫,身上的泥土与冷汗一起混着,狼狈极了。 看到姜言衡的第一句话就是:“言衡,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楚成周苍白乏力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 姜言衡心中已经确定,这是真的陛下。 当即也没顾得了那么多,帮楚成周松开身上的绳子,背着他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皇后见到姜言衡背上的人,当即欣喜不已,“皇上!” 许是今日的波折,楚成周对身边没那么信任,见皇后走过来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安慰她,反而往姜言衡的背后躲了躲。 皇后开心极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细节。 姜言衡把皇帝放下后,又捡起床榻上的软被环在他身上道:“陛下受苦了!” 第92章 叔叔,我们认识吗 被关在地牢的许久的楚成周冻得厉害,软被盖在身上后,环成一团瑟瑟发抖,但仍旧紧紧握着姜言衡的手。 “陛下,臣妾来迟了。”皇后在一旁哭道。 楚成周这才有空安抚了一下身边的皇后,“幸亏皇后你不在,不然不也落入了那贼人之手。” “陛下,臣要去外面探查一番。”姜言衡道。 听见姜言衡要走,楚成周立马就团着被子站了起来。 楚成周被吓得不轻,此刻仍旧惊魂未定,“言衡,你要去哪里?你走了,朕怎么办?万一这伙贼人又来了!” “陛下莫要担心!臣会留一批人在这里保护你的!臣唯恐外面的那群恶贼还有其他的布置,打算出去仔细搜查!”姜言衡道。 从阿菱的梦境来看,似乎这伙贼人的人手还不少! “那你早去早回!”楚成周有些依依不舍松开了手。 “陛下放心!” 离开了殿宇的姜言衡快步到了外头,骑着自己的马儿四处搜罗着蛛丝马迹。 这一圈逛下来,发现了不少的问题。 原先宫里的御林军似乎中了药,此刻昏睡不醒。 那伙贼人便是乘着这个机会换上了自己的人,变成了四处巡逻的御林军。 好在姜言衡在里面救皇帝的时候,他带过来演武的一千多人帮他解决了那些贼人。 有些听到动静的老臣见到这伙兵将杀人,姜言衡是想谋反,已有不少人躲到了营帐内,还有指着姜言衡鼻子骂的。 姜言衡骑马过去的时候,告诉了贼人作乱陛下已经安然无恙的消息,那伙人的态度顿时又变了。 只是姜言衡一路走过来,不大明白! 若只有一处狸猫换太子的戏,又何必带上那么多的人,还杀了他府上的奴仆呢? 姜言衡想罢,脸色忽然一变,“不好,快回别院!” 他怎么就忘了,那伙人一直在暗中针对他,想要他死。 阿菱的第一场梦,就是梦到那些贼人针对他,想要他死! 如今他们一边谋划着皇位,一边盯着他! 他不在别院里,受伤的岂不是变成他家阿菱了! 一想到阿菱极有可能处在危险之中,姜言衡恨不得立马飞回去。 - 另一边,姜家小院里。 姜言衡担心阿菱的安全,在院子里留下了几十个好手。 怕的就是出什么意外了,那些人能立刻前来通知。 只是,等姜言衡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就如同梦境里的一般。 院子里还以厮杀的声音。 院子口,横七竖八躺了不少的人,既有他的暗卫,也有前来刺杀的刺客。 姜言衡飞快扛着剑往里冲去。 院子里仍旧躺了不少的丫鬟婆子,最后的十几个侍卫正与一群黑衣人殊死搏斗,血溅在墙上,正面墙都是血淋淋的。 姜言衡手下的人赶忙上去帮衬,废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把那群人给全部拿下。 姜言衡又忙不迭推开房门,只见屋内藏着瑟瑟发抖的红袖与方嬷嬷等人,顾六抱着手臂,好像受伤了重伤。 却独独不见阿菱的身影。 姜言衡声音发颤上前问道:“阿菱呢?” 顾六面上一喜:“将军!您回来了!阿菱小姐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姜言衡听罢浑身杀气四溢! “不过……”顾六的话没说话。“将军您不必担忧,那男人似乎是认得将军您的!是他来通风报信,说有刺杀要来了,但是他救不了太多的人,只能把小姐给带走了!” “奴婢本不信这话,直到看到那些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那男人立马眼疾手快把小姐给带走了,他轻功似乎好极了,一下能跑得老远。一些黑衣人去追他们了,剩下的则在此地对付我们!” 顾六的一席话让姜言衡冷静了不少。 若他们真的是一伙的,不用这么麻烦,去演一出戏来多此一举。 只是姜言衡想不到,那个带走阿菱的男人是谁。 姜言衡的手下的人四处查探了一番,在确定这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刺客以后,留下的足够的人手,带着其他人前去寻找阿菱。 姜言衡顾六说的那男人离开的方向找去,一路找到了不少的踪迹。 顺着那些踪迹找到了不少正在藏匿在山里的黑衣人,他们似乎在找什么。 姜言衡将他们当场斩杀! 像这种暗卫牙里都是藏着毒丸的,见事情败落会立马咬破牙间的毒丸子。便是想留着问下问出线索,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留着他们,只会给他们增添几分逃跑的和与自己为敌的机会。 就这样,姜言衡带着手下的人沿路还抓到了不少这样类似的黑衣人。 不管他们躲在哪里,跑得多快,都被姜言衡用箭给留在了远地。 就这种找到了中午,黑衣人的尸首都堆成了小山,姜言衡也仍旧没有找到阿菱。 阿菱到底在哪里? 姜言衡再次体会到心如刀割的滋味,依旧是那么绝望,他也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 另一边,离蒲山十几里的小镇子上。 阿菱被一个男子抱着,呼哧呼哧跑了一上午。 好在阿菱身材瘦小比较轻,男人扛起阿菱好不费力气。 就这么一路七拐八拐,绕过了山林,来到了旁边的小镇。 见到路边来来往往的普通百姓与巡街的兵甲,男人站在路边大喘气道:“阿菱小姐,我这带着你跑了半天,累得不行。你让我歇一会儿吧,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 阿菱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荷包,递给眼前的男子:“叔叔,给你!这是阿菱的零食,可以吃。” 男子正叉腰喘气,见得荷包本能的面上一喜,“我也吃上这荷包里的东西了!”、 说罢男人拿过小荷包,毫不客气掏出里面的蜜饯往嘴里塞。 每一个都吃得有滋有味! 也? 阿菱听到这个字有些奇怪,也字可不能这么用。 更让阿菱觉得奇怪的事,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不管是声音,还是身形,似乎他们之前在哪里见过。 “叔叔,我们以前认识吗?”阿菱开口问道。 这话一落音,直接把男人呛住了。 第93章 彼此之间的信任 什么叫认识? 不止认识,那可太熟了,天天吃一个锅里的饭。 只是,他不是易容了吗?今日还故意捏着嗓子说话,阿菱小姐怎么认出他的? 暗蓝有些不解,但又不敢贸然上前跟阿菱相认,只能摸了摸鼻子道:“不知道啊,可能在哪里见过吧!” 阿菱立马点点头,接着问道:“叔叔你认识我爹,那肯定我爹之前带阿菱见过你,只是阿菱不记得了!” 见阿菱给自己接上了话,暗蓝也乐得点头,“对,就是这样!” 暗蓝吃得很快,一会儿的工夫就把阿菱小荷包里的蜜饯给吃完了! 吃完以后,暗蓝有些意犹未尽把小荷包还给了阿菱,又把她扛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坐着,问道:“阿菱小姐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他一大早就去姜家的别院报信了,不知道院中的奴仆有没有给阿菱准备早饭,反正他带着阿菱跑到现在,都跑到中午了。 别说阿菱饿不饿,他是饿极了,想要吃点饭。 阿菱坐在暗蓝的脖子上,对街道两边的小店一览无余,当即就指着一个包子店道:“阿菱想吃包子。” “走,吃包子喽!” 暗蓝掏出怀里的铜板,利落买了十个包子,他递了两个给阿菱,留个八个给自己。 阿菱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暗蓝则是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丢着,好像那不是半个巴掌大的包子,而是几粒花生米。 等暗蓝吃完了包子,就蹲在阿菱的身边等她吃。 阿菱这才吃了半个! “叔叔,你要吃吗?阿菱分你一起?”阿菱道。 暗蓝拍了拍胸口,有些被噎到的感觉,赶忙道:“不用,我吃饱了!” 虽然他一顿能吃三十个包子,但现在是特殊情况,着急赶路,吃太多了会吐出来。 阿菱见罢,不再劝阿菱,又一个一个啃起了自己的包子。 饿了许久的阿菱对现在能吃到包子感到很是幸福。 暗蓝则是愁眉苦脸在发愁! 他待会儿要把阿菱小姐送到哪里去呢? 京城嘛,离这里还有一天多的路,哪怕他脚程快,天黑之前也赶不回去。 若是把阿菱小姐留在这里,他有担心阿菱会有什么危险。 更别说跑回去,把阿菱带到姜宅,万一那伙人在那里守株待兔呢? 他大老远跑过去,可就没劲再带阿菱逃走了。 少爷只说了,阿菱小姐似乎有危险,让他帮忙去救,可没说把阿菱小姐带到哪里去呢! 就在暗蓝蹲在路边愁眉苦脸的同时,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从此地路过,瞧到了在墙角站在的阿菱疑惑上前。 “阿菱,你怎么在这里?”司启川上前道。 阿菱放下手中的包子,仰着脖子望着熟悉的人。 “司先生!”阿菱开心喊道。 司启川记得,这一次是姜言衡把阿菱给带走了,带到蒲山去跟陛下一起狩猎了。 司启川在姜家教阿菱之余,还在四海书铺当掌柜的,帮助老板四处寻书。 他昨日来得这里,不曾听闻陛下已经返程回宫的消息,却看到阿菱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街角吃包子。 哪怕阿菱看着是安全的,司启川对眼前的男子仍旧不放心。 不放心的不止有司启川,暗蓝也不放心。 忽然冒出了一个男人,谁知道他是好是坏? 便对着阿菱仔细问道:“阿菱小姐,你认识这人吗?跟他熟吗?” 阿菱点点头,给身边介绍起了司启川:“这是司先生,我爹给我请回来当老师的。” 听说是姜言衡请的,暗蓝立马就放心下来。 那姜言衡总不会给自己的女儿身边留下隐患。 “这位公子是?”司启川好奇道。 阿菱抢答道:“这个叔叔救了我,把阿菱从坏人手里救了出来,也是认识爹爹的!” 哦~ 司启川点头,对于姜言衡找到的人,司启川也很是放心。 两人虽素昧平生,但凭借自己对姜言衡的信任,彼此之间的信任增强了不少。 “阿菱小姐,你要不跟他回去吧!”暗蓝道。 他还得回城,不能把阿菱一直带在身边。作为姜言衡的女儿,阿菱身上聚集了许多人的目光,也会把自家少爷暴露在危险之中。 暗蓝今日出来,还特意换了个妆容,就是怕被人认出来。 阿菱没说话,看了看暗蓝又看了看司启川。 许是那眼神格外让暗蓝动容,暗蓝便开口道:“这位司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司启川点头。 两人带着阿菱去了巷子角落,暗蓝把大概的事情说了一些,只说了蒲山出了些事,阿菱遇到了刺杀,他是抱着阿菱逃出来的,具体现在的情况如何,暗蓝并不清楚。 不过刺杀是针对姜言衡的,所以整体的事态不算严重! 但他也不能阿菱给带走了,所以直接交给司启川,劳烦他带回去。 司启川点头,一脸凝重看向暗蓝道:“兄台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阿菱的!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改日好登门道谢!” “不必了,我叫什么并不重要!”暗蓝说道,临了还有些不放心,补充了一句,“要不我回蒲山上看看,看看情况如何了!” 司启川拱手:“麻烦兄台了!” 暗蓝的脚程是快极了的,从这小镇到姜家的宅院只用了两刻的时间就跑到了。 刚刚带着阿菱,为了逃离追兵,他才七绕八绕跑远了,跑了一上午。 这会儿直来直去,轻快得很。 见门口站着的侍卫正在清扫台阶,暗蓝的心放下了,看样子是没事了。 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夹着石子丢了过去。 暗蓝丢完就跑了。 纸条上写着:阿菱送到了司启川的手上。 暗蓝没有暴露阿菱的地址,是怕这里面再有变故,那伙人直接找到了阿菱。 如果姜言衡的话,应该能很快猜到阿菱在哪里。 做完了这一切的暗蓝又去司启川那里报了个信。 在阿菱举着说:“叔叔再见!”的时候。 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暗蓝连夜赶路,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京城。 他心中还有一件事非常好奇! 第94章 沉得住气最可怕 自家少爷怎么会知道阿菱小姐要出事,让他前去帮忙的呢? 近些日子国子监放假,戚长宪在府内学习。 暗蓝出去那日的说辞是去替戚长宪跑腿,如今这跑了三日的腿,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 他前脚踏进院子里,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回来啦?” 戚长宪站在门口道。 暗蓝乐呵上前:“少爷!事情办妥了!” 戚长宪神色平淡站在门前:“进来说话!” “来了,少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走到屋内,暗蓝看到桌子上搁着的两盘子包子顿时眼前一亮。 “少爷,这是给我准备的吗?”暗蓝问道。 戚长宪直接点头,“算着时候,你差不多今日早上回来,就给你准备了包子。这些是我早上出去买的,可能凉了一些,可以热热再吃。” 暗蓝却是毫不客气直接拿起了一个包子塞入嘴里道:“没事,少爷,凉的刚刚好,不烫嘴!” 说完暗蓝就大口大口吃起了包子。 他这半夜开始赶路,一清早就回了京城确实是又累又饿。 吃了五个包子,感觉肚子里有东西以后,暗蓝就开始讲述他这几日的经历。 包括他怎么救的阿菱,怎么把阿菱送到了熟人手中,再给姜言衡传了消息。 戚长宪听完这些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点点头:“辛苦你了。” 暗蓝又捡了个包子塞到嘴里道:“不辛苦,不过少爷,您怎么提前知道阿菱小姐有危险,让我去帮忙的?” 提到这话,戚长宪眼神才微微有些触动。 他沉默了片刻,动了动嘴皮子道:“梦到的。” 梦到的? 暗蓝瞪大了眼睛望向了自家少爷,还能做这种梦? 那自家少爷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关心阿菱小姐啊! 暗蓝心中感叹。 戚长宪的眼神却是变得难以琢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在梦到阿菱出事以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阿菱有危险了! 戚长宪相信这梦的真实性,就像阿菱梦到他出了危险以后。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但他觉得这事肯定和阿菱有关系。 具体的答案他不想深究,只要阿菱平安无事就好。 - 对于陛下差点换人的事,文武百官并不清楚,只是知晓陛下遇到了刺杀。 这其中最为损伤最为惨烈的,当属姜言衡的院子。 里面的侍卫与奴仆死了好些,据说女儿都险些丢了! 这不由得让人怀疑,这行刺之人是不是与姜言衡有什么恩怨,他们这帮人都是受牵连的? 直到陛下那里传出消息说,行刺的是叛军余孽。 一切都有了解释! 叛军记恨姜言衡杀了他们太多的人,便准备来刺杀姜言衡。 不过好在陛下平安无事,姜言衡也找回了女儿,看似皆大欢喜。 姜言衡在收到手下人的传话以后,立马就想明白了阿菱在哪里! 司启川说他最近在京城附近的富户那里收残籍,便带着人马去旁边的镇子搜寻了一番。 果然找到了他的阿菱! 把带着女儿归家的姜言衡自是小心万分!仔仔细细守在女儿身边,至于他不能陪在阿菱身边的某些时候,他派了比往日更多的侍卫在阿菱身边护着,确保万无一失。 尽力了这么些事的阿菱自是懂得不少,她不在是那个遇到事情只会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她会上前安慰自己的亲爹:“阿爹别怕了,阿菱这不是没事吗?” “阿爹别担心,阿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得了女儿安慰的姜言衡,虽然心中感动,但并不放心。 那藏在暗处的人,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揪出来,让他再也无法伤害自己的女儿。 主谋虽找不到,但姜言衡还是找到了很多的线索。 譬如这宫内的许多老人,都是他们留下的暗桩。 还有朝中的官员,不少于他们有牵连。 阿菱出事的时候,身边护卫较少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姜言衡把手下相当一部分的人派出去盯着朝中的文武百官了。 那些叛军行事嚣张,屡屡得助,是因为他们的主子也是皇室的血脉,也姓楚。 朝中的不少大臣曾是他手下的官员,便是在叛军节节败退时,才归顺到陛下手中的。 若是藕断丝连有个联系,倒是很正常的事。 姜言衡从阿菱的梦提前知晓了这次的刺杀,便让下手的人做足了准备,一人一家盯着朝中的百官。 这一盯,果然探查出许多的消息。 在听说陛下遇刺又平安后,这所作所为不同往日的人全部在这份名单上。 姜言衡把名单交了下来,让听雪楼的人再去一一盘查。 这名单写了五十多个名字,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 姜言衡便让他们略过世家去查探。 世家是什么心思,这一点姜言衡不用查就知道了。他们在意的从不是谁做皇帝,而是谁做皇帝自己能拿到更多的利益。 若有机会,他们甚至会自己爬上皇位。 所以他们弄出小动作,姜言衡并不稀奇。 再其次是世家大族守卫森严,家中兵卫甚多,想在里面探听消息很是不容易。 如今京城里数得上名字的世家不过五六家,这谢家可以排除在外。 因为当今皇后就是谢家旁支的女儿。 虽说主家对旁支不太不亲厚,但有一个当皇后的族女,对谢家来说自是方便不少,自是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至于剩下的几家中,姜言衡最为怀疑的是司马家。 除开司马炎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姜言衡还觉得司马家在对上他的时候,格外客气了一些。 他把这温泉水池全给拦住了,司马家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找奴仆上门。 原先听说府内的主子都是日日用温泉沐浴的。 这没了温泉以后的不声不响,倒是叫人害怕得紧。 若是司马家砸些银子或派人上来,姜言衡的疑心许是不会这么重。 最可怕的人,不是平日里有多凶悍有多精明的。 而是那种沉得住气,表面跟没事人一般,却能在关键时刻一刀毙命之人。 第95章 她的真实目标 不过这打探是要费不少时间的。 姜言衡想罢,觉得还是得加派阿菱身边的人手。 刺杀以后,陛下受了惊吓,足足在宫里待了两日才起程回京。 外面的臣子只知道陛下是受了惊吓,却不知道陛下还在地下挨了许久的冻,连烧了一天一夜,还是在借着姜言衡的办法才慢慢降下温来。 大病初愈本不该立即起程,可想着此地实在是不太吉利,帝王就扛着病躯也要回京城。 便在姜言衡的护送下,快马加鞭回了京城。 回京的路上。 姜言衡骑着马在前面打头阵开路,就远远看着一大批的人骑着马儿追逐一位红衣女子而至。 楚嫣在看到远处的队伍时,飞快抽动了马鞭的,为的是第一时间跑到姜言衡身边。 “姜言衡,我听说蒲山有刺杀你没事吧!”楚嫣上前关切道。 姜言衡礼貌回了一句:“臣没事!” “你没事就好!我去看看陛下!”说着楚嫣再次挥动了鞭子,冲到后面的御驾边上。 这次去蒲山林场,楚嫣没有跟着一起去。 她既没有被陛下禁足,也没她出了什么别的事,可她就是没来。 这事在姜言衡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姜言衡倒不是对楚嫣忽然感兴趣了,觉得楚嫣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这次却没有来,让他不自在了。 而是在想,如果这件事是楚嫣参与其中的话,她又是个什么角色? 不论是谁做皇帝,她似乎都还是她的长公主。人不在现场,但也可以远远指挥,更能买通宫里的人。 对!他怎么把楚嫣忘了? 他先前一直觉得楚嫣烦,不想见到她,便也不会去过分关注她。 可一旦把楚嫣列入怀疑对象,很多事情就能顺理成章了。 姜言衡这么想着,打算晚些时候派手下的人也去查查楚嫣。 - 这边的楚嫣进到马车里以后,先是问候了楚成周一番,关切了他,又去后面的车架跟皇后说了句话。 楚嫣话里翻来覆去说着的,都是姜言衡。 “皇后娘娘,我这些日子仔细想过了。他终究是与别人不一样的,我试了不想他,可还是忍不住想起他。我不是会放下的人,不如大大方方捡起来。做后娘又怎么了?我也愿意……”楚嫣道。 她不在蒲山的这些日子,是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带着。 楚嫣被皇后仔细劝诫一番后,想着自己要不要去当个后娘,去照顾一个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听着她喊娘。 楚嫣一开始是不能接受的! 可想到,若是能日日陪在姜言衡身边,也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不过是女孩子,十年后嫁出去就是了。 姜言衡没有儿子,她为他生一个就是,也不会给他家里绝后。 另外,这京城里的世家子弟与官家公子,哪个不去秦楼楚馆,哪个身边没有几个软香如玉? 司马炎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非她不娶,这后宅里的丫鬟一个赛一个的天仙。 这么看下来,还是姜言衡最好! 而且自己对他来说,也是最合适的人! 她能文能武、这地位是京城未出嫁女子中最高的,下嫁给他也不算辱没。 楚嫣美滋滋想着,听着林场遇刺的消息,又赶了过来,远远和她的心上人碰了个面。 只是,皇后的心思在还在皇帝那边,没工夫理会这位公主的儿女情长。 “公主拿定主意了就好!”皇后随意道。 不过是又撞一次南墙。 楚嫣脸上难得流露出温婉的笑意,她看向皇后道:“娘娘先前说的,我记住了!若是让姜将军的独女喜欢我,倒也多了一分可能。所以我想,我要去那国子监当个女先生!” 楚嫣打定了主意道! 她能接触阿菱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那国子监里做一个女先生。 作为先帝最受宠的公主,楚嫣的功课算不上出色。因为她不用努力就能得到帝王的宠爱与注目,只要她不想学,也没有人可以逼她。 就这般混了许久,过了好些个快活的日子。 直到少女的她遇到了姜言衡。 因为姜言衡擅武,她便加紧去练了骑射。楚嫣天赋不算好,但胜在刻苦,加上专攻这些,所以也算小有所成。 只是,学有所成以后,她还是没能靠近姜言衡。 在皇后的一番提点下,楚嫣终于意识到了,对姜言衡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儿,所以她也要让姜言衡的女儿喜欢上自己。 皇后听罢,长吁了一口气道:“公主,人这一辈子短得很,只要日后不后悔就好了。” 楚嫣点点头神气道:“我自是不会后悔的!” 在和皇后说完了这番话,楚嫣又出了车厢,下马牢牢跟在姜言衡的身后,紧盯着他的背影。 就这么一路盯着他,直到进京。 被人盯了一路,姜言衡怎么会没有感觉?只不过这目光太过熟悉,他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 姜言衡表现得跟往日一般,不动声色,直到把陛下送入了宫内,他才回望了那个一直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女子一眼。 这样的目光,如果说以前是单纯讨厌的话,现在就多了一份探究。 楚嫣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若是假的,她的真实目标是什么。 直到过了几日,姜言衡听人说了楚嫣将要去国子监当女先生的消息,他如同被人触到了逆鳞一般,浑身紧绷起来。 可这是圣旨,他无法改变! 虽说朝中大臣颇具微词,但想着长公主只是去女学生那边当老师,也没有提出太大的异议。 毕竟是女子,若学不好算不了什么,不会伤及国家之根本。 阿菱在听到学舍里多了一个先生后,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女子学舍里多了一个会骑射的女先生,她以后就可以自由练骑射了吗? 答案自然是否的! 君子有精通六艺的说法,但对于寒门学子来说,只要习得千卷书册,写得一手好文章,自能入仕。 所以只有读书才是正途,其他的皆是下成。 故而骑射成了副科,不是人人都要学的! 像这般的副科女学舍里还有很多,想学的自然都能自由去选! 第96章 今日一见,才知是真 只是和其他师长不一样的是,这门课来任教的是长公主。 对于朝堂上的官员来说,他们觉得长公主去国子监女学教书是胡闹。 但对于国子监的女学生来说,是相对一部分的女学生。她们接触皇家人的机会有限,很多终其一生见不到皇室之人。 所以这门课,就成为她们亲自皇室的机会。 一些出身低的姑娘铆足了劲在楚嫣的课堂上报名! 听说有不少女学生为了获得这上课的名额去贿赂学监,好让她们把自己的名字给填上去! “阿菱,你听说了吗?咱们国子监要来一位公主当先生了,这位公主还是皇上的姐姐!”顾盈盈两眼放光说着,眼中带着不少羡慕与敬仰。 说完这话她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阿菱的爹爹是姜言衡,是一位大将军,这次陛下去蒲山林场阿菱也去了,许是阿菱早就见过了皇室的人,甚至还能说得上话。 阿菱听罢点点头,“来了一位先生,然后呢?” 关于楚嫣阿菱有一些印象,不过是听红袖念叨过,这位楚嫣公主不是什么好人,一直想嫁给将军给阿菱当后娘。 红袖还说了,后娘没一个好的!就像她们住在石川县时那隔壁的徐家,才给那徐家的少爷换了媳妇,原先的孩子就被送到乡下去了,自己的家都不能住。 阿菱听了,不是没有担忧,可是爹爹告诉过她,这辈子不会再娶别的女儿,只有她娘一人! 阿菱听完,便立马放心了。 “阿菱,你就不想去报那位公主的课吗?有一个公主当老师,多威风啊!”顾盈盈道。 她也想去,但她觉得自己报不上,就她短胳膊短腿,实在是不适合骑射。 再说了,就算她报上了,家里人又到哪里去给她弄一匹马儿过来呢? 对于自家的情况顾盈盈很有自知之明,也不敢再去给父母添麻烦。 “可是盈盈,有一个当公主的先生虽然威风,可那毕竟是公主的威风,不是自己的。再说了,我爹说过,对待皇家人要特别恭敬,不然一不小了犯了错,就会被抓到牢里去!”阿菱道。 姜言衡在说这话时,就把楚嫣当做反面例子,说楚嫣的脾气不太好,让阿菱离她远一点,阿菱听完后认真点头,还把这话告诉了顾盈盈。 顾盈盈听完以后,觉得阿菱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阿菱你说得对,万一我学得不好,公主不高兴,可能还会受罚呢!” 顾盈盈的学业算不得好,只能说凑合着,偶尔犯一些小错误,没少被先生骂! 阿菱年岁尚小,虽然一开始差了点儿,但胜在勤能补拙,一直有进步,便也被先生不停夸奖着! 对于公主教的骑射这门课,顾盈盈虽心中羡慕,但也不敢多想,只能带着阿菱去想别的事情。 报名骑射这门课的学生名单很快就收了上去。 要经过上面的人筛选一番后,才能递到长公主的案头。 楚嫣收到名单时不以为意,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就让下面的人去帮自己准备骑射的衣服。 她很明白清楚告诉了下面的人,自己去国子监当女先生就是冲着姜雪菱去的,下面的人自是会给她准备好一切。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楚嫣前去赴任的那一日。 她也没和国子监的官员怎么客套,直接冲到了自己上课的地方。 国子监内一个专门腾出来的巨大院落,去院子里准备教导里面的女学生。 楚嫣到的时候,一干学生跪了一地。 楚嫣扫了一圈穿着骑装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开口道:“免礼,都起来吧!” 看着这满院子的小姑娘,楚嫣分不清楚哪个是姜雪菱。 也就直接开口问道:“哪个是姜雪菱啊!” 这话一落音,倒叫满院子的小姑娘面面相觑。 “姜雪菱呢?”楚嫣有几分不耐烦道,她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 满院子的小姑娘就更不敢开腔了,一时间把头都低了下来。 候在一旁的国子监的女管事上前开口道:“公主,姜雪菱不在这里面!” 楚嫣顿时大叫出声:“什么,她不在这里面?那她在哪里?” “公主,姜雪菱没有报骑射课。”一旁的女管事再次解释道。 楚嫣听得立马不高兴了,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 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叫在场的小姑娘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许是楚成周早就料到了会有不好的情况发生,特地在的楚嫣的身边安排了一位有经验的嬷嬷。 “公主,稍安勿躁,奴仆有些话想对公主您说,请公主去旁边的屋子说说话吧。”那嬷嬷开口道,接着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众人立马心领神会,带着院中的一群姑娘往外走。 对于楚嫣来说,这群孩子中间没有姜雪菱,就丝毫没有意义,也就根本不在意她们的去留。 她来这国子监,是同姜雪菱教好的,而不是真的想来给这群小官之女当先生。 一群姑娘被带到了旁的院子,窃窃私语的几句。 “我听说,这公主极其喜欢姜言衡将军,这示爱许久都不曾得姜将军喜欢。原先以为是传言,今日一见,才知是真。” 这人都追到她们国子监来当先生了。 “不愧是公主,敢做这普通女子不敢之事,我倒有几分羡慕她!” “嘘,你们莫要在这里议论公主了!小心脑袋!” 听到这话,一众姑娘们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再说话。 另一边的院子里,那嬷嬷在屋内念着楚成周写的手谕。 这手谕写的是,楚成周因为担心长公主在国子监出事,所以特意派了这个嬷嬷来照看她。照看的同时,也希望楚嫣作为公主谨言慎行。 “公主,陛下说了,这国子监是公主执意要来的!倘若公主要耍性子走、的话,陛下难辞其咎,他先罚自己一周,写下一份罪己诏给列祖列宗,再罚公主您去太庙禁足两年!”那嬷嬷铁脸无私道。 楚嫣听到这话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97章 怎么会罚我 “陛下可是我的亲弟弟,怎么会罚我?” “公主不信,可以自己看!”那嬷嬷说着,转手亮出了楚成周亲笔加印章。 上面的印章是楚成周的私印,虽不及圣旨隆重,但分量比起圣旨丝毫不差。 楚嫣又仔仔细细看了两遍,脸色变得极差,但又不敢发作。 若是禁足她两个月都行,若真是禁足她两年,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所以这上面的话,她就算不听也得听! 过了片刻,小姑娘们又被叫回了院子中,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楚嫣那张阴沉无比的脸,不禁打了个哆嗦,害怕极了。 楚嫣听了陛下的口谕乖乖给一群小官之女上马术课去了,这一上至少需半年,不能半途而废。 楚嫣一想到这半年就难受极了,哪怕她一个月连十节课都没有,也很让她难受。 这脸色一差,教小姑娘的时候就更不用心了。 傍晚,顾盈盈将自己打听过来的消息跟阿菱汇报:“阿菱,你看到她们上马术课回来的人了吗?一个个都红着眼睛,像是哭过了!” 两个小姑娘躲在房间里说着悄悄话。 阿菱听罢虽有些吃惊,但并未有什么反应。 顾盈盈带着几分庆幸道:“幸好阿菱你提前提醒我了,我没去!不然现在哭鼻子的可就是我了!” 顾盈盈小嘴呱呱说个不停,说完公主的事情又说了食堂新菜的事,阿菱的话虽然不多,但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说完这些话,顾盈盈似刚刚想起来似的,拍了拍脑袋:“对了,阿菱。下个月是我的生辰,我要十岁了!我娘说了要给我大办,让我请一些熟悉的朋友过来!阿菱你来吗?” 顾盈盈诚心诚意邀请道。 虽然在知道了阿菱是亲爹是谁以后顾盈盈有几分忐忑,但跟阿菱相处的日子格外轻松自在,她也就忘却了这份忐忑,真心实意邀请阿菱去她家玩。 阿菱闻言,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开心道:“好啊,我一定会去的!我还会给盈盈你准备生辰贺礼!” “那就这么说定了!”顾盈盈开心道,“对了,要给你下帖子的!我下次沐修就把帖子拿过来!我近些日子教我写帖子了!”顾盈盈又与好友分享起了自己的日常,两人俨然一副闺中密友的模样。 说完了这些话以后,顾盈盈又喊上阿菱一起出去吃饭。 在去食堂的路上,两人遇到了不少人,其中一部分女学生红着眼盯着阿菱,目光很是奇怪。 阿菱看了几眼,觉得怪异,还不等她开口,顾盈盈就道:“阿菱,我觉得她们好奇怪啊!就像……” “就像得了红眼病一般!”顾盈盈找到了形容词。 阿菱大大方方回望过去,迎着那些人的目光。 那些姑娘似乎也没想到阿菱会直接望过来,有的一时间愣住了,有的立马别过头去。 总之,都不敢跟之前那般看着她了。 谢明韵站在附近,看得真切,连带骑射课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赶着去长公主那上课的,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官之女,在长公主那受了气,不敢发泄,见到阿菱这么个小姑娘,觉得她弱小可欺罢了。 谢明韵上前扫了那些人一眼道:“你们心里想的东西,最好藏得紧紧的,莫要教人发现了!否则,全族都会被你们拖累!我这不是玩笑话!” 话说到后面,谢明韵的语气分外严厉。 被谢明韵这一说,不少小姑娘又吓得如鹌鹑一般,缩到了一旁。 倒真是叫她们被长公主骂昏头了,怎么敢去瞪着姜雪菱的! 长公主不好欺负,这姜雪菱的父亲姜言衡大将军更是不好招惹了! 这大人物一不高兴,对于她们全族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但让她们上前认错,许多是不愿意的,只敢灰溜溜地跑走。 不过有些个明事理的大姑娘在听说自家妹妹今日的经历和所作所为后,当即拉着那姑娘来阿菱面前道歉。 “姜小姐!我这妹妹是被猪油蒙了心,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姜小姐海涵!”说着,姐妹二人一同行个礼。 阿菱没怎么听明白她们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来向自己赔礼,便开口道:“二位姐姐做错了什么吗?怎么向我赔罪?” 阿菱轻轻软软的话一落,小姑娘的眼眶更红了,似有些埋怨阿菱的不近人情。 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是我不好!我今日在别处受了气,一时犯糊涂,瞪了姜小姐一眼!所以过来给姜小姐赔罪!”说着这话她又行了个礼。 阿菱听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啊!我都没瞧见,也没生气,几位姐姐也别挂在心上了。” “谢姜小姐,倒是我们局促了!” “没事,这位姐姐别哭了,若是哭着出去,倒真要叫人误会我欺负你了。”阿菱随口道。 “……” 那年纪稍小的一时噎住,背过身去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送走了两人以后,阿菱注意到了一些自己从未关注过的事情。 为什么她们在先生那里受了气,就要瞪自己呢?难不成这事还跟自己有关? 第二天顾盈盈带着最新听来的八卦跟阿菱一说,倒叫阿菱信了几分,原来真的跟她有关! 长公主竟然来国子监找她?是想给她当先生吗? 阿菱听着有几分茫然。 虽然她最近在学骑射,但从未想过去报国子监的骑射。因为姜言衡说过,等阿菱长大了一些,他就亲自来教阿菱。 沐修回去以后,阿菱把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姜言衡了,还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姜言衡听罢,安慰了女儿一番。“阿菱别怕,跟往日一般上课就是了,长公主在国子监待不了多久的!” 对于长公主去国子监的事姜言衡自是清楚的。 楚嫣在国子监里安排了人手,可他在国子监里也有人手。 楚嫣的人把阿菱的名字添了上去,他的人就把阿菱的名字去掉了。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楚嫣的无耻,好在陛下又后手。 阿菱不在,楚嫣的计划再次失败,想必不用多久她就不会再出现在国子监。 第98章 不过半个月 正如姜言衡所说,楚嫣在国子监任教不过半月,就在家不小心伤到了手。 陛下还派太医去看过了,据说是不小心在练武的时候伤到了自己,还伤得不轻,流了不少的血。 如此,陛下就找了一个会骑射的女子代替楚嫣。 楚嫣在国子监任教的事也轻轻揭过了。 这一来,是不少人觉得楚嫣去国子监确实有违礼法,国子监是什么地方,朝堂培养新一代官员的地方,哪怕楚嫣去的是女子学堂。 这二,是众人都知道圣上这回是生了气,但所幸公主没有把事情弄得太难看而丢了皇家的脸面。 所以陛下只是让楚嫣在府邸中静养安心静养月余! 明是静养,实则是禁足。 众人便也心照不宣不再提这事! 这长公主闹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估计日后陛下对她的容忍也会到尽头。 朝堂上的事情都跟阿菱无关! 阿菱正专注于在国子监里上课,还要在下课时候去找司启川与空空学艺,另外的时间,她更是会跟姜言衡一起学更多的东西。 京城的冬日比石川县来得早一些,眼看着院子里的花凋谢殆尽,下个月就要换上冬衣时。 姜言衡却不知从哪里找出几个蜡封的坛子,在阿菱沐修回家时,搬到了院子里,打算与女儿一起分享这罐子里的东西。 瞧见几个陶瓷的大罐子,阿菱心中好奇问道:“阿爹,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些果子。”姜言衡直接道,不打算给女儿卖关子。 他拿着刀敲了敲罐子封口处的蜡,敲得不太彻底,在旁边留下些许的碎渣。便唤下面的人拿了一只蜡烛过来,对着坛子边烧了一阵子。 在姜言衡的一番操作下,罐子终于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罐子黄中带白的东西,还在水里漂浮着。 阿菱看了一眼,闻了闻气味不解道:“阿爹,东西是做药的吗?” 姜言衡举着碗闻了闻,确实味道闻着跟果子不大像,不过罐头,都是这样的,可以理解。 “阿爹先尝尝,看能不能吃!”姜言衡道,直接拿出碗筷尝了口他亲手做的黄桃罐头。 许是糖加得不够多,没有太甜,但是一股淡淡的甜味也很好,桃子肉微软,果香藏在了肉里,倒也还好。 姜言衡咽下口里的食物,对着阿菱道:“嗯,能吃。阿菱也来尝尝。” 阿菱将信将疑,端了一碗奇怪的汤羹,在吃到了汤里的甜味与果以后,阿菱很是惊讶! “阿爹,这竟然真的是桃子!” “我怎么会骗我们家阿菱呢?这罐子太大了,开一罐子不快些吃完就坏了!明日阿爹用小一些的罐子装,给阿菱多装几罐子!”姜言衡想罢,在心中计算了一番罐子的大小,打算过几日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一些小罐子。 他来的那个世界,物资极其丰富,冬日里水果青菜随处可见,女子也能自由出门,故而姜言衡也格外怜惜女儿。 因为冬日天冷,屋子里面不添火炉连砚台都磨不开墨,故而国子监要放很长的一段寒假,待来年开春时再唤学生们回来念书。 又因为女子不用科举考试,这寒假要比隔壁的男子学舍要长一些。 阿菱很早就放了假,不过也没有闲下来。 冬日衣服穿得厚重,阿菱不用跟往日一般举着长刀练得满身大汗,只是稍微活络一下筋骨就去了屋内跟是司启川一起学新的课程。 再在姜言衡回来的时候,粘着姜言衡,陪他一起办公看书。 朝堂上的事情,姜言衡并不忌讳讲给女儿听。姜言衡并不会把一些琐碎的事情说出来,而是挑着一些朝野见闻,如何治国及审理案子的事情讲给女儿听。 阿菱虽听得有几分懵懂,但因为是在听自己没听过的新鲜事,倒也认真听了下来。 姜言衡处理完公务以后,更是会带着阿菱去院子里看看,教阿菱规划院子,顺带借了院子里的温泉种了些长势快的青菜。 便是姜言衡这副一下旨就回家的模样,被不少交好的官员笑了几句,说他视女如命,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家里藏着什么金子。 姜言衡对这些话是不在意的! 他如今只有阿菱这么个亲人,这一路还出了不少变故,他自是仔细万分。 许是这姜言衡的爱女的名声传了出来,让不少人动了一些歪心思。 要知道,姜言衡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还如此受他宠爱,若是自家的小子去了姜家的女婿,岂不是也能沾上一两分的光?还有的姜家的富贵,全部都收入囊中了! 这人贪婪的心思一起来了,怎么都收不住。 姜将军的女儿今年八九岁了,快十岁的年纪,正是定亲的好岁数。 只是碍于姜言衡的威严,他们自是不敢直接上门说亲事的。 毕竟之前类似的事情有不少的人干过,譬如给姜言衡送美人,结果被姜言衡直接打了出来。 饶是这姜言衡不需要美人作陪,可这姑娘家年纪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姜将军自己不娶妻,他总不可能不给女儿相看人家吧! 若是晚了,可选不到那么多合适的了! 周围人的心思姜言衡暂且不知,只是听府内的管事说,近些日子收到的帖子又多了起来。 不是请将军的,反而是请小姐去做客,参与各种宴席的。 管家不敢自己做主,把帖子全部拿到了姜言衡的更前。 姜言衡看了一眼,心中也有几分奇怪。 是觉得他这里走不通,盯上他家阿菱了吗? 姜言衡想罢,神色不悦让下面的人把帖子全给扔了! “全丢了,日后若有类似的全都给丢了!”姜言衡吩咐道。 管事急忙说是,又想起了一封奇怪的拜帖,赶忙让门房那边的人送了过来。 “将军,有一封拜帖很不一样!像是小姐同窗写过来的!将军,这帖子要不您还是先看看吧!”管事说道。 姜言衡点头,“拿过来瞧瞧。” 不一会儿的功夫,下人就把帖子递了上去。 第99章 另有隐情 不同于其他帖子清俊秀逸或大方得体的字迹,这张帖子只看封页就大相庭径。 封页上的几个字,写的虽板正,一眼就看得出来出自孩童之手。 毕竟能用得上这种帖子的都是有品阶的人家,写帖子的人笔迹不会差,若要故意送这样的,除非主子有要求,不然则是失礼。 里面的内容就像姜言衡想的那般,是阿菱在国子监的朋友要过生辰,邀请阿菱去府中做客。 姜言衡看罢把帖子递给下面的人道:“去给阿菱送过去吧!” 早些时候,阿菱跟姜言衡提过一嘴,应当就是那个时候跟她说的小姑娘了。 收到顾盈盈亲手写的帖子邀请她去参加,阿菱自是高兴不已! 急忙吩咐下面的人给自己准备衣服首饰,在准备给顾盈盈的礼物! 姜府的奴仆见自家的小姐难的有个说得上话的好友,便也更加尽心尽力帮着挑选礼物,就差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阿菱找了几日才找出一件合心意的礼物! 一根蝴蝶的簪子!以金银做底缀,上面镶嵌了各色的宝石,凑在一起像极了一只鲜艳的蝴蝶。 放在外面,是千金难买的珍品。 阿菱是从自己的首饰盒子里面挑出的这份礼物,也是她从未戴过的。 选这份礼物倒不是因为它有多昂贵,只是在看到这蝴蝶如此生动闪耀时,让阿菱想到了顾盈盈,也是这般的人。 阿菱知道,自己匣子里的东西都是阿爹替她买的。故而在把礼物送出去之前,还去姜言衡那里询问了一番,能不能送出去。 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可以。 “阿爹买给阿菱的,便是阿菱的东西,阿菱想怎么处置,都随你。” 便在姜言衡的赞同下,阿菱带着这份礼物前去赴宴了。 顾盈盈的爹,是朝中的一介六品文官,每日只需在衙门里报道处理公文,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与姜言衡这般一品大员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 故而家里也清廉得很,只有一间两进两出的小宅院,挤着顾家一家子。 顾大人把女儿送进国子监,是盼着女儿能学些知识,学明白一些做人的道理的。 至于国子监里面的权贵,顾大人是想都不敢想,甚至盼着女儿不要成为她们手中的炮灰,平白无故伤了自己。 在知道女儿找到至交好友时,顾大人是欣喜的。听说对方家世不高,顾大人也无所谓,交友看品行,并不重权势。 可在知道自己家女儿的好友变成了朝中那冷面战神的女儿时,顾大人没有抽中头筹的欣喜,反而是流了一背的冷汗! 这…… 这样的人家,是他们能攀附的吗? 龙生龙、凤生凤。顾盈盈一副天真娇憨的模样,许是受父母影响,这位顾大人也是心大的。 见女儿夸赞起她的好友,便也放下心来让孩子去处理。至于借势与攀附之类的,顾大人完全不敢! 只盼着,衙门里的同僚不要知道这件事! 可京城哪有不透风的墙? 不知是谁瞧见了姜家的奴仆给顾家送了东西过去,许是猜想到了什么,再派人去隔壁左右一打听,知道顾家的女儿要办生辰宴了。 便让府中的奴仆带着一份礼物和帖子送了过去,这帖子上写的是,这宴会他们也要来参加。 似雪花一般的帖子砸到了顾家,堆满了这位顾大人的书房。 把这位像来轻松不已的文官硬生生吓病了! 顾大人膝下只有一女一子,长女快十岁了,小儿子却是只有四岁。 顾盈盈听得自家爹生病了,赶忙吩咐厨房炖了一大锅的鸡汤送过去。 可惜顾大人没胃口吃不下,倒都便宜顾盈盈与顾聪姐弟俩。 两人喝完鸡汤,打了个饱嗝。 顾盈盈:“爹,你要快些好起来!弟弟还盼着您教他认字呢!” 顾聪年纪小,一直是自家姐姐的跟屁虫,听罢也跟着鹦鹉学舌了几句:“是啊,爹爹!你要快些好起来,聪儿等着您呢!嗝……” “嗝!” 姐弟俩不约而同打了个饱嗝! 倒是叫躺在床上的顾大人更加痛苦了几分! 上官的帖子他不敢拒绝,偏偏一双儿女都是这般没心没肺!到时候若是惹出了什么乱子该怎么办? 顾大人忧愁不已时,探完亲的顾夫人回来了。 和戏本里唱得才子配佳人不同的是,顾大人跟自家夫人完全算不得登对。 顾大人入仕之前虽是一介寒门书生,但顾夫人更是一屠夫的女儿,从小跟着父亲在街边张罗生意卖过牛羊肉,嗓门也比一般人大。顾夫人除开嗓门大一些,其他的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二人在结为夫妻后,顾大人本着做丈夫的责任,教了自家娘子不少东西,譬如念书识字,譬如掌管中馈,驾驭下人,就差亲手教女红了,便成了外人眼中的一对和睦夫妻。 知道丈夫病了以后,顾夫人进屋就大声关切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这声音大得,院子里都能听到。 顾大人早就习惯了自家夫人的音量,便不以为意,只挑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更言明了自己的担忧。 他家这么小的宅院,怎么能容纳得下那么多的达官显贵呢? 听完了丈夫的话,坐在床边的顾夫人拍了拍大腿道:“我当是什么事呢?” “他们要来就叫他们来,我们家院子本就小,容不下那么多的显贵,又不是我们求他们来的。乡下坐席,院子里摆不开的,便都摆到街头巷尾去!提前去隔壁借些桌子,摆外面就是了!”顾夫人豪气道。 听到了这话,本还病恹恹的顾大人瞬间就精神了! 对啊,就在大门口摆几张桌子,告诉他们这屋子里坐不下,他们就不会自讨没趣一定要进这小院子里了。 在朝堂待了数年,顾大人很是清楚周围的这帮人,都是人精! 解决了这事以后,顾大人又担忧起了别的,“夫人,那姜家的小姐怎么办?” “姜小姐是我们家盈盈的朋友,自然不会嫌弃盈盈!” “夫人说得言之有理极了!” 顾夫人归家以后,顾大人不药而愈,这宅子里面的下人都说,这是家主想夫人了! 第100章 怎么如此寒酸 顾家宴客的前几日,顾大人就跟左右的邻居说好了,借了左邻右舍的桌子摆在门前门后,用作待客。 顾家左右的宅子同样也很宽敞,虽两边的邻居并非朝堂官员,但也小有家底。 这左邻右舍的自处的好才会相互借桌子。 顾家是朝中当官的,虽说官阶不大,但总比他们要好上一些,他们是乐意跟顾家打交道的。 其次,这借了桌子以后他们也有些好奇。 顾家给大女儿做寿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到底是要请多少的客人,才会把会需要这么多的桌椅板凳? 便也派家中的奴仆送去一份礼物,聊表心意。 -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顾盈盈生辰的那日。 一大早,顾夫人就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扯到了梳妆台前仔细打扮着! 新衣服新鞋子倒是其次,顾夫人还亲手给女儿画上了红妆。 就这么画了一早上,顾盈盈朦胧睁开眼之际,瞧见铜镜中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这么黑的眉毛,这么红的脸,像极了话本里会吃人的怪物! 便苦兮兮捧着自己的脸看向旁边的亲娘道:“娘,我这张脸真不会吓到人吗?” 顾夫人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用力过猛,捧着女儿的脸仔细看了看,擦了擦。 原先她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打算略施粉黛、略抹淡妆。谁知这妆一上脸就不听指挥,左边浓一些,右边淡一些。 这颜色相差太大了不好看,必须两边一致才算好。 就把右边又添了几笔,然后就变成了左边淡,右边浓,就这么反反复复,反而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顾夫人想罢,拿着帕子擦了擦,谁料这脂粉一擦就在脸上晕开了,还会变成一条直线落了下来,笔直的红线从脸上落下。 这…… 忙活一早上的顾夫人,终究是选择了放弃。 让候在院子里的丫鬟去水井里打了一盆清水,帮女儿洗去了脸上的粉黛。 顾盈盈的肤色本就白嫩,被蹂躏了一早上的脸庞带着微微的红,静静观来倒有几分白里透红的意味。 顾夫人看了看,满意点点头,退了下去! 顾大人也没闲着,一大早就忙着让奴仆把桌椅板凳全部都在前院摆开。 顾家的院子本就不大,加上院中的水井、老树与水缸,更是占据了不少的位置。 所以只能摆下四张桌子,及数条桌椅板凳。 顾大人对此并不着急,摆完了院内摆院外! 忙碌地叫下人布置起来,还时不时跟旁边的邻居问候几句。 直到这第一辆马车驾驶过来! 那马车远远瞧着就华丽无比,左右两边满是丫鬟仆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行。 为首的一个穿着锦衣的管家,四处打听着,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这处,远远看着顾家的牌匾张望了许久,然后视线又挪到了院子两边的桌子上。 怕是他们乡下摆大席,都没有摆过这般的架势,更何况他们家主子呢? 管事按捺住了心中的鄙夷,上前打探了几句:“这可是顾英琪,顾大人府上!” 候在门口今日换了一身新衣的顾家老管事立马应道:“正是!不知您府上是!” 老管事早就被主子吩咐过了,今日会有不少的大官权贵上门,必须体面客气一些。 “那家主子是钱侍郎府上的!今日听闻贵府小姐寿辰,特来拜……问候一般!”管家把原先打算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站在门口瞥了几眼屋内,见顾家的院子如此狭小,一眼就能看到堂屋,这哪里是他们主人来的地方? 怕是府内丫鬟婆子住的地方都比这里宽敞! 便折回了马车边,对着马车里的人窃窃私语了一番。 今天是后院的宴席,来的都是贵夫人与小姐,不轻易与外男相见,然顾家这桌子。 马车内的人听罢有几分不信! 掀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露出里面几分锦绣的衣裳,不过片刻,马车帘子又被放了下去。 管事又匆匆赶来府前,面带笑容道:“我家主人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去府内叨扰了,这是我家准备的礼物,还请笑纳!” 说这话的事,那管事有几分咬牙切齿! 如此寒酸破落的门第,怎配得上他家的主人,配得上他府内的礼物呢? 可人都上门了,总不能不送礼物! “不去屋子里坐坐吗?大人可要进去喝杯茶?”老管事看了看身前穿着锦衣的后生,还有他脚边的厚礼。 “不必了!”那管事说道,几乎是头也不回走了。 这一大清早,陆续来了七八家,都是驾着豪华的车架过来,先派遣管事过来问问,在确定了以后送上礼物,马车就直接调转了个方向走了。 许是因为这车多了起来,巷子里看热闹的人也多了,一时间车架进来后不好出去。 顾大人坐在堂屋擦着汗,吩咐手下的奴仆跟着去巷子口引路。 顾家的奴仆不多,派出去几个,留一个看门,留两个收拾院子,还有几个在后厨帮忙的。 就剩下门口的老管家与他十来岁的孙子,忙不迭把那些马车带来的礼物,不停地搬进一旁的厢房内。 顾大人看着礼物没有高兴,反而不停流汗。 这礼物送给了他,他如何送回礼? 再说如此贵重的东西,放在家中,会不会被贼偷了啊? 就这么担忧了一会儿,顾大人听得门房说,府前来一位骑着马的高壮姜醒男子,带着女儿登门拜访了。 顾大人忙不迭跑了出去,差点儿没从台阶上滚下来,终于见到了那传说中的活阎王,姜言衡。 顾大人赶忙上前行礼:“见过姜将军!” 听得这话,旁边的奴仆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了下来。 姜言衡拱手道:“顾大人!今日是令千斤的生辰。我带着小女来府上做客,我只是个客人,不是什么将军。” 顾大人赶忙应道:“是,姜将军!” 说完这话他又紧张地看了一眼姜言衡。 见姜言衡面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这位大将军。 第101章 跑得飞快 这来了客人,自是立马往里面请的。 顾英琪一路带着人往正堂走,也就十几步路的事情。 人一到以后,见没有奴仆有空来上茶,顾英琪就自个端着茶壶过去倒茶送水,连带催促后厨的人把点心送上来。 若放在其他的人家,定是十分寒酸失礼之事。顾大人一边倒茶一边打量的姜言衡的脸色,见姜言衡脸上并无半分不喜,反而恭敬有理时,心中不禁感叹,这姜大人跟外面的传言完全不一样。 传说他能止小儿啼哭,想不到是如此俊朗的青年。 至于一旁的姜小姐更是乖巧可人! “顾大人这清茶不错!”姜言衡品罢夸奖了几句。 提到这茶,顾英琪颇有几分自己的心得体会,不由得振奋了精神道:“这茶是我自家庄子上产的!今年刚刚炒制的!” 姜言衡闻弦音而知雅意夸奖了几句,“看来顾大人在茶道上有不少的心得!” 顾英琪不以为意摆摆手:“心得称不上!只是看过几本书,读过前人的一些手卷……” 顾英琪谈了几句就不敢说了! 因为他正眼瞧到,有一位夫人带着自己的子女下了车,这拥着丫鬟婆子往这屋子里来呢! 不是刚刚都不愿意进来的吗?这会儿怎么来了? 那妇人身边的带的奴仆不少,一进院子,顿时挤满了除开桌椅板凳之外的过道位置,再也挤不下任何的人。 饶是如此拥挤的位置,也让那贵妇人走出端庄典雅,手持团扇带着一位满头珠翠的小姐翩然而至! “顾大人!姜大人!”这话音一落,视线便全落在姜言衡身上了。 姜言衡礼貌回了一礼,视线很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妾身是瑞国公府上的……” 至于那妇人的自我介绍,姜言衡也并未往心里去。 盯着院子里的景致看了几眼,对着顾大人道:“顾大人先忙,我把女儿送到后院可否?” 因为这一进府,姜言衡就没看到顾家的奴仆,再看了眼小院,想着许是家中人手少,顾大人只得亲自端茶送水,便没有奴仆领着阿菱去后院。 这样的场合便是姜言衡都有几分不习惯,更何况他家阿菱。 “姜大人,下官给你指路!”顾英琪开口道,只得先把那贵妇人晾在一旁。 前院虽没有奴仆,但后院是有丫鬟的。 见得自家老爷领了一帮人过来,丫鬟赶忙上前道:“老爷,夫人正在督促小姐快些出来呢!” “这是姜家的小姐,盈盈的好友,你快把她带进去!”顾英琪说道,这嘴一张稀里糊涂的话跟着冒了出来,“你别让盈盈等急了……” 见丫鬟领着阿菱往里面走了,姜言衡才放下心来。 后院是女子待的地方,不便姜言衡久待,加上这旁边的贵妇人,一直紧扒着他不放,待在这里只会让他更加不自在,姜言衡便开口道:“顾大人,我还有公务在身,晚些时候再来接小女,劳烦顾大人照看一二!” “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看姜小姐的!”顾英琪打着包票道。 见姜言衡要走,那位国公府的妇人急忙开口道:“姜将军留步……” 一开口便是想挽留姜言衡。 姜言衡听罢,脚步更快了,似背后有豺狼虎豹般飞快走出了院子。 这走到门口的时候,顾家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马车里的妇人掀开帘子一看,见姜言衡再次,打算立马下车去瞧瞧。 姜言衡却是趁着下属把马儿牵来的空档,立马骑马向巷子外飞奔而去。 冬日天冷,姜言衡一开始带女儿出来是坐着马车出来的。 可当马车走到小巷子里,怎么都挤不进去时,姜言衡便骑马带着女儿来了里面。 骑马果然是要比驾车好不少,姜言衡一路骑着马很快就过去了。 眼看着后面的马车上的妇人要下来了,姜言衡上马就走。 不给后面的人留下丝毫的希望与机会。 见姜言衡跑得飞快,后面的妇人懊恼极了,看了看顾家简陋的门庭,终究是捏着鼻子进去了。 姜将军虽然走了,但她的女儿还在呢! - 阿菱进去的时候,顾盈盈穿着一身跟往日大相庭径的衣服,从桌前飞奔了出来,扑到阿菱的身边,抓着她的袖子道:“阿菱,你可算来了!我娘今天折腾了我一整天呢!” 阿菱笑了笑,见后面缓缓走过来的顾夫人,端庄行了个礼:“见过夫人!” “姜小姐!”顾夫人跟着回了个礼,又用眼神示意了一番顾盈盈,希望她安分一点。 可惜顾盈盈根本没有体会到自己娘亲的意思,专注看着阿菱。 顾夫人无奈,只得道:“姜小姐,你跟盈盈在屋内玩,我去吩咐下人准备一下茶水点心。” 说完这话,顾夫人就带着自己身边的丫鬟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趁着这个空档,阿菱从袖子里掏出了自己的给顾盈盈准备的礼物。 依旧是装在一个小荷包里面! “盈盈,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贺礼!”阿菱说道,递上了荷包。 顾盈盈一脸开心接过了荷包,拉开上面的锦袋,掏出里面的蝴蝶簪子。 各色的宝石镶嵌在上面,熠熠生辉! 顾盈盈看到簪子的第一反应是开心!因为这礼物太漂亮了!可在高兴过后,她心中又莫名沉甸甸的,捧着这簪子道:“阿菱,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我爹说了,不能随便收人家的东西?” “为什么不收呢?我又不是别人!而且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看到这簪子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送给你!不是因为这礼物多贵重,而是我觉得盈盈你就跟这蝴蝶一般!美丽生动!”阿菱平静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一说,倒是把顾盈盈感动得泪眼汪汪。 “阿菱,你真好!我收!我爹打我,我也要收!”顾盈盈上前拥住好友道。 两个小姑娘之间的氛围融洽极了。 可惜的是,很快有一阵敲门声打破这份氛围:“有人在吗?顾小姐与姜小姐可在屋内?” 第102章 打定了主意 “呀,这孩子在屋子里玩呢!”顾夫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似在替顾盈盈解围。 顾盈盈虽不清楚这些人前来顾家的心思,但平日里母亲都教导过,对待上门的客人要有礼貌,便大大方方让丫鬟打开了房门,出去行礼。 阿菱自是跟在顾盈盈的后面去行礼。 只是这一抬头的功夫,就瞧着那夫人分外热切的目光。 阿菱直直忘了过去,心中并未有什么感觉。 那妇人笑得格外慈爱,看着阿菱热切道:“这位便是姜小姐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 “不知姜小姐平日里有什么喜好?” “我表家也有一个姑娘在国子监念书,不知道姜小姐可否认得?” 饶是那妇人再慈眉善目,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了出来,问得阿菱有些晕乎乎的,心中感觉不妙。 这不像是在关切,反而是在套话。 就在阿菱想着如何拒绝这些话时,红袖终于来了后院,见到阿菱欣喜上前:“小姐,奴婢来晚了一步!” “不晚,来得刚刚好!”阿菱似看到救星道。 红袖是跟着阿菱一起坐马车过来的,因为姜言衡单独带着阿菱骑马过来,红袖便只能跟着马车迟来了一步。 原先候在阿菱身边的贵妇人听罢淡淡打量了红袖一眼,瞧见是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便也没放在心上。 本想跟原来一般与阿菱套着近乎,谁料红袖直接挡在了身前。 红袖客客气气行了个礼道:“夫人是?” 那贵妇人用轻蔑的眼神打量了红袖一眼道,“我是瑞国公府的。” “不知您是哪房夫人?”红袖继续笑容端庄道。 听到这话,那妇人神情不悦打量了红袖一眼,半晌才开口道:“我是瑞国公府三房的!” “原来是羽林郎将于家的于夫人!”红袖一眼点明了眼前贵妇的出身,只字不提瑞国公府的事情。 “不知夫人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红袖跟着问道。 早些时候瞧着小姐的脸色不太好,红袖就察觉到了什么,再看了眼这妇人笑中藏着的算计,红袖顿时明白了不少。 红袖这话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那于氏脸上的笑有些许挂不住,抖了抖两颊的肉道:“我见姜小姐恰好在一旁,跟姜小姐打个招呼吗?” “原是如此!我家小姐久居宅院,见到外人会有几分不自在,夫人见谅。”红袖客气道,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双圆眸直直盯着于氏,叫于氏心中陡然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俗话说,打狗都要看主人。 一个丫鬟敢挺直腰板站在她跟前,一副毫不客气的模样,自然是代表姜将军府上,代表姜府的颜面。 再说这其貌不扬的丫鬟直直点出了她的娘家,也就让她更不自在了。 瑞国公府子嗣多,总共八房,她嫁的夫君虽是嫡子,但她父亲不过五品的羽林郎将,夫君更是衙门里的一介闲官,她身上并无诰命品级。 姜大人是正一品的陛下亲封护国大将军,她自是不敢有什么动作,唯恐给娘家招祸。 便把原先亲近阿菱讨好阿菱的心思也收了进去,姜家的小姐年纪小还好糊弄,眼前的这个丫鬟是不好糊弄。于氏想着,默默退到了一旁,不敢上前招惹阿菱。 见那妇人离开了,顾盈盈带着阿菱在屋子里开心坐了起来,两个小姑娘凑到一处说起了悄悄话。 顾盈盈:“阿菱,你的丫鬟真厉害!把那夫人直接赶走了!” 阿菱:“我也是第一次见红袖姐姐这么厉害!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不小,坐在一旁的红袖刚好能听到。 红袖听罢倒是没什么动作,继续尽忠职守守在门边,替主子看门。 阿菱之所以第一次见到这般的红袖,除开之前没有红袖的用武之地,更重要的是,红袖还是最近才跟方嬷嬷学到这些东西。 方嬷嬷来姜家主要是教阿菱一些礼仪和规矩,阿菱去国子监上学了,其余的许多时间都见不到方嬷嬷。 方嬷嬷许是闲在家中无聊,便起了教导阿菱身边人的心思。 主子的仪态重要,下人的仪态更加重要! 这重中之重便是阿菱的身边的红袖! 作为阿菱身边管事大丫鬟,方嬷嬷不仅要训练她的礼仪,还把京城各个人家的名帖拿了过来让她背熟。 主子记得不得这些东西,便让下人来提醒。 阿菱在国子监刻苦求学的时候,红袖便是在屋内认真背诵着这些东西。 就像方嬷嬷所说,这是她们做奴才的分内之事,没什么好自豪的。 红袖听罢,深以为然。 顾家的后院又连续来了几位夫人,好在这些夫人的品阶都不高,红袖都跟原先那般照葫芦画瓢打发走了。 那些妇人见扑了个空,心中有怨,只是这怨气不敢对着红袖发出。 红袖远远看着,后院门口处进进出出的贵妇人,心中打定了主意,这帮人绝对别想缠着自家的小姐。 顾夫人出身虽低,但自小跟着自家父亲在街边做生意看人脸色。哪怕她不懂这高门之间的弯弯绕绕,但仅凭今日的一切也琢磨透彻了不少事,只是在场的妇人都不是她能做主的。 也就任由红袖去劝退那每一个进来亲近姜家小姐的,自己则在门边当起了门头,带着淡淡的笑容欢送众人。 直到前院传来一声:“长公主到!” 长公主,指的是楚嫣! 顾夫人惊得顿时瞪大了眼睛,本想唤身边的丫鬟去做些什么。 就看到一群穿着宫装的人冲到自己前面,院内的其他夫人小姐跟着跪了一地。 “参见长公主殿下!” 顾夫人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也跟着跪了下去。 过了许久,一道红如晚霞的身影慢慢走进了院子内。 红袖跟着跪了下来。 连带屋内的阿菱和顾盈盈也不例外。 “阿菱,起来吧,让本宫瞧瞧你!”楚嫣和煦的声音在院内响起。 阿菱抬头,见到的便是满身珠翠的楚嫣,以及她头上格外显眼的金簪与宝石。 第103章 不喜欢没用 楚嫣见阿菱呆呆傻傻望着她的模样,心中本有的几分不快又被激了起来。 就是眼前小东西阻挡在她和姜言衡中间,坏了他们的姻缘? 从一开始,他就说自己已经娶妻,家中还有孩子。 如今她也见到了这个孩子。 楚嫣目光阴沉盯了阿菱一会儿,半晌开口道:“跟我走一遭吧!” 阿菱听到这话神情中带着些懵懂,她直接开口问道:“公主要带着我去哪里?” “带你去我府上!让我好好瞧瞧你!”楚嫣语气阴沉道。 原先她是打算直接弄死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好一了百了。 可若是被姜言衡知道了,只会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楚嫣想罢,打算把阿菱带回去仔细研究一番。 “姜小姐,请吧!”楚嫣身边的奴仆做出请的手势道。 阿菱原先对于楚嫣是没什么私人情绪的,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只是阿爹说过要离这个人远一些。 阿菱从未靠近过此人,她却主动靠近了自己。 经历过柳家的事,阿菱懂了几分人心善恶。在看到眼前的楚嫣时,阿菱忽然懂了爹爹说过的话,伴君如伴虎。 皇家人的命令,每个人都要遵从。 “小姐!”红袖请叫出声,想要上前跟着阿菱一起去,被公主府的奴仆推到了一旁。 “公主有令!只许姜小姐一人过去!”那宫女板着脸道,站在她身后的宫女上前飞快擒拿住了红袖。 顾盈盈动了动脚,想要向前几步。 那宫女眼神横扫过来,吓得顾盈盈不敢再动。 满院子的人,都不敢拦着这位楚嫣公主。 姜言衡人不在,但给女儿身边留了不少的暗卫,怕的就是出了什么事,没人保护阿菱。 可眼下的情况,哪怕是暗卫直接跳出去也没用。 一人瞧瞧闪身到别处,准备去姜言衡那里汇报消息。 另外几人则是跟着楚嫣的车架,一路向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期间,为了拖延楚嫣达到公主府的路程,他们还制造了一些小小的混乱。 但终究让楚嫣把阿菱带进了府内。 公主府的大门一关,暗卫不得再往里去。 至于那原先堵在巷子口的各府马车,在听到了长公主楚嫣把阿菱带走的消息后,一个个命令马车折返。 她们本就是为了会在顾家出现的阿菱而过去,现在阿菱没了,还被长公主带走了,他们还是不蹚这趟浑水的好。 顾家那边也是担心阿菱得紧,可他们又没有什么办法,把阿菱带走的人是长公主,他们也只能派人去给姜言衡传话。 被带入公主府的阿菱,直接塞入了长公主的房内。 虽说这一路过来,阿菱心中忐忑不已,但她从未展现在脸上。 因为她知道,阿爹会过来救自己的,他会来保护自己。 楚嫣率先在榻上坐下后,回望了一眼身后全程一言不发的小姑娘,稍微缓和了些脸色道:“坐!” 阿菱去了旁边的软塌,落座前行了个礼道:“谢长公主赐座!” 见阿菱这温顺的模样,长公主心情好了不少。 其实这路上她就想过了不少,对着姜言衡来硬的不行,如今只能来软的了。 “本宫今日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你爹!” 楚嫣开门见山道。 阿菱坐在楚嫣的对面,并未开口,静静听着。 “我喜欢你爹!喜欢他很久了!还陪在他身边好多年!”说起这段过往,楚嫣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怀念,那个时候就她和姜言衡两个人,没有什么别人。 “你娘不过早出现一会儿,就把他抢走了!你运气不好,投到了她肚子里,跟着她过苦日子,你若是我和姜堰的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你过那样的苦日子。”楚嫣的脸上浮现几分傲慢。 她知道姜言衡的妻子是什么人,她仔仔细细打听过柳芊儿的过往。 不过一介乡野村妇,如何配得上她的心上人! “所以,你帮我,让我嫁给你爹,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楚嫣说道,拍了拍手。 顿时成群的婢女端着满箱的金银珠宝,绸缎首饰送了上来。 “这些是给你的见面礼!”楚嫣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道。 “你想要别的都会有!不管是宅子,还是珠宝!或者你喜欢的东西,哪怕你日后喜欢上了哪家的男子,我都能让陛下下旨给你们赐婚!我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平安富贵!” 对于自己拿出的条件,楚嫣满是自信。 天底下能如她这般对一个小姑娘好的找不出第二个,更何况她能让陛下颁布旨意成全她与心爱之人。 楚嫣自觉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姜言衡,找不出跟姜言衡一般的倔强的人。 阿菱听完了楚嫣的话,平静开口道:“阿爹想娶什么样的人,是阿爹的事!跟阿菱无关!娘亲已经不在了,可娘亲对于阿菱来说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公主姐姐想嫁给爹爹,怎么不直接去找爹爹呢?” 她怎么不找? 她找了,找了很多次了。这些年她一直都不曾放弃过,试过了各种的办法! 想到这里,楚嫣心中的火气又蹭蹭冒了出来,她上前抓住阿菱的下巴道:“小姑娘不要给本宫耍心眼!本宫让你帮本宫办事!你若这事办不成,本宫也不会留你!” 阿菱的下巴被楚嫣抓得很疼,阿菱甚至有些害怕身前放大且狰狞的脸。 可阿菱知道,害怕没用,害怕楚嫣也不会就此停手。 “长公主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有这么大的房子,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为什么你一定要喜欢我阿爹呢?”阿菱不解道。 听到这话,楚嫣放开了手,不屑打量了阿菱一眼道:“你懂什么?你才几岁,见过什么?又知道什么?” “这世上的好男儿千千万万,他们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不好。我喜欢的,必然是最好的!”楚嫣说罢,带着几分皇室的威严。 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合该属于他们楚家! “长公主姐姐,哪怕阿爹是最好的,可阿爹不喜欢你,没用啊!”阿菱仍旧开口道。 第104章 你对我放心 “你说什么?”楚嫣冷声道,袖子用力一甩,哐当一阵脆响,桌上的茶杯碎了一地。 一旁的宫女也跟着跪了下来,喊着:“长公主息怒!” 阿菱没有丝毫的惧意,看向楚嫣声音清脆道:“长公主姐姐,这世上喜欢你的男子有很多,不如你去看看他们?阿菱虽不懂这情爱之事,但阿菱知道两情相悦才会有幸福的!” 听到这话,楚嫣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狰狞:“本宫才不管什么两情相悦,本宫想要的,便是我的!” “至于你……”楚嫣视线落在阿菱身上,看了片刻,吩咐下面的人把阿菱带去一旁的屋内严加看管。 姜言衡听到消息阿菱被楚嫣带走的消息时,片刻不也停歇策马至公主府。 公主府的守门的侍卫见到姜言衡也是一愣! 毕竟公主带着府中的人去找姜言衡很多次了,他们多多少少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将军一面。 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姜言衡来公主府。 守门的侍卫只知道公主出去了一次,带回来一个孩子,并不清楚这孩子是谁家的。 所以见到姜言衡来跟前,心中疑惑极了! “姜将军,这是……”侍卫疑惑上前。 姜言衡眼神冰冷道:“我要见你们公主!” “劳烦将军在此稍后一二,我等进去给将军传话!”侍卫恭敬道,清楚眼前这人在自家主人心中的地位。 不会儿的功夫,楚嫣就出现在了门口,亲自迎接姜言衡。 “姜言衡!你来啦!”楚嫣高兴上前! 姜言衡冷冷盯着眼前的楚嫣,强忍着心中的愤怒道:“公主,我的女儿呢?” 楚嫣似看不见姜言衡脸上的表情,继续欢喜道:“我就是带她来公主府做客,你别担心!你这第一次来我的公主府,要不我带你进去看看?” “不必!公主把阿菱还给我即可!”姜言衡冷声道。 楚嫣依旧热情:“我带你去!” 说着就在前面开路。 楚嫣一路带着姜言衡往公主府内,向他介绍这府内的景致。 院子里的假山石雕、一草一木,全都是在楚嫣的精心要求下才陆续布置出的。 姜言衡一直沉默不语跟在后面! 直到两人走到一处院子前,楚嫣冲上去推开了院门道:“来,你看这里!” 姜言衡虽然不知道楚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光看楚嫣的样子他很清楚这院子里没有阿菱。 便只站在院子口,没往里走。 楚嫣欣喜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向姜言衡介绍起了这里。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这院子里面跟公主府的富丽堂皇完全不同,里面是一间破黄土房子,塌了好几面墙,甚至称不上房子。 “这是你当初把我救出来的地方!我之前就被关押在这里!”楚嫣语气里带着无限的怀念与深情。 姜言衡眉间的褶皱却是更深了。 楚嫣果然病得不轻! “姜言衡,我一直很想你!可你从不搭理我,我只能在这里院子里独自一人想你!” 楚嫣说完这话,见姜言衡不肯踏进这院子中,便自己走了出来,伸手去抓姜言衡的袖子。 姜言衡躲得快极了,立马闪躲到了几步开外的地方。 楚嫣见状也不气馁,“你总有一天会接纳我的!” 姜言衡声音冰冷道:“公主要的不是我,而是大夫!宫中的御医不行,便去找乡野的大夫!” 言外之意,就是劝楚嫣好好去看自己的病,早日康复。 楚嫣也不知听懂这言外之意与否,面色一喜走上前:“你关心我?我会去看大夫的!我府上便有大夫!” 姜言衡也不知道楚嫣是真傻还是假傻,没接着她的话往后说。 “劳烦公主把阿菱还给我!” “你每日下值都去陪着她,你就不能陪陪我吗?”楚嫣略带委屈道,见姜言衡不理她,便也自顾自往下说着,“她是你的女儿,我自是不会虐待她!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去看她!” “希望公主信守承诺!”姜言衡额头青筋暴起,心中期盼阿菱无事。 若真有个好歹,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眼前的人。 楚嫣这次像是学乖了一般,直接带了姜言衡去了有阿菱的院子,让父女俩再次团聚。 “阿爹!”阿菱喊道,扑到姜言衡跟前。 阿菱转过头时发现楚嫣在一旁笑眯眯盯着她,有些害怕捏紧了姜言衡的衣服。 姜言衡察觉到女儿的害怕,摸了摸女儿的头。 “阿菱,爹带你回家!”姜言衡开口道,抱起了女儿往公主府外走。 楚嫣只得一脸爱慕跟在姜言衡身后,看着两人远去离开。 她回到公主府,看着府门关上的那一刻,不甘的眼泪从脸庞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没用! 不信,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 在把阿菱带回家以后,姜言衡陪着阿菱用了饭,再哄着她入了睡。 看了一会儿女儿安静的睡颜,姜言衡想着自己不能再手软了。 人有逆鳞,阿菱便是他的逆鳞。 这世上的人,不管是谁,只要伤害了他的阿菱,他绝对不会放过。 哪怕这人是皇家的,哪怕她位高权重! 楚嫣的身份在这里,日后想要她放弃对阿菱作恶,亦或是放弃对自己的执念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姜言衡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或者说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的善良会选择性给予某些人、某些时刻。 走到今天这个位子,他手中沾上了无数的鲜血,脚下踩着许多人的尸骨。 多一个蓄意伤害阿菱的人,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是楚嫣身份非同一般,加上身边护卫众多,所以他需从长计议。 姜言衡的杀心起来了,怎么都藏不住。 关于楚嫣在顾家直接带走阿菱的消息,很快在外面传开了。 当即有御史上奏,要求陛下严惩长公主! 虽然没提姜言衡的名字,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都懂。 无非就是因为爱慕姜将军,直接把他的女儿给带走了。 第105章 正要找公主您 也有站出来替楚嫣说话的人,说楚嫣这算不得多大的过错,无非是公主见到一个孩子喜欢极了,带回府中玩玩。 “大人这话是什么道理?哪有不向人父母禀明原委,直接把孩子给带走的!” “不过是个女孩子,公主金枝玉叶,怎么会害了她?”说着话的是一位留着撇八字的文官。 姜言衡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记下了他的样貌和名字。 楚成周昨日就听说了这件事,头疼不已,不过他还未来得及教训楚嫣一趟! 今日朝堂上的声音,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楚成周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道:“长公主的事,朕会去处理的!众爱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陛下这意思是想私下解决了! 众人看了眼台上的帝王,又偷偷打量站在一旁的姜言衡道,再没有出声。 诸如此类的事,长公主已经闹过了不少,陛下确实惩戒了她。 这事说来也不是陛下的错,想必陛下也不厌其烦,打算私底下再处理这个问题。 就如同众人所想的那般,退朝以后,楚成周果然把姜言衡留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去的地方,不是御书房,而是一处偏殿。 前来引路的太监领着姜言衡到了此处,恭敬道:“陛下那里还有些要事需处理,便我请将军到此处偏殿休息一会儿,还请将军稍安勿躁。” 姜言衡点头拱手道:“陛下先忙,我不急!” 太监退下去以后,接着有宫女给姜言衡端上了茶水和药。 姜言衡端坐在桌前,正想着今日的事情有些古怪。 陛下往日都会叫他去殿外等候,怎么今日故意把他安排在了一个稍远的偏殿? 虽说离御书房不远,可终究要费一些路程。 以及这陛下说的要事,今日朝堂之上是没有什么事务的。 直到宫女把茶水送过来,姜言衡端起正欲一饮而尽之际,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斜眼打量了旁边的宫女,那宫女一直盯着姜言衡,与他视线撞到一齐处不觉打了个哆嗦,又立马退了下去。 宫女虽不在了,然姜言衡的戒心也并未放下。 他举起袖子,装作擦嘴的模样,把口里的茶水吐到了袖子里。 这茶水有问题! 今日带他来的人也有问题! 所以陛下是知道这些事还是不知道? 想着陛下今日在朝堂之上处理楚嫣的态度,姜言衡本能觉得这事跟楚嫣也脱不了关系! - 另一边的宫殿内。 楚嫣跪在楚成周面前,掩面哭泣着。 楚成周怒不可遏,踹翻了旁边的案桌,“你这手都伸到了朕的宫里来,可真是够长的!” “陛下,我知道这事怪我!可我没有多少的机会了,陛下!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求陛下帮我!”楚嫣哭着道。 楚成周转过身指着身后的楚嫣似要破口大骂道:“你让朕帮你,你还想朕怎么帮你?你闯出来的祸都是朕来替你遮掩!你把朕当弟弟,朕知道!可这天下的事,是朕一个人能掌控的吗?” “早知有今日,朕当初就该在你起心思的时候把你教训一顿!不然也不会酿成今日的大祸了!”楚成周气急道。 楚嫣跪在地上哭泣之余,把腰间的令牌解了下来,递上前道:“陛下帮我,我愿把此物交给陛下!” 楚成周满心怒火看向楚嫣手中的东西,一愣…… 这是先帝专门为楚嫣锻造的一块令牌,用来号令那几万精兵。 这是先帝给楚嫣的一份荣耀,从古至今,只有这么一位公主有。 楚成周当初成事的时候不是没打过这些东西的主意,只是这些东西是先帝留给楚嫣的,他不好去要,名不正言不顺。 几万的精兵送到手中,而且是楚嫣亲自递上的,这可不一样。 帝王不对军权心动,那是假的! 楚嫣哭得伤心,没有抬头去望,心中也是紧张极了。 直到她察觉手中的物件被人拿走了,当即脸上一喜,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谢陛下!” 说完这话,她就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楚成周站在殿内,看着手中的令牌,心中涌现了丝丝的悔意。 几万的精兵强将虽好,可没了姜言衡这个会带兵打仗的人物,终究是差了一些。 只是帝王转念想来,他这一路都有姜言衡陪伴着,从未离开过他,也是自己一手把他提拔上来。 再说这事并非男子吃亏,哪怕他不高兴了,也不会抛下这京城荣华富贵回到老家。 成与不成与否,事情已经进行了一半,姜言衡不高兴是一定的。 这剩下的一半,还是等晚些时候再说。 这几万的精兵对于楚成周来说,不似肥肉,更像是卡在喉间的一颗刺,没了这刺他才能更加安心。 - 楚嫣一路跑至姜言衡所在的偏殿前,老太监立马上前回话:“公主,那药和茶水,姜将军都喝下了!” 楚嫣眉头一挑,带着几分欣喜道:“真的吗?” 说着就要去那殿内,但又顿住了脚步转过身问道:“那殿内可有外人在?宫女你都喊出去了吗?” 老太监低声道:“公主放心,事情都已处理妥当了。” 楚嫣这才提着裙子高高兴兴进了殿前。 她一进大殿,大殿门就被直接关上了。 楚嫣开心喊着姜言衡的名字:“姜言衡!我来找你了!”接着迈着大步往里面走着。 “姜言衡!你在哪里?”楚嫣继续喊着,找了里面所有的地方,甚至连床榻上的帐子都被她掀开了,仍旧没看到姜言衡的人影。 奇了怪了? 难道有贱婢先一步把他带走了? 楚嫣想到这里,脸上浮现一丝怒气。 “公主找我?”姜言衡的声音响起。 楚嫣循着声音找去,找到了在她背后的站着的姜言衡。 他正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眼中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专注。 “我来看看你!”楚嫣轻声道,心中仍旧有几分好奇。 难道这药效没有发作? “那公主来的真是凑巧啊!”姜言衡笑道,“我正要找公主您呢!” 第106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楚嫣先是一愣,接着面上一喜,主动上前想把手搭在姜言衡的身上,却被姜言衡一把握住。 楚嫣见状,面上的笑意更浓了。 “姜言衡!”楚嫣喊道。 姜言衡笑意渐浓,直直抓着楚嫣的手腕把她带到了床榻处。 楚嫣一直面红心跳,跟着姜言衡向前走去。 见楚嫣一脸乖觉坐到床榻边,姜言衡走到桌边拿了一杯茶水,端回床榻边,喂着楚嫣喝了下去。 姜言衡第一次对自己这么主动,楚嫣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什么,全程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做什么便是什么。 见姜言衡主动给自己喂下了一杯水,她乖觉喝下,还情深意切喊了一句:“姜郎。” 哪怕姜言衡没有回她的话,她都甘之如饴。 姜言衡见楚嫣把茶水已经喝下,心中掐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 这药不知是什么来头,发作得比一般的药效都快。 这样的招式姜言衡应付过许多次,可惜他舌头格外的明锐,喝不得这丁点儿带其他滋味的水,便是茶水都鲜少能有入口的。 用在水里下药的本事来对付他,着实是差了许多。 楚嫣见姜言衡把杯子丢到一旁,主动去拉起了姜言衡的胳膊,可惜这一次也没成功,被姜言衡无情打断了。 “公主,该歇息了。”姜言衡轻声道。 楚嫣轻轻点头,两颊浮现些许的红晕,这是药效发作时候的表现之一。 姜言衡似看不到这些,直接点上了楚嫣全身的穴道,把她定在床上。 接着把帘子一拉,直接出了屋门。 这药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解药可解。 至于谁来做这个解药姜言衡并不关心,反正不是他! 姜言衡直接从屋内出来,站在门口的老太监目瞪口呆,怎么这么快? 瞧着姜言衡打算离开侧殿,那老太监赶忙上去拦:“将军请留步!” 姜言衡面容阴沉似能滴出水,瞥了一眼那老太监道:“我要见陛下!” “将军稍等片刻,陛下……” 姜言衡直接打断老太监的话道:“你猜,宫里死了个太监陛下会不会与我计较?” 那老太监闻言轻轻哆嗦了一下,不敢去阻拦姜言衡。 便也由着姜言衡,一路走到了御书房前。 御书房内,楚成周听到外面太监的传话声也很是诧异,怎么这么快就过来?楚嫣不是刚刚过去吗? 楚成周转念一想,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把他传进来!” 不管这事他插没插手,既然是发生在宫中,自是少不了他的关系。 姜言衡进到殿内,一如既往朝着身前的这位帝王行了礼,“臣姜言衡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免礼!”楚成周道,一如既往用宽和的目光看向姜言衡。 “你来找朕是有什么事?” 姜言衡抬眸,幽幽迎上帝王的目光,直视着他。 楚成周似心虚一般,把头偏了过去。 “陛下今日传我到偏殿是何意?”姜言衡直接问道。 在来的路上,他回忆起了过去的许多事。想过了他和这位陛下的过往几年的深厚情谊,想着自己为他立下的汗马功劳,以及他对自己的期许。 看来在这些皇家人眼中,还是称不上人。 只有这姓楚的才是他们的家人,其余的天下众人皆可轻贱。 楚成周微微长唇停顿了片刻,一如既往温润道:“朕不是说了,有些要事需去处理!让你在偏殿稍稍等候……” “那长公主何故去那偏殿找臣?”姜言衡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疑惑,跟身前的人一般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长公主又去寻你了?”楚成周惊讶道。“朕会好好教训她一顿的!” 楚成周说道,似下定了决心。 “还有爱卿的小女昨日受惊之事,朕会一并处罚她的!爱卿放心!”楚成周见姜言衡一时没吭声,又立马保证道。 “既然如此,臣退下了。”姜言衡道,一副放宽心的模样。 饶是楚成周想要询问些什么,那些话都来不及说出口了,因为姜言衡已经走出了御书房,甚至飞快离了宫殿。 在姜言衡离开后,楚成周把刚刚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宫女喊过来问话。 在得知了姜言衡明明喝下了含药的点心,还直接走出来这件事,楚成周心下一惊。 “陛下,公主殿下也去了那偏殿,还未出来……”老太监说道,隐去了姜言衡威胁他的话。 “快派人去看看!她如何了!”楚成周拧着眉道。 令牌既已到手,他自是不会像之前那般由着楚嫣来了。 宫女太监派进去了一波,说楚嫣正躺在床上,似睡着一般,两颊通红。 不过这唯一不一般的地方,是怎么都叫不醒。 为什么会叫不醒? 楚成周又唤来了太医,太医回来复命说,楚嫣这是穴道被人点上了,需要解开穴道,另外还说了一句,楚嫣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似中了药。 这穴道点上以后,对这药效有抑制作用,一旦解开,就会立马发作。 可是不解开,这药伤身极了,长公主怕是今后难有身孕。 楚成周皱眉听完了这番话,派人去御林军里挑选了一个还算样貌周正的男子,又另派了自己的身边的暗卫前去给楚嫣解穴。 两人前后脚进了侧殿,帝王身边的暗卫很快就出来了,只留下那位侍卫。 听着殿内的声音,楚成周眉头拧得紧紧的,甩着袖子走了。 楚成周原是不介意楚嫣做这些事的。 姜言衡是他的心腹,但如今朝中没有战事了,哪怕是当个驸马也没什么,他膝下的孩子也会有一半皇室的血脉,亲上加上。 哪怕出了战事,也可以再次派他上战场。就算朝堂上的声音不太听,但总不至于干扰别人娶妻。 可楚嫣忙了这么久,不仅没有拿下姜言衡,反而如今把局面弄成了这般。 说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毫不为过! 好在,这兵权算是交出来了。 楚嫣这边日后不用在打理,至于另一边的姜言衡还是需要好生安抚一下! 姜言衡前脚才回到屋内,后面的赏赐就跟流水一般从宫中传到了府内。 第107章 他比谁都清楚 帝王为什么这么做,他比谁都清楚! 姜言衡让下人把赏赐收到了屋内,去阿菱的房中,见阿菱正在桌前提笔练字,站在一旁观望了片刻。 阿菱写完了一张大字,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转过身看到了姜言衡惊喜道:“阿爹什么时候来的?” 姜言衡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才到了一会儿,阿菱在写国子监的功课?” 阿菱点头,“司先生说了,阿菱虽不去国子监上学,但课业不能落下,便让我写这些东西。” 姜言衡摸了摸女儿的头,始终有些担忧,“阿菱,要不我们不去国子监上学了?” 姜言衡原先送阿菱上国子监上学的初衷是,盼着女儿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这朋友虽然不多,起码有了一位。 只是,他这样的举动把阿菱暴露在了更大的危险中。 之前是楚嫣敢轻而易举带走他的阿菱,若日后楚嫣发疯伤了她,再或者是另外的人伤了阿菱,他又该如何? 女儿出去交朋友虽好,可如果这会让她处于危险之中,姜言衡倒是宁愿阿菱永远没有朋友。 “这好好的学怎么不让阿菱上了?这天底下多少女子没有读书的机会?还是在这国子监念书!”司启川一进屋听到姜言衡的话开口反驳道。 姜言衡看向自己的好友:“这外面乱子多!” 司启川虽听了长公主把阿菱给带走的事,可在他看来,阿菱终究是平安无事回来了,那便是没事了。 便开口安慰了姜言衡几句,“你一个带兵打仗的人,还怕这个?那次上战场不会死人,知道自己会死,难道你就不上了?” “再说了,你位高权重,哪一个敢伤阿菱?”司启川说罢,拍了拍姜言衡的肩膀安慰他。 前面的话,姜言衡倒是没往心里去。 他自己是不怕的,可在处理阿菱的事情上,他不愿阿菱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是磕着碰着。 但司启川后面的话,给了姜言衡新的思路。 只要足够位高权重,他便能护好阿菱。 “你说得对,只是这国子监……”姜言衡仍旧有些犹豫。 “你这般小家子气,只会把阿菱养得小气了!放宽心,让阿菱多出去逛逛,借你的势!堂堂姜大将军的女儿,可不能如此害怕!”司启川道。 姜言衡长叹了一口气道:“等日后你有女儿了,大抵会跟我一样烦恼了!” 司启川却是笑笑摇摇头:“我都不打算成婚了,怎么会有女儿?孤家寡人一人,你放心吧!” 姜言衡和司启川谈了两句,又转过头去问了问阿菱的想法,问她是否还愿意去国子监。 阿菱点点头:“阿爹,我想去的!国子监有人跟阿菱一起学习,阿菱还开心一些!阿爹不用担心,阿菱不会在里面闯祸惹事的!阿菱会乖乖的。” 见女儿如此乖巧,姜言衡自是欣慰并担忧。 他还需再努力一些,才能让阿菱过上无忧的日子。 在处理完阿菱的事情后,姜言衡不忘把自己的穿进宫的一身里衣脱了下来,交给下面的人,让他们去查查那袖子上的药。 那药怪的很,一沾唇药效就上来了,若不是他吐得及时,后面的反应肯定更大。 好在只是沾了沾唇,他靠着意志力就可以忍过去,至于楚嫣那边如何,姜言衡并不关心。 姜言衡留阿菱在家中休息了几日,便又把她送到了国子监那里。 下面的人很快就给了回复,说是这药是特制出来的,具体的配方如何下面的人并不清楚,只是发现这里面还加了一味很珍惜的药材,紫干阳。 便是加了紫干阳,这药才会一沾唇便染上了。 听到这消息的姜言衡面色顷刻微变。 紫干阳是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一种前朝已经绝迹了的花。 前朝有一位宠妃极其喜欢这花,皇帝便下令让举国上下种满这种花。 后来王朝陨落,百姓憎恨这些花儿,见到路边山野里全都摘除了个干净,紫干阳从此绝迹。 这花不仅能观赏用,更是解阿菱身上蛊毒的一味很重要的药材。 因为前朝被人拔光了,如今很是难寻到它的踪迹。 这紫干阳楚嫣怎么会有? 姜言衡虽然很想要这些药,但并不想跟楚嫣打交道。只是暗中派了些人到楚嫣府上探查着,准备找准机会弄些紫干阳出来,给阿菱解毒。 - 戚家,后院。 暗蓝接了屋檐上飞来的信鸽,吃惊看了眼上面写的信,一时间面色为难了起来。 他到底是要先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家的少爷,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府上的主子的? 暗蓝想罢,还是决定先找自家主子商量一下。不管是什么事,总不能越过了自家少爷。 可现下的问题是,国子监上课期间不让外人进去,只能让人传话,暗蓝便托人传了一句府中出事的消息,让人代为转达给戚长宪。 主仆俩站在国子监旁边的小巷子里,戚长宪看向暗蓝问道:“出什么事了?” 戚家还有其他的人在国子监念书,但这消息是独独传给自己一人的。传话的人一过来,戚长宪便知道是暗蓝那里有消息了。 “主子,是那边飞鸽传书了!说这蓝山道人要进京了!”暗蓝压低声音道。 戚长宪拧眉:“他来这里做什么?” 暗蓝指了指上面,示意道:“那妖道最近在修什么长生不老之术,说是有人特意喊他来的京城,送给上面的人!” 戚长宪拧眉片刻,并未出声。 暗蓝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道:“主子,要不在他进京之前,给他……”暗蓝说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戚长宪摇摇头:“他身边高手众多,此次又是被人送上京的,不急,有的是机会处理他。” “那咱们就什么事都不做?”暗蓝有些急切道。 戚长宪表情平淡,示意他稍安勿躁:“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些天!便是他死了,我也会把他尸骨挖出来鞭尸。” 戚长宪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凶狠的话。 第108章 把消息传进去 “外祖父那边,你去传一句话,把蓝山进京的消息传过去。”戚长宪道。 暗蓝点头,瞧了眼巷子口热闹的街道,准备回去把就这个消息告诉戚正维。 至于戚家家主会怎么做,暗蓝并不知晓。 在戚正维下朝归家后,暗蓝立刻去书房求见家主,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戚正维听了以后,严肃古板的脸上并未有太多的变化,长吁了一口气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然在暗蓝离开后的许久,戚正维望着身前的桌子仍旧失神。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那人竟又来了京城。 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以及吃苦多年的外孙,戚正维心中五味杂陈。 过去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 似乎自那一天以后,长公主就沉寂了下来,朝野中鲜少传出她和姜言衡的消息,众人也不大在意。 直到有一日,陛下和长公主给御林军的某位将士赐了婚! 众人这才品出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不过他们也并未太过在意,只是一个皇家公主罢了!以前身上卷着些满天飞的流言,如今成了婚,许是要安心当一个后宅妇人了。 也有人不着痕迹打量了姜言衡一番,见姜言衡没有任何的举动后,倒也收回了原先看热闹的心思。 楚嫣的成婚对于姜言衡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事! 更让姜言衡在意的是,听雪楼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蓝山道人被人引荐进京了。 关于蓝山道人的名字,对于如今的朝堂新官员可以说是陌生的,但对先帝时期就在的那帮臣子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先帝当年病重数次,都是请的蓝山道人起死回生。 据说此人有通天之能,且不慕名利,闲云野鹤四海为家。 可惜的是,他第四次帮先帝治好病之后就立马离京,然而先帝在半年后再次犯病而驾鹤归西。 京城权贵,人人都以请到蓝山真人为荣,变着法花着各种本事请他过府一趟,给各府的老辈掌权人保命。 想起十来年前的叛乱,甚至还有人在赶他。若是蓝山道人在的话,先帝定能多活一段时日,这大靖也不会乱成这样的模样。 蓝山道人治病救人的手段多是靠着符水、丹药之类的东西,连诊脉都用不着。 弄得神乎其神,让人觉得他是真仙下凡。 然雪楼收集到的消息,让姜言衡觉得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此人并非表面上的不慕名利,只不过是喜欢一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般的千百两银子的东西他都看不上。 而且他喜欢的宝贝都有一个特征,都是产自隔壁的北歧的珍稀之物,靠着商人远远运送到北歧。 加上北歧不少地方,会生产一些珍稀续命之药,加之医者众多。 这些丝丝缕缕的迹象结合在一起,都在暗示这件事! 这位蓝山道人的出现,跟北歧必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这次来京城,必然是又有其他的谋划。 若是在以前,姜言衡一定会仔细盘查一下和这位道人有交集的朝廷官员,再查一查这背后的东西,护好楚成周的安危。 像这样的事,他已经在背地里为他做过许多次了。 只是现在,没有必要了。 姜言衡看着下面的人递上来的消息,只默默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旁。 从前他为楚成周悉心谋划,关心他的安危与龙椅,如今以后再也不会了。 只操心女儿一人,他的肩上的担子比往日轻了不少。 - 蓝山道人没几日就进了京,就如同姜言衡料想的那般,很快就被皇帝传唤进了宫内,连带着带回蓝山道人的那位官员都被连升数级。 接着就是陛下又纳了哪几位贵人的消息,轻飘飘传到了宫外。 在这一年里,阿菱又悄无声息长高了一些。 姜言衡拿着硬锥,书房的木柱子上又画上一道痕迹,以此来记录女儿的成长。 阿菱在一旁的屋子里玩着姜言衡让匠人给她打制的玩具,姜言衡则在旁边的屋子里处理公务。 “主子,宫里又传来了消息。”顾三进到别院内汇报道。 “听说蓝山道人今日在御花园内为陛下表演了一出枯木回春的神技,拿着一根枯树枝,往上头变出了不少的花。” “什么花?”姜言衡目光还停留在手上的折子上。 “不清楚,据说是白色的,只是凡人不得触碰,遇水就化,听说那花当即就化了。”顾三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道。 遇水就化,看来不是什么正经花,原先他以为是戏法,现在看来不过是什么法学反应之类的把戏。 姜言衡想罢,对蓝山道人的所作所为不大在意。 转而唤起了阿菱,跟他一同到院子里去看看花。 “阿菱,跟爹出去转转吧!你在屋内坐了许久,该出去歇息了。”姜言衡说罢,牵着女儿往院子外走着。 姜家的后宅有一道温泉。 姜言衡让人把温泉水改了个道,再在旁的地方捡了个水渠。 温泉院子的隔壁开的是凌然傲雪的冬梅,一院之隔,则种植着不少生长周期快的青菜与春日的花儿,嫩叶与繁花一并生长,欣欣向荣。 阿菱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又跑过来兴冲冲道:“阿爹,嬷嬷说阿菱前些日子种的菜可以吃了!我们今晚吃这个吗?” 姜言衡笑意温柔看向女儿,点点头,“那阿爹就来尝尝阿菱亲手种出的菜。” “好!我这就去摘菜去!”阿菱说着,直接撩起了袖子,准备拿着竹篮去摘菜。 因这园子的四周埋着温泉,所以这园子里格外暖和。 阿菱在这院中惬意穿行,只需穿着两件嫩色的薄衣,再看那腾腾的蒸汽从绿意间升腾而起,不似仙境而更胜仙境。 皇宫中。 穿着厚重匹裘的皇帝带着一群妃子与大臣,站在寒风凌冽的御花园中,四角摆着一个烧红的火盆,热气一浮上来,就被风吹散了。 在四周站了许久的宫女太监,更是冻得面色惨白,紧咬着牙唇。 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处,汇聚在那最前面,为首的蓝山道人身上。 他穿着一身厚棉衣,胳膊上端着个浮尘,正在寒风中四处飘荡,瞧着仙气十足。 第109章 我才不去 日子一晃眼,冬日就很快过去了。 阿菱在宅院里待了一个冬天,依旧跟国子监中一般学习念书,闲暇之余练武玩耍,似路边破土而出的春草一般不停生长着。 许是阿菱平日里都不会接帖子出去赴宴,对很多消息都不知晓。 阿菱开春一来国子监,发现很多的同学都不在了。 原先快坐满的学堂,如今空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半人,除开顾盈盈,都是阿菱没怎么打过交道的。 阿菱便在下课的时间,找到顾盈盈询问了几句:“她们是都请假了吗?” 顾盈盈摇头,略带惊讶看向阿菱,“阿菱,你不知道吗?她们都去别的地方上课了!” “啊?去了哪里?”阿菱好奇道,她确实不大清楚外面的消息。 “她们去了蓝山道人开的道馆里的!蓝山道人打算明年广收学徒,她们都回家去背经书去了。”顾盈盈说道。 见阿菱脸上还是茫然,她又补充了一句,“蓝山道人打算各收五十个童男童女当弟子,这被选上的人不仅能学他的本事,还能被圣上赐予官职呢!” 顾盈盈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 要不是她娘说自己杀孽过多,子女不适合去信教,她指不定也会被留在家中学什么经文。 听到这些话阿菱仍旧非常不解:“为什么要带着念经书去当这道人的弟子?读书识字不是为了明理开智吗?” 顾盈盈脸上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道:“唉,阿菱你不懂。像我们这种小官人家的女儿,日后出嫁不一定能嫁给官家,指不定是嫁给商贾连京城都不能留。给蓝山道人当徒弟就不一样了!” “还能领个官职当当,日后有自己的俸禄!他收的是俗家弟子,都是能自由嫁娶的!而且他日后是要带着弟子去为圣上念经祈福的,万一得了圣上的青眼那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啊!”顾盈盈感叹道。 像他爹这般的小官,当初连见圣上的机会都没有,授官的时候还是在殿外站着的。 给蓝山道人当弟子不仅能当上官,还能得圣上的青眼,所以一堆人都抢着去。 “蓝山道人很厉害吗?”阿菱懵懵懂懂听着,心中却是不大信服的。 因为阿爹说过,这世上没有样样俱全的好事。如果真有,一定要怀疑一下是不是别人设下的陷阱。 顾盈盈听到这话猛地点点头,带着几分崇敬道:“听说这蓝山道人厉害极了!医术极其了得,不仅能治病救人,还会一些道法,能让枯木逢春,枯枝开花呢!” 听到这话,阿菱就更不信了! 这些事情阿爹也曾告诉过她,说生老病死、草木枯荣乃是自然之事,万物生长皆有道理可循,不能一步登天。 倘若有,多半是骗子。 这蓝山道人在阿菱的心中,已经打上了骗子的称号了! “盈盈,你也信这些吗?”阿菱上前拽了拽好友的袖子,试图唤醒她。 谁料顾盈盈认真道:“阿菱,信不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给这蓝山道人做弟子,好处太多了!女子难有官职!即便是婚后被丈夫请了诰命,也会犯错被收回去!这蓝山道人的弟子只要一辈子不犯错,是不会收回去的!” 按照她娘亲说的,只要当上这蓝山道人的弟子,她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惜啊! 顾盈盈说着,脸上有几分遗憾。 阿菱见状,点点头,也不再纠结这个真不真的问题!也是,若是没有几分实质性的好处,怎么会叫大家都争着抢着过去呢? 怎么去,都是她们的选择。 谁料这没过日子,这蓝山道人就来了国子监内,说是来寻找年纪适合的男女道童来当他的弟子。 先前那些闻风而去递上名帖的人,蓝山道人把他们的名字都划去了。 说他们太过看重的世俗的杂物,心思过重,不适合修行! 当然,蓝山道人也从中间留下了一些人。 但剩下很大的一个缺子,需要一群人来补足。 普通人家的孩子蓝山道人根本不收,就派人来国子监找人。 讲课的师长脸色不愉向众人宣布了这个消息:“你们待会儿就去院子里排着队!” 坐在前排的谢明韵面色顷刻间变得很差,但碍于师长的吩咐,还是跟着站了起来。 她是谢家的长女,她若不愿意,自是不敢有人去选她当什么道人弟子。 可只是被人喊去院子里走上一遭,她都非常不乐意。她谢家的嫡女怎么能被人跟萝卜白菜一般,放在大街上任人挑选? 谢明韵冷着脸站了起来,其他几个靠前的姑娘脸色都不大好。 阿菱倒是乖觉站了起来,跟着众人一并去了院外。 才走到院内,阿菱本以为是跟着一起站在那里。 却见谢明韵上前一步朝着院子里的女管事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想回屋内歇息了!” 女管事闻言,立马关切道:“可要请女医过来瞧瞧?” “不必,回去歇歇就好了!” “行,那你回去吧!” 谢明韵走了以后,其他的女学生也学着准备回学舍内。 她们有的人出生并不如谢明韵这般高,本就不愿去当什么童女,若硬要被选上了定是一桩麻烦事。 女管事哪能不知道她们想的什么! 待会儿道长过来,看到一个人都没有,她定是要受罚的! 可放了其他的人只放家室好的,其他不放走,她也要受罚。 女管事想罢,便在原地拖延起了时间。 其他女学生也看出了女管事的意图,本打算硬闯过去,回到学舍里。 忽听见了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蓝山真人道!” 蓝山真人来了,迟了! “快回去!若是让真人看到了生气,你我都承担不起这责任。”女管事小声道。 那女学生气愤不已,回到了原地。 阿菱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又看着蓝山道人走了进来。 其他女孩子要么盯着别处,要么低下头去不看,只有阿菱一人直愣愣望去,目光清正。 蓝山道人进院子第一个看见的也是阿菱。 第110章 入国子监选人 蓝山道人再瞧了一眼院中人数不多的小姑娘,目光在阿菱身上再扫了一遍。 五官端正,不卑不亢,倒是个合适的苗子。 早就候在一旁的先生面上冷清向蓝山道人问了个好,“蓝山道长。” 蓝山道人行了个标准的道家礼,接着就开口问道:“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一旁的女管事不敢怠慢,急忙上前道:“除了几个身体不适的,都在这里了!” 听到有人身体不适,蓝山道人并未在意,身体不适怎么能当他的弟子呢? 转而点点头,看起了站在自己前面的一排人。 有些姑娘低着头满脸的怯意,有的则是用清冷的目光打量着蓝山道人,还有则是不屑。 蓝山道人瞧了一眼,心中大概排出了几个衣服角上挂着昂贵玉佩的女孩子。 这样的女孩子出身好,他若带回去当弟子会惹麻烦。 至于剩下的,蓝山道人点了一圈,随手扬了扬浮尘道:“这些个,可以到我的宫中来先学几日。” 先去学学看,是看是否有悟性,若是没有他也不会留人。 那女管事看一眼被点的人,阿菱赫然在其中。 这位可是姜言衡姜将军的女儿,虽说给蓝山道人当弟子是许多人家求之不得的事情,可若是惹了姜言衡这位尊神,怕是不能轻易收场了。 女管事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曾夫子首先开口道:“道家讲究缘法,蓝山道长不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去给你当弟子,这就把人给带走?” 曾夫子平日里最为威严,张口闭口都是圣人的道理。 子不语怪力乱神,于是他也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于蓝山道人,虽有尊重,但并未有敬意,也更不希望他来国子监挑挑选选自己的弟子。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关乎国家及社稷,不是一介道人能随意挑拣的! 蓝山道人听罢诧异了片刻,点头道:“也是,你们可愿跟我去宫里?愿意的话,向前一步!” 这话一落音,还真有几个女孩子向前一步。 她们也是愿意去给蓝山道人当弟子的,只是之前报名的名额有限,家中送了其他的孩子过去了,就不能送她们了。 见到有几个女孩子上前,蓝山道人有些欣慰摸了摸胡子。 不过,他视线转向了第一眼就看中的阿菱。 见阿菱还站在原地,便向前几步,凑过去问道:“你可愿当我门下弟子?除开官位名号,还有俸禄与赏赐!” 阿菱当即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阿菱清脆的声音在院内格外突出! “为何不愿?”蓝山道人问道。 “阿菱想和爹爹在一起,不想进宫,也不想离开爹爹!”阿菱认真道。 蓝山道人听罢,捻了捻胡子问道:“你爹是何人?本道也可以把他一起弄进宫里!” 若是小官之女,他把那人送到宫内当个御前侍卫亦或是其他的文官都是行的。 跟在蓝山道人旁边的小太监立马凑上来耳语道:“道长,这是姜将军的闺女!” 提到姜这个姓,蓝山立马就明白了。 他视线在阿菱身上停留了片刻,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容道:“还真是我强求了!罢了,罢了……” 想把姜言衡弄到宫内当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不过是见眼前的小姑娘生得格外的好,又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才格外钟意。 看了看院子里寥寥几人,蓝山道人让人把她们的名字记下以后,去了别的隔壁。 见蓝山道人走了,不少女孩子松了一口气。 不被选中就好了!夫子与管事们纷纷退了下去。 留这群女学生在院内,各自往自己的屋内走着。 “说是当弟子,其实就是送到宫里当奴才!你们也真喜欢去!”当即有人开口呛声道。 其中一个刚刚向前走了一步的女子跟着呛声道:“怪我!没有本事投个好胎,家中父母不能当倚靠,只能自己来!” “你……” “行了行了,都被吵了!自己管好自己就行!”当即有人出来拉架道。 出了女子学舍那边,蓝山道人当即就去了国子监男子学生那边选男弟子。 另一边学舍的人很多,有数千人,从少年到青年,似乎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当蓝山道人的弟子。 这边愿意当蓝山弟子的人多了,蓝山刚刚在隔壁丢的面子似在这里找了回来,便面容和煦与众位学子一一打了招呼,再仔细询问了几个问题,筛选出一批人,又留下了一批人。 最终是选了四十多个人,让他们过几日去另一个学堂报道。 戚长宪赫然在内。 蓝山道人带来的人把他们的名字记在帖子上,交给学院里的管事核对了一番后才离开。 等到蓝山道人一行人离开后。 戚家的几位少爷把戚长宪拉到一旁,气势汹汹道:“你为什么要去那道人手下当他的弟子?你念书不是挺行的吗?” “怎么,如今不想念书了,要学着去当奴才?” “二哥,你别生气!这个人本来就是奴才的孩子,有个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 对于这些辱骂声,戚长宪并未放在心上,甚至懒得给他们任何回应。 几人围在一起言辞激烈奚落了戚长宪一番后,才生气离开。 倒是留下一个跟戚长宪年纪相仿的少年迟走了一步,凑到他身边问道:“你为什么要去当蓝山道人的弟子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戚长宪摇摇头,看着这位表弟。 戚家的几位表兄弟中,就这位表弟性子最为和善。 “长宪,你还是别去吧!我听人说,这蓝山道人不是什么好人!你好好念书也是能成才的,给他当子弟不是什么征途!爷爷知道了,也会担心的!” 提到戚正维,戚长宪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他垂下了眸子,神情平淡道:“外族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 入选的人当即就要收拾东西回家。 暗蓝在看到自家少爷出现并得知了这一消息后很是惊讶! “少爷,您一定要去吗?” 第111章 很大的差别 戚长宪点点头,有些事他想自己打听清楚。 暗蓝愁眉苦脸道:“那道人身边那么危险,万一他要是认出少爷你了,加害你少爷你怎么办?” 戚长宪:“既是在皇宫内,他便不敢轻易动手!没事的!别担心我,我会有分寸的。” 若是他孤身一人,惹着什么事了他能直接走。 可在这里不一样! 他姓戚,是与戚家联系在一起的!他不能因为自己闯祸而连累了外祖父一家! “少爷!这叫我怎么放心呢!”暗蓝叹气道。 自从知道这给自家少爷下毒的人以后,他就一千个一万个提防着,怕那人再次做出对自家少爷不利的事! 现在倒好,自家少爷跑到他眼皮子底下了,这不是送羊进虎口吗? “无事!”戚长宪随意应付了几句。 接着就听到了院门口侍卫的传话,说是外祖父唤他过去。 早在外祖父回家之前,他就把自己去蓝山道人那里报名的事情传了上去,想必现在外祖父已经知晓了。 戚长宪到的时候,戚正维正一脸严肃站于堂内。 戚长宪上前行礼:“外祖父!” “你今日所做之事,太过冲动了!”戚正维道,“我明日去上书陛下,把你名字从上面去掉还来得及!若是晚了……” “不必了,祖父,我心中自有把握,不会乱来的!”戚长宪保证道。 “你真要如此?” “我心意已决!” 戚正维长叹一声气,让戚长宪自己下去了。 虽说只是送过去念几天经文,但主动上山门和蓝山道人自己选的还是有区别的! 第二日名帖递上去的时候,朝廷众臣见上面写着不少官家子弟的名字,顿时吵翻了天! 还敢去国子监选弟子,这是把江山社稷放在了哪里? 当即有老臣指着楚成周的鼻子骂了起来!骂他是昏君,骂他听一个道士的话,被一个妖道牵着走。 没有人想被骂,哪怕是一个皇帝也是不愿的! 楚成周能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上,除开有几分运势,更多的是他皇家人的身份。 他身上流淌的是皇家的血脉,生来尊贵,不是一般人的能比拟的! 皇帝听劝的时候,给一个台阶就能走下来。可他若是打定了主意不听旁人的话,那时谁都劝不了的。 姜言衡在台下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这皇位没坐上多久,就敢带着道人去国子监寻弟子了,确实是对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太有信息了。 跟姜言衡一同晋升的老臣对着姜言衡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跟着劝一劝。 姜言衡像是没看到一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当自己的石柱子。 陛下如何跟他关系不大的,哪怕是龙椅上的人换了个人,他还能继续过日子。 姜言衡自嘲般想着,忽然也有几分领悟到了世家那边的立场。 今日的朝会很早就散了! 殿内一堆大臣劝诫,满屋子都是陛下三四。楚成周不打算听,他们也就一直劝着,甚至打算在大殿门口长跪不起。 愿意跪的在那里跪着,不愿意跪的都走了! 见走了好大一批人,一帮老臣跟着骂了他们几句,姜言衡也被囊括在其中。 姜言衡无所谓笑了笑,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视线一撇瞧见了一位姓戚的老臣,回忆着那送上去的名单中,似乎也有一位姓戚的男孩。 戚大人身居高位,自是不会就这么把孩子给送出去的。 姜言衡想罢,视线在这位戚大人身上多停留了几分。在联系起了听雪楼那里探查出的消息,这位戚大人多年前曾经只身前往北歧,便对着戚家也有几分好奇。 只是姜言衡手中需要处理的事物太多了,他在朝中好奇的人也很多,不可能一好奇就走上去结交,被人瞧见了指不定要骂一句结党营私。 这便好奇对姜言衡来说并非善意,只会变成提防。 饶是外面的朝臣再跪,也终究跪不回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心。 蓝山道人的事情在京城内闹得轰轰烈烈! 对于阿菱来说,最大的影响是国子监里读书的同学少了许多。 国子监内读书的女学生本来就少,一帮跟着去念经书了,剩下的又被选走了一些,整个教室更加空空落落的。 不过这对顾盈盈来说倒是一件事喜事,人一少,去食堂抢饭的人就更少了,她每日不用那么火急火燎带着阿菱去食堂了。 - 时间一快起来,就好像这窝在手中飞风沙,被风一吹,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春日才被选走的人,到了夏日,许许多多的都因为没留下而遣散了回来。 这帮人回来以后,除非家里有权有势能在把他们塞回国子监,不然这国子监里的是统统不收的。 念书并非儿戏,又非天资聪颖之人,怎么能时而退学,时而进学呢? 旧的人走了,总会有新的人来代替他们。 “阿菱,你听说了吗,过些日子就要选新人了!你说我们的新同学是年纪小的,还是年纪大的?”顾盈盈有几分好奇道,拉着阿菱在学舍里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 过了大半年,顾盈盈长高了不少,脸上了婴儿肥褪去了几分,但还是非常爱吃。 “不知道,许是年岁相仿的!”阿菱说着,并非放下手中的书卷。 这年纪小的,没在家中启蒙好的,多半是不会送来国子监中入学。 这年岁渐长的,偏偏又到了待嫁的年纪了,十几岁的青春年华,不能再去念书,反而要准备嫁入陌生的地方,成为陌生人的妻子。 这些阿菱在国子监的日子逐渐悟出来的道理! 明明都是一样的人,男子却能肆意念书,考取功名,进而著书立传。 而女子只能埋没在后院中! 她们在国子监里读过的书不会成为她们的本领,而是成为她们嫁人时的筹码。 “哎呀,阿菱,是不是来了新同窗,你就不会像之前那般和我好了!”顾盈盈忽然有几分担忧道。 虽然说她和阿菱玩得来,但她更喜欢吃,阿菱更喜欢念书。 在顾盈盈看来,她们有很大的差别。 第112章 介意名声吗 “不会啊!盈盈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这世上只有一个盈盈,不会再有其他的人来代替你!”阿菱坚定道。 顾盈盈听罢,眼眶有些微微湿润,接着就扑到了阿菱的怀里,用力抱了她一下! “阿菱,你真好!呜呜呜呜,我以后碰到什么好吃的都分你一半!”顾盈盈许诺道。 顾盈盈平日里看着没心没肺的,唯有在吃食上稍微上心一些,许出这样的诺言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承诺了。 阿菱笑了笑,并未回话。 入秋以后,国子监很快就又收进了一批新的女学生。 有些人虽是刚刚进国子监的,但家室摆在这里,早些和同一个门第的人家相互见过了。 所以那些小姑娘们一来,就很快找到了各自的圈子,寻到了与自己身份相匹配的好友。 当然也有门第的女子,想要互相帮扶凑在一起。 学舍里还来了一位跟顾盈盈一般,喜欢吃些小零食的女孩子,欲要与阿菱搭讪。 只是阿菱的心都不在那里! 她每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自己相看的书,如饥似渴学习着自己想要的知识,再回到家中同姜言衡一起商讨,像是沉浸在了这样的世界里。 姜言衡也乐得看女儿沉迷学习的模样,女儿有疑惑,他都会替女儿来解答。 在姜言衡陪完了女儿以后,又会去书房里,一待就是许久。 顾三顾五等人都会出入书房,忙个不停。 姜言衡在看完了听雪楼的最新密报后,顾三眼神飘忽走到了姜言衡身边,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说。 姜言衡头也不抬道:“出什么事了,说吧。” 顾三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将军,现如今外面的传言对将军您很是不利!他们都说将军您是奸臣,不劝诫陛下,反而纵容陛下做个昏君……” 顾三说着,打量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 见姜言衡满脸平淡的模样,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陛下想做什么,都是陛下自己拿定的主意!外面的人怎么说,随他去!”姜言衡道。 陛下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虽然求道问仙、但花的都是私库里的银子,还不到劳民伤财的地步。 至于别的,更就轮不到他操心了。 见自家主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顾三还是想开口提醒几句,“阿菱小姐那边……” 顾三平日里不仅要负责姜言衡的事务,连带阿菱的某些事务都是他一起处理的。 顾三虽未成家,但他觉得为人子女的,若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了关于自家父亲的坏话,多多少少会不开心。 “阿菱那边你多照看一些,若是听到什么,见到什么,立马向我汇报。”姜言衡道。 女儿姜言衡还是要顾及的,特别是阿菱身上的病还未好。 这些年姜言衡一直在派人找药,他找了许久了,还需其中几位药材就能彻底治好阿菱身上的病,他只是不会看着女儿再次出事。 “是,将军!”顾三得了姜言衡的号令下去了,打算在阿菱的身边多派一些人手。 好在阿菱小姐平日里多是进出国子监,虽会出府去城外,但去的都是书铺一类的地方,还有外面的庄子,都是清场打理过的,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 但是要是国子监里多了不长眼的人,顾三可不敢打包票。 - 宫内,蓝山道人的偏殿里。 近些日子蓝山道人召集了一部分的匠人,打算把他教中的秘法刻于墙上,让下面的弟子日日背诵着。 经过数个月的选拔,戚长宪已经成功成为了五十位的男弟子中的一名,且格外受蓝山道人的赏识,时不时挂在口边。 便是如此,惹了不少人的憎恶,蓝山道人不在的时候,他们就偷偷捉弄戚长宪,还有的故意给他挖坑等着他跳的。 戚长宪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陷害设计他的,他统统回了礼,甚至这加倍奉还,更有甚者直接被逐出了宫门。 如此,不仅一干弟子不敢招惹戚长宪,连带着宫里的宫女太监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 谁让蓝山道人格外受陛下喜爱,而这戚长宪偏偏又是蓝山道人最钟爱的弟子呢? 这前来刻字的工匠一来,都得去戚长宪面前打一道招呼。 “戚小少爷,那匠人正在殿前候着了,小少爷可要去前头瞧瞧,挑选一番?”伺候在宫里的太监问道。 戚长宪微微点头:“去吧!” 蓝山道人好皮相,这是宫里宫外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便是殿内扫地的婆子和做饭的伙夫,他都是挑模样长得好的! 美其名曰,长得周正的,做饭都能多吃几碗。 至于戚长宪,也是沾了这脸的光,才能在蓝山道人面前这么出挑。 戚长宪领命以后,直接朝着那偏殿走了过去。 在几十个年轻的泥瓦匠里,挑出了七八个长得还算周正的男子。 倒不是其他的人不周正,能被选进宫的自然都是最好最年轻的,但戚长宪挑出来的是重中之重。 “就这些了,名字都记下吧!”戚长宪吩咐道。 他每日的事务便是在背诵经文之余,来处理这些琐碎的杂事。 这记名的小太监才下去,又上来传话,说蓝山真人过来了。 众人有赶忙凑到了门口,一齐低头行礼。 这样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皇亲国戚驾到了。 只见一位穿着简陋道服的老者,持着浮尘轻飘飘而至,带着几分仙气渺然。 不用戚长宪开口,就有其他的弟子把事情前去汇报了一番,今日殿内发生了什么事,做好了什么事。 蓝山道人听罢,并未看向那弟子,反而是直直向着戚长宪走了过来,随口道:“长宪,这些你挑出的人吗?” 戚长宪点头:“是,师傅。” “不错,模样都挺周正的,带下去吧!为师还有另一件事要交给你!”蓝山道人说着,捻了下胡子。 这另外的一件事跟戚长宪想的差不多,就是监督这些新来的泥瓦匠干活。 倒不是觉得他们偷懒,而是怕他们有些事做不好。 第113章 搅动风雨 蓝山道人去殿内拿出一本手册,珍重交给戚长宪:“这册子你拿好了!把里面的内容熟记于心!再监督他们把这东西涂在墙上,莫要弄错了,弄错了一个字,整面墙都得重来!” 戚长宪认真低头:“是,师傅!” “交给你我是最放心的,这么多弟子里,就你最为聪慧!去吧!”蓝山道人说这话,又去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等蓝山道人一走,戚长宪就翻开了这本册子,想要看一看上面经文的内容。 然而在打开的那一刹,他瞳孔微微瞪大了几分! 跟之前背诵的经文不同,之前背诵的全部都是大靖的文字。 如今这上面写着的,倒是跟北歧皇室的秘密文字有几分神似。 若在外人看来,这字有几分鬼画符的味道,看着全部都是四不像。但若是能读懂北歧皇室的文字,就能看懂这上面的每一句话。 戚长宪站在原地通篇读来,把这上面的经文全部看懂了,也大概知道了蓝山道人的谋划。 这册子上面经文写的是,从前有一个国家的王子生来就怜悯世人,想要拯救苦难的百姓,然而他的父亲只一位暴政之人。 王子一直帮助穷苦百姓,惹得这位国王不太高兴了,于是下发了政令,让百姓的日子变得更苦。 王子很是不解,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说下面的百姓很是辛苦! 而这位国王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他说了,百姓对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生死与他无关,旧的人死了,总会有新的人出现。 除非,这些人能满足他的愿望,让他实现长生不老的梦与无比强壮的躯体。 这位王子想要拯救百姓,就出去寻找解决之道。 王子的举动感动了一个山里的精怪,精怪就告诉他!需要长生不死就得付出代价! 这代价就是牺牲一部分的生命,来成全更多人的幸福! 如果各献上十八个年轻男女,国王就会拥有强健的体魄! 如果再献上三十个年轻的男女,国王就会变得强大不死! 王子就按照精怪说的,去找一些人献祭生命,让国王变得强大。 可变的强大的国王不仅没有信守承诺让自己的子民过上好日子,反而变本加厉。 王子很是不解,想要跟国王抗争一下都没用。这个时候,王子再次遇到了这个精怪。 精怪告诉王子,国王之所以这么残暴,是因为他还是凡人,只要他不再是凡人,就不会想在国王这个位置留住。 王子听信了精怪的话,献出了更多的生命。 最终,国王变成了精怪口中所说的强大不死的人,他确实没有贪恋王位,反而选择了直接离开。 后来王子坐上皇位以后,再次走上了一样的道路。 戚长宪站在原地看完这卷经文,眉头皱得深深的。 他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惑! 为什么北歧王室的文字会在这里写经书呢? 蓝山道人是怎么得到它的?蓝山道人看得懂这些吗? 戚长宪再联想到了蓝山道人收进来的弟子人数,这暗合这经文上面的献祭人数。 关于蓝山道人看不看得懂这经文的事,戚长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若是蓝山道人真的打算让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来换来皇上的安康,他岂不是要早日脱身了? 戚长宪看了看这满院子的心,收起了自己独自一人脱身的想法。 他一个人想走很简单,可这满院子的人不该就这么陪葬了! 还有这经文上类似北歧皇室密字的字迹是怎么回事,他要全部弄清楚! 蓝山道人如今势力很大,想要破坏他的谋划,不太容易,更何况如今的陛下更是全心全意听着他的话。 便是他说献祭童男童女能长生不老,陛下也会一味听信。 再靠着他一人的力量也太过渺小了。 戚长宪的身边其实还藏着一帮保护他的人,只是这些人藏在暗处,不适合在外面露面。 若要拆穿蓝山道人的阴谋,需要找一个适合在外露面又权势不小的人。 他能制止当今圣上的计划,又能扳倒蓝山道人。 戚长宪心中想了一圈,找到了一个人选。 姜言衡! 戚长宪其实跟姜言衡打过的交道不多,但他觉得姜言衡是个君子。 能养出阿菱的人,不可能是什么坏人! 哪怕如今的朝堂上对于姜言衡的风评很差,但戚长宪觉得,姜言衡并非他们口中的人。 多是一些无能之辈,自己无能为力,劝不了当今圣上,就把责任推到了别人的身上。 于是戚长宪就趁着一次休假的日子,回到戚家的小院中,把自己在宫内看到的经文及其原义全都誊写了一遍。 他自幼时就在练习数种笔记,换一种字迹对于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戚长宪写好确定无误后,让暗蓝想办法这这个送到姜言衡的跟前。 暗蓝拿着这厚厚的信纸,面上仍有犹豫:“少爷,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您这么做不是把自己给暴露了吗?” 这信纸上写着的,不止有那些经文的远义,甚至还提出了北歧王室文字来论证。 北歧王室秘字不难找,凭着姜言衡的本事找了一个能读懂的人很简单。 可这样一来,姜言衡也知道这宫里藏着北歧王室的人,能看懂这上面的经文。 再说这殿内的字还未印上,顺藤摸瓜查清自家少爷的身份很简单。 若是姜言衡想献功,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家的少爷! 戚长宪倒是很笃定:“不必担忧,你送过去就是了!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变的,我相信姜言衡的为人。” 暗蓝无奈,只能按照自家少爷的吩咐把信给送了过去。 暗蓝直接跑了姜家守卫最森严的那个门,让一个小乞丐把这厚厚的信封送了进去。 这信封上面写着姜言衡亲启几个字。 姜言衡治下极其严明,想必不会有人敢昧下这封信,或者私底下自己查勘。 看着小乞丐把东西送进去以后,暗蓝这才放心离开。 这是暗蓝不知道,自己这封信搅动了整个大靖的风雨。 第114章 竟然在这里当道童 傍晚,姜言衡归家时,看到手下递过的书信先让手下的人检查了一番,确定里面是否藏着毒药等东西。 顾七检查一番后,把信件递了上去交给了姜言衡。 姜言衡看完,面色凌然。 他先是惊讶于信上的内容,但又猛然察觉其中的不对。 这是北歧皇室的文字,是谁给他的? 北歧皇室之人,为什么要跟他联系? 姜言衡想着,不觉想到了阿菱那王印的由来,王印也是北歧皇室之人给的。 药王谷起火的事姜言衡也清楚,他觉得那个少年不那么容易死。看来他不仅没死,还轻而易举潜入了北靖境内,如今更是混到了宫中。 这人是敌是友呢? 姜言衡心中不确定,打算亲自去会会他。 姜言衡正想着的时候,阿菱在廊下急匆匆跑了过来,小喘着气道:“阿爹,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见女儿来了,姜言衡换上一副温柔的神色。 “爹爹去了就知道了!”阿菱说着,拉着姜言衡去了有温泉的小院里,又带他进了里面的小屋。 其实才走到这院子中,姜言衡便已经猜到了阿菱带着他来这里的目的。只要是女儿想带他看的,他都愿意看。 阿菱轻轻端起了一只硕大的白蛋,把蛋递给姜言衡看。 “阿爹,你看,阿菱自己孵的蛋,快要裂开了!”阿菱十分兴奋道。 因为姜言衡跟她讲了,不用大鹅,只要温度适合就能把蛋孵化出来,阿菱便去试了试,仔细布置了这个房间,还让下人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多看管一些。 不曾想,蛋真的有破壳的那一日! 姜言衡看了眼蛋壳上的裂纹,夸奖女儿道:“我们阿菱真厉害!” 阿菱听罢,脸上的笑容灿烂:“阿爹厉害,教阿菱这么个法子!” 姜言衡笑了笑,帮助女儿一起整理了这间小屋。 临出门时,阿菱还很开心道:“等到这大鹅破壳而出了,明年就会有更多的大鹅!” 父女俩再约定了来年一起看新的鹅蛋破壳而出。 在陪女儿之余,姜言衡吩咐手下的人去那蓝山道人手下弟子的名单。 既然是北歧皇室的人,进宫肯定不是当太监的。再说这人还知道蓝山道人宫殿墙上刻着的东西,肯定是蓝山道人的亲近之人。 加上姜言衡描述的一部分细节,关于那孩子的身高和性格。 众人很快就确定了几个人选,把他们的名字和家中的信息递交了上去。 姜言衡看了一眼,直接从里面挑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戚长宪 - 皇宫的大门口每日都是敞着的,因为有不少大人下朝时要从此地通过。 不过这正门可不是谁都能走的! 像宫女太监,没有品阶,亦或是进宫拜访的一些命妇走的都是侧门。 戚长宪从侧门走出来以后,就察觉到一些视线全程落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些视线感觉没有什么恶意,戚长宪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戚长宪往日归家,都是步行回去,走人最多的南长街,能最快回家。 今天他倒是选择了一条僻静的街道,慢慢走着。 一路上小商贩叫卖声都小了不少,连带着行人也很稀少。 一辆车子压着厚重的车辙滚滚而至,忽然戚长宪的身边停了下来。 车内的人掀开帘子道:“戚公子,我家主人请你上车一叙!” 戚长宪打量了一眼马车,见马车上没有任何的表示,感叹着马车主人的小心翼翼。 不过,这随车的仆从整齐的步伐与站姿,怕是没几个府邸有这么个本事。 应该是姜言衡无虞。 戚长宪上了马车,车辙又滚滚动了起来。 就像他所想的那般,马车里坐着的,正是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端坐在案桌另一边的姜言衡。 不过这一次的会面比他想象的友好,姜言衡脸上带着笑。 “戚公子请坐!”姜言衡抬手示意道,甚至亲手为戚长宪倒茶。 戚长宪慢慢走了过去,端坐在另一边,拱手道:“谢将军!” “不必客气,于情于理,都是我要感谢戚公子你!若不是你给出的王印,阿菱的病也不会治的那么快!”姜言衡感叹道。 他是真的很感激眼前的少年,想去报恩一番。 阿菱是他的掌上明珠,任何帮助阿菱的人姜言衡都会去报恩。 唯有眼前的少年,不太给机会。 眼下,机会就在来了。 不过在帮这个少年之前,他得弄清楚一件事。 戚长宪既是北歧之人,为何不回北歧,反而潜藏在大靖的皇宫里。 他身为大靖子民,要对天下的安危负责。 “阿菱的毒清了吗?”戚长宪温声道,想起了那个活泼的小姑娘。 “还未,还有一些药材正在找寻,不过也快了!”姜言衡道。 戚长宪点头,转到了正题上:“姜将军今日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见少年开门见山,姜言衡也不含糊,直接说道:“这第一件事,自然是为了弄清楚,北歧皇室的人为何隐姓埋名藏在大靖里,还去了大靖的皇宫!” 姜言衡说罢,认真打量着戚长宪,注意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不想从中漏过任何的东西。 戚长宪听罢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姜将军既知道我的身份,那应该对北歧的局势有些了解吧!我生父是厉王,我母亲是戚家的小姐。” 戚长宪这般坦荡,倒是让姜言衡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戚家是被北歧收买的大靖官员,所以才把戚长宪藏在院子里,说作他们家的表少爷。 却没想到,竟是真的有血缘关系。 “厉王膝下有三个儿子,我排行老三,记作庶子,过继给了叔父!这些都是可以在北歧查到的!”戚长宪慢慢说道。 姜言衡点点头,这些北歧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 听说北歧二王爷早逝,宗室中过继了一个孩子过去,给二王爷留后。 不过听说这孩子过继去了以后,也是病恹恹的,一直不在人前露面,甚至连皇宫宴会都不参加,相当神秘。 想不到,此人竟然在大靖的皇宫里当道童。 第115章 故意染风寒 姜言衡有些惊讶,但面上不显。 毕竟他见过的离谱的事很多,这些算不上什么。 戚长宪说的这些全都有迹可循,就连他自己给出的王印都能侧面印证,姜言衡只是听着,就信了大半。 但别人说的话他不会全听,特别是他面前的这位,还是敌国的王子。 “我的母亲,当年是在生我时难产死的,我身上的毒便是在娘胎之内有的!下毒的人,便是这蓝山道人!”戚长宪言简意赅道,少年的语气虽是平淡无比,但眼眸中的暗色暴露了他的内心。 姜言衡听罢点点头道:“你去找蓝山道人,是为母报仇?” 戚长宪没有否认,“是,不过也不全是!还为我自己。” 蓝山道人是罪大恶极,母亲孤身一人去了北歧,一直都想着回家。她本有机会回来,可再也没回去。 还有他这些年毒发之事遇见的事! 一桩桩,刻在心头,不可轻易忘记。 姜言衡听着这些,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子,片刻后,他开口问道:“我能帮你做什么?或者说,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戚长宪算是阿菱的救命恩人,便也是他的恩人! 恩人有要求,他自是要回报的,不过是在能力范围内,不违背国家大义的。 陛下虽然行事有负于他,但这大靖的子民是无辜的,国泰民安,比什么都好。 “姜将军,我要这蓝山道人的真面目被人瞧见,受尽苦楚却求死不能。”戚长宪道。 他可不想看着这蓝山道人被斩首,这都是便宜了他! 姜言衡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是瞧了戚长宪几眼才道:“蓝山道人所做之事有违人伦!只是陛下如今一心听信他的谗言,别说献祭五十人,怕是五百五千陛下都愿意!” 人一旦疯狂起来,怎么都收不住! 何况这人还是帝王,这天底下权势最大的人物! 在帝王的眼里,只有自己的需求排在最前面,所谓黎民百姓,不过载着那艘大船的水罢了。 就像那经文上的帝王一般,他们毫无畏惧。 戚长宪点头,对这些事情也心知肚明,长生不老的诱惑,有几人能地扛得住呢? 只是,长生皆是虚妄,那药物也并非什么好东西。 戚长宪抬头,直直看向眼前的姜言衡道:“蓝山道人所制的药,皆依赖一样东西!将军想拆穿他,倒也简单!请将军附耳过来,我把这里面的关键讲给将军听!” 姜言衡把耳朵凑了过去,听清楚了这样关键是什么东西。 就跟姜言衡所想的那般,得在陛下的膳食里加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吃起来是无毒的,可跟蓝山道人的药撞在一起,则会影响药本身,仙药也会变成毒药。 损伤的,自然也是陛下的龙体。 “只要将军控制住分量,影响不大!”戚长宪道。 他知道自己这法子有些危险,可是,这是最快的绊倒蓝山道人的法子。 要让他从云间坠落,就让这捧他上去的人,把他直接丢下来。 “这法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姜言衡好奇道。 “这是北歧的一味秘药,我学过北歧的典籍,自然知道这些。不过这些都是禁药,且解的办法都是一样的!”戚长宪道。 因为药材里发挥作用的药都是一样的,所以这令药效增加的办法也一样。 既是密药,说明北歧皇室也知道这药的危害,还派人来了大靖,祸害皇帝。 姜言衡听说北歧皇室人丁鲜少,不知跟着密药有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对人没什么害的话,姜言衡是不听的。 只是既然知道了这个法子,他自然会加以利用。 姜言衡跟戚长宪随意说了几句别的,就把人请下了车。 许是知道戚长宪在戚家的“待遇”不太好,姜言衡还是贴心把他送到了离戚家几条街开外的位置。 戚长宪也并未多说什么,更不清楚姜言衡会不会帮自己。 这事听起来跟谋反一般,想必不会轻松解决。 戚长宪想着,回到了府内,迎头碰上了暗蓝。 暗蓝见戚长宪这么早回来,满脸吃惊道:“少爷,您今日回来得这么早?难不成是那蓝山要动手了?” 戚长宪摇摇头,“没有,路上遇到了姜大人!” 暗蓝点点头,又立马摇摇头,“少爷,您跟姜大人都说什么了?” “闲聊了几句,并未说什么。”戚长宪也一笔带过道。 姜言衡是什么态度,想必不久以后就能见分晓了。 - 自打跟戚长宪见了一面后,姜言衡书房内的灯火就通宵达旦亮着。 许是因为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姜言衡心中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姜言衡是认命的! 但认命的同时,他又不信命。与其说是命,不如说是这个世界的枷锁,牢牢锁住这个世上的所有人。 如果不是见过阳光,他也会一直沉溺在黑暗中。 陛下今年正值壮年,又是从微末之中站起来的。 当初心心相惜的日子,共同患难的日子姜言衡还都记着。 可事到如今,什么的都变了。 他于陛下来说,是一把好用的刀,该用的时候用用,必要的时候还能直接丢弃。 可他是人,怎么能一直当刀呢? 与其说他敬重陛下,不如说他更盼着这国泰民安。 只是按照这样的情况,怕是国泰不了几年了。 姜言衡想罢,心中的答案愈发确定。 他向来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从一开始的投奔如今的三皇子,到孤身一人上阵杀敌,他知道自己的把握,也知道自己的做到哪里。 姜言衡在确定了心中的答案后,立马唤来身边的人,仔仔细细吩咐了一番。 那一夜,书房里的灯终于歇了下去。 姜言衡依旧跟往日一般上朝下朝,一切都看着静悄悄的。 戚长宪这边,却是收到了姜府送过来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让他拖延回宫的日子,越晚越好! 看到这纸条,戚长宪的第一反应是,姜言衡是要动手了? 戚长宪便故意染了风寒,不进这宫里。 第116章 没一个笑得出来 蓝山道人对此事并不关心,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声。 哪怕戚长宪是他平日最关心的弟子,对他来说,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差别。 反倒是下面负责下面弟子的管事,派人传了句话,让戚长宪好好养病。 既然说是病了,做戏定然是要做全套的,免得上面的人查出来了,治戚家的罪! 于是,戚长宪的小院里整日都飘荡着一股很浓的药味。 暗蓝陪在戚长宪身边多年,伺候他喝药熬药也是轻车熟路。 每日送过来的药材都是暗蓝处理的,他在熬煮以后,偷天换日,直接把药渣和药一起倒旁边的水沟里。 院子内只有主仆两人,做起这事也方便一些,连带戚长宪住的院子偏僻,也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只是,闻多了药味也会有难受的一天。 熬到第四日,暗蓝捏着鼻子跟往日一般处理完了药渣,凑到戚长宪跟前问道:“少爷,您这打算病多久啊?” 一般风寒,少则四五日,多则一月之久,还有因此丢掉性命的。 暗蓝觉得他家少爷虽长得瘦弱,但是个身体实打实好的! “不急!再喝几日吧!”戚长宪道。 院子里的药味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是喝着苦药长大的,闻着总比喝着好。 给皇帝下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会拖累许多的人。 若被人怀疑是蓝山道人干的,他膝下的弟子首当其冲就要入狱。 但因为那些弟子都是官家子弟,下面的人许是不会查得太严,像他这种重病在家的,更不会被带走。 戚长宪是想感谢姜言衡的,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合感谢。 他是蓝山门下的弟子,靠近谁都给谁惹麻烦! 因为戚长宪病了,每日的膳食都是戚正维特许从小厨房那里送过来的。 暗蓝去那里领膳食的时候,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快步回了小院中,把手中的食盒一搁,对着戚长宪道:“少爷,我去小厨房的时候,听到他们在商议一件事。” 戚长宪微微抬头,看向暗蓝。 “老爷今日上早朝后,现在还没回来!”暗蓝神色凝重道,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小菜,“府上的人派小厮出去打听了,说是老爷在宫里还没回来,老太太让晚些用饭!等老爷回来!” 戚长宪听到这话,目光停留在窗外黯淡的黄昏。 按照惯例,宫里不会留人到这么晚,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能有什么特别的事,能把满朝的大人留到现在。 戚长宪大概一想,心中有了答案。 他看了眼桌上清淡的白粥与两碟咸菜。 菜色很是清淡,不过,不能在腹中停留许久。 戚长宪搁下筷子对身边的暗蓝道:“现在天色还早,坊间还能买到点心,你去买一些回来,再准备些碎银子?” 暗蓝脑子还没跟上,被戚长宪突如其来买点心的事惊讶到了,“少爷,您这不是还在养病吗?” 但是立马,暗蓝就回过味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叹道:“看我这脑子,真是不行!少爷,我这就去买!” 他家少爷是不吃点心的,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之前出远门的时候,少爷也给下面的人置办了一些点心。 如今买这点心自是不可能出远门的,毕竟少爷的名号在这里,突然离开只会让上面的人觉得这些都是戚家的布置,他家少爷不是这么个不负责的人。 关于戚长宪的计划,暗蓝知道一些,也知道自家少爷这是要去吃苦了。 便迅速去最近的点心坊里买了些点心,只是去的时候有些晚了,老板那里的存货不多,暗蓝全都打包了回来。 赶回院子的暗蓝细心把点心分成小纸包装着,方便夹带在身上。 而戚长宪则是在清理自己的衣柜,挑出了一些冬日的厚里衣。 准备着,到时候若出了什么事,起码不会受冻。 一切都准备妥当,且放在了戚长宪的床边。 此时此刻,皇宫内,焦急的大臣们都候在陛下的寝宫外。 御医还在里面给陛下看诊,自中午进去以后,再也没有出来。 按理说,圣上这么年轻,不会生这么重的病啊! 看着陛下在上朝时于龙椅上咳血昏迷过去后,不少人都觉得这下毒! 这人的胆子太大了,敢在这个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下毒! 不少人琢磨着,跟叛军脱不了干系。 这叛军余孽行踪诡秘,神出鬼没,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现在着急的不是给叛军治罪,而是治好陛下! 太医院里的太医里里外外进出了许多个,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结论,陛下这毒已经深入了五脏六腑,应当不是今日中毒的! 而是早就中了毒,等到了今天因为什么引子一触发,便一发不可收拾! 站在宫殿内,早已眼眶红肿,妆容微乱的皇后听到这话惊讶不已! 陛下竟然许久之前就中了毒,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是什么毒?从何而来,陛下中毒多久了!”皇后关切道,染着丹蔻的手指半藏在袖中,紧紧抓着旁边宫女的胳膊。 饶是旁边的宫女疼得厉害,只敢咬着牙忍着,表情丝丝缕缕没控制好,就有片刻的失态,好在皇后此刻的心思不在这里,也没人在意旁边的一个宫女脸色不好。 毕竟这大殿之中,没一个人能笑出来的。 为首的老太医姓孤,是先帝时期就在太医院任职,因此也很有经验。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朝着皇后俯首行礼道:“皇后娘娘,老臣有一要事要告诉娘娘,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其他太医闻言,纷纷看向这位上官。 不用皇后开口,一个个上前告退道:“微臣先告辞!” 见太医们一个个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伺候在皇帝床边的小太监以及一个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时。 孤太医看了眼皇后身边的宫女,目光落在那宫女的身上道:“娘娘,这宫人……” 皇后不以为意:“这是本宫的贴身宫女,无碍!” 她的贴身宫女自是知晓这不少宫里的事情。 第117章 毒的来源 孤太医闻言,执意道:“事关重大,还请娘娘慎重!” 哪怕皇后有些不解,还是让身边的宫女下去了。 两人走到了大殿里头,最安静的地方,孤太医才开了口。 “皇后娘娘,臣自先帝时期就在太医院里当值。陛下这病情,瞧着跟先帝当时有几分相似……”孤太医斟酌着道,不敢把这话全说明白。 皇后听过面上浮现不少错愕! 竟然是跟先帝一样的病! 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毒,竟还能传这么久的? 而且朝堂上的消息都说先帝是病故的,没有人说他是被毒死的。 这还真是余孽干的事情?还是说,有人别有居心! 皇后脑子里乱糟糟想着,想起先帝没救回来的事,只觉悲从中来,陛下怕是也不大好了。 “那陛下呢?陛下如何了?”皇后情急之下落了几滴泪。 两人少年夫妻,一路患难走来,虽说就这皇帝收纳后妃之事有不少的摩擦,可到底是她的夫君,没了这个夫君,她皇后也就坐到头了! “娘娘,如今除了找到下毒之人,别无他法了!”孤太医无奈道。 若是有救,那先帝肯定还活着,可惜没救了。 听到这话,皇后眉头一拧,结出几分怒气,又有几分后悔! 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被拖了下去,连带着御膳房里辅助皇帝饮食的厨子都被拉下去几个。 那些人全都用刑了,可是没一个招的。 刚刚宫女还传来话来,说是有几个死了,剩下的也只有半口气了。 一个个嘴巴如此之硬,她拿什么救陛下呢? “不过,皇后娘娘,臣倒是有一个怀疑。臣只是怀疑,还不敢确信……”孤太医道。 “怀疑什么,本宫允你说!”皇后立马道。 “娘娘,老臣给陛下诊脉许久了,这脉象的变化臣是能察觉出来的。原先陛下的脉象没什么变动,只是在近些日子,变得强健了些许,这般强健按理说不太正常。” “人有生老病死,树有草木枯荣,陛下虽是壮年,但身子骨不算顶好的。所以臣怀疑,这蓝山道人送给陛下的药有问题!臣斗胆想查一查!”孤太医正气凌然道。 听到这话,皇后有片刻的失色! 对,她怎么把那道人忘了! 陛下平日里最护着那道人了,便是因为吃了那道人的人,身体强健了些许! 还有先帝,也是吃过这道人的药! 想到这些,皇后就跟抓住了真凶一般!立马唤来殿外的侍女太监。 “来人,传本宫口谕,把那妖道给我带过来!”皇后语气凶狠道,连带面容都有片刻的狰狞。 候在外面的大臣只看着殿内的门开开关关,关了又开,不一会儿的功夫,蓝山道人被拖进了殿内,顿时明白了不少的事情! 想必陛下这病,跟那蓝山道人脱不了干系! 不管殿外的人如何猜测,殿内的人应该开始用刑了! 蓝山道人被拖进去的时候,就有专门掌管刑司的太监跟了进去,对着蓝山道人用刑。 往日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如今身浑身大汗趴在地上,跟一只脱力的狗一般,四肢不能撑起身子。 倒不是蓝山道人不想喊,只是他每次行刑的时候,他的嘴巴都被布堵住了。 宫里人多眼杂,有些时候用刑是要不能发出声音的,那太监便练就了这么一手技艺。 殿外候着一干大臣,再说陛下还在床上躺着,不能让这道人乱叫惊扰了众人! 就这么反复几次,蓝山道人被折腾的浑身是汗,疼得连叫出声都没力气。 他用浑浊的老眼斜撇着殿中那位穿着华贵宫装的女子,用奄奄一息的声音道:“皇后娘娘这么折辱我,陛下若醒来,定会还老道一个清白!” 皇后狠狠瞪了那蓝山道人一眼,她早就对着妖道有怨气了。 如今在知道他可能下毒害了陛下后,更是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只是如今还不能,陛下的身上的毒还没有解! “你究竟给陛下下了什么毒,把陛下害成这般!”皇后道。 “老道对陛下……忠心耿耿,没有下毒!” 老太监给蓝山永行忙来忙去,在殿里累得满头大汗,仍旧没有从他口中套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他执意说自己没给陛下下药! 在蓝山和太医之间,皇后果断选择了太医! 便依着孤太医的说法,去蓝山的殿宇内把那群药全部带了过来,甚至把陛下的平日吃的药都给带过来了。 在一群太医围着问诊以后,得出这结论,这药确实不是什么好药,表面上看着人年轻健康,实际上会损害内里。 皇后听罢脸上有些奇怪:“那冤枉那妖道了?” 她是皇后,自是不可能做错事的。哪怕做错了事,也不会给一介道人赔礼道歉,何况是她不喜欢的。 便是皇帝如今在她跟头坐着,也不能拿她如何! 孤太医却是开口到:“娘娘莫急!这世间的毒物千奇百怪,有的没毒,有的碰到一起后才会变得剧毒无比!” “陛下忽然咳血,说明这毒来得猛烈!”孤太医道,接着又带着众人把皇帝今日入口的东西验了验。 那用来实验的狗吃下了蓝山道人的丹药,喝了陛下尝喝的茶水后,当即上吐下泻,趴在地上痛苦哀嚎着! 皇后信不过,亲眼去看了一遍,眼眶又红了一圈,泪不禁往下落着! 这小狗才吃了毒药就病成这样,陛下吃了那么久的毒药,难道真的是药石无医了? “娘娘,确实是这茶水和丹药的问题!陛下每年都会喝这种南方进贡过来的褐茶,不过今年的茶送早了一些,比往日早了数个月!” “先帝在的时候,也是爱喝茶!”孤太医慢慢说着,算是把这事盖棺定论了! 在知道了皇家的人都喜欢喝茶后,这妖道就把毒下了丹药了,再在那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两位帝王接连毒发身亡! 这个期间,甚至也没人察觉到! 皇后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问道:“查明白了这毒的来源,那陛下……” 第118章 这是最好的办法 “娘娘,解铃还须系铃人!老臣无能为力了,只能看这蓝山道人!”孤太医道,头垂得低低的。 言下之意,蓝山道人下的毒,只有蓝山道人能解毒! 皇后听罢,面容更加狰狞! 那蓝山道人什么都不说!拿什么救陛下!他毒害了先帝,现在又来杀害陛下,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早有谋划。 哪怕被人抓住了,他们又怎么敢轻易承认?想到这里,皇后有些无力闭上了眼睛。 若是陛下真的醒不过来,她要早做打算! 陛下登基不过数年,民间才休养生息,国库尚算不上富庶。 便是风调雨顺,陛下也时时刻刻被朝堂上的世家所掣肘着加在藏在这暗处的叛军,随时随地准备反咬一口,若是真出了个意外,她能不能保全自己还是两说。 至于她的娘家人,在这个时候根本帮不上忙。 好不容易坐上的皇后之位她不能放弃! 她还有孩子,她需为孩子谋划!皇后背过身去,望着屏风上绣着的锦绣芙蓉沉思了片刻,再次抬眸间,已有了几分果决! 如今朝堂内外,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她想招揽也招揽不到什么人!时间太紧迫了! 为今之计,只有一人可解!皇后似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来,对着旁边的宫女道:“把姜言衡唤进来!” “是,娘娘!” 听到姜言衡的名字,殿内众人微微瑟缩着,把头低得更低了。 夕阳已沉入西边的天际,深蓝的夜幕上悬着一轮清冷的月芽。 负责掌灯的太监按照规矩应在此时点上廊檐的灯,可碍于殿内的人,小太监不敢上前发出动静。 大臣们站在外头,黑黑压压地挤在一起,从中午站到现在,没吃没喝。 有些老臣有些撑不住了,无奈站在原地锤了锤胳膊腿。 夜晚的风凄冷极了,饶是把手藏在袖子里,也挡不住这样的寒意。 姜言衡站在其中,站得笔直,似个没事人般。 小太监快步走到大臣前,开口道:“传皇后娘娘口谕,唤姜将军前去觐见!” 闻此,众人皆把目光转移到了姜言衡的身上。 这个时候把他喊进去,这是什么意思! 姜言衡一声不吭上前,跟着太监进到宫内。 这个时代没有钟表,全靠日头来算时辰有些难熬。 不过,现在总算是熬到了。 姜言衡迈着大步走进了殿内,一进殿,一股带着香气的暖风扑面而来。 皇后满脸憔悴站在床榻边,见到姜言衡擦了擦眼角的泪,一副欲泣还休的模样,终究是撑着一身复杂繁重的宫装站了起来,对着姜言衡道:“姜将军!陛下,怕是不好了……” 姜言衡闻言脸上浮现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担忧看向龙榻上的人影:“怎么会?陛下正值壮年!” 一提到这话,皇后面上哀色重了许多,“说来话长……” 皇后把孤太医透露的先皇帝的往事和孤太医的查探一并说了出来! 姜言衡越是听着,面色越是难堪,仍有几分不可置信道:“蓝山道人呢?让人去他的殿内搜查解药!实在不行,对他严刑拷打!总能逼问出来!” 皇后摇摇头,叹气道:“能试的本宫都试过了,无用,他怎么都不说!他既然敢谋害陛下,自然是做了必死的准备!本宫唤来你,是想找你商量别的事……” 说到这里,皇后的语气亲和了几分:“姜将军,你家阿菱快十岁了吧,没几年就要议亲了。本宫许你家阿菱未来皇后之位如何?” 姜言衡听罢立马惶恐跪了下来,拒绝道:“臣惶恐,臣女年岁尚小,实在是当不起如此重任!” 皇后抬了抬手,示意周围的宫人下去,殿内只余下姜言衡和皇后两人。 皇后语气温和开口道:“姜将军,本宫也不瞒着你!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时日无多,朝政无人打理!哪怕我皇儿继位,也压不住朝堂这些虎豹!这满朝堂本宫没有几个信任的人,唯有你,值得本宫的信任!” “我许阿菱未来皇后之位,让这未来的皇太孙出在你姜家,全是我对姜将军的信任与回馈!”皇后认真道。 她不是没想过其他的人家! 但她怕养虎为患,让这楚家的江山旁落,她成了千古的罪人。 思来想去,唯有姜言衡最合适!有能力有手腕,还能带兵打仗,稳定军心。 重要的是,他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嫁到宫中,自是全心全意来稳固王朝! 姜言衡的外孙是未来的皇子,整个姜家也能改换门楣,成为真正的皇亲国戚,这世上还有人能开出这样的条件吗? 听完了皇后的一席话后,姜言衡仍不抬头,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臣不能这么做,阿菱还小,未来嫁给何人应当是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该由臣来做决定……”姜言衡情真意切道。 皇后面上凝起一片愁云。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好的回报了,只是她没想到姜言衡竟然会不答应! 不过姜言衡的话还未止住!“臣有一计,可献给皇后娘娘,娘娘听了,不妨试一试!”姜言衡认真道。 还有什么计策能解决这事呢? 皇后带着几分无能为力的态度道:“说罢!” 姜言衡上前把自己的谋划仔仔细细说了出来。他这份谋划中的利弊仔细说了出来,再提了皇后娘娘的幼子! 若陛下不在,大皇子要登基为帝,这计划是最能帮助大皇子的安定朝政,且能让大皇子安全登位! “若他们今后不愿把这些还回来呢?”皇后有些疑虑道。 姜言衡恭敬无比道:“朝堂之事,本就是诸位大臣上奏,再听陛下号令去行事。几位皇子年幼,做不了太多的决策,不如请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便是到时会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是皇子的问题,多是大臣们办事不利!”姜言衡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后脸上的神色,还带着几分将信将疑,姜言衡再次开口劝了劝:“皇后娘娘!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第119章 怎么就翻脸不认人 皇后面上也有几分犹豫,但听了姜言衡的话,觉得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分些权利出去,怎么能让那些老狐狸安分下来呢? “娘娘不必担忧,臣自会全力辅佐皇子,卫我大靖江山!”姜言衡珍重许诺道。 “姜将军有心了!”皇后娘娘听到这话,脸上终于带上了几分笑意。 她连未来的皇后和皇太孙都许出去了,姜言衡仍旧不为所动,思及姜言衡这些年辅佐陛下所做之事,足以可见他的忠心! 倒真是个一心为君的纯臣,不为自己谋私利。 阿菱那边,皇后也不像之前那般惦记着让她做皇后。 到时会赏赐个封号,也能让她恣意一辈子。 “陛下病重之事,皇后娘娘应当尽快告诉各位重臣,喊他们进来议事,如此才能安抚朝堂上大臣!”姜言衡提议道。 皇后只喊了姜言衡一人进来是有些扎眼的,虽说姜言衡不怕这份扎眼,只是怕那群老狐狸起了别的心思。 朝堂之事就是一趟浑水,哪怕当了皇帝也无法独善其身。 谁也别想把他扯进来,更别想把阿菱带进来。 他的阿菱,自是要快乐自在一辈子的! “有劳姜将军了!”皇后微微屈膝行礼道。这天底下能让她行礼人不多,但姜言衡当得起此礼。 “皇后娘娘,不可!”姜言衡赶忙闪身躲避。 “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以后朝堂之事,就有劳将军了!”皇后道。 有姜言衡在,确实能分忧不少。 皇后转身看向躺在龙榻上的皇帝,脸上的疲惫去了不少。 陛下有救,对她来说自是一件好事。 若陛下真的不行了,皇儿登基为帝,她也能高枕无忧做她的太后。 片刻以后,皇后身边的太监又来外头传话,把朝堂上负责各部的大人唤了上去。 此次唤进去的,要么在朝中身处要职,要么就是德高望重。 剩下的一批官员在后面瞧着,看自己的上官全进了烛火通明的殿内,抬头看了看暗淡无比的天光,心中感叹。 这大靖的天,终究是要变了! 到了子时,宫门才被打开。 众位大臣们满身疲惫从宫内走了出来,各自坐上了府内的马车或轿子,不复往日车边道别的景象。 无他,太累了! 一个个站了一整天,累极了! 皇后的意思是,明日还要去那宫中议事,虽不用跟往日上朝那般早,但总得早些时候去候着。 这么一忙,回家又歇不了多久。 除开太累,还有一个原因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了。 不宜在这人多的地方商议,被旁人听见指不定会招惹一些事非。 众大臣沉默归沉默,但多是心照不宣瞧见了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姜言衡。 这位当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般更深露重,还能策马归家,不愧是武将出身! 至于这更多的感叹,众人则是藏在心中,自己消化着。 - 第二日,宫里就传来了消息了,说陛下中毒,下毒的是宫内的蓝山道人! 蓝山道人及一干弟子全被捉拿入天牢! 远在戚家的漏网之鱼戚长宪也在此列! 御林军领着懿旨去了戚家抓人! 见府上来了御林军,戚家的众人吓得要死! 听闻只是来捉拿戚长宪一人,其他人等无碍,众人松了一口气之余,开开始恨起了这戚长宪。 老夫人在后宅更是气得摔了个茶杯道:“这害人的孽障!害死了他的母亲,如今又来害我戚家!等御林军一走,把他的东西全部给我丢出去!” 伺候在一旁的嬷嬷劝道:“老夫人息怒了!老爷回来若是知道了,定是要跟您置气!” “他能为了那个孽障弃了整个戚家?”老太太反问道。 老嬷嬷见劝不动,也无可奈何。 御林军带走了戚长宪,走的时候只有暗蓝在门口相送。 “少爷,您照顾好自己啊!”暗蓝站在戚家大门口,跟着御林军的队伍道。 戚长宪手上戴着镣铐,面不改色默默走着,轻轻嗯了一声。 守在旁边的将士心中暗自道奇,主仆两人如此淡定,看着不像是被要被关进天牢的人,反而是像出门远行一般。 他随跟着抄过不少的人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 转念想起了空荡荡的戚家大门,及原先瑟瑟发抖的几位穿着华服的老爷夫人。 感叹这满堂锦绣的人家也不过如此。 在御林军到的时候,他家少爷已经在屋内换上了厚里衣,连带着点心都吃了几块藏了几块,想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暗蓝刚刚想往戚家走,就被人拦住了,让他去后门。 后门就后门,他又不是没走过。 暗蓝拐了个弯往后门去了,谁料才走到这门口,便有婆子把被褥和箱笼全部对着他砸了过去。 “你这晦气的东西,全部拿着带走!”那嬷嬷恶嫌看着暗蓝道。 暗蓝手忙脚乱去接,把那些东西全都拢在一处,才抬头的功夫,见后院门被关上了。 这,他是被戚家赶出来了? 少爷才被御林军带走,他们就开始赶人,当真是无情极了。 他们也不想想,若他家少爷真的有问题,戚家怎么会安然无恙? 谋害皇室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暗蓝心中感叹,默默扛起了地上的箱笼打算找个客栈对付一晚上,其余时间再去租院子。 京城院子那么多,兜里有钱,总是不会发愁的。 赶在少爷出天牢前,他能把院子给布置好。 暗蓝抱起箱笼没走几步,就被一个男人抬手拦了下来。 “请问阁下可是戚公子的身边的小厮?” 暗蓝没有着急回答,仔细打量了那人,开口道:“你是?” “我是姜府来的!”那男子拱手道,接着出示了随身携带的令牌。 暗蓝打量了一眼,令牌材质不错,看着不像假的。 不过,姜家的人找他干什么? “我家主子说了,他担忧戚少爷在戚家待不下去了,便提前做了些准备,让我来这里等着,出手相助。”那男子面上带笑。 暗蓝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姜言衡一直在暗处监视他们! 第120章 还是全部都是 也是,他家主子是北歧的皇族,不监视他们,监视谁呢? 暗蓝一想很快就消除了心中的忧虑。 “是来帮我拿这些物件的?”暗蓝示意手中脚边的一大堆东西道。 那男子笑了笑,“我来帮您。”说着就帮着暗蓝拿起了他脚边的东西。 “有地方住吗?”暗蓝自来熟问道。 “您要是想要宅子,立马给您安排。” “那有吃有喝吗?” “厨娘也有。” 他自己住,自己找宅院还要花钱,让别人给他准备好的,都是不用花钱的。反正不管住在哪里都是要被姜言衡的人监视,不如索性住到他哪里。 想通了这一茬的暗蓝问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要钱吗?” 如果很贵他就不去,便宜一点儿还是能考虑的。 那男子面上的笑容一滞,接着道:“来者是客,怎么能收客人的钱呢!”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钱了! 听到这里暗蓝满意点点头! “走!开路!” 男子带头开路,带着暗蓝去了姜言衡名下的宅子。 至于戚家,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奴仆的去向呢? 她们巴不得戚长宪一伙人滚得远远的! - 另一边,已经被带到天牢的戚长宪前面的领路人已经交换过了一波。 一路走过来,天牢里的哀嚎声没有断过,幽暗的长道只有头顶的小窗透出几缕天光,看着阴暗极了。 戚长宪跟着前面的人慢慢走着,本以为会把自己和蓝山道人其他的弟子关在一起。 谁料,这前面的差役一拐弯,带他去了一排僻静的大牢。 这一排空荡荡的,瞧着收拾得不错,连蜡烛都比前面的多好几束,想必这应该是关押一些要员的地方。 “前面关不下了,你就待这里吧!”差役说着,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牢门,示意戚长宪自己走进去。 戚长宪慢慢进去了,那差役就把门给锁上了。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一天两顿饭,随便你吃不吃!” 那差役一走,这一排的牢房也没剩下什么人。 只余不远处的过道时不时传来的叫喊与哭声。 戚长宪默默盘腿坐下,脑中回忆了前些日子看的书籍,在脑中默默背诵起来。 这种地方待久了,受周围的环境影响多多少少会害怕,哪怕不害怕,关久了人总会胡思乱想,不如温书撇去脑子的杂念。 至于这特殊待遇,戚长宪心中也明了,都是姜言衡给的。 皇宫那里出了什么事戚长宪暂且不知,但他大概能猜到是姜言衡动了手,自己算是这件事的合谋之一。 只是戚长宪不明白的是,这牢房是姜言衡用来补偿他对阿菱的恩情还是自己告诉他秘方的恩情,亦或是用这种手段来提醒自己。 不过,他相信姜言衡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 皇宫内,满朝文武围在皇帝的寝宫旁边,听着皇后的号令。 皇后的话是这么说的:陛下如今病重,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这朝堂之事必须要有人处理。 事关国家大事,不能只听一人之言,需多人进言才可得出结论。 所以日后把上朝要处理的事,改成众议制,听一人宣读后,其他人表决意见,再由众人一直表决。 表决超过半数,则为通过。 具体事务,尽分六部,而六部之首又占三分票数。 表决过后,若有隐患,则罚其官员,若处理得当则有嘉奖。 皇后说完这些,众人都一时半会儿没吭声。 虽说朝堂上有百官,但许多朝堂要事都是前面的官员做决策,出事了受罚最多的是底下的人。 至于他们这些靠后的,偶尔也要沾几分罚。 但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是完全没有他们的。 简而言之就是,说话他们每份,奖励他们也每份,但一旦受罚就会有他们的份。 他们在朝堂中虽站得靠后,但能上早朝的都不是什么小官。 皇后此举,倒是赏罚分明,一步到位。 至于朝中靠前的几位大臣在听到这话以后,第一时间也不是拒绝。 处理朝政这事他们很是轻车熟路! 能靠前的多是先帝时期就在的官员,陛下是群龙之首,但许多时候还是他们劝着陛下,让陛下三思,莫要伤了百姓和社稷。 如此一来,似乎没有陛下,这朝堂上的事情处理得更轻松了。 到时候该赏赐的赏赐,该罚的罚,自是能秉公办理,大家都能心服口服。 所以皇后这话提出来以后,大家都同意了。 连带着皇后说要几位皇子跟着去朝堂上历练的事,都没人反对。 毕竟皇子只是站在那里听,哪怕能献策,也没有这票决权。 依皇后所说,只有这各部的官员才有这权利。 如今陛下病重,让皇子们接触朝政也是好事,不要扰乱朝政就行。 怕的是,这戏台子一旦敞开了,变成了各方争权夺势的手段,而皇权在其中又被架空。 索性皇后还补充一句。 等陛下醒来,所有的事交给陛下决定,这事只是陛下不能处理朝政时的缓兵之策。 皇后并没有提及姜言衡在其中的作用,只是说了这些都是自己想出来的事情。 众人听罢,皆是称赞皇后大才。 至于楚成周那边,病重与否真的没人在意了。 陛下虽未定未来太子,但眼下宫中的几位皇子中,只有皇后的两位皇子最为年长,优势最大。 把朝堂的事说清楚以后,皇后才把太医院的太医们喊出来,说了皇帝的病情。 朝臣们哀痛之余,倒也没人六神无主。 原先先帝走的时候,还有人盘算着站位争取从龙之功,在不同的几位皇子身上下赌注。 如今这赌注是不用下了! 下谁都没有用! 光凭着皇后娘娘这计谋,怕是再多几个皇子也不够凑的! 在大局已定后,朝臣们跟往日一般下朝归家了。 原先下朝时还想着明日写什么折子,怎么劝谏陛下。 眼下都不用了,人人都要顾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自己去解决! 这日子说好过,也不好过。 说不好过,倒也有几分好过。 第121章 那些弟子怎么办 自从开始众议国事后,姜言衡身上的活肉眼可见轻松了起来。 原先在上朝的时候,还有楚成周盯着,时不时提及姜言衡一番,让姜言衡在朝堂上很是显眼。 如今大靖无战事,练兵似能被放在其次。 没人提那些鸡毛蒜皮之事,反而是就着百姓民生问题慎之又慎。 原先是举手投票,有些大臣磨蹭,半天想不好。 事情闹到皇后那里去,皇后让人改了这举手的时间,两盏茶的时间想不好的,都算弃权。 这么一来,各种事物处理得快了起来。 姜言衡每日该举手时举手,不想举便不举,还能经常看到一些大臣吵起来,便端着茶水在一旁喝得津津有味。 上朝似乎也不那么无聊了。 就这么上了几日的朝,确定陛下药石无医之际,又到了审判这蓝山道人的时候。 蓝山道人谋害陛下,应当株连九族。 可他门下的弟子…… 陛下帮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弟子,全都是下面官员的子女,且与这在场的官员全都沾亲带故的。 若是那些弟子要处斩,是不是他们也该受罚了! 可若是不处理,只杀了蓝山一人是不是轻飘飘的?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忽然有人蓝山道人的宫殿里搜出了一些证据,证明他和北歧有来往。 众臣便当机立断派人去查! 朝堂的上的大人们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齐心协力做一件事,很快就把事情办成了! 蓝山道人确实是北歧派来的,身上有北歧的信物,还有写着北歧皇室文字的信件。 北歧皇室的文字虽是密字,但并非找不到源头。 两国多年前没有摩擦的时候,王室之间互相往来。 北歧王室为表敬意,还用北歧王室的秘字给大靖的帝王写过信件与圣旨,这些东西还藏在宫中,依旧有迹可循。 而且朝堂中,有几个大人对这些文字有些研究。 唤了那些人到台前一看,看到了上面的文字,都确信无疑是北歧的王室的字迹,虽有些细微差别之处,但信件内容是能读通的。 再看那蓝山道人的宫殿内,也是刻得这么些字,证据确凿! 蓝山道人便是北歧派过来的奸细,来谋害陛下的! 此事一出,满朝哗然! 若是陛下还在,总会对北歧做些什么,哪怕不是派兵攻打,也会加强两国的防御。 可惜的是,陛下正躺在病床上! 当即有些武将叫嚣着要去攻打北歧,替陛下报仇!甚至把这事提上了上朝的议程! 终于,轮到了姜言衡表决的时候。 武将这一派做主的,便是姜言衡。 在众人的目光下,姜言衡选择了弃权。 “姜将军这是何意?陛下被北歧奸细所害,怎么不杀入北歧,找那北歧人讨要一个说法!”站在姜言衡身后的武将道。 姜言衡近些日子在朝堂上并未发生,文武百官注意到姜言衡的时候,感觉像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一般,好似他隐形了。 姜言衡却是拧着眉头道:“行军打仗是一件要事!轻则劳民伤财,重则伤害国力!我等只是人臣,并不适合提这起战之事!” “如今之计,是要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查清楚了。哪怕到时会要攻打北歧,也出师有名!至于旁的,是否要出兵之事,只能等陛下定夺!”姜言衡道。 当即有人附和:“姜将军说得有理!” “我赞同姜将军的话!” 那愣头青也不看看自己的脖子上有几两肉,竟然敢直接提这带兵出征的话! 兵权自是握在陛下手中,陛下想如何辨识如何。 其他的朝廷事务不比这般,他们自己处理就是了,处理不好的自己问责,派人再处理一趟。 但若是要敢动军权,号令大军去打仗,且不说陛下醒来后会不会打北歧,反正他们这帮举手赞同的人都是要掉脖子的! 皇后只叫他们暂时扎堆处理朝中事务,可没叫他们沾军权! 众人附和下来,这是也不了了之。 姜言衡见众人都没这个心思,安心退到了一旁,继续当自己的隐形人。 若蓝山道人真的是北歧的内应,那他在官宦子弟从挑选弟子之事乃是别有居心。 一个文臣站出来,提论道:“这蓝山道人明知自己干得是株连九族的凶事,仍要把朝中官员的子女全部收入殿内。无论这事成与否,他门下弟子都会被牵连……” “这一牵连,乃是动摇朝堂之根本,分化我大靖之官僚,动我大靖之根基啊!”那文官上前扯着嗓子道。 “若是朝中人人生怨气,岂不是整个朝堂都乌烟瘴气!”当即有人附和道。 “这些官家子弟,不能全杀了……不过得查,查清楚了才能放过!”又有大臣说道。 姜言衡在听到这话时,脸上的神色轻松了几分。 蓝山道人收徒到底是不是为了动摇大靖的根本这件事,众人心中都明亮得很。 其实,哪怕把这些官员都给去了,下面也能立马涌现上来新的血液。 只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京城这片地儿,想自己一个人立起来是很难的,人人都沾亲带故些。 他相帮他的,别人想帮别人的。 这官位虽小,但也苦心经营出来的,是与他们亲近的下属。总不能把这个位置拱手让人了,让其他人安插上自己的人手。 苍蝇腿上的人都有人惦记着,何况这不是苍蝇腿呢? 关于查清真相这事,众人也不怎么纠结。 他们是大靖子民,自是盼着大靖好好的。就算龙椅上的皇帝换了一个,他们也依旧过自己的日子。 所以一个普通百姓怎么回与人一起谋害帝王呢? 天牢的百位弟子的身份身世很快都被查了出来,皆是大靖土生土长的,父母身家清白得很! 其中,也不乏一些大臣们的外亲。 总之,就出查出来的人都没什么问题,可以放了。 因是要事,众人怕这决策让皇家的人恼怒,便把这事情也在皇后的案头递了一份,让皇后娘娘看。 毕竟陛下中毒这事,皇后也是苦主之一。 皇后看罢当即有几分不喜! 第122章 一介小官 就这么轻飘飘把这些人放了吗? 皇后苦恼之余,把姜言衡叫到宫里问话。 “那些人都是那妖道的弟子,就如此轻轻放过?”皇后坐在高位上,面上不悦道。 香炉内的龙涎香缓缓飘出,盈充了整个室内。 姜言衡站在下方,穿着平日里上朝用的深蓝色衣袍,拱手道:“皇后娘娘,并非轻轻揭过。” “吏部的官员已经在查他们背后的关系了,和北歧有关系的人,自是不会放过。至于那些无辜者,皆是我大靖的子民,况且他们的父辈还在朝为官……”姜言衡仔细讲道。 “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他们的亲故及子孙后代,三代不得入仕,已是很重的罪责了!” 对于当官人家来说,若未来的子嗣连读书科举的机会都没有,别说三代,怕是两代之内就会败落个干净。 皇后听罢,脸上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本宫若管得多了,她们定觉得本宫干政。” 蓝山道人收的徒弟大多是官家子弟,人数众人,牵连甚广,若全部处斩,肯定会惹众怒,大臣们在处理这件事上,全都有自己的默契。 至于伺候在宫殿里的奴仆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那些太监宫女全部都是斩首了。 连带着引荐蓝山道人的那位官员也被全家抄斩。 总得有一些人为陛下的中毒负责,当然有一部分人就行了,若真是全杀了,必定会有人在私底下议论皇家残暴。 被姜言衡劝了一番后,皇后心中仍旧有几分不痛快,候在殿外的宫女过来传话,说大皇子和二皇子来了。 听到儿子来的消息,皇后高兴不已,立马让人把两个孩子给带了进来。 两位皇子走入殿内,见到站在殿里的姜言衡惊讶中带着几分欢喜,“姜将军怎么在母后这里?” 皇后先一步开口道:“我唤姜将军来商议一些事,这事情刚说完,你们俩就来了。姜将军先退下吧……” “是,娘娘。”姜言衡朝着皇后和两位皇子行了礼,大步走了出去。 姜言衡一走,这殿内就没了外人。 母子几人开始说了家常话。 “今怎么日这课上得如何了?回得这么早?”皇后问道。 自从知道陛下时日无多以后,皇后哀伤之余,把重心很快转移到了几个皇子身上,让他们跟着去朝前听政之余,还给其他的时间安排了满满的课程。 两人还是半大的孩子,虽处于深宫中,但靠着娘亲权势与身份,没有人敢对他们不敬,便也心思直白了些。 一问到这话,二皇子就把头低了下来,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皇后一看,就知道不对。 大皇子倒是神色好些,上前讨好道:“母后!今日我和弟弟都在御书房挨骂了。” 皇后听罢眉头一拧,身子不觉靠前几分道:“为何挨骂了?” “夫子说我们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砰的一声,皇后气得拍桌,“今日是哪位夫子上的课,如此放肆!” 一介小官,竟然敢骂她的儿子!尊卑不分! 二皇子见自己母亲生气了,立马上前拽起了皇后的衣角道:“母妃,儿子是未来的亲王,哥哥又是未来的帝王,儿子可不可以不学这些圣人言论!儿子又不用科举考试……” 二皇子说着,拽起皇后的衣角撒娇。 皇后生气归生气,但也并非对儿子百依百顺,更不会把皇家的面子丢在脚上踩。 她气那夫子尊卑不分,罚他一顿就是了,顶多换个夫子,但不会让儿子放弃自己的学业。 “不可!正因为你大哥是未来的帝王,你这个做弟弟的才不能给他丢脸!若你目不识丁,将来这事传到外面,天下人都要笑话皇家!”皇后严肃道。 “你是做了什么惹夫子生气了?”皇后搂过小儿子问道。 二皇子一听到这话,又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吱声。 皇后见状看向旁边的大儿子,眼神示意。 大皇子赶忙上前拱手道:“母后,今日那夫子讲的是圣人德行,君子勤修之事。二弟说自己不想当圣人,不愿苦修,便被夫子骂了。儿子帮二弟解围,也被夫子臭骂了,赶了出来……” 皇后听罢,神色不似之前那般严肃。 皇后待字闺中时,读过一些书,虽读得不多,但也对书中圣人的行迹知晓一二。 虽说圣人皆是人人向往的,但哪能看一看学一学就能学到呢? 自家皇儿不愿意吃苦,她也能理解。 好在不是因为调皮捣乱而被夫子骂了,想到这里,皇后眉间的郁气散去不少。 “夫子讲的东西,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不记在心中。莫要在上课时与夫子吵闹了……”皇后说道,摸了摸二皇子的头。 二皇子今年七岁,还是不大的孩子,听到这话不太乐意嘟起嘴道:“母后,我能不能不去御书房吗?儿子不喜欢那里!” 皇后抬手,摸了摸儿子的额角,安抚他道:“天底下能有几人按照自己喜欢的意思过呢?明日若是被其他大臣知道了,你逃学逃课,定是要来母后我这里说你的。” “去罢,若实在不喜欢那夫子,换个夫子就是了。”皇后说道。 听到这话二皇子眼前一亮,又赶忙扯起皇后的袖子问道:“母后,能把姜将军喊来给我们当老师吗?” 大皇子闻言也神色微动。 他们先前在林场和姜言衡接触过,对这个人很是喜欢。 姜将军温润不似刚正,进退有度,对待他们也是耐心极了。见到他们打到猎物还会夸奖他们,抓不到的时候还会鼓励他们,相处下来十分舒服。 皇后听罢失笑:“这怎么能行?姜将军可是武将!” 武将多是带兵打仗,讲些兵法许是还行,但讲圣人典籍还是得找文臣。 二皇子又拽起了皇后的袖子问道:“母后,要不让姜将军进宫教我们武艺吧!儿子实在不想听那夫子念书了,听得儿子每晚都头疼!” 二皇子开始苦苦哀求着。 第123章 茶言茶语 大皇子也跟着开口道:“母后,我觉得弟弟的话有些道理。君子六艺,不可只学这诗书,若是过分注重书本,到时候成了个文弱书生可不好了。” “姜将军虽是武将,但父皇也夸他文武双全,乃是不可不多的良将!母后不妨让姜将军来御书房给我们讲解兵法,许是二弟能听进去一些。若是不合适再换也行,再者,指不定姜将军知道朝中的哪位大臣讲课的本事好,给我们换个老师也说不定……” 大皇子一桩桩说道,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可以找姜言衡进宫来讲课。 皇后原先便打算拉拢姜言衡,可惜的是,姜言衡不给她这个机会。 如今两个皇儿都喜欢他,想喊他进宫,也是一个机会。再说,让姜言衡教两个孩子一些本事也不差。 皇后想罢,认真道:“明日我再问问姜将军。” “太好了!母后您真对儿子真好!”二皇子笑容满面贴上前道,又立马关切道:“母后您累不累,儿子给您捶背捏肩!” 见儿子如此孝顺自己,母子关系从前,皇后自是乐得享受这一切。 大皇子则是在一旁默默笑着,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自家弟弟在想什么,他清楚得很。 无非是不想上课的时候,想跑出去找人带着他玩。 如今姜将军在了,便能抓着他一起去玩了。 殿内的几人想着姜言衡,都盼着他入宫效力。 而姜言衡本人,却是在出宫以后换了一身衣服,去了京城巷中的一个小院。 深秋的雨很凉,落在人身上,丝丝点点的,把寒意粘在衣服上。 姜言衡举着一把手下了马车后,便有守在的门边的仆从打开了门,让姜言衡径直进去。 若是知晓姜言衡的身份,不免有人怀疑一番金屋藏娇。 里面藏的可不是什么娇客! 戚长宪是昨晚出的天牢,一出来就被暗蓝领到了这个地方。 这宅子是姜言衡的,里里外外的人手都是姜言衡的。 除此之外,他还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心都有几分向着姜言衡。 暗蓝昨夜到现在,可说了不少姜言衡的好话,虽然主要说的是这宅子和饭食,可就是离不开姜言衡的布置。 戚长宪听罢,并未有什么反应。 倒是在天黑光淡时,暗蓝贴到了戚长宪的身边问道,是不是该跑路了? 虽然宅子周围守卫森严,很难跑出去,但只要努力一把还是有可能的! 戚长宪听罢摇摇头,简单答了一句快了。 果然,这第二日姜言衡就自己过来上门拜访了。 听到姜言衡来的消息,戚长宪还出了屋门迎接。 “姜将军!”戚长宪行礼道。 “戚公子……”姜言衡顿了顿,走到廊下后,把油纸伞交给旁边的仆从,跟着走了进去。 几人陆续进屋以后,仆从把屋子门给关上了。 “这些日子,有劳将军费心了!将军之恩,吾必铭记在心。”戚长宪开口道,感激姜言衡为他所做的。 除开这天牢中的事,还有他利落被放出来的事情。 蓝山道人的所作所为,戚长宪在天牢里面已经听说了。 按理说,他是蓝山道人的弟子,逃不过一个死罪,便是死罪逃了,还有活罪难免。 加上戚长宪听说跟自己同一批选中的人,多多少少受了刑罚,而自己一直安然无恙时,他知道这其中少不了姜言衡的动作。 “无碍!小事,戚公子莫要跟我客气!”姜言衡道。 两人相互客气了一番后,姜言衡就正事开始说起来。 “不知戚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北歧,还是打算今日一直在我大靖待着,隐姓埋名?”姜言衡问道,眸中带着几分锐利。 关于自己的去留问题,戚长宪知道,这事有些尴尬。 不过,姜言衡应当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药王谷那场刺杀,姜将军可还记得?” “记得。” “那是我父亲所为。” 戚长宪说这话的时候风轻云淡,好像在说今日的天气很好一般。 姜言衡听罢虽有几分同情,但他更关心的是,为什么一个亲生父亲会来追杀自己的儿子。 “我自幼去了药王谷治病,在那里待了许多年。将军在药王谷见到我时,我一直戴着面具,是因为这毒发的时候,我浑身会浮现黑色的条纹,便如这地狱的恶鬼一般。”戚长宪说罢,语气倒有几分怀念。 这事姜言衡知道,后来阿菱身边的人告诉了他,还说了阿菱不小心弄掉了戚长宪面具的事。 “我父亲视我为不详,视我为北歧皇室之耻辱,便一直想杀我。不瞒将军,我从小到大遇见来自的父亲的刺杀不止一次两次了……”戚长宪说着,语气中忽然带了几分伤感。 确实追杀过两次,不过他父亲想杀他很久了,也不差这些脏水,戚长宪索性都泼了过去,让自己瞧得可怜些。 姜言衡在听这些话的时候,皱起了眉头。一个孩子生下来就被自己的父亲不喜欢,还要杀了亲子。 姜言衡也是当爹的,他难以想象,一个人到底要有多狠心才能这般,追着自己的儿子杀。 只记得在阿菱出世的时候,他满心欢喜,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我若回北歧,定是死路一条。人活这一辈子,纵然几十年都是一条死路。可对于我而言,我能瞧见这日月星辰,能闻到这鸟语花香,吃到世上的珍馐佳肴,自是不会轻易寻死,也不会死在我父亲的手上。”戚长宪依旧语气淡然,淡然中带着几分伤痛。 “所以你以后都在大靖待着了?”姜言衡道。 “我只想活命而已!求将军给我一条生路!关于我的身世,只有我祖父一人知道,戚家其他人都不知晓。祖父这些年一直守口如瓶,没对外人透露过,也不曾利用这些消息来谋取什么。也求将军放我祖父一马,放过戚家的人……” “若将军实在不愿看到我,我可以自己走。” 姜言衡品着这些话,觉得有些耳熟。 上辈子这些话在他们那里叫什么来着? 茶言茶语? 第124章 戚长宪也做了这样的梦 戚长宪年纪不大,经历过的事情着实不少。 姜言衡在听他讲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可怜他的。 不过可怜归可怜,他毕竟不是大靖的子民,身份还有许多的问题。 加上他对自己给陛下投毒一事无比清楚,自是不能简单放过他。哪怕他把这话说出去,单凭着他的身份都没有人信。 可一方面,他又救了很多的阿菱。姜言衡自认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可知恩图报的道理他是懂的,他更不可能恩将仇报。 思来想去,他还有一事不解,便直接开口道:“我一直有一件事很好奇,在蒲山林场时,你如何得知阿菱会遇到危险,派手下的人前去救她?” 一个古怪的男人出手救了阿菱这件事姜言衡一直记得,派人去查探过。 这事查着查着线索就跑到了戚长宪身边的小厮身上,很显然,这事跟戚长宪脱不了干系。 蒲山林场? 想起蒲山林场的事,戚长宪沉思了片刻,表情是有些难言之隐道:“我怕这事说出来将军不信?” 姜言衡心下好奇,还有什么是他不信的,除非这戚长宪的理由编得太离谱了。 “说罢……”姜言衡坐直道,打算认真听身前的少年如何狡辩。 “我是梦到的。”戚长宪开口道。“我梦到阿菱出了事,还梦到了两次,心中有些不安。梦中的环境点明了此事发生的地点,我便派手下的人过去瞧了瞧,不曾想,真救下了阿菱……”戚长宪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往日风轻云淡的少年郎此刻似乎变得有些活泼! 片刻的功夫,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甚至还有些害怕。 姜言衡跟戚长宪相处得不多,不清楚他平日里的习惯,更不知道他此刻在做戏。 他的视线在戚长宪身上停留了片刻…… 做梦梦到的。 姜言衡还真信了! 姜言衡一直以为,阿菱的能力是在吃下天香丹以后才有的,可眼前的少年没吃。 这梦见未来的能力到底是哪里来的? 姜言衡想不明白,倒也不纠结。 “戚公子以后还有什么打算?”姜言衡问道。 戚长宪因这件的事,不仅不能入仕,日后也不能去国子监求学的,加上他被戚家赶了出去,日后的衣食问题倒是个麻烦。 戚长宪听到这话,知道姜言衡已经对他的话信了大半。 未来的打算? 未来的日子如何戚长宪也不知,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长宪年纪尚小,打算再读些书,许是以后做个小买卖,谋个生计。”戚长宪随意说道。 好好的一介皇子,来他大靖当小商人。 姜言衡不是很赞同,尤其这人还有恩于他。 姜言衡直接开口道:“戚公子,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可以直接开口,姜某能力所及之处,自是义不容辞!” “多谢将军!”戚长宪起身感谢道。 他这通倒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如果不是姜言衡,他在天牢里指不定要吃不少的苦,而且姜言衡还如此贴心,在他不在的时候,安置了暗蓝。 “戚公子,这小院留给你,院子里的奴仆和厨娘依旧会在里间伺候着,戚公子若无地方可去,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姜言衡道,接着给戚长宪递了一块令牌。 “这是一块信物,戚公子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把这牌子交给宅院里的守门的护卫。到时候自然会有人给戚公子解忧。” “多谢将军!”戚长宪恭敬行礼道,接过了令牌,略微瞧了一眼藏入袖中。 “戚公子好好休息,姜某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我们改日再见!”姜言衡道。 “我送将军!”戚长宪跟着站了起来。 “不必,人多眼杂。”姜言衡很是果决道。 戚长宪继续坚持,“我送将军到屋门口!” 姜言衡听罢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大步出了屋子,接过手下的伞,迈步出了院子。 候在门口的奴仆很快地打开门,又很快把门给关上了。 姜言衡走后,院子里静悄悄的,密密麻麻的雨丝变成了雨线,寒意更甚。 回到屋内,戚长宪掏出了姜言衡给他的令牌,放在手中仔细打量着。 这令牌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识,更是没有和姜言衡相关的记号。 此人行事,倒是周密极了。 也难怪他敢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在从他这里探听到消息后直接对当今天子下毒。 戚长宪不认为这是姜言衡不小心下错了分量,亦或是他吩咐的人下手不小心。 这毒发需要的分量不小,操作也并非一日才可。 如今想来,怕是心中早有怨气了。 戚长宪在来京城前就打听过姜言衡这个人,心中对他满是佩服。 此人有胆有识,运气极好。今日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对此人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戚长宪庆幸,自己还能跟阿菱扯上几分恩情。 不然他就被姜言衡囚禁于某地,在知晓他的把柄以后变成刀下的亡魂了。 此人效忠的君主都能下手,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北歧人,还是一个不停被追杀的北歧人。 “少爷,咱们不走了吗?”暗蓝回到屋内,开口问道。 姜言衡来的时候,他去了旁边的厢房里待着了。 虽不知道自家主子跟姜言衡说了什么,可这戚家那边也该有个交代。 戚家老夫人把他们赶了出来,但戚老爷还在四处寻他们,甚至之前还打算把戚长宪从牢里捞出来。 “不走了,先在这里待着吧。”戚长宪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淡然。 出去住风险很高,指不定会被北歧之人暗杀,反倒是这里安全得很。 这明里暗里都有姜言衡的人,比戚家还更加安全。 “可戚家家主那边……”暗蓝提醒道。 戚长宪听罢,随意道:“你往外祖父所在的衙门去传一句话,告诉他明日在城东的四顺客栈等我即可。” 戚家如今视他为眼中钉,哪怕他亲自过去,也会被拒之门外,连消息都传不到祖父那边。 所以还是去衙门那里传话最为靠谱。 暗蓝点头,立马出去办事。 第125章 为什么多吃 第二日,戚长宪一早就起来了,早早赶到了那四顺客栈候着。 他这前脚刚刚落座,不曾想自己祖父后脚就过来了。 戚长宪早有准备,挑了一个二楼的客房。 祖孙两人在屋内,面对面坐着。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你在天牢内,可曾受刑?”戚正维关心道。 见戚长宪面色苍白,心中也大概猜想到了这孩子被关在天牢的日子过得不是太好。 “我没事的祖父。”戚长宪道。 受刑是一点儿也没受过,不过这有的话不能跟祖父讲。 听到这话,戚正维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外祖母那边,我劝过了,怕是要过些日子才能让你搬回去。你如今可是住在这客栈里,要不去我名下的院子里住着?”戚正维关切道。 他见这客房里的摆放,便知这里不是戚长宪的住所。 “是孙儿不好!孙儿给戚家添麻烦了!外祖母所做之事,无非是为了保全戚家,孙子懂得,也能体会外祖母。若我是外祖母,也字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拖累这个戚家。”戚长宪开口道,脸上的神色也格外的平淡。 这些话并非是他用来安抚戚正维的,而是出自他的真心。 连他的亲生父亲都会觉得他脸上的图案不详,而追杀除掉他。外祖母只是把他的东西对给丢出来了,也没做什么别的事情,相比之下仁厚不少。 “你……”戚正维欲言又止,脸上的褶皱又多了一些。他把手伸入怀中,从里面掏出了一叠银票整齐摆放在桌上。 “这银子你拿着,你一个人住在外面,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你住在哪里,总得告诉未来一声,叫我安心一些,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需要人帮忙,记得找小厮来我这里传话……”戚正维一一说道。 桌子上摆放的是五百两一张的银票,看厚度似有不少的银子。 想到外祖父这些年为自己做的,戚长宪总归是感动的。只是,他不能因为这些情绪而去伤害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孙子知道了,孙儿逢年过节会给让人过去给您传句话。”戚长宪认真道。 听到这里,戚正维才算放心,只是眉间的愁绪仍旧不散。他心中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既在蓝山道人手下当弟子,他所作所为你知道多少?” 戚长宪闻言,心中微动。祖父这个时候问这个话是为什么?还是在怀疑什么? “蓝山道人所作所为,孙儿不知。孙儿每日背诵经文,只跟着众人一起行动。”戚长宪道。 “真的吗?”戚正维有些不相信追问道。 戚长宪为什么进宫去当那蓝山道人的弟子,戚正维比谁都清楚。 他意在蓝山道人,想要为母报仇。 如今,蓝山道人死了,还是被凌迟处死,这孩子还好好坐在眼前,只是陛下病重了,重了蓝山道人的毒,还时日无多。 戚正维确实怀疑过自己的外孙,但转念一想,陛下身边如此多的护卫,食膳都有人亲自看管,他怎么可能把手伸得那么长呢? 这里是大靖的皇宫,不是北歧的。 饶是如此,戚正维也有那么一丝怀疑。奈何,这事太巧了! “祖父,蓝山道人让我们每日在殿内诵读经文,我确实没什么接触他的机会,也接触不了陛下。不过有件事我倒是知道……”戚长宪说到这里,顿了顿。 “什么事?”戚正维立马追问道。 “此事不方便在外头说,还请祖父附耳过来。”戚长宪道。 戚正维听罢倒也把脖子伸了过来,听戚长宪在他耳边仔细说道。 戚长宪说得越多,他脸上越是难看。 “这些便是我知道的事情,我原先还想着,要如何处理这事,没想到陛下竟然病了……”戚长宪语气微滞道。 戚长宪把自己从殿内经文上看到的内容跟戚正维那里说了。 从姜言衡那里,戚长宪得到了不少宫内案子的消息。 宫内大臣们只知道,这蓝山道人大殿上的文字是与北歧皇室的秘字有关系,但上面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们并不知晓。 至于祖父这边,戚长宪也没说全。 只大概说了,蓝山道人这炼丹的材料似乎不太好。连带着他殿内刻着的文字都是写着的,献祭童男童女的姓名,炼成丹药。 至于大靖的帝王和臣子是怎么想的,不关他的事。 戚正维看着眼前的祖父,见他眼中神情复杂,似有什么在纠结一般,主动开口道:“蓝山道人死了,可惜不是死在我手里。不过,母亲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嗯……”戚正维嗯了一声,兴致似不大高,应当被戚长宪的一番话影响了。 往日在他眼中仁厚无比、勤政爱民的帝王,私底下竟然在吃这种丹药,实在是有违人伦。 戚正维许是知道自己的脸上太不好看,主动提出了要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戚长宪:“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找我。” “祖父,您慢走!”戚长宪说道,把戚正维送出了客栈。 这便戚正维一走,暗蓝就出现在戚长宪身后候命道:“少爷,咱们这以后去哪里呢?” 虽然在大靖待着,但总不能整日都在房内待着吃喝玩乐,什么事都不干。 戚长宪倒是悠然道:“你喜欢吃烧鹅,多买几顿回去吃吃。” 暗蓝顿时面上一喜,“谢少爷!” 自家少爷关心他,他开心极了。这片刻的开心过后,暗蓝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跟着自家少爷这么多年,他先前可从未这么关心过自己。 不会是要卸磨杀驴、鸟尽弓藏了吧? “少爷,无缘无故,吃什么烧鹅啊?”暗蓝有些心慌慌道。 “不趁着这些日子多吃一些,过一段日子就吃不到了啊!”戚长宪道。 暗蓝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吃不到了?” 戚长宪:“不必多问,你买便是了。多买几只,记得吃痛快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大对劲。 可不吃烧鹅他也不会对劲。 暗蓝想罢直接去买了三只回来,一日三顿,一顿一只。 就这么吃了三四天,暗蓝就要吃腻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的人敲锣打鼓。 第126章 送信过去 这是出什么喜事的,这么热闹? 暗蓝出去打听了消息,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回来了。 他去到戚长宪的屋子里,面色古怪道:“少爷,圣上去了……” 戚长宪恩了一声,脸上并未有太大的表情。 从中毒的消息传来,他就在算着这一天了。 中了这毒以后,人多半是不会再醒来,形同活死人一般,但活不了多久就会去了。 大靖皇宫里的太医医术不错,让一个活死人支持了半个月,可惜五脏六腑早已损坏,一命呜呼只是时间问题。 暗蓝挠挠头,恍然大悟道:“少爷,原来您让我多吃几只烧鹅是这么个意思!早知道,我今日就早些出去买烧鹅了!” 圣上仙逝,举国皆丧,民间三月之内不得婚嫁,人人都是披麻戴孝跟着吃素。 街上的铺子自然是不会卖烧鹅了。 戚长宪淡然一笑:“这一日三顿,吃了好几日,还没吃腻吗?” 暗蓝砸吧砸吧嘴道:“吃肉怎么可能吃腻呢?不过我也吃够了,过些日子再吃就是了。” 跳过了这个吃肉的问题,暗蓝下去吩咐了府内的婆子准备几身白衣。 这给大靖皇帝守孝的事,不能因为他们不是大靖人就不守。 待到暗蓝把衣服放在戚长宪的衣柜里后,看一眼正在书案前坐着的戚长宪,还在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一副入迷的模样,不觉上前道:“少爷,咱往后的日后怎么办?” 以前戚长宪读书的时候,暗蓝还有个盼头。盼着自家少爷金榜题名,就算不考个官也能考个秀才意思一下。 眼下书院去不了,连带着入仕的机会都没有了,总不可能在这里读一辈子书吧! 戚长宪不急不慢道:“再等会儿,不急。” 具体是等什么,暗蓝并不清楚。 见自家少爷说了,也不像之前那般着急,转头去院子里料理花花草草去了。 暗蓝陪着戚长宪许久,在院子里待得无聊了,就喜欢侍弄一些花花草草,把几十斤重装着泥土的陶盆挪来挪去,每日连水缸都能挪上几回。 在外人看来,年轻人多是身强体壮的。哪知道暗蓝想的是,借用这个的法子强健身体呢。 陛下仙逝的消息传来以后,大皇子被立为了储君,二皇子拜姜言衡为师的消息接连传来。 暗蓝一听到新鲜消息,就把这消息传给了戚长宪。 戚长宪听完非常淡漠,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到有一日,这院子里飞来了一只鸽子。 暗蓝抓住了鸽子,把脚下的信件拆了下来,递到主子跟前。 戚长宪看完后,眼中的光彩变来变去。 暗蓝很是好奇,关切道:“主子,出什么事了吗” “查到了一些东西。”戚长宪道。 这信鸽是从哪里来的,暗蓝大概知道,可暗蓝想不到自家主子在北歧查什么消息。 “我写封信,你待会儿交给府上的侍卫,让他们转交到姜府。算了,你亲自去,直接去姜府,告诉他们一定要给姜言衡。”戚长宪郑重吩咐道。 提笔写了两句,便把信纸塞入了信封中。 暗蓝拿着信往怀里揣,打屋门寒风扑面而来,冷得叫人把脖子缩得紧紧的。 刚刚戚长宪写信的时候并没有避讳暗蓝,暗蓝跟着瞧了两眼,连带信封也是他递过去的。 信上大概写着,一个叫樊玉的人,母亲叫什么,出自哪里,又在哪一年进宫。 暗蓝算算那年纪,如果那人还在的话,如今应当五六十岁了,不是个老头子就是个老太婆,没几年活头了,怎么会被他家主子被惦记着。 暗蓝想罢,加快了步伐朝着姜宅的方向走去,把信交给门房确定无误以后他才归来。 这往回走的路上,远远瞧见一辆马车过来,见着马车边站着的人正是红袖时,暗蓝视野又在马车上扫过。 好久不见阿菱小姐了,都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暗蓝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乌压压的天空飘下几粒雪粒子。 “呀,下雪了!”红袖惊讶道。 “真的吗,红袖姐姐?”少女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车帘子的一角被掀开。 一个头戴珠花、面容秀丽的少女在马车内出现! 暗蓝远远望过去,感叹一番!阿菱小姐倒是越长越出挑了啊! 阿菱才从国子监回来,见到下了雪,开心地要走回家。 红袖当即劝道:“小姐,马车外冷,您当心染了寒风!” 阿菱却是摇摇头面上带笑道:“不怕!孔孔师父说了,我壮得连牛都打不过我!” 红袖想开口反驳一番,但见自家小姐如此开心的模样,想着离姜家就这么几步路,也没再阻拦,由着阿菱自己走了过去。 阿菱下了马车,一路走得欢快,时不时抬头仰望着天空。 最后又感叹道:“这雪落得太小了,若是再大一点就好!” - 姜言衡从宫内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已黑得厉害。 冬天天黑得早,许多人早早地藏进了被窝里,步入梦想,至于激盏昏黄的灯与守夜的人在廊下门前干站着。 下午下了会儿雪粒子,路滑得很,姜言衡回来的时候更是耽搁不少。 姜言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口关心阿菱:“阿菱回来了吗?” 因为陛下仙逝,国子监也跟着放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 “禀将军,小姐下午就回来了!” “用过晚饭了吗?” “用了。” 姜言衡一桩桩问着,下人把知道的都答了,说阿菱吃了喝了,连带有些咳嗽的事情都说了。 听到阿菱咳嗽的事,姜言衡果然不淡定,关切道:“咳嗽了?” “将军放心,傍晚的时候顾七已经帮阿菱小姐看过了,无碍!厨房也煮了汤水过去。”听到这里,姜言衡才算安心。 临了,管事又说起了姜言衡不在的时候,府上的发生的事。 下午有一个男子过来送了一封信,直言是给姜言衡的。 此刻信件正放在书房内,已经检查无误了。 什么人又给他送信? 姜言衡一时半会儿没猜到人,可等他走到书房打开信件一瞧,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凝滞了起来。 第127章 你来看我吗 樊玉这个名字,姜言衡比谁都记挂在心中。 自从阿菱中毒了以后,他日日夜夜想的都是给阿菱解毒的办法。 许多难找的药材都被他找寻到了,但还缺其中一味药材。 观凌天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阿菱身上的毒,至关重要的是这毒药本身。 要靠原来的毒药作为引子,引出阿菱身上的毒,才能全部消除。 无影被称为三大奇毒之一,是出自一位鼎鼎大名的毒师之手。 那毒师姓樊,多年前已经病逝了。 研制毒药的人死了,剩下的毒在哪里就变得很难追踪。加上这毒来自北歧,姜言衡一个大靖想要追查,便更加束手束脚。 姜言衡不肯放弃,又追了一段时日,终于被他找到了樊家人的下落。 能到的樊家人多只剩下个坟头,剩下一个樊家的女孩多年前不知所踪。 此人名叫樊玉! 樊家的那些人,多是死在仇敌的手上。研制毒药的樊家祖师,害了不少人,子孙后代一直被人寻仇,也算恶有恶报。 那樊玉竟是躲入了宫中,逃过了一劫吗? 姜言衡看着信封上面的时间,大概揣测了一番,心中忽然有个答案浮出水面,眼中浮现出无限的杀意! 真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吗? 问过府上的下人后,姜言衡知晓了送信人的样貌,大概猜到这信是谁写的。 若是戚长宪,他还是信三分的。 至于剩下的七分,得他自己动手去查才能知道。 姜言衡唤来手下的人,吩咐了一番后。 次日天亮,他想要的所有消息都拜访在了他的案头。 果然如此,他早就该想到的。 樊玉多年前入宫,一直在宫内伺候,而后在魏妃身边伺候着。 魏妃深得先皇帝喜爱,多年后诞下一女,先皇帝取名嫣字。 楚嫣! 果然是他! 算一算阿菱中毒的时间,他那个时候接触的贵人不多,其中能力最大的就是楚嫣了。 姜言衡原先还在想,自己当初在军中不过一介小将,哪怕是挡了别人的路,那人可以直接对他动手。 何必弯弯绕绕,对他远在故乡的女儿下毒,下的还是这样的毒药! 那个时候,他刚刚救下楚嫣!把她送回到了安全的地方,楚嫣就一直过来缠着他。 军中虽有不少风言风语,但姜言衡解释过,也拒绝过楚嫣的示好,没想到她那个时候就对自己的阿菱下手了! 想到这里,姜言衡恨不得立马把楚嫣碎尸万段! 愤怒过后,姜言衡又很快恢复了理智。 楚嫣是长公主,哪怕现在没有陛下替她撑腰了,她也仍旧是长公主,他不能对楚嫣如何。 虽不能直接动手讨债,但暗地里的动作还是能有的。 再说,这一切是目前还算是姜言衡的调查到的,需等到人证物证俱全的时候,他才会对楚嫣动手。 他不会滥杀无辜,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阿菱的人。 楚嫣府内还埋伏着姜言衡的人手,姜言衡让她们先潜伏一段日子,收集一些证据,等自己忙完了这段时间,再找这楚嫣算账。 宫内的丧事还在忙活着,姜言衡每天进出宫门忙活个不停。 直到这先帝遗体安葬到了黄陵内,姜言衡才终于能松一口气。 关于楚嫣府上的一切,姜言衡手下的人还在继续忙碌着。 她们从樊玉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暗格,再有精通医术之人从里面偷走了一部分的药,加急送到了药王谷那边,交给观凌天验证。 终于,观凌天那边送来了回信。 确实是无影,再凑齐最后几种药材阿菱的毒就可以解了。 知道阿菱马上能解毒之余,姜言衡除了高兴,更多的是愤怒! 当年他出手救楚嫣之时,本是出于心善,怜她一介女子如此可怜。 谁知竟然是引狼入室! 自己成了个愚蠢的农夫,救活了一条毒蛇,这毒蛇转头给他家阿菱下毒。 想到这里,姜言衡觉得自己得去亲自会会楚嫣,便让人给楚嫣递了一张帖子,说他想去公主府求见! 自成亲以后,楚嫣就被困在宅院里再也没出去过。 说是成亲,不如直接说是软禁。 楚嫣恨自己的当初没有成事,也恨那个护卫玷污了自己的清白,还占了驸马的位置。 可楚成周下了死命令,既不让她出府,也不让她休弃驸马,否则就不把她在公主府里软禁一辈子。 楚嫣新婚之夜怒极了,把驸马绑着打一顿,谁知第二日只剩一口气了。好在太医来得及时,把人给救回来了。 虽能下地走路,但身上的伤还要养很久。 就这样,楚成周再也没有让楚嫣出府。 在公主府内里待了许久,久到她以为这就是一辈子的时候,听外面的人说楚成周死了,楚嫣还高兴了半日。 府上的人都当她是封了,在府内被关封了,可碍于公主的身份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对外说,生怕连累自己没了姓名。 过了几日,没人搭理楚嫣时,她又继续安静了下来。 终于,在楚成周入皇陵的那日出了次府。 接着又被关了进去。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 姜言衡送到公主府上的一封信让她重拾了希望,让她这只已经熄灭了的蜡烛,重新有了点燃的机会。 楚嫣急忙喊来府内梳头的丫鬟给自己梳头打扮,又仔仔细细挑了新衣服,耐心准备了数日。 甚至连姜言衡到府上要喝的茶水她都准备好了,就盼着姜言衡能多待一会儿陪陪她。 楚嫣如处于爱慕中的少女一般,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爱人上门。 到了姜言衡要来的那天,更是天不亮就在门口候着了。 姜言衡来的时候轻车简行,只随身带了一个证人。 至于旁的护卫没有带多少。 他既是众目睽睽之下进的公主府,哪怕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也有本事让自己安全走出来。 才进公主府门口,姜言衡就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立马冲上前欣喜道:“姜言衡,你来看我了吗?” 第128章 樊药师是谁 姜言衡冷眼瞧着眼前的楚嫣,语气格外严厉道:“臣今日来找公主,是有一事要与公主对峙。” 楚嫣浑然不在意,“什么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以请公主移步!”姜言衡道。 外面风寒雪大,雪花被寒风吹到脸上,割得人脸生疼。 “好,去屋子里!”楚嫣开心应着,至于姜言衡说话的语气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只是看到他主动就见自己,就足够让自己开怀。 楚嫣领着姜言衡进了里间,屋子里面早就备好了数个火炉子,一进入便温暖如春。 又有丫鬟婆子鱼跃而入,端来点心和茶水,小心翼翼摆在桌上,又慢慢退下。 这些都是楚嫣早就准备好的,为了等这一刻她准备了许久。 “我听说你喜欢吃咸的点心,不知道这些合不合你的口味?”楚嫣有些踌躇道,像小姑娘似的捏紧了自己的袖子角,有些羞涩看向姜言衡。 这是她的心上人,第一次来她的家! 是她在梦里梦过许多次的场景。 - 公主府后院,一间清冷的小屋内。 一个男人病恹恹躺在床上,床边搁着一个铜盆,铜盆里堆着厚厚的白灰,炭火已零星不可见。 寒风呜呜地刮着,吹得桌边的窗户一阵阵响声。 男人躺在床上咳嗽了一阵子,听到外面有些沸腾的人声,心中好奇。 这热闹的声音已经响了好几日了,今日似乎比往常更热闹。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猛烈的寒风直直灌入屋内。 一个瘦弱的小厮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又费了不少力气把这门给合上。 “主子,我去厨房把汤给您端来了。”小厮上前道,把食盒搁在桌上,从里面掏出了一碗乌黑的汤。 碗面上并未飘着白色的水汽,似乎汤不太烫了。 小厮端着碗来到床边,跟往日一般服饰自己少爷把这药喝下。 这汤药苦极了,男人眉间拧出了许多道的褶皱。喝完了汤药以后,他轻咳了几句,又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水,含了几口,脸上痛苦的神色才稍微淡了一些。 “外面是出什么事了吗?一日比一日热闹?”男人好奇道。 小厮听罢,眼神闪躲,许久未吭声。 “出什么事了?” 见一直伺候自己的小厮不肯开口,男人的病容上染上几分怒气。 “连这些事你都瞒着我,是不是要我自己爬出去打听,才能知道外面怎么了?” 小厮连忙跪下认错道:“不是的主子,奴才不敢的!奴才是怕您知道不开心,影响了身体!” 男人听罢怒气散了几分,但脸上仍有余怒。 “说罢……”能有什么是比他永远困在这公主府的后院还让他不开心的? 他大好的前途就葬送在这后宅中! 整日无人问津,连公主府的奴仆都敢欺压他,他又病得整日卧床,再差还能差哪里去呢? 小厮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府上来了客人…是,是姜言衡将军。” 说完这话,那小厮打量了一下自己主子的神色。 见主子不怒反笑,更是提心吊胆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他啊!” 公主府这些日子这么热闹,都是因为姜言衡。 也是,他早就该想到的。若说这天底下还有一人能让楚嫣如此大动干戈,必然是姜言衡了。 “主子……”小厮轻唤道,怕自家主人伤心过度。 男人笑了一会儿,定神开口道:“去前院仔细瞧瞧,帮我瞧瞧楚嫣是如何受辱的!” 姜言衡爱不爱楚嫣这件事,全京城都知道。只有楚嫣还眼巴巴跟在他屁股后面,祈求他的怜爱。 经过宫里的那一遭,姜言衡不仅不喜欢楚嫣,甚至还对她多了恶嫌。若不是因为楚嫣是长公主,怕是这会儿已经成为了姜言衡刀下的亡魂了。 楚嫣高高兴兴给姜言衡准备着,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楚嫣把他害成这样,他自是乐意看到楚嫣倒霉的!尤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倒大霉! “主子,奴才……” “叫你去就去,别废话!”男人语气严厉道。 “是,主子。”那瘦弱的小厮讪讪把头底下,收拾里屋内的食盒,带着食盒走进了门开的寒风中。 前院有很多守卫,他想混进去并不容易,只能在旁边等着。 - 前院,姜言衡把自己收集来的证据摊开放在桌子上。 指着这些东西道:“公主不如仔细来瞧瞧……” 楚嫣面上笑容不变,上前看了看姜言衡丢出来的东西。虽不像是姜言衡给她的礼物,但只要是姜言衡给的东西她都喜欢。 只是楚嫣看着这些信件,不大懂这上面的意思。 不解对着姜言衡问道:“这些是什么啊?” 字她是识得的,只是凑在一起她都不懂。 姜言衡开口道:“公主身边自小就跟着一个叫樊玉的嬷嬷,那嬷嬷何在?” 楚嫣听罢一副有求必应的模样道:“确实有这么个人,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她喊过来!” 楚嫣说着,吩咐手下的人去把樊嬷嬷喊到前堂。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的老夫人出现在了前院。 向着楚嫣和姜言衡行礼:“见过公主,见过这位大人。” 樊嬷嬷一进屋就低着头,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你便是樊嬷嬷,你可认识樊毒师这个名号?”姜言衡开口问道。 樊毒师是樊家祖上最有名的一位医师,也是发明无影的那位医师。 樊嬷嬷作为樊家子弟,自然是比谁都清楚。 樊嬷嬷也见过姜言衡,见过他数次,知道他是自家公主的心上人。 然姜言衡一上来就追问樊药师的事,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不行,她不能背主! 樊嬷嬷低头片刻才道:“不曾听说过…” 楚嫣却对这个名字留了个心眼,“樊药师是谁?你找他做什么?” 姜言衡没有理会楚嫣,只是指着桌面上的这堆物件道:“樊嬷嬷不妨好好看看,若不能回忆起来,我会帮你回忆一下。” 姜言衡眼神冰冷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杀意。 第129章 调查清楚身份 樊嬷嬷看向案桌上搁着的东西,一瞧到那块玉佩她就感觉不妙,那确实是樊家的东西,樊家的信物。 她作为樊家的子嗣也有一块,不过她那块很早之前就被她摔碎了,便找了个地方收了起来。 看来,姜言衡找上门还是知道了。 “大人说笑了,奴不认识什么樊药师,更不识得几个字,看不懂这上面的东西!”樊嬷嬷低头道。 姜言衡倒也不急,人如今在他眼前了,还能躲到哪里去? “听说樊家的子弟若要学毒术,左脚的脚底板上正中心会拿药针扎一下,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不知樊嬷嬷有没有?”姜言衡悠然开口道。 楚嫣听心上人这么说,自是想帮着心上人的。 便上前开口道:“嬷嬷,你快脱鞋让我们看看,看看你脚上有没有。” 樊嬷嬷愣在原地,牙咬了咬唇,不曾想姜言衡连这件事都一清二楚。 见樊嬷嬷不动,姜言衡跟着开口道:“樊嬷嬷,让一个人脱鞋的办法有许多种。嬷嬷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你……” 姜言衡自然是不会帮樊嬷嬷脱去鞋袜,这言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老奴失礼了,公主勿怪!” 樊嬷嬷咬牙,蹲坐在地上,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和袜子,露出了左脚。 那一颗红色的印记挂在最中心的位置,很是显眼。 楚嫣惊讶道:“还真的有?那嬷嬷你怎么说自己不认识樊毒师?” 樊嬷嬷一声不吭穿上了鞋袜,又在楚嫣面前福身行礼:“公主,老奴打小脚掌心就有一颗痣,周围见过的人不少。这位大人来了府上就说起我这颗痣,还知道我的名号,怕是提前打听过我!” 楚嫣点点头,觉得樊嬷嬷这话有许多道理。 姜言衡平静的眼神扫过眼前的嬷嬷,就像在看个死人一般。 “那得派我手下的人去嬷嬷房里搜一搜,看到底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姜言衡开口道。 这话一落,樊嬷嬷更是心惊胆战! 去她的房间里搜,这,不行! 樊嬷嬷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楚嫣,希望楚嫣能替她说两句话。这里是公主府,楚嫣是这件宅院的主人,只要她不肯,姜言衡的人定然不能进去搜。 可楚嫣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姜言衡,哪里还能顾得上一个老嬷嬷。 听说姜言衡要派人去樊嬷嬷屋子搜,楚嫣立刻开口道:“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便是姜言衡开口想要天上的月亮,楚嫣都会搬梯子替他摘下来。 听得楚嫣这话,樊嬷嬷的脸色白了些许,身形更是有些摇摇欲坠。 完了,全都完了! 樊嬷嬷一声不吭跪了下来,跪在姜言衡跟前。 楚嫣这里热心张罗着,帮着姜言衡的手下去搜查樊嬷嬷的屋子。 一会儿的功夫,各种奇怪的瓶瓶罐罐从樊嬷嬷的屋里拿出来。 楚嫣望了一眼,心中好奇,这就是姜言衡要找的东西吗? “你是想要这些吗?比这还好的瓶子我屋内还有很多,我去跟你拿。”楚嫣说道,一副立马就吩咐宫女过去拿瓶子的模样。 姜言衡冷漠的眼神扫过这些瓶瓶罐罐,语气嘲讽道:“公主不必费心思了,这些就够了。” “樊嬷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姜言衡又看向樊嬷嬷道。 樊嬷嬷此刻轻微挪动了身子,朝着楚嫣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道:“公主,老奴只能陪您到这里了,魏妃娘娘让老奴看着您开枝散叶,老奴怕是办不到了!老奴有罪啊!” 樊嬷嬷哭喊着,一副凄凉极了的模样。 楚嫣一双美目中闪过些许不解,这是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了吗?你们……” 姜言衡这才把视线转移到楚嫣身上,问道:“公主还打算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若是没有公主的命令,樊嬷嬷又怎么会去对我年幼的阿菱下毒!” 楚嫣听到这话很是不解,满脸疑惑看向姜言衡道:“我什么时候给阿菱下毒了?” 楚嫣虽是不喜姜言衡的女儿,但在知道姜言衡不能没有阿菱后,尝试过去接触她,可惜没什么机会。 “我知道阿菱是你的女儿,我怎么会去对她下毒呢?姜言衡你不要无赖我!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害你的女儿?”楚嫣有些着急替自己辩解道。 惺惺作态的人姜言衡看多了,楚嫣这般他是不放在眼中的。 “公主怕是贵人多忘事,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公主忘了也正常!我当时才把公主给救了出来,公主追着我!在知道我有女儿后,派樊嬷嬷去给阿菱下了毒!这毒虽不会让阿菱马上死,但会让阿菱在十五岁的年纪,悄无声息毒发身亡!我帮公主回忆起来了吗?”姜言衡声音似雪般冰凉。 姜言衡刚刚救她的时候,楚嫣听罢倒也真耐着性子回想了一番。 以前她的性子不太好,凡事都以自己为主,觉得人人都要让着自己。 后来呢,因为姜言衡不喜欢她,她也改变了不少,学着小心翼翼讨好人。 如果是刚刚认识姜言衡的她,在知道姜言衡有女儿的时候,确实是会让手下的人不知不觉去处理掉姜言衡的女儿,好让自己得偿所愿。 想到这里,楚嫣的脸顿时白了几分,用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向姜言衡问道:“真的是我吗?” 姜言衡没有理会楚嫣。 如果不是楚嫣开口,樊嬷嬷怎么会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去伤害他的阿菱呢? 姜言衡不理楚嫣,楚嫣便几步上前走到樊嬷嬷身边问道:“嬷嬷,你说,是我让你去的吗?” 事到如今,樊嬷嬷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保全公主的名声了。 当年她在外快要饿死,迫不得已才卖身入宫。入宫干了几十年,本要出宫之际又被人陷害。 如果不是魏美人,可能许多年前她就死了,哪有机会活到这个岁数呢? 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公主,再看着旁边的姜言衡,她活到这把岁数,早就活够了! 为公主死一回又算得了什么? 樊嬷嬷用力磕头道:“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揣测公主的意思!” 第130章 你相信我的对吗? “老奴罪该万死!如今更是没有脸面再见公主!只好,一死谢罪!”樊嬷嬷说着,忽然望向了桌上搁着的瓶瓶罐罐,打算冲上去抢一瓶喝下。 什么样的毒药能让人瞬间死去,她比谁都清楚。 姜言衡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樊嬷嬷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他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樊嬷嬷踹到墙边。 樊嬷嬷被踹到墙边,抱着肚子呜咽着,疼得直不起身子。 楚嫣本欲上前,看着姜言衡脸上的怒火又顿住了脚步,转身对着姜言衡道:“姜言衡,你相信我啊!这事真的不是我干的!” “如果是樊嬷嬷犯的错,我直接把她交给你,随便你怎么处置她!”楚嫣焦急道。 见姜言衡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她甚至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我真的没有让人去伤害阿菱啊!” 姜言衡抬手,让下面的人把樊嬷嬷给抓走了,连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给收走了。 樊嬷嬷毒害阿菱证据确凿。 至于楚嫣,硬说自己是无辜的。这狗咬了人,哪有一个主人是无辜的? 见姜言衡要走,楚嫣赶忙几步跟了上去:“你相信我啊!我真的不会做这种事的!” 姜言衡大步走着,走到门栏处忽然停住了脚步。 楚嫣步伐一滞,险些摔倒,见姜言衡停下脚步当即抛弃心中的不快,面上带着几分开心道:“你信我的对吗?” 姜言衡望向楚嫣,无视她满脸的柔情,只用冷漠又疏离的声音回道:“今日之事,我会禀告给圣上,再一并交给吏部处理!” 楚嫣神色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呢? 姜言衡在前面大步走着,楚嫣在后面追着。 公主府前堂到正门路不近,一路的风雪落在楚嫣身上,她有几次险些摔倒,还是身后的婢女把她扶住了,才没让她摔跤。 “姜言衡……姜言衡!”楚嫣一路喊着姜言衡的名字,直到追到了大门口,被门口的将士给拦下。 姜言衡径直上了马儿,骑着马儿一骑绝尘。 很快,楚嫣连他的背影都瞧不见,只能痛苦站在公主府的门口,看着姜言衡离开。 那瘦弱的小厮来得正凑巧,刚好看到了楚嫣追着姜言衡出去的画面。 见府内其他奴仆都很有默契把头偏向别处,他也跟着低下了头。 唯独众人走的时候,他没有走,留在原地躲在墙后的位置站了一会儿。 见到楚嫣失魂落魄回到府内,嘴里不停念叨着姜言衡的名字,那小厮默默走回了院子里,把这一切告诉他的主人。 躺在床上病恹恹的男子知道这事后,本是毫无光彩的双眸多了几分生气,脸上的笑容有也多了几分。 “哈哈哈哈,楚嫣,你也有今天啊!”男人笑着。 院子里的气氛很是欢快。 姜言衡带着樊玉,前脚让手下的人把樊玉牢牢看管起来,卸下她的下巴和手,防止她自裁,后脚就带着这些证据进了宫内。 把一切呈给陛下看。 陛下年幼,见到这些拿不定主意,说要喊着太后一起来看,姜言衡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看完了这些东西以后,宫内众人齐齐沉寂。 楚嫣心悦姜言衡这件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也知道她做了许多的错事。 可太后还是第一次知道,楚嫣竟然狠心到给姜言衡的女儿下了毒,打算让她悄无声息毒发身亡。 先帝在的时候,就包庇过楚嫣数次。先帝跟她说过,是顾忌楚嫣手中的兵权才会如此。 后面兵权收了回去,楚嫣就直接被囚禁在公主府内,再也没闹腾起来。 可谁能想到,她之前犯下的罪孽都被犯出来了。 姜言衡的女儿太后见过一面,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看着瘦瘦的,打小就没了母亲,很是可怜。 楚嫣虽是皇室之人,可眼前这位更是朝中大臣啊! 皇帝才登基,她作为太后犯不着为了一个公主去失了朝中重臣的心,何况是一个她不怎么喜欢的公主。 太后望着这些证据,沉寂久量开口道:“姜将军打算怎么办?” “微臣想依法处置楚嫣公主,还臣女一个公道!”姜言衡板着脸道。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并非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楚嫣是皇家人,除非是犯的是叛国罪,不然宫里基本不会要她性命。 就算是叛国,若非大庭广众之下丢了皇家人的颜面,也不会有人故意把她的所作所为捅出去,多是借着其他的名义处置了。 楚嫣已被关在公主府内,最差的不过剥夺了公主的封号,关到太庙或是别的地方。 “这…”太后犹豫了起来。 这秉公处理,岂不是让满朝的文武大臣都知道了楚嫣的所作所为。 太后面上为难,转念一想,开口道:“皇儿,你怎么看?” 幼帝自小在太后身边抚养着,在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没少为楚嫣的事情头疼过,这些幼帝也知道,连带着对楚嫣这个长辈也有几分不喜。 别人家的姑姑是什么样的他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这个姑姑很是不行。 “朕听太后您的!”幼帝开口应道。 这算不上朝堂之事,太后掌管后宫,更有掌管宗室女子之责。 “那,姜将军。剥夺这楚嫣的公主封号,贬她为庶人,囚禁于宅院中可否?”太后说着,看向姜言衡。 若是姜言衡不同意这样的惩罚,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了。 谁料姜言衡直接就点头答应了:“一切听太后您的意思。” 见此,太后面上露出了些许舒心的笑容。 “只是,先帝才入葬,眼下年关将至,许要再等上一些时候。”太后说道。 “微臣懂得!”姜言衡行礼道,算是同意了这是。 先帝才走,长公主就被处置了,未免有几分人走茶凉的意思,会让这朝中的大臣心寒。 再说眼下年关将至,确实是不适合出什么大事,扰了新年的氛围。 人证物证俱在,楚嫣跑不了。 便是让她再戴这公主的名头过上几日又如何? 第131章 观凌天要出谷 见姜言衡这么好说话,太后松了一口气,给旁边的幼帝一个眼神暗示后,幼帝心领神会,给了些东西下去安抚姜言衡。 甚至还打算派太医院的太医下去给阿菱看诊。 赏赐姜言衡收下了,收赏赐只是为了让陛下和太后放心。 至于太医,却是用不着了。他早就给阿菱找过旁的大夫了,可以看好阿菱的病。 知道阿菱快好的太后也把心放下了。 只是心中盘算着,这年后要把楚嫣安置到什么地方,再派些人手牢牢把她看住,免得她再惹什么乱子出来。 姜言衡带着赏赐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面的人把找到的药送去给观凌天,以方便帮阿菱配制后面的解药。 除开无影这味毒,剩下的还有一位相当重要的药材也在公主府上。 当初找到那味药材的姜言衡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公主府内收纳的药材多。 如今想来,倒是他思维不够缜密。皇宫内院都找不到的珍稀药材,独独出现在公主府内,还是专门对无影有用的药材,这不够说明一切吗? 若是他早些动手,阿菱身上的毒许是能早些时候解掉了。 姜言衡虽有些自责,但他更清楚自责没用,为今之计,只有早日替阿菱解毒,盼着阿菱早日健健康康的。 关于解药找到的事,姜言衡并没有直接告诉阿菱,怕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让女儿空欢喜的一场。 派去药王谷送东西的人走了十来天,十来天后就收到了观凌天的回信。 观凌天说自己想出谷来给阿菱看病,因为阿菱身上的毒现在还剩多少观凌天并不清楚,所以得亲自过来,才好给她配药。 观凌天亲自过来帮阿菱看病,姜言衡自然是高兴的。 高兴之余,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位夫人,如今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观凌天要出药王谷的消息是不是也得跟她说一声? 姜言衡想罢,提笔写在一封信,让手下的人给送出去。 这信件辗转了数人,送入京城附近的一座小县城里。 一间坐落在巷子口的宅院里,郎朗的孩童读书声从后院传出来,前面院子里是有不少人影走动。 这是一家女子医馆,出入其中的多是妇人。 医馆的主人是一位年轻的女医,据说是从京城来的。县里的县太爷夫人和老夫人都被她治过,都夸她是位了不起的神医! 可惜这女医只给女子看病,还专治一些妇人疾病。这名头虽大,但小小的一个县城里能有多少的妇人能来看病呢? 这一来二去的,女子医馆名声虽广,但每月的病人很少,甚至有隔壁县打听过来的。 病人虽少,但环境清幽。 在医馆里学医的两个女学徒今年还是十岁出头的年纪,她们的家境都不大好。 皆是因为家中吃不起饭了,打算把她们卖掉或嫁出去,可惜长得差了些,脸上长了痣和痦子,这收人的牙婆出的价钱低。 又恰好医馆需要女学徒,学成了手艺还要给些钱财,便让这两个女孩子有机会留在医馆里打工。 不过,以为她们不识字,看不懂医术,医术学得慢,写药方也不回,多是做一些帮忙熬药打扫之类的活计。 前院的妇人前脚带着自己的药走出去以后,这后脚门口又传来了喊话声:“有人吗?韩夫人在吗?” “诶!”二丫应了一声,赶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疾步走到院子门口,对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看了几眼,又看了看门外的位置,没有轿子,也没有马车。 “你有什么事吗?”二丫问道,想着要不要把医馆只治女客的事情告诉他。 先前就来过不少男客,硬要师父给她们看病,好在师父本事了得,把他们全都打退以后,才没人敢闹事。 想到这事,二丫仍旧有几分心有余悸。 “韩夫人在吗?”那男子开口道。 听到韩夫人这个名字,二丫本还有些陌生,但立马反应过来了,她师父就是姓韩的。 便开口问道:“你是来找我师父的吗?师父这会儿刚刚去后院呢!” “我家主子姓姜,这是我家主子亲笔写的书信,请务必将它交到韩夫人的手里。”那男子递上信件道。 二丫收了信封,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一看字就发晕的毛病好像又出现了。 “韩夫人若要回信,可以直接把信交给听雪楼的掌柜!”那男子还叮嘱了一句。 说完这些话,他便头也不回走了。 二丫呆愣愣拿着手中的信,想着听雪楼的名气,有些不大明白自己师父跟一个饭馆的老板有什么联系。 二丫的脑子装不了太多的东西,只是想想很快就丢到了一边。 她拿着信件去了后院,敲响了后院的房门。“师父,你在里面吗?” “我在呢?”一道温和的女声从屋内传来。 “怎么了?”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穿着棉袍打开了屋子门。 二丫递上手里的信件道:“这是刚刚前院的人,让我给师父你的!还说了听雪楼,让师父您要回信送到听雪楼去!” 二丫有些羞怯说着,她在面对自己师傅的时候多不敢抬头看她,就像她娘说的,庙里的菩萨不能直接看,直接看是不对菩萨不敬。 庙里的泥胎菩萨吓人,二丫不敢直接看。自家的师父长得好看,她也不敢直接看,生怕自己看了几眼,就会玷污了师父一般。 那女子拿着手中的信件,很是茫然,听雪楼的人找她看病? 二丫只把那男人的话记了个七成,至于开头说的她早就抛到一旁。 那女子神情疑惑打开了封信,看完了信件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很快有了变化。 她从疑惑,变成了哀伤。 信是姜言衡寄过来的,信上说了,观凌天打算出谷一趟,来替一个病人看病。 虽姜言衡直说了,那病人是他女儿。 可是她心中仍旧是忍不住的悲伤…… 她陪在观凌天身边许多年,又等了许多年,始终是没有等到他为自己出谷。 如今却先一步听说他为别人出谷的消息。 第132章 谈什么交情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不停在心中告诉自己,那个男人跟她现在的生活无关。 可毕竟是深爱过的人,心中难免有些烦躁。 好在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来便来罢,不管他如何了。 二丫平日里不是很会察言观色,但瞧见自家师父的脸,也大概知道师父不太开心。 她嘴笨,不知道开口说什么,站在原地有些许局促。 韩旖芷把信件放入袖子中,看了眼站在门口呆愣愣的二丫,柔声开口道:“天这么冷站在这里做什么?把前院的活做完了,回火盆边暖和一番。” “是,师父。”二丫哦了一声,走的时候,还回望了屋子的方向一眼,有些担心。 见师父关上门回到屋内,她才稍稍放心。 回到屋内后,韩旖芷坐在桌前仔细思量了一番。 她不清楚观凌天是否会来找自己,但他若真的会过来找自己,她得先做好准备。 她不能让观凌天的出现影响了她现在的生活。 特别是修儿! 修儿是她辛苦怀胎十月养大的孩子,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孩子。 观凌天如今身边是否有别人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若是让观凌天知道修儿的存在,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修儿,还有可能带修儿回药王谷。 这些不仅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修儿不愿意的。 所以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 韩旖芷想罢,提笔给姜言衡写了一封回信。 信的内容先是问安了一番,接着又点明了观凌天要来的事情。 如果观凌天来京城,询问她的下落,想要找她的话。请姜言衡务必提前写信告诉她一声,让她自己独自一人来京城。 若是观凌天没有说这个话,姜言衡也不必提这件事。 韩旖芷心乱如麻写完这封信,见纸上的字迹潦草,笔墨乱飞,待她沉心静气片刻后,又重新誊写了一份,放入信封内,亲自送去了听雪楼。 听雪楼的掌柜在收信时打听了一下韩旖芷的名号,在得知她是谁以后,很是热情把她送到了街口。 许是心中烦躁极了,韩旖芷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才归家。 带着一身的寒意归来回到后院时,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扑了出来,“娘亲,你去哪里了!儿子等你好久了!” 韩旖芷见儿子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就跑了出来,眉头紧锁:“小心染了风寒!” “娘亲,我不冷。我也不怕风寒,我就是怕您出事了!”韩修抓着母亲的衣角道。 韩旖芷赶忙把他带入了屋内,让他添上了一件厚衣服。 “屋内的火盆虽暖和,但你在外面还是要多加一件衣服!”韩旖芷絮絮叨叨说着,转头从衣柜里捡出了一件衣服让儿子穿上。 韩修这回倒是老实穿上了,但仍旧不忘关心自己的母亲:“娘,您去哪里了啊?儿子找了您好久,还去前院问了几个姐姐,都没找到您!” 关于观凌天的事,韩旖芷并不想向儿子透露。 儿子长大后,没少问过自己亲爹的时候,韩旖芷便拿出了早就编好的说辞告诉他们:孩子的爹上战场死了,这孩子是遗腹子,她是寡妇。 当初韩旖芷的身份路引都是姜言衡帮着办理的,想要伪装成将士遗孀不是什么大问题。 知道了韩旖芷凄苦的身世后,左邻右舍皆是带着怜悯的目光看向这对孤儿寡母,当然也少不了给韩旖芷拉媒的人,但全部都被她拒绝了。 久而久之,她不再嫁的名声传了出去,连带着她为亡夫守节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外人口中说的是是非非,韩旖芷也不想理会,也懒得去解释。 “出去给一个熟人送东西去了,走得有些急了!是娘不好,娘下次一定给她们留句话。”韩旖芷面色柔和看向自己儿子。 韩修听罢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拉着亲娘跟往日一般,检查他的课业。 - 听雪楼的信送得很快,入夜前就送到了京城内,等到姜言衡准备就寝时,听下面的人说那位夫人给他写了信,姜言衡便立马让人把信给呈了上来。 看了信中的内容,姜言衡也大概知道那位夫人的意思。 既是独身一人上京城,就已经说明了她的心里。 想到这里,姜言衡不禁有几分佩服这位夫人。 在这个时代,以女子之身独自养活了一个孩子,还有了自己的事业,这一切都很不容易。 当然,他还该感谢那位夫人手中的玉扳指,若不是那扳指,阿菱怕是早就出事了。 想到这里,姜言衡开口让手下的人去布置了。 药王谷离京城很远,姜言衡用来送信的人手跟边关急报的那些差不多,跑起来日夜不眠不休,要累倒十几匹马儿,耗费数日的时间才能把信件送过去。 观凌天一路从药王谷过来,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年关将至,许是要等到年后才动身了。 不过这该准备的姜言衡都提前让人准备好了,专门收拾出了一间院子,把里面打扫干净,甚至在里面准备上各种的草药,为的是观凌天用的时候方便顺手。 过了这些年,阿菱以后就能健康成长了。 想到这里,压在姜言衡心头的巨石有一点点松动的痕迹。 连带着朝堂上的各种杂事都没有影响他,破坏他的心情。 这是新帝登基后的一个新年,自是要好好准备着。 只是在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内,边关忽然传来了急报。 说北歧打算派遣使者前往大靖,以祝贺大靖新帝登基,另外他们还准备了一些礼物。 这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朝堂都随之一静。 蓝山道人加害两位帝王之事,证据确凿。 蓝山道人的来历暂且不清楚,但光凭着他经文上的北歧王室秘字,就可以判定他是北歧的探子。 两国皇室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情,甚至还有一些血海深仇,如今派使者过来庆贺,是个什么意思? 两国之间的关系,说是打一仗也不为过,谈什么交情? 第133章 使者如何 这百年的时间里,两国既打过仗,也握手言和过。 几十年前甚至还出兵一起打过胡人,倒是近些年的交情少了很多,王室之间根本没什么来往。 更不要提现在了! 两位帝王接连被北歧人所害之辱,若不是近些年大靖战乱不断,民间还在休养生息,定是要握着这些证据杀到北歧去,才可祭楚家的列祖列宗。 在姜言衡看来,打不打仗这个事情没那么复杂,主要是看有没有需要。 原先是平定叛乱,打退叛军,自然是有这个需要。 眼下,国力虚弱,再更北歧起争执不过是自讨苦吃。 说白了,不是不想打,而是实力不允许。 北歧近几十年虽王室人口凋敝,但坐在王位上的帝王很是励精图治,治下百姓休养生息,安家乐业。 不是如今的大靖可以比的。 虚弱的瘦子打结实的胖子,胜算很少。 姜言衡这么想着,也大概能猜到这朝堂上议事的结果。 “陛下,万事以和为贵!北歧皇室既然送礼物来贺陛下登基,自是扫榻相迎!好显我大国风范!”有一臣子上前道。 “陛下,不可!北歧狼子野心!既设局害了两位先帝,这一次过来,肯定也不安好心!陛下万万不可引狼入室啊!”接着有大臣开口道。 坐在龙椅上的幼帝饶是被珠帘挡住了脸,但姜言衡也能从朦胧的身形判断他现在的心情。 让一个孩子来处理这些事,确实有些难。 “若拒了北歧的使者,他们趁机向大靖发难又该如何?”帝王开口道,稚嫩的声音里染上一丝沧桑。 朝下众臣又开始不说话了…… 若是发难了,只有打仗! 可打了败仗,他们又能好过吗? 片刻以后,有臣子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北歧此处前来,是为了与我大靖重修旧好。不如大大方方请那使者入京,若真是诚心诚意与我大靖修好,自可结两国之合,佑百姓安宁。若是那使者进京后有异,再行扣押不也迟!” “诸位爱卿觉得如何?”帝王问道。 其他人纷纷上奏,说自己没有意见。 接下来就是朝堂上的表决时间,陛下的票占三成,其余的臣子站七成。 接结果就如同姜言衡想的那般,以压倒性的优势通过了北歧使者来京祝贺之事。 至此,大臣们再无异议。 想到这北歧的人要来了,太后不免心慌了一番,这一心慌就把姜言衡叫到了跟头,让他想想办法,还有保护幼帝安全的事。 姜言衡安抚了太后一番,开口道:“太后娘娘放心,臣定会保护陛下的安危!不会让那北歧的人伤害陛下!” 得了姜言衡的一番保证,太后自是放心不少。 这筹备宫宴之余,把皇宫的安防问题都一并交给了姜言衡,让他来保全整座皇宫,当然,仅限于北歧使者来的时候。 姜言衡接下了,并未多言,打算有空再看看。 北歧使者到底是不是来谋害帝王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 两位皇帝的死与其说跟蓝山道人有关,不如说跟自己有关。这大好年华,正年轻力壮的时候,跑去吃药,还偏好这虎狼之药,吃完还盼着自己能长命百岁。 药确实是来自北歧,但脑子是自己的,谁也无法操控。 高祖确实是吃药去的,先帝也跟吃药有几分关系,但更多是他下的手。 蓝山道人的底细,姜言衡也曾派人去北歧查过。 蓝山道人的师父,确实是北歧皇室里的一个宗亲,那宗亲偏好道修,自创了些道法,还想把皇室里的密药在道馆里推广。 大靖的道馆比北歧的多,他便隐姓埋名来了大靖,准备传自己的道。一来二去,真的被他弄出些明堂,蓝山则是他席下弟子中的翘楚。 可惜都是借着药力来损耗自身,并不是什么仙丹。 至于北歧人这次为什么过来,姜言衡觉得,跟宫里没什么关系,许是跟他院子里的那位有关。 下面的人前些日子跟他禀报过,说戚长宪接触过一些神秘人,那些人来的去,去得快,根本见不到踪影。 姜言衡原先也没打算理会,能来找戚长宪的人很好猜,无非就是北歧皇室的那边。 原本姜言衡以为过段时间会收到戚长宪打算离开的消息,却不想先来的是北歧使者的消息。 北歧皇帝膝下无子,仅剩的几个亲王膝下也没什么孩子,这么一看来,戚长宪的身份还是个香饽饽。 不过,姜言衡也不打算做什么。 毕竟不大清楚这来的使者是什么意思,派过来的又是什么人! 不管北歧和大靖如何,他都是大靖的子民,哪怕到时候要为国出征,姜言衡也无所畏惧。 姜言衡处理好食物后,跟往日一般回家,准备去看看女儿在忙什么,却听府上的人传话说,今日有一位白发之人过来找他,那人自称观凌天,如今住在了城西的客栈内! 这么快? 这才半个月的功夫,观凌天就来了京城! 姜言衡高兴之余,吩咐手下的人去把院子再次打扫了一遍,他本人则亲自备马,准备亲自去接观凌天。 城西,客栈内。 观凌天穿着一身厚厚的裘衣,与戚长宪坐在桌前。 “上京之事,麻烦你了,若不是你,许是要到年后才能过来。”观凌天真心实意感谢道。 观凌天之所以能这么快入京,靠的是戚长宪留在药王谷外的铁骑护卫,可日夜兼程赶路,护送他来京城。 戚长宪神色淡然道:“谷主不必跟我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能帮到谷主我自是乐意效劳。” “别跟我客气,对你身体如何了,不如把手伸过来,让我帮你看看……”观凌天提议道,他浑身上下也就这点医术有价值。 戚长宪认真伸出了手,搁在了观凌天的前面,观凌天也开始探脉。 暗蓝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场场景。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观凌天是特意来给他们家少爷看病的!暗蓝心中感叹着,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第134章 提前告诉你 “少爷,观谷主,姜将军来了。”暗蓝说道。 原先他就在门外候着,看着骑马赶来的一队人马和他们背后的标志,暗蓝立马就意识到了姜言衡的人来了。 观凌天听罢继续给戚长宪诊脉,片刻以后才收回了手道:“你身上寒气有些重,近些日怕是在有水的地方待久了!多活络活络身子即可。” 戚长宪听罢认真道:“谷主可要给我开上一剂药?” 观凌天摇摇头:“不必,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必大小事都吃。” 听到这话,戚长宪才停了吃药的念头。 两人一起出了门,走到客栈下面去迎接姜言衡。 姜言衡一下马便进了客栈,在看到戚长宪跟观凌天站在一处时,眼神微微闪动拱手行礼,“谷主,。” 观凌天跟着回了一礼。 “谷主远道而来,我府中的院落已经收拾好了,不知谷主可否愿意赏脸去我家。”姜言衡把姿态放得很低。 毕竟除了眼前的男人,天底下再也找不到能救阿菱的。 观凌天点头,倒也没拒绝:“那就去吧!去你那里也方便。” 免得他来回看诊,忙碌上许久。 说着观凌天就让下面的人帮他收拾东西。 观凌天等人才到客栈,行李都不曾全部拿出来,这会儿都原模原样拿了出来,运到了将军府。 行李送上了马车,戚长宪跟着两人去了客栈外,送别了两人。 站在寒风中,看着马车走入了人群拐入了巷子角。 戚长宪才慢慢转过头了,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 暗蓝跟在戚长宪身边抱怨了两句,“少爷,您说着姜将军也真是的!你说他大气嘛,故人重逢又不让咱们跟着一起去!你说他小气,还硬是给咱们布置了院子,衣食住行全都给照顾上了!” 暗蓝说着长叹一口气,他也想跟着观凌天一起去将军府上看看!亲眼看看阿菱小姐的康复啊! “无碍!回去好好待着就是了。”戚长宪淡然道,见天上的阴云压得重重的,不由得催促暗蓝走快些,早些回家。 - 姜言衡带着观凌天回府的消息被下人告知给阿菱后,阿菱便立马冲去了观凌天的院子中。 人还未走到门口,阿菱只听着隔墙的院子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些随意找个屋子放下即可!” “这些不行,这些让人放到我的屋子里,放在我床边。” “这东西不能受潮,仔细一些……” 观凌天正在院子内指挥着众人把他的随身携带的一些草药之类的东西,给拿出来,妥帖放着。 姜言衡则是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 “观谷主,爹爹!”阿菱跑到屋内喊道。 观凌天望向声音的源头,看到阿菱的时候面上带笑:“都长成这么大的姑娘了!” 他依稀还记得,阿菱来的时候,大概只有他腰身那么高,现在瞧着快到他肩膀这里了。 “观叔叔,好久不见了!”阿菱上前福身行礼道。 “观叔叔您怎么来京城了,这是要和阿菱一起过年了吗?”阿菱有些期待问道。 京城虽好,对阿菱来说太过冷清了,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只有爹爹会陪在她身边。 “这次来找一个人,顺路给你看病!应该会待到年后。”观凌天说道。 是不是特地为自己来的,阿菱并不关心,听到观凌天为她看病这事,阿菱脸上涌现出了不少神采,而这神采顷刻间又有些淡然。 “有劳观叔叔您了!”阿菱说罢再次行礼,神色怔怔。 这是怎么啦? 听说自己要给她看病不开心了? 观凌天看着阿菱神色顷刻间的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姑娘的脾气,来来去去的,变得真快。 知女莫若父,姜言衡对阿菱脸上神色的变化瞧得真切。 阿菱平日里开开心心的,不会忽然变脸,许是想到了戚长宪。 就是那个死在大火中的少年,所以才会这么难过。 姜言衡赶忙上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道:“去这屋内看看吧,瞧瞧有什么不合适的。”姜言衡还不忘招呼一声阿菱,“阿菱,你也跟爹进来瞧瞧。” 被姜言衡这一打岔,两人倒也跟着进屋看了。 关于戚长宪的身份,姜言衡并不打算告诉阿菱。 特别是这戚长宪别名宗政长宪! 北歧的人,不该跟他的女儿有什么牵扯!所以这人在外面的眼中,还是死了比较好。 观凌天把屋内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需要用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以后,就准备给阿菱看病。 无影毕竟是三大奇毒之一,解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观凌天刚刚想吩咐下面的人煮些热水准备着泡药浴,就听说姜言衡府上有温泉的消息。 好家伙,他听说这大靖的皇宫中都没有温泉,唯独这一处别院有。姜言衡的权势,可见一斑。 观凌天倒也不含糊,直接让手下的药童照着方子去抓了一大批的药,分成十份,每份都抓了一大包。 “这些药煮成药汤,放入温泉池里,到时会药渣都一起丢进去吧!要一直泡着,泡一个时辰才行。”观凌天吩咐道。 姜言衡手下的人自是不敢怠慢,仔细上来询问用法,甚至连药水比都问了一遍,甚至连什么时辰泡最好,有没有讲究这些都问清楚了。 问得观凌天满头雾水! 哪来的这么多规矩? “随意什么时候去泡,莫要染了风寒就行。这要是给你们家小姐强健身体用了,若染了风寒体虚,怕是又要等上一段日子。”观凌天说道。 下人们仔细记下了,自是按照规矩办事。 阿菱冬日没什么事,看完书之余就去池子里泡着。 就这么泡过了除夕,泡到了年初二。 跟着姜言衡一起吃完年饭的观凌天没什么温暖的感受,整日在房中忙碌着配药制药,终于在年初二这天打开了屋子门,让姜府的下人喊来姜言衡。 “解这毒的时候,会极其痛苦!阿菱许是会忍不住,我怕她到时候咬到了舌头,准备在她口中塞一块软布!到时候,你在旁边多看着些!”观凌天说道。 第135章 别想旁门左道 观凌天把解毒过程中会出现的各种情况跟姜言衡说了一遍,甚至要求他在一旁看着。 怕的就是到时候万一出现了什么情况,阿菱又极其痛苦,他怕自己张了十张嘴都说不清,甚至还惹了姜言衡的不快。 倒不是观凌天怀疑姜言衡的人品,主要是他行医多年,什么样的情况都见过。 提前说好,有备无患。 姜言衡听罢很是配合,“一切都依谷主您来!我不懂医术,听您的即可!” 见姜言衡如此,观凌天跟着松了一口气。 普通的病治起来都有些痛苦,更何况天下三大奇毒之一的无影呢。 观凌天把一切准备妥当以后,直接把姜言衡与阿菱喊到了一间屋子内,为阿菱的解毒做起了准备。 “把这些喝下去,然后泡到温泉池子里。”观凌天说着,给阿菱地上了一罐子黑乎乎的药水。 阿菱接过罐子,毫不犹豫直接喝下。 罐子里的药很苦,光是闻一闻就能闻到其中的苦味。 见阿菱如此果决,姜言衡不由得开始心疼女儿。 阿菱却是跟没事人一般,独自进了温泉屋子,换了一身泡温泉的衣服,默默坐到了泉水中,再往嘴里塞下软布。 药效发挥得很快,阿菱身上是铺天盖地的疼! 疼得她在温泉中直不起身子! 连带温热的泉水此刻都跟岩浆一般,似在灼烧着她的皮肤,烤制她的四肢百骸。 疼!太疼了! 阿菱不禁呜咽出声! 候在屋内的红袖看向阿菱时满眼怜惜,不由得开口喊了一声,“小姐!” 在屋外等候着的姜言衡更是心急如焚! “就不能做点儿什么,让阿菱缓解疼痛吗?”姜言衡急得在屋外走来走去,一旁的下人全部低垂着头。 观凌天背着手站在原地:“不疼的只有慢慢来,一慢就是好几年!阿菱的身子又要亏空一些!唯有把这病根连根拔起,阿菱才能快些康复!” 观凌天的语气很是平淡,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 姜言衡虽知解毒后,阿菱会更加健康,可听到女儿如此痛苦的声音,他的心也如刀割一般。 见姜言衡走来走去,观凌天无奈摇摇头,轻微叹气道,“实在不行,我给你开些安神静气的汤药吧!” 喝了汤药阿菱就会好些吗?并不会。 “不必!”姜言衡果断拒绝了观凌天,不打算自讨苦吃。 沉思了片刻以后,他倒是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静静等候着。 阿菱在里面正痛苦着,他在外面走来走去,说话的声音阿菱都能听到。他家阿菱最是贴心,现在本就不好过,若是听到他的声音怕是更加担忧。 姜言衡想罢,直直在原地站着,等着阿菱。 就这么从天亮站到了天快黑时,屋内的呜咽声终于小了。 姜言衡并不清楚女儿这是不痛了,还是已经痛得发不出声音了。 关切看向观凌天。 观凌天也跟着在院子在陪站着,站了许久有些受不住的他喊下面的奴仆去搬张凳子过来,在一旁坐着。 “看我做什么?进去看看你女儿吧!我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观凌天随意道。 虽知道阿菱就在里面,但现在还不是进去见面的时候。 姜言衡先派旁的婢女进了屋子,在问候了阿菱的情况后,才敢走进屋内。 阿菱在红袖的帮助下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可她就虚弱躺在床榻那里,怎么都爬不起来的模样。 姜言衡上前,关切靠近了床榻边:“阿菱,还疼吗?” 阿菱费力从脸上挤出一些笑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道:“不疼的,爹爹!” “阿菱坚持住,这毒解了以后就不疼了!”姜言衡安抚女儿道。 见女儿头发湿哒哒的黏在额角,不知道这温泉水池里的水泽,还是女儿的汗水,一时间心中各种情绪在翻涌。 “阿菱,阿爹抱你回去吧!”姜言衡开口道。 阿菱有些费力地想点头,可惜她没什么力气了,点头都有些轻飘飘的。 姜言衡捡了一身裘衣过来,团住阿菱,再把女儿抱到了她的院子里。 把女儿放下以后,姜言衡又吩咐下人端来的饭食,她亲自喂给了阿菱。 做完这一切,看着女儿沉沉睡去以后,姜言衡才放心离开。 继而,他又找上了观凌天。 此刻的观凌天正在屋内喝酒看书,桌边还隔着一碟点心,见姜言衡来了,观凌天啧奇了一声,热情招呼道:“来了,要不要一起喝点儿?” 姜言衡劲直走到桌前,脸上很是凝重道:“阿菱日后还要这样吗?” 观凌天看了眼手中的书,头也不抬道:“我配置的药是清理阿菱身上的无影之毒,先喝上三日,我再给她探查一番,若毒素清退得快,再针灸一日,便可喂一些温补的药,开始养身子。若毒素去的不快,则需再吃一两日的药,这吃药以后,你也见到了……” 听到这话,姜言衡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样的苦阿菱还要吃上数日! 观凌天说着叹了一口气,“你也别埋怨我啊!我知道你心疼你闺女,可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要怪,你就怪那些给阿菱下毒的人,我只是个大夫,是给阿菱解毒的!” 说完观凌天还打量了姜言衡一眼,见姜言衡的脸色不如之前那般沉重,放心了不少。 不记他仇就好! 记仇也没用! 这天底下哪有记大夫仇的? “那可有法子能缓和阿菱的疼痛吗?”姜言衡问道。 观凌天却是摇摇头,“不可!这解毒的时候,需病人保持清醒,才能让药力游走到全身,若是昏昏沉沉睡着,反而不利于清毒。至于那些旁门左道的法子你也别想了,都这么多年了,只疼这几天,不好吗?” 别说几天了,他是几个时辰都不愿意。 姜言衡听罢,开口道歉:“阿菱的事情,是我过于紧张了,观谷主勿怪!” 观凌天很是随意挥了挥手,“无碍,为人父母多是如此。我若是有个孩子,指不定比你更心疼她。” 观凌天似自嘲道,低着头,没注意到姜言衡眼神的变化。 第136章 痊愈 阿菱吃药的这三天,对姜言衡来说极其难熬,他吃不好睡不好,仿佛比一辈子还久。 好在正值年关,姜言衡不用上朝,便能一直留在家中,陪伴阿菱。 终于到了第四日。 观凌天在阿菱睡了一夜以后,去阿菱的房内诊脉。 那药只有泡在温泉里的才会效果明显,阿菱才会感觉疼痛。此刻的阿菱虽感觉不到疼痛,但因为持续几日的病痛折磨,不复往日的青春活泼,病恹恹躺在床上。 观凌天跟姜言衡是前后脚进来的。 观凌天给阿菱诊了会儿脉,脸上表情不变道:“这毒清得不错,明日也不用针灸了,不过这温补的药还要喝,不用喝太久,喝上两月,细细滋补一下你的身体即可。” 听到这话,阿菱有些疲惫的眼中露出星星点点的光。 姜言衡面上也涌出几分喜色:“好!有劳观谷主了! 观凌天随意道:“无事,早些喝药早日康复。” 给阿菱诊完脉以后,观凌天随手写了个药方子交予姜家府的下人,让他们按照方子去抓药煎药。 瞧见姜言衡关心病床上女儿的情景,温馨极了,观凌天不忍归不忍,还是打破了这份情景。 “姜将军这会儿可有空,我有些事想找将军询问一番。”观凌天道。 他做事向来是这么直来直去的。 姜言衡回头,心下了然,他知道观凌天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转头对着床上的阿菱轻言细语道:“阿菱先好好歇歇,不着急起床,爹去去就回!” “嗯,阿菱会乖乖躺好的,爹你别担心。”阿菱说道。 姜言衡跟着观凌天去了偏房,四下无人,观凌天直接开了口。 “我这次来京城,是想找将军您询问她的消息。”观凌天踌躇了多年终于开了这个口。 在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悬在心头多年的巨石似终于落地。 姜言衡点头,“是为了韩夫人吗?” 观凌天点头,但脸上立马又浮现诧异的神色,为什么叫她夫人? “她,可曾婚配?”观凌天失神开口道。 心头似有千百只在啃噬,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尖涌起。 想到韩旖芷让自己保密的事,姜言衡自是不会去开这个口,告诉观凌天这些。 便利落找了个借口道:“我听她友人如此称呼她,便跟着这么叫了。观谷主,韩夫人其实是不大愿意您去找她的,她说,若您找上门来,先给她让我给她修书一封,她再来京城。” 所以,是真的成婚了? 观凌天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些年她不在的时候,他其实在心里想过,在外有她是否成婚,嫁给了他人为妇。 可眼下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又是如此的心痛,像身上剜下了一刀肉般。 观凌天脑子里混乱极了,胡思乱想了片刻,对着姜言衡开口道:“姜将军,我回去想想,想好以后再告诉您消息吧。” 姜言衡见状,也不勉强。 韩夫人那边的近况姜言衡是知道的一些的,从见面时她就大着肚子,再那以后独自把孩子抚养长大,没有过再嫁的意思。 至于观凌天那边,姜言衡算不得清楚。 药王谷里人很多,来来去去许多药童,虽不见观凌天身边有添香的红袖,但也不乏上门求医者给观凌天送上美人。 姜言衡觉得观凌天不是个好色之徒。 只是,两人之间的纠葛他也弄不清楚。若他泄露了什么消息,反而成了他的不对。 还是等两人见面了,有什么事自己说明白吧。 姜言衡觉得,观凌天既然千里迢迢从药王谷里出来了,自然是不会空手而归。 果不其然,第二天观凌天就找了上来,就像姜言衡所想的那般,他开口要求和韩夫人见上一面。 姜言衡也应了他的嘱托,给韩旖芷那边送了一封信。 信是快马加鞭送去的,当日就能到。 至于韩旖芷什么时候过来,什么时候回信,就是姜言衡不大清楚的事情。 观凌天在姜宅等了五日,许是耗尽了不少耐心,正准备找姜言衡说一句,要来她的容身处自己找去时,韩旖芷的信刚刚好也送了过来。 姜言衡原封不动,把信件交给了观凌天。 观凌天想也不想拆开了信封,见到了上面的熟悉字迹,心中无比酸楚。 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后,观凌天甚至把信仔细折好放入信封中,再塞入自己的怀中。 迎上姜言衡探究的眼神,观凌天郁结开口道:“她说正月十五过了再上京。” 至于旁的,观凌天没有说。 姜言衡很有自知之明不再问,正月十五,等就是了。 左右是他们两人的爱恨纠葛,自己顶多是个中间牵桥搭线的,不,是个递信的邮差,算不上牵桥搭线。 自从余毒清了以后,阿菱的身子骨好了不少。 虽然每日还要喝一碗苦兮兮的药,但阿菱多是捧着碗一口闷了下来,全程都不喊苦。 就这么过了七八日,见女儿小脸上的红晕原来越多,姜言衡又后知后觉想起,女儿身上的余毒已经清了,他再也不像之前那般担忧,担心女儿会毒发身亡了。 想到这里,姜言衡宽心之余,有些感慨。 随着北歧使者逐渐进京的消息传来,宫里也开始紧锣密鼓筹备着,幼帝也开始唤众大臣上朝,姜言衡忙里偷闲之余,多是想陪伴女儿一些。 照顾女儿生活里的饮食起居,好弥补自己错过的这些年。 正月十四的那日,阿菱亲手端了点心给姜言衡送来。 尝了一口点心的姜言衡满口夸赞之余,不往叮嘱道:“这些事交给厨房的人来做即可,阿菱你多修休息!” 阿菱却是调皮笑道:“阿爹,阿菱不是小姑娘了!而且阿菱已经休息了那么些日子了,也该多活动活动,观叔叔说了,让阿菱四处走走,多转转” 姜言衡闻言仍旧不放心,这天寒地冻的,担心女儿冻着哪里,染了风寒。 却听阿菱岔开了话题,兴致勃勃提起了一件事,“爹,听说明天十五,城内有花灯,阿菱想去看看!” 第137章 去找桥 对于女儿的要求,姜言衡向来都是有求必应。 “去,阿菱想去都行……”姜言衡轻声细语道。 上一刻还想着天冷怕女儿冻着,这会儿便允许了女儿夜里去看花灯。 “那阿爹陪我一起去嘛!”阿菱语气里带着几分娇憨,眉眼弯弯笑得似月牙一般。 “好!阿爹你陪去!不过夜里天冷,多穿一些。”姜言衡叮嘱道。 阿菱顺势抓起了姜言衡的袖子轻轻荡了起来,开心道:“好,我就知道阿爹最疼我了!” 得到了姜言衡的允诺后,阿菱便欢快出了屋子,打算收拾明日跟姜言衡一起去看花灯用的东西。 - 另一边的小院里,暗蓝也收拾起了戚长宪屋内的物件。 待他转头后见到自己少爷挺直腰板坐在桌前看书时,忧心忡忡开口道:“少爷,这年头年尾咱都在这里屋子里看书,明日城内有花灯,不如我们出去转转吧!” 戚长宪仍旧全神贯注看着自己的手中的书,头也不抬道:“你想去便去,快得开心!” “唉!”暗蓝叹了很长一口气。 他哪里是想自己去!他是盼着他们家少爷多出去转转啊! 这人整日闷在屋子里会闷出病的啊! 不过他家少爷不去,他又有什么去的必要呢?那花花绿绿的灯,他没一个喜欢的,不如看烧鹅实在。 戚长宪跟往日一般看到天黑时,才吹灯去床上歇息。 不过这一夜,他睡得并不踏实。 当周围的环境变得朦胧不真切时,戚长宪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平日里他都是睁眼到天亮,并不会做什么梦。 这次的梦,难道又跟阿菱有关? 才想到这里,戚长宪的梦境里就朦胧出现了阿菱在梦中的场景。 那似乎是一座桥,阿菱站在桥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远远看了桥上的阿菱一眼,再转眼天黑的功夫,小姑娘从桥上坠入了桥下,鲜红的血液不断溢出,把河水都染成了粉色。 戚长宪立马转头看向周围,想要记清楚事情发生的地点与环境,好找到地方救下阿菱。 可他眼前顿时就想被黑色的潮水笼罩了一般,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看得到,那河水里飘着的小姑娘。 她的脸与肌肤全都是白色的,不知道是被泡白的,还是冻得。 戚长宪打了个哆嗦,再次睁眼时,黑漆漆的夜色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就想梦中浓烈的黑一般。 戚长宪轻咳嗽了两句,掀开了杯子,披着一身裘衣摸索到了桌边,点燃了蜡烛。 凭借着自己仅剩的记忆把阿菱梦中遇险的那座桥画了下来,再牢牢记在脑子中。 这桥并不长,看着跟寻常人家庭院里的石拱桥一般,能容纳的人不多。 梦里,这桥上站着的人就很少。可惜的是,关于细节的地方他根本看不清楚。 不像之前的梦,很是清晰。戚长宪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他手中的线索仅有那座桥。 只是京城中这样的桥不少,他想找到梦境中的那一座,怕是难得很。 戚长宪看了一眼图纸,觉得自己现在着急也不是办法,明日是要耗费不少精力去找。 徒在这里坐着也是自寻烦恼,不如早些睡了,明日好有精神去寻。 饶是如此,戚长宪仍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第二日,暗蓝早早起来,正打着哈欠准备换衣服出去喊厨房准备早饭时,忽的瞥见对面应约透过来的微光,来不及把衣服合上,快步走到房门前打开了门。 便瞧见戚长宪的屋内灯火明亮! 今天少爷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暗蓝赶忙把衣服穿好,吩咐厨房做饭以后,径直进了戚长宪的屋子。 见戚长宪穿戴整齐坐于桌前,旁边点着数盏蜡烛,把整个屋子照得明晃晃时。 暗蓝想起这蜡烛是昨日才换的,这会儿又烧了一大半,不由得上前唠叨了几句,“少爷您这么刻苦做什么?咱们又不用考科举!” 戚长宪不理会暗蓝,暗蓝就自个提着茶壶去厨房打了热水,回来给戚长宪泡茶。 暗蓝在屋子里忙活了一通,见戚长宪还盯着自己的桌子前的画轴后,跟着去瞥了一眼,又立马收回了目光。 “少爷,今儿个外面人多,要不咱们出去瞧瞧吧?”暗蓝提议道。 他觉得自家少爷这么个情况,就是在屋子里待多了,待傻了。 “好,确实该出去看看。”戚长宪应道。 这一应,可把暗蓝给吓了一跳!这就答应了?他家少爷往日不是这样的啊! 暗蓝非但没有开心,反而觉得戚长宪的问题更加严重了,甚至打算去姜府把观凌天请来给他看病。 不过暗蓝只是想想,还不敢有动作。 “少爷,那我去给您收拾两件厚实的衣服,捡双靴子?”暗蓝问道。 戚长宪跟着点头,“去吧,快些准备,我们等下就出门。”说着又盯住了桌子上的画轴。 看了小半夜,戚长宪已经把画轴上的桥梁牢记于心。 京城堪舆图这个东西是机密,他弄不到。便是放在了眼前也看不清楚哪里有桥,更不知其大小,只有仔细去看了才知道。 梦境透漏的东西虽不多,但戚长宪还是记住了一个细节。 那桥看上去年份很久了。 京城的大桥小桥虽多,但每个桥梁建起的年份各不相同,用的材质也是不一样的。 有的是石桥,有的是木桥,有的圆拱桥,还有直桥立石柱子的。 梦里的那座桥,是座很小的圆拱桥,路边铺着的不是石板,而是一块块的石砖,瞧着跟桥上差不多。 仅凭这些,戚长宪当即就排除了很多地方,仅仅留下几个主要的地点,不过那些地方很也多,并不好找。 戚长宪这边换好了衣服,就带着暗蓝前后脚出门了。 见戚长宪足下生风,暗蓝快步跟上后不由得开口问道:“少爷,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去找桥。”戚长宪简单回答。 瞧? 这是人名还是什么? 暗蓝不大懂,只能老老实实跟在戚长宪后面。 第138章 阿菱有危险 主仆两人这么一前一后走着,走了大半个时辰,暗蓝终于意识到了他家主子说的桥是意思,原来就是外面的桥啊! 可自家少爷前前后后走了许久,走了那么多桥,到底是在找哪个呢? 暗蓝心中疑惑,又跟着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少爷,您找什么桥呢?” 戚长宪简单开口:“不知道。” …… 不知道找什么啊? 暗蓝心中无奈,但也只能认命,陪着自家少爷四处寻着。 就这么在京城里,从左到右,四边四角走着,除开中午去酒楼里吃了顿饭,歇息了一会儿,就一直不停走着。 眼看着路两边挂着的灯越来越多,街上的游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暗蓝偷偷在心里想着,他家少爷莫不是找个理由出来逛吧? 不,少爷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冬日天黑得早,西斜的太阳照不出任何的光亮时,暗蓝琢磨着也该回去了。 戚长宪才看着四周围的人,忽然顿住。 “少爷!”暗蓝试探问道。“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觉得自家少爷走这么久,也该累了。 暗蓝的话,戚长宪并未放在耳中,他忽然顿住原地,只是因为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先他只顾着找桥,却忽略了人多这个特点。 花灯会,一到晚上赏灯的人就多了起来。 所以,事发的时间是晚上。 从阿菱先前的梦和他的梦时间来看,他们的梦都是预警用的。 戚长宪便先入为主地认为,离梦境里的事情出现还有好些日子。 加上这花灯会上的灯也会摆上数天,一连月余。 如果阿菱今日也出来玩耍了呢? “走,去姜府!”戚长宪开口道。 “姜将军府上?”暗蓝站在戚长宪背后,困惑地想挠头,怎么这会儿又要去姜家了?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人,主仆二人穿过拥挤的人潮很是费力。 暗蓝虽不解自家主子为什么现在要去姜家,但还是默默在后面跟着。 这忙活了一整日,什么都没有干,还累得不行,这是为什么? 等到两人抵达姜言衡府上时,天已经黑透了,漆黑的幕布挂满了天空,点缀着两三点的星光。 今夜的风不大,就是冷得厉害,寒气到脖子里,叫人冷得直打哆嗦。 戚长宪抵达将军府时,第一时间就报上了姓名,还直言是来找姜言衡的,有很紧急的人。 门房许是知道戚长宪的名字,打开了侧门道:“天这么冷,戚少爷不如来屋内喝杯茶吗?我们家将军出去了,怕是要晚些时候回来。” 戚长宪闻言,心中浮现一丝不安,“姜将军去哪里了?阿菱小姐在屋内吗?” 门房有些惊讶戚长宪对于阿菱的称呼,打量了他一眼开口道:“小姐今日想看花灯,将军带着小姐出去赏灯了!” 听得这话,戚长宪神色顿时变了,“不好!” 怎么不好了?门房听得云里雾里! 戚长宪这边拱手道:“府上可否派人即刻去找将军!我有要事需找将军言明!” “不知是什么要事?”门房恭敬道,神色都跟着变了变。 戚长宪语气很是凝重开口道:“请务必多派些人手过去!找到将军,告诉他要保护好阿菱小姐,让他们快些回来,莫要去有桥有水的地方!” “戚少爷放心,我这就转告府内的护卫。”那门房提起精神道,看戚长宪的眼神都跟刚刚不大一样。 将军府的门房跟别处的门房不一样,别的府上都是家生的奴婢,还得是资历老的才能捡到这份轻便的活计,姜言衡的门房则是他从军中挑选出的一位精锐侦察兵。 若不是那位士兵在战场上落了残疾,有伤痛在身,许是这样的好处也轮不到他。 姜言衡早就吩咐过,若是戚长宪过来传什么要事的话,得立马传达给他。 门房这里早有准备,自是对上门来告知的戚长宪全心全意地信任。 戚长宪搁下这话就走了。 大雪压在青色的瓦黛上,便是在夜里也白得耀眼。 那门房跑到院内的一处屋子里传了话,屋内的人飞快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数人骑着快马从院子里奔驰而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离开姜家没多久,暗蓝这才反应过来。 “少爷,您不会是又梦到了什么吧?”暗蓝心中有几分疑惑道。 戚长宪轻嗯了一声。 路边昏黄的灯光照了下来,把他单薄的影子印在的雪上,好似下一秒就要在雪中融化。 暗蓝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自家少爷老是梦到阿菱小姐出事啊?多不吉利啊! 不过,若是能提前梦到危险的话,也是一件极好的本事。 听说阿菱身边有姜言衡在,暗蓝倒是放心极了,不担心阿菱会出什么事。 只是吧…… 暗蓝犹豫了片刻上前道,“少爷,您有没有梦到我啊?” 戚长宪:…… “没梦到我出事也行,我说的就是寻常的梦,梦到过我吗?” …… - 姜府的人马兵分几路,飞快在京城奔驰着。 将军走的时候,去的那条路他们大概知道,再找沿路的商户一打听,也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找到了姜言衡的所在位置,并上前汇报了消息。 姜言衡此刻跟在阿菱都身后,让红袖等人陪着阿菱闲逛,甚至还在暗中安排了几个功夫高强的暗卫。 除开这些,还有他带来的二十余人,全部是个中好手。 怕的就是女儿出什么事,这些人都能护她周全。 可是在听到府内的侍卫传来的话时,姜言衡的脸色顿时奇差无比。 他再看向人群中的阿菱时,见阿菱被人流裹挟着去了远方,隐约看不到踪影时,立马吩咐手下的人跟过去。 戚长宪的话姜言衡是信的,他要带阿菱回家! “你们跟我过去,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汇报!”姜言衡吩咐道, “是,将军。”一旁的护卫应道。 一群人走入了人群,跟着姜言衡去寻找阿菱的踪影。 戚长宪的话里有两处要点,一个是水,一个是桥。 第139章 去去就回 姜言衡的眼神望向四周围,见此处的桥稍远时,并未放心。 他不想做一个风吹草动就把女儿关在屋内的父亲,但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阿菱受伤。 手下的人很快就汇报了消息,“将军,阿菱小姐在那里!” 护卫示意路的那一边。 姜言衡赶忙走了上去,见到了站在人群中两眼放光盯着花灯的阿菱。 “阿菱!”姜言衡轻声唤道。 阿菱听到声音开心转过头,“阿爹!我想要那个灯,可是我猜不对,阿爹可以帮我赢到它吗?” 阿菱有些期待看向姜言衡。 姜言衡微微弓着背,对着女儿沉声道:“阿菱,这灯待会儿爹爹给你赢回来?我们先回去好不好?阿爹有要紧的事,得回去一趟阿菱能不能跟我一起走?” 阿菱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关切:“爹,是有什么事啊?” “回去阿爹再告诉你好吗?”姜言衡安抚女儿道。 阿菱点点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姜言衡往回走。 就如同姜言衡所教导她的那般,事有轻重缓急,花灯什么时候都可以看,阿爹的话还是要听的。 两人正这边往回走着,却不知不远处的酒楼上,有一人正盯着这里。 司马炎倚着二楼的窗,看着人群中的正在行走的姜言衡。 他身边跟着的穿粉色衣服的小姑娘,应该就是他的女儿了。 传言姜言衡最疼爱的就是他的女儿,他宠女若命。 传言不知真假,但试一试总行! 司马炎想到这里,捏紧了酒杯,又狠狠往下一砸。 酒杯从二楼落到地上,砸出了清脆的响声,更把路边的行人吓了一跳,特别是被酒杯碎片砸到脚尖的一个。 他抬头张望了一番看见二楼的司马炎,正欲,却见几个彪形大汉靠近了自己,一时间锁着脖子不敢张口。 倒是旁的路人听到这声音,也跟着四处瞧了瞧。 “出什么事了?” “这是怎么了?” 姜言衡周围的人也听到了这声东西,四处查勘了一番,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动静,继续护送着主子几人向前走着。 姜言衡把阿菱护上了马车,正欲跟着上马车时,却听身后传到了一道声音:“姜将军,留步啊!” 这年轻男人的声音姜言衡听起来有些陌生,并未放在心上,但还是转头看了一眼,就见到了司马炎站在姜家护卫在几步的位置,笑眯眯望着他,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司马公子?”姜言衡转身,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疑惑。 司马家就在姜家隔壁,邻里邻居的,姜言衡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将军,不知我是否有幸请将军喝上一杯?”司马炎笑眯眯开口道。 姜言衡冷言拒绝了:“不必,我不爱喝酒!” “喝茶也行?”司马炎依旧笑眯眯替自己圆着场子,似乎没有感受到姜言衡话里的抗拒。 “司马公子若有闲情逸致,改日可到我府上讨杯茶喝……”姜言衡留下这话,转身就打算走。 “姜将军请慢!我还件要事要找将军,不知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司马炎严肃了神色开口道。 这话听得姜言衡更加警惕。 在他手里的名单上,司马炎的可疑程度是排在前头的。对于送上门的疑犯,若是有空,姜言衡是不介意跟他聊上两句,摸清楚他的底细。 若非今日戚长宪告知了阿菱可能遇刺这件事,姜言衡定然留下来。 可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姜言衡想不清楚这刺杀阿菱的人。 可凑巧有偏偏有这司马炎撞上门来,姜言衡便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觉得这事跟司马炎脱不了干系。 “不必,我还有钥匙在身!改日……”姜言衡说罢,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长剑。 一旦司马炎有什么不轨行为,他立刻动手,绝不留情。 姜言衡眼中明晃晃的戒备,司马炎怎么会看不到呢? 他倒是想不明白,自己一向都藏得很好,什么时候让姜堰对他起疑心的? “那便改日再会了!”司马炎说罢,准备笑着离开。 姜言衡径直上了马车,因为今日是花灯节,街上人多,马车走得不是很快,车辙滚滚又停停。 眼看着马车就要走过繁华的街区,车外的热闹动静渐小。 一只箭雨破空而来,直直射入车厢内,姜言衡空手接住了这只箭羽,心惊不已。 阿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正欲开口时,忽然瞧见姜言衡手的位置滴下来的鲜血,担忧看向姜言衡:“阿爹,你流血了!” 只是手上的小伤,姜言衡并不担心。 “无事,小伤。”姜言衡开口道,打量了一眼箭羽在上面瞧不到任何的痕迹,并打算把它扔出窗外时。 姜言衡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脑子里正涌现出不少昏昏沉沉的东西。 箭上有毒!这是姜言衡的第一反应! “阿菱,你好好在马车里待着,爹出去一下!”姜言衡说道,强忍着脑中的混乱往外走去。 此刻,他手下的三两暗卫已经朝着这射箭人人方向追了过去。 “护着阿菱回去!”姜言衡吩咐道。 马车边的护卫纷纷抽出的刀剑等武器,严阵以待。 姜言衡扶着马车壁,脑中更加昏昏沉沉。 这药效比他想象的厉害! “顾五,你过来!”姜言衡吩咐道。 顾五上前抱拳:“将军!” “无论如何,护送阿菱安全回去,知道吗?绕开有桥的地方!”姜言衡咬牙道。 “是将军!” “你们走!” “阿菱,爹有些事,去去就回!” 马车跟着就动了起来,车辙滚滚向前,阿菱甚至没有机会跟姜言衡说上一句话。 阿菱坐在马车里,有些奇怪道:“阿爹怎么不跟我一起回去了?” 红袖心中有些担忧,但仍旧稳住情绪道:“老爷肯定过会儿就跟回来了。” 阿菱点点头。 眼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姜言衡才浑身瘫软倒地。顾七跟在姜言衡的身边,连忙去搀扶。 戚长宪的梦里只有阿菱出事,他是应该把所有的人集齐去保护阿菱。 他跟着,可能会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