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怪物餐厅》 1 第 1 章 初入游戏，天赋洞察…… 【正在扫描玩家信息】 【扫描完毕】 【欢迎4号玩家云砾归来，请问是否重新为您的餐厅命名？】 躺在虚拟世界接入舱内的云砾愣了一下。 归来？ 什么情况？ 这游戏《欢迎光临怪物餐厅》不是才发行吗？他不是第一批进入游戏的玩家吗？ 为什么会说欢迎他归来？ 但后面的提示音让他觉得，这应该只是这个以“怪谈”为卖点的游戏故意吓唬人，要不然怎么还是有为餐厅命名的环节？ 他很快输入早已想好的餐厅名。 “老槐食馆。” 经过确认后，一行新的信息浮现到他眼前。 【您的餐厅信息确认完毕。您的餐厅编号：04，您的餐厅名字：老槐食馆。】 【您的随机天赋抽取完毕。您的角色已获得天赋：洞察。】 【请问是否立刻进入游戏？】 “是。” 云砾眼前黑了一黑。 他并没什么感觉。 接入虚拟世界的次数多了，这些事他早就驾轻就熟。 每一次登录虚拟世界，他都会先出现在自己的个人虚拟空间，然后通过个人虚拟空间的入口，接入不同的虚拟世界。接入过程会出现一片黑暗，等黑暗褪去，他就去到另一个虚拟世界了。 这次当然不会例外。 等云砾眼前重新出现景象，他已登入《欢迎光临怪物餐厅》游戏世界。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间简单到极致的房间。 一张床，床单铺得不见半条褶皱，床头处摆放着叠成豆腐块的被子，被上有一个枕头。 床的右手边是一个入墙式大衣柜，左手边是一张书桌，凳子收在桌子下方。桌上有一盏台灯，一本摊开的笔记本，本子上还有一支笔。 巨大的落地窗在书桌左侧，窗外是一个小阳台。 窗户紧闭，但窗帘大开，令人能一眼看到窗外景色。 橘红的落日正往西沉，堪堪出现在远处一座白色石头高塔塔尖上。 塔上有一个巨大的石头时钟，时针、分针、秒针都有条不紊地转动着。 看这钟显示的时间，正是16:50。 在时钟旁边，浮现一竖行文字。 【餐厅初始规则：19:00-01:00为餐厅营业时间，请老板务必保证身处餐厅之内。】 这点，游戏官网介绍有说，游戏论坛也有人讨论过这规则，云砾进入游戏之前，就已将它牢记心头。 云砾更在意的是这行血色文字旁边的黑色文字。 【你的运气不错，现在这时钟的时间可信，但它会一直可信吗？】 云砾想起自己抽取到的天赋洞察。 血色文字，应该是游戏公平地给予每个人的提醒。黑色文字，则是他的天赋给予他的特殊提醒。这样看来，他这天赋蛮好用。 既然当前时间可信，那距离他必须出现在餐厅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应该够他简单探索一下这屋子，再前往餐厅。 云砾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他刚登入游戏，是站在房门边。而房门紧闭着。 他尝试拧动了下门把手。 很轻松就拧开了，一眼就看得到门外的客厅。 不过房间还没探索完毕，云砾暂时没出门的打算。 他走到桌旁，拿起那本写了没两页的笔记本细看。 笔记本有自己写上去的页码，目前只编码了前十页。 之前笔记本摊开着的页面，正是2、3两页。 云砾先看第3页的文字。 【第3日。 我还是签下了合同，成为那家餐厅新任老板。 每晚19:00到次日01:00，我都必须留在餐厅里营业。 我知道，我要开了这餐厅，我以后和那些怪物打交道的次数会越来越多，我还可能遇到一些更可怕的怪物，但我别无选择。 如果不继任这餐厅，我恐怕连今晚都活不过去。 还好，签了继任合同后，家里的水恢复正常了，不再流出血水。但我还是不敢喝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喝矿泉水吧，虽然我也不敢保证矿泉水是安全的，但起码我没有看过红色的矿泉水。这也许就是眼不见为净？ 明天，我就要去餐厅开业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 合同，还有那怪物给的地图，我都收在抽屉里，就压在钱包下方。明天出门时，应该要将它们都带上。 该睡了，明天早点起来……啊，不对。早点起来又怎样？晚上七点才营业，我才不想提前出门，早早和那些怪物打交道！宅在家里，有吃有喝不好吗？还是必须出门的时候再出门吧。要不是餐厅不允许居住，我还想住在餐厅里呢！ 睡了睡了，再次祈祷一切顺利。】 合同？地图？ 云砾扫了眼紧闭的抽屉，再看向笔记本第2页。 日记肯定有一些游戏背景资料，他看完再拿道具也不迟。反正道具就在这里，不至于凭空消失。 这笔记本算是日记，但没有标注年份之类的日期信息，只有简单的第几天的标注。 【第2日。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为什么我窗外的景色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除了那座石头钟塔，其他的好像都变了。家里没有其他吃的了，就连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都是血水，我可以不吃东西饿一饿，但不喝水？我真的撑不住。 出门一趟，我更确定，我屋子外的景色真的变了。昨天出门看到的还是白石路面，今天看到的就是水泥路。昨天左手边有一家刀具店，今天就变成了小超市……其他变化更多，我都不敢细看，进超市买了面包、泡面、矿泉水之类的吃喝用品，就赶紧回来。 哪怕这屋子都不能让我觉得很安全，但昨晚屋外有怪东西敲门时，它还是帮我挡住了那怪东西进屋。所以，这屋子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吧？ 又有敲门声响起。这次的敲门声响了好久，它忽然停了。我想，也许是那怪东西走了吧？我壮着胆子去猫眼那看了看。 这一看，就将我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猫眼那出现的血色眼珠，绝对是它的！昨晚我看到的它，就是由无数血色眼珠组成的人形怪物。 我跌倒时发出的声音似乎刺激到了它，它变得比之前还凶了。都不是敲门了，现在该称为拍门。 我不敢动，但我肚子好饿。 为什么它越敲门我就越觉得饿？饿得我看眼前的门，都像巨大的、香甜的面包。 我好想将门吃了。它看起来好香啊…… 不，不行！ 门是不能吃的。 我得去找点吃的。 面包被我吃完了，我还是觉得饿，怎么办？ 还好，还有热水。我要吃泡面。 就着香肠吃着泡面，我忽然觉得一切都还好。门外的拍门声也消失了。我应该安全了吧？ 不！它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我会在厨房门边看到它！ 它……为什么停了下来？ 这份忽然飘在我面前的合同，究竟是什么玩意？ 餐厅？ 合同边浮现了文字。 如果我签订合同，我就能获得这里的居住资格。那这血眼清道夫就不会再来驱逐我。 明天，是最后期限。如果我明天还不签订，它就会进一步突破屏障，来到我的身边，将我变成它身体的一部分。 我真的要签订这合同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签订了，我将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日记本的文字明显不是记录于同一时间，某些时候的文字看上去格外凌乱，力度也大得几乎要划破纸张。 云砾轻啧一声，又将日记翻去第一页。 他文字的速度快，记忆力也强，因此看完这些，也不会消耗多少时间。 【第1日。 为什么我会忽然在这样陌生的房间醒来？我之前不是……不对，我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记不起我是谁，记不起我来自哪里。 我只知道，我之前绝对不应该是这里的人。我应该来自另一个地方。 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我会忽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都感觉不到多少其他情绪？就好像，我忽然来到这里，也是很应该的。 既来之则安之，算了，我先看看这里有什么。 嗯？为什么我会这么自然地拿起这个笔记本，写下我的这些感受？ 好怪。 不过记录下来也好，忽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还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多记录一些信息，万一我又失忆了怎么办？ 随身带着笔和本子，好像有点怪，不过也没什么，多记录一下，总没错的。 现在我先出去看看房间外有什么。 一房一厅一厨一卫，这屋子好像有点小。厨房的冰箱倒是挺大的，就是里面太空了，只摆放了一块肉一捆蔬菜。米桶里的米也好少，就够一顿的。 我又回房间看了看。 还好，抽屉里有钱，还有一张银行卡，银行卡的密码写在一张纸条上，就压在银行卡下。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不过抽屉里的现金够我生活挺久了吧？ 我出门转了一圈，这城市真怪，一眼看去，就有若干间不同颜色的屋子。对了，我的屋子好像是蓝色的，客厅里挂着的钟也是蓝色的。 天色变化有点快，我连一条街道都没走完，就急着回来了。明明有高楼大厦，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低矮的屋子？而且这条街连一盏路灯都没有。要是能看到路灯，我可能都敢在外面多走一会。没路灯，还是赶紧回家吧。 外面的街道好黑。 还好家里有电，点着灯吃完了晚饭，写日记。我以前有写日记的习惯吗？现在记录这些东西，我记录得特别顺手。随时写点什么，这感觉真不错啊。 等等，有敲门声？我去看看。 吓死我了！ 门外是什么怪物！ 怎么可能会有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眼珠组成的人形生物！ 还好我有看猫眼的习惯！ 对，关灯，装没人在家……不对不对，关灯岂不是更加证明屋里有人？躲起来，我得躲起来……墙角？卫生间？衣柜？被窝？被窝好像是有结界的？衣柜！ 敲门声停了。我从衣柜出来，又透过猫眼看了看。还好，外面什么都没了。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今晚我还能安全度过吗？】 笔记本上只记录了这点内容。 云砾将笔记本后面的页面都快速翻过，确定其他页面都空白，旋即拉开抽屉。 里面只摆着一个鼓鼓胀胀的钱包，钱包下压了两张纸。 云砾先看了看钱包里的东西。 面额大小不一的钱币若干，如果游戏里的物价和外界差不多，那节省一点，只考虑吃喝，能花上几个月。 此外，钱包里还有两张卡。 一张银行卡。 云砾将其从卡位里抽出时，还抽出了一张写有密码的纸条。 206070 云砾打量一下银行卡卡号，再看看密码，忽然微微勾唇。 有点意思。 这密码正好是银行卡号2、4、6、8、10、12这几位数字。 他将银行卡塞回钱包里，再抽出另一张卡。 这张卡正面用狂草字体写着“居住证”三字。 云砾将其反过来看背面，左上角标有他的姓名、性别，右上角是一个骇人的小丑面具。白得惊悚的脸，红得几乎滴血的唇、咧得几乎到耳边的怪异笑容、还有血色唇瓣间的森森白牙。 卡面背面最下方有一行字。 【居住地址：怪谈城枉入路试炼小区44号住宅。】 2 第 2 章 首次颜色变化 毫无疑问，居住证上标注的地址，就是云砾现在所处的房屋位置。 云砾再拿起抽屉里的两张纸。 上面那张略小一点的是怪谈城的地图。 它以羊皮纸色为底色，摸起来有些柔软，又不乏韧性。地图上还有若干不同颜色分区。 云砾的洞察天赋再度生效。 一行黑色文字浮现在地图上方。 【毕竟是怪谈城怪物服务司准备的特殊地图，你有发现它也是怪谈的一部分吗？它并非一成不变的哦。】 文字散去，云砾率先看到地图中央有一个显眼的塔型标志，旁边标注着“时钟塔”三字。 时钟塔及其周围都是白色区域。 云砾还在这区域找到了老槐食馆。他将要经营的餐厅，就在怪谈城中央。 他再找自己现在所在的枉入路。 不难找，他很快找到了。 然而枉入路在怪谈城的东面边缘，试炼小区在枉入路的最东面。 云砾看了看地图，再看看窗外时钟塔。 此时塔上时钟显示时间为17:02。 距离餐厅营业时间还有两小时不到。 地图上没有比例尺，云砾不好确定从试炼小区到时钟塔究竟有多远。 不过据他看着窗外时钟塔估算，单靠步行，他起码得快走一个半小时才有可能走到时钟塔。 再加上他刚来到这里，对周围道路还不熟悉，路上花费时间还可能进一步增加。 再有，这里可是怪谈城！ 云砾不确定路上会不会遇到其他危险。 时间相当有限。 云砾将地图一卷，收入上衣口袋中。 他穿着的是一件牛仔外套，手感重、口袋多又大，用来装东西再方便不过。 他再看抽屉里仅剩的另一张纸。 这纸标准A4大小，却是深黑色的，上面写着血色文字。 其上内容不多，云砾随便扫一眼就基本看完了。 这就是继任餐厅老板的合同。 甲方怪谈城怪物服务司，乙方云砾。餐厅所在位置怪谈城中心城区美食街1号，餐厅名字老槐食馆。乙方需要确保每晚19:00-01:00都在餐厅营业，甲方给予乙方怪谈城地图、怪谈城居住证，将试炼小区44号住宅借予乙方使用，并承担乙方水电费等支出。 云砾看完，习惯性地看了看合同背面。 不过和他预期的一样，背面没别的信息了。 谨慎起见，云砾还是将合同也带在了身上。 就连那钱包他也拿上了。 没到餐厅看过，他不确定餐厅里是否有启动资金，而屋子里的这些钱，是纯留给他日常使用的，还是包括了餐厅的消耗。 反正先带着，总没错。 他开了落地窗，到小阳台看了看。 小阳台里空荡荡的，除了围住小阳台的栅栏，什么都没有。 栅栏也不高，堪堪到他腰部。 栅栏外长着一些低矮灌木，灌木的叶子都快透过栅栏伸入小阳台里了。 云砾觉得，如果他愿意，他随时可以翻栅栏出去，而不用走大门。 他住在一楼。 此时他从这看去，周围的房屋大多低矮，最高的都只有两层，而且房屋的分布相对零散，鹅卵石道路宽敞，绿化颇多，白墙青瓦的屋子镶嵌在植物中，看起来赏心悦目。 总结：居住环境还挺好。 不过云砾没忘记这是什么地方。 他回过身来，敲了敲落地窗的玻璃。 还好，敲起来的声音颇有质感，像防爆玻璃的声音，应该能挡得住一些危险。 然而身处怪谈城内，危险肯定基本来自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物理防御再高，用处都不大，充其量比完全没有更能给人安全感。 他回到房间里，关好落地窗，又在出房间前顺手打开衣柜看了看。 里面的衣服不多，一眼就能看尽，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云砾再去客厅。 客厅也很空荡荡，一张双人沙发，一张单人懒人沙发，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一箱开了封、少了两瓶的矿泉水。另有一张餐桌，配着两把椅子。双人沙发正对着电视柜，上面摆有一个大屏电视。 电视侧上方挂着一个圆形时钟。 云砾一眼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这圆形时钟是白色的！ 边框白色、钟盘白色、绕行的三根针则是纯黑色。 这上面没半点蓝色！ 可日记本上第1日的记录说，客厅挂着的蓝色时钟！ 这…… 电光火石间，云砾已将口袋里的地图取出。 试炼小区当前所在地图颜色分区，白色！ 他又回想了下自己之前在小阳台看到的户外景象。 房屋全是白墙。 所以说，白色分区内的建筑设施都会染上白色咯？房屋外墙、时钟都会变色？ 白色和时钟塔的白色保持一致，因此他所在区域的时间和时钟塔显示的时间保持一致？ 如果真是这样，他得警惕这些颜色变化，还得记录不同颜色下的时间和时钟塔时间有多少差距。 时钟塔位处城中央，是他一眼就能看到的时间，想必时钟塔代表的才是标准时间。 再有他的餐厅，就在时钟塔旁边。 所以，他的营业时间，肯定跟随时钟塔的时间。 但如果只看时钟塔时间，而忽略他所在区域的时间，就可能出现一个问题。按时钟塔时间，并非他的营业时间，但他所在区域时间是营业时间。如果他忽略了这点，就可能违背餐厅初始规则了。 无论是他所在区域的19:00-01:00，还是餐厅区域的19:00-01:00，他都应该在餐厅营业。 这应该是游戏给玩家们设定的一个坑。 云砾想明白后，他洞察天赋的提示才姗姗来迟。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哦。不错。客厅里的时钟颜色会变化，房屋外墙颜色也会变化。但变成不同颜色后，会和时钟塔标准时间相差多少，你猜？抢答小天才，去努力寻找答案吧！看看你还能否抢答？】 钟挂得比较高。 云砾踮起脚都够不着它。 等云砾搬了椅子过来，站到椅子上，这才能触碰到它。 然而时钟牢牢粘附在墙壁上，根本无法被取下。 【……别想了，你是不可能将它拿下来的。这时钟是房屋的一部分。如果你再尝试，就算破坏房屋。你想试试那后果吗？】 云砾深感遗憾。 洞察天赋都这样提示了，他当然不可能再尝试。 他刚才还想，虽然屋子里没有手机、手表之类能看时间的东西，但如果能将这时钟带去餐厅，也能让他一路上搜集一下不同颜色分区的时间和标准时间的差异，谁知道游戏根本不给他钻这个漏洞？ 客厅没别的东西了，云砾走去厨房。 大冰箱、微波炉、烤箱、空气炸锅、燃气灶、电饭煲……厨房里的厨具很齐全，唯一的问题是冰箱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 厨房里还有一个电热水壶，旁边摆着一大箱诡师傅红烧牛肉面桶装泡面，还有三诡泡面香肠。 泡面和香肠都已经开了封，还被吃过。 云砾的目光在泡面和香肠间停留的时间略长了些，就有一行提示冒出。 【距离营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你真的不吃饱了再去餐厅吗？】 云砾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有点瘪下去。 饥饿感不算强，但确实该进食了。 可泡面？ 在这里吃了泡面再出发？ 洞察天赋给予了他这样的提示，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云砾还是做了另一个决定。 他在厨房里看到了环保袋。 他用环保袋装了两桶泡面，再放入两根香肠，然后提着环保袋简单看了看卫生间。 厕所、浴室都是它。而且它竟然还有一面落地镜子，镜子旁有挂钩，挂了毛巾。另有入墙式架子，摆着漱口杯、牙刷等洗漱用品。云砾甚至看到了刮胡刀。 镜子映出云砾的模样。 游戏里的他长相和现实的他一模一样。 在这时代，越来越多的人热衷生活在虚拟世界中，靠虚拟世界接入舱维持生活，只留一个机器人在现实维护接入舱，自己则一直留在虚拟世界，不再回归现实。 虚拟世界中，和现实关系极大的，都默认扫描现实个人信息，包括不限于姓名、长相等。至于和现实没什么关联，像游戏之类的，则随玩家自主选择是否授权获取。 云砾在进入游戏之前，就授权游戏获取自己这些基础信息。 他很快收回看向镜子的目光。 镜子，尤其是厕所里的镜子，总能和某些神神叨叨的传说扯上关系。 他家这镜子，说不定就寄居着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现在他要赶去餐厅，不能一不小心就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镜子的事，等明天再说。或许还能到游戏论坛上，看看其他玩家探索出的信息。 虽然这只是一个单机游戏，而且随着玩家探索世界、推进剧情，玩家们的经历、遭遇到的东西会有越来越多的不同，但基础设定肯定相同。玩家初入游戏，家里镜子有没有问题，肯定属于基础设定之一。 云砾最后检查过家中所有电器按钮，着重观察过电灯开关，并将开关位置一一记住，这才拿起挂在门边的钥匙出了门。 当然，地图是重中之重，该拿在手里了。 他得靠这地图找到去餐厅的路。 路上他还要留意一下，路上是否有什么便捷的交通工具，能缩短他去餐厅的时间。 云砾这时候出门，看到的东西又和日记上的有所不同了。 日记中，第一天的刀具店、第二天的小超市都没了。 这里只剩住宅，还是独门独栋的住宅，住宅房屋之间的距离很远。 不过鹅卵石路旁有树皮色的指路牌，指示着出小区的方向。这些指路牌都藏在路旁植物间，不仔细看并不容易找到。 以云砾的观察力，想找到这些指路牌，自是没有问题。 而且还有洞察天赋，很贴心地出现一行文字，从云砾眼前一直飘到指路牌旁边。 【你要看看这里藏着什么吗？小区目前只有一个西门，你只能从西门出去哦。你真的不需要看看指路牌吗？不过不看也没多大关系，往西走就好了，反正你的餐厅也在西面。】 试炼小区是封闭式小区，门前有保安守着。 长着鹰脑袋的保安一双眼睛极其锐利。 云砾才转过一个弯，拐弯处种着的树不再挡住他的身影，保安存在看到他的可能性，保安双眼就立刻扫了过来。 云砾很淡然地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往前走。 反正他将钱包带上了，钱包里有居住证。 虽然居住证上的小丑照片和他长相不同，但他不觉得会有问题。 云砾走到门边，保安出手拦下了他，用一双极具压迫力的鹰眼审视着他。 “新来的住户？” 云砾淡然点头，取出钱包，抽出居住证递给保安。 保安拿出腰间挂着的一个类似POS机的东西，将居住证插到卡槽，又输入一串数字。 很快，保安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把居住证还给云砾，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云砾往门外走。 “你的身份确定完毕。44号住宅住户，祝你生活愉快。” 人行道的门开了。 云砾看着原本银白色的门，渐渐染上橙色，转眼间，门全部变成橙色。 门边的保安亭，之前的外墙还是白色，现在也全部变成橙色。 云砾赶紧低头看地图。 除了时钟塔所在的中央城区依旧是白色，而且大小范围毫无变化，其他区域的颜色、以及同一颜色形成的区域边缘都和之前有了不同。 试炼小区从白色区域变成了橙色区域。 时钟塔的时间，和云砾所在位置的时间不再一致。 云砾仰头看向时钟塔。 塔上时钟显示时间17:35 一行黑色文字浮现。 【橙色区域的时间比白色区域快三十分钟。不得不说，你的运气不错。抢答小天才，恭喜你，这次抢答失败。】 云砾：…… 他怎么觉得自家天赋有点小气？ 不就之前还没看到天赋提示，就先发现客厅时钟颜色、以及房屋外墙可能存在的问题吗？需要这样记着？ 云砾一边心底吐槽一边往外走。 他只因颜色变化而脚步停顿几秒钟，他就觉得保安看他的眼神多了点恶意。 这保安，可同样是怪物！ 从家里一直走到小区门口，足够他肯定，他游戏里的体力等身体数据都和现实一致。但在成年男性中称得上强壮的他，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会是怪物的对手。 眼神变化后的保安给他的压迫感，很强！ 3 第 3 章 抵达餐厅 云砾出了小区大门后，明显感觉到来自保安的眼神恶意散去。 他再看地图。 从枉入路一直到他的餐厅老槐食馆，得走过枉入路、断魂街、烈火街三条长长的街道，来到中心城区，然后还要再走过一条比较短的街道锦绣路，才到美食街。 餐厅在美食街1号。还好这位置紧挨着锦绣路，不用再走完整条美食街才能走到。 这一路上，云砾得经过现在身处的橙色区域、前方的紫色区域、绿色区域、红色区域，才能抵达中心城区白色区域。 路上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出现颜色分区变化情况。 不过看之前洞察天赋说他运气好，云砾觉得，前面道路，起码红色区域，应该不是区域时间比标准时间快，哪怕快，也不会快多少，应该能让他比较顺利地抵达餐厅吧？ 他看看地图，一边向着西方走，一边抬头看向时钟塔。 秒针一跳一跳地转动着，时间不断往前推移。 洞察天赋毫无动静。 云砾也不大在意。 他所在区域变成橙色区域后，洞察天赋能及时告知他时差多少，他已经很满足了。按他之前预期，他得自己在城中找到其他能随身携带的、看时间的东西，又或者到游戏论坛搜集其他玩家找出的线索，再或者自己在游戏里待足够长时间，等自己家里的颜色变化次数足够多，这才能搜集到时差规律。 现在嘛，他只要身处不同颜色区域，看一看时钟塔时间，天赋就能给出时差，很不错了。 路上有不少行人，都是行色匆匆模样，大步流星往前走。 他们好像很急。 云砾走得也快，但云砾和他们的最大不同是，云砾会东张西望。 单靠走，哪怕快走能缩短路程，而且云砾自认体力能支撑自己快走到餐厅，云砾依旧希望找到更好的交通工具。 然而没有。 起码在他走出枉入路之前，他并没有见到什么交通工具。 大家都靠双腿走路。 就连路上有些运货的，都用着板车这种古老的工具。 但出了枉入路，忽然不同了。 云砾看到了公交站牌，而且在站牌旁边，有一间小小的租车店，租的是二八杠自行车，车头有车篮，车尾有载人用的后座架，质朴无华，又格外实用。 租车店店门边有一名脸上布满褶子、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一张小马扎上，看着报纸。 云砾走上前去。 他还没开口，老人也没抬头，就淡淡道：“租车押金两百，一天租金十，没问题就签名交押金。” 云砾当然没问题。 老人听到云砾答应，才放下报纸起身，给云砾办理租车手续。 很快，云砾拿到一把自行车车锁钥匙，并开了对应的车锁，推着那辆车出了店面，在路上骑了起来。 落日就在前方。 云砾不时看看时钟塔上的时间。 还在枉入路时，云砾就进入了紫色区域。紫色区域的时间比标准时慢了二十分钟。 现在他骑着车，行进在断魂街上，又走到了绿色区域，这里的时间比标准时慢了三十分钟。 骑车期间，云砾见到了行驶在路上的公交车。 那分明是纸扎的灵车！ 不同于枉入路，大家都靠双腿走路。 断魂街上多了不少车辆，但除了自行车，其他的车要么是自行车，要么是纸扎的车，还有一些纸马、纸轿之类的走在路上。抬纸轿的毫无疑问，都是纸人。 越靠近烈火街，路上就越来越少见纸做成的交通工具，越多见各种各样的自行车，云砾骑着的这种老式二八杠自行车，还有山地车、公路车……云砾认得出、认不出具体款式的都有。 马上就到断魂街和烈火街之间的十字路口了。 云砾有点紧张。 时钟塔显示的时间为18:14。 根据地图显示，整条烈火街都是红色区域。 云砾还不知道红色区域和标准时间差多少。 要是红色区域的时间比标准时间快太多，那他就可能要初入游戏就不得不违背初始规则惨失一血了。 虽然这只是游戏，但如果有可能，云砾还是想一命通关，起码也别第一晚都还没开业就死了吧？ 再紧张，云砾都骑着车义无反顾地冲入了烈火街。 他抬头，再看看时钟塔。 洞察天赋！ 一行黑色文字浮现。 【红色区域时间比标准时间快四十分钟，该路全程2.3km，你猜你能不能五分半钟之内骑完？】 云砾只来得及匆匆扫过这行文字，脚下就拼命加快蹬车的速度。 能不能骑完？ 他不是特别有底气。 有车呼啸着从他身边过去。 这里已经出现电动车、小汽车之类交通工具了。 哪怕他还是直行，他也得警惕从旁边蹿出来的车辆。 他现在这样加速，已经不怎么安全。 但即便这样，他都没底气及时骑完全程，进入白色区域。 再多两三分钟，他才信心比较充足。 他不看时钟塔了，但黑色文字主动浮现到他眼前。 幸好文字没有阻挡他观察路况的视野，他没和侧边蹿出的一辆电动车撞上。 【我说过你运气不错。】 几乎这文字消失的同时，夕阳完全沉没！ 云砾之前看到烈火街上的建筑外墙全是红色，这会儿，伴随着日落，它们全变成黑色。 尽管天地间还有淡淡亮光，没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路旁也亮起了路灯，但全部漆黑的建筑，依旧很能带给人心理压力。 云砾连忙看向时钟塔。 【今日日落时间18:17，日落后除中心城区外所有区域变成黑色区域至少一小时。黑色区域时间比标准时慢一小时。】 云砾下意识地放慢了骑车速度。 不赶时间了，当然得保持安全速度。 但这日落会出现黑色区域？那是不是日出也会带来影响？ 洞察天赋没有反应。 云砾暗叹一声，知道自己还得等明天日出才能有答案。 余下的路程，云砾走得很顺利。 美食街1号老槐食馆，已然出现在他眼前。 云砾将自行车停在门前停车的地方，用锁将车轮和门前防护栏锁在一起。 他在门前仔细打量着这玻璃大门紧闭的餐厅。 透过门，就能看到里面摆放的桌椅、收银台等。 一把大锁将门牢牢锁住。 门边摆放着一块电子荧光广告牌，不过这时候的广告牌黑着灯，倒是门上的餐厅牌匾亮着。 牌匾以褐色为底色，看着像木头，但其上用行楷写的“老槐食馆”四个字亮着淡淡白光，看起来相当舒服。 云砾暗自颔首。 这餐厅看起来挺舒服的，一切都很简洁。 一间刚开始营业的餐厅，这样就够了。 他提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上前开门。 他出门前带的那串钥匙上，就有一把钥匙贴了“餐厅”二字标签。 他现在用这把钥匙，轻轻松松就开了餐厅门。 踏进门的瞬间，他面前浮现数行血色文字。 【恭喜你，04号玩家，你已成功抵达你的餐厅。 请问是否立刻获取今日的随机菜单？】 4 第 4 章 提前上门的算客人吗 随机？ 云砾念头一动，询问面前的血色文字，如果他不获取随机菜单将会如何。 血色文字快速变幻，组成回答。 【玩家不获取随机菜单，则需从餐厅已解锁菜谱自选今日菜式。随机菜单有可能为玩家随机出未解锁菜谱。请问玩家是否获取今日随机菜单？】 菜谱还要解锁？ 云砾立刻有了决定。 不获取！ 血色文字旁边，一些正在成形的黑色文字也跟着发生变化。 云砾先看黑色文字。这是他天赋的提示，也许有利于他下一步操作。 明明黑色文字只有文字，他硬生生看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抢答小天才你好，你很好！你现在的餐厅只是空星餐厅，自选菜单里只有空星菜谱。随机菜单有可能让你随机出高星菜谱。然而以你当前餐厅等级，以及餐厅初始资金，你未必能完成食材进货。哪怕你进货了，你的烹饪难度也将大幅度提高。你烹饪出来了，你的客人也未必消费得起；消费得起的客人来了，你未必招呼得起……总之，恭喜你做出了正确选择。】 天赋给出的提示，和云砾自己的猜测差不多，云砾之前唯一不知道的只有餐厅星级划分。 空星，毫无疑问的最低级。 他再看新出现的血色文字。 【已解锁菜谱： 弹弹面、爆浆珠、圆纹饭、烫发菜 …… 请玩家选择至少两道菜作为今日菜单，并选择其中一道作为今日主打菜。】 所有菜谱名字后面都有一个空星标志。 菜谱对应图片栏空白，但是有详细文字介绍。 【弹弹面：弹性十足的面条在口腔内弹跳不停，充满嚼劲的口感令人无法忘怀。它是怪谈城最基础的果腹食物之一。 爆浆珠：吃它的时候记得咀嚼，如果你忘记了，也许它会在你肚子里发生某些变化。当然，咀嚼的时候，记得紧闭嘴唇，不然你对面的人就会遭殃。 圆纹饭：和弹弹面一样，是最基础的果腹食物之一。哪怕已经做成米饭，你依旧能闻到养殖它的水田独有的味道。 烫发菜：简单一烫，就能进食。热吃冷吃，各有风味。】 云砾略一思索，直接四项全选，并将弹弹面当做今日主打菜。 正好，他带了泡面过来。虽然泡面是他自己吃的，但都沾了面的边，那就选面作主打吧！ 【请选择你的进货方式及数量： 肉菜批发部、冷汇生鲜超市、美食街肉菜网购平台 …… 当前餐厅余额：1000】 一共有三个进货方式可选，每一个进货方式对应的还有制作今日四道菜的原材料单价，以及可选送达店铺时间、其他在售食材。 肉菜批发部得明天才能送，另两个都今晚营业前就能送达，但生鲜超市价格较贵。 云砾当然选了网购平台。 四道菜，原材料也四种。 弹力长虫、普通眼珠、圆纹短虫、普通黑长发。 云砾看着原材料名字沉默。 刚才的菜谱没图给他看，他只看名字，还觉得相对正常。 可现在看到原材料……他几乎能想象到，最后做出来的会是什么玩意。 他连无意识地扫向手上提着的环保袋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了。 这里的泡面，不会也和虫有关吧？ 要真这样，他得考虑一下自己要不要继续玩这游戏。 黑色文字及时浮现，还看起来心情愉悦。 【放心！本游戏提供正常食物。泡面除了名字不同，里面的东西和现实泡面没什么区别。 另，给你一个贴心小提示：餐厅可以自创菜谱哦！哪怕空星餐厅都可以自创餐谱！而且自创菜谱得到客人好评，有助于加快餐厅升星~】 云砾放心了。 他原本看过食材单价后，打算将全部钱都用于购买弹力长虫等四种食材，现在他只在这方面花了五百多。 现在他点开“其他在售食材”食材选项，选择购买鸡蛋、火腿肠、胡萝卜、米粉。 食材采购完毕，十五分钟后会有配送员送菜上门。 血色文字散去。 云砾最后记了记餐厅余额：73。 他检查过柜台，发现柜台上有一台开着的电脑，电脑屏幕显示得正好是他刚才在血色文字那下单完成后一度浮现过的界面。 他简单操作了下电脑，确认刚才的采购，他同样能在电脑上完成。不过有游戏系统辅助，他只要身处餐厅之内，哪怕没碰到电脑，都能用血色文字提供的屏幕完成采购，这还更方便了。 电脑、收银机等东西，他都可用可不用。他不用，系统就能代为处理。 柜台旁边有一张桌子，其上摆着一个大的开水机，旁边还有若干一次性杯子。 开水机处于断电状态，云砾将其开机，听到开水机进水的声音。 他转去厨房看。 厨房很空，不过炉灶之类的工具都齐全。 云砾简单打火试了试，然后回到大堂等水烧开。 他饿了。 食材还没送到，他现在在餐厅里没别的事做，就等吃。 他刚才查看电脑时，看过电脑上显示的时间。 18:33 距离营业时间已经很近了。 开水烧得很快。 云砾揭开泡面盖子，确认里面的泡面真的和现实中的没什么不同，这才将调味包、泡面香肠都加入泡面碗里，然后去接开水。 等待三分钟，就可畅享美味。 云砾默默心里数数，计算时间。 三分钟，不多不少，才能让泡面面条的口感维持在最佳水平，润滑爽口，吃起来欲罢不能。 当然，真要开第二桶泡面，就很大概率吃腻了，最后半碗吃起来像在接受惩罚。 三分钟刚过，云砾揭开用叉子叉住的泡面盖。 更浓郁的泡面香飘散。 云砾将整个盖子都揭起来，放到一边。 他拿着叉子在面碗里简单一搅，往上一提，叉子就带起不少面条，面汁、蔬菜包中的菜叶还沾在面条上，随着他往上提面条的动作一颤一颤的，仿佛随时能脱离面条，落回面碗里。 云砾微微俯身，将面条往嘴里送。 只消轻轻一嘬，长长的面条就会连同面汁一起进入嘴里。 云砾吃得很欢。 在家里，他就感觉到了少许饥饿感。在一路赶路到餐厅，他现在真饿了。 饿起来吃什么都香，更何况一桶味道香浓的泡面？ 然而才吃到一半，他忽然心生警觉，匆匆往外看。 一个用红头绳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女孩正鬼鬼祟祟地在门边探小脑袋进来偷瞄。 透过玻璃门，云砾还能看到她穿着红色泡泡裙、红色小皮鞋。 云砾的目光与她目光对上，她立刻吐了吐舌头，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走进来，用极为灿烂又天真的笑容问： “大哥哥，你在吃什么呀？能不能给丫丫也吃一点？” 5 第 5 章 不是所有上门怪物都是客人…… 提前上门的算是客人吗？ 【怪物客人：？？？ 当前等级：C级 升级潜力：S级 评价：凭你现在的弱鸡实力，她一巴掌呼下来就得求你别死！如果是另一只手……啧，画面太美我不看。】 洞察天赋及时给予提醒。 看来算客人。 既然是客人，那是不是应该提前开始营业？ 但现在餐厅里还没有通过餐厅进货渠道买来的食材，只有云砾自己带过来的泡面，而且小姑娘问的也是泡面……那给小姑娘吃泡面，能不能行？这又算招呼客人，还是算借了餐厅的位置，用自己的东西招呼朋友？ 云砾快速思考着各种可能。 游戏官网没有给出多少游戏内的介绍，只说在游戏一有不慎，就可能招来怪物残杀，希望玩家们都谨慎行事，而且必须遵守餐厅规则。 “大哥哥？” 小姑娘已经凑得更近了。 她之前黑白分明的眼珠泛起淡淡红色。 “你能不能给丫丫尝一尝呀？只一口，就一口，好不好呀？” 她越说话，她眼底的红色就越浓郁，她和云砾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她双手始终背在身后。 但随着她探身的动作，云砾的目光已能越过她前倾的背，看到她藏在身后的手。 右手很正常，左手嘛…… 那根本不是手！ 那是卧虎形镇纸！看上去是石头材质，有润光，很漂亮。如果换一个地方出现，云砾说不定还想将其当成艺术品收藏。 现在云砾也有点想收藏。 唯一的问题是，这漂亮的卧虎形镇纸是小姑娘的左手。 镇纸底部大小和小姑娘右手平伸开的大小差不多，云砾还能看到小姑娘左手的腕骨，包裹着腕骨的皮都和小姑娘其他部位的皮肤一样，莹白透亮。 腕骨以下，立刻变成石质镇纸。 眼看小姑娘越凑越近，小姑娘甚至在轻轻舔唇，露出更灿烂、也更渗人的笑容，云砾及时开口。 “你想吃吗？” 他这一问，小姑娘眼底的血红没再变浓，小姑娘背在身上蠢蠢欲动的手也停止轻颤。 她维持着和云砾间自己一臂长的距离。 在这距离下，只要她一挥左手，沉重的镇纸左手就能砸到云砾脑袋上。 云砾也明白洞察天赋给出的评价是怎么回事了。 小姑娘右手一巴掌就能让他濒死，左手砸下来他肯定当场脑袋开花没有抢救必要。 怪物，还真可怕，比他这初入游戏的玩家强多了。 小姑娘清脆稚嫩的童音打断他的思考。 “当然想吃啦！大哥哥，你给我吃吗？” 云砾还没回答，门外就传来一声冷笑。 “你给她吃试试看！” 小姑娘脸色骤变。 她惊慌地侧步往前，还想躲到云砾身后。 但她刚要动，云砾就眼前一花。 一只纤纤玉手猛然揪住小姑娘后衣领，将她整个人提起。 玉手，是真的玉手。 纤细，尽是和田白玉光泽，就像用玉雕成的手，但比玉雕成的灵动得多。 这只手活动起来极为自然，和它的白玉质地极不搭配。 手的主人是一名身着职业包臀裙套装、脚踩恨天高高跟鞋、披着褐色波浪卷发的女人。 她不顾小姑娘的挣扎，一只手就轻轻松松地将小姑娘提了起来。 “童小丫，你长个性了啊？逃课不说，还想吃泡面这种垃圾食物？！” 洞察天赋快速给出两个提示。 小姑娘身边飘着的提示显示【怪物客人：童小丫……】其他的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女人身边同样出现提示。 【怪物：？？？ 当前等级：A级 升级潜力：S级 评价：她一巴掌下来，她连求你别死的机会都没有，你就得变成肉泥】 没提示客人！ 云砾念头急转，女人没来餐厅进食的打算，所以不算客人？ 小姑娘原本手脚乱踢挣扎不停，听到“逃课”两个字后，忽然安静下来，嘴硬道：“我哪有逃课！这不7点才上课吗？现在还没到时间嘛，我就上学前周围走一走……” 女人冷笑连连。 “7点上课？但你现在看看几点了！6点都过半了！距离你上课还有多少时间？你身上穿的什么衣服？校服都没穿，你敢说你不是想着逃课？哼，我知道你想去双虎路逛夜市，我告诉你，你做梦！你给我立刻回去换校服，然后到学校上课！” 女人说着，就提着小姑娘往外走。 她提着一个人出门，和进来时速度没区别。 她进来时，一眨眼就从门边到了云砾身旁，现在出去，云砾也来不及看清楚她如何移动，她就提着童小丫到了门边。 但临出门前，女人还回头冷冷瞪了云砾一眼。 “我警告你，不能卖给我家小丫这种垃圾食品！当年的美食街第一店，现在还真是没落了啊，越换店主越差，现在竟然连泡面这种垃圾食品都拿出来卖了？泡面都好意思拿出来？可笑之极。” 小姑娘趁着她说话，恋恋不舍地盯着云砾的泡面。 云砾倏然起身。 “你说错了。” 女人往外步伐一顿。 “我承认泡面不是特别好，但我没说过泡面是放在店里卖的东西。我店里另有菜单。今天我还没有开业，如果你等到我开业来，你肯定会看到别的东西。” 女人又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她提小姑娘的身影快速消失。 云砾看着门前来来往往的身影，站了半晌，才重新坐下，拿起叉子搅动吃了一半的泡面。 有点凉了，面也有点糊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吃的香肠倒浸泡了更多的面汁，但香肠本身的味道也析出不少到了面汁里，吃起来还是略有欠缺。 云砾吃得颇不是滋味。 女人的出现，让他得到了额外线索。他一心思考，无意在乎吃的东西。 这家餐厅昔日是美食街第一店，甚至有可能是整座怪谈城的第一店，其出品食物，肯定色香味十足。但店主更换过，然后店铺越发没落。 但不管怎么说，这餐厅都曾经名声在外，哪怕现在，都应该广为人……怪知，只不过往日的是美名，现在的可能是恶名。 如今餐厅被他接手，再度营业，说不定还会有怪物慕名而来。 如果他能做出让这些怪物满意的食物还好，如果不能，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餐厅的随机菜单，大概真的是一个大坑。要随机出了高星级的菜谱，应该会提高实力强悍的怪物到来的几率。要是还做不出来？只怕更容易惹怒这些怪物。 餐厅当前规则只规定了营业时间，限制老板这段时间内必须在场，要是老板这段时间没在餐厅内，一定会出事，但规则没说这段时间会保证老板安全。 怪物完全有可能在餐厅内对老板动手。 不过怪物动手应该也有限制，比如老板做出来的饭菜不好吃，怪物要给予恶评，才可能动手。而且动起手来，应该也不会第一时间置人于死地，可能只是断手断胳膊什么的。 再有之前的女人，不算客人，非客人在营业时间动手会不会受到限制？ 游戏中还有很多他没查探清楚的隐藏规则，而这些隐藏规则，关乎他的性命。 门外有急刹车声响起。 云砾抬头看去。 一名身上前后都写着“纸傀物流”四个大字的纸人跳下一辆三轮车。 它走向云砾，手里还拿着一张签收单、一支签字笔。 “你好，你在美食街网购平台下单的食材已经到货，请你验货签收。” 6 第 6 章 首份弹弹面，成 签收过程没出现问题，纸人还帮云砾将所有食材放到厨房里。 就是云砾送走纸人后，看着厨房筐里不时蠕动一下的虫子陷入沉思。 长条滑腻的、短条身上带圆纹的……它俩分别是弹弹面、圆纹饭的主食材。 眼珠、黑头发，虽然看着也惊悚，但它们不会动啊！ 幸好旁边还有云砾额外购买的鸡蛋、胡萝卜、火腿肠、米粉等正常食材，云砾看了会儿餐厅自带食谱的食材，就得看看它们洗洗眼睛。 云砾并不害怕，只是单纯觉得诡异食材看起来不怎么舒服。 距离营业时间越来越近，云砾也得开始做准备了。 首先圆纹饭得蒸上，具体蒸法和云砾以前所熟知的大米饭蒸法没什么区别。 这点心里呼叫系统查看详细菜谱就能看到，他的洞察天赋也没给出额外提示。 其次，云砾还得将水烧上。 今天时间不够，他来不及熬高汤。 不过厨房里有浓汤宝，够应付第一天了。云砾之前检查厨房时，就看过厨房里的东西，确定酱油、蚝油之类的调味料都还有不少，所以他在检查完后，没有用余额再下单购买。 今天的菜，除了圆纹饭，其他都是水煮就行，圆纹饭也简单得只要调配好水虫比，然后放进电饭煲里等电饭煲煲熟就好，其操作难度无愧其空星评价。 云砾借着水开的时间，调了两盘酱汁。 烫发菜肯定得追求原汁原味，一烫，头发软硬度发生变化，胶弹软滑得最宜入口，这时候及时捞起来，就可装碟。 系统介绍说热吃冷吃，各有风味，冷吃就得捞起来后及时过冰水，让冰水冷却热度，增强其紧致感。 这道菜，如果用酱汁，反而影响食物本真味道。 虽然云砾一点都不觉得头发能有什么好味道……但怪物嘛，谁知道怪物的口味如何？ 就像他一开始也没多少信心，自己特别准备的三鲜炒米粉能不能起效。 有天赋的提示，还有童小丫面对泡面的垂涎欲滴，他才多了些底气。 弹弹面、爆浆珠，则需要一点酱汁调味了。 不过弹弹面的介绍更接近清汤面，云砾也没调颜色浓郁酱汁的打算，只用浓汤宝又单独熬了小锅浓汤，汤沸腾后，他加入少许生抽、蚝油、鸡粉，黑胡椒碎，让汤再慢火熬一小会。 他虽然往准备用来煮面的大锅里也放了浓汤宝，但大锅中浓汤宝的分量少，水的分量多，汤味并没有多浓郁。现在他特别调的酱汁，味道才浓郁一些。 厨房里还有白芝麻、干蒜头，小米椒、生姜。 云砾拿过蒜头、生姜，熟练地切末，放入大碗里，再加上剁碎的小米椒，拌上食盐、白糖、香醋、生抽、蚝油，撒上白芝麻。 最后，他拿着热到滋滋响的油，猛然泼到大碗里。 响声立刻更明显了，将旁边大锅中咕噜咕噜地沸腾着的水声都压下不少。 还有浓郁的芝麻香传开。 云砾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味道，还真不错啊。 他不确定客人们吃不吃辣，所以小米椒的分量放得不多，只略带一点辣味。 小汤锅里的浓汤汁是给弹弹面的，这大碗的酱汁就给爆浆珠。 单份爆浆珠不需要添加太多酱汁，只需要有一点，将爆浆珠表面涂满，吃完后还能剩下少许，这就够了。因此一大碗酱汁，就够做很多份爆浆珠。 云砾的准备工作完成，再简单看过厨房，确认了厨房里的安全，哪怕自己短暂走开炉灶边都不会发生意外，这才走到大堂。 他时间把握得极好。 他刚到大堂，就看到一行血字提示。 【19:00，餐厅开始营业】 门外那块电子荧光广告牌是侧放的，在餐厅内也能看到，只看得有点费力。 云砾现在就看到这广告牌亮起，标出了今日主打菜。 只有文字，没有图。 【今日主打： 弹弹面】 文字是竖排的，分了两行，从左往右读。 云砾的目光在广告牌定格还没两秒，旁边立刻冒出天赋黑字提示。 【想要有图的漂亮广告牌吗？只要你做出了相应菜式，就可以解锁图片哦！系统会自动选择你做出来的卖相最佳菜品充做菜单图片，该图也会出现在菜谱中。你使用的调味料也会被增加到菜谱里，你有可能一个菜谱下方，就解锁出若干种做法哦，加油吧少年……不对，你已经是青年了。加油吧青年，万千菜谱等着你！】 云砾哼出一声，表示对天赋的小小不满。 他已经超过18岁，确实不再是少年，而是青年了。不过被天赋这样一说，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不过这点事没必要和天赋过多计较，关键他计较也没用，还不如准备迎接客人。 才开始营业，他已经看到一个带着大框眼镜，扎着低马尾，怎么看怎么步伐迟钝的年轻女子直直朝着他敞开的大门走来。 女子才进门，甚至都没坐下，立刻喊：“一碗弹弹面。” 她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在最靠近门的桌子坐了，立刻趴在桌子上，眼镜片下的眼睛盯着云砾。 现在的她还不算凶，就是散发着催促云砾快去厨房煮面的怨念。 黑字提示飘起。 【怪物客人：？？？ 当前等级：D级 升级潜力：B级 评价：她比不过你之前遇到的母女，但也不是你能招惹的。你还不快点去给她煮面？！你想等她的怨念积聚，然后暴起伤人吃你吗？！】 就云砾快速扫过黑字提示的这点时间，女子看起来已有点暴躁。 云砾及时转身，往厨房走去，他才觉得身后女子散发出的暴躁没有继续增加。 弹弹面的主材料是弹力长虫。 被装在大筐里的弹力长虫缺乏活性，不怎么爱动弹。 云砾戴好手套，一手拿着粉篱，一手抓筐里的弹力长虫。 隔了手套后，他还真觉得自己是在抓面条。哪怕虫子会动一下，但有时候面条太滑抓不稳也会滑动一下。 而且他将粉篱放在筐上，一抓起虫子就扔到粉篱里，没再碰触，就更没什么奇奇怪怪的手感。 云砾很快接受了这种感觉。 他提着粉篱，走到大锅旁，准备将粉篱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浸到沸腾的汤水里。 按照系统菜谱介绍，他只要将弹力长虫在汤锅里盖盖子煮三分钟，就可出锅。 但他刚到锅旁，黑字提示立刻冒出。 【注意！弹力长虫在40度时活性最强，此时的弹力长虫经过低温冷冻，暂时还没升温到具备充足活力，但浸泡热水后，它将会快速恢复活性，直到在热水中休眠，请务必注意安全！】 云砾瞳孔微缩。 现在锅中汤水沸腾，弹力长虫处于室温状态，要升温到40度，一点都不难。 一群活蹦乱跳的长虫在热水锅里弹来弹去，会发生什么？ 云砾都没来得及想象出那画面，已一手将粉篱送入锅的边缘位置，另一只手以最快速度将平木盖盖在汤锅上，并紧紧按住。 粉篱长柄还得露出锅外，所以盖子盖得不算严密，还露出了一点缝隙。 云砾都能感觉到粉篱内的东西是怎么激烈跳动过，不断冲击着粉篱，甚至冲击到锅盖，然后又慢慢静止。 云砾依旧用心底数数的方式计算时间。 两分四十秒，他不再按锅盖，转而拿过旁边一个大碗，再拿大汤勺。 两分五十秒，他揭开锅盖，用汤勺舀起汤水，加到碗里。 三分，他提起粉篱，快速倒入汤碗中，然后再用小汤勺在小汤锅那边舀了一点汤汁，浇到碗里，顺势搅拌一下。 首份弹弹面，成！ 弹力长虫在碗里安安分分地待着，米白的身体看起来和面条别无两样。汤汁在乳白色中带了点调味料形成的淡黄，汤和面和谐地待在碗里，看着就格外诱人。 有血字提示冒出，但云砾顾不上它。 当务之急是将这份还热着的面条送给外面的客人，要不然等温度冷一些，弹力长虫恢复活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系统介绍中说，弹弹面会在口腔内弹跳不停……那分明就是弹力长虫在入口时降温到40度左右，恢复活性！ 7 第 7 章 怪物也要打工 “弹弹面一份，请用。” 云砾刚将装了九分满的面碗放到年轻女子面前，年轻女子立刻直起身。 她眼中闪烁着灼灼光芒。 云砾将面碗放下，立刻后退半步。 多待半秒钟，他都觉得自己在耽误女子进食。 比他后退更快的，是女子从桌上筷子筒抄起一块筷子的动作。 哧溜哧溜~ 声音丝毫不带停歇。 女子吃相其实算得上优雅，一点汤汁都没弄到碗外，被提溜起的“面条”在空中简单一晾，温度下降，活性恢复，扭动着想摆脱筷子的控制，但它别说脱离筷子了，连身上沾着的汤汁都没来得及弹出去，就被女子吸溜一下嗦进嘴里。 一大碗面，转眼间只剩下少许面条还在汤里缓慢蠕动。 云砾忍不住再后退半步。 吃相优雅，奈何残暴。 这就是怪物的干饭能力吗？ 他很快收回关注女子的目光，反正如果需要加面，女子肯定会喊他。 他得先看看刚才弹出的血字提示。 【恭喜玩家云砾完成首份弹弹面，已获取弹弹面菜谱示意图，是否将该图片用于餐厅广告牌？ （注：每一营业周期内仅有一次更换广告图机会。系统将自动更新菜谱示意图，并于下次默认选用菜谱示意图充作广告图。】 另有一行字体很小的血字。 【本日内是否不再弹出更换广告图提醒】 云砾的目光在血字上略一停留，血字下方就多了一张图片。 背景虚化，突出装着汤面的面碗。 系统拍照，不带任何滤镜，真真正正的实物图，不需要担心照骗问题。 云砾毫不犹豫地，两个都选择了“是”。 他自认自己厨艺还算可以，这图看着也不错，暂时充做广告图，并没什么问题。 哪怕他今天做出卖相更佳的弹弹面，他都不考虑更换广告图了，等明天他有空自己熬高汤汤底再说。 云砾做出选择的同时，门外的广告牌立刻发生变化。 字还是之前的字，但字体变成横排，字下配图，看起来比之前更吸引人了。 还没有第二个客人进来，年轻女子已将面碗里残留的面条吃完，并端起面碗，咕噜咕噜将汤汁全部喝掉。 她喝完，放下碗，从桌上抽纸盒里抽出一张抽纸，施施然擦了擦嘴，摸了摸自己肚子，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呼，终于没之前那么饿得慌了。” 她的手在胃部位置揉了揉，刚刚露出的笑容垮下。 “可也只有六分饱啊……” 她猛然看向云砾。 尽管她眼神不像之前那般，全是对食物的渴望，躁动得随时能扑身而起将一切能吃的都吞食入腹，但依旧灼热得可怕。 “老板，你这里还有什么能吃的？你是新来的老板吧？嗯，你做的东西比之前那些老板好一些，面汤不算好，但勉强能吃吧。你说说，你这里还有啥小吃不？有的话我继续帮衬你。我今晚还要加班，配合奇迹博士研究，顶多只能吃到八分饱。如果没合适的推荐，那就算了。” 女子一口气说完，都没等云砾回答，目光就偏了偏，越过云砾，落到一旁的墙壁上。 “啊，有爆浆珠吗？单份分量应该不多吧？给我来一份？” 云砾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看。 那面墙上用血字写着今日菜单。 【今日菜单 弹弹面：7元 圆纹饭：3元 爆浆珠：5元 烫发菜：4元】 “稍等。” 云砾对着女子点点头，转身又进了厨房。 爆浆珠，系统介绍的做法是，用沸腾热水将其烫到表面颜色微变后，立刻取出，快速过一遍冰水，在冰水中停留时间不可超过十秒，然后在热水中再四上三下地烫一烫，即可装盘。 云砾的天赋没给出什么特殊提示，看来这种做法很安全。 事实也如此。 弹弹面的原材料是活生生的虫子，还会在浸入热水后有一个恢复活性的过程，才会给烹饪者带来一定危险。这爆浆珠的原材料只是猪眼睛，纯粹死物，不会反抗。 云砾很快将猪眼睛烫好，装到小碟子上，简单淋上一点自己调制的酱汁，就端出去给女子。 大堂里依旧只有女子一名客人。 她眼睛放光地看着云砾端上来的爆浆珠。 酱汁刚泼上热油时的浓郁香味大多困在厨房，而且到现在已消散大半，但酱汁本身的味道还在，扑向人后，柔柔地萦绕着。 酱汁看起来比汤汁浓郁得多，尽管数量少，但它们淋上烫熟的猪眼睛上，和猪眼睛相互映衬着，还有白芝麻、蒜末、姜末、辣椒末等作为点缀，看起来更有浓浓味道。 云砾才从厨房出来，女子已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一夹一夹地夹着空气，就等云砾将爆浆珠放下，她好第一时间夹起一颗眼珠子送入嘴里。 她也是这样做的。 沾着酱汁的眼珠送进嘴里，紧闭双唇，轻咬一口。 微脆的表层立刻破裂，里面浓浓的眼浆在嘴里爆开，混合着酱汁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辣，若有似无地刺激着，配合着香醋的微酸，愈发刺激起食欲。 姜、蒜，原本也有淡淡辛辣味，但被热油泼过后，这种辛辣味已经淡了很多，生成独特的香味。 女子吃得忍不住惬意地眯起眼。 再来一颗！ 不知不觉间，一份爆浆珠，十颗猪眼睛，她已全部吃完。 她筷子再伸进碟子里，已然夹了个空。 她陡然瞪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只剩残留酱汁的小碟子。 “这、这就没了？老板——” 旋即，她叹口气，放下筷子，揉揉肚子。 “算了，七成半饱了，不能再吃了。” 刚刚听到招呼走过来的云砾一时无语。 年轻女子再次叹口气。 “结账吧，老板，我要回公司加班了。咦？扣款了？对哦，你这店有点特殊的。” 女子站起了身，云砾也心底默唤系统，查看了下余额。 果然，系统代收款了，餐厅余额喜加12，当前余额85。 女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感慨。 “唉，真不想加班，只想开开心心吃好吃的。听说这几晚双虎路夜市那边还有马戏团表演看呢，我都不能去。” 云砾心头微动。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听到“双虎路夜市”，之前童小丫妈妈就说童小丫想逃课去这里玩。 这夜市，好像有点意思？ 但走到门边的年轻女子忽然回头，冲着他笑了笑，那笑容满是幸灾乐祸。 “不过没关系，我去不了夜市玩，老板你也去不了啊，你要营业到起码1点吧？你肯定赶不上夜市最后进场时间。只要不是我一个人不能去夜市玩，我就很开心了！” 她开心得走出门后，张开双臂上下扇动了下。 云砾瞳孔骤然一缩。 女子先是左手手背上长出了一根羽毛，洁白的羽毛柔顺地紧贴着手背。 紧接着，伴随着女子双臂扇动动作，羽毛散发出柔和白光，将女子双臂完全笼罩住。 好端端的手臂，就这样变成了翅膀。 女子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脚下一个用力，然后将近乎贴地地滑翔出去，已然从云砾眼前消失。 【怪物客人上班族？给你好评了，当前好评数：1，请玩家继续努力。】 云砾都没来得及收回往门外张望的视线，就有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走来，赫然是童小丫的妈妈！ 8 第 8 章 三鲜炒米粉解决差评危机…… 这时候的童小丫妈妈没再穿着之前的职业套装。 她换了一身旗袍长裙，长发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着，看起来温婉动人。 她悠然走来，摇曳生姿，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速度与她的从容自得不同，几乎是云砾刚发现她，她已飘然进了餐厅。 她往墙上一瞄，轻轻扫过墙上菜单，就笑吟吟地看着云砾。 “新上任的老板，这就是你的今日菜单？你之前和我说，你店里另有菜单，有的就是这样的菜单？” 她说话轻声细语，没有之前童小丫还在时的凶悍冷硬，但云砾听起来，却觉得比之前威胁力还强。 他只和童小丫妈妈短暂对视了下，就觉得自己跌入了某个血色漩涡中，差点出不来。 幸好这女人暂时没有杀他的打算，他才活了下来。 他定定神，答：“当然不是。我……” 他刚想说自己还有自创菜单，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做出一道成品，没有被系统承认，没来得及显示在今日菜单上，女人已经点了点头，施施然找了张桌子坐下。 “自创菜单么？你现在做一道出来给我看看。放心，哪怕你做得不好，我也顶多给你一个差评，不会杀了你的。没让小丫看到你这里做出的食物是什么样之前，我要杀了你，小丫会和我闹脾气。” 她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取人性命的话。 云砾也没啥感觉。 反正……游戏嘛。 他顶多是游戏进程和别的玩家有了些不同，触发了某些特殊事件。 硬说他有什么感觉，那就是跃跃欲试。 特殊剧情诶，还应该是随机触发的，一旦错过，哪怕删号重来，复刻他这次进入游戏后的所有流程，都未必能再次触发的特殊剧情诶！ 有什么好怕的？ 只有期待！ 他也想看看，自己的三鲜炒米粉，会得到女人什么评价。 “请稍等。” 他对女人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 他买来的米粉是干米粉，早在营业时间正式开始前，他已经将米粉放在冷水中浸泡过，让它变成湿米粉。 现在他就捞起足够一份炒米粉分量的湿米粉，放在沥水篮里，等它沥干净水。 他再拿起一根胡萝卜，开始切丝。 很快，一根胡萝卜去掉头尾，其余部分全部变成大小一致、粗细适宜的细丝。 云砾再切火腿肠，这就该切片了。云砾将它切成带一点厚度的斜片。 再有鸡蛋，不用多，准备一个就好，也不用提前打好，整个放好备用。 云砾又开始调炒粉酱油。 生抽、料酒、白砂糖、盐、醋，这就够了，将东西搅拌均匀，确保盐和糖都融化完全。 做完这些，云砾随手颠了颠沥水篮，将有些留在米粉中间的水都筛下去，保证米粉大体干爽，紧接着就生火。 锅烧热了，下冷油，紧接着就将米粉倒入润滑的油锅里。 云砾记得女人发现童小丫对泡面感兴趣时的态度有多光火，他现在给女人炒米粉，就更注意控油了。 炒米粉很容易吸收油分，而且它如果在炒的中途加水，就容易将粉炒成一坨坨，如果不加水，油量又不够，同样炒不好，还容易焦。 云砾当下第一要紧就是把控好这油量，既要满足米粉的需要，又不能让它在出锅后看上去过于油光闪亮，甚至还有油汁残留到盘子里，要不然，他不用等女人评价，都能猜出女人肯定会给差评了。 反正如果他自己作为食客，他不会喜欢太油的炒米粉。 也正因他不喜欢，他现在把控起来才容易。他以前给自己做的时候，就反复练习过多次，在油量把控后已能做到精准无比。 米粉简单翻炒过，他开始往粉里打鸡蛋。 有的人喜欢在米粉里看到成块的炒鸡蛋，而他比较喜欢让鸡蛋液沾到粉上，偶尔有一点略大点的鸡蛋块，都是在翻炒过程中没来得及沾上米粉，就被热锅烫熟的。 接着，他倒入火腿肠，略炒两下，再加入胡萝卜丝。 一根胡萝卜切丝后看起来很多，云砾没用完。 炒米粉嘛，重点还是在米粉，适量的配菜，能让米粉口感变得更丰富，可一旦配菜过多，配菜一旦过多，就会喧宾夺主，让整道菜分不出主次。 米粉很快熟，鸡蛋、火腿肠都下得较早，这时候也熟透了，尤其是鸡蛋，已经有淡淡焦香。 云砾最后加入一小勺新调制的酱油，将其炒匀，快速装碟。 如果客人喜欢，往临出锅前的米粉再加入一点辣椒粉，略显辛辣的口感会更刺激食欲。 但依云砾看，现在外面等着的女人肯定不会喜欢这种东西，他还是不要乱加东西了。 大堂里，还是只有等候的女人。 “三鲜炒米粉，请慢用。” 女人略带惊讶地看着面前这碟炒米粉。 刚泡好的湿米粉是白色的，现在经云砾炒制，就变成了金黄色，其上还点缀着火腿肠片、胡萝卜丝。 整碟米粉看上去相当清爽，女人拿起筷子拨动了下，没能在米粉下方看到什么残留的油汁。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垂手等在旁边的云砾，随后又将目光放回炒米粉上。 她吃得很慢。 云砾也不着急。 有新的血字信息出现，正需要云砾处理。 【玩家云砾成功自创新菜，请命名。】 这是他在厨房刚将炒米粉装碟时就弹出的提示。 他都没来得及在系统这里命名，只是给女人说了，系统就出现了新的提示。 【玩家命名菜式“三鲜炒米粉”成功，是否将其加入今日菜单？（注：所有玩家当前营业周期内新研制的菜式，都可加入今日菜单，不受今日菜单上限影响）】 这都不带考虑的，云砾立刻选择“加入”。 不过后面的备注信息……？ 今日菜单有上限？那超出上限会怎样？ 这回是他的天赋给出答案。 【今日菜单上限菜式：10，一旦超出上限？有影响，但不算大。菜单之外的菜，你同样能做，只不过收银等事情系统将不会代劳，存在逃单可能。】 云砾明白了。 他看向墙上菜单。 在【弹弹面：7元】的右边，多了【三鲜炒米粉：9元】的字样。 女人终于吃完了。 她怔怔看着面前空了的碟子。 云砾炒得好，她又吃得干净，碟子上竟然看不出残留。 一直到筷子夹不起任何东西，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吃完了。 炒米粉刚入口，她其实带有一定的挑刺心思。 可是真的吃起来后，她反而生不出这样念头。 米粉吃起来干爽，却不硬，外面裹着淡淡鸡蛋，有一点焦香，但这种焦香并不影响鸡蛋口感，反而让她吃起来更觉得香气十足，每一口吃下去，都是米粉混合鸡蛋的香味。 再有火腿肠，嚼劲不错，表层的火腿肠香味已经散出，但里面还有浓浓香味，咀嚼一番，香味就残留在唇舌间，继续缠绕到下一口食物中。 胡萝卜丝是恰到好处的清爽可口。 她一口接一口，一不小心就全吃完了。 云砾难得有了一点紧张。 但女人都没看他，只站起身，往外走。 “如果让我发现你给小丫吃垃圾食物……呵。” 血字提示随之而来。 【怪物客人？？？给你好评了，当前好评数：2，请玩家继续努力。】 云砾松了口气，继续等客人上门。 接下来的他就忙了，陆陆续续进入餐厅的客人越来越多，大堂里的桌子每一张都有人坐过，最忙的时候，云砾甚至找不到一张空桌子。 厨房里的食材被不断消耗，云砾的体力也在不断流失。 还好随着饭点渐渐过去，餐厅里的客人也在减少，云砾多了休息时间。 他有空看看自己今日收获了。 首先是餐厅余额，来到了982。其次是云砾搜集到的好评数，也来到了93。 进门的客人，全给了云砾好评。 看着这数据，云砾就升起万千满足，连之前连续忙碌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疲倦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没闲多久，就看到又有客人进门。 这次进来的，是三个纸人。 9 第 9 章 特殊事件——迷雾之城…… 三个身前写着明显的“纸傀物流”大字的纸人，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走进餐厅，自发找了位置坐下。 室内的光照在它们身上，映得它们愈发白惨惨。 云砾看着它们，有那么一瞬间懵了。 今晚营业，进来的怪物不少，但基本都维持着人形，就像他第一位客人那样，乍一看去很难看出特别地方。 他们进食的方式，也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云砾忙起来的时候，更没空多加注意这些怪物客人的怪物之处在哪里。 但不像现在这样，进入餐厅的明明白白就是三个纸人。 问题来了，纸人怎么吃东西？ 疑惑归疑惑，云砾行动丝毫不慢。 他人已来到纸人们面前，带着微笑问：“三位客人晚上好，你们要吃点什么？” 两个纸人在看墙上菜单，一个纸人看着云砾，露出极为憨厚的笑容，也不知道它那完全由纸片构成的脸，是怎么做出这么鲜活表情的。 “老板呐，我是今天给你送货的仲576，你还记得我不？你今天生意怎样啊？很多新人老板生意都不好，做没几天人就没了，我担心你呐，特意下班后带着朋友过来帮衬了。” 纸人指指自己左边那位，“这是仲577。”它再指指自己右边那位，“这是仲575。” 面对着三个一模一样的纸人，云砾只能一边点头答应，一边感谢仲576特意过来帮衬的美意，再说说自己今天生意还行。 【注意看，三个纸人左耳耳垂上都有一个小黑点！如果你将这个小黑点放大一千倍，你就能看清他们的名字编号了。当然，现在的你肯定看不清的，不过没关系，有我！】 云砾心底轻啧一声，这天赋，还骄傲上了？ 不过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扫过三个纸人左耳耳垂。 果然，相同位置，都有一个小黑点。 纸人仲576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左耳耳垂，冲着云砾竖起大拇指。 “老板你行啊，观察力不错。这小黑点就是我们编号，不过你们人类的视力，看不清的啦。给我来一份三鲜炒米粉，再加一份烫发菜吧，还是你厉害，第一天就弄出自创菜谱了，不错不错，应该能活下去的。” 三纸人都点了炒米粉，仲575加一份爆浆珠，仲577加圆纹饭、爆浆珠、烫发菜，惹得云砾不由多关注一下它。 它们下单完毕，又开始聊天，说着在中心城区送东西时的事。 云砾往厨房走的那点时间，正好听到一点。 仲577诉苦，说中心城区须弥街上有一位大佬，东西越买越多，每几分钟下单一次，它送了一次，又给送一次，一天之内，都不知道往那里跑了多少趟。 须弥街外面看着和其他街道长度差不多，里面别有洞天，它这一天下来累得慌，还因为派送超时被投诉，还好大佬单多，给的提成也多，扣除投诉罚款后，它今天还算有赚，就是太累了，差点纸都软了。 再后面的，云砾听不到了。 他进了厨房忙。 三份三鲜炒米粉，一份圆纹饭，两份爆浆珠，两份烫发菜。 云砾最后做烫发菜。 他抓起两小团头发，分别放入两个小密漏勺里，然后架在热汤锅里烫着。 在沸水中，一开始还比较硬的头发很快变软，还看起来带点胶状，仿佛再在热汤里烫一烫，就能将它完全烫成黑色胶体，然后融化在汤里。 云砾一手抓一个漏勺柄，腕上灵巧一用力，漏勺脱离汤锅范围，勺内东西灵巧地落到两个早已准备好的小碟子里，勺内不见半点残留。 云砾放下漏勺，再抓起一个汤勺，轻轻往两个小碟子里浇了一点调味汤。 这汤不需要多。 刚刚捞起的烫发菜，并没有特意沥干净水，所以它原本就有充足水分，这些水分会慢慢流到碟子底下。 再加上云砾新添上的，小山丘一般堆在碟子上的烫发菜就更显得晶莹剔透了，淡淡胶状，看着就滑嫩可口。 云砾满意地用大托盘，一次性将所有菜肴都端了出去，送到三位客人面前。 他刚说完“请慢用”，眼角余光就瞥见门外好像有什么白影闪过。 餐厅用的是玻璃门，也有玻璃墙，他现在透过玻璃，就能看到外面染了朦胧雾气。 食物的香味很诱人，但三个纸人没有急着吃，而是齐齐转过头来，像云砾一样看着餐厅之外。 云砾一开始没找到白影，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出现了幻觉。 不过很快，他又看到白影了。 这白影的速度惊人，轻飘飘的，在空中一闪而过。 它闪过的地方，雾气一度变淡，可转瞬间，雾气就加倍涌过去，让那里显得更为朦胧。 系统的提示和仲575的感慨同时传来。 【恭喜玩家云砾触发随机事件——迷雾之城】 “迷雾竟然出现了，还好，我们现在在室内，不会受到影响。576,577，我们还是吃东西吧，外面的迷雾是白色，不是血色，侵蚀不到屋子里，不用担心。” 仲576点头道：“对，迷雾影响不到室内。” 仲575和仲577都已经十指交叉在胸前，默默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菜肴，然后闭上了眼睛。 仲576本来也摆好了十指交叉的动作，但他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看着云砾。 “老板，你这里估计要忙了。等会儿可能会有不少人过来躲避迷雾，你得小心一点……他们不见得是客人。还有，如果迷雾中出现红色，你更要小心，还要及时叫我们。我先吃东西了，忙了一天，饿了，不吃，等会儿遇到什么都没力气应对。” 仲576这通话说得挺急。 他说完了，也低头看了看食物，就闭上眼睛。 云砾眼前出现血色、黑色两种不同字样的提示。 云砾先看血色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云砾发现“迷雾之城”相关规则。 规则1：当你发现室外忽然出现白色雾气，雾气中还伴随着闪烁白影，请第一时间进入室内躲避。 规则2：当你发现室外的雾气出现红色，请警惕你身边的人，这时候室内也未必安全。 规则3：当迷雾之城事件降临，你作为房屋的主人，不得阻止其他人进入室内躲避雾气，否则他们将被允许对你做出他们所能做出的一切事情。】 黑色天赋提示有两个。 【它们摆出这个动作，表示它们在进食哦，本天赋可以帮助你看到它们是怎么进食的，你想看看吗？】 【规则仅按你当前已知信息排序，一旦你找到新规则，它将会重新排序，直到你所知规则排序与系统规则排序完全一致。】 云砾再看看室外。 白色身影在天上飘，若干道奇怪的身影在地上跑。 这些地上跑的，很可能就是寻找房屋躲避雾气的怪物了。 云砾再将注意力放回天赋给出的第一个提示上。 纸人怎么进食的？ 他确实好奇。 这一看，他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仲577面前的三鲜炒米粉，仲576面前的烫发菜、仲575面前的爆浆珠，都在飘起一缕缕烟雾。 这些烟雾分别飘向三个纸人。 很快，仲576的烫发菜不飘雾气了，变成炒米粉飘雾气。 显然，那一道菜飘雾气，就代表它们正在“吃”哪一道菜。 云砾刚看清楚这点，就觉得眼球一痛。 他连忙闭了闭眼，这才缓了过来。 等他再睁开眼，这特殊视野已经没了。 天赋似乎有点心虚地飘出一行字。 【那个……是你自己精神力还不够强，承受不住特殊视野太长时间，不怪我啊！】 云砾：…… 算了，总算他知道纸人是怎么吃东西，也开启天赋新用法，他有收获，就不和这天赋计较了。 他现在更好奇，纸人这样吃东西，被吃的菜肴最后还会剩下失去精华的残骸吗？ 10 第 10 章 小游戏“拍拍拍” 没等云砾得到纸人“吃”过的食物会怎样的答案，餐厅就先迎来了一大波“人”。 说是人，其实全是怪物。 乍一看是人形，可经不住细看。 云砾都没多仔细看，就发现了长着猪蹄的、长着大象耳的、偷偷在衣服下摆处露出尾巴尖的……还有像今晚第一个客人那样，手背上有羽毛印记的。 不过羽毛印记就隐晦得多了，要不是云砾亲眼看着那人扇动着翅膀滑到自己店门前才收起，展现过羽毛印记，云砾都没能发现他的羽毛印记贴着锁骨，还被衣领遮住大半，稍微露出的一点点，不细看还以为是衣服的毛边。 他们都很急，匆匆忙忙地跑进餐厅，然后就占据了门边的位置，全凭后面来的怪物推，他们才肯稍微让开一点位置，让后来的怪物进来。 饶是如此，他们依旧紧紧霸占着门的周围，看着外面。 有些进来得早，又被后来者挤得不得不往里走一些的怪物，被前面的怪物挡住，不好看到外面情况，也选择了贴近餐厅玻璃墙，继续观察外面，而不是往更里面走，乃至在餐厅里坐下。 绝大多数怪物脸上都带着焦急，只有极少数怪物勾着丧心病狂的笑容，满怀期待地看着室外越来越浓的迷雾。 云砾站在柜台后，静静看着他们。 有系统给出的规则提示，他当然不会阻止这些怪物进来。 哪怕没有规则限制，他也不会阻止。 一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暂时借地方给别人站会儿，不算什么；二来，怪物进来后，他的天赋就没停止过说他是弱鸡。在场随便一个怪物都能轻松解决他，他脑子出问题了才会去和怪物起冲突。 迷雾之城规则3让他确定了一点，进门的怪物客人确实身上存在某些限制，不能随意对他动手。 然而迷雾之城作为特殊事件，其规则优先度肯定更高。如果他阻止怪物进来，他就会失去规则的保护。按他推断，怪物们对他的最轻处置是将他扔出去，重一些嘛，多半会当场分尸分食。 又一个怪物闯了进门，还将一些围在门边的怪物冲开，引发怪物群中的小小骚乱。 云砾眸光轻闪，看看还在专心吃东西的三纸人，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餐厅对他的保护，是所有时间段，只要他在餐厅内都有，还是只在初始规则规定的营业时间内有？ 他还不确定客人的定义是什么。营业前，童小丫母女相继出现，让他知道非营业时间内有当客人意向的才会被判定为客人。但营业后呢？是否还有意向判定？还是上门就算客人？ 不过他猜测，营业时间内，只要上门了，哪怕不消费，都会被判定为客人。 自怪物们陆续进来，他哪怕站在柜台后，和他们保持了足够距离，都有怪物向他投来垂涎欲滴的眼神，甚至有怪物往他这走了两步，才恨恨地停了下来。 这些怪物，和之前来餐厅就餐的怪物有些不同，他们明显更有攻击性。 若说他们不是受到限制，而是主动放弃攻击，云砾着实不怎么相信。 陡然，云砾看到门边围着的那些人呈柱形散开，让出了从门外到室内的一个长方形空间。 有点点怪。 不等云砾深思，已有两道身影冲了进来。 他俩甚至都还没进屋，带起的劲风就将围在门边的几名怪物撞开，让他俩能轻轻松松地一进门，就占据了门边位置。 这是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都穿着一样的修身牛仔长裤、黑色连帽上衣，背着黑鞘长刀。 两人面部线条都刀削刚毅俊朗。 他俩身上唯三的区别是，正对他俩的云砾左手边那位，右边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十字疤痕，衣服右肩处有一朵明亮的红色火焰图腾，背着的刀刀柄靠右。云砾右手边那位，十字疤痕在左边额头，衣服火焰图腾也在左肩，刀柄同样靠左。 这两人一进来，先前还有些躁动的其他人瞬间悄无声息。 两人环顾四周，最后齐齐走向云砾。 他俩迈步的动作都一模一样，仿佛除了身上三点不同，其他都是复制粘贴。 原本还有人站在他俩和云砾中间，可看他俩一动，那些人都自觉让开了，动作又快又安静。 两人很顺利来到云砾面前。 “老板。” 一模一样的声音，从开合幅度都丝毫不差的两张相同嘴巴里发出，混为一体。 “你这里还卖吃的吧？弹弹面还有多少？够二十碗不？” 二十碗？ 当然够。 听到云砾答可以，两人又一起说：“圆纹饭，也上二十碗，要快。” 说完，两个人迈着同样的步伐，走离厨房门口最近那张桌子坐下。 这桌子是四人桌，两个人并排坐一起，对面再坐两个人。这两人并排坐了。 云砾飞快瞥了眼三纸人的情况。 他刚端出来时，还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现在已经肉眼可见的**，但没有任何气味传出。 三纸人依旧一动不动。 云砾再看看门外。 很暗，但没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而是开始入夜，或者刚刚准备天亮时，到处都黑暗着，但仍有淡淡光亮，能勉强看出深浅不同物品时的那种亮度。 再有白雾笼罩，可视度更低，但看得到雾依旧是白的。 云砾这才进了厨房。 他就这样瞥了眼，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有过第一位客人的天赋提示，他再后来招呼客人，都力求速度了，有可能被客人误以为发呆、消极工作的行为全部没有。 似乎很紧张，但只要适应就会觉得挺好，节奏感十足，相当带劲。 这两客人一点单，二十份起步，云砾更提起精神，要把握好最佳时机，给客人上菜。 圆纹饭还好。大电饭煲里蒸着的饭绰绰有余，他只要快速盛二十碗，用大托盘端出去就好。 弹弹面就得小心些了。 不知道客人能吃多快，他要上快了，客人还没吃完上一碗，“面”就可能在碗里恢复活性，生蹦乱跳。 其实如果将弹力长虫放在热汤锅里煮上足够长的时间，它就有彻底失活的可能，即使会再因为温度冷却而恢复活性，恢复速度也会变慢，但这样很影响口感，毕竟菜谱介绍都说了，这菜特色就是面条在嘴里弹跳不停，活性不够怎么弹？ 所以时机必须把握好。 云砾之前招呼的客人，最多只点一份弹弹面，这就简单了，只要把握好单份面煮三分钟的时间，然后及时给客人端上桌就好，现在他还得考虑两黑衣客人的进食速度。 思索间，云砾已经将圆纹饭准备好，端了出去。 就他将米饭全部放下的工夫，他就看到两个人一个左手拿筷子，一个右手拿筷子，各自扒完了一碗饭，还扒得干干净净，碗里半条虫都没留下。 云砾沉默了。 这进食速度，有点离谱啊？ 他不由加快了回厨房的动作。 他也得来一个极限操作了！ 二十碗面？ 他两次就能完成！ 这样总该赶得上外面两客人进食速度了吧？ 一手粉篱一手虫，虫入粉篱放一旁，十个粉篱全装好，秩序整齐进汤锅，他云砾，就要一次做十份！ 粉篱柄上有挂的东西，可以将粉篱挂在锅边。 不过弹力长虫的特性，让云砾一边挂自己已经装好的粉篱，还得一边用手旋转着平木盖，将它旋转滑动到从只盖住一个粉篱的位置，到将整个锅都在锅边留一条小缝隙地盖着。 云砾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前后粉篱下锅的时间间隙绝不超过三秒。 从第一个粉篱进入汤锅后，他就在心底默默计数，保证弹弹面能及时出锅。 然而他数着数着，眼前忽然弹出刺眼的血字提示。 【警告！特殊事件中，玩家触发特殊玩法——小游戏“拍拍拍”，玩家顺利完成小游戏，即可得到“拍黄瓜（特）”菜谱奖励，玩家是否立刻进入小游戏场景？】 血字最后，还有不断跳动的倒计时。 10:00 9:59 …… 只有十分钟考虑时间！ 11 第 11 章 砧板也有血条 另有天赋黑字提示。 【答应它答应它！特殊菜谱能帮助你提升实力！快答应它——！】 好端端的天赋提示文字，让云砾看出土拨鼠尖叫感。 云砾眸光微变，旋即愈发满脸凝重。 答应不答应的，还有时间。 当下第一要务是做好这单生意！ 被两个提示打断了下，他差点算错时间了。 还好，他时间感够强，也练习过一心多用，刚才短暂分神也没关系，时间勉强算准了。 他又一次进入某种玄妙状态。 天地间的一切都像变慢了，他的感知变得愈发清晰，思考速度不断加快。 三分钟，到！ 第一个粉篱该提起来了！ 云砾左手抓着锅盖把手，轻轻一推一转，露出一个粉篱大小空间，让他提出第一个粉篱，倒出第一个面碗里。 他扔下粉篱的同时，抓起汤勺，舀汤入碗。 第二个粉篱、第三个……第十个！ 十碗弹弹面，完成！ 调味汤汁加一加，搅一搅，每弄好一碗，这碗就摆上大托盘。 等云砾端着十碗弹弹面出去，两个黑衣客人桌上已经撂起了两撂饭碗。 云砾出来前，他俩还盯着桌面发呆。 云砾一出来，他俩齐刷刷转头，用相同的饥饿眼神紧盯着云砾手中大托盘。 云砾连忙将大托盘放下，快速将两碗面分别推到两人面前，然后又放下其他面。 做好这些，他顾不得收起托盘，更顾不得回厨房里做剩下十份面。 他快步走向三纸人那桌，同时往外面看了看。 之前的白色浓雾，现在染上了极淡粉色。 三纸人桌上的菜肴已变成一点黑色小团，而且这些黑色小团还在快速消失。 云砾赶紧低声喊：“仲576，外面的雾气变了！仲576，你听到没？” 他确实很赶时间，但仲576之前和他说过迷雾之城的规则，然后拜托过他发现变化后立刻提醒的，他怎么都要喊上两声。如果实在喊不醒，他再推一推，要都不管用，他唯有回厨房忙活了。 不过云砾担心的情况没出现。 仲576很快睁开双眼。 它面前的餐碟上，还剩了两三个很小的黑丸子，看上去和老鼠屎差不多大。 它抬头对着云砾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知道了，老板，麻烦你了。” 仲575这时候也睁开双眼，它面前的餐碟已经空无一物。仲577点的东西比较多，它吃得最慢，因此这时候还没吃完。 云砾朝着睁开眼的两个纸人点点头：“我去忙，请自便。” 他说得急，嘴皮子飞快开合，眨眼间说完六个字，转身往厨房去。 就这点时间，他再经过两个黑衣客人的餐桌旁拿回托盘，收走空饭碗时，就瞥见两客人旁边多出两个空面碗，就连他俩正吃着那碗，都空了小半。 云砾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伐。 煮面！ 他这该死的好胜心，他就不信他真煮得还不够客人吃得快。 反正热面，再怎么凉，只要还浸泡在热乎乎的面汤里，就不会凉得太快，应该能保证客人将其夹起前的热度。 云砾像上一次一样操作，再度一次性煮出十碗面。 等他端着面条出来，正好两客人都在吃最后一碗面。 他悄悄松口气。 赢了。 十个空面碗带走，他回到厨房。 小游戏“拍拍拍”需要在厨房里开启。 他这样忙一忙，现在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三分钟多。 云砾不再耽误时间，直接确定开始游戏。 血光闪过。 厨房很大、很空，哪怕云砾今天在厨房里忙碌了许久，已经让厨房的某些地方多摆放了一些他频繁需要使用、还不能收起的东西，但厨房整体看起来依旧很空。 可现在这些空荡荡的地方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砧板。 血字提示浮现。 【你的刀就是你最好的武器，拿起你的刀，把它们当做黄瓜一样拍拍拍吧！ 绝对、绝对不能让它们完整地从砧板里出来！ 任务完成奖励：1.你的厨房将在此次迷雾之城事件中免受侵蚀；2.拍黄瓜（特）食谱。 小游戏时长：5分钟】 血字提示持续时间不长，不过足够让云砾将文字全部浏览一遍，及时抓起一把菜刀，再观察一下一众砧板的位置。 如果换做一个速度越慢的人看，就应该堪堪看完。 等血字提示消失，又有硕大的血字倒计时。 3 2 1 数字散去，所有砧板旁边都多了一条小小的红色柱子。 云砾瞳孔一缩。 血条？！ 砧板也会有血条？ 所以这还得考察他，在拍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力度，击退从砧板中冒出来的怪物就好，千万不能有多余的拍打落到砧板上？又或者，他连拍怪物的力度都要控制好？一旦用力过度，就会伤害到砧板？ 【……嗯。】 天赋放弃反抗，都不说云砾是抢答小天才了，只简单粗暴地承认了云砾猜测正确。 云砾懂了。 果然，得小心啊。 一如赠送的食谱拍黄瓜，看似是很简单的一道凉拌菜，谁拿起一根黄瓜都能拍几下，但能将黄瓜里面拍开，但又不拍到黄瓜飞溅，其实很考究拍的人的技巧，还有些要求严格的，黄瓜里面碎开，外皮还保持着完整，得拍完后再切一下，将其切成小段或者小块。 现在云砾玩这小游戏，就得击退怪物而不伤砧板。 尽管血字任务提示没说明，但云砾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一旦他失去一个砧板，他的下场肯定会和让怪物完整出来一样，没砧板，没的只是他对付怪物的办法，不代表怪物不能从那地方出来。 至于怪物出来后的结果？看那两个绝对就知道，会要命的。 云砾没时间再想这些了。 一个白雾凝成的虚幻身影，正从云砾前方一个砧板里钻出来。 那画面，让他立刻想到白头发版的贞子。 虚幻身影堪堪钻出半个肩膀，云砾已箭步冲过去，手中的菜刀狠劲一拍—— 啪。 声音有点沉，并不大。 刀在将要落到砧板上时，云砾就及时收住力度。 现在钻出来的怪物还少，他拍起来还算方便，能控控力度，别让菜刀太快对砧板造成伤害。 等会儿要是一下子钻出的怪物多了，或者怪物数量多了，他再想控制，未必有现在容易，那就很可能一不小心伤到砧板。 谁知道砧板能承受住多少次伤害？ 这种事，他不会傻到试验一下得出结论，只会一切做好最坏打算，把砧板当做丝毫受不得伤的娇弱物品。 被菜刀拍到脑袋上的怪物很快散去，但旁边另一个砧板上又有怪物钻出。 云砾几乎快步过去，用菜刀刀面狠狠拍一下。 这怪物同样只钻到肩膀的位置，云砾一刀就能将它拍回去。 时间不断流逝。 云砾连看视野右上角一直显示的血字倒计时的时间都没有，光忙着拍怪物了。 怪物钻到肚脐位置，就得拍两刀了，胯部是三刀，大腿四刀，小腿五刀…… 能钻到小腿位置那怪物，实在是幸好。它钻出来时，就距离云砾最远，而云砾要到它那里去，就得从好几个砧板旁边经过，那些砧板上也有怪物陆续钻出。 只要怪物钻出到了肚脐位置，它们就可以活动手臂，阻止云砾前行了，所以云砾得花费更多时间赶路，才到了那怪物跟前，将都钻出了小腿上半部分的它拍回去。 当时的云砾还担心自己行动太慢，用刀速度更快，用力更狠，一不留神就多拍了一刀。 哪怕云砾收力及时，都看到那砧板的血条飞快往下掉了三分之一，吓得云砾更不敢随意多挥刀。 反正他现在很清楚面对不同钻出程度的怪物应该各自挥刀多少次了，多留神，就精准得起来。 云砾在厨房忙着时，大堂中渐渐起了骚乱。 12 第 12 章 厨房内外，两个世界…… 此前，大堂中的这些客人，都忌讳着正在疯狂进食的两名黑衣客人，并不敢怎么开口。 也就之前仲576刚被云砾叫醒时，没留意到还有这两黑衣客人存在，才短暂开了开口，但等它看到那俩黑衣客人后，立刻和自己的两个纸人同伴噤声。 然而，随着门外的雾气中的淡粉色逐渐变成明显的红色，而且这红色还在快速蔓延，客人们终于忍不住了。 一开始只是和非自己同伴的其他人保持距离，警惕地环顾四周，渐渐地变成和自己的同伴低声说着什么。 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许多人一起说话，汇聚起来的声音就显得嘈杂了。 两黑衣客人丝毫不受这些影响，专注地吃着自己的面。 一直到他俩同时将最后一口面吃完，端起碗，将碗里的面汤一饮而尽，再同时站起，大堂里才再次陷入短暂死寂中。 所有人都看向他俩。 他俩则看向厨房门。 那扇门离得很近，而且门现在是开着的，但他俩看过去，却只看到一片虚无。 其他客人也差不多。 厨房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与这里隔绝开了。 两黑衣客人对望一眼，齐齐转身。 “血色迷雾现，此时的你们随时都可能被侵蚀、变成另一个人。” 没人答话。 这是怪谈城的基础知识，他们都知道。 两道锋锐刀光劈出，还会拐弯，带着一个弧度飞出餐厅大门，甚至一度将门外的雾气劈散。 不过雾气刚散，立刻有更浓、颜色更殷红的雾气补充过来。 饶是如此，已足以证明两黑衣客人的实力。 他俩同步的冰冷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现在自己决定，要自己单独待一个位置，还是继续和你们的朋友待在一起。你们一旦选定位置后，还敢走出你们选定的位置，就莫怪我俩刀下不容情。”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10、9、8……” 冰冷无情的倒计时声响起。 很快，大家都做出选择。 有的人选择依旧和同伴一起，然后占据了某一张餐桌，就以这餐桌为自己一行人的选定位置。 像三个纸人，就继续坐在它们这张桌子。只要它们没有起身离开桌旁的打算，两黑衣客人就不会干涉它们，更不会对它们动手。但如果它们敢动，它们就得和黑衣客人刀光比比快慢了。 也有的人选择离开同伴，单独待一处。 不知道同伴是否会被替代，自己待一处，就只需要考虑自己。 进入餐厅躲避的人，餐厅的桌子少，还都被成群结伴的人占据了，单独一人的，只能委屈点站在一处，就以地上的方格瓷砖当做自己的活动区域。 两黑衣客人站在大堂中央，背靠背拿着刀，冷冷盯着他们。 只要有谁出现被侵蚀迹象，他俩的刀就会立刻砍过去。 大堂的骚乱被平复，只剩死寂。 厨房里，云砾的挑战接近尾声。 他穿行在若干个砧板间。 好几双白雾凝成的手臂抓向他。 这些都是从砧板里钻出来的白雾人形怪物。 被这些怪物碰到的感觉冰冷、黏腻，好像陷入冰冷的海水中，然后海水还变得越来越稠糊。 哪怕那些手臂没碰到云砾鼻子，云砾都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有什么黏稠得可怕的东西，正透过他的鼻孔，缓慢流进他身体，并在这过程中，阻止了他呼吸。 他张开嘴巴呼吸也不管用，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嘴巴里也充满那种粘稠的东西，恶心得他泛酸。 他的胃部已不会翻腾。 这种冰冷的黏腻物质不知何时已进入他体内，也可能没有进入，一切都只是他幻觉，可他真切感受到了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一切生理活动都在便迟缓。 所以恶心，但胃部已没有反应，只有酸味，混合着这些粘稠物质的怪异味道，让他觉得越来越不舒服，甚至希望意识就此散去。 他只剩一个念头。 挥动菜刀，拍打怪物！ 肚脐拍两下，胯部三下，大腿四下，小腿五下。 不能多拍，绝对不能多拍。 不用再考虑只露出肩膀拍一下了，现在他看到的，就没一个怪物不是钻到肚脐以下。 拍，继续拍！ 云砾的动作越来越麻木。 就在五双手臂同时抓住他，差点就要将他硬生生撕扯成几块前，一个硕大的血字提示跳到云砾眼前。 【存活成功】 刹那间，所有白雾怪物散去。 云砾还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 小游戏完成了，但他受到的影响很真实，他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新的血字提示浮现。 【恭喜玩家云砾成功完成小游戏“拍拍拍”，任务完成评价：A。恭喜玩家获得奖励，完整的厨房、拍黄瓜（特）食谱、新鲜黄瓜五斤。】 渐渐回神的云砾嘴角抽搐了下。 完整的厨房？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应该就是所谓的保卫厨房不受此次迷雾侵蚀？ 新鲜黄瓜五斤？这是方便他就做拍黄瓜？ 他再看奖励的食谱。 这下，他眼底终于有了点喜意。 【拍黄瓜（特）食谱：拍黄瓜的上位替代食谱，按照它做出来的味道不见得会更好，但你每做一次，你的力量就能得到少量增长，而且你手中的菜刀也能得到少量强化，还不赶紧做起来？ 清爽可口的拍黄瓜，其味道能根据你使用的调味料的不同，发生不同的变化。香菜、芝麻、辣椒油、胡椒粉、花椒、小米辣椒、香油、蚝油、生抽、陈醋……你喜欢用什么？随便你选。 将黄瓜拍软，切成适合入口的大小，再简单拌上你调制好的凉拌汁，恭喜你，一份拍黄瓜完成了。】 虽然系统提供的菜谱一如既往，提供的做法比较简单，但云砾看重的，只有这份食谱提供特殊效果！ 天赋提示也适时出现。 【铛铛~恭喜你解锁首份特殊菜谱！所有后缀带有（特）的菜谱，都能帮助你提高实力哦，有些还可能附带技能呢！友情提示，你的自创菜谱，也有可能通过你的努力，进化为特殊菜谱哦。】 云砾若有所思。 能进化？那条件会是啥？ 暂时想不出。 他往厨房外看了看，只看到外面古怪氛围。 云砾决定不出去了。 拍黄瓜要做好放一放，这才更入味。 正好，小游戏奖励了他新鲜黄瓜，他可以先做好一些拍黄瓜，如果到时候外面有客人点这份，那他就卖给客人，没有的话，自己吃也不亏。 晚餐只吃了泡面，他又高强度活动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真有点饿了。 13 第 13 章 我就试试菜，诶？怎么要…… 拍黄瓜要怎么做？ 首先调一个调味料。 热过的油，其独有的油香气是不同的，而且蒜末、辣椒面，也需要热油刺激一下，激发其香味与口感。 因此云砾先准备调味大碗，加入米醋、蒜末、盐、小米椒碎，再热混合起来的香油、辣椒油，将热好的油泼入调味大碗中，快速拌匀。 然后他再拿起一根黄瓜，去头去尾，再用刀面，将其拍拍拍，将它里面拍碎，再简单切成适宜入口的小块，倒入调味大碗中。 这时碗里的调味料已经凉得差不多了。油固然热，但油少，还混入了凉的东西，再有碗口大，散热块，很快就能转凉。 云砾将黄瓜拌好，确保每一块黄瓜都拌上了调味汁，这才将它放到一旁，等它腌制入味。 黄瓜表皮青亮，肉质黄嫩，再染上辣椒油的红亮，明亮的配色，看着就清爽可口，令人垂涎欲滴。 系统赠送的黄瓜品质很好，云砾在拍的时候，已闻到黄瓜的新鲜味道。 云砾有点馋了。 哪怕知道这时候的拍黄瓜还没有处于最佳品尝时间，他依旧忍不住给自己装起了一小碟。 身为老板，兼任大厨，试试菜，很正常吧？ 不过就在装碟完成的刹那，新系统提示弹出。 【检测到玩家云砾完成新菜式“拍黄瓜”，是否将其加入今日菜单？】 略一犹豫后，云砾选择了“是”。 紧接着，又有提示弹出。 【本份拍黄瓜5元，已自动扣款。】 云砾：…… 如果他有令时间回溯的能力，他一定毫不犹豫拒绝加入菜单！起码得等他吃完了再加入！ 这该死的系统，还真连他在餐厅里吃饭都要自动扣他钱啊？ 他这老板兼大厨当得，连点试菜的自由都没有了么？ 天赋黑字冒出。 【哥，你究竟是不是试菜，你心里没点AC数吗？谁家试菜这样试的啊？我认你是试菜，那位不认啊！】 云砾哼出一声，夹起一块拍黄瓜送入嘴里。 被系统和天赋挨个针对，他需要一点好吃的来安慰。 拍黄瓜清爽，将油香气、爽辣感与少许的清凉感糅为一体，吃起来那个的意犹未尽。 可惜的是黄瓜刚刚拌上调味汁，辣味还不曾渗入黄瓜深处，吃起来还是有一些只吃到黄瓜原本的味道，但这点瑕疵不算什么，只要等拌黄瓜多拌上一会儿就好，单从调味汁的角度看，云砾很满意自己这一次的成品。 他端着小碟，来到厨房门边，先试探着往大堂那边伸了伸手。 没等他的手越出厨房，就有血字冒出。 【警告！一旦玩家踏出厨房，就失去厨房庇护，在本次迷雾之城事件结束前不得再进入厨房。】 云砾不再犹豫，立刻缩回手。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才拼回来的安全庇护，干嘛要舍弃？外面爱怎样就怎样。 他一边惬意地吃着拌黄瓜，一边观察大堂动静。 可他看不出什么，只看得到大堂里所有人都极为严肃，偶尔有人不安地扭动了下，就立刻恢复之前的正襟危坐。也有人真的想离开自己所在位置，但冰冷刀光闪过，就让它化作一团血雾。 云砾眉头狠狠跳了跳。 血雾像一朵玫瑰花绽放，看着并不恶心，还有异样美感，可血雾落地上不曾散去，云砾就心疼自家餐厅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完整的厨房”这一奖励另一重要之处。 有这奖励，他完全不需要想怎么恢复厨房。 而大堂没有这奖励，他就得在迷雾之城事件过去后，再设法将其恢复整洁，说不定过会儿还会有什么东西被破坏了，需要他修复。 这些算起来，都挺麻烦的。 花钱也能解决，但他的餐厅才刚开始营业，今晚剩下的时间，还不知道能卖出多少东西。即便将厨房里的食材全部做成菜品销售一空，他有了足够的营业利润，他也不大愿意在这些地方上多花钱。 他计划里还多得是要花钱的地方呢。 做高汤的材料、一些开胃小菜，像腌黄瓜、酸萝卜、酸豆角之类的，都得他买原材料回来准备着，算一下，可不多的是地方要花钱？ 云砾心里算着数，嘴里吃着拌黄瓜。 忽然，他心头一动。 他眼前的景象出现了少许变化。 在餐厅大堂地板，冒出了一些红色雾气。 这些雾气试图往某些怪物脚底钻。 有些怪物很好地避开了这些雾气，也有怪物没避开，让这些雾气渗入他们体内。 隐隐地，云砾觉得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正从大堂地板下看向他。 他悚然，急忙断开天赋的特殊视野。 但有点迟了。 两行热泪滚落。 那腥红眼睛只短暂地往他这里看了看，而且还似乎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它看云砾，或者云砾看它，都看得不大真切，可依旧能带给云砾眼睛伤害。 云砾不得不闭了会儿眼睛，才觉得渐渐缓过来。 【你就大胆看吧，一点不怕伤到我。】 天赋的这句话背后还附带一个哭泣颜表情。 云砾不理它，将小碟里仅剩的一点拍黄瓜吃完，默默等着外面完事。 不过一时半会的，外面好像还没这么快能结束，他多做了一点拌黄瓜，新蒸上一锅米饭，又唤出系统，登上采购页面，准备采购物资。 猪骨、牛骨、鸡架、胡萝卜、白萝卜、黄瓜、辣椒、大蒜、大酱、花椒、米醋……食材、调料这些得够，还要有腌制酸萝卜之类小菜的罐子。 云砾挑挑拣拣，将店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他留了一点钱应付突发事件，也准备着今晚要卖不出多少菜品后，明天还能够钱支撑起刚开始的营业，其他的，就全被他变成订单，并约定好送货时间。 他再等了等，都开始想是不是该自己将已到最佳品尝时间的拌黄瓜全吃掉了，系统的血字就及时出现。 【本次特殊事件迷雾之城结束。】 大堂里的客人都明显放松了，有些坐在桌子旁的，更浑身无力地趴在桌上。 连之前最警惕的两名黑衣客人，这时候都收了刀，回到他们之前坐的位置坐着，并往厨房里张望。 云砾也不犹豫，直接走出去。 他刚踏出厨房，立刻听到两黑衣客人同步响起的声音。 “老板，二十份拌黄瓜！” 在云砾决定将这道菜加入今日菜单后，墙上就多了这菜的名字。 两黑衣客人之前一直警惕着雾气侵蚀，要将被侵蚀的怪物及时击杀，但他俩同样注意到了新增菜单。 “再来二十碗圆纹饭！” 紧接着，又是其他客人的声音，陆陆续续响起，全是点菜的。 云砾眼神急变，秒进状态。 来了！ 是他的烹饪时刻！ 还好他之前在厨房里也做了点准备，现在并不手忙脚乱。 很快，一个个客人需要的东西都挨个送到他们面前。 两黑衣客人的自然最早奉上。 其他怪物客人纷纷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去，偶尔有些客人用复杂的眼神看过云砾，云砾总觉得他们有对自己出手的打算，但两黑衣客人还端坐不动，那些怪物客人最后什么都没做，就那样本本分分离开。 不过云砾还是留了个心眼。 他当时站在厨房门边，视野受到一定限制，看不全大堂场景。而且他开启天赋特殊视野的时间也短，看到的有限。 但他记得，有两个用复杂眼神看他的怪物，就曾被少量红色雾气侵蚀，只不过受到的侵蚀不严重，没立刻离开所在位置，所以不曾被黑衣客人击杀。 但他们身上，应该都还有红色雾气残留！ 迷雾之城事件的红色雾气，大有问题。 他可能还被红色雾气中的什么盯上了。 14 第 14 章 餐厅升星任务 三纸人面前的拍黄瓜碟子空了，它们陆陆续续睁开眼睛，脸上浮现淡淡惆怅。 这就吃完了啊。 纸人吃东西，虽然是直接将食物化作一道道常人肉眼不可见的雾气再吸入，直到将食物全部吸食完毕，但它们同样品尝得出滋味好坏。 云砾做的拍黄瓜，味道就爽脆酸辣到让它们回味无穷，恨不得再来一份。 可不行。 就连它们刚才品尝的，都有赖云砾特别给它们留下，其他怪物客人想吃，已经吃不到了。 云砾原本从系统那得到的黄瓜原材料就不多，两黑衣客人吃了第一份，立刻又多要了一些，云砾自己还准备结束营业后吃一点，当然就没多少能卖给别的客人。 最开始点单点得快一点的怪物客人，还能抢到一份，再后来，他们想点，云砾也缺材料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两黑衣客人面前摆满了拍黄瓜。 并非没有怪物客人想闹事，但两黑衣客人只冷冷扫了躁动的其他客人一眼，他们就悻悻地放弃这念头，认命离开，顶多离开前看云砾的眼神充满了怨怼，连给云砾差评都不敢，老老实实奉上好评。 若然不是有镇得住场子的两黑衣客人在，云砾也并非没解决办法。 餐厅采购渠道有三个，批发部的送货时间受限最大，订货时间也要提前订好，网购平台居中，生鲜超市则可以加价急速送达。 要是云砾接了其他怪物客人的单，只要加钱让生鲜超市快点送黄瓜过来就好。 但现在有别的办法解决，他就不打算这样做了。 他只多留了一个心眼。 以后可不能随便什么菜都往今日菜单上加。 那些原材料缺乏，不好做出来，不能保证满足所有客人需要的，一定要谨慎做。 这就涉及另一个问题，不是今日菜单上的菜品，要手动收钱，还存在逃单可能。所以他得准备另一个菜单，专门招待比较特殊的客人？但这样会不会太忙？ 云砾正在柜台后思索着餐厅将来的经营问题，一人吃完了一碟拍黄瓜的纸人就齐齐走到柜台边。 纸人身体纤薄，但站在前面，还是能挡住一点光。 云砾留意到它们过来，刚抬头对它们露出一个微笑，仲576抢先道：“老板，很晚了，我们得回去休息了。你今天生意好，今晚两点之后，你店铺位置可能就会发生变化了，也许会有一些人来恶意找麻烦，你记得多加小心啊，我们还想以后多来你这里吃几顿呢。” “店铺位置和生意有关？” 云砾微楞，旋即恍然。 他之前按照地图，一路来到餐厅，都没来得及看餐厅旁边店铺的门牌号。但他之前看地图，就觉得美食街1号应该更靠近城中心。他现在店铺位置，应该是这条街的最后一位。 现在仲576提醒，他有些明白了。 就像家里日记本说的一样，怪谈城内的建筑，应该会不时地发生某些变化。而美食街这边，店铺位置应该和门牌号码没关系，反而与店铺营业额有关。 他接手这餐厅前，餐厅的经营情况日益下滑，才门牌号为1，却排到了最后。 可他今晚生意好，现在都将之前采购的原材料消耗得七七八八了，明天他的店铺位置能往前，着实大有可能。 仲576没多说的打算，含糊地点点头后，就和两个同伴往外走。 云砾送了两步，就看着它们三的身影消失在店外霓虹光中。 迷雾之城事件结束后，雾气散尽，街道外就又亮起了霓虹光，看起来很有氛围感。 店里没什么新客人进来，很快就剩下两名吃饱喝足的黑衣客人。 云砾还给他俩收了好几次空碗碟，但现在他俩放下筷子后，他俩桌上仍旧摆了许多空碟子。 云砾过去收拾，就听到他俩问：“老板，能拿你的菜刀出来给我俩看看不？” “菜刀？”云砾收拾的动作不由一顿。 他的菜刀，好像没什么出奇的？就是最普通的菜刀，但抗造。 “对，菜刀。” 两客人的语气很严肃，连带着云砾都不由得在意起来。 难不成他的菜刀真有什么？ “好，请稍等。” 他很快将桌面收拾好，将脏了的碗碟放入厨房硕大的洗碗机中。 这洗碗机很好用，不管碗碟里还沾有多少食物残渣，只要将需要清洗的碗筷等餐具放进去，它就能自动清洗完毕，并且将其分门别类传送回餐具柜中。 他再拿起菜刀，往外走。 其他怪物明显很畏惧这两黑衣客人，他的天赋同样对两黑衣客人评价极高，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他不介意满足两客人需要。 他很确定，他目前只在两黑衣客人身上看到这么怪的实力提示。 【怪物客人：？？？ 当前等级：A-S-？？？ 升级潜力：？？？ 评价：如果你能让他俩对你有好感，那你以后在这里的日子就能过得安稳不少。如果你让他俩讨厌你了，他俩也不至于对你动手，毕竟你也是怪物管理司请来的。】 云砾看不懂这当前等级，天赋也没解释。 他只能比较童小丫妈妈带给他的压力和这两黑衣客人带给他的压力，然后得出结论，两黑衣客人普通状态下就是A级实力，但他俩应该能用什么办法，让自己发挥出更强的实力，甚至能超出S级。 菜刀只有一把，客人有两个。 云砾提着刀过来，却在递刀时迟疑了下。 不过他反应快，立刻将刀放在桌上。 两黑衣客人齐齐伸手，一人抓住刀柄，一人捏住刀面。 然后两人另一只手，同时轻轻抚过刀面。 【用我看！】 天赋提示飞快弹出，云砾不假思索，立刻动用天赋特殊视野。 刀面不知何时爬上了黑红二色交缠的线条，它们像有生命力一样，缓缓流动，一会儿流出刀面，一会儿渗入刀身。 随着两黑衣客人指尖滑过，黑红二色线条流动的速度还快了一点，但快得不多，而且线条覆盖的范围还变小了。 云砾没能看更多，就觉眼球一疼。 用特殊视野的次数多了，他反应愈发灵敏，立刻换回普通视野。 两黑衣客人也在这时放下刀。 “第一天就开启了特殊菜谱，挺不错的，只可惜你用的这刀还是凡品，能承受的力量有限，如果没点运气，恐怕你做上百来斤拍黄瓜，它就会开裂。” 云砾一惊。 拍黄瓜（特）菜谱介绍有说，他再拍黄瓜时，能让自己力量得到少许增强，菜刀也能被强化。 但这强化有上限？ 费菜刀不重要，一把菜刀不会太贵。 但毁了强化掉的菜刀，他不就少了强化过的武器？ “老板，你会做酱肉吧？如果你能给我俩做出让我俩满意的酱肉，我俩能考虑给你一个帮菜刀提升品级的法子。” 云砾眼睛亮了。 “酱肉？没问题！不过我起码都得明天才能准备好。” 酱肉需要用到的材料，他还得再准备准备，还有酱的肉，他也要仔细挑一挑，这样才能将酱肉做到最好，好让这两客人满意。 别看这两客人吃的多又快，好像不挑，但看他俩后来就吃拍黄瓜最多，而且都要拌好放上足够时间才吃，再点的其他食物都更像单纯用来填满肚子，云砾就知道，他俩其实挺会吃的。 两黑衣客人对望一眼，齐齐道：“那我俩后天一点后来一趟，你记得等我俩到。” 云砾自然没意见。 两黑衣客人也走了。 餐厅剩下的营业时间里，云砾过得比较轻松。 不时会有客人来，点一点东西，堪堪帮云砾将厨房里的食材在营业时间结束前消耗得差不多，云砾营业前购买的东西中，只剩一些干米粉和鸡蛋。 一点终于过去。 【恭喜玩家云砾顺利完成首次营业！检测到玩家当前已有菜谱：6，为玩家开启餐厅升星任务。 任务内容：一个合格的一星餐厅，起码要有10个菜谱。当你的菜谱总数达到10，并搜集到500好评，将可开启一星餐厅挑战赛。挑战赛胜利，餐厅即可升为一星。挑战赛失败，将需重新搜集500好评。】 天赋提示也适时出现。 【快点升星快点升星！一星餐厅就能有工人帮你干活了！】 这下云砾心动了。 必须尽快！ 但10道菜？他还要再弄4道什么菜？ 咕噜噜…… 肚子传来的响声让云砾决定暂时放弃思考。 他该先给自己做个夜宵。 泡面加香肠已经满足不了他，他还要加蛋！ 15 第 15 章 老汉面包 云砾关好餐厅门，挂上歇业中的牌子，转进厨房。 他之前从家里带了两桶泡面过来，刚到餐厅时吃掉一桶，现在还留有一桶。 现在他不泡泡面了，他要煮泡面。加鸡蛋，香肠也得有。 首先热锅，下冷油，然后打一个鸡蛋下去。 云砾要先做一个荷包蛋。 蛋的边缘微焦，内里的蛋白已经凝固，云砾撒上细盐、黑胡椒碎，简单调调味，就将鸡蛋舀起，放到一旁备用。 锅里还有残留的油，以及零星几点翻转鸡蛋时弄出的蛋碎。 云砾倒入冷水。 冷水热油接触的滋滋声炸响，又淡去。 水是清水，但这时候煮起来，以及泛着一点奶白色，还能看到鸡蛋碎飘在水上。 云砾盖上盖子，等水烧开。 他趁着这时间，简单将香肠切成斜片，同样摆在一旁备用。 水开了，下泡面。 泡面料包不需要放到锅里煮，只需要放到装面的碗。 等会儿泡面煮好了，锅里的面汤也只剩下刚没过面条的水量，这时候用面汤冲开调料包，简单一拌，面的部分就好了。 在泡面煮了一分半钟后，云砾将鸡蛋再加进去。他更喜欢蛋黄凝固的鸡蛋，而不是溏心鸡蛋，所以得多煮一煮。 再放鸡蛋进去时，他还忍不住摇了摇头。 可惜这次的是桶装泡面。 桶装泡面面饼是平的。袋装泡面有一些面饼中间会有小小凹陷，那凹陷刚好能装入一个蛋黄。 当面饼在沸腾的热汤里轻轻颤动，再往面饼最中央的微凹打入一个鸡蛋，热水立刻帮助表层蛋白凝固，整个的鸡蛋就能烫得很完美。面饼煮好，鸡蛋正好溏心。 不爱吃溏心也没关系，只要略等一等，让蛋白凝固得更好，然后拿筷子往中间的薄蛋白出轻轻一戳，缓慢流动的蛋黄就会漫出，在热水的洗礼下，一部分融入汤里，一部分还留在蛋白的包裹中。到吃的时候，就能吃到全熟的蛋黄。 如果云砾现在手中的是这种中央微凹的袋装泡面，他一点都不介意一碗泡面两个蛋。 现在是桶装的，那就算了。 热水煮的泡面不需要煮到三分钟，提前一点就能出锅。 云砾先夹起鸡蛋，将面汤连带面条一起倒入面碗。 热汤落入提前挤到碗底的调味包上，立刻激发浓浓香味，在锅里滚动的面汤染上了深色。 煮过的面条颜色看起来更诱人，而且与调味包的颜色有明显区别。云砾拿着筷子一搅动，就能看到淡淡奶白色的微弯面条在深色的汤里若隐若现。 最后铺上鸡蛋，鸡蛋周围摆上一圈斜片香肠。 云砾满意地深吸一口气。 就是这味道，香得馋虫都出来了，对饥饿状态的人更有双倍杀伤力。 云砾迫不及待地端起面碗，拿起筷子，就要到外面大堂坐着认认真真吃。 然而他刚坐好，就听到低沉如暗雷的嘀咕声从门外传来。 “1号、1号……” 一个庞大如肉山，背上还插着一根根看不清是什么的圆柱形物品的身影，在门外徘徊。 云砾看出去时，正好望入它双眼。 那双被眼皮遮盖得几乎无法被看清的眼陡然迸发出难以想象的亮光。 “好吃的、好吃的、好吃的……” 它一声念叨快似一声。 伴随着它念叨声的，是明显的撞门声。 砰、砰、砰…… 云砾刚开始还紧张了下，但看着门只是晃动了几下，但不像会被立刻撞开的样子，玻璃也没有碎裂的迹象，他就放心了。 他默默移开目光。 餐厅门前的灯光相对亮一些，用的也是白炽灯，看起来比较清楚。 云砾现在能看清怪物身后插着的是很多根面包条了。 他还看到了怪物凹陷的小腹。 不同于怪物身上其他地方，堆满了一层层的肉，还有一些肉晃晃悠悠的，仿佛随时能坠落下来，怪物的小腹瘦得连骨头都可以看到，往内凹的同时，隐隐呈现出肠道之类的内脏形状。 云砾不由又一次挪开目光。 还是自家面条好看。 众所周知，面条类食物，一旦做好的时间太长，面就会坨。泡面同样如此。 他不抓紧时间吃，就得错过这个最佳品尝时间了。 先吃面，在斜片香肠的间隙中挑起一大筷子面子，吸溜一下，过着蛋汤味道的调味汁和面条一起进入嘴里。 面条煮的时候不曾吸收调味料的香味，但让面条独有的口感得到了更大限度呈现。经过咀嚼，面的味道与先前仅仅沾在表层的调味料味道相融，口感变得浓重一些，但更刺激得味蕾渴望更多。 面吃过了，再吃一口鸡蛋。先从带着微焦边缘的部分吃起，里面的蛋白还很嫩，一口咬下去，冲淡了之前的浓重口感，转而是馥郁蛋香。 一片片的香肠在面汤里浸了浸，已经吸收一点味道了，这时候吃起来，也是口感正好，香肠的味道还得到了极大保留。 云砾吃得很开心。 饥饿状态下，美美地吃一顿，这事最幸福了。 至于门外那越来越急的撞门声，都被他当成了配乐。 反正天大地大，先吃饱最大。 不然他也没辙啊。 天赋提示很明显标明，外面的客人有B级实力，不是他能招惹的，应对这怪物的最好办法是直接给投喂大量食物，但云砾现在厨房剩下的东西太少，根本不够投喂，只能让这怪物更凶性大发。 所以云砾很干脆不理了。 门挡得住就挡，挡不住再另想办法。 一碗面吃完，只剩面汤，云砾没喝的打算。 他端碗起身，准备将其放去洗碗机清洗，然后等门外怪物离开，再找机会回家。 但他一动，门外立刻传来一声低吼。 砰！ 门坏了。 小山一样的怪物，竟然能像旋风似的冲进来。 云砾都能感受到劲风刮到脸上的疼痛。 在这危急关头，他非但没半点害怕，还有点想笑。 没办法，天赋太逗人了。黑色文字在他眼前乱飞，他看这个，就一点恐惧感都没了。 【呜哇呜哇呜哇，哥，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嗯嗯？你死了我还是会继续跟着你？你复活我和你一起复活？好像哪里不对。是哦，你死了我不是也要跟着你死一次吗？我不要啊！哥你快跑……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还是个弱鸡，你跑不掉。你是弱鸡我干嘛还要叫你哥啊！】 【呜呜呜我不要死，死了会……不对，哥你餐厅还是空星呢？现在游戏还没进入第二阶段呢？对对对，现在还是新手保护期，没事没事！真好！哥，我现在觉得你还没升级成一星餐厅真的太好了！】 【咦？！】 天赋的提示文字弹得太快了，几乎只是一大串黑影快速闪过。 要不是云砾速读能力惊人到了近乎扫描级，他都无法将天赋这些提示全部看一遍，理解并记住文字大概意思。 天赋惊讶过后，云砾就看到了另一个怪物信息提示。 【怪物：？？？ 实力等级：A级 升级潜力：A级 评价：这就是一个潜力已经到了尽头，现在只想混吃混喝等死的面包店老板，但他好像还有点什么其他追求，你有办法引出他对生活的热情，让他的生命绽放出全新光芒吗？】 就是这新来的“怪物“，一把抓住了之前肉山一样的怪物背后一根面包条，成功地停下了之前的怪物的步伐，让之前的怪物距离云砾还是十来步，就不得不停下，无法再靠近云砾。 云砾也看到新来的怪物的模样了。 看着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长着络腮胡子，头发乱糟糟得带些卷。 就是这样一个人，系了一条小号的粉色围裙，看起来明显体型大围裙小。 而围裙上写了四个黑字——老汉面包。 16 第 16 章 有人想暗中搞事 “小山，你今晚不老老实实去我店里，跑这里干嘛？” 老汉面包老板的声音粗壮、洪亮。 “吼……” 肉山怪物刚开始还很暴躁地回头冲着身后的人吼，但吼声越来越低，肉山怪物的脑袋也垂得越来越低，好像一个做错了的事的孩子。 它断断续续地往外吐字词。 “好吃，饿，1号……” “好吃？”虎背熊腰却系粉色围裙的男人浓眉一扬，吸吸鼻子，嗅出空气中还没完全散去的泡面香味，他点点头，“是有点香。不过小山你也不能这样闯进别人店里，你看，这不打碎人家玻璃了？你跟我和人家赔礼道歉！” 肉山怪物勉强睁大自己只露出小缝的眼睛，乖巧又无辜地看着云砾。 “对不起。” 它又高又壮，比云砾高出几个头，背上竖得最高的面包条都快能碰到天花板了。 现在它低着头，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莫名的威慑感。 而且云砾觉得，它低头应该不是为了让道歉显得更诚恳，而是馋自己手中这碗面汤。 果然，云砾的猜测很对。 肉山怪物说完“对不起”三个字后，手臂就如闪电伸长，劈手将云砾端着的面碗抢了过来，咕噜咕噜直接将面汤全喝了。 这瞬间变化太快，云砾都算松手松得快了，依旧被它抢面碗的动作带得趔趄了下。 肉山怪物手臂扭曲着往后，将空荡荡的面碗递给身后男人看。 它的脑袋也诡异地扭转过去，云砾只能从它侧脸看到傻愣愣的神情。 “喝了，打？” 单听肉山怪物说话，云砾听不懂，但结合面包店老板回答，云砾就懂了。 面包店老板很无奈地叹气。 “你喝都喝了，我打你有用？算了。老板，你这里还有这面不？给我新做一份，不，两份，我给钱？” 云砾摇摇头：“没材料了，你想吃可以明晚再来。刚才这点面汤就算了。” 本来是他当垃圾的东西，现在被怪物抢着喝了，他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明晚？不过你一点歇业，我也一点歇业，我来也得一点后来，我还要先喂饱小山，你不介意多等等吧？” “没事，我明晚本来就要等其他客人。” 面包店老板愣了一下后，忽然发出牙疼的声音。 “其他客人？不会是管理司那两位吧？” “管理司？我就知道他俩穿黑衣、背黑刀。”不过天赋在给予那俩黑衣客人评价时提过管理司，所以云砾还是很肯定，自己和面包店老板说的是同两个。 “那就是了！”面包店老板狠狠一拍大腿，“他俩说明晚一点后过来？我的乖乖，你今晚才营业吧？这么快你就能让他俩都想吃你这里的东西了？” 难得这面包店老板主动说，而且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样子，云砾趁机追问：“叔，你知道他俩怎么称呼不？要不咱坐下说话？我厨房里有点别的材料，要不我给你做点别的吃的，你尝尝我手艺？” 面包店老板却摇了摇头。 “不了，我得回去喂饱小山。他俩要是愿意和你说名字，你会知道的。或者以后，有其他机会，你也能知道他俩叫啥。小山，走了！” 面包店老板拽着肉山怪物背后一根面包条，就要将它往店外拖。 肉山怪物很不甘心地咕哝着：“1号、1号……” 面包店老板哼了一声。 “1号什么1号！等会儿吃饱了，你带我过去，谁让你来这里的，我带你过去找他好好吃一顿！” “吃？好，吃！” 肉山怪物一下子安生了，都不用面包店老板拖，主动倒退着往外走。 面包店老板则在出门前，回头和云砾招呼一声：“晚点会有人过来帮你修门，钱我会给，你就辛苦点在这里多等等吧。明晚我过来时，看看给你带点什么，就当给你的补偿了。” 面包店老板说的修门人来得很快。 几乎是面包店老板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来。 一小群有着水晶般身体，穿着蓝色衣服、只有云砾小腿高的小人儿，背着几乎有它们身体两倍大的背包，一蹦一跳就来到店门外。 “开工咯开工咯！” “今天也要努力工作！” 小人儿们没理会云砾，自顾自地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修理玻璃门。 它们干活速度很快，三两下就将门恢复原样，然后把工作时弄出来的工具全部收回背包里，地上连一点垃圾都没残留，就又蹦蹦跳跳离开。 云砾也能关门回家了。 伴随着咔哒一声，锁扣扣上，店门边的电子广告牌、门上的匾额都同时闪了闪，关闭灯光。 云砾也觉得眼睛花了花，好像还有其他东西发生了变化。 他差点怀疑是自己今晚干活多了，身体出现累着反应。 但等他转身面对街道，他就知道，他没眼花。 外面的街道真变了。 之前他的店铺所在位置在十字路口旁边，过一个马路就能从美食街到锦绣路，但现在，他站立的位置已经离十字路口远了一些。 他的自行车被留在了之前的位置，还好距离不远，走过去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云砾再往时钟塔的方向看了眼。 两点，秒针走了小半圈。 还真是两点一到，他店铺位置就变了。 现在取代了他之前店铺位置的小店还亮着灯，不过不是很亮，只有幽幽一点光，可隔壁另外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乌灯黑火的。 云砾轻呵一声，慢悠悠地往租来的自行车走。 仲576提醒过他，可能会有人看不惯他店铺生意好，会来找他麻烦。 老汉面包店的老板和肉山怪物的对话也让他肯定了一件事，肉山怪物是被人撺掇着，才会找来他店外。 闹事的人还真按捺不住，这才第一晚，营业时间刚过，就想挑事。 哪怕手上没有证据证明这事就是现在成了美食街倒数第一店的店铺店主做的，云砾的直觉依旧告诉他，对方肯定脱不了关系。 云砾走过两间黑了灯、关了门的店，才来到最后一家店前。 他的自行车就停在这里。 给自行车开锁的同时，云砾打量了下仅剩这家店的匾额。 店内还有人，店的匾额就会保持亮灯。 “明天请早” 就这样四个字匾额，云砾都猜不出这店做啥的。但看它会沦落为最后一店，生意肯定不大好，起码比美食街其他店铺都差。 云砾默默将这家店的店名，及其门牌号“35”记在心里，骑上自行车，直往家里去。 回家，休息！ 街道空荡无人，微凉的夜风袭来，吹得人飘飘然。 云砾骑着车，不自觉地心思飞远。 如果不是餐厅营业时间外，只有家是安全区，他其实还想留在餐厅里，一边线上逛街，多看看怪谈城有什么特色食材，一边等采购货物送达。 答应给两黑衣客人做酱肉后，云砾就在营业期的空闲时间内，及时地将该买的辛香料采购全了。 说是采购全了，然而线上购买，只看得到图片和介绍，具体品质如何，还得看过才知道。 不过能被摆出来卖，其品质再差，也差不到哪去，起码能用。 再有酱肉要酱什么，云砾也想好了。 猪蹄、猪肘子就好。 不过酱肉需要的时间长，而且到餐厅的营业时间后，他肯定没多少时间再去打理酱肉，所以明天必须提前到餐厅，将酱肉做好，泡在汤里放凉，等两黑衣客人来了再加热。 酱肉放一放凉再热来吃也没关系，甚至这样会更入味，吃起来更有感觉。 这就不得不感慨，游戏真的在很多地方设坑，就想看着他们这些玩家走入死局。 餐厅固然在营业时间内能提供一定庇护，但营业时间一到，如果客人来了，没及时吃到饭菜，或者吃不到满意的饭菜，客人就有暴起的可能，玩家就必须提前到达餐厅准备。 无论是往返家和餐厅的路上，还是提前在餐厅准备的时间，都称得上杀机暗藏。更别提餐厅经营起来后可能存在的其他杀机了。 但游戏内同样存在出路。 特殊食谱可以提高玩家实力，做出美味食物可以让玩家得到某些NPC的帮助…… 陡然，云砾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好吃的、好吃的……” 那声音从他身后追赶过来。 云砾没回头。 地上已经映出声音主人的身影。 硕大如小山，背上还有一根根东西，赫然是之前的肉山怪物！ 17 第 17 章 镜子里的他 云砾心中警铃大作。 他脚下用力，加快骑行速度。 但身后怪物还是越追越近。 一追一赶间，云砾骑过了锦绣路。 自行车后轮刚过十字路口，云砾就看到身后追来的影子停下。 他不敢大意，再往前骑了一段距离，才回头看了看。 见肉山怪物真的在十字路口前停下，没追过来，云砾在路边停车，转过身来认认真真看。 这里有略显昏暗的路灯，不大亮，但足以让他看清十字路口另一端的肉山怪物正探着头看他，并吃着一根比手臂还长的长条面包。 大概是发现了云砾回头看它，肉山怪物很大声地说了什么，但它正咀嚼着，声音含糊不清，云砾怎么都听不懂他说了啥，只能默默观察着他，判断他对自己有多大威胁。 肉山怪物吃的速度很快，凹陷的腹部鼓起再瘪下的速度同样快，一条长条面包从它身后长出来的速度才稍慢一点。 肉山怪物吃完了，它反手到身后，抓住刚刚长出来的这根长条面包，轻轻一扳，就给扳断了，然后再次送往嘴里吃。 如此反复几次，面包条变小一些，而且看起来颜色更深。 云砾看得整个人都沉默了。 这肉山怪物向来都这样吃东西的？ 老汉面包店的老板说喂饱肉山怪物，喂饱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可看肉山怪物这怪异的样子，以及高达B级的实力，云砾更相信是肉山怪物身体存在某些特殊。 他叹口气，重新骑车离开。 B级的世界离他有点远，他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与其想肉山怪物因身体状况导致其生活质量多差，他不如想一想自己回家路上会不会再遇到危险。 不过这一路上全无意外，云砾很顺利地回到断魂街尽头，再走过十字路口就到枉入路了。 公交站牌边的小小租车店亮着灯，暗黄的灯光，看得人心里暖洋洋，就是店门口坐在小马扎上看报纸的老人瞧上去颇为怪异。 灯光在屋内，老人坐在店门边，根本照不到多少光亮。那报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极为残破，老人却在这幽暗的环境中，看得津津有味。 云砾推着车过来。 没办法，枉入路只能步行，自行车骑不进去，与其随便找一个地方存放，还不如还回租车店。 老人依旧头也不抬地说：“回来了？里面就一个停车格空着，放进去就行。” 云砾依言做了。 小区门前换了一个值班安保，这保安头上长了一双羊角，看到云砾时还笑眯眯地打招呼。 家还是之前的位置，不过云砾很确定，家门外的景色有了少许变化。 他从小区门口走回家的路，都和之前有了不同。 地图能标注城市内的许多建筑，但标注得不算特别细。他之前回家的总体路线都没什么变化，只有现在，都回到小区内了，道路变化大一些。 据云砾粗略观察，像他家那样的独栋屋子好像少了一点，更靠近城市边缘的方向隐隐出现了一栋公寓楼，可公寓楼周围笼罩着一层迷雾。 说是迷雾，又和雾天的雾气不大像，和迷雾之城事件中的雾气也不像，单纯地让他看过去时觉得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像雾也像挡了磨砂玻璃。 小区内依旧有着很多绿化。 云砾一开始贴着路边走，挨得绿化灌木比较近。 淡淡寒意从灌木缝隙中传出。 他稍稍看去，就觉得灌木叶子的缝隙里好像藏了一双又一双眼睛。 仿佛知道被他发现了自己，他这样低头一看，竟然正好有风吹过。 被枝丫紧密地挤压在一起的灌木叶子竟然都能晃动得那么厉害，而且只是云砾看的位置如此。 它们摆出了一个笑脸。 很明显的某些地方的叶缝大一些，勾出一个圆脸、眯着笑的眼、直线代表鼻子，还有上扬的嘴角…… 云砾眨眨眼的工夫，它们全没了，恍如云砾出现了幻觉，又或思虑重到杯弓蛇影。 但云砾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更快回到家里。 钥匙插入门锁，轻轻转动。 屋内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从客厅沙发，冲向卫生间方向。 云砾没忘，卫生间里还有一面镜子。 屋外蔓延的阴冷感变强了，电光火石间，云砾就做出选择，推开房门，进屋，锁好门。 虽然屋里也可能存在某些东西，但这里，起码是现在被承认的安全区域。 而屋外，就说不定会有什么了。 他将灯全开了，一时间，屋内灯火通明，照得四处都明晃晃的。 在这样的光亮中，屋内有什么变故都一目了然。 泡面少了一桶，饮用水少了一瓶。 云砾走得很慢。 客厅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一下子就检查完了。 房间里也就衣柜里可能藏有什么，但他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往卫生间那边去，他还是选择先去卫生间。 门开着，卫生间的灯也被他摁亮了，在门外看去就能看到，里面同样很空，什么多出来的东西都没有。 站在门外，就照不到里面的等身镜，只能看到镜子的边缘，那么鲜明地突出一条。 云砾盯着那看着，心底呼唤天赋。 好像有点不甘愿，但天赋还是给出提示。 【物品：镜子 评价：你希望它有什么呢？你知道很多关于镜子的传说，总有一两个能和它对得上。或者，你要不要和镜子里的你猜拳试试，看你赢还是他赢？你也能和他玩别的游戏，但玩什么好，就要你自己想了。不用太担心，一时半会的，他还比较害羞。】 云砾懂了。 果然，无端端地在家里摆一个等身镜，还摆在卫生间，不会干净得没东西。 他一路关灯，一路回房间。 桌上还摊开着那个日记本，可云砾很肯定，他出门前，日记本是合着的。 落地窗的窗帘大开着。 屋外昏暗，但他依旧能一眼看到时钟塔。那三根指针的末端散发着淡淡荧光，比轮廓模糊的塔身明显多了，乍一看去，恍若三朵鬼火飘在半空。 云砾离开餐厅时两点，回到家里，已经两点四十多分了，大半时间都消耗在了枉入路上。 这段路只能靠步行，实在麻烦。 时钟塔的时间才是怪谈城标准时间，另一个时钟在客厅，云砾想了想，到底没将窗帘拉上。 虽然一不留神就能看到外面黝黑暗淡的景色，很容易令人怀疑黑暗里会不会忽然冒出什么怪物，但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倘若真有危险靠近，还是一眼能看清更好。 而且家里暂时是安全的，别弄出什么大动静更不用担心什么，他还是得留着窗户看天色看时间。 云砾再看桌上的日记。 上面已经多出第四天的。 【第4日。 一切出乎我意料的顺利，除了中途出现了迷雾之城事件……】 其上的记录，基本全是云砾的经历！连升星任务还需要再想四道菜，现在还没有确定弄什么新菜式都写上去了。 只有最后一行略显急切的字样表明，写日记的人经历的，和云砾略有不同。 【他回来了，好快，难道他明白了……开门了】 最后的“了”字，都潦草得几乎只是一折一撇。 云砾不由往卫生间方向望了眼。 是镜子里的他写的日记？ 可镜子里的他，也知道餐厅的事？ 天赋说现在对方害羞，那哪一天不害羞了呢？ 云砾心底轻啧一声，拿起笔记本旁边的笔，慢条斯理地在日记下方，隔了一行写着什么。 【凉皮、酸辣土豆丝、韭菜煎饺、酱鸡架】 这就是他选定的，明天新增的四道菜，加起来就够升星要求了。 18 第 18 章 怪谈城百晓生 云砾是经过仔细思考，才选定这四道菜的。 其中凉皮、韭菜煎饺，都可以当主食吃。酸辣土豆丝是菜，但做起来很容易，而且土豆包含淀粉，能当主食也能做菜。再加上一个酱鸡架，肉也有了。 不过如果不是答应了给两黑衣客人做酱肉，做好的酱料能多酱一点东西，而且酱的东西越多，酱汤的味道还能越好，云砾也不会想到往餐厅里添加酱鸡架。 之前营业时，他观察过餐厅的消费主力，大多数都和第一个客人一样，看起来浑身疲惫，应该都是刚下班。有些怪物吃完后，还得像第一个客人一样回去加班。 对这些客人来说，吃饱肚子比较重要。 而且他们来店里时，能有三个人都算多了，更多的都是自己来，吃完就走。他们要点的东西，也以填饱肚子的主食类为主，只有少数会再添加小菜丰富口味。 对这样的客人来说，简便快捷易吃饱就差不多了，炒菜类不见得会是他们首选。 而且云砾现在人手不足，偌大餐厅只有他一个人，他还得考虑工作量问题……好吧，云砾承认，以上是理由，但都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真正让他决定做这四道菜的是，他在日记本上写下菜名前，唤出了系统，登入了餐厅采购页面。 在去过餐厅后，他就能在离开餐厅后继续借助游戏系统进行采购了。 而美食街网购平台最明显的就是今日促销食材：高筋面粉、土豆、韭菜、鸡蛋、蜈蚣猪蹄。 高筋面粉可以做凉皮，也能做饺子皮。鸡蛋在厨房中也有颇多用处。这四种食材，当前促销价都比云砾之前看的价格便宜不少，值得购买。 最后的蜈蚣猪蹄，则让云砾颇摸不着头脑。 这两词拆开，他都能看明白，一旦组合起来后，他想不透会是什么玩意。 他之前采购做酱肉的猪蹄、肘子之类时，看过很多肉类食材，但都没看到蜈蚣猪蹄这玩意。 这应该是新鲜出来的！ 云砾忍不住点进去细看。 页面的第一张介绍图看起来和普通的猪蹄没什么不同，但等云砾划到第二张图……云砾忽然san值狂掉。 见过约两米长的蜈蚣吗？ 现在云砾在图片上见到了。 蜈蚣这种生物，本来就能令人看起来觉得很可怕，放大之后，这种恐怖感还加剧了。 图片上，蜈蚣的背部一节连着一节，带有一定的波浪起伏。 蜈蚣的脚，则变成了一只只猪蹄！ 云砾可算明白为什么这叫蜈蚣猪蹄了。 他再往下看文字介绍。 原来这是银翼科技公司的最新研究成果，让蜈蚣长出猪蹄，再让蜈蚣不断运动，让长在蜈蚣脚上的这些蹄子全部都有充足运动量，确保蹄子的肉质紧实，肥肉不腻，筋膜多嚼劲好。 这商品的介绍看完了，云砾san值也不掉了，他现在还挺心动。 这蜈蚣猪蹄的价格比他之前买的便宜多了啊，买回来制作一下出售，差价一赚，多好哇。 而且他的餐厅初始资金不多，哪怕今晚营业赚了不少钱，总数依旧不大，买点便宜的食材，他才能卖出更多东西，赚更多的钱，早日买得起那些昂贵的食材，弄出高星菜谱…… 这样想着，他又看到下面的“猜你喜欢”推荐了另一个商品。 带毒蜈蚣猪蹄。 云砾想想自己刚才看的介绍，再想想蜈蚣前面的第一对足也有毒腺，带有毒素，他猜到这带毒蜈蚣猪蹄怎么回事了。 他几乎立刻点了进去，查看介绍。 果真和他想的这一样，这带毒的，就是长猪蹄蜈蚣的第一对足。而且这带毒的，价格还更低。 云砾又一次迟疑了。 毒性越大的东西，往往味道更好。带毒的菌菇经常比无毒的更鲜美，河豚也毒性越大的部分味道越佳，这带毒的蜈蚣猪蹄，不知道会不会味道更好？既然都能被当做食材堂而皇之地摆在平台上卖了，应该能吃吧？像他这种正常人类吃不得，怪物们应该没关系吧？哪怕他这样的正常人类都也许可以试一试味道吧？ 云砾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 终于，云砾咬咬牙，有了决定。 买！ 无毒的买，带毒的也买！ 反正买回来之后分开烹饪，确定带毒的煮熟后依旧不能吃，他再想办法处理掉。 有天赋提示在，他应该不至于毒死自己，或者一不小心，就给客人吃了带毒的东西，让客人吃出问题。 【对！哥你放心！有我在，肯定不可能让你出问题的！】 再采购一次后，云砾餐厅账户上真的只剩几十余额了，不等明天营业赚点钱，他基本不用想再购买什么东西。 他满意地看看账户上一连串的订单，躺到了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闭上双眼。 他在心底默念：“退出游戏。” 血字提示弹出。 【当前玩家处于新手保护期内，退出游戏后可选择让游戏时间保持静止，或者继续流逝。请玩家及时选择。30秒内未做出选择，将默认继续流逝。】 云砾不觉眉头一挑。 新手保护期？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第一次，是之前天赋误以为他可能会被肉山怪物杀死，激动之下文字狂飙，他凭着自己的速读能力才看到的。 第二次，就是现在。 云砾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保持静止。 既然是新手福利，不要白不要。 至于游戏时间继续流逝可能带来的影响，他也明白。 到那时候，不找一个安全区下线，就真的有可能再登录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什么怪物杀死了。 退出游戏后的他，回到自己的虚拟世界私人空间，进行了一番简单锻炼，然后舒舒服服躺着，接入游戏论坛。 他要看看其他玩家现在近战如何。 这一看，就看到论坛上一大堆哭惨的帖子。 不过论坛上还有一个加精置顶的帖子——《攻略汇总》，发帖人：怪谈城百晓生。 云砾粗略看过其他帖子的标题，大概判断出很多帖子都是在哭诉自己怎么一不小心就被颜色分区导致的时间差异变了，导致去餐厅路上就惨失一血。 云砾很快放下这些帖子，转而打开攻略汇总这帖子。 首先发帖人的名字就取得很自信，还被加精置顶了，云砾倒想看看，这帖子质量对不对得起这待遇和发帖人名字。 帖子开头提到的就是不同颜色分区和标准时间的差异。 加上白色标准时区域，总共十一种颜色。 其他譬如红色、橙色之间的颜色区域，云砾都曾在地图上看到过，唯独金色区域，云砾从未见过。 金色区域的时间直接比标准时快一小时，正好能和日落后出现的中心城区外所有区域变黑色区域慢一小时相对。 云砾估计，这应该就是日出事件。 怪谈城百晓生在汇总信息后面还附带有相应帖子的传送门，云砾一点进去就能看到，还真和他猜测的一样，金色区域的出现与日出有关。 有玩家躺在床上休息，退出游戏，再登入游戏时就弹出了选项，是否跳过睡眠时间，直接来到几小时后。 可以自由选择跳过多久的睡眠时间，然而一旦跳过的睡眠时间太短，就可能出现精力下降debuff，至于具体需要多少睡眠时间合适，可选标准的7-9小时，也可根据扫描玩家身体信息得出，毕竟有一些玩家天赋过人，可以用很短时间快速恢复精力。 像云砾，就天生只需要4-5小时，让他多睡反而会不舒服。对他来说，肯定扫描身体信息得出游戏内所需睡眠时间更合适。 这帖子还说了，他登入游戏后，一度选择不跳过睡眠时间，然后游戏里就出现了提示，说他当前还处在新手保护期内，替他减免了精力下降debuff。 云砾默默将这些信息记在心上。 这都挺有意思的。 新手保护期过去，游戏将不再提供退出游戏时保持游戏时间静止的辅助功能，届时才是精力下降debuff设定真正给玩家带来麻烦的时候。不过游戏内应该有办法消除这种debuff，就等玩家们找出来。 云砾寻思，依照他当前游戏进度，他大概享受不了多久新手保护。 届时，他在游戏中将遭遇更多危险。 他返回怪谈城百晓生的帖子，继续往下看。 又一个信息吸引了他注意。 让童小丫想逃课去玩、让第一位客人加班前还惦记着的双虎路夜市。 19 第 19 章 一命通关挑战赛 关于双虎路夜市的信息，来自论坛昵称“作死小能手”发布的帖子《我解锁的第十九种死亡方式》，被怪谈城百晓生汇总到自己攻略汇总贴中。 在作死小能手的帖子里，作死小能手简略提了自己是怎么进入游戏后，没有按照常规游戏方式前往餐厅准备营业，而是在怪谈城四处闲逛，不断作死，解锁多种死亡方式。 他在死了十八次后，第十九次，就来到了双虎路。 双虎路夜市正式开始时间也是19:00。作死小能手抵达双虎路后，从周围等夜市开始的其他怪物口中听到了双虎路夜市其实位于双虎路地下，要走特殊通道才能进入的消息。而这特殊道路，必须要19点才会开启。 作死小能手前面作死了几次，已经知道如果19点到了，玩家还没出现在餐厅中，周围的怪物就会对玩家抱有更强敌意，并且会有怪物管理司的人现身，将玩家格杀。 不过周围怪物一般不会直接对玩家动手，怪物管理司的人也不会立刻现身，所以作死小能手跟着其他怪物一起，等夜市通道开启。 他准备趁自己这条命还没丢掉前，争取看到夜市景象。 通道在双虎路街头的老榕树下。19点一到，就露出了黑漆漆的树洞，所有人蜂拥着冲入树洞，那树洞来者不拒，直接将所有人都吞噬。 作死小能手侥幸冲了进去，被传送到一个天幕上泛着暗红光的特殊地方。 夜市区域燃着篝火、点着灯笼，只靠这种传统方式照亮了夜市区域。更远些的地方，全是黑暗。 作死小能手还遇到了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穿着和天幕一样暗红色西装、手上拿着一大串形状不一的气球的人。这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无脸人。 怪物们称这人为“造梦师”。 他见到作死小能手后，第一句话就是——迷途的旅人啊，你要和我们一起流浪宇宙么？ 作死小能手自称，自己直接被问蒙了，他都没想好怎么回答造梦师，就有一个黑雾凝成的黑袍半身人出现。 这黑雾半身人上半身勉强看得出人形，但被雾气笼罩着，看不清面目，下半身则是一条弯曲的尾巴，飘在半空，诡异非常。 黑雾半身人和造梦师谈判，说作死小能手是他们管理司的人，而且违反了管理司的规定，现在应该被管理司抓回去处死。造梦师是流浪马戏团的主人，都不能干涉管理司办事。 可造梦师身后有无脸人，趁机冲上前，给作死小能手套上了一个无脸人面具。 再接着，作死小能手解锁了【迷失】死亡结局，不得不再次重开。 云砾将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里。 他继续浏览贴子。 怪谈城百晓生在攻略汇总贴中特意标出一点，餐厅的口碑很重要。 这一点后面，附有两个标志性帖子传送门，其中一个帖子是“王家私厨”发的《随机菜单就是超级天坑，千万别选》。 帖子开头，楼主就自证身份，证明自己在现实中是超级大厨，以往玩其他和做菜有关的游戏，都有耀眼战绩。 紧接着，他就说，他自认自己多种菜式都做得来，所以在找到了餐厅后，选择了随机菜单，还随机到了文思豆腐这种很考功夫的菜。 可他是谁啊？现实里的大厨啊！ 他自认自己做得来，也确实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文思豆腐，而且收获了不少好评。 然而没多久，就有一个特殊客人上门了。王家私厨不知道这客人是谁，只知道他一上门，就将其他客人全吓跑了。他吃过店内的文思豆腐后，才尝了一口，就说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味道，王家私厨徒有虚名，做出的文思豆腐根本不合格。 王家私厨收到第一个差评，还因此丢了自己游戏里的第一条命。 吃不到记忆中的文思豆腐的客人，含怒击杀王家私厨。 王家私厨重开。这次他来到餐厅后，选择自选菜单，营业期间做的都是基础菜，就再没遇到过实力恐怖到吓跑其他客人的特殊客人。 这帖子下面还有很多跟帖，不是说自己有和王家私厨相似的经历，就是说自己随机菜单随机到的菜品太难做，根本做不出来，然后被暴怒的客人杀死。 云砾返回，再看第二个帖子传送门的帖子，“手残无罪”发的《我给客人做黑暗料理，然后客人把我做成了料理》。 只看标题，云砾都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惨剧。 果然，帖子全篇尽是手残无罪的哭诉。 不过云砾还是从中发现了另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 手残无罪将黑暗料理上桌后，客人们并非第一时间对他动手，而是直接给差评。一直到手残无罪收集超过100个差评，还没有1个好评，管理司的人才来。 这里来的，和作死小能手之前遇到的一样，都是黑雾半身人。 黑雾半身人到来后，先说手残无罪实力不足，无法继续担任餐厅老板，收回合同，客人们才开始分食他，让他达成了【老板就是食物】死亡结局。 怪谈城百晓生在自己的帖子总结，餐厅要注重口碑，包括两方面因素。一方面，足够好的口碑会为玩家吸引来特殊客人，但如果没做好相应准备，就将这些特殊客人吸引来，就有可能直接惨死。另一方面，餐厅口碑太差，管理司会解约，玩家同样会失去庇护死亡。 云砾继续翻看帖子。 怪谈城百晓生以猜测语气表示，游戏通关要求应当包含关键要素“世界探索度”，更具体的线索应该要等探索度到达一定程度才会展现。 该条攻略后附送的帖子传送门依旧源自作死小能手。 作死小能手凭自己悍不畏死的精神，已经反复重开，将游戏内过半街道都走了一半，开启了探索进度条。只可惜这进度条根本没数字标注，只能看到进度条边缘的红色一点点，看起来就布置猴年马月才能将它拉满。 接下来，云砾找不到其他对他有帮助的信息了。 正当他准备退出论坛，休息一会，再登入游戏，他看到论坛上多了一个全新置顶帖。 发帖人依旧是怪谈城百晓生。 帖子标题《“一命通关”挑战赛启动，至少百亿奖金等你来瓜分，你敢来吗？！》。 帖子内容很简单，自报名后起，一直到游戏通关，不再在游戏内死亡，就可瓜分奖金。真正做到一命通关的玩家，能瓜分最高档奖金。十命之内通关，第二档。三十命之内通关，第三档。合共三档。 奖金池初始金额就达百亿，而且奖池尾数还在不断往上跳。 报名的玩家很多，云砾也报名了。 他不缺钱，单纯觉得有意思。 这怪谈城百晓生没有游戏官方人员身份认证，但他看起来很像官方的，披了一个马甲登场，帮助玩家们通关。这一命通关挑战赛，更像在提醒玩家们，千万别在游戏里死亡。 这让云砾忍不住想到他游戏中的天赋弹出的奇奇怪怪提示。 没了新手保护，死亡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 可这不就是一个游戏吗？后果再严重，又能严重到哪里去？ 云砾不大明白。 但这不妨碍他以更谨慎的态度对待这款游戏。 至于不玩，同样不可能。倘若游戏里真的有什么秘密，他现在退了，将来可能要为此付出更大代价。 他自幼接受的教育都在告诉他，不要畏难而退，要迎难而上。 他最后看看论坛首页，确定没其他感兴趣的帖子了，真正退出论坛，开始休息。 睡饱之后，继续游戏！ 20 第 20 章 简单美味手抓饼 【欢迎4号玩家云砾归来。是否为您跳过4.5小时的睡眠时间？】 这是游戏扫描过云砾的身体情况，判断出云砾需要的最适宜睡眠时间。 “否。” 画面一变。 有淡淡月光透过打开的窗帘，洒入房间，为熄灯后的房间留了一点光亮。 云砾往窗外看了看，看到时钟塔显示的时间和他退出游戏时相比，也就秒针稍微动了一点，约莫相当于他睁眼闭眼的时间。 可灯暗了。 他躺上床时，并没有关房间的灯。 还有窗帘，好像也动了。 房间内门窗紧闭，不应该有风。 床上的他更不可能够得着窗帘。 偏偏窗帘在晃动，仿佛有人刚刚剧烈动过它。 想到家里可能还有另一个“人”，云砾心平气和多了。 应该另一个人以为他睡了，所以特意帮他关了灯，免得灯光影响睡眠吧？ 长夜漫漫，偌大的城市里存在太多未知危险，要探索也不是什么自保能力都没有，就莽撞地冲上前。 云砾挺干脆的来到大厅，开了电视。 纵然是娱乐节目，都能帮他多了解这世界，还有可能增加探索度。如果找到新闻台，专看新闻，岂不是能了解更多？ 大晚上，家里又没别的东西，就看电视最可行了。 看电视需要消耗的精力也不多，不耽误他天亮后去餐厅干活。 他约定的最早送货时间是7点。这时候收拾一下香料、准备好酱肉，又开始熬高汤，一直等到晚上营业时间，那就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他打算更早点前往餐厅，天亮就能考虑出发了。 现在成了美食街倒数第一店的“明天请早”还不知道卖什么的，他早上瞄一瞄，看看能不能找出答案。 那家店可能请肉山怪物阴他，不能忍。 他得看看对方卖什么，然后抢生意。 云砾思索间，已经走到客厅。 客厅也有一个落地窗，不过这里的窗帘被拉上了。 云砾开电视时，往窗帘那看了眼。 角落的窗帘好像又动了动。 果然，有一小块地方平整得很不正常，像被谁拉扯住了，而不是窗帘其他部分那样自然下垂。 电视机开机后，不需要云砾选台，就播放起了一个直播节目。 惨白的光，照在幽深的树林里。有数道近似行尸走肉的身影，一步一晃悠地走在树林中。 陡然，硕大的问号打在这数道身影身上，紧接着，这数道身影和问号一起消散。 原来这是片头特效。 镜头移动，给到了树林边缘挂着的一个牌子——微笑林。 电视没有声音，但有字幕。 “大家好，我是今晚的主播连叶！” 画面变幻，一个金褐色微卷发，笑容阳光灿烂的男性朝镜头不断挥着手，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 “我是主播何田。” 连叶旁边多出一名黑色运动装、面容淡漠冷峻的男人。 云砾拿起遥控，加大音量。 这下终于有声音了。 一道元气十足的男声从电视里传出，一听就觉得该是连叶的声音。 “近来有不少市民反应，微笑林深夜频繁有怪影出没，而且还有部分怪影穿着我们微笑精神病院的病号服，我和我的搭档何田在夜探微笑林之前，已经致电微笑精神病院询问。 “病院负责人再三强调，他们病院没有病人出逃事件，肯定是有人恶作剧，私下制作他们医院的病号服，穿在身上吓唬别人。 “如果大家在精神病院外的地方，看到有谁穿着微笑精神病院病号服，记得致电微笑精神病院。他们的电话号码是……哪怕对方是你的熟人，都请你第一时间拨打微笑精神病院的电话号码。” 云砾习惯性地将电话号码记住。 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遇到有些觉得可能用到的东西，就会记下来。 在他的大脑中，有一座庞大的记忆宫殿，里面开辟了一个专门的房间，用来储藏这些信息。 不过记完后，他就自嘲一笑。 记下来又有什么用？ 他家里没电话，手上没手机，要真的遇到穿精神病服的人，也打不出电话。 倒是精神病院负责人的说辞有点问题啊，一边说没有病人出逃，一边说遇到穿病号服的就打电话给病院？还哪怕是熟人，都要第一时间打电话？ 云砾将疑惑藏在心底，继续看电视。 两个主播在林间穿行，偶尔画面捕捉到了什么特殊的晃动，镜头就会立刻转向出现特殊晃动的地方。 然而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树林中的小动物活动，导致树枝、草丛等摇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连叶也不懊恼，依旧用活力十足的声音说着话，活跃着气氛。 何田则基本不闲聊，哪怕连叶引他说话，他都只说必要的，绝不多言。 不过他的知识储备确实丰富，看到什么生物，只要连叶问起，他都能说出是什么。植物说得出，动物也说得出。 每每镜头捕捉到夜行动物发出的小动静，连叶一问他，他就能说出是什么动物，还能说得出习性。 微笑林里的生物千奇百怪，尽管大多数是云砾认得的，但还有不少是怪谈城独有的东西，现在何田介绍起这些东西，他才多了几分了解。 半宿的时间，就这样过去，连密林中的亮度都已有所增加。 连叶和何田没发现传闻中的怪影。 “……那我们今晚的探秘直播到此结束啦，大家明晚凌晨三点准时见！” 云砾伸了个懒腰，看看客厅的窗帘。 这窗帘又晃动了下，仿佛有什么急切地躲进窗帘背后。 云砾笑了一声，拿出地图。 尽管地图没详细到将大街小巷所有建筑都标注出来，但一些比较大型的建筑，或者相对固定的建筑，还是有所显示的。 像他之前去过的租车店，虽然小，但在地图上就有显示。 他现在要找的，是附近的菜市场，或者生鲜超市。 很快，云砾锁定目标简佳超市，走出家门。 天边泛着鱼肚白，世界犹自处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 小区内很静。 也不知道是其他住户没有这么早起床出门，还是他们活跃的时间和云砾活跃的时间有所区别。 反正云砾昨天出了家门后，在小区里，也只见到门口的保安，再没见到其他人。 云砾要去的简佳超市就在小区门口左手边。 这会儿，门边的保安又换回昨日的鹰头保安。 云砾对着他点点头，都准备拿出居住证给他检查了，但他却很直接地给了云砾放行。 采购过程没什么曲折，顶多超市里也只有云砾一个顾客，许多个穿着工作人员服饰的销售员都带着诡异的微笑直勾勾盯着云砾不放。 可这些销售员没别的动作，云砾也就心安理得地悠然挑选商品。 他先拿了一袋手抓饼饼皮、一盒鸡蛋、一袋培根肉，再往购物篮里放入油、盐、糖、酱油、料酒、黑胡椒粒、胡椒酱、番茄酱之类的简单调味料，盐罐子、糖罐子什么的也来一点，零零星星的东西加起来，等他结账时，就装了好大一袋。 回到家，云砾熟练地使用起了厨房的炉灶。 本来就是通用的炉灶，哪怕第一次用，都不会令人觉得陌生。 一袋装的手抓饼饼皮能做十张手抓饼，云砾只拿了两张出来，其余的放回冰箱冷冻层储藏。 厨房里有两个锅，一个平底、一个圆底。 云砾现在要做手抓饼，自然用圆底锅。 热锅，下油，先简单地煎一煎培根。 条状的培根肉在锅里滋滋作响，随着云砾手上动作快速变形，颜色变暗的同时，散发出带着熏味的肉香。 培根煎好了，云砾将它放到一边，再下手抓饼。 起初饼皮还贴着锅底，但受热后，松软的饼皮和锅底间开始出现空气层，看得到饼皮被热得鼓起。 云砾手上轻压着饼皮用力，饼皮间更看出了层层分层，而这一层层又彼此相连。 陡然，云砾动作一变。 整块饼皮被他翻起换面。 当之前贴着锅底受热那面被翻到上面后，就现出它一个个微微焦黄的小圆点，这些小圆点还分布得相当均匀，可见饼皮之前受热也有多均匀。 等现在底下这层也受热得差不多了，云砾再往饼上打了个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饼再次翻面。 随着他轻压着饼皮一旋转，蛋液就均匀地散开，和底面饼皮贴合。 这时候锅灶就能转小火了，锅底的热度可以轻松将散开的整个鸡蛋煮熟。 云砾将沾上鸡蛋这面翻转过来，撒上一点细盐、黑胡椒粒，再翻面简单煎一煎，最后再一次翻面，放上培根，涂上黑椒酱，然后将饼这两折，将有料的一面折到里面。 云砾没有关厨房门。 因此哪怕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努力工作着，培根熏肉、鸡蛋、加了猪油的小麦粉皮混合成浓郁的香味，依旧在厨房里不断扩散，甚至扩散到厨房外。 最后那点黑胡椒的辛香，更进一步扩大香味对食欲的刺激。 卫生间那边隐隐传出什么声音。 云砾微微勾唇，没有理会，继续专注着手头的事。 21 第 21 章 友好的同居人，不友好的…… 云砾将热腾腾的手抓饼装碟，放到一旁，然后又做了一份。 这次他做出来的这份，被他带到了客厅吃。 刚刚做好的手抓饼热气腾腾，但饼皮酥脆，一咬下去，有些脆饼皮几乎想从饼上跌落。 鸡蛋比较软，和酥脆饼皮形成了鲜明对比，培根带有韧劲，嚼头正好。 细盐提鲜，黑胡椒增香，酱料增加馥郁口感。 一份手抓饼，很快就被云砾吃完，云砾还觉得意犹未尽。 哪怕这饼皮是工业制造，比自己现场揉面做出来的，口感还有点距离，但考虑时间因素，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吃过早餐，就得回餐厅。 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间是五点多，而现在云砾吃完，也就六点七八分的样子，足够让他在七点前回到餐厅，收取自己之前订购的食材。 当然，这里说的全是标准时间。 云砾所处位置的时间会有所不同。 不过不涉及餐厅规则，只是单纯的别人给送货来，看一个标准时间就够了，在标准时间七点前回到餐厅就好。 洗好自己刚才用过的碗碟，云砾看看依旧摆在厨房中的另一份温度已经有所冷却的手抓饼。 他没有管它，径自带着钥匙出了家门。 赶时间呢。 他这一走，卫生间的镜子中立刻出现一道和他近乎一模一样的身影。 这身影和他最大的不同，就在眼睛。 云砾的眼睛黑亮，又有些幽深，尽管平日里眼底古井无波，但沉静处自有吸引人的魔力。 可现在出来的这身影，眼神中有不安，也有浓郁的好奇，以及深深的迷茫。 这身影行走时都靠着墙的，动作显得颇为畏缩，似乎只要周围再有什么动静，他就会立刻躲起来。 就这样，它一路走到了厨房，站在云砾留下的这份手抓饼前。 哪怕放了一小会的饼皮已经变软了一点，不似刚出炉酥脆，手抓饼的香味依旧浓郁。 这身影俯身，鼻子都快贴到手抓饼上了。 它深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陶醉。 眼看它的手要碰到手抓饼了，它忽然不安地缩回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突然现身，它才猛然拿起手抓饼，整个人都躲到了墙角处蹲下，吃得飞快。 有些饼碎掉落地上。 它舔完手指，心疼地看着地上的饼碎，都想捡起来继续放嘴里。 可饼碎很碎，近乎粉末状的碎屑，捡不起来。 它眼里立刻笼罩上一层泪光。 它恋恋不舍地再舔舔手指。 刚才摸过手抓饼的手指残留的味道都被舔完了，再也尝不出来。 它耷拉着嘴角，看向炉灶旁的碟子。 对！那儿还有一点饼碎！ 它立刻扑过去，抓起饼碎往嘴里塞。 可饼碎太少，也就两块，它只觉自己刚刚咀嚼一下，嘴里又没东西了。 饿倒不是饿，它单纯觉得好吃，嘴巴拼命叫唤着要再吃一个、再吃一个。 偏偏没有了。 它呆呆地站了会儿，手一招，就招来之前还在房间里的日记本和笔。 飞快地往日记本上记录了什么后，它拿起碟子清洗，再将洗干净的碟子放好。 刚才洒落过粉末状饼碎的地板也被它用拖把拖干净了。 它满意地看着自己收拾过的地方，然后又拧起眉，很不舒服地看向客厅。 厨房的清洁搞好了，别的地方看着干净，可不打扫一下，它就觉得哪里不大自然。 它又一次往家门的方向看了看，估计了下出门的云砾不会这么快回来，于是它又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还在赶往租车店的云砾并不知道，自己只是给藏在镜子里的同居人做了一份手抓饼，让同居人也尝尝自己做的东西的味道，同居人就自觉地帮他搞卫生了。 租车店门前还是拿看报纸的老大爷，不过这次云砾过来，老大爷就稍稍动了动眼皮，往云砾这看了眼。 只有一眼，然后老大爷继续看报纸。 “规矩和昨天一样。” 云砾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他本来还想问问老大爷，如果想买自行车能去哪里买，或者老大爷这里能不能出售。这种二八杠自行车骑起来也挺舒服的。 可老大爷这种态度，云砾不敢问啊。 莫看老大爷现在挺平和，但能在这危机四伏的怪谈城中拥有一间位置固定的店铺的人，会是一般人……不，会是一般怪物？ 云砾默默交付押金、一天租金，骑着一辆车走人。 大约是他出发时间比较早，路上还比较空。 骑车中途遭遇日出事件，除中心区域外所有地方都变成金色区域，时间比标准时间快一小时，和云砾在攻略贴看到的一模一样。 等云砾抵达美食街，他就看到比较多人了。 美食街中的店铺只有一部分开着门，其中包括现在的倒数第一店“明天请早”。 云砾就在这家店门前下了车。 反正距离七点物流送货到还有几分钟，这里离他的店也不远，推车走一走就行，好让他观察这家店。 大开的店门摆着大大的蒸笼，旁边还有一个玻璃柜，展示着烘焙面包、煎饺之类的东西。 这就是一家早餐店。 蒸笼后的人满脸横肉。 云砾看向店内，他也看向云砾。 认清云砾后，他的眼神愈发凶悍，那恨意和杀气几乎不加掩饰。 云砾的天赋提示弹出。 【怪物：？？？ 实力等级：B级 升级潜力：B级 评价：一个升级潜力早已走到尽头，毕生都看不到更进一步的希望的怪物。他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保住自己在美食街的店铺。可美食街有末尾淘汰制，如果他连续三十天时间店铺排名最后，他的店就要没了。 以前有你的餐厅在，他很安心。你的餐厅比较特殊，不会淘汰店，只会换老板。只要你的餐厅一直垫底，他就一直不会被淘汰。但现在，你只用一晚上，就让餐厅营业额上升几名，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他对你的恨意由此而来。 不过你可以放心，现在的他没有对付你的办法。他在营业周期内，不能离开店铺，更不能随便攻击别人。如果你是他的客人，他更要对你笑脸相迎。当然啦，如果你要无理取闹，他会让你知道B级实力的可怕。即便他在B级中不大入流，也不是你这弱鸡能比的呢。】 云砾心中一动。 这好像是新的隐藏规则，不确定对他有没有效。 店铺营业期间，店主不能随便进行攻击？还有对客人笑脸相迎……他需要遵守这样的规则吗？ 回想昨天营业，他好像一直都在无意识间就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表情管理。 这大概要多得幼年被迫着进行的种种礼仪教育吧？ 云砾念头转过。 他对着蒸笼后的狰狞男人微笑，旋即上前。 蒸笼上方还有挂起来的菜牌。 这家店的主打是肉包。 纯肉包、叉烧包、梅干肉包、香辣粉丝包四种蒸包，再加上蒸饺等其他吃食。 一个蒸笼的盖子开着，能让人看到上面蒸着什么。 云砾走了过来，店老板还凶神恶煞地瞪着他，试图用眼神来吓退他。 但有天赋的提示，知道现在自己很安全的云砾一点都不害怕。 他很悠然地指着揭开了盖子的蒸笼，先指着一个表皮隐隐透出少许红油的蒸包问：“老板，这是什么包？” 看店老板依旧是凶恶的模样，他唇边的弧度明显几分。 “老板，做生意可不是你这样的啊，我来买东西，你连一点笑容都没有？” “……粉丝包。” 店老板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得瓮声瓮气地回答云砾的问题，并且对着云砾挤出难看的笑容。 没办法，云砾的问题不算过分。 云砾点点头，再逐样东西地问名称和价钱。 反正他现在是过来买东西的，他是客人！ 店老板可不能无缘无故对他这客人无礼。 眼看店老板的忍耐越来越到极限，已经将蒸笼上所有种类都问了一轮的云砾才道：“肉包、叉烧包、梅干肉包、粉丝包，各一个，蒸饺、煎饺也各一份，打包带走。” 22 第 22 章 炒酱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云砾虽然闻着这么多包子传出来的香味很淡，并且看着自己在这里站了这么久都没第二个客人来，已经猜到这家店铺的出品一般，还可能算得上差，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尝一尝，才能下结论，并制定好抢生意计划。 纵然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店老板正常发挥，就能在三十天后将自己的店送走，但他一点都不介意给店老板多添堵，并且开拓自己的生意！ 毕竟店老板不是那种会反思自己的人，也不会和现在的倒数第二商量，大家轮换着到倒数第一。 这个店老板，只会将所有账都算到他头上。 不管他有没有刻意针对店老板，他都被记恨上了，那他干嘛还畏畏缩缩不出手？ 店老板大概是不想看到他，很麻利地打包好东西，将一个大袋子递给他，就继续用满是狰狞、威胁的笑容看着他。 “老板，你这样笑，会吓到客人的，很容易得到差评的，知道不？” 云砾还很有闲情逸致地调侃了一句，才抢在店老板彻底爆发前，提着一袋子早点，推着自行车走向自家店面。 七点越来越近，他得回去开门等送货的人来。 几乎是他停好自行车、打开店门的同时，一声急刹车声传来。 七点钟，批发部的配送员到了。 一个看着很正常、身穿蓝色配送服的男人从货运面包车上跳下。 “老槐食馆……没错了。” 他双眼扫向云砾。 一点不正常、但让云砾觉得有点眼熟的红光在他眼底闪过。 云砾心头一紧，下意识做好了随时躲入餐厅关门，然后冲进厨房抄菜刀的准备。 即便他还没用拍黄瓜（特）食谱将菜刀增强到极限，厨房里那把菜刀依旧是他手头上的最强武器。 蓝色配送服男人眼底的红光来得快，去得更快。 “身份确认完毕，目标为现任店主云砾。云老板，你订购的菜，麻烦检查一下再签收，然后我再帮你都搬进厨房。” 男人从怀里掏出签收单和签字笔，站在面包车后门旁边，等着云砾过去检查。 云砾这时候也醒悟过来，为何刚才会觉得红光眼熟了。 那分明是扫描仪器启动时的光。 眼前的配送员，双眼能充当扫描仪？ 不过在这样的怪谈城中，应当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云砾很快接受了这一设定，快速检查起面包车上的食材。 都挺不错的，质量可以。 等他签收完，他还想要不要自己也帮忙搬一些东西进厨房，好加快搬运速度。 可配送员已举起双臂。 之前还被包裹在配送服下的正常胳膊，忽然泛起冰冷的金属光泽，还快速变大、延展铺开，直到将云砾订购的所有食材都一把捧住、举起。 云砾看得目瞪口呆。 餐厅正门比较大，一下子捧这么多东西进去都没什么问题。 但厨房门相对较小，很容易被卡住。 云砾还想提醒一下配送员，但等配送员走到厨房门边，他的“胳膊”再一次变形，变得像传送带一样，将食材逐一送入厨房中，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空着的角落。 等他胳膊恢复之前模样，他对着云砾点点头。 “本次配送结束，欢迎下次再度选择肉菜批发部，我们将为您竭诚服务，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一通话说完，他都不等云砾给他一个回答，就干脆利落地跳上面包车，只留给云砾喷出的少许尾气。 云砾感慨了下，也不急着去弄厨房的东西了，不差在这点时间。 他找了张桌子坐下，品尝起从明天请早买回来的一袋子早点。 先咬一口主打的肉包，不急着吃到肉的部分，尝一尝包子皮再说。 为此，云砾特意吃得比较小口。 结果这一口咬下去，他就想摇头叹气。 包子皮不够松软，口感不行，吃起来发干发硬，还有一点小颗粒。仔细咀嚼后，也不是淀粉被淀粉酶水解为糖之后的甜味，而是带一点苦。 就这样的味道？难怪生意不行。 不过这点食物吃进肚子后，小腹下似乎生出微弱的气流感，有点凉丝丝的。 云砾刚想仔细感觉一下，这感觉就没了。 他狐疑地看着手上被咬出小小半月痕的包子。 他盯，他使劲盯。 天赋黑字提示终于出现。 【明天请早家的肉包：不好吃的包子，但它由B级怪物，用特殊级食谱制作而成，蕴藏着一定的能量，能起到一定的补充精力、增强体质作用。这效果对绝大多数怪物来说都没什么用，但对你这样的弱鸡来说，还是有点效的。 （PS：你是要把我当鉴定术用吗？好像也不是不行啦）】 很好，证明了，刚才的事不是错觉，而是这包子真有特殊作用。 也证明了游戏内的精力下降debuff确实有解决办法。 其他餐饮店的食物应该都有补充精力的食物，玩家自己玩的时间长了，手头上总该也有特殊级食谱，可以帮自己补充精力。 还有刚才的微弱气流感……云砾举起手中包子，再咬一口。 这次他咬得比较大口。 但看被咬过的包子，还是不见半点肉。 云砾咀嚼一下，也吃不出肉味。 他面无表情地将包子掰开，仔细寻找。 很好，终于找到一点肉了，结成一小团的肉馅并没有什么汁液，蜷缩在包子一角，看起来磕碜得很。 云砾咬向包子馅。 肉质略微发柴，明明肉的颜色看起来很贴近猪肉煮熟后的自然色泽，但吃起来却带有很浓郁的调味料味道，不是少许盐带来的自然提鲜，而是吃了一点，就令人口干，恨不得多喝点水，将那些多余的调味料味道冲去。 就这么一小口的肉馅，威力已大得让云砾将剩下的包子皮全部吃完，才将它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压下。 偏偏包子皮的口感也不是很好，云砾又在吃的时候感觉到了小腹部更明显的气流，以及精神的提振……这就让云砾吃得很纠结了。 浪费可耻，能帮自己提升实力的食物更不该浪费，就是这包子吃起来，只配得到他一个“勉强可以入口”的评价。 肉包吃完了，云砾再尝叉烧包。 包子皮没什么不同，依旧是口感不好，但不至于令人产生什么不良感受。 充作馅料的叉烧就不同了，叉烧碎粒混着一点黏糊糊的汁液，吃起来甜腻得很。 云砾完全是看在包子特殊作用的份上，才将它吃完了。 梅干肉包的口感同样一般，梅干菜太干了，吃起来干硬干硬的，还咸了一点，肉也柴，肉的味道和梅干菜的味道没有融合在一起，吃起来两种味道泾渭分明，口感缺乏调和统一，再加上发干的包子皮，更吃起来吞咽艰难。 香辣粉丝包的肉是肉粒，不好找着。粉丝则吃起来有一点塑料感，调和的辣椒油也有点奇奇怪怪的味道，一口咬下去感觉那个的古怪。 但它的效果是真好，一口吃下去，云砾马上发现小腹的气流运转速度快了一点。 他麻溜地吃完，连咀嚼的次数都减少了。 这种东西，还是让它的味道少点儿停留在口腔吧。 最后剩下蒸饺、煎饺两份饺子。 云砾有点吃不下了。 关键味道不好，吃起来不享受，大脑就早早接受到吃饱的指令。 云砾收起两份饺子，转入厨房，开始熬汤。 幸好厨房厨具很全，炉灶多，锅具足。 云砾准备做的第一锅高汤，用上了牛骨、猪骨、鸡架。这三者按照一定比例搭配后，能让汤的味道更为醇厚鲜美。牛骨要先敲一下，这样才能让骨髓里的鲜味更好出来。 云砾往锅里放入材料，大火熬着。 这锅汤量大，得一定时间才能烧开，他还有时间去准备另一锅鸡架汤。 这鸡架汤，是他准备等会儿酱肉用的，取鸡汤的鲜美，让酱肉滋味更好。 鸡架汤先烧开，云砾将上面的浮沫一一撇去，转成小火，这样出来的汤会更清。 旁边的大骨汤也烧开了，同样在锅边飘起了浮沫。 等两锅汤的浮沫都弄好，云砾也转去了下一道工序。 酱肉要先炒酱料，他得将做酱料的材料一一收拾出来，准备好。 酱肉用到的香料中，有一些比较大，可以放在热油里多烧一会，甚至要用油炸过，才能将香料的味道更好激发出来，让香味融入油中，再在熬煮的过程里渗入肉里。但还有一些香料，根本不能加热太过，否则就会发黑发苦。 因此，云砾要按照香料的大小，将它们分开摆放，按照不同的顺序炒制。 再有干黄酱，也要稀释备用，好在最后加入锅中炒制。 不一会儿，锅边已经摆了几个碟子，上面装着若干种清洗过的香料。 姜、大葱固然不可少，八角、花椒、桂皮、丁香、肉蔻、木香……林林总总的香料，加起来种类更不少。不同的香料彼此调和，最后形成的口感更具多样性、令人回味无穷。 云砾最后检查过锅边的摆放的这些或空或装着东西的器皿，确认已是最方便取用的状态，他转去处理肘子、猪蹄。 没办法，就他一个人，有点忙。 这时候的他就惦记起天赋说餐厅升星后的工人了。 可这会儿依旧只能他自己充分利用时间。 酱肉要大块入锅，吃之前才切，因此焯水需要的时间也会更长。 云砾洗干净了肘子和猪蹄，将它们整只入锅，开始焯水。 等会儿他炒酱料的时候，就一直让它们焯着水，等酱料炒得差不多了，可以熬一会的时候，他再处理这些肉，时间就比较合适了。 开火烧锅后，云砾准备先炒糖色。 有些偷懒的，会用老抽之类的东西代替糖色，然而这样做出来的，不单颜色会不如炒糖色弄出来的鲜亮，味道也会有差异。 云砾当然不会在这种事上糊弄过去。 炒糖色用的是冰糖。 刚开始躺在锅里的还是白色的冰糖。 它先融化转黄，然后渐渐地变成漂亮的枣红色，带一点黏糊，但不过分，一勺舀起来，还能顺畅地流回锅里。 到这时候就差不多了，糖的香味已经出来，再多煮就会焦糊发苦。 云砾将炒好的糖色倒出，重新往锅里烧油炒酱。 掰开的八角往油里一放，热得冒起一个个小泡泡，香味就出来了。 云砾不断推动着锅勺，密切注意着八角的颜色变化。 同时，他也用嗅觉，嗅着空气中弥散的味道，综合判断着火候。 23 第 23 章 打开新世界大门 随着一种种香料被加入热油锅中，愈发浓郁的香味扩散。 连小一点的香料都逐一加进去了，云砾最后才放经过稀释的干黄酱。 到底这已经是酱了，要浓郁得多，不能太早加，否则容易焦糊。 稀释后的干黄酱很快融入热油中，与其他香料相互碰触，调和着彼此的香味，进一步增加酱香的同时，给酱料添了光泽。 这时候，厨房里已是满满的酱香味。 云砾熬着酱料，刚想去处理焯水中的肘子和猪蹄，就瞥见一个小脑袋鬼鬼祟祟地探进厨房门。 个子不高，还用红发绳扎着双丸子头，除了童小丫，还能是谁？ 小姑娘今天的衣服有了不同，看着像宽松运动服式样的校服。她脖子上还系了一条白领巾，肩上露着书包肩带。 童小丫留意到他的目光，还没一点做坏事被抓包的自觉，呜哇一声怪叫举着手从门后跳出，作势要扑过来。 小丫头装作模样，凶萌凶萌的，瞧着还挺可爱。 不过云砾用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着她。 对付这种小屁孩，不能再配合，不然她只会越来越起劲。 果然，童小丫没趣地扁了扁嘴。 但转瞬间，她又笑起来，连眼睛都闪着光。 “大哥哥，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啊？好香啊！” 说话间，她人都来到锅边了，探着小脑袋就香凑到锅前仔仔细细看云砾锅里熬着什么。 云砾连忙伸手，一把按住她脑门。 可不能真让她脑袋伸到锅上方。 小孩子，还是怪物中的小孩子，应该没有掉发危机，不用担心她的碎发掉进锅里，同样不用担心锅里冒着的热气烫伤她，但这种事谁能保证呢？ 小心点好。 小姑娘冲着云砾龇了龇牙，看着凶，可没真动手，那就不算事。 云砾指了指旁边焯水的肉。 “管理司那两位点的酱肉，今晚营业时间结束后给他俩尝尝，现在先准备着，才开始弄，不能吃。” “啊，原来是那两位叔叔啊？”童小丫小脸上立刻露出遗憾，连刚试探着往焯着水的肉伸的手都缩了回来，“他俩的东西，是不能碰呢。” “你也认识他俩？” “当然认识啦！”童小丫坦然点点头，“这俩叔叔人挺好的，就是吃酱肉的时候特别嘴刁，别的都不见他俩这样。” 说到这，小姑娘眼睛又变亮了。 她欢快地一拍手。 “对啊！祚叔叔和佑叔叔嘴刁，不一定喜欢吃你做的酱肉呢，那你这些酱肉不就能剩下来了吗？大哥哥，你记得留给我一些啊，我明天中午的时候过来吃，好不好？我有钱的，我给钱！我没钱也没关系，我给你带一个超有钱的人过来。” 她兴奋地说着，嘴角却又耷拉了下来。 她低着头，用手还隔着衣服揉了揉肚子。 “可是大哥哥你做的东西好香啊，明天才过来，要等那么久……要不，大哥哥，我中午也过来，你给我做点别的好吃的呗？我都听说啦，昨天来你这里吃东西的，基本都给了好评呢，我妈妈好像也来过，她回去都没和我说什么，肯定同意我来你这里吃东西的。” 越说越起劲的小姑娘紧紧抓住云砾衣角，生怕被云砾拒绝。 她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云砾实在不好拒绝。 而且这小姑娘潜力高，还应当背景不一般，打好点关系总没错。 中午给她弄一点吃的，也不会多麻烦。 见云砾答应了。童小丫又叮嘱过时间，才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往外走，到得厨房门边，还要回过头再说一句。 “大哥哥，十二点半我带人过来，你记得哦！” 云砾看着她的走出厨房，将肘子和猪蹄从锅中捞出，先用热水洗了，再燎毛，然后用温水泡上，进一步弄干净。 虽然肘子和猪蹄都要整只煮，但得开个口子好入味。 肉放锅里了，熬煮的鸡架汤添进来，炒制，还小火焖了会儿的酱料同样加进来，调一调汤，就能等它慢慢酱透。 云砾想了想，再去弄了一些五花肉，焯过水，然后洗净，放入锅中。 不过这些五花肉中，他特意留了一条小条的，能更快做好。 这一小条，是他准备着中午童小丫来时，给童小丫尝一尝的，他自己也好尝一尝，看这一锅酱肉料配得怎样。 酱鸡架也得弄好，先准备好。 这些都解决了，熟悉的纸人仲576也带着他在网购平台下单的东西来了。 仲576不像批发部的配送员那样，能变形的机械臂一伸出，一个人就干脆利落地把所有东西送进厨房。 云砾签收完仲576的签收单，和仲576一起把东西搬进厨房。 忙完了，仲576没急着出厨房，而是好奇地看着烧着的锅。 “老板，你这一大早的，好香啊，今晚是不是有新的好吃的？” 云砾笑着应了，将自己在做着的东西，以及今晚打算新增的四道菜都说了说。 仲576听着云砾说菜名，喉咙动了动，声音都带了些迫不及待。 “那好哇，我今晚下班还来你这吃。对了老板，我看你还买了带毒的蜈蚣猪脚？你要招待什么特殊客人么？我和你说，你弄这个，记得要准备一个专门的锅。毒素会渗进锅里，你做过这些带毒食材的锅不能再做普通菜了。还有我看你都没买其他毒物？你打算单煮毒猪蹄？这毒性应该不够吧，那些专门吃毒菜修炼的也喜欢？还是就吃个毒猪蹄味儿？” 嘶……云砾暗暗吸了口凉气。 仲576这段话透露的信息可多了。 虽然天赋应该也能提醒他煮过毒猪蹄的锅会带毒，但他提前知道准备好新锅，和什么都不知情就先煮了，肯定不同啊。 还有招待特殊客人？ 他之前还真没这样想过。 他就想看看有没有解毒的可能，准备拿到毒猪蹄再研究下。 现在他则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之前还是狭隘了。 这里是怪谈城，他的客人是怪物！ 为什么没有怪物专吃有毒的食物，越毒越喜欢？ 他真的能考虑弄一些毒食谱出来。 仲576还要工作，没空和云砾多聊，得赶去给下一家送货。 云砾送他出了门口，这才转回厨房。 毒菜谱的事先放一放，他准备等今晚餐厅营业多赚点钱，再找多一些带毒的食材，看看能和毒猪蹄加一起弄出什么来。 现在他要先为今晚的营业做准备。 今晚他要往菜单上添加四道新菜，其中一道是凉皮。 这会儿还猜不到晚上能卖出多少份凉皮，可凉皮的面皮还是得提前蒸出来。 凉皮有用米浆做的，也有用面粉浆做的，云砾现在选用的就是面粉做法。 不过不管米浆还是面粉浆，都要洗出来的才好。 云砾正揉着面，忽然听到门外又有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呢喃声。 “好吃的、好吃的，香……” 只听这声音，他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他难得露出一丝无奈。 肉山怪物又来了，就不知道老汉面包的那位老板有没有来？ 24 第 24 章（倒v开始） 客人上门咯…… 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 云砾揉面的动作丝毫不乱。 打是打不过的, 逃也逃不掉，没必要自乱阵脚，该做啥就做啥。 “香。” 还是肉山怪物的呢喃声。 这回，这声音近得就在厨房门边。 云砾往厨房门那边瞥了眼, 不觉微楞。 他还记得昨夜的肉山怪物身形多么具有冲击性。 今天这个……外观看着大体和之前相似, 背上一根根条状面包的东西竖着, 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肉耷拉着，但他体型缩小了一些, 高和云砾差不多高，宽则大概两个正常成年人捆一起宽。 它背上的条状面包看起来也没竖得那么高了，要不然他也不能在不破坏东西的前提下来到厨房门这边。 餐厅大堂的位置比较大, 正对着大门的那部分更比较空旷, 昨夜肉山怪物那么大的身形才冲得进来。 厨房门这边的位置要狭窄一些，没那么好横冲直撞。 云砾试探着问了一声：“小山？” 厨房门外的怪物点了点头, 嘴边还有可疑的晶莹。 “香。” 他就说这一个字的功夫，嘴边那点晶莹又往下了一点，然后他使劲吸溜一口，将这些晶莹全部吸回去。 他双眼根本没看云砾，就盯着云砾煮着酱肉的锅。 锅盖盖着, 但有些水蒸气冒出, 带着香味飘散，难怪会将这怪物吸引过来。 云砾的天赋也给弹出了提示。 【怪物客人：小山 实力等级：B级 升级潜力：S级 评价：一个脑子不大好使的怪物, 但因为需要大量进食不同种类的食物提升实力，对食物的渴望不知不觉成了他的本能，因此，香喷喷的美味，注定会吸引到他。 如果你能让他吃饱, 或者给他足够好吃的食物，你就可以很轻易地得到他的好感。当然，无论如何，他对你的好感都不会超过对老汉面包店老板的好感，毕竟那位才是喂养他这么多年的呢。 这会儿的他身上背负着老汉面包店老板画下的符文，所以相对理智在线，无论你给不给他吃的、能不能让他吃饱，他都不至于凶性大发。 你还可以尝试和他进行交易，毕竟受限于你的餐厅等级，你餐厅的门可挡不住多少怪物哦。如果让你直面怪物，以你现在的实力，啧啧啧。】 交易？ 云砾略一思索，已经明白。 “小山……” 刚喊出肉山怪物的名字，云砾就察觉不对劲。 还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那声音还和他一样，在喊小山的名字！ 云砾及时住嘴。 “……你又不听话，偷偷跑去1号店了？！” 这是老汉面包店老板的声音。 而这声音，正从小山后背传出。 云砾寻思，应当是符文的作用。 “叔，香。”小山的声音满含委屈。 “香你也不能乱跑去人家那里啊！吓着别人怎么办？要不是我现在还在开店没空去抓你回来……哼！还好我今天提早给你画上了符文。你现在赶紧给我回来！” “香……想吃好吃的。”小山的声音越来越委屈了。 云砾忍不住轻咳一声。 “那个，要不让我来说两句？我正好有事想让小山帮忙，我给他管一顿中午饭？虽然可能不能让他吃到饱。” 尽管没有看过小山吃饭，但看小山这体型，云砾就猜得到，想让小山吃饱，肯定不是容易的事。再有天赋的提示，更说明小山是个大胃王。他做点东西让小山尝尝味道还行，吃饱就没什么可能了。 “这？”面包店老板犹豫了。 小山难得地将眼睛睁大了一点，从一条缝隙变成两条缝隙。 “吃！” 他的声音太亮。 面包店老板叹了口气：“好吧，这……小老板，麻烦你帮忙照顾会儿小山了。” “我叫云砾，不是什么麻烦事，我得小山帮我挡住某些可能想进我店铺的人才是真。我还没开始营业呢，万一总有人进来，我这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行。云老板，我叫闵诚瀚，你要不介意的话就跟小山一起喊我一声叔，我叫你小砾。我晚些得了空就到你那。不说了，我这来客人了。” 云砾和闵诚瀚说话时，小山已经走进厨房。 不过他和云砾保持了一定距离，哪怕用再渴望的眼神看着煮着肉的锅，都没有真的凑近过去。 “干活，换吃的。” 云砾点点头，交代了下他，将想进来的客人都拦在外面。不过到了十二点半的时候，要是有一个扎红色双丸子头的小姑娘想带人进来，那就通知云砾。 小山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就往餐厅大门走。 他一边走，还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煮肉的锅。 云砾看得眼皮直跳，也不知道这被天赋认证脑袋不好使的怪物究竟能不能帮自己挡掉其他怪物，又能不能认得出童小丫。 不过小山认不出童小丫也没关系，他只要预估着快要到十二点半，自己多留意就好。能将其他怪物挡在外才重要。 他的餐厅大门，看起来有和没有都没区别，C级的童小丫已经能来去自如了，现在有B级的小山看门，他安全感立刻上来了。 一个上午再没别的事。 准备做凉皮的面糊水还在沉淀中，云砾用大电饭煲早早蒸起了一锅饭。这次他用的米是普通大米，不是怪谈城的特产虫子米。 等饭熟透了，他刚刚装起一碗，就看到了血字提示。 【玩家云砾成功自创新菜，请命名。】 这还真是意外之外，却又合情合理。 既然圆纹饭能当做一道菜，为什么米饭就不行？ 云砾不假思索给出命名。 “白米饭。” 【玩家命名菜式“白米饭”成功，当前餐厅已有菜谱总数：7，请玩家再接再厉，早日升星。】 云砾盛起了五碗米饭，稍稍放凉后放入冰箱。 他准备中午做一个蛋炒饭。 不过这蛋炒饭不是给童小丫和她朋友吃的，而是给自己和小山。 其实准备做炒饭的米饭应该少加一点水，再放一点油，这样煮出来才更好。可这次他准备的米饭还要给童小丫两人吃，好让米饭能更好地沾上酱肉的酱汁，他又不打算煮两锅米饭，只能炒饭时将就一点了。 此外，他还熬了一锅猪油。 熬猪油得用猪板油，切成了小块，在锅里慢慢熬着，小粒的猪油板出了油，逐渐变得干脆。 值得一提的是，猪油飘起香味时，之前还老实守着大门的小山还是忍不住进来瞅了瞅，好不容易才咬着下唇出厨房。 刚刚熬好的猪油呈黄色，等它逐渐冷凝，呈现的就是绵软柔滑的白了。 云砾将油渣子单独放了，这些油渣子金黄酥脆，又因为含的油脂基本都熬出来了，吃起来喷香喷香的，也不觉得怎么油腻。 还有一些混着细油渣的浊油，云砾没再捞出来，而是任由它留在了锅里。 他用这点油再炒了一个加辣的酸菜肉丝。 这酸菜肉丝并不直接用来做菜，而是准备当做汤面的浇头。煮好一份汤面上，只要往上面舀一点这酸菜肉丝，整碗面的味道就不同了。 酸菜更多的是菜柄部分，柔软，但还保留着韧劲，有一定嚼头，叶片的部分也有，但不多。 酸菜菜柄切细了之后，在加入了辣椒油、姜葱等佐料的油锅里一翻炒，有猪油的香味帮它提味增香，它将自身的酸味渗出的同时吸收了猪油香，在加上切细的肉丝，翻炒过后，酸菜油量，菜柄、菜叶、肉丝，形成了种不同颜色，彼此纠缠在一起时又如此和谐。 有酸菜吸收油分，哪怕油多，这时候看着也有清爽的感觉。 酸菜独有的清爽酸味刺激着食欲，只闻这味道，就能令人觉得可以多吃几大碗。 等云砾将这些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十二点多。 没让云砾多等，就有两道身影，走向餐厅大门。 走在前面的小女孩拉着后面的小男孩带着的领巾，气呼呼回头冲小男孩喊： “徐小呱，你给我快点！我都闻到香味啦！” 25 第 25 章 凶残的吃相 被揪住领巾的小男孩脸上满是不忿。 “都说了我不叫徐小呱, 我叫徐凯安！” 童小丫很得意地朝着他扬起小下巴。 “谁让你被我打出呱叫的？我就要叫你徐小呱。快点，别磨蹭啦，我都饿了, 越闻这香味越饿。” 童小丫一边说, 一边揪着徐凯安的领巾, 硬生生将他拽进云砾的餐厅。 守门的小山有云砾的示意, 根本没有阻拦，而是坐到了角落的桌子, 眼巴巴地看着两小孩。 进入餐厅内，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已愈发浓郁。 厨房里还煮着酱肉，煮了这么长时间后, 酱肉的香味比之前还浓得多。之前全凭小山在门前拦着, 要不多的是准备来美食街吃午饭的怪物客人上门, 想要吃酱肉。 再加上云砾熬猪油的香、酸菜肉丝的香，这些味道都还没完全散去, 和酱肉的浓郁香味一起, 全部从厨房飘散出来，单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了。 徐凯安忍不住使劲抽了抽鼻子。 童小丫笑嘻嘻地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很香？我就和你说嘛，来这里吃肯定没错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 一说, 徐凯安反而嘴硬了, 不满地扁着嘴道： “什么香味嘛，依我看顶多闻起来香, 吃起来也就那么回事。童小丫，就你这么嘴馋，会随便闻着别人家的东西香，就闹着要去尝一尝了！这店里的东西再好吃, 都不可能比得上风翎叔叔弄的烤蛇段！” 大概是风翎叔叔做的烤蛇段真的特别好吃，徐凯安一提起来，立刻咽了咽唾沫，引得喉结上下滚动。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壮了，不似刚进门时，在云砾店里说云砾出品食物不好那样，心虚地放低了声音。 “风翎叔叔养的蛇就好，吃起来好吃，哪怕不是他养的，是外面抓回来的，只要用上他秘制的调料烤制，最后再涂上一点半步倒的毒液，那味道绝了！我才不信有谁做的东西能比得上风翎叔叔烤蛇段！” “这个……”提起这个，童小丫都支吾了，不过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又有了主意，“就你这毒小呱爱吃带毒的东西，才说风翎叔叔的烤蛇段谁都比不上。要没有那半步倒毒液，你还会这么喜欢？” 徐凯安犟道：“没有毒液同样好吃！你之前不也吃得欢？” “唔……不管！反正你先尝过大哥哥做的东西再说。” 赶紧转移话题的童小丫硬按着徐凯安在一张桌子旁坐下，自己在他旁边坐了，快速轻拍着桌子大喊。 “大哥哥，上饭菜上饭菜！我好饿啊！徐小呱结账，他零花钱多着呢，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 刚听着两人的谈话，结合天赋提示得知了不少新信息的云砾心情很好地应了一声：“这就来，你俩坐坐。” 他进厨房，利索地开始准备。 特意给童小丫两人准备得小条酱肉已经酱得差不多了，拿起来，切成薄片，就能上碟。 肉是五花肉，皮和白肉部分都带着透亮，皮的通透中带着红亮，和已经带着绛色的瘦肉部分夹着中间的白肉，分明的层，看着就香。 肉皮单用看都看得出软糯弹性，至于白肉部分，看着还是成形的，其实已经煮到糯滑，都不用怎么咀嚼就能带着酱香味一起融化在唇舌间，瘦肉部分则软烂入味，一点不柴。 云砾将肉切好装碟，又拿过两个酱鸡架。 这些酱鸡架上面也带着肉，只是肉没那么多。 他将一个鸡架分成四份，再备上一次性手套，好让两小孩抓着啃。 再添两份拌黄瓜，两碗米饭。 有荤有素，这就够了。 倘若两怪物小孩吃完还觉得不够，云砾也有办法。 他刚弄好的酸菜肉丝还在呢，给一人做上一碗酸菜肉丝面就好。 云砾端着装得满满当当的大托盘，从厨房里走出。 刹那间，道直勾勾的视线落到托盘上。 哪怕怪物看的不是自己，云砾都感觉到了压力。 垂涎欲滴的怪物，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骇人得很。 特别是小山，全场就数他实力最强，他那馋得几乎能将云砾连带托盘一起吞下去的眼神，绝对吓人。 童小丫和徐凯安都只有C级，而徐凯安修的方向有些特殊，和毒有关，云砾倘若什么时候弄出毒菜谱，可以考虑让徐凯安试吃。 顶着压力，云砾将托盘安然送到两小孩桌上。 他还想将一碟碟菜从托盘上取下，童小丫眼疾手快地将托盘往自己和徐凯安中间一拉，还拉得更靠近自己一些。 “大哥哥你忙，不用管我们。” 就这说话的工夫，她之前还是卧虎镇纸模样的左手，已经变回和右手一样的正常手，不过在她左手上，还流转着淡淡石质光晕。 她利索地给左手套上一次性手套，抓起一块酱鸡架，右手则抄起一双筷子，快准狠地夹向香喷喷的酱肉。 她动作快，徐凯安就急了，忙不迭地也像她一样，两手并用。 “童小丫，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他说是这样说，左手拿酱鸡架时，还是忍不住想将托盘往自己这边拉一拉。 可童小丫一瞪眼，他拉托盘的动作就焉了，老老实实转去拿酱鸡架。 没办法，打不过，只能认栽，还不如抓紧时间多夹两块酱肉。 徐凯安心里都有点埋怨云砾了，怎么酱鸡架和拍黄瓜都知道分开，让他和童小丫能一人一份，就酱肉只装了一碟？ 哪怕这碟子挺大，里面的酱肉也装得满满当当的，但没分份，他就不见得能抢得过童小丫啊！ 他会吃少一些的，肯定会！ 不过看童小丫夹肉夹出残影的动作，徐凯安很快认清真相。 就算云砾也装了两碟酱肉上来，只要他没能抢在童小丫之前吃完自己那份，他的还是得给童小丫。 打不过，就是这么气。 有了这认知后，他对云砾的小小怨念散尽。 事实上他也顾不得再有什么怨念。 童小丫吃得飞快，他要不吃快点，可就要没了，一心抢吃都还嫌吃得慢，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 云砾看看两人凶残的吃相，不由得后退两步。 酱鸡架多骨，童小丫一开始咬了一口，将鸡架上的肉撕扯了一大块出来，还咯嘣一下咬断一点骨头，嚼了几口后，仍抓着酱鸡架不放，可不断往嘴里送的只有夹的酱肉。 云砾再看看，哪怕不确定这一托盘东西够不够两小怪物吃，他都得转回厨房了。 小山现在可馋得都坐不住了，站在角落的桌子旁，探着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哈喇子还挂在唇边。 云砾必须快点去将小山的炒饭做出来，要不然，哪怕有老汉面包店老板闵诚瀚的符文在，他都不确定小山会不会失控。 26 第 26 章 喷香的炒饭 极具节奏的刀声响起。 近乎连成片的刀光停下后, 云砾已经将火腿切成丁，胡萝卜切成碎。 绵白香软的猪油在热锅里化开，加入猪油渣和葱花, 一下子就翻炒出浓郁的香味。 在冰箱里冷藏了一段时间的米饭早早被云砾弄散, 这会儿一倒入锅中, 就保持着松散的样子, 在锅里伴随着锅勺的推动在锅里腾挪移动。 香味飘起的瞬间，连大堂中正忙着抢好吃的两怪物小孩都慢了慢动作, 但很快，两小孩就继续忙着抢最后一点酱肉，顾不得厨房里的香味。 当米饭已经炒得都能一颗颗在锅里跳动, 云砾快速将鸡蛋打下去。 金黄的蛋液均匀地裹在饭粒上, 一下子就形成了金包银的漂亮颜色。 火腿丁和胡萝卜碎也加进去, 用一点酱油提味，撒上少许细盐, 一锅炒饭就成了。 酱油并不多, 所以没有给饭染上太浓的酱油颜色，看上去还是蛋黄的金黄色泽。火腿丁、胡萝卜碎、小葱花在松散的饭粒间若隐若现。猪油渣要明显些，一颗颗的, 瞧着就酥脆好入口。 饭好了, 飘起好些系统提示, 大片血色占据云砾视野。 云砾眨眨眼，血字就全挤到一团, 颜色也变淡了些，整体看着透明许多，像一小团血雾，若有似无地占据了视野一角, 表明云砾还有好多待处理的系统消息。 云砾先留起自己那份炒饭，再用盘子装了剩下的，端出去给小山。 正好童小丫和徐凯安将酱肉吃完了。 眼看着云砾将炒饭端出来，他俩立刻觉得面前的白米饭不香了。 徐凯安第一次和云砾接触，他还在刚进门时还怀疑过云砾做的菜并没有那么好吃，因此现在只看着炒饭眼馋，都不好意思说什么。 童小丫可不管那么多，一边啃着酱鸡架，一边蹬蹬蹬地离了椅子，一溜烟到了云砾跟前。 “大哥哥，这是什么哇？丫丫也要！” 小山没动，但那双眼睛都恨不得黏到炒饭上了。 “猪油渣炒饭。”云砾和童小丫介绍的同时，顺便在系统里给它命名了。这道菜还用上了猪油渣，注定不可能当做餐厅的常见菜谱，只能什么时候他熬猪油，弄出了一些猪油渣，才能做上一些。 可猪油渣除了炒饭，还有别的用途，他不会全用来炒饭。 “猪油渣炒饭？”童小丫都想跳起来往盘子里伸手了。 云砾将盘子举高了些，同时加快脚步走向小山。 “对。你想吃我给你留一点猪油渣，明天再给你炒。今天你吃完这些酱肉和酱鸡架，已经吃很多肉了，该吃点白米饭和蔬菜。你要再吃炒饭，就不够健康，也不好消化。白米饭配酱汁味道也不错的。” 童小丫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 “你和我说不够健康，不好消化？！” 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女孩啊！ 这怪谈城中，能有多少个是一般的生物？ 多吃肉不怎么吃蔬菜之类的又怎么了？消化什么的，会是问题吗？仅凭云砾餐厅现在这些普通级食材，有可能让她消化不良吗？ 隐隐约约的咆哮猛虎虚影出现在她身后，作势就要扑向云砾。 然而面对她的威胁，云砾脸上微笑的弧度都不带变化的。 “对，不够健康，也不好消化，你今天不能吃，不然我没办法和你妈妈交代。” “妈妈”二字一出，那都要咬到云砾脑袋的猛虎虚影瞬间消散。 童小丫扁着嘴，没好气地回到座位上坐下，恶狠狠地瞪了眼想趁她没注意给她撕走一点酱鸡架上的肉的徐凯安。 “不许惦记我那份！” 徐凯安缩缩脖子，老老实实只抓自己那份酱鸡架啃。 云砾则将大盘炒饭送到小山面前，还给了一个较大的勺子。 “趁热尝尝。” 小山一直很克制，哪怕目光完全随着炒饭移动，都一直等到云砾说完，才端起盘子猛往嘴里扒拉。 他一张开嘴巴，嘴角还带往两边裂开一些的。 看他这简直是往嘴里倒的扒拉动作，云砾一度担心他会将盘子一起吞进去。 幸好他没有这样做。 一大盘炒饭转眼间就空了。 小山放下干干净净疑似被舔盘了的盘子，无辜地看着站在旁边的云砾，仿佛刚刚将大盘炒饭全吃完的不是他。 云砾摊摊手：“没了。” 小山立刻扭头看着厨房：“香，还有。” 这话一出，连正愤愤地撕扯着鸡架上的肉，权当发泄云砾不给自己吃炒饭的不满的童小丫都看了过来。 云砾一时无语，却也不得不佩服小山的鼻子灵敏，竟然这都闻得出来。 “那是我留给自己的。” 小山一下子低了头，闷闷地“哦”了一声，接着就挪向了大门。 门外有两个人，起初往餐厅这边走，可小山往大门外一站，也不知道比划了什么，门外那两个人就调转方向，走去其他店铺。 他俩调转方向前，还向店内的云砾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单看他俩那眼神，云砾觉得他俩挺同情自己的。 云砾不禁怀疑，小山和他俩比划的究竟是啥意思，上午倘若有其他怪物想进店却被小山赶走了，是不是同样误会了什么。 不过想这些的意义不大，云砾很快将注意力转到小山后背沾有不少凝固的黄油，它们还形成了独特的图案。 云砾多看了两眼，习惯性地记了记这图案，立刻觉得一阵眩晕，险些站不稳。 【哥，你又乱看了！都说了你现在精神力不足，这样的符文也是现在的你能记的东西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没记错！昨晚的小山后背确实没有这些黄油，它们是今天才添上的东西，而且的确是闵诚瀚画的符文。身为面包店老板，将黄油当做自己手中重要道具，这很正常吧？】 尽管晕眩，但云砾看天赋的提示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赶走了两怪物的小山回到店内，选了离大门比较近的一张桌子坐下，呆呆地看着大门外。 “啊，没了。” 童小丫吐出一点嚼碎的骨头渣，惆怅地看向徐凯安那份酱鸡架碟子。 可和她的一样，碟子里只剩一点酱汁。 至于酱肉盘，更空荡荡的，连酱汁都没剩多少。 徐凯安无视着童小丫的眼神压力，继续吮着已经很干净的鸡架骨。 其实云砾购买的这些鸡架带有不少肉，可徐凯安就是在吃完了肉后，还惦记着那股酱肉香味。鸡架骨也被煮得入了味，多吮会儿，还能吮得出一些滋味，哪怕吮着吮着，这味道淡了，徐凯安还是有点舍不得放下。 童小丫摸摸肚子。 吃到这会，她已经吃了个八分饱，甚至更饱一些。 但那浓郁的酱香味还留在嘴里，馋得她只想继续吃点什么。 她之前对拍黄瓜并没有多少兴趣，现在想了想，再看看被红油、辣椒碎、白芝麻点缀着的拍黄瓜，她还是再次拿起筷子。 就小小地尝一口吧！ 反正不爱吃蔬菜，不用吃多，稍微吃一点点，让自己别再那么惦记着吃点什么就好！ 可当第一口拍黄瓜进入嘴里，童小丫表情都变了。 27 第 27 章 领巾颜色的秘密 拍黄瓜上的凉拌汁微酸带辣。 黄瓜果肉清爽脆口, 口感与软乎乎的酱肉、带嚼头的酱鸡架截然不同。 但都好吃！ 童小丫之前越不抱期待，现在吃起来越觉惊喜。 陈醋的微酸刺激着食欲，让她在连吃好几口拍黄瓜后, 反而觉得肚子变饿了。 刚开始吃, 她并不觉得辣味多重, 吃着吃着，却觉得辣味变重了, 哪怕有醋酸味调和, 辣感依旧明显。 已然与黄瓜相融的辣从黄瓜深处传出, 令她几要怀疑黄瓜本来就是辣的，而不是后来才拌上的辣味。 辣味根源就是拍黄瓜, 所以继续吃它，根本压不住辣味，还会让辣感进一步增强。 这时候的童小丫总算想起还有一碗白米饭。 她一并想起之前云砾给出的建议。 白米饭配酱汁味道也不错的。 当时她只顾着生气, 她堂堂C级怪物，吃这些普通食材还怕什么不健康不消化，根本没在意云砾后面那句话。 现在想起来了, 她连忙瞄向装过酱鸡架的碟子。 深度差不多, 大小也正好，上面留有一定量的酱汁，把一碗米饭倒上去拌一拌, 然后用勺子挖着吃，好像真的很合适？ 想到就做，她立刻将米饭倒进碟子里，拿起一个大托盘上的勺子，快速将米饭打散，让它均匀裹上红亮浓稠的酱汁。 徐凯安看得连鸡架骨都忘记啃了, 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童小丫心满意足地将一大口米饭送进嘴里，轻轻咀嚼，没再像刚才那样在夹拍黄瓜的间隙时还要呼哧呼哧喘着气压辣味。 他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原来这样也行？ 童小丫咽下米饭，裹了酱汁的米饭果然特别压得住辣味，她觉得自己又能吃了。 一口黄瓜一口饭，肉香菜香饭香交替冲击着味蕾。 徐凯安也不管没肉的鸡架骨了，他也要吃拍黄瓜和米饭！ 一旁的云砾，则正处理着系统弹出的大量血字提示。 自创的新菜式已经都命名了，他的餐厅又新增了三道自创菜，酱肉、酱鸡架、猪油渣炒饭。 目前他餐厅菜谱总数已经达到10，够着了升星标准。 他刚刚弄好猪油渣炒饭，眼前冒出的大片血字，说的就是这事。 尽管他得到的好评总数还不够500，不能开启一星的升星挑战赛，但他已经有资格知道挑战赛的具体流程。 在他完全达到开启挑战赛标准后，他可以随时选择开启。 怪谈城怪物管理司将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派出三名美食评委、两名检查员，负责挑战赛具体事宜。 顾名思义，检查员检查餐厅卫生状况，确定餐厅的设施等方面是否符合一星餐厅标准，而三名美食评委则要品尝云砾做出的菜肴，并进行打分。 只有检查合格，三名评委都对菜品给出及格以上分数，餐厅才能顺利升星。 给评委做的菜也不能提前准备，得等评委到场，云砾现场抽签抽取将要使用的主食材，再据此确定具体菜品。 做菜所需的主食材将由管理司负责，佐料可以一并申请管理司进行配送。 天赋给出明确提示，挑战赛开启后，评委和检查员到来时间并不确定，因此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云砾得一直待在餐厅，等他们到来，完成挑战赛，才能做别的事。 云砾处理完这些消息，转回厨房，将今早留下的一份蒸饺、一份煎饺简单加热，再将两份饺子和猪油渣炒饭一起端到外面，找了张桌子坐下慢慢吃。 他先尝明天请早的饺子。 有过早上吃包子吃得不大舒心的经历，再闻着饺子的味道，他很肯定，这些饺子味道不会怎么好，但吃进肚子后能给他带来一点好处。 他要先吃自己炒的米饭再吃饺子，他怕会因为饺子味道差而吃不下去。 和他预料中的情况一样。 饺子味道确实不行。 饺子皮太硬，尤其是捏合的部分，咬下去的口感差得很，一团硬团，好像根本不会化开。煎饺的皮比蒸饺的更硬一些，还煎得过头了，没多少焦香味，还添了淡淡糊味。 饺子馅同样不行，太咸。 明天请早店里的饺子和云砾今晚准备做的一样，都是韭菜猪肉馅的。 可云砾现在吃到的饺子馅中，韭菜有点黄了，颜色不好看，还冒着一点韭菜汁，散发着韭菜变质的淡淡臭味。韭菜本来就是味道重的食物，这种淡淡臭味，在一些人闻来，会是韭菜本身的味道，而不会想到是切开放久了形成了不新鲜味道。 只看这馅料模样，云砾就知道，明天请早的老板肯定早早将韭菜切碎了放一边，而不是切好了韭菜立刻开始拌馅料。 幸好云砾将饺子吃进肚子后，立刻在小腹之下感受到了气流感，还觉得有些暖意涌动，系统也提示他的精力得到补充，他才能闻着炒饭散发的淡淡香味，强撑着将两份饺子都吃完，再拿起勺子吃炒饭。 他吃饺子的时候，两怪物小孩已经将米饭黄瓜都吃得干干净净，这会儿摊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肚子，好奇地看着他刚才艰难缓慢地吃饺子。 但看到云砾开始吃香喷喷的炒饭了，两小孩立刻不大看得下去了。 他俩这会已经完全吃饱了，想再往肚子里塞点东西都不容易。 然而云砾吃炒饭吃得香啊。 干爽的米饭上裹着的蛋黄金黄诱人，云砾咬猪油渣时好像还有脆响传来。 童小丫咽了咽唾沫。 她真想尝尝那猪油渣会是怎么酥脆的肉香。 可没得吃，只能看。 看着馋，肚子饱，她就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饱成小圆球的肚子。 没一会，她手也不大愿意动了，只想舒舒服服地躺着。 好不容易等到云砾吃完，将两张桌子都收拾干净，童小丫瞟了眼从厨房中出来，坐到了柜台后的云砾。 “大哥哥，我叫童小丫。”她说着，伸手一指徐凯安，“他叫徐凯安，你和我一起叫他徐小呱就行。” “喂！”徐凯安瞬间坐直了，双手按着椅面侧边，俯身气呼呼地瞪了眼童小丫。 云砾看到，徐凯安后背出现了微微鼓起。 他裸露在外的后脖子好像起了一个个疙瘩，看起来有点恐怖。 云砾暗暗点头。 这才对嘛，怪物客人，当然该有点怪物样子。 不过好像还有一点变化？ 童小丫和徐凯安都穿着校服、带着领巾。 他俩的领巾之前一直是白色的，现在徐凯安领巾末端已然红了一角。 “那么大声干嘛！”童小丫也坐直了腰，一巴掌拍在徐凯安脑袋上，“怎的？想吓唬人啊？” 她一掌拍下去，徐凯安领巾末端的红就开始消退。 等她将话说完，徐凯安的领巾已完全变回干干净净的白色。 徐凯安哼了一声，扭头看着云砾。 “我叫徐凯安，徐凯安！不许叫我徐小呱。” 他后背鼓得比之前还厉害，后脖子处的一粒粒更明显了些。 云砾从善如流。 “好的，徐凯安。” 童小丫嘟了嘟嘴，似是对云砾不听自己的，不和自己一起叫徐小呱有些不满，却没说什么。 云砾保持微笑。 “我叫云砾。” 童小丫忽然转过身来，跪坐在椅子上，扒着椅背，冲云砾笑得格外可爱。 她很自觉地改了称呼。 “云哥哥，我和徐小呱今晚六点半要是再来你这吃，你能不能给我俩做刚才那炒饭吃呀？” 云砾神秘一笑。 “你俩确定只要吃那炒饭，而不尝尝我店里今晚能推出的其他新品？” 童小丫禁不住欢呼一声：“还有其他新品？我要尝我要尝！” “好，那就等你俩今晚来，我和你俩说说有什么好吃的，你俩再决定吃点什么？” “好呀好呀！” 不单童小丫高兴，连徐凯安都添了期待，看云砾的眼神亲近不少，后背不再鼓起，后脖子皮也恢复平滑。 两小孩又坐了会儿，童小丫给徐小呱递个眼神，徐小呱就很自觉地翻找自己书包。 他很快翻出一张银行卡。 “云哥哥，刷卡。你这里能办会员卡嘛？直接刷两千行不？这样以后结账就方便多了。” “没问题。” 办理餐厅会员卡、还有刷卡支付的流程都很简单，云砾很快给徐凯安办妥了。 童小丫在旁挤眉弄眼。 “云哥哥你看，我就说徐小呱有钱吧？这家伙，零花钱多着呢，比我多多啦。” 说到最后，童小丫语气难得添了些怨念。 收小弟再让小弟付账，哪有自己手上就有大笔零花钱快乐？ 云砾笑而不语。 童小丫郁闷了一小会，就背起小书包往外走。 她走之前还记得和云砾打招呼。 “云哥哥我要去上学啦，记得今晚准备好我和徐小呱的晚餐哦，六点半，我俩会准时到的！” 徐凯安也很有礼貌地和云砾告别。 “云哥哥，晚上六点半见。” 两道身影走远了。 云砾看了看一直坐在门边一动不动的小山，正准备进厨房准备饺子馅料。 肉馅还是手剁的好，剁出来和机器弄出来的味道大不相同。 可他一动，就有爽朗笑声由远而近，转瞬间已进了门，到得大堂中。 “小砾，小山今天上午没给你惹麻烦吧？来，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你试一试，看看合不合用？” 来的人，正是老汉面包点老板闵诚瀚！ 28 第 28 章 不正常的面包与酸菜肉丝…… “合用？” 云砾不解地看向闵诚瀚抓着的东西。 如果他没看错, 这里面装的是面包吧？ 可面包……合用？ 闵诚瀚的用词奇奇怪怪，云砾不由再打量一下被他举起推过来的东西。 长条状，黑褐色表皮, 还看得出麸皮颗粒, 妥妥的全麦面包, 就是这长度一点不像正常面包应有的。 谁家正常面包长一米五啊！ 粗度倒还好，是一只手刚好能抓住的粗细。 云砾在接过面包前, 瞄了眼天赋给出的提示。 【闵诚瀚特制面包：老汉面包店老板闵诚瀚特别制作的黑全麦面包, 坚硬结实。 别说你, 连怪物们只要没到A级，或者拥有和咬合力有关的特殊力量, 都别想咬得动。慢慢磨牙慢慢含化，可能一两小时后能将它磨掉肉眼看不出变化的一点点吧？ 与其说它是食物，不如说它是武器！ 它足够刚硬强韧的同时还被封入了诡异力量。以你的肉眼看不出力量在面包上形成的纹路, 我也不建议你利用我的特殊视野去看它哦，以你现在的精神力，多看两眼就会很头疼的。 如果你拿着这根面包, 走在不夜街, 你就是全街最帅的崽。怎样，今晚下班后要不要去试试？】 不夜街？ 云砾立刻想起地图上的标注。 它紧挨着中心城区，整条街长度还挺长, 占地面积不小。 云砾记得，自己每一次看地图，不夜街整条街都在同一个颜色分区内，从没有出现过一条街被分成几种颜色的情况。它大多数时候都是灰色区域，时间比标准时间慢四十分钟。 闵诚瀚看着云砾接过面包，脸上的热切期待怎么都藏不住。 他催促道：“你快试试, 我烤制它的时候就觉得特别适合你。” 云砾现在握着面包比较靠近中间的位置。 他先将面包转了两转。 手感还真不错。 紧接着，他再握住棍的一端，往旁边挥出，带起急促风声。 不等云砾多试两下，闵诚瀚就迫不及待地追问：“怎样？” 见得云砾点头，闵诚瀚兴奋之余，又颇为嫌弃地摇头叹息。 “小砾啊，不是叔说你，你这实力太弱了，刚才弄这两下看着也不得劲。你啊，还是得多锻炼锻炼，就你现在这实力，可不好在这里生存。” “确实。”云砾深以为然，他将面包收回，“叔，你这面包棍真不错。” “那是！”闵诚瀚骄傲地嘿嘿笑两声，“我家店铺是祖上传下的老店，但我天生不会做什么香甜可口的面包，店传到我手里，差点倒闭，还是后来啊，我想了个邪门法子，这才将我店救回来的。你猜猜这邪门法子是啥？” “做面包棍？” 闵诚瀚一拍掌：“对了，没全对。” 云砾虚心请教：“那是？” 闵诚瀚又笑两声。 “面包棍得做，还有其他面包做成的武器，什么刀啊剑啊的，就有个形状，不开刃。不夜街那群崽子说，用我做的这些面包兵器练习，比他们用别的练习都耐用！也就那群崽子够折腾，才撑得起我面包店的销售额。” “不夜街？叔，那是啥地方？” 云砾一边问，一边招呼着闵诚瀚请教，还给闵诚瀚倒上一杯热水。 闵诚瀚捧起热水，小抿一口，乐呵呵道：“不夜街啊？那地儿可多好勇斗狠的人了，每天至少打上几百场，多的时候几千场也不是不可能。我年轻的时候啊，经常在那边混，要不后来回来继承店铺了，也没那么快想得出卖面包兵器的邪门路数，想得出也没那么容易谈得成生意。” 云砾懂了。 全是打出来的威名，然后轻松谈成生意。 闵诚瀚这A级，应该是含金量很高，极为接近S级那种。 “说起来啊，我这种邪门路子都是侥幸才能行，也得我的面包兵器真能用，美食街才承认我这些销售额是正常的。这些年来，我天天都试着弄出正常能吃的面包，结果天天做出来的都只有小山能吃。” 除了闵诚瀚进门时站起打了声招呼，之后一直都继续乖巧坐在门边看门的小山听到自己名字，疑惑地往这边看了看，又继续盯着门外。 云砾想起昨晚小山吃面包条、身后长出面包条，扳下来继续吃的循环。 看来闵诚瀚出品的面包条，哪怕不是给他这种特制的，同样难以下噎。亏得小山天赋和这方面有关，才能用类似反刍的方式，将面包慢慢消化吸收。说不定还不能算消化完全，要不小山身后怎么还长着那么多一条条面包条？ “小砾啊，你加油，还得你这种经营方式才算正道。”闵诚瀚一边说一边使劲嗅了嗅，“说实在的，你这店里真香，我刚才还没进店都闻到香味了，难怪小山今早就要过来，你也要让小山帮忙看门。嘿，这香味儿，真勾人。” “叔你要不要尝尝？” 闵诚瀚双眉一抬，那双原本就亮的眼睛愈发炯炯有神。 “尝尝？好！尝啥？” 门边的小山又一次扭头看过来，还盯着云砾不放了。 “酸菜肉丝面怎样？你和小山一人一碗。” “行哇。”闵诚瀚朝着小山招手，“过来，咱俩一起坐着等！有我在呢，你不用这么小心了。这时间段本来就不多人，哼，秦括他更不敢过来闹事！” 闵诚瀚最后的话说得格外霸气。 云砾心头轻颤。 “叔，秦括是明天请早的老板吗？” 闵诚瀚愣了一下，才赞赏地点头道：“你自己就发现了？不错，是他。昨晚告诉小山你这里的东西特别香，让小山在你营业时间过了之后来找你的同样是他。昨晚他没打算亲自下场，但今天闻着你这里的味道，他就不见得还能坐得住了。” “果然是他。”云砾眸底寒光闪过，“叔，我去做面了。” 闵诚瀚含笑看着他走入厨房。 倘若云砾多站一会，他会和云砾多说一点和秦括有关的事，譬如秦括店铺营业时间是早上五点到中午十三点，过了这段时间，秦括就有可能到云砾这里搞事。 再有美食街的末尾淘汰制，以及秦括失去店铺后，可能会有更多时间来找云砾麻烦…… 不过云砾转身得如此干脆，闵诚瀚就不打算多说，要说也不是现在说。 他看了眼小山，一度想说什么，可最后只笑着摇摇头。 他没必要额外嘱咐小山什么。 要是云砾聪明一些，肯定知道怎么对待小山，就能让小山帮忙。而且看起来，云砾现在已经这样做了。 云砾在走向厨房的路上，短暂思考了下自己的安全问题。 他已经意识到，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需要小山的保护。 怪谈城中存在的诸多规则能为他提供一定的保护，然而这保护存在诸多局限。营业时间外，他除非只留在家里，否则都算不上绝对安全。哪怕家里，都不见得一直安全。 不确定秦括的营业时间如何，但他肯定，对方的营业时间和自己的不同。 那他提前来餐厅准备的时间里，秦括总能找到上门机会。又或者，他营业时，秦括都能上门，然后待到营业时间结束，再或者直接营业时间结束他没来得及离开餐厅时进来……总之，他不能完全依赖规则的保护，他需要其他力量。 最好的，肯定是将自己实力提起来。 但提升自身实力需要时间。 小山，就是当下最适合他的助力。 思索间，他已进入厨房。 迈进厨房那刻，云砾就收拾起诸多杂念。 做菜要专心。 一道菜，火候、调味等，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再细小的差距，都会导致味道发生微妙变化。 只有专心，才能更好把握住才要烹饪时的微妙变化，做出最适当的应对。 云砾来到灶边，取了一个小锅，加入一些熬制中的大骨汤，然后开火。 厨房里的大骨汤已经熬制一定时长了，现在只用很小的火一直热着，让汤料中的味道进一步释放。 云砾现在舀出的汤，就带着淡淡的奶白色，相当纯澈。 火一开，小锅里的汤立刻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 云砾用的面条都是自己上午手工做出来的，做成一份份上就放在厨房的冰箱里。 现在他拿了两份，加入小锅里，快速将面条打散。 煮这种面条，就得尽快让面条散在汤中，让面条都充分吸收汤里的味道。 而且面条散开后，熟得才更均匀，做好后每一根面条都爽口弹牙。 云砾做的面条很细，熟得快。 这样的细面，吃的时候更讲究汤汁浇头，毕竟一口面吃下去，面与面之间沾着的全是汤料。 很快，面条全熟了。 云砾拿过两个大碗，先将面条分别放入碗中，再将汤倒上去，最后把之前准备好的酸菜肉丝浇头添上。 淡淡奶白色的汤、加了鸡蛋揉面而呈现淡黄色的面条，再有覆在最上面，将碗面盖住八成以上的酸菜肉丝，一份酸菜肉丝面就做好了。 只有酸菜肉丝中有些重色的调味料，但也不浓，这点酱色就缓慢释放开，一点点散入汤里，在酸菜肉丝的边缘染上酱色渐变。 云砾端着两碗面出去。 小山在使劲咽口水，一声接一声的咕噜声根本停不下。 闵诚瀚表现得好一些，但不等云砾走到跟前，手上都拿起筷子了。 酸菜的清爽酸香，和云砾炒制酸菜肉丝时添入的葱油等香料释放出的香味，不知道多能勾动馋虫。 那一根根的肉丝分明，好像肉里还很有肉汁，他都想不等云砾走这两步路，直接用自己的力量将面抢过来了！ 早一秒钟尝那都是早！ 更何况云砾还走了不止一秒钟？ 29 第 29 章 新菜谱来咯 面终于端到眼前了！ 酸菜肉丝是提前做好的, 放到现在，只剩淡淡温度。 盖在热气腾腾的汤面上后，汤的热气将它加热, 让它的香味弥漫。可这样的加热, 并没有加到特别热, 正好入口。 它的存在，也将热汤升腾的水蒸气压下许多, 导致整碗汤面看起来的热度, 比底下汤面实际热度低了不少。 小山端起面, 都不想拿筷子，仰起头张大嘴巴呼噜噜的就想用嘬的方式, 连带带菜，和汤一起吃进嘴里。 可热汤一进口，立刻烫得他停了下来, 一边伸着舌头散热一边傻乎乎地看着冒出更多热气的汤面。 闵诚瀚就聪明多了，筷子在汤面里一搅拌，上层的酸菜肉丝落到下方, 汤中热面升到上层, 和空气接触部分散发着明显热量。 他瞧了眼怕热，却还是馋得想继续将面往嘴里倒的小山，笑骂道：“你就不会用筷子吗？” 也就说这么一句。 上层的面晾了晾, 没再冒那么多热气，微烫，但可以入口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小山怎么吃啊？ 还是自己赶紧尝尝云砾做的面条。 经过他的搅拌，酸菜肉丝的味汁已经更充分融入汤中。 这会儿一夹起面条，酸菜香、肉丝香、骨汤香、葱油香……众多香味混杂, 层次分明又相当和谐。 一口吃下去，先入口的是大骨汤的醇厚，紧接着其他味道也一起在味蕾里迸开，快速释放，香得人几乎想连舌头一起吞了。 面条软韧筋道，相当爽滑，吸溜一下就是好大一口。 面里也有汤的醇厚香味，还有少许鸡蛋的香味。 再吃酸菜，酸菜叶柄被切得细细的，经过炒制，叶柄的酸味已经被释放许多，自身也得以吸入其他香味，可单独吃它时，它的内部依旧能释放出浓郁一点的酸味。并没有浓郁多少，但只要这一点酸，就能诱发食欲，令人更不愿停下筷子。 肉丝就像闵诚瀚之前想的一样，一口咬下去，还能吃得出里面的肉汁。 云砾煮的面分量十足，可就这样一大碗面，他竟然没几下就吃完了，只剩下面汤，以及飘在汤中的细细酸菜叶。这些是绿叶部分，比叶柄还要软，悠然自得地飘在汤里，竟然也让闵诚瀚看出了诱人的味道。 他这会才喝汤。 这可真的是熬制出来的汤，哪怕到现在，都除了残留的碎酸菜叶外，没其他乱七八糟的残留物。 云砾炒酸菜肉丝时就很注意，炒制完成后除了酸菜肉丝就没别的固体物，必要的辛香料全加在葱油里，那葱油说是葱油，其实原材料并不止葱。 汤里干干净净，喝起来就舒畅。 闵诚瀚喝得并不快，甚至称得上在品。 这就苦了早早吃完的小山，眼巴巴地看着他，表情里全是可怜委屈。 闵诚瀚才不理他。 大家都一碗面，谁让小山吃那么快的？他没说小山这般狼吞虎咽，一点都不尊重美食，已经是他的体谅克制。 面吃过了，闵诚瀚没再在云砾店里待多久。 他之前来，只想着将答应过给云砾的小礼物送过来，顺便看看该不该将小山带走。 前者他一到餐厅就完成了，后者，他看小山这模样，就准备放任小山留下。 反正小山没别的事要做，要是云砾不怕小山，不介意小山在这坐着，还给小山管顿饭，让小山在这里待一整天都无妨。 不过从云砾店里离开前，他还是伸手，在小山后背多补了一个符文。 他手指干干净净，却在小山后背移动时，涌出了缓慢流动的黄油。那些黄油很快凝固，构成一个封着强大力量的符文。 云砾看了几眼，都觉得脑袋发胀要站立不稳了，才匆匆移开目光。 他有些惊喜地发现，自己能持续看这些符文的时间变长了，虽然只长了一秒多，但也是进步啊。 而且，他刚才看的，可是闵诚瀚画符文的过程！ 画的过程能量涌动更为明显，所以他想看，需要消耗的精神力会比看画好的能量内敛符文消耗更多。 闵诚瀚离开了，小山安静坐在门边桌子看门，云砾进厨房剁馅。 韭菜不急着弄，但肉馅必须先剁好，拌上调味料。 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肉在云砾刀下渐渐变成漂亮的红白相间颗粒，彼此间又保持着一定的粘连。 红的是瘦肉，占了主体部分，白的是肥肉，已然成了红肉间的点缀，看上去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再加上剁出来的均匀密格子刀痕，看起来赏心悦目，哪怕有强迫症看着都舒服。 云砾剁了一会，又换刀背砸了一会。 这样可以肉丝组织砸松散，最后制作出来的肉馅更细腻有弹性，还更容易入味，能锁住更多肉汁，吃起来口感更佳。 馅料剁好了，调味料也拌上了，云砾将它放入冰箱。 云砾再将制作饺子皮的面也和上，静置醒面。 清洗干净后的韭菜碧翠可爱，云砾将它们放好备用。 韭菜不用急着切，要开始包饺子了再说，反正切好后和肉馅拌匀就能用了，很方便，耗不了太长时间。 酸辣土豆丝云砾准备做干香口的，而不是清淡口，所以不用怎么泡水去淀粉，也不用焯水，只要在炒之前切成细丝，用足够量的水泡着土豆丝，上下翻拌几遍，洗干净表面淀粉，再沥干净水就好。 云砾暂时没别的东西需要准备了，只要等六点多，赶在童小丫、徐凯安两小孩来之前，给他俩做点什么，再准备晚上营业就行。 正好徐凯安给他转了两千，他不用等今晚营业，餐厅账上就有钱。 他可以再购买一些食材，看看要怎么搭配毒猪蹄，弄出合适的菜品。 带毒的、可食用食物很多，有一些食物经过特别制作，就能将毒性消除，哪怕普通人都能吃。就像木薯、魔芋、黄花菜等，它们带有毒，但经过加工制作，还是可以无害地登上餐桌。 还有一些毒物，有毒，但能入药，治病救人，譬如乌头、附子、马钱子、蜈蚣等。 云砾一边思考着，要用什么毒物和猪蹄一起烹饪，才既能保证毒性，让修毒的怪物喜欢，又能保证口味。 忽然，他看到网购平台上显示的一件商品。 这……好像是牙齿？ 再看看商品名字，密齿鱼牙齿。 可牙齿能吃吗？ 据他所知，牙齿是身体最坚硬的部分，这应该不能吃啊？ 天赋冒出来刷存在感。 【密齿鱼，怪谈城的特产之一！头大、嘴巴大、尾巴小。它的大嘴巴里长了密密麻麻的牙齿，而且这些牙齿还会不定期脱落，再长出新牙。密齿鱼的牙齿经过特殊泡制，将能得到软化，再经过烹炸，可以炸成很好吃的小吃哦，你要不试试看？】 云砾这时已点进了商品详情页。 这里有密齿鱼的图。 果然和天赋说的形状一样，那上下两排密密麻麻，还不怎么整齐的牙齿，在水波荡漾中，看着就骇人。 密齿鱼习惯生活在水底下，图片上的鱼下方就有不少散落的牙齿，这些散落的牙齿反而一颗颗大小相差无几，颜色也没多大不同，牙本来的白色，染上了泥土污渍，不过只要经过清洗，就能恢复其原本色泽。 要买这回来试试看吗？ 云砾看看价格，再看看余额，毫不犹豫加购了。 买！ 商品搭配中的软化浸泡液，也买！ 他再选一些烹饪毒猪蹄的食材。 生的魔芋，买。 带毒的菌菇，继续买。 魔芋价格还好，菌菇得看品种，有些比较便宜，有些贵得很。 云砾没买多，总共买了差不多一千元食材，就停了手。其中的大头还是菌菇。 食材买好了，配送没花多少时间，仲576就将东西送来了。 这回仲576一到，就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了眼小山，然后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行哇老板，干得不错！” 云砾签收东西，它帮忙搬入厨房，很快离开。 云砾则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密齿鱼牙齿配套的软化浸泡液要稀释后使用。 送过来的密齿鱼牙齿挺干净的，但云砾还是要简单清洗一下。 配好软化液、浸泡好牙齿，云砾尝试着和天赋交流了下，让天赋半小时后喊他。 按照商品详情页的介绍，软化液浸泡半小时的牙齿可以入口了，还保留了一定的脆度，吃起来更干脆可口。 【……哥，你变着花样开发我新能力呢？不过不就半小时吗？没问题！】 天赋答应了，云砾就转去处理猪蹄。 菌菇趁新鲜最好吃，他现在处理一下，今晚还赶得及在徐凯安来之前，弄一锅毒猪蹄出来，让徐凯安尝尝。 就目前而言，只有徐凯安最适宜让他尝试毒菜谱。 他得好好服务。 等猪蹄入锅，大火烧开，再转慢火炖着，密齿鱼牙齿也浸泡好了。 云砾将其取出，简单洗净软化液，吸干表面水分。 紧接着，他开锅，烧油，准备炸。 30 第 30 章 咯嘣牙脆脆 锅里的油被烧热了, 云砾将表面干爽的密齿鱼牙齿加进去。 这是第一锅，先试试味道，他没有炸很多。 单颗像蚕豆大小的密齿鱼牙齿一下锅, 就有小泡泡冒出。 渐渐地, 翻出来的泡泡变大了一些, 密密麻麻的大小泡泡几乎将整个油锅面盖住。 不过这些泡泡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云砾不断推动着锅勺，看着泡泡散去。 泡泡一散, 就能关火, 将里面已经炸到泛起金黄色的牙齿捞起, 放到一旁沥干净油，然后拌上甜面酱, 等它冷却。 这期间，他用花椒粉、辣椒粉、独家调配的十香，调出了一盆调味粉。十香只作增香用, 放得并不多，主要还是花椒的麻、辣椒的辣。 然后他再起一锅，加入白糖、清水, 炒到粘稠。再加入麦芽糖、盐, 以及刚才调好的调味粉，还有冷却了的牙齿，一起翻炒。 锅里一开始还是辣椒粉火辣辣的红、牙齿也带着炸到咯嘣脆后的金黄, 但随着混合调味粉的糖浆覆盖在牙齿上，形成了一层味道独特的糖衣，颜色就发生了微妙变化。 它依旧带着金黄色，但这种金黄已经多了粉颗粒，也多了股不卑不亢、刚强爽直的气质。 这一锅，是原味的, 吃得就是麻、辣、甜、咸、鲜、酥、脆混在一起的独特风味。 云砾将它做好，单独装了一个小碟子。 到现在，他已经摸准了系统的特性。 只是做好一道菜，并不会直接加入菜谱，还要完成装碟，乃至摆盘，系统才会将菜式录入。 果然，他才用装餐前小吃的小碟装上一碟，系统立刻弹出提示。 【恭喜玩家云砾提前解锁菜谱“咯嘣牙脆脆”，恭喜玩家云砾提前开启小吃类菜谱】 云砾唤出系统，查看菜谱面板。 不同于之前查看时，只简单列出了当前已解锁菜谱，现在菜谱有了四个分类。 热菜、冷菜、主食、小吃。 小吃后面还有空位，应该是其他待解锁的菜谱分类。 云砾关闭面板，拿起一颗表面稍凉的牙脆脆尝了尝。 一咬下去，表层的糖衣，还有裹在糖衣里的调味料就先传来霸道的麻辣香味，在这麻辣中还混着甜咸。 不习惯这味道的人吃起来会觉得有点奇怪，但麻辣的刺激，以及甜味对人的天然吸引，还是令人忍不住再尝尝。 牙齿穿透糖衣，一度能感觉到一股轻微的抵抗力。然而这抵抗力并不强，稍稍用力就能穿透它，吃到里面炸到酥脆但还带些硬度的部分，还能吃出一股海产品独有的鲜美味道，令人欲罢不能。 咀嚼时的声音根本停不下来，其强烈的味道刺激更停不下。 云砾一口气吃了好几颗，这才停下来，研究起做其他味道的。 麻辣有了，香辣也得跟上，牛肉味是不是也该来一个？再有原材料是密齿鱼牙齿，本身就带有海产品的味道，但蟹黄味这种经典味道也不该错过吧？ 云砾琢磨了下，就知道自己现在除了香辣味的能做一些，另两种味道都赶不上今晚。 他不打算用提取物来增加风味，而想自己用牛肉、蟹肉之类的原材料，再制作干粉，那肯定得花时间。 香辣味的花椒粉要减少一些，辣椒粉加一点，但也不能加多了，免得太辣，然后得用肉类、芝麻等增强香味。 云砾构思了下，心里大概有个底。 他转去处理炖毒猪蹄。 之前还是两个猪蹄放一锅炖着，现在能将它分成两锅了。 其中一锅加入切成块的生魔芋。 这时候的猪蹄染上了炒糖色的颜色，但因为炖煮的火候没到，锅里酱汁还很多，酱汁总体并不粘稠。 散发着植物天然清香、看起来饱满润泽的魔芋块被加进去，很快披上一层酱汁色泽。 云砾盖上盖子，继续炖煮着它。 魔芋比较大块，要炖煮更长时间，才好入味。 另一锅猪蹄还没添加其他东西，云砾也不准备现在就加点什么，他准备弄好香辣味的牙脆脆，再将菌菇切片加进去。 到那会儿，锅里的猪蹄已经炖得更加软烂，肉的香味和酱汁的味道得到更完美的相融，等鲜美的菌菇加进去，菌菇香味释放，能很快融入肉中，而肉香味也能快速进入菌菇里。 终于，云砾将两种口味的牙脆脆都炸起不少，两锅猪蹄也炖煮得火候差不多了。 他厨房飘出的浓郁味道中，又添了新的香味。 门外的小山都一度坐不住，进了厨房里看他做什么。 正好他弄好的咯嘣牙脆脆多，就麻辣味的和香辣味的都给小山装了一些，让小山解解馋。 小山就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扔。 还别说，真有点效果。 要是相同的分量，换做炒饭之类的食物，转眼间就能被小山吃完。 现在这些牙脆脆，小山虽然也是一口一颗，都不知道有没有咀嚼的过程，但好歹一颗颗地往嘴里扔也得花点时间，到底让小山多吃了会儿。 云砾算算时间，知道差不多了。 他将两锅猪蹄关火，连猪蹄带着炖煮用的砂锅一起端出大堂时，就看到童小丫蹦蹦跳跳地进来。 小姑娘脸上满是雀跃期待。 “好香好香！我隔老远都闻到香味啦！云哥哥，你今晚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哇？今晚的香味比白天厉害呢。” 她两步就到了云砾跟前，绕着云砾打转，小脑袋探来探去的，好像想直接透过砂锅上的盖，探进锅里看看里面装了啥，为什么这么香。 跟着她进门的徐凯安就表现得要比她沉稳得多，乖巧地站在一张桌子旁边，可那双眼睛也定定地看着云砾端出来的两个砂锅。 徐凯安还不断抽动着鼻翼。 肉香很浓，菌菇独有的鲜香同样浓厚。 菌菇好像带着山野的清新气息，又浓郁鲜甜。 可最吸引徐凯安的，还是这些香气背后潜藏的另一股香味。 那香味，不是毒属性的怪物，就只有类似治疗、净化之类的特殊属性怪物才能闻出。 毒的香味！ 他很肯定，云砾现在端出来的这两锅东西，肯定都带着毒。 他今天中午从云砾餐厅离开，还在心里感慨，云砾做的东西虽然好吃，但风翎叔叔做的带毒食物对他更有帮助，而且味道同样不差，结果今晚他来，就在云砾这里闻到毒属性菜品的香味了？ 论毒性，肯定还比不上风翎叔叔的半步倒毒液，但这食物香味能馋得他疯狂分泌唾液啊！ 对他来说，那毒属性，就是致命吸引，一下子让食物香味得到疯狂提高。 云砾端着两个砂锅到了徐凯安旁边，将砂锅一一放到桌上、揭盖。 每揭起一个锅盖的名字，他就说一声名字。 “猪蹄炖魔芋，猪蹄煮菌菇。” 血字在他眼前闪了闪，才显现出正确命名。 【恭喜玩家云砾成功自创菜谱“猪蹄炖魔芋（毒）”、“猪蹄煮菌菇（毒）”】 菜谱面板上，这两菜谱上也显示出特殊的分支。在有毒属性后缀的菜谱上面，另有一个灰暗着的框格位置，应该是留给无毒版本的。 咯嘣牙脆脆的菜谱面板上，也有麻辣味、香辣味两种不同口味后缀。 锅盖一揭开，锅内食物的香味更压制不住。 童小丫还没坐下，就拿起了筷子，迫不及待地要往煮得软嫩有弹性的菌菇伸过去。 可另一双筷子将她的筷子格开了。 徐凯安小脸严肃。 “有毒。” 童小丫表情冻结了。 她呆了呆，而后僵硬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云砾。 “云哥哥，徐小呱说的是真的吗？” “对。”云砾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昨晚下单买了两个毒猪蹄，中午看到凯安，就想着也许能做点什么适合凯安吃的东西。” 童小丫两眼瞪得更圆了。 “所以呢？！云哥哥，你就这样对我吗？！” 她气呼呼扔筷子坐下，瞪了眼一口一块夹起后都能Q弹得在空中轻颤菌菇的徐凯安，又瞪回云砾。 “我才是第一个来你这里的诶，你怎么给徐小呱这家伙单独做好吃的，而不想一想我？哼，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随着她话音落下，她身后升起凶猛的巨虎虚影。 不过巨虎虚影不动，她气得叉着腰，但没真的攻击动作，云砾很快放松了。 不过小姑娘说的问题也得解决。 他赶紧问：“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看看明天能不能给你做？或者过两天给你做？我厨房里还有咯嘣牙脆脆，你要先吃着吗？还有今晚……” 云砾刚想说说自己今晚准备好的新菜式，问问童小丫想吃什么，童小丫已搁下手，以最端正的坐姿坐得规规矩矩。 “牙脆脆！我要吃，我要吃！” “酸辣土豆丝、凉皮，要不要？还有韭菜饺子，你吃韭菜吗？看在你的份上，蒸饺煎饺都能给你做。不吃饺子我还能给你做酸菜肉丝面。” 小姑娘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 “要，我全都要！” 刚夹起一块猪蹄、嗦掉肉上沾着的粘稠肉汁，正拽着软糯油香的肉皮，要先将这软乎乎的部分吃掉的徐凯安猛然抬头。 他怎么好像听到云砾报出了好些菜名？ 尽管都是挺常见的食物，但如果是云砾做出来的，还在这飘香的餐厅中，他也很想尝一尝啊！ 但看看两大锅猪蹄……他吃完这两个，还能吃得下其他吗？ 这是个问题。 还是说，用自己的力量加速消化？ 反正带毒的，能快速炼化为自己的力量，应该就能吃多点吧？ 就他恍神的工夫，云砾已经端着两碟子牙脆脆上来了。 单看那干爽的样子，就知道和酱汁充沛的肉菜是截然不同的酥脆口感。 童小丫这回连筷子都不拿了，小手直接捏起往嘴里扔。 喀嚓喀嚓的咀嚼声接连不断，她满意得含含糊糊地点头，也不管云砾已经再度转回厨房忙活。 她点头，只是表达自己的高兴认同，才不管云砾有没有看到呢！ 31 第 31 章 看不得的图案与特殊药片…… 蒸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沸腾, 氤氲的水蒸气带起韭菜蒸饺的香味。 一旁的炒锅中，热油滋啦啦响，炝出花椒粒的强烈香气, 单闻着就感觉到了麻劲。 花椒粒炸得差不多了, 云砾将它捞起, 再盛起锅里一些油，分次浇到旁边装着干辣椒粒的小碗中。 这下, 辣椒的香味也来了。 锅里还留着一点油, 化入少许润白透亮的猪油, 加入姜丝、葱白丝，简单翻炒后加入黄澄澄的土豆丝。 一根根长短、粗细一致的土豆丝吸收了花椒的香味, 就能加醋了。 先是白醋，在花椒的麻辣味面前不甘示弱，散发出浓烈的醋酸味与其相斗, 但斗着斗着就变成了你中有我，准备一起征服食用着的嗅觉与味蕾。 再是陈醋，醇厚的香味居中调和, 让酸味与辣味更和谐的同时添了醇厚底味。 炒得差不多了, 放入青红辣椒丝、蒜丝、葱白丝调色调味，最后倒入泡着油的干辣椒块，爆炒几下, 一道酸辣土豆丝就做好了，干香浓郁，闻着就开胃。 云砾再做凉皮。 已经蒸好放凉的凉皮切条，加入黄瓜丝、面筋块，拌上云砾之前已经做好的油泼辣子、蒜汁醋调味汁，这就可以了。 这时候韭菜蒸饺也可以了, 薄薄的皮，隐约透出里面充实饱满的馅料，能看得出是韭菜肉馅。 云砾将它们装起一碟八个，再连着凉皮、酸辣土豆一起端出去。 大堂中，卡擦咔嚓地嚼个不停的童小丫忍不住抽抽鼻子，往嘴里塞牙脆脆的速度都慢了。 云砾将东西放下，转回厨房做煎饺。 身后传来筷子碰撞声，以及童小丫哼声。 “臭小呱，不许抢我的！你自己都两煲了！” 徐凯安原本想偷摸地趁童小丫不注意，夹走一个韭菜饺子，结果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他也不沮丧，被挡开的筷子顺势一转，就夹起一块魔芋。 炖煮了很长时间的魔芋软滑入味，一口吃下去，都不用怎么咀嚼，它就能在嘴里划开，将内部满满的肉汁和植物块茎清香结合后形成独特鲜美味道释放。 徐凯安狠狠地连夹两块吃了。 童小丫不给他尝一尝，他不也有自己的专属美味？ 反正云哥哥的店就在这里跑不了，其他的菜品他总有机会再吃到的。 童小丫则美滋滋地挑着土豆丝吃。 这菜香味太浓了，卖相也喜人，云砾端着东西出来，她就先盯上了这盘菜。 菜的味道也没让她失望，吃起来相当爽脆，酸与辣恰到好处的结合令人忘记饱是怎么回事。 蒜丝、葱白丝并不多，只取了一点白色调色，不想吃也和干辣椒块一样，很容易就能挑开，但它的味道着实在翻炒中已融入土豆丝里，形成了更多层次的香味，一起辅佐着酸辣香味。 童小丫忍不住吃掉半盘土豆丝，才将筷子移向韭菜蒸饺。 云砾做的韭菜蒸饺新鲜，韭菜散发出的就只有香味，而没有一些令嗅觉敏感的人很容易反感的臭味。 韭菜混合在肉中，看着肉比韭菜还多，馅里还有少许鲜美肉汁，并不多，稍稍沁在咬破的表面，不用担心滴落弄脏衣服，吃起来格外舒心满足。 云砾最后端出来的韭菜煎饺又是另一种香味。 金黄色的煎饺表皮带脆，一口咬下去，与软嫩的肉馅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口感，彼此混合之后，又格外的香。 童小丫很想一口气吃完，但她不敢。 还有一碟挂着明显红油的凉皮等着她。 有过中午吃拍黄瓜的经历，她现在就怕这红油凉皮特别辣，辣得她需要其他东西将辣味压下。 土豆丝的辣度很适宜，微微的辣，伴着酸，她吃的时候只觉得开胃。 但凉皮的红油太明显了，她害怕。 要不是这是云砾做出来的，她甚至可能不想尝。 哪怕现在尝，她都想将凉皮在底下黑色的调味汁中洗一洗再吃。 但红油的粘附力强，怎么都洗不去多少。 她干脆不多事了，就这样一口吃下去。 只一口，她眼睛就亮了。 有芝麻的香味，还有更多她吃不出的香味。 可这么多的香味混在一起，根本没有抢走陈醋醇厚的微酸，以及一股甜辣味。 确实是甜辣，带着点甜，辣度被降低了许多，和酸辣土豆丝一样，是她接受得了，可以一口气吃好多的辣度。 还有凉皮的冰凉爽滑，这种口感太美妙了，她都怕自己吸溜的时候用劲一点，就能将整条粉皮吸到喉咙里。 少许黄瓜丝混在凉皮中，带来爽脆口感。面筋块软一些，可面筋块吸收了更多的调味，一口咬下去，微酸甜辣的汁液就在口腔里蔓延。 不知不觉间，她将全部东西吃完，小肚子又一次饱成微微凸起的小圆球。 徐凯安的情况和她差不多，将两煲猪蹄吃完后，就饱得只想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不过晚上可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留给他俩，他俩还得回学校。 童小丫搓了两下肚子，刚才满足惬意的表情忽然散去。 她坐直了，耷拉着嘴角看着还没吃完的牙脆脆。 她伸手，捏了一颗香辣味的，可转念间又将它放回盘子里，冲着云砾扬声喊道：“云哥哥，能打包吗？” 云砾愣了一下。 打包？ 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这方面的事。 他记忆中，餐厅里好像之前就有打包用的餐盒、塑料袋。 可牙脆脆这种小吃，用餐盒打包明显不方便准备将其当零嘴儿的童小丫不时吃一点，只用塑料袋装着又显得太简单随意。 【跟我走！这里有一些特制纸袋子，但你千万别多看袋子上的图案！！！】 天赋提示的语气太强烈了。 云砾不敢大意。 他应了一声童小丫，就跟着天赋的指引，来到一个柜子边，开了柜门，在一个颇为隐蔽的抽屉格里，找到了一些纸袋子。 纸袋有三种规格，大的装下整只烤鸡后还有不少空位，中的能装一桶中等分量爆米花，小的则能装一份快餐薯条。 三种规格纸袋正面都是一样的图案。 正中央是一家餐厅，餐厅上的匾额写着“第一食馆”四个金文大字。 云砾看到纸袋子时，还记得天赋的提示，准备拿了中号纸袋就走，绝不多看。 然而他都这么小心了，还是瞥到纸袋后，就先被匾额上的四个文字吸引，忍不住留心分辨是什么文字，再接着就不由得看去了图案其他部分。 餐厅周围，是城市的景象，云砾还能看到餐厅旁边高耸的时钟塔。 渐渐地，城市中，好像升腾起了雾气，纸袋上方还多了一轮血月，城市变成了不完全重叠的两个…… 仿佛被重锤从四面八方同时敲向脑袋的剧烈痛楚让云砾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浑身冒出涔涔冷汗。 也多得这样，他终于没再看着那些纸袋。 他大脑放空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就被耳边乱七八糟的声音唤醒。 “云哥哥？！” “云砾？” 两道很清脆的孩子声音，还有一道犹豫迟疑的声音。 云砾眨了好几次眼，才看清围在自己身边的，正是童小丫、徐凯安，还有小山。 他还躺在地上，大大小小的三张脸就在他上方凑过来，看着还有点惊悚。 他活动一下手指，晃晃脑袋。 “没事，就有点晕，刚看了点不该看的。” “不该看的？”童小丫狐疑地望了眼没合上的抽屉，“那里面的纸袋？” “……对。” 三个脑袋没再凑那么近了，云砾撑着起了身，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再看抽屉里的东西，也不再想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 不过他注意到童小丫不像会受到纸袋影响的样子。 他缓了缓，问：“丫丫，你要用纸袋打包吗？要就自己拿纸袋，可以吗？如果只用塑料袋也行，我去给你拿塑料袋。” “……我自己来啊？”童小丫一开始看着还挺担心的，渐渐地咧出了格外灿烂的笑容，“那我拿最大号的袋子打包，你能给我装满嘛？” 云砾脚步顿了顿。 他咬咬牙。 “能！” 单大堂桌上的不够，加上他还放在厨房的就行。 童小丫错愕地微张了下嘴巴，然后笑容更灿烂了。 “好哇！” 她刚开始还只想和云砾开个玩笑呢！谁知道云砾真的答应了？ 这完全是意外之喜哇！ 等她终于打包完，她开开心心提着一大个袋子离开，忽地又在门边停了下来。 她和徐凯安对望一眼，悄咪咪地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而后摸索着从自己书包里取出一个小白药瓶，扔给云砾。 两小孩同时在门边回头，看着云砾。 徐凯安很严肃认真，童小丫则笑得眉眼弯弯。 她的声音都透着愉悦。 “云哥哥，这东西送你啦。最近有些不太平，你出入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哦。如果遇到穿着微笑精神病院病服的人，你千万别去注意他们。如果遇到一些你觉得很奇怪的人，一看就不像正常人的，也千万别多想他们哪里表现得奇怪。实在撑不住，就吃一片药片。嘻，我之前出门时，妈妈要我带上这个，我还想不明白呢，不过现在我知道啦。云哥哥，你还是太弱了哟。” 小姑娘一口气说完，冲着云砾轻快地挥挥手，和徐凯安转瞬走得没影了，只留下云砾拿着药瓶发呆。 药瓶上只写有药物名字、出产厂家。 一级口服片——银翼科技公司。 32 第 32 章 毫不掩饰的杀机 又是银翼科技公司。 蜈蚣猪蹄就是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 云砾摇晃了下药瓶, 听到药片碰撞声，估摸着里面数量还不少。 他拧开瓶盖看看，里面是很小片的白色药片, 单片药片和最普通的维生素片差不多大小, 无味。 实在看不出什么, 云砾才将注意力转向天赋早早给出的提示。 【这是对抗低级精神污染的药片，多吃可能会出现副作用, 所以并不建议随便服用预防污染, 只建议在看过一些不该看的东西、精神状况已经出现问题后使用。】 云砾琢磨了下, 就将小药瓶揣进兜里。 最初的他还只是不愿养成依赖的习惯，才喜欢自己观察分析为主, 天赋为助。 现在的他对天赋也多了些提防。 尽管天赋看着是站在他这边的，但刚才天赋确实表现得不对劲。 那些纸袋子上的图案古怪至此，他不信天赋不清楚, 他只要开了抽屉，就无法抵抗纸袋图案的诱惑，会情不自禁地看过去, 难以移开目光。 他给童小丫打包, 也不是非用那些纸袋不可，但天赋还是指示着他过去了。 哪怕他昏迷醒来，缓过神后, 感觉到自己精神力有了少许提高，也改变不了天赋故意隐瞒他，好让他做出天赋希望的决定的事实。 他默默转去厨房拿之前给童小丫准备时特意多做了的饺子，好给帮他守了餐厅一下午的小山吃。 他都不用再端出厨房了。 自他倒地起来后，小山没说话，却一直跟在他身边没两步的位置。 小山的目光始终黏在他身上, 好像害怕他又一次昏倒。 现在他准备好的食物，直接放在大托盘里，给一旁的小山就行。 一直吸溜口水的小山傻愣愣地接过托盘，看起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端着托盘僵着，浑身上下就剩喉结疯狂来回滚动，不断咽下口水。 还得云砾和他说“尝尝”，他才回了神，一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就想伸过去抓饺子。 云砾没辙了，赶紧喊停。 小山大手差点就要碰到凉皮边缘了，陡然听到他声音，还是指尖戳到了饺子皮，沾上了一点味道。 他将手指送到嘴里吮着，委屈又无辜地看着云砾，等云砾给他解释。 云砾颇为无奈地叹口气，用商量的语气问小山。 “咱端出去坐着，拿筷子，慢慢吃，好不好？” 看小山吃了两次东西，都基本用不到其他工具，净顾着将东西往嘴里倒。要是倒不干净，还有手指舌头能用。 吃得固然快速，餐具也弄得没什么残渣残留，可吃相实在不堪入目。 云砾一想到以后小山可能会在餐厅待很长时间，就想快点将小山的吃相纠正过来。 不求一下子全纠正好，起码得学会用筷子之类的餐具吧？ 他都问完小山将近一分钟了，小山才反应过来，缓慢地摇摇头。 “不、好。” 两个字，说得挺慢，听着还很迟疑。 云砾不由追问：“为什么？” 这回小山没回答，只更慢地摇了摇头。 大概他也回答不出来。 “那这样，你出去坐着，用筷子吃，我再给你加一份凉皮、一份土豆丝。” 一声更明显的吞咽口水声传来。 小山还在犹豫。 云砾已走到旁边，揭起酱着鸡架的大锅锅盖，把一个个酱鸡架提起来。 更浓郁的香味飘开。 云砾一边将鸡架摆好，方便有客人点餐的时候随时送出去，一边慢悠悠地说：“今晚下班后宵夜有酱鸡架。” “……拉勾？” 小山小心翼翼伸出尾指。 “行。” 简单拉勾过后，小山捧着托盘几乎冲着出了厨房。 云砾好奇地道厨房边看了看，结果看到小山就在离厨房最近那桌子坐了，拿着筷子笨拙地夹着。 他夹得有些不稳，但真的只用筷子，没再用手抓。 云砾放心了。 这怪物挺没心眼的，答应了那就真答应了，根本不会想着趁他忙碌蒙混过关。 他先将许诺小山的凉皮做好，送到桌上，再做了土豆丝，最后定下餐厅的今日菜单。 拍黄瓜是他当前拥有的唯一一份特殊菜谱，可以增强他的力量，必须放菜单上。 今日新增的凉皮、酸辣土豆丝、酱鸡架、韭菜蒸饺、韭菜煎饺也给放上。有菜，还要白米饭、圆纹饭也来一个。之前的弹弹面、爆浆珠，做起来方便快捷，而且厨房里有原材料，可以都给放着。 今日菜单上限十个菜，全了。 云砾将韭菜煎饺定成了今日主打菜。 他厨房里剁好的肉馅、洗好的韭菜多着呢，最好今晚能全部卖出去。 要不然，他或许要试试肉菜批发部的食材回收服务。 毕竟得注意餐厅口碑，这种讲究新鲜的食材可不能放到第二天售卖。 不过食材回收服务的回收价格比云砾购买价格低得多，若非必要，云砾实在不想用它。 一切完事，餐前应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就等七点到，正式营业，客人上门。 几乎是餐厅门前匾额、广告牌亮起灯光的同时，一名眼圈黑的骇人的女子踩着梦游般的步伐闯入餐厅。 “老板，三鲜炒米粉！” 这声音有点熟悉。 云砾看向那进门一坐下，立刻毫无形象地趴着身体、将下巴搁在了桌面上的女子。 云砾认出她就是昨天的第一个客人，没想到今天她也占了第一。 穿透女子带着的大黑框眼镜，云砾还能看到女子垂下的眼皮。 这是困得要睡着？ 可云砾不能让她就这样睡过去。 “客人，抱歉，今天没有三鲜炒米粉。” “啊，啊？”女子猛然坐起，擦拭了下嘴角。 她呆呆地和云砾对望一秒，再看看自己面前除了筷子筒再没别的东西的桌子。 她茫然问：“炒米粉呢？” 云砾不得不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女子眨巴下眼，意识到什么，连忙看向墙上写着的今日菜单。 十个菜名，她是看了又看，总算确认上面真没有三鲜炒米粉。 她嘴角一下子耷拉下来。 “没有啊？老板，你这不厚道啊，我是你开业之后的第一个客人吧？我反而没吃上你家的三鲜炒米粉？我可是听说了，昨晚好多人夸你家的炒米粉好吃，我今天特意过来吃的，你和我说没了？要不你单给我做一份？我先给钱也行啊。” “这……行吧。不过我需要更多一点时间。”云砾还是答应了。 后厨有食材，那还是可以做的。 只不过米粉没有提前浸泡好，所以不能像昨晚那么快速出菜。 “没问题啊。”女子笑起来，尽管依旧散发着满满的疲惫气息，但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些，“慢一点的话……你今天的今日主打是？” 她没让云砾说出口，就往门边的广告牌瞄了瞄。 “韭菜煎饺啊？看着不错啊，也来一份吧。昨晚上班到现在，今晚可算不用加班了，能使劲吃。” 她点好了菜，又在自己手腕上轻轻点一点，划一划。 她手腕之前看着还干干净净的，可随着她点的动作，她腕上皮肤下面就出现了淡淡光芒。 等她动作结束，光芒散去，云砾也看到血字提示餐厅收到一笔9元的转账收入，正是昨晚三鲜炒米粉的价格。 这样转账会显示客人名字，云砾总算知道自己这位回头客叫做王轻语。 等云砾将食物端上来，她确实像自己刚才说的那样，吃得很多。 炒米粉、煎饺都进肚子了，还嫌不够，再加了凉皮、蒸饺。 等她离开，系统就自动给扣了她点的今日菜单上那部分食物的钱。 仲576也在下班后，和自己的纸人同伴一起来了，今晚来的纸人还多了几个。 客人一波接着一波，还有不少客人在点菜时特意问起三鲜炒米粉，这让云砾进一步确定，口碑真的很重要。 这才一晚上呢，就那么多怪物知道他餐厅的三鲜炒米粉了，也不知道是他这家店特别受关注，还是在怪谈城中，只要出现什么好吃的，就能快速让很多人知道。 也有可能是不曾接触到怪谈城通讯工具的他，并不知晓怪物们有什么快速交流信息的渠道，所以才为这信息传播速度惊讶。 他的餐厅里一度迎来了特殊的客人。 明天请早的老板秦括恨恨地进了门，长满横肉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愤怒杀意。 但他进门后，也只能老实点单、吃菜、给钱。 他点了蒸饺和煎饺。 云砾早上才在他那买过一样的东西，今晚就推出了新品，他当然会多想。 他带着挑刺的心来，却在吃完饺子后，怎么都给不出差评，只能霸着云砾一张桌子，稍微降低点云砾的翻台率。 小山一度想去赶他走，但云砾没让小山和他起冲突，只示意小山过去和他坐一起。在他来之前，餐厅满座了，云砾可都让小山坐到柜台后的。 秦括一直用能喷火的眼神追逐着云砾的身影，小山就坐在秦括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括。 这怪异的景象持续到了00:58。 秦括脸上都快露出笑容了。 他的手藏在衣兜里，不知道准备着什么。 撑到一点，餐厅规则对云砾的庇护力度就会大幅度下降。 而现在，餐厅里还零星坐着几桌客人，云砾肯定不可能在一点关门离开。 哪怕云砾关门了，云砾也回不到家里。 那会儿，就是他对云砾动手的绝佳时机。 云砾也意识到了这点。 他留在大堂，站在小山后面，寻思着秦括要真想做什么，小山该能帮他挡一挡。 两怪物同为B级，小山总该有缠住秦括的实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00:59:58 餐厅保护马上要降低威力。 秦括藏在兜里的手已经做好准备，只要时间一到，立刻将那东西取出。 门边却在这时传来冷淡声音。 “酱肉味挺香，虽然还不是那味，但……老板，端上来让我俩尝尝吧。” 33 第 33 章 夜宵时间 餐厅内灯光明亮, 餐厅外黑暗中散布着零星霓虹光。 在光与暗之间，站着两名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 刚才的声音，就从他俩口中传出。 餐厅内几乎所有客人都僵住了, 丝毫不敢动弹, 只有小山没受到什么影响, 仍旧警惕地盯着秦括。 秦括眼看就要将手从兜里掏出了，现在只敢继续揣在衣兜边缘, 颤得衣服都轻微晃动着。 他嘴唇也哆嗦不停。 有天赋的翻译, 云砾才知道, 他其实在自言自语，但因为过于恐惧, 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出的气流都不多，嘴唇颤的频率大, 幅度却不大。 【不可能、不可能，那两位怎么会来帮他，不……】 在管理司这两位特殊存在到来后, 云砾悬起的心可算回到原位。 他扬起标准的笑容。 不等他说话, 门外又响起闵诚瀚的爽直笑声。 “哟，巧了，您俩也来了啊？” 两黑衣人站在门边, 闵诚瀚就只在店外，朝着里面挥了挥手。 “小砾，我来接小山，顺便混顿宵夜，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云砾笑着应了一声，又对两黑衣人点点头, “两位先请坐，我这就到厨房。” 他刚要动，就看到一位黑衣人已到了秦括身边。 比之前还要冷了几度，寒意蔓延引得身后刀鞘都凝了一层白霜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 “你兜里有什么？拿出来。” 毫无起伏的语调听得人压抑不安。 云砾顿住。 这关乎他安危，由不得他不在意。 秦括额头更有黄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滑落，转瞬打湿了他鬓边的发，再打湿颈边衣服。 “没、没什么……” 他还想拖延时间。 他跟前的黑衣人加重了语气。 “拿出来。” 他没伸手到身后，但他背着的刀已自觉弹出少许，冷冷的刃露出一小截，没什么显眼的寒光，却较锋芒毕露更有能吞噬一切的恐怖韵味。 秦括到底颤颤地将手从兜里取出。 云砾还没将目光从那边移开。 一只冰凉的大手，陡然覆上他双眼，挡住他视线。 “别看。” “呵，果然是这玩意。” 两道音色一模一样的声音，说着截然不同的话。 声音传来的远近不同，说话人的语气也截然不同。 云砾视线被阻挡，听觉敏锐度得到了一定加强，现在感受尤为强烈。 从他耳边传来的声音有点暖意，从秦括那边传来的声音寒意刺骨。 另一位黑衣人都过来帮他捂眼睛了，他也很自觉，闭着眼，缓慢往后退了退，转身面向厨房，这才稍稍睁眼。 “我去给你俩拿酱肉。” 一声鼻音传来，权当答复。 云砾很刻意地只看厨房门，尽量避免留意到别的东西。 然而，他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淡淡雾气。 很淡很朦胧的雾气，却像他之前看的餐厅遗留打包纸袋一样，有吸引目光的神奇魔力。 若非他还感受得到，身后黑衣人散发出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他自己也留心着，不断将注意力转向厨房门，怕是这一点雾气，就能就他注意力吸引过去。 然后呢？ 是他自己精神力撑不住这些东西的冲击，纵然有小山在，小山也没那本事从精神方面帮他。 只靠他自己，他多半熬不过去。 果真险。 若非还有这两黑衣人，他今天可能就得交待一血了。 不过也不一定。 闵诚瀚也来了，同样掐准了一点这时间来，纵然闵诚瀚嘴上说着带小山离开，混一顿夜宵，但云砾心里明白，闵诚瀚是来帮他的。 眼角瞥见的迷雾似乎在扩散，云砾生出警惕，不敢再分心思考别的。 他竭力控制自己只看厨房门，让自己的视野完全聚焦到门上，千万别不小心看到别的东西。 饶是如此，他依旧觉得视野范围边缘有雾气，一点点往视野中央侵蚀。 他忙着与雾气对抗，听不真切周围声音，只朦胧感知到两名黑衣人、闵诚瀚，在和秦括说着什么。 蓦地，马上就能侵蚀到厨房门的雾气散尽。 他也听清了身后声音。 是黑衣人在说话。 “……只是一张邀请函，确实还定不了你的罪，不过如果你再不好好经营你的店铺，就想用这种邪门手段搞恶性竞争，莫怪我们管理司连三十天都不给你。现在，滚！” 云砾感受到有阴冷的视线隐晦地刺在自己后背。 紧接着，闵诚瀚的嘿嘿冷笑声将阴冷驱散。 “佑爷都发话了，还不滚？” 好些椅子移动声同时传来，云砾估摸着秦括滚出店的同时，其他之前还留在店里的客人都跑了。 不过他已走进厨房，看不到大堂发生了啥。 他将做好的酱肘子、酱猪蹄从酱汤中捞出，切好，装碟，端出去。 闵诚瀚和小山的夜宵得准备，但不差在这点时间，他得先招呼好管理司的两位爷。 倘若两位爷尝过了酱肉，还想再吃点什么，那夜宵也得给两位爷备上。 大堂果然和云砾想的一样，其他客人全走光了，现在就剩四个人在。 俩黑衣人一桌，小山和闵诚瀚一桌，不过两张桌子挨得近，目光随便一转都能看到旁边桌的人。 俩黑衣人坐得端正，小山捂着内陷的肚子不断咽口水，闵诚瀚侧坐着，翘起二郎腿握着拳活动着手腕。 云砾这时候才看到，闵诚瀚双手都戴着黑色拳套，其上还有大量黑色粗尖刺，闵诚瀚保持着握拳动作，他的手看着就像长满刺的球，单个球还足足有小孩脑袋大，威慑力十足。 更可怕是，拳套尖刺上还挂着些像毛发一样的东西，斑斑点点的暗褐色血迹布满拳套，恍惚间，云砾还觉得看到了血迹流动。 他连忙收回目光，将满满当当的酱肉碟送到俩黑衣人桌上。 “请慢用。” 他有点忐忑。 俩黑衣人刚到时，在门边就说了，他做的酱肉香，但不是那味。 究竟啥味？ 云砾不知道。 每个人记忆里都有自己偏爱的那种味道，经过时光的洗礼，记忆的美化，还有自身味蕾的变化，哪怕再吃上一模一样的东西，都不见得能再吃得出记忆中的味道，要拿现做的东西和回忆中的美味比较，那真是难度巨大的挑战。 和云砾想的差不多。 俩黑衣人各自夹起一块酱肉送进嘴里，闭着眼咀嚼两下，然后就摇了摇头。 “很好吃，不过不是那种味。” 说后半句时，两人的语气都满是失落。 那是追寻什么东西，追寻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早已不报希望了，却将追寻变成了习惯，努力地用什么给自己升起少许希望，然后又迎来希望破灭的惆怅。 俩黑衣人都只吃了一片酱肉，就放下筷子。 云砾的心沉了沉。 将刀背在左面的黑衣人抬了抬眸，目光在空中某处顿了顿。 云砾的系统就提示，他收到500转账，转账人，阎祚。 结合童小丫之前的称呼，云砾已确定俩黑衣人姓名。 刀在左的是阎祚，刀在右的应该叫阎佑。 阎祚的转账金额远超他端出来的酱肉价格，毕竟他的餐厅没有多少品牌溢价。 然而云砾高兴不起来。 钱对他的意义远没有俩黑衣人昨夜答应他的东西高。 他想要的是提升自家菜刀品级的办法。 可俩黑衣人都给钱了，还觉得他做的酱肉不是记忆那味道，他还能拿到提升菜刀的办法吗？ 俩黑衣人转完账，就看向闵诚瀚。 阎佑推了推面前的酱肉问：“不介意的话，给你俩？” “行啊。”闵诚瀚刚伸手，就看到拳套尖刺。 他啧了一声，吩咐道：“小山，拿过来，等会一起吃。” 小山只用行动回答。 没办法，这会儿的小山张不得嘴，一张嘴，口水肯定要掉下来。 “老板上点别的夜宵吧。”阎祚和云砾说话时，还往墙上看了看。营业开始后，只要云砾没关店门，今日菜单就会一直存在。 阎祚扫了眼菜单，面上无甚表情。 “你看着上点什么，别是酱的东西就行。” 曾经沧海难为水，吃不到记忆中的味道，其他酱肉类食物都难以入他俩的口了。 酱肉讨不了这两位的好，云砾不得不从其他方面下功夫。 后厨里，像韭菜之类要讲究新鲜的食材已经没了，蒸好的凉皮也没了，云砾想了想，觉得也就酸辣土豆丝能做了。 再有米粉、米饭，都可以弄。 鸡蛋、火腿、虾米、酸菜……这些可以放久一些的食材也有一些。 云砾很快有了主意。 “两位还有别的事要忙吗？能等上半小时吗？” 见两名黑衣人都点头了，他赶紧回厨房，量米淘洗。 不过这米不用立刻放到电饭煲里。 他还要切火腿。 这次用的火腿可不是之前的火腿肠，而是精制的猪后腿肉。 火腿弄成细条状，酸菜切成细丝，再加一点姜丝。 锅里下油，得用葱油调香味，猪油也稍微放一点，但不能多，因为等会儿还要下猪油渣。 油热了，再一炒姜丝、火腿细条，香味就来了。 哪怕厨房里已经整日飘着香味，都盖不住又一次在热锅里激发出的浓香。 云砾再倒入猪油渣、酸菜，快速翻炒一小会。 洗好的米也要加进去，撒上少许细盐，再炒匀。 无需太多调味料掩盖食物本香，有葱油、猪油增香调味，已经足够了，最多出锅后再淋上少许酱油。 云砾将锅中炒匀的菜和米加入电饭煲里，加上水煮饭，他也好再做个酸辣土豆丝。 还有鸡蛋和虾米，混一起也能炒一个菜。 这样，总该寒碜不了管理司两位爷。 万一两位爷吃高兴了，肯告诉他提升菜刀的办法了呢？ 不过云砾心里还是存了念想。 他总该想办法做出两位爷记忆中的美味。 现在这两位爷好说话，以后他要遇到别的客人呢？ 论坛上，那位王家私厨的经历就证明，怪谈城中，还有其他要追寻记忆中的美味的怪物。 他总不能每一次遇到这种事，都靠积攒的人脉过关，而不是用做菜这种最正当的方式通关吧？ 既然这里是怪谈城，存在着种种不可思议，那应该也有让他做出别人记忆中美味的办法。 34 第 34 章 有人在家等着 酸辣土豆丝是一道凉热皆宜的菜, 可以先做。 云砾之前购买的土豆多，因此哪怕今天已经售出很多份土豆丝，现在厨房剩下的依旧不少。 他索性全给做了。 昨夜阎祚、阎佑都表现得很能吃, 小山无疑是个大胃王, 就他现在做起这论盆装的土豆丝, 他都不确定够不够吃。 此时已夜深，四周愈见静谧。 他在厨房里忙碌的声响, 透过打开的门, 传到大堂。 那连片的刀声宛如上好的伴奏, 引得闵诚瀚都一边跟随刀声节奏抖腿，一边转动手腕, 看两手带着的拳套上那些毛发状的东西，以及缓慢流动的血迹，一点点被拳套吞噬。 阎祚冷不丁问：“你今晚去不夜街打拳了？我记得你很久没去过了吧？那边情况不大好么？” 闵诚瀚抖腿动作一顿。 他二郎腿也不翘了, 坐得周正不少。 至于他脸上那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更在这刻散尽。 他点点头，眸底满是狠戾。 “原本送了个小礼物给小砾, 怕不夜街那边有崽子忘了我当年的名声乱来, 想着过去打打拳，好让他们别忘了有什么人不能招惹。没想到那边兽拳赛打得比之前最狠那会还厉害，放出来的野兽, 全是送钱给造梦师他都不肯收那种。我索性去打兽拳了，帮他们减轻点压力，我打起来也轻松，不用控着力，既要吓得着他们，又不好真打死谁。打那些野兽就不同了。” 说到最后, 闵诚瀚舔了舔唇。 他眼角泛起淡淡猩红。 阎佑淡淡道：“静心。” 简简单单二个字，却如惊雷在闵诚瀚耳边炸响。 闵诚瀚猛然抬眸。 他眼角的猩红褪去。 他刚举起手，想揉揉脸，就看到拳套尖刺。 见状，他只好苦笑一声。 “今晚打死的野兽多了。”说着，他挥了挥拳套，“连带着它也吃了不少东西，现在还没吃完，我一不留神受到的侵蚀也重了些，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歇两天就行。说起来，祚爷，佑爷，您俩都不知道不夜街那边兽拳情况？总不能这么严重了，他们都瞒报了吧？” “瞒报倒没有，不过昨天他们报上来的情况还没这么严重。” “嗯？”闵诚瀚浓眉皱起，“你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去到的时候，兽拳那边的负责人一看到我都快哭出来了，兽拳那边也不见其他顶级拳手，也许真的是突然出现了更多野兽，实力还强，常驻兽拳那边的拳手打不过来，他们还来不及联系其他拳手。” “很可能。最近本来就不太平，还有外来者来，那些家伙可能坐不住了，想分一杯羹。昨晚就弄出了迷雾，今天还多了迷雾邀请函。要不是秦括想拿邀请函对付云砾，我们说不定还要再晚点才发现他还往我们这里派了邀请函。” “秦括？”闵诚瀚不屑地哼了一声，“两位爷，您俩还真打算再给他机会啊？看他的样子，未必挨得住这次侵蚀吧？” “先等等，没找到适合来美食街的新店铺。而且给他一点压力，说不定他能借助那边的力量，帮我们从外来者中挖掘出一些好苗子。” 阎祚和阎佑都这样说了，闵诚瀚不再多言。 厨房里飘出一阵全新的香味，他有些贪婪地看过去，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香气一次性吸进肚子里。 可他怎么深吸气都吸不全，还是有浓烈的香味飘散。 酸酸辣辣，鲜香开胃。 还有另一股隐晦些的香味，混杂其中。 那股香气虽然隐晦，像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只有少许实在挡不住的才散发出来，但它甚至比酸辣土豆丝的干香还勾人。 它越隐晦，越引得人想仔仔细细从飘散的种种香味中找出它来，细细嗅一嗅，品一品。 当然，品完香，最重要的还是将它吃进肚子里。 闵诚瀚之前听云砾问阎祚和阎佑，能不能等上半个小时，他还觉得半小时不算什么，转瞬就过了，现在闻着香味，他才发现，半小时也没那么好过。 幸好云砾端着土豆丝出来了。 两个大盆装着满得堆成小山状的澄黄土豆丝、间杂着深红带咖啡色的干辣椒块、青红椒丝、蒜丝葱白丝，单这艳丽色泽就够诱人了，更别提随着菜品一起飘来的香味。 云砾还拿了四个空碗来。 他将东西放下，朝着在场四人微微一笑。 “可以先吃着了，我再进去做点别的。” 接下来的当然是鸡蛋炒虾米。 鸡蛋提前打好，加盐加油调好味搅拌成漂亮的鸡蛋液。 锅里烧热了油，下葱花、虾米，三两下炒出香味，再把鸡蛋液倒进去，热腾腾的锅一下子就将鸡蛋加热到膨胀起来，在锅底形成一个巨大的泡。 松软的蛋里夹着小虾米，葱花，黄与琥珀淡红、细碎青白的搭配着实赏心悦目。 云砾关火，用锅勺随便一搅，将膨胀起来的大蛋泡打散，这道菜就算做好了。 鸡蛋液很快能熟，提前关火，只用锅里余温完成最后的加热，能让鸡蛋吃起来更嫩。 这会儿，电饭煲里的焖饭也做好了。 不过鸡蛋趁热吃更好吃，云砾赶紧端出去，再回来舀饭。 一揭起锅盖，就有浓郁香味传出。 大堂中，摘下了右手拳套，将拳套借助尖刺架在左手拳套上的闵诚瀚有那么一瞬间停了筷子。 他闻到了。 那股之前很隐晦的香味，现在变得极为热烈，肆意地从厨房里扑出，让他面前其他菜都黯然失色。 不过小山可不管他停不停，筷子依旧动得飞快。 闵诚瀚也顾不得想云砾还有什么好吃的没端出来了，赶紧吃桌上的要紧，再慢点，不知道要被小山抢走多少。 亏得云砾竟在短短时间内就教会了小山老老实实用筷子，要不然他非得早早将自己这桌菜分两份，自己和小山各占一不可。 闵诚瀚也感慨，他以前怎么都纠正不了小山的吃相，结果云砾竟然这么快就做到了。 后厨中，云砾满意地撒上一把小葱花，再打散锅里的饭，将其和葱花搅拌均匀，再分别舀到两个大盆上。 颗颗分明的米饭泛着油光。它吸收了足够的味道，连颜色都带了淡淡酸菜黄。猪油渣、火腿条点缀在米饭和酸菜丝之间。 酸菜哪怕吸饱了油分依旧有清爽酸香，猪油渣有鲜浓香味及淡淡焦香，火腿则散发着烟熏味道，再有米香味衬着，香味中就多了大地的沉稳。 最后洒入的那把小葱花，微微的辛辣气息活跃着，让这些香味都显得更活跃了，好像它们一直在嚷嚷着，快来吃我，快来吃我。 云砾这一顿夜宵，着实令他的三位客人吃得相当尽兴。 唯一不尽兴的是小山。 他能力特殊，对食物有更强烈的渴求，食物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味蕾上满足，更是修炼的迫切需求。 他吃得多，他身体需要的更多，所以吃到最后所有餐具都干干净净了，他眼神里依旧透着没吃饱的无辜。 饭菜吃完，阎祚和阎佑都没留下的打算。 两人搁下筷子后，对望一眼，就站了起来。 “云老板，你可以留意一下肉菜批发部什么时候新上架了‘兽血’，你买回来，放一个能密封的桶里，你不用菜刀的时候，就将菜刀泡进去，要将刀刃部分全部浸泡住，刀柄要不要也泡上就随你。什么时候兽血变清澈了，就换一桶。” 云砾惊喜之余，还有疑惑。 “兽血？” 阎祚阎佑同时点点头。 “你自己多加小心。” 他俩说完，人已到了店外，再不见踪影。 云砾唯有将他俩说的话牢牢记住。 闵诚瀚趁着自己还没带回右手的拳套，用手拍了拍云砾肩膀。 “小砾啊，你这菜做得真可以了，至于做不出他俩想吃的酱肉，也怪不得你，那两位爷在这城中都不知道找了多少年，一直没机会找到他俩要的那味道，他俩实力还强，连梦姑娘精心培育的梦回花都对他俩起不了作用，你不用太在意这事，别为了这个为难自己，影响心情。活在这里嘛，最要紧的是开心。” 闵诚瀚说到这，还看了眼小山。 “像这孩子就不错，你别看他好像天天为了吃不饱委屈，其实他心里没啥难过的，稍微有点好事，他就心情好，好得情绪值能起飞，所以啊，像他这样，就从来不怕侵蚀。” 接连好些信息砸过来，云砾大脑运转速度不断加快。 “叔，梦姑娘是啥人？她那梦回花有什么作用？还有情绪值？这东西……” 闵诚瀚嘿嘿笑了两声，打断他的话。 “情绪值这玩意，等你餐厅一星了，你自然知道了，不用我现在和你解释。至于梦姑娘？” 闵诚瀚上下打量了下云砾，摇摇头。 “那位可不是好相与的，也不是现在的你能接触的，梦回花之类的特殊调料，你现在也用不上，你撑不住。你现在精神力还是太弱，难怪今晚佑爷不是立刻毁了邀请函，而是控制它慢慢释放雾气，一点点试探你的极限。你感受下，是不是自己精神力提高了？” 被闵诚瀚这般一提醒，云砾陡然明白过来。 原来之前管理司那位爷允了他睁眼走向厨房，他却还是会看到雾气，是对方在用这种方式帮他提升精神力！ 闵诚瀚观察着云砾神情，又摇摇头道：“不过这种机会难得，我们手中也没适合你的修炼方式。那边可能会有，但和那边接触……不适合现在的你。” 云砾到嘴边的疑惑又吞了回去。 那边不适合现在的他，那还是不问了。 真该他知道的，闵诚瀚肯定会主动告诉他。 闵诚瀚又拍了拍他肩膀。 “我该带小山回去处理我店铺卖剩的东西了，你也早点回去。对了，怎么今晚我们吃夜宵，你也不吃一点？” 云砾微微勾唇。 “我回家再弄，家里或许有人在等。” 闵诚瀚错愕了下，忽然大笑。 “对对对！回家再弄，回家再吃！哈哈，你家里那位什么时候在你面前现身了，你早点和我们说。也许是大喜事呢。” 他笑着说着，已戴好右手拳套，携着小山离去。 云砾看到，他拳套上挂着的毛发、染着的血迹，都比之前少了许多。 35 第 35 章 炝锅面 云砾刚要打量一下餐厅环境, 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收拾一下，然后再回家。 一段黑字在他眼前缓缓浮现。 【怪异物品：黑拳套。目前已经被完全打上闵诚瀚烙印的拳套，除了闵诚瀚, 其他人都无法驾驭它。然而一旦它在短时间内进食大量野兽血肉, 闵诚瀚也存在被它反控制的可能。】 这是天赋给出的提示。 云砾微微眯眸, 想起刚才看到的毛发、鲜血。 野兽？ 又是兽。 不过证明了一点。 兽血，真的能帮助物品进化。 阎祚和阎佑特别指出, 要他在肉菜批发部购买兽血, 应该是那里买到的兽血相对安全。但要用密封的捅, 就证明其还具有一定危险。 云砾一边转动念头，一边最后收拾一下两张桌子。 除了刚才夜宵时间使用过的两张桌子, 餐厅其他地方都干净得看不出半点脏污。 云砾不由想到自己晚上营业前，餐厅内环境同样极为干净，好像才被清洁过。 天赋有点淘气地冒出来。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小山打扫过了哟~】 云砾心底暗叹。 这才过了多久？ 他第一次见小山时的不安已经完全褪去，反而开始觉得小山挺好的，哪怕有些习惯不大好, 但也愿意改。 他需要付出的, 只有一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食物。不是巨大到可怕的量，不至于直接吃穷他，只是需要弄好吃一点, 这多容易。 终于全部东西收拾好，云砾走出餐厅，关门。 已经过了两点，他家餐厅又往前挪了挪位置。 云砾骑着车回家。 这回明天请早的店铺关着门黑着灯。 云砾只往那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那位秦老板被警告过了，应该会收敛一些, 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他动手。 回到断魂街租车店，店主老头儿还是坐在门边小马扎上，捧着报纸专心看着。 云砾在门前停车，和他打了一声招呼，正想像昨晚一样，推车进店停到空着的停车格上。 老人却抬了头看他。 “还活着啊。” 云砾顿了顿，笑着应道：“侥幸，还活着。” 老人点点头，话锋一转，问：“这车骑着怎样？” “很好啊，挺舒服的。” “那你明晚要是还能活着回来，我就卖给你，怎样？你还是可以将车停到我这里，有什么需要修理的，我也帮你修理了，不过你得每天帮我带一份怪谈城日报回来。” “怪谈城日报？” “对。中心城区每一条街上都会有一个自动售报机，一份报纸一元，算起来你比继续租我车划算。” 这事情简单，云砾一口应下。 他同样对怪谈城日报感兴趣。 这可是能帮助他了解怪谈城的东西。 老人继续低头看报，他停好车，走向枉入路。 道路两旁昏暗，还有重重树影，甚为阴森。 云砾手里拿着地图，专心看路。 他得去超市走一趟。 之前简佳超市采购，他已经留意过，这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 他今日在餐厅做了不少新鲜美食，家里那位该都知道了，他却不知道那位现在是什么心理。 他今早特意给对方留了一份手抓饼，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吃。 他一边想，一边走。 超市门口的灯光陡然撞入眼帘，他一惊，匆匆抬头。 还真到超市了，匾额上“简佳超市”四个字亮着光。 家也近了，试炼小区门口就在不远处。 云砾下意识回头，往时钟塔瞄了眼。 02:37 他再回想一下自己从餐厅离开，那会儿都已经02:06了。虽然他还没回到家里，但还是能确定，他今天在路上花费的时间比昨天短了。 他自觉自己骑车速度没多大变化，步行速度应该也没加快，但耗时真的短了？ 他再回想一下，陡然愣住。 最大的问题出在枉入路。 他今晚步行，一直想着超市，并没有怎么留心别的东西，不似先前那般还观察是否有其他行人，也没研究路旁建筑是否发生变化。 结果他走过的路，好像变短了。 他没感觉，却走出了缩地成寸的结果。 原来这就是枉入路的秘密？虽然只能靠步行，但这条路就能帮行人缩短步行时间？ 那要是路上行人一直留心周围，没一个固定目的地，有没有可能会一直走都走不出去？或者要白白地多走很多时间？ 云砾隐隐觉得，自己触碰到枉入路“枉入”二字的真相。 与此同时，他眼前出现一个血色进度条。 之前极为靠左的进度条稍稍往右推进了一点。 云砾满意勾唇，步入超市。 果然，他推测对了，世界探索度提高了。 他很快买齐东西，回到小区。 走在小区路上，他又一次看到城市边缘方向那栋被迷雾笼罩的公寓建筑。 但今天的公寓看着清晰了些，露出了一个黑色乌鸦浮雕，以及浮雕下的四个大字。 黑鸭公寓。 隐隐有光从公寓楼中透出。 云砾多看了两眼，就觉一阵不适，宛如有大手将他的心脏逐渐攥紧。 他转动视线，又看到路旁绿化中像有一只只偷窥的眼，不断窥探他的一举一动，还躲在绿化里，随他前行。 他感觉不到任何风吹到身上，绿化中却不时有枝叶摩擦的窸窣声。 幸好家就在眼前。 他拿着钥匙开了门，亮了灯，就将种种诡异隔绝在外。 客厅的窗帘动了动，卫生间的墙壁传来一记撞墙声。 说起来也算诡异了，但带给他的感觉和外面的截然不同。 他提着买来的东西直接进了房间，也不坐下，就这样探着身看桌上摊开的日记本。 【第5日。 他看了一晚上电视，不用睡觉的吗？还是那样眯一眯就行了？ 他占据了客厅的位置，我就有点不知道该待哪了，还好现在挺安全的，就这样待着吧。看看电视……也行吧，一晚两晚的，不睡觉不算什么。 微笑精神病院……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熟悉？还有些亲切、恐惧混杂的情绪？我总不会在那里待过吧？待过……不，不可能的！我怎么会有精神病呢？啊，有精神病又怎样？ 不想了，头好疼，疼得我都拉动了好几下窗帘，都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发现。还是看电视吧，不刻意去想，只看看，应该没问题。 他出门了。 他又回来了。 他在厨房里不知道做什么，好香。 他又出门了。 厨房里竟然还留了一份食物，我之前闻到的香味应该就从这里来的。 所以，他发现我了吗？那我要不要提前……好香。先吃吧。 吃完了，饼碎都吃完了。 我在家里搞卫生，至于他那边，朦胧感知到一些，等我收拾干净家里我就认认真真看。 …… 他在进行额外营业！ 他给那两小孩吃的酱肉好香，我也挺想尝尝的，可惜我看得到，吃不到。 …… 猪油渣炒饭？！想吃！ ……想吃想吃！ ……为什么他还能做出新的好吃的？！那么大的一锅饭啊，全给别人吃了？就算那四位他都惹不起，他也不用全分出去吧！算了，他自己吃一份又怎样，我不也同样吃不上？ 难受。 今早吃过他做的饼，中午吃泡面我都觉得不香了，晚上根本不想再吃泡面，现在好饿。 他发现了我，也不奇怪，他看得到日记本，知道我在上面写了什么。 那我写下我想吃什么，他是不是也会做给我吃？ 拍黄瓜、酱肘子……】 云砾哭笑不得地看着日记本最后一段报菜名。 镜子里那位竟然将他进入游戏后做过的所有东西都给报了一次。 他笑着往厨房走。 房间的窗帘轻轻摇晃，晃出不自然的微凹，那位置正适合在窗帘后探出一个脑袋。 云砾烧热锅，添上油，待油更热点了，立刻将搅拌好的鸡蛋液倒进去。 热油几乎瞬间就让鸡蛋液起了大泡，看着就松软可口。 这次云砾要的是鸡蛋出香味，鸡蛋得炒老一点。 等鸡蛋炒得差不多了，加上水，在鸡蛋、油分的共同作用下，大火烧上一会，很快就能出奶白的汤。 汤沸腾着，他转去处理其他食材。 西红柿表面上十字花刀、，再用热水一烫，很轻松就能将皮撕下。西红柿果肉切丁，新鲜的香菇切片，娃娃菜切丝，还有大葱切成两头都斜尖的眉毛葱，这就行了。 厨房里有两个锅，正方便他另起一锅，下油，先把大葱炒香。 他这次准备做的是炝锅面。 这面究竟怎么做才好？个人习惯不同，它的做法同样多变，它最大的关键只是在下面之前，先用热油，炝出食材香味，然后再烧面汤，下面条，一煮好，汤香菜香面香。 云砾再把香菇倒进去，锅里飘出的香味更厉害了。 大葱、香菇都是好出香味的食材。 他煸炒一小会，加入酱油，再把西红柿、娃娃菜一起加进去。 这炝锅面，吃的就是食材炝出来的香味，因此娃娃菜可以炒到总体微黄，而西红柿也能边缘带沙。 到这时，就能将沸腾好一会的鸡蛋汤倒进去，一起再滚一小会。 最后细面落入锅中，在热水里很快熟透。 锅里剩下的汤并不多，和面的比例大概是3:1。 热乎乎的面条，云砾除了盐、酱油，以及少许糖提鲜，其他都没再放。 他在做之前就算准了量，现在正好将锅里的面分作两碗。 他自个儿端了一碗，带着筷子，来到客厅。 “另一碗还在厨房。这面，就得趁热吃，不然放久了，面肯定没那么好吃了。” 面条类食物，出锅时做得再好，放汤里泡久了都有坨的可能。 他还开了电视。 还是自动跳到了昨晚看的那台。 但因为他今晚又逛超市，又做炝锅面，即便他花费在路上的时间相较昨晚少了一些，今晚还是没赶上电视节目片头。 还是昨晚微笑林的场景，连主播都依旧是连叶、何田两人。 不过昨夜一直带笑的连叶，今晚竟然都一脸郑重。 没有字幕，没有声音，云砾只看到两名主播谨慎地在林间行走。 36 第 36 章 游戏有问题 热腾腾的面散发着香气。 电视里, 连叶和何田走得极慢，视频画面几乎没有变化。 云砾调大了电视音量，还是没听到声音, 也不好再调了, 就怕等会儿太大声。 他端起面碗，刚夹起一著面, 准备送到嘴边, 陡然看到屏幕右下角闪过一点异常。 他瞬间绷紧神经, 再顾不得那著面，只定定地看着电视。 屏幕中，连叶、何田两人反应极为迅速。 云砾看到那点异常，他俩同样看到了。 镜头立刻追了过去，连叶、何田的行动速度也加快了，不过动作看起来更为轻盈敏捷。 随着镜头拉近，云砾总算看清那异常是什么。 一个穿着蓝色条纹衣服的人，正在林子间穿行。 看背影, 他很瘦，瘦得几乎只有骨架子。他的衣服却很宽大, 挂在身上, 飘飘荡荡的。 这人偏爱往灌木丛生的地方走，杂草灌木不时就能将他身影遮住，偏他每每现身，身上衣服还是完好无损地飘荡着，丝毫没有曾被枝叶荆棘勾住的痕迹。 云砾看电视看得认真,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客厅的窗帘后面飘出，在墙上飞快游行，转瞬没入厨房。 紧接着, 厨房里就有取筷子的声音传出。 很快，声音消失。 一小条黑影从厨房蔓延出来，悄悄扒在厨房门楣上，化作眼睛的形状，居高临下地偷偷打量着客厅里的云砾。 看到云砾还没顾得上那著夹起的面，依旧专注地看着电视，黑影猛然缩了回去，速度快得仿佛它从未在厨房门楣上出现。 厨房里地下阴影涌动，逐渐涌出地面，形成了一个和云砾看起来相差无几的人。 两人依旧只在眼神、表情上有明显差异。 这人还是不放心地往厨房门那看了眼，没能透过看着的门看到云砾，才拿着筷子，俯下身，就这样吃云砾放在厨房那碗面。 汤汁浓稠，一口下去，起沙的番茄、成块的鸡蛋，和着面，一起冲击着味蕾。 诸如大葱之类的，煮到这时候，已经混在浓稠的汤汁里，并没有那么容易区分出它的形状，但它的香味充分融入了汤里，渗入鸡蛋块中，调和出复杂的香味。 番茄带一点酸味，可吃着吃着，又觉得有点甜。 面热乎得很，浓稠的汤汁让它冷却速度大为下降，哪怕夹起来了，都无法在空气中快速转凉。 厨房里这人吃了两口，还是觉得这姿势不大舒服。 他一边咀嚼，一边往厨房门那再看了眼。 没动静。 没人过来。 他放心一些，连忙端起面碗，呼哧呼哧吃着痛快。 烫，就烫得要直吹气。 香香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他吹气都不愿多吹，随便吹那么两口，感觉凉一点了，就赶紧将面往嘴里送。 一大碗面，转瞬消失，只在碗底留下了几滴成小圆球状的番茄色浓汁。 他端着面碗，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少吃了一顿晚饭，他现在吃完这么一大碗面都还觉得不够呢。 云砾分面的时候，还往这碗多分了一些，但他现在吃完，还觉得自己能再吃一碗。 偏偏没了…… 他耷拉着嘴角，双脚忽然化作一团阴影，从脚下蔓延到厨房门楣。 他又一次偷窥云砾的动静。 云砾放下了面碗，专心看着电视。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云砾那碗面还挺满呢！ 他身体有更多部分化作了阴影。 然而，他握紧了拳头。 阴影一阵晃动，重新凝成他的身体实体。 他深吸一口气，洗起了碗，还有云砾刚用过的厨具。 客厅中，云砾眉头微皱。 连叶和何田追着那道诡异身影走了好一段距离，眼看要追上了，何田忽然伸手拦住连叶。 连叶扭头，递给何田一个疑惑、焦急混杂的眼神。 何田摇摇头，定定看着还在前方如鬼魅穿行的身影。 “假的。” 连叶一惊，急忙往前看去。 “我们被骗了。”何田补充道，“他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蘑菇人。” 连叶懵了：“他不是？” 何田没吭声，只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找没两下，他眼睛一亮，立刻要拉着莲叶往那边走。 可他这一动，前方那道穿行的身影就回了头。 镜头还给到了那边。 云砾总算看到那道身影正面。 脸部发黑、有一些褶子，但还有水润、弹性的感觉……“木耳”二字，跃出云砾脑海。 再有这人穿着的衣服，正面除了蓝白条纹，竟然还有一个占据了衣服大半面积的笑脸。 衣服还有一排刀一样的排扣，将笑脸劈开，造成笑脸裂掉的诡异效果。 笑脸上方，写着一行字——微笑精神病院。 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传出的阴森怪笑自电视传出，在室内回荡不休，还不断加强。 云砾只觉大脑被无数细针刺着，疼得他浑身发麻，偏麻了还能感觉到刺痛，甚至觉得越来越痛。 蓦地，黑暗笼罩。 客厅的灯熄灭，只剩电视闪动着荧光……不，电视跟着黑了屏。 一点阴影在电视前闪过，电视就被关了。 没了电视中传出的诡异笑声，也看不到被那张怪异的脸，以及带有裂开笑脸的精神病院病号服正面，云砾身体的麻痹、脑袋的刺痛，才没继续增强，但还在持续。 他只能靠着沙发靠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按着太阳穴，稍作舒缓。 他没去检查电灯按钮、电线线路，客厅的灯却又自动亮了。 电视倒还保持关闭状态，可云砾也没了再看电视的心情。 明亮的灯光洒落，云砾忽觉还有什么变化。 他仔细看看，想起来了。 他那么大一碗面呢？ 就这样不见了？ 再联想到刚才的怪异情景，云砾哭笑不得。 好嘛，他的“同居人”发现异常，关电视救了他，但还是不肯在他面前现身，所以得先将灯关掉，然后再去关电视？最后偷偷趁着黑将他那份面拿走，才肯帮他开灯？ 电视不能再看了，不适也在持续，云砾选择退出游戏。 他还处在新手保护期，能退出游戏期间令游戏时间暂停。 他回到自己的虚拟空间中，身体能活动自如了，脑袋还有细微的针刺感，但比在游戏内好多了。 云砾轻声自语。 “不能完全消除游戏内的影响……那我在游戏里的收获呢？” 他心念一动，走向个人虚拟空间中的训练室。 这里摆有拳击测力器。 云砾摆好姿势，以最大力度挥出一拳。 砰！ 测力器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最后定格在253kg。 云砾眼底难得浮现动容。 “我之前测量的最高记录是241kg……这么短时间，就有了这么大进步么？” 他幽幽感慨。 “这游戏，果然不是一般的游戏。” 在游戏还没正式开售，只有突如其来的铺天盖地宣传时，他就暗地里调查过游戏背后的虚无游戏公司。 但他的调查堪称一无所得，只查到了这公司总部在某颗边远星球中，几百年前这家公司的前身虚无宇宙探测公司派出过大量的探索飞船，飞往那些遥远星系。 再后来，某艘飞船失联了，虚无宇宙探测公司变成了虚无游戏公司后，才忽然和那飞船取得了联系，最后制作出了这个游戏，然后孤注一掷地将公司所有都押到了这游戏上。 但类似的、某公司忽然联系上失联多年的探索飞船，然后做出某些惊人成绩的事迹，在这大宇宙时代中多得数不胜数。虚无游戏公司这事，算不得什么特例。 所以，云砾自觉，自己调查到的这些消息，其最大价值就是，他什么都没有。 以云家的地位都查不出什么，这公司背后定是可怕至极，说不定还会触碰到某些现在的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玄奥。 正因此，他才对在“一命通关挑战赛”出来后，更注重在游戏中的生命。 他也不敢就这样不玩这游戏。 现在拳力的提高，只是他某个胆大到极致的猜测的佐证。 在游戏里，他吃过了明天请早家的食品，就发现自己精力得到恢复的同时，身体素质也有了微妙提高。 还有他做了那么多份拍黄瓜，单份对他力量的提高不大，但加起来，就能让他看到一定效果了。 单是虚拟空间中显示的数据，还不足以让他完全确信。 哪怕现在的虚拟世界技术已经完美到可以和现实毫无差别，虚拟世界依旧存在被入侵、被篡改数据的可能。 云砾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 他选择退出个人虚拟空间，走入虚拟世界接入舱。 他推开自己房间房门的瞬间，有铃声在楼下响起。 这声音传到楼上，已经不怎么明显。 很快，有一名穿着特制管家服的中年男人匆匆走来。 他走得既快又稳，还安静无声。 临到云砾跟前，他站定，躬身行礼。 “大少爷好。” 云砾颔首，身上的气质较在游戏中还要矜贵疏离。 他淡淡问：“元应鸣，我让你继续查虚无游戏公司，你可查到什么？” “抱歉，大少爷，是应鸣办事不力，至今仍无新收获。” “是么？”云砾轻呵一声，慢悠悠往自己现实中的训练室走，“备饭菜吧。半小时后我去饭厅。” 元应鸣跟着云砾走了两边，这才转去按云砾吩咐行事。 而云砾，进入训练室后，特别将所有数据联网都关了，这才做好准备，来到拳击测力器前，重重挥出一拳。 数字跳动。 254kg，比他在虚拟空间中测出的还高一点，充分证明，他是真的进步了。 而距离他上一次测出最高记录，还没有半个月。 这点时间，哪怕他全耗在力量训练上，都不可能进步这么快。 真相只剩一个。 《欢迎光临怪物餐厅》这个游戏，大有问题。 37 第 37 章 论坛里的新消息 云砾在训练室内再简单地测量了下诸如瞬时奔跑速度之类的数据, 全部都比他之前的最高记录有了提高，不过除了力量，其他数据的提高幅度都不算明显。 云砾谨慎地将所有数据删除, 才让训练室重新接入网络。 他之前和管家元应鸣说好的半小时, 也过去得差不多了。 他走向饭厅，坐好。 元应鸣小心地侍候在旁边。 “大少爷, 要让厨房提前上菜吗？” 云砾之前说的是半小时, 但现在还差一点时间, 厨房那边自然准备得还差一点。 但比起让厨房为难，元应鸣还是更担心让云砾等待。 “不急。”云砾莞尔，“按时间来就好。” 他平日里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虚拟空间中，根本不出来。 家里养了一大堆仆从，但绝大多数仆从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 厨房里的东西，更不可能浪费得一直准备着什么，就等他从虚拟空间出来，有需要了, 能第一时间吃上。 现在半小时就能做好，已极为难得。 这还多得传输虫洞技术已经高度发达, 只要舍得花钱就用得起, 要不然，食材都算一个问题。 元应鸣稍稍松了口气。 云砾则在等待的空档里，用随身携带的个人终端，登入了欢迎光临怪物餐厅的游戏论坛。 又过去不少时间了，论坛里应该又多了不少有价值的消息吧？ 论坛置顶还是怪谈城百晓生的帖子, 不过现在置顶帖子变成了三个。 第一个，一命通关挑战赛。 第二个，云砾之前看过的那个攻略汇总。 第三个, 其实还是攻略汇总，内容也和第二个一样，只排版有些区别。第二个按照百晓生搜集信息的时间顺序一路排列，第三个则按照攻略的适用范围进行了一定分类。 云砾自是选择第二个查看。 他快速定位到自己上次查看位置。 帖子更往下，果然多了不少新内容。 云砾的游戏进度在全体玩家中，只能排到中上。 他没跳睡眠时间，所以比另一些玩家在游戏里多待了好几小时。 再有他其实已经搜集够了500好评，可以进行餐厅升星任务了，但升星任务中提到的美食评委等人不知道什么时间来，云砾既担心他们在营业期间来，又担心耽误阎祚、阎佑来吃酱肉，还担心自己不能及时回家，家里那位会不会闹出什么动静，他最终选择将升星任务推迟。 不过全宇宙加起来，那么多人在玩这游戏，总有人胆子大，什么都不害怕，任务要求达成就立刻开启任务，因此现在攻略里就有了相应的信息汇总。 总体而言，餐厅升一星并不难，只要不是运气差得抽取到了什么自己特别不擅长处理的食材，只要能将一道菜做到及格线，任务就能过关。 餐厅升星之后，餐厅今日菜单上限提高到20，同时在搜集客人好差评同时，还会搜集客人的情绪值。 攻略汇总中也有人提到小山、闵诚瀚、秦括。 只要做菜有一定实力的，基本都能遇到小山。但大多数人遇到小山后，都没和小山起什么冲突，小山就被闵诚瀚带走了，之后小山也有游荡到他们餐厅门前，但他们没主动和小山接触，小山最后还是被闵诚瀚叫了回去。 和秦括起了矛盾的玩家同样不少。 云砾的营业额让秦括眼红，其他玩家只要没差劲到像“手残无罪”那样做出全黑暗料理，一个好评都要不来的程度，基本都营业额有了进步，超越了秦括的店铺。 这些玩家不像云砾那样，用食物笼络住了小山，有小山帮忙看门。 然而，管理司来人了，阻止了秦括闹事。 百晓生总结过，得到全好评，而且首日营业额超过2000的玩家，都能遇到两名穿着黑衣、几乎一模一样的管理司成员。 云砾看这描述就知道，说的是阎祚、阎佑。 像“王家私厨”，他死过了一次，重新开局，认认真真从低级菜肴做起，他就达到了这标准，他同样因为表现过于出色，引来秦括嫉恨，第二天来餐厅营业时，秦括就想来威胁他。 但秦括刚到门边，阎祚、阎佑就出现了，警告了秦括，逼得秦括只能愤愤离去。 和云砾这里有些不同的是，王家私厨重开一局，第一晚就没遇到迷雾之城事件，也没有阎祚阎佑进餐厅吃饭，再要求酱肉的事，阎祚阎佑两人警告完秦括就离开，根本没和王家私厨有更多接触。 营业额没达标，或者没得到差评却有一些中评的，遇到的管理司成员又有不同。 反正不管怎样，只要玩家没将餐厅经营得太差，一旦玩家在餐厅正常活动里遇到麻烦，管理司都会有人来。 云砾在论坛简单搜索过，没搜索出“童小丫”相关情报，想来没几个玩家和他一样，还会因为泡面和童小丫结缘。 百晓生搜集来的最新攻略信息，最让云砾在意。 那还是“作死小能手”作死弄来的情报。 哪怕有奖金池超高的一命通关挑战赛，作死小能手还是改不了作死的个性。 他始终坚持自己的游戏玩法，不走寻常路，不去餐厅，就疯狂重开探索地图。 他最近一次探索去的地方，就是“微笑林” 据作死小能手自述，他在微笑林中看到了一个瘦得几乎骨架一样的人，那人还穿着精神病院的衣服。他只是远远地看到了这人的背影，那人就发现了他，回头朝他走来。 那人脸上有五官，但所有皮肤看着都像木耳组成的。 作死小能手都不用他走近，只忍不住盯着他的脸多看了一会，接着就解锁了新死亡结局【木耳人的小耳朵】。 作死小能手自述完这段经历，还在自己帖子最后附了几段话。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那刻的感受，但我真的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木耳，沾附在地上的枯枝中，悄悄长在那里。然后我轻轻动着，听到很多很多声音，有远的、有近的，驳杂得很。 “我还能将我听到的东西，传到某个地方。我想听那个地方的东西，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我就感受到了极大恐惧。我不敢、也不能。我好像真的要变成木耳了，也许什么时候会有人将我摘走，煮熟、吃掉，也说不定有什么动物过来，就这样将我一口吞下…… “还好我醒了。我不是木耳，我还没有变成木耳。 “我决定不作死，按照正常方式玩一玩这游戏。 “其实之前@怪谈城百晓生私聊和我说过，让我别再作死了，认真游戏，不然我再怎么探索，都探索不出更多东西。我当时还没多在意。 “至于现在，就我这段时间的作死经历，我觉得这游戏里还有很多值得深挖的东西！而且随着游戏里的时间变化，剧情应该也会变化。我要不去餐厅，不当好这个老板，恐怕我再也搜集不到游戏后续消息了。 “我决定暂时不作死，认真游戏。” 麻辣鲜香的味道飘来，让云砾的注意力从论坛移回餐桌。 微笑的女仆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将菜端到桌上。 首先上桌的，就是麻婆豆腐。 红亮的汁中，是一块块方块豆腐，最上方还飘着青蒜粒。 端菜的女仆走得很稳，但酱汁中的豆腐看着还是会让人觉得它嫩到轻颤着。 第二道菜是清蒸鲈鱼。 自中间展开的鲈鱼平铺在碟子上，最上面是切得细细的、轻微弯曲着的姜丝、大蒜丝、红椒丝。被淋过热油、蒸鱼酱油的它看着更有光泽，连鱼身下的淡色酱油都透着亮光，叫人食指大动。 第三道菜小炒黄牛肉，嫩嫩的牛肉片，量很足。一眼看去，连肉上的纹理颗粒都看得分明。肉间夹杂着各色配料，青蒜、香芹、油豆豉、小米椒、泡姜……带点辣，带点自然酸的味道，闻着就香。其中的姜味，更令人觉得舒服。 第四道菜是清炒西葫芦，看着简单，但也有瓜果类蔬菜独有的美味。 最后上了一个汤，很简单的紫菜蛋花汤，但蛋花和紫菜相间，飘在带一点油星子的汤上，那股海产品的鲜美味道就出来了。 云砾从游戏出来后，就有饥饿感。 他在游戏里也饿着的，要不是微笑林那边发生的事太吸引他，做好的面又确实热了点，他怎么都不至于让家里那位把他的面也拿走了。 这次退出游戏，他验证了游戏里的伤会在一定程度上被带出，也验证了游戏中的饥饿感同样会被带出。 后者还好，不少虚拟游戏都这样。但那些虚拟游戏的进食都和虚拟世界接入舱的营养液灌输系统联系在一起，游戏内进食，游戏外注入营养液。 至于前者，绝对有问题。 所有在虚拟游戏中获得的负面感觉，都应该在退出游戏后立刻被驱除。 这次云砾还感觉到脑袋轻微疼痛。 他等会儿就要试试，现实里吃饱了，游戏里的他会不会也觉得吃饱了？ 这游戏的睡眠就属于不完全同步的，新手保护期过了，现实里睡足了，进入游戏也会有睡眠时间。那饥饿状态呢？ 他一边想，一边吃。 幸好麻辣的嫩豆腐让他的注意力回到舌尖味蕾上。 四菜一汤，他一个人，吃得极为尽兴。 回到虚拟游戏接入舱，重新登入游戏前，他考虑了下，还是先去了论坛，将自己用食物和小山做交易，换取小山保护的事说了。 他对那百晓生挺感兴趣的，又觉得自己要主动送上门掉价。 那他还是抛一点已知信息，看看能不能换取对方主动联系吧。 要是不行，他再看看，自己能在游戏里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倘若这游戏真像他想象的那样危险，他用自己得到的消息帮助其他人，让其他人少走一些弯路，少遇到一些危险，应当对整个世界都有好处。 38 第 38 章 天赋它急了 确认, 发布新帖子。 完工，登录游戏。 【欢迎4号玩家云砾归来。检测到您上次退出登录时间为后半夜，按人类生活习性, 应该是睡眠时间。检测到您退出登录地点为客厅沙发, 并非床上。是否为您跳过睡眠时间？】 在这提示下方，还出现了一个旋转按钮, 可选从0到300分钟的跳过时长。 云砾还在考虑着, 他眼前就浮现天赋提示。 【5分钟！哥, 别多选，5分钟就够了！赶紧进来，电视里会有你需要的信息的。再多跳，你就要错过关键信息啦！】 天赋看起来很急，云砾就一点都不急了。 反正在选择阶段，游戏里还是时停状态。 倒是这时候的他不能算完全接入游戏，天赋竟然还能联系上他……这点挺让他在意。 就像之前天赋有意无意摆了他一道，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餐厅纸袋吸引了注意力, 险些出事一样。 他家天赋，真的很有自己的想法啊。 现在又要他进入游戏后开电视？ 作死小能手勇敢作死得来的情报, 已经让他知道, 直视微笑林中的木耳人，就有可能变成木耳。纵然他透过电视看到木耳人，需要承认的污染大为减少，但也不是他能撑得住的。 开电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云砾迟迟没有选择。 他在等待。 果然, 天赋沉不住气了。 【……哥？哥你看到了吗？选5分钟呀？哥你在吗？你理理我嘛？】 云砾呵地一笑。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对我有所隐瞒？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完全相信你么？” 【诶？哥，你干嘛这么说？你当然可以完全相信我啦！】 云砾神色愈发淡漠。 “是么？那我等会看电视, 要看到晕了甚至变身了，是你能化形出来帮我，还是等我家那位出手？” 【诶？！哥你这……噢，我懂了。】 天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它很快就醒悟，云砾对餐厅纸袋那件事心存芥蒂。 它难得地，没有立刻飘出大串文字辩驳，而是保持着沉默。 云砾继续和它耗着。 有些事，总该拿到一个解释的，不管这解释有多少真的，又有多少是编造。 他此刻所见所感，除了游戏系统给出的血字提示，只剩无尽黑暗。 在这黑暗中，他渐渐听到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起初他觉得这心跳是自己的。 随着时间推移，心跳声愈发清晰，他终于分辨清楚，这心跳声从周围黑暗传出。 他的四面八方，都有这心跳。 他仿佛被裹在一个巨大的心脏里，外面传来一下心跳声，他就受到一分压迫…… 身体应该没真的被压迫，他也没更多难受感受。 然而心里的压力，会被不断累积。 外面的心跳不大规律，根本无法确定下一声心跳声什么时候传来。 有时候云砾觉得心跳声该要响起了，它又迟迟没有动静；有时候云砾觉得它没这么快响起第二声，它却陡然急促发声，连着好几声传来。 还有些时候，云砾觉得，有好多个心脏同时跳动，令外面传来的心跳声都变得乱七八糟。 幸好，他只要专心调整自身状态，还能撑住，能再等等天赋的答复。 要是天赋再撑一会不回应，他也唯有按照天赋说的去做了。 毕竟哪怕天赋在某些地方坑了他，最终结果依旧对他有好处。 不过一旦他这次妥协了，以后想从天赋那里套出更多消息，难度就该增加了。 终于，在他快撑不住时，天赋冒出来了。 【哥……算我求你了，你别撑了。你快点选五分钟进来，再留在这里，你精神会受创的。】 云砾微微眯眼。 又是一个有意思的信息。 但他还是没动。 受创？可能会，但他觉得还能再坚持一下。 大不了就借着新手保护期，回到现实养一养，再重新进入游戏。 天赋急了，文字冒得飞快。 【我承认，我之前是故意的，我让你别看纸袋，但我知道你过去之后，你肯定会看到的。哪怕你事先蒙上双眼，你都会被吸引到，然后将你蒙眼的东西摘除。那些纸袋不是现在的你能直视的。但我同样知道，你看了那东西，除了疼一疼，不会出别的问题。】 【纸袋是餐厅第一任主人留下的东西，只要你还是餐厅老板，纸袋对你的伤害就极其有限，你还能借着直视他，挑战自己极限，让自己的精神力得到提高。】 【我怕我一开始和你说了危险性，你会拒绝过去拿纸袋，我想你快点提高实力。只有你更强了，才能在这里生活得更好，连带着我也能活得更好。】 【哥！你真的别撑了！快进来啊！我信你了我信你了，我以后遇到这种有一定危险性，但不会太危险的，我都和你说明白，再让你自己选好不好？】 【哥，你不进来你也理理我啊，我是真的想你进步，想你能活更久……我也承认我有私心，这样我才能跟在你身边更长时间，不用回到那个黑暗的地方，不用再孤单寂寞】 天赋文字陡然散去。 原来是云砾终于转动按钮，让按钮指针指向“5”这个数字。 血字提示更新。 【检测到玩家已做出选择。请玩家再度确认，是否为您跳过5分钟休息时间。】 “是。” 周围的心跳声先如潮水褪去，紧接着黑暗也消散了。 云砾合着眼皮，感觉到后背靠着的沙发传来的柔软舒适。 有光穿透眼皮，让他知晓自己身处光明环境。 脑袋还有些疼，不过比退出游戏前好很多，现在这点疼痛已不会对他的行动造成过多影响。 他缓了缓，睁开眼。 之前有一条阴影，还悄悄地从墙壁伸出，沿着沙发背面往上攀爬，探向云砾后脖颈。 这条阴影好几次想偷偷碰到云砾，但又在马上要碰到云砾时缩了回去。 云砾睁眼的瞬间，阴影又一次想触碰云砾。 可云砾一睁眼，阴影就像被吓到了，飞速沿着沙发背面滑到墙根，转瞬沿着墙根溜回客厅窗帘后。 窗帘无风自动，隐隐给窗帘拨开一个不正常的弧度。 天赋冒出来。 【现在开电视，你会看到主播和木耳人战斗的最后场景，精神受到一定冲击。但场景结束得快，你受到的冲击在可承受范围，恢复后精神力就能得到少许提高。再等等也行，我再提示你。】 云砾没迟疑。 他起身，走向电视。 窗帘猛然抖动了下，又像害怕什么一样，现出被拽紧的痕迹。 不过云砾没看那边，他只是按下电视开关。 画面出现了。 连叶、何田背靠靠地站着。 连叶左手手臂变成了莲叶柄，手掌变成了圆圆的莲叶。 莲叶柄又称莲鞭，能长数米长。现在连叶的左手就能不时往前急促伸长，将莲叶弹出去，格挡开被木耳人控制着飞过来的一根根枯枝。 细看之下，还能看到那些枯枝上，有一朵朵木耳。 每每连叶将莲叶收回来，莲叶还会朝他与何田洒落碧绿光泽。随着碧绿光泽没入两人身体，两人的状态都似得到一定恢复。 何田则拿着一柄金刚杵，不断挥舞。 金刚杵的手握部位有着黑金花纹，低调中透出华丽。杵两端的股叉则极为锋利，在丛林的幽暗环境中闪耀着湛湛寒光。 战斗场景激烈。 云砾又开始脑袋剧痛了。 他强忍着，观察画面。 窗帘后的阴影则溜到了客厅总电闸旁边，做好了随时断电的准备。 不过电视里的战斗没持续多久。 连叶、何田两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将飞过来的绝大多数枯枝击飞。 两人不约而同地齐齐侧身，对了一个眼神。 何田点点头，陡然往前一步，脚尖点地，一跃而起。 他人在半空，踩着飞过来的一根枯枝，一个借力，又往前蹿出好远一段距离。 就这转瞬间，他已来到木耳人跟前，持着金刚杵，就将锋锐的一端股叉割向木耳人脖子。 被攻击的木耳人非但没半分恐慌，还仰天大笑，传出愈发诡异的笑声。 他不闪不避，何田的金刚杵轻松划破他脖子。 自他脖子中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黑雾，以及木屑。 他倒在地上，身体很快瘪下去。 云砾看到，他露在病号服外的身体明显变成了大块枯木。 连叶欢呼一声：“解决了！” 何田脸上毫无笑意：“不算完全解决。” “哈？” 刚刚将左手变回正常模样的连叶正要往何田这里走，乍然听到何田这话，他脚步一顿，左手又变成带柄莲叶。 两道碧绿光芒飞出，分别没入他和何田身体。 他谨慎地打量四周，还是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 木耳人倒地前发出的最后笑声都已消散在林间，这会儿的林子除了黑暗带来的幽深，看起来已无异常。 何田则往旁走了几步，来到一段腐木旁。 他弯下腰，轻轻一摘，就摘着一朵鲜嫩的木耳起身。 “木耳？”连叶上前，就着他的手，打量了下木耳，再看看他，猛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这林子里的木耳都可能出问题了？要是这样……” 连叶环顾四周。 镜头随之转换，拍出一眼看去仿佛没有边际的茂密丛林。 屏幕内的连叶倒抽一口凉气，屏幕外的云砾也不由心生警惕。 他想到的比连叶还多。 而何田和他想到一块了。 只听得何田道：“恐怕还不止。之前我们都不知道木耳人也被污染成新污染源的事，木耳人制造出的木耳，极有可能已经扩散出微笑林。” “这？！”连叶低呼一声，旋即在地上捡了一段枯枝。 他快速用枯枝在地上划了划，确定枯枝硬度，然后用脚拨开地上的枯枝腐叶，露出底下的泥土地。 他握着枯枝，快速在地上画着什么。 39 第 39 章（倒v结束） 看个电视，…… 他一边画, 一边解说。 “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如果你们见到长成这样的人，你们一定要记住, 无论你们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想到了什么, 你都要坚定地相信，他是人, 他就是人, 他绝不是其他生物。 “如果你在看到他的时候, 已经无法避免地觉得他是蘑菇，那你不要再想他有没有是人的可能了，你就当他是蘑菇，可被食用的蘑菇，他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请你务必第一时间前往最近的诊所或者医院！ “必要时，留在原地，不要动弹，并立刻联系管理司。管理司的人将会以最快速度赶到, 保护你的安全。” 他说完，地上的简单肖像画正好也被画完。 画上是一个穿着微笑精神病院病号服的男人, 他脸部看着还算正常, 但两只耳朵已经是平菇的样子，头上则长了几个白蘑菇。 云砾猜测，他应该就是何田之前提到过的蘑菇人。 他病号服上的笑脸标志是小小一个，只出现在左上胸的位置。 “微笑精神病院”六个字在笑脸上方，将笑脸半包围着。 连叶的解说还在继续。 “还有, 观众朋友们，请务必记住，我现在画出来的衣服, 才是我们微笑精神病院的正常病号服。刚才你们看到的木耳人穿着的那件，是别人仿造的病号服。 “如果你们在精神病院外的地方看到有人穿正常的病号服，你们可以第一时间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号码XXX；如果你们看到的病号服是刚才木耳人穿的那种伪造产品，请你们立刻联系管理司！” 连叶一向都是元气少年音，这次难得用了极为郑重的语气，可见事态严重。 何田在旁打着电话。 “管理司？……我是怪谈城电视台探秘直播的主播何田，我在探秘微笑林时……是的，据我判断，他本体确实已进化为污染源。……好的，我等你们来。” 何田快速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说。 他挂掉电话后，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收容所？……我是……污染源……好，我原地等候。” 两个电话打完，连叶这边刚好介绍完蘑菇人。 连叶提起枯枝，看了看地上惟妙惟肖的肖像画。 他摇摇头，直视镜头。 “观众朋友们，蘑菇人的危险程度较低，我还能将他的模样画出来，让大家记住，随时警惕。木耳人危险程度较他高太多，一旦大家遇上了，千万别犹豫，第一时间拨打管理司、收容所的电话号码，并留在原地等候。在此，我们再次提醒大家，管理司的电话号码是……，收容所的电话号码是……” 何田等他说完，在旁补充：“倘若大家在身边遇到造型奇怪的人，请不要深思。如果你还是忍不住多想，并对自己看到的东西产生怀疑，请第一时间拨打管理司的电话，然后放空思维，原地等待。” 电视外，云砾若有所思。 “认知？那些东西是通过扭曲认知来污染人的么？” 童小丫之前就提醒他的，和现在连叶、何田提到的，都差不多。 遇到奇怪的东西，如果不去深思，反而觉得很正常，就有可能避免污染。 如果被污染了，可以寻求医疗机构、管理司、收容所的帮助。不过最忙碌的还是管理司，遇事就找管理司，似乎是怪谈城通行准则。但真的遇到重度污染了，找管理司，会是安全做法吗？还有那收容所……若站在未被污染的普通人立场，应该是保护者一样的存在。要是被重度污染了呢？ 脑袋还是疼。 云砾这一思考，更觉得万千小刺在狠劲地扎自己。 他看向天赋给出的提示。 【诊所、医院、精神病院，这三者治疗污染的能力逐级递增哦！至于收容所，是收容污染严重到成为污染源的病患的地方。进入收容所后，就可能永远都出不来了，也有可能就此被拉进去那边。】 在云砾注视下，天赋最后两个字，先是染上了不正常的绯红，然后从两个字，变成三个字。 那三个字，快速由正常文字扭曲成屏蔽符号。 可云砾有速记能力，还有速记习惯。 这点时间，已足够他记录文字轮廓，然后猜出答案。 里世界。 猜出这三个字的瞬间，云砾脑袋剧痛。 大片血色占据他的视野，还隐隐构成巨大眼眸形状。 天赋提示的屏蔽符号变回“里世界”三个血字，又褪去血色，变回黑字。 然而所有黑字，都在往扭曲诡异的方向变。 在天赋提示都要被扭曲到看不清的前一刻，云砾抓住天赋最新给出的关键信息。 【吃药】 只有两个字。 药？ 什么药？ 云砾在剧痛中艰难思考。 是了，童小丫给过他一瓶药。 他颤颤掏出药瓶，还在吃药时差点不能将药片送进嘴里。 一根在他出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攀爬到了他脚后跟的阴影赶紧沿着他衣裤一路往上，扶住他的手，让他将药送入嘴巴，还顺便多卷了几片药片塞进去。 药片无味，却入口即化。 药效作用速度极快，云砾几乎立刻平静下来。 见他脸色有所缓和，那根阴影又嗖的一下躲起来。 不过这回云砾用余光捕捉到了它的身影。 云砾心中却生不出多少感触。 药片确实能帮他驱除疼痛，但副作用让他整个人都不愿思考了。 思考……认知？ 隐约的灵光闪过，他却不愿意去抓。 他只要一有思考的打算，心跳就会异常加快，快得让他更不愿思考，只想坐着躺着休息着。 他连电视继续播放着的节目都不想看了。 电视中传出的声音进入了他的耳朵，却没经过他大脑，就这样左耳进右耳出。 【……哥，对不起，我真不是有心的。】 天赋黑字在他视野中飘着。 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的工整字样，让他看出了浓烈的惶恐情绪。 云砾艰难地缓慢运转着大脑，终于得出结论。 哦，天赋是说他不是有心让他看到“里世界”三个字，然后被这认知造成强烈污染的。 换一个状态，云砾也许会有什么情绪。 可这会的他还被药片副作用影响着，根本不想和天赋计较。 等等……有哪里不对！ 云砾努力与躺平的心理抗衡，竭力抓住一点灵光。 他想起来了！ 天赋一开始说的是“那边”，就像闵诚瀚之前也只和他说“那边”一样，天赋根本没明说“里世界”。还是绯色侵染了字样，天赋的提示出现扭曲，才有后来的“里世界”三字，再到血色屏蔽符号。 他将自己的发现和天赋说了，天赋反应很大。 【怎么会？！哥，你是看到里世界三个字才有了关于那边的认知？！我还以为是你从别的地方有了这方面了解，才会在我又一次和你提到“那边”之后，你自己想到的！！！】 【一定是他，我想想……等等，哥，你等我，我去干一架，看看能不能帮你弄来什么新消息！】 天赋没新的提示出来了，已给出的黑字在云砾视野里飘着。 云砾揉揉太阳穴。 没啥感觉。 药物副作用有些强。 不过他有主意了。 退出游戏，确定。 回到个人虚拟空间中，他依旧觉得大脑运转较平日迟钝，然而比起在游戏里，不知道好了多少。 他不断回忆着自己进入游戏后的种种经历。 终于，他拼凑出真相。 他应该被坑了。 有某位存在，修改了天赋给予他的提示，还引导着他去回想快速被屏蔽的三个字，让他意识到游戏里还存在里世界。 不同于表世界大体保持着和谐安宁，里世界极为危险。 污染，大多来自里世界。 而迷雾之城事件，应当也和里世界有关。 他进入游戏的第一晚，就在迷雾中看到了一双猩红眼眸。 那双眼眸，应当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标记。 租车店老板说的“还活着”，也应该与眼眸有关，而与表世界这些怪物无关。 毕竟根据他在论坛中得到的信息，玩家进入游戏后，只要不是手残做菜太难吃，又或者自己太作死，再或者实在不清楚游戏某些隐藏规则触犯禁忌，玩家并没有那么容易死亡。 平日里，眼眸在他身上留下的标记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影响，可一旦他处于被污染状态，那眼眸就应该能对他施加更多影响，引诱他主动做些什么加深污染。 一如刚才，正常情况下的他发现天赋提示变成血字，他肯定会警惕，更不可能主动回想都已变成屏蔽符号的三个字究竟是什么。 但有某些力量引诱他，他就忘了，这背后潜藏的危险。 迷雾过后，表世界中应该有不少生灵都被污染了，或者被打上标记。他只是其中之一。 云砾平复了下心情，重新登入游戏。 这次他依旧可以自主选择跳过多长时间。 他没急着选择，而是先与天赋交流，从天赋处得到答案。 跳过半小时，药物副作用将有所缓解，他能在游戏中恢复大半的思考能力。 那就不用多想了，就半小时。 一登入游戏，云砾率先听到电视里传来的元气少年音。 “我们可以看到，管理司的金牌捕快、收容所的A级司狱都已进入微笑精神病院。为大家的安全考虑，我和我的搭档何田就不跟着进去啦。我们可以相信，有管理司、收容所出手，微笑精神病院出现的异常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控制。” 连叶背对着一栋藏在森森树影的巍峨建筑，面向着镜头说完这段话，又偏头看着何田，笑眯眯问：“田哥，距离我们下播还有一些时间，你觉得我们应该和观众朋友们聊些什么呢？” 何田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稳。 “或许我们可以聊聊我们城中新出现了什么能让大家感受到愉悦的地方。” “愉悦？”连叶眼睛亮了亮，“那当然避不开前两日巡演到我们怪谈城双虎路夜市街的流浪马戏团！团长造梦师先生可是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精彩表演呢！除了流浪马戏团外，不得不提到的另一个地方，就是美食街哦！” 连叶说着，朝何田眨了眨眼。 “田哥，你能猜到吗？” 何田脸上还是无甚表情。 “1号店。” “bing！观众朋友们，最近美食街1号店又换了新老板哦，据去吃过的人说，新老板做的菜相当不错，而且还在不断推出美味的新菜品，大家不妨去试试呢！” 电视外的云砾：？？？ 40 第 40 章（三合一） 柠汁煎软鸭，…… 电视节目后续, 全是连叶、何田两人的闲聊。 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连叶在说。 听着这节目，云砾才知道, 怪谈城里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 专供暴力方式释放压力的不夜街拳击会所、能寻求极高刺激的过山车主题游乐场、让市民可以扮演鬼怪吓唬人的鬼屋主题游乐场…… 云砾实在不确定, 怪谈城的市民要怎么才会在鬼屋中被吓到。又或者，被吓到的游玩者不是怪谈城市民？ 天边泛起鱼肚白, 节目结束。 云砾一度退出游戏, 补足睡眠, 养足精力，才重新登录。 藏在暗处的阴影只观察到他关了电视，坐在沙发上，闭闭眼，再睁开，旋即走入厨房，准备早餐。 厨房早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前做夜宵留下的痕迹全没了, 用过的碗筷也被清洗好，放回原位。 云砾昨晚在超市特意多买了一些食材, 单份不算多, 但种类不算少。 他原定的早餐是用湿河粉做一个汤粉，再自己煮一盆椒圈酱油，浇一点上去，简单又美味。 然而想想自己一去餐厅，又要大半夜才能回来, 家里那位多半还得吃泡面，或者饿着肚子等他到家，他决定将河粉留下, 转而早上做饭。 蒸米饭需要多一点时间，他先蒸着米饭，然后线椒清洗、切成大小适宜的圈状。 他还买了一点小米椒，并不多，只预备着配色、增辣用。 椒圈酱油不需要太重的辣味，但要没有那浓淡适宜的辣味，它的味道又差许多。 最后云砾拍了一点蒜末，起锅，烧油，简单将蒜末爆香，倒入线椒圈、小米椒圈，快速爆炒一下，炒出香气。 线椒青绿，小米椒红艳，间杂着少许白色小点，一时间教人分不清是蒜末还是辣椒籽。 辣椒的香味霸道，云砾倒还好，受得住，厨房阴暗的角落处却传来一声被压抑着的喷嚏声。 云砾目不斜视，装起炒好的辣椒，一比一的比例加入清水、生抽酱油，一起煮沸。 再加入少许红糖、陈醋，倒入炒好的辣椒，继续让酱油沸腾一小会。 接下来，只要将它倒入准备好的盆子里，这份椒圈酱油就做好了。 旁边蒸着的米饭传来咕噜咕噜声，倒到盆中的椒圈酱油飘着柔和香味。线椒、小米椒固然有辣味，但泡着它们的酱油为数不少，让辣味都变得柔和了，只留着一点辣感，刺激着食欲。 云砾再将一个中等大小的洋葱切成洋葱丝，再将一个大一些的黄土豆去皮、切成小块。 考虑到要快速出菜，而且家庭版，不用过于注意卖相，土豆小块易熟，外围能早点软烂到近乎泥状内部吸透味道就行，至于洋葱也可以切细一些，不大需要在意做好后还是否能看得出洋葱形状。 蔬菜配菜有了，该来肉食。 带皮二刀肉切片，不必太多。鸡腿肉做丁，相对大块一些。 锅里下油，先将二刀肉煎一煎，让肥的部分出一出油，以备等会儿的猪油香能更快渗透到其他菜中。 再倒入洋葱。 生的洋葱辛辣刺激，但在大火翻炒中，它逐渐变软，香味也去了绝大多数的辛辣，还带了一点甜香，但其辛香料的特性还在，依旧能尽职尽责地为菜肴提供独有的香味。 等洋葱丝已经带一点褐色，就能倒鸡腿肉丁进去，快速翻炒一下，再加入土豆、生抽等调味料也炒一炒，最后放入适量清水，待水烧开后，转中火慢慢煮到土豆外围软烂即可。 这样一道菜做起来不难，小块的土豆也无需花费太长时间炖烂，基本饭蒸好了，散一散水蒸气，菜也做好了。 土豆很软，还带一点泥状，洋葱是早就软烂到几乎找不着它的身影，鸡肉还是成块的，还剩下的少许菜汁黏黏稠稠，已然变成土豆泥的形状。 云砾索性用面碗装饭，往饭上浇做好的菜。 土豆泥缓缓往下渗，上面还成形的土豆与鸡肉块间杂，仔细找找还能看到二刀肉片的身影。 两大面碗，正好将云砾做好的饭菜装完。 云砾端着自己那份，也不急着吃。 土豆保温能力强，没那么快放凉，他能先回房间，看一看日记，往日记上留言，省得家里那位不知道他做的椒圈酱油是干嘛用的，也不晓得在他出门后自己简单做点什么吃。 泡面这玩意，偶尔一顿就好，总不该全靠它。 至于要一直端着碗的原因也简单，他就怕自己那份早饭一离开视野，就被偷偷拿走吃了。 他家里那位行为逐渐随意的，可不见得会嫌烫。 事实和云砾想的差不多。 云砾在日记上写椒圈酱油、湿河粉用法时，藏在房间窗帘上方的一小块阴影就很遗憾地想着，要不是云砾始终端着碗，他很乐意为云砾分担负担。 毕竟大早上的，有饭还有肉菜，很容易对肠胃造成压力吧？他真的特乐意为云砾分走大半压力，甚至全部压力！ 只可惜云砾碗不离手，他只能想一想了。 他还没大胆到直接从云砾手里抢走碗，也没厚脸皮到那地步。 万一云砾生气了，以后不回家做饭了咋办？ 终于，云砾写完了，也将自己那份饭菜吃完。 他把碗、勺子放进厨房水槽，笑眯眯说一声“麻烦你了”，就出门直奔餐厅。 今早是个大日子，他得开始自家餐厅的升星任务了！ 一星餐厅、开启情绪值，还能得到工人！ 云砾一出门，房间中立刻出现另一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这人捧着日记，好奇地将云砾写下来的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 烧热水、放湿河粉，煮熟，加椒圈酱油调味，好像很简单啊。 他摸摸肚子。 昨晚两份面，没过多久又是一大碗饭菜，已经挺饱了。 可厨房里的酱油一阵阵地飘香，可能味道已经淡得差不多了，但他都闻出记忆了，只要看着那大盆酱油，嘴里就有某些液体不受控制地分泌…… 还是得去煮河粉，吃！ 大不了…… 阴影一阵涌动。 他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瘪下去。 身为怪物，能用诡异力量加快消化吸收，很正常吧？ 云砾当然不知道这回事。 他现在正惊讶地看着小区对面摆着的简单小摊。 一名老婆婆，席地坐在两笸箩后面。 带着风吹日晒痕迹的笸箩装满了新鲜蔬菜。 红彤彤的西红柿、成熟得恰到好处，再熟一点就得担心表皮破裂，再生一点又会太硬口感不好；红、黄、绿三色的灯笼椒，在这朦胧的天光中，表皮都能呈现出亮泽；黄澄澄的柠檬，都还没切开，果皮已飘出了柠檬芬芳，令人闻着更垂涎里面果肉汁液。 大概是云砾的目光在笸箩上停留的时间略长，老婆婆冲着他笑得眯起了眼，颤颤地发出漏风的声音。 “小伙子，要不要买点？都很新鲜的，早上才摘下来。” 天赋也给出提示。 【农家自种蔬菜，味道一级棒哦！哪怕价格贵几倍，都物有所值。】 云砾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拿起一个西红柿，更仔细地观察着。 老婆婆也不介意，只笑眯眯地看着他。 云砾再看看彩椒、柠檬。 品相真的很棒。 问过价格，老婆婆给出的价钱大约是超市里的三倍。 云砾有点犹豫了。 倒不是觉得贵，而是他想都买，但不好带啊。 两笸箩东西，挺多的。 老婆婆似乎看出他的迟疑，又用漏风的声音说：“如果你都要了，我可以帮你送上门的。送到了再给钱。” 云砾忍不住看看老婆婆脚上鞋子。 鞋边沾着不少泥土。 云砾再往城外方向看看，这一路上，还有残留的泥脚印，能让他脑补出老婆婆如何伛偻着背，挑着量大笸箩东西，一步步走到这里摆摊的画面。 让老人送货，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办？ 不过很快，云砾收起这些无谓的心情。 怪谈城中生存的，会有普通老婆婆吗？ 对面小区保安看这老婆婆的眼神都透着畏惧！ “美食街1号店，能送吗？” “能！”老婆婆乐得一下子站起，“小伙子，你先回去开门，我随后就到。” 云砾沉默了下。 他有点嫌弃自己了。 听老婆婆口吻，分明随时都能送货到他店里，唯一的问题是他这当老板的什么时候能回到店中。 罢了罢了……这等事，习惯就好。 顶多让他变强的动力又增加了些。 回餐厅路上没再出现别的意外，倒是他回到美食街后，经过依旧排在末尾的明天请早时，闻到店内飘出来的味道和昨日有了不同。 他往里面张望了下，看到水汽氤氲的蒸笼后站着的依旧是秦括，可店内多了一名瘦削的年轻人，正忙碌地包着包子。 云砾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是明天请早一开始就有别的员工，还是秦括这么快找到新员工帮忙。 天赋却大惊小怪地嚷嚷。 【人！那是人，活生生的人！哥我好激动，我终于遇到比你还弱的了。】 云砾：面无表情.jpg 什么叫做比他还弱？ 不过……人？是和他一样的玩家，还是什么？ 【不，他不是玩家，他用的是另一个方式进入这里。他和你们这些玩家不一样。他……】 天赋顿了顿。 旧提示文字缓慢散去，新提示渐渐生成。 【他如果没有能保命的天赋或者道具，他只有一次机会。】 云砾微怔。 老槐食馆已在身旁。 云砾急忙刹车，将自行车停好，打开餐厅大门。 别人的事，他理不过来，他连自己能不能真的做到一命通关都不确定。里世界，还有那早早给他打下标记的存在，都危险得很，他哪里还能搭理别人的事？顶多心头感慨一下。 门开了，他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什么，门外就传来老婆婆的声音。 “小伙子，我给你送货来咯，我鞋脏，不进店里，你自己搬进去，顺便给我钱。” 餐厅摆着的电脑有兑换现金的选项，一经兑换，柜台的抽屉中就会多出相应金额现金，云砾不愁怎么给钱老婆婆。 老婆婆坚决不肯进门，只和云砾说了一个数，云砾只好先拿钱出来给她，再自己将笸箩搬进厨房。 等他将笸箩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好，准备把笸箩还给老婆婆，门外早已没了老婆婆的身影。 倒是他一看向大门，空荡荡的门外就响起老婆婆声音。 “小伙子，笸箩暂时不用还我，我以后再找你要。” 得，这下子没啥可说了，云砾只能老老实实将笸箩放回厨房。 他昨晚预定的食材也被送到了。 略一收拾，云砾开启餐厅升星任务。 很快，他看到全新的系统提示。 【评委团与检查员将在二十四小时内抵达，并进行考核，请及时做好准备。】 说是做准备，但云砾也没什么能提前做的。 在他餐厅开门后，小山就很及时地来了，进门后先看了看餐厅环境，确认没什么需要搞卫生的，就坐在门边，呆呆地看着云砾。 评委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餐厅晚上才正式开业，这会儿哪怕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也不用忙活多久。 云砾很快收拾妥当，和小山大眼望小眼。 不是他想看，而是小山盯着他的目光太不掩饰，明摆着的写满了“馋”。 云砾想想，还是进了厨房，准备给做点什么。 正好从老婆婆那里买来的菜有品质上佳的西红柿，云砾琢磨着煮一个番茄肥牛。 他这儿没牛肉卷，还得现在订，再加一些金针菇。 幸好送货速度快，一点不耽误。 给他送货的仲576前脚刚走，闵诚瀚后脚就进了门。 他看着像没休息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一进门就坐了，双手枕在后颈，靠向椅背，双腿往前伸得直挺挺。 “小砾，有啥好吃的给我做点！嗨，昨晚打了几十场兽拳，被那些兽血污染一下，我现在还没缓过来，得吃点好吃的补补。” 云砾暗叫侥幸。 得亏他买的食材多，这会儿闵诚瀚突然到来，也不愁不够。 至于兽拳什么的，他准备等闵诚瀚吃饱了再问问，有什么啥是自己能知道的。 可他一动，刚才还躺尸一样的闵诚瀚猛然坐直了，凝重地朝他招手。 “过来，让我看仔细点。” 闵诚瀚抓着云砾胳膊，将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全给打量了遍。 越是打量，闵诚瀚眉头皱得越紧。 “你身上污染也不轻啊，不过看你状态还行……嗯，吃药了？昨晚回家路上发生意外了？还是怎样？总不会是秦括又去找你麻烦吧？”都不等云砾回答，闵诚瀚自己先给摇头否认了，“他还不至于胆子那么肥？不是他，问题更严重啊，说说，怎么回事？看看叔有啥能帮你的？” 等听云砾说完，这污染是自己看电视弄来的，他还因此知道了里世界存在，闵诚瀚眼神变得极为诡异。 “你现在就知道里世界了？这事有点麻烦啊。” “麻烦？” 闵诚瀚极郑重地点头。 他按着云砾坐到自己旁边，还没说话，就先叹了口气。 “你都对我们这里的生存规则有了自己的思考，应该已经明白到，在这里，认知很重要。有不少污染都和认知有关，你认知不到它的异常，你就不会被污染。哪怕那些东西就在你面前晃来晃去，都无法对你造成多大影响。但你意识到里世界存在，今后你可能更容易遭遇来自里世界的东西了。” 云砾迟疑了下，到底将自己今早遇到了一个卖菜老婆婆的事也说了。 闵诚瀚思索片刻，忽然笑起来：“你遇到的应该是蔡婆婆。她种出来的蔬菜瓜果，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了。她说以后再找你要笸箩？你就等着她再来好了，说不定不用多久，你们又能见面了。嗯，应该是好事。不用多想。至于你身上的污染……” 闵诚瀚顿了顿，再将云砾上下打量一番。 “看起来也不用怎么担心。在这里生活时间长一些的，有谁真的一点污染都没经受过？换做谁，之前经受过多少污染，一旦知道里世界，都得被污染一次。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闵诚瀚拍拍他肩膀，继续嘱咐：“记得多保持好心情，一旦发现情绪不对劲，赶紧做令自己开心的事。对，我现在就想吃好吃的，有好吃的我就高兴，小砾，你快做点什么来。” 闵诚瀚都这样说了，云砾自然没意见。 要不是闵诚瀚忽然拉住他说污染的问题，他现在都该将番茄肥牛做出来了。 时间有限，用正常的电饭煲肯定做不出一锅米饭，但厨房里有高压锅，这就好办了。 云砾先将淘洗干净的米加好水，放入高压锅里煮着，再处理西红柿。 自然熟透的西红柿轻轻松松就能去掉皮，内部也有丰富汁水，果肉带点沙状。 云砾只是将它切开，都还没煮，酸甜的自然清香就出来了。 云砾甚至想抓起一个西红柿洗一洗直接吃算了，不烹饪已经足够好吃，但想到外面还在等着的两位，尤其是闵诚瀚还提到情绪、污染、高兴这些词，他还是得愉悦地下厨。 保持心情愉快，应该有助于去除污染。 所以昨晚连叶来到了精神病院门前，不进去，就和观众们聊一聊城中有什么能让人觉得高兴的地方。 而他的店竟然也榜上有名，着实让他受宠若惊之余，明悟为何做菜做得好的玩家都能得到管理司庇护。 好吃的饭菜能帮助市民抵抗污染，那么重要，当然得保护好做菜的人。 云砾手起刀落，转眼切好葱白、蒜粒。 锅里下油，将配料爆香，然后倒入西红柿。 几乎一下锅，西红柿立刻冒出更多鲜美汁液。 云砾简单炒了炒，让它渗出更多水，才将金针菇也加进去。 细盐、酱油、蚝油，各放一点作简单调味就好，食材本身味道鲜美，番茄肥牛又不是什么重口菜，配料一多夺了食物本味，反而辜负了上好的食材。 西红柿水再多，也撑不起较长时间熬煮。 云砾加入一些热水，再去处理肥牛。 肥牛卷得简单烫一烫，一变色就可以捞起了，然后放到旁边沥干水分。 西红柿这边中火煮上十分钟，再将烫好的肥牛卷加进去，都不用等足一分钟，一锅番茄肥牛就做好了，还是好大一锅，得用大盆装。 云砾最后在盆上撒一点小葱花，汤色红亮，白色的金针菇、褐色带点白色肥边的牛肉浸在其中，最上方的葱花青绿可爱。 单从卖相看，已是上佳，伴着飘香，诱惑力更直线上升。 米饭也已经好了，压力阀里的气都散尽了，可以盛饭。 云砾一将饭菜端出去，闵诚瀚都还没说什么，门外就传来活力十足的声音。 “哇，好香！田哥，我们今天果然来对了！” 这声音很熟悉。 云砾往门外看去，就见五个人走过来。 其中两个，正是他在电视上见过的连叶、何田。 连叶对上他的目光，笑着朝他挥手。 “老板你好啊，我们是管理司派过来的，这次负责你餐厅的升星考核。” 云砾看看进来的一群人，再看看吃上了的闵诚瀚、小山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他这是又一次负责做，却没机会吃了？ 进来的五个人中，有两个拿着小本本，在餐厅里逛来逛去，应该已经开始检查着卫生了。 连叶可惜地看了眼大盆装的番茄肥牛。 闵诚瀚还好，只就着饭，夹肥牛夹得飞快，小山则不时抬头用护食的眼神瞪着他们，明显在警告他们别打这盆东西的主意。 连叶扮个鬼脸，收回落到番茄肥牛上的目光，转而视线跟随两名检查员移动，直到两名检查员进入厨房。 很快，两名检查员出来了，将手上本子递给另一个云砾不认识的美食评委。 那人看过本子上的内容，微微点头，旋即拿着两个抽签箱走到云砾跟前。 “老板你好，我是这次的主评委顾昭星，这是副评委连叶、何田。接下来请你抽取你本次用到的主食材。”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云砾抽取他左手拿着的抽签箱里的东西。 云砾摸出一小卷纸条。 连叶上前，从他手中拿过纸条，展开。 “鸭。” 云砾也看到纸条上的字了。 顾昭星左手手腕一动，抽奖箱瞬间不见。 他再托起之前右手拿着的抽奖箱。 “你可以自主选择是否加抽烹饪方法。一旦选择加抽，你将只能用抽取到的烹饪方法进行烹饪，不过只要你成功通过评审后，你得到的奖励会得到大幅提高。” 云砾回想了下，很确定之前没在论坛看到相关情报。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请问。” “得店铺经营达到某种标准才能选择是否加抽？” 就像他抽取到的主食材鸭，如果不限定烹饪方法，他可以立刻想到烤鸭、酱鸭、三杯鸭、啤酒鸭、姜母鸭、千锅鸭等若干种做法，但限定了烹饪方法，他能选择的范围将大幅度缩小，还极可能刚好随机到一种自己不擅长的、乃至从未做过的。 如此一来，失败可能性将大幅度提高。 顾昭星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 “好，我抽。” 云砾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入箱中。 里面装着的还是若干卷起的纸条。 依旧是连叶接过他抽出的纸条，展开。 “煎。” 这结果一出，顾昭星又收起这个抽奖箱，在旁边选了张桌子坐着。 餐厅门外传来急刹车声，有人送鸭肉来了，一声不吭地将写着大大“鸭”字的纸箱送入厨房，干脆利落地上车离去。 顾昭星对云砾做了个“请”的手势：“云老板，主食材已经送到，你可以开始烹饪了。如果你还有其他需要的，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鸭，搭配煎的做法，能做什么菜？ 小煎鸭？这虽然有个“煎”字，实则是炒菜。还有一种煎鸭，往去内脏的整鸭肚膛塞入爆香的味料，再涂酱油，将鸭表皮煎到金黄。可这种做法，也得在煎完后，再上锅蒸。 云砾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道菜。 而且很巧，他有这道菜需要的另一关键调味品——柠檬。 他准备做柠汁煎软鸭。 主意打定，那就能着手准备了。 云砾先打开管理司送过来的食材箱。 里面装着的鸭子很新鲜，品质很好，正合用。 他将鸭肉起净，将起好的鸭肉片成厚件，再用刀背捶松。 捶好的鸭肉厚片得加小苏打、味精、盐、酒腌制，十五分钟后再加蛋、用水和生粉按比例调好的湿粉拌匀，最后再上干生粉、铺平碟中备用。 云砾开猛火烧锅，烧热油，将锅端离火位，把鸭肉平放在锅中，才将其重新端回炉上。 这时转慢火，锅中鸭肉片一点点变成金黄色，香味也逐渐飘出来了。 外层拌上的带蛋粉浆、里面松软的鸭肉香，都一点点地飘出，彼此混合。 等鸭肉片两面都变成金黄色，鸭肉也熟了，香味亦已飘到厨房外。 顾昭星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闻香知味，不曾尝，他也能猜出几分。 刚知道云砾店里提交了升星申请，他就颇为期待。云砾经营这家餐厅的时间不长，但着实已打出一定知名度，他刚看到云砾抽出“煎”这种做法，还有点担心，就怕云砾做得不好。 但现在这香味传来，他放心了，转而只剩期待。 他很清楚云砾餐厅里出过什么菜品，这次的煎鸭肯定是新菜式，他这主评委，可不成了第一个尝到的？ 坐他旁边的连叶嗅着味道，扒着何田肩膀，满是笑容地问：“田哥，怎样？我带你来代班没带错吧？” 何田反应冷淡地“嗯”了一声，连叶伸手就想拧他两腮，强行帮他拉扯出笑脸表情。 然而何田反应快速，身影一晃，立刻避开。 连叶反应稍慢，陡然失去依靠，重心不稳，差点要摔到。 幸好在紧急关头，他的左手手臂立刻变成莲鞭，手掌化作莲叶。 莲叶边缘撑着地面，轻轻一弹，帮他恢复平衡坐好。 近乎平移地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的何田依旧没有表情。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连叶扁扁嘴，转瞬又笑了。 “行行行，田哥你坐回来，我不动手，不过你也笑一个？” 何田横他一眼，却也回到之前座位上。 顾昭星依旧一本正经，那两名检查员脸上则染了笑意。 厨房中，云砾将煎好的鸭肉片捞起去油，切成24件，分入八个小餐碟中，正好一碟3件。 从蔡婆婆那里买来的柠檬也能用上了，一个柠檬分成两半，挤出柠檬汁备用。 再接着用油滑锅、下酒。 锅里油热，热气激发酒香，酒精遇热挥发，酒香融入油中。 再加入他厨房里一直备着的高汤，又添了鲜美味道。 少许味精少许盐，淋上一点芝麻香油，愈见浓香。 胡椒粉洒一点，提鲜增香。 柠檬汁是重头戏，必不可少。 在碗中已散出浓郁味道的柠檬汁落入锅里，清新得教人觉得身处大自然中的香味挥发。 酸为主，带点不易察觉的甜，还有轻微的苦涩回甘，自然芬芳。 白醋、糖都来一点，最后调入湿粉拌匀，加上尾油，淋在摆盘后的鸭面上。 这道菜，就算做完了。 他都还没将东西端出去，大堂中，已有人摩拳擦掌地等着。 连叶双眼晶晶亮，双手交握胸前，灼灼地盯紧了厨房门。 香！ 云砾还在调淋上鸭面的芡汁时，外面就闻到香味了！ 煎炸食品油香明显，但明显口感偏重。 柠檬香味一起，清新的香味立刻将油脂带来的油腻感驱散。 油香与柠檬香彼此调和，形成的吸引力极强。 顾昭星、何田没多少表情，但依稀地也透出期待。 那两名检查员最按捺不住，坐都不大坐得正了，微侧着身，专心看着厨房门。 已经和闵诚瀚一起将番茄肥牛吃完的小山呢喃着。 “香。” 闵诚瀚一手按住他脑袋，一手撑着自己脑袋，故意不看那边。 毕竟云砾这次为通过升星考核才做了这道菜，他不确定自己和小山有没有份，还不如不看。 倘若他愿意，厨房飘出柠檬香味就先带着小山离开一会儿，肯定更能远离诱惑。 然而他不大迈得动步子。 一来多闻会儿香味都觉得舒服，二来心里多少有些期盼，希望也能有自己那份。 云砾将菜品端出去供大家品尝前，还多切了一个柠檬。 这回他将柠檬切成薄片，一碟菜的边上摆上一片。 淋在鸭肉片上的芡汁清亮，透过芡汁可见肉片表面的金黄，以及中间被切开部分露出的鸭肉色泽。再搭上碟子边的一片黄柠檬，颜色更为好看。 柠檬皮的微苦芬芳清新舒爽，果肉酸香刺激唾沫分泌，更不会令人觉得这道菜油腻。 云砾先给顾昭星这主评委上菜。 连叶差点想伸手，直接从托盘中拿走自己那份，还是被旁边的何田碰了碰，才更用力地交握双手，压下自己的冲动。 三位美食评委、两位检查员、闵诚瀚、小山，最后是云砾自己那份，全齐了。 云砾端过去给闵诚瀚两人时，闵诚瀚才接过碟子，小山的筷子已一下子将三片肉都夹起，塞入张得大大的嘴巴中。连那片柠檬片都没逃过一劫，一并被他咀嚼着，无需多时就吞入腹中。 小山的碟子只剩一点芡汁。 他巴巴地看着云砾还没吃那份。 闵诚瀚一手拿筷子，另一只手抵着他额头，总算把他制住。 云砾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让小山掌握良好吃相当真艰难。 他夹起一片肉，送入嘴里。 先是芡汁的味道，有点酸，又很鲜香。芡汁清亮浓稠，但沾到煎得金黄的鸭肉片表皮，就吃着口感正适宜了。 一口咬下去，表皮酥脆，内里有鸭肉汁冲出，与芡汁的味道调和到一起。 鸭肉细嫩有弹性，与酥脆的表皮口感截然不同。每一次咬下酥脆表皮，都会迎来更多鲜嫩肉香。 柠檬的酸味冲击着味蕾，不断驱散油腻感，只留满满爽滑肉香。 云砾自觉自己这道菜做得还可以，完成任务应当不是难事。 然而还是得评委们发话确认，这事才算板上钉钉。 云砾快速再将剩下两片肉片吃完。 虽说评委们也在品尝，无暇理他，但他总不好吃得太慢，万一一不小心落在评委们后头，评委要和他说什么，他却忙着咀嚼什么，那就不大好了。 两名检查员吃得最快。 他俩就不怎么懂品鉴美食，反正有好吃的端上来给他俩，他俩就吃。要是没有他俩那份，也不会影响评审。 真正重要的，只有三名评委。 连叶实则也吃得挺快。 三块肉片，其实吃不了多久。 他夹起那片柠檬片，送到鼻端嗅了嗅，轻轻咦了一声，又含住半片柠檬尝了尝味道，最后咬了一点果肉试试。 酸，这是毫无疑问的。 味蕾与柠檬皮接触的瞬间，还能感受到柠檬皮的苦涩。 但温度低，这种苦没得到加重，只是轻微一点，将酸味，以及口腔中残留的其他香味衬得更明显。 连叶转向顾昭星，与顾昭星耳语两句。 顾昭星便点点头，也尝了尝柠檬片，最后还在吃完鸭肉后，拿筷子头蘸了点芡汁尝尝。 这次评审，另两个评委都是代班评委，评价味道好坏绰绰有余，却难以做出更专业的点评，还是得他多把把关。 没有了鸭肉片的搭配，单品尝芡汁，更尝得出云砾调味的功力。 不加酱油之类的调味，只单纯突出鲜香味道，用柠檬的清爽淡却油腻感，吃起来开胃不腻。芡汁浓稠度正适宜，刚好能挂在煎好的肉片上。 这份功力，已是难得。 再有这柠檬，连叶吃出了是蔡婆婆那出品的，顾昭星同样吃得出。连叶找他求证之前，他已根据柠檬散发的清香味判断出，也就蔡婆婆能种出这么好的柠檬。 老板手艺佳，食材又上等，做出来的东西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顾昭星再联想到这次云砾加抽烹饪方法能得到的额外奖励，他无比肯定，蔡婆婆已做好准备。 他擦干净嘴巴和手，起身，来到云砾面前，抓着云砾的手握了握。 “云老板，恭喜你，你已经通过评审。现在你的餐厅晋级为一星了。” 说是晋级了，云砾还没看到餐厅有什么变化。 顾昭星往下说：“你的居住证也已升级为市民证。接下来为你派发你的通讯设备。你喜欢植入式的、腕表式的，还是吊坠式？” 云砾想想：“吊坠式？” 顾昭星立刻掏出一条银色项链，其上坠着一块一元硬币大小的银片。 银片上有一个需要费点劲才能按下去的小按钮。 顾昭星按了一下，空中立刻出现一个光屏，提示要输入激活码，接着还得绑定市民证号。 顾昭星一直帮云砾输完这些东西，还让云砾绑定了指纹、虹膜，再简单教了一下云砾怎么用，才正式将它交给云砾。 “以后你需要使用，就按一下按钮。你等会自己设置一下，以后它投映出来的光屏就只有你能看到了。” 这通讯器使用确实很方便，里面还给存了管理司、收容所、精神病院、医院等公共机构的电话号码。顾昭星演示的短短瞬间，云砾还看到了论坛、网上银行等东西。 云砾还看到一个餐厅管理界面，其上能显示他餐厅余额、菜谱树、已收集评价、客人情绪值等信息。 情绪值显示了一个总额，其下还有正面情绪、负面情绪两类。 云砾餐厅刚升到一星，开启情绪值相关，因此所有情绪值数值都是0。 “一星餐厅的内部空间将得到扩张。凌晨两点是刷新时间，两点过后就会变化了，到那会你要发现餐厅还是原样，可以立刻联系我们。此外你完成了限定烹饪方法的额外挑战，你将获得提前开启‘后山菜园’的资格。凌晨两点刷新后，你的厨房将多出一道门，这道门会通往你的后山菜园。” 闵诚瀚笑着给云砾介绍：“小砾，你别小看这菜园，里面很容易出产高品级食材，外面可不一定能买来这样的好东西。” 连叶笑嘻嘻问：“闵叔，你那些硬得让人咬不动的面包都是你家菜园出产的面粉做的吧？” 闵诚瀚的脸黑了黑，故作凶悍地瞪了眼连叶，又无奈地吐槽：“对啊，我也不知道我家祖传的菜园怎么会出产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别人家菜园加成后都更有利烹饪，怎么我家的就往不宜烹饪的方向加成了。” 何田补刀：“闵叔用外面买的面粉做的面包同样不是正常人能吃的。” 闵诚瀚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很快就笑起来。 “得得得，我就知道，我这手艺注定被你们说，反正我就做面包武器，卖得出去、别人用得上就好！” “嘿，用就当然用得上，不过用在不夜街嘛。”连叶说着，摸了摸肚子，“云老板啊，我和田哥昨晚可是在我俩主持的探秘直播里帮你家餐厅打了个广告，你看要不请我俩吃一顿？刚才那点肉片，塞牙缝都还不够呢，吃完还想再吃点什么啊！” 他这一说，结束了工作状态的顾昭星脸上堆起了笑。 “对，云老板，你要不给我们做一顿午饭？算算时间，应该是时候，不算太早吧？” 何田没说话，但眼神说明一切。 他同样感兴趣。 41 第 41 章 能闻不能吃是什么体会？…… 大家都闹着要在餐厅吃午饭, 云砾算算时间，再想想还有两个约定好今天也来吃午饭的小朋友，他觉得自己也不差在多做几个人的饭菜了。 他是真喜欢烹饪, 还喜欢看别人吃到自己烹饪出来的食物后满足的表情。要不然, 出身优渥的他，怎么会练出一身厨艺？ 不过人多, 他要想想做些什么菜。 他没第一时间回答, 落到与之前与他并无接触的连叶等人眼中, 就成了为难。 连叶神色暗了暗，但还撑着灿烂的表情。 顾昭星强打起笑容道：“不对不对，就算在云老板这里吃饭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云老板餐厅才升星，云老板自己刚拿到通讯器，肯定有不少事要忙，我们留下来吃饭，这多打扰啊？我们还是下次再来……” 他这一开口, 云砾回了神，急忙拦住准备离开的他们。 “不就是一顿午饭么？有什么？我刚在想该给你们做什么菜呢。彩椒炒肉, 怎样？你们吃辣吗？有什么忌口不？” 闵诚瀚要了解云砾得多, 知道云砾现在的话不是客套，也不是怕得罪人才这样说，因此帮着云砾一起留人。 “这彩椒和柠檬一样，都蔡婆婆种的，量又不多, 小砾不好晚上加菜谱里，就现在咱们吃完最合适不过了。来来来，都坐！一张桌子不够大, 小叶，小田，你俩帮忙将这两桌子拼一起。” 有闵诚瀚一指挥，顾昭星等人也放松了，不再想着刚才提午饭是否太冒昧，更没了离开的打算。 大家都没啥忌口的，还能接受辣味，云砾就放心了，他思考菜单受到的限制要少得多。 太贵的食材、处理起来需要太长时间的菜式，这些肯定不适合。 但口味上不挑，能做的菜就很多。 餐厅外陡然传来一道让云砾有些耳熟的女声。 “你们在做什么？” 一名女子缓步走来。 她一双凤眼扫过众人，最后定定落到云砾身上。 “云老板，你昨天给我家丫丫吃什么了？” 乍一听来，她的语气和之前并无区别。 然而云砾心底就这样升起一股寒意。 吃啥了？ 大多数挺正常的，唯一的问题，大概出自那被打包带走的咯嘣牙脆脆？ 这……童小丫妈妈不会真因为这事上门找麻烦吧？ 刚才闵诚瀚正想着回答女子一开始的提问，后听到她问云砾的话，还看到云砾略带不自然的表情，赶紧帮忙道：“江总啊，小砾应该不会给你家丫丫吃什么不好的东西吧？他这里做出来的食物，还是能放心的。” 女子低笑一声，仍看着云砾：“是么？” 云砾也不打算继续沉默。 女子来问，肯定早已知道童小丫吃了什么，他老实点承认，还能多个印象分。 他先说牙脆脆，然后将昨天自己曾做给童小丫吃的东西挨个数出来。 他一心只想着让女子多了解些他餐厅的菜品，知晓他餐厅肯定有很多菜带有辣味，日后也会有一些煎炸类的食品，倘若女子觉得这些都不适合童小丫吃，还得麻烦女子想办法让童小丫以后别来了。至于他店里的会员卡，挂的是徐凯安名字，和童小丫并无关系。 他一个个数菜名，遇到有辣味的菜还要特意说明一下，就苦了旁边的人。 闵诚瀚还好，之前还吃了番茄肥牛，肚子里垫着的东西多，听着菜名想起些味道，都不至于特别馋。 顾昭星他们吃的东西少，柠汁煎软鸭中的柠檬酸味还开胃助消化，他们一人才分得那么三片肉片，吃完后不过刚刚打开胃口，想吃更多东西，再听着云砾数各种好吃的，哪有不咽口水的？ 女子听着云砾数完，含笑点头。 “总算你没故意瞒我。你给丫丫吃这些东西也无妨，不必紧张。我只不愿她去外面吃一些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食物，你这里，我确实还能相信。” 云砾松了口气。 女子看他表情的微妙变化，笑意又加深了些。 “对了，你们都还没人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怎么在搬桌子？” 得知大家准备在这吃午饭后，女子很干脆地选择留下来一起吃。 云砾偷偷递给闵诚瀚一个眼神，闵诚瀚明白了，和他一起走到一旁。 通过闵诚瀚介绍，云砾总算知道童小丫妈妈是什么来头。 这女子名为江宛，是银翼科技公司的总经理，还参与了银翼科技公司污染防治口服药片的研发。 童小丫的爸爸同样来头不菲，是镇守双虎路的虎王童莽。 云砾要问的就这些。 他问的时候，江宛一度往他和闵诚瀚这边望了眼，却没任何表示，依旧与顾昭星等人说说笑笑。 多了一个江宛，云砾又要多斟酌一下，才能确定最终菜单。 昨夜给阎祚、阎佑上过的酱肉大拼盘可以照样来一份，酱肘子酱猪蹄的堆到足，这样大肉就有了，不用担心时间不够，做不好红烧肉之类的大荤菜。 刚才管理司送过来的一箱鸭子还没用完，箱里还有几只只掏空了肚膛的整鸭，也能做个炒菜。正好刚才想到过小煎鸭，那就做小煎鸭。鸭子剁小块，焯水，再干煸爆香，混入勾好的芡汁，快速爆炒熟透，味料也渗入小块鸭肉中，最好装碟的鸭肉干爽，表皮红亮，那就行了。 不过这道菜带辣，不确定江宛是否喜欢。 此外再做一个小酥肉，得炸，炸好的肉条外酥里嫩，一咬一个脆干香。再配椒盐碟、胡椒粉碟，喜欢蘸哪种味道都行。当菜也行，当饭后小吃也可。 紫苏蒸排骨也不错的，香味很开胃，不需要添加什么配料，就让紫苏的香气渗入排骨中。 末了添一个白萝卜鸡蛋汤，鸡蛋煮出浓白汤色，白萝卜清甜鲜美，两者极为相宜。 土豆丝也不怕上一盘，但云砾这次准备做凉拌土豆丝，还能拌上黄瓜丝，相较来说要重酸轻辣一点，和偏辣的小煎鸭区分开，也用酸味刺激食欲、中和桌上辣味。 当然，已经和其他人说过的彩椒炒肉也得煮上。又称灯笼椒的彩椒根本没什么辣味，甚至不辣。它就像猪大肠一样，更多要的是口感而不是味道。用它炒肉，颜色漂亮，口感好，还不担心吃不了辣的受不得辣味。 云砾合计了下，菜该够了，反正一道菜做大份些，大家匀一匀，不够也得够。 顾昭星当时给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应允做午饭的他找的理由，就是他餐厅刚升星，有得忙。 事实亦如此。 他已经在通讯器上的餐厅界面看到小游戏“一二三，木头人”的选项，还从天赋那知道，玩这个游戏能帮他的餐厅增加木偶人员工，可他现在哪有时间去玩小游戏，找来员工啊。 进入小游戏可没有时停效果，他一玩游戏，大家的午餐就都耽搁了，连带着他自己的午餐也得被耽搁。 这会儿进入美食街的食客们注定只能闻着一阵阵飘出的诱人香味，好不容易寻着香找到位置，却发现这家店铺现在根本不处于营业状态，店内坐着的那些人还很多都来头匪浅，有这些人镇着，食客们连想闹事换一顿吃的机会都没，只能悻悻然离去，在旁边找一家闻得过去的店吃点什么。 云砾昨日营业额高，今日餐厅位置已离明天请早又远了些，然而明天请早店内，秦括还是闻到了从云砾那边飘出的香味。 他恨得将手上刚刚揉光滑的面团都又一次搓变形了，面团沾在他手上，晃晃悠悠，终于还是啪的一声掉落下来。 他也没理会，只咬着牙，好不容易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云、砾！” 黑色迷雾在他胸膛前翻涌。 一旁剁着肉的瘦削年轻人被吓到抖得更厉害，险些连刀都拿不稳，刀刃剁入砧板中，先发出一声沉闷重响，然后卡在砧板里，任他怎么努力都不能拔出来，还抖得旁边的肉末都凌乱不堪。 秦括冷着脸走过来，迷雾半遮挡住他的脸。 瘦削年轻人不敢拔刀了，一味地对着秦括点头哈腰。 “老、老板，我、我这就……您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然而秦括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一路走到冰柜前，又拿出好大一块肉，摔在砧板上，还溅起了不少肉末，有一些印到了年轻人脸上。 年轻人也不敢擦，就听秦括吩咐。 秦括一把拔起卡住的刀，用刀面狠狠拍在整块肉上。 “将这些也剁碎了，今天必须调出那种味道的馅！” 越说到最后，秦括语气越凶狠。 年轻人不明白，“那种味道”是什么味道。 他只知道他的命现在还在，但他再不赶紧剁肉就难说了。 今日的店内各种馅料基本都由他调味，来购买的客人并不算多，但他从老板偶尔的自言自语中知道，今天生意算不错，比之前有进步。 他一度还以为自己能活，谁知道……老板竟然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比较对象？ 更可怕的是，他连自己比较对象是啥味道都不知道，就被要求着要调出那种味道？ 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香味，再想到老板正是闻到这香味，才又一次情绪激动，年轻人觉得自己知道什么了。 但他更想哭了。 老板的比较对象不会是能做出这么香的东西的家伙吧？ 救命！ 他比得过吗？ 他比下有余，没说比上也有余啊！ 任他心中如何大雨磅礴，他还得继续剁肉。 刀声一声接一声。 并不知道自家厨房飘出的香味，让一个已经够挣扎求生的年轻人任务量又重了点的云砾，此时正将煮好的鸡蛋萝卜汤倒入已经放上葱花、香菜的大汤盆中。 绿油油的葱花香菜很快浮到汤盆边缘，映着盆中奶白的汤、雪白的萝卜丝、淡黄的鸡蛋花。 他将汤盆端出去。 这是最后一道菜，其他的，他都已先端出去了。 两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一开始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地进门，却在看到大堂里坐了好几个人后，笑容被瞬间冻结。 特别是童小丫，不敢置信地看着其中一名女子，惊疑不定地唤了一声：“妈？” 她再看看端汤出来的云砾，笑容更绷不住了。 来的时候闻着香味，她以为全是自己和徐凯安的！ 谁知道……都别人的？！ 哪怕她妈妈也在这别人中，同样让她的心被揪住！ 她的好吃的！ 超香超好吃的！ 42 第 42 章 番茄滑蛋饭 “阿姨。”徐凯安很乖的叫了一声。 江宛手里还拿着筷子。 她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残留的排骨肉嚼碎、吞咽干净, 才对两个小孩温柔一笑。 “丫丫，凯安，你俩来吃饭？自己找位置坐吧。” 徐凯安表现得乖到拘谨。 他老老实实点点头：“好的阿姨。” 应完了, 他连目光大幅度移动都不大敢, 只缓缓转动着眼珠，寻找着合适位置, 以便坐下。 童小丫就要随意多了。 她瞅了瞅两张桌子拼成的大桌子边上, 只剩一个空位, 立刻用甜得几乎腻牙的声音问：“这里还有个位置，我就坐这，妈你说好不好嘛？” 一记清脆响指声落下，紧接着谁家脑门被敲的爆栗声。 肉眼可见的，童小丫侧额红肿起来。 徐凯安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没有抢先出声，始终保持谨慎。 童小丫看到那位置，他何尝看不到？ 挤一挤, 那空位还能多摆下一张椅子，够他和童小丫两个人坐了。 可是啊, 这不还有个在江宛打响指时才将汤放到桌上的云砾？ 空椅子肯定是大家留给云砾的, 哪有他和童小丫的份。 “到旁边找空桌子！”江宛没好气地扔给童小丫一个嫌弃的眼神，好像在问你怎么连这点眼力劲都没，还想坐留给老板的椅子。 不过到底这是亲女儿，训完了，还得问云砾。 “老板, 我家丫丫和徐家凯安的饭菜，你有准备好么？还是让他俩就在我们这桌夹一点到旁边吃？” 现在大家刚开始吃，云砾做的分量又大, 因此看上去分量还算充足，每一道菜都有未被筷子翻动过的部分。 童小丫听江宛这样说，刚还捂着被隔空敲了爆栗的位置，嘟着嘴要委屈撒娇，现在也顾不得装表情了，就巴巴地看着云砾。 听当妈的口吻，她能吃上啥，还得云砾作主啊。 她不断地无声祈祷：云哥哥，你一定要准我过去夹菜啊！我昨晚可是被妈追问吃了什么东西，身上染着这样味道，我都没将你供出来的！你可一定要让我今天也能吃得开开心心啊！ 然而—— “不碍事，我进去给他俩各自弄一碟饭出来，不用动咱们这桌的。” 云砾的声音很干净好听，脸上的笑容很温和亲切。 但童小丫现在就怎么听、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她心底疯狂尖叫。 她一直闻着都是这桌飘出来的香味！可云砾现在说，给她和徐凯安各自弄一碟饭出来？什么饭才能有这桌子的丰盛好吃？ 数一数，那么多的菜…… 越看可疑的液体越想从嘴角往下流。 童小丫扁起嘴。 可当着江宛的面，她什么都不敢做，只能认命地拽着徐凯安在旁边坐了，愤愤地瞪着云砾进厨房的背影，希望用自己包含怨念的眼神，让云砾给她弄多点好吃的。不求有隔壁桌丰富，也得量足味道好。 事实上她真不必为这事担忧。 云砾当然充分考虑到她和徐凯安的午餐。 今日上午忙，没空研究毒食谱，但在给顾昭星等人准备午餐之余，云砾已经想好该给这两小孩吃啥。 先是饭，装上两碗，等会儿直接盖到碟子上，一碟一碗，足够吃了。 他之前做好凉拌土豆丝后，就特意留起了两小孩那份，预备着等会儿给他俩端上一碟。凉拌菜，多少有些凉拌汁，不适宜混入碟子里，和饭一起装。可以当小吃的小酥肉也被他留起了一些，配着蘸料送出去就好。 云砾先打好几个蛋，调入一点底味，然后快速切起了去皮番茄。 并不多的番茄，还被分成了两份，一份切成片状，较大快，直接加入打好的鸡蛋里。另一份切成粒状，小小的，单独盛着。 他先往下了油的热锅倒入番茄粒，将其炒成酱的模样。再接着，鸡蛋和大块番茄一起下锅，与锅里番茄酱拌匀。 高温让鸡蛋变得蓬松柔软的同时快速定型，不过这时候番茄酱已经混入蛋液里，蛋液也早早将大块番茄裹住。 定型的鸡蛋，就带上了番茄的色泽，其中还裹上了明显的番茄片。 云砾关火关得很快，只用余温保证鸡蛋熟透，让鸡蛋还保持了滑嫩，番茄汁也没干透，浓稠地沾在番茄上。 紧接着，他拿出两个椭圆浅盘，分别往盘中盖入一碗热饭。 饭还得拨散些，散得占据小半边碟子，还得占据一小块边缘位置。 再然后该将番茄滑蛋添在饭上了，只露出边缘一点饭边，让人一眼看出这里有饭存在。 切片后的酱肉，避开番茄滑蛋的位置，也往碟面铺上一层。 一个不算小的椭圆浅盘，就被装得满满的，只边缘托边还留有一点空。 就云砾将两碟配勺子的饭、一盘凉拌土豆丝端出去时，被盖在番茄滑蛋下的米饭就沾上了番茄汁。 这些番茄都是蔡婆婆卖的特级品，味道特别棒，酸酸甜甜的味道和着鸡蛋香，形成与外面那些菜截然不同的嗅觉冲击。 刚才还为不能坐到旁边桌，尽情吃多种菜而难过的两小孩，闻到这香味后也顾不上隔壁怎么吃得欢了。 隔壁桌是隔壁桌，他俩又吃不上。 就像所有吃不到的葡萄都该酸，嘴里的葡萄酸也当做甜，当然还是自己吃得上的饭菜最棒，更何况云砾端给他俩的饭菜丝毫不差？ 浓稠番茄汁起到很好保温作用，端上来的它还隐约可见冒气的热气。 凉拌土豆丝只有一盘。 童小丫和徐凯安对望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往土豆丝伸出筷子。 上面有他俩不爱吃的香菜杆又怎样？ 先抢了再说！ 云砾没给分份的，那就各凭手速嘴速，夹得快吃得快就能吃多些。这次这道菜还得考验舌头能力，看吐香菜杆的本领有多强。 不过徐凯安率先退出战局。 他拿起勺子，伸入番茄滑蛋下面，舀起一勺带番茄汁、上面还有番茄蛋块的米饭。 热气还在飘，他吹两口，稍稍吹散热气，就迫不及待送入嘴里。 吃得出番茄沙，蓬松柔软的鸡蛋沾上了满满的番茄味道，酸甜可口。同样染满番茄香味的米饭软硬适宜，不粘牙，口感好。而且它们还热着，吃着暖乎乎，别提多舒服了。 虽然尝过了一点后，暂停吃土豆丝，很可能就这样被童小丫吃光，但还能吃上这么美味的番茄滑蛋，徐凯安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了。 而且他还有小心机。 他瞅瞅依旧夹土豆丝夹得飞快的童小丫。 “你别急，我不和你抢，大不了剩下的我都让你吃。你也尝尝番茄蛋，可好吃了，这得趁热才好吃。” 果然，他还没说完，隔壁桌的江宛已经看了过来。 也在隔壁桌吃着的云砾背对两小孩，不好回头看两小孩那边啥情况，但一听徐凯安的话，他就心底暗笑。 见识过昨天两小孩吃相的他很清楚，徐凯安根本不是真心想让童小丫，他这是算计童小丫呢。 有江宛在，让江宛知道童小丫这表现，还不知道会怎么教训女儿。 果然，江宛低喝一声：“童小丫！” 这一声，吓得童小丫手一颤，刚刚夹起的土豆丝跌回盘中。 童小丫缩缩脖子，瞪一眼正满脸乖巧笑的徐凯安，心不甘情不愿地拉长声音。 “知道啦——我不争了还不行么？” 哼，就将这番茄蛋当徐凯安，嗷呜一口，不，得一大口地咬了！还得嚼得特别用力！ 让那臭小子隐晦告状。 可番茄蛋一入口，童小丫没这些心情了。 热腾腾的，有点烫！ 但番茄的味道充盈口腔，好香啊，咬得到番茄块，也吃得出番茄沙……呜，好吃！ 徐凯安是谁？不认识，反正不能将这么好吃的东西当做那个告状的坏家伙。 昨日已经品尝过的酱肉，就这样一度受到冷落，童小丫只顾着一口接一口吃番茄滑蛋饭。幸好酱肉冷热皆宜，也不怕放凉了不好吃。 染上了番茄汁的饭当然不能浪费，得都吃了。那么好吃，不吃是笨蛋。在边缘的白米饭也拨过来，同样给沾上番茄汁！ 实在觉得嘴里有点烫，那就夹一筷子土豆丝，清清凉凉的，酸辣可口，听自己吃的时候发出的爽脆咀嚼声，都能让她觉得舒服。 受到江宛的压制，两小孩没有过多的争抢，反而吃起来氛围更显和谐。 云砾这边更融洽。 小山吃相不大雅观，可闵诚瀚将他教导得性格还可以，他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之前是知道云砾专门为闵诚瀚和他做了番茄肥牛，他才在连叶看过来时那么警觉护食；现在他同样明白，桌子上的菜要大家一起吃，而且桌上的大家和他不算多熟悉，他不能任性，每样菜他都最多只能吃八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还有，得用筷子。 这些，小山都很清楚。 连他都知道的事，其他人哪有不明白的？ 云砾迟上桌一些，桌上这些菜，除了实在混一起的汤，其他都有一些不曾被人翻动的部分，算留给云砾的。 一顿饭吃完，闵诚瀚最先抛弃形象摸着肚子感慨。 “现在美食街多了小砾这家店，以后我想吃好吃的就容易多了，只来小砾这里吃就行。其他店……” 他顿了顿，摇摇头，略显无奈。 “排名靠前那些店除了我那家，其他的倒不是没好吃的，就是少像云砾这样，什么都能做得不错。他们往往都专精某一项，其他的算可以，但在他们店里，要多点几样东西，吃着就会觉得没那么尽兴。” 连叶也学着他的样子，摸着肚子笑嘻嘻道：“还有啊，他们的口味这些年来没什么变化，好吃归好吃，一吃这么多年，没新鲜感了。我都觉得不新鲜了，闵叔比我吃多那么多年，肯定有一样感受。” 顾昭星则看着残留了一点蒜瓣的小煎鸭若有所思。 他想了会儿，再看看桌子中央的汤盘，猛然醒悟什么。 他快速打量了下四周，目光锁定摆在一旁的开水机。 “云老板，你家店里现在只提供开水？” 43 第 43 章 何田的邀请 突然间门听到顾昭星这样问, 云砾疑惑了下。 但等他挨个看向刚才被顾昭星重点留意了的东西，再略一思索，他悟了。 相较其他菜, 这桌上就数小煎鸡辣味最重。 最后端上的白萝卜鸡蛋汤，他放入的盐分最少, 盐分之类的调味料味道最轻, 吃的基本是白萝卜原本的清甜滋味, 只略带一点别的香味增加口感。 因此桌上的菜虽然多，也不乏味道重的, 但配上清甜鲜美的汤，就不会觉得过腻，甚至喝完汤, 也不想再喝点别的，就想让清甜味道在嘴里多停留一会。 不过这得人比较多，点菜吃饭，才比较好这样搭配。 如果一两个客人来，又点了口味较重的食物，就可能出现饮品类的需求。只白开水，喝再多，解辣止咳的作用都不太大。 想明白后，云砾笑着应顾昭星。 “对, 现在还只有白开水, 开业没多久，还只有我一个, 暂时没能弄点喝的。等忙得过来了，先给加个酸梅汤，再看看适合加点啥。” 要制作简便好保存的, 一次性做好一大壶。 好的酸梅汤，颜色深亮，喝起来口感醇厚，有酸味，但酸味都是醇厚的，再加上冰糖，又有一点甜味。只要酸梅汤做得好，一口冰镇酸梅汤喝下去，任之前嘴巴怎么被辣得受不了，都能感受到舌头被治愈的舒畅。 它不光解辣，还解腻。吃多了油腻食品，一杯酸梅汤下去，都仿佛能听到胃的感谢。 “酸梅汤？”顾昭星想想，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做出来了，和我说一声，我过来尝尝。” 他说着，目光在半空好几个位置聚焦了下，应该在操作自己的通讯器。 果然，云砾听到他说：“我刚给你发了个添加请求，你加一加我通讯号好友，有什么事通讯号联系。” “昭星，你这不厚道啊！”闵诚瀚啧了一声，“刚才给小砾弄通讯器，偷偷记了小砾的通讯号，也不告诉我们？赶紧发过来，我也加一下小砾。” 顾昭星乐道：“得嘞，就发。” 连叶赶紧举手，还拽着何田一起举手：“我俩也要！” 闵诚瀚操作通讯器之余，没忘嘱咐云砾。 “像你新做了什么菜让我们尝尝的小事可以通讯号联系，不怕出问题。大事除非特别紧急，连等一等我们过来当面说的时间门都没有，否则千万别通讯号联系。你也知道里世界了，我们这特制的通讯器，能屏蔽里世界绝大多数干扰，但如果是那边一些比较厉害的家伙出手，还是有可能影响到的，所以不能太相信太依赖它，只当有它生活方便些，偶尔在上面找点乐子。” “那上面的乐子可不是谁都能找的。”江宛语气微冷，“对你我来说，是乐子，对其他人说，可能就是致命危机。” “对。”闵诚瀚先严肃地点点头，后露出微笑，“但我相信小砾，我觉得小砾也能。而且适当接触那些，对他的成长有帮助。” 江宛眸光微闪。 她与闵诚瀚对视了一会，终究也淡淡一笑。 “你倒说得不错。云老板可以这么快知道里世界，还在知道后能保持这么好的状态，确实很不错了。一旦在通讯器上遇到什么古怪，要保持理智，应当大有可能。” 饶是她这样说了，餐桌上的氛围还是多了几分压抑。 云砾操作着通讯器，一一加上在场几人的通讯号好友。 童小丫和徐凯安两小孩吃饱，已经换了一张桌子，从背着的小书包里拿出课本、作业本，认认真真地写着，看得云砾直感慨，哪怕是怪物，只要还在上学，就逃不了做作业。 江宛往两小孩那边看了眼，见他俩挺认真，也没过去打招呼，先行离开。 顾昭星和两名检查员也走了，连叶一度想和他们一起出门，却被何田拉了拉胳膊，旋即与何田一起留下。 收拾好桌子、将东西全部放入洗碗机，再从厨房出来的云砾，第一时间门对上何田认真等待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走向何田。 先前坐着的何田也站了起来，表情愈发严肃。 连叶在旁，歪着脑袋抓了一把头发，满怀疑惑地瞅瞅何田，再瞅瞅云砾，视线就在两人间门不断移动。 闵诚瀚原本拿了自家的黑拳套出来把玩着，不时往里面注入自己的诡异力量，见此情景，也收起了拳套，坐着看过来。 云砾在何田面前站定，沉声问：“你找我有事？” 刚才加通讯号好友，何田也要添加他，他还略觉奇怪。 生活中的何田和电视上没什么区别，都淡漠冷峻，看着对什么东西都不大感兴趣，就连有心留下来吃午饭，往外流露的情绪都不算多，而且也算得上不留下来也无所谓，全当无足轻重的小事。 再有何田和连叶两人关系好，来往密切，一旦他这里有新菜品出，他通知了连叶，何田同样能知道，何田加不加他好友，根本不耽误何田来尝试新品。 不过当时大家都添加他，何田不添加反而显得突兀，云砾猜测过，何田有没有可能出于这原因，外加被连叶强拉着举了手，才也给他发来好友请求。 可现在看何田留下来特意等他忙完，他又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全错。 “有事。”何田通讯器的光屏被投映到半空，其上展示着的正是“探秘直播”的介绍。 这是一款由怪谈城电视台倾力打造、目前深受怪谈城市民喜爱的直播节目。节目播出时间门为凌晨三点，但受到直播这种形式的限制，节目结束时间门并不怎么固定。因节目大受欢迎，两名主持人连叶、何田都在怪谈城中有了不少名气。 云砾快速扫过这段介绍。 他颔首。 “我知道探秘直播，还看过。你要和我说的事与这节目有关？” 才在节目里帮他打过广告，接下来还有什么？总不能来要广告费吧？ “你看过？”何田脸上难得浮现一丝惊讶，“那你看的是我们探秘微笑林的节目？也看到过木耳人了？” “木耳人出现后，就有部分时段没看到。不过你俩帮我打广告那段，我正好看到了。” 连叶张大嘴巴，看嘴型应该想“哇”的一声叫出来。 何田一记眼神飞过去，连叶就可乖可乖地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节目的内容范围很广。”何田斟酌道，“你这两晚看到的这些危险内容只是一部分。遇到木耳人这样的惊险场景，已经超出我们预期。” “等等。”云砾打断他问，“你说的惊险，是你俩惊险，还是观众惊险？” “观众和我俩都惊险。昨晚出现在电视中的木耳人不是他的真身，所以实力不算强。如果遇到他的真身，我和叶子应该讨不了多少好。观众得反应及时，不要直视电视，也不要听到电视声音，这样才能最大限度避免受到污染。 “我们市民基本都有丰富的观看直播经验，遇到这种紧急情况，懂得怎么应对。所以像昨晚这样，虽然略惊险，但还没到要及时掐断直播信号的程度。” 云砾沉默。 他就是没经验那个，全凭家里那位及时帮关电视过关。 不过那会儿，他还不是怪谈城的市民，现在才拿到市民证。 何田看他神色，猜到他昨晚应该过得挺刺激的，不由继续叮嘱道：“在我们这里看视频节目，最好关声音。有时候声音也是一个污染源。我们所有视频节目都会配上字幕，没声音观看体验差一点，但胜在安全。” 云砾点点头。 何田又道： “我们这直播节目，说的是探秘，但只在城内出现了可能对市民造成影响的危险事件，我们才会探索这些比较危险的东西，好让市民有所了解，以免真的遇到相关事件却不懂应对。我们也会探索一些能让市民觉得开心的东西。像你的餐厅，就很值得我们来探一探。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时间门，来你这里直播一次。最好能让我们进厨房，也拍摄一些你烹饪的过程。如果你觉得这涉及到了商业秘密，你可以拒绝，我们只拍摄你做好的饭菜，还有我们吃的过程。不过我们来直播的时候，肯定是后半夜，得辛苦你加班。” 连叶眼睛亮得像星星。 何田刚说完，等着云砾回答，他就迫不及待问：“云老板，要是我们来你这里探店直播，你能不能将你店里上过菜单的菜都做一遍？” 要不是想到节目面向的是全体市民，如果市民们看了节目来这里吃东西，却吃不到节目上的菜，会给云砾带来小麻烦，连叶最希望的还是云砾给做一些新菜式。 云砾爽快答应。 餐厅升级到一星后，还出现了“名气值”，而且名气值和情绪值一样，都正负面分开。 虽然现在看不出有啥用途，但不重要的东西，多半不会被特意标出。 上节目肯定能帮他大幅度提高正面名气，这事不怕做。 再送走了何田、连叶两人，云砾转而看着闵诚瀚。 “叔，我要想买怪谈城日报，要去哪里买？” 地图上没标注具体地址，但租车点老人和他说了，美食街就能买，他要愿意，自己慢慢找，多半能找到。 但正好闵诚瀚在，看起来还挺有空，他不问就对不起闵诚瀚了。 “日报？那东西的自助售卖机离时钟塔很近，沿着街走到尽头就是了。”闵诚瀚说完，忽然来了劲，搓着手问，“小砾啊，我看你来到我们这里都挺长时间门了，还没好好逛过我们这地儿吧？要不我带你逛一逛？” “好啊。对了，叔，如果我还想逛逛菜市场，我能去哪里逛？不是生鲜超市那样的地方，是……” “我懂我懂！嘿，买菜什么的，肯定要去那种热热闹闹的菜市场才最有感觉。不过那地儿不适合今天带你逛，明早怎样？你住在试炼小区那边吧？明早四点半，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带你去看看？不过等你回到餐厅，至少九点，没问题吧？” “行啊。不过那边有没有乌梅、山楂、甘草之类的东西卖？” 做酸梅汤，云砾比较想亲眼看过材料再采购。原材料差一点，最后做出来的酸梅汤味道差距也会很大。 事实上他餐厅中的饭菜都最好先看过食材再采购，可出了餐厅，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危险，而且现在餐厅走的路线还没有那么高档，还偏向便宜饱腹的简单食物，原材料只要没差得厉害，问题就不大。 倘若什么时候餐厅还要将菜品质量再往上发展，他就必须亲自看过食材，才能确定订单。 现在餐厅都一星了，还有后山菜园了，他还认识了一些怪谈城中的高级别怪物，安全得到较大保障，可以开始考虑这些方面了。 44 第 44 章 云老板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乌梅？这玩意去卖药材的地方买, 怎样？就杏林街，那地儿多的是药材铺，又近, 等会买完报纸再多走几步就到了。” “好，就去那。”云砾应了一声, 又看向还在认认真真写作业的两小孩，这有点不好赶人啊。 “小山，留着看店。”闵诚瀚招呼完, 拉着云砾往外走，“咱俩去逛，有小山留在这，不用担心。” 云砾回头看看坐去了柜台后一动不动的小山，也真觉得挺能放心的。 他还是第一次大白天，能这么闲情逸致地逛美食街。 街道两侧的店铺大多开着门, 不过越往时钟塔的方向走, 遇到的店铺营业项目越偏向单一。 闵诚瀚带着云砾一路走, 一路介绍两旁的店铺。 其实也不怎么需要他介绍，绝大多数店铺，云砾看一眼匾额就知道里面卖什么了。 像什么鸡蛋灌饼、臭豆腐、章鱼小丸子，都能单独撑起一家店，店外的匾额挂的就是卖的东西名字, 顶多在旁边加两个“X记”的小字。 闵诚瀚的老汉面包, 所在位置竟然还挺靠前, 而且这店还正开着门, 门边站着一个木头人，正呆呆地模仿着招财猫招手动作。 木头人没表情，招手的动作也呆板, 但看着挺有趣，云砾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了唇角。 闵诚瀚看到自家店，无语望了望天，显然深知自家店靠什么拿到排名这么前的营业额，现在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难得带云砾逛逛，还走到自家店门边，他又早已习惯自家店出品多特别，倒也大大方方地问云砾：“你要不要进去看看？虽然也没啥好看的。” 店门内，却有一个和闵诚瀚几乎一模一样，只皮肤颜色深得多的人走到门边。 云砾刚要答闵诚瀚的话，陡然看到这人，不觉怔了下。 天赋大大的黑字在他眼前浮着。 【注意看，这人来自里世界，和你家那位差不多！】 他刚才还怀疑这人和闵诚瀚是不是双胞胎，谁知道是这答案？ 门内那人根本没注意云砾，单热切地朝闵诚瀚招手，恨不得立刻将闵诚瀚拖进去。 “瀚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昨晚新创的那套拳法怎么打怎么不得劲，咱赶紧回去一起改良一下，你帮我看两眼。” 闵诚瀚连连摆手。 “忙着，没空，你自己多玩会。小砾，咱进去，你看看我店里的面包，嗨，反正除了小山，我不指望有谁能吃我做出来的面包了。” 门内那人刚听到闵诚瀚的话，还满脸不高兴，但一听到闵诚瀚喊云砾名字，他就换了个态度。 “小砾？瀚哥，这就是你回来和我说过的云砾啊？小砾来来，让你二叔看看！听瀚哥说，啧啧，瀚哥之前真没说错啊，你还真弱，这身子板看起来还是不够强健啊，会打拳不？棍术要不要学？得空就来这里找我，我教你呗？你随便给我弄点啥好吃的，瀚哥没吃上的就行，我不挑嘴，啥都可以。” 他语速快，一长串的话说起来毫不费劲，巴拉巴拉的声音直往云砾耳朵里冲。 明明在正常说话，硬生生让云砾听出污染诡异音的感觉。 闵诚瀚都受不住了，拉着云砾进门，直撞了他一把。 “去去，一边待着。要教小砾，我不能教？得你？你才和小砾见面吧？怎么说小砾都得和我亲点。还有啊，小砾知道你是谁不？都自称上二叔了？” “咋滴？好像你不是没和人家多熟就让人叫你叔一样，那时候你不也才和小砾见了一面？大家都才见过一面就让喊叔，有啥问题？” “我那时候好歹都过去几小时了！” 两人斗嘴斗得起劲，但怎么听怎么感情好，要不都不能这样说话。 “几小时算啥？又不是相处几小时了。”皮肤深色的那位乐呵呵地绕道云砾另一边，也将云砾给拉住，“小砾，二叔和你介绍下自己哈，二叔叫闵诚海，里世界里来的，一开始想偷了你瀚叔的身份，混个表世界市民当当。谁知道打不过他，没办法，认命当个小弟。不过在这街，你二叔认第三，没人敢认第二！以后有事找不着你瀚叔，找你二叔也一样。” 闵诚瀚得意一笑：“谁让你傻，居然敢选我？得了，松开小砾，店里才多少空间？三个人一起怎么走？” 云砾则想着闵诚海刚才说的话，脸色逐渐古怪。 他不由问：“二叔，你不会也从镜子里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时候可以通过镜子从里世界偷渡过来！噢对，我想起来了，瀚哥说过，你家也有个我这类型的存在。” “二叔，我不会也得打得过他，他才不偷我身份吧？这偷身份，具体怎么偷？” 前者，云砾不觉得自己战力能进步得那么快。家里那位虽然没直接在他面前现身，但听着他不时地在家中弄出的动静，云砾就知道，他肯定比自己强，起码那诡异的手段，云砾根本防不住。 后者，云砾倒能寻思下，能不能用什么办法避免被偷身份。 “怎么偷？”闵诚海呆了。 他不自觉地松开云砾，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 “好久没为这活准备，差点忘了怎么做了。总的来说，先观察、后模仿，最后侵入你身体，将你赶出去。具体做法，你没变成我们那种存在，很难和你说得明白。” “观察、模仿？” 云砾想到日记本关于他生活的具体记录。 一股寒意自他心头涌出。 那是不是家里那位现在也在用某种本领，窥探着他和闵诚海的相识，知道他从闵诚海处了解了自己是多大的威胁？ 云砾也记得日记本上说过的“提前”，家里那位或许已经想过要提前侵入他身体了。现在呢？家里那位会怎么做？ 嘶……有点可怕。 “当然。我们刚偷渡过来，都会忘记之前的事，只模糊记得要将谁当成自己目标。我们除了认真观察模仿我们要偷身份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唔……应该保留了一点本能吧？过去太久了，我现在在瀚哥身边，生活得很好，不大想得起以前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 闵诚海感慨了下，笑呵呵地想拍云砾的肩。 闵诚瀚反应极快地格挡开闵诚海的手。 “臭小子，拍什么拍？还不知道控制力度？你这一巴掌拍下去，我给小砾做急救的机会都没！” 闵诚海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又赶紧用另一只手狠狠打了几下自己手心。 “怪我怪我，和小砾说得起劲，就当小砾和咱差不多。我刚想说啥？” “谁知道你？”闵诚瀚嫌弃地瞪他一眼，转而和云砾介绍起店里的面包。 云砾当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面包店。 墙壁边摆着兵器架，上面摆放的全是用全面面粉做出来的武器，形状大小都和真的武器一模一样。 店内也有烘焙展示柜之类的东西，但里面摆放的面包全部奇形怪状。盘叉柜也有，盘叉齐全。 云砾先上前看了看那些面包武器。 实心的，足够坚硬，一看就知道肯定没下酵母粉。 他再去盘叉柜，夹起一块面包看了看。 这些倒放酵母粉了。 云砾刚想用手碰一碰面包，看能不能撕一块下来尝尝，但又想到什么，陡然停下。 他手指差点就能碰到面包了，他身旁的闵诚瀚紧张得下意识屏住呼吸。 偏偏云砾这时候停了手。 闵诚瀚只觉一阵窒息感传来。 不过和呼吸关系不大，单纯是心理因素。实力到他这程度，呼吸不算啥要紧事了。 他苦笑了下，拿过云砾手中的面包盘，就想将面包夹回去。 云砾赶紧按住他，抢回托盘。 闵诚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苦笑不已。 “看着不好看是吧？也别看了，我都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步骤出了问题，每一次都按足了流程来，最后做出来的东西，能有十分之一摆得出来就算好了，就连摆得出来的这些，都基本没人吃得下，全靠小山。你也别碰了，以后顶多叔给你多做点面包武器，得空教你练练各种武器。不说学会，了解一下，也对你有帮助。” 云砾这才明白，闵诚瀚误会了。 但闵诚瀚话中透出的关心，还真让他觉得有些暖。 而且他已经猜到，这不是一个单纯的虚拟游戏。 游戏里的这些人，应当都真实地存在于某个世界。 “叔，我刚是想问问你，你店里有没有什么禁止浪费食物一类的规则？” 明天请早和他的餐厅都有老板要再规定的营业时间内留在店内的规则，美食街的其他店铺也应当各有规则。 云砾现在还没到能给自家餐厅添加新规则的日子，但他已经想好下一个规则写下。 “禁止客人恶意浪费食物。” 他现在就怕，闵诚瀚这边也有差不多的规则。 他有心试一试面包的味道，好更了解闵诚瀚做的面包具体出了什么问题。 但他也确实对闵诚瀚做出来的面包味道不信任，就怕自己吃不下，浪费食物，然后违反规则。 “浪费食物？没有没有！”闵诚瀚连连摇头，“我这店要有这种规则，我不知道得死上多少回！” “那我尝一尝。” 云砾撕下一小块面包。 嗯……第一步就有点难度。 这面包乍一看起来很成形，虽然形状古古怪怪，总体椭圆，但边缘一点都不整齐，全是深深浅浅的波浪纹，面包上方也一块高一块低的。 表皮很有韧劲，撕起来很艰难。好不容易让表皮裂开了，又有一些碎颗粒掉下来，好像他只要再敢用力，这面包就敢给他变成无数面包屑。单粒面包屑摸起来竟然还是粗糙的、很硬，好像搓一搓都搓不动。 这面包，要怎么做出来？ 云砾茫然了。 他曾经跟着无数名厨学艺，可是没学过怎么才能将面包做成这样啊！自己也从来没有做出过这种样子啊！ 难道，这就是老汉面包后山菜园出品的特殊食材的威力？ 45 第 45 章 和闵诚瀚的约定 面包皮和里面随时都可能化作一堆碎屑的面包主体部分分得挺开。 反正云砾将面包皮撕下来后, 稍微用了点劲，就将一层面包皮撕了下来，虽然也没撕多少, 就面包皮因为面包并不光滑的表面，出现了阻力，最后导致面包皮断开。 云砾觉得这样还不错，起码他不用担心一次性撕下来的面包皮太多, 自己尝起来费力。 好吃的东西, 只要不是太饱，都不会嫌多。 不好吃的东西，小小一口，都算得上折磨。 闵诚瀚做的面包，显然有折磨人的本领。 云砾将小块面包皮送到嘴里，细细品尝。 味道……一言难尽。 还没他大拇指大的一小片面包皮, 就能让他吃出咸得几乎发苦的味道？偏偏旁边又淡得有些过分。 加盐揉面，还没将盐揉匀？ 不是吧，这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能快速将面包皮嚼碎，那还比较容易全部一口吞进去, 再用不断分泌的唾沫稀释残留的盐分, 尽快压下咸得发苦的口感。 但面包皮韧劲太足, 云砾只觉它怎么都是皮状, 连边缘都未必晓得稍加融化, 出现糊状。 实在受不住，云砾只能强吞。 快速用舌头将面包皮卷成一团，使劲往下咽，再用嘴里积攒的口水，将它冲下去, 这样就行了。也许会在喉咙处卡一卡，但多吞几口口水就好。 嗯，不浪费食物。 他有很丰富的硬啃难吃食物的经验，一边吃一边哭，把家里人全吓着，一个个担心得够呛。 那些事，都挺久远了，久远得他并不容易再回想起来。 但只要想起，回忆就像开闸泄洪的洪水，汹涌而来，呼啸着将他淹没。 刚才从闵诚瀚和闵诚海这儿知道了里世界的偷渡客，会选择表世界的人侵入，而且这种选择，还多半和相性有关，他就联想到自家那位躲躲藏藏的模样，然后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自己那段过往。 现在难啃的面包皮，进一步加深他的回忆。 可回忆越深，他脸上越是不见表情，让还想从他神色变化猜测他将可能如何评价自己面包的闵诚瀚心里发毛。 不怕大师骂，就怕大师不说话。 云砾待口腔里的味道散得差不多，又捏了一块面包碎屑，送入嘴里。 这碎屑，也不算太碎，有四分之一花生米大，手感挺硬，够结实，吃起来像吃了一颗小石头，咬不敢咬，含着没什么味道，又不知道含多久才能化掉。 有时候还可能再吃出一点咸味，但比起面包皮的咸度，这很不错了。 当然，不排除云砾运气好，捏起这一块没裹上多少揉不匀的盐。 好不容易觉得稍微含得有点糊状，或许可以咬了，但牙齿与面包块碰触的瞬间，还是感觉到了坚硬。 一咬下去，牙都想罢工。 不过到底咬裂了，碎成两块，好像吃起来更容易些了。 这一瞬间的刺激，到底让云砾收起了杂念，专心地思考着，以闵诚瀚现在的手艺，究竟得用什么法子，才可能学会做出些正常点的面包点心。 小石头一样的硬度，但真的含在嘴里的时间长了，还是吃得出一些淀粉被分解后的甜味。口感虽然差，但要当硬糖吃，似乎有点可能？ 云砾越想，越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就做磨牙小零嘴！ 越硬、能让人吃的时间越长越好。 但闵诚瀚的揉面功夫必须练起来，不求揉得出特别好的面，起码要知道怎么添加配料，才能将味道揉入面团。 最关键是，闵老板可不能再揉一个面，连盐都揉不匀了。 不过要是添加酸奶、奶酪之类的，哪怕揉得不是特别匀，应该都没多大关系，一口吃中揉进去的配料，还像小惊喜。 也许能试试。 揉好的面，不能做这些大面包。 其实也不算大，都没巴掌大，但和云砾设想中的小零嘴相比，那可太大了。 云砾觉得做成小丸子，最大直径不能超过尾指指甲长度，那就差不多了。 先给烤熟，这种算原味的。 还能再炒，添加点什么配料，在表皮翻炒出香气。有点焦香，有点调味料的香，应该还可以。 云砾知道一种小吃，叫做面豆子，最传统的面豆子得用黄土来炒制。将晒干的面豆扔到炒焦的黄土里一起翻炒，一直炒到面豆焦脆，吃起来别有风味。关键这做法还健脾开胃，散油腻消食积。 但后世讲究卫生，家里自己做，用黄土炒，那没问题，有啥事自家负责，做自家做吃也自家吃。至于对外销售，考虑到大众接受度，炒面豆的做法就有了不少变化。像改用机器机器烘烤，往面豆里添加椒叶、茴香、香葱、芝麻之类的调料……反正改良办法很多。 云砾现在就参照着这些，看看能结合闵诚瀚的情况，改良出怎样的做法。 等终于将嘴里的面包块咽下去，云砾看看托盘中不再完整的面包，再看看店里别的东西，已然完全没了尝试打算。 不敢试，观察一下形状，猜测一下可能出现的问题就行。 或许还得亲眼看看闵诚瀚是怎么揉面的，才好看出问题。 不过就怕这次看出了这问题，下次又出现新问题，反反复复。 这念头一蹿出来，云砾赶紧安慰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哪可能发生这等事呢。 他又不要求闵诚瀚还得掌握根据天气变化、湿度、温度不同，添加不同的盐分，醒发不同的时间……不，盐都可以考虑不添加了，味道差一点也无妨，面团就用奶制品、鸡蛋调味也挺好。 弄一个最简单版本的揉面方法，总该能让闵诚瀚也揉好吧？ 云砾真的很尽力控制情绪了，偏生心态还是有点不稳。 这版本，是不是简易得过了分啊？盐真的是很基础的调料，也放弃？ 可尝到的苦咸味让他打了个冷颤，必须放弃，哪怕适当的盐能让甜味更凸显，他都不敢让闵诚瀚一开始就往面里揉盐。 揉得匀还好，揉不匀呢？加多了盐呢？ 云砾幽幽叹口气，看向闵诚瀚。 “叔……” 他一张嘴，才喊一声，闵诚瀚就被吓得连连摆手。 “别说了别说了，小砾，叔也知道自己做的东西难吃，你千万别点评，叔心脏不大好，受不住打击。” 云砾一开始面无表情，他盼着云砾有点表情；等云砾终于有表情了，他才觉得，没表情的时候似乎更好，不像现在这样，他都感受得到云砾的无奈，然后生出辜负了云砾期盼的恐惧。 可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不敢想云砾还能对他手艺有什么期盼的。 闵诚瀚这般一说，云砾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带给闵诚瀚多大惊吓。 他唇边染上笑意。 “叔，我没想点评，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推出新品？” “哈？” 闵诚瀚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他听到了云砾的话，但总觉得不真实，像在做梦。 不，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这事。 还新品呢？就他店里这一种面包，他做得好，他都要谢天谢地。新品？他哪里敢想！ 对，别看他店里林林总总，好像除了面包武器，也摆了很多种面包，可天知道，那些全是他在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古怪形状。 他自始至终只想练好怎么做圆形面包，至于怎么出现长条状的、扭曲虫子状的、凹凸不平星球表面状的……他真不知道！ 要知道，也许就有办法改良了。 闵诚海凑了过来，那看好戏的笑容全然不加掩饰。 “瀚哥，机会难得，你快抓住。” 闵诚瀚恼得直把他脑袋推开，他就笑嘻嘻地头抵着闵诚瀚手心，硬不肯让远点。 云砾并不急，就这般微微笑着，等闵诚瀚定神。 别看闵诚瀚嘴上好像说得自己多不在乎做不出正常面包，自家面包武器能卖出去保住店铺就很好，云砾看得出来，闵诚瀚其实还是挺想做些正常面包的，要不店里哪来这么多非武器类面包摆着。 再有闵诚瀚还每晚都要小山回来解决一些面包，一想就知道，肯定是闵诚瀚还天天在做。要没心学会做正常面包，闵诚瀚犯得着天天做？只为让小山吃？云砾不信。 小山的天赋能力特殊，还是要闵诚瀚店里的这些面包消化迟缓，才能让他有一些饱腹感，压制住他的食欲，然而云砾不觉得闵诚瀚店里其他面包就不能给小山吃，不能压制小山食欲。 说到底，还是闵诚瀚并没有完全放弃，只是一次次的失败让闵诚瀚选择用不在意的态度面对，好像这样就能将打击感降低。 “小、小砾。”闵诚瀚唤了一声，又怔怔地看了看云砾，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新品？”他苦涩的笑意快满溢出来，“你觉得我店里还能出什么新品？” 云砾将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 闵诚瀚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做好这新品的可能性不大，但听到云砾说，这小零嘴要的就是能慢慢嚼味道，可以磨时间，不怕吃起来不知不觉吃多了，闵诚瀚又觉得好像自家面包确实完美贴合属性。 论耐吃，放眼全美食街，不，放眼全怪谈城，哪有比得上他家面包的？ 他只想不明白一点，怕吃多？怪谈城真的有人担心这问题吗？ 不过云砾怎么说，他就决定怎么信。 云砾店里推出的东西都那么好吃，帮他研发的新品，再差也有限吧？ 云砾看着闵诚瀚逐渐现出的喜意，赶紧给他泼一盆冷水。 “叔，我得先和你说好，现在这些都是我猜测的，到时候该调味，还要咱俩慢慢试。” 闵诚瀚连连点头。 这些他信得过云砾，反正都听云砾的。 云砾看他神色，就大概猜到他在想啥，当下唯有无奈一笑，再加重语气，好让闵诚瀚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是重中之重。 “还有最关键的，叔，你揉面技术太差了，我们得从头开始练，最好你在我面前练，不过这时间方面……叔，你什么时候比较方便？上午的话，你能来我店里吗？还是我来你这？” 闵诚瀚推了推闵诚海。 “听到没？以后上午你来看店，我去跟小砾学揉面。” “哎？”闵诚海急了，“不，这就你学啊？” 闵诚翰瞪他：“让你去你有那心思不？以前让你和我一起揉面你哪次是愿意的？” 闵诚海小声嘀咕：“你那手艺又不能跟小砾比。” 眼看闵诚瀚都想拿出拳套，和他干一架确定话语权，他赶紧避远两步。 “行行，我看店，你去学。” 闵诚瀚可算笑起来，对云砾道：“小砾，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上午去你店里跟你学，有啥需要的东西你尽管和我说，我订货让送过去就行。对，你厨房还有位置吧？方便的话晚点儿我就先送一些我家菜园出品的东西过去？” 两人简单商量过细节，闵诚瀚带着云砾出了自家店，继续向着时钟塔方向走。 闵诚海留在店里，倚着门框，惆怅地看着两人离开背影。 他随手拍了拍身旁傻乎乎招手的木头人，长叹一声。 “唉，瀚哥这一学，再更新一下你们的模板，以后岂不是你们揉面都能比我厉害了？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我难道真要当最差？” 他想了想，陡然嘿嘿笑起来。 “反正店里没人看着，最先受罚的肯定是瀚哥。他让我看店我就要老老实实？以后我想办法抢先过去，嘿嘿！” 46 第 46 章 一二三，木头人 美食街尽头处, 墨绿色的邮筒、黑白二色的报纸自动售卖机紧挨着。 云砾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在看到自动售卖机的瞬间，黑白二色交错的自动售卖机陡然变成了两台不完全重叠的机器，一台纯黑, 一台纯白。 他眨了下眼, 看到的售卖机又变回一台。 带他过来的闵诚瀚很关注他的动静, 他不过神色略变, 闵诚瀚已握起拳头, 要他表现略有不妥，随时能给他捶上一记。 看他放松了些，闵诚瀚紧张的神色才略有缓和, 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小砾，你刚才看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了吗？” 黑色字块在云砾眼前跳了跳，都没完全组合成型。 云砾已答上闵诚瀚的话。 “应该看到里世界的什么了。叔, 如果我忽然看到什么不完全重叠的东西, 那另一部分，是在里世界那边吧？” 美食街一号店，在第一任店主手中时, 名为第一食馆。 那时候的一号店, 生意应当涉及到表里两个世界, 店主应当拥有震慑住表里世界的实力。 亦因此，第一食馆遗留的包装纸袋，以第一食馆为中心, 能同时映出表里世界。 而报纸自动售卖机，或许同样有连通表里世界的能力。 “不错。”闵诚瀚眼中的赞赏不加掩饰，“能看到里世界的售卖机，而且这么快回神……小砾, 看来你的天赋比我的想的还要更好。” 他看起来比之前放松些了，甚至敢走到云砾前面，率先在售卖机上操作了下，从出货口取出一份卷成筒状、外面还用白纸包住、有贴纸封口的报纸。 他侧身，将报纸递给已在自己身旁，看完自己刚才整个操作流程的云砾。 “诺，我不看这个。” 云砾接过，又按照闵诚瀚刚才做的那样，也在售卖机上操作了下，取出另一份报纸。 他同时给闵诚瀚解释：“我还要帮人买一份。” “帮人买？”闵诚瀚兴致一下子来了，“谁啊？” 待听得云砾说到租车店那老人，闵诚瀚咂咂嘴。 “是他啊，小砾，你以后和他相处可要小心，你去过他店里，看到过里面有很多报纸吧？你得记住，没他的允许，绝对不能碰到他那些报纸。如果你发现有报纸存在受损可能，你可以第一时间告知他，这能帮你刷他的好感度。虽说他应该不会离开他的店，但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他的友谊，还是有些价值的。” 闵诚瀚说得很轻松，只在提到老人店里的报纸时严肃些。 云砾一一记住。 闵诚瀚指了指报纸卷筒上的封口贴纸。 “那上面有关于报纸的规则，挺简单的，一旦发现报纸出现黑白二色之外的颜色，立刻将报纸烧毁，并尽力遗忘从报纸上看到的信息。如有必要，到医院寻求医生帮助。” 云砾低头看看，封口贴纸上果然写了这样的文字。 闵诚瀚再带着云砾越过售卖机。 这会儿两人就来到时钟塔所在的中心大广场了。 有一条鹅卵石路，连接着美食街和时钟塔塔下石门。 不过那道石门紧闭着。 此外，云砾还看到了另外几条鹅卵石路，都是从广场四周的街道，一直通往塔下。 天赋这次没反应，云砾就根据自己看到的，再结合记忆中的地图估算一下，问正带着他沿着广场走往隔壁街道的闵诚瀚。 “叔，时钟塔有八道门？这不同的门，有不同的讲究吗？” 合共八条街直通中心广场。 门当然也该是八道，鹅卵石小路则有八条。 八，有八卦，也有八门，还可能什么特殊意义都没有。 闵诚瀚没好气地白了云砾一眼。 “你真当你叔啥都知道啊？时钟塔这地方怪得很，你没事别去，一旦去了，说不定出来就变成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又或者垂暮老人……我还见过有人一走出来，被风一吹，立刻散成灰的。那地儿有啥，我哪里知道？我家老祖可能知道，但我这不肖子孙，现在都弄不好面包店，我家老祖没耐心和我说别的。” 说到后来，闵诚瀚怪笑起来。 他拍拍云砾肩膀，运劲巧得恰能通过他的力度感受到他激动的心情，又没对云砾造成任何伤害。 “不过现在有了你，我或许就能在许愿节到来之前，让我家老祖开心开心。他一开心，我指不定能帮你问出点什么，还可能弄来一些适合你修炼的法门。” 两人说话间，已然来到杏林街。 美食街靠近时钟塔的店铺基本都能逸散出香味，杏林街这里，则到处弥漫着药材香。 闵诚瀚在路上已和云砾说过，杏林街和美食街一样，都营业额越高的店铺越靠近时钟塔。 不过闵诚瀚没带云砾去营业额最高的店。 他引着云砾走过大半条街道，才转进一家带着浓重岁月痕迹的老店面里。 柜台后传出懒洋洋的招呼声。 “哟，是你小子啊？不会打个拳都把自己打伤了，要来买药酒吧？近来天气变化，我犯懒，没怎么做药酒，你悠着点。” 声音的主人都将话说完了，人才从柜台下坐起。 云砾也走到柜台边了。 他的视线越过柜台，看到柜台上张开的竹藤躺椅。 身穿长衫、披着及肩黑发的男人站在躺椅旁。 男人额边还垂着一束还带着叶片的淡紫红色花。 单看男人略带凌乱的长发，以及惺忪懒散的神情，已然能想象出他刚才怎么慵懒惬意地躺在躺椅上。 男人也看到云砾了。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云砾，双眼瞬间透出锐利锋芒。 闵诚瀚伸手一揽，就将云砾护到身后。 “荆芥，你别吓着小砾。” 荆芥嗤笑一声，又躺回躺椅上，语气渐渐不耐烦。 “这就能被吓着，还是别活在这里好。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他？他身上的污染都压制了，不需要到我这开药吧？都说了最近犯懒，不想做生意，回去吧。” “不是开治污染的药！”闵诚瀚捏了捏拳，勉强压下不爽，“小砾推出一款新饮品，来你这看看药材，要用到什么梅的……小砾，你自己和他说说吧，我都记不起你说什么了。你别在意他态度，这家伙一向这样，懒病一发谁都不想搭理，不过他这里的药材质量在这街上都是数一数二……” 荆芥冷不丁道：“最好。” “行，你家药材质量最好！你赶紧起来帮小砾抓药材。” 荆芥慢悠悠地，可算又一次起了身。 他看着已从闵诚瀚身后走出的云砾。 “你要梅？乌梅？” 待到云砾将自己需要的材料按比例一一说出，荆芥也没急着抓药，而是沉吟半晌，才忽然转身忙起来。 很快，他将云砾需要的东西装成一大纸包，搁到柜台上。 “行了，下次再来。这街上没写招牌的就我家店。” 他说完，重新躺下，只是还翘起了腿，脚尖一点一点的。 闵诚瀚送了云砾回餐厅就离开。 餐厅内，两小孩早已上学去了，就剩小山孤零零坐在那。 云砾先找了个大砂锅，将乌梅、山楂等一一泡上。 药材必须先经过浸泡，再熬煮，这样味道才好出来。酸梅汤含酸性，使用的锅不能是铁锅。 等药材泡好期间，云砾也不急着看报纸。 店铺升级为一星餐厅后，他只要身处餐厅内，就能通过通讯器中的餐厅管理界面，点击开启小游戏“一二三，木头人”。 这游戏，正是他获取员工的关键。 云砾点击进入游戏。 他明明还在餐厅里，他甚至感觉得到餐厅各种物品的存在，但他能看到的，硬生生变成了无尽黑暗。 还有血字游戏规则逐渐浮现。 【一二三，木头人。 当你听到神秘声音说完这句话，请立刻闭上双眼，保持不动，直到你听到它再和你说完“请睁眼”。 睁眼期间，你可以抓取和你一起游戏的木头人。只要你判断出被你抓取到的木头人身上的香料味道，你就能获得该木头人。】 【如已了解规则，请尽快进入游戏。】 云砾看着最后那句提醒，莫名想到自己之前登录游戏时卡bug在登录界面停留，然后和自家天赋对峙的情景。 好像这最后一句血字提示就在针对他之前的行为。 天赋这回得意了，因为云砾终于开始想一些它能回答的东西。 【是的！我的哥，你以后悠着点好不哇，要不真令天赋头秃！】 云砾哼笑一声，确认进入游戏。 他的头顶上空，蓦地洒落柔和白光。 旋即，白光染上淡淡血色。 若干个木头人分散在这特殊空间中。 云砾模糊感觉得到餐厅摆设物品的存在，但眼睛看不到，身体也碰不到。 他还没怎么动，那些木头人先动了。 一个个一模一样的木头人，慢悠悠地走动着。 它们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为呆板。 但随着它们行动，一缕缕味道逸出，在这空间中肆意扩散。 这味道还挺辛香，全是香料的味道。 像八角这种味道重的，将其他香料的味道都压制得差不多的。 云砾锁定离自己最近的木头人，正准备快速冲上前将其抓住。 游戏规则没说危险，天赋没提示，这些木头人应该没啥攻击力。 再有木头人的移动速度太慢，要抓取的难度也应当不大。 最麻烦的该是怎么判断其身上香料味道。 八角的味道太浓了。 而且随着木头人们的移动，各种香料的味道愈发充盈空间，干扰嗅觉。 可以说，这游戏拖的时间越长，想判断木头人味道的难度会越大。 眼看云砾的手要抓住一个木头人胳膊了，急促的声音响起。 “一二三，木头人！” 六个字，可那声音硬生生只用了正常人说一个字的时间说完。 幸好云砾反应及时，刚听到声音，立刻停住动作，闭上眼睛。 可他迈着腿，伸着胳膊，要如此闭眼维持不动，还不知道要维持多长时间，难度还真不小。 云砾只觉有很多张嘴，凑近了自己吹气。 凉丝丝的气息，从耳后、脖颈边，不断往他体内侵蚀。 还有朦胧的呼唤声，若有似无的，缥缈不定地传来。 “小砾、小砾……” 很多人在一起喊他的名字。 那都是他至亲的声音。 那瞬间，云砾像回到了他压抑心底多年的过去。 沉迷虚拟游戏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频繁回忆过往了。 偏偏今日，在这里，他在短短时间内，接连被打开回忆的闸门。 那些声音不断呼唤，声音传来的距离还越来越近。 愈发真切的声音，再加上那些轻盈喷到身上的气息，就像那些呼唤着的人，已经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正呼唤着他，等着他睁眼。 云砾险些忘记自己身处游戏中，正玩着木头人的游戏，要闭眼不动。 他强烈渴望睁眼，看一看那些人，真切地和他们拥抱。 不要再警惕了，不要再戒备了，全心全意投入这些人的怀抱中，与它们融为一体…… 云砾心底这般的念头，愈发强烈。 如果这时候，一切都在变得清晰，他都不放纵一下自己，他可能再没有机会了。 其他声音也罢了，唯独他父母的声音…… 和记忆里的差不多，却比记忆还多了些沧桑，恰是他想象中，父母过去十几年后，可能会拥有的声音。 47 第 47 章（加更1） 独木轮的标记…… 要睁眼看看吗？ 云砾内心愈发动摇。 他以最后一丝理智, 控制着自己继续闭眼。 但天赋飞快弹出的大量黑色文字还是出现到他眼前。 【哥，你在玩游戏，木头人游戏！你还记得规则的吧？】 【哥！你冷静，一定要冷静啊！别动, 千万别动！不能睁眼的, 一小条缝隙都不能，你千万别冲动！】 【哥, 你在这里加入它们, 你解锁的结局可能会很可怕的！我也要跟着你受苦哇，哥，你别动！】 刷屏式的黑色文字一度转移了云砾的注意力, 让云砾更清楚地记起自己在玩游戏的事。 那些声音，都是虚假的。 他能看到的, 也该会和他想象的毫无差别。 但萦绕在他耳边的声音, 似乎感知到他所思所想, 说出的话渐渐改变。 “小砾, 你当真这么狠心吗？你难道忘了，当年我和你妈妈是怎么出事的吗？如果不是你……好不容易, 我俩才穿透生与死的距离, 来到你身边，和你进行最后道别, 你竟然这样……罢了，罢了……” “是啊，小砾，你太让我和你爸爸失望了……” 声音越来越远，仿佛只要云砾稍有迟疑，再不睁眼, 就永远无法见到那两道身影。 【哥，别中计，他们都是假的。】 【假的，别动！】 【别动！】 云砾确实没动。 空间中的神秘声音迟迟不肯说出“请睁眼”三字，明摆着要让他继续经受幻听考验。 然而这会儿的云砾，非但没有被那两道声音说出的话影响，还隐隐有些想笑。 如果是当年的他，忽然听到这样的话，或许会立刻情绪崩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 但过去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间，还有其他亲人的安抚，他早已明白一个道理。 莫说当初的事与他那一通通讯无关，即便有关，他的父母也不可能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 隐匿在暗中的存在想挑起他的愧疚心，让他崩溃，反而让他愈发冷静。 这是游戏。 他默默做着深呼吸，数着心跳声，确认自己心跳恢复寻常后，又分辨起了空气中逸散的复杂香料味道。 八角香味固然霸道，将其他味道都压制住了，但仔细分辨，云砾还是嗅出了另一些味道。 桂皮独有的甜香、花椒辛麻的刺激芳香、草果辛中混着苦的奇异浓香、小茴香能通窍的辛温香、孜然这种能令人立刻想起烤架上滴着油的羊肉的辛麻有带点甜的香味…… “请睁——眼！” 三个字说的很慢。 尤其“睁”字，被拉了长长的尾音，几乎都要教人等得不耐烦了，才陡然弹出“眼”的音来，急促消声。 云砾确定神秘声音真的说完了，才睁开双眼，赶紧寻找离自己最近的木头人。 他之前不能动，但木头人不受影响。 所有木头人都离他远了好多，只剩木头人身上散发的味道，在这空间里不住飘散。 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 云砾若在这香料味道混杂的地方待久了，要分辨出木头人身上带着的淡淡香料味道，难度必将大幅增加。 又有神秘声音响起的时间过于没规律，说话速度要快还能快得惊人，云砾也不敢过□□猛地奔跑，只能快步走向木头人。 “一二三，木头人。” 神秘声音又响起。 不过这次说话语速正常多了。 云砾站得稳稳当当，闭着眼，等着幻听出现。 这回他有心理准备了。 那些声音，要攻击的，都是他心灵上的脆弱项。 只要他把持住心态，幻听就奈何不了他。 但什么都没发生。 他只是站立了一小会，都不知道有没有一分钟。 “请睁眼。” 云砾险些要怀疑这是神秘声音玩的新把戏，打算用这种办法骗他睁眼。 【哥，放心吧！捣乱的坏家伙被赶出去了，快点抓木头人，冲鸭——！】 云砾眉头一挑，步伐加快。 虽然还不大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结合怪谈城表里世界的区别，以及他的世界莫名其妙出现一个这样的游戏，他还是猜得着，这地儿存在多个相争的势力。 有些势力在帮他们，像管理司，只要他们表现得出具有帮助表世界对抗污染的价值，管理司就不会吝啬给予他们更多帮助。 还有另一些，他可能还接触不到的势力，也应该在暗处帮助着他们。 当然，捣乱的也有，一如那标记了他的特殊存在。 木头人的行动速度着实慢，再加上这里的空间不算多大，云砾一放开胆子行动，很快就抓住一个木头人。 云砾的手刚碰到木头人，木头人立刻维持着被抓住那刻的动作，一动不动。 “嘻嘻~” 诡异的笑声回旋。 这道分不出男女的声音，透着目空一切、只想尽情玩耍的放纵恣意。 “恭喜你抓住一名木头人、请你在三分钟之内判断出它身上携带了什么香料的味道。判断正确，你将得到它的所有权。判断失误，嘻嘻~” 笑声愈发诡异。 “就轮到木头人来抓你啦。呀呀，我还真期待你被抓住，然后变成我的木头人啊。友情提示，身份互换后的木头人速度可不像现在这样慢，相信我，你跑不过它们的。” 云砾眸光微沉。 他凑近自己抓住的木头人，仔细分辨它身上散发着的淡淡味道。 不大好判断，这木头人身上的携带香料味道特别淡，在周围愈发浓郁的复合香料味压制下，着实不好分辨。 香料以辛香为主，但不同的香料，其味道总不相同。纵然相似，也会存在细小差别。 重味如八角，一颗就很霸道了，淡味如香叶，有些嗅觉不灵敏的甚至觉得它闻起来没什么味道…… 云砾陡然振奋。 对，香叶！ 没什么刺激的辛香味，淡淡的，似乎有点苦，但苦中又有挥发的淡香，有晒干树叶的感觉，这肯定是香叶！ 云砾才将自己的判断说出，他抓住的木头人立刻缩小成一个只有他巴掌大的木雕，被他握在手里。 “恭喜你已获得第一个木头人。你可以留在此处继续挑战，也可以随时退出。下次进入，你将必须抓住两个木头人，才能获得退出游戏资格。再下次，三个……逐次递增~那么，你现在要离开吗？” 诡异的声音问最后那句话，问得颇不甘愿，就差直说让云砾留下来继续玩。 云砾低笑一声：“当然不离开。继续吧。” 趁着现在已经拥有了随时可以退出的资格，他肯定得留下来试一试，看能不能多抓到几个木头人。 一个木头人员工不够干活的，多几个也无妨。 下一次进来，离开的门槛提高了，还有在暗处捣乱的家伙也有可能给他增加难度……太危险了。 幽光闪过。 云砾手中的木雕失去踪迹。 “你捕获到的木头人‘香叶’已发放至餐厅柜台。游戏继续。” 声音响起的同时，四周游荡者的那些木头人和云砾间的距离陡然被拉远，游戏空间得到扩张。 云砾深吸一口气，继续冲上前。 抓木头人咯！ 果皮香味的，还用想吗，陈皮！ 辛辣椒香，但没有花椒那种辛麻感……黑胡椒？没错了，白胡椒要清幽一些，这肯定黑胡椒。 带一点烟熏味，细嗅之下似乎还能散发出清凉感的独特辛香，草果没跑了。 随着被抓到的木头人数量增加，游戏空间不断扩大，场上活动着的木头人减少，云砾奔跑了几回，始终无法再靠近一个木头人，他唯有遗憾地选择退出游戏。 这次一共抓到四个木头人，暂时够用了，他这老板可以当得悠闲一些，将更多精力放在研发新菜，或者给特殊客人制作品质更佳的菜肴上。 游戏空间的黑暗逐渐褪去，此前只存在于云砾感知中的餐厅桌椅等陈设陆续显现。 天知道之前云砾一边跑向木头人一边感觉到自己要撞上某些东西，然后又没真的撞到什么，这感觉有多奇怪。 在黑暗彻底散去前，云砾听到那诡异声音。 “下次再来玩啊。” 云砾只觉身体重了一重，可等他再仔细感知，又感知不到什么了。 天赋很自觉出来答疑。 【你又被标记啦，不过这个标记有点好处，你下次再开启木头人游戏，独木轮就会第一时间知道，并关注你的游戏进程，这样一来，刚开始捣乱的坏家伙就不容易干涉你的游戏啦！】 “独木轮？” 【和流浪马戏团的造梦师差不多，独立于怪谈城，却又和怪谈城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存在哦。造梦师不定期带着流浪马戏团来到怪谈城中，为大家奉上精彩的表演，给大家带来愉悦的心情，独木轮则会为在他游戏中获胜的人，送上独特的木头制品，木头人只是其中之一。】 【对噢，哥，我刚想起来啦！】 天赋陡然兴奋，文字刷屏速度起飞。 【第一食馆以前有一些特制的砧板、擀面板、擀面棍、木汤勺、木碗筷之类的东西，全是从独木轮那里赢回来的！这些都能对菜品进行加成哦，哥你要不也试试？独木轮好像对你挺有兴趣，你和他聊聊天，指不定他能给你弄来新游戏，让你早日赢来木头厨具木头餐具呢！】 云砾面无表情地看着柜台上的木雕。 天赋说的事情听着好，但只要一想难度，他就知道，自己不能飘，得先增强实力。所有玩家都有的游戏系统肯定最照顾游戏进程，让玩家们不至于玩脱节，他当然不会主动挑战没必要的高难度。 还是先处理好木雕，让它们变成能干活的木头人。 四个一模一样的木雕排成一排，单用看，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不过有淡淡香料味道飘散，让云砾依旧能借此确定木头人身份。 四个木雕从左到右，分别是香叶、陈皮、黑胡椒、草果。 有血色的系统提示，只要他将手指按在木雕眉心，就能启动木雕。 云砾瞧瞧自己食指，率先按向香叶眉心。 也没光芒闪过之类的特效，柜台上的木雕就这样到了柜台外，规规矩矩地站着，傻呆呆地和他打招呼。 “老、板、好。” 一字一顿的说法方式，让它显得更呆了。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云砾如法炮制，启动了另外三个木头人，又简单测试过它们的功能。 总的来说，它们只是说话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偶尔显得有些呆，但真活动起来了，手脚相当麻利。 云砾若想让它们做菜，就得先给它们演练一遍，录入相应模板，它们才懂得如何按模板操作。 但一道菜的最终品质，往往会受到原材料、天气等综合因素影响，高明的厨师在做菜时必须见机行事，不能刻板操作。让木头人来做，肯定做不到见机行事，最终必然导致成品味道有所欠缺。 云砾想了想，还是将它们全带入后厨，先给它们录入弹弹面的模板。 这道菜简单，及时盖得住锅盖、拿得起粉篱、就算完成大半。而且需要用到的调味全部可以云砾提前解决，交由木头人来做，效果应当不差。 结果也如云砾所想。 最后出品的五碗面，云砾各自尝了一口，确认味道，余下的全进了小山肚子。 今日可谓小山个人盛宴。 云砾一道道菜地给木头人录模板，他每录一个模板，就出品五份，云砾各自尝一口，剩下的都给了小山，直把小山吃的更疯狂地咽口水。 小山消化能力太强，吃多了，非但不觉得饱，还因为美味而胃口大开，愈发渴望进食更多食物。 等云砾将模板全部录入完毕，也到该准备晚饭的时间了。 云砾盘算了下，心中已有菜谱。 其他人的也罢了，他今晚只想吃一个酱油炒鸡蛋。 那是他回忆的味道。 48 第 48 章 回忆的酱油炒鸡蛋…… 酸梅汤得先熬着。 浸泡了足够长的时间, 浸泡的水早已染上洛神花的红，不用等熬煮, 就有了很漂亮的颜色。等它熬煮够时间, 到那会深红得发黑的颜色更漂亮。 它的最上方飘一点煮好了才撒上去的桂花，金黄可爱，香桂气息清新, 那就色香味全了。 云砾再炸上两大碟小酥肉。 他没忘中午吃饭时，童小丫和徐凯安曾怎么偷瞄他那桌的菜。 那会儿他还没坐下吃呢, 就看到童小丫眼馋地盯着小酥肉看。 桌上其他菜, 对童小丫有吸引力, 但吸引力大概都比不得一盘油炸小酥肉。 至于徐凯安，虽然看起来没童小丫那么馋, 但想吃的眼神骗不了人，他同样喜欢这一口。 云砾中午的时候没给两小孩上小酥肉, 就现在补上。 至于小煎鸭，也能补上半只。 整只就免了，不然量太大, 哪怕是怪物小孩，也不能一次性吃太多。 鸭肉切成小块, 青红辣椒、仔姜也是小块，蒜是大粒。 锅里热热的油, 化入一点猪油, 先爆香了八角等香料, 后加入鸭肉。 油温之下, 鸭肉快速收缩变色，催化浓郁香味，其原有的少许油分也被渐渐逼出, 融入底油中，混合出更强烈香味。 云砾再加入青红花椒，辛麻的香味呛鼻而来。 仔姜、泡椒碎、豆瓣酱等调料逐一加入锅中，在热油的作用下，生成独特风味。 有足够的油脂润滑调剂，各种配料才能肆无忌惮地在锅里彼此调和，而没有焦糊粘锅的忧虑。油脂自带的亮度与香味，也为菜肴增色增香。 小米辣椒碎也要加入锅中了，炒出香味。 再有切好的辣椒块，也倒入锅中。 辣椒块的大小和鸭肉的大小差不多，在亮泽的油中，差不多形状的青红椒块、嫩黄仔姜、红褐鸭肉混在一起，极为漂亮。 各种配料也加入锅中了，最后浇上一点花椒油，撒上一点小葱花，香辣可口的小煎鸭就做好了。 厚重浓郁的味道冲击着嗅觉，能瞬间令人精神大振。 云砾再起锅炒饭。 他之前答应童小丫做猪油渣炒饭，只是之前都做了别的菜，现在该给补上了。 说是猪油渣炒饭，内容其实丰富得远不止猪油渣和饭。 小虾米也不怕下一些，和切成细条的火腿丝一样，一开始就下到油中爆香，再将打好的鸡蛋下进去，快速弄散，这不需要追求金包银的效果。 米饭也能加进去了，弄散，再加猪油渣。常用配色菜胡萝卜丝得来一点，切成粒的酸豆角也加一些，一炒匀，少许酱油调味，香喷喷的炒饭就好了。 加鸡蛋后，得快速加别的东西炒匀，才让鸡蛋不会太老，也不至于嫩得出不来太多香味。 米饭吸了油，油中虾米、火腿的香渗入饭中，晶莹的饭粒看着就喜人。 酸豆角点缀其中，淡淡的酸味正开胃爽口。 云砾装好两碟炒饭，时间正好来到六点半。 童小丫和徐凯安来了。 这次两小孩离得远远地闻到香味，都不敢先激动了，一直到进了门，看到大堂里除了小山没别人，总算对望一眼，齐齐露出灿烂笑容。 真好哇，正飘香的食物肯定是他俩的了。 再看到云砾端着装满饭菜的大托盘出来，童小丫刚要冲上前帮忙端菜，可总觉得哪里不自在，还是听到身边的徐凯安咽口水，她才意识到抬手擦擦嘴角。 挺好的，还没流出来，只有一点湿润。 她主要馋小酥肉，这次云砾将她那份和徐凯安的分开，她只能安安生生吃自己那碟，但平日里难得可以吃到的煎炸食物，现在能有满满一大碟，已是非一般满足了。 至于那道小煎鸭，童小丫其实挺拿不准主意。 厚重丰富的香味很吸引她，但青红两色的辣椒块看着都有鸭肉那么多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吃不吃得惯。 幸好炒饭也是大盘的，而且虽然饭粒也沾着油光，但油光并不重，只一点点亮泽，总体还是现出清爽可口的感觉，她就觉得自己能试着用小煎鸭送饭。 一口饭一口鸭肉，辣椒就算了，总该没问题吧？ 实在太辣吃不下，那她就找她的云哥哥算账，要云哥哥明天给她多做点好吃的补偿，或者再让她打包一大袋小酥肉走！ 这种油炸肉食，她能吃好多好多！ 云砾并不知道童小丫的想法，只知道两小孩都馋了。 他将菜放下，再转进厨房，做了一道凉拌海带豆腐丝出来。 凉拌汁是提前冰镇过的，海带丝和豆腐丝是刚切好的，拌上带些酸味的凉拌汁，和他预备着的酸梅汤一样，都能起到缓解辣味的作用。而这道凉拌小菜，还能为饭菜增加更多口感。 距离晚上正式营业的时间越来越近。 云砾没理会大堂中吃的正欢的两小孩。 他站在厨房的炉灶边，呆呆看着锅。 回忆在冒出。 明明这不是一样的锅。 他以前家里用的不是这样锅，炉灶也不是这种炉灶。 那会儿他也没这么高，甚至踮起脚都够不着锅的边缘，他还得踩到椅子上。 然后呢？ 云砾抿抿唇，开火。 很旺的火，很快就将锅烧热了。 油，倒少了，但他要的就是这样。 回忆的味道，不是后来能做出很美味的饭菜的他做出来的味道。 此后再美味的东西，也进不去回忆的世界。 可后来学会了那么多做菜技巧的他，要压制住千万次练习中几乎变成本能的习惯，重做回忆的味道，也千万个不容易。 三个鸡蛋，挨个打下去，既没有提前打好，也没有很快的手速，只慢慢地打下去。 偏偏云砾的手很稳。 他唇角翘了翘，多少有些无奈。 果然，回忆，很难回去。 哪怕刻意放慢动作，都放慢不出记忆力的手忙脚乱，做不到一不小心还将一点蛋壳掉进锅里。 最早打在锅里的蛋熟了一半，与锅底紧贴那部分传出淡淡焦香，但最上面还是流淌的蛋液。 云砾才将所有鸡蛋都打了进去，然后开始翻炒。 有点焦，没关系。 先翻一翻，撒上一点盐。 ……多了，以前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加入正确的盐，只放了那么一点进去，细数都不知道能有几粒盐。 不过进了锅的盐拿不出来了。 云砾再倒酱油。 锅里的鸡蛋早已老了，边缘焦焦的，鸡蛋也变成很细的一块块。 酱油一倒进去，更开始粘锅了。 云砾面无表情关火，继续翻炒。 鸡蛋变成很深的酱色了。 很老的鸡蛋味道，过头了，再有焦糊的酱油…… 血字提示弹出。 新创菜，还不需要他命名。 天赋也说了点什么。 可云砾这会儿根本不想看系统提示，也不想看天赋的话。 他心念一动，所有提示都被压缩到视野角落，不刻意留意不会再占据他主视野。 他默默盛起鸡蛋，示意一个木头人洗锅，旋即端着鸡蛋，带着一碗饭，走出厨房，在大堂坐下。 童小丫一开始真没注意到云砾，她沉浸在小煎鸭的世界。 鸭肉紧实口感好，表面看着油亮亮的，吃的时候并不觉得怎么多油。辣味是有，但用炒饭，确实能将辣味压下。 她就变成了一口小煎鸭一口其他的不断循环。 小酥肉也吃的，但吃得并不算多。 爱吃的东西，又适合当小零嘴，还不用担心吃慢了被抢，她更乐意留到最后慢慢享受。 童小丫没注意到，但闻到厨房那边传来不正常的味道，还发现味道离自己近了的徐凯安，很快看到在不远处坐着的云砾，正吃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有点黑乎乎的。 云砾就只有这一碟菜，配着简单米饭。 正好这会徐凯安已经将炒饭吃了小半盘，小煎鸭同样吃得不少，肚子里有东西，嘴里残留着辣味，正是能腾出点心思关注其他事情的时候。 他低低叫了一声童小丫名字，没听到回应，索性用筷子挡了挡童小丫的筷子。 这下他成功招来童小丫不满的瞪视。 两颊塞满了食物，还忙着咀嚼的童小丫瞪人，眼神都没多少威胁力了，反而平添奶萌气息。 徐凯安给童小丫使了个眼色，又朝云砾那边呶呶嘴。 童小丫不解地看过去。 黑乎乎的？ 童小丫第一反应是云砾给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不给她和徐凯安试味道。 但抽抽鼻子后，她成功分辨出空气中飘散着的奇怪味道。 那可算不上美食香味。 童小丫咽了好几口，才将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 她用筷子指着小煎鸭，警告地晲着徐凯安。 “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许吃这道菜！” 徐凯安无所谓地摊摊手。 他嘴里还辣着呢，再加上小煎鸭中明显的鸭肉都被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还是辣椒块多，鸭肉要认真翻找，他不急着趁这点时间偷吃多些鸭肉。 他只更好奇云砾吃什么。 这心情，称得上在意。 童小丫看他答应了，才跳下椅子，挂上可爱又纯真的笑容，蹦蹦跳跳地来到云砾跟前，将一个活泼软萌的小姑娘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 “云哥哥~” 甜度惊人的声音响起，让咬着过咸鸡蛋块的云砾愣了一下。 云砾很慢地眨了眨眼，仿佛刚从很远的地方归来。 “小丫？” 童小丫心头一颤。 她看云砾的表情，就觉得很不对劲。 这会听云砾的声音，更觉不安。 云砾身上散发的气息，与此前的温和亲切迥异。 童小丫甚至想到了里世界。 不过云砾的气息也没里世界的负面，只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独之所…… 童小丫忙着想这个，险些忘了自己来找云砾问什么。 还是关注这边动静的徐凯安重重咳了一声，童小丫才惊醒过来。 她扬起更灿烂的笑容，掩饰自己的不安。 “云哥哥，你在吃什么呀？让我也尝尝好不好？” 黑乎乎的鸡蛋，童小丫没多大兴趣。 但如果这是云砾在吃的，还很特别的，那试试也未尝不可。 偏偏云砾的手虚悬在鸡蛋上，挡住童小丫快速偷捻过来的手指。 49 第 49 章 自创的特殊菜谱，规则化…… “云哥哥？！” 童小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她很确定自己刚才的动作一如既往的迅速敏捷。 搁在和徐凯安抢菜时, 徐凯安都不见得能护住自己的小零食不让她抢走。 可云砾竟然挡住了？！ 这可能吗？ 她刚才还觉得云砾正心不在焉，说不定她将整盘东西搬走, 带回去和徐凯安一起尝尝, 云砾都没那么快的反应速度，拦截得住她。 现在？ 童小丫望入云砾古井无波的眸子，再看看云砾脸上浅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笑痕, 她悻悻地缩回手。 “好啦好啦，云哥哥, 我不偷吃, 我回去吃自己的。” 她一边说, 一边嘟着嘴转身。 可她一直关注着云砾的动静。 等瞥见云砾左手也没再悬在鸡蛋块上，她立刻翘起了嘴角。 她才没那么容易放弃呢！ 先骗云砾放松警惕, 然后闪电出手！ 这次她要以自己最快速度行动，她不信还捏不起一块鸡蛋块跑路……还真不行？！ 云砾的手又一次挡在她手指前。 童小丫听到云砾无奈轻叹。 “小丫, 你再淘气，下次有什么好吃的小吃，我不让你打包带走了。” 旁边的徐凯安坐不住了, 也跳下椅子小跑过来，一把抓住童小丫。 “云哥哥你慢慢吃, 我看好小丫，不让她再过来打扰你。” “诶诶？”童小丫茫然地看着一口气说完话, 立刻硬拽着自己回去坐好的徐凯安。 有什么东西反了吧？ 往常不都是她拽着徐凯安的吗？ 但云砾身上的异常, 着实让她愈发不安。 特别在和云砾对视时, 她一度生出自己在和什么恐怖存在对视的错觉。 亦因此, 她任着徐凯安拉自己回去坐着，然后和徐凯安咬耳朵去了。 云砾有问题，有大问题！ 她一时间想不出具体是什么问题, 徐凯安多半已经察觉。 云砾盯着亲亲热热地说着悄悄话的两小孩，打量好半晌，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看着面前饭菜。 炒鸡蛋属于冷得快的食物，云砾端出来时，温度已经不怎么高。 再被童小丫闹腾一下，入口的鸡蛋愈发贴近室温，吃起来有点冷意。 都快被酱油染成黑色的炒鸡蛋，吃起来一点都不松软，还咸味重了些，全凭鸡蛋本身味道和酱油味道撑着，够得着能入口的标准，也能借其咸味多送几口饭。 但云砾这会儿都没怎么吃饭，就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炒鸡蛋。 酱油的咸被吃出了泪水的咸感。 当年的他坚持要亲手做一道菜，等爸妈回家，等来的却只有父母死讯。 他执拗地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哭喊着说肯定是自己做的炒鸡蛋太难吃，爸妈才不肯回来。他什么时候做出足够好吃的炒鸡蛋了，爸妈就该出现了。 爷爷、二叔等人一边忙着操办丧事，一边忙着照顾他。 起初没谁想让他真去学厨，但他整日浑浑噩噩的，只有说到炒鸡蛋，能稍微激起他的活力。 最后谁都没办法，只能顺着他的意。 炒鸡蛋做好了，爸妈还没回来，他又闹着要学做别的东西。 云砾如今回想往事，只觉当初年幼的自己，未必不清楚死亡的含义，只是需要为自己找一些够不着的目标，让自己相信，完成目标父母就能重新出现，然后支撑自己走下去。 如果那天的他不是做了炒鸡蛋等父母回家，而是画画、练琴，他应当也会将那些当做目标。 只练习炒鸡蛋还好，做好防溅油工作，旁边还有人随时盯着，危险性不大，所以云砾那时候一直在现实中练习。 等云砾要学更多东西，甚至想从刀工开始练习后，他还在现实里练习，很快就让手上绑满了止血贴。 云家到底财大气粗，索性专为云砾开发了一款学厨用的虚拟游戏，让云砾在虚拟游戏中练习，这样无论怎么受伤，身体都不会真的受到伤害。 试菜也是，无论游戏里吃了多少东西都没关系，可以尽情尝试。 云家还请了无数名厨，花了大价钱，让他们配合着在虚拟游戏中指导云砾。 钱到位了，外加云砾这样的大少爷，以后肯定不会和这些名厨争饭碗，不用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些名厨教起来还挺用心，有些相对珍藏的秘技都不吝啬教给云砾。 转战虚拟游戏练习初期，云砾也没完全从父母死讯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每每练习做出什么难吃的菜，依旧和身处现实时一样，再怎么难吃的东西，都全部往下咽，偶尔吃着吃着还哭了，都不知道是借此宣泄悲痛，还是真被难吃到哭。 再后来…… 一盘炒鸡蛋吃完了。 连一些鸡蛋碎都没了。 云砾筷子夹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旋即轻轻弯唇。 再后来，他从阴影中走出了，但依旧选择沉浸在虚拟游戏中，学习什么的都在虚拟世界里进行，还一直表现得颇为平庸。 父母若在，他是云家长子嫡孙，应该担起大任。 父母不在，上一辈该谁来接班就已颇多明争暗斗，他这样的、失去了父母庇护的小孩，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反正旁人争权，碍不了他那份财富，他若有什么需要，也自有人帮他去做，他硬要表现，想争点什么，难度不小，又影响亲人间多年感情，他索性不争不抢，安心当自己的大少爷，享受着别人的奋斗成果。 他早已看出，随着他年岁增长，他二婶等都渐渐对他多了些防备。像他家里的管家元应鸣，就从他二婶娘家那边来，既帮他办事，也帮他二婶盯着他有没有回家族争权的打算。 他无甚所谓，只更加注意在家表现。 云砾吐出一口气，借此散发胸中郁气。 都过去了。 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在这里，看着大家那么喜欢他的饭菜，吃的时候能露出那么真心的笑容，他心情也好。 他扒拉着剩下的白饭，总算想起查看之前没看的信息。 先是血字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自创菜谱：酱油炒鸡蛋（特），你在烹饪该菜肴时，精神可得到小幅度提升，并有机会加深与餐厅的链接，提高餐厅的认可度。该菜谱熟练度提高后，你将有可能得到技能：融情。 融情：将情绪融入菜肴中，将能让食客吃出不一般的味道。怪谈城中存在如梦回花等特殊调味料，也能具有一定融情效果。】 再是天赋的提示。 【酱油炒鸡蛋（特）：一道一点都不美味的炒鸡蛋，完全不像哥你炒出来的菜。但它是你做出来的第一道有特殊效果的菜哦，就是这个效果……哥，你经历过什么？ 对了哥，哪怕不考虑这道菜的味道，你也一定要谨慎将它对外销售。它的味道会让人想起某些不愿意回想的事情。有些人能在想起来后，更努力地向上生长，有些人将会在之后，再看不到身边的阳光。】 【加深与餐厅的链接，将让你更容易了解“餐厅”的喜好，并在一定程度上改变“餐厅”的喜好。】 云砾不在意地微笑。 他原本就没想着售卖这道菜。 当然，他之前考虑的只有味道这因素。 他吃这个，是吃回忆。别人吃这样的味道，哪里吃得出什么？不送进嘴里立刻吐出来，他都能夸对方给面子。嗯……小山例外。 只要能吃，小山来者不拒。 至于餐厅链接？ 云砾若有所思。 刚才挡住童小丫偷吃的手，他就有了微弱感觉。 那会儿还有一股强大又亲切的能量，在他体内流转，让他做出一些自己本不该能做到的事。 那股能量，和促使他决定让餐厅下一条规则是“禁止恶意浪费食物”的能量一样。 原来，那就是“餐厅”。 白饭也吃完了，云砾走向两小孩。 小煎鸭上还留了大量辣椒，两小孩正一手抓着小酥肉吃，另一只手拿筷子在辣椒里艰难地寻找着鸭肉。 亮亮的油盖在上面，为小煎鸭提供了很好的保温效果。两小孩拨拉得狠了，还能看到少许热气升腾。 实在找不到鸭肉，但闻着小煎鸭传出的诱人香味，两小孩还是会吃上一点辣椒，然后辣得一边吐舌头，一边赶紧往嘴里送小酥肉。 不过小酥肉的蘸料也带一点辛辣味，根本压不住太多辣味。 云砾走过来，刚刚往嘴里塞满小酥肉的童小丫唔唔两声，要说什么，嘴里又满是肉香，实在舍不得太快咽下去，唯有先期盼地看着云砾，希望云砾能领会她的意思。 云砾笑意深了些。 “别急，慢慢吃，我给你俩拿点饮料过来。” 说完，云砾转向厨房。 他真是过来看一看的。 和他想象中差不多，小孩对辣味更敏感，哪怕他在做小煎鸭时已经将辣椒籽都洗去了，让辣味降低了许多，两小孩吃起来还是不容易。 不过厨房里的酸梅汤已经熬好了，撒一把桂花上去，就能装壶。 虽然才熄火结束沸腾状态，不能立刻让人喝个痛快，但装壶之后，再用冷水在壶外降温，还是能很快将其降到适宜入口的温度。 大堂内，童小丫也不挑挑拣拣鸭肉了。 她碰碰徐凯安，压低声音问：“刚才云哥哥恢复过来了吧？” 她看云砾朝她和徐凯安走过来时，身上的气息没之前孤独隔绝了。云砾那双眸子，也不似之前，带给她强烈压迫感。 温和浅笑的云砾，才是她熟悉的亲切大哥哥嘛！ “应该吧？”徐凯安不确定地眨眨眼，“可开始规则化后……小丫，你觉得云哥哥能一直保持理智吗？” 童小丫气得用带油的小手就想捏他的脸。 “那肯定可以！那是云哥哥，做菜超好吃的云哥哥诶！而且他接手的是一号店，他一定可以保持理智的！” 徐凯安嘴一撇，决定不和童小丫计较，也不和童小丫多讨论。 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要交代一下。 “我今晚回家就和我爸妈说这事，你回去最好也和他们说一下。” 哪怕他知道江宛对云砾保持了一定关注，但云砾现在规则化的程度并不高，若非他和童小丫亲眼看到那过程，即便他俩和云砾接触颇多，都不见得能发现这事。 其他人，即使实力高，但和美食街一号店没有链接，只会同样难以发现。 童小丫点点头，狠狠咬一口小酥肉，目不转睛地看着厨房方向。 她在等云砾出来。 50 第 50 章（加更2） 老槐食馆生存…… 饮料……是一壶看起来红到近乎黑亮的玩意？最上面还似乎漂浮着什么细小颗粒。 不过越看这一壶东西, 童小丫越觉得它有琥珀般的光泽，醇厚温润, 应该喝起来味道也不错吧？ 沸腾着的酸梅汤会逸散乌梅、山楂等配伍上的酸溜溜香气, 开胃健脾。 放凉了的酸梅汤，酸香会收敛许多，更沉入汤里, 一口喝下去，沁人心脾。 但酸梅汤出锅前撒上去的一小把桂花, 其淡雅香气还在, 清新怡人。 云砾端着的壶有1.5L容量, 已不算小，而且还装得挺满。 他还配了两个长身玻璃杯。 待将东西送到两小孩面前, 他便给两人各自倒上一杯。 八分满就好，方便端。 从壶口流淌而下的酸梅汤更有琥珀光泽了。 桂花香气萦绕, 酸甜香也随着汤液流动，缓缓扩散到空中。 云砾才将杯子放下，童小丫就迫不及待地端起来, 快速抿上一口。 嗯，这味道？ 浓稠的酸梅汤润滑好入喉, 只是一小口，根本满足不了叫嚣着的味蕾。 先前任童小丫怎么吃小酥肉, 被小煎鸭辣到了的口腔依旧渴望更多东西缓解辣感。 现在酸梅汤来了, 竟一下子将麻辣的感觉缓解大半, 唇齿间门残留最多的已变成酸梅汤香味。 尝过味道, 知道可以，童小丫开始痛快大饮。 旁边的徐凯安聪明，他从一开始就没怀疑云砾做的饮料味道, 一喝就是咕噜咕噜地大口喝着。童小丫还要回回味，他连回味都不用，先一口气喝完一杯，嘴里含着那一大口都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赶紧给空了的杯子满上。 八分满可不够，要不是害怕洒出来浪费，他都想装到十分满。 他端壶的动作太明显，童小丫一眼就看到了，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紧张地盯着壶口流淌出来的液体，生怕徐凯安倒多了些，一口气将壶中剩下的全倒没。 幸好这样的事没有发生。 看着徐凯安放下壶，她总算松了口气，继续美滋滋地喝着自己那杯。 壶中还剩下不少，而且以她对徐凯安的了解，加之她一贯在徐凯安面前的威慑力，在她还没有倒第一杯之前，她丝毫不担心徐凯安会打壶中部分的主意。 徐凯安再喝两口酸梅汤，嘴里已全是清润甘凉的气息。 他倒想继续，可他之前吃就吃得很饱了，现在还已经喝了一杯有余，哪怕酸梅汤有健脾开胃助消化的作用，这会儿的他都饱得不想再吞咽什么，只想让自然分泌的消化液继续活动。 此前尽情冲击着大脑的辣味消退许多，不再被辣得只想不断喘气的同时，也少了大脑受到强烈刺激的精神感。 再加上吃得饱，徐凯安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慵懒。 可还有一件事得做。 “云哥哥，你还好吗？” 他这一问，直接把在一旁观察他俩反应，好确定酸梅汤配方是否需要微改动的云砾问住了。 云砾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我还好吗？” 怎么看他都觉得现在的自己挺好。 “对对对！云哥哥，你还好吗？”童小丫也顾不得喝酸梅汤了，“刚才你吃那东西时，整个人都很不对劲！云哥哥，你要是觉得忽然多了些什么不属于自己的念头，可一定要早些说出来啊，不能憋着的。” “不属于自己的念头？”云砾仔细一琢磨，还是摇摇头，“没有。放心吧，我要真感觉到不对劲，我会和闵叔他们说的。” 两小孩对望一眼，总算松口气。 他俩也没多想。 只童小丫扁着嘴，指着满是辣椒块的小煎鸭，委屈地抱怨。 “云哥哥，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和徐小呱都不怎么能吃辣的，你就做这么辣。” 那些辣椒块油亮亮的，色泽艳丽，细吃之后竟然还在回味中透出甘甜，她真恨不得全给吃光，可想一想被辣到时的刺激，这会儿的她已经没有了再去品尝的勇气。 云砾眼底的笑意更藏不住了。 “下次给你们做点别的。” 童小丫扁着嘴，继续大口大口喝酸梅汤。 徐凯安陡然脸色微变。 “时间门……云哥哥，我们赶紧加一下通讯器好友，小丫，我们要赶回学校了！” 两小孩匆匆忙忙操作了一下通讯器，喝完剩下的酸梅汤，赶紧跑出餐厅。 云砾招呼来一名木头人收拾桌子，自个儿准备起了今日菜单。 弹弹面什么的还得继续做着。 哪怕他有计划让餐厅多出一些高档食物，他依旧没打算放弃大众生意。 美食街的餐厅定位就该如此，用美食帮助市民对抗污染，怎么可以放弃绝大多数客人，只照顾少数人呢？ 不过等餐厅空间门扩大后，他可以看看餐厅全新的布局，再考虑要弄点隔间门之类，腾出部分私密空间门。 思索间门，云砾也弄好今日菜单了。 一星餐厅的今日菜单更为智能。 像圆纹饭和白米饭，同属饭类主食，价格也一样，就被归纳到一起，只占一个菜单位。 韭菜煎饺、韭菜蒸饺因其价钱一致，只在烹饪方法上有所区别，也合占一个菜单位。 这样算起来，一星餐厅不光菜单位翻倍，实际能往菜单上添加的菜品数量更多。 云砾往菜单上新添了两个快餐类饭食。 酱肉饭、番茄滑蛋饭。 前者只要将酱好的肘子切成薄片，盖到装碟的米饭上，再搭配一些青菜即可。小油菜、生菜、菜心什么都行，简单一烫，浇一点清芡，蔬菜的清爽本味与提亮调味的芡汁相结合，别提多滋味。 至于番茄滑蛋饭，肯定不能和中午给两小孩做的相比，就单纯番茄鸡蛋，盖在饭上，番茄也不是蔡婆婆卖的那些特级品，只是普通番茄，不过番茄鸡蛋的量可以多一些，每吃一口饭都能裹上浓郁的番茄汁，和着蛋香，同样美味。 酱鸡架、酱猪蹄都是单独一道菜，这两都有骨头要啃。 酸辣土豆丝还做，但加上凉拌土豆丝。 也不妨多做点凉拌菜。海带丝、豆腐丝，单独要一份或者拼盘都行。 小煎鸭也不妨加入菜单，看看怪谈城市民们对辣的接受度有多高。 现在有木头人帮忙，忙得过来，云砾发挥空间门愈发充足。 他最后定下今日主打菜番茄滑蛋饭，餐厅外的匾额就亮了，广告牌也出现了他下午给木头人做菜时录模板时那份番茄滑蛋饭的图片。 大块的鸡蛋裹着起沙的番茄，裹上了浓汁的米饭色泽亮丽，怎么看怎么可口。 首个上门的还是老顾客王轻语。 云砾注意到，这次她手背上有更大块的地方被覆上白色羽毛。 进门时的王轻语看起来也不像之前困倦，可整个人更呈现惊弓之鸟的态势。 云砾只上前和她说了一句“欢迎光临”，她就被吓得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险些没缩到门外去。 好不容易看清是云砾，王轻语心有余悸地拍拍跳动剧烈得几乎要冲出来的心脏。 “老、老板？” 云砾挂起标准的笑容看着她，到嘴边绕了一圈的问题还是收了回去。 虽说这是老顾客了，但彼此间门的关系并不算多亲近，有些明显不正常的问题，还是不要问的好。 “该点餐了，今晚又上了新菜单，你想吃点什么？” 王轻语的表情看起来也没多回神。 不过她到底将云砾的话听了进去，看向了墙上的菜单。 仿佛做了多艰难的决定，她咬了咬下唇才说：“酱肉饭，配凉拌土豆丝吧。” 几乎下单的同时，后厨就有了反应。 留在厨房里的木头人黑胡椒快速捞起一块酱肉，拿着刀片成小片。 木头人香叶盛好了饭，黑胡椒一切完肉，肉片就能放到饭上，然后淋上一勺酱汁。香叶端着饭，加上青菜，旁边的陈皮就把凉拌土豆丝拌好了，和饭一起放到托盘上，草果端着托盘就往外走。 后厨的工作效率高，云砾也能有更多时间门在大堂观察客人。 事实上，怪谈城中大多数的成年市民都只有E级、D级实力，像王轻语这样有D级实力的，都算不错了。童小丫、徐凯安两小孩竟然能有C级实力，着实称得上天赋异禀。 忽然，云砾看到两个特殊客人走进餐厅。 秦括带着他家后厨那个瘦削年轻人来了。 年轻人很胆小，紧紧跟在秦括身边，哪怕同样表现得颇为害怕秦括，此时都不敢离秦括太远。 不过表现得如此恐惧的年轻人，竟然还在不断暗中张望，似乎寻找着什么。 然后年轻人好像真看到了什么。 云砾发现，年轻人盯着餐厅的落地玻璃看，还露出了震惊、不解的表情。 云砾忍不住也看了过去，连正打量着他家今日菜单的秦括都没那么在乎了，反正他的今日菜单就是拿出来给人看的。 玻璃很干净，透过玻璃，看得到外面亮起许多霓虹灯的美食街。街对面也有一家店开着，不过那是家清酒屋，和云砾的经营范围并不相同。 云砾实在看不出啥。 那让天赋来看看？ 云砾念头才生出，天赋立刻跳出来。 【哥，别说我不提醒你啊，你要看他看到的东西，就涉及另一层面了，你最多坚持三秒钟。也就你现在精神力提高了些，快够得着F级边缘了，不然你连三秒都坚持不下来，你还要看吗？】 三秒？ 云砾沉默了。 这时间门，总让他感觉不够用。 但不用也不行，好奇心像小猫的爪子抓来抓去。 年轻人的目光已从玻璃上收回，却又落到他身上，打量他的眼神颇为怪异，似是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和他说话，又害怕着什么，根本不敢动。 而秦括已带着年轻人找了张桌子坐下，一话不说开始点餐。 频繁出入后厨和大堂的木头人草果很自觉，见云砾没动，就上前招呼了。 秦括哼了一声，厌恶地瞪了眼云砾，拍着桌子嚷嚷。 “先上十碟蒸饺，十碟煎饺！” 现在餐厅还只做韭菜猪肉饺，不必点出饺子的馅料，木头人的智能程度就能让他们知道顾客说的是什么。 草果很快回后厨上菜。 云砾也用三秒时间门，强行记住了玻璃上浮现的画面，然后回忆画面，拼凑出内容。 那是红褐色的字，像凝固的血，可血上还有缓缓流动的迷雾，朦朦胧胧的，总让他迷雾底下是一张染满了血污的猖狂笑脸。 【老槐食馆生存规则： 1.19:00-01:00为餐厅营业时间门，餐厅老板必然身处餐厅之内。如果你在餐厅没看到老板，请立刻联系怪物管理司，并及时离开餐厅，以免成为愤怒的客人们的食物。 2.老板是友好的，老板做出来的食物是安全可食用的。如果你称赞老板做出的饭菜，并在进食时露出真心的笑容，你将有机会得到老板的友谊。】 只有这两个规则，比云砾掌握的规则内容还多。 而第一条，更是云砾的内心反应。 眼睛的酸胀都挡不住云砾的思考。 他扭头，看着已经开始进食的秦括与年轻人。 秦括吃得比较慢，更多时候在盯着年轻人吃，凶悍得似乎要将年轻人盯出血洞。 年轻人颤颤地拿着筷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煎饺。 年轻人都快哭出来了，可对上云砾的目光后，还是战战兢兢地露出一个更像哭的笑容。 “好、好吃。” 这话也说得满是颤音，一点听不出称赞的真心。 云砾闻着韭菜的浓烈味道，心里很确定自家出品的饺子一如既往的美味。 哪怕木头人帮工做出来的，比他做出来的略差，但那也以他的手艺为模板。而且肉馅的馅料，可是他亲眼看着配好的，纵然还要木头人现切韭菜加进去一起包，味道也不可能太差。 餐厅里不乏其他点了韭菜饺子的人，也没谁吃出年轻人这种表情。 云砾看得只想叹气。 吃成这样，他宁可年轻人别笑了。 再看看旁边的秦括，云砾略一沉吟，还是决定过去和这两客人聊聊天。 营业时间门，有餐厅保护，之前阎祚、阎佑还警告过了秦括，他应该很安全吧？ 再有和餐厅链接加深，也让他觉得，自己身处餐厅之内，应该还有一份特殊安全保障。 他现在底气挺足。 51 第 51 章 被客人设计了？ “秦老板, 欺负小孩呢？” 云砾上扬的尾音昭示着他此刻心情。 还在往嘴里塞饺子的瘦削年轻人猛然抬眸，激动地看着云砾。 “小孩？”秦括冷眼扫过来, 立刻将年轻人吓得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继续拼命吃饺子。 秦括看年轻人安生了，才仇视地看着桌旁的云砾，冷笑问：“你觉得他还是小孩？云老板, 你是不是眼神不大好？” 【生气！我哥怎么可能眼神不好！有我在，谁眼神不好我哥都不可能眼神不好！你居然说我哥眼神不好, 我现在就告诉我哥, 你带着人来这里, 是想尝出我哥饺子的配方，偷师！】 伴随天赋文字出现的, 还有一个墨色小人，小人拿着锤子, 拼命往秦括脑袋上敲。 但看秦括样子，根本没被小人影响到。 这墨色小人和天赋提示文字一样，都是只有云砾能看到的东西, 对云砾所处的世界产生不了影响。 云砾哑然失笑。 他记住天赋给出的信息，无视还在捶个不停的小人, 笑吟吟接上秦括的话。 “论年纪可能还不算小孩，论在这里的生存经验和表现, 说一声小孩, 总该不算过。” 吃东西的年轻人动作顿了顿, 然后不等秦括再用眼神威胁, 继续自觉地再夹起一个饺子塞嘴里。 秦括冷哼一声，却也默认了云砾说得没错。 旁边的年轻人忽然嘴唇飞快动了几下，无声地说出几个词, 然后眉头皱得紧紧的，晃晃脑袋。 “难道就这么简单？应该是我没吃出来。” 他自言自语说完，又夹起饺子吃着。 云砾心头微动，天赋立刻将年轻人刚才没发出声音说的词都展现在云砾眼前。 末了，天赋又补上一句。 【啊啊啊啊，怎么办？哥，他好像真的偷师成功了，你之前做饺子馅不就只用到这些东西吗？】 秦括显然很不喜云砾继续站着这里。 他冷声问：“云老板，你就这么闲，没别的客人要招呼？” 云砾看看忙碌的草果，双手一摊，显得格外无辜。 “我有四个木头人，现在店面不算大，我确实可以闲啊。” 不等秦括生气，他就微微俯身，凑到秦括耳边，轻声道：“你想知道我的饺子配方吗？我可以告诉你。” 秦括陡然听到他这话，整个人吓得差点坐不稳。 云砾轻飘飘的声音还在往秦括耳朵里钻。 “揉饺子面就要开始注意水粉比……饺子馅用到的材料不需要多……” 云砾说的速度不算慢，但声音清晰。 说完，云砾站好，又看了眼嚼一下就得打一个饱嗝的年轻人。 “回去慢慢试吧，别折磨人了。” 反正他说不说，其实结果没差。 年轻人吃出来了，只是可能不相信自己，也不大明白每一样材料具体得经过怎样处理，又要按怎样的顺序添加材料，才能调和出云砾这里的味道，所以才要继续尝。 但只要被秦括逼狠了，实在吃不出别的原材料的年轻人还是会按照这配方告知秦括。 说完，云砾走向后厨。 之前两小孩吃的那盘小煎鸭剩了许多辣椒，他让木头人收拾桌子时，就嘱咐过，将这盘小煎鸭单独留着。 现在他进入，切多一些酸菜，很快就炒出一大盘香喷喷的炒饭。 油是小煎鸭剩的油，混着花椒、鸭肉的香味，还有已经没那么容易察觉的猪油香。酸菜、米饭一搭配，最后再将辣椒块也倒进去，间或有些鸭肉粒，就简单一炒，完工。 给小山吃，小山一点并不介意，还吃得无比欢快，甚至砸吧着嘴想要再来一份。 不过云砾没打算再做了。 童小丫和徐凯安都算知根知底的，这两小孩剩下的投喂一下小山就算了，别的客人的，即便有很多剩下，他都没这心思。 他回到大堂，已不见了秦括和那年轻人的身影。 他无所谓地笑笑。 他和秦括说的配方不算错，只是有很多细节的东西，他根本没说，即使说，也不是一个配方就能说得完。 单揉面一步，就不知道有多少技巧。究竟揉到什么时候，添加什么东西、是否需要醒面，又要醒多久……诸如此类，他全没和秦括说。一步之差，尚且能让味道有天地之别，何况有这么多步骤差距？ 再有饺子馅，他说的原材料也准确无误。可饺子馅的调味和饺子皮一样，都是下配料的顺序有讲究。一旦配料加进去的顺序不同，味道就不一样了。 都是姜葱去腥增香，用姜葱水和加姜末葱花，当然吃起来不一样。都是姜葱水，姜葱水是一开始搅肉馅就加和最后才加，那也不同。 云砾才和秦括说了多长时间的话？哪说得全这么多东西？ 再则，这次云砾肯直接说配方，都是看在年轻人份上了。 天赋之前说的话，到底让云砾有些在意。 他和那年轻人差不多，但他是玩家，有重来的机会，年轻人只有一次生命。 而且，留一个吃到痛苦的年轻人在大堂久坐，云砾着实觉得有碍自家餐厅名声。 有木头人们帮他减轻工作量，云砾现在能很轻松地坐到柜台后，逛着三个网上菜市场，寻找原材料，思考新菜谱。 阎祚、阎佑想吃的酱肉，他还没机会尝试别的做法。 他现在用的酱肉配方不合那两人口味，换就是了。 再不行，想办法弄点梦回花，研究一下怎么添加？或者他吃多些酱油炒鸡蛋……不，是小山多吃点，让他将“融情”这个技能刷出来？ 然而这念头刚浮现，就被云砾否决。 他之前就已知道，梦回花等级不够，无法影响到阎祚和阎佑。他的技能刷出来了，多半也没啥效果。 不过技能这回事，不怕多掌握。 就辛苦一下小山吧！ 云砾主意打定，继续网上逛菜市场。 之前他给徐凯安做的毒食谱，他并没有多满意，纵然徐凯安吃的高兴，他都没了再做一次的心情，他得研究一下能用什么食材搭配，做出毒性强、味道好的菜肴。 忽然，云砾看到一张商品图片。 小小的身体多多的触手，可不正是小章鱼？ 说到它，烤小章鱼、辣炒小章鱼、香煎小章鱼、白灼小章鱼……那可全是美味！ 云砾将小章鱼加入购物车，又快速搜索起另一种商品——蓝环章鱼。 尽管蓝环章鱼和小章鱼长得有些像，但不同于小章鱼是普通人餐桌上的美味，蓝环章鱼一旦到了餐桌上，就是催命符。 蓝环章鱼体内含有大量剧毒，能在短时间内毒死多人。 很快，云砾搜索出了蓝环章鱼。 毕竟这里是怪谈城，有毒属性怪物需要毒物修炼，毒物也能当食品销售。放在云砾生活的现实世界，可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 云砾盘算了下，确认小章鱼真蛮合适的。 一来两种食物都是章鱼，大小差不多，做法也能差不多。到时候做出来的，小章鱼做的给童小丫，蓝环章鱼做的给徐凯安，也算解决两小孩吃食不同的矛盾。 他先下了单，约定好明天下午送货。 再接着，他准备逛逛调味品区，看看怪谈城有什么特色调味料。 然而一名坐在玻璃窗边的老人，忽然搁下筷子摇头叹息。 云砾眉头一挑，决定过去瞧瞧。 他家餐厅今晚招谁惹谁了？怎么今晚总来事？ 当然，过去归过去，还得天赋先开路。 【怪物客人：？？？ 实力等级：B级 升级潜力：A级 评价：如果他真的要动手，以你现在和餐厅的链接，以及小山和你的关系，你应该能坚持到援兵到的。放胆上吧！】 老人也看到云砾过来了。 他冷笑连连，都不用等云砾开口，已嘲讽道：“这就是今天新升的一星餐厅？味道是可以了，不过你看看你这些菜，你说说有多少是大菜？现在这些餐厅，开来开去，都是这种快餐速食招呼人的多了，想正经弄个酒席都没那么方便！” 老人越说，越显愤愤。 “老板，你说，我要给你带一桌人来，你还能给我弄什么大菜，摆一个什么样的宴席出来？你别让我一人上一个什么酱肉饭番茄滑蛋饭！” 餐厅内有其他客人听到老人的话，往这边看了两眼，却也没谁多看。 对这些客人来说，云砾真转去弄适合多人的宴席，反而对他们没好处。 他们就想现在这样，简单解决一顿，吃饱的同时满足胃部，如果能多吃几个小菜，多尝几种味道，那就算享受了。倘若点什么大菜，一道菜都吃得够腻了，尝不到更多味道，反而没意思。 但老人所说的问题，也着实存在。 云砾几乎立刻感受到一股名为“不服”的情绪，自餐厅中涌出，一路冲向他的大脑。 不就是宴席吗？ 有什么难度！ 理智让他保持着微笑，将那股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不服压下。 “请问这位客人，你想要什么宴席？” 同时，操作通讯器，给闵诚瀚发去消息。 陌生的情绪、不属于他的意志，试图侵入他的身体。 他现在压制得住，但他必须弄懂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还有童小丫、徐凯安的提醒，让他更确定，自己现在需要帮助。 A级顶尖实力的闵诚瀚，又和他关系不错，请对方过来，应该足够了。 老人却没发现云砾的不妥。 他被云砾问住了，怔了一下才道：“那起码也得十二道菜，要肉多的！” “十二道菜？”云砾优雅颔首，“如果你想吃宴席，那得预定，提前确认菜单。宴席的菜肴价格也和餐厅一般菜肴价格不同，宴席价通常要高一些。这位客人，如果你真心想预定，你还可以带着菜单来。” 老人猛然一拍手。 “行啊！那我就带着菜单来。对，那你能外出做宴席吧？” 云砾：？？？ 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坑了？ 对方的目的好像就是要将他骗出去做宴席？ 这……能不能答应？ 52 第 52 章 老人的订单，规则化的意…… 云砾只略有迟疑, 老人就开始得意大笑，笑容中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怎样？你不会是做不出来, 才不敢答应吧？我就说, 一家才升一星的餐厅，能有多少本事啊？也就糊弄一下这些家伙了。” 他这话可谓将在场其他顾客都得罪了，却没谁敢说什么。 老人实力比这些顾客都强。 要证明自己的渴望逐渐涌上心头。 云砾正忙着将这念头压下。 那不是他的。 他从来不在意质疑自己出品的人的想法, 反正他招呼好爱吃的人就行。 但“餐厅”似乎很在意。 任云砾怎么试图和餐厅交流，让餐厅明白到老人在用激将法, 餐厅依旧不肯改变主意。 老人瞅着云砾不说话, 嘴一张, 正要再刺激一下云砾。 这时一道比老人还不客气的声音从街道传来，转瞬到了餐厅内。 “齐老鬼, 说话注意点。什么叫做糊弄？你有胆子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 摩挲着还染着血和毛团的拳套的闵诚瀚，站在云砾身边, 和云砾一起面对着老人。 高大魁梧的闵诚瀚挡住了不少的光，形成了阴影，笼罩在老人身上。 老人瑟缩得几乎卷成一团, 之前嘲弄的笑也变成小心与讨好。 “闵、闵老板，不, 闵大爷呐，我这不是奉了我家老爷子的命过来的么？我也不想的啊, 但要不能将云老板请过去, 我家老爷子啃的对象得变成我。” “哦？所以你就想这样骗我们小砾过去了？呵, 齐老鬼, 你家那边也有不少厨子吧，非得来找我们小砾麻烦？既然这么瞧不起我们小砾的餐厅还只一星，你去找你家那边的厨子啊！” 闵诚瀚越说, 就越起劲地摩挲着黑拳套。 云砾在旁看得都眼皮直跳，生怕闵诚瀚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要暴起伤人。 幸好闵诚瀚还是挺控制得住自己，只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摩挲得拳套几乎能起烟。 “我家那边的厨子？”老人眼角都有泪痕了，“闵大爷，你以为我不想吗？但他们都知道了，我家老爷子这次还要请他那边的朋友过来一起吃吃喝喝，他们一个个都早想好办法拒绝我了，我哪请得动他们啊？也就……” 他瞧了眼云砾，下面的话没再说，但意思谁都懂。 他也就看着云砾初来此地，料想云砾没什么靠山，虽然管理司不会放任云砾这样的好老板出事，但他只要把握好时机，未尝不能让云砾答应给他做一顿宴席。 一旦云砾答应了，彼此间的契约得到怪谈城承认，届时管理司都奈何不了什么。他再答应保证云砾不死……这事总该可以解决。 当然，不死是不死，但身体出现什么问题，需要如何慢慢调养，他可管不了。 一星餐厅，还有木头人干活，云砾出点小毛病，餐厅也能正常运转，管理司事后找麻烦，总会因此对他手下留情，他怎么都比弄不好这一顿宴席的下场好。 老人一开始打的就这主意。 他压根没想到，云砾来这里的时间短，却已和闵诚瀚关系不错？ 尤其现在云砾还许诺了教闵诚瀚揉面，闵诚瀚看到了自家面包店能正常营业的希望，云砾在闵诚瀚心中地位直线上升，闵诚瀚更要尽心尽力帮云砾。 “看我们小砾好欺负，就想来欺负我们小砾？”闵诚瀚气极反笑，“原来你也知道客人来自那边，会有很大危险？” 老人被训得讷讷不敢反驳。 闵诚瀚却忽地话锋一转。 “如果你真要让小砾过去做一顿宴席，也不是不行。” 本以为毫无希望，已做好悻悻离开准备的老人又惊又喜地抬头。 “真的？” 不单老人料想不到，连云砾都有些意外地看着闵诚瀚。 不过闵诚瀚这一说，云砾之前躁动的心脏、疯狂流动的血液，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平复。 餐厅很满意，所以放缓了侵入，让云砾对抗起来格外轻松。 闵诚瀚伸手，将套着拳套的拳头往老人面前递了递。 “我以它的名义起誓，只要你肯答应将你们家祖传的那张菜谱送给小砾，我就让小砾帮你完成这顿宴席。” “祖传菜谱？”老人脸色不住变幻。 闵诚瀚也不急，先换上亲厚的笑容，扭过头来安抚云砾。 “小砾，别怕啊，这老头家那边是有点危险，那边来的客人更危险，但你已经接触到那边了，那边肯定也注意到了你，趁着相对安全，多接触一下那边，对你以后有好处的。 “到时候我会跟着你一起去，真发生什么事，保护你回来，总不成问题。这老头家里的菜谱有特殊作用，比较适合你用来变强，比你学别的修炼法子管用。” 云砾自无意见。 老人也在犹豫过后，终于咬牙道：“行！我家老爷子将菜谱传给了我，我拿在手里，也研究了这么多年，该记住的内容早记住了，要送给，也不是不行。但你必须得答应我，将我家老爷子准备的食材全用上，要不我宁可让我家老爷子和他的客人们咬上几口，我也不能将祖传食谱送出去。” 闵诚瀚这回没直接代云砾决定。 “小砾，你这边有问题不？他们用到的食材比较特殊，处理起来难度比较大，样子也多少不正常。” 云砾略一沉吟，点点头：“没问题。” 为了特殊菜谱，必须没问题。 尝试过特殊菜谱带来的进步，他真心希望尽快得到更多。 靠自己，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弄出来。 拍黄瓜是游戏送的，酱油炒鸡蛋是自己特殊经历带来的。 云砾完全没有稳定获得特殊菜谱的头绪。 老人听得云砾答应，总算松了口气，但还是一脸肉痛。 “那三天之后，你营业结束后，我过来接你。我家老爷子的客人都临近天亮才来，你要在黎明前做好准备，黎明准时上菜。” 这不算什么。 反正云砾看闵诚瀚一脸淡定，就知道闵诚瀚清楚那边的规矩，也做好了准备。 保镖没问题，云砾当然也没问题。 老人离去了，闵诚瀚本也准备离开，却被云砾抓住手臂。 云砾微微皱眉，打量着闵诚瀚。 “叔，你今晚又去打兽拳了？你身上的污染……好像有点重。” 黑拳套上沾染的血污多得让云砾担心，什么时候就会有血滴落。 黑拳套则表现得极为贪婪，每每有缓慢流动的血要凝成珠子状，试图脱离拳套，拳套表面立刻微微蠕动，将血珠吞没。 但黑拳套确实吃得有些饱了，能解决将近滴落的血珠，又有别的地方的血污试图逃离。 那些毛皮团更在黑拳套的尖刺间滚动着，一点都不像昨晚那样，还能老老实实地被挂在尖刺上。 闵诚瀚豪迈大笑。 “没事，打刺激了，等过完这段特殊时期，我歇一歇就行。” 他还想离开餐厅，云砾却强行按着他。 云砾还招呼起了小山，让小山也帮忙按着闵诚瀚，别让闵诚瀚有机会离开店铺。 什么兽拳，云砾不知道究竟有多危险。 他只知道，以闵诚瀚现在的状态，要再离开餐厅，多打几场兽拳，就没那么容易去除加重的污染了。 这可是他冒着短时失明的危险，借了餐厅意志的加持，强行开启天赋的特殊视野看出来的。 别说他还有问题要问闵诚瀚，即便没有，他都不能轻易让闵诚瀚离开。 小山一开始还不大愿意对闵诚瀚动手，可听到云砾说，只要留下闵诚瀚，今晚还能有新的好吃的，他就来了劲。 而且小山同样能感觉到，闵诚瀚身上污染加重了，让闵诚瀚留下，是保护闵诚瀚。因此哪怕他一向表现得很听闵诚瀚的话，现在都和云砾站到同一阵线上。 以闵诚瀚实力，闵诚瀚真想挣脱云砾和小山的控制，可谓轻而易举。 但他只无可奈何地瞪着一左一右按住自己肩膀的两人。 “行吧，我留下。我和负责人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去了。” 云砾这才松开闵诚瀚。 “叔，你先坐会儿，我进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小山，你盯着点叔，别让他有机会偷偷跑了。叔，你也是，今晚先留下来。我等会还有点事和你说。我感受到餐厅的意志了。” 云砾自觉，最后一句话，最能简单明了地概括他当下遭遇的问题。 闵诚瀚陡然瞪圆眼。 “意志？！” 他刚被小山按着坐下，这会却运劲弹开了小山。 “小砾，你感受到了？那你开始规则化了？” 闵诚瀚激动得声音都颤抖着。 他甚至忘了自己还带着拳套，想用手抓住云砾，好让云砾先和他说详细些。 眼看拳套尖刺要刺入云砾胳膊，云砾脚下忽然轻巧腾挪了下，就避开了闵诚瀚的手。 旁边的小山也想拦住闵诚瀚，到底实力差一些，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扶住闪身之后整个人狂冒冷汗虚脱得差点倒地的云砾。 闵诚瀚也意识到刚才多惊险。 他讪讪缩回手。 “小砾，叔刚才就太激动了，真不是有心的。不过你有这表现，肯定开始规则化了。” 云砾抿抿唇。 他现在得倚靠着小山才能站稳。 “规则化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很重要。 闵诚瀚颓然坐下，一声长叹。 “你应该知道，在我们这里生活，得遵守很多规则。不过说起来，很多规则都是很简单的东西，只要明白背后的逻辑，就能轻松避开。实力到了一定程度，也能无惧大多数规则的限制。 “但总有一些规则，很强大，规则背后的力量称得上怪谈城的核心。像美食街的店铺，每一家店铺，都和怪谈城的诞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店铺内蕴藏的力量，就足以让人跨越极限，到达更高的境界。这些店铺形成的规则，也强大到只有极少数几位才有无视的能力。 “想让这些店铺的力量为自己所用，先得建立和店铺的链接，开启自己的规则化进程。 “所谓规则化，即让自己的意志，也成为店铺意志的一部分，让自己的意志演变为店铺的规则，由此掌握店铺的力量。 “通常来说，和店铺的相性越高、做出的事情让店铺越满意，就越能尽快和店铺建立链接。而我……” 闵诚瀚脸上的愁绪藏都藏不住。 “我做的那些面包都太怪了，根本不是正常能入口的面包，我家那店铺没让我失去店主资格，已经在给我家老祖们脸面，才一直忍着我了。 “我努力过，但出不了成果，我也开始想，算了，卖不正常的面包就不正常吧，真哪天保不住店铺了，被逐出家门我也认了。 “你下午和我说那些话，让我又看到一点希望。我之前没和你说这些，就怕你压力太大。现在和你解释规则化，想来你知道规则化是什么，就能明白，你的出现，对我来说，有多大意义。” 云砾默默点头。 果然，秦老板身边那年轻人能看到的老槐食馆生存规则和他有关。 第二条规则，就是他的内心想法。 第一条规则，则单纯是怪谈城的限制。不过他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营业时间，他要没在店里，店铺会开门吗？别人还有机会进入这里吗？ 他如此想着，也如此问了闵诚瀚。 闵诚瀚脸色微变。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云砾。 “你从哪里知道这种事的？美食街的店铺，确实都有营业时间限制。非营业时间，老板不在店里，那店铺肯定关着门。倘若还开门……” 他呵呵一笑。 “那就进那边了。那边的店铺没这些限制，经营者也总在改变，你不走进去，你都不知道那会儿的经营者是谁。不满意的食客分食老板，然后又自己当上老板……这样的事，在那边频繁发生。 “规则化的最后，就要老板重新整合两边，让那边的店铺不再处于混乱态。整条美食街中，现在能做到这点的，也只有排名最前的十一家店铺。” 53 第 53 章 具有特殊作用的胡辣汤…… “对了, 在整个规则化的过程中，还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 “小砾, 你一定要让你的意志占据主导。你要记住, 是你掌控店铺，而不是店铺吞噬你的理智，你成为店铺的傀儡、成为店铺的养分。 “为此, 你要哪怕逆转规则化的过程都在所不惜。不过如果你的精神跟不上，你哪怕意识到这点, 也未必能做到。所以……” 闵诚瀚沉默了下, 对云砾露出一个满是鼓励的笑容。 “加油吧。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弄一些能帮你加精神的东西。这件事也早点让管理司知道, 他们也会想办法帮你的。” 云砾笑着应了，又满含深意地望了眼小山。 小山猛然打了个激灵, 好像被什么盯上了。 闵诚瀚没看出云砾那一眼有什么深意，自然想不到云砾怎么打起了小山的主意。 他想到另一件事。 “小砾, 你刚才说要进厨房做吃的？你准备做什么？我……” 难得地，闵诚瀚赧然了。 “我能不能跟进去看看？说实在的，我还真想看看, 你在厨房里做过什么，怎么你家店铺就认可你认可得这么快？如果不方便的话……” 闵诚瀚做足了被拒绝的打算。 他甚至为被拒绝后的自己找好了下台阶的台词。 偏云砾点头速度快, 他准备好的话根本来不及说。 “行啊。只要叔你不嫌我厨房小，现在还有三个木头人在里面忙, 你会觉得挤就行。正好, 我今晚要做的东西也和面有关, 我可以和你说一说不同的面粉的一些特性。虽然和明天要教的东西不大一样, 但多了解食材特性，肯定对你有帮助的。” 了解本性，才能想出种种搭配。 千万般味道, 就从这些搭配中组合生成。 闵诚瀚愣愣看着微笑的云砾。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重重地点一下头。 “好！那我现在就和你进厨房！” 厨房中，云砾取出高筋面粉，一边揉面，一边和闵诚瀚说一些基础的注意事项。譬如要怎么往面粉里加水，才能更好保证加水量，不至于一下子水多了，又往里补面粉，然后又太干，还得继续补水，如此不断循环。 云砾只举例子说一说，闵诚瀚却涨红了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热气。 云砾一开始说得起劲，还没注意到，后来看到了，不由疑惑地多看了两眼闵诚瀚，旋即意识到什么，眉眼间都不自觉地染满了笑意。 看来他这信口一说，就戳中闵诚瀚痛处了啊，估计闵诚瀚揉面的时候经常出现这样的事。 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保证自己将来的计划不会出现问题，云砾很自然地不再提这种错误范例，而是问起闵诚瀚另一件事。 “叔，小山有什么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吗？我有一道特殊菜谱，会触发一些令人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不愿意回想的事？”闵诚瀚顾不得脸红了，认认真真地帮云砾想着。 想了好一会，他摇摇头。 “应该没有。小山这孩子，他父母都已经被那边吞噬了，但那件事发生时，他年纪还太小，而且还跟着我爸妈，在我家店铺后山菜园里，根本没看到过程。所以那件事应该不会形成他的阴影。再后来，他跟在我身边，除了饿得难受这种记忆，他应该没什么不愿意想起的吧？” 闵诚瀚说完，再想想，不放心地补充交待：“你那菜效果怎样？你第一次给他吃，我就在旁边盯着，看过没问题了，你以后再随便喂他。” 云砾从善如流：“那我今晚一点之后给做一份，您帮忙看看。” “行。” 话题短暂岔开后，云砾重新说回揉面要注意什么。 譬如饧面要注意什么。 云砾这次准备做的是胡辣汤，还准备手洗面筋。 他在揉高筋面团的时候，就要注意揉软一些，方便饧面，然后再开始洗面筋。 等面饧好的这段时间，他也没浪费，又拿起一些面粉，开始给闵诚瀚演示小馒头要怎么揉面。 这会儿他还没往餐厅里准备奶制品，只单纯拿着一块面团，给闵诚瀚讲解最基础的注意事项。 讲来讲去，怎么都没听到闵诚瀚出声的云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闵诚瀚被他这一看，整个人又臊了。 他只能勉强地对云砾挤出笑容。 “小砾，你说，我在听着的。” 但看他这表情，云砾就知道，听归听，究竟能听进去多少，能记住多少，实际做起来能做到多少，又另一回事了。 在闵诚瀚紧张的注视下，云砾唇角一勾，笑得格外温和。 “叔，既然你有在听，那我问问你，饧面的目的是什么？我刚才和你说过的，你总不会忘了吧？” 闵诚瀚被吓得险些站立不稳。 “饧面、饧面……” 他说来说去，也只说得出这两个字。 偏云砾问完，又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继续揉着面，闵诚瀚额间冷汗一下子淌下来了。 他好不容易才从记忆中搜寻到少许片段，忙不迭地答道：“饧面是为了让面筋松弛缓解，好进行下一步的加工，让面团、让面制品更充分展现出其独特风味！” 这回答要比云砾当时说的简单太多，但大意没偏差太大。 云砾点点头，和闵诚瀚再说一遍之前说过的内容，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教闵诚瀚的时候，一定要时不时进行抽问。 饧好的面团又要洗面，这一洗，也得洗挺久。 洗面的水换过几回，一斤的面洗出四两面筋，面筋都发黄了，云砾才算停。 期间还有送货上门的生鲜超市物流员，将云砾新鲜采买的东西送货上门。要说配送最及时的，还得数生鲜超市，所以营业期间采购，最好还是找它。 新鲜送来的材料云砾也做过了简单处理，像需要提前泡好的花生米，刚送到云砾就给泡上了。现在面筋洗好，他只需将已经进行过部分处理的食材切好就行。 牛肉切片、姜葱切末，香菇切丝……还有黄花菜、海带、木耳、平菇、粉条等食材都备好了，五香粉、辣椒面、白胡椒什么的也早已调好，随时能用。 闵诚瀚就在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砾往锅里加入牛肉片。 牛肉在油里滑散，肉香已先飘出。再有葱姜往里一放，更香得闵诚瀚难以自控地深呼吸。 酱油、黄酒，也被下入锅中，锅内就变成亮亮的酱色。 闵诚瀚只恨自己怎么非要跟着进厨房呢？刚才被云砾不时考问得头晕脑胀就算了，现在闻着如此新鲜的香味，却不能吃，只能看着云砾还不知道要做多久才能做好，当真是极大煎熬。 然而知道等会儿做出来的美食肯定有自己那份，这种等待的煎熬又变成了欢喜。 在他都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他身上的污染已比之前降低许多。 无论是云砾之前的教学，还是现在他看着云砾做菜，都能帮助他清除污染。 闵诚瀚低声感慨：“真香。” 但云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地往锅里加水、放入花生米等配料。 白胡椒粉、辣椒面、五香粉，这些调味料也得加进去。 不过云砾加得最多的还是白胡椒粉。其他的，不过陪一下香味，辣椒面则添一点辣味。但也不必辣椒面为主，白胡椒的那种辛辣感才最重要。 盐必不可少，老抽调色。 锅里的汤在沸腾，辛辣的香味随着咕噜声升腾。 单闻这味道，就让人觉得身体在发热。 云砾扯出一小块面筋，揪出不太长的一条，放入锅里。 最后还得将洗面筋的面汤加进去，锅里的汤立刻变得稠滑。 面筋软绵的一团，飘在锅里，看着就弹牙。 云砾将胡辣汤装起，再往上面撒了一小把香菜，翠绿的碎叶子在酱色的汤上显得尤为清新可爱。 整道菜做完了，云砾才想起要招呼闵诚瀚。 可他一扭头，就看到闵诚瀚都拿起了一个勺子，往盛起的汤上舀了。 云砾没感觉，可旁边的闵诚瀚一直闻着这味道，等得都快生出地老天荒的错觉了。 现在一口汤，终于喝进肚子里，辛辣的味道刺激得浑身毛孔扩张，热腾腾的满是出汗的渴望。 厨房里本来就比较热，再有热汤进肚，他身上真有汗液渗出。 还有一些看不着的污染，也随着汗一起排出，让他愈发觉得一口汤喝下去，身体都变轻松了，哪怕站着弯下身喝汤，左手还要挂住右手摘下的拳套，这姿势难度并不低，他都毫不在意，只想赶紧多喝几口。 云砾刚开始用来装胡辣汤的是个盆，闵诚瀚这一喝，就勺子舀个不停地喝了大半盆，身上冒出的汗都将衣服打湿了，总算晓得停一停。 “小砾，你这汤真是……” 闵诚瀚原本只打算夸夸味道，但一开口，他不再只沉浸在机械的重复喝汤动作中，他马上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污染大幅度减轻！ 于是他连到了嘴边的话都忘了该怎么说，只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自身污染状况。 还真是污染减轻了！ 现在的他，比今晚再去不夜街打兽拳前还要好得多。 等他睁眼，再重重呼出的那口气，就多了更多感慨。 闵诚瀚脸色刚发生变化，云砾的心就提起来了，此时见闵诚瀚如此，云砾更急问：“叔，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闵诚瀚没急着回答，而是又喝了两口胡辣汤，感受一下身体情况，才指着胡辣汤说：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答案。小砾，你今晚能再多做几份这些吗？还有你这里的木头人，它们学会了吗？能让它们也做一份出来比较一下吗？” 他必须得弄清楚，是他看了云砾制作的整个过程，才能喝汤时减轻污染，还是这胡辣汤就带有降污染的效果。是他一个人喝能有这作用，还是别人喝也能生效。究竟得云砾亲手做的才有用，还是木头人套用模板做的也行？ 云砾眸光微闪。 闵诚瀚说得不详细，但他家天赋冒出来了，让他知道闵诚瀚受到的污染减轻。 他已看到天赋给出的胡辣汤详细介绍。 【胡辣汤：一份被精心烹制的美食，其发汗的特性来到怪谈城后，似乎演变出了新的功效，能帮助驱除污染。但对于一点辣味都不能碰的人来说，还能不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呢？还有待观察。】 冲着这份介绍，云砾都得多做几组对照实验。 不就是今晚再多揉一些面，洗多几次面筋么？ 这有啥难度？ 做了！ 他开始忙碌，闵诚瀚也一边喝汤，一边联系起不夜街兽拳负责人。 他这位顶级拳手提前走了，兽拳那边确实会稍显紧张，但总体问题并不大。整个怪谈城中，能抽得出空的顶级拳手数量并不少，管理司也会派人去帮忙，短时间内并不会出现问题。 但一次次打倒受到极重污染的野兽，上场的人受到的污染会不断累积，倘若清除污染的速度跟不上，形势就会逐步恶化。 闵诚瀚现在和兽拳负责人一联系，轻轻松松就让负责人同意，晚点儿让几位今晚上场次数极多的顶级拳手过来尝一尝云砾这边出品的美食。 54 第 54 章（加更3） “美人”花垚…… 浩浩荡荡一大群虎背熊腰的大汉走进老槐食馆。 此前还在餐厅里的客人们见状, 或多或少加快了进食速度。 这群人看起来就不大好惹啊……而且一个个都带着拳套，虽然拳套款式不一, 但所有拳套都染着血污、沾着毛团。 有一些已经吃完了、只和三两好友在店里闲聊的, 更顾不上聊天，也不敢急着出店门，毕竟门就那么大, 一大群人进来，他们肯定得先靠边站, 等这群人都进了, 他们立刻飞快从侧边溜出餐厅。 大汉们都进店坐下了, 能溜走的客人都先溜走了，一名长相阴柔、手里还拿着仕女团扇的长衫男子才施施然地走进餐厅。 男子还留着长发, 只用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他的声音也轻柔婉转得雌雄莫辨，只剩鲜明的喉结, 彰显着他的男儿身。 他站在餐厅中央，悠然自得地摇着团扇，扇起点点凉风。 “闵诚瀚, 我都带着人来了，你说的能去污染的食物呢？做好了没？” 男子说话不急不缓, 语气也轻柔，那双狭长的眼也似带着笑意, 眼尾稍稍上扬着。 可那群早进门的大汉, 一个个都正襟危坐, 屏气凝息, 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闵诚瀚本在后厨，听云砾介绍着胡辣汤。 之前那段时间，已经够云砾将面团等准备好, 也让木头人依样画葫芦给准备了一份，只待人来了，马上就能煮。 现在大堂那边传来男子的声音，闵诚瀚一怔，不觉问出了声。 “怎么是他？他居然都来了？” 云砾也深觉好奇。 “是谁？” 一般来说，身处后厨，不大容易听得到大堂的声音，所以云砾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餐厅干活，不时就要到外面看一看，饶是如此，他都不知道有没有客人进了餐厅，然后没等到招呼的人，就先跑了。 但刚才，那道雌雄莫辨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云砾耳边，仿佛说话人就在云砾耳边说的话。 “花垚，三土垚，现任不夜街兽拳负责人。”闵诚瀚深吸一口气，拍拍云砾肩膀，“你和你家木头人做胡辣汤吧，我出去和他打一声招呼。这家伙……这么突然来了？是那边情况太差，还是……” 闵诚瀚声音越来越低，云砾终于听不到了。 云砾收拾一下心情，开始煮胡辣汤。 天赋给之前那份胡辣汤的评价含有“精心烹制”字样，他不确定是否需要自己下足心思，胡辣汤的发汗效果才能演变去去除污染。 但做菜嘛，用心些，总没错。 用心的菜肴和不用心的，味道上存在着玄妙的差异。 一旁的木头人也在跟着做。 一时间，厨房里飘出的满是胡辣汤的辛辣香味。 大堂中，闵诚瀚看着坐满了六张桌子的一群大汉，不由一阵面部抽搐。 他和花垚说的，只是让花垚带几个人过来实验，可现在？这是几十人吧！ 大汉们的体型差不多，实力却参差不齐。最高的和闵诚瀚一样，也是A级，最低的只有C级。 “哟，出来了？”花垚衣带飘飘地走到闵诚瀚跟前，手中团扇一倒转，就要轻佻地用团扇柄勾闵诚瀚下巴。 闵诚瀚不耐烦地挥手，就将花垚手臂打开。 他瞪着花垚。 “你搞哪样？” 花垚摊着手，滴溜溜转了个圈，衣摆愈发荡漾出美丽的花样涟漪。 “如你所想，如你所见，我带人过来帮忙实验这位小老板的菜呀。我还怕实验效果不好，咱拳场各级别实力的都带了不少人过来，我可真是用心良苦呢。” 他轻盈地抛出一个媚眼。 “阿瀚，看在我这么给你面子的份上，你接下来这段时间是不是该常驻兽拳场了？” 闵诚瀚被吓得狠狠打了一个冷颤：“你别……” 花垚却已含笑越过他，迎向端着胡辣汤走出来的云砾。 “哟，小老板，这就是你做出来的、能去除污染的菜？” 虽然花垚笑盈盈的眼在直视着云砾的脸，但云砾感觉得到，花垚真正在打量的是自己端着的菜。 纵然闵诚瀚没来得及介绍，云砾都能根据在场众人的反应，猜出面前这位堪称美人的男子，正是兽拳负责人花垚。 天赋也妥帖地给出提示。 【怪物客人：花垚 当前等级：S级 升级潜力：？？？ 评价：怪谈城中令无数大汉闻名而变色的花美人，你可千万别看他美貌就中了他的美人计！这人下手可狠啦！】 比起评价，云砾更在意花垚的升级潜力。 此前，云砾只在阎祚、阎佑两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问号。 云砾熟练地绕过花垚，将胡辣汤放到旁边桌子上。 “胡辣汤。一人一碗，先尝一尝？后面还有我家四个木头人做的。” 从后厨出来前，云砾看过天赋给予木头人做的胡辣汤的评价。 【来自木头人的胡辣汤：所有的木头人在烹饪所有的菜肴时，都会付出同样的专注度！但木头人始终是木头人，只会刻板地按照模板做菜，所以最终成果，肯定欠缺了某些会被人称为“灵魂”的神秘物质。这样的胡辣汤，或许也能具有一定去除污染的作用，但谁知道能有多好呢？】 单看这样的评语，云砾就知道，木头人做出来的成果远不如他，但多少有一些效果，而且具体能有多大用，还会根据进食者情况变化。 这必须让其他人品尝过了，才能得出结论。 原本云砾还担心他将四个木头人都喊出做胡辣汤了，餐厅里的其他客人会受到冷落，也许会出现什么情况，还可能耽误某些客人就餐。 然而现在他看看大堂，基本看不到其他顾客了。 云砾也不知该作何心情，最后仅剩一个念头。 也挺好的，美人没给包场费，但硬生生弄出了包场的效果，也不用他担心照顾不到其他客人而得到差评了。 云砾连着胡辣汤一起用托盘端出来的，还有多个碗勺。 但这些东西怎么被他摆放在桌上，现在就保持着怎么模样。 连慢他一些的木头人都开始端着东西出来了，云砾那一大盆的胡辣汤都还没有人动。 酱色的汤上飘着的翠绿香菜叶都有了沉下去的迹象，最上层汤的热气已经淡却。当然，以胡辣汤的保温能力，只要一舀起来，底下那些汤肯定依旧热腾腾。 云砾轻轻嗅着空气中飘散的味道。 香菇、海带这些配料都能提鲜的，吃起来能让汤的鲜味得到极大释放。牛肉的肉香也不错，与配料调和得很好。 他这道菜做出来的水准肯定不差。 就是这群大汉，都碍于花垚没出声，没一个敢先开始动。 云砾略一沉吟，拿起勺子，正准备亲自动手，帮这群大汉一人分一碗。 他刚开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拿的碗勺并不够，不过没什么关系，木头人出来了，让木头人回后厨拿就好。 云砾主意打得不错，但花垚并不配合。 云砾才将勺子伸到胡辣汤盆中，花垚就笑吟吟地从他手里夺走勺子，轻轻一搅动。 更浓郁的辛辣香味飘出来了，闻着这味道，看着升腾起的一层水汽，就让人觉得浑身上下暖乎乎的。 花垚还拿起了一个碗，将混着面筋、粉条的一大勺汤盛入碗中。 汤先落入碗里。 稠滑的酱色液体淌下的速度不算快，勺子上的配菜颤颤巍巍，想掉入碗中，又卡在勺子边缘，硬是不肯往下落，看得旁边那些大汉眼睛都直了，恨不得自己拿筷子也要汤匙也好，甚至直接用手指都没关系，赶紧将那配菜弄到碗里，或者送入自己嘴里都行啊。 终于汤全落到碗里了，勺子上就剩配料。 两段黄花菜、一块面筋，一片牛肉，还有花生米、香菇丝、木耳丝，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花垚眼前。 花垚凑近看了看，还微微耸动鼻翼，更仔细地分辨着味道。 而后，他露出满意的微笑。 “确实挺不错的。小老板，你这菜做得可以。我们人多，麻烦你多拿几个碗过来，其他事就不需要你帮忙了。我听阿瀚说，他看着你做菜，都能减轻污染，刚才我也试了试，我们亲自动手盛汤，也能去除污染。去除的量不算大，但聊胜于无。” 花垚说着，再次将勺子放到碗的上方。 他手腕轻抖，一个技巧性发力，勺子上的配料就全被抖入碗中，还没弄起多少水花。 他信手将勺子放入汤盆里，拿了一个汤匙。 “自便。” 两个字说罢，他细细喝了一口汤，嚼了嚼面筋，又去盛木头人做出来的胡辣汤了。 得了他许可的大汉们哪里还肯客气，刹那间就好多双手伸向空着的勺子。 至于他们手上的拳套？ 早在花垚开始盛汤时，他们就收起右手的拳套了。 旁边几张桌子上坐着的大汉，眼睁睁看着这张桌子上的人抢汤，一个个都坐不住了，急忙站起往那边探着身，偏偏受限于距离，他们怎么探身，都只能看着别人一个挨一个地盛汤。 幸好汤盆足够大，能装的东西足够多，云砾拿出来的碗又是正常大小，一大汤盆能分出好多碗，其他人才看着汤盆里的汤缓慢减少，依旧能保持理智。 花垚又试过了木头人做出来的胡辣汤，最后微微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新拿了许多碗筷出来的云砾。 他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左手拿着团扇，半遮着脸。 团扇挡得住他的嘴，挡不住他的眉眼，更挡不住他笑得一抽一抽的肩头。 他一边笑，一边看云砾，直把云砾看得心里发毛。 云砾放下碗，连忙来到闵诚瀚身边，低声问：“叔，没问题吧？” 他问得不详细，但他确信以他和闵诚瀚相处以来形成的默契，闵诚瀚能懂他的意思。 闵诚瀚立刻看向花垚。 被看的家伙笑得更厉害了，连腰都微微弯着，活像一只弓着背的猫，随时能亮出锋锐的爪子。 55 第 55 章 血眼怪物现身 闵诚瀚只看了一眼花垚, 就没了兴趣。 “不用理他，他这人就这样, 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等他自个儿疯完就没事了。” “哟哟, 阿瀚，你这样说人家真的好么？”花垚的笑声陡然拉近。 他的脑袋不知何时已伸到云砾和闵诚瀚中间。 云砾目光稍往下移，确定花垚是整个人一起移过来, 不是硬生生伸长脖子探脑袋过来。 “你是什么人，我们谁不清楚？你还怕被我说？”闵诚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花垚笑眯眯地搂住云砾肩膀。 云砾也没怎么觉得他有用力, 但就是莫名意识到, 自己没办法挣脱他。 “小老板, 和你商量件事？” 闵诚瀚可坐不住了，赶紧起身, 扳开花垚的手，挡在花垚和云砾之间。 “去去！你要商量事情就正经商量, 凑这么近干嘛？别又吓着我们小砾！” “挺护着啊？”花垚啧了一声，总算换上正经的表情，“这些汤我都试过了, 就小老板做的这份效果最好，其他的还未必能起效。” 事实也如此。 花垚一次性带了这么多人来, 虽然还有人没将五份胡辣汤都一一尝过，但已能看得出效果。 云砾做的那份, 无论是谁盛来喝了, 身上的污染都能减轻一些。但四个木头人做出来的, 就不一定能生效, 哪怕生效了效果也很差，必须仔细感知体内变化，才能确定污染得到减轻, 而不像云砾做的胡辣汤那样，一喝下去，身上一发汗，立时觉得轻松许多。 “小老板，你能不能每天都给我们做二十份胡辣汤？每一份都要像今晚这样大盆。我明天下午开始要，持续五天，能做到么？” “二十份？下午？”云砾在心底飞快盘算着，“你们在这里吃，还是外带？” 做胡辣汤的过程，就洗面筋麻烦一些，其他都还好。 二十份，还是可以的。 花垚明摆着看上了胡辣汤去除污染的效果，云砾也想尽自己一份力，帮助这些对抗野兽的拳手。 怪谈城中虽然有一些压制污染的药片，但药片应当都具有副作用，不像美食去污染，顶多不小心吃撑了。 “在这里吃吧，我到时候带人过来。”花垚瞄了瞄已经基本空了的五个大汤盆，慢条斯理地摇起了团扇，“都吃完了吧？吃完了赶紧回去，我还要布置一些东西。” 有一些人原本端着碗，还准备一勺子一勺子慢慢品尝，甚至连胡辣汤里的粉条都准备一条条地挑起来慢慢吃，但一听到花垚这么说，他们都忙不迭以最快速度将食物往嘴里扒拉。 多咬几口肉片，感受着肉香充盈唇齿间；慢慢嚼一下粉条，感受浸满了辛辣汤汁的韧劲粉条怎么越嚼越香；又怎么感受香菇丝嫩滑得几乎要直接滑进喉咙里；尝一口木耳丝爽脆胶弹……这些，都很好。 但总得吃进肚子里才最好！ 花垚都急着回去了，他们可没时间浪费。 吃是吃完了，但浓郁的汤味还萦绕在他们唇齿间，久久不肯淡去。 花垚都带着他们回到兽拳场了，他们还能感觉到胡辣汤独有的辛辣味道，刺激得整个人都精神振奋。 这会儿的他们，巴不得赶紧上场，和那些被里世界污染了的野兽大战三百回合！ 一直留意着他们状态的花垚更是暗暗点头，愈发思考起和云砾的长期合作。 难得遇到一个能稳定帮忙去除污染的人啊，说什么都要好好抓在手里。 偌大的怪谈城，可不止他的兽拳场经常出现污染事件。 他要不趁着其他人都没发现云砾的作用这么大，尽快拉拢住云砾，以后再想和云砾合作，难度可就大了。 能稳定去污染的菜必须云砾亲手做出来，可云砾只有一个，等大家都发现云砾的能力……花垚又一次笑得肩膀抽动。 反正他已经抢占先机！ 有云砾提供的美食，他在兽拳场能做的事情增加了。 花垚眼中光芒灼灼。 拳场上，拳拳到肉的战斗极为刺激。 拳场下，他的身影四处游走，也不知布置着什么。 老槐食馆内。 餐厅大堂空荡荡的，只有零星两三桌客人。 花垚带着一大群人上门，吓跑了不少客人。饶是花垚等人离开了，餐厅的客流量都没有恢复正常。 当然，这也和时间有关。 此时已经夜深，本就是客流量下降的时间段。 云砾很是悠闲地坐在柜台后，看着冷冷清清的大堂。 说是悠闲，实则只是身体闲着，云砾的心一点没闲。 他一直在思考，除了胡辣汤，还有什么容易发汗的菜肴？而那些菜肴是否同样能具有去除污染的效果？为此，他连改良酱肉配方的事都往旁边放了放。 辛辣发汗类的食物？花垚还说要让拳手们自己动手，似乎这样也能起到一定去污染的效果。 想来想去，云砾有了些想法，又不大敢肯定。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流逝，一点很快过去，又是一个营业周期结束。 云砾收起种种思绪，转入后厨，给小山做了一份酱油炒鸡蛋。 闵诚瀚看着他端出来的鸡蛋，眼皮疯狂跳动。 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么都不相信这是云砾做出来的。 那一块块深褐色到近乎发黑，边缘还满是焦痕的东西，能是云砾炒出来的鸡蛋？ 小山倒是不挑嘴，能吃就行。 云砾将鸡蛋给他，他就端着盘子夹来吃。 然而第一口炒鸡蛋吃进嘴里，小山忽然脸色大变。 他都顾不得端盘子了，匆匆将盘子放到桌上，用手捂住肚子，然后抓筷子的手夹鸡蛋速度不断加快，甚至快出了一道道残影。 转瞬间，一碟炒鸡蛋没了。 小山揉着肚子，满脸都是渴求。 幸好云砾准备充足，及时地将之前备着的大馒头拿出来，递给小山。 这些馒头还是他给闵诚瀚讲解怎么揉面的时候，揉出来的面团做的。 拳头大的馒头，小山一口一个，连吃五个，才算停下揉肚子的动作，无辜地看着云砾。 “饿。” 这就是他吃了云砾的炒鸡蛋后最明确的感受。 还真和闵诚瀚之前说的一样，小山最不愿意回想的，只有挨饿的经历。其他的，对小山来说都不算什么。 得到这结果，云砾和闵诚瀚都松了口气。 反正只要不让小山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会让小山深陷其中，让素日里都能保持情绪稳定精神面貌积极向上的小山变了个人似的，那就没问题了。 以后闵诚瀚不在，云砾也能用酱油炒鸡蛋投喂小山。唯一需要云砾注意的，只是在投喂完成之后，还得再给小山准备一些正常食物，缓解小山的饥饿感。 这点就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有小山解决酱油炒鸡蛋，云砾也能多做一些，争取早日将融情这个技能刷出来。 实验已经结束，闵诚瀚拉着小山，正准备和云砾说一声，就带小山回自家店铺解决没卖完那些面包。 然而他看到云砾满脸的踌躇。 闵诚瀚再看看空荡荡的餐厅。 这钟点，都没客人了。 他今晚也在花垚等人来的时候就吃过夜宵，按理说，云砾应该现在就能关门回家。 可他看云砾现在这模样，分明还没想好该继续留在店里，还是准备回家。 闵诚瀚只疑惑了一下，就想起白日的事。 他笑着拍拍云砾肩膀。 “别担心，你家那位肯定还没到能动手的时候，你回去也没什么的。再说了，他也未必真会对你动手。想要让他们放弃偷取身份的打算，可不止武力镇压一条路。” 云砾微怔，旋即点点头。 “叔，你说得对。不管怎样，我都该回去面对的。” 之前他能以相对平常的心态面对家里那位特殊的同居人，但白天知道这同居人可能还想窃夺自己身份，顶替自己活在表世界……云砾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家里那位，也担心自己回去之后，家里那位就要孤注一掷，提前动手。 闵诚瀚的话，算是给了云砾一记强心剂。 云砾再看看放在柜台边的两份报纸，以及闵诚瀚送的特制面包。 带上东西，锁好店门，他也该回家了。 无论回家后要面对的是什么，都得面对。 他骑着车路过明天请早的店面时，又一次看到店里面亮着灯，但门是关着的。 隐约有秦括的怒吼传出。 “不对，不对！为什么还不是这味道！” 单听着声音，云砾就觉得，秦括快崩溃了。 他摇摇头，骑车速度又加快了些。 租车店前的老头收了报纸，饶有兴趣地将他打量了几下，似乎看出了他身上又多了一位特殊存在的标记，但什么都没说。 云砾也没问，步入枉入路，一心想着尽快回到自己家，不知不觉间，还真走到了小区门前。 但今夜的值夜保安变了。 前两晚云砾看到的都是羊角保安，今晚竟然是鹰头保安。 云砾进小区的脚步一顿。 他与那保安对视。 保安那双鹰眼锐利得骇人。 “云砾？”鹰头保安先开口了，“你家里今天有些动静，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如果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云砾摸不清鹰头保安是否可信任，也不知道自己家里闹了什么动静，只能笑着点点头，谢过鹰头保安的提醒，再进了小区，往家里走。 不过从保安亭经过的瞬间，云砾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两声支吾声，好像有什么被捂住了嘴巴说话。 云砾心跳不自然地加快跳动了两拍。 不远处的黑鸦公寓在夜色里阴森骇人。 小区路旁的绿化依旧看着像藏了无数双眼睛。 还有，正从拐角处走过来的…… 云砾陡然屏住呼吸。 血色的眼密密麻麻堆成一个巨大的人形生物，这不是家里日记本提到过的、会敲门的怪物？！ 怪物迎着云砾走来。 云砾快速寻找着可躲避的地方。 然而没有！ 两侧的绿化看着，也像藏有无数眼睛，躲进去说不定还会死得更快。 云砾咬咬牙，决定往后退。 纵然不确定鹰头保安是否可信，但遇到问题找保安，总没错吧？ 与此同时，他将手中的面包握得更紧。 必要时，总得自己拿武器保护自己。 云砾心底闪过无数念头，外界也就短短一秒时间。 云砾当机立断往后退，但那红眼珠怪物也在云砾思考的瞬间，已锁定云砾。 一个眨眼，它已到了云砾跟前。 无数血色眼睛凑得云砾更近了。 它做出了“嗅”的动作。 “偷渡客……” 从血色眼珠嘴里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 但云砾看到这怪物摇了摇头。 “不，你不是偷渡客。” 紧接着，血色怪物就擦着云砾走了过去，继续游荡在小区道路上。 云砾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原来这怪物只针对里世界来的偷渡客，那…… 云砾猛然想到自家那位。 他不由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必须得回去看看！ 虽然还是很担心家里那位会对自己动手，但有人帮忙打理家务，还是挺好的。再有闵诚瀚能让闵诚海帮忙看店，他以后应该也能让家里那位帮忙看店吧？那他的自由时间就能多很多啊。 只要有机会，他都要将那位争取过来！ 56 第 56 章（加更4） 厨房被炸了…… 咔嚓。 很轻一声响。 门开了。 云砾刻意放轻了推门的动作。 他警惕地观察着, 生怕门后会忽然蹿出什么东西。 但一切都很正常。 明亮的灯光驱散黑暗。 云砾反手关上门，往前走。 他轻声问：“你在吗？” 藏在暗处那位, 肯定听得到他的声音。 问题是, 那位是否愿意现身？ 云砾连着问了三声，没听到回答。 他放弃继续询问，转而走向房间。 只要在房间里找到日记本, 看到最新记录…… 不，房间里没有日记本！ 此前只要他回到家, 都能在桌上看到摊开的日记本, 现在桌子上却空荡荡的, 哪里有笔记本的踪迹？ 血眼怪物游荡在外，他家里这位是里世界来的偷渡客, 正是血眼怪物抓捕对象。 鹰头保安说过，他家里有一些动静, 让他回来的时候小心一些。 云砾快速拼凑着手头的线索，暂时将家里那位溜出家门的可能性打上一个大问号。 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但当前情况下, 他觉得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 那还有什么地方，是家里那位最可能待着的？ 云砾紧紧抿了下唇, 快速走去卫生间。 那里面有镜子。 家里那位最初从镜子里出来。 果然，他都还没走到卫生间的门边, 就听到里面传来撞墙声, 还有两样东西接连落地, 其中一样还在地上翻滚着的声音。 云砾进去后, 先一把抓住还在滚动的笔，再捡起那本摊开的笔记本。 幸好家里卫生间的地板干，笔记本才没有被打湿, 连挨着地面的封皮都干干爽爽。 镜子里映照出的根本不是云砾此刻模样，而是一名站着、却将头垂得很低，眼睛只敢看脚尖，根本不敢看别的地方的羞涩年轻人。 云砾捡起笔记本，站起，打量着镜子中的人。 镜子里那位浑身颤抖着，似乎只这样被云砾看着，就恐惧万分。 云砾低叹一声，看起了日记本。 【第6日。 他做的面真好吃，就是他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不大聪明，电视怎么能这样看呢？一点警觉意识都没有。算了，我帮他关电视，然后吃了他那份面，很应分吧？ …… 他做好早餐，离开了。 那碗饭很好吃，香香糯糯的土豆泥裹着米饭，还有鸡肉的肉香。无论咬到里面还很鲜嫩、能渗出肉汁的鸡肉，还是吃到裹着土豆泥，还有洋葱甜香的米饭，都感觉太棒了。 唯一的问题是我只有一碗，哪怕我这碗比他那碗还要多一些，我还是好想吃啊。 他出门了。 我其实算饱着吧，但厨房里的椒圈酱油传出来的味道太好闻了，好闻得我只想现在赶紧去吃。 稍微用一下力量，加速消化，应该没问题吧？ 很好，现在饿了，能继续吃了。 他说给我留下了米粉，那我去煮米粉、 呃……这真的是我做出来的东西吗？为什么会是一团团的？好像糊糊，粉煮出来会是这样的吗？但他做出来的面条都一根根很清楚的啊？可能这就是河粉和其他面条的区别吧？想不懂，算了，就这样吃吧。 不对！为什么我筷子动一动，这粉就直接断了？夹不起来，怎么都夹不起来！ 换汤匙吧。 将酱油浇上去，然后用汤匙，一口一口吃。 难吃。 又好吃。 一口吃下去全是糊糊，口感真差。 但染上了椒圈酱油的香味，微咸、酱香，混着淡淡辣味，最后回味带着一点甜，这种口感真棒，我觉得我能直接喝酱油！ 椒圈有点辣，但还渗入了少许甜味，细吃起来还有一点酸，好吃！ 不煮河粉了，也没得煮了，还好椒圈酱油还有一些，我就这样吃椒圈好了！ 吃完了，还想吃。要不，我用泡面试试？ 还是算了，就这样喝吧。 呜哇，纯喝它还是浓了一点啊。冲水喝？ 嗯，这回好了，再加一点水。 好喝！ 就冲着那淡淡的辣感，以及最后回味生出的甜，我就能喝上一大桶！ 也没了…… 现在几点了？ 啥？！ 才上午我将我一天的伙食吃完喝完了？ 打扫完卫生，又饿了。 泡面？真的不大想吃。 厨房里好像还有点东西，我要不试试炒一个什么吧！ ……我真的不想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将东西全部烧成黑坨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爆炸的声响，然后让整个厨房都黑了！ 害怕，赶紧打扫。 好像擦来擦去都弄得不算完全干净。 还有这个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还有办法将它恢复原样吗？】 后面还有内容，但云砾黑着脸，没往下看。 他得检查冰箱，然后看一看自家厨房变成了啥样，那些厨具是否还能用！ 挺好，冰箱里东西全没了，他之前往家里多带了一些的食材都不见了。 厨房天花板上、墙壁上，还看得出一些焦黑的痕迹。 锅也有明显的被烧焦过的痕迹。 电饭煲什么的还算能用，但锅最好还是换一个。再有厨房四壁那些焦黑……云砾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不断做着深呼吸，强压着冲进镜子里将那位拖出来暴揍一顿的冲动。 冲不进镜子、拉不出那位，打大概也打不过，忍了。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云砾继续看日记。 【不管能不能恢复原样，都要继续试试，要不是我现在不能离开这屋子。 等等！ 外面有动静。 是那个怪物！ 它来了，它发现我了？不怕不怕，只要躲在这屋子里，不要再弄出其他声音，那就一定没问题的。 躲着……好了，没声音了。 厨房我大概弄不回原样了，怎么办？ 我既担心他回来后的反应，也好奇他在做什么。我现在不敢在家里做别的事，那就偷偷观察一下他吧！ ……他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 对啊，我是从里世界来的偷渡客，进入表世界，准备窃取他的身份。 更害怕了怎么办？ 想哭。 角落，躲角落！ 可角落都不能带给我足够的安全感了。 他今天做的饭菜应该一如既往的香吧？ 还有那么多人在他的身边。 真好啊，真羡慕啊。 也更不安了啊。 其他办法……会有吗？ 他要回来了。 我抱着日记本，好像抱着最后的慰藉。 他问我在不在。 我不敢回答。 他越来越近，我该怎么办？】 日记的内容停在这。 云砾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中途还有些凌乱，到最后反而恢复了工整。 一如他的心情，经历过不安，现在已恢复平静。 原来他不安的时候，家里这位一样不安着。 而且看样子，家里这位对他也没那么大的杀心，如果能有别的办法，让两人和平相处，就像闵诚瀚和闵诚海一样，家里这位应该也会愿意。 这认知，让云砾放松了许多，连带着焦黑的厨房看起来都顺眼不少。 不过该弄的还是得弄好。 他操作通讯器，简单地将家里的情况和闵诚瀚说了说，不过没提厨房是被家里那位弄黑的事，只形容了厨房的受损情况，然后咨询应该怎么请人来修复。 之前闵诚瀚帮他请过小精灵维修工，不知道那些小精灵能不能解决厨房问题，也不知道小精灵们会不会接这边的单子，更不知道小精灵们上门会不会对自家这位造成影响。 饶是夜里，闵诚瀚的回复都很及时。 小精灵维修工们的业务范围广泛，翻新厨房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闵诚瀚又要了云砾的详细地址，帮云砾约了小精灵上门时间，甚至还知道告诉云砾，不用担心小精灵们发现镜子里藏了什么。 正好闵诚瀚和云砾约了四点半在小区门口见面，再一起去菜市场，他给云砾约的小精灵上门时间就是凌晨四点，以小精灵们的工作效率，一点不耽误事。 不过这个工作时间看得云砾感慨无比。 那可是凌晨四点啊！ 再想想他第一次和小精灵们接触，大晚上的，都一点多将近两点了，小精灵们还在正常上班，还有小区附近的超市也二十四小时营业，再想想餐厅的老顾客王轻语，每次现身都带着忙碌工作后的疲倦、美食街的店铺都有每天营业时间限制…… 云砾忽然觉得，怪谈城的生活也不轻松。 冰箱空荡荡的，云砾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去超市转一圈。 这回得多买点东西。 家里那位饿了挺久，他得做夜宵、早饭……还有准备起另两顿饭。 这回他不敢再留什么需要烹饪的东西了，就怕家里这位再给他拆一次厨房。 偏偏还是他自己将那位的嘴养刁，让对方不愿意再吃泡面，云砾一时间有苦都说不出。 云砾出门了，轻微的锁门声落下，镜子里飘出一个和云砾一模一样的人。 这人抱着双臂，靠着镜子滑坐下来，脑袋完全埋在了双膝间。 “走了……” 从他嘴里发出的呓语，满是悲伤。 “他也走了……就剩我了啊……” 一层又一层的阴影从四周涌向他，又一点点地被他吸入体内。 他的肤色随之加深。 屋外，血眼怪物又来到了屋子旁，绕着屋子游荡。 组成血眼怪物的那么多只眼睛，此时一致透出迷茫。 它已从这里感受到了偷渡客的气息，但又找不准偷渡客的具体位置。 而且还有另一重规则限制着它。 屋子，是有主人的。 没经过屋子主人的许可，它不能进去。 已走到小区门口的云砾不知道这事，他只在靠近保安亭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保安亭内有羊角保安的声音传出。 “喂，臭鹰，你干嘛绑住我！按我说你就该和他说实话，让他在这里留下！今天他屋子里的家伙力量爆发过一次啊，要是让他回去，发生意外了呢？” 鹰头保安声音和往常一样，听不出丝毫感情。 “没到这程度。统计数据表明，我们提前干涉，将有90.3%偷渡客与被偷渡者间的关系恶化，最终导致双方走向你死我活的局面。但不干涉，双方和谐相处的可能性往往能高达96.7%。现在他活着出来了，看样子小概率事件并未发生。” 偷听的云砾：…… 他大大方方地对从保安亭中走出，正直视着自己的鹰头保安露出礼貌的笑容。 身上有被束缚过的痕迹的羊角保安也从保安亭出来了，一边不满地瞪着鹰头保安，一边整着衣服，还要抽空对云砾露出和煦的笑。 “晚上好啊，今晚有点事，我让老鹰帮我代班了一段时间，接下来还是我值夜班哦。” 羊角保安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一点都没和鹰头保安的争吵被云砾听到的尴尬。 云砾也对他笑笑，应了一句晚上好，旋即走出小区。 他大概知道今晚发生什么事了。 他家那位今天弄爆炸厨房后，害怕得可能无意识间力量爆发过一次，引来血眼怪物的同时，也让小区内的保安留意到情况。羊角保安更担心他回家后会被立刻窃取身份，鹰头保安则觉得不干涉、顺其自然更合适。 最后鹰头保安赢了。 云砾还觉得，鹰头保安的统计数据是说给他听的，好让他知道，不干涉才最好。 今夜的超市出乎意料的热闹。 云砾站在超市入口，看着天赋标记出来的一大群人，暗暗感慨。 人，这真的是人，不是怪物。 这可太难得了啊。 在这些人中，云砾还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57 第 57 章（加更5） 韭菜鸡蛋饼…… 云砾看到那人, 那人同样留意到云砾。 两人目光甫一对上，那人低低惊呼一声, 惹来身边同伴注意。 云砾和他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而且云砾在认清他的模样后，也在向他走去，因此听到了他的同伴问：“世丰, 怎么了？” 被问到的年轻人脸色很苍白。 他没第一时间回答同伴的话，而是定定看着朝他走过来的云砾。 他身边的同伴反而紧张得直拉扯他, 希望带着他尽快避开云砾。 可他怎么都不肯按身边人的提示做, 甚至主动挣脱了同伴, 迎向了云砾。 “老、老板。” 年轻人刚开始说话还有些抖，渐渐地恢复了平稳。 “之前在餐厅的事, 多谢你帮忙了。” 如果不是云砾过去，告诉了秦括饺子配方中包含了什么内容, 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在餐厅里吃多少饺子，才能得到离开的机会。 那会儿云砾和秦括说话，凑得近秦括耳边, 他又不敢听太多，因此他根本不知道云砾和秦括具体说了什么, 只知道云砾让秦括回去，秦括就真的放过了他, 没让他继续不断吃饺子尝味道猜材料。 他一直等到被秦括带回明天请早的后厨, 被秦括逼着一次次剁馅、试图调出云砾餐厅饺子的味道, 却怎么都调不出来, 然后秦括愤怒不甘地自言自语说了不少话，他才从中得知，云砾直接将配方给了秦括。 哪怕配方不够详细, 单云砾免了他继续吃东西，一直吃到撑，乃至撑死的可能，他就得感谢云砾。 还有老槐食馆浮现的生存规则，也让他觉得，他可以试着和这位神秘的老板打好交道。 “小事，不必在意。”云砾稍加迟疑，还是补上一句，“只要你以后去我餐厅吃东西别露出那么难看的表情就行。” 年轻人刚刚露出的笑容就这样被云砾一句话冻结。 云砾自是知道自己后面那句话可能吓着年轻人，但他更觉得，秦括以后肯定还会带着年轻人到自家店里，万一年轻人还是露出那种艰难下咽的表情……云砾想想就难受。 如果客人是因为自家出品的饭菜太难吃而露出这种表情，他还有可能考虑一下是否有改进余地，或者为某些有特殊爱好的客人出一些特殊菜品。 但饭菜没问题，只是客人自身问题，他就觉得不怎么自在。 朦胧间，云砾还觉得有某些画面在自己脑海中闪过。 此时此刻，他似乎与远在中心城区的餐厅都产生了明确链接，让他感知到过去曾发生在餐厅里的某些片段。 缓了一缓，弄懂了云砾的意思，表情略有融化的年轻人看起来快哭了。 “老板，对不起，我……” 在年轻人身后，原本听到年轻人提起“餐厅”二字，蠢蠢欲动也想上前和云砾打招呼的另一男子，这会儿不知不觉间又和年轻人拉开了一点距离，隐晦又警惕地打量着云砾。 “下次记着别那样就行了，实在吃不下，不要勉强。那位秦老板……”云砾斟酌了下，“他可能会给你一些压力，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你的恐惧，会是它们最好的养分。保持好情绪吧。你的天赋还不错，就像今晚你在我店里，应该都尝出来了，有时候也不妨相信自己的判断。” 年轻人嘴唇微微动着。 他似乎想反驳什么，最终却只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 “是，老板，你说得对。” 但云砾已经听出，他只是礼貌性地表示认可，心里肯定还不算特别在意。 云砾心头暗叹，不打算再多说了。 生命只有一次，既然对这年轻人来说，只有一条命，那年轻人行动不敢过于冒进，许多时候表现得畏手畏脚，也是情理之中。 但越是畏缩恐惧，在这里，就越容易遇险。 云砾朝年轻人点点头，淡定地越过年轻人和他的同伴，走向食材区。 他得赶紧买好食材回家哄家里那位呢。 看镜子里的人垂头丧气模样，再想想日记本上的记录，还不知道那家伙现在自闭成什么模样。 若非那家伙表现得太不愿意和他正面交流，他怎么都不至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出门。 必须得让那家伙心情来一个大起大落，他才有可能缩短和对方慢慢培养感情的过程，快速达成面对面谈话成就！ 哪怕他判断失误，应该也不算事。 进门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急着关上门，先看看情况就好。 游荡在外的血眼怪物会是他的一重安全保障。 云砾很快将食材挑选完毕，还新选了一个锅。 不过超市里的其他人类顾客比他速度更快，一个个带着大量速食食品排着队。 世丰同样只拿了大量速食。 他还排在队伍较前的位置。 然而随着云砾也开始排队，后面的队伍出现少许骚乱。 在骚乱中，没谁发出什么噪音，只那些人不安地移动身体时，带起了衣服的摩擦，发出簌簌声，还有从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紧张气息，蔓延得很快，无需多时就让世丰注意到了混进他们这群人中的云砾。 略一犹豫，世丰还是主动往队伍后面走。 他的同伴这次没有拦住他，只用紧张、害怕的眼神，看了一眼云砾，又匆匆收回目光。 世丰很快排到云砾后面。 他低声道：“老板，我叫蒋世丰，以后……我能去你家店吃饭吗？你放心，我以后去一定不会再露出那种表情了，你做的东西真的很好吃，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他语气很激动，但音量控制得很好，并没有太高，只有离得近才能听到。 云砾回头看看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我的营业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凌晨一点，这时间段你可以来。还有，我姓云，名砾。” 蒋世丰忙不迭地点头：“好的云老板，我知道了。” 云砾看到，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前面有人结账完了，云砾往前一步，他跟着往前一步，又问：“云老板，我可以打包你店里的饭菜吗？” “……没问题。” 虽然目前除了童小丫打包带走过牙脆脆，还没有其他人提出打包要求，但餐厅出品确实可以打包。 这下，蒋世丰的笑容更加真心了，连带着蒋世丰身后排着队的一个人，隐约听到蒋世丰说的话，都露出了心动的表情。 云砾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反正他餐厅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营业时间有人上门，他就正常营业。至于营业时间之外，那就得看是什么人了。有交情的，或者得罪不起的，那当然得招呼。其他的？那得看他云老板心情。不过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可能为此破例。 排在前面的那些人都带了太多的速食食品，因此队伍移动的速度并不快。 云砾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自己，结完账，离开。 虽然蒋世丰排在他后面，他看不到蒋世丰要去哪，但他看到前面出来比较早的那些人，都三三两两地往黑鸦公寓方向走。 那公寓比他住的小区还往东，那些人还要经过试炼小区的入口，再往东走一段路，然后拐弯，相当于绕了小半个试炼小区。 云砾不由想到黑鸦公寓是逐渐变得清晰的，而这些人，也是在黑鸦公寓越发清晰之后才出现在怪谈城中。 最关键的是，他们是天赋认证的人，而不是怪谈城的怪物。 不过这些事都和回到小区的云砾无关。 他开了屋子门。 轻微的锁音响起，他推开门，朝里喊：“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只有屋子附近游荡的血眼怪物凑了过来，挨得很近门，却不敢进屋。 血眼怪物体型还挺大，将云砾都映衬得娇小了。 云砾处于它的阴影笼罩下，往屋内张望了两眼。 没看到家里那位出来。 云砾总算进了屋，锁上门，提着东西走向厨房。 他语气平和得像在和某个很亲近的朋友闲聊。 “要不是我之前留下来那些手抓饼饼皮都被你用完了，我现在就能先给你做几个手抓饼吃着了。” 云砾之前买的一袋手抓饼一共有十张手抓饼皮，他只用了两张，其他的应该都在白天变成了黑坨坨，云砾检查冰箱时已没再看到它们的身影。 屋内没有其他声音传出。 云砾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也没事，我现在准备做的东西不需要耗费太长时间。” 确实不是什么耗时太长的菜。 他洗干净胡萝卜，也没用全，只切了一段出来，然后将它切成碎。 寂静的夜里，再小的刀声都会变得清晰。 一小根黑影悄咪咪地从卫生间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厨房的门楣上，偷窥着云砾的动静。 云砾再将韭菜洗净、吸干水，切成大颗粒。 云砾将韭菜、胡萝卜碎、面粉都加入拌面盘里，再倒入已经用胡椒粉等调好味的打好鸡蛋液，然后也给倒进拌面盘中。 他再搅和鸡蛋液的时候加了一点水，这水量刚刚好，正好把拌面盘里的面粉等调和成稠糊模样。 这已经足够了。 他没往锅里加太多油，只少许一点，然后倒入半勺调好的面粉糊。 随着他用勺子轻轻推开面粉糊，都已经被热得冒着泡泡的油很快让面粉糊受热定型，形成摊开的、婴儿手掌大小的圆饼。 饼很薄，很好熟。 云砾只等它底部熟透了，将锅稍微动上那么一动，饼就很自然地沿着锅底做起了弧线运动。 云砾运劲不大，饼的移动幅度也不大。但有这点移动，就足够让云砾拿着铲子将它翻个面。 新翻上来的那面已经带点焦色，愈发金黄金黄的，都能让人想象到焦脆可口的味道了。 鸡蛋和韭菜混合形成的香味浓郁，那香味馋得门楣上的阴影都快形成长条状，在门框上飘飘荡荡。 幸好控制阴影的人反应及时，才快速将这阴影长条收了回去。 他还在庆幸，还好云砾专心倒腾着第二块饼，根本没留意厨房门的异常，要不然换一个人大半夜的，看到身边的门框忽然飘起一起古古怪怪的东西，还不得被吓着？ 殊不知云砾并非没注意，只是察觉到细微的光影变化后，用眼角快速瞥了眼，就没再留心。 现在做饼，就是哄那家伙的，他也不愁那家伙偷吃，那怕啥？ 那家伙爱做啥就做啥，他先把调好的面粉糊全部弄成饼再说。 58 第 58 章 终于等到他现身 随着云砾做好的饼越来越多, 将一个大碟子都装满了，拌面盘里的面粉糊也开始清零, 此前还躲在卫生间门里抱着双膝的家伙再也坐不住。 阴影沿着墙角跟挪啊挪的, 慢慢就挪到了客厅窗帘后。 一开始还躲在离厨房远一些的那边窗帘，后面又挪到了离厨房更近的位置。 云砾将面糊全做成饼了，都没看到家里的馋家伙偷吃。 他脸上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看来炸厨房的事, 还真让馋家伙愧疚得很。 再加上馋家伙知道他了解了偷渡客的事，恐怕现在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云砾一开始固然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家伙, 但这种事, 一对比, 云砾就觉得，嘿, 自己表现还挺不错啊，信心一下子起来了, 还多出逗人的心思。 他将饼一一切成象眼块，才再放入碟中，还另拿了两个蘸料碟, 用老陈醋、酱油、辣椒油调了两碟蘸料。 他先将饼端出客厅，再回厨房拿蘸料碟。 就他转身的功夫, 一小条阴影已经沿着墙角跟爬啊爬的，转瞬间门就爬到了客厅桌子旁, 然后沿桌子腿爬上去, 嗖的一下卷了一块饼。 阴影将饼包裹得严严实实, 飞快送到窗帘后干瘪的身影那。 紧贴着墙的身影咬了一口饼, 无声地砸了咂嘴，还嫌不够味。 眼看云砾都要从厨房出来了，他控制着阴影, 再伸向桌上的饼，赶紧多卷了几块过来。 他甚至还懂得均匀地卷，就将饼最上面卷走一层，乍一看去好像一点没少，实际上已经有近十块被他弄走了。 似乎很多，其实云砾一块饼都能切成十几块的象眼块，所以他现在拿走的，还没有之前整张饼一张的量。 云砾也端着蘸料碟出来了。 客厅风平浪静，连窗帘都自然地垂着，看不出半分异常。 不过云砾可不觉得真没异常。 他在厨房忙的时候，那家伙都开始偷瞄了。现在他将饼做好了，那家伙真会继续躲卫生间门不出来？肯定又像刚开始那样，藏在暗处，还藏得挺好地偷瞄着。 他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夹起一块饼，在蘸料上蘸了一下。 他做饼的时候没有往饼里多放调料，也就鸡蛋液沾了一点调味料，有一点胡椒味，带少许盐。 吃起来，韭菜鸡蛋的天然香味固然浓，但始终差了点什么。 现在他弄的蘸料也不多，少许一点，咸酸辣三种味道混合，还有酱油、陈醋这两种发酵过的调味料形成的独特风味，沾在饼的外层，一下子就让饼的鲜美味道得到了更大程度的呈现，比之前的淡味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云砾吃的速度也慢，一口一口的慢慢来，脸上的表情全是享受。 云砾只将饼在蘸料碟里轻轻蘸了一下，并没有蘸上太多蘸料。 起初那混着一点红油色的蘸料还会在饼上流动，有滴落的迹象。 但云砾筷子轻轻一转，想滴落的料汁就变成了沿着饼块缓缓流动，并慢慢渗入饼块内。 饼的颜色变深了一点。 躲在窗帘后的干瘪阴影偷瞄着云砾享受的模样，不住地往嘴里塞着饼，一直到只塞着了一团阴影。 他有点傻眼，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才意识到自己刚拿过来的那点饼全没吃完了。 云砾面前的碟子还装了好多。 而且还有蘸料，看起来只要将饼往那上面一蘸，味道就能更好。 他犹豫了。 云砾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他现在出去，似乎也不是问题。 那……要不要出去？ 他默默等着云砾再招呼他。 只要云砾再问他一声，他一定不躲了！ 他要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将饼吃完！ 反正……大不了吃完饼他再继续躲起来嘛。 他等啊等，等到的却只有云砾夹起一块又一块饼的动作。 碟子中的饼减少速度缓慢，但那也是在减少。 窗帘后，已经没有饼吃的家伙越来越心急。 云砾忽然放下筷子和蘸料碟，起身。 他这突然的动作，让窗帘后的家伙吓了一跳。 窗帘终于动了动。 云砾往那边瞥去。 他眼底尽是笑意。 “要出来一起吃吗？” 云砾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虽然他有预感，自己先不打招呼地离开，忽然又带着食材回来，肯定会让那家伙惊喜激动，然后令他更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主动现身。 但他做饼时，那家伙没偷吃，现在他还故意慢动作吃了一会，都没见对方被馋出来，他已经有点怀疑自己是否操之过急。 然而窗帘动了。 先是鼓起一个人形，然后窗帘被撩起，一个人低着头，缓慢走出。 饶是这人低着头，云砾都能看到，对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连穿着的衣服都没半点区别。 “一起吃。” 这人的声音也和云砾的差不多，只听起来更羞涩，声音低得几乎令人听不清。 才说了三个字，这人就将头低得更厉害了。 云砾眨巴下眼，坐了下来。 “嗯，一起吃。” 行，家里那位终于愿意出来和他面对面了。 他心念一动，将信息发给闵诚瀚，又拿起蘸料碟，夹着饼块吃。 窗帘后走出来的家伙坐在他侧边，离他还挺远的，夹饼的速度也慢，让云砾看得眉头直跳，挺难将现在这人和日记本中说的那个连饼碎都要一起吃掉、转眼间门吃完一大碗炝锅面，又盯上了他那碗的人联系在一起。 云砾在偷看侧边的人，侧边的人也在偷看他。 尽管两人都很刻意地掩饰自己的动作，但彼此偷瞄的次数多了，总有那么一些时候会目光对上。 云砾就这样看着身旁的人脸红了，连耳朵都涨了一些。 不过夹鸡蛋饼的速度没再往下慢，甚至还快了些。 到底觉得身边的家伙吃的速度太慢，云砾还是放下了筷子，起身。 “新买回来的锅要开锅，我进厨房弄一下，你慢慢吃。” 旁边的人愣了愣，傻乎乎地点点头。 新锅开锅不算难，但有一些步骤要重复操作两三次。譬如一开始烧热锅，再用洗洁精刷洗，这里就得保证锅烧得够热，刷洗要干净，然后还得重复起码两次。 这一步完成了，再有加油润锅，也要将油烧到冒热气，再将油倒出来，洗干净锅，再来一遍。 这一个个流程下来，需要花费的时间门并不短。 云砾操作了下，忽然想到什么，冲着客厅喊了一声：“开个电视？帮我留意一下何田连叶他俩今晚做的是什么节目。如果城中新多了什么危险，我也好早点知道。要是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云砾猛然住了嘴。 有趣的地方，他现在也去不成。 他那么在意那家伙的一大原因，不就是他发现了那家伙其实可以帮他代班？ 即使他还没弄清楚具体方法，也不妨碍他开始为此努力。 王轻语第一天来吃饭时说的那句话，其实让他挺在意的。 流浪马戏团难得来到夜市街表演，然而王轻语加班不能去看，而他必须留在餐厅，同样不能去。王轻语还有不加班的时候，可他要没有一个能代班的，他就得告别所有上半夜的娱乐活动了。 这不利于他探索怪谈城，也不利于他享受自己的游戏生活。 现在有木头人能完成基本菜肴的烹饪，云砾也不担心那家伙代班的时候会炸掉他餐厅里的厨房。 反正只是需要有老板身份认证的人留在餐厅——规则应该是这样。 客厅里的家伙不知道云砾想了这么多事。 他只是根据云砾说的开了电视，还仔细观察过电视播放的内容，确认无害，才稍微加大了些声音，让处在厨房里的云砾都能听到一点。 不大声，必须换专注才能听到，而且只要云砾干活弄出来的声音大一点，就要听不到了。 但也无妨。 云砾听到的是很愉快的笑声，让云砾都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除了笑声，还有尖叫声，但尖叫同样带着刺激的欢愉。 客厅那位担心云砾听着尖叫声，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还学会了解释。 “他们在玩过山车，飞到很高，还一度脱轨了，再飞落到对面的轨道上。” 云砾啧了一声。 还真是听着都刺激，不过实力高的怪物们，应该不会担心过山车出现安全事故，然后导致谁丢掉性命吧？ 烧热锅的时间门里，他也听到了连叶的声音。 “哇啊！我们怪谈城的过山车主题游乐场近日又新增了一个全新的游玩项目哦！不过这个过山车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高，轨道也比较平缓，那它究竟靠什么来带给我们强烈的刺激呢？让我们一起坐上过山车感受一下吧！” “嗯？坐这个过山车竟然还要戴上他们特制的眼镜吗？哇啊！” 连叶忽然尖叫一声，让云砾的心都跟着抽动一下。 紧接着，客厅那位的解说就来了。 “他戴上眼镜后看到了一些特殊画面，一张被挖走了眼睛，空洞洞的眼眶里流着血的脸忽然贴到了他面前。” 云砾沉默。 “咦！？过山车会后退！哈哈哈，我离它远一些了！哇，我还能有武器！我打，我打！” 连叶的笑声很畅快。 还有密集的射击声。 云砾专属画面解说员的声音也响起。 “过山车后退拉开了他和鬼脸的距离，过山车的座椅旁有枪，射击感应该很真实，不过射击出来的东西是只有戴上眼镜后才能看到的激光射线。这些激光射线能击退怪物。” 就这样，云砾听着连叶、何田怎么在游乐场里尽情畅玩，而他也完成了开锅的过程，拿出了今晚采购的五花肉，准备煮上一锅红烧肉。 刚开完锅，哪怕他开锅开得不错，还是该多煮一些多油的食物，让锅吸收更多的油，以后用起来更不容易生锈粘锅。 59 第 59 章 云砾、云影 在云砾看来, 红烧肉是一道挺好入手的家常菜，除了耗时长, 没多少需要注意的事项。 开好的锅稍一稍热, 他按着大块五花肉瘦肉那面，让皮和热腾腾的锅底直接接触。 肉中的油脂能渗入锅中，而锅的热度也能帮皮去毛去腥。 等烙得差不多了, 他再用热水将肉泡上几分钟，然后再拿出来, 刮干净皮, 切成方块。 这可不能切太小, 一旦小了，长时间的炖煮会让它缩小, 再吃起来，可就没了大口吃肉的痛快感。但也不能太大, 大了又不少煮入味。 不过这个度不难掌握，参照五花肉的厚度来切，大概为厚度的三分之二。 切好了, 冷水下锅，加花雕酒焯水。 水开了, 再捞出来洗一洗，控干水, 空锅炒一会。这步骤主要考虑到肉里的油多, 懒一些的话省略掉也行。 炒出来的油盛出来, 还能留着做别的菜用, 香得很。 逼出了部分油的肉块盛起，锅里留着的油也装好了，云砾再往锅里搁了点底油, 加入小块冰糖，慢悠悠炒起了糖色。 洁白的糖，在油中崩碎，就先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随着它一点点融化，转为淡黄色，它又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冒起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泡泡。 云砾及时转成小火，泡泡渐渐散去，黄色又变成漂亮的枣红色，在灯光下格外亮丽。 肉块落入锅中，被锅勺一推动，很快就染上这层亮丽的颜色，和着肉本身的质感，纵然还没熟，那色泽就开始勾人了。 姜葱、桂皮、香叶……云砾在超市新采买的香料一一派上用场。 电视里连叶还在玩得开心大喊，但云砾没听到自家解说员的解说，只听到清晰的吞咽口水声。 咕噜。 客厅传来的，抵达他耳边时还那么响亮。 云砾不觉莞尔，一边翻动五花肉，让香料更好释放香味，一边有点恶劣地想，这肉至少得煮一个小时才好，还不知道这一个小时里客厅那位要被馋成啥样。 但想一想，有这香味飘着，他估计那位是怎么都没办法再躲起来了，他也好在肉炖煮期间与其开诚布公地说会儿话。 热水淹没了红烧肉，云砾再给倒上酱油、花雕酒、盐、糖、腐乳汁。 这样已经行了，水烧开就转小火，等它慢慢煮到能收汁。 云砾盖好盖子，转上小火，擦干净手，走出厨房。 客厅里，已经将鸡蛋饼全吃完的家伙正探着脑袋，使劲伸向厨房那边，深深吸着逸散出来的香味，然后紧紧抿着唇，生怕口水不小心滴出来。 可一看到云砾走出来，他吓得当场融化，化成一团阴影，摊在沙发上，眨眼间没入沙发底。 云砾不由眨了眨眼。 他有这么吓人？ 一时间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他才是那重伤了都有C级的怪物，而对方才是连最低评级F都没到的普通人。 可天赋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你就别做梦了！就你现在这实力，还想重伤都有C级？就算你有餐厅加持，你都得先将餐厅升到五星，起码也要四星吧？你的精神倒是有F级边缘了，其他的？啧啧啧，哥，别怪我笑你。我看你还是努力一下，明晚别偷懒了，多做点拍黄瓜，争取先把力量也提升到F级的好。】 云砾心底轻呵一声。 拍黄瓜？ 那也得有客人点吧？ 事实上今晚他就已经吩咐四个木头人，只要有客人点拍黄瓜，那就留着让他来做。 但他餐厅已多了不少菜品，许多回头客都忙着尝新菜，新客人也有太多选择，一时间挑花眼，导致今夜拍黄瓜的销售总额直线下降。 天赋没话说了。 云砾简单想了想，没想到其他快速提升实力的办法，索性暂且搁置。 他坐到沙发上，往靠背一靠，翘起腿，抱着臂，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格外强大。 “吃完我的韭菜鸡蛋饼，就这样跑了？” 窗帘抖了抖。 云砾马上瞄向抖动的地方，锐气逼人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窗帘，看到背后藏着的人形阴影。 哪怕没真看到，云砾已在气势这方面赢得不能再赢。 “出来聊聊？” 窗帘再抖了抖。 云砾唇角一勾。 “那你想吃红烧肉吗？你看到我刚才回来，还提了很大一袋东西吧？大块的紫菜、黄瓜、肉松、蟹棒……你就不想知道我准备用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窗帘抖动得越来越激烈。 云砾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或者你想我早上出门前只留下未经任何处理的食材，而不是你能直接吃的东西？” 窗帘不抖了。 脑袋垂得更低的人从窗帘后走出，坐去了另一边的沙发，将手规规矩矩搁到大腿上。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尴尬，所有肢体语言都在表明，他就想将自己藏起来。 也就云砾给出的诱惑太大，他才不得不走出来。 云砾坐好了，微微侧身，正对着他。 “先自我介绍。我叫云砾，你呢？你也知道闵叔和闵二叔的事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我想，如果你不想直接抢走我的身体，你应该要做更多的事，才能取得表世界的身份。在那之前，你有没有想过先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好方便称呼？” 在云砾的注视下，低着头的家伙悄咪咪移动着双手，手指不知不觉搅成一团，还将衣角都搅和进去了。 电视里不断发出的笑声，让两人间的氛围显得没那么怪异。 终于，云砾听到他嗫嚅道：“影。” “影？” “云影。”说着，云影已化作一团阴影，在沙发上，沿着靠背一直往上滚，再滚回刚才坐的位置，幻化回云砾的模样，“我的能力是阴影，就用它来命名吧。” 他说完，还抬起头，对着云砾笑了笑。 可刚对上云砾的目光，他就被吓得整个人都抖了抖，好险没又一次变成阴影躲起来。 云砾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长得不吓人吧？ 他当下的表情也是他练习惯了的、能增加亲和力的笑容啊？ 他再看看直往沙发角落缩的云影，猛然发现一点不对劲。 云影的脸出现了细微变化。 若非云砾对自己的模样极为熟悉，而且之前看到的云影都幻化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他大概也没这么容易发现，云影的下颌线这会儿已经和他的有了少许不同。 生怕又吓得云影变成阴影，云砾特意放轻了声音问：“你的脸？” “我的脸？”云影伸手就想摸，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来看向云砾，“你的脸？” 云影的脸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瘫软的阴影模糊了脸部的线条，等他的脸再成形，已经又一次变得和云砾完全一致。 云砾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实在颇说不清心头滋味。。 他忍不住问：“你必须变得和我完全一样？” 如果说之前是为了方便模仿他，然后窃夺他的身份，那他俩都已经摊牌了，算得上约定好另寻为云影留在表世界的办法，云影还必须顶着和他一样的脸行动？ 他这话问住了云影。 两人四目相对，云影甚至都忘了恐惧害羞，只剩一脸的思索。 好半晌，云影才茫然地摇摇头。 “好像不是必须的？但和你保持一致，我可以更快融入表世界……”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变化着模样。 他很努力了，就是最后变出来的样子极为怪异。五官单独拎出来就很抽象了，强行拼到一起后更像完全不懂画画的孩子乱涂鸦。 云影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能上手摸。 他胡乱摸了一把，又一次开始变化。 反复几次后，他瞥见云砾那不忍直视的表情，干脆又变回云砾的模样，老老实实地低着头道歉。 “对不起，不变成你的脸，我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了。” 云砾灵光一闪，急问：“那我给你画一张脸，你再对着变，能不能变出来？” 云影抬眸，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旋即手一招，就招来日记本和笔。 他将两样东西一起递给云砾，然后看着云砾在本子上飞快画着什么。 画上的男子，有着和云砾差不多的脸，只细微处略有不同，一下子就呈现出于云砾截然不同的气质，更契合云影。 云影眼睛越来越亮，只等云砾画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脸部微调。 成功！ 他额前垂着的头发较云砾长了一些，面部的线条也柔和一些。 他高高兴兴地抱着日记本，身体中部都要化成阴影了，猛然又意识到什么，重新凝聚成形，快步走向卫生间。 得走着去照镜子！ 不然又要再变化一次了。 他现在觉得特别满意这造型，万一再变化一次，就变化得没这么满意了怎么办？ 有云砾的画当模板，但在他的表世界形象没完全固定住之前，他并不能保证，每一次幻化都能幻化出一致模样。 云砾看着他欢喜的步伐，眉眼间也不由染上笑意。 果然，和自己有一点区别，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他走向厨房，准备着云影白天在家的食物。 淘米、做饭。 他准备做紫菜包饭，米饭就不能蒸得太硬，要相对软一些。 若非时间来不及，他更想用紫米来做。 然而紫米还要经过较长时间的浸泡，煮出来的饭菜更软糯好吃，他没那么多时间慢慢煮了，只能用普通大米。 饭蒸着，其他配料不用急着处理，云砾回到客厅。 电视机传来嬉笑声，厨房里飘散着越来越浓的肉香味，卫生间隐约透出灯光，云影还在里面照镜子。 有一些声响，但这些声响在屋外夜色的映衬下，都显得静谧而美好。 云砾心念一动，选择退出游戏。 幸好，还处在新手保护期，依旧能卡bug在游戏外休息充足，再回来进行游戏。 但游戏系统已经出现新提示。 以当前玩家数量为基准，当有三分之二玩家将餐厅升级为一星餐厅后，游戏的新手保护将发生变化。 云砾心中一阵警觉。 但这并不妨碍他退出游戏后，在个人虚拟空间中睡得香甜。 60 第 60 章（加更6） 在家的快乐时…… 登录论坛, 寻找有用信息，整理。 不过随着玩家们进入游戏后做出的选择不同, 云砾已经很难在论坛中找到直接对他有用的信息了。 怪谈城百晓生整理出来的攻略中, 多了不少菜谱，配图详细介绍菜的做法，还有玩家们踊跃留言, 分享自己的做菜小技巧。 作死小能手真的改正了，老老实实去餐厅上班, 竟然也得到了不少好评, 还和很多客人聊天聊得飞起。 在餐厅客流量比较少的时间段里, 作死小能手去找一些落单的客人搭讪，就能听他们分享一些工作、生活等方面的事情, 有的很开心，有的满是抱怨。 作死小能手听得很认真, 记录得也很认真，甚至还将这些故事贴到了自己的游戏记录贴里。 云砾还真从作死小能手的帖子里总结出一些怪谈城近日变化。 首先是“招募”，怪谈城对外招募来了不少新成员, 但这些新成员的表现不一，有一些表现太差的新成员还给怪谈城的怪物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要怪物们帮他们收拾残局，导致怪物们有时候都被气得想干掉新成员了。 其次是“清洁”, 类似于不夜街兽拳场这样的、表世界对抗里世界污染前线, 最近都多了不少脏东西, 需要更多人手进行清洁, 或者是原有的人手需要增加工作量，导致怪物们都觉得累。 最后是“实验”，有某些机构进行了更多试图对抗污染的实验, 导致实验相关人员近日工作量大为提高，精神状态也在变差。 云砾将自己得到的信息和作死小能手得到的一一对照，旋即发布自己的帖子。 他写上了对黑鸦公寓的猜测。 玩家们固然算得上怪谈城对外招募的新成员，但能让怪物们吃饭时吐槽的，更应该是入住黑鸦公寓那些人。 他们被招募到怪谈城中，他们经历的应该是真实的求生，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在怪物面前往往很难表现得从容淡定，甚至当他们遇到玩家时，他们都极可能将原本对他们无害的玩家，也当做了危险的怪物。 一如蒋世丰的同伴遇到云砾时，会很自然地对云砾产生恐惧。哪怕蒋世丰，也是看到过老槐食馆生存规则、还和云砾相处过短暂时间，确定过云砾的友好，才敢主动和云砾搭讪。 云砾不确定其他玩家遇到的黑鸦公寓住客和自己遇到的是不是同一批，他将自己今夜在超市遇到的那些人简单形容了下，然后等到其他人的答复。 末了，他标明，在怪谈城中生活，还是要尽量保持愉悦的心情。 他到底没写出自己开启了规则化进程。 现在的他在这方面应该走在了玩家前列，但其他玩家知道这件事后，是否会反超他？在这点上，他和其他玩家是不是竞争对手？玩家如果过于追求规则化，是否可能导致不好的事发生？ 他一无所知，干脆不提。 帖子发送完毕，他又去自己旧帖子逛了逛。 下面有一些人哭诉回复，他们也曾遇到过小山上门，然后闵诚瀚过来抓走小山，可他们当时都觉得小山那膨胀巨大的形象过于骇人，吃东西的模样过于凶暴，他们巴不得闵诚瀚赶紧带人走，此后都没再主动和小山打交道，等他们看到云砾的帖子，知道还有可能用少许食物就给自己餐厅弄上一个B级的保镖，他们再想办法去和小山培养感情，小山已经在闵诚瀚的要求下不搭理他们了。 有人在帖子下问云砾，有没有什么办法重新和小山培养感情。 对此，云砾也没答案，只好当做没看到。 云砾最期待怪谈城百晓生主动联系自己，可对方除了在攻略汇总贴中@云砾一次，将他的帖子也纳入攻略贴外，再没别的表示。 云砾颇为遗憾地啧了一声，却也没多在意。 他本来就没打算一个帖子立刻钓上百晓生。 退出论坛，登入游戏。 黑暗一闪而过，然后就是熟悉的、家的灯光。 温暖又柔和。 还有什么东西，坐在沙发另一边，很严肃地看着电视。 云砾恍惚了下，差点以为新手保护期这就失效了，他退出一次游戏，游戏里就过去了很长时间。 但看一看客厅里挂着的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依旧只秒针略有移动。 云砾偏头，看着沙发另一侧的云影。 正好云影也在偏头看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云砾在云影看到毫不掩饰的担心，以及被抛下的恐惧。 旋即，云影收回目光，低头，慌张得像不愿被人发现的秘密忽然被曝光在众人眼皮底下的小孩。 一小缕阴影快速从云砾后脖子处溜走，缩回云影指尖。 【哥，他是个坏家伙！哼，你不就下了一下线吗？他就又想偷你的身体了！】 天赋告状的文字弹出，还伴有一个愤怒的颜文字。 云砾微怔，总觉得云影不应该会这样做。 之前云影不愿意在他面前现身，都能为了一口好吃的，控制住窃夺他身体的冲动，怎么他下线一次，云影就改变主意了？ 结合云影那怪异的眼神，还有他之前卡住登录界面的bug和天赋对峙的经历……云砾敏锐地意识到什么。 他心底暗问天赋：“是不是他也能感知到我的下线？而且能感受到我离开了很长时间？” 游戏内的时间只过去几秒，但大概不妨碍怪谈城里的某些特殊存在，能感知到时间变化。 具体原理……反正云砾不懂，他再厉害都没厉害到那层次，他只能观察到现象。 天赋不回答了。 云砾也不在意，慢悠悠地在心里开口：“如果你不说实话，那我就一天不理你。你说什么我都不看，就让你孤孤单单的，我还要专找别人说话。” 【？！】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云砾轻眨一下眼，天赋弹出的文字立刻在他眼前消散。 反正那么短暂一瞥，够让他知道天赋没给他答案就行。 【行叭行叭，哥我认输还不行嘛，你回答我一声，我就告诉你！】 云砾继续不理天赋，转而伸手去拿报纸。 他拿到怪谈城日报，都还没看到一眼里面的内容，甚至连报纸的卷筒包装都没拆开，那标注着注意事项的封口贴还好端端贴在那。 云影指尖延伸出的阴影比他速度更快，转瞬就将报纸卷到自己手里。 旋即，云影扭身，背对着云砾，拆报纸。 天赋沉不住气。 【好啦哥我说，对，你下线的时候，我、云影那坏家伙，都可以模糊感知到你的离开。至于怪谈城里其他人会不会有几秒钟就像过去几小时一样的感觉，我就不知道了，实力一般、又和你没特殊关系的，应该感觉不出来。实力强的，他们太强我也不好查探到太多消息。云影就是发现你离开太久了，才又将阴影伸到你脖子后面的。】 【哥你快和我说话，说很多很多话！我都回答你了！你还知道你一离开就几个小时了！你都几个小时没陪我聊天了！】 “聊天？行啊，那我问问你，你知道黑鸦公寓是怎么回事不？” 【黑鸦公寓？是里世界那边几个很强的大家伙一起弄出来的呀。里世界有人喜欢看热闹，所以就从别的世界拉了一些人进来，好让里世界的人可以找乐子。表世界这边很努力了，才将黑鸦公寓拉到表世界，让里面住着那些人能有更大生存几率。更具体的，哥，我一说你就要被污染。】 【对了哥，虽然现在黑鸦公寓身处表世界，但那边还是很受里世界规则影响的，你千万别乱走过去，要不然一不小心就可能闯入里世界了。以你现在实力，在那边肯定生存不下来。】 云砾一边应着天赋，一边将信息都记在脑海深处。 这可都是生存注意事项。 云影这时候转过身来，将展开的报纸递给他。 这一点时间，只够云影将报纸全展开，并且每一面都扫一眼。 云砾愣了愣，猛然醒悟。 他接过报纸，试探着问：“你是帮我检查有没有彩色的？” 云影瞬间露出受惊小兔一样的眼神，匆忙地再扭身背对着云砾，这样呆了一呆，他才很慢地点点头。 云砾笑着伸长手，揉了一把他后脑。 “乖，谢谢你了。” 然后好端端的一个云影，就变成了一滩阴影，快速沿着沙发缝隙躲到了沙发底，又熟练地爬到了窗帘后，最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走出一个更不好意思的人。 云砾忍不住大笑。 眼看笑得刚走出来的家伙又有融成阴影的迹象，云砾赶紧藏起笑，低头看报纸。 不过略有抽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表情。 云影恼得都鼓起了两腮，双腿挪啊挪的，到底挪回了刚才坐的位置。 云砾也渐渐被报纸吸引。 报纸首页印着的大大图片是他看过的景象。 那分明是微笑精神病院的院门口。 两旁的树影、中间的铁栅栏、背后巍峨的建筑，一切都和云砾昨晚电视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图片上方深黑色的标题很醒目。 《微笑精神病院院长承认：此次确实是我们管理不力，让病人逃出病院》 再下面的小字详细报写的事情，云砾已经从电视上有了大概了解。 之前就曾有人在微笑精神病院附近的微笑林中，看到穿着精神病院病号服游荡的人，但精神病院一直不承认有病人出逃。为此，电视台特意派出了探秘直播的两名主播前往微笑林探索。 第一晚，主播连叶、何田一无所获。到第二晚，连叶、何田就在微笑林中发现了出逃精神病人蘑菇人的踪迹，但在两名主播快抓到蘑菇人前，蘑菇人忽然挥洒出大量的蘑菇，阻挡住了主播的视野，然后消失在密林中。 这一段，恰是云砾没来得及看的。 再后来，连叶、何田在微笑林里继续寻找，找到了另一个精神病人木耳人留在微笑林中的木耳化身，并和这木耳化身展开激斗，最后确认木耳人病情恶化，木耳人已经演变为新污染源。 管理司、收容所联手，已进入微笑精神病院排查情况。 这段时间，微笑精神病院将会全面封锁，连带着微笑林都进入封锁状态，具体解封时间待定。 云砾看完这篇介绍，再看其他板块。 一直到最后一个板块，市民留言区，他又一次看到了自家餐厅名字。 61 第 61 章 吃红烧肉 市民留言区的内容很杂, 全来自匿名市民。 其上一共有十条市民留言信息，云砾看到了有关新成员的吐槽, 也有人在上面呼吁大家给予新成员多一些耐心。 此外, 还有两条留言，与老槐食馆有关。 第一条在夸美食街那家已经“死”了很久的一号店，在换了一个新老板后, 出现复活迹象，近来推出的菜品挺不错。 第二条在委屈地表示老槐食馆竟然只晚上营业, 中午想吃都吃不成, 他闻着店里飘出的浓郁香味一路找过去了, 最后只能转身进别的店，那滋味着实痛苦。 云砾忍不住考虑起了增加午市。 反正现在木头人干活, 他这老板还是挺闲的。 不过这得先搞清楚，不是规则规定的营业时间, 餐厅开着门，他这老板可以离开店铺吗？ 倘若不能，他肯定得云影能出门帮忙代班, 再考虑增加营业时间。 天赋欢快地冒出来。 【可以的！哥，值得试一试, 说不定还能提高餐厅的认可度呢。】 云砾心头大定。天赋都这样说，那就没问题了, 可以将午市提上日程。 市民留言区最后一条留言, 是单纯的感慨。 【啊, 真羡慕小精灵维修工, 明明他们的工作时间那么不固定，时长或许也很长，为什么他们就可以每天都保持那么好的心情？今天我家里的电器坏了, 我请小精灵维修工上门维修。等他们来到我家，看到他们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我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听说他们都住在无忧山，难道和居住环境有关？如果我也能找到无忧山，住到那里就好了。】 “无忧山？”云砾念叨了声，就将报纸折好，放到一旁。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厨房里煮着的红烧肉已经很入味了，逸散出来的香味浓郁得云影都顾不上云砾在旁，盘坐在沙发上，交握着双手，眼巴巴看着厨房，就等着云砾说一句做好了。 在这期间，云砾只要稍有动作，他立刻瞄过来，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就盼着云砾起身走向厨房。 他失望了很多次。 没办法，只要云砾的身体稍有移动，他就立刻期待地看过来……可云砾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有可能坐那么久，身体却完全不动？再怎么专注看电视，都会有肌肉自主颤抖的时候。一般人看不出来，可能当他没动，但全神贯注留意着的云影注意到了，还期待起来，就只能迎来一次次失望了。 这回，云砾终于起了身。 云影都激动得立刻改变了动作，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无声无息落地，跟着云砾一直走到厨房。 云砾瞄了一眼锅盖边缘还往外冒着的水蒸气，就舀起已经蒸好一会儿的饭，用盆子装着。 他将饭打得很松散，热气就不断从米饭缝隙中蹿出。 等处理干净电饭煲内胆，云砾又从冰箱里取出一袋子冷冻老面馒头，蒸了起来。 看旁边的云影满脸疑惑，尤其看米饭的目光充满不解，只差直接问为什么这么早装起米饭，云砾解释起来。 “这些饭都用来给你做紫菜包饭，应该够你吃到我晚上回家吧？” 云影瞧瞧那盆米饭，低头看看自己肚子，很果断地摇头。 倒不是真的不够，但如果摇一摇头，就能让云砾出门之前帮他准备更多美食呢？ 无论如何他都得试试这种可能。 云砾还真被他唬住了，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再做点别的吃的。 他自觉锅里炖着的红烧肉就已经分量充足，又多油脂，配着大馒头，四分之一的量就够他一天总饭量，哪怕云影能吃，吃完这红烧肉，再有他留下的紫菜包饭，都应该够分量，不过怪谈城中大胃王为数不少，说不定以云影的饭量，真要吃更多才能饱。 然而他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天赋就跳出来了。 【才怪！哥你别被他骗了！你想想他日记本上说了什么？哼，明明就能吃饱的，他要是故意用力量来加速消化，那才会不够吃呢。现在这些已经很够、很够啦！哥你别总惦记着他！】 云砾眸光微闪，唇边却勾起温柔浅笑。 “不够啊？” 他声音轻柔，听得云影戒心全消。 云影拼命点头，还担心云砾会误解自己的意思，清晰又快速地补充道：“不够！” 云砾笑意更深了。 “不够那就吃泡面，或者饿着等我回来。” 云影傻眼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眉眼舒展的云砾心情极佳地揭开锅盖，将炉灶调成大火，给红烧肉收汁。 云影抽抽鼻子，嗅着更浓郁的肉香，再看看锅中深枣红色的、晶莹透亮的汤汁，以及在汤汁里浸泡着的、因汤汁的沸腾冒泡而不断轻微颤动的肉块，他沉默了。 好想质问一下云砾怎么能这样对他，可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对着云砾吼出来自己的委屈啊，天知道他现在和云砾这么近距离接触，就得消耗他多少的勇气！要不是美食当前，要不是和云砾相处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他已经逐渐习惯看着云砾……他现在就想逃回窗帘后面！ 再有锅里的红烧肉看起来这么好看，云砾都已经这么用心给他准备美食了，算一算，云砾除了莫名其妙，似乎消失了很久的那几秒钟，其他在家的时间，都挺为了他着想的…… 云影之前的委屈又变成愧疚。 锅里的汤汁很浓稠了，色泽也愈发亮丽。 云砾歇了火，将肉块装碟，很顺手地递给旁边的云影，朝着客厅扬扬下巴。 “先端出去。” 云影呆呼呼地接过碟子，走了两步，没忍住，换做单手托碟，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最上方一块红烧肉，就要往嘴里送。 刚出锅的肉看着就热气腾腾，浓稠的汤汁吸收了充足的热量，轻轻一碰，就能令人感觉到烫。 云影的指腹才碰到软弹的肉皮，刚感觉到自己将肉按出了两个凹坑，都没来得及用力将其夹起，烫感就从指腹蔓延上来，让他再也受不住，不得不缩回手，吮吸着指腹。 指腹沾着肉汁，味道竟也不差。 满是肉香，还有点甜，越吸越觉得滋味好。 云影差点忘记那是自己手指，就想一口咬下去。 还是轻微的疼感，以及减轻的香味，才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傻事。 他的脸红了红，偷偷往厨房瞥了瞥，看到云砾正将同样冒着热气的大馒头取出来，并没有关注他在做什么，他才觉得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云砾看到！ 殊不知天赋正将他的糗事一五一十地和云砾说着，还在肆无忌惮地笑他，逗得云砾嘴角就没垂下来过。 云砾端馒头出去时，就把馒头也带上了。 他看看客厅上钟表显示的时间。 3:57，不知不觉间，竟然也快到小精灵们上门的时间了。 通讯器轻颤了下，闵诚瀚正好也这时候给他回了消息。 【闵诚瀚：他出来和你见面了？你现在在家吧？我马上过去？】 【云砾：对，在家，叔，要我去小区门口接你吗？】 【闵诚瀚：不用！你观察一下你家的门，那上面有一个很隐晦的通话门铃，可以沟通保安亭，我去到之后让保安帮我联系你，确认我访客身份就行。】 云砾和闵诚瀚聊天的这点时间，云影已经忙着吃红烧肉了。 还是烫，裹满浓汁的大块肉根本不是这么容易散去热量的。 云影夹起一块肉，筷子陷入绵软的肥肉中，看得云影直担心什么时候肉就要因他这一夹而变成两块，从他的筷子两侧掉下来。 云砾没额外拿碗出来，他不敢将筷子挪开碟子上方，只好让筷子一直悬在那上面，然后探身过去，对着半空中冒着热气的肉块轻轻吹气。 就这样一吹，肉就弹得更厉害了，那肥肉部分看着最令人心惊，瘦肉和肉皮相对好一点，但同样颤颤巍巍的，吓得他连吹气都不敢用力，只能看着肉焦急。 等他终于忍不住了，嗷呜一口，将肉全塞嘴里，软滑的肥肉就先带着还勉强裹在肉上的稠糊汤汁，在唇舌间融化出鲜美浓郁的肉香，一直滑入喉间。 但还是有点烫，烫得他想张大嘴巴，又害怕张得太大，嘴里的东西要滴落，于是没等热气散多少，又要闭上嘴巴咀嚼。 肉皮保留的弹性最多，但也很软烂了，刚刚感受到弹性，牙齿就已将它咬破，感受到底下那层白肉几乎能马上化掉的香，再接着就是瘦肉部分…… 云砾结束和闵诚瀚的聊天，再看看吃得满眼放光的云影，暗自庆幸，还好肉够热，要不然他真自己慢一点，肉都全没了。 他转进厨房，再拿了一个小一点的盆子，再有碟子、勺子出来。 他轻轻将大碟中约四分之一量的红烧肉，转移到盆子中，又将两个大馒头放到碟子里，只留下六个。 不顾嘴里还鼓囊囊的，就又夹起一块肉的云影傻乎乎地瞧着他，那表情分明在问他是不是留起了自己那份。 云影摇摇头，一边将东西放回厨房，一边说：“这是留给闵叔的，闵叔马上过来。” 以闵诚瀚的实力，决定要来，就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闵诚瀚都为了他的事提早出门了，他预备一份早饭，也挺应该。 云影却瞪圆了眼，又不愿意快点咽下嘴里的食物，只能呜咽着发出抗议的声音。 天赋在云砾眼前刷着大笑的颜文字。 云砾微微弯着唇。 “抗议无效。再说了，你也不想一直留在这里吧？” 云影怔了怔，再呜咽两声。 “对，你是自己慢慢来，也能不抢夺我身体，就找到留在表世界的办法。但有闵叔帮忙，你不就能早一些出门么？” 云影这回不说话了，继续吃红烧肉，只是他还加快了吃的速度，大有将云砾那份多吃几口的意思。 门口处，也在这时传出突兀又响亮的铃音。 饶是云砾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通话门铃，响了。 客厅上的时钟，正好指向四点正。 62 第 62 章 红烧肉当然要配馒头吃…… 正如闵诚瀚所说, 通话门铃藏得很隐蔽。 它竟然就在猫眼处。 现在的猫眼比云砾初入游戏检查房屋时，周边大了一圈, 而且还多了两个要凑近才能看到的细孔。 突兀的铃音正从细孔中传出。 猫眼边缘看起来还能旋转。 不过云砾透过猫眼看到的外界, 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依旧透出浓浓的阴森气息，仿佛他透过猫眼看外面, 外面就会多出许多双盯着他的眼睛。 【锵锵~恭喜你发现猫眼的秘密！在你正式成为怪谈城的市民后，你的居住证变成市民证, 你的家也发生了少许变化哦。在这之后, 你的猫眼就兼具了通话门铃的作用！虽然这样简单的门铃, 只具备对话功能，但足够日常使用啦。你要试着旋转一下猫眼边框吗？】 云砾伸手, 轻轻一转。 咔哒一声过后，铃音停下, 转而传出羊角保安的声音。 “喂？是云砾先生吗？我这里有三个小精灵维修工，说您预约了他们的维修服务。哦，请稍等……现在又多了一名自称闵诚瀚的男士, 说是您的朋友，请求进入小区。请问您是和他们有约吗？” 得到云砾的肯定答复后, 羊角保安的语气听起来放松了不少。 “他们还真是你请过来的啊？云先生，我已经为他们放行, 你应该很快就能和他们见面了。” 几乎是羊角保安说话的这点时间, 云砾就听到门外传来轻柔欢快的哼调声。 在这样静谧的夜里, 听着这样的声音, 非但不会让人觉得不安，还会让人心情都变得愉悦。 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停在门外。 三声敲门声, 在门下方传来。 站在猫眼边的云砾看到闵诚瀚快步走过来。 接着又是一下敲门声。 这次的敲门声才从正常高度传来。 还伴随有闵诚瀚的声音。 “得了，你们这些小家伙，速度挺快啊，竟然比我还快。” “那当然啦！”活力满满的声音清脆悦耳，“我们比你早一点进小区呀！” “才早那么一点，算什么？你们这小个子，走几步路才顶得上我一步路。” 小精灵们没反驳，只发出阵阵欢快笑声。 云砾开了门，小精灵们的笑声停了停。 三个小精灵成品字形站在门外，齐齐仰着头，看着云砾。 为首那个往前一步，刷的一下立正站好。 “云砾先生你好！我们是来帮你修复厨房的小精灵维修工，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进屋了吗？” 云砾微微俯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三位请进。我带你们进厨房。”他直起腰，递给闵诚瀚一个眼神，“闵叔，你也请进。” 就这点时间，他已看到，屋外不远处，长满血红眼珠的怪物正定定看着他家敞开的门。 屋内满是红烧肉的香味。 刚才门关着，门外的人还不怎么闻得到。 门一开，香味已经飘出去了，等三个小精灵和闵诚瀚进了屋，立刻闻到更浓郁的香味。 没走两步，伴随着云砾轻微的关门声，三个小精灵和闵诚瀚都齐齐整整地使劲咽了咽口水。 咔哒，门上锁。 咕噜，×4 咔哒声轻，咕噜声重。 一时间尴尬氛围弥漫。 一个小精灵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脆生生地道歉。 “对不起哦云先生，你家里好香，我们实在忍不住。” 另两个小精灵就跟着点头。 “对啊对啊，云先生，你家好香！” 闵诚瀚最不客气了，长腿一迈快步走向香气源，仿佛刚才还要趁着云砾锁门，才想利用别的声音掩饰自己咽口水声的人不是自己，只是三个小精灵。 他一边走一边说：“香！小砾，我先吃着，你忙。” 就这说话的短暂时间，他已经到了沙发边，拿起云砾之前给自己准备的筷子，夹起了红烧肉。 云影炸毛了，字面意义上的炸毛。 他头上之前还柔顺地往下垂着的头发忽然弹起。 他警惕地盯着闵诚瀚，左手手指一度要化作阴影，再延伸出去。 然而从闵诚瀚身上散发出的、特属于A级怪物的气息，让他迟疑起来。 好像打不过诶？ 他盯着闵诚瀚，闵诚瀚也快速打量了下他，然后就很从容地继续吃红烧肉了。 不过闵诚瀚眼底还是快速掠过了一丝惊叹。 见到云影之前，他着实想不到，云砾招惹到的、里世界偷渡客竟然如此不凡。 以闵诚瀚的眼力，自是看得出云影处于重伤状态，而且现在都保留有C级实力。 可以说，如果不是云影对云砾杀心不强，还确实因云砾的投喂行为而对云砾增强了大量好感，云影完全可以在未完成对云砾的模仿前，就强行夺取云砾的身体，还不会惹来太大麻烦。 云砾带着三个小精灵进了厨房，将自己之前放入厨房的红烧肉、米饭等都拿到客厅。 小精灵在厨房里闻着残留的香味，不住吞咽着口水。 不过小精灵们的职业操守特别好，一边咽口水，一边打量着厨房的环境，三人悄声商量起了修复方案，然后从自己身后背着的、比自己身体还大的背包中不断掏出工具。 客厅中，闵诚瀚还好，只吃着红烧肉。 云影就有些忍不住了，频频瞄向云砾新拿出来的一碗碗东西。 大块紫菜、切条的黄瓜、胡萝卜，还有肉松、熟蟹棒……最后还有一大盆已经放得比较凉的米饭。 这肯定也是好吃的！ 云影现在就想看看云砾要弄出什么东西。 可闵诚瀚还在不停地吃着红烧肉。 云影只多看了两眼云砾，就发现碟子上的红烧肉又少了好几块。 他从喉间发出一声闷音，顾不着再猜云砾之前说过的紫菜包饭会是什么美味，赶紧继续抢红烧肉吃。 云砾暗自好笑，但看云影和闵诚瀚吃得那么香，他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 先就这样吃上一口。 肉香软糯，挺好的。 然后，他拿起一个馒头，掰开。 这可是他精心挑选的老面馒头，虽然是速冻食品，但配料特别简单，只有小麦粉、水、酵母、食用盐，再没其他。 这样的馒头，吃起来更吃得出天然的小麦面粉香。 云砾撕下一小块尝了尝，确认味道可以，勉强合用。 他开始将红烧肉夹到馒头里。 大块的肉裹着的肉汁很快渗入松软的馒头中，将白白的馒头染成汤汁的枣红色，甚至还有一些汤汁要渗出来，但才从云砾夹的位置边缘渗出去，又被外层的馒头皮吸收了，根本没滴落下去的机会。 云砾心满意足地咬下一大口。 馒头裹着肉，小麦的香味与肉香纠缠，单吃肉的腻味被小麦香冲去，愈发肥而不腻。 肉搭配了主粮，本该更容易令人吃饱，但馒头与红烧肉的搭配，反而更让人胃口大开，吃起来更不知道饱字怎么写。 闵诚瀚之前就留意到桌上摆着的馒头了，但比起红亮的红烧肉，这馒头过于平平无奇，他根本没尝一尝的打算。 这会儿瞧见云砾竟然这样吃，他才恍然大悟，也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馒头。 云影眼珠子转了转，也不肯认输，哪怕馒头数量够，他都要快些将一个拿到手里。 云砾将手中这个起码有两百克的馒头，就着将红烧肉吃完，就没再动筷子。 小精灵们在厨房里应该忙活得差不多了，他已经有一小会没听到修理时发出的声音。 果然，三个背着大背包的水晶小人儿走出来了。 “云先生，你的厨房修复好啦！你可以现在去看看，如果还有哪里不够满意的就提出来，我们再改进！” 小精灵们的修复成果特别好，云砾一眼看去，只觉厨房干净整洁。 不是簇新的那种干净，而是维持了和屋子整体一致的新旧度，让整间屋子依旧保持着和谐，根本看不出厨房刚被修复过的痕迹。 等云砾从厨房检查出来，三个站在客厅里的小精灵就在偷瞄着桌上红烧肉，悄悄咽口水。 他们三都想多看几眼红烧肉，又觉得不好意思，要往四周张望，却无论怎么张望，最后目光都得落到红烧肉上，使劲咽着口水。 云砾在小精灵旁边蹲下，笑眯眯问：“要不要尝一尝？” 他原本单独留了一份给闵诚瀚，但闵诚瀚来得早，云影还没吃上几口，于是他没再动之前留起那份。 正好，现在能让小精灵们尝一尝。 哪怕正馋着，脸上依旧带着真诚愉悦笑容的小精灵，看着真讨人欢喜，还有点令人心疼。 市民留言区上说了，小精灵维修工们的工作时间不固定，他们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心情，带着开心的笑脸工作。 连上班路上的他们，释放出来的都是轻松愉悦的气息。 然而云砾有些怀疑，小精灵们真的就没有苦恼吗？还是苦恼都被藏起来了，继续用笑脸掩饰？ 如果是前者，他希望能让这些快乐的小精灵再快乐一些。如果是后者，他希望能让小精灵们的快乐更真心一些。 小精灵们的高度实在不高，他都蹲下了，还是比小精灵们高出大半个脑袋。 被他问话的小精灵们齐齐欢呼一声。 “可以尝一尝吗？” 但马上，他们又摇了头。 “云先生，谢谢你呀！可这样做不大好吧？我们还是不要尝了。如果你对我们的服务满意，我们就该离开啦。” “很满意，所以我准备将这当成给你们的小费。”云砾说着，往沙发上瞄了眼。 云影不以为然，左手依旧处于阴影化状态，还得闵诚瀚偷偷踢了他一下，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阴影化。 三个小精灵将小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要不要尝一尝？闻着真的好香啊。” “我知道他！他就是美食街一号店的新老板呢，之前我们有同伴过去帮忙维修门，可那时候他都结束营业了，什么都没机会尝到。” “那时候他才开始营业，还没这么有名气啦。” “对啊，之前就想去试一试的，可是天天都在工作，一直没能在他营业时间过去呢。” “有时候倒是能去啦，就是去到应该都快一点了，不好耽误人家下班诶。” “现在难得有机会，要不就尝一尝？尝一尝没关系吧？他说是小费哦。” “可我们有收小费的传统吗？” “对哦，我们能收客人的小费吗？” 小精灵们商量来商量去，都商量不出一个结果，只能你眼看我眼，傻愣愣的。 饶是这时候，他们眉眼间的笑意都没散去，这愈发让云砾觉得，他们的笑，也是某种异常。 他也不等小精灵们商量出结果了，直接将之前留起来那份红烧肉和馒头拿过来，简单递给小精灵们演示了下应该怎么将肉夹到馒头中，再嗷呜一口吃进肚子里。 “就这样吃，很好吃的，你们尝尝。” 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手边，小精灵们忍不住了，一个个都学起了云砾的样子。 他们的吃相特别好看，小口小口的，一边吃，一边眼睛亮得像星星。 不过三个小精灵没吃多，简单尝了几口，就高兴得眉飞色舞。 他们齐齐对着云砾鞠了一个躬，鞠躬时双手竟然还知道往后摆，结合他们的水晶身体，小模样可爱得让人想挨个摸一摸揉一揉。 “云先生，谢谢你的小费，我们要走啦。” 云砾瞄一眼桌上基本空了的碟子。 “我送一送你们。” 走到门边，云砾柔声道：“如果你们真的想尝尝我店里的出品，不用担心时间太晚，我一般都要营业时间结束再过一小会儿才能离开。而且后天开始，我会再开设午市，营业时间将会从中午十二点开始，持续到晚上。” 话音刚落，云砾忽然身体一颤。 中心城区的餐厅又给予他回馈了。 来自餐厅的意志传递出明显情绪。 那就是，满意。 63 第 63 章 选择吧 “午市？” 小精灵很惊喜。 有一个小精灵惊喜之后, 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但被身边另一个小精灵碰了碰后，他立刻扬起大大的笑脸。 “好呀好呀, 云先生, 谢谢你给的消息！我们只要有时间就一定会去的！” 三个开心的小精灵离开了。 云砾刚要关门，忽然看到树影下的静默站立的血眼怪物。 那怪物密密麻麻的眼睛，全在盯着他。 云砾不觉眉心一拢。 【名字：血眼003 种族：血眼族 实力等级：A-S-？？？ 升级潜力：？？？ 介绍：游荡在怪谈城的神秘怪物。哪里出现了偷渡客的气息, 哪里就会有他的身影。没有人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最终要到哪里去。 他不属于管理司、不属于收容所, 也不属于里世界……但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抓从里世界偷渡到表世界的生灵。偶尔, 他会避让管理司, 暂时放弃一些被管理司盯上的偷渡客。 之前，他曾因为管理司的出现, 短暂放过云影。在又一次感受到云影的气息后，他重新游荡到你家附近。你身上依旧沾染着云影的气息, 他能判断出你不是偷渡客，同样能判断出你和偷渡客有关系。 所以，你也被他盯上了。 不过不必担心, 你只是沾染着云影的气息，你不是云影, 他不会对你动手，顶多盯着你, 让你感觉到一定的压力。这点压力还能用来帮你锻炼精神力啦！】 这是云砾第二次看到天赋给出这么奇怪的实力评定。 而今的他有些明白这个等级的含义了。 这样的怪物, 常规状态下都能拥有A级实力, 再解开某些枷锁, 就能达到S级，乃至更高。 由此可见，血眼003绝对是怪谈城中最顶尖那群怪物之一。 有天赋最后故作调皮的安慰, 云砾现在对上血眼003的目光，并没有感觉到多大压力。 他甚至能在心底夸一夸天赋，然后对着血眼003点点头，再关好门。 客厅中，云影和闵诚瀚已经拿着馒头，将碟子里剩余的红烧肉汁都蘸得干干净净。 两人动作一致地、盯着云砾摆放在桌上的种种配料。 脆嫩的黄瓜、红白相间的蟹棒、金黄松散的肉松……如果只是它们被整齐地放在一起，勾人程度还相对有限。 但云影和闵诚瀚都尝过云砾的厨艺，知道云砾如何擅长将看似普通的食材，变成美味佳肴。 于是两人很自然地期待起，云砾将会用它们做出什么。 云砾回来的轻微脚步声惊动到两人。 他俩齐刷刷扭头看着云砾。 在他俩的注视下，云砾坦然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好，给自己戴上一次性手套。 米饭要加一点白芝麻、花生碎、香油、盐，拌一拌。 他的动作轻松从容，旁边两个家伙看着就偷偷咽口水。 奇了怪了，明明还是很普通的米饭，只是多了少许配料，怎么闻起来好像就变香了？ 特别是米饭上淡黄色的花生米碎，一颗颗均匀地分布在米饭上，好像漫天小星星，教人恨不得偷偷捏起一小块尝一尝。 云砾一边拌着米饭，一边说：“桌子上东西太多，收拾一下刚才用过的碟子筷子？” 云影眨巴下眼，屁股还沾在沙发上，只双手化作阴影，然后延伸出去，轻轻松松裹住所有脏餐具，然后送回厨房。 有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出，接着是橱柜开合声。 云砾拌米饭的动作顿了顿。 还能这样？ 连闵诚瀚都惊讶地瞄了眼云影，啧啧两声，显然在感慨云影的能力好用。 云砾拌匀米饭，就将竹帘摊开放到自己面前，再往上放一张寿司紫菜，然后将米饭均匀地铺上一层，用手压上一压。。 之前还被拌得比较松散的米饭，很快亲密地挨在一起，彼此间少了缝隙。 云砾再放上一条黄瓜，加一点胡萝卜，再有肉松、蟹棒……最后往上挤一点沙拉酱，然后用竹帘卷起来，还要卷得紧紧的。 最外层是紫菜，紧接着到莹白的米饭，然后露着青翠的黄瓜、橘红的胡萝卜……从侧面看，哪怕有少许米饭调皮地露到了紫菜外面，它整体看起来的颜色搭配已经很诱人了。 云砾计算得很好，紫菜、米饭，以及其他配料，正好都用完。 他端着紫菜包饭回厨房。 云影深知这是留给自己白天吃的，所以非但没馋得太夸张，还能在心底希望，云砾赶紧将它们藏好，别再像红烧肉一样，分给一个还不够，还要再多分给三个。 闵诚瀚的想法和他截然相反。 自知等会儿就要和云砾出门的闵诚瀚赶紧跟着云砾走两步，问：“小砾，你刚做的这是啥？” 云砾头也不回答道：“紫菜包饭，你俩坐着等一等。” 云影瞬间警觉，那双眼睛里全是戒备。 但戒备没持续多久。 他已然意识到，做饭的人是云砾，决定能给谁吃的人同样是云砾，论武力他还比不过都闵诚瀚，他只能接受安排。 云影焉了，后背重重地往沙发靠背一靠，整个人缩在角落里，气鼓鼓的抱着臂。 这样还嫌不够，一团阴影从屋子的阴暗处飞出，落到他怀里，形成一个抱枕的形状，刚好让他能用抱枕托住下巴。 云砾进厨房，切完紫菜包饭，将边缘切出来的那些不整齐部分端出来时，就看到这景象。 他勾唇，慢条斯理问闵诚瀚。 “叔，你知道哪里有抱枕不？我给云影买一个舒服点的抱枕回来，不用他生闷气还得自备抱枕。” 这话一出，云影都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直接变成扁平的阴影，紧贴在墙上。 而且这阴影还有变成长条，挪动到窗帘后的迹象。 云砾笑眯眯地抬头看着他。 “你不吃吗？反正你也有我给你留在厨房那些，这一点边角部分，你确实吃不吃都没关系。” 云影没说话，用行动回答。 墙上的阴影立刻变回端坐沙发上的人。 云砾没拿筷子出来，但桌上还有不少没用过的一次性手套，云影现在就自觉地戴好了。 云砾哑然失笑。 他将碟子放到桌上，也戴上了手套，拿起一块尝尝。 单他之前吃的红烧肉和馒头，就够他吃饱了，他现在只尝尝味道。 米饭的软硬度适中，现在还偏软一点，但考虑到做好的紫菜包饭还要放更长时间，现在这个软硬度很合适了。 鉴于只是切下了边缘部分，所以除了米饭，其他食材的粉料都偏少，不过够云砾尝出味道了。 紫菜包饭属于味道比较淡的食物，最外层的紫菜选得好，就能将米饭紧紧包裹住，一口咬下去的时候还能感受到紫菜的韧劲，紧接着是浓郁的米香。 香油、白芝麻、花生碎和在米饭里，让香气来得更浓郁。 芝麻和花生碎的香并不重，只在米香中透出那么一点，不经意就吃着了它俩的味道。 可要想特意去找出它们，要专门吃它们的香味，它们又藏了起来，根本不愿意给予人一次性的满足，令人欲罢不能。 偶尔嚼到黄瓜或者胡萝卜，那又是不一样的爽口味道了。 买来的肉松用料实诚，真的是肉的香味。蟹棒肉质紧实，鲜香美味，也很不错。 云砾满意了。 云影则很不满意。 云砾吃就算了，东西是云砾买的，也是云砾动手做的，让云砾吃两口，没什么。 但闵诚瀚不一样啊！ 云砾都只吃了一块，就脱下了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里，闵诚瀚竟然还在吃？ 碍于云砾的态度，以及闵诚瀚的实力，云影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地抗议，只敢偷偷摸摸地瞪闵诚瀚。 还好闵诚瀚吃了三块后，哈哈一笑，也将手套摘下了。 他似模似样地点点头：“这个也好吃，不过早餐就吃到这了，等中午再吃好的。” 云影刚开心一点，听到后面，马上觉得手中的包饭不香了。 对啊，他怎么就忘了，只能留在家的他，能吃到的好东西极为有限。 云砾在餐厅出新品才出得频繁呢。 闵诚瀚也在说完后，就转头看着他，笑眯眯问：“小砾和我说过你，我今天这么早来，也是为了解决你和小砾间的问题。刚才听小砾喊你云影？这是你的名字吧？” 云影忙着吃，胡乱地唔一声了事。 “我这里的确有一个办法，能让你更好地以现在的身体融入表世界，而不需要夺取小砾的身体。但这个办法，需要你完全敞开心灵。” 云影猛然扭头看着闵诚瀚。 他脸色颇为阴沉，他的双眼也变成全黑模样，幽邃得似乎能吞噬一切。 哪怕此刻的他只有C级，从他身上释放出的危险气息都已超过C级极限。 屋外传来一声低吼，还有沉重的脚步声。 从云影身上肆意涌动的阴影才稍有收敛，但云影周围，依旧是浓郁的阴影。 闵诚瀚丝毫不惧，还有空看看云砾的情况。 刚才云影情绪爆发的瞬间，整间屋子几乎都充满了阴影。亮着的灯没有变暗，但能穿透阴影的光大幅度减少，导致室内尤为昏暗。 但有一个地方不同。 以云砾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周围明显亮堂得多，可见云影爆发时刻都没忘记云砾的存在，刻意让自己逸散的阴影避开云砾，免得误伤。 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让闵诚瀚的心情很好。 确定过云影对云砾的态度，他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他不疾不徐解释。 “我说的敞开心灵，是让你对小砾敞开，和我无关。” 阴影收起，室内恢复先前的光明。 云影歪着脑袋，看了眼云砾，又看了眼闵诚瀚。 “只有这种办法？” 闵诚瀚坦然摇头。 “不是，但只有这种办法，能让你获得表世界的身份后，最不可能危害到小砾的安全。” 云影不吭声，慢悠悠吃着紫菜包饭。 闵诚瀚扭头喊云砾。 “小砾，张嘴。” 云砾微楞，但还是照做了。 可他一张嘴，一块面包就突兀地飞来。 坚硬的面包完全堵住了他嘴巴，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还有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他的身体。 眼看刚刚亮堂的大厅又要被阴影笼罩，闵诚瀚急忙道：“我不会伤害小砾，但我要单独和你聊聊天，不能让小砾插嘴。不采取某些特殊措施，我怕小砾忍不住说话。” 云影瞄瞄云砾，没看到云砾有挣扎的迹象，才将阴影收拢少许，定定地看着闵诚瀚。 他双眼依旧保持着纯黑状态。 闵诚瀚肃然道： “我刚才说的办法是，让小砾种一滴血种到你眉心，你消化小砾的血，然后逐步获得表世界身份。但以你和小砾间的实力差距，只有你完全敞开心灵，才能让小砾将血种种到你身上。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办法。 “如果你不愿意，以你的特殊性，我想我们都不大放心让你长期留在小砾身边。我想你也知道，血眼003已经盯上了你，而且他现在就在外面。必要时，我想我和管理司都不介意，在你伤势还没恢复之前，强行将你解决掉。 “虽然没有了你，小砾要等上不知道多长时间，才有可能等来第二个想窃夺他身体的里世界偷渡客，然后被他收复，能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帮他在店铺代班，但比起生命安全，等待的这些时间根本不值一提。 “哪怕小砾不想伤害你，为了小砾的安全，为了怪谈城的将来，我们将宁可小砾因为我们的擅自行动而怨恨我们。 “当然，我和你说这些，也会导致如果你心里有芥蒂，小砾将无法顺利给你种上血种。 “所以……” 闵诚瀚陡然收回束缚云砾的力量，塞住云砾嘴巴的面包凭空消失。 “小砾，云影，你们自己选择。 “是现在就在我的帮助下，让你俩完成种血种的过程，还是用别的办法解决？” 一时间，云砾与云影相顾无言。 64 第 64 章 出乎意料的田园风光 云砾抿抿唇。 他求救地看向闵诚瀚。 “叔, 用别的办法吧？既然还有其他办法让云影留在表世界，就没必要种血种了。” 他不大清楚种血种的具体意思, 但“敞开心灵”这一要求, 就足够让他知道，有多难以达成。 实力远超他的云影留在他身边，可能是一个不安全因素, 那又如何呢？ 其他玩家大概也会面对差不多的危险吧？ 再说了，他的身份是玩家啊！ 纵然脱离新手保护期后的死亡, 可能会导致失去什么, 但总的来说, 危险性不会太大吧？ 他和云影相处的时间不算长，期间还要小心做错了什么, 让云影成为夺走他生命的致命威胁，然而两人都是同住过几晚, 彼此间也有过相处愉快的时候。 闵诚瀚出乎云砾意料的好说话。 云砾才问，闵诚瀚立刻点头。 “你开口了，那当然可以。管理司已经有丰富的、帮助偷渡客获得表世界身份的经验。除了种血种这种难度最高的办法外, 管理司还找到了另外五种方法，结合你俩的情况, 适合你俩使用的有气息交换法、人偶转生法。 “这两种办法，都不需要敞开心灵, 只需要你俩一直贴身携带管理司提供的特种刀具, 大概半个月之后, 云影就可以离开屋子, 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表世界。” 云砾毫不犹豫道：“那就从这两个方法里选！” “可以。”闵诚瀚手一翻，竟然就翻出了两个束口小布袋。 他挨个将小布袋打开。 其中一个装有两个同款香囊，另一个只装着一个小木偶。 “香囊是气息交换法的道具, 你俩分别往里面滴一滴血，再放入指甲、头发……呃云影你没有，你就塞一团阴影进去吧，然后交换香囊，贴身携带。什么时候香囊表面那滴血消失不见，就算完成了。木偶是木偶转生法的工具，得小砾你用血涂满木偶，然后让云影贴身携带，血迹消失就行。这两种办法都经过管理司的多次尝试，成功率一直保持在百分百。” 云砾伸手，就想拿小木偶。 云影一直没说话，他摸不准云影的打算。 这小木偶用起来最简单，只需要他做点什么，哪怕看起来放血量大一点，在这情况下，他也不觉得算是什么问题了。 然而一道阴影率先将装着小木偶的布袋束口束好，然后将整个布袋都扔入闵诚瀚怀中。 另一个布带也被云影如法炮制。 云影往沙发靠背一靠，仰头看着天花板，脸上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生无可恋。 “得了，说这么多。种血种吧。” 他说完，还很嫌弃地撇撇嘴。 闵诚瀚接连被两个布袋砸了，也没半分生气，依旧能笑呵呵地将布袋收起，再取出一根比涂卡专用2B铅笔笔芯还要粗一点的银针。 “来，小砾，伸手，让我给你扎一下手指，你再将血点到云影眉心就行。” 云砾眉头狂跳。 银针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闪着寒光。若非它还总体保持了针的形状，长度也没超过十厘米，云砾都得怀疑这是什么刺刀武器。 拿着针笑着凑近他的闵诚瀚忽然变得可怕起来。 云砾闭闭眼，才狠得下心，将自己的手伸出去。 都不等他反应过来，闵诚瀚已经抓住他的手，然后将针刺入他无名指指尖。 随着闵诚瀚拔出银针，收回手，一颗晶莹圆润的血珠已从针孔渗出。 闵诚瀚低喝一声：“就是现在！” 云砾下意识地上前，将手指按在云影眉心。 刚才针刺入手指，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刺入自己灵魂中，又经过了心脏，抽取了什么，然后绕到左手无名指上，化作那颗殷红的血。 而此时，随着他将手指按到云影眉心，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飞快冲击着自己脑海。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画面片段，像走马灯，回放着什么。 可他根本来不及看清画面的具体内容，也无法看清。 那些画面，全笼罩着一层阴影，模模糊糊，像夜里眺望远山，只能看到大片深深浅浅的墨色。 好像过去了很长时间，又好像只是一瞬。 云砾再也感觉不到异常。 他只看得清面前的云影。 “可以了。” 闵诚瀚从旁边传来的声音，落到他耳中，都多了几分渺远。 但他到底听清了。 云砾收回手指。 他指尖已无半点血迹，也没任何痛感，仿佛从未被针刺过，也不曾有过那滴殷红血珠。 云影眉心则多了一点殷红，如朱砂痣，妖异迷人。 云影静静地与回神的云砾对视。 他双眼已恢复黑白分明模样，但眼底还有与人打交道的恐惧。 他整个人往沙发角落一蜷，就这样蹲在沙发上，面向着角落，抱着膝盖。 从他身后伸出数条阴影，将桌子上还没被吃完的紫菜包饭整碟端到自己跟前，用阴影一块一块地塞进嘴里。 由始至终，除了刚才和云砾对视的片刻，他再没给云砾和闵诚瀚半记眼神。 闵诚瀚拉了把云砾。 “走了，小砾，咱今天上午还有事忙。等什么时候你看到云影眉心这点血印消失，就可以带他出门了。” 屋外，血眼003还在凝望云砾家大门。 不过血眼003周围多了两个人。 阎祚、阎佑一左一右地站在血眼003身边。 看到云砾和闵诚瀚出来，阎祚、阎佑同时迎上来。 “解决了？” 闵诚瀚就将那两个布袋还给两人，笑道：“解决了。云影，就是小砾家的偷渡客，选了种血种，以后不需要太注意他了，他能选这种办法，而且能一次性成功种下血种，证明还是能信的，不用担心他伤害小砾。” “那就好。”阎祚阎佑两人齐齐点头，然后对着云砾生涩地笑了笑，“之前闵诚瀚在屋内说的话，都是他来你这里之前，我俩授意他说的。你有什么介意的，都冲着我俩来吧。毕竟，在美食街一号店首任店主离开后，你是第一个能这么快得到一号店认可的人。你太重要，重要得我们不敢赌你和偷渡客间的输赢，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试探他对你的态度。” 闵诚瀚急忙道：“那也是我自愿给带话的，如果我不认可你们的做法，我也不会帮忙带话。小砾，你……” 云砾摆摆手：“我懂。” 在闵诚瀚能第一时间拿出香囊和木偶后，他就知道，闵诚瀚来这里之前，肯定还和管理司的人见过面。 对闵诚瀚和管理司来说，他才是那个重要的人，云影不算什么。 所以，他很理解。 甚至，他得承认，他现在安心多了。 连天赋都在他成功给云影种下血种后，不断在他面前刷着开心的颜文字，还有一个笑着的墨色小人在半空飞来飞去。 “多谢理解。”阎祚和阎佑弯了弯腰，身影蓦地散去。 血眼003上前一步，身上的无数眼睛定定地看了看云砾，忽然也消失在原地。 刚才看着血眼003的举动，已经做足防御准备的闵诚瀚松了口气，再对云砾露出一个笑容，拉着云砾就疾步前行。 他一边走一边说：“快走快走，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挺远的，小砾，你注意一下，我带着你的速度比较快，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说啊。” 这速度，确实很快。 云砾只看到周围的景色刷刷变幻。 几乎只一眨眼，他就到了保安亭前。 值班的羊角保安离得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和闵诚瀚走来，抢在两人来到门前，就帮两人开了门。 云砾被闵诚瀚带着往城外走。 他也就能在闵诚瀚一出小区转弯时，辨认出闵诚瀚要出城。 而后景色变化太快，他什么都看不清，更谈不上记住道路，就这样已经到了某个人声鼎沸的宽阔场所。 他站在大片的黄土地上，在这宽敞得足足有四个标准篮球场的宽敞场所上，有很多用簸箕箩筐装着若干青菜的小摊，摊主基本带着小马扎，坐在售卖的东西后面。 还有一些卖肉的，就在这黄土广场比较边缘的地方，摆着肉案，拿着大菜刀，剁着肉。 云砾刚抵达这里，听到的种种噪杂声，大多是卖肉摊主们剁肉的声音，还有一些是卖青菜的小摊摊主们聊天声。 广场外，零星分布着几颗大榕树，茂密的树冠为这场所洒下大片阴影。其中一颗大榕树下，正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手按着一只大肥猪，另一只手拿着把杀猪刀，毫不留情地刺入肥猪体内。 肥猪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只能任着他的刀在身体里搅动、放血……画面有点血腥，但因为杀猪人看起来过于从容，又多了特殊美感。 云砾看了两眼，就看向别的地方。 远一些还有桑树、梓树、槐树等若干树木，也有一些低矮灌木，开着月季、玫瑰等花。 再远一些的前方，有低矮的砖瓦结构房屋，两侧有菜地、稻田。 更远的，就是连绵的丘陵。 有微风吹过，带来复杂的味道。 青菜香、血腥味，还有……玉米糊的软糯甜香？ 云砾刚要更仔细地分辨味道传来的方向，好找到玉米糊的位置，闵诚瀚已大步地往另一颗大榕树下面走，同时还招呼起了他。 “来，小砾，尝尝我们这里的玉米糊！旁边还有青菜，都洗干净了的，想吃什么就夹什么，自己烫一烫就能吃。想要调料的也有，我们这里的调料都是大家弄出来的，味道嘛，我觉得可以，你吃一吃试试，说不定还能给点意见呢？” 云砾跟着闵诚瀚走。 他也看到那大榕树下的东西了。 一个用石头搭起来的简易灶台，但大得很，上面还放了一个很大的锅。 现在锅底下没烧着火了，只剩下一些火红的炭，让锅里熬好的玉米糊还能保着温。 玉米糊看起来熬得很不错，稠糊，香味自然，带着玉米独有的鲜甜。 玉米糊旁边另有一个灶，上面确实一个被分隔成多个小格子，另隔开一个大些的空格的方形锅。 这个锅里装着的东西就多了，首先里面有水，水量还很充足，能支撑它一直咕噜咕噜地沸腾着。 其次，被分隔成小块的部分，每一块都放有不同的、串好的食材。 海带、香菇、豆腐串、牛肠、墨鱼丸、牛肉丸、猪肉丸、鱼皮饺……林林总总。 大空格旁边的桌上，则摆放着更多的东西。 有粉篱、竹签等，也有空心菜、金针菇、平菇、木耳、番茄、娃娃菜……全部都经过清洗处理，直接就能下锅。 当然，还少不得一些酸萝卜、酸豆角、炸花生、泡椒、酱油、芝麻酱、花生酱……调味料同样充足。 云砾观察的这会儿功夫，闵诚瀚已经在树底下摆放着的箩筐里拿起一个大碗，来到玉米糊旁边，舀了满满一大碗玉米糊，胡乱吹了两口，就先喝上一口，然后被烫得几乎吹。 亏得玉米糊够热，闵诚瀚才有心思再招呼一下云砾。 “小砾，别客气啊，吃就行了！” 旁边也有一个卖菌菇类食材的摊主扭头过来，看着云砾笑道：“生面孔啊？甭客气，这些都是我们凑出来大伙一起吃的，都是我们家用不完的食材，正好拿出来分享。” 再远一点，有一个之前一直耷拉着脑袋，似乎在打瞌睡的摊主，也抬起头看过来说：“对，别客气，能吃多少吃多少，要是还不够……”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满满一筐白萝卜。 “这些全给你吃了都行。” 云砾眼皮狂跳。 他可不是这些怪物，哪里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不过闻着玉米糊的香味，再看着那些切成小方块的洁白酸萝卜，他还是挺乐意尝一尝的。 还好，今天在家没吃太多，再被放了一滴血，那一滴血看着少，其实颇为消耗他身体里的能量，现在的他还能吃得下一些东西。 大家都让他别客气，他也不客气了，先试过味道，再问闵诚瀚，这究竟怎么回事吧！ 65 第 65 章 热情到极点的摊主们 玉米糊香甜滑口, 稠糊绵软，滋味很好。 云砾喝得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 来到这里之后, 他除了之前吃过从秦括那里买来的早点, 就都只吃自己做的东西。他的厨艺确实不错，但他吃过太多，早已没什么感觉。 反而这里这碗玉米糊, 让他感受到了不一般的风味。 感觉真好！ 闵诚瀚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这样, 就知道他也喜欢。 当即, 闵诚瀚就朝他挤眉弄眼了。 “怎样？味道可以吧？这旁边还有咸菜、酱豆腐, 要不要也试试？加一起吃起来也不错的。” 咸菜是用芥菜做的，已经切碎了, 装在碟中。酱豆腐一块块码在哪，看着色泽亮人。 云砾依言行事, 先就着咸菜尝了两口。 甜和咸这两种味道，彼此间的关系特别好，想突出其中一种的味道, 只需添加少许另一种调味料。 玉米糊甜香，加入了一点咸菜的微咸, 它的甜味立刻得到更强释放。制作咸菜的芥菜其独特的口感滋味，又提供了更丰富的味道层次。酱豆腐那种发酵过的香味, 还有豆腐块内部的细腻鲜香, 和玉米糊也很搭配。 果然都很棒！ 不知不觉间, 云砾已经将一大碗玉米糊全喝完了。 一直到端着碗, 却倒不出半滴东西，云砾才猛然醒悟，刚才发生了什么。 闵诚瀚都拿起打玉米糊的大勺了。 “小砾, 要不要再来一碗？” 云砾赶紧摆手。 “不用了，我试试旁边那些菜。” 他现在端着的碗，是那种吃面的大面碗。 他刚刚喝了一碗玉米糊，分量已经不知道有多充足。 喝完一碗，哪怕有咸菜和酱豆腐提胃口，他都觉得已经有些饱。 若非旁边那些清洗干净的各色蔬菜看起来也很漂亮，腌萝卜酸豆角之类的看起来也爽口，还有闵诚瀚刚才说的，让他提提意见…… 即便他并不觉得自己一个生面孔，要真吃出了什么不妥，和其他人提意见，其他人就会乐意接受，但闵诚瀚都这样说了，他还是该尝一尝青菜，看看是什么味道。 闵诚瀚略为遗憾地放下了大勺，一边引着云砾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水龙头，一边摇头叹气。 “小砾啊，你这样不行的，得赶紧将实力提升起来，这样才能吃多些，对不？看着那么多好吃的，结果没吃两口就饱了，可是会很难受的。你又没有里世界那些拼接怪粘合怪的本事，同样没有缝尸丈的特殊能力，不能随便将吃进去的东西掏出来，必须消化，这就得提升实力，才能吃多些啊。“ 云砾听得眼皮一阵跳动。 这都什么玩意？ 而且，他真的有必要那样吃东西吗？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听着闵诚瀚说的话，心里真生出了怪异的兴奋感。 如果能尽情吃，不管是什么味道，都能尽情吃，应该很不错吧？ 但马上，他就浑身一激灵，将这念头驱逐出脑海。 他还是一个正常人！ 美味的东西，就要慢慢品，细水长流，这样才能品尝出更多滋味。 再说了，美食，有时候吃的已经不是食物本身的味道，而是与同吃的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些快乐，并非单纯吃多些就能带来的。 闵诚瀚仿佛看透他内心所想，嘿嘿笑了两声。 “没事，你现在怎么想不要紧，来日方长，你小子，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实力提升速度挺快，应该不用太长时间，就能尽情吃普通食物了。” 这时候，云砾已跟着他来到水龙头边，拧开水龙头，简单冲洗了一下手中的碗。 脏水哗啦啦留下用青石板铺好的排水渠中，发出一阵潺潺流水声。 陡然间，从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阿瀚，你刚才叫他啥？快再叫一声来听听！” 这声音太响亮，直接将黄土地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其他人先看了看说话的人，连云砾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坐在两大筐豆芽背后的男人。 此时此刻，这男人正睁圆了被黑的可怕的眼圈包裹住的眼，直勾勾盯着云砾。 饶是他刚才的话是对闵诚瀚说的，饶是闵诚瀚就在云砾身边，他都没分多少眼神给闵诚瀚。 云砾暗暗抽了口凉气。 这男人黑眼圈太可怕了，原本男人脸色不算多白，但被黑眼圈一映，脸色就变得格外苍白，整个人好似刚刚爬出的鬼。 广场上其他人循着男人的视线，将目光逐一投到云砾身上。 有许多低语声，循风飘到云砾耳边。 “新面孔？” “阿瀚带过来的啊？” “说起来，我刚才好像也听到阿瀚叫他……小砾？咱记得有谁名字里有这个字不？” 云砾只觉自己好似变成待宰的羔羊，正被顾客打量评点着。 闵诚瀚大步往前，一下子挡在了云砾前面，挡住那些肆无忌惮打量的眼神。 云砾总算觉得好受了。 他其实知道这些人没什么恶意，只是太大的实力差距，让他很不适应被这些人如此观察。 “你们眼神都收收！”闵诚瀚粗声粗气的，甚至挥舞了一下拳头。 拳头残影都散了，云砾才听到几声空爆声。 待声音散去，他刚才被打量的不适感也没了。 哪怕闵诚瀚退后两步，将他露到其他人的注视下，他都没再觉得不舒服。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云砾，美食街一号店老槐食馆老板。今天我带小砾过来，看看你们卖的菜，如果……” 都没等闵诚瀚将话说完，广场上所有人都已刷的一下围了过来，呈半包围状，围了一层又一层。 剁肉的、杀猪的、宰鱼的、卖菜的……全过来了。 云砾轻咳一声：“诸位……” 最早问闵诚瀚怎么称呼云砾的麦豆芽男人，最早围了过来，也表现得最激动。 “云砾？你就是云砾？好哇！云老板，你信我，我家的豆芽真的特别好吃！你要不要来试试？我帮你洗啊，洗完就在这里刷一刷，尝一尝，如果好吃的，我以后都给你供货，怎样？保证供货量大！如果你想做其他菜，我马上就能帮你将灶台搭起来，锅什么的，都马上就能弄过来，有啥需要你说句话就行！” 还有刚才那个杀猪汉，这时候也挥着杀猪刀喊：“云老板，要肉不？我刚杀好的大肥猪，你要不要看看？肉质特别好，都是在山里跑的猪，好吃！” 杀猪汉太激动了，云砾几乎要担心自己说不买他的猪，他就要挥着刀将自己当猪杀了。 “云老板，听说你店里卖拍黄瓜啊！我这有黄瓜！” 这回云砾没看到说话的人是谁，只看到在黑压压的人头中，忽然冒出了一根青翠的黄瓜，就在众人头顶上方不断舞动。 这三个人一开头，云砾再看向众人，就看不到他们的模样了。 他甚至看不到一个明确的人，只能看到无数食材。 杀猪汉不挥杀猪刀了，改抱刚被他宰好、还没来得及解剖的大肥猪。猪的四蹄、被割开的肚子朝向云砾，猪头挡住了他的脑袋。 卖豆芽的也拿自己的豆芽过来了。 还有一些围在中间层的，这会儿被其他人忽然拿过来的食材挤了位置，一个个你挤我我挤你的，场面愈发混乱。 可这样混乱的场景里，他们拿过来，或者说直接用力量转移过来的食材，全被他们保护得很好，丝毫都没受到他们的挤压。 云砾看了看，就拉了拉闵诚瀚衣角。 “叔，他们在干嘛？” 明明之前只知道是闵诚瀚过来，还表现得那么随意，怎么一知道他的身份，就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闵诚瀚脸上尽是憋不住的笑。 “你后山菜园才开，没玩过吧？” 云砾老实承认：“没来得及玩，本来打算今天下午再看看的。” 上午回到餐厅，还要教闵诚瀚揉面。 至于下午，闵诚瀚是留在他店里继续练习，温习上午学到的内容，还是忙别的，那都没关系，他总能有时间做点别的了。 “他们呢，都有自家的菜园，而且菜园面积还很大，产量很高。只不过嘛……”闵诚瀚环视众人，“他们出产的东西不大好销售。怪谈城的食材供货渠道很多，他们的这些食材，放到怪谈城内，只能算得上零售，而且每天的供应量并不稳定，一天多一天少的，有时候甚至不能供应，所以嘛，大多时候，大家都只将多出来的食材拿来这里，直接大家吃了，再多的，有谁看得上，就大家换一换。” 旁边有人叹气。 “交换也没用啊，我们种出来的，就是我们最擅长做的。换别的食材回去，做又做得不大好，吃起来没感觉，还经常被人嫌弃，糟蹋他们家食材。” 闵诚瀚重重一点头。 “对，所以我们这里这个集市，看起来卖的东西很多，其实到最后，这些食材都没得到很好的对待。现在，你来了。” 云砾来到怪谈城，接手餐厅的时间确实不长。 但这段时间里，云砾餐厅已经有了颇多出品。 纵然其他人都不怎么了解云砾，但在他们的模糊印象中，云砾就是那个无论拿到什么食材，都能做出味道不错的食物的人。 这一点，直接与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有自己擅长的一两样，形成了明显区别。 他们需要的，也是这个。 “这？” 云砾迟疑了下，仔细地打量起眼前林林总总的食材。 紫茄瓜、土色大地瓜、黑色带泥荸荠…… 天赋跳出来了。 【都是农家自种的，品质比你在三大平台买到的都要好哦！也就比不上蔡婆婆种出来的特级食材了，但如果和其他比，它们最起码都能和对手打平！】 云砾不再犹豫。 “你们的货有多少？价格怎样？我餐厅也未必能全要。” 至于他们的供应量不稳定，云砾不觉得是多大问题。 反正他擅长的菜多！ 基本的肉食之类管够了，其他的，哪怕每天变化都无所谓。 横竖他在三大平台采购，也会考虑当天折扣优惠，或者新鲜推荐，再根据这些，确定餐厅今日菜单。 眼看其他人都想再凑近一点，将自己捧着的食材塞到云砾手里，闵诚瀚立刻做出往外推的动作。 “你们都让让，让开点！先让小砾试一试味道。刚小砾过来洗一洗碗，还要再吃那边的菜呢，你们都堵在这里算啥？” 这下，人群才算散开少许，给云砾让出一条路。 云砾定定神，就在众目睽睽下，走向咕噜咕噜地响着的方形锅。 锅里的水全是清水，煮着的那些食材散发出的，也只有食材自带的香味。 云砾一样拿了一串，就将自己的大碗装得满满当当，几乎要堆出一座小山。 他先什么调味料都不加，就这样挨串咬上一口，尝一尝食材最本真的味道。 吃的人是他，被众人看着的也是他，然而紧张的却变成了旁边的人。 云砾面无表情，先咬一口海带。 一个被挤在角落里的矮个子看到了，紧张得都捏起了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砾的脸。 可进入状态后的云砾，随便他怎么看，脸上的表情就没丝毫变化。 一小口海带吃完，云砾扭头问闵诚瀚。 “叔，有清水吗？有的话帮我端一碗过来？我想先漱漱口。” 那矮个子立刻颓败地垂下头。 才吃了那么一点？就要清水？他的海带难道要卖不出去了？ 其他热情地围着云砾的人，一时间也全紧张了，生怕自家之前贡献出来的食材也会得到这样待遇。 闵诚瀚却没多想，手一伸，就强行转移来一碗温开水。 云砾简单漱口后，再次品尝起海带。 矮个子低着头，没看到，但他旁边有人碰了碰他，示意他快看。 这一看，矮个子眼睛都亮了。 云砾则闭着眼，慢慢咀嚼着，任由海带的滋味在唇舌间扩张。 有一点咸，但很适度，吃起来正好，甚至因为没有添加其他配料而总体略淡。 咸中带着鲜，还有少许腥味。当然，腥味并不重，很淡，并不影响口感，还能增加海产品独有的腥味。 嚼起来有韧劲，不过并不难咬断，哪怕牙口不大好的人吃起来也不会觉得费劲。 总体评价，真的很不错！ 果然不愧是被天赋认证的、只逊于蔡婆婆那些特级食材的好食材。 云砾再漱一次口，转而吃起了香菇。 66 第 66 章 原来还有顾昭星背书…… 香菇很肥嫩, 肉质鲜美，一口咬下去, 滑嫩之余, 尽是香菇独有的那种浓香。 通常干货香菇泡发之后，形成的味道会比新鲜香菇更香，但鲜香菇厚实馥郁的口感, 又比干香菇好。 哪怕只是整个串在竹串上，就这样在水中煮熟, 并未经过其他加工, 香菇独有的风味已让它吃起来滋味颇丰。 云砾吃得暗暗点头, 心里还构思起了能用这鲜美的香菇做什么菜。 这样口感爽滑的香菇，如果切片, 和肉片一起炒一炒，味道就很好了。 不用肉, 配青菜，味道也不会差的。竹笋也可以很好地和它搭配，就这样炒一炒？但说到竹笋, 云砾就忍不住想到腌笃鲜，如果能做上一煲, 应该味道也很好吧？ 香菇的话，正好他今天教闵诚瀚揉面, 应该会有很多揉好的面团。 那要不做大包子？ 无论是香菇肉包, 还是香菇青菜包, 味道都会很不错。 云砾越想, 越觉得自己有些馋。 哪怕刚喝过一大碗玉米糊，哪怕自己做出来的饭菜自己已经吃过很多回，但如果用上质量如此不错的食材, 再做出全新的东西，他依旧会心怀期待。 这会儿的他都有些理解，闵诚瀚为什么刚才要叹气，说他食量太小了。 确实有点小，该努力提升实力了。 至于什么缝尸丈之类的邪门路数，不能用，提升实力，能更快消化才是正道。 怀抱着种种心思，云砾再次漱口，品尝下一种蔬菜。 继矮个子之后，又有一个抱着一筐香菇的妇人，陷入情绪不佳的困境中。 他们不懂云砾在做什么，只知道云砾吃了一口，又去吃别的了。 不过随着云砾所有食材都只吃了一口，就换别的尝试，最初情绪不佳的人也缓过来了，意识到云砾只是在挨个尝试味道，并非觉得他们的东西不好吃。 方锅中一直煮着的东西数量都太多，云砾挨个尝过，吃到最后，都觉得有点儿吃撑了，更别提旁边还有一些清洗干净、却还没放到锅里的食材。 他犹豫了下，没急着继续吃，而是转过身来，面对一直围观他吃东西的那群人。 “你们的这些食材质量确实很好，不过你们也知道，我餐厅才升一星餐厅，而且在升星之后，我还没看过我餐厅有什么变化，空间扩大了多少，能容纳多少客人，我不确定我需要多少货。” 说到最后，云砾颇觉无奈地看着那伙交头接耳的人。 他怎么觉得这些人根本没听他后面的话，只听到他前面称赞了他们的食材，然后就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和旁边人炫耀了？ 他没来得及将所有食材都尝一遍，因此还是导致了当下有一些人得意洋洋，另一些人满心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以更热烈期待的目光看着云砾。 云砾无奈地烫起了金针菇。 既然已经决定尽量多买这些人的食材，他也不必继续那么认真地尝试食材味道了，自己吃得开心就好。 虽然还是觉得有点饱，但烫菜、再调一调调味料，应该又能稍微消化一下，然后多吃几口了。 酸萝卜之类的配菜不用急着添加，等会儿直接放到最上面就行。 酱油、陈醋，这些就要早一点弄好。 还有那些酱料，花生酱、辣椒酱什么的，要如何选取，也是问题。 云砾先往碗里添加了一点酱油。 之前酱油装在透明的瓶子里，云砾看得到里面深红褐的颜色，但闻不到香味。 直到现在，他将东西倒出来了，才闻到其独特的酱香。 倒出来后的酱油，量比较少，呈现出来的颜色也看着淡了一些，不似在瓶中浓郁，但显得更有亮泽。 云砾轻轻抽动鼻翼，将碗都端高了一些，好能嗅出更多酱油的香味。 碗里还有他之前装进去的食材，这一闻，到底闻到了大量混杂的味道，不过酱油那股独特酱香。鲜美醇厚的味道，依旧在食材香味之间飘散出来。 这也是酱油的特色之一。 它的香味偏向于立体，能和其他食材的味道很好地相互衬托。 云砾轻抿一口汤里的水。 之前被他拿到碗里的一串串食材，这时候已在碗底积攒了一定的水。 刚刚被他倒上去的酱油，和碗底的水彼此混淆。 云砾这一抿，就抿到了浓郁的鲜香，还有回味悠长的微甜。 咸味有一点，并不重，还很缓慢均匀的释放，而不是一下子爆发出来。 只是下了一点酱油，水里的味道就添了一分厚重。 云砾不由再拿过酱油瓶，轻轻凑近嗅了嗅酱油的味道。 醇厚天然，鲜香立体。 只闻这味道，云砾就能肯定，这绝对不是工业酱油。 云砾赶紧再开旁边的陈醋瓶。 那香绵浑厚的味道，带着岁月沉淀的特殊魅力，随着瓶盖的开启，扑向云砾。 可这种香味并不刺激，如果用风来比喻，它的香味给人的感觉，就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云砾扭头问闵诚瀚：“叔，这些酱油、陈醋，都是自己酿造的？” 这种纯正的香味，也就用时间慢慢酿造出来的成品才有了。 工业生产的东西，有的是勾兑品，有的是快速酿造品。 像酱油，添加食盐、味精，超级味精、酱油香精、焦糖色素……林林总总若干科技材料，那都是常事。找一瓶配料简单的酱油，反而不大容易。 至于醋类，像白醋，就既有醋酸勾兑品，也有酒精快速发酵品。 这样生产出来了的东西，其味道，当然难以和纯正的酿造品相比。 初尝，也许会觉得这些小工业生产出来的东西，有更浓郁的味道，能起到先味夺人的效果，直接对味蕾形成爆发性的刺激。 然而，它始终缺乏了那种回味无穷的后调。 更甚的，它有后调，但它的后调只会令人觉得恶心反胃。 云砾给家里、餐厅买酱油等配料的时候，已经很注意了，既看配料表，又看产品标准号，可即便他做到这程度，他买到的工业制品，其味道还是比不得这里的。 闵诚瀚都还没回答云砾的话，旁边就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捻着胡须笑道：“对，小伙子眼力不错，我们不单酱油、陈醋，是我们自己酿的，连花生酱、芝麻酱这些，都是自家弄出来的，你都尝尝？” 云砾略微疑惑地看了眼说话的人。 白胡子老人须发皆白，长衫飘逸。 他就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却不似其他人那样，手上还拿着食材。他只往那里随便一站，周围的人就很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定的空间，好让他站得更舒服，可见他在此处的地位不凡。 闵诚瀚低声道：“这是下蹊村的村长，顾昌白，也是顾昭星的爷爷。其他人基本都是下蹊村的，我家老祖之前也是下蹊村的村民。” 老人呵呵一笑，双眸扫向闵诚瀚。 “阿瀚，你怎么这么快就揭我底了？” 云砾暗道，难怪其他人对老人的态度有着如此明显的区别。 他对顾昌白点点头。 “顾村长好。” 至于花生酱、芝麻酱之类的酱料，哪怕顾昌白不说，他也要挨个尝尝。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下蹊村为他长期供应这些调味料！ 做菜嘛，哪有不需要调味料的？ 单是一个酱，就有很多种了。 美味的食物，需要做好的细节有太多。从选材到烹饪，无一不需用心。 顾昌白笑眯眯道：“我们村子里的人，之前都听昭星提起过你，早就好奇你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做出让昭星都称赞不已的食物了。今日一见，没想到你真还这么年轻。” 云砾方才醒悟，为何其他人一知道他的身份，就对他的厨艺没半点怀疑，立刻相信他能善用他们种出来的美味食材。 原来是顾昭星之前就帮他在村里打过广告了！ 简单的客套过后，云砾挨次再用筷子头蘸着酱料直接尝了尝。 花生酱花生味浓郁，但酱的质地细腻，吃不出花生颗粒，只感觉得到那股花生浓香，绵软地在味蕾间萦绕。 芝麻酱也很香，与花生酱一样，黏糊糊的，表面一层泛着淡淡光泽。 云砾将这些都尝过了，也搭配着蘸丸子吃过，最后再去尝一尝酸萝卜。 小块的白萝卜很爽口，清爽的酸味与萝卜的清甜气息结合得很好，一口咬下去，牙齿就先感觉到了那股酸劲。 酸豆角有点软，里面的豆子都吸饱了味道，咬下去后，立刻觉得有点起沙的软绵。 炸花生是真的酥脆，红色的表皮上撒着细盐，表皮很酥，入口转瞬就不知道去了哪。花生肉嚼头很好，香劲十足。 泡椒则也软了一些，辣味不怎么明显，反而酸味更重。 云砾一边吃一边想，除了炸花生米，其他都还有挺大改进空间。 白萝卜相对来说，需要改进的地方最少，然而刚吃下去的时候的酸劲着实有点过了，直接酸到了牙齿。 最好的，应该是吃下去，牙齿不觉得受伤，但嘴里有回味的那股酸味。 当然，泡萝卜的颜色，以及爽脆度都很好，这些全是优点。 红油火辣的面食、或者其他小吃上，要是能有这样的一点白萝卜调色，色香味都能得到提高。 他品尝完，就对上顾昌白期待的目光。 略一犹豫后，云砾决定实话实说，将自己品尝后的所有感觉都直接说出来。 他之前担心自己这样的生面孔，胡乱点评，可能会招致其他人不满。 但现在知道，原来还有顾昭星为他背书，他就放心多了。 再则，周围这些人表现出来的热情期盼，以及闵诚瀚之前说的，他们都不希望其他人糟蹋了自家食材，也让他觉得，下蹊村的村民们，会乐意接受好的意见，而不是一味地认为自家的就是最好。 那就不怕说了，然后，最好能让这里稳定给自己供货！ 想一想以后餐厅的泡菜类小吃，都能得到优质供应，还不需要自己费心，云砾就觉得快乐。 67 第 67 章 黑心商？大好人？ “顾村长, 你们村里的东西真的好，你们酿造的酱油、陈醋, 还有做的酱料也不错。” 云砾这话一出, 旁边的人全笑开了。之前紧张着的那些人，心情放松不少；而不曾让云砾品尝过自家食材的那些人，也觉得自己同样在被夸奖的行列中, 由此生出几分骄傲自得。 然而顾昌白有些不满意。 他想听到的，可不是乏味的称赞。 他在自家村里吃了多少年, 村中究竟多少东西好吃, 又有什么不够好的, 他会不知道？ 云砾看他表情微变，也不在意, 只淡淡一笑，继续按着自己步调往下说。 “不过要说问题, 还真有问题。” 其他人惊了，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起，似旌旗不断晃动。 顾昌白的笑容则比之前还要多出几分真心。 “你说说看？” 云砾伸手, 就指木耳。 “这是榆木耳吧？” 之前品尝碗中食物滴落碗底，又混上酱油的那些水, 他就尝出了其中略显劣质的汤味。 像海带、香菇之类的，他都尝过, 确认并无问题, 牛肠之类的内脏食物也处理得很干净, 而且汤水里带着的一点劣质味道, 并不重，还带着植物独有的气息，怎么都不能归咎到动物类食物上。 等到云砾再吃木耳, 他才算吃出这点劣质汤味来源。 那是榆木耳的汤味！ 不同的树木，生长出来的木耳，其味道也有差异。 像桂花树长出的桂花木耳，直接煮，味道就很好。而榆木耳，味道并不差，只是做起来要费一番功夫。榆木耳的汤味甚劣，必须先用滚水浸软，再用碱水慢慢发开，最后漂出碱味，这样煮出来，才丰腴美味。（注1） 下蹊村的这些村民在处理木耳时，显然并没有对此进行区分，而是全部一起处理，就导致其中的榆木耳往汤水里渗出了一些不大好的味道。 这一点异味，混在众多的食材中，并不算明显。 然而就是这点差异，如果不加以重视，就会在烹饪时对其他食材的味道产生影响，最终导致整道菜的味道都发生偏差。 “榆木耳？”人群中，一个抱着装满着各种菌菇的箩筐的男人茫然地反问了一声，“我今早好像是顺便在一棵树上摘了一些木耳过来，那棵树……对，就是榆树！嘿，云老板，你这神了啊，这都被你吃出来了？” 人群中，低低的惊呼声连成一片。 “这就对了。榆木耳……”云砾简单地将其特点说了一下。 男人这时候都已用箩筐挡住自己的脸。 云砾只听到他不大好意思的声音。 “往常我种木耳的时候，都会选用特定的木头，就算有时候看到别的树上长出了木耳，顺便采回来混进去一起卖，也没谁注意得到这些东西……” 他说着说着，忽然变得有些兴奋。 “桂树！云老板，你说还有什么木头种出来的木耳比较好吃？” 他都不等云砾回答，就抱着箩筐挤出人群。 “不，云老板，不用你和我说了，我自己回去试！嘿，云老板，你等我都种出来，我再去你餐厅找你啊！” 他说到最后，那声音已从老远的地方飘来。 云砾的视线又被人群挡住，压根分辨不出这会儿的他已经到了哪里。 顾昌白捻着胡子笑道：“云老板，你继续说？” “肉丸可以做得更筋道有弹性的。”云砾说起这个，就觉可惜。 他吃肉丸吃，已经吃出肉质好坏。然而这么好的肉，就因为肥瘦度、以及剁肉时的手艺、剁完肉上的搅拌等问题，最终导致肉丸味道略逊一筹，着实遗憾。 食材天然有缺，那也罢了。 可现在食材全是好食材啊！ 牛肉要经过反复捶打，再去搅拌，然后考究调味搭配，最后才是烹饪的火候。 这一系列步骤中，就数捶打这一步，最考验耐性。 至于气力问题，在这里已最不算事。连经受过训练的普通人都能完成的事，一大群怪物会做不到？ 他们需要知道的，只是如何捶打，以及捶打多久，要将牛肉捶打成什么样子，才能让牛肉在捶打中发生特殊变化，释放出更爽滑鲜嫩的美味。 云砾介绍着，旁边就有人咽着口水。 牛肉丸扔到地上还能弹起来？ 如果能做到这种程度，好像真的会很好吃啊！ 如果还要再往牛肉丸里面加入濑尿虾做成的虾酱，竟然还能出现爆汁的效果？ 值得尝试！ 而愿意毫不保留地将这些做法说出来的云砾，在他们眼中的形象也被不断拔高。 云老板好人，云老板大气！ 就算云砾说得不是特别详细，只说了要加入雪粉、鱼露来搅拌肉酱，而没有具体说要加入多少分量，就连添加的时候，肉酱究竟应该是什么模样，这些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形容，那又怎样？ 他们都懂，更具体的东西，他们必须亲自去摸索学习，去一遍遍地练习，才能真正找到关键的点。 云砾要形容得再细致一些，那不是教他们，而是误他们，直接让他们以后再按云砾说的去做的时候，难以摆脱云砾给出的具体标准。 然而，这个标准一直在动态变化中！ 如果他们只知道那个标准，譬如牛肉捶打多少下、一斤肉配多少盐多少雪粉……那他们始终做不出最好的味道，有时候连保持水准都未必可以。 一如云砾餐厅中的木头人，只懂按照模板操作，完全不懂变通为何物。 围观的人群基本听云砾说肉丸的事，听完就算了，他们没打算也没必要去记住什么。 不过有一个精壮的小个子男人，就听得双眼放光，又满脸遗憾。 闵诚瀚等云砾说完，就凑到云砾耳边问：“小砾，想不想找一个帮你捶牛肉丸的免费劳力？” 云砾微楞。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免费劳力，那他可以帮餐厅加一个牛肉丸小吃？ 美味的牛肉丸，不需要过多烹饪，只要用原汤和牛肉丸一起煮沸，再加上少许调味料，就是一道美味。 它还能轻松做出适合一人吃的分量，与他餐厅当前定位相符。 哪怕多人吃，也只是将餐具从碗换成盆，再往里装多些牛肉丸。 如果下蹊村出品的牛肉丸还是现在的品质，云砾着实兴趣不大。他反而更喜欢采购未经加工的牛肉。但要是有人帮他捶牛肉丸，全流程都按照他的标准来，哪怕不能完全做到他的水准，只要能有八成以上，牛肉丸的品质就有保障了。 这事还不用他付出太多劳力，完全做得来。 闵诚瀚还在他耳边说：“人力免费，牛肉也免费，做好的牛肉丸全归你，你只要上午教我揉面的时候，顺便也教一下他，怎样？做得过吧？你肯就点点头。” 闵诚瀚的声音太有蛊惑力。 云砾下意识地点了头。 于是，闵诚瀚立刻站好，冲着精壮的小个子男人招手。 “壮子，要不要跟小砾学做牛肉丸？要就过来！” 蹬蹬两下，精壮男人已经来到云砾面前，灼热地看着云砾。 “云老板，你愿意教我吗？！” 他比云砾还要矮半个头，但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古铜光泽，只一眼就能让人想象到其下会有如何爆发性的力量，又具有怎样的耐力。 都不用云砾或者闵诚瀚说，他就主动道：“牛肉我自带，做好的牛肉丸我半个都不带走。云老板，你还需要其他学费，只管开口，我拿的出来就都给你！要不我再每天给你牵一头牛？只要你肯收我当学生，我什么都愿意！听说拜师要拜师茶，要不我现在拿碗茶过来？” 云砾好险没反应过来。 他本来还觉得自己成了黑心商呢。 他打的是培养合格稳定供应商的主意，结果供应商非但主动提升货物品质，还说给他免费供货，甚至害怕他不肯接受这等好事？ 不过以壮子的角度看，那就是壮子跟他拜师学艺，无怪乎壮子会有这等反应。 云砾轻咳一声：“拜师就不必了，我只要你学会了之后，做出来的牛肉丸都要优先供应给我。” 壮子立刻将胸膛拍得咚咚响。 “那必须的！云老板，不，师父，你放心！只要我能学会，你要多少牛肉丸，我就给你做多少！” 云砾无声地盯着壮子。 壮子摸着后脑勺憨笑，那笑容与他充满爆发力的躯体完全不搭。 “师父，我是不是该现在和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牛壮，没啥厉害的，就懂养牛。师父你喝牛奶吗？我家里也很多奶牛的，奶酪什么的也很多，要不我给您带上一些？我家也有酸奶，我吃着还行，不过不知道师父您吃不吃得出什么问题诶？要不师父你现在跟我去我家看看？看上什么就拿啊，也好当我拜师礼了，要不我都不知道给您送什么。” 人群中，此前还能窃窃私语夸赞云砾是好人的其他人，这下再也待不住了，一个个喝起了胡牛壮。 他们都还等着云砾评点他们的东西呢！哪里轮得到胡牛壮将云砾带回家？ 胡牛壮保持着憨笑，仿佛完全听不到其他人说的话。 还是顾昌白村长有威望，清清嗓子道：“壮子，你站一边去，别碍着云老板的事。” 胡牛壮这才舍得站到云砾右边。 至于云砾左边，早已被闵诚瀚占据。 云砾看着沸腾的方锅，微微凝眉。 好半晌，他才道：“汤底太寡淡了。” 最大格的锅，因为煮过了很多食材，像是番茄之类，如果要简单烫熟，都要放到那边去。还有娃娃菜、平菇等。 这样混杂的、又有良好品质的食材，纵然不曾经过特意配伍，都能于烹饪期间，往锅中留下自身味道，让锅中剩余的水，逐渐形成一锅高汤。 但那些小格的就不同了。 每一格，都只有一种食材，而且都只用了最简单的盐水烹煮，最后出来的味道，充满了食物天然香味，却终究欠缺了层次感，每吃一样东西，味道都如此分明，与其他的形成明显区别。 如果用上同样的汤底，汤底也能充作味道的调和，让不同的食材释放自身鲜美的同时，吸入汤底的味道，让所有的菜品增加共性。 当然，汤底也不能太浓，淡淡的一点，又有荤素搭配，那就很好了。 “汤底？”顾昌白显然没意识到云砾竟会说这事，他茫然地看向方锅，“可我们……” “就没想过要弄汤底，是吧？”云砾代他把话说完，“看得出来，你们准备的是水煮一切。” 很简单、很不必担心失败的做法，最不济都能做出可以入口的东西。 “对。”顾昌白颔首，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赧然，旋即又恢复正常地感慨，“汤底，你说得对，如果加一些汤底，应该会好吃不少。” “柴鱼片、海带结、白萝卜块，这三样放一起就差不多了，当然，汤底这种事，还是很自由的，你们要是愿意放骨头，同样没问题。” 反正关东煮、麻辣烫、冒菜、火锅这些，称呼不同，但都属一大类，能自由变动，哪来这么多限制？ 顾昌白若有所思：“那我们改日试试。” 有人急道：“什么改日啊，就明天了！不就是柴鱼片海带结这些吗？我都出还不行？” “屁！要你出？我们出不起？按我说明天都迟了，今天也没啥事，能做啊，现在就搭灶开火呗。” “我出猪棒骨。” “我这有白萝卜，又大又甜！” “柴鱼片，谁有柴鱼片？” 一时间无人作答。 云砾感慨了下这群人的行动力，就将评点的矛头指向泡制的酸味蔬菜。 这也是他最希望下蹊村尽快改良的重要产品！ 只要下蹊村能将泡菜做好，供应量管够，他店里的小菜就有着落了。 68 第 68 章 在店门外等候的猫耳少年…… 好的泡菜要怎么做？ 首先得给将要浸泡的蔬菜进行切条或切段的初步处理, 再到给经过处理的蔬菜用盐搓揉、放置以杀水，然后将蔬菜、泡菜水一起放到泡菜坛子里, 密封, 放置，等到微生物发酵，酝酿出独特的发酵风味, 这样，一坛泡菜, 就算做好了, 也有的人会将其称为浸坛子。 做一坛泡菜, 看起来很简单，如果只打算做浸泡一两天就好, 而且快速吃完的跳水泡菜，那更不考水平了。 当然, 这个不考水平，只是说浸泡时间短，所以不用过于担心出现变质问题, 有一些细节方面处理得不到位，只浸泡这么短的时间, 都不至于导致食品安全出问题，好端端的一坛子泡菜全不能要了。 与跳水泡菜相对的, 就是深水泡菜, 连续浸泡上半年都没事, 还能随着浸泡时间推移, 酝酿出更独特醇厚的风味。 这种泡菜，更得注重细节，否则很容易在坛中生出白菌。 下蹊村本来就会做泡菜, 云砾只需要再从细节，以及香料搭配上再给予少许意见，就能等待下蹊村给他浸泡出新的泡菜，然后这些新的泡菜或许还能变成老坛泡菜，再用这些老坛泡菜水，做出更地道的味道。 这和卤水相似，陈年的，就会有新做出来的无法相比的味道。 但陈年的东西，极其考验制作人的保存技巧。 云砾虽然没打算一次性就能让下蹊村的人做出完全符合他希望的味道，但依旧奔着能往老坛泡菜的方向去。 他从搓揉蔬菜时要用粗盐，到泡菜水要在什么时候分别加入糖、盐、白醋烧开，再晾凉用，再到坛子里要怎么添加姜、蒜、小米辣、桂皮之类的香料，才能让香料的味道衬托出泡菜的香味，又不至于过重夺去泡菜的清爽味道，一一说给大家听。 自是最习惯做泡菜的几个人听得最认真，其他人也有记住一些，但明显更期待云砾尽快转入下一个环节。 可无论其他人怎么期待，云砾今天早上都不可能真的将他们拿来的种种食材都尝上一轮。 云砾真吃不下了。 单他之前往碗里放了的那些青菜，他都借了泡菜酸味开胃的能力，才能一口气吃完。等那口气散去，饱的感觉只会变得更明显，让他更不愿意再进食。 无法勉强他的其他人转而将自家的菜疯狂送给他，怕他不好拿回去，箩筐、挑箩筐的棍子都能一起送，甚至有人说送货上门。 云砾来这里时，只跟着闵诚瀚一起走，轻轻松松，都没多少感觉，人已抵达下蹊村。 等他从下蹊村回去时，带的东西可多了。 首先多带了一个人。 胡牛壮喊他师父喊上瘾了，一口一个师父，每每他说不收徒，胡牛壮点头应着，可嘴上喊着的还是师父这称呼。 其次多带了许多食材。 紫茄瓜、白茄瓜、荸荠……反正云砾还没尝过的，都被人送上了一份。 此外还有五花肉、大肘子、猪肝猪肠等猪下水，云砾好险怀疑杀猪汉想将自己刚杀好的整头猪都给送了。 豆子也给送了不少，黄豆红豆黑豆全都有，甚至米粉、黄米粉、糯米粉这些都给各装上了一布袋。 还好东西虽然多，但并不需要云砾拿。 全部东西都装在箩筐里，难为这两箩筐竟然如此结实，被压得底部明显地往下突了，竟然还没发出任何不堪重负的声音，任着胡牛壮用棍子将两箩筐都挑起，然后担在肩上。 回去的时候，天色亮堂多了。 云砾一行人走的速度却慢了一些。 云砾看着挑着满满当当东西的胡牛壮，不由想起胡牛壮之前说的话。 一天给他牵一头牛来都行？ 云砾的好奇心一下子起来了。 “壮子，你家里的牛很多吗？” 还有其他村民，看起来都有钱有闲的样子，看似摆摊卖菜，实则根本不在意卖不卖得出去，高兴了就想全送人，一切全当消遣。 胡牛壮下意识地想扳手指头数一数，而后才忽地意识到手指头数不完。 他晃晃脑袋。 “我也不知道家里的牛一共有多少，就知道满山都是，一天都能增加不止一头？有时候还牛太多了，它们要争地盘打架。它们都是我家山头的，跑不出去，不打架打死一些，它们也不够吃的。还有我家出产的那些牛肉什么的，仓库都快放不下了。师父，你要吗？你要我可以全仓库都给你，反正不用多久又能堆满了，就算一时半会的堆不满，我肝两晚上就能满了。” “肝？” “对啊。” 云砾和胡牛壮大眼看小眼。 闵诚瀚笑呵呵地拍了下云砾肩膀：“等你看到你家菜园，你就懂了。后山菜园有两种玩法，一种要亲力亲为，难度大，品质不保证。另一种？嘿，就像你玩游戏，什么都快得很！” 云砾眨巴下眼，想到那个卖豆芽的黑到吓人的眼圈。 这就是肝游戏肝出来的？ 胡牛壮这时候也意识到什么，主动和云砾说起了后山菜园的事。 “师父，你别听闵叔说得轻松。后山菜园其实也可能出现危险的，有时候……”胡牛壮蓦地住了嘴。 他直直盯着闵诚瀚。 云砾只看得到他嘴唇动，却听不到他声音。 还是闵诚瀚笑着说“没事，小砾知道里世界”，他才再度听到胡牛壮说话。 “里世界可能会入侵后山菜园，污染我们种养的东西。我出生那年，我家后山就有一头母牛，差点被里世界的污染弄到失去理智，好不容易抑制住污染了，还将怀着的小牛犊生下来，但小牛犊身体特别弱，差点没养活。正好小牛犊出生，我也出生，我爸妈一合计，就将我取名牛壮，希望我家小牛犊能顺利长大，壮壮实实。” 云砾几乎被自己口水呛到。 他之前就听得胡牛壮名字奇怪，没想到来历更稀奇。 闵诚瀚在旁笑得特别开心。 “壮子这名字一取，那小牛犊就长得特别好，后来啊，才长到两岁半，就被壮子爹妈宰来吃肉了。” 胡牛壮愤愤接话。 “就是啊，那头牛才两岁半，我也两岁半，我都没能吃上几口，还吃了都忘了是什么味道了，光后来听我爸妈和我说，那小牛有多好吃！” 三人有说有笑，一路来到老槐食馆门前。 途中经过明天请早，云砾闻到空气中飘散的包子饺子香味。 他细细嗅了嗅，扭头看店内时，就看到依旧在最里面忙碌着的蒋世丰，还有蒸屉后凶神恶煞的秦括。 他的目光与秦括的一对上，秦括就开始了深呼吸，胸腔明显剧烈起伏。 云砾悠然收回目光，寻找起自家店铺的位置。 昨夜他回家较早，还不曾看过自家店铺刷新后又是否有往前挪动，以及升星后餐厅外观可否有变化。 幸好老槐食馆的招牌显眼，云砾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 可老槐食馆紧闭的门外，竟有一名少年，端着一碟子东西，在那徘徊。 少年头上长着猫耳，身后还有一条猫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尖儿偶尔还转到了前面，要往他手上缠，又缠不住，一下子垂下去，又垂回了身后。 云砾看到他，他也看到云砾，当即一双猫眼睁得圆溜溜的，先将手中的东西往前一抛，旋即整个人往半空中一跃，手脚分开，像猫一样，就给跳到了云砾面前。 他落地，手一接，就将碟子连带之前装在其上的东西悉数接住。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气呼呼的抱怨。 “喂，我说你，平常不都挺早的吗，今天怎么这么迟！” 而后，他就盯向了胡牛壮挑着的东西。 “我今早特意带着礼物，在你门口等你好久了，从天还没亮等到现在，就冲这点，你中午必须得请我吃饭，不然对不起我！” 69 第 69 章 猫耳朵端着猫耳朵来请吃…… 云砾很确定, 自己不曾见过这少年。 奇怪的是，他老觉得猫耳少年很眼熟。 天赋也没给出猫耳少年的名字, 只介绍起了猫耳少年端着的东西。 【猫耳朵：经过特殊制作的小零食, 吃后一小时，你的耳朵尖就会变得像猫的耳朵尖一样敏锐。哦，对了, 它还能给你附带另一特性，在这一小时里, 你的身体柔韧性也会得到大幅度提高。只要一小块, 你就再也不用担心瑜伽动作太高难度做不出来啦！听到这样的描述你还不心动吗？】 云砾并不心动。 瑜伽？ 他又不感兴趣。 忽然, 天赋又弹出新文字。 【神奇猫耳朵：混杂在普通的猫耳朵里神奇猫耳朵，吃完后的一小时内, 你都会顶着一双可可爱爱猫耳。这一小块能长出的猫耳是白毛波斯猫的猫耳哦，让我找找……嗯, 没找着，按理说，应该还有其他猫猫的猫耳朵的！怎么我就没能找着狸花猫的猫耳朵呢？】 一个黑箭头, 伴随着文字一起出现，指向碟子中某一块看起来并无异常的猫耳朵。 这下, 云砾看猫耳少年的眼神都变了。 这少年莫名其妙地徘徊在他家店门口，然后还在看到他之后, 非说等了他很久, 要诓他一顿午饭。 听少年口吻, 这碟子里的猫耳朵零食, 就是带给他的礼物，偏这礼物还藏有能让他长出猫耳的猫耳朵？ 虽然只是限时猫耳，那也不能忍！ 云砾不敢想象自己顶着一双猫耳的模样。 要不是他家天赋能帮他指出什么是特殊猫耳……不！ 天赋也不能信！ 万一是能长狸花猫猫耳朵的神奇猫耳朵呢？天赋很可能不会给他提示, 就想看他长猫耳的样子。 云砾警觉度无限拔高。 反正，猫耳少年带来的猫耳朵，他绝对不可能吃的！ 要吃就给别人吃好了，他看别人长猫耳没问题，自己绝对不能长。 【……哥你怎么能这样！早知道你会这样想，我说什么都不告诉你有神奇猫耳朵了，一定要等你先长一次再说。】 云砾心底冲着天赋冷笑两声，转而拉了拉闵诚瀚衣角。 都不用云砾问，闵诚瀚已开始了介绍。 “小砾，这是猫猫俱乐部的老板，姓名……江湖人称猫耳朵。他家店现在排美食街第十一，店里卖的只有猫耳朵。如果不是他总喜欢将能让人长一小时猫耳的神奇猫耳朵混进普通猫耳朵里卖，他店里的销售额估计还能更高，排不到第一，排去前五的问题应该不大。” 云砾随之想起自己和闵诚瀚逛美食街时，隔着橱窗见过少年一面。 猫耳朵笑得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形状。 “只要不是连续三十天排倒数第一，排多少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啊，能不能看到大家一不小心就长出漂亮的猫耳朵，这很重要呀！” 他说着，就捏起了一块猫耳朵，直往闵诚瀚嘴边送。 “呐，你要不要吃一块？我保证这不是神奇猫耳朵哦！” 闵诚瀚瞪了他一眼，一把拉着云砾，就往老槐食馆走。 “小砾，咱不理他！” 猫耳朵轻啧一声，随手就将猫耳朵扔进自己嘴里。 咔嚓咔嚓。 清脆的面块碎裂声传来，听着还挺诱人。 云砾已经被闵诚瀚拉到自家餐厅门前，拿出钥匙开门了。 没人请，但猫耳朵很自觉，比胡牛壮还要早一点挤进餐厅里，将端着那碟猫耳朵放到柜台上，再找位置坐下，用手轻扣着桌面。 叩击声一下接一下，不过音量不大，很有节奏感，听起来颇令人舒服。 “上菜上菜！云老板，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那你也要给我准备好吃的回礼才行哦。” “就你那些猫耳朵？”闵诚瀚没好气地哼出一声，“我看你就是想来看笑话。” 猫耳朵伸出食指晃了晃，脸上悠然自得的笑容不带丝毫变化。 “虽然你说得对，但我不认哦，我礼物送过来了，我怎么也要吃过东西才走。” 他懒洋洋地往椅子靠背上一靠，双腿往前一伸，姿势慵懒肆意。 云砾打量过内部空间已经扩大两倍，连桌椅都多了不少的餐厅大堂，再瞄瞄猫耳朵，瞅瞅柜台上的零食猫耳朵，略一寻思，旋即露出兴趣盎然的笑。 “要不我中午也给你做猫耳朵？” 他这话一出，猫耳朵微微眯起的眼又睁圆了，整个人瞬间变成跪坐的姿势，双手撑着椅子，惊奇地看向云砾。 “你也做猫耳朵？你这是想和我比一比谁做得更好吗？那你必须先尝尝我做的呀！快吃快吃！” 他越说眼神越兴奋，只差将“我要看你长猫耳”的字样写到脸上，连刚听到云砾也做猫耳的少许不满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云砾神秘莫测地摇摇头：“我做的不是这种猫耳朵，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猫耳朵张圆了嘴，好半晌才晓得反问。 “另一种猫耳朵？长啥样？” 云砾笑得高深无比，却不回答。 猫耳朵换了一个姿势，纵然只是普通的椅子，都被他坐出了窝得舒舒服服的感觉。 “好呀，那我就等着，反正你要是做不出让我满意的东西……”他满脸兴奋，头上那双猫耳竖起，还稍往前倾，“到时候呀，你肯定能连续好多天都吃到我做的神奇猫耳朵哦！” “等着。”云砾不再与猫耳朵废话。 他今天上午忙得很，厨房里多的是活。 他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闵诚瀚逛完菜市场回到餐厅，所以约定的送货时间迟了一些，现在店里只有胡牛壮挑过来的两箩筐食材，以及之前就储藏在店里的一些干货。 闵诚瀚昨日就给送了许多面粉过来，现在他看着云砾要进厨房，也跟着去将这些面粉拿了出来，就等着云砾吩咐他干什么。 餐厅厨房内部空间也扩大了两倍，还多出了一道门。 云砾先走到那道门边，拧动门把手。 他只轻轻一拧，门就开了，还是往外开的。 门后是大片的黑土地，更远些还有的丘陵，丘陵上长着许多树木，景色秀丽。 闵诚瀚和胡牛壮同样看得到门后的景色。 两人对望一眼，闵诚瀚感慨道：“小砾，你这片地真不错。” 云砾眼前除了门后世界，还有通讯器自动弹出来的界面，其上显示，他获得了【肥沃的黑土地】10亩，可供种植的丘陵地10亩，还有【其他土地资源】5亩。 其他土地资源还可细分为溪流、碎石地、灌木丛、野草地等，这一部分还有贴心的标注，标明这些资源都可以随意转化，初始分配额是溪流1亩，灌木丛1亩，野草地1亩，碎石地2亩， 此外，还附赠有一所30平方米的休憩石屋，一间10平方米的工具木屋。 云砾还在这界面上看到一个小游戏入口。 小游戏名为投壶，投中的奖励是耕作专用石人。 一个石人可以负责1亩土地，不同的石人擅长的方向会有区别。只要往菜园里安排了石人看守，石人就能完成从播种到收割的所有流程。 不过只靠石人耕种，速度会略慢。后山菜园的主人可以选择参与转盘游戏，用资金，或者菜园出产的成品，去转转盘。转动结果有可能出现高等级的种子，也可能是有加成的农具，更大可能是什么都没有，参与转盘游戏的资金权当支持蔡婆婆研究新作物品种。 云砾简单看过这界面，只觉这就是一个农场经营游戏。 几乎菜园所有事务都可以当休闲游戏来玩，可以肝，也可以放置。 当然，如果有谁愿意亲自进菜园里劳作，体验一下一颗种子是怎么发芽，再长成能端到餐桌上的菜肴，那也没问题。 搞明白这点后，云砾关上后山菜园的门。 他还没想好自己要种点什么，而且他餐厅里姑且不需要自家菜园产出食材，因此他不急着弄这个。 他更好奇另一件事。 “叔，后山菜园是蔡婆婆管着的？” 菜园转盘那里明确点出蔡婆婆的名字！ 闵诚瀚笑呵呵点头。 “对，就是她在管。看来她真挺喜欢你，同意你提前获得菜园，还给了你这么好的地。要她不喜欢谁啊，她完全可以将对方获得的土地换成贫瘠的黄土地、水土流失严重的丘陵地！规则只限制了她给别人划菜园区域的大小，没限制她给划去什么样的地。要是得到不好的土地，今后还要先将土地养好，才能种植品种更优良的植物。” 云砾想想自家那片地，丘陵绿意盎然，平地黑黝可爱，着实不错。 不过看到旁边跃跃欲试的胡牛壮，云砾再没闲聊的打算。 “来，壮子，先将牛肉拿出来，我和你说一下要怎么捶牛肉。其实要能有专门用来捶牛肉的方形捶刀，会更方便。不过现在来不及定制了，你先用擀面杖打着。” 还好餐厅里擀面杖的数量比较多，给了胡牛壮，云砾和闵诚瀚等会儿揉面依旧够用。 牛肉需要捶打的时间太长，胡牛壮自个儿带着东西在旁边捶打不停，云砾则和闵诚瀚说起了揉面的注意事项。 云砾先考过了昨天自己说过的内容，而后看着十道题只回答出两道的闵诚瀚，幽幽叹口气，继续布置揉面任务。 这般忙了会儿，也到他约定好的送货时间了。 新鲜的羊骨、羊肉送过来，云砾得先去准备羊肉汤。 这可和他准备让花垚等拳场的人试的新品有关，必须先弄好。 70 第 70 章 云师父和他两徒弟的鲜明…… 云砾打的主意挺好, 等他将羊肉汤熬上，闵诚瀚这边也能揉起一块面团了, 哪怕这面团还揉得不够好, 总该有面团的样子。 事实却和他想的不同。 云砾检查过羊骨的质量，确定平台上说的信息一点没错，这些羊确实是最优质的草原羊, 羊肉羊骨可以不加任何作料压制腥膻味道就这样放进去熬汤，他再将羊肉剁成大块, 焯过水, 再用温水清洗过一遍羊骨羊肉, 晾凉放进汤锅，加水熬制。 他这边完工了, 只要开着锅盖一直熬汤就行，中途足足几个小时的时间, 他都可以用来做别的事。 胡牛壮那边捶牛肉的进度也不错，肉已经被打散了，也看得出泥的形状了。 若换做一些容易松懈的人, 看到这些肉的样子，已然可能生出偷懒的心思, 觉得哪怕自己少捶几下也没什么，或者放慢一些也没关系, 可胡牛壮看起来还越捶越起劲, 看牛肉的眼神满是兴奋。 胡牛壮的眼睛还很锐利, 不时就能看到肉泥中被捶打出来的筋膜, 然后按照云砾之前的交代，暂停捶打的动作，将筋膜从肉泥中拉出。 云砾略看了会儿, 也没和胡牛壮说什么。 接下来，胡牛壮只要继续按照这节奏捶打下去就行了。 等筋膜挑完后，肉泥会彼此结合得更好，而捶打的难度会随之加大。 越到后期，每一记捶打，越难看出肉泥的变化。 而这时候，也最考验功夫。 云砾只要等到那时候，再来观察肉泥，确定让胡牛壮停下捶打的准确时间。 云砾再看闵诚瀚那边情况。 这一看，云砾当即眉头狂跳。 他真的只是中途去签收了一下食材，做了一锅羊肉汤？ 怎么闵诚瀚面前，就摆上了八个大大的揉面盆！ 要再让闵诚瀚弄下去……面粉好说，餐厅的揉面盆得先没了！ 云砾记得，餐厅总共就十个揉面盆，其中还有五个是闵诚瀚昨天带过来的。 他快步走向闵诚瀚。 绝对不能放任闵诚瀚单独揉面了！ 他只稍微靠近了些，闵诚瀚就像遇到天大的救星般，哭丧着脸回转头。 “小砾，这些面粉都欺负我啊！” 他一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用这种几乎要哭出来的声调说话，直把云砾给吓得打了个冷颤。 云砾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再看闵诚瀚揉的面。 一共九盆，边上摆着八盆，闵诚瀚自己弄着一盆，九盆的干湿度不一，有的都能称得上面糊水，有的还有大半盘松散的干粉，盆中只少许是成团的面粉团。 云砾盯着面团不作声。 闵诚瀚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背都伛偻了几分。 他偷偷摸摸看着已站到自己身旁，卷起袖子的云砾。 明明云砾每一个动作都优雅缓慢，但他看得就觉自己是那即将被行刑的死刑犯。 倘若刽刀早早落下，还能免去他心底恐慌。 偏偏刽刀只悬在他脖子上。 他只能看着云砾拿过最后一个空的揉面盆，还拿来一个大勺，从最稀那盆面糊水中舀了不少到新盆里，再加入一些掺杂着勉强结块的面团的干粉，再慢慢地开始揉面。 闵诚瀚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竟将之前的不安都暂时忘却。 云砾揉面的动作实在好看。 哪怕用的材料都是被闵诚瀚狠劲折腾过的，云砾揉起来依旧显得从容不迫。 一盆面，率先成形。 面糊水与干粉团的搭配，竟然也能成为干湿度适中的一大团面团，而且表面光滑，轻轻一揉动，就能让人感觉到它的筋道。 云砾将面团拿出去，放到闵诚瀚跟前。 “试一下手感。” 揉到这样子了，哪怕不用揉面盆，直接在案板上操作也没事。 闵诚瀚赶紧应了一声，可一度被压下的不安又涌上心头。 那九盆被他弄得不像样的面粉，现在顶多算解决了一盆的量啊，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算一盆。 像那些面糊水，就是他不小心加多水弄出来的，但在他加多水之前，他还加多了粉……那些干粉多的就更别说了，一眼看去，干粉都能将盆装得只露出盆边少许空位。 正因一个个盆都满到这程度，已然无法再在其上操作，他才不得不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盆。 他忍不住低唤一声：“小砾……” 云砾偏头看他，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道歉？还是怎样？ 幸好云砾露出了清浅柔和的笑容。 “没事，闵叔，你先拿我给你的面团试着手感，等我解决这些，我再继续教你。正好今天我准备做的东西，需要用到不少死面，而且我让你练习的时候，也没让你加酵母粉，不算多耽误事。” 闵诚瀚的心终于安定了些，还能好奇云砾准备做什么新鲜玩意了。 用死面做的面食？ 他第一时间想到饺子，而且云砾餐厅菜单中就有饺子的身影。 可直觉告诉闵诚瀚，没这么简单。 闵诚瀚也猜不出云砾究竟准备做什么东西，只好专心揉起了手上的面团。 至于云砾的操作？ 固然赏心悦目，但他看了也就看了，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他有自知之明，在揉面这方面，他的天赋着实太差，哪怕只是一袋面粉，他都掌握不好加水量，做不到一次性揉出一团漂亮面团。他对自我的要求都低到加粉或者加水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了，他都没能做到。 就他这点本事，怎么去学云砾这进阶的、面糊水与干粉团揉面？ 这可超纲太多了！ 云砾将闵诚瀚留下来的九盆东西全部处理好后，身上的衣服都变得微微湿润。 大量的面团摆在他眼前，他已思量起这能做多少的泡馍饼。 不过只有死面面团还不行，他还要再揉一些发面，待其醒发完成后，揉入死面中，再去制作泡馍饼。 到这时，他就能和闵诚瀚重复一次，揉面的时候应该怎么加水了。 清水注入面粉中，一边注入一边搅拌，看到面粉上部被絮状团占据，就停止注水，不断搅拌…… 闵诚瀚一边听一边点头，看起来好像都听懂了，一到实际操作的时候，依旧问题频出。 云砾有更多时间盯着他了，随时纠正他的问题，才没让他再一次性祸害了大量面粉，都能揉出一块漂亮的面团。 因添加材料的次数太多，闵诚瀚最后揉出来的面团几乎有一个脑袋大。 在这面团稍微成形后，没完全揉到表面光滑，闵诚瀚都已经必须转移到案板上继续了。 他捧着这面团傻乐，堪称爱不惜手。 这次有云砾自始至终跟在旁边指点，面粉里就加入了酵母粉。等面团醒发完成后，能接着给闵诚瀚练习捏小馒头。 可难得看到自己揉出这么漂亮的面团，闵诚瀚差点不想用了这面团，还是听云砾说，以后他能揉出更漂亮的，他才恋恋不舍地将其裹上保鲜膜，放到一边。 闵诚瀚的练习暂时停止，云砾也忙起了别的。 该准备午餐了。 云砾之前就让木头人清洗干净了一些红豆，并且泡着水备用了。 到这会儿，红豆泡水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云砾准备用上高压锅，因此不必担心红豆会煮得不够软烂的问题。 红豆和水按比例入锅，开始烹煮。 菜肴方面也得准备了。 胡牛壮努力捶打了这么久的牛肉，当然已经可以用来做丸子了。 肉泥这时候已经不能说软烂了，一眼看去，那些肉充满弹性，又彼此紧紧缠绕着，平铺在案板上后，随便一按，都能感觉到整块肉对一切外来东西的抗拒排斥。 然而就是这样的肉，落到了云砾手中，被云砾抓住，再一捏，就有圆形都得一团，从云砾虎口处冒出。 云砾另一只手拿着勺子一挖，一个呈标准球形、表面光滑的牛肉丸就成形了，被勺子送到一旁。 云砾冲胡牛壮扬扬下巴。 “你也试试？” 胡牛壮学着云砾的样子伸出手，抓住一把牛肉。 可他这一抓，只抓得五指指缝间都有不少牛肉冒了出来，还冒得不出，成条状、半圆柱的模样。说是半圆柱，其实一点都不标准。要是他也用勺子沿着自己指缝刮一刮，或许能刮出蝌蚪样？ 胡牛壮还真刮着试了试，结果别说蝌蚪样了，那些肉泥就随着他刮的动作滚成一团，还不是标准的形状，怎么看就怎么奇怪。 胡牛壮整张脸都红了。 他摊开手，疑惑地看着自己手掌。 好像和云砾的也没什么不同？ 都长了五根手指。 他刚才抓牛肉的手这时候已经沾满了牛肉泥，他就再看自己另一只手。 当他手指并拢时，他两只手指间也没出现明显的缝隙，怎么牛肉泥就会从指缝里跑出去呢？ 他不信邪地再一次伸手，抓一把牛肉。 这回，总算有一些牛肉愿意从他虎口这里出去了，然而出去的形状，还是变成了一条，软软地垂到了他的手背上。 而云砾那边，就这短短的功夫，都已经弄好了好几个牛肉丸，还要每一个都大小均匀，外形美观。 胡牛壮深吸一口气，继续抓牛肉泥。 他最庆幸，自己之前就已经将两份牛肉泥分开，云砾做的归云砾做的，他做的归他。 大约五斤的肉，云砾那边大约四斤，他这里大约一斤，他总不至于云砾全做好了，而他一个球形的牛肉丸都捏不出来吧？ 71 第 71 章 迷雾邀请函 胡牛壮经过一番努力, 取得喜人效果。 他双手成功沾满了牛肉泥。 至于牛肉丸？那是啥？他要做的难道不是牛肉饼吗？哦，原来他来连牛肉饼都捏不出一个漂亮的形状, 只能让牛肉泥站满手啊？那就没事了, 他可以放心地宣告失败。 云砾已经将四斤牛肉泥都做成漂亮的牛肉丸，而他这里，一团糟, 比之前还要糟得多。 刚开始的牛肉泥好歹都是一块地摊在那，不至于有什么形状, 但看着都有点成块的样子, 现在却被他搅拌得, 真像刚刚捞起来的某些泥。 哪怕泥是很漂亮的肉色，看得出紧致, 也挡不住表面坑坑洼洼，还这样被他的手揉弄过…… 云砾看着他沾满牛肉泥的手, 沉默。 闵诚瀚的视线则在云砾已经弄好了、就在冷水盆中浸泡着的牛肉丸，和胡牛壮眼前这堆乱七八糟的肉泥中，不断移动。 理智告诉闵诚瀚, 哪怕是胡牛壮面前的这些牛肉，只要弄一弄好, 甚至不需要弄成牛肉丸，只是放进一个碟子里, 摊平, 直接整块蒸, 味道也会不错。 情感却让闵诚瀚怎么都接受不了, 将被胡牛壮如此近乎玩弄地折腾过的牛肉丸送进嘴里。 云砾则示意胡牛壮伸出双手，他拿着勺子，一点点将沾在胡牛壮手上的牛肉泥都刮下来, 混入装着牛肉泥的盆子里。 在将这一斤牛肉泥也弄成丸子前，云砾得郑重地和胡牛壮确认一件事。 “壮子，你这份丸子，我弄好了，等会就你吃，没问题吧？” 胡牛壮当然不介意。 云砾这才示意一个木头人，再去拿一个装了冷水的盆过来，然后挤着肉丸子，将大小均匀的丸子浸入冷水中。 在正式烹饪牛肉丸前，云砾还要再做一些专门的配料。 蒜头朥、沙茶酱，都要配一份。 蒜头朥要用将蒜头切成大小均匀的小粒，然后用油炸。这期间既要注意油温，得高油温炸出来才好，而小粒的蒜，又很容易炸过头。一旦炸过头了，哪怕没有焦黑，蒜粒看着还是金黄色，依旧会发苦。这就很考油温把控。 诸如给蒜头清洗干净粘液、控干水分这些问题，同样看着小，但考功夫，而且影响成品质量。 云砾做的时候，算得上驾轻就熟，甚至能一边做一边给胡牛壮、闵诚瀚讲解注意事项。 可胡牛壮和闵诚瀚就听得连自己什么时候额头冒出了黄豆大的冷汗，都不知道。 好、好慌怎么办！ 这回别说大脑听懂了但手说做不来了，他们大脑接受信息的速度都赶不上云砾做的速度啊！ 云砾刚才说要怎么判断粘液是否清洗干净？手摸一下感觉是否清爽就行？记住了，考手感，害怕，手说不会感觉怎么办？ 等等！ 不就是记了一个知识点的功夫吗？怎么云砾还将如何简单控干水分的要点都说过了？ 为什么现在油都烧热了，还给判断过油温是否适合炸、蒜粒都落入油里了！ 高油温激发出浓郁的蒜香，蒜香融入油中，又衍生出更复杂、浓郁的香味。 胡牛壮和闵诚瀚闻着这香味，彻底放弃思考。 还想什么蒜头朥怎么做？ 看云砾做，然后闻云砾做出来的香味，最后吃云砾做出来的美食就是了！ 两人齐齐横了心，反正我只是来学打牛肉丸/揉面做小馒头的，其他的关我什么事？学不会就学不会了！ 他俩陶醉地轻嗅着厨房逸散的浓香。 大堂里，原本懒洋洋地伸手进口袋中，抚摸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猫耳朵陡然提起了精神。 他朝厨房方向探着身，巴巴地看着还没人走出来的厨房门。 但有人往厨房走去。 是云砾等人在厨房忙碌期间才来到店里的小山。 不过小山也没进厨房，只在厨房外张望了两眼，就在离厨房最近的桌子坐了，还挺直腰背，将手放到桌上，姿势格外端正。 厨房内，云砾做好了蒜头朥，又去做沙茶酱。 正好他今天从下蹊村拿到了不少芝麻酱、花生酱，连花生米也有不少，现在只要将这些花生米研磨成末，按比例调好芝麻酱、花生酱，再用熟花生油调稀，佐以蒜泥、虾酱、姜黄粉等若干配料，文火炒透煮出。 云砾现在往锅旁准备配料的动作，就看得闵诚瀚和胡牛壮眼花缭乱。 逐渐成形的沙茶酱释放出的馥郁香味，则让两人都进一步丧失思考能力，只知道感慨好香，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吃。 云砾弄好了，问了一声天赋时间，然后颇无奈地放弃了再做辣椒酱的打算。 这是真来不及了。 而且牛肉丸嘛，虽然也有人配辣椒酱吃，可沙茶酱独有的口感，与牛肉极为搭配，没有多一种选择，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等到下午，他就必须将辣椒酱弄出来了。 他预备要做的羊肉泡馍，最地道的吃法是配辣椒酱。 云砾准备做最简单的清汤牛肉丸。 不需要添加更多的调味料，只要将芹菜切细切小，放入碗里，还加上香菜、葱、蒜头朥，鱼露，盐、胡椒粉，然后将牛肉丸煮熟，就将牛肉丸连同煮它的汤一起加入碗里。 热汤激发出配料的香味，这碗汤就好了。 配料的味道很清，白水煮牛肉丸，煮出来的也只有淡淡的牛肉味，若有似无地萦绕着。 汤味与紧致的牛肉丸馥郁的牛肉香味形成鲜明对比，再有汤中混杂的、芹菜、鱼露等的香味，绝对能令人欲罢不能。 沙茶酱作为蘸酱，也是极好的搭配。 除了这牛肉丸，云砾还预备做面食猫耳朵。 他之前揉好的面团醒发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可以用。 洁白柔软的面团随着他手指的推捻，不断形成一个个娇小、蜷缩、空心的猫耳朵形状。 做好的面团上还要洒上一点干粉备用。 正好今日从下蹊村带回来的食材管够，质量又好，云砾很快选出木耳、香菇、平菇、腐竹等，再拿了鸡蛋，搅和好了水淀粉，要做浇头。 他用的是猪油，单油将花椒等香料一爆，味道就绝了，再陆续加入配料后，那味道更鲜香诱人，还带着一些辣劲。 大堂处，猫耳朵抚摸口袋里的东西的频率变高。 他轻轻舔着下唇，显得有些急。 厨房里，云砾做好了浇头，算算时间，再看看旁边几乎要滴口水的两人，还是决定先把猫耳朵给做出来。 面食抖掉表层散粉下锅，小巧的猫耳朵熟得很快。 只等猫耳朵一熟，就能捞起，浇上浇头，调以老陈醋。 云砾做浇头的时候，除了打入鸡蛋，还给加了一些肉末，这一碗面，就称得上有荤有素。 他搅拌好了准备给猫耳朵的那份，接着就将剩余的，示意闵诚瀚和胡牛壮两人自己解决。 他已经将加配料等步骤都完成了，两人要做的，无非将面食和调料搅拌均匀，毫无难度，无需担心他俩做不来。 大堂处探头探脑的猫耳朵终于探到云砾端着面食出来。 他一手藏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筷子，迫不及待用筷子夹着空气。 “快快！好香！这就是猫耳朵吗？” “是的，这是另一种也被称作猫耳朵的面食。” 云砾一边说话一边放下面碗。 猫耳朵也不端碗，就这样将弯着腰，把嘴凑到碗边，然后往嘴里扒拉着面食。 浇头有肉末，也有鸡蛋，还有猪油、花椒等配出的浓香。 这第一口吃下去，就是不折不扣的香味。 而后才咬到猫耳朵，但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咬着了，那么小那么软，还在配料中变得更加表面光滑的面块，似乎能轻松地往喉咙里钻，都不愿意为牙齿停留。 猫耳朵扒拉的速度很快。 云砾只觉他吃的速度都要比跟着自己从厨房门边走过来的小山咽口水速度都快。 闵诚瀚就在这时端着大盆猫耳朵出来了，还带了勺子、碗筷，招呼云砾和小山过去一起吃。 云砾刚要转身。 横竖他将给猫耳朵的东西端过来了，他没必要再守着等反馈。 他虽然还要再为童小丫、徐凯安两小孩准备午饭，但也不差在尝一碗猫耳朵的时间。 可他一动，猫耳朵就忽然加快了进食速度，一下子将碗中剩余的猫耳朵全吃进嘴里，旋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云砾只觉手腕一凉。 这感觉很怪。 他都要等到猫耳朵已经飞快地出了自家餐厅，才意识到他的手受伤了。 刚才猫耳朵用锋锐的指甲划过了他的手腕。 他抬起手腕，还能看到手腕处那条正在愈合的浅浅伤痕。 这愈合速度快得惊人，他确定超出了他身体该有的恢复力范畴。 伤痕最深的地方，都看得出被翻出的血肉，却诡异的没有任何血迹，仿佛该留出的血，都提前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云砾疑惑地抬头，看向大门。 猫耳朵刚出去。 然后空中出现了一只猫爪，毛绒绒的爪子似乎按在一张纸上，再接着，猫爪，还有连着猫爪的猫耳朵都不见了，只剩那张纸，从空中飘下。 云砾视野生出无尽迷雾。 紧急赶到他身边的闵诚瀚刚举起手，要帮他遮住眼睛，又颓然地垂下手。 “没用了……” 确实不需要了。 云砾视野刚冒出的迷雾已经全没了。 从空中飘落的纸，也只剩下边缘一角，轻悠悠地荡到地上。 云砾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捡起那残破的纸张。 纵然只剩一角，云砾都看得出这张纸的材质诡异。 明明是纸，却让他觉得是流动的迷雾。 纸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猫爪印，但这猫爪印是血色的。 闵诚瀚就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这张纸。 “迷雾邀请函。”闵诚瀚凝重地说出这张纸的全名。 而后，他转身，后退两步，面对着云砾，郑重其事地弯下腰。 “小砾，抱歉。我之前忽略了美食街A级店主群里的信息，所以没能及时告诉你一件事。” 72 第 72 章 地三鲜 云砾微抿着唇。 他不自觉地, 加重了攥紧残破纸张的力度。 只是一小张纸，却让他感觉到了冰冷。 闵诚瀚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内。 闵诚瀚的叙述很清晰, 云砾的理解力也很好。 因此, 云砾很快弄清楚状况。 自他来到怪谈城当夜, 遭遇过迷雾之城事件，还被藏在迷雾中的某位存在标记后, 迷雾中的那位就对他上了心，一直计划着要怎么将他卷入迷雾界中。 而迷雾界绝大多数时候存在于表世界内, 并游走于不同区域间门。但在迷雾之主力量剧烈波动的时候, 迷雾界就会扩散到表世界中, 形成表世界的迷雾之城事件。这时候如果迈入迷雾之内，就会被拉入迷雾界里。 这也是绝大多数表世界生物进入迷雾界的常规途径。 还有另一个非常规途径，即借助迷雾界的迷雾邀请函。 迷雾邀请函燃烧殆尽, 持有迷雾邀请函的生灵随之被转移到迷雾界内。 大多数迷雾邀请函没有写上受邀人姓名，邀请函上蕴藏的力量不强, 若非捡拾到邀请函的人自愿, 手持邀请函的人完全可以轻松抵抗住邀请函的吸引力，最不济也能在邀请函生效前将邀请函扔掉。 只有一种在离开迷雾界前, 就被写上了受邀人姓名的特殊邀请函，力量强悍得只要受邀人看到邀请函, 就会被邀请函污染，从而轻易被邀请函带入迷雾界。 而秦括首次来餐厅找云砾时, 身上就携带了写有云砾姓名的邀请函。 迷雾中的存在, 利用了秦括对云砾的敌视，蛊惑秦括帮忙送邀请函。 因阎祚、阎佑，还有闵诚瀚的陆续到来, 秦括手中的邀请函未曾生效就被毁去。 迷雾中的存在不曾死心，它依旧想方设法，将写有云砾姓名的邀请函送往云砾身边。 不过那些邀请函基本都在靠近云砾之前，就被管理司，或者美食街上其他店主解决了。 还有一些被送往云砾居住的试炼小区的邀请函，被小区内的保安、物业处理掉了。 再有一些散落在云砾每日必经路上的邀请函，被管理司巡街的人，或者其他热心市民解决掉了。怪谈城内的市民大多从电视、报纸等渠道，了解过很多基础知识，清楚遇到迷雾邀请函这种诡异的东西，该怎么主动帮忙处理，维护表世界的安宁。 一切看似很顺利。 大家齐心协力，在云砾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危险靠近前，就帮云砾解决了危机。 然而迷雾中的存在愈发对云砾感兴趣，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往美食街倾洒了大量云砾专属邀请函。 这些邀请函上蕴藏的力量太强，让美食街上一众A级怪物都坐不住了，纷纷在美食街A级店主群里发消息，寻找解决办法。 闵诚瀚在这店主群中，可因为他这个店主的烹饪能力和其他店主完全不在同一水平，平日里群里聊的又比较多是烹饪方面的话题，他就很少查看群内消息。 昨夜虽然在店主们发现美食街多出了大量云砾专属邀请函后，就在群里刷了很多条消息，但闵诚瀚刚开始一心惦记着和云砾去下蹊村的集市，以及跟云砾学揉面的事，后来还要多操心云砾和云影的关系，他发现了群里有动静，却没爬楼看消息。 这就导致，群里都已经商量出了应对无休止的邀请函的对策，闵诚瀚却毫不知情，更没可能将这些事转告云砾。 迷雾界的专属邀请函力量霸道，却有一个致命缺点。只要受邀人应邀进入迷雾界，接下来三个月内，迷雾界都不得再向该人发送专属邀请函。 猫耳朵在群内主动请缨，用自己的天赋能力“欺诈”，假借云砾的身份，拿云砾的专属邀请函进入迷雾界内。 他代云砾进去了，今后的三个月，云砾都无需担忧来自迷雾界的骚扰。 而迷雾界这回如此肆无忌惮地发送专属邀请函，势必大幅消耗其多余力量，表世界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门，无须担心有大量迷雾邀请函出现。 群里商量得挺好，还有人@了闵诚瀚，要闵诚瀚给云砾带话。 但表世界的网络也存在被里世界污染的可能，闵诚瀚没能接收到其他店主的@，其他店主则看到闵诚瀚在群里回了话。 误会由此生成。 这些A级店主们联手，将所有的邀请函压缩成一张，并交给了猫耳朵保管。 以猫耳朵A级顶层的力量，都只能压制住这邀请函小半天时间门。 在云砾端着猫耳朵出来之前，他已经处于压制不住邀请函的边缘。 他划破云砾手腕取血，就是要借云砾的血来伪装自身气息，瞒过邀请函，进入迷雾界。 最后关头，迷雾界其实发现了他是假的，想驱逐他，却被他强行挤进去。 故而，邀请函还留下了印着带血猫爪的一角。 云砾低头，轻轻抚摸了下干涸的猫爪血印，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他闷闷问：“叔，这一角邀请函要怎么处理？” 迷雾中的那位还真是难缠。 无论他要做什么，只要那位能捣乱的，那位都要捣乱一下。 之前他玩木头人游戏时，也是那位出手，干扰他的游戏进程。 闵诚瀚干脆道：“通常我们发现了迷雾邀请函，都是用火烧掉的，不过要用特殊的火，所以普通市民发现了邀请函，都要就近交给管理司，让管理司的人统一烧毁。你手上这一角比较特殊，它上面附着的力量已经耗尽，它现在只是一张材质比较特殊的纸张，如果你有兴趣，留着也没关系。它已无法对你造成影响。如果你不想留，我可以帮你处理掉。” 云砾犹豫了下，就将这一角收入衣兜。 “我留着好了。” 权当警醒。 别看他在表世界，已经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有了一些朋友，日子过得看似不错，连家里云影这一隐藏危险，都已不算他的威胁，但里世界还有东西虎视眈眈，他依旧被里世界的某些存在紧紧盯着。 他可不能松懈，也不能真将这里当做轻松休闲小游戏啊。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确实能做到将这里当做乐园，但那只是未来，不是现在。 “小砾……” 云砾摆摆手，阻止看起来依旧满怀愧疚的闵诚瀚说话。 “叔，我做的猫耳朵已经放挺久了，你快吃吧。你看，你没在吃，小山和壮子都不敢开始吃，就顾着擦口水了，他再擦下去，我怕他要用完我餐厅所有抽纸。” 闵诚瀚忍不住笑了一声。 “哪有这么夸张？你也先吃一点？我刚拿了你的碗啊。” 甚至还给云砾装上小半碗了。 云砾应了一声，和闵诚瀚一起回到餐桌边。 已经放了一会儿的猫耳朵，一口吃下去，面块的口感变差了一些，但因为面捞起来之后，并没有多少水分，和面紧密结合的，只是油分充足水分少的浇头，面吃起来的总体口感还行，而且一块块的，大体保持了刚开始的形状，没发生太多形变。 放置的时间门长了一些，浇头中的香味更渗进面块里，吃起来就没有浇头味道与面食独有的爽滑口感分明的感觉，反而一口吃下去，都是浇头的香味，混着一些软滑的面，带来另一种口感，总体而言，依旧能让闵诚瀚三人吃得畅快无比。 云砾则略尝了半碗，又回到了厨房中，准备着午餐重头戏。 还在下蹊村时，他就看中那些长条紫茄瓜了，配上土豆、青椒，一炒，就是味道鲜美浓郁的地三鲜。 辣炒小章鱼、地三鲜、清汤牛肉丸，再加上葱爆羊肉，云砾估摸着够吃了。 最后还有一道小甜品，红豆小汤圆。 他熬起了红豆汤，最后还打算往红豆汤里加入比尾指甲还小一些的小汤圆。 这些小汤圆不用往里包馅，要的就是糯米粉团的独特口感，糯糯黏黏的，在红豆汤中，进一步增加了汤的粘稠度，一口喝下去，糯米的香味和红豆的香味结合在一起，顺滑舒服。 红豆不需要特别烂，红豆还能大体保持形状，但里面其实已经起沙了，只要轻轻一咬，在咬汤圆的时候也咬着红豆，立刻，红豆沙与糯米粉团结合在一起，那味道就随着进食的动作进行最后的相融，混合着汤中用的黄糖甜香，暖胃兼暖心。 云砾盘算期间门，手上动作丝毫不慢。 茄子、土豆切好之后，还要过油。 有这一步骤，食材既能定型好看，吃起来也能更具风味。油温一炸，口感当然得和没炸过的不同。茄子、土豆、青椒三种不同的食材，也得有油炸的步骤，才能在翻炒的时候，让它们最终成熟时间门更趋向一致。 没有了闵诚瀚和胡牛壮在旁边，云砾做的时候，就只需确保四个木头人都能录入自己烹饪时的模板。 时间门一分一秒过去。 等云砾将所有菜肴准备完毕，大堂外适时地传来童小丫清脆愉悦的声音。 “云哥哥！我和徐小呱来了呀，你准备好我们今天的午餐了吗？你今天有空和我们一起吃吗？” 小丫头边喊边解下小书包塞给徐凯安帮忙拿去空椅子放好，自个儿一溜烟地要往厨房跑。 她离得老远都闻到浓浓的肉香了！ 哪怕厨房同时飘散出一些辣味，依旧盖不住纯粹的肉味。 此外，还有不少她觉得陌生的香味。 陌生，代表没尝过。 香味，代表着好吃。 两个加一起，代表着加倍的快乐！ 她今天也想当第一个吃到云砾店里新菜的人！ 不过她没能顺利进入厨房内。 云砾端着托盘，已走到厨房门边。 云砾微笑着用眼神阻止童小丫想伸手偷吃的动作。 “别急，到凯安旁边坐着，我现在就端过去。” 童小丫抽两下鼻子，一双圆眼睛滴溜溜一转，再看了两眼被云砾炒得火红、还配上了青绿芹菜作为点缀的小章鱼，才一溜烟地，抢在云砾之前，坐到了徐凯安旁边。 这小章鱼有两道，而且用了花纹不同的碟子装着！ 好像有问题的样子！ 73 第 73 章 享受美食，然后偷偷回家…… 以小学生标准姿势坐着的徐凯安激动难耐。 他闻到毒素特有的香味了, 而且还判断出了香味来源——边缘有一圈蓝色花纹的碟子，其上装着火红火红的小章鱼。 云砾将小章鱼炒得很干，还裹着火红的辣酱, 看着有点吓人。 然而辣酱只是颜色重, 云砾实际放的量不算多，除了裹在小章鱼上的部分，其他的，只稍微在碟子边缘留了一小层不注意都能忽略的红油边。 徐凯安很克制地等待着云砾走来，将东西放下，还将有蓝边的碟子送到自己面前。 他终于问：“云哥哥，这是蓝环章鱼吗？” 乍一看好像两碟子章鱼都一样，小小的躯体, 染着辣酱，配着芹菜、还有少许椒圈, 点缀着白芝麻。 但凭着对毒的敏锐感知，徐凯安很肯定, 他这一碟满是毒素！ 那除了蓝环章鱼，还能是什么呢？ 他想不到。 云砾微笑点头。 “不错。” 云砾回答完, 又指了指葱爆羊肉。 “这道菜底下有一点汤，可以试着舀起来拌米饭，味道挺不错的。” 徐凯安瞄了眼云砾摆在葱爆羊肉旁边的公勺, 乖巧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童小丫在云砾走过来期间, 反复思考着云砾这次只将两碟小章鱼区别装盘的原因, 等终于从云砾嘴里听到答案, 她便无趣地扁扁嘴。 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不过无趣归无趣，云砾只做了一道带毒的菜，而且她也有无毒版的做法, 还是让她颇为舒服。 起码不用只看着徐凯安吃小章鱼，她却连尝都不能尝嘛！ 大盆装着的清汤牛肉丸不着痕迹地散发着热气，释放着香味，与重色的小章鱼对比鲜明。 旁边那盘地三鲜油亮亮的，虽然都是素菜，但看着色泽诱人，茄瓜和土豆表皮都带有油炸过的痕迹，看得出和一般的不同，也让童小丫很想尝一尝，一口咬下去，是不是还能吃得出脆感。 那一块块的青椒，倘若单独出现在童小丫面前，即便童小丫已经吃过辣味不重的辣椒，她都可能会生出怕辣的不安。 可现在还有一大碟子火红的小章鱼在呢，她再看地三鲜上的青椒，就只想得起某些青椒带有的淡淡甜味。 她更爱吃肉，如果想将最爱吃的留到最后，这时候应该先将地三鲜吃了。 然而葱爆羊肉同样散发着香味，引诱着她。 童小丫第一次发现，自己吃饭也能吃出选择困难症。 究竟该先吃哪一道好呢？ 她恨不得直接全吃进嘴里。 可转念一想，她就意识到，一旦一次性将不同的食物送入嘴中，不同的味道交杂，反而可能形成奇怪的口感，而且她能享受美味的时间也会大幅度减少。 所以还是得分开来吃。 她为难着，徐凯安却不和她一起磨蹭着不动作。 徐凯安的筷子已毫不客气地往小章鱼上夹。 炒过后的小章鱼触爪散开，像一朵开放到最盛的花。 触爪上的小吸盘让它多了些凹凸不平的小点，最中间部分则看着滑溜溜的。 小章鱼总体很干爽，多出来的一点红油都早滑落到了盘底。 有过被小煎鸭辣到的经验，徐凯安第一口吃得很小心，只敢轻轻咬一点触爪间。 刚咬下去，就吃着了小吸盘带来的颗粒感，紧接着是触爪内部鲜脆滑嫩。 出乎意料地，火红的小章鱼辣味不算重，还有少许甜香。 适宜的辣感对味蕾的刺激恰到好处，一口吃进去，就好像所有味道都开始在口腔里热舞。 香辣、甜鲜。肉质有些劲道，又脆嫩可口。 徐凯安只恨自己刚才怎么不吃大口些呢？ 就该一口一个的。 他这样想着，也真的将夹起的小章鱼剩余部分全送入嘴里。 这下，他口腔里跳动的滋味更复杂了。 点缀的白芝麻很提香，口感也独特，还有辣味，数量上来了，就重了一点，但还在承受范围内，而且辣酱中带有的奇异微甜，也让整体的味道多了些柔和，不至于瞬间的冲击力太大。 但柔和过后，就是辣味持续的时间也在增加，纵然已经将所有食物咽到肚子里，那余味还久久不肯散。 徐凯安又夹起一根芹菜。 芹菜的口感也脆嫩，但与小章鱼的口感有很明显的区分。 芹菜表面沾到的辣酱比小章鱼少一点，辣味也没怎么往芹菜里面渗，芹菜独有的清香很快让口腔里残留的辣味变淡了，徐凯安却更惦记起刚才味道跳舞的奇异感受。 他忍不住再夹起一个小章鱼。 只是这回，他咀嚼的速度放慢了。 他后脖子的皮肤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冒出了一个个小凸起。他的肚子，也在微微鼓起。 这不是吃饱了的表现，而是他正在努力地消化着刚才和小章鱼一起进入他体内的毒素。 还在纠结应该先吃哪一样的童小丫发现了他的异常，当即扬起了眉，扭头就想找云砾说话。 可云砾将东西端出来了，还交待过哪一碟是蓝环章鱼，哪一碟是普通章鱼，他哪里会继续傻站在旁边，看两小孩吃饭？ 没找着云砾的童小丫只能气呼呼地夹起一块章鱼，塞进嘴里。 她两腮鼓起，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食物撑的。 徐凯安留意到童小丫眼神变化，也不在意，只继续吃着蓝环章鱼，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让自家爸妈也过来吃一顿。更重要的是，让爸妈帮他往会员卡里充值！ 他要一次性充好多好多的钱，然后让他的云哥哥给他做更多带毒的菜！ 好吃，还能帮他增加实力，多好的事啊？ 以往他只能在风翎叔叔烤蛇段的时候，吃到能增强实力，还能让自己觉得特别美味的东西，现在他还能在云砾这里感受到这种快乐。 他也知道带毒的菌菇美味，可以往他家里做的时候，因做菜人的厨艺平平，好端端的食材都被糟蹋了，好食材都做不出多美味的东西。那些他喝了不知道多少回的菌菇汤，要和风翎的烤蛇段，或者云砾的出品相比，就只能获得可以入口的评价。 童小丫连嚼两个小章鱼，眼神也变了。 刚才她气徐凯安来吃饭，还能吃出实力进步，而她吃饭就单纯吃饭。 可现在美味入肚，味蕾得到满足，她又开始觉得，单纯吃饭享受也不错。 至于实力嘛……放任徐凯安吃多点带毒的东西又怎样？顶多她回家也偷偷努力修炼，继续在校园小比的时候将徐凯安打出呱叫！她才不信自己还不能在徐凯安面前继续保持领先呢！ 主意打定，童小丫吃得更舒心了，也不再局限于夹小章鱼。 紫皮茄瓜来一口。 就和她之前想象的一样，明明是做起来会比较软嫩的食材，但因为有过油炸的步骤，一口咬下去，就先吃到了表层脆皮。 茄子原本是比较吸油的食材，可云砾将油炸时间把控得很好，控油控得不错，所以油香很适宜，不至于让人觉得吃的时候净吃油了。 茄子内部还是很软嫩的，和表层的口感不同。 童小丫吃完，忍不住又夹一块。 土豆也很香，淀粉丰富的粉糯口感让童小丫忽然想到米饭。 正好云砾说过，能用葱爆羊肉汁泡米饭。 她犹豫了下，还是拿起公勺，舀了小半勺汤，倒在自己那碗米饭上。 不是她信不过云砾的推荐，不想舀多一点，而是这道菜剩下的汤并不算多，就这小半勺，都让她费了点功夫才舀上来。再看看这比较深的碟子内剩余的，应该也就半勺汤的量。 童小丫端着碗，夹起一点米饭。 只一口，她就差点想将舌头吞下去。 真的好吃！ 葱的甜味，羊肉的肉香结合得很好，也在众多配料的烘托下依旧突出。 最明显的还是羊肉香味，其次才是葱的甜。 哪怕半点肉都没吃进嘴里，这口米饭都让童小丫觉得比吃了很多很多肉要香。 米饭虽然软，但表层干爽，汤一倒进去，就让饭粒之间多了缝隙，让汤汁可以很好地游走在米饭之间。 童小丫看看还在忙着吃章鱼、消化毒素的徐凯安，略显可惜地看了看公勺。 算了，她大发慈悲，不和徐凯安抢剩下的汤。 几口米饭入口，混有最多汤的米饭全被童小丫吃了，她才舍得放下米饭，再去捞牛肉丸。 云砾给她和徐凯安都再准备了一个空碗、配着汤匙，专用于吃牛肉丸，还有喝汤。 刚和着汤一起将芹菜粒也捞起时，童小丫还没在意。 她也没立刻认出那是芹菜粒，只看着它一粒粒并不大的样子，不会怎么影响她吃整颗的牛肉丸，她就放松了。 一直到她用汤匙，连着少许汤地将牛肉丸一起送入嘴里，她不小心吸了一粒芹菜粒进去，她才突兀地发现，这小小的蔬菜粒，竟然这么好吃？ 味道有些独特，很清香。 童小丫微蹙着眉，多特意捞来吃了几粒，才不大确定地判断这是芹菜。 她再夹小章鱼那边的芹菜尝一尝，瞬间吃出明显的口味区别。 这下，她的表情全变成惊叹了。 但牛肉丸汤清淡的味道还是让她觉得哪里不够。 怎么就这么淡呢？ 甚至散在汤中的胡椒粉、还有其他调味料的味道，都能比汤味强？ 也不能算强，只是一口喝下去，能很清晰地喝出胡椒粉的淡淡辛辣味，还有汤中某些淡淡咸鲜味。 牛肉的香，并不浓。 可持久。 也清晰。 就让人不断渴望更多。 童小丫也这样做了。 她刚才被芹菜粒耽误了吃牛肉丸，这次她就将牛肉丸和汤一起吃。 当牙齿咬破牛肉丸光滑的表面，浓郁的牛肉香味渗出，童小丫终于明白，她刚才想寻找的是什么。 就是这样浓郁的肉香啊！ 太好吃的牛肉味道了！ 吃，就要继续吃，不停地吃！ 74 第 74 章 独木轮的游戏邀请 童小丫和徐凯安都吃得很专心。 来云砾这里吃饭的次数多了, 再有之前徐凯安当着童小丫的面隐晦地向江宛告状的事，现在两小孩吃饭不再像最初那样争得激烈。 当然也得云砾准备的量足够，只要他俩不用力量加速消化, 完全能吃到饱。 旁边桌子上, 胡牛壮就吃得不大专心。 食物的味道很好，他一个人还独占了一斤牛肉丸，看得小山都眼馋了。 可他心里惦记着还在厨房里的云砾。 他之前看着云砾端了这么多东西出来，还看到有足够数量的空碗，在没算上喝牛肉丸汤要单独用一个碗之前，他只觉碗的数量够，云砾会和他们一起吃。 孰能料云砾放下东西，又回厨房去了。 他这当徒弟的想跟进去帮忙, 却被云砾按在了桌边吃饭。 胡牛壮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好意思，吃两口就要往厨房看一眼, 期待看到云砾出来的身影。 闵诚瀚一开始都没注意到胡牛壮的动静，还是看胡牛壮扭头的次数太多, 他才多关注两眼，还猜错了胡牛壮的想法, 只笑道：“桌上还有不少东西，先吃完吧，小砾在里面准备东西也没这么快准备好。” 胡牛壮张了张嘴, 摇摇头, 就要解释自己不是这意思。 餐厅外逼近的遗憾感慨声, 让他将话吞了回去。 只听得有人一边进门一边道：“我果然来的不够早, 你们都吃上了。” 胡牛壮连忙起身招呼：“昭星哥，你怎么来了？” 闵诚瀚没动，但意外地挑起了眉。 顾昭星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 冲两人扬了扬：“给云老板送酸梅汤材料来了，云老板呢？还在厨房忙着？那看来我也不算来得太迟，他还没吃上吧？我和他一块吃。” 闵诚瀚笑骂道：“你和他一起吃，那你让他节省分量留给你？得了，过来坐吧，还是我们这桌匀一点给你。” 顾昭星也不客气，利索地将手上东西往空桌子一放，正要坐过来，忽然扫了桌上每个人都配了两个碗，他就顿了脚步。 胡牛壮连忙道：“昭星哥，你坐着，我进厨房帮你拿碗。” 他虽然今天才第一次来云砾餐厅，上午也一直在厨房里忙碌，但已记清了云砾各种厨具餐具的摆放位置。 大家同村出身，自幼相识，顾昭星自不必和他客气，当即对他一点头，坦然落座。 闵诚瀚见他坐下，问：“你怎么帮小砾买酸梅汤材料了？又去哪买的？” “无名药材铺。荆老板记得云老板昨天的方，照着给我抓了十份。” 无名药材铺，就是闵诚瀚昨天带云砾去的那家，店主名为荆芥。 闵诚瀚这才放了心，但免不得好奇顾昭星怎么知道这事。 都不用他追问，顾昭星就自觉解释。 “云老板今天做好了菜，拍了照发给我，问我要不要来尝一尝，又说了他昨天就试做过酸梅汤的事，但今日还没来得及去买材料，如果我要喝酸梅汤，就得再等等。我正好今天闲一些，干脆去找荆芥，将东西买过来，好安心赖在这吃喝等酸梅汤。” 顾昭星说着，抽动几下鼻翼。 “今天煮羊肉汤了？这味道真好闻，再煮一段时间，火候更足，肯定更香。” 就这说话的功夫，云砾和胡牛壮一起从厨房出来了。 胡牛壮主动要求端出来，云砾不好再次拒绝他，因此空着手悠然自得地走在最前面。 胡牛壮端着的东西就多了，云砾预留的四道菜、还有一大一小两砂锅，全摆在托盘上。得亏托盘够大也够结实，要不真不好端。 云砾出来时，正好听到顾昭星最后说的话，笑道：“那你算来巧了，能尝的东西又多了一样，不，两样，酸辣汤你也没喝过。” 餐厅升星考核结束后，顾昭星这位主美食评委，加上他的通讯号后，还只说让他做好了酸梅汤，再通知一声，好赶过来品尝。 云砾中午做好饭菜，则惦记着顾昭星曾帮他在下蹊村宣传的时，才特意拍照发给顾昭星。 至于这照片发出去，有没有可能被不知名力量扭曲，云砾也不在意。 闵诚瀚等一群A级店主，都能被隐藏在怪谈城网络中的神秘存在捉弄，导致其他店主以为闵诚瀚知道了迷雾邀请函的事，闵诚瀚则以为群里刷的大量聊天记录依旧是与他无关的消息，根本不焦急看，甚至不打算看，若非亲眼目睹猫耳朵带着邀请函进入迷雾界，这误会还不知道要存在多久。 云砾自知自己实力弱，一旦网络那位也想捉弄他，他更不可能早早发现。 因此他用通讯器联络其他人，就联络得更佛系了。 顾昭星能收到消息，还早早赶来，他欢喜。若然收不到，他也不在意，横竖在酸梅汤正式开始销售之前，能通知到顾昭星就行。 如果是网络出问题，导致他的通知没传达到位，他有道理可说，那也行。 顾昭星听到云砾的话，眼睛亮了亮，却也没追问云砾说的另一样新品是什么。 他只期待地看着胡牛壮端着的托盘上，那满满一大砂锅的红豆小汤圆。 刚端出来时托盘还有一小砂锅红豆小汤圆，现在它已被送到童小丫和徐凯安那桌。 云砾端菜出来后，转回厨房，就为完成最后的甜品。 红豆小汤圆的香味柔和醇厚，哪怕与其他香味同样浓郁的菜端出来，依旧能钻进人的鼻孔里，传递出温暖的气息。 浓稠的红豆汤保温性强，又是刚刚沸腾着端出来，云砾给煮好的红豆汤添加小汤圆时，又转用了砂锅，最后连着砂锅一起端出来，更能保证最后吃它，都不必担心它给放凉了，影响味道。 等胡牛壮将新端出来的东西也一一摆放到桌上，桌子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也就红豆小汤圆被摆放到旁边空桌，要不桌面更挤。 菜固然还是四道，但之前它们就全用大盆大碟装着，现在又多了用小盆小碟装的同样四道菜，还要多四个碗，桌面能剩多少空位？ 饭中无人有意见，饭后，收拾干净了桌面，只喝着红豆小汤圆时，顾昭星就忍不住要提一嘴了。 “云老板，你有没有打算给店里添置一些新桌椅？” 现在店内的桌椅，还是以六人座的长方形桌子为主。说是六人座，其实最合适的还是坐四个人。 云砾店铺内的空间扩张了，桌椅也多了一些，但并没有怎么增加大桌子的数量，而且桌椅总数也没增加太多，大堂整体看起来比之前空旷许多。只要云砾稍加调整，就能多添加不少桌子。 “有想法。”云砾环顾四周，“就是不知道怎么添置才好，桌椅的质量必须有保证。” 店内现在这些桌椅质量都特别好，如果他新采购的桌椅够不着这样的质量，强行放进店里，他肯定要觉得不合适，整体看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而且目前来店里的客人大多只适合用这样的桌椅，如果谁确实有用更大桌子的需求，两张桌子拼一起也不是不行，不算太麻烦。 顾昭星屈指敲了敲桌面，细细听了听声音，果断道：“定制吧，我知道一家店，定制桌椅的质量应该合用。” 闵诚瀚却代云砾否决了这一提议。 “你说的是耀舍木工吧？那家店不行，质量跟得上，价格太高，就算小砾店里赚钱，现在余钱够，一下子拿这么一大笔钱出来，还是可能影响店铺经营，小砾想准备什么食材，弄一些新鲜玩意，都会很受限。要是小砾愿意，我倒不是不能帮小砾出这笔钱，当我送小砾的贺礼，小砾你要么？” 云砾果断摇头。 “这就没必要了，桌椅的事又不急，真急我肯定不会和叔客气。” 顾昭星喝着红豆汤，略表遗憾地叹口气：“真可惜，我还想如果要送贺礼，我也凑个份子。” 云砾莞尔。 可他的笑容马上就被凝固了。 他耳边响起了独木轮的声音。 “哟哟，想要新桌椅吗？那就来和我玩个游戏怎样？我做的桌椅，可比那什么耀舍木工的更好！” 云砾眼前也出现了系统提示。 【独木轮邀请你参与游戏“伪装者”，请问是否接受？】 选项一闪一闪的，不过没出现什么倒计时。 云砾眉心微拢。 该不该参加呢？ 天赋之前说过，以前的第一食馆很多特制的木头制品，都是从独木轮那赢回来的。 那他如果想给餐厅添置新物品，是不是最好也去找独木轮？ 这念头一起，云砾就又一次感受到餐厅的意志。 去！ 独木轮的东西，比怪谈城其他木匠的出品都要好。 美食街一号店，理应出品是美食街最好的，用的各种物品，也是美食街最好的，甚至整座怪谈城中最好的！ 云砾紧咬着牙，抑制住自己立刻选择“是”的冲动，在心底急促询问天赋。 这时候的他受到餐厅意志的影响，已经没那么方便开口说话，只和天赋交流还算容易。 很快，他看到天赋弹出的文字。 【我觉得能去诶，独木轮算是中立偏友善的，只是爱玩游戏。他和美食街店主玩的游戏都和食物有关，哥你能行的！】 云砾不知道自己究竟行不行，他只知道，他已经做出选择。 进入游戏！ 刹那间，他的意识又来到奇异的黑暗空间中，旋即顶上洒下了朦胧白光，将这空间映得微亮，就像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时的天光。 与上一次玩木头人游戏的空间差不多，依旧能让他感知到餐厅里的各种摆设，却又无法真正看到，也触摸不到。 忽然，云砾眼前出现了一张木桌，上面还多了一道炒好的菜。 云砾一眼认出，这是清炒土豆丝。 游戏规则随之浮现在云砾眼前。 75 第 75 章 这些姜丝伪装有点差 【限时挑战！你面前的这盘土豆丝中, 混入了少量姜丝。尽管姜丝的数量少，但每一条姜丝，都可能让吃的人受到暴击伤害！你能在三分钟之内, 只用双眼看, 就找出十条以上的姜丝吗？你能挑出的条数不能超过十二条。】 十条以上，包括十条，但能挑出来的总条数只有十二条，因此容错率并不高。 清炒土豆丝旁边，又多了一双筷子，和一个小碟子，明摆着让云砾用来夹姜丝、放姜丝。 【这不是我白】 天赋弹出的文字戛然而止。 云砾试着在心底和天赋说话，没看到天赋回应。 倒是独木轮的呵呵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差点忘了, 那小家伙跟在你身边。不过我现在和那位在一起，我俩联手, 还是能屏蔽你和他的交流的。玩游戏嘛，当然要靠自己。这一局还算简单, 你总不会都过不了关吧？怎样，你准备好了没？准备好我就要开始记时了哦。” 这情况在云砾意料中。 他完全能猜到天赋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是什么——这不是我的主场吗？ 如果独木轮不禁止天赋和他交流, 在大碟的土豆丝中找出姜丝这点小事，根本难不住他家天赋。 不过这事同样难不住云砾。 他淡淡道：“记时吧。” 说完，他才抬腿, 往桌子走去。 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闪了一闪, 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 让他看清是一个进行中的倒计时。 02:56 数字闪烁的时间都被算上了。 独木轮的笑声听起来愈发愉悦。 “好啊好啊, 真不愧是他之后，第一个能这么快得到一号店认可的人，勇气可嘉！我原本还以为你要走过去再让我记时, 没想到你这么自信？” 云砾拿起筷子，悠然地在土豆丝中拨动。 “这点自信当然得有。你拿出来这道菜是谁做的？难怪你说这局简单，选材的人就做得不好，选出来的姜老了一些，而且切的手法不对，虽然很努力地将姜丝都切得和土豆丝一样大小，但是……” 云砾微微一顿，扬唇轻笑。 他筷子快速夹动，几乎不用思考，就从刚才拨动过的不同位置，依次夹起四根姜丝，放入旁边小碟子。 他用筷子指着姜丝侧边。 “你看看，这姜都老得内部纤维化了，别说切的人刀工就不算过关，没沿着纤维生长方向切，尽量让纤维保持原本形状，哪怕刀工过关，注意到了切出来的纤维颗粒，这老姜都很容易认。” 云砾解释完，再次用筷子拨起旁边的土豆丝。 他拨动的速度和之前差不多，依旧看着轻轻松松，就又挑出了六条姜丝。 他够着了通关的最低标准，就特意停了停动作，看独木轮会不会提前宣布结果。 可他没听到独木轮的声音。 倒计时显示01:48 云砾轻啧一声，再一次将筷子伸向土豆丝。 凑够十二根姜丝，也没什么难度，那就做呗，反正评委还没宣布他通关。 在云砾无法看到的一个木头院子里，一个坐在椅子上，依旧要双脚踩着一个独木轮的男人，与另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穿着暗红色西装，身后飘着一个丑陋心形气球的男人，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是一张桌子，其上摆着一壶茶，两个杯子，还有一碟与云砾眼前那碟相差无几的土豆丝。 眼看着云砾都往小碟子里夹上十二根土豆丝了，踩着独木轮的男人冲对面挤眉弄眼。 “造梦，你怎么看？他可是连一半时间都没用上，就完成要求了啊。” 穿着暗红西装的男人笑得温文尔雅。 “我能怎么看？我还真想将他带去我的马戏团啊……不过管理司那些家伙肯定不会让我这样做，而且他还没有迷失，他还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弄懂自己要到哪里去。他既然没迷失，也不应该跟着我的马戏团一起流浪。” 暗红西装男人造梦师蓦地话锋一转。 “独木轮，你觉得你该提前结束游戏，还是为他增设加分项？” 独木轮愣了一下，而后才晓得再看云砾的游戏进程。 因为不知道如果往小碟子中夹进更多根姜丝，会不会让自己原本能达成的完美通关变成无法通关，云砾等游戏结束等得略显无聊，都只能将自己多挑出来的姜丝，摆放在土豆丝碟子边缘。 这样就不算他夹出去的，既能消磨时间，又不用担心影响通关。 比消磨时间更重要的是，他心里莫名冒出的争强好胜。 他是一号店的继承人，他其他方面的实力可以弱，但和厨有关的东西，他一定要做到最好。独木轮给出的这碟土豆丝里混着的姜丝伪装能力不算强，他明明可以在三分钟内挑出更多的姜丝，他当然要证明自己实力，好让独木轮看看，他在这方面有多强！ 如果完全是云砾自己的念头，云砾绝不会争这种闲气。 能完美通关，已经足够，没必要多做什么。 但哪怕他已身处独木轮创造的游戏空间中，餐厅意志依旧影响着他。 他逐渐明白，为何之前闵诚瀚和他说，必要时刻得尝试逆转规则化进程了。 他做出的事情，让餐厅越认可，他规则化的速度越快。与此同时，餐厅意志也会不断影响他，试图将他完全扭曲成餐厅的形状。 如果他本身的精神力量无法与餐厅意志抗衡，他能最快消除餐厅影响的办法，就是主动做违背餐厅意志的事，让餐厅意志不再那么看好他，减少与他的接触。 然而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还有可能激怒餐厅，让餐厅加大扭曲他意志的力度。 云砾的思索丝毫不影响他挑姜丝。 正如他和独木轮说的一样，选姜的人选得不好，姜丝的外表毛躁多了，和土豆丝的光滑不同，云砾分辨起来很轻松。 猛然在他耳边想起的独木轮声音吓了他一跳。 “……够了够了！小子，你难不成还想三分钟就将所有姜丝都挑出来？” 云砾放下筷子，揉揉耳朵。 “独木轮先生，您应该知道我实力弱，您这么大声在我耳边说话，很可能伤害到我的。倘若我来陪您玩游戏，您却在这方面让我受了伤，您觉得对得起您响亮的名头吗？” 独木轮不屑冷笑。 “名头？谁在乎那点虚名？反正不管他们认不认，我做出来的木头作品就是怪谈城第一！行了，小子，你如果有自信，就将你多挑出来的姜丝都夹去小碟子。我可先和你说清楚，无论你总共夹了多少条出来，最后混进去的土豆丝数量不能超过两条！你要是没信心，还是别往里加东西了。如果你输了，你可要把自己输给我，帮我打工一段时间！” 独木轮越说越气。 云砾的行为看起来太不将这场游戏放在眼里了！ 他都还说完话，云砾就往小碟子里夹了那么多根姜丝？ 而且云砾竟然还微微仰着头笑？ “独木轮先生，我既然超额完成游戏任务，我得到的奖励应该也会增加吧？我餐厅现在还小，用不到太多桌椅，我想我没必要陪您玩第二轮游戏？” “……” 独木轮气得不想回答。 小碟子消失了，筷子和土豆丝还在。 云砾眉头轻挑：“独木轮先生，您是想让我尝一尝，还是让我抓紧时间，真的将剩下的姜丝都找出来？我想剩下的量应该不多吧？或许我还能在您得到结果之前完成。” 刹那间，桌子、土豆丝等全部消失。 空荡荡的游戏空间，只剩云砾一人。 【哥！我终于联系上你了！独木轮和造梦师两个，哼！他俩竟然将我关起来了！呜呜呜哥我要安慰我要安慰啊，他俩又将我关去了黑漆漆的地方，我怎么说话都没人理我！】 【哈哈哈哈哈该！他俩竟然以为将我关起来了，就能给哥你增加难度吗？看着他俩竟然还要一根根姜丝地尝，确认是姜丝我就想笑，哈哈口】 云砾和天赋的联系再次中断。 云砾憋笑憋得有点辛苦。 他可真好奇独木轮现在会是什么恼羞成怒模样，竟拿他家天赋撒气。 而天赋短暂冒出，也让他知道了独木轮一直说着的“我们”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这次游戏的评委有两个。 木头院子里，独木轮和造梦师确实在一根根姜丝地品尝，确认姜丝身份。 造梦师依旧带着小丑面具，所以看不出表情。 独木轮则越吃面部越扭曲。 老姜的味道尤为辛辣，吃起来的口感也不好，一咬就一口渣。 眼看一小碟姜丝还有大半没尝过，独木轮终于气得扔筷子了。 “不吃了不吃了！就当那小子运气好，全部是姜丝吧，我直接多给他一点奖励。我说造梦，你怎么炒的姜丝！怎么能这么难吃！” 造梦师嚼姜丝的动作缓慢优雅。 他等嘴里的东西吞咽殆尽，才对独木轮说：“我问让你来做还是我来做，你说猜拳决定。猜拳赢了的人是我，你又说赢了的人做，我都没和你计较了。” 独木轮涨红了脸，别过头去，嘟囔着什么事先没规定好规则那他等结果出来再确定规则也没错的怪话。 造梦师也不理他，只看着还在游戏空间里的云砾微笑。 “我的马戏团顶多再在这里逗留两天，看来这两天里，我要找个时间去他那里吃顿饭了，要不然，我这一离开，下次回来，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正盘算着应该要给云砾多少奖励，才对得起云砾游戏成绩的独木轮猛然僵住。 游戏空间里的云砾都等出好奇心了，他数着心跳算时间，深觉这么久了，完全足够独木轮将姜丝土豆丝全吃完，怎么独木轮还没宣布游戏结果？ 木头院子里，独木轮幽幽一叹。 “两天？挺快了，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 造梦师呵地一笑。 “你什么时候送过我？” 独木轮哼了一声，手一挥，结束掉游戏空间。 云砾耳边响起独木轮的声音。 “给你的奖励会送去你后山菜园，你到时候看吧。” 云砾只觉独木轮声音透出的情绪不佳。 他没多想，只当独木轮输了游戏不开心。 比起担心强大的独木轮，他当下最要紧的事，是回应身边那一双双关切的眼睛。 76 第 76 章 溪水，油茶，米饭，面饼…… 云砾抢在闵诚瀚等人问话之前开口。 “我没事。”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让闵诚瀚等人瞬间放心不少。 不过该要担心的，还是得担心。 闵诚瀚作为代表，问出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小砾,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间就出现了独木轮的气息, 还将你带走了？” 他们发现问题不对后第一时间就汇报管理司了，管理司那边答复的速度同样迅速，却没给出任何有用信息，只让他们别担心，等着就行。 等，谁不知道等啊。 闵诚瀚都知道云砾开启规则化进程了，独木轮能将在餐厅内的云砾带走，就证明这一举动根本没违抗餐厅意志, 要不以这美食街第一店的强大意志，怎么都能和独木轮抗衡一下, 而不是让云砾消失得这般无声无息。 可眼睁睁看着云砾在他们眼前消失，他们哪可能不担心？ 云砾眨眨眼, 笑得很轻松。 “我从独木轮那里赢来了一些桌椅。叔，我可以带人进我后山菜园吧？他说会将东西送去我后山菜园, 如果只是我自己，应该不大好将这些桌椅都搬过来。” 独木轮没说桌椅具体数量，但哪怕只是一套八人桌椅, 都不是一个人走一趟就能搬完的。 唔……怪物们的话, 或许可以。云砾这个普通人不行。 “当然可以！”闵诚瀚来了劲, “我都没看过你菜园的详细样子, 等会儿帮你搬东西，顺便给看看！就透过门看两眼，不过瘾啊。” 一个小脑袋凑到云砾腿边, 小脑袋的主人还拉住了云砾衣角，大眼睛噙着泪水，看起来可怜兮兮。 “云哥哥，人家也想去玩。” 童小丫的声音又甜又软，能软到人心坎里。 云砾看着她微笑，很果断地指了指她的书包。 “你今天没有作业要写吗？”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童小丫终于无力地垂下嘴角，焉头巴脑的走回书包边。 徐凯安就坐在她书包对面的椅子上，往自己面前摊开了课本，还有作业本。 云砾还是不大清楚怪物们上学学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两小孩做作业的时候，经常性要画图，好像在画一个个魔法阵，然后还会涉及到某些污染原理。 他还知道微笑小学里最重要的一门课程就是如何控制情绪，小学生们飘荡在胸前的领巾就是他们这门课的考核关键。 一旦情绪失控，领巾就会从白转红，这些怪物小学生们的危险程度也会直线提高。 两小孩都很认真地做着功课，云砾则带着闵诚瀚等人进了后山菜园。 通往后山菜园的门就开在他厨房墙上，谁进来都可以看到，门上也不见有锁，就一个门把手露出来，好像谁拧动一下门把手，都能开门进去。 事实却是这道门只有云砾能拧开。 门外的世界阳光灿烂，阳光撒在丘陵、草地上，让一切植物都显现出更光泽的模样。 潺潺流动的溪水，也因阳光的照耀，闪动着鳞光。 黑黝黝的土地松软，其上什么都没有。 旁边那片碎石地上的小石子竟然也能反射太阳的光辉，看着相当耀眼。 独木轮已经将桌椅送过来了，一共五套八人桌椅，全摆在绿草地上。 这些草地都是低矮的小草，生长茂密，连成一片，看着就赏心悦目。现在上面多了一些重物，将某些小草压住，云砾就看得有些心疼了。 不过等他也走到绿草地上，踩着柔软的小草，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地方，他经过后小草都很快恢复原样，他那少许心疼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想在草地里打滚的心情。 只是脚踩上去，还隔着鞋子，他就感觉到了柔软，要真躺倒草地上，又会如何舒适？ 闵诚瀚和顾昭星两人最快抵达桌椅边。 两人各自绕着一张方桌转了一圈，顾昭星也屈指敲了几下桌面，然后露出惊叹的笑容。 这五套桌椅质量好，风格还和餐厅现有桌椅的风格保持一致，将这样的桌椅放去餐厅，当真比找耀舍木工等定制要好太多。 胡牛壮则进入菜园后，第一时间去了小溪边，用手捧起一捧水，轻轻嗅着。 他甚至就这样喝了两口，然后抬起头来冲云砾傻乎乎地笑。 “师父，你这里的溪水水质真好，喝起来甘甜甘甜的。” 小溪在绿草地侧边。 云砾扭头看去，就看到胡牛壮不断捧起溪水，一口接一口地喝的模样。 胡牛壮喝的表情过于陶醉，连之前喝牛肉丸汤或者红豆小汤圆时，云砾都没能胡牛壮脸上看到这样的欢喜。 云砾不由得心动了。 水也是很沾染地气的东西，不同的地方的水、不同节气的水，都有其独特性质。 同一条溪流的水，上流和下流，味道就能有区别。 山间流出的清泉，打井获得的井水，其味道又不相同。 就云砾所知，还有某些特色菜，必须要取某地的水，再进行加工制作，才能做出最正统的味道。 另有烹茶，也有种种用水讲究，雨水雪水露水，各不相同。 云砾想到茶水，眸光微闪了下。 他在胡牛壮旁边蹲下，先用溪水洗了洗手，等溪水流过去一些，才舀起一捧水，浅浅喝了一口。 胡牛壮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怎样？师父，是不是很好喝？” 这水喝起来清润甘甜，一入口，就很自然地往下滑，沁爽舒适得能将所有烦恼都冲刷掉。 这种冲刷也是轻柔的，就像潺潺流动的小溪，缓慢而自由地前进着，将一切阻碍都抛在身后。 水确实很好喝，就是云砾看着胡牛壮的表情，有些想笑。 胡牛壮现在这样子，都不像进了云砾家的菜园，而是将云砾带到了自家菜园，让云砾尝到了自家的水，然后等着云砾夸自家的水好喝。 云砾很配合地点头。 “确实很好喝，用来沏茶应该也不错。” 胡牛壮瞬间茫然了。 “沏茶？” “沏茶，然后做一个茶泡饭。” 胡牛壮挠了挠脑袋。 “茶泡饭？这不就水泡饭么？我们都是吃不下饭的时候，才会这样泡一泡，然后三两口就能吃完。师父，你用茶泡饭，茶有点味道，这样泡出来更好吃些？” 胡牛壮固然在这样问着，但云砾能从他眼中看到满满的不解。 显然，在胡牛壮看来，只有实在没有菜，或者太累，有菜也吃不下的时候，他们才会想到用茶水泡饭的方式，好让自己吃下饭。 胡牛壮这种认知也不算有差。简单版本的茶泡饭，确实需要身体处于某些状况，譬如病中、譬如醉后，这样才更能吃得出茶泡饭的清爽味道，哪怕没有什么胃口，也能吃下不少东西，为身体提供足够的能量。 至于缺衣少食的年代里，劳苦大众们吃的茶泡饭，那更为了汤汤水水灌满肚子，就着咸菜能用茶冲去咸菜咸辣味，还能喝多些水，补充劳作后的水分，用水填饱肚子。 然而精致的茶泡饭同样不少。 云砾这次想做的茶泡饭，就从油茶中诞生。 这茶做起来可费事，茶叶要炒过再煮，然后还要猪油炒茶，再得往茶里放若干种佐料，油炸花生、豆腐干、葱花、酸辣椒，还有要软烂的五花肉，最后才泡上米饭。 这样煮出来的茶，听着有些油腻，但有茶香融入其中，腻味就被消去了，真要吃起来，还有些茶的清爽。 等米饭也泡进去了，有米饭吸收油分，更不觉得油，反而清爽喜人。 茶泡饭不似米饭偏干，又没有粥的粘稠，茶汤中的饭粒分明，鲜亮润泽，一颗颗飘散着，又有嚼劲，好看又好吃。 云砾简单地和胡牛壮介绍了下自己准备做的东西，还没说得太详细，胡牛壮就听得张大了嘴巴。 这当真是茶泡饭？ 听起来没错，却又和他熟知的东西差别巨大。 云砾说的时候没注意，等说完了，才发现闵诚瀚和顾昭星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也听了他刚说的话。 顾昭星更紧张得都搓手了。 “云老板，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 云砾不用等他说完就懂了。 “行，我准备做的时候通知你。” “好！”顾昭星欣喜地叫了一声，双手却搓得更急了，“云老板，你做别的版本的茶泡饭，也会通知我吧？” 云砾刚才只简说了做的步骤，菜名却没少报。 腌萝卜茶泡饭、牛肉茶泡饭、海苔茶泡饭、梅子茶泡饭……连那油茶，都被云砾说的相当诱人。 猪油炒茶只是其中一种，又有用牛髓或者羊髓做的，炒出来的油茶也未必要泡米饭，加面条或者米粉都行，再或者加炒米，都是煎炒出来的香味。 顾昭星只恨自己还有本职工作，不能像小山或者胡牛壮那样，就守在云砾店里。 纵然云砾答应了他的请求，要真做这些食物时，一定会及时通知他，他也免不了心中惴惴。 云砾通知了，他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准时到来，甚至还未必能来。一旦正忙着，他哪里抽得出身！ 确认过独木轮给出的奖品，菜园里的黑土地还荒着，云砾又尝过溪水，而且还要回厨房准备花垚等人到来后的食物，因此已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让菜园的门维持着开启状态，带着人回到大堂，简单规划过五张八人桌的摆放位置，以及其他桌椅应该怎么挪动，剩下的事就不用他管了，闵诚瀚三人合力解决。 重新规划后的餐厅还是偏空一些，如果真要腾位置，能在靠近街道的落地窗那边再排一排小桌子，以及加上一些盆栽。 云砾不急着一次性全解决。 这些事，慢慢来就好，现在餐厅多了些大桌子，已经很不错了。 酸辣汤的面筋要先准备好，然后还要将揉好的发面和死面结合，准备做泡馍饼。 这些活，闵诚瀚就帮不上忙了，非要上手只能捣乱。 顾昭星不大想在大堂里干坐着等吃，云砾就干脆给他和闵诚瀚一人一块面团，让他俩一旁洗面筋玩去，有什么要问的就问木头人。 横竖云砾店里的木头人都知道面筋该怎么洗，只不过让木头人做出来的东西，少了云砾亲手做出来的加成，云砾此时才不得不全亲力亲为。 胡牛壮对面食不大感兴趣，因此只问两小孩借了笔和纸，从云砾这里要了捶刀的设计方案，就去找人打捶刀了。 等胡牛壮回来，两小孩已经上学去了，云砾这边也炒好了辣椒酱，开始了烙泡馍饼。 这就不得不赞餐厅厨房的各种厨具着实齐全了，连鏊子都有，让云砾现在做泡馍饼也不用愁工具。 以死面为主，只有少许发面的饼，在烙熟之后，表面微微焦黄，除最外圈微微鼓起外，其他地方看着还比较紧实。 这样的饼，闻起来是纯正的面香，浓郁诱人。倘若闭上眼再闻，几乎能觉得自己身处金黄的麦田中，还有微风吹动，吹来作物成熟的丰收喜悦。 明明还只做熟了饼，而且这饼还得慢慢手工掰，在场的其他人就齐齐整整地分泌唾沫了。 77 第 77 章 羊肉泡馍 “叔, 麻烦你帮忙试试效果了。” 云砾笑眯眯地用碗装了一个饼，先递给闵诚瀚。 他做出来的胡辣汤可以凭其发汗效果，帮忙消除污染。 而闵诚瀚、花垚两人的实验, 则证明让吃的人参与到美食的制作过程中, 哪怕参与的幅度不算大，也能稍微提升菜肴去除污染的效果。 云砾由此想到不少有可能同样能去污染的食物。 火锅这种典型自助食物，当然得进入他考虑范畴。 而羊肉泡馍，正统吃法还得手工掰馍，何尝不是让吃的人参与制作？ 一块馍，慢慢地掰，还要掰成黄豆大小，掰足一两小时都不稀奇。 这过程, 既适合三五知己彼此说笑，又适合独自一人静心思考, 能让人放下生活的其他困扰，好好享受当下。 闵诚瀚一开始还不懂云砾说的试效果是什么意思, 只当云砾让他尝味道，当即欢喜地就想抓着饼往嘴里送。 亏得云砾的解说来得及时, 他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后硬生生将马上要送到嘴边的饼放回碗里。 “原来还要慢慢掰啊？” 黄豆大小，应该不难吧？ 闵诚瀚一开始想得挺好。 然而等他真的开始掰了, 他才发现这事不像自己想象容易。 面饼偏硬, 这没啥。 可掰的时候了？ 他好像只要稍不留心, 就会掰得一块大一块小。 顾昭星和他一样, 也拿了一块饼，对着碗掰着。 两人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掰得大小不均匀。 顾昭星掰的速度不知不觉放得更慢了。 云砾说了黄豆大小, 就该这般大小，吃起来口感才最好吧？为了一口好吃的，慢一点也无妨，横竖他来这里的时候，就已做足将下午所有时间都耗在云砾店里的准备。 闵诚瀚则越掰越认真。 一次又一次掰出大小不一的饼块，让他的犟劲都出来了。 他能明知道做不好，都每天坚持练习做面包，自然得有些执拗脾气。 他现在就想将饼块掰好一些。 不知不觉间，他好似觉得世界上的其他东西都离他远去。 他能注意到的，只有手上的饼。 轻轻一掰，好似有清脆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又像一滴水，轻轻滴入平静的湖面，漾起一圈圈轻柔的涟漪，而后，湖面又恢复平静。 他再掰一下，就似另一滴水，也落入湖面，又一次漾起涟漪。 一圈圈的水纹消散，就将某些积攒在他心底的东西都驱除。 旁边，正和天赋交流着的云砾满意地得出结论。 羊肉泡馍的掰馍过程确实管用。 闵诚瀚今天吃了不少好东西，身上的污染已经比之前轻了许多，但残留的污染也藏到了他身体更深处，较浮在表面的污染更难去除，而他依旧能通过掰馍，将这些潜藏的污染逼出体外，就足以证明掰馍的效果。 云砾搓热双手，闭眼，轻轻将温热的手心覆在眼皮上。 他忍不住喟叹一声。 舒服多了。 刚才硬撑着看闵诚瀚的污染情况，他眼睛已开始疼痛。 倘若闵诚瀚的去污染效果再迟一些出来，他都得放弃观察了。 现在他也不算看到多少，只隐约看到一点灰蒙蒙的东西，从闵诚瀚身体缓慢飘出，很快消散。 云砾虽然闭着眼，但他依旧可以看到天赋的絮絮叨叨。 被独木轮关了两次小黑屋后的天赋明显更话痨了。 【哥，你这是信不过我！我都和你说了，你不用强迫自己看的，我去看，然后我告诉你结果就行啊，少看了一个过程，少了一些参与感那又怎样？我在你身边的意义，就是帮你看那些你不适合看的东西……】 文字好多，好长。 云砾眼睛没反噬疼了，但被天赋吵到晕。 云砾忍无可忍地放下手，睁开眼。 天赋在云砾眼前刷着屏的文字顿了顿，然后全部散去。 天赋也就敢在云砾不需要看别的东西的时候用废话刷屏了，倘若云砾有正事要做，他还蛮懂得怎么不影响云砾的视野。 云砾也确实有事做。 花垚等人还没来，他进了厨房，用刀切了两块饼，分别放到两个碗里。 第一碗，他加了羊肉等配料后，再加进去的羊汤并不多，要吃到最后，碗里必然不会有汤剩下。 第二碗，他则给加了许多汤，饼在碗中，汤就在周围泡着。 这是羊肉泡馍的两种吃法，干泡和水围城。 云砾往碗里放的羊肉量足，方方正正的薄片，都能将碗盖住。汤洒进去，干饼就变得水润亮泽，在加上葱花、辣椒酱，绿的绿红的红，颜色也诱人。 他将这两碗都弄好了，再带上一个完整的饼和碗，一并端出大堂，立刻吸引到顾昭星的注意。 至于闵诚瀚，还在专注地掰着馍了，只要没有危险降临，触动闵诚瀚的战斗本能，闵诚瀚在掰完馍饼之前，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顾昭星瞅瞅云砾端出来的两碗，再瞅瞅自己手里掰了五分之一都没有的饼，险些怀疑人生。 就算云砾熟练，也不该快他这么多吧？ 云砾将两碗羊肉泡馍都送到小山面前，示意小山吃，然后给顾昭星解释。 “这两碗都是刀切馍，速度当然快。之前我们去菜园，辛苦了小山留下来看店，我现在先给他做两碗尝尝。等他吃完了，他要有兴趣，再让他自己掰馍。” 顾昭星哦了一声，看着云砾坐到自己身边，也开始慢悠悠地掰馍。 这一看，他就有些移不开目光。 亏他刚才拿自己掰的馍和闵诚瀚掰的对比，还觉得自己掰得漂亮呢，哪怕慢一点，但大小还算匀称，一小块一小块慢慢铺满碗底，也让他心底的满足不断累积。 结果呢？ 云砾掰的馍大小比他掰的还要匀称，掰的速度还快，比现在专心掰馍的闵诚瀚还快，掰馍发出的声音一声接一声，节奏感好得像上佳的音乐。 顾昭星忍不住放下自己的饼，将手往云砾碗里伸，捞起好几块饼块，细细对比。 越对比，顾昭星越觉得自己找不出它们的区别，好像真的掰得完全一样。 犹豫了下，顾昭星直接将饼块放到自己碗里。 过了他的手，终究不大好意思再还给云砾。 他重新拿起自己的饼，也没那么认真掰了。 横竖都掰不过云砾，他乐得放弃，以后云砾要愿意将这泡馍饼摆出来卖，他再慢慢练习，练出一手掰馍绝活就好。 现在嘛，怎么轻松怎么来。 他甚至能有心思和云砾聊天了。 “云老板，你刚才端给小山的两碗羊肉泡馍，里面的汤分量不同？这有什么讲究吗？” 他问着，又看了眼正端起碗大口喝汤的小山。 幸好他中午也是在云砾这里吃的饭，吃得饱，还味道好，他才能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听着掰馍发出的秃噜秃噜声，忍住让云砾也帮他先来一碗刀切馍的冲动。 “有啊，这羊肉泡馍的吃法，有干泡、口汤、水围城，单走的区别……” 口汤是碗内最后还剩一口汤，单走则馍和汤分别上。（注） 顾昭星和云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云砾手中的饼率先全落入碗中。 顾昭星眼馋地加快了掰馍的速度。 掰得大一点就大一点吧，要再不吃，他真要被馋坏了。 云砾悠然地吃完一碗泡馍，接过顾昭星递过来的碗，再次进入厨房。 顾昭星则都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了。 别看云砾没说什么话，连眼神都没变化，可他心里有愧啊。 他刚递过去那碗，最上面的饼块明显比之前的大了一圈，有些还能大两三圈，可见他掰到后期，是多急不可耐。 枉他是管理司钦定的美食总评委，平日里自诩自己愿意为了一口吃的如何如何呢，今日他竟连多等一些时间都不愿。 好不容易地，闵诚瀚也终于将自己手里的馍掰完了。 当他手中最后一块饼也落入碗里后，他还呆滞地看了一会自己空了的手，才猛然间意识到什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舒爽地伸一个懒腰。 他拍着桌面大喊。 “小砾！” “来了来了！”云砾笑呵呵地拿过他的碗，“叔，感觉怎样？” “爽！今晚我就去兽拳场，嘿，打了两晚拳，我都好久没这么轻快了，今晚就要过去和那群兽玩玩！” “哦？今晚你要来？”饶有趣味的笑声自门外飘入。 花垚带着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云老板，我来了，你的胡辣汤准备好没？”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伴着他们的脚步，扑入餐厅，冲得大堂里的几人齐齐皱眉。 走向后厨的云砾听到动静，脚步一顿，而后回头。 今天来的人，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带着血迹。 有些已经干涸，有些还明显湿润着。 云砾看得眉心轻蹙。 他不开启天赋的特殊视野，都看得出这样子的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污染。 他只一不留神，对上了跟在花垚身后某大汉双眼，就看到这大汉眼底猩红涌动。 大汉还舔了舔唇，露出沾在牙缝间的一缕兽毛。 花垚头也不回，手中的团扇就精准地拍到大汉脸上。 “收敛点！这里可不是拳场。” 他的声音还是轻柔的，听不出凌厉的味道，却让那大汉目光恢复几许清明。 花垚冲着云砾摊手。 “我们这群人脏了点，不过云老板，你不用担心，我们离开之前肯定帮你将餐厅恢复整洁。现在能上胡辣汤了吧？他们可不好等太久。” 闵诚瀚眉头紧皱问：“花垚，你究竟都做了啥？我没收到通知，应该不是兽拳场的情况恶化严重，他们不得不打出这一身污染吧？” 花垚慢悠悠地摇着折扇，带笑的眸自始至终凝望着云砾走入厨房的背影。 “当然不是，只不过云老板的出现，让我终于敢进行某些我之前不敢进行的尝试。今日兽拳场的结果相当喜人哦，接下来应该起码有五天时间，不会再有高级别的兽出现。阿瀚，你今晚怕是去不了打拳了。” 78 第 78 章 系统菜谱的异常 闵诚瀚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打兽拳。 他甚至更希望自己去不成。 毕竟, 只有兽拳场那边情况紧急，入侵的强大野兽多，才需要他这级别的拳手过去帮忙。他去不成, 恰是兽拳场情况大好的表现。 但他此时顾不着为兽拳场开心。 他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试你那个阵法了？你知不知道……” 花垚将白皙的手指竖在唇边, 轻轻地嘘了一声。 他那双眼尾总是上扬着的狭长眼睛看起来愈发摄人心魂。 “我当然知道，如果我的实验失败了，一次性涌进来的兽数量太多，就会导致拳场这边出现失守的危险。不过我已经提前和管理司打好招呼，祚爷、佑爷两位在旁边守着，还有十名金牌捕快，以及收容所的A级司狱，有这样的阵容, 足以保证发生意外后，都能及时破坏阵法, 解决所有涌进来的兽，不让它们有机会离开兽拳场。” 闵诚瀚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只眉头还不曾松开。 花垚笑吟吟地将手搭到闵诚瀚肩上。 “好啦好啦，你别担心啊, 我这不说了么，有云老板出现，我才敢这样做。” 找到足够应付阵法出意外的人, 并不是难事。 他开了口, 管理司、收容所都会配合, 即便他要找一些偏向中立的、独立于怪谈城外的力量帮忙, 也不难做到。 此前真正限制住他的，还是污染问题。 过于激烈的战斗，会让参与战斗的人遭受过重的污染。 倘若一次性有太多人受到污染, 而且这些人身上的污染全重得不能短时间内去除，兽拳场，乃至整个表世界都将进入防卫力量短缺期，届时，哪怕里世界已经生成的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里世界的野心家们也会趁着这段时间，抓紧催生出新的兽，再度入侵。 到那时候，表世界就危险了。 因此，以前的花垚从不敢过激行事。 纵然他想，也会有人出面阻止他。 但云砾来了，还做出了能去除污染的菜。 去除污染就变成了简单的、多吃点的问题，花垚才敢尽请尝试，其他人也敢配合花垚行动。 听过花垚的解释，闵诚瀚还是气得打开花垚的手，责备地瞪着花垚。 “有云砾，你也胡闹！要真的被污染的人太多，小砾做菜就做得及？你昨晚只吃过胡辣汤，就觉得这些胡辣汤的作用能好到去除那么强的污染？” 花垚猛然凑到他脸前，与他之间的距离堪堪能插下一只手。 “只？我进门之前，可是听到了你说话！你给了云老板一碗东西，你没吃，但是你身上的污染去除了很多？这是什么新玩意？” 闵诚瀚嫌弃得直推花垚。 “太近了太近了！你身上臭得很，净是兽血的味道，离我远点！” 闵诚瀚越是这样，花垚越是要挨闵诚瀚近些。 “臭？你看我身上衣服，有沾血迹么？你再闻闻啊，你肯定闻错了。” 闵诚瀚直哼哼。 “没沾血迹，但你都被兽血腌入味了！你们今天究竟杀多狠？” 两人打打闹闹。 跟着花垚一起来的其他大汉，这时候则都找了位置坐下，等云砾将胡辣汤端出来。 花垚终于闹够了，在闵诚瀚旁边坐下，伸手托着腮，定定看着厨房。 闵诚瀚和他说羊肉泡馍的事，着重提到自己掰馍时的体会。 花垚反应也淡了，只随意地哦了一声。 反正他今天肯定能吃上，到时候他再亲自体会掰馍的神奇。 听闵诚瀚说？ 那有啥意思？ 干听，不能动手，听再多都不管用。 厨房里飘出的浓郁香味，让他不愿再多动弹，只想安静等吃。 幸好没让他等多久。 云砾之前做的充足准备派上了用场。 无需多时，花垚就看着四个木头人排着队，一人端一口大锅地走出来。 云砾拿的则是碗勺，还有闵诚瀚那碗羊肉泡馍。 花垚深吸一口气。 馥郁的香味被吸入腹中，亮泽的美食就在眼前，他的干劲终于回到身体里。 舀胡辣汤去！ 云砾趁着他们吃胡辣汤，回到厨房又多烙了不少泡馍饼。 等他忙完，正好外面那些胡辣汤也被大汉们解决掉了。 这会儿，餐厅里的味道不大好闻。 汤全没了，残留的味道就淡，他烙出来的面饼，以及厨房里一直热着的汤再香，都压不住大堂里一大群身上沾满腥臭兽血、还有汗臭味的大汉散发出的味道。 喝过胡辣汤，再出了一身汗的大汉们，眼中的猩红褪去了些，尽管依旧看起来有一言不合会立刻杀人啖血的疯狂，但比刚进门时要好不少。 云砾端着泡馍饼出来，说过掰馍的需求，还挨张桌子给示范了一下，让大汉们都能看清楚他掰出来的馍大小如何。 花垚都急得想直接伸手拿一块饼来试试了，还是他身旁的闵诚瀚怪笑了两声，才让他悻悻地坐好，双手交叠在胸前，等待云砾发号施令。 云砾拍了拍手，一个木头人从厨房里提出一大桶水，桶上飘着一个水勺，另一个木头人则拿了一个空桶出来。 云砾就站在放满了泡馍饼和空碗的桌子旁，扬声道：“先洗手，洗干净了再来我这里领馍。” 闵诚瀚笑得弯下了腰，指着花垚不说话。 花垚恼得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地带头去洗手。 事实上他都被香呆了，现在听云砾一说，他已惊得后背都出了不少冷汗。 他带过来的这群人，在离开兽拳场之前，只简单地做了洗手、擦脸一类的个人清洁，还做得不怎么好。 那会儿大家都被污染弄得头脑发昏，控制住自己继续嗜血战斗的冲动，就得耗费绝大多数力气，哪里还有心思忙别的事？ 而他们之前的战斗又太激烈。 像他们的指甲缝，或多或少都能残留一些兽血。 倘若不先清洗干净，等他们掰馍的时候，这些还有污染残留的兽血，就可能沾到饼上，然后被他们吃进嘴里……这样一来，岂不是他们辛辛苦苦掰一遭，到头来又被污染了？ 闵诚瀚趁着其他人洗手，先领了馍和碗。 顾昭星不甘落后，也领上了一份，而后才是率先洗完手的花垚，也过来拿馍饼。 顾昭星细心，一眼就看到云砾给他和闵诚瀚的饼，是从旁边另一小堆馍饼里拿的，给花垚的则是另一份。 乍一看，这些面饼似乎没有区别，但能被云砾这样区别对待，顾昭星怎么都不相信真没不同。 他有满肚子的疑惑，暂时都得往下噎。 越来越多的大汉洗干净了手，过来领馍了，云砾哪里有功夫和他解释？ 而且他相信，云砾既然这样做，肯定另有道理，他在人多的时候问，说不定会影响云砾的计划。 一群人安静掰馍的声音也动静。 小山可怜兮兮地揉着肚子，看着桌上不断减少的泡馍。 云砾就在分完馍后，冲小山眨眨眼，示意小山跟自己到厨房去。 完全沉浸在掰馍带来的去除污染愉悦感中的大汉们没留意到这点，身上污染轻的顾昭星和闵诚瀚则留意到了。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饼，也跟去厨房。 羊肉泡馍再好吃，他俩也尝过了，还不如看看云砾要在厨房里闹什么。 不过两人只在厨房外看了一眼，就又回去掰馍了。 原来云砾只是给小山摆上了酱肘子、酱鸡架。 这不是不好吃，但他俩吃过了，就没那么馋了。 酱菜系列也是云砾餐厅常备菜，真想吃的，除了云砾上午刚将食材下锅，其他时候，他们想要一点来吃，根本没难度。 还是羊肉泡馍这样的、云砾亲手做，还做起来相对耗功夫，云砾有可能不常做的更重要。 小山不在乎自己吃的是泡馍还是酱肉，他只要有的吃，那就开心了。 云砾则看着两箩筐还没被用完的食材，思索着自己还该做点什么。 这些食材要不早些用完，放的时间长了，新鲜都得变不新鲜。 他只要想一想自己有可能将优质食材放到品质下降，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今天说什么都得将这些用完。 他正想着，天赋忽然冒出来。 【哥，你是不是好久没看过系统菜谱了？】 云砾愣了一下。 他上一次看系统菜谱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他刚做出牙脆脆，解锁了菜谱分类的时候。 他总做出新鲜玩意，系统经常性弹出让他给新菜命名的提示，但他就是没想起要看看系统整理的菜谱树。 应该是他用不着系统菜谱的缘故吧？ 但天赋都这样说了…… 云砾点开系统菜谱。 和他上一次看的时候差不多，依旧是四大类菜谱。 热菜、冷菜、主食、小吃。 很多菜谱都呈灰色空格状，证明还没被他解锁。 云砾瞄了两眼，愈发疑惑。 天赋总不会就让他看他现在总共拥有多少菜谱吧？ 【哥，你看看小吃类？】 云砾再度细看小吃类菜谱。 这回，他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了。 有三个空格，虽然还是灰色的，但隐约地出现了菜肴形状。 这三个空格下面，还有一些模糊的文字。 云砾看得寒毛倒竖。 情况不对劲呀！ 系统自带菜谱解锁方式就是这样，还是发生了什么特殊事件？ 79 第 79 章 彭十安的三道小吃，餐厅…… 【正常解锁新系统菜谱的流程是, 按照系统给出的菜谱树，一步步往下解锁，必须做够一定数量的前一道菜, 后一道菜才会出现做法, 然后在玩家顺利完成第一次烹饪后解锁。】 其实不用天赋说，云砾都曾从游戏论坛上看到过这方面内容。 他刚才只是惊讶过度，想起来的速度较天赋提示速度慢了一些。 他现在能隐约看到菜肴形状的个灰色格子，都离牙脆脆很远。可以说，他要按照正常解锁流程，哪怕他专做小吃类菜谱，都得做一个月以上，他才有可能解锁到这里。 偏偏现在, 这个紧挨着的格子，齐齐出现异常。 云砾盯着这个格子不放, 格子内朦胧的菜肴图片就似活了起来，碟子里的东西不断蠕动, 似乎还想冲破格子，来到云砾眼前。 至于格子下方的文字, 则愈发像被水迹熏开的墨痕，字与字连在一起，叫人难以看清, 其上究竟写了什么。 陡然, 云砾明确地看到几个字。 云砾刚欢喜了下, 以为是自己的努力出了成果。 可他看清文字内容后, 就只能苦笑了。 【哥，问餐厅？】 他这心神一松懈，第一个格子里, 都成了诡异凸起，差点要冲破格子出来的东西，就被弹回格子内，在碟子里颤颤悠悠。 底下的文字依旧模糊，墨痕与墨痕间交融的迹象暂止。 云砾眉心微拢。 他确实感受到了餐厅意志向他传递某些信息的渴求，但还有一股力量，阻挡着餐厅。 那力量，似乎与阻挡他看清灰色格子的力量出自同源。 这次，天赋自觉得都不需要他问。 【对，那是系统的力量。这道菜谱用到的食材本身的污染性不强，但和食材放在一起的东西具有很重的污染，而且想要拿到安全的食材，就必须你亲自去搜集食材，而不能让其他人代劳。所以游戏系统不希望你冒险。但如果只是解锁食谱，并不会产生污染。解锁食谱后，你会知道应该如何处理那些食材。你完全可以先解锁菜谱，再决定要不要去搜集食材，要不要做这道小吃。】 云砾不犹豫了。 他之前无视着餐厅意志的渴求，所以游戏系统的力量能帮助他抵抗餐厅意志入侵，屏蔽掉餐厅意志传来的信息。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餐厅意志也清楚，这道小吃背后隐藏的危险比较大，只向他传来了交流的诉求，而没有强迫他接受信息。 要不然，云砾也不确定，游戏系统能不能帮他挡住。 根据他过往经验，餐厅意志真要影响他，游戏系统能帮他的相当有限。 随着云砾主动链接上餐厅意志，大量的信息温和地传入云砾脑海。 接续过程略慢，胜在能让云砾感觉舒适。 个有模糊图案的灰色格子，也在这时候，逐渐显现出色彩。 第一个格子，装着几块圆柱形果冻状的东西。哪怕图片上的它们是静止状态，它们都能凭自身的Q弹，让人感觉到，它们的表面正在不断起伏，倘若有人再对它们施加一点力度，无论这力度多轻，它们都能抖上许久，才逐渐恢复静止。 这几块果冻状的东西还颜色不一，有乳白色、酒红色、紫红色、淡粉色…… 菜肴图片下方的介绍文字也恢复正常了，熏染开的墨痕重新被一个个字收回，呈现出清晰的笔画结构。 酒香果冻鱼，选材自里世界污染兽果冻鱼攻击囊内装着的粘液，经彭十安证实，其粘液内蕴藏的污染轻微，富含蛋白质、动物脂肪，添加米酒熬煮，即可使其污染挥发，并去除食材腥味。 烹饪完成后的鱼粘液自然晾凉凝固，即可食用。初期食用方法为挖着吃，不曾添加其他佐料，滑腻肥美，还有淡淡米酒清香。然而此食用方法过于粗犷。 后彭十安特制果冻模型，趁果冻鱼粘液刚熬煮完成，仍具有流动性时将其注入模型中，冷却后将模型倒扣，再拿起模型，即可得到成形的果冻鱼粘液。 此时的果冻鱼，小块易入口，略加包装即方便携带，很快取代旧吃法，成为新主流。 经彭十安再次改良，果冻鱼多出使用红葡萄酒、桑葚酒、桃花酒等花果酒去腥的办法，为果冻鱼增添了更多风味。 如有顾客偏爱甜味，还可添加炼奶、蜂蜜、麦芽糖等佐料，最简单做法即将炼奶或蜂蜜涂在果冻鱼上，若顾客提前预定，还可加甜味佐料加入鱼粘液一起熬煮，甜味更深入粘液内部，甜香与肥美鱼肉的混淆，形成别具一格的风味。 若得羊奶，将羊奶加入鱼粘液熬煮中，其鲜美味道更胜一筹。 第二个格子的图片也出来了。 其上有一大两小两个碟子，大碟子上装有两团东西。 第一团，乍一看，像极了一团极细的毛线团，又像泡菜坛里长出来的白色菌丝刚被揉在一起，就被扔入水里，让菌丝得到一定舒展，轻柔飘荡。 第二团，则被裹满了面糊，能看得出是第一团经过油炸后的产物。 至于两个小碟子，其中一个装着辣椒面，另一个装着炼奶。 图片下的文字显示，束缚毛团，须得束缚毛球兽全力爆发，所有绒毛疯狂生长蔓延的瞬间将其击杀，方可得到最多的食材，且新生长出来的绒毛虽然依旧韧劲十足，但较老绒毛细嫩，经烹饪后，嚼头十足，略带弹性，口感甚佳。 经实验，将其裹以面糊，再用热油炸，则糊皮酥脆可口，其内脆嫩有嚼劲，可作消遣零嘴。或佐以辣椒面，或蘸以炼奶，皆可。亦有人用椒盐、糖霜佐之，皆可。 如以高汤煮，则韧劲更足，不易咬断，但鲜味更足。牙口不足者吃后，常需长时间剔牙。 第个格子的图案明显也是油炸得到的东西。 焦黄透亮的一根根刺状物散在碟子上，每一根刺都像牙签大小，一头是尖刺，另一头较钝，颜色也在油炸的焦黄之下，透出一些黑色，这黑色越往尖刺方向去，就变得越淡，尖刺部分已经只有淡淡焦黄色，能看得出原色是白色。 炸骨猪刺，先以白醋水浸泡，再控干水分，用热油炸，待炸干水分后转小火，炸至酥脆，拌上椒盐即可。 云砾从餐厅处接收到的信息，远比菜谱上的介绍多。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一个个画面。 有残破的城市、坑坑洼洼的荒野…… 所有饱经战斗摧残的土地上，都有大量马赛克。那些全是被污染兽的尸体，污染性极重。 云砾还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处理着一具具残破的兽尸。 没有谁和云砾说这身影是谁，云砾却能看到他后，立刻醒悟，他就是食谱所说的彭十安，也是美食街一号店首任店主。 云砾从餐厅处得到的知识，就是彭十安研究这道菜谱的过程。 从怎么从兽尸上搜集食材，到怎么处理食材，全传给云砾了。 沉浸在接受信息中的云砾不曾注意到，在他主动链接上餐厅意志后，他家餐厅的外观就开始了变化。 一开始还是很新的样子，纵然大堂因花垚带着一大群脏兮兮的大汉进来，而多了不少脏污，大堂的墙壁、天花板等，还有没被使用的桌椅之类，全显得干净崭新，哪怕木桌椅、木柜台等呈现出复古风，都只是风格上的问题。 但随着云砾开始接受信息，餐厅的模样就开始不断变化，一会儿新一会儿旧，连被使用着的桌椅都不时变了一个样式，高度发生细微变化，让坐着的人感觉到颠簸。 至于餐厅墙壁，颜色变化就更明显了。 从雪白，到泛黄，再到乌黑……还有些时候能看到墙壁上的裂痕。 这种明显的变化，立刻惊动了大堂里的所有人。 闵诚瀚和花垚都在第一时间起身，就要往厨房去。 他俩是在场最强两人，能察觉到餐厅异常的根源在厨房。 而云砾，也在厨房。 等到了厨房门口，两人反而停了步，彼此对望一眼。 花垚拿着团扇，撑着下巴，咧嘴笑道：“看来这事在云老板掌控中？我们应该不用太紧张吧？就是这桌椅变来变去，很影响我们舒舒服服掰馍啊。” 闵诚瀚却苦笑道：“依我看，小砾肯定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看起来云砾没有危险。 而且厨房这会儿已经完全被餐厅意志笼罩住，之前在厨房里的人不至于被排斥出来，但如果有谁要在云砾这边事情结束前强闯进去，餐厅意志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出手驱逐。 这也是闵诚瀚和花垚都停步的原因。 美食街上的其他人也大多注意到了老槐食馆的异常。 一时间，许多店主都主动走出了店铺，保持着一定距离，看着老槐食馆从现在有漂亮落地窗的模样，变成全木结构，再变成青砖白瓦模样…… 有些之前也曾帮云砾悄悄处理掉迷雾邀请函的店主笑着摇头叹息。 他们固然为云砾这么快能引起一号店异动而高兴，但也为自己难过。 他们能长久地在美食街经营自己的店铺，肯定有自己的绝活，他们也曾为自己的绝活骄傲自豪。 还有不少人，在云砾出现之前，也曾是天赋绝佳的代名词。 可现在一和云砾对比，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的天赋，也就那样了。 放在曾因为污染及表里世界大战而导致很多东西失传的怪谈城中，或许很不错，但当云砾这样的外来者出现后，他们以前的表现变得平平无奇。 明天请早店门前，秦括呆呆看着写着“第一食馆”的木招牌又变回“老槐食馆”字样。 他神色不断变化，最终只剩满满的苦涩。 蒋世丰站在他身后，憧憬地看着老槐食馆。 云砾餐厅外的异象终于消失，餐厅已固定回当下模样好一段时间。 秦括平静转身，回到自家店里。 他之前一直紧紧攥成拳头的手终于松开。 蒋世丰从他的声音里听到做出某种艰难决定的坚定，以及终于做出决定的放松。 “再试一次，哪怕做不出老槐食馆的味道，我们的韭菜饺子都卖得比之前好了。” 起码，再进步下去，他有希望在天内成为倒数第二，保住自家店铺。 蒋世丰赶紧应了一声，跟着他快步回到厨房，开始新一轮剁馅。 老槐食馆内，终于消化掉餐厅意志传来所有信息的云砾眉头紧皱。 餐厅最后还给他传来一个请求。 餐厅希望，他能趁现在兽拳场还有大量未经处理的兽尸，能及时获取做这道小吃的食材，尽快搜集到足够的食材，复现这道小吃，然后等待一位特殊客人到来。 餐厅许诺，如果他做到了，接下来的半个月，餐厅都将给予他极大尊重。 换言之，哪怕他做出的某些事和餐厅意志不符，他的规则化进度条不会后退，餐厅也不会对他施加影响，逼迫他违背本心。 如果他拒绝，餐厅也不会勉强他，餐厅知道，兽拳场那边的污染很重，他以现在的实力过去，很可能会在污染中迷失。 80 第 80 章 前往兽拳场 闵诚瀚举起手, 在云砾眼前晃来晃去。 云砾不得不中止自己的思考，抬眸看向走进后厨的闵诚瀚，还有跟在其身后的花垚。 “叔, 怎么了？你们都掰完馍了？” 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接收信息, 只知道他看了很久彭十安的操作。 无论他怎么看，彭十安的面容都是模糊的，不似用不着的兽尸那样打上马赛克，却比打了马赛克更难看清楚。 幸好不影响他看彭十安怎么处理食材，了解烹饪流程。 闵诚瀚回头，冲花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怎样，我没说错吧，小砾根本不清楚情况。” 云砾眨巴下眼。 “叔, 发生啥了？” 好像很有问题的样子，他要不要先慌一下？ 不过看闵诚瀚还有心思和花垚说笑, 应该不严重，不用慌。 不慌归不慌, 等他知道刚才自家餐厅竟然有这么大异常，还连累的大堂里的一群大汉都得站着掰馍才能最大程度地不被桌椅变动影响, 云砾还是生出少许愧疚。 他张了张嘴，险些就要说如果大家不忙，他再帮忙烙一些泡馍饼, 让大家能多掰几块, 多吃一些, 胡辣汤什么也能多做一点。 然而想到餐厅的请求, 云砾将到了嘴边的话全咽回肚子里。 得先考虑一下要不要答应餐厅的请求。 兽拳场那边的情况，或许没有他看到的怪谈城过往情况恶劣。他将要去面对的兽尸，多半能经过兽拳场初步处理, 没那么多连他观看记录都要打码的重污染物。 连很喜欢强行影响他去做什么的餐厅意志都给了他选择权，他完全可以想象这件事有多危险。 而冒着污染获取食材，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他还要烹饪，才能将食材变成美食。 一旦他受到的污染太重，他必须服用对抗污染的药物，像之前童小丫给他的一级口服片，乃至更高级的口服片，吃药后的他背负着可怕的药物副作用，必将烧不出任何好菜。 他连烹饪自己最熟悉的菜肴都可能无法烹饪，更别说要尝试从未做过的食谱。 他受到污染越重，需要吃的药越多，药物副作用持续时间越长……这期间，特殊客人可能就上门了。 他连正常菜肴都做不出来，更别说做这三道小吃，那还怎么招呼客人？ 心事重重的云砾在大堂检查着大家掰出来的馍。 比较大块，根本够不着黄豆大小的标准。 不过因为大家掰出来的样子都差不多，要笑话也是彼此笑话，就没谁觉得自己掰出来的有大问题，都轻松得很。 此时面对云砾的检查，也只有花垚问了一声，要不要他们再将这些馍再掰一遍。在花垚看来，将碗里的饼块全一分为二后，哪怕大小依旧不合格，都该比现在好很多。 云砾摇头解释：“没必要，我猜到会这样，所以之前和你说的掰馍大小要求，是七分熟的馍的要求，但我给你们做的是全熟的馍饼，这样就行。”（注） 顾昭星一开始掰馍掰得很标准，等餐厅异象出现，他的心思就飞远了，最后掰出那部分馍就显得粗糙一些，但总体还是比大汉们掰出来的要小很多。 他听着云砾的话，看着自己碗里的饼块，一时间颇为怀疑自己掰出来的哪种大小才合当。 但想到云砾给他和闵诚瀚的饼都是小堆里的，他就猜到，他俩拿到的应该是七分熟、更应该掰小的馍。 他随意拨了拨碗中饼块，放弃返工的打算。 下次一定更细致些，掰足黄豆大小！ 云砾挨个帮他们往碗里洒上羊肉，浇上羊汤。 浓郁的香味又一次飘满大堂，将大汉们身上的腥臭味压下。 云砾坐在柜台后，双眼放空地看着前方。 特殊客人……还是很在意，怎么办？ 【哥，将要上门的特殊客人是流浪马戏团的主人造梦师，他两天之内就会离开，离开前他会来一次。如果你能给他做出这三道小吃，哪怕只能做出一道，都有可能从他那儿得到一个保命底牌。虽然在云影可以帮你代班之前，这保命底牌作用也有限，但只要云影能帮忙代班，这保命东西就特别管用了。】 这下，云砾坐不住了。 保命底牌？ 那得冲啊。 而且造梦师要上门？ 他恍惚地想起，彭十安处理食材时，旁边好像经常会出现一个穿着暗红色西装的人。那人的面孔同样模糊，若非穿着的衣服颜色过于显眼，还从未变化，云砾也没那么容易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云砾未曾见过造梦师，但曾在游戏论坛里看作死小能手提到过造梦师的模样。 彭十安那时代，造梦师似乎在帮表世界抗衡里世界。 现在呢？彭十安建立的第一食馆换了一任又一任店主，经营情况一日不如一日，造梦师和独木轮则成了典型的中立派。 云砾跳下柜台后的高椅，快步走向花垚。 端起碗，舒舒服服地喝着羊肉汤的花垚，听到有较重的脚步声传来，不禁用眼角瞄了瞄。 这一瞄，就让他瞄见云砾已站到自己身边。 这速度，吓得花垚都被羊肉汤呛到了。 他赶紧放下碗咳嗽。 云砾顾不得等他咳完，直接问：“花垚先生，兽拳场那边还有果冻鱼、束缚毛球兽、骨猪的兽尸吧？” 云砾张口报出的名字，再次吓着了花垚。 花垚咳嗽刚好一些，措不及防下，又被口水呛到，愈发激烈地咳起来。 刚才在后厨，他和闵诚瀚告诉了云砾，餐厅一度出现何等异象，却没问过云砾在厨房做了什么事。 此时听到这三种污染兽的名字，花垚方猜着了一些。 他擦干净咳出来的泪水，抹一把嘴角，神色怪异地看着云砾。 “云老板，你准备从它们身上搜集食材？” 这种事，旁人不能代劳太多。 污染兽顾名思义，浑身上下都是污染，只要食材处理稍有不当，连原本污染较轻、烹饪后可以食用的部分，都可能变得无法入口。 亦因此，虽然兽拳场每天都能产生大量污染兽兽尸，但这些兽尸都只能被无害化处理，根本不能端上餐桌。 “对。”云砾快速点头，“我很急，花垚先生，你要快点给我答复么？如果可以，我希望下午就能去到兽拳场，今晚营业前就能带着食材回来。如果下午赶不及，兽拳场又有它们的兽尸，能帮我留到一点后么？” 云砾说着，偏头看向闵诚瀚。 “叔，你能陪我去吗？如果我在处理食材期间受到污染无法自控，你及时帮我喂药。” 他做的去污染饭菜应该能作用到他身上，可他不方便带菜过去。 胡辣汤要热气腾腾的一锅，羊肉泡馍更需要慢慢掰馍的过程……紧急时刻，还得药片出马。 “这……”闵诚瀚所有的迟疑都在云砾坚持的目光下瓦解，“行吧，你要去我就和你一起。” 花垚也顺利地和兽拳场那边的人取得联系，确认过今天新增的污染兽兽尸中，还存在大量云砾需要的东西。 确定云砾急需后，兽拳场那边的人决定先帮云砾把这三种兽尸找出来，免得云砾来到后还要在大量的兽尸里慢慢寻找。 这三种污染兽身上携带的污染相对轻一些，兽拳场上积压着的其他兽尸污染更重，云砾连靠近都成问题，更别说要动手碰触。 云砾拜托了小山和自告奋勇的顾昭星帮忙看店，又让木头人们看好厨房里一众高汤的火，就从厨房里拿了不少刀具，跟着花垚、闵诚瀚赶往兽拳场。 出门后的他匆匆看了眼时钟塔。 15:23 留给他的时间当真不多了。 幸好兽拳场离美食街不算远，又有闵诚瀚两人带着赶路，云砾无需在路上花费多少时间。 呈巨大半球状的拳场是不夜街最明显的建筑。 云砾离得还远，就看到了半球体上飞逸的两个大字——拳场。 半球体外表全由黑色晶体组成，就这两个大字，是白色，黑与白的对比极为鲜明。 刚进拳场，云砾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汗臭。 花垚手中的团扇就没停过扇动。 淡淡清幽味道，就从花垚扇起的微风中飘出，勉强拯救了云砾的鼻子。 这只是拳场的场地，在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擂台上比拼的，都是表世界正常生物。 花垚领着云砾，很快来到一盆高凳上的绿萝边。 花垚俯下身，刚要开启什么机关，猛然又站直了，定定看着云砾。 “云老板，你当真要进去？今天上午兽拳场上的战斗过于激烈，哪怕我们的人已经很努力清洁了，依旧没能清理掉所有血污，散掉残留的所有气味。 “这些血污和气味，都具有强大污染。特别是气味，早已占据整个兽拳场。污染兽兽尸特殊，我们不敢将其带离兽拳场，只能在兽拳场内处理。哪怕我们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个专门的小房间，尽量降低房间内的污染程度，你依旧会在房间里，时刻受到污染侵蚀。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他和闵诚瀚身上都有抗污染的药，从最低级的一级口服片，到最高级的九级口服片，全都有很多。 然而越高级的口服片，越需要服用的人本身具有强大的实力。 以云砾当下状况，最多只能承受二级口服片的冲击，还不能一次性吃上太多。 可兽拳场内的污染，重到他们的清洁人员需要常服五级及以上的口服片。 他将要带云砾去的小房间污染再轻都有限。 花垚真的担心。 云砾唇角微勾。 他的笑容略显苍白，语气则坚定得不容拒绝。 “我准备好了。” 闵诚瀚凝重地站在云砾身边。 他的精神紧绷情况较云砾有过之而无不及。 倘若云砾出现了什么意外，他就得立刻给云砾塞药片，并将人转移到兽拳场外。 抗污染和脱离污染环境，得同时进行，还不能慢半拍。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住云砾。 花垚不再劝。 随着他轻轻拨动高凳凳腿上一个隐蔽的凸起，高凳上的墙上出现了一扇光门。 彩光挡住人往里张望的视线。 花垚抓住云砾的手，带着云砾往前一冲。 81 第 81 章（加更1） 剖鱼，鱼的自…… 有那么一瞬间, 云砾觉得自己被一层厚厚的黏膜包裹住了。 那黏膜能隔绝一切，将他赖以生存的氧气都挡开。 窒息感没持续多久，就另有一股力气, 带着他脱离黏膜。 他的呼吸恢复了, 可他来到的世界依旧令人不适。 他只觉四周都湿漉漉、黏稠稠的，比他了解过的什么回南天梅雨天都要湿滑黏稠许多倍。 兽拳场的味道比拳场还难闻。 拳场只是汗臭，兽拳场除了汗臭，还有兽血的腥臭，教人几欲作呕。 云砾胃部好一阵翻腾，嘴里尽是酸水。 幸好花垚带着他疾走没两步，就转入一个小房间里。 三人一进门，立刻将门关上, 勉强保住房间里较淡的味道，没让外面太多浓重味道进来。 花垚摇晃团扇的速度加快, 更多徐徐凉风，送来清幽得多的味道。 小房间里摆着几张大木桌, 姑且给云砾当案板用。 木桌上，有长着四只近乎鸭掌的爪子、身体胖乎乎得鼓掌起来、脑袋圆得像球, 嘴巴张开近乎让脑袋裂成两个半球、尾巴却小得只有银杏叶大小的怪鱼。 这就是果冻鱼，一种能和束缚毛球兽配合起来控制敌人、禁锢敌人行动的污染兽。 果冻鱼的大嘴巴，极方便果冻鱼喷出攻击囊里的黏液, 让沾染上黏液的敌人行动迟缓得堪比身处沼泽深处。 束缚毛球兽并不大, 其核心只有龙眼大小。 但就这么小的核心躯体, 平常状态下, 都能靠着蓬松的绒毛，得到铅球大小的身体。一旦它处于完全爆发状态，绒毛大肆生长, 再等它将绒毛收回，它看起来就能有篮球大小。 它每一根绒毛，都极具弹性，一旦极力拉扯，十厘米的一小截，都能拉出几米长。 束缚毛球兽就凭着自己绒毛这等特性，能在爆发后，完全捆缚住敌人。更甚者，它能凭借绒毛的弹性收缩，勒死敌人。 骨猪和猪很像，但它完全由骨头构成。它没有皮肉，只有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的一根根骨头。骨猪刺就从骨缝间长出，一根接着一根，密集得能让人生出密集恐惧症。 骨猪刺的难处理就体现在这点。 一旦拔除骨猪刺的方法不对，让骨猪刺断裂位置出错，就无法拔除完整的一根刺，骨猪刺将会在炸的时候，从断开的骨头中，渗出骨髓水。 这些骨髓水，会让热油锅发生爆炸，危险性极强。 云砾站在果冻鱼前面，紧紧攥住一把杀鱼刀。 这把刀全有金属打造，刀柄冰凉冰凉的，让云砾能汲取到一些寒气，压下心头的躁动不安。 纵然有花垚提供较为清新的气息，驱除了一定的污染，这里的气味依旧让他很不好受。 果冻鱼的眼睛还睁着，大大的、很明显地镶嵌在脑袋两侧。 云砾只觉这鱼都在嘲笑自己，好像在说他胆子小，哪怕面对的只是一条死鱼，还是身体表面有相当多地方破损掉的死鱼，都不敢动手。 这嘲笑的声音，让云砾很想用杀鱼刀锋锐的刀刃，肆意地在鱼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口子，然后一片接一片肉地片下来，再将这些肉一块块剁碎、塞进鱼嘴巴里。 这冲动来得莫名其妙，又极为强烈。 云砾握刀的手都有点颤抖了。 这一点都不该是他应该有的想法！ 是兽拳场上无处不在的污染，侵入他的身体，让他变得暴虐狠戾。 哪怕他清楚自己实力弱小，做不到更多的事，他都想要竭尽自己所能，去毁灭什么。 云砾陡然闭起眼，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抚摸果冻鱼的鱼身。 湿滑黏腻。 纵然鱼身上已经有很多道伤痕，破坏了鱼表面，这条鱼依旧滑得云砾轻轻一用力，它就能在桌面挪动一下。 但同样因为黏腻，它无法大幅度移动，只能小范围来回摩擦。 云砾抚摸的动作越来越轻，抚摸的位置也从鱼脑袋、脊背、尾巴，再转到腹部。 在这里，有果冻鱼最脆弱的部位。 云砾举起了刀，刀刃闪烁着寒光。 闵诚瀚都将二级口服片掏出来了，还往手里倒了两片备用。 若非云砾抓刀的手特别稳，冲着云砾现在还闭着眼睛，他高低得先喂云砾吃药。 云砾闭上双眼，主动放弃视觉，换来了被放大的嗅觉、触觉。 他很确定，自己的刀刃尖已经碰到果冻鱼腹部。 只要在这里，轻轻一划，他就能划开鱼肚子，取出里面的攻击囊。 这里有一大注意事项。 果冻鱼腹部的攻击囊大得几乎充盈整个腹部空间，能将它其他内脏器官都挤成一团，逼得它们不得不委屈地躲在腹部一个角落。 然而就这些总体积还不到攻击囊二十分之一的内脏器官，极具污染性。如果在剖开鱼腹时，稍有不慎就会划破和鱼腹紧贴着、又薄得像吹张气球一样的攻击囊壁。 只要攻击囊壁出现破损，内脏器官的污染就会侵入攻击囊内，让里面所有的攻击粘液都无法再食用。 空气中的味道很难闻，云砾按着鱼身的左手也很不舒服，只有握刀的右手稍微感觉好一些。 他的刀刃尖抵着鱼腹，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将其刺进去。 但他没有急着行动，而是默默回想着彭十安是怎么做的。 在这里，视觉也是很重要的污染。 甚至因为有花垚在旁扇风，气味污染远不如视觉污染可怕。 云砾意识到自己正是和死鱼眼睛对视后，才生出种种负面念头。此前，他只是觉得身体不适，但总体情绪尚可，只有对周围环境的厌恶，希望尽快换一个更舒服的地方待着，而不会想如何破坏什么，哪怕自己的破坏毫无意义，都要借此发泄躁动的情绪。 正因此，他闭上了眼睛。 如果他的手感足够好，哪怕他不看，他也应该可以将这些食材处理妥当。 他固然第一次接触果冻鱼，但他曾看过、体会过彭十安的制作过程。 他要的，就是回想那些经验，借彭十安无数次处理果冻鱼的手感，来处理好自己眼前的鱼。 他用抚摸，确定鱼身情况，对比彭十安的处理经验，调整自己的状态。 他的呼吸越来越轻。 终于，只有花垚扇扇子声音的小房间内，响起一声噗嗤声。 利刃划过鱼腹，发出的声音愈发轻微。 云砾掰开鱼两侧，先用指腹摸索到藏起来的内脏，将它们挖出来，扔到一边，再轻轻挖出攻击囊。 他全程闭着眼，闵诚瀚一直留意着他的被污染情况，花垚则及时地帮他处理垃圾。 像那些鱼内脏，就绝不能继续留在桌上，让云砾睁眼后还能看到。 甚至装鱼内脏的东西都要密封起来，尽量降低它释放气味污染云砾的可能。 云砾最后挖出来的整个攻击囊只有三分之一满。 攻击囊主体部分像一个被束起来的束口袋，宽肚、口窄，其上还有延伸出去的一根管子，好让粘液从这里出去。 云砾捏住了窄口出，手上的刀轻轻一挥，就将延伸出去的软管割断。 软管还留有一小截，正好能让云砾将它绕回来，就在攻击囊上打一个结。 整个步骤完成了，云砾终于敢稍微睁开眼，只看自己拿着的攻击囊。 第一次动手，还不敢睁眼看着，他拿出来的攻击囊并不算完美。 攻击囊表面没有明确的破损，但沾附其上的黏膜还是留了少许指甲痕掐出的痕迹，还有几道划痕。幸好还没突破这层黏膜，要不然云砾都不敢留这个攻击囊了。 他留的软管也长了一些，这都是不可食用部分，应该留短一点，刚刚够打个结就行。 他将攻击囊放到一边，快速再拉一条鱼到自己面前，又一次闭上眼，只凭手操作。 闵诚瀚和花垚依旧不敢大意，全神贯注辅助着他。 小房间里总共就五条鱼，云砾处理前两条的速度还比较慢，处理完之后，还要稍作休息。 但最后三条，云砾就一次性完成了，随后立刻用眼神示意闵诚瀚带他离开兽拳场。 一出兽拳场，云砾毫无形象地坐在了入口的绿萝旁边，张口急促喘着气。 还在兽拳场内，他就发现自己的心跳出现了异常。 进入小房间时，他看过只有五条鱼。 他用两条确定自己闭眼操作可行，然而就因为他前面耗费的时间太多，到后来，他的身体已有些撑不住污染。 他的心跳急促得几乎要让心脏从喉间跃出。 他闭着眼，眼前都出现了无数幻象。 长着胖肚子、还有四只掌爪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水中到处都是彩光，鱼就在彩光里自由自在地穿行。 鱼在看着他，招呼他一起到水里畅游，只要他拿着刀，给自己肚子也来一刀，那他就可以变成那条畅游的鱼了。 他看着鱼的小尾巴快乐地一甩一甩，好险没真调转刀尖对准自己。 幸好彭十安的那些经验也有很强的力量。 他反复地想着彭十安，想着不时就会在彭十安身边出现的造梦师，再想着彭十安曾亲历过的那些残破土地，他总算撑着处理好了所有鱼。 只是…… 喘气喘得差不多，呼吸逐渐恢复平顺的云砾抬起胳膊。 他几乎一直触碰着果冻鱼的左手，现在五根根部间出现要将五指连在一起的肉膜。 这肉膜现在延伸的范围还不大，他五指活动不曾受到影响。 他专心看自己的手，闵诚瀚和花垚一并看了过来。 两人同时注意到他的异常。 闵诚瀚赶紧在云砾面前半跪着蹲下，抓起云砾的手，凑到自己眼前，更仔细地看了起来。 在他的注视下，云砾手上长出的不正常肉膜缓缓往肉里生长。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三分钟时间，云砾的手就恢复了正常模样。 闵诚瀚这下更想将云砾的手举起来，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更仔细了。 刚才他什么都没做，那是云砾自己对抗污染、承受住，乃至短时间内就清除掉了足以引发身体异变的污染？ 这都能发生？！ 82 第 82 章 请记住，你是一个人，一…… 花垚将闵诚瀚惊愕好奇、又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 “云老板, 你的手刚才出现了异化吧？现在没了？是你污染抗性太强，还是你用了什么特殊手段？” 云砾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手从闵诚瀚那抽回。 他站起，虽然依旧因为消耗过度而有些腿软, 脸色也白得吓人, 但总体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餐厅帮了我一把，让我能守住我是一个人的认知。” 人的手五根手指是分开的，不可能像鸭掌、鹅掌那样连起来。 他刚留意到自己的异常，想起之前被果冻鱼污染时看到的幻象，险些要以为自己是一条果冻鱼时，他脑海中就浮现了曾观看过多次的画面。 彭十安在处理果冻鱼，剖鱼的动作干净利索。 不过这一次，他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还要多出一些内容。 他变成了上帝视角观看。 他看到飘荡在彭十安身后透明的自己。 于是, 他记起自己是一个人的事实。 “餐厅？”对美食街店铺深层规则了解有限的花垚，马上接受了云砾的说法, “那就难怪了。” 闵诚瀚却摇摇头道：“还得你自身抗性高，要不然哪怕你已经开启了规则化进程, 和餐厅意志联系紧密，餐厅意志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你从污染中拉出。” 云砾淡淡一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得承认, 他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要被肉膜连在一起时，他的心慌了。 他害怕，自己变得再也不像一个人。 他从未舍弃过人的身份。 他不单要当人, 还要当原装人。 所谓原装人, 是和基因改造人、机械改造人对比后得到的称呼, 保留了人类一代接一代的自然筛选进化结果, 而不曾经过人工强行改造。 人类经过无数代进化，个体实力进步依旧不算大。云砾已能得到家族大量资源支持，还有足够强度的锻炼, 他的实力已算原装人的上游，但在他进入这款游戏之前，他的拳力还只能和数千年前的拳王相比，而在改造人面前不值一提。 亦因此，在云砾的世界里，原装人要么是一些选择被社会赡养、终日沉浸在虚拟世界里，在种种娱乐刺激中结束一生社会底层，要么是一些身份地位高到能坚持正统人类执念的人。 云砾自是后者。 他就有这种原装人才是人类正统的执念。 这种执念，强大到让他能被污染异化后，立刻生出恐惧，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什么模样。 再加上餐厅的帮助，他得以快速摆脱残留污染的侵蚀，再一次坚定自己是人的认知。 花垚皱着眉，疑惑地打量了下云砾和闵诚瀚。 他现在也不好判断云砾对污染的抗性究竟如何了。 小房间里还有未经处理的束缚毛球兽、骨猪。 看云砾的情况…… 他还想着是不是该劝云砾早点回餐厅，自己给自己做点好吃的，尽快去除污染，云砾却已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花垚先生，麻烦你再带我进去了。” 闵诚瀚急得低吼：“小砾！” 就算抗性强，也不是这样折腾自己身体的！ 云砾平静地与花垚对视。 “我这次受了餐厅的请求，必须尽快做出三道小吃。如果迟了，哪怕我做出来，最应该品尝这三道小吃的客人都可能吃不上了。我回到餐厅还要烹饪，我会更注意自己的污染情况，尽量不让最坏的情况发生。” 最坏，当然指他被忽然加重到恐怖的污染彻底侵蚀掉理智，然后必须闵诚瀚强行喂药带出。 他来这里之前，就做好了可能出现这情况的心理准备。 但真的进入过兽拳场，处理过果冻鱼，他开始觉得，自己或许能在处理过程中，借助餐厅之前传来的画面，多保持一些理智，起码能在察觉自己承受不住之前，及时提出远离污染源的请求。 餐厅意志刚才主动让他观看到彭十安的画面，也让他意识到，他在帮餐厅办事，餐厅同样会尽量保证他的安全。 “让云老板进去呗。”一道元气十足的少年音从闵诚瀚身后传来。 有着微卷头发、笑容灿烂得像小太阳的连叶快步走到花垚身边。 他的左手已经变成莲叶形状。 他胳膊轻轻一抬，浑圆透亮的莲叶朝着云砾摆了摆。 一道翠绿的光，随之洒落到云砾身上，将困在云砾身上的湿滑黏腻感驱逐大半。 “嗨，云老板，又见面了呀！我接了管理司的任务，专门过来帮你净化哦。” 云砾疑惑地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没看到何田。花垚和闵诚瀚也一样，都寻找起了何田的身影。。 连叶歪了歪脑袋，忽然笑得更灿烂了。 “你们在找田哥？这边的任务只需要净化，田哥跟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帮田哥接了另一个搜索血月徽章的任务。” “血月徽章？”云砾问了一声，就要将这事放下，他现在更在乎何时才能进入兽拳场，“花垚先生……” 然而花垚的脸色沉得吓人。 “血月徽章怎么会出现？难道血月巡游又快发生了？” 连叶也收起了笑脸。 “我不知道，硬要说，这次的血月徽章也和云老板有些关系。我去管理司接任务的时候，正好听说云老板和猫耳朵因迷雾邀请函的事闹了些小矛盾？正好，管理司的最新调查结果出来了，也许今晚就会有管理司的人来找云老板，不过现在提起了，就让我先说两句吧。 “发送迷雾邀请函，和现在准备偷偷往表世界送来血月徽章的，都是里世界的绯瞳。 “他是迷雾界迷雾之主手下的红雾使，还和里世界的血月之主存在某些关系。遗憾的是，我们至今都未能知道是什么关系，只知道他在血月界内也地位不低，纵然他不曾掌握血月界的实权，只要他去到血月界内，血月界的巡游使们都对他极为客气，乃至恭敬。 “猫耳朵用他的‘欺诈”天赋，强行蒙骗了迷雾邀请函，顶替云老板的身份进入迷雾界中。而猫耳朵使用欺诈天赋伪装一个他不熟悉的人的身份，还需要达成先欺诈被顶替身份者的条件。 “所以猫耳朵的某些怪异举动……云老板，你可以理解为，他是为了让他的天赋能正常生效。 “绯瞳不满三个月内无法再给云老板发送邀请函，就准备换用血月徽章，将云老板拉入血月界。 “据我这里之前管理司的最新调查结果，绯瞳应该是发现了下午在老槐食馆出现的异常，才临时决定，借用血月界的力量。” 云砾只觉两侧太阳穴微微跳动。 连叶和他解释时，他还看到了天赋弹到他眼前的一行小字。 那明显小了几个字号的字体，彰显着天赋的心虚。 【那个……哥，绯瞳之前可能是注意到了我，才会频繁给你发邀请函的。】 小字下面那行则比平常天赋用的字号大不少。 【但我保证，他还要用上血月徽章，就是发现了你潜力惊人！是你引起的餐厅异象吸引了他，与我无关！】 云砾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担忧。 “距离我必须回餐厅还有多长时间？” 当下他的首要任务，只是做出餐厅希望他做的三道小吃。 其他的？ 都发生了，他无法改变。 他再怎么担心，他都不可能回到迷雾之城事件降临那晚，阻止当时的自己用天赋的力量窥探餐厅大堂，然后引来迷雾中那双怪异的绯红眼睛注意。 他同样回不去他决定主动连接餐厅意志，获取三道小吃食谱的时候。 他只能做好当下。 花垚立刻答道：“一小时三十七分。” “好。”云砾颔首，“花垚先生，闵叔，连叶，麻烦你们了。” 他要进去，尽量多处理一些食材！ 这次不追求将小房间里的束缚毛球兽全处理掉，能处理十来个，够他做出一定量的束缚毛团就行。 然后，骨猪也不用追求整头猪全处理完成，只要能拿到一些骨刺，够做一盘炸骨猪刺就好。 花垚和闵诚瀚都没再劝云砾，而是陪着云砾快速进入兽拳场。 他们都明白，云砾必须自己成长起来，才能面对来自里世界的威胁。 只靠他们的帮助，云砾的成长速度太慢了。 云砾需要的是餐厅的帮助，需要的是在一次次直面污染中提高自己的污染抗性，坚定自己已有的认知，让这些认知没那么容易被污染扭曲。 那么，现在还多了一个擅长净化的连叶，能延长云砾留在兽拳场内的时间，他们凭什么继续阻止云砾？ 束缚毛球兽的处理难度不高，考验的就是云砾剥皮能力。 云砾得将毛球兽长有毛的那层皮，从它身上剥下。 只剥皮，不能沾到肉，更不能沾到身体里的其他器官。 骨猪刺的处理难度要高一些，主要是得有足够的力气，才好将刺拔下来。 除了要有力量，还要用白醋，先将整头骨猪浸泡一会，然后再去拔。 云砾处理毛球兽期间，花垚就吩咐了兽拳场的人，帮忙弄了一个大木盆过来，往盘里倒上白醋，浸起了骨刺猪。 云砾处理好十二头毛球兽，骨刺猪也用醋泡得差不多，可以开始拔了。 83 第 83 章 焦虑的秦括和蒋世丰…… 骨猪浸泡白醋的时间不能太长, 否则构成骨猪本体的大块骨头会在白醋的作用下，分泌出污染物，再渗入之前被它们挤出去的骨刺里。 正因此, 骨猪刺与骨缝间的连接虽然被白醋泡得出现软化迹象, 但整体还很硬，让云砾拔起来很艰难。 若非云砾之前做了不少拍黄瓜，现在力量已提升不少，恐怕拔起来更加艰难。 闵诚瀚三人力量够了，但未曾掌握拔的技巧，故而无法代云砾拔骨猪刺，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闵诚瀚之前还能攥紧药片，做好随时喂药的准备。 可现在多了擅长净化的连叶, 闵诚瀚的作用瞬间大幅下降。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骨猪身上的刺不断减少。 美食街上，秦括走出自家店铺, 先看了一眼老槐食馆，后看向不远处的时钟塔。 18:56 距离云砾必须回到餐厅的时间很近了。 秦括点开通讯器的地图界面, 查看美食街周边地区的显示颜色。 还行，这会儿是日落时间, 除中心城区外的所有地方都变成了黑色区域，其时间较时钟塔标准时慢一小时。 只要云砾能在时钟塔时间走到19:00前回到餐厅就行。 秦括转回自家店内，用竹签签起一个煎饺, 慢悠悠地吃着。 昨晚到今天, 他已经吃掉太多饺子。 蒸饺、煎饺, 都吃了很多。 他吃到现在, 已经吃不出自家饺子味道是否有进步。 蒋世丰将最后一盘生饺子都放到蒸笼上蒸着。 他偷偷摸摸地看了眼嚼着饺子的秦括，又犹豫了下，才小心翼翼地问：“老板, 老槐食馆的云老板还没有回来吗？” 18:41，午晚两餐都会来餐厅的童小丫、徐凯安两人没能在餐厅内见到云砾，只能在顾昭星的帮助下简单吃了酱肉饭，就背着书包去上学。 两小孩途径明天请早店门，走过的时候还彼此说着云砾没在的事。 秦括正好听到两人对话，然后就开始了频繁往店门外张望。 等时间来到18:51，蒋世丰更看着秦括一分钟出门两三次，每次都在门外看上差不多十秒才回来，算一下，秦括在门外待的时间已比在店内长。 蒋世丰不知道秦括为何这么紧张云砾能不能及时回来的事，他只知道自己担心得刚才做煎饺时，差点都煎到发黑不能吃。 幸好看秦括的样子，根本没心思注意这点事，那明显煎过度的饺子很顺利地进入秦括肚子，也没招来秦括半句质疑。 然而都到这时候了，云砾竟然还没回来，蒋世丰也焦虑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正常吃饭的地方！ 他今天一天都在店里忙着，做了那么多的饺子包子，却一个都不敢吃。 哪怕所有包子饺子的馅料都是他亲手做出来的，他都害怕里面有什么不可说的东西。 迄今为止，除了超市里的某些速食，只有云砾做出来的饭菜，是规则明确说明的安全可食用。 他饿到手脚发软，就为等云砾回来，然后找时间去老槐食馆吃饭。 要是云砾今晚不在…… 蒋世丰不敢想。 在他的世界里，早已有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证明了口渴、饥饿等负面状态，会让人对污染的抗性降低。 他之前想到云砾店铺离得不远，他在秦括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如果真的有需要也随时能往肚子里填满饺子，他才敢多饿一会，就等老槐食馆营业。 现在呢？ 难道他真的要吃店里的饺子？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解决了一顿，还有很多顿。 蒋世丰心慌。 秦括也被他问到心烦，没好气地挥挥手。 “你想知道就自己出去看！” 蒋世丰刚迈动腿，秦括猛然瞪了他一眼，甩下手中竹签。 “算了，我自己看！” 18:57 云砾还没回来。 其实他离得远，不怎么好看到云砾店铺内的情况。 但他能闻得出从老槐食馆那边飘散过来的味道不同，也能凭自己的实力，感知到老槐食馆现在处于一种应激状态。 餐厅的意志因老板不在，主动笼罩了整个餐厅。 秦括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说不清是何滋味。 再等三分钟……不，只要两分钟零十六秒，云砾要还没能进入餐厅，云砾就死定了。 无论餐厅意志怎么看好云砾，餐厅意志都做不到违背规则强行庇护云砾。 没有了云砾，餐厅再找新店主……大概没那么容易找到能像云砾一样为餐厅创造新荣耀的店主吧？届时餐厅多半要沦为倒数第一店，美食街上的其他店主都不用再面对被淘汰的压力了。 他，秦括，妥妥的受益者。 但他竟然希望，云砾能及时赶回来。 这心态太怪了！ 怪得秦括看着时间变成18:59，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狠狠地转身，猛踏一步，要回店内。 店外突如其来的沉重脚步声让店内发着呆的蒋世丰吓了一跳。 蒋世丰情不自禁地一缩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店外。 秦括嫌弃地瞪了眼蒋世丰。 “怕什么？我难道会吃了你？” 蒋世丰这才敢站好，可面对秦括凶恶的表情，他根本不敢抬头，只敢低声问：“老板，云老板是不是还没回来？” 秦括的脸更黑了。 “应该死了吧，你自己去看，广告牌亮了就活着。” 说完，秦括就往后厨走。 他要看看厨房里是否还有没用完的东西，该抓紧时间用完，收拾好店里，关门回家。 没有了云砾，没有了压力…… “老板，广告牌亮着！那云老板现在在餐厅里吗？” 秦括呆了呆，陡然如旋风冲出店面。 云砾！ 可恶的云砾！ 他最好真的及时赶回了餐厅里！ 老槐食馆的大堂内，云砾快速选定了今日菜单。 反正将顺手的全部勾上，然后把拍黄瓜定为今日主打菜。 拔骨猪刺着实给他拔出火气了。 他都用白醋处理过骨猪了，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得出一些刺？ 他看彭十安处理骨猪，可是比拔鸡毛还轻松，就将骨猪刺从骨缝里完完整整地弄出来的！ 他继承了彭十安的技巧，还在亲手操作后，快速熟悉了这些技巧，能做到灵活运用。 然而就因为力量不足，他处理起来的样子，狼狈得他不愿再回忆。 幸好成果喜人。 他总共收获了足够做三锅的果冻鱼攻击囊粘液、足够做五份的束缚毛球兽皮毛、足够做两份的骨猪刺。 完整的污染兽兽尸不被允许带出兽拳场，但像他这样处理过的，只剩污染轻到经过特殊烹饪就能食用的轻度污染部分，还是能在施加特殊符文封印后带走。 现在这些东西就全被装在一个大木桶里，木桶上还画满了绿色符文。 闵诚瀚帮云砾将木桶搬入了厨房，云砾与顾昭星、胡牛壮、小山打过招呼，就准备进厨房，试着将三道小吃都做一份出来。 他真正要用小吃来招呼的客人是造梦师，可既然有材料富余，他怎么都要在造梦师来之前，试着做一次，免得到时候翻车。 他身后出现了很急的脚步声，他一开始没在意。 这几晚他一开始营业，王轻语就会第一时间来吃饭。 云砾直到听出这脚步声重得不对劲，连来人的喘气声都粗得和王轻语的截然不同，云砾才意识到，他认错人了。 他回头看去，就看到凑得极近的秦括。 云砾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才勾起面对顾客的标准笑容。 “秦老板？” 若非担心触犯某些隐秘规则，云砾现在怎么都不可能对着秦括笑！ 任谁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生满横肉的脸，心情都该不大好。 更何况云砾现在正累着，身上还沾了不少污染，更容易生出脾气。 秦括却没回到云砾的话，哼出一声，转身就走。 临走前，秦括说话了，却不是对云砾说的，而是对一旁面上带笑、眼里却有警告的花垚说。 “原来是你们带他回来，难怪。看来你们真铁了心要保他。” “那当然。云老板也帮了我们不少。”花垚说着，扭头给云砾抛了一个媚眼。 秦括冷笑一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云砾没看他来时的样子，只通过脚步声判断，他应该走得比之前慢了不少。 云砾搞不懂莫名其妙的秦括，也没心思想这个。 他甚至连王轻语没来的原因都不愿思考，只想赶紧弄出三道小吃。 然而，他刚打开木桶盖，拿出一个攻击囊，准备倒出里面的粘液，他眼前就出现了幻觉。 游动的鱼，将绒毛伸到海水里、让绒毛像海藻一样在水波中荡漾的毛球兽，还有在山林间肆意冲撞的骨猪…… 他仿佛触碰到这些食材，就能看到这些生物经历过的片段。 那些片段诱惑着他，要让他看到放弃人的身份，当一只兽，能有多无忧无虑。 这类型幻觉出现的次数太多，云砾已经没有太多感觉。 他正准备无视这些幻觉，继续下一步处理。 他看到的内容陡然变化。 一小团长满了柔软绒毛的毛球兽，在绿草地里打着滚。 绿草如茵，毛球兽洁白如雪。 “嘤？” 稚嫩可爱的声音萦绕在云砾耳边。 刚刚滚入草丛中，让自己的白毛变得像草丛长出的小花的毛球兽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云砾。 “嘤嘤！” 那稚嫩的声音更急切了。 毛球兽黑亮水润的眼愈发充满期盼。 没等来云砾动作的小兽，又在草丛中打起了滚。 它一会儿躲进草丛里，一会儿滚到低矮的草坪上。 无需多时，它身上已经沾了不少草屑。 它从草地一个缓坡上滚下，滚落期间还不时往上弹一弹。 等它终于完全静止落地，它又一次对着云砾发出嘤嘤的声音。 满身的草屑让它看起来多了些可怜兮兮，能让人心软得希望立刻将它抱起，帮它清理干净，又或者陪它继续在这草丛里疯玩。 云砾狠狠咬了咬舌尖。 剧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他闭了闭眼，无奈地推上木桶盖。 失败了。 看来他必须得先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才能做这三道小吃。 但胡辣汤和羊肉泡馍做起来都颇耗费力气，以他现在的状态，他估计无法在做的时候花费太多心思，这两道菜去污染的效果应该会变差。 他得想点别的东西。 云砾快速检索者厨房里有什么可用的食材。 陡然，他看到自己为做辣酱而买的诸多辣椒。 增香的鲜辣椒、增辣度的小米辣、还有调颜色的…… 若干种辣椒，全被很好地摆放在这里。 云砾笑了。 他想到一道很有趣的面条小吃。 如果换一个时间地点，他大概不会有品尝的兴致。 但现在，他就想用这种面，挑战一下极限，也试试这种极致的刺激感，能否帮他快速去污染。 84 第 84 章 燃烧吧，燃面！ 燃面, 油重无水，点火可燃，口感麻辣得能让人觉得嘴巴在燃烧。 拌燃面的油也很有讲究, 严格来说, 它是五种油的混合。 其一是以菜籽油为主体，将其烧熟后，加入姜、大葱、洋葱、小葱、香菜等香料熬成的香油；其二是核桃油；其三是红油；其四是猪油；其五是刀口辣椒油。 云砾餐厅里备有葱油，但那些葱油的做法和燃面需要的香油有些不同，云砾决定专门做一份。 倘若燃面真的能去污染，他以后可能要常做了。 葱油之类的东西，只要做好了，能放上一段时间, 可以一次性多做一些。 核桃油他餐厅里没有，但做燃面需要用到的香料沙姜、核桃等坚果、配料芽菜……他全没有。 他想做燃面, 就得紧急采购一批食材，不差在多买一罐核桃油。 云砾打开采购页面, 快速选好自己需要新购买的东西，下单, 选择立刻送货。 说是立刻，也不可能云砾刚下完单，送货工人就到了门前。 中间需要的时间, 足够云砾先将面揉好。 面是碱水面, 揉面时就要少放水。 云砾现在确实挺累, 但如何揉面, 早已形成他的肌肉记忆，只要没累到晕厥，他就能做。 谁让他失去父母, 做了一段时间酱油炒鸡蛋，后来转为系统学厨时，他就先学了白案。 那时候的他依旧处于情绪崩溃近乎自我封闭的状态，双手几乎举不起来都没什么感觉，只知道继续揉面、揉面……一直揉到真的累晕，醒来再继续。 这样练下来，就让他不知不觉练出了在疲倦状态下，依旧能按需要揉出一团好面团的本领。 面行了，新采购的配料也送到了。 新采购的沙姜被云砾用来了煮酱油。 燃面虽然重油无水，但做好后，还要加一点复制酱油调味。这酱油要加入沙姜等香料和红糖，煮开后再熬制一段时间，最后静置冷却，方才制成。 煮酱油和菜籽油熬香油都只是香。 等云砾要做刀口辣椒油时，厨房里的味道才变得刺激。 刀口辣椒、刀口辣椒油，辣味已占据整个厨房。 等云砾再将热油倒入混合了七星椒、大红袍花椒的盆里，滋啦滋啦的声音一响，更呛的味道就出来了。 厨房里忙碌着的，除了云砾，只有木头人，因此没谁受不住。 可厨房里飘散到外面、刺激度已大为下降的味道，都让人闻出浓烈的麻辣感。 等油做好、滤过油的辣椒、花椒剁碎，放回刀口辣椒油里，复制酱油已经降至室温，芽菜也用菜籽油炒出了香味，油炸花生米、芝麻等都被弄成了碎，云砾开始煮面条。 这面得旺火煮，煮到七八成熟就要捞起，然后甩干水分。 面倒入红油等油，尽快将面条抖散，面条就均匀地染满了红油，颜色亮泽。 其实还是云砾临时决定做燃面的问题，要不然他可以提前做好专用的复制红油，该有的东西全在里面，煮好了油后晾凉，再密封静置24小时，不单油的风味更佳，他也能更快加好油拌匀面。 紧接着再加入的复制酱油熬制出来的颜色也带着红，混入红油里，并不会让其红亮程度下降。 芽菜碎、花生碎、白芝麻碎、小葱花，都对半摆放在面条上，四种配料，各占四分之一圆，衬着底下亮泽红油，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早在云砾做刀口辣椒油的时候，顾昭星、闵诚瀚、花垚、胡牛壮、连叶就挨个厨房边探头探脑了。 见云砾忙着，又知道云砾今晚已经很累，他们也不敢进厨房，就怕干扰到云砾操作。 可闻着那味道，他们实在难以压下满腹好奇。 这次正好轮到花垚过来看，一看就看到云砾完成燃面摆盘。 他清清嗓子，唤了一声。 “云老板？” 云砾抬眸看去，见是他，便冲着他点点头，端着面出去。 他做的单份面分量并不多，只有一两。 倘若换做担担面、热干面之类的面，他站着扒拉两口吃完都不怎么费事。 然而燃面嘛，还是他亲自做、知道辣椒花椒用得有多狠，味道有多刺激的燃面，他就不敢这样吃了。 必须得找位置坐下！ 厨房里没这样的地方，他要去大堂。 他这一走出去，哗啦一下，之前还在远一点地方张望的闵诚瀚几人全围了过来。 花垚占了便宜，离他最近，将燃面看得最清楚。 单上面撒着的配料，就让花垚偷偷咽了咽口水。 “云老板，这是啥？” 云砾正环顾大堂，要找合适位置坐下，忽然听到他询问，信口就答：“燃面，想尝尝吗，等会可以给你们做一份。” 花垚眼睛瞬间亮了。 “好啊！” 他特意在这里多等了一段时间，就为了等云砾今晚出新品。 小吃未必能尝得到，要能尝点这个，已值回他的等待。 他却不知，云砾现在说的做一份，是真做一份，他们五个合起来吃一份，还是一两的量。 大堂没空桌，云砾不勉强，就到了柜台后。 他只要有地方坐，不需要坐的位置多大、多适合吃东西。 燃面刚入口，麻辣到极致的味道就在他口腔中弥漫。 他的眼泪瞬间涌出。 旁边观看他反应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有幸尝过小煎鸭的几人自认已对云砾此次做出来的燃面麻辣程度有一定的心理预期，可这时候，他们还是觉得，自己可能严重低估这燃面了。 如果真让云砾给他们来上一份，他们究竟吃不吃得下？ 现在仔细些看云砾，他们都能看到云砾的嘴唇都肿了一圈。 辣劲太足了。 然而各种配料的香味，还有油的香味，都直往他们鼻孔里钻，勾得他们心里发痒。 好像也真的很好吃啊。 云砾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这没表情，正是已完全沉浸在享受美食的表现。 花垚看得更细致些。 他注意到，云砾这一吃，身上残留的污染就在快速逸散。 辣劲正不断将污染逼出云砾体外。 这效果当真好！ 花垚喝过胡辣汤、掰过泡馍饼，知道吃这两东西时，能怎么快速去污染。 这两的效果已让他觉得惊喜，没想到现在云砾为了帮自己去污染，还弄出了效果更强的燃面？ 至于云砾那被麻辣翻了的表情，也让花垚联想到了更多。 像今天下午，他带过来老槐食馆的那群大汉，就因为体内的污染，很容易被某些东西勾起他们的战斗欲。他们的精神，已被污染构成的重重幻觉影响。 如果这时候，有某一种刺激性强到让他们忘记思考的味道，强行帮助他们完全放空大脑……好像真的很不错？ 而且处于这种特殊状态下的他们，哪怕平日里不怎么能吃辣，这时候都应该能不知不觉间吃下不少。 花垚眼中异彩连连。 吃面的云砾则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真顾不上旁边的人是什么表情了。 过于麻辣的味道，从嘴唇，到喉咙、胃部，再下至脚板心、上到天灵盖。 特别是天灵盖，麻辣劲一起，浑身气血往上冲，冲得他几乎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怎么在脑部快速流动，但他根本没办法思考，只能感受到麻辣劲在体内不断流转。 好刺激。 也好舒服。 一两面，很快吃完了。 配料很碎，但全沾到面条上，吃到最后，根本没在碟里残留半分。 云砾搁下筷子，两眼放空地看着前方。 他还要再缓一会，才能将这麻辣劲缓过来。 闵诚瀚用手肘戳了戳花垚，惊奇不已地问：“小砾身上的污染是不是没了？” 花垚勾唇，笑得格外动人。 “是啊，现在就等云老板歇过气了。” 今天下午来过的那群拳手，之前受到的污染最重，不过经过美食去污染，他们的情况已大为好转。 按花垚原本打算，他会再和云砾预定明后天下午的胡辣汤和羊肉泡馍，一批批地帮拳手们去污染。 但现在，花垚打算等云砾恢复后，问问云砾今晚能不能多做一些燃面。 他推断，燃面去污染用的是麻辣味道，只要面上裹满的红油管够，麻辣度够高，哪怕不是云砾亲手做的面条，都极可能起到去污染的效果。 既然不用麻烦云砾，他就能肆无忌惮地让拳手们来吃了！ 云砾缓了好一会儿，双眼才恢复了素日里的神采。 柜台上摆有抽纸，他连抽好几张，才完全擦干额头、脖子上渗出的汗。 他后背也有些湿，但被他无视了。 花垚等他扔完纸团，才提出想尝一尝木头人做的燃面。 云砾略一思索，就猜出他的打算，当即同意。 云砾之前做好的配料还有不少，木头人只要煮面、拌面，就能端出一份燃面。 花垚拿起筷子，都伸向面条了，可仍旧忍不住手上哆嗦了下。 香，可真的感觉好辣啊。 云砾刚才那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闭上眼，狠下心，将面条猛塞嘴里。 吃！ 味蕾间迅速爆发的浓郁味道让他大脑瞬间空白。 他是谁？ 他在哪？ 他在做什么？ 但他就这么自然地做出了咀嚼的东西，将面咽了下去。 嘶哈…… 是火烧的滋味！ 从嘴唇一直烧到喉咙！ 好像整个人都被烧起来了！ 花垚模糊地想起，自己要感受体内污染的变化。 他控制得很好，但他体内确实也有大量污染残留。 只是他实力强，能压制的污染更多。 同样是他实力强，积攒的污染太重，净化术什么的都很难帮他完全去除污染了。 现在，他就感觉到，有些深层的污染，开始沸腾、燃烧。 他机械地将燃面继续往嘴里送。 要的就是这味道！ 就让污染的燃烧来得更激烈吧！ 云砾眨巴下眼，终于考虑起给闵诚瀚等人一人来一份燃面。 好像被辣翻之后，再辣一点也无所谓？ 那他要不要考虑改良一下？ 燃面曾经做过麻辣度方面的改良，然后推广到了更多的地方。 云砾现在考虑的改良，是再加入魔鬼辣。 到时候，应该效果很好吧？ 嗯，可以尝试~反正他应该不会吃改良版！ 应该！ 85 第 85 章 复现彭十安的三道小吃…… 云砾带笑的目光在闵诚瀚几人间游动。 如果要改良, 那这些人都是很好的实验者呀。 就看看他们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连最后知后觉的胡牛壮，都在被云砾目光扫过时打了个冷颤。 云砾稍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真要上魔鬼辣也不是现在。 得有谁以花垚下午带过来的那群大汉当时的状态进行品尝，才适合吃魔鬼辣加辣版燃面。 正常情况下, 燃面本身的味道已经很冲了。再加魔鬼辣？云砾不敢想象辣度有多骇人。 正好这时候有客人点了拍黄瓜, 云砾不再留在柜台后。 他刚回到餐厅，仓促间第一念头就将拍黄瓜定为主打菜，打的就是让自己多练习的算盘。 他之前处于疲惫状态，还忙着准备燃面配料，都能先做起了大盆拍黄瓜，好应付客人们的点餐。 他现在状态有所好转，当然得备上更多拍黄瓜。 当然，在这之前, 要先做好闵诚瀚几人份的燃面。 要辣，就该大家一块儿被辣！ 杂务一一完成, 云砾笑眯眯地欣赏了闵诚瀚几人被辣翻的场景，心满意足地打开木桶盖。 攻击囊、一团团的皮毛、已经用口袋装着的骨猪刺, 全齐齐整整地摆在桶内。 云砾体内残留污染大幅减少，再看这些东西, 就没产生多少幻觉了，顶多让他又有些想去自家菜园的草地里打几个滚。 唔，最好有一头毛绒绒的小兽陪着？ 云砾哂笑一声, 将念头丢开。 都怪这束缚毛球兽, 剥下来的皮毛竟然都能这样侵蚀他的心智, 让他想无视正事, 一心堕落玩乐。 可他无法否认，这些皮毛污染了他后，只是放大了他此前就有过的想法。 今日进菜园时, 阳光正好，草地里的草给人的感觉又如此柔软人舒适，他当真一度希望在草地里尽情打滚 只恨当时人多，他要点面子，没滚上去，他还颇觉可惜。 结果这点小遗憾，就形成了他心灵上的缺漏，让污染趁虚而入。 还好，他现在状态可以，能抵抗住休闲的诱惑。 开干！ 煮果冻鱼攻击囊里的攻击粘液，该用小奶锅，等中火煮开后，转小火慢熬。 云砾往锅里倒入粘液，加到锅分之一深度，再往里添加米酒，一直加到二分之一深度。 这些米酒是度数不高的酿制米酒，有酒精味，但不浓，反而酿酒用的米发酵后的米味更重。 水煮开后，慢火熬着，还要一直用勺子轻轻搅拌防粘锅。 酒精加热挥发，带出了粘液中的腥臭味道。 起初被米酒稀释了的粘液，也因水分以水蒸气形式逸散，逐渐粘稠。 米酒香味融入粘液里，与其具有的鱼类丰腴肥美味道相融。 鱼腥散尽，锅里的东西看起来愈发晶莹可爱。 等这一锅熬得差不多了，云砾用汤匙舀起一小勺，吹一吹凉，先尝了味道。 未经晾凉凝固的它同样可以吃，只不过不像凝固后还能咬一咬。 热着的它，还带有一定的流动性，入口后都不需要怎么用力，就会主动滑向喉咙，其嫩滑绵软的口感又另有一番风情，滋味并不差。 但确实没晾凉后适宜入口，毕竟要等它温度冷却太多，到不会让口腔感觉到烫的程度，它内部就会呈现不完全凝固模样，有一些已经凝固成小团，有一些又还会流动，吃起来不似六七十度高温时的软滑，同样没有完全凝固后的Q弹。 比起热吃的烫嘴，到底冷吃更合适。 酒香已经起到去腥作用，它非但不会在放凉后出现腥味，反而还会因为放凉，让和它一起煮的酒残留物能被品出更美的滋味。 云砾确认过这一锅酒香果冻鱼完成度很高，就将其一一注入餐厅原有的果冻模型中，等它们冷却凝固。 他再分别用红葡萄酒、桑葚酒煮了一锅果冻鱼。 被挤出所有粘液的攻击囊要扔到有符文的木桶里，好方便处理这些带污染厨余的特殊清洁工处理。 云砾再处理毛球兽的皮毛。 木桶里的够做五份，云砾只从木桶里拿出一份的量。 酒香果冻鱼做好了可以冷藏，保存上两天都不会影响味道，他可以先做好了再等造梦师来。 但束缚毛团、扎骨猪刺这两道小吃都是油炸品，要新鲜炸出来，才味道最佳。 他顶多仗着食材有多，现在先试做一份，尝尝味道，而不能提前全给做成成品。 毛球兽身体很小，全凭蓬松的毛撑出数十倍大的体型。 兽拳场之前战斗的时候，根本没人考虑将它变成食材的事，因此云砾处理的这些束缚毛球兽兽尸，要么死在攻击爆发、束缚敌人的绒毛都被弄断大半后，要么死在爆发前，极少能有毛球兽刚爆发，没来得及攻击中敌人，就被杀死，留下新鲜长出来的细嫩绒毛的。 从食材选材标准来说，这些毛球兽并不怎么合格。 但条件有限，云砾能拿到这样的它们，已经极其难得，自然不能要求太高。 而且彭十安留下的记录中，也有大量处理这些不合格食材的经验。 彭十安当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战斗，处理过多少毛球兽，早已掌握了凭技巧弥补食材质量缺陷的办法。 纵然最后炸出来的束缚毛团，口感称不上最好，但味道依旧不错。 云砾将毛球兽的皮毛用清水浸泡了一段时间，又反复清洗过，控干水，再往皮上割了几刀花刀。 花刀很不好割，既要让皮上留有痕迹，又要注意避开毛。云砾全凭彭十安留下的丰富经验，才不至于翻车。 他开始调面糊。 这里面要加鸡蛋和香油，味道才更好。 云砾往调好的粘稠面糊里放入皮毛。 毛为主，但还有一小块皮。 毛球兽的身体太小，只要能留下兽尸，其身体主体部分就不会受到太大破坏。 云砾在给它剥皮时，完整地将它的皮剥了下来。只要再有一点力度，它就能卷起来，重新形成一个球状。 云砾割的花刀，就为了让它更好地重新卷成团。 皮的内侧也沾上了面糊，等到油炸的时候，皮卷成团，毛也往皮的方向蜷缩成团，皮内侧的面糊就会被包裹在中央。 吃束缚毛团吃到最后的时候，就剩下它形成的核心。 面糊调得好，只吃它，味道也不会差，只会吃出酥脆可口。 锅里的油也给烧热了。 云砾将毛球团放下去。 在油炸的滋啦声中，最外层的毛快速往内卷，卷的同时还和旁边的其他毛纠缠在一起，逐渐形成凌乱的团线状，看似乱糟糟，又别有一番美感。 单个毛球团不算小，当真有织毛衣用的毛线团大小。 云砾一次性炸了个，它们堆在一起，已经将一个大碟子都堆得满满当当。 云砾先掰下一小块，蘸着炼奶尝了尝。 炼奶微甜，奶香浓郁。有鸡蛋香的脆皮很酥，再吃着里面的绒毛，口感就变得不一样了。 绒毛确实细，但嚼到它的时候，立刻感觉得到它的韧劲，还有香味。 云砾再掰一块，试着蘸辣椒面。 脆皮吃起来更酥脆了，淡淡的辣味对味蕾的刺激感恰到好处，被辣味教导得更为敏感的口感似乎能更清晰地感知到绒毛的细嫩有嚼头。 这还真与炼奶的甜香是完全不同的品尝体验。 云砾没多吃，直接示意木头人端出去给花垚他们。 他还得炸骨猪刺呢。 他在拔骨猪刺之前，就曾给整头骨猪泡过白醋水，因此现在用白醋水浸泡骨猪刺的时间必须相应缩短。 亦因此，他才不敢在处理毛球团的时候，就先将骨猪刺泡上，而要先忙完别的事，再专心做它。 等骨猪刺下到锅里，刺上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油泡泡。 这些泡泡都很小，泡泡往上升，带着骨猪刺也在油锅里上浮。 云砾盯得最紧的是刺连接骨缝的部分。 这里的颜色最深，是黑色的，其厚度也最厚。 只等这里也染上了焦黄颜色，云砾就要眼疾手快地将它从锅中捞起，放到旁边沥油。 椒盐是早已做好的，等全部骨猪刺都油炸完成，稍稍放凉，就给拌上椒盐。 细小的椒盐颗粒均匀地覆盖在骨刺上，并没有盖住骨刺的颜色，反而让骨刺看起来更诱人。 云砾尝了一条。它嚼起来没骨头渣残留，只有极香脆的口感。 如果用它来打发时间，云砾毫不怀疑，在一声接一声的咔嚓声里，一大碟的骨刺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全部吃掉。 等他亲自端着炸骨猪刺出去，迎接他的只有满脸无辜的闵诚瀚等人，以及连蘸料碟都空了的一大二小碟子。 “那个……”花垚轻咳一声，指着闵诚瀚。 “云老板，不是我们不想给你留一点，是阿瀚说，让我们试一试将炼奶和辣椒面混一起，再蘸着毛球团吃，看看会是什么味道，然后我们才会一不小心将最后一个毛球团都吃完的。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你找阿瀚说去啊，别怪我们。“ 闵诚瀚瞪了一眼花垚，旋即坦然承认了花垚的说法。 “对，是我的我主意。不过小砾啊，你考不考虑研发甜辣味的酱？刚才炼奶加辣椒面，味道是不错，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86 第 86 章 偷偷进了厨房的蘑菇人…… 云砾答应得很干脆。 反正不算难, 只要材料采买够了，一次性能做出不少酱料。 他做一次，木头人们就能学会, 他后续能将主要工作都交给木头人们, 自己只负责总体把控。 完全让木头人按模板操作，木头人们已能达到他八成水准。 有这水平，普通食客吃的时候已不容易吃出区别。 不过这仅仅能让普通食客说不清味道究竟差在哪，如果将云砾的出品和木头人的出品放一起比较，食客们依旧能品尝出谁做得更好。 闵诚瀚等人都挺满足。 虽然云砾也说了，不能今晚就做，要他们多等等，但只要云砾答应了, 再加上云砾出新的速度，他们哪里需要自己要等太长时间？ 最早明天, 最迟也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这么一点时间，他们完全等得起。 顾昭星还想和云砾客气两句, 转头就看到小山已经在拿骨猪刺吃。 小山的动作明目张胆，旁边的连叶略显偷摸, 但也吃上了。 咔嚓咔嚓的清脆咀嚼声，让顾昭星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山傻憨憨的，眼里只有骨猪刺。 连叶则被他发现后, 对着他笑了一下。 顾昭星很清楚连叶没别的意思, 单纯因抢先开吃而略显羞涩。 然而这笑容, 落到顾昭星眼里, 就让顾昭星心里不大好受了。 他觉得自己太笨了！ 连叶这个单纯小可爱都学会抢先吃了，他怎么还在纠结要怎么和云砾客气！ 有什么客套话，留到之后再说！ 中午的他能受邀过来试新品, 不证明他和云砾的关系已不是单纯的店主与顾客的关系，或者来检查的美食评委与被检查的餐厅店主关系吗？ 他还在这里乱客气什么啊？ 吃！ 两个人一明一暗地往碟子里伸手，已相当引人注意。 再加入一个顾昭星，桌上其他人都沉不住气了。 新品什么的，没摆在面前，不用惦记太多，先把眼前这碟解决了！ 旁边桌的客人们听他们咀嚼的声音，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嘴巴更想过过瘾。早在闵诚瀚几人吃炸毛球团时，他们就馋了。 油炸锅后的面糊就喷香诱人，油香、面香完美融合，还直冒着热气，每被人掰开一小块，蘸去蘸料，辣椒面的辛辣味、炼奶的奶香甜润味，都能被热乎乎的炸物激发，更令人垂涎。 但毛球团咬起来，都没有这种脆到极致的声音！ 店内的其他客人先经历过香味攻击，现在除了香味，还要多遭受声音攻击。 他们真忍不住了。 然而他们没能在今日菜单上找到闵诚瀚他们吃的东西。 有一些吃得快一些，现在都吃完了，自制力还强一些的，快速拉着同伴往店外走。 只要不留在这香喷喷的环境，他们就不用面对这样的诱惑。 能闻能听能看不能吃，谁能忍啊？ 至于那些吃得慢，桌上还剩不少食物的，甚至才刚刚点完餐的，就不得不留下来面对。 有人选择加点菜肴，还有些脑袋灵活，而且对云砾家菜品比较熟悉的，已经找到了替代品。 就选小酥肉！ 都是油炸的、能蘸蘸料，还有满满的肉香，多吃几口，就算尝不到旁边桌那些明显特制的菜品都没关系了，他们的心灵能在肉香中得到抚慰。 点菜的人多了，木头人忙得很，云砾则等着造梦师来。 总不好干等，而且厨房里还剩有从下蹊村带来的食材，云砾没那么多心思弄花样了，只准备拿它们来做一道麻辣烫。 一锅，全煮了！ 然而他进入厨房，才走近箩筐，就看到一个箩筐颤了颤。 云砾瞬间警觉。 天赋及时跳出。 【注意！是蘑菇人哦！】 云砾一怔，旋即想起那个从微笑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患。 帮助他逃出来的木耳人成了污染源，不知道被怎么处理了。 蘑菇人竟然还没有被抓到？而且无声无息间，就躲进了他厨房里？ 云砾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地移开目光，不再盯着刚动了的箩筐。 他打算不着痕迹地离开厨房，通知闵诚瀚等人进来抓蘑菇人。 但他一表现出往外走的倾向，那箩筐猛然翻侧。 嗖嗖嗖！ 破空声响起。 大量的菌菇砸像云砾。 口蘑、香菇、杏鲍菇、鸡腿菇、茶树菇……还有一些红亮、像极了三度烫伤肿胀手的怪异物品。 云砾神经完全紧绷。 餐厅意志加持，云砾移动速度陡升，才没一下子被菌菇们全砸中。 只一个红肿手形状的东西砸中了他。 出乎意料的，他没感觉到疼痛，反而像撞到了一团软乎乎的棉花。 厨房里忽然传出的砰砰声让大堂里的人吃了一惊。 花垚来的速度最快，云砾刚捡起地上红肿手蘑，花垚就来到他身边了。 无需云砾解释，只看地上忽然多出的大量菌菇，花垚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疾步走向倾侧的箩筐。 然而里面已空荡荡的，连云砾没来得及用的蔬菜都没了。 花垚沉着脸，又走向画着符文的木桶。 他知道云砾之前处理出了多少食材，又知道云砾已经用了多少，现在确认里面的东西没被蘑菇人偷偷拿走一些，他脸色总算好看一些。 后进入厨房的闵诚瀚则陪在云砾身边，给云砾介绍着怪谈城独有的红肿手蘑。 其外表看起来惊悚，然而其红亮的颜色，还是得到了不少食客的青睐。它经过烹饪后，温度越高，就越接近血的颜色，如果表面沾上了血，更像被高度烫伤的手，只要轻轻一戳，表皮就会破掉，然后流出大量血液。 它的口感也相当香嫩。 闵诚瀚介绍到最后说：“不过这种蘑菇在表世界算小众食品，还是里世界更多人喜欢吃。” 连叶悄咪咪地从胡牛壮身后探出头来。 “那个……如果云老板今晚做一份出来，我也喜欢吃啊。” 闵诚瀚嘿嘿笑了两声，摸着自己下巴道：“对，如果小砾做出来的，我也不介意它长这样。” 胡牛壮愣愣问：“我记得有一年我们烧烤，你吃这个吃得很欢？难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吃了吗？” 闵诚瀚被气得直接回头，拍了一下他后脑勺。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云砾定了一会儿心神，才让自己接受了手蘑的模样。 让他整个烤着吃，他肯定不接受。 不过如果切一切，好像不是不行？ 中间最大，像是手掌那块，可以切片。像五指的呢，可以切圆片。 倘若炒出来的颜色真像闵诚瀚说的那样，用来当做配菜，应该特别好看。而且蘑菇类独有的鲜美滋味，能和很多菜肴搭配，能为这些才提味增香。 用途应该挺广。 检查完厨房其他地方的花垚无奈地走回云砾身边。 “还是被这蘑菇人溜走了。我怀疑蘑菇人逃出精神病院之前，和木耳人的合作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密切。木耳人催生的木耳占怪谈城现有木耳的比例也可能比我们预期的高。还好现在木耳人已经被送去收容所，只剩蘑菇人在外，哪怕蘑菇人手上能利用木耳人留下来的一些资源，但蘑菇人本身攻击力较弱……总体来说，应该还不至于给我们带来太大困扰。” 云砾更好奇另一件事。 他再去检查了下两箩筐。 白茄瓜还剩了不少，土豆也有几个，一个毛节瓜安静地躺在筐底，另有一些油麦菜、空心菜之类的蔬菜，变得七零八落，叶子碎了，叶杆断了，已然不能再用。 但之前箩筐里还装着的一些木耳、香菇、金针菇等菌菇类食材全没了。 “蘑菇人进食难道会偏爱菌菇类？生吃也没问题？” 云砾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 花垚和闵诚瀚对望一眼。 还是闵诚瀚点了头，花垚才开始给云砾解释。 “这和蘑菇人的天赋有关。 “如你所见，蘑菇人的天赋是瞬间生成无数蘑菇，并用这些蘑菇攻击人。我刚说他攻击力弱，就指他生成的蘑菇砸到人身上，根本砸不疼人，只能遮挡人的视线。他还有一些特殊蘑菇，可以帮助他进行短距离瞬移。 “亦因此，我们才比较不好抓到他。多吃菌菇类的东西，能让他快速补充自身消耗的力量，也对他天赋的成长有一定帮助，所以他才更偏爱这类食材。 “也许是你这里的菌菇品质比较高，他才被吸引过来了。” “天赋……成长？”云砾呢喃一声，旋即暗问自家天赋。 别的怪物的天赋能成长，他的天赋呢？名为洞察的天赋，是需要他多用天赋的特殊视野看一些处在他观看极限线的东西，还是怎样？ 天赋这时候却相当支吾，卡壳了好一会儿，才冒出一行字。 【我有自己的提升方式，你帮不到我太多的，你只要自己好好努力就行啦！】 云砾不由再想到天赋之前说过的“打架”。好像他家天赋能通过打架，去获得一些天赋原本不知道的信息，又或者获得告知他某些事情的权限？ 手中的线索太少，云砾暂时想不明白。 闵诚瀚幽幽的声音，在云砾耳边响起。 “小砾，我们怪谈城土生土长的市民，都有自己的天赋。这天赋，和我们身上带有的污染息息相关。我们提升实力的一大重要渠道，就是提高我们的天赋。这，就需要我们主动吸收污染。 “正常情况下的我们，身上污染可控，只会被封存在我们体内，纵然释放出去，也不会具有再污染其他人的能力。但不正常时的我们，外溢的污染将会进行无差别攻击。 “当我们的污染不可控到一定程度，我们就会变成污染源。如果被收容到收容所，我们依旧无法控制住我们身上的污染，届时，我们要么被收容所永久封存，要么坠入里世界。 “前者可能性很低。目前，收容所能永久封存某些污染源，还不让里面的污染源被里世界强拉进去的收容室，只有四个，而且都已收容了东西。 “所以，当我们在收容所中，依旧滑向不可控，我们最终，就会进入里世界，成为里世界的一份子，然后和里世界一起，攻击表世界。” 87 第 87 章 解决食材中 闵诚瀚将手搭到云砾肩上。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 “我们都希望尽快找到蘑菇人, 将蘑菇人送回微笑精神病院。毕竟，以蘑菇人现在的状态，如果让他继续留在外面, 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 他也会变成新的污染源了。” 云砾有好多问题想问。 比如这个过不了多长时间，究竟是多久？两三天天？还是能有十天半个月？ 但他脱口而出的问题只有一个。 “那我做出的那些能去污染的菜？” 会不会影响到闵诚瀚等人实力？ 闵诚瀚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之前的愁绪散了不少。 “放心吧，没什么事。我刚才和你说的、我们这些表世界的生命，身上都有大量污染，指的是广义上的污染。其实更多时候，我们说的污染是狭义上的污染，也即不可控、有感染他人能力的污染。这部分污染, 可以说是广义污染里的杂质。你做出来的菜，能去除的只是狭义污染, 只会帮助到我们，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不不不！”连叶急忙摇头, “还是可能有伤害的！” 云砾一惊。 花垚、顾昭星等人的视线也齐齐落到他身上。 连叶嘻地一笑。 “云老板，就吃了你一份燃面, 我足足喝了一整壶酸梅汤哇！还好昭星哥下午在你店里，和木头人们一起，将十包酸梅汤的汤料全煲了, 还冷镇好了, 要不然没这酸梅汤止辣？” 他心有余悸地吐吐舌头。 这下, 其他人都深有同感地点头。 花垚和闵诚瀚身上沾有的污染重一些, 吃燃面的时候，还能更多地体会到污染被燃面去除时的愉悦感受，而没有被辣感刺激太过。 但连叶几人身上的污染并不重, 更能清晰感受到被燃面的麻辣冲劲。 云砾点点头，虚心询问起食客感受。 “那我下次再做，你们还有兴趣试试么？” 连叶、顾昭星几人彼此对视一番，最后还是连叶率先点头。 “要说兴趣，还是有的。而且啊……”连叶刻意拉长了音调，双眼闪闪发光，“我怎么都要和田哥一起来吃一次，总不能只我一个人吃过燃面，田哥却没吃过！” 云砾哑然失笑。 连叶这想法，和他之前的想法差不多，让他一听就觉得亲切。 顾昭星也满是笑意地说：“我也要找个日子，让我那些同事过来尝尝。” 胡牛壮回答得最正经。 “我也愿意多吃几口。洒在面上的配料好香，有一点颗粒感，和油一起沾在面的表层，嚼起来好舒服。不过师父，你要是愿意单给我吃配料，我应该就不想吃整份燃面了。师父，你愿意吗？” “单吃配料哪有这么香。”云砾一句话拒绝胡牛壮，“壮子，你定制的捶刀什么时候能做好？” 胡牛壮才因为云砾的拒绝，出现了少许失落。 但听到云砾问，他立刻奔向厨房一角。 “已经拿回来了！就在这。” 他从这角落拿出两把方形捶刀，握着疾走回云砾身边。 “师父你看看，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他问得很忐忑。 终究是他单独前去找铁匠，将云砾画的图纸给铁匠，将云砾和他说的话复述给铁匠。 任他怎么觉得自己每一个步骤都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当要将成品拿给云砾检查时，他依旧担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在哪一个步骤上出了错，现在拿给云砾看的捶刀不合格。 他就是害怕要再去找铁匠，才不敢一次性打造更多捶刀，只先要了两把。 有云砾的图纸，捶刀的形状并无问题。 云砾再接过捶刀，掂量了下重量。 “可以。” 胡牛壮心头大石落下，立刻憨笑起来。 厨房里既然早已没有了蘑菇人的踪迹，大家怎么都不好在厨房里久留。 很快，厨房里又只剩下云砾和木头人。 蘑菇人将箩筐里的蔬菜破坏太过，但还剩下一些完好的，云砾怎么都要今晚将它们一一用完。 这些零星的蔬菜，单份太少，根本不宜餐厅招待顾客用，只能云砾自己设法解决。 白茄瓜只要上锅，简单蒸熟，再拌上油，就能有嫩滑滋味。但这油必须重，否则容易吃出生涩口感。油一多，它就不生涩了，还特别软滑。 这是最懒人版的做法。 云砾厨房里没有豆酱渣，做不来酱香炒白茄，只能将豆酱渣换成肉沫。 不同于地三鲜中的紫茄瓜是切块后再过油，白茄瓜是去蒂后整根过一下油，再切成小段，这样的操作，更有利于白茄瓜瓜肉吸收味道。 配菜是肉沫，加上蒜末。 蒜末要最先下锅，在热腾腾的油里变成金黄色，再加上肉沫。 肉沫也带一点肥，能渗出猪油香。 肉的颜色一变，就能将白茄瓜加进去了。 油很快渗入白茄瓜了，蒜香、肉香也一并渗进去。 坚硬的茄瓜看起来越来越软，还没有尝，都让舌尖错以为感受到了嫩滑滋味。 毛节瓜云砾就不打算费事了，稍稍去皮，表面还留一点皮青，然后切成片，就这样放水里煮。 这样的白灼做法，能最大程度保留节瓜本身的味道。外层爽脆，内部沙软清甜。如果嫌淡，还能蘸酱油。 酱油本身是经过加水、加糖熬制的酱油，咸味不重，细品之时能品出红糖的回甘，然后再给加上蒜粒、淋一点葱油，佐着生蒜粒的微辣，以及葱油的葱香，滋味就更好了。 至于箩筐里土豆、黄瓜之类的食材，只要是餐厅菜单能用到的，云砾一概不再碰，全留给木头人们用来做招待客人的菜。 如此折腾一番，闵诚瀚等人都吃开心了，云砾也只剩蘑菇人离开前砸过来遮挡他视野的那部分蘑菇还没使用。 这些蘑菇捡起来后，竟然也够装满一箩筐。 只不过云砾还是将它们分成了有毒和无毒两箩筐。 手蘑看着怪异惊悚，其实无毒。 反而有一种外形看着像蒲公英，又有些像绽放菊花、外形很漂亮的蘑菇，带有毒性。云砾知道这种蘑菇叫做白鬼伞菌，极易碎，还夜间开伞，破晓时枯萎。 蘑菇人砸向云砾的白鬼伞菌都保持了完整的模样。 云砾将它们和其他带毒的菌菇放到了同一个箩筐中，暂时不好处理。 他肯定吃不得这些东西，闵诚瀚等人或许能凭强大的实力，抗住毒性，但没必要。 事实上就旁边那筐无毒的菌菇，已经让云砾处理的时候颇觉棘手了。 难不成他真要来一个菌菇乱炖？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云砾很快收起这样的念头。 不用急着做他熟悉的蘑菇，他只要先将手蘑给做出来就行。 闵诚瀚和胡牛壮对话时提过，这手蘑可以直接烤着吃。 但云砾现在更像炒一个看看，会是何等滋味。 蘑菇也有一定的纹理，云砾将手蘑手掌部分切成长方形片，就正好顺着纹理切。除了两边的那片，有比较明显的手蘑表皮，其他地方都以手蘑里面的蘑菇肉为主，只边缘有浅浅的、颜色要深一点的皮包裹着。 未曾被切开的手蘑看起来很湿润，好像只要弄破它的表皮，它就能立刻渗出大量的水。 但当云砾真的开始切，就发现它的肉质更贴近鸡腿菇的肉质，虽然软，但能锁住水分，而且纹理与纹理之间的结合还比较密切，总体还带着一定的紧实感。 云砾再切手蘑的手指部位，就要将它的纹理切断了。 这些被切成圆片的手蘑，看起来有些像红肠，但比红肠还要红艳一些。 第一次做手蘑的云砾没经验，不知道手蘑本身的味道如何，又要用什么佐料搭配才能最大限度激发手蘑的鲜香，又能让这鲜香和配料的味道很好地结合起来。 云砾选择了一个最不会出错的做法。 他要清炒一碟。 不需要添加其他东西，只有油，再炒手蘑。 这一碟，他做的分量特别少，做出来后也没端出去给闵诚瀚等人品尝，自己在厨房里，一手端着碟子，一手拿着筷子，就给吃光了。 表面裹上油的亮色后的手蘑看起来更像红肠了，但其上的纹理又和红肠形成了明显区别。 油在手蘑的表面形成了锁水层，让手蘑的鲜美味道都锁在了蘑菇肉里。 云砾一口咬下去，牙齿才突破油层保护，将蘑菇肉咬出一小个口子，就感觉到有鲜香的蘑菇水从中冒出，冲开表面的油花，与自己的味蕾紧密结合在一起。 除了细盐与油，没有其他佐料的手蘑鲜美得能将肉香都压下。 云砾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乱加配料。 这真稍不着意，用错了一味配料，配料的味道就会牵累手蘑的鲜香。 手蘑的不同切法，也为手蘑带来了不一样的口感。 顺着纹理切，基本保证了纹理完整的长方形片状手蘑更有嚼劲，每咬一口，都能感觉到纤维丝还在抵抗牙齿。 尽管油层能锁水，经过翻炒的手蘑还是有了一定水分流失。 变干了一些的纤维丝更有韧劲和弹性了，晓得如何用形变来躲避牙齿的攻击，须得牙齿更狠劲一点，刺破它，它才会无可奈何地宣告失败，释放出自己的鲜美滋味。 圆片的手蘑咬起来更轻松，纤维丝已经先经受了破坏，因此吃起来更有油香。 油香与手蘑香混合后，同样能带给人强烈的满足感。 云砾将一小碟手蘑吃完，旋即开始了自己的新制作。 这般鲜美的滋味，总让他觉得做汤也能做出不错的味道。 再说了，哪有不适宜做汤的蘑菇？ 唯一可能让人觉得纠结的点，只是单纯用蘑菇，做一锅菌菇杂汤，还是要放上肉、蛋之类食材。 88 第 88 章 造梦师终于来了 “来, 尝尝我新做的汤。” 云砾端着一大陶瓷盆子的热汤出来。 他人还没有走到餐桌旁，闵诚瀚几人就顾不得揉肚子了，一个个像饿虎抢食一样, 直起身子直勾勾盯着他端着的盆子看。 好香！ 汤色奶白, 其上沉浮着或红或白或黄的菜。菜的大小不一，颜色不一，但搭配起来后相当赏心悦目。 汤中没有肉香，但鲜美诱人。 顾昭星很想用自己的专业能力点评一下云砾的汤，但感受到餐桌上凝重的氛围，他决定什么都不说。 点评什么的，喝饱吃足慢慢再来！ 当下他最需要做的，只是和其他人一起喝汤！ 这盆子看着大, 但分一分，一人能分多少碗？ 先吃喝！ 于是, 盆子一上桌，离云砾最近的闵诚瀚和花垚齐齐冲着搁在盆中、露出长柄的汤勺伸出手。 到底花垚实力更胜一筹, 抢先将汤勺拿到手里，美滋滋地往自己碗里盛汤。 豆腐块、豆芽、白菜、手蘑。 汤中只有这四种食材。 硬要说还有什么, 就只有最上方飘着的几颗枸杞子、还有红枣碎。 然而就这样简单的食材，调出来的鲜香味道格外诱人。 食材的量很足，因此哪怕汤也多, 花垚没多刻意避开食材, 就还是很轻松地将不少食材带入了碗里。 他一放下汤勺, 闵诚瀚就眼疾手快地第一个抢到。 再接下来, 已算不得抢了。 从花垚到闵诚瀚，正好是顺时针旋转，那就按照这个顺序盛汤。 云砾也给自己舀了一碗。 白菜在煨汤的时候, 只加了白菜杆，一直到汤快要做好了，他才将白菜的嫩叶加进去，因此嫩叶嫩，却没有因长时间的煨煮变烂。白菜杆煮得久，但还保留了一点嚼头，吃起来甜香可口。 豆腐被他切成了小块，全凭他刀工好，软嫩的豆腐都能保持块状。 细嫩的豆腐轻轻一吸溜，就能发生形变。 烫热的软豆腐和着鲜美汤味一起滑入嘴里，口感特别好。 豆芽软中带脆，也很嫩。 红亮的手蘑与白菜嫩叶一起，为整道菜增添了色彩。手蘑熬汤后吃起来比炒要滑，浸满了汤汁后的它多了白菜等食材的鲜美滋味，较清炒香味更复杂。 枸杞子、红枣碎，都是用来调色，还有为汤里增加一点甜香的，它们的量并不多，分散到一大锅汤中，更显得少。倘若吃到了，很容易生出惊喜感。 一大盆汤看起来多，几个人分一分，很快没了。 云砾坐在椅子上，往门外张望。 时间已经挺晚了，餐厅里的客人数量在减少，然而造梦师还没现身。 连叶和顾昭星略坐了会，都准备离开了。 他俩还有工作在身，尤其是连叶，后半夜还要去做直播，没太多时间耗在这里。 但两人好几次挪动了下屁股，就忧心地看着云砾。 并非担忧云砾会出什么事，只单纯害怕，自己一走，云砾是不是又会做什么新鲜玩意出来。 要是他们一直不曾参与新品试吃，他们还不会太遗憾。 但如果只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就能吃到，他们偏偏因为不算紧急的休息，而提前离场，失去了品尝机会，那他们能后悔得抓心挠肝。 幸好云砾看出了他们迟疑的根由，及时告知他们，今晚不会再有新品，连叶和顾昭星才放下心头大石，舍得离开了。 花垚优雅地擦擦嘴巴，看看餐厅空出的不少桌椅，也终于和云砾提出要让兽拳场的拳手们过来吃燃面的事。 这燃面没登上今日菜单，须得云砾同意，他们才能点单成功。 之前餐厅里的客人多，花垚想着拳手们随时都能过来，没占用客流高峰的必要，因此现在才和云砾说这事。 这点小事，云砾一口应下。 又等了一段时间，拳手们陆续到了，扒拉着木头人们做出来的燃面。 秦括和蒋世丰两人，就在这时走近餐厅。 拳手们占据的全是餐厅边缘位置，然而外形彪悍的拳手们数量多了，一个个吃起来的表情还特别放空，他们的引人注意程度就不会因位置偏僻而发生变化。 秦括还好，随意地瞥了眼这些拳手，就找了张空桌坐下，很自然地点起了单。 云砾原以为他又要来通过试吃饺子偷师配方，结果他压根没点饺子，反而蒋世丰要了一份煎饺现吃，再要打包两份。 上一次蒋世丰来餐厅，还坐得和秦括有些距离。 这回被一大群大汉吓着了，蒋世丰就很自然地挨秦括近了一些，惹来秦括一声轻嗤。 “怕什么？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谁也打不过，你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没区别。一般来说，你不主动跑去人家面前，专找人家逆鳞来挑衅，人家连搭理你都懒。” 蒋世丰诺诺点头，但不经意间，又坐得离秦括更近了些。 没必要的话，蒋世丰甚至都不想抬头了，只想装鸵鸟。 云砾在旁看得好笑，又有些好奇。 只是一天没见，蒋世丰看起来对秦括的态度发生了不少变化。 之前的蒋世丰看起来连秦括都害怕得很，只要秦括一有动静，蒋世丰就要瑟瑟发抖，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还有些依赖秦括。 若非蒋世丰觉得自己来餐厅，遭遇了意外，还能像秦括求救，他怎么都不至于在发现拳手们后，就很自然地离秦括近了不少。 闵诚瀚凑到了云砾耳边，低声说着话。 “秦括这人挺有意思的，他的天赋叫妒火，称得上一把双刃剑，如果用得好，他能凭借妒火，让自己爆发出更强的实力，进步速度特别快。 “曾经的他差点凭这天赋，将他那家早餐店做到美食街前十五。然而猫耳朵突然出现，带着他那家店铺，一下子赶上了秦括的早餐店，秦括的妒火就开始往负面方向转化，让秦括做早餐的水准不断下滑，然后一直滑到之前的稳稳倒数第一。 “我们这些人，都想着秦括也许没救了，再有一个你出现，让秦括的妒火燃烧得连表世界某些禁令都能违背，先是想引诱小山对你出手，后竟然还帮那位给你送迷雾邀请函，任秦括再发展下去，等他保不住店铺，他大概就要进精神病院，甚至直接坠入里世界了。 “谁知道现在看起来，他的妒火又准备往正面方向转化了。” 闵诚瀚越说越感慨。 虽然他没去吃明天请早的包点，不知道秦括的出品究竟好转多少，但他已发现某些网络上的、关于明天请早的议论。 再有他闻得着从明天请早飘出来的味道，看得到秦括对云砾态度的转变。 云砾若有所思地看了两眼秦括，而后在闵诚瀚耳边悄声问：“叔，你们都不大知道猫耳朵的来历，还有真实姓名吗？” 今日闵诚瀚和他简单介绍过猫耳朵后，他的天赋依旧没给猫耳朵标注出姓名，只给猫耳朵增加了外号栏。 闵诚瀚摇摇头。 “不知道。我和猫耳朵打过，他打不过我，但我总觉得他和我打到后来，每一次出手都显得很怪，好像他在努力藏着什么。猫耳朵和我们的来往也不多，不过如果有时候有什么事需要他，他基本不会推托，所以我们也会主动联系他。” “这样啊……”云砾微微垂眸。 猫耳朵的天赋是欺诈。 他第一次见猫耳朵的时候，猫耳朵是以猫飞扑的姿势向着他扑过来。 还有他手上的邀请函一角，还留有一个染血的猫爪印。 一切看起来，都像在证明，猫耳朵能变猫，或者猫耳朵的本体就是猫。 可结合猫耳朵的天赋看呢？ 云砾轻吐一口气，决定放弃思考。 线索不足以支撑他得出结论，他只能将疑惑藏在心里。 一点将至。 店铺里的客流量下滑到最低点。 还有两桌客人，差一点就能将桌上的食物吃完。 只等他们离开，餐厅就能打烊。 云砾瞄了眼柜台上的两份怪谈城日报。 这是他委托胡牛壮去打造捶刀时顺便帮他买回来的。 忽然，一声轻笑从门外传来。 “我没有来迟吧？还营业吧？” 穿着暗红色西装、带着小丑面具、手里拿着一个丑陋心形气球的男人缓步从大门走向云砾。 闵诚瀚瞬间坐起。 胡牛壮都已经回下蹊村了，花垚也回兽拳场处理事务了，就他为了看看云砾要用三道特殊小吃等的特殊客人什么时候能到，一直在餐厅等到现在。 现在一看到造梦师现身，他瞬间明白。 这肯定就是云砾在等的人！ 云砾也说不清此刻的自己是何心情。 他本身的情绪已被餐厅意志压下。 他只能感受着餐厅欣喜、惶恐、怀念、期待、紧张……若干种情绪混合后的起伏心潮。 云砾听到自己的声音。 但竟然如此陌生。 “你没有来迟，时间正好。果冻鱼已经做好了，冷藏着等你。时间有限，只准备了三种味道。你先吃着，我马上就给你炸毛球团，还有骨猪刺。” 造梦师优雅地对着云砾一颔首。 “好的，麻烦你了。” 他轻眨了左眼。 “云老板。” 造梦师最后三个字，似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云砾心上。 云砾陡然觉得，餐厅意志如潮水褪去，再不占据他的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也对着造梦师点点头，径自转身进入厨房。 接待贵客，当然一切都得他亲自来，而不用木头人们动手。 果冻鱼装盘，Q弹可爱的果冻鱼一从模型脱落到碟子中，就有弹性地轻颤着，一直等到云砾将它们端出到造梦师面前，它们都没完全恢复静止。 炼奶、蜂蜜、麦芽糖三种佐料，都装在了小碟子里，一起送上来。 “请慢用。” 果冻鱼可以配勺子吃，也能配叉子、筷子。 桌上就有筷子，云砾在碟子边再放上了叉子和汤匙。 造梦师拿起一个叉子，用叉尖戳了戳果冻鱼表面，又收回。 刚被叉尖戳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凹坑，但随着叉子离开，这小凹坑很快恢复光滑。 造梦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眼里带着笑意，可说话前还是先叹了口气。 “你是第一次做这些东西吧？做得挺不错的，难怪他留下来的餐厅竟然能这么快认可你，还主动让你观看他留下来的记录。” 89 第 89 章 漂亮的水晶小桌椅 云砾回厨房的步伐一顿。 他回过头来, 看着造梦师。 造梦师却没有看他的打算，悠然自得地用叉子叉起一块果冻鱼，蘸进蜂蜜小碟里。 他轻轻咬了一口, 闭上眼睛, 细细品味一会，才点了点头，又叉起另一块桑葚果酒味的。 闵诚瀚在旁边只冲云砾使眼色。 云砾马上会意，闵诚瀚要他快点回厨房，免得在这里待久了，耽误另两道小吃的上菜速度，会招来造梦师不喜。 餐厅意志没啥反应，甚至隐约传递出希望云砾留在这里多看一会儿造梦师吃东西的意念。但哪怕云砾不在, 餐厅意志随时可以笼罩整间餐厅，同样能看到造梦师的一举一动。 至于造梦师本身, 则不曾对云砾的停留发表意见。 可看着闵诚瀚不断使眼色的样子，云砾决定不挑战闵诚瀚的心理承受能力, 老实回厨房。 造梦师一现身，天赋只弹出一个【当前等级：？？？】的信息, 然后就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任云砾怎么偷偷在心底呼唤他，他都不再现身了。 仅此一事, 足以证明造梦师实力的可怕。 也可能之前造梦师和独木轮在一起, 造梦师也有份将天赋关小黑屋, 让天赋先怕了造梦师几分, 现在干脆躲着造梦师。 炸毛球团、炸骨猪刺，都很简单。 云砾之前等造梦师来，已经将这些该清洗的都清洗干净, 只要烧热一锅油，立刻能炸。 等云砾将东西端出去，造梦师正好吃完一份果冻鱼。 云砾飞快瞥了眼桌子。 只有蜂蜜碟子干干净净，炼奶碟子、麦芽糖碟子都没被动过的痕迹。 接下来没别的事做了，云砾真正留在了桌旁，悄悄观察着造梦师。 造梦师的小丑面具原本只露出眼睛和鼻孔，但在造梦师进食时，这小丑面具几乎张开到耳边的大笑红唇就会裂开，让造梦师能将食物送进嘴里。 造梦师吃得挺慢。 他尝第一口炸毛球团，云砾就觉得他眼神出现了细微变化。 云砾的心瞬间揪紧。 好像……造梦师没有那么喜欢？ 然而餐厅意志给他传递来的信息，一直表明他做炸毛球团的步骤没有出错，都按足了彭十安开起了餐厅后的步骤来。 云砾也不觉得是自己火候把控不到位，导致步骤一致，却味道出了问题。 闵诚瀚等人之前品尝，也没谁提出异议。 就连每每品尝过后、在大家都有闲暇的时候，能给他评点几句的顾昭星，都没说他这些小吃做得有何问题。 偏偏到造梦师这里，就出错了？ 不过看造梦师什么都没说，还是一块接一块地吃着炸毛球团，偶尔拿起两根炸骨猪刺嚼，云砾心里就安定不少。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悄悄再打开了餐厅管理界面，查看餐厅累积的情绪值。 正面情绪值的数值还在不断往上跳动，负面情绪值没变化。 这回，云砾彻底放了心。 或许他做出来的小吃还不能完全满足造梦师，但肯定没出差错。 陡然，有一道细弱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那个……云老板，你的餐厅还营业吗？” 声音传来的高度较低。 云砾视线往下移了又移，总算看到门外的小精灵。 总数为六个，为首的是一个。 小精灵们齐齐整整地仰着小脑袋看着云砾，粉嫩透明的脸上洋溢着活力十足的笑容。 但跟在最后面的三个小精灵，紧张地用手抓着肩上大背包的肩带。 前面的三个小精灵，看起来要正常一些，但轻轻扭动的身体依旧透露出他们的不安。 一点已过。 云砾的餐厅还亮着灯，招呼着造梦师。 但这确实不算餐厅的营业时间，云砾有权拒绝小精灵。 天赋短暂冒泡，然后再次躲了起来。 【是今早的三个小精灵带着他们的同伴来了哦。】 云砾心下了然。 一点过后依旧招呼小精灵们，算得上他对小精灵们的许诺。 当下唯一让他为难的点，只在于造梦师。 他不知道一点前一秒才准时进店的造梦师，是否有心避开其他客人，独自在店里享用食物。 “我没关系。”造梦师温润的声音响起。 造梦师甚至伸手，变出了六个闪烁着水晶光芒的气球，然后轻轻一挥手，这六个气球就连着它们底下的绳子，晃晃悠悠地飞向六个小精灵。 “小家伙们，你们不会嫌弃我这小小礼物吧？” 嫌弃当然不可能嫌弃！ 六个小精灵的眼睛都反射着满满的气球表面水晶光芒。 在造梦师控制下，六个气球飘到六个小精灵面前，气球垂下的绳子就在小精灵们手边。 够着了气球绳子的小精灵们低声欢呼了下，拽住绳子，让气球落到自己怀中。 气球很饱满，小精灵们只能抱住小半。 他们抱着气球朝造梦师鞠躬。 “谢谢造梦师大人的气球！我们超——级喜欢的！” “喜欢就好。”造梦师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回转过身，继续吃着桌上的小吃。 小精灵们得了云砾的允许，也进了餐厅里。 他们要找位置坐。 然而等真的坐到了椅子后，云砾和他们才猛然意识到一个尴尬的问题。 小精灵们短胳膊短腿的，勉强靠弹跳力跳到椅子上坐定了，他们抬起手来，也就勉强够得着桌子边缘。如果还想夹菜，实在很不方便。 有一个小精灵先拿自己背着的大背包当坐垫，强行给加高了一些。 这下坐得高了，手也比较容易够着桌子了，可要还想夹东西吃，依旧很不方便，还看起来摇摇晃晃的，直教人担心，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摔下来掉到地面，那透明如水晶的身体会不会被摔坏。 几个小精灵你眼看我眼，云砾也和闵诚瀚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决这问题。 如果将椅子当成桌子，高度相对适合小精灵们使用了，但小精灵们又要怎么坐？ 造梦师施施然道：“小家伙们，我要没有记错，你们的背包里应该常年都有打造桌椅的材料？” 正笑着从背包上滑下来，再滑落椅子，双脚稳稳站在地上的一个小精灵闻言，立刻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对呀对呀！造梦师大人，您真是太好了！” 小精灵又转身面对着云砾。 “云老板，可以容许我们就在这里打造一张桌子吗？请您放心！我们速度很快，不会弄出噪音，也不会弄脏东西的！” 云砾哪会拒绝？ 小精灵们可都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呢。 云砾一点头，小精灵们就麻利地掏起了背包。 他们转瞬就拿出了各种各样的材料，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 如果此时还有一个分贝仪，应该能测出分贝值不超过40分贝，说不定造梦师吃东西的咀嚼声还要更大一些。 小桌子很快成形，云砾据其形状大小及小精灵们的体形判断，小精灵们要打造出一套六人圆桌。 桌子看起来透明闪耀如水晶，极为漂亮。 云砾猛然想到另一件事。 今天他把从独木轮那赢回来的大桌子放到餐厅后，他餐厅留有的空位依旧较多，但连多摆放一排四人桌，都会让餐厅的总体空间显得逼仄。 如果他往餐厅里放小精灵们打造的这种小桌子呢？ 那就很合适了。 他快速心算着空间。 再放下三套这样的桌椅，再加一点绿植，餐厅的空间就该利用得差不多了。 他快速和闵诚瀚说了自己的打算，又问过闵诚瀚他能不能向小精灵们下单订造桌椅。 闵诚瀚惊讶了一下，旋即重重点头，然后招呼着小山，搬动起餐厅里其他桌椅。 既然要多放三桌小精灵专用水晶桌，那就得在小精灵们完工之前将空间腾出来！ 忙碌中的小精灵们注意到了餐厅出现的异常声响，疑惑地看了一眼，就继续进行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然而等到他们忙碌完了，他们带着汗的笑脸上就添了少许不好意思。 “云老板，是不是我们打桌子给您添麻烦啦？” 云砾连忙带着一包抽纸，快步来到小精灵们面前蹲下，一边将抽纸递给小精灵们，让他们擦擦汗，一边柔声安抚。 “没有，我只是想将你们打的桌子买下来，就放在我餐厅里。我还想多买两套桌椅，可以吗？” “诶诶？！”小精灵们兴奋地对望着。 他们自个儿高兴得忘记了继续给自己擦汗，但他们的同伴总能在和其他同伴对视时，及时地发现其他同伴额头、鼻翼等处渗出的汗珠，然后拿着抽纸给同伴擦汗。 几个小精灵凑一起嘀嘀咕咕，嘀咕完了，就对着云砾不断点头。 “可以的可以的！云老板，你想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给你打造多两套桌椅出来！我们现在就干活好不好呀？” 云砾想了想，他要给小精灵们准备食物，也需要一些时间。 以小精灵们打造桌椅的速度，他更该担心小精灵们忙完了，他还连一道菜都弄不出来。 “你们先点东西吃，然后再忙？” 为首的小精灵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下，又回头瞄了瞄同伴们的表情，然后一块儿抬头看着今日菜单。 不过在看过墙上的菜名后，他们凑一起嘀咕了什么，就齐齐看向云砾。 “云老板，要不你帮我们决定？我们都知道，你这里做出来的所有东西都超好吃的！” 天赋猛然冒出。 【呀呀，他们好体贴！他们是怕他们点完菜，你却做不出来呢！】 云砾的心更要软化成水了。 “你们能等多久？” 小精灵们好像很喜欢水晶。 他们打造出来的小桌椅就是闪耀的水晶。 看起来很了解他们的造梦师送出来的气球也是水晶样式。 那他也做点什么漂漂亮亮的东西？ “最迟可以三点再离开哦！可是云老板，你会不会回家太晚？” 云砾松了口气。 “三点？那就没问题了。” 他实在忍不住，挨个摸了摸小精灵们的脑袋。 触感微凉，细腻柔软，还挺舒服的。 被摸头后竟然还会红脸，脸颊儿变得粉乎乎的小精灵简直在引人再摸几把。 云砾压下冲动，快步走向厨房。 不算太熟啊……得忍忍，不能太过分，吓着小精灵们就不好了。 就他刚才的举动，他都觉得小精灵们有害羞地同伴身后躲的打算了。 幸好小精灵们没立刻拒绝，第一个小精灵的反应也不算过激，其他小精灵亮晶晶的眼睛看起来还有点期待……要不然他一动手摸头，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地上没缝给他钻，他唯有赶紧躲后山菜园去。 招呼小精灵们的菜式同样无需木头人动手。 云砾打量着餐厅剩余的东西，快速盘算着能做点什么。 不过是否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呢？ 很好！还有凉皮剩下。 未曾拌上红油酱汁的凉皮，看起来呈半透明状，应该也挺符合小精灵们的审美吧？ 再有两道他刚才想好的小点心……基本都是面食制品。 云砾思考着是否能再上什么菜。 总不能招呼小精灵，真的只上小吃点心吧？ 90 第 90 章 往事悠悠不随风 要说水晶样的荤菜, 云砾第一时间门想到水晶肘子，其次是皮冻。 然而这两样东西做起来，都得花费不短的时间门。哪怕他立刻在生鲜超市下单, 要紧急配送到位，他都无法在小精灵们离开前做出。 云砾唯有往素菜方向思考。 白萝卜、豆腐、银耳、白菜杆, 看起来都挺好看的。不算完全透明，但够得着半透明, 而且能做出漂亮花样。 水晶不止白水晶, 然而云砾不知道小精灵们是偏爱白水晶，还是所有水晶模样的东西都喜欢。 【都喜欢哦，无忧山以水晶为主体构成的呢，各种颜色的水晶都有。】 天赋这样一说，云砾自觉能做的东西又多了一些，只可惜还是更偏向小吃。 草菇焯水，切片, 加高汤, 煨豆腐。其他配料就不多放了, 煨煮到最后，调入少许清芡即可。 豆腐垫底, 银耳放其上，加高汤蒸。这是咸味的吃法。银耳豆腐花其实也好吃、好看，但云砾准备再做其他甜味小吃, 就不好将它做成甜品。 豆腐、白萝卜、白菜杆全切丝, 煮汤。较之前手蘑做的汤, 少了一些颜色，但有白萝卜和白菜杆的清甜，味道也不会差。 三道菜式定好, 云砾无奈地摇摇头。 还是时间门有限，要不然他的发挥空间门就更大了。 厨房里还剩有一些酱肉，这些酱肉也能切一碟端上桌。 因小山常驻店内，云砾在备菜的时候根本不担心准备太多，这种能提前做好的肉菜全保证能卖到一点之后，反正卖剩的，全给小山解决，小山吃得高兴，他则不必担心客人来点这些菜，自己却拿不出来。 红烧肉也得煮一个，红亮的颜色，加上猪皮层、肥肉层的模样，比较贴近红水晶。 能算四菜一汤了，最后是甜品小吃。 云砾手上没有绿豆粉，也没有马蹄粉、白凉粉之类的东西，但他有糯米粉、澄粉、豆沙，还有牛奶、椰蓉、花生米等。 他先加入牛奶、糖、淀粉，调好了糯米粉，上锅蒸着。等会儿蒸出来的糯米面就能用来做糯米糍。 紧接着，他用沸水烫调好了配料的澄粉，要做水晶饼的饼皮。 糯米糍和水晶饼都做两种馅料，豆沙的，还有花生芝麻的。 糯米糍最后要在椰蓉里打一个滚。它看起来没有水晶饼的透明，但有着水晶饼无法相比的软弹。水晶饼固然也软韧，可还是多了韧劲，不似糯米糍能任人搓扁揉圆，还保留着弹性。 这两个是云砾一开始就想到的小吃。 从天赋处得知，小精灵们也会喜欢其他颜色的水晶后，云砾酝酿着要做的东西就多了一样。 他从下蹊村带回来的东西中，还有一些大地瓜。 现在他就要将这地瓜上锅蒸熟，然后压成泥，加点糯米粉揉成山楂大小的丸子。 小丸子得下油锅炸，既定了型，又给表层炸出一层酥皮。 这时候的地瓜丸已经很香甜可口了。 和小山一起摆好了大堂桌子的闵诚瀚闻着飘出的热乎乎地瓜香味，偷偷溜进厨房。 云砾炸好地瓜丸，捞起放到一旁，他也不嫌烫，伸手直接捏一个送嘴里。 表面的酥皮就很烫，里面软乎乎的地瓜泥更烫。 他被烫得只张大嘴，还是舍不得将东西吐出来，只能不断喘着气，呼吸出一些凉气。 好不容易冲淡这烫感了，他再咬一口，又觉得烫了一点。 到底地瓜丸已经离开了热油锅，哪怕藏在里面的地瓜泥凉得慢，温度也降低了一些。闵诚瀚适应了之前更烫的温度，现在烫一点，也还行，多嚼两口，就更不怕热了。 一个地瓜丸吃完，闵诚瀚下意识想伸手再偷一个来吃。 可眼看手要碰到地瓜丸了，他才想起什么，就这样将手悬在半空问：“小砾，我能再吃两个吧？” 云砾准备好了的地瓜丸挺多，然而这怎么都是云砾为招呼小精灵们做的菜，不是只准备他们吃的，他刚才偷吃了一个，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云砾笑着点头。 “没关系。不过你要再等等，能吃到的更甜。” 闵诚瀚已往前多伸出一点距离的手，又僵了几秒，然后他果断继续捏起一个丸子。 要等，也再吃一个才等！ 云砾确实要给地瓜丸多添一个烹饪步骤。 这最后的步骤，很像做冰糖葫芦，给葫芦裹上一层糖衣。 糖浆要做成琉璃汁，炸好的地瓜丸在琉璃汁里一滚，均匀裹上了一层透明外衣。 云砾算的量很准，锅里的糖浆不多不少，正好将地瓜丸全裹匀。 地瓜丸子的数量多，云砾分出三份。 小精灵们一份，闵诚瀚和小山一份，造梦师单独一份。 不过云砾一直在厨房里忙碌，还不确定造梦师是否吃完离开，也不知道造梦师是否接受其他小吃，他只这样分好，再视情况确定造梦师那份的处理方式。 等云砾将三种小吃都弄好，之前已煮着的红烧肉、草菇煨蘑菇也该收汁了，汤更一直小火沸腾着，将汤色滚得奶白。 最后还有一个炒饭，但云砾决定先将菜端出去。 乖巧围着小桌子坐一圈的小精灵们听到云砾出来的细微脚步声，齐刷刷地对云砾行了注目礼，还想从椅子上站起迎接云砾。 “好香呀！” “好漂亮！” 小精灵们脸上都是真诚的喜悦和赞美，听得云砾心里欢畅。 付出被感知，永远都是快乐的。 造梦师早已经将东西吃完，但还在这里坐着，未曾离开。 云砾招呼完小精灵们，又转到造梦师跟前。 一步、两步、三步…… 云砾走的速度越来越慢。 莫名的恐慌蔓延到他心头。 他在看着造梦师，造梦师也在看着他。 “我很吓人？”造梦师的声音带着笑意，“云老板，我怎么觉得你在怕我？” 还是“云老板”这三字称呼，让云砾心神震动，旋即抛开某些不该属于他的情绪。 恐慌的不是他，是餐厅意志。 他早已做好面对造梦师的准备，但餐厅意志害怕他靠近造梦师，和造梦师再说说话后，造梦师就要离开。 而后，餐厅意志或许很久、很久都不能再见到造梦师了。 造梦师点出他的身份，既让他更明确知道自己是谁，又让餐厅意志认识到，无论构成餐厅意志的成分曾与造梦师有过何等往事，彼此间门曾如何亲密，那都结束了。 “造梦师先生，这三道小吃还符合你的口味么？我刚才还做了一些小吃，你要不要尝尝？我还准备做一个炒饭，你要试试吗？” “果冻鱼还好，另两道……”造梦师略一沉吟，便微微摇头，“不是你做得不好吃，而是你做出来的味道，不是我们当初吃的味道。” 云砾对此早有预期，因此并无失落，只有好奇。 “造梦师先生，请问你可以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么？” “不。”造梦师飞快摇了下头，快得云砾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说了，你做得很好。你做出来的味道与十安开了第一食馆后做出来的味道没什么区别，硬要说有，也是食材上有区别，不能说你的烹饪出了问题。但食材这回事，哪有可能找到完全一样的食材？” 云砾微微点头，神色间门则多了更多不解。 倘若真是食材的问题，那大概无解。 造梦师轻轻叹了口气。 “你看过十安当年的记录，应该知道十安当年是在什么环境下研究出这些菜谱。你觉得那时候的十安，能有条件用这么好的油么？你觉得他真的能在烹饪的时候，如此精确地添加最适当的配料么？” 云砾陡然一震。 他想明白了！ 造梦师渴望的，是品尝到当年和彭十安一起，面对里世界入侵时的回忆。 而他做得太好，反而让成品缺乏了当年的匮乏环境下的不完美。 偏偏造梦师要吃的，就是那种不完美。 云砾还想到了阎祚、阎佑想品尝的酱肉。 他之前思考改良酱肉，也是往如何让酱肉做得更好吃的方向想。 会不会阎祚阎佑想吃到的，也是没那么完美的酱肉？ 或许是选材上的问题，肥肉太多，又或者瘦肉太多，也可能是香料方面的问题…… 这般一想，云砾唇边不自觉挑起苦笑。 想将菜品做好，固然也有不同方向，但做好总是类似的，做得不好，却有千万种缘由。 那还怎么弄？ 就像他记忆中的酱油炒鸡蛋，浓郁的咸酱味、碎还发焦的鸡蛋，如果不是他记得这道菜当年的模样，他如何能专往这方向做？甚至他记得，他都无法再精准复现了。 造梦师幽幽的声音不断往云砾耳朵里钻，让云砾有些分心，依旧能将造梦师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年的十安，做菜需要用油了，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从污染兽兽尸上割脂肪炼油。这样炼出来的油，大多还带着污染。所以那时候的净化师有两个分支，一种是现在这种净化治疗师，净化我们身上的污染。另一种净化师专门给食物做净化。 “你知道现在表世界习惯吃的弹力长虫、圆纹短虫这些都怎么来的吗？其实就是那段时间门，到处都是战火，我们根本无法正经种植、饲养什么。别说生长周期尝的牲畜长不大，就连快生青菜都种下去，没等到能吃，就被战斗波及，全被毁掉。 “我们也需要进食。无奈之下，我们才开始从污染兽身上寻找可食用部分，还尝试养殖一些可控的污染兽，一代代将这些污染兽改良到不再具有污染性，还更容易繁衍生长，能在各种险恶环境下生存，不用担心被我们的战斗毁掉。 “十安是寻找污染兽可食用部分的代表。蔡姑娘……现在大家都叫她蔡婆婆了，就是另找安全地方种植饲养的代表。 “都是往事，罢了。我还留在这里，不适宜过于感怀。 “云老板，还是将你自己做的小吃，还有你说的炒饭弄一些上来吧。” 造梦师说完，靠着椅背，闭上双眼。 【他想哭。他在控制情绪。哥，快点弄其他好吃的给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91 第 91 章 马戏团的门票 糯米糍、水晶饼、琉璃地瓜丸都是做好了, 随时能上桌的。 天赋一提示，云砾马上转身往厨房走。 一步……好像到了厨房门口？ 餐厅意志自他身上散去，他猛然醒悟。 连他家躲着造梦师的小天赋都因为造梦师的异常, 当着造梦师的面说造梦师想哭了，餐厅意志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造梦师的情绪变化？ 平常的云砾无法如此轻松得到餐厅意志加成, 但此时此刻，云砾和餐厅的目标高度一致。 云砾甚至感觉到, 若非他身体太弱, 餐厅也无法一次性帮自己加持太强的力量，他这一步走出，应该能直接走到厨房里。 幸好云砾之前哪怕不知道造梦师是否还在餐厅里，都在做小吃的时候准备好了造梦师那份，还给摆好了盘。 他进入厨房，端起大托盘就能往外走。 等他回到造梦师桌前，正好看到造梦师眼角出现一点湿润。 很小的一点, 很容易被忽略。 “造梦师大人, 云老板做的丸子好好吃, 你快尝一个，好不好呀？” 软乎乎的嗓音从造梦师腿边传来。 六个小精灵在云砾进出厨房期间, 就围到了造梦师身边。 还有紧挨着造梦师双腿的小精灵，用小手轻轻拉扯着造梦师的西装裤腿。 一个个仰着头的小精灵，脸上的笑容都像盛开的花, 散发着阳光与温暖的味道。 云砾原本挺紧张的, 但看着小精灵们这模样, 忽然又有些想笑。 等他唇角都勾了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小精灵们影响了。 无论小精灵们表现得多可爱, 在不确定造梦师真的摆脱了回忆的侵蚀前，他都不应该这般放松。 可是只要凝望着小精灵们美好的面庞，他就仿佛能忘却所有烦忧。 无论未来如何，当下微笑就好，不是吗？ 造梦师没有睁开眼，但伸出了右手，很精准地拿起一个地瓜丸，送入嘴里。 最外层的糖衣已经凉了，一口咬下去，立刻崩碎。 细腻的糖，借着口腔的温度，快速融化。 甜滋滋的。 糖衣沾了一点地瓜丸炸出来的酥皮，冰糖的甜中掺杂了地瓜独有的甜香，又有油炸后的油香酥脆，和其他未曾融化的糖衣一样，都是脆的。 再咬深一点，就能吃到里面的地瓜泥了。 这部分还比较热，但越热，地瓜的那股甜香就越显得诱人。 压成泥的地瓜，吃起来入口即化，刚生出浓郁的甜香，很快就随着吞咽散去大半。 可残留的味道散的速度很慢，若有似无的甜香还留在嘴里，勾得人只想再吃一个。 造梦师遵循内心第一想法，又一次拿起一个地瓜丸。 连着吃了三个地瓜丸，他终于睁开眼睛，摊开左手。 一朵晶莹的小花在他手里缓缓凝结成形。 花很漂亮，有繁复的花瓣，重重叠叠地将花蕊围在最中央。 花的主体是白色，但从花瓣根部一直往花瓣尖端走，花的颜色就会缓慢发生变化。 只是一朵花，却有着好几种颜色。 鹅黄、淡紫、绯红、青空蓝……这么多的颜色混在一起，却不显得杂乱，只让它看起来更神秘华丽。 花还在往下长出根枝，纯白的水晶枝条穿过造梦师的指缝，往下延伸了十多厘米，才算停下生长。 造梦师捏着花枝，俯身将花递给一个小精灵。 “我就不去无忧山了，辛苦你们这些小家伙，帮我把这朵花送给忘忧。他这些年来，虽然一直躲在他的无忧山不出来，但他创造出了你们……也挺好。” 造梦师说到最后，似乎笑了一下，可那笑声太轻。 小精灵诚惶诚恐地接过了水晶花。 “是，造梦师大人，我们一定会好好将您的登仙花送到宫主手里的！” “乖。”造梦师颔首，“你们也快回去吃东西吧，热汤热菜，放凉了可不好。” 除了酱肉是冷盘，其他都是热的。 水晶饼要热吃，澄粉做出来的饼皮才更软，咬起来不会硬邦邦的，而只是保留了嚼劲，糯米糍则热吃冷吃皆可。 不过受限于时间，云砾根本不可能将糯米糍放到凉，现在的糯米糍还留有相当温度。 “诶？造梦师大人……” “回去吧。”造梦师温柔的语气中蕴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我没什么事，东西很好吃，你们也不想耽误我吃吧？” 瞬间，小精灵们全脸红了。 “是！造梦师大人慢用！” 一蹦一跳地回自己小水晶桌的小精灵们还要回头偷看造梦师是不是真的在好好吃东西。 直看到造梦师吃了一个糯米糍，又拿起水晶饼慢慢咬着，他们才放心地重新坐回小椅子上，拿起了小筷子。 筷子也是水晶做的，毋庸置疑是他们自备的东西。 云砾餐厅里没有适合他们使用的小碗，他们甚至还掏出了自己的水晶碗。 一整套桌椅，还有桌椅上的他们，看起来都闪闪发光。 云砾松了口气，而后只觉身上气力抽去大半。 餐厅加持，让他端小吃出来的速度特别快，可是加持结束后的虚脱……难受哇。 幸好只差一个炒饭，而且配菜都处理好了，炒一炒，不算难。 火腿切成了丁，青红椒斜切成了短条，独蒜切成了碎粒，干巴菌也备妥了，米饭已被打散。 接下来只需要简单的翻炒，就能做出香喷喷的炒饭。 干巴菌独有的香味浓郁，火腿丁、青红椒丝都只是陪衬。 整锅炒饭都油亮亮的，一黑、白、红、青四色混杂，又彼此分明，白的米饭每一粒看起来都如此饱满充实。 黑色干巴菌的量并不多，但只要用汤匙随意舀起一汤匙，基本都能看到菌子的身影。 亦因此，每吃一口炒饭，都能嚼到菌子。 干巴菌耐嚼，越嚼，菌子独有的美味不断渗出，越吃得着美味。 云砾终于将炒饭端上去了。 六个小精灵个子小，但胃就像他们的背包一样不可思议，仿佛能装下无穷无尽的东西。 云砾做的饭菜量很足了，他们吃到最后，还是将菜，还有一大碟的米饭全解决掉，连一点残渣都不见剩下。 与之对应的是，云砾特意做的三道小吃被剩下很多。 云砾大概记得住自己分给他们的小吃数量，等他们吃完饭菜后，粗略一瞄，就估摸出他们吃的数量。 应该是每个小精灵，一人只吃了两个地瓜丸、一个糯米糍、一个水晶饼。 此前最常和云砾打交道的为首小精灵这会儿忙着守护登仙花，其他小精灵簇拥着他，与他一起护卫花。 换了另一个不常和云砾直接对话的小精灵，小跑着来到云砾跟前，仰着头眨巴着闪闪亮的眼睛问： “云老板，我们可以打包吗？你做的东西真的太好吃啦！我们好想打包回去，给我们更多的小伙伴尝一尝！要不是担心其他东西不好打包，我们真想全部带走呢！” 其他小精灵虽然没有走到云砾跟前，但都一边听着这小精灵说话，一边不断点头，好似要这样加强说服力。 “稍等。”云砾都忍不住放柔了声音。 那些有豆腐的汤汤水水确实不好打包，他也不好再做一份。 但他厨房里还留有最后一条酱肉，原本他准备等小精灵和造梦师都离开后，就给闵诚瀚和小山的，重点还是给小山。 可他现在改变了注意，决定将酱肉条也切了，帮小精灵们打包。 至于小精灵们主动给同伴留下的小点心，更要好好地帮他们包装好。 等小精灵们从餐厅离开，哼着的不知名小调都变得更欢快了。 云砾站在门边，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还忍不住多看了一小会，才伸手揉了揉脸，将自己的姨母笑揉掉。 造梦师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他身边，他一回头，先看到造梦师手边的丑陋心形气球。 不得不说这气球的形状古怪得极具标志性，整个气球是一个整体，也能让人看出制作气球的人想让气球呈现爱心形状，偏偏气球上有诸多歪歪扭扭的线条，爱心图案也一边大一边小，显出强烈的不平衡。 偏偏气球绳被造梦师拿在手里，带得心形气球又呈现自上而下的竖直模样，让气球看起来更怪了。 云砾视线越过造梦师，总算看到坐在同一桌上的闵诚瀚和小山。 闵诚瀚也在看他，和他目光一对上，就冲他眨了下眼，又瞄了瞄造梦师，最后竖起一根手指，意思是云砾在门边看了多久小精灵离开，造梦师就跟着一起看了多久。 “这张门票就送给你吧。”造梦师从衣兜里取出一张暗红色的绸缎，“如果遇到什么事，你只要使用门票，就能抵达我的马戏团。” 云砾定定看着那红色绸缎。 “这是门票？” 造梦师低笑一声。 “是啊，以前我们当中有一个很喜欢装神弄鬼的家伙，最爱在我们住的地方周边绑绸缎，还特别偏爱这种颜色的，有时候夜里看出来还挺吓人，他就最喜欢看到我们被惊吓后咋咋呼呼的样子。后来……” 造梦师及时住了嘴。 “反正你知道，后来这红绸缎就成了我马戏团的门票就行。使用方法很简单，你将它往自己身上一绑，能打出一个结就行，活结死结都无所谓，打完结，你就能抵达我的马戏团。” 云砾小心翼翼收好红绸。 毫无疑问，这就是天赋之前说的保命底牌。 只要他能有一个打结的时候，他就能进入造梦师的马戏团，这一称得上安全的场所。 或许马戏团里会有别的危机，一如作死小能手曾在马戏团里陷入【迷失】结局一样，但当他需要用这“门票”，他遇到的危险肯定比马戏团里可能有着的要大得多。 而天赋说，必须等云影能帮忙代班，这门票才更具保命价值的原因也很明了了。 倘若餐厅没有代班老板，他到了马戏团，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就会触犯餐厅必死规则。 造梦师最后深深地看了云砾一眼。 他越过云砾，走出餐厅大门。 暗沉的夜色中，零星的霓虹光里，他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孤寂，也格外坚定。 夜风送来他的声音。 “在我的马戏团里，你需要遵守的规则只有一条。 “你必须记住，你从哪里来。 “如果可以，尽量弄清楚，你还要到哪里去吧。如果还没弄懂也无所谓，知道来自何方就够了。” 92 第 92 章 家里为你留了盏灯 “他走了。” “嗯。”云砾发出一声鼻音, 仍有些闷闷地看着不见行人的道路。 走了，真的走了。 餐厅很伤感。 餐厅还悔恨。 隐约地，云砾听到许多道声音, 在他周围，特别在他身后, 不断地说着话。 弄砸了。 没有完全砸。 原来造梦师最怀念的是当年，我们好像都没有做好。 …… 那些声音都很轻。 还有另一个存在, 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云砾却从它那感觉到最强烈的伤感。 此前恐惧着云砾走向造梦师, 刻意拖慢云砾行走速度，冀此增加造梦师逗留时间的，正是它。 “小砾？” 闵诚瀚忧虑的声音传到云砾耳边，稍稍帮云砾回神。 云砾使劲揉着脸，一直揉到脸上发红，皮肤都微微肿痛。 小山也凑近了。他眼睛小得只看得到一条小缝隙，依旧能透出他的担心、不安。 云砾终于放下手, 使劲晃了几下脑袋。 那些嘈杂的声音没了, 也可能是怕再影响到他, 所以强行克制住讨论的冲动。 “叔，餐厅意志……是餐厅历代主人意志的集合体吗？” 闵诚瀚点点头, 又摇摇头。 他同情地拍了拍云砾肩膀。 “可不只是历代主人的意志集合，还掺杂着来这里进食的食客们残留的某些情绪力量。 “我们这些怪谈城本土生灵，要接手某一家店铺时, 实力都不会太弱, 只对付那些残留情绪力量的难度不大。而且我们很多都是祖传店铺, 和店铺残留的其他强大意志有香火情，我们很容易就能得到它们的帮助，快速掌控店铺。 “哪怕我们也无法立刻做到百分百规则化, 但我们接手后，基本能立刻达到五六成的水准。我已经做得很差了，我的规则化程度都有五成多。 “至于你，精神力还太差，曾在这里留下精神力量的食客中，又有某些过于强悍的存在，所以你既要得到那些强大食客残留意志的认可，也要得到餐厅历任店主们的认可。 “食客们这关应该算比较好过，但我没体会过，我也不知道。历任店主的话……” 闵诚瀚略作沉吟，方往下说。 “有一些店主，他们之前并没有怎么得到餐厅认可。只不过他们终究曾是店主，才让自己的意志也留了下来，成为餐厅意志的一部分。如果你太在乎这部分意志，就可能导致餐厅整体对你的认可度下降。如果你不在乎它们，它们同样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建议你采取逐个击破的方式，先将你能分辨出来的，与其他意志区分开，你又觉得自己可以更快与其在某些达成一致的意志收复。 “如果可以，最好是能先得到餐厅首任店主彭十安大人的认可，这样就不用担心在获得其他意志认可期间，还会出现认可度下降情况。但这太看机缘了，勉强不得。” 云砾稍加思索，忍不住又问：“我有些懂了。之前最希望造梦师先生在这里停留更长时间的是彭十安前辈的意志。可是……为什么？” 闵诚瀚浓眉一扬，不解地看着云砾。 他可猜不出云砾忽然冒出的疑惑是什么。 云砾像在问他，又像在自言自语，还像在于徘徊在餐厅的意志集合体对话。 “是彭十安前辈也猜不着造梦师先生最怀念哪一段时光里的味道，还是这算彭十安前辈对我的考验？它一直没有提醒我，应该采用什么时期的方式做这三道小吃。只有其他意志强调过，要我按照这家餐厅已经开业后的方式完成三道小吃。” 用更精心挑选的材料，让小吃整体呈现出更精致的模样。 在造梦师看来，应该算是加分项的毛球兽残损皮毛，在那些意志看来则成了缺憾。若非情况不允许它们帮云砾找来更完美的材料，它们一定不希望云砾用这些将就的食材。 直到现在，它们从造梦师那儿知道了造梦师最惦念什么，它们就开始后悔，为何之前不曾教导云砾将这些食材更刻意地处理成残缺的模样。 就像骨猪刺，云砾刻意挑选过长度、粗细都差不多的，乍一看去就一根根刺一模一样。 但在彭十安与造梦师并肩作战的岁月中，他们吃到的骨猪刺，应该大小粗细不一，坚硬程度也有很大区别。 这样的烹饪会更考验功夫，更需要烹饪者时刻注意油锅里的骨猪刺被炸成什么样子，好及时将炸好的刺捞上来，而不似现在，选材做过挑选后，每一根刺需要炸的时间，乃至油温都无区别。 云砾没听到任何回答。 闵诚瀚没有回答，餐厅意志也没有回答。 云砾默默回到柜台边，拿了报纸，准备回家。 闵诚瀚好像松了口气，笑着拉住小山。 “很晚了，你确实该早些回家，我和小山走了，早上我再过来。” 餐厅的光终于暗下。 云砾将报纸给租车店里的老人时，老人又一次抬起头，一直盯着他看。 他推车进店，他走入枉入路……自始至终，老人的目光都没从他身上离开。 他还感觉到有很多很多双眼睛，从同一个方向，毫不掩饰地看着他。 他偶尔偏头往那方向看，就能看到血眼003的身影。 看来他还真被血眼003盯上了，要么血眼003抓走云影，要么云影顺利获得表世界市民身份，否则血眼003都会不时在他身边出现。 回小区前，云砾转进超市，购买抱枕。 沙发上坐的抱枕、靠枕，还有被子枕头被套枕套……若干的东西加起来，还真不少。 幸好超市还提供上货送门服务，才不必云砾艰难地带着这么多东西回家。 云砾最后还买了一个等身抱枕，约定的送货地点变成了餐厅。 等他终于到家了，他一开门，就听到门内传来的一声压抑轻哼。 云砾脸色不变，回头和超市的送货员说了一声，接过送货员手上的东西，进屋，关门。 门开的时候，过道的灯就被开了。 客厅的灯更一直开着，电视也开着，但没有声音。 云影还是缩在沙发的角落，脸面对着墙角，背侧对着走过来的云砾。 云砾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搁到沙发上。一个软乎乎的枕头起初被放在了被子上方，但随着云砾直起身，走开两步，枕头就失去某些力度支撑，往侧边一滚，抵住了云影的背。 云影的身体僵了僵，却依旧没说话，只又细细地哼了一声。 云砾慢悠悠往房间走。 “我要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别偷看。” “诶？” 云影终于有反应了。 他猛然扭头，脖子转了180度，惊愕地看着云砾的背影。 “洗完澡我还要再下线睡个觉，你自己多待会儿。” “诶？！” 云影的声音听起来更激动了。 卧室的灯亮了，传出开衣柜的声音，然后灯灭了。 卫生间的灯亮了，有水流声哗啦啦传出。 云影嗖的从沙发上站起，化作阴影，一下子游到了卫生间门边。 他在门外踟蹰。 门内水声不绝。 云影到底没继续留在门外，而是回到沙发上，一一拆开云砾给他买的东西。 被子？抖一抖，上面的小熊图案有点可爱。 枕头？松松软软的，随便一按就会凹出一个小坑，但只要将手移开就能看到它弹起来。 被单枕套也不错，触感柔软。 最后是抱枕。 云影盯着抱枕瞅了又瞅。 他总觉得云砾要用这抱枕笑话他。 早上云砾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给他买抱枕的？哦，那会儿他正抱着自己用力量凝聚出来的一大团阴影呢。 哼，生气！ 云影干脆将抱枕砸往沙发另一角。 反正离自己远一些！ 可也不能扔了，或者砸到地面之类的地方，会把东西弄脏的，砸沙发就行了。 砸完，他气呼呼地抱了会儿臂，还是没忍住，控制着阴影蔓延，将抱枕卷到怀里。 抱起来软乎暖和……算了，就这样抱着它吧，再靠着靠枕看电视。 云砾习惯看连叶和何田的探秘直播，所以他也没换台的打算。 可是…… 云影根本没看进去电视播放了什么。 他频频看向卫生间方向。 还在流水。 哗啦啦，哗啦啦。 这样的云砾，让他很揪心。 他知道云砾今晚经历了什么。 造梦师的回忆、怪谈城的往事……着实有些沉重。 终于，水声停了。 云影赶紧收回目光，装作自己一直很专心看电视。 云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瞄见被被子等占据了大半空间的沙发，已懒得收拾，直接往沙发上一坐，懒洋洋地往靠背一靠。 他唯一刻意注意过的，只有不让自己的湿头发碰到这些东西。 云影偷偷瞄他，只瞄见他闭上了眼，而后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有什么东西，从云砾身上抽走。 云影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下，想握成拳头。 可五根手指往掌心一缩后，他就放松下来，只气呼呼地吐了一口闷气，认命似的收拾起了被子。 卧室的大衣柜上层还有空间，可以用来放棉被之类的东西。 现在床上那些，都是云砾用的。新买的这些，应当属于他。 阴影不断蔓延，径自将所有东西一卷，卷回房间的同时就给折叠好了，最后塞进衣柜上层。 阴影顺便拿了一张法兰绒毯子出来，盖在云砾身上。 云影盘腿坐在沙发上，侧对着云砾，定定看着云砾戴着的通讯器吊坠。 虽然是云砾的东西，但如果他要启动……好像也不是难事？ 他眉心那点殷红血珠闪过异光。 他身上有云砾的气息，还有管理司特殊技法的辅助。 哪怕他现在做不到完全顶替云砾，但一些无关大雅、还要与管理司有关的小事上，他完全可以代云砾操作。 出产自管理司的通讯器，就是这样的东西。 云影伸出手，悄悄往通讯器探去。 可眼看就要碰到通讯器了，他猛然缩回手，更懊恼地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继续盯云砾。 怪谈城的时间流逝掉三秒钟了。 可恶！ 在他感知中，某些会被不断延长的时间过去的时间更长，都有六七小时了，为什么云砾还没有回来！ 他又一次探往通讯器。 要是云砾再不回来，哼哼！ 93 第 93 章 王轻语失踪了 云砾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一觉了。 眼睛一闭一睁, 就过去了五个小时。 这算他的第一觉，连一个梦都没有，只按照正常的生物钟, 陡然惊醒，然后看着熟悉的个人虚拟空间, 意识到自己又在虚拟世界里睡了一觉。 身体还有些沉，不怎么想动。 他很自然地再闭上了眼, 给自己一个赖床的机会。 不趁着现在还能卡游戏的bug, 回来睡觉，而不用耗费游戏里的时间，多赖一赖床，以后他更没有机会。 餐厅有事情忙，回到家还要带一个大小孩。 不容易啊。 结果，难得赖床的云砾，再一次睁开眼后, 就发现又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而且这一觉, 他光做梦了。 醒来后的他抱着被子, 转了个身，侧躺着, 呆呆想着自己那光怪陆离的梦。 漂亮的登仙花从里面长出了黑色飘絮，一只大手恶狠狠拍下，就登仙花拍成了无数碎片。 嘶吼着的男子, 眼睁睁看着挥舞着无数绸缎的同伴, 纵身跃入熊熊烈火中。 年轻貌美的女子, 走入了时钟塔，再出来时变成了垂暮的老妪。她抱出了一具骷髅。 迷蒙的雾气中，张扬其黑红的旌旗, 其上有一面绣着硕大的“十”字，另一面云砾怎么都看不清是何样子。 木头做的马车行驶在高空，拉车的是蟾蜍，车上坐着的是一轮血色满月。 很怪的梦。 怪得云砾不知道究竟是梦，还是曾真正发生在怪谈城的事。 他接受餐厅意志传递来的信息时，重点记忆和烹饪有关的内容。 但这不代表他无法从那些片段中，看到怪谈城的某些过往。 睡眠，是人整理记忆的过程。很多看到过、却未必能及时发现、理解的东西，都可能会在睡一觉后，忽然醒悟。 这借助的就是睡眠独有的整合能力。 云砾不知道，自己的梦，是否是自己在睡眠期间整理获得信息，拼凑出来的更完整片段。 梦终究是梦，刚醒来时再清晰的梦，都会随着醒来的时间变长，而不断模糊。 云砾起初还觉得历历在目的画面，终于只剩下他醒来后反复告诉自己，要去记住的梦境描述。 回想不起梦境画面了，他放弃赖床，登录论坛。 作死小能手发了新帖子，说平日里都会在餐厅开始营业后，第一时间来到餐厅的客人王轻语今天竟然没有来，然后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有一个自称是王轻语母亲的人来到餐厅，询问是否见过王轻语出没。 据王轻语母亲陈女士自述，王轻语在银翼科技公司配合奇迹博士进行某项研究，近日似乎研究到了某个关键环节。 王轻语昨晚回家后就和陈女士说过，如果什么时候研究有了新发现，那么王轻语就要在公司吃住一段时间。真到那时候，王轻语哪怕不能回家拿换洗衣服，也会先和陈女士联系，告诉母亲自己近期不能回家。 但今天，都过了王轻语平日里该回家的时间了，陈女士都没看到王轻语回来，也没收到王轻语发来的加班消息。 陈女士联系过王轻语的朋友、同事，可大家都说不知道王轻语去了哪。 陈女士无奈之下，总算想起女儿和自己说过，美食街一号店换了一个老板，现在出品还行，价格合适，老板说话还好听，她这两晚下班后都挺喜欢在那吃饭，然后和老板唠嗑一会。 找不到女儿的陈女士选择来到作死小能手店里，询问陌生的店老板是否见过王轻语。 作死小能手在帖子里还说，他得亏有自己的“搭讪”天赋，才能从正无比忧心女儿、压根不愿意舍弃寻找女儿的时间的陈女士口中，问出不少事情。 王轻语昨晚回家的时候，陈女士就发现王轻语手背上多长了不少鸟的羽毛。 陈女士当时还很担心王轻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王轻语的精神状况看起来很好，还主动让陈女士看她手臂上的羽毛，说这些都是奇迹博士实验的一部分，多得奇迹博士的实验，她总算将自幼都缠在自己身上的玉米粒肿块全部消除，她现在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陈女士也知道王轻语从小到大怎么被身上不断生出的玉米粒肿块折磨着，因此听到女儿这样说，就没多想女儿身上越来越密的羽毛是否代表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只为女儿欢喜，终于不用再在长玉米肿块的时候，被疼得只能满地打滚，然后要又一次将玉米粒全部抠出来，等它们再长一轮。 可今天，王轻语没有及时回家，陈女士担心了。 作死小能手介绍完自己知道的情况，又询问论坛里是否有人知道更多关于王轻语的消息。他加上了陈女士的通讯号，约定好只要看到王轻语现身，就第一时间通知陈女士。 作死小能手蠢蠢欲动，想帮陈女士找到王轻语。但他之前作死次数太多，现在已经不大敢主动做傻事，所以他要求助其他玩家，希望拼凑不同玩家手中的线索，找到王轻语下落。 云砾越看这帖子，眉头皱得越紧。 所有玩家都说，游戏里前三个营业周期都以第一个客人身份登场的王轻语，在第四个营业周期开始后没有出现。 但能搜集到有用线索的玩家很少，作死小能手已是玩家们中，和王轻语交情最好的，平日里能在王轻语吃完晚餐后多听王轻语说两句话，吐槽一下奇迹博士的要求严苛、某些同事竟然在公司里搞小团体。 云砾快速翻动回帖，确认没太多有用信息后，他将自己第一晚得知的信息写了上去。 【夜市街夜晚开始表演的流浪马戏团快要离开了，王轻语在马戏团来到夜市街表演后，一直想去马戏团看表演，但她之前很忙，始终没能抽出时间去夜市街。】 回帖成功。 云砾再看了看怪谈城百晓生的汇总贴。 这里也没什么能帮助到他的信息。 他转而看自己之前发表的帖子，是否有什么有意思的回帖。 他一度和其他玩家介绍过镜子里的偷渡客，还有老汉面包店老板闵诚瀚及其带大的小山的事。 这会儿他看回帖，就看得哭笑不得。 有人知道镜子里真的躲了一个人后，对着镜子猜拳猜了一晚上，赢得镜子里的人暴脾气出来了，逮着他武力逼迫他一定要输一次。 还有人说对着镜子唱歌，唱到镜子里的人自闭了。 反正玩法千奇百怪。 倒有一点共性。 无论镜子里的人怎么生气、无奈，都没谁真要对玩家出手。 云砾忍不住提醒一下其他玩家，别玩得太过分。 现在可能还是他们的专属偷渡客没完全掌握他们的行为模式，所以不知道如何模仿他们，才忍着他们，以后可就难说了。 但想一想，如果其他玩家始终保持玩家的心态，云砾又怀疑偷渡客是否能把控准玩家们的心态。 游戏诶，又不是什么真实的，而且这世界其实开放度很高，那他们多作死几次，好像也不是不行？一如之前的作死小能手，非要直面过木耳人的化身，一度变成了一朵小木耳，才真正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意识到自己在游戏里要乖一点。 至于云砾介绍闵诚瀚和小山的帖子下，看起来就不大欢乐了。 很多人在哭诉。 他们或多或少在某些方面犯了错，被迫重开。 他们看过云砾的帖子，想着也许能像云砾那样，寻找闵诚瀚和小山的帮助。 然而他们全没料到，闵诚瀚和小山对他们的态度都很冷淡。 不像他们重开之前那样，小山都在闵诚瀚的嘱咐下，会故意避开他们，但小山也没多热情地和他们接触。闵诚瀚更好像对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警惕。 他们只觉得，他们重开了，又没完全重开。 他们重开之前的某些人际关系，会在重开后得到一定程度的保留。 哪怕游戏里的“NPC”记不起曾和他们有过怎样的过往，但NPC们不会对他们表现出真正初次见面时的态度。 云砾还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其他玩家的游戏世界里，也出现了黑鸦公寓，但黑鸦公寓里的住客完全不同。 每一个游戏世界，都有不同的黑鸦公寓住客。 云砾整理了一下自己在游戏里得到的、他觉得可以直接发布的消息，然后以此发布一个新帖子。 他退出论坛，拧眉思索。 或许，玩家们进入的所谓单机游戏，就是一个个平行世界。 而蒋世丰这些黑鸦公寓住客，就是被怪谈城选中，然后分别拉扯到不同的平行世界的倒霉蛋。 也许蒋世丰他们对此会有其他称呼？但在云砾看来，被选中的他们只能是倒霉蛋。 死一次，就真的死了，怪谈城里表世界就有种种危险，还有更诡谲难测的里世界…… 云砾叹了口气，登录游戏。 刚才他在论坛看到越来越多玩家将餐厅升到一星了。 他能卡bug的新手保护期也越来越短了，说不定明天晚上他就得老实留在游戏睡觉。 一黑，一亮。 云砾闭着眼伸手，精准抓住云影戳过来的手指。 “你要做什么？” 云影惊愕得瞪圆了眼。 “你、你、你怎么发现的？” 【嘿嘿嘿！哥我们来击掌！】 一个墨色小人儿弹跳着要去到云砾手边，却被云砾无视了。 墨色小人儿毫不气馁，自己伸手击向云砾手心，哪怕没发出任何声音，它的手就这样穿过了云砾的手，它都高兴得在半空中转起了圈。 【哥我们配合真默契，我一说，你就真的抓到他啦！嘿嘿嘿~今儿我呀真高兴！】 面对云影的提问，云砾笑而不语，全无暴露天赋的打算。 云影则越说，声音越低。 他被云砾抓住的手指转瞬化作阴影溜走，他也窘迫得不着痕迹拉开了和云砾的距离。 依旧保持着盘坐姿势的他看起来仿佛平移后退的。 然而云砾有小天赋的实况报道，清楚地知道云影怎么一度身化阴影，再凝聚成形。 94 第 94 章（加更2） 我，石人，性…… 云砾不动, 只静静看着电视。 云影也不动，只静静地看着云砾。 咕噜。 第一声响起。 然后好似什么闸门被打开，接连好几声肠道蠕动的饥饿声响起, 还分别从不同的人肚子里传来。 云影和云砾都饿了。 云砾依旧不想动。 云影眼巴巴看着云砾。 终于，云影等到云砾的腿动了。 可云砾没走去厨房, 只歪侧着身，大腿搭了更多到沙发上, 然后用手拂了拂云影。 “烧开水, 拿泡面过来。” 云影瞪圆了眼，整个人像足了受惊的小鹿，好险没从沙发上跳起。 云砾很淡定，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着。 云影败下阵来，别过头，控制着阴影游去厨房烧水。 还有另一条阴影触手，轻轻一卷, 就把两桶泡面卷了过来。 云砾看到云影的嘴巴微微张合, 似在说什么话。 天赋化身贴心小翻译上线。 【给点了血珠, 不怕我动手，有恃无恐了哼, 今晚给别人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回来却什么都不做。早知道我怎么都要拖一段时间……哼，还是不行, 不能乱拖, 拖着拖着吓着了他们, 都以为我不愿意怎么办？哼，今晚就看在你比较累的份上，算了, 泡面就泡面吧，不过我绝对、绝对不要亲自动手泡！】 云砾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他心情忽然轻快了些。 不过让他在夜宵时间想做点什么好吃的？他绝对不愿动了。 早餐，还有给云影预备的午晚餐，他可以多花点心思。 小影子就心里吐槽一下，行动还是挺实际嘛。 厨房里很快传来水开的沸腾声。 不用云砾动，阴影就卷着电热水壶来到桌上。 云砾往泡面里加料包、加水。 虽然没别的佐料，只是纯粹的桶装泡面，但热水激发料包的香味后，还是让云砾、云影两人更饿了。 三分钟时间一到，云砾拿起叉子，快速打散泡面，让泡面水可以更充分地沾附在泡面表面。 云影有样学样，可惜学得不怎么到位，云砾那边整块面饼都变得松松散散地浸在面汤里了，他的面只被他搅成了一坨坨。 云砾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泡面桶递给他，然后接过他那一桶。 泡面不经吃，饿着的时候更不经吃，三两口就能吃没。 这时候要再来一桶，反而觉得不舒服，吃到一半大概率反胃。 云影砸吧两下嘴，还意犹未尽。 云砾则肚子里多了点东西，加上刚才听着呲溜呲溜吃泡面的声音，心里多了不少被食物填补上的满足，现在有心思忙别的事了。 时间并不早，三点多快四点。 电视没看多少，现在也就播一个画面，随意地为家里添上人住着的气息。 云砾启动了通讯器。 没联系谁的打算，他点入餐厅管理界面。 一直没来得及打理一下的后山菜园，该要准备种些什么了。 还有能送耕作专用石人的投壶小游戏，也该玩一局试试，要是顺利，可以多赢一些石人回来，负责起所有土地，他提供充足的种子，石人耕作收获……后山菜园才真正能做到放置，都不怕糟蹋土地，让这么好的地撂荒。 云砾曾了解过的投壶游戏是将箭往壶里扔，投中多的为胜，输的则要喝酒。 后山菜园的投壶游戏与其颇为相似，都是拿箭往壶里扔，但这里的壶，并非静止不动。 它们被石人捧在手里，石人移动，它们跟着移动。石人移动轨迹不确定，它们的位置变化就随机。 云砾点进投壶小游戏，就看到一小段游戏方式介绍视频投影。 视频里只有三个石人，但这三个石人与投壶线都有起码十米的距离，最远的时候则有二十米的距离。 这三个石人不断移动，速度堪比正常人快走。 视频播放完了，云砾看到系统询问，是否花费100元开启游戏，每次游戏总时长为5分钟。 等云砾确认后，系统还弹出二次确认页面。 当前为一级投壶赛，该投壶赛最多可获取石人总数为3，当通关一级投壶赛后，重复通关将不可再获取石人，须开启二级投壶赛，再从二级投壶赛获取石人。 这游戏，就和独木轮的木头人游戏一样，获取工具人的难度会不断加大。 如果壶是固定不动的，云砾很有信心一次性通关一级投壶。 但石人一动…… 游戏难度直线攀升，可云砾依旧得试一试。 幸好他是初次进入游戏，还能有一个新手教程，教导他怎么控制着眼前的虚拟游戏手柄进行扔箭的蓄力，以及执行扔出去的动作、调整扔出去的方向。 但教程时间并不长，只够云砾扔五根箭。 接下来，就是正式游戏。 五分钟游戏时间，箭数不限。 云砾聚精会神，瞄准一个石人。 三个石人同时移动，轨迹过于繁杂。 他最怕自己总想看到哪一个石人离自己最近，再对准哪一个石人扔出箭矢，更不容易判断自己的箭飞出去后，石人可能往哪里移动，他能否让自己的箭和石人抱着的壶同时达到某一个点。 还是认准一个石人，虽然也未必能预判石人轨迹，但好歹概率大一些，最不济自我感觉更努力了些。 他的手在空中舞来舞去。 天赋凝聚出来的墨色小人在一旁手舞足蹈地给他加油打气。 云影也饶有兴致地看着。 第一根箭落空，云砾心态很好，不败不馁，继续盯着石人移动，等石人离自己近一些，箭矢蓄力后能扔出的距离也和石人与自己的距离一致。 然而…… 第二根箭，继续落空。 很快，三分钟过去了。 云砾在这期间合计扔出六根箭，根根落空。 成绩最好的一次，云砾扔出的箭都只擦着壶身落下，根本没能坠入壶内。 云砾恍惚地看到，游戏里的石人们耷拉下了嘴角，好像为自己不能有机会去工作而难过。 四分钟过去，云砾战果依旧0。 云砾把心一横，也不想什么预判不预判了，反正能无限量地射箭，就乱来吧，说不准能瞎猫碰着死耗子呢？ 加油打气的墨色小人傻眼了，身体微微一晃，就这样消散掉。 【哥，你这样真的好吗？】 一声噗嗤声从云砾身侧传来。 毫无疑问，云砾最后一分钟的尝试也宣告失败。 云砾面无表情地结束掉这局游戏，扭头看向云影。 “你能看到我通讯器的光屏？” 云砾记得自己设置过，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光屏。 云影下意识要扭身背对云砾。 他含糊不清的声音别扭地传过来。 “一道好吃的？” 云砾捂着额头，不忍直视。 自家小天赋不知道怎么进化得可以越来越频繁地凝聚出墨色小人，家里的小影子就学会了讨价还价啊？ 现在好了，回答个问题都要他付账。 “可以。” 云影这才回转过神，朝云砾指了指自己眉心殷红一点。 “我和你是某种意义上的一体。你的通讯器，我当然也能用。你能看，我也能看。你能玩，我也能玩。” 云砾听着最后一句，陡然来了精神。 “那你来试试？” “两道好吃的？不，三道，四道……” 云影低着头，扳着手指来数，最后朝云砾扬起摊开的巴掌。 “五道！加上一道……”他收回手，把另一只手也算上，“六道！” 这价格涨得云砾想捂心脏。 “总数两道，最多三道，还要你帮我通关二级投壶赛，才能有三道。” 云影就一根根手指往回缩。 缩到最后，只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 他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云砾，最后看看游戏询问是否重开一局的界面，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像也是，这游戏不难，一级投壶就值一道菜。行吧，成交。” 云砾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躁动的情绪。 有点气，怎么办？ 可云影C级诶！ 云砾飞快调整好心态。 云影强又怎样？不还是自家的？不还得帮自己干活？ 他再露出来的笑容就要真心与平和多了。 “成交。” 云影兴奋地一招手，空中虚拟出来的游戏手柄就飘到云影面前，被云影牢牢抓住。 云影飞快地开始了新一局游戏。 第一局游戏最高游戏时长五分钟，可云影连一分钟都没用完。 嗖嗖嗖三根箭飞出去，精准落到三个石人捧着的石壶上。 隐约有一声惊奇的“咦”声从游戏里传来。 云砾还想着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云影就用了500元，解锁了二级投壶赛，再花费200元进入游戏。 二级投壶里的石人总数变成5个，石人距离投壶线的最小距离15米，最大距离30米，难度可谓剧增。 然而云影看起来和之前一样轻松，只射箭必须进行的蓄力花费时间长了一点，然后接连扔出五箭，顺利帮云砾再收获五个石人。 游戏结束。 云影手一推，游戏手柄飘回云砾面前。 “三道好吃的？” 云砾哭笑不得。 这吃货，就惦记着吃。 不过云影真帮大忙了。 如果全靠他自己，不知道还要何年何月才能拿到八个石人。 解锁三极投壶赛需要1000元，云砾解锁，再示意云影继续。 “完成这一局，我给你加两道，总数五道。” 一个石人负责一亩土地，黑土地肯定全部需要石人，山林种下了什么，才能相对减少负责石人数量。 横竖有云影可用，不用白不用。 云影眼睛亮得吓人，连手柄飘向他的速度都加快了。 游戏，再度开始！ 八个石人抱着壶跑来跑去，它们离投壶线最小距离20米，最大距离50米。 云砾只看云影玩，就要看到眼皮跳。 换做他上，他真没办法，只能一次次买票进场，黯然离场。 云影则还是每一根箭都不落空。 游戏结束后，云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云砾再让他玩四级投壶。 可云砾不和他这样玩了，干脆利落地关了游戏，看自己后山菜园里多出的石人资产。 石人们左肩上都刻着一个编号，就算它们的名字。 云砾刚对着石人们发号施令，要他们松土，做撒种前的准备，就听到石人们齐齐整整的回答声。 “是！” 就这一声回应，充满了工作的激情与活力。 然而石人们一走到工具房，它们的表情就发生了微妙变化。 那耷拉下来的眼角和嘴角，让云砾觉得自己做了多对不起它们的事。 有石人朗声喊：“主人，没有工具，请求划拨资金给我们购买工具。” 还有石人看向了山林，似乎想去山上弄一些树木回来，自己弄一些耕作工具出来，另一些石人则将主意打到了碎石地上。 但它们都只是看，没有动。 没有云砾的允许，它们还不至于胡作非为。 云砾难得红了红脸。 这可真是他失算了。 无视掉天赋刷屏的哈哈哈，也无视掉云影期待得闪闪发亮的眼，他故作镇定地授予石人们单次动用五百元以下资金的权限，如果超额，则需石人们打报告。 以餐厅现在经营状况，哪怕石人们经常有这样的支出，都不会对餐厅造成什么影响。 他也不自己去后山菜园商城选购耕作工具了，石人们明显比他更了解什么样的工具好用。 很快，石人们都不顾天色昏暗，只有天边挂着的一轮弯月照明，热情地开始了自己的劳动。 云砾则开始规划山林的用途，以及黑土地的种植。 他不想往山上种林木，更希望种果树。 杏树、李树、桃树、栗子树……好多好多想种的，必须规划好，种出来才好看，也有各种新鲜果子吃。 黑土地就简单多了，他现在只准备种小油菜、大白菜。 95 第 95 章 超市、顾客、脏污 小油菜加在汤面类的食物中做配菜, 颜色好看，味道也不错。 清炒小油菜、白灼小油菜，都可以当酱肉饭之类的快餐饭食配菜。 大白菜鲜甜可口, 能和很多菜搭配，白绿相间的颜色清爽怡人, 也用途颇多。 这两样的种植最简单。 云砾只和石人们吩咐一声，都不用他购买种子了, 石人们得到了调动资金的权限, 自个儿就将需要的东西一一弄好。 云砾慢慢地规划着山头。 山上现在还有林木，只要云砾进入规划模式，然后挨着点向这些树木，树木旁边就会浮现出包括树名、树龄、生长情况在内的简要介绍。 云砾可以选择将其铲除或者移植，但移植后会出现成活率，树木有可能在移植后死亡。 云砾现在只有六个石人能用于管理山林。 他选择对树木进行操作后，石人就会接受命令, 然后依次序执行。云砾可以调整命令次序。 石人执行命令需要时间。在石人对树木动手前, 云砾还可以选择撤销操作。 云砾也能随意挑选空位, 种下某种树木。哪怕他的后山菜园里暂时还没有树苗，只要餐厅资金还支付得起价格, 就能进行树苗预定。 规划界面还提供三张预览图，一张是云砾选择的操作刚完成后的模样。 如果是铲除树木，第一张图就会让树木之前生长的地方变成光秃秃的土地, 第二张图长出一些小草, 第三张图低矮的植被长得愈发茂盛。 如果是种下小树苗, 三张图就会分别显示树苗刚种下的模样、树苗长高一些的模样，树苗已经变得相当高大的模样。 预览图旁边还有标注：图片仅供参考，预览图上的树木都长成了最规整的模样, 树木实际生长将与图片差异极大，请理智看待预览图。 云砾当然不可能傻得以为自然生长出来的桃树什么的，能像预览图上那样，主树干长出的分支能如此均匀地向着四周分散，再分散到一定程度后齐齐往上生长。 不过有这样的参考图给他，而且像桃树、杏树这样的，开花时候会很好看的树，第二张参考图还特意采用了开花时的图片，云砾就能很好地判断，自己要如何混种，才能让树木种下后，能呈现出满山繁花的模样。 第三张图展现的都是果树已经相当大的模样，足够让云砾判断需要在树与树之间预留多少位置，才能让树木长大后不会彼此遮挡、妨碍旁边树木生长。 山上有一些松柏、山阴处留有竹丛。 这些，云砾都没选择铲除。 山上的树木多，云砾要一棵棵规划。 他偶尔看到云影兴奋地指着某个地方，希望那里种一棵桃树，或者小樱桃，还有时候会看到天赋弹出箭头，提示他必须尽快铲除某些病树。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逝去。 电视上播放的探秘直播都结束了，云影率先惊醒过来。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先看看云砾规划了还没十分之一的山头，再看看连片尾都播完了的电视。 他愣愣地垂下揉眼的手，呆滞地凝望画面还在变幻的电视。 陡然，阴影触手飞出，调节起了电视音量。 “……今日怪谈城天气预报……” 忽然响起的声音，将还在沉迷规划山头的云砾惊醒。 云砾茫然地寻找着声音来源。 但刚才惊动他的沉稳女声已经消失。 他只听到从自己身边传来的急促声音。 “五道好吃的！” 云影说得太快了，说着说着，语气依旧强烈，音量却在变低。 云砾想了想，总算想起来了。 他确实答应了云影这事。 但这么快就要做早餐了？ 墙壁上挂着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转动不停的三根指针指示着时间。 云砾才发现，都五点多了。 电视播放的节目变成了天气预报。 云砾一眼看去，就看到一张怪谈城卫星云图，图上还有一个个天气图标， 今日的怪谈城大部分地区晴朗，可也有一些地方出现了多云、暴雨、雷雨天气。明明距离很近的地方，竟然都出现差异巨大的天气。 天气预报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此预报仅供参考，一切请以实际天气为准，请勿为天气急剧变化而惊讶。 云砾忍不住想到怪谈城会转换的颜色区域。 中心城区最稳定，所以从来不会出现区域颜色变化情况。时钟塔的时间是最标准的时间。 而他来到这里后，大多数时间都留在中心城区，所以他也很少看到什么天气变化。天气预报上显示的中心城区只有晴朗标志。 但怪谈城其他地区的天气，好像很容易变化？ 不夜街似乎算比较稳定的。 而不夜街上的拳场关乎污染兽的入侵，盘踞在不夜街上的势力应该较为强悍。 云砾猜测，这就是不夜街相对稳定的真相。 区域颜色变化、天气变化，都代表了某些势力，在不断争抢着地盘。 “五道！” 云影的声音听起来更气呼呼了。 云砾扭头看他，还能看到他鼓起的双颊。 云影刚和云砾来了一次眼神接触，立刻气呼呼地别过头，叉起腰。 云砾笑着起身。 “我这就去买菜。” 后山菜园的规划暂告一段落。 云砾有些明白为何下蹊村会有村民熬得眼圈发黑了。 他好像也一不小心沉迷了不短时间啊。 还得云影闹着讨账，要不他会不会玩到闵诚瀚不见他去餐厅，担心地寻人？ 想到这里，云砾退出餐厅管理界面的同时，顺便给闵诚瀚和胡牛壮发了条信息，提醒两人，他今天上午可能要迟一些到店，让他俩别太早在餐厅门前等。 超市有些热闹。 云砾在里面看到不少真正的人。 可这些人看起来都很疲惫，有一些人身上还沾染着血污。 超市里的导购员等都很克制，并没有怎么靠近顾客。 然而他们在看这些沾着血污的顾客时的眼神都不大对劲。 云砾很快分辨出，那是嫌弃的眼神。 有些脏。 还有些……云砾将呼吸放得很轻，很绵长。 细微的味道幽幽地往他鼻孔里钻。 他已经嗅出来了。 那是污染的味道。 多得曾在兽拳场待过一段时间，还曾亲自处理过含有少量污染的食材。 云砾已经记住了污染独有的味道。 他更仔细地分辨着，而后分辨出，这些污染味道都是从身上带有脏污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还有一些顾客，身上看起来干净，但他们看导购，或者看云砾时的眼神，都过于畏缩。 他们在恐惧。 他们处于崩溃边缘。 云砾脑海闪出一个念头。 他们这样的情绪，很容易为他们吸引来里世界的脏东西。他们还要住在黑鸦公寓那样的地方，里世界的脏东西更容易找上他们了。 云砾在他们当中看到了几个有些记忆的面孔，都是之前曾和蒋世丰走在一起的。 原本云砾按照既定节奏走向肉菜区，要挑选今日食材，可走到一半，他还看到一个曾和蒋世丰靠得特别近的人后，他还是一侧身，就拐到旁边区域，而后朝着那个自己有些记忆，却喊不出名字的人走去。 那人也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云砾了。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试图让自己偏离云砾前进的方向。 可他一动，云砾跟着动。 这下，他想装傻都不行。 他已经明白，云砾就是在找他。 他的身体颤抖着，他的双腿抖动得尤为剧烈。 他赶紧扶住了旁边一面墙，才算站稳了不少，可他的手臂依旧在明显地震动着。 云砾走到他前面了。 他更立刻矮了一截，还是赶紧更用力地按了按墙壁，才没继续往下滑。 云砾忍不住摇头。 “你真的是蒋世丰的同伴？看起来，你俩的差距真大。” 蒋世丰虽然也会表现出害怕的情绪，但在必须面对时，蒋世丰的表现还算勇敢。 而且蒋世丰审时度势的能力明显不错，能很快知道自己怎么做，就能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看起有些莽撞，实则每做出一个决定，都经过慎重思考。 这点，云砾挺喜欢的。 “我……世丰……” 被云砾看着的男人支吾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云砾又一次摇头。 “要不是实在不想看到你们这么快倒下，我宁愿见到蒋世丰，再和蒋世丰说，我的餐厅新出了一些能去污染的食物，价格也不算贵，你们应该负担得起。唯一的问题大概是你们是否方便前往中心城区吧。我的餐厅提供打包服务，你们要是有需要，也不是不能派一个人去打包，然后你们分着吃。就你们现在的情况？” 云砾轻呵一声，转身就走。 他有再多的同情心，再希望让这批来到怪谈城的人能活得更久一些、更好一些，最好也能帮忙一起对抗污染，他都无法面对着一个害怕他到连弯着膝盖靠着墙壁站着都要耗尽所有力气的人，继续说掏心窝子的话。 但他还是留下了最后一句提醒。 “生活在怪谈城，应当记住时刻保持微笑。” 这句话出口后，云砾恍惚了下。 之前还是其他人提醒他，别忘了保持愉悦情绪呢，这么快就轮到他去提醒其他人了。 他还想到那些总在微笑的小精灵，以及他梦中，从内部生出黑色絮状物的水晶状登仙花。 云砾一直来到肉菜区，才将重重心事收起。 得精心挑选好食材呢。 肥硕粗壮的紫茄瓜、外形饱满藕节连接处干净的藕、较为干硬紧实但依旧能从表面就看出嫩滑本质的老豆腐、青绿可爱的苦瓜、还没有煮就带着淡淡异稥的芹菜，最后配上足够的五花肉。 云砾欠云影的五道好吃的所需主材料就配齐了。 接下来还得准备云影午晚餐的材料。 这就不大容易弄妥了，云砾稍微用了点心思，才决定好做点啥。 他还多留了一样东西，预备着让云影这厨房杀手，也稍微试着完成某些简单流程。 倘若这样云影都能炸掉厨房，云砾唯有认命，以后承包家里所有厨房活。 96 第 96 章 让你做五道好吃的，你全…… 云砾刚将钥匙插到钥匙孔中, 没来得及扭动钥匙，门就开了。 门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只阴影凝成的眼睛，躲在他视线不易察觉的位置, 悄咪咪地看着他，打量着他提回来的大袋东西。 只可惜小天赋用特别粗的箭头指着这只眼睛, 云砾怎么都忽略不掉这只眼睛。 云砾往厨房走，眼睛跟着偷偷摸摸移动。 客厅里的云影装模作样地抱着抱枕, 好似丝毫不在意云砾回来了。 然而当厨房里传来剁肉声后, 他还是抖了抖耳尖。 厨房天花板上的阴影眼睛看得更起劲了。 他刚看到云砾将一块拿出来时，他还觉得好像有些少，但当云砾将肉切开，他就觉得一块块肉片能堆出这么一大堆，肉的量应该比他预期的多一些。 等再看到云砾开始剁肉，云影又一次怀疑肉够不够吃。 随着云砾的刀刃一次次落到肉上，之前堆高的肉片块变得矮平。哪怕看起来占据了更大的面积, 可还是令人担心, 吃起来究竟能有多少。 剁肉声不断, 肉看起来也在不断变化。 大堆的肉，渐渐变成团在一起的肉末。 云砾随手一舀, 他手指沾着的肉末就轻松与肉末堆分离，只延伸出几条肉末条条。 云砾估量了下，微微点头。 肉末剁得差不多了。 自己剁肉末, 最难把握的就是肉末应该剁多碎。机打出来的往往碎的程度相对固定, 像卖肉档用的那种机器, 更是肉送进去，打两遍或者打三遍，也就这一点选择空间。 手剁的肉讲究可将多了。 如果经验不足的人来剁肉, 还很有可能都开始用肉末了，才忽然发现肉末剁得不够碎，又或者碎到肉都很难再凝结在一起。 可往往发现问题时，肉里都添加了种种佐料，稀稀的调料汁挂在上面，还怎么重新剁一遍？最后唯有认栽。 云砾剁好了肉，转而调馅。 馅料得用姜葱水去腥，不宜用葱末。（注1）云砾预期茄瓜酿肉用清蒸方式做，还没那么在意葱是什么样，但他打算煎苦瓜酿肉，豆腐酿肉也要煎过再煮，葱末就容易变焦。 云砾又不打算分别调料，自然一切从简，一次性弄出五种酿肉都合适用的肉馅。 肉馅搅上劲了，他开始处理茄瓜等物。 家常版的茄瓜酿肉好做，茄瓜去掉头尾切粗节，然后从中间挖出，弄成一个碗状就行。 真正耗费茄瓜多，雕琢难度也大的是酿茄斗。 它得先把足够粗的紫茄瓜去皮，削出一个斗的形状，再将其内部挖空，连内部都弄得平整，才能往里面添加肉料。而且肉料还得更讲究，虾仁什么的都放上去，味道才更好，也配得起其造型。 云砾将买的茄瓜一一处理好后，正好将家里的大碟装满一碟。 紧接着是苦瓜，切节去馕后还要焯水，保持其青翠模样，然后再过冷水。 芹菜取芹菜杆，同样要焯水。 老豆腐无需焯水，然而它较苦瓜等软嫩的特性，就让它的挖空难度大增。 藕比较容易处理，切成大小适宜的片状就行。 芹菜的处理则略嫌麻烦。 老豆腐只是考验巧劲儿，做熟练了，挖相对干硬的老豆腐难度不会太大。 芹菜则前期处理没什么难度，却相当讲究细致。（注2） 云砾得将一根根焯过了水的芹菜杆从中间轻轻划上一刀，又不能将它真的划开。 要用芹菜杆将肉馅围起来，需要的芹菜杆数量不会太少。 这样一步步处理过来，还要将其齐头齐尾切整齐了，再摆到烤肉纸上，洗干净水分，撒上一点粘住肉用的面粉，再将肉馅放上去。这时候才能将芹菜酿肉围起来，继续用烤肉纸裹着，上锅蒸。 芹菜酿肉、茄瓜酿肉都需要调一个清亮的芡汁，最后浇到蒸好的肉上。 煎过的苦瓜酿肉则可以加入酱油、蚝油等，调一个颜色味道都重一些的汁，煎出香味后倒入调味汁，转大火烧煮搪锅至其收汁。（注3） 老豆腐煎到表面金黄，再放入铺了西红柿小块、洋葱片的小砂锅里，加上番茄汁，烧煮到收汁。 最后是两块藕片夹着的肉。云砾得单为它准备面糊，将两块藕片连同夹着的肉一起挂糊，再扔到烧热的油锅里炸。这应该叫做炸藕盒了，它还得复炸一次才真正炸好。 面糊调了一点五香粉，更主要的还是辣椒面。不过辣椒面的数量不算太多，只让它吃起来稍微多了一点香辣味道。 客厅里的云影一边咽口水，一边觉得哪里不对劲。 五道好吃的？ 好像没错。 云砾一道菜装一个碟子，藕片夹肉还给炸了满满一大盆。 可是他怎么硬觉得怪怪的？ 等云砾将东西全端出来，大盆的炸藕盒在最中央，沙煲盛着的、出锅后汤汁还保持着沸腾状态的老豆腐酿肉在侧边，然后依次围着苦瓜酿肉、芹菜酿肉、茄瓜酿肉后，云影就顾不得再想问题出在哪了。 先吃！ 云砾来回端菜，他已经伸手抓起炸藕盒吃着了。 藕片并不厚，里面夹着的肉馅还要让云影觉得厚一些。 然而藕片有两片，一口咬下去，并没有挂上太多的面糊酥，藕脆，肉爆汁，混合着藕香的肉多了莲藕独有的清甜，味道变得与纯肉有了那么一点不同。 明明是炸的东西，却没什么油腻感。 云影连着往嘴里塞了几个炸藕盒，才拿起筷子，迟疑着要再尝哪一道菜。 摆在他最前面的苦瓜酿肉、芹菜酿肉看起来颇为相似，仿佛只有先煎后煮与清蒸的区别。 然而云影曾亲眼看着云砾将这两道菜做出来，还不至于认错。 此刻这两道菜摆一起的对比过于明显，云影终于醒悟，他为何觉得不对劲了。 “这就是你说的五道好吃的？！” 他问完，不等云砾回答，先往嘴里塞一节苦瓜酿肉。 苦瓜清苦有回甘，经过焯水再烹制，清苦的味道已经淡了一些，但塞在里面的肉馅还是吸收了一些苦瓜味道，与炸藕盒里的馅料味道就这样区分开了。 云砾笑眯眯反问他：“你自己数数，是不是五道？你敢说这五道都是一样的？它们不是都用了不同的材料么？你别说都酿肉，要这样说，岂不是一桌子上要出现多少道菜，就起码要出现多少种食材？如果一道菜还要用到不同食材搭配，那就需要菜数的复数倍食材？” 刚准备反驳云砾的云影哑口无言，只能冲云砾龇了龇牙，狠狠地塞一节芹菜酿肉到嘴里。 芹菜酿肉刚做好的时候还是长条状，云砾等蒸好后，还要去一次头尾变得不平整的部分，再将它切成短节、摆盘、浇芡汁。 时间关系，芡汁来不及准备高汤，只能放入鸡粉调一点味道。 芹菜酿肉和茄瓜酿肉用的事同样的芡汁。 云影咽尽嘴里的东西，将筷子再伸往茄瓜。 紫皮看起来很有韧劲，但略一用力，就能将它挑开，露出已经被蒸到软乎乎的茄肉。 茄瓜破掉，其圆筒状无法再维持了，肉馅压着茄肉倾斜。 茄肉吃起来软嫩，渗到嘴里的香味则是浓郁的肉香。 云影慢慢嚼着茄肉不说话。 他很想挑云砾的错处，好证明云砾这五道好吃的不能算五道，然后让自己能拥有更多好吃的。 可他挑不出来。 正如云砾所说，用料有区别，味道有区别，那还怎么说它们相同？ 他还没有尝老豆腐酿肉，但这道菜更不必尝，他就知道，味道更能和其他的区分开。 外形最相似的苦瓜酿肉、芹菜酿肉，先因做法的不同，形成了它们之间的第一重区别。而后哪怕芹菜围起来后装得再像苦瓜，芹菜蒸过之后都要显得更软一些，肉也薄一些，释放出来的不是苦瓜的清苦带甘，而是它的独特异稥。 做法更相似的芹菜酿肉和茄瓜酿肉则因为茄瓜能吸油的特性，以及茄瓜肉的独特口感，也与芹菜酿肉形成了区别。 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再骗多四道好吃的借口的云影只能不断挥动筷子。 吃！ 他就要吃多点！ 这可是云砾给他付的账，他一点都不分给云砾！ 然而他连这个心愿都落空了。 当他看到云砾给他端了一碗米饭出来的同时，只给自己用面碗装了米饭、切下来的边角料一起炒出来的小菜…… 云影紧抿着唇，拿沙煲旁的小勺子，给云砾舀了总算停止沸腾的浓郁酱汁，再附带一块豆腐酿肉。 他给自己也来了同样的一份。 酱汁以番茄味为主，掺杂着不易察觉的洋葱甜辣味。 豆腐里有一些小空隙，都吸收满了酱汁的味道，和着肉香，要一次性咬上半块仍旧热乎乎的豆腐酿肉，得先被豆腐烫一烫，然后发现豆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肉竟然也只留了一点在口齿之间，呼唤着再来一口。 酱汁滴到米饭上，颜色更亮了，酸甜的味道激发着食欲。 云影都不怕烫了，只想再舀一勺酱汁过来，豆腐肯定也要多来一块。 有云影的主动，云砾堂而皇之对桌上其他菜下筷子。 菜不少，他吃得不多，哪怕吃得比云影慢一些，都要比云影早吃完。 他带着空碗回厨房，收拾起另一堆食材。 他还买了切片吐司回来，还有鸡蛋、火腿肠、生菜。这些可以用来做三文治。 此外他还要再做一样东西。 红糖、面粉、酵母粉，清水，这四者的混合，足以做出美味的红糖发糕。 云砾先煮红糖水，等红糖水晾凉的时候就能处理好火腿肠和生菜。 然后红糖水拌面糊，加入酵母粉等其发酵。 云砾还将模具都准备好了。 他会等到面糊发酵完成、往模具里倒入适量面糊，只将需要上锅蒸的带面糊模具留给云影，再告知云砾蒸熟所需时间。 倘若云影连这都蒸不好，云砾将不得不相信，云影当真完全没有烹饪天赋。 97 第 97 章（加更3） 老人神奇的自…… 金色的阳光从云砾身后照来。 云砾终于结束家里的琐事, 安抚好了家里的小影子，让小影子同意接受考验，蒸一回红糖发糕试试看。 等云砾走出小区, 一心想着租车店，快步抵达租车店门前, 云砾才猛然意识到，今日的场景有些不妥。 他出门迟了。 但这不是主要问题。 更主要的是…… 他深吸一口气, 走向稳坐小马扎的老人。 “老人家, 昨天是您帮我将车送到我店门前的吗？” 昨天的他根本没有骑车去餐厅！ 偏偏昨晚他要回家的时候，他的自行车就那么自然地出现在那。 而他也那么自然地骑了回来，并给老人一份怪谈城日报。 老人这次没有抬头。 “你要给我带报纸。” 云砾怔了一下，总算弄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就因为他和老人的交易中提到了每日的怪谈城日报，老人就能在他当日没有来店里取车的时候，将车送到他身边？ 云砾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老人说什么，唯有再次向老人许诺。 “您放心, 我会每天给您带报纸的。”他一顿, 又想到此时被收在自己衣服带拉链口袋里的暗红绸缎, “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不能及时将报纸送到您手中，我能委托别人帮我送过来吗？” 万一哪一天的他, 被困在了什么地方，短时间内回不来呢？ 只要老人愿意，他就可以提前和闵诚瀚等人约定好, 一旦他出了事, 就换闵诚瀚等人帮他送报纸。 老人终于抬头了。 他看着云砾, 露出诡秘至极的微笑。 他浑浊的眼完全眯起，教云砾无法从中分辨他的真实心思。 “你没来取车，我能将车送到你身边。如果你手中还有怪谈城日报, 我的车能将你送到我身边。和我约定的人是你，你怎么能让别人代你完成约定呢？” 老人的声音平静，语气和缓，好似慈祥的爷爷对自己从小看顾着长大的孩子说话，亲切地安抚孩子不安的心灵。 云砾也确实感受到了异样的宁静。 他笑着对老人点头，以完全不像他的乖甜声音应道：“好的，我知道了，爷爷，我一定会每天都帮您买报纸，然后送到您手里的。” 老人重新低头看报纸。 云砾诡笑着走入租车店，取了车，前往餐厅。 一路上，他的骑行速度比之前还快。 这会儿的街道，有了更多赶上班的上班一族。 换做平常的云砾，多半会借机放慢速度，观察来往的人。 只要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就能多搜集情报。 但现在的云砾只将车骑得飞快。 明天请早传出更诱人的香味，都没能让他稍微偏移目光。 蒸屉后的秦括眼前一花，自行车已载着云砾冲过他的店门前。 没有刺耳的刹车声。 云砾只随手捏了一下刹车，整辆车就从极动变成极静。 率先出现到云砾身边的闵诚瀚并不敢碰他，只敢自己狠狠地拍一下手，发出明显的音爆声。 等看到云砾眼中多了一点神韵，似是回神了，闵诚瀚才舍得问：“小砾？没事吧？” 但看云砾依旧颇为恍惚的模样，闵诚瀚都骗不了自己说云砾没事。 倒是慢了一步到来的小山说：“云砾没事。” 他的眼神清澈纯真。 哪怕被云砾和闵诚瀚齐齐盯紧了，他依旧坚定道：“云砾没事。” 这句话好似强心剂，瞬间注入云砾心里。 云砾狠狠捏了一记自己的软肉。 舌头要留着品味道，不敢再乱咬了，还是身上的肉靠谱，抗造。 剧烈的痛感着实令他清醒几分。 他笑起来，这一次的笑脸才是往常的随和明朗。 “嗯，没啥事，以后必须每天给爷……” 他差点又想喊爷爷了。 他因自己的错误称呼住了嘴，闵诚瀚却已从他最后的字里猜出他要说谁。 “租车店的那位老人？” 闵诚瀚问得小心翼翼，又似颇为放松。 云砾锁好车，开餐厅门，一边进店一边说：“对，叔，爷……老人家的车很神奇。” 若非担心自己也被老人标记了，老人能在租车店里知道自己怎么说他，云砾更想问闵诚瀚是否知道更多老人的事，为什么他现在一想到老人，就莫名其妙的想喊爷爷！ “是挺神奇。”闵诚瀚乐呵起来，“你只是在他那里遇着事，那就没关系了，小山还真没说错，你没事。” 小山重重点头。 “云砾没事！” “云老板？”门外传来蒋世丰小心翼翼的声音。 餐厅里的人往外看去，就能看到他如何谨慎地往里张望，又不敢真正走进来的样子。 他身上还穿着明天请早的围裙，衣服上沾着面粉、溅射起来的肉末，可见之前如何忙碌。 陡然被人如此瞪着，他咽了咽口水润喉，才快又清晰地道：“我家老板让我过来看看云老板有没有事，他现在还不能离开店铺。他说，要是看到闵大叔有笑容，那云老板就肯定没事了。我现在看到了，我先回去了哈！云老板，我今晚再来你这里吃饭，店里生意变好了，我出来太久，老板会忙不过来的。” 他说完，忙不迭地离开。 什么店铺忙不过来都是借口。 他离开的真正原因只有一个。 他确定云砾没事，但他不确定非营业时间的餐厅有多安全，所以他不敢随便进来，也不敢在别的地方逗留太久。 云砾一整个上午过得再无波澜。 他先教闵诚瀚揉面，然后等胡牛壮带着自家的牛肉，还有下蹊村村民们满满的热情来了，他就再指点一下胡牛壮捶牛肉丸。 绝大多数时候，他只需盯紧闵诚瀚，别让闵诚瀚有机会将原本只占揉面盆四分之一空位的面粉，硬生生变成好几盆。 临近中午，云砾都开始想今天要做什么午餐，是不是将火锅弄出来，试试有没有清除污染的效果，也好改善一下自身状态了。 然而他的通讯器陡然接收到大量信息。 徐凯安竟然对他进行了消息轰炸。 云砾记忆中的徐凯安一向比童小丫淡定，在童小丫冲动的时候徐凯安依旧能保持冷静。 可这一次，云砾怎么看徐凯安的信息，都没能看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只找到几个关键词。 “风翎叔叔”、“大额充值”、“毒宴”、“柳树”、“多尾海蛇”。 云砾很努力将这些关键词组合成完整的内容，却怎么看都不怎么看得明白。 幸好这时童小丫也给他发来大段信息，和他说清楚了他将要面对的情况。 昨晚徐凯安回到家后，特意和父母说了自己最近在云砾这里吃饭后的收获，还希望父母能给钱支援他来云砾餐厅充值，一次性充更多的钱，高价预订云砾这里的毒物菜。 可巧，徐凯安和父母说这些话时，与徐凯安父母来往颇多的风翎来做客，正好将徐凯安的话全听了进去。 风翎擅用毒烤蛇段，他听着徐凯安竟然说云砾这里的出品比他的烤蛇段还要好吃，他就来了兴趣，也想来云砾店里试试。 刚才是课间休息，徐凯安玩通讯器，看到风翎发过来的消息。 风翎表示要过来接徐凯安放学，和徐凯安一起来云砾店里，看看云砾这里的出品是否真有徐凯安说的那么好。 徐凯安不知道风翎想做什么，心里担心，一直忙着劝风翎，说云砾的餐厅只有晚上才是正常营业时间，白天并不营业，只招呼朋友，或者特殊预定，风翎最好晚上再过去。 可风翎表示，他只是接送孩子的普通家长，云砾餐厅只接受预定，他可以什么都不吃，他只是过去看看，再顺便付账，徐凯安没必要这样阻止他。 风翎皮肤上布满了蛇柳柳树的花纹，身上还缠着多尾海蛇，童小丫要提前和云砾说清楚风翎的长相，免得云砾毫无防备地看到后受到惊吓。 就云砾看完消息的功夫，两个小孩都没再发消息过来了。 云砾随手搜索了下，挨个搜出蛇柳和多尾海蛇的图片。 蛇柳外形和柳树很像，其最大区别只是树皮、叶脉颜色不同。 正常的柳树树皮呈灰色或者深灰色，蛇柳树的树皮则呈现暗红色，宛如刚被淋上满满的鲜血。蛇柳树的叶脉颜色呈青色或者紫蓝色，像静脉血管的颜色。 蛇柳树叶片还是绿色，但在叶的尖端部分，会有往回勾的一小段红色细线。 云砾还看到蛇柳树另一状态的模样。 所有柳条都朝着不同方向伸展，所有柳叶尖端的红色细线都伸了出去，还在半空分叉，活像蛇的舌头。 多尾海蛇是分裂繁衍生物。它一生下来，长有多少条尾巴，将来就能分裂出多少条小蛇。 多尾海蛇尾巴条数最高的记录是19条，图片上，云砾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尾巴。 一个硕大的蛇头，其后是十九条粗硕的蛇身，在这十九条蛇尾末端，竟然还各自分出了十几条的小分叉……这一画面已足够惊悚了，偏蛇头下面，还隐约可见十八个凸起。 这十八个凸起就是那十八条将要分裂出去的蛇的蛇头。 云砾搜索到的介绍上，很特别地点明了，蛇柳肉软嫩可口，蛇柳骨油炸后酥脆可口，为上品食材。 多尾海蛇同理，将要孕育出第二个蛇头的多尾海蛇味道最佳，肉质不至于过嫩，又不似孕育太多蛇头后，身体里的精华都用来准备分裂繁衍了，肉已经变得太柴。 高明的厨师在烹饪刚孕育好第二个蛇头的多尾海蛇，能做出蛇头套蛇头的模样。 曾有人为挑战最多能套多少重蛇头，特意选用最老的多尾海蛇进行烹饪。 当前多尾海蛇烹饪后，蛇头套叠层数最多的记录是五层。 记录保持者，风翎！ 云砾看完记录，久久无法回神。 那一条条在水中游动的蛇尾给他太大的震撼了。 十九再乘十几是多少？ 他最后就看到了这么多的尾巴。 “小砾！” 感谢闵诚瀚的粗嗓门，云砾回了神。 他看看被闵诚瀚又加水加成了面汤模样的揉面盆，顺手一推，就将揉面盆推到一边。 “叔，你知道风翎不？这人什么来头？” 这可是马上要到他餐厅的家伙！ 而且这人不曾和他有过接触，他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被标记过了，可以尽情地询问对方情报。 “他？”闵诚瀚拧起了眉，“养蛇的、搞毒的、更重要是研究古文献的。他严格意义上的职业是怪谈城图书馆管理员，但他的工作比较清闲，他工作之外的时间，基本在一边看各种各样的古文献，一边养殖各种各样的蛇。他家离海边很近，我去过一次，先被他那些蛇柳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后来看到浅海处密密麻麻的多尾海蛇……” 闵诚瀚说着，连自己手脏都忘了，使劲搓了几下胳膊。 “别说了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要有密集恐惧症啊，肯定被他那些多尾海蛇吓的！” 98 第 98 章 名为“洛神”的污染…… 云砾深以为然。 他只看到一条多尾海蛇的图片, 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倘若他用的是他那世界很多年前叫做手机或者平板的东西浏览，他大概会第一时间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如果是电脑屏幕？那也可能被他砸了。 闵诚瀚当初在风翎家里看到的场景，又不知要比他搜到的图片诡异多少倍。 闵诚瀚搓完胳膊, 总算看到衣服上沾染到的面粉浆。 他五官皱成一团，表情尽是嫌弃。 然后一道极暗的彩光闪过, 他的衣服又变得干干净净了。 闵诚瀚可算舒服了，轻咳一声问：“小砾, 你怎么突然问起风翎的事了？你要能和他打好交道, 应该还是挺不错的。他养的很多蛇肉质好，还有专门用来采毒液的毒蛇，方便你烹饪毒宴。” 见云砾看起来还没太在意，闵诚瀚神秘兮兮地一笑，说话音量都往下降了降。 “他最正经的职业是图书管理员啊，还负责古籍典藏那层楼。我们这的图书馆古籍典藏层有个规定，古书不外借, 读者只能在古籍典藏层的阅览室完成浏览, 而且期间, 必须有管理员陪同，与管理员一起完成。风翎从微笑大学毕业后, 就在图书馆里工作，到现在都十几年了。要再算上他在图书馆兼职的日子，他在那里工作的年份绝对超二十年。你猜他在这二十多年间, 能看完多少古书？” 云砾茫然摇头。 不了解怪谈城古籍的难度, 不了解风翎的速度, 没真正见识过风翎的工作过程，他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估算。 但他猜测，起码能有几千本, 要再看得勤奋一些，未必不能上万。 闵诚瀚嘿嘿一笑。 云砾都以为闵诚瀚要公布答案了，谁知道闵诚瀚说“我也不知道。” 闵诚瀚对上云砾哑然的目光，再度嘿笑几声。 “我只能告诉你，他将古籍典藏层的书目全背下来了，如果有读者要去找书，无论要找什么书，只要说得出一个书名，他就能立刻帮读者将书取来，整个过程不需经历任何思考，完全不用借助图书馆的查询电脑。而古籍典藏层的书，明面可数的就有两百多万册，暗地里的……更不可计量。” 云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闵诚瀚提到“暗地里的”后，整个人都黯然了许多，仿佛暗地里的东西，涉及到怪谈城某些不愿触及的伤口。 闵诚瀚最后四个字，更说得极轻，云砾倘若不认真一些，都可能无法听清了。 但无需多时，闵诚瀚就收拾好了心情，再对云砾露出微笑。 “像第一食馆的建立历程、曾活着走出时钟塔的人的传记、能在怪谈城拥有固定店铺的人的出生历程……” 闵诚瀚的笑容又神秘几分。 “他们啊，说是人，其实可没那么简单。” 大抵是想起了自己也不能算人，闵诚瀚补充道：“我们的出生方式和他们不同。我们还能往上追溯，找到我们的父母，但他们没有。他们的诞生方式更像盘踞在里世界的那些东西。和他们的诞生有关的东西都不宜在外说，否则很容易招惹来那种力量。很多古书、还有古书里记载的内容都有这一特性。正因此，读者才必须在图书馆内，还要有管理员陪着。” 闵诚瀚还对云砾挤眉弄眼。 云砾懂了。 闵诚瀚分明在暗示他，如果想知道租车店老人的来头，就到图书馆去呢。 闵诚瀚不方便说，但他可以自己去图书馆查呀。 风翎还今天主动送上门，这是自觉的好人呐！ “叔，今天吃火锅，我先炒底料，再给包一些小馄饨，炸点小酥肉。“ 还要再在采购一些火锅丸子，嫩豆腐豆腐干豆腐皮炸腐竹等豆制品，肥牛卷肥羊卷墨鱼仔毛肚鸭血鸭肠猪肝猪脑花黄喉…… 云砾能想得起来的，就给买一份。 钱嘛，小意思。 他的餐厅每天营业结束后都会收到一笔来自闵诚瀚的大额转账。他不用问都知道，这肯定算闵诚瀚付自己和小山的餐费，就怕他啥时候营业利润都不够招呼人。 花垚带着拳手们来吃东西，哪怕营业期间来吃，都已经有过系统自动扣账了，花垚都曾特意补上一笔钱。 有时候云砾都不知道，是自己餐厅正常营业的利润高，还是这些额外收入多。 荤菜要采购，素菜就没必要了。 胡牛壮今天带过来的种种素菜一处理，就能有藕片土豆片冬瓜片生菜娃娃菜油麦菜豆芽，还有各种菌菇。 幸好木头人们只是烹饪完整的菜肴，才需要云砾提前录入模板。如果只是进行清洗等食材简单处理，它们没有模板也能做得很好。 有它们解决一部分活，云砾就轻松不少了。 云砾准备弄一个鸳鸯锅，一边是麻辣汤底，一边是番茄汤底。 餐厅里就有电热火锅鸳鸯锅，还很大，看容量足够十个成年人一起吃。 锅是纯铜的的，造型看起来典雅精美。 云砾倒有心自己将麻辣汤底的汤料都给炒了，只可惜这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真想做好一份牛油香辣火锅料，没有几个小时做不来，他没这么多时间了。 幸好，有火锅料卖。 云砾只要挑贵的选，味道就有保证。 他餐厅连接着的三个购物平台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贵的往往是好的。 要真有谁选了贵的却觉得不如便宜的，其原因绝大多数时候只是口味不同，而不是其本身质量存在问题，完全靠品牌溢价撑起高价，实际质量不过关。 番茄汤底就由云砾亲自炒，切成小块的番茄在锅中慢慢被炒到起沙，番茄自己渗出的水都变成水蒸气，冒起了一次又一次。 大量的番茄加进锅里，最后煮出来的浓稠的番茄酱看起来缩水很多。 番茄上面还飘着一层橘红色，是番茄本身析出来的颜色，和云砾加入的油的结合体。 土豆片、藕片什么的，都只需要云砾切一小片出来，剩下的就能交给木头人处理。 但因为云砾准备用到的食材太多，还有小馄饨和炸酥肉要制作，等云砾真的将所有东西都弄好了，时间已接近十二点半。 餐厅大堂的八人方桌正中央已摆放好了鸳鸯锅，麻辣火锅料、番茄汤底各占一边，两边都加上了高汤，正咕噜咕噜地沸腾着。 麻辣热香和酸甜鲜香，都开始肆无忌惮地随着沸腾的水蒸气飘散。 桌上围着鸳鸯锅摆了一碟子又一碟子，连餐厅当前几乎没有用到过的上菜小推车都云砾拿了出来，往上面摆了一个又一个食材碟。 另有林林总总的许多种蘸料，芝麻酱、花生酱、沙茶酱、辣椒酱、甜辣酱、甜面酱……香菜小葱花酸萝卜酸豆角，反正云砾想得起的、餐厅备着的，都给摆了一份。 火锅蘸酱嘛，任君选择。 而且摆这些东西又不用他亲自动手，木头人就能做好，那怕什么麻烦？ “云哥哥，我来啦！” 童小丫清脆的声音最先传来。 背着书包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进大堂，急不可耐地将书包卸下，搁到最近的一张桌上，然后小跑着来到了桌旁。 她越靠近，那双原本就大而明亮的眼睛就被睁得越大，从她眼里闪烁出来的光芒也就愈发闪耀。 “好香哇！” 她惊叹着喊了一声，嘴巴都忘了闭上，一点晶莹迅速挂上嘴角。 好多菜！ 她数一数……不数了！ 那么多个碟子还怎么数啊！ “云哥哥。” 又一声称呼声传来，可这次的声音就显得相当有气无力。 徐凯安背部都有些弯了，小脑袋生无可恋地垂着。 一名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男人跟在他身后。 男人将卫衣帽戴了起来，帽子绳还被系得很紧。他前额垂下的头发长得遮掩住了整个额头，连鼻梁都给遮了一点。男人手上还戴着黑色薄手套。 可以说，男人浑身上下，就只有必须露出来的少许面部皮肤外，全身再无半点裸露。 云砾对徐凯安点点头，而后抬眸望向男人。 正好男人也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 云砾几乎所有心神都被男人双眼摄去。 常人呈眼白的部分，在男人这里变成了黑色；常人应该是圆形眼珠的部分，在男人这里却是白色竖立羽毛状。 那双眼，着实诡异。 但随着男人眼睛中浮现浅淡的笑意，男人诡异的眼都让云砾看出了美感。 云砾几乎下意识地生出一个念头。 这应该是美的代名词。 比花垚那种张扬动人的阴柔美还要美得多的美。 然而下一秒，云砾就回神了。 有餐厅意志的呼唤，也有闵诚瀚的拍手。 “喂喂！风翎，你搞什么啊！这状态你也敢胡乱出门的？信不信我现在赶你走？” 风翎轻启自己那淡得几乎每多少血色的唇。 “我来这里见他，而且你也在，怕什么？刚才不是很好的证明么？一号店，还有你，都在帮他。而且啊……” 风翎慢悠悠晃到了云砾面前。 他每一步走出，都能让云砾想到风中摇摆的柳条。 “我正是污染有点重，才想过来看看，被花垚说得那么厉害的云老板，是不是真的能做出能帮忙去污染的美食哟。” 他对着云砾伸出手。 云砾和他简单握了握手。 “云老板，你好，认识一下，我名为风翎，是怪谈城图书馆古籍典藏层的管理员，现在兼任怪谈城美术馆古画修复员。如你所见，此时的身上携带了名为‘洛神’的污染，幸好不算太严重，只会让看到我的人觉得我的美貌无人能敌。如果对你造成了影响，请先允许我向你道歉。如果可以，请你收下我的这份歉礼。” 风翎说着，自宽敞的衣兜里取出一个薄薄的信封。 “这上面抄录了怪谈城很多年前的一篇报道，或许能对你有些帮助。” 99 第 99 章 鸳鸯火锅 风翎没有细说“洛神”污染是什么, 闵诚瀚也在云砾接过风翎递过来的信封后，一把将风翎拉到一旁，躲到云砾看不到的地方, 嘀咕起了什么。 没人给云砾讲解，云砾家的小天赋献宝似的弹出大段文字, 还飘出一个墨色小人歪着脑袋求夸夸。 【污染“洛神”能与污染“维纳斯”互相比照。 它俩都是美的化身，但洛神的美, 只会令人魂牵梦萦, 将携带洛神污染的人或物视作天下第一美，而不在乎这人或物真实模样如何。只要远离携带洛神污染的人或物，污染将只在被污染者记忆中留下模糊的美的印象，让被污染者看到再美的东西，依旧只将记忆中的洛神美奉作美的无上化身。 除此之外，洛神不会对被污染者造成任何负面影响，甚至有可能提高被污染者的审美能力, 并让被污染者逐渐喜欢上画与文学。 因此, 污染洛神, 是怪谈城最安全的十大污染之一。 污染维纳斯则会强制被污染者信仰其具现体“维纳斯雕像”，并持续为维纳斯献祭各种肢体。从最初只奉上双臂、到奉献身体的更多部分, 乃至将完整的生命奉献给维纳斯。】 云砾看完这个，夸完天赋，拆开信封。 然而没等他将里面薄薄的一张纸抽出, 童小丫就捧着小肚子可怜兮兮地问：“云哥哥, 我和徐小呱能先吃东西吗？好饿呀！” 无论是辣味还是酸味, 都很开胃。它俩的味道不断飘散，还有云砾提前搁到锅里煮着的丸子一类食材释放出来的香味，无怪乎童小丫撑不住。 再有满满当当的若干食材, 都安分地待在碟子上，等待着食客的“宠幸”，哪有不忙的人还能忍住不吃的？ 小山那是闵诚瀚在场，他要等闵诚瀚。而且他这几日跟在云砾身边的时间长，正逐渐养成等云砾都得习惯。 胡牛壮是尊师重道，口口声声喊着云砾师父的他更要等云砾。 就童小丫和徐凯安两小孩，一边无所事事地等着大人们忙完，一边忍受着食物的诱惑。 徐凯安自风翎口中听到“花垚”二字后，脸色一度剧烈变幻。 他之前最害怕是自己回家和父母提到云砾的店铺，才给云砾引来了风翎，害怕云砾不欢迎风翎，又觉得自己闯了祸，一直都不安着。 此时的他哪怕没能听风翎亲口对他说，要来这里与他无关，他都算放下了心头大石，于是瞬间更觉饥肠辘辘，恨不得立刻狂吃三大碗，来安抚自己担惊受怕过的心灵。 云砾很自然地信封收起，冲闵诚翰和风翎喊：“吃饭了！你俩有什么先吃完再说？你俩再不过来，我们也不等你们了。” 闵诚翰立刻应道：“来了！” 他的人比他的声音更快抵达云砾身边。 云砾听“了”字时，他都挨着云砾站着了。 风翎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感谢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童小丫得到了云砾的许可，率先在椅子上坐了，双眼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已经筹谋着应该先吃哪一样，是夹肥牛卷烫来吃呢，还是先夹锅里沸腾着的丸子？ 可丸子太烫了，丸子表面就不好放凉，夹起来后都得继续冒出不少热气，要看到它不冒热气了，就以为能吃了，咬上一口，哪怕只是一小口都可能会被丸子内部烫到。而且太小口了，滋味不足，吃起来根本不过瘾。 所以还是得先捞几个丸子到自己碗里放凉，然后再烫肥牛卷！ 童小丫美滋滋地计划好了，然后才看到云砾竟然没立刻落座，而且桌边都不见了云砾的身影。 她满以为云砾竟然还准备了别的好吃的，连忙往厨房那边看。 但看了一会儿，都没看到云砾从厨房出来，只听到旁边传来闵诚瀚的声音。 “小砾，你确定这样调好吃？” “我吃着好，不知道你口味怎样？” “嚯！你都说好了，那肯定好！要不你也帮我调一份？” “行啊。” 对话很简单。 循着声音终于找到了云砾的童小丫恼得直跺脚。 她怎么就被桌上这些菜给骗了，然后忘记要多留意云砾呢？ 进来的时候，她也应该注意到旁边桌子还摆放了那么多调味料才对！ 倘若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吃饭期间摆上来嘛！ 一定是有用的！ 她噌的一下站起，拿起桌上的碗，就想过去也要一份蘸料。 都要迈步了，她猛然想起，该再多观察一下。 而后她只庆幸自己真的多看了两眼，不然得闹笑话了。 放了各种调味料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撂空蘸酱碟，她哪里需要带碗过去呢！ 装调味料的是一个个透明罐子，其上还贴了标签纸，清晰地写着它们的名字。 童小丫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最后趁云砾将一个蘸酱碟给了闵诚瀚，手里正空着，赶紧拉一下云砾衣角。 “云哥哥，你能帮丫丫也调一份嘛？” 小姑娘外形可爱，明亮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可怜祈求，换一个不了解她的人看到她这模样，不知道得多心软，说不定一不小心，哪怕她说要天上的月亮都会脑袋发热地答应下来。 可云砾和她相处时间长了，更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就窥见过她的另一面，压根不可能被她骗倒。 “你呀，行吧，想要辣一点还是酸一点？算了，我直接给你调，你回去坐着。” 徐凯安也凑了过来。 “云哥哥……” 云砾颔首：“你俩的我一块儿拿过去。” 两小孩心满意足回到桌边。 风翎和胡牛壮都无需云砾操心。前者自己就懂，知道什么样的蘸料最适合自己口味；后者一心多学点东西，将调蘸料的过程也当做学习的一环节。 云砾调第一份蘸料时，胡牛壮就在旁边看着。期间他还看了看风翎的调法，最后才皱着眉，给自己调了特别少的一份蘸料。 云砾一看就知道，他打算先试一下味道，如果觉得不够好吃，就再另调一份。 云砾再拿碗给小山调了蘸料，这才开始调自己的。 倘若他不帮小山准备，小山完全不会有使用蘸料的意识。 在小山的的感知中，锅里热乎乎烫煮出来的食物已经很好吃了，直接夹着吃就好。如果还用更偏向小巧的蘸料碟给小山调蘸料，也不方便小山端碗吃。所以给他用碗，更为实际。 云砾给谁调蘸料都调了两份，一份以芝麻酱为主，加入花生酱、腐乳汁及其他佐料的浓稠蘸酱。这份酱更多适配于番茄汤底。 还有另一份，云砾以香油、蒜泥为主，酌情添加辣椒油、小米辣、香菜等配料。 他将两个碗给小山时，就看到小山先拿起了芝麻酱为主的蘸料碗。 “小山，你现在拿的这碗主要蘸这边番茄锅的……”云砾话没说完，就看到小山将一块从牛油辣锅加起来的豆腐串滚进了碗里，再送入嘴中。 云砾话说到一般就停下，小山还仰起了头，疑惑地看着云砾，连自己咀嚼的速度都慢了，就等云砾往下说。 云砾一时头大。 风翎忍俊不禁。 桌上只有风翎的笑声传出，引得云砾看了过去。 只一眼，云砾匆匆别开目光。 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却让他觉得天下第一美，比他以前见过那些被夸盛世美颜什么几千年几万年一出的美人都好看，这算怎么回事啊！ 纵然他现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明白是污染效果，但还是觉得怪怪的。要说别扭，有洛神污染的效果在，他甚至不觉得别扭，只觉得风翎最美是无比自然的事情。偏这和他自身的认知有所抵触…… 风翎也明白云砾扭头的原因。 他无声笑了笑，专心地吃着火锅。 云砾缓了缓，给小山解释了两哥蘸料碗分别对应着哪一种汤底。 小山歪了歪脑袋，目光在碗、鸳鸯锅间不断移动，好不容易才肯点一下头，傻愣愣地哦了一声，继续吃。 云砾颇担心地看了看，就怕小山还没弄懂。 但看起来小山还真的搞明白了，接下来竟然没再用错一次。 闵诚瀚则在云砾和小山交流时，就试了试将辣锅烫出来的菜蘸到浓稠酱碟中。 单论酱的味道很不错，只说烫煮出来的菜味道也不差，两者结合起来，就让闵诚瀚觉得有点怪。 酱碟太浓了，反而将辣锅煮出来的香辣味道压住了，吃不出所有味蕾都在辣味的攻击下变得高度活跃的刺激感，也不能品尝到麻辣底下的奇异鲜香。 对，就是鲜香！ 辣味和其他味道搭配得不好，往往会让辣味抢夺走所有风头，吃起来就只剩辣的味道。还有无良商家会借此，用辣味掩饰掉自家食材质量不佳、不够新鲜的本质。 然而辣味搭配得好，经过辣味刺激的味蕾，同样能吃出鲜香。 辣锅这边表面满是红油，看似油腻过度，其实沸腾的红油不会过多地沾在食材表面上，只有冷却后的红油要逐渐凝固了，才会一次性大量附着在食物表面。 少许的红油，要到了酱碟里，一下子融入酱中，都吃不出什么味道了。 如果是蒜泥油碟，则让蒜泥的辣味、火锅料本身的辛辣味、红油香油的油香味，以及淡淡的生抽酱香咸味……这些，都能混在一起，在辣味开路后，一路碾过已经高度警觉的味蕾，让味蕾迎接既吃出一种“清”的感觉，又感受到爆发式的火辣多姿。 番茄汤底这边则本身重酸甜味，如果用酱油蒜泥，则似乎让咸味变得太重了。哪怕番茄锅底再烹制期间也要添加油，但它本身的含油量远不如牛油锅底，它看起来的颜色重，更多偏向炒出来的番茄酱的酱质感，而不是牛油锅底的油质感。 再拿它配油碟，吃出来的油味会太重，反而是酱碟能很好地衬托着它的酸甜味道，与它自身质地结合，形成酱香柔滑甜咸适宜的口感。 桌上一开始没人说话，大家都吃得不愿停嘴。 直到云砾最早加到锅里的食物都被捞得差不多了，中间大家也各自往里面烫了不少自己想吃的东西，众人肚子都添了个六七成饱，他们才终于舍得放慢进食速度。 100 第 100 章 奇迹博士 云砾之前就拿了一大盆米饭出来, 有心吃米饭的，早已吃了不少。 从火锅里夹出来的菜肴，无论是否在蘸料碟里滚过一圈, 其表面都沾染了不少味道。即便是番茄锅底，也有混入了浓郁高汤后的酸甜美味。 每一著菜, 从火锅里出来，再送到嘴里, 都无可避免地留下一些汤汁酱汁, 充作自己曾存在过的痕迹。 倘若用米饭，或者粉条，将这些汤汁酱汁一一接住，任由汁水裹在米饭粉条等的表面，米饭和粉条等，就自然地变得更美味了。 粉条如果在麻辣锅里煮过，其自身就会渗入不少辣味, 不方便不适宜吃辣的人缓和口中浓郁辣味。 米饭则只被蒸煮过, 一旦被辣得过于厉害, 扒拉上那么一口米饭，立刻能舒服许多。 不过如果最下面的米饭被辣汁浸泡的时间太长, 被辣到后再去吃米饭，那口感就完全不同了，称得上火上浇油！ 云砾瞧瞧桌上其他慢悠悠地吃着菜的人。 童小丫和徐凯安两小孩现在都没再端起碗了, 连进食的动作都被放慢了许多, 但就是舍不得离桌。 闵诚瀚、胡牛壮、风翎吃的速度也比之前慢多了, 哪怕刚刚从火锅里夹起来的丸子或者肉片、菌菇之类的烫，他们都不像一开始那样，要将热乎乎的菜放在蘸料碟里晾一晾, 自己再往锅里下喜欢吃的。 云砾起身，先帮鸳鸯锅两边都加上高汤。 吃了这么久，汤水一直沸腾着，哪怕之前也曾加过汤，这会儿锅里剩下的汤都偏少。 辣锅要捞得不小心，都有些容易捞出许多香料了。番茄锅这边则汤的质地看起来越来越像酱。 不过随着高汤入锅，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汤虽然热，但还比不上锅里的温度，接下来还要等它烧至沸腾。 云砾就趁这时间，拿出了头水紫菜、虾皮。 紫菜泡水。之前干结成块的它在水中缓缓散开，宛如开出一朵花。 虾皮也要进行简单处理。 云砾将自己需要用到的材料，全部从厨房拿了出来，就放在旁边桌上，围着火锅坐着的人都能一眼看清他要做什么。 他还让木头人多拿了一个盆出来，将自己碗中吃剩的一些汤汁都倒进去。 火锅边的人渐渐忘了吃，就看着他做啥。 紫菜泡得差不多了，火锅里的汤也沸腾了。 云砾将泡好的紫菜、虾皮放进碗里，也不再添加其他东西，就过去舀火锅里的汤。 他用番茄锅底的汤。 这锅底已经烹煮过很多食材，现在汤中的味道复杂鲜美。 随着汤落入云砾碗里，紫菜和虾皮都在带些粘稠的汤中沉浮不已。还有云砾碗里残留着的一点辣料、酱油色，这一碗汤就在单纯的鲜美中，又添了酸辣。 纵然没有别的配料，只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就看得令人颇为眼馋。 云砾只舀了一小勺到碗里，仅仅将碗加了六分满。 他再往番茄锅底下小馄饨。 皮薄到近乎在水里一烫，随着水波荡开后，看起来半透明，而肉馅只有小小一点的小馄饨。 风翎最先看明白云砾要做什么。 他眼里羽毛那些细小的绒毛都看起来开心地分散了些。 云砾干嘛要就在大堂弄紫菜和虾皮？ 明显给事后收拾增添麻烦嘛！ 现在他懂了！ 云砾在让他们想吃的也自己来呢！ 虽然有些饱，但如果只是再多一碗小馄饨，有什么吃不下的？ 他也要弄这个！ 泡开的紫菜很好熟，往往只要放进沸水锅里一烫，它就能熟了。 亦因此，在紫菜的量不是很多的情况下，用煮的方式烹饪紫菜，还容易将紫菜煮过度，而且紫菜的鲜味更容易流失。 云砾现在这种做法，只用热汤烫，汤热，紫菜并不多，那就既能保证紫菜的口感，又能更大程度地保留紫菜的鲜美味道，让这些味道都渗入汤里。 小馄饨很容易熟。 风翎弄紫菜虾皮的功夫，云砾就将小馄饨倒入自己碗里了。 这下正好，**分满的样子，能吃了。 云砾去旁边桌拿了一个汤匙。 他顺便冲桌上其他人一笑。 “你们想吃自己弄啊。” 之前也有人试着将小馄饨下到火锅里，但当时候还以吃肉吃菜为主，以薄薄的馄饨皮为主的小馄饨吃起来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因此有心尝试的人，都吃完自己第一次下进锅里的，就没再考虑过它。 直到现在，看着云砾如此操作，他们才猛然醒悟，原来云砾从一开始就预计好了将这小馄饨留到现在！ 闵诚瀚笑骂一声：“好小子！你也不早说？” 他也是尝试过小馄饨的人之一，还一次性给下了五个。 他当时候就觉得吃着有点古怪，像小酥肉这样的、有面糊裹着、油炸过了，已经能直接吃的东西，下到火锅里，让表面的糊皮变软的同时吸收了许多酱汁，再蘸一个味道，表面有软乎乎的酱汁，里面则还有比较纯粹的肉汁香味，那吃起来还好。 闵诚瀚一开始真的品不出小馄饨的滋味，只觉得有些古怪。 他现在终于懂了！ 试一试！ 全场最饱的童小丫和徐凯安对望一眼，两人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满满的委屈。 他俩要早知道云砾有这安排，肯定给自己肚子多留点位置……唔，好像真的没办法留？ 仔细回想刚才吃的，无论是爽脆的黄喉还是满口是肉的肉卷，无论是粉糯的土豆片还是软滑的平菇，都是无法舍弃的美食呀！ 细细一想，好像每一样东西都只吃了那么一点，现在都还嫌不够，眼看着桌上还剩下了不少食材，正盼着是不是能再来一轮呢，这还怎么有可能再去考虑为小馄饨留肚子？ 做不到，真做不到！ 那现在…… 徐凯安眼里最先涌出战意。 是诡异力量登场的时候了！ 加速消化！ 也将小馄饨下到了番茄锅中的风翎笑道：“你俩这算吃得不够别人多就要作弊吗？” 尽管徐凯安抢先一步开始，但童小丫实力还是比他强一些，两人同时完成加速消化，之前都鼓得像往衣服里藏了小球的肚子瞬间瘪下去。 两小孩对视一眼，童小丫骄傲地扬扬下巴，才扭头朝着风翎笑得格外乖巧：“风叔叔……” 才说了一个字，童小丫猛然瞪圆眼。 她看到了啥！ 风翎竟然也在用诡异力量加速消化？！ 刚才还准备好好解释一下的她得意了，双手一拍就乐呵呵地笑。 “风叔叔，你别只说我和徐小呱！你不也一样吗？身为大人的你竟然也在作弊呢！” 多了风翎带头，闵诚瀚和胡牛壮身上都多了一瞬间的力量涌动。 再吃一轮！ 将菜全部解决，然后就不用这种类似作弊的能力了。 更何况，凭什么说他们作弊？身为怪物的他们需要更多食物来补充消耗，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吃！ 天赋就和消化有关的小山更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只要能有吃的，小山可以吃到地老天荒。 只剩吃完了小馄饨的云砾，无所事事地看着其他人继续往嘴里狂炫东西。 只能看，想跟着一起吃都嫌太饱的他唯有找点什么聊一聊。 这样的念头一出，云砾猛然想起，他今天从家里出发前，其实准备来到餐厅后，见到闵诚瀚，就要问闵诚瀚一个还算重要的问题。 偏偏早上在租车店老人那发生了意外，才让他暂时性地遗忘了自己想问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 经过刻意回想，云砾总算想起来了。 他清一下嗓子，问：“闵叔，风翎先生，你们知道奇迹博士吗？你们了解他，还有他的一些研究吗？” 刚听到“奇迹博士”的名字，就齐齐停下筷子的风翎与闵诚瀚脸色微变。 两人四目相接，快速进行着大量眼神交流。 童小丫一开始没注意，但被徐凯安碰了一下后，她也开始了认真听云砾说话。 她微微歪着小脑袋，纤细的眉拧得快要打结。 “奇迹博士……” 童小丫的低喃声很低，可她和云砾的距离也近，桌上只剩小山不明所以的咀嚼声，云砾就轻松地听到了她说话。 云砾微楞，而后想起奇迹博士是银翼科技公司的一份子，童小丫的母亲江宛是银翼科技公司的总经理，童小丫或许也知道一些关乎奇迹博士的事情。 但他没额外和童小丫说什么，只继续陈述自己希望知道的事情。 “我这餐厅开业以来，连续三晚都是同一个人最早进店，但她昨晚没有来，好像发生意外了。我之前听她说过，她在奇迹博士手下工作。我之前发现，她手臂上长出来的羽毛一晚比一晚多。我有些担心，她没出现，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云砾刚看作死小能手发的帖子，还怀疑过王轻语的失踪和流浪马戏团有关，但现在他很肯定，没这样的可能。 流浪马戏团的表演时间和他餐厅营业时间基本一致，王轻语不至于下班之后，连吃个晚饭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去了马戏团，还迷失了，无法回家。 而且这一点，无法解释王轻语为何没有在去玩之前告知母亲陈女士。 因此，王轻语肯定出了别的事。 云砾当下最担心的是，这事还和奇迹博士有关。 他和童小丫的关系不算差，和江宛的接触虽然少，但江宛其实也让童小丫给他带过治污染的药片，彼此肯定不算敌人。 银翼科技公司在表世界也算庞然大物了，这样的大公司，里面要真的有高层想做出什么危害稳定的事情，极可能让表世界不堪重负。 云砾绝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更希望王轻语遇到别的意外，而不是配合着奇迹博士研究，忽然就在研究里人间蒸发。 但他首先得先排出奇迹博士的嫌疑。 “奇……” 风翎才开口，立刻被闵诚瀚吼了。 “你闭嘴！” 风翎立刻竖起一根手指，挡在自己唇边，冲闵诚瀚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急冲冲地吼人的闵诚瀚恍惚了下，看风翎的眼神快速变化，从刚才的焦躁紧张，到像看梦中情人。 风翎这才收回手指，也收起刻意只对着闵诚瀚展露的笑容。 闵诚瀚从污染状态脱离，整张脸都臊红了。 可恶！ 云砾见到风翎的第一面，就被风翎的污染诱惑了就算了，他怎么说都是A级顶层，刚才竟然也没把持住？ 他只能剜了风翎一眼，而后给云砾解释说：“风翎确实比我更了解奇迹博士的事，但以他现在的状态，他如果和你说话太多，会对你产生更多影响，所以还是我来说吧。” 风翎没出声，只屈指扣响了一下桌面，表示同意。 闵诚瀚继续道：“奇迹博士我们怪谈城中，最先开展用污染对付污染的研究的人。他的研究已取得相当多的成绩。其中，用十大安全污染之一的洛神污染对付维纳斯污染的办法，就是他想到、并且实验出可行方案的。洛神污染是……维纳斯污染是……” 闵诚瀚后面说的这些，云砾都从天赋那看到过，不过这会儿他仍旧静静听着闵诚瀚讲解。 101 第 101 章 作案者——蘑菇人…… 洛神和维纳斯都是美的代表, 其污染都与美有关。 只不过洛神造成的污染很安全，甚至可能对被污染者产生有益影响；维纳斯的污染，则会让被污染者一步步走上为维纳斯搜寻祭品而疯狂屠戮的道路, 直到最后，被污染者将自己也献祭给维纳斯。 奇迹博士率先招募了志愿者, 将被维纳斯污染了的人，封锁在一个有洛神污染物的密闭环境中, 让被污染者体内的洛神污染浓度高于维纳斯污染浓度, 借此压下维纳斯污染对其形成的献祭**。 一开始，奇迹博士的实验失败了，接受了双重污染的人只会变成一个更追求献祭美感的献祭狂魔。 但奇迹博士不肯放弃，银翼科技公司也愿意给予奇迹博士支持，让奇迹博士的研究得以继续。 在银翼科技公司付出了巨额资金弥补志愿者及其家属后，在许多被维纳斯污染了的人怀抱着希望来当志愿者，最后依旧失望献祭自身后, 奇迹博士终于成功了。 他配合着自己研究的抗污染药物, 还有一系列的艺术培训课, 终于让洛神污染压倒了维纳斯污染，受污染者没有走上危害社会、献祭自身的道路, 而是成为了一名名出类拔萃的艺术家。 哪怕他们依旧无法过上完全正常的生活，但他们还能活着，而且活得有价值。 此后, 奇迹博士的研究范围愈发广泛。 据奇迹博士说, 他越想利用污染对付污染, 他越发现自己必须学会更多其他东西，必须在其他相关领域都取得一定成就，他才能得到足够的启发, 设计出合适的治疗污染方案。 奇迹博士还会定期到微笑精神病院，观看精神病人们的治疗，参与某些濒临演变为污染源、病情严重得精神病院治疗方式已经难以奏效的病人的治疗中。 云砾现在只说出王轻语身上有羽毛，闵诚瀚就猜出王轻语正配合着奇迹博士“和平鸽”项目的研究。 和平鸽污染，会让人产生身体上的变异，双手逐渐变成翅膀，乃至身上更多的地方，都会往鸽子的方向变化，就连人的性格，都会变得更乐意捍卫和平，将和平当做毕生信奉的最高信条。 不过被和平鸽污染的人同样有可能动手。只要被污染者觉得存在着的某些东西有可能危害世界和平，他就会悍然动手，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闵诚瀚让云砾更详细地介绍云砾所知的王轻语个人情况，特别要说明白王轻语连续三晚的外表变化。 云砾掩去从作死小能手帖子中得到的部分，只说自己知道的。毕竟两个世界不同，他不保证作死小能手所在世界的事情会和自己世界的完全一致。 闵诚瀚听完后，已能断定王轻语身上的和平鸽污染并没有多重。 以和平鸽污染的安全性，王轻语也不可能在昨天上班之后，才忽然接受了更重的污染，连基本的理智都无法保持，连给家里发信息都做不到，就这样凭空消失。 云砾松了口气。 奇迹博士没嫌疑就好。 可王轻语失踪的原因还是谜。 闵诚瀚和云砾介绍完奇迹博士，连着吃了好几著菜。 童小丫换了一个方向歪脑袋。 她呢喃道：“我昨晚好像听妈妈说过，昨天奇迹博士不在研究所，他去了微笑精神病院，联合治疗一个病情忽然加重的病人。” 立刻，餐桌上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她。 她扭正脖子，缩了缩小脑袋，说话音量大了一些。 “博士离开研究所期间，研究大楼一度出现了异常的空间波动，但因为研究楼里研究的东西比较多，出现异常的次数很频繁，只要这些异常没有波及到大楼外面的防护罩，就不会启动一级预警，只会用二级预警。 “二级预警状态下，大楼里的特别卫队并不会站出来统计所有进出大楼的人数，只会联系大楼各部门的负责人，让负责人对自己手下的情况进行统计、汇报。 “正好昨日奇迹博士不在，他带领的和平鸽项目现在又是参与人数比较少的项目……如果王轻语是那时候失踪的，说不定还真的没被我们大楼里的人发现。” 陡然，童小丫板直地坐好。 她的目光清亮坚定。 “如果王轻语真的是在银翼科技公司的研究大楼失踪，那银翼应该对她的失踪负责。我立刻联系我妈妈，问她是否知道这件事。” 此时此刻的童小丫身上再无半点素日里的顽劣稚气，只有沉着冷静。 闵诚瀚也说联系管理司，问管理司这边有没有王轻语失踪的记录。 云砾没啥可做，只能揣度着上午的童小丫是否也正以这样的状态，给他发来关于徐凯安、风翎的消息。 很快，云砾看到阎祚出现在餐厅门外，阎佑却没有来。 进门后的阎祚先打量了下云砾，而后微微摇头。 阎祚表面上越不见情绪，云砾越心中不安，生怕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才让阎祚都要摇头。 幸好阎祚很快开口了，没让云砾猜太久。 “还是弱，连一点保命能力都没有。” 云砾尬笑。 才几天时间？ 一下子将实力提起来？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给你。”阎祚取出一个银色的圆形徽章，递给云砾。 徽章上方有一个凸起的银色月牙。 徽章入手冰寒，但凝神静气。 云砾只觉自己拿着徽章，连风翎绝美的模样都从记忆中变淡了许多。 【银月徽章！还是管理司特制的银月徽章哦！在普通银月徽章可以检测附近是否存在血月徽章的功能上，额外增加了宁神作用，能帮你抵御轻度污染。】 阎祚的介绍比云砾家的天赋简单多了。 “戴着它，别拿下。一旦上面的银月有渗血的迹象，就代表你附近有血月徽章。血迹越浓，你离血月徽章越近。” 阎祚甚至都没提徽章还能宁神抗污染。 云砾猜不着他是无意多卖人情，还是压根不将这点作用放心上。 阎祚看着云砾将银月徽章小心翼翼地别在衣服上，他似露出了极淡的笑，而后抬腿，直往厨房区。 “阿佑去了银翼，我过来看看昨天蘑菇人留下的痕迹。” 云砾一怔，匆匆跟上阎祚步伐。 他真有些好奇，阎祚要用什么手段查看。 蘑菇人昨天除了祸害过他的食材，他就没看到还留下了什么东西。花垚昨天也在，和闵诚瀚检查过，最后也没查到什么，只知道蘑菇人用了其空间能力逃离。 一时间，一群人都往厨房去了。 童小丫起初还很正经，但在通讯器上看过江宛给她的回复后，她就高兴地举起小拳头，整个人又变回平常的淘气样子。 她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看着人都聚在厨房门边，而火锅还沸腾着，她立马拿起碗。 吃！ 趁着没有人抢，她要赶紧吃多些！要将小肚子再一次吃成球状，再和徐凯安去写作业……哦不，肯定没时间写作业了，直接回学校吧，幸好作业都是明天交，顶多今晚再晚睡一点。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她昨晚回家后，就偷偷多修炼了一个小时才睡觉呢！ 阎祚的手虚按在空中。 有一道道微弱的波从他手掌按着的地方往外扩散。 他眼睛微闭着，而后保持这种状态，浑身上下除了双腿，别的地方都没再动，连头发丝都没有飘起一点，就这样缓慢走着。 他慢慢地绕了两圈，才来到昨日蘑菇人躲的地方蹲下。 他连这样，都保持了上半身不动。 阎祚静止了一会，终于收回手。 他脸上已无半丝血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虚按半空的手，轻叹一声。 “只我自己，难度还是很大，幸好做到了，总算有些进步。” 而后他才抬眸，先眸子在半空锁定了什么东西，后回头对云砾等人道：“已经有结果了。” 闵诚瀚看起来比云砾还急地问了一声：“什么？！” “初步判定，昨天蘑菇人曾借着银翼公司研究大楼内部波动时，用自己的空间能力强行潜了进去，并在大楼中，用自己的技能‘蘑菇小屋’带走了王轻语，然后，他来到老槐食馆，偷吃了厨房里的蘑菇，以补充被消耗过度的能量。 “如果蘑菇人没有将王轻语放出蘑菇小屋，也没额外对王轻语做什么，王轻语只能在蘑菇小屋中存活三天。现在姑且算第二天刚开始。谨慎起见，最好还是当一又四分之一天。” 云砾抿了抿发干的唇。 “换言之，我们必须先抓住蘑菇人，才能解救王轻语。而且留给我们的只有一天多的时间。” 阎祚颔首：“不错。刚才还留在微笑精神病院的奇迹博士也与病院院长沟通过了，院长发来了蘑菇人的病历资料，云砾，你加一下我，我也给你发一份。” 两人此时面对面，很轻松就能加上通讯号。 阎祚还将阎佑的通讯号也发给了云砾，让云砾添加阎佑。 他略有歉意地道：“管理司让我和阿佑负责你这边的事，但我和阿佑有时候挺忙，有一些不会太关乎你安全的事情，我们可能会照顾得没那么到位。像上一次，也应该是我俩来和你说明猫耳朵一事的，后来还是靠连叶他们帮忙了。” 云砾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以阎祚和阎佑的实力，要真的整天只围着他打转，他才觉得浪费和不安。 蘑菇人的病历上写着，蘑菇人发病初期，将自己当成了蘑菇，躲在角落里，偏爱寻找潮湿地方待着，还要用泥土、**枝叶等东西埋住自己的脚。如果有人在旁边看着，蘑菇人就会极其恐慌。 因此在蘑菇人病情初期，他的家人除了监督蘑菇人吃药、每周两次回精神病院复检，其他时候并不会时刻跟在蘑菇人身边，就怕触动蘑菇人敏感的神经，吓得蘑菇人病情恶化。 渐渐地，蘑菇人掌握了凭空生成蘑菇的能力。 蘑菇人刚凭空制造蘑菇时，他的家人还不清楚这是蘑菇人生成的，只以为是蘑菇人从树林等容易滋生蘑菇的地方回来，顺便采摘的。 蘑菇人的家人将这些蘑菇都做来吃了，还觉得味道特别鲜美。 蘑菇人也没解释，只在家里制作出了更多的蘑菇。 他的家人终于发现不对劲，提前带他去复检。 经检查确定，蘑菇人情况恶化，必须住院。 此后，蘑菇人就住到了微笑精神病院中，并和木耳人有了来往。 蘑菇和木耳生长环境相似，蘑菇人和木耳人的病情也相似，木耳人还擅长伪装，让精神病院的人都以为他好转得比较快，更希望木耳人能和多和蘑菇人相处，让蘑菇人也尽快好转。 再后来，蘑菇人的专属护士最先发现，蘑菇人病房里的一些小东西会莫名其妙丢失。 经过医护人员细心验证，他们确定蘑菇人有一个天赋技能，名为“蘑菇小屋”，这蘑菇小屋有六立方米大，可以收纳活物、死物。活物进去三天后会死亡，死物进去三天后会开始**，变成蘑菇人的养分。 此后，微笑精神病院尚未研究出帮助蘑菇人恢复的办法，就先发生了蘑菇人出逃事件。 有蘑菇小屋技能，又有蘑菇人的诡异出逃，微笑精神病院已确定，蘑菇人的能力与空间有极大关系。 病历没有了更多有用记载。 云砾看不懂上面的治疗方案，只知道完全无用。 “我们需要引蘑菇人出来。”阎祚的声音平稳至极，“云老板，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还需要借用你的后山菜园。” 102 第 102 章 情况更紧急了 云砾刚答应了阎祚, 系统提示就弹了出来。 云砾扫了一眼，立刻心头一跳。 “这……会不会太多了？” 直接打款十万诶！ “不多。”阎祚摇头，“你后山菜园需要升级, 弄出一片适合蘑菇生长的土地，要用不少钱。” 而后, 阎祚和云砾解释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首先要用蘑菇引诱蘑菇人现身。 蘑菇人喜欢蘑菇，还更喜欢煮熟后的蘑菇。他只会在急需补充能量时进食生蘑菇, 其他时候, 他都更爱熟蘑菇。 因此云砾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足够多足够香的熟蘑菇，好引蘑菇人过来。 云砾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后山菜园里准备一片适合蘑菇生长的地方，这一片地方要没有人打扰，好让蘑菇人能在吃饱之后，安心地被这片土地散发的气息吸引, 主动过去休息。 当然, 这还需要微笑精神病院中更了解蘑菇人病情的医生配合。 管理司会在云砾烹饪蘑菇之前, 就先在云砾准备好的土地外，布置一个阵法, 困住蘑菇人，不让蘑菇人再有机会乱跑。 后山菜园是蔡婆婆管理的特殊空间，再加上管理司的阵法, 哪怕蘑菇人在空间方面的天赋再高, 以蘑菇人当下实力, 都不存在逃脱的可能。 抓住蘑菇人了，就能设法让蘑菇人放出王轻语。 云砾带着钱，进了后山菜园, 先管理土地，用阎祚给的资金改出一片阴凉潮湿的肥沃土地。 闵诚瀚代他在大堂接待陆续抵达餐厅的人。 风翎原本想走，反正都不能继续吃火锅了，云砾也要忙，他不好让云砾单独为他做燃面或者羊肉泡馍。 可他一动，阎祚立刻看向他。 “风翎，你也留下，我给你请假了。” 风翎摊了摊手，略无奈地一笑。 “我还能拒绝吗？” “不能。” “不就是了？”风翎轻呵一声，慢悠悠地走到水晶小桌椅那边。 桌椅太小，不适合他用，他就近找了一张正常椅子坐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三套圆桌椅。 很漂亮，而且一眼就看得出是小精灵们的造物。 但风格和餐厅整体有些不搭配，三章小桌子显得颇为突兀。 哪怕云砾已经将小桌子放在靠近墙壁的位置，并没有安置在大堂中央等明显地方，依旧能让人觉得，它们不大适宜出现在这。 风翎眉心拢起。 不舒服……很不舒服！ 他几乎恨不得亲自动手帮云砾改造一番！ 之前吃的火锅确实帮他祛除了身上沾染到的部分洛神污染，但这种祛除效果不是特别强。 风翎的呼吸逐渐转重。 他在用自己的力量对抗污染。 留在餐厅大堂的人都发现了这一异常，齐齐看向他。 风翎的实力到底不弱，很快就将身上残留的污染压下。 他刚想回头和其他人道歉，但想到洛神的特殊效果，而且自己还刚出现了短暂的轻微失控，他还是保持了背对他们的姿势，低声道：“抱歉。” “洛神污染，同时与美和艺术有关，不怪你。”阎祚移开目光，“而且是我要你留下的，有什么自然该我负责。” 闵诚瀚挠了挠脑袋：“啥意思？” 他还是有些不明白风翎为何忽然失控啊。 阎祚指向水晶小桌椅：“不够搭配。” 终于醒悟过来的闵诚瀚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大腿。 “对！我记得小砾昨晚就说过，今天要去准备盆栽，最好再弄一些屏风之类的，再好好装饰一下餐厅。不过今天小砾应该没空弄这个了。” 闵诚瀚说到最后，还挺遗憾。 他昨晚听云砾简单介绍过构思中的装修效果，就挺盼着早些看到云砾弄好后的样子，谁知道今天还有这么多事呢？ 风翎忍不住了，急遽转过身来。 “云老板想调整餐厅装饰？那能不能让我来？他还要调整土地、要做蘑菇，要等你们准备好……应该够时间吧？” 倘若完全没有机会，风翎会压抑自己。 但现在有机会诶！ 闵诚瀚眼睛亮了。 “你等着，我去问问他。” 洛神污染能提供艺术方面的加成，再结合风翎自身能力，闵诚瀚觉得完全可行！ 后山菜园中，正忙着暂停石人们之前的工作安排，再让石人们协助调整出一片蘑菇生长地的云砾不假思索，就同意了接受风翎的主动帮忙。 风翎兴冲冲地和阎祚说了一声，急不可耐地离开了餐厅，要回自己家里搬一些盆栽和屏风过来。 他家里真的有这些东西！还数量颇多。 盆栽大多时候被他养在温房里，还能偶尔带人观赏；屏风基本只能被堆在库房中，还要辛苦他定时检查有无被放坏。 现在直接送到云砾这里，他高兴，他觉得云砾也应该高兴。这直接免了云砾不少工夫了。 风翎刚走，阎佑和江宛就来了。 江宛一来，随便瞄了一眼童小丫，童小丫就很自觉了，背起自己的小书包，拉着徐凯安一起离开餐厅。 哪怕还有再过十几分钟才到她和徐凯安平常上学的时间，哪怕她之前一直端着装满了肉菜的碗慢慢吃着看热闹，她都被江宛一记眼神警告得主动选择离开。 又有两个穿着左上方有明显微笑精神病院标志的白大褂的医生来了。 其中一个医生进门后鼻子立刻变成狗鼻子。他的鼻子头部粉粉嫩嫩，还带一点濡湿，可爱得与他严肃的形成了反差萌。 狗鼻子医生进门就到处嗅，嗅着嗅着就拧起了眉，一把拉过自己的同伴低声说着什么。 他的同伴怔了怔，旋即将自己的耳朵变成了蒲扇似的象耳。 象耳医生轻轻扇动着自己耳朵，无需多时，他就给予同伴肯定的点头。 两人对望一眼，齐声道：“蘑菇人来到这里后，还曾经和木耳人有过交流！” 这话一出，大堂陷入诡异的静默中。 木耳人已经被收容到收容所了，可蘑菇人还能和他交流？！ “蘑菇小屋。”江宛咬牙道，“一定是之前木耳人还有木耳化身被蘑菇人收入到了他的蘑菇小屋里。” 狗鼻子医生和象耳医生彼此对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心惊。 江宛同样忧心不已地握紧拳头。 如果只有王轻语在蘑菇人的蘑菇小屋里，王轻语面临的危险只有一个，即“活物在蘑菇小屋连续待足七十一小时后就会死亡”。 一旦蘑菇小屋内还多了木耳化身，王轻语就还有可能受到来自木耳人的污染！ 王轻语身上多出额外污染，影响了奇迹博士进行的和平鸽污染实验还是小事，银翼科技公司还承担得起这样的损失。哪怕王轻语的实验结果很好，眼看就有机会成功，银翼科技公司都还损失得起。 可要让不同的污染在王轻语身上达成微妙平衡，让和平鸽污染能帮助王轻语治疗其幼年就无意中感染到的玉米粒污染，王轻语就不能随意接触其他可能造成污染的东西。 一旦木耳人化身真的污染了王轻语，极可能导致王轻语身上污染失控，王轻语快速走向死亡！ 在场的人中，除了仍旧憨得啥也不懂的小山，全都能想到这一层。 大堂的氛围更紧张了。 他们拥有的时间，比他们预期的还要少得多。 胡牛壮紧咬着下唇，操作着通讯器，不断发出信息。 早在阎祚决定让云砾做蘑菇引诱蘑菇人后，云砾就让他帮忙请下蹊村的村民送来各种各样的蘑菇。 胡牛壮第一时间联系上蘑菇种植户了，但对方还没赶到餐厅。 胡牛壮只盼着下蹊村的村民能来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哪怕蘑菇送到了，也得等云砾忙完后山菜园的事，才能出来烹饪蘑菇，他依旧希望村民们快些到。 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帮上忙的事了。 有微笑精神病院和管理司的专业人士抓拿蘑菇人，他并不适宜参与进去，实力没有强大到足够碾压一切的他强行上前帮忙，都只会破坏其他人默契的配合。 风翎带着几盆盆栽和两扇屏风来了。 他一来就忙着帮云砾布置餐厅大堂。 盆栽要摆放好，屏风更好摆好。 餐厅的桌椅、柜台等都以木头制作为主，风翎拿过来的屏风是绢绣木屏风，木头框架和餐厅总体色调很搭配，绢绣部分则一面能往外看到朦胧的景象，另一面却只能看到淡黄的绢色及其上绣着的缥缈景观。 风翎将能往外看的一面靠向水晶桌椅一方，这样坐在里面的人就能往外看，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绢绣上绣着的景色有渺远的感觉，因此客人要往屏风这边看过来，并不会觉得屏风如何突兀，只会感觉到身处山水之间的清新舒爽。 屏风两侧还各自放了一盆爬藤植物，藤蔓攀在屏风架上，让绢绣的山海更像真实存在的风景。 藤蔓的绿色是苍翠的颜色，还有一些褐色的树皮色，间或有一点点花，都是很小的花，不起眼。 风翎弄着屏风和盆栽期间，下蹊村的村民终于到了，还一次性来了三个人，带足了六箩筐蘑菇。 其中一个村民进门，将蘑菇一放，就拼命吸气。 店里中午吃过火锅，还残留着挺大味道。 他们一进来，就能闻到浓郁的火锅香味。 三名村民放下东西，站到一旁，东张西望。 木头人将六箩筐的蘑菇都搬进了厨房，严密看守着。 又有一名村民忍不住，朝胡牛壮招了招手，让胡牛壮过去，然后低声问起了胡牛壮，中午在这里吃过了什么。 最后，一名村民悄声问：“壮子，你和我们交个底，等会儿忙完能不能管个饭？有需要的话，我们能现在就回去多弄一些食材过来啊。” 这种事，胡牛壮可不敢答应，只能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村民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意识到此时大堂中的氛围有异。 他不再说事后管饭的事，只问：“那我们现在带过来的蘑菇还够吧？要不要再多弄点？刚才小双收到你的消息，就忙着帮一些生长周期比较长的蘑菇加促生长。但你要得急，那些蘑菇也没能种出多少，我们就拿过来了。如果再等一会儿，应该能弄出更多蘑菇。” 这次回答村民的人变成了云砾。 “够用了。” 云砾没走到村民们近前，他只往厨房外走了几步，然后朝阎祚喊：“蘑菇地布置好了，石人在里面，有什么找它们配合就行。我先处理蘑菇。” 六大箩的蘑菇，得处理上好一会儿呢！ 炸蘑菇、蘑菇汤、炒蘑菇…… 云砾快速回想着蘑菇的若干种吃法。 或许他还能将炸蘑菇用竹签子签起来，然后将竹签插在地上，将蘑菇人引向蘑菇地？ 不过就怕这样做会显得过于刻意，不像蘑菇地散发出来的味道天然，能降低蘑菇人的戒心。 风翎听到云砾的声音，原本还想让云砾看看自己布置好的屏风，谁知道云砾一转身，就回到厨房里。 风翎只能坐回屏风旁，静静等待云砾忙完。 他这会儿已经将所有盆栽都摆放好了，另外四盆盆栽都不大，只摆放到了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 而风翎手上，则多了另一个袖珍盆栽。 这盆栽上栽种的只有一株还没十厘米高的蛇柳。 风翎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轻巧地在蛇柳上方不断转动。 随着他手指轻拨，蛇柳不时就有一条柳条往上伸起，吐出比树高还要高的蛇信，试图卷住风翎的手指。 偏风翎的速度更快，每每都在蛇柳柳条碰到他之前就缩开。 蛇柳柳条的颜色也随着风翎动作的变化，逐渐发生改变。 103 第 103 章 蘑菇盛宴 蛇柳红色的主树干从最上方开始, 逐渐往普通柳树的灰色转变。 陡然，更浓重的血色自蛇柳根部往上蔓延，将树干上方的灰色逼退。 树干的灰色不见了, 小花盆里的泥土看起来比之前干结许多。 风翎轻叹一声，收回手, 没再拨弄这小蛇柳。 他从衣兜里取出一个顶部有透气孔的小罩子，将小盆栽罩住, 一并收回衣兜里。 闵诚瀚走过来问：“又失败了？” 风翎颔首, “本来有一些头绪，以为这一次应该可以将蛇柳转变成不必再进食血食，只要有充足阳光就可以生长的生物，没想到还是不行。” 厨房里有香味飘出了。 风翎细细嗅着逸散的味道，而后会心微笑。 “是香菇油。” 阎祚、阎佑、狗鼻子医生，还有管理司来的十名金牌捕快都进了云砾的后山菜园，布置着足以困住蘑菇人的阵法。 留在大堂的象耳医生则意识到什么, 匆匆往厨房走。 到了厨房里, 他闻到更浓的香味了。 还有四名木头人, 兢兢业业地清洗着一个又一个的菌菇。 象耳医生瞥了一眼，立刻通过打开了的菜园门, 进入菜园内。 一名石人快步向他走来。 象耳医生站住了，扬声喊：“老许，你们这边进度怎样了？我怕蘑菇人会提前来！” 餐厅往外扩散的味道很香。 风翎要没有说, 他都不会意识到这浓郁的香味和蘑菇有关。 毕竟他和狗鼻子医生一起来到餐厅时, 就闻到了餐厅里残留的香味。 老槐食馆开业以来, 也一直有终日飘香的传说。 象耳医生本身也不大擅长分辨各种各样的味道，只闻得出基本的香臭，知道闻到什么味道会让自己产生什么感受, 却无法精准地说出这种种味道与什么原材料有关。 他只有听到风翎的话，才意识到，这样浓郁的味道，有可能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帮助云砾扩散味道，蘑菇人就会主动寻香而来。 也许蘑菇人只会躲在一旁，但也存在提前现身的可能。 狗鼻子医生闻声，从山脚处转出，疾走到象耳医生跟前时，石人也来到两人身边了。 看到狗鼻子医生，石人双眼迟缓地转了转。 狗鼻子医生指着象耳医生说：“朋友。” 石人才僵硬地点点头，以比之前慢得多的速度，走向它负责的菜田。 更远处，保持着张望的石人则继续做起了农活。 石人们在农耕之外的智能程度并不高，但也有一定的分辨敌友、保卫菜园的能力。刚才象耳医生进来得急，石人们以前又没有见过它，就要由离得最近的石人过来询问情况。 象耳医生快速和狗鼻子医生说了外面的情况，狗鼻子医生略一沉吟，旋即摇头。 “没关系，蘑菇人不会在厨房有人的情况下现身的。如果他真的来了，也只会在餐厅外面等待。他要来得越早，就越证明我们的计划成功。” 象耳医生总算松了口气，重新回到大堂。 厨房里的云砾炸完了香菇油，又炸了鸡枞油。 炸过油的菌菇可以当小吃吃，也可以拌别的东西吃。 蘑菇人的病历上说过，蘑菇人在食物方面荤素不忌，哪怕特别偏爱菌菇，也没偏爱到只能用纯菌菇做菜。 菌菇和肉一起煮，蘑菇人也会喜欢吃。 云砾又用了蘑菰蕈做高汤。既然今日要做蘑菇盛宴，能尽量用蘑菇做原材料的，他都采用蘑菇。 羊肚菌淬水，水要留着澄清的部分。 羊肚菌切开根部，好将青虾仁与五花肉混合剁好的馅酿进去，然后上锅清蒸。蒸完之后，还要再用之前淬水的澄清水，以及炸出来的菌菇油、少许蘑菰蕈做出来的高汤，煮出芡汁，然后淋到蒸好的羊肚菌上面。 羊肚菌味道鲜美，里面的肉馅有一点嚼头，虾仁的鲜香和五花肉的香味混合着，最外面的芡汁还有更多复杂的菌菇香味，吃起来口感极具层次，又全是鲜美滋味。 云砾准备单用白蘑菇做一个浓汤。锅里先下黄油，等黄油化掉了，就用来煎白蘑菇，然后把煎好的白蘑菇剪成条，再加入水、牛奶、芝士片。这样烹煮出来的汤浓稠，经过煎煮的白蘑菇释放出来的浓香也不会被奶香抢去风头。 此外还有松茸和竹荪一起煮的清汤，没再加别的东西，汤的颜色清澈，汤中漂浮着的菌菇可爱。 云砾还额外做了烤松茸，烤得表皮微焦带脆的松茸吃起来又和汤品是不同的味道。 再有炸蘑菇，云砾将金针菇、平菇、蘑菇都给炸了，再搭配上自己炒出来的番茄酱，酱的香味自然浓郁，酸甜诱人，炸蘑菇表面金黄酥脆，两者放在一起，红与黄就形成了明亮的色彩搭配，在底下白瓷碟的映衬下更显诱人。 菌子油还有一些，能再做一个凉拌扫把菌。 稍微加了一点青椒，调入了少许辣味，菌子的长条上方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青椒粒，间或出现了一点菌子油中的炸菌子。 菌菇焖饭也要来上一锅，究竟有多少菌子都不大好数了，只知道许多菌菇在一起加热传出来的香味鲜得让人能忘却其他，只能想到菌菇可能拥有的美味。 还有一道蚝油做的香菇口蘑，两种颜色的菇数量对半，蚝油的颜色不算特别浓，让两菇子的颜色还能相互映衬，看起来就嫩滑可口，连咬一口之后，能吃到多少鲜美的蘑菇汁都能联想到。 炒杂菇也要来一道，一片片菌菇亮汪汪的，散在碟子里，不同的样式彼此映衬。 菜式多，云砾还要根据不同的菜肴做好所需的时间，确定其先后烹饪顺序，好保证自己离开厨房时，绝大多数的菜都是刚做好不久，不至于因为摆放的时间过长，而影响菜品口感，难度实在不小。 忙到最后，云砾看着厨房一旁摆满了盆子碟子，还有里面色泽诱人的种种菜肴，满足感油然而生。 阎祚和阎佑等人都从后山菜园出来了，他们已经布置好了阵法。 接下来，后山菜园也不能有人，尤其不能有实力强的人，否则不喜欢接触人的蘑菇人肯定宁可在厨房吃完后，用别的方式逃跑，都不会想着进入后山菜园歇息。 当然，为了保证蘑菇人会按照他们所想的进入后山菜园，阎祚才特意留下了风翎。 风翎的天赋与风有一定的关系，能帮忙将后山菜园里蘑菇地散发出的土地味道传到厨房，让蘑菇人吃饱喝足后，闻到这味道，会生出过去蘑菇地的心思。 此外，风翎今日还正好身怀洛神污染。 与美有关、极具诱惑性的洛神污染，搭配了风翎自身天赋后，也能对蘑菇人起到引诱作用，增加蘑菇人如他们计划进入蘑菇地的可能。 至于埋伏在餐厅之外的管理司其他成员，就是管理司的后招。 倘若蘑菇人真的不按照他们计划进入蘑菇地，他们也能及时在餐厅之外动手，拦截逃跑的蘑菇人。 再有阎祚、阎佑两人在侧，如果还能让蘑菇人跑了，管理司就要成笑话了。 只不过在餐厅之外大规模动手，极可能对中心城区的稳定空间造成破坏，让中心城区以后更可能被其他力量入侵，只要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管理司都不愿意这样做，他们宁可采用更麻烦的方式引诱蘑菇人上钩。 云砾看过菜品，确定过自己并没有遗漏什么，他略一沉吟，还是唤来了胡牛壮，让胡牛壮将一些还没有烹饪的蘑菇，装作是搬运过程洒落的样子，一路洒往菜园里的蘑菇地。 这样，蘑菇人就很可能误以为，所有的蘑菇都是从蘑菇地那边采摘过来了。 虽然蘑菇地只是布置好的、适宜生长蘑菇的地方，却没有真的有蘑菇从中长出，很有可能骗不到蘑菇人，但也算为计划增添成功可能性。 云砾最后拿了不少打包盒，每一样菜都打包了一点。 他提着一大袋东西，总算出了厨房。 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他，而后目光转移到他提着的两个大袋子上。 云砾倒坦然得很。 他微微一笑，先问阎祚：“我不必在场吧？” 他先开启了后山菜园的门，还没有关上，那就谁都可以进出。 他还和石人们交代过，今日可以听从阎祚、阎佑等人吩咐行事。 哪怕他离开，也不会出问题。 甚至，全场战力最低的他留下来，还可能麻烦别人分心保护他。 阎祚点点头。 云砾笑得更开心了。他再看向闵诚瀚。 “叔，你陪我回家一趟？” 他后半夜的时候答应了要给云影做五道好吃的，但因为今早时间有限，他最后还是取巧地只做了五道酿肉。 现在嘛，他该回家了。 而且他今天在餐厅，又是吃火锅，又为抓一个蘑菇人做了这么多蘑菇好吃的，他要不再带一点东西回去哄哄云影，就怕云影还得生闷气，抱着抱枕，说不定连沙发角落都不肯坐了，得待墙角去。 闵诚瀚也明白过来了，当即爽朗大笑。 “行！我陪你！对了，小砾，你回去后能不能顺便和他说一声，今晚你可能不回去？要是顺利，咱下半夜等你营业结束，开一场庆功宴呗？烧烤怎样？我能提供超好喝啤酒！” 104 第 104 章 小影子学会等人了啊 氛围不对。 但还是立刻有人接话。 “我能提供最新鲜的肉, 牛肉猪肉羊肉都行，烤猪眼烤猪腰……” 前一个人还没报完菜名，下一个又说了：“我也可以弄烤羊蹄筋啊！” “玉米棒子也好吃！” “我提供蛇柳？还能帮忙拆骨取肉哦, 蛇柳肉吃刺身或者烤都行呢~最合适吃的双头多尾海蛇我也能给你们抓来很多条！” 忽然冒出一句画风不同的话。 “我可以提供肚子，帮你们解决食材。” 刹那, 大家都循声看过去，见到说话的是阎佑, 立刻全若无其事地装作自己要看的是别的东西。 云砾心算了下时间, 点点头。 “行，那我回家准备好，今晚就一起吃烧烤。刺身什么的……”他顿了顿，“也不是不能弄一些。其他食材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 “放心交给我们吧！” 既然决定今晚不回家，云砾就还要去买一份报纸，先带给租车店的老人，免得后半夜发生什么意外。 途径猫猫俱乐部时, 云砾下意识地看向橱窗内。 橱窗干净透明, 让他能一眼看到里面摆放着的或散装或袋装的猫耳朵。 云砾忍不住想到还放在自己柜台的一袋猫耳朵。 当日猫耳朵是整碟拿过来的, 后来他用袋子装起来了，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 至于那碟子, 就被他放到了柜台下一个空抽屉里。 店内没有猫耳朵的身影，柜台上则摆了一盆花。 云砾一时间没想起那盆花叫什么名字，忽然就有一只浑身长毛蓬松柔软的小猫从柜台下方蹿起, 蹲到了柜台上, 一双猫眼直勾勾看过来。 “喵~”娇软的猫叫声听起来很诱人, 仿佛在呼唤人过去给它顺顺毛。 又有一只猫，从货物架上跳到门边，轻轻抬起一只爪子, 朝外招了招，活像招财猫的招牌动作。 云砾微怔。 闵诚瀚已带着他走过了猫猫俱乐部。 “猫耳朵还没有回来，他店里现在是代班老板看店。说起来他店里的猫很多，还不时变化，我到现在都没弄懂哪一只猫才是代班猫。” “是么？”云砾却怎么都忘不了柜台上那一盆花。 不过他只是隔着橱窗，离得老远地看了看，再加上他对植物不大熟悉，还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花。 【猫耳朵】 天赋弹出三个字。 云砾陡然怔住。 他情不自禁停了下来。 闵诚瀚发现他没跟上，停步回头问：“怎么了？” 云砾深吸一口气。 “叔，猫猫俱乐部里的盆栽，是不是一直都摆在那？” “这……”闵诚瀚略加思索，果断摇头，“没注意过。要不我帮你问问别人有没有留意？” 云砾释然微笑。 “不必了，走吧。” 他曾针对猫耳朵的本体进行推理，然而他那时候掌握的线索不足，支撑不起他的结论，他就暂且将这事放下。 而今，他意识到，他缺失的那块拼图，就是猫耳朵柜台上的盆栽。 美食街的店主基本都以为猫耳朵的本体是猫，但猫耳朵的本体应该是野牡丹科锦香草属的猫耳朵植物。 所以，猫耳朵的天赋是欺诈。 他不是猫，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猫。 这就是欺诈的来源。 但这既然是猫耳朵的秘密，那哪怕他发现了，也不应该随便往外说，只要默默将其吞进肚子就好。 买完报纸，给租车店老人送完报纸，再回到家。 云影很自觉地在云砾插钥匙进门之前就给开了门。 客厅摆放着三个装在有两个巴掌大的模具中的发糕。 事实证明，云砾还是不能对云影抱有任何期待。 哪怕他出门之前，已经和云影说过详细的发糕蒸法，现在云影还是将发糕蒸过度了。 不至于不能吃，只是发糕表面不成形，呈糊糊状，根本捏不起来，只要一碰，就会沾到上手。 而且还并非只有边缘部分这样，而是整个发糕的表面都被蒸成了这样子。再加上可能会有水慢慢流到发糕底下，云砾不用将这发糕拿起来，都能想象到，其底部又是怎样的糊状。 这甚至比云砾调来裹炸物的面糊还要稀一点。 云影就坐在沙发上，难得的没有在角落待着，也没有抱抱枕，而是吮着手指。 一看到云砾进来，他就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发糕。 “拿不起来，一抓手就变这样了。” 云砾起初和他说，发糕蒸好之后脱模就能拿着吃的！ 他鼓着腮，委屈巴巴地朝云砾竖起手。 刚才被吮过的手指还算干净，另外几根手指就还粘着发糕表面的糊糊。 云砾再瞄一眼发糕表面。 果然，有一个发糕上面残留着指痕，还有三个被摁下去的小小凹陷。 云砾沉默了下，将手上提着的两个大袋子放到桌上。 “打包给你的，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云影解袋子的动作僵住。 云砾转身往外走。 “帮你准备好宵夜，明天早上看情况，我也许会再回来一趟。我再买点速食放冰箱。” 云砾最后的话说得很没底气。 他指的速食，是冷冻包子、速冻水饺之类的速食。 但云影真的能煮出来吗？ 他很怀疑云影最后会煮出什么样子啊。 总不能包子也全表皮蒸成糊糊，水饺一起煮成糊糊吧？ 蘑菇们很香。 哪怕袋子口还紧扎着，云影就能闻到里面释放出来的香味。 他之前也真的馋，所以才将蒸好的发糕摆在桌上，但试着拿了一下，不好拿起来，就没再尝试。 然而看着云砾要往外走，云影忽然觉得蘑菇们没有那么香了。 闵诚瀚跟着云砾往外走，屋里转瞬间又只剩云影，孤零零地坐在这。 没有开电视，屋内甚至听不到声音，静得阴沉。 云影呆坐了一会，才抬起手，轻按着自己眉心。 那里曾被点过云砾的血。 现在血珠的殷红还残留在他皮肤表面。 哪怕已经淡了一些，现在这点血珠还是很红艳。 他幽幽叹了口气。 还是没这么容易离开屋子啊。 云砾不回来，云砾要去吃烧烤，他也好想一起去吃！ 虽然很可能去到之后，他只敢躲在一旁拼命吃烤串，和阎佑说的一样，就提供一个肚子，解决各种烹饪好的食物，但听着别人说话，看着大家一起欢笑，他也会觉得快乐。 可惜，去不成。 他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今天晚上就将血珠完全吸收，彻底取得表世界的市民身份。 云砾和闵诚瀚终于回来了，两人手上都提了不少东西。 云砾看到桌上近乎原封不动的两个袋子，不觉眉头一挑。 “小影子？你不吃？” 云影气呼呼瞪他一眼，将两个袋子往前推了推。 “拆！” 这一个字，被云影说得气势十足，和往日里躲躲藏藏的模样截然不同。 但说完后，云影猛然将身一扭，双腿往沙发上一缩，没有躲角落里，也要自己抱住自己藏起小脑袋。 云砾与闵诚瀚对方一眼，齐齐失笑。 “行，我帮你拆。” 云砾嘴上应着，行动也不慢，将自己提着的袋子往闵诚瀚手里一塞，示意闵诚瀚将东西全放进厨房，自个儿就在云影旁边坐下，慢条斯理地将袋子拉得近一点。 他先打开袋口，将最上面用袋子装着的番茄酱拿出来，打开番茄酱的袋口，放到一边，然后取出第一个餐盒。 打包餐盒的盖子与餐盒主体之间卡得很紧，云砾一掰盒盖，盒子就发出咔咔声。 云影也不将脑袋藏起来了，快速换一个盘腿坐的坐姿，兴冲冲地等着云砾将全部餐盒的盖子都打开。 第一个餐盒里装着炸蘑菇。 终究炸起的时间长了一点，还被闷在密闭的盒子中，热气不大好散出去，还会被闷在餐盒内，让里面装着的炸蘑菇更快变软。 这些炸蘑菇看起来已经没有刚出锅酥脆。 云砾将餐盒放到云影面前，将盒盖放到另一边，再拿起第二个餐盒。 这里装的是芝士牛奶白蘑菇汤。 云砾拆餐盒的动作更得小心。 他朝刚走出厨房门的闵诚瀚喊：“叔，拿碗筷勺子之类出来。” 云影都特意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了，他干嘛不吃？ 还得拉着闵诚瀚一起吃。 蘑菇汤的量相对多一些，哪怕他专为云影打包时，其他菜拿的分量都偏少，这一道依旧能装多一些，三个人分，他和闵诚瀚也能分到小半碗。 大头还得留给云影。 闵诚瀚也不会在乎这些，回来的路上，云砾早就和闵诚瀚说过，他东西打包得不多，他和闵诚瀚应该都没机会尝，现在能吃到一些，都算闵诚瀚的额外收获。 云砾家里的碗是白瓷碗。 缓慢流动的白蘑菇汤落到碗里，碗内壁看起来更白得闪光，碗里的汤奶色更浓，似乎能将碗壁反射的光全部吸收。 白蘑菇在浓稠的汤里，隐约浮出一小截，但大多数还沉在汤下。 刚刚蘸着番茄酱咬了炸金针菇的云影一边咀嚼，一边盯上了云砾装起的第一碗汤。 七分满，其上有一个汤匙，看起来是能入口的温度。 炸蘑菇的糊皮软了一点，可这样吃起来，更一吃就是满口的菇子香。 而且云砾炸得蘑菇很干香，内部脆嫩，现在略湿润的也只有最表面的一点糊皮，总体对口感影响不大，云影还是很喜欢吃的。 只不过有更多的新鲜东西呈现到眼前，云影还是要被吸引注意力。 云砾依旧先将白蘑菇汤放到云影面前，而后才将餐盒里剩下的分了两份，给闵诚瀚那碗装了五分满，自己的则只剩三分。 闵诚瀚刚才拿了一块炸香菇吃。 糊皮将香菇紧紧裹住的时候还好，但闵诚瀚一口咬下去，香菇的丰腴浓香就被释放出来，快速侵占起了屋子，和刚刚的蘑菇汤香纠缠在了一起，柔柔地彼此萦绕着。 现在白蘑菇汤送到面前，闵诚瀚看看数量不多的炸蘑菇，也没多吃的打算了。 反正只要能顺利困住蘑菇人，今晚还有丰盛的庆功宴，他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等今晚再吃。 今晚蘑菇类的食材肯定也管够，说不定吃到最后还能有不少剩下，然后煮一大锅菌菇杂汤，然后全部投喂小山。 届时他完全可以再请云砾动手做。 至于云砾忙起来无暇烧烤，那也无妨。 他虽然也不大会烧烤，火候掌握得不怎样，但只要今晚一起烧烤的人够多，还有如风翎这样的烹饪高手在，那他就能去抢别人烤好的过来投喂云砾。 甚至都不用他主动抢，其他人看着云砾在忙，就极可能会主动将自己烤好的、自己觉得最能拿得出手的烤串给云砾。 他有这样的盛宴期待，又何必现在和云影抢？ 只不过看着云砾碗里的汤最少，闵诚瀚还是拿起了自己的汤匙，就想舀一点到云砾那边。 拆着第三个餐盒的云砾看到了，连忙笑着阻止他：“叔，你多尝尝，我不要紧。” 云影原本都将汤匙送到嘴边了，他几乎感受到了浓稠的芝士牛奶是怎么绵滑柔软地滑过唇舌，然后流入腹内。 但听到云砾的话，他的汤匙就有些送不进嘴里。 闵诚瀚那动作，总让他觉得哪里碍眼。 云砾没察觉他的异常，只和闵诚瀚说：“还有这么多餐盒呢，我中午吃得饱，现在这么多东西，我一盒吃一点都要觉得太多了。” 闵诚瀚这才没坚持。 云影哼出一声没让别人听到的鼻音，总算张大嘴，喝下一口汤。 有浓稠的奶汤挡着，白蘑菇的鲜味释放速度慢了一点。 可一口喝下去，依旧喝得出满口的鲜香。 牛奶、芝士、黄油混在一起，调和得极好，奶香浓郁，微酸带甜，但甜度并不高，只像做菜往往要加一点糖提鲜增味一样，更凸显了鲜美滋味，而没有影响汤品本身的咸鲜口感，更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咸味其实也不是很重，只略带着那么一点。 云砾煮汤的时候还加了一点胡椒粉，量不多，这时候已经很难直接吃得出黑胡椒的味道了，但黑胡椒依旧尽职尽责地让汤品的味道变得更鲜美可口。无法直接吃出的辛辣，也能刺激到味蕾，更好地衬托出其他味道。 不知不觉间，云影的汤已经见底，但碗壁还沾了一点浓汤。 他将碗口覆在唇前，装作只是仰头喝汤，然后偷偷瞄了瞄云砾和闵诚瀚，确定两人都没看自己，才小心翼翼地伸了一下舌头。 嗯……没人发现的舔碗壁就不算事！ 105 第 105 章 有点想念独木轮的游戏…… 碗身倾斜, 碗里残留的浓汤以缓慢的速度流到碗的边缘，被云影轻轻舔掉。 然而第一口还能多一点，接下来, 还能舔到的汤的数量太少了。 云影刚喝蘑菇汤的时候，还觉得白蘑菇的鲜美滋味被浓汤囚禁了, 释放得不算强烈。 到这会儿，汤已经基本喝完, 他才意识到, 浓汤虽然让蘑菇味释放得不迅速，但持久啊！ 他哪怕只能舔到一小滴的浓汤，都能再想起之前柔软绵密的口感，以及鲜美的蘑菇味道。 越想，越不愿意放下碗，还想偷偷看一下是不是还有其他方向的碗壁有更多的浓汤残留。 他轻轻转动着碗身，试图能喝到更多。 云影自以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可他将碗端起来了这么久, 都舍不得将碗放下, 甚至手腕还在扭动着……闵诚瀚就发现他在做什么了。 事实上闵诚瀚也有过这样的冲动, 但碍于还有云影在场，闵诚瀚多少想给自己留点面子, 才强行忍住了，只等什么时候用这个碗喝水，将残留的浓汤稀释, 再送进肚子里。 闵诚瀚悄然对云砾眨了眨眼, 眼神一偏, 就歪到云影那，又快速对云影面前的炸蘑菇伸出了手。 他刚才只吃了炸香菇，还有炸平菇、炸金针菇没尝过呢！ 云影一心惦记着将碗里的汤喝得更干净些, 已然忘了留意闵诚瀚和云砾是否有注意自己。 闵诚瀚还借了炸蘑菇来掩饰自己刚才看过来的真正原因，云影更没发现了。 云砾接收到闵诚瀚的示意，悄然瞄了他一眼，他也没在意。 云砾收回目光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开始想要不要什么时候给云影弄一些酸奶。他记得胡牛壮强调过多次，家里有充足的牛，还各种牛一应俱全，奶制品也不少，或许还问问胡牛壮家里有没有自制酸奶？ 云影终于舔不到什么味道，只能无奈地放下碗，再对被云砾揭开了盖子的其他餐盒下手。 白蘑菇汤下面的是香菇蒸鸡，最上面是姜丝、小葱花，然后到嫩滑的鸡肉与香菇。 芡汁勾兑得适中，让整道菜看起来都近乎闪闪发光，倘若用筷子夹的时候，手不放稳一些，说不定筷子才碰到菜，就要被芡汁滑开。 也得原材料本身嫩滑，芡汁才能起到这效果。 云砾只用了鸡腿肉蒸，剁成小块的鸡腿肉很嫩，皮的部分则吃起来还有些脆，皮与肉之间在肉汁中还多了一点鸡油的脂肪香，吃起来更令人满足。 切了厚片的香菇吸饱了鸡肉的味道，一口吃下去，满是鸡汁与香菇结合后的鲜香味。 云影先夹的是鸡肉。 他刚夹住，就急不可耐出想将肉送到自己嘴里。 结果他太急了，手一滑，鸡肉就脱离了筷子的掌控，直往下坠。 下面是餐盒，本该掉下去也无妨。 云影却不乐意了。 一根阴影飞出，卷住坠落的鸡肉，直接送入他嘴里。 再夹香菇时，云影就学聪明了，一手端着碗，将碗凑到餐盒旁边，才将香菇往碗里送。 这回没再发生意外。 刚刚看了菌菇焖饭盒的云砾好笑地先给自己和闵诚瀚都装了八分满的一碗，才将餐盒剩下的全往云影那推了推。 “都你的。” 他在餐厅的时候做的菌菇焖饭数量多，有一大锅，现在带回来的量就更比白蘑菇汤还充足。 云影起初还想将饭舀到碗里的，但刚拿起勺子，就立刻放下碗，直接整个餐盒端起来吃。 一口米饭一口菜，米饭里也有满满的菌菇，别提吃得多快乐。 终究是焖饭，菌菇里的汁水都进入了饭里，让每一粒米饭都带着菌菇的鲜香，菌菇也显得比较干爽，云影甚至分辨不出是炸蘑菇更干爽一些，还是这样焖煮后的菌菇更干爽。 应该还是炸蘑菇。 但和米饭一起，吸收了不少酱汁，融入了酱香的菌菇吃起来别有风味。 闵诚瀚则挑了一根姜丝吃。 只一口，闵诚瀚就惊住了，连着吃了好几条姜丝，才舍得停下来问云砾。 “小砾，这姜丝怎么吃起来比肉还香？” 既然是姜，就怎么都少不了姜的辣味。 但这些姜丝很嫩，一口咬下去还有点脆。姜的辣味没有多重，吃的时候更多吃到的是鸡肉和香菇的香味，好像还真的姜丝比肉好吃。 “选材合适就行。”云砾答着闵诚瀚，心里则想到了独木轮的游戏。 风翎帮他解决了餐厅新置装饰物的问题，他没来得及细看风翎带过来的屏风，但也看得出，屏风上的绢绣并非凡品。 独木轮拿得出屏风外框那样的好木头，却不见得拿得出这样的绢绣。 然而云砾还是有些惦记，什么时候从独木轮那里再弄点好东西出来。 他上一次特意和独木轮说了老姜嫩姜的区别，就不知道独木轮下一次会不会转用嫩姜，然后再做上一道炒土豆丝，或者别的菜？ 云砾隐约有些期待。 凉拌扫把菌、**枞油时炸出来的鸡枞菌、蚝油蘑菇、烤松茸，这些到现在都是偏凉的，又单独放了一个袋子。 云砾将这些的盖都开了，简单尝一尝，就转去厨房。 他才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也得处理好呢。 不过他只准备做一个凉拌菜，将多种菜拌一起，不算太麻烦，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完的。 等他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闵诚瀚和云影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地坐着。 闵诚瀚脸上满是戏谑，云影则明显在生闷气，双手抱着抱枕，都将抱枕一角揉得不大像样了。 云砾眉头一阵跳，思考起是否应该以后还是让云影自己用阴影弄抱枕。要不然家里臭小孩生多几次闷气，他得多频繁买抱枕？质量好都未必扛得住这样折腾吧？ 闵诚瀚看到云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小砾，我真不是有心的，就刚才你一进去，他瞪我，好像不想给我吃的样子，我就……嘿嘿，我发誓，我真的只稍微多抢了那么几件来吃，没抢太多。” 云影重重地哼一声，随手团气一团阴影砸向闵诚瀚。 “你将辣的那道吃了一半！” 闵诚瀚顺手一挥，阴影球就被弹飞，但不等阴影球再砸中什么东西，就被云影操纵着消散。 “不就那道吃了一半么？其他的我没怎么多吃啊……哎哟你又来了，看招！” 眼看着又一个阴影球砸过来，闵诚瀚也开始连连挥拳。 闵诚瀚的每一记挥拳都能带起音爆声。 然而云砾一开始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还是再往前走了一步，才忽然听到刺耳的声音，也感受到袭来的拳风。 一道阴影卷来，试图帮他挡住。 但拳风和声音在阴影抵达之前就先消散。 闵诚瀚和云影没再动手，云影揉抱枕的手越发来劲，闵诚瀚的笑容也显得更尴尬了。 “那个……小砾，我真就忍不住，忍不住哈。” 天赋猛然冒出。 【我作证！一开始闵诚瀚真的是想逗一逗云影，才多吃了一著凉拌扫把菌，但后来，闵诚瀚应该是故意试探云影的攻击路数，才特意继续撩拨云影！或许你可以找时间问一问你闵叔，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哦。】 云砾心里暗自记下这事，却没生出问闵诚瀚的打算。 云影能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一问闵诚瀚，云影就肯定知道了。 倘若闵诚瀚有心让云影也知道，现在就能解释清楚。 云砾再打量一下自家客厅，见没东西受损痕迹，就放了心。 看来这两人之前还真克制，既知道不能损坏东西，又知道不影响厨房里的他。那他更不在乎刚才他俩打成啥样子。 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叔，餐厅那边现在怎样了？你要不要问问谁？” 云砾想过要不要给胡牛壮发一条信息，问问困住蘑菇人没，又是否已解救出王轻语。 只要有更多的信息，他就能登上论坛，发表帖子。 不同时空的王轻语都在同一天出了事，迄今，还不知道是否有其他时空的王轻语得救。 只要他这里一切顺利，那他就能将自己的通关流程告知其他人，让更多时空的王轻语得救。 但这还有一个问题。 不同的人，在游戏里经历的事情不尽相同。 他可以很轻松地和管理司、银翼科技公司都搭上线，而且蘑菇人当真来过他的餐厅，他的厨艺也得到过认可，还有后山菜园……他能参与到解救王轻语的行动中，那别的玩家呢？ 别的玩家，是否能让管理司相信，王轻语被蘑菇人抓走了？别的玩家所在的时空里，管理司的人是否会相信，王轻语就在银翼科技公司的研究大楼失踪，并据此展开调查，还会用蘑菇引蘑菇人上钩？ 云砾念头转动间，闵诚瀚也联系到了留在餐厅的风翎。 云砾和闵诚瀚离开餐厅不久，蘑菇人就忍不住偷偷溜进了厨房，大吃特吃一通后，循着云砾让胡牛壮洒下过蘑菇的小路，一路溜进了后山菜园的蘑菇地。 菜园里的石人都提前得到过阎祚的吩咐，哪怕发现有人进来，都正常耕作着。 石人拥有一定智能，但依旧算不上活物，不会让蘑菇人生出警惕心。 蘑菇人很快乐地在蘑菇地里将自己双腿都埋了起来，一直埋到将近膝盖的位置。 阎祚等人再启动阵法，已经困住蘑菇人，也证明了蘑菇人确实将王轻语锁入了自己的蘑菇小屋。 然而蘑菇人的情绪很激动，根本不愿意将王轻语放出来，甚至都不能再和人正常交流。 连之前和蘑菇人接触最多、已经得到了蘑菇人信赖的狗鼻子医生，现在都不能靠近蘑菇人，只要稍微接近，蘑菇人就会被刺激得拼命摇晃身体，带动得处于阎祚监测下的蘑菇小屋空间都出现崩溃迹象。 阎祚等人现在不敢再强行刺激蘑菇人，只能先通知蘑菇人的家人，希望他们能说服蘑菇人释放王轻语。 然而蘑菇人的家人们赶到后，蘑菇人见到他们，不至于情绪过于激动，却整个人都消沉得脑袋都快弯到地上，更不能交流了。 当下，阎祚等人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将王轻语安全救出。 106 第 106 章 一个bug卡成功，一…… 云砾随手点开后山菜园管理界面, 而后找到蘑菇人所在，放大该区域的画面。 他想了想，将通讯器光屏的显示模式调整到所有人都可以看, 这样闵诚瀚就能一起观察到蘑菇人的情况了。 此时的蘑菇人头上已经长出了更多的蘑菇。 之前连叶在电视直播上画蘑菇人的画像，还只画他的耳朵是平菇、头上长有几颗白蘑菇。 现在的蘑菇人身上长有金针菇、平菇、白蘑菇、香菇各种菇, 而且长的范围从脑袋一直向下蔓延到肩膀、胳膊、锁骨等部位。 有一些蘑菇彼此挨得近，有一些蘑菇彼此距离远, 看上去就像他身上多出了一个又一个大疙瘩, 还真有点惊悚。 他身上的精神病院病号服还是正常的款式，精神病院的笑脸标志只出现在左上方，而不是占据了衣服整个正面，笑脸要被衣服的排扣撕裂。 云砾调整了一下画面比例，光屏中显示出了更多内容，他看到在远一些的地方站着、却不敢在上前的若干人。 风翎、管理司的三名金牌捕快、狗鼻子医生、还有两个云砾没见过的人，一男一女, 据外貌及两人彼此搀扶的亲密程度, 能判断他俩是蘑菇人的父母。 云砾再次调整画面比例, 终于看到阎祚、阎佑。 这两人离得有些远，大概是他俩实力更强, 如果凑近一些，都可能招致蘑菇人出现明显不安。 云砾轻摸下巴，略作沉吟, 迟疑道：“好像……能卡bug？” 也盯着蘑菇人看的闵诚瀚不知道是没听清他的话, 还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呆呆地问了一声：“啥？” “卡bug。”云砾笑起来，笃定自信。 他快速给一个石人输入优先度最高的特级命令。 于是，最近的一块农田中的石人背起了一个背篓, 往蘑菇人所在方向走去。 云砾紧盯着画面，从容吩咐闵诚瀚：“叔，你给在场的人发个消息，告诉他们石人是我在控制，让他们别大惊小怪。还有，让他们留意一下蘑菇人的异常，如果有合适的时机，就第一时间出手。我不确定这个bug能卡住多长时间。” 闵诚瀚的表情还是呆呆的。 但云砾这样说，他就按云砾说的做。 反正只要将云砾和他说的话精简一下，确保有用信息都包含在内，然后发给风翎等人就行。 信息发送无需太长时间。 云砾略一沉吟，还是再给另一个石人输入了另一个特级命令。 但这个石人走向了阎祚和阎佑。 猫耳朵事件让云砾深切感受到怪谈城网络的不稳定性。 闵诚瀚发送的命令未必能真正传达到阎祚等人那儿，他这样控制石人，也可能出现问题，但毫无疑问，他可以更直观地看到石人的行动，知道石人在做什么，而不像通过网络发送信息那样，连对方是否收到自己消息，又是否对方有收到正确消息都不确定。 两个石人一前一后地行动，立刻引来在菜园里的其他人注意。 其他人优先考虑的都是在场有谁给石人发布了命令，正要和其他人相互交换信息。 还是闵诚瀚的信息到了，他们才知道，这是云砾所为。 背着背篓的石人很顺利地越过了风翎等人。 它更靠近蘑菇人了。 凤玲等人近乎屏气凝息地观察着蘑菇人的反应。 风翎更悄悄脱下了一只手的手套。他的手指变成了蛇柳柳条的形状。 只要蘑菇人出现少许异常，他就会第一时间挥动柳条，以最快速度将石人卷回来，避免蘑菇人再次应激。 但没有。 蘑菇人还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埋了自己双腿的地方，连蘑菇人身上长出来的蘑菇都不带出现些许颤动。 石人就这样顺利地继续走向蘑菇人。 闵诚瀚看得张大了嘴。 他将头转向云砾方向，想和云砾说什么，又在看到云砾凝重的表情后，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继续紧盯画面的同时，做好了听云砾吩咐，立刻给阎祚等人发消息的准备。 现在不是他问问题的时候。 石人和蘑菇人间的距离只剩十步了。 土地松软，散在泥土上方的多是腐质物，踩上去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然而石人每一步，都像重锤，扣在在场、不在场的人心上。 十步。 九步。 蘑菇人抬头了，怔怔地看着石人。 “采蘑菇……”石人发出了声音。 这是石人独有的声音，没有活物声音应该有的温度，更像合成的东西。 石人不带任何生机，它的声音也如此。 蘑菇人僵住了。 八步。 “这里长有蘑菇。“ 六步。 “好新鲜的蘑菇。蘑菇，不会走动的，会走动的就不是蘑菇。” 刚大腿动了一下的蘑菇人重新僵住。 两步。 “我要摘什么蘑菇？” 一步。 蘑菇人的身体颤起来，但颤动的幅度不大。 他有一点应激。 家中的云砾紧张得手都在变冰。 在菜园里的人却浮现惊喜激动的表情。 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蘑菇人现在这点反应，对比起之前其他人靠近后的反应，实在可以忽略。 “采蘑菇。” 最后一步。 石人的手悬到了蘑菇人脑袋上。 蘑菇人惊恐地仰着脑袋，想看清点什么，又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幅度，只敢将眼睛拼命往上翻。 他只能看到石人的手臂。 围观的风翎、云砾等人，则能看到石人粗粝的手指掐中了蘑菇人头上长出的一颗白蘑菇的根部。 只要石人再用力一点，这一颗蘑菇就能被折下来，说不定还会被拔出来…… 要不是还有管理司的金牌捕快在旁边，紧紧看住蘑菇人的父母，这对夫妻或许都要冲上去阻止石人了。 过去不曾有人这样直接地从蘑菇人头上摘过蘑菇，他们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狗鼻子医生也很紧张，只没有蘑菇人父母那样明显地表现出来。 他以前在精神病院里也想过要碰一碰蘑菇人长出的蘑菇，但蘑菇人总会出现应激，他就不敢多动了。 像蘑菇人这样，发病原因不明、污染情况不确定的特殊病人，精神病院采取的都是怀柔政策，将病人隔离起来后慢慢怀柔感化，配合抵抗污染的普适性妖物治疗。 只有病人情况恶化到极严重的程度，再不尽快去污染，病人就可能急速演变为污染源，他们才可能采取激进疗法。 现在狗鼻子医生也很想知道，如果蘑菇人的蘑菇被摘下来后，蘑菇人会怎样？ 是受伤？还是没有影响？ 然而石人的手指没有真的掐下去。 它刚轻轻捏住蘑菇人头上蘑菇的根部，蘑菇人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直准备着的阎祚快速释放出自己的力量，强行打破没有了蘑菇人控制的蘑菇小屋空间，将里面蜷缩着沉睡的王轻语，还有昏迷着的木耳人化身带了出来。 王轻语双手已完全变成翅膀，她就用翅膀裹住了蜷缩的身体，如婴儿地安睡着。 狗鼻子医生和象耳医生也顾不得检查蘑菇人怎样，立刻抢上去查看王轻语状况。 直到确认王轻语真的没受到木耳人的污染，只身上和平鸽的污染快速扩大，两人才松了口气。 和平鸽的污染还好，银翼科技公司也好，他们精神病院也罢，都有比较充足的应对经验，而且这一污染称得上安全，哪怕王轻语身上的污染无法再减轻，都不至于对王轻语将来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说不定，王轻语还能借着和平鸽污染快速提升实力，然后成为管理司的一份子。哪怕只是外围成员，也算稳定的工作。 至于旁边的木耳人化身，脸上有明显的被翅膀扇过的痕迹，身上也出现了大量被啄过的洞口，多半是和王轻语发生过激烈的交锋，最后不敌爆发的王轻语，被王轻语打晕过去。 也多得木耳人晕了，要不然，石人走过去的时候，蘑菇人极可能悄悄和木耳人交流，然后从木耳人那里得到提示，能应对石人“采蘑菇”的行为。 狗鼻子医生和象耳医生又去检查蘑菇人情况。 但蘑菇人晕过去的时间不长，两医生只靠近了一点，蘑菇人立刻清醒，又开始剧烈颤抖。 刚准备关上光屏的云砾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无奈地摇摇头，琢磨起蘑菇人有没有可能留在自己菜园。 生产蘑菇，还什么蘑菇都能生产，还能喂快生蘑菇就能生产出稀有蘑菇……听起来很有价值，但还得他有办法和蘑菇人交流，让蘑菇人愿意配合他才行。 云砾重新将光屏调整为仅供自己查看的模式。 他准备退出游戏，登录论坛，发表自己的解救王轻语攻略。 想来，其他时空的王轻语应该也能爆发和平鸽污染，力战木耳人化身，用翅膀保护好自己，坚持到被收入蘑菇小屋的第三天。 毕竟，当下应该还没有哪个玩家有机会影响到蘑菇人的行动，更不可能影响到被蘑菇人收入蘑菇小屋时的王轻语。没有玩家的干扰，这些事件，就应该不同时空情况没多少差异。 但在这之前，他有一些事，要和闵诚瀚进行最后确认。 兴奋地想快些问云砾为何能让石人弄晕蘑菇人的闵诚瀚，又一次因为云砾脸色的严肃，咽掉一系列差点就能脱口而出的问题。 “叔，你们都知道，我，还有秦括店里的新店员蒋世丰等人是外来者吧？你们还知道，我和蒋世丰他们有些不同吧？” 他要餐厅一星才能取得市民证，此前只有暂住证。 报纸上的市民留言区明确提到过外来者。 所以，怪谈城的市民一定知道外来者的存在。 云砾最需要闵诚瀚解答的只有，闵诚瀚等人究竟知不知道，他与蒋世丰等人不同？ 闵诚瀚脸上的兴奋逐渐褪去。 他交握着双手，看似在看云砾，但他眼里没有云砾的影子。 好半晌，他才点点头。 “对，我们知道。你，或者说其他和你一样来到我们这里的这类型外来者，在进入这里之前，就曾在管理司进行过身份登记。但蒋世丰他们……” 闵诚瀚顿了顿，似乎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和云砾说后面的话。 但他还是说了。 “他们的身份登记在里世界。管理司做过努力争取，才让他们能生活在表世界。但他们依旧是里世界带过来的、他们没完全脱离里世界。所以哪怕他们留在表世界，他们也会不时受到里世界的污染。 “我们考虑过要不要让他们拥有留在表世界的机会。他们进入表世界，就会让里世界有更多机会侵入表世界。但他们不进入表世界，他们在里世界更难生存。他们死亡的怨念会加强里世界的力量。 “所以，最后，管理司，联合收容所、我们这些中心城区的店主，经过激烈的讨论，最后还是决定用表世界的力量，将他们居住的黑鸦公寓拉扯到怪谈城的边缘。 “他们每完全死掉一批，里世界补充一次人，我们就要重新拉扯一次黑鸦公寓。 “有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有没有用，但还能做，那就继续做吧。万一哪一天，我们真的没力量再保住他们了，我们也没办法，他们只更加只能寻求他们自己世界的庇护。” 还是陡然在云砾眼前弹出的两条血字系统提示，让云砾惊醒过来。 【新手保护期将在4时后结束，在此期间，游戏将会陆续完成更新。游戏更新期间，玩家们依旧可以正常游戏。本公司在此恭祝大家游戏愉快。】 【游戏更新第一项：应论坛大量玩家要求，本公司现已完成游戏内登录论坛的更新，大家将可在游戏内畅览论坛攻略。祝大家游戏愉快，一命通关！哪怕做不到一命通关，也祝大家早日在游戏找到自己的羁绊，时时开心，天天快乐！】 云砾好险没咬到自己舌头。 今日的他一次性接受到的震撼有点多。 他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这么突然地到来。幸好，还有4时……他或许还能卡bug多退出游戏睡两三觉。 可他不知道游戏更新顺序。 谁知道会不会提前完成“玩家退出游戏后，游戏时间不再时停”这一项更新？ 刚刚卡bug救完王轻语，结果他的睡觉bug就快被ban掉了，有点难受。 再有就是，现在还只能游戏内能看论坛，以后呢？ 这个游戏世界，与他所在世界的同步度是不是在不断提高？当提高到一定程度后，会不会让怪谈城降临到他的世界？ 【哥，你要发帖子，你还要发帖子啊！快快快，你游戏进度不是最快的！】 天赋弹出这行文字的同时，还弄出了一个墨色小人，在云砾眼前跳来跳去，差点将云砾跳到眼里。 云砾没好气地瞪了墨色小人一眼，心情倒被天赋弄得轻松不少。 好歹他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将最可能在睡梦中威胁自己安全的因素解决掉了！今后在游戏里睡觉，应该也能保证安全。 而且他在这里结交了实力强大的朋友，他知道了表世界可以信任。 他依旧能在未来看到光明。 107 第 107 章 怪谈【寻家之人】…… 云砾调出游戏系统。 在“退出游戏”选项旁边, 多了“论坛”选项。 在游戏里进入论坛的速度很快，流畅得和退出游戏后再进入没什么区别。 论坛里的新帖子不断冒出，显然是大量看到系统弹出提示的玩家第一时间进了论坛水帖子。 有人感慨, 终于能最方便地查看攻略了，也有人单纯只想水点什么。 云砾扫了一眼, 就无视了这些不重要的内容，直接进入新帖子编辑页面。 他简要说完自己这边发生的事, 最后列出给其他人的可操作步骤。 首先, 玩家们可以联系上管理司，如果玩家们没有添加管理司成员的好友，可以直接拨打管理司的电话，再不济随便找一个市民，告诉他们，自己有失踪案相关的线索要上报给管理司，市民们都可能帮忙联系管理司。 接着, 就要和管理司的人说清楚, 王轻语具体如何失踪。 这是云砾之前最纠结的一步。 但问过闵诚瀚, 确定管理司很清楚他们这些玩家的特殊后，云砾就知道该怎么让玩家们和管理司上报了。 玩家们可以直接说, 他们就是从和自己同类型的外来者口中听说的，另一个时空中的王轻语已经得到解救。想必，知道玩家真相, 乃至知道论坛存在的管理司, 会相信玩家们的说法, 最起码也会对科研大楼进行调查。 再接下来，烹饪蘑菇吸引蘑菇人、困住蘑菇人……前者要看玩家厨艺，实在不行, 管理司应该也能从怪谈城中找到顶上的人。困住蘑菇人需要后山菜园，但也不见得一定要美食街一号店的后山菜园，用别人的也行，这些，都能交给其他时空的管理司操心。 最后，是用石人采蘑菇的方式卡bug。石人并非纯粹活物，不会引来蘑菇人应激，所以石人可以靠近蘑菇人。蘑菇人将自己当蘑菇，所以云砾让石人说采蘑菇，让蘑菇人觉得石人过来是最正常的事。 蘑菇人一度想动，但云砾让石人及时说出蘑菇不会动的话，让蘑菇人还要保持自己的蘑菇身份，就不能在石人面前动弹。 蘑菇人再首度经历自己头上蘑菇将要被摘的事件，他的注意力就更集中到自己身上，要思考自己是不是蘑菇、自己这蘑菇该何去何从……蘑菇人放松对蘑菇小屋空间的控制，管理司的人就能有机可乘。 云砾临发送帖子前，补上了两个@。现在新帖子太多，他要尽量让自己的帖子能第一时间被怪谈城百晓生和作死小能手看到。 完工！ 他都起身准备回餐厅了，猛地再想起什么，重新坐下。 刚跟着他起了身的闵诚瀚怔了怔，而后看到他从衣兜里取出一个信封。 闵诚瀚这才也坐了下来，等着云砾看完风翎今天给云砾的东西。 云影只扫了一眼，就没了兴趣，抱着抱枕缩到沙发一角，目光不时地在桌上摆放着的发糕状面糊和厨房间来回转动。 云砾则认真地看着信封里内容。 这里面装了对折起的两张纸，云砾先看最上面那张。 纸上的文字全是手写，字迹飘逸工整，看起来赏心悦目。 但上面有不少纯黑框框，让本该能当书法作品欣赏的它变丑了许多。 纸的最下方是两张并排的简笔画。 第一张画只画了一个骑着二八杠自行车的中年男人，载着一个坐在后座、紧紧抱住他的腰的小孩。 第二张画是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小孩，旁边站了一对青年夫妻，小孩的手指指着前面一家店，店名也被涂去前两个字，只标出后面的“锅盔”二字。店铺里面还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穿着围裙的人，在做着一张锅盔。 云砾再看文字。 遇到方框，他直接当省略号略过去了。 ……，经天文台观测发现，编号危……世界爆发强大怪谈力量，疑似新怪谈诞生。管理司第一时间派出乌金捕快晁盛赶往该世界。然而在里世界恨源污染作用下，早已被里世界侵蚀的危……世界彻底坠入里世界，已再无拯救可能。 晁盛亲眼见证新怪谈诞生。该怪谈是危……世界仅有的、未曾被卷入里世界的存在。 经造梦师协助判定，该怪谈身上的污染安全可控，该怪谈可获得怪谈城市民身份。 此后，经管理司调查，已确知该怪谈诞生过程。 生活在危……世界的段老某一直是个遵纪守法、谨小慎微的小市民，他老伴早逝，他独立抚养独子段某长大成人。段某娶妻一年后，生下儿子段小某，段老某开始替儿子带孙子。某日，段某夫妻携段小某外出游玩，段小某于人群混乱处被拐子强行带走。 段某一家曾请人寻找、登报发布寻人启事，一家人苦苦寻找一个多月，依旧不曾寻到段小某行踪。段某妻子经不住打击，跳河自尽。段某为照顾老父，强忍悲痛继续生活。 段老某自孙子被拐后，养成了搜集报纸的习惯，他每拿到一张报纸，都要查看上面的寻人启事，并将启事上的照片牢牢记住，再出门四处寻找。他没放弃寻找孙子，也没放弃在寻找孙子的时候，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其他人寻找失踪者。 段某有工作，无法陪老父一起寻找，但段某也养成了留意拐卖儿童案的习惯。 半个月前，亦即编号危……世界被里世界入侵约七个月后，段某发现一伙拐子的线索，并立即举报。在段某的帮助下，这一伙拐子悉数落网。 然而昨夜深夜，落网拐子团伙的上级来到段某家中，先捆绑段老某，后在段老某面前百般折磨段某，先一根根折断段某手指骨，后用皮鞭鞭笞段某，在段某伤痕累累后，再将段某扔到街上，用重卡反复碾压。 段老某当场突发心梗离世。 黑恶势力最终放火，将段老某的家燃烧殆尽。 烈火中，段老某多年来搜集的报纸演变为实力强悍的怪谈，为段老某父子报仇。 该怪谈自称段老头。 能在整个危……世界都被里世界吞噬时，依旧保持自身未被里世界污染的寻家之人本体为报纸集合体，核心为爷爷对孙子的悼念之情。 现晁盛已将段老头带回怪谈城安置，并应其要求，为其于断魂街准备了一间租车店，作为其安身立命之所。 自即日起，断魂街禁一切机动车行驶。 本报建议，市民在断魂街出行，尽量选择走路或者骑自行车。 第一张纸的内容只有这么多。 云砾看罢久久无语。 原来这就是租车店老人的来历。 云砾好不容易缓和了心情，再看第二张纸。 上面更多被涂黑的时间，云砾直接看时间后面的记录。 这部分内容是管理司和段老头接触时的发现。 大多数时候，段老头神志清醒，对其他东西都没兴趣，只喜欢店里的车。 管理司的人和段老头接触多了，才从段老头口中得知，自行车贯穿了三代人的故事。段老某载着段某的过往，是两人记忆中闪闪发光的片段。段老某后来带着段小某练习骑儿童自行车，这部分经历也让后来的段老某反复追忆。 再则，段老某当年就靠开自行车修理店，艰难养活了儿子，后来又将修理店扩大经营，兼售自行车。段老某对自行车的感情深，段老头就跟着喜欢自行车。 偶尔，段老头会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这时候的段老头很容易逮着一个人，就将他认作自己孙子。管理司有一些女成员都曾被段老头认成了孙子。 这时候只需要将错就错，就能维持段老头的情绪稳定。如果能再像亲孙子一样哄一哄段老头，段老头高兴，就能更快恢复正常。 管理司发现段老头这一特性后，终于完成了给予段老头的命名——怪谈【寻家之人】。 云砾看完两张纸上的内容，又将这两张纸折好，收回信封里。 他现在知道该怎么面对租车店老人了。 段老头把他当成了孙子，那在段老头恢复之前，他饰演好这一角色就好。 至于段老某一家的经历，云砾唯有叹息。 事情都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首恶早已死了，那个世界还完整地坠入里世界了……他能做点啥？ 不过说不定还真能做点什么。 云砾揉了揉眉心。 段老某一家竟然被人这样报复，可见那个世界的黑恶势力何等猖狂。 如果尽量往自己所在的世界里倡导爱与正义，让大家心中的负能量都不断减少，是不是就能更轻松地抵抗里世界污染？ 可这些，又要怎么做？ 云砾没头绪。 他维持揉眉心的动作的时间有些长，闵诚瀚忍不住问：“小砾，没事吧？” 云砾摇摇头，又一次起身。 “没事，叔，我们回餐厅。今晚下半夜肯定能办庆功宴了吧？” 闵诚瀚刚要笑，忽然扫了一眼通讯器接收到的信息，然后气得直吹空气。 “啊啊！小砾，快走！我要回去揍风翎一顿！” “什么？” 云砾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闵诚瀚拉着急速出了家门。 门锁上的瞬间，发出好重一声响。 都没等这响声在云砾耳边散去，云砾就发现自己回到了美食街，转瞬又进了餐厅。 闵诚瀚松开云砾的同时，朝着正捧着一碗汤美滋滋地喝着的风翎挥拳。 凌厉的拳风推开餐厅若干桌椅，竟这样在大堂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位。 只有风翎坐着的椅子没被挪动位置。 风翎眉头一扬。 “闵诚瀚，你疯了？” 然而闵诚瀚还在朝他挥拳。 他眉头一拧，还不大乐意交手。 但随着看到闵诚瀚进门，就自觉地让开了位置的阎祚嘴唇微动，不知道只和他说了什么，他忽然就极其配合闵诚瀚的行动。 拳脚相加，两人的搏斗讲究的就是拳拳到肉。 可闵诚瀚的战斗风格粗犷，风翎的战斗风格偏向阴柔，再有洛神污染在身，风翎的一举一动，看起来更美得摄人心魄。 更重要的是，能让人在这样的美中忘记烦恼。 摸不着头脑的云砾只是被胡牛壮拉到一边，一起看了会儿闵诚瀚和风翎的打斗，就不知何时露出了笑容。 闵诚瀚和风翎也终于停下了。 闵诚瀚长吐一口气，恨道：“让你竟然给我发图片，说你们已经吃上了，还等我和小砾这么久没等到，都要吃完了！就揍你一顿，你服不服？” 风翎施施然伸手，将自己在打斗刚开始时送到旁边桌上的碗端过来，一口喝尽剩下的汤，旋即优雅地欠身行礼。 “有何不服？反正……” 他猛然抬头，笑得格外灿烂。 “你有打得过我吗？” 不等闵诚瀚再说什么，他已动手帮餐厅恢复原状。 “再说了，祚爷刚告诉我了，你想这样让云老板轻松一下，我当然乐意配合你演出。毕竟，倘若我没猜错，云老板回家一趟，却忽然心情不好，应该还和我的致歉礼有关，我要进行弥补，不是合情合理的么？” 108 第 108 章 餐厅迄今最大笔的进账 “那是祚爷抢先一步！”闵诚瀚悻悻道, “我本来想贴近你之后就和你说的，谁知道都没机会了。” 风翎悠然浅笑。 云砾环顾在场若干人。 和他挨得很近的小山刚对上他的目光，就朝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云砾, 笑。” 云砾在看其他人，连素日里表情最淡的阎祚、阎佑两人唇边都有淡淡笑痕。 他猛然意识到, 自闵诚瀚风风火火地闯进餐厅，还对风翎动手后, 餐厅里的大家应该都看出了闵诚瀚的用意, 所以才一直表现得那般配合。 就连餐厅意志都感知到了，因此什么都没做，默许着闵诚瀚和风翎来了一场表演赛。 这还真是…… 云砾轻舒一口气。 他现在已基本将心情缓和过来，略一思索，就明白闵诚瀚一系列动作的用意。 闵诚瀚在他家里收到风翎的消息时，故意做出极为激烈的反应，就强行将他的注意力从段老某一家经历过的悲剧中, 转移回闵诚瀚的异常上。 接下来的打斗, 让他揪起了心, 无暇多想。偏风翎身上残留的洛神污染有些奇效，更将他那些不好的情绪冲没了。 明白过来后, 云砾心头暖流涌动。 “闵叔，风翎先生……” 他感激的话都没来得及开口。 风翎陡然长叹一声。 “云老板，你甚至不肯只喊我名字, 你这样真的好么？” 云砾尴尬地咳了两声, 掩饰掉脸上那点不自然的尬红。 称呼好改, 但他那些感谢的话似乎不适宜再说出口。 幸好阎祚帮他解围了。 阎祚问风翎：“你只抄了当年报纸上的那份报道吧？” “还有命名来源。” 阎祚颔首，旋即转头看向云砾。 “风翎给你的资料并不全面。后来我和阿佑休假时，去那个世界存在过的地方走了一趟, 然后查出了更多事情。” 云砾下意识问：“什么？” “那个世界早已从根子里腐朽了，所以才被里世界盯上了，短短七个月，就完全沦陷。 “段某和段老某都一度以为，段某举报了拐子团伙作案的消息后，能很快看到那个拐子团伙悉数落网的新闻，是当地还存在着正义。实际上，只是段某不小心卷入了某两个势力的争斗。 “其中一个势力的高层需要器官配型，正好因段某举报而获救的人中，就有一个的器官与这位贵人的器官配型吻合。段某的举报有用，而不是举报后，段某直接被受理举报的人报复，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完全是两个势力忙于争斗，受理举报的势力先赢一局的结果。 “输了一局的那势力选择了报复段某，同时也是杀鸡儆猴，免得以后还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没有后台，还敢来干扰他们的行动。 “当日天文台检测到新怪谈诞生爆发的力量，我们已做好了和这个怪谈战斗的准备，没想到世界沦陷得那么快，这个怪谈却还守着善良博爱之心。 “很不可思议，但一切都是真的。 “在短短七个月内，段某他们生活的环境急剧恶化。商人为牟取暴利使用不合格的原材料；没生意的人为了获得生意主动破坏别人的东西，给自己创造做生意的机会；吃不了苦不愿意去工作赚钱的人走上偷、盗、抢、诈等非法道路；要沉沦的人用各种有毒的东西麻痹心灵，还要将这些东西扩大到更大地方…… “在这样的环境下，每天都有那么多人离奇失踪。小孩、大人，男人、女人，都有，都那么多。 “但哪怕这样，段老某和段某都能在自己家的小孩失踪后，想到有更多的人，和他们经受着一样的痛苦，然后愿意为了尽自己绵薄的力量，去帮助其他人。 “哪怕他们看到他们所在的世界已经黑暗至此，他们也没有放弃心中光明。 “纵然在死亡前一刻，他们的怨恨都没有侵蚀他们的心灵，让里世界赶过去的恨源污染没有办法侵蚀段老某搜集起来的报纸，让寻家之人诞生后，身上的力量竟然能如此干净。 “这些年来，我们管理司有不少人曾被寻家之人误认为孙子，但每一次，等寻家之人清醒之后，他反而会和曾认错的人刻意保持距离，然后好一段时间不愿意与人交流。这一次他认错的人是你……” 阎祚低叹一声。 “坦白说，我抱的希望并不大，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或许你能改变什么呢？” 云砾唯有苦笑。 “不说这个了，云老板，你别紧张，阿祚随口说的。”阎佑也开口了，“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和寻家之人相处就行。” 阎佑看着云砾微笑，只是眼底有一点惆怅。 “我们后来总结过管理司派去接触寻家之人的人，每每会在被寻家之人错认后，和寻家之人关系一落千丈的一大原因是，我们太想按照我们设定好的方案，试探寻家之人的反应。所以你越不受我们影响，只按照自己想法去和他接触，得到的结果可能才越好。” 云砾点点头，心里已有主意。 阎祚轻咳一声，严肃道：“云老板，在你和阿瀚回来之前，我们除了将厨房里蘑菇人吃剩的东西解决掉之外，还商量了一件事。这事和你有些关系，如果你觉得不安全，可以拒绝。” 云砾凛然问：“什么事？” 不过云砾已大概猜到会和什么有关。 果然，阎祚接下来说的话与他猜测的大致相符。 “微笑精神病院现在还没排查掉所有危险源头，以蘑菇人当下的状态，并不适合回微笑精神病院治疗。他的情况也没严重到应该送入收容所中。 “如果他不曾和王轻语起冲突，我们还能请奇迹博士收留他，顺便研究一下他身上的蘑菇污染，但他闯入科研大楼时，正好被王轻语看到，让王轻语认定他是入侵者、是破坏和平的人……亦因此，王轻语身上的和平鸽污染爆发，要和他战斗，被他收入蘑菇小屋中，后来又在小屋内打晕了木耳人化身。 “以他和王轻语的关系，一旦让现在的王轻语看到他，两人必将再次发生战斗。王轻语参与的和平鸽污染项目优先度更高，奇迹博士还要继续帮王轻语控制和平鸽污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接收他。 “我们讨论过后，一致觉得将蘑菇人留在你这里，会更合适。一来我们已经布置好了封锁蘑菇人的阵法，蘑菇人走不出阵法范围，倘若他真的强行突破阵法了，我们也能通过阵法上关联的仪器，第一时间得知这一消息。二来，蘑菇人现在的攻击力依旧不强，哪怕他留下来，应当也无法真正危及你的安全。 “不过无论如何，蘑菇人都有A级实力，身上的污染还不稳定，他攻击力再低，他都会有攻击行为。哪怕可能性极低，他依旧可能危及你的安全。如果你拒绝接收他，我们会另想办法安置他。” 阎祚说完，餐厅大堂静默无声。 所有人都在等着云砾回复。 此前没有一起参与讨论的闵诚瀚眉头紧拧，担忧地看着云砾。 狗鼻子医生和象耳医生更紧张。 两人好几次在阎祚说话期间，就想插话进来，可都被阎佑用眼神阻止了。 特别是阎祚说完后，他俩更差点要发出声音。 沉默的云砾先在唇边漾出一抹温和浅笑，而后轻声问：“我只有一个问题。蘑菇人住在我菜园里，我能采他种出来的蘑菇么？” “当然可以。” “那就没问题了。” 云砾一答应，系统又提示，他的餐厅有新进账。 这次还有两笔进账。 一笔来自管理司，转账备注：蘑菇人的住宿费。 另一笔进账来自微笑精神病院，备注：蘑菇人的协助治疗费。 两笔转账都金额巨大，云砾看一眼餐厅七位数余额，认真考虑起是否要购买昂贵食材。 然而这念头很快被他抛开。 不急，等餐厅二星再说。 什么时候有包厢了、开始承包高级宴席，餐厅一天需要的高级食材数量更多，他再考虑这些事也不迟。 钱就攒着吧！ “云老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蘑菇人的主治医生许齐。”狗鼻子医生说着，指了指身边的象耳医生，“这是我同事郑平，蘑菇人出逃事件发生后，他就被分配过来协助我。今后我俩可能会比较频繁地过来打扰你了。” 下午因蘑菇人的事折腾了这么久，现在时间也快到傍晚了。 论理云砾现在给准备晚餐，都称得上合适。 但阎祚、阎佑急着回管理司，许齐和郑平也要商量蘑菇人接下来的治疗方案，风翎则准备回家先抓一些多尾海蛇，顺便做一些叠头多尾海蛇过来，最后大家只约定了今晚一点后餐厅见，就各自散去。 胡牛壮也准备回下蹊村，多带一些牛肉过来，今晚也捶牛肉丸给大家尝尝。 云砾在胡牛壮出门前喊住了他，让他再带多些绿豆，还有山药、板栗仁。 云砾还顺便给胡牛壮转了一笔账，让胡牛壮帮忙付给村民们。 他额外要的东西还会用到自家餐厅经营上，他收胡牛壮的东西都收得不大好意思了，更不好总白要村民们的。 反正餐厅账上有钱。 餐厅恢复了平常的氛围。 云砾回到厨房，准备起了今晚的晚餐。 木头人早已尽职尽责地将厨房恢复了应有的干净整洁模样，一点不用他费心。 他决定今晚继续将拍黄瓜定为主打菜，现在他迫切地渴望增强自己的实力！ 至于今晚的晚餐，他也想好了，就做一个鸡丁炒饭，配土豆烧排骨、金玉翡翠羹。 土豆烧排骨和炖排骨不同，后者是土豆和排骨一起炖，前者则土豆单独炖煮，最后将炸好的土豆和排骨，加上配菜一起调味，简单烧煮。 云砾先把排骨给炖上。 排骨用的精排，切成小块。 切块前，整条排骨表面看上去更多是白色的，这就是脂肪、筋膜的集合体。看起来似乎带不少油，但只要将它切块，就能发现白色这一层一点都不厚，只薄薄地保护着里面质地嫩滑的红肉。切成小块后，就能看到裹住骨头的红肉才是真的多。 排骨一经焯水，更不好分辨出白色层和红肉层了，大家都变成了相似的颜色。 排骨先下锅炖煮熟透，土豆还要浸炸一次，复炸一次，让它变得饱满鼓囊带焦香，颜色也变得更金黄喜人，比直接放土豆进锅煮出的粉糯亮泽多了。 等排骨炖透了，土豆也炸好了，配菜全部备好，这就等上菜前，用炖排骨的原汤，和红烧酱汁一起在锅里烧到收汁就行。收汁期间挂芡，芡够了，酱汁就能完全锁在菜肴表面，也让味道更好地渗入菜肴中，吃起来滋味浓郁。 金玉翡翠羹云砾准备用豆腐、菠菜、鸡蛋、干贝，还有烧煮完排骨后的炖排骨汤。其实翡翠羹更正统应该将菠菜叶、鸡脯肉都弄成泥，然后一起烹制成青白相间的稠羹。 然而翡翠羹这样的名字听着就有档次，多的是做菜的人根据自身情况，对这菜进行更改。 不知不觉间翡翠羹已有了若干种做法，有的还用菠菜，只换掉鸡脯肉，有的则菠菜鸡脯肉都换了，转取芥蓝、生菜、空心菜叶等食材的青翠颜色、蟹肉条、白萝卜、蛋白等食材的白色。 或许会有人觉得，还得正统的才适宜用上翡翠羹的名字，但在云砾看来，无论选用什么材料，只要最后做出来的颜色有青白相间，又是羹品，那就未尝不能如此命名。 而他要往前加上金玉二字，取的就是蛋黄的金、豆腐的质地如玉。 他这次就不剁泥了，菠菜叶和豆腐都切丝，干贝泡发再去煮汤，有了豆腐的白色，鸡蛋则不必再分离蛋清蛋黄了，直接一起搅发，直接倒入热汤里，一边烫一边打散。 鸡丁炒饭用的是鸡腿肉，切成细丁，再用切粒的青红椒配色。 鸡丁做法参照宫保鸡丁，口味甜辣，辣度并不高，甜也不会甜得腻人。 最后做好的炒饭红亮，但装炒饭的碟子干爽，并没有多出来的红油。 终究是炒饭，不能像做菜那样勾芡，因此鸡丁也看起来比宫保鸡丁的鸡丁要干一些，但鸡肉依旧有着亮度，而且没有了芡汁的干扰，鸡肉本身的纹理看起来更清晰了。青红椒小粒地搭配着，与炸花生米一起，构成了更丰富的颜色与口感。 几乎是云砾将菜都做好的同时，童小丫和徐凯安来吃饭的时间也到了。 云砾这次将自己的饭菜也做好了。 他得先吃饱，好应付今晚的拍黄瓜，还有他准备努力做的其他菜。 总做拍黄瓜会累，拍黄瓜也卖不了那么快，他得多做一点别的菜，争取让餐厅多一些特殊菜谱。 往日里闻着饭菜香味就会兴冲冲的童小丫今天都只低着头，默默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放下书包，看着桌子发呆。 连童小丫都沉默了，徐凯安更默不作声地在童小丫对面坐下。 两小孩如此怪异的表现，立刻勾起云砾的好奇心。 109 第 109 章 童小丫的最强技能 他将两碟炒饭分别放到童小丫和徐凯安面前。 泛着红油亮色的炒饭香气诱人。 童小丫却抬眸看了一眼炒饭, 就仰头对着云砾，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 “云哥哥……” 小姑娘的尾音拉得老长。 云砾听得出，这次的童小丫并非像过往那般, 故意装出某一模样，以便更好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此刻的童小丫是真忧心忡忡。 而且, 云砾敏锐地意识到，童小丫担心的事和自己有关。 他的大脑快速运转, 手上的动作看起来却和往常并无不同。 “怎么了？” 童小丫情不自禁地咬了咬下唇。 “我和徐小呱好像给你惹祸了。” “哦？” 云砾这下更疑惑了。 正好，他将两个汤碗都分别分给两个小孩了，他端出来的大托盘已经空无一物。 旁边的闵诚瀚坐不住了，粗着嗓子问：“惹什么祸？说来听听。你这小丫头，要真给我们小砾惹出大麻烦, 你应该找你爸妈出面解决吧？” 童小丫被闵诚瀚突如其来的重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 而后她意识到闵诚瀚可能误会了什么, 连连摆手道：“也没这么严重, 就是我和徐小呱今天回到学校, 我们同学闻到我俩身上残留的香味好香, 问了我俩中午吃的啥, 就说他们今晚放学后也要云哥哥这里吃火锅。可是……” 她嘴角一扁，委屈之余又多了些愤懑。 “我都和他们说了, 云哥哥还没将火锅放到菜单上, 他们要是也来吃, 会给云哥哥带来麻烦的。要是什么时候云哥哥将火锅放上菜单，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哪怕我请客……小呱付钱, 请他们吃一顿都行，他们就是不听！我本来还想和他们打一顿的，但他们人多。” 小丫头声音越来越低, 可见是寡不敌众，打输了。 闵诚瀚砸了下嘴，刚才的紧张全没了，只饶有兴趣地看着满脸不安的两小孩。 徐凯安也满是歉意地道：“云哥哥，我和小丫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我俩今晚回去会再和他们解释清楚的，但我俩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放学后过来，又或者找别的时间过来。” 云砾哑然失笑。 闹半天，他还真没想到是这原因。 此前，他确实没考虑将火锅加入菜单。 一吃火锅，味道就大，还不好散去。 他餐厅现在还是快餐式经营为主，如果加上火锅，就降低了餐厅的翻台率，还让其他不吃火锅的人忍受着火锅味道的折磨。 不过看着两小孩既愧疚又为难的样子，他未尝不能今晚再准备一次火锅。 不过他得先确定另一件事。 “你们什么时候放学？大概会有多少人来？介意在黑暗一点的环境吃吗？” 客流高峰期的话，他顶多空出一张桌子。非高峰期，也不大好空更多桌子。 不过他想到了另一个好地方。 后山菜园就挺合适的。 小孩们在后山菜园吃得再香，也影响不到餐厅的正常经营。 唯一的问题是桌椅。他需要提前准备好数量充足的桌椅。 如果临时从外面采购，钱不算大问题了，但他用惯了独木轮的出品，这会儿让他用别人做出来的，他真不习惯。 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去找独木轮玩个游戏。 这不正好？他刚惦记起独木轮是否将之前的姜丝伪装弄出新意。 “我们九点放学！从学校来到这里，快的话只需要五分钟。如果来的人多一些，可能会磨蹭一些，需要十几分钟。”童小丫刚高兴地回答完，表情又变回不安，“云哥哥，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吗？我和徐小呱再努力一把，应该能回绝掉他们的。你只要觉得不合适拒绝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我俩！” 她小拳头挥得更起劲了。 “大不了我威胁他们，他们不听话，我就实战课下手狠一些。再大不了，我搬我爸妈出来！” 云砾忍不住捏捏小丫头扎在两边的两个丸子头。 “行了，你就和我说，多少人？你们上学也要开心吧？别总想着暴力，一点都不好。” 童小丫红了脸，羞赧地搅着飘荡在胸前的白领巾。 反而是徐凯安开口了。 “云哥哥，小丫的属性是净化与力量的结合体。她的最强净化技能就是‘打到你不敢再被污染’。” “哈？！” 徐凯安捂着额头，满脸不愿回想的痛苦。 “就是打到你不敢再被污染。她揍人越狠，净化能力就越强。我们的实战课有直面污染提高抗性的内容，小丫会辅助老师，帮助我们净化。这也是小丫的训练项目之一。所以她说的揍人更狠，就是直接一招加大技能输出量，快速净化污染。” 这下，云砾脸色更古怪了。 他瞄着童小丫，等童小丫回答。 小姑娘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嗯出一声。 “小呱说得没错啦。其实我揍他们一记狠的，净化效果才最好。但他们平常都怕疼，宁可我放轻力度，多拍他们几次。” “原来如此。你们来多少人？” “我数数！”童小丫快速说出一个个名字，徐凯安不时从旁补充，最后数出了连同他俩在内的十五人。 两张桌子就够用了。 云砾顿觉轻松。那他和独木轮玩一场游戏就行。 但他没联系独木轮的办法，他只能用另一种方式联系，因此总的来说，他应该要玩两场游戏。 云砾心算过时间后，认命地将自己那份饭菜放到一边。 得！ 他又不能立刻吃饭了。 他在心底交代过天赋，记得提前五分钟提醒他设法结束游戏，而后打开餐厅管理界面。 选择进入木头人游戏前，云砾回想了下上一次捕捉木头人到后期，是怎么只差了一点儿，就被木头人跑掉。 如果当时候的他，身体扭转幅度什么的可以更大一些，他是不是能抓住更多的木头人？ 这念头一出，云砾就怎么都按捺不住吃猫耳朵的冲动。 当日猫耳朵送过来的那袋子猫耳朵，能大幅度增加身体柔韧性！ 关键时刻，他能做出一些高难动作，他也许就能在这一局游戏中抓到五个，乃至更多个的木头人。 还有猫耳朵描述里说，耳朵可以变得更敏锐。这究竟和听力有没有关系？如果有，说不定也能帮上忙呢？ 【哥你快吃，真的管用哦！】 偏偏天赋热衷得让云砾略觉不安。 他可没忘天赋想看他长猫耳。 【哥你信我呀，我还等着哪一天你也专门给我做好吃的，我不在这方面坑你。不不不，其他方面我也不会坑你，我什么都不坑你！】 云砾轻哼一声，到底在天赋的指点下，拿了一块天赋信誓旦旦说不会长猫耳的猫耳朵吃。 有点咸味，但又有点甜。一口咬下去，很脆，却不会怎么掉渣。脆的同时，还有一点硬度，有嚼劲，越嚼，咸味就越淡，香甜的味道变浓，越吃就越香。 再吃一口，又吃到最外面的一点咸味了，但这点咸味刺激得甜味更甜，又不至于甜到腻，只甜得人满足。 不用吃完整个猫耳朵，云砾都明白为何猫耳朵能将店铺快速做到第十一。 游戏提示也出来了，告知他获得“持续时间一小时，听力增强一倍，身体柔韧度提高三倍”的“猫耳朵buff”。 云砾带着buff，进入木头人游戏。 不等游戏正式开始，他先扬声喊：“独木轮先生，你在吗？” 他身上有独木轮的标记，只要进入木头人游戏，独木轮就会第一时间察觉。 这是他想到的、联系上独木轮的最方便途径了！ “你找我？哟，今天还加了buff才过来？说吧，想要什么？” 云砾快速说出自己的需求。 云砾不大想减少菜园草地、灌木丛的数量，所以他将把一亩碎石地转化为不带任何资源的荒地。 荒地平整，摆放桌椅什么也算方便。 他需要的桌椅就将摆放在荒地上。 独木轮听完笑道：“懂了，你先玩这个，等你玩完，我那边也准备好了，放心，时间够你用。” 还真够用。 没有了外来力量的干扰，云砾进入游戏后，没等多久，就听到喊“一二三，木头人”，然后也不用僵直多久，就听到“请睁眼”，然后等好一会儿才会听到喊木头人的声音。 他是第二次进入游戏，木头人的数量、和他的初始距离、木头人的移动速度都较第一次有了小幅度提高，但因为游戏空间中喊话的神秘声音配合，云砾玩起来就顺利。 他之前还预期能抓住五个木头人，但当游戏难度增加后，他抓第三个木头人，就依靠了猫耳朵buff带来的柔韧性，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身，才将马上要擦着自己跑掉的木头人按住。 等他要抓第四个木头人时，更每每看着有希望了，木头人立刻从他手边跑掉。 倘若有充足时间，他用耗的，或许能耗到抓住的时候，可云砾更觉得，哪怕有充足时间，他也耗不过这些木头人。 他果断选择带着新抓到的三个木头人，花椒、八角、丁香结束游戏。 下一次再来这游戏，必须等到他实力全方面进步后。 他甚至来不及启动新得的三个木头人，就看到面前弹出的游戏邀请提示。 云砾果断进入游戏。 还是上一次的空间，甚至都不用他等待，就摆好了桌子、桌子上也摆放好了菜肴、筷子，以及旁边的空碟子。 独木轮的声音随之响起。 “这次你只有五次下筷子的机会，不能拨动，你夹的时候要夹哪一块，就是哪一块。现在，在这盆鹅肉中找出至少三块姜吧。” 这次的鹅肉颜色很深，鹅肉切得大小不一，有一些带着骨头的鹅肉很好分辨，但也有不少鹅肉只有肉。 和鹅肉一样裹上了浓郁酱油颜色的姜，就混在其中。 110 第 110 章（加更4） 开朗少女楚…… 云砾上前查看。 三分钟倒计时已经开始。 他看着看着, 忽然笑起来。 “独木轮先生，看来你真的听进了我上次说的话。” 这次的姜，明显是嫩姜, 切开之后根本看不出什么纤维丝。 如果要伪装成土豆丝，当然得这种姜才合适。 可是啊, 现在要伪装成肉，这种姜可就要暴露咯！ 云砾轻描淡写地提起筷子, 开始夹姜。 虽然颜色极为浓郁的酱汁让姜原本的颜色都不怎么明显了，但透过酱色，依旧能看到其内部光滑细嫩。 云砾连着夹了五块姜，才指着一块明显的鹅肉瘦肉说：“独木轮先生，你看, 这些肉切开之后, 都有着明显的肉质颗粒。这时候, 如果你像我上次说的那样, 用嫩的姜, 姜的模样就又和他不同了。这时候其实更应该用上一次那样的老姜, 纤维足够，姜也切成大块的, 姜表面的纤维看起来和肉的颗粒差不多, 这才容易瞒得过人。” 倒计时猛然快速跳动, 转瞬就从01:14跳到了00:00. 云砾连独木轮的声音都没听到，就被独木轮强行驱逐出游戏空间。 云砾轻啧一声，叹道：“我原本还想问问独木轮先生, 知不知道做菜的人是一心想多放老抽呢？还是不小心才放多了老抽？这颜色重得发黑，不好看了。” 云砾没听到独木轮的回答。 可他听到了闵诚瀚疑惑地问：“小砾，你刚才有没有说话？我看到你回来时嘴巴动了, 但我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云砾笑着摇头：“应该没有吧。” 羞恼的独木轮先生先将他提前赶出游戏空间，后阻隔了他的声音，那他就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但不得不说，他都要佩服自己胆子壮。 若非此前他和造梦师打过交道，又知道造梦师和独木轮关系匪浅，起码交情好到他上一次游戏时造梦师也一直在场，他恐怕今天也不敢这样轻松地面对独木轮。 云砾忍不住隔着衣服摸了摸贴身收着暗红绸缎的位置。 那是通往流浪马戏团的门票，他希望永远都不用用到这门票，也能见到造梦师的面，看到马戏团的表演。 距离餐厅正式营业还有几分钟时间。 云砾扒拉起了炒饭。 炒饭易凉，现在的炒饭已降到室温，米饭吃起来还好，微凉，但还是挺有滋味。鸡肉丁变凉，味道始终差了一点，幸好原本做的时候味道就好，轻轻一嚼，甜辣的味道在细嫩的肉中释放，至于青红椒则软了一些，幸好总体感觉尚可。 土豆烧排骨受到的影响小一些，排骨炖煮软烂到很轻松就能将肉与骨分离。生排骨还能看得出最外面的白层，熟排骨则能略微吃到排骨外层略有不同的口感。这部分有一点韧劲，但并不难咬开，与内部软嫩为主的肉不大相同。本应肉更好吃，可它的量太少，反而让人在吃到之后，又觉得有点儿惦记。 羹的保温时间最长，排骨的肉香、干贝的鲜香、早在煮汤的时候混在了一起。菠菜叶泡久了，显得更软乎了，哪怕云砾没有刻意做成泥，现在看起来都带了泥的样子。 不过有打散了的蛋花，混在菠菜叶间，就让浸得更软的菠菜叶看起来依旧挺好看。豆腐丝散布在汤中，不大明显，但只要舀起一勺来喝，就能吸到嫩滑的豆腐。 都是软质的食物，菠菜叶、蛋花、豆腐，形成了软的不同口感，这些口感全在一汤匙汤里了。 偶尔舀到一块干贝，还能多嚼两下。 干贝在汤里煮的时间不长，自身的鲜美不曾完全释放在汤中，轻嚼一下，依旧能吃到甜鲜滋味。 干贝无渣细嫩不经嚼，好像没吃两口就没了，但味道哪怕被汤不断冲淡，都在变淡之后，依旧倔强地不肯完全散去，引诱着人要再找一块干贝吃。 云砾吃完，餐厅也到营业时间了。 王轻语还在接受治疗，自然不可能赶来当第一个客人。 云砾启动新得到的三个木头人，准备带它们回厨房。 大门边却在这时传来一声呼唤。 “云老板？” 那是一道他从未听过的女声，清脆悦耳，宛如铃音洒落。 云砾忍不住看过去。 一名扎着双麻花辫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她面容不算稚嫩，但气质很显年轻，有着少女的乐观开朗。 “你真的就是云老板吗？”少女满怀期待地看着云砾，“虽然之前就听人说，云老板很年轻好看，但我真的看到你，还是有些不敢认呢！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大厨，没一个有你这种标准身材。” 女孩虽然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云砾，但她的目光满是坦荡，而且极有分寸，并不会让被打量的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她的赞美完全出于她观察到的事实。 云砾微微一笑。 “请坐。你听朋友说过我？你的朋友是蒋世丰？” 女孩一进门，他家小天赋就立刻提示，这女孩也是纯粹的人！ 那就没疑问了，肯定和蒋世丰等人有关。 女孩嘻地一笑。 “世丰有说过哦，不过我今天还没机会和世丰见面，我还听吕卜文提起过你。吕卜文告诉我，你这里有去污染的食物卖？” 女孩说着，大大方方地对云砾掌心朝上地摊开左手。 从她五根手指的指尖，到她手掌掌心，全是墨痕。 还有淡一点的墨痕，已经从掌心蔓延到她手腕线。 “我被污染了。”女孩很坦然地说出这一事实，“所以我来找您帮忙了。云老板，请问你这里是所有食物都能去污染，还是特制的食物才能去污染？我需要付出什么？” “你需要付出三样东西。” 云砾很认真地对着女孩竖起三根手指。 这时候陆续有客人进店。 木头人们开始了招呼客人。 哪怕有客人疑惑地看向少女，也没谁频繁投来目光。 女孩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太好了！云老板，您请说。” “哦？你不觉得付出三样东西太多？” 女孩笑容不变地解释：“我很早就听说过一句话，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还听过一句话，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如果您什么都不需要我付出，我反而要怀疑您的用心。您有要求，我反而觉得合情合理。” 云砾点点头，也忍不住笑起来。 “那你可能要担心一下。” 女孩笑容微收，不解地望入云砾双眼。 “第一。”云砾收回一根手指，“你知道我名字，但我不知道你的，我想你以后可能会是常客，我要是喊不出常客名字，我会尴尬。所以你需要付出的第一样东西，是告诉我你的名字。” “第二。”云砾收回第二根手指，“先找个位置坐下吧，你难道想坐着吃？” “第三，本店去污染食物有两种，一个是耗时短、辣度十足的燃面，单份收价十元；另一个是需要你自己掰馍，你可能要花费一两小时才能吃到的羊肉泡馍，单份收价十五元。这两种食物都没出现在今日菜单上，餐厅系统不会自动扣费，你需要先付费后吃。” 女孩呆了呆，陡然快步找了一张四人桌坐下。 “是的，云老板，我是楚葵，水芹古名的楚葵。我要一份燃面，堂吃，谢谢！” 她的笑容明媚动人。 云砾颔首：“请稍等。” 客人是普通人，那就还是不尝试魔鬼辣了，做一份正常燃面端上去，看看普通人用燃面去污染的效果如何。 很快，燃面被送到楚葵眼前。 面上满满的配料都遮不住底下火辣的红油。 女孩看了一眼，就低低地哇了一声，脸上满是惊喜。 云砾刚准备告诉她，要先拌匀再吃，她已拿起筷子，开始拌面。 楚葵的动作流利，仿佛曾拌面无数次。 面上的配料很快均匀地被红油吸附在每一根面条上。 楚葵这才挑起面，送入嘴里。 她第一口吃得比较小口，第二口开始就吃得快了。 云砾差点以为她会一口气将所有面吃完。 可她吃了一半，就将左手摊到眼前，仔细地看着手心的墨痕。 刚才最淡的墨痕已经触到她手腕线，现在最淡的墨痕明显往手指方向退了退。但她手心面的五根手指依旧漆黑至极，她的手心也有大半是这样浓重的墨色。 她收回手，专心吃面。 剩下的面经不住吃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碟子，还能舔一下唇问：“云老板，我能再来一份吗？羊肉泡馍也来一份？” 见云砾同意，她欢喜得立刻转账。 云砾则问：“你要当本店的试吃员吗？本店还有魔鬼辣版本的燃面待推出，等你吃完羊肉泡馍后，应该能试吃一份。吃完后如果你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异常，本店会负责到底。” 魔鬼辣加多了，确实可能将人的身体辣出病。 如果试吃的是怪物，云砾不用担心，怪物们更懂如何处理这些情况。寻医问药什么的，怪物自己就会。 如果是被拉扯来怪谈城的普通人，他就要考虑善后了。 而且连着两碗燃面，再加一份羊肉泡馍？ 云砾怀疑，同为普通人的楚葵能不能在吃完这些后，再吃一份燃面。 哪怕一两的面，他都不敢肯定。 幸好楚葵很轻快地答应了。 也幸好他转头看向闵诚瀚时，闵诚瀚立刻点头表示知道，并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云砾确实不知道如果楚葵吃出毛病，他要怎么带楚葵去医院，又或者是不是该提前请治疗属性的怪物过来。 但闵诚瀚都表示没问题了，他就能相信闵叔！ 回厨房，做魔鬼辣版本的燃面！ 红油、辣椒油，都要改一改，重新做一份，其他的则能继续用原来的。 111 第 111 章 为烧烤准备 云砾在厨房忙活的时候, 木头人送来了第二碗燃面，还有羊肉泡馍。 当然，只有泡馍饼, 和装掰碎的饼的空碗。 楚葵很轻地哇了一声，看起来更开心了。 闵诚瀚忍不住频频地看向楚葵。 在闵诚瀚看来, 早已被辣得双唇都肿了一圈，红得堪比涂了正红色唇膏的楚葵, 一点都不应该继续这样吃辣。 闵诚瀚自觉，以燃面的辣度，哪怕一碗吃下去，都不知道要缓多久，才能从那种将近升天的大脑空白感中缓过来, 可怎么楚葵就吃了一份, 还能吃第二份？ 而且看楚葵的样子, 继续吃燃面, 分明是享受！ 但楚葵真的不觉得辣吗？ 闵诚瀚认为并非如此。 楚葵吃第二份面的时候, 已吃得没第一份那么快, 不时就要伸出也被辣得红彤彤的舌头，用手在嘴巴前面扇着凉风, 好将这样的辣味驱散一些。 终于, 楚葵将第二碗面也吃完了。 她呼出一口气, 笑眯眯地将装面的碟子推开一些，而后将泡馍饼放到面前。 她慢悠悠地掰着馍饼，而后在闵诚瀚又一次忍不住打量她时, 侧头对上闵诚瀚的目光。 “嗨！”她扔下一块被掰碎的饼，朝着闵诚瀚招招手，“这位大叔, 你好呀，是有什么事吗？还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闵诚瀚尴尬得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呛到，连着咳了好几声，才算缓过来。 不过楚葵都主动招呼他了，楚葵对面又有空位，他索性坐过去问：“你怎么能做到连吃两份燃面的？这两份都是二两面，你怎么练出来的？” 闵诚瀚越问越起劲。 “有什么技巧吗？要是能速练成功……嘿嘿嘿！” 到时候他就可以尽情地在花垚等人面前炫耀了！ 其他人吃一份燃面都要被辣到害怕，如果他能连吃两份，他不就赢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闵诚瀚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笑容多吓人。 “呃？”楚葵怔了一下，手停在馍饼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掰。 但馍饼被掰开的清脆声还是响起了。 如峰头大小的饼块落到碗上。 “这位大叔，你冷静点！吃辣这种事不是随随便便练出来的呀，如果你真的受不住，还是别太勉强。” 闵诚瀚总算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多吓人。 他换回和善些的笑容，继续听楚葵说话。 “至于我吗？我是从小就开始吃辣，不知不觉间才越来越能吃辣的，我没试过特意去练，但我以前几乎每一顿都有辣呢，如果没有辣，我说不定都不知道该怎么吃东西。不够辣我都可能不大吃得下东西。今天终于在这里吃到我想要的味道，我实在太开心，加上之前饿久了，才能一次性吃下这么多东西的。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这样吃。” 自始至终，楚葵的表现都称得上落落大方。 闵诚瀚嘴上不说，心里早已点头。 怪谈城中有不少外来者，像楚葵、蒋世丰这类外来者，不时就会不小心接受到里世界的污染，然后在表世界做出种种怪事，还有可能惹怒表世界的人，在表世界犯下大错。 表世界很多人也想过帮助他们，但大多时候，这些外来者的恐惧、戒备心都重得让表世界的人不知如何伸出援手。表世界很多人在主动帮忙时，都被当做加害者警惕，久而久之，很多人都不再那么热切地主动付出。 但像楚葵这种表现大方，乐意和表世界市民接触的外来者，还是很容易市民们欢心的。 等楚葵说完，闵诚瀚忍不住问：“小葵啊，你身上的污染在哪染上的？墨痕这么深，你怎么没先去诊所或者医院治疗，只想到来小砾这里吃饭？” 花垚虽然也曾带着拳手们来这里吃饭去污染，但那是在花垚已经采用了其他治疗措施，依旧无法快速将拳手们沾染的所有污染都驱除之后，才增加的辅助措施。 只不过这辅助措施的效果好得出乎花垚最初的预期，还真支撑起了花垚快速解决兽拳场危机的设想。 “诊所和医院吗？”楚葵难得地表现出了纳闷的情绪，“这两地方……真的安全吗？我听说如果我要去这些地方治污染，他们就会直接将我的手切掉。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保住我的手。还是说，我对治疗机构的误解太大？它们其实能用别的方式治疗我身上的污染？” “呃？”闵诚瀚也愣住了，“切掉你的手……我想想，这好像真的是他们最常用的治疗方法。毕竟哪怕难一点，我们都有办法重新长出手，但你……” 两人大眼看小眼。 楚葵先噗嗤一声笑了。 “大叔，多谢你的好意啦！不过你看，云老板这里的食物去污染的效果也很好，我并非一定要去找医生呀。” 她说着，举起左手在闵诚瀚眼前晃了晃。 “看！现在只剩五根手指还比较黑哦。” 她的手掌心已经恢复了淡粉色，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 闵诚瀚也松了口气。 “我改天问问认识的医生，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应对你遇到的这种污染。” “诶？”楚葵又忍不住惊奇地发出一声感慨，“可大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呀？我刚才和云老板说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的。你这样，我很容易不安呀。” 闵诚瀚爽朗大笑。 “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单纯为了帮你，我是忽然发现我们城市还存在某些管理上的问题。我找管理司反应这件事后，我能从管理司得到奖励。” 楚葵快乐地呼出一口气。 “那我就放心多了！但大叔，我还是得谢谢你，而且得代我的朋友们谢谢你。” 她依旧坐在椅子上，但很认真地对着闵诚瀚弯下了上半身。 闵诚瀚呵呵一笑，坦然接受了她这一礼。 两人谈话期间，胡牛壮和几个下蹊村的村民带着许多食材来了。 这些食材都在下蹊村时就经过了清洗等初步处理，不过暂时还没有串起来。 厨房通往后山菜园的门一直开着，云砾也早就和菜园里的石人们说过，让它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听胡牛壮的吩咐行事。 像胡牛壮、闵诚瀚、小山，这些常驻餐厅的人，都得到了菜园的长期权限，可以自由进出菜园，也不用担心被石人当做入侵者攻击，他们甚至可以带人进来。 不过如果他们带进来的人破坏了云砾特意种植的植物，像山上云砾特意种植的树苗、菜田里生长着的蔬菜，石人依旧会出手赶人。如果只是踩踏草地、折断山上额外长出来的灌木，这种程度的破坏，才在石人允许的范围内。 胡牛壮让村民们将今晚烧烤用的食材都拿去后山菜园，而后自己将云砾点名要的食材都放到厨房一角。 他迟疑着，略有不敢直接靠近云砾。 此时此刻，云砾身边散发出来的味道太重了！ 这可怕的辣味，他只进入厨房，都觉得呛鼻，付出了极大努力后才忍住不断打喷嚏的冲动。 和他一起进来的村民，一个个进后山菜园时，都像急着逃难。 胡牛壮徘徊了不到一分钟，就果断向云砾走去。 长痛不如短痛。 他怎么都得先和云砾汇报，才可能去忙别的。 他越犹豫，他要在这个散发出可怕辣味的环境停留的时间就越长。 从额边到鼻端都在渗着汗的云砾听到了胡牛壮靠近的声音。 他头也不回道：“绿豆拿进菜园，随便交给一个石人就行，我和它们都说过了，它们知道该怎么磨粉处理。山药和板栗就放着，我等会儿弄。” “磨粉？”胡牛壮愣了一下，“我们可以提前做好啊？” 云砾也愣了一下，而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想到胡牛壮等人也能代加工。 “没事，都石人忙，不用我亲自做，都一样。” “那也是，我们做也是让石人……阿嚏！” 离得云砾近了，闻到的魔鬼辣味道更浓，胡牛壮终于忍不住了。 “你去菜园帮忙吧，肉类还没串好吧？肉要是一块瘦一块肥这样挨着串更好。有鸡爪、鸭爪的话，先拿过来餐厅处理一下，没这么好熟，先裹面粉炸一炸会比较好。其他蔬菜如果想吃简单炸的也能拿过来。菜别一下子全串完了，如果今晚还想玩到比较晚，可以留一些，等吃一会儿，再慢慢串慢慢烤。” 胡牛壮越听越兴奋。 别看云砾说的都只是些小事，但云砾要是不和他说，他可能怎么都想不到这层面来。他想不到，和他一起过来的村民们也想不到，胡牛壮甚至不确定风翎有没有可能想到这些。 风翎擅长做蛇肉，又不是擅长弄这些。 但现在云砾说了，他们就有信心将今晚的烧烤弄得更好！ “还有烧烤用的一些腌制料、烤的时候刷的酱汁，我等会儿都会弄一份出来。你们如果有习惯的配方，你们也能自己弄一些。暂时没别的了，有事我让石人喊你。” 胡牛壮忙不迭转身逃进菜园。 他要是多待一会，他肯定要喷嚏连天了！ 云砾也紧紧闭上了嘴巴。 魔鬼辣……真可怕啊，他要不是以前也用魔鬼辣练习过，现在恐怕也得考虑怎么逃离厨房，而无法淡定地和胡牛壮说话。 等楚葵的羊肉泡馍掰完，云砾也将魔鬼辣版燃面需要用到的红油、辣椒油都准备好了。 此外，烧烤酱料需要用到的香料，他也开始了处理。 厨房里的辣椒的刺激味道逐渐被香料味取代。 然而，带着不少东西进店的风翎，还是在进店之后，就狠狠地皱起了眉。 “阿瀚，今天云老板做啥了？这味道，辣得惊人啊。” 普通人会被香料味道瞒住，闻不出隐藏着的、变淡了的辣椒味。 可他不是普通人！ 112 第 112 章 天道好轮回 正在吃羊肉泡馍的楚葵猛然放下碗, 又惊又喜地转过头来。 “风翎老师？您是来这里吃饭的吗！这是魔鬼辣的香味哦，我今晚要帮云老板试吃魔鬼辣版本的燃面。” 风翎大吃一惊：“什么？！” 正好云砾端着楚葵的魔鬼辣燃面出来。 一份一两的面，已经加好了配菜。旁边还有一小罐揭开了盖子的红油。 这时候的红油刚做好没有多久, 还挺热，能释放出自身霸道的味道。 到底这红油不是单纯用魔鬼辣椒做出来的油, 还有别的香料，现在释放出来的味道还算香。但它依旧辣得让人呼吸都觉得身处火海。 风翎只深吸了一口气, 就不敢再如此肆意呼吸，甚至恨不得直接屏住呼吸。 他盯着云砾做出来的红油，云砾同样盯着他拿来的东西。 明显是装食材用的大桶有两个，每一个都大得和云砾以前见过的、往菜市场运鱼的那种大桶差不多。 此外还有一个精美的木篮子，合计分了三层。 篮子还有少许通风口, 并非完全密封。 有香味从这些通风口中飘出。 有一点海鲜的腥味, 又有蛇类的那种味道, 还有一些清淡的菊花香气。 云砾猜测, 里面装着做好了的多尾海蛇。 果然, 他的目光只在木篮子上停留的时间略长, 风翎就朝他举起了篮子。 “云老板，要不要尝尝？我下午回去之后先抓了两条多尾海蛇煮了, 一起试试呗, 你也给点意见。我总想要怎么改进才能做得更好, 但试来试去，试不出什么好办法，连多叠起几个蛇头都不行, 五个真是我现在上限了。嗯……对了，魔鬼辣燃面，就麻烦小葵试吃吧, 我肯定不和你交流这方面内容。” 云砾哑然失笑。 “风翎老师，你竟然会做菜吗？还做得很厉害吗？不愧是风翎老师，真的太厉害了！” 她眼里满是崇敬。 云砾眉头轻挑：“风翎，你和楚葵认识？” 楚葵还一口一个老师地称呼。 “见过。”风翎随手将木篮子放到一张空桌上，“她是朱墨画廊的员工，之前跟着画廊主人之一墨子梅来找过我，让我帮忙修补画廊里珍藏的一副古画。那古画修复难度不大，挺好处理，我就抽空帮了。” “对！风翎老师真的好厉害！” 风翎呵呵一笑，不大在意道：“换做是你，专心做一件事，只要做的时间长了，自然就能被旁人认为精通。你看我，觉得我画画厉害，我看我自己，只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不会，一点都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说起来，你怎么来云老板这里试吃了？” 等看到楚葵手指残留的墨痕后，风翎也不和楚葵闲聊了，就指着云砾新端出来的燃面说：“那你快点吃完羊肉泡馍，让我也看看这魔鬼辣的燃面有什么效果。” 云砾则指了指那小罐红油道：“我担心一次性放太多魔鬼辣红油，你会吃出问题，所以你这份面上没加太多，你觉得能更辣，就再自己加一点。如果现在就太辣，也别勉强，不用非得吃完。” 红油旁边有一个小勺子，是喝热饮用来搅拌的那种小勺，一勺子根本舀不起多少东西。 云砾准备这样的勺子，也是怕楚葵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魔鬼辣红油有多厉害，要添加就不小心加多了。 楚葵瞄瞄羊肉泡馍，也不再吃了。 魔鬼辣可是辣得吓人，她等会儿被辣到了，再吃这个安慰受伤的舌头。 面还是得拌一下。 但吃面的时候不能一夹就是一大筷子。 她得一根一根面地吃。 然而越是在吃辣之前小心翼翼，楚葵越觉得自己已从心理上给予了自己极大压力。 明明这一份燃面的颜色看起来不比之前红亮太多，大家都是相近的颜色；明明她之前连吃两份面辣得嘴唇都肿了，现在也已恢复正常。 可她就是看着面的时候，生出了赴火场的悲壮。 试吃……好像没有想象容易啊。 小罐子里的红油还火辣辣地释放着香味。 这让她觉得自己更像明知道前方是熊熊燃烧的大火，自己什么保护措施都没做，就要冲入火场。 她双眼一闭，果断将面强行塞入嘴里。 她的手其实有一点颤，筷子差点捅到鼻孔。 幸好还是顺利地穿过唇间缝隙，然后在牙齿处又一次遭到抵抗。 但筷子冲进来的力度太大，牙齿还是先在力量的攻击下妥协。 牙关也松开了。 魔鬼般的辣感，开始恣意扩散。 楚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睁开眼的。 好热！ 眼前好像真的出现在大片宛如魔鬼的舞蹈的跳动火焰！ 空气都在动荡。 口腔里的黏膜更在不断叫嚣。 热？辣？痛？ 不大分得清了。 面很有嚼头，配菜吃起来也有口感。 但也只剩这一种口感了。 其他的，她已经感受不到。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咬了一小口的面条重新放回碟子里，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松开了筷子。 她只看到烈火中，多了浓郁到近乎黑色的清凉。 她近乎抢地将这一大啤酒杯的清凉抢到手里，咕噜咕噜地狂喝一通。 呼…… 得救了。 还是辣。 但之前的滚烫感没了。 这时候她才品尝出，自己刚才喝的应该是酸梅汤。 云砾低叹一声：“果然，太辣了，不能吃。只能当厨余垃圾处理。” “但效果很好。”风翎示意云砾看楚葵的手。 刚才楚葵五根手指都还黑着，现在连指尖最尖端都透着健康的粉色。 楚葵只吃了三厘米左右的面！ “但这不像人能吃的东西啊。”云砾一边说，一边动手，准备收拾干净桌子。 还没完全从刚才的辣劲中回神的楚葵下意识喊：“等等！” 她盯着面问：“云老板，你这里可以打包吧？我想将它打包回去。你应该还想试一试，如果你的燃面做好了，还放久了，那它去污染的能力如何吧？正好，我住的公寓楼里，还有很多人受到了污染。如果要我帮他们都打包一份食物回去，他们未必愿意接受，我也不可能带那么多。如果只是这一份面……那就没问题了！” 几厘米的面，就够一个人去除污染。哪怕不能完全去除，只要总体情况转好，这人都有机会在这里生存更长时间。 楚葵确实没多少底气劝其他人都试一试云砾的食物，但和她比较要好的几个，倘若知道她还亲自尝试过，应该不介意也吃上一口。 他们在公寓楼吃，没有酸梅汤解辣，但他们可以喝水。 几厘米面，再配上一大肚子的水，应当没问题吧？ 有可能会腹泻，但比起被污染，腹泻又算什么？ 楚葵的眼神极其坚定。 云砾终究选择同意楚葵的提议。 楚葵带着魔鬼辣燃面欢天喜地出门。 风翎则在放木篮子的桌子坐下，主动打开木篮子的盖。 “云老板，先过来尝尝？阿瀚，你也一起呗。” 篮子分三层，菜也有三道。 第一道是蛇柳叶片，但叶片呈网状，看得出里面算是蛇骨的叶脉都被抽出了。 蛇肉旁边伴有蘸料，很简单的酱油芥末碟。 这明摆着是吃蛇生。 云砾眉头微挑，拿起的筷子有点无从下手。 他吃过鱼生，但蛇生？能吃？ 风翎也看出了他的踟蹰，笑道：“你先试一小片，保证和你想的有些不同。” 再有闵诚瀚都连夹几片了，云砾总算鼓起勇气，夹起一块。 蛇柳片是一张叶子弄成一片，厚度和普通柳树的叶子差不多。 云砾轻轻夹起它，它被抽去蛇骨后形成的细网看起来还要更明显些。 蛇柳片在酱油芥末碟里轻轻一蘸，中间的网状空格正好吸收酱料。 云砾将整片蛇肉送入嘴里。 幸好它不算多大，全塞嘴里也不影响咀嚼。 云砾已经做好自己吃着觉得奇怪，就立刻全部咽下去的准备。 如果吃到不喜欢吃，又不得不吃的东西，只有快速吞咽才能减少折磨。 然而真的嚼了一下，他就品出鲜美了。 和鱼生的鲜美截然不同。 蛇柳肉带着一些植物的清香。 刚入口时，应当是风翎特别调制的清淡酱油和芥末配一起的味道浓烈，才让云砾没第一时间尝出这一种清香味道。 直到他开始咀嚼，蛇肉里留着的水分释放出来，进一步冲淡酱油和芥末的味道，这种植物清香随之迸发。 但蛇柳终究被归类为蛇，它身上也有动物的腥气。 芥末就正好在这时候中和掉腥味，形成奇异的鲜嫩美味。 确实好吃！ 云砾再试一片。 心理上已经接受蛇柳片的他发现，这蛇柳片还能让人产生入口即化的错觉。 刚入口的蛇柳片微凉，似乎能像冰棍一样，含一会儿，就能化掉。 它还很软，更让人觉得它处于融化的边缘。 但细腻的肉依旧需要经过咀嚼，才能完全释放美味。咀嚼的难度很低，牙口再差的人都能顺利吃到它。 完全被去掉骨头的它比鱼生还不用担心吃到细小的骨刺，能让人吃得格外放心。 风翎则拿出来第二道菜。 这是他的招牌名菜，叠头多尾海蛇。 他选的这条蛇足足有十三条尾巴，每一条尾巴都被他盘了起来，蛇尾则在最中央，蛇尾处的分裂末端在最上方，覆盖在盘起来的蛇身卷上。 碟子的最中央是蛇头。 只看得到一个蛇头，蛇头下面也没有多尾海蛇即将分裂而产生的一个个蛇头凸起。 但云砾知道，这并非这条蛇没有相应的蛇头，而是那些蛇头都被风翎叠到了仅有的、能被看到的蛇头上。 “时间有限，我一共只叠了三个蛇头。云老板，你试试？” 蛇身极其完整，纵然上面浇上了红亮的酱汁，蛇看起来都像只在安静地沉睡。 云砾麻木地伸出筷子。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天道好轮回。 他做的魔鬼辣燃面让早有心理准备的楚葵都闻着魔鬼辣红油的味道，就拿筷子都要手抖。 现在就轮到他，看着风翎拿出来的菜，差点拿不稳筷子。 幸好，他装模作样的能力应当还算过关。 现在应该还能勉强摆出镇定的模样吧？ 但仿佛随时都能在酱汁中游动的蛇……但一个蛇头就引动了那么多条蛇身…… 云砾的筷子还是伸向了蛇头。 叠头多尾海蛇，当然要看蛇头这最具代表性的位置。 113 第 113 章（加更5） 蛇羹buf…… 蛇皮带着韧性, 抵抗住云砾筷子入侵。 但云砾感觉出来了。 有点软？ 他尝试着用筷子戳了一下蛇身。 还真是！ 蛇头部分的蛇皮最韧，但蛇身其他地方的蛇皮被烧煮得软多了。 他有了心理准备，就能很轻松地将筷子插进去。 里面的肉很软。 这是…… 云砾抬眸看向对面的风翎。 他的疑惑已全写在脸上。 风翎笑道：“对, 这也被我拆去了蛇骨。既要将蛇骨全部取出，又要保证蛇身完整, 这可不大容易啊。我当年先练这个，就练了几年, 才算练成功。后来我再练将蛇头一个接一个地叠起来，就更难了。” 云砾默然扒开蛇头。 蛇头的嘴巴是张开的，只要用筷子将其上下一分，就能露出里面藏着的第二个蛇头。 接下来，再将这个蛇头的嘴巴也撬开, 第三个蛇头也露了出来。 蛇头最里面含了一颗胡萝卜雕成的小球。 起初还被蛇的模样吓着了的云砾, 看到这小球后, 都忍不住忘了之前的惊悚感, 只想赞叹风翎用心巧妙。 蛇口衔珠, 多有意思呀！ 至于这道蛇肉的味道, 还真算不上特别好。 其实风翎调出来的酱汁味道不错，只可惜蛇皮太紧, 蛇皮起到了一个阻隔味道传递的作用。 风翎要追求卖相上的漂亮, 就让酱汁的味道难以完全渗入蛇身。里面的蛇肉腥味重了一点。这些腥味没有事先去除, 哪怕夹了蛇肉后，再在酱汁里蘸一下，腥味还是会牢固地附在蛇肉上。 如果给风翎足够的时间, 慢火慢慢煮，也许能煮得更入味，但今日风翎又赶时间, 味道自然教风翎应有水准都差了不少。 风翎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问题，所以在云砾看过蛇头模样，尝过两口蛇肉后，就快速地将最后一道菜也取了出来。 云砾之前闻到的菊花清淡香味，就从这道菜传出。 这是蛇羹。 蛇肉被撕成细丝状，一片片按顺序地散在羹汤里。汤的最中央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这朵菊花完全做点缀用。 云砾闻着汤中散发出的菊花清淡香味，就知道风翎不可能只用这么一点菊花。 多半是做汤的时候，就将菊花放了进去，最后将做汤的其他食材全部用掉，最后只摆上细丝状蛇肉，然后摆上这朵菊花。 这回不能只用筷子了，还要拿碗勺喝汤。 汤的味道果然鲜美，云砾细品之下，还吃出了鲜笋、木耳、香菇、鸡等食材的味道。这些食材都在炖煮之下融为一体了，只剩鲜美滋味。 一碗汤喝罢，云砾才得空留意系统提示。 这又是一道能附带buff的食物。 “多尾海蛇蛇羹”buff：在三个小时内体力恢复速度增加两倍，进行体力类锻炼效果增加三倍。 云砾眼睛都亮了。 然而没亮多久，他又无奈了。 他现在仅有的、和体力有关的锻炼项目，不就做拍黄瓜吗？ 但连续拍三小时黄瓜？ 肯定绝大多数都只能用于投喂小山！ 如果不做拍黄瓜，他去做别的菜？固然也算锻炼，但锻炼效果不会多好。 云砾终究起了身。 风翎带过来的菜还有不少，但他得充分利用buff时间努力了。 他简单和风翎、闵诚瀚说了一声，就走入厨房。 时间来到这会，童小丫和徐凯安随时都可能带着同学们过来吃火锅。 不过也有木头人能引着他们进入后山菜园。 云砾还没怎么给新得到的三个木头人录入做菜模板，这三个木头人当下最适合当服务生，让在餐厅里四个木头人老员工做菜。 云砾则认真地拍起了黄瓜。 投喂小山就投喂小山吧！ 先说好的、要做的烧烤酱汁等都做好，然后拍黄瓜。 拍黄瓜累了就换炒菜，颠勺什么的来一套。 不就是三个小时吗，不知不觉就能过去了！ 期间厨房里进出的人不少。 云砾已无暇理会这些人要做什么。 他心思全落到自己要做的菜上。 疲惫到一定程度后，只有专心致志，才最能让他遗忘不适宜的疲倦，继续完成手头上的活。 没有活就主动找活。 一直到三个小时的buff时间结束，云砾颠勺的手一颤，差点没拿稳。 他将锅放下，不再弄别的操作了，就单纯炒熟，出菜，而后无力地走向大堂。 这时候都已是十二点后，但大堂里客人数量多得堪比客流高峰期。 云砾茫然地眨了下眼，差点怀疑自己从厨房走出时，不小心走到了另一个世界。 然而柜台后的闵诚瀚证明，他没有走错。 柜台后有两张椅子，闵诚瀚占了一张，云砾就过去坐上另一张，小声问：“叔，怎么回事？” 他开业以来，没试过出现这种情况啊。 闵诚瀚憋不住笑。 “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在厨房里做了啥你不知道？” 云砾茫然摇头。 做了啥？ 他真不大记得了……不对！ 他想起来了！ 他让木头人蒸了好多的米饭。 然后他还煮了好多的番茄牛肉酱汁。 他将原本打算让胡牛壮今晚也练习一次打牛肉丸的牛肉全用了！他也有将这些牛肉打碎，但没打到像做牛肉丸那样碎，而是打过一会儿后，又剁成了细粒。 番茄牛肉酱汁在煮的时候全程不盖盖子，番茄用量管足，还有香菇调味，一烧煮，就要用不停地翻搅，免得锅底烧焦。 番茄的酸甜、牛肉的浓郁肉香，就在他的不断翻搅中飘出。牛肉的膻味同样在这过程飘散。 最后出来的酱汁浓稠，番茄已经完全变成酱了，牛肉则还有颗粒状，一粒一粒地散落在番茄中。间或有肥厚的香菇片，在长时间的烹煮中变得丰腴美味。 这样的酱汁直接拌上米饭，让每一颗饭粒都能沾满酱汁，就已极为美味。 但云砾还在饭上增加了一个流心蛋。 说是一个流心蛋，但这个蛋得用好多蛋才能做成。 云砾要一次性打好很多个鸡蛋，然后将这些鸡蛋全部调味搅发，再开始煮。 一次性往锅里倒的蛋液要厚一些，这样才能在锅底的蛋液已经被烧熟后，最上面的蛋还能保持流动状态。 再接着，是让锅底与熟掉的蛋分离，再颠锅，将一半的蛋颠到最上面，盖住没翻起来的那一边。 这样，流动的蛋液就被上下两层熟透了的蛋液夹住，只能在蛋块内部流淌。 这时候还要再做加热。简单夹起来的蛋块彼此粘连得更好，最后则得将整个蛋放到番茄牛肉拌饭上。 吃的时候，只要将蛋切开，内部流动的蛋就会往下流淌，带动凝固的蛋块滑下去，让蛋块完整地盖住米饭，最上面是金黄色的、缓慢流动的蛋液。 看似没有完全熟透的蛋液，其实只要和底下热乎乎的酱汁拌饭一起吃，米饭和酱汁残留的热度就能将原本已在熟透边缘的它进一步加热成熟。 这一部分鸡蛋的成熟度不高，吃起来还很嫩，和完全熟透的蛋块又是不同的香味。 云砾做烧烤需要用到的酱汁时，香料的味道就能传开老远。 再做番茄牛肉，这种味道继续传开。 而熟得比较老的鸡蛋，同样香气四溢。 在美食街附近的人接受着这样不断累加的香味刺激，最终有人忍不住，选择进入餐厅，试图点这样的菜。 云砾当时候一心忙着继续烹饪锻炼，对其他事情都没多在意，朦朦胧胧地听到有人问卖不卖，直接就答应将，还操作了系统，将这道被他命名为番茄牛肉蛋包饭的米饭加入今日菜单。 吃过的人说好，还有人说今晚这道菜难得完全由云砾主厨，不需要担心吃到木头人出品，最终就导致今晚赶过来的客人特别多。 闵诚瀚看云砾露出懊恼神色后，还很邀功地问：“小砾，怎样？惊喜吧？我之前进厨房问你要不要卖你新做的番茄牛肉，你说卖，我还怕你做了太多，如果只靠餐厅平常的客流量，你可能不能全部卖出去，我特别在我那些群里都喊了一声，让多些人过来呢！” 云砾小心翼翼地咽了一下口水。 “叔，你有和他们说，我们什么时候结束营业吧？” 如果客人们只是将他已经做好的番茄牛肉蛋包饭全部吃完，那除了小山，应该没谁受伤。 但要是一点都过了，还会有客人不断过来…… 云砾忧心地看了看自己两条胳膊。 还有buff加速恢复的时候，他还勉强受得住，一直忙下来，硬着头皮支撑，也不觉得太累。 现在buff没了，恢复速度变慢，他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 “那当然！你放心，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批客人！接下来再有人来，都只是你餐厅正常吸引过来的客人，知道你平常结束营业时间是一点，不会太耽误事的。” 云砾偷偷松了口气，完全放弃形象地将下巴搁在柜台上，双手搭着自己大腿。 典型的累趴了。 闵诚瀚在旁偷笑。 “小砾，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云砾连开口说一个字都懒了，随便移动一下目光，给他一记眼神了事。 闵诚瀚继续偷笑。 “我说的是你实力变化情况，你想到哪了？” 云砾这才提起一点精神。 实力？ 他现在实力如何？ 【锵锵~哥，恭喜你！你已经成功力量、精神都突破到F级啦！虽然还是弱鸡，是这怪谈城中的战力底层，但你好歹被评上级了呢！高不高兴？意不意外？如果你愿意多来几次这种极端锻炼，说不定你能很快让力量突破到E级哦！ 还有一个好消息哦！哥，你看看餐厅已经积累到的情绪值？如果你能成功办好今晚的烧烤宴，说不定你不用多久就能尝试升级到二星啦！实力足够强的客人，或者平常情绪变化幅度小的客人，再或者情绪特别容易高兴的客人，都给你带给你更多的情绪值呢！】 云砾还真被刺激得不趴了。 他瞬间坐直，转身面对着闵诚瀚。 “叔，风翎做蛇羹次数频繁不？他做一次蛇羹难度大不？有什么东西可以请他帮忙多做几次蛇羹？或者怪谈城里有没有什么拥有类似他蛇羹的效果的食物？” 至于天赋提示后半段？ 云砾立刻想到阎祚、阎佑、楚葵。 114 第 114 章 努力的闵诚瀚 弄好今晚的烧烤宴？ 云砾精神上干劲十足, 行动上嘛……这不还没歇过来，胳膊还酸着？ 不过他能使唤别人啊！ 他可没忘记刚才闵诚瀚怎么逗他的。 明明就在笑他累到趴的模样，还不承认, 故意逗他。 他也得让闵诚瀚忙一忙！ “叔，揉面不？” “啥？” 闵诚瀚瞬间呆了。 还揉面？ 这时候能揉啥面？ 云砾抬了抬下巴, 示意闵诚瀚靠近自己一些，然后在闵诚瀚耳边轻声道：“想不想让大家吃到你做出来的美味面包片？今晚是个好机会, 你做的哦，怎样？先不告诉他们，等他们吃到了，觉得好吃的，你再说出来。” 闵诚瀚越听越激动, 不断搓动双手。 他仅剩的理智让他没立刻拽着云砾进厨房, 而是问：“小砾, 你真有办法让我做好？” 他跟着云砾学揉面的时间不长, 虽然有云砾时刻盯着, 他能勉强揉出比较好的面团, 但完全让他来做面包，还得让其他人吃着都觉得好……他实在没多少底气。 “行！我说你做。揉面是你, 将面放进烤箱是你, 最后切片、烤制也是你, 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好像是？”闵诚瀚愣愣地点头，“等等，还要再烤？” “对, 烤面包片，当然要先将面包做出来。” “那行，做！” 闵诚瀚最后一个字说得气势十足。 云砾起身, 活动一下手腕，带头走向厨房。 今天不算完全的教学时间，他不能太放任闵诚瀚自主揉面。 主料、配料应该如何搭配，又应该具体加入多少，全部得他从旁指点。 闵诚瀚加料的动作放到最慢，云砾喊停，他就得立刻停下。 这次揉的面团还加入了鸡蛋、牛奶、黄油等。 云砾让闵诚瀚加入的水的量少得可怜。 所有材料都在揉面盆里了，闵诚瀚一边先将这些材料全部搅匀，一边不敢置信地问：“小砾，你没骗我吧？这样真的就行？不用多加一点水？” 他始终添加材料的经验不足，像牛奶这样的液体倒入面粉中后，将一些面粉泡成很稀的样子，旁边那些粉则看起来很干。 他搅拌着，才渐渐让湿面粉表面裹上一层又一层的干粉。 可盆里看起来还有很多的干粉。 如果是他自己揉面，他肯定忍不住再往里面加一点水。 要不然老这样看着可能任自己怎么搅拌都不可能完全团成一团的面粉，他的心得被悬到嗓子眼。 “够了。” 抱着臂站在旁边的云砾应得格外轻松。 闵诚瀚还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菜园门那边有声音传来。 “快到一点了……咦？师父？你忙完啦？” 原本准备直接走到大堂找闵诚瀚的胡牛壮，瞥见站在白案板边的云砾和闵诚瀚，当即要改变前进方向。 闵诚瀚慌了慌，搅拌面团的力度一大，好险没将一条面浆甩到揉面盆外。 他还准备着等其他人吃到好吃，再得意洋洋地告诉其他人，这是自己做的！ 现在他哪里希望有别的人看到自己在做什么？ 连胡牛壮这个口风很严的实诚孩子都不行！ 幸好云砾反应也快，一个转身就快步走向胡牛壮，阻止了胡牛壮的靠近。 “壮子？有事吗？菜园那边准备得怎样了？” 云砾还真不知道现在自家菜园变成了啥样子。 他连独木轮给他的游戏奖励都没看过，只知道现在已有不少人在菜园里准备着，就等他这里的营业时间结束，然后举办成功抓到蘑菇人的庆功宴。 还有可能那边已经开始试吃味道了，他刚才没在大堂见到小山，多半小山已经去菜园了。 闵诚瀚则悄悄加快了搅拌面团的速度。 胡牛壮可能看不清他正在这里做什么，但知道他站在这里……依旧危！ 必须尽快完成，让这些可恶的、糊状粉状交织物变成一团漂亮的面团。 胡牛壮脸上尽是笑容。 “准备得挺好了！大家都带了好多东西过来啊，就等师父你这里忙完，还有祚爷、佑爷了。对了师父，你哪里弄来的灯？好漂亮！” “灯？”云砾茫然了，“菜园有灯吗？” 他下意识想打开菜园管理界面查看。 胡牛壮赶紧道：“别啊，师父，你等会进去再看！真的好漂亮，走进去再看要漂亮多了！” 云砾一想，确实是这道理。 在管理界面看图，哪有亲自走到菜园看有体验感？ 再按捺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他干脆将胡牛壮往菜园门方向轻推一把。 “行了行了，没其他要紧事，就等我结束营业进去再说，你要再多说一些，勾得我心痒，我要怎么熬过剩下这点营业时间？” 胡牛壮忍不住笑。他人都回菜园了，又探出脑袋来。 “师父，我刚过来，其实就怕你还在忙着，根本注意不到时间。看到你忙完我们就放心了，我们等你哈！” 他匆匆说完，脑袋也缩进菜园了。 云砾好不容易等到闵诚瀚将面团揉好，还得再等面团发酵好。 闵诚瀚很满意。 加入了黄油的面团呈现淡黄色，和他平日揉出来的白色面团不同。 而且哪怕他得云砾指点着添加材料，还要云砾给信心，才能坚持将配料完全揉到一起，而不会揉着揉着不是怕太干就是怕太湿，不断添加材料到一个盆装不下。 他欣赏完揉成一团的面团，就扭头看着云砾。 云砾伸手，揪起一块面团，五根手指按在面团上，然后手指一张——面团裂成几条条了。 云砾摇摇头。 “还不行，再揉一会。” 闵诚瀚彻底放弃思考，云砾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次他都不主动停了，反正他力气够，一直揉面也没啥。 面团在他的手中不断变形，一会圆一会扁。 他隐隐感觉到，在长时间的揉制中，面团发生了某些变化，但他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变化。 这感觉玄乎得很。 陡然，他听到一声“停”。 闵诚瀚意识都没反应过来，手上动作就停了。 云砾又一次揪起一小块面团。 这次，他很轻松就用手指将面团撑出一张延展均匀的薄膜。 闵诚翰看得惊奇不已。 说这薄膜均匀，其实上面还有厚薄度不同的部分。薄得确实薄得均匀了，在灯光之下都能透光。厚的则在薄的之上，形成了一条条粘连着的弯痕。 云砾点点头，都不用闵诚瀚开口，就主动奉上夸夸，直听得闵诚瀚眉开眼笑。 揉好的面团还要静置发酵。 任闵诚瀚再怎么希望能立刻将面包做好，都逃不掉这些过程。 闵诚瀚不熟练，揉面花的时间长，这会儿都要到一点了，云砾最后交代过留下来的木头人，如果有小精灵来了，就继续为小精灵服务，还给小精灵们准备一些水晶饼之类的食物当赠品，这才在一点到来后，立刻和闵诚瀚进入后山菜园。 此时是夜里，但云砾的后山菜园火光明亮。 碎石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架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火堆大、火焰蹿得高。 碎石地旁边是云砾新调整出来的荒地，这里摆放了最多胡牛壮提到过的灯。 灯是落地灯，底部是木头做的，总高度约1.5米，灯头位置糊着纱罩，橘黄色的暖光就从纱罩里透出。 灯的亮度足，数量还多得能将荒地均匀地围上一圈，越发映得荒地明亮。 休息用的石屋和工具间，屋檐上也挂上了木制灯笼，同样配了纱罩，透着暖光。 更远些的草地上也有类似荒地上的落地灯，但这些地方的灯的数量要少得多。 云砾之前就知道，山丘上有往上爬的蜿蜒山路，现在山路两侧竟然也隔着一段距离，就透出一些灯光。 清一色木头做成的灯，云离场随便想都知道，这些肯定全是独木轮送的。 他再走近一些，就看到灯的主体部分还有各色花纹。 牡丹、蔷薇、月季、玫瑰、兰花、竹子、青松、柏木……云砾绕着荒地走了一圈，竟然没看到花纹重复的灯。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独木轮的大手笔惊到了。 独木轮邀请他进行游戏，难不成是独木轮给他发福利的借口？ 云砾认真思考起下次和独木轮说话时是否应该多考虑点独木轮的心情。 能和造梦师交上朋友的，应该也是造梦师那时代的老人了。 他尊老，哄着点老小孩，没问题吧？ 但偏偏这次羞恼的独木轮给他送了厚礼诶？难道独木轮吃这一套？ 云砾猜不透了。 “小砾，过来开始烧烤了呗？” 闵诚瀚的粗嗓子成功将云砾的思绪拉回。 原本和云砾一起进菜园的闵诚瀚不知何时已来到荒地中央的烧烤架前，双手还抓了好几串串好、腌制过的烤串，就等着开始烤。 还有两个披着白大褂、正将笔记本和笔往大褂上的大口袋塞的人，从蘑菇地那边走过来。 这两人正是狗鼻子医生许齐和象耳医生郑平。 两人的速度极快，几乎云砾一眨眼，他俩也到烤架边了。 只剩风翎贴心地和云砾解释：“刚祚爷发来信息，说他和佑爷有点事，让我们不用等他俩，先吃着。” 他兴冲冲地从身侧搬起一块薄薄的大石板。 “我们今晚也做一些石板烧？” 之前弯腰不知道忙着什么的胡牛壮也抬起头，擦了一把汗，兴奋地喊：“我搭好灶台了！现在就能放下一个大锅，先做油炸的还是先做别的？或者再搭一个灶台？” 已经开始烧炭的闵诚瀚哼笑道：“那些急什么？先烧烤啊！这么多的烤串，够吃一会了！” 云砾站在灯旁边，看着看着，心里竟有几分恍惚。 这样的生活，热闹美好得让他觉得像做梦。 闵诚瀚一抬眸，就发现他竟然还没有过来，加大了声音喊：“小砾？你傻愣着干嘛呢？还没歇过来吗？没问题！我烤给你吃！” 风翎笑着用肩膀撞了撞闵诚瀚肩膀。 “得了吧，就你？你烤的别祸害我们云老板。还是我来吧！” 云砾深吸一口气，扬起大大的笑脸，快步走到烤架边。 “没关系，我歇过了，我自己来。烧烤当然自己烤自己吃最有趣！” 115 第 115 章 滋啦滋啦，是烧烤滴油…… 烧烤还真的得慢慢烤。 云砾在餐厅厨房忙碌时, 风翎、胡牛壮等人就在这边准备好了木炭、摆放好了烧烤架等，但木炭还没有引燃，烧烤架上的铁架还凉着。 热炭好找, 有之前送食材过来的下蹊村村民从碎石地的篝火中取了火红的炭过来，慢慢就能引燃其他炭了。 炭的质量也好, 没什么烟，还耐烧。 越来越多的炭变热, 上面的铁架也变了颜色，升腾起热气。 闵诚瀚刚想将手里抓了好一会的烤串放上去，就看到云砾拿了一些香叶、茴香籽，先加了进来。 香味一下子飘散开了。 “好香！” 这声惊叹有些远。 菜园里的石人还出现了些许异动，可见说话的人不是之前进过菜园的人。 云砾听声音就听出是花垚。 他快速给石人们下达命令, 让它们今晚自由活动, 暂时不必时刻保持警戒。 如果今晚还有入侵者, 能当着闵诚瀚、风翎等人的面, 破坏他的菜园, 那他所有石人一块冲上去对付敌人, 都是白送人头。 这就没必要了。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了？” 花垚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往双肩分别扛了一个大木桶的闵诚海。 刚还乐呵呵的闵诚瀚笑容僵住, 直想将自己壮硕的身体往身材颀长的风翎身后躲。 然而他哪里躲得住！ 闵诚海看着生气, 将木桶放下的东西却很轻柔。 他气呼呼地瞪着闵诚瀚。 “你好意思吗？之前只说让我送啤酒过来, 一点都没说你们还要吃烧烤！” 见躲不过了，闵诚瀚瞬间变得理直气壮。 “我们办庆功宴，你有帮忙抓住蘑菇人吗？你没有啊, 我和你说那么多干嘛？” 闵诚海瞪他，他就瞪回去。 花垚嫌弃地拿团扇敲了两人一人一记，施施然从两人中间走过, 来到云砾身边。 “云老板，我帮你送了三桶兽血过来，这些都是处理好，你能用上的。肉菜批发部上架的兽血都从我们拳场进货，我直接送过来给你，你就不用等他们上架货物了。他们的货上架时间不确定，还不好抢，你还有需要和我说就行。” 风翎笑他：“你就选这时间送东西过来，肯定也知道我们烧烤的事。” 花垚抛个媚眼过去，伸手拿过一串羊肉，就准备烤。 云砾撒过了香叶和茴香籽，拿起了刷子，往铁架上刷油了。 冷油低落热炭中，滋啦滋啦的声音一响，闵诚瀚和闵诚海都顾不得继续互瞪，手速快得能产生残影地拿起了串好的烤串，就要往铁架上放。 铁架总长度长，云砾如果不动，一个人根本刷不完全部铁甲网。 他将自己能比较轻松地刷到的地方都刷了一下，就示意胡牛壮也刷一下。 胡牛壮接过刷子，跃跃欲试，只可惜第一次刷油时，刷子沾的油太多了，滴落到火红炭上的油也多，瞬间窜起一束火苗，吓得他赶紧往后避一避，然后嘿嘿地尬笑两声，继续刷油。 刚开始吃烧烤，大家基本都先烤肉食类。 云砾往面前摆了几根烤鸡翅。 鸡翅整个串着，上面还没有改刀。这得一边烤一边改刀才好。 鸡翅里面有一些血水渗出，滴落到炭上，滋啦声就没停过。 闵诚瀚和闵诚海铆足了劲，都选择快熟的烤肉片。 这两兄弟身边散发出的战斗氛围强烈到其他人都自觉给他俩让出点空间，连之前和闵诚瀚近一些的风翎都跑去和花垚待一块，避开他俩，就让他俩专心比一比了。 反正这两人怎么比，都是菜鸡互啄，烤出来的也没谁会想着尝一口，就让他俩自己烤自己吃，两人爱怎么比就怎么比。 云砾这边还在烤着整个大鸡翅的大骨头位置，闵诚瀚和闵诚海就烤好了一些烤肉，然后就烤好的烤肉开始新一轮斗嘴。 这个说你烤得肉的边缘都焦了，是不是想烤成碳，是的话还是直接吃炭方便；那个说你烤的肉都还生着，颜色都是生肉的颜色，这就说吃了，反正都生吃还何必烤；这个又说肉烤得太熟不够嫩，这种夹生的吃法最鲜美；那个又说我吃的就是焦香感，不懂吃的人应该是你。 两人斗着嘴，还丝毫不影响将自己烤出来的不完美品送入嘴里的速度。 云砾烤鸡翅，要频繁地给鸡翅翻面，抽空看了看这两人互瞪、然后狠劲撕扯竹签上的烤肉的场景，一度替被他俩拿在手里的竹签担心了下，就怕他俩吃太狠，连竹签都要咬断嚼碎咽掉。 云砾还是看到他俩凶猛地扔到一旁的竹串还是挺完整的，竹签签尖保持了能串起肉的锋锐，签尖因他俩扔的动作而没入地面，留下签的另一端在地面上轻颤。 他俩第一次扔签固定了位置，扔出去的距离正好离他俩坐的位置直线距离一米后，再扔出去的其他签，都精准地落到了之前的签旁边。 他俩吃得越多，插到地上的竹签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凑一起，形成了像他俩一样的较劲模样。 云砾的鸡翅表面出现微微焦黄了，他开始涂抹酱汁。 改刀的刀口方便了酱汁渗入肉中，鸡翅表面冒出来的油脂越来越多，还在高温下泛起了微小的白色泡泡。 清晰的吞咽口水声从云砾身侧传来。 云砾只看自己面前多出来的阴影形状，就知道是小山。 他安抚道：“别急，再等等，这份就是烤给你的，你先坐好。” 小山不敢说话，就怕一开口，自己用手背堵住嘴巴才挡回去的口水要掉下来。 唯一一个选了玉米棒子烤的胡牛壮也忍不住了，将自己已经烤好的玉米放一边晾凉点再吃，然后拿起一串鸡翅，也要像云砾那样烤。 他没能将云砾烤的过程看完整，但自觉已经看了个大概，而且也知道云砾用了什么酱汁，他现在应该也能烤出个差不多的模样。 云砾最后往烤翅上洒下孜然、辣椒面。 这些也被鸡翅表面的油脂和高温激发出香味了，他将烤串直接递给小山。 再接下来，云砾换了五花肉片串。 鸡翅之类的也好吃，但烤制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刚才鸡翅的油脂滴落到炭上，勾动得他肚子里的馋虫直咕咕。 闵诚瀚和闵诚海烤的东西不算，风翎和花垚烤出来的都有滋有味，下蹊村来的几个村民烤的也很香，哪怕是胡牛壮的玉米，烤出来的玉米香都馋人，他必须快速给自己烤一些吃了，才有心思忙别的。 快熟的肉片是最佳选择。五花肉片还有足够的油脂，能让肚子满意，肠子不再作乱。 热腾腾的铁架让五花肉片快速收缩，油脂瞬间被烤出，刷料汁，肉片稍冷，但无需多时，又被热量逼得烤出油脂了。刚开始它出油的速度快，渐渐地变干。 这时候不能再多烤了，肉得留有一定的油分，吃起来才嫩，不柴。小料往肉上一洒，再逼出一点油分，让小料更好地沾在肉上，一串肉就算烤好了。 云砾烤这个比烤鸡翅轻松，一次性烤出的量也多一些，全往旁边早已备着的装菜碟子一放，先美滋滋地吃起来。 肉片烤着快，吃起来同样快。 只是一片不厚的肉，再怎么刚出锅，离开了热源，温度就降得快。 表面的油脂固然热一点，但也没办法让它维持太长时间的高温。 云砾吃前面几口的时候还稍烫，很快就正宜入口。 忽然有红影一闪，就将一串肉送到他吃剩一点混合了辣椒面等的油脂滴的碟子中。 云砾疑惑地往红影源头看了看，就见风翎对他含笑点头。 云砾再看碟子里的东西。 有吃过蛇柳片的经验，他现在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蛇柳肉。 肉上没有洒孜然之类的香料，甚至云砾就没看出还撒过什么东西，只能看到肉表面被烤制得收紧的模样，不过细看之后，他还是看到了疑似蒜蓉的东西。 这些蛇柳片同样去了骨，只剩肉。 云砾拿起来，轻咬一口。 烤制后的蛇肉相对来说紧实一些、干一些，还更有油香。 云砾只吃出了姜、蒜、胡椒三种香料的味道。香料简单，食材本身的味道就得到凸显。 肉还是上了色的，是酱油和蚝油混合后的颜色。 料汁确实加了蒜蓉。 姜和胡椒都是去腥提味，用得不如蒜蓉多。蒜蓉才是真的拿蒜的辛辣味道，刺激出蛇柳肉的鲜香味。这和搭配芥末吃的感觉又不同了。 蒜虽然有蒜辣味，但熟吃的辣味没有生大蒜那么重，还能吃得出一点甜味。细碎的蒜蓉更好吸收料汁和蛇柳肉烧烤时渗出的汁水的味道，现在吃起来还有点肉香。 云砾朝着风翎竖起大拇指。 难怪徐凯安念念不忘他风翎叔叔的烤蛇段！ 云砾没尝到烤蛇段，只吃到这烤蛇柳肉，他就知道风翎有多厉害了。 口味要清淡些的蛇柳冲散了云砾之前烤五花肉串残留的较重香料味，淡淡的蒜香令人回味无穷。 云砾果断再拿了羊肉串牛肉串。 先吃饱！ 云砾之前和胡牛壮说过，这些羊肉牛肉都是肥瘦挨着串的，这样肉本身的油分就够了，烤过之后，烤串通体油亮，吃起来却不觉得有那么腻。 风翎刚才主动送来蛇柳肉，云砾这次烤的，也示意小山拿给风翎一份。 他不像风翎那样，能精准地用手指延伸出来的红线送东西过来，但他也有小山可指挥。 反正全场最闲就属小山，智力略有问题的小山根本不懂怎么烧烤，让他自己来，他连闵诚瀚和闵诚海都比不过，当真不如让他直接生吃或者吃炭。 不过等小山从风翎那边回来时，小山手上拿着的东西就更多了。 风翎又给塞了骨肉相连、烤蟹柳、烤海带。 116 第 116 章 给您长蘑菇啦！…… 羊肉串配孜然, 牛肉串配黑胡椒粒，如果喜欢还能再加花生碎、芝麻碎。 海鲜类的则更多刷上蒜蓉类的酱料，吃起来鲜香, 味道相对没有这么重，但真说起来, 蒜香也能在嘴里停留许久。 羊蹄筋烤起来外焦里嫩，烤的时候刷过了酱料, 最后只洒上一点孜然和白芝麻，连辣椒面都不用加。它肥的部分香酥，瘦的部分筋道有嚼头，越嚼越觉得肉味浓郁香甜。 鱼丸子、鸡肉丸子都做起了一些，串着上烤架, 刷上油, 也是香气扑鼻。 烤鸡胗咔咔脆, 吃完一串好像没吃到什么东西, 还想来第二串。 烤鸡心、烤猪大肠这些都开始上烤架了, 云砾看到胡牛壮还给拿了一串烤猪鼻。 一串烤猪鼻只有一个猪鼻子, 可它的两个鼻孔那么明显地朝着上，鼻孔里空洞洞的, 硬生生能让人产生自己在被它盯着的错觉。 胡牛壮注意到云砾看过来后,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将自己手中的烤猪鼻往上举了举，问：“师父你要不要试一个？还挺好吃的。” 好吃当然好吃，有点焦, 富有肉，还筋道，咸香可口。 而且胡牛壮看起来真的很会烤这个, 哪怕之前他烤鸡翅的时候，差点忘记要刷油将烤鸡翅改刀位置冒出来的血水在高温下变化形成的白色物质刷掉，还要风翎提醒才手忙脚乱地行动，他在烤猪鼻的时候都显得从容自得。 原本偏白的猪鼻子变暗变深，肉香味也飘出来了。 但云砾还是很坚定地摇了头，起身，走向闵诚瀚。 烤好一会烤串了，他哪怕还给小山烤了许多烤串，自己都已吃了不少。 而厨房中的面团也该发酵得差不多，能进行下一步烤制了。 之前热火朝天地斗着烤串的闵诚瀚和闵诚海，早在周围飘出来的各种烤串香味越来越浓后，就放弃了两人间无聊但自觉有趣的争斗，开始凑到其他人身边，热切地给其他人递上烤串，然后混别人烤好的东西吃。 两人中途还在风翎的安排下，再架起了一些石灶，弄起了火堆。 云砾找闵诚瀚时，闵诚瀚刚将风翎带过来的石板放去预加热。 都不用云砾和他开口，他只看到云砾走过来，立刻醒悟要做什么，兴冲冲地就要往厨房走。 闵诚海原本也想跟过去，可忽然想到什么，摇摇头，还是主动换了一个方向，转而拿起了几个大红薯，要做烤红薯。 这烤红薯就不上烤架了，这里有篝火，又有木炭，红薯就该埋地里烤熟。 花垚留意到他的举动，连忙也拿了大土豆过去，要一起烤着。 云砾和闵诚瀚回到厨房，除了做好面包，还再搬了一个装了许多油的锅过来。 烤串吃不少了，也该吃一些炸的。正好，搬锅的举动，也能稍微遮掩掉他们回去做面包的事，好让最后面包片拿出来时，更惊到其他人。 云砾之前就炸好了一些鸭爪、鸡爪，好方便烤，现在他则先炸了一些鹌鹑蛋，不用炸得多厉害，只要有一点虎皮就行，然后再将鹌鹑蛋串起来烤。 许齐、郑平这两个医生烤串的本事不算特别厉害，但没差得和闵诚瀚、闵诚海这样，不是烤得过熟就是太生，再有云砾和风翎调制的多种烧烤汁，他们烤出来的烤串味道也不差。 现在看到云砾弄出虎皮鹌鹑蛋了，两人也想烤一串试试。 正好风翎刚烤好几串长条状的东西，风翎就将自己刚用的烧烤汁递给两人。 “试试这个。” 云砾鼻翼微动，在油滴落木炭激发的油香、孜然茴香等各种香料在热量下散发出的躁动香味里，闻出了甜滋滋的蜂蜜甜香。 他看着拿金黄亮泽的烤串过来的风翎问：“蜜汁？” 风翎烤的是鱼皮，长条的鱼皮，本身有些透明，刷上的蜜汁烧烤汁也很明亮，看起来和其他烤串形成了迥然不同的漂亮颜色。 “对，尝尝？” 风翎随手递一根给云砾，又给小山、闵诚瀚等发了一根，自己拿着最后一根，轻咬一口。 外层烧烤汁看着浓稠得能将鱼皮裹一层，一吃起来就知道甜度适中，还隐隐有些蜂蜜带来的花香。 云砾准备做一些土豆片，炸一些薯片吃。 风翎则拿起黄油，搁到已经预加热好的石板上。 等黄油完全融化，他就往上搁白蘑菇。 他没在做蘑菇的时候翻面，只偶尔动一下完全去蒂的白蘑菇，不让它们和石板接触那一面有机会烤焦。 不过黄油多，还能在石板上不断流动，烤焦的可能性并不高。 很快，一个个白蘑菇，就变成了一个个盛着蘑菇汤的小碗。 在火光、暖色灯光的映照下，这些蘑菇汤呈现的淡黄色更显得暖暖的。 只由白蘑菇被热量逼出的水分做出的蘑菇汤，有更浓的蘑菇香味，只洒上一点细盐和黑胡椒粉，就能享受到鲜美滋味。 口味比较重的人直接喝这个，可能会觉得寡淡一些，然而现在在场的大家都已吃了许多烤串，这时候来上一个黄油烤好的蘑菇，先喝掉蘑菇盛着的汤，再将蘑菇整个吃掉，这个鲜美简单的味道就能将味蕾从各种香料带来的刺激中解救出来了，鲜得人吃完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鹌鹑蛋小，还经过油炸，烤起来更快熟。 许齐和郑平带着虎皮鹌鹑蛋过来，换了白蘑菇，两人刚各自吃完一个，才拿起第二个，郑平的耳朵就动了动，快速变成象耳模样。 花垚凑过来那一串鹌鹑蛋，随口问：“怎么了？” 他没察觉有谁入侵，所以还轻松得很。 “应该是蘑菇人出现了异常？”郑平说得很没底气。 他和许齐来得算早，童小丫等一群小学生在这里吃火锅时就来了，不过那会儿云砾忙着在厨房充分利用蛇羹buff，没注意他俩具体到来时间。 他俩来了后，就一直保持着安全注意，用自己的办法观察着蘑菇人情况。 菜园里人的数量挺多，还基本都是蘑菇人不熟悉的，哪怕这些人都只待在荒地附近，离蘑菇人所在的地方有很远距离，不至于会轻易触动到蘑菇人敏锐的神经，两人都比较担心，得多观测蘑菇人一会。 他俩这一观测，就持续到云砾进入菜园。 可之前他俩一直没观测到什么。 无论火锅有多香、味道有多重，蘑菇人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只一动不动地待在自己埋住自己的位置。 刚才他却忽然听到了蘑菇人那边，传来异常的声响？ 郑平话音刚落，菜园这边就诡异地寂静了下，仿佛在那瞬间，木炭不再加热、油锅里的热油忘了炸东西。 还是风翎先打破僵局问：“问题不算大吧？” 他一边问，还一边继续往黄油上放东西。 这次他加进去的是被切开的羊肚菌菇。 早已被处理得轻薄一片的羊肚菌菇才落到热腾腾的石板黄油上，立刻滋滋作响，快速变色成熟，那股菌子的香味随着热气不断扩散。 郑平苦笑了下。 “不好说，就刚才，他的异动好像更明显了。” 郑平说着，还忍不住往石板上看了看。 羊肚菌菇……想吃！ 幸好旁边还有一些碟子什么的。 他连忙拿了一个碟子，先给自己连夹好几片羊肚菌菇，连之前的白蘑菇也给拿了两个，这才快步往蘑菇人方向走。 “我过去看看，如果真的问题严重就要麻烦你们出手，加强阵法禁锢力量了。” 许齐眼珠子一转，果断地学着郑平的样子，也先拿了一些白蘑菇和羊肚菌，这才跟上郑平的步伐。 云砾瞧瞧自己切好、但还没有炸的那部分土豆薄片，决定继续炸。 天塌下来都轮不到他来扛，没看风翎等人都还那么悠哉悠哉？他慌什么？ 郑平和许齐回来的速度比去还快。 两人带过去的碟子不见了，但他俩用自己的白大褂，包了两大包东西回来。 等他俩将白大褂往地上一放，解开拿衣角完成的扎紧，里面的东西就全露出来，还有些要往旁边滚两滚了。 许齐高兴得看着这些东西，只知道傻笑偷乐，还得以前在医院里和蘑菇人打交道没那么多的郑平解释。 “这些都是蘑菇人和我们换的，我和老许还准备过去盯一会儿他，一边盯一边吃点啥，谁知道我俩一过去，他就主动和老许说话了，让老许把我们带过来的东西给他，然后他给我们滚来了这么多蘑菇！” 蘑菇这个说法不够准确。 两人的白大褂上装着的有黑松露、竹荪、松茸、羊肚菌、猴头菇、裂褶菌、红星头菌……种类太多了，反而显得单一类的数量不算很多。 都有人拿起这些新鲜的菌菇，要准备去溪水边清洗了，许齐才终于找回了一些说话能力。 他不敢置信地道：“我担任蘑菇人主治医生以来，都没见过他这模样！以前我们能不时地在他住的病房里找到一些蘑菇，但都是白蘑菇、平菇这些比较常见的蘑菇，哪像现在？” 这次蘑菇人生产出来的都是比较稀有的菌菇啊！ “而且他生产这些的时候，明显消耗了不少力量，他想挣脱阵法禁锢的难度更大了。” 可以说，就为了生产出这些菌菇，蘑菇人逃跑能力直线下降。 “这不正好么？”风翎望向云砾，“云老板，我看你以后就不时做点和蘑菇有关的菜品，拿过去给蘑菇人，都不用你说，他能自动帮你长蘑菇了。” 就像今天许齐和郑平带着烤好的蘑菇过去，蘑菇人多自觉啊。 云砾忍不住笑起来：“是啊，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和他交流一下，我需要什么，就让他生产什么。不过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生产出这么多种类的蘑菇呢？” 而且生产出来的都堪称极品。 刚才许齐和郑平拿回来的这些，还没经过烹饪处理，菌菇的香味没能怎么扩散，但那种山野老林的自然气息怎么都藏不住。 “这应该和他的感染源头有关。”许齐神色一凛，沉声道，“可惜我们至今没能找出感染源。如果真的能和蘑菇人进行更多交流，我们或许才能更好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被感染的，他的感染源头又是什么。” 郑平也跟着说：“木耳人的感染源比较清晰，我们也试过烹饪木耳人生产出来的木耳，但和蘑菇人生产出来的蘑菇不同，木耳人的木耳一经烹饪，就会释放出明显的不可食用臭味。木耳人变成新的感染源后，我们也发现了，木耳人感染源与里世界的恨源污染、血源污染有很深的关系，所以被他的力量侵蚀过的东西，散发出的都是被恨、被血侵蚀后的腥臭味道。蘑菇人身上的污染明显不同。” 这也是蘑菇人安全、木耳人危险的原因。 郑平恨道：“要不是之前的木耳人太会隐藏，让我们都以为他的污染比较安全，我们怎么都不可能让他有机会接触到蘑菇人！” 117 第 117 章 血蚓虫 木耳人的事说起来就令两名医生糟心。 郑平不说了, 直接拿起云砾炸起的薯片，喀嚓喀嚓就咬。这声音听起来就特解压，吃进肚子里后更舒缓压力。 薯片看起来多, 其实只是薄土豆片油炸膨胀后显现出的假象，真吃起来, 一片不用嚼两下，就碎了, 轻松被咽下去。 薯片有几种味道，只加辣椒面的、加了虾粉的、加了蟹黄粉的、还有加芥末的。 郑平刚吃得开心，忽然看到许齐抽动鼻子。 他心头一紧，下意识以为又是蘑菇人那边出了啥事。 刚才的他可不就这样，然后发现了蘑菇人被烤蘑菇香得往地上滚蘑菇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事？ 但紧跟着响起的声音让他放松下来。 有一名下蹊村的村民在高声喊：“吃红薯了！热乎乎的, 刚挖出来！” 这村民刚开嗓, 许齐就快步走过去了。 显然, 许齐闻到的只是烤红薯的香甜味道。 红薯个头不小, 质量又高, 被烤得皮都裂了, 翻出里面甜得流蜜的红薯肉。 旁边还有烤土豆，看起来和红薯又有些不同。 两者都从地里挖出来, 都带着一些灰。 但红薯皮裂、流油, 大家一看它, 注意力就要先被流出来的蜜汁吸引，土豆则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有点不显眼。 红薯大个, 土豆小一些，小的土豆吃起来要比大的香。 等到真要吃的时候，红薯和土豆就是不同的香甜味道。 刚从泥坑中挖出来的红薯和土豆都热气腾腾的, 别说握在手里，连碰一下都能感觉到烫。 许齐冲过去时，就拿起了一个烤红薯，但拿起来都还没几秒钟，就被烫得又将它搁下，一边呼哧呼哧地吹着手指，一边巴巴地看着烤红薯，等手指稍微凉一点了，就要顺着红薯皮裂开的位置扒拉，要让红薯更快散热。 忽然有一只手从许齐旁边伸出，拿起了一个土豆。 手的主人一点都不怕热似的，就拍干净了土豆上还沾着的泥碎尘埃，剥起了土豆皮。 许齐整个人都呆住了，手指悬在红薯上一点的位置，被红薯散发出的热气蒸着，都忘了将手指缩回。 他闻到了极其浓重的血腥味，这股味道，几乎压住了红薯和土豆的香甜。 终于，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僵硬地转过身来，就看到已经将土豆吃完的阎佑。 阎祚则和云砾、风翎两人在一起，三人围成了小圈，让其他人都不好靠近，更无从得知他们在说什么。 阎佑吃完一个小土豆，又拿起两个土豆，走向云砾三人那边。 临走前，他还对着许齐点了点头。 许齐忍不住又一次咽了咽唾沫。 阎佑肯定无心吓唬他，但从阎佑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息太重，导致阎佑和善的举动落到旁人眼中，都满是威慑力。 幸好阎佑走远了，又有被掰开后、表面已经放得凉了一点的红薯，许齐很快收起自己无谓的担心。 反正要有压力的应该是云砾，阎祚、阎佑都在云砾身边呢，他现在离那两位爷都挺远的，他怕啥？该吃吃该喝喝！ 闵诚海带过来的啤酒是原浆啤酒，泡沫丰富，香气浓郁，还因没有经过其他加工处理，而显出更原始的粗犷气质，喝起来滋味极好，配烧烤绝佳。 荒地一角，云砾静静凝望着阎祚掌心上的三颗赤色虫卵。 风翎已给出他答案。 这是血蚓虫的虫卵，用污染兽的兽血孵化，经过特殊方式处理后，能净化兽血中的污染，让原本不可食用的污染兽兽血变成可食用的滋补品。 风翎不大清楚具体做法是什么，他研究过很多古籍，才说得出血蚓虫的名字，知道血蚓虫的作用，还知道成熟的血蚓虫净化兽血时的方式，类似泥鳅钻豆腐的做法，要通过烹饪，让血蚓虫在血豆腐里钻来钻去，直到血豆腐中的污染全部进入血蚓虫体内。最后，只需销毁血蚓虫，而不必销毁血豆腐。 然而表世界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血蚓虫了。 在彭十安等人的时代结束后，其他地方的曜血池都被血源污染的人毁掉，仅剩血源污染最重的曜血池还有血蚓虫生存，只有曜血池的黑血守卫身上可能携带血蚓虫的虫卵。 阎祚合拢手掌。 他轻叹问：“云老板，你真的没想到利用血蚓虫的办法？那这血蚓虫还得由我保管着，等你知道怎么用了，再试着做一些血豆腐。污染兽的兽血蕴藏的能量比普通兽的兽血更强，还更好吸收。如果你能用上血蚓虫，你实力能进步更快。哪怕你一天也只能吃一小块血豆腐，也够你提高了。” 阎祚还怕云砾不知道自己说的一小块是多大，特意给云砾看了看自己尾指指头那一小截，表示一小块就这么大。 云砾摇摇头：“不行，刚才餐厅意志给我传来信息，我要精神力升到E级，才能安全接收血蚓虫的使用方法。” 事实证明，餐厅意志确实记录着彭十安留下的这些食谱，但云砾当下实力太弱，根本不能学。 风翎则道：“我回图书馆时多查查这方面的古籍，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应记载吧。” 阎佑一边将拿过来的土豆递给阎祚，一边摇头说：“不行，让云老板来。” 风翎愣了一下，旋即苦笑。 “佑爷，你这是还记着我之前种坏了你的冰晶草的事？这都过去十几年了啊！” 阎佑无比认真地点头。 阎祚看出云砾眼底的好奇，主动解释。 “当年阿佑好不容易才从无忧山拿到两粒种子，还没拿到种植方法，风翎就说查书查到应该怎么种了，结果一不小心将种子种坏了，无忧说种坏的种子不会再发芽，他在五十年内也不会再给阿佑新种子。 “冰晶草的种子好说，无忧有，哪怕我俩没办法问他要到，真需要用冰晶草了，要么直接找他拿，要么让别的人去问，也能拿到手。但这三颗血蚓虫的虫卵，要被孵化坏了，我们不一定有机会再拿到了。 “今晚还是那几名曜血池的守卫要联系木耳人还躲藏在外的一具木耳化身，正好我们提前掌握了方位，才能逮住他们，还能从他们手中搜到这三颗虫卵。这种事，不见得能有第二次。” 血蚓虫的事说完，阎祚也收起虫卵了，四人没再保持过于围圆商量事情的姿势，风翎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不少。 “那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帮云老板将精神力提到E级吧？这个我回去查书看看，有什么适合云老板用的修炼方法，应该没问题吧？” 风翎甚至刻意加大了音量，好让其他人都能听到。 他有整层古籍典藏层当后盾，都不敢说自己在这方面最能帮到云砾。 刚才阎祚和阎佑突然一身血腥味道地现身，阎祚直接让他和云砾到一旁，就给他俩看虫卵，阎佑则去了拿烤土豆，像花垚、闵诚瀚等，就在偷偷关注这边动静，但又碍于阎祚那要保密的样子，不敢过于关注。 直到现在，风翎加大声音，其他人才算得到了授意，敢说点什么了。 闵诚海先嚷起来：“E级精神力？要不试试熬鹰的办法？熬到极限再直接休息！反正小砾店里现在有木头人，只要让小砾吃住都在店里就行吧？我以前用这种办法锻炼精神力，还挺管用。” 他说着，就看向闵诚瀚问：“你说是吧？” 闵诚瀚却只紧皱眉头不吭声。 郑平摇头道：“这办法不行，不养生，易猝死，你体质好不怕，可不能让别人也学这种办法。依我看还是直面污染比较管用，我就记得我们医院有不少病人，刚入院时精神力还没这么好，我们给他们治疗，他们也要在医院面对不少身上有其他污染的病人，不知不觉间门他们精神力就提起来了。” 花垚竟然也赞同这主意。 他见过云砾怎么面对污染兽兽尸后，快速恢复的样子，深觉这确实适合云砾。 连阎祚阎佑都有些意动。 要想不到别的办法，直面污染，确实是最佳方式，这还能同时提高云砾的污染抗性。 眼看他们都要给云砾定下训练方案了，闵诚瀚猛然狠狠地一击掌。 “我想起来了！小砾，你一定要拿到齐老鬼家的祖传菜谱！那东西能提升精神力！还有，小砾，你今晚问过我有什么类似风翎做的蛇羹的食物吧？我之前忘了告诉你，类似的食物确实有一些，但效果都比不上这蛇羹。你去完成齐老鬼定的宴席前，一定要让风翎帮你做一份蛇羹，要不然我怕齐老鬼想办法刁难你，让你的宴席完成度没有那么高，他可以不给你他家那份菜谱。” 风翎立刻问：“齐老鬼？绒雪村的齐老鬼？” “对！” 风翎冷笑连连：“他们和里世界那边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啊，那个齐老鬼竟然还想请云老板过去帮忙做宴席？行！云老板，你要去之前，我肯定帮你准备好蛇羹。” 有蛇羹加快体力恢复的buff在，哪怕对方提出某些刁难人的条件，云砾也有更充足的体力应对。 云砾感激答应。 风翎又来到自己带过来的木桶边，揭开木桶盖子，伸手就提起一条多尾海蛇。 他的手紧紧捏住蛇的七寸位置，蛇的数条尾巴垂下，就像用尾巴围了一个长桶。蛇身偶尔出现一下轻微的挣扎迹象，但完全摆脱不了风翎的控制。 火光中，风翎的笑容格外耀眼。 “我知道他们提前采购了多尾海蛇，多半他们会让你在宴席上做这道菜，正好我今晚也带了一些过来。云老板，你今晚要不要先练习一下？不如我们就分别做一份叠头多尾海蛇？如果你能叠到五个头，任他们怎么挑刺，都肯定不敢说太多！” 那可是当下的记录！ 云砾哪怕没有打破记录，只是和记录持平，就能堵住他们嘴巴。 但海蛇游动的尾巴…… 云砾颔首，微笑。 “我试试。” 早晚都要来一次，今晚先练练！ 眼看风翎想提起第二条蛇了，云砾赶紧道：“但我现在还有些东西放在厨房，我先和闵叔过去拿。” 面包，烤制好了，该拿来这边烤面包片了。 吃饱，煮蛇！ 118 第 118 章 作死小能手的求助 厨房还有什么没拿过来的东西？ 除了闵诚海知道一些, 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 但既然云砾和闵诚瀚回去了，大家就先继续吃东西了。 阎祚和阎佑来得迟，阎佑好歹吃了两个土豆, 阎祚拿手里的土豆堪堪啃了两口。两人这时候都真饿了，拿起一些其他人烤好、放在一旁碟子上的烤串大嚼特嚼。 两人来之前还和曜血池的守卫打过一架, 连身上黑衣都染上了大量的血，这才让他俩身上都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只不过他俩的衣服是黑色、染上的血干涸后也呈现黑色, 这里火光灯光再亮，都不如白日阳光，血迹就不大显眼，难以看出。 不用两人再过去拿，也有人主动将热腾腾的烤红薯、烤土豆拿过来了, 吃完凉一点的烤串, 再吃这热乎乎的正好。 云砾和闵诚瀚回厨房时, 大家都觉得不用等多久, 就能看到两人回来。 事实却是, 阎祚和阎佑将各种烤串都吃上一轮了, 像烤鸡翅、烤玉米棒子这些需要烤比较长的时间的，连第二份都开始烤着了, 风翎也将之前提起来那条多尾海蛇拍死、将蛇骨都拆出来了, 云砾和闵诚瀚才姗姗来迟。 闵诚瀚托着一个大托盘, 满脸红光地走在前面。 蜂蜜、黄油、带淡淡焦香的麦香面包混合出来的香味刚刚飘过来，闵诚瀚人就到了。 “来来，大家都尝一尝！新鲜出炉的烤面包片, 绝对好吃!” 他和云砾干嘛要在厨房待这么久？ 可不全为了弄这烤面包片！ 是他做出来的吐司面包，是他在云砾指点下，给刷上的黄油、和蜂蜜, 还是他按照云砾的吩咐，预热烤箱，将面包片送进去烤。 这就是他做的烤面包片！ 眼看除了还没走到近前的云砾，其他人都拿起一块面包片吃了起来，最先开始吃的花垚都快吃完一整片了，闵诚瀚笑呵呵地问： “怎样？好吃吧？这可是我做的！我和你们说啊，以后你们都不能说我是整条美食街做东西最难吃的店主了！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不用借助我那破拳套，就靠我家店铺，我也能找到突破S级的办法。” 刚拿起第二快烤面包片的花垚陡然僵住。 他不敢置信地问：“你做的？怎么可能！” 闵诚瀚特骄傲地回答：“对，我做的！从揉面到烤面包，全我做的，一点没让小砾动手！” 他悄悄地在心底补上一句，云砾动的是嘴。 花垚瞧瞧闵诚瀚，再将烤面包片拿远一点瞧瞧。 他第一眼看这些烤面包片，只觉得金黄动人，还没吃就感受到了酥脆奶香的美妙味道。 现在知道是闵诚瀚做的，他忽然觉得，这些面包片的表面有些凹凸不平，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鲜明的颗粒，能令人一口咬下去连牙都崩掉那种……但又好像没他想的这么可怕，而且闻起来着实香，刚才吃起来的滋味也真不错…… 花垚放弃挣扎了。 人嘛，总会变的，闵诚瀚和云砾待一起的时间长了，厨艺有所进步，有什么出奇的？ 反正吃鸡蛋不需要追究是哪一只母鸡产的蛋，吃猪肉也不需要问是哪一头猪身上的肉，他现在吃烤面包片，也不需要想是谁做的，吃着好吃，那就多吃点！ 云砾也终于拿着东西过来了。 同样是面包片，但云砾拿的这一份是还没刷上黄油蜂蜜的面包片。 明火烤出来的面包片和烤箱烤出来的味道会有区别，云砾既担心闵诚瀚明火烤的时候翻车，又知道闵诚瀚想等其他人都吃出好吃了，才说出是自己做的，让其他人震惊一下，因此让闵诚瀚先烤好一些拿过来。 他现在带过来这部分，则放烤架上烤。 等烤面包片都吃完，云砾也开始处理风翎带过来的多尾海蛇了。 蛇身去骨的难度不大，多尾海蛇是那种无毒、蛇身较粗壮的蛇，但要给蛇还在发育中的蛇头去骨，就难一些。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蛇头骨头比较软，和肉的粘连度也高，这步骤一旦处理不好，就处理不出漂亮完整的蛇头。 云砾就在这步骤上花费时间略长。 比他早一些处理好蛇头的风翎早已将蛇放一旁炖上了，现在一边烤着鱿鱼串，一边看云砾怎么做。 拆骨这部分没能让风翎看出什么新奇，甚至风翎拆的经验更丰富，他都能看出云砾某些时候流露出的轻微不适应。 然而在云砾开始叠头之前，风翎看出区别了。 云砾这一次做叠头多尾海蛇，只选用了有三个头的。他往最小的头里面塞了不少香菇片、竹笋片。 蛇的脑袋大张着，云砾塞进去的香菇、竹笋数量一点都不少。 等这个蛇头塞到大一点的蛇头中了，云砾还往塞的缝隙中也填入香菇竹笋。 三个蛇头全部处理好，蛇身部分也被盘好了，云砾将整条蛇进行一次简单的焯水，然后将蛇放入大砂锅中。 风翎都做好云砾往里面添水的准备了，谁知道云砾竟然又回了厨房，取来厨房里熬着的老鸡汤，将鸡汤倒入砂锅里，再加入黄酒、葱姜。 汤的味道就很鲜，哪怕大家今晚已经吃得很饱了，还有管够的啤酒，这会儿闻着鸡汤的鲜美味道，都觉得肚子里又腾出了一些地方。 云砾盖好砂锅盖子，含笑问其他人：“鸡汤没多了，我就准备了这点，有牛骨汤，要不要喝？” 最先回答他的是众人咽口水的咕噜声。 这哪可能有人说不喝！ 闵诚瀚摩拳擦掌的，就想自告奋勇去厨房搬一锅汤过来。胡牛壮速度比他还快，直接奔往厨房了。 云砾跟着往那边走了两步，也懒得再过去了，直接扬声告诉胡牛壮，找厨房里的木头人要牛骨汤就行。 汤早已熬得奶白，汤味醇厚香浓，小小地喝上一口，就能让人觉得浑身舒坦。 风翎慢悠悠地品了半碗，终于忍不住，要问云砾，准备将多尾海蛇做成什么模样。 风翎的做法更接近红烧肉的做法，事先在锅里炒好酱料，然后再将蛇放进去，加水慢慢焖煮，等煮到烧汁即可，云砾的做法与他的明显不同。 云砾也不藏私，直接和风翎说起了三套鸭。 他这次的做法仿了三套鸭的焖煮方式，至于味道，云砾猜测，应该还是用鸡汤炖煮海蛇的味道，而不能像三套鸭那样，能形成一道菜中，还能有多重味道的特点。家鸭、野鸭、鸽子，这三种禽类套一起后再焖煮，能让各种食材口味各异，最里面的部分又能融合所有精华……他现在做的蛇汤就这么点材料，怎么可能形成那么多种味道？ 但鸡汤煮蛇，这样煮出来的蛇汤就很美味了。 风翎听得若有所思。 云砾一边烤着素菜烤串，像香菇、金针菇、韭菜之类的，一边不时往嘴里扔两片薯片。 忽然，他眼前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论坛里有人@他了。 他正好烤完一串培根卷白蘑菇的烤串，当即也不再烤别的了，就一边吃一看刷论坛。 @他的人是作死小能手，对方无比感激地表示，在看过他的攻略后，终于顺利救出王轻语。虽然救援现场换了一个地方，作死小能手只能焦急地在自家餐厅等消息，但好歹他等到王轻语平安的消息了。 作死小能手刚找上管理司时，管理司确实怀疑作死小能手提供的情报，但作死小能手一提到自己是从另一个时空、与自己相似的外来者口中得到这些情报后，管理司行动速度就变得无比迅速。 此外，作死小能手还问了云砾一个问题。 自云砾在论坛中说出家中镜子藏着一位神秘同居人后，论坛就有不少人对着镜子做出种种奇葩行为，顺利地逼镜子中的人现身，大家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那些人大多也从管理司处得到了特殊道具，能帮他们家里的同居人换取表世界的身份，将来给他们当代班老板。 在新手保护期没进入倒计时之前，代班老板还没显得多重要。毕竟大家下线后，游戏就能时停，大家顶多玩游戏期间没这么自由，而不必担心自己下线时间长了，辛辛苦苦打出来的进度清零。 现在这位代班老板就显得很重要了，这可关乎大家还能不能自由下线。 任云砾所在的世界，有再多的人已经自愿选择被赡养，无需工作，领取着最低生活津贴，可以终日沉浸在虚拟世界玩游戏，但也不代表大家就完全乐意只被一个游戏困住。如果只是连续肝几天，那还无所谓。要一直待在这里，就太令人难受了些。 作死小能手倒不像某些人那样，如果无法自由下线，宁可选择弃游，他焦急的是，别人都有办法引诱到家里的同居人现身了，可他拿着锤子，对着镜子，威胁镜里的人说，要是对方再不出来，他就要把镜子完全砸碎，对方都毫无动静。 任作死小能手怎么看，镜子中的影像都与他的影像毫无区别。 他现在就怕自己在游戏里作死的次数太多，将自己的同居人都作没了，那他以后就真要死守着店铺，连王轻语的母亲陈女士邀请他去家里吃顿便饭，他都不敢应约。 云砾也不懂这算啥情况。 但现在他身边有一大群能问的人。 云砾清清嗓子，成功吸引来其他人注意力，然后问出作死小能手最关心的事。 家里的里世界偷渡客太能藏，不愿意现身，有什么办法呢？ 云砾问的时候，还重点留意了下其他人的表情变化。 许齐、郑平，还有胡牛壮等下蹊村村民，明显都知道里世界偷渡客的事，但猜不透云砾为何要这样问，只当云砾是真好奇。 闵诚瀚等人就明显比较清楚内情了，闵诚瀚还一把搂住闵诚海脖子，用着明显是开玩笑的威胁语气说：“就你最清楚你那些同类想法了，你快想想这时候该怎么做？” 大家都坐得离烤架近，烤架里的木炭依旧火红火红地燃烧着，只这样坐着就挺热了，闵诚瀚这样一挨这闵诚海，立刻被闵诚海嫌弃地推开。 “你快离我远点！你的汗都要滴我身上了。” 闵诚瀚才不怕他推，继续嬉皮笑脸地凑过去。 “你怕我靠近啊？那你快点帮小砾解决问题。” 闵诚海瞪了他两眼，用肩膀撞了两下，依旧弄不开他，无奈放弃。 花垚则问：“云老板，你先说说偷渡客找上的这个人是什么性格？一般来说，从里世界来的偷渡客，要么和自己找上的人性格相仿，相似得几乎是同一个人，要么和自己找上的人性格存在很大程度的互补。针对被找上的人的性格，才更好分析问题所在吧？” 云砾想了想，简单将作死小能手做过的一些事说出。 119 第 119 章 作死与苟 作死小能手的丰功伟绩不少, 云砾已经很挑着说了，还是听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花垚啧啧道：“依我看，云老板, 你说的这人，他家里的偷渡客肯定和他性格相反。他喜欢刺激喜欢冒险, 他家里那个就只想安安稳稳宅在镜子里，等到能出来那天, 而且这一天，多半是能取代身份的时候。这人要不能尽快将偷渡客从镜子中拉出，他挺危险呐。” 阎祚则问：“你说的那个人见过木耳人的化身？他听到过一些声音？现在还有没有可能让他更详细描述出，他听到的声音的具体传播轨迹？” “这？我问问。”云砾不确定，只试着给作死小能手发去论坛私信询问。 作死小能手应该一直在蹲着他出现, 他私信才发过去, 作死小能手的回复就到了, 说自己得要回忆一番, 才能给出答案。 阎祚继续说：“如果他能根据自己当时听到的声音, 绘出一幅声音地图, 那应该能帮我们更快找出木耳人还活动在外的木耳化身。凭着这地图，他能从管理司兑换不少功勋, 说不定能用功勋换取什么道具, 帮他解决问题。具体用什么道具好, 我没见过他，也不好判断。” 闵诚瀚松开了闵诚海，转而对阎祚挤眉弄眼问：“祚爷, 那我提议医疗机构改革的事呢？能有多少功勋？” “如果改革之后，真的能让更多人愿意主动寻找我们的医疗机构帮助，让我们看到他们的存活时间有明显延长, 那你能获得的功勋不会少。如果没什么效果，我得考虑倒扣你的功勋。” 闵诚瀚的笑容瞬间僵住，好半晌才问得出一声“啥”来。 阎祚则多了一丝笑意。 “你让我们的医生们都要忙着学习更多治疗方法，提高我们的医疗成本，还没取到多少作用，你说是不是要扣你功勋？” 闵诚瀚这回听懂了，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 “原来这样。祚爷，你还和我开玩笑的吧？我就一个提议人啊！哪怕增加了负担又没效果，责任也追究不到我身上。” 阎祚这回才认真地点了头。 “当然。我们怎么都不至于倒扣你功勋，再差都得给你一个安慰奖。毕竟你们只是给了我们一个提议，要不要接纳提议，又要如何具体执行，这些都由我们管理司决定。如果这样都要找你问责，以后还有谁敢和我们提意见？” 自听云砾说完作死小能手的问题后，一直拧眉思索至今的闵诚海蓦地展颜大笑。 “我想到了！小砾，他想用威胁的方式逼偷渡客从镜子里出来的办法是可行的，只是他用错了威胁方式。偷渡客根本不害怕镜子被敲碎，无论镜子碎成什么样，都不影响偷渡客继续待在里面。他要危险对方，就说对方如果还不肯出来，他就去多作死几次，专找刺激的事情玩，专挑危险的地方去！” 云砾原本都准备好给作死小能手发私信了，可一听闵诚海的话，他整理语言的大脑差点罢工。 “……二叔，你确定这能行？” “能！”闵诚海小鸡啄米般点头，仿佛不这样就不能增加自己说话可信度，“你就按我说的做。我好歹都从里世界出来的，我肯定比你们了解情况。” 云砾舔舔发干的唇，还是按闵诚海说的给作死小能手发去消息。 他还顺便补充介绍了自己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的过山车主题乐园场景，好让作死小能手威胁对方时，都能说得出还有什么刺激地方可去。云砾甚至还说了进时钟塔也算顶级冒险，基本进去了就不可能再活着出来。 作死小能手迟迟没有回复。 闵诚海也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变得忐忑焦躁。 终于，云砾收到回复了。 作死小能手发来了两条私信。 第一条是一张图，图上除大量凌乱的线条外，只标注了两个地点，一个是试炼小区，另一个是微笑林。 第二条则是作死小能手激动的感激话语。 作死小能手家的偷渡客依旧没有现身，但作死小能手已看到对方表情变得和自己不同。作死小能手说起过山车时越说越兴奋，对方则都变成苦瓜脸了。等作死小能手说出时钟塔，对方更抬了抬手，差点就要将手伸出来。 纵然对方关键时刻忍住了，依旧躲在镜子内，但这对过去从未得到偷渡客丝毫回应的作死小能手来说，已是巨大的进步。 云砾尝试了下，很轻松就复制到了作死小能手发来的图片，再粘贴到自己与阎祚的聊天框。 闵诚海听他说着作死小能手家偷渡客的反应，又一次皱起了眉。 “你和他说，必须趁热打铁，不能拖延。一旦让对方知道，他现在只是口头上说说去冒险，并不会真的去，那他就危险了。哪怕他去了坐过山车，只要他没进时钟塔之类的必死地方，对方都可能苟得住。如果他进了……不，他不适合再进了，在他完全突破到C级之前，都不能再做这种事了。到现在，有些伤害未必再可逆。” 闵诚海的语气越来越重。 云砾一边将这些话转告给作死小能手，一边自己也牢牢记住。 C级应该是一个实力分水岭。 他还联想到了闵诚瀚之前和他说过的事。 如果哪一天表世界无力再帮助像蒋世丰这样的外来者，蒋世丰等人就必须更依赖他们自己世界的庇护。 那是不是说，他、作死小能手等人，能以玩家身份，自主选择是否进入怪谈城，依赖的也是他们的世界的庇护？也许是他们所在的世界更强大，毕竟都发展到星际时代了，科技程度已相当发达，世界整体力量也许更为强大……还有可能是他的世界存在的快乐能量比较多？ 哪怕他的世界中，有很多选择被赡养的人，完全因为找不到别的出路，才不得不认命地任自己在虚拟世界中沉沦、发泄，但同样有很多人，被赡养了，就安心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研究着各种自己喜欢的东西，往精神文明方向不断发展。哪怕没太多精神追求的人，只要不过度追求现实的物质、地位，同样可以在虚拟世界里得到许多快乐。 是不是这些因素叠加后，就让他的世界可以更好地抵抗怪谈城里世界的侵蚀？ 闵诚海短暂停顿了下，继续说：“偷渡客最害怕的，应当是游荡在怪谈城中的血眼。你让他用血眼威胁偷渡客试试，就说偷渡客再不出来，他就找管理司报案，要请血眼来家里抓他。” “不怕激怒对方？他应该打不过偷渡客吧？如果偷渡客要强行夺取身体呢？” “不怕！”闵诚海信心十足，“但有前提。你让他拿血眼威胁偷渡客之前，就要和管理司说好，让管理司提供帮偷渡客获取表世界身份的道具。这样一来，偷渡客知道，自己只要再忍一段时间，就能成为表世界市民，哪怕以后他怎么作死，偷渡客都能继续在表世界生存，偷渡客就不会介意这点小事了。” 阎祚补充道：“刚才你发给我的图是他给你的吧？你让他也往管理司送上这图，要管理司帮忙，给他家的偷渡客种上血种，你就更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了。有这张图的功勋，哪怕他其他方面表现平平，都够让管理司用引魂草帮他。他如果其他方面也表现得可以，更无需担心这问题，管理司会尽力保证他的安全。” 云砾一边发消息一边问：“闵二叔，那为啥不能一开始就用获取表世界身份的道具引诱偷渡客出来？” 闵诚海幽幽地盯着云砾。 “你啊，你是真不知道你们的身体对有意长期留在表世界的我们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但凡能直接获取表世界的躯体，我们都不愿意再自己用力量蕴养出一具！我们刚偷渡过来，身上的力量怎么都带有里世界的属性，蕴养出来的身体也要经过长期修补，才能变得更适合在表世界生存。哪怕我获得表世界市民身份这么多年了，我的身体依旧……” 闵诚海拉起了一边衣角，让云砾看到他腹部大量斑裂纹路。 云砾心跳漏了一拍。 他差点担心，以自己的力量，重一点地冲撞一下闵诚海，都能让闵诚海的腹部碎裂成一块块。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也许闵诚海真的碎裂过很多次，再一次次地修补回完整的人形，只是无论怎么修补，都在身体上留下了修补的痕迹。 “瀚哥之前没信心得到店铺承认，通过店铺规则晋升S级，所以要借助黑拳套这蕴藏嗜血规则的怪异物品，寻找自己的晋升之路。现在，瀚哥在你这成功做出可入口、味道还很棒的烤面包片，瀚哥说不定都能用店铺规则晋级了。中心城区的店铺规则能让瀚哥的将来上限更高。而我……” 闵诚海的笑容刚开始很苦涩，渐渐地变成无所谓的坦然自在。 “我必须将身体完全修复完成，让我的身体不会再因为我当初蕴藏明显里世界属性的力量而受到表世界排斥，我才能开始寻找我的晋级之路。 “所以，小砾，你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朋友家那位很能苟的偷渡客，会放弃苟到一具好身体的机会，而轻易从镜子里出来吗？只有足够的威胁，让他知道，他如果还想得到更好的结果，而不肯接受中等条件，他只会什么都得不到，这才有机会让他提前现身，让你的朋友不用再面对他的威胁。 “至于以后，你朋友和他相处时间长了，能否让两人的关系真正变得亲近，这就看他自己了。 “通常来说，机会很大。我们偷渡的时候，选中了某一个人，就已在这个人身上看到自己特别喜欢，或者特别向往的一面。只要能抓准这一面，充分利用这一面，那应该不会太难。” 然而作死小能手吸引他家偷渡客的是哪一面？ 云砾只能想到作死小能手太会作死。 总不能是这一面吧！ 120 第 120 章 锅盔与金玉羹 云砾暂时想不明白, 也没心思再想。 烧烤吃饱了，蛇肉羹还在锅里炖着，他出乎意料的没有出现犯困, 还觉得挺精神。 这就正好了，能让他揉会儿面, 等面揉好了，放置发面期间, 正好喝蛇汤。 云砾这次要揉的面也简单，不需要加太多其他东西，只要将一点糖、酵母、猪油拌入中筋面粉中揉就行。 他转回厨房拿揉面的材料，顺便在厨房里用羊肉汤煨煮起了山药和板栗仁。 这样做出来的菜品名为金玉羹，称得上养生美食。 揉面就不待在厨房了, 还是得到菜园来, 不然其他人都在这里, 单他离开太久, 会显得奇怪。 胡牛壮见他揉面, 还以为他准备再做面包, 还想凑过来看一看。 然而闵诚瀚和闵诚海一左一右地占据了云砾两边位置，胡牛壮既不好在云砾面前挡住云砾的光, 又不好在云砾后面踮着脚看, 只能继续和下蹊村的其他村民们坐一块, 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手中烤着的玉米棒。 也就云砾揉好面的功夫，云砾又收到作死小能手发来的私信了。 这回，作死小能手表示, 他已经顺利将自家同居人从镜子里拉出来，还给种上了血种。 作死小能手还忍不住吐槽，他家的同居人从镜子里出来的动作慢吞吞, 手都出来了，脚竟然还卡在镜子里面，看得他差点忍不住动手将对方拽出来，可他又担心自己这一动，会让对方产生某些不好的联想，影响自己以后和他友好相处，他才不得不忍了下来。 作死小能手时空中的管理司捕快给作死小能手带来了引魂草，如果同居人无法快速对作死小能手敞开心灵，让作死小能手完成种血种，这引魂草就能派上用途了。 不过作死小能手根本没用上引魂草，他种血种的过程顺利得一次完成。 作死小能手从同居人心灵中感受到的只有各种各样的顾虑，每一个顾虑都像一个系在他同居人心上的热气球，这些热气球往四面八方飞，他的同居人就被拉得停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好不容易往某一边挪动了两步，然后又被另一个热气球拉得倒退一步半。 作死小能手只感受着这些像热气球一样的顾虑，就恨不得自己手上有一把刀，刷刷刷几下将所有热气球都斩断放飞。 然而他刚有这样的念头，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种血种的过程就完成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同居人眉心带着一点殷红地呆坐在屋子里。 末了，作死小能手表示，自己得睡觉了，以后他要在游戏里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会再主动找云砾。 云砾终于懂了。 作死小能手最吸引他家同居人的大概不是作死的能力，而是爆表的行动力。 一个是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云砾才问了能不能绘制当初遇到木耳人化身后听到的声音地图，没多久地图就被发过来了；另一个则大概因为太过谨慎，反而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总想找到一个最优解，反而变得可能连解的机会都没了。 这部分事情解决了，云砾往蛇汤锅里再加入一些切片的香菇、竹笋、火腿。 再煮最后半小时，这道菜就算做好了。 等待的时候，风翎做的红烧蛇也焖煮好了，最后收汁挂芡，就能端上桌。 正好荒地这里也有桌椅，直接将菜放过去就行。 风翎嫌单吃蛇不够，自己收汁时，就示意云砾用黄油煎一些菌菇，松茸什么的都简单煎一煎，一块儿上桌。 这次的蛇炖煮时间足够长，味道更渗入肉中。 蛇皮还保留着一点韧劲，但还算好挑开。里面细嫩的蛇肉在外层的芡汁上轻轻一滚，就沾上红亮的颜色，入口后，更软滑得令人怀疑它是不是已经融在芡汁里。 蛇肉保留了一点腥味，但不重，趁热吃就不怎么吃得出来，反而能令人觉得这就是海产品的特色。 菌菇则带着山林的清香，用最简单的方法烹制，就能将清香的味道最大程度地激发。 山与海的味道，同时汇聚到桌上，形成了山海相互对望、彼此和谐的美好感受。 云砾吃菌菇时还只觉得味道鲜美，但蛇肉一入肚，他立刻觉得身体发暖、大脑却一阵清明。 原本他再熬了一会，精神已出现些许疲倦，但现在，他的疲倦再次散去。 “还行吧？”一直留意着他的风翎笑道，“我这次抓过来的蛇都是我特别养的，不是随意放在海里任它们自生自灭那些，所以它的滋补作用比较明显。不过你别想着靠吃这些熬太久，上午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一会。现在嘛，来，多吃几口。” 风翎说着，还用公筷给云砾多夹了一个蛇头。这蛇头之前被裹在最里面，肉质也较其他的更细嫩一些。 蛇皮已经先被风翎挑开了，现在这蛇头只是松散得成丝状、团在一起的蛇肉，所以连外观都不至于令人觉得如何可怕。 云砾一口咬下。 流过他大脑的清明感得到加强，刺激得他甚至无心感受味道。 他原本还想，等风翎等人散去，他大概要先下线睡觉，才有精力回来做锅盔，带去给租车店的段老头，还有带回家，解决云影的伙食问题。现在他觉得他能将这些事都解决后，再回来更舒心地睡觉。 吃完这些，云砾做的蛇汤也好了，一人分上一份，正好。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天边已出现一抹亮色，哪怕只是淡淡的鱼肚白，也代表着白日降临，持续了半宿的烧烤宴该要落下帷幕。 来的最迟的阎祚阎佑率先离开，他俩还得回管理司处理声音地图的事。 风翎也要回家一趟，然后回图书馆上班。 花垚在兽拳场那边没多少事要忙，但曜血池护卫来到表世界的事，还是让他不大安心，惦记着趁有空多走一些地方，看看表世界是否有没有什么被他们忽略了的危险。 闵诚瀚和闵诚海为了谁回去看店的事争了一通，最后两人一起回店里。 闵诚瀚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冲云砾喊，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这次回去后，一定要在没云砾的指点下也做出一个能吃的吐司面包，然后他就被闵诚海气呼呼地敲脑袋了。 胡牛壮等下蹊村村民回村里，许齐和郑平也要回去上报蘑菇人的最新情况。 不过现在的微笑精神病院依旧处于封闭状态，他俩在封闭之前就奉命离开医院，专职负责寻找蘑菇人的事。现在往上汇报，他俩就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程序，花上大半天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完流程。 人都散尽了，石人们帮忙善后，将荒地收拾干净。 云砾独自做着锅盔。 发好的面分成一个个大小适合的面团，再给揉成球状，而后压开，还得拿签子扎气孔，最后慢慢地将锅盔烙好。 锅盔也有不少种类，云砾现在做的这种就是厚的、大得像锅盖。烙它的时候绝对不能急，一旦贪急用了猛火，里面就会夹生。 烙饼的时候，云砾再用青红椒和蒜炒了个辣子配料。 饼配上这就够了。 云砾在风翎画的简图上看到的锅盔就是这一种，配料也只有这么一点。 如果时间足够，云砾倒能用绿豆酸浆煮一个面条，但他昨晚才拿到的绿豆，哪怕他昨晚也吩咐过石人将一部分绿豆泡发，一部分直接磨粉，但此时的泡绿豆还没算泡够时间，做不成酸浆，云砾只能将其舍弃。 锅盔烙好、打包完毕，云砾最后装上两大份金玉羹，离开餐厅。 他问过闵诚瀚，知道自动售报机也是每天的凌晨两点更新新报纸，他这时候过去，就能买到今日的新报纸。 等他骑行到租车店前，他都没来得及下车，就听到段老头的声音。 “乖孙儿，你给我这老头子带好吃的啦？” 手里还拿着报纸的老人仰着头，笑呵呵地看着他。 老人双眼浑浊，好像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但老人的鼻翼不断抽动。 “这味道……好新鲜啊，乖孙儿，来来，进屋一块儿吃？” 老人依旧一手拿着报纸，但另一只手已要去拉下车的云砾。 云砾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爷爷，我……” 他倒不是不愿意陪老人吃，可他真不大吃得下啊！ 之前喝蛇汤的时候他就很饱了，再过了一会，哪怕他都一直在忙着，身体需要消耗能量了，他都还觉得肚子里的东西没被消化。 这时候再让他陪老人吃锅盔？ 他自己做出来的锅盔，他能不知道啥味道吗？ 手掰开后里面层层起酥，猪油让它的口感更为酥软，发过的面还能有越嚼越多的特性，好似它在唾沫的作用下能进一步变大、增多……单个锅盔还大！即便切开小块，那也不是现在的云砾能吃下的。 老人听出了云砾语气中的为难，他没继续拉云砾进屋，只凑近了云砾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嗅着。 他从云砾肩膀，一直嗅到云砾袖口，嗅得云砾几乎心里发毛。 幸好，老人松开了他，点点头。 “行吧，你这孩子，昨晚是和朋友玩疯了吧？这一身的油香，难怪让你陪我这老头子吃个早餐，你都显得这么为难。老头子也不为难你，你去玩吧。锅盔给我。” 老人说着，就将云砾挂在一边车把手的大袋子拿下。 他之前拿着的报纸，早已被他卷起来，成筒状地塞在自己口袋里。 他都没等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要打开袋口，而后看到袋子里装着的另一份羹品。 “这是……” 老人愣住了。 他抬头，疑惑地看着云砾。 “乖孙儿，这也是给我的啊？” 121 第 121 章 现实，与二婶的会面…… “对, 爷爷，我亲手做的，您尝尝味道好不好。” 不用陪老人吃东西, 云砾瞬间自在多了。 他甚至能反客为主地先推着自行车进屋，毕竟枉入路要靠走路, 他得回家，就得先将自行车停在这。 “好孩子。”老人的手都有点颤, “你和朋友玩还惦记着爷爷，爷爷就很高兴了呐。” 金玉羹里的山药和栗子都是切片的，山药绵软粉糯，栗子则香甜细嫩。长时间的煨煮，让食材的糯性得到充分展现, 吃起来更软滑可口。汤中还有早已煮的软烂的羊肉, 现在虽然保持着片的性状, 但吃起来几乎入口即化, 毫不费力。 紧跟着云砾进来的段老头揭开了金玉羹的盖子, 闻着香味, 眼里就盈起了点点泪光。 云砾看着老人始终没有拿起勺子尝一口，忍不住问：“爷爷, 您不喜欢吗？” 他都开始反思, 是羊肉太肥腻还是觉得栗子太多不好消化。 “不是。”老人摇摇头, 端起汤，拿起勺子，轻轻喝了一口。 他闭着眼仔细品味了一会, 才对着云砾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 “很好吃。乖孩子，你忙吧，爷爷自己吃就好。你看你眼圈都黑了, 年轻人拼搏是好事，也得注意休息……” 老人说着让云砾去忙，但还是念叨了好一会儿，才自个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你看我，又拉着你说了这么多，你去忙吧。” 说是忙，实则就云砾回家给云影送上几大张锅盔加辣子的事。 等云砾回到租车店取车，老人都还没喝完金玉羹。 这回，老人只对云砾点了点头，就继续专心喝着羹汤。 他喝得很慢，吃羊肉的时候更一片羊肉，都快含化在嘴里了，仍旧慢吞吞的，迟迟不肯咽下去。 云砾推车出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 “他们以前啊，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好东西。” 云砾陡然怔住。 他回头，却只看到租车店门前凭空多出一扇被紧闭的门。 满是时光沧桑痕迹的木门看起来只要被大风一吹，就能倒地摔散架。 这是云砾第一次看到租车店关门。 但关门持续时间不长，云砾只眨了下眼，这道多出来的门就消失不见，段老头依旧坐在屋子里，慢悠悠地喝着汤。 等云砾回到餐厅的后山菜园，这里早已恢复应有的空气清鲜模样。 早上的阳光正好，温暖柔和，不至于灿烂到刺眼。 绿草地上的青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似波浪晃悠。 云砾走进休息室，取出自己之前买了、要求送到餐厅的长抱枕，整个人躺到了绿草地上。 他抱着抱枕，懒洋洋地打了一个滚。 草柔软地托住他的身体，草条在身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活动着，仿佛在给他做按摩。 这感觉舒服得他忍不住滚了第二次，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回翻滚了好几回。 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松弛下来，倦意逐渐袭来。 哪怕有阳光，这样的亮度也不至于对睡眠造成太大的影响。 云砾完全陷入梦乡前，只来得及回想一下，自己是否通知过了木头人，今天中午要开始午市营业，而后，他用最后一点理智，选择了退出游戏。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利用下线时停了吧？ 模糊的念头没来得及从意识深处翻涌上来，就被浓重的睡意压下。 云砾已然睡沉。 他完全是被电醒的。 有人已经连续给他打了好多个视频电话，他一直没有接听，打电话的人就用了紧急唤醒功能，让云砾的个人虚拟空间中生出由弱转强的电流，刺激着云砾的身体，让云砾不得不醒来。 哪怕接通了电话，云砾浑身上下都还透着没睡醒的迷糊，眼神难得地显得呆了几分。 他茫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的投影身影。 “二婶？”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和他二婶的关系挺好。他要用学厨来逃避父母死亡的真相，要自我欺骗，以为还有机会见到父母，他的其他亲人同情他之余，或多或少会找机会，劝说他早日走出悲痛，承担起大家族子弟应有的责任，学多一些他们这样的人家该学的东西。 那时候，只有他的二婶很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私底下无数次和他说，他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不必因别人的劝说而改变，他是云家的大少爷，那他就永远是。 后来，云砾在自己真真正正行过拜师礼的名厨怀敬仁的陪伴指导下，逐渐走出过往、接受现实，云砾才意识到，他的二婶对他也许有些真心，但他二婶对他学厨的无条件支持鼓励，肯定更多地为了自己亲儿子将来执掌云家权利时，不必再和他竞争。 再有他看出了二婶往他身边安排的元应鸣，在照顾他之余，还密切地监视他……他和二婶的关系早已较当年疏远许多。 云砾实在想不到，二婶会在这时候紧急唤醒他。 投影中的云砾二婶看到云砾呆呆的样子，立刻更紧张了。 “小砾，你没事吧？你现在就从虚拟空间中退出来，我让应鸣立刻给你安排医生，做一次全方面体检！你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好像比当初还要没精神。不行，我也立刻过去。” “……诶？” 通话已被挂断。 云砾自始至终，只来得及喊一声二婶。 云砾眷恋地看看自己个人虚拟空间中的大床。 他再想睡觉，都不得不回归现实了。 他二婶说来，还立刻来，就肯定用虫洞传送方式过来，不需要耗费太长时间。 至于医生体检……云砾原本想拒绝。 他之前回到现实，测试自己拳力、跑步速度等体能变化，还要特意关闭数据联网功能，就是不想让他家管家元应鸣等人发现。过于被监视的生活，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 然而越意识到怪谈城对他的世界的威胁性，以及两个世界的同步程度如何不断提高，云砾就越明白，有些事是瞒不过的。他的世界越早做好准备，将来就能越好地应对里世界的入侵。 几乎云砾才收拾干净自己，走出房间，云砾二婶就到他这里了。 和二婶一起来的，还有整整一个团队的医生，带齐了各种做检查需要用到的工具。 云砾任由着这些人摆弄，做完一项又一项的检查。 多得科技发展，云砾不需要花多长时间等待检测报告。 检查做完，初步报告就出来了。 合共三份报告，每一份厚度都超过一厘米。 云砾一份、云砾二婶一份、医生们一份。 云砾二婶驾轻就熟地翻到最后一页，直接看医生们给出的简评。 云砾则从第一页，慢慢地往下翻。 一起看一份的医生们低声争执不休，导致云砾报告都看得不大舒服，忍不住偷偷听他们争什么。 这一听，还真被云砾听到了一点。 医生们都在怀疑这份检查报告的正确性。 出乎对器械的信赖，以及他们操作器械的专业程度，他们不觉得这报告有问题。但他们看报告上的内容，怎么看就怎么觉得虚假。 他们来这里之前，都已看过云砾之前的身体报告，知道云砾的身体素质在未经改造的人类中称得上拔尖，但这距离云砾上一次全面体检才过去多久？连半年都没有，他们竟然在云砾现在的这份报告上，看到了一些超出无改造人类极限的数值？ 这怪得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云砾健康还是不健康。 而且他们也很肯定，云砾上一次体检过后，绝大多数时间都只待在虚拟世界里，不存在偷偷对自己进行基因改造的可能。 机械改造就更没可能了。没有机械改造能逃得过器械的检测，云砾真往自己体内植入什么器械，就该在体检的第一时间被查出。 云砾二婶已看完体检报告简评。 她眉心深锁，忧虑地凝望着云砾。 “小砾，你知道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吗？你自己感觉得到吗？” 云砾轻握拳头。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他每一寸肌肉。 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退出虚拟世界前，他就看过自己最近一次在个人虚拟空间停留时长。 只有两个多小时。 他应该还处于严重睡眠不足的状态，但他刚被吵醒时的困倦感已经完全散去，他没觉得自己的思考比平常慢多少。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得到了何等的加强？ 这还只是力量、精神都突破到F级后的变化！ 他的精神还可能受到风翎特别饲养的蛇的影响，但依旧足以证明他得到了大幅提升。 云砾静静地与二婶对视。 “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我玩游戏期间，现实有什么重大新闻吗？” 二婶马上摇头。 “没有，不算什么大新闻，只有有心关注相应信息的人才可能第一时间得知。你之前和应鸣说过，要他帮你查虚无游戏公司，我才第一时间想到联系你，没想到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你都没有接听，我还看到你的样子……” 云砾忍不住按了按自己下眼圈。 要和他平常相比，确实颜色深了一点。 但他之前也照过镜子，甚至拍过照片对比，他知道只要让他自然睡醒，他的眼圈颜色就能恢复正常。 “没啥事，婶，我就熬了个夜，忙着睡觉。” 他二婶下意识地点头。 “看出来了，这报告上也有写……” 报告简评很直白地表明，云砾身体素质已超越无改造人极限，未检测到任何健康隐患，但有未得到充分休息的表现。 云砾二婶深吸一口气，先让元应鸣带医生们离开，自己则和云砾走向会客室。 等元应鸣送走了医生们，端着茶进入会客室，关好会客室的门，云砾二婶才道： “我刚收到消息，有人在玩欢迎光临怪物餐厅这游戏时突发昏迷，紧急送医抢救十多个小时依旧没抢救回来的迹象，医生们都准备放弃继续抢救，直接宣告病人死亡，这人忽然醒转康复，体检报告还显示他比之前健康得多。” 云砾眨眨眼，等下文。 他二婶无奈地伸手戳了一下他额头。 “我打电话给你，还联系不上你。你明明就没在玩游戏，是在个人虚拟空间，我都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又才看过那事件，你说我担不担心？万一你真的在玩游戏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你说你让我们怎么办才好呢？” “二婶……” 一身华服、高贵优雅的妇人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染上了淡淡惆怅。 有些事，她和云砾心知肚明。 关心是真的，私心也是真的，出现的裂痕双方都不敢碰触，佯装不知顶多维持裂痕不再扩大。 “我们还是没能查出这家游戏公司更多情报。它的总部现在设在一颗荒星上，他们甚至将这颗星球挖空了，总部建筑藏在星球内部。星球是他们找到、他们开采的，主权完全属于他们。他们说关乎商业秘密，不允许查探，甚至不允许非公司人员靠近该星球，我们就不能明着靠近。如果要偷偷靠近……以我们现在的科技实力还做不到。我们派出去的查探机被警告过几次了。元家的、云家的，都不行。” 云砾二婶姓元，出身另一个家族元家。 元家虽然不如云家，但也不弱。 可两个大家族都无法查探的星球……这已很证明问题。 云砾二婶轻叹。 “我知道这些事后就留了心，所以一看到那个新闻，立刻紧张上了。现在其他人都只当是偶发性的医学奇迹。从古到今，这样的事并不少。好几千年前就有一些被判癌症晚期活不过几个月的人，忽然又癌细胞全消。这一次，除了医学界有几个人在意一点，其他地方都没声音传出，连这新闻，要不是我设置了关键词提醒，都没传到我面前的可能。” 云砾沉吟不语。 会客室陷入寂静中。 好半晌，云砾二婶终于放下无声地搅拌着红茶的小勺子，定定看着云砾。 她强行控制着轻颤的唇，说出萦绕在心里许久的话。 “小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真的不打算和二婶说么？你如果不肯和二婶说，那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告诉你爷爷？这些年来，家里就数他对你的关心最真诚了吧？你总该可以信任他吧？” 122 第 122 章 同步度提高 云砾倏然一笑。 “一婶, 你说得不错。” 他的声音轻柔平静。 “我不和别人说，也该和祖父说一声的。”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绕过桌子, 在一婶面前站定。 “我这就去找祖父，你要和我一起么？” 他问完, 微微低头，看着仍坐在椅子上, 只不着痕迹地转了转身的一婶。 光自他身后来，在他身前形成淡淡阴影。 不明显。 可配合着他低头的动作，他标准的笑容就被笼罩在更暗色的环境中，愈发如真似幻。 连明明白白地站在此地的他，都仿佛能随时散作云烟。 仰头与他对视的一婶不自觉地缩了缩瞳孔。 云砾没任何动作, 只安静地看着她, 等她回答。 她终于不自然地往后避了避, 然后起身。 “我就不去了, 你爷爷要看到我, 恐怕更不开心, 你既然决定了，那……” 她原本还想说就留在这里等云砾。 但对上云砾清亮的眸子, 她就会想起云砾已用行动做出回答。 云砾选择告诉爷爷, 而不告诉她。 那她留下来还有何意义？ 于是她改了口。 “我先回去了, 如果我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我会让应鸣通知你，你愿意, 我再过来。” “好。一婶，你我都要用虫洞，就让我送你到虫洞吧。” 一婶苦笑一下, 先走出会客室。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元应鸣本也要跟着。 云砾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就乖觉地欠身行礼，后退两步，留在会客室中收拾用过的茶具。 虫洞离主屋有些距离，要走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才能来到建筑虫洞的传送屋。 云砾在廊道前停了停，侧头看了看远方湛蓝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苍穹高远。 云砾正要抬步，继续往前走。 可他视线一移动，他眼角就捕捉到耸立在蓝天的高塔余影。 刹那间，云砾只觉心脏被什么紧紧攥住。 他扭头再看向刚才高塔余影出现的地方。 那儿此时只剩干净得像被刚洗过的蓝天，哪里有什么洁白高塔？ 已经走到廊道上的一婶留意到云砾没跟上来。 她站定，转身，略略抬高声音问：“小砾？怎么了？” 云砾很快回了神。 找不到。 他刻意地找，就无法在此界找到时钟塔的身影了。 但他听得到。 嘀嗒、嘀嗒，一声接着一声，是时钟塔上时钟秒针转动的声音。 不标准，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带动得他的心跳速度都变了。 他感觉得到，只要他愿意，他随时能推开时钟塔的声音，连带着推开怪谈城。 他保有这样的选择权力。 但他没有。 他默许了时钟的声音在灵魂浅层不断响起，而后透过它，隐约地感知到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 很模糊。 也许是那些在他身上留下过标记的怪物吧？ 他不确定。 回到此界，和怪谈城有关的一切就变得太模糊了。 所有加起来，都不如一婶的一句询问清晰。 他迎上一婶的目光，淡淡微笑。 “没什么，只是太久没有出门，忽然看到这样的蓝天，有些惊奇。虚拟世界中的天空看多了，偶尔回到现实看一眼，感觉不大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以标准步速走到一婶身边。 一婶也转过身，继续往传送屋走。 她本想和云砾并排走，云砾却放慢了些步伐，保持着落后她半步的距离。 她又一次无奈微笑，故作轻松地与云砾闲聊。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的。虚拟世界不也模仿我们这个世界构建的么？哪怕是显生宙的三叠纪、侏罗纪、白垩纪虚拟世界，不也完全根据我们考古研究得到的信息构建出来么？看起来哪有那么大不同。” 廊道很长，两人的闲聊也只围绕与他们无关的东西打转。 一婶偶尔转头看云砾，眸底的惆怅感伤怎么都驱不散。 可云砾要对上她的目光，她就先扭头看前方，似是要在云砾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也像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吸引云砾注意，让云砾主动问出什么。 一直到她来到传送屋前，虫洞已经设定好传送目标点，云砾都只和她说着遥远的显生宙。 她终于进入虫洞，云砾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虫洞后，而后重新设定虫洞传送目标。 他该去见他的祖父了。 云砾从虫洞出来，在早已预备好的男佣的带领下，走向祖父的书房。 面容冷硬、线条刚硬的老人紧抿着唇，坐在书桌后。 地上铺着的厚重毛毯将云砾和男佣进来的脚步声完全吸收。 男佣向老人致意，悄然退出书房，锁好房门。 云砾欠身行礼。 “见过祖父。” 老人的声音与外表一般冷硬。 “坐。” 直到云砾真的在他对面坐好了，他将云砾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才又一次开口。 “你来之前，元应鸣已经给我发来所有资料，包括他调查到的、和虚无游戏公司有关的一切信息，还有你前后两次体检报告。我还没看全，只大概了解了些。现在，说说你的看法。” 云砾微微垂眸。 “是，祖父。” 书房里的对话在继续。 书房外，一名看起来比云砾小两三岁的年轻男子焦急地踱着步。 他不敢靠书房太近，只敢在外面转来转去。 有男佣在旁边看着，也只不让他有机会闯入书房。 年轻男子终于没再踱步了。 他紧锁眉心，看着面前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光屏。 良久，他叹了口气，正准备去大厅继续等待。 可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一老一少并肩走出。 两人姿态亲密，但也有明显的生硬。 老人明显身体紧绷着，云砾看起来也有些不适应。 都出书房了，老人先站住，转身，轻轻地抱了抱云砾。 不等云砾反应过来，他已松开云砾。 他扯动了一下嘴角，可他太久没放松地笑容的脸部肌肉已然忘记该如何微笑。 他揉了一下脸，才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好看一些，但依旧极为勉强。 “小砾，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你只需要记住，只要我还活着，云家就始终在你身后。” 云砾点点头，主动抱了抱老人。 “祖父，那我回去了。抱歉，您的寿宴，我不一定能出席了。” “嗯。” 云砾抬眸间，正好看到书房外的年轻男子。 他笑了笑，朝男子招招手。 “砃弟，过来。” 年轻男子欢快地走了两步，随后才意识到老人也在旁边。 他瞬间降下速度，规规矩矩地走过来。 “见过爷爷，见过大哥。” 云砾拉起云砃的手，半强硬地将其塞到老人手中。 “砃弟，我很可能赶不回来参加祖父的寿宴。这次就只有你陪在祖父身边了。还有。” 他侧头轻笑，笑容中难得地藏着放松的促狭。 “你该改口叫祖父了。” 祖父、爷爷，意思相近，但前者更为正式。以云家的规矩，后辈子孙中，谁被寄托了更重的希望，谁的言行举止就要受到更大限制。 过去无论云砾表现如何，云爷爷自始至终守着云砾的位置。哪怕他也曾因云砾的自我封闭而失望，也曾对云砾产生过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但他始终要求云砾守着长子嫡孙应有的严苛规矩。 这些方面，云砾其实也不曾让他失望。 两人有过最多争执的，导致两人间关系变得最僵硬的，自始至终只有云砾不肯接手家业一事。 云砃僵住了。 “爷……祖、祖父。” 只是一声，他就喊得胆颤心惊，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你送送你大哥，然后来书房找我。” 老人沉着脸，松开云砃的手，进入书房。 云砾拍了一下云砃肩膀。 “走。” 云砃连步子都不敢迈大，紧张得都同手同脚走了几步路，直到出了主屋，来到通往传送屋的廊道上，他才真正缓过来。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和爷……祖父在书房里都说了什么？你要去哪？你难道真的要玩游戏，一玩就玩很久、很久都不下线吗？” “你也知道那游戏的事了？” “我妈，母亲给我发了一份，让我多看看、多想想，我还没看完，你和爷，祖父就出来了。” 云砃说得磕磕绊绊。 他还是很不习惯换上这种正式的称呼。 “祖父会和你说的。”云砾刚笑了一下，陡然就要扶住云砃肩膀，才维持得住站立姿势。 云砃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扶着他。 “大哥？你怎么了？我刚才见你就觉得你脸色不大好……大哥？！” 云砃只看到云砾虚弱地摆摆手、 云砾很想和云砃说一句话，但这会儿的他什么都说不出。 嘀嗒滴答滴答。 秒针转动的声音越来越急速，甚至快得让分针都转出正常始终的秒针声音。 陡然，三根指针同时跳动的声音。 铛—— 沉重的钟摆摆动声连响十一下。 每一下都只敲在云砾灵魂浅层，但一层接一层不断加强的撼动力量足以传到云砾灵魂深处，引起云砾更深的共鸣。 云砾依旧可以主动斩断，但云砾感觉到了一种有恃无恐的情绪，好像有谁在得意地大笑，说他肯定不会拒绝，不会将靠近的怪谈城推开。 略有恢复，云砾就依靠着云砃，视线越过云砃肩膀，看到廊道外的天空。 这回，他看到了。 耸立云端的洁白时钟塔飘在云上。 时针、分针指着十一点，秒针转动着的塔如此清晰。 塔的四周，则是云雾缭绕的巨大怪谈城虚影。 云砾恍惚地觉得自己都能在这虚影中，找到试炼小区、找到黑鸦公寓。 他还能看到飘荡在中心城区外的迷雾，以及迷雾中飘荡的幡旗。那绣上去的“十”字，如此招摇，却依旧只让他看到这一面。 还有在怪谈城上空，骑着独木轮转来转去的男人……男人周围是不是还有木制院子栅栏？ 云砾终于看不清了。 “大哥？这只是普通的云……没什么吧？真怪啊，我来的时候好像还没见到这么多云。不过天气嘛，现在这天气，好像是比较多变。” 云砃越来越疑惑。 云砾也终于从时钟敲向带来的巨大震撼中恢复。 “普通的云吗？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云像什么？” “没有啊？云不都是一个样吗？大哥，你真的没事？要不我们现在再去做一次体检？” 云砾轻叹，摇头。 “没事，我只是必须快些回家，登录游戏了。” 他没看论坛都知道，肯定游戏又更新一个项目了。 玩家下线，游戏不再时停。 他下线的时间已经比较长，现在游戏里应该和他看到的时钟塔一样，都是十一点。 如果他不再做别的事，而是立刻回家登录游戏，那应该还够时间回游戏里睡一会。 只是……可惜了。 他没来得及去找师父怀敬仁，和师父说会儿话。 他更没机会去见一见那个快要被宣告死亡，又突然活过来的玩家。不过哪怕他见到了，应该都没多大用处。 此时的他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在很远的地方，有两个晦暗星子般的小点，和他建立了教其他东西更深刻的联系。另有一个庞大的意识集合体，也和他有明确的链接。 借着这三者，他能感应到庞大的城，在逐渐迫近此界。 但他感应不确切。 这或许和很多年前还被困在行星上的人类仰望星空时的感受相似。 看得到星空，却怎么都够不着。 他感应得到怪谈城，却也无法就这样抵达怪谈城。 他依旧需要借助游戏这个媒介。 他感应得到存在于怪谈城的自家小天赋和小影子，也知道已开始接纳自己意志的餐厅意志，但他无法和它们交流。 所以，他见得到被称为医学奇迹的玩家，他依旧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是依靠最后的新手保护期复活，还是被里世界偷渡客夺舍。 他能做的，只是在和祖父交流时，说出自己的担忧，让祖父派人过去，尽量将这个人转移到远离人烟的地方，密切注意其身边是否会出现其他异常。 虫洞已准备好。 云砾踏进去，听到云砃带着轻微哭嗓的高喊。 “……大哥，祖父说，他还活着，云家始终在你身后。我发誓，我也是！只要我还活着，云家也会永远是你的后盾！永远！” 虫洞关闭了。 云砃无力地垂下双手。 他甚至不知道云砾有没有听清自己的话。 “砃少爷，家主在等您。” 云砃狠狠擦了一把眼角微湿。 他还略带稚气的脸庞多出几分坚毅。 他转身，顺着来时路返回。 接下来的路，会很不容易，但他得走下去。 他的大哥在进行另一种历险，他必须在这个世界做得更好，才能让他的大哥毫无后顾之忧。 123 第 123 章 怪谈城的云砾 没有草地的清新香气, 没有抱枕的柔软舒适。 云砾自知自己应该还是躺着的姿势，但躺的地方变了。 而且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着他的脖子、后背，咯得他很不舒服。但这些东西环住他, 也为他构成了一个安全环境。 他睁开眼，视线稍往后移, 就看到小山的下巴。 与此同时映入他眼帘的，还有餐厅柜台后偏窄的空间门。 云砾懊恼地按住自己额头。 小山一动不动, 但兴奋地嚷嚷起来。 “云砾醒了，醒了！” 刷的一下，云砾就在柜台外面看到好几个凑过来的脑袋。 闵诚瀚、胡牛壮、风翎、花垚、许齐、郑平……甚至童小丫和徐凯安都在一跳一跳的，跳到视线高于柜台，好能看到躺在里面的他。 云砾深觉, 这是自己进入怪谈城后第一社死现场。 他如果抱着抱枕睡草地里的模样被看到了, 说不定还没这么社死。 等等……他一进来, 就已经被转移到餐厅内, 那他想的画面, 究竟有没有被很多人看到？ 叉着腰的墨色小人在他眼前晃悠来晃悠去。 【放心啦放心啦！只有小山看到哦, 小山来了之后，发现你在草地上睡着了, 怎么喊都喊不醒你, 然后就将你转移过来了。其他人只知道你靠着小山睡着了呢。】 云砾按住额头的手不着痕迹地往下挪了挪, 将自己眼睛也挡住。 只要是他看不到的东西，就可以一律当做不存在！ 但他怎么能忘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天赋, 还有能偷偷观察他的云影，都肯定看到这些画面？ “行了行了，你们都让让, 别围在这里！” 闵诚瀚终于动手，率先将风翎和花垚推开。 胡牛壮也识趣地一手一个，牵着两小孩走开了一些。 许齐和郑平很自觉，到旁边继续吃他俩没吃完的午餐。 云砾挪开自己捂脸的手，默默站起。 他用手干搓了两下脸，坐到柜台后的椅子上，然后用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餐厅大堂。 纷杂的思绪太多，反而不方便立刻回想什么，只能任它们先一点一点沉淀，让庞大的潜意识进行整理。 很好，他之前没在，但木头人们依旧尽职尽责地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开始了午市营业。 哪怕没有他掌厨，今天的客人也不少。 他的社死场景应该被更多人知道了。 再考虑一下怪谈城发达的网络、游荡在网络中的里世界生灵，这事说不定还能传遍表里世界。 挺好的……才怪！ 他才决定要专心致志，非必要不下线地留在怪谈城，尽量帮他的世界抵抗里世界入侵，然后他一上线，就发现自己社死了？ 他都快考虑要不还是趁着现在能选择，干脆点斩断自己和怪谈城的链接，逃回自己的世界，有啥要面对的，都等怪谈城完全降临再说了！ 不过这念头刚冒出，就被他快速抛开。 他还得心里再三保证，他就是随便一想，绝不可能这样做，那和他建立了较为稳定链接的三个存在才平静下来。 叉腰、外加踢腿的天赋墨色小人；远在家里的云影；近得将他包在其中的餐厅。 这三者与他的关系最为密切。 多得开始规则化进行所赐，他在自己世界时，餐厅意志能定位到他，他也能感知到餐厅。 赶开了其他人的闵诚瀚率先走到柜台后，一把熊抱住云砾。 他抱得有些用力，也很克制，生怕自己力度再大一点就会伤到云砾。 云砾懒洋洋地笑道：“叔，别这么紧张啊，我就是去处理一些事情，没说不回来。” 他顺便朝小山眨下眼。 “我会争取及时回来的，但还是多谢你了。” 小山没说，他都猜得到小山将他转移回餐厅的原因。 如果到了餐厅营业时间门，他还没有醒过来，回到餐厅里，哪怕他就在后山菜园，他也会被规则抹杀。 小山喊不动他，干脆带他回来。 这让他发现，原来只要在怪谈城中认识到实力强悍到足以保护自己安危的人，那就可以放心地下线，没有代班老板也无妨。 如果他早一些想到这层，他或许也不必和祖父说，自己要在游戏里连续逗留很久，中途没充足时间门下线，无暇兼顾现实的事情。 但现在已经说了，他不打算再改口。 “云砾，回来。”小山呆呆地说完，忽然憨憨地将嘴角越咧越开，“回来！” 他的笑容过于纯粹简单，宛如能驱散所有阴霾的阳光。 闵诚瀚终于松开云砾。 “回来就好，对了，许齐说你在菜园里泡着的那些绿豆有一点酸味了，你打算怎么办？还能要吗？” 连胡牛壮都忍不住看了过来，眼神里有期待也有心疼。 那可都是粮食！ “能要啊！”云砾轻松地点头，“只是做不成我想做的另一些食物，不过能做酸浆面！” “酸浆面？那是什么呀？”清脆稚嫩的声音从很低的地方传来，“适合打包吗？可以打包吗？我们宫主要是吃到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宫主知道云老板回来了，就已经很开心啦！他还高兴得亲自摘了这么多登仙花，要我们送过来给你呢！” 云砾走出柜台，蹲下来。 几名小精灵笑嘻嘻地走过来，为首的小精灵抱着一束比他还大的登仙花。 与那晚造梦师以自己的力量制作出来的水晶模样登仙花不同，小精灵抱过来的大束登仙花则有柔软轻薄得半透明的花瓣，水嫩可爱。 云砾还没收下小精灵送过来的花，天赋就急着弹出箭头，要指引云砾去餐厅的库房里拿出漂亮的白瓷花瓶，将这束花养在花瓶里。 “可以打包，但现在还做不成哦。”云砾捧着花，没急着去找花瓶，“今晚再来怎样？现在的绿豆还只是泡出了一点酸味，想做出足够好吃的酸浆面，还要更长时间门。” “今晚吗？”几个小精灵凑一块商量了下，然后齐齐点头。 “好呀好呀！云老板，我们今晚再来，我们给我们宫主带好吃的！我们上次带回去的，宫主就可喜欢吃啦！” 小精灵们口中的宫主，是无忧山的主人忘忧。 云砾心头微动，差点想再试着用污染兽身上的材料做小吃，看看有没有机会引诱忘忧从无忧山上下来。 然而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忘忧始终守在无忧山上，他就觉得只凭自己的几道小吃，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威力。 还有他一次在梦中、一次在缥缈云间门看到的绣有“十”字的幡旗，也让他很在意。 十，总让他想到彭十安。 餐厅意志有彭十安留下的一部分意识，但这部分意识不完整。 云砾这次回到怪谈城，就感觉到自己与餐厅意志的联系又紧密不少。组成餐厅意志的诸多意识，对他的认可度不断提高。 因此，他能更清晰地察觉到，彭十安留下来的那部分意识残缺得可怕。 要么彭十安在当年的大战中伤得太重，意识只能保留下这么多；要么彭十安还在，只是彭十安没有继续留在这里！ 云砾倾向后者。 要不然，他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看到那幡旗？ 小精灵们说着晚上再来，但这会儿还是自觉地走到他们专属的水晶小桌椅上，点起了餐。 木头人们早在午市营业之前，就准备好了各色食物，现在也不用云砾怎么操心。 绿豆酸浆要先准备着，但也不麻烦，他和菜园里的石人们交代一声，让它们负责将泡发的绿豆磨浆，然后继续静置等待绿豆浆发酵就好。 云砾也早已准备好覆盖在装着绿豆浆的桶上的纱布。 他还没在后山菜园里看到类似苍蝇的生物，但发酵后的绿豆浆散发出的酸味会很吸引类似的虫子，需要有纱布阻隔，防止虫子进入酸浆中。 石人磨豆浆，云砾不能完全闲着。 终究得他亲眼看着酸浆磨成了什么模样，才好及时让石人们停下。 等酸浆磨好、石人也将装着酸浆的桶搬到太阳底下晒着、再给盖上纱布，云砾的困意就怎么都忍不住了。 风翎送来的蛇的效果已经散去，他睡的那两个多小时续上的精神也耗得差不多了。 正好菜园里有一个休息用的石屋，云砾这次不睡草地了，就在石屋里躺下，叮嘱了小山，再额外叮嘱了还会在餐厅逗留到晚上的胡牛壮，让这两人帮忙盯着一点，别让他真一睡就睡过了19点，他才安心地沉沉睡去。 这一觉无梦，但有一点又一点的细碎星光。 偷偷眨着眼睛的星子都离云砾很远，它们藏在宇宙深邃的幽暗中，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照亮着有限的空间门。 云砾没等到小山再将他抱回餐厅，就自动醒来。 此时正值日落。 菜园里有山丘，橘红色的圆日西斜，就更快地将一角躲藏到了山丘后，让山丘的一半藏入阴影，另一半还有火红的夕阳光辉。 云砾之前让石人们铲除山丘上一些旧的树木，再种上他想种植的果树。 现在石人们还没有完全完工，但山丘看起来已有很多地方没有了高大的树木，而呈现出轻度的光秃，展现着那些细小的树木。 云砾欣赏了一会，又拉出管理面板，寻找到了两个合适的位置。 他圈定地点，还下单了树苗，却没有让石人种植。 这两棵树，他要等明天，亲手栽下。 有特殊意义的树，该以特殊方式对待。 124 第 124 章 绿豆也能做好多好吃的…… 云砾下午睡着的时候, 石人们已又泡发了一些绿豆。 只泡了几个小时的绿豆，不像一不小心就被云砾泡了太久的绿豆一样，生出酸味。 它们的泡发度刚好, 用手轻轻一捏就能将绿豆皮捏去，豆肉也不必如何用力就能捏成粉状, 这时候就能再加水进行磨浆了。 这时候磨出来的浆，云砾有别的用途。 石人们被云砾带领着做了一次绿豆浆, 也做过一次要做绿豆酸浆的浆，以后云砾都基本能将这些事都交给它们了。 用纱布过滤出来的清豆浆，可以用来做绿豆淀粉。拧干了的豆渣，同样可以加面粉做成面制品，锅出溜、豆渣饼、炸豆丸子……云砾简简单单就能想到好几种。 他准备今晚招呼完童小丫和徐凯安, 结束晚餐时间, 就给做上一些, 然后一边吃一边聊天, 再好好休息一会。 被闵诚瀚称为齐老鬼的人和他约定做宴席的时间是“三天后”, 意思即第四天, 他等今晚的营业时间结束，就要和闵诚瀚一起前往齐老鬼所在的绒雪村。 这次下线再登录, 其实勾起了他对往事的不少回忆。他在现实中, 感受着时钟塔出现, 又觉知着自己已于怪谈城中的三个存在建立了明确的链接，让他在线下都接受着怪谈城的影响，他的心灵上已多了某些缺口。 他今晚必须充分利用营业时间, 将这些心灵漏洞补上，免得像他上一次去兽拳场处理污染兽食材一样，一不留神就中了招, 导致自身无法发挥正常水平，赢下齐老鬼手中的祖传食谱。 上一次在兽拳场，他面对的兽尸经过初步处理，污染已没有那么重，而且还有花垚、连叶联手帮他，才让他真的撑了过来，但过后他都花上不少时间缓和，加上燃面，才算真的缓了过来。 而这一次…… 风翎说，齐老鬼准备了多尾海蛇。但齐老鬼家的老爷子还和里世界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连这次出席宴席的人中都有里世界的生物，云砾不相信自己需要烹饪的食材，会都像多尾海蛇这样外表可怕一点，实际上却是无毒无污染的可食用海蛇。 他必须做好准备，将有可能让自己出问题的点提前解决掉。 云砾还盘算着，等自己真去齐老鬼那，怎么都要带一份正常版、一份魔鬼辣版的燃面，如果真出问题了，及时治疗。 用不上最好，需要用就该拿得出来。 绿豆淀粉的制作更艰难，绿豆浆现在就能用。 熬熟了，就是豆浆，糖量随意。熬熟了然后继续熬，加点糖加点盐，再加上碱面，慢火熬到都有凝结的模样了，就可以准备开锅。 云砾要在童小丫和徐凯安到来前做好的第二样绿豆食品就是它。 锅里的绿豆浆已经在云砾的搅拌下逐渐变成浆糊状了，黏黏稠稠的，再一勺子搅动着，都能将绿豆浆全部带起，露出干干净净的锅底。 这时候都不该继续称呼绿豆浆了，而该叫绿豆糊。 热乎乎的糊在锅里冒着热气，云砾多搅了几下，也不好看到它变凉。 他干脆先用大盒子给装上，放一旁去，借水流加快降温，等它放温乎了，还得搁冰箱冰镇，出来的绿豆凉粉都清凉好吃。绿豆本身就是凉性的食物，吃起来有独特的凉感，再加上温度上的清凉，味道就更好了。 青红椒，小蒜粒、辣椒面、酱油、陈醋，最后来一个散发着熟油香气的热油，滋啦滋啦地响着时，香味也飘出来了。 凉的陈醋、酱油再多来一点，香菜叶、小蒜粒也补上一些。有没有熟油加热的调味料会有不同的香气，生蒜的辛辣与被热油刺激过的蒜味道不同，香菜叶更被加热后香味就跑了。 青红椒、小米辣、小蒜粒、酱油、陈醋、香油，直接拌一拌，鲜香味的调味汁也做好了。 后者没有前者那种热油激发的香味，但吃的时候食材的天然鲜香得到更大保留。 云砾两种调味汁都做了两份。 胡牛壮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他都做好停下了，才抓紧时间问：“师父，你这两种有什么区别？” 连装的碗都是不同的，一种是火红色，一种是天青色。 云砾指着火红色的说：“这种是正常的辣度，酸辣比较适宜，但多吃一些辣味就会残留，如果对辣敏感的人吃，吃到后面就可能觉得有点辣过度。” 哪怕云砾做辣味用的材料都是好食材，而不是添加辣椒素，只有辣味而没有其他食材鲜香味，这种辣度都会让不大吃得了辣的人吃到最后不舒服。 童小丫和徐凯安在他这里吃饭的次数多了，他早已根据两小孩的表现，调整好适宜的辣度。 他再指了指天青色的碗。 “这种就没这么辣。干香辣味的我减少了辣椒面的量，更多用青红椒调一点味道，也没有小米辣。青红椒本身椒味重于辣味，多一点也无妨。这边鲜辣味的，没有辣椒面，我在加小米辣调辣味的时候，特意处理过辣椒籽，虽然没完全处理掉，但已经去掉大半，它的辣味就不会太过。而且你再看看，青红椒碎一点，小米辣是小段，很容易分辨，实在怕的想挑出小米辣的难度也不大。” 胡牛壮先瞪圆了眼，而后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刚才被热油滋出来的香味分散了部分注意力，而后又忙着记住云砾添加各种佐料的数量、步骤，就忽略掉不少细节。 直到现在云砾和他说，他才猛然醒悟，还真是这样。 云砾早在处理食材的时候，就将两份调味汁用到的青红椒用了不同的配料碟装着，枉他当时还觉得云砾只是提前分好份，别再添加的时候不小心加多或加少呢，原来云砾是在洗和切的步骤就有了讲究？！ 云砾转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我还要做一个绿豆酸浆面，你还看不？” 胡牛壮忙不迭点头。 哪怕旁边也围了一些要录入模板的木头人，他强行待在云砾身边就会挤上加挤，他都要多看看！ 起初他只想学着处理牛肉，想将家里养的那些牛处理成更好吃的味道，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想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行。”云砾轻松点头，示意胡牛壮帮忙往大锅里倒入绿豆酸浆。 锅底下的火烧着，将绿豆酸浆一点点加热。 但酸浆温度并不高，量还不少，一时间也没加热到太高温。 云砾还有时间和胡牛壮说点别的。 他一边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锅里的绿豆酸浆，免得粘稠的浆液黏底烧糊，一边状似随意地问：“明天上午你有空吗？到后山菜园和我一起种树？” 正留意着云砾搅动速度的胡牛壮怔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 “种、种树？” 他这一分心，又有些摸不准云砾搅动豆浆速度如何了。 他脸上立刻浮现些许懊恼。 云砾不由得轻笑出声。 “别紧张，我打算教你，就会更系统地教你。我还打算让你师爷有机会尝到你做出来的东西之前，将你教到可以独立做好多几道菜。” “啊？”胡牛壮惊愕地张圆了嘴，好不容易才理清云砾话中传递的信息。 “师、哎哟，师爷？！” 他顾不得不小心被咬到的舌头正痛着，近乎惊呼地重复这个称呼。 他加大的嗓门甚至惊动了在大堂里的闵诚瀚，惹得闵诚瀚一下子出现在厨房门边，探着头张望过来。 “对，师爷。”云砾莞尔。 他纠正不了胡牛壮的称呼，又看得到胡牛壮的好学，不如干脆认了这个徒弟。 他偏头看向厨房门，正好对上闵诚瀚的目光，“叔，以后我有机会将别人也带过来吧？不需要他们加入，只带着他们来玩一玩。” 这是他在自己的世界感应到不断接近的怪谈城后，生出的最明确感受。 他当时就觉得，如果自己再强一些，就可以通过自己在怪谈城里的三个“锚点”，顺利抵达怪谈城。 但他不确定，如果他这样过来，他的身体怎么办？这就感觉很奇怪了…… 不过他敢肯定，等怪谈城更靠近他的世界、两者同步度继续提高，他的实力也往上提一提，他就能带别人来。哪怕他实力没到这程度，他在怪谈城的这些朋友也应该能帮他做到这点。 “……可以啊。”闵诚瀚古怪地点点头，“你竟然想带人来？我看那些家伙都避之唯恐不及。” 毫无疑问，闵诚瀚指的是想蒋世丰、吕卜文那些人。 云砾哑然失笑。 “我为什么怕？我要怕，我就不回来了。” 他回到现实，听到时钟塔的钟声后，可是不断感受到时钟塔给他传递来的信息。 他可以主动斩断联系，他随时可以拒绝听秒针转动的声音，拒绝知道怪谈城是怎么不断增加与他的世界的同步度的。哪怕他已经开始了规则化进程，他已经被怪谈城承认、接纳，以他当下的规则化程度，他依旧有拒绝的权力。 等什么时候，他的规则化程度百分百，他的意志完全融入餐厅意志、融入怪谈城规则，他才真正失去摆脱的机会。 时钟塔的钟极度精准，但他当时候听到的秒针声音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这就是两个世界同步度还低的原因。 而后，钟摆摆动，十二响不断加强的巨响传来，证明两个世界的同步度高到某个极限。 他正是以此，没上线都判断出他已经失去下线时停的权力，也知道当时怪谈城的时间。 云砾声音中的笑意深了一些。 “再说了，我怕就避得过吗？我身边的他们就避得过吗？真到了那一天，我愿意带过来的人，怎么都不可能不知道怪谈城的存在。” 如果他的世界能做得很好，或许能让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怪谈城真的只是一个游戏，而他们就在玩游戏的时候，不知不觉用玩家独有的那种快乐，抵抗住污染。 创作出这款游戏的存在应当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知道一切都是真的，那污染、死亡等，都会变成极大的恐惧。哪怕能复活，但知道自己的意识，或者说灵魂，真的曾在另一个世界历经死亡，都足以吓到更多的人。 游戏就不同了。 反正云砾世界中的绝大多数人，终日里不是玩着这个游戏，就是玩着那个游戏，在不同的游戏里体会种种人生。 如果玩家只将怪谈城当做一个特殊的魂系游戏看待，那在里面经历的种种怪事都能成为特殊的欢乐。 闵诚瀚被云砾问住了。 他定定地想了想，忽然朗声大笑。 “对！避不过的，那些想逃避的人，基本都只更快被吞噬了。等到了可以帮你邀请他们过来的时间，我会告诉你的。说不定那时候你自己就能感知到了。” 他看着云砾搅动勺子的动作加快，另一只手还开始往锅里加油，连忙换了语气。 “我出去等吃饭，不打扰你们了啊。” 锅里烧着的绿豆酸浆还没有沸腾，但表面已经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泡沫。 云砾一边处理这些泡沫，一边和胡牛壮解释。 “像刚才我搅动的动作，你不用太特意记住我是怎么搅动的。那时候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保持酸浆的流动性。这里面的度……还是要以后你亲自动手试试才好把控。不能让它黏底烧糊，也不能快得让它太难烧热。现在我搅动，就是要将这些沫搅去。加一点油，别太多，就能在打去沫之后，让浆液更加光滑细腻。这个过程就叫杀沫……” 厨房里的教学还在继续。 大堂处的闵诚海则收到了来自阎祚的消息。 他猛然拧紧眉心，数次看着自己通讯器的界面，翻着一个又一个通讯人名单，却迟迟没有发出一条消息。 125 第 125 章 绿豆酸浆面 “云……云哥哥咧？” 兴冲冲地冲进来的童小丫原以为能一眼就看到云砾端着东西出来。 毕竟中午她都看到云砾在了呢, 只是那会儿的云砾看起来还挺累，精神不佳，她不好闹着和云砾说话, 让云砾累上加累，只能安生地吃完之前木头人准备的饭菜, 然后钻进菜园写作业，然后看着云砾怎么打着哈欠、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 还要继续指点石人磨豆浆。 可今天傍晚，她怎么都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让云砾忙得没第一时间现身呀？ 傍晚六点多的餐厅，已有一定的客人，但还算不上流量高峰期，依旧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桌椅, 无需童小丫和徐凯安动用菜园的特别保留座位。 童小丫提着书包, 气呼呼地瞪着闵诚瀚。 “闵、大、叔！” 她加重了语气, 身后都冒出张牙舞爪的老虎虚影了。 忙着翻通讯人名单的闵诚瀚终于意识到她在和自己说话。 “小丫, 你叫我啊？” 童小丫嘟着嘴, 将提着的书包往肩上一甩。 “对啊, 我刚就在问你，我云哥哥呢？你都在这呢, 怎么不见我云哥哥啊？” 厨房里有香味飘出, 但现在餐厅里的木头人多, 餐厅营业时间又延长，云砾给木头人们录入的菜品模板也多，这些香味已复杂得让童小丫都不好据此分辨云砾究竟在不在, 又给新做了什么好吃的。 她只能根据云砾中午困成那样都要先弄好的酸豆浆，猜应该和酸豆浆有关。 “小砾……”闵诚瀚皱了皱眉，指了指厨房, “在里面吧，哦，出来了。” 他说话时，正好看到云砾端着六大碗东西出来。 他刚拢起的眉心立刻松开，换回惯常的豪爽笑容。 童小丫古怪地打量了下他，凑到徐凯安耳边，与徐凯安嘀咕两句。 见到徐凯安点头，她也笑着点头。 云砾已找了张空着的八人桌，放下托盘，将装满酸浆面的大碗逐个拿出。 “小丫，凯安，还不过来吃东西？叔，你也尝尝，这个我不大确定符不符合你们的口味。” 旁边桌上有个客人笑问：“云老板，你这是啥？今天对外卖吗？能不能卖我一份试试？” 这酸浆面闻着就挺香，而且是和云砾餐厅惯常推出的菜品不同的微酸醇香，搭配着芹菜独有的异稥，更给人清爽的感觉，与面看起来的粘稠柔滑感很不相同。 单这酸味就足以让感兴趣的人生出兴趣了，味道和样子间的差异，更很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 云砾扭头看了看他，只觉得有些脸熟。 贴心的小天赋立刻弹出提示。 【怪物客人：？？？ 当前等级：C级 升级潜力：B级 评价：平平无奇怪谈城市民，但他是你店里的老顾客了哦，当前到店总次数为12次，分别为……】 云砾今天才进入第六个营业周期，真正午市时间开始对外营业的更只有今天，这个人却已来了十二次。 开业当天，他就来了两次，第一次自己来，第二次带了一桌子朋友。 第二天开始，他每晚都七点多来一次，十一二点再来一次，有时候和朋友一起，有时候自己来。今天他则午市、晚市都到场，硬生生给凑足了十二次，无怪乎云砾看他时觉得眼熟。 哪怕餐厅后来有了木头人招待客人，并非所有客人都要云砾亲自招呼，他都有足够的次数，让云砾对他的脸产生印象。 面对熟客，云砾有加倍的耐心。 他含笑点头道：“可以，我这份给你，我再进去做一份。” 他说着，端起桌上一碗酸浆面，就想放到旁边桌上。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事。 吃饭不规律嘛……早就习惯了。 胡牛壮原本托着另一托盘东西，跟着云砾走出厨房。 这会看着云砾要将自己那份面给客人，他手上加快了动作，将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摆下，也想跟着云砾进厨房。 正提着书包走过来的童小丫也看向了这位熟客，黑溜溜的大眼睛比平时还亮一些，唇边的笑容也格外可爱甜美。 熟客连忙摆手道：“我不急啊，云老板，你先吃，你先吃！只要你不嫌我在这里坐的时间太长霸着位置，我等多久都没问题的！” 云砾哑然。 他转身看着童小丫。 然而都不等他开口，童小丫就率先快走两步，上前，将书包搁到旁边的空椅子上，满是嗔怨地攥紧了云砾的衣角。 她双眼中盛着水光盈盈的委屈。 “云哥哥，我昨晚带着同学来，喊了你，你都没真心应我。” 倒不是云砾完全没有回答她，而是她喊了云砾，云砾纯粹出于本能地应了一声，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就专心忙着手上的活。 云砾有些不好意思了。 “抱歉，昨晚……” “我知道的！”童小丫重重地点点头，虽然看起来依旧委屈，但同样坚强惹人怜爱，“云哥哥在忙着提升实力嘛，这对云哥哥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云哥哥没空真正搭理我，我也觉得很应该。可是啊……” 她抽了抽鼻子，带上一点哭嗓。 “昨晚我和同学们一起吃火锅，我都不敢找云哥哥调酱，我学着调了，但味道好奇怪啊，吃起来和云哥哥你做出来的完全不同！我明明都按足了云哥哥你调的方法调了，就是不同，他们都要笑我了。” 旁边的徐凯安补充：“风叔叔说帮你调的，你想吃风叔叔调的味道也行，你想吃云哥哥调的味道也行，风叔叔都能调出来，是你硬说自己要先试试，然后才调出来被大家笑。后来大家各自调了一份，你笑我我笑你，早就打平了，最后还是麻烦了风叔叔。” 云砾刚刚冒出的一点愧疚感瞬间被徐凯安的话打散。 童小丫深吸一口气，吸得粉嘟嘟的脸颊都要鼓起来了。 她瞪徐凯安。 “就你拆台！” 徐凯安缩缩脖子：“本来就是嘛。” 童小丫又一次扁扁嘴，继续仰头用无辜可怜的眼神看着云砾。 “云哥哥，我昨天中午才吃过火锅嘛，晚上去到你家菜园，看着他们在串烧烤，那些腌料好香好香啊，我还只能被香着，一串都吃不着！好吃的就在旁边，只能看不能吃，好难受的。” 这回徐凯安也不反驳了，只点点头说：“风叔叔带了蛇过来，都不肯给烤蛇段，说全部要留着你们吃烧烤的时候再做。” 惹得他昨晚吃火锅的时候，频繁往风翎装蛇过来的大桶看！ 火锅是好吃，一天吃两顿都好吃，他和童小丫看着同学们吃得不肯停嘴，一个个肚子饱成球，还受限于实力没有达到C级，不能用力量加速消化，只能心痛地看着他和童小丫继续吃的场景，也足以让他心里偷乐。 但更多好吃的在旁边，他却只有看的份，他同样觉得心里有无数蚂蚁在爬。 “还有哦，云哥哥，你今天中午的情况奇奇怪怪，我和小呱过来之后，都不知道担心你担心了多久呢！云哥哥，你听完这些，是不是应该觉得很对不起我和小呱啦？” 话说到尽头，童小丫毫不掩饰地让云砾看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得意，让云砾完全能肯定她之前的委屈有少部分是真的，更多是在飙演技。 云砾好笑地捏一下她一侧丸子头。 “行了，有话直说。要不是我今天做的这些酸浆面不怕放，就你说话的时间，都够面放到不好吃。” 酸浆面着实是面食中比较特殊的存在。其他的面条怕煮好了放久变坨，酸浆面一点都不怕，甚至有人就喜欢将酸浆面放凉了，再加热，甚至重复这样的步骤几次，再去吃那变得更酸香可口、绵软柔滑的面。 “那我直说了哦！云哥哥，我和小呱大概半个多月后会有一次特殊的实践作业，要我们去鬼屋玩，通过鬼屋搜集‘尖叫’，以及掌握换取欢乐的特殊方式。我俩想让你陪我俩一起去！你放心，我们去的地方很安全的，哪怕以你现在的实力去都没事，如果你在这半个多月内再提升实力，那就更没问题了。” “鬼屋实践？”云砾愣了一下，“要去多久？我怕……” “够时间。”闵诚瀚笑呵呵地拍了下云砾肩膀，“你家小影子应该够时间帮你代班了。就算不够，让这两小屁孩别玩那么久呗，半天也够他俩做完作业的。以前风翎就被抓过壮丁，要陪他们去做这些作业。我听风翎提过。” 云砾放心了，一口答应下来，只提出要两小孩出发前一两天就要告诉他确切时间。 “耶！”童小丫转过身来，轻快地和徐凯安来了一记击掌，“吃面吃面！我都饿啦！” 她跳到椅子上坐下，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云砾这次做酸浆面用的绿豆酸浆发酵时间不长，又没有老浆当引子，酸味就轻一些、淡一些。 如果追求更浓味道的人吃起来，也许会觉得酸浆独有的味道还不够，但对于未曾吃过这类食物的人来说，反而是这样的更容易接受。 熬成浆的酸浆绵滑柔软，还能完全裹住面条。 面条偏细，有些劲道，没有经过反复加热，吃起来就能与酸浆形成相对明确的区别。 但因为酸浆自身的粘稠度就比较高，面也放得不少，整碗面稠糊糊的，还是让吃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面已经放久了，淀粉融到汤水里，让这汤变得如此粘稠，还是汤原本就如此？ 吃到面与汤的口感区别了，一切疑惑随之散去。 配色的红萝卜丝在汤里的时间不长，还保留了一些爽脆嚼劲。但胡萝卜丝细，量又不算多，只嚼上那么一嚼，就和加进来的花生米一样，都只是爽口的口味调剂品，增加更多味道，而一点没抢走豆类独有的豆香味、发酵后的酸香味。 芹菜切得小，这时候已经很软了，清香可口，香味融入浆中，让这些味道更清爽了些。 还有煮烂了的黄豆，看着保留了整颗的形状，真正吃到嘴里才知道，原来黄豆早已软烂，里面的五香味道也很好吃。 云砾将面端出来的时候，还在面的最上面放了一点用芝麻、干辣椒等炒出来的辣椒油。因面的浆汁稠，辣椒油就不好化开，始终飘在面的最上面，能随吃的人喜好，是全部混到面里，让整碗面都是差不多的辣度，再或者吃一口再扒拉一些，一开始吃更辣，到最后用淡味冲散辣味。 童小丫刚吃了一筷子没辣椒油的，再借着一小点辣椒油尝了尝，而后就干脆全部搅匀了。 这种稠糊糊的东西，吃起来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吃得快，哪怕出锅时间不长，还有些烫，依旧顾念让人一吃，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它给吃到底了，碗里只剩下一些不好夹起来的浆水，也不多，只在底部稍微留了一点。 辣椒油放得不多，还被浆汁裹住了，残留下来的少许浆水基本只呈现浆水原本的颜色。 童小丫放下碗，舒坦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眼睛亮了亮，将小手挡在嘴巴前面几厘米的位置，再呼出一口气。 酸香带辣，闻起来还好像挺舒服的？ 这个吃完了，她瞄向之前胡牛壮端出来的那托盘东西。 有点像拌面？ 可颜色和她一贯熟知的面条都不大相同。 有些像熬得颜色很浓的绿豆汤的颜色？ 但绿豆怎么弄出这样的面条状东西？ 她刚看了一眼云砾，想找云砾解答，就眼珠子一转，决定先自己尝尝。 吃过了，看能不能尝出味道再问！ 126 第 126 章 绒雪村宴席的危机 童小丫试探着夹起一筷子。 确实很像面, 她刚刚吃完稠糊糊的面条，更觉得这像是被烹饪时间门长一点的粗面，还是没多少韧劲, 会变得软坨的那种粗面。 但这些疑似粗面的东西表面有细小的颗粒，让她想到了绿豆糕。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送进嘴巴, 轻嚼。 有一点点凉。 云砾将绿豆糊放进冰箱里冷冻的时间门不算长，只能让绿豆糊保持形状, 并带有些许凉意，但温度并不算低。而且这些绿豆凉粉都被拿出来一段时间门了，温度更逐渐往室温靠拢。 但还是吃得出微凉的味道。 表面的调味汁是酸辣的，有椒类的鲜香，但粉是淡淡的甜, 有绿豆本身的甜和清凉口感, 又比只吃绿豆要甜一些。 这种甜与酸辣的搭配起来一点都不显得奇怪, 还很和谐, 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被云砾切成丝、却看起来像是面一样的绿豆凉粉能一次性沾染上最多的调味汁, 旁边切成厚块的虽然也淋上了一点调味汁, 但沾到的就要少一些。 这些厚块吃起来绿豆的香味更明显了，调味汁的味道变淡, 绿豆的香气不断侵袭着味蕾。 云砾起初还担心过童小丫等人是否吃得惯酸浆面, 还在煮绿豆凉粉之前就先做起了一只盐焗鸡。 现在看两小孩都将酸浆面吃完了, 他无比坦然地将盐焗鸡的事放下，没打算现在拿出来。 今晚要有酒、要有菜，然后好聊天。 美食与酒, 还有朋友，足以释放掉许多往日只能压在自己心头的东西。 他先吃饱，回厨房, 拿着豆渣揉面。 胡牛壮也跟了进去，给他打下手，顺便听他讲解诀窍。 闵诚瀚也准备吃完了，刚想继续翻通讯名单，就发现两小孩齐齐搁下筷子，一左一右地抱住他胳膊。 旁边的小山都被刺激得差点要站起来动手，解救自家叔了，而后才意识到闵诚瀚不需要他帮忙，两小孩也没恶意，他调整一下坐姿，继续专心干饭。 别人都没饭，云砾单考虑到他的食量，还给他补了一大份酱肉饭，上面还摆着带个酱鸡架。 童小丫率先问：“闵大叔，今晚云哥哥结束营业后，要去绒雪村吧？” 她的音量不高，也就他们这一桌能听到。 闵诚瀚还在听清“绒雪村”三个字后，立刻用自己的力量，在周围形成一个隔音层，进一步阻挡声音往外传递。 “你俩也知道了？” 这两小孩刚才行动的动作如此整齐，肯定私底下就商量过了，专等着云砾吃完进厨房，估计云砾不主动进厨房，两人都会想办法支开云砾，好有机会单独和他说话。 也有可能是借口学校有事，要他送两人到学校去，再在路上说？ 反正只要有心，多的是办法。 “知道。”童小丫轻轻点头，“闵大叔，你刚才明明就看着云哥哥出来，才故意在云哥哥面前装开心的，其实呀，你都不知道多担心！” 闵诚瀚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傍晚时分，云砾还在厨房忙着，他就从阎祚那知道了一个最新消息。 绒雪村边上的白骨岗出现异动，可能白骨岗深处蕴藏污染的污染兽会借机跑出来。此外，齐家那个喜欢结交里世界朋友的老鬼，竟然还邀请到了血源污染一名掌血使参加他的宴会，这名掌血使极可能带着火血果提前到来。 火血果也是烹饪食材，具有污染性，是里世界独有的食材。 云砾未曾见过，现在留给闵诚瀚等人准备的时间门不多，他们也不容易为云砾找来火血果，让云砾提前接触，好有心理准备，能将火血果烹饪好。 哪怕他们真的能找来火血果，他们也不敢再这时候让云砾进行尝试。 万一云砾处理火血果的时候被污染了，不能及时恢复过来，届时云砾更难以完成齐家的宴席。 如果只是齐家老头子和他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里世界生灵，闵诚瀚还很有信心护住云砾，哪怕云砾的宴席做得略有欠缺，都不必担心出现安全问题，顶多云砾拿不到齐家的祖传食谱。 但多出血源污染的掌血使，情况就不大一样了。 昨晚云砾还见过了血源污染曜血池守卫携带的血蚓虫！ 管理司和闵诚瀚都拿不准，这次掌血使是单纯因为齐家老头子的盛情邀请，才决定来绒雪村，还是完全冲着云砾来的。 纵然阎祚说了，他和阎佑也会加倍注意绒雪村的情况，尽力保住云砾，闵诚瀚依旧相当焦躁不安。 若非是他承诺过会保护云砾安危，当日的云砾就未必会答应去做宴席。 倘若当真出了意外…… 他连想都不敢多想这种可能！ 但他还是要尽力地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寻找，试图找出一个能在云砾烹饪期间门，帮助云砾净化污染的人。 连叶，有直播的工作，而且连叶的能力更偏向治疗，而非单纯的净化。 花垚，净化能力也不算很强，而且如果真是血源污染这边要搞事，只怕云砾一动，带动着表世界其他人动了，里世界其他势力也会趁机生事。花垚今晚最好还是坐镇兽拳场，以防变故。 除却这两人，闵诚瀚已经很难找到适宜的、能力中带有一定净化污染特性的人。哪怕偶尔想到一两个，都觉得这些人的能力有负面特效，不适宜给还需要忙碌的云砾使用。 “闵大叔！”童小丫使劲晃了晃闵诚瀚手臂，“你又只顾着自己一个人想办法了！” 闵诚瀚从思考中回过神，对着她苦笑。 “小丫头，我知道你也担心小砾，但你也才C级。” 如果童小丫更强一些，童小丫的能力说不定很管用。 偏偏才C级……而且童小丫还在上小学，曾进行过直面训练的污染种类不算多，很多污染的抗性都没有培养起来。 无论童小丫的天赋多厉害，他都不可能让这样的小丫头一起跟过去直面危险。 童小丫略为遗憾地低了低头。 但马上，她抬起眸，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闵大叔，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肯定没可能跟过去呀！但如果让我和小呱联手，我俩就有办法，能帮云哥哥去除一次污染呀！但我一个人还做不到，我需要一个擅长符文的、实力比我强两级的人帮忙。我还需要时间门……超过两小时的时间门！我需要和学校请假。我妈妈总担心我逃学去玩，明明我升入小学之后都没做过这样的事了嘛。” 徐凯安拆台：“那是小学的老师能拦得住你。” 童小丫这回连瞪都不瞪他了，只继续对闵诚瀚说：“闵大叔，你得和我妈说一声，让我妈也同意。我就是没信心说服我妈。” 闵诚瀚的目光在两小孩身上不断转动。 童小丫的天赋是净化与力量的结合，徐凯安的天赋是吞噬与毒素的结合……这两者融合起来？ 他有些不确定，这两小孩提出的办法是否管用。 但想到阎祚和阎佑同样有保证会尽力确保云砾安全，当绒雪村的宴席已经卷入表里世界争锋后，管理司也有更多介入的理由，闵诚瀚总算点了点头。 “行，我帮你俩和你俩的家长请假。那你俩准备到哪里完成这个步骤？需要小砾在场么？” 童小丫摇摇头。 “不需要。而且呀，”她眨眨眼睛，“闵大叔，你不早些告诉云哥哥，不也是害怕云哥哥知道之后，心理压力增加，更容易在接触到蕴含污染的食材后，就被污染侵蚀么？现在当然不应该和云哥哥说啦。反正以我的能力，如果全力施展，应该能彻底净化D级的污染。如果是封印起来的，能量会有一定的损耗，但如果只是净化E级或者D级边缘的污染，应该也没问题。” 能被带到表世界的食材，污染再强，也不可能一下子强得离谱。 倘若太离谱的，那云砾也不用做菜了，直接管理司介入就行。 闵诚瀚重重点头。 “行，现在就去我店里？” 127 第 127 章 盐焗鸡、盐焗鸡胗…… “你店里？有面粉吗？”童小丫问完, 脸色忽然一变，“闵大叔……你揉面……不对！闵大叔如果是做奇奇怪怪的面团，本事肯定比云哥哥还厉害！我应该不用担心的。” 小丫头的话说得老气横秋, 让闵诚瀚听得既好气又好笑，哭笑不得之余还无法反驳。 如果让他做出看起来好吃的面包, 他当真怎么都比不过云砾。 昨晚烧烤宴上，他做出来的吐司面包, 都靠云砾准备了好用的模型，才让他烤出来的面包切片后略微有一点方形，但边缘部分依旧长得奇奇怪怪。 无论云砾怎么说这事算正常，他心里都不得劲。 但奇形怪状的面包，他确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反正就能做好。 好似他店里那些兵器面包一样, 全部都他自己动手揉的, 他除了会在揉面的时候, 一会儿加水一会儿加粉, 不小心揉出超出预期好几倍乃至十几倍的面, 其他还真不算问题。他能将这些兵器捏得惟妙惟肖，忽略掉材质, 就能称为真正的面包。 “你要用到面粉？” 闵诚瀚刚问了一声, 就看到胡牛壮端着东西从厨房里出来。 之前那位熟客说想吃酸浆面, 云砾回到厨房后，就给他做了一份。 并不麻烦，酸浆已经熬好了, 面也是云砾之前擀好的，随便切一下配菜、煮一个面，花不了太长时间。 若非云砾看到跟进来的胡牛壮, 还打算多和胡牛壮讲解两句，只怕云砾能更快将这面做出来。 熟客坐的桌子与闵诚瀚等人坐的桌子离得近，任胡牛壮怎么目不斜视，都忽略不掉移动了位置的童小丫和徐凯安，更忽略不掉闵诚瀚弄出来的阻隔声音屏障。 这屏障无法被看到，但实力到一定程度的人能感知到。 胡牛壮恰好实力就到了这级别。 他没忍住，在给客人放下酸浆面后，偷偷瞄了过去。 哪怕他很快速地收回好奇的目光，依旧被闵诚瀚三人注意到了。 闵诚瀚与童小丫、徐凯安该商量的都已商量妥当。 他收起隔音屏障，走到胡牛壮声音，低声道：“你和小砾说，我有点事，要回店里一趟，晚点过来。不能将刚才看到的告诉小砾，知道么？” 胡牛壮怔怔点头，竭力收起目光中的好奇，佯装无事地回到厨房。 解决完酸浆面，能专心揉面的云砾看了一眼回到自己身边的他，听他说完闵诚瀚回店的事，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胡牛壮这才稍稍放下心。 他之前那强烈的、期满了云砾的不安感，因云砾淡然的反应而散去大半。 云砾已经将做炸豆丸子的配菜准备好了。 青萝卜、黄豆芽，都剁成了短段，还有姜末、十三香等调料，也加起来了。青萝卜和黄豆芽都是富含水分的蔬菜，加上盐一拌，水分会慢慢出来，云砾就要等一等它水分析出，再继续往里搁绿豆渣，和白面粉。 他再去准备做锅出溜的面团。 这面得有些讲究。 其实想做锅出溜，更常见的是用玉米面制作，但用别的，掺上白面粉，也不是不行，还另有一番风味。 锅出溜的面得用烫面，这就比凉水揉面更考功夫。烫面的水水温高了，容易将面粉烫到打结，黏在一起，不能用，水温一旦低了，又出不来烫出来的面的柔软。 云砾一边准备着面粉，一边和胡牛壮解说。 在胡牛壮听得似懂非懂、正一心记忆思考的时候，他忽然问：“闵叔有没有和你说要回店里多久？” 他不担心闵诚瀚能不能在他结束营业前回来，倘若闵诚瀚真赶不上陪他去绒雪村，怎么都不可能只让胡牛壮和他说一声，而不是亲口说明白，再帮他找好另一个保镖。 哪怕认识闵诚瀚的时间不长，他都知道，闵诚瀚并非这般没交代的人。 能让闵诚瀚安心离开的，只有一种可能，即闵诚瀚知道，能及时赶回来。 可他今晚还要找人谈心呢，闵诚瀚想象中的及时，未必是他需要的及时。 如果闵诚瀚不能及时回来，他得换个人选，聊点别的。 譬如和胡牛壮聊一聊他师爷的事，也挺合适。 搁过去，云砾怎么都想象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竟然一点都不愿意往心里多藏事，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那些隐晦、未必能被人理解、连自己都未必知道该如何与人诉说的心事说出口。 哪怕是现在，要不是绒雪村的宴席迫在眉睫，他也应该会让这些心情，一点点地在自己心里沉淀、发酵，而不是非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借着聊天的理由说出来。 这样看来……怪谈城其实是一个很适合大家敞开心扉的地方。 纵然有些心事，或许还是会经过某种遮掩，才半真半假地说出口，但应该也会有更多真实情绪的流露。 “没说，他就带着……”下意识地回答云砾问话的胡牛壮猛然住嘴。 “嗯？带着啥？” 云砾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他。 云砾的眼神其实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胡牛壮自己心里有鬼，就不大敢继续面对云砾，而是有些别扭地装作看云砾刚才搅和的面粉，避开云砾的目光。 “没带着啥，就是让我给你带话。” 云砾轻轻挑眉。 胡牛壮如果表现得更坦然一些，那云砾或许真会以为胡牛壮只是口误。 “只是带话？也行吧，我自己问。” “啊？！”胡牛壮连忙抬头看着云砾。 云砾确实给闵诚瀚发了消息。 不过不是和胡牛壮担心得那样，要问闵诚瀚离开餐厅前做了什么，只是问闵诚瀚回来的大概时间，还有闵诚瀚如果回来得早，能不能带一些低度米酒回来，如果没有，那昨晚的啤酒也行。 有些浑浊的自酿米酒，度数低，酒浆绵软微稠，与高浓度白酒是截然不同的口感，哪怕喝不惯酒的人，喝这样的低度酒也不会觉得如何刺激。 收到闵诚瀚的肯定答复后，云砾放心了。 他随手再搅拌一下已经晾凉了一些的面团，开始往里面磕鸡蛋，再倒入绿豆渣、用保留下来的发好老面做出来的面引子。 酵母粉确实很方便，就好像云砾想做酸浆面，也能往豆浆里放酵母，加快发酵速度，但这样发酵出来的味道，会与自然发酵的味道不同。就这一点发酵物选用上的区别，直接导致最终口味差异。 味蕾是很敏感的东西，正如一道菜中才放入那么一点盐，但只是稍微多一点或者淡一点，都能吃的出来一样，这些发酵物的选取上出现差异，味蕾同样会有感觉。哪怕说不出问题出在哪，也能知道，这不是想要的味道，不是身体自然渴求着的味道。 云砾往揉面盆里添加东西时，还和胡牛壮讲解着。 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云砾究竟和闵诚瀚说了啥的胡牛壮只能将其他思绪都抛开，快速接收起云砾教过来的知识。 绿豆渣饼的制作相对来说最简单，只要豆渣、面粉、鸡蛋，喜欢吃的再加一点青椒碎、胡萝卜碎，还有小葱花，这些全部搅成糊状就行。 云砾再其他东西都不加，只用绿豆渣和面粉揉成一个面团。这些就捏成小块，比快餐店的鸡块还要小一点的小块，到时候炸完豆丸子就将它也炸上一炸，炸熟就能吃，味道也不差。 等他弄好这些，豆渣丸子要用到的配菜也基本析出水分了，可以开始加豆渣和面粉揉面。有面粉的粘性，豆渣、蔬菜，就都能揉成团，随意拿起一块，用虎口一挤，就能挤出一个小丸子。 这种小丸子不用特别讲究球形，而且丸子里面的青萝卜配料也讲究带一点长度，在揉入面团后还会形成有棱有角的样子，怎么都光滑不起来。 亦因此，云砾可以给胡牛壮也多练练手。 胡牛壮有力气，做牛肉丸时打牛肉还算打得好，但每每要将打好的牛肉泥挤成漂亮的肉丸子，就怎么都挤不出。 丸子能炸，也能蒸，还能做汤。 云砾准备工作做好了，见闵诚瀚还没回来，也没急着立刻全给煮好的打算，而是带胡牛壮做盐焗鸡胗。 他今天做盐焗鸡的时候就已经炒过了一次盐，现在包着油纸的鸡已经从盐中取出，这些盐能用来再做盐焗鸡胗了。 哪怕有油纸阻隔，胡牛壮看着因吸收了一些从鸡肉中渗出的油脂而显得半透的油纸，又透过油脂看到里面黄亮的鸡肉，他依旧觉得自己闻到的鸡肉香味浓得厉害。 盐焗鸡里添加的配料少，就沙姜粉、盐、油调和好的腌料，涂匀鸡全身，然后往鸡肚子里塞入一些葱和姜。 盐里倒有味道比较重的香料，但也只用了八角、桂皮、香叶、花椒，而且用的量不算很多，当这么多的香料味道融入盐中后，还要隔着油纸才能将味道渗入鸡肉里，鸡肉吸收到的香料味道就比较轻，而让鸡肉本身的味道得到充分释放。 胡牛壮知道这鸡是怎么来的。 那可是真真正正饲养时间长达大半年的土鸡，养在山坡上，吃着草籽虫子长大，肉质紧实，不是激素催生出来、终日被困在笼中、只能吃着饲料的那些鸡。 这样的鸡，食材自带的味道香浓，才更好做得出追求本味的美味。 至于云砾要再做的盐焗鸡胗，做法其实也很简单。 盐都炒好了，只要将鸡胗清洗干净，吸干水分，再将鸡胗放到炒好的盐上，然后往鸡胗上盖好盐就行。一次性焗的鸡胗比较多，就要一层鸡胗一层盐地放，反正让盐完全裹住鸡胗，不让鸡胗有机会接触到锅壁，盐成了传热的媒介，为食物增加独特的咸香。 整个过程操作简单，云砾也能放心地让胡牛壮上手操作，而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做错了一小步，就会导致味道差异巨大。 锅要加热，还要慢慢焗。 等待的过程，云砾继续和胡牛壮解说。 做这种菜，首先盐中得有一些能去腥的香料，其次就食材必须清洗得足够干净。像鸡胗之类的内脏类食材，其本身的腥味会偏重一些，而在鸡胗上，又容易附着不少杂质，一旦清洗的时候洗得不够干净，这种腥味就会更重。 再则，焗鸡胗之前，鸡胗的干爽程度也会影响口感。鸡胗里藏着的腥血多，没有去干净，再焗的时候就会吸入更多的盐分，最终导致吃起来又咸又腥，味道吓人。 别说干香爽口了，连能否正常入口都成问题。 胡牛壮听得直咽口水。 这不是馋的，而是后怕。 他想起刚才自己跟云砾**胗时，云砾怎么逐个地检查他洗出来的鸡胗，也要让他再三确保鸡胗里面的水已经被攥干了，连藏在表面的都已经被挥发，这才让他将鸡胗放入盐上。 云砾看着胡牛壮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将自己说的话记在心上，这才淡淡一笑，补充道：“还有不少人在做盐焗鸡胗这样的菜时，会往盐里再放上大量的姜片、葱段。他们就是用姜葱进一步给鸡胗去腥，也帮鸡胗增加一些姜葱香味。不过只要食材处理得过了关，哪怕不加这些也没什么。喜欢的话还能再在盐上洒一点孜然，不用太多，一点点，增加点香味就好。” 说话间，装满了盐和鸡胗的锅已经被盖着盖子烧了差不多半小时。 云砾示意胡牛壮关火。 他拿着大锅铲，沿着锅壁将结块的盐铲起来，将被结块盐包裹着的盐焗鸡胗翻了个面。 结块的盐看起来是焦黄色，它们的量不算多，云砾一铲动，就有一些盐块裂开，露出里面依旧洁白的盐，也将盐里面焗着的鸡胗香味释放出来。 刹那间，又一股香气充盈厨房。 128 第 128 章 老槐食馆名字来源…… 闵诚瀚还没有回来, 云砾就很闲地带着胡牛壮开火，将鸡胗和盐一起炒了一炒。 这能让鸡胗变得更干香。 炒完了，要筛盐。 结块的盐挑出来不再留着, 裹了不少盐的鸡胗挑出来装碟。 这样的鸡胗还不算完全完工，还要再将表层的盐都搓掉才好, 不然一入口就太咸。别说云砾打算就着它来喝的酒只是低度米酒，高度白酒的辣劲都不见得能抗住那么多盐形成的咸齁味。 餐厅这会儿的客人不少, 但云砾还是带着胡牛壮占了离厨房最近的一张四人桌，和胡牛壮面对面坐着，搓起了鸡胗表面的盐。 随着细盐簌簌落下，鸡胗的香味不断释放。 胡牛壮搓着搓着就咽口水了。 云砾笑呵呵地随手撕开一个自己刚搓干净盐的鸡胗。 鸡胗表面颜色深一些，撕开后露出的则是要粉一些的肉色。 鸡胗内部依旧很干, 但鸡胗原香味更浓了。 云砾随手将撕开的鸡胗往嘴里送。 他朝胡牛壮眨眨眼。 “一边弄一边吃吧, 反正咱俩也不知道闵叔啥时候回来。” 云砾顺便招呼小山过来, 将自己刚才撕开的鸡胗的另一边递给小山。 鸡胗单个就不大, 被撕开之后显得更小了, 小口一些能够一两口的, 大口则一口一个都说不定嫌不够。 小山刚咬一口，表情就变亮了。 他还在嚼着嘴里舍不得立刻咽下去的鸡胗, 就想朝着碟子里的伸手。 干香的味道赋予了鸡胗更多嚼劲, 让它能更慢速地释放香味。 云砾拦住小山的手, 示意小山坐下，也一起搓鸡胗上面的盐。 小山懵了懵，可看着云砾和胡牛壮都一起搓着盐, 他也一手拿着一个鸡胗，相互搓动。 云砾要将鸡胗翻转一个面，继续搓, 他就学着云砾的样子，也给鸡胗翻了个面，搓一搓。 他一边搓，一边继续嚼刚才云砾给他的小块鸡胗。 然而嚼到这会，任鸡胗里留有的味道再多，都已经变得很淡了。 焗干、还被炒过的鸡胗再干，这时候也要被唾沫润湿成肉糊糊。 小山终于忍不住要将它咽下去了，然后低头看看自己手上两个鸡胗，放下一个，撕开一个，送入嘴里。 云砾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只能默默起身，去给他倒来一杯温水。 杯子是容量足够大的啤酒杯。 云砾才将杯子送到小山面前，小山就近乎抢地接了过去，将整杯水咕噜咕噜喝个干净，而后心满意足地放下杯子，惊愕地看着刚被自己撕了一半的鸡胗。 明明……他都跟足了云砾之前的动作做的！ 云砾好笑地拿过那半块鸡胗，给小山指了指偏薄的侧边。 鸡胗的边缘薄，还有一点卷，能将盐块藏在里面。 小山刚才搓的时候，只学着云砾的动作，搓了鸡胗最大的两边，而将这些边缘的地方忽略掉了。 偏偏小山还心急了，没等到云砾将自己搓好的给他，换走他只能算搓掉一半盐的。 小山疑惑地拿着自己搓的鸡胗，和云砾搓的鸡胗对比了下。 他最初的不解，逐渐化成天真单纯的笑容。 明明不算多大的事，但他的笑容就能让人觉得，他有了什么了不起的发现。 他将云砾之前搓的鸡胗放回云砾面前的小碟子上，对着云砾竖起大拇指。 “云砾，厉害！” 他的眼睛依旧偏小，离远一点看，都只能看到那么一条裂缝。 但这裂缝就弯弯的，像月牙，好像永远带着笑。 云砾忍不住跟着微笑。 他听过很多夸奖的话，但像小山这种简单，却又充满真诚的话语，依旧能让他发自内心地欢喜。 小山的话，最让他觉得，他做的事情被人真切地认可着。 他拿起小山刚放回来的鸡胗，确认过表面的盐真的都基本被搓去了，这才将其撕开，将其中一半递给小山。 胡牛壮也想撕开自己搓着盐的鸡胗，但看着云砾手中另一半，还是低低喊了一声：“师父……” 他声音越来越低，尾音则越拉越长。 云砾含笑将半块鸡胗给他：“来，你也尝尝。” 胡牛壮立刻欢喜了。 只是接过半块鸡胗，他的动作却像接什么无上珍宝。 他都没来得及将这半块鸡胗送入嘴里，就似奉上宝物般，将自己刚才搓好的两块鸡胗捧给云砾。 “师父，我的给你！” 眼看着云砾也在吃了，他才跟着吃起来。 不过吃着吃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地将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 他问云砾：“师父，你今晚和我说起过师爷吧？师爷他是什么样的人啊？能教出师父这么厉害的徒弟，师爷他一定更厉害吧！还有种树？师父，你为什么要自己亲自去种树？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石人使唤起来那么方便，还要亲手做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云砾还在这事上喊上了他，还主动和他说起他的师爷，这不证明他死皮赖脸地坚持喊师父是管用的，真顺利地被收入师门了吗？ “你师爷？”云砾微微沉吟。 他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怀念之色。 “他姓怀，讳敬仁。他严于待人，更严于待己。他啊，还特别擅长打碎别人编织的幻想世界。” “啊？” 胡牛壮听懵了。 云砾前面说的话，他还听得明白。后面的，他实在想不通是什么意思。 编织的幻想世界？ 这究竟指啥？ 云砾则慢悠悠地搓着鸡胗上的盐。 “你该庆幸，现在是我在带你。如果是你师爷……就你今晚走神的功夫，够他训你了。” 胡牛壮瞬间门脸红了。 “师父……” “我准备种的树是槐树，但是两种不同的槐树，一种种一棵。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区别性的称呼，我那儿就沿袭了很多年前母星祖国的称呼，一种称为国槐，一种称为刺槐。两种槐花花期不同，它们的花都可以吃，但国槐更常入药，花味更香甜、药用价值更低的刺槐的槐花才用来做菜。” 胡牛壮接口道：“我们也是将它们分别称为槐和刺槐，不过如果不是它俩一起出现，也没这么严格的区分，就统称槐了。” 云砾微微点头，继续说： “国槐的槐花也能做菜，但做的时候放的量和洋槐的会有些不同。你师爷承袭你师祖的传统，最擅长的是做一桌槐花宴，而且这槐花都得有讲究，要亲手种，等槐树长大了、开花了，搜集花，然后再给做这道槐花宴。 “国槐开花迟，我们往往在上一年搜集了国槐的花，做成干花，然后等到第二年刺槐开花的时候，再用新鲜的刺槐槐花，和国槐的干花一起，完成这道槐花宴。 “再加上要等种的树长大的时间门，我们师门的传统就是正式收徒弟时，要一起种下两棵槐树。等槐树长大了，能搜集槐花了，正好徒弟也能学到一定水平，哪怕不能算得上完全出师，也该有能独立掌厨的能力。” 槐树如果要从小树苗开始种植，要种成参天大树，需要的时间门肯定不会短。十年、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它都能长。 但如果不需要种到那么高，只需要开花、进入盛花期，那就等上几年即可。 胡牛壮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和云砾一起去种树。 他硬生生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但搓鸡胗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哟！你们这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风翎人就来到云砾三人面前，自觉地坐到仅剩的空座上。 他往四周看看，问：“阿瀚呢？怎么不见了？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你这里的吗？” 他问着闵诚瀚去了哪，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已然拿起鸡胗搓盐了。 “算了，他不在就不在吧，反正我也不是过来找他的。” 胡牛壮心里暗自焦急。 他不大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闵诚瀚今晚的离开有蹊跷，更觉得风翎这次过来，或许会和闵诚瀚离开的原因有关，他就怕风翎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影响到闵诚瀚的计划。 幸好风翎没提那些事，只和云砾说：“云老板，我将你今晚要用到的蛇羹都做好了，就放在柜台上。” 靠近厨房这边的桌子视野受到一些限制，没那么容易看到更靠近大门方向的柜台，哪怕云砾探身去看，也不好看到。 云砾索性不看了，反正风翎这么说，东西肯定送到了，而且迟一些吃也不会影响效果，他只要任由蛇羹待在柜台上就行。 餐厅里更不可能有谁厉害到能不着痕迹地将柜台上的东西偷走。 倘若有谁敢这样做，那就真当餐厅强大的意志不存在了。都不用其他人出手，云砾确信，餐厅意志就能让那人受到教训，此后不敢再犯，乃至彻底没有再犯的机会。 “说起来，云老板，你知道登仙花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吗？” 风翎这一问，云砾就想起现在摆在柜台上的花。 很漂亮，哪怕是摘下来的花，都有花瓣上都展现出宛若正在流动着的磅礴生命力，但云砾在它上面闻不到什么香味。 除了好看，云砾一时间门还真想不到有什么用处。 他诚实地摇摇头。 “不知道。” 风翎感慨道：“登仙花啊，传说中是汇聚无数极度美好的愿景，孕育出来的特殊花种。” “传说？” 风翎微笑颔首。 “只是我在古籍里看到的传说。 “古籍记载，登仙花孕育初期，大家都希望它能拥有净化污染的作用。但在孕育它的美好愿景中，不知怎的，融入了一些不大好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古籍没有记载。 “我只知道，在登仙花真正诞生后，登仙花并没有如同孕育它的人所希望那般，具有强大的净化能力。 “不过，它依旧保留了少许宁神的作用。如果已经被污染了，不能指望登仙花去除污染。但在被污染之前，觉知到自己心绪不定，或许就能用登仙花泡的茶，放松心神，减轻被污染的概率。 “登仙花花开无香，经热水浸泡后，却能生成独特的清幽香味。 “云老板，你要试试吗？” 129 第 129 章（加更6） 登仙花茶…… 云砾确实心动了。 “只用热水冲泡？还有其他讲究吗？” 风翎施然起身。 “说再多都不如我做一遍给你看。云老板, 你这里有茶具吗？” 嗖的一下，云砾眼前就跳出了天赋的小箭头。 他也起了身。 “有，我去拿。” “好, 那我去摘花。” 两人各有分工。 今日忘忧让小精灵们送过来的登仙花很大束，云砾没有数, 但看得到花束中有很多朵花。 风翎现在也没摘下全部花，只抽出其中两支, 将其上的花瓣逐瓣摘落。 登仙花单朵花花形大，摘出来的花瓣也不算小。 风翎摘花的动作轻巧，才让花瓣的形状得到了最完整的保留。 鲜花要经过清洗。 拿完了茶具的云砾正好看到风翎清洗的最后过程。 柔软的花瓣在流水中轻轻摆动，仿佛只要水流稍微加大一点，花瓣就会被冲击出褶皱。 还有风翎抚过花瓣的指腹, 也仿佛只要再用一点力, 就能在花瓣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但花瓣依旧保留了完整,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对它的形状造成影响。 茶具中有展示茶叶的茶荷, 但那只适合展示干茶叶, 不适合展示登仙花这样大片的花瓣。 幸好厨房中有形形色色的餐具, 云砾很快找到一个漂亮的白瓷盘。 洗干净了的登仙花看起来更水润清亮，但其上不见半点水滴, 哪怕伸手触碰, 都不能真的从它表面感受到水分, 只能感受到微凉。 花瓣上依旧留有各种颜色，风翎重新将花拼凑成整朵的样子，摆放在碟子上。 瓷盘上的花赏心悦目, 热水烫过的其他茶具散发着温度。 为搭配登仙花，云砾取的茶壶是一种耐高温的玻璃壶，壶身还挺大, 透过壶身上透明的纹路，看里面飘沉的花瓣，必将得到视觉上的极大享受。 茶壶用热水热过一次了，风翎才将登仙花的花瓣放进去，倒入沸腾十秒的热水。 只有水流落入茶壶中的声音。 又因为单片花瓣大，加入的量又不少，花瓣已经先将壶底铺满，热水注入茶壶，水流打在花瓣上，又被花瓣溅起，再化作小水珠重新落下。 一时间，云砾只觉自己听到了雨打芭蕉般的声音。 清幽的香味沁出来了，淡雅清新，好似雨中的花田。 原本云砾四人坐的桌子离厨房近，很容易闻到厨房飘出来的香味，木头人们进进出出上菜，更惹得许多菜肴的香味在他们身边飘来飘去。 这一刻，嗅着登仙花的香味，云砾却全然闻不到菜的香味了。 他只感受得到那片雨中的花田。 白色的水，注入壶中，逐渐在登仙花的作用下，变成瑰丽的玫瑰色。 风翎及时地将茶水倒水。 这时候的茶水还热着，飘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风翎先给云砾送上一杯。 “慢慢喝。” 云砾这才从花香中回了神，以茶托端起杯子，轻轻抿着。 烫。 但如果抿茶的速度足够慢，也不是不能接受。 茶盏的边缘很薄，刚凑到唇边，就能传来热度，足够让人及时通过它的温度变化，感知到将要从它上面流过、进入嘴巴的茶水热度如何。 只要还能接受茶盏边缘靠近唇边的温度，就能以极慢的速度抿入茶水。 哪怕控制不好速度，不敢立刻品尝，单纯地将茶盏端起，任满溢花香的水蒸气拂面，就感觉很舒服了。 云砾确实感受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沉静下来。 诸多杂念，随着飘散的花香消散。 一杯茶喝完，风翎及时地给他续上第二杯。 只不过他刚将这第二杯凑到唇边，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有一只大手，将一个啤酒杯放到桌上，然后一口气倒满了一啤酒杯的登仙花茶，再接着满满的啤酒杯被端起，咕噜咕噜的喝水声传来。 变化来得太快，云砾差点怀疑自己眼睛。 风翎更是恼得直拍大腿。 “闵诚瀚！你这个粗汉！你就知道胡吃海塞是吧？你知不知道登仙花茶不是像你这样喝的？” 不顾风翎抗议，自顾自地一口气喝完一整杯的闵诚瀚砸吧下嘴。 “哪有不是像我这样喝的说法？登仙花茶宁神嘛，一口是宁神，一杯也是宁神。品茶是宁神，灌水也是宁神，我刚忙累了，一口气喝多点怎么了？” 他这样子都要将风翎气笑了。 品茶的氛围完全被他破坏，云砾索性也一口气将自己那杯茶喝完。 反正登仙花茶的buff他已经拿到手，他能看到自己身上多出一个新的buff。 【登仙花茶：它能使你在12小时内免受杂念影响，保持心神宁静，提高专注度。受益于花的品质高、新鲜度足，冲泡花茶的人实力强悍，又擅长此道，花茶作用得到极大增强，可让你在花茶作用时间内，不被B级及以下污染源引出心灵漏洞。但当你直面污染，你依旧存在被污染的可能。】 云砾再看看旁边的胡牛壮和小山，很确定这两人其实也没能像风翎希望的那样品茶。 胡牛壮好歹模仿着装了个样子，小山更拿着茶盏喝茶，也是一口喝下去，根本不像有仔细品味味道。 “风翎，你别生气了。正好闵叔回来，我再给你们做点东西尝尝。” 厨房里准备好的其他绿豆食品，这时候能上桌了。 闵诚瀚则搬了两个大酒坛过来，坛子的口都还封着，明显从未开过。 他晃动一下酒坛，叹道：“风翎啊风翎，你还好意思生气，按我说，该生气的人是我！你看啊，小砾今晚都让我帮忙找低度的米酒，我都搬来两坛这么好的酒了，结果呢？你竟然先带他喝茶？你说这喝完茶还适合喝酒吗？” 风翎瞳孔微缩。 他确认云砾已进入厨房，忙低声问闵诚瀚：“你确定云老板真的不知道绒雪村那边出了什么变故？我就是怕他出什么事，送蛇羹过来后看到登仙花，才想着镇守无忧山的忘忧宫主或许比我们更早知道里世界那边的异动，才特意早早送登仙花过来。云老板偏偏今晚让你带酒……你说他是不是也存了要用自己的方式应对的念头？” 闵诚瀚凌厉的目光瞬间扫向胡牛壮，吓得胡牛壮赶紧说：“我可真没有和师父说更多的事，而且我也不知道绒雪村那边具体情况，想说也说不出什么！” 闵诚瀚的眼神才柔和了些。 他拆开酒坛的封口，再次晃了晃，让发酵得甘甜醇香的清淡酒味散出。 哪怕是一整坛的酒，这种酒精度数极低的米酒的酒精味道都不刺激，只有那么一点味儿，代表它酒的身份。 酒液也确实有些粘稠，若非还有酒味在，说它是米汤都有的是人相信。 闵诚瀚满意地封好封口，等云砾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衣服里侧一个带拉链的衣兜中取出一个特殊的小面人，递给风翎。 “你给看看，这是不是真的能净化一次E级乃至D级的污染？” 他和童小丫、徐凯安三人联手，好不容易才做出了这么一个小玩偶！ 童小丫和徐凯安都脱力得躺在他店里呼呼大睡，要靠睡觉来快速恢复。闵诚海留在了店里照顾两小孩，如果夜深一些，他俩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闵诚海就得将他俩各自送回家。哪怕他俩醒了，也得闵诚海送他俩回去。 风翎狐疑地接过面人。 说是面人，其实只勉强有人的形状，看得出脑袋、四肢，而脑袋上没有五官，四肢看不到手指脚趾，也看不到肘弯之类。 面人是用闵诚瀚店里制作武器面包的全麦面粉制作的，表面很有颗粒感，也很结实。 但不同于那些武器面包一眼看去，都只是不成形状的麦麸颗粒，这面人上的颗粒明显形成了奇异的纹路，这些纹路遍布面人全身。 面人的后脖子一直到后背，更满是一个又一个的疙瘩，在这些疙瘩之间，也有着密密麻麻的纹路。 疙瘩与纹路共同形成半包围的姿态，将面人中蕴藏的另一股力量完全困在面人里。 但终究是半包围，面人内潜藏着的那股力量依旧能得到轻易释放，若非还有纹路蕴藏的符文，那力量现在就该流失了。 风翎颇为熟悉闵诚瀚的能力，一眼就能看出那些纹路是闵诚瀚画上去的，亦正因此，换做别人要使用这面人，还要花费一番心思，破解闵诚瀚的符文，而如果由闵诚瀚来，闵诚瀚应该能借着符文，瞬间引动面人内的所有力量。 风翎同样熟悉徐凯安的能力，知道面人后背的疙瘩就是徐凯安吞噬能力的反应。吞噬能力对面人内部的力量形成了第一重禁锢，才保证了那股力量能好端端地待在这里。 而那股力量，正是童小丫的净化之力。 风翎越看这面人，手上的动作就越小心。 这可是好东西！ “E级没问题，D级就不一定了，还要看被净化的人自己意志力怎样。” 他郑重地将面人还给闵诚瀚。 “那两小孩挺有想法啊，平常看他俩总爱玩一块，还以为他俩真的只知道玩，还是小丫带着凯安乱玩，有时候将凯安都带淘气了，没想到……” 他感慨摇头。 “他俩竟然能将彼此的力量这么好地结合起来，背地里肯定经过无数次的练习。我了解凯安，知道以他的个性，不怎么可能有这方面的想法。应该还是小丫提出来的，然后再煽动凯安陪她一起练习。如果这次不是为了云老板，他俩应该会继续瞒着这事，直到他俩的能力结合之后，还能爆发出更大威力吧？” 闵诚瀚同样感慨不已。 “是啊，我都差点被吓到了。” 童小丫说需要他帮忙，其实只是需要他帮忙制作出一个能容纳这些力量的载体，并且进一步封印住这些力量，不让净化的气息有机会外泄。 若非徐凯安的实力还是逊了童小丫一筹，而童小丫这次想全力施展自己的净化之力，好让成品的净化效果更强，只怕以两小孩的配合度，再随便用其他能封印力量的物品充当封印物，两人都能制作出可携带的净化物。 大堂中的感慨与云砾无关。 云砾正往油锅里下豆渣丸子。 一个又一个的泡泡从丸子底下冒起，一路往上飘，还有一些泡泡似乎从丸子里面冒出的，和沿着丸子边缘冒出的泡泡一起往上飘，飘得令人更难分辨泡泡是怎么来的。 在滋啦滋啦声中，丸子外皮的颜色快速变得金黄，而丸子的形状也在发生着变化。 它看起来更加有棱有角了，不规整，却正好规整得讨人喜欢。 金黄的丸子与泡泡一起，要飘到油锅的上部。 旁边还有一锅汤，汤里也飘着豆渣丸子。 蒸笼上同样蒸着豆渣丸子。 只是一份丸子，做出了三种吃法。 等豆渣丸子炸好了，只用绿豆渣和面粉做出来的小绿豆面块也炸好了，一块儿放到旁边晾油，云砾就开始做锅出溜。 130 第 130 章 黑鸦公寓里的谣言 云砾自觉, 锅出溜还挺好做的。 说到底，不就是往圆底锅里放一点豆油，让豆油薄薄地在圆底锅内涂上一层, 然后沿着锅边，倒入一勺和好的面糊。 倒的时候, 从锅边一直倒到锅中间，倒出有些像牛舌的形状。 锅边的面糊会往下滑, 所以倒到锅底的时候，需要稍稍将面糊往上带一带，也不用带太多，不需要追求整片锅出溜所有地方厚薄一致。 毕竟圆底锅做嘛，锅底和锅边的热度会有不同, 更热的锅底, 热厚一点的面糊, 这就正好。 锅边更薄的锅出溜, 薄得几乎是透的, 面糊在豆油的滋润下, 薄薄的半透明，还特别焦脆, 可刚刚品到一点味道就会被吃没, 别提有多令人欲罢不能。 胡牛壮看云砾做的时候, 同样觉得挺简单的。 他就没看到云砾有什么多余动作，每次舀起一勺面糊，贴着锅边轻轻一倒, 连到了锅底稍稍往回带的动作都看起来行云流水，漂亮至极。 这动作好看得让胡牛壮想起村里擅长书法的某位老大爷，每次挥笔写长横之时, 最后一笔都要往回稍稍一带，让长横右下的那个角就呈现出圆润的美感。 胡牛壮还看着云砾铲起面糊，要将其翻面时，是怎么轻轻松松就翻了过来，明明表面的面糊看起来好像还会流动，但云砾只是一翻，就将它完全翻了过来，将已呈现出淡淡黄色的原底面换到上面。 任云砾怎么翻转，让锅出溜两面轮换着贴锅底，锅出溜的形状始终保持不变。无论是一开始的偏糊，还没有完全定形，还是后来表面焦脆金黄了，云砾的铲动都没有破坏到它的外形。 锅出溜不厚，锅里则热，不用贴多久就能做好。 云砾做好一锅了。这一锅锅出溜厚实部分表面焦黄、薄的部分透亮。 一锅的量不算多，毕竟要紧贴着锅来做，还要它们之间留下一点空位，一锅能容纳的量更少了。但云砾本来就只打算做一点尝尝味道，因此这也不算啥问题，能让大家都吃上两个就行。 一锅，还差一点。 云砾再做了第二锅。 他调好的面糊还有一些，他原本想让已经录入相应模板的木头人制作，可看到旁边跃跃欲试的胡牛壮，他犹豫了下，还是将锅勺给了胡牛壮。 “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胡牛壮早就想试了，只不敢主动提出，已看到云砾给他机会，他连忙答应。 接下来的厨房就变成胡牛壮的个人翻车现场。 面糊搁多了，背面都要焦了，前面的还翻不动，一翻面糊就往下流，往旁边摊。好不容易真的完全翻过来了，一看，最开始贴着锅底的部分都焦得有黑色了。厚的部分做得偏厚一些，就导致勤快地翻面，锅出溜两边都已经有一些焦黑的颜色，但里面才堪堪熟透。 没有对比还好，胡牛壮还能欺骗自己。 但当他做出来的和云砾做出来的摆在一起，鲜明的对比立刻叫他不忍直视。 用平底锅煎好了豆渣饼的云砾笑道：“别紧张，第一次做，多多少少会这样的。你还没怎么学过调火候，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焦黑的部分不算多，稍稍撕下来，还能吃。 胡牛壮很自觉地拿稳了自己做的那一碟锅出溜，满怀斗志地点点头。 “嗯！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勤加练习的，争取早日做好的！” 正将绿豆渣饼摆盘的云砾愣了一下，总觉得胡牛壮有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但看看胡牛壮的样子，他怎么都说不出可能让胡牛壮泄气的话，只能说一声加油。 就他这声加油，让胡牛壮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早日掌握好锅出溜的火候！ 就这一决心，让他家里人，乃至他家里牛，吃了好久的锅出溜，吃到差点吃啥都只能吃出锅出溜的味。 云砾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端着东西出去。 餐厅这会儿不算客流高峰期，人比较少，他们也能换去八人桌，更宽松地坐着。 酒香绵醇，用酒炉子慢悠悠地加热着，口感更佳。 温热的酒，佐着咸香的菜、表层焦脆但里面绵软、还有这豆渣清甜香气的豆渣面，弹牙爽口的丸子……这氛围下，都不需要特意说别的，都足以令人放松。 这种悠然的氛围下，云砾竟然不大知道该怎么将自己之前想刻意地和闵诚瀚聊的事情说出口。 不过有登仙花茶的buff在，他哪怕不说，也不需要担心这影响了。 闵诚瀚搅拌着紫菜豆渣丸子汤，轻尝一口，再看看酒炉子上的酒壶，感慨道：“小砾，你这不是故意让我不知道喝什么才好吗？” 云砾莞尔。 他确实喝过了花茶，才决定多做丸子汤。 要不然又喝酒又喝汤，肯定喝太多东西了。 汤的鲜香味足，与酒的绵醇体验感完全不同。 云砾就着酒，咬着炸丸子，一咬一口脆。 青萝卜的嚼劲和面粉豆渣的嚼劲大不相同，哪怕有面粉裹着，豆渣都偏向松散，有粉粉的感觉，又焦香好吃。豆渣放的量并不算多，毕竟它多了，就揉不成面团挤不出丸子。现在这分量正好，有绿豆自然的香气，又不至于多到涩苦。 青萝卜才是真嚼劲，最外面支棱起来的，被炸得最干，也最脆，里面的还有青萝卜的清甜味道，还有一点它独特的辣。做得熟透后的它，辣度去了大半，只稍微地留着一点这样的独特味道，并在与豆芽的脆嫩结合后，让整个丸子的口感更佳、味道更复合，让不同的回味感一起在口腔里起舞。 丸子不带一点肉，却能让人吃起来觉得比肉还香。 云砾的盐焗鸡已经做得很好了，因用油纸包裹着，所以表面带有一点鸡身自然渗出的汁水，偏湿一些，并非全然的盐焗干香。 这样的微湿肉味，和焦脆的豆渣食品相比，还真不敢说能压得过它们。 但不管是哪一道菜，散发出来的味道都很香。 云砾还给炸丸子配了一个蒜汁，要蘸着蒜汁吃就更得劲了。 忽然，门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蒋世丰，我不拉你了，我就问你，你今天究竟进不进？” “我……” 被提到名字的人支吾着，无法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算了。”率先说话的女生似乎有些失望，但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清脆利落的，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你爱怎样就怎样。我感谢你告诉我有这么一家店，但你做出选择，我也不好再勉强你。” 女生说完，走进餐厅。 云砾听声音，已经听出来人是楚葵。 他起身，正要招呼楚葵过来。 这位“试吃员”帮他试吃过魔鬼辣版燃面，他还想问问带回去放冷了的燃面是否有用呢。 但他没有楚葵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楚葵回到黑鸦公寓后是否真能将燃面分给其他人尝尝，一起尝试效果，因此他之前都没想过能今天就见到楚葵又一次出现在自己店里。 楚葵没等他开口，就在他起身的时候注意到了他。 楚葵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 “云老板！你的魔鬼辣燃面真的太管用啦，我给了三个人试，他们衣服上沾着的怎么都清理不掉的血污，现在竟然真的褪下去不少呢。之前她们可是换了一身衣服，将旧衣服烧掉、再穿上新衣服，她们新衣服的对应位置都会继续出现血污的。虽然现在这些血污还没有完全褪去，但已经没有继续扩大，她们能支撑更长时间了！” 她快而清晰地和云砾汇报完魔鬼辣燃面的尝试情况，才再对着风翎、闵诚瀚两人笑道：“风翎老师、大叔，你们好呀。” 风翎含笑应了一声，指指还在门外徘徊的蒋世丰，问：“你俩怎么回事？” 楚葵不笑了。 她脸上的愤怒一闪而逝。 但马上，她就控制好情绪，以最沉静的口吻道： “我们公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冒出的谣言，说云老板是魔鬼行走在人间的代言人，我们要是和云老板接触，就在和魔鬼进行交易。哪怕我们短暂得到了清除污染的机会，我们背地里都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更有甚者，有人说我们能借助云老板的食物去除污染，是我们通过云老板，和魔鬼达成交易，将我们的污染，转移到他们身上。” 风翎轻呵一声，俊美的面容看不出丝毫表情。 他说话的语气既似平常，又似藏着莫大的嘲讽。 “所以蒋世丰就害怕和云老板接触了？连进云老板的店都不敢了？” “不是这样的！” 疑似带着哭嗓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 蒋世丰无力地站在一张空桌子旁。 那桌子和云砾等人坐的桌子中间，还隔了一张空着的六人桌。 “不是这样的……” 蒋世丰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我知道云老板肯定不是什么魔鬼代言人，但我……我……” 他双唇哆嗦着，怎么都说不出剩下的话。 楚葵回头，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他一眼，却还是很快转过身来，继续面对着云砾等人，低头恳求道：“云老板、风翎老师，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希望能让我代他解释他的想法。我强行将他从公寓带到这里，一路上，我们已经有过不少交流，我相信，哪怕我不能完全说清他的心意，应当也不会与他的真实想法有太大偏差。” 风翎与云砾对望一眼。 见云砾点头了，风翎才淡淡道：“可。” 刚才的瞬间，云砾已从风翎脸上看到浮现的蛇柳花纹。 只是花纹呈现的时间太短，云砾刚分辨清那是蛇柳的叶子，风翎就用自己的力量，将脸上浮现的花纹压下。 但从他带着的兜帽边缘，云砾还是看到，他脖子上也有蛇柳叶片花纹，而且花纹边缘的红线颜色明显变深了。 宛如刚被刺破的指尖，渗出来的那滴殷红血珠的血色，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缠绕在风翎身上。 只剩风翎露在外的脸，在风翎刻意压制下，依旧呈现干净模样。 131 第 131 章 我想活着 楚葵和蒋世丰要是继续这样站着, 那也未免太显眼了。 云砾在楚葵陈述前，先让两人坐下。 楚葵坦然大方地拉开一张空椅坐了，蒋世丰则犹豫了下, 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楚葵旁边，还看起来坐得极度忐忑不安, 让云砾怀疑是不是就蒋世丰选的椅子长了嘴巴，正不断咬着蒋世丰屁股。 “蒋世丰害怕的是被住在我们公寓里的其他人孤立。 “我们一起来到这里, 我们一起面对种种危险。在我们各自得到不同工作前，我们都在一起生活，尽量出门后都保持集体行动。 “每一次，我们遇到危机，我们回到公寓, 见到一起来的同伴, 我们就会发现, 我们在这里并不孤单, 还有人和我们经历着差不多的事情。我们, 才是背靠背的天然盟友。 “当其他人都说云老板是魔鬼的代言人时, 如果我们当中还有谁主动接近云老板，那这接近的人, 同样会被打上魔鬼的标签, 然后被其他人联合孤立。 “自我们来到这里后, 很多话，我们都只敢和有着同样经历的他们说。我们哪怕说了，也无法从别人身上得到有用的意见, 但说这个过程，就能为我们赢来某些心灵上的支撑。 “所以，蒋世丰他害怕, 怕再来云老板店里，以后在公寓中，就除了我，再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 楚葵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这次的笑容，不像过去的纯粹阳光，而藏着辛辣的讽刺。 “可当我们在工作的时候经历的事情不尽相同后，我们这种盟友关系，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变质了。 “我在画廊的工作不算简单，风翎老师去过我们画廊，知道画廊里的一些画藏着怎样的危机。而我留在画廊里，就必须每日都和它们打交道。也正因此，我身上才会出现墨痕样的污染。” 风翎微微点头。 云砾注意到，风翎兜帽边缘的殷红血线淡了一点。 楚葵继续说：“但总有一些人觉得自己的工作更危险，觉得我们的工作安排一点都不合理。哪怕有其他人愿意给出意见，他们都只会说，你知道什么？你的工作那么轻松！你怎么懂！ “也正是这样的人……他们最坚定地相信着，云老板就是魔鬼代言人。即便有我、有我的三个小姐妹一起尝试过云老板的燃面，也有蒋世丰真的从云老板这里得到过帮助，他们都不会相信事实。 “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而这样的人，在公寓里有很多，他们的声音，逐渐成了公寓里的主流，影响着其他人。” 还有里世界污染从旁辅助。 这些被框在了自己思维中的人，只会更坚定地相信他们认定的事情，而不愿意走出来，看看真实的世界。 他们已经先觉得整个世界都对不起他们。 “我想活着。” 楚葵这四个字说得格外清晰坚定。 “哪怕在来到这里后，我已知道希望渺茫，我依旧希望活着。我也相信，这里有生路。哪怕真有哪一天，我活不下去了，我也希望我做的所有事情，能被其他人看到，能让他们在来到这里后，有更多的参照、能更好地活下去。” 她说这话时，目光偏了偏，似乎在空中寻找着某些隐匿着的镜头。 而她要直面镜头，要给予镜头另一边的人微笑。 明朗的、向死而生的笑。 “我以前认识的蒋世丰和我想法差不多，他也在努力地，用他的方式，寻找着生的机会。 “我在画廊里遇到的污染，有将我变成画的可能。而他在明天请早店铺里遇到的污染，会让他看到他处理的食材，是各种正在蠕动着的活物。 “最初的他，根本无法看清食材原本的样子，他只能拿起食材后，在还没有看到食材改变模样之前，先记住食材的样子，想好自己大概要怎么处理，然后行动。 “他的老板没有怎么帮他，甚至给他增加了更多的任务。那时候，他如果目光稍微偏离砧板，他都可能看到更多的、更恐怖的景象。” 楚葵身边的蒋世丰终于忍不住般，发出一声低低的悲叹。 “阿葵，不要再说了……” 那是他哪怕就这样简单回想，都会觉得可怕的时光。 幸好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当秦括带着他来了一次云砾的餐厅，他以为自己要吃韭菜饺子吃到撑死，结果却那么轻飘飘地被秦括带了回去，除了接下来做韭菜饺子做到双手全是韭菜味道外，他的心反而比之前还安定了。 那之后，他最初在明天请早店铺后厨恍若染满鲜血、还完全由腐肉组成的墙壁；他在处理的时候，竟然还会对着他发出猪的哼唧叫声，并且伴随着人的喊疼声的肉……这些都逐渐消失了，逐渐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连他和秦括的相处，他都觉得比之前正常了很多。 虽然秦括这个老板看起来凶神恶煞，但起码在他有需要的时候，秦括其实也挺能帮他解决某些问题。 “为什么不说？”楚葵看都没看蒋世丰一眼，“有些不说清楚，难道不容易被误会吗？你本来就和我一样，也是相信云老板他们的！” 楚葵后面的话，变回对云砾等人说。 “哪怕云老板、风翎老师、大叔，你们和我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哪怕你们也是……”她顿了顿，到底没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出“怪物”二字，“但我相信你们。” “如果我选择与你们接触，会被公寓里的其他人孤立，我宁可被他们孤立。反正啊……” 她脸上血色稍褪。 “如果他们不肯认清真相，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到那时候，是否被孤立，更不重要了。 连人都没了，何来其他？ 蒋世丰也渐渐从之前那些血腥可怕的回忆中恢复。 他满怀歉疚地低着头。 “云老板，对不起，我、我……” 他支吾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他自觉云砾帮他最多，可他因为谣言，竟然想疏远云砾的做法错误至极。 “不必在意。”云砾刚启唇，就听到一声肚子饥饿时发出的叫声。 他微楞，然后那声音连着响了几下，还响得更急了。 本就低着头的蒋世丰愈发不敢抬头看人，恨不得能将脑袋埋到自己怀中。 云砾知道这声音怎么来的了。 他抬手，给楚葵和蒋世丰分别倒上一杯温热的米酒，酒杯是木头人刚拿过来的。 “请喝。” 他温和淡然的声音总算让蒋世丰稍稍摆脱尴尬，敢抬头看人了。 云砾再给两人各自递上一双筷子。 “不介意它们没有去污染效果的话，请吃。楚葵，就算你帮我测试说魔鬼辣燃面效果的报酬。正好，我今晚很需要它。蒋世丰，你也可以吃，算你沾楚葵的光吧。” 云砾说是这样说，但蒋世丰依旧感觉得到云砾当下的真实想法。 他眼中的感激与懊恼都大幅度增加。 楚葵强拉着他来这里时，在路上和他说过的话一点都没错。 也许公寓里的其他住客，与他俩同时来到怪谈城后，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大家都想活着。 但到现在，已经有更多人，放弃了生的希望，开始选择沉沦，选择将自己所有失败都归咎到环境中，选择拉着其他人与自己一起滑向深渊。 所以那些人，一点都不愿意去相信云砾会帮助他们，还将云砾当做魔鬼代言人。 哪怕有云砾主动招呼两人吃东西，两人都没有吃太多，更没有在餐桌上久坐。 蒋世丰最后万分不好意思地打包带走了一份羊肉泡馍，旋即与楚葵一起告辞离去。 云砾的目光穿透餐厅的落地窗，伴随着他们走出自己视线范围。 终于看不到两人了，云砾轻啧一声。 “果然，他们之前看到我，就这么害怕我，是将我当做了和你们一样的存在啊。” 哪怕到现在，蒋世丰等人都没有想过，云砾也是人，不是怪谈城的怪物。 风翎饶有兴致地问：“你不打算告诉他们真相？” 闵诚瀚跟着连连点头，语气中都染了一点愤懑。 “小砾，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人，一定会更后悔的！” 云砾笑着摇头。 “没必要。愿意相信我的，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肯定相信我。不愿意相信我的，我和他们说，我也是外来者，他们也不可能相信，还会觉得我这魔鬼代言人又在想什么方法欺骗他们。那些固执地不愿意信的人，即便你们将市民证送到他们面前，他们都只会觉得你们想害他们吧？” 闵诚瀚沉默了。 云砾则环顾着餐厅，慢悠悠地问：“况且，未来的我，真的还能算人吗？我还是人，我难道就不是他们眼中的怪物吗？” 闵诚瀚等人齐齐怔住。 风翎最先回了神，给予肯定回答。 “是人，也是所谓的怪物。” 云砾笑着点头。 “那不就行了？我何必去纠正他们的认知呢？而且如果还有其他人从他们那儿，得到了一个错误的认知，误以为这里还有很多人类，或者这里的餐厅店主必然是人类，那就不好了。哪怕这是真的，如果一个人傻到只知道根据已有的东西判断真假，而不知道自己结合情况思考，告诉他们再多也没用。” 怪物们有善意，但不代表善意得不到回应，依旧能自始至终地做出相同的付出。 云砾自认，自己也如此。 他愿意随手帮一把这些人，不代表谁他都能同样地帮忙。像现在散播谣言说他是魔鬼代言人的人，一旦被他遇到，他不落井下石，就是他的善良。让他帮忙？不可能的。 所以这样不确定的事，没必要拿出来说了。 他有说那些话的功夫，不如赶紧吃饱，睡觉休息，等待营业时间结束。 在他坐在柜台后，趴在柜台上，闭上双眼，不知不觉沉入黑暗梦乡。 餐厅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客人。 小精灵们来打包饭菜了，一发现云砾睡着了，立刻将说话声音降了好几个度，差点要凑到他们唇边才能听清楚他们说啥。 不过在餐厅负责招待客人的木头人们也有特殊能力，客人在点菜，就无论客人说得多小声，只要客人有说出口的动作，它们就能知道客人要点的是什么。 小精灵们离开后不久，连叶、何田两人就来了。 他俩还在大堂坐下，与闵诚瀚等人一起等着一点到来。 阎祚、阎佑也一度来过，发现云砾睡着，只让闵诚瀚帮忙转告云砾，最近一定要小心乌鸦，然后又匆匆离开。 夜宵高峰期过去，餐厅的客流量逐渐减少，少到要清零了，一点也终于到来。 闵诚瀚正要喊云砾起来，却看到云砾猛然坐起，睁开双眼，怔怔看着前方。 云砾双眼倒影出一棵奇异的树。 他两只眼倒影出的景象还不大相同，哪怕将其拼凑起来，树的身影依旧不完整。 但盘根错节的树根、有斑斑裂痕的深色树皮、横伸出来的枝丫……无不证明，这确实是一棵树。 餐厅门外出现了一名苍老的老人。 他冷冷盯着柜台后的云砾。 “云老板，时辰已到，你该上路了。” 132 第 132 章 磨刀霍霍向猪羊，谁是…… 绒雪村的齐老鬼按照约定的那样, 在餐厅营业时间刚结束，就来接云砾了。 闵诚瀚看看脸上还带有怔忡之色的云砾，正准备上前唤醒云砾。 但他没迈步, 就听到云砾的声音。 清冷、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明明就是云砾的音质, 却让闵诚瀚觉得格外陌生，仿佛此时说话的人已不是云砾。 “确实, 时辰已到，该出发了。这位客人，你们也为今日黎明的盛宴准备很久了吧？” 门外的齐老鬼愣了一下。 他仿佛才认识云砾地，认认真真打量着云砾。 闵诚瀚心头一紧。 他刚才看到云砾眼中出现神秘的树影。 他虽然不知道那树影代表什么，但清楚一定具有极特殊的意义。 那树影, 竟然让他那般匆匆一瞥, 都心生压力, 要快速移开目光。 齐老鬼这次来, 既代表绒雪村齐家, 又与里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倘若让齐老鬼看清云砾眼中树影，只怕会让里世界更恨不得立刻除掉云砾, 为云砾带来更多危险。 闵诚瀚下意识地想挡在云砾前面。 云砾却已走出柜台, 往齐老鬼那走去。 云砾的动作并不快, 有悠闲漫步的闲适轻松。 但闵诚瀚感觉到了餐厅意志的加持。 如果他要强行拦在云砾前面……不，他拦不住！ 他全力爆发之下，也许能勉强挡在此刻的云砾前面。 可让齐老鬼看到这一幕, 同样足以令里世界知道，此时的云砾，自身实力再弱, 都已在某些方面拥有了成为里世界之敌的能力。 这，同样会给云砾带来危险。 闵诚瀚不敢怎么动了。 他只能从旁边，看着云砾双眼。 这一看，他才惊觉，云砾眼中的树影已经散去。 闵诚瀚略为安心，却依旧不敢大意。 谁知道云砾刚睁眼的瞬间，齐老鬼有没有看到什么？ 哪怕齐老鬼的到来，似乎比云砾睁眼慢上一点，但这种事，哪里说得清？ 云砾在门边站定，与齐老鬼隔着约有一拳的距离。 他的声音仍是那清冷缥缈的质感。 “带路吧。我答应了要给你们做的宴席，就无论你们准备了什么，我都能做好。美食街一号店，或许曾经没落。但现在，我是它的店主。” 齐老鬼怪笑两声。 “拭目以待。走吧！” 他转身，率先往前走。 云砾走出餐厅门了，才回过头来，对着餐厅里的众人微笑。 “叔，麻烦你了。” 招牌与广告牌闪烁的霓虹光中，他的笑容温和亲切。 他的声音，亦已恢复正常。 最前面的齐老鬼将嘴角咧得更开了，连肩膀都被笑容带得抽动两下。 这一刻，齐老鬼只有一个念头。 果然如此！ 当日云砾答应接受宴席时，他就察觉到餐厅意志在影响云砾。 刚才看到云砾表现怪异，他还一度担心，是不是云砾留在怪谈城的时间长了，身边还有诸多高等级的怪物，帮助云砾了解怪谈城，为云砾寻找着提升实力的办法，云砾是否已在这短短三天，利用已有资源的能力得到飞跃。 现在，齐老鬼放心了！ 云砾哪有什么进步？ 只不过是一号店意志强行加持，让云砾刚才看起来那般诡异罢了！ 只不过是已经没落的一号店，残留的意志竟然还想将一号店重新送回第一罢了！ 这有什么？ 他为什么还要害怕？ 没看到云砾一出门，餐厅意志就强行加持不过来了，云砾又恢复正常了？ 即便餐厅意志真的能跨越较远的距离，继续强行加持云砾，难不成餐厅意志还可能在餐厅外肆无忌惮地帮助自身实力弱得可怜，扛不住太多加持、接收不到太多信息的云砾？ 不可能的。 闵诚瀚皱皱眉头，跟了上来。 胡牛壮快走两步，与闵诚瀚一左一右地跟在云砾身边。 他见云砾看向自己，挠挠头，傻乎乎地笑了笑。 “师父，我去给你打下手。” 连叶、何田、风翎三人也跟了过来。 云砾这下更疑惑了，连最前面的齐老鬼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人数多得出乎意料啊。 连叶眉眼一弯，笑起来。 “我和田哥今晚要去白骨岗直播，这会儿出发，过去准备一下，时间就正好。风翎是我们今晚的特邀嘉宾哦，田哥认识白骨岗的那些植物，但不大说得清白骨岗的历史，还是让风翎说比较合适。” 白骨岗和绒雪村离得近，他们将能同行一段路。 云砾点点头，静静地任闵诚瀚带着他，快速前往绒雪村。 小山就在餐厅门边，呆呆地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 云砾今晚趴着柜台睡着前，就拜托过小山帮忙看店。 他之前答应过小精灵们，会营业到比较晚的时间，纵然今夜有小精灵来过了，他依旧不想有哪一个小精灵相信了他之前的话，来到餐厅，却只看到被关上的大门。 反正餐厅其他事务都有木头人们负责，云砾只要不关门，并给予木头人指令，木头人就能完成营业。留小山看店，也只是以防万一。 路上花费的时间并不长，堪堪够云砾从天赋那问出自己醒来前看到的树，是否与天赋有关，并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在一点到来前，闵诚瀚还没来得及喊醒云砾，云砾眼前就先出现了天赋平日惯展现出的墨色小人。 一行又一行的文字快速在云砾眼前掠过，硬生生用吵眼睛的方式吵醒云砾。 直到云砾醒来，云砾才意识到，他当时看到的，除了天赋的墨色小人，还有一棵巨大无比的树。 天赋小人就在树上跳来跳去，那些文字随着天赋的动作，在树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树的树冠庞大的恍若没有边际，云砾根本看不到更多。 云砾当时就想问问天赋，这一切怎么回事，但他连动念头的时间都没有，树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紧接着，他看到黑暗到极致的世界。 那黑暗太幽深，幽深得他知道天赋的墨色小人就在里面，但墨色已被黑暗吞噬，让他什么都看不到。 再接着，就是餐厅意志强行加持到他身上。 那一瞬间，他还听到餐厅意志的声音，知道餐厅意志的目的。 并非真要控制他什么，而是要借加持这一举动，掩饰掉他身上的异常。 随后，正如餐厅意志所想。 齐老鬼被误导了，根本没意识到，刚醒来的云砾，确实接触过某些了不得的东西。 还没抵达绒雪村，刚来到一大山边缘的林地前，连叶三人就和云砾等人分别，转而走上另一条入山的小路。 齐老鬼带着云砾等人，走的路要比这山路大一些、好走一些，路上也看得出更多频繁行走的痕迹。 离得村子还有一些距离，云砾只远远地，勉强穿透深沉的夜色，看到前方有一块深黑的、像是石头、足有五六米高、三四米宽不规则的锥形圆柱体物品立在路旁。 “那是绒雪村的村碑。”闵诚瀚及时地解说，“还好现在是夜里，如果是白天，你忽然看到这东西，应该会被吓一跳。等早上返程时，就多注意一点吧，如果你状态还行，能看一眼，也好让你以后遇到类似的东西时，没那么容易被吓到。如果状态差就算了，我会及时捂住你眼睛的。” 就说话的这点时间，云砾和闵诚瀚已经从村碑前经过。 村子更进了。 剩下的路，也更为宽敞。 深深浅浅的阴影融在浓郁的夜色里，像被人粗狂地泼上去的点点墨痕。 什么都看不清。 恍若一切都可能存在。 啖人的怪物、不可直视的诡异，都随时可能从阴影中蹿出。 这也罢了。 闵诚瀚就在身边。 有这样无限接近S级，或许还能和弱一些的S级一较高下的强者在，云砾可以安心。 但嚯嚯的磨刀声、发出婴儿啼哭声般的羊…… 云砾只看得到羊的后半边身体，看得到羊身上的毛、晃动的尾巴，踢踏着的羊蹄。 或许真的有婴儿在哭，可借着离羊远一点的地方生起的一堆火发出的微弱亮光，云砾除了磨刀的男人，还有被拴紧、脑袋乃至前半身都被卡到荆棘丛中的羊，他看不到别的东西了。 没有什么摆在旁边地上的婴儿，更什么抱着婴儿围观的人。 声音的精准来源，更是被卡住、让云砾根本看不清是何模样的羊头。 历史上，人就曾被称为两脚羊。 云砾压下自己诸多联想。 这种时刻，绝不能放任自己去猜测、去认知。 反正将一切都当做正常就好。 可带路的齐老鬼放慢了速度。 低头磨刀的男人也抬起了头，朝着众人裂开嘴巴，露出两排森森白牙，牙上还挂着缕缕血丝。 “老叔，你将人带过来了啊？哟，还多了一个？” 闵诚瀚和齐老鬼都还没说什么，胡牛壮就猛然往前一步，怒冲冲地瞪着磨刀的人。 “齐小泗，我警告你，云老板现在是我师父！这一次的宴席，我会一直在师父身边，给师父打下手，你别想着打什么歪主意！” 胡牛壮头上隐隐约约地长出了牛角。 齐小泗吸了一下鼻子，发出好大一声吸溜声。 他差点要滴落的鼻涕就这样被他吸了回去。 他怪笑两声。 “你？打下手？行啊，那我就看看你会不会一不小心，将这一次的宴席给破坏了呗。你连你们下蹊村那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水煮一切都没能做得多好吧？你还想帮忙弄宴席？哦呵呵呵……我们今晚来的客人，可是超乎你的想象！” 闵诚瀚心头一紧。 掌血使的事已不是秘密。 他不觉得齐小泗现在提到的客人，只有掌血使。 里世界竟然还来了更多人？！ 闵诚瀚陡然想到阎祚特别提到的乌鸦。 如果是里世界来的、还要和乌鸦有关的，要么与血月巡游有关，要么就和黑鸦公寓有有关。 忽然在黑鸦公寓中流传起来的、与云砾有关的谣言，极可能是黑鸦公寓背后的存在搞鬼。 133 第 133 章 里世界独有食材 齐小泗没有和胡牛壮等人多说什么。 他径自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就在齐老鬼的催促下，继续磨着刀。 旁边一度一动不动、也没发出声音的羊，在磨刀声又一次响起后, 更尖锐地哭嚎起来。 夜色太深、山林太静。 磨刀声、它的婴儿啼哭声，都响亮得传出老远, 然后又形成回音，荡了回来。 云砾跟在齐老鬼身后, 往村子里面走。 这里还只能算村头的一片空地。 村里面就显得空一些了，走过这片空地，就先看到一个大祠堂。 不过这时候的祠堂，只在门前悬挂了两个灯笼。 竹扎的、用白纸糊着，里面点燃类似蜡烛的东西的灯笼。 风一吹, 长长的白灯笼飘飘荡荡, 像是丧礼上飘动的白幡, 又比单纯的白幡多了一个令人提心吊胆的点。 云砾就每每看着灯笼晃动, 都要担心里面的烛火点燃灯笼外层糊着的纸, 然后引起火灾。 “今晚的宴席就在这里吃。”齐老鬼指了指祠堂前的空地。 这会儿, 空地上已经摆上了一张八人桌。 桌椅都做得很具厚重感。 云砾一开始没看出材质，不过往前绕着桌椅转了一圈, 用手摸过、敲过之后, 他大概判断出这是阴沉木了。 齐老鬼等着他看完, 才指着祠堂旁边的一间小屋。 “这就是厨房。除了一些需要现宰的食材还没有宰好，要等等才能送来外，其他的都准备在里面了。”他看着云砾没动, 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嘲讽，“怎么还不过去？你不会是这时候害怕了吧？也对，我们今晚需要招待的客人比较特殊, 选用的食材中，有一部分是里世界独有的，哪怕是我们这里也能找到的，都带着污染，你害怕也正常。要不你现在……” 云砾冷冷打断他。 “客人有什么需要忌口的吗？还是只要我都用你们准备的食材，如果客人吃出了什么问题，都不需要我负责？如果你们没准备好我需要的配料，那如果我做得不够好，是不是你们都需要负一部分责任？“ 齐老鬼被问住了，微张着嘴，竟怎么都答不出云砾后续的话。 闵诚瀚与胡牛壮对望一眼，两人都颇为惊诧。 云砾离开餐厅时离开得过于轻松，以至于两人都忘了，云砾接手餐厅之后，陆续往餐厅添加了多少他自己打上标签的瓶罐坛。 葱油、复合酱油、红油、刀口辣椒油……林林总总的自制配料，都将云砾餐厅的一个落地、与天花板同高的配料架摆了好几层。 闵诚瀚甚至都怀疑，云砾是不是预知到了此次的危险，故意在“食材”这方面卡bug，好宴席上出现了什么问题，都能有一个说辞。 实在是云砾竟然用采蘑菇的方式弄晕了蘑菇人的操作让他过于震惊，他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齐老鬼的发呆没持续太长时间。 很快，齐老鬼笑起来。 “那你放心，离上菜还有一定的时间，你需要什么东西，我们都可以快速给你弄来！菜园什么的……”他瞥了眼胡牛壮，“可不只是下蹊村有，我们村同样有。” “那就什么东西都你们准备好咯？”云砾悠然一笑，“你没回答我客人有无饮食禁忌的问题。如果你说不出，那要因这方面出了差错，可不能怪到我头上。” 齐老鬼笑容微僵。 但马上，他狠狠点头。 “当然！只要你用的是我们准备的东西，那就没问题。” 他很确定，除了云砾还可能需要用到的调味料，其他食材都已经过了他家老爷子邀请来的特殊客人的眼，肯定不会有差错。 “那就行。” 云砾环顾四周。 祠堂周围很空，还长有许多低矮灌木，让这山村里的祠堂看起来更像荒无人烟之地突兀地出现的干净建筑，诡异得不像正常人在使用。 越过灌木，能隐约看到村子里成行成排地分布着的屋舍。绝大多数屋子都黑着灯，只有零星几间屋子才透出微弱的亮光。 还有一处，应该是某所大院子外面的空地，竟然也亮着一点光。 那大院子外的院墙上，也挂了不少灯笼，这才让云砾大概地看到它的轮廓。 云砾很快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边。 他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觉得有数道视线，穿透空间，扫向了他。 今晚要招待的客人，应该就在那里等候。 他现在还是认认真真进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然后盘算好今晚的菜式吧！ 云砾没再看那边，从那边扫过来的目光也很快被收回。 闵诚瀚和胡牛壮都跟着云砾进了厨房。 齐老鬼就在厨房边看着，脸上的笑意自始至终没有消退。 厨房里的污染不轻，但比不过云砾之前进的兽拳场。 绒雪村始终需要遵守表世界的规矩，适量的污染，他们可以说是招呼里世界客人，需要用到特殊食材。太重的污染，就能被表世界判断为攻击。 但如果在这种低浓度的污染环境中待的时间长了，云砾依旧会不知不觉间吸入太多的污染，思维受到影响，进而同样的时间内，吸入的污染量会大幅度增加。 齐老鬼就等着看好戏。 偏偏云砾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进厨房前的从容。 哪怕厨房装着咸腥海水、还泛着血色的大木桶里游动着脖子处鼓起了四个脑袋包的多尾海蛇；旁边悬挂起来的木篮子上有数个散发着荧光、垂下大量乌黑头发、宛如用头发覆盖脸面的人头一般的东西；用果篮装着的火血果殷红如血，仿佛随时都能破裂的表皮散发出强烈的污染气息…… 云砾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就好像，云砾曾见过无数次这样的东西，已能做到见怪不怪，更能随心所欲地将这些当成菜肴烹饪。 可这……真的有可能吗？ 齐老鬼忽然心里很没底气。 胡牛壮指着悬起来的菜篮子，低声道：“师父，这是……” “人头海灯水母。”云砾淡然地说出里面装着的东西的正确称呼。 他脸上终于多了些表情，但不是齐老鬼希望的恐惧，而是满怀兴趣的微笑。 “壮子，你别忘了我餐厅里有烫发菜这道菜，它用的原材料头发，不就是从这上面剪下来的么？人头海灯水母娇气，如果剪头发的人技巧不好，一剪头发，就会导致水母死亡。所以给它剪头发还是个技术活。” 齐老鬼的笑容逐渐消散。 他也知道云砾餐厅开业初期的菜单，但他怎么都想不到，云砾竟然还知道烫发菜原材料来源，以至于此时看着人头海灯水母都面不改色。 “对对对！”胡牛壮高兴得直点头。 闵诚瀚抱着臂，站在靠近门的位置，与齐老鬼挨得很近。 他听到云砾的话，就给齐老鬼扔去一个示威的眼神。 齐老鬼干笑两声，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砾接下来的动作。 他终于难得地、看到云砾露出一丝惊讶了！ “这是……”云砾端起了一个大碗。 碗上还给套了一个塑料袋，保证着袋子里装的东西依旧干爽。 袋子里的东西是一颗颗比黑芝麻还小的黑点点，而且这些黑点点还会蠕动，导致袋子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不认得了吧？”齐老鬼刚要得意地笑，“闵大爷、胡牛壮，你俩认得不？” 闵诚瀚冷哼一声，不接话。 他还真不认得！ 胡牛壮更急得脸都红了，想狠狠挠几下脑袋，希望借此得到闪现的灵光，好搞清楚这奇奇怪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又害怕自己一挠头发，会有什么掉到食材上，给云砾等会儿处理食材增加难度，给齐老鬼等人挑刺的机会，他就什么都不敢做了，只能急得站都难以站安生。 云砾幽幽地扭头，看着齐老鬼。 “我就告诉你……” 齐老鬼刚说得高兴，云砾就嗤笑一声。 “不就是黑毛孢子吗？还不是它的进阶版灰毛孢子，味道差一点，不过勉强够用吧。” 齐老鬼张着嘴，剩下的话卡到喉咙间，卡得他怀疑自己的心脏都要被带出来了。 怎会有人如此！ 早不说迟不说，偏要等他洋洋得意地要解开谜底时说！ 这不明摆着就要让他难受吗？ 而且云砾怎会连这种里世界独有食材都认识？没见闵诚瀚和胡牛壮这两个土著居民都说不出？ 任他实力怎么超出云砾，他都没办法知道，云砾现在正在心里夸自家小天赋。 单云砾自己，肯定认不得这些东西。 而且透过密密麻麻的头发，依旧能闪着淡淡荧光的水母，其实很渗人。 即便是已知道那上面悬挂着的是怪谈城独有水母品类、从竹篮上滴落的一滴滴是海水，乍然看到好像数个长着长发的人头被挂在竹篮上的场景，都该会受到一定惊吓。 云砾能面不改色，甚至有些想笑，全靠自家小天赋用刷屏的文字挡住大半视野，还有天赋的墨色小人在他眼前跳来跳去，小人的小胳膊小腿在那做出一个个吸人眼球的搞怪动作，转移掉云砾大半注意力。 有天赋耍宝，还给云砾不断介绍着这些食材，云砾慢慢适应了这诡谲的厨房场景，天赋再慢慢减少刷屏文字数量，让云砾认真看食材，云砾接受到的视觉冲击就没那么大了，完全在云砾承受范围内。 没有一开始的惊惧冲击，厨房中无数不在的污染也不能接着云砾心灵破防的瞬间快速侵入云砾体内，云砾抵抗污染的能力也得到变相加强。 这些，都是齐老鬼等人不知道的。 云砾再去看另一个木桶里养着的鱼。 这回，齐老鬼不敢随意说话了。 鱼缸上方有点燃的烛台，还挺方便云砾观察鱼的样子。 云砾看得微微点头。 “确实挺漂亮的。” 他这话说得奇怪，齐老鬼脸上几乎要弹出问号。 “漂亮？” “是很漂亮啊。”云砾忍不住笑起来，“你要不要自己过来看看？一只只眼睛，倒映着烛火，它们还在游动，水面粼粼波光，宛如焰火坠落深海，盛开在它们眼中。这么漂亮的景色，可惜只困在小小的鱼缸里。如果真是大海，真有烟花，一定更好看。” 这些全是天赋说的。 也多得天赋这一提，云砾看着鱼缸里的“眼鳞鱼”，就生不出多少诡异感，反而被天赋带着一心想看烟花了。 齐老鬼更满脑袋问号。 怎会有人初次见到眼鳞鱼时，会是这种反应！ 眼鳞鱼的命名源自其独特模样。 它的腹部胖，身上的鳞片大，还不同部位的鳞片形状不尽相同。 说是鳞片，但更像一只只外挂在它身上的眼睛，而且这些眼鳞也真的有充当眼睛的作用，能让眼鳞鱼观察到身边所有方位。 亦因此，眼鳞鱼的捕捉难度较高，往往需要在很远的地方，事先设定好陷阱，然后逐渐收网，才能捕捉到眼鳞鱼。 可因为眼鳞鱼的眼鳞片都在身外飘飘荡荡，鳞片都有些像鱼的呼吸鳃那样，能一收一缩，亦因此，捕捉眼鳞鱼往往需要用足够密的网，才能保证真的抓到眼鳞鱼，而不是看着网孔比眼鳞鱼小一些，结果等眼鳞鱼到了网孔前，所有眼鳞往内一缩，就这样轻松游走了。 云砾继续对食材指指点点。 齐老鬼待不住了。 他刻意等这么久，原意要看云砾出糗，好在云砾面前耀武扬威，让云砾打心里破防，接下来被污染。 可现在？ 继续待下去，要破防被污染的是他！ 他强忍着怨气问：“云老板，你就直说，你还需要什么吧。” “菜籽油。”云砾想都不想就指着一个圆筒形的油炸锅说，“要能将这个装到至少五分之四满。还有猪油，你总该准备一些吧。其他的……算了，不太为难你们，加一个香油就行。” 齐老鬼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我可谢谢你了。” 云砾回过头来，冲着他笑得真诚亲切。 “您太客气了。我总该为客人考虑，你说对不对？” 齐老鬼说不出话了，只能艰难地压迫喉咙发出两声不知道清嗓子还是冷笑的声音，转身快速离开厨房。 134 第 134 章 云老板是有那么一点逆…… 他走了, 云砾脸上的笑容微收。 “叔，我们来的路上看到的羊……” “是头盔羊。”闵诚瀚有点高兴，自己终于遇到一个能喊出名字的食材。 他又有点疑惑, 想不明白云砾怎么连其他稀奇古怪的食材都认得，偏偏不认得这个。 “我知道这名字。”云砾苦笑了下。 他家小天赋在他刚见到头盔羊时, 其实完全没反应过来，所以那时候他还差点闯入误区, 用自己过去的认知猜测头盔羊的真实面目。 幸好他还算反应及时，而且有一定的应对经验，才及时阻止了自己冒出更多不该有的念头。 等他来到厨房，他家小天赋就反应快速了，哪怕不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都能抢先用大量无意义的文字占据他的视野, 防止他瞬间受到大冲击。 而且无论天赋怎么用频繁的扭动, 让他难以看清天赋墨色小人的样子, 他都已发现, 小人身上多了些破损。 他没忘记, 天赋说过，有些信息, 天赋需要去打一架才能说。 很可能像这些里世界食材, 他家小天赋可能就需要辛辛苦苦地打很多架, 才能给他提供比较详细的信息，以至于他看到的天赋受损小人，可能就是天赋打受伤的印记。 “但他们还没有将宰好的羊送过来, 我不大确定他们会在宰羊这件事上花费多长时间。” 即便知道有相应的食材，但不知道食材送过来的具体时间，云砾依旧无法完全确定菜单。 “这……”闵诚瀚起初还想帮云砾估算时间, 可一看到云砾明显带了凝重的脸色，他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握了握拳，冷笑了声道：“我过去盯着，保证他们不敢拖时间，及时送过来。需要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小时。如果还有其他要现宰的牲畜，我也一并盯着。” 云砾点点头。 “那就够了。” 胡牛壮跟着点头：“我一定会在这边保护好师父的！” 若非现在还是宴席筹备初期，云砾哪怕被污染了，体内积攒的污染力量都不会太强，闵诚瀚怎么都不敢离开云砾太长时间。 现在，他只得将胡牛壮拉到一边，再仔细叮嘱过胡牛壮，一旦发现云砾出现了被污染、神智不再清醒的迹象，必须立刻通知他赶回来，他才舍得离开厨房。 饶是如此，他走的时候，都几乎要一步三回头了。 云砾忙着对食材进行初步处理，没留意闵诚瀚和胡牛壮说了什么。 即便他有心去听，以闵诚瀚两人的实力，也足以让他什么都听不到。 闵诚瀚一开始就表态就证明，闵诚瀚让他无需担心其他事情，只需要专心做好宴席。 超出食材污染威胁之外的安全问题，都能交给闵诚瀚等人解决。 厨房里的五花肉质量都挺好，做成一份酥烂的红烧肉，就挺好的。 不过当下云砾最急着处理好的不是红烧肉，而是整个的猪头。 红烧肉哪怕不用高压锅慢慢煮，两个小时都能煮得出来。而且红烧肉的处理还算简单，两个小时，已经将炒糖色之类的计算在内了。红烧肉的切更容易。 但这整个猪头，若要按照云砾所想的，做一个别称为欢喜霸王脸的扒烧整猪头，那就还要去骨。而且猪头上面残留的毛、耳朵鼻子里面的一些肮脏，都要仔细清理干净，需要的时间会比较长。 云砾必须先将它弄好了，炖上，才能再忙别的。 胡牛壮在旁边基本帮不上忙，只能密切注意着云砾的状态，免得云砾被污染侵蚀了还不自知。 齐老鬼没去多久，就按照云砾的要求，给云砾带来了足够的油，甚至还多拿了一些。 他将东西放下，没好气地问：“没别的东西了吧？我说云老板，你是不是太小心了？还要让闵大爷去盯着我们杀羊啊？” 闵诚瀚去盯着齐小泗之前，特意先找上了他，问他那头头盔羊是不是也是今晚的食材，此外是否还有其他未经处理好的食材。 云砾悠然浅笑。 “我还要两块大瓦片。” 担心齐老鬼不知道自己的确切要求，云砾还用手给比划了一下。 “就这么大的，两块。” 齐老鬼不吭声，直接转身就走。 胡牛壮欲言又止。 他有心问云砾要瓦片来做什么，又担心自己一问，耽误了云砾时间。 “瓦片是给猪头肉去腥的，瓦片独特的材质，能让它吸收猪头肉释放出来的腥味。这些肉，一旦处理不干净，腥味会很重。还有这些部分……” 云砾一边说，一边继续清洗猪头。 他的叙述根本没影响他手上动作。 胡牛壮只觉自己都没看清云砾做了什么，就看到云砾从猪头上弄出某些东西，放到一边。 “像这种，味道比较大的，就要去掉。” 胡牛壮忍不住拿起来闻了一闻，还真臭得他差点直接将东西扔开。 猪头弄好，放锅里炖着了，云砾看起来明显轻松了些。 “应该够时间炖入味，接下来就能处理别的菜了。” 五花肉用来做红烧肉，但猪肉还有，部分也是漂亮的梅头肉。 云砾想了想，决定再给做一个丸子。 这丸子正好和火血果搭配。 天赋给他介绍火血果时，特别提到过，火血果是一种一口咬下去，能令人感受到鲜甜火辣独特味道的果子。 鲜甜，是浆果大类都有的味道。火辣，则是火血果独有的。火血果的辣有点像调好的甜辣酱的辣，辣得没有多霸道，但也能在果浆流出的瞬间，带给味蕾强烈的刺激。 云砾决定做肉丸子时，就将火血果包在丸子里。 刚咬下去，是肉丸的鲜香滑嫩。等以为就是这样了，忽然咬到火血果，果浆全部流出，一下子将甜辣的味道裹满肉丸，口感层次立刻出来了。 云砾还担心自己对食材的把控不到位，特意先洗了一个小火血果，自个儿咬了一口。 胡牛壮被他吓得差点要上前扑倒他，就怕他被污染了做傻事。 不过云砾看起来太淡定，甚至在他刚要有动作时，就扭头扫了一眼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疑惑，胡牛壮才不敢乱动了，只敢轻声问：“师父，你在做什么？” “试味道。”云砾淡定地吃完剩下的小半个果子，“比甜辣酱稀一些，但果肉独特的口感让它吃起来更舒服了。如果不是有污染，拿它做一个果酱，涂面包，肯定特别好吃。” 那一点辣感并不重，果肉的鲜甜味道更浓。 事实证明，云砾之前估算得没错，它很适合藏进肉丸子里，给吃的人一个惊喜。 “果酱？”胡牛壮懵了一下。 云砾则轻叹一声。 “净化食材的净化术没有失传之前，应该有不少火血果果酱吧？” 他都想闲一点之后，找风翎问一问，图书馆的古籍中有没有关于净化食材的记载了。 又或者他能试试和餐厅意志交流，看能不能从餐厅意志那儿拿到相应技能？ 餐厅意志有彭十安留下的食谱，应该会有这方面的内容。毕竟在彭十安那年代，净化食材技能使用次数极为频繁。 剁猪肉的活被云砾交给胡牛壮了，虽然和剁牛肉丸的要求有些不同，但胡牛壮也能算有经验，只要云砾多盯着一点，胡牛壮勤快一点问云砾是否剁到合适状态，就不用担心胡牛壮剁太差。 这加起来算解决了三道菜，云砾转去抓眼鳞鱼，要解决第四、第五道菜。 眼鳞鱼的鳞片得拿下来，单做一道菜。只要简单地炸一下定型，再给调个味，小小地煨煮一会儿，这道菜就算成了。 云砾准备用腐乳汁做这一道菜，调这种味。正好这里有红腐乳，调味之后，味道醇厚，颜色也好看。 绒雪村看起来似乎很喜欢白色，连祠堂门前挂着的都是白灯笼，云砾偏要让今晚的菜呈现更多红色。不至于全是红色，但红色的占比不能少。 浓油赤酱的菜，看起来多好吃，多令人有食欲。 眼鳞片的做法决定好了，云砾再去考虑鱼身。 鱼身就得换个味道了，不能再用腐乳汁调味，而是吃鱼本身的味道。云砾打算用锅塌做法，就原汁淋回去，不需要添加别的。 尽管这样做起来，鱼的颜色看起来没有调上红腐乳汁之后的眼鳞片红亮，但锅塌技法讲究挂上蛋糊煎，然后扣盘子煮，让它从干香变成软嫩鲜香，因此到最后，鱼呈现出来的颜色，也并非纯粹的鱼本身颜色，还会有蛋糊经过炸后金黄。而最后用原汁淋上去，更为它添加了亮泽度。 多尾海蛇的数量不少，云砾同样打算用它做两道菜。 他看过齐老鬼准备得海蛇，加上还没有破体而出的蛇头，每一条海蛇都有五个蛇头。 齐老鬼也许就是想着让云砾多叠头海蛇，五个头，都称得上是风翎的记录了。 云砾在后山菜园的时候试着做了一下，自觉自己硬要叠，并非叠不出来，但这样一来，海蛇的做法就相对固定，哪怕他同样用三套鸭的做法，做一个汤蛇，多半也没那么容易超出齐老鬼等人的预期。 而且汤蛇看起来的颜色也偏清淡，与他现在想要做的浓油赤酱不同。 必须改！ 改的难度并不算大。 多得之前他接受过炸毛球团的做法。 彭十安当年做炸毛球团，也有过大量的翻车例子，炸出来的毛球团蜷缩不起来，无法在最后形成一个漂亮的毛线团形状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彭十安为了毛球团的造型，狠狠地在油炸方面下了一番苦工。 现在，彭十安的经验，都被变成了云砾的经验。 再加上云砾自己的油炸技巧，云砾已有信心，将多尾海蛇炸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实在做不出来，那就做个爆炒蛇肉呗，反正材料管够的情况下，换一个简单做法，并不算什么难题。 云砾在厨房忙碌时，齐老鬼正在云砾看过的大院子外、也亮着灯的地方，低眉敛目地等待着对弈的两人结束棋局。 135 第 135 章 黑鸦公寓谣言源头 “齐慈, 你又输了啊。” 这名穿着猩红色长袍的男子说话时，他和齐慈中间的木制棋盘、棋子迅速腐朽。 眼看棋盘棋子都要变成微风吹过就能消散的飞灰了，齐慈身上忽然寸寸崩裂, 翻出枯朽如干裂树皮的肌肉。 旋即，棋盘、棋子恢复原状, 而齐慈外翻的肉勉强回到皮肤下面，但崩裂的皮肤依旧未能完全复原。 齐慈苍老得满是褶子的脸上艰难地堆起讨好、奉承的笑容。 他弓着身, 对穿着猩红长袍的男子拱拱手。 “掌血使棋力之高，老朽望尘莫及。敢问使者大人可要再来一局？” 掌血使呵地冷笑一声。 “罢了，本使者今日不是来下棋的，和你下了几局，已嫌无趣。便是本使者觉得有趣, 乌成也该不耐烦了。”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 夜风轻轻吹动他身上长袍, 离得近一些的齐老鬼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扑棱扑棱地飞来一只乌鸦。 眼看这只乌鸦要落到掌血使肩上了, 掌血使猛地一甩袖子。 那一瞬间, 齐老鬼已闻到浓郁得吓人的血腥味道。 他之前都已经很注意屏气了, 这一刻还是觉得自己被熏到想吐。他甚至感觉到了有东西从自己胃部往上涌，要涌到喉咙, 差点进入口腔了。他全凭自己的意志, 强行将这些东西全咽下去。 一滴血滴随着掌血使甩袖的动作飞出, 呈鲁伯特之泪的形态向乌鸦击去。 乌鸦骤然竖直向上飞起，堪堪避过这滴血滴。 没有顺利击中目标的血滴朝着更远方向飞去，最后落到地面。 血滴陡然爆裂。 没有什么响亮的声音, 但有惊人的杀伤力。 以血滴爆裂点为中心，快速出现了一个半径一米的腐蚀圈。这是腐蚀程度最高的腐蚀圈，更往外一些, 依旧看得到地面被腐蚀的痕迹。腐蚀圈内，已经只剩坑坑洼洼的土地，而且土地也肉眼可见的肥力快速流失。最中心的位置好形成了明显的凹陷，可见这些泥土都被血滴腐蚀没了。 乌鸦这才又一次扑棱着翅膀，从高空飞落。 但这一次，他飞落的地点就离掌血使远一些了。 他在落地前，就变成了一名身穿羽毛大氅的男子。 “殷凡，你下手可还真狠，差点就打中我了。” 殷凡冷笑。 “你不也会说，是差点？以你的实力，怎么都不至于连这都躲不过去吧。” 乌成轻轻拂动着自己垂在鬓边的一根乌鸦羽毛，悠哉悠哉地道：“看起来，你今天的脾气是真差，自己不想继续下棋，那我当借口就算了，连出手的时候，都一点不留情，完全将人当敌人来对待。难不成……” 乌成刻意拉长了声音，哪怕看到殷凡不耐烦的眼神，他都毫不在意，继续慢吞吞地往下说。 “你是因为丢失了血蚓虫虫卵的事，被你家主上责罚了，今天才专拿其他人来撒气？” “不过是区区三颗虫卵，算什么？” “哦？”乌成猛然凑到殷凡近前，两人几乎称得上脸贴脸了，最近的鼻尖距离都不到半厘米，“你确定？如果真的不重要，你会有现在这种反应么？” 殷凡狠狠推开乌成，阴沉着脸不说话。 乌成好一阵笑，笑得鬓边的羽毛都在乱晃。 “好了，齐慈，带路，我们过去看看这位云老板是怎么做菜的呗。听说他在美食街做菜，让味道飘满了整条街，今天他来到这里，我都还没在这里闻到味道。传言啊，当真不能乱相信。” 乌成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难听的调子。 原本有意过来和齐慈报告云砾抵达绒雪村后所有表现的齐老鬼，根本没说话的机会，只能看着自家老爷子齐慈在前面，给里世界来的两位贵客带路后，自己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 厨房里，云砾拿到刚宰好的羊了。 不管绒雪村齐家的人存了怎样的、为难云砾的心思，他们拿到云砾面前的原材料还是过关的。 头盔羊最大的特色是它能像鹿长出鹿角一样，往自己头上长出会逐渐变坚硬结实的外骨头，这些骨头先从羊后脑勺等部分生长，逐渐覆盖羊的整个脑袋。 羊的脸部是最迟被覆盖的，亦因此，只要在羊的脸部也被完全覆盖之前，将羊身上长出来的这整块骨头摘下来，就能形成一个坚硬的头盔。 说是头盔，也就形状有头盔的样子。如果想要将它当成防具，还需要经过一系列加工，才能保证将这种头盔戴到脑袋上后不会松动。 不过如果将它当成一个锅用，只要注意倾斜度，它反而比当头盔好用。 骨质的它，充作烹饪器皿的同时，它本身也被烹饪了。 它的味道能渗入菜肴中，菜肴的味道同样会渗入它里面。 现在它到了，云砾估量了下单个头盔骨的容量。 并不算大，也就能装下约5L的东西。 这还得养羊的时候要在羊的头盔外骨头长得差不多后，就将它和其他羊隔离，才可能有这容积的头盔骨。 毕竟如果想将羊养更长时间，就必须在羊的头盔骨长得要覆盖眼睛前，帮羊摘下头盔骨。 如果是野外生长的头盔羊，没有人类帮忙摘头盔骨，那羊群就会彼此帮忙，纵然都在摘头盔期间，极不小心地弄出一身伤痕，它们都会相互帮助，让头盔得以完全脱落，再重新长出一个。 倘若羊的头盔骨没有被及时摘落，骨头就会继续生长，覆盖眼睛、鼻子，直到连嘴巴都盖住。 这时候的羊，会丧失进食能力，被活生生饿死。 齐小泗这次宰杀的羊，头盔骨已经长到鼻子位置，只还留着两个鼻孔，未曾被覆盖。 有羊又有鱼，云砾决定用羊的头盔骨，加入羊骨、鱼骨，炖一个汤。 头盔羊的特性注定了它不能像正常锅那样，热锅煎鱼，再加水煮汤。 但云砾已经想好了解决这问题的办法。 头盔羊的羊骨先加热着，好保证锅的热度。 他在旁边烧锅，往锅里加油，简单地煎一下鱼，再将鱼转移到热着的头盔骨里，再加入水，还有羊骨羊肉。 汤咕噜咕噜地沸腾着，大火滚开之后，就转成小火，维持着沸腾的样子。 厨房外，正往这边走来的乌成率先停步。 他抽抽鼻子。 “这味道……” 煎鱼的香味最先飘了出来。 可持续的时间不算长，就好像被什么冲淡了。 殷凡扭头，阴冷地盯着他，等他将话说完。 他却只顾着笑，手舞足蹈地笑了好几声，才认真地点点头。 “这位云老板还是有点本事的，幸好我早早派人往公寓那边送去魔鬼纸张啊，要不然，让公寓里住着的那些家伙，都跑去他那里吃饭，还吃到了能去污染的菜，那游戏可能就没这么好玩了。” 闵诚瀚守在厨房门边。 他已留意到外面有三道强大的气息在靠近。 至于齐老鬼？还不被闵诚瀚放在眼里。 那三道气息却停了下来。 闵诚瀚皱起眉，看看门外，再看看厨房里专注地忙碌着的云砾，一时间颇觉为难。 如果真的齐慈三人一致要求进入厨房，他不大拦得住。 可他要是不拦……他又着实担心这三人会不会影响云砾操作。 幸好短暂的停顿后，齐慈三人没继续走向厨房了，而是就在祠堂外准备好的桌椅上坐了。 殷凡面无表情地敲敲桌子。 “下棋。” 齐慈不着痕迹地颤了颤，但还是手一翻，就将之前还在自家院子外的棋盘、棋子取了过来，摆在桌上，认命地陪着殷凡。 乌成变回了乌鸦本体，站在桌上，一会儿看看棋局，一会儿悠然地给自己梳理羽毛，时不时地仰着脖子高歌两声。 他以本体形态放出来的声音都是乌鸦叫声，这声音好听不到哪里去，还有些像噪音。 齐老鬼站在齐慈身后，看着棋局越来越不利于齐慈，只敢焦急担心，却什么都不能做。 终于，又一局棋结束。 依旧是齐慈输了，先棋盘、棋子崩裂粉碎，然后棋盘棋子被修复，齐慈的身体出问题。 只是多陪殷凡下了一局棋，齐慈整个人就又苍老了几分。 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变浓了。 炖着的汤、开始煮的红烧肉、云砾或煎或炸地处理的食材……熟油的香味也很浓。 乌成也变回人形了，坐在椅子上，棋局都不看了，就看着厨房。 他脸上绽出极大的笑容。 “真好啊，真好啊！嘿，必须让那群崽子们往公寓扔多一些魔鬼宣传单张，必须让他们都认准云砾就是魔鬼代言人！不然我都不能天天吃的东西，他们凭什么有机会天天吃啊，现在有一两个人总爱去那里吃饭，让我看直播的时候看得不高兴就算了，以后肯定不能让其他人都有机会去！”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不断挥动双手。 他眼里闪烁着疯狂而妖异的暗光。 门边的闵诚瀚听到他的声音了，心头微颤，忍不住再回头看了看云砾。 热油发出的滋啦滋啦声萦绕在云砾耳边，从祠堂外的桌子离厨房还有相当距离，闵诚瀚靠着自己的实力才听到了乌成说话。 闵诚瀚很快相信，云砾肯定没机会听到乌成说的话，他得将这些事记下来，再找机会告诉云砾。 闹半天，黑鸦公寓中忽然出现的谣言，根本不是因为里世界的人怕云砾做的饭菜帮住客们去除了污染，让住客们能活更长时间，而是单纯不愿意看着住客们有得吃，而他们没得吃？ 时间不断流逝。 齐慈的背越来越伛偻，仿佛随时都能喀嚓一声断掉。 他脸上的褶子也越来越多。 殷凡却看起来似乎年轻了一些，脸上也有了更多的血色。 只是站在齐慈身后的齐老鬼都越来越不敢呼吸。 从殷凡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也更浓了。 天色越来越黑。 黎明前的黑暗到来。 厨房中，云砾的工作也到了尾声。 136 第 136 章 融情，欢喜霸王脸…… 头盔骨上盛着的汤早已被沸腾成漂亮的奶白色, 鱼和羊结合后形成的鲜美味道源源不断地被释放出来。 鱼肉被煮得更软烂了，羊肉相对来说，更好地保留了原本模样, 但也被炖煮得酥烂脱骨，只要用筷子轻轻一夹, 就能让它骨肉分离。 这还不算完全做好这锅汤。 云砾将它倒入另一个已经预热好的砂锅里，再将头盔骨敲开, 将骨头里面的骨髓水都倒入汤中，然后用慢火炖着，让这些满是鲜美滋味的骨髓水和汤进行最后的融合。 还有之前放在汤中去味道用的姜葱，这时候都要捞起不要。 当然还少不得从人头海灯水母上剪下来的头发。 如果要可持续发展，那得小心剪发, 才能保证水母继续存活。像现在这样, 水母本体都已经成为食材的一部分, 哪怕云砾给它剪头发的技巧差, 都没什么关系了。 头发在汤中变软, 又吸收了汤的美味, 会变得更软滑可口。 而汤也能吸收头发中带有的海鲜鲜美，让汤的味道得到进一步增强, 可谓双赢。 云砾要做的其他耗时比较长的菜, 也已基本做好, 剩下的一些，都是快炒菜。 这一部分，他也已做好准备工作, 随时可以开始炒。 殷凡不再要齐慈陪自己下棋了，齐慈如释重负地回头，命令齐老鬼到厨房, 让云砾上菜。 云砾没第一时间让胡牛壮将汤端出去，或者将红烧肉这样的、已经做好了，只要摆盘就能上桌的菜拿出去。 他先走去了厨房一扇窗户旁，往外看了看。 透过这扇窗户，他能看到坐在桌上的人。 只有三个。 这数量，让云砾意外了下。 他忍不住向齐老鬼确认。 “你家的宴席，就这么点人？” 齐老鬼立刻涨红了脸，好像一下子成了被吹胀的气球。 “怎么？不行？” 齐老鬼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中那股冲劲任谁都听得出。 云砾轻啧一声，问：“不会是临时变的人数吧？” 当日齐老鬼要请他去做宴席，他就知道了一件事，绒雪村要请里世界的客人，才导致齐老鬼请不到合适的厨子，也不敢随便强迫其他厨子来帮忙做宴席，只能将主意打到齐老鬼认为毫无背景、可以欺负的他头上。 而今日来的人的数量又少，云砾只能认定，是齐家的老爷子请来的里世界客人过于凶悍，将别的客人都吓跑了。 “与你无关！” 齐老鬼又恼怒了几度的语气肯定了云砾的猜想。 云砾悠然一笑，开始给红烧肉装盘。 齐老鬼见他行动了，已然不愿继续留在厨房，即刻转身往外走，继续立在齐慈身后。 胡牛壮担任了上菜员，将一道道菜捧出去。 闵诚瀚临时帮云砾烧火，免却云砾在这种用柴火的灶台时，还要自己添柴取柴的麻烦。 云砾的动作基本很流畅，但闵诚瀚还是看到，云砾在将扒烧整猪头起锅时犯了难。 哪怕没有用筷子之类的戳过，只用眼睛看，闵诚瀚都看得出，云砾做出来的猪头肯定软糯好吃。红亮的稠汤挂在软烂的肉上，多漂亮啊。 之前云砾将煮整猪头的锅密封得好，加上等整猪头的味道焖煮出来后，厨房里已经飘起了更多的香味，闵诚瀚这才没多留意到这正骨头有多香。 但现在云砾将焖煮它的瓦煲的盖拿起来了，该冒出来的香味就怎么都藏不住了。 闵诚瀚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能让云砾如此为难。 他刚动了动唇，想唤一声云砾，他就立刻生出强烈心悸感。 不能喊！ 此时此刻，对云砾来说，极其重要。 所以，他绝对不能打扰云砾！ 他还不能让其他人有机会打扰云砾！ 这信息，是他家店铺意志传过来的。 美食街一号店的意志无法离这么远地给他传递信息，但同为美食街的店铺，同为美食街总规则构成的一部分，一号店的意志能和他家店铺的意志交流，然后由他家店铺的意志向他传递信息。 闵诚瀚握紧了拳头。 黑拳套也在这时出现在他拳头上，被他好好地戴着。 胡牛壮刚刚端了一道菜出去，马上就要回来了。 如果胡牛壮上菜的速度变慢，外面的人或许就会催促…… 不行，哪怕要发生战斗，他都必须保护好云砾，不让其他人有机会在这时候打扰到云砾！ 胡牛壮回来的步伐很轻快。 云砾做出来的菜，那个的色香味俱全。 他端第一道菜出去时，就看到穿着羽毛大氅的男人快忍不住了，一个劲地咽口水。 那男人还抓起了筷子，差点要在他将菜放下之前就给夹上一大筷子。 还是坐在这男人侧边的另一名穿着猩红长袍的男人出手，才将这男人拦住，让胡牛壮顺利放下碟子。 再接下来，胡牛壮继续端菜出去，就看到桌上的菜还原封不动地摆放着。 任大氅男人怎么眼巴巴地盯着菜看，猩红长袍男人都没有允许他动筷子。 胡牛壮一度担心过，是不是这猩红长袍男人喜欢的食物与众不同，云砾做出来的菜肴味道再好，都不能让这男人喜欢，男人才没动筷子的打算。 但胡牛壮无意间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大氅男人急着问什么时候才能吃，长袍男人说，必须等云砾所有的菜都上桌后才能起筷，单道菜看起来好看，不代表整桌菜同样好看。 胡牛壮这才放了心。 如果只是这方面的问题，那他对云砾有着绝对的信心！ 然而这次，他刚踏进厨房门，他就感受到了里面凝重的气氛。 他脚步一僵，不敢往前走了，连说话的音量都尽力压到能被听到的最低值。 “闵叔，啥情况？” 闵诚瀚摇摇头，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胡牛壮闭嘴。 胡牛壮刻意放轻脚步，也来到云砾身边，看着云砾手上动作。 他只看到云砾很轻地将一条猪舌头放到大圆盘中间。 换做平常，云砾应该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今天却好像做得格外吃力。 胡牛壮目光微闪。 他扭头用眼神问闵诚瀚，是不是云砾身上的污染太重，以至于忙到现在，已经快压不住了。 闵诚瀚不语，只紧张地盯着云砾手上动作。 硬要闵诚瀚说，闵诚瀚这会儿也说不出一个好歹。 他只知道自家店铺的意志让他给云砾营造出一个不被打扰的环境，他哪里知道云砾此刻是啥情况？ 不过他能肯定，和污染无关。 长期留在有轻度污染的环境中，还要亲手接触具有污染性的食材，云砾确实受到了一定影响，但据闵诚瀚观察，这些影响，还能被云砾自身意志压下。 哪怕闵诚瀚都觉得不可思议，想不明白云砾是怎么做到的，但云砾确实做到了。 童小丫和徐凯安合力做出来的、蕴藏有童小丫全力净化一击的面人根本没有被拿出来的机会。 眼看着云砾都将猪舌头摆放好了，闵诚瀚突然听到云砾叹了一口气，将猪舌头重新夹起。 云砾随手拿了一个新的大圆盘过来。 他这回没有急着下手，而是微微闭眼，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闵诚瀚只看到云砾脸上逐渐浮现出温暖和煦的笑容。 就是这一刻！ 云砾陡然睁开双眼，将猪舌头放下，然后将猪头肉面部朝上盖住舌头，再一次将之前摘下来的眼珠等都按照猪头原来位置装好，让猪头重新呈现出完整的头形。 锅中烧煮猪头的原汁也被云砾浇了上去。 云砾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完成了。”他转过身来，很轻松地对着闵诚瀚和胡牛壮笑道，“刚才将这猪头起锅的时候，我总觉得这猪头的表情不大好看，对不起它欢喜霸王脸的别称。然后我想到了我的一个技能融情，试着在给它装盘的时候用一用，没想到还真的成了。” 他现在说得似乎自己只做了多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闵诚瀚已听出背地里的惊心动魄。 他大概了解过云砾的融情技能，知道这技能和云砾难得做出来的、贴近黑暗料理的酱油炒鸡蛋有关，还知道这道菜引出的会是怎样负面的情绪。 可此时此刻，云砾借这技能的威力，拼盘拼出来的猪头，哪里有半点负面情绪的样子？ 闵诚瀚刚开始没怎么留意还在锅中的猪头是怎般让云砾觉得表情不好看，但他看得出此时此刻，云砾拼好的猪肉眉眼都带着欢喜笑意。 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平和喜悦。 平和与喜悦密不可分。 有平和，才无论看到什么，都能发自内心地欢喜，还不让这种欢喜过度到躁狂，只觉得淡而宁静，喜悦长久安宁。 别说吃了，就这样看着，闵诚瀚都觉得自己之前的紧张都荡然一空。 “壮子，端出去吧。” 云砾招呼一声，胡牛壮才从猪头美好的模样中回过神，忙不迭地拿出去了。 他这一往外走，正好撞上要来催促的齐老鬼。 胡牛壮心中一惊，下意识想护住猪头，别让急匆匆的齐老鬼有机会撞过来。 齐老鬼却在离他还有些远的地方就止了步，呆呆地看着他手中的猪头。 这一瞬间，齐老鬼只有一个念头。 这猪在开怀大笑吗？眯眼咧嘴的，满是欢喜相，透出的全是喜气。一只猪头，怎么可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感受？他还亲自检查过厨房里的猪头，很确定那会儿的猪头，和其他猪头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在被宰杀前听到了太多的磨刀声，最后脸上都有一些惊恐啊？ 怎么会忽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云砾？ 这一切，都是云砾做到的？ 齐老鬼恍惚地回到齐慈身后站着。 这猪头一上桌，连之前巴不得云砾立刻上完菜，好得到殷凡允许，能动筷子的乌成，这会儿都没了动作，只呆呆地看着这猪头。 殷凡之前还带着怨怒的脸上，不知何时也浮现淡淡笑容。 137 第 137 章 宴席 桌上的菜终于齐了。 云砾也从厨房走出, 站到了桌子旁。 殷凡刚看到整猪头时，还一度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然而他一看到云砾，就立刻收起了笑容, 换回一张冰冷无情的脸。 他指着桌上宛如红珊瑚宝树般的一道菜。 “这是什么？多尾海蛇呢？” 乌成在旁嘿嘿直笑：“这就是多尾海蛇吧？厉害啊厉害啊，竟然还能做成这个样子！” 此时天边浮现淡淡鱼肚白, 为天地间添上更多柔光。 但只靠天光，还不足以完全映亮一切, 桌边还需要灯光照明。 染满了红亮糖醋汁的油炸多尾海蛇，其色泽更能让人想到红珊瑚。 云砾微笑点头。 “这确实就是多尾海蛇。” 他指着靠近碟子底部的位置，用来支撑起整条蛇的五个根部。 “这就是它的五个头。” 云砾在拆蛇头的时候拆得特别小心。 这和做叠头多尾海蛇不同，它讲究的是让蛇头露出来，能和最明明白白地露在外面的那个大蛇头一起, 支撑住整条蛇竖起, 形成树的形状, 故而, 它要求蛇头不能被完全拆出, 要从脖子出探出来, 又不能完全掉落，必须还保持蛇身整体黏连。 云砾再指着树身上一根根枝丫。 “这些就是海蛇的蛇身、尾巴。” 有赖绒雪村准备的食材尾巴数量多, “珊瑚宝树”也能密密麻麻地分出大大小小的不同枝丫。 枝丫往不同方向伸展, 有粗有细, 这靠的就是云砾高超的挂糊、油炸技巧。 也多得毛球兽的皮毛要炸成漂亮的毛线团性状，就需要在这些方面用功，云砾这次将这些技巧应用到多尾海蛇上, 才能顺利地一次成功。 殷凡拿着筷子，指了指旁边另一道菜。 “这？” 他的话简洁，不过云砾听得明白。 “炝蛇尾。” 改自用黄鳝背部偏尾巴段做成的炝虎尾的炝蛇尾, 与炝虎尾一样，冷热皆宜。 云砾这次做出来的就是凉菜。 蛇尾的末梢尖端被烫得往里面微微弯曲，一条蛇尾，看起来好像是整条的，其实还是用钝刀从中间剖开过，只要夹起来，就能看到另一面软嫩的肉。 殷凡随手夹起一条蛇尾，送入嘴里，轻轻咀嚼。 蛇尾绵软有弹性，其上的蒜是生蒜，但用热油去过生气，激发了香味，吃起来很舒服。还有胡椒的香味，淡淡的辛辣，以及蛇尾肉深处藏着的鸡香味…… 殷凡没发表任何意见，但他又一次伸出的筷子足以表明他的想法。 乌成就没管那么多了，一见到殷凡动筷子，他就迫不及待也吃了起来。 比起蛇类，他明显更偏爱猪肉，筷子一夹，立刻给夹掉半个猪鼻子。 猪脸上的肉与其他部位的肉不大相同，纵然也有肥瘦之分，但肥和瘦的味道区别并没有其他部分那么明显，更像是肥中有瘦、瘦中有肥，彼此形成了一个整体。 肥肉吃起来不像别的部分的肥肉那样腻味，反而带着清爽嚼劲；瘦肉吃起来也没有那么柴，有一点油脂的香味，彼此间的口感区分相对小得多。 经过长时间焖煮后的整猪头，更变得熟烂黏称，一口吃下去，猪皮的胶质、猪肉的黏滑，全部都融在嘴里，堪称入口即化。哪怕吃到最偏瘦的部分，吃起来也是完全酥烂的味道。 更难得的是它已没有半点腥味，连香料的味道都不多，表面的原汤酱汁都以猪肉本味为主，越吃越觉得回味香浓，不愿意停嘴。 殷凡扫了一眼乌成，原本要伸向珊瑚树的筷子在半空拐了一个弯，精准地落到另半个猪鼻子上。 总算乌成之前夹的只是小半个猪鼻子，殷凡这回夹的也是小半个，多少留下了约一口的量。 齐慈脸色变了变，还是及时地伸出筷子，将仅剩的那一口夹到自己碗里。 反正……这两位大爷都没有将整个猪鼻子夹走，应该是有心留一口给他尝尝的吧？ 乌成瞄着殷凡，嘿嘿笑了两声，又砸一下嘴，很快就将筷子伸向另一道菜。 猪头破坏完成，该换别的咯！ 红珊瑚宝树必须干掉！ 用多尾海蛇炸出来的珊瑚宝树看起来很结实，但乌成拿着筷子在树梢轻轻一夹，都没有怎么使劲，就给夹断一截了。 糖醋汁粘稠，哪怕在重力的作用下，会有一些糖醋汁不断往下滑落，树梢上依旧沾着一层亮红色。 初入口时，糖醋汁的酸甜可口就能征服味蕾。 再咬到挂上的糊，更觉得香气四溢。 到最后里面的蛇肉，就是带干香的细嫩。 蛇身里还有一些骨头，但骨头已经被炸到酥脆，嚼一嚼，就能吃下去，口感也相当好。 乌成刚吃完一口，就夸张地长长喟叹一声。 “果然啊，还是表世界多好吃的东西。殷凡，好歹我和你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吧？以前你经常跑来表世界吃东西，怎么就没一次晓得要带上我一起吃呢？” 殷凡狠狠戳起一块蛋圆子，送入嘴里，不答乌成的话。 乌成也不恼，只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夸张了。 “是我忘了啊，以前你来这里，可没有吃到过这样的好东西。嘿嘿嘿~” 他咧着嘴大笑，一边笑，一边也戳起了蛋圆子。 这蛋圆子的做法也被云砾改过，从原本的只用蛋和猪肉末来做，变成了用蛋、猪肉末、还有黑毛孢子。 常温下的黑毛孢子就会轻微蠕动，给予孢子一定的水分，孢子就会快速分裂出大量菌丝。黑毛孢子分裂出来的菌子呈现灰白色，质地格外细嫩。 云砾将黑毛孢子和猪肉末一起搅拌，猪肉末中蕴藏的水分就能为黑毛孢子繁殖提供相对适宜的环境。但水分不算特别多，黑毛孢子增殖出来的菌丝也不会很多，只保持着一定量地留在猪肉末里，为猪肉末带来更鲜美的口感。 这样调出来的肉末馅料，铺在用蛋液做成的蛋皮上，然后卷起来，蒸熟、切开，再放到土豆上，加入一点高汤、蒸熟，最后就形成了上桌的蛋圆子。 肉固然吸收了高汤的美味，蛋香肉香四溢，地下的土豆同样吸收了肉与汤的精华，粉糯香甜。 殷凡和乌成都在专心地吃，唯独齐慈一边吃一边想着自己能否挑刺。 可他越吃，心就越慌。 挑刺？ 这能挑哪门子的刺？ 就云砾当下做出来的菜，哪一道是有问题的？ 他明摆着要为难云砾，才放去厨房的那些陌生食材，都被云砾一一用上了，还用出了新意。 锅塌眼鳞鱼吃起来松嫩，表面沾上的原汁油亮湿润，如果正好夹到站了原汁的部分，浓郁的原汁香味混入松嫩的肉中，香味得到更大程度的迸发，滋味美得让他差点想将舌头一并吞掉。 眼鳞片又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看起来像是炸过了，但炸的程度不高，挂上的糊更少，只是更像其他鱼的鱼鳞的部分给炸了，和挂糊黏在一起，都要结为一体了。 它还经过焖煮，从干脆变成了软嫩，一口咬下去了，还带有一点颗粒感，但挂糊和酱汁一起在嘴里融化，毫不费劲就嚼下去。鳞片的微脆，成了口感的最佳调剂。 眼鳞片上眼睛的部分，则还很大程度地保留了原来模样。眼睛最外层脆一些，但一口咬下去，这一层也只会象征性地稍微抵抗一下牙齿，然后就被咬开了，流出里面呈胶质的嫩滑物质。 这时轻轻一吸溜，嫩嫩滑滑的，稍不留神就能被直接吸溜到喉咙里。可它擦过口腔的瞬间，既给口腔内部那层柔软留下了深刻印象，也让味蕾记住了它的鲜味，哪怕微烫，都令人渴望着再吃一口。 蒜爆羊肉呢？ 不像珊瑚树或者红烧肉那样夺目的红亮，也不像炝蛇尾那样黑亮，它也是红色系的，但这种红要浅一些，看起来要柔和不少。它的芡汁饱满，刚好均匀地裹在每一片羊肉、每一小块蒜上。现在上桌的时间还不长，更看不到有垂汁，特别好看。 好看之余，吃起来还有味道。初入口时，酱汁调和出来的柔和味道就先侵袭味蕾，有点酸有点甜有点酱，再然后是羊肉的嫩滑香味。羊肉有本味，还有腌制之时腌进去的回味，嚼着嚼着就吃出来了。 蒜子爆炒后的生熟度也适中，已经断生，但没有熟过头，香味正好出来，也吸收了油，吃起来蒜香浓郁，又没有生蒜的刺激性。 水母被云砾切成了长细条，和着黄瓜丝、胡萝卜丝、香菜，姜末、蒜蓉简单一拌，送上桌来，微亮，水母有点弹牙，又有点脆，吃起来格外清爽。 齐慈倒想挑刺，说云砾做了蒸肉丸子，又来一道蛋圆子，反而蛋圆子中有黑毛孢子带来的新鲜口感，肉丸子里则又火血果内馅形成了甜辣滋味，一个是单纯的清蒸肉丸，一个还要加入土豆蒸，纵然相似，也有区分度……更重要的是，齐慈看到乌成偏爱蛋圆子，殷凡又偏爱火血果肉丸，他挑刺的话就说不出了。 他要真敢挑刺，他怕自己要得罪这两位爷。 两位爷一人偏爱一道菜，他怎么说云砾没做出新意，都至少要得罪其中一位，甚至可能两位一起得罪了。 这种事做不来。 桌上还有一道素菜，拿的是木耳、冬菇、冬笋一起炒，调味料放得简单，就一点蚝油，已经足够饱满鲜香。 冬笋蛋黄，冬菇木耳偏黑，但颜色也有区别，混在一起后的样子也好看。 只有三个人在吃，奔着挑刺去的齐慈还吃得比较慢，但桌上的菜肴还是在快速减少。 齐慈回头，冷冷瞧了一眼齐老鬼，也不敢加快进食速度，只敢继续慢悠悠地陪着殷凡、乌成吃着，哪怕自己能吃到的量比较少，大多数时候只能看着别人大快朵颐，他也得认了。 齐老鬼则只觉自己遍体寒意。 之前他请到云砾来做宴席，哪怕有可能要搭上自家的祖传菜谱，他都觉得自己应该算将这事办的不错，起码他家老爷子的宴席肯定能办得好看。 可现在……客人固然请来了平日不见得能请来的客人，但他怎么觉得，自己是将事情办砸了呢？ 138 第 138 章 乌成的蛊惑 殷凡看着被自己夹起的最后一个肉丸子, 眼神里流露出少许疑惑。 这……就没了？ 他再看看天边。 天色没发生多少变化，可见距离他们开始吃，也没过去多长时间。 然而菜就这样被吃得差不多没了。 殷凡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样, 就该慢慢吃的。 这次是齐老鬼拿祖传菜谱，才请动了云砾。以后……未必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现在吃得快，他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品尝到了菜肴的味道。 可他知道, 自己确实品尝到了。 无论是糖醋汁的酸甜味道, 还是眼鳞片上沾着的酱汁中融入的腐乳酱香，以及缠绕到了挂糊上的腐乳菌丝, 他都品尝到了，并且忘不掉。 他的感慨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他要不再吃快一些，仅剩的锅塌眼鳞鱼就要被乌成吃掉了！ 同样都是鱼, 煎后再用水加热煮熟的鱼和清蒸的鱼比起来，还多了一点焦香口感, 但有充足的水分, 依旧保留了松嫩味道, 不至于再夹的时候轻轻一碰就松散掉，还会因为温度快速冷却而变得冷硬偏腥…… 哪怕殷凡知道清蒸鱼也有清蒸的美妙, 这会儿都只想说，云砾做的锅塌鱼太好吃。 仅剩的一点, 他不能全部吃到嘴里，也不能让乌成全给吃掉！ 必须先将肉丸子送进嘴里, 然后好抢到一块鱼肉。 只看带一点颗粒感的猪肉丸子外表就知道，这丸子里有多丰富的肉汁，咬起来又怎么松软可口。 但它也确实已经被搅上了劲，内部自有弹牙紧实的滋味。 终于完全穿透厚实的猪头层了，火血果的甜辣味立刻流出。火血果顾名思义, 在甜辣味之余，其实还藏有血的味道。但这种味道没有什么腥臭气，反而是植物的清香，不需要烹饪者过多考虑如何为它去腥。 殷凡最爱这肉丸子，也爱的就是火血果中蕴藏的淡淡鲜血味道。 要不是有他带火血果过来，齐慈根本不可能弄到这种食材。 殷凡一边紧闭着嘴巴，咀嚼着刚才整个塞进去的肉丸子，一边对着锅塌鱼伸出筷子。 啪！ 清脆的木头碰撞声响起。 乌成的筷子正好也伸了过来，而且乌成比他还狠一些，他只想着和乌成一人一半，乌成却在筷子伸出去后，就奔着将剩下的所有鱼肉都夹到自己碗里去的。 啪啪！ 筷子的碰击声不断响起。 殷凡与乌成对视着。 两人的眼神几乎能打出火。 齐慈原本也想往锅塌鱼伸出筷子，现在他只庆幸自己慢了一步，没有参与到里世界两位爷的战斗中。 他伸出去的筷子就这样拐了一个弯，落到凉拌水母上。 清凉微酸，还有一点生蒜辣的味道立刻占据味蕾，香菜碎的味道也一并在口腔中形成冲击。 若非想到祖传菜谱，再想到自己好端端的一场宴会，最后竟然只请到了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会因为这场宴会而给予自己特别关照……齐慈觉得，自己应该能挺开心的。 可惜了。 他心头暗叹，开始盛汤。 哪怕两位爷的争斗还没有结束，他都要动手给他俩盛上一份，然后才能自己慢悠悠地喝。 鱼和羊一起煮的时间太长，两者的味道都已完全融在汤中。 齐慈刚将奶白的汤送入口时，根本无法立刻喝出羊或者鱼的味道，只感觉到强烈的鲜味。 除了鲜，他什么都想不到了。 汤浓，但这种浓的感觉更像牛奶一样的浓，与加入淀粉类物质勾兑出来的稠的感觉完全不同。 浓香的汤中，水母的头发已经变得软嫩细滑，若不留神，就只能感觉到它已经滑入喉间，也没有半点哽喉的不适感。若专门留意一下它，则能感觉到它在口腔里化开的美妙滋味。 殷凡和乌成以筷子进行的战斗也终于落下帷幕。 两人实力相仿，到头来依旧各自分了一半。 不过乌成在夹起自己那份鱼肉后，另一只手立刻将蒸蛋圆子的碗提到自己面前，护住碗里仅剩的两块土豆、一块蛋圆子。 殷凡嗤笑一声，不理会他了，专心喝起了汤。 眼看宴席终于要到尾声，一直在旁边等待的云砾非但没有觉得放松，还更紧张了。 哪怕他看起来大家都对他做出来的饭菜很满意，但只要还没有将齐家的祖传菜谱拿到手，就代表事情存在出现变数的可能。 而且…… 他是真觉得自己身体快受不住了。 之前做菜直面污染，他还觉得有某一股力量，正在帮助自己抵抗污染，让他自始至终都表现得还算轻松。 但在他尝试对着扒烧整猪头发动技能融情后，那股暗地里帮助他的力量，似乎忽然间失效了。 他之前能朦胧地感觉到那股力量从远处，延伸到自己体内。失效的瞬间，他就觉得那条线被忽然剪断，而且是他一心想着发动技能，所以完全调动起自身力量后，就无意识地剪断了那条线。 再想不明白这点，当时的他都只能靠自己，先回想做酱油炒鸡蛋时的心情、分析当时自己通过什么样的动作，让自己沉浸在回忆中的情绪，融入菜肴中，让吃到菜肴的人也能回忆起种种往事。 这样还不够。 他要活用这种技巧，转而将自己快乐的情绪，传递到扒烧整猪头中。 同样是情绪的传递，需要传递的情绪不同，他要做的事也有相应区别。 要不是融情这个技能完全是他创出来的，他哪怕没有将这技能刷出特别高的熟练度，他依旧对技能有很深的独到见解，还有天赋在一旁支持他，让他确信，哪怕自己技能发动失败，菜肴的味道都不会受到影响，他恐怕怎么都不敢在这时候尝试。 他试着将自己吃烧烤宴时，站在灯柱旁，看着大家欢笑那会的快乐情绪融入猪头上。 结果他做出了一个半成品。 他的快乐情绪没能完全融入菜肴，不能让吃到猪头肉的人跟着一起开心。 但他成功地让这种欢喜情绪停留在了猪头表面，让猪头也呈现出特别欢乐的模样。 越是有使用技能的体验，他就越渴望得到更多技能。 汤也被喝得差不多了。 乌成最先放下碗和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云砾。 他无视掉闵诚瀚紧张得随时能动手的眼神，咧着嘴大笑。 “云砾，你来我们里世界吧！” 云砾默默后退两步，缩到闵诚瀚身后。 这时候可不适合他逞强，该找庇护就找庇护，一点都不丢脸。 闵诚瀚则握紧了戴着拳套的手。 “乌成，你这话什么意思？小砾是我们表世界的人！” 乌成肆无忌惮地大笑。 “哟哟哟，表世界里世界什么的，难道真的有这么明确的区分吗？云砾他管着的不是美食街一号店？不是位于中心城区？你就说说看，中心城区哪一家店，不是奔着整合表里世界店铺去的？是你自己弱，到现在都没能有这水平，云砾能有，我盼着云砾早点将店开到里世界，那又怎样了？再说啊……” 他拉长了声音。 不等声音散去，他已变回乌鸦样子，拍着翅膀悬在闵诚瀚和云砾之间。 他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云砾。 “彭十安在里世界哦。你难道不想和他见一面吗？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才让彭十安舍弃了美食街一号店，进入里世界，成为我们里世界的一份子吗？” “闭嘴！”喝住乌成的人正是骤然转身出拳的闵诚瀚。 乌鸦拍着翅膀，发出难听嘶哑的大笑。 他以乌鸦本体发出的声音，勉强算得上人的语言，但音质却和人形状态下的音质不同，已然更偏向乌鸦的音质。 乌鸦翅膀扇起的风将闵诚瀚的拳力挡回去。 乌鸦身后的云砾连头发都没动一下。 但胡牛壮还是及时地拉着云砾，再往后退了一些，将场地让给闵诚瀚和乌成。 云砾唇瓣轻微张合两回，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关乎美食街店铺的事，关乎曾为怪谈城立下功劳的彭十安，闵诚瀚或许会知道不少事情，胡牛壮则应该不清楚的。 他链接上餐厅意志，却只能从餐厅意志那儿感受到强烈的遗憾情绪，而得不到任何解答。 云砾渐渐抿紧了唇。 他相信彭十安在里世界。 那也算他亲眼看到过的场景。 飘荡的、绣有“十”字的幡旗，定然属于彭十安。 云砾确实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哪怕彭十安身处里世界，他都相信，彭十安还是当年那个会为了怪谈城表世界付出的彭十安。 一如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彭十安也和其他人一样，担心着他不回来。 可究竟发生过什么？ 乌成的声音不断刺入他大脑。 想知道啊…… 只要答应乌成，他就可以去见到彭十安了吧？ “小砾！”闵诚瀚有些焦急的喊声传入他耳边，勉强唤醒他的情绪。 云砾陡然咬了咬舌尖。 很痛，还有淡淡血腥味。 趁着痛感没有完全散去，神智还保持了少许清醒，云砾一手紧紧握拳，借着指甲深陷入肉中的微痛维持着清醒，另一只手则专挑自己的软肉下手。 这可不是对自己留情的时候。 他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还能有很多种方式。 闵诚瀚、管理司、造梦师……乃至独木轮、餐厅意志，这些存在，都有可能为他提供他想要的信息。 乌成说得没错，中心城区的店铺主人都会想着整合表里世界店铺。 他如果要去里世界，他也要整合里世界的美食街一号店，再堂堂正正地以店主的身份出现在里世界，而不是现在被乌成蛊惑了，不明不白地坠入里世界。 不同的。 他绝对不能走上那样的道路！ 他轻轻闭眼。 恍惚地，他又一次在自己的脑海中，看到了庞大的怪谈城。 一如他回到自己的世界时，曾在云端上看到的那样。 但这一次，他看到的怪谈城没有了里世界的部分，只剩表世界。 而且，在怪谈城下，他还看到了更多东西。 那是他的世界。 繁星闪烁的世界。 已经进入星空的人类，将足迹踏遍一颗又一颗星球。 那些，都很模糊。 唯独几道身影，格外清晰。 他的祖父、他的堂弟、他的师父…… 他并非孤单一人。 他的身后，有他在表世界的好友。 他的身后，更有他的世界。 不确定现在游戏中有多少玩家意识到这个游戏的问题，也不确定那些意识到问题的人会继续留在游戏，还是就此逃离。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创造出这游戏的存在，一起对抗里世界的污染。 为了他自己、更为了他身后那些人。 当日造梦师给予他马戏团的门票，就似笃定他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他不确定自己的答案对不对，只知道，他从意识到怪谈城也许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后，他就一直牢记着，他从自己的世界来，他为抵抗里世界的污染来。 云砾再睁开眼时，目光已恢复原有的清明。 139 第 139 章 怪影 “别打了。”慢悠悠地喝够了汤的殷凡终于肯开口劝架了, “乌成，闵诚瀚，你俩都不敢真的动手, 这样打有什么意思？又打不死人。” 乌成要顾忌打起来之后，招惹来管理司的人。 便是刚才这样有分寸地出招，乌成和殷凡都能感觉到，一直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的阎祚、阎佑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只要乌成敢释放更强的力量，阎祚和阎佑就能第一时间赶来。 至于闵诚瀚，则担心全力施展之下，顾不上一旁的云砾, 因此也不敢打得多厉害， 哪怕殷凡这样说了，乌成依旧没停手的打算。 殷凡轻呵一声, 漫不经心地问：“还是说你真的想见彭十安一面, 让彭十安将你做成烤乌鸦？” 噼啪！ 翅膀扇在长袍上的声音响起。 殷凡这句话的威力强得乌成立刻舍弃了闵诚瀚, 用翅膀狠狠扇向殷凡。 然而殷凡早在开口前就有准备，轻轻松松一甩袖子, 就用长袍挡住了他的翅膀。 乌成借着殷凡的袖风飞出好一段距离，再落地时，已然变回人形。 他理了理自己披着的羽毛大氅。 “我说殷凡，你拆穿我有什么好处？要是真的能将云砾拐到里世界, 不是对你也有好处的事么？好歹不用我们看直播的时候，只看着别人能去云砾那里吃饭, 我们还要继续吃那种玩意！” 他说完，都不等殷凡回答，就对着云砾展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彬彬有礼的笑容。 “云砾，我可是很认真的。你做出来的食物能去污染吧？那你与其留在表世界, 还不如跟我去里世界？在里世界，才有足够多的、被污染了的人，供你实验你想做的各种各样菜式啊。既然你也有掌控里世界美食街一号店的野心，何不现在就开始？” 云砾唇角轻勾。 “乌成先生莫非真的想被做成烤乌鸦？” 乌成脸色遽变。 倘若只是云砾一句威胁，乌成还不至于有这么夸张的反应。 刚才殷凡也说了类似的话，云砾完全有可能只是借殷凡的话来堵他。 然而云砾说话时，眸底隐隐倒影出一面飘扬的幡旗。 硕大的“十”字，在旗帜最中央，随风起舞。 哪怕幡旗周围是遍布的迷雾，这“十”字依旧清晰。 幡旗的样子，确确实实是彭十安在里世界的标志。 纵然云砾眼底景象转瞬就恢复正常，乌成依旧忘不掉刚才的心悸。 他冷哼一声。 “那就算了。殷凡，我回去了，你呢？” 看到殷凡摇头，乌成也不多话，径自化作乌鸦的样子，振翅一飞，在空中掠过长长弧线，继而消失在天际。 殷凡缓步走向云砾。 不过看到闵诚瀚又一次拦在云砾面前后，他停了下来，淡淡道：“我只是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才想过来问一声。云砾，如果你真的接触过那东西，我劝你不要乱来。我们遗失的那玩意，和你能从表世界的渠道认知到的不同。我不想看着我的手下守着的东西失控，才特意提醒你一声。” 他说完，也不看云砾是何反应，转身就走。 他越走，身影越是虚幻，恍若就这样步入另一个空间。 乌成和殷凡都走了，闵诚瀚活动一下手腕，就将目光投向齐慈。 一卷用绳子捆住的羊皮卷凌空抛来。 胡牛壮下意识地担心是齐慈在恼怒之下攻击云砾，都想伸手帮云砾接住这玩意了。 可云砾伸手的速度竟然比胡牛壮还快了一些。 齐慈闷闷道：“这就是我家的祖传菜谱。我知道我家那混账小子和你的约定后，就将东西从他那里要了回来。” 云砾不看羊皮卷里的内容，便对齐慈微微颔首。 “多谢。” 他再对着闵诚瀚和胡牛壮一笑。 “我们走吧。” 云砾不检查的举动让齐慈脸色稍霁，但一看到齐老鬼，齐慈脸色又难看了。 他狞笑着问：“是你要请云砾过来的？” 再后来，隐隐有一些鞭笞声、痛呼声，从云砾人身后飘来。 云砾已不在乎了。 齐慈和齐老鬼怎样都好，他拿到特殊菜谱就行。 他看似没检查，但羊皮卷刚落入他手中，他家小天赋就第一时间给他弹出提示，不单告诉他这特殊菜谱是真的，还让他知道里面收录了哪一道菜。 准确说，这是名为“油炸鬼”的小吃。 云砾已然将天赋给出的标注背下了。 【特殊菜谱：油炸鬼。 它的名字是你熟知的小吃油条的别称，但你得知道，它比起油条，还多了一个真正的炸“鬼”的过程。 它附带的技能为“附灵”，其作用是将游离在天地间的怨念，乃至各种情绪，都变成被油炸的“鬼”，将其附在面食上，再经过高温油炸，使得“鬼”的味道与面食的味道得到更好结合。 附灵虽然只是一个技能，但你在使用附灵之前，必须先搜集灵，所以它完全可以拆分为两个技能。一个是汇灵、一个是附灵。 灵活运用它，你能发现，你除了能在做油炸鬼时用上它外，你还能用它摄取污染、你能将污染转移到其他东西上、你能锻造武器…… 前提是，你必须掌握它，你对它的掌控度要比你的融情技能更高。】 绒雪村的祠堂已经被云砾抛在身后，连走到祠堂前的那段路，都被云砾又一次走过。 村碑就在前面。 不过出村的时候看到的村碑，只是一块嶙峋巨石，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进村的时候看过来，才能看到巨石正面雕刻的“绒雪村”字。 闵诚瀚特意先观察了云砾的情况，看到云砾眼神清澈，除了略显疲惫外，不见得有被污染如何侵袭的痕迹，他才没有谨慎到要捂住云砾双眼，再带云砾快速走过这一段路。 云砾稍稍偏头，斜着看向村碑上的字。 石头颜色偏灰，带一点暗沉如干涸血迹的褐色。 村碑上的个大字则是雪一般的白，而且这种白色还布满了细小的绒毛，细看之下，仿佛这些绒毛还在不断往外生长，如果再多看几眼，就可能被疯狂生长的绒毛包裹住，吸进石头中…… 云砾晃晃脑袋，正想将这些画面都晃出自己脑海。 然而他视线这么一移动，他就从村碑后方的灌木丛中，看到了一坨巨大的影子。 那影子乱七八糟的，仿佛将无数影子生硬地拼凑在一块。 影子的身体只是一团庞大的漆黑，看起来还不大看得出什么。 它的头部，却有许多个脑袋。鹿头、牛头、猪头……常见的、不常见的动物脑袋都堆了不少后，还有男人头女人头。不过云砾只能通过头发长度判断，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男女人头。 它的中间部分，则延伸出了许多条尾巴。猴子尾、猫尾、蜥蜴尾、恐龙尾、角形恶魔尾……主打的依旧是应有尽有。 它长着的手同样多，人手、动物爪子，形形色色，都挂在身上。 但云砾没有看到它的脚，也来不及寻找了。 影子的脑袋、手、尾巴，都处于不断变幻的状态。云砾前一秒看见的是这般模样，后一秒看到的又变成另一形态。 云砾很想移开目光，但那阴影宛若拥有吸附一切的能力，竟牢牢地将他的注意力吸住。 云砾只能等到自己精神力撑不住、脑袋剧痛的瞬间，整个人无法再维持站立的姿态，往侧边倒下，这才顺利摆脱它。 彻底昏倒前，云砾只来得及听到闵诚瀚的惊呼。 “小砾？！” 再后来的事，云砾真的不知道了。 他醒来时，已然躺在自家柔软的床上，还不知道是谁帮他盖上了被子。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拉上的窗帘照进来，变柔和了。 通过阳光的倾斜度，云砾还是大概知道，现在是下午了，约莫两点。 “醒了！” 欢喜的叫声从客厅传来，尾音已经来到他床边。 之前就停留在它床头的一小簇阴影不断膨胀变大，最后凝成云影的模样。 云砾略微发呆地看着云影凝聚成形。 影……又是影子。 他刚想克制自己不去回想自己在绒雪村村碑后看到的怪异影子，就发现自己只记得昏迷前看到怪影，却再想不起怪影具体模样。 云影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指，戳了戳云砾的脸。 似乎是戳上了瘾，没见云砾有反应，他又一次伸出手，戳往云砾另一边脸。 云砾没好气地抓住他手指，移开。 “别玩了。” 闵诚瀚和胡牛壮都冲到卧室门边了，只还没进来。 云影鼓了鼓双颊，双手在身前凭空一顿乱搓。 他搓着搓着，就搓出了一大团黑色长毛的玩意。 这玩意儿很不安生地想逃跑，但云影双手没碰到它，都能将它牢牢禁锢在自己双手凭空捧成的球形之间。 云砾只往那玩意看了眼，就觉得云影手上捧出的无形球体还有奇异的反弹力，竟然能弹开他的目光，让他觉得眼球被人轻按一下，接着就极自然地看向别的地方。 也走到床边的闵诚瀚看到云影手上的东西了。 他愣了一下，问：“这些污染怎么来的？” 云影冲云砾扬了扬下巴。 “他身上来的，我一直吸一直吸，之前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先藏着了。好香……” 云影最后两个字说得极委屈。 闵诚瀚默不作声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面人。 云影也配合地将手中的黑色长毛玩意抛出去。 面人与云影抛出来的东西接触瞬间，面人粉碎，但一股净化力量随之释放出来，与黑色长毛玩意一起消散。 闵诚瀚长呼一口气，无奈笑道：“没想到小丫和凯安联手做出来的东西最后用到了这里。小砾，没事了。” 一直扭头看着窗帘的云砾总算敢正常看人。 他摸摸云影脑袋。 “辛苦你了。原来之前是你帮我收走了我体内的污染吗？你能做到这程度了吗？” 他去兽拳场的时候，云影还没有这能力，所以那时候的他还必须依靠花垚等人的帮忙，才能对抗污染。 云影点点头，又指指自己眉心变淡了一些的血种印记。 “有它联系我和你，我能帮忙抽走你体内一部分污染。但这些污染好香……” 他没往下说了，只幽怨地盯着云砾，摸着自己肚子。 天赋冒了出来。 【污染对里世界中的某些特殊生命来说，是很美味的食物哦！就像徐凯安会被毒素的香味吸引一样！虽然我觉得他就是在故意装委屈，要骗你做好吃的，但是……昨晚还算他有功劳啦。】 云砾哑然失笑。 他掀开被子起身。 “我去超市看看有什么食材，就在家里简单做顿饭吧。吃完还要忙呢。” 要在规则上说定的营业时间之前回到餐厅。 还有给段老头送报纸。 不过他昨天上午就送了一次报纸，今日份报纸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营业时间结束后再送。 最好还是去见段老头一面，问清楚才好。 云砾可不想在能做好的小事上犯了错，不小心触动到什么规则。 他现在和段老头的关系还算不错，应该维持下去。 140 第 140 章 干饭 云砾叠好被子, 随意整理了下外形。 云影还坐在床边, 歪着头看着他，那漆黑的眼睛中流露出的不是对美食的期待，而是另一些让云砾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 胡牛壮站在卧室门边，没太多的举动, 但明显准备好了和闵诚瀚一起, 跟着云砾到超市去。 三人出了门，在小区大门处见到了值班的羊角保安。 在大门保安亭边站得笔直的羊角保安离得远远地看到云砾, 就一度绷紧了身体。 直到云砾离得近了一些，还笑着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他才肉眼可见地放松不少，也展露出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回应起云砾的问好。 “云砾先生, 下午好呀！” 他目送着云砾三人出了小区。 闵诚瀚低声在云砾耳边道：“早上我背你回来的时候, 也是他在值班。他当时看到你那模样, 都被吓了一跳，差点想帮你请社区医生上门看病。” 云砾若有所思地瞄了眼闵诚瀚后背衣服上沾染到的暗褐色血迹。 应该经过了简单的处理, 因条件简陋，没处理得完全干净，所以让他现在都能看到残留的血痕。 云砾很确定，闵诚瀚陪他去绒雪村前, 衣服还是干净干净的。 这不见得会是闵诚瀚和谁交手留下的血痕, 结合闵诚瀚说被他回来的话…… “叔。我今早吐血了？” 云砾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昏迷后发生了啥事。 闵诚瀚脚步微顿, 而后轻轻点头。 “对, 吐血了，看起来还挺吓人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你家餐厅意志又一次让我家店铺帮忙传话, 说不用管你，让你好好睡一会就好。” 而且真的好了。 在绒雪村村碑前的云砾，看着就脸色煞白到瘆人，唇边还不断有红黑间杂的血溢出。 哪怕晕睡着，云砾的身体都会不时不自觉地抽搐一下。 云砾额头更冒出了一条又一条的青筋，这些青筋也在不时地跳动着。 云砾之前的体型很正常，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可那会儿的云砾，就一会儿瘦得让闵诚瀚怀疑自己只背了一具骨头架子，一会儿又胖得都要膨胀起来。 倘若云砾是怪谈城的本土居民，又或者云砾的实力能强一些，哪怕到不了分水岭的C级，能整体有D级，闵诚瀚都可以当做无事发生。怪谈城中的谁修炼期间不会发生点异常了？ 然而云砾从异世界来，当前云砾实力还弱，更没来得及接触多少修炼知识。 这样的云砾，身上忽然出现异象，就很令他揪心了。 偏偏云砾家的餐厅意志信誓旦旦地表明云砾没事，让云砾好好睡一觉就行，闵诚瀚就不敢过多干涉了。 回到小区门前，他拒绝羊角保安帮忙请医生的好意，都拒绝得毫无底气。 羊角保安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什么眼睁睁看着同伴走向死亡，却毫不作为的冷漠之人。 他家店铺意志给了他多少信心，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或许真的要请医生来给云砾看病才合适？ 幸好他还是撑住了羊角保安质疑眼神的压力，扛住了云影阴森森的凝视，等到了云砾身体逐渐好转的时候，顺利看到云砾恢复过来，只在床上安静沉睡。 这些事情，他没来得及在云砾刚醒的时候告诉云砾。 直到现在云砾问起，他才简单提了提，还忽略掉自己有过怎样的不安。 可无论他怎么忽略，云砾都能从他压抑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自己的担心。 超市就在前面了。 这时间点的超市，看起来没什么客流量。 云砾轻轻吐出一口气，舒缓掉心底的压力。 感谢的话无需反复地说。 他仔细感受了下身体情况，在进入超市前，回过身来，对着闵诚瀚展现出最真诚的笑容。 “叔，我现在确实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多了。如果没意外的话，之前应该是彭十安在帮我，我感觉得到，我能更自由地调动餐厅的力量了。” 哪怕依旧不能完全成为餐厅的主人，不能让庞大的餐厅意志完全为他所用，但在很多无伤大雅的事上，餐厅意志不会再勉强他，也不会因此降低他的规则化程度。 他的精神力量也得到了极大提高。虽然还达不到E级，但已称得上就在E级边缘，只要他在巩固、适应一番快速进步的精神力，再将身体素质提起来，他就可以水到渠成地全方面提升到E级。 这过程，应该不会太难。 超市里有人留意到站在门前的他们三有些奇怪，于是从里面张望出来。 不过这些张望的人都很快收回目光。 零星的人类客人只要见到怪谈城的市民，大多都会自觉避让，减少与这些本土市民的接触。 而怪谈城本土市民，则能知道闵诚瀚实力不凡，连旁边的胡牛壮都不弱，他们同样不愿多生事端。 只是有人在门前站一站，算什么？ “彭十安……”闵诚瀚表情微变。 他看着云砾，欲言又止。 云砾淡淡一笑，带头走进超市。 他早晚得问彭十安的事，但这不适合在公众场所问。 纵然他很疑惑彭十安为何身在里世界、又正在里世界做着什么事，可知道彭十安依旧心怀表世界后，他就不急着知道答案了。 这个钟点的超市摆放的绿叶菜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新鲜。 云砾挑挑拣拣，最后还是只选了一些洋葱、鸡蛋豆腐，五花肉，鱿鱼丝、包菜、胡萝卜…… 看起来好像挑的东西不算多，但一件件地往购物手推车里添加后，不知不觉间就给加上很多东西了。 云砾最后还多买了两个餐盒。 做饭需要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胡牛壮和闵诚瀚留在家里也只是单纯地留着，帮不上什么忙。 云砾果断拜托胡牛壮帮忙买一份怪谈城日报回来。 哪怕有可能他等到今晚营业结束再给段老头送报纸，段老头也不会对他怎样，但能做得更稳妥些的话，他还是不要冒险了。 云砾今天打算做的东西简单，做起来并不麻烦。 米饭给蒸上，鱿鱼丝改刀、和青椒、蒜子一起串起来，弄成好看的圆形，焯过水，过油定型，洒上用油泼辣子等做成的家庭版烧烤料，然后放烤箱就行。 这算给云砾做的小零食，不能算主菜，只能在做主菜之余准备一份。 鱿鱼用的是须的部分，处理出来的大肉部分切成小丁，和鸡腿肉丁一起，加上青红椒，炒一道辣子丁出来，就是下饭的菜。 胡萝卜切丝、包菜改刀也切丝，用白面、玉米面一起拌一拌，直接用蒸笼蒸，快速蒸熟，保持着一点爽脆，再用蒜、大葱白、辣椒面等，调一个用热油滋出香味的蘸料汁，这汁能直接拌到蒸好、还带着些青菜脆嫩口感的蔬菜上，也能就当蘸料用。 鸡蛋豆腐切成带一定厚度的小块煎一煎，表皮都膨胀成一小块一小块了，愈发金黄动人。这时候再将五花肉煸炒出香味，加上洋葱丝一起煮。 洋葱充分吸收油的香味，自带甘甜回味，软绵可口，正好下饭。 整道菜油脂充足，正适合直接盖到饭上，拌着饭吃。 云砾手上动作快，对不同的菜安排的时间还凑合，等饭蒸熟了、还稍微盖了一会儿，让米饭变得更软硬适宜，他的菜正好都做好出锅，连鱿鱼须都放进了烤箱了。 鸡蛋豆腐本身很软，哪怕经过煎制，表皮已经增加了一些韧劲，没那么容易直接破成一块块碎块了，依旧能稍微用力，就戳破它的表皮，流出它里面更软嫩的豆腐块。 它的外皮看起来已经微焦、在室温下转凉，但等里面嫩嫩的豆腐流出来后，立刻能烫得人直吐舌头。 云影一开始就没留意到，只觉得嘴唇触碰到鸡蛋豆腐外皮时，已经感觉到温度正好，于是从容地咬下一大口。 软嫩的豆腐内部立刻滑出，烫得他眼睛都瞪圆了。 已经进口的半块不可能再吐出来，只能靠快速的嚼动帮助它散热，但还留在筷子上，被微焦的表皮包裹着，仿佛随时都无法在裹住已裸露出来的内部嫩滑香软豆腐的半块，就必须被他放回碗里，再等晾凉了。 好不容易地将嘴里烫热的部分咽下去，云影幽怨地瞄着悠哉悠哉地先吃洋葱的云砾。 细细的、已经被煮得很软的洋葱丝吸收了猪油的香味，吃起来比肉还香。拿它裹着米饭，一并送入嘴里，还多了米饭的嚼劲、淀粉的愉悦，口感更舒服了。 更关键是，它凉得快。 在鸡蛋豆腐依旧滚烫时，它已经很好入口。 鸡肉丁、鱿鱼肉丁炒出来的辣子丁固然也好吃，但云砾忙完了一顿宴席，中途还吐过血，一直到现在才进食，他的身体这会儿更渴望进食大量淀粉主食。 云影瞄了一会儿云砾，没见到云砾有啥反应，他也放弃了，转而夹起了辣子丁。 鸡肉丁和鱿鱼丁是不同的味道。 用了鸡腿肉的鸡肉丁细嫩软滑，鱿鱼丁则是脆嫩。都吸收了足够麻辣味道的它们相当刺激味蕾，足以令人食欲大开。 肉丁不是特别小，但如果总用筷子夹，还是让云影觉得效率太低。 他干脆控制着阴影延伸向厨房，取来了大勺子，一舀就是一大勺地盖到自己饭上。 辣子丁总体干爽，连带着肉丁的表皮都是干偏酥，但肉丁内部依旧保留了其独有口感。 香酥麻辣的肉丁带给云影味蕾极大享受，云影吃着也舒服，只是看看自己桌上只有这么一点点菜，再想一想云砾在外面曾做过那么多好吃的……云影就忍不住要继续用幽怨的眼神偷瞄云砾。 他也很想吃啊。 大晚上的，他在家里只能抱着一大块锅盔啃着，然后密切关注云砾那边的动态，及时地将云砾身上沾染到的污染转移走，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云砾做出来的菜有多好看……哪怕闻不到味道，更吃不着，只看那颜色就看得他足够馋了！ 他转移回来的污染，还对他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吸引着他进食。 若非他还记住自己要尽快弄出一具适合生存在表世界的身体，不能再乱“吃”东西，恐怕那些污染留不到闵诚瀚用面人帮忙净化，就要先进他肚子里，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然后他走出家门的时间被大大延长…… 云影越想，干饭速度越快。 吃不着的东西就算了，现在这些吃的着的，他不得拼命吃多些？ 云砾率先吃完，拿着餐盒开始打包。 米饭就算了，包菜和胡萝卜丝一起蒸出来的、被某些地方称作苦累的东西，就能装上一份，和报纸一起带给段老头。 蘸料汁单独包装，随段老头是蘸还是拌。 加了玉米面拌出来的包菜和胡萝卜丝表层都带着金黄的颜色，哪怕是蒸出来的，都有油炸出来的诱人色泽。 这种菜，吃不惯的人未必喜欢，但对喜欢的人来说，就是很健康的食品，一锅蒸出来，菜和主食都有了。 而对于某些曾经生活艰难的人来说，或许还更有追忆过去的作用。 云砾不确定段老头看到这道菜的反应。 世界不同，他不好揣测段老头是否曾在过去吃过类似的东西，更不知道段老头会对这样的菜有何看法。 但段老头吃到金玉羹时的反应，表明哪怕正在乱认孙子的段老头，依旧记得过去发生的事。 看似糊涂着的段老头，心里该有自己那份清明。 这种带有一定忆苦思甜气质的菜，或许也能帮助他拉近和段老头的关系。 云砾三人出门了，只留下云影闷闷地在家洗碗碟。 但洗着洗着，叮的一声忽然响起。 云影愣了一下，旋即赶紧打开烤箱门。 香喷喷的烧烤味道飘出。 云影呆呆地看了看，忽然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连带着眉心的一点都又淡了几分。 141 第 141 章 里世界的彭十安传说…… 鱿鱼须串起来后, 经过快速过油，就已经定型了。 现在它被云影从烤箱里取出的样子，比刚滤油后, 只多了云砾涂上的烧烤汁, 以及撒上的孜然粉形成的颜色。 被刀刃切出一条条小痕, 又没有真正被切断的鱿鱼须在卷曲起来后，就像一朵漂亮的花。 中间被卷着的青椒块就像花心。 很漂亮。 它还散发着一股烧烤的味道, 好像真的被火烤过。 云影盯着自己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东西, 仔细想了想, 终于想起来, 云砾还真用烤猪毛的喷枪，简单地给串好的鱿鱼须烤了一下。 毋庸置疑，明火加热后才能形成的独有香味就是这样来的。 云影心满意足地拿起一小串串好的鱿鱼须, 送入嘴里。 这些鱿鱼须单串都不大, 大口一些, 一口都能将一整串吃掉。 只有一条的鱿鱼须、一块方形的青椒、一小片蒜子, 一并咀嚼, 不同层次的香味就出来了，还伴随着不同的回味。 云影没有急着将剩下的都吃掉，而是更轻松愉悦地洗起了碗碟。 他之前只能看着云砾做好吃的、自己却吃不到多少的烦闷，此时已被驱散大半。 没吃着又怎样呢？ 他现在也有替代品了。 哪怕只是家庭版的, 还没有烤上太多种类的食物, 但终究有明火的味道。 他只这样吃着, 就觉得自己也用另一种方式，参与到了云砾等人的活动中，补上了那顿他来不及去参加的烧烤宴。 忽然，云影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猛然回头, 看向厨房门边。 但什么都没有。 他愣了一下，疑惑地眨眨眼睛。 这一点都不应该！ 如果他没有看错，刚才应该有另一道影子，探到了门边才对。 这屋子里的一切阴影，都早已被他掌控着。 按理说，不应该有其他阴影出现。 可是…… 他淡淡收回目光，继续忙着之前的事，装作自己完全没留意身后的样子。 但他往自己耳后，凝聚出了一小团隐蔽的阴影。 有头发的遮挡，还有耳朵轮廓形成的阴影，他凝聚出来的特殊阴影极其隐蔽，并不容易被发现，也会阻碍他的观察身后情况。 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遮挡，他还能忍一忍。 云影都洗完碗碟了，抱着云砾蒸好的大盆苦累和烧烤托盘到客厅。 这回，他耳后的阴影终于捕捉到一点怪异。 那是一条游走在门缝的阴影壁虎尾巴。 饶是云影如此小心地藏匿着自己的观察阴影团，那壁虎尾巴依旧在被“看”到后，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观察着，然后藏了起来，没再显露出来。 任云影接下来怎么用自己的力量将屋子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甚至都将血眼003吸引过来了，云影依旧什么都搜索不出来。 云影终于无奈地宣告放弃了。 他愤愤地嚼着脆甜的包菜丝泄愤。 包菜丝的量足，哪怕裹着面粉蒸的，依旧很散，只要耐得住性子，完全可以一根一根地挑起来吃，称得上很打发时间的零嘴了，还兼具菜和主食的作用。 另一边，云砾也顺利地给段老头送上了餐盒，还有报纸。 段老头没啥表示，亲热地喊了两声孙子，夸了夸自家乖孙还记得爷爷，就目送着云砾三人离开。 云砾这次的送菜举动看起来没起到任何作用。 闵诚瀚都快担心云砾会不会受到影响了，但回到餐厅后的云砾看起来还是一派轻松地开始了揉面，顺便继续教闵诚瀚。 这好不容易的弄到了油炸鬼特殊菜谱，附带的技能还被天赋狠狠夸了一通，云砾不得赶紧做一点出来试一试？ 唯一的问题是……这技能确实不大好施展。 拍黄瓜附带的技能简单，只要云砾拿起刀用着，自然而然就能吸收到天地间游离的力量，提升刀具的品质，同时提升云砾的身体素质。 这过程，根本不需要云砾刻意控制技能的释放。 融情这技能复杂一些，但它和云砾的关系过于密切，云砾掌控起来同样轻松，都快融会贯通了。 附灵这技能就麻烦了。 云砾看过菜谱后，深觉齐慈和齐老鬼学不会这菜谱，肯定不是学不会怎么炸油条，而是单纯的学不会怎么将神秘莫测的“灵”融入油条中。 炸油条用的面团需要比较长的醒发时间。 云砾将面团用保鲜膜盖好，放入冰箱里，而后看向闵诚瀚。 他还没开口，闵诚瀚就懂了他的意思，无奈地笑笑，与他一并走入后山菜园。 这时候还没到规则规定的营业时间，还是到后山菜园谈话，更隐秘一些。 正好这里也有桌子，能让他俩相邻坐下。 闵诚瀚早在云砾晕睡的时间里，就整理好了语言，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云砾。 因此，两人才坐下，他就开口了。 “说实话，我其实也不大了解彭十安的事。我只知道，当年是彭十安主动放弃一号店，强行切割出自己记忆中与菜谱关联最大的情绪和记忆，留在了餐厅里，和他对餐厅的期望一起，构成了早期餐厅意志最强大的一部分。” 至于其余部分，则毫无疑问的，属于在餐厅留下过自己情绪的诸多食客。 “还有一件事……我不确定有没有关系。彭十安在舍弃餐厅，彻底进入里世界之前，还曾经和造梦师、独木轮有过争执。也是在那之后，造梦师才开始真正地带着马戏团流浪宇宙，还在自己的马戏团前面加了‘流浪’二字。 “之前哪怕他的马戏团会将迷途之人变成无脸人，充当表演的演员，也会接纳某些他觉得还能净化的污染兽，充作表演的野兽，但他依旧常驻怪谈城夜市街，而不是终日飘荡在宇宙各处，只偶尔才回来表演几天。 “至于独木轮，我更不了解了，他一向最喜欢和各种木头的东西打交道，很少和其他东西接触。当年那场争吵，更没有太多人知道。如果是蔡婆婆他们那个时代的，或许能知道多一些。但我们不行。” 哪怕闵家在美食街都能有祖传店铺了，闵诚瀚都无法通过自己的家族，得知更多当年的事。 “后来，确实有人在进入里世界后，在中心城区外看到了彭十安的旗帜。但是，那面旗，只插在一辆破旧到仿佛随时能散架的木头手推车上。车子没装着任何东西，车旁边也不见彭十安的身影。 “像猫耳朵他们这种已经整合了表里世界店铺的店主，能比较自由地通过店铺进出表里世界。 “他们也曾去里世界寻找过彭十安。结果无一例外，他们都只能找到那面旗，以及听到某些与彭十安有关的传说。” 闵诚瀚说到此，微微一顿。 “传闻中，彭十安旗帜飘荡过的地方，会在某些时刻，冒出浓郁又诡异的香味。然后香味覆盖之地，会有大量被污染到彻底丧失理智的生命死去。对这些生命来说，死亡应该算一种解脱了。但没有人能找到这些死亡的生命的尸体， “有人说，它们只是失踪了，并没有死；也有人说，那些死去的污染，就是香味的来源。彭十安在用全新的方式烹饪，他觉得订造的炉子、锅、锅勺，都不够大，还不如直接将大地当做他的锅，引动大地深处的力量充作燃烧的灶火，再以生活在大地之上的生命充作食材，烹饪全新的美食。 “而里世界的生命，如果只看到他飘荡的幡旗，还有逃离的机会。一旦见到他本人，就一定会变成食材。 “但这些都是传说。没有人能证明真假。 “如果是造梦师和独木轮他们……” 闵诚瀚的话没说完，就被云砾摇头打断。 “不，他们同样不知道。” 闵诚瀚微楞。 云砾苦笑解答。 “刚才独木轮就给我传话了，他不知道彭十安在里世界做什么，只知道彭十安身处的地方，是里世界的秘地之一。如果彭十安愿意，彭十安可以出来，但出来之后，彭十安将在很长时间内都失去再进入的资格。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彭十安不会现身。 “而他们同样不能进入秘地，否则他们引起的力量波动，会让秘地崩溃，将困在秘地的污染源释放出来。如果他们只是进入里世界而不进入秘地，他们和彭十安的交流就很容易被里世界的其他存在截获，他们也不愿意如此。” 闵诚瀚轻声感叹。 “这样啊……” 菜园里一时安静得只有微风吹过的声音。 云砾刚想着要怎么表述，才能让闵诚瀚了解到自己曾在绒雪村村碑后看到的是什么玩意。 他自己记不住模样，连小天赋都描述不出来甚至当时就没看到的东西，他要怎样才能让别人明白？然后好告诉他是什么，让他知道自己以后该提防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游戏论坛弹出私信提示。 游戏论坛可以设置接收所有人的私信，但只提示关注的人发过来的私信。 云砾的游戏账号关注的人很少，也就怪谈城百晓生、作死小能手、王家私厨三个。 王家私厨死过一次后重开，游戏就玩得按部就班，顺着游戏系统菜谱给出的顺序点亮菜单。尽管当下王家私厨往论坛贴上的详细做菜方法给不了云砾什么帮助，但云砾依旧保持了对他的密切关注。 这游戏里的玩家，大多人的厨艺都是家常级别，或者是玩其他真实度极高的游戏时锻炼出来的，厨艺程度相对有限。 如果只让他们中规中矩地按照系统给出的初始菜谱，搜集到足够的好评数，然后将餐厅升到一星，再解锁木头人辅助营业，他们只需要不断研究新菜式，将新菜做好，他们还能做得不错。 但如果想让他们能针对某些客人的需求，有针对性地做出特殊菜式，或者让菜式呈现出更符合客人口味的变化，他们就没这么容易做到了。 这还是得王家私厨这种级别的来。 云砾关注王家私厨，就盼着王家私厨能否解锁多一些特殊客人，好给他参考。 云砾查看私信前，一度盼望过是怪谈城百晓生主动现身，和他说一说游戏的真相。 不过点开私信后，云砾有点失望了。 发私信的人还是作死小能手。 看完私信后，云砾精神又来了。 这信息，有点意思啊！ 而且必须请风翎帮忙了！ 142 第 142 章（加更1） 血色游轮邀…… 私信是作死小能手发的, 信息的主体内容还是和王家私厨密切相关。 作死小能手给云砾发了王家私厨最新帖子的链接，并询问云砾的意见。 云砾在游戏中经历的时日算不上玩家中的最前列，毕竟他在游戏保护期结束前, 一直回到现实睡觉, 游戏里则从未曾选择跳过大段睡眠时长，其他玩家则不乏借睡眠来的跳过大段白天的。 两相对比, 云砾这边要度过相同的天数，需要花费的真正时间就要多不少。 若非云砾从未在游戏中死亡，不曾经历重开, 他更没什么可能继续维持住自己游戏度过天数在玩家队伍中的前列。 也多得他从未死过，勉强保住自己的游戏天数进度, 才让他还算及时地发表出拯救王轻语的攻略, 让更多玩家得以借此解救王轻语。 王家私厨就是这个游戏天数比他多, 差一点没赶上他发表攻略的人。幸好最后还算及时, 王家私厨也联系上了自己世界里的管理司，将王轻语救了出来。 云砾这边救了王轻语，多了一个蘑菇人。 作死小能手那边则多了王轻语母亲陈女士的邀请。 王家私厨这边最特殊，他多出来的是一封莫名其妙的邀请函，而且这邀请函是王轻语被救走的两天后，才突兀地出现在王家私厨店门前，透过店门的缝隙, 塞到了店铺里。 这张邀请函，要邀请王家私厨到海上的“血色游轮”，为游轮上的客人准备一场午宴。 邀请函上有一个奇怪的符号，王家私厨多看了两眼就头晕。但王家私厨在游戏里待的时间长了，现在应对起这些，已相当有经验。 他直接往符号上面贴了好几张厚厚的纸, 完全将符号盖住，而且贴的纸的颜色还各不相同、大小不一，如果掉了一张纸，王家私厨都能及时发现。 亦正因王家私厨如此谨慎地对待这张邀请函，王家私厨在帖子里贴出了邀请函的图片，云砾都只能看到王家私厨贴上的七色贴纸，而看不到贴纸下的符号。 如果只是一张邀请王家私厨去准备午宴的邀请函，云砾还不至于如此在意。 真正让云砾动心的，是邀请函上许诺的报酬。 只要王家私厨能做好这顿午宴，王家私厨就能得到一张“菜品净化术”的残图。为证明残图的真实性，邀请函的背面画上了残图背面的图文。 王家私厨认不出这些图文的内容，但看得出这是真有某些有价值的信息。他将邀请函背面同样贴到了论坛上。 邀请函正面最下方还有选项，“是”与“否”两个大字各占一端。王家私厨选择了哪一项，就要在今天之内用流动的血液圈定哪一个字。 这样，血色游轮主办方就能得知王家私厨的答案。 如果王家私厨选择了“是”，又或者没有及时做出选择，游轮主办方都将在宴席当天的凌晨四点接王家私厨到游轮。 王家私厨实在拿不定注意，就将邀请函发到了论坛，询问网友们的意见。 作死小能手现在不大敢在游戏里随便作死了，就热衷起了逛论坛，故而王家私厨的帖子刚被发出来，作死小能手就看到了，并第一时间将链接发给云砾。他既想知道云砾是否建议王家私厨应下这个邀请，又想知道云砾有没有办法分辨邀请函背后的文字。 花纹就罢了，应该也是某些神秘符号的一部分。但还有另一些，既像图又像文字的，看起来极为玄奥，又不似其他古老符号那样，会让看的人头晕眼花，乃至疲倦到直接睡着，作死小能手就希望认清这些文字了。 云砾看王家私厨帖子期间，作死小能手也没闲着，借助新手保护期后新增的链接现实网络的功能，已然在现实的网络里搜索过，没搜寻到类似的古老象形文字，可见这些文字都是这款游戏独有的东西，必须在游戏内寻找辨认的办法。 云砾则在看到这些文字后，第一时间通过天赋确定，这些都是怪谈城内的古文字。 然而天赋顶多帮云砾认出每一个字，将其翻译成对应的、云砾能理解的文字，天赋却没办法给予云砾更多有深度的解答，更不可能和云砾一起推演这些文字和图文中隐藏的更深层的含义，让云砾通过残图，就掌握到更多和菜品净化术有关的内容。 在云砾认识的人中，只有擅长研究古籍、对过去的事情相当精通，还擅长烹饪的风翎，最适合与云砾一起研究了。 云砾恨不得现在就给王家私厨回帖，让王家私厨应下这份邀请。 然而他也看到了王家私厨帖子下更多的回帖。 多数玩家都以无所谓的态度，让王家私厨前往血色游轮，像这样的触发事件可遇不可求，既然遇到了就不该放弃。少数玩家让王家私厨别去，原因都单纯得只害怕王家私厨死在了游轮上，失去了瓜分一命通关挑战赛奖池的机会。 时至今日，奖池的金额已达到一个极高的数字，而还留有报名后的游戏内一血的玩家数量大幅度下降，大多数玩家的目标已变成十命通关，瓜分低一档次的奖池。 只有寥寥无几的玩家，只和王家私厨说危险，别轻易答应，却没有说具体危险在哪里，也没说为什么玩一个游戏都要注意危险。 云砾默默给这些玩家都点了一个关注，然后将自己之前就关注着的作死小能手三人移入特别关注。 不能排除这部分玩家所说的危险也只与奖池有关的可能，但云砾更希望，他们同样是留意到了这游戏的特殊，才不希望王家私厨觉得再玩游戏，然后就肆无忌惮行事。 “叔。” 云砾刚唤了一声，闵诚瀚就笑起来。 “哎！问吧，啥事？” 云砾怔了一下，抬眸看向闵诚瀚，正好对上闵诚瀚满是期待的目光。 闵诚瀚被他看得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我刚就看你的表情有点变化，想着你也许是又发现了什么事，也许你还拿不定主意。彭十安的事我给你解释不了太多，但你现在要问我的这件事，我能回答的可能性应该比较高吧？” 云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表情变化真有那么大？” 【是闵叔太关注你啦！不过我也发现了你情绪变化呢！哥，你现在放松呀，当然不会注意那么多小事情啦。你可以保持放松！如果需要你注意，我会立刻提醒你嘛。】 天赋弹出文字的同时，还往文字上站了一个叉腰的小人。 可小人上半身的颜色比较深，到了腿部，就墨色不断转淡。 云砾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这会儿的天赋不像昨晚给他提示时候那样，小人滚来滚去都能让他看得出明显的残缺，但天赋不知道和什么的东西干架后的伤，多半还没有痊愈。 但干架后的天赋，应该也得到了增强，一如天赋此时上半身加深的墨色。 闵诚瀚也给出和天赋差不多的说法。 “不大，我刚好留意到而已。” 云砾这才定了定神，问出血色游轮的事。 菜品净化术残图再有用，一旦真会给王家私厨带来危险，他都要劝王家私厨别去。 “血色游轮？”闵诚瀚摩挲起了下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应该和血源污染有一点关系。” 云砾心脏陡然跳快一拍。 他仿佛又看到穿着一身猩红长袍、浑身上下散发着污血腥臭味道的殷凡向他走来。 能说得出血蚓虫的味道，还警告他要小心对待血蚓虫的殷凡，多半也和血源污染有关。 倘若殷凡并非为了让表世界拿到血蚓虫虫卵而不敢孵化而故意骗他，那血源污染内部就可能出现了某些变故。 云砾差点要将拒绝邀请的回复分别私信发给作死小能手和回帖了，闵诚瀚又道：“但血色游轮最主要的，还是和海上的东西有关。它说是游轮，但它的真身是海面上的一条巨鱼。” 云砾以最快速度删除自己刚输入的回复，并关闭掉论坛。 “巨鱼？” 闵诚瀚点点头。 “又称岛鱼。它的身躯庞大得堪比小型岛屿，而且它的背部极其平稳。大多数时候，它都漂浮在水面上，任由自己的背部露出水面。如果给它投喂足够多的食物，就能将它当船驱使。乘坐它出游，另一乐趣就是观赏它狩猎。” 云砾追问：“那血源污染呢？” “它的狩猎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借助自己体表长着的大量浮游生物，吸引来海中的鱼群或者海鸟，又或者利用被困在自己体表的一些鱼类，吸引海鸟，它再进食鱼群或者海鸟。它的另一种狩猎方式，是从嘴中喷射出大量污血，吸引鱼类。这些污血就蕴藏着极微弱的血源污染气息，但并不强，而且从它口中喷出、融入海水后，已立刻被稀释得没有什么污染性。论威胁程度，还远远不如殷凡身上的味道。” 闵诚瀚后面的举例一出，云砾瞬间懂了。 殷凡身上的味道难闻，但确实没让云砾觉得有被污染的迹象。 如果血色游轮的危险仅限于此，那完全能让王家私厨答应邀请。 只是闵诚瀚的语气很快变得极其严肃。 “岛鱼本身不大危险，真正有可能带来危险的还是主办方。岛鱼不会无缘无故出海，大多数时候，岛鱼都只会游弋在深海区。毕竟它体形太大，每天需要的进食量惊人，只有深海才能为他提供足够的食物，单海面上能捕捉到的生物，都难以让它维持自身生存。它需要经常性下潜到深海捕食。 “一般情况下，要让它充当游轮载人出海游玩，都需要提前确定游轮客人名单，再提前半个月申请出海时间，给它空出停泊的港口……总之，流程很麻烦，主办方往往会提前至少三个月放出风声。然而我至今都没在表世界听说过近期有血色游轮出海。” 143 第 143 章 不同时空下的他们 表世界没有, 那多半来自里世界。 云砾眉心拢起，不大拿得定主意了。 按他的想法，若要求稳妥, 肯定得放弃。 反正邀请函没说不能拒绝。 然而他刚打开论坛，就看到王家私厨在帖子中的最新回复。 【感谢大家踊跃提供意见。我已经决定前去血色游轮了。就在我犹豫期间，我已经遵循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用厨房还没完全凝固的鸡血, 在“是”字上圈了一个圈。这血色游轮, 我不去都得去了。如果我有幸拿着残图回来, 我会第一时间将残图发到论坛, 让大家一起分析残图的内容。】 遵循内心真实想法？ 云砾很怀疑王家私厨这句话的真实性。 如果邀请函上真的拥有某些诡异力量，那么, 即便王家私厨很警觉地将邀请函上的符号遮住了, 邀请函上依旧可能存在其他能蛊惑到王家私厨, 让他不知不觉着了道的东西。 还有可能，王家私厨之前看邀请函上的符号，就已被符号蛊惑了，纵然及时遮挡, 都只能延缓符号力量爆发的时间。 王家私厨显然多少知道一些游戏里的怪异事, 此时在帖子回复中说的这句话，就颇让云砾深思。 云砾分辨不清, 王家私厨是这样想的, 还是为了让其他无知的玩家放心，才故意这样说。 他这样想着时, 他论坛就收到新私信了。 【作死小能手：没救了！我还想让你分析一下，没想到你分析的结果都还没出来，王家私厨那边就有结果了。他竟然真的选择了去那个血色游轮, 还说是遵循自己的想法，我真不相信那是他自己的主意！如果是，他还何必往论坛上发帖子，还要大家帮他出意见？可那里送来的邀请函都这么危险了，王家私厨要过去了，那还怎么办啊！】 云砾将自己刚才从闵诚瀚那里得知的、与血色游轮有关的信息都发给了作死小能手，然后再给王家私厨也转发一份，随后才回复起信息。 【云里雾里：还是有活命机会的。你现在所在的游戏时间线比王家私厨的早还是晚？我比他迟，不确定我到那一天后会不会也收到这邀请函。】 【作死小能手：我大概比他迟了一天。现在游戏不能随便跳时间了，我们已经形成了的游戏天数差距是不是没什么办法弥补了？】 如果只有死亡重开，而无其他改变游戏时长的可能，那么现在游戏天数领先他俩的王家私厨，只要一直不死，就会一直领先他俩，代他俩在前面踩雷……虽然不同的世界变化太大，王家私厨踩雷也不见得能将所有危险都踩掉，让他俩后面遭遇这些事情时能更好地应对，但他俩肯定算占了王家私厨的便宜。 游戏天数最靠后的云砾得到的好处最多。哪怕王家私厨那边的结果不大好，只要作死小能手也能遇到这样的事，云砾就算多了一次试错机会。 【作死小能手：说起来，你的餐厅经营得怎样了？说不定能不能收到邀请函，还会和餐厅口碑有关？】 就在云砾和作死小能手交流着经验时，王家私厨沮丧得就想关闭论坛。 他没有选择刷新自己的帖子，帖子却自动刷新了一下，让他看到最新的回帖。 【云里雾里：给你发了私信，你记得看。】 王家私厨愣了一下。 云里雾里？这个论坛id，他有印象。 现在很多玩家都喜欢回到家后，就去逗自家的同居人，还有人和同居人一起在家开演唱会，都惹来物业劝他们小声一点了。 这个id发布的帖子不多，但含金量高。 这样的人，给他发了私信？ 原本不怎么看私信的王家私厨连忙点开私信框。 云砾发来的私信很长，王家私厨看得很认真。 看罢，王家私厨的表情变了又变，久久不能言语。 而云砾那边，云砾看到自己发给王家私厨的私信显示已读，他心下稍定，但还是觉得自己该再做点什么。 正好他听到闵诚瀚问：“小砾，这事该和管理司说一声吧？” 要是里世界主办的血色游轮，还能影响到表世界，那这事肯定该管理司负责。 云砾点点头，给阎祚、阎佑都发去消息。 表世界的网络不能完全信任，因此云砾只请两人有空尽快到店里一叙，他要告知两人一些和绒雪村里世界客人有关的事。 这话真假参半。 云砾肯定得将殷凡和自己说的话告诉阎祚阎佑，但云砾并不急着解决血蚓虫的事。阎祚收起血蚓虫时，就明摆着等他实力提起来、知道怎么孵化血蚓虫后，才将血蚓虫交给他处理，他完全无需担心阎祚会提前采取别的方式孵化血蚓虫。 真正让他急着现在就联系阎祚阎佑的，还是血色游轮的事。 他和作死小能手现在的天数差约为一天半，和王家私厨的天数差约为两天半。 新手保护期结束倒计时期间，作死小能手和王家私厨都没再下线，而他下线多利用了一段时停时间，这就导致他们之间的时间差较拯救王轻语时进一步扩大。 云砾自己的准备时间还多一些，但留给王家私厨和作死小能手的时间已然无多。 阎祚和阎佑来的速度超乎云砾想象。 几乎是云砾的信息港发出去，他就收到阎祚的回复，说马上来。 然后他查看信息的工夫，阎祚和阎佑已进入后山菜园。 云砾之前给两人的权限还在，两人同样能自由进出，菜园里忙碌的石人毫无反应，继续干着田地里、山林间的活，唯独蘑菇地里的蘑菇人颤了一下，接着从身上滚落更多蘑菇。 云砾单刀直入，抢在两人和自己说话之前，快速说了血色游轮邀请函的事。 他和阎祚、阎佑已有一定默契，现在更干脆地将邀请函可能出现在什么时间都说了出来。 阎祚阎佑对望一眼，阎祚点点头，阎佑就问：“你知道现在已经收到邀请函那人的编号吗？” 云砾愣了愣，旋即想起自己每一次登录游戏时，都会从游戏欢迎语中听到的数字。哪怕现在，他只要打开游戏系统界面，都能看到那个数字显示在极显眼的位置。 他问：“我的编号是4？” “对。” “那我问问。” 云砾快速给王家私厨发去新私信。 【王家私厨：931】 云砾刚将自己从私信中看到的数字说出，他就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之前一直以两个人的形态存在着的阎祚和阎佑，身体不断变得虚幻，但还保留着人形的轮廓。 他俩不断彼此靠近，硬生生从两个人融为了一个人。 此前分别出现在他俩衣服左肩、右肩部分的火焰花纹，这时候也在彼此融合，形成分别印在前胸、后背的硕大两朵火焰。 这火看起来更灼热了，仿佛能烧毁一切。 云砾借天赋之眼看到的两人信息也在发生着变化。 【管理司乌金捕快：阎？？？ 当前等级：？？？ 升级潜力：？？？ 评价：开启特殊形态的他俩，实力上限upupup！要不是他俩愿意让你看，哪怕我已经实力大为进步，我都不能帮你顺利看到这些信息呢。】 两块刻画着玄奥令牌的花纹，一左一右地飞出，就在阎祚阎佑头顶上方，逐渐合一。 但这种合一，与两人的合一一样，都带着虚幻，没有完全凝成实体。 隐约地，云砾看到了令牌的上方，出现了怪谈城中心城区的虚影。 时钟塔的虚影最为清晰，其上的时钟指针不断转动。 然后，钟摆摆动了下。 旋即云砾没听到声音，只看到差点要完全融合的阎祚和阎佑被弹开，虚幻的身体变回凝实。 中心城区虚影散去，差点融为一体的两块令牌各自朝着左右方向坠落，分别坠回阎祚、阎佑手里。 “成功了。”阎祚说得极淡，仿佛自己两人刚才只做了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那边世界的我俩已经收到信息，会过去处理，但我们也不确定能不能帮收到邀请函的人活下来。还有别的事吗？” 云砾强行收起自己的震惊，快速说起血蚓虫的事。 阎祚阎佑忙着呢，他有什么要震惊的，等解决完事情慢慢来。 再说了，他和其他玩家都能通过论坛联系，也算沟通不同平行空间了，能在怪谈城中站到顶层的乌金捕快，也能沟通平行空间的自己，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阎祚和阎佑似乎之前就预料到这种可能，因此表现得极为平淡，只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俩之前就让人提醒过云砾小心乌鸦，现在还当着云砾的面，又一次交代云砾，一旦在路上遇到乌鸦，必须及时远离乌鸦出没的地方。 说完这些，他俩也没久留，就这样离开，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云砾喃喃自语：“乌鸦？乌成？” 可知道更多的阎祚阎佑走了，没人回答云砾。 云砾倒是借此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连忙问闵诚瀚：“叔，乌成说的直播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在店铺里，看到楚葵好像在看某个不存在的镜头，而且楚葵话中意思明确表示，楚葵等人所属世界的人能知道楚葵等人在这里的经历，云砾就有些惦记这事了。 “求生直播。”闵诚瀚脸色有些冷，“里世界的那些家伙就喜欢干这种事。他们将其他世界的人拉扯到这个世界后，就会直播他们的经历，在这些人所属的世界直播，也在里世界直播。更重要的是在里世界直播。” “里世界那些混蛋最爱看的，就是被拉扯进来的人在恐惧中不断挣扎，然后堕落沉沦的样子。为了让这些人更恐惧，他们还会不时派人，在公寓，乃至在这些人经过的路上，制造某些困境，让他们活得更艰难。连有时候，他们看到的希望，都是里世界的人故意让他们看到的，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得救的时候，给予他们最痛一击。 “而他们所属世界的其他人，看着这些直播，就会沉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被拉扯到直播中的恐惧中。在这种死亡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威胁下，有很多世界，都不用等里世界做什么，他们自己的秩序就崩溃了，然后整个世界越来越乱，直到主动融入里世界中。” 云砾听得心头抽紧。 他想起了段老头诞生的世界。 那个已经几乎完全崩溃的世界，是不是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 云砾和闵诚瀚说着黑鸦公寓住客的事情时，王家私厨也终于从云砾发来的信息中缓过神。 他狠狠搓了一把脸，轻声嘀咕道：“血源污染……这又是一样新玩意啊。” 他以为餐厅里只有自己，很放心地自言自语。 但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边传来回答。 “你还真的遇到了血源污染。” 两名身穿黑衣、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肩膀上锈着的火焰花纹方向不同、背着的长刀悬挂的方向也不同的男人，同时走了进来。 王家私厨怔怔地看着这两人。 他对这两人的印象大多从论坛看来。他虽然曾和这两人有过接触，但接触次数极少，还没能说上什么话。 “阎祚，阎佑？你俩怎么来了？” 阎祚颔首。 “我们听说了游轮和血源污染的事，特意来看看。说起来，之前多得你及时上报消息，才让我们及时救出了王轻语，找到了更多的木耳人化身。” 云砾当时没有和王家私厨联系，但作死小能手挺关注王家私厨的动态，他画出自己变身木耳时听到的声音图后，顺手给王家私厨发了一份，让王家私厨也上报管理司。 王家私厨眸光微闪。 他将邀请函递到两人面前。 “您俩感受到的血源污染，是不是从这上面来的？” 阎祚抬手，原本要接过这邀请函的，但他在自己的指尖碰触到邀请函之前，就及时地缩回了手。 “不必碰了。倘若我身上的气息沾染到这邀请函上，主办方就更知道你曾和我们接触。现在，先将它收到柜台的抽屉里吧。” 王家私厨愣愣地照做。 可他还是不大明白，为何这两位管理司的乌金捕快会出现在这里，还如此精准地说出血源污染的事。 这个世界的阎祚阎佑没有和王家私厨解释他俩能在一定程度上能接收到平行时空的过去的自己发来的信息的事。 等王家私厨收好邀请函，他俩直接说王家私厨说登上血色游轮后的注意事项。 游轮的主办方在里世界，但主办方要将身份登记在表世界的王家私厨带去游轮，还弄出了具有规则性的邀请函，主办方就得遵守规则，不能随意对王家私厨下手。 等阎祚和阎佑说完离开，王家私厨在店里发了会儿呆，到底想起云砾问他游戏编号的事。 不同时空的时间都在流逝。 云砾在自家菜园里伸了一个懒腰。 “到点。叔，咱回去准备晚饭吧。” 他下午吃的这顿饭已经够得上下午茶时间，他现在不觉得怎么饿，但该要准备的晚餐依旧得准备。 云砾轻轻扬起唇角，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在愉悦状态。 无论其他事情带给他多少压力，在回到餐厅工作前，都必须将这些压力抛开。 保持愉悦心情。 这永远是怪谈城通行规则，绝对有助对抗里世界污染。 144 第 144 章 闵奶奶的面具 “哇！好香！” 蹦蹦跳跳进门的童小丫第一时间瞄上了云砾端出来的炸鸡腿、炸薯条。 番茄酱是番茄树上熟的番茄做出来的, 番茄味道浓郁。 辣翅、烤翅，鸡块都有，和炸鸡腿一样, 每一种鸡肉制品都单独地满了一个大碟子，满满当当得能堆出小山的形状。 还有玻璃中碗，装了八分满的样子, 细腻光亮, 其上飘着缕缕白气。 童小丫已经咽口水了。 这真看着就让人格外舒适！ 玻璃碗里的虽然不是她更想吃的冰淇淋, 但肉眼可见的绵软感, 还有旁边浅酱色的亮芡, 还是让它显得诱惑力十足。 烤、炸做出来的鸡肉食品就不需要云砾介绍了。 云砾指着几个玻璃碗里的东西说：“这是土豆泥。如果你俩想吃饭，我再让木头人盛饭出来。” 但还有谁在意饭啊！ 土豆就能当主食吃。 油炸类的鸡肉制品外表也裹有一定的主食类食物。 云砾才将大碟子放下, 就手上不停歇地一手抓着炸鸡腿, 一手拿起鸡块的童小丫更不会想起米饭是什么。 徐凯安相对收敛一些, 只用了一只手，但吃得也不怎么停嘴。 云砾与他们一起坐下，也抓着鸡块吃。 既然自己午饭吃得迟，那还不简单？今天的晚饭就上既能当正餐又能当零嘴的！ 土豆泥他有准备自己那份, 但只用小碗装了一碗。 最大份的还得在小山那。小盆子状的玻璃大碗装了九分满, 最上方的土豆泥看起来像平的，其实还是有一点弧度, 能让最中央的酱汁流到四周, 在碗的边缘留下一圈淡酱色的酱汁。 土豆泥虽然是泥状，但本身湿润, 这些酱汁往下渗透的难度并不小，因此只能继续在碗的边缘等待机会，好和土豆泥一起被人送入嘴里。 云砾没吃多少就停了, 笑眯眯地看着童小丫和徐凯安吃得停不了嘴。 好不容易地等到云砾之前端出来的几大碟子东西基本都空了，童小丫和徐凯安才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慢悠悠地挖着之前吃了没几口的土豆泥吃。 饱，肯定饱的。 但绵软的土豆泥诶！ 明明是热气腾腾的东西，轻轻地刮一下，刮掉染上了最多酱色那一层后，露出的偏白绵软模样，就好像奶油冰淇淋一样！ 有如此软滑美妙口感的东西，当然无论如何都要吃完。 大不了用力量加速消化一下嘛。 小山最早吃完了土豆泥，还在云砾悄咪咪的提示下，早早往自己碗里装了不少炸鸡腿、鸡块，还有撒上辣椒面的炸鸡翅。 虽然除了鸡块的形状相对方正，装起来不会太占空间，其他的都会因为不规则的外形导致看起来多，实际上装入碗里的量并没有那么多，但这会儿，已然只剩小山碗里还有这些东西。单这一点，足够其他人眼馋了。 小山现在吃得还不快，鸡翅要认认真真扯开皮和肉，露出里面几乎脱肉的骨，再将骨头上仅有的一点肉，和挂在骨上的汁水都吮得干干净净。 至于炸鸡腿，也带有一点骨头，云砾将切开整个大鸡腿时并没有去骨。炸鸡腿的骨头就有一些部分炸得已经焦脆了，小山喀嚓一口咬下去，有时候连骨头都能一并咬断，再那么简单咀嚼两下，骨头裂开的声音和脆得一碰撞就能砰砰响的炸鸡腿一样，都响亮得让听到的人都不自觉地垂涎三尺。 童小丫吃着吃着，觉得自己的土豆泥都没有这么香了。 她气呼呼地瞪了眼专心干饭，完全没考虑其他人眼神的小山，再瞄瞄云砾，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来了新想法。 她碗里还剩下一点土豆泥，她不急着吃完了，而是拿起了自己放在一旁的书包，从里面掏啊掏的，掏出一张面具，盖住自己半边脸。 她歪着头，舌头一吐，正好透过没盖住的半边脸吐出来。 她原本的脸有着健康的红润，鲜活美好，却因为吐出来的长舌头，而显得甚是怪异。 至于她抓在手中的面具，则是瓷白的颜色，白得有些渗人，但眼睛处挖出的眼洞周围，刻意画上去的眼睫毛、还有上方纤细、弯曲弧度诡异的眉毛，有黑亮得过分。再有面具有的嘴巴，都红得像刚喝过了血。 鲜明的三色对比，衬托出极致的诡异。 这也罢了。 童小丫就自己脖子摆正，将面具从脸上拿下来后，竟然还轻松地掰了一下面具，将面具掰下一块，随后面无表情地将这小块面具塞进嘴里，嚼一嚼，咽下去了，再掰第二块…… 云砾看呆了，怎么都想不明白童小丫现在想做什么。 吃了两口的童小丫没等来云砾的询问，赶紧呸呸两声，将嘴巴里残留的少许面具碎屑吐了出来，将面具也塞回书包里。 “云哥哥，你怎么都没点反应啊？难道我精心设计的吓人情节就一点都不吓人吗？” 【哥，我都在你脑袋上看到一脑袋的问号了哦！】 云砾无视掉小天赋夸张的说法。 他是很疑惑，但怎么都不至于往自己脑袋上冒问号吧？ “吓人情节？什么意思？” “就我之前和你说的，要你陪我和小呱一起去玩的呀！算是我们作业的一部分呢，我昨晚想啊想的，好不容易才想到带着面具吓人，在人被吓呆的时候吃面具……” 童小丫扁扁嘴，狠狠地挖起一大勺土豆泥塞嘴里，然后被香软的土豆泥愉悦了心情，欢乐地眯起眼睛翘着脚尖享受。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旁边脸色煞白的闵诚瀚。 她恍若刚想起什么，忽然嘻嘻笑出声。 “呀呀！云哥哥没被吓到，反而是闵大叔被吓到啦！” 云砾更疑惑了。 他扭头看闵诚瀚，果然看到闵诚瀚极不自然的模样。 云砾都得担心闵诚瀚是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但他家天赋小人冒出来了，捂着嘴巴偷笑。 这样明晃晃的吃瓜表现，让云砾放心不少。 “叔，怎么了？” 将自己那份晚餐完全解决掉徐凯安面无表情地伸长手，敲了一下童小丫脑袋。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这样是吓不了人的。如果放在特殊环境下，说不定还能有用。在这里吓云哥哥？我看你被云哥哥当傻子看！” 童小丫恼得只冲徐凯安做出要扑的动作，还龇牙咧嘴的。 “明明闵大叔就被我吓到了！” 徐凯安也不怕她，就这样与她对视着，凉凉地道：“你确定闵大叔真的是被你吓到的？” 两小孩你瞪我我瞪你，到底童小丫先泄了气，放下手。 “行嘛行嘛，我知道啦，我回去再研究！” 旁边的闵诚瀚也终于回过神了，小心翼翼地问：“小丫，你这面具哪里来的？” 云砾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已经意识到什么。 面具看起来像瓷质，但明显不是瓷。 整块面具看起来还不算明显，但童小丫将面具掰开后，云砾多少看到面具内部的颗粒，还看到了童小丫后来吐出来的一点碎屑。 这面具，多半是面粉做的！ 迄今为止，云砾还是只在闵诚瀚那儿发现了能做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形状、还能送到嘴里吃的面粉。 童小丫眼睛一弯，笑得格外开心。 “是闵奶奶给我做的哦！” 闵诚瀚则整个人都晃了晃，看起来状态更差了。 “闵奶奶还说呀，她听别人说，闵大叔现在能做出普通人都吃的进肚子里的面包了，所以特意取消度假回来看看呢。闵奶奶给带了好多好多特产回来呢！” 闵诚瀚忍不住捂住耳朵。 “够了够了，小丫，你别说了！我知道她回来了就行，其他的，你让我缓缓，你等我自己回家看，你别现在告诉我啊！” “那好吧……”童小丫没执着，而是再从自己书包里，重新取出好几个面具，一个个地摊开摆在桌上。 每一个面具乍一看去一模一样，连眉毛的粗细度、弯曲程度都是一样的。 同时，它们还能继续给云砾一种它们看起来完全不同的感觉。 它们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它们的神态。 只是眼角、唇角弯起的少许弧度不同，就让其他地方都完全一样的面具，让人感受到不一样的情绪，可见制作这些面具的人技艺何等高超。 云砾看得惊叹不已。 童小丫却指着面具说：“闵奶奶觉得这些面具做得都不大好，所以让我拿着玩。要真的是做实践作业的时候要用到的面具，我才不敢这么直接掰来吃呢。云哥哥你要不要也尝一口？闵奶奶做的面食，和闵大叔做的面食完全不同哦，味道还挺不错的！” 童小丫说着，还真的掰下一小块面具，递给云砾了。 原本有些不敢进行新尝试的云砾不好推搪她的好意，唯有将这块面食送入嘴里。 看起来很坚硬的面具面食，刚入口时比较硬，让云砾一下子响起之前在闵诚瀚店铺品尝闵诚瀚做出来的面包时的糟糕感受。 但很快，浓郁的小麦香味就占据了他的口腔。 看着很硬的面，软化的速度也快，保留相当大的嚼劲的同时，不至于让人嚼不动，也不会嚼得腮帮子太累。 面粉中应该还添加了牛奶成分，吃着有些奶香。 童小丫仔细留意着云砾的表情，确定云砾能接受了，才笑嘻嘻地掰下一块唇的部分递给云砾。 “云哥哥你再试试这个！这可是昨晚我和闵奶奶一起研究了好久才弄出来的！” 唇上的色彩与番茄无关，反而和红甜椒的关系更大。 甜味、椒味，还有淡淡的辣味。辣味已经变得很淡了，看着颜色浓郁，其实这些甜椒做出来的部分只在唇的部分薄薄地涂了一层，很快就能吃完，再底下的部分依旧是正常的面食，红甜椒的味道反而更容易勾起人回味的**。 145 第 145 章（加更2） 闵诚瀚的社…… 接下来的, 童小丫没再给云砾尝了，而且尝起来也不会尝出太多新意。 已经残破的面具直接被童小丫放到小山的碗上。 小山眼睛亮了亮，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谢字, 就掰着面具大嚼特嚼。 童小丫托着腮，看着面具叹气。 “如果还只是做这样的面具，就算闵奶奶帮我做出更精美的, 应该都不大容易吓得到人的。云哥哥, 你有什么主意吗？” 云砾不解问：“一定要吓人？” 如果只是小孩的恶作剧, 闵奶奶大概不会陪着童小丫一起胡闹。 不过看闵诚瀚现在都没完全缓过来, 瘫在椅子上完全不愿意动的模样, 云砾对自己的判断没多大信心。 徐凯安则又瞪了眼童小丫，很快就被童小丫不忿地瞪了回去。 天赋活跃在两小孩视线中央, 充作眼神翻译官。 【徐凯安：让你嘴漏！之前都说好了不这么早告诉云哥哥我们要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的！万一云哥哥知道了不肯陪我们一起去玩呢？ 童小丫：我现在就改变主意了, 不行吗？再说了, 去鬼屋诶！要是云哥哥事先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陪着我们去了，才知道要去哪里，还要做什么, 这才更对云哥哥不好吧？我这都是为了云哥哥考虑！ 徐凯安：你就强词夺理, 你就继续嘴硬。你要不是真的心虚了，你肯定不会刚才任我敲你一下。 童小丫：啊啊啊好你个徐小呱！你还敢提这事是不是？等会儿回学校我就找你单挑去。 徐凯安：我告老师。 童小丫：你你你哼！】 对话到此终止。 童小丫开始收拾面具。 她背起小书包, 朝云砾挥挥手。 “云哥哥, 我和小呱今晚就早些回学校啦！等我再研究到了什么有趣的，我再告诉你哟。” 她说完, 顺手提起徐凯安的书包。 她个子小，单手提着两个书包的书包带却毫不费劲，另一只手强行拉住徐凯安的领巾, 要将徐凯安拉走的动作更轻松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 云砾轻啧一声，招呼来木头人收拾桌子，自个儿坐到柜台后，给风翎发消息。 血色游轮邀请函背面附带的菜品净化术残图背面图案还是有些研究价值的。 王家私厨往论坛上发了邀请函的事后，并没有别的玩家出来说自己也收到了邀请函。云砾不确定是其他玩家游戏天数还没来到那一天，没能解锁这一事件的原因，还是邀请函只会发送给特定玩家的原因。 王家私厨的店铺口碑不错，而且店内菜式都是按照系统菜单一级级解锁下去的，这两者，有可能共同构成收到邀请函的必要条件。还有其他条件，就可能会和木耳人污染有关。 木耳人的化身与血源污染的人有来往，木耳人生产的木耳有污血的腥臭味道。云砾没尝过，不能拿来和殷凡身上的污血味道对比，但他会产生这方面的联想。 云砾目前只知道他和王家私厨曾在拯救王轻语行动中贡献出了自家的后山菜园。如果这也是收到邀请函的必要条件，那作死小能手可能不用经受游轮考验，他还是要去。 不过有王家私厨经历在前，他完全可以利用这几天，考虑清楚要不要去。 如果决定不去了，看到邀请函，第一时间用血圈起“否”选项就行。 刚才看着童小丫和徐凯安两人眼神争论实践作业的事，又看着童小丫那般期待的模样，云砾更觉得自己要保证一命通关。 他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越长、认识的人越多，他就越难以轻易地舍弃游戏里的命。 纵然其他玩家已经用亲身经历告诉他，重开之后，他上一局游戏的人际关系能在新一局得到一定程度的继承，他都觉得不行。 哪怕继承了关系，有一些事件都不见得能再一次发生。 哪怕事件发生了，这个时空中期待的童小丫和徐凯安都要失落。 他在这里，还有很多很多想做、却没有来得及去做的事。 他只想在这里完成。 所以，他必须比之前更加惜命！ 玩家身份是他最后保命底牌，但他宁愿永远用不上。 风翎收到云砾的消息后，都没让云砾怎么等，人已来到餐厅。 一进门，风翎第一时间留意到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的闵诚瀚。 他好奇地过去，用脚踢了踢闵诚瀚小腿，都没见到闵诚瀚有反应。 这下他眼瞳中的羽毛更因强烈的好奇而呈现出蓬松炸开的模样。 “云老板，他这是怎么了？” “听说闵奶奶回来了，就变这样了。”云砾笑问，“风翎，闵奶奶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还能将闵叔弄成这样？” “这样啊？”风翎也忍不住笑开了，“闵奶奶人挺好的，就是特别喜欢粉色，也特别喜欢女儿或者孙女。只可惜闵家这些年来，都只有一些糙汉子。阿瀚小时候被闵奶奶打扮出来的样子可有趣了，可惜我现在手上没有照片，要不然高低得给你看一看。” “你敢！”闵诚瀚瞪圆的眼陡然在风翎面前放大。 风翎急速后仰，依旧无法拉开和闵诚瀚的距离，反而因为自己后弯腰太厉害了，不得不脚下也使个劲，才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 他嘿地一笑，眼神里全是促狭。 “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了，保存你当年照片的人还少吗？我要没记错的话，连祚爷和佑爷手上都有一份，如果云老板想看，说不定祚爷和佑爷都挺愿意拿出来分享的。你敢找他俩算账不？” 刚刚还有点凶的闵诚瀚焉了。 他幽幽叹口气。 “是啊……全怪谈城，没见过这些事的人太少了。算了。”他轻车熟路地也去云砾柜台后面坐了，“我家那老妈子，特别喜欢粉色，连带着我的围裙都是她亲手做的，满是粉嫩的颜色。我都怀疑我之前怎么都做不好面包，和她这围裙有关！天天对着那怪模怪样的围裙，这还让我怎么有心情专心做面包啊？” 风翎也不反驳闵诚瀚，就瞧着闵诚瀚笑。 云砾则响起刚和闵诚瀚见面时，闵诚瀚身上那怪异的围裙。 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围着粉围裙，反差特别大。 要不是闵诚瀚脸色着实不大好看，云砾怎么都要和风翎一起笑。 现在云砾决定给闵叔留点面子。 闵诚瀚感慨完了，继续说：“小砾啊，如果今后的日子，你见到我的时候，觉得我的样子和你记忆的差别很大，你千万别不敢认。你放心，那是我，肯定是我。” 闵诚瀚的语气越来越悲愤，还透着视死如归的劲。 风翎唇瓣轻动。 云砾耳边传来风翎的声音。 “他做好社死准备了。闵奶奶一回来，可喜欢把他当女孩子打扮了，那颜色要多粉嫩就有多粉嫩，假发都能派上用场。 到时候记得好好保存照片。嘿嘿，辣眼睛倒是挺辣眼睛的，不过拿照片来逗阿瀚也真有趣。 “每年只要闵奶奶回来了，都肯定会有不识好歹的人，故意保留了照片，拿着照片来逗阿瀚，然后惹得阿瀚拼命拉那些人去拳场打拳，借着指点的名义，让那些人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阿瀚的怒火。 “拳场那边还有人学聪明了，也不斗牛了，就拿阿瀚的照片来逗阿瀚。” 云砾嘴角不断抽搐，到最后真的忍不住了，索性趴到柜台上，只让闵诚瀚等人看到他不断耸动的肩膀。 闵诚瀚瞪着云砾，一副想教训又不舍得教训的样子，最后只能冲风翎恶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恶声恶气地低吼。 “都是你将我们小砾带坏了！” 云砾终于笑够了，拿出自己等风翎过来时，就画好了的图案，递给风翎。 “你看看，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古文字。” 风翎也收起笑意。 他严肃地接过云砾递过来的纸，轻轻抚摸着其上的墨色线条。 云砾已经很谨慎地确保自己完全将残图背面的内容复刻下来了。 他还让天赋鉴定过了，他画的和原图相似度高于99.9%。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相似度都无法达到100%。 原图还有特定的神韵。 他实力没到那层次，更不曾接触过相关的知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这些神韵完整地画下来。 风翎看了一会儿，依次指着其上的文字，给云砾翻译意思。 字都是单字，但翻译之后，就能变成词。 风翎指的第一个字，就是“医院”的意思。 这张残图背面上合共有五个古文字，完全翻译过来，分别是“医院”、“菜品”、“洗涤”、“吸附”、“深海”。 风翎说完，眉头越拧越紧。 他自言自语道：“菜品净化术……如果只是这，医院和菜品应该差不多了吧？洗涤和吸附，难道指的是净化需要用到的具体方法？难不成这也是需要从原材料就开始的净化？但如果这样，就和我以前查到的菜品净化术的记载不大吻合了。还有这个，深海？” 他最想不明白的，恰好就是深海这部分！ 怪谈城上的人，以前大多都生活在陆地上。哪怕有少数生活在大海的，都是生活在船上，或者住在某些岛屿上。所谓的生活在大海，只不过比其他人更容易接触到大海、与大海打交道的时间更长，而不是像鱼类之类的水生生物那般，一直生活在海中。 至于深海，更不是他们喜欢踏足的区域。 偏偏这里还提到了深海。 风翎忍不住，将代表着深海的文字看了又看，又念叨了几个古老的音节，要借此证明自己的判断没错。 他看来看去，都没能看出别的答案，只能将这字继续认作深海。 到这时，他才去看缠绕在文字周围的奇异纹路。 146 第 146 章 怎么那些家伙就爱找秦…… 文字好歹是一个个完整的文字, 缠绕在文字上的纹路就真的极不完整了。 云砾估摸着，自己画下来的这部分纹路，能有一个完整图案的十分之一都算了不得。 连云砾都能发现的事情, 风翎更不可能发现不了。 风翎的手指顺着花纹活动没两下，就到了尽头。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旁边还有很多纹路，却无论他手指怎么绕, 甚至他都绕出了纸外, 按照自己的理解, 在空中画了几下, 再绕回纸上, 他依旧无法将这些被断开的纹路全部串起来。 正常的符文，都讲究一笔画成, 笔画间能有交点, 但不能断掉, 一旦断了，符文力量就会停在断掉的地方。 若然断掉的位置正好是某两个乃至多个笔画的交点，符文力量还能得到一定程度的保留，不至于完全消散。倘若断的地方不适宜, 符文就会彻底作废。 云砾之前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 缠绕在文字周围的是符文。 闵诚瀚的想法和他没什么不同。 在看着风翎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无用功后, 闵诚瀚都准备劝风翎不要继续做无谓的尝试了。 哪怕风翎看过很多古籍，曾从这些古籍中见过种种旧时代的符文, 风翎也不见得能通过符文的一小部分, 推断出它的全貌，与其继续在这事情上浪费时间, 还不如早点做别的更有用的事。 然而闵诚瀚刚张嘴，风翎就惊喜地笑道：“果然如此！难怪我之前就觉得这图案有些眼熟，说不定还真是那地方。” “……那地方？”不得不硬生生改变说出口的话闵诚瀚语气生硬得很, “是哪里？” 风翎自信微笑。 “荆芥诞生之地，望鹤峰。那边的山不算很高，但胜在阻碍物少，只要选的位置适宜，就能看到海。而且从那边看过去的浅海区和深海区离得很近，海岸边上只有一两百米的浅海区，然后就有海底悬崖，直接从浅海区变成深海区，几乎没有过度的半深海区。要不是我之前看地图，曾经特别留意过那一带的地形，我现在恐怕也不能根据这一点线条，就猜测这上面画的不是什么符文，而是地形图。” 地形图？ 云砾盯着那些纹路看了又看，好不容易才有了几分山岭、海洋的感觉，但却依旧看不真切。 他眉心微拢，果断地打开论坛页面，看起了王家私厨上传的图片。 这图片也不能算原版，但始终保留了更多的神韵，比起云砾画出来的要好分辨得多。 透过这些神韵，云砾才勉强觉得，自己真看到了山与海的独特气质。 围绕着“吸附”古文字的是山的线条；“洗涤”出现在海边，文字还被拉长了；“医院”则像在山的深处，又像已经深入人类聚集的区域；“深海”毫无疑问在海中；最让云砾想不明白的是，“菜品”也飘在海上。 他如此想着，就听到闵诚瀚问风翎：“如果这真的是地形图，那你有没有认错这个字？” 闵诚瀚说话时，手指着代表“菜品”的古文字。 风翎摇摇头。 他脸色凝重几分。 “其他字我都还有认错的可能，唯独这个字，我绝不可能认错。你知道的，我之前就一直在搜寻和菜品净化术有关的资料。我看过太多次这个字了。如果真的出错了，也只可能是云老板写错，不可能是我认错。但飘荡在海上的菜……” 风翎显然也不大想得明白。 他默然思索片刻，才抬眸看向云砾。 “云老板，你介不介意我将这张纸带走？我拿回去研究一下。这能让荆芥也知道吗？到底和他老家有关，如果有他参与，应该更容易破解这图上的奥秘。还有……” 风翎顿了顿。 最后的话，他问得格外艰难。 “你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幅图的吗？” 云砾给他发消息时，只说了要请教他一些和古文字有关的事情。 云砾转头看着闵诚瀚，见闵诚瀚点了头，才将血色游轮的事说出。 风翎沉默了一会，最终没发表任何意见，只带着云砾手绘图离开。 他走后不久，餐厅大门边就多了一道徘徊的身影。 那身影走得着实有些显眼，云砾想装作没发现都不行。 云砾透过落地玻璃窗，看清身影主人模样。 他哭笑不得地捏了捏眉心，走到门边，温声道：“想进来就进来吧。” 门外徘徊的人正是蒋世丰。 他被云砾这一说，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快步走进来。 “云老板。”他躬身打招呼时显得极为拘谨，“晚上好啊。我是过来问你饭菜的，不是，我是过来打包昨晚……不是，我……” 蒋世丰额边都要有汗水渗出了。 云砾默默抽出一张抽纸，递给他。 “先擦擦汗吧。” 他原本还想开个玩笑，说自己不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但想到这里是怪谈城，真的有怪物，而且蒋世丰又因为黑鸦公寓谣言的事情，现在面对他时心中有愧，他要是再和蒋世丰开开玩笑，只怕更要吓得蒋世丰不敢过来了。 蒋世丰感激地接过抽纸，快速擦了几下脸。 得亏抽纸的质量好，才没有因为他粗暴的动作破掉。 蒋世丰深吸了几口气，总算稍微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能完整说出话了。 “云老板，我想过来打包饭菜，我家老板让我过来问问你昨晚的事。” “秦括？”云砾眉头微挑，望向明天请早的方向。 随着他餐厅的营业额不断提高，他的店铺和明天请早的距离也在拉大。 他原本没指望自己真能在店铺外看到什么，但他竟然真的在街道斜对面某一家店铺的霓虹灯光旁，看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秦括就站在那里，默默地看向这边。 他这样看过去，秦括就发现了他的视线，当即别过头去，还此物无银百两地往别的方向走了两步，装作要看别的地方，要等别的人。 云砾悠然收回目光，含笑问蒋世丰：“想吃什么？我现在心情挺好，能亲自给你做。至于你家老板要问的……他原话是怎样的？” “老板原话？”蒋世丰紧紧皱着眉，回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给云砾复述出来。 “你要下班了？去老槐食馆？去的话，看看云砾是不是还活着，身上还有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如果他的皮肤颜色变红或者变黑了，你就早点从那店里出来，告诉我一声。不，如果你发现他肤色变化了，最好连他的店都别进去。 “也不对，如果只是这么一点小变化，你只是进去买个饭菜，应该也不碍事。碍事的话，他的店也快开不下去了。如果你没发现什么变化，你就问问他，昨晚有没有见到什么不应该见到的东西。该死……竟然又有东西过来找我了。” 云砾轻啧一声。 “记性挺好嘛。想吃什么？” 云砾和蒋世丰说话期间，闵诚瀚就一直在旁边听着。 听到前面还好，听到最后，闵诚瀚已然拧紧浓眉，都不用云砾说，就大踏步出了门，直奔秦括去了。 蒋世丰留意到了，悄悄缩一下脖子。 “韭菜煎饺？羊肉泡馍？”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墙上的今日菜单，随口就说出自己来云砾这里买过的东西。 “可以，不过要等的时间比较长，你先找位置坐一会。” “诶？”蒋世丰怔了一下，总算意识去看菜单了。 菜单上并没有这两道菜。 他刚想喊住云砾，但云砾已经转身走向厨房。 闵诚瀚也拉着秦括进来了，一把将秦括按在一张空桌上，转动着手腕瞪着秦括。 “说，你又看到什么玩意了？” 由不得闵诚瀚不在意。 他之前就挺疑惑的，为什么云砾在绒雪村内都表现得挺好，还有云影帮忙转移了那么多的污染，云砾应当不会再因绒雪村村碑上携带的少许污染出事了，云砾却依旧在看到村碑上的文字后晕迷。 只是当时又有餐厅意志让他别插手，他才没有刨根问底，而是更多地将原因推到云砾使用融情技能、以及得到彭十安帮助的事上。 可现在，他知道秦括又看到了某些可能针对云砾来的东西？ 秦括往椅子靠背一靠，两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我看到啥了？我干嘛要告诉你？蒋世丰，过来！” 蒋世丰不敢磨蹭了，快速来到桌子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闵诚瀚的脸色，这才挨着秦括坐下。 秦括悠然地冲一个在大堂招待客人的木头人招了招手，瞄着墙上的今日菜单点了两道菜，这才笑眯眯地对闵诚瀚说：“我这次看到的东西挺有价值的。但你这种问话态度，让我很不想说啊。你说该怎么办？” 闵诚瀚冷哼一声，刚想再活动一下拳头。 秦括立刻捂着脑袋，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头疼，头疼，闵老板，你说我该咋办？我现在看不得什么粗暴的动作，如果有谁一吓唬我，我头疼起来，可能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要是不记得了，你觉得你还能问谁？” “你？！”闵诚瀚被他气得够呛，却怎么都不敢再用威胁的方式逼迫秦括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只能闷闷地在秦括对面坐下，拍一下桌子，“上酸梅汤！” 他现在需要降肝火！ 碍于这里是云砾的店铺，店里还有不少客人，他连拍桌子都不敢用力，只敢轻拍一下。 越是这样控制着力度发泄，他就越觉得气闷。 怎么那些想盯上云砾的人，就偏爱去找秦括呢？让他想不和秦括接触都不行。 酸梅汤都是提前做好、放在冰箱里冰镇着的。 闵诚瀚一喊，就有木头人拿着装了酸梅汤的壶和杯子过来。 闵诚瀚自己都没来得及倒上一杯喝上一口，就被秦括开开心心地拿了过去，先美滋滋地喝上一大口。 秦括还要继续往闵诚瀚心口撒盐。 “闵老板，多谢招待啊。” 147 第 147 章 秦老板，要合作吗 闵诚瀚很想对着秦括发火。 然而秦括轻飘飘的半句话, 就拿捏住了他。 “我看到了啊……” 秦括刻意拉长声音，没往下说。 闵诚瀚差点要挥出去的拳头硬生生被收住。 秦括不往下说，慢悠悠地喝着酸梅汤, 急得闵诚瀚差点要抓耳挠腮，差点想翻通讯录找救兵过来一起审秦括。 秦括终于放下杯子了。 他极轻极快地吐出三个字。 “掠影者。” 闵诚瀚瞬间怔住。 “你说说，你家小砾怎么这么会惹麻烦？之前他惹的麻烦, 让我都被迷雾中的那位盯上就算了, 昨晚绒雪村的事也算了, 怎么好端端的今天早上掠影者也来找我了！” 秦括越说越烦躁, 语气愈发骂骂咧咧。 眼看着闵诚瀚怔忡的表情变成担心, 还一副要去拉人入伙打群架的模样，他冷哼一声。 “不过你放心, 掠影者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真要说找麻烦, 也是找我麻烦。” 秦括每一次提到“掠影者”三个字，说话速度就加快，音量也放轻了，连近得就在他旁边的蒋世丰都听不清他说了啥, 也就早已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的闵诚瀚听得懂。 “掠影者盯了我挺久, 就问了我一句，是不是和他有过矛盾。我都没来得及回答, 掠影者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急着回里世界还是干嘛, 反正我听那语气，哼, 你家小砾肯定很安全，我才得担心自己会不会哪天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间影子就没了！” 闵诚瀚的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微低着头，单手扶额，无奈苦笑。 “掠影者啊……” 他的嘀咕声同样轻得只有秦括能听得到。 “影源污染中的特殊存在，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影源污染根源所在的黑影林了。这次出现，多半和小砾家里那位有关。我之前试探过他，发现他无意识用出来的招数，和影源影主近卫的很像，完全称得上出自同源。而且他对影子的掌控程度太高了，实力也强，一点都不正常。” 一般的里世界偷渡客怎么会有这种实力！ 偏偏云影有。 重伤，还有C级。对影子的掌控程度高得仿佛他就是影子的本源。 秦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那我不会真的哪天突然就被抢走影子吧？” 闵诚瀚抬眸，奇怪地打量了会儿他，再低头看看地面。 餐厅灯光映照下，秦括的影子印在地板上。碍于灯光设计问题，影子不算清晰，但依旧存在。 闵诚瀚摇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吧。如果他真想抢走你的影子，今早来找你的时候，就该对你动手了，不至于让你将影子留到现在。” 秦括啧啧有声问：“种的是血种吧？” “对。”闵诚瀚笑得更无奈了，“幸好当时候我们都更偏向种血种这种处理方式，也幸好云影早早接受了小砾，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时候的他们根本不知道云影和影源污染有着那么深的关系，竟然让掠影者都愿意离开黑影林，潜入表世界。 影源污染算是里世界中的特殊污染。 它和里世界的其他污染一样，都具有极大的危害性，不适宜留在表世界，但影源污染对表世界的攻击性并不强，甚至在影主的刻意控制下，隶属影源污染的存在都很小心地将自己的活动范围严格限定在里世界内。 亦因此，一旦表世界出现了影源污染的存在，而且还实力相对强横的，往往都得到了影主的授意。 一如现在的掠影者，纵然不是直接遵从影主的命令，才来到表世界，也肯定得到了影主的许可。 倘若当日云影没有接受种血种，云砾也没想着要等云影进一步接受自己，而是直接采取更激进的处理方式，直接干掉云影……天知道影主会做出什么事！ 闵诚瀚稍稍缓过神，再问秦括：“你上报管理司了吧？” 秦括摊摊手：“这种事，我敢不上报？之前我被强行塞了迷雾邀请函，还能算是我被迷雾那位污染了，没反应过来。这次掠影者都没对我做什么，就问了我一句话，我还敢不上报，那我不用等三十天了，现在收拾一下，准备将店铺转让给别人得了。” 闵诚瀚促狭地朝着他挤眉弄眼：“那你现在准备好再过二十几天就让出店铺了？” “哪能呢！”秦括顺手拍一下蒋世丰肩膀，“喂，小子，我警告你啊，我就给你二十天时间，你怎么都要将我家店铺营业额拉上去，摆脱倒数第一的位置！不说倒数第四，你都要给我拿到倒数第三！” 云砾正好这时候端着饭菜出来。 秦括点的两份酱肉饭、一份红烧肉，还是蒋世丰要求打包的韭菜饺子和羊肉泡馍，都一并拿了出来。 他听到秦括最后的话，忍不住问：“要是只拿了倒数第二怎么办？” 蒋世丰也胆颤心惊地瞧着自家老板。 秦括冷笑一声。 “倒数第二？那就给我加班！给我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卖包子卖饺子！”他一边说着，一边瞧见蒋世丰倒抽凉气的模样，不由得再给蒋世丰肩上来了一下，“你怕啥？真要二十四小时开店，你以为我不会和你轮班？我轮十四小时你轮八小时，总没问题吧！哼，不过你那八小时可要将包子馅什么的都给做好。” 蒋世丰松了口气。 云砾看着秦括将其中一份酱肉饭推给蒋世丰，慢悠悠道：“韭菜味的不行，变味速度块，冰箱里放着都不行。而且客流低峰期销售速度慢，你做起来放太久，影响味道。你真的想做，我建议你改良你店里其他口味的包子，或者推出新口味。” 正准备大口吃肉的秦括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砾。 云砾唇角一勾，笑得格外真诚。 “毕竟我店里可能也要售卖早点类小吃了，如果你再不努力一点，我挺担心你每日销售额。哪怕我开店时间不会太早，都有可能影响到你那边的生意吧？” 这下，秦括的筷子都抓不稳了，啪嗒两声响起，两根筷子接次跌落桌上。 其中一根筷子在桌上滚了两圈，滑过他的腿部，又掉落到地面。 蒋世丰赶紧帮忙捡起，也好借此稍微平复自己震撼的心情。 秦括店里当前卖得最好的产品是韭菜饺子。而这饺子还是从云砾这里学过去的，只学到了几成味道，就在云砾店里不开业期间，为他们店里增加了不少销售额。 蒋世丰之前还没留意，今晚才发现，云砾餐厅已经没有对外销售韭菜饺子了，这才进一步保证了秦括店铺营业额。 可现在，云砾竟然说他也要做早点？！ 秦括悲愤地拿手指指着云砾。 “你至于吗！你都做午市了，至于要将早市都给做上吗！你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没办法，新拿到的菜谱油炸鬼就比较适合当早点，如果配上豆浆或者豆腐花，你说会不会更好？” 秦括恨得拿过一对新筷子，将红烧肉当云砾地大口大口吃着，都不肯和云砾说话了。 闵诚瀚都有些担心了，要悄悄给云砾使眼色。 云砾则悠然自得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其实呢，我只想卖油炸鬼，其他的都没太大兴趣，也嫌做太多累得慌。但要是没有一些含有汤水的东西配着油炸鬼吃，我又觉得我的客人会吃得太干，不够舒服。我店里有木头人帮忙，可它们得做别的准备工作，如果我让它们帮我，它们就未必能及时完成店里其他活。我短时间内又没办法给店里增加新的木头人，我还是挺苦恼的。” 秦括听着听着，吃红烧肉的速度慢下来了。 但他想到什么，脸上的挣扎越来越明显。 闵诚瀚也意识到云砾的打算，当即抱着臂，乐呵呵地瞅着秦括。 “我倒不介意别人外带食物到我店里吃。只不过如果是早上营业，还能兼售汤汤水水的食物的店铺……我好像没见到有多少家。如果有人愿意做这些类型的食物，我挺乐意只做油炸鬼，毕竟我只想锻炼技能。” 美食街上专营早餐的店铺不算多，云砾有记忆的就只有三家。秦括的明天请早算得上这三家店铺中开门最早的。如果要算上营业总时长，秦括也不输于其他人。 更重要的是，云砾真觉得秦括算可造之材。 好歹秦括都曾经将店铺做到美食街前十几名，哪怕因为妒火天赋的负面作用，厨艺直线下滑，再也做不出当年的水准，但秦括依旧拥有重回巅峰，乃至超越巅峰的可能。 云砾之前没在美食街看到过豆腐脑。 豆浆倒是有，但也没几家店铺出售，而且店铺开门时间还偏下午。 明天请早之前并没有售卖豆浆。 秦括放下筷子，沉声问：“为什么？” 他自觉自己和云砾之前的相处都不算友好，云砾如果有意找人合作，多的是其他店主乐意。 云砾之前告诉他韭菜饺子的做法，他还能猜到云砾是想帮无辜的蒋世丰。 但这次呢？ 云砾无所谓地笑笑。 “一来，我确实分身无术，一个人干不了太多活。二来，我不希望看着谁在我面前，一步步滑向里世界。虽然现在的你应该没有这样的危险了，但我还是想做点什么。三来……” 云砾轻眨一下眼。 “你应该比我清楚。” 秦括闷得直拿拳头揉太阳穴。 云砾开出的条件很让他心动。 他现在没多少信心做好油条的配套食品，但豆腐脑还可能涉及调味问题，最简单的豆浆，他还是能做出来的。即便他还受到妒火负面作用，做得不大成功，这不还有蒋世丰呢？ 哪怕不和云砾这边的油条配套，只是他多售卖豆浆，他店铺的营业额都能得到提高。 云砾不知道的是，他以前也在店里卖过豆浆，而且在他店铺排名不断下滑期间，他店里的豆浆是唯一的、没有收到差评的商品。 然而他店铺其他商品质量太差，愿意来的客人越来越少，连带着豆浆也越来越难卖出去，他才一气之下没有再做豆浆。 至于豆腐脑……他还不大确定该怎么做。 可既然这是云砾提出来的东西，云砾总该帮他做好准备工作，哪怕不肯教他，好歹都要帮他教好蒋世丰。 秦括把心一横，终于作出决定。 148 第 148 章 餐厅升二星的隐藏条件…… “豆浆, 豆腐脑，还有没有别的？” 他这样问，就代表他答应和云砾合作了。 云砾这边卖油炸鬼, 他就开始卖这些。 更具体要做什么，就听云砾安排。 “暂时就这。”云砾向秦括伸出手，“那合作愉快？” 他的笑容明朗。 可落到秦括眼中后, 秦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豆腐脑……应该不会太难吧？ 怎么他现在看云砾的笑容, 就觉得自己真按照云砾说的去做, 自己一不小心, 就得被卷入什么血雨腥风中？ 只是好吃的, 不至于吧？ 他迟疑着将手搭到云砾掌心上，轻轻握了一下。 “合作愉快。” 不管是真是假, 为了自家店铺, 他都得做。 就这几天时间中, 美食街倒数第二、第三店不断发生变化，有时候连倒四、倒五……乃至倒数第十以下的，都在不断变动。 大家都铆足了劲要守住自家店铺，与此同时, 店主之间也形成了奇异的默契, 并不会真的让谁还有掉队被迫离开美食街的机会。 秦括一直在暗处看着，将这些事一一记在心里。 只可惜他的店之前经营情况太差, 连参与到这种默契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他不能先将店铺经营额救起来一些, 别人想放水代替他当一两天倒数第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大到会直接被美食街总规则判出局。 所以，他还是要努力。 “对了，你必须留在店铺的时间是？或者你本人能不能过来？实在不行的话, 还是只能由世丰学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都会比较好。” “四点半到十点半。”秦括瞄了眼蒋世丰，“还是他来学吧。” 接连被点名的蒋世丰赶紧站起。 “是，老板！” 他的反应略显夸张。 秦括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蒋世丰连忙坐下，偷偷对着秦括点点头。 蒋世丰自以为自己的动作还算隐蔽，殊不知云砾和闵诚瀚都注意到了。 云砾与闵诚瀚对望一眼，两人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只是云砾的笑容很快转淡。 他说完了和秦括合作的事，看着秦括和蒋世丰还没吃完东西，他就拉着闵诚瀚到了柜台后。 “叔，你刚才和秦括没说什么要紧事吧？” 蒋世丰一直在旁边，如果说了要紧事，那会不会被直播出去？ “嗯？”闵诚瀚摸了摸下巴，“要说要紧事的话……应该算有吧？正好，小砾，我也想问你，你早上晕倒之前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闵诚瀚直勾勾盯着云砾，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望进云砾心里，不让云砾有任何遮掩的机会。 云砾僵了一僵。 “看到了。” “那？！”闵诚瀚急得差点想按住云砾肩膀晃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不知道怎么说。我之前就在想我该怎么和你描述。想着想着，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眼看闵诚瀚浓眉扬起，明晃晃的将“不信任”三个字写在脸上，云砾赶紧对闵诚瀚笑得格外真诚乖巧。 “叔，我真的一直在想我该怎么说，但我始终觉得我看到了什么东西，又完全想不起来我看到了啥，我觉得如果我就这样告诉你，多半也起不到作用，我才准备自己多回想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了，我再和你说。” “你啊。”闵诚瀚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云砾脑袋，“这些事，有什么好瞒着叔的？不过你倒没想错，如果你之前告诉我，我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陪你一起担心，说不定还要让你担心我。” 只要实力达到S级，如果不希望让云砾记住自己，都可以轻易地抹去云砾有关自己的记忆。 就连闵诚瀚这种A级中的顶层，都可以做到这点。 因此，在还没有从秦括那儿知道掠影者的事之前，闵诚瀚还真没办法知道云砾究竟是怎么晕过去的。他甚至更容易怀疑彭十安。要不然怎么云砾一晕，连餐厅意志都出来干涉他找医生呢？ 他什么都不想明白，只能糊里糊涂地乱猜测，还真可能让云砾反过来操心他。 云砾察言观色，已从闵诚瀚的口吻中猜到什么。 “那你现在知道了？”云砾说着，又往秦括那边瞄了眼，“他说的？” “对。”闵诚瀚简单和云砾介绍了下掠影者，末了道，“虽然我和秦括说话时，蒋世丰一直在我俩身边，但我俩有用力量扭曲里世界的直播力量，所以直播会给我俩打马赛克。如果我们愿意多耗费力量，完全能将蒋世丰的模样也挡住。不过一般情况下都没这必要。” 云砾放心了。 他抖擞一下精神，正要进厨房揉面，准备好明天上午用的油条面团。 秦括就在这时走过来。 “云老板，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进美食街店主群？就算你不进群，也先加个好友吧？不然以后不方便联系。” 蒋世丰提着云砾给他准备好的两份打包饭菜，站在餐厅门边，等着秦括。 云砾一边加秦括好友，一边解释：“店主群进群要求是二星店铺，我还升不了。” 需要的情绪值够了，普通菜谱的数量也够了，餐厅其他方面都已达标。 他现在差的只有特殊菜谱。 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告诉他，餐厅升二星还需要拥有五个特殊菜谱！ 他满打满算，才拥有三个，其中一个油炸鬼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又需要多久才能做出来，做到能被系统认定附灵成功，称得上特殊菜品的程度。 哪怕他油炸鬼做好了，他还差两个特殊菜谱。 他还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找到菜谱，或者将餐厅原有的菜谱升级为特殊菜谱。 王家私厨够努力做系统菜单上的菜了，结果呢？前一道菜做的数量多得都能解锁下一道菜了，前一道菜都没有任何变成特殊菜谱的迹象。 如果让他和王家私厨一样，兢兢业业一直做一道菜……也不是不行，但总让他觉得效率太低，对实力提升的帮助不大。 按照闵诚瀚的说法，特殊菜谱是帮助他们这些玩家修炼的。用特殊菜谱中附带的技能锻炼，才是最适合他们的提升之路。 油炸鬼中的附灵技能更让云砾意识到，特殊菜谱与普通菜谱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特殊菜谱讲究特殊的运气方式。 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做一道菜，或许能让他某个时候突然醒悟，知道做这道菜时最佳运气方式是什么。 但这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秦括加完云砾好友，啧了两声，快步走到蒋世丰身边。 云砾还能隐约听到他和蒋世丰说话。 “走了，最近不太平，正好我要去城东，陪你走一段路。今晚回去你记得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到店的时候别和今早一样，净给我打哈欠！不然你信不信我将你剁成肉馅？” 云砾最后只听到蒋世丰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那两人已越走越远，他们还说了什么，云砾都听不到了。 云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叔，你说我是不是对蒋世丰的时候太小心了？我看秦老板都没客气啊。” 那什么剁成肉馅的话，明显在开玩笑。 换做他，就不敢随意这样开玩笑了，生怕吓得蒋世丰更没了胆子。 秦括却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听蒋世丰的回答，蒋世丰已经相对适应和秦括这样相处，哪怕秦括开玩笑的话依旧能吓一吓到蒋世丰，但蒋世丰却已不会当真。 闵诚瀚乐道：“如果你会像秦括那样做，你也不是你了。” “也对。”云砾很快收拾好心情，走进厨房。 闵诚瀚跟着进来，和他一起揉着面。 两人揉的面有些不同，但默契地一起忙活着。 至于胡牛壮，已经被云砾打发回家了。云砾原本约定好和胡牛壮今天种树，但云砾这一晕，就晕掉大半天，种树的事只能遗憾推迟。 闵诚瀚揉面的时候还是经常性地信心不足，总觉得还需要加水或者加面，但有云砾忙碌之余，抽空看两眼，指挥着他添加好原材料的量，再不时看一下他揉出来的样子，闵诚瀚总的来说，还算揉得不错。 今晚的闵诚瀚依旧在为做吐司面包而努力。 有过在云砾指挥下的成功经验，闵诚瀚一心惦记着尽快再多做几个吐司面包出来。 今晚他更必须得做好了，而且要在云砾少指点的情况下做好。 他家老妈子都回来了，还很可能是听说他竟然做出能被正常食用的面包，才赶回来的，他不得带点成品回家？ 两人这一忙碌，时间就过得快。 云砾之前揉好的油条面团已经醒发得差不多，能用了。 闵诚瀚要做的吐司面包也已做好出炉。 总共三大个的吐司面包还没有切开，只刚刚从烤箱里拿出来，模具最上方露出来的表皮松软，又保留了一点韧性。哪怕这样的面包，没有往里面添加红豆或者蔓越莓一类的馅料，表皮上一没有添加其他点缀，都能让闵诚瀚看得惊叹不已。 这可是他做出来的！ 单这一点就够他心满意足了。 当然，他也知道，如果没有云砾在旁边，他怎么都做不出来。 揉面时面粉和水的比例，他还能依靠称量等方式，勉强做到。但面团究竟要揉到什么程度才算合适，又在做的时候怎样才能在面包内部形成还有层层叠叠的松软感觉，他就必须云砾在旁了。 或许云砾也只是充当他的强心剂，那他都得有这强心剂。 闵诚瀚欣赏够了自己的作品，就看着云砾，等云砾炸油炸鬼。 锅里的油热着，云砾往案板刷油，揪面、切成小条……一系列动作都很流畅。 油锅也热好了，试过了油温，正合适。 白色的面落到热油锅里，快速膨胀、上升，从原本的白色变成灿烂的金黄色。 很漂亮。 哪怕还在油锅中，都让闵诚瀚怀疑自己听到了酥脆的碰撞声。 闵诚瀚巴不得立刻捞几条上来试试。 下锅之前还只是那么小的一条面，哪怕多吃几条都没关系吧？ 然而他还没行动，就看到云砾紧紧皱起的眉。 “不行啊……” 149 第 149 章 失败才正常，但成功好…… 在天赋的特殊视野下, 云砾可以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一颗颗细小颗粒。 说是颗粒，其他它们的形状并不规则，有些像雪花一样是规则的形状, 也有一些像烟雾一样飘荡，还有的像花……形状不一，大小也不尽相同。 这些颗粒的颜色也各不相同, 给人的感觉也不大一样, 但总的来说, 它们给人的感觉都偏向正面。 它们就是云砾开启特殊视野后才能看到的情绪颗粒。 附灵的第一步, 就要将这些空气中飘荡着的粒子搜集起来, 汇聚成一个整体，然后塞进油条里。 从抓起刷了油的小面条开始, 到面条在油锅里翻腾飘起, 就这短短的过程, 就得让情绪颗粒形成的“灵”，和油条完全结合起来。 云砾从齐慈那里得来的菜谱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最初油炸鬼，要油炸的情绪颗粒是怨念。后来, 经过齐慈的先辈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他们已经肯定，用处理怨念的办法处理其他情绪颗粒, 同样能将这些情绪颗粒融入油炸鬼中, 让吃到油炸鬼的人也感受到那般情绪。 如果没有天赋的特殊视野，云砾第一步就要靠自己的精神力搜寻飘荡着的情绪颗粒。 以云砾当前F级的精神力, 他已经达到初步感应情绪颗粒、并将其引动的标准。 但情绪颗粒一直处于移动中，而且移动速度有快有慢，云砾如果只能靠自己的精神力感应, 那在云砾感应到情绪颗粒确切位置前，云砾就要消耗不少自己原本就总量不多的精神力，剩余的精神力更难以支撑他完成捕捉情绪颗粒的动作。 至于现在，云砾第一步很顺利。 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情绪颗粒在哪里，能直观地通过情绪颗粒的颜色判断出它是否能更好地与其他情绪颗粒相融。 纵然开启天赋的特殊视野，同样需要消耗他的精神力，但这消耗量比他自己感应小得多。 云砾的第二步也算顺利。 他能引动这些情绪颗粒，让它们汇聚成团，然后顺着他精神力的牵引，飞往他手中的面条。 问题就出在这里。 在情绪颗粒团将要和面团接触前，所有情绪颗粒就会立刻四散逃逸。 云砾试过用自己的精神力禁锢住它们，但他运用精神里的经验浅薄，难以依靠精神力完成过于细致的操作。 云砾还试过只捕捉一颗情绪颗粒，只将这这一颗情绪颗粒融入面条中。这样，他就可以全神贯注地，只控制好这一颗情绪颗粒。 但即便如此，他的精神力都无法禁锢住这一颗情绪颗粒。 每每情绪颗粒要和面条碰触了，他都能清晰地感应到，面条和情绪颗粒上都发出一股弹力，将彼此弹开的同时，也将他的精神力弹开。 云砾面无表情地将油锅里炸好了油条捞起。 听着声音就很酥脆，油条表面还保持着完整的模样，没有任何要出现小碎片的迹象。 油条通体金黄，表面膨胀之后，就不像下油锅之前光滑了，但就这弯弯扭扭的形状，更容易让人看出它表面怎么膨胀起了一个又一个小包。 闵诚瀚顾不得烫，先拿起一块，轻轻一掰，很轻松就能掰开了。 油条内部真空，还有一些颜色偏白些的面，但这些面与表皮之间也有很多的空气层。 内部的面也带着脆劲而不偏软，最外层更是一口要上去就酥香可口。 闵诚瀚冒着热气，连吃两根。 他这时候才有空安慰云砾。 “齐老鬼他们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将这油炸鬼做出来，小砾，你今天才第一次做呢，做不好也正常，咱慢慢练习，次数多了后，总能做好的。” 认认真真地对着面团发呆的云砾以一定节奏点着头，都不知道有没有将闵诚瀚说的话听进去。 闵诚瀚也没辙了，只能伸手去拿第三根油条。 云砾陡然看到，也有不少情绪颗粒从闵诚瀚身上飘出。 大多数是吃到好吃的东西后的开心，但零星几颗，泛着少许灰色，灰色里面则是还没被灰色污染的白。 云砾眨眨眼，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快速飞往刚从闵诚瀚身上飞出的情绪颗粒。 他原本想牵引开心的情绪颗粒，但泛着淡灰色的情绪颗粒离他更近，还在他精神力刚刚往外延伸时，就主动地飘向了他。 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因为云砾的精神力刚要往这情绪颗粒去，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淡灰色的颗粒往远一点的方向飘了飘。 不过都已经选定这一颗粒作为自己最新的实验对象了，而且云砾完全没有多牵引几颗颗粒的打算，他索性加快了精神力的延伸速度，快速将这颗粒裹住，将其拉扯到自己面前的面条中。 云砾在其他情绪颗粒上感受过的弹力又来了，差点就要将云砾的精神力弹开。 云砾做足了准备。 既有加固精神力的，又有再一次失败的。 然而灰色情绪颗粒的弹力只是轻微地和云砾的精神力碰触了一下，之前还算强大的弹力就极快地消失了，连带着它飞来的速度都放缓，让云砾有了更多准备时间，抢在将面条放入油锅之前，将这情绪颗粒又一次融入面条中，然后下锅。 锅里的油温很高。 只是精神力，也能感受到那种温度。 云砾不敢再放任自己的精神力浸入油锅里，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在锅里升腾起来的最新一条油条。 也只剩这条油条了。 之前还是松软的、恍若从上挑下的一缕糖丝、随时都能融化掉的灰色情绪颗粒，和面条结合的速度很快，终于在面条膨胀成能被捞起的油条之前，就和面粉完全结合在一起。 结合得不算很好，整条油条很长，但和情绪颗粒结合的部分面积都没超过一平方厘米。 但即便是这样的失败品，都勉强够着了系统的认定标准。 云砾看到了弹出的最新系统提示。 【油条】升级为特殊菜谱【油炸鬼】！ 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云砾无意识地将油条捞起。 他的动作挑不出错，但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油条上。 餐厅中飘荡的情绪颗粒多是正面的、欢乐的，还能飘入厨房的更是如此。 云砾考虑到情绪取材方便程度，以及不同的情绪颗粒融入面粉后产生的感受差异，最终选择牵引的都是正面情绪颗粒。 而后，他就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唯独用闵诚瀚的淡灰色情绪颗粒制作，他竟然做到了一次性成功？ 这差别大得，云砾都得怀疑，是不是真的只有用怨念入门，才能更快地学会怎么制作油炸鬼。 残存的理智告诉云砾，这肯定不是重点，要不齐家的菜谱上不会没有这方面的标注。齐家先祖经过实验，才确定其他情绪粒子都可用。如果只是换回只用怨念就能学会制作油炸鬼，齐慈和齐老鬼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学不会？ 云砾绝不相信他们在一次又一次地研究菜谱时，不会往这方面思考。 那就证明，一定还存在其他，他没有注意到的变量，影响到了结果。 他一边想着，一边随手掰下一块油条。 烫。 他的指腹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点。 但他没注意到，只知道将完全融入了情绪颗粒那一块油条送入嘴里。 咔嚓。 脆皮受力碎掉的声音清脆美妙。 与此同时，云砾产生了另一种感受。 他仔细分辨着。 这是……担心？ 好像有一个人，离得远远地看着另一个孤独地站着的人，有心上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管用，所以只能继续离得远远地看着，默默地为其担心。 沾染上情绪颗粒的油条分量太少。 云砾只来得及这样简单感受一下，嘴里就只残留着油条的余味了。 他扭头看向闵诚瀚，正好对上闵诚瀚的目光。 云砾恍惚了下，刚才感受到的画面与眼前的画面似乎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重合。 他猛然醒悟。 或许那灰色的情绪颗粒真的一度想过飘向他。 他过于专心想着要怎样才能做出油炸鬼，过于希望尽快集齐五个特殊菜谱，以至于在忙碌之时，都忘了旁边的闵诚瀚会多担心自己求快之下起了偏执心。 云砾再回想起闵诚瀚之前安慰的话。 他想对闵诚瀚露出一个笑容，却又觉得心里一阵发酸，竟怎么都笑不出来，反而眼角有些湿润。 闵诚瀚有些慌神了。 “哎？小砾？怎么了？难道是这次做的不好吃？我尝尝？” 闵诚瀚一边说，一边接过云砾手里拿着那根被掰下了一小块的油条，也掰下一块尝了起来。 他随意咬了两口，都不等嚼烂，就全给吞下去。 “没问题啊，还是这味道。要不今晚就不做了？揉好的这些面又不是必须现在做完，就算真的要做完，让木头人来做呗？咱出去歇一会？” 闵诚瀚的声音不断传入云砾耳内。 云砾只觉得泡在自己心脏周围那些微酸还在累积，但酸中渐渐酿出少许甜。 特殊视野依旧开启中。 从闵诚瀚身上飘出的淡灰色颗粒越来越多了。 但这次的颗粒中还染了一点鲜艳的红色，或许代表焦急，还有一些橙色。 纵然淡灰是主色调，云砾都看出了鲜活。 他终于能控制自己的嘴角高高扬起了。 “叔，让我再试一次。” 他不去捕捉那些不知道来自于谁的情绪颗粒了，就捕捉闵诚瀚的。 很快，闵诚瀚现在冒出来的这些情绪颗粒被汇聚成团，然后随着他的精神力，融入面团。 排斥的弹力依旧一度生出，又极快散去，给予了他充足反应时间，也让他已消耗过半的精神力还能撑住。 面条落入锅中。 大大小小的泡泡冒起，带着面条膨胀、升腾。 里面的情绪颗粒也与整根面条融合在一起。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成功。 云砾捞起油条，闭了闭眼，长吐一口气。 他湿润的睫毛轻颤。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与闵诚瀚解释刚才发生的事。 150 第 150 章 母慈子孝 正好, 新出锅的油炸鬼上均匀地裹上了闵诚瀚刚才诞生的情绪颗粒。 在特殊视野下，闵诚瀚的担忧让油条的金黄色底下多了一点淡灰。 并不影响食欲，毕竟淡灰藏在了表皮底下, 而且云砾也只有在开启特殊视野下，才能看到它，只要关闭特殊视野, 油炸鬼和普通的油条没有任何不同。 这一点淡灰看上去只像采用了没那么白的面粉制作油炸鬼, 从而导致油炸鬼内部的面团颜色稍暗。 云砾将油炸鬼一分为二, 递给闵诚瀚一半。 如果仓促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那就让闵诚瀚自己尝尝吧。 闵诚瀚皱着眉接过云砾递过来的东西。 他现在可不在乎吃不吃东西, 只在乎云砾怎么了。 但看云砾咬油炸鬼的动作都和往日不同，姿态显得较往日多了几分虔诚, 闵诚瀚还是收起满肚子的疑惑, 先尝起了这半根油条。 只略微地咬上一口, 他就惊奇地瞪圆了眼。 这……怎么会！ 他仿佛被带回刚才担心云砾的时刻。 哪怕前后相隔的时间并不远，但他的情绪确实已发生变化，因此也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此时是怎么“看”到云砾做这根油条前的自己的情绪。 这种感觉过于微妙, 他都忘了咀嚼, 任着酥脆的油炸鬼在唾沫的滋润下逐渐变软，他都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之前浓烈的情绪散去了。 他吃下嘴里残留的食物。 “小砾, 你这……你这……” 他怎么都说不出后面的话。 他还担心着云砾将自己逼得太紧, 会压力太大、做起事情来过于吃力。 结果呢？ 云砾就这样做出了油炸鬼？ 但怎么这油炸鬼里的情绪就和他的关系那么大！ 总不能因为他离得最近吧？ 就他震惊的时候，云砾已经又做起几根油条。 但这次, 只有一根油条成功变成油炸鬼。 而这根油炸鬼上沾染的情绪，全是闵诚瀚逸散的震惊颗粒。 另外几根油条，是他搜集其他情绪颗粒做的, 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告终。 单吃这根油炸鬼，云砾就知道闵诚瀚在想什么了。 他更不急着解释了，直接拿起一条刷好油的面条往厨房外走。 “叔，你在这里等等，我再做一个实验。” 他现在勉强做出的油炸鬼肯定和正版的不同。 菜谱上可没提到吃油炸鬼就能完成某种程度上的交流。 如果真会这样，正版原版用怨念情绪做的油炸鬼还怎么给表世界的生灵吃？表世界的生灵吃了这些满怀怨念的食物，感受到怨念残留的画面，真的不会出事？ 这样的特殊菜谱，若出现在里世界，还算合理，但也只是相对的。起码云砾现在没听说过里世界有什么能研究出特殊菜谱的大厨。 云砾成功做出油炸鬼使用的情绪颗粒，全部产自闵诚瀚，而且这些情绪都和云砾密切相关。 可以说，这些情绪，完全由云砾而生。 所以，云砾的精神力接触到情绪颗粒，要将它们按入面条后，它们出现了短暂的反抗，但转瞬间就因意识到控制它们的精神力源自云砾，从而主动放弃反抗。 这样一来，云砾才能顺利做出油炸鬼。 如果是其他情绪…… 云砾看着大堂里某几位吃得正开心的客人，默默地选择其中一位，牵引着他因吃饱而产生的快乐颗粒，来到面条旁边。 按入。 反弹。 失败。 都不需要再将面条送进油锅炸了，这会儿情绪颗粒没能和面粉结合，总不能面条扔进油锅后，反而莫名其妙融合到某些情绪颗粒。 云砾拿着面条回到厨房，直接将剩下的面团全部炸成油条的事交给木头人。 反正暂时练习不了，他也多出一个已收录的特殊菜谱，就不用太在意这事了。 他忙着，闵诚瀚的目光就跟着他转动，直到他终于忙完，和闵诚瀚到了柜台后，面对面坐好。 “叔，油炸鬼这特殊菜谱应该有前置条件。” “嗯。”闵诚瀚先很淡定地点了点头，旋即错愕地张大嘴，“啊？你说啥？前置条件？齐慈那老不死的故意的？我去找他算账！等等，那你还做出来了？他们这些年来都没有人能做出？” 云砾差点要联系餐厅意志，好得到加持，能按住暴走的闵诚瀚了。 幸好闵诚瀚刚要起身，又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没真立刻跑去找齐慈算账。 云砾等着闵诚瀚说完，才继续自己的猜测。 “如果我没猜错，它的前置条件应该是菜品净化术。刚刚诞生的、浓度高到足以被捕捉到的情绪颗粒都还蕴藏着情绪原主人的意志。如果不能将这些残留的东西净化掉，情绪颗粒并不会顺从地任由摆布。” 单纯的牵引还好，对情绪颗粒的强制程度不大，所以还能做到。 如果要将它按入面条里，这一步就很麻烦了。 再有油锅…… 云砾感知不到自己飘出的情绪颗粒会有什么感受，因此也不知道，情绪颗粒和高热的油锅接触后，会不会被烫疼。 但应该不会的，情绪颗粒的存在形式已经发生了改变。只是其上残留着的、原主人的某些感受，还会沾在其上，让它们下意识地觉得油锅危险。 菜品净化术能净化食材上残留的污染，肯定也能净化掉原主人残留的影响，好让情绪颗粒真的单纯的、只是某种情绪，而不会再附着别的东西。 “菜品净化术？”闵诚瀚不激动了，他摸着下巴道，“如果是这玩意，那也难怪齐慈和齐老鬼他们研究了这么多年都研究不出一个好歹。但小砾你怎么做到的？” 云砾更不可能会这种失传的技能。 “这就和叔你有关了。” 云砾解释完自己为何成功了两回，眉头却没有任何舒展的迹象。 “叔，绒雪村那边藏有什么东西吗？还有血源污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又和菜品净化术有什么关系？” 闵诚瀚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云砾脑门。 “你问我我问谁？绒雪村那边我倒大概了解一点。他们守着白骨岗呢，白骨岗深处也算一个连接里世界的节点，他们就在守白骨岗的时候，和里世界的人来往多了一些。就像我们这些店主，到后期也肯定要和里世界打交道一样，他们当中的镇守主力，也少不了和里世界的人来往。” 云砾轻轻点头。 闵诚瀚继续说：“不过绒雪村那边的人渐渐走上另一个极端。他们和里世界的人相处多了，就逐渐偏好和里世界的人往来，有些时候帮里世界的人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换来白骨岗的和平，让他们绒雪村能过得更自在些。” “绥靖？” 闵诚瀚叹气。 “可以这么说吧。反正我们都不大喜欢绒雪村的这种做法，但白骨岗近来确实没有爆发什么问题，齐慈和里世界打交道也没有太过界，需要付出什么，都是他们绒雪村自己付出，影响不到我们……就不满也没啥好办法。不到真正的战时状态，不适合抓太严。” 云砾想到齐慈的宴席。 到最后，竟然只有里世界来的两位客人。 血源污染的事，闵诚瀚就真的说不出太多东西了。 云砾想起那奇怪的血蚓虫、与血源污染有关的菜品净化术残片、明显和齐慈来往颇多的血源污染殷凡……他只觉到处都是零碎的线索，可他怎么都无法将这些线索拼凑成整体。 他和闵诚瀚相顾无言，枯坐一会。 餐厅里的客人来来往往。 云砾渐渐将搞不懂的事情放下。 “叔，你不用早些回家？你的吐司面包都做好了，该带回去了吧？” 闵诚瀚捂住脸，无力地用手肘撑着柜台。 “让我再留一会，就一会。回家……我现在都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在等着我！” 他的语气过于悲愤，惹得想起风翎说过那些事的云砾又想笑了。 但在闵诚瀚的眼神压制下，云砾乖觉地收起笑容。 “但还是得回去吧？我这边的营业时间也差不多了。” 闵诚瀚这才跳下椅子。 “行，我去打包。对了，你这些油条准备怎么办？” “给我留一些，其他的你全带走？小山今晚也要跟你一起早些回去吧？” 自小山父母死亡后，小山完全跟着闵诚瀚一家长大，闵诚瀚要回去见闵奶奶，小山当然也不例外。 闵诚瀚点点头。 他去拿了餐厅里的打包袋，递给云砾两个，自己装好了吐司面包和油条，眼看都要离开了，他忽然眼珠子一转，嘿嘿怪笑起来。 “小砾，麻烦你做份燃面！我家老妈子去玩，我这乖儿子怎么都要给她带一些好吃的回去。” 云砾默然。 好一个母慈子孝。 但闵诚瀚都提要求了，他怎么都得做一份。 反正也不需要等太长时间，下面、拌油，装饭盒，撒配料，完工。 闵诚瀚心满意足地带着东西离开了。 云砾双手合十，默默帮闵诚瀚祈祷了一下。 餐厅营业时间终于结束了。 云砾最后用豆浆机打了一份豆浆，又随手打包了一些鸡架，带上之前闵诚瀚带过来的剩余米酒，这才再提起被分作两袋的油条，骑上门前的自行车，准备回家。 今晚放车回段老头那里时，还得给段老头留一份豆浆油条。 这算经典早餐搭配了，后半夜的才拿去给人，似乎不大合适。然而云砾早上也不好做出来，干脆这会儿拿过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可他同样不在意是否有用。 有些事情，完全是举手之劳。 他无论如何都要到段老头店里，给孤孤单单守着店的段老头带点东西，一点都不难。除了豆浆还要他用豆浆机打一次，油条都是早已做好的，甚至不用他来做，只是木头人的出品。 他做了，自己觉得心安，那就够了。 只是今夜骑车回家的路上…… 云砾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 暗沉得很。 往日的天色还能从深色中看到少许深蓝，今晚却只剩骇人的黑色，沉得仿佛能垂下来。 还有鸟影从前方掠过，带起一片乌鸦叫声。 等等，乌鸦？！ 151 第 151 章 乌鸦、小男孩、邀请函……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云砾停在路边, 盯着那大片鸟影。 小心乌鸦。 阎祚和阎佑不止一次提醒过他。 然而现在，盘旋着的、能发出乌鸦叫声的大片鸟影，拦在他回家路上。 此时的他, 还身处烈火街上，距离断魂街还有较远距离，更别提回家最后一条街道枉入路。 如果回到了断魂街, 云砾还相对相信段老头会出手相助。毕竟断魂街算是段老头的地盘。 这会儿, 他人还在烈火街上, 段老头就未必会帮他了。 鸟影越来越近。 留给云砾思考的时间越来越短。 或许能这时候返程？ 回到餐厅, 或许会没问题。 最不济, 餐厅意志也能给予他加持。有餐厅意志帮忙，在餐厅主场作战, 他应该能打得过这些乌鸦吧？ 但考虑到鸟影迫近的速度, 云砾立刻丢开这想法。 不行的。 他快不过这些乌鸦。 也是这时, 他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银月徽章忽然出现血线。 云砾心头一紧。 血月徽章在附近？ 他环顾四周，没找到什么奇怪的徽章模样。 他这会儿没有移动，银月徽章上的血色却在加深。 云砾不由再度抬头看着乌鸦。 答案很明显了。 血月徽章在这些乌鸦身上。 往回退，他肯定快不过这些乌鸦。 如果往旁边的小路呢？ 云砾不确定。 他有些懊悔, 之前怎么就没试着回家路上换路走, 这样也许技能增加世界探索度，还能让他这会儿找到多一些逃命的路, 而不必非要走现在这条直路。 但后悔都没用了, 而且就他进入游戏后，一件接一件事的经历看, 他哪怕有这样的心，都不见得能闲下来闲逛认路。 啪。 有什么东西坠落地上，又被弹起的声音, 从旁边一条幽暗的小巷里传来。 啪。 又是一下。 云砾下意识看过去。 一个没有脑袋的小男孩，正往地上拍着好像皮球一样的东西。 但等东西从地上弹起，云砾陡然看清，那球状物上还有短短的头发。 那哪里是什么皮球！ 分明是脑袋！ “大哥哥，你看到我的球了吗？” 破碎的声音从飞着的脑袋中发出。 “没有球，我只能拍脑袋，好疼啊……” 渗人的声音让云砾都觉得自己脖子疼了起来。 细碎又经久不绝的疼痛从他的脖子，渗入骨血，蔓延全身。 好疼…… 他无意识地推着车，走向小男孩。 天上的乌鸦群飞得更急了。 但它们和云砾间的距离远，小男孩所在的小巷和云砾的距离近。 不等乌鸦靠近云砾，云砾已进入小男孩所在的小巷。 刹那间，光影变化。 啪。 小男孩还在拍着自己脑袋。 小巷的墙壁上有壁灯，散发着幽幽的光。 从小巷往上看，能看到水光朦胧的天空，呈现奇异的淡红色。 小巷的墙壁看起来很残破，也焦黑得厉害。 “大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找球啊？”小男孩被拍着的脑袋还在说话，“我的球不知道去了哪。大家都说已经被烧没了，我不信。我要找到它，它是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东西啦。” 小男孩越说越伤心。 云砾也觉得自己的心情越来越低落。 在他心底，冒出了一个诡谲的声音。 答应他。 这小男孩都这么可怜了，怎么可以不答应帮他一起找球呢？ 但云砾残存的理智让云砾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怎么可以随便答应别人。 一旦答应了，他却做不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小男孩带他进入这里后，他再没有听见乌鸦的叫声，抬头也看不到盘旋着的鸟群。 可这小巷，分明连接着烈火街。 他和乌鸦群的距离不应该瞬间变得那么远。 但他看不到乌鸦了。 要么是这小巷算一个特殊环境，能将乌鸦都挡住，要么他踏进小巷的瞬间，已不知道去到什么地方。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代表着小男孩实力不凡。 天赋的标注更简单直接。 【怪物：拍脑袋的小男孩 当前等级：A级 升级潜力：S级 评价：他是表世界的市民，不会随便出手伤害你，甚至会因为你的市民身份，而对你抱有一定的善意。但如果你答应了他什么，却无法为他做到，那就难说了。】 小巷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小巷两旁的壁灯与壁灯间的距离被不断拉远，壁灯的亮度也在逐渐下降。 前方的路越来越幽暗。 借着前面一盏壁灯散发出的幽幽光芒，云砾勉强看到灯下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像是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 小男孩带着他，一步步走过去。 男人的模样逐渐清晰。 正是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的殷凡。 小男孩加快了步伐，云砾倒想走慢一点，但只要他速度一慢，小男孩的脑袋就会发出破碎的呓语。 “好疼啊……” 疼得云砾浑身上下像被万千根针一起扎着。 云砾不得不继续紧跟着小男孩。 终于，小男孩率先抵达殷凡面前。 小男孩一手托着自己脑袋，另一只手伸向殷凡。 被小男孩托住脖子断口的脑袋说着话。 “人我帮你带过来了，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是不是也该给我了？” 殷凡就将手中提着的大袋子递过去。 小男孩借过袋子，蹲到对面墙壁旁。 他单手打开袋子，取出里面大大小小的皮球，一个接一个地拿起。 他每拿起一个，都先凑到鼻子处闻一闻，然后嘴巴说“不是这个”，他就会将皮球喂到嘴边。 脑袋上正常大小的嘴巴，在碰触到皮球后，唇瓣就不断延伸，直到将整个皮球都包住，硬生生将皮球压缩、塞进脑袋内，嘴巴再恢复正常形状，这整个“进食”过程才算结束。 殷凡拿过来的一大袋皮球数量不少，小男孩吃的速度则快得很。 云砾只再往前走了两步路，小男孩已经吃完两个皮球。 云砾没继续走了，只看着小男孩进食。 殷凡却主动来到云砾身边。 随着殷凡行走，有更浓重的污血腥臭味道飘出，引得小男孩脑袋上的眼睛都转动了下，颇有些不满地看着殷凡。 殷凡无视掉小男孩的眼神，平静地和云砾说着话。 “今晚是我用皮球请小皮帮忙，让他带你进这小巷。毕竟外面找你的那群乌鸦也和里世界有关，我今后还要继续在里世界混，我不好亲自出面。不过哪怕没有它们来找你，我也要想办法和你单独说会儿话。想一想，除了你回家路上，我找不到更合适的时间了。” 云砾总算将视线从小男孩身上挪开，转而落到殷凡身上。 “找我？” “给你提前送一份邀请函？”殷凡伸出两根手指，自怀里夹出一张薄薄的邀请函。 云砾瞳孔骤缩。 这邀请函背面的花纹，和王家私厨收到的邀请函的花纹一模一样！ 血色游轮邀请函，果然来自里世界。 但殷凡没有将邀请函递给云砾。 他只夹着邀请函，在云砾面前晃了一晃，就将邀请函收回怀中。 “行了，邀请函上沾染了你的气息，我能回去交差了。” 云砾：？？？ “不需要我选择？” 殷凡讶然地看着他。 “还要你选？你准备放自己的血还是去哪里找血？这么麻烦，不干。我回去随便找点饮料往上面涂一涂就行，我还要等你弄血？如果你自己放血，我恐怕要被人找麻烦，也不干。” 殷凡给出的理由过于硬气，云砾连反驳都做不到。 邀请函上确实没说需要被邀请人用自己的血圈选项，王家私厨用的也是鸡血。 但连选择都可以让别人代选……云砾就真猜不到了。 云砾只能再换一个角度问：“你连看都不让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你就知道我要怎么选了？难道我必须去游轮？” 殷凡呵地一笑，脸上尽是不屑烦躁。 “得了吧，你都说得出游轮了，肯定知道这邀请函写了什么。我本来打算帮你拒绝的，难道你想去？如果确实是你想去……” 殷凡再次夹出邀请函。 “诺，这得给你自己圈。” 云砾还听到了他的嘀咕声。 “真麻烦，上什么班啊，什么时候那群家伙才能争气点，赶紧将我的位置抢走，好烦啊，以后上班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怎么我想减少活计还要干更多事了……” 嘀咕声越来越轻。 紧接着云砾就被他瞪了。 “你接不接？不接我还要找时间塞你店里啊。” “接了也能拒绝吧？” “废话！” “拒绝了邀请函不会消失吧？” “不会！” 殷凡的语气越来越差，带得额头都有两条青筋暴起。 云砾赶紧拿过邀请函，也不看，就塞衣服内口袋里。 回家慢慢看都不迟，这会儿看了，被邀请函上的花纹污染了，再发生点意外，可就不好办了。 不知道血色游轮情况如何，他确实不打算去游轮，但他对邀请函很感兴趣。 邀请函背面的图案和菜品净化术残片有关，哪怕被印到邀请函上的图片，和原版的有再大的出入，都比他模仿赝品画出来的赝品的赝品好。 如果风翎拿着邀请函进行研究，也许就能研究到更多东西。 “邀请函我接了，我能走了不？” 殷凡冷笑。 “走？外面那群乌鸦可还没走。” 云砾默然。 殷凡一扭身，就往小巷更深处走去。 “跟我来吧，除了看我，别看其他的，我能带你到断魂街。剩下的路怎么办，就看你自己了。” 越来越暗的灯光下，殷凡的身影看起来更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云砾推着车，跟在他身后。 这条路好像特别长，走得也特别枯燥。 自殷凡身上不断飘散的味道，更让云砾不适应。 然而比起或许携带有血月徽章的乌鸦，还是这个看起来脾气不大好的殷凡更好相处。 终于，路的尽头出现了两名白色纸人。 两名纸人手上都拿着同样纸扎成的长叉。 一名纸人喝道：“里世界来客止步！” 另一名纸人焦急地冲云砾大喊：“本市市民？快过来，那人危险，别跟着他走！” 殷凡站住了。 他头也不回地对云砾说：“走过这扇门，就是断魂街。如果你还担心乌鸦，可以请他们送你一程。代价，是足够的纸钱。” 152 第 152 章 殷凡的麻烦闭环逻辑链…… 云砾默默从殷凡身边走过。 殷凡没有动静, 但守着小巷尽头的两名纸人紧张得握长叉的手都有些颤抖。 和云砾说过话的那名纸人没说话，但拼命地给云砾使眼色，要云砾快点走过来, 别再在殷凡身边停留。 云砾却猛地在殷凡身侧停下脚步。 “如果我不去游轮，还有机会拿到残图吗？” 只是菜品净化术的残图背面的图案，就让他觉得极具价值了，那残图正面呢？ 而且如果缺失了这一张残图……云砾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复原菜品净化术。 一旦菜品净化术需要接触技能图上的什么神韵才能学会, 那哪怕王家私厨能顺利通过游轮, 拿到残图，再将内容贴出来, 他依旧可能学不会。 “……不确定。”殷凡看起来更烦了。 云砾都能从他脸上看出字来。 真的看出字。 天赋调皮地将字幕打在殷凡脸上。 【我为什么要傻到亲自送邀请函！怎么还附带解说工作的！！想罢工！！！】 但解说起来竟然还尽责。 “这次游轮要请人过去，阻止残图被老家伙消化掉。如果我们邀请到的宴席厨师给力，顺利完成所有步骤, 就能截住残图。如果不行，残图也许会一直保留在那老家伙胃部, 也许会不知不觉被消化掉，还有可能遗落在大海某处，谁说得准啊。” 殷凡的手指动了动, 差点想伸出来的, 最后却只藏在宽袖里使劲扯着袖子。 云砾懂了。 他幽幽叹口气。 看来游轮还是得去，不然残图有危险。 至于他也可能有危险…… 云砾更想叹气了。 有危险也得冲啊, 不然残图怎么办？ 而且听殷凡语气，应该哪怕重开，他都能稳妥地触发邮轮事件。 殷凡盯着云砾，那眼神在说“你怎么还不走怎么废话那么多”，纸人也盯着云砾，眼神在说“你快回来你旁边那人超级危险”。 只剩云砾满脑子是最坏的准备, 真要重开自己该怎么办。 但殷凡和纸人给到他的眼神压力太大了，他连想都不能专心想。 人人都想他快点离开这小巷。 那他好像不离开都不行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 “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不知道这一袋东西你是否愿意收下？” 云砾将挂在车把手上的一个袋子取下，递给殷凡。 “这？” 幽暗的灯光下，透明的袋子微微起着褶皱，隐隐露出里面装着的金黄长条物体。 殷凡连自己是怎么伸手接过的都不知道。 他只听到云砾轻微的声音。 “我回去了。” 伴着声音，推着自行车的男子从他身边走过，然后被一些纸人快速拉走。 殷凡看不到云砾了，他扫过拿着长叉的两名紧张纸人，不屑地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两名纸人总算稍微放松一些了，但依旧将长叉握得很紧。 云砾被一大群人纸人强行拉着快走了几步路。 等他离小巷更远一些了，这些纸人就松开了他，只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问着他是否有哪里不舒服，之前在小巷里有没有被欺负。 还有更多纸人在忙碌着，看起来在做某些作战准备。 云砾都能看到那群纸人是怎么忙着往身上穿纸糊的铠甲、拿起纸扎的武器。 饶是现在云砾回到断魂街了，纸人们看起来都没放松多少，还往那两名拿着长叉的纸人身后加派了四名纸人防守。 回到这里，云砾的通讯器开始不断地弹出新消息。 风翎、花垚、闵诚瀚的都有。 而且信息的内容高度一致，基本在问他在哪，是否需要帮助。 不过让云砾略感意外的是，闵诚瀚一开始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后续就间门隔了好一会儿，才接连发来好几条消息。 闵诚瀚发过来的最新消息表示，现在就要过来找他。 云砾先一边应付着纸人们关切的问话，一边回复通讯器上的消息，表示自己已经安全回到断魂街。 他最后疑惑地将闵诚瀚发过来的信息看了又看。 他和闵诚瀚算通过通讯器交流得比较多了，现在看闵诚瀚的回复方式……初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他仔细一想，就觉得很不对劲。 一度出现的间门隔就很令人在意了，还有用词，似乎也有细微的差异。 但这种差异只是云砾的某种感觉，非要让他说出个好歹来，他又说不出。 就在这时，通讯器弹出新消息。 【闵诚瀚：你在断魂街？纸人那边？那我现在过来找你，你千万别乱走，等我过来哦。】 云砾看看围着自己，还要自己填写某些表格的纸人，很确定哪怕这会儿自己想走都走不了。 表格里要填的信息还挺多，有他的个人信息，包括住址、联系方式等，也有他是怎么走进小巷，又怎么遇到殷凡的，这些都要填写，最好还要在加上具体时间门。 云砾自己没记时间门，但他有自家小天赋。 这种事，只要他写到相应节点，天赋就能给他弹出精准到秒的时间门。 云砾刷刷刷写个不停，时间门还如此具体，连旁边协助他填表格的纸人都呆了，一会儿瞧瞧不断增加文字的纸，一会儿瞧瞧云砾的脸，甚至都怀疑人生到狠狠揉了几下眼睛，让眼睛周围起了不少褶皱，较躯体其他地方都软了一些。 云砾往他眼睛处瞥了一眼，然后很淡定地收回目光。 写得快还怪他咯？ 不过他也能体谅纸人的惊讶。 好几次，他都觉得纸人准备好和他说，哪怕时间门模糊一点都没关系，关于路上发生的事情记忆模糊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留下一个大概，以便后续发生其他事情时，他们有一份留底供查证就行。 可谁想得到云砾写得这么顺啊！ 甚至流畅得纸人都快怀疑云砾是不是早已经编造好了、背熟了，就等现在写出来。 然而陆续来到纸人们镇守的这屋子的人，足以让纸人们打消这念头。 风翎也罢了，只是一个图书管理员，在古籍方面比较权威。 但花垚可是兽拳场的负责人！ 兽拳场与纸人们所在的迷宫木屋类似，都与里世界有某种程度的相连，需要人长期镇守。只不过兽拳场需要面对的危险远超迷宫木屋，花垚这兽拳场负责人在地位上也比迷宫木屋的负责人高。 这两人联袂而来，完全足够让纸人们对云砾再无半点怀疑。 能和这种大人物说上话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至于为什么里世界的血源污染掌血使殷凡都愿意主动将云砾送到这边……那肯定是高层的事，他们不懂！云砾看着很弱又怎么了？反正一切都只是他们不懂！ 等云砾写完最后一个字，搁笔，正好又有一个人走过来。 云砾只看了那么一眼，瞬间门惊呆了。 这人？这样子？ 第一眼，有点辣眼睛。 多看两眼，竟然还觉得有些好看？ 这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这外表也有精神污染，硬生生让他将看到的辣眼睛模样都觉得好看吧？ 但好像真的挺好看啊。 紧身的粉色皮衣完美勾勒出极佳比例的身材。这身材绝对是常年待在健身房里，又过度追求单纯大块头肌肉的人最羡慕最向往的。头发并不长，额间门的一点发丝如果垂下来，连额头都盖不住一半。 可就这样的短发，竟然都能被人扎成一束又一束的小辫子，就这样布满整个脑袋。细小的发束用不同的颜色扎着，色彩斑斓，与来人原本的肤色，还有身上穿着的粉色皮衣相互映照，衬得并不低级，还显出特立独行的五彩美感。 就挺绝。 “闵叔？”云砾试探着问了一句，但不等天赋冒出来嘲笑他，他立刻摇头，“不对，你是闵二叔！” 明显暗一度的肤色证明来人是闵诚海，不是闵诚瀚。 刚刚露出大咧咧笑容的闵诚海僵了僵，随后笑得更灿烂了。 “哟哟，真不愧是小砾啊，两眼就认出我了！你瀚叔还在家里忙着呢，没空过来。我就代他来了，怎样？没什么事吧？” 他笑嘻嘻地凑到云砾身边，探着脑袋就看云砾刚写好的表格。 “咦？殷凡？原来是他。难怪，我们都说小皮那孩子一般都只顾自己拍皮球的，哪里会想到帮人啊。不过殷凡竟然会主动帮你，这也够让人惊讶了。啧啧，看来下次见面，还是得多威胁几次他。” 云砾沉默了下，然后看着自己填的表格中，殷凡说过的话。 唔……殷凡害怕被找麻烦所以主动送邀请函给他，甚至因此想过直接帮他拒绝登上游轮，结果这一举动还导致闵诚海等人更坚定了要多找找殷凡麻烦，好让殷凡更主动的决心？ 逻辑没问题，妥了。 纸人已将表格收走，云砾也得到了离开的许可。 闵诚瀚、风翎、花垚陪着他一起走出迷宫木屋。 哪怕已经看了好一会儿闵诚海这造型，云砾已经渐渐习惯了，但只要闵诚海还在他面前乱晃，他依旧会情不自禁地受到吸引。 这模样，当真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他咽咽口水，问：“闵二叔，你这造型？” 闵奶奶回来的威力就这么大？ 硬生生让之前的一个糙汉子，变成了这模样？ 如果闵诚海都这样了，那闵诚瀚呢？现在会是啥模样？ 云砾只觉心里有无数只猫爪子在抓来抓去，痒痒的，还怎么抓都抓不到痒的地方，越抓就越觉得痒。 “啊哈！”闵诚海得意地在云砾面前转了一圈，“怎样？这造型好吧？对了，明天也是我陪着你哈，瀚哥就不出来了，要是他这打扮出来，他得去拳场发疯。这种折磨还是我来承受好了！” 风翎吐槽道：“就你和阿瀚的相似度，你觉得只是你出来晃，被拍了照片，阿瀚就能不发疯？” 花垚也用团扇挡着嘴笑道：“我也可以和拳场那边的家伙说一声，用用你的照片，看阿瀚有什么反应哦，一定超级有趣！” “什么嘛！”闵诚海毫无畏惧地挥挥手，“我又不是阿瀚，阿瀚肯定不会在意我怎么在外面乱来的。小砾，你说对不？” 云砾想到自家云影。 如果云影打扮成这模样，在外面走来走去？ 嘶……云砾打了一个冷颤。 他会发疯的！ 如果云影敢这么做，他就敢请来闵诚瀚风翎花垚等人一起当保镖，然后当着云影的面做各种好吃的，大家一起吃，就是一口都不分给云影！ 哪怕云影和他不能算同一个人，哪怕经过他的绘画调整，云影现在幻化出来的样子和他也有了一定的区别度，但这种打扮的照片一出来，谁还在乎那点区别度啊！ 肯定会被当一个人，然后一起社死。 哦，闵诚瀚自己也有这样的社死经历，闵诚海出去乱晃只是让更多人看到？ 那就没啥问题……才怪！ 153 第 153 章 臭，臭臭 云砾默默地为闵诚瀚再补上一次祈祷。 反正他也做不了别的。 风翎和花垚在给他发信息时就说得很明白了, 他们都是感受到了烈火街上出现了强大而突兀的力量波动，以及里世界的气息，才会注意到这边情况。 背地里弄出乌鸦群的人还短暂地将烈火街主街道封锁了一下, 让他们都不能及时赶来，等他们抵达烈火街，解决掉乌鸦，已经找不到云砾了。 硬要说, 倒也能找着, 但这样一来，就会弄出太大的动静。 他们也发现了云砾跟随小皮进入小皮所在的游灯巷, 后续吃完皮球出来的小皮证明云砾安然无恙，他们才能坐得住，没急着冲进游灯巷找云砾, 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外面等云砾回复他们消息。 四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间已走到段老头的租车店前。 小店的灯一如既往的幽暗昏黄, 坐在店门前小马扎上的老人难得地不是专注看着报纸，而是看着大路。 云砾心跳漏了一拍。 他都要觉得段老头在等自己了。 可段老头开口说的话…… “今天难得啊，来的人挺多。你们要租车么？还是要买车？” 云砾的心往下沉了沉, 但也没觉得多难受。 他先推车上前, 笑着与段老头打招呼。 “爷爷，我送车回来了。这里有份豆浆油条……可惜豆浆没这么热了, 不过也正合适喝。我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就顺手给您带了一份。” 老人没有进店的打算。 云砾自顾自地说着话，没听到回答，只能先放好自行车，再将东西放在店内一张小桌子上。 桌面满是老旧的痕迹，隐约还能看到有一圈热碗痕, 像是之前云砾给老人送金玉羹过来时，装着金玉羹的碗加热了桌子，留下的少许痕迹。 在店内昏暗的灯光下，所有痕迹都不大起眼，云砾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新留下的痕迹，还是旧的。 他只是看到这张桌子空，不需要担心将东西放在上面后，会破坏称得上老人本体的报纸。 店门外，段老头还在和风翎三人对视。 风翎三人已明确表示只是陪云砾过来，段老头仍执拗地盯着他们。 云砾在老人身边站住。 “爷爷，我走了。” 云砾等了等，没听到段老头回答，也不勉强，直接往外走。 还要回家呢。 没有了下线时停的bug，他得老老实实在游戏里睡觉，必须早些回家休息，养足精神。 枉入路算是最好走的路，只要牢牢记住目标地，哪怕是云砾，都能很快就抵达小区门前。 他站在两条路之间的十字路口旁，回头看着风翎等人。 “今晚麻烦你们了，剩下的路，应该我自己走都没问题，不用再辛苦你们送我了吧？” 风翎低笑一声。 “确实，还是你自己走吧，不然我们三个都快被人怀疑是拐骗小孩的坏蛋了。” 他说着，还往身后的租车小屋飞快瞟了一眼。 云砾微怔。 他看向小屋。 还是幽暗的灯。 云砾只能看到老人小半边侧面。 就他看到的，只有老人端坐看报纸。 什么拐骗小孩……听起来就不可思议。 “回去吧。”花垚也放下团扇，微微笑道，“云老板，剩下这段路，我们就不送你了。不过我们会在这里看着，直到你进入小区。说到底，里世界那些家伙都不大安生。他们好像很害怕像你这样，能快速得到美食街一号店意志认可的人。” 只有闵诚海一脸问号地站在原地，只差晃着风翎和花垚问，怎么就不跟云砾一起回家。 然而风翎和花垚一左一右地夹着他，从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气势就足够让他只顾自己发懵，而什么都说不出。 云砾从衣服内口袋取出邀请函，递给风翎。 他谨慎地始终不看邀请函的内容。 “风翎，你明天有空帮我再送过来吧？最迟明天，我必须选择。” 风翎接过邀请函，只略微地看了一眼，立刻将其收好。 连最迟来的闵诚海都能通过看云砾填写的表格，知道云砾和殷凡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他和花垚这两来得比较早的，更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风翎懂云砾为何要将邀请函给自己，花垚就不大清楚了。 花垚懒洋洋地用团扇撑着下巴，含笑问：“云老板，你难道担心自己保管邀请函的时间太长，一不小心就确认登上游轮了？我和阿海都可以帮你保管啊，你怎么就偏选了风翎呢？” 云砾微微摇头。 “确认就确认了吧，我现在没那么在乎。但邀请函背面的东西，该给风翎好好研究。如果只是我，大概研究不出太多东西。” 他既不了解怪谈城的历史，没看过什么古籍，知道某些已经罕为人质的记载，又不熟悉地形，无法根据地形判断哪里可能存在有用的信息。 那这些事，当然该交给更合适的人做。 “哦？”花垚眸光微转，再看风翎时，就染上微嗔，“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和我们云老板还多了些小秘密啊。我之前果然不应该太忙着处理兽拳场的事，以至于都少了不少去云老板餐厅报道的时间。还是阿瀚好，能天天在那待着，有啥好吃的都能第一时间吃到。” 闵诚海悻悻道：“那都是靠我牺牲换回来的！嘿，现在趁着他必须留在家，我怎么都要在外面多玩玩。” “哦？”花垚眉眼间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我之前怎么听说是你在拳场那边失利，然后才一心宅在家里，要练好拳法挽回场子？你太宅在家，还只要见到阿瀚回去，就要拉着阿瀚练拳，让阿瀚连揉面的时间都少了大半，才吓得阿瀚总爱往外跑？不过最近阿瀚不爱待家里，该和你没啥关系了。” 闵诚海呼吸一窒。 他没好气地白了花垚一眼。 “好歹小砾在呢，给我这二叔留点面子。” 花垚肆意大笑，顺便拍拍闵诚海肩膀。 “行，给你留面子。”他说完，转头看着云砾，“云老板，听到了吧？你就当没听到刚才那些话。咱阿海要面子呢。” 云砾笑着点头。 “对，我啥都没听到。” 他越这样说，闵诚海越没好气。 几人在随意闲扯几句，云砾就踏入枉入路。 闵诚海在云砾身后不断挥着手道：“小砾，明天早上见啊！” 云砾回头，也冲他挥挥手。 “明天见。” 说是明天，但这时候说的明天都按日出计算了。 闵诚海的声音直追过来。 “记得啊，你明天早上要见的人是我啊！可别见瀚哥！如果你见到瀚哥，你把瀚哥赶回来，就说你要见我！” 云砾哑然失笑。 枉入路确实格外好走，他现在走惯了，就他听闵诚海说话这点时间，他都能回到小区门前。 值班的羊角保安看到他后，竟然很谨慎地确认过他的身份，才肯放他进去。 云砾起初还不大明白为何已经和自己逐渐熟悉的羊角保安都需要如此小心。 但等他来到自家屋子前，看到游荡的血眼003，而且连血眼003都在看到他之后，很小心地往他这边靠近了一点，不断嗅着他身上的气味，用自己身上无数颗的眼睛不断地打量着他…… 云砾有些懂了。 殷凡只是拿着邀请函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都说能沾染到他的气息，那他和殷凡近距离接触这么久，哪有可能没沾染到殷凡的气息？ 风翎等人和他相处的时候，没表现出多少异常，那是风翎几人和他更为熟悉，还直接去迷宫木屋见他，压根不存在错认他的可能。 而羊角保安还肩负着守卫小区安全的责任，行事必须小心，这才要再三确认他的身份，免得被里世界的脏东西混了进来。 血眼003将云砾嗅了又嗅，猛然往后连退几步，还差点撞到屋子外的低矮灌木。 他脸上所有眼睛都展示出嫌弃的情绪。 “臭。” 似乎觉得只这样说一个字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他一边挥着手在长满眼睛的鼻子前扇风，一边继续说：“臭臭。” 云砾黑着脸拿钥匙开门。 血眼003还在说着话。 “臭，要洗香香，不然……” 他卡壳了一下。 但在云砾拧开门，要进屋时，他还是补上了那句话。 “一口吞了你！” 云砾看到自己推开的门忽然映出的浓重阴影。 他回头看去，正好看到血眼003身体不断膨胀，离得远远地冲他大张嘴巴。 血眼003的脸和身体一起变大，连带着血眼003和云砾的距离都被拉远。 血眼003用手扇风的动作越来越急，竟然将灌木的枝叶都吹得不断摇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云砾忍不住拎起自己衣服一角，仔细闻了闻。 可他也没闻到什么味道啊？血眼003反应竟然这么大？ 屋内陡然伸出一条阴影触手，猛地一卷云砾腰身，就将云砾拉进屋。 刚才还在恐吓云砾的血眼003快速恢复原状，站在原地，冷冷看着被关上的屋门。 被拉进来的云砾踉跄了下，都没来得及站稳，就被大片蔓延着的阴影推攘着进了卫生间，连带他提回家的东西都被阴影卷走了。 卫生间的灯亮着，排气扇开着，镜子上浮现阴影写就的文字。 【确实臭！快点洗澡！我保证不偷看，等文字散去，我的力量就会完全撤出这里。】 云砾敲敲镜子。 “不偷看，还能不偷吃不？” 客厅中，正在拿鸡架的云影动作一顿。 镜面的文字快速变化。 【嗯，不偷吃，我光明正大吃。让你看看？】 镜子一度浮现出客厅的景象，旋即恢复原状，连带着之前的阴影文字都消失了。 云砾哭笑不得地再敲敲镜子。 但已没有了回应。 客厅中，云影撕下一大块鸡架，其上残留的肉当然要好好品尝，就连经过长时间卤煮已经变得很软的骨，那也得好好地咬几口，将味道全嚼出来！ 这可是云砾第一次带这样的东西回家了。 虽然路上少了一些油条，让他挺心疼，但想想殷凡做的事，云影就能忍着心疼劝自己，这都是云砾为那一袋皮球付的账，他认了。 云砾带回来的米酒也不少，米汤一样的酒液晃晃荡荡，一揭开盖子就有醇厚的香味，又没有浓郁的酒精刺鼻。 云影先嗅了一嗅，然后没忍住，先拿杯子，自己给自己倒。 得亏他还记得云砾之前和闵诚瀚等人在餐厅里喝的时候会热酒，家里没那么好的条件，他就去烧热水，准备用水浴加热的方式，也给加热一些酒。 凉透了的酱鸡架被咀嚼后散发出的香味在变浓。 淡淡的酒香弥漫在室内。 云影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 他巴巴地看着卫生间方向。 云砾还没有出来。 154 第 154 章（加更3） 什么才是真…… 卫生间里的沐浴露香味很清新, 是竹柏草木等植物混合后形成的清新味道。 连云影提前给他拿过来更换的衣物上都散发着差不多的清新味道，微冷的中性感十足。 云砾仔细想了想，很确定家里衣柜之前并没有这样的清新熏香, 也不知道云影是怎么弄出来的。 云砾认认真真地将自己洗了好几遍，才换上干净衣裤。 忽然，在未曾散尽的氤氲的水蒸气中，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双眼流露出少许不一样的情绪。 这会儿的他只想着尽快将从殷凡那里沾染到的污血味道洗干净, 根本不会再去想其他。 但镜子中的他眸子里有浓烈的思索之色，视线锚点也和他的有细微不同。 云砾眉头一皱, 沉声问：“小影子？你刚才怎么和我说的？” 几乎他问出第一声的同时，镜子里的他头顶上弹出天赋硕大的黑字提示。 【危！】 而镜子里的“云砾”，似乎翘起了唇角, 露出期待的浅笑。 天赋大字下方还有小得堪堪能让云砾看清的小字。 【怪物：孤独之人 当前等级：？？？ 升级潜力：？？？ 评价：现在的你完全招惹不起的存在。面对他，请想象你和很多很多朋友在一起, 你很幸福，你很快乐。】 云砾快速天赋提示文字期间，客厅中传来一声欣喜又茫然的回答。 “啊？” 云影快速地应了云砾一声, 等了都没一秒, 没等到云砾下文，他就一溜烟地来到卫生间门外。 他还记着自己之前和云砾说的话, 这时候也不敢随意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只能在门边徘徊。 云砾也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一边按照天赋提示的，回想着自己和闵诚瀚等人相处的快乐场景，一边快速打开卫生间的门。 潮湿的水汽伴着未曾散尽的沐浴露味道一起扑出，也模糊了云影的视野。 “终于不臭啦！”云影笑得傻乎乎的，“我之前和你说, 我将我所有力量都撤出来了，我撤了啊？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事？” 云影说到最后，声调忽然急变。 “那是……” 他之前的笑容僵住。 都不等云砾和他说话，他已收起笑容，眉头紧皱。 “你等等我！” 说话间，云影已经化作一道阴影蹿进卫生间，转瞬没入镜子内。 云砾想拉住他，却根本拉不住。 云砾只能在门边等待。 没过多久，云影就灰头土脸地从镜子里出来， 云影耷拉着脑袋，从底下往上瞄了瞄云砾，不吭声，垂头丧气地往外走，一直走到客厅里，摔坐到沙发上，抱起小抱枕盘坐面壁。 云砾跟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小影子？” 云影闷闷地给他解释。 “你刚才遭遇的是怪谈城顶级怪谈之一，孤独之人。他存在的范围极广，无论表里世界，只要有可反光物体存在的地方，都有可能出现他的身影。 “他不像里世界的生灵一样，污染性、攻击性都强。但他同样不像表世界的生灵一样安全。他的攻击性无差别。只要见到他的人，都有可能被他随时随地散发出来的孤独绝望情绪侵蚀。 “面对他的时候，最要紧的就是保持幸福快乐的心情。只要不陪着他一起孤独绝望，他就不会拿你怎样。但靠近他，被他的气息影响，很少有人还能保持稳定的情绪，不和他一起沉沦。 “对里世界的某些生灵来说，他就是偷渡到表世界的最佳助手。我和闵诚海他们都是借助过他的力量，向他奉献了我们过去的记忆，才换取了进入表世界的资格。但这资格并不完整。毕竟，他也只是游荡在表里世界的怪物。” 云砾等了等，没等来云影的下文。 他伸手揉揉云影脑袋。 触感有些奇怪。 明明看起来和他没什么两样的，但等他真的碰到云影后，就觉得自己碰到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一点都不像实体。 他再想起了自己进门前被云影的阴影拽进来的感受。 有些像，一样的都真切地被什么触碰着，但又觉得那东西很虚幻。 “你知道他是什么，那你还冲进去？就不怕危险？我可是还等着你去帮我代班，让我能自由地做点别的事啊。” 在云砾看不到的角度，云影嘴角垂得都快折成30°以下的锐角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云影的声音越来越闷，“我意识到他是他之后，忽然觉得好难受啊……情不自禁就跟着他进去了。可他都不肯留下我，将我赶出来了。” 云影的声音染上了淡淡哭腔。 “如果他没有赶我出来，我怎么办啊！跟着他进去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有什么呢，可是，可是一出来……” 那就醒悟到，还好孤独之人不要他。 他都还没来得及走出这屋子。 像今晚，他明知道云砾有危险，明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可以救云砾，却只能在屋子里干着急。 他来到这里后，一直都只能通过观察云砾，看到云砾和风翎等人开开心心地玩闹，看着他们越来越相互信任，他却依旧只能孤单地留在这里，只能等着云砾回来。 他也想和其他人一起玩闹，也想参与到他们轻松随意的闲聊中，哪怕他的参与方式只是旁听。他还想和云砾一起去玩，如果实在不能一起去，像云砾和童小丫他们一起去完成实践作业，他能通过云砾看到那些画面也好。 他想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 差那么一点，他就彻底没机会做了。 云影抱着抱枕的手越来越用力。 抱枕的颤动泄露了他内心的后怕。 云砾拧眉想了想，忽然笑起来。 “小影子，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不孤独，所以孤独之人才不留你？” 抱枕的颤抖停止了。 “啊？” 又是这惊疑不定的傻乎乎单音节。 云砾唇边笑意更深。 “哪怕你只是留在家里，但你的心不曾孤独。” 云影眨巴下眼，身体不自觉地扭了扭，从之前的完全面壁姿势，改成还有一点眼神落到旁边的云砾那儿。 鸡架已经被云影等云砾的时候啃得差不多了。 云砾拿起被云影水浴加热过的酒壶，替云影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酒。 温热的酒液滋润过喉咙。 “小影子，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过来的吗？” 这问题足够勾起云影的兴趣。 云影连后怕是什么都忘了，抱着抱枕就快速转身，用亮晶晶的双眼看着云砾，拼命点着头。 云砾之前下线，处理现实的事情，回来得特别慢。 他和云砾间的感应，也因为世界的阻隔而变得格外微弱。 他根本无法看清那时候的云砾做了什么，只隐隐感觉到，云砾剧烈的情绪波动。 好像什么都没显露出来，但那时候，他感受到的，就是状似平静的海面下有何等喧嚣的波涛。 那也是他最害怕的一次，就怕云砾真的走了，不回来了。 他还知道，不止他一个害怕。 连跟在云砾身边那个被云砾称为小天赋的家伙，还有餐厅意志、在餐厅里等着云砾上线的闵诚瀚等人、乃至怪谈城，都一度担心云砾不回来了。 云影起初不知道更多的事，只是觉得云砾第一次离开的时候，离开得那么远，让他的感知都变得更朦胧了。 但随着怪谈城竟然都开始产生担忧情绪，并因这担忧情绪同样系在云砾身上，而被他感知到一些后，他才真正开始了自己的不安。 他不知道在云砾那里发生了什么。 这种一无所知感，甚至比他刚给孤独之人献祭了自己的过去，偷渡到表世界时的无知，还要更让他恐慌。 他刚来到表世界，他再怎么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有明确的目标，也知道自己做好要做的事后，就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表世界，过上全新的人生。 那会儿的无知，相当于新生。 但面对和云砾世界有关的事情时，他产生的无知感，就让他觉得，他什么都不能做。 这种彻底的无力感，让他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 “我自幼就被祖父寄托了很大希望。祖父说，我是云家的长子嫡孙，我的一言一行都可以代表整个云家，我无论做什么事，都必须做到最好。” 云砾慢悠悠地往嘴里倒了半杯酒。 杯里残留的酒液好险地没过杯底。 云砾晃荡一下杯子，朝还在热水里加热着的酒壶呶呶嘴。 这点酒精含量，根本不足以让他产生任何醉意。 只是他自己想醉。 “那时候我父母还在，我反而怎么都找不到机会，将我身上背负着的枷锁卸下。祖父太希望将我塑造成他理想的模样，我父亲也和我说，我身为云家准继承人，这一切都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那时候，我身边看着好像很多人，其实我现在想起来，我觉得那会儿的我，才最孤独。” 云影给云砾加满了酒杯，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云砾。 “身边很多人，也会孤独吗？” 云砾点点头。 “会。我只能看着我其他堂弟堂妹在祖父面前撒娇，只能听着他们可以亲切地喊祖父爷爷，而我，却连私底下的称呼，都必须最规规矩矩地喊着祖父。久而久之，我连心底里都无法再对他喊出祖父之外的称呼了。我的父母对我挺好，但是……” 云砾一口气喝完整杯酒。 他靠着沙发靠背，仰着头，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从他唇边逸出的声音，淡漠，缥缈。 “他俩还能一年抽出几个月去完成他们恋爱时代就约定的探险，是拿我的努力学习换的。所以他们哪怕私底下会稍微和我说一些宽解的话，那些时刻都少得可怜。只是在他们逝世后，我太记得他们曾经如何让我可以稍微放松一些，才好像他们曾经给了我多少难得的自由。” 155 第 155 章 跌跌撞撞地成长 “用你的……努力学习, 换？” 云影揪着衣角，歪着脑袋，拼命思考, 却怎么都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越想越茫然。 云砾轻笑一声。 “是啊。这还是我后来才逐渐想明白的。 “小时候的我可能真的以为，其他人都总要逼着我去当好这个继承人，随时随地都要我保持最好的状态。只有我父母不在意我怎样, 还愿意让我在他们身边, 稍微喘息一会。我父母真好。 “后来啊，我才明白, 他俩对我的要求也没什么不同。他俩甚至更希望我能尽快做好。” 云砾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段日子里，我疼了不能哭，还要笑, 笑出最标准的弧度。我只要做错了什么，就会受比别人多倍的责罚。 ”别人做错了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哭嚎两声还能有人来哄，唯独我，不能错, 错了, 就要罚，就要在受罚中一次次地记住, 我该怎么做，才能称得上合格的准继承人。 “那样的要求，还只是准。要想真正当继承人，我还要学更多的东西，要在更多的事情上做到祖父的标准。 “那时候啊，只要我父母会偷偷抱抱我, 安慰我。然后，我就靠他们的安慰，支撑了一次又一次，一直撑到他们不再在世那一天。” 云影看起来更纠结了：“可、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云影揪着的，从自己的衣角，变成了云砾的衣角。 他似乎还想做点什么，只是又不敢做得太过火，只敢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云砾晃晃酒杯。 他很识趣地延伸出一段阴影，端过酒壶，替云砾满上。 酒壶旁边的鸡架色泽依旧诱人，云影却生不起半分食欲。 小天赋难得乖巧地，变成墨色小人坐在云砾一边大腿。 小天赋的存在比云影的存在还要虚幻，云砾根本感受不到墨色小人，只能看到，看着抽象的人形小家伙怎么坐着，又怎么努力地从模糊的脸上弄出两只大眼睛，用云影同款茫然担忧表情看着他。 云砾再喝完一杯酒，借着刚刚涌上的淡薄酒意笑道：“因为真正的继承人应该是我父亲啊。严格按照顺序和祖父的期盼来，祖父之后，应该要继位的人是我父亲，不是我。” 他随手将酒杯塞给云影，双手枕在脑后，愈发只看着天花板微笑。 天赋小人在他大腿上坐不住了，赶紧跑到他视野旁边飘着，好彰显自己存在感。 这一举动惹得云砾唇边笑意又深了几分。 “如果我父亲继位再传给我，这中间能留给我的时间就多多了。祖父也不需要那么严格地要求我，加快学习进程，硬生生将可能还有好几十年的事情，压缩到要在短短一二十年间，就让我学完。 “父亲喜欢探险，他年轻的时候，就总爱给自己找一些光明正大的理由，然后去探索那些还没有多少人抵达的星域。他和母亲也是那时候认识的。他俩称得上志趣相投，婚后感情格外和谐。 “至于我，不能算他俩感情上的一个意外，只能算他俩为了将来还能保持相对自由的蓄意安排。只要早早有一个孩子，还是嫡长子，将这孩子交出去，让这孩子当准继承人，那他俩就能卸掉不少责任了。 “还有一个前提，是这孩子幼年能表现出足够让他的祖父看上眼的潜力。 “正好，这些要求，我都满足了。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对我父母来说，他们只要让我继续满足祖父的要求，让祖父觉得可以跳过我父亲，直接让我继承，我父亲就不必为了继承人的责任，舍弃他热爱的星域探险。” 云影瞅瞅枕臂的云砾，低头瞄瞄被自己单手抱着的抱枕，脸上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 他倒想将自己的抱枕塞给云砾，毕竟他每一次抱起软绵绵的抱枕就觉得自己得到了陪伴和安慰。 他觉得抱枕对这会儿的云砾也有帮助。 可云砾这姿势，让他很怀疑，他真的将抱枕塞过去了，云砾会抱吗？没抱就这样放着，管用吗？ 好为难……这对他一个丧失了过去记忆，新生还没多少天的小家伙来说实在有点超纲了！ 他干脆不想别的，只生硬地将抱枕塞给云砾。 抱枕歪了歪，差点要从云砾腿上滚下。 云影一惊，正准备扶。 但云砾已慢条斯理地放下一只手，悠然摆正抱枕，然后就这样单手圈住。 “他俩爱我，但他俩更爱彼此。他俩会在外探险的时候，会因为我打的一个电话，就立刻赶回来。但是，他俩同样不会因为我需要承担的责任太大，就帮我背负起来，让我能多一些成长的时间。 “他俩死的那一天，是我父亲的生日。我难得执拗地，要去做酱油炒鸡蛋。无论其他人怎么劝我，我都不肯听。 “我做好了，我拍了照片，发给他俩，希望他俩回来。有虫洞技术，他俩可以及时回来的。如果没有我亲手做的什么东西，那时候的我，或许就没有打这个电话的勇气了。 “小影子，你说懂事，有时候是不是很痛苦啊？” 明明知道只要自己多任性一些，只要父母去探险，立刻给父母打电话，他俩就会回来。这样的次数多了，说不定热爱星域探险的父母会因为探险的感觉不大好，而选择放弃，或者缩短探险时间。说不定哪一天，父亲也愿意继承家业，留给自己更多喘息时间了。 偏偏所谓的懂事，让他没有足够合适的理由，根本不敢打出那个电话。 就连父亲生日，想和父亲一起过，都必须做点什么，为自己这个电话增加砝码。 “我一度陷入是自己害死父母的痛苦中。那时候我总在想，如果我没有打那个电话，没有让他俩回来，是不是他俩就还很轻松地在星空中探险？是不是还会在完成探险后，回来抱一抱我？ “一切，或许都是我打那个电话的错。就是我的电话，让他俩改变了行程，他俩才会遭遇那场突发意外。 “宇宙中的意外太多，在未知的星域中前行，哪怕做足了准备，都不能保证必然生还。我的父母，就倒霉地遇到了这样极其突然的天体爆发。他俩甚至没来得及听完我的电话后，向最近的传送虫洞出发，就死在意外中。 “哪怕祖父、二叔二婶他们都反复地和我说，无论有没有我的那一通电话，我父母都来不及避开那场天体爆发，我都自责了很久、很久。” 云影忍了又忍，这会儿忍不住了。 他扯扯云砾衣角，等云砾低头看他，才小小声地说：“如果你不打那通电话，你可能还听不到他们最后的声音了吧？可能留下的记忆，就更加模糊了。虽然只有记忆好像、好像……” 他没组织好语言，只能跳过。 “但我觉得，要是没有记忆，一定会更难受的！记得住，总比什么都记不住好。” 云砾沉默了一会，才点点头。 “是啊，记得住也挺好。毕竟过去的时间早已无法回来，唯有那些经历留存。能多一些回忆都是好的。所以后来我就很庆幸，我还是打了那通电话，不然我可能都记不起来，我和他俩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场景。哪怕现在我也不大记住，但好歹，我还记得那通电话。” 记得电话那端父母温柔地答应自己马上赶回来，记得电话那端忽然爆发的奇异电流声，记得父母最后的嘱托。 小砾，好好生活。 “但那时候的我还是很自责。为了逃避这种心情，我怀抱最后一分侥幸地想，一定是我做错了事，一定是我做的炒鸡蛋太难吃，我才会受到父母暂时无法回来的最重惩罚。 “所以我练习，不断练习，一心要做出最好吃的炒鸡蛋……那段时间，很奇怪。” “奇怪？”云影坐得更端正了，眼巴巴地等着云砾的下文。 云砾却思索了一会，才轻轻点头。 “对，奇怪。 “那时候，我完全不在乎和其他人交流，什么都放弃了。我认准了某一样东西，我就只去做那件事情。而且那会儿，祖父忙着我父母葬礼的事，他难得体谅我刚刚失去父母，没有勉强我更多，纵容我跟在二婶身边，和砃弟一起生活。 “那段时间，我最不爱理其他人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断打鸡蛋、炒鸡蛋……可是只要我停下来，我总能看到二婶在我身边。 “是每次，只要我停下来，我要找，我都能在我视线范围内找到她。而且只要我一看向她，她就能立刻反应过来，然后关切地问我是不是需要什么，问我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会。 “那段时间，连我二婶的亲儿子，我堂弟云砃，都没能得到二婶这样的照顾。我见过砃弟怎么抱着二婶的大腿，求着和二婶陪他玩一会，二婶依旧选择留在我身边。 “连我睡着后，二婶都在守着我，就怕我睡着了，还会像父母刚离去那样，不知不觉就哭湿了枕头。砃弟想和二婶多相处一段时间，都必须留在我身边。 “那段时间我惊醒过来，经常感受到二婶在帮我擦眼角、轻轻摸我的头。如果我偷偷睁开眼睛瞧一瞧，就能看到砃弟趴着睡在我旁边，有时候还会被砃弟当抱枕。” 正因有这些记忆，他才知道二婶怎么让元应鸣跟在他身边，要看他有没有重新回到家族夺权的打算后，他都没任何行动。 他才相信，二婶在看到有人在玩欢迎光临怪物餐厅这游戏出事后，还打不通他的电话，会立刻让整个医生团队过来，是真的担心他玩游戏也玩到身体出什么问题。 他才放心，自己进入怪谈城努力，将自己世界的事情都交给祖父和砃弟。 “我和其他堂弟堂妹的关系都很一般，只和砃弟的感情比较好。哪怕我跟着二婶生活之前，我和砃弟的关系都要好一些。 “不过在那之前，我和砃弟的关系更多是，其他堂弟堂妹都觉得没办法和我玩在一起，所以很自觉地疏远我，砃弟则是哪怕只是找别人玩累了，回来我身边看我做什么，都肯定会有一些时间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有时候问问我我在做什么，再一口一个大哥，叫得特别甜。 “可是那段时间啊，我还是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太小，根本不知道如何表达，也没办法表达出来。 “我父母离去前，我只能按照祖父和父亲商量好的，一步步往前走。可往前走的这条路上，我只能看到自己。像祖父他们，在前面引领着我的，但他们离我太远，小时候的我根本看不到他们，而在我身边的其他人，走的路和我的不大相同，或者已经被我抛在身后，我也找不到他们。 “这条路就走得格外孤独。 “父母离去后，祖父纵容我，反而让我感觉到，我没有那么孤单了。我变成了一个足够奇怪的小孩，我反而觉得我和其他人的距离都变近了。 “小影子，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156 第 156 章 不知不觉到今天…… “祖父其实没有纵容我太久。大概半年后, 祖父就私下找我聊过，要我恢复过去的生活。 “我不肯。 “那是我和祖父第一次争吵。”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云砾还是能清晰地记得, 当日的自己怎么倔强地冲着祖父大吼，一定要继续学厨，一定要做出足够好吃的饭菜，然后等到父母回来。 吼完了, 连自己都知道自己说的话多么不成立, 然后就拼命咬着下唇，用疼痛忍住快要滚下来的泪珠。 然而越疼, 泪腺越是不受控制。 泪水在眼眶里不断打转，转啊转的，终于转到滴落。 一滴, 又一滴。 滑过脸颊，打湿衣裳。 可就是不肯对祖父低头, 不肯再接受祖父的安排。 那是祖父第一次妥协。 素日里就冷硬的祖父，因丧失爱子的时间不长，还被寄予厚望的孙子忤逆, 表情愈发阴沉。 但最后云砾还是得到了祖父的许可, 继续沉浸在厨艺的世界。 也可以说，沉浸在他的躲避空间。 他年龄还没小到完全不懂事, 不至于真的不知道父母不可能回来。 他只是在逃避。 既逃避以前就没有那么愿意接受的继承人重责，也逃避父母再也无法回来的事实。 就这样，半年又半年。 祖父对他的要求变了，开始要他必须在学完祖父留下来的课程后，才能再学别的东西，否则祖父宁可彻底将他关起来, 让他再也无法和其他人接触，直到他认错。 黑暗的世界，没有其他人的陪伴，只有自己……所有的孤独都会被无限放大。 倘若幽闭的空间中，还有足够的隔音措施，听不到半点外界的声音，那么连心脏跳动、血液循环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云砾和祖父犟，最终犟到彼此妥协。 云砾要学的课程相对轻松了一些，但依旧要学完课程，才能过想要的日子。 也是那段时间开始，云砃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了。 云砾的二婶开始给自家亲儿子也增加了许多学习任务，让原本最爱音乐，最喜欢和朋友们一起玩闹的云砃，都不得不学完一节又一节自己没有那么喜欢的课程。 祖父给云砾安排的东西繁杂，但都算是在这样的家族生存必须掌握的东西。 云砾的堂祖父、舅父等人，则都希望偷偷给云砾增加其他课程。他们觉得，反正云砾已经妥协了，那哪怕他们在云砾不知不觉间增加更多学习内容，也将云砾哄住，让云砾以为这些是他和祖父约定好、他必须学习的知识。 慢慢地，他们也许就能借助云砾不断加重的学习任务，逼得云砾不得不放弃没用的厨艺学习。 但云砾有二婶。 祖父默许他堂祖父和舅父等人的做法，但云砾二婶暗地里提醒了云砾，让云砾及时反抗，保住了自己的学厨时间。 “那些年里，砃弟的学习任务也很重，他整天都忙得很，不管那些事情是不是自己想做的，都要听从二婶的吩咐去做。然而无论我想做什么，二婶都会表示支持……砃弟就总爱来我这里。他只要一说来找我，哪怕二婶有意见，都会藏在心里，不会直接地说出来，给了砃弟很大的自主权。” 他上完和祖父约定好的课程，登录虚拟空间中学厨。 云砃只要能找到时间，就也登录进来，在一旁看着。 他刚开始学做菜，经常翻车，总会做出各种各样的难吃东西。 他自己吃着痛苦，但碍于某些心理因素，只要还能吃到肚子里的，他都会强迫自己吃完。 云砃就在旁边陪着他一起吃，一边吃一边被难吃得整张脸都皱起来，都还陪着他一起。 还有一些时候，他自己不肯休息，却会被云砃硬拉着听云砃练曲子。用云砃的话来说，就是云砃都陪他吃那么难吃的东西了，无论他做出什么玩意，只要云砃在场，云砃都会陪着他一起当第一个食客，那他当然也要陪云砃练曲子，这叫礼尚往来。 只要云砃在，就能算得上云砾难得的悠闲。 云影听得一会儿眼睛闪闪发亮，一会儿满脸懊恼。 云砾也逐渐结束了自己的回忆。 他将抱枕还回云影怀中，坐好了一些，伸长手，就整壶酒都拿了过来，晃一下。 “小影子，你还喝吗？” 云影想想之前酒液滑过喉间的感觉，重重点点头。 两人喝着酒，吃着剩下的鸡架。 云影渐渐意识到云砾没有将整个鸡架拿起来啃，而是专挑鸡架上肉厚的地方撕，吃完那些明显的肉后，就无视鸡架的其他部分，转而将罪恶的手伸向另一只鸡架。 他当即瞪圆了眼，都不顾指责云砾了，先快速将还没被云砾祸害的鸡架都捞到自己面前，将云砾撕过肉的推向云砾。 确定已经分好份了，而且自己那份还比云砾的多一点，云影才松了口气，指责起云砾的不道义。 “你怎么能这样！” 云砾进货的鸡架都质量佳，说是鸡架，上面还带有不少肉。 云砾撕的时候还小心，根本没有一次性撕太多，要不是云影多注意了一会云砾的动作，说不定还要吃上一两个被这样撕掉了肉的鸡架，才会从这些鸡架的肉怎么特别少的疑惑中惊醒过来，意识到被人偷偷撕掉了肉。 云砾乐得直笑。 “我又没说剩下的不是我吃掉。你看，你还是现在这样看着好一点。刚才那样子不适合你。” “诶？！”云影刚想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忽然想起自己的手碰过鸡架，还没洗干净。 于是他从肩膀朝外延伸出一段阴影，往内弯回自己脸上，使劲揉了两下。 实在没感觉到啥奇怪的，他就搓着脸，眼神放空地思考了一会。 可实在想不出来，他额外延伸出来的阴影嗖的一下褪去。 “我刚才啥样？” 他直勾勾地盯着云砾，仿佛要用云砾的眼睛，映照出他此刻的样子。 “胡乱担心啊。”云砾笑着摇头，“我说的那些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能说出来，就代表我都不在意了，你还一边吃一边总看我，好像担心我回想一下以前就会怎样。你要直接问我就算了，还想往心里藏事，还什么都藏不住，就硬藏，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云影呆呆的看着云砾，好像整个人都卡机了。 他就这样卡了好一会，才猛地弹起来。 真的弹起了，眼看就要撞到天花板了，一大团柔软得挺像棉花的阴影就出现在天花板上，帮他来了一个缓冲，抵消掉冲劲，让他整个人自然落回座位上。 他嗷嗷地叫了两声，冲着云砾瞪眼：“你刚才在故意逗我？” “嗯，笑一笑，轻松些。”云砾说着，脑袋一歪，笑得格外纯真，“小影子，你不喜欢吗？” 他笑容微敛，下巴轻收，瞧起来像受了多大打击。 “对不起。既然这样，那我以后都不这样了。” 他默默拿起自己撕过肉的鸡架，啃得干干净净。 “诶？！”云影慌了慌神，但都没来得及做什么，他就醒悟过来，气得就拿自己沾着油渍酱汁的手往云砾衣服上擦，“你才说不逗我，你又逗我！” 云砾赶紧求饶。 云影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好，可还是忍不住要再瞪一眼云砾，嘟囔起来。 “我就说你怎么和童小丫那么要好呢，人家都约你去玩了。” 童小丫喜欢飙演技，原来云砾也有这样的潜质！哼，生气，怎么就不能跟着一起玩。可想一想云砾刚才说的话，他好像玩不起来？更生气了。 吃鸡架！ 没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是吃一个鸡架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个！ 云砾唇边的笑意一度加深。 总算将一个孩子哄高兴了。 但还有一个孩子，正追问他后文。 【哥，你应该还有话想说吧？你怕小影子瞎担心，那你和我说呀！我听故事，我保证不说出去嘛。】 云砾和小天赋的交流要比和云影的交流简单。 在他已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和天赋之间的那道联系后，他已能更精准地只给天赋传递自己要传递过去的信息。 云砾的祖父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容许云砾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哪怕云砾堂祖父、舅父等人暗地里的谋算没有成功，云砾的祖父都在云砾成长路上，和云砾争吵过很多次。 每次争吵的点都很一致。 云砾不想继承家业，宁可继续过现在的日子。 祖父最偏爱的还是云砾，只希望将自己能给的都留给云砾。然而如果云砾没办法扛起这些，也不愿意接受这些，那祖父所给的一切，只会害了云砾。 在这种一年总要来那么几次的争执中，云砾继续混迹在自己学厨的虚拟空间里，认识了自己正经拜师学厨的师父，怀敬仁。 云砾和怀敬仁的初识不算美好，怀敬仁是碍于另一位名厨的人情，才不得不答应进入虚拟世界教导云砾。而另一位名厨会消耗自己人情，则完全是云家给的太多了。 怀敬仁总觉得云砾这样的世家子弟，学这些，就是玩闹，就是浪费。他如果有这样的时间，去教导更多人，或许能让更多人喜欢厨艺，能让已经传承很多年的菜品得到赓续。 人类全面进入虚拟空间的时代中，或许很多上古的东西都已失传，但总能从虚拟空间得到一定程度的复原。 被赡养的人类，总能有那么一些人能静下心来，先继承好已有的一切，再在继承的基础上追求创新，而不是盲目地要推新，连基础的东西都没有做好。 怀敬仁更希望教导更多人，让更多愿意学习厨艺的人了解到更多基础的技法，乃至学到一些进阶的东西，而不是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玩票性质的世家子弟上。 所以怀敬仁一开始很不喜欢云砾。 他是云家花大价钱请来指点云砾的名厨中，对云砾最不客气的那位。 但云砾肯听。 无论怀敬仁多不客气，只要怀敬仁说的话有道理，云砾就肯听，肯改正，肯努力。 一次次相处下来，怀敬仁逐渐对云砾改观，开始主动了解云砾的过往，而不是他的名厨朋友想和他说，他都不愿意听。 知道云砾醉心厨艺的原因，还知道了云砾在家里的一些经历后，怀敬仁就开始借着教厨，悄悄地和云砾说一些道理。 那时候的云砾听不进家里其他人的话，也不愿意去听，偏偏怀敬仁和他的关系不同，又有一层长辈身份在，怀敬仁说的，就比较容易触动到他了。 再有他看得出怀敬仁对自己和其他名厨对自己的不同，知道像怀敬仁这样严格要求，自己才能得到更大进步，他才猛然意识到，二婶对自己的好，像极了宠杀。 他也意识到，自己身边其他人对自己的好，大多都怀揣了种种目的。 像他舅父等人，一直希望他多跟在祖父身边学习，可他舅父等也是看中他的准继承人位置，希望借助掌权的他，巩固和云家的合作关系。 对比之下，他竟然发现，除了祖父和云砃，他的二婶竟然算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怀敬仁。 也是在那之后，他正式拜怀敬仁为师。 他算出师了，为了不回去继承不愿意继承的家业，也为了不破坏自己和二叔一家的关系，他开始沉浸在各种虚拟游戏中。 也是他出师时，他和祖父爆发了最激烈的争吵。 他不愿意顺从祖父的安排。 他的父亲也不愿意，但他的父亲只用生下他的方式，让这种不愿意在下一辈身上延续。 而他，他也不愿意赶紧联姻，生一个娃给还有精力带的祖父。 所以他只能反抗。 也多得有过去十几年的铺垫，才让他的祖父只是和他吵了一通，彼此私下怄气，却没有再闹出更夸张的事件，甚至除了他和祖父，都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怀敬仁则在他出师之后，继续义务做着各种厨艺宣传工作，终日忙碌得很，还一忙起来根本不理会其他事情。 这也是云砾上一次下线，却来不及去和怀敬仁见一面的原因。 【这样呀。】 字幕停在半空。 云砾看着天赋小人坐在字上，晃荡着腿。 云砾忽然又恍惚了一下。 他似乎又一次看到一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树。 他家小天赋就坐在树梢尖端，孤孤单单地眺望着远方，看啊看的，一直看到怪谈城中，看到他的屋子里。 157 第 157 章（加更4） 捉摸不透段…… 云砾的恍惚没持续多久。 剧烈的晕眩感传来。 他下意识用手撑住脑袋。 但不行。 晕眩感太强, 坐不住了。 云砾身体一歪，就往旁边倒去。 最后他只看到天赋小人惊慌地跳起来，所有字幕散去, 天赋小人也化作点点墨痕消散。 云影惊慌地扔下了鸡架，要来扶他，那被扔掉的鸡架，被旁边另一团阴影裹住, 稳稳地送回桌上。 云砾眼皮完全盖住眼睛前, 只剩一个念头。 那接住鸡架的阴影好像和云影无关，他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越想越晕，直至彻底失去意识。 云砾完全是被饿醒的。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 还很懵。 窗外有阳光照进来，小天赋也很及时地给他提醒时间。 才早上七点多, 距离他昨晚倒下只过去几个小时。 他却觉得自己饿得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这啥情况？ 一点都不正常！ 单躺在床上，感受自己的饥饿程度，他怀疑自己会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只是随手撑了一撑床, 云砾就轻松起了身, 起来速度快得他差点以为自己是鲤鱼打挺起来的。 这……？ 云砾惊疑不定地捏了捏拳头。 他自己觉得自己的手软绵绵，几乎什么力气都没有。 但握拳的时候的动作, 又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这会儿的力量还较之前略有提高，但提高幅度并不大。 他再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其他部分。 都是差不多的感觉。 除了他的肚子是真饿得厉害，仅他活动的这短短时间内，已咕噜咕噜地叫了好几声外，他的身体好得很, 并没有虚弱乏力。 但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 实在想不明白，云砾心底呼唤了一声小天赋。 【那是因为你的精神力突飞猛进了哦。你的精神力进步消耗了你体内的大量能量，才让你产生了强烈的饥饿感。你的身体已经快容纳不下你的精神力了！ 哥，你必须锻炼身体啦！不然你的精神力会像吹胀的气球一样，嘭的一声爆炸哦！】 云砾眉头一挑，无视掉在自己房门边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的阴影。 还是搞清楚自己身体出了啥问题更重要。 他在心底问天赋：“我会这样，应该和我看到的树影有关吧？那棵树，和你有关吧？” 【那是我诞生的地方呀。它好像能帮助提高精神力？我也不大清楚和它有关的信息呢。 我之前就和它一起被关在一个好黑、好黑的地方，怎么都出不来。一直到你出现了，我才终于能出来玩一玩呢！但也不算完全出来……这不都只能这样子现身嘛。哼，只要我能出来，我的身体肯定比小影子的身体更适合在表世界生存！】 坐在文字上方的天赋小人不满地晃着腿。 【我虽然知道的事情不少，但也有很多东西不知道。不过只要我想知道，我和那棵树说一声，然后我就会遇到一些和我长得差不多的小人儿，我只要将它们全部都打败，我就能知道它们知道的信息了！ 如果我打不赢，我就会被打得好疼好疼。说起来好奇怪呀，我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慢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现在要打的那些家伙也和我长得越来越像了！ 哥，你别小瞧我！我只要再多打几架，我知道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的！】 小天赋斗志满满。 云砾心中谜团未被完全解开。 他也不问了。 一来小天赋真的说不出太多树的事，二来他肚子快受不住了，三来门前探头探脑的小影子快要进来了。 云砾只从床边走出卧室，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又叫了两声。 云影提着一个垃圾袋，站在门边，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云砾昨晚带回来的鸡架，大多被他吃掉了。原本云砾晕倒前还留下了好几个，但也被他后半夜吃完了。 眼看云砾要接过垃圾袋，他下意识就想将垃圾袋往身后藏。 云砾没好气地抢了过来。 “行了，你在家等我会儿，我出去买东西，顺便扔垃圾。” 云影干做饭之外的家务称得上一把好手，阴影一挥，都不用多久，只要他能做到的都给你快速做好。 但云影不能出门，外面还有随时都可能现身的血眼003，家里的垃圾还得云砾来扔。 其实就在门外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就藏有垃圾桶，既方便倒垃圾，又看起来美观。唯一的问题是不熟悉的人找垃圾桶会比较难找，但这对云砾来说完全不算事。 云砾没在小区里走两步，就又见到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血眼003。 长满眼睛的怪物嗅了嗅他身上味道，什么话都没说，又突兀地消失。 云砾进入超市，买了一大堆速食包子，然后才买了面粉、猪肉。 他那咕咕叫的肚子，让他再有力气正常干活，都必须先吃一些东西。 速食食品就该这时候派上用场。 零食也顺便扫上一堆，薯片可乐香肠酒鬼花生，该买就买。 完事，回家。 香肠先撕开包装叼嘴里，然后蒸包子。等包子蒸好期间顺便吃花生，包子一熟，两大袋一斤装的包子，被他和云影分着吃了，云砾总算觉得肚子稍稍回过劲。 但觉得还能吃，甚至至少可以再吃一袋一样的包子。 云砾瞄瞄比自己还早吃完的云影，想想来过自己餐厅吃饭的一众客人，忽然有些怀疑，自己过去给客人准备的饭菜分量真的够他们吃的吗？他们真的吃饱了？ 好像……怪物们的饭量真的很怪物啊。 【……哥，你醒醒！你是体内能量消耗过度才会这样的啊！怪物们谁会在这种事上演你啊？你还忘了王轻语第一晚说的话吗？她那时候都那么明确和你说，她有几成饱了，你别在这种事上乱怀疑啊。你餐厅新规则马上要出现了，你之前就定好的禁止浪费食物，你别一个冲动给饭菜加分量！】 激动的小天赋吓得云砾赶紧打消多余的念头。 包子得再蒸一点，但另一份早餐也该在这时候准备起来。 至于云影的午晚餐问题？云砾决定回餐厅之后，抽空送一份过来，把段老头的报纸也给送了。 重点还是报纸。 他买回来的速食还多着呢，再不济泡面还有呢，家里也有大米，包装榨菜、牛肉酱等，云影顶多吃不好，不会没得吃。 云砾今天要做的只是一点小馄饨。 碍于时间和材料，其实做不到特别好吃，毕竟面食类食物，如果能往馅料里放入一些猪油渣，那味道都会变得格外不同。既有肉香，又有油香焦香，还有爽脆的口感，那味道能令人想起来都流口水。 小馄饨的汤也要加一点油渣末才香。 可云砾家里没有，现在只能将这些步骤都简化掉了，就只擀出薄到都能和纸比一比厚薄度的馄饨皮，塞入一点精肉剁出来的馅，随手一捏，小馄饨轻松成形。 云影在旁好奇地看着。 云砾的动作看着简单，可云影好奇地抢了云砾一张刚擀好的皮，也想包一个小馄饨出来试试后，云影就只能看着自己一塞肉馅进去，馄饨皮就被他弄破了，还怎么扯旁边的过去想给粘上都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皮越来越破…… 最后还是云砾接了过去，加一点肉馅，再重新擀出一张厚一点的皮，就这点塞进去，揉成一个丸子，单独放着。 失败了一次，云影也不敢再尝试了，就在旁边看着。 小馄饨煮起来很容易熟，几乎才放进沸腾的汤锅中，被翻滚着的大水泡一冲，轻薄的馄饨皮就展开了一点，轻盈地在水中轻轻鼓动。它虽然展开了，却没有完全展开，还团在裹住的肉馅周围，看起来又有些像绣球的形状。 熟了的馄饨皮更半透明了，露出里面一点馅料的颜色，形成白色面粉中最诱人的一点。 没有猪油渣，云砾的汤中只加了酱油、味精，葱末、胡椒粉。 调味料其实都不多，味精更只淡淡一点，稍微调一个鲜味，葱末也不算多，被热汤冲过后，激发出的原始葱香味就开始刺激食欲。 云砾做好一碗，刚端出来，还烫着，云砾才拿起汤匙舀起一个吹凉，云影已经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 说是汤，也就调出来的味精水，可云砾调的比例好，又有煮小馄饨时吸收的小馄饨味道，云影还是喝着觉得鲜。 淡淡的味精回味，都能刺激得他想再喝一点。 云砾吹汤匙的动作顿了顿。 他看云影这模样，怎么就看出了一丝心酸呢？ 再想想自家小天赋，还是小天赋更心酸些，本体还只能待在树上的小天赋，现在应该什么都不能吃吧？ 云砾很快吃完自己那份，再煮起了一锅。 其中一些留给云影，其余的，他再打包起一份。 这类型的食物本不适合打包，就一出锅吃最好，放的时间稍长，味道就得变，馄饨皮就要被泡到太软，肉馅也因为浸泡而没有了那么浓的肉味。 但云砾现在只要带着东西到租车店，出了小区门就不用走太久，勉强能留下小馄饨大半的风味。 到得租车店，云砾将新带给段老头的餐盒放下。 他看看还坐在小马扎上一动不动的老人，心头暗叹。 “爷爷，我给您送了份早餐，您最好趁热吃。我要回店里了。” 他招呼完，就去推车。 之前他一直将车停在固定位置，这回他也只往这位置走。 然而走到自行车跟前，云砾忽然觉得不对劲。 车，好像是他之前一直用着那辆。 他将车放店里后没有上车锁，但也能试一试钥匙。 车锁钥匙也没错，证明；这车确实是他的。 但是……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车的横杆上忽然多了一个Q版贴纸！ 可可爱爱的骑着自行车、还带着安全帽、穿着骑行服的小人贴纸，是什么时候被贴到他车上的？ 这又算啥意思？！ 158 第 158 章 蒋世丰的危机 “看到了？” 老人的声音近在咫尺。 云砾被吓了一跳, 才注意到段老头竟然已经放下报纸，站在了他左后方。 “爷爷？” 云砾说完时，都觉得自己心脏还在乱跳动。 段老头拍了拍他肩膀。 “年轻人, 这么胆小可不行。我们以前那时候啊，走夜路哩，到处都是一闪一闪的鬼火，我们都不带怕的。要是在路边看到死人骨头啊, 我们还会帮忙收拾起来, 能就近拼起来拼成一个人的，就当一个来埋了。要是拼不成的, 那就一块儿送到乱葬岗去，逢年过节的，就在乱葬岗前都给烧一堆香火纸钱, 随着它们认领。反正呐，我们做的事都不亏心, 那就啥都不怕。” 云砾怔了怔。 他在段老头眼底看到闪烁的泪花。 段老头说的，应该是搜集段老头主体报纸的段老某的经历。 做事不亏心，就啥都不怕, 也应该是段老某父子的信念。 但不亏心的结果…… 云砾悄悄咬了咬牙。 他重重一点头。 “嗯！爷爷您说得对, 不做亏心事，就啥都不怕。” 段老头笑起来, 满脸的褶子像开了花。 “好孩子。这贴纸是我给你弄上去的，你看着店里的车都一个样，昨天啊有别的人过来，我才想起哟，你和我都知道这位置是你放车用的，那要是别人不知道咋办？你带着车出门, 那好说，别人来了也不能在我店里要走你的车。你要是将车放店里啊，别人误会了，以为这也是店里能租能买的车拿走了咋办？还是得小心点，做个记号。你今天都比平常迟出门了，别和我这老头掰扯太多，快去忙吧。” 他说着，轻轻推了一把云砾。 云砾都没感觉到什么，就连人带车到了店外。 云砾回头看看店里。 老人在吃小馄饨了。 云砾根本不信老人那段解释。 说什么怕不小心让别人拿走了自己的车？ 这有可能在顶级怪物的店内发生吗？ 段老头看着人老眼花，实际上可没有！ 但这莫名其妙的贴纸…… 云砾多看了两眼，就在贴纸最下方看到一行小字。 子体太小，小得只像装饰的花纹，过于不好辨认。 云砾心念一动，小天赋及时现身。 【让每个孩子安全回家】 云砾：？？？ 他回头再看看店里的老人。 昨晚看起来没说啥，今天早上就不动声色地给他的自行车贴了这贴纸？ 云砾来精神了。 看来他在老人这里做的努力没有白费。 即便他早已做好自己做的事情没用的准备，但哪可能真的完全不希望看到回报的？ 感情的事，也得有来有往，而不是单方面付出，才更快乐。 这会儿去餐厅路上，他甚至哼起了轻快的小调。 不过途径烈火街，云砾还是慢了一慢，特意看看自己被小皮带着走过的小巷。 这样从外往里看，小巷并无异样，也就小巷尽头处，有一所和烈火街其他建筑格格不入的老旧屋子，屋门、墙壁等都已一片焦黑。 因小巷尽头距离云砾所在的街道主干道太远，云砾这样望进去，并不能看到多细致的景象。 可那大片的黑，足以给云砾留下深刻印象。 自行车前后轮接次滚过巷口。 云砾看回前方道路。 明天请早还是牢牢地占据着美食街最后的位置，不过今天店门前多了两个人。 微笑精神病院的狗鼻子医生许齐和象耳医生郑平，一人捧着一杯豆浆，蹲在明天请早店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过云砾一现身，两人就立刻看到了，齐齐起身。 他俩还激动将手上的纸质豆浆杯捏变形了。 “云老板，你可回来了哇！” “你说的要做的早点小吃呢？啥时候能做好？” 两人说的话不同，但意思挺接近，都冲着云砾和秦括说过要做的早点来的。 冒着蒸气的蒸笼后，秦括重重哼出一声。 许齐嘿嘿笑了两声，随便回头看了眼秦括，又继续盯着刚刚停车的云砾。 “秦老板，你别气啊，这不我俩在这等的时候，你说你也挺想试试的？顶多我俩吃完再给你带一些过来，然后再帮你买多几杯豆浆呗。” 他的话配合着他的动作，只能让秦括哼出更重的一声，还连蒸笼都不看了，转身就回后厨，赶了坐在后厨凳子上打瞌睡的蒋世丰出来。 蒋世丰刚走出来时，眼皮都没完全睁开，只勉强维持着笑容，冲蒸笼外打招呼。 “欢迎光临，请问您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 他猛然睁圆了眼，呆呆地看着蒸笼外的云砾。 “云、云老板？” 他揭开蒸笼盖子的手都慌乱了，差点将盖子弄倒，好不容易才稳稳地放在旁边空着的蒸笼的上。 “您要吃什么吗？要不尝尝我们店里的韭菜饺子？不不，还是尝尝我们老板做的包子？” 后厨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蒋世丰连忙改口。 “也不对，要不您尝尝我们的豆浆？这个行，这个好喝！” 他说着说着就红了脸，只是有热乎乎的蒸气，不知道他是热红脸还是臊红脸。 许齐和郑平也跟着说：“对，豆浆可以，就豆浆可以。” 后厨传来秦括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俩不说话，没人拿你俩当哑巴！” 原本什么都没打算买的云砾改了主意。 “好，那就给我来一杯豆浆。” “好咧！”蒋世丰快速端起一杯偏烫的豆浆，“云老板，小心烫啊，我们的豆浆都熬好没有多久，还热乎着。” 豆浆杯子上面有吸管口。 蒋世丰一手拿着豆浆，另一只手伸向吸管筒，但没有立刻拿起吸管，而是问：“云老板，你要现在喝吗？” 云砾点点头，他才高兴地帮云砾插好吸管，再递出来。 吸管口径偏小，不用太担心一不小心就吸出一口滚烫的豆浆。 但云砾喝的速度依旧偏慢。 他浅浅尝了一口。 豆浆浓稠度适宜，豆子也打得细，残渣滤得干净，豆腥味已经被煮掉了，只剩下豆浆的顺滑。有一点甜味，却不重，正好减轻只有豆味的单调，喝起来更香了。 这豆浆，已在优良线上。 云砾越过蒋世丰，看向后厨里装模作样地忙着的秦括。 往揉面盆里倒了面粉，然后装作找什么工具，一会儿摸摸这样东西，一会儿碰碰那样东西，就云砾看过去的短短时间，他都将好几样东西挪过位置了。 擀面棍动了，装馅料的盆东西，放做好的小包子的托盘也换位置了，就是没见到秦括揉面。 “确实好喝。”云砾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拿着这杯豆浆，“世丰，今天是你跟我过去学习，还是让你家老板来？我看你的精神不大好？” 虽然看到他之后，蒋世丰已经因一时的高兴而短暂地振作起了精神，但云砾还是能看到蒋世丰眼圈发黑、眼白发黄、眼角眼底浮现道道血丝。 再有刚才蒋世丰竟然还是打瞌睡被喊醒的……云砾很担心蒋世丰能有多少精神记住自己说的豆腐脑制作注意事项。 “啊？我……”蒋世丰整个人都呆了，“对不起，我……” 他咬着下唇，身体轻轻颤抖着。 云砾静静看着他。 蒋世丰猛然转身，快步回到后厨，站到了秦括身边。 他看起来颤抖得更厉害了。 秦括也没说话，只冷冷看着他。 蒋世丰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到底鼓起了勇气。 “老板，我可能真的做不好，要不还是您营业时间结束再过去？我真的不行。” 他双腿颤抖得厉害。 连看秦括的双眼都愈发无神，还有强烈的不安。 “我如果学不好，回来没办法和您说清楚……” 云砾微微皱眉，开启特殊视野、 蒋世丰身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虽然这些黑气还没有完全进入蒋世丰体内，但蒋世丰的大脑已经受到不轻的影响。 云砾这一看，紧贴着蒋世丰后脑的黑气猛然转了一个弯，竟然形成了一个男人的面庞，阴冷嫉恨地盯过来。 云砾微怔。 这男人的脸有点熟悉。 【吕卜文，就那个你在超市说过话的男人。他已经死了，现在留下来的只是他缠在蒋世丰身上的怨念。】 云砾心脏猛地被攥紧。 哪怕他早有预期，住在黑鸦公寓里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在这里活太长时间，但当他知道，一个自己见过面、说过话的人，就这样没了后，他还是觉得难受。 吕卜文只是胆小了一些，只是将他也当做了怪谈城中的怪物，害怕他，不敢怎么和他接触。 可这样的人，死了，还缠上了蒋世丰？ 云砾不由看向秦括。 后厨中，秦括点点头，原本拿起了一把剁肉的刀，想递给蒋世丰，但瞧了眼蒋世丰无神地接刀的样子后，他转而收好刀，将揉面盆推了过去。 “行吧，你在这待着。我出去和云老板说。” “啊？好！”蒋世丰如释重负，开始往只有干面粉的盆里加水。 只不过他越动，云砾就看到吕卜文留下的黑气越快速地渗入他体内。 说是快了，其实也没太快，如果只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速度，也要大概七天才能渗完全部黑气。 但当前黑气最主要的攻击目标是蒋世丰大脑。如果蒋世丰大脑先失控，后续恐怕更难以抵抗黑气入侵。 留给蒋世丰的时间绝对没有七天。 秦括看看蒋世丰，擦擦手，走出来。 “云老板。” 他的音量放低了很多，说话时还频繁关注后厨蒋世丰的动静，生怕秦括听到。 “你发现他的问题了吧？我本来还想如果他到你那里，你那些燃面啥的或许能帮到他。没想到他都不愿意去。” 他说到最后，瞪云砾的眼神多了几分怨念。 “发现了。”云砾凝眉，“他有和你说究竟发生了啥吗？只是一夜间……” 159 第 159 章 闵家新住客，蘑菇人异…… 秦括摇头。 “什么都没说。我今早看到他过来的样子都被吓了一跳。” 他颇为嫌弃地往里面瞄了眼。 “这家伙, 我问他发生了啥，他什么都说不出, 只说人死了, 掉进河里……谁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啊！哼，就他今早这状态，我店里的包子饺子都不好卖了。” 自从蒋世丰来到明天请早工作后, 调馅和包馅的活都逐渐转到蒋世丰头上，秦括要忙的事情已经比之前少了很多。 也幸亏秦括没忙，明天请早这几天的生意才好了一点。 许齐笑眯眯地接上一句：“所以啊, 秦老板让蒋世丰坐在里面休息等云老板你回来。” 秦括看起来更嫌弃了。 “不让他休息, 让他继续将糖当盐放？那我店里的生意更不用要了, 我提前收拾包袱准备将店铺让出去得了！” 郑平点头道：“也得他敢休息。他在你这里竟然敢打瞌睡，还真了不起啊。” 秦括当即别过头去, 凶恶地朝里面挥了挥拳，但挥拳的动作幅度一点都不大，这会儿正心不在焉地拼命揉面粉的蒋世丰完全没察觉异常。 “他要不敢休息？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休息！” 云砾听着他们说话, 慢悠悠地啜着豆浆。 要不是从他店铺的方向走来一个人, 他大概还能再听上一会。 来人是阎祚。 “你还没回店里？” 云砾看看时钟塔显示出来的时间。 现在还是早上，连秦括都还没到下班时间，他约定好的送货时间也没有到，他还真不用太急回店里。 昨晚刚和秦括说的时候，他还没想到这个油炸鬼技能要求如此严苛, 还以为只要多做油条就能练习, 可和闵诚瀚一起练习了, 他已经知道油炸鬼的特殊性后，他连做油条都没那么在乎了。 不过还是得多试试。 或许试着试着，就被他找到无需菜品净化术, 也无需情绪颗粒如何与他有关，他都能顺利做出油炸鬼的办法呢？ 阎祚问完，没听到云砾回答，他自顾自往下地说：“前不久天文台监测到本市内有一股蛰伏很久的力量突然爆发，离开了断魂街的范畴，一路往中心城区来。我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过来，结果发现这力量和你有关。本想在你店里和你说的，见你没过去，那我过来。” “断魂街……”云砾一手拿着豆浆杯，一手扶着自行车，不好给阎祚指车杠上的贴纸，只能用眼神示意。 阎祚颔首。 “是它。段老头也是被我们城认可的，所以他的力量可以顺利进入中心城区。没什么影响，记录一下，让我们登记在案就行。” 阎祚说着，手指快速在空中弹了几下。 一卷泛着金光的册子短暂闪现。 贴纸上有什么东西飞出，没入册子，册子旋即隐没。 “解决了。”阎祚又瞄瞄云砾戴着的银月徽章，“这玩意还得升升级，不过我暂时还没什么升级头绪，正好段老头也准备了贴纸，你就暂时继续戴着吧。” 他和云砾说完，再对许齐和郑平点点头：“蘑菇人的事情就麻烦你俩多关注了，最好尽快找到蘑菇人变异的根源。近来事情比较多，这种小问题要拖的时间长了，或许会出问题。” 见许齐和郑平都答应了，阎祚没再说话，而是三步并做两步，往中心城区外走。 眨眼间，云砾已失去他的踪迹。 被阎祚这般一说，许齐和郑平也没了在秦括店外闲扯的心情了，巴巴地看着云砾，就等云砾发话，赶紧回云砾店里，他们也好通过云砾餐厅厨房里的门，进入菜园，去观察蘑菇人。 “秦老板，我在店里等你。” 秦括别扭地斜仰着头，没好气地道：“知道了！” 云砾准备等秦括，胡牛壮和小山、还有一个几乎完全藏在小山身后的人在等云砾。 今日的小山连身形都膨胀了一些，大得能将他身后那直径或许能有一米的、飘离地面的“南瓜”挡住绝大部分，只从小山背上长着的一根根面包刺的缝隙间，露出少许南瓜状的东西。 近来小山在云砾这里吃东西的次数多，闵诚瀚也留在店里时间少，店里剩下的面包少，小山吃的难消化的面包数量锐减，连带着小山身上长出的面包刺都消了不少，逐渐露出小山原本模样。 只可惜小山的肚子依旧干瘪的厉害，可见他确实还没能做到填饱肚子，依旧被饥饿感折磨着。 莫名其妙出现的南瓜实在容易令人在意，尤其是这南瓜中间还长出了两条腿……云砾完全靠这腿确定，南瓜里藏有一个人。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闵叔？” 蹲在小山身后的人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还往侧边挪了挪，勉强露出自己的脸，然后一步三磨蹭地完全从小山身后走出。 云砾沉默了。 他看清闵诚瀚那刻，就丧失了所有语言能力。 这算什么装扮？ 他之前已隐约看见一点的南瓜蓬蓬裙就算了，他已经看到腿的时候就注意到的黑丝、中筒靴也算了，这浅金色的皮衣是怎么回事？还有头上，怎么其他头发都用发蜡抹平了，单独留起两个弯弯的尖角？ 这模样，配着闵诚瀚又丧气又恼怒的表情，好端端一个汉子，竟然给人感觉凶萌凶萌的？ 这比闵诚海昨晚现身的形象还难以让云砾接受！ 闵诚瀚显然也清楚。 他反抗不了让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的人，这会儿干脆冲云砾瞪眼。 “小砾！快开门！” 他要赶紧躲进后山菜园去！ 云砾顶着奇怪的表情，快速开了门，然后看着闵诚瀚一溜烟地冲进菜园，那速度快得都将在正逐步恢复活动的木头人们吓到了，木头人本来僵硬的脸上都露出了少许难以置信的人性化表情。 许齐和郑平更一直等着闵诚瀚离开，现在见不到闵诚瀚了，两人赶紧相互搀扶着，不断抽动肩膀偷笑，也不敢笑太大声，就怕闵诚瀚还能听到。 胡牛壮是等云砾回来的时候，就看过了闵诚瀚的模样，哪怕不习惯，都早已找到让自己憋住的办法，因此这会儿还表现得挺淡定。 小山则完全不在意。 没闵诚瀚在面前晃悠，云砾逐渐回神，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壮子，等久了吧？” 他今早起来后，吃着包子时，就记得给闵诚瀚和胡牛壮都发消息，表明自己大概要多长时间才能回餐厅，免得两人久等。 不过看起来他还是说得不够细致。 等他的人竟然比他想的还多。 胡牛壮笑呵呵地摇摇头，期待地搓搓手。 “师父，我们今天能种树了吧？” 云砾愣了愣，旋即重重点头。 “当然能！现在就去？” “好！” 云砾吩咐木头人做油条，自己带着胡牛壮走往菜园。 小山跟着云砾走了两步，忽然站定不动。 云砾没听到他脚步声，疑惑地回头看了看。 许齐和郑平都心系蘑菇人，这会儿也进菜园了，倘若小山跟着一起去，餐厅就会只剩木头人。 云砾瞬间明白小山停下来的原因。 他朝小山招招手。 “没事，一起去。” 小山呆了呆，然后拼命点头，连走路都快了一些。 只不过今天闵诚瀚为了让他挡住自己，在他背上刻画符文时，就让他显现出来的身形大了一些，他又太习惯用之前的体型行走在云砾店里，这会儿一不小心，就接连碰到桌椅，吓得他不敢再快了，还要忙不迭地摆好被自己碰到的东西，一边摆一边偷偷看云砾，就怕云砾先走了。 两种槐树的树苗都已在昨日送到菜园，由石人们看护着。 云砾这次要拿树苗去种，胡牛壮就自觉地接过了绝大多数工具，只象征性地让云砾拿了一个铁锹。 就连在云砾选定的地方挖坑，准备种树，胡牛壮也吭哧吭哧地干了大部分活。 云砾瞧瞧自己挖出来的那点土，再看看胡牛壮挖出来的土，对比大得都他不敢多看两眼，只能心里悄悄地和小天赋聊天。 他还想今天种树能勉强算个锻炼呢，结果活基本都被别人干了，他锻炼什么？还不如多烧几个要频繁颠勺的菜。 小天赋就来兴趣了，都不和云砾讨论锻炼方式，就闹着问云砾想到做什么好吃的。 坑终于挖好了，云砾扶着树，胡牛壮往里填泥。 填着填着，胡牛壮忽然发现泥不够了。按理说，还多了一个树根，挖出来的泥重新填回去后，应该能填得稍微凸起才对，这会儿他填回去，却发现填不满坑？ 胡牛壮急得左扭扭右扭扭地找泥，好不容易找到了，但找到的只有一座泥做成的城堡。 坐在地上玩着泥巴的小山在泥城堡周围，无辜地看着他。 胡牛壮哭笑不得，还没办法对眼神清澈纯真的小山生气。 他才大声点喊了小山名字，小山就高高兴兴地指着泥城堡，要他快看，还冲着云砾喊。 “云砾，你也看，漂亮。” 城堡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在建筑最前面还有两个小人儿，一男一女，它俩肩膀挨着肩膀、微微倾斜着身体、一人叉一边腰地站着。 两个小人儿的模样过于活灵活现，云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还真被他看出问题了。 “这小女孩的发型，是闵叔今早头发上的角的形状？小男孩的皮衣，也是闵叔的样式？” 云砾看到皮衣的时间短，而且闵诚瀚穿身上的是浅金色，小山用泥做出来的只有泥土色，这就给云砾的辨认增加了难度。 但小女孩头上用头发做成的角就好认了。和闵诚瀚略有不同的是，小女孩身上还有一条摇晃着的恶魔三角尾巴。 小山快乐得拍手大笑道：“云砾厉害，厉害！” 不舍得破坏掉小山用泥做出来的东西的胡牛壮认命地挖起了旁边的泥土。 他听着云砾和小山的对话，才往泥城堡那边多看了几眼。 “小山，你见过这两小孩啊？他俩谁？我好像没印象。你这城堡也奇怪啊，你哪里见过？” 云砾也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听小山回答。 “闵奶奶带回来的，暂时住在奶奶家。这城堡是他俩住的地方。” 胡牛壮倒抽一口凉气。 “啥！闵奶奶带了两小孩回来？这不是正经小孩吧？” 小山明显听不明白了，只知道摇头。 胡牛壮啧了两声，也不追问了，只乐呵呵地看着闵诚海待着的荒地方向。 他压低了声音，用等着看好戏的欢乐语气和云砾说：“师父，你等着，闵家最近肯定很热闹。闵奶奶回来就够有趣了，没想到还多了两个小孩。闵叔今天这造型，肯定有那两小孩的功劳，如果只是闵奶奶，不会这样的。难怪我今早问闵叔怎么回事，他都不肯说。” 云砾深以为然。 好不容易树种好了。 小山没能再用胡牛壮之前挖出来的泥土，这会儿就只能自己挖土，又在城堡周围弄出更多泥建筑，一幢幢的看起来极为精巧，好看得云砾都想要不要让石人在这里搭个小棚，好将它们都保留下来。 国槐和洋槐被相对种下，彼此间留有足够距离，让它俩长成至少百年的老树。 种完树，胡牛壮再正式在国槐树旁行完拜师礼。 小树苗还小，高度只到两人腰部，却成了最重要的见证者。 仪式走完，云砾脸色略有缓和，但仍以严肃的语气对胡牛壮道：“壮子，你既入门，今后可要记住，学厨路上，须得踏实，一步步往前走，不可基础的东西都没学完，就急着闹博人眼球的花样。” 胡牛壮连忙点头。 云砾也淡淡一笑，正要带胡牛壮回厨房。 可这时，他论坛信息狂跳。 【王家私厨：云里雾里？你在吗！急！我被食材……不，我被食材供应商打了怎么办？】 【王家私厨：就菜园那个蘑菇人！我帮管理司抓到他之后，只要不是营业时间内，我都会抽空，尽量多几次带我做好的蘑菇过去找他，他都越来越接受我了，我能靠近他比较近的范围了】 【王家私厨：可我今天都没走到那范围，他就拿蘑菇来打我了，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很不对劲，比之前有人靠近的应激反应还要大得多！都要无差别攻击了！】 【王家私厨：周围环境都被他攻击了！好大一个坑……你还是别过去了】 【王家私厨：别去！危险！】 【王家私厨：我这边两医生诊断出结果了，我再通知你。】 160 第 160 章（加更5） 气味的秘密…… 蘑菇人打人了？ 应该还是用蘑菇打的吧？ 至于大坑？ 云砾没能看到具体场景, 猜不出是蘑菇人攻击的伤害力强得炸出一个坑，还是蘑菇人将泥土收入自家蘑菇小屋。 前者, 蘑菇人危险等级确实得往上调；后者, 还好，重点该调查蘑菇人应激的原因。 云砾给王家私厨回复了私信，但王家私厨没立刻回答。 云砾也不回厨房了, 他要先去看看蘑菇人。 王家私厨带着做好的蘑菇去找蘑菇人，他啥都不带……按照常理，蘑菇人要应激, 总该看到更陌生、还没带一点好处过来的他, 更容易应激。 许齐和郑平守在蘑菇人外围。 郑平还好一些, 许齐就唉声叹气上了。 他和郑平蹲的地方前面有一根他画出来的线。 现在他俩整个人都在这线的外面。 而只要他试着往线内伸手，即便只有他一小截指头越过了线, 蘑菇人都会颤抖着身体，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迸蘑菇。 像白蘑菇这样圆滚滚的蘑菇，被蘑菇人迸出来后, 还能往前滚一小段距离, 幸运的能直接滚到许齐和郑平旁边。 许齐脚下有一个竹篮，这会儿竹篮都铺了浅浅一层白蘑菇和香菇了。 还有更多的菌菇，散落在两人不敢过去检的地方，就怕自己一过去，蘑菇人身上迸出来的蘑菇能把他俩给埋了。 无聊地又数了一次蘑菇数量的郑平忍不住问许齐：“老许, 你这病人之前就这么难缠啊？一点都不配合啊, 这怎么治疗？” 许齐唉声叹气。 “他以前没这样的啊, 谁知道他这段时间发生了啥事？” 说着，许齐愤怒了。 “都怪那个木耳人！要不是他哄得我家小蘑菇越狱了，我家小蘑菇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家小蘑菇以前自闭归自闭, 没连我都不理会的！” “哦？蘑菇人现在的表现确实和之前不同，很不对劲？” 忽然多出来的一道声音让许齐和郑平都吃了一惊，但紧接着两人就高兴了。 许齐最激动，都快泪眼汪汪了。 “云老板！你快做点蘑菇出来，烤蘑菇也好怎么都好，说不定好吃的蘑菇就能让蘑菇人愿意让我们接近。不然祚爷让我俩赶紧搞定蘑菇人的问题，小蘑菇他不让我们靠近，我们啥本事都用不出来啊，连基础的身体检查都做不了。” 云砾眉头紧皱。 “蘑菇人真的出问题了？” 郑平直点头。 许齐却在说话前一秒闭上了嘴，狐疑地打量云砾。 “云老板，你这话有点怪？” 郑平刚刚因云砾出现而露出的惊喜表情瞬间散去，也挂上和许齐同款的疑惑，但他看的人是许齐。 到底是同一个医院的同事，郑平没看几眼，懂了。 云砾之前和阎祚等人商量平行时空的事情时，没有怎么避着在场的他和许齐，所以他俩都听到了一些，只是当时可能还半懂不懂的，不能完全明悟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云砾过来，还直说蘑菇人出问题，许齐就比郑平早一步猜到云砾情报来源。 云砾摊摊手，示意胡牛壮拿竹篮里的蘑菇去洗，他则招呼一个石人过来，让石人靠近蘑菇人，去收集蘑菇，看看蘑菇人有何反应。 自从蘑菇人来到菜园后，云砾一直都只让一个石人打理蘑菇人这边的事，密切注意蘑菇人埋自己的土地土壤养分，关注湿润度等。 这名石人一来，离着蘑菇人都还有好远一段距离，蘑菇人就高兴了，鼻翼两边长出的伞状蘑菇轻轻扇动，蘑菇上柔软细小的的绒毛摆啊摆的，充满柔软喜悦。 石人很顺利抵接近了蘑菇人，背了满满一竹筐蘑菇回来。 许齐不信邪，悄悄地又往自己之前画好的线伸出手。 结果只是指甲尖端过了线，还沉浸在快乐中随风摇摆的蘑菇人就不干了，又接连不断地往周围掉蘑菇。 之前还比较肥沃的土地，肉眼可见的肥力快速流失。 幸好还有石人兢兢业业地打理着，及时给补充养分，不然哪里够蘑菇人这样折腾。 许齐悻悻地缩回手指。 “就是这样。云老板……” 他猛然瞪圆了眼。 云砾也走过了那条线，但蘑菇人没任何反应，只是有些呆地打量着云砾，似乎在思考云砾是谁，走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砾再往前走了几步。 蘑菇人警惕起来，但这是正常的警惕，和云砾之前诱捕他时的警惕程度差不多，甚至可以说，蘑菇人现在的表现还比之前淡定了。 事情太怪，云砾没在这部分区域逗留太久，就退回许齐和郑平身边。 三人面面相觑，竟是谁都说不出话来。 云砾只能再次给王家私厨发消息，将自己这边的情况说了。 王家私厨这次回复了，问的是许齐和郑平离蘑菇人的距离。 【15.12米！】 小天赋给出的数字太精准，云砾就这样回复过去。 王家私厨却被震惊到了。 【王家私厨：怎么可能！我记得我一开始接近蘑菇人，我就能靠近到5米的，我努力之后，我已经能靠近到3米以内了，你们那边就算时间比我这里慢，也不应该和蘑菇人距离这么远吧？再说了，我还应该比你迟捉到蘑菇人，就算你没空和蘑菇人培养感情，那你这的两个医生都应该可以啊？】 云砾也懵了。 这数字差得离谱。 他咬咬牙，再次走向蘑菇人。 十五米、十四、十三……五米。 蘑菇人自始至终只是保持着警戒，却没有更多举动。 云砾再往前一步。 蘑菇人手臂上开始冒出更多的蘑菇孢子，随时能变成大蘑菇，但蘑菇人依旧没有攻击。 十五米线外的许齐已经要郑平扶着才能站稳了。 他夸张地捂着自己心脏。 “小蘑菇……我当了你这么久的主治医生啊！你现在怎么就和别人这么要好，都不多理会理会我！” 郑平不说话，就用凉凉的眼神瞧着他。 许齐放弃自己夸张的表演。 他轻叹一声，站好了，既对郑平说，又给离得更远的云砾说。 “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只要我们这些医护人员这样夸张地给蘑菇人表演，肯定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有时候还能趁着他观察我们在做什么，偷偷地给他完成一系列检查。但刚才……” 许齐语气愈发凝重。 “我的表演完全没有让蘑菇人放下戒备，他看我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云砾想了想，原地转了一个圈。 他的动作轻盈、敏捷。 只是简单的旋转，已看起来像在跳舞。 蘑菇人立刻所有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住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就等着他再来一次。 这回，许齐是真觉得自己心脏被狠狠插了一刀。 同样的事情，他做就完全不管用，云砾来做就这么管用？ 这简直怪得可怕。 与此同时，他也更认真地想起了阎祚说的话。 但除了“最好尽快找到蘑菇人变异的根源”，他就没想起别的有用信息。这句话也不能算有用，他和郑平来这里继续监测蘑菇人状况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 许齐越想越头疼。 洗蘑菇的胡牛壮回来了，云砾放弃继续试探，准备烤蘑菇。 他得试试，如果自己手里拿着某些好吃的东西，再过去和蘑菇人说话，蘑菇人会不会表现得更亲近他。 同时，他也得让胡牛壮也往前走走看。 胡牛壮走了。 蘑菇人鼻子两侧的伞状蘑菇又动了动，再一次应激。 瞧着许齐和郑平就近取材生火的云砾心头微动。 他喃喃道：“气味？” 每一次蘑菇人应激之前，鼻子两侧的蘑菇都动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郑平、许齐、胡牛壮三人身上都沾染上了某种气味，这气味才是蘑菇人应激的根源？ 还有之前一直靠近蘑菇人都没事的王家私厨，今天再靠近蘑菇人，忽然就出事了？ 灵光乍现。 云砾快准狠抓住这点灵光。 他立刻给王家私厨发私信。 【云里雾里：你收到血色游轮邀请函之后，一共去找过蘑菇人多少次？你发现蘑菇人出意外的时候是第一次去找他，还是之前也去过？】 等待王家私厨回复期间，云砾忐忑得心跳都在加快。 许齐已经将生火的事完全交给郑平。 他紧盯着云砾，想着云砾刚才吐出的两个字。 陡然，他看到云砾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王家私厨：第一次。那邀请函害得我心神不宁，实在不想过去找蘑菇人。反正有两位医生在，我去不去都没关系。怎么了？难道和邀请函有关？】 【云砾：大概有关。如果我没猜错，蘑菇人应该是闻到了血源污染那种污血臭味，才不愿意让你接近。这味道我们闻起来也许不怎么清晰，但对特定的生灵来说，会特别明显。】 血眼003，云影，可能都是对这些味道比较敏感的。 云砾昨晚和殷凡接触的时间长了，他离开游灯巷，进入迷宫木屋后，木屋里的纸人没表现什么异常，风翎花垚闵诚海也没说他身上味道多大，但血眼003和云影都很嫌弃。 【云砾：你应该有时间回家吧？你没洗澡？我记得卫生间里有一瓶沐浴露，味道还挺好闻的。那沐浴露或许能驱除这种污染带来的味道。你难道没用吗？】 【王家私厨：啥？沐浴露？我记得只有香皂啊？你是自己买的吧？什么牌子？我也去超市看看？】 云砾惊住。 他低头看看自己衣服。 这已不是他昨晚洗完澡后穿的那件，毕竟那件被云影留了几个带油渍的手指印。 但这衣服上，散发着和那衣服同款的熏香香味，也和沐浴露的香味相同。 充满林木自然清新的中性冷香。 这……不会只有他才有吧？ 161 第 161 章 甜？咸？辣？小孩子才…… 云砾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现在仔细回想过了, 才惊觉沐浴露的瓶身上没什么明显的品牌名字。 再加上他刚进入游戏，就曾在自己的游戏空间里发现这些东西, 他就将这一切都当做是游戏基础配置的一部分。 谁知道, 不是？ 【云砾：不，你大概买不到。我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个制作方法吧，如果可以我就制作成攻略。如果不行, 我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去味道。】 【王家私厨：请务必将后者也做成攻略！】 云砾哑然失笑。 这倒无需王家私厨说，他也会做。 他家里这些东西多半和云影有关，他得回家看看, 小影子说不说得出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倘若小影子说不出, 就得看小影子身后的掠影者愿不愿意说了。 一度在绒雪村村碑后观察过他, 后又抹去他的记忆；还曾经威胁过秦括的掠影者。 若不是闵诚瀚从秦括那里知道了掠影者现身，再告诉他, 他现在大概还无法知道这怪物存在。 他没和掠影者正式打交道的经验，不知道要如何与掠影者相处，所以不敢在掠影者这边抱有太大期待。 说不定, 他家小天赋努力一把, 还能更快弄出熏香配方。 要是都不行，提交问题管理司，他就等着管理司的大佬们想办法好了。 王家私厨那边算是交待过了，云砾转而给许齐他们解释。 但许齐三人听完，还是一脸茫然, 猜不到自己是怎么沾染上血源污染味道的。 云砾倒知道, 这和血蚓虫有关。 那夜烧烤, 阎祚和阎佑带着血蚓虫虫卵来了，他这离得最近的人，身上必然沾染上了味道。在场的其他人, 同样存在沾染上味道的可能。 要证明是不是气味问题，只需要他再做一次实验。 他昨晚将的邀请函给了风翎，只要再让风翎带着邀请函来，看看蘑菇人对风翎，特别是对邀请函的态度就行。 这事情同时关乎血源污染和蘑菇人身上的未解之谜，风翎那边反应也快。 云砾消息一发过去，他就立刻办好了请假手续，赶来餐厅。 结果正如云砾所想。 风翎同样无法靠近蘑菇人15.12米的范围，他还离着蘑菇人18米，蘑菇人就应激了。邀请函更不行，连想出现在蘑菇人周围32米内都不行。 结果一出，许齐和郑平抱着蘑菇人的病历拼命研究。 他们之前完全没往这方面思考。 在他们看来，蘑菇人之前都能和木耳人那么要好，肯定不会多在意血源污染的事。 可事实竟是，蘑菇人对血源污染的反应大到离谱？ 云砾最后还是做好了一些烤蘑菇，再换了一个石人过来，才顺利地将它们送到蘑菇人面前。 之前负责蘑菇地的石人都因为风翎携邀请函过来，离得近一些，给沾染上了味道，必须云砾换离得最远的石人过来。 秦括终于结束今日份营业，来找云砾了。 他眉眼间挂着明显的疲惫。 不过在和云砾一起做豆腐脑的时候，他学习的速度还是快到让云砾惊叹。 到底秦括有着做豆浆的基础，要做豆腐脑，无论是磨豆子，还是洗豆渣，将洗出来的豆浆水再加回浓稠的豆浆里，调出合适的浓度，基本都只需要云砾说一次，秦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括需要云砾重点指点的，只有如何给豆浆添加凝固剂，内脂和淀粉和豆浆的比例应该是多少，又应该在豆浆已经熬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关火，将其晾到什么温度，再怎般冲入调好的凝固剂中。 这些，才真正是秦括以前没怎么接触过的。 云砾和秦括说完重点注意事项，就看着秦括不断用勺子搪着加热中的豆浆，把还没有真正沸腾就不断冒泡泡的豆浆的泡泡搪散一些，还将特别大的泡泡舀出来，不让它们继续留在锅中…… 这一系列动作，就没出错的。 云砾再看看胡牛壮。 自家徒弟虽然努力，但天赋实在差了一点，用努力来凑数都不知道能凑出什么结果。 他最后想想现在都躲进了菜园休息小屋不肯出来的闵诚海，立刻觉得更难了。 不过闵诚瀚现在做得出吐司面包了，多少给了云砾一点安慰。 秦括的第一盆豆腐脑做好了。 有云砾在旁把关，豆腐脑嫩滑，凝固得恰到好处。 轻轻一舀，勺子舀过的表面都还能保持光滑。 舀起的豆腐脑落到碗上，还中间稍微凸起，正好能让佐汁滑到碗沿。 秦括幽幽叹气。 “云老板，我相信你真的是嫌麻烦才不想做了。” 单那几次洗豆渣就挺麻烦了，还要在煮豆浆的时候一直搅动着。 生豆浆倒进锅里就能起泡泡，一加热，泡泡更厉害，越热，八分满的锅，都能看着泡泡要满溢出来。而且这还是他一直搅动着呢！要没有他一直忙着，泡泡早溢出来了。 好不容易熬过这几分钟，从泡泡的缝隙间艰难地看清豆浆沸腾情况，再等到该撇的大泡泡也撇开了，最后还要将豆浆晾到起油皮？ 云砾笑笑，随手将加入糖水的豆腐脑递给秦括。 糖水色泽深黄，豆腐脑则是淡黄。 糖水没过了豆腐脑，浸泡在水中的嫩滑豆腐脑像是在晃悠着，又像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被食用。 甜香和豆香融为一体。 秦括刚接过碗，还有点不自在，可看着云砾熟练地给胡牛壮、小山都递了，胡牛壮还吃上了，他才不再客气，一下子舀起一大汤匙。 还有少许豆腐脑停留在汤匙边缘，愈发颤巍巍地晃动着，直让秦括担心，自己将它送入嘴里的速度慢一点，它就要掉回碗里。 顾不得再观察豆腐脑的样子，秦括赶紧将它送入嘴里。 吸溜…… 比果冻还要滑嫩！ 一大汤匙的豆腐脑，在口齿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它刚与唇舌触碰，才略微感受到压力，就开始化开，释放出更多的豆香味，让嫩滑的自己更充分地散布在口腔中。 和它一起进来的糖水甜而不腻，甜味与清淡的豆香味结合。 秦括只能想到两个字。 幸福！ 如果幸福有味道，一定是一碗还热乎的甜豆腐脑的味道！ 他想满足地砸一下嘴，又怕自己一用力，豆腐脑要散得更厉害。 散了也好吃，是他亲手磨的豆子、滤的豆渣、煮的豆浆，他知道豆浆有多细腻，不会吃到干硬的豆渣，豆腐脑散掉也只会是嫩滑的小块。 可总有那么一些舍不得。 他吃得慢。 好不容易等他一汤匙一汤匙认真吃完了，他猛然发现，云砾在做另一件事。 这……这是什么！ 榛蘑、木耳、香菇、黄花菜、瘦肉碎、香菜……这些东西，怎么都能加到豆腐脑上？ 这些都算了，怎么连酱油都能加进去！ 秦括没有亲眼看过云砾是怎么做出现在往豆腐脑上放的汤汁的，只能从颜色上判断。 这样浓郁的颜色，都能和他的糖水比了，甚至比糖水还重色一点，你说没有放酱油？打死秦括都不信！ 要是没有放酱油，那更加不知道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秦括在心里疯狂尖叫。 怎么可以将这些东西混入豆腐脑里！ 他的心思太乱，连云砾是怎么给他也递过来一碗，他又是怎么接过的都不知道。 汤匙都送到嘴边了，木耳碎和酱色的芡汁一起挂在嫩滑的豆腐脑上。 秦括的心都快碎了。 总觉得自己做的豆腐脑不干净了，被污染了怎么办？ 可大家都在吃。 而且今天进入云砾的餐厅后，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云砾餐厅里多了一条规则。 不能浪费食物。 如果只是挑吃才不吃，绝对算浪费食物了吧？ 他强忍心痛，将豆腐脑送入嘴里。 芡汁中还有少许骨头汤的味道，汤还没有熬太久，味道偏清淡。 酱油也不重，没有掩盖住豆香，只多了少许发酵豆子的酱香味。 木耳碎挺爽口，给嫩滑得几乎一吸溜就能进肚子的豆腐脑添加了嚼头。 黄花菜、榛蘑什么的都在增加嚼头，菌菇类的香味已经渗入芡汁中。 因为芡汁都是临时浇上豆腐脑的，因此豆腐脑内部还没有吸收过多芡汁的香味。但豆腐脑太嫩了，很快就在芡汁中散开，与芡汁的味道混在一起。 芡汁稍浓，豆腐脑淡。 这浓淡搭配该是极为适宜的。 偏偏秦括越吃，心里就越惦记着刚才那碗甜豆腐脑。 甜软嫩滑，这才该是豆腐脑的正道！ 他越是这样想着，吃豆腐脑的动作就越凶狠。 嚼，嚼嚼，继续嚼。 赶紧将这些讨厌的配菜全部吃完！ 有清淡骨汤味道的菌菇很好吃，鲜美的滋味不断在口腔里弥漫。 倘若没有豆腐脑…… 秦括吃得更快了。 “咦？秦老板，你也觉得咸豆腐脑好吃？” 说话的是的胡牛壮。 “好吃？！”秦括不敢置信地看着胡牛壮，“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可确实好吃啊。”胡牛壮懵了，“我看你吃得挺开心，你难道不是也喜欢吃吗？” “我那是……” 胡牛壮根本没听秦括说啥，就给秦括指了指风翎几人，“你看看，他们不是也吃得挺开心吗？我师父做出来的东西，果然特别好吃！” 秦括环顾四周。 小山？ 忽略。 给啥小山都吃得欢。 风翎、许齐、郑平……确实好像都没什么不满意。 他反驳不了胡牛壮提的这点，只能恨恨道：“那是我做的豆腐脑！” 是他秦括，将浸泡好的豆子变成这模样的！ 怎么还能扯到云砾身上。 好吧，他也承认，云砾很重要，没云砾他想不到这样做，更不可能第一次做就把握好细节，佐汁也是云砾做好的，他完全没插手。 但就这样直接忽略掉他的努力，好吗？！ 胡牛壮怔怔点点头。 “哦，对，你做的豆腐脑。那我说我师父做的芡汁特别好吃，你还有意见不？” 秦括气得差点想将自己没吃完的豆腐脑扣胡牛壮脸上。 这家伙，怎么总往他死穴拿捏。 好气！ 胡牛壮故意的还好，那纯真憨厚的表情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胡牛壮只在实话实说。 云砾做的芡汁，那能差？ 如果换做拌别的东西，他不知道能有多喜欢！大不了在云砾面前藏着自己的喜欢。 可是现在被浇上去的是豆腐脑啊！ 心更痛了。 云砾在旁借低头吃豆腐脑，藏起自己控制不住地上扬的嘴角。 风翎注意到了，悄悄挪动位置，离他更近，咬着耳朵问：“云老板，你故意的？” 云砾瞄他一眼，笑意更深，将自己没吃完的豆腐脑放一边。 “你再看看。” 他回答风翎的声音也特别小，说完，不等风翎反应过来，他就又去做好的豆腐脑旁边，准备新的。 甜党、咸党都有了，这会儿能不能再出来一个辣党？ 他还真期待啊…… 可惜楚葵不在，要不然辣党人选应该有了吧？ 不过这种事说不准。 还是先做出来，然后再看看秦括反应！ 162 第 162 章 你们听说过水煮一切吗…… 秦括竭力控制住自己逐渐扭曲的表情, 尽量以最淡定的态度面对云砾递给自己第三碗豆腐脑。 葱，香菜, 都没问题, 能忍，挑出来最快吃掉就行。 但为什么还会飘着一层红油！ 红油底下为什么还有一些油泼辣子的碎末！ 别了……他清淡的豆腐脑。 被这些红油玷污后的淡色豆腐脑，要怎样才能恢复原状啊？！ 这肯定是一辈子都恢复不过来的吧？ 进入胃肠之后, 只能和更多杂七乱八的东西搅和在一起，更无法恢复原本该有模样。 “怎么了？秦老板，你吃饱了, 不想吃了吗？”云砾含笑的模样看起来特别亲切, “如果是的话, 那也不用勉强的，反正你以后多的是吃的机会。” 秦括前面还松了一口气, 想着云砾竟然这么好，真的免了自己再吃一碗不喜欢的口味的豆腐脑的痛苦。 但听到后面的…… 他再也绷不住了，五官扭曲得几乎挤成团。 “云老板, 你这话啥意思！” 好气, 想动手。 不行。 好多“眼睛”在盯着。 那些集合成餐厅意志整体的零星意志，哪怕没有全在盯着他，也得有七八成吧？ 可恶！ 完全不能动手，只能忍着。 “没啥意思，就是想提醒你, 以后要卖豆腐脑的人是你。甜的、咸的、辣的, 都要在你店里卖。客人想要什么, 你就要给客人什么。你已经知道豆腐脑该怎么做了吧？至于佐汁，就要你自己想办法，快点学会, 然后给客人做好。如果你调出来的佐汁味道不行，哪怕你的豆腐脑做得再好，也不能保证销售量吧？那你总得尝尝味道。你说，你以后是不是还多的是吃的机会？” 秦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他现在好想和云砾说，他不做其他味道的豆腐脑行不行？如果不行，那他干脆连豆腐脑都不做了行不行？ 如果真的要他总去尝辣豆腐脑的味道，好确定自己做出来的是否适合…… 嘶，想想都是噩梦！ 但如果不做？ 那很可能真的没办法保住自己的店铺。 怎么选？ 他眼一闭，就向云砾伸出手。 “行，我吃！” 然而他没感觉到手上多出重量。 他困惑地睁开眼，就看到云砾正将这碗辣豆腐脑放到自己刚才吃剩一半的咸豆腐脑旁边。 察觉到秦括在看过来，云砾扭头冲他一笑。 “真的不喜欢就别勉强了。即便以后你要售卖，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东西，肯定也不容易做好。” 连自己都吃不出究竟算好算坏，那要怎样才能将足够美好的食物送到客人面前？ “你店里还有伙计呢。看看蒋世丰喜欢吃啥，一个你，一个他，一人负责一份就好。不过如果你俩凑不齐能接受三味豆腐脑的，那你有没有办法再招多一名伙计？” 秦括呆了好一会。 他瞪着云砾，眼神越来越柔和，最后只能没好气地呼出一口气。 “招伙计？也不是不行。不过伙计也得考核，不是这么容易的。如果考核完成了，我确定那人可用，我去找其他人交涉一下，把人要过来，倒不会太难。” “考核？”云砾若有所思，“你要考核什么？厨艺？还是什么？难道之前蒋世丰也是你考核过来的？” “厨艺不算啥，反正我之前那店那破样子，我也没想着多靠别人就将店盘活了。重点还是抗压能力吧。如果像现在缠在蒋世丰身上那个？” 秦括不屑冷笑。 若非这会儿在云砾店里，他非得往地上狠狠啐一口。 什么玩意。 自己心性不过关，这么快死了就算了，竟然还留下怨念缠在他家员工身上？ 可恶！ 要不是他的力量实在没办法解决这麻烦，他高低得让这死了的怨念都感受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云砾微微颔首，不再多说。 他快速吃完自己的两碗豆腐脑，再甜咸辣各备一份。 这是拿去还在菜园自闭的闵诚瀚的。 闵诚瀚碍于自己的造型，根本不想和其他人见面，但云砾不能忽略他。 见到云砾过来，还看到三大碗好吃的，闵诚瀚依旧没提起精神，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甜碗里的豆花，将好端端的整块豆腐脑都戳成松松散散的小块，飘在糖水中。 云砾坐在旁边，托腮看着。 他想问问闵诚瀚家里两小孩的事，又怕戳到闵诚瀚痛处，只能先等闵诚瀚自己缓过来。 闵诚瀚终于拿豆腐脑发泄够了，端起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下去，喝到最后还在唇边挂了一点豆腐脑碎和糖水。 他拿手背一擦，就让手背上擦出一片白色。 他愣了一下，再擦一擦，只将这点白色越擦越细，更均匀地抹开。 闵诚海黑着脸看了会儿手背，忽然笑起来，像小孩子找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就在自己手背上擦来擦去，强行要将这点白色擦出不同的形状。 可残留在他的豆腐脑碎太少，这一抹开，还能剩多少？多在他手背滚几次后，更染上了一点黑色。 闵诚瀚这才起了身，去溪水边洗了手，回来坐好。 他一边舀着辣豆腐脑，一边问：“快到小丫和凯安这两小孩过来吃饭的时间了吧？你不用回去准备午餐？” 满打满算，现在留给云砾准备的时间也就半小时多。 “要。”云砾点头，看闵诚瀚时毫不掩饰的自己的担心，“可叔你还在这里呢。” 闵诚瀚怔了一下，然后伸手敲了一下云砾脑袋。 “啥时候你叔都要你担心了？没啥，不就这样子么？昨晚我回了家，不肯穿我妈帮我准备那些带粉色的衣服，还给我妈吃了燃面，我妈被辣得差点要让阿海帮我换衣服了。如果只是我妈，其实也没啥，不过我妈带回来的两小孩不知道怎么的，也对给我换装的事情感兴趣了。” 闵诚瀚越说越苦笑不已。 “那两小孩还来劲，硬是一晚上给我弄出了这衣服和南瓜裙，他俩看我穿起来还特别开心。我在家不好给啥表情，只能出来之后自闭一会儿，平复下情绪，免得回家装不出高兴的样子。阿海也是知道这，才和你约定了今天见的，都没急着抢我过来的机会，让我先来避会儿人。” 云砾歪歪头。 闵诚瀚就立刻察觉他不解的点在哪，及时解释。 “如果只是和我妈，那没啥，我高不高兴都没关系，黑一会儿脸，和我妈说笑一会就行。但新来的两小孩不行，不熟呢。两小孩还要等管理司调查，确定能否留在城中，在这之前，他俩还要一直住在我家，由我妈看护着。 “如果两小孩能始终保持开心的心情，那留下来的机会就会增加。他俩都有B级实力了，如果继续游荡在我妈旅游的那个世界，很容易给那个世界的其他人带来威胁。 “哪怕他俩恶意不大，保不住其他人不会觉得他俩异常，对他俩指指点点，或者对他俩做出一些过激举动，让他俩黑化。还是带回来安全，在这里，大家都挺怪，也就不觉得别人有啥怪了。 “不过小孩子嘛，来到一个陌生地方，肯定容易应激。这就容易让他俩因不适应导致考核出问题了，要是他俩觉得我这同住的大人讨厌他俩，更不安害怕，还想做点什么怎么办？还是稳住小孩要紧。以后管教小孩嘛，有的是机会。” 闵诚瀚一边说一边吃豆腐脑。 剩余的两碗都很快完全进入他肚子里。 他收拾碗勺，起身。 “行，走！小砾，咱回店里！” 他手腕微动，想要活动拳头，却碍于正端着碗，唯有收敛着动作，只眼神透出好斗凶光。 “哼哼，谁要是敢笑话我？看我拳头！有啥不高兴的打一架，一架不行就去拳场多打几架！阿海那家伙，之前吃过了亏，就想着在家里闭门造车。换做我？我就去拳场挑战，一次打不赢，那就两次，三次，打到赢为止！” “你以为谁都有你那样越战越强、能在战斗中快速成长的天赋？” 风翎戏谑的笑声从菜园门边传来。 原本倚着门的他站好了。 “云老板，我最近为你请了这么多假，你得管个午饭啊。” 风翎后面探出了秦括的脑袋。 “咸豆腐脑不好吃，管饭赔偿。” “云老板，我俩的餐费和蘑菇人的治疗费一起给了！” “师父！我要吃饱才有力气打牛肉丸，有力气学其他的！” “云砾？饿！” 最后冒出来的声音，让云砾脸黑了黑。 但马上，云砾就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这可是他和小山日渐熟悉后，小山第一次这么主动央求！ 刚见面时的小山没怎么在他面前掩饰食欲，他也得担心没招呼好小山，自己就会变成小山的口粮。 但熟悉起来后，他看到的小山就总是乖巧地压制着自己的食欲，纵然痛苦，都不会用这痛苦伤害别人。 这会儿小山也说话，既有其他人的带动，又何尝不是小山和他关系更进一步的证明？ 他走过风翎等人身边，回到厨房。 “行了行了，你们都先等着。我马上就准备午饭。今天的比较特别。” 他朝其他人眨眨眼。 “你们，听说过水煮一切吗？” 这话听起来吓人。 水煮一切，很容易让人想起某些清淡无味的食物。 云砾无视掉脸色突变的许齐、郑平等人，示意闵诚瀚和小山将他们都赶出厨房，只留下一个正式拜师的胡牛壮在厨房帮忙。 风翎也很主动，站在厨房门外，手指轻点着下巴，笑吟吟地瞧着有些不愿离开厨房的许齐几人，大有他们再不出来，他就帮闵诚瀚和小山的忙的意思。 闵诚瀚和小山是无条件相信云砾。 至于风翎，完全是看透了云砾恶作剧的打算。 水煮一切嘛，谁说水煮就没好吃的？ 再说了，云砾有说用什么水煮吗？ 163 第 163 章（加更6） 溺死吕卜文…… 云砾说的水煮一切, 当然不是单纯将食物扔到沸腾的白开水里烫熟，也不是只用骨汤一类的东西，用做麻辣烫或者冒菜的方式给做好。 他今天真正准备做的是水煮肉片。 这道菜算主菜, 一道菜里, 有肉，还能再加入金针菇、黄豆芽、小油菜、竹笋之类的配菜, 荤素都有了, 量还不少，一做就能做起一大盆。 水煮肉片的汤汁还麻辣鲜香，拌饭吃最好了, 汤汁滴落在米饭上，给白花花的饭染了红油色后, 不知不觉间门就能吃下许多。 云砾还打算做一道鱼。 水煮鱼也算经典菜, 但有水煮肉了，鱼就换清蒸的。大条的鲫鱼，清蒸其实也好吃，肉的口感会很棒，味道也鲜甜，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刺多，对吃的人不大友好。 再来一个爆炒毛肚, 也做辣味的。肉菜最后补一个回锅肉，在做水煮肉的时候, 就先煮着猪肉。猪肉要整块煮到八分熟, 需要的时间门算比较长，好在最后切片煸炒不需要太长时间门，只要晚一点上这道菜, 还是能赶上。 说切片不耗时，也得刀工好。若换一个刀工不过关的人来做，要按云砾现在准备的分量，将猪肉给切片，需要说不定能长到外面的人将已经端出去的饭菜吃完。 纯素菜还得做蘑菇类，蘑菇人产的蘑菇太多了，单店里对外营业消耗都不容易消耗完，云砾他们都得多吃点。如果还有剩的，云砾这次准备做好拿去投喂蘑菇人。 这算另类的自产自销？ 今天蘑菇人产出来砸人的菌菇中还有不少松茸，切成薄片挤干水分，加上调入底味的佐料和淀粉，抓匀，炸熟装盘，再用甜辣酱和白糖、黑椒汁一起调味勾芡，浇在盘边，这也好吃。 水煮肉是先做好的，红亮的汤汁上是满满的肉片，每一片大小极为均匀。肉上还有辣椒碎、蒜末、葱花、香菜，调色增香用的。 水煮肉看着汤红，吃起来的辣度其实不算高，比较容易被接受。 但这会儿胡牛壮端着它出来，桌上众人看到，还是一时间门不敢举筷子。 童小丫和徐凯安这时候都已经放学来到餐厅了，就坐在闵诚瀚旁边，童小丫还眼馋地看着闵诚瀚身上的南瓜裙，完全得等云砾的菜上桌，她才舍得移开目光。 只是这会儿看清了桌上的菜，童小丫要伸筷子的手就僵在那。 还是风翎先夹了一口，尝了尝，点点头。 “放心，不辣，和今天的豆腐脑差不多。”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立刻松了口气。 今天豆腐脑是大家都看着云砾加油泼辣子，还已经吃过别的味道的豆花，知道豆花本身没多少味道，但水润，能充分稀释其他味道，这才不用等别人尝试，就敢吃第一口。 这会儿红油和肉片一起铺在大盆的最上层，他们根本不知道底下是什么东西。即便底下还有大量的肉片，他们都得担心里面是不是全红油。 其他菜也一道接一道地被端上来了。 等最后一道回锅肉也上桌后，忙着吃的众人已吃出了细汗。 水煮肉的温度高，红油形成了极佳的隔热层，让底下热水的温度难以转凉。再有辣味的刺激，更容易令人发热。 清蒸鲫鱼倒是清淡口味的，奈何刺多，哪怕有心慢慢吃鱼的，只要看着其他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吃着别的肉，也没那么有耐心挑刺了，巴不得赶紧多吃几口别的，将鱼留到最后。 但云砾上鱼上得偏晚，其他人多少已经尝过了别的菜的味道，也被辣得希望找一点其他味道缓和，这才让清蒸鱼的最佳品尝时间门没有被白白错过，而是被人趁热夹走不少。 最后上来的回锅肉肉片带着酱色，旁边有细条状的青椒、蒜苗搭配。肉片表层裹着薄薄的芡汁，显得格外饱满。一口咬下去，更能有肉汁渗出，带来鲜美浓郁的肉味。 这道菜偏咸鲜，有一点豆瓣酱调味，也没什么辣度，吃起来满满是肉的幸福感。 餐厅现在经营午市，中午来吃饭的客人数量不少，许多客人早就盯上云砾他们这桌的菜了，一个个都咽着口水，心里直盘算着晚上要不要再来一次，看看更新菜单之后，他们是否也有机会吃到这些菜。哪怕不是云砾亲手做的，他们只能尝到木头人的，那也行啊。 毕竟看别人吃得那么香，哪有不想尝一口的？ 如果可以，他们倒想现在就吃上。但问一问木头人，木头人就说还不能做，其他客人们再惦记得慌都没辙。 饭后本该两小孩做作业、云砾等人轻松闲聊打发中午时光。 但在云砾和风翎等人提起蒋世丰身上的怪状后，原本正忙着做作业的童小丫就悄悄竖起了耳朵。 “人死了，掉河里？”风翎蹙眉，“阿瀚，你记得咱怪谈城除了自然公园和微笑林那边，还有哪里有特别明显的河不？” 闵诚瀚摇头。 “完全没印象。” 云砾也拿出了自己的地图。 他在上面没找到多少河流标注，仅有的两条，都在风翎刚才提到的地方，还很远离怪谈城区、远离黑鸦公寓。 “须弥街道那边可能会有。”风翎轻点下巴，沉吟道，“但须弥街道是居住区，住的人地位还挺高的，实力也强。这些人一般都不会弄黑鸦公寓那边的外来者来家里。云老板这类型的才有可能。而且如果真的是须弥街道上有谁往自家里弄了一条河，那他肯定也会管理好这条河，不让河危险到其他人的安全。吕卜文即便做了错事要被惩罚，也不大可能会在河里淹死。” 许齐补充道：“蒋世丰还能看到吕卜文死的场景。要是须弥街道上，他俩当中，能有一个人进去就很了不得了，更别说两个人一起。” 云砾一边听他们分析，一边看小天赋给自己的提示。 【须弥街道，是怪谈城中心城区最特殊的一条街道。 这里看着和其他街道长度一样，但里面的空间门说不定会有无限大哦！目前来说，须弥街道内部面积已经相当于你所看到的十个怪谈城中心城区。在这里，你能看到险峻的高山、能看到潺潺流水……各种奇景，都有可能出现！ 但是！这些奇景都有主人！须弥街道居住的若干怪谈城大能支撑起了须弥街道的空间门，也将须弥街道彻底变成了他们的地盘，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入。 如果你想进去参观，你可以和风翎、阎祚、阎佑商量。他们都有须弥街道的房产哦。】 看到小天赋最后一句话，云砾诧异地看向风翎。 沉思中的风翎眉心微拢，紧挨着兜帽边缘的皮肤又隐隐爬出蛇柳叶片边缘的红线。 “黑鸦公寓……”风翎的声音极轻，“如果在那边出现了河流，还能将一个新死的人转化为能吸附在其他人身上的黑气，那很有可能是里世界出来的东西。但能以河流的方式呈现的，我能想到的都是一些比较强劲的家伙。” 他顿了顿，继续说。 “即使昨晚有烈火街的乌鸦群吸引注意力，那等实力的存在要来到表世界，都不可能完全不被发现。而且昨晚我们都走到断魂街了，要黑鸦公寓有它们出现过的痕迹，应该不大可能同时瞒得过我们。哪怕我们过去的时候，河流还没有出现，但它那种实力，不可能一下子就冒出来，前后时间门都肯定会有异常。以我们过去的时间门点，不大可能完全不能察觉。” 风翎停下了，桌上一时无人接话。 忽然一个小拳头挥起来了。 童小丫连自己作业都顾不上了，就不断挥着小拳头。 “你们在这里胡乱商量什么呀！商量这么多有啥用？你们带我过去找那个叫蒋世丰的人，还有闵大叔，你将闵奶奶带回来的小南瓜找过来呀，我和小南瓜联手，多半就能将那什么黑影揪出来了！” 她一口气说完，都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门，就忙着催促。 “快点快点！我中午就这么点时间门呢，作业写不写的无所谓，但下午还有实战课，我不能缺课呀。” 风翎和闵诚瀚对望一眼。 闵诚海想抓一下头发，可惜他的头发已经被弄成长角的形状，这时候除非揪角，否则其他地方怎么都抓不住。 他唯有放下手，大步往外走。 “我去找我妈。” 风翎也起了身。 “小丫，我和你过去见见蒋世丰。他身上的东西不是常规净化污染的方式能驱除的，你先看过了他，确定你能来再说。不能的话，还得回来乖乖写作业，别想拿这当借口。” “我也回去。”秦括起身时，还瞪了童小丫一眼，“小丫头，你收敛点，我那伙计胆子小。” 童小丫朝他扮个鬼脸，身后老虎虚影跟着张牙舞爪。 “怪叔叔！你不说这话我才没心思呢，你这样说……哎呀云哥哥你干嘛！” 原来是云砾捏了一下她丸子头。 云砾笑道：“你就别吓蒋世丰了，我让秦老板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吗？” 老虎虚影嗖的一下没了。 但童小丫也只高兴了一下，马上就扁起嘴。 “骗人！我又不是没吃过秦怪叔叔家的包子，特难吃，他能做什么好吃的嘛。” 秦括恼得直做深呼吸，压下那股郁气。 童小丫吐吐舌头。 “我妈妈倒和我说过，秦叔叔店里以前也卖过很好吃的东西的。难道秦叔叔现在又能做出那些好吃的了吗？如果可以，我会帮秦叔叔宣传哦！我们这些小孩还好啦，没多少和秦叔叔的店有关的记忆。像我妈妈他们，说不定就很惦记着秦叔叔以前做出来的东西呢。” 秦括原本怎么都压不下的那股郁气忽然舒展开。 “你说真的啊？真有惦记着？” “唔……反正我听我爸妈聊天，就听过他俩提起美食街一号店，还有秦叔叔的明天请早，都是特别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和骂我怎么还没找到升入B级的关键的语气一样！这应该叫恨铁不成钢吧？” 云砾只觉自己中了一枪。 人家小姑娘都准备B级了，他呢？ 风翎笑着刮了一下自己脸。 “也不害臊，你爸妈会这样说？那明明就是你D级时的事。你才晋入C级多久？就想B级了？” 童小丫这回真红了脸，小声狡辩道：“风翎叔叔你也坏，就不允许我记错嘛！” 云砾和秦括同时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有和自己相似的举动，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视线接触的瞬间门，两人同时确认，果然都是产生了实力危机意识的人！ 说着话走路，会觉得走得特别快。 几人已然到了明天请早店门前。 蒋世丰疲倦地站在蒸笼后，眼皮子直打架。 他的手扶着桌子一角，尽量避开了最热的地方，但还是被少许弥漫出来的水蒸气熏到，这会儿都已经红肿了，可他浑然不觉，依旧保持瞌睡姿势，一动不动地站着。 164 第 164 章 白鱼河 秦括气沉丹田, 怒喝一声。 “蒋、世、丰！” 呆愣愣地站在蒸笼后的人条件反射似的站得笔直。 “在！” 然而下一秒，蒋世丰就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过来。 在蒋世丰脸上, 浮现出一个极其阴暗狠戾的诡异微笑。 “你, 也是来要我的命的吗？” 他的声音像从极远、极冰冷的地方传来。 他一张口，云砾就闻到了浓烈至极的鱼腥味, 那味道熏得云砾好不容易才将胃部的翻腾感压下去。 天赋的特殊视野下，云砾看到的东西更多。 吕卜文怨念形成的黑气已经控制住蒋世丰的面部肌肉和嘴巴。 说话的，已然不是蒋世丰。 秦括也注意到了。 他浓眉紧拧, 冷声道：“你不是蒋世丰，你从他身体滚出去！” 蒋世丰浑身巨震，脑袋也扳正过来了。 他惊恐地喊：“老、老板！” 然而他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声。 而后, 他又歪起了脑袋，方才的害怕神情全被怨恨取代。 “你不想要我的命吗？”他说着，抬起被水蒸气烫到红肿不已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脖子。 “你也不想要他的命吗？” 他用指甲一下又一下地划着脖子, 划得很用力。 他指甲并不长，还被修剪得边缘圆滑, 因此他很用力地划，都只能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白痕，而且只要他指甲一离开，白痕就会快速变淡。 但再怎么圆滑的指甲边缘，用力在皮肤上划过的次数多了, 留下的痕迹都会变得越来越清晰。 白痕确实很容易隐没，可变红的痕迹淡不去。 被划过次数多了的皮肤越来越脆弱，泛红皮肤区域随之不断扩大。 秦括想上前。 但蒋世丰身旁浮现的黑气已经浓郁到云砾不开启特殊视野都能看到了。 “你再上前一步，他真的会立刻死哦。你是不是很想看到他死呢？你说啊！” 几乎完全被黑气控制大脑的蒋世丰露出癫狂的笑容。 “你们这些怪物, 不是应该都很讨厌我们这些外来者吗？那你也想他去死吧？就像我工作的那地方的怪物想我去死一样吧？你快说你想他死啊！” 蒋世丰说着说着，连指甲还在脖子划来划去都顾不上了，就这样往前伸着脑袋，逼问着秦括。 可面对着这状态的他，秦括根本不敢搭话。 这时候说话的，已经不是蒋世丰了，也不完全是控制蒋世丰身体的吕卜文怨念。 怨念与生成怨念的河流污染结合起来，才形成了现在说话的存在。 无论秦括怎么回答，只要秦括回答，都有可能触动真正蒋世丰的必死项。 秦括想蒋世丰死，那现在说话的东西就要杀了蒋世丰。 秦括说不想蒋世丰死，现在说话的东西就要因为蒋世丰的经历比吕卜文幸运，杀了蒋世丰。 只有不说话拖延时间，才能暂时保住蒋世丰的命。 最好的办法，还是得将这些黑气都驱离蒋世丰身体。 然而……做不到！ 即便秦括调动起了餐厅的力量，想压制住这些黑气，减缓黑气侵蚀蒋世丰身体的速度都不行。 秦括更感觉到，他家店铺对应的里世界店铺，这会儿也有什么东西，在和他抢夺着店铺控制权。 这算绝大多数没有整合表里世界店铺的店主都会遇到的麻烦。 唯一的例外，是云砾接手的美食街一号店。 纵然彭十安没有再现身，只让旗帜在外飘荡，都能震慑住里世界的生物，让它们不敢乱对一号店动手。 可其他店主哪里有这种优待！ 像闵诚瀚这种，自己实力强悍，能震慑住里世界，甚至还有闵诚海帮忙的，也不用太担心这方面问题。 秦括却不行。 他之前在表世界的经营状况还太差…… 某种程度上，美食街的末尾淘汰制，也在确保店铺安全，不让表世界店铺沦为里世界一部分。 云砾默默解除特殊视野模式。 蒋世丰周围涌动的污染力量变强了，他再肆无忌惮地窥探，很容易反伤自己。 他已经看到蒋世丰周围的黑气中隐约浮现的河的影子，也看到另一个在肆意狂欢的店铺虚影。 他的眼睛也产生了轻微胀痛感。 离得稍远一些的风翎蹲下，脑袋与童小丫脑袋持平。 “小丫，你怎么看？” 童小丫有模有样地叹口气。 “还能怎么看？站着看呗。” 风翎扭头看她，想想，还是伸手，学着云砾的样子，捏了捏她一边丸子头。 童小丫额前一缕没扎上去的碎发瞬间飞起。 “风翎叔叔！你干嘛呀？” 她顾着脸颊，伸手拍开风翎的手。 风翎乐呵呵地笑。 “还真是嘛，就让着云老板捏，不让我们碰？” 童小丫傲娇地一抱胳膊。 “那当然啦，云哥哥给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呢，虽然有时候我也只能看，就没吃的机会，但是云哥哥也会给我做其他的呀！至于风翎叔叔你嘛……” 童小丫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以前都挺懒的，怎么最近就会愿意给云哥哥送蛇羹呢？” 用的还是风翎精心饲养的、等级比较高，药效较强，但保持了温和特性，让实力比较低的人都可以顺利吸收的多尾海蛇。 “没办法啊。”风翎轻笑一声，“难得见到一个有机会让一号店新生的人，我当然也得努力一把。我以前和你说过吧，我看古籍时看到过，彭十安不是一号店创始人，而是将一号店重新开设起来的人。在彭十安之前，还有别人。那些失落的历史……” 风翎微微摇头。 太难找了。 他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不断寻找，好不容易找到某些语焉不详的记录，还要面临文字不通的麻烦。 古文字和现在的文字也有太大出入。 还有菜品净化术，大概也是彭十安时代之前的事物。 彭十安掌握到的，也只是一些皮毛，然后彭十安用这些皮毛，开创了新的、将污染做成可食用菜肴的办法。 亦因此，当彭十安离开表世界，前往里世界秘地后，表世界更连这一点皮毛都无法传承下去了。 幸好现在多了一个云砾，一个能让他们看到希望的云砾。 还有血源污染那边，莫名其妙地抛出来的菜品净化术残图…… 风翎想着想着，忍不住伸手再捏捏童小丫丸子头。 “小丫，快说，你究竟怎么看？可是你自己说有办法将这黑气揪出来的。” 童小丫没说话，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当做回答。 她双瞳各自倒映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 起初，两只老虎的动作完全一致，渐渐地，两只老虎分别做出不同动作。 直到两只老虎都各自将扑、掀、剪、跳等动作都做完，重新在童小丫眸底隐没，童小丫才胸有成竹地笑起来。 “搞定！确认完毕，是被白鱼河污染的怨灵，刚被白鱼河转化，还没来得及成长起来，更没有完全掌控蒋世丰身体，正好在我处理能力之内。不过我不大擅长将它抓出来，还是让小南瓜来更好。” 童小丫这会儿说话，才略略提高了音量，让风翎和徐凯安之外的人都能听到。 闻言，正和脑袋越来越歪、唇边笑意越来越癫狂的“蒋世丰”对峙的秦括浑身一僵。 秦括强行控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继续盯着“蒋世丰”双眼。 那双眼已经只剩眼白。 秦括不敢乱动。 他在全力延缓黑气侵入蒋世丰身体的速度了。 可是总觉得做不到…… 有些无力。 也坚定了他的决心。 不管咸味辣味的豆腐脑看起来多奇怪，他都一定要摆在店里出售！ 像今天这样无力的时刻，他不想再有。 绝对、绝对不想！ 【哥，快看！】 天赋猛然弹出文字。 云砾微怔，而后顺着天赋大箭头的指示，看向秦括。 没什么……不对！ 有！ 多出来的东西，正是在秦括身后升腾的一簇火苗。 原本是浓重的黑色，现在颜色看起来更深了，却在黑色中，多了一点深红。 云砾又愣了一下，而后意识到，这是天赋帮他开了特殊视野。 但这次的特殊视野有些不同。 他只看到秦括身后升腾的火焰，之前让他不得不解除特殊视野的其他幻象都没有出现。 不可能是那些幻象自动消失。 那就是…… 火焰陡然从云砾视野中消失。 【秦括的妒火天赋在转变呢，还是妒火，但更明确地往正向转变了。他的天赋具现之后，就是火的形状。如果是纯黑的火，就代表他只受到天赋负面影响，会因为妒忌而做出种种伤害他人的行动。如果是纯红色，则代表他只受到正面影响，会因为妒忌而努力提高自身。】 哪怕蒋世丰的情况危急，云砾这会儿都觉得松快不少。 他甚至有心思问：“白鱼河是怎样的？里面有白鱼？能吃吗？” 童小丫马上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风翎解释道：“白鱼河有鱼，但白鱼河里的鱼全部都是翻着白肚的死鱼，沉在水底下的鱼背充满腐肉。这样的鱼，要放在表世界，做给狗，狗都不吃。” 云砾想想自己从“蒋世丰”口中闻到的恶心鱼腥味，他深以为然。 那还真不能吃。 “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后方传来，有一点沧桑，但岁月的沉淀只让这声线更具成熟亲和的魅力。 云砾回头，就看到一名穿着粉色排扣外套的妇人，一手挽着一个小孩走来。 在他们三旁边，还跟着闵诚瀚。 妇人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温柔和蔼，让云砾才看到就心生亲近。 被妇人拉着的两个小孩，正是小山在菜园里用泥土捏出来的小孩的放大版。 童小丫一蹦蹦起来。 “闵奶奶，您终于来啦！小南瓜，你也来啦！” 被妇人牵着手的黑衣小女孩也露出灿烂的笑容，直扑向童小丫，和童小丫抱在一起，然后又拉着手转圈。 “小丫！” “小南瓜！” 两小女孩高兴，徐凯安和妇人牵着的另一个小男孩则齐齐切了一声，别过头不看。 165 第 165 章 不给糖就捣蛋！…… 笑容慈祥的妇人温声对黑衣小姑娘道：“小南瓜, 这次麻烦你了。” 正因和童小丫见面而高兴着的小姑娘立刻收起笑容。 她和童小丫不转圈了，两人手拉着手，对视一眼, 齐齐点头。 “奶奶放心。” 名为小南瓜的小姑娘松开童小丫, 伸出手。 她双手在胸前虚托着。 很快，就有一大个南瓜出现在她手中。 南瓜色泽金黄, 向外的一面还有歪歪扭扭地挖出来的眼睛、嘴巴，看起来丑萌。 在南瓜里面，还亮着暖橙色的光, 将整个南瓜都映照得半透明发光。 本就被挖空的眼睛嘴巴部分，光亮感更强。 光芒映照到蒋世丰身上，也只打在蒋世丰身上。 云砾听到小南瓜更甜美调皮的声音。 “不给糖就捣蛋！你有糖给我吗？” 小南瓜问完, 不给黑气任何反应回答的时间，立刻自接自话。 “呀哟，你没有糖，那你就给我变糖吧！” 随着她最后三个字落下, 黑气还真嗖的一声变成了一小颗裹着黑色糖衣的糖果，孤零零地飘在半空。 黑糖果还想没入蒋世丰张开的嘴巴。 它之前还控制着蒋世丰身体时, 就让蒋世丰一直保持咧嘴的疯癫笑容。 然而童小丫出手也快。 一大个虎形镇纸啪地一下打在蒋世丰嘴巴上，那巨大的声响能将人吓一跳。 童小丫出手迅狠，镇纸状的左手拍到蒋世丰时的力量感太足，任云砾已经对童小丫有了更多了解，还知道童小丫现在肯定不是抢在蒋世丰被占据身体之前干掉蒋世丰, 他都心跳漏了一拍。 这举动，还起来还蛮吓人。 而且被打得软软地倒下，然后被秦括及时接住后背的蒋世丰嘴巴上真的出现了明显的镇纸红印，连鼻子都暂时扁了一点。 天赋及时地又给云砾开了有限版特殊视野, 让云砾看到蒋世丰身上残存的少许黑气，都被童小丫这一拍，给全部拍出体外。 小南瓜也再次喊话了。 她手里的南瓜发出的光打在逸散的黑气上，暂时固定住黑气。 “不给糖就捣蛋！你有糖给我吗？呀哟，你没有糖，那你就给我变糖吧！” 三颗小得加上包装纸都只有半颗花生米大的黑糖飘在半空，和之前那大的糖一起。 四颗糖想逃散。 然而它们没有了蒋世丰这个人质，其他人出手就方便多了。 闵奶奶最先扔出一块手帕，将四颗糖都裹了起来。 她将装了糖的手帕收回口袋里，先夸奖了小南瓜和童小丫，才对着云砾微笑。 “这位想必就是云砾云老板了吧？” 她优雅欠身。 “这段时间我家阿瀚给你添麻烦了。感谢你教会了我家阿瀚做吐司面包，虽然……” 闵奶奶看看正臊红着脸的闵诚瀚，抿唇一笑，又从口袋里掏啊掏啊的，掏出一块板砖状的东西。 “阿瀚昨晚回家后，我让他就在家里做一个吐司面包看看，他就做成了这样子呢。” 云砾接过“板砖”掂量了下，再看看闵诚瀚。 他目光扫过，闵诚瀚就脚步不断移动，就在避着他。 云砾不和他玩这种视线躲猫猫游戏了，干脆直接喊：“闵叔！你做出来的东西，自己过来拿着。” 要拿来当偷袭人的板砖，这很够格。 要拿来当吃的面包……云砾表示自己没这牙口。 闵诚瀚终于一步一磨蹭地蹭过来接过面包了，然后幽怨地看着自家老妈。 闵奶奶掩唇而笑。 “你不是说自己还要在小砾这里继续学习么？我这当家长的，当然应该让小砾知道你的学习情况，小砾，你说是吧？” 闵诚瀚懊恼得直拿脑袋撞“板砖”。 “妈！你这也该让我自己来和小砾说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您儿子，您心里过意得去吗？” 闵奶奶笑声更愉悦了。 “大家不都熟人么？我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这钟点的美食街有行人来往，但自秦括和“蒋世丰”对峙后，行人们就自觉绕着这里走了，哪怕现在对峙结束，行人们都没再走过来。 除了小南瓜和另一个穿着浅金色皮衣裤的小男孩是新来的，和大家都比较陌生，在场的还真没谁不熟悉闵诚瀚那惊人的厨艺。 秦括轻拍两下蒋世丰脸庞，没弄醒蒋世丰。 他索性将人背起。 “我去医院走一趟，店铺关门。” 童小丫也忧伤地看了看时钟塔方向。 她恋恋不舍地道：“小南瓜，我要回学校了。” 她和小南瓜一起出手，花费的时间不算长，但等小南瓜过来，多花了一点时间。再加上还有作业……即便事出有因，该做的作业还是得做好，回学校说不定还能找一些留在学校的同学的作业抄呢，好歹能交上去。 “嗯？”小南瓜赶紧将自己拿着的南瓜收起，不解地抓着童小丫双手不肯放开，“回学校？” 童小丫点点头，泪眼汪汪道：“等我放假我再去找你玩好不好？” “好吧……”小南瓜答应得不大甘心，但还是松开了童小丫的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要糖！” 旁边一身浅金色皮衣裤的小男孩冷冷道：“你记得带糖来。” “知道啦！” 小南瓜则气得扑过去捏小男孩的脸。 “臭小金！小丫要是带了糖过来，肯定就是给我的，你不能拿走那些糖，然后给其他人，再让他们给我！我要糖是要吃更多、更多的糖，不是将我原本就有的给出去再收回来！” 小金不说话，任着她捏自己的脸。 闵奶奶温柔地注视着两个小孩。 她轻声与云砾说着话。 “我出去旅游的时候，在火车上碰到这两小孩。小南瓜那时候还带着南瓜头套呢，逐个车厢挨个座位地找人要糖。很多人都没带糖，小金就给他们糖，让他们给小南瓜。小南瓜每次都说着生气，说那些糖都是自己的，不让小金给出去，但每次小金拿她的糖给其他人，她也没阻止。” 单这点，就够让两小孩拥有长居表世界的审核资格了。 至于具体能不能，还是得走个流程。 “不过他俩刚来到这里，还挺不适应的，还是要跟在我身边才自在一些。等什么时候他们审核通过了，按他们的年纪，应该要和小丫、凯安当同学。” 小南瓜捏着小金的脸，但竖起的耳朵尖就没放下过。 闵奶奶才说她将来要上学，她就眼睛亮得舍弃了小金，扑过来抱住闵奶奶大腿。 “奶奶，我们真的能上学呀？那学校能不能教我怎么要到更多的糖呀？都怪小金啦，每次都是将我的糖给了别人，我再收回来，我真正能要到的糖都没有多少颗呢！” “那奶奶带你们去买糖，好不好？” 小南瓜欢呼：“好耶！” 小金悄悄摸了摸自己口袋，也赶紧点头。 闵奶奶再对云砾颔首。 “小砾，那我先带小南瓜和小金去逛街了。他俩还在审核期，按理不能随意走动，但这次有理由，出来了，能在外面多待一会。” 云砾点点头。 “奶奶慢走。小南瓜，小金再见。” 小南瓜轻快地朝他挥手。 “云哥哥再见！等我审核通过了，我来找你要糖吃呀？” 小金沉声道：“到时候我给你糖。” “臭小金！” 三人走着走着走远了。 云砾等人也不再留在已经关门的明天请早门前。 等他们全部散去后，阎祚的身影才缓缓从一旁浮现。 他单手按在明天请早店门上，微闭着眼。 好半晌，他才收回手，喃喃自语。 “白鱼河……和血源污染联合了？也不像。血源那边如果要搞事，应该不会弄血色游轮。还是说，白鱼河想侵占血源污染的地盘？白鱼河联合的，难道是血月？” 他说着说着，猛然住嘴，转头往侧边看。 手里拿着血色游轮邀请函的风翎已经来到他身边。 阎祚语气冷了两度。 “有事？” 风翎唇边带笑。 “我们之前解决问题时，你一直在旁边看着不出手，难道现在就不许我在旁边看会儿你是怎么善后么？” 阎祚微微摇头。 “你要看就看。” 风翎施施然走得更近。 有无形的力量涌动，将他和阎祚的身形屏蔽掉。 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俩。 “我找你还有别的事。” 他取出血色游轮邀请函，翻到背面，递到阎祚面前，指着某一个点。 “你看看这背后的花纹。我和荆芥一起研究过了，已经确定这个点的位置是白骨岗。云老板这两晚应该没来得及看电视，连叶和何田的直播没看到，重播也没看到，所以不知道那晚直播的时候，我们看到白骨岗外围的头盔羊们都出现了多少问题。如果真的是里世界那边有些控制不住了，那白骨岗内部，现在也该变得危险了。” 阎祚静静看着他。 他再点向另一个点。 “这是望鹤峰，离海比较近。我找荆芥讨论时，还从荆芥口中得到证实，我们这里的时间再过四天，就应该是望鹤峰能看到海面有大量仙鹤踏水、最后仙鹤乘风而去的奇景的日子。邀请函上没有写确切的时间，但我和荆芥都猜测，血色游轮启程的日子，就是仙鹤现身的日子。” 风翎顿了顿，没听到阎祚询问，只感受到阎祚充满压迫感的眼神。 他唯有苦笑一下，自觉往下说。 “我之前想着带云老板一起去看看的。白骨岗那边，要是有我、花垚、阿瀚，如果再喊上何田连叶，应该能护得住云老板。这邀请函是他的，而且他给我带走研究时的语气表明，他还是倾向接受邀请。那当然得先让他多了解一些可能有关的东西，才更好保证他的安全。但这两天的事，让我有些担心。一旦出事了，可不太妙。” 阎祚终于说话了。 “去吧，我或者阿佑会暗中盯着。再不成，请独木轮多帮忙留意一下。好歹云老板现在算进了彭十安的眼，独木轮应该不会再那么坐视不理。” 天上凭空掉落一个指头大的小木轮，正好砸阎祚怀里。 阎祚面无表情地拿出来，转交给风翎。 “一次性用品，你拿给云老板吧。” 风翎颔首，浅笑。 “是啊，总得多锻炼锻炼。完全不经历风雨，怎么成长呢？祚爷，你就是这样想的，才在白鱼河加强对蒋世丰的侵蚀后，就来到了附近，却没有第一时间现身，只是在旁边看着吧？” 阎祚没有回答，只淡淡道：“看来你家老头子给你的东西挺好用，竟然都能发现我的踪迹。” 风翎莞尔。 他收好邀请函和小木轮，慢吞吞地摘下自己左手的黑手套。 在他手背上，一条长着许多脑袋、也有许多尾巴的狰狞巨蛇悠然朝外吐了吐蛇信，算和阎祚打招呼。 风翎这才重新戴好手套。 “或许又一个时代要来了，或许我们这个时代还能延续。我家老爷子怎么能不在意呢？毕竟，菜品净化术的残图又一次现身了。” 166 第 166 章 看林子的 收到何田发过来的消息时, 云砾恍惚了一下。 今晚当探秘直播的特邀嘉宾，去白骨岗烤全羊？期间可能还需要帮助一些头盔骨长得盖住了眼睛，乃至要挡住嘴巴的头盔羊除掉头盔骨？风翎也会一起去, 他还能再邀请上闵诚瀚、闵诚海？ 这算啥事？ 说起来, 他记得自己之前答应过何田，有合适的时间, 就配合何田直播。 但何田之前也说，时间安排随他。 怎么现在这么突然，何田就给了他一个新邀请？ 何田还说风翎会一起去……云砾看着消息面板, 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这事情，让他有点在意。 好像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就发生某些与他有关的事。 “小砾, 怎么了？”闵诚瀚显然也收到了何田发来的消息，“你还没有回复何田吗？你难道不想去？也是，他们那直播的时间太晚了，都是后半夜忙活。那要不推了？” “不。”云砾摇摇头, 快速回复完信息，“我当然要去。” 哪怕确实发生某些和他有关的事, 他都相信风翎等人不会害他。这就够了，不必再深究。 “说起来，我其实也对头盔羊生活的地方挺感兴趣的，何田邀请我当嘉宾，只不过给了我一个去玩的机会。” “那就行。”闵诚瀚嘿嘿一笑, 摩拳擦掌道，“烤全羊啊，我都知道多久没吃过了。小砾，你会做烤全羊吧？” 云砾颔首。 “不难。” 他脸上原本浮现明显笑意, 但他回答完闵诚瀚后，他的笑意忽然转淡。 风翎正好在这时进来，看到云砾神情变幻。 他步伐稍顿，而后才恢复寻常的样子，呵呵笑问：“云老板，怎么了？想到了什么事？” 云砾颔首。 “好久没吃烤鸭了。” 好吃的烤鸭可没那么好做，还得有合适的地方风干填好腌料的鸭子，好让皮肉分离。一旦空气湿度太大，风干鸭子的地方没经过特殊处理，降低里面的湿度，再怎么风干，鸭子的皮都难酥脆。 这还只是上炉烤之前的准备工作。 云砾想吃，但想想还有那么多活，他忽然觉得，自己该在美食街里再随机抽取店主，传授做烤鸭的技巧。 他师父怀敬仁是个从不介意将自家技巧外传的人，往网上上传的各种厨艺普及视频都下足了功夫，说得全是掏心窝的话，云砾也不必担心将学会的东西教给别人，会违背什么师门规矩。 他教秦括做豆腐脑，除了真希望秦括保住店铺外，也有别的私心。 豆腐脑和粽子一样，容易引起甜咸之争。这些争议话题还是放去别人店铺好。要争什么，让他们到秦括店里争去。 再则，他有时候也馋豆腐脑，要吃点啥都得自己店里出品，那也太麻烦了。为了一口吃的，买原材料回来，再让录入模板的木头人做？云砾更宁愿直接买一份现成品。 所以得找点人，将技艺传出去才好。 云砾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其他熟悉的美食街店主。他稍微认识一点的猫耳朵现在都在里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哪怕猫耳朵回来了，猫耳朵更喜欢的也可能是面食类，似乎不大适合学做烤鸭。 云砾没想到好人选，索性不想了。 已经走到他跟前的风翎问：“烤鸭？” “外皮酥脆，色泽红亮，肉质鲜嫩，软滑润白，皮肉分离后让期间的脂肪更充分化作油脂滴出，吃起来整体肥而不腻。如果用果木之类有特殊香气的木头来做烤鸭，烤鸭还能增添果木香气，风味更佳。 “吃的时候，还能一鸭几吃。鸭肉斩开切片直接吃行，要只片出鸭肉，和葱白、黄瓜丝，加酱卷饼吃也行。鸭架能做汤，要再炸一下，撒上孜然等香料，就能当零嘴吃。炸出来的鸭架骨干香可口，一口咬下去，连骨头都酥脆了，吃的时候要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连骨头都一块吃掉。” 闵诚瀚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了，发出好明显一声咽口水声。 刹那间，好几道视线落到他身上。 他连掩饰都没得掩饰，索性摊牌问：“小砾，那你啥时候给做哇？” 这话一出，风翎悄悄给闵诚瀚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人又何尝不想问？ 但都觉得没那么适宜问，才不得不憋着。 可闵诚瀚和云砾认识得早，关系又亲近，他要问就能直接问了，完全不必多想。 “是啊……”云砾幽幽叹气，“什么时候做呢？等我先将干燥室弄起来。” 这干燥室不好放厨房里。 餐厅厨房看着大，但好几个木头人在里面忙活，加上云砾，还有不时就要来学习的闵诚瀚、胡牛壮，以及以后可能要增加的设备等，厨房怎么都不适宜再间出位置干燥鸭子。 云砾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将主意打到后山菜园去。 只是木头人们有不能离开餐厅的限制，云砾要做烤鸭，还是基本得自己忙活。 但想吃了，还哪顾得上这么多呢。 云砾打开后山菜园管理面板，正想着该怎么调才能将干燥室盖起来。 这算建筑物，只能先拿资金购买建筑用地，再进行修建。 幸好云砾现在餐厅的资金充足，买点土地一点都不难。 他下好了单，刚看着界面跳转到施工详细要求交流页面，就看到风翎朝他伸出手。 风翎掌心托着一个小小的木轮子。 【诡异道具：独木轮的小木轮。你想看到满世界都是疯狂旋转的小轮子吗？你想看到这些小轮子将所有有可能威胁到你安全的东西都击飞吗？如果你想，那就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立刻将这轮子扔出去吧！剩下的，全交给它，也交给它背后的独木轮先生！ 对了，独木轮先生绝不会分不清姜和土豆，也不会分不清姜和肉（我才不告诉你这是独木轮先生逼我说的呢！)，独木轮先生一点都不讨厌姜（这算真假参半？)】 天赋文字弹完，云砾马上感觉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和天赋的联系。 但这次天赋断联的时间短，马上，云砾就看到天赋小人跳到自己眼前，还夸张地做着鬼脸表情。 风翎也在认真地和云砾介绍着：“这是独木轮给你保命用的，去白骨岗的时候，一定要将它戴在身上。” 云砾郑重地收好木轮子。 独木轮一度对小天赋出手，但被小天赋挣脱后，没再干涉天赋小人弹来弹去了。 他也没和云砾交流。 风翎给了云砾木轮，又把邀请函还给云砾，就匆匆赶回图书馆。 下午的餐厅客流量较少，云砾除了中途一度回家给云影送了饭，又去给段老头送了报纸，其余时间全耗在后山菜园建设上了。 山林得早点都换上他要种的树木。他之前给石人发布的指令已被石人完成大半，再不补上新指令就太迟了。 干燥室也得早些弄好。 不过干燥室这边和他对接的施工队竟然也是小精灵……云砾着实意想不到，可细想之后，又觉得这在情理之中。 那么擅长修理物品，还能从背包里掏出诸多工具，飞快打造好水晶桌椅的小精灵，同样擅长建筑，这有啥奇怪的？ 只是19点一到，云砾忽然变忙了。 这忙，代指他不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必须得应付某些客人。 王轻语还没恢复过来，能抢着这钟点来的当然不是她。 楚葵进店的速度快，可一踏进店门，她就呆住了。 “禁止浪费食物……”她的呢喃声很轻，但足以被云砾捕捉到。 云砾缓步走到楚葵面前：“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点时间，也够楚葵缓过神了。 她扬唇，笑。 “云老板，我听说蒋世丰入院的事了。我准备去医院探望他，但不知道该给他准备什么探病礼。想来想去，我只好过来麻烦云老板您了。” 她说着，朝云砾深深鞠躬。 “如果可以，能给我一份适合病人吃的食物吗？最好还有适合陪护的人的食物。蒋世丰的老板好像一直在医院，应该没时间去买吃的。” 云砾想想蒋世丰那被蒸气烫红肿了的手，结合他曾被污染侵蚀过身体的事实，一时间竟真不知道该给蒋世丰做点什么。 他店里当前能去污染的食物似乎都不适合蒋世丰吃。 不去污染的呢？ 那就容易多了。 他朝楚葵颔首。 “稍等。” 直至云砾已经转身进了厨房，楚葵还在原地呆了一会，才终于晓得找个位置坐下。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再咧着嘴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还好云老板人好呢。”她的自言自语声很轻，“这里的规则居然变化了，虽然只是新增了一条，但是新增之后……” 她轻轻捂住心脏位置。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那完全是被吓的。 她记得距离自己上一次见到云砾，还没过去多长时间。 然而她从云砾身上感受到的压迫感，已比之前更强。 不能得罪云砾。 她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 “新增了又怎样？”旁边桌子忽然传来笑声。 楚葵心跳更快了。 她急忙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男人朝她挤眉弄眼。 “云老板人好，这不全城都知道的事吗？要不是人好，云老板干嘛还要增加营业时间？看着云老板休息时间不够，我都快心疼了啊。这样的老板，就该能在这里经营更长时间！” 楚葵怔怔点头附和着。 那人却越说越来劲。 “你都不知道，云老板弄出来的酸浆面有多拯救我们的肚子！要没有酸浆面，我们这些看林子的，不晓得多少天才有机会吃一顿好的。现在没问题了，来一个人，打包足够的面回去，放一放，吃时再热一热，不说吃太久，起码一次买一天份那肯定没问题！要再加点别的吃的，我们口味调节都有了！” 一名木头人双手都提了大大的包装袋出来。 和楚葵说得起劲的男人连忙起身，欢喜地接过木头人手上的东西，转瞬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傻乎乎地揉眼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了场幻梦的楚葵。 这忽然来和她说话的人，好怪呀！ 167 第 167 章 夜晚的天变黑了 “诺, 给你的。” 楚葵接过云砾递过来的包装袋。 她犹豫了下，还是问：“云老板，我刚才在你店里遇到一个好怪的人。他和我说了好多酸浆面的事, 还有什么看林子的,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云砾愣了一下，再想想，点点头。 “他啊？是一个很努力地帮我店里做推广的熟客。前段时间门我刚接手着店铺，他正好休假，就频繁过来吃东西。后来发现我店里多了酸浆面, 他也在踊跃帮我打广告，不然我酸浆面的声音都没这么容易做下去。” 云砾第一次做酸浆面时，就正好遇上这熟客，熟客还主动要尝酸浆面，云砾就给做了。 再后来, 这熟客来的次数减少，但一买就买许多份酸浆面。 这就进一步加深了云砾对他的印象。 “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在哪看林子, 只知道他要看的那片林很危险，而且不是微笑林。” 地图上位处怪谈城城郊、又在名字中就有明确的“林”字标注的地点，只有微笑林。 “这样呀？”楚葵想了想，嫣然一笑，“云老板，谢谢你了, 我就先去医院啦！” 这医院也在中心城区。 楚葵来云砾餐厅前已经打听到足够多的信息, 起码现在进医院也不会露怯。 云砾看着她的背影在门外的霓虹光中远去。 今日的日落时间门是18：43, 然而现在才刚过19点不久，外面的天色就黑沉得吓人。 天空无月，细碎的星子黯淡地分散在苍穹各处。 连中心城区都是这等景象, 云砾不大敢想别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闵诚瀚今晚没留在店里，他和童小丫等吃过晚饭后，就一起离开了，也不知道要忙什么。 云砾轻轻抚摸着自己佩戴着的银月徽章。 微凉的触感帮他快速平复情绪。 “云砾。”小心翼翼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他转头看去，就见到小山。 被他看着，小山脑袋垂得更低了。 “香，没闻过，是什么？” 小山的语气毫不掩饰。 那就是好奇和嘴馋的结合体。 云砾莞尔。 “做了一个青菜菌汤面，还包了点三鲜饺子，你要试试吗？” 小山猛然抬起头，原本还只是一条小缝隙的眼睛，现在都因惊喜变成两条了。 “要！” 青菜菌汤面的精华就在汤里，用了猴头菇、松茸等菌菇一起煮，将鲜美的味道都释放到汤中，一口喝下去尽是鲜甜美味。 青菜用的是小油菜，用热水那么一烫，烫掉了青菜生的时候的菜青味，吃起来就只有菜梗的淡淡甜香，清脆爽口。那碧绿的颜色浸泡在偏白的汤里，愈发诱人。 面条是细面。 不同于打包给蒋世丰那份，煮熟的面条还要单独打包，送到后再加入汤里搅匀，云砾现在给小山和自己做的，只待将面条煮熟了，就能连汤带面一起端上来，味道更佳。 爽滑中带一点韧劲的细面在汤里泡开，一筷子夹起来，汤的鲜美香味就混在面条与面条的缝隙间门，与面条一起进入嘴巴。 再嚼上那么几口，嚼劲正佳，面细汤宽，吃得格外舒服。偶尔来一筷子小油菜，又是另一种脆甜享受。叶片终究没叶梗脆，但那点绿叶的口感正好将残留的味道带走一起，让味蕾迎来新一轮享受。 小山抱着堪比洗脸盆的餐盆，埋头大吃。 云砾那份就要简单多了，只是正常分量的面碗。 云砾还一边吃面，一边尝着饺子。 三鲜饺子用的是鸡蛋、香菇、木耳的料。 这里最关键的问题是每一样配料的大小得恰当。如果配料太碎，哪怕调味调得好，口感都不佳，一咬下去馅料会在嘴里散开，没半点嚼劲，那是绝对不行的。 但要馅料都切大了，馅料又占位置，单个饺子里能放入的馅料量会变少，看起来根本没塞进多少东西，还吃了之后要嚼太久，拌上调味料就被塞进饺子皮里蒸熟的馅料还不大好入味，表面又没有芡汁增加饱满度，并丰富味道层次，最后吃起来的口感依旧偏差。 云砾切的配料就大小正适宜。木耳是爽脆的嚼劲，香菇是浓郁的香味，炒过之后的鸡蛋单层很薄，没碎得很离谱，正好与其他配料拌匀，吸收着它们释放的鲜味。 一口气嗦完所有面条的小山也意识到旁边有其他好吃的了，剩下的菌菇汤能慢慢喝，蒸好没多久的饺子放凉了味道得差一些。 包起的饺子捏了一圈花边，可就连花边的粉都是软的，不会有过硬的部分影响口感。饺子皮软的同时，还保留了一定程度的干爽。内部的馅料能渗出少许汁水，饺子底部能看到一定汤汁颜色，但汁水基本保留在了内部，没有因此导致饺子破皮。 哪怕小山夹饺子的动作堪称粗鲁，饺子皮依旧完美地完成了它的任务，护送着馅料抵达小山嘴边。 云砾喝完自己碗里的汤，笑眯眯地看着小山吃东西。 小山那是真的吃得欢，还要是来者不拒的欢。 而且近来小山的吃相都得到了少许改善，没急得直接下手了，那看起来总比之前赏心悦目一些。 吃完晚饭没多久，又给补上一餐的云砾回到柜台后睡觉。 今晚要去白骨岗，怎么都得养精蓄锐。 只是这一觉，他睡得很不安稳。 哪怕小山就在他身边默默守着，哪怕佩戴的银月徽章不断散发出清凉气息，他还是没睡安稳。 他恍若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许许多多的怪物在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那些笑声极其难听，说是笑，但笑得全是怨恨疯狂，让云砾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被这些笑着的怪物扑上来，撕扯成无数碎片，然后转瞬吞掉。 他的梦里，还出现了一条河。 翻着白肚的鱼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湖面，湖底还有浑身上下裹满淤泥、挂着黑色水草的怪物，在不断挖着鱼沉在水底的部分的肉。 就因这些淤泥怪物挖得太狠，鱼的身上才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布满腐肉的洞。 陡然，云砾听到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那声音越来越高，高着高着，云砾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闻到了血的味道。 旋即，河中那些鱼，全睁着死鱼眼看向他。 连河底的淤泥怪物，也要用身上披着的水草，卷起几条鱼扔开，露出一点空隙，好窥探云砾所在。 云砾心脏几乎忘了如何跳动。 他想跑，但他被牢牢固定在原地，怎么都动不了。 他想闭眼，拒绝与河流中的这些东西对视，却怎么都挪不开目光。 不能动，连转动眼珠都不行！ 云砾陡然觉得也有许多只手，在挖自己身上的肉。 很疼，却什么都喊不出声。 原以为会疼到麻木，但在这痛苦的刺激下，他竟然也生出了要给自己找个替身的冲动。 只要有人替死，那就能将这所有痛苦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了，再也不用自己承受着了。 多简单啊……找人替死，找人替死！找到离得自己最近的那个，扑上去，就行了。又或者，找最相信自己那个！ 闵诚瀚、小山，他们不都很相信自己吗？ 扑上去，就能将痛苦转给他们，自己能解脱了！ 害怕实力差距太大？那找楚葵啊！她刚经历过今天的事，对自己信任度又往上升了，她实力还比自己弱，肯定无法反抗！ 云砾心底魔念的声音越来越响。 之前怎么都不能动的他，也觉得自己重新拿到身体掌控权。 他想往侧边撞去。 现在的他，要全力抗衡的，就变成了动的冲动。 魔念声音再响，他都不要听！ 但那声音一声接一声，还形成了高低远近各不相同的无数道重声，用反复念叨的方式，不断侵蚀他的心智。 云砾只觉越来越稳住不动。 蓦地，他浑身一颤。 有什么在推着他，却没将他推向魔念声音渴望他去的方向，而是让他原地晃动着。 他还听到了焦急的喊声。 “云砾，云砾……” 一声接一声。 “云老板，你快醒醒！” 清凉的感觉落下。 云砾勉强动了动眼皮。 那些鱼也终于不再只盯着他所在了，而是不断转动着目光，寻找着新目标。 但河流里有水草飞出，直冲云砾而来。 一道银亮的光闪过，半截黑水草尖尖掉落地上，快速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可这些小洞有高有低。 云砾听到了更刺耳的尖叫声，还有混战声。 云砾还听到最后一声压抑低哼声。 不同于其他声音，再怎么让云砾听着觉得就在身边响起，都会产生强烈的距离感，仿佛与这些声音之间门隔了什么，那最后一声低哼，才真正给予云砾极近的感觉。 云砾甚至怀疑，他也配合着发出了那道声音，所以他才觉得，那声音与自己也是一体的。 这声低哼过后，云砾眼皮再动了动。 他终于醒来。 梦里的一切模糊了许多，云砾记得最清楚的，只有那声低哼。 可怪鱼、淤泥怪、黑水草、被腐蚀的种种存在……云砾还有印象。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进入心脏的压力逐渐散去。 挥舞着莲叶左手的连叶就在柜台外，满是担心与自责地看着他。 “云老板，你今晚还能去白骨岗吗？” 何田右手握着金刚杵，没说话，但眼神传递出与连叶一致的意思。 云砾抿抿唇，没急着回答，而是先看向风翎。 “和邀请函有关吗？” 有关，他就必须去。 刚才他从噩梦惊醒的瞬间门，他好像看到一条与他对视时间门最长的鱼，鱼肚没翻得那么厉害了，连稍稍转往上一点的鱼背，都长出了一片完整鱼鳞，而不像它同伴们那般，没有鱼鳞，连鱼皮都难看到完整的，只有一个个腐□□最为清晰。 那分明是他醒来瞬间门才发生的变化。 风翎默然点头。 “那就去吧。”云砾托着腮，故作轻松地微笑，“有东西找上门了，我不去怎么行。菜品净化术……” 他微微垂眸，敛掉眸底闪过的精光。 他只是看到了白鱼河里的鱼，感受到了鱼的情绪。 然后，他得救及时，还能在怪声中守住本心，他的醒来，就似乎降低了鱼身上的污染。 云砾摸不准这是否真的和菜品净化术有关，可他只要想到自己做油炸鬼时，就能从油炸鬼中真切感受到融入油炸鬼的情绪颗粒的情绪，他就觉得，这些东西之间门，应当存在某些关联。 纵然没有，只冲这残图是目前唯一有线索的残图，他又不愿意放弃菜品净化术，他都要去试一试。 云砾再抬眸时，眸光已恢复往日的清明。 “你们也该知道，我这种外来者比较特殊，出事了，也未必不能重来，那还怕什么？” 他偏头看看小山。 最不能理解他的话的应当是小山。 如他所想，小山满脸的呆。 云砾微笑。 若真重来，只要有足够的食物，能最快和他变得和现在一样好的，也可能是小山吧？ “试试呗。” 找到那条最佳的路。 “再说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奋斗。” 在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呢。 大家都在努力。 纵然努力后的结果可能由他独享，其他人都在那努力。 他凭什么不参与？ 餐厅外的天黑得更厉害了。 餐厅里的灯光却变得更亮。 在云砾睡梦中出现异常后，被小山通知了才及时赶过来，并带来了连叶等人的闵诚瀚率先笑起来。 “好！那就去吧！” 其他人也跟着露出笑容。 只是闵诚瀚同样最先收起笑脸。 “小砾，你梦见了什么？” 他的语气格外凝重。 “白鱼河吗？今天美食街店主群里讨论过不少和白鱼河有关的事，我刚才想找出来给你看看的，但那些消息我都找不着了。” 闵诚瀚没删除那些聊天记录。 唯一可能的，只是游荡在网络里的怪物动手了。 “我记得内容。很多店主都说，白鱼河在帮里世界店铺侵蚀表世界店铺，连排名靠前、现在已经整合表里世界店铺的几名店主都受到了影响。至于我，现在有阿海在家帮忙稳定情况，我妈也回来了帮忙，还带出了我爸坐镇，所以情况还行。” 可云砾这儿，没别的长辈可依靠！ 168 第 168 章 白骨岗，幽灵火 “大家都遭遇了？” 云砾微怔, 而后又觉得这样才正常。 他唇边笑痕极浅。 “我刚才确实梦到白鱼河了。” 他淡淡叙述着自己梦境。 旁边听着的若干人神色各异。 闵诚瀚是最担心的。 哪怕他在收到小山发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云砾身边，他依旧什么都没办法做,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砾在噩梦中挣扎。 那会儿, 他甚至连再靠近一点云砾都不敢。 魔念在蛊惑云砾，他要靠云砾太近，只会增强魔念的蛊惑力。 所以他只能看着。 直到连叶到来，云砾的情况才算有了好转。 而且大家都知道，根本不是连叶强得能将云砾从白鱼河的污染中带回, 再加上何田都不行。 真正帮云砾摆脱的，还是最后爆发的餐厅意志。 云砾说着说着自己的梦，也不由拧起了眉。 他算和餐厅意志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彼此熟悉，才能得到餐厅意志帮助。 那换做其他玩家…… 云砾压下烦躁的情绪。 刚才他竟然冒出一个想法。 其他玩家关他屁事！即便他的世界死尽了又关他屁事！他自己过得好好的就行。 可着绝不该是正常状况下的他该有的想法。 白鱼河中的魔念还在影响他。 他瞄了眼柜台上还插着的登仙花。 风翎反应也快, 立刻道：“还有时间，我先泡茶。” 清香的花茶入腹, 云砾还嫌不够。 他算算时间，夹起一片登仙花瓣，撕下一小块，嚼了嚼。 清甜的滋味进一步在云砾味蕾间扩散，带来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云砾又从花瓶上摘下几朵登仙花。 “你们等我一下。” 他看过两次风翎泡登仙花茶，又尝过花本身的味道, 对花已有了更深了解。 现在就拿这花, 做成丝状, 简简单单调一个鸡蛋羹，在鸡蛋羹的香滑中融入花香，吃起来更淡雅宜人。 蛋是一种特殊食物, 说荤不全荤，说素不全素。说它是荤是素都有人认同，还有人觉得鉴别方式得看是否受过精。 蛋有蛋香味，也有蛋腥味。只是蛋腥味更考吃的人的味觉，同样的蛋，有些人就能吃到腥，有些人只会觉得香。 现在云砾往蛋羹里加入清洗干净、再被撕成细丝的琼花，蛋中就融入了花的清香，连那不易被察觉的腥味都散尽了。 全蛋调出来的蛋羹鹅黄色，登仙花细丝被裹在里面，每吃上一口都是惊喜。 花的清香融在蛋里，一入口就感受到了滋润。 其他蛋羹还可能放上葱花之类增香调味，这登仙花蛋羹就不加那些玩意了，免得坏了登仙花的淡雅风味。 云砾一次性做好的量不算多，堪堪各人分上一碗。 蛋羹一入口，软滑清香的滋味就溢满口腔。 吃完，真到该去白骨岗的时候了，一行人出门而去。 远方，一座水晶山上，华丽的水晶宫殿内，坐在水晶桌旁，披散着一头能垂到地上的白发的俊逸男子，轻轻抚摸着桌上花瓶插着的一朵水晶登仙花。 男子眼角略带下垂，嘴边也有几道皱纹。他的俊逸中，就添了少许凄苦。 “出发了啊。”男子的声音极轻，“到最后还是没来得及出手。不过还好不用我出手，不然……” 他猛然一跺脚。 无形的力量扩散。 水晶山深处有些水晶天然飘絮。 这些扩散的力量就深入到飘絮中，用飘絮将里面某些深黑的东西裹住，然后飘絮与里面深黑的脏污一起冲出水晶山，落到男子面前。 本该会被冲出的东西弄出裂缝的水晶山看起来安然无损。 男子收回抚摸水晶登仙花的手，转而狠狠捏住面前那团染着深黑的水晶飘絮。 他冷笑连连。 “想对我的无忧山动手？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资格！当年我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你们以为，我还会再错一次？” 他话音落下，那团深黑的飘絮已然在他掌心消灭殆尽。 男子终于摊开手，看着自己白得不大正常的掌心。 他又低笑一声。 “未来啊……十安，你还会回来么？如果你回来了，我大概也该下山了吧？” 他终于没再说话，只懒懒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那朵水晶登仙花。 另一边，云砾等人来到白骨岗了。 走在最前面的连叶、何田各提了一盏灯笼，用幽幽的光照亮前路。 山林不静，山风不时吹过，叶子的哗啦啦声就一阵接一阵。刚以为山林真要完全静下来了，前方又忽然传来少许怪响。有叶子抖动，也有枯枝落地，还有更惊悚的、不时响起的婴儿啼哭声。 灯笼能照亮的范围有限，除了明确地被光照亮的地方，其余的，即便略变亮了些，都会显现出或深或浅的阴影。 婴儿夜啼声就从这些阴影里，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地，不时响起那么一声，偶尔连着响起好几声。 数只蜜蜂震动着翅膀，飞在云砾一行人周围。 它们就是电视台的“摄像头”，每一只蜜蜂捕捉到的信息都可以通过无形的“蜂巢”联系，将画面传回在电视台的蜂巢，让电视台里的工作人员处理画面、播出视频。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呀！相信如果有看我们白骨岗探秘第一集的都能认出，现在响起的这些声音，是我们今晚的主目标头盔羊的叫声。不过呢……” 连叶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手电筒，摁亮了，照向刚才传来一声婴啼的地方。 手电筒光线成束，打亮了一丛中间被洞穿的灌木丛。 “头盔羊的速度很快，往往我们听到叫声的时候，头盔羊已经逃离现场了。所以捕捉头盔羊也是技术活。当然，还有另一种很方便的、捕捉头盔羊的办法，这就需要羊羊们的配合。正好，这里的很多头盔羊都愿意配合我们哦，所以我们今晚就能给大家好好演示一下，捕捉头盔羊的正确方式！” 连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元气。 何田则给其他人发着灯笼和蜡烛。 看似纸糊的灯笼，连使用方式都和云砾所知道的那种，往灯笼底部金属片固定蜡烛，然后轻轻一拉，将折起来的纸拉成带波纹样式的纸灯笼一样，但它的材质不是纸，而是偏硬的绢纱，半透明的质地，让里面的蜡烛光朦朦胧胧地透出来。 “接下来我们就要分开行动啦！”连叶弯着眼睛笑着，“我和田哥负责拉网，我们的特邀嘉宾风翎先生、花垚先生、美食街老槐食棺云砾老板、老汉面包闵诚瀚老板，就要分成两路行动，帮忙将头盔羊赶过来。另有一路，会通往白骨岗内外层分界线荆棘怪圈，我们无需担心羊会往这边跑，所以只要做路准备就行。” 飞舞的蜜蜂也跟着分成路，分别跟着他们行动。 风翎和花垚一路，说是一路，但两人负责的区域大，行动时的距离有点远，哪怕说成两路都有人信。 闵诚瀚则和云砾一路，他俩要负责的区域最少。 闵诚瀚很快给云砾折下几枝树枝，让云砾拿着树枝铺打地面。 扑哧扑哧，一声又一声。 树枝打地，或者打灌木，都会带起诸多声响。 但比这些声响更嘈杂的事，白骨岗中被惊动的头盔羊们惊恐的叫声。 这会儿的声音更像无数婴儿在夜色里哇哇大哭了。 云砾陡然意识到，白骨岗里没有鸟。 他们这一路走来，就没见过鸟影、没听过鸟叫。 现在都这样用树枝扑打周围了，竟然还没有一只鸟被惊飞。 他也意识到，这里没有虫鸣。 之前听到的声音，除了头盔羊叫声，全是山林中的自然声音。 远方山林忽然亮起点点幽绿小火，与云砾他们提着的暖色烛光灯笼形成鲜明对比。 灯笼烛光给人的感觉明亮，纵然不及白天阳光灿烂，但也有驱散黑暗的作用；幽绿小火给人的感觉则阴森恐怖，仿佛它们就在吸引黑暗汇聚，然后借周围的黑暗，进一步称出自身的诡异森寒，好诱捕猎物。 灯笼烛光的数量也少，哪怕云砾几人现在都已经一人一灯笼了，都只有六个灯笼，而且还只有云砾都灯笼和闵诚瀚的灯笼离得近，风翎、花垚他们的灯笼光都离得较远。 微弱的烛光在夜色里晃晃悠悠，直叫人担心什么时候它们就会被黑暗淹没。 “小砾，小心。” 闵诚瀚说着，已往云砾身边靠得更近。 “这些幽灵火也是食材，但和污染兽身上的食材一样，需要特定的烹饪方式才能烹饪，甚至它们的捕捉方式都应该是特殊的，我以前和风翎来过，试着抓过，结果每一次都只能打散这些幽灵火，却没办法抓到它们，更别说怎么烹饪了。” 云砾眨巴下眼。 “叔，你这话，是想我小心还是想这些幽灵火小心？” 他怎么听着更像要警告这些幽灵火？ 别靠近哦，一旦靠近了，我们就会尝试将你抓来当食材。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抓住你，那我们就只能将你打到消散。 闵诚瀚尴尬地咳了两声。 “当然是让你小心。幽灵火的攻击和白鱼河的攻击相似，都会让人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幽灵火飘过你身体，就会让你感受到无数种死亡前的痛苦，然后让你灵魂无数次死去活来，它就吸食你死亡时外溢的情绪。一旦你不能完全清醒过来，它还会吸食你的灵魂。” 闵诚瀚说着，甚至打了一个冷颤。 “我之前和风翎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坏心眼的来之前将幽灵火的信息查得清清楚楚，不知道多了解幽灵火的攻击方式，结果呢，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攻击了，在地上滚来滚去，这才肯出手帮我！” 闵诚瀚也不冷颤了，转而咬牙切齿道：“要哪天，我也得想办法让风翎感受一下类似的痛！对，小砾，你那能做到吧？” 他没明说，只拼命给云砾挤眉弄眼。 169 第 169 章 捕捉头盔羊的方式…… “说不准。”云砾老老实实摇头, “叔，我和你说过，我现在还需要有啥前提条件的。” 必须和他有密切相关的情绪颗粒才能被他融入面团, 做成油炸鬼。 可闵诚瀚这会儿要求的情绪还和死亡有关，他得怎么弄？ 难办。 即使他做到了，那他又得怎样才能哄风翎吃下去？ 第一口, 风翎可能会中招。 此后的，就不好继续骗人了。 闵诚瀚要和风翎打，都不见得能逼着风翎吃下去。 闵诚瀚叹口气。 “也对，那算了。我们还是赶紧将羊赶过去。” 头盔羊的速度快, 如果是头盔骨还没长得盖住眼睛的, 就能听到云砾等人用树枝扑打周围的声音, 同时看到灯笼的光, 意识到要怎么逃跑才能最快逃掉。 这些羊就不是云砾等人今晚的目标。 逃跑掉的羊会继续大叫，通知同类。 然而它们已经看不到路的同类，即便听得到它们警示的声音, 想着要按照它们说的方向前进，它们也会在一声又一声的树枝扑打声中, 忘记该怎么找路, 只能盲目地往前冲。 它们看不到，只能往声音最少的方向去。 至于那方向是不是藏着更多的危险, 慌乱中的它们已经顾不上了。 哭声一声接一声, 哭得人心碎又烦躁。 云砾几人不断彼此接近, 拿着网要准备捕捉头盔羊的连叶、何田也在收网中。 飘飘荡荡的幽灵火同样在接近着他们。 飞舞的蜜蜂飞得更高了, 将白骨岗这里鲜明的三层呈现给电视观众们看。 最里层是头盔羊，它们都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中间层是云砾几人，人数最少。 最外层是一闪一闪的幽灵火, 配合着它们庞大的数量，叫人分不清它们每次闪过之后，更远处又出现了新的闪光，究竟是它们挪动到了别的地方，在别的地方发出幽光，还是幽灵火的数量在不断增加，导致闪烁的幽光越来越多。 第一只头盔羊撞到网上。 它还想挣扎，但网牢牢地粘住了它的身体，任它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去。 连叶的解说声也及时响起。 “现在该给我们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介绍一下我们在网上涂的星纹草凝胶啦。完全萃取自植物星纹草的凝胶，具有强烈粘性，只要触碰到了，就可能无论怎么挣脱，都无法挣开哦。” 连叶说着，将自己拉着的网用绳子系在一棵大树上，然后将灯笼挂到网上固定住，再伸手碰了碰离自己之前拿着的地方比较远的网。 他碰的动作已被放得很轻，然而只是他的指腹轻轻碰到网身，这网就将他的手牢牢粘住。 他试着甩了两下手，只带动得整张网都抖动起来，让更远一些的羊都被网粘得更厉害了，连叶依旧没能让自己的手和网分离。 “大家看到了吧？”连叶脸上呈现出来的，依旧是那乐天派的笑容。 “星纹草凝胶就是这么可怕。如果大家日常遇到了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像喔刚才那样乱拽哦，很容易拽伤自己皮肤的！倘若触碰面积小一些……” 连叶猛然手指一用力。 他就这样强行撕裂自己皮肉，脱离了网的粘附。 被撕出几条外翻肉条的指尖还在汩汩流血。 连叶毫不在意地用另一只手掏出一瓶喷雾，飞快往自己手指上喷了两下，然后将喷头旋转180°，再喷了两下。 第一次喷出的是米黄色药粉，很快给止了血。第二次喷出的是水雾，很快被沾在手指上的药粉吸收，结成痂状，护住了手指。 “面积小的时候，强行用力扯掉一块皮后，还算好处理。一旦面积大了，这样扯皮，就会形成大片破损，处理难度会直线上升。如果只扯掉了部分血肉，不能立刻全部扯掉，还可能导致其他没沾到凝胶的皮肤都粘到了凝胶上，形成更大的待处理面积。所以大家千万不要擅自行动，这种事，我们得找专业的来。” 连叶猛然捋起衣袖，将自己整条小臂靠到网上。 他动了一下，没摆脱网的掣肘。 而后他另一只手掏出另一个小喷瓶，快速往自己手臂喷去。 水雾极快打湿了他小臂。 他再动一动，他的小臂就顺利脱离了网。 连叶笑着对凑近的蜜蜂挥了挥手里小喷瓶，然后展示出喷瓶上的标签。 “这是千足蛛提取液，正好克制星纹草凝胶。但千足蛛提取液必须有医生处方才能购买，大家真不小心碰到星纹草凝胶，或者碰到星纹草破损叶子了，还是得找医生。” 连叶将小喷瓶全部收起。 他给观众们做宣传期间，云砾等人也全围到网边了。 网上粘住了二十多头羊，其中最早被粘住的已经连怎么挣扎都忘了，只知道无神地被固定在网上，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何田上前，敲了一下一只头盔羊的头盔骨。 这骨头已经被牢牢吸在网上，何田拿出千足蛛提取液，简单喷了喷，让充当镜头的蜜蜂更好捕捉到这羊的头盔骨是怎么覆盖到了鼻子位置。 他解释道：“最好抓的头盔羊就是这些已经看不到路的羊。它们听着声音，只知道周围出现了危险，但不理解危险究竟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具体往哪一个方向逃，才能最好地避开这些危险。它们极快的速度，反而让它们更快撞上我们的网，还一撞，就将大半身体都撞了过来。” 何田再用千足蛛提取液润湿自己手指，而后摸向头盔羊头盔骨与脖子间的空隙。 他试了试，确认还能容得下自己一根手指，这才对镜头道！“像这头羊，只要及时地摘下它长过度了的头盔骨，它就能活。我们今晚不能拿它来做烤全羊。” 何田指尖浮现银光。 锋锐的银光快速在头盔骨内部切割。 云砾只看到那羊不时地颤抖一下，但可能是逐渐意识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羊的挣扎幅度大为下降。 最后，何田再往头盔骨上喷了些千足蛛提取液，顺利帮羊摘下一个头盔骨。 外层的头盔骨是骨头白色，在这样的夜色中，都能让人看出它与黑暗格格不入的白。 但头盔骨内部看起来就奇怪多了。 这还和云砾曾用来煮汤的头盔骨不大相同。 那时候有闵诚瀚盯着，云砾到手的头盔骨已经经过初步处理，内外都干干净净，只看得到骨头色。 现在在灯笼光的映照下，云砾已察觉，在头盔骨的内部，还有一些像刚刚长出来的肉的东西，细嫩，有血的颜色，也湿润，还在轻轻颤动着。 被摘下了头盔骨的羊也看起来很不对劲地歪着脑袋，不让头部有机会再碰到网。 连叶在朝它喷千足蛛提取液，它就一动不动地等连叶喷完，推它一把。 连叶推的动作没怎么用力，但羊晓得了连叶的意思，蹄子使劲一踢，快速跑走了。 它离开得快，可足够云砾看清它头上软乎乎的肉了。 没有羊毛覆盖，只有裸露着的肉，不光滑平整，细看还能看到流动的血管，微微鼓动的一个又一个肉包。 何田也将自己取下的头盔骨送到云砾面前，让云砾更清晰地看到上面蠕动着的、未完成丧失活性的肉。 “云老板，这你要用吗？这样子的头盔骨只能吃，不能再加工制作防护头盔了。” 云砾咽了咽口水。 淡淡的血腥味从头盔骨内部传出。 如果真拿它来做什么，多半也和之前在绒雪村里的差不多，得就这样整个骨头熬汤，连里面的肉一起熬煮到熟透了，再吃就行。 这没什么技术含量。 “用！” 回答连叶的却不是云砾。 何田眸光微闪，冷冷看向声音传来方向。 齐慈、齐老鬼、齐小泗等绒雪村的人，一人手上举着一个火把过来了。 刚才说话的就是齐慈。 这些火把熊熊燃烧，将试图靠近云砾等人的幽灵火都吓退了一定距离。 何田很快收回目光。 “云老板？” 他分明无视了齐慈的话。 齐慈也不和他说了，只盯着云砾。 “这些头盔羊的头盔骨不吃掉，就会被别的东西吸收，增强白骨岗内部的污染力量。你难道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齐老鬼一手拿着火把，另一手扛着镰刀。 他嘿嘿笑道：“我们知道你们人少，所以特意带着人过来帮忙解决你们做好了、但来不及吃的羊肉羊汤，怎样？我们够体贴吧？” 花垚毫不客气地嗤笑道：“这种事就不麻烦你们帮忙了，我们自己就能行。想蹭云老板做的好吃的，还好意思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气氛颇为剑拔弩张。 绒雪村其他人不说话，但扛着镰刀锄头等东西上阵的他们，一个个都看起来很不好惹，一言不合就能动手。 何田那是一贯冷淡矜持的个性，见到了他们，也不想过多理会这些闯入直播的家伙。连叶不大好代其他人决定是否带着绒雪村的人一起，这时候也唯有不出声。花垚风翎闵诚瀚则明显不欢迎新来的这群村民。 “田哥，还是快点放能放的羊离开吧。”云砾接过何田捧着的头盔骨，“有合适的羊还得做烤全羊，我们时间不多。” 何田颔首，一边处理别的羊，一边解释。 “我们现在要做烤全羊的羊只是生命已经天然走到尽头的羊硬要说，它们身上的肉和脂肪都会偏少，味道相对较差。如果大家感兴趣，我们以后可以邀请云老板再来当特邀嘉宾，做一次正常的烤全羊。” 这点云砾之前就听连叶何田提过，因此并不意外。 所谓正常的烤全羊，就是用肥壮的普通羊烤，烤到表皮金黄油亮，一口吃下去，穿透了外面那层焦香发脆的肉后，还能吃到绵软鲜嫩的内部肉。 当然，今晚的烤全羊，也能做到这程度，只是肉质可能稍差。 网上总共有二十八头羊，最后被放跑的有二十五头，基本都是比较早就跑到网这里的。它们的头盔骨大多只刚盖过眼睛，还有少数长得厉害些，也只刚到鼻子，没影响到它们进食，所以它们身体还相对健壮一些。 剩下的三只，头盔骨已经盖住大半嘴巴，连吃东西都极其艰难了。 而且这时候的它们，头盔骨和脑袋已经粘结得厉害，无法再分离，一旦分离，还是保不住它们的命。 它们就是今晚的烤全羊食材。 一度被齐慈等人的火把光吓跑的幽灵火又一次飘了过来，就在处理着羊的一众人外面游动，仿佛在等待机会，给予被它们包围起来的人致命一击。 山风呼啸，山林间树影摇曳，更像有无数人藏在其中，等待时机。 云砾等人在简单清空了的土地上生起的火堆光芒都受到了压制，直径超过一米的大火堆，能照亮的范围竟然只剩直径十米不到的圆。 齐慈等人的火把光芒跳动，看起来也没刚来时明亮了。 170 第 170 章 回魂河，静音之幕 单独待一旁、没有羊没有头盔骨的齐慈等人很紧张, 也很馋。 云砾的烤全羊还在处理羊，头盔骨的汤就先熬上了。 何田几人一起干活，很快给垒出了多个刚好能放下头盔骨的灶台, 就这样架着头盔骨烧着汤，除了加点清水，都用不着别的了, 最大限度地保留着羊的本味。 一直相当于开着盖子煮、去掉了腥膻味道的羊骨头汤，只要在喝之前撒上一小把盐巴，就能透出粗犷风味。汤醇厚，里面残留的肉会随着时间熬煮脱骨, 形成大块肉, 嚼一嚼, □□隙里还能渗出浓浓羊味。它们不至于被熬煮得松松散散, 化作大量碎末，但也足够软烂易入口。 汤煮着，云砾处理烤全羊, 花垚、闵诚瀚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他俩既不像风翎那样能帮云砾减轻处理三头羊的压力，又不像连叶那样要凑在云砾身边, 与云砾一问一答, 给观众们讲解烤全羊的做法，他俩索性留在周围警戒。 两人一会儿分散观察着幽灵火的动静, 一会儿凑一起, 低声说着话。 何田偶尔也会在他俩说话时过来, 也和他俩说一说那越来越多的幽灵火。 一点又一点的幽光, 非但没驱散山林中的黑暗，还让整座山林在光点之外的地方，愈发阴沉得只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烤羊用了两种做法, 一种就将羊固定在铁架上，不断转动着烤，另一种将它放进挖出来的土窑里，盖着土焖烤。 土窑里的烤全羊味道不好飘出，但转动的铁架上的羊，那味儿一阵接一阵地飘，都不知道飘出多远了。 绒雪村那边的人最忍不住，他们都只能看着，啥也没得吃。偶尔有人摸摸自己带过来的大饼，都要觉得自家村里真材实料做出来的大饼都不香了。 若换一个时间，他们上山时，可爱吃这个呢。 加了白砂糖的面粉做出来的大饼，白中透着微黄，松软清甜，哪怕一次性吃得多，都不会怎么觉得干，反而还惦记着嚼大饼是清香甜滑的味道，恨不得再吃一个。 然而现在羊肉太香了。 齐小泗狠狠抽了一下鼻子。 他接着火把变微弱的光，悄咪咪瞅了瞅最前面单独坐着、浑身上下散发烦躁气息的齐慈，到底不敢和齐慈说什么，只敢偷偷扯了一下齐老鬼袖子，低声说：“贵老爹，我好饿啊。” 他嘴角还冒出了可疑的液体。 但他察觉得早，赶紧装模作样地要再擦擦鼻子，顺势抹去自己滴落的口水。 齐老鬼没好气地瞪着他，也学着他的样子，低声说话。 “你以为我不饿？” 就算之前真不饿，现在都得饿了。 旁边又有人道：“齐贵，我们真的要一直待在这？” 这人还一边说话一边揉着肚子。 齐老鬼没答，只朝端坐在横放锄头柄上的齐慈呶嘴。 那人不说话了，就唉声叹气。 陡然，齐慈沉声喝道：“来了。” 他的声音有力。 绒雪村来的这群人一个个都提起了劲，抓紧时间拿起一度被自己当凳子坐的农具柄，瞪着眼看向山林深处。 旁边正指挥闵诚瀚帮忙弄开土窑最上层盖着的土，好将已经烤好的羊肉拿出来的云砾也听到齐慈的话了。 他眉头一拧，顺着齐慈等人视线看去。 入目处，是无尽黑暗，此外再无一物。 云砾凛然。 什么都没有，就是最大的问题。 其他地方，闪烁的幽灵火都密密麻麻的，唯独那边看不到东西，这哪里可能正常？ 风翎等人也注意到了。 花垚摇着团扇，站到云砾身侧。 他脸上带笑，语气却较往日凝重。 “云老板，你该将他们给你的东西都拿出来，提前做好准备了。” 云砾幽幽叹口气。 他拍拍衣服口袋。 东西自然都装在内口袋，但他这件衣服内口袋与外口袋都在差不多的位置，现在他拍外口袋，就能感觉到内口袋里硌人的物什。 独木轮的小木轮，造梦师的马戏团门票都在里面。 “不能现在拿，我怕我不小心。” 怕没将东西用在最恰当的时机，也怕用早了，不得不返程了，失去探秘此地的机会。 保命底牌还在，其他人才肯放任他在这里多逗留一会。 不然哪怕他说过，他是特殊的外来者，能重来，他都相信闵诚瀚等人不会让他太冒险。 花垚显然明白他想法，当即摇着团扇叹气。 “那就随你了。不过……”花垚唇边漾出极美的笑，“云老板还真不愧是被彭十安选中的人，连这股子执拗都有些像。” 云砾微怔。 但想到彭十安无顾好友们的劝阻，依旧执意舍了当年的第一食馆，跑去里世界某地，他又觉得确实如此了。 他跟着微微笑起来。 “今晚是什么特殊日子吗？你们邀请我今天来，是真的算准了日子，还是赶了巧？” 云砾说话音量与平时并无差别。 山林间本该安静，但他们这儿燃着的火多，就有木柴燃烧时的噼里啪啦声，驱散了大半的寂静，因此用平常音量说话，才能保证其他人能正常听到。 只是云砾说完话，没听到其他人回答。 他愣了一下，环顾四周。 人，还是这些人。 他也能看到花垚嘴巴不断开合。 但这么近的距离，他愣是没听到花垚半分声音。 火，还在跳动。 柴火的噼里啪啦声也在。 云砾没听到的，只有花垚的说话声。 不，不止！ 小天赋弹出好多文字。 【花垚：云老板？你……你说话了？这是静音之幕！可恶，山里面的那些家伙，竟然连这个都拿出来了？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云老板，你就在这里，别乱走动，一旦真的觉得不安全了，立刻用木轮。你能知道吗？能就点点头？】 花垚紧张地盯着云砾。 幸而，他看到云砾点了头。 他这才放心地也朝云砾点点头，纵身一跃，跃入无尽黑暗中。 云砾再看小天赋其他提示。 【闵诚瀚：小砾？你能不能听到？静音之幕？小砾，你待着别动啊，我过来。】 【风翎：你都知道是静音之幕了，还说话？】 【闵诚瀚：小砾肯定懂！你去帮花垚，还有齐老鬼他们吧，小砾这里有我就行。】 【风翎：啧，那我走了。】 碍于视角问题，云砾没看到风翎是怎么离开的。 他再看向风翎之前待着的地方是，只能看到已被风翎放到一旁的铁架烤全羊。 闵诚瀚已经来到他身边了，笑着拍拍他肩膀，就和他并肩站着。 他再看连叶何田两人。 何田在生火，不断地往数个大火堆填入更多的干柴，让火燃烧得更旺。 但任火焰怎么往上蹿，火光能照亮的范围依旧那么大，甚至还在缓慢缩小。 何田生火生得更努力了，还要不时进入黑暗中寻找更多干柴。 连叶则双手快速打着手语，给电视前的观众们解释这里发生着的事。。 小天赋则给云砾翻译着连叶的手语。 【连叶：观众朋友们，我们很幸运地遇到了白骨岗不定时出现的回魂河，河流过处，万千幽灵火夹道。同时，我们也很不幸。我们遇到回魂河的同时，遇到了静音之幕。 回魂河，是贯穿白骨岗内外围的特殊存在。它由埋葬在白骨岗中的无数没有姓名的白骨残留的执念组成。它经过的地方，会变成无尽黑暗。但心存执念的幽灵火，能在这黑暗中看到奇异的景象。我们不是幽灵火，不知道幽灵火能看到什么，我们只知道幽灵火很喜欢回魂河。 与此同时，会游走在白骨岗内外围的幽灵火，还能将白骨岗内围那些渴望毁灭一切、让全世界都变成埋骨荒地的怨念带出。倘若有人接触到这些怨念，将可能被污染成反社会的存在，不断破坏秩序、疯狂屠戮视线所及范围内的一切生灵，连植物都无法逃脱。】 云砾忍不住往旁边一处一度出现了黑暗，现在又多了零星几点幽灵火的地方看去。 天太黑，他看得不大真切。 但他记忆中，那边曾出现过的深黛色树影，现在已经没了，空荡荡的，就是裸露、无肥力的泥土，在夜色中呈现的干枯颜色。 完全黑暗的范围细长，已然成了在幽灵火的幽绿火光中游动的长蛇。 它游得慢，但也会经过很多地方，让更多地方的生命就此逝去。 云砾只觉心脏被什么攥紧了，闷闷地堵着。 他没看连叶，但小天赋的翻译还在继续。 【静音之幕，是仅存在于白骨岗的特殊污染。绝大多数时候，它只会游走在白骨岗内围。但偶尔，它也会随着回魂河，来到白骨岗外围。 静音之幕的效果是，被它笼罩着的人无论怎么说话，都不能将声音传递到其他人耳内。在过去，静音之幕的效果是，被它笼罩的人，无论如何表达，都无法准确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其他人。 我们无从得知，静音之幕这些年来是变强了还是变弱了。 据我们今晚的特邀嘉宾风翎先生考究，白骨岗曾发生过诸多战斗。其中最有名的一场战斗，是辛家村和邬家村的战斗。 起初，只是两村中的两名年轻人因为“小年”是哪一天起了争执，后来两人打起来了，打着打着，两名年轻人的亲人呼朋唤友，渐渐喊来了更多人…… 最后，两个人的打架，变成了两条村的战斗，甚至将两条村绝大多数人都打死打残。 这两条村，自此不复存在。仅存的村民们，有的被并去其他村，有的进入怪谈城，再没离开城区。 我们猜测，静音之幕未来有可能成长为，阻止无谓争执的污染物。但当下，我们遇到的静音之幕，还只能带给我们麻烦。】 过去是阻止被理解，还有堕向里世界的可能。 现在是单纯阻隔声音传递，相较过去已经好一些了。 云砾也悄悄松了口气。 他觉得现在这样听不到，也蛮好了。 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静音之幕往更好的方向成长。 171 第 171 章 知晓隐秘的白骨将军…… 若非静音之幕当前只阻隔声音, 云砾只怕连自己和小天赋但交流都要受到影响。 他或许还能看到小天赋的文字，但到时候他会理解成什么模样，那就难说了。 【连叶：通过我们的前线镜头，我们能看到绒雪村的村民已经来到回魂河边缘了。不过他们要对付的不是回魂河, 而是跟随回魂河潜入白骨岗外围的污染兽。 绒雪村长期镇守白骨岗, 村民们比我们更了解白骨岗出现异常的征兆, 也比我们更清楚这些污染兽的弱点。】 电视前的观众可能看得到画面，但这会儿的云砾实在看不着。 太黑了。 幽灵火的光无法照亮视野。 而且距离也远。 云砾只能听声音。 乱七八糟的倒地声传来，却没有半点人声。 纵然早已知道这是静音之幕的效果, 云砾依旧听得心头揪紧。 火焰冲天，火光却在变暗。 蓦地，一团幽灵火向着云砾飘来。 还得旁边的闵诚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云砾，带着云砾快速避开, 那幽灵火才没撞上云砾，而是撞到云砾身后的火堆。 极其刺耳的尖叫声在云砾耳边炸裂。 云砾还闻到了血的味道。 闵诚瀚抓着他一边胳膊，他就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耳朵。 果真, 有血渗出。 他抿着唇, 默默用袖口擦干净血迹。 幽灵火从火堆里飘出了，缩小了一圈, 亮度却较先前增加少许，就这样飘飘荡荡着，又飘向别的地方。 灼烧过它的火堆，火苗高度急速下降，从之前的两三米高，转瞬间就变得只剩半米多，多出更高的熄灭风险。 它变暗了, 其他火堆能映亮的范围跟着发生变化，周围的其他幽灵火更想飘向这边了。 何田已经在继续往火堆里添加干柴了，然而火变小了，他一次性能添加进去的柴火数量也得下降，不然很容易出现新柴盖灭火焰的情况。 放在平常，只要盖上去的柴足够干，哪怕一开始看着火苗变暗了，多等一等，都能等到之前燃烧留下的炭火温度加热新添加的柴，让火重新亮起来。 但此时此刻，何田不能这样做，要不然，等待的那段时间，就够大量幽灵火扑上来了。 【连叶：回魂河喜黑暗。幽灵火能吸收光线，让其存在的周围环境变得更加黑暗，因此幽灵火往往会为回魂河的现身，创造适合的条件。像今晚这种幽灵火大肆聚集的场景，可视作会回魂河出现前兆。 现在，幽灵火盯上了我们这里。刚才想撞向云老板的幽灵火只是试探的先行兵，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连叶打手语期间，包围着云砾一行人的幽灵火数量快速增长。 原本就已变淡的火光，现在更晃来晃去，随时都可能熄灭。 云砾从衣服内口袋里取出木轮。 关键时刻，必须将它扔出去！ 闵诚瀚也注意到他的动作了，当即握紧了拳头，也做好随时用拳风击散敢靠近云砾的幽灵火的准备。 陡然，天上飘着的幽灵火悉数静止，连那不断游动着的黑暗回魂河，似乎都被定格住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山林中走出。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稳。 长长的兜帽斗篷遮住了他的身体，但云砾还能看到，他那双完全由幽灵火组成的眼睛，并借着这双特殊的眼，看到来人脸上的骨头。 来人脸上没有任何肉，只有骨。 他那双幽灵火眼睛也就显得更骇人了。 云砾耳边忽地响起闵诚瀚的声音。 “白骨将军。” 云砾微怔，扭头看去，就对上闵诚瀚惊诧的目光。 “叔？静音之幕解除了？” 闵诚瀚傻乎乎地点点头，视线就在云砾和白骨将军之间不住移动。 云砾也能听到从更远处传来的声音了。 “贵老爹，救命啊！” “让你之前好好学习你不学！” “嘿，给老子倒！哇，怎么这里还有东西！” “齐贵！你个兔崽子！等回村里后，我一定要揍死你！” 最后那句是齐慈的怒吼。 云砾只听这些，唇边就上扬了几分。 绒雪村的人还有力气这样说话，就证明他们哪怕打着费劲，他们的情况也没沦落到最差的程度，云砾犯不着担心他们的安危。 “白骨将军可以克制静音之幕！这算我们这次探秘直播的新发现呢！”笑眯眯的连叶来到云砾身边，“云老板，现在来一个临时采访。白骨将军似乎是冲着你来的。倘若这件事得到证实，你会有何感想？” 云砾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确定地答道：“我可能会问他，是否要和我交流捕捉幽灵火的经验？” 白骨将军显然并不是拿幽灵火当眼睛用，他根本不需要用这样的东西来视物，但他还是往眼洞里塞了幽灵火。 “你想知道？”漏风的声音突兀贴近。 之前走得不紧不慢的白骨将军竟一步来到云砾跟前。 “幽灵火，很好抓的。” 他伸手。 可他的手也是白骨。 长长的指骨在空中轻转，很快控制住了两团幽灵火。 那火在他手心不断颤动，有心要冲脱他手指控制，却怎么都没能真正冲出去。 白骨将军甚至没捏紧幽灵火，他指骨都没碰到幽灵火，就凭着巧劲将其控制住。 “你要吗？”白骨将军期待地看着云砾，“用来做油炸鬼，很好的。以前那群家伙，每次要练习，都来这里。他们不见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类似的人了。后来再来这里的人，也没这个本事。至于你？” 白骨将军顿了顿。 “我不大相信你可以，但你应该做出来过，所以你有这能力，对吧？” 砰砰！ 齐慈等人战斗的方向传来特别明显的重物落地声。 一道苍老的身影在山林间不断跳跃腾挪，转瞬就回到火堆旁。 齐慈直勾勾地盯着云砾。 他双唇哆嗦着，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热切的眼神则向云砾传递着他的不敢置信，还有惊喜激动。 可白骨将军和齐慈表现得越激动，云砾就越不敢轻易接话。 该说的得说，却必须先打上预防针。 “我现在能做的只能算不完全版的油炸鬼，只能做特定情绪的，而且吃完会有负面效果。” 能让人吃完油炸鬼后短暂走神，沉浸在那种情绪中……这样的油炸鬼，只适宜没事时吃。在野外或者怪谈城遇到特殊情况时，就怎么都不能用了。 “负面？”白骨将军手一松，那两团幽灵火就飞走了。 他长叹一声。 “必须用到那玩意么？” 他说着，就看向了白骨岗深处。那是内围所在。 “那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弄的。”白骨将军语气越来越差，“若真如此，我也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了。你们是想拿到那张图？不！” 他双眼一瞪，那在他眼洞中的幽灵火立刻飞出，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没入云砾身体。 白骨将军森然冷笑。 “当年的菜品净化术造就了这么多残次品，硬生生将这些东西弄成了这模样，我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已经守够了！我绝不会让你们再有机会，让那东西重见天日！既然要封印，那就永远封印着！” 他激动时，白骨组成的身体都染上淡淡绯色。 至于他穿着的斗篷，更是无风自动，发出猎猎的声音。 微闭着眼、竭力抵抗着两团幽灵火带来的痛苦感受的云砾听到了白骨将军的声音，却实在没太多思考能力，无暇去想其中深意。 他正体会着死亡。 有人说，临死前，会像看走马灯一样，看完自己走过的人生。 云砾这会儿看到的，远不止一个人的人生。 造就死亡的身体疼痛是最轻的。 伤口不断失血……正常来说，一处动脉大失血就能造成死亡。但云砾这会儿被白骨将军的“眼睛”攻击着，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几处大动脉都在不断往外流血。 他倒在冰冷黏腻的血泊中。 说是冷，其实没冷得多彻底。 他都能感受到身体周围的血是怎么逐渐从温热转凉的，而他同样在这期间，感受着那些临死前的人的绝望。 阿爹、阿娘的呼声出现的次数最多。 那绝非云砾自己的声音。 但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呼喊，就这样从云砾脑海中传出。 还有另一些云砾第一次听到的名字。 小芳、花花、翠儿……名字狠质朴，名字对应着的模糊面容也顶多称得上清秀，还有一些五官不大好看，全凭喜庆的笑容令人心生欢喜。 与这些名字一起出现的，还有永远无法再见的遗憾、担心对方还在等待自己回去的强烈恐惧。 云砾连自己眼角何时湿润来都不知道。 世间美好的东西千千万，偏偏要走向死亡的是他…… 他曾被白鱼河拉入污染梦境中听到的魔念声音又一次响起。 毁灭世界吧，如果觉得自己独自走向死亡太累，那就让整个世界陪葬好了，让世界变成最大的墓地，将所有快乐悲伤悉数埋葬。 “白骨将军！”闵诚瀚急得大喊，“您快醒醒！我们来这里，不是您想的那个目的！我们真的只是来帮一些能帮的头盔羊，然后给做一个美食直播的！您看看，我们做好的烤全羊还在这里呢！烤好还没有多久，都没有来得及吃！” 整头羊还在铁架上，另有闵诚瀚从土窑里取出的烤全羊也在旁边。 闵诚瀚见用说的没办法说得身体颜色变红的白骨将军恢复原状，云砾竟然都朝着自己脑袋挥起了拳头，闵诚瀚急忙跑到烤全羊边，顾不得要怎么好好地将整羊分块，他用力一扯，就撕下一大只羊腿。 之前的烤全羊就散发着香味，现在一撕，更重的肉香飘散。 不同于干爽酥脆的烤全羊表皮，羊肉内部还有少许肉汁，让羊肉在火光下显得更饱满了。 “白骨将军，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闵诚瀚快速将羊腿呈到白骨将军面前。 他偷偷打量云砾，就见这会的云砾已没再发狂地伤害自己，但云砾眉头皱得极深，似已陷入另一困境中。 172 第 172 章 神秘初代 “烤羊……” 白骨将军的声音还是漏风。 没谁能要求骷髅架子发出和正常人一样的声音。 他身上弥漫的绯色稍退, 连猎猎飞舞的斗篷都安静了一些。 “很多年没吃过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似害怕惊扰到什么。 然而他没有轻易放过之前的话题。 “你们当真没为那东西来？” 闵诚瀚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 这时候，哪怕有也得说没有。 不然白骨将军一生气，他们就危险了。 白骨将军缓缓接过闵诚瀚递过来的羊腿。 他咬了一口。 没有面部肌肉也没有眼睛展示表情的他, 以特定频率咀嚼着。 有斗篷遮盖, 大家都看不到食物进入他空荡荡的身体会, 会变成什么模样，只知道他在很认真地吃着。 吃完，他点点头。 “可以。” 只有两个字, 却足够让闵诚瀚等人都松了口气。 白骨将军裸露出来的骨头上的绯色彻底褪去。 齐慈刚上前一步，唤了一声“将军”，白骨将军就一甩斗篷，盘坐到了烤好的羊前。 他伸出手，指骨在空中虚弹。 他每弹一下, 就有一些幽灵火被强制弹飞，落入黑暗的回魂河中。 渐渐，回魂河散发着淡淡幽光, 模糊得很, 只在半空漾出似有似无的水纹。 水光流动，退到荆棘怪圈后, 回白骨岗内围了。 闪烁的幽灵火围在荆棘怪圈周围，久久不肯散去。 白骨将军没再理会这些幽灵火。 他对着站在原地、眉头紧皱、身体不断轻晃的云砾伸出手，要将自己那双“眼睛”抓出来。 然而没抓出来。 白骨将军空荡荡眼洞骇然地瞪大了几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云砾眉头皱得更紧了，还差点摔倒。 可云砾只是身体大幅度摇晃了一下，竟然还是像被人狠推了一把的不倒翁般，晃了几下后，重新站好了。 差点要伸手扶的闵诚瀚悄悄松口气, 但怎么都藏不起眼底对白骨将军的埋怨。 刚才就是这白骨将军强行将幽灵火塞云砾体内！现在还将云砾弄成这样？ 要不是真打不过白骨将军，而且这地儿算白骨将军主场，他高低得和白骨将军干一架。 即便现在，他都要将揍白骨将军当成自己新目标！ 不就是S级之后还要再设法往前进一步吗？有什么难的？ 白骨将军用眼洞瞪了瞪他，又继续打量着云砾。 因白骨将军动手驱逐掉回魂河，得以回转这边的风翎问：“将军，我们云老板怎么了？” 白骨将军极慢地摇头。 “我不知道。” 他声音较先前更冷几度。 “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底下沉睡，镇压着那个洞口。若非今日感觉到我上面的这些小东西都不安生，还闻到了特殊的味道，我怎么都不可能现身。现在，你们这云老板将我这眼珠子弄得不听我话了，我没向你们要个交代就不错了，你们竟然还在问我他怎么了？” 说话间，白骨将军枯骨指尖又动了好几次，试图将潜入云砾体内的幽灵火抓出来。 可那两团幽灵火依旧不听他的指令，只在云砾体内不断游走，映得云砾表层皮肤不时发出幽光，瞧着诡异得很。 白骨将军没好气地垂下手，都不用别人招待，自个儿就先使劲撕扯着烤好的全羊，大口大口地吃着。 风翎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这能说啥？难不成让他们也像白骨将军一样只顾吃？ 但脆皮被撕开时的响声、白骨将军大快朵颐的豪迈、飘散的鲜嫩肉香……这让人怎么忍？ 连叶还是先走到了烤全羊旁边，也开始吃着了。其他人没在忍着，只一边吃，一边继续关注云砾情况。 在场的人都晓得，阎祚或者阎佑一直在暗处盯着，独木轮肯定也会留意这边，他们没出手，就证明云砾现在并无危险，顶多模样儿看着怪。 新鲜的羊没有腥膻味道，但保留着羊肉独有的甘甜香。焦脆的表皮轻轻一掰，立刻喀嚓作响，酥脆得哪怕咬成碎渣渣了，都留着脆感。 肉偏瘦，但烤得嚼劲正好，不至于嚼得费劲，也不会吃着觉得肉软趴趴的，不嚼都可能烂成泥状。就现在这嚼头，越嚼越香。 要不是云砾还在那摇摇晃晃地站着，他们能吃得更香。 土窑烤全羊和铁架烤全羊风味略有不同，明火烤的和无火烤的吃起来并不一样。铁架烤全羊出来的是火烧过的、最贴近记忆中烧烤的风味，它那炭火油烟熏出的香味，与烧过的土窑残留温度焖制出来的更本真香味相比，各有千秋。 但不管哪一种味道，整羊一被撕扯拆开，就很快变得零零碎碎。还大体保留了整体的骨架上依旧沾着一些肉，这部分已难得见到脆皮踪迹。被拆到一旁的肉，则还带着皮，脆皮裹嫩肉，皮上还有一些撒上的芝麻、孜然等配料，滋味美得很。 连叶特意控制着充当镜头的蜜蜂给烤全羊多来了几个特写镜头。 他抓着一整根羊排骨，先咬下一大块肉，让大家看到肉和骨已能多容易分离，枣红外皮又如何裹着嫩肉，他才笑道：“相信留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都注意到，我们今天的电视节目加时啦！我们在这山里，看着还是夜晚，但别的地方，就该出太阳了呢。” 他完全用灿烂的笑容掩饰住自己的担忧。 旁边的何田用金刚杵叉着羊肉吃，偶尔手一挥，光芒闪过，就将某些羊骨利索地切断。 晃动了许久的云砾终于站稳了。 他眼皮不断颤动，好不容易才完全睁开。 然而此时，他漆黑的眼瞳深处，跳动起了两束幽暗的幽灵火苗。 美滋滋地抓着羊肉吃的白骨将军陡然站起，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砾，那空空的眼洞几乎要喷出无尽黑暗，将一切吞噬。 他这时候还哪里顾得上吃到好吃的快乐！ 他的眼睛，跟人跑了？！ 还是他亲手送出去的？！ 云砾面无表情地伸手，要挖自己双眼。 闵诚瀚差点冲上去了，幸好风翎反应及时，死死地抱住他，没让他乱动。 山风吹拂。 对视着的云砾和白骨将军间的氛围诡异。 何田伸手拦在连叶前面，与连叶一起后退，将更多的空间让给云砾两人。 云砾手指停在睫毛处。 再往前一点，真的触碰到眼瞳，他就没那么好控制身体自然反应，让眼皮不垂下来保护眼睛了。 他双手指尖轻勾，就这样勾出藏在自己瞳孔深处到两束幽灵火。 他看着白骨将军紧张的模样，倏然微笑。 “少安毋躁。景将军，我不会留着它俩的，不然我身边得有小家伙吃醋。” 他家小天赋最常借助他的眼睛施展力量，他怎么能容许别的东西来占据小天赋的位置呢？就刚才，他与幽灵火散发的浓烈情绪抗衡，被迫卷入幽灵火的记忆世界，最后不得不借助这两幽灵火还能化作眼睛的特性，才从记忆世界中离开，已够让他家小天赋弹字幕念叨他了。 白骨将军仍盯着云砾不放。 云砾微微垂眸，凝望着双手指尖两束幽灵火。 “我看到了。” 他的声音轻柔，恍若和煦的春风，能融化所有冰雪，抚平一切伤痛。 “景将军，你没能带他们回家，他们也不愿意通过回魂河回家，只希望继续留在你身边。” 铛！ 白骨将军猛然拨开斗篷，拔出悬在腰间的长剑。 剑身清亮，反射着湛湛寒光。 “景明浒，景将军。” 云砾丝毫不惧，仍以那不紧不慢的声调，说着自己了解到的事情。 “当年你带着十万兵马，被坑杀在这里。你们遭遇滚石攻击，无法逃离，又被烈火逼得只能不断缩往一处。在那儿，你们发现了从石缝间冒出的山泉水，找到一条你们以为是救命之路的地下河道。你们却不知道，河水早已被下了剧毒。你们游在水中，毒性渗入你们身体。你们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就被敌人全歼。” 白骨将军景明浒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他就剑尖往前一挺，更明确地指着云砾眉心。 “闭嘴，你给我闭嘴！” 云砾没理会他的威胁，继续往下说。 “后来，你们发现，你们以一个诡异的形态复活了。你变成了一具骷髅，你手下的那些兵卒，变成了一朵朵幽灵火，铭记着死亡的痛苦、愤恨、不甘的幽灵火。 “你们不断徘徊在此，不断发现新诞生的幽灵火。你们不知道那些新诞生的幽灵火从哪里来，不知道为何你们清扫过的地面还会不断冒出白骨……你们只在不断忙碌着、忙碌着，一直到那天，那个人到来，造就回魂河。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也看不清他的模样。景将军，你也不知道吧？你和你变成幽灵火的兵卒看到的东西，应该没什么不同。” 云砾回想着自己看到的画面中，似乎被凭空擦掉大半的模样影像。 别说认出那人是谁了，他连那存在是否有人形身体都无法确定。 但再考虑到白骨岗存在的漫长时间，这一切应当比彭十安他们的年代还早。 “那人和你们说，他有一个特殊的净化术，能净化你们的执念让你们得到解脱。你们想过回家，你们只要配合他，就能回去了。什么白骨岗累累白骨，什么新诞生的幽灵火，都不需要你们再费心了。” 回魂河，起初只是一条长度不足三米、宽度不到十厘米，深度更没不过一指的水流。 是造就回魂河的特殊存在，以他的净化术，将幽灵火残存的怨念引入回魂河，再将善念送走，最后把幽灵火剩下的、全无杂念的纯粹精神能量体融入食物、做成能提升使用者实力的美食，回魂河才不断壮大。 与此同时，幽灵火的数量也在锐减。 然而，这种所谓的“净化术”治标不治本。 有些危险的幽灵火被干掉，更危险的回魂河却诞生了。 173 第 173 章 哪怕守护的不是昔日家…… “回魂河逐渐失控。它产生了自己的恶念, 产生了更多进食的渴望。它要吸收恶念，要成长。它也拥有了自己的捕猎方式。 “起初, 那人造就的回魂河, 能让进入回魂河的怨念在彻底泯灭自身意识、融入河中前，看到生前最渴望见到的画面，感受到生前最希望经历的事情。 “那人以为, 这样就能让怨念得到安抚, 不再作乱。事实却是，在贪婪的作用下，一度得到什么的怨念更不愿就此意识消散，它们更想留下来, 它们还共同形成了脱离那人掌控的回魂河意识体。” 这又是一个集合体。 云砾越来越觉得, 怪谈城中的强大存在, 都是某些力量整合成的整体。 像他家餐厅，就得靠彭十安, 还有过去的强大食客、其他店主留下来的力量, 合成整体，才能形成强大的餐厅意志。 中心城区则是中心城区所有店铺、乃至时钟塔共同形成的整体。 纵然云砾现在还不是特别了解怪谈城其他区域情况, 云砾都能勉强从自己的经历推出，团结如中心城区的才是少数, 亦因此，中心城区格外稳定。 像不夜街，整体也算团结, 只可能在边缘存在某些不安定分子，不夜街就同样整体实力强、所处区域颜色变化少。 再有段老头，他的核心是段老某灌注到收集起来的报纸上的情感，但他同样与大量被拐卖的孩子有关。 里世界的白鱼河有无数鱼, 一条鱼就可能是一个被溺死在河里但人。 回魂河也由无数幽灵火怨念组成。 “那人走了，留下被封印在白骨岗内围的回魂河。然而他留下的封印没能完全将回魂河与外界隔绝开，白骨岗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白骨和幽灵火，回魂河依旧能找到自己的口粮，依旧能不断成长。 “于是，到了后期，强大起来的回魂河还需要你来镇压。你再也没办法随意离开你呆着的白骨洞了。这白骨洞，就是你们当年发现地下河的石洞。 “你只能过上好一段时间，才出来一次。但你存在的时间太漫长，你累加起来的现身次数已经不少，足够让怪谈城留下与你有关但信息，足够让绒雪村齐家的先祖们见过你，并从你那里得到扭曲的、油炸鬼的制作方法。” 景明浒收起了剑。 他仰头朝天，纵声大笑。 “是，那又怎样！哼，如果我如实和他们说，他们那劳什子油炸鬼食谱是菜品净化术食谱之一，他们要让失传的菜品净化术重现，那怎么办？一条回魂河、一片无望海就够了！我们不需要更多这样的东西！ “所以他们来这里捕捉幽灵火的时候，我骗了他们。但我这算骗么？他们到最后不也做出了不同味道的油炸鬼么？ “这次若非回魂河有一条支流偷跑出来猎食，而我白骨岗新增不服管教幽灵火数量又在变多，我还闻到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我绝不会现身。” 云砾静静看着他，直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渐渐收起笑声。 云砾屈指轻弹，将本该属于他的两束幽灵火弹回他眼洞内。 其实云砾并没有怎么使劲，两束幽灵火脱离云砾控制后，一开始还飞得略慢一些，表现出了充足的、对云砾的恋恋不舍，但云砾只略瞧了它俩一眼，它俩就乖觉地加快了速度，回到景明浒眼洞内。 幽幽的火焰在空洞的脑骨中跳动。 景明浒抬手，按着正常人心脏的位置。 他没有了心脏，现在都觉得这位置在钝钝地痛着。 明明就是他身边的近卫化作的幽灵火，明明已经跟随在了他身边这么多年！ 怎的才被他塞到云砾体内那么一点时间，现在就变得和云砾这般亲近，甚至宁愿靠近云砾超过了靠近他呢！ 他愤愤地甩了一下斗篷，就要转身离开。 但真切感受到回到眼洞内的两束幽灵火变化后，他猛地回过头来，不敢置信地问云砾：“你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云砾微笑，“我只是耐心地听他们说完了他们的故事，然后让他们感受了一下，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 幽灵火入体，他会感受到幽灵火上的意识生前经历过的痛。 然而只要没有在这种痛中迷失，连自己都觉得活着万千艰难，不如死去一了百了，就有机会瓦解这些痛苦。 “景将军，你手下兵卒化的幽灵火，与后来才出现的幽灵火不同。后来那些，不知道从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冒来的幽灵火，身上携带的怨念才多。 “至于你身边跟着的他们，纵然不甘心当年就这样惨死，惦记着家乡亲手，他们更希望的，依旧是镇守一方，护身后家园安宁。哪怕他们知道，现在他们身后，已经不再是他们当年所在的世界，而是怪谈城，他们依旧希望守住他们该守的地方，不让当年的悲剧再度发生。” 景明浒默然。 以全新的存在方式“复活”后，他与手下们都意识到，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他们死亡的山岗融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成为了名为怪谈城的诡异世界的一部分。 他们守护的国没了，他们身后的家没了，他们的敌人同样没了。 他们的世界全毁，留下的，只有这个山岗。 四周的黑暗中，又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幽灵火。 云砾环顾它们，微笑。 现在出现的幽灵火，都是景明浒的嫡系。 “他们的怨念，敌不过他们的正念。” 所以云砾不害怕他们。 此前景明浒弹入回魂河，放任回魂河吞噬的，只是后来才冒出那些，洋溢着怨念的幽灵火。 云砾想起自己沉浸在景明浒眼洞的两束幽灵火记忆中看过的内容，只觉棘手。 景明浒投喂回魂河的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偏生除了它，云砾根本想不到更好的、能及时控制住暴动回魂河的办法。 回魂河一旦现身，必须吸食够足量的怨念，才肯回去安静待着。否则，回魂河会一直闹。 回魂河能让人看到自己最渴望的事情的特性，也会让幽灵火们无法抵抗它的诱惑，就跟在它身边。 即便是当年跟着景明浒的兵卒，变成幽灵火的时间长了，对回魂河的抵抗力都会下降。 由景明浒主动投喂，才能最大程度保证，回魂河吃到的都是怨念重、不适宜继续留下的幽灵火。但放任回魂河自己吃，死的可能更多是景明浒亲信，以后幽灵火们更难对抗回魂河。 “但他们还是有怨念。”云砾这句话更轻了，“他们终究再也回不去了。他们还害怕自己的脆弱被同伴看到，让同伴也变脆弱了。所以他们一直将心事藏着。可越藏啊，越容易变成心底的怨念。” 景明浒呆呆地，像云砾那般，环顾一众幽灵火。 “景将军，你当初那么痛恨带来了菜品净化术的人，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觉得你差点就又一次害了你手下的兵卒吧？” “你！”景明浒喝了一声，却又颓然垂着臂骨。 云砾柔声道：“或许你手下的兵卒已经不止一次告诉你了，但我还是要代他们和你说，他们一点都不介意。” 景明浒怔怔反问：“什么？” “他们当年都没选择进入回魂河。他们没想过离开。你可能觉得，让他们被净化，进回魂河，在回魂河的幻境中了结心愿，会对他们好。但他们很清楚，他们不需要。 “你是他们的将军。你发现这诡异的山岗在融合一个个世界的埋骨之地，将诸多世界中的怨灵带来，化作怨念深重的幽灵火，你想守着这里，他们同样想。 “他们知道回不了家，知道幻境的家再好，也并非他们真正的家。所以他们哪怕违抗你的命令，都要留下。 “你害怕因你的错误又让他们受伤，他们却觉得，如果那时候的他们竟然选择了用幻境来逃避，他们才是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而你，身为他们的将军，一直在用你的方式保护着他们。这些，他们都懂。” 天色仍旧阴暗，仿佛永远等不到白天。 景明浒轻哼，往山林深处走去。 幽灵火在他身后形成逶迤长队。 等到幽灵火悉数从云砾等人视野消失，不远处的树梢上才挂上一缕金光。 太阳照到这片山林了。 烤全羊剩得不多，幸好汤和肉还有一些，够云砾填饱肚子了。 这会儿的肉汤进腹，立刻在云砾体内产生道道暖流。 云砾惊奇地咦了一声，停一停，才再喝一小口，细细品味着羊汤味道。 这新鲜弄下来的头盔骨，竟然让他吃出了鹿茸的感觉。 羊和鹿到底不同，但感觉相似。 头盔骨内部那些软乎乎的肉，质感颇像刚长出来的鹿茸，有血，也有淡淡的腥味。 至于外面的硬骨，则是这层软乎乎的肉骨质化的样子。 肉里的血量并不多，没经过什么特殊处理，就这样熬到汤里，都不会给汤带来浓重的腥味，只起到了更好的滋补效果。 早在树梢上出现阳光时，直播就结束了。 齐慈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云砾吃东西。 闵诚瀚、风翎等人将云砾保护得很好，根本没给他靠近云砾的机会。 眼看云砾吃饱喝足要回餐厅了，他才急着跟上去。 也不敢跟太近，就隔着一点距离看着，一直看到云砾回到餐厅。 他咬咬牙，还是冲进餐厅里。 “云老板，你真的做出油炸鬼了？！” 他可不管景明浒说的什么净化术版本、欺骗版本，他只知道自家祖传菜谱好久没人能再做出来了。 闵诚瀚面无表情看着他，颇有动手将他赶出去的打算。 齐慈也顾不着，只等着云砾的回答。 他当然清楚闵诚瀚等人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云砾，可齐慈当真不愿再等了。 幸而他看到云砾优雅颔首。 “类似你家先祖那个版本的，我确实做出来了。” 174 第 174 章 云老板首个加buff…… 齐慈以为自己会很激动。 可当真从云砾口中听到肯定答复, 知道云砾完成了他们这些齐家人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做到的事后，他反而什么念头都没了，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也可能是他早已清楚这件事, 之前要等的, 也无非是云砾再给他一个肯定回答，让悬在他心上的惶恐不安落地。 他颓然垂着手。 “这样啊……” “你要学吗？” 云砾离得齐慈不远, 可齐慈这会儿听着云砾的声音，竟生出云砾声音从天外来的错觉。 “其实不难。你能找到情绪颗粒吗？将与你有关的牵引进来就行。但我不推荐做这个。” 美好的情绪也罢了，将快乐分享出去，换取更多人的快乐, 应当有些好处。 可只要这些情绪里有些负面的东西…… 云砾抿了抿唇。 他眼底的晦暗散得极快，连一直关注着他的闵诚瀚等人都没来得及捕捉到。 “附灵，更应该是攻击，或者辅助技能。掌握了这个……” 云砾猛然抽出一根长棍，狠狠往前挥出。 棍，是闵诚瀚之前送他的长面包条。 棍风凌厉，但以云砾的实力, 还不至于能对齐慈这级别的怪物造成威胁。 而且, 长棍没真的落到齐慈身上, 只离得有些距离地指着齐慈。 棍风却当真从齐慈身上扫过。 齐慈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他笑着，困惑地拍着自己脸颊，想让自己恢复原状，别再这样傻乎乎地笑着。 他原本的心情哪里和笑有关！ 即便他以他现在的心情, 他也应该想笑, 他只会觉得恐惧。 他也真的有恐惧浮现。 但怪异的是，他的恐惧根本压不下笑的冲动。 还有……食欲？！ 他觉得好饿，好像能一次性吃下一座山。 云砾观察过他的表情, 含笑收回面包棍，转而走去拍了拍小山肩膀。 “感觉怎样？还有那么饿吗？” 小山摇摇头，那双小的只露出一道缝隙的眼睛都能闪出亮晶晶的光。 “不饿！” 这对他来说，称得上从未有过的好事了！ 然而很快，他又委屈地抱起了肚子。 “饿了……” 云砾哑然失笑。 他拍拍手，示意木头人们赶紧弄一些好吃的来。 这时候不用太追求味道了，能填肚子就行。 齐慈，小山，都得吃一些。 齐慈纯粹是被他当做了试验品，现在才饿得厉害。 小山，那是消化力惊人，一天到晚没啥时候能真的不饿。 木头人们先端出了两大碟炒米粉，没过多久，两大碟就变成了一大桶。 齐慈飞快地扒拉着炒米粉。 他吃着吃着，都快和小山以前一样，要直接张大嘴巴，将所有米粉往嘴里倒了。 反而是被云砾管得严了一些的小山，很认真地用筷子，一著著地夹起吃。 偶尔小山都能嫌弃地瞅瞅齐慈，再偷偷刮一下自己脸，做羞羞的表情。 齐慈注意到了，终于晓得将自己抢食般的凶狠吃相收一收。 旁边的云砾笑眯眯地看着他俩，悠然自得地与闵诚瀚等人解释。 “我刚才就提取了小山身上飘出的情绪颗粒，打到齐慈身上，让齐慈也感受一下小山的饥饿和乐天。” 是真乐天。 只是云砾等人回来了，小山就在傻乐了。 亦因此，齐慈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硬要将这些情绪融入食物里，烹饪出菜肴，这难度太大，还可能有负面作用。我在景将军两只眼的记忆里看到的原版净化术相关食谱，都是净化掉情绪，再做出能补充精神力的食物，和油炸鬼食谱上齐家先祖研究出来的不同。” 原版菜谱说得较为简单，只说用怨念做油炸鬼，炸那些怨念。 齐家先祖研究出来的才说能让吃的人吃油炸鬼时感受到融入面团中的情绪。 但景明浒都承认了，那就是他骗齐家先祖的。 “如果不追求融入，只是单纯引动情绪颗粒，那就简单了。我引动，再让它攻击，就和幽灵火的攻击一样。” 云砾在两束幽灵火的记忆世界里学到的东西着实不少。 他随意地再挥动了下面包棍。 更多飘动的情绪颗粒被他引动，再没入闵诚瀚等人体内。 他含笑问：“感觉如何？” 风翎率先发表意见：“不饿，但是很想吃？” 闵诚瀚跟着连连点头：“对，我觉得我现在看到啥都想吃！” 像那一大桶炒米粉，他就馋得慌。 在这之前，他根本没这么大感觉。 不就是米粉么，还是大锅炒的，淡淡酱油色勉强算得上均匀，炒之前的泡发情况应该也还好，起码小山和齐慈都往桶里夹了好几次炒米粉，都没出现过结块的干硬米粉。 然而近来他吃的，大多是云砾亲自做的，花样还不少，回来前有吃过羊肉喝过羊汤，哪里容易对清淡米粉起食欲？ 现在他却觉得想吃。 肚子不饿，单纯嘴馋。 “这是我餐厅这几天积累最多的情绪颗粒。”云砾微微一笑，“等着，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出来。” 云砾这一说，大家都激动了。 不饿又怎样？ 除了云砾谁还没C级？ 齐慈现在不也靠强行消化，才能和小山一起抢米粉吃？ 云砾做得出好吃的，那他们肚子就能腾出足够位置装！ 云砾还真没让他们久等，无需多时就端出大盆米饭。 猪油的香味随着云砾走动扩散，还有淡淡葱香、酱油香。 米饭松软，金黄油亮，仅有的其余颜色点缀就是嫩绿的小葱花，连米饭、猪油的洁白色都被酱油颜色压下了。 “先吃着，我再给熬个猪油，弄点其他和猪油有关的东西。今天还得在营业时间开始前做点别的。” 云砾放下大盆，交代一声，就回转厨房。 猪油必须做，还得往家里放一些，省得他在家里想做点啥，还要从熬猪油做起。 以前能时停，那没啥，下线就能随便休息，上线就充分利用时间。 现在不行了。 不过随着他精神力得到大幅度提高，他已经更觉得睡眠不重要。 之前的他一天还得有四五小时睡眠时间，现在他应该能压缩到三小时左右，再不济的，熬个两天再睡足七八小时都行。 倘若他体能再得到大进步，这睡眠时间还能缩短。 他现在就有感觉，他的精神不需要这么长时间恢复，但他的身体撑不住，得多睡儿。有时候云砾身体不愿意动了，躺在那儿，精神还活跃得很。 这就是精神与力量等体能项不协调带来的麻烦。 猪油香很快从店里飘出。 两个小脑袋从通往后山菜园的门内探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厨房。 脑袋主人的个子小，怎么看都只能看到厨房案板桌子腿之类的东西，完全瞧不见云砾在做什么。 忙着给做午市准备的木头人们随意地打量了下这两小家伙，就继续专心做着自己的活了。 酸浆面的酸浆得备好，该留来做引的老浆也要留下，做汤面之类用到的汤基本熬着了，火候都调得正好，酱肉也能出锅了，凉吃的酱鸡架一个个捞起摆了出来，有人点就能端上去。 厨房里的香味一阵阵地飘。 可云砾在做的猪油飘出的香味同样浓郁。 锅里的猪油逐渐变成润白色，亮泽柔和。 它还在沸腾着，但有云砾不断搪动，让它只保持着微微沸腾的状态，因此看着不大吓人。只是油，没有水，哪怕热得厉害，安全度都比较高。 好不容易等到云砾将猪油装起等放凉，他终于在天赋的提示下察觉到两个探头探脑的小身影。 那两小家伙一对上他的目光，立刻笑得格外灿烂。 “云老板好！” 两人齐齐弯着腰，小手往身后伸，大声给云砾问好。 这可爱的模样立刻让云砾的心都快化了。 小精灵们的长相高度相似，他到现在都喊不出哪个小精灵的名字又怎样？ 看到小精灵就能让他心情愉快，这就够了！ 他快步走过去，在两小家伙面前蹲下。 “你俩来多久了？饿了吗？有想吃的吗？怎么不去餐厅里坐着？” 其中一个小家伙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 “我俩没到多久呀！我们盖的干燥室快要盖完啦，现在过来请您过去看看，要是没别的问题，我们就按原计划继续修建，今天该能完工了呢！我俩看到云老板您在忙，怕打扰到您，所以才只站在这偷看呢。” 小精灵说着，又一次朝云砾弯下腰。 他半透明的小脸泛起桃花花瓣的淡粉。 他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大一些了。 “对不起！”他低着头，盯着地面，“云老板，我俩不该偷看的！” 和他一起来的另一个小精灵还有些呆地仰头看着云砾，小小的脸上是乖巧纯真的笑容。 他赶紧伸出手，碰了碰自家小伙伴，然后快速将手恢复成朝后伸的姿势。 他的小伙伴直到这时候，才猛地意识到什么，匆匆地也往前探身、往后伸手。 “对、不起！” 这个小精灵刚说第一个字，还卡壳了一下，似乎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音量也一度降低了些，紧接着才往上升。 “没事。”云砾笑眯眯地摆着手，“我这门又没关着，不就是随便你们看的么？走，带我过去看看你们盖的干燥室。一定很漂亮吧？” “嗯！云老板您会喜欢的！”从一开始就反应灵敏的小精灵率先站直，还拉着小伙伴一起站好了。 差不多模样的俩小家伙一起仰头，用亮晶晶的眼看着云砾。 “云老板，您跟着哦。” 小家伙先转身，在前带路。 反应略慢的小精灵腿和腰都转过去了，就剩脖子没转完全，还面朝着云砾，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云砾。 反应快的小精灵一边走一边回头，好确认云砾真的跟上了。 没走两步，他就发现自家小伙伴没看路。 他赶紧松了小伙伴的手，先站住帮还在傻愣愣地往前走地小伙伴将脖子扳正，这才大跨步往前一步，跟上小伙伴，重新抓住小伙伴的手。 他不忘回头继续招呼云砾，一边朝云砾笑得眉眼弯弯，一边伸手指着菜园休息屋旁边新盖起的建筑。 “云老板，您看看！这就是我们快修建完毕的干燥室！” 175 第 175 章 餐厅有变态 小精灵们的干活能力毋庸置疑, 已经大体完成的干燥室完全符合云砾需求，顶多还要再处理好一些细节，让干燥室看起来更完美。 小精灵们还想抓紧时间干活, 但被云砾连哄带骗的全送到自家餐厅大堂了。 风翎之前送来的屏风后还留着小精灵们专用的小桌椅呢，只可惜小精灵们工作忙碌，一天到晚都没多少时间能来好好地坐下吃顿饭，大多时候都是某个小精灵过来, 打包大量东西, 然后离开。 这做法和云砾那看林人熟客差不多, 区别只是看林人在店里吃的次数比小精灵们多得多。 餐厅有午市，昨天营业时间还早, 所以这时候大堂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了。 怪谈城的市民们大多接受能力强，现在已经很习惯云砾店铺某些时间必然营业，其余时间只有开着门飘着香就能进来问问，运气好就能直接坐下吃。 小精灵们跟着云砾到大堂, 起初还有些紧张。 他们排成一条长队, 一个接一个地揪起来前面人衣角, 还越攥越紧。 最前面的小精灵眼巴巴地看着云砾, 也想揪云砾衣角，可他得踮着脚伸高手，才能够得着，他要真摆出这动作，那就太明显了。 因此他只敢看着, 却不敢真的做什么。 店里的部分客人也确实在兴趣盎然地看着小精灵们的举动, 甚至有人在偷偷拍照。 云砾才引着小精灵们进了屏风后，看着小精灵们进入这小空间后瞬间放松，吱吱喳喳地商量着彼此座位, 他就收到闵诚瀚发来的通讯器信息。 那是一个链接。 云砾都没来得及点开，第一个链接又来了。 云砾先点开第一个。 《探秘直播不干人事，今天早上居然丧心病狂迟迟不下播！》 这是怪谈城论坛市民交流区的最新热帖。 楼主哭诉自己今天是怎么在看直播的时候看得忘了去上班，被老板通过网线摸到家里暴揍了一顿，还被勒令今晚加班。 底下跟帖中，还有很多人哭诉自己也有差不多的经历，要不是被打电话催，都根本没意识到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还有人在很得意地宣布，自家店铺今早营业额直线上升。 更有人哭诉，今早自己的营业额是上涨了，但上涨的同时被骂了，好多来买东西的客人都说，他店里卖的东西吃喝起来味道也就那样，一点都比不得直播中的食物，看着就让人饥肠辘辘。 与此同时，有更多人表示，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来老槐食棺吃吃看，吃不着节目里的食物，尝尝别的也好。老槐食棺已声名鹊起，怪谈城中市民众多，真正来这里吃过东西的人数有限。 还有人在追问，老槐食棺什么时候才能将烤全羊、头盔羊骨汤都加入菜单。 云砾心底啧了一声。 这事可不好办。 头盔羊骨汤要都拿头盔骨做，一骨一份，那煮起来就不方便了。羊也是，铁架烤还好一点，用土窑，更必须用到菜园。 偏偏木头人们去不得菜园。哪怕他将腌制之类的活都交给木头人来做，只是自己把羊送到菜园中，每天都是不小的工作量。 倘若真要对外销售，烤全羊都得采用预定制。 云砾再看第一个帖子。 《现身老槐食棺中的小精灵！他们和云老板一样可爱，想收藏！》 帖子主楼是两张照片，将蜿蜒的小精灵队伍、在前带路的云砾都拍进去了，连为首的小精灵怎么小手微伸，想抓住前面什么东西的动作都拍到了。 第一张照片的小精灵手往上一些，约略看得出其目标是云砾衣角。 第一张照片的小精灵手往下一点，似乎想抓云砾裤腿。 云砾给了坐好的小精灵们一个笑容，让他们安心等上菜，这才从屏风后走出。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餐厅里的客人。 他甚至连小天赋都喊上了，要小天赋帮忙一起分析是谁发的帖子。 小精灵可爱，他认。 想收藏小精灵，没问题，谁不乐意天天看着笑得开开心心的小可爱啊！ 但收藏他？ 变态！ 他竟然连自家店铺啥时候出现了变态都不知道？！ 根据拍照视角分析…… 云砾看向最有可能拍到那两张照片的位置。 挺好，他没看到那些桌上有人。 餐厅里的其他客人也没怎么看他，一个个都表现得极其正常。 店里客人数量也没变化，人还是那些人，坐的位置也没变化。 云砾再看看帖子。 楼主发完文字就没再发任何消息了。 楼主的论坛昵称是一串乱码。 云砾点进去看这个楼主发表的其他东西，结果他只看到了这帖子。 这是一个注册很久的论坛账号，登录累计天数已经达到几万天。 但这个账号上发表了云砾看到的那个帖子，此外再没发表任何东西，连别人的帖子都没回复过。 云砾也没能从这方面找到线索。 小天赋显然也没找着店里有谁可疑。 【哥，我怀疑他在里世界那边！】 云砾抿抿唇。 这就没办法了。 里世界的店铺…… 他眯了眯眼，很快恢复正常。 他唇边的笑容也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猪油熬好了，也该再做点好吃的了。 他之前做闵诚瀚等人的猪油拌饭已经被吃完了，云砾之前装饭出来的大盆上连一粒饭都没剩下。 云砾只是往闵诚瀚等人坐的那边扫了一眼，旁边桌上就有人兴冲冲地朝云砾挥舞起了胳膊。 “云老板！”他的笑容灿烂，“我今天能再打包一盆您给闵老板他们做的饭吗？闻着好香，我看他们吃也看着好香！” 云砾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自家看林人熟客。 他笑道：“行。看在你这么照顾我生意的份上，我再给你送一道菜怎样？” 看林人又惊又喜。 “好啊！云老板，那我先谢谢你哈！我等你！” 他说完，极快地以云砾差点就没办法听到的低音量笑道：“嘿嘿，还好今早看直播的时候，一看看到有这么多好吃的，我就当机立断请假了，还在直播一结束就赶过来。嘿，这不？没吃着羊肉，刚才还要看一会儿别人吃东西，但能混一道云老板送但菜，这日子美滋滋哟！” 云砾步伐微顿。 他一度想问问看林人，这么随意地请假，真的完全不怕工作不保吗？ 但再想想论坛里的帖子，他又觉得，今天应该很多老板都知道算特殊情况，不会和员工们计较这么多，说不定老板们今早都不想上班。 猪油是现成的，米饭也是现成的，拌一拌，不用多久就能拌好。 云砾先让木头人将米饭端出去，自个儿拿着新鲜熬出来的猪油渣，炒起来菜。 猪油渣香味浓，用处多，吃法不一。 有人爱撒盐撒糖直接当零嘴，有人爱炖酸菜，有人喜欢包饺子云吞等，有人爱炒青椒萝卜干，青椒得辣一点，炒得脆生生的，猪油渣没吸收水分变软塌，只吸收了辣味，一口咬下去，酥脆清爽辣味与油渣的香味密切纠缠，就着饭吃，一不小心饭就没了。 此外还有更多的吃法，但那些都不是云砾这次要做的。 他现在就准备做一个油渣炒大白菜。 这样炒出来的油渣会偏软，但一口咬下去，就是油香，但油香里还有大白菜的清甜香味。它不像纯吃软软的油渣一样，觉得嘴里全是油，也只有油的味道。白菜的清甜气息会冲淡油腻感。 白菜外则是猪油浓香，咬下去之后，油香和白菜的甜香交织，也是香喷喷的味道，菜梗自是清甜爽脆的，叶子要更软嫩一些，油香感也要较菜梗重一点。 一道菜中，都是油香与清甜的结合，但比例不同、口感不同，就在菜肴里形成了不同的味道层次。 这个菜也很快就能炒好。 云砾端着东西出来时，就看到闵诚瀚挪到了看林人那桌子坐着，和看林人说着什么话。 两人没刻意遮挡说话声，云砾轻松听到。 闵诚瀚问林子里的动物近来生活得怎样，是否还像以前一样调皮，总想着往林外跑。 看林人则答，动物们还好，都挺听话的，要不然他今早也不敢那么随意请假，但近来他们这些看林人的工作还是偏忙，只是忙的重点不像往常那样，要防动物逃跑，而是防违背禁令乱闯的游人。 看林人和闵诚瀚说多两句后，情绪就上来了。 他看到云砾端着东西过来，感激地对云砾点点头，简单地谢了一声云砾，就继续和闵诚瀚吐槽。 “闵老板，你也知道我们自然公园为了追求自然感，都没弄砖石砌起的围墙，而是用我们园长精心培育的特殊植物守林，但我们用植物做成的围墙足足有三重呀！ “带刺灌木一重、向日葵一丛、太阳花一重，每一重靠向外围的部分，视线范围内都能有好几块提示牌，表明里面是公园，植物有一定危险性，游人要进园游玩请先找到售票处，凭证领取游玩票，才能进园游玩。 “可是最近那些游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喜欢硬闯！我们东南西北四个售票处呢！绕着外围走一走找到售票处又不难，他们就不肯，偏要硬闯！” 闵诚瀚一边听一边点头，手上动作就没停过。 云砾一将猪油渣炒大白菜端上来，他就忙着吃了。 即便他看到云砾还往风翎等人坐着的那桌上放了更大份的菜，他都没放弃吃的机会。 看林人说着说着，实在没听到闵诚瀚回答。 他两眼一瞪，总算意识到自己忙着说话时发生了什么。 当即，他也顾不上再吐槽游客了。 香味扑鼻，不能辜负美食！ 还没回厨房的云砾稍稍松了口气。 他现在习惯在餐厅里开着小天赋的特殊视野观察飘动的情绪颗粒，顺便试着引动不同的情绪颗粒，感受它们与自己的亲近程度。 这关乎他以后遭遇危险，能否顺利用处附灵技能，给敌人加buff，他必须多练习。 他刚才就看到，看林人提起游客时，飘出的情绪颗粒灰色偏黑。 但随着食物入腹，看林人情绪明显得到改善。 176 第 176 章（加更7） 吃包子呀…… 关注完看林人的情况, 云砾很快回到厨房，再给做了些猪油拌饭和猪油渣炒白菜。 这次他端给了小精灵们。 每一张桌子，他都给放上一份米饭和菜，让小精灵们自己盛到他们的水晶小碗里吃。 余下的猪油渣还有一些, 够云砾再包不少包子。毕竟云砾只是往馅里放一些猪油渣, 并非馅里全是猪油渣，用量不会太大。 云砾先将面揉了起来, 放到一旁等醒发, 这才开始调馅。 他这回没之前那么容易忙完了。 猪油渣得剁碎再加入馅里调和，馅也得处理, 还要再包包子，一件件事情加起来, 需要的功夫绝对不少。 大堂里, 看林人瞧着自己只剩一点菜汁的碟子，无奈地拿起勺子, 准备挖猪油拌饭吃。 吃之前, 他还赶紧伸出左手, 护了护自己的碗。 “闵老板, 这份你都吃过了, 可不能和我抢了哈！” 闵诚瀚乐得直笑。 “你放心, 我不和你抢。你要不再说说你们那边的游客？我也好一段时间没去自然公园了，你们那的信息又很少被传到网上，我还真不清楚你们那边咋回事。” 看林人挖了一大勺米饭，正美滋滋地吃着。 云砾用的是丝苗米，原本就松软又带一点韧劲，现在米饭浸饱了油脂，更是油润香滑, 一入口，都像能自动滑向喉咙。表层裹着的酱油也恰到好处，酱香微咸，回味里还带点甜，令人分不清是酱油带着的甜味，还是淀粉米饭的甜，只觉得这甜都是润的，从唇舌间润到心里。 陡然，看林人听到闵诚瀚说话，他僵了僵，直到感觉真有调皮的饭粒要滑入喉咙了，他才赶紧恢复咀嚼，认真咽尽嘴里食物。 他左右看了看，没见着有别人留意自己和闵诚瀚的举动，连风翎几人都已吃完离去了，店里其他客人离他俩更有一定距离，他才压低声音说：“闵老板，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这事真不好提。你不知道，我们公园那边近来出了多少怪事。” “怪事？上报过管理司没？还是没到上报标准？”闵诚瀚体内力量涌动，很快形成隔音空间。“现在能说了吧？” 看林人苦笑一下。 他再挖起一勺米饭，可这时候竟然都不大清楚该不该直接送嘴里了。 他凝眉思索片刻，才坚定道：“你先等我吃完！” 闵诚瀚点点头，就看着他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饭。 终于吃完了，他揉着肚子长呼一口气。 “得劲！” 这拌饭没什么佐料，吃的就是油香味，饱满？油脂和淀粉带来充沛的能量，让人浑身有劲。 他再瞧了瞧闵诚瀚，将面前碗碟都往旁边一推。 “我们公园的事没够着上报标准。管理司忙嘛，真啥事都找他们，管理司更忙不过来了。所以我们都是一天之内出现三个已擅自闯入公园的游客，或者三十天内累计出现十个已擅自闯入游客，我们才要上报管理司。 “我前段时间休假，没那么清楚公园情况，还是回去上班了，我才从同事们口中听说，近六天里，前三天都每天有两名游客闯入公园，后三天则每天有一个游客闯进去，合计九名游客进去了。 “我结束休假回到工作岗位后，我们公园就再没发现有游客擅自闯入。然而，徘徊在我们公园外的古怪游客数量在增加。我们园长最近都一直在园子里坐镇，不敢离开了。我们都在想，我们会不会哪天就撑不住，要违背规定，提前和管理司求助。” 擅闯游客数死死卡着求助线，就不越线。 “这还真怪啊。”闵诚瀚冷笑一声，“难不成这次的游客还是受到操控的？” 他说的时候无心，但这话脱口而出后，他就很自然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真有可能啊。 他与看林人面面相觑。 看林人猛然起身。 他给闵诚瀚使个眼色，隔音空间没了，他顺势提起桌上两大袋东西。 今天木头人帮他打包的袋子比前两天的都要大。 里面除了常规的酸浆面，还有猪油拌饭。 “闵老板，我先回去了，今儿为了点小事就和园长请假，我还是赶紧带点好吃的回去哄哄我们园长，省得他生气，将我调去其他哭一些的岗位，或者扣我工资。” 闵诚瀚心里清楚，看林人现在说的只是借口，看林人真正急的是回去请园长排查公园员工中的隐患，但他还是顺着看林人的话往下说。 “那你快回去，小砾做的东西肯定能帮你哄好园长。嘿，你走了，正好没人和我抢小砾现在做的这些好吃的！” 看林人笑了笑，匆匆离去。 闵诚瀚招呼着小山，坐会柜台后。 他状似懒散地撑着头，眼神四处乱飘，实则悄悄留意着餐厅里除小精灵外的客人们的一举一动。 他还在看帖子。 他率先发现说想收藏云砾的帖子，他当然保持着关注。 楼主始终没有再现身，可跟帖多得很，都将这帖子顶成新的热门帖了。 有人怀疑楼主动机，也有人表示很能理解。谁不爱看着就令人开心的小精灵？至于收藏云砾，那更好理解了，一经收藏，以后想吃啥好吃的，就能让云砾做啥好吃的，这简直是做梦都没有的享受。 但闵诚瀚始终无法找出发帖人身份。 他将这帖子的链接也发给了风翎等人，然而大家都只能干看帖子担心。 不过他们得出的结论趋向一致。 拍照片的家伙必然在里世界，而且与游走在网络的怪物关系匪浅。 包子香阻止了闵诚瀚思考。 水蒸气带出的蒸熟面食香味都能给人松软的感觉。 闵诚瀚使劲吸两下鼻子，就要去厨房门边看云砾在做什么。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速度似劲风拂过，力度似和软春风，双目赤红的秦括已率先抵达厨房门边。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云、砾！” 守在蒸笼前的云砾头也不回，就朝秦括摆摆手。 “秦老板，你先在外面等，不用等多久就能好。” 秦括没理，只气得呼哧呼哧地喘气。 “云砾，你在做什么！” 他语气中的质问太浓。 迟到一点的闵诚瀚已经勾住他肩膀，准备强行带他去找座位做。 不过云砾这次回头了，指着蒸笼对秦括笑道：“如你所见，在做蒸包。今天做的猪油渣包子，算你来得巧，第一笼出笼都能被你赶上。你也尝几个吧。说起来蒋世丰情况如何？今天还要给他送餐吗？” 听到“蒋世丰”三字，秦括明显冷静不少。 只是他眼底的红未曾完全消退。 “我闻都闻得出是包子！我的意思是，你干嘛突然做包子了，你不会又想抢客吧？” 说到最后，秦括音量放低了，还小心地往大堂那边瞄了瞄，生怕有人听到自己刚才的话，对自家店铺起了厌恶之心，以后更不来店里买东西吃。 云砾哑然失笑。 他示意秦括看自己还在晾凉的猪油。 “我就做点油，做完后有不少猪油渣，我又不是用肥肉熬油，油渣直接吃的味道没那么酥脆，才想着做点别的吃。你别瞎担心我有那么多闲工夫和你抢生意。你不针对我，我搞事干嘛？” 秦括刚配合地点着头，可猛地又意识到什么，瞪圆了眼质问：“你之前故意搞事过？你之前就是故意做韭菜饺子的吧！” “这个么？”云砾眨眨眼，“你猜我还有没有搞别的事？” 闵诚瀚赶紧更用力地按住秦括肩膀，就怕秦括控制不住，要冲过去对云砾做些什么。 可秦括只气冲冲地转身，甩开闵诚瀚的手，直接去找好位置坐了。 云砾搞不搞事重要么？ 反正他都猜得出云砾另一件故意折腾他的事是啥。 除了看着就让他冒火的咸豆腐脑和辣豆腐脑，还能有啥？ 他之前都默认同意云砾搞事了，他还能说啥？ 不如吃包子！ 大家都是做包子的，他哪怕这些年来都做不出自己厨艺巅峰时的味道了，他依旧记得，当年自己做的包子吃起来是啥感觉。 韭菜饺子他认输，包子呢？他总得试过才知道！ 热气腾腾的包子很快被端上来了。 包子皮厚度适中，皮上有大小、间隔都适宜的包子褶，既不会看着密密麻麻，包子表皮满是凹凸不平的纹路，光亮度都显得低了一些，又不会褶子太少，叫人觉得不如完全光滑无褶。 更难得的是云砾现在端出来的包子足有五十二个，可秦括再怎么用挑刺的眼神看，都只能看到每个包子外形一模一样，那些褶皱像从做好的第一个包子复制粘贴到别的包子上的。 单这点，秦括就要认输了。 浓浓的香味飘开，秦括抬眸，就见闵诚瀚不怕烫地咬了一口包子，露出里面充足的馅料。 加了猪油渣的馅料，哪怕配菜是素的，都油亮亮的。包里的汁液不算多，油分足，不怎么乱流动，就在配料之间形成亮亮的一层油水层。 偏素的配料显得松散一些，不像肉馅多的，会挤压成团。 秦括只那么瞄了眼，就看到馅料中有类似粉条的东西。 他心中一惊，也顾不得数单个包子有多少褶了，就先咬了口大包子。 很烫。 油水滴落舌头，更有被烫一下的敏感。 然而他顾不得那么多，只细细品尝着包子的味道。 包子皮毫无疑问的好，那么靠近渗着油的包子皮内侧，都没湿润到变成糊状，只更有油香味，总体还是保持着松软。表皮也不干，极薄的一层，带一点韧劲，可也软乎乎的。 馅料同样好。 剁碎的猪油渣渗出的油香焦香被吸油性强的干豆角、粉条等馅料吸收了，吃起来满口香味。 干豆角被油脂浸润过了，爽口得很。 里面还有脆嫩的木耳、泡发切好的干香菇。香菇本就香，干香菇香味更胜一筹，吸了油分后润滑感也变强了，令人咬的时候力度轻一点，都要担心咬不住它，被它滑落逃跑。 粉条是半透明的，晶莹透亮。 秦括有做粉丝包，说是粉丝，其实用的也是这种粗点的粉条。他更关注云砾包子里的粉条。 结果这一吃，他更不想说话了。 对比一下，他现在很怀疑云砾之前从自己那儿买走的包子最后去了哪。 是云砾的肚子？还是垃圾桶？ 若非知道餐厅新多出来的规则，他肯定觉得是垃圾桶。可此时他更相信都被云砾吃掉了。 他连再在包子上和云砾比一比的心思都没了，只觉当日云砾多为难，才算吃完所有从他店里买走的食物。 蓦地，他下意识的咀嚼动作被放缓。 有点酥脆感。 还有更浓的油香。 他没愣多久，就意识到这是剁碎的猪油渣。 总有那么些略大一点的，还能被吃着。 油脂，这时候竟然也能抚慰他的心。 177 第 177 章 油角里的绿豆 足有五十二个的大笼包子分给三个人吃, 吃完的速度就没那么快。 而且着三人中，只有小山吃得快些, 闵诚瀚用正常速度吃, 秦括则一边吃，一边想自己过去做了那么多年包子，究竟都做到啥身上去了。 怎么都挑不出刺来的秦括已经准备找木头人打包食物了, 包子打包走几个，昨天的青菜菌汤面也要打包一个。 蒋世丰还在医院里呢, 他得回来开店，没能一直陪在医院里, 但他和楚葵工作的画廊打过招呼，帮楚葵请了假，让楚葵留在医院里看着蒋世丰。 然而他刚冒出这念头, 就又闻到厨房里飘出的新鲜香味。 这次的味道油香很重，但不是猪油香, 而是其他煎炸食物的香味。 秦括刚给木头人招了手，要木头人过来, 眼看木头人越来越近了，他果断将自己要的东西变成酸梅汤。 店里饮品依旧只有免费的白开水和付费的酸梅汤，秦括想点别的都不行。 随着品尝过酸梅汤的客人数量增长，酸梅汤的销售量也被提上来了。一不小心闻着香味吃了太多，喝上一杯酸酸甜甜的酸梅汤，肠胃都会觉得缓了过来。 秦括现在就做好了再吃多点的准备。 至于医院里的两人？就让他俩再等等好了！横竖他都是闻到包子味才提前关门来老槐食棺的，完全不怕蒋世丰和楚葵要等太久。 只不过秦括没先等到云砾端出来的新玩意，只等到了给小精灵们送包子的木头人。 他心里惦记着厨房里的新玩意，只觉面前的包子都没那么香了。 等啊等的，他都快觉得自己必须去医院了, 他才算看到云砾端着东西出来了。 这一次，云砾端出来的玩意都有着金黄色泽，满满当当的，摆满一托盘。 秦括看得眼睛都快直了。 云砾却诧异地朝他挑眉。 “秦老板，你还在啊？看来蒋世丰出院了？帮你看着店，你才这么闲？” 秦括恼得直拍桌子。 他拍的频率快，声音却不大，云砾都站在桌边了，都听得不大真切，更别提其他客人。 “出什么院！”秦括气呼呼地瞪云砾，“他就是还在医院，我今天才这么闲，早早关了门，就在这等着。” 云砾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呵呵道：“看来是秦老板今天生意又变差了。” 秦括恨恨地别过头，都不愿再看云砾那张脸了。 他嘴上还硬着。 “……提前准备好的豆浆卖完了。” 云砾却听得出他言外之意是别的都不好卖，长时间营业都拉不起销售额，还不如关门休息，正好蒋世丰不在，前两天乐意吃蒋世丰调出来的馅料的客人今天都未必再愿意吃全由秦括做出来的食物。 不过听得出归听得出，云砾也不会再往秦括伤口撒盐。 初见不大友好，偶尔拌个嘴逗逗秦括就算了，总不能真将人逼急了。 他干脆捏起一个托盘上的软糯玩意，递到秦括眼前。 “这是糖糕，尝尝，小心里面烫。” 说是软糯，但终究被炸过，表皮还是有些酥脆样的，只不过被放置了会儿，瞧着必然比刚出锅时软一些。 云砾炸过的东西多，当然不可能一次性全做好，现在偏软才正常。真正刚出锅的糖糕哪里能直接吃！外皮都还好，里面热乎乎的糖浆更烫人。 现在放了一小会，就正好。 秦括低头看着内里似乎空着，又像装有什么馅料的小糕点，他犹豫了下，才伸手接过。 他第一口刚要咬下去，云砾就说：“放的时候竖着，别横着。” 秦括下意识地转动一下手腕，调整了糖糕位置。 他第一口咬得不算很大口，吃到的大多是皮，馅儿只尝到了沾在皮内那一点。 表层固然是香酥的，皮的内部就软糯了，和秦括看到它的时候产生到感受一致。 最里面的馅儿不多，说是馅，但不是固体物，而是稠糊的糖浆。 它比直接融了糖、熬成浆的糖浆甜度低一些，蔗糖的清甜甘香和绵润的味道结合在一起。这润，有糖里加了面粉形成的稠润，也有猪油形成的油润。 秦括没咬着多少馅，他牙齿咬过的地方，糖糕皮内部软糯的物质就沾着，直到糖糕离开了他的牙齿，糖糕皮的两面都粘连了一小会，才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糖浆。 秦括手动一动，糖浆就在糖糕内部流一流，流淌的速度也慢，流过的地方都粘上了更多糖浆。 秦括继续吃。 没吃几口，就觉得自己快吃到糖浆的位置了，他就将糖糕皮当装着糖浆的小碗，轻吮两口。 每一口的量都不多，这样吮吸一下，就给喝得差不多了。 越是这样直接喝到糖浆，他越感慨云砾调糖浆水平高。 他原本都怕太甜呢，谁知道完全没这感觉，甜度适宜得很。带皮吃，喝糖浆，前者不觉得太淡，后者不觉得太甜。 带皮自是甜味淡一点，但油香感更浓。馅里有猪油，可量不多，与就在油里炸的糖糕皮吸收到的油量不同。馅甜，但量少，所以也不会腻，只觉还想多甜一会。 但糖浆没了，仅剩的，是沾附在糖糕内壁那一点点。 秦括面无表情地将余下所有糖糕皮塞嘴里。 嚼，再嚼。 软糯的香味冲淡了甜香，但他觉得自己更想吃第二块了。 味蕾无法再接触到刚才的甜润滋味，大脑却记住了，闹着要再感受一下。软糯的糖糕皮，嚼到外皮是的香酥，都有偌大吸引力。 秦括想着，手已不受控制。 一大托盘呢！堆成山状，能吃好一会儿吧？ 至于医院里的两人……他心里说声抱歉，再考虑下要带多点好吃的过去，就算补偿。 然而这一伸手，他就看到，托盘里的东西已减少许多，看着都没之前高了。 他惊愕到顾不得继续在云砾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赶紧循着记忆，检索他吃一块糖糕的短短时间里，这托盘里的东西发生过什么变化。 这一想，他想起来了。 托盘上少了五个圆球！ 难怪……之前他看着还有那么多东西，现在却只看到这些食物减少数量快到离谱。 原来是这些圆球状东西搞的鬼！ 他也不惦记糖糕了，赶紧拿一个圆球尝尝。 圆球表面有一些白芝麻，状似随便一碰就能将芝麻弄掉，实则它们被固定在圆球外皮内。 秦括再看看，也有圆球没有撒芝麻了，表面就看着光滑许多，颜色也呈现更深的金黄色，不像撒了白芝麻的，得透过芝麻，才稍微看到点金色。 圆球，还有一些像饺子、但又比饺子还大一点的东西，再加上糖糕，才满满地将托盘都堆满了。 秦括拿起了一个圆球，都还没真正捏下去，单感觉着圆球与它和成人的拳头差不多的大小完全不符的轻飘飘重量，他就知道这里面是空心的，纵然有馅，馅也不会多。 他咬了一口，微脆，内部又软，还有点甜味。这点甜软也是糖带来的，但不像糖糕里面的糖浆馅那样还能流动，它只是有一点湿润地沾在圆球内部，还有一点花生碎的香味。香酥的表皮都偏软，就芝麻、花生碎硬一点，嚼一口，香味更溢出来了，但马上又被做成圆球的糯米粉裹住，彼此的香味不断混淆。 秦括还吃着这个，手上就赶紧将另一个表面没白芝麻的都拿了起来。 不赶紧拿一个，他就怕等会儿没机会尝！ 食物堆在一起，哪里有闲工夫数每样有多少个，够大家怎样均分？他数，小山和闵诚瀚都不见得会陪着他一起数，他还是该抓紧时间，先将看到的、明显存在快速消失可能的东西拿到面前。 闵诚瀚瞅他一眼，轻嗤一声，但没说啥，只是将手里圆球最后一小块塞嘴里，吃完。 ”小砾，这叫啥？” “炸煎堆，炸油角。”云砾分别介绍着桌上的圆球，还有类似饺子的东西，“这油角还有人称为菜角，不过习惯将它称呼为油角的地方和习惯称呼为菜角的地方，在做这东西时，会有一些差别的。菜角的馅多是菜，鸡蛋、韭菜、木耳、虾皮、豆腐干、粉条，这些都是常见的馅料，油角就偏甜味，用的多是芝麻糖、花生糖、椰蓉之类的馅，馅不会太多的，就有点甜味。如果是想一口吃下去，满满一口馅，就多用绿豆。” 云砾说到这，倏然一笑，那笑容中多了更多的玩味，但也有小小的遗憾。 他问：“你猜这绿豆是甜是咸？” “甜！” “咸！” 闵诚瀚和秦括同时回答，只是两人答的完全相反。 云砾也不揭晓答案，只轻快地朝他们挥挥手。 “我得回趟家，有点事呢，顺便送报纸。你们自己尝过了，就知道是啥味道了。” 他说完，走进了厨房，又提着好多东西出来。 秦括和闵诚瀚逗留意着他的举动，现在眼睁睁看着他带东西出来，两人都有点傻眼。 云砾右手提的那袋，他们很理解，毕竟隔着袋子，他们都能通过观察袋子外的形状，大概判断出里面装着的就是他们正吃着的这些。有多的，也该是 但云砾左手提着那袋……那究竟是啥！ 好大！ 单个就比脑袋大了啊，云砾怎么还给装了好几个？ 这……肯定不是他们在吃这些啊！ 闵诚瀚急得差点要抓耳挠腮了。 云砾偏偏提了东西就走，连一记眼神都没再给他们这边，他再好奇云砾提了点啥东西，都不能得到答案。 厨房里或许还会有云砾多做好的这些东西，可进去看了，只看个外形，没人告诉他们具体是啥，能管啥用？ 他也只好压下好奇，专心吃着面前的东西。 秦括也铆足了劲吃。 煎堆还好，只是表面有无芝麻，形成了少许味道差异。 油角就像开盲盒，不吃一口，根本不知道里面是啥馅。如果愿意一个个慢慢看看，通过观察油角两侧的薄皮的形状，是往内凹陷还是往外鼓起，往外鼓起又有什么形状，还是能略微猜到些馅料的。 可这样就吃得慢了。 小山可不管这些，拿起一个就吃，带得闵诚瀚和秦括都不敢猜，就怕吃少了。 菜馅的、绿豆馅的都比较饱满，毕竟里面馅料多。但糖馅的炸得好，其实也两侧鼓起，差不多可爱。只不过内里有东西撑着，和里面空气为主，外形多少有些差异。 秦括终于吃到绿豆馅了。 捏起这个油角时，他就感觉到，自己有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绿豆馅的油角，是甜是咸，能被他揭晓了！ 等从角的位置开始咬下一口，吃到沙软的绿豆，他更满足得只想立刻长舒一口气。 178 第 178 章 彩色报纸 绿豆吃起来保持了一些豆形, 但没有豆皮，吃得都是绵软的豆肉。 绿豆味道很清新, 还有淡淡咸味。 秦括之前已经吃了太多甜味、富含油脂的食物了, 忽然吃到一口咸鲜的绿豆油角，只觉浑身舒爽。 豆太软了，多抿几下都能被抿碎。 油角皮固然还有油, 但馅料也多呀，搭配起来就不觉得多油了。 这又是另一种好吃！ 他得意起来, 调转油角，让闵诚瀚也能看到里面的绿豆粒。 “咸的！” 闵诚瀚哼一声, 猜错了就懒得和秦括斗嘴了，继续找吃的。 菜角也是咸味，里面的菜还有些爽脆, 与绵软的绿豆是不同的口感。 “什么咸的？”正好放学来到的童小丫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过桌上的食物, 毫不犹豫地伸手拿起一个油角吃。 她才吃一口，就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甜的。” 咽下去了, 她继续说：“我吃到的这个是甜味的呀！说起来，云哥哥呢？” 徐凯安已经在秦括旁边坐下了。 店里的木头人认得童小丫和徐凯安，将云砾之前已经做好的东西端上来。 这会儿端上来的糕点还要更多，炸过的煎堆油角等肯定有，除了球形的煎堆，竟然还多了捏成饼形的，边上有漂亮的花边，一口咬下去，就是花生、芝麻、椰蓉、砂糖结合起来的甜香。 有点软，又有花生芝麻碎的些许脆感。 这些玩意看着形式多样, 吃多点还是会被腻到，也觉得它们模样儿不尽相同，实则味道差不多。 可木头人们很快又端上了一些凉拌菜，豆腐丝、土豆丝、金针菇……经典拍黄瓜也得上一份，单份的量都不算多，胜在品种丰富，能任由他们选择。这诸多的凉拌菜一吃，感觉就会清爽不少了。 秦括本来也想吃，但胡牛壮从后厨走了出来，笑呵呵地将一袋子东西递给他。 “秦老板，我师父说，小丫和凯安都来吃饭了，那你肯定该去医院探望蒋世丰了，这给你，面做好了可不能放太久。” 闵诚瀚乐得拍拍自己旁边另一个空位。 “壮子，你要不也坐下来吃？嘿，我们刚才尝着，都不见你出来，今儿你就顾着躲厨房里，小砾出来，你还在厨房里忙着。” 胡牛壮摇摇头，憨憨地笑道：“不了，我还在挤牛肉丸呢，挤来挤去总挤不好看，弄不出漂亮的丸子形，我得多练练。师父在厨房做的时候，我基本都第一个尝到的，没吃这么多，但也够了。” 正往店外走的秦括一个踉跄，好险没摔倒。 他们吃之前，胡牛壮竟然先吃过了？ 忽然妒忌怎么办？ 但妒火来得快去得更快。 第一个吃又怎样？ 没能吃那么多，就是胡牛壮输！ 闵诚瀚也没勉强，任着胡牛壮回厨房。 另一边，云砾买了报纸，骑着车，来到烈火街。 他在游灯巷巷口前停下，找了个位置锁好车，然后在巷口前站住。 他没急着进游灯巷，只伸手在巷前墙壁上，像敲门一样轻叩三下。 随后，他轻唤一声：“小皮？” 一道无头、脖子端口处还在溢着血的慢吞吞身影，拍着自己脑袋，从巷子尽头的神秘屋子内走出，一步步走向巷口处的云砾。 脑袋在空中不断转动，绝大多数时候，云砾都只能看到脑袋那满是短发的后脑勺。 小皮离得近一些了，云砾能看到的东西也变多了。 游灯巷虽然比大街昏暗，但现在是正午阳光最灿烂的时候，小皮又到了巷口，亮度就足够云砾看清小皮脑袋靠近断口处的短发，是怎么被血污弄成诸多干结在一起的小束。 云砾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有点脏，很想给洗干净，怎么办？ 可他还和小家伙不熟呢，哪能随随便便提出这种要求，只能将念头憋着，然后在巷口蹲下。 “疼……”小皮的声音很轻。 他拍着的脑袋，这时候也转得用正面瞧着云砾了。 他那双眼睛满是委屈、痛苦。 “大哥哥，我好疼啊……没有皮球，我会继续好疼、好疼的，你要帮我找皮球吗？” 幸而云砾没进游灯巷，小皮无意中外泄的力量冲出游灯巷但范围后，就被削弱了许多。纵然此时云砾和他之间的距离比之前还近，但两人所处区域有严格区分，云砾就没受到多大影响，能从容抵抗小皮的污染，绝不乱答应小皮的请求。 他将自己左手提着的袋子递给小皮。 “抱歉，小皮。哥哥给你做了点别的东西，你要尝尝吗？” 小皮手一抖，他的脑袋又一次落地，还在地上连续蹦了几下，蹦出游灯巷。 “大哥哥。”用断口站在地上的脑袋说话了，“你给我做了什么？可我妈妈说，好孩子不能随便拿别人东西的。” 哪怕云砾已经蹲下了，要和一个地上的脑袋说话，他都像在居高临下。 云砾想了想，干脆将左手提着的东西都换到右手。 他蹲着，提东西是若不想袋子底部碰到地面，就要维持举手的动作，看起来蛮奇怪，他也会更累些。 但这时候的他就没在意这点事。 “小皮，你介意我拿起你的脑袋吗？” 游灯巷里的身体往后退了半步，但马上又往前一步。 脑袋更原地蹦了蹦。 “我不介意呀！如果哥哥愿意陪我玩球就更好了。虽然我的皮球还没找到，但就用……也能玩的。” 他的声音一度低得云砾听不清。 云砾朝小皮脑袋伸出手，手背几乎贴着地面，脑袋就蹦了一下，蹦到云砾手心。 云砾五指稍稍用力，也不敢太用力，只够稳住小皮脑袋。 小皮也配合，脑袋稳稳当当停在云砾手心，被云砾举到能和自己平视的位置。 “小皮，你帮过大哥哥，要没有你引着大哥哥进游灯巷，大哥哥可能已经死了，你说大哥哥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这时候大哥哥给你送礼物，你觉得你收下，还是随便拿别人东西吗？” “可是……”小皮嘴巴张合数次，都说不出后续的话。 他的表情越来越迷茫。 云砾笑容亲和。 “大哥哥给你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就是大哥哥自己做的煎堆，你收了，还能带回家吃。在外面吃要担心大哥哥是坏人，会在食物上动手脚，你回家，总该不用担心了吧？” 小皮这下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呆呆地看着云砾。 云砾眼底笑意深了些。 “小皮，你伸手。” 游灯巷里的小皮身体下意识伸出手，让云砾轻松地将之前提着那袋足有脑袋大小的煎堆挂到小皮手上。 云砾再转动左手，让小皮能更好地看到那些煎堆的样子。 其实云砾觉得，即便不用脑袋看，小皮也有办法看清楚四周，但他这样做就算一个表态。 小孩子嘛，大多是敏感的，能轻易捕捉到善恶。 怪谈城里的小孩，单以存在年头论，未必还是小孩，可他们也会有某些小孩的特质。 敏锐、直觉力强，行事方式更贴近本能。 童小丫、徐凯安那类会正常上学的怪物小孩还好一些，也接受了足够的教育，懂得更多。 小皮这类型单小孩，只会更以直觉判断、凭本能行事。 但小皮能留在游灯巷，就证明小皮本质依旧偏善。 因此云砾相信，自己对着小皮释放善意，也容易换来小皮的善意。 真心才是换真心的最佳渠道。 “小皮，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大煎堆，只有三个，都在这了。” 老槐食棺的厨房里确实没更多这种炸大煎堆了。 都是一团面粉，要在油锅里逐渐膨胀，能膨胀到拳头大小就不错了，进一步膨胀，很容易破掉。 所以脑袋大的煎堆，还真是重样子多过重味道。 小皮脑袋蹦回自己手上，侧倒更仔细地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 空出一只手的云砾从另一个袋子里也取出一个小袋子。 这里装的才是常规的煎堆、油角等。 他各种口味都装了一个，现在就将这一袋子也挂到小皮手上。 “小皮，这是给你尝尝味道的。我的店铺是美食街一号店老槐食棺。如果你愿意，可以在晚上七点到次日凌晨一点去找我。” 小皮脑袋抬眸，疑惑地打量着云砾。 云砾晃晃提着的大袋子。 “我还要给别人送东西，不能多陪你了。” 小皮脑袋跳到地上，蹦一蹦，回到自己手上。 “大哥哥再见。” 云砾确实走了，他还在巷口站了许久，这才提着东西，拍着脑袋，慢吞吞回到墙壁被烧黑的巷子尽头屋子里。 租车店里的段老头收了云砾的糖糕等食物，才接过报纸。 这回，他当着云砾的面，就展开了报纸。 他展开的速度太快，云砾猝不及防下，就看到报纸上的彩色图片。 云砾心头一紧。 彩色报纸是不能看的！ 然而他已经看到了。 报纸上第一版就有两张图，恰是他曾在闵诚瀚发过来的帖子里看过的那两张。 他，还有小精灵。 图片上的他们都有斑斓的颜色。 乍一看去耀眼得几乎过分，细看后，云砾又觉得所有颜色都恰到好处，和真实的场景并无多少区别。那些奇异的斑斓光芒，似乎都只是他的幻觉。 云砾回想着和报纸有关的规则。 一旦发现报纸上有黑白二色外的其他颜色，就要立刻将报纸烧毁，并且尽力遗忘报纸上的信息，必要时到医院寻求医生的帮助。 现在报纸在段老头手中，云砾肯定没办法将其烧毁。一旦他敢对报纸做什么，他又得违背段老头的规则了。 至于遗忘报纸上的信息？ 云砾太记得那两张图，还有想着要收藏他的神秘楼主，他想忘记图，难度同样大。 那就好像只剩找医生帮助一个选项了。 然而这一想，云砾再度感到奇怪。 他的思考能力太正常了。 彩色报纸也没吸附他目光的诡异力量，他看过了图片，扭头移开视线时都轻松得很。 正常情况下，具有强污染性的物品，都会侵蚀理智，降低人对身体的控制度。 明知道不能做，还要做，才是被污染的常态。那是绝对身不由己的状态。 但他现在没有。 他不由再次看向报纸。 段老头应当没想着害他，那报纸也该是他能看的，哪怕这是彩色报纸。 报纸上的大标题很显眼。 《云砾收藏小队招募队员中》 两张图片下是大段的文字，充分说明小队队长有多渴望收藏云砾，最好将一群小精灵也一起打包回来充作收藏品。 但队长自认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完成收藏大计，只能花高价登报招募队员。 队长和队员们的联系方式还是云砾看过那帖子。 队长明确表示，游荡在网络上的怪物“牵丝网”已经加入小队，并提供网络上的一切支援。有意加入小队的可以尽情在帖子留言，无需担心自己的留言被别人看到。 179 第 179 章（加更8） 探病有规则…… 段老头确认云砾看完了, 将报纸一折，再打开时, 报纸就变回表世界正常的黑白二色报纸。 第一版的内容也变了, 大篇幅描述的事情变成了近日怪谈城要商讨医疗改革方案，力争为病患们提供更多无痛选择的事。 云砾扫过了标题和摘要，都没来得及细看, 段老头就摸了摸他脑袋。 “好孩子，你能在我这里放心地看彩色报纸, 但出了我这的门，就别这样了, 知道不？” 听到云砾乖巧答应，段老头呵呵笑了一声。 段老头身上的严肃冰冷，都被这笑声驱散大半。 “好孩子, 外面危险，以后啊, 可得记着，你还有家呢, 爷爷在家里等你回来。去吧，忙你的事情，但记得要小心。” 段老头说到这，还在不锻轻摸着云砾的头。 他双瞳一会儿有聚焦，眸底能清晰地倒映出云砾的样子，一会儿又更像已经穿透了云砾，看到更远的地方。 他让云砾去忙自己的事，可他连手都没有收回去，云砾哪里能动？唯有继续在老人面前当个乖孙子。 良久，老人终于收回手。 他淡淡道：“说想收藏你的那位, 应该是里世界的‘收藏家’，他最热衷杀死各种活物，让活物变成死物，他再将死物保存好，做成他的精品收藏，然后他会提取藏品的过往，让藏品再动起来。但这时候重新活动的藏品，已经只知道听从他的命令，再没有自己的思想。” 云砾怔了一下，而后点头。 “爷爷，我会加倍注意安全的。” 段老头没说话，只坐下看报纸。 云砾回到家时，云影已在家门边守着了。 他似小狗般嗅了嗅云砾身上味道，伸出手，一度做出了要推云砾的动作，但没真的碰到云砾，他就赶紧收回手，嘟囔道：“算了，时间不多呢。” 他似乎有些生气地瞪了眼云砾，然后伸手，狠狠地在云砾脸上揪了揪。 “惹麻烦！” 云影这话说得气壮。 他说完，一把夺过云砾拿着的东西，欢欢喜喜去吃了。 云砾带给他那份是最多的，真正装了满满一袋子。 云砾摸摸刚才被扯过的脸颊，想想里世界的收藏家，一时间无力反驳云影。 他只能慢慢地走到云影旁边，与云影并排坐着。 “小影子，咱家里的沐浴露、衣服熏香都是怎么调的？” 云影瞅瞅他，咬着糖糕不说话。 糖糕甜，云影吃得惬意地眯起眼。 连吃了三个，云影才摇摇头。 “不知道。” 云砾没第一时间听到他回答，就有了这样的心理预期。 只是还是要云影亲口说了，云砾才肯完全放下这分希望。 他垂了眸，正准备往外走。 不方便网络上联系阎祚或者阎佑了，他都被网络上那位盯上了，他现在得亲自走一趟管理司，或者先去医院。 段老头说，他能在段老头那儿看彩色报纸，但就他个人而言，他还是去医院看看医生才能安心。 但他一起身，云影就跟着站起了。 “你等等。” 云影说完，都没给云砾答应的时间，就化作阴影，没入卫生间。 云影出来的速度也快，一下子就抱了几大瓶没开封的沐浴露、洗发水、洗手液之类的洗涤用品出来，还全部看起来都和云砾家用的这些一样，是同一牌子，也能说没牌子，就是云影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玩意。 此外竟然还有香膏盒子、香水小瓶。 云砾看得眉头直跳。 他可没在卫生间里见到过没开封的这些玩意！ 小影子进去一趟，就给拿出来了？ 甚至云影还利索地将泡面箱仅剩的泡面都拿了出来，就用箱子帮云砾打包好了这些东西，然后整个箱子交给云砾。 他摇着头说：“我不知道配方，你要我就给你。我在镜子里有个储物室，里面除了这些，还有好多压缩饼干类的东西呢。” 云砾哭笑不得。 他就说嘛，游戏初期，他家小影子跑出来吃泡面，那其他没在屋子里找食物的偷渡客该怎么办？ 原来镜子里有储物空间，可惜装的是不好吃的压缩饼干，小影子不愿意吃。 但像作死小能手家的那位，不知道多乐意只吃压缩饼干。 云砾放下箱子。 “我要这个没用……不，是不需要这么多。” 云砾改口改得很快。 他拿起香膏和香水，揣入兜里。 沐浴露什么的回家再用就行，香膏香水都更方便使用，他可以平常觉得自己身上被里世界味道侵染了，就及时使用。 尽管不清洗，只用香味压倒臭味，很容易变得味道更大，但遇到特殊事件，就能短暂顶上。 云影歪着他看他，还再次将箱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大有让他别和自己客气的意思。 云砾想想，还是和云影说了，自己拿配方给别人的事。 云影默默放下箱子。 他又一次摇了头。 “配不出的，他们没办法弄来这东西，不过他们可以用银松针叶和三叶柚子叶，一比一烧水，沸腾后晾凉，再用来洗东西，也能去污染味道。” 云砾心底刚冒出疑惑，天赋就给解释了。 银松针和三叶柚子树都是怪谈城独有植物，银松针类似松树，通体银白。三叶柚子树的叶子比单身复叶的柚子树还要多出一节叶片，因此得名三叶柚子树。 这两种都是观赏植物，它们的叶子常年生长，也常年有落叶。采摘它们的叶子。 云影继续说：“水和叶的比例不固定的，觉得身上味道重，就烧浓一些，这些都能随意。” 云砾拿到关键情报，立刻给王家私厨和作死小能手都发去了消息，最后才写了帖子，发到论坛上。 王家私厨回复极快，立刻表示自己要试试，看洗干净后能不能接近蘑菇人，他身上的血源污染味道重，他自身实力又弱，这两天竟然始终没办法再靠近蘑菇人，他必须给自己找点新渠道。 作死小能手暂时还没用到这方子的必要，他单纯地记住了方子。 云砾最后网上问了秦括，蒋世丰住的医院在哪，他要去医院探望蒋世丰，顺便给自己挂个检查号。 不得不说，秦括对待蒋世丰时，一点都没吝啬。 蒋世丰在收费最高昂、相对来说安全性最高的怪谈城中心医院住着院。他的病房号是0131。 云砾顺着地图，找到中心医院，轻松办好登记，进入蒋世丰病房。 说轻松，其实还有些麻烦。 云砾做登记前，就有膀大腰圆的男护士引着他来到一间只有门的小房间，牢牢锁上门，放出养在房间里两个大笼子里，体型与凶恶度都堪比藏獒，还长着两个头的怪狗，让这两怪狗先闻过云砾身上味道，怪狗没攻击冲动，护士才给了云砾九张纸，让云砾读出纸上面的文字。 这挺像色盲检查，都要从许多相似的小点中认出某些文字。 如果被污染的人，神智不够清楚，多半认不出纸上的字。 云砾认出了，还将九张纸上分别有着的一个字连起来，拼成一句话——中心医院正为您服务。 他做过这个检查，男护士才肯让他登记好姓名、住址等常规信息，再让他去住院部找蒋世丰。 住院部很高，云砾目测起码有20层。 而且这住院部大楼，越往上，颜色看起来越黑，越不见有太阳。 住院部大楼周围有草坪、花丛等，面积都不算大，但从住院部内看出来，绝对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愉快的心情，说不定还能加快病患们的康复速度。 然而云砾短暂往上看时，只看到底下五层还有人站在窗户边往下看。 这五层楼加一起，云砾在窗边看到的身影总数都没超过十。 云砾还在五层楼的位置，看到有一个站在窗边的人，模糊得几乎只是一道剪影。 可云砾很确定，那是完整的人，不是剪影。 云砾没能多看，就被护士带着进入一楼廊道。 这里没办法再往上看了，云砾再怎么抬头，都只能看到廊道上的天花板。 很白的颜色。 然而给云砾带路的护士严肃道：“你记住，我们这里的墙壁、天花板都是白色的。” 云砾再看看墙。 果然，也是洁白的。 但每间病房前的墙上，都有一块洁白的凸起。 这块凸起的颜色与墙壁颜色相近，并不好分辨。 护士还在给云砾说注意事项。 “如果你看到了大片脏污，你要立刻寻找清洁工帮助。我们医院绩效考核很严格，如果脏污存在的时间长了，我们清洁工会被扣很多工资的。但我们一层楼同一时间内只会存在两名清洁工，他们不间断地巡逻，都不能保证时刻注意到医院所有地方，所以只能麻烦大家一起找脏污，然后及时通知他们了。” 说话间，他就在一个墙壁上的凸起前停下。 他指着这凸起对云砾说：“这就是清洁工呼唤铃。你要是发现了脏污，没能第一时间找到清洁工，就按铃，然后等清洁工出现。” 正好这时候有一名推着装有扫把、垃圾桶等打扫工具的小车的黑衣人中廊道尽头拐角处走出。 云砾大略看到拐角前有个大指路牌，表示拐到拐角处就有公共厕所。 护士示意云砾看黑衣人。 “她这身衣服就是我们医院清洁工统一着装，穿上这衣服才是清洁工。对了，我们病房里有厕所，但每层楼也配备了一个公共厕所。单数楼是女厕，双数楼是男厕，你别混淆了，你要不小心走错了，可得挂我们精神科的号看看。” 清洁工没走向云砾两人，而是很快又转进一间病房。 小车也被推了进去。 蒋世丰住的0131终于到了。 现在是晴天的下午，病房两侧光线明亮，但病房里还开着灯。 云砾在打开的病房门外就看到不耐烦地坐在里面的秦括，还有站在病床边的楚葵。 “到了。”护士停下来，“探望时间截至21点，你务必在这之前离开。” 他还在给云砾补充说明注意事项。 “每次进病房前，不管病人或者病人的陪护人有没有注意到你，你都应该出于礼貌先敲门，免得你的突然探访吓到病人。病房里有几个人，你就敲人数乘三的敲门次数。如果里面的人拒绝你进入，你就站着等三分钟，再敲门。连续三次被拒绝，你赶紧走了，人家明摆着不想被探望呢。住院期间多的是将自己住到难看了的人，就害怕见亲朋好友。” 他说完就要走，连云砾向他道谢，他都像没听到，只加快了返程速度。 云砾注视着他的背影，猛然看到廊道上多了一个电子挂钟。 上面显示了当前时间13：41，然后黑了黑屏，再在分钟数的位置显示出一个数字37。 这个数字还在不短变小。 护士走出廊道时，数字正好变成09。 而后数字闪了闪，电子挂钟再度黑屏。 旋即，云砾连挂钟都看不到了。 云砾眨眨眼，抬起手，敲打开的门。 明明病房里的三个人都在看着他，他竟然还要敲九下门，才能进去。 九声敲门声过后，云砾收回手，等着病房里的回答 180 第 180 章 中心医院见闻 病房内一时间无人应答。 蒋世丰求救似的看着秦括, 可不等秦括回答一个字，他又将央求的目光转向楚葵。 神色间门添了少许倦意的女子刚往腿上使劲, 准备走过来一点，更好地面对着云砾，再与云砾说话。 秦括却在这时怒喝一声：“让他自己来！” 楚葵就笑着对蒋世丰摊摊手，也给门外的云砾投去一个眼神。 那分明在向云砾道歉，也请云砾多担待点。 蒋世丰颤颤道：“你、你不能进！” 他声音哆嗦着，好不容易说完了, 才猛然间门又想起什么，急速补充：“还有人。” 门外的云砾微微挑眉。 他可没看到第四个人。 不过病房里也有厕所、阳台。阳台门固然开着，但从病房外往里看，并不能完全看清阳台的情况。 如果有人待在那里，确实能出现刚才的结果。 然而…… 云砾细细想着护士说的规则。 如果医院里有哪一个与被遗忘在厕所或阳台有关的怪物，那确实有可能让医院多出一条这样的规定，正如断魂路为段老头才禁了机动车。 但会是这样么？ 还是其他原因？ 他侧身站在门边, 既能看到病房里的动静，也能看到廊道，乃至廊道外的草坪的动静。 小天赋也在帮忙留意着。 之前在廊道尽头拐角处走出来，又转进一间病房的清洁工这时候又出现在廊道上了。 她先将自己装满了工作工具的小推车推出，然后将小推车停在廊道, 再转进病房。 这次, 她拖了一个暗红色的大袋子出来。 袋子似乎很沉, 她需要双手一起使劲, 才能勉强拖动一小段距离。 她的腰都弯下了, 行走的速度更慢。 起初云砾还不怎么看得清楚，毕竟距离较远，而她挪动的速度又慢, 任云砾看啊看的，这样看过去，都大多时候只能看到袋子。至于接触过袋子底部的地面，还在袋子挡着，云砾根本看不到。 但随着清洁工拖动袋子走过的路程变长，云砾猛地察觉到什么。 脏污出现了。 起初干爽的袋子，正从底部往上，一点点变湿润。 袋子拖过的地方，留下了红褐色的蜿蜒血迹。 这些血迹还带一点流动性，只是流动的速度极慢。 云砾下意识地抬起手，手指轻触清洁工呼唤铃。 他没按下去，只感受着按钮表面的冰凉。 这按钮冷得像冰，瞬间门帮他恢复冷静理智的状态。 在医院里发现脏污后，要第一时间按铃通知清洁工，让清洁工处理脏污。 但现在，就是清洁工弄出了这些脏污呢？ 他该如何处理？还是按铃？ 考虑到距离，或许他按铃，才会让清洁工疲于奔命，能实际用于完成工作的时间减少。 但不按铃，是否违背规则？ 还有，廊道上应该有两名清洁工，他现在只看到一个，那他按铃呼叫到的会是哪一位清洁工？ 云砾想了这么多，实际上消耗的时间就几秒。 他已果断按下按钮。 空想没办法证明对错，但带他过来的男护士是医院工作人员，医院是怪谈城正派势力，他现在只能先相信护士。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先按铃。 按钮没那么好按下去，云砾能感受到按钮底下的抵抗力。 终于，按钮沉下，还发出咔哒一声清脆响声。 这声音有点大。 廊道另一端弯腰埋头拖着暗红大袋子的清洁工抬起头，盯着云砾。 她带着口罩，还有护目镜。 可哪怕有护目镜挡着，云砾都能看到她是怎般阴冷地盯着自己。 寒意从按钮袭来，云砾几乎怀疑自己从指尖，到胳膊、肩膀……都要被冰封住。 但啥事都没有。 寒意来得快褪得也快。 0131房间里走出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 他一身打扮与廊道尽头的清洁工一模一样。 “你好。”他手里还拿着一个被拧干了水的拖把，“请问你在哪里发现了脏污？” 他的声音不带半点感情，语调也无任何起伏。 云砾指了指廊道尽头。 “袋子接触过的地上有血迹。” 男清洁工颔首：“感谢你的及时提醒。” 他折回病房阳台，推着他的手推车出来。 云砾眼睁睁看着他推着车走到廊道尽头，猛然一记手刀砍在女清洁工脖子上，然后脱下女清洁工黑色外套，扔到另一个盖着盖子的桶里。 他再将女清洁工塞进小推车一个能坐下两三个人的大桶里，捋高自己左手衣袖，露出小臂上戴着的一个仪器，按过了什么按钮。 他重新放下衣袖，将地上的大袋子提起，再塞到另一个桶内，这才开始用拖把使劲拖地。 另有哒哒哒的走路声从廊道另一边传来，云砾回头看去，就见另一名黑衣清洁工走了过来。这名清洁工也是女性，身上黑衣干干净净。 她目不斜视地从云砾身边走过，一直来到之前的女清洁工使用的小推车前，拿起工具，与男清洁工一起打扫。 云砾也在门外等够三分钟了。 他再抬手敲了九下门。 这回，他终于听到蒋世丰轻颤的声音。 “请进。” 病房没别的异常，云砾之前进不去，完全是清洁工正在阳台打扫，而云砾没看到他，没算上他的原因。 病房内还残留着未曾完全散去的食物香味。 这是单人病房，空间门阔绰，哪怕现在有三个访客在，都丝毫不见拥挤。 “云老板！”蒋世丰很激动，连眼里都闪着晶莹的光了。他眼巴巴地看着云砾，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激动。 秦括幸灾乐祸地啧嘴：“云老板，你的运气好啊，第一次来医院，就被你遇到异常了？” 旁边的楚葵摆弄着发尾道：“是医院最近不太平吧？我昨晚守在这里，就听到那咔哒声响了好多次。十点之后，差不多每半小时就响一次，一直响到早上七点，医院的起床铃响，咔哒声才没这么频繁，变成几小时响一起。” 她瞧瞧云砾，嘴儿一抿，笑道：“我呀，现在就庆幸，还好世丰在秦老板你这里工作，离云老板比较近，有幸让我也能及时知道云老板餐厅里的食物能去污染。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污染重了不治不行，来到医院吧，谁知道会发生啥事？世丰现在算清醒了，医生都说必须有人陪护。要不是先遇到云老板，我们真等到污染重了不得不治疗才来医院，找谁陪护呢？” 她现在说着轻松，但云砾多少能听出她的后怕。 见她心态调节能力强，云砾也不继续这方面话题了，就怕越说楚葵还思虑越重。 他问：“医院有起床铃？” 住宿学校有这东西，不奇怪。怎么医院都有？ “对，这是为了防止病人睡太沉，错过吃饭吃药时间设的。”楚葵说着瞥了眼蒋世丰，“但我觉得还有别的原因。我昨晚就坐在椅子上，趴着桌子睡，竟然都睡得特别沉，连护士每两小时定时进病房查看病人情况，都没惊醒我。我平常在家里都没睡这么沉，更别说在这种地方了。” 蒋世丰跟着点头。 “对，我也睡得特别好，我还想是不是治疗起效了，我之前又精神状态太差，需要补足睡眠的原因，原来阿葵你也这样？” 几人说了会儿话，云砾就准备走了。 他还要挂号看看自己的情况。 这会儿没有闵诚瀚等人在旁边陪着，他只能找秦括了。 他才递给秦括一个眼神，秦括就明白过来，和云砾一起向蒋世丰、楚葵道别。 等听到云砾说出自己看过彩色报纸，要挂号，秦括眼神都变了。 他原本和云砾并排走着的，现在硬生生放慢步伐，要和云砾拉开距离。 甚至，他还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觉得安全了，这才站住。 云砾早在他后退时，就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无奈地看着他。 “我说，秦老板，你至于吗？” 秦括这才尬笑一声，重新走到云砾身边，继续和云砾并肩走着。 “不至于不至于，你能进住院部，就证明你没啥事。你挂号找医生看病，都未必有双头狼狗看得准。中心医院训练出来的双头狼狗可厉害了，你身上有一点被污染的味道，它们都能给你闻出来，比医生诊断都厉害！要不是双头狼狗只能分辨有无污染，没办法判断判断病人是怎么被污染的，也没办法治疗污染，恐怕多的是医生要失业。” 秦括还是指点着云砾挂了精神科的号。 这钟点，医院精神科的人不多，云砾拿了挂号单，就能直接见门诊值班的精神医生。 秦括一边带他过去一边说：“中心医院其他科室全天候忙碌，精神科室就晚上最忙，白天过来很容易看的上。” 秦括没陪着云砾进问诊室，就在外面椅子坐着等。 一身白大褂的精神医生问过云砾情况，惊疑不定地打量会儿云砾，又主动地翻出云砾说的帖子。 他让云砾也能看到自己通讯器显示着的页面。 “你是说，你看到的彩色报纸第一版出现了这两张图？你还看过之后忘不掉，但你没别的不适感？” 云砾点点头。 明显上了年纪的医生摇头感慨道：“我当了几十年精神科医生，都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例。按理说，你要么被污染了，要么已经忘记了自己看到过啥才对。但你现在这么正常，应该是段老头的缘故。段老头实力比我强得多，我再给你看病，可看不准了。他说你没事，你就应该没事。报纸嘛，那是他主场。” 云砾颔首，再略一思索，问：“那正常情况下，被彩色报纸污染了，应该会有什么反应？” 181 第 181 章 两张特殊菜谱 “这很难说。” 与云砾隔着桌子相对而坐的医生悠然转着笔。 ”得看发布信息的是什么怪物。我接触过的病例不算少了, 有的看到啥都想啃几口，有的往自己身上填塞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想将门都缝到身后, 还有的在大街上手舞足蹈, 见到谁都要贴脸亲亲, 吓得好些女孩子报管理司求助, 说遇到流氓了。” 医生说着说着, 语气变严肃了。 “能经我手处理的污染病例污染情况都算轻的, 危害性也不大。不过还有一些被污染病例, 被管理司当场击毙。我不是管理司的人，没执行过这种任务，不清楚他们被污染后的具体情况。再有一些情况偏严重的, 就会被直接送去精神病院。” 他观察着云砾的表情, 见云砾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才再说：“所以段老头和你说的是对的，你在他那里看到彩色报纸，不会有啥事，不代表你在别的地方看到都行, 你最好还是别看报纸，或者找谁先帮你确定报纸颜色。” 白大褂再嘱咐了云砾一些日常注意事项，就让云砾离开。 门外的秦括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一见到云砾, 就吹胡子瞪眼。 好不容易出了医院门, 秦括急不可耐地问：“云老板，你都在里面说了啥？没见你开药，怎么都能说这么久？” 他预期的可是云砾一进去，说完自身情况, 不用多久就被赶出来！ 云砾笑眯眯地和他说着话，也没刻意隐瞒自己的经历。 中心医院在中心城区，云砾从这里返回餐厅，并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出乎云砾意料的是，花垚在餐厅里等他。 一身长衫、容颜如花的花美人一手托腮，一手懒洋洋地摇着团扇，那妩媚姿态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心跳加速。 这位美人瞧见云砾，嗖的一下站起，眸里全是明晃晃的欢喜。 “云老板，你可算回来了！我今天回去后给你带了点东西，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他说着，兴冲冲地展开两张羊皮纸。 云砾都没来得及上前细看，小天赋先冒出来了。 【好耶！是特殊菜谱！】 【呃……这第一道特殊菜谱？好像很难学的样子。】 小天赋说得不详细。 但没关系。 云砾已经走到花垚旁边，拿起这张羊皮纸。 特殊菜谱：煲仔饭就要煲孩子 云砾才看完标题，就冒出满脑袋问号。 啥情况？ 煲仔饭，他听说过，但真煲孩子？怪谈城表世界也不该做这种事吧！ 再看看，接下来就有标注了。 鱼的孩子也是孩子。 云砾松了口气。 他总不能为一道特殊菜谱就去抓别人家孩子。但鱼的孩子，鱼籽或者小鱼都行，他都能接受。吃螺要是赶正产螺季，螺肉后半截里也会有很多都有了壳的小螺。孩子要只指这些，那就没问题。 菜谱后面有详细食材介绍。 云砾看完，就对这煲仔饭有大概了解了。 这是一道海鲜煲仔饭，用鳝鱼、虾、凤尾鱼鱼卵、雷干等水产品食材，搭配适量腊肠，做出来的煲仔饭。 它附带的技能是：我们冲浪吧！ 技能名字和菜谱名字一样奇怪，但效果真不错。它是给成品菜肴增加buff的技能，吃完这道菜，就能获得一小时冲浪能力，无论海浪再高再大，只要想着冲浪，就不会被海浪打垮。此外，这一小时内，buff享有者还能在水里移动速度翻倍。 海鲜煲仔饭不难做，餐厅里也有砂煲，只要云砾想做，很快就能做出一份。它的技能生效要求也只与烹饪火候有关，这点完全难不倒云砾。对云砾来说，这算极其容易掌握的特殊菜谱。 云砾放下它，再拿起第二张羊皮纸。 可云砾都没来得及看，花垚就迫不及待地问：“怎样？云老板，你能做吧？我得先和你说好，这两张特殊菜谱都是我们拳场的拳手们贡献的，贡献者没啥要求，就想早点吃上这个煲仔饭。” 云砾点点头。 “等我备齐材料就能做。” 凤尾鱼鱼卵要提前准备，还有名为雷干的贝壳肉，也要备妥。虾得有，如果喜欢，其实还能加蟹。 云砾得给自己留下充足的准备时间。 但花垚得到他这样的保证，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笑呵呵道：“这第一道菜谱算我们拳场的珍藏，是以前不知道怎么弄来的。不能直接送你，但能借你看一段时间。这菜谱难度很高，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学会，就想着带来给你试试。行你就学，不行我们继续收着。” 云砾点点头，认真看菜谱。 特殊菜谱：酱油炒饭 食材：酱油、冷米饭 没有详细烹饪方式，只有另一段文字——你感受过时间短缺的滋味吗？无数的事情堆在一起，必须争分夺秒地完成，好好吃个饭都快成为奢望。幸好，有酱油炒饭。只要一点酱油，就能将因为来不及吃而变凉的米饭，重新炒成热乎乎的美味。 附带技能：时间幻象。 技能也没详细介绍，只有一个名字。 云砾将这菜谱看了又看，始终看不出啥。 酱油炒饭好做，但怎么做成特殊菜谱？ 花垚留意到云砾已看完菜谱内容，主动与云砾做进一步介绍。 “我们以前研究这东西的人考虑过去中心医院观察医护人员的工作，看看能不能悟出什么。医生还好，相对限时情况没那么严重，护士们则每完成一项工作，都有严格的时间规定，一旦超时就会受到医院的惩罚。这医院指的是医院本体，不是医院领导层。 “正因此，绝大多数时候，护士们都行色匆匆。医院工作又忙，我们的研究人员就觉得，他们情况最吻合菜谱上的介绍，只可惜最后都没观察到什么有用东西，甚至影响到医院正常工作，惹恼了医院领导们，他们不让我们研究人员继续去医院观察了。” 云砾猛然想起那给自己带路的护士，还有护士急匆匆返程时，他在廊道上看到的神秘计时。 如无意外，这事就和花垚现在说的、医护人员们需要遵守的规则有关。 花垚朝云砾抛个媚眼。 “云老板，你要不也白天就待医院里，观察一下护士们的行动？你就自己一个人，再怎么观察，都肯定不会过度影响护士们的工作，医院那边不让我们拳场的研究人员过去，但没说拦着你，你应该能去的。” 云砾都没回答，迟迟没走的秦括先喝道：“不行！” 秦括语气太凶，花垚纤眉一扬，就拿团扇轻拍秦括胳膊。 “我和云老板说话，你插啥嘴呢。” 秦括连连摇头。 “我才和云老板从那边回来，住院部都频繁出现异常脏污了，云老板还被里世界收藏家盯上，云老板肯定不能常驻中心医院。碍着护士们工作都算小事，倘若中心医院因为云老板到来，被更多里世界家伙盯上，或者收藏家借着医院那边的便捷，更快收藏到云老板，这才算大事。” 花垚脸上笑意逐渐散去。 他嘴唇抿成直线。 一直旁听的闵诚瀚则被吓得赶紧捏捏云砾手腕，确认云砾真实性。 感受到云砾身上传来的温度，闵诚瀚才松了口气，不断拍着自己胸膛，直拍到砰砰响。 “还好还好，小砾现在没事。下次你要去哪，还是得和我说一声！没别的事都最好让我陪着……不！” 闵诚瀚扭头，抓住花垚手臂。 “花垚，你和拳场那边商量下，给小砾找点陪练，让小砾打几场训练赛？就让那些要训练精准度的拳手上，怎样？小砾不和他们打近战，就打棍法？” 花垚目瞪口呆地瞧着他，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闵诚瀚唉声叹气道：“再不让小砾提一提实力，咱整天提心吊胆的也不算事。” 之前也为云砾担心的花垚被闵诚瀚这夸张反应逗笑了。 他掰开闵诚瀚的手。 “这事得我和花淼商量过了才行。”他又对云砾说，“花淼是我姐，拳场那边负责人。你要去拳场训练，肯定不能直接去我负责的兽拳场，还是要先从拳场那边打起，这得我姐同意才行。” “你都会说那是你姐了，你多喊她几声姐，她能不同意？” “难说啊。”花垚手一摊，“我姐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喜欢看我这当弟的为难。她这次能这么爽快帮忙在拳手中征集特殊菜谱，弄来这份煲仔饭，我都很惊讶了。你要再加一个要求，谁知道会发生啥事？” 闵诚瀚皱着眉不说话。 花垚略一沉吟，又问：“云老板，收藏家是怎么回事？” 待到云砾再将自己在段老头那里看到过彩色报纸的事说出，闵诚瀚和花垚愈发沉默。 好半晌，花垚叹道：“我回去找花淼。” 他走了，云砾碰碰不吭声的闵诚瀚。 “叔，中心医院医护人员那个规则怎么来的？” 竟是医院本体给医护人员定下的严格时间要求。 闵诚瀚心思不在这上，回答的声音就较为飘忽。 “这规则出现时间不长，只有一十多年。那段时间，里世界也搞事搞得频繁，医院每日接收病患太多，医护人员太忙，不可避免地不能立刻照顾到每一个有需要的病患。 “但中心医院的留言板出现了海量关于医护人员没有及时为自己服务的投诉，甚至一度有人因此对医护人员动手，在中心医院疯狂屠戮，中心医院才多了这个规定。” 云砾的心被揪紧。 他一度忘了呼吸。 闵诚瀚察觉什么，冲他笑笑。 ”医护人员违反规则就会被关小黑屋，只要不是一个星期内违背规则次数超过三次，医护人员都不会受到别的惩罚而且待小黑屋里能休息得特别好，顶多没办法和外界交流，但对他们来说，都算难得的休息机会。只不过他们也不大想要这样的机会。一旦工作忙到他们随时可能被关，那关了一名医护，其他医护势必更忙。” 这会形成恶性循环。 云砾忍不住问：”那病人呢？有需要遵守的规则吗？” 如果忙碌的医护要额外承担中心医院规则压力，病人却还能继续随意投诉…… “禁止恶性投诉，一旦在留言板上留下投诉性留言，经医院判定投诉不成立，将失去在中心医院接受治疗的资格。 “禁止伤害医护人员。这条没告知惩罚，但有人在污染影响下做出过这种行为，然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些人。” 换言之，这是必死项。 不能再在中心医院治疗，还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医院。 伤害医护，则是绝对禁区。 “还有其他病人之间应该相互帮助、彼此关爱的规则，不大重要，没什么能立刻看得到的惩罚。但是遵守了，就能得到治疗效果加成，治疗期间污染抗性加成，不遵守则会治疗效果减弱、污染抗性下降。” 云砾想想，认真点点头。 “挺好记的，正常行事，基本不怕触犯规则。” 尊重医护、待人友善……其实都是基本素质问题。这些做好了，就不用害怕违背规则，还可能得到加成。 只不过处于污染状态的人能不能做好，这就难说了。 医院里真正要记住的规则，还是进病房前要怎么敲门、碰到脏污该如何处理这类的规则。然而清楚规则背后的原理，云砾觉得也不会难记。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敲门关乎什么。 182 第 182 章 日常任务，周常任务…… 在医院时, 云砾要小心翼翼。 即便他和秦括的关系已经变好，他也知道，秦括已经不会像自己刚来到怪谈城时一样, 处处针对自己。 但在秦括面前, 他怎么都做不到像面对闵诚瀚一样轻松自在, 想到什么立刻说什么。 哪怕云砾当时候在医院里见到的人是风翎, 或者花垚, 云砾都能更轻松地问出自己想问的事。 偏偏那会儿只有秦括, 更清楚医院的内幕。 云砾只能将满肚子疑惑藏到现在。 闵诚瀚听着云砾问为何进病房前必须敲门, 还要得到病房里的人确认，才能进入病房。 他先勾起了愉悦笑容，后轻描淡写道：“那是你实力弱, 而且你去的只是最安全的住院部一楼, 带你去病房的护士才没和你说规则的后半段。” “后半段？”云砾感兴趣得很，但还没完全失去理智，“我能知道吗？” 有危险的话，还是不知道为妙。 闵诚瀚大笑。 “没问题啊。规则后半段是，如果你确定自己的敲门次数没错, 但病房里的人连续三次拒绝你进入，你就应该去找医院的保安，告知保安哪一间病房出现异常。你确认保安进入病房后, 务必立刻离开医院。 “你没办法准确感知到病房里的人数, 所以你知道后半段规则也没用, 你做不到。像你今天，就单纯因为清洁工正好在里面清洁，你没看到，才弄错了敲门次数。 “后半段规则提到的情况应该是, 里世界某些存在已经潜入病房，导致病房人数变动，又或者某些病情严重的病人，无意中招惹来某些特殊存在，导致病房里的‘人数’增加，而病人自身却感知不到这些特殊存在，导致探望者敲门次数正确，病房里的人却误以为不正确，拒绝探望者进入。这时候，病房里的人的拒绝，就是他身上污染进一步加深的证据。” 云砾苦笑。 按闵诚瀚这样说，他还真知道了后半段规则，他都没办法做到，难怪那位护士提都不提。万一和他说了，他还以为自己是对的，傻乎乎地想帮病房里的人，结果给医院里的工作人员添乱了呢？ 闵诚瀚拍拍云砾肩膀。 “别想了，以后去医院，只做必须做的事就好。” 敲门的后半段规则并非探望者必须做的事，探望者不做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云砾唯有点头。 闵诚瀚活动了下手腕，嘿嘿一笑。 “花垚那边还没结果，不过我敢跟你保证，花淼绝对不会拒绝你去拳场锻炼。要让她知道你的新技能，只怕她都不用我们去找她商量，她自己就得先设法让你帮忙给拳手们来一些特训。” 云砾微怔。 他心念一动，立刻牵引着餐厅里飘荡的几颗情绪颗粒冲进闵诚瀚体内。 闵诚瀚笑不出来了。 他揪着自己头发，啊啊啊地低吼了几声。 幸好进入他体内的情绪颗粒少，他理智尚存，还知道在吼之前先隔音，免得吓着大堂里的其他客人。 吼完，他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从鼻孔呼出的气重得都能吹动额头上的发丝。 尽管头发晃动的幅度不大，但也确实动了。 “小、砾！” 云砾笑得无比轻松。 “叔，生气时要喊别人全名，这样威胁力才强的，哪怕不用这么重的语气，都能让人心里咯噔一下。你这样不行。” 语气重了，偏偏还喊昵称，听着还是亲热。 闵诚瀚傻眼了。 好半晌，他才再接上一声低吼。 “云砾！” 云砾满眼的无辜。 “叔，我都和你说过了，你才用这招，也不管用的。” 闵诚瀚没好气地拍拍云砾后脑勺。 “得了！臭小子，少占了便宜还在卖乖。拿你叔当实验品，还在开你叔的玩笑？花淼确实是出于这原因，才会主动希望你去拳场帮忙特训拳手。 “这就类似于小丫他们学校还有实战课，要让他们这些小孩子，都习惯面对各种各样的污染，好提高污染抗性。但小丫他们现在还在成长中，还是被保护着的，他们日常只要留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即便面对污染的时候，受到的伤重了一些他们依旧能毫无负担地开始休息。 “但拳场的拳手们不同。能让拳手们感觉到压力的污染已经很强了，只要稍有不慎，直面污染的他们就会受到极重影响，需要很长时间慢慢恢复，还有可能永远无法完全恢复。但他们必须设法提高自己应对诡异污染的能力。 “而你这个技能，不是污染，却能起到和很多污染相似的效果。所以让你来帮忙训练拳手，你和拳手都能获利。” 闵诚瀚已将话说到这份上，云砾想不去拳场都不行了。 他默默走到柜台上，从抽屉里取出笔和纸，开始写着什么。 闵诚瀚好奇地探头看去，就看到云砾写： 日常任务：营业时间留在餐厅、投喂小影子、给段爷爷带饭送报纸、教壮子。 他写一写停一停，写到最后，明显很纠结。 等他再加了一个日常“投喂蘑菇人”，他抬头问闵诚瀚，“叔，我得每天去拳场？” 见闵诚瀚点头，他就将这也加入日常列表，旋即空两行，再度下笔。 周常任务：看望小皮、探索怪谈城。 写完，云砾检查一遍，点点头。 “行了，暂时就这么多。” 六个日常，两个周常，他揉了把脸，站起来伸个懒腰，立刻变得干劲十足。 “叔，你觉得还有啥要补充不？” 闵诚瀚目瞪口呆。 “你……你这做啥？” 云砾抖抖自己的任务清单。 “如你所见。要不是日常比较多，我还想将探索怪谈城变成日常任务呢。” 他刚才特意扫了眼自己的世界探索度。 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探索进度条了，虽然长度还远不及未探索部分，但已算有大进步。 无论是窥见里世界的某些场景，还是从幽灵火那儿得知一些秘辛，又或者去过迷宫木屋、中心医院这地方，听到某些规则，他的探索进度条都能明显地往前跳一跳。 当探索度圆满，他就能进入游戏的终章。 哪怕这游戏连接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且这世界强得可怕，但只要它还是以游戏形式存在，那游戏的通关要求就会大有用途。 云砾期待那一天早日到来。 闵诚瀚没肯定云砾的任务清单，也没否定，只是朝厨房扬了扬下巴。 “刚才还捉弄你叔，赶紧弄点啥好吃的出来，要不然叔生气，不教你棍法了，让你先被那群臭烘烘的拳手揍几遍再说。” 云砾哑然失笑。 “行！叔，你等着。” 云砾才进厨房，闵诚瀚脸上仅有的一点笑容都散尽了。 他刚才要好吃的，只是找借口打发掉云砾。 小山挪到闵诚瀚身边，拖着脑袋呆呆地看着闵诚瀚。 即便小山一个字都没说，闵诚瀚都知道小山在好奇和担心。 他无力地扯动一下嘴角，只是怎么都露不出一个能骗到小山的笑容。 他只能小声地问：“小山，你说什么时候，我才能突破到S级？” 黑拳套又一次出现在他手上。 他轻轻地抚摸着。 拳套往外攻击的部分有很多尖刺，现在的闵诚瀚就往这些尖刺上摸。 原本锋锐得能闪烁寒光的尖刺，却怎么都刺不破闵诚瀚的手指。 厨房里，胡牛壮还在勤勤勉勉地练习着打牛肉丸。 云砾这两天没来得及教他更多的东西，他又不好在云砾店里练习酸浆面，唯有先和自己掌握程度最高的牛肉丸较劲，势必要亲手做出圆溜溜的丸子，而不是每次到最后都只能弄成牛肉饼。 甚至他最后都没办法将牛肉泥摆到碟子上时，摆出一个完美的饼形，他每每都要在用工具弄平牛肉泥表面，然后要提起工具时，就给带起一条由粗转细的长尾巴。 专心致志的胡牛壮没留意到云砾到来，但云砾在看过厨房里现有的食材后，就主动走到胡牛壮身边。 他打量了下牛肉泥，暗暗点头。 哪怕没有他在旁，胡牛壮都已经知道该将牛肉打到什么程度了。没到一锤不差的级别，但已经合用。 好不容易地，胡牛壮终于落下最后一锤。 他还犹豫了下，要不要再捶打一会儿牛肉，但这一犹豫，他的捶打就出现了中断。 他到底放下捶刀，正准备再试着挤牛肉丸。 可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茫然地往两旁看看，这一看，正好看到云砾。 他又惊又喜，还显得颇为不安。 “师父！”他差点想挠挠头了，到底想起自己在厨房，头上也带了厨师帽子，“您看看，我这牛肉打得还行吧？” 云砾给胡牛壮讲解完，才将自己的目的说出。 “壮子，你家里现在还能送来上好的牛肉吧？” 闵诚瀚让他做点好吃的，正好他也打算为将要到来的血色游轮做准备，所以他打算做一些生食。 生食看似简单，只要食材品质佳，切好了，再给端上桌，就能吃，唯一考究点的事拌料，但来来去去用的都是那么点拌料，但真要追求生食的味道，那需要讲究的可多了。 胡牛壮显然没猜到云砾要做什么。 但云砾问了，他马上点头。 “可以！师父，你有什么要求？我保证让我家人按你的要求送过来。” “我主要需要的是牛外脊肉，其他部位的送不送都行。” 如果送过来了，那就顺便做点别的。 胡牛壮很快给家人发去消息。 他连牛肉丸都顾不上捏了，就兴奋地看着云砾。 “师父，你打算做什么？我能跟着学不？” 云砾想想，点点头。 “行，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菜，如果做得不好，那味道可能会让人很不习惯。不过也说不准，或许有人就爱这口呢？” 183 第 183 章 特殊美味，嗜血态风翎…… “不习惯？”胡牛壮立刻笑了, “师父，您要说别的，那我, 还有我家人可能会不习惯, 但和牛有关的，我们吃啥、怎么吃都能习惯！” 他之前试着在家里做的酸浆面就让他家人吃得一脸怀疑, 但和牛肉有关的, 胡牛壮怎么都不觉得自己家人会无法适应。 云砾看着胡牛壮此时的模样, 情不自禁地微笑。 “希望如此。” 云砾这四个字说得很轻。 胡牛壮没听清楚。 “啥？师父，你刚才说什么了？” 云砾已笑着摇头, 转而去买别的食材。 牛肉用胡牛壮家里的，品质有保证。水萝卜、胡萝卜、菠菜、豆芽之类的配菜, 厨房里就有, 不需要额外准备。 但云砾准备做两份生拌牛肉, 其中一份加蔬菜, 另一份加鸭梨。 这两种的做法不同, 最后吃起来的口感也会大不相同。 加蔬菜的，要将牛肉里的血水用盐和白醋杀出来，原本红润的牛肉, 会变白一些, 菜中还有胡萝卜丝、菠菜、豆芽之类的调色, 看起来蔬菜的分量比牛肉更多。这牛肉也应该切片，而不像配鸭梨的牛肉切丝。 没有了血红色的牛肉成片地在丝状的配菜、切成小段的菠菜、豆芽间门, 其颜色并不明亮，但因为形状最特别，一眼就能被分辨出来。 整道菜的色泽也丰富，用油封着, 所以配菜多，也不会满盘子的水，看着就干净清爽。 但装菜的碟子上不见多少配菜渗出来的水分，不代表菜里含水量就低，只要吃上一口，就能吃出鲜嫩多汁。 这里的牛肉看着生，其实采用的是“醋熟”的烹饪方法，借助酸性物质让蛋白质变性成熟，再加上血水都被杀出来了，并不会让人觉得怎么腥膻。 牛肉在切片之前要切去筋膜之类，所以吃起来的口感更为细嫩，即便还保留了牛肉原有的韧劲，富含牛肉独有的风味，但只要切的时候能记住顶丝切，吃起来就不会费劲。 倘若不刻意夹某一种食材，只是一大筷子地夹起来，豆芽的脆、菠菜的微软、胡萝卜的干爽、水萝卜的水灵，都能一次性尝到，再有佐料的胡椒、红油淡淡辛辣，牛肉片散发出的醋香，更清爽可口了。 调味料加得并不算多，只放盐、糖这样基本的，再配上少许胡椒粉，连生抽都只放一点，堪堪拌在所有食材表面，让整道菜的味道层次更为丰富。 至于配鸭梨的生拌牛肉丝，则还要将牛肉冷冻。再加上甜的鸭梨，这道菜的整体口感就偏鲜甜，吃的时候冰凉沁甜，给人甜品似的感觉，要吃得慢些，说不定都要担心牛肉会不会就这样融化了。 胡牛壮的家人没让云砾久等，很快就将云砾需要的肉送过来了。 生拌牛肉丝还需要冰冻，做起来的速度慢一些。 云砾先将一部分去掉筋膜的牛外脊肉放冰箱里冷冻着，然后做生拌牛肉片。 胡牛壮家人送来的牛肉数量多，云砾加上配菜，足足拌好了两大盆。 胡牛壮一直在旁边看着，刚开始还一边看一边点头，思考着云砾等会儿可能采用的做法。 云砾做的时候，其实也有和他解释，告诉他为什么要先用盐和醋腌制牛肉片，只是胡牛壮非要等到云砾将生牛肉放进盆里一起拌匀，还表示能这样端出去了，他才猛地意识到，这次吃的就是生牛肉。 他张大着嘴巴，指指盆，指指自己，好半晌才能结结巴巴地说出几个字。 “就、就这样？不、不煮了？” 云砾点头。 “就这样。” 胡牛壮傻眼了。 云砾自己端起了一盆，再示意他端起另一盆，跟着出去。 大堂中，闵诚瀚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云砾一将东西端出来，他就早早操起筷子，做足准备工作，随时能夹起菜肴送嘴里。 后出来的胡牛壮将自己端着那盆也放桌上了，神情还颇为恍惚。 生吃牛肉……真的没问题？ 毫不知情的闵诚瀚大嚼特嚼，吃得特别香，胡牛壮刚刚生出的少许怀疑，就这样散得差不多了。 别人能吃，那他也吃一口，应该没关系吧？ 然而任他怎么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等他真要往盆里伸筷子时，他的手还是有些颤，不知不觉地，手就偏了，连一块牛肉都没有夹起来，光顾着夹蔬菜去了。 很好吃。 拌菜外面有油分，但吃着一点都不觉得油腻，随便咬一口，就感觉到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带来清爽滋味。 再有闵诚瀚和小山都吃得欢，胡牛壮越发蠢蠢欲动。 只尝一口牛肉，应该没问题吧？ 只是一片，哪怕真的不适应这种口感，也能第一时间门咽下去吧？ 而且他之前还在云砾面前说，只要是牛肉做的，自己都可以接受！可现在，怎么就表现成这样了呢？ 不行，必须尝一口。 只是一口，胡牛壮就惊奇地瞪圆了眼。 这和他想象的味道完全不同！ 没有任何的腥膻味道，这还在他预期内。但牛肉爆汁时的鲜嫩口感，还有淡淡酸味形成的刺激，还有牛肉自身散发出的甜香……这些都混合起来后，怎么能这么好吃！ 肉原来能这么甜的吗？ 这……忽然好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有多吃几片！ 配菜量也多，因此别看桌上有两大盆，但真正能入口的牛肉的量并没有这么多。 闵诚瀚和小山吃得早、吃得快，那他…… 胡牛壮果断加快进食速度。 底线一经突破，那就啥问题都没了，吃就行！ 云砾没吃多少，就悄然回了厨房。 还有一道生拌牛肉丝呢。 冷冻过的牛肉再切丝，端上去的时候，肉里面还有没完全化掉的小冰渣。只待食客将肉丝送进嘴里，冰渣随之化开，肉丝给人的入口即化感更强了。 冷冻过的肉再化冻，其口感会发生变化，肉里的水分结冰时膨胀，将细胞涨破了，哪怕肉解冻了，细胞都不会再恢复，肉随之变得易烂。若要烹饪别的菜肴，这口感变化会成为缺点。可这道甜品般感觉的生拌牛肉丝，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所以必须有冷冻环节。 梨也要切丝，然后铺地，最上面放牛肉丝。 牛肉丝还要用蛋黄拌过，在肉丝与肉丝之间增加了一点粘稠度，也让一条条肉丝看起来更明显些。 云砾忙完，将牛肉丝端出去时，就看到风翎也来了。 只是这会儿的风翎，与他往日见到的略有不同。 长长的蛇信自风翎口中吐出，深深戳进一个大面碗里。 蛇信一卷，就有许多食物进入他嘴里。 云里完全没见到风翎有任何咀嚼动作。 风翎只是在吞东西，将面碗里的全部吞进去。 闵诚瀚则在帮风翎往面碗里添加食物，加的全是云砾之前做的生拌牛肉。 猛然，风翎黑红渐变色的蛇信直冲往云砾端出来的东西。 只是蛇信硬生生在距离云砾不到半米的距离，就停住了，然后快速往回收。 风翎收回的速度太快，蛇信甚至差点打到自己。 他眼底这会儿都变红了，脸上的蛇柳叶片纹路愈发清晰。 隔着些许距离，云砾都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仿佛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云砾心中一动，快速放下自己端出来的生拌牛肉丝。 “风翎，都给你。” 他第一次做生食，也第一次见到风翎这模样，难保没有什么联系。 肩膀轻幅度、高频率抽动着的风翎一听到云砾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 他蛇信再次飞出，将不少生拌牛肉丝直接卷进自己嘴里。 之前的生拌牛肉片牛肉看着不多，配菜多，即便里头也有切片与切丝的区别，依旧改不了风翎之前每次吃东西，总要多吃不少配菜的事实。 这回的生拌牛肉丝，牛肉与梨的区分度比较高，风翎就能更精准地吃到牛肉了。 闵诚瀚啧道：“这盘菜不用要了，全给风翎吧。” 都被蛇信这样卷过了，也就小山可能不嫌弃地继续吃。 他感慨完，就扭头关心云砾。 “小砾，没被吓着吧？” 风翎吃得急，可他听到这话后，他的目光就偏了偏，从牛肉转向云砾。 只可惜风翎还处于异常状态，眼底的红都没完全褪去，他这样看云砾，只会让云砾怀疑，自己也成了被风翎看中的食物。 云砾借着走向闵诚瀚的动作，悄悄让自己身体偏一偏，好让风翎直勾勾的视线没真成直线状落到他身上。 他动，风翎竟也跟着动。 云砾放弃挣扎。 被看就被看吧，别真的被吃就行。 “叔，啥情况？” “血食动物闻到血腥味，不小心失控了。”闵诚瀚呵地一笑，“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注意过，风翎经常培养微型盆栽蛇柳，只要有点空闲时间门，又不够用来研究其他需要耗费太多精力的东西，他就喜欢摆弄他随身携带的蛇柳盆栽，硬要让蛇柳也长成普通柳树的样子。” 蛇柳的主树干是红色的，蛇柳叶的边缘也有红线。 风翎就像让蛇柳这些典型特征都褪去，非要保留什么，也只可保留蛇信。 “风翎本体与蛇柳有关，他和蛇柳一样，都是血食动物，有些时候需要直接饮血、吃生血食，才能维持理智。只不过风翎不大喜欢这样做，所以总想找办法摆脱自己的天然习性。 “他拿盆栽蛇柳实验过很多次，都实验不出合适的办法，让蛇柳改习性，他只能压制自己，等到啥时候压制不住了，再尝一点生血的血腥味。 “可巧，你今天做的就是生肉，正好刺激到了已经快自我压制到极限的他，他就直接爆发了。” 吃完了云砾端出来的所有生拌牛肉丝，只差梨丝没吃的风翎也终于缓过来了。 他双眼恢复正常，脸上花纹褪去大半，只剩朦朦胧胧的一点。 但他双颊还透着薄薄的绯红。 结合他刚才的异常，云砾差点分不清他依旧处于嗜血状态，还是羞赧到脸红。 184 第 184 章 血，血，血 “今天给你抓的药效果不错。” 满是戏谑笑意的声音从大门边飘来, 还越飘越近。 一身长衫，神情慵懒随意，鬓边垂着一缕淡紫红色小花的荆芥缓步走来。 风翎咬牙切齿, 脸上刚刚消退少许的花纹又一次清晰浮现。 “好哇！我就说, 我怎么忽然之间失控成这样！原来都是你搞的鬼？” 毕竟之前的他都敢做生蛇柳肉吃！ 这才过去多久？他怎么可能看到生牛肉就忽然间忍不住了？还一下子反应如此激烈？ 长长的蛇信飞出，直冲荆芥而去。 荆芥侧身斜步，轻巧让过。 “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么？世间万事万物，各有其习性。你硬要改变自己的习性，只会压抑得更难找到自己的路。就像药，辛温药和辛凉药天生不同，那就是不同, 你怎么能强行要求它改变呢？一旦用错了药，那可是会加重病情的。你找我开药, 我当然不可能开伤害你身体的药。” 风翎气得直冷笑。 “那你也不早点和我说！你早些和我说，我喝过了药，当然会先补充血食。” 风翎说着, 还忍不住往云砾那儿偷瞄了一眼。 那他就不用在云砾面前, 表现出刚才那样子了！ 像闵诚瀚等人, 都和他相识多年，见过他太多次这等模样。 但他和云砾没认识这么久, 而且他之前和云砾相处的时候，应当有一直表现出自己风度翩翩的模样，怎么能将自己贪婪饮血吃生肉的模样都暴露出来？ 荆芥啧了一声，身形一晃, 长衫一撩，人已坐到桌上。 他抬眸，含笑看着云砾。 “云老板, 你做好的东西，应该还没被吃完吧？再拿点出来？最好多弄点生肉给风翎，他现在吃啥都就能吃点血腥气，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给他吃，那就是浪费。” 云砾唯有笑。 风翎气得脸上蛇柳叶片边缘擅长着的蛇信都轻微蠕动了，仿佛随时能从皮肤浅层冲出，全刺到荆芥身上。 偏荆芥看完云砾，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促狭的眼神明晃晃地调侃着风翎不敢。 连闵诚瀚都赶紧拍了拍风翎手背，要风翎冷静一点，还悄悄地往云砾那边使眼色，示意风翎注意一下，云砾还在场，风翎总该注意点形象。 风翎脸上的花纹终于转淡。 云砾暗暗松了口气，问：“风翎，你必须吃生血，还是熟的都行？” 如果熟血也可以，那他有挺多和血有关的美食啊。 要说简单的，也最常见的，炒一个猪血就行。鸭血、鸡血之类的不好找，但猪血嘛，好找多了。 简单些就加一点姜葱，姜做成姜蓉，即便没有这么碎，把姜拍一拍，剁小一点，再加上切好的葱花，再去炒猪血，就能炒得很美味。炒好的猪血内部还有少许空隙，正好渗着汁水，吃到的时候，汁水淌出，味蕾忽然得到美味浇灌，感觉尤为舒服。 猪血本身的味道也嫩，软滑细腻。猪血凝固之后，要保存时，还要浸泡在水中，所以炒出来的猪血会有颇多汁水。要将这些汁水拌饭，带着姜葱的香味，还有猪血独有的香味，相当下饭。 要喜欢重口一些，还能加豆瓣酱、剁椒之类的炒，还有加韭菜也行，反正做法多样，还做起来方便。 至于用猪血做的血豆腐，还要用柴火熏制，云砾就不大确定能否符合怪谈城市民的口味了。 总有那么一些食物，需要特有的地理条件，才能养出相应的口味，没有了那种独特的环境，再吃相同的食物，就会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如云砾餐厅当前还是看林人买的最多的酸浆面，就不是特别符合其他人的口味，很多人看着其他人尝试，闻着那味道，都不敢来一碗尝尝。吃过了的，也只有一部分才当了回头客。 鸭血则能做鸭血粉丝汤、毛血旺等，也是做法多样。 风翎茫然地看着云砾。 云砾也看着他，就等他回答。 两人你眼看我眼，看得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就等风翎回答云砾的问题。 荆芥唇边挑着的那抹懒散笑意越来越深。 他还换了一个姿势，身体略歪，用手托着下巴，怎么看怎么想随时躺下。换一个人来做这样的动作，就该显得体态不佳了，偏荆芥做着的时候，显得极其优美自然。 风翎终于摇摇头。 “我没试过，不知道。我小时候没刻意控制过自己，都是有了冲动，就喝点血，喝完就没事了。后来想控制了，也是失控的时候喝点血，吃点生肉，我又觉得自己好了，刻意不再接触和血有关的东西。” “那你现在……” 云砾话都没说完，风翎就狠狠剜了荆芥一眼。 “现在还有嗜血欲。都怪他！都不知道给我开的什么药。” “正常的、帮你减轻压力的药。” 风翎冷哼，都不想再理荆芥了。 云砾则点点头，转进厨房。 还在厨房的那些生拌牛肉丝得先拿出来。 现在这些牛肉丝已从冰箱取出，就放在厨房里，而厨房温度又高，一旦放置的时间长一些，牛肉丝温度上升，吃起来的沁凉鲜甜滋味就没这么好了。 他没打算按荆芥说的，直接给风翎生肉。 厨房里没有备着的血类食材，但云砾网购鸭血，等送过来，也不用等多久。 毛血旺和鸭血粉丝汤做起来都麻烦一些，最好再备妥更多食材，并且弄上专门的汤底，因此他现在只打算做几种比较简单的做法。 姜葱炒的、大葱切段后炒的、加韭菜炒的……要是准备一个麻辣底料，再加上千张、金针菇，烧一个麻辣鸭血，也是香味可口。 云砾忙着，外面的人等着。 风翎还是没分到生拌牛肉丝。 闵诚瀚等人有心给风翎一份，可荆芥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让他们全打消了这念头。 “难道你们想让云老板的努力白费么？” 于是闵诚瀚等人吃得开心，风翎就在旁边表演着变脸，脸上的蛇柳叶片花纹一会儿显现出来，一会儿又隐匿下去。 风翎有心坐到旁边，不看其他人吃得那么开心的样子，然而真要完全不看，又舍不得，只能一边看一边受折磨。 幸好云砾没让他被折磨太久。 好几道菜，被云砾一次性端了出来。 麻辣鸭血的麻辣底汤较多，保热性最强。但其他的炒菜，只要没有将血块弄成一块块小碎块，而是保持着整块的样子，它也能保温一小段时间。 因此云砾将这些菜端上来时，全是热腾腾的模样。 麻辣的香味最夺人，稍微深吸一口气，都能闻到那浓郁的香，刺激得人精神大振。 汤的上面还有一层红油，看着更为亮泽。切好的千张浸泡在汤中，隐隐露出一点，其颜色与红褐的血块、红亮的汤，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整道菜的颜色都活泼了不少。 至于金针菇，还沉在锅底，没那么容易被看到，风翎等人都没第一时间注意到它，还是闵诚瀚的筷子都伸到锅里了，夹起一大著，带起几条金针菇，众人才发现，原来锅里还藏有别的食材。 另道炒出来的鸭血看着差不多，但配菜的区别，就让做出来的味道也产生了些微差异，所以吃起来的感觉也有不同。 风翎急着吃血，先挑的就是大葱段炒的那份。 这一吃下去，葱香浓郁，鸭血没有浓郁的腥味，但保留着鸭血的口感，也有血类食物独有的味道。 风翎连嚼都没多嚼几口，咕噜一下就将它全咽下去。 他脸上的花纹闪了闪，很快隐没。 旋即，他双手同时活动，一下子将近乎半碟的菜都倒进自己面前的大碗里。 余下的半碟，才算他留给其他人的。 风翎端起碗，身体还往旁边侧了侧，只不过没完全扭过身去，他就坐正了，继续面对着桌子，只快速往嘴里扒拉着鸭血。 他也吃进了一些大葱段，吃到的时候，那葱香味更浓，虽然有一点辛辣味，但并不重，辛辣之余，还有脆嫩清甜，葱的脆与鸭血的软嫩结合起来，更香得令人停不下来。 旁边的闵诚瀚已经感受到辣味了，麻辣锅底做出来的鸭血并不辣得过分，但鸭血、千张，还有金针菇都能很好地吸收辣汤里的辣味，让辣味完全渗入到食材中，多吃几口，麻辣感就会加重。 这时候再吃上一口炒出来的鸭血，血独有的甜味滋润着味蕾，辣感瞬间转淡。 荆芥吃得并不多，大多都浅浅地尝了一两口，就没再吃。 不过千张和金针菇很得他的心，他明显吃得比较多。 韭菜炒猪血里的韭菜沾在猪血上，韭菜本身又比较细小，没那么好挑出来，荆芥才没有多吃。大葱炒鸭血里的大葱则被他夹了不少。 云砾一边看，一边记在心里，准备找个时间问问闵诚瀚，荆芥是否偏爱素食。 这顿下午茶吃完，风翎也算完全恢复正常了。 他靠着椅背，难得地显出几分无力，连瞪荆芥时的眼神都没之前凶悍，唯独语气还是咬牙切齿的。 “我下次要是还去你那里抓药，随便你给我抓药材，我就跟你姓！” 荆芥也无所谓，只随意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东西，顺手抖了抖。 “你要不要喝药我管不着，但你之前让我帮忙画的地图，我已经画好了。可惜猫耳朵还在里世界守店，他要是回来了，有他帮忙，我们应该能更方便地找到那地方。” 风翎伸手接地图的动作微顿。 云砾的心颤了颤，但马上就收拾好心情，以最寻常的语气问：“里世界守店？” 荆芥颔首。 “他从迷雾界出来了，只不过正好发现自家里世界店铺那边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客人，而且那些客人还总爱在他店里徘徊不走，似乎要借此窥探表世界，所以猫耳朵干脆在里世界多守了一会，免得他好不容易整合好的里世界店铺又被什么玩意抢走。” 185 第 185 章 小天赋在努力 云砾敏锐地注意到荆芥的用词。 “又？” “是。”荆芥慢悠悠道, “猫耳朵的店铺经常被里世界盯上，他以前就不时要去里世界坐镇。有一次，他回老家一趟, 离开了没几天，再回来, 里世界的店就被抢走了。他还是再回里世界忙了好一段时间，才再度整合表里店铺。” 荆芥现在说着容易，可云砾听着，只觉一阵心惊。 “罢了, 不提这些。”荆芥笑了笑，“我们说回正事。之前风翎拿着游轮邀请函来找我，让我确定一下邀请函背面图案涉及的一个地点, 我现在已经确定了, 还将该地点周边都画成了地图。如果你真的要去那里，你必须先记熟这地图。” 风翎这时候已经将地图看完了，顺手递给云砾。 荆芥继续说：“我在我们的目标地点上画了一个三角符号。但外围还有我用红笔圈出来的一个圈。只要进入这圈的范围，我们就很容易莫名其妙迷失方向，而且哪怕几个人结伴同行, 还是手拉着手的，都很容易忽然之间发现身边少了人, 自己拉着的，变成了干枝枯叶。这都算好了，摸起来手感还不算奇怪。” 荆芥刻意顿了顿，看足了其他人, 尤其是闵诚瀚那急躁的眼神，总算肯解开谜底。 “我以前和猫耳朵一起闯那里，拉着手走, 我还试过走着走着，就摸到了海里的章鱼爪。” 湿滑黏腻，掌心、手指什么的，还要被章鱼爪的吸盘牢牢吸住，那滋味，绝对能让人感受过一次，就不想再有第二次。 “对了，还有一次，我摸着的东西手感还算正常，只不过我迷路的时间长了一些，我出发去那里的时间也晚了一些，结果走着走着，天色变暗，我就看到我身后竟然有什么闪着莹莹绿光。我回头看，就发现我牵着的是一个硅胶模特，头上套了一个人头海灯水母，那绿光就是水母发出来的。” 别看荆芥现在说着平淡，但只要有人想一想那场景，就能想到，那画面该是如何骇人。 夜色暗了，硅胶模特的样子没那么清晰，朦胧地只呈现出一个人形轮廓，这个人还长着长长的头发，它那散发着绿色荧光的脸就在你身后，几乎要贴过来…… 在此之前，你还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前牵着的同伴，是怎么突兀地变成了它！ “比起这次遇到的硅胶模特，我后来再遇到的什么稻草人、腐烂船板，都不算特别了。” 云砾眉头轻皱。 “如果迷路了，就有可能迷失很长时间？” 他一边问荆芥，一边在心底问小天赋。 他家天赋有带路的能力，只是不确定在那种特殊环境下，这能力是否还能正常使用。 很快，小天赋回答了。 【应该可以，你手上有地图，还有荆芥的经验，我多半打得过我问老树之后冒出来的怪物。】 文字散得极快。 也就云砾文字的速度快，才能及时地看完。 荆芥也回答云砾了。 “确实。我之前迷失的最长时间是五天多，我一直在小范围转圈，但我每一次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哪怕我在某些地点上刻下了记号，我都没能在绕圈子期间发现我那些记号，只有等我辨认方向的能力完全恢复过来后，我才留意到，那颗大树的树干上，已经被我刻了多少东西，旁边的一些石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我刻画的某些符号出现了小部分的重叠，我竟然都没能在刻符号的时候看到之前的符号。” 清晰的咽口水声响起。 闵诚瀚拉了拉云砾衣角。 “小砾，要不你就别去了吧。直接去游轮都没这么危险。” 游轮的时间还算固定，但这望鹤峰，一去，就不知道要去多久。 云影现在还不能离开家门，云砾要不能及时赶回来，就是必死结果。 荆芥也道：“我的想法一样。云老板，如果不是必要，你还是以后再找机会过去吧。我上一次也是在望鹤峰上快能看到海上仙鹤的时间去那迷失谷，才会迷路这么长时间。现在正好也是。哪怕这段时间过去，你最有可能找到那里藏着的秘密，但也架不住实在危险。” “要是云老板不去，我们也没去那里探索的意义。”风翎轻叹，“那里的隐秘要真的和菜品净化术有关，多半只有云老板你，才最有可能查探出来。像荆芥，他去过这么多次，就没一次能发现这方面的事情。但那里确实危险。” 风翎的声音越来越轻。 云砾低头，仔细看着地图。 山林溪谷，全有标注。 最明显的，就是在山谷中画上的三角形符号。在这符号之下，还有其他颜色的地形标注，表明这是一个山洞。 云砾等着自家小天赋给一个准确回答。 只要天赋能带路，保证能及时回来，哪怕去了望鹤峰，他最终都没能探索到什么，他都不怕走这一趟，而且风翎和荆芥等人也该能放心让他去。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看地图的样子过于专心。 风翎等人不断交换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心。 他们都害怕，云砾决定要去。 云砾都将地图记得滚瓜烂熟了，小天赋终于再冒了出来。 【可】 这次简单得只有一个字，然后又任云砾怎么在心里呼唤小天赋，都没能听到小天赋有什么回答。 不过云砾可以模糊地感应到小天赋的存在，知道小天赋现在是累到极点，才没空回应自己。 他稍稍放了心，但紧接着又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这还是小天赋第一次要努力到这程度，才能换取到足够的情报。 之前小天赋或许也遇到了很多想告知他信息，但完全没办法获得情报的东西。但那些时候，小天赋从没有这样勉强。 唯独这次…… 云砾心头颇不是滋味。 “风翎，荆芥，我们去吧，我有办法认路。哪怕真的发生了意外，我和你们分开了，我找到你们，也没办法继续和你们一起走，我有地图，知道要去哪里，这就够了。” 云砾从内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木轮，展示给众人看。 “独木轮先生给我的东西还在。我要真的单独行动时遇到了危险，我的安全也有保障。” 他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风翎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 荆芥则往店门外看了看。 他视线落点的位置，正好端端地停着一辆自行车。 云砾还是跟着他一起往外看，才猛地意识到，段老头也往他的自行车上贴了一个应该能保护他的贴纸。 “带上这车吧。如果我和风翎被困的时间长，不容易出来，你有这车，应该能及时回来。” 荆芥都这样说了，显然也同意了云砾的决定。 云砾刚露出微笑，荆芥就起身。 “我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出发，如何？早去早回，趁着还没到仙鹤现身当天，迷失谷的力量没达到巅峰，我们早点结束这件事。” 风翎也起了身。 “我也回去准备一下，云老板，我们明天见。” 他们各自休息，云砾却被闵诚瀚一把按住肩膀。 即便闵诚瀚脸上全是笑容，云砾对上闵诚瀚的目光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小心翼翼地问：“……叔？” 闵诚瀚没回答，只用一只手按住了云砾肩膀，另一只手伸出来。 他之前送给云砾的面包棍飞舞了一圈，落到他手上。 他嘿嘿一笑，近乎要揪住云砾后衣领。 “走！咱菜园练一会去。你小子，不给你加训不行。本来还想让你老老实实学菜谱，用这种方式升级，这肯定最适合你，不过我看你是等不得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多练练。” 云砾默然。 闵诚瀚半拉半推地将他带到菜园荒地里，将面包棍塞到云砾手中，自个儿只拿了一条简单的木棍，就虎虎生风地打了一套棍法。 棍影重重，云砾都没能看清别的，只看到游动速度快得能编织成一片的光影。 闵诚瀚停下的速度也快。 木棍在他手中转了一圈，最后被他紧握住木棍中段偏上的位置。 “我就知道你刚才肯定看不清楚，别急，我现在开始慢慢教。这套棍法一共108个动作，简单点就36个动作，你这几天先学会9个动作吧。” 闵诚瀚说着，长棍往前一伸，已然开始他的教学。 一教一学，就到了童小丫和徐凯安傍晚例行报道时间。 云砾没空亲手做饭菜，只能抱着一份酱肉饭，躲到柜台后面吃，不敢对上两小孩那幽怨的目光。 徐凯安还好一些，童小丫则等着木头人上菜时，眼神里全是哭诉，让云砾忍不住觉得，自己对童小丫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 不过童小丫也没做别的，甚至很主动地在吃完饭后，又拉着闵诚瀚到一旁，说起了三个人的悄悄话。 营业期间，云砾离不开店铺，闵诚瀚也没打算再逼云砾学点什么。 一天到晚，总要给人留点休息时间。 柜台后的空间颇大，只要将两把椅子收拾一下，就能摆下一张简单的单人床，这床平常不用的时候，还可以收到抽屉下面。 云砾之前都没想到这点，还是闵诚瀚和童小丫两人出了门，没多久又带着一张折叠单人床回来，帮他弄好了，他才意识到，原来还能这样。 这样睡觉比不得家里舒服，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也能用来休息一会。 云砾再练习了会儿拍黄瓜，再度用废一把菜刀，总算满意地拉出单人床。 不睡太久，也得让身体恢复一会。 然后，骑车，回家。 只是这一夜，途径烈火街游灯巷前，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烈火街里，四只眼睛，正在盯着他。 186 第 186 章 与收藏家的首次对话 四只眼睛不均匀地分布在巷口各处, 有一只比较高，又有一只低得很，还有两颗呈左右分布。 云砾看向那四只眼睛时, 四只眼睛猛然间急速转动。 巷子的墙壁上猛然伸出一只大手，快速抓向四只眼睛。 手掌大小始终保持着正常, 但连接着手的胳膊不断变长，甚至有时会拐个弯。 这只手一把将四只眼睛全部抓住。 云砾下意识地想加速，快点离开这个危险地方。 可忽然又什么东西，快速从巷口飞出。 云砾心头一紧。 他的手比他的脑反应更快, 第一时间就捏紧了刹车。 夜色极深，路灯昏暗。 淡淡的光照在云砾身上，在地上拉出老长的影子。 只是周围也暗, 影子就显得黯淡, 朦胧至极。 云砾低头看着影子。 自行车轮影子的旁边，似乎伸出了一条猴子尾巴，但尾巴只稍微转了下尾巴尖，就消失不见。 云砾抿了抿唇。 他影子盖住的地面上，散落着四只眼睛。 深陷地面的眼睛还在颤动着, 渐渐从困住他们的地面凹坑逃出。 只是眼睛陷得太深，虽然挣扎了一会儿, 显得稍微松脱了些，但依旧无法完全摆脱路面的禁锢。 若非云砾刚才刹车及时，恐怕这四只眼睛就能打到他身上了。 云砾自觉自己身体没有路面硬，眼睛若是打到他身上, 应当能帮他的身体穿四个血洞。 如果血洞的位置再巧一些，那他可以收拾一下，准备重开了。 云砾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刹车的过程。 他的身体反应快速, 但他前一秒还在想着要加速，脚下甚至已经用力蹬车，按照他之前的骑行速度，他不应该能这么及时地刹住车。 但当时车轮上传来一股力量，帮他强行按住了车轮，才让他真及时地避开了四只眼睛。 云砾再看向车轮的影子。 还是没能又一次见到那条猴子尾巴。 倒是影子上又叠上了另一道被拉长的影子。 云砾扭头，望向游灯巷巷口。 长着长得垂到脚踝的手、顶着一头乱得像鸡窝的头发、甚至真在头发上养了一只小乌鸦的怪人走了出来。 怪人穿的衣服也怪。他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穿着的则是短裤、还有一件涂满了各种油彩，显得乱七八糟的T恤衫。 怪人的手抬起，往前伸。 他的手臂进一步拉长，手指则长出了长长的指甲。 尖锐的指甲插到四只眼睛里，轻轻松松将四只眼睛都提了起来。 只是被插出孔洞的眼睛，已然失去蠕动能力。 而后，怪人头顶着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起，喙啄几下，就将四只眼睛全部吃掉。 吃完后，乌鸦身上羽毛流转过淡淡血光。 它眼皮盖下，小脑袋往侧边一歪，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掉到地上了。 怪人也不理它，只手臂一抖，双手都恢复到正常人的模样。 坠落地上的乌鸦似乎被疼得醒了醒，勉强地拍打着翅膀，重新飞回怪人头上，钻进怪人乱发中，翅膀盖住身体，睡得舒舒服服。 怪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咧着嘴，以无比欣赏、喜爱的眼神，打量着云砾。 可他的眼神中，还有浓烈的占有欲。 云砾捏紧了车把手。 怪人终于说话了。 “别紧张。” 仅有个字，却有三种音色。 每一个字都从怪人嘴巴里吐出，但云砾怎么听，就怎么觉得是个人挨次说话。 小天赋一直没有反应。 但云砾已猜测到怪人身份。 他唇角往上扬起，哪怕手上更用力地捏着车把手，脸上也要保持着从容镇定。 “收藏家？” 他和秦括等人曾在餐厅里提起过收藏家的名号，倘若收藏家在里世界，也能看到餐厅的场景，那收藏家肯定知道，他已经知道收藏家盯上自己的事。 所以这时候没必要装糊涂。 “对。”收藏家依旧每说一个字，就要换一种音色，他近乎迷恋地摸着自己的喉咙，“你知道吗？” 他看着云砾，笑。 他有心等云砾回答，但云砾不说话，没理他，他也不介意，只摸着喉咙的动作愈发缓慢。 “我收藏过很多人的声音，但始终没能找着我最喜欢的声音。之前在里世界听你说话，我还不觉得你的声音有多大吸引力。现在在表世界见到了你，和你说上话……” 收藏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我发现，你身上值得我收藏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云砾啊云砾，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原本只想将你抓住，整个地做成我的藏品。可现在，我又想先将你拆了，好给我增加多几项收藏。但我要拆了你，你不完整了，我藏品数量多了，却似乎还得多一些劣等藏品，这可真难办啊。” 他说着，忽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原本就站在游灯巷巷口处，才刚刚迈出巷口一步。 此时他往后一退，就又退回游灯巷里。 云砾也注意到，地上的影子变多了。 不过这些影子很正常，不像之前车轮影子旁多出的猴子尾巴一样，奇奇怪怪。 他都没来得及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多了什么，就见到阎祚、阎佑两人走到自己前面。 收藏家只有一人，阎祚、阎佑却有两人。 明显落于下风的收藏家丝毫不惧，甚至能继续乐呵呵地笑。 “你们来得挺慢啊，我还以为我一出现，你们就能立刻过来。我之前都做好了没能和云砾说上话的准备。” “表世界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阎祚的声音极冷，“你在里世界要收藏什么都没关系，但你要将主意打到我们表世界的人头上，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收藏家发出桀桀怪笑。 他这会儿的笑声，像极了乌鸦乱叫。 他脑袋上的乌鸦似乎被吵醒了，跟着仰着小脑袋，嘎嘎地叫了两声，而后又将脑袋埋进翅膀里，舒舒服服地睡着。 “不客气？阎祚、阎佑，你俩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呢？如果你俩不介意用出那个技能，我可能真的打不过你俩。不过现在，就算你俩加在一起，我打不过，我难道还逃不过？” 刀光闪过，劈向收藏家。 可收藏家只是随意地迈了一步，就轻松避过阎祚这凌厉的攻击。连他脑袋上睡着的乌鸦都没受到任何影响。 阎佑没动手，只扛着刀。 “收藏家，你现在过来的，只是一具藏品吧？” 阎祚默默收回刀，瞅着阎佑。 收藏家发出全新的怪笑声，笑完了，才说：“准备扔的收藏品，你们要是毁坏了，我也不会有任何心疼。反正你们打坏了，垃圾还要你们处理。” 阎佑点点头。 “那不得了？我俩找你，你能逃掉，但你带不走你全部藏品。我俩要铁了心，去里世界，找你的藏品的麻烦，你觉得你有什么多少藏品能逃过一劫？至于你现在弄过来的垃圾，还是你自己弄回去的好。” 说完，阎佑往后退了退，拍拍云砾肩膀。 “云老板，我们走，不用理他。” 阎祚也正要走到云砾另一边。 陡然，数只眼睛从游灯巷里飞出，分别飞向阎祚、阎佑。 有几只眼睛不等飞到两人面前，就开始爆炸，炸出一团扩散的血雾。 另有更多的眼睛，拐着弯，以种种弧线形式攻向两人。 还有眼睛在飞向云砾。 但飞往云砾的眼睛比较特殊，竟然还被一根半透明的细线牵着。 夜色之下，这些细线极难被看清。 云砾也只朦胧地看到一小段细线反射着的淡光，才意识到这点。 他还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撑着地面。 收藏家控制着的眼睛来势汹汹，他眼看有可能要挡不住了，自行车车杠上的贴纸都闪起了微光，贴纸小人带着的安全帽、护膝等工具大有要变大、然后覆盖到云砾身上的迹象。 一个皮球，却从游灯巷深处拍出。 皮球比眼睛大多了，一个皮球就能拍中不少眼睛，正好将那几只要飞向云砾的眼睛全拍到地上。 闪着光的贴纸恢复原状。 云砾看向游灯巷内。 一手挂着一袋子皮球、手心还托着自己脑袋，另一只手正从袋子里取皮球往外拍的小皮正从游灯巷深处走出。 小皮走得极快。 他双眼充满怒火。 “闯入者……死！” 又一个皮球飞出。 但这次的皮球砸的目标是收藏家。 或者说，只是收藏家准备废弃的藏品。 一次性控制着这么多眼睛，还要面对来自阎祚、阎佑的压力，就足以让收藏家根本来不及防御身后的攻击。 小皮的皮球快准狠地砸到了他的后脑勺。 他摇摇晃晃，就要摔倒在地。 他头上顶着的乌鸦终于被惊醒了，嘎嘎乱叫着，飞了起来。 只是一道刀光闪过，将乌鸦劈成两半。 这次的刀光还有灼热气息，将乌鸦都给做成了烤焦乌鸦，焦糊臭气弥漫。 “收藏家”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不断变化，从最初的形象，逐渐变成了一个才几个月大的胖娃娃。在这娃娃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闪闪发亮的长命锁。 娃娃的身体圆润可爱，脸蛋儿也胖乎乎的，充满肉感。 可胖娃娃的脸被人涂上了浓浓的脂粉，白的白到比粉刷墙还白，红的比朱砂还红，双眼还给画了粗黑的眼线，和那刀锋一样的黑粗眉毛一样，看着就挺诡异。 胖娃娃咧着嘴。 还这么小的娃娃，原本不该有牙齿的，即便真比较早开始长牙齿，也只会长出很小的乳牙。 但这个娃娃，却露出了满嘴的鬼齿。那一颗颗的牙齿，凌乱歪斜地长在嘴上，和胖娃娃原本的憨态可掬完全不服。 胖娃娃的身体快速干瘪。 一缕缕黑气，快速从他嘴里逸出、扩散。 阎祚反应极快。 “污染！” 阎佑与他配合度十足，当即用力一推云砾。 一股柔和的力裹住云砾，竟一下子将云砾推出极远。 黑气不断扩散，但云砾离开速度更快，再有阎祚和阎佑联手阻止污染进一步扩散，云砾已然离开黑气范围，暂时安全。 187 第 187 章 虎皮系 烈火街已在身后。 进入了断魂街的范围, 云砾双脚差点踩不住自行车的脚踏。 车在自己动，他纯粹被带着回租车店。 段老头站在门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飞驰回来, 又戛然停住的自行车。 车差点忘了自己两个轮站不住，就这样呆了呆, 才忽然往一侧倾斜。 但这时候的云砾已经反应过来，及时用脚撑住地面。 “爷爷。” 他这一声喊得颇为不安。 老人的脸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可硬让云砾觉得极其阴沉恐怖。 被老人这样看着，他下了车, 都不敢动，只能在店门前继续被老人审视地打量。 半晌，老人叹了口气, 表情终于稍有缓和。 “回来了。”他上前, 摸了摸云砾的头，“回来就好，没事了，没事了。” 他突兀地抱住了云砾。 此前，云砾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接触, 只隔着衣服看着他的体型，云砾还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被他这样抱住, 云砾只觉老人胸膛的骨头咯得自己生疼。 这……得多瘦？ 强烈的心疼感袭来，让云砾的心又一次像被泡在酸涩的水里。 老人拍了拍他的背，松开他。 ”回家好好休息吧，其他的都别多想, 很快……” 老人声音越来越低。 云砾根本听不到他最后说了啥，然后就发现自己已站到断魂街与枉入路交界的地方。 他沉默了下，无奈笑笑, 踏入枉入路。 实力弱了就会这样，一不小心就被人扔到别的地方。 被保护的滋味固然不错，但总是如此…… 枉入路的路难得地变长了。 他慢悠悠地走着，道路两侧的风景仿佛不会变化。 有轻微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他一度回头看了看，就看到无数双赤红的眼。 才有了被收藏家用眼睛攻击的经历，云砾现在对眼睛格外敏感。 但看清那些眼睛后，云砾又莫名心安。 收藏家攻击用的眼睛没两只一样的它们既有物种的不同，又有形态的差异。 现在跟着云砾的这些眼睛，则只有“镶嵌”在身体的部分和摆放样式的不同，倘若将它们都挖下来，就能知道这些眼睛如何一致。 血眼003在跟着。 这怪物实力强，却不会对云砾这样的表世界市民动手。 路太长。 路旁店铺映到地上的影子终于发生变化。 原本正常大小影子，却在前方不断扩大，逼得能被照亮的道路范围越来越小。 不过血眼003的影子还是维持原本模样。 云砾站住了。 他不动，影子却在动。 浓重的阴影向他压来，影子的颜色越来越深，翻涌如酝酿着狂风暴雨的乌云。 偏偏在将要靠近他时，阴影翻动的速度又在转慢，只略微地有着那么一点迹象，证明着这些阴影还在动，还在试图吓唬他。 仅仅是吓唬。 云砾很清楚，影子里的东西根本没对他出手的打算，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在他差点儿就撞上收藏家扔出来的眼珠时，帮他强行停住自行车。 云砾唇边无声张合。 “掠影者。” 即便他一度被抹去自己见过掠影者的记忆，但后来闵诚瀚和他提过掠影者的事，他知道掠影者最突出的特征。 擅长掠夺别人的影子、将别人影子强行拼凑到自己身上，借此融合他人能力的掠影者，影子形状永不固定。掠影者掠夺别人影子，分为永久式掠夺和临时性掠夺。 此时此刻，云砾已能猜到，掠影者临时掠夺了街道两侧的东西的影子，借此警告他，别再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了。 云砾试着往前面深沉的影子伸出手。 那些如墨的影子很主动地避让着他，愈发证明他的猜测。 只是他试探的次数稍多，影子翻涌的程度就不断提高。 云砾终于收回手指，在心里默默调整自己的目标位置。 不能再闲逛了。 不过也不能直接回家，得去超市买点什么。 云砾只回到小区，都还没走到家门前，就看到家里的灯亮着，而且看起来像是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 他拿着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内就传来了开门声。 锁一开，门边就出现一条缝隙。 云砾刚要推门，在他身后跟了他一路的血眼003瓮声瓮气开口。 “你知道今晚阎祚阎佑是怎么来迟的吗？” 云砾僵住。 他顺手带上门，才回头看着血眼003。 “你知道？” 血眼003没直接回答，只是摊开手心，让云砾看到他一直握着的一小面镜子。 “我今天抓到了一个偷渡客，现在我将他封在了这里。他出不来。” 他说完，将镜子扔向云砾。 他扔的动作很一般，没用什么力度，云砾轻轻松松就将镜子接住。 旋即，血眼003原地消失。 家门又一次从里面开启。 云砾推门进去。 一道阴影从墙上飞出，快速卷走了镜子。 客厅里，云影坐在沙发上，抱着镜子看来又看去。 他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云砾走到他身边了，他气哼哼地将镜子甩给云砾：“臭鱼。” 可镜子刚贴着云砾衣服，云影猛地又将镜子拿了回来。 “不能要。” 他说完，瞬间整个人消失不见。 云砾只来得及看到一小缕阴影快速没向卫生间方向。 等云影再从卫生间走出来，云影手里已经没了镜子。 云砾摇摇头，不再多想。 血眼003也许想他从镜子里找到线索，可线索都被云影解决了，那他还是去准备点夜宵，安抚一下在家里苦等的云影吧。 掠影者会救他，肯定是云影的面子。 掠影者要吓唬他，让他早点回家，多半是云影在家等急了。 寻常无事，他安全得很，云影等久一些，也无妨。 偏他遇到危险，云影却什么都做不得，他很理解云影的心情。 一如他现在，很想多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能力有限，甚至还不时给别人添麻烦，他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刚才他也注意到，云影眉心那点殷红变得更淡了。 这速度，比闵诚瀚等人之前预估的快得多。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不时发出一声拍打声，此外竟没有别的声音。 云砾在厨房里忙着，听声音，完全猜不到电视里会有什么内容，他干脆完全不想了，只专注地做着自己手上的活。 鸡蛋要煮熟，然后去皮，再做虎皮蛋。 还有鸡爪，也要切掉指甲，再给做成虎皮鸡爪。 花生米也得做一份虎皮的，这单纯给小影子当零食吃。 再有一个虎皮豆腐，究竟会被当零食吃掉，还是能当菜吃，就得看小影子有多忍得。闻着香味，要没急着先吃掉，那还有一点送饭的可能。 鸡蛋去皮，油炸，等外皮形成漂亮的虎皮状，再烹煮挂上酱汁就行。 云砾一半鸡蛋改了刀，一半鸡蛋没改刀。 将厚蛋白的部分稍微留一片刀痕，等烹煮的时候酱汁的味道就更容易渗入鸡蛋里面。 不过一个鸡蛋那么大，再怎么渗味道进去，最里面的部分依旧味道极淡，更多保留了鸡蛋的原味。 外层也有鸡蛋原味，只是酱汁的味道浓了，味蕾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酱汁的咸鲜，需要经过齿舌的搅拌，让内外混合，浓淡才正好，鸡蛋自带的香味变得更加明显，不再被酱汁的咸鲜夺走风头。混合了鸡蛋内部的酱汁，咸味转淡，它其他层次的味道也会陆续释放，形成层次感。 这一道菜，云砾做得偏咸。 但虎皮鸡爪就要做甜口了，甚至得给炒一个糖色，让甜味更好地渗入鸡爪内部。 做成虎皮的鸡爪，皮与骨之间更为疏松，能渗入更多的酱汁。 它与紧实的鸡蛋不同，吃起来，就能吃到更多酱汁的香味，所以酱汁的味道得比鸡蛋的淡一点，才能吃的时候，吮着虎皮露出来的汁水，还能觉得咸淡适宜，酥嫩软糯。 要是挑开虎皮，还能看到里面的肉软烂到颤巍巍，滑溜得近乎成了半透明的胶状体，像鱼头里最滑溜的那部分，但真要吃起来，又比鱼头中的胶状体多了一点嚼劲，混合着酱汁的味道，更觉可口。 至于鸡爪的骨头，经过这样的烹饪，都已经变软了，而且连骨头里面都有汁水，如果肯舍弃形象，嚼一嚼，不少骨头的部分都能就这样咽下去。即便不咽，嚼的时候，有骨头里面的髓水混合着酱汁的味道，同样鲜美。髓水甚至为酱汁增添了更多的鲜味。 虎皮花生要裹上面糊再炸，这个云砾打算放多点盐，就做咸味的，并且放到最后再炸。 至于虎皮豆腐，则是用煎的办法做，要煎到豆腐出虎皮，需要的时间就得长一些。 哪怕是鸡蛋，只要肯耗时间，其实也能用煎制的方式，慢慢地让它的表皮变成虎皮。 油锅热着，单是试油温，就开始有响声了。 客厅里的云影竖起了耳朵，愈发仔细地留意着厨房里的动静。 熟鸡蛋剥壳后就有鸡蛋香味。 他抽动鼻子，更大摇大摆地在厨房里留下了一只阴影眼睛，开始自己的偷看。 只是云砾抬头，瞄了一眼他留下的眼睛，云砾都还没说一个字，云影就立刻将眼睛缩走。 好像……不该这样看。 他在客厅里将抱枕捏来捏去。 莫名烦躁。 又想起云砾被收藏家偷袭，他却只能在家等消息的事了。 188 第 188 章 新生怪谈 烈火街已在身后。 进入了断魂街的范围, 云砾双脚差点踩不住自行车的脚踏。 车在自己动，他纯粹被带着回租车店。 段老头站在门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飞驰回来, 又戛然停住的自行车。 车差点忘了自己两个轮站不住，就这样呆了呆, 才忽然往一侧倾斜。 但这时候的云砾已经反应过来，及时用脚撑住地面。 “爷爷。” 他这一声喊得颇为不安。 老人的脸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可硬让云砾觉得极其阴沉恐怖。 被老人这样看着，他下了车, 都不敢动，只能在店门前继续被老人审视地打量。 半晌，老人叹了口气, 表情终于稍有缓和。 “回来了。”他上前, 摸了摸云砾的头，“回来就好，没事了，没事了。” 他突兀地抱住了云砾。 此前，云砾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接触, 只隔着衣服看着他的体型，云砾还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被他这样抱住, 云砾只觉老人胸膛的骨头咯得自己生疼。 这……得多瘦？ 强烈的心疼感袭来，让云砾的心又一次像被泡在酸涩的水里。 老人拍了拍他的背，松开他。 ”回家好好休息吧，其他的都别多想, 很快……” 老人声音越来越低。 云砾根本听不到他最后说了啥，然后就发现自己已站到断魂街与枉入路交界的地方。 他沉默了下，无奈笑笑, 踏入枉入路。 实力弱了就会这样，一不小心就被人扔到别的地方。 被保护的滋味固然不错，但总是如此…… 枉入路的路难得地变长了。 他慢悠悠地走着，道路两侧的风景仿佛不会变化。 有轻微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他一度回头看了看，就看到无数双赤红的眼。 才有了被收藏家用眼睛攻击的经历，云砾现在对眼睛格外敏感。 但看清那些眼睛后，云砾又莫名心安。 收藏家攻击用的眼睛没两只一样的它们既有物种的不同，又有形态的差异。 现在跟着云砾的这些眼睛，则只有“镶嵌”在身体的部分和摆放样式的不同，倘若将它们都挖下来，就能知道这些眼睛如何一致。 血眼003在跟着。 这怪物实力强，却不会对云砾这样的表世界市民动手。 路太长。 路旁店铺映到地上的影子终于发生变化。 原本正常大小影子，却在前方不断扩大，逼得能被照亮的道路范围越来越小。 不过血眼003的影子还是维持原本模样。 云砾站住了。 他不动，影子却在动。 浓重的阴影向他压来，影子的颜色越来越深，翻涌如酝酿着狂风暴雨的乌云。 偏偏在将要靠近他时，阴影翻动的速度又在转慢，只略微地有着那么一点迹象，证明着这些阴影还在动，还在试图吓唬他。 仅仅是吓唬。 云砾很清楚，影子里的东西根本没对他出手的打算，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在他差点儿就撞上收藏家扔出来的眼珠时，帮他强行停住自行车。 云砾唇边无声张合。 “掠影者。” 即便他一度被抹去自己见过掠影者的记忆，但后来闵诚瀚和他提过掠影者的事，他知道掠影者最突出的特征。 擅长掠夺别人的影子、将别人影子强行拼凑到自己身上，借此融合他人能力的掠影者，影子形状永不固定。掠影者掠夺别人影子，分为永久式掠夺和临时性掠夺。 此时此刻，云砾已能猜到，掠影者临时掠夺了街道两侧的东西的影子，借此警告他，别再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了。 云砾试着往前面深沉的影子伸出手。 那些如墨的影子很主动地避让着他，愈发证明他的猜测。 只是他试探的次数稍多，影子翻涌的程度就不断提高。 云砾终于收回手指，在心里默默调整自己的目标位置。 不能再闲逛了。 不过也不能直接回家，得去超市买点什么。 云砾只回到小区，都还没走到家门前，就看到家里的灯亮着，而且看起来像是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 他拿着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内就传来了开门声。 锁一开，门边就出现一条缝隙。 云砾刚要推门，在他身后跟了他一路的血眼003瓮声瓮气开口。 “你知道今晚阎祚阎佑是怎么来迟的吗？” 云砾僵住。 他顺手带上门，才回头看着血眼003。 “你知道？” 血眼003没直接回答，只是摊开手心，让云砾看到他一直握着的一小面镜子。 “我今天抓到了一个偷渡客，现在我将他封在了这里。他出不来。” 他说完，将镜子扔向云砾。 他扔的动作很一般，没用什么力度，云砾轻轻松松就将镜子接住。 旋即，血眼003原地消失。 家门又一次从里面开启。 云砾推门进去。 一道阴影从墙上飞出，快速卷走了镜子。 客厅里，云影坐在沙发上，抱着镜子看来又看去。 他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云砾走到他身边了，他气哼哼地将镜子甩给云砾：“臭鱼。” 可镜子刚贴着云砾衣服，云影猛地又将镜子拿了回来。 “不能要。” 他说完，瞬间整个人消失不见。 云砾只来得及看到一小缕阴影快速没向卫生间方向。 等云影再从卫生间走出来，云影手里已经没了镜子。 云砾摇摇头，不再多想。 血眼003也许想他从镜子里找到线索，可线索都被云影解决了，那他还是去准备点夜宵，安抚一下在家里苦等的云影吧。 掠影者会救他，肯定是云影的面子。 掠影者要吓唬他，让他早点回家，多半是云影在家等急了。 寻常无事，他安全得很，云影等久一些，也无妨。 偏他遇到危险，云影却什么都做不得，他很理解云影的心情。 一如他现在，很想多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能力有限，甚至还不时给别人添麻烦，他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刚才他也注意到，云影眉心那点殷红变得更淡了。 这速度，比闵诚瀚等人之前预估的快得多。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不时发出一声拍打声，此外竟没有别的声音。 云砾在厨房里忙着，听声音，完全猜不到电视里会有什么内容，他干脆完全不想了，只专注地做着自己手上的活。 鸡蛋要煮熟，然后去皮，再做虎皮蛋。 还有鸡爪，也要切掉指甲，再给做成虎皮鸡爪。 花生米也得做一份虎皮的，这单纯给小影子当零食吃。 再有一个虎皮豆腐，究竟会被当零食吃掉，还是能当菜吃，就得看小影子有多忍得。闻着香味，要没急着先吃掉，那还有一点送饭的可能。 鸡蛋去皮，油炸，等外皮形成漂亮的虎皮状，再烹煮挂上酱汁就行。 云砾一半鸡蛋改了刀，一半鸡蛋没改刀。 将厚蛋白的部分稍微留一片刀痕，等烹煮的时候酱汁的味道就更容易渗入鸡蛋里面。 不过一个鸡蛋那么大，再怎么渗味道进去，最里面的部分依旧味道极淡，更多保留了鸡蛋的原味。 外层也有鸡蛋原味，只是酱汁的味道浓了，味蕾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酱汁的咸鲜，需要经过齿舌的搅拌，让内外混合，浓淡才正好，鸡蛋自带的香味变得更加明显，不再被酱汁的咸鲜夺走风头。混合了鸡蛋内部的酱汁，咸味转淡，它其他层次的味道也会陆续释放，形成层次感。 这一道菜，云砾做得偏咸。 但虎皮鸡爪就要做甜口了，甚至得给炒一个糖色，让甜味更好地渗入鸡爪内部。 做成虎皮的鸡爪，皮与骨之间更为疏松，能渗入更多的酱汁。 它与紧实的鸡蛋不同，吃起来，就能吃到更多酱汁的香味，所以酱汁的味道得比鸡蛋的淡一点，才能吃的时候，吮着虎皮露出来的汁水，还能觉得咸淡适宜，酥嫩软糯。 要是挑开虎皮，还能看到里面的肉软烂到颤巍巍，滑溜得近乎成了半透明的胶状体，像鱼头里最滑溜的那部分，但真要吃起来，又比鱼头中的胶状体多了一点嚼劲，混合着酱汁的味道，更觉可口。 至于鸡爪的骨头，经过这样的烹饪，都已经变软了，而且连骨头里面都有汁水，如果肯舍弃形象，嚼一嚼，不少骨头的部分都能就这样咽下去。即便不咽，嚼的时候，有骨头里面的髓水混合着酱汁的味道，同样鲜美。髓水甚至为酱汁增添了更多的鲜味。 虎皮花生要裹上面糊再炸，这个云砾打算放多点盐，就做咸味的，并且放到最后再炸。 至于虎皮豆腐，则是用煎的办法做，要煎到豆腐出虎皮，需要的时间就得长一些。 哪怕是鸡蛋，只要肯耗时间，其实也能用煎制的方式，慢慢地让它的表皮变成虎皮。 油锅热着，单是试油温，就开始有响声了。 客厅里的云影竖起了耳朵，愈发仔细地留意着厨房里的动静。 熟鸡蛋剥壳后就有鸡蛋香味。 他抽动鼻子，更大摇大摆地在厨房里留下了一只阴影眼睛，开始自己的偷看。 只是云砾抬头，瞄了一眼他留下的眼睛，云砾都还没说一个字，云影就立刻将眼睛缩走。 好像……不该这样看。 他在客厅里将抱枕捏来捏去。 莫名烦躁。 又想起云砾被收藏家偷袭，他却只能在家等消息的事了。 189 第 189 章 前往望鹤峰 阳光洒落到身上, 云砾无意识地抱着被子，转了个身，背对着窗户。 蓦地, 他意识到什么，快速睁开双眼。 他坐起, 透过窗帘已经打开的落地窗，看向时钟塔。 08:37 这时间，不早了。 比他平常起来的时间都偏晚。 按理说，他今天还惦记着要去望鹤峰的事, 他应该更早一些起来。 不过这时候也不算迟得多厉害。 客厅里，云影还在抱着抱枕看电视。 听到他出来的脚步声，云影嗖的一下就来到他面前, 眼巴巴地看着他。 云砾莫名想到了掠影者的猴子尾巴。 如果云影也像掠影者那样, 总会往身上塞各种影子，或者会借助某些影子来表达自己的情绪，那他相信，现在云影肯定在拼命摇尾巴了。 云影今早的反应与平常不大相同，不像因为想要他在家里做什么好吃的, 才这么急着来他面前，反而更像在他睡觉期间, 做了什么事情，现在需要他夸夸。 云砾愈发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云影。 各方面都没什么不同，唯独眉心…… 之前还是朱砂般的殷红一点，即便已经在不断褪色, 其颜色依旧相当明显，可怎么现在竟然必须很仔细地看，才能看到淡淡的红！ 云砾心里想着, 手上的的动作更迅速，这会儿已经捏了捏云影的手，还碰了碰云影的头发。 触感也变了。 眼前的云影，身上更多地方摸起来像真人了。 “小影子，你……” 他才想着问，云影已急不可耐地点头。 “昨晚看了探秘直播，拿到一点能量，我现在快可以到外面啦！” 他眼睛闪闪发光。 “以后就不用你回来给我送饭了！嗯……”他笑容忽然僵住，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再扁扁嘴，“今天也不用回来了，我吃泡面就行。你们吃好多好多好吃的时候，我吃泡面就行。” 这话听起来懂事，可背地里全是委屈。 云砾哑然失笑，忍不住伸手再揉了揉云影脑袋。 “看情况。我得和段爷爷说一声，他要是同意我后半夜再给他送报纸，我就不回来了。” 要是不同意，云砾怎么都得先将这些事办妥，才好去望鹤峰。 倘若回到租车店了，怎么都不差在顺便回一趟家。 云影点点头。 云砾也没在家做早餐的打算。 风翎、荆芥都要去他餐厅里，再一起出发，这会儿他怎么都要先回餐厅，和他们碰头再说。 早餐的事情好解决，实在着急，用秦括店里的包子委屈一下自己的胃，也不是不行。秦括店里的包子附带的特殊效果还能帮他提升实力，要说缺点，真只有味道一项。 租车店里的段老头都不用云砾开口，就主动让云砾后半夜再送报纸来。 只不过，他挡在了云砾的自行车前，向云砾伸出手。 “车钥匙，给我。” 云砾不解，但也将自行车车锁的钥匙递给了段老头。 这钥匙和他家里的钥匙串在了一起，云砾将钥匙串递给段老头之前，还特意单独拎起了车锁钥匙，好方便段老头拿这把钥匙用。 但段老头根本不在意。 段老头只是将一个挂着小吊坠的钥匙圈也串进了他的钥匙串里。 小吊坠是用草编出来的，看得出是个骑着自行车的小男孩。 和自行车车杠上的贴纸一模一样，这草编吊坠上的小男孩也穿着全套的骑行防御装备。 紧接着，段老头就这样将钥匙还给云砾。 “以后带着这玩意就行，不用上山都推着车去。必要时，这东西能带你回来。” 他看着云砾，叹了口气。 “不管在哪里，总有一些坏人，想要盯上我家孩子。不过有些事，发生过了一次，那就够了。” 云砾直到从他店里离开，都还想着他的话。 段老头没有让他将称呼改过来，但看起来，确实已经完全清醒，已经记起了云砾是谁，自己又是谁。 等他回到店里，他锁好车，看着钥匙串上挂着的草编，忽然露出微笑。 草编摸起来并不刺手，但不可避免地有一个个编织出来的小孔，导致表面凹凸不平。 有些东西，哪里需要去计较得如此清楚？ 反正真心换真心，总没错。 他开了店里的门，给风翎等人发去消息，自个儿转进厨房里忙碌。 风翎和荆芥抵达店里前，都给他回复了消息，毫不客气地表示要在店里吃早餐。 那就来一份胡辣汤，再加上卷饼好了。 卷饼的饼也好办，就用半烫面来做，柔软细腻，又保留了一定的筋道。 面团摊成饼后，薄薄的一张，很容易就能烙熟。饼里卷的食材也偏蔬菜类，切一切，就能卷上。 要觉得单调了，还能再用鸡肉，调个面糊，简单一炸，再将鸡肉块放进去，加一点黄瓜之类的配菜，挤上酱料，卷起来，就算做好。 关键这东西做起来还容易，食材切丝的事都能交给木头人，揉面、烙饼、炸鸡肉得云砾自己来，但木头人们弄好了别的，云砾做好这些，正好就能开始卷饼。 闵诚瀚带着小山，比风翎和荆芥都要早抵达餐厅。 他见云砾忙完，立刻将一个小巧的面人塞给云砾。 面人身上裹着一张符纸。 “和之前在你家用过的一样，必然能净化一次E级污染，对付D级的也应该有一些效果。你拿着，要遇到危险了，该用就用。小丫和凯安这两孩子挺努力的。” 云砾收好面人，默默点头。 闵诚瀚继续说：“花垚也说服花淼了，不过花淼准备见一见你，亲自试一试你的技能效果，再决定你什么时候去拳场练习。她今晚再来餐厅里。” 云砾又一次点头答应。 闵诚瀚皱着眉看着他，一副想说话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云砾端着做好的早餐出去，顺口问：“叔，你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 闵诚瀚跟在他身后，揪了一把头发，才问：“你昨晚回去的路上还好吧？昨晚中心城区这边出了点事，白鱼河河底的那些淤泥不安分，想来堵我们中心城区的排水管道，那些淤泥背后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掺和，我们忙了挺久，才算完全将这些淤泥驱逐回里世界。祚爷、佑爷原本也在，但忽然间发现了什么，一下子不见人了。” 云砾微怔。 他意识到这是阎祚、阎佑昨晚没有在收藏家现身第一时间就赶到游灯巷口的原因。 但这与他预期的有些不同。 正好风翎和荆芥也到了，荆芥挑着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云砾。 “云老板，你昨晚似乎睡得很好。” 他的语气并无波澜，云砾却怎么听就怎么觉得他话中有话。 闵诚瀚也听出来了，嘿了一声，气呼呼问：“小砾睡得好还不好？” 荆芥点点头，又摇头。 “能休息好，当然是好事。但你说说，昨晚我们有几个人，没做过和白鱼河有关的怪梦？哪怕你老爹在，帮你挡了一些，你昨晚应该也有梦到白鱼河吧？以云老板的实力，被盯上了，不应该能这么彻底地避开白鱼河的侵蚀。云老板住的试炼小区比不得我们住的地方，更没有可能是小区的力量抵抗住了白鱼河。除非……” 他顿了顿，更肆无忌惮地观察云砾。 “我之前听说过云老板家的偷渡客挺特别，但没想到还能特别到这程度。” 云砾心知应该是掠影者出手了，但这会儿也不好直说。即便在云影面前，掠影者都不想现身，不愿意让云影知道自己存在，更别说其他人，云砾唯有给荆芥说起另一件事，好转移荆芥注意力。 “我也不知道这事和我家小影子有没有关系，不过昨晚血眼003给了我一面镜子……” 他可好奇那镜子里是什么了！ 闵诚瀚差点连卷饼都咬不住了。 “003？！他还在盯着你？按理说，他现在应该盯别的偷渡客了吧？他还给你镜子？这可怪了，偷渡客能通过镜子出现，他专抓偷渡客的，怎么可能放弃一个偷渡客，就将这镜子给你？” 闵诚瀚完全问出了在场众人共有的疑问。 只是云砾又哪里有答案？ 刚才信心挺足的荆芥也拧起眉，用自言自语的声音说：“难道是血眼003出的手？白鱼河要侵蚀表世界居民，按理说也算偷渡，说不定他真的会管。” 没人找得着答案，唯有快速吃完早餐，然后由风翎和荆芥带着云砾去望鹤峰。 当得知段老头又给了云砾草编吊坠后，风翎看起来放松不少。 他笑道：“我和荆芥昨晚商量过了，荆芥陪着你进迷失谷，我留在外面。要是你俩在迷失谷中不小心分开了，就你自己探索，你千万别想着再去找荆芥了，别这样耽误时间。你要是遇到危险，就第一时间退出来，我好在迷失谷外接应你。现在知道段老头还给了你东西，我更不用担心来不及出迷失谷。” 三人很快来到望鹤峰。 走在上山的路上，都不时就能看到远方波浪轻拍的大海。 海面上金光粼粼，并不大的浪花拍打着，就在阳光照耀下形成更细小的花纹。 云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想象，按理说，他和大海还有一定的距离，他不应该能看到太细小的东西。一如海面上要有一条鱼在游，他应该无法看到。 但他却看到了比鱼还小的一个个泡泡。 那些泡泡从海底冒出，晃晃悠悠的，飘到了海面上，然后在海浪拍打过来的时候，忽然散掉。 海水泡泡涌现、海水泡泡碎裂、细小的水花飞溅。 他不知不觉看呆了，竟在原地站住，只顾看远方的海。 他甚至开启了天赋的特殊视野。 这样看去，那些海水泡泡更为清晰。 他之前肉眼看去只有空气的海水泡泡里，有各种各样的颜色。 但这些颜色，都偏向灰暗。 甚至，他看到了黑如墨水的泡泡。 190 第 190 章 还是我带路吧 泡泡被海浪打碎, 里面封锁着的东西逸散。 可没能逸散多远距离，飞溅起的水花又与它们相融。 水花带着它们，坠回深海。 从海底、到海面, 再回深海。 海水与这些代表着浓烈负面情绪的灰暗物质，形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海浪从海中一直推到岸边, 但结合了负面情绪的海水始终留在那一片区域，并没有到达别的地方。 云砾越看越恍惚。 还是小天赋反应及时，迅速帮他关闭了特殊视野，他才好受了一些, 能从那些负面情绪带来的强烈震撼中回神，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从而及时移开目光。 但这一移, 他就注意到了游戏系统提示。 他刚才看到的画面, 让他的世界探索度又往前跳了一截。 云砾在原地发呆，荆芥和风翎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两人对望一眼。 风翎悄然摘下了自己一只手的手套，在他这只手的手背上，好几颗蛇头游来游去，隐隐有蛇信从蛇头吐出。 风翎没回头看云砾, 只警惕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异常。 荆芥则看着云砾问：“云老板？怎么了？” 云砾这突然的停留，可不寻常！ 之前一路走来, 云砾固然也偶尔会停一停，但云砾停的时候，多是山路出现了某些问题，走起来并没有那么好走, 他俩都能理解实力较弱的云砾，即便有他俩带着，都得缓一缓才能继续走。 平路、并无特殊力量波动影响的路好说, ，他俩力量一用，轻轻松松就能带着云砾快速走过那些地方。 但这望鹤峰相对特殊，周围的力量波动诡异，他俩也得小心一些，走慢一点，让云砾有更多时间适应，不至于因为周围环境的急剧变化而引起身体不适。这样走着，也更应该云砾自己多使点劲，所以走的速度更会慢一些。 所幸从怪谈城到望鹤峰下的路都能快速走过，现在他们才能有足够的时间继续慢慢走，而不必担心耽误事。 “你们能看到吗？”云砾伸手，指着远方海面，“就在那里，我看到了很多特殊的东西。” 云砾没说自己具体看到了什么，就怕自己一说，哪怕荆芥和风翎没看到，都被他说的话影响了，误以为自己真的看到了。 他只说自己看到了什么，两人哪怕带着这样的预设，再去看海面，也只会看出一些自己想象到的东西。 “啥？”荆芥顺着云砾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可他实在什么都没看到。 连风翎、还有风翎手背上的某个蛇头，都跟着看向了那边。 可毫无意外的，他们都只能看到正常无比的海面。 云砾听着他们的描述，与自己也能看到的海面意义比照，很快确定，他看到的东西，与其他人看到的东西相比，仅仅是多了一些奇怪的海水泡泡。 风翎也看了一会儿，实在没能看到什么，他想了想，问：“云老板，你看到的东西，是不是和海里存在的某些古怪有关？” 他说着，还用依旧带着手套的那只手，将云砾之前给他的那张画有菜品净化术残图背面的纸拿了出来。 云砾犹豫了下，点点头。 “应该有关。” 他只是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就已发现海水中翻涌着的泡泡发生了少许变化。 尽管海水存在的范围还没有变化，但泡泡内部情绪颗粒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接近。 这些泡泡中的情绪颗粒，一次又一次地从海底到海面，还是让它们之间，发生了某种程度的融合。 它们并非全无变化。 云砾现在看过去，还能看到少许颜色差异。 可他不知道，再过一段时间，这些泡泡中的东西的颜色，是否还会有不同。 “很快就是海上现仙鹤的日子。”荆芥继续往前走了，“云老板，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看这天色，似乎不大妙。” 远方的天空，出现了翻涌的乌云。 云层不是很厚，颜色也不是很深，但云卷动着，不断卷往这边，还是让在这里的他们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云砾也明白。 他默默跟上荆芥。 只是想了想，他还是说了一句：“那边应该是深海区。” 风翎之前和他讲解过残图背面代表的地图，他还记住了荆芥画的望鹤峰详细地图，现在将两者结合起来，他就能确定自己的位置，以及深海区的位置。 以血色游轮本体岛鱼的庞大体型，真正适合岛鱼活动的区域，也得是深海区。 前方的山路越来越好走了。 但走在其上的荆芥却表情愈发凝重。 “到了这一带，就很容易和同伴分离了。风翎，你赶紧趁着现在我们还能辨别方向，找一个适合观察的位置，做好随时接应云老板的准备。” 风翎应了一声，身影一晃，已然站到附近一块大石头上。 石头只有半人高，但相对来说，已是周围最高的落脚点。 更远的山林间，都有不少高大的树木，唯独这一带，多是与人差不多高的杂草，还有灌木，就不见有高大的林木。 风一吹，杂草还会摆来摆去，从一人高，直接被风吹倒得只到成年人膝盖高度，都是常有的事情。 就短短几分钟，这些草已经被吹倒了好几次，但每一次倒下后，又会忽然间起来。 等真正到迷失谷的区域里，才有更多高大的林木，这些树木还有茂盛的树冠，在这些树木缝隙之间，还偶尔会升腾起袅袅云雾，让整个迷失谷看起来更有能将人吞噬的诡异魅力。 漂亮，可漂亮之余，处处危机。 荆芥回头，朝云砾伸出手，示意云砾抓住他的手腕。 他再怎么努力地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稳，都让云砾听出了一丝轻颤。 “云老板，你跟紧我。山林里水汽蒸发形成的云雾很浓，你有可能忽然之间就看不清楚我的样子。要是什么时候你觉得你抓住我的感觉变了，千万别犹豫，立刻甩开我，往别的方向走。” 与此同时，云砾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冒出文字的小天赋终于再度上线。 【哥，看我的，跟我走！我可以带你以最快速度抵达你要去的山洞哦！】 硕大的、还会跳动的黑箭头给云砾指示着方向。 云砾瞅了瞅箭头，再瞅瞅紧张得身体都紧绷着、连鬓角垂下的淡紫红色小花都不像平常般能继续轻微晃动的荆芥。 箭头指示的方向与荆芥走的方向并不相同。 云砾回想着荆芥之前画出的地图。 如果按照荆芥现在走的方向走，他一路上遇到的障碍物会最少，而且距离也偏短，更接近直线。 小天赋给他指的路，则更像要绕着迷失谷外走一段距离，绕得更远，才能抵达山洞。 一个是曾在迷失谷中迷路多次的荆芥，一个是自家靠谱起来比谁都靠谱的小天赋，云砾不用考虑都能做出决定。 “要不我来带路？” 云砾刚说完这话，就感觉到荆芥的身体比之前绷得更紧。 “如果……” 荆芥刚开了个口，又想到什么，猛地将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定定地看着云砾。 “云老板，你确定你可以？” “不确定会不会和你被迫分开，但如果只是我去山洞，应该没问题。” 天上的云已经翻涌得更厉害了，乌云看起来也更有能直接压下来的味道。 荆芥不再迟疑。 “那走吧。” 小天赋带路，还真总将云砾带往某些危险区域。 云砾带着荆芥走着，荆芥就好几次想和云砾说，这样的路不好走，走起来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他曾经走到这些路的时候，发生过什么意外。 可云砾走得那么随意，他又自始至终能感觉到，云砾握住他的手，和之前一样温暖、柔软，并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给他带路的人不像已经被某些怪物悄无声息取代，他唯有将自己千万般的疑惑都压下。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块大石头，在石头周围还有萦绕的雾气。 浓浓的蒸气云雾氤氲，让一切都变得朦胧不已。 荆芥也只能模糊地看到石头的轮廓，以及石头表面尖锐的石刺。 他眼睁睁看着云砾脚下加速，带着他更快地冲往石头。 荆芥强行压下惊呼的声音，生怕惊扰到了此时的云砾。 但他的心比之前提得更起。 他做好了调动所有力量的准备，只要云砾真的撞到石头，出了事，那他就得立刻护着云砾滚到一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云砾受伤。 然而，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之前还将手伸往身后地拉着他的云砾，忽然手上用力，拽着他的胳膊，带着他的手，往前一伸。 他的手就比云砾的脑袋更早地碰到“石头”。 那里哪有什么石头！ 空荡荡的，只有空气。 连云雾的湿润感都没有，只有干燥的空气。 荆芥睁圆了眼。 若非他真的感受到了，若非他过去的经验告诉他，在这里，身体的感受永远是最真实的，他恐怕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以为危险的石头，竟然是这般模样。 他就这样愣了愣神，云砾已带着他，完全闯入“石头”里。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荆芥紧接着就觉得自己正被什么东西剧烈撞击着。 他下意识地变幻身形，护住了云砾。 晕眩感强烈得吓人，再然后的滚动感远让他胃部不断翻涌。 他连后悔让云砾带路的念头都无法生出，只知道尽量地护着云砾，不让那些还在撞击着他的东西碰到云砾。 即便在强烈的晕眩感下，他根本不知道那些撞击过来的事什么，也没感觉到什么疼痛，但他就是不敢让云砾冒这个险。 失传多年的菜品净化术，倘若还有重见天日的希望，那在他的这个时代，最有可能让希望变成现实的人，就该是云砾。 被他护着的云砾更什么知觉都没有，晕眩得已然只能看到无尽黑暗。 191 第 191 章 你还敢相信小可爱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云砾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别的颜色。 但这点颜色，也和黑色挺像。 那是树叶的墨绿, 还有树干的深褐。 紧接着，白光洒落, 驱散掉所有黑暗，也驱散掉朦胧的树影。 云砾看到天赋的文字。 【啊……哥，对不起，我就知道这里有捷径, 而且安全，但我不知道原来这里竟然还会形成这么强烈的传送晕眩感！不过哥你放心吧，还没过去多久呢, 就两分钟零五秒, 这速度比你正常赶路快多啦，也安全多啦，真的真的！】 天赋急得乱飞的文字盖住了荆芥大半的脸，但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荆芥双眼，让云砾一眼就能看到荆芥担忧的目光。 见到云砾醒来, 荆芥双唇微微分开。 他面前的淡淡雾气往前飘了飘。 他看云砾的眼神愈发复杂。 两人四目相对，到最后, 还是荆芥先问：“醒了？没事吧？现在我想给你带路都不行了，我们刚从那奇怪的地方出来，就到了这里。如果我是自己一路摸索过来的，我可能还分辨得清这是哪里, 但现在，我办不到。” 他承认的语气坦然，却也有淡淡惆怅。 “还有一点。”他顿了顿, 近乎咬牙切齿地往下说，“云老板，你将我之前用了那么长时间才建立起来的认知都打破了！” 云砾茫然地眨眨眼，着实想不明白这是啥意思。 难不成是他带的路比较奇怪？但荆芥也犯不着这样说话吧？ 又或者，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事？ 荆芥冷哼一声。 “我在被你带着穿过那块石头之前，我还确信，在这迷失谷中，身体的触觉是不会欺骗人的，哪怕我看到的东西是幻象，我的视线被什么东西阻隔，我无法看清在这周围有什么样的危险，起码我身体产生的感受都是真的。但就在刚才，你将我这最后的坚信都毁了。” 他在晕眩中，感觉到自己被无数东西砸过。 但等他结束了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后，他才发现，他其实完全没有被砸到过。 那些感觉都是假的。 若非有剧烈的晕眩，让他没能多想自己是否被砸中，他当时又一心惦记着别让云砾受伤，根本没想过自己被砸到会怎样，那他才可能因为自己的想象受伤！ 云砾听着他说完这些，忽然沉下了脸。 “荆芥，你是说，你确信那些是真的，你想到自己可能受到什么伤，你才真的会受伤？” 云砾的语气过于凝重，荆芥情不自禁地将自己那点惆怅收起，转而顺着云砾提出的点思考。 “你是说，感受才是这里的关键？我以前过于相信感受，反而失去了探索真相的机会？必要时，我们必须怀疑感受，否认感受？” “不……”云砾摇摇头。 他之前躺在地上，而今他站了起来，随手拍一拍身上沾到的腐叶，然后抓住荆芥的手，顺着小天赋给出的箭头，继续往前走。 “感受应该是真的，但能否真的造成伤害，就要看你会不会往这方面想。就像我之前做的油炸鬼，我吃的时候，感受到的那些情绪都是真的，但如果我单纯只感受，我不会受伤。” 他之前做过的最负面的情绪都只是闵诚瀚对他的担心，所以他在吃的时候，完全不存在因此受伤的可能。 但他对着秦括用出附灵技能，让秦括产生强烈饥饿感后，秦括因饥饿感产生强烈食欲，就真的想往肚子里塞东西。也就秦括实力到了，能加速消化，所以吃再多都不会有事，能用吃的方式解决食欲。 那换一个实力没到C级的人来呢？ 他是会被撑死，还是在饥饿感驱使下，身体真的出现了饥饿才导致的反应，最后被饿死？ 云砾没做过这样的实验，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他只是想到了这种可能。 小天赋指引他走的路依旧奇奇怪怪，这一次，竟然要他和荆芥爬到一棵足有十几米高的树上，再从树干一跃而下。 这一跳，云砾就摔到了一个柔软的土坑里。 他从这往上看，已然看不到之前那棵树，只能看到大片大片被风吹倒的草。但他记得，之前的树下根本没有草，可见他这一摔，又给摔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天赋的箭头指向土坑壁。 云砾试着走过去，还真直接穿了过去。 这感觉挺奇妙。 他其实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正从松软的泥土中穿过，那些泥土一度想要将他驱逐出去，但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他就浑身一松，人已站到一个石头通道里。 跟着他走进来的荆芥打量着四周，啧啧有声。 石洞很长，走着走着，就能听到潺潺水声。 云砾循着水声看去，就看到石洞靠近石壁的地方，还有狭窄的水道。 这水道看着仅能容许伸进一根手指，而且靠近这水道后，就能听到底下传来的湍急水流声，这声音与走在通道中间时听到的缓和水声截然不同，云砾完全能据此想象到，在这狭窄水道口下，有一条怎样凶猛的地下河。 荆芥也注意到了。 他用脚跺了跺地面，听着地面传回来的声音。 很快，他有了答案。 “这下面是空的。” 他们走的应该是地下河上方，不知道怎么修建出来的石头通道。 云砾也没太在意这事。 反正他不需要知道这石头通道是什么样子，只需要按照小天赋给出的指示，不断往前走。 接下来就是一段上坡路。 坡度很缓和，但很长，走着走着就会越来越费劲。 走到这里，已是石头通道两侧靠近石壁的地方，都有水声传出。 到这里，就连靠近水道口的地方传出来的水声，都变得急切了。 前方的路，也比之前亮多了。 云砾和荆芥走出这石头通道后，都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两人面前是大片的浆果林，或红、或黑、或黄……各色浆果都挂在枝头。 空气中都满是浆果熟透后散发的甜香味，还有一些鸟儿正站在枝丫上，悠然自得地啄着浆果吃。更有一些鸟儿，晃晃悠悠地飞在半空，没飞多远距离，就忽然摔倒在地。 它整只鸟趴在地上，也没见它在起来。 云砾刚要走过去看看，荆芥就伸手拦住了他。 “再看看。” 那只鸟的身体还在轻微起伏着，证明它还活着，它只是单纯的睡着了，或者说醉倒了。 有从前方吹来的清风，给云砾带来了更浓郁的味道，让云砾分辨出空气中弥漫的果酒香味。 这里的浆果成熟度太高，竟然挂在枝头，都产生了淡淡酒味。 换做人来吃这样的果子，吃得肚子撑，都不见得能吃醉，但体型小、分化酒精能力弱的鸟儿就不同了。 确定鸟儿没事，云砾刚刚觉得有些放心，准备开启天赋特殊视野观察这里。 荆芥之前给他的地图没提到过浆果林的存在。 至于小天赋的提示箭头，正笔直地指着前方，要他穿过浆果林。 低空中的鸟儿还在飞来飞去，吃果子吃多了让自己产生醉意的鸟儿不在少数。 天上洒落的金灿灿阳光，照在这些鸟儿身上，让这些鸟儿的羽毛看起来更色彩斑斓，每一只鸟儿张开翅膀，它的翅膀上多像有一幅漂亮的彩绘。 明明只是小鸟，却看起来有了蝴蝶的美丽。 它们的尾羽张开，只是一把小扇，但这小扇流转着彩光，就堪比孔雀开屏的绚丽。 这一切，都是云砾用自己双眼看到的景象。 等到他开启了天赋的特殊视野，他看到的画面急剧变化。 哪里还有什么浆果林！ 有的只是焦黑的枯木，木头上已经满是腐朽的痕迹，即便没有谁主动碰到它，它都随时可能一寸寸地断裂、摔落地上。 又哪里有什么漂亮的鸟！ 有的只是飞动的白骨。在这些白骨上，还附着一条条蠕动的蛆虫。正是这些虫子，构成了云砾看到的、鸟儿羽毛上斑斓的图案。 虫子很瘦，但蠕动的速度很快。 鸟儿背部图案的光影变化，都靠它们蠕动生成。 天上其实也没太阳，有的只是坠落的火星，但这些火星还没有落到地上，就已经熄灭，所以还没有造成什么安全隐患。 但蛆虫的蠕动，实在将云砾弄沉默了。 他关闭了特殊视野，再看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鸟。 “荆芥，谢谢。” 他这话说得太认真，反而吓到了荆芥。 荆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做出防御的动作，警惕地盯着云砾，问：“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云砾哑然失笑。 他也想起来了，荆芥根本没能看到这些东西，所以不知道刚才的他受到了多大的精神攻击。 他喜欢的是漂亮的小鸟，可不包括满是蛆虫的骨头鸟！ 他刚才要真的上前查看小鸟情况……哪怕他没碰到鸟，或者他碰到了，但触感还是被欺骗后的触感，自以为自己碰到是真长着美丽羽毛的鸟，他都要在知道真相后，更觉难受。 “我还是云砾，我只是看到了一些不好描述的东西。” 描述就得回忆，云砾现在完全不想回忆起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只想快点走出这里。 “荆芥，我们快走吧，我一点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到处都是蛆虫。 地上其实也有很多蛆虫。 没有附在鸟上的蛆虫，显现出来的是另一种模样。 它们就是枯枝、落叶、腐烂的浆果…… 它们铺满地面。 云砾往前走。 他的脚踩在地上发出的，都是正常的枝叶受重折断的声音。 但知道真相的他总要想到软绵绵的蛆虫。 一踩，爆开…… 难受！ 他拼命做着深呼吸，让自己的注意力全落到自己呼吸上。 不要再去想那样的东西，或许就能不受影响了吧？ 但这样做之后的他，又觉得有什么声音，一会远一会近地传进他耳朵。 192 第 192 章（加更9） 蘑菇人的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云砾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别的颜色。 但这点颜色，也和黑色挺像。 那是树叶的墨绿, 还有树干的深褐。 紧接着，白光洒落, 驱散掉所有黑暗，也驱散掉朦胧的树影。 云砾看到天赋的文字。 【啊……哥，对不起，我就知道这里有捷径, 而且安全，但我不知道原来这里竟然还会形成这么强烈的传送晕眩感！不过哥你放心吧，还没过去多久呢, 就两分钟零五秒, 这速度比你正常赶路快多啦，也安全多啦，真的真的！】 天赋急得乱飞的文字盖住了荆芥大半的脸，但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荆芥双眼，让云砾一眼就能看到荆芥担忧的目光。 见到云砾醒来, 荆芥双唇微微分开。 他面前的淡淡雾气往前飘了飘。 他看云砾的眼神愈发复杂。 两人四目相对，到最后, 还是荆芥先问：“醒了？没事吧？现在我想给你带路都不行了，我们刚从那奇怪的地方出来，就到了这里。如果我是自己一路摸索过来的，我可能还分辨得清这是哪里, 但现在，我办不到。” 他承认的语气坦然，却也有淡淡惆怅。 “还有一点。”他顿了顿, 近乎咬牙切齿地往下说，“云老板，你将我之前用了那么长时间才建立起来的认知都打破了！” 云砾茫然地眨眨眼，着实想不明白这是啥意思。 难不成是他带的路比较奇怪？但荆芥也犯不着这样说话吧？ 又或者，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事？ 荆芥冷哼一声。 “我在被你带着穿过那块石头之前，我还确信，在这迷失谷中，身体的触觉是不会欺骗人的，哪怕我看到的东西是幻象，我的视线被什么东西阻隔，我无法看清在这周围有什么样的危险，起码我身体产生的感受都是真的。但就在刚才，你将我这最后的坚信都毁了。” 他在晕眩中，感觉到自己被无数东西砸过。 但等他结束了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后，他才发现，他其实完全没有被砸到过。 那些感觉都是假的。 若非有剧烈的晕眩，让他没能多想自己是否被砸中，他当时又一心惦记着别让云砾受伤，根本没想过自己被砸到会怎样，那他才可能因为自己的想象受伤！ 云砾听着他说完这些，忽然沉下了脸。 “荆芥，你是说，你确信那些是真的，你想到自己可能受到什么伤，你才真的会受伤？” 云砾的语气过于凝重，荆芥情不自禁地将自己那点惆怅收起，转而顺着云砾提出的点思考。 “你是说，感受才是这里的关键？我以前过于相信感受，反而失去了探索真相的机会？必要时，我们必须怀疑感受，否认感受？” “不……”云砾摇摇头。 他之前躺在地上，而今他站了起来，随手拍一拍身上沾到的腐叶，然后抓住荆芥的手，顺着小天赋给出的箭头，继续往前走。 “感受应该是真的，但能否真的造成伤害，就要看你会不会往这方面想。就像我之前做的油炸鬼，我吃的时候，感受到的那些情绪都是真的，但如果我单纯只感受，我不会受伤。” 他之前做过的最负面的情绪都只是闵诚瀚对他的担心，所以他在吃的时候，完全不存在因此受伤的可能。 但他对着秦括用出附灵技能，让秦括产生强烈饥饿感后，秦括因饥饿感产生强烈食欲，就真的想往肚子里塞东西。也就秦括实力到了，能加速消化，所以吃再多都不会有事，能用吃的方式解决食欲。 那换一个实力没到C级的人来呢？ 他是会被撑死，还是在饥饿感驱使下，身体真的出现了饥饿才导致的反应，最后被饿死？ 云砾没做过这样的实验，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他只是想到了这种可能。 小天赋指引他走的路依旧奇奇怪怪，这一次，竟然要他和荆芥爬到一棵足有十几米高的树上，再从树干一跃而下。 这一跳，云砾就摔到了一个柔软的土坑里。 他从这往上看，已然看不到之前那棵树，只能看到大片大片被风吹倒的草。但他记得，之前的树下根本没有草，可见他这一摔，又给摔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天赋的箭头指向土坑壁。 云砾试着走过去，还真直接穿了过去。 这感觉挺奇妙。 他其实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正从松软的泥土中穿过，那些泥土一度想要将他驱逐出去，但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他就浑身一松，人已站到一个石头通道里。 跟着他走进来的荆芥打量着四周，啧啧有声。 石洞很长，走着走着，就能听到潺潺水声。 云砾循着水声看去，就看到石洞靠近石壁的地方，还有狭窄的水道。 这水道看着仅能容许伸进一根手指，而且靠近这水道后，就能听到底下传来的湍急水流声，这声音与走在通道中间时听到的缓和水声截然不同，云砾完全能据此想象到，在这狭窄水道口下，有一条怎样凶猛的地下河。 荆芥也注意到了。 他用脚跺了跺地面，听着地面传回来的声音。 很快，他有了答案。 “这下面是空的。” 他们走的应该是地下河上方，不知道怎么修建出来的石头通道。 云砾也没太在意这事。 反正他不需要知道这石头通道是什么样子，只需要按照小天赋给出的指示，不断往前走。 接下来就是一段上坡路。 坡度很缓和，但很长，走着走着就会越来越费劲。 走到这里，已是石头通道两侧靠近石壁的地方，都有水声传出。 到这里，就连靠近水道口的地方传出来的水声，都变得急切了。 前方的路，也比之前亮多了。 云砾和荆芥走出这石头通道后，都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两人面前是大片的浆果林，或红、或黑、或黄……各色浆果都挂在枝头。 空气中都满是浆果熟透后散发的甜香味，还有一些鸟儿正站在枝丫上，悠然自得地啄着浆果吃。更有一些鸟儿，晃晃悠悠地飞在半空，没飞多远距离，就忽然摔倒在地。 它整只鸟趴在地上，也没见它在起来。 云砾刚要走过去看看，荆芥就伸手拦住了他。 “再看看。” 那只鸟的身体还在轻微起伏着，证明它还活着，它只是单纯的睡着了，或者说醉倒了。 有从前方吹来的清风，给云砾带来了更浓郁的味道，让云砾分辨出空气中弥漫的果酒香味。 这里的浆果成熟度太高，竟然挂在枝头，都产生了淡淡酒味。 换做人来吃这样的果子，吃得肚子撑，都不见得能吃醉，但体型小、分化酒精能力弱的鸟儿就不同了。 确定鸟儿没事，云砾刚刚觉得有些放心，准备开启天赋特殊视野观察这里。 荆芥之前给他的地图没提到过浆果林的存在。 至于小天赋的提示箭头，正笔直地指着前方，要他穿过浆果林。 低空中的鸟儿还在飞来飞去，吃果子吃多了让自己产生醉意的鸟儿不在少数。 天上洒落的金灿灿阳光，照在这些鸟儿身上，让这些鸟儿的羽毛看起来更色彩斑斓，每一只鸟儿张开翅膀，它的翅膀上多像有一幅漂亮的彩绘。 明明只是小鸟，却看起来有了蝴蝶的美丽。 它们的尾羽张开，只是一把小扇，但这小扇流转着彩光，就堪比孔雀开屏的绚丽。 这一切，都是云砾用自己双眼看到的景象。 等到他开启了天赋的特殊视野，他看到的画面急剧变化。 哪里还有什么浆果林！ 有的只是焦黑的枯木，木头上已经满是腐朽的痕迹，即便没有谁主动碰到它，它都随时可能一寸寸地断裂、摔落地上。 又哪里有什么漂亮的鸟！ 有的只是飞动的白骨。在这些白骨上，还附着一条条蠕动的蛆虫。正是这些虫子，构成了云砾看到的、鸟儿羽毛上斑斓的图案。 虫子很瘦，但蠕动的速度很快。 鸟儿背部图案的光影变化，都靠它们蠕动生成。 天上其实也没太阳，有的只是坠落的火星，但这些火星还没有落到地上，就已经熄灭，所以还没有造成什么安全隐患。 但蛆虫的蠕动，实在将云砾弄沉默了。 他关闭了特殊视野，再看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鸟。 “荆芥，谢谢。” 他这话说得太认真，反而吓到了荆芥。 荆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做出防御的动作，警惕地盯着云砾，问：“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云砾哑然失笑。 他也想起来了，荆芥根本没能看到这些东西，所以不知道刚才的他受到了多大的精神攻击。 他喜欢的是漂亮的小鸟，可不包括满是蛆虫的骨头鸟！ 他刚才要真的上前查看小鸟情况……哪怕他没碰到鸟，或者他碰到了，但触感还是被欺骗后的触感，自以为自己碰到是真长着美丽羽毛的鸟，他都要在知道真相后，更觉难受。 “我还是云砾，我只是看到了一些不好描述的东西。” 描述就得回忆，云砾现在完全不想回忆起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只想快点走出这里。 “荆芥，我们快走吧，我一点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到处都是蛆虫。 地上其实也有很多蛆虫。 没有附在鸟上的蛆虫，显现出来的是另一种模样。 它们就是枯枝、落叶、腐烂的浆果…… 它们铺满地面。 云砾往前走。 他的脚踩在地上发出的，都是正常的枝叶受重折断的声音。 但知道真相的他总要想到软绵绵的蛆虫。 一踩，爆开…… 难受！ 他拼命做着深呼吸，让自己的注意力全落到自己呼吸上。 不要再去想那样的东西，或许就能不受影响了吧？ 但这样做之后的他，又觉得有什么声音，一会远一会近地传进他耳朵。 193 第 193 章 水底下冒出的焦黑乌鸦…… 仅仅是面包变形成团还好, 反正入口的东西，一咀嚼，之前的外形是什么样子就没这么重要了。 最让云砾提心吊胆的，还是面包袋子上的品牌名。 老汉面包。 要是他没弄错, 怪谈城中只有一家老汉面包, 就是闵诚瀚开的那家吧？ 这……能吃吗？ 他提着面包袋, 一开始还准备让荆芥看看面包变形的样子, 这会儿已不自觉地自个儿伸手, 先捏了捏面包。 这一捏，他不觉怔住。 手感好的完全出乎他意料。 哪怕之前就已被挤压变形了, 他还能捏得出面包应有的柔软, 还带一点韧劲，即便不是很强, 也能支撑面包在一定程度上恢复原本模样。 他捏过的地方, 只留下来的极浅的指痕。 “这是闵老爹做的面包, 不是阿瀚那小子做的, 能吃, 还挺好吃。” 云砾放心了。 荆芥带的食物只有面包, 够他和云砾吃的。 只是这会儿又多了一个咿咿呀呀乱叫着, 小手不安生地总要去抓面包的小孩, 面包就显得不大够了。 石灶旁边有蛋壳。 云砾看看蛋壳, 再看看不远处的山林，最后瞥向荆芥。 “你和小家伙随便吃点, 不用考虑我。”荆芥抱紧了孩子, 警惕地盯着石洞，“别给小家伙吃太多，就怕他整天待在这里, 弄点吃喝都不容易，没人管着，自己一吃，又一次性吃太多，吃得身体不舒服。” 小家伙没出声，就抓着荆芥垂下来的头发，想送到嘴里，还是被荆芥鬓角的小花打了一下手，才恋恋不舍地将头发松开。 云砾打开了面包袋子。 横竖这些面包都早已变形了，他现在完全不介意用胳膊夹住面包，不让它掉下去，然后双手拿着面包片，一只手撕下小块面包塞到小家伙嘴里，另一只手拿着面包自己吃。 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只是还会不时地偏头，看向石洞。 他每看一次石洞，整个人就往荆芥身上挨近一点，到最后，都完全贴到荆芥身上了，他咀嚼的动静都能明显地传到荆芥身上。 “味道在扩散。”荆芥一度嫌弃地将孩子往外推了推，但发现小家伙真的害怕，只要离自己远一点，就要瑟瑟发抖，还想快点逃离这里后，他也只能任由小家伙继续缠着自己。 云砾也闻到从石洞中散发出来的味道了。 他和荆芥从石洞退出来后，都没有将之前遮盖煮大半石洞的藤条弄好。 可现在随着石洞里的味道不断飘散，之前已经被人拨开了的藤条，竟然又交织在一起，重新将洞口盖住。 石洞外围也有诸多藤条，渐渐地，连洞口的位置都不大好辨认了。 荆芥不由低头瞧了瞧怀中还在用乳牙不断咬着面包的小家伙。 之前石洞洞口出现的小空隙，哪里是什么狗洞？分明是这小家伙给自己弄的一个进出口。 不过荆芥还是想不明白一点。 “小家伙，外面也有水喝吧？你怎么非要到那里面去？” 他这一问，云砾都悄悄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小家伙不解地动了动小脑袋，瞧起来还有少许不安。 不过很快，小家伙就似乎想到了什么，咧着嘴，极开心地笑起来。 “能快点长大！” 他仗着荆芥将自己抱得紧，小胳膊小腿蹬啊蹬的，就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 “其他地方的水喝了都没这么大作用！” 荆芥抱着他的手稍微用力，就让他安生了一些，没再踢来踢去了。 他用小脑袋在荆芥脖颈间蹭来蹭去。 “快点长大，就有机会出去找爸爸了，我一直想去找爸爸，可是走啊走的，怎么都找不到走出去的路，每一次走着走着，都会走回这里，就是出不去。” 啪嗒。 泪水落到荆芥衣服上，然后变成一朵小蘑菇。 不等小蘑菇滚落地上，就凭空消失。 “……”荆芥唇瓣动了动，还是没敢给小家伙轻易许诺。 要是小家伙只是和他之前进来的时候一样，在迷失谷中迷了路，找不到出去的正确道路，那还好，有不知道拥有什么特殊能力的云砾在，他们总能走出去。 但要是小家伙身体有某些特殊，这才走不出去呢？ 他现在给小家伙许诺，不就是给小家伙希望，又让小家伙失望？ 他有这些方面的担忧，云砾却没有。 天赋给出的文字提示很明显。 【放心吧哥，他只是出生在这里，所以天然会被迷失谷中的特殊传送通道吸引，他自己没能力辨认道路，只能凭借本能行事，他就会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传送点，被传送回石洞里。只要有人给他带路，他可以离开迷失谷的！】 云砾给小家伙再喂一口面包，顺手给小家伙擦了擦嘴角沾到的面包碎屑。 “放心吧，我和你荆芥叔叔会带你出去找你爸爸的。” 荆芥瞥了他一眼，也没反驳。 反正带路的发话了，他这个也是跟着走的，操心啥？ 山洞里飘散出来的味道变淡了，那些藤条依旧遮住了山洞口。 不过小家伙已经表现得比之前轻松多了，还蠢蠢欲动地，试图从荆芥怀里挣脱，好挂到云砾身上，更方便吃面包。 要真的让他蹭到云砾身上，他可不会还等着云砾小口小口地喂他！整袋抢过来吃的可能性才大得多。 这些面包松软，面包切片面呈现出的一个个气孔大小恰到好处。面包麦香味浓郁，经过烘烤后，散发出来的熟透的香味更浓。即便已经变凉了，香味不像还热着时候那么方便扩散，但只要凑近了，依旧能闻到浓郁的麦香。 面包上还有细小的麸皮，于是让面包片看起来，就在淡黄的主体中，零星地分布着一点点褐色小点。 但麸皮磨得细小，而且添加的量并不多，麸皮吃起来也能为面包增加额外口感，吃起来还更容易产生饱腹感。 不过饱腹感这一点，很明显只针对云砾。 小家伙压根不知道饱，他就没有这方面的感觉。 要说饿了，他还能知道自己需要食物、需要水分，但他完全感知不到自己已经吃够了，他甚至会将进食当做自己的习惯，只要开始了，就会一直吃、继续吃，一直到自己能吃喝的东西全没了，他才能勉强地意识到自己该停下了。 荆芥笑呵呵地将小家伙抱得更紧。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时间差不多了，云老板，你准备好了没？我们抓紧时间，趁着这会儿，赶紧再进山洞探索一次，然后就该回去了。” 远方的天色暗沉得吓人。 云砾将最后一片面包揉一揉，整片地塞进自己嘴里。 小家伙震惊的瞪圆了眼，小手直往前伸，都想伸进云砾嘴巴里，好将已经被云砾吃了的东西都抠出来，再给自己好好尝尝。 可荆芥哪里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任他怎么伸手，都无法够着云砾。 这一次，云砾刚拨开山洞外的藤条，就看到山洞中已经积攒起来的一滩淡红色水痕。 浓郁的腥臭味中弥漫在整个山洞里，冲得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即便如此，他都觉得那些味道要透过他的毛孔，一直钻进他身体里。 小家伙却在这环境中兴奋得很，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石洞壁上正在缓慢凝聚的水滴。 眼看这滴水滴马上就要从石洞上空滴落，他急得双脚乱蹬，小手也撑着荆芥身体，一心要挣脱荆芥的怀抱，冲上去喝那一滴将要滴落的水。 眼看自己的努力成了无用功，他终于想起要和荆芥说话了。 他伸手指着那滴将要滴落的水珠。 “要，要！” 荆芥心念一动，就有一片叶子飞出，恰到好处接住那滴水珠。 叶子弯成碗的形状，飞回小家伙嘴边，喂给了小家伙。 只是离得近了一点，云砾就闻到这滴水珠散发出的清香。 一滴水入口，小家伙整个人都高兴起来，也不乐意继续待在这里了，眼睛直往洞口外瞄。 石洞顶上还是某些湿润在缓慢凝聚，可凝聚的速度太慢，要等完全凝聚成一滴水，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而且没了这滴水，石洞里的腥臭味又比之前浓郁数倍，云砾还闻到了某些东西腐败多时后散发出的恶臭。 荆芥也不大忍得这味道。 他连说话都不怎么乐意张开嘴巴，因此声音都显得相当含糊。 “有发现吗？” 云砾摇摇头。 他刚准备和荆芥说，赶紧退出这石洞，免得再被这些臭味污染。 然而，他刚生出这念头，他就情不自禁地看向那滩浅红色的水。 水的颜色没有变化，可没有水滴滴落其上，平静的水面竟然都开始了翻涌。 隐隐地，云砾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准备从里面出来。 那是…… 乱糟糟的、像鸟窝一样的头发！ 而头发上，还躺着一团遍体焦黑的东西。 头发不断往上冒，带得躺在头发中间的东西颤抖起来。 之前的整体，猛然裂开形成了两块。 这两块中间的痕迹极其平整。 云砾终于想起来了。 他脱口而出。 “收藏家？！” 那焦黑的乌鸦，就是之前被收藏家的藏品化身顶在头上，后来又被阎佑用刀劈成两块的乌鸦！ 可这东西，现在竟然又出现在了这里？ 云砾只觉心头涌起寒意。 怪笑声从水底下传出，但这笑声还要先穿透泥层、石层，最后穿透水层，才能通过空气，传入云砾双耳。 云砾听着声音，更觉它诡异至极。 小家伙原本还想抱住荆芥脖子的，但很快就改变了姿势，变成揪住荆芥衣领，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荆芥衣服里，好像只要看不到从水里冒出来的东西，那东西就不可能伤到自己。 怪笑声落下，另一道声音嘶哑、干涩的声音响起。 “我可不是收藏家。” 194 第 194 章 你来接应还是来吃自助…… 声音响起的同时, 水底下的东西也完全从地下挤出。 他嗖的跳了一下。 他乱发上的两块焦黑乌鸦被弹飞，又重新落到他头上。 他的头发开始穿过乌鸦身体，像针线般, 将乌鸦两半身体缝补起来。 他的身体是云砾看到过的、收藏家那具藏品的婴儿身体, 小胳膊小腿, 走起路来竟格外有力。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拿婴儿身上的婴儿装。可他的头, 分明是收藏家幻化成自己容貌时的模样。 “我是收藏家的废弃品，嘻嘻嘻嘻……” 这怪人又一次大笑起来，还笑得越来越疯狂。 他还站在浅红色的水痕中。 他一笑, 水就开始翻涌。 “你是收藏家新喜欢上的准藏品, 嘻嘻嘻……” 他的体型开始膨胀。 被补得歪歪扭扭的乌鸦也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收藏家废弃藏品的缝补技术很差, 乌鸦的身体裂缝根本没被对上。 阎佑当时挥出的刀光，将乌鸦从头到尾斩成了两截，连脑袋都是左右对半分的，现在飞起来的乌鸦，左边脑袋被缝到了脖子的位置, 用一团补救用的乱发, 填塞到应该是脑袋的地方。尾巴勉强补对了，但中间部分就不可避免地出现许多歪歪扭扭的痕迹，也都只能用头发填补。 废弃藏品一动手，石洞四壁竟然都开始渗出淡红色水珠。 但这里的味道早已难闻到极限点, 再增加一些灰散发恶臭的物质, 都不可能让云砾和荆芥有多大感觉。 唯独荆芥怀里的小家伙害怕得都想将整个人缩进荆芥衣服里。 荆芥当机立断。 “走！” 无论这里还有多少值得探索的东西，他和云砾都不能留在这里了！ 这次来迷失谷，让他知道云砾带路能力的强悍，还有了小家伙这个意外, 路上还一度遇到了怪异的浆果林，他确定他和云砾的收获都该够了。 完全可以离开了！ 浓郁的血源污染气息，已开始让他怀中的小家伙抖个不停。 他确定这家伙在抵抗污染。 至于云砾，更在荆芥话音落下前，就先从洞口冲出，还将闵诚瀚给他的面人拿了出来，撕掉符纸。 砰！ 面人粉碎成尘，一股巨力狠狠击打过来。 云砾只觉疼得厉害。 但疼的同时，他没有受伤，身上刚刚感染到的少许污染都被净化了。、 他还借着这股巨力，更快地冲向远方山林。 他得顺着小天赋给出的箭头跑！ 以荆芥的实力，哪怕比他慢了一点离开石洞，都肯定能跟过来。 他只需要照顾好自己。 可也是这时，更浓郁的云雾飘来。 云砾心头一紧，却更不敢放慢脚步。 离开的路和来的路不同，但都要走过一些以肉眼看来绝不可能有路的地方。 石头已经撞过了，小天赋这次竟然还要云砾荡过特定的树枝。 云砾还得先爬树，再抓住缠绕在树上的藤蔓，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如此连续荡过了五棵树，他才忽然觉得自己手上的藤条没了，前面的树也变成了一块巨石。 幸好石头还算大，也幸好他跳的时候的准头还算好，他才精准地落到了石头上。 但从石头上传来的反震力强得他从脚后跟到膝盖都是痛的。 石头还算光滑，他一路滑下石头，紧接着滚过一个满是青草的缓坡，就到了一片开满彩色小花的草地。 他身后一直有各种战斗声。 不必回头，他都知道，是荆芥与废弃藏品打着。 他大声复述着天赋弹出的字幕。 “屏住呼吸，以最快速度穿过草地！” 天赋说得要更多。 譬如这些花的花粉有毒，等离开这里后，他们一定要在望鹤峰上就找地方洗个澡，将身上沾染到的花粉全部洗掉，他们才能离开。 即便如此，他们都要及时服下解药。 天地生成的毒物，往往在其附近就会有解毒的东西。 这里也不例外。 花粉有毒，但花开后结的小果子熟透了就能解毒。 有小天赋指引着最佳路线，提示成熟果子位置，云砾跑过草地时，顺手一揪，就能将果子带着茎叶一起揪走。 跟在他身后的荆芥猜得出云砾异常举动的用意，却没有办法帮忙。 他得全力应对废弃藏品。 草地过了，云砾又带着他冲入了一片竹林。 竹子是细条的，韧劲十足。 云砾一冲过去，细竹子就跟着他一起冲向前。但等他跑过了细竹子末梢，细竹子就猛然弹回后面。 荆芥跟云砾跟得紧，才没有被这些竹子打到。 才被荆芥用叶片拦了拦的废弃藏品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直接被反弹回后面的细竹子拍飞。 他用头发缝补起来的小乌鸦表现得好一些，穿透了细竹间缝隙，还要继续追荆芥和云砾。 可只剩一只乌鸦，荆芥几片叶子飞出去，轻轻松松就将乌鸦也打到在地。 这一次，荆芥还特意用了叶子边缘切割，先将缝补乌鸦的头发切开，然后再用叶柄将乌鸦钉在地上。 竹林深处有许多竹笋，还有一些竹鼠钻来钻去。 云砾和荆芥走过来的声音，吓得这些竹鼠慌乱地四处逃窜。 还有一些竹鼠甚至逃到了云砾和荆芥脚下。 荆芥抱着的小家伙终于舍得探出头来，指着竹鼠大笑。 一直留意着后方的荆芥松了口气。 “暂时安全了。不过这里我同样没有见过。”他幽幽叹气，“我之前画的地图，果然什么用都没有。” 竹林里有小溪，溪水不算深，但溪水汇聚起来的一个水坑就有半人高，在水坑边上还有布满苔痕的石头。水坑有进水口和出水口，石头就在出水口旁边。 因此即便这里的条件简陋，依旧足够云砾三人简单清洗掉身上沾染到的花粉，再服用成熟果子祛毒。 小家伙最兴奋，一见到水，就恨不得整个人都跳进水里，自由自在地在水中玩耍。 还得荆芥用叶子困住他，不让他乱来，他才没捧起水坑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喝一肚子，然后又把自己喝到腹泻，乃至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云砾三人都没清洗得特别干净，就算完事了。 即便一时半会的，荆芥并没有感受到废弃藏品有追进来的迹象，他都不敢带着云砾在这里停留太久。 倘若只有他自己，他要战要逃都方便得多，哪怕他怀中的小家伙实力较弱，他都没有这么担心，毕竟这小家伙再这里待了这么久，都没被什么东西盯上，只是对血源污染有着与生俱来的厌恶排斥，哪里需要他去担心小家伙的安全？ 云砾就不同了。 废弃藏品明显就在嫉恨云砾，所以将云砾当做了第一目标，非要杀了云砾，好让收藏家无法收藏云砾。 在这里，只有云砾需要面临的危险最大。 一直到要完全走出竹林了，依旧没遇到危险，荆芥才稍微有了心情问云砾：“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前进竹林的时候，那些竹子在帮我们？” 刚进来时，他一度以为，当真单纯的只是他跟云砾跟得紧，这才没被细竹子谭飞出去，然后再耽误时间，让废弃藏品能追过来。 可这么久了，废弃藏品哪怕飞走了，总该能找到机会再追回来，他却始终没有看到废弃藏品现身，他过去还从未见过这片竹林，他已无法再忽略这些异常。 “是。”云砾坦然点头，“走出这片竹林，我们就能离开迷失谷了。这是迷失谷最后的守关口，也可以说……” 他顿了顿。 天赋的字幕很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他此时要做的，也只是将这些话，复述给荆芥。 “这是与迷失谷重叠的空间的出口。你每一次在这里迷路，就相当于进入了另一重空间。只有这些空间都叠在了一起，或者你当前所在的空间，正好和你进来时的那个空间叠在一起的时候，你才能回到正确的路。 “但这里，作为当年封存着与菜品净化术有关的某些东西的地方之一，它不可能只有无规则地重叠的空间。它还有另一个最为稳定的空间，构成了一个个跳跃的通道，足以让我们通过这些通道，从迷失谷的入口，走到山谷，最后走到出口。 “这一片竹林，就是迷失谷出口的守护林。竹林有灵，我们不是被送来迷失谷的东西，所以我们能出去。还有这小家伙，虽然出生在迷失谷，但他和其他必须待在迷失谷的东西不同，所以他其实一直有机会离开，他只是自己没办法找着路，才出不去。 “被收藏家抛弃的藏品、已经有一部分进入了迷失谷。他无法离开，所以竹林在帮助我们进来后，又帮助我们击飞了他。” 云砾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可他怎么用力，都觉得自己的手又冷又软，什么力气都使不上来。 他只觉自己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汗水，冰冷地潮湿了掌心，然后是指缝…… 送往迷失谷的都与食物有关。 收藏家废弃的乌鸦藏品也罢了，那个诡异的婴儿……是怎么没有了自己之前的头，然后剩下躯体，进入了迷失谷？ 他之前面对废弃藏品，没有使用过自己的特殊视野，所以他也分辨不清，这废弃藏品究竟整个身体都是幻象，一如他之前见过的美丽鸟儿，还是废弃藏品的躯体是真实的，只有脑袋是假的？ 幸好，他已经走出竹林，也走出迷失谷了。 这时候再想这些东西，他不必担心自己会不会又忽然间听到什么怪异的声音。 荆芥最后回头看去。 哪里还有什么竹林？ 他所见到的景色，与之前见到的差不多。 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风翎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东西。 见到他们出来，风翎才手忙脚乱地将所有东西一起吞下。 刹那间，空中几条蛇信飞舞，将所有东西一并卷走。有些是直接送入风翎嘴里，有些被送到了风翎手上。 风翎这才一抖衣服，从巨石上翩然飘落。 不得不说，风翎已经将姿态做到极为优雅，可惜云砾刚才见到了他如何凶残进食的一幕，这会儿再看风翎，完全不再为他外表所动。 有哪个真正的翩翩郎君，会嘴里吐出蛇信，一次性卷了一只鸟、两只蜻蜓进进嘴里？又有谁，竟然会十根手指各自飞出一条蛇信，将地上的蜘蛛、蜈蚣、蟾蜍等玩意都卷起，然后蛇信收回指尖，之前蛇信卷住的东西就全没了？ 他要没看错，风翎肯定手背上都飞出了几条蛇信！ 风翎手背飞出的蛇信更夸张，卷住的是好几条蛇。这几条蛇都蛇身青绿，头颈区分明显，不是竹叶青，还能是什么？ 荆芥也看到那一幕了。 他呵地冷笑。 “你这是在准备接应云老板，还是来这里吃自助了？” “那个……”风翎尴尬地轻咳一声，正准备解释什么。 可他已经瞥见被荆芥抱着的孩子。 当即，他眼睛一亮，快速转移话题。 “这小孩怎么回事？还有你们身上怎么又湿又脏？” 195 第 195 章（加更10） 撑伞女…… 一声闷雷炸响。 雷声在云间滚了几滚, 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 天上的乌云压得更低了。 这时候再看远方的海，已经分辨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只看到一切都连成一片, 化作翻涌的乌色。 这一声雷声只是开始。 荆芥更不敢耽误了。 “路上说。” 小家伙缩在他怀里, 揪着他的衣领, 好奇地看着天边。 第一声雷声只能算开始。 紧接着，雷声越来越频繁, 声音与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这一路上，他们已算得上在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可他们刚回到怪谈城内，就有细如牛毛的雨丝从天空洒落。 绝大多数雨丝都是透明的, 只有零星几点雨丝, 呈现出淡红色, 或者深黑色。 雨一下，空气中就弥漫起恶臭的味道，像臭河涌里的水, 被人弄到了天上，然后洒落下来，让恶臭扩散到更多地方。 荆芥和风翎都放慢了速度。 云砾也看清了小家伙怎么单手抓住荆芥, 另一只手捂住鼻子, 而路上的行人是怎么急切地到路两旁的房屋里躲雨。无论那些房屋是店铺, 还是别人居住的屋子, 这时候都虚掩着门，将可能飘进来的雨丝挡在外，也让需要避雨的人能快速进入屋子里，不必再等里面的人开门。 荆芥与风翎还没开始躲雨。 两人都是实力强横的怪物，能用自己的力量, 支撑起一个足以将他们都庇护在内的护罩。 只是雨越下越大，他们要继续支撑护罩，需要花费的力量也越来越多，赶路的速度就不得不进一步放慢。 城市中心的时钟塔显示着时间。 18:03 云砾拿出怪谈城地图，飞快看了一眼。 他们当前所在的区域是红色区域，整座怪谈城，绝大多数区域都变成了时间比标准时快四十分钟的红色区域。只剩中心城区依旧保持着白色、不夜街拳场附近保持着灰色，还有另几个平日里一贯不怎么变颜色的区域，也保留着原有颜色。 云砾心头揪紧。 天色没有任何变亮的迹象，雨还在下。 他要是躲雨，怎么都不可能躲几分钟就看到雨停。 他要是冒雨赶路，即便只由风翎带着他赶回餐厅，都未必能赶得及。 “没办法了。”风翎叹了口气。 他率先往路边屋檐走去。 荆芥和云砾自然得跟着。 云砾看到这房屋是一家酒吧，此时在里面避雨的人闹嚷嚷地猜着拳喝着酒，玩着某些酒桌上的游戏。 三大一小在屋檐下，看着雨丝越来越密地落下。 瓢泼的雨声，将酒吧里的人玩闹的声音都压住了。 有更多的雨水落到地上后，弹起，将屋檐遮挡着的地面都打湿掉。 酒吧的门是玻璃门，门依旧虚掩着，但掩得很紧。 有一个脸上长满络腮胡子，只露出额头和眼鼻口的人凑到了门边，拼命地往外大喊什么。 可在雨声的隔绝下，云砾听得最清楚的，只有一声朦朦胧胧的“喂”。 里面的人大概也意识到了，他再怎么喊下去，外面的人都应该听不到。 他短暂地走开了一下，没多久又回来了。 这次他往玻璃门举起了白纸，纸上写着字，问云砾几人为什么还不进来，一直留在外面，会很消耗力量，而且这场雨看起来太大，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停，他们在外面等，只会等累自己，不如赶紧进来一起玩，要是觉得太吵，酒吧二楼还有比较清静的包厢。 字迹很潦草，他的眼神很焦急。 风翎示意荆芥带着小家伙先进去。 荆芥眉头一拧，而后就看到风翎掏出了一个骨头哨子。 骨色如白玉温润。 还想说什么的荆芥当即不再迟疑，抱着小家伙快速进入酒吧。 风翎则将哨子塞给云砾。 “吹响它，然后会有人带你回餐厅。”他说着，再看了眼时钟塔。 18:09 “十分钟时间，足够了。” 只要回到中心城区就行。 现在的天空就有一圈诡异的亮白。 那正是中心城区上方的天空。 任其他地方怎么下起了大雨，中心城区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哨声尖锐，穿透力十足。 雨幕中，忽地出现了一名袅袅婷婷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洛丽塔裙子，裙摆都用裙撑撑开了。 她撑着的是红色洋伞。 等她走到云砾跟前，云砾手中的骨哨忽然消失。 少女脖子上，则多出一条串联着各种野兽的牙齿的项链，项链最底部挂着的吊坠，恰是云砾刚才拿着的骨哨。 少女看着云砾，眼角往下垂，透出无尽忧伤。 她轻声问：“你觉得外面有下雨吗？” 风翎快速道：“没有。” 云砾这样和少女说了，少女才露出了笑容。 她的表情瞬间生动多了。 “是啊，没下雨，真好呢！没下雨，我就能去想去的地方了，能见我想见的人了。你呢？你有要去的地方，有想见的人吗？” 这回不用风翎提醒，云砾就说出了老槐食馆，还说出了必然会留在餐厅等他回去的闵诚瀚名字。 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走一段路吧。我还是好紧张啊……他说过，这次要是和我见了面，就会给我送一份很特别的礼物。” 她依旧撑着伞，但她的伞变大了许多，大得能将云砾都完全容纳进来。 她与云砾一起走在雨中。 大雨落到地上，再溅起的水雾，竟然都无法进入伞下。 云砾甚至看到自己脚下的水迹都自动避开，让他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中，都能觉得脚下干爽至极。可惜他身上衣服在竹林里弄湿了，到现在都没全干，所以他还是没能体验到完全版的干爽。 “他什么都瞒着我，想给我一个惊喜。可他不知道，我之前就听说过啦，他准备送给我的，是他们习俗下的求婚礼物呢！我猜到我这次去找他，他肯定就会送我啦！可是我好紧张呀，我还好害怕，我见到他之后，他没有将我期待的东西拿给我呢。” 少女说话时，始终微微低着头。 但无论云砾怎么看她，都能看到她侧脸上羞涩与幸福混杂的笑容。 那么美好，那么纯真。 少女也不知道是留意到了云砾的目光，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会儿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抬起头来，更羞涩地笑了一笑。 “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所以想找人说说话。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见到他之后，我应该怎么做动作，又应该怎么接他的话了。善良的陌生人，谢谢你，没有嘲笑我，只是听我说。有你陪我走一段路，我再去见他的时候，我一定会轻松很多的。我……” 少女眼里有玫瑰色的光。 “我想要让他看到最美好的我呀！” 中心城区近在眼前。 一线之隔，却是暴雨天气和美丽夕阳的区别。 少女陪着云砾走进中心城区。 她依旧撑着伞，依旧用伞遮盖着自己和云砾。 她就这样送着云砾来到老槐食馆门前。 “陌生人，再见前，你能祝我好运吗？” 云砾郑重点头。 “会的，你一定会好运。” 少女又笑起来，这次她的笑容更灿烂。 “谢谢你，陌生人。真的再见了。” 她转身，极快地消失在云砾眼前。 云砾站回到店铺内，轻轻吐出一口闷气。 他疲倦地倚着落地玻璃窗。 少女现身的第一时间，他就看到了小天赋给的提示。 【怪物：撑伞女 实力等级：？？？ 升级潜力：？？？ 评价：很强，很强！ 但你别害怕她，她只是一个希望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却彻底没有了希望的可怜人。她的容貌永远停留在了她的少女时期。平常状态下的她的记忆，也在那一天不断循环。只有特殊状态下的她，才可能再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经历过的种种事情。 不过就算想起来了，对她来说，又有多少意义呢？ 羞涩的少女，会害怕随便和自己搭讪的人。所以如果她在说话，只要她没有先主动让你说什么，你千万别开口。要是她让你祝她好运，也请你不要吝啬自己的祝福。 倘若哪一天，她搜集到的祝福力量足够了，她或许真有希望达成心愿。】 “小砾！”闵诚瀚的暴喝声在云砾耳边响起，吓得云砾一个激灵，都没心思再想天赋提示中说的“祝福力量”和“心愿”是什么了。 他抱紧了胳膊控诉：“叔，你吓到我了。” 闵诚瀚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他。 “谁让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到？你这还不赶紧换一身衣服……不对，你没衣服在这里吧？那还不赶紧到厨房里烤火，把衣服烤干！继续这湿着穿在身上，你生怕自己不病是吧？” “……有衣服。”云砾慢悠悠走向后厨，“有一个换衣间，里面能简单冲个澡，还有烘干机烘干衣服。不过里面的衣服都是厨师装，而且并不合我的尺码，偏大了一些，所以我之前没穿过。” 这都是餐厅之前的人留下来的东西。 他接手餐厅之后，有需要的时候只会再往自己身上多披一件均码的厨师袍，没有特意换上整套的厨师衣服。毕竟他的衣服里有供他收纳重要物品的内口袋，他得优先保证这些物品的安全，并且不离身。 但今天这身又脏又湿的衣服，确实不能再穿在身上了。 之前在外面，他心里多的是需要担心的事情，他还没空留意身体的感受。 现在回到餐厅里，最大的危机结束，他瞬间放松，就觉寒意一阵阵透过衣服，钻进体内。 无需多时，他从换衣间出来。 他还得特意将衣袖、裤脚都挽起，才避免了袖子长过手指、裤脚拖地走不动的尴尬。 宽敞的衣裤穿在他身上，硬生生让体型正常的他都显得瘦弱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钻进柜台后，拉出折叠床。 “叔，我眯一会，等风翎和荆芥他们到了，你再喊我。” 其他事情这会儿都和他无关了！ 他在迷失谷中，要对抗那些怪声，就不知道消耗了多少精神力。 他硬撑着回到这里，好不容易回到一个能真正让自己安心的地方，他还哪里能再撑住？ 必须得休息！ 闵诚瀚应了一声，就站在柜台边，默默守着。 他仔细留意着云砾表情变化。 如果只是正常睡觉，那就一切都好。 要是云砾稍有做噩梦的倾向，他就必须摇人了！ 没办法，谁让他不擅长应对精神攻击？ 幸好云砾睡得很安稳。 而怪谈城这一场雨，持续下了两个多小时，倾盆大雨才逐渐减少。 又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风翎才和抱着小家伙的荆芥回到餐厅。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花垚、花淼两姐弟。 睡得朦朦胧胧就被闵诚瀚唤醒的云砾换回自己衣服。 经过两次搓洗，衣服上已经没有了从家里出来时的淡淡冷香，不过云砾在将缎带门票、木轮子、有段老头给的草编吊坠的钥匙都收进内口袋后，还是觉得一阵心安。 至于怪谈城地图之类的东西，尽管他也放在另一侧的内口袋，他都觉得没这么重要了。 196 第 196 章 花淼带来的挑战 餐厅最角落的那张八人圆桌, 已经变成了他们这伙人商量事情时候专用的桌子。 平日里，只要不是餐厅其他桌子都坐满了人，进店的客人都会自觉不使用这桌子。 至于这会不会和只要有客人表现出对这桌子感兴趣的样子, 日渐习惯守在云砾店里的小山就会用诡异的眼神盯着客人有关……云砾表示他不清楚。 云砾从换衣间出来时, 闵诚瀚、风翎等人都围着这桌子坐好了。 此外, 还多了两个人。 许齐和郑平两个人正坐在桌子旁，牛饮着登仙花茶。 风翎嫌弃得都要别过头去, 不肯看两人这样子了。 他这一别头，正好看到走出来的云砾。 他精神一振, 眼尾都往上挑起。 “云老板！你说奇不奇？” 云砾没反应过来，只能问：“什么？” 风翎抿了抿唇, 藏了藏笑意, 才往下说：“你换回了这一身衣服, 我反而看着觉得没刚才好看了。在餐厅里，还是刚才那身衣服更适合你。” 云砾没忍住，黑了脸。 风翎也不用再藏了, 直接笑起来。 闵诚瀚也憋着笑，光明正大地给风翎挤眉弄眼，明显在夸风翎说得好。他还给云砾飞了个眼神, 那意思就说, 让云砾之前笑他, 现在也轮到别人笑云砾了。 明显宽大得多的衣服怎么可能真的穿着更好看？ 但对比起云砾往日的样子, 那模样能给人几分新奇感倒是真的。 “你们别只顾着说这些啊！”许齐又喝了一杯登仙花茶，“云老板，他真的是蘑菇人的孩子啊？” 他说话时，瞟了瞟还被荆芥抱在怀中的小家伙。 他自认自己已经将动作做得很隐蔽了，然而小家伙还是立刻就感觉到了, 咿呀叫着，就想爬出荆芥怀抱，越过荆芥与许齐之间隔着的圆桌，爬到许齐那里去。 要不是他一双小手都被荆芥控制住了，他想要用手撑一下荆芥身体，做弹起的预备动作都不行，云砾毫不怀疑他会像之前在山洞是一样，弹向许齐。 连成串的绿叶缠住了小家伙，形成像是婴儿背带一样的东西，将小家伙牢牢固定在荆芥身上。 荆芥得以解放双手，恶狠狠地将小家伙的脸揉了又揉，直到揉得微微发红才肯松开。 他低声警告：“不许乱动！” 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个个白蘑菇从他身体两侧往地上掉，然而不等完全掉落在地，就消散一空。 这下，不用云砾再说什么，大家都不怀疑他和蘑菇人存在某种程度的关系了。 纵然不是血缘方面的亲属关系，也必然存在感染了同一污染后形成的联系。 “爸、爸爸！”小家伙鼓着双颊，气呼呼地对荆芥吹气，吹得荆芥鬓角小花飘了起来，“我告诉爸爸，你欺负我！” 荆芥乐得又一次揉他的脸，将他刚刚恢复正常肤色的脸蛋儿再给揉成淡粉色。 “你说啊，我又不怕你爸爸。” 小家伙直接拿脑袋撞入荆芥怀里，谁都不理会了。 郑平幽幽道：“看来真是蘑菇人孩子。老许，你说要不要通知蘑菇人父母，告诉他俩，他们忽然多了个大孙儿？” “不急。”许齐摇头，“等小家伙和蘑菇人认亲了再说。咱还不知道蘑菇人愿不愿意认这个崽。” 刚才还装死不动的小家伙猛然扭过头，瞪着他。 许齐也不怕，继续说：“而且傍晚时候下了场雨，菜园那边的雨没有城里的这么大，但同样不算小，雨水带来的污染气息又让蘑菇人应激了，我们还不能现在就带这小家伙过去见蘑菇人，就怕他一个激动，更不肯认崽，或者认完了崽，就要将崽也困在身边，不让我们见了。” 蘑菇人身上的污染太重，而且许齐一直当着蘑菇人的主治医生，都没办法查出蘑菇人的感染源是什么，也没办法帮蘑菇人减轻污染，现在多了个和蘑菇人感染了一样的污染，感染程度却要轻得多的小家伙，许齐巴不得从小家伙身上入手，再解决蘑菇人的问题。 “麻烦挺大。”云砾没坐下来，只站在桌边，“我刚才看了看管理面板。现在菜园里的石人都不好靠近蘑菇人了。” 石人不算生物，一般不会引起蘑菇人的应激，但现在蘑菇人连周围环境变化稍大，都会觉得不安。 “还有我种的东西……” 他捂着额头，好一阵头疼。 总算他不靠着菜园里的供应支撑餐厅消耗。 总算下蹊村菜园那边的供应出现问题，他也还有网购三平台。 他种的菜都显示受到侵蚀、变得不宜食用，只能回收到蔡婆婆那里，他都认了。 反正只是生长周期很短的菜。 但为什么连他新种在山上的这些果树，都显示受到侵蚀、需要尽快消除污染，才能确保继续生长！ 可恶的雨！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希望山上新种的树木都直接被污染得只能全部重栽，还是像现在这样，能给他留一个补救机会。 不补救吧，平白失去一个了解怪谈城的机会。 他刚才浏览了菜园管理面板弹出来的信息，就看到自己世界探索度又往上提了提。不管接下来他能否成功地将山林上的果树救活，他的世界探索度都能再提高一次。 但补救吧，他又不清楚怎么救，因此平白地给自己增加了学习量工作量。 云砾没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绪中。 他很快露出笑容，看向圆桌上坐着的、唯一一个他以前没有见过的人。 那是一名短发女子，穿着短打劲装，眉眼与花垚极为相似，但给人的气质与花垚给人的感觉迥然不同。 “你好，你应该就是花垚的姐姐花淼小姐吧？” “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花淼说话语速偏快，但吐字清晰，更显干脆利落，“云老板，你现在就对我用技能？” “可以。” 花淼定定看着云砾，还在等着云砾动手。 其他人也在观察云砾，闵诚瀚甚至准备帮云砾将面包棍拿过来了。 闵诚瀚刚准备伸手，就看到花淼微张着嘴，胸膛不住起伏。 “不……”支离破碎的声音从花淼唇边逸出。 坐在她身边的花垚都被吓到了，急得只喊：“花淼？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不等他再做点什么，花淼又换了一个表情。 她脸上全是疑惑。 她先回答花垚的问题。 “我没事，刚才云老板的技能落到我身上了，我感触有些深。” 她说话时，目光不曾从花垚身上离开。 “花垚……” 她这一声说得极轻。 花垚下意识应了一声。 花淼却笑着摇头。 “没事。” 她说着，终于再给了云砾一个眼神。 云砾会意，将自己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咽回去。 他一共对花淼使用了两次技能。 第一次技能，他引动了小家伙身上的情绪。 现在的小家伙一心惦记着自家老爸，心里想的全是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爸。 这是思念、紧张、惶恐混杂的情绪。 小家伙刚才也听到了许齐说担心蘑菇人不认崽，他没给什么反应，但情绪确实起了极大波澜。 云砾第二次引动的情绪，是餐厅其他客人吃到喜欢的食物后的轻松愉悦。 他看花淼的情绪不对劲，就担心是不是小家伙的情绪恰好让花淼也起了什么共鸣，所以要让花淼尽快放松下来。 花淼犹豫了下，放慢了语速问：“云老板，吃东西真的能令人那么快乐么？” “可以！”花垚抢着回答了，他摇着团扇，给花淼扇着风说，“老姐，你没尝过云老板的手艺！等你尝过了你就知道，吃东西有多开心了。之前烤全羊，还没能吃上多少，我觉得要是整头羊给我，我都肯定能吃下去。对了云老板，你要不要再烤几次羊？这回咱们就自己买羊，用肉质更好的呗？” 云砾则没第一时间回答。 他仔细打量着花淼。 体形适中，看得出皮肤之下以肌肉为主，体脂率肯定很低，身体里潜藏的力量惊人。 但花淼的脸色偏白，与她小麦色的明亮肤色不同。 这样的花淼，应该会喜欢吃什么东西？ 高蛋白质的？像是肉、蛋之类？毕竟锻炼肌肉需要蛋白质。又或者是甜的？毕竟糖算得上一种本能的追求。但当物资称不上匮乏、每日的能量摄入量能维持在合理值内、甚至已经摄入过多后，也有可能逐渐没那么喜欢过甜的食物。 可能性太多，云砾放弃思考。 “花淼，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知道。”花淼平静摇头，“从小到大，我吃东西，都是有什么吃什么，无论吃的是什么，我都不觉得有问题。我味觉没有失灵，我分得清甜咸辣，我也知道东西软硬，但我从来没有什么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 “我作证！”花垚摇团扇的速度都加快了，“秦括那里的包子最难吃的时候，我给我姐买了一蒸笼，说请她吃，让她全部吃完，结果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全吃掉了。我问我姐感觉怎样，她还是说没感觉。” 云砾想想自己曾经尝过的味道，立刻对花淼的没喜恶有了更深了解。 这就难办了。 花淼体会过其他食客的情绪，也想产生像其他食客那样的感受。 可他要怎么做才行？ “我吃燃面和羊肉泡馍、胡辣汤都能有去污染的效果。”花淼主动给云砾进一步介绍自身情况，“但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吃完后会回味、想着再来吃一次。” 云砾猛然指着只剩一点茶水，勉强让登仙花的花瓣飘在水中的茶壶。 “那这花茶呢？你有感觉吗？你会觉得喝的时候能放松吗？” 花淼被问住了，迟疑好半晌，才轻轻点头。 “会吧？登仙花茶不是有帮忙对抗情绪污染的作用么？我能喝着它，觉得轻松一些，这很正常吧？” 云砾松了口气。 “嗯，正常。但我想到了一点东西。不确定有没有效果，但也许可以试试。你们先聊，我忙一会。” 反正讨论别的事情，他也帮不上忙。 还不如挑战一下花淼这个高难度！ 197 第 197 章 特定的美味 忘忧之前让小精灵送过来的登仙花, 在被摘了好几次后，已经剩下不多了。 云砾干脆将整瓶登仙花一起抱去厨房。 横竖登仙花送过来时已经开得极盛，他继续在瓶子里养着, 都养不了太长时间。 正好, 用完。 哪怕不是等会儿全部烹饪上, 也得将花制成干花再储藏，要不然, 他都怕这些花放的时间长了会枯萎。等花自然枯萎后再用来烹饪，味道变差, 效果也不好，不如现在制干花。 云砾刚抱起花瓶, 就回头往桌子那边看了眼。 “风翎, 帮个忙？” 被他喊道的人应了一声, 极快地跟上来。 花淼双手交叉，用手背撑着下巴。 花垚惊奇得一边摇扇，一边给闵诚瀚递眼神。 只可惜他这一动, 刚才还难得地露出慵懒姿态的花淼就坐好了，手毫不客气地拍到花垚脑袋上。 花淼眉梢微挑，冷冷盯着花垚：“看什么？不许你姐有点别的模样？” 花垚摸着刚才被打的部位, 只管笑。 闵诚瀚则好奇地看着厨房方向。 “花垚, 你说小砾为啥还要风翎跟进去帮忙？” 按理说, 云砾今晚要做的的东西应该不算复杂, 即便复杂，云砾也能让木头人们帮忙，难得有事情必须风翎才能做到。 闵诚瀚都已经绞尽脑汁，回想云砾之前和风翎曾联手烹饪过什么。 他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到有什么是云砾在自家厨房里做的、却还需要风翎帮忙的东西。 “你都不知道了, 我还有可能知道么？”花垚没好气地给了闵诚瀚一记白眼，“反正等着呗，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厨房里，风翎疑惑地看着云砾舀起一盆子饭，先用鼓风机吹着，然后就开始处理登仙花。 风翎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没找着需要自己干的活。 他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是帮云砾处理登仙花了。 但没有他，云砾等米饭吹凉，也应该能处理好。 “云老板，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我需要你给我推荐靠谱的绿茶，茶的味道要够香，喝起来刚入口需要有淡淡的苦涩，等苦涩散去后才能有轻微的回甘，甘甜的味道不能重，最主要的必须是苦味。入口的口感可以不大好，能涩一点，但过后的回甘要能冲去这种微涩感。” 云砾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解到的、能符合他要求的茶叶，多半是某些山地人家自制的炒茶，带着粗糙，但品味起来，又有独特的香醇口感。 “你这……”风翎怔了一下，“云老板，你是不知道选什么茶叶，才叫我进来么？要说符合你要求的茶，我还真能想到一种。也只能想到一种。如果你喝着觉得不合适，我也没办法了。你要其他极品绿茶，我反而能给你弄来一些。” “足够了。”云砾一边应着风翎，一边继续处理登仙花。 “那你等会，我去拿来给你。龙井茶也给你带一些吧，免得那种不合用，好歹有个备用的。” “好。” 两人谈妥了，风翎快速从厨房离开。 大堂中，闵诚瀚等人凭着过人的实力，到底发现了他离开的动静。 桌上众人又一次面面相觑，更想不明白云砾和风翎说了什么悄悄话。 米饭表面温度已经被强风吹到接近室温，云砾再翻动几次饭粒，确保饭粒与饭粒之间的热气都进一步释放掉，他才将一盆子饭放进冰箱。 得让米饭再冷一点，形成更强的、做好后还经过一段时间保存的口感。 然后是登仙花。 他只留下了两朵，其余的全洗干净制成干花。 若非他不曾喝过风翎所说得的茶，他只靠描述口感，不确定风翎弄来的茶叶能泡出什么味道的茶水，他还要研究茶叶与登仙花之间的配比，他连一朵登仙花都用不全。 风翎确实回来得很快。 他先将一袋子粗柄阔叶的茶叶递给云砾。 “这是满山绿，我按你描述想到的茶。这种叶子，就得长得比较老再摘，然后炒制出来，才泡得出味道。必须沸水泡。我也之前偶尔去那座山，正好遇上山里的人喝茶，才发现这种茶叶。山外没多少人接受这种茶叶的味道，所以山里人都是自己做自己喝，同一山村里，不同人家的茶叶味道都不一样。” 大多绿茶用的都是偏嫩的叶子。如果是讲究一些的，还有采摘时间的要求。像明前龙井之类的茶，从时间，到采摘的人，还有采摘要用到的力度，各方面都有要求。 但像满山绿这种茶叶，可没这么多讲究。 甚至随时摘一把叶子，炒制之后，就能当茶叶用。它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是漫山遍野都有的东西，在特定的地方，寻常得很，根本不会被谁放在心上。 云砾先嗅了嗅满山绿的味道。 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没错，就是我要的味道。” 粗犷的山林风味，没有什么讲究，天然的清香就比什么都好。 他先用沸水冲泡。 抓一把茶叶扔进壶里，还沸腾着的沸水一倒进去，马上就行。 茶叶的量多，味道出得快，原本白色的开水，转瞬染上黄绿色。 清苦的味道飘出，意外的沁人心脾。 即便在飘着各种香味的厨房里，这清苦的香味依旧冲进云砾与风翎鼻子。 风翎情不自禁地闭上眼，深吸着气。 “对，就是这种香味。我当时追着一条大蛇进了那座山，解决完蛇，就闻到山里飘散的这种味道，然后和山里人一起喝了会儿茶。” 云砾倒出两碗七分满的茶。 茶水上还飘散着热气。 云砾就轻轻吹着，等它稍微凉了一点，立刻喝上一口。 苦与回甘结合得很好，刚开始苦涩的滋味刺激得人只想皱眉，但苦味散得也快，回甘却是悠久绵长的，还有植物天然的清香气息，久久不散。 云砾再看向登仙花。 他试了四次。 第一次是在茶已经出色后再将登仙花放进去；第二次是茶叶和登仙花一起放；第次是先冲泡登仙花，然后将登仙花茶水重新烧沸，用来沏满山绿；最后一次，他直接用沸水烧煮满山绿茶叶，再用沸腾的茶水沏登仙花。 最后一种方式最符合云砾要求。 重新沸腾过的满山绿口感醇厚了一点，登仙花的香味与茶水结合之后，花香依旧偏淡，但味道变得更新鲜，茶的味道却陈了一点。 云砾再看看冰箱里的米饭，这时候也冷藏得温度正适宜。 他特意切出两碟咸菜丝。 平常这些咸菜都是餐厅里用来做面食类的浇头的，还要经过炒制入味，配上肉末，这才食用，即便简单一些，像燃面上添加的芽菜一样，就得炒出香味再用。 可云砾这回只单纯地将咸菜切细了。 咸菜和米饭一起端出去，茶水却不用刚刚弄出来的。 云砾特意带着茶叶和剩下的登仙花到大堂。 沸水沏茶。 水还要先烧沸次，前两次沸腾后都要先加一起生水，然后重新烧沸。到这时，才将茶叶加进去。 玻璃容器里的水还是沸腾着的，粗柄宽叶的茶叶就在里面不断翻滚。 花淼等人单是等云砾加茶叶，就已经等了好一会儿，早就有些心急。 忽然清苦的味道逸散，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深吸一口气。 不习惯的人也许说不出一个香字，但任谁都无法否认这味道清新自然。 众人身处室内空间，还在室内一角，人又多，任云砾餐厅的门怎么开着，能维持着通风，空气都不会特别清新。 可这香味一出，众人只觉清爽至极，这种舒适感直透心脾。 连坐得离他们远一些的客人，都纷纷开始抽动鼻翼。 云砾一手拿着隔茶渣用的滤隔，一手将沸腾的茶水倒入已放入登仙花花瓣的玻璃壶。 茶香中再添了淡淡花香，比先前单纯的清新香味还多了登仙花独有的放松功效。 只等登仙花味道逸散，云砾就给花淼舀了一碗冷饭，再倒入花茶水。 饭冷，水热。 刹那间，饭被泡得温度提升。 云砾往碗上放了一个勺子，递给花淼。 “试试看。” 早在云砾往冷饭里加茶水时就紧张得悬起了一颗心的花淼，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饭，大口地扒拉着。 云砾往饭里注入茶汤前等一等，茶汤就凉了一些。再被米饭一冷，茶汤依旧偏烫，但已经能入口。 花淼急促的动作加快了空气流动，碗里的茶汤数量不断减少，冷却的速度进一步加快。 吃到最后，依旧有些热乎，但已更能入口。 她都没加咸菜，就将整碗饭吃完了，速度快得惊人。 花垚看得都瞪圆了眼，一度想伸手摸摸花淼，看看眼前这人是否真是自家姐姐。 可他更不敢打扰到花淼，只能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轻微的痛感让他确认自己身处现实。 花淼吃完，怔怔地看着空碗。 好半晌，她才如梦方醒。 “我感觉到了……真的很轻松。” 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美味感，而是单纯的轻松。 “是吧？”云砾也悄悄松了口气，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故作从容。 事实上，在得到花淼明确反馈前，他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花淼这回不用云砾再帮她了，自己就开始舀米饭，加水，吃第二碗。 她还加了点咸菜。 她吃第二碗的速度慢了一点，但并没有慢多少。 第一碗时，她呼哧呼哧地吃，基本只发出水声。 第二碗时，稍微多了些咀嚼咸菜时的脆响。 她看起来吃得太香，花垚没忍住，也拿了筷子夹了咸菜丝尝。 咸、还有一点脆感，要碰到叶子才会觉得软一些，形成了软中带脆的独特口感。 但除了叶菜腌渍过后的味道外，就只有咸味明显。 花垚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自家姐姐吃得这么香。 吃完第二碗的花淼放下碗，回味了一下，对云砾点点头。 “很舒服，大概是舒服形成的美味感？”她顿了顿，更疑惑地问，“可是，为什么？” 198 第 198 章 神秘客人代号Z “花淼, 你很久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吧？” 花淼怔住。 花垚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我姐和我一起……” 他话说到一半，陡然住嘴。 他失神地看了一会云砾，才缓慢地扭头, 呆呆地凝望着花淼。 明明是和他差不多的五官, 但花淼长成了另一副模样。 他的面部线条柔和, 眉眼间总能轻易找到笑意；花淼的面部线条清晰偏硬，哪怕笑起来, 眼角眉梢都有如刀的凌厉。 像之前双手交叉用手背撑着下巴，难得慵懒地瞄着云砾离开的方向, 已是花淼露出的、最难得的慵懒姿态，要不然, 花垚也不会看到惊奇。 花淼真的有认真地吃过一顿饭吗？ 花垚忽然没了答案。 “我不知道。”花淼极淡地勾了勾唇, “吃饭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么？” 单纯的生存需要, 如此而已。 “是啊，填饱肚子。”云砾点头，“所以我给你做的是茶泡饭。简单易吃。细究起来, 它追求的就不算享受，而是在简易的条件下，乃至在疲惫得没有食欲的情况下, 都能将饭吃下去, 让肚子里有足够的东西。” 花淼若有所思, 花垚还只顾着呆呆地看花淼。 风翎问：“那登仙花呢？还有烹茶的过程呢？” 非要煮三次水, 非要让茶香味都得到释放，还要特意问花淼对登仙花的感受。 “为了确保在将饭吃进去之前，身体已经做好准备。茶香味健脾开胃，登仙花的味道能更好舒缓心神，进一步让花淼能摒弃其他念头, 专心在吃这件事上。” 花淼的味觉没有任何问题，那导致她吃什么都觉得差不多的最大原因，只可能出在她的情绪上。 当一个人心里一直装着事情，哪里能吃的进饭菜滋味？吃，真的成了机械动作。 “至于咸菜，也只采用了最简单的味道。静不下心的时候，很难有心思去感受菜肴里的层次感，有咸菜软中带脆的口感就够了。我没有将咸菜表面的盐洗得特别干净，所以如果直接就这样吃，会感觉偏咸。但如果在茶水里送饭，这咸味就正好。咸味能带来最基础的鲜味，有这点味道就够了。更复杂的味道，我想花淼也不会有那么多心思去品味。” 花垚只在云砾说到“偏咸”的时候点了点头，其余时候始终没有动静，只顾看花淼，仿佛要借此机会，重新认识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姐。 花淼听到最后，无奈地扯动一下嘴角。 “被你说中了。” 她没好气地伸手，一把抓住身旁的花垚，将花垚整个人扔了出去。 她速度太快，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连花垚人在半空了，都没能及时地想起该怎么调整姿势，好自己主动落地，而不是等花淼扔他出去的力量卸掉，他再摔落地上。 云砾看见有一大团东西从自己侧边上空掠过时，还下意识地动了动。 那一瞬间，餐厅意志已加持到他身上，如果他想，他完全有可能在花垚落地前，将花垚接住。 但电光火石间，云砾已想到花淼可能这样做的无数个理由，最后想到花淼始终是花垚的亲姐姐，不可能真对花垚怎样，这两姐弟的事情，或许还是留给这两姐弟自己解决比较好。 他只这样犹豫了一下，花垚就已经飞过去了，他再想接住花垚，就必须耗费更长时间。 云砾干脆放弃。 正好，这时候有一名新客人进门，刚刚走进大门，要找一下哪里还有空桌子，就看到有什么东西快速从自己身边掠过，最后摔到大门外。 客人被吓懵了，好半晌才晓得抬手，摸摸花垚擦过去那一侧的脑袋。 “那个……” 他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才开了口，就想着自己要不要退出餐厅。 不过被扔出门外的花垚已经爬起来了，门内的云砾也走到了他面前。 他想后退时，就不经意地瞥见正走进来的花垚，吓得他又小心翼翼地往侧边避了避，更失去第一时间离开的机会。 等他再抬头看挡住自己眼前的光的人时，就看到云砾温和亲切的笑脸。 “这位客人，抱歉。”云砾的声音都比往常更有亲和力，“刚才店里两位客人玩闹得过火了些，如果吓到了您，请容许我代他们向您道歉。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到这边坐。您本单消费免单。” 刚才还紧张着的客人眼睛忽地一亮。 “免单？那能不能随便点东西？今日菜单里没有的东西能点吗？你是店老板云砾吧？我在网上看过和你家店铺有关的信息，我知道你家店里有很多今日菜单里没有的菜，哪怕熟客来点，也未必能做。我能点那些东西吗？” 花垚走到云砾身边，原本停了停，也想给这位新上门的客人道歉的，结果听到客人的话，他脸黑了黑，索性越过了云砾，回花淼身边坐着了。 他还摇着团扇，可看花淼的眼神多了几分幽怨。 花淼坐得都没之前端正了。 她颇为不安地看着云砾这边动静，生怕客人会提什么为难云砾的要求。 云砾也被客人问住了。 他想了想，果断点头。 “当然。不过如果客人您点的是需要较长烹饪时间的菜，就要在店里等候好几个小时了。如果您不介意，还可以预定菜单和时间，我先做好，再等您来。” 虽然惹祸的是花垚和花淼，但到底是云砾没有第一时间截住花垚，才让客人受到惊吓，云砾觉得自己有必要补过。 反正事情过后，他肯定能从花垚和花淼那里得到更多。 “那我要吃火锅！单人版的！”客人期待得直搓手，“对了，我不大能吃辣，我只要番茄味道的锅底，。之前我就听人说，你们这儿那天中午飘出来的火锅香味可浓了，但你这里一直都没有上这菜，我一直惦记着。我之前还想等你们店里推出火锅，我再过来吃的，但我等啊等的，都没等到，只好先过来尝尝别的。” “火锅？”云砾愣了一下，“可以，那您要什么菜？” 客人这下眼睛更亮了，那光灼热得云砾差点怀疑自己要被灼伤。 烫感竟然如此真切地出现在他脸上，还是等客人眼睛亮度降低，他才觉得只剩轻微烫感。 “黄喉牛板筋牛天梯牛肚牛肺牛肠……对了牛肉片肯定不能少哈！听说你们这里的菌菇也挺好吃的，也来一盘？其他的我就不大懂了，云老板，要不你看看还适合加点啥？” 客人这一长串的食材名字报出来，听得云砾都傻眼了。 “您要的这个……可能还是得等。我们牛还要现宰。” 他要想凑齐客人要的食材，他不找胡牛壮帮忙，赶紧现宰一头牛，那难度可大了。 就算网购平台，到这时间，都无法保证及时供应到这么多的牛内脏！ 客人也傻眼了。 他使劲咽了咽口水。 “那我明天晚上再来？晚十一点，可以吗？对了，我今晚还得吃东西，就鸡架和酱肉饭。不用免单了！你帮我准备明晚的火锅就行！两顿都不用免单！” 云砾笑起来。 “这倒没关系，免单是我们店铺给您的补偿。这两顿我都作主给您免了。” “……那加个好友？我明晚要是不能及时过来，我也好给你发消息。” 这是小事情，云砾和客人都操作起了通讯器界面。 加好友容易，客人今晚要点的东西也好办，他才坐下，木头人就将东西端上来了。 不过云砾回到花淼等人所在那桌后，还是忍不住要想那位客人的名字。 代号Z。 此外，云砾还特别在意两件事。 这位客人看起来实力一般，刚才花垚飞出去时，餐厅里其他客人基本都没反应。 一是花垚飞出去的速度确实快，实力弱一些的客人都没能留意到，还得过后才能反应过来；二是云砾觉得其他客人都是见怪不怪了。怪谈城里的人，有时候做出什么异常举动，根本没谁会在乎。客人们似乎都能感知到，这究竟是玩闹还是真的闹矛盾发生需要外人介入的事故。 但代号Z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感知。 他给云砾的感觉偏弱小，然而云砾观察他时，根本没能看到天赋弹出的提示。 往日里，只要云砾特别留意某一位客人，天赋都肯定会弹出提示。 虽然提示并不包括姓名，但也能给云砾提供客人实力信息，以及客人身上可能存在的某些注意事项。 但今天，他看这位客人时，天赋没有反应。 甚至，在这位客人登门后，天赋完全没再现身。 云砾一度在脑海中主动联系了天赋，依旧没看到天赋回答。 迄今，云砾只发现天赋在遇到某些实力极其强悍，又可能存在某些特殊威胁的存在时，会有这种反应。 一如天赋遇到收藏家的藏品化身时，天赋就什么都没说。 当日他看到了掠影者，天赋也没给提示。 掠影者是本体现身，肯定实力偏强，可能强得压制住了小天赋。 收藏家的藏品化身则既强，又可能有危险，而且这些特殊存在，还有可能威胁到他家天赋，才让他家天赋不敢随意现身。】 至于独木轮、造梦师等人，天赋明显知道他们强，而且能将天赋关进小屋子，但天赋同时了解他们不会真的做什么，只可能对天赋进行短暂惩罚，所以天赋并不害怕他们，甚至有时候敢和他们皮一下。 “云老板，抱歉，我……”花淼抿抿唇，正要再往下说。 云砾摆摆手。 “过去了。既然是发生在我店里的事，我就有责任。” 他担心花淼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话，还悄悄给闵诚瀚递了个眼神。 不过眼神递出去后，他还得做点别的掩饰。 “叔，我该教你做面包了。闵奶奶最近回来了，应该还会继续考察你的学习进度吧？以后白天我还得去拳场，你的练习时间要挪一挪。” 闵诚瀚立刻会意。 “对！小砾，咱到厨房区！你还真别提，我那老妈子，就算多了两个小孩给她玩，她都要不时问我做吐司的事！” 两人很快进了厨房。 代号Z很认真地吃着饭，仿佛其他事情都与他无关。 只是他吃饭的速度，慢得吓人。 199 第 199 章 蘑菇人已被掏空 代号Z一走, 云砾立刻收到餐厅意志的提示。 小天赋也弹出提示了。 【……哥，我不敢看。我要是看了，会被发现的。而且我现在也不能提, 要不然会有感知的。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跟着你的事, 但我要是再他们面前现身, 他们肯定会知道的！到时候，我可能真的要被关在黑暗里, 关很久很久……我被关还好，可我被关了, 哥你怎么办啊！】 云砾眉头一挑。 也就小天赋没能拥有实体，要不他怎么都得狠狠搓揉一顿。 这话说得, 好像他没有了小天赋, 他就会怎样似的。虽然会多出一些不方便, 但也不至于太麻烦吧？ 他表情微变的瞬间，闵诚瀚正好将面团揉得差不多了，五指一撑, 就给撑出薄膜手套的样子。 闵诚瀚美滋滋地冲云砾举起手，要云砾看自己的成品。 结果这一动，闵诚瀚就注意到云砾转瞬即逝的异常表情。 闵诚瀚眸光微闪。 他原本要和云砾说什么, 但话到了嘴边, 能真正被他说出来的, 还是乐呵呵的显摆。 “看！小砾, 我在家就和我老妈子说，我已经学会做吐司了，只不过再我身边的人不是你，我才做不出来。这不，你刚才都没怎么指点我吧？我不还是揉出了这个膜？” 云砾纠正：“手套膜。”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揉得出来！我说, 烤完面包就不用继续练了吧？要练我们也换点别的！就你一开始和我说的小馒头，我觉得挺有趣的，正好包糖纸里，让我看看能不能逗我家那小南瓜。咱明天再继续？” 他完全接受到云砾求救的眼神，知道云砾要立刻和他一起来厨房，只为了不让花淼等人有机会再和云砾讨论新客人的事。 有收藏家的事例在前，他现在在餐厅里也不敢随意和云砾说一些重要事情，就怕又被收藏家听到了。 “可以，我先睡一觉，今晚估计又要忙了。” 蘑菇人的事情，还有代号Z的事情，都得留到营业时间结束后再说。 云砾拉开柜台后的折叠床时，还联系了一次餐厅意志。 “我怎么觉得在这里也这么不安全？” 他刚传去这样的念头，就有无数声音在他脑海爆开。 有信誓旦旦表示，下次如果还有其他莫名其妙的家伙进入餐厅，那他们肯定想办法帮云砾将人赶走。 还有的说，是云砾太弱，才限制了餐厅意志的发挥。 再有的说，他们现在用力量维持住表世界店铺不被里世界侵蚀，已经消耗很大了，实在没办法兼顾太多…… 说着说着，云砾就听到组成餐厅意志整体的各个意志吵成一团，没有谁还顾得上和云砾说话。 旋即，这些声音也散去。 云砾最后只听到一声轻笑。 云砾就在这笑声里沉入梦乡。 梦里也有争吵。 “彭十安！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走，这家餐厅怎么办？已经习惯了来餐厅吃饭的人怎么办？蔡姑娘那边起步还没有多久，提供不了足够的食材。你这里的餐厅要是也不做了，那其他人……” “你也知道有其他人？”又一道声音响起。这声音的音色和云砾入梦前听到的笑声一样。显然，这是彭十安的声音。 独木轮疑惑地哈了一声。 彭十安又道：“独木轮，你也知道有其他人？怪谈城不是只有我们的怪谈城。最危险的时候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为什么我还不能离开？” “你……哼！造梦，你来评评理！” “我不知道。”造梦师幽幽接话，“现在的怪谈城看起来很好。” “对啊，已经很好了，那为什么还要离开啊！” “就是很好，才能离开。”彭十安的语气越来越坚定，“如果怪谈城有危险，我不可能坐视不理。正是现在难得稳定了，我才能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继续留在这里，我顶多维持现有水平。但我想进步，我想做到更多事。” “哼！” 彭十安转而对造梦师说：“造梦，你能明白吧？” 独木轮大叫：“造梦！” 造梦师的语气依旧。 “你俩慢慢吵，我就听。” 彭十安也很平静。 “我没有吵，我只是陈述事实。” 只剩独木轮在闹。 “你们明知道最后一战结束，我们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聚在一起了，现在就你们两个能和我一样，这样留下来，彭十安，你怎么还能想到去里世界！你要是去了，你知道你会被里世界那些家伙怎么盯着吗？还有，你知道就连你好不容易才重新恢复辉煌的餐厅，也可能再度变得惨淡吗！你真的忍心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变成白费吗！” “不会白费的。未来，它会选到更好的继任者。只是等继任者成长起来，又不知道要等多久罢了。” “等等等，又是等！” “独木轮，我心意已决。” “哼！反正你不听，你以后就别想我管你的事！” “你可以不管我，但要是以后，能真正成为餐厅继任者的人现身，我又暂时不能回来，我希望你还能帮一帮他，让他能有足够变得时间成长起来。但不要帮太过了，他总要自己面对。我们在壮大，他们也在壮大。他们能有残酷的竞争，我们总不能将人保护得太好。” “哼！” 梦境到此结束。 云砾最后只朦朦胧胧听到彭十安渺远的嘱咐。 “继任者，餐厅当然不可能完全安全。只有你亲手打造出来的，将历任店主留下的痕迹都除去的餐厅，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安全的餐厅。 “所以，从现在开始，努力在这里留下属于你的烙印吧。厨房区是你留下烙印最多的地方，这里已经开始更属于你。但你还太弱小，不足以阻隔里世界的窥探。 “蔡姑娘给你的菜园，同样能打下属于你的烙印。届时，菜园将完全属于你，而不像现在这样，你只是暂时的看管者。 “不过也因此，菜园现在很安全。我身在里世界秘地，力量难以渗透进来，但蔡姑娘就在表世界。她可以帮你完全隔绝里世界的窥探。实在不知道怎么联系她，就试着开启石人游戏，对着空气说说话。” 声音散去，云砾陡然惊醒。 他回想着彭十安的话，会意到这是彭十安给予的回答。 组成意志整体的其他声音乱七八糟地吵着，只有彭十安给了最有用的信息。 彭十安最后那句话，更让他想到自己之前刚开启获取石人的投壶小游戏时表现太差，然后让云影代打，最后隐约听到一声惊咦声的事。后来没谁找他说起这些，他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候蔡婆婆就知道了云影的存在，知道他用近似作弊的方式得到大量石人，但默许了他的所作所为。 闵诚瀚的脸陡然在云砾眼前放大。 但对上云砾已睁开的双眼后，闵诚瀚忍不住咕哝了一句：“怎么又这么准时？这让我觉得我特意守着一点到来，准备喊醒你的样子很傻啊。” 旁边有毫不客气的笑声。 “你本来就傻！” 云砾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单手叉着腰的花垚站在一旁。他这样看过去，花垚就得意地扬起眉，原本就漂亮的容颜，愈发显得生动鲜活。 只不过，花垚的表情没能维持多久，就变成吃疼的模样，漂亮的五官都变得微微扭曲。 他捂着刚才被打的后脑勺，委屈地瞪着花淼。 “老姐！你又打我？！” 花淼毫不客气地给他另一侧脑袋也来了一记拳头，不过这一次，连云砾都看得出，花淼根本没怎么用力，花垚明显为了装可怜才在这里哎哟乱叫。 “打的就是你！谁让你今晚自己都承认了是过去有错？怎么？现在我这当姐的还打不得你了？还有，自己想想，该叫我什么！” “……妹？” 毫无疑问，花垚又双叒叕被打了。 “你嫌我将你叫老了，我就觉得叫你妹最恰当啊……姐，姐！你是我姐！我知错了，别打别打……行吧别打脸就好。” 云砾矮下身去，躲在柜台后肆意笑完了，才整理一下表情，收拾好折叠床，站起。 “我们现在去看看蘑菇人？” 荆芥还在这抱着小家伙呢，幸好是怪物，不怕累，抱这么久都没事。而且小家伙挺爱闹腾，要抱紧他，可不是单纯往身上增加了小家伙体重重量这么简单，还必须得控制住小家伙别乱跑，这才最艰难。 “走！”荆芥最迫不及待，都要带头进后山菜园了。 他怀里的小家伙愈发不安生，小手朝向前方，胡乱挥舞着。 菜园里的土地比往日要湿润得到，哪怕土地的排水性好，黄昏时分下过了一场大雨，现在走在地上，都能感觉到地面表层是怎样近乎泥浆模样。 蘑菇地外，一名石人孤单地徘徊着。 见到云砾到来，石人走过来。 “他用蘑菇打我，我检蘑菇，捡了五竹筐了。” 石人说话时，眼睛直往自己刚才徘徊的地方瞟。 五个被装得满满当当的竹筐就摆在那。 蘑菇与蘑菇之间留有一定的空隙，所以实际装的量要比看起来的分量少一点。但竹筐足够大，五筐加起来，这量就不少了。 还另有一个竹筐，已经被装了个半满。 云砾赶紧翻翻自己的菜园管理日志。 你的石人02号挑衅蘑菇人，被蘑菇人用蘑菇攻击了。 你的石人02号为你见到了白蘑菇×23。 你的石人02号挑衅蘑菇人…… 你的…… 蘑菇人已被掏空，你的石人02号卖力挑衅蘑菇人，依旧未能得到蘑菇人的蘑菇回应。 云砾沉默了。 日志记录还有显示确切时间。 一开始，石人02的挑衅极为密集，蘑菇数量快速增加，但到了后来，必须石人02努力挑衅，蘑菇人才肯象征性扔一个白蘑菇。最后，蘑菇人竟然这样被掏空了？ 也难怪石人竟然只在这里徘徊，不像刚开始那样频繁挑衅蘑菇人。 可惜看不到，他着实有点好奇石人是怎么挑衅的。 他瞄瞄蘑菇地深处。 独木轮之前送到他菜园里的灯质量当真好，被大雨淋过了，看起来还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但蘑菇地这边的灯数量少，蘑菇人带着的地方依旧偏幽黑。 云砾看不到太清晰的画面。 “荆芥，我俩一起进去？” 他说着，掏出了从云影那里得到的香水。 “蘑菇人应该没攻击能力了，现在已经不理会石人的靠近。如果他真的要攻击，我这瓶香水说不定能让他平静一些。” 就像之前蘑菇人闻到了血源污染的味道，应激反应特别明显，但他依旧能凭借身上携带的这种味道正常靠近蘑菇人。 现在哪怕蘑菇人应激着，他的香水也该管用。 荆芥摇摇头。 “先看看这小家伙的。” 他撤掉盖住小家伙嘴巴的叶子。 小家伙立刻大叫起来。 “爸爸爸爸爸爸！” 夜里的菜园格外宁静，小家伙的叫声格外嘹亮。 蘑菇地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还在快速接近他们。 陡然，声音停了。 有阵法光芒亮起，挡住了蘑菇人外移的脚步。 荆芥满意微笑。 “成了，这俩人果然有关系。走，咱进去。” 200 第 200 章 给你蘑菇……啊，长不…… 阵法柔光阻隔了蘑菇人出来, 但不会妨碍云砾和荆芥进去。 不过小蘑菇人碰到阵法形成的阵法光幕后，阵法光幕还是闪了闪，才容许他通过。 “爸爸！” 小家伙手脚乱蹬得更厉害了。 他巴不得立刻挣脱荆芥的束缚, 扑到蘑菇人怀中。 双脚还扎根在地上, 之前硬是靠腿脚在地里挪动, 如此一直挪动到这里的蘑菇人仰着头，呆呆看着小家伙。 他张着嘴巴,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荆芥终于收起自己之前用叶子编织成的婴儿背带，放任小家伙蹬着自己, 借力扑到蘑菇人身上。 “爸爸！”双手扒住蘑菇人脑袋，身体紧贴着蘑菇人脸的小家伙叫得特别高兴, “我终于见到你啦！我还没完全长大就见到你啦！” 他的手扒得太用力, 蘑菇人耳朵旁仅剩的一朵小平菇就这样被他弄掉了。 秃了的蘑菇人, 举起手，使劲举起小家伙，才算重新获得用鼻子呼吸的可能。 小家伙被他举高了, 乐得只笑。 “举高高！爸爸给我举高高！” “你，你叫我爸爸？”蘑菇人仰着头，看着小家伙的脸。 “对啊！你是我爸爸嘛！”小家伙嘻嘻直笑, “那我不叫你爸爸, 我叫谁爸爸呀？难道是那个坏……抱了我这么久的叔叔？” 荆芥听到小家伙后面那尴尬的转折掩饰, 才收回警告小家伙的危险目光。 他都抱着小家伙出迷失谷了, 要是小家伙还说他坏？哼，他高低得找机会将小家伙扔回去一次！反正有云砾在，总能将小家伙再带出来。 蘑菇人瞪了眼荆芥，很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只有尾指指头大小的白蘑菇。 可惜这蘑菇甚至没飞过一厘米距离，就这样无力地坠落地上, 被湿润的泥土吸住，再也动弹不得。 云砾瞧瞧那沾上泥渍的小蘑菇，连捡起来的兴趣都没了。 难怪之前那么热衷挑衅蘑菇人然后来捡蘑菇的石人02都不靠近了，原来蘑菇人真虚成这样。 想警告荆芥失败的蘑菇人乖觉地收回目光，继续和小家伙大眼瞪小眼。 他喃喃道：“我有这么大的孩子？” 小家伙哇的一声哭出来，蘑菇跳啊跳的不断从他双眼往两侧跳出。 在不远处等候的石人02下意识拿起没装满的竹筐走了一步，然而，它刚迈腿，小家伙哭出来的蘑菇就消散了。 石人02呆滞了下，沉默地放下竹筐，转身，背对着蘑菇人父子。 蘑菇人被小家伙哭慌了，竟然下意识地将脚从泥里拔了出来，然后盘着腿坐下，抱着小家伙，将小家伙放在自己双腿盘出的凹里，自个儿想伸手给小家伙擦眼泪，又觉得手脏，一时间门想碰又不敢碰。 “你别哭啊，别哭。” “爸，嗝，爸爸不要我，嗝。” 小家伙哭得直打嗝。 蘑菇人都顾不得再去想自己怎么会忽然间门多了个大娃娃了。 “我要我要！这不太久没见我都想不到你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吗！我觉得你还应该是小小一个，小得比我拳头都大不了多少，但整个人都是红的，还不时就会变色……” 蘑菇人说着说着，忽然怔住。 小家伙不哭了，他不断摇摆着身体，很快就从之前有几岁大的小孩模样，快速扭成蘑菇人形容的血色一团。 “爸爸，是这样吗？可我觉得这样行动不方便，我记得爸爸是会长大的，爸爸的爸爸妈妈和爸爸说，爸爸必须快快长大，才能做更多的事……” 足有蘑菇人脑袋大的一团血色类果冻状物，就在蘑菇人身上蠕动来蠕动去。在这果冻状物表层还有些类似细小绒毛的玩意，像极了菌丝。 ”……嗯。”蘑菇人终于点点头，“是说过。你变回刚才那样子？长大了，就好好长大吧。” 不知为何，云砾听着蘑菇人说话时，总觉得蘑菇人藏了许多心事。 阵法不隔音，外面的许齐等人都听到蘑菇人的话了。 许齐双眼发亮，一手拿着自己的本本，一手拿着笔，就在上面飞速写来写去。 蘑菇人刚才的语气有问题！ 他之前和蘑菇人交流过那么多次，就没听过蘑菇人用这种语气说话！ 还有，蘑菇人提起小家伙时，很显然又想起了某些事情。要没有小家伙出现，蘑菇人可能根本不会再想起这些东西。看小家伙刚才变身的样子，小家伙即便和蘑菇人有血缘关系，这关系也肯定不是正常的繁殖方式繁衍出来的，而是蘑菇人在污染源的作用下，用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繁衍出了小家伙。 这可都是珍贵的线索，必须记下来！ “我就知道，爸爸肯定也喜欢我这个样子！” 小家伙终于恢复了人形，笑嘻嘻地抱着蘑菇人脖子，挂到了蘑菇人身上。 “爸爸，你在这里做什么呀？为什么你之前要将自己埋在土里？我明明就记得，死了的人才会埋在土里呀？唔……好像还有一些灰被扔到水里，或者喂鸟？反正我以后才不要喂鸟！那些鸟可坏可坏啦，它们经常还想吃我！不过只要我躲到山洞里面，那些鸟就都不敢追进来了。可是山洞里面有时候会变得好臭好臭，我记得爸爸最讨厌这味道了。” 小家伙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蘑菇人抱着小家伙，默不作声。 小家伙也不介意，就不断和蘑菇人说着自己在迷失谷里的生活。 他某一天开始，拥有了很明确的意识。 他记得蘑菇人和父母一起生活的画面，知道蘑菇人以前经历的事情，也知道蘑菇人是怎么狼狈地逃出迷失谷的。 即便蘑菇人在空间方面的天赋已经很强了，蘑菇人依旧耗费了很长时间门，付出了很多努力，才终于找到了离开迷失谷的办法。 蘑菇人每每在迷失谷里磋磨，最后又找不到离开的路，都会回到山洞里。 后来，小家伙想离开迷失谷，要到外面找蘑菇人时，小家伙走的路，基本和蘑菇人走的路一致。在小家伙看来，自己爸爸能走着走着，就忽然间门走出去了，那他只要努力长大，长成爸爸那样，就肯定也能离开。 可没等那一天到来，小家伙先遇到了云砾和荆芥，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带出迷失谷。 “许……”风翎刚叫了一声，但他看着许齐运笔如飞的模样，自觉地将目光转到郑平身上，“郑医生，有纸和笔吗？” 他这样问了，然后不等郑平回答，蛇信一伸，就将郑平手里的本子和笔一起卷到自己手中。 他也快速写起了什么。 许齐要记和蘑菇人有关的事，风翎要记的则是迷失谷部分内容。 忽然双手都空掉的郑平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花垚笑呵呵地摇着扇。 “郑医生，你歇会儿，蘑菇人的事你交给许医生记录吧。你就算记了，依我看，你也记不下什么重要内容。” 郑平幽怨。 花垚说的话挺真实。 他和许齐是同事，两人一块儿在微笑精神病院封院期间流浪在外，共同照看蘑菇人病情，但一切事务都以许齐为主，他只是辅助。 蘑菇人身边，小家伙终于说累了。 他靠着蘑菇人肩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爸爸，我……” 他连一个“困”字都说不完，就枕着蘑菇人肩窝，沉沉睡去。 蘑菇人一开始还身体颤了颤，不大习惯和一个人贴得这么近。 小家伙喷出的鼻息都洒在他身上。 他也能清晰地嗅到小家伙身上的味道。 是血源污染的臭味，哪怕已经过去很长时间门，依旧牢牢地沾在小家伙身上。 若非他感觉得到小家伙有与自己血缘相连的亲近感，他恐怕见到小家伙第一时间门就想将小家伙扔掉……不，他是闻到小家伙身上的味道，就只会想着怎么将自己藏起来，要是藏不起自己，就怎么多长一些蘑菇出来，把自己埋起来，他怎么都不可能主动过来找小家伙。 偏偏，他感觉到了血源的亲近感。 他还听到小家伙喊爸爸。 于是，他没忍住。 即便身上的力量已经在对抗暴雨带来的污染时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即便还被那个石人给吓得长多了很多根本不应该长出来的蘑菇，导致他将剩余的力量都消耗完了，他不能用空间折叠的方式移动，只能用走的，他都要过来看看小家伙，看看究竟是谁，竟然与他如此亲近。 甚至比父母还亲近。 父母各出一半，才有了他。 而小家伙，完全由他繁衍得来。 但这不代表他闻着小家伙身上的味道就不会应激。 一个小平菇悄悄从他耳朵旁边冒出，但它才冒出少许弧度，就怎么都长不出来了，还很快就变焉了，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蘑菇人皮肤上。 蘑菇人手指下意识动了动，有心要将这平菇抠出来，扔掉，又怕自己一动，就影响到小家伙睡觉，他只能尴尬地僵着，然后恶狠狠地瞪着云砾和荆芥，想将两人吓走。 荆芥乐了。 他甚至恶劣地靠近蘑菇人。 “我就看看你敢不敢动？你现在已经没能力出手了吧？” 蘑菇人气得不想说话。 当然不敢动！ 自家为了找自己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还睡得那么香的小家伙要因为自己动了一下，就惊醒了，又被吓到了怎么办？ 可是荆芥身上的味道…… 陡然，蘑菇人抽动鼻翼。 一股清新自然的香味飘散。 四周还有之前那场雨带来的浓郁污染味道，荆芥身上同样散发着血源污染的味道，但这清新香味，稳定住了他的情绪。 他找到了香味来源。 一个他见过好些次的男人，手伸向前，按着一个小瓶子。 有水雾飘散，香味就从水雾中来。 云砾一手拉住还想继续走向前的荆芥，一手往蘑菇人方向喷着香水。 他无奈道：“荆芥，你干嘛故意逗他？他今天够累了。” 蘑菇人耳朵动了动。 荆芥轻啧。 “谁让他家孩子今天就折腾我？还好他认了这个崽，要不然，让我多带几天，我宁可回迷失谷绕路！” 哪怕云砾不肯和他一起去迷失谷扔小家伙，他自己去，他都得吓唬吓唬小家伙！ 不过荆芥很快笑起来，那笑容里的恶劣更明显了。 “云老板，以后就该是你苦恼了。” 认回爸爸的小家伙，可不得云砾来带？ 嗯，还有许齐、郑平，必须得照看蘑菇人病情的同时，多带一个娃。 闲的没事干得郑平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他搓搓胳膊，喃喃道：“难不成今天躲雨躲迟了一点？我不会要走一趟中心医院吧？” 还在检查自己刚才速记笔记的许齐立刻瞪着他。 “你最好给我健康点，那个小家伙得你来带，我主负责蘑菇人。还有，你该联系蘑菇人父母了，总该让他们知道，他们多了个大孙子。” 说完，许齐继续翻看笔记，该要补回详细说明的补回，该要根据信息制定的蘑菇人全新观察方案，也应该先记录下来，等重新整理好资料，再将资料上报医院高层，以及给自己身边这个助手同事。 许齐深觉自己很忙。 云砾也觉得自己很忙。 他只是喷了一点香水，然后蘑菇人看他的眼神就变得极度可怜。 那泪水盈在蘑菇人眼眶里，随时都可能滴落。 蘑菇人还微仰着头，一副害怕打扰到小家伙，连哭都不敢哭的可怜模样。 但蘑菇人说话挺顺畅。 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嘴型说明一切。 他要云砾给喷香水，先给小家伙多喷一点，然后给蘑菇人自己也来一点，接着是蘑菇人身边的土地，再到蘑菇人刚才一路从地下挪过来，挪出的痕迹，还有蘑菇人平常最爱呆的地方…… 幸好一瓶香水看着不多，喷起来其实能喷很多次，能覆盖很大范围。 也幸好云影给的这瓶香水只有自然的清新味道，没有其他香水充作溶剂的酒精味道，所以哪怕喷了很多，空气依旧只会变得更加清新自然，而不会因此产生刺鼻味道。 小家伙躺在蘑菇人怀里，睡得愈发安稳。 走遍了整片蘑菇地的云砾，成功让这里飘散满了香水味。 蘑菇人看他的眼神，也从之前的警惕，变成满满的亲近。 一个小白蘑菇试图从蘑菇人手背上冒出，可冒了一下，忽然凹下去，只在蘑菇人手背留下一个凹坑。 刚刚欢喜地看着云砾的蘑菇人若无其事地低下头，专心瞧着怀里的孩子，活像自始至终都只顾着带娃，根本没想过再做点别的事。 云砾哑然失笑。 他收起香水，悠然自得问：“我准备烤蘑菇，你吃不？” 201 第 201 章 网瘾宅男？网上的神秘…… 蘑菇人没力量了怎么办？ 给他吃蘑菇就行。 要不是有一个勤奋的石人, 只要发现蘑菇人身边有掉落的蘑菇，就会立刻捡走，导致蘑菇人根本不能及时用自己身上掉落的东西补充能量, 蘑菇人恐怕都不会沦落到这地步。 蘑菇人很想有点志气地和云砾说不吃。 他其实懂, 自己现在待的地方，就算云砾家里。 他也知道，刚才云砾可以无视他的眼神请求，不喷那么多香水, 让他和他家崽都闻起来舒服一些。 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欠了云砾很多。 但是…… 志气在都无法长出一个小蘑菇的虚弱面前，算得了什么？ 蘑菇人用眼神和嘴型给了云砾无比坚定的回答。 吃，必须吃！ “行，等着。” 正好，石人之前捡起来的蘑菇都能派上用场了。 菌菇类还是吃鲜的好。 不过像香菇这样的, 就鲜吃和干吃各有风味，必须根据菜肴的不同，做出相应选择，而不是一味地只用鲜的或者只用干的。 石人02捡这些蘑菇时，天气并不好, 空气湿度太大, 蘑菇本身也湿润, 沾着水, 哪怕后来在竹筐里存放时，蘑菇与蘑菇之间已经留有一定的空隙，但周围的空气湿度还是大, 并不利于通风透气。 这样的蘑菇，并不适宜保存太长时间，还是赶紧吃完好。 云砾轻轻松松使唤了人, 将六个竹筐都搬到了厨房里。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清洗蘑菇的事，自有木头人们负责，云砾需要做的，不过是将这些蘑菇都一一烹饪好。 用黄油煎的、煮汤的、串起来准备烤的……菜园那边的地湿润着，并不好用来烤，但在餐厅厨房里，想要用微波炉或者烤箱之类工具太低，并非难事。裹上面糊炸的同样能煮一些。 一时间，厨房里又一次飘出了浓浓香味。 睡在蘑菇人怀里的小家伙完全是被香醒的。 说醒，也没全醒，只朦朦胧胧地睁开了双眼，傻笑着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爸爸的脸，再顺便摸了摸爸爸正往自己嘴里送的炸金针菇。 蘑菇人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了一下，但也没给金针菇他吃，而是先三两下整条塞进自己嘴里，再从旁边拿出一块炸平菇。 蘑菇人想直接喂到小家伙嘴里，小家伙却不乐意，非要自己吃不可，小手动来动去的，就想将炸平菇抓住。 他睡得朦朦胧胧，手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使劲，小手一抓，就将炸平菇抓变形了，有一些裹在平菇外的面糊碎成屑状，直往他身上掉。 他感觉到有东西落到身上，不舒服地扭了扭，一双眼睛还是半睁半闭，堪堪露出一条小缝，勉强看到一点周围的景象，知道要怎么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往嘴里送，痛痛快快地吃。 蘑菇人又给自己拿了一小串烤香菇，然后才拿起一块黄油煎口蘑，递给小家伙。 由着小家伙半坐半躺地靠在他怀里吃，小家伙肯定得吃得浑身脏兮兮，可蘑菇人一点都不在意。 莫说蘑菇人不在意，连收到郑平通知后才连夜赶来的蘑菇人父母也不在意，两人看小家伙的眼神，怎么看就怎么欢喜。 这能不高兴么？ 单忽然知道自己有个孙子，而且孙子瞧起来机灵可爱的，就够讨人喜欢了，更别提这孩子一出现，就让自己亲儿子的神智清醒了不少，还极可能准备记起当初是怎么莫名其妙变成蘑菇人的事。 在精神病院住着时，医生们一般都很少称呼病人的真实姓名，而是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给病人取一个代号，此后就让病人用着这个代号，一直到病人出院，乃至病人痊愈。 这做法，既能让一起在精神病院里生活过的人，尽量少记住病友们在病院之外的信息，避免病人已经出院了，还可能受到一些不愿意受到的打扰，还能让病人离开了病院，就会因为称呼的变化，尽量少记起自己住院期间的事。只要病人情况能好转，那病人根本不需要再去在乎，他们以前过了一段什么样的生活。他们用过的代号，也可以从此封存。 可蘑菇人的情况太差了，差得他已经不得不出院都继续使用着代号称呼。 蘑菇人身为蘑菇人的生活，与他正常时候的日子已经完全割裂。 渐渐地，连蘑菇人的父母都怀疑，自家孩子是否真的有摆脱这个外号的可能。 但小家伙的出现，让蘑菇人父母觉得，他们的孩子有希望了。 小家伙一口气吃了两大盘炸蘑菇，然后哪怕蘑菇人将蘑菇喂到他嘴边，他都不肯再吃一口了，但他小嘴还在砸吧着，似乎要什么东西，倘若还要不到，他就怎么都无法安生。 蘑菇人试了两回，都没见自家娃再理一下自己，他有些慌神。 忽然，有人扔了一个竹筒过来。 竹筒密封那一端稳稳地落到泥土中，敞开口的一端朝上。 竹筒里装满了水。 离得远些的地方，飘来荆芥的声音。 “喂他一点水吧，别太多了。你家这娃，今天被你喂了这么多东西，你小心他拉。他自己不懂饥饱，你少乱喂，你不看看他现在才多少级？经得住你这样喂？” 蘑菇人羞赧地拿起竹筒给小家伙喂水。 小家伙确实喝得津津有味，还一口气喝完了整竹筒水。 他又半睡半醒，都闹着想拿东西吃了。 蘑菇人这回按住了他小手，笨拙地拍着他，哄他再睡着。 过了好半晌，蘑菇人才闷闷地道：“拉过了。” 他的话接得太迟，荆芥虽然听到了，但还得缓一缓，才猛地意识到蘑菇人的意思。 荆芥表情当即变得极为古怪。 但很快，荆芥就拧起了眉。 因为他听到了云砾和闵诚瀚说“代号Z”。 花垚、花淼也在听着，毕竟这事与这姐弟俩的关系最密切。 云砾只说了自己对代号Z的怀疑，然后问了自己得怎么做，才能尽快让餐厅其他地方都打上更多属于自己的烙印。 说起这些事，云砾没忘提到自己做过的梦。 他在梦中听到彭十安、独木轮，造梦师当年的争吵那段隐去，但彭十安和他说的话，他能和其他人说一些，好让其他人更好为他出谋划策。 荆芥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只默默听着。 代号Z……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而且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怎么接触过这个人。 花垚、闵诚瀚等人的情况和他差不多。 云砾才和其他人提起神秘客人代号Z，其他人就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能纷纷摇头。 最后还是闵诚瀚代其他人说出他们一致的答案。 “我们真的没什么印象，如果这个人和里世界那边有关，那他在里世界应该也藏得比较好，没怎么现身，所以我们都想不起多少和他有关的事。” 花垚跟着说：“是啊，云老板，里世界中对我们表世界恶意最深，或者对我们善意最深，再或者平日里执行任务比较多的人，我们肯定都有些了解，但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代号Z，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有听过。”荆芥陡然接话，“网络上。”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落到荆芥身上。 云砾更觉心头一紧。 “你的意思是，你只在网络上听过这名字？” “对。”荆芥点头，“我曾经在网上和人讨论一些植物的生长特性。有一次，我提到了一种叫做羊角蒜的植物。一开始，网上根本没人能和我接话。” 荆芥越说，神色越是充满怀疑。 “这种植物不曾在怪谈城出现过，只在怪谈城收录过的、已经被毁灭的某个世界出现过，即便是那个世界，它与怪谈城产生来往前，它那里的羊角蒜就已灭绝。 “我原本不奢求能得到多少和羊角蒜有关的信息，但这个代号Z给我回复了特别详尽的羊角蒜资料。可以说，哪怕我凭着我的植物特性，接触到一株羊角蒜，我能从这羊角蒜上得到的信息，也不会比他回复我的详细多少，甚至有可能，我能得到的信息不如他。 “我和代号Z只有过这一次接触。我当时好奇，试过添加他好友，想和他再交流一些植物方面的事情，但被他拒绝了。不过他在网上很活跃，而且并不介意在网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所以我当时看过他的一些发言。 “他应该习惯了高强度浏览网络，但日常很少出门。我当时好像看过他在某个网页上留言吐槽，说为什么偏偏他的天赋是‘网络话痨’，他必须在网上高频率发言，才能提升实力。 “他拒绝添加我好友时说，他每天都在忙着不断上网发言，要是只和一两个人说话，总是不容易得到回应，所以他最喜欢随机找人聊天。但总待在网上很容易遇到危险，别人要是发现危险了，可以不上网。但他要是不上网，身体会受不住。 “他当时还和我说，他觉得最可怕的是，久而久之，他竟然习惯了一直宅在家里上网。一旦让他出门，他反而浑身不自在，只想回家。” “宅家？上网？”云砾觉得自己的心愈发揪紧了。 如果真的只是一个表世界的“网瘾男人”，那有可能让天赋啥都不敢说吗？ 收藏家可是和徘徊在网络上的那位取得了联系！ 202 第 202 章 王家私厨没有回复…… “云老板, 看你的表情，你想到什么了？” 闵诚瀚白了一眼荆芥，瓮声瓮气地代云砾回答：“我都猜到了。” 荆芥微楞。 云砾简单解释了收藏家的收藏自己小队已经联络到网上神秘大佬的事。 他自己说这话, 还真差点说不出口。 莫名羞耻！ “这……”荆芥沉默了。 他对代号Z的了解确实不多。 云砾瞧瞧其他人各异的表情, 唯有主动安抚。 “不用多想了，不管这个代号Z和网上游荡那位有没有关系，都应该不用太紧张，要不然, 彭十安应该会提醒我更多事情，而不是只让我抓紧时间，将餐厅完全打上我的烙印。” 只有代号Z威胁性不大的情况下，彭十安才可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传来信息，都不提一句。即便彭十安害怕被里世界的东西偷听, 也不至于明知道危险，都不让云砾做个准备，提醒云砾找表世界这边的强者帮忙，好在代号Z再度来餐厅时，能有人照料着。 一旦代号Z真是顶级强者, 还在餐厅闹事, 危险的可不止云砾, 还有表世界最安全的中心城区。 众人也无话可说, 唯有默认了云砾的说法。 只是花淼和花垚对望时，姐弟俩都似做了某种决定。 蘑菇人成功和小家伙相认，恢复了一些力量的蘑菇人带着小家伙一个空间折叠, 就回到了自己素日里最爱待着的地方，即便爸妈就在附近，都没有太多理会的心思。 云砾等人将夜宵吃完, 也各自散去。蘑菇人父母有心在儿子孙儿身边多留一段时间，可眼看蘑菇人并不想和自己两人多交流，他俩也唯有先离去。 许齐和郑平都忙着上报资料。 云砾也该回家了。 给段老头送报纸送夜宵，回到家里将打包回来的东西塞给云影，然后洗个澡开始呼呼大睡。 云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吸食着自己的精神力。 他在餐厅时也有休息，尽管休息的时间不算特别长，而且餐厅的环境算得上嘈杂，他可能休息得没有这么好，但他应该不至于对睡眠渴求到这地步吧？ 他睡着后，一个墨色小人，抱着膝盖坐在他床头，孤孤单单地看着他。 一小条阴影从客厅那边延伸过来，停在了面目模糊的墨色小人前面。 阴影与墨色小人对峙。 墨色小人意识到什么，轻轻挪动了下。 阴影跟着动了动，始终保持着与墨色小人微妙的距离。 墨色小人原本落寞的表情一变。 他宛如受到惊吓的小兔，嗖的一下消失。 阴影才得意地晃了晃，又挨近了一点云砾。 只是没有挨得太近，阴影就快速游回了客厅，萦绕在云影指尖。 云影轻嗅着曾离墨色小人特别近的阴影带回来的味道。 他眉心轻蹙。 “这味道……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可是……在哪里？” 他眉头越拧越紧，他的表情也逐渐痛苦。 “黑暗、与世隔绝、不能离开……” 云影渐渐连身体都颤抖起来。 他紧咬牙关，整个人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他连现有的模样都无法维持了，整个人已化作一团阴影，不断扭动，越是扭动，就越呈现出婴儿在母体时的蜷缩状态。 他没空留意，沙发后的角落里就悄无声息地多了另一个身上有各种各样奇怪动植物影子的怪影。 怪影将自己主体压缩得只有拇指大小，唯独身后一条猴子尾巴还保留了正常长度。 怪影轻轻晃动着尾巴，他的尾巴尖好几次都想碰到云影，最后却还是在将要碰到前就快速缩走。 云影身上一点淡红色的小点微微闪烁。 卧室里的云砾只觉自己沉入更深沉的海。 而海底还有东西，不断地从他身上汲取着什么，然后将他拉入更深的地方。 这片海深得仿佛没有底，他就一直下坠、下坠，不断下坠。 坠落到一定深度后，他又感觉到，在海底某处，竟然还有另一样东西，同样从他身上汲取着什么。 云砾心神一震，差点就要从无知觉的睡梦中惊醒。 但一直在海底汲取着什么的那个洞口，忽然被一股力量堵上。 那股力量甚至蔓延到了新出现的洞口，将那个洞口也堵上了。 可转瞬间，又有更强的力量从新出现的的洞口涌出。 它喷薄而出的力量，与之前堵住洞口的力量一起，融入云砾意识深处深沉的“海”里。 旋即，两个洞口都归于平静，并从之前的汲取，转变为源源不断地往云砾体内输送着什么。 输送的速度缓慢得几乎不能被感知到，但它俩确实在赋予云砾什么。 客厅中，云影也恢复了平静。 他身上的淡红小点不再闪烁，而是没入云影身体更深处。表现在他眉心的淡红一点，颜色愈发贴近他的肤色，哪怕极仔细地看，都未必能再看出什么。 墨色小人重新坐到云砾床头。 他的五官略微清晰了些，看起来与云砾的模样相似了不少，但他本身就是Q版小人模样，哪怕像云砾，都只更像云砾的Q版。 他的皮肤同样变清晰了，多了一些树皮的纹理。 他偶尔会抬手看看自己胳膊，用手指摩挲着树皮状的皮肤，再看看沉睡中的云砾安静的模样。 小人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在阴影要给云砾拉开窗帘时消失。 窗外柔和的金色阳光落到云砾身上。 云砾睫毛扑闪了下。 他睁开双眼，眸底是难解的疑惑。 他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梦，看到过极为神异的景象。 但任他怎么回想，他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倒是小天赋一大早就活力十足。 【哥早上好呀！你要看看你最新的实力信息吗？不管你看不看，我先告诉你啦！恭喜你，你的精神力和力量、体质终于都突破到E级啦！在你的身体无意识地吸收了你的大量精神力之后，它终于顺利进化了哦。】 “我的身体，吸收我的精神力？” 云砾觉得不大对劲。 他要没有记错，之前天赋还和他说过，他要是精神力提升速度太快，身体素质跟不上，那就可能有危险。怎么现在精神力反过来能帮身体进化了？ 但他今早醒来后，确实有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即便刚醒来时，还有些困扰他的、无法回忆的神异景象，都掀不起他心底波澜了。 这样看，小天赋似乎没说错。 【还有一个好消息！等到……哦抱歉，我不该和你说的。马上就有人和你说了。】 云砾：？？？ 【嘻嘻，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小天赋说完，任云砾怎么问，他都不再给予答复。 云砾没辙，只能心底里默默地给小天赋再记上一笔。 他暂时奈何不了这个没实体的家伙，难不成小天赋就一直没实体了？ 不过小天赋真没说错。 他刚刚打开房门，就对上云影亮晶晶的眼。 “云砾，你看！” 他兴高采烈地指着自己额头。 “这……”云砾怔住。 他情不自禁地回想了下昨晚见到的云影。 那会儿，云影眉心的小点还没有这么淡吧？ 仅仅过去几个小时，就能有这么大变化？ 他觉得这比他出门一整天再回来，看到的变化都要大。 “我接下来要闭关，不知道要多久，等我出来，我就一定能出门了！” 云影说话时，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 “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吃遍美食街！” 云砾：“……行。” 吃遍美食街？那算什么？他充其量出钱。 云影要闹着让他做什么好吃的，还要很多很多样，那才叫麻烦。 不过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云影鼓着腮，气呼呼道：“要是吃到了不好吃的，我就回来找你做。” 云砾：？？？ 说完的云影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时间，立刻化作一滩阴影，没入卫生间。 云砾若有所思地往那边瞄了眼。 不用给云影准备早饭，他今天又醒得早，他忽然觉得自己时间多了不少，这会儿还能慢悠悠地收拾，再准备出门。 不过出门前，云砾打开论坛，给王家私厨和作死小能手都发去私信。 算一算时间，应该在他昨晚睡觉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他还在菜园的时候，王家私厨就该登上游轮了。 这里有两个前提，荆芥和风翎猜测的、望鹤峰能看到的海上仙鹤飞舞的日子，确实是血色游轮出发日子，而且两个世界在这方面的时间是相同的。 王家私厨没有回复，作死小能手则不无遗憾地表示，自己竟然始终没有收到邀请函。 论坛上倒有一些人发出与游轮邀请函有关的信息，但无一例外地，这些人都将自家餐厅经营得特别好。像作死小能手这种，总体经营情况只能算一般的，就没有这一资格。 云砾看完作死小能手的回复后稍加放心。 他和论坛上其他人都没多少来往，也知道自己世界的世界意志会保护进入游戏的玩家们，所以没有特别担心其他人的安全。最差的情况，也就其他人需要重开。 但作死小能手近期表现得再怎么收敛，云砾都没忘之前的作死小能手多能作死。 再有，作死小能手曾和木耳人产生过联系，云砾担心作死小能手化身小木耳的经历会影响作死小能手登上血色游轮后的事件，会给作死小能手增加难度。 原本就可能因为死亡次数太多，导致和怪谈城联系进一步加深，更有可能死亡后出现不可逆损伤的作死小能手，最好还是别掺和太危险的事，老实些在怪谈城内，用搭讪技能搭讪其他人搜集情报，这就挺好的。 再或者，让作死小能手当一个信息中转站，顺便将论坛上的其他情报都搜集过来，也挺好。 但王家私厨始终没有回复，哪怕云砾再多发了几条消息过去，王家私厨依旧没有回复，这事就很让云砾揪心了。 连租车店中的段老头都看出了云砾的心事。 他没有第一时间让云砾取车，而是问：“有心事？你担心那个代号Z？还是担心什么？” 203 第 203 章 游轮上的血腥宴席 云砾愣了愣, 下意识问：“爷爷，你认识他啊？” 段老头冷笑了声。 “认识！哪能不认识？他就住在断魂街，我盯上他之后, 他还不时来我面前晃悠一下。昨晚我就发现他出门了, 没多久我就通过给你的草编，感知到了他出现。 “不过你不用怎么担心他，他身上比较特殊，能充作一个容器, 但他本身实力没那么强。在中心城区，他兴不起什么风浪。我们……应该说我，还有管理司的那几个，其实都知道他。 “如果管理司出手，可以很轻松将代号Z解决掉。不过里世界那个将代号Z作为容器的存在, 一旦失去了这具容器之躯，就能找到别的容器。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与代号Z有关的资料，能很好地限制住代号Z，倘若让里世界那位找到别的容器，我们反而可能没有那么好对付他, 所以我们才默许他用这具容器身体走动。 “说起来, 昨晚代号Z从你那里回来, 还专门到我这里走了一趟, 说我一天到晚只待在这破屋子，一点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云砾眨巴下眼。 听起来总觉得这关系不大好。 不过段老头的话确实给了他一记强心剂。 管理司那边清楚就行。 至于段老头最后那段话…… “爷爷，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有的话我都给你弄过来？他想吃还要去我店里, 爷爷想吃，我将分店搬来您这里！” 段老头呵呵笑起来，这回的笑容才添了暖意。 “你啊, 行了，你爷爷这些年来习惯了过简单日子，没啥别的追求。你要真有心的，就帮爷爷收集报纸吧，各种各样的报纸。如果没有报纸原件，只有报纸手抄件，那也行，都能起到作用。最好还有其他世界的报纸，这样，我就能吸取更多世界的力量，更好地提升实力。” “其他世界？”云砾第一反应是自己的世界，而后才猛地想到风翎曾给他抄录的报道信息，“我能从怪谈城去其他世界？还是说，等怪谈城吞并其他世界，我就能得到其他世界的东西？” “通过怪谈城进入别的世界。”段老头摸摸他的头，“要是怪谈城吞并别的世界了，我自己就能收集。孩子，该说说你的心事了吧？看你的反应，你应该没有那么担心代号Z。” 云砾抿抿唇。 “爷爷……” 他还是将王家私厨的事说了出来。 事实上，在段老头这种级别的怪谈面前，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血色游轮……”段老头沉吟半晌，“应该是信号被屏蔽了。他在里世界那边的能力更强，我们表世界还敢用网络，里世界？”段老头嗤笑。“那里的人啊，更不敢用和网络有关的东西。只能用类似魔法道具之类的物品交流。你算算时间，等他出来了再给他发消息吧。不过你发的消息应该能储藏在你们的论坛里，他不管能不能顺利离开游轮，都应该能看到你发的消息。” 事情也恰如段老头所说。 云砾才回到餐厅，就被花淼、闵诚瀚带着到了拳场。 不得不说，花淼的安排称得上妥当，只可惜花淼怎么都想不到，仅仅过去几个小时，云砾实力又提高了，花淼之前合理的安排，硬是变得不再合适。 云砾在拳场面对的对手实力并不算强，年纪也小，看上去不过十二岁，他们的面庞都透着稚气年轻，还有不服输的蓬勃朝气。 云砾去到拳场，他们都已经热身一段时间了，一个个瞧着云砾时，身上都迸发着明显的战意，还有要将云砾打倒的渴求。 结果自是如不了他们的愿。 如果云砾还是昨晚的实力，他们一起上，加上拳场这边没有更多适合云砾使用的情绪颗粒，他们确实能让云砾疲于应付。 偏偏突破到E级后，云砾和他们的实力差距已经不大了。 这几名少年实力也只在D和E之间，而且在C级之前，不同级别间的实力差距并不大，因此他们个体实力没能比云砾强太多，而云砾用他们不擅长的精神类技能对付他们，就将他们打到懵了。 云砾来拳场之前，就顺手带上了闵诚瀚之前送自己的面包棍。 这会儿技能一出，即便拳场上飘散最多的是与战意有关的情绪颗粒，但同样有疼痛颗粒、沮丧颗粒、疲惫颗粒…… 对意志力特别坚定的人来说，这些颗粒只要没多到离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云砾这会儿面对着的少年，就明显不属于这一范畴。 几个少年不怕痛，但害怕沮丧，还会因为疲惫行动拖沓。 云砾就专用这两种情绪颗粒对付他们。 不需要太长时间，只要让少年们的攻击动作出现短暂的停顿，接着就足够让云砾动手，用闵诚瀚之前教他的棍法击倒少年。 不过毕竟云砾才刚刚晋入E级，实力整体上还比不过这群少年，打起来时，就算能将少年们打倒，依旧无法对少年们做出多大的实质伤害，少年们很快又能爬起来，继续围殴云砾。 云砾只能用拖时间的办法，硬生生拖到少年们都没有了力气，自己也累得够呛，这才算结束了战斗，也结束了今日份锻炼。 回到餐厅，他都没来得及想中午做点什么好吃的，安慰自己疲倦的身体，就收到了王家私厨的论坛私信。 【王家私厨：云里雾里，你在吗？我觉得我需要找人聊聊天。刚刚从游轮回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家私厨：如果你去游轮，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精神冲击实在是……大得离谱。还有，我拿到菜品净化术残页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形容，如果你方便的话，咱俩试着现实里打一通视频电话。我之前试过了，在游戏里已经能接收到现实里的人打过来的视频电话，但还没有试过两个人都在游戏内的时候，能否互相打视频。】 【王家私厨：我的现实号码……】 看完消息，云砾毫不犹豫地给王家私厨打电话。 还真的打通了。 他还在游戏内，却通过现实，联系到了另一个游戏世界里的王家私厨。 视频那段出现的王家私厨看起来脸色苍白，精神很差。 云砾和他那儿有两天半的时间差，因此这会儿，王家私厨店里已经亮起了灯，云砾这边却还是中午，光线最明亮的时候。 视频刚接通时，王家私厨看起来还没多少精神。 但等视频接通后，他看清云砾的模样，猛地瞪圆了眼，不敢置信问：“云砾？！是你？云里雾里……也对，我早该想到你的。” 云砾也颇觉意外。 “野胜师兄？你怎么有这么多时间来玩游戏？我记得之前的你不是宴席排期都排到好几年后了么？” 王家私厨王野胜神色微黯。 “出了点事故，怪我自己之前招人的时候不谨慎，还误将野心家当成了好徒弟，一不小心给人害了。我现在现实不好给人做宴席了，刚好看到这游戏，就想着来游戏里玩一玩。” “师兄……” 王野胜摆摆手：“不提了。” 他嘿嘿冷笑，只是笑声里还透着少许凄凉。 “不提了，小砾，我知道你家里不一般，如果你要帮我，肯定没啥。不过我这当师兄的，有啥仇怨，当时也报完了。那些人敢这样算计我，他们也没讨到好。我正好忙了那么多年，以前还被师父批评，说我就知道做宴席挣钱，一点都没想想自己应该要怎么提升，要不要再去多看看别人做的东西，开拓眼界……我觉得师父说得挺对，我的确也该给自己一些时间，先给自己放一个长假，专心玩会儿游戏。“ 王野胜这般说，云砾也熄了联系现实中的元应鸣，让元应鸣帮忙查查王野胜遭到什么陷害的打算。 王野胜和他都是怀敬仁的弟子，不过王野胜年纪比他大了十岁多，他拜怀敬仁为师时，王野胜都已经跟在怀敬仁身边学习多年，准备出师了。亦因此，云砾和王野胜以前的交流不算特别多。 不过云砾刚开始跟怀敬仁学习时，王野胜还跟在怀敬仁身边，不时就会代怀敬仁指点云砾，也和小云砾颇为亲近，故而云砾和王野胜的关系一点都不差。 知道了王家私厨的现实身份，云砾说起话来愈发随意。 “师兄，你在游轮上经历过什么？我怎么看你刚才的样子不大好？” 王野胜沉了脸。 他叹口气。 “我上了游轮，也就那叫岛鱼的大鱼背上后，我确实只需要做菜，自始至终，我都只需要做菜，并不需要做别的事。只要我能顺利做出他们需要的菜，就没有任何人敢对我动手，甚至有一个叫做殷凡的人，自始至终跟在我身边。如果有其他人敢对我怎样，殷凡就会动手教训他们。但他们让我做的菜实在是……” 王野胜顿了顿。 他再叹一口气。 “我以前只听说过那些菜，却从来没有做过。你也应该听说过。” “啥？” “猴头、三吱儿、活烤鸭掌、铁板甲鱼、炭烧乳羊。” 云砾呆住。 猴头，要的是活猴头，吃的时候，猴脑甚至还会跳动。没死断气的猴子还在叫，热油葱花滋香的猴脑就被人挖来迟了。 吱儿，那是吃活的、刚出生的小老鼠。刚出生，被烧红的热铁夹子夹起来，叫一声，蘸蘸料，又叫一声，被咀嚼，最后叫一声。 活烤鸭掌，让鸭子在烙铁上走来走去，硬生生烤熟鸭掌。 铁板甲鱼，让甲鱼喝煮自己的汤，慢慢喝死。最后甲鱼死，汤水干，再拿甲鱼去烹饪。这和泥鳅钻豆腐一样，都是用温度，让活物在求生无路的情况下死去。 炭烧乳羊，这乳羊还在将要分娩的母羊肚子里，然后一尸两命。 这五道菜都很残忍。 也正因此，怀敬仁只和云砾介绍过有这样的菜，却从来没有带着云砾做过，甚至反复和云砾说，千万别做。 满足口腹之欲的办法有很多，不应该用这种折磨动物的方式换取所谓的美味。 能有干脆利落地杀死动物的方式，何必这样折磨它们？ 怀敬仁肯定也曾这样和王野胜说过。 王野胜和云砾通话时，就坐在柜台上。 他煎熬地用手盖住自己的脸。 “做完这五道菜，我已经觉得自己违背了师父的教训。小砾……这游戏，没有那么简单。” 云砾点头：“师兄，我知道。” 王野胜这才拿开双手，勉强看了看云砾。 他又苦笑了下。 “也对，你比我这当师兄的聪明，我都发现的事情，你确实该发现了。游轮上要做的，还不止这五道菜。师父说这些血腥菜时，还说起过风干鸡？但我在游轮上看到的，不是风干鸡，而是风干、风干……” 他颤抖着，好不容易才极小声地说出一个字。 “人。” 204 第 204 章 是师兄，当然更要帮师……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王野胜久久没有说话。 云砾也从王野胜说的令他震撼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他轻声问：“……人？” 他在餐厅和王野胜打的视频电话, 虽然闵诚瀚等人看不到视频另一端的王野胜，但知道云砾在和人说话，听得到云砾的声音。 闵诚瀚甚至在云砾刚开始时, 就试着帮云砾做了一个隔音结界。 他刚做时, 还挺担心，生怕自己一弄，还将云砾与另一个时空中，比云砾更早收到了血色邀请函的人的声音都阻隔掉了。 但听到云砾的对话还在正常进行中, 闵诚瀚都不知道自己该为此开心，还是该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偏弱。 同在结界里的闵诚瀚听到“人”这个特殊词，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他刚想着要更仔细地听听云砾说的话，旋即又意识到这是在偷听，不大好, 赶紧再要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云砾那边，收回到自己面前桌子的木纹上。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王野胜的声音一度变得很轻，可马上，又恢复到能被云砾听到的大小, “我只知道, 那些东西看起来都是人的样子。说是风干, 但和风干鸡的做法有些不同。” 风干鸡需要及时地拔出鸡肉, 取出鸡内脏，再往鸡肚子里塞进香料、密封缝好。等整个过程完成了，鸡被悬挂起来, 还能咕咕叫。这样风干的鸡，才能满足某些人的变态要求。 尽管鸡肉的新鲜程度不同，的确有可能影响到成品的最终口感, 但云砾还是更觉得，真这样做菜的人，更多已经将做菜这件事，也当做显摆的一种。做的人有心炫技，要求别人如此做的人有心显摆自己有财力物力请到有能力做到这种事的人。 王野胜的声音还在不断传入云砾耳内。 “我没有看到他们从那些悬挂着的东西上取出什么。应该说，我看到那些东西时，它们已经干瘪了。只能看到像是一张张还残留有少许肉的人皮，挂在那儿。就像……你做过三套鸭吧？被剔骨之后的鸭子，完全干瘪下去，而且肉还要更紧，皮与肉紧紧贴合着，干瘦得不像样。” 一整只鸭子，哪怕被取出内脏，有骨头支撑着，都会显得饱满。 但只要将骨头都拆掉，鸭子看起来会立刻变得很小，像是一个套，令人怀疑里面除了皮，究竟还有没有肉。亦因此，做三套鸭时，还需要往里面填充竹笋、香菇等材料。 这既能让成品鸭肉拥有更多的风味，也能让鸭子看起来饱满，而不是干瘪的一团。 不过风干之后的，和保持湿润的不同。干肉原本就紧实，皮与肉可以很好地结合起来，然后带有特殊的嚼劲，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已经被悬挂多久了，我躲在里面烹饪，只能透过窗户砍出去，看到那些东西被海上的风吹得飘飘荡荡。就在这些东西底下，竟然还生着火，不断地熏着他们。火与风结合，有时候海上的风向转变，让那些风吹过来，我都觉得热度惊人，我完全不敢想，就在那儿，会有多高的温度。 “我更想不明白，我脚下的岛鱼是怎么坚持住的。它是鱼啊！那么高的温度，它就没有感觉的吗！为什么它可以自始至终都这么平稳地游在大海表面！我还怀疑，它是不是已经被烫熟了。有时候风吹过来的味道，会让我闻到烤鱼香。 “我不时地听到古怪的尖叫声。那些尖叫声似乎还存在某种规律，但我太忙了，没空特意去记那些尖叫声。他们参加宴席的人还很多，我需要做的菜的量也很大……这些菜对烹饪技术的要求还高。 “他们有给我分配助手，但他们分配过来的助手根本不管用，绝大多数事情还是得自己亲手做。甚至有时候，我还需要小心他们分配过来的助手偷吃。 “他们吃东西的时候似乎很不挑。但他们要求我做的菜，包含了一些要求特别高的菜，像是醋渍大葱，就只要葱芯里最好的一点点，其他都不要。但不要的那些葱，他们似乎都没有浪费。在岛鱼上，除了我，似乎还在某个地方，有另一个人在烹饪着。只不过那个人用的菜菜不像我用的材料那样，都是最好的。” 王野胜还说了很多自己在游轮上烹饪过的菜。 像什么羊肉，只要羊腮肉，一头羊，只用最好那块腮帮肉，其他的都不要。鲶鱼，也只要胡须内侧的白色部分。鹿，那就只要鹿尾。 其他部位说是不要，但按王野胜的说法，应该是被送到了另一个烹饪场所，再进行烹饪处理。 还有分配给王野胜的助手，不挑起来时，也不管这些肉是生是熟，反正就送到嘴里，照吃不误。 那些不要的部分可以随这些助手吃，而且有时候还要主动让这些助手吃，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助手不会将王野胜必须烹饪的那些部分都偷吃了。 殷凡虽然自始至终都在旁边站着，只要王野胜没有做错事，就会保护王野胜，不让游轮上的其他人伤害王野胜，但殷凡并不会出手阻止助手偷吃。 王野胜一开始不清楚这些事，差点就被助手偷吃多了羊腮肉，导致凑不够一份的量。幸好最好还是勉强过关了。再后来，他就必须再留意助手们的一举一动。 知道了云砾是自家师弟，王野胜说起这些事，更毫无保留。 他将自己在游轮上遇到的所有危机，只要现在还能记起来的，无一例外，全和云砾说了个遍，生怕云砾到游轮上，还会像自己那样踩坑。 等他说完，都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云砾这边都已经到了下午客流量最少的时候，王野胜那边倒忙一点，不过王野胜餐厅里同样有木人干活，即便王野胜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耽误餐厅正常营业。 王野胜该说的都已说得差不多了。 他最后朝着镜头举起手。 “……说起来，小砾，你看看这张图，你能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我从海上回来，先遇到了阎祚阎佑。他俩问了我一些事，还看过这张东西。他俩问我能不能看到什么异常，我将我能看到的都描述了一遍，他俩就啥也没说，送我回来了事，到现在我都没收到他们的消息。” 只看王野胜的手势，那绝对是手上正捏着什么东西的动作。 可云砾除了他的手，什么都没看到。 努力过后，毫无成果。 云砾唯有坦然承认。 “师兄，我看不到。” 王野胜怔了怔，然后将手上拿着的东西凑到自己眼前，看了又看。 他倒看得到自己正拿着的那张纸，但云砾说看不到…… 王野胜无奈地将东西放下。 “我就知道，我们没有漏洞可钻。如果真的一个人拿到了净化术残页，其他人跟着给你看到，那拒绝游轮邀请函的人肯定更多了。” 他复制一份净化术残页也没用。一如邀请函背面的图，能提供一些信息，但提供的信息有限，而且那些信息也不算重要，换做是谁破解了，都可以发布出来的。 真正的残页上蕴藏的信息，应当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接触。 王野胜自认，自己还没有那资格。 要不然，阎祚阎佑在他回来之后，不至于反应如此平常。 他终于挂断和云砾的视频通话，疲惫地趴在柜台上。 “啾？” 很轻的一声鸟叫响起。 但柜台没有鸟。 王野胜勉强支撑着坐好。 他看向餐厅大门。 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从门外走来。 他整个人僵住，一时间门竟不知道应如何招呼这突然到来的客人。 云砾自是不知王野胜经历着什么。 他挂断了视频通话，转向厨房。 之前他就做好了不少绿豆淀粉，现在该用这些绿豆淀粉做点什么吃的了。 别的不说，就童小丫和徐凯安两孩子，中午来餐厅时，看他的眼神都是幽怨的。 尽管木头人们已经学会了不少菜品，做起来味道也不会太差，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的客人，但适合在餐厅长期上的菜品还是以某些种类为主。 童小丫和徐凯安又总来餐厅里吃，还一开始被云砾惯得挑剔了，总想追求新鲜了，如今接连只有木头人做的东西吃，多少有些不舒服。 绿豆淀粉做起来，能做出几种类似，但又颇有不同的东西。 像煎饼，粉疙瘩、煎粉、焖子……这些，都能用绿豆淀粉来做。 只用绿豆淀粉做行，用泡发好的绿豆碾压出来的浓浆，就这样在饼铛上弄熟也行，反正都是要浆，然后摊开，弄熟。 粉疙瘩要比煎饼厚，做好了，晾凉，切开，就能做汤、醋溜、糖醋……吃法不一。 至于煎粉，则要将粉浆翻炒，让它凝结成块，又不能糊。等最后粉块晾凉了，再切开，煎，最后加上麻酱等调料，即可入口。整块粉外面那层酥脆口感，里面还是绵软滑嫩的。终究是粉块煎熟，脱不了粉类的软乎，而麻酱、蒜末的香味，让整块粉吃起来更带感了。 云砾准备这些，更多的只打算拿来当小吃。 真正的肉菜还是得另弄一份。 正好今天他还买了排骨，就弄排骨。 酸甜排骨、椒盐排骨，都可以来一份。 酸甜排骨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下饭，排骨外面裹着一层酸甜汁，轻轻一夹，酸甜汁穿透排骨油炸时形成的粉糊层，这一层也不是很硬，经过烹煮之后还有些软，疏松的粉层同样能吸收着酸甜汁的味道，恰好形成外层的酸甜汁到里面鲜嫩的肉之间的过渡。 它保留住了内部浓郁的肉香，又让酸甜的味道与肉香在咀嚼时才进一步结合，让味道变得更富有层次。 酸酸甜甜的滋味，刺激着食欲。甜中和了酸带来的刺激，就让人想要吃下更多的同时，还不会因为过酸产生不适。 至于椒盐排骨，比起下饭，云砾觉得它更适合被肉食者直接抓来吃。 205 第 205 章 电视有什么问题吗 “好香！” 童小丫离老槐食馆还有一段距离, 就使劲抽动鼻子。 今天从餐厅这边飘出来的香味明显比之前还要浓！ 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伐，连跟在自己身边的徐凯安都被抛到脑后。 美食当前，哪里还顾得上徐凯安有没有跟上来啊！ 最好徐凯安还是慢悠悠地走, 最好等到她将最好吃的都吃完, 徐凯安才进入餐厅！ 但她也只能这样想想了。 她一动，徐凯安跟着加快速度。 两人不分前后，同时挤进餐厅的门。 因两人来的时间早了一点，云砾甚至没能来得及将自己刚刚做好的菜端上来。 童小丫往厨房那边探头探脑地张望一番。 更浓郁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 童小丫待不住了, 连书包都不想放去哪一张空桌子占着位置，就要冲到厨房门边，看看云砾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好吃的。 这味道，满满的肉香，还有油脂散发出的浓香, 勾得她浑身上下的馋虫都动了起来。 她差点就要被馋虫控制了！ 徐凯安还好一些，但也在拼命咽着口水。 木头人做出来的东西，得比云砾做的味道差一点。 就这一点，其背后的细微差异，足以让味蕾能得到的享受产生极大不同。 端着东西出来的云砾, 对上童小丫亮到近乎凶残的目光。 他微楞。 “嗯？小丫？凯安？你俩今天早了一点？” 他记得两小孩平日里都很准时, 他让小天赋帮忙盯着时间, 用的也是两小孩平日里来到自家餐厅的时间。 他心里盘算着, 等自己饭菜做好了，端出去，两小孩正好来到, 这样品尝到的就是饭菜最适宜的味道，不至于做好了放太久，也不至于让两小孩要等太长时间, 到最后吃得焦急，都没能安心品味。 童小丫没回答云砾。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差点要伸出去的手。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等着云砾将一大盆的排骨放下。 排骨切的都是段，每一段，都有手指长度。 但里面还有骨头的排骨段，可比手指粗多了。单是能被看到的骨头，就能比纤细的手指粗，最不济也能一样粗细。骨头外面还包裹着香喷喷的肉。 排骨的肉偏瘦，但也会带一点肥。 但被炸过，排骨原本就怎么肥的一点肥肉，吃起来还多了偏脆的口感，更没有油腻感了。油炸听起来油腻，可只要控油适宜，油炸反而能将肉食里的油分逼出来。 炸过的肉带着酥脆感，还容易脱骨，尽管肉还是裹在骨头外面，但只要一撕，肉和骨就能轻松分离。 成段的排骨最外层有青红椒碎，用的都是椒香浓郁，但没有什么辣味，只是椒味，带一点回甜的辣椒。 细微的甜味，还有花椒粉的麻辣口感混合起来，花椒粉先形成对味蕾的麻辣冲击，花椒的刺激感先上来了，还有咸香的味道，与炸鸡蛋时的拌入的酱香、蛋香，共同组合复合的酥脆香味，一并充盈口腔。 青红椒那淡淡的回甜，就在这种刺激之后，绵长地安抚着味蕾。 相较花椒与被油炸过的其他味道明显的刺激感，只是用油炒到断生，然后再慢火炒制拌到排骨表面的青红椒碎味道就要绵柔一些，若有似无地萦绕着，久久不散。 排骨块看起来挺干，炸过之后控油也控得干爽，但拌上拌料时有少许的油分，就让排骨显得明亮，吃着也不会干硬，留有正适宜的湿润感。没有影响酥脆度，也不会一口吃下去，干硬得再吃不出别的味道。 肉香还保留得很好，略一咀嚼，还能感受到排骨内部的肉汁。 一段排骨段，除掉骨头后，童小丫竟然三两口就给吃完了。 她还嫌吃得不够过瘾，都想两只手一手抓一段排骨段了。 还是看到云砾端出了别的菜，她才赶紧熄掉这样的心思。 可不能只顾着一道菜。 就云砾最近忙碌的样子，她今晚能吃到云砾亲手做的东西，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得都尝一尝！ 酸甜排骨偏红亮，最上面裹着的酸甜汁更是明显。 这些排骨就偏小块，吃起来和椒盐排骨大段的感觉完全不同，连肉都更偏软，甚至骨头都要软得多。椒盐排骨的骨头还是硬的，骨与肉分离得很好。酸甜排骨却让童小丫觉得，自己一不留神，就能将骨和肉一起吃掉。 有点硬，但竟然也能很轻松地咬碎的骨头，带一点渣子，可是还透着骨髓独有的香的味道，单独吃可能会嫌弃渣太多，和满满的肉一混合，这些渣都成了口感的调和。 只有少数实在硬一点的骨头才适宜吐出来。 夹起一块排骨，要没有直接送入嘴里，而是在米饭上稍稍停留，酸甜汁留在了米饭上，等吃完排骨，再吃上一口米饭，酸甜柔和的酱汁一送，米饭就会不自觉地被吃掉好大一口。 对比起肉，煎粉又是另一种美味。 酥脆外壳的厚度正好，既能将里面还保持着绵软的粉块包裹住，又不会过厚，以至于吃起来外壳成了主体，影响粉块应有的软乎。而且煎粉一旦煎得太过，外壳并不会继续贴在粉块上，而会沾在烹饪的煎锅上。哪怕再勤快地给粉块翻面，煎的总时长过了，粉块还是会沾。 就现在这样，正好。 麻酱、蒜粒等调味料拌出来的酱汁均匀地裹在粉块外面，一口吃下去，既有麻酱的绵，又有蒜粒的辛辣，麻酱正好中和辛辣，蒜香又成了麻酱的绵滑与粉块的绵软间的调和，就像鲶鱼效应中搅动小鱼生存环境的鲶鱼，让所有味道都瞬间变得活跃。 再有一个卷起来的饼状物，还被切了块，童小丫试着夹了一块起来，一口咬下去，饼皮带着韧劲，还有一些芝麻形成的香味，再吃一吃，就是鸡蛋的浓香，还有酱料的位置……明明没有更多的材料，可吃起来就莫名地让她停不下来。 鸡蛋已经裹在了饼的内侧，饼又折叠了起来，一口咬下去，饼、鸡蛋、酱料，一层又一层，中间还有芝麻的香，又带着嚼劲，还不会嚼起来太费劲，这可真香！ 煎粉，还有这个饼，都有油与淀粉混合之后形成的独特香味，但煎粉的油与淀粉混合香更浓，不过只要吃到里面，就还是淀粉自带的香味为主。 煎饼则因是在饼铛上摊开，与油的接触面积更广，最后煎出来的更干，油的香味更多地已经渗入到饼里面，彼此融合得更好，但口感就都是一样，全靠里面的酱料和鸡蛋，形成更软乎的感觉。酱料比鸡蛋还软一些，让偏硬的煎饼吃起来更顺畅了。饼里还有生菜，量不算多，但提供的清脆口感中冲散鸡蛋和酱料偏软的腻味。 童小丫一开始还很疑惑，怎么云砾今天准备的米饭的量这么少，单是吃酸甜排骨时候的汁水滴落到米饭上，就能让她为了将这些酸甜汁都吃掉，快速解决所有米饭。 但煎粉煎饼一出，她啥都懂了。 有这么充足的淀粉，还哪里在乎区区米饭？ 桌上也有纯素菜，是蚝油生菜，少许蚝油点缀，味道鲜美，咸度偏淡。 童小丫和徐凯安成功地又一次将自己肚子吃圆了，而桌上那盆椒盐排骨竟然还有不少，其他菜则都被解决掉了。 小山虎视眈眈地盯着椒盐排骨盆。 童小丫都顾不得自己饱得不大愿意动了，身上力量一转，当即消化一些，要继续抓排骨段吃。 云砾不再关心两小孩要怎么争一口吃的。 他准备回厨房，准备今晚的火锅。 火锅锅底可以先准备好，但食材还是要等一等，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食材的新鲜程度。 不过他让胡牛壮帮忙送牛来，除了供应代号Z那份，他还额外要了一些牛杂。 这些部位，焖煮到软烂，加上清甜的白萝卜，味道会很鲜美。牛杂的腥膻气味没了，一口吃下去，只是软烂的味道。而不同部位的牛杂，又会有不同的口感，将它们都混在一起，配上吸收了牛的浓香的白萝卜，既鲜甜又香浓。 哪怕不配主食，单这样吃上一碗，都会很舒服。 不过云砾一动，童小丫就赶紧伸手抓住了他。 “云哥哥！”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急切。 云砾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 能让童小丫连吃都暂且放下的事情绝对不多。 他端菜出来的时候，童小丫都没回答他怎么今天来早了呢！ “再坐一会嘛！”小丫头还抓着云砾的手晃了晃，语气愈发满是撒娇的亲昵，“云哥哥，最近我来你店里，都没能像之前那么频繁的见到你啦。今天中午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在忙着，闵大叔都不让我靠近你呢。” 云砾哑然失笑。 他还真想不到童小丫拉住他，会是这原因。 他想想，胡牛壮暂时还没到，而番茄锅底的制作也不算需要太长时间，代号Z也得更晚才来。 他抽空多陪陪小孩子，也不算啥大事。 童小丫看着他重新坐下，这才兴高采烈地笑起来。 她朝云砾眨眨眼睛。 “说起来，云哥哥，你知道这两晚的探秘直播都在播放什么吗？” 她虽然是笑着问的，但云砾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紧张。 就像……这探秘直播里，有什么她一点都不希望云砾看到的东西。 云砾不由得又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到客厅，准备吃东西了，云影反而关上了电视。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有了主意。 这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没有看到！就算不能通过家里电视知道电视内容，现在他也要从童小丫口里探出线索。 “当然知道，虽然时间不多，但是还是可以看一点的。怎么了？” 206 第 206 章 为殷凡特制的美食 “这个……这个……”童小丫脸色有些白。 她支吾了两下, 还没说得出自己想说的话。 徐凯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对云砾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 “云哥哥，你觉得电视里的游戏怎么样？” “游戏？” 云砾愣了愣。 这一时半会的, 他要怎么回答？ 要是胡乱说游戏内容, 两小孩肯定听得出自己其实没有看过电视，现在完全在蒙他俩。 要是认真的说…… 云砾试探了一下自家小天赋。 他没能看到电视内容，不代表小天赋也不知道。 【……四角游戏。】 云砾心中一动。 他想起来了。 这在他的世界里，也算一个知名度颇高的通灵游戏。 现实里已经难得有人玩了, 但由此衍生的虚拟游戏不在少数。 虚拟游戏里出来的“灵”，往往能被玩家轻易用道具收拾。哪怕灵的武力值设定较高，也会存在解密类的通关方式。 云砾刚接触虚拟游戏时玩过一段时间，后来就玩别的游戏去了。 只不过，在怪谈城中出现的通灵游戏, 肯定没这么简单吧？ 再有童小丫和徐凯安莫名其妙地问他这个问题…… 云砾勾起更深的笑意。 “这游戏挺不错的，我还知道几个类似的游戏，不知道管不管用。不过和镜子有关的游戏应该不能玩吧？” 毕竟还有“孤独之人”这位与一切能反光物品有关的特殊怪物在。像对着镜子削苹果皮，又或者血腥玛丽这种要借助镜子的通灵游戏，都不用考虑能否招来新的灵, 孤独之人这个游荡的怪物就随时可能现身了。 童小丫和徐凯安对望一眼。 两人的意思都很明白。 他俩已确定云砾真的看过了电视。 至于看到了多少内容, 他俩不肯定。 童小丫小心翼翼地再问：“那……云哥哥, 要是你遇到了游戏里出现的那东西, 你会有什么感觉呀？” 她难得扭捏了下。 “要是你陪我和小呱去做实践作业时，也遇到那东西，你怕不怕？” 她问的时候, 还不怎么敢看云砾。 但等她问完，她那双眼睛，又开始直勾勾地盯着云砾了。 小姑娘明亮的眼里盛满期待的光。 云砾愣了一下。 他慢悠悠地将自己的手从童小丫手心里抽出, 顺势捏了捏童小丫扎着的小丸子。 “没关系。答应了陪你们去的。只要那时候我还在，那就行。” 他已经盘算着回家后，见到云影，要怎么从云影那里问到更多和这游戏有关的事了。 天赋的墨色小人在他眼前打滚，却不敢说点啥。 显然，天赋也自认自己并没有云影了解情况，所以不敢多说。 “……云哥哥肯定在！”小丫头气呼呼地捏紧拳头的样子可爱得很。 云砾忍不住笑起来，连语气都变柔了一些。 “好，到时候哥哥肯定还在。” 童小丫没继续拦着他。 这次，他很顺利地进入厨房。 番茄下锅，逐渐在翻炒出飘出浓郁的酸甜香味。 自然生长得来的果实散发出的香味，抚慰着云砾的心。 他微微闭眼，仔细从木人翻炒其他菜肴飘散的香味中，专心分辨着眼前这一锅番茄锅底的香味。 忽然，有声音从身旁传来。 “师父？” 云砾睁开眼，扭头看去，就见到欲言又止的胡牛壮。 他瞄瞄厨房专门用来放食材的地方。 那里已经多了胡牛壮新送过来的牛肉牛杂等。 云砾莞尔，问：“现在开始学萝卜牛杂？” 他做的番茄汤底基本已经做好了，等代号Z来到，他还要再加高汤，将现在几乎是酱的模样的番茄冲开，烧滚。现在将一个个在番茄树上熟透的番茄做成这样，已经足够。 番茄还是得自然熟透的，番茄肉才好吃，属于番茄的那股香味才更浓郁。 多得怪谈城的运输水平高、保鲜技术好，才让云砾能挑选到很多新鲜食材，而不需要考虑运输因素，不得不提前将一些根本没有成熟完全的蔬果都采摘下来，然后让蔬果在运输、等待售卖期间完全成熟。 至于云砾从下蹊村采购的食材，成熟度更是刚刚好，新鲜度比网购三平台的还高。、 胡牛壮果然像云砾想的那样，一听到说学做什么菜，立刻兴奋得其他事情都能忘掉。 胡牛壮不断点头：“好啊！师父，我们现在就开始学？你让我带过来的牛杂我都带过来了！我还处理过了，对了师父，你还让我拿的这个牛苦肠……你想用来做点什么？为什么其他牛肠你都让我先处理了再带过来，就这一截牛苦肠，你让我取下来是什么模样，就怎样带过来？” “这个加上牛肉，能做一道很特别的菜。不过你们可能都不大吃的习惯。” “啥菜？能有多特别？”胡牛壮盯着那段隔着肠子都能透出内部物质墨绿色的东西。 苦肠团成一团，单独摆放着。 他其实挺像和云砾说，他一点都不怕，肯定能吃得习惯。 云砾之前弄生牛肉，不也和他说过，可能会吃不习惯？但等真的吃了，他还觉得挺好吃的。 那些东西他都吃过了，应该只是将肠子做来吃的……会有多难接受？总不能也是吃生的吧！ 就算生的，难道肠子就会比其他部分更难令人接受了吗？ 胡牛壮想不明白。 但他有过经验，现在不敢随便说自己可以接受。 “撒撇。”云砾笑眯眯地说出自己准备做的东西，“今晚要做的萝卜牛杂好处理，调好味焖着就行，中间不需要过多理会。只要焖的时间足够，牛杂够软烂入味就好。” 如果焖的时间不够，吃牛杂的时候会觉得牛杂特别硬，嚼起来根本嚼不动，每每觉得自己已经咬中了，但多吃两口，就会觉得东西韧得可怕，怎么都没办法用牙齿将它弄成糊糊，咬来咬去，送进嘴里是怎么一块，还是怎么一块，除了平添一点压痕，连想咬出几颗碎颗粒都难…… 这样的牛杂就不好吃了，甚至称得上不能吃。 咬都咬不动，还怎么吃？ 所以牛杂焖煮的时间必须够长。 云砾指点着胡牛壮对牛杂进行了进一步清洗，还将牛肠、牛筋、牛肚、牛脯之类不易煮烂的挑了出来，放进锅里，加入店内的牛骨高汤焖煮着。 再有其他比较容易煮烂的牛杂，就要等一会儿才添加进去。 这期间，就够云砾教胡牛壮做撒撇了。 牛撒撇，其中一大关键，就是牛苦肠水。 胡牛壮目瞪口呆地看着云砾将牛苦肠里的东西挤出来，过滤，然后入锅，加冷水煮沸，再翻炒…… 胡牛壮不敢动也不敢问，更不敢咽口水。 说实话，牛苦肠里挤出来的东西味道并不难闻，起码和一般人想象中的粪便味道不同。 食物进入到这一段，还没有变成粪便。它只是牛吃进的青草还没有完全消化的产物，有青草经过消化产生的苦香，带着植物的气息，也有着进入消化道后吸收了胆汁等物质后不可避免地产生的某些苦味。 它的总体，终究带着植物的气息。 可无论胡牛壮怎么反复地劝告自己，他都会想到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好不容易地，锅里沸腾着的苦水在云砾的翻炒下，逐渐变成固体，然后又在翻炒中变成颗粒状。 胡牛壮到这时候才逐渐缓过神来，接受了云砾竟然用苦肠里的东西做菜的事实。 然而等到他真准备问云砾时，他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哆嗦。 “师、师父，您这要做的是啥？” 云砾说过名字，但只听名字，再看看云砾现在做的东西，他还是想不明白，云砾究竟准备做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苦味凉拌。” 云砾往已经炒好的苦水汁凝固出来的颗粒物里添加清水，将它烧开，中途还一度往里面加入了炭。 胡牛壮眼睁睁看着云砾将炭放进去转了几圈，再拿出来。 只是这样一个看着简单的步骤，从苦水里飘出来的奇异香味忽然就变得更香了。 在炒制黏稠的苦水汁期间，最后凝固出来的苦水汁颗粒物就带了淡淡的焦糊味道。这种味道有点接近豆豉的香味，焦糊香与泥土香、青草香混合着，在释放出苦味之余，竟然还有若有似无的甜味回味。 而炭一加进去，这一种奇异的香味变得愈发突出。 最后，云砾还将这熬好的水再次用纱布过滤，冲出了一份醇厚苦水。 胡牛壮自认，若非自己亲眼看着云砾怎么将这东西制作出来，已经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如果他只是看到这一碗苦水，那哪怕闻着有一些苦味，他都应该很乐意尝一尝。 “还需要打牛肉。”云砾笑眯眯地拿起一块牛肉，递给胡牛壮，“你来？我顺便和你说说这道菜的关键。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吧？你在杀牛之前，必须先给牛喂食五加叶、香辣蓼草，然后等牛吃完过上足够的时间，再杀牛。如果实在无法接受苦肠水，也可以用这些草取汁，制作苦水。还有一种做法，用的是柠檬。” “柠檬？”胡牛壮捶牛肉都更起劲了。 比起苦肠里的东西，当然是植物柠檬更容易被他接受！ “对。柠檬水，再加上香菜等佐料，再拌入牛肉，还有烤牛肝，这样也行。” “那师父……”胡牛壮巴不得云砾今晚就给做上一份。 “今晚能做。”云砾轻松给予他肯定答复，“反正我做这个苦撒撇也没预备着给你们吃。” “哈？”胡牛壮捶牛肉的动作一顿。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正捶着的牛肉，很顺手地将一条裸露出来的牛筋挑出。 “那您准备做给谁吃的？” 云砾想想，不大肯定地答：“殷凡？” 他顿一顿，补充。 “如果他不吃，就只能给小山了。也不知道这苦撒撇能不能起效。苦撒撇这些草药都有清热解毒的作用，吃起来清凉解暑，能除心烦。要是殷凡吃了，我去血色游轮时，说不定能多点便利。” 207 第 207 章 看林人的紧张 胡牛壮心直口快。 他连想都没想, 直接问：“师父，你就不怕殷凡知道了这菜怎么做出来的，然后更生气啊？” 没吃过, 胡牛壮完全凭对云砾的无条件信赖, 相信云砾做出来的苦牛撒撇好吃。 但是好吃归好吃，要真的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胡牛壮不敢相信，殷凡吃下去后会有什么感受。 就算清热, 也很难清得掉这忽然吃到牛肠里的东西的火气吧？ 云砾早有准备。 “我会在请他吃之前，告诉他这是什么。” 反正不管殷凡接不接受，他先准备着。 毕竟，他还有不少关于血色游轮的事情，等着问殷凡。 而他记忆里的殷凡, 是一个耐性不大好的家伙，仿佛一天到晚都在不耐烦。 清热的苦菜，不一定管用，但试试也无妨。 云砾微微扬起下巴，示意胡牛壮看他准备的另一样东西。 那儿, 正熬着老火鸭汤。 “殷凡要是不喜欢吃这个, 那我给他准备和血有关的东西。不过同样不确定他是否喜欢吃, 只不过鸭血粉丝汤和毛血旺, 哪怕是一般人吃起来，都应该能适应。看之前殷凡在绒雪村的表现，他应该会乐意接受。吃人嘴软……唔, 大概可以方便我问他一些问题的。” 胡牛壮这回真没认真，咽了咽口水。 鸭汤离得不算远，云砾一示意, 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听到汤咕噜咕噜沸腾着的声音了。 浓郁的香味，一点点地从煲里冒出来。 店里其他的高汤用量偏大，熬煮的时候就是一大锅一大锅地煮。而这次的鸭血粉丝汤，相对来说，要用的量就少得很，所以云砾在煮的时候，也换上了小一些瓦煲，慢火熬煮着。 容器的不同，也会带来汤味的区别。 瓦煲旁边，还另有一个煲，里面同样在熬着汤。 胡牛壮的目光只短暂地落到了那瓦煲上，云砾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那是用猪头肉和猪骨一起熬的汤，里面还有豌豆。这个用来做毛血旺。毛血旺以鸭血为主材料，有的也用猪血，里面再加杂碎，讲究麻辣鲜香。汤得浓，红油要够多够量。虽然用的是小一些的瓦煲，不过我预备的量应该够多几个人吃。到时候我还要给爷爷送报纸，也给他送上一点尝尝鲜。回来再到我们吃。” 吃完，他就该要上路了，连能有多少休息时间都不知道。 今晚营业结束后，他就得准备去血色游轮。 他甚至有些庆幸，正好这时候云影主动说闭关，不需要他在岛鱼上，还要惦记着在家的云影，不知道会不会饿得乱来。 念头冒出又散去，云砾专心给胡牛壮说着撒撇。 牛撒撇、猪撒撇、鱼撒撇……还有与牛撒撇类似的生牛肉塔塔，这些，都被他集中起来，一次性教导胡牛壮。 胡牛壮之前练习打牛肉丸时，已经逐渐将打牛肉这件事变成了自己的肌肉记忆，不需要太刻意地关注牛肉的动静，都可以将牛肉打好，还能及时地将已经与肉分离的筋挑出来。 当然，也得在一旁的云砾帮他盯着，看到他哪里做得不够好了，就再提醒他一两句。 等牛肉打得差不多了，代号Z也来了。 他一个人，就占据了一张八人桌。 只有一个人吃，还只有一种锅底，就不需要使用鸳鸯锅。 餐厅里也有相对应的锅，大小正适合，模样也典雅，摆在代号Z面前，其实占不了太大的空间。 真正让代号Z必须选择八人桌才吃得比较尽兴的，还是现在摆了满满一桌的各式菜肴。 牛肚、牛肠、黄喉……甚至还有牛肉丸。 各式菌菇也必不可少。 不知道是蘑菇人身边多了一个自家娃，蘑菇人也想教导自家娃多掌握控制蘑菇的能力，还是蘑菇人觉得自己让云砾多喷了不少香水，心里有愧，总之蘑菇人今天生产蘑菇的积极性很高。 没有了污染影响蘑菇人，逼得蘑菇人必须用自己的力量对抗污染，蘑菇人只要埋一半自己到泥土里，汲取泥土中的养分，也能很快长出不少普通蘑菇。像灵芝之类的特殊菌菇，蘑菇人其实也能长出来，只不过需要消耗的能量太大，蘑菇人一般很少主动长出这种蘑菇。 石人02今天特别高兴地捡了许多蘑菇，甚至还主动送到了菜园和厨房的门边，就等着云砾什么时候看到，然后轻轻松松就能将这些蘑菇搬回厨房。 蘑菇人和石人02都这么积极了，云砾今晚自然给餐厅的今日菜单上新增了不少于菌菇有关的菜。 然而云砾都这么努力消耗了，现在厨房里竟然还有石人02新送来的菌菇。 亦因此，即便代号Z在点菜时，没有怎么提到这些，云砾都很自觉地帮他摆到了桌上。 不方便保存的食材，最好还是到别人肚子里保存！ 代号Z先刷牛肉。 切得薄薄的牛肉，只要在热汤里轻轻一滚，转眼就从之前的血红色变成了灰白色。 它成熟得快，代号Z将它从锅里夹起来的时间也短。 还没有沾上其他酱料，代号Z就先将一片还沾着一点番茄沙粒的牛肉送入嘴里。 牛肉新鲜，质量好，吃起来就是牛肉的浓香。牛肉不平整的表面帮它留住了一点番茄汤底的汤味。仅仅沾在牛肉片上的番茄香味不算特别浓，但还是吃得出番茄的酸甜，以及充作汤底的高汤鲜美。 这两种味道又不至于抢走了牛肉的风头，只要一嚼，牛肉的浓香就能强势地占据味蕾，让其他味道都只能成为回味的后调。 代号Z咀嚼牛肉期间，手上毫不停歇，又将黄喉送入锅里。 这一回，他吃到的就是脆爽的滋味。 他来的时候，餐厅的客流高峰期已经过去，留在店里的客人并不多。 但他一个人吃得如此欢快，就让其他客人都觉得自己点的夜宵没那么香了。 大晚上的，还愿意出来吃夜宵的人，还有谁会介意自己吃得太多？只怕吃得不够尽兴。 不过大多数客人都没有说话，唯独一名新从店外走进来的客人，进店之后，就使劲抽了抽鼻子，然后迅速地捂着肚子，找了一张空置的八人桌坐着。 “云老板，救命啊！你再不给我上多一点好吃的，最好和那边的一样，我就快要被饿死了啊！” 他连说话都透着夸张。 云砾瞟他一眼，哭笑不得地走过去。 “今天是老规矩打包，还是就在店里吃？还是吃完再打包？至于那边那桌，算是特殊的，你要真有心想吃，等我餐厅二星吧。” 到那时候店面扩张，他就能打造一个火锅专区。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试试……像他这样的火锅应该不大行，准备材料没有这么充分。你要是不介意，我给你弄一个麻辣烫，怎样？” 原本就只打算用夸张话语吸引云砾注意，好寻找机会吃到新鲜美食的看林人立刻来了兴趣。 “麻辣烫？和那边的有啥区别？” “火锅是给你一个锅，你自己往锅里慢慢加食材，一边吃一边加。麻辣烫就是我给你一锅做好了，再端上来。按理说应该让你自己选材料的，不过时间比较晚了，我这边也没剩太多东西可选，我给你做好了再弄上来？” 火锅、麻辣烫、冒菜、串串香，听起来有区别，但云砾觉得，其实也就店家煮好了一锅端上来，和将锅放到客人面前让客人自己煮的区别。它们之间，仅有这点形式上的区分。 要再细分一些，那就火锅还要自己调蘸料，可能还再讲究一点，吃起来的口味还能因为蘸料而更多变一些，与此同时，也更适合多人。 “这样么？”看林人没犹豫多久，立刻点头，“云老板，应该不会等太久吧？要是等的时间太长就算了，我还要照常打包酸浆面回去。我们最近的工作越来越忙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想问你能不能再弄外送了！” “很快，放心。” 厨房里有现成的高汤，红油之类的麻辣料也早有准备，真要做简单的一锅高汤麻辣烫出来，确实不需要等太久。 至于看林人说的外送问题，云砾想了想，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的。但他应该怎么请外送人员？这问题，他不得不想办法解决。 等他安全从血色游轮回来，他应该可以考虑这些事了。 再有更关键的点。 外送，能给他餐厅升级提供充足的情绪点么？ 像现在，在餐厅里吃饭的人，只要吃高兴了，都能给他提供大量情绪点。 哪怕他受到了特殊食谱的限制，暂时还无法完成餐厅升级，但这些情绪点都可以积累起来，只等他完成升级后，就能变成餐厅升级到三星的资源。 代号Z正好在煮着金针菇。 已经被去掉根部的一根根金针菇在漏勺里煮着，任汤水怎么沸腾，都无法将它们冲出漏勺。 代号Z听到云砾和看林人间的对话，扭头看向看林人。 云砾一走，看林人就对上了代号Z的目光。 看林人笑着朝代号Z招招手，算打招呼。 看林人的态度称得上友好，但代号Z却反应平平。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夹起金针菇，轻轻咀嚼。 有人说，金针菇是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出来。 它本身就是细小的一根，煮熟之后变软了，就更方便吞咽。很多时候，吃它，根本就不会想着咀嚼太久，就会立刻准备吞咽。而它又不怎么容易被分解，还能加快肠胃蠕动，就很容易原样出来。 代号Z现在却吃得特别细。 应当能正常吞咽了，他还在慢慢地嚼着。 金针菇中独有的鲜甜香味在他的咀嚼之下变得愈发明显，汤的浓香则在变淡。 终于，连金针菇独有的味道都变淡了，他拒绝着的东西愈发显得寡淡无味，他才一口咽下，还轻叹一声。 他之前没有理会看林人的打招呼，看林人就对他起了兴趣。 看林人来云砾店里的次数太多，早已知道能在云砾这里得到特殊招待的人，多少和云砾关系匪浅，而且性格都相对好相处。 但这次的代号Z，看似面相随和，行动中透露出的却全是生人莫近的冷淡。 此外，看林人还从代号Z身上感觉到了某些自己挺不喜欢的东西。 他说不清楚那是啥。 他只是见到代号Z，身体就下意识紧绷起来，就像自己在林子里巡逻时，遇到了必须警惕的敌人，要准备好随时出手。 代号Z这一声轻叹，更让看林人激动得下意识地左手摸向衣领，右手摸向腰间。 若这时候的他在执行任务，他腰间应该挂有武器，而他左边衣领则有与队友们对讲的仪器。只要启动仪器，他的声音就能及时传到队友耳中。 不，对讲机的收音器是随时开着的，他需要做的，其实是启动收音仪器上的紧急按钮，让他的同伴们都知道，他这里遇到了突发事项。 这样，哪怕他来不及将声音传递出去，只要能碰到按钮，他的队友们的仪器都会发出警报。 然而他双手什么都没有碰到。 他惊恐得后背全被打湿，而后才想起，他在老槐食馆。 他并没有在执行任务。 他面对的，只是一个背对自己，安静吃饭的人。 可他，竟然紧张到这地步。 208 第 208 章（加更1） 用心险恶代…… 一直到云砾将用砂锅装着的麻辣烫端出来, 保热性能好的砂锅让已经离开火源的汤水依旧咕噜沸腾，看林人还没有完全回神。 除了砂锅，云砾还给看林人额外准备了一个碗, 方便看林人将砂锅里的食材夹出来晾凉。 只是云砾都将所有东西摆好了, 看林人竟然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云砾连着喊了好几声，看林人双眼都渐渐恢复焦距。 看林人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前方，然后才将目光转到云砾身上。 “云、云老板。”他声音压得极低，“那位是谁？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看林人已经问得很克制了。 “他？”云砾顺着看林人小心的眼神示意, 看到了代号Z的背影，“一位客人，网名代号Z。昨晚他来这里的时候，我一不小心，让他在店里受到了惊吓, 所以今晚这顿算是我给他的赔偿。” 云砾说话的声音也不高，但代号Z听到了。 他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云砾。 看林人又一次紧张了。 哪怕知道这是在云砾的餐厅，真要遇到什么事，云砾比他更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都差点就想代云砾对代号Z出手。 “云老板, 你家的火锅果然很好吃。”代号Z一边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但紧接着, 他又指着桌子上的菌菇，“像这些平菇，其实也不差的,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种蘑菇的人近期遇到了什么事，我在吃蘑菇的时候吃出了一些奇怪的味道。要是等这件事的影响过去，这些蘑菇应该就能恢复正常味道。” 云砾心中一紧。 “奇怪的味道？” 他差点想尝一口生蘑菇了！ 连看林人都蠢蠢欲动。 云砾给看林人做的麻辣烫中也有菌菇类食材。 看林人快速夹起一片平菇, 也顾不得烫，胡乱地吹了两下，让菌菇表面的热气稍稍散去，随后就送入嘴里。 他吃的速度偏快，没有嚼太多下，就咽了下去。 “这味道不奇怪啊！好吃得很！” 代号Z呵地一笑。 “我没说不好吃。而且那点奇怪的味道，就像某些气味一样，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吃得出来，那味道还很淡，只在最后回味的时候，才能稍微尝得出一点。我要吃快一些，不用像你这样快，我都可能吃不出来。只不过，这样的东西如果吃多了，可是很容易出事的。要是云老板学会了处理方法还好，学不会，留着这些蘑菇……” 他刻意拉长了声音。 云砾只看到他眉眼间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也带着莫名的蛊惑力量。 “或许能制作某些防身武器？也有可能防身武器会变成对特定人群具有很高吸引力的物品。” 代号Z确实说得不怎么清楚。 看林人听得一头雾水，表情分明在说代号Z装神弄鬼。 云砾却明白了。 蘑菇人极端厌恶血源污染，但以前不知道发生了啥，蘑菇人还和木耳人待在一起，甚至在帮木耳人办事。蘑菇人又开始带着自家已经在血源污染涌出来的地方待了挺长时间的崽崽，这下，蘑菇人怎么都避免不了身上沾染到血源污染的味道。 现在控制着代号Z身体的是里世界那位游荡在网络上的神秘大佬，他自然也对里世界的气息极为敏感，能尝出这些蘑菇中极淡的血源污染味道。 而且代号Z这么说，明显是听到云砾对看林人说的话后，才用这样的方式，给予云砾回应！ 他是在笑云砾，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没有这么简单，明知道没那么容易摆脱代号Z，偏偏还要在和看林人说话时，做出一副和代号Z不熟的模样。纵然两人是真的不熟，但代号Z主动到来，代号Z还表示出对云砾的兴趣，那就不是云砾自己说不熟就能摆脱的了。 至于代号Z最后的提示，云砾不确定具体意思，并不打算用蘑菇人这些蘑菇再做点什么。 代号Z自顾自地说完，也不理会云砾有什么反应，就坐好了，继续专心吃着东西。 “云老板，你小心啊。”看林人将声音压得更低。 他拿起筷子，用比平时还快的速度，吃完了一锅滚烫的麻辣烫，带着云砾帮他打包好的酸浆面酱肉饭等，快速离开。 单看他的背影，云砾差点怀疑他在逃命。 代号Z则完全用悠闲姿态，极慢地将整头牛的全部部分吃完。 当真是整头牛。 云砾给他准备食材时，就让胡牛壮专门杀了一头牛。连牛骨头熬的汤，都在他长时间煮着番茄锅底时一次次地加到汤里，硬生生地给加完了。 吃完，餐厅里已经没了别的人。 就剩云砾、胡牛壮、闵诚瀚、小山四个，其他客人一个都见不着了。 要说时间，这会儿也已凌晨一点多。 代号Z一抹嘴巴，款款起身。 “云老板，多谢招待。我下次还会再来的，只是希望我下次再来的时候，也能混上一个熟客待遇，要不然……” 他唇角一勾，人已往外走。 他都走远了，闵诚瀚才碰碰云砾，问：“小砾，你觉得他想干嘛？” 胡牛壮则从厨房里又搬出了一竹筐白蘑菇。 “师父，还有这个，石人刚刚搬到门边的，怎么处理？” 自代号Z提出蘑菇有问题后，云砾都没再用蘑菇人生产出来的蘑菇了。 他同样没阻止蘑菇人生产蘑菇的打算。 按照代号Z的说辞，蘑菇人生产蘑菇，能加快蘑菇人排泄体内残留的血源污染力量，说不定连小家伙身上的血源污染力量都能一并清理干净。 所以，他非但不能打击蘑菇人的热情，还要想办法让蘑菇人多生产一些。 但这些携带有微弱污染的蘑菇的处理，确实成了新问题。 云砾头疼地示意胡牛壮先将东西放下。 他还得给段老头送报纸呢！ 断魂街尽头，租车店还是亮着暖黄的灯。 但今日店里的氛围明显不一样。 云砾离得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在店门前的熟悉身影。 没办法不熟悉，他才和这身影的主人分别没有多久。 身影的主人代号Z也注意到他了，当即朝段老头笑道：“哟，你家孙子来了。我先走一步。对了，你是不是该和你孙子说一声，好歹我和他爷爷当了这么多年的、在同一条街的邻居，他怎么都该在和别人介绍我的时候，表现得熟悉一些？就算不也喊我一声爷爷，好歹也不是当陌生人吧？” 云砾好险没骑着车撞到路旁。 段老头更气得差点顺手就抄起报纸打人了。 “滚！” 代号Z还真的滚了。 他的身体直接化作一长串0与1交替的荧光数字，往前滚了一圈，然后消失在夜幕下。 段老头还气得身体发抖。 云砾来到他身旁时，他急得直接抓住云砾。 “孩子，我和你说，你少和那怪家伙接触。如果只对你一个人，他确实没有收藏家那么危险，但他是住在网络上的！只要让他接入网络，他能做到的事情会有很多！他想要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接口，接入你世界的网络。到那时候，你觉得你的世界里会发生什么？” 云砾悚然。 他可算明白为什么代号Z表现得这么古怪了！ “你是你们世界现在和怪谈城联系最深的人。”段老头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地说着，“如果通过你，他可以更快抵达你的世界。我要没有猜错，这肯定是他在你面前表现得还算不错的原因。他上一次来找了我，他就知道我肯定会和你说他的事，所以他也一点都不害怕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甚至很可能盼着你知道。上次算我大意了，也不，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知道他是谁，你才能更好地应对他。” 这是在怪谈城生活时，很容易遇到的矛盾。 怪谈城里有不少东西，都不适合知道。一旦知道，就存在被污染的可能。只要知道，就会更避不开与这些东西的接触。知道之后，也更难让自己遗忘这些东西。 但同样是这些东西，哪怕不知道都可能遇上。只有知道了，才能在遇上的时候知道如何应对，为自己寻来更大生机。 云砾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翻涌的思绪，尽量以最冷静的口吻问：“我对他的好感度有助于他进入我的世界？” “对。”段老头点头，“所以他甚至主动和你透露蘑菇的事。他是里世界的人，他寄居在网络，还在表世界寻找了寄生的身体，但他本体还在里世界，所以这些味道，确实他更容易吃得出来。他也更清楚里世界的某些物质，容易对里世界的什么生灵产生影响。他故意只和你说一半，肯定等着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段老头说着说着，又差点想揉捏报纸了。 云砾一边听段老头说话，一边看段老头的动作，不由得眼皮直跳。 他可记得之前闵诚瀚怎么和他说过，最好不要碰段老头的报纸，碰了也不要让报纸出现损伤。 但看段老头现在，哪有珍惜报纸的样子？ “那个坏家伙！”段老头气得直哼哼，“用心险恶！孩子，你千万别被他骗了！总之就要记住他，是个整天想着怎么诱拐别人家孩子的恶劣玩意，能远离就远离，不能远离也别和他多说话！非必要，就当他是空气！” 段老头太激动，云砾唯有不断附和。 他搀着段老头进了店里，再看看自己停在外面的自行车，还有放在车篮上的餐盒，终究决定等段老头骂完代号Z再说。 段老头坐在店内椅子上，缓了一缓，脸上依旧满是气愤。 “坏家伙说的那什么，我就不信真的只有他才知道。再说了，你不是就要去血色游轮了？殷凡会来接你，你到时候问殷凡也行。殷凡要是不肯回答，你就给殷凡看看我之前给你的那个草编，你和殷凡说，他最好老老实实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不然我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一出门就被无数寻人启事砸的滋味！” 还在里世界忙活着的殷凡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乌成夸张地大笑。 “殷凡，你别告诉我你竟然还想到了装病不干活这一招啊。你堂堂血源污染掌血使，怎么可能生病嘛，就算生病也不可能这么凑巧，你说是吧？不用多久，岛鱼就要出发了，这时候血源污染里可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代你的位置。” 殷凡冷冷收好手上正在核对的清单。 他活动着手腕。 “乌成，你废话太多了。难道你真的想我将你扔到那边，让彭十安将你做成烤乌鸦？只要我保证扔你的时候，你曾从那地方的上空掠过，彭十安就能盯上你了吧？” 乌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但马上，乌成又梗起脖子哼道：“谁怕谁？你以为你比我强多少？大不了回来之后打一场，看看是你进去还是我进去！” 殷凡冷哼，重新拿出单子，黑着脸走向旁边另一群穿着血源污染服饰的人。 乌成则化身乌鸦，叫了一声，在漆黑又隐隐流淌着血色的夜空里盘旋。 断魂街的小店中，段老头终于骂够了代号Z，开心地打开了云砾拿过来的餐盒。 209 第 209 章 闵诚瀚的担忧 餐盒的保温性能适宜, 云砾骑车从餐厅来到老人店里也没有花费太长时间门，因此现在揭开餐盒的盖子，依旧能看到升腾起来的热水蒸汽。 鸭血粉丝汤清亮, 不过里面的粉丝浸泡时间长了一些, 相对来说更软了。 老人拿着筷子轻轻一夹，有些粉丝就要断掉。 云砾不大好意思。 “爷爷，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下次将粉丝分开装。” 他原本想着, 自己只是将东西送过来，很快就能离开。 可段老头抓着他，骂了那么久的代号Z，这才硬生生将时间门骂长了，让原本还成根的粉丝变碎。 没有碎完全, 但吃起来肯定比不上刚刚端上来。 老人却乐呵呵地拿起了餐盒旁边的小勺子。 “没事啊，你爷爷老咯，牙齿不好，就这样的合适。” 他吸溜一口。 变软了的粉丝一嗦，就想进入喉咙, 当真连咀嚼的过程都可以省略。 鸭汤的味道浓厚甘甜, 鸭肠、鸭胗、鸭肝等配菜, 也用鸭汤炖煮过, 鸭本身的鲜香最出彩，熬汤、炖煮时加入的香料味道，早已融入汤中。 但因为云砾下香料的时候克制, 也没用什么味道特别重的大料，所以香料的味道与鸭本身的味道结合的很好，并没有喧宾夺主的情况, 只让植物香料带来的异稥，为汤增添了更多口感，不同的香味在味蕾停留的时长不同，汤味也形成了前调中调后调的区别。 鸭血、豆腐泡等配菜都已经提前煮好，又在汤里浸泡了足够长的时间门，现在一口咬下去，鸭血内部都是汤的鲜美味道，切开的豆腐泡更有爆汁的效果，咬的力度再轻，之前豆腐泡已经吸收到内部的汤汁都能迸出来。 没有添加红油，仅保留原味的鸭血粉丝汤鲜香爽滑，口味平和，旁边的毛血旺则是对味蕾的另一种刺激。 同样添加着杂碎配料，毛血旺揭开盖子后就迎面扑来一股粗犷气息。 红油仿佛占据了半个餐盒，最上面还飘着小辣椒的辣椒圈。这种小辣椒，辣度可是很足的。 煮熟了的鸭血，颜色没有那么鲜红，反而呈现褐色，不如红油亮丽，但红油淋在上面，立刻让它的颜色都变亮了。零星的葱花香菜等，铺在最上方，带来青翠的美感。 麻辣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老人吃得高兴，云砾看得也开心。 等他回到餐厅时，餐厅门外已经有一名提着奇异小灯的人，静默地等待。 那人一身血色长袍，手里的灯呈乌鸦模样，皮肤透明，隐隐看得到皮下的血管，还有内部支撑起乌鸦灯的羽毛。用于支撑的羽毛不算多，看着也偏透明，可在幽暗的光下，看着就像将一整只带毛的乌鸦剥了皮，然后将它反过来，当灯笼的灯罩。 云砾还觉得这灯里的血管还真有血在流动，悬挂着灯的细线也是流动的暗红色，提灯的人手里抓着的竿，则是更深的红褐色。 画面诡异。 可提灯的人面色略显苍白，一身猩红长袍却宽大，透着低调的华丽，与那小巧的灯形成鲜明对比。 提灯人乌黑的发在夜风中轻轻飞舞，长袍则要翻飞得更厉害，小灯轻晃，透过皮毛灯罩映出的光跟着产生光与影的不断变幻……旁边的霓虹灯光芒不变，提灯的光变，动与不动之间门，两者愈发像站在割裂的两个世界。 云砾停好车，抿抿唇。 “殷凡，你来了。” 他贴身收着的血色游轮邀请函此时微微发烫，表明他必须登上血色游轮的时间门将至。 事实上，之前他就不时感觉到邀请函变热，只不过那会儿还是间门隔一段时间门，才忽然烫一下。 随着最终期限越来越近，邀请函发热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到现在，他看到要来接他的殷凡了，邀请函的温度就一直没有再降低，甚至变得越来越热。 不过变热，也只是从体表温度36°多，变到37，然后到四十多，还处于温热却能接受的范畴。 殷凡随意地朝云砾晃了晃手中的灯，笑得格外开心。 “是啊，出门前随手宰了只惹麻烦的小家伙，做了个小玩意，还挺有趣的，你看对不？你应该不会也给我惹麻烦吧？” 云砾沉默。 随手？ 里世界的大佬，随手做的事情都这么凶残的吗？ 看这小灯精美的模样，竟然也只是殷凡随手弄出来的？ 这动手能力是否强得过分了？ “呸！明明就是抢了我的东西！”气哼哼的嘶哑声音从灯里发出。 这声音有些熟悉。 云砾还在回忆着哪里听到过，殷凡已经摇晃起了提灯。 殷凡摇晃的动作凶得很，灯里的蜡烛当真燃烧到了灯罩。 于是，那嘶哑的声音痛呼起来。 “殷凡！你个混蛋！等你回到里世界，看我揍不揍你！抢走我的东西就算了，你竟然还这样烧……哎哟哎哟，疼疼，殷大爷，殷大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烧了啊！” 殷凡这才满意地将提灯提好了一些，没再让蜡烛燃起的火焰烧到灯罩。 之前云砾闻到的、羽毛被烧的气味也散去大半。 云砾想起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声音了。 是乌成！ “那也算宰了只惹麻烦的东西，要不然我抢得到你这盏灯？再说了，你想揍我，你揍得了吗？” 灯扑棱了一下，没扑棱起来，最终颓然放弃，一动不动任殷凡提在手里。 殷凡满意了。 他连看云砾时的表情都好了一些。 “云老板，我们现在就走？” “应该还没到必须出发的时间吧？”云砾感受着邀请函的温度，问，“你想吃东西吗？要进来吃吗？” 殷凡原本想说，提前到游轮上更好。 但听到云砾后面的话，他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行，那就先吃东西，到了游轮上，可一直没机会吃东西了。” 云砾挑眉：“特别请我到游轮上做菜，结果还没机会吃东西？” “……你做的东西，不是给我们吃的。如果我们碰了，可能会产生某些很不好的后果。所以如果你在船上发现有谁还想偷吃你做出来的东西，我又没有第一时间门察觉，你应该尽快告诉我，别让他有机会闯下弥天大祸。届时，你拿不到净化术残页就算了，反正那是你的事。他要是搞得我们那边出问题……” 殷凡冷笑连连。 云砾若有所思。 他招呼着殷凡坐下。 “有一道很特别的菜，我先端上来给你看看。还有鸭血粉丝汤、毛血旺。” 殷凡听到后面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住，根本不在乎云砾说的别的事情。 他果断道：“那你快点。” 苦牛撒撇其他的都已经做好，只差将牛肝、苦肠之类的烤一烤，再拌入苦水中，加入捶好的生牛肉。 整体来说，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至于鸭血粉丝汤和毛血旺，云砾更已在给段老头送之前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将粉丝加入鸭汤里煮熟，再舀起来，加上之前就焖煮好的配料就行。 毛血旺，同样准备好了汤，烫煮过后就能完事。 殷凡没等多久，就看到云砾端着东西出来。 他独占一份苦牛撒撇，另两道菜，则是云砾和胡牛壮、闵诚瀚、小山都有。 这样的区别对待，让他对血食的兴趣都淡了一些。 他指着散发着泥土与青草香气，又有奇异焦糊苦香的苦牛撒撇问：“这是什么？” 生牛肉同样有着血食的味道，哪怕已经被苦水汁和其他配料的味道盖住，但像他这样对血腥味道格外敏感的人，还是随便一闻，就能闻出。 “撒撇。用的是牛苦肠里的东西，拌上生牛肉，你能接受么？” 殷凡沉默了一下。 他看看旁边桌子上，已经心满意足地嗦粉的闵诚瀚三人，再看看自己面前这盆有着慢慢深色汁水、最中央是捶好的生牛肉的玩意。 他嗤笑一声，悠然起筷。 “怕啥？你能说这话，怕是不知道我们里世界吃的都是什么玩意。” 云砾默然。 殷凡吃的样子过于轻松，恍若苦水独有的味道，以及苦水的来源，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干扰。 他只是在享受着牛肉的美味，还有烤过的牛肝、苦肠……苦水里还浸泡着粉，加上蔬菜、花生碎等，吃起来在细腻可口中，还有坚果的香气和嚼头。 牛肝、苦肠烤过之后，内部的油脂被逼到外层，浸到苦水里，就让这道清爽的菜多了油脂的香味，但油的量并不多，而且同样来自牛，这就丝毫不影响其清爽美味了。 殷凡不发一言，只用迅速的进食表明自己对这道菜的兴趣。 云砾之前还担心殷凡不愿意吃这东西，可现在看殷凡吃得如此顺畅的模样，他不由得再担心起了自己这道菜是否有效。 单纯的清热解毒，难不成当真没办法让殷凡的脾气好那么一些？ 不过要让殷凡吃高兴了，效果大概一样。 他很快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转而专心吃着自己面前的鸭血粉丝汤。 到得游轮上，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他现在必须吃饱一些。 一顿饭，耗费不了太长时间。 殷凡面前的餐具都变得一干二净了。 他提起进食前放到一旁的乌鸦灯。 “云老板，能走了吧？” 云砾喝下最后一口鸭汤。 “可以。” 他跟着殷凡走出餐厅。 在他身后，闵诚瀚与小山并排站着，目送他远去。 乌鸦灯能照亮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小，云砾和殷凡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朦胧。 即便两人现在行走在中心城区，当殷凡带着云砾走了一段路上，两人的身影都变得闪烁不定。 当闵诚瀚和小山再也看不到两人身影时，两人就该从表世界走到里世界了。 又有一道身影，打着哈欠来到闵诚瀚身边。 “我说，老闵，你犯得着这么担心吗？血色游轮那边应该不会太危险吧？要不然，管理司那边会什么都不管？甚至让殷凡来到中心城区接人？” 闵诚瀚没好气地瞪了眼走到这里的秦括。 他哼道：“你不专心开你的店，来这里说什么风凉话？正常情况下，小砾当然不会有危险，但现在明显不大正常。” 秦括打着哈欠，半眯着眼听着。 “血色游轮说不定和那些东西有关，小砾又太容易和那些东西建立联系了。白鱼河是这样，迷失谷里还是这样。我还没搞不清楚，究竟是不是跟在小砾身边的东西帮小砾做到的。是还好，还能被控制。如果不是，小砾未必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连接到某些东西。一旦他单独在外，连接到了那些玩意，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你说，我能不担心么？” 秦括再打了一个哈欠，下意识地回答着：“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是我没搞懂……”猛然，秦括大张着嘴，瞪圆了眼，“老闵，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闵诚瀚瞪他，却不多说，而是回到餐厅柜台后，找了位置坐下。 木头人们收拾着店面，闵诚瀚和小山坐着打哈欠。 原本想跟进去的秦括想了想，还是回到自家店铺，准备今日营业。 只是秦括看起来也多了不少心事。 他其实已经清楚闵诚瀚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那是形形色色的、与烹饪有关的负面情绪，最多是各种未经处理的食材，产生的怨念。 有些是活物被宰杀前，因害怕死亡而产生的恐惧；有些是食材活着时生长的环境太差，它们从环境中吸收的怨念；还有一些是被虐杀的活物，对宰杀它们的人产生的恨；更有一些，是被烹饪成了太难吃的食物，从而对烹饪者产生的恨意；最后还有被浪费的食物，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时产生的怨恨…… 菜品净化术的具体净化方法已经失传，但能在中心城区美食街长期担任店主的人都知道，净化术要净化的，就是这些怨念。 而净化的前提，就是与这些怨念建立联系。 秦括做出过太多难吃的东西，但他没这方面的天赋，这些年来，都极偶尔的情况下，才能感知到自己制作出来的食物，因过于难吃而产生的怨念。 但他的感知过于微弱，根本无法对他产生影响。 他只有在白鱼河来骚扰的时候，才能从怨念极强的白鱼河内，感知到活物因生存环境恶劣而积攒到体内的怨念有多可怕。 但他不敏感，他能感知到的怨念其实极为有限。 饶是如此不敏感的他，都觉得这些东西可怕了，那么，敏感度极高的云砾，究竟会感知到什么？ 秦括完全理解了闵诚瀚的担忧。 一个搞不好，云砾当真会在怨念中迷失，再也无法回来！ 210 第 210 章 殷凡：我怎么那么多事…… 路旁霓虹灯一闪一闪。 表世界中心城区来到后半夜, 美食街上不会有多少店铺继续两者霓虹灯。 但这会儿，云砾跟着殷凡走的时间越长，他就看到路旁有越来越多的店铺亮起了霓虹灯。 表世界中心城区的后半夜相当空旷, 路上不会有什么行人。 现在云砾看到的, 则是一道道模糊的身影。 有的拖着一条腿，蹒跚走在街上；有的扛着电锯，满脸都是凶恶；有的傻笑着从自己肚子里拉出肠子，看了一会儿后又塞回去；有的手里拿着粗长的针, 到处拉住人，然后给别人展示自己的针头和线…… 云砾只看得到人影，听不到声音，所以不确定这些人在做什么。 “这是里世界。”殷凡嫌恶地皱着眉，“一天到晚就忙着争来斗去的里世界。我都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的, 究竟都忙些什么。忙就算了，怎么他们忙到现在都没有人能抢走我的位置！天天要给他们跑腿，烦。” 云砾眨巴下眼。 他看到一家特别有秩序的店铺。 其他店都是一群人涌进去，然后又一群人被扔出来。能被扔出来的都算幸运了，有些没被扔出的, 直接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一切果真如殷凡所说的恶劣。 透过那些店铺染着血污的落地窗, 云砾都能看到里面的人怎么大朵快颐。 他也理解为啥殷凡觉得牛苦肠里的提取物没什么了。 要按照这里的混乱进食氛围, 有谁在乎吃到的事啥？吃肠子, 不就是连着里面的东西一起吃么？云砾做的苦肠水还经过过滤、用炭吸附过杂质并提香，那更吃起来没压力了。 至于云砾看到的那家唯一一家，特别有秩序的店铺, 里面卖的东西很简单。 只有一袋袋装好了的猫耳朵零食。 他还看到了正在店里守着的猫耳朵。 长着猫耳、猫尾的少年，正叉着腰站在柜台后，瞪着一个又一个进门的客人。只要有哪个客人进来之后还想闹事, 就会有一只猫猫凭空出现，狠狠一爪子扇在闹事的人脸上，直接将人扇出去。 云砾看进去时，猫耳朵也正好看出来。 两人目光对上的瞬间，猫耳朵脑袋上的猫耳高高竖起。 猫耳朵冲到了门边，差点就要冲出店门。 然而他到底没出来，只是蹙着眉，看着云砾身边的殷凡。 丝丝缕缕的血气萦绕在云砾和殷凡身边，将街道上很多人窥探的目光都阻挡在外。 亦因此，云砾这么一个身上散发着表世界香甜气息、实力还如此弱小的人，行走在表里世界之间，依旧没有被里世界的这些怪物觊觎。 至于实力再强一些，像猫耳朵这般，能穿透殷凡外放的力量，感知到云砾存在的，也知道殷凡的身份，知道云砾此时要去做的事情的重要性，并不会随意动手。 “血色游轮……”猫耳朵手一伸，他掌心就多了一张宣传单，“净化术的残页么？血源污染保管多年的东西，这会儿忽然拿出来送人，还如此大费周章？呵。” 他随手将宣传单揉成一团，扔到店内垃圾桶里。 就这点时间，云砾和殷凡已经走远了。 猫耳朵也重新回到柜台后，继续盯着某些按捺不住本性，想在他店里生事的人。 殷凡在中心城区走得慢，但一出了中心城区，云砾就感觉得到，殷凡走的速度加快。 云砾无法再看清周围景象，只能感觉到风声呼啸，还有闻到越来越浓的腥臭味道。 他的胃部不断翻涌，之前吃进去的东西，好险没又重新出来。 等殷凡终于带着他停下，他已经站在海边一块礁石上。 礁石旁边有一艘小船，殷凡示意他到小船上去。 船上已经有一名穿着羽毛大氅的人在等着。 乌成一见到殷凡，立刻从船上站起。 可乌成的动作幅度太大，一动，就让整艘船都晃动起来。 正好远方也有海浪拍打过来，小船就在海浪间摇摇晃晃，看着就叫人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艘船就会翻了。 偏偏在船上的乌成还没有半点自觉，伸着手就要来抢殷凡手里提着的灯。 “臭殷凡，你快点将东西还给我！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灯，里面封着我的力量呢！你还我——” 一个大的海浪打来，终于将这摇晃不定的小船打翻。 乌成眼看就要被翻侧的小船压入海里了。 云砾看得一阵揪心，都开始想要不要救人了。 但吹过来的海风同样腥臭难闻，海水在漆黑的夜里都泛着怪异的暗红，又有一些淤泥状的东西，一条条地在海面上，随着海水起伏，不住游动…… 即便云砾谙熟水性，云砾都不敢下这里的海。 现在这些，还只是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危险，海底之下，又有什么他看不到的？ 云砾没揪心太长时间。 一小只乌鸦，很快就在小船将要完全盖在水面前，就从船檐与海面的缝隙间飞了出来。 乌鸦虽小，翅膀力量却大。 他用翅膀那么一扇，就将船扇回原状。 重新落到船上的乌鸦变回人形，还穿着那件张扬的羽毛大氅，舒舒服服地坐在船上。 他瞪着依旧好端端地提着灯的殷凡。 “你存心看我好戏是不是？明知道船快翻了都不提醒我一声。” “你站在船上，你自己都不觉得船倾斜得厉害，还好意思怪我？”殷凡一边回答他，一边拉着云砾，轻松跳到船上，“撑船吧，快点去到岛鱼那里。现在那边情况可不大妙。” 乌成原本还想抢殷凡手中的提灯，听到殷凡最后的话，他手上动作一顿，被他的大幅度动作影响得晃来晃去的小船随之平稳不少。 海底下有一股力量，正推着小船前行。 乌成定定地看着远方海面。 云砾也循着乌成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他就看到任四周海水如何一浪一浪地自远方拍打到这边，海上依旧有一处凸起，没有被海浪影响。 那儿，多半就是岛鱼所在。 距离海边不算特别远，但结合海底悬崖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就不难理解为何距离岸边还相对较近的地方，都能出现深海区。 岛鱼周围，固然没有海浪，但海水的颜色暗红得更骇人。 即便在夜里，云砾这般离得远远地看过去，都觉得那儿满是流动的鲜血。 暗红的颜色一点点往外扩散，还似有什么东西，就在其下不断游动，就等着吞噬从那儿逸散的各种腥臭物质。 “……还真是。”乌成双手一伸。 他披着的羽毛大氅展开，有许多根羽毛飞出去，插在小船两侧，形成了类似翅膀的东西。 这样的“翅膀”不断扇动，小船前行的速度旋即加快。明明还贴着水面，却真像飞了起来。 在小船刚刚进入暗红色最明显的区域，云砾陡然看到消息提示。 他收到了一条论坛私信。 【王家私厨：小砾，殷凡让我提醒你，登上岛鱼之后，如果你没有和岛鱼内部的负面情绪产生联系就算了，你按照最正常的办法，做完那些菜，然后回来。如果你真的和那些负面情绪产生联系了，那你就问殷凡，你能不能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做菜，你就做你想做的，用你已经掌握的某个和情绪有关的技能，去做一些能帮他们完成目标的菜。殷凡说得不详细，我也不知道具体】 信息就到这里，没了。 云砾发了一个问号，却只看到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显然，他进入这片区域后，就像之前王野胜进入这里后一样，已经无法再和外界取得联系。 另一个时空中，王野胜看着自己才输入一半的文字，竟然自动发送出去，他惊愕得揉了揉眼睛，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坐在他对面的殷凡挑起眉，改口问：“没信号了？你不会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吧？” 王野胜再试着给云砾发一个句号，结果没收到任何回复。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和云砾说另一个消息了。 等云砾能收到他发出的私信，云砾都离开血色游轮了。 届时，云砾自己都已知道那些事。 对面的殷凡还在定定地看着他，他唯有苦着脸回答：“说了一半。殷大爷，您这还要继续吃么？” 他才结束和云砾的视频通话，就看到殷凡进了他家店铺！ 天知道那一瞬间，他有多惊讶。 像殷凡这样的里世界生灵，只要出现在表世界，就会被管理司的人密切监视着，而且还会第一时间将其驱逐。 王野胜知道，殷凡之前来接自己到岛鱼上时，就得到过管理司的许可。而且，这事，还有一个前提条件。 管理司要检测到真的是王野胜已经接受了邀请，才会允许殷凡来接走王野胜。就在这期间，管理司的人都会继续盯着殷凡。 所以，当殷凡又一次出现在餐厅时，王野胜一开始怎么都想不明白，殷凡是怎么做到的。 殷凡凭什么让管理司再一次容许他这种等级的里世界生灵逗留在表世界？还要是逗留在中心城区这种地方？ 王野胜一开始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殷凡点菜了，点的还是鸭血粉丝汤和毛血旺。 殷凡身上散发的味道，让很多平日里会来餐厅吃饭的人，靠近餐厅之后，都选择了离开。 王野胜刚开始没有准备，鸭血粉丝汤的汤都只能用味精调味。 被殷凡批评后，又听到殷凡说，接下来会在这里逗留挺久，王野胜才开始用鸭子熬汤，连毛血旺都专门熬了汤。 在他给云砾发消息之前，他刚刚用熬好的汤，再给殷凡做了鸭血粉丝汤和毛血旺。 然后，吃到一半的殷凡突然和他说，要他提醒云砾，一旦和岛鱼内部情绪产生共鸣，立刻拒绝做原定的那些菜式，要重新做点别的。 这一部分，王野胜勉强来得及告知云砾。 另一部分，王野胜完全来不及编辑到输入框里。 殷凡还说，在血色游轮行驶期间，云砾极可能看到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那些都是负面情绪产生的时空的景象。云砾想回到现实，就必须先将当前时空与过去，乃至未来的时空区分开。 王野胜已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一边记住殷凡说的话，一边将其编辑到输入框里。 然而还是来不及。 但莫名其妙地，他没有选择发送，论坛私信依旧自动发送给了云砾。 王野胜不知道，这是论坛私信自带功能，还是论坛里也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在云砾将要断掉信号的关键时刻，代他及时发送出私信。 哪怕只有一半，都比他什么都来不及说要好。 他对面的殷凡看着他，叹气，随后恶狠狠地道：“吃！再来一份！” 王野胜总觉得，殷凡现在最想吃的不是今晚已经吃了很多份的菜，而是别的东西。 可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能回厨房，继续给殷凡做菜。 另一个时空，刚刚来到岛鱼上的殷凡撇了撇嘴。 “……多事。”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忙着凑到他身边抢提灯的乌成听到了。 乌成当即气得不将之前用来带动小船贴着海面飞掠的羽毛收回到大氅上了，就控制这些羽毛割向殷凡。 “臭殷凡！你好意思吗？你抢了我的灯，我拿回来你还敢说我多事？！” 殷凡拧着眉瞪他。 “我说的又不是你。” 任乌成的羽毛怎么来势汹汹，殷凡只挥了挥袖，卷起一片血幕，就将这些羽毛悉数打落地上。 “我说我自己，行不行！云砾，过来！” 殷凡最后的喝声，更显暴躁。 刚刚踏上岛鱼背部，就恍惚了一下的云砾总算被殷凡这一声喝回神。 云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莫名的烦闷，三两下来到殷凡身边。 “来了。” 哪怕他想不明白王野胜的私信，他都知道一点。 今日，在这里，殷凡可信，他与殷凡的目标应当一致。 211 第 211 章（加更2） 如果被向往…… “这片海, 汇聚着不同时空，被人用菜品净化术处理之后的食材负面情绪。” 殷凡的语气比之前还冷淡。 他一边引着云砾走向岛鱼背上的厨房，一边和云砾介绍。 “有时候, 你感知到了这些负面情绪, 就会连接到相应的时空，看到当时候出现过的景象。也有时候，你身处这里，就可能感知到从别的时空传递过来的信息。” 殷凡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低声嘀咕：“麻烦精, 一点不像我。明知道多事也未必管用的……为了吃？哼，麻烦！” 云砾：？？？ 不过听到殷凡的自言自语，他明白了。 多半是另一个时空的殷凡，登上了岛鱼之后，就从这片特殊的空间中, 感知到了自己所处的时空，将要在之后发生的事。 然后王野胜那个时空中的殷凡，决定提醒王野胜，再让王野胜来提醒他。 “云老板，你能……”殷凡刚结束嘀咕, 要问云砾什么, 但他话说到一半, 他就猛然停下, “不，我还是和你说说你将要做的菜吧。” 岛鱼的背部宽广，其上也平坦, 有很多造型奇奇怪怪的怪物已经在这上面建起了木板屋，搭起了帐篷。 看起来，有郊游的气息。 而厨房, 则很大、很明显。 也只有这里，有着最多的玻璃。 云砾后半夜从餐厅出发，到达这里时，还没天亮。 岛鱼背上虽然不乏照明工具，但这些工具不曾将这里照得完全明亮如白昼。 厨房内部，有着最多的火焰，有最明亮的光。 这些光透过玻璃，散发出来，让厨房充满着温暖光明。 被关押在厨房里的猴子、鸭子乱叫，它们算活动空间大一点的。 羊群彼此紧挨着，连多一点的活动空间都没有，只能你挤我我挤你，想打一场都因为过于狭窄的空间，完全打不起来。 新生的小老鼠全部被关在一个玻璃缸里，它们彼此挨得也近，那般密集地挤在一起，云砾都不知道它们当中是否有缺氧死亡或者被其他小老鼠压死的。 甲鱼已经提前用清水洗胃了，这会儿也是密密麻麻地养在一大玻璃缸的清水中，水面都看不到有什么动静，令人担心里面的甲鱼是生是死。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是活着的，或许都会觉得生不如死。 其他的食材也大量堆积在一起，数量绝对够多，但摆放得绝对不能算好。 殷凡和云砾介绍的菜式，云砾都曾从王野胜那里听过，因此现在并没有多少震惊。 但做法残忍，完全称得上虐杀动物的菜式，依旧能在云砾心底掀起波澜。 “这是铁夹子……”殷凡正给云砾介绍到三吱儿，要让云砾看到夹起小老鼠的红烙铁夹摆放在哪，现在又是怎么一直用炭热着，保持着温度，无论什么时候需要使用铁夹，都能确保铁夹的火红。 蓦地，云砾身体侧倾。 殷凡一怔。 长期在战斗中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将要倒向自己的云砾。 旋即，他意识到放任云砾如此，云砾要撞过去的就是火红的炭。 他急速挥袖，卷起腥臭血气。 宽袖恰好缠住云砾的腰，将云砾拉向了他。 他挥袖间带动的血气则落到了火红的炭上，让炭猛地窜起一缕火苗。 殷凡眉头就没松开过。 “云老板？” 他问了一声，没听到回答。 他狐疑着探了探云砾鼻息，再摸摸云砾脖子处的脉搏。 还好，总算还是活着的云砾。 殷凡没好气地拖着云砾出了厨房，将人往岛鱼背上一甩，任云砾靠着厨房外的玻璃滑倒在地。 他也在云砾旁边坐下，仰着头，看着远方的天空。 这时候的岛鱼已经在游动了，一点点地靠近目标地点。 厨房在岛鱼背上正中央，所以不大容易看得到海水的颜色，但殷凡可以感知得到环境的变化。 乌成也过来了，原本要坐到他身边的，但却在坐下之前，忽然变回了乌鸦本体，轻盈地落到云砾肩头。 殷凡坐在云砾左手侧，乌成就落到云砾右肩上。 “殷凡，你是不是该把东西还我了！你之前担心你一个人去接云砾，路上会镇不住收藏云砾小队的人，将我的提灯抢走就算了，现在人都接回来了，等回去的时候，只要回到港口，肯定有人来接云砾，犯不着你再费心，你不用继续占着我的灯了吧？” “不还。”殷凡还只顾着看漆黑的夜空。 暗夜无星，亦无月。 嗖的一下，乌成张开了自己一边翅膀。 一股劲风快速掠过云砾身前，击向殷凡。 “你还不还？” 殷凡总算收回看天空的目光。 他看着小小的乌鸦，翘起一边唇角，露出极为恶劣的笑容。 “就、不、还！谁让你打不过我？再说了，你那灯，能起到多少作用？你觉得你能震慑得住收藏家他们？要不是彭十安、独木轮暗中出力，表世界那边阎祚阎佑也一直盯着，我还真没可能这么顺利带着云砾穿过里世界的中心城区。” 乌鸦起初还继续张着一边翅膀，到最后，他还是无奈地将翅膀收了下来。 “行吧，算你说得对。那你说说看，现在算咋回事？我没记错的话，按照之前的安排，现在就该要准备做菜了吧？要不然，在岛鱼抵达预定地点之前，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菜喂岛鱼。要没有经过云砾这边的处理，我们就算将它们扔进融血池，也管不了啥用。” “我们起初好不容易想出了那些菜，不就是为了给岛鱼贡献足够多的负面情绪食材么？如果有人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做出我们需要的菜，那还何必这样费事？一个面团子，只要融合了足够的情绪，都能让岛鱼吃得津津有味。而且，我们用做菜的方式，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只有一部分会进入岛鱼的肚子，更多的，只会逸散到这片海，污染更大的环境。再等等吧。” 乌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化作人形，就在云砾右手边坐下。 他看着殷凡，呵呵直笑。 “殷凡啊殷凡，你什么时候开始，还会考虑这些事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摇醒云砾呢。就算他真的和那些情绪起了共鸣，你都应该能弄醒他。但你竟然没有？” “……”殷凡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天空，轻叹。 良久，乌成都差点怀疑自己不可能等到殷凡的回答了，他才听到极轻的声音。 “是啊，不考虑是否可能伤害到他的灵魂，我当然可以直接弄醒他。但这样做了之后，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找我麻烦了。” 乌成嗤笑。 “你真有那么担心那些麻烦？只要你不出来，他们也奈何不了你吧？要真有那么多人找你算账，你这掌血使的位置也可以卸下了吧？你还不用总想着要等谁成功挑战你，你才能卸任。殷凡，你承认吧！” 他蓦地变回本体，飞到了殷凡肩上，凑到殷凡耳边。 “你也喜欢上了表世界，你也想着什么时候去表世界长住，对不对？永远留在里世界，你可以无视表世界那些人的态度，但你也想成为表世界的居民，这可不同了。但你觉得现在的你有去表世界的资格么？你这一身的味道，就算你只在表世界多逗留一会，表世界都要净化空气。你要这样去表世界，你只会被当成污染源，抓去收容所吧？” 殷凡猛然倒向自己左侧。 他动得太快，乌成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腾出空间的他一把抓住，狠狠甩了出去。 “闭嘴！” 被扔出去的乌鸦张开翅膀，盘旋一圈，翩然落地。 这回乌成没再凑过来，而是在离得殷凡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冷冷道：“殷凡，认清事实吧。” “你我这样的，能去绒雪村多转几圈，已经是我们的极限。那里再好，都不属于我们。以他们一贯的态度，他们也根本不会接受我们。你难道真的忘了，你在游灯巷里，是怎么被那些纸人针对的？” 他看着殷凡脸色越来越差，果断中止话题。 “我去巡逻。” 小巧的乌鸦，绕着岛鱼飞来飞去。 殷凡身边，翻涌的血色越来越浓。 安静地靠着玻璃昏睡的云砾，脸上的表情愈发痛苦。 被千刀万剐是什么滋味？ 云砾现在体会到了。 要追求最鲜美的口感，就要趁鱼还活着的时候，将鱼肉一片片地片下来。 利刃穿透鱼皮，切断鱼骨。 做鱼生的鱼肉少刺，不代表完全无刺。 利刃每割一下，云砾就感觉到自己弹了一下。 起初还有更多的力气挣扎，渐渐地，更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利刃继续落下。 但一具身体没有了知觉，他的意识又连接到了另一具身体。 这次与利刃无关。 他只感觉到自己前一秒还在海里畅游，下一秒就被什么东西一口吞下。 食道、胃部，然后…… 胃液灼烧着他。 酸性的腐蚀也能带来极大的痛苦。 而且四周太黑，什么亮光都没有，自己又被各种东西挤压着，不得不在这里蠕动着，直到彻底失去知觉。 云砾竭力让自己冷静，但他还是生出种种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死。 他仿佛已经死了无数次，又仿佛始终保持着生的状态。 212 第 212 章 乌成的羽毛 死亡的滋味如何？ 如果是真的死亡, 或许还没这么可怕。 死去之后可能还有另一个世界，但只要死了，前往另一个世界, 总能摆脱当下不得不忍受的折磨。 但云砾现在的情况，是一次次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 却怎么都无法真正死亡，只能一次次记住那些濒死的痛苦。 昔日是这些生物被人当做砧板上的鱼肉时受尽痛苦, 如今是它们将这些痛苦还到云砾身上。 那些痛苦似一个巨大的旋涡, 不断将云砾卷向更深的地方, 让云砾听到更多痛苦临死前的哀嚎，感受着它们死亡前的恐惧。 永远都无法知道哪一刻才会真正死去，在此之前只能不断接受折磨的恐惧。 陡然，云砾觉得自己被什么捞了起来。 那股捞他的力量不算特别强，但足够让他清醒一些，知道自己不是被宰割的鱼肉。 他硬要将自己往那错综复杂的关系里凑，他也应该是屠夫, 而不是被屠的。 但屠与被屠的……那又如何呢？ 猎人与猎物的关系, 从来不是固定的。 屠夫与待宰鱼肉的关系，也不固定。 像现在, 那些被虐杀过的、被辜负过的“食材”的负面情绪，终于也化作了屠夫，高高举起它们的屠刀。 它们的刀，就是情绪。 汹涌激烈得能将一切都淹没的庞大负面情绪，哪怕不能令人完全感同身受, 也会令人产生差不多的、被折磨的感受，然后让其也产生激烈的负面情绪。 最后，这负面情绪的旋涡会越来越大, 直到大得能将所有都吞噬进去。 在那汹涌的情绪下，云砾连思考能力都变得迟缓无比。 这时候他能做的，只有感受，然后感受着感受着，就老觉得自己也快要成为这些情绪的一份子，只想完全沉在里面，怎么都不愿意再出来。 然而那股要将他从情绪旋涡中捞起的力量不肯放过他。 一下，又一下。 云砾有些烦了。 这感觉，好像他是一条被冲到了沙滩上的鱼，晒着太阳，□□涸的沙子托着，没人动他吧，他自个儿晒一会儿不就死了？不用再被折磨了。 可是有一个小孩，也许想着为他好，不时地往他身上倒一点水。 这水要是够多，多得他能在水里畅游，活得痛痛快快的，那也算了，人家就是在救他，让他活。 偏偏这会儿落到他身上的水还少得可怜，延续了他的生命，又让他被折磨的时间变得更长。 猛然，有一股力量，不顾一切地将他拽出来。 云砾茫然地睁开眼。 入目就是殷凡咬牙切齿的脸，好像自己欠了他几千万桶血。 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先前还提着他衣领的殷凡就松开了他，甩甩手，没好气地站起。 “云老板，你该准备做菜了。你只有半小时，第一道菜，不管是什么，你都必须做出来。”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很浓。 除了从殷凡身上飘出的，还有从岛鱼另一端飘出的。 登上岛鱼背上后，殷凡就直接带着云砾来厨房这边，根本没有带云砾去看过其他地方。 而今，云砾站起，试图穿过厨房外围挡风的玻璃，看向自己闻到的、味道传来的方向。 然而这一眼看过去，他只能看到岛鱼背上搭建木屋的木头板子，还有撑起了的帐篷布，根本没办法看到别的。 他再看向远方海面。 这时候的海，没有昨夜的深黑，连岛鱼周围翻涌的暗红，都像被什么影响了，变淡了许多。 但唯独前方，有一大块漩涡状的深红，看起来压抑得吓人。 漩涡没有扩大的迹象，但它只要保持当前模样，就够让云砾心惊。 那漩涡，能让他想起自己陷在庞大的负面情绪旋涡中的滋味。 但他可以更明白地感受出两者的不同。 之前让他陷进去的那些负面情绪，还隐隐有些享受，宛如已经习惯了痛苦的滋味，有时候还需要借助痛苦来让自己确定，自己依旧存活。 而漩涡中的，只有彻底的、对痛苦的厌恶，以及对给予它们痛苦的人无穷无尽的痛恨。 “看到了？”殷凡没好气道，“要是看到了，还不快点动手？时间不多了，你越耽误，越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完成。” 岛鱼前进的速度没有变化。 他们与那片漩涡的距离不断缩短。 “抢在抵达那边之前，做出充斥着痛苦的菜，然后将这些菜扔进去，让里面的东西抢夺它们需要的新生力量，这样，我们才可以顺利通过漩涡附近区域，抵达另一个地方。要不是只有去到那里，才能让小岛吸食掉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负面力量，要不是必须经过这些漩涡，哪怕不是完全冲进去，也必须要从它们旁边经过，我们也不至于需要找一个擅长做这些菜的人。” 云砾脚步一顿。 “所以我需要做的，其实只是用它们想抢夺的负面情绪去投喂它们，让它们忙着吸食力量增强自己，从而顾不上我们，让我们能安全通过？那么，哪怕我用岛鱼内部蕴藏着的负面能量去投喂它们，同样能让我们顺利通过？” “可以。但以你和那些负面情绪之间的共鸣，你能做到么？”殷凡烦闷地扯了一把头发，“要是不能保证做到，等小岛载着我们靠近那边，我们可就都要被漩涡卷进去了。刚才我只是从小岛胃部的负面情绪中拉你出来，以我和小岛的关系，以及小岛胃部负面情绪的量，我还能做到。你要是去到那里才出事，我顶多自保！” “应该可以吧？”云砾低头，看着自己伸出来的手。 在他掌心，一颗灰色的小球滴溜溜转动着。 倏地，云砾将小球扔到海上。 殷凡连出声阻止都没来得及，就看到小球坠入大海，然后被海中游弋着的一条条扭动淤泥状物体吞噬殆尽。 吃过小球之后的淤泥状物体游动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一些，但没及时吃到小球逸散部分的其他淤泥状怪物则将吃到了的当做了自己目标。 怪物们你吃我我吃你地过了一两分钟，才让海面恢复原本模样。 而罪魁祸首云砾，此时只是带笑地看着波浪起伏的海面。 “非要强加到什么食物上，我可能还做不到，毕竟我确实没能力净化掉这些怨念，没办法在陪着它们感受痛苦时，还能安抚着它们，带着我和它们，摆脱那些情绪。但如果单纯地只将这些情绪投喂出去，我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殷凡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云砾，最后才无奈地捂住额头。 扑棱着翅膀的乌鸦在他头上盘旋，肆无忌惮地发出嘎嘎的笑声。 “殷凡，你想不到吧？嘿嘿嘿，云老板，做菜啊，做菜啊！不用投喂漩涡，那你做点我们吃的！顶多我给你送点东西。” 一根羽毛轻飘飘地从他翅膀上落下，打着转儿就要落到云砾身上。 可云砾没有出手去接，那根羽毛就只能尴尬地在半空中转来转去，反复地等待着被接收的机会。 乌成又不敢强硬地将东西塞到云砾身上，毕竟这会儿已经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他的殷凡，还是能带给他一定威慑力的。 “这羽毛有什么用？” 云砾在问殷凡。 自他来到这里后，不只是论坛之类的功能无法使用，通讯器彻底失去作用，连3他家小天赋和他之间的感应都变得时隐时现。 偶尔他可以比较清晰地感觉到自家小天赋对自己的担心，以及因为无法帮上忙的懊恼，但更多时候，他完全感觉不到小天赋存在了。 就连已经因为血种而和他有了更深的联系的云影，这时候都仿佛被什么强行切割掉了，他之前只要愿意，都可以朦胧地感知到自称要闭关的云影是怎么炼化血种，又怎么离走出家门越来越近，但这会儿，他完全无法再感知到这些。 他遇到奇怪的东西，只能找殷凡。 “噶？云老板，你这啥意思！这么大的我……”乌成叫嚷到一半，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的乌鸦本体着实说服力不强。 他迅速落地，化作人形，张开双臂，借助宽敞的羽毛大氅，让自己看起来体型更为巨大。 “你看不到这么大的我么！你怎么还要问臭殷凡……哎哟殷凡！你别动，你让我打一下！你不知道人被打是会痛的？” 殷凡双手在空中不断弹动，一缕缕血线飞出，拦住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想打他一下的乌成。 他偏头看着云砾。 “那根羽毛不算啥，要是充能充够了，能让你体会一下飞行的快乐。不过它的充能很麻烦，你要找乌成才能充能。毕竟是他的东西，只有他才能充能。现在他给你的这根已经充能完毕，能让你飞个五六小时吧。” 他说完，又拧着眉瞪着乌成。 “我说，乌成，别乱动的人是你吧？要不是你，我至于还要多解说一些事？你知不知道这很烦？” 一根根血线同时震动，发出的弦状波纹同时击打在乌成身上，将乌成打得飞上半空。 殷凡心满意足地看着乌成在空中变回乌鸦。 云砾终于伸手，接住乌成送来的羽毛。 他才碰到羽毛，那羽毛就化作一个纹身，贴在他掌心，急切得生怕他会将东西扔掉。 “嘿嘿，云老板，会用了吧？下次你要是想充能，就去游灯巷啊。那边比较特殊，除了能通往断魂街的木屋迷宫，还有一个岔道口能通往我们里世界。我和臭殷凡除了往绒雪村那边跑得比较频繁，不时还会到游灯巷转一转。你要是不介意，去黑鸦公寓啊，那边我大本营！你要找公寓管理员，我保证不出半小时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云砾心念一动，羽毛就从纹身变成实体的一根，被他攥在手里。 他再试着控制了一下羽毛，紧接着就觉得自己双臂都发生了某些变化。 可他看过去，看到自己的模样之前的样子，他却觉得双臂变得格外轻盈，还能带动流动的风。 仿佛，他只要一扇双臂，他就能立刻飞起。 这就是乌成羽毛的作用？ 好像真挺管用的。 213 第 213 章 殷凡只打乌成，殷凡真…… 云砾肯定不会去黑鸦公寓。 乌成说是他的大本营, 那更不能去了。 乌成这个人还不至于太可怕了，但能当乌成地盘的地方，与里世界的关系不知道紧密成了什么样子。他要主动送上门去, 那不就是给里世界送菜的？ 真送菜，就不知道到时候他是那盘菜，还是他得给别人做很多很多的菜。 做菜这回事, 也有区分。 自己高兴做的, 做起来才舒心。被迫做的, 总快乐不起来。既然不快乐了，连带着做出的菜, 也会有莫名其妙的怪味。 一如先被环境污染了的食材，被再精心地烹饪过，都会有除不去的腥臭味道。 至于游灯巷，倒可以考虑。 毕竟还有表世界市民小皮在, 乌成和殷凡想做什么，都不能过于随意。 那儿，应该是小皮的地盘。 想起小皮, 云砾忽地想到自己一度没有特别留意的某件事。 那夜，他遭遇了收藏家的藏品化身, 关键时刻，小皮提着一袋子皮球出来, 扔着皮球帮了他。 但一贯只拍自己脑袋，如果得到了什么皮球, 又发现这些皮球不是自己一直惦记着要找回来的皮球的小皮, 应该只会将那些皮球全部吃掉。 游灯巷里可能会有很多东西，但应该不会有卖皮球的人。 那小皮的皮球是哪里来的？ 云砾之前没有特意去想这件事。 现在，他却情不自禁地看向了殷凡。 被他看着的人别扭地转过了头。 “干嘛？就算你能控制这些情绪, 你都得再试试！要不然，等会儿喂不饱漩涡怎么办？” 乌成则笑嘻嘻道：“臭殷凡，那要是云老板听你的，在试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等去到漩涡那里，反而不够精神力支撑了，那又怎么办？” “就你话多！” 血线飞舞，直冲乌成而去。 云砾当然不会这时候胡乱消耗自己的精神力。 之前一不小心，就坠入了脚下岛鱼胃部负面情绪的旋涡的经历够他受了，他已经消耗不少精神力，必须花费一定的时间，让自己慢慢恢复。要是这时候还为了证明自己，随意消耗，那等去到海面上的漩涡那边，他说不定真无法坚持到最后。 不过刚刚冒出来的疑惑，他总得问一下。 “殷凡，你又给小皮送过皮球吗？” 到底考虑到自己所在的地方特殊，周围除了乌成这个总在和殷凡打架，看起来彼此关系恶劣，实际上应该相处还算融洽的里世界怪物，还有更多怪物，云砾问得不是特别明白。 乌成都可以那么随意地说出游灯巷了，多半乌成和殷凡会出入游灯巷的事不算什么秘密。 云砾只看到殷凡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之前还只针对着乌成的殷凡，猛然间就挥舞着血线，狠狠地成“×”状封住了他的嘴巴。 云砾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血线离鼻子太近，那股浓郁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 还有嘴上的触感……黏黏糊糊的，即便只碰到唇瓣，他都觉得自己在喝生血。而且很可能，单纯地喝血的感觉还要更舒服一些。 “喂喂，殷凡，你不专心了啊！” 乌成刚开口，殷凡就将封住云砾嘴巴的血线收起。 “不关你事。”他瞪一眼云砾，再瞪一眼乌成，语气还要更暴躁些，“同样不关你事！” 云砾沉默。 殷凡则将所有血线收起，转身就走。 他没走两步，停一停。 “在这等着。该你喂漩涡时我会回来。” 乌成下意识地想跟着殷凡走，但经过云砾身边，他果断站住，促狭地冲云砾挤眉弄眼。 “你知道殷凡经常给小皮送皮球的事吗？你难道看过殷凡给小皮送皮球？嘿！我早就和殷凡说过，他做这些事都是无用功，他做啥他都不可能去表世界长住。” “经常？”云砾一开口，就觉得嘴里极度不舒服。 他什么话都不说，之前血线留在嘴唇上的味道还只在嘴唇上，顶多让鼻子受点苦，闻到的味道浓一些，但随着闻的时间长了，依旧能慢慢适应。 但他说话，他就觉得腥臭的味道在渗入嘴里，刺激到他恶心反胃。 他紧紧闭着嘴，缓了一会，才稍稍缓过来。 “我就见过一次。” 而且那一次，也算殷凡给小皮的报酬。 他闭嘴时，乌成就好奇地打量着他艰难忍受的表情。 等他将话说完了，乌成就笑得无比古怪地绕着他转圈，一边转一边用毫不客气的眼神打量他、 云砾刚被乌成打量得不大自在，就听到乌成怪笑问：“你刚才是吃到殷凡血线的味道了？” 云砾怔了怔，点点头。 乌成笑得更肆意了。 “我才和殷凡说过，他这臭家伙，要想去表世界长住，肯定比我还没资格。哈！这不？马上就给他多来了个证明！我就说，他刚才怎么突然间就要走开一些，原来是这原因啊。我可算想明白了。嘿嘿，下次也有别的事情可以笑他了。” 云砾默默用袖子擦了擦嘴。 其实没啥用，甚至一擦，还将残留的味道给擦均匀了，更容易让味道慢慢地渗入嘴里。 他回头，看向殷凡刚刚离开的方向。 但这会儿，他已经无法看到殷凡的身影。 殷凡走开了，就是走开了。 “云老板，我说认真的啊，我们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多食材，正常情况下，得用这些食材，烹饪出含有新鲜怨念的食物，然后喂漩涡。既然现在你不需要用到他们了，那我们就用正常的宰杀方式给做点什么呗？你以后肯定还要整合里世界店铺的吧？我跟你保证！你只要今天让我们都吃开心了，那等你要守里世界店铺的时候，我们都可以轮流帮你管店里的秩序，你看怎样？” 云砾摇头。 “不好。” “为啥啊？物尽其用不好么？还是说你想偷懒？” 云砾继续摇头。 “没到最后时刻，我都不确定它们会不会被派上用场。” 他哪里肯定自己的精神力能不能撑到最后。 甲鱼之类的，还需要比较长的烹饪时间，只要他前期不做，后期就肯定能留下。 像三吱儿、活猴脑这些，根本不用等，一旦他发现自己直接投喂负面情绪的办法失效，他就能立刻转做这些菜。 所以，在这一趟旅程结束前，他都要保证食材随时能取用。 乌成将他的解释听了进去，但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扯着闲话。 就算云砾不怎么开口，他都能说个不停。 云砾有些懂殷凡怎么那么喜欢和乌成打架了。 连他自认自己耐性还算好的，听乌成说了一会儿话，都觉得心烦气躁，更别说一贯就容易心烦的殷凡。 而殷凡竟然只是打几下乌成，还真算殷凡克制。 猛然间，云砾看到远方海平线上跳出一缕红霞。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期待着朝阳升起。 但没有那么快。 倒是衣袂飘动的声音，由远而近。 还是那身长袍的殷凡，牵着几只猴子过来了。 那些猴子身上都缠着血线。 也正是血线，让这些猴子都说不出话，也无法挣扎，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殷凡走着。 它们或许不想走，但血线捆住了它们四肢，控制住它们的行动，让它们只能走。 “时间到了。”殷凡在云砾身边站住。 “如果你的投喂失败，就只能用这些猴子。” 云砾用行动回答他。 灰色的小球砸向前方海面。 此前这海面就是不太平的旋涡，云砾的小球一落到里面，漩涡更瞬间变得沸腾。 一个又一个的泡泡在海水激烈的转动中生成，泡泡里面裹着的东西碎裂迸发，又被其他海水抢去。 哪怕天边已经多出一缕金光，这缕金光让海上大半的地方都泛着漂亮的金色，漩涡这一带依旧只有翻涌的猩红，以及崩碎的灰黑碎屑，还有从水面之下不时跃出来的、一条条扭曲着的淤泥状的怪物。 那些怪物有的已经长出了牙齿，可它们就连牙齿都是淤泥的颜色，瞧着不锋利，还会不住变幻形状。 但它们真的咬到什么东西时，却能轻松地撕咬下一大块。 云砾不断甩出去的灰黑色小球，有些在被大水打成碎屑之后，会落到这些淤泥状怪物身上。 然后其他的淤泥怪物就会撕咬自己的同伴，将同伴的躯体，连同其上的情绪碎屑，都一并吃到肚子里。 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这里得到极致的体现。 没有谁会谦让。 怪物、海水，都在不断争夺。 它们都要云砾从岛鱼胃部抽出的这些负面情绪。 尽管岛鱼的负面情绪已经掺杂了岛鱼独有的成分，会让吃进去的人也对痛苦产生奇异的迷恋，和不像它们这般只有怨恨，它们都不在意。 也正因它们最爱争夺的都是这些东西，此时对它们吸引力最大的只有这些东西，漩涡海域中，最危险的，就只剩下小球落下的漩涡中心区域，漩涡最大的吸力也被局限再这里，漩涡外围较之前还要风平浪静。 岛鱼游动得轻快，渐渐地就越过了这片海域。 期间，殷凡带着云砾，绕着岛鱼走了小半圈，好确保云砾能一直看到漩涡中心区域，将灰黑色小球只扔到那里，让漩涡里面的怪物都争夺都只局限再那里。 终于，殷凡说：“可以了。” 云砾刚刚用精神力引出岛鱼胃部的一团灰黑情绪力量，就听到殷凡的话，他心神一松，灰黑情绪落到岛鱼身旁海域。 一条足有手臂粗的、扭曲得成了麻花状的淤泥怪物就从水面下蹿起，一口吞掉散开的灰黑情绪后，还想冲着云砾来，将云砾都吞进肚子里。 殷凡的血幕飞出，将淤泥怪物弹飞。 云砾却差不多与殷凡同时反应过来。 但他选择的是往后退。 紧贴着他手心的乌成羽毛闪过乌光，他张开双臂，身体后倾，斜斜地倒飞出去。 这感觉，还挺舒服。 天地间的风都成了他的助力，带着他在半空起舞。 如果没有得意地绕着他快速旋转的乌成，肯定感觉更美妙。 214 第 214 章 来喝糖水 “云老板, 我送你的礼物是不是很管用？你有没有后悔之前竟然还要犹豫这么久才肯接受？” “我偷偷告诉你啊，其实我给你的羽毛还能升级！不过这都是我以前听说的事情，我制作出这羽毛，我都没试过要怎样才能将它升级, 听说要是升级了, 不一定需要找我充能了, 它自己就能吸收能量，填充自身。” “呸呸呸！云老板，你就当你没有听过我刚才说的话！你肯定不知道什么是升级对不对？你要真的想办法将它升级了, 那我还有啥用？不成不成, 我乌成超级有用！” “云老板，你随便说一个字呗？再不成，你吱一声都好啊，你再没点表示，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精神力消耗过度准备晕迷了啊。” 云砾很想两眼一翻，抢先晕过去, 就让乌成当他消耗完了精神力吧！ 但看着眼珠子乱转，不知道打着什么歪主意的乌成, 还有现在脸上写满“心情不好别惹我”的殷凡, 云砾决定不赌乌成有多恶劣, 也不赌殷凡会不会救自己。 他生无可恋地，“吱。” 反正乌成自己说的, 吱一声就成。 但吱完，云砾后悔了。 乌成拍着手跳着脚, 得意大笑。 “哇哈哈哈！殷凡你看！云老板竟然真的吱一声诶！云老板你怎么可以这么逗？” 砰！ 一个血幕组成的拳头打出，将乌成击飞出去。 殷凡嫌弃地甩了甩手。 “吵死了。” 乌成人在半空，张开双臂。 他的羽毛大氅随风飞舞, 原本该是厚重的模样，硬生生被他飞舞的动作弄出飘逸美感。 他在半空转了一圈，终于落地，落地时嘴上还只哼哼。 “等会儿我就不给你吃！云老板，我和你说啊，我还偷偷带了不少东西过来，你要不要趁现在做点来尝尝味道？唔……不过我带过来的东西比较特殊，没什么肉。” “嗯？什么？”云砾没太在意。 反正吃东西这回事，不算啥。 “你看！”乌成掏啊掏的，先掏出了一把绿豆，后拿出一个梨子，再给弄出了几大块干银耳，还有冰糖。 他拿一样东西出来，就将拿出来的东西先收回去，然后才拿另一样东西。 “就是这些了，顺手拿的。” 旁边的殷凡冷不防地问：“绒雪村拿的？” 乌成仿佛受到极大惊吓地往后跳开。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殷凡：“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跟踪我？！” 乌成甚至夸张地抱臂护住了自己胸膛。 “臭殷凡，我警告你啊，你别打我主意，你想什么，我都不可能代你去守那破地方的！不可能，绝不可能！你那破地方，你要么自己守，要么老老实实从你那些手下那里找人，别想拿我什么把柄，坑我和你签合约，我才不可能帮你守那地儿！哼，能看不能吃，我干嘛要过去？” 忍无可忍的殷凡又一次挥出一拳。 不过乌成这次有了准备，自个儿飞到半空转了一圈，然后才落回到云砾身边，笑嘻嘻地问：“云老板，怎样？就我带过来的这些东西，你能做出点啥不？你要怕用了我们这里准备的食材耽误事，那我带过来的这些能随便用啊！我带过来的量还挺多的，够咱俩吃！” 他故意晲一眼殷凡，更近距离地凑到云砾耳边。 “就咱俩吃，馋殷凡那臭家伙。我和你说啊，他心眼可坏了，你千万别乱相信他，要不然哪一天被他坑的签了卖身合约都不知道。现在帮他干活的很多人都是这样，不知不觉间被他坑了的。” 云砾没说话，就看着殷凡控制着无数条血丝，从乌成没能看到的方向接近乌成，然后迅速延长，将乌成完整捆住，整个人扔向大海。 海底下游动的淤泥状怪物闻到血丝散发出的味道，一条接一条地从海底上跃起，对着血丝，亦对着被血丝捆住的乌成大张着嘴巴，随时准备将乌成一口吞下去。 乌成哇哇大叫，竭力挣扎。 然而他越挣扎，那些血丝就缠得越紧。 已经站到了鱼背边上的殷凡十指不断弹动虚空，释放出更多的血丝，一层层地将乌成裹起来。 云砾看得眉头直跳。 他不敢想象，要是殷凡对自己动手……嘶，都不用那些血丝怎么生效，单浓郁的味道，恐怕就能将他弄晕过去。 猛然间，他听到殷凡问： “很难闻，是么？” 殷凡的语气平稳。 云砾却不敢随意回答。 这时候，他只觉自己回答什么都可能犯错。 殷凡当然知道自己身上携带的污血味道如何可怕，也知道他，还有乌成等人，都怎般受不住这味道，他要说不难闻，明摆着在骗殷凡。 但要说难闻？ 就今天，有嘴碎的乌成在，他已经知道殷凡多么在意这件事。 殷凡不给云砾更多的思考时间。 他轻呵一声。 “不说话？那就默认了？” 他猛地十指一按。 云砾只能看到他面前是空气，但殷凡十指下按的时候，仿佛当真遇到了什么阻力，抵抗着殷凡十指。 被血丝捆得在海面上一起一落地逗着那些淤泥怪物的乌成怪叫一声，陡然完全挣脱殷凡的血丝，以本体形状冲天飞起。 被迸碎的血丝纷纷洒洒，眼看要从半空坠入大海，落到那些期待多时的淤泥怪物嘴里了，碎掉的血丝却化作一根根锋锐的血针，直直刺入海上。 血针的速度太快，让跳动速度块得都能在海面形成无数残影的淤泥怪物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让血针从它们之间穿了过去。 血针落到海上，没有任何声音，但很快，云砾看到周围一直呈暗红色的海水，又多了一些新鲜的血迹。 这些扩散的血很快融入原本的海水中，再也无法被区分。 但腥臭的味道已经飘散开。 还有一条条比云砾体型还大的鱼，在海面上不断游动，吞食着什么。 云砾竭力保持着镇定，让自己双腿牢牢钉在岛鱼背上，不至于被惊得往后退。 当前他看到的这些，都只能算小儿科。 以后，他将要面对的必将更可怕。 他要抓紧时间锻炼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只要看习惯了，以后就肯定遇到再危险的事情，都能以相对坦然的姿态面对。 乌成也重新落到岛鱼背上。 “我说，殷凡，你刚才这样折腾我，就为了将底下那些东西引出来？刚才你杀死的那些玩意……就这样让海里的东西吃了，没问题吧？” 殷凡嗤笑。 “你下去抓它们起来？” 乌成立刻缩了缩脖子。 “那算了，它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心有余悸地看向海面，“反正无论我们做什么，都阻止不了它们的繁衍。” “对。只要它们别影响我们这一趟就行。”殷凡说话时，目光一直没离开海面。 那些不知道进食着什么东西的大鱼，在吃完之后，慢悠悠地甩动着尾巴，游了几圈，就沉入海底。 它们游弋时，云砾还是清晰地看到它们的尾巴是如何锋锐如刀。 淤泥怪物的身体并非坚硬的一团，而是可以随意形变得柔软粘稠物质，无论怎么劈它都可以用形变抵消掉大半力度，然而每每这些大鱼的尾巴或者背鳍扫过，都必定能将淤泥怪物完整切割开。 “还是这些大鱼聪明！”乌成咧着嘴笑，“那些小鱼就蠢得多了，压根不知道咱们这船可怕，还傻乎乎得看中了咱们这里有好吃的，想凑过来。” 大鱼沉入海底，就明摆着不会再将岛鱼当做目标。 云砾也收回凝望大海的目光。 “距离下一个漩涡还有多远？要等多久？” “两小时。”殷凡几乎不用思考就给出答案，“怎么？” “这……差不多了。乌成，你带来的东西有多少？” 云砾一问，乌成立刻激动得直搓手。 “云老板，你准备做啥吃的？我带来的挺多啊，反正齐慈晒在自家院子里的我全搬走了，肯定够咱俩吃……对对，还够臭殷凡的。” 差点就要落到乌成身上的血色拳头散去。 “糖梨雪耳，绿豆沙，都是糖水。你们吃的吧？” “甜？行啊！快做快做。”乌成迫不及待得推着云砾就往厨房走。 殷凡没做声，但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这两道甜品其实都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做好，不过如果想吃更爽脆的雪耳，那就不用炖煮太长时间。梨子、雪耳煮起来，再加上冰糖，炖煮得半小时到一小时，梨子就已经软一些了，但雪耳要熬出胶质，变得软糯粘稠，这才得用长时间熬煮。 至于绿豆沙，要想让绿豆爆开，又不用高压锅压的，还没有经过长时间浸泡，就要在刚开始煮的时候，只加入少量水，等它烧开了，再一次次地加入冷水。这样反复多次，绿豆就能被激出花，很自然地散成细小的颗粒，又带着绵软的口感。 但这样煮，就必须花费足够的时间，要付出耐心和精力。 两个小时，足够让云砾一边煮着糖水，一边等待。 正好，做这些，都不需要他怎么额外消耗精力，甚至能让他在这种舒缓的环境中得到极大放松，让精神力自然而然地得到补充。 梨子切块，雪耳则要泡软，撕成小块，再加进去熬煮。 等待的时候，绿豆就能先煮着了。 刚开始煮绿豆加的水少，不用等多长时间就变得沸腾，尽管云砾刚开始往锅里加的水勺，整颗的绿豆依旧能在沸水里不断起伏，然而只是这样，绿豆并不会“开花”。 等云砾加了冷水进去，锅里的水平复下来，绿豆继续吸收热量，等待下一次沸腾。 反复几次后，绿豆水再沸腾时，就没有了那么响亮的咕噜声，反而沉闷得有些像鼓响。 里面的绿豆已经散开，有一些细小的颗粒飘在逐渐变得粘稠的水里。 到这会儿，继续焖煮时，必须更加注意火候，既要保证绿豆足够绵软，又要防粘锅。 而旁边的糖梨雪耳，慢慢地煮到现在，已经逸散出梨子的香甜味道。 云砾再加一点冰糖，那甜香就更甜滋滋的，沁人心脾。 215 第 215 章 时空错乱之海 两小时到了。 厨房里, 熬着糖水的锅还在慢火中沸腾着。 这会儿，像绿豆沙，其实很烫, 但看起来沸腾的幅度竟然还不如刚开始时厉害。黏稠绵软的绿豆沙, 已经让水在沸腾的时候，很难再冒起巨大的水泡, 形成咕噜咕噜的盛况。 旁边的糖梨雪耳也差不多, 已经被煮出胶质的雪耳看起来和水的边界愈发模糊, 拿勺子轻轻一舀, 就看到胶质状的东西缓慢往下流淌，甜香也随之扩散到更远。 厨房里预备着当食材的那些生物可以忽略不计，但殷凡一开始就准备给云砾的那些助手, 就不得不算上。 那一双双几乎能冒青光的眼, 全盯着飘散出淡淡水汽的锅。 殷凡带着云砾去投喂漩涡了, 乌成起初也想跟去的, 但一看到厨房里其他人都怎么盯着云砾熬出来的糖水，乌成就怎么都不敢从锅边离开。 他在这里盯着还好，要真的走开了，东西全被吃了，那怎么办？ 他固然留下了足够的食材，只要有需要，随时能拿更多出来, 但问题的关键不再食材上，而在于云砾熬煮了这么久, 他也在旁边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完成的希望，再等一等就该能吃了, 这会儿被偷吃了，他的眼泪说不定能将岛鱼淹没。 云砾跟着殷凡来到岛鱼边上，轻车熟路地开始引动岛鱼内部的负面情绪。 灰黑色的小球落到漩涡中，一切都与上一次没什么不同。 只是…… 岛鱼绕着漩涡走，云砾现在就站在岛鱼左边背部边缘，他要看的方向也该是岛鱼左侧。 偏偏他也不知道怎的，就往自己右手边，亦即岛鱼脑袋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看，直接看得他整个人都呆住。 他自来到这里后，一直没有遇到王野胜所说的、像是风干的人一样的东西。 他也下意识地忽略着这件事，就怕思维影响到自己的观察，届时将自己先入为主而产生的幻象当做真实。 可现在，他完全没有想这些事，依旧在看向岛鱼前进方向时，瞥见了被悬挂在海面上、被海风吹拂得晃晃悠悠的东西。 他甚至还看到了那些东西脑袋部分飘动的长发。 不过，云砾很快冷静下来。 所有的头发的长度都太过一致，但被风干的东西的体型却有着一定区别。 他习惯性地继续引动岛鱼胃部情绪，扔到漩涡中心。 “人头海灯水母？” “你认出来了？”殷凡唇边挑起邪气满满的笑，“那你认不认得出，被套上了水母的那些是什么？” 以云砾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些东西都被捆束着，因此四肢紧紧贴着躯体。最能让人误以为它们都是人的，就是那头飘荡的长发。但只要知道长发完全是水母的产物，那么，云砾思考的方向就多了。 云砾打量了好一会儿，才不大敢肯定地问：“头盔羊？” 岛鱼太大，他和那些东西的距离又远，他实在看得不怎么清楚。 他唯一能用的办法，就是感应情绪。 他从岛鱼前方的东西感应到的情绪，充满着嗜血的疯狂，还有浓烈的思乡之情。 比这两种情绪还强烈的，却是守护身边人的执念。 就是这种执念，让它们想要往脑袋上长出坚硬的骨骼，让它们的这些骨骼还能被取下。 当没有了其他防具，它们头上长出的骨头，就能充作同伴的防具。 而它们的同伴，是那些曾经在沙场血战的兵卒。 云砾只是简单地往那边感应了一下，就被那强烈到极致的情绪冲击得鼻头发酸。 他默不作声地，继续往海里扔着灰黑色小球。 岛鱼胃部的情绪固然浓烈，可相当单纯。 生命无贵贱，但智能有高低。 头盔羊的智能更高，生活的环境也较为特殊，它们产生的情绪，就更容易引起云砾深层次的共鸣，而不像岛鱼胃部积攒的情绪，只凭借着单纯的疼痛刺激、死亡恐惧，依靠巨大的数量淹没云砾，让云砾无暇多想，只能陪着一起溺在庞大的情绪浪潮中。 可头盔羊的情绪，让云砾不自觉地回味。 他知道白骨岗曾是战场，知道那些战死的将士亡魂还在白骨岗徘徊，知道他们还在镇守着白骨岗，不让其他与怪谈城融合的世界产生的负面情绪有机会脱离白骨岗，侵入怪谈城。 于是，连带着，头盔羊身上冒出的情绪，都让他觉得钝痛，久久不肯散去。 “它们之前被放过血，它们的血，都落入到现在岛鱼背上的融血池里。” 殷凡淡淡地说着，云砾无法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任何情绪。 “给它们放血的时候，必须慢速，让死亡的阴影缓慢地笼罩在它们身上。在这期间门，必须吊着它们的命，甚至要让它们得到一定的恢复，从它们身体里产生更多的血。这样，我们取到的血，才能蕴藏足够的情绪。而在濒死的阴影中，会反复回想过去的它们，才更容易回忆起它们过去所在的地方，能让它们对故土的思念，形成指路的力量，带领着我们前往时空交错之地。” 云砾抿着唇，不说话。 岛鱼已经游过漩涡地了。 他可以专心地想殷凡说的话。 “时空交错之地有很多么？” 殷凡颔首。 “多，但不是所有时空交错之地都危险。像白骨岗，就很安全。那儿的回魂河固然是一个威胁，但同样因为回魂河，那里的时空最安分，从来没有真正错乱。所有有可能导致错乱的因子，都被回魂河吸了进去。所以无论你在白骨岗里怎么走，你都会身处同一个时空。 “迷失谷就比白骨岗危险不少，那里的时空已经错乱，但那里同样有力量镇守着，让那里的时空之力不至于完全失控。所以，那里还有时空之力构建的通道，能让人顺利地从迷失谷外抵达迷失谷中央的山洞。 “至于这一片海，称得上时空之力最混乱的地方。它只存在于里世界。每过一段时间门，它的时空之力就会爆发一次。它每爆发一次，就会惊动表世界相应海域的仙鹤，让那些仙鹤不敢继续待在原有的地方。 “所以，表世界会看到仙鹤从海上起飞，但在里世界的海里，只能看得到一个又一个的情绪漩涡。这些旋涡也只有这段时间门才会出现。它们要趁着时空之力混乱之时，争夺从其他时空逸散的情绪力量，壮大自身。 “当哪一天，它们足够强大了，它们就能扩大时空错乱之海的海域，然后吸收到更多时空逸散的力量。它们要争抢力量，就会扩大其他时空对这一片海域的影响，让下一次时空之力爆发的时间门提前，让海域扩大速度增快……” 殷凡沉默了一会。 然后，他轻轻笑起来。 “到那时候，我们里世界的怪谈城城区都会收到时空错乱之海的干涉，所以我们不得不用我们的方式，投喂这些情绪漩涡，投喂时空错乱之海的核心点，好让它们不从别的时空抢夺情绪，维持这片时空的相对稳定。但用我们以前的办法，我们就像在饮鸩止渴。” 虐杀更多的生物，从那些生物身上取得情绪，固然能暂时地满足时空错乱之海中，需要进食大量负面情绪的“怪物”，但同样会增加这片海的负面情绪力量。 海的力量越强，以后爆发的时空之力同样会增加。 海的力量增长，里世界现有的这些怪物要对抗海的难度同样会增大。 但过去的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云砾不由得低头，看自己脚下的岛鱼。 那他用岛鱼胃部的情绪投喂漩涡的做法，又算什么？ 他才冒出这样的疑惑，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大叫声。 “喂！” 一根羽毛轻飘飘地从那边飞来。 羽毛上细小的绒毛还在晃个不停。 “我说臭殷凡！你们两个在闹什么啊？云老板，你快回来看看啊，这些绿豆沙看起来都快要干了，究竟现在能不能喝的？你两要是不回来喝，你告诉我能喝，我都解决掉啊，保证不让你们为难！” 一小簇火苗升起，就要烧向羽毛。 飘在半空的羽毛极其灵活地转了一个圈，避开了殷凡搓出来的火焰。 腥臭的味道又一次逸散。 殷凡慢条斯理地活动着手腕，往厨房走。 云砾唯有将种种疑惑压下。 还是先喝糖水好了。 刚刚煮好的糖水热乎乎的。 梨子的甜香味道早已完全渗入到糖水里，雪耳的胶质也煮出来了，轻轻一舀，满口都是软滑香味，等这些胶质流过喉间门，更觉滋润。 乌成端着一碗绿豆沙，坐在岛鱼背上，看着远方波浪起伏的海域。 在这岛鱼背上，没有冰镇的条件，所以都只能喝热乎的。 如果吹过来的海风不是咸腥味道太重，如果海面不时跳起的“鱼”不是淤泥模样，云砾一定会觉得更有度假的氛围。 忽然，他定定地看着前方。 那里，竟然又出现了游动的岛鱼，而且就连岛鱼背上的帐篷等，看起来都和自己这边的很像。 他不小心地眨了眨眼，再看向前方，竟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云砾心头一紧。 完全是下意识地，他扭头看向殷凡。 可这时候的殷凡比他刚才还出神地看着前方。 殷凡之前还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子，现在殷凡已经将勺子放下，转而用手轻轻按住心脏位置。 殷凡的心跳速度快得离谱，连云砾都能清晰地听到他砰砰跳动的声音。 乌成放下了碗，拧眉瞧着殷凡。 他低唤一声：“臭殷凡？” 没人回答。 殷凡只看前方。 乌成跟着往前面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眉头皱得更紧。 很快，乌成就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来到殷凡背后，伸出双手，做出要往下推的动作。 倘若这时候的殷凡只是故意不理会乌成，任乌成这样胡作非为，殷凡怎么都要再打一次乌成。 偏偏乌成的手都要贴到殷凡背上了，殷凡都没有任何反应。 乌成吓得赶紧将手上的力量收回。 底下的海域可不安全，一旦殷凡真的掉下去了，他也没信心将这状态的殷凡救起来。 他猛地化作本体，高高飞起，直冲殷凡看的方向掠去。 云砾本想喊住他，可完全来不及。 无奈之下，云砾唯有再度看向那边。 这回，他又看到那条岛鱼了。 而且两条岛鱼在不断接近，他能更清晰地看到另一条岛鱼上活动着的人。 一名穿着猩红长袍的男子，正站在另一条岛鱼背上，定定地看向这边。 看清那人的脸的瞬间门，云砾屏住了呼吸。 殷凡？！ 又一个殷凡？ 一声乌鸦叫，从高空落下。 他在前方海域看到的岛鱼，连同背上的殷凡一起散去。 可凭着直觉，云砾快速看向另一个方向。 果然，那边，又出现了一条岛鱼！ 那岛鱼背上，竟然同样站着一个殷凡。 至于他身边的殷凡，按着心脏的手愈发用力，手背上都已有青筋凸起。 乌鸦的叫声越发急促，却再也无法打破云砾看到的条条岛鱼。 现在，云砾已能在海上看到九条岛鱼，连同他脚下这条，足有十条。 每条岛鱼上，都有一个殷凡。 只有三条岛鱼上，多了一个乌成，算上他在的这条，则是四条。 毫无疑问，这是时空错乱的表现。 他不知怎的，与殷凡一起，卷入这错乱的时空中。 天上不明就里乱飞的乌成，应当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单纯地因为殷凡的怪异表现，误以为前方海域出现了敌人，所以开始警戒。 而另外三条岛鱼上的乌成也一样，根本没有像那些岛鱼上的殷凡一样，会看向这边。 云砾的大脑急速运转。 在此之前，他还真没想过，要让自己遇到了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幸好，岛鱼能凭借着头盔羊的指引，寻找正确的路，前往这片海的核心。 而他们又刚刚经过了一个情绪漩涡，短时间门内还不需要担心漩涡的时。 云砾使劲眨着眼，想让自己摆脱其他时空带来的画面。 但这一次，他只能看着那些岛鱼，带着背上的东西，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他们这边撞来。 216 第 216 章 殷凡与殷凡的对峙…… 岛鱼的体型过于庞大。 因此, 在云砾看到的、其他时空的岛鱼撞到他所在的岛鱼之前，已有几个时空的岛鱼先彼此撞上了。 云砾还看到了它们相撞后的后果。 有一些岛鱼背上的帐篷，被卷到了另一个时空的岛鱼的背上。 结果, 两时空的岛鱼分开后, 没有回归到正确时空的岛鱼背上的帐篷，全部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撕扯成了碎片, 纷纷扬扬地落到海上, 被海里蹿起来的淤泥怪物一一吞食。 云砾还看到有一些在岛鱼背上的怪物, 没有及时分清时空, 同样在两岛鱼分离后，形成了一团爆开的血雾，落到海上, 成为海里怪物的养分。 眼看其他岛鱼都要撞过来之前, 云砾已无暇再想殷凡如何。 他必须自救！ 九条其他时空的岛鱼, 将他前后左右都堵得结结实实。 他根本没办法通过躲避的方式, 避开其他时空岛鱼的碰撞。 他能做的，只有分清自己当前时空。 但要怎么做？ 岛鱼与岛鱼一经碰上，就会出现短暂的完全重合。 他只有在两条岛鱼即将完全分离的瞬间，才能判断出自己究竟在岛鱼完全重合期间，被转移到了哪一个时空的岛鱼背上。 前方的岛鱼越来越近。 云砾几乎怀疑自己能闻到从迎面而来的岛鱼背上的殷凡身上散发出的味道。 也是这一瞬间，他听到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有痛苦，又有欢愉。 所有异象散去。 云砾怔怔地看着蹲下来了的殷凡。 殷凡之前端着的碗已经翻倒在岛鱼背上。 一根殷红如血的血丝, 从殷凡长袍内透出，穿过殷凡捂着心脏位置的手指, 没入岛鱼后背。 血丝已经绷紧。 殷凡之前端碗的手，现在弹动着血丝。 云砾没有听到血丝被弹奏发出的声音，但在殷凡手指拂动的瞬间, 听到了又一声尖叫。 尖锐、刺耳，还有痛苦的欢愉。 这叫声，让他觉得，陷入身体的疼痛中，竟然也能带给精神无尽享受。 殷凡唇边逸出一缕鲜血。 他平静地伸出舌头，将血舔了回去。 还有那根没入岛鱼后背的血丝，也被他拔起。 他拔出血丝的手手指顺势卷住血丝，然后一下又一下地往回卷着，一直卷到穿透自己另一只手手指的位置，他才指甲用力，摁断血丝。 有流动的血，要顺着殷凡指尖滴落，但不等落地，就已化作血色烟雾。 殷凡手指的伤口转瞬复原，那团被他卷起来的血丝也被他随意揉了揉，轻飘飘地塞入嘴里，嚼了嚼，旋即将血丝悉数咽下。 云砾盯着殷凡胸膛看了又看。 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了，连长袍上是否曾被穿出一个小洞，都已无法再被看到。 殷凡则完全没理会他的目光，也没有理会刚刚从半空落下的乌成。 他跪坐着，双手都按到了岛鱼背上。 有血丝蔓延，但没来得及蔓延多远，就悉数崩碎。 与此同时，岛鱼背上也出现了一道道怪异的伤口。 云砾仔细看了看，只觉这些伤口都更像从岛鱼内部撕裂，而不是殷凡的血丝从外部划开。 伤口不断增多，云砾更能看出，殷凡正试图用自己的血丝将伤口缝上，然而任殷凡用出再多的血丝，伤口都没能维持多长时间，就再度崩裂。 殷凡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越来越重。 云砾都不敢继续观察鱼背了，就盯着殷凡的脸看，看着殷凡的眉头是怎么跳得越来越快，又跳得越来越明显。 乌成反而丝毫不慌，甚至嘴角咧出来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终于，云砾看到殷凡气呼呼地将从自己手上冒出来的血丝揉成一团。 殷凡刚开始还想将这一团血丝扔出去的，但刚举起手，做出扔的动作，就想到什么，最终只将这团血丝塞进嘴里，狠劲嚼两下吞掉。 乌成夸张地抱着腹部，指着殷凡大笑。 “哈哈哈我就知道！殷凡你肯定舍不得就这样扔了的，我刚才就想你一定会吃回去，我猜对了哈哈哈！” 殷凡阴恻恻的目光扫过来。 “我不扔它，我可以扔你。” 乌成嘿嘿一笑，立刻化作乌鸦飞走。 “不用你扔，我自己走，我拿火过来……”他猛地一个盘旋，又绕回到殷凡旁边，“是拿火吧？” 殷凡哼出一声，权作回应。 乌成这次飞得更快了。 云砾是最迷糊的人。 “拿火？” 他着实不明白这是啥意思。 殷凡再哼一声，盘腿坐好。 云砾眼睁睁看着殷凡袖子里弹出一把小刀，锋锐的刀刃划到岛鱼背上，割下一片粗糙的肉片。 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的动物的肉会变老，就像鱼，虽然大鱼相对吃起来没有那么容易吃着刺，但大鱼的肉质也会比小鱼的要老一些。当然，这还得考虑淡水鱼和咸水鱼的区别，还要考虑鱼本身能成长的极限……但总得来说，年龄偏大的动物，肉吃起来肯定没这么好吃。 云砾现在踩着的岛鱼，就该已经成长了足够的年份，其肉质早已称得上老。 此时殷凡一刀切下，一片厚度大概一毫米的肉就被切出。 其实偏厚了一些，但云砾不知道殷凡准备做什么，这时候只能看着。 云砾心里还有些紧张。 听殷凡之前开口，称呼岛鱼为“小岛”，他还觉得殷凡和岛鱼的关系不错。 还有殷凡之前用血线修补岛鱼崩碎的伤痕，他也觉得殷凡在帮岛鱼，可怎么突然间变这样了？ 乌成拿着火过来了，还有一些铁签子。铁签的一端有木头裹着，能让人拿着，但不至于烫手。 殷凡两只手分别夹着一把小刀，他双手一起动，飞快片出一块又一块的鱼肉。 乌成则忙着将这些鱼肉串到铁签上。 火滋啦滋啦地烤着，不可避免地灼烧着岛鱼的背。 云砾又一次听到尖叫。 有疼痛，也有享受痛快的欢愉。 他紧抿着唇，竭力放空大脑，不去多想，只专心感受。 也许感受同样会让他沉入这些情绪中，找不到挣脱的办法，但他放任自己胡思乱想，更容易想到不好的事情上。 专注感受，反而能让他贴近岛鱼，明白殷凡为何要这样做。 疼，这是真的。 但随着身上有什么的东西被切割出去，他同时感觉到了一阵轻松，好像有什么一直破坏着自己身体的东西被剜了出去。 云砾还想进一步感受，但他陡然惊醒。 焦糊的味道太过刺鼻，让他根本无暇考虑其他。 他抽动一下鼻子，就看到被乌成烤得焦黑一片的鱼肉。 然后，是强硬地拿着铁签，要将鱼肉塞入乌成嘴里的殷凡。 气得面容都在扭曲，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诡异的殷凡，看起来比往日里还要凶一些。 乌成被迫着吃进最外层黑成炭状，内里还是生的鱼肉，嘴巴还被人紧紧捏住，连想吐出来都不行，只能生吞下去。 殷凡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该。” 他这话冷淡，乌成则拿着一旁的空铁签，作势要敲他的头。 然而他只一眼扫向乌成，乌成就老老实实地开始串鱼肉。 云砾无奈地叹口气，从乌成手里拿过铁签。 “还是我来吧。不过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低沉的笑声自殷凡唇边逸出。 殷凡一下又一下地切着岛鱼背上的肉，到这会儿，都切出了一个小坑。 “有一个自恃比我多活了一两天的家伙，胆子大得想来我这边生活一段时间……呵，他做梦！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时空之力冲击的瞬间，还是给小岛造成了一点伤害。我的力量都无法帮小岛修复身体，那就只能将这些肉挖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小岛真正恢复。” 乌成连连点头。 “对，云老板，小岛现在身上这些肉都带着时空之力，如果多吃一些，对你修炼有好处……啊不对，我忘了，你太弱了，受不住时空之力的破坏，你吃起来，肯定身体受创的速度更快，你恢复不过来，你还是别吃了。” 他说着，近乎抢地将云砾刚刚烤好的鱼肉抢了过来，三两口吃下去，然后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还是云老板的手艺好啊……” 殷凡不屑冷笑。 “我只知道你以前从白鱼河抓鱼，全部都烤成了炭。和你对比，谁的手艺称不上好？更别说云老板了。” 乌成一边吃一边笑，根本顾不上反驳。 云砾则想到闵诚瀚和闵诚海，深觉乌成真想找人比厨艺，应该能和这两人比一比，不过比的内容，可能会变成谁更能将食材变成碳，这种浪费的事，还是不做为妙。 岛鱼身上的坑已经足有洗脸盘大。 肉坑边缘的肉没有再出现崩裂的迹象。 殷凡收起了双手夹着的小刀，将手心贴在岛鱼背上。 血线源源不断地自他手掌冒出，飞快地修复着岛鱼的身体。 无需多时，坑中已长满嫩肉，连鱼皮都重新长了出来。 云砾随手将自己刚刚烤好的鱼肉递给殷凡。 殷凡愣了一下，没第一时间接住。 乌成伸手就想抢。 眼看铁签要落入乌成手中，殷凡陡然伸长腿，使劲一踹，干脆利落地将乌成踹飞出去。 乌成化作乌鸦本体，使劲拍着翅膀，才重新飞了起来，避免一场落水惨剧。 云砾等了等，没等到乌成飞回来，只等到殷凡的声音。 “小岛以痛苦和时空之力为食，所以在怪谈城中，只有这一片海适合小岛生存。但小岛在这里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掺杂着大量的负面情绪。 “然而那些负面情绪，不乏痛苦之外的部分。那些，就是小岛怎么都无法消化的。每过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用特殊的办法，帮小岛催吐，好让小岛将那些东西全部吐出来。 “进入过小岛胃部的负面情绪，虽然依旧负面，但掺杂了小岛对痛苦的喜爱，有时候，也能起到帮我们抑制这片海域的负面力量扩张的作用。只可惜，这作用太小了，小得几乎看不到。 “我们前往这片海的核心，除了要有经过特殊处理的头盔羊带路，还必须依赖小岛在时空方面的能力。也因此，小岛同样可以看到，时空交错时形成的种种幻象。 “就像现在。” 殷凡声音越来越冷。 “那个家伙，还真是不死心啊……才比我多活了两天，就以为能赢我？” 云砾只看到殷凡踏空，飞了出去。 海风不断吹拂，吹来种种味道。 其中，还有浓郁的甲鱼汤味。 云砾的目光追随着殷凡的身影，很快看到另一个同样踏空而行的殷凡。 那名殷凡身后，同样是巨大的岛鱼。 甲鱼汤的香味，也正从那岛鱼上飘出。 明明距离还远，明明还有玻璃、水汽的阻隔，云砾依旧一眼认出，在对面的岛鱼厨房上忙碌着的人，是王野胜。 云砾登上岛鱼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岛鱼的游动受阻。 他觉得自己和岛鱼一起，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周围的海水不断起伏，可形成的，只是对岛鱼的禁锢。 他又一次听到了尖叫声，一起，一伏。 他所在的岛鱼、王野胜所在的岛鱼，两个时空中的岛鱼恍若对唱，你一声我一声地尖叫着。 云砾看到空气中也形成了奇异的波纹。 两条岛鱼的对唱，让这些波纹不断扩散。 然而，它俩都没能打破禁锢。 它俩依旧僵在原地。 半空中的两个殷凡，依旧在对峙。 217 第 217 章 三虾面，葱油开阳拌面…… 两个大佬的战斗, 还是跨时空的，现在的云砾绝无参与资格。 云砾自觉地收回了目光，朝刚刚落回岛鱼背上的乌成招招手。 “还有食材不？” 夹杂着时空之力的鱼肉都被殷凡吃掉了, 之前的绿豆沙、糖梨雪耳也没了。 云砾寻思着该再煮上一些。 或许能一次性多煮一点？ 乌成不肯分, 但他看着现在还傻乎乎地待在厨房里的那些人，还是觉得该给他们一点。 不说多, 煮出来, 一人一碗, 总能有吧？ 听乌成之前说, 乌成带着的食材并不少。 只是乌成好像猜到了他的打算，现在的眼神格外警惕。 “云老板，你想干嘛？” 云砾要回答, 乌成就指着半空的殷凡, 问：“你是不是能看到殷凡现在在做什么？” 难得地, 云砾从乌成的语气里听出满满的懊恼。 “我就从来都看不出……无论我跟着殷凡来过这里多少次, 我都没办法看到殷凡看到的那些时空幻象。现在竟然连小岛都无法继续往前了，殷凡遇到的敌人很强么？” 他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给云砾说话的机会。 “类似的情况，我之前只遇到过一次。那次，还是里世界刚好准备吞并另一个世界，并且在那个世界造成了大量屠戮，才导致这片海域吸收到的血腥力量特别多, 几乎我和殷凡在小岛背上看到的所有地方都被染上红色，殷凡和小岛才在中途停过一次。也是那一次, 让殷凡掌血使的位置做得更稳了，完全没有人敢再挑战他。” 乌成猛然收回指着殷凡的手。 他转身，大踏步走向厨房。 “食材嘛, 虽然不算丰富，但我还是留有一些。应该够用的。云老板，你过来看看能用上什么吧。不过你可要记住，这次是你用了我的东西，以后你得想办法还给我！我只收你做好的东西。你送去的游灯巷……不，绒雪村！小皮那熊孩子，肯定会偷吃，还是绒雪村那边好，有齐慈盯着，我才肯定吃得到。至于殷凡，我管不着，他要，你送去绒雪村或者游灯巷都一个结果。” 绿豆、梨子、雪耳、冰糖，薄荷叶、柠檬、还有面粉、河虾。 此外调味料也很充足，老抽生抽红油……姜葱蒜这样的常规调味品必须有，花椒香叶之类的同样有，细算一下，云砾差点分不清，是乌成携带的配料充足，还是殷凡在岛鱼厨房上准备的东西充足。 云砾也不知道乌成是怎么携带这些东西的，或许像蘑菇人一样，身上自带一个随身空间，又或许是什么特殊道具。 反正一大桶的河虾，被乌成拿出来时，还保持了足够的鲜活。 云砾默默盘算了一下，已经有了菜谱。 虾是带子的，一拆就能拆出虾肉、虾脑、虾子，再加上面粉，就能做一个三虾面。 不过还有一个小问题。 “乌成，有办法弄出足够的冰不？” 云砾已经将厨房打量过了，很肯定这里没这玩意，要不然他之前吃绿豆沙的时候，也不用吃热的。冰镇后的甜品，往往会让甜味变得更突出，还有热胀冷缩形成的收缩，也会让味道对味蕾的刺激更强，所以喝起来的滋味更好。 热吃固然别有风味，但真要和冷吃比，云砾还是更偏爱冷吃。也就之前他没机会找到和冰有关的东西，连能让温度快速冷却的东西都没找着，他才从简了。 但做三虾面，他得多点追求。 河虾要用足够的冰，立刻将它们冰冻，让它们彻底失去知觉，然后再开始剥虾。这样，剥出来的虾新鲜，虾肉还能因为冰水的原因，变得更加紧实。 做这个面最艰难的，可谓是剥虾的过程。 但现在困住云砾的，却只是有没有冰的问题。 要没有冰，他要另想办法处理了虾，最后做出的味道可能就会差一些。 起码没有冰水镇着，虾肉的味道就要差一些，吃起来的弹性也会有所欠缺。 “冰？”乌成迟疑了一下，“应该没问题，我试试看。” 他伸出手，指着一盆水。 起初水还只冒出一缕缕白气，散发着明显与周围不同的低温，渐渐地，水就结成了冰。 乌成得意地叉着腰大笑。 “怎样？我厉害吧！” 云砾不吝奉上自己的表扬，顺便再提出要求。 整块冰不好用，他要碎冰，然后要冰和水混在一起，水的温度最好也低一些，乌成还要持续为冰水降温，让冰水始终保持相对低温的状态。 这样会为难云砾剥虾的手，但食材的味道能得到更大保证。 乌成听了云砾两声夸奖，欢喜得不管云砾说啥，就拍着胸脯一一答应，连云砾让他帮忙盯着糖水的火候，等绿豆沙熬煮到开花就让厨房里的其他怪物多搅拌绿豆沙避免黏底的事，他都一一应了。 剥虾之前，云砾还要用冰做点别的。 薄荷叶和柠檬，能做一个清凉饮品。如果有蜂蜜，加上蜂蜜，味道一定会更加，但这里没有，云砾唯有用冰糖代替。糖的量不需要太多，只是冲淡柠檬的酸味，让饮品喝起来更酸甜可口。至于薄荷，取的是薄荷清凉的口感。 柠檬要捶打，将果肉完全变成果汁的形状，也让柠檬皮中的香味物质得以在捶打中快速渗透出来，尽快得到一杯香浓的柠檬汁。 然后，将薄荷冰糖水加入捶打好的柠檬里，就这样浸泡着，再让乌成冰镇一下，就算做好了，殷凡回来时直接就能喝。 虾确实不好剥，哪怕云砾称得上熟练，都必须慢慢耗时间。 云砾将剥出来的虾肉、虾子、虾脑一一分开，连虾壳都要单独存放。 乌成则持续为它们供冰保鲜。 云砾的手被冰水泡得有些麻木，不时需要用温水恢复。 殷凡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了，就倚着厨房外围的玻璃，懒洋洋地打量厨房里忙碌着的众人。 乌成得意地抛给他眼神，大有要他看看自己现在多有用的意思，他也不怎么理会。 唯独乌成示意他看云砾提前做好的柠檬薄荷水，他倒出一碗喝着，唇边才多出莫名的笑意。 他微微低头，垂下的长发挡住他大半的脸，让其他人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这感觉还真不赖。难怪那家伙想取代我来这时空待一个周期，难怪收藏家想收藏，难怪……” 他轻轻咬一口刚才倒水时故意一起倒出来的一块柠檬。 果肉大多已融在水里，他这一口咬下去，最明确地尝到的只是柠檬皮的苦涩。 他皱着眉，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咬下来的小块皮嚼碎，咽掉。 柠檬的苦涩味道随着唾沫的分泌变淡。 酸甜适宜的柠檬薄荷水入口，却让他又一次尝到了那种苦。 只是他也有些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苦，还是真的回味到了苦涩。 云砾剥虾中途，一度被殷凡唤出去再投喂了一次情绪旋涡，回来后才处理完剩余的河虾。其实也没将乌成拿出来的那一桶河虾都处理掉，真让他剥在冰水中剥那么多虾，他的手可以废一半了。 眼看虾子、虾脑都积累不少了，虾仁数量更多，他就不再剥了，转而准备面条。 虾子要拿一部分用来做虾子酱油，一部分用来炒虾仁，在炒虾仁之前，虾脑也要用来炒出油，这才好加虾的其他部分进去一去煮熟，调味。 至于虾壳，那就是用来煮汤的，这样煮出来的汤，也保留了虾的本味，吃起来更是鲜味可口。 再则，云砾这时候也没条件准备别的高汤。 单薄的虾壳很容易煮出虾独有的味道。 没有虾线之类的腥臭部分，加上河虾鲜活，虾壳煮出来的汤味道也鲜美。 细细的面条落到锅里，快速打散，不必久等就能熟透。 至于旁边炒好的虾仁，外表已经裹上了虾脑煮出来的红油，也有一粒粒的虾子。 云砾开始拿碗盛面。 碗是大碗，装上虾壳汤，加入面条，最后往上面浇上虾籽酱油，还有放上虾仁。虾仁的量管够，看起来甚至好像比面还多。泡在汤里的面松松散散的，总令人觉得不如虾仁实在。 虾脑的颜色在汤里慢慢晕开，虾子也漂浮着。 云砾煮的汤面总体不算很多，确实有面还不如虾仁多的情况。 不过他简单吃了一碗，很快就煮起了葱油。 虾子酱油还有呢，虾子酱油加上葱油，做一个拌面，这样的葱油开阳拌面，鲜味更足。细小的虾子拌在面上，鼻端嗅到的是开胃醒神的葱香，吃起来的时候，细小的虾子或许没有那么容易被感知到存在，但其鲜味却真切地在融在面条里。 葱在热油里炸着，云砾密切关注着火候。 一大碗三虾汤面入腹，遍体舒畅的乌成想了想，还是大发慈悲地一挥手，让之前忙着给绿豆沙看火的怪物们分食掉一锅绿豆沙。 细细品味着虾子清香的殷凡古怪地瞟向他，眼神里满是怀疑，仿佛不相信面前这个人是自己认识多年的乌成。 被他这般看着的乌成也不打算解释，就继续等着云砾做的别的东西。 葱油拌面也吃过，又到投喂情绪漩涡的时间。 云砾习惯性地引动岛鱼胃部的负面情绪。 但这回，他不由惊诧地咦了一声。 一个灰黑小球落入漩涡中心，激起漩涡内部的淤泥怪物、游动海鱼的争夺，连海水都在沸腾。 但云砾的关注点已被转移到岛鱼周围海域。 依旧是暗红色的海水，但云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殷凡，你看看，小岛周围的海水是不是变清澈了？” 他能从岛鱼胃部引动的负面情绪也在减少。 他想凝聚出一个相同大小的灰黑色小球，都需要付出比之前更多的精神力了！ 218 第 218 章 来自殷凡的解答 “……变清澈？”殷凡疑惑地低头看着岛鱼周围。 颜色确实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哪怕这时候距离血色的情绪漩涡很近, 岛鱼边缘的海域颜色不可避免地泛着红，离岛鱼最近的海水颜色都明显要清一些，与之前浑浊的暗红大不相同。 云砾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殷凡说别的话。 他再观察了一下岛鱼周围海面, 又一次问：“应该清澈了吧？” 他就这样看过去，都觉得又比之前清澈了一些。 而且这清澈的范围，很明显是以岛鱼为中心, 不断往外扩大。 他刚登上岛鱼时，看到岛鱼周围的海水呈现暗红色，则是从岛鱼往外蔓延。 “确实。”殷凡一脸古怪地盯着云砾, “我刚才和小岛交流了一下, 小岛和我说，这么多年了, 它从来没有试过像现在舒服。甚至，它回想起了出生之前的安逸舒适。它还说。” 殷凡刻意顿了一下。 “它从来没有试过像今天这样, 觉得自己背上载着的东西这么轻, 甚至，比它什么都不载的时候，还要觉得轻。” “轻？”云砾愣住。 他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将自己的精神力扩展出去, 好感应到岛鱼背上更大的范围飘散着的情绪颗粒。 但殷凡在他刚准备动作时，就立刻劝住了他。 “先离开这片漩涡。” 云砾也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确实不应该滥用精神力。 岛鱼胃部的负面情绪固然积攒了很多，但他引动的难度也确实在不断提高。 再加上他已经忙碌了较长时间，现在日影的方向都发生了明显改变，他已经很难像最初那般从容应对完一个漩涡。 等漩涡终于被岛鱼远远地甩在身后，他只觉倦意不断袭来。 犹豫了一下, 云砾索性完全躺在岛鱼背上。 殷凡坐到了他身边，吹了一声口哨。 很快，有怪物端着柠檬薄荷水过来，还是双份的。 厨房那边有乌成制作的冰，随时给冰镇着，所以柠檬薄荷水依旧冰凉舒适。 但这些水被装到大杯子里，再端过来后，脱离了冰块包围环境，很快就被环境热度影响，在杯壁形成了一层水雾。 云砾坐起，接过殷凡递给自己那一杯。 沁凉的水滑过喉咙，进入胃部，让他浑身清凉的同时，精神力匮乏的虚弱感也散掉大半。 然而他之前为了尝味道已经喝过不少，根本不曾喝出这种效果。 他晃晃杯子，闻闻味道，看向殷凡。 “加了点东西。”殷凡坦然承认，“是锁魂草的粉末，无色无味。” 云砾小心翼翼地再喝一口。 果然，他根本喝不出殷凡添加的东西的味道，只感觉得出自己的精神力又一次得到补充。 “锁魂草生长在白骨岗内部，是表世界的人不会进入的区域。也只有那里面，才会生长出锁魂草。它的作用很简单。它能将你的精神力恢复到八分满，然后维持该状态十二小时，这期间，无论你怎么消耗，你的精神力都不会下降。但你消耗了多少，过后你就必须想办法补充多少。一旦不能及时补充上，你就会有生命危险。” 云砾僵了僵。 那他要怎么统计才知道自己在精神力不下降期间消耗掉多少精神力？又什么时候补充上才算及时？是同样在这十二小时内补充？还是过后一段时间？ 他再看看自己正端着的杯子，索性一口饮尽。 应该是这次摄入的锁魂草数量足够，他更明确地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果然恢复到八分满，并且怎么都无法再往上提。 这时候的他不能算精力十足，但精神力活跃度很高，念头转动速度特别快。 他刚感应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精神力就率先活跃得要去感知船上其他人的情绪。 应该是他之前让乌成分给其他人的糖水生了效，他觉得在厨房里忙碌着的人，这会儿逸散出来的情绪颗粒都带着期待、欢欣。 岛鱼也一样。 不过没有前后对比，他更没有时刻感知着他们的情绪变化，因此不能确定，是岛鱼背上其他人的情绪变化了，让岛鱼感觉轻松了，所以岛鱼跟着释放出偏向快乐的情绪，还是岛鱼的情绪与他们无关。 “别紧张，有十二个小时，你不会出事的。”殷凡也将杯中水一口饮尽。 云砾看着他站起，听到他的声音从上方飘落。 “我只是需要你用你的能力，走完剩下这段路。回去之后，我自然能给你补充精神力的东西。哪怕你担心我给的东西不适合你，等你回去，你还需要担心这些么？” “不担心。”云砾笑起来，特意取出段老头给自己的草编吊坠，在殷凡面前晃了晃，“我爷爷让我问你一些和蘑菇人有关的问题，他还说，你要是不肯回答，你出门他就拿寻人启事砸你。” 殷凡脸黑了。 他哼道：“那老头……”哼完，他又不敢置信地瞧着云砾，“你这爷爷，喊得太顺口了吧？” 云砾摊摊手，收好吊坠。 “很奇怪么？殷凡，要是吃了蘑菇人生产出来的，带有血源污染的蘑菇，会怎样？” “贫血。”殷凡答得极快，“蘑菇里蕴藏的血源污染的量不多，污染力也不强，不足以令吃了的人精神出现问题，只会让血源污染在进食者体内形成污染的血，这些血与正常的血互不相容，彼此会相互吞噬，所以一旦吃多了这样的蘑菇，就会贫血。” “贫血……”云砾无力捂住额头，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那蘑菇人现在这么瘦，是不是也和这有关？” 他现在想想，只觉蘑菇人蘑菇小屋里的木耳人化身被拿走后，蘑菇人在他家菜园里待着待着，已经比刚开始时胖了一些，不像最初那般瘦得可怜，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走。 “对。”殷凡肯定点头，“短时间大量进食的标准，是二十四小时内吃足两百斤。一般来说，不存在蘑菇人身上的血源污染太重，导致他生产出来的蘑菇带有的血源污染也变多的情况，所以按照这个量计算，应该不会有错。” 殷凡再度补充：“不过得有个前提，我现在都是按照他刚和木耳人化身分开时的情况计算，他体内要是再出现什么变异，我也不肯定了。没有木耳人化身跟着他，我没办法追踪到他的情况。” 云砾不由问：“那蘑菇人的孩子？你了解他情况吗？” 小家伙挺胖，又重，还活力十足，是否也有贫血情况？迷失谷的山洞中，也有血源污染的味道，殷凡或许能了解那边情况。而且云砾记得，他用天赋的特殊视野看小家伙时，看到小家伙只有一半是蘑菇。 后来，小家伙在他家菜园，当着蘑菇人的面，展示出了一团血色的本体。 他怎么想，就怎么觉得小家伙和血源污染的关系要比蘑菇人深得多，即便小家伙同样不喜欢血源污染的味道。 “他算是另一种情况。” 殷凡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叹气。 “那小家伙原本就是一团血，是我们血源污染外溢到那边的力量凝聚出来的血水，慢慢异化形成的生物。 “只不过他在那边的时间长了，没能得到血源污染外溢血水补充时，会被迷失谷中的某些力量净化掉，他只要再得到血水补充，他就会被再一次净化，他一次次地被污染，又一次次地被净化，在这过程中，他不断承受着痛苦。 “久而久之，哪怕他的灵智还没有被完全孕育出来，他都下意识地对没有经过净化的血源污染血水产生了厌恶。等他被蘑菇人身上的蘑菇污染感染后，他的属性进一步改变，他才开始真正变得不适宜再吸收血水。 “倘若他不小心吸收了血水，也不至于对他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他的实力同样能进步，顶多进步期间要忍受更大的痛苦，他长出来的蘑菇能维持的时间更短，甚至将来某一天，他再也没有控制蘑菇的能力，他会被表世界排斥，被迫进入里世界。” 云砾心里默默道，这应该算后果严重了。 他以后必须和蘑菇人说一声，让蘑菇人和他的孩子都多注意一些，千万别一不小心就沾染到和血源污染有关的东西。 不过他说不说，关系都不大。蘑菇人和他家孩子已经时刻警惕着血源污染，哪怕他说了，两人在现有基础上再警惕一些，依旧称不上有实质变化。 “殷凡，我还听说用沾染有血源污染的蘑菇，可以做成防身武器？但这武器会对特定的人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殷凡轻呵。 “防身武器？硬要说的话，当然算得上。但你真要弄出了那玩意，你就会在制作的过程中，不知不觉感染血源污染了。要将那些蘑菇浓缩到极致，就可以弄成污秽之血，像这样。” 殷凡说着，指尖冒出一滴殷红血珠。 那血珠红亮得惊人，色泽好看到迷眩，在柔和的日光下折射着彩光。 然而血珠上散发出的味道，腥臭得可怕，比殷凡身上的味道还要重无数倍。 殷凡只短暂地让这滴血珠亮了亮相，就将其收起。 但这短的能以毫秒计算的瞬间，就让云砾花了好几分钟，才稍稍回神。这期间，他佩戴着的银月徽章还在持续释放清凉力量。要不然，他估计自己再花上几倍时间，都未必能真正清醒。 “污秽之血用来防身，血源污染里就没有几个人敢对你动手，血源污染之外的如果想对你动手，也得考虑会不会断罪我们。 “但你会吸引到血源污染中地位到达了一定程度，迫切地希望能利用污秽之血更进一步的人。他们只要顺利地迈出那一步，他们就能成为血源污染的高层。为了那一步，他们敢冒很多的险。 “然而对你来说，最大的危险时，你制作污秽之血期间，你就会被污染侵染。届时，你也只能坠入里世界了。 “云老板，我这样说，你应该知道和你说这些事的人的用心了吧？” 219 第 219 章 来打球啊 砰！ 一个水球砸过来, 但被殷凡及时挥袖甩出的一片血幕弹开，散作一滴滴水珠，眼看就要落入海里。 张扬地站在半空, 高举着双臂, 任羽毛大氅挡住大片阳光的乌成哈哈笑着，搓动双手。 水珠重新凝成水球，还被冻结成冰球, 再一次被砸了过来。 殷凡眉头一拧，双手一拉，一段红绸呈现在他双手之间。 呼！ 红绸往前一弹, 格挡开冰球, 将冰球推往乌成。 冰球的速度太猛，乌成侧身避开, 手里凝聚出一个冰球拍，再打向冰球。 被打到的冰球依旧往着殷凡所在方向飞来, 但这次略有偏移。 乌成的目标已变成云砾。 殷凡红绸挥动, 再将冰球打跑。 云砾则在乌成凝聚出冰球拍之时，已做好控制乌成羽毛的准备。 眼看冰球又一次飞出来，云砾想都不想，立刻引动羽毛力量, 腾身飞往斜后方，堪堪避开冰球。 又一次拍飞冰球的殷凡不耐烦了。 “乌成，你搞什么！” “来玩啊！”乌成将冰球拍扛在肩上，一手抓着冰球，滴溜溜地转着，“我知道你给云老板喝锁魂草了！不用担心接下来的情绪漩涡了，我们来打球呗？冰球还是水球？你说一个, 我都能玩啊。云老板，一起呗？” 他才问一声，手中冰球就高速飞出去，精准地砸往云砾。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冰球拍，一边飞往云砾，一边凝聚成形。 “拿着！” 冰球拍上有玄奥的纹路，晶莹的冰折射着阳光，更显晶莹剔透。 云砾引动羽毛的力量更多。 倏然，他只觉自己背上有些发痒。 哪怕他挪动了位置，冰球拍都精准地飞到了他面前，倒是那冰球被他避开了，砸到了岛鱼背上。 鱼皮往上凸起，形成一股弹力，狠狠地将冰球弹回半空中的乌成。 乌成哈哈大笑，丝毫不惧，只双手抓着球拍，使劲挥拍。 这一次，冰球砸向一个正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怪物。 “接球！” 乌成这样喝了一声，那怪物就下意识地张大了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冰球。 不过留给怪物的反应时间不多，怪物也不知道该将球往什么方向拍去，只能随便一挥手，打往哪一边，就是哪一边。 “喊其他人出来一起玩啊。”乌成心情很好地一边飞过去接球，一边示意刚才出来的怪物将其他怪物都喊过来。 殷凡揉了揉眉心，再看看云砾。 这时候的云砾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不过云砾看的是自己身后。 他之前都没试过全力引动乌成羽毛中的力量，刚才看冰球过来得太快，他有些心急，才一下子抽出太多力量，而且自己手臂的挥舞也没跟上来。 然而他飞舞的姿态却比之前还要轻松从容。 原因，就是他身后突然长出来的一双翅膀！ 与乌成的翅膀差不多模样，宽大的翅膀流转着乌光，诡异华丽。 依靠这翅膀，他的飞行速度能进一步加快，不过羽毛中的力量消耗速度也快得离谱。 之前还能维持几个小时，云砾现在则觉得羽毛内的力量，顶多维持一小时，他飞行速度要快一些，在空中做出的飞行动作再复杂一些，说不定只能用半小时。 冰球没飞往他这边，只又一次砸中了岛鱼后背。 被砸中位置的鱼皮再一次弹起，以更凶狠的姿态飞往了乌成。 在空中急速腾挪的乌成嚷嚷：“喂喂！小岛，我和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知不知道？砸到你的是我，你砸我，砸到你的人不是我，你竟然也砸我？来，殷凡，看招！” 尽管乌成不是岛鱼上其他怪物的直属领导，但乌成的地位摆在这，乌成要让其他怪物都过来，其他怪物不敢不来。 但来了的怪物也没谁敢主动参与这场冰球大战。 殷凡百无聊赖地甩了甩红绸，就将冰球击飞。 他伸手摸向云砾翅膀。 刚本着珍惜能量的念头，准备将翅膀收起的云砾僵住。 幸好殷凡没摸多久，不至于让云砾不适。 “留着？练习一会？免得你以后遇到危险，想用翅膀逃跑都不适应。反正乌成就在这里，能量没了，让他充能就行。他要人陪他玩冰球，怎么都该付出点代价吧？” 云砾被说服了。 他不得不承认，殷凡说的事很有吸引力。 飞行啊，他刚才体验得不多，但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还挺美妙！ 大概是岛鱼周围的海水变清澈的原因，他闻到的、吹拂过来的海风的味道，都比之前清新了一些。 尽管还是咸腥的味道，但臭味下降了。 这时候在海风中飞行，再玩一会冰球，确实挺有意思的？ 正好一个冰球朝他飞来，他果断挥拍。 高速飞动的冰球只需要得到少许力量，改变它的运行轨迹，它就能继续高速飞向另一边。 殷凡再抽动一下冰球，让冰球的速度进一步加快。 划过半空的冰光精准砸到乌成大氅上，然后被大氅弹飞，以慢了一些的速度飞往其他怪物。 “一起玩吧。” 殷凡发号施令了，其他怪物才松了口气，一个个都敢分散开，准备接球，又将自己接到的球拍向其他怪物了。 不过还是没有几个怪物敢主动将球拍往殷凡，乌成则很自觉地在空中飞来飞去。 他一会儿以人形挥拍，一会儿以本体用翅膀扇球，玩得不亦乐乎。 殷凡大半接到的球都是他发过来的，还有少半是其他怪物没接住球，让球落到了岛鱼背上，然后小岛发往殷凡，最少的那部分，就是云砾传给他的。 其他怪物其实也不大敢将球发给云砾。 他们怕打到殷凡，得罪殷凡，同样怕打到云砾。 甚至可以说，他们更害怕打到云砾。 毕竟打中殷凡，好歹事先是殷凡说玩的，他们唯一要担心的只是殷凡事后给他们算一笔攻击上司的账。 但他们一不小心打到了云砾，将云砾打出什么好歹，那可咋办？ 这责任，他们才真正担不起！ 但云砾有心一起玩，还看着乌成都主动抢球了，云砾干脆也主动参与到抢球中。 正好，抢球要更频繁地飞动，更方便他锻炼飞行技巧。 半小时过得极快。 云砾刚刚扇动身后翅膀，猛地觉得翅膀不大受指挥。 他下意识地滑翔落地。 他刚刚站稳，乌成也落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 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乌成手心传到云砾掌心的羽毛中，但羽毛已经紧贴着云砾的皮肤，云砾不可避免地也感觉到了力量流过自己身体时的奇异感觉。 “充能完毕！”乌成歪着头，朝他眨了一只眼，“继续玩啊云老板。” 然而殷凡已经过来拍了一下乌成脑袋，成功地将乌成的头打得歪向另一边。 “玩什么玩？你们继续玩，我和云老板要做正事。云老板，这边。” 岛鱼已经又一次遇到情绪漩涡。 尽管离云砾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有一定距离，但这会儿，云砾也确实该做准备了。 “云老板，你试着引一下小岛体内的负面情绪，就砸向那边。”殷凡给云砾指了一个岛鱼并不会靠近的方向，他说完，继续打量着岛鱼周围海水。 按之前的情况，岛鱼之前靠近情绪旋涡，岛鱼周围的海水都会变得颜色更深。 但大概是这一次岛鱼背上的人都玩得太疯了，殷凡只看到岛鱼周围的清澈海水范围扩大了不少。 “……还能引动，不过能引动的量不多了。”灰黑色小球落入海里，激起数条淤泥怪物，又引来了一些徘徊在海底的大鱼抢食。 云砾担心地回头看了看厨房。 那里关押着的生物，不会到最后还得充作食材，被折磨致死吧？ 他来到岛鱼背上后，也算做了不少事，他一直希望避免惨剧发生，也不必自己去做那些过于血腥的菜。下厨，必须完成的屠戮也罢了，好歹该让食材们死得痛快些。刻意的折磨，着实不应该出现。 他总不会兜兜转转，还回到原点吧？ 殷凡点点头，“意料之中。”他往海上张望，轻轻跺跺脚，“小岛，放慢点速度，我带云老板过那边看看。” 云砾听不到岛鱼的回答，但感觉得到，自己与漩涡之间距离缩短的速度变慢了。 殷凡引着他，走过不少木屋、帐篷，然后才来到另一所近乎完全密闭的屋子。 这屋子周围还有许多遮光的帐篷，屋子上方也拉起了一块挡光的布。 在这重重的阻隔下，云砾只走到屋子外围，四周的亮度已经直线下降。 朦胧昏暗中，守在屋子外围的怪物，似乎更骇人了。 云砾一开始只看到一大群怪物，分散着、彼此隔着一定距离地守在屋子四周。但没多久，他就又看到有两个小队怪物，沿着相反的方向，不断巡逻。 这些怪物没有面目，只有模糊的人形轮廓。他们都穿着黑色长袍，而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血色果冻状，和蘑菇人的孩子本体颇为相像，只是那小孩没有他们这般像人，再比他们多出一些游动的菌丝。 云砾绝不怀疑，若非有殷凡在旁带路，他只要稍微表露出靠近屋子的意图，这群守卫就会毫不留情地对他出手。 饶是现在，殷凡就站在他身边，这些怪物都带给他极大压力。所有怪物的脑袋都直直地扭向他站立的位置。 他很确定，怪物们不是“看”殷凡，怪物们只是在盯着他，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伤害到怪物们小心守护的地方的事。 殷凡离得紧锁的屋门还有十来步距离，就站住了。 他微抬下巴，示意守在门边的一名怪物将门打开。 云砾起初以为门是一整扇的、与正常人家屋里的门一般大小。 一直等到怪物将门打开了，云砾才意识到，就这样一道门，都被分隔成了多扇。现在怪物从门中间偏下的部分开的一扇门，只有九十平方厘米大小。 往外开的门已完全开启，然而云砾依旧难以看清屋子里有什么。 既有门太小的原因，也有里面太暗的关系。 倒是浓郁的臭味，已率先从小门飘出。 云砾顶着恶臭，仔细观察，才隐约地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像水在沸腾，没有沸腾得太过，却一直能将沉在底下的东西翻滚起来，然后借助水沸腾时形成的冲击力，将这些东西冲散，让它们都融入水里。 既然这是与血源污染有关的东西，那所谓的水，可想而知，必然是血。 云砾又想到王野胜和他提过的事。 王野胜做菜用不到的其余部分，都会被岛鱼背上的怪物送到某个地方。 “这里就是融血池。云老板，你能在这里提取到足够的负面情绪吗？别直接将精神力渗进屋子，那里的东西太多太乱，而且不像小岛那样有灵智，我还能和小岛交流，让小岛配合着，送你的精神力出来。你先试试看，就吸收逸散出来的。要是可以，到时候就引这里的。” 220 第 220 章 总被武力压制的乌成…… 云砾从小门周围引出来的负面情绪, 凝聚成了一个暗红色小球。 不同于他从小岛胃部引出来的那些情绪，只要他一会儿不控制，这些负面情绪就会主动散去。 他现在以自己精神力为引, 引出来的暗红色小球竟然有越来越凝实的倾向, 哪怕没有了他的主动控制，这暗红色小球都出现了变大的迹象。 云砾闻到的臭味没有之前浓郁了，他得以更仔细地分辨, 从门内扩散出来的究竟是什么味道。 云砾敢保证，他的世界专门用来倾倒垃圾的垃圾星，都不见得能发酵出这等腐烂酸臭味。单纯的酸味, 有些醇厚。但酸中, 还有污血的腥、有肠道堆积的粪便的恶臭，也有尿素之类的刺鼻, 甚至比尿素还更刺鼻。 当这些味道结合起来，它们还格外浓郁时, 其形成的味道就可怕得云砾都无从分辨什么味道是什么味道, 只能稍微一嗅立刻浑身不适，巴不得屏住呼吸、全身毛孔封闭。 直到如今，味道变淡了一些，他才能感知到更复杂的气味。 云砾试着控制小球往自己这边飘了飘。 味道变重了, 但离门远了一些，小球总算稍微出现了从内部散开的迹象，门内飘出来的那些味道，也不像之前那样，只往小球这里涌来，而会往更多方向扩散。 然而小球依旧能对周围的负面情绪等物质产生吸引力，因距离远了, 小球要等其他东西稍微扩散一下，离它近一些，才会将这些物质都吸引过来。 云砾先试着用精神力控制小球散开。 他之前控制小球移动，小球还算顺从。 但现在，他要让自己的精神力像针头一样，钻进小球内部，再让小球散开，小球立刻向他传来无尽情绪，要将他的精神力也吸收掉。 这期间，云砾只觉自己的身体都在不断变化。 他一会儿是拿鼻子拱地的猪、一会儿是海里肆无忌惮游动的大鱼，还有些时候竟然变成了浑身都是粘稠物质的淤泥怪物？ 云砾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精神力挣脱出来。 也多得锁魂草帮他将精神力维持在八分满，要不然，他刚才的试探，就足以快速消耗掉自己大量的精神力，最后单凭自己的力量，必将无法挣脱小球。 不过有殷凡在他身边，他不算特别担心自己会不会真栽在这小球上。 亦正因此，他才敢作死似的进行尝试。 试验结果让他不怎么满意。 他再试着让小球回门内。 小球这次积极得很，云砾刚产生这样的念头，小球就通过萦绕在自己周围的云砾精神力感知到了。 它在空中滚啊滚的，就要滚到门内。 云砾急忙再将小球牵引回来。 开什么玩笑！ 小球就这样滚一滚，又肉眼可见的大一圈了！ 他真要让小球回到门内，还不知道小球能不能将屋子里的东西全吸收掉，最后变成一个他都无法影响到的怪物。 这种事情，绝不能做！ 小球不大情愿，移动的速度就变得磨磨蹭蹭，但还是慢慢地蹭回到了云砾旁边，引得从门内逸散出来的味道、负面情绪颗粒等，都密密麻麻地飘在云砾身边。 云砾只要用精神力感知，就能感知到这些情绪颗粒怎么淹没了自己。 云砾连呼吸都不大敢了，就怕一吸气，就会将大量负面情绪吸到肚子里。 现在他站在这里，都已觉得格外压抑，心头像被压了无数块巨石。 这里幽暗的环境，就能影响人的心情。他朦胧地从敞开的小门窥见的东西，同样能令人感觉不适。 “殷凡，先让他们关门。” 殷凡抬手，同时瞄一眼小球。 守在门边的怪物一看到殷凡的手势，立刻明白该做什么。 他们麻利地将门关上。 云砾不知道这屋子是怎么布置的，也不知道门有什么，只知道门一关，之前还源源不断地从门内涌出来的物质瞬间被隔绝在了屋子里，再也无法出来。 小球还在吸收着之前已经飘散出来的东西，但这些东西是有限的，小球吸收了一会，终于再也得不到任何补充，颇有些丧气地在云砾身边飞来飞去。 它有心要去更远的地方，好吸收到更多能让自己进步的物质，但又碍于从一开始，它就跟着云砾，就连它的形成都和云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它暂且还能受云砾精神力的影响，愿意留在云砾身边。 但云砾清楚，自己对小球的影响力根本无法持续太长时间。 无需多时，小球就肯定会因为跟着自己，无法“吃”到想吃的东西，而主动离去。在这之前，小球要是没有先试图吞食他的精神力，都能算小球手下留情，或者小球觉得他的精神力中携带的情绪偏向正面，会影响自己成长，才主动放弃他。 云砾转头，对上殷凡的目光。 他坚定道：“必须先将它扔掉。” 殷凡颔首，引着他离开小屋。 直到真的控制情绪小球落到漩涡中，小球和自己的距离已经远到自己的精神力无法再感知到具体情况，云砾依旧有些心神不宁。 这一次，小球落入漩涡中心，引得周围更大的海域的海水都呈现出沸腾的状态。 甚至还真的有暗红色的水雾升腾而起，连从海底跳起来的那些淤泥状怪物，其模样都在雾气中变得朦胧。 云砾再引动岛鱼胃部的情绪，扔出去的灰黑色小球，落到漩涡里，已难以提起漩涡中的怪鱼、淤泥怪物等的兴趣。 它们都忙着奔去漩涡中心，忙着争抢它们觉得格外明显的情绪。 云砾甚至不用再怎么引动岛鱼的情绪了。 他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勉强润湿一下喉咙。 “殷凡，我怎么担心我扔下去的东西没有被那些玩意吞掉，而是它吃掉怪鱼，然后在这海里成长起来，长成海中一霸？” 他知道自己的担心不会成真。 他已经看到小球是怎么落入水里后，就立刻散开，还被海水溶解了。 现在飘起来的那些暗红色雾气，就是融化小球的海水被蒸发后的样子。 之后的小球，顶多以另一种方式，反复存在。 一如他此前曾在望鹤峰上看向大海，看到的那些神秘泡泡。 一个个泡泡，不断从海底冒出，泡泡里装载着海水里洋溢的负面情绪，抵达海面后，泡泡破碎，情绪重新融入海水，又再度被泡泡从海底带起。 云砾刚想到这里，忽然惊住。 这片海，是时空错乱之海！ 那他现在所在的时空，究竟是哪一个时空？ 岛鱼载着他，只是保证让他还能安然抵达这片海的核心，最后也能回到自己来时的那个时空。 他只有身在岛鱼之上，才能保证自己位处的时空不会发生某些变化。 但岛鱼之外呢？ 会不会时空就处于时刻变幻中？ 要不然，他之前看到的、其他时空里的殷凡和岛鱼是怎么出现的？ 云砾只觉自己越思考越混乱。 砰砰！ 两下，接连响起。 有水球砸到云砾身上，爆开。 清凉的感觉从头浇到脚。 再有海风一吹，云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再看看身旁的殷凡，这时候和他一样，都被水球浇成了落汤鸡。 他听到殷凡咬牙切齿的怒吼。 “乌！成！你给我等着！” 成功让两个水球都砸中目标的乌成立刻变回乌鸦模样，还将体形缩得更小。 他肆无忌惮地在半空里飞来飞去，哪怕殷凡快速弹出一根根血丝，要拦他的路，他依旧凭借高超的飞行技能，从血丝与血丝之间掠过。 云砾观察的时间长了，他还注意到，乌成有时候凭着瞬移躲闪，所以即便殷凡气着气着，都用血幕去罩乌成了，乌成依旧能瞬移到血幕外面，成功让殷凡的一罩落空。 岛鱼背上，其他怪物还不知疲倦似的玩着冰球。 云砾只是和殷凡离开了一小段时间，他这会儿回到冰球的战场上，就听到怪物们愉悦的笑声。 云砾还记得最初怪物们玩球，更像碍于殷凡的命令，不敢不玩，到现在，怪物们才真的放松下来，将玩球当成了娱乐，而不是他们奉上司之命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们的声音不大好听，多少带着喉咙漏风的特质，但笑声中传递出来的情绪，确实真的欢愉。 眼看岛鱼离漩涡越来越远了，云砾微微闭眼，完全凭精神力牵引着周围飘散的情绪颗粒。 再怎么眼见为实，他心里还是有一点放不下。 那么，就让他在漩涡必然无法再影响岛鱼时，再做一点事吧。 一个流转着彩光的小球，缓缓凝聚成形，又被他使劲用精神力扔了出去。 到底离得远了，他没能将小球精准地扔到漩涡中心，只能扔到红色雾气边缘。 小球散开，有一部分情绪颗粒侵入了雾气里。 手里提着一只不断挣扎的乌鸦的殷凡心满意足地回到他身边，摸了摸他额头。 “没发烧。” 云砾被弄懵了，没忍住，也跟着摸摸自己额头。 刚才被冰凉水球砸过的凉意还在，他额头的温度比平常还要低。 可殷凡莫名其妙来到他身边，冒出这一句……他很怀疑发烧的人是殷凡。 大概是被他怀疑的眼神看得不舒服了，殷凡低头拨弄着乌成翅膀，漫不经心地问：“你刚才又往漩涡里扔东西了？” 乌成大张着喙直叫唤。 “疼疼，殷凡你是不是有问题！你这样提着我就算了啊，你干嘛还拿我翅膀出气，诶你别拔毛……诶！不能是这根！你松手……” 乌成叫着叫着，放弃继续用语言攻击殷凡了。 他不断扭动着脖子，要用喙来啄殷凡。 偏偏哪怕他都快将脖子扭成麻花状了，硬是碰不到殷凡的手，只能继续任由单手像提鸡一样提着他的殷凡折腾。 殷凡在乌成的羽毛中挑挑拣拣，终于挑到了某一根，猛地一用力，拔了出来。 那却是一根细小的绒毛。 殷凡对着阳光，举起绒毛，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下，终于点点头。 “是它了。” 乌成垂头丧气了，自己扭了两下脖子，实在觉得要将麻花状的脖子扭回正常模样太难，索性叫起了云砾。 “云老板，你帮我扭一下脖子。” 云砾麻木地伸手，抓着乌成脑袋，一圈又一圈地旋着。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格外清晰地认知到，自己身边这些全是怪物！ 好不容易地，乌成的脖子恢复正常了，殷凡也肯松开他翅膀根，他迫不及待地飞远了一些，才落地变成人，不断搓着自己两边胳膊。 他穿着的羽毛大氅太厚重，大氅搭在肩上，他这样搓，云砾怎么看就怎么觉得他只能搓衣服。 他却完全不在意，再米字形地活动了几下脖子，就朝殷凡伸出手。 “那根毛我还没有完全孕育好呢，空间又不大，装不下多少东西你拿去有啥用？快点还给我！我趁现在接回去，说不定还能继续继续扩大。” 殷凡捏着细绒毛，左右摆了摆。 “不还。这样大小的空间正合适，再大一些，每次开关需要的精神力就更多了。” “啥？”乌成瞪圆了眼，就想扑过来。 但殷凡轻轻松松侧身避过，立刻让乌成扑了个空。 “不是我用。还有，你之前那盏灯，也不还你。” 乌成还维持着上身倾斜的前扑姿势。 他呆了呆，直到当真要维持不住平衡，整个人都快摔到了，他才踉跄着往前走了两小碎步，重新站稳，回转身来，快速凑到殷凡身边，扒着殷凡肩膀，想和殷凡说悄悄话。 殷凡嫌弃地将他一把推开。 “让开点，少靠这么近，你这一身很热，你知不知道？” 乌成一点不介意，只笑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不知道。”他更要死皮赖脸地往殷凡身边凑，只可惜武力值还是不如人，终究被殷凡推开。 殷凡甚至用血幕将自己完全罩住，只要乌成敢靠近，血幕就能立刻将乌成弹开。 乌成这才无奈地宣告放弃，不和殷凡说悄悄话了，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你说不还我，你是准备给云老板啊？还真挺合适的，我留着那盏灯，除了欣赏，也没啥用，你拿走，除了欺负我抢我东西，同样对你没啥用，要是云老板拿着，哪天云老板不小心进了里世界，说不定还能靠这盏灯出来。” 一直抱着看戏心情围观的云砾：？？？ 这么突然的吗？ 怎么又有礼物收了？ 不过这礼物好像值得收，那…… 好耶！ 221 第 221 章 先自转，再公转 殷凡轻呵。 “如果哪一天云老板真的进了里世界, 多半不是不小心。” 他将之前从乌成身上拔出来的细绒毛，连带那盏乌鸦灯，一起递给乌成。 “既然知道我的打算, 剩下的事你解决。” “啥？殷凡你……”乌成几乎是被迫着接过了东西，然后就看到殷凡化作一道血影，掠往海面。 不时地, 殷凡指尖冒出一根血丝, 落入海里, 穿进海里某些东西的身体。 殷凡的血丝对海里的东西有着极大吸引力，每每血丝落入海里，海底里的某些家伙都会及时地游过来, 有些还会嫌游动浪费时间，干脆跃起到海面上，在半空中形成急速的优美弧线, 扑向血丝。 然而殷凡的速度更快。 海里的东西除了被殷凡当作借力目标的倒霉家伙, 其他的根本没来得及碰到血丝, 殷凡就已从它们面前掠过, 还将自己借力用的血丝, 连带着已经被血丝抽走所有血液化作一团干瘪硬物的倒霉蛋残留躯体一并收起。 转瞬间，云砾已经失去殷凡身影。 “臭家伙。”乌成不满地咕哝着，“就仗着自己时空天赋高，不怕在这片海上迷失吧？突然又不知道跑去做什么……算了算了，云老板, 我们不理他哈！你想将这根毛弄成啥样子？” 乌成问着, 忽地双眼放光地盯紧了云砾耳垂。 “弄个耳夹怎样？应该挺好看！” 被乌成这一闹，云砾也没心思担忧殷凡了。 反正殷凡的实力全场最强，而且不像乌成那样, 有时候还可能顽劣性子发作。殷凡想做什么事，殷凡哪怕没有十足把握，也得有九成以上，他还不如想想，自己将能得到的随身空间，该做成什么样式。 像造梦师给的马戏团门票之类玩意，他还是不敢放进这空间里，还得随身携带，才能保证遭遇意外，也不会因为空间被人封锁，自己取不出里面的物品，或者因为取物品需要的时间太长而出事。 但一些相对普通的东西，他就好随身携带了。 之前看其他人都随手一掏，就能掏出诸多玩意，他羡慕之余，还觉得这是修炼到一定级别的怪物们才有的本事。 现在他就能取巧得到自己的随身空间诶！ 眼看乌成真拿着那根细绒毛往他靠近耳垂的耳廓比划，大有真将绒毛制成耳夹的样子，云砾赶紧阻止。 “别，不要耳夹，有没有其他没那么显眼的？” “你嫌显眼？！”乌成双眼瞪得更圆，“我说云老板，你不会在嫌弃吧！你看看你看看！我这灯做得多好看啊，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做出来的成品有多好看好吧？” 云砾大脑急速运转。 “我得长期待在厨房，绒毛这种东西，待在耳廓，太容易吸收油污了。” 这解释不算多好，毕竟是从乌成身上拔下的羽毛，肯定没那么简单，不会轻易变脏。 但乌成听着，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你的担心挺多余，但你会这样想，也行吧！你伸手，我将它改一改，就挂在我之前给你的那根毛上。” 云砾依言伸手。 他只要有几分钟时间，没有引动乌成飞行羽毛的力量，贴在他掌心的羽毛就会自动隐形，他引动力量了，引动得越多，羽毛贴着他掌心的模样就会越清晰。 现在乌成简单地招了招手，那根羽毛就从他掌心飞出，落到乌成手心里。 一簇冰蓝的火焰从乌成指尖冒出，不断游走在两根羽毛间。这火焰带给人的感觉只有无尽严寒。 然而随着火焰游走，两根羽毛都发生了形变，彼此还不断融合。 那根细绒毛逐渐在飞行羽毛的羽柄上围了一圈，看着像多长了一圈副羽。 然而这圈细绒毛闪过乳白柔光，就将乌成夹着的乌鸦灯吸了进去。 乌成心满意足地收起火焰，打量一下自己烤制过的羽毛，将它递给云砾。 “行了！云老板你快点收好，我们继续玩球，等殷凡那臭家伙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不能浪费时间！就剩这段路还能玩一玩了，等到了那片海域，我们就只能躲进木屋或者帐篷里等着，除了你和殷凡还能做点事，我们基本什么都不能做，甚至我们的活动幅度大一些，都可能加大岛鱼的压力。” 乌成说到后面，语气逐渐凝重。 他往殷凡离去的方向瞄了一眼。 尽管他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他在想，殷凡怎么还没有回来。 但他只瞄了那么一眼，旋即，就伸手，凝聚出了一个水球，近距离地拍向云砾。 距离太近，幸好水球的速度还不算快，云砾才能控制着掌心的羽毛，在自己身后凝聚成翅膀，带动自己快速离开水球攻击范围。 水球落到岛鱼背上，早有准备的岛鱼鱼皮往下一凹，形成一个小凹坑，完全地接住了小球，再一震鱼皮，将水球完完整整地反弹向乌成。 乌成哇呜地怪叫一声，化作乌鸦乘风而起。 水球落到了海上，激起一片水花。 乌成再从半空打过来的球就变成了冰球。 他这回甚至一口气发出好几个冰球，让这些冰球落到其他怪物群中，激起一场又一场的混战。 有某些不知道该说人缘好还是坏的怪物，说不定能一次性接到好几个冰球，必须手脚一起上，全用来接球，有时候连肚皮都要用上，才勉强将这些高速飞来的球都还击回去，或者让球飞向其他人。 云砾穿梭在冰球中，也玩得不亦乐乎。 之前尽情飞过半个小时，中途停了一会儿，他现在再玩，就愈发觉得身后的翅膀与自己融为一体，控制起来得心应手。 飞得习惯一些后，他即便减少飞羽的能量输出，转而依靠拍打双手，他的飞行速度都不算慢了。 唯一让他觉得尴尬的是……就算真的能飞起来，一个人就这样拍着双臂，还是看着很怪吧？ 用翅膀就好看多了！ 要不是能量消耗太大，他真巴不得一直维持翅膀形态。 忽然，云砾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试试用飞羽的力量控制脚踝或者手腕周围的风。” 这声音有些熟悉，还是他已经适应了的、能让他觉得安心的声音。 他下意识照做。 然后…… 他华丽地在半空来了无数个后空翻，一会儿翻到高高的天上，一会儿又急速下降。 他倒想站好，但是四肢的风同时不断流动，直接让他怎么都没办法在空中站稳。之前他无论用翅膀，还是单纯地拍着双臂，都已经能在空中行走、奔跑了，现在却只能被四肢带得蜷缩成球。 有时候，云砾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当球打了，要不然怎么每每他觉得自己无法控制好身体移动轨迹，眼看就要从空中落到岛鱼背上时，他下方总会有一股风力，将他托起？ 四肢同时产生风流，他的速度快，旋转得又急，他模模糊糊地感知着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已不大能听得到周围的声音，不大清楚同在岛鱼背上的其他人这会儿正在做着什么。 但有刺耳的笑声，穿透他晕乎乎的脑袋，让他清晰地听到，对方是如何夸张地大笑着。 云砾咬牙切齿，默默地念叨着乌成的名字。 可恶！ 就是乌成在笑的！ 乌成捧腹大笑一会，又凑到还没回到岛鱼背上多久的殷凡身边，竖着大拇指，嘻嘻哈哈地说：“殷凡，还是你厉害！我之前就没想过，还能让云老板这么表演，云老板，你别掉下来啊，在上面再玩一会！” 乌成说着，马上又有一股风力，将云砾托得更高。 云砾：…… 他现在就想回到岛鱼背上休息一会！ 单纯的飞行好说，可现在他还在转圈啊！四肢同时萦绕着风力，甚至这些风力转动起来后，哪怕他没有刻意引导，这些风力都能像龙卷风一样自发扩张。 他就怕，他再不落下来，他不知道要在天空上飞多久了。 锁魂草锁定了他的精神力充足度，因此他现在再难受，竟然都无法晕过去，只能挣扎着，强忍住脑袋的晕眩，思考要怎么控制四肢周围的风力，才能让自己安稳落地。 飞羽上蕴藏的力量是引子，他必须用这股力量作引，才能控制流动的风力。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晕乎乎的，根本没有解决办法。 殷凡平稳的声音传到他耳边。 “云老板，不用急着控制四肢四个方向的风流，你先控制一只手或者一只脚的，然后试着让这截肢体得到伸展。” 云砾咬咬牙，试着只专心控制左手的风流。 风，要带着他往他的左手方向飞。 如果是之前他用翅膀飞行的时候，这念头一起，他就能很自然地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但现在，他全力控制左手手腕周围的风流，固然让自己的左手摆脱了另外三个风流旋涡的掣肘，成功地伸展出去，可他同样被这只手，还有另外三个风旋带得在半空转起了更大的圈。 行吧，不是自己整个人翻滚，而是一边翻滚一边转大圈了。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快变成了一颗行星，既在自转，又在绕着恒星公转。 挺好……才怪！ 刚开始还被转得想吐，到了现在，那是吐都没办法再吐出来！ 乌成才停了没多久的笑声又一次响起，还要比之前更夸张。 殷凡的声音则一如既往的平稳。 “云老板，你忍一会。要是遇到危险了，无论用翅膀，还是拍打双手，都会让你变得更明显。趁现在，你多锻炼一会。距离下一个情绪漩涡还有四十七……现在是四十六分钟，我会在只剩下五分钟的时候帮你降落。” 云砾没力气骂人，只能专心控制风流。 四十一分钟？ 那他就试试看，专心控制风流，能不能自己提前降落！ 总不能完全依赖殷凡或者乌成吧？ 但人在半空，好难受，风也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风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 坐到了岛鱼背上的殷凡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着。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血色小球。 小球正中央，封锁着一个泛着彩光的泡泡，在泡泡里面，则是一团不断游动的暗红云雾。 222 第 222 章 云影现身，没及时回来…… 表世界, 老槐食馆。 天色将暮。 整个世界都被西斜的圆日染上柔光。 闵诚瀚坐在柜台后，看着前方街道上淡淡光晕。 这钟点的店铺没有太多客人，他可以很悠然地吃着萝卜牛杂。 云砾昨晚做的那份早已被吃完, 现在他吃的，是木头人根据录入的模板，今天新鲜做出来的。 牛杂和萝卜原本的味道就很足了, 萝卜清甜，又浸染着牛的醇香，一口咬下去, 软乎乎的，清甜中满是肉香的汁水充盈口腔。牛杂已经足够软烂，又不肥腻，口感正好。 其实还差一点。 闵诚瀚到底吃过云砾做出来的那份牛杂，现在吃着木头人们做出来的东西，怎么都要觉得还有哪里不够味道。 但也不好奢求太多。 他现在更忧心，云砾什么时候回来。 哪怕他知道，云砾登上血色游轮后，要从里世界回来, 肯定得花费一些时间，他还是要等到亲眼看到云砾安然无恙, 才能完全放心。 他时刻关注着门外的动态, 就连低头夹牛杂萝卜的动作, 都变得刻板。 忽然, 他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外面走来。 那分明是云砾的模样！ 闵诚瀚激动得差点将装满了牛杂的碗打翻。 他才离开柜台，往门的方向走了两步，他猛地站住。 那真的是云砾吗？ 很像。 但云砾不大可能这时候回来。 时间还早。 尽管日影西斜, 但没到傍晚，没到云砾能回来的时候。 而且，街道上走来的人离得更近了，闵诚瀚也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人模样。 那只是一张几乎与云砾一模一样的脸，给人的感觉却与云砾有着很大不同。 闵诚瀚叹口气，刚准备坐回柜台后，想想，又觉得不大妥当。 他到底来到了门边，迎着那人进来。 “云影，恭喜。” 在这相对特殊的日子里，云影终于能自由地行走在表世界，不必时刻留在家中。 云砾也终于不必再严守餐厅营业时间的规则，能获得晚上的自由时间。 云影面无表情地从闵诚瀚身边走过，直接来到柜台后，坐到了椅子上。 不过似乎是觉得椅子也不大合适，云影刚刚坐上椅子，就从椅子滑下，拉出云砾之前收起的折叠床，盘腿坐了上去。 他习惯性地想抱着什么东西，不过没能从身边捞到熟悉的抱枕。 云影呆了一下。 刚刚也走到柜台边，准备看看云影要做什么的闵诚瀚也呆了呆。 两人面面相觑。 云影快速凝聚出一团阴影。 闵诚瀚下意识地做好防御准备。 他和云影接触不多，相处时间不长，他凭着自己与云影相关的有限记忆，他只能通过云影此时的动作，想到云影准备用阴影攻击人。 但云影只是凝聚出了一个阴影抱枕，舒舒服服地抱在怀里。 闵诚瀚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颇为可笑。 他摇摇头，深感自己今天一天都在担心云砾，都快担心到草木皆兵了。 云影抱着抱枕，挨着柜台后的墙，盘腿坐着，线条柔和的脸上满是来到陌生地方的不适。 他甚至更往角落缩了缩，小脸都有些鼓起来。 他随意地敲了两下墙壁。 闵诚瀚一开始还不懂云影的动作的目的，只当云影是往墙壁与柜台组成的角落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墙壁。 但等木头人们从厨房里出来，还给云影端来了各式各样的菜肴，闵诚瀚明白了。 过去的云影只能待在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机会吃到。 现在云影要将木头人录有模板的菜都给吃一遍呢！ 他还想提醒云影，吃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别不小心弄脏折叠床。 结果他还没说话，云影已经控制着一大团阴影，快速延伸出去，在折叠床上形成了一张大桌子，桌下还有阴影，将床严严实实地护住。 闵诚瀚选择闭嘴，并带着小山坐到大堂的空桌上。 得了！ 云影忽然到来，还明摆着不想搭理他，他还是别多事，专心等云砾回来就行。 他这一走开，云影稍稍一歪脑袋，短暂地发了发呆，然后点点头，更认真地吃起了面前的食物。 他双颊都被食物填满，鼓鼓囊囊的。 这时候的他像极了一只埋头苦吃的小仓鼠。 闵诚瀚挑选的空桌子位置很好，只要稍微地往云影这边看一看，还是能大约地看到云影在做什么。 瞧见云影这模样，他再看看坐在自己旁边，一脸乖巧，但双手一只在搓着扁得几乎能贴着背部的肚子的小山，闵诚瀚果断招手，喊木头人。 他和小山也要吃东西！ 不然看云影吃那么香，柜台后还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这怎么忍啊，真的会听到饿！ 东西一端上来，注意力有了更多转移目标，闵诚瀚不像一开始那样，机械化地吃着萝卜牛杂，他忽然觉得时间流逝的速度都变快了。 不知不觉间，门外街道能被阳光照到的地方越来越少。 淡金色的阳光一点点外移，终于再也见不到任何金光。 天地间还有亮光，但这只是日落之后残余的亮度，无需多时，夜幕就会完全降临。 时间，已经到了19点。 云砾还没有回来。 若非云影现在已经能出门，并且提前来到餐厅，闵诚瀚不敢想后果如何。 按常理，闵诚瀚怎么都不觉得云砾竟然会这么迟都没能回到餐厅。 偏偏，他直到现在，都没看到云砾出现！ 柜台后，一直盘腿坐在折叠床上，借助高高的柜台遮挡住自己身影的云影，猛然站了起来。 他额前留着的头发较云砾长一些，这会儿的他微微低着头，额间的发垂过了眉毛，差点要盖住眼睛。 冷锐的目光从他眼里射出。 他愤愤盯着悠然自得踱步进门的人。 闵诚瀚跟着紧张起来。 进来的这客人是代号Z！ 纵然同时被两个人盯着，代号Z依旧带着一脸轻松从容的微笑。 他走了进来，正要找位置坐下。 蓦地，一团阴影缠住了他的腿。 他想迈步，但阴影的力量比他腿部力量更强。 他动弹不得。 他眉头一皱，看向柜台后的云影。 “小娃儿，你想拦我？” 云影微微别过头，小下巴抬起了一点弧度。 “就讨厌，就不让你进来！” 餐台大堂的灯光很亮，正常情况下，能让进入到大堂的人都难以看到自己影子。哪怕有影子，那影子也会显得极淡。 然而云影话音落下的瞬间，餐厅大堂有灯光暗下。 原本在餐厅里进食的其他客人，大多已经留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灯光没有完全暗下，只是有间隔地关了一些灯，所以还不至于在食客们之中引起太大的轰动。 再则，有闵诚瀚这个熟面孔在，总能给其他客人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靠近大门的位置的灯，被关得最多。 代号Z身下，就出现了明显的影子。 缠绕着代号Z脚踝的阴影有大半钻进了代号Z的影子中，旋即，代号Z的影子先抬起了腿，往外走。 影子都动了，代号Z也不得不跟着影子走了出去。 云影气呼呼地用双手撑着柜台，瞪着到了门外还试图进来的代号Z。 “不欢迎你！” 代号Z到了门外，脚踝短暂地化作了散发着荧光的0和1，准备挣脱阴影的束缚，再进入餐厅。 他脸上还带着笑容，只是这笑比之前还冷一些。 “小娃儿……” 他刚喊了一声，迈动腿，就像意识到什么，猛地僵在门外。 他就这样僵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渐渐绷不住。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脸色阴沉。 闵诚瀚甚至担心他会不会不顾一切地闯进来，然后舍弃自己在表世界经营了一段时间的寄生躯体，彻底闹一场。 毕竟是游荡在网络世界里的大佬，现在竟然被人这样强行驱逐出去……应该没这么容易忍耐吧？ 闵诚瀚抽空观察了一下云影的状况。 他只看到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折叠床都收了起来，坐到了柜台后的椅子上。 云影手里还抱着那个阴影抱枕，脸上全是带着些孩子气的生气。 但孩子生气，真生起气来，比大人还难缠。大人还可能碍于情面，以及大人可能需要有的表现，哪怕心里生气都不得不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孩子生气，谁理你啊？ 现在云影就是这样。 哪怕闵诚瀚等人不喜欢代号Z来店里，也不至于有谁真的出手将人赶出去，只怕这样做了会激化矛盾，让重新找躯体寄生后的代号Z变得更加难缠，云影却压根不理会。 代号Z僵了一会儿后，终于再次动了。 闵诚瀚都想挡在云影前面了。 哪怕他看得出，走出家门后的云影伤势也恢复不少，现在已经拥有B级实力，但也只是B级，比不得闵诚瀚这种A级顶层。 可代号Z转了身，远离着老槐食馆。闵诚瀚放松了一些，更多的确实不知所措。 他根本想不明白，代号Z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倒是云影看起来理所当然，甚至呼出一口气，小声嘀咕道：“居然还赖了这么久才走，讨厌！” 闵诚瀚耳朵尖，一下子捕捉到这声音。 他回头，看着云影。 云影脑袋一低，瞄着自己斜后方，就不对上闵诚瀚的目光。 闵诚瀚清清嗓子，凑上前去。 “云影……小影子，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代号Z被你赶出去，他都不会爆发？” 还要套话呢，赶紧自来熟一点，换个热络点的称呼！ 云影轻哼。 “他不敢。” 哪怕云影说话时没看闵诚瀚，他的语气都笃定至极。 闵诚瀚拧拧眉，听出云影不肯多说。 他再换一个问题。 “那你知不知道，小砾现在啥情况？他在哪？” 223 第 223 章 须弥街道诊所 “云砾？”云影终于抬起头来, 对上闵诚瀚的目光。 他扁扁嘴，眼里都流转着水光。 “不告诉你！” 刚刚还因为他的停顿而满怀期待，甚至以为能立刻听到云砾当下消息的闵诚瀚都呆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真的是云影说出来的话。 他气得直哼哼, 都想伸手跨过柜台，狠狠揉一把云影的脸, 好出一下自己胸中那口郁气。 偏看云影那样子, 他还不大敢动，就怕吓到云影。 而云影很理直气壮地继续说：“我要是告诉了你，你就能去看他, 而我不能过去。他那边又不是没人陪着, 我干嘛告诉你！” 闵诚瀚眼睛一亮, 但等他明白过来云影话中意思后，他顾不得欣喜自己终于得到了云砾的消息。 他现在只剩担忧。 “小砾现在是回不来？那他身体怎样？有没有出啥事？你说有人陪着，是谁在陪着他？小影子, 你这样可不行！大家不都是关心小砾吗？你不想知道小砾更详细的情况吗？我过去看了小砾, 回来就能告诉你啊。” “……我看得到！” 闵诚瀚没好气地伸手, 原本想拍拍云影脑袋的，最后只拍到了柜台上, 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 “你看得到, 但你知道小砾怎么想不？你知道小砾的感受不？你看得到，不代表你感受得到。我过去看小砾, 我再问问小砾, 小砾回答我，你是不是就能知道了？” 闵诚瀚说话时，还在试探着云影。 如果云砾情况尚佳, 能说话，云影才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如果云砾情况已经差到晕迷不醒，那云影肯定会反驳。 他表面看着轻松，内心深处却已格外紧张。 希望云影还没有想到他这话中包含了多少试探，赶紧让他知道云砾当前情况！ 如果云砾真的情况严重到晕迷，不管云影有多不希望他现在去看望云砾，他都得想办法找到云砾下落。 他一个人不行，他难不成还不能拉人帮忙，大家一起找？ 云影歪着脑袋，看了会儿闵诚瀚，他傻乎乎地咬了一会大拇指头，才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好像……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他们围着云砾，也有问云砾现在的感受，我不是非要你过去看他不可？” 闵诚瀚气结之余，放心不少。 好歹云砾现在是清醒的！ 那即便云砾无法即时回来，云砾的情况应当也没多严重，他还能留在餐厅这边等一会，也省得云影独自一人看店，不知道看出什么大麻烦。 像代号Z这种客人，赶出去就赶了，要是正常来吃饭的客人都被赶走，说不定还会影响云砾的餐厅升二级。 只赶走一两个客人是小事，但云影折腾得多了，谁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闵诚瀚连坐回空桌子都不敢了，老老实实地留在柜台旁边。 早在云影将代号Z赶出去后，餐厅里的灯就恢复了正常。 此时，灯光明亮，照得就在柜台后的云影都浑身上下染上薄薄的光。 餐厅这钟点，进进出出的客人并不少。 代号Z来的时候，就已在餐厅里吃饭的也多是餐厅熟客。 他们吃完了，结了账，还有些走过来和云影打招呼。 “云老板，我们走了哈，明天再见咯。” “云老板，今天那客人咋回事？能说说不？” “云老板，你今天好像精神不大好？要多休息啊。” 新进门的客人也有打招呼的。 “云老板，晚上好！” “云老板，今晚有什么特别推荐吗？” “云老板……” 一声又一声。 云影刚开始还能勉强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明、明天见。” “他……坏人！” “晚上好。” “推荐？全部！” 渐渐地，云影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坐在椅子上的背一点点弯下去，像极了准备将自己的头埋到沙子里的鸵鸟。 闵诚瀚在旁边看着看着，终究主动站出来，承担起帮云影回应过于热情的客人们的重任。 云影再一次拉开了折叠床，将自己蜷成一团，躺在床上。 这样，从柜台外往里张望，就不能第一眼看到躺在下方的他，只能先看到站在柜台边的闵诚瀚。 然而闵诚瀚站在这里，就很引人注目了。 云影不往外看，都不时就能听到其他人走过来询问，偶尔还会有人探头往里看一看。 云影缩得更厉害了，彻底地面朝墙壁，背对着柜台外侧，无论是谁要再往柜台内看，都只能看到他的背。 闵诚瀚忽地冒出一个念头。 云影不让他去看云砾，总不会是云影害怕独自一人待在这里吧？ 说独自，其实餐厅里的人特别多，然而云影以前都没有见过那些人，真正称得上和云影打过交道的，只有闵诚瀚一个。 闵诚瀚才这样想着，门外就有人急急地冲进来。 风翎嗖的一下到了他身边，一把抓住他。 “走！跟我看云老板去。” 闵诚瀚下意识就想跟着他走，但到底照看了一会儿云影，他还是下意识地往柜台后瞄了瞄。 云影浑身裹在阴影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盯着他。 察觉他看过来，阴影猛地将云影双眼都盖住。 典型的掩耳盗铃。 风翎还在拉着闵诚瀚。 但闵诚瀚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 风翎也察觉异常了，没再使劲，而是松开他，问：“你不去？” “暂时不方便。你知道小砾在哪？等营业时间结束我再过去吧，可能还会多带个人。” 柜台后，阴影上凝聚出了一双阴影眼睛，偷偷望着闵诚瀚。 “……也行。云老板现在在须弥街道的街道诊所里，他今晚要在那边住一晚观察，如果情况良好，明天就能回来。如果不大好，就要多观察几天。你到时候去到街道入口，和我说一声，我出去接你。” 风翎像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闵诚瀚回头看看裹在浓郁的阴影中的云影，他无奈笑笑，换了一个位置坐着。 他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其他人肯定会因为看到他这样站着，倍加好奇，主动过来打招呼。 他到旁边，其他人第一眼没看到柜台后有人，反而会想到云砾之前就不时躲到柜台后睡觉，因此主动避免出现打扰到云砾的可能。 闵诚瀚尽管离柜台远了一些，还是不自觉地看了过去。 之前靠近过来打招呼的人，或多或少能察觉到今晚的“云砾”和往日的云砾有所不同，但真正留意到今天这个云砾是另一个人的，还是极少数。留意到了的那些人，也没谁说出来。 像风翎，匆匆来到这里，他拒绝现在过去看望云砾，风翎也没追问，显然已知道他留下的原因。 忽然，闵诚瀚看到，柜台边多出了一只偷偷张望的阴影眼睛。 那只眼睛对上他的目光后，别扭得立刻消失不见。 可马上，眼睛又一次出现，还缩得比一开始还小了一些，然后悄咪咪地观察着进入餐厅的一众客人，不时地偷偷往闵诚瀚那边瞄一瞄，仿佛在害怕闵诚瀚会忽然离开。 闵诚瀚弯了弯唇，默默等着营业时间结束。 须弥街道诊所内。 这里说是诊所，但在云砾看来，它比一般点的医院都要好，空间足够大，设施足够齐全，连装修都有着低奢风范。要不是密密麻麻的医疗器械摆在这，说这里的房间是什么五星酒店总统套房，云砾都相信。 也难怪，他刚回到表世界，阎祚、阎佑就将他带来这里，说以他的情况，不适宜去中心医院住院，不如来这里。 非要说，云砾甚至觉得这里的环境比中心医院还要好得多。 他去看望住院的蒋世丰时，就见过中心医院病房情况。只说他亲眼见过的一楼病房，单人房，房间内部空间大，往房间外看，能看到的环境还算优美，综合起来，着实不差。 然而中心医院还是受里世界影响太大，须弥街道诊所这里，云砾的行动几乎完全自由。 甚至这里的病房还配备了厨房、泡澡缸…… “云老板，刚才你说的那些，我都已记录完毕。”许齐合上手上的笔记本，“我大概知道你和蘑菇人身上的污染是怎么回事……不，确切说，只是蘑菇人身上的污染。至于你，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留你在这里，也只是担心你体内还有污染残留，所以才留你多观察一段时间，你能理解吧？” “当然。”云砾颔首，“如果不多观察一段时间，我都得担心自己会不会忽然变鱼。” “感谢理解。”许齐微笑欠身，顺势捂住肚子，“云老板……我饿了，咋办？” 他仰着头，满脸无辜与期盼地看着云砾。 他不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云砾也装作听不懂，笑得风轻云淡地与他对视。 清淡却又馥郁的香味从诊所门外飘来，那香味还越来越近。 云砾抽抽鼻子，不由得看了出去。 香味挺熟悉。 紧跟着香味一起传来的声音更熟悉。 “云老板，我来看你了哦。”提着一个大食盒的风翎笑眯眯地走进来，“特制蛇羹，这次我改良了一下做法，你尝尝味道，应该比之前吃起来味道还好。” 许齐，还有许齐旁边的郑平，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哀怨地瞪着风翎。 都怪风翎！ 偏偏风翎拿过来的蛇羹还简单得只有云砾那一份。 食盒的盖子还盖着，香味都能飘出来。 当风翎打开食盒，露出里面那碗精美的蛇羹后，香味更浓了。 云砾傍晚的时候回到表世界，然后许齐、郑平就被喊了过来，记录着云砾的病情自述。 云砾好歹从里世界回来之前，还吃过了东西，许齐和郑平那是真饿着，忙到了现在。 再被香味一刺激，云砾没刻意感应周围的情绪颗粒，都能察觉他俩有多幽怨。 但蛇羹是风翎特制的，风翎人还在这里，云砾不好说出分享的话。 蛇羹入口后，还能带给他一股又一股热流，可见蛇羹中蕴藏着多强的能量，他想吃快一点都不行，必须慢慢品，任由味道更持久地飘散。 云砾只能将自己的的注意力全放在蛇羹上，不分心多想。 风翎则朝着许齐伸出手。 “许医生，我能看看云老板的病历不？” 224 第 224 章（加更3） 海上幻象…… 云砾给许齐他们说病情自述的时候, 当然不可能从自己登上血色游轮开始说。 他就连自己是怎么用乌成的飞羽学飞，一度在空中转来转去的事情都没有说出来。 他着实觉得那算自己黑历史了，而且这些事都和他“变鱼”的经历无关。 当然, 说是黑历史, 其实也没多黑。 殷凡给了云砾四十一分钟，但云砾用了三十九分钟, 就自己顺利降落地面，比殷凡说的时间门还短了两分钟, 这学习成果，称得上极佳。 只不过真让别人知道, 云砾学飞的时候曾在空中怎么转来转去, 降落下来后还要扶着殷凡才能勉强站稳, 缓了几分钟都要殷凡指着方向才能知道具体该往哪里扔情绪小球……云砾还是觉得自己丢不起那个脸。 同在岛鱼背上, 已经将这些事情一一看在眼里的人就算了，他管不过来。 好歹他自己，只要没必要，就肯定不再和其他人说这些事。 云砾的病情自述, 是从他抵达时空交错之海核心开始的。 时空交错之海，正如其名。 此地, 海水全被血色笼罩, 海底不时地冒出来的，也不再是什么淤泥怪物, 或者游弋的大鱼。 云砾只看到各种各样的尸体。 人、兽、植物，都有。 云砾甚至看到了石头。 正常情况下，应该会沉落海底的石头，却像木头一样，在海面上, 随着海浪不断起伏。 那片血红的海，颜色深的可怕，也猩红得骇人。 与这片海，一起呈现到云砾眼前的，还有种种幻象。 如果这些幻象，和云砾曾在白骨岗那两幽灵火的记忆中看到的战争画面差不多，云砾或许还能觉得，无论这一切表现得多么血腥，都是正常的。 毕竟，战争，免不得要流血，也没多少人能在必须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守护好身后家园的时候，还能想着怎么下手好看，不至于血肉横飞。 但他在时空交错之海核心看到的幻象，或者说，其他时空中曾真切地发生过的事，呈现出来的却是另一个模样。 前一秒，还是一家人和乐地站在蛋糕旁唱着歌，下一秒，就变成了头上带着生日王冠的小孩拿起切蛋糕的刀，笑眯眯地捅进身旁父母的身体里，然后将血当成酱地涂在蛋糕上。 荒僻的小路上，两个走路人走累了，一块儿坐在石头上歇息，各自用手扇着风说着闲话，看起开来氛围还算轻松悠闲，可忽然间门，其中一个人就狠狠地按着另一个人的脑袋，将其不断撞向石头尖锐位置，直到脑浆乱迸。 幽暗的电影院里，大家都在专心看着电影，忽然天花板上出现了巨大的蜘蛛，从蜘蛛身上吐下的蛛网不知不觉将所有人笼罩，看着电影的人却毫无知觉，只是任荧幕上播放的剧情怎么惊悚，他们都没有再发出一声尖叫，只剩满脸麻木。 等他们走出电影院，他们已经连步伐都像被人控制住了，竟然只会一个接一个人，迈动着大小一致的步伐离开。那将他们的情绪吸食殆尽的蜘蛛，没入荧幕内。 还有漆黑的地宫中，只有一双双反射着苍白之色的眼睛，勉强映亮那些蠕动的、明明长着蛆虫的外形，却有蟒蛇粗壮的怪虫的模样。这些虫子全在啃噬着什么。 那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它们的种族各不相同，它们最初也互不相容，但被巨型蛆虫啃食之后，它们就从巨型蛆虫的身体里长了出来，然后眼神到旁边的其他那些长出来的东西身上，逐渐地拼凑成诡异的模样。 它们甚至生长进了地宫中，然后带着整个地宫，往外蠕动，然后吞噬掉更多东西。它们吞噬掉的大树长出的树根也会走动了，树根上还密密麻麻地缠着各式各样的蛆虫。这些蛆虫要小得多，但都真的从树根里生长出来，就留着嘴器在外面，既用嘴器吸住地面蠕动，也用嘴器吞食更多的东西，给庞大的本体补充营养。 这奇形怪状的巨大生物往外移动，一开始还会被攻击。但到了后来，云砾只看到其他人都在遭遇这怪物之后，如何地将自己身边的至亲，都当成献祭品，奉献给怪物，争取让自己活更久。哪怕他们再怎么努力地争取时间门，他能多活的时间门都极其有限，他们依旧毫不客气地，先将其他人推出去。 偶尔，或许能看到伟大的母亲，为了孩子，甘愿自己先死；偶尔，也会有相恋的爱人，怎么都不愿意分离，干脆一起赴死……但这些，都太少、太少，少到只要出现，就会被肆无忌惮地嘲笑。然后，残存的人，更肆无忌惮地将身边的人推出去，让他们先死。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死亡，才是他们证明真情的唯一方式。 云砾还看到有古代的暴君，坐在华丽的高台上，俯视着悠悠众生。而被他看着那些人，形容枯槁，身体瘦弱。他的高台华丽至极，从高台看下去，能被看到的地方，却连几家不穿洞不漏风的屋子都找不出来。本该被推翻的残暴昏君，却被一名又一名的侍卫保卫着，其他人竟怎么都反不了他。 从这些时空死亡的种种生物、其残骸都从最核心那个被无数转动光环密密麻麻笼罩住的血红洞口中漏出，然后渗入这片海，将整片海都染成血的猩红。 若说云砾之前感受到的情绪，都单纯的、只是被虐待的食材残留下来的怨念情绪，那来到这一片海域中，情绪早已脱离常规意义上的食材。 可云砾在感受期间门，同样能感受到，这片海，将这一切也当成了它的食材。 这片海要不断进食的，就是这种种癫狂的情绪。 这片海需要的，就是在那些世界里，一日又一日地走入绝望里的生灵，在知道已经反抗无效后，将屠刀挥向身边同类的凶残无情…… 那些，云砾都难以描述的情绪，就是这一片海的食粮。 然而，同样在这一片海中，诞生了某些奇怪的东西。 那是当年，创造出菜品净化术的人留下来的法阵，从法阵之内，逸散出的情绪干净无比。 也多得有这些干净的情绪，不断冲淡这片海从其他失控吸收来的种种负面情绪，这一片海这些年来的扩张速度都没有快到离谱。 只是，从法阵里诞生出来的干净情绪，终究也产生了某些变异，形成了奇异的污染。 云砾乘坐岛鱼，来到这片海的核心中，岛鱼胃部已经无法提供足够的情绪让海的核心抢夺，他只能引动岛鱼背部融血池中的负面情绪，将其投入海的核心，再让殷凡借机斩断这片海与某些时空的关联。 即便殷凡斩断了一次联系，海的核心依旧能在今后，连接到更多负面情绪已经浓烈到无法再被压制的时空，然后继续贪婪地吸收着那些时空中的负面情绪力量，但殷凡的短暂斩断，还是能让减缓这片海的扩张速度。 意外就在这期间门发生。 云砾引动融血池负面情绪时所使用的技巧，源自他从齐慈那里得到的食谱上的附灵技能。而这技能，又恰好与菜品净化术有关。 融血池中的东西不断减少，从融血池内掉出来的菜品净化术残页，与云砾使用的技能，同时引动法阵的力量，最终导致法阵已经净化过的某些情绪，落到云砾身上。 恰巧，那些情绪与鱼有关。 恰巧，云砾刚刚进入这片海，就曾感受到诸多与鱼有关的负面情绪。 于是，云砾差点被污染。 尽管云砾还是顺利地引动了融血池中的情绪，让它们都落入海的核心，甚至因为引动的情绪数量太足，殷凡顺利关上的时空之门的数量比殷凡预计的还多，但云砾本身，却陷在了鱼的情绪里。 云砾最初感受到的被吃掉的鱼的负面情绪，多是怨恨，只觉该将自己曾经经受过的痛苦都一一还出去，不管还给谁，都要还出去。 被法阵净化过的、与鱼有关的情绪，则让他觉得，他生来就该被吃，无论别人想怎么吃他，他都应该为食客们奉上最鲜美的自己。 疼痛的感觉格外清晰，当真似有万千刀划在了身上，然而无论这些“刀”怎么落下，他都知道自己的躯体依旧完整，甚至，他能随自己的心意，不断变幻模样。 鲤鱼、鲫鱼、鲟鱼、多宝鱼……只要他能想出来的，他都可以变成那模样。哪怕现实不可能存在的，只要他愿意，他依旧能让自己变成那样子。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自己变成什么模样之后，吃起来应该是何等口感。 那一瞬间门的他，仿佛成了创世主，即便他能创的，依旧只是自己的世界，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创造一切的愉悦。 那会儿的云砾，无意识地不断变成不同的鱼。 忽然间门，他变成了果冻鱼。 即便他化身成鱼，他生活的环境依旧是岛鱼背上，是干旱之地。 果冻鱼身上长了类似鸭掌的爪子，他就用那双爪子走着。 这样熟悉的感觉，唤醒了云砾某些不大好的回忆。 云砾终于想起，自己也曾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果冻鱼，还差点自己剖了自己肚子。 过去的经历让他短暂惊醒，不再沉迷自由变幻成不同种类的鱼的异种快乐中。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还在岛鱼背上，他怎么都离不开岛鱼的范围。 而岛鱼，只是距离创造出菜品净化术的神秘人留下的法阵比较近，并没有真正进入法阵内。 云砾一度完全变成鱼后，已经忽略了再引动融血池中的负面情绪，融血池里所有东西都被殷凡一次性倒入海里，岛鱼背上也不再存在什么能让云砾引动的负面情绪，云砾已在不经意间门停止释放技能，不再会因技能引动法阵力量。 至于那张融血池内，差点就被融血池中蕴藏的力量完全溶解掉外层保护膜的菜品净化术残页，也被殷凡收了起来，阻隔了其力量释放。 综合种种因素，云砾才能借着变成果冻鱼的瞬间门不良体验，惊醒过来，回忆起自己应该是人的事实，并且在岛鱼返程期间门，缓慢地剔除掉自己残留的污染。 许齐在听完云砾自述后，已能肯定，云砾就侥幸在没有真正进入法阵里，所以能钻进云砾体内的鱼污染不算多，这才让云砾有了清醒的可能。 至于蘑菇人，在受到蘑菇污染期间门，应当已完全进入迷失谷的法阵内部，瞬间门接受到大量污染。 蘑菇人发病之后，没有谁能及时地用他更深层次的记忆，让他清晰地记住自己究竟该是什么，日复一日，蘑菇人的思维更被蘑菇污染彻底侵蚀，愈发认定自己只是蘑菇。 此后，任许齐等人要怎么给蘑菇人设法治疗，都难以改变蘑菇人认知。 风翎看完许齐记录的病历，云砾也正好将蛇羹吃完。 225 第 225 章 饭有问题？人有问题？…… 云砾将蛇羹最后一口汤咽下。 汤羹中的香菇固然香味浓厚, 干鲍鱼独有的带腥味的鲜美也能残留唇舌，但最让云砾久久回味的，还是清淡的菊花香气。蛇羹中的蛇肉, 还有鲍鱼、鸡汤等, 都是荤品，即便加入了笋、木耳等素菜, 最后出来的成品依旧偏荤。 可淡淡菊花香萦绕在汤羹中，就让整道菜吃起来更显素雅, 荡尽所有油腻感。 这就和糖水的最高评价是不甜一样，一道荤菜做好了, 其评价也能是让人吃不出油腻感。若是专为下饭用的, 尤其是给做体力活的人下饭用的, 那荤菜中的油重一些也无妨, 甚至就需要油来生成满足感。但这道蛇羹，却是就这样吃的，必须设法让油腻感变淡，最好吃不出来。 风翎将记录用的本子还给许齐。 他盯着云砾, 叹口气。 “云老板，你这次还真是惊险。你要真在那片时空变幻之海出事, 我就怕像你们这类人, 都没办法完全弄干净污染。说不定，你就要一直变鱼了。” 云砾哑然失笑。 “是啊。不过变鱼也有好处。” 他答得太轻松。 风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恼他好像不将自己安全放在心上, 还是该庆幸他足够心大，真遇着事也不会一直沉浸在情绪中，难以走出，又或者以后就胆小得有机会在面前都不敢抓住。 云砾慢悠悠补充道：“我该后怕的，早在回来路上后怕完了。” 他乘坐岛鱼回来时, 乌成在他身边，都不知道有多聒噪。 云砾将乌成说的话总结起来，自觉乌成最明显的意思，是说他还欠着乌成的饭，要是没还就出事了，乌成可就亏大了，之前乌成完全看在他以后还能还上乌成一顿，也许多顿饭的份上，乌成才舍得将煮好的糖水分给岛鱼上的其他怪物。一旦他出了事，他欠的饭就没人还了。 云砾那会儿，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乌成吵到逐渐忘了后怕的滋味。 至于殷凡，将菜品净化术残页给了他后，就一直坐在旁边，把玩着一个奇怪的血色小球。云砾总觉得那小球有些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云砾问过殷凡那是什么，但殷凡都不回答，只看着小球内部那团不断游动的暗红色云雾，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连乌成都一度被这小球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忘却继续念叨云砾，转而追问起了殷凡。 只不过被殷凡小小地教训了一顿后，乌成果断地不再问殷凡任何问题，继续专心念云砾，大有将云砾念到一回表世界，立刻给他准备盛宴，送到游灯巷或者绒雪村的打算。 风翎瞧着云砾的表情，更无奈地叹口气。 “过去的事就算了，像是要你以后多加小心的话，也应该有人和你说过……”风翎搓搓手，换个表情笑问，“云老板，那你现在是不是该说一说，变成鱼的好处是什么？” 他这一问，云砾就站起。 “要说最大的好处，应该是我现在猜到酱油炒饭附带的时间幻象应该怎么呈现了，让我试一试，说不定今晚就能顺利将这特殊食谱做出来。” 云砾一边说，一边走往厨房。 他傍晚回到怪谈城，见到阎祚、阎佑，就得知了云影已能离开屋子，并且抵达餐厅的事。 也正如此，他才不用赶回餐厅，许齐和郑平也不用搬一大堆的医疗器械到餐厅去，防止他身上还有污染残留并突然爆发，能转移到这边清静一些，舒舒服服地再观察。 那会儿的他，还去了一趟租车店，给了段老头报纸，也算和段老头报个平安。 当然，报纸是阎祚阎佑带给他的，就连去租车店的时候，都是阎祚阎佑两人陪着他。 而他在这诊所中，见到了许齐和郑平，还配合着给许齐自述病情期间，他还挂了好一会儿点滴。 点滴注射的药水是凝魂水，补充精神力专用，正好用来弥补他被锁魂草药效强行锁住的精神力。 此时的他已经不需要再担心锁魂草药效一到，自己精神力消耗过度，还要抽取生命力来回填之前先使用掉的精神力。 再有风翎蛇羹的滋补效果，他已经又一次精力充沛得可以去进行特殊菜谱的实验。 “酱油炒饭？”许齐和郑平对望一眼。 只听这平平无奇的名字，两人心内都一阵疑惑，实在猜想不到这样做出来的饭会是什么味道，当真能称得上美味吗？ 蛋炒饭好歹还有蛋，但只用酱油？ 郑平追问：“云老板，除了酱油，还要用到什么东西不？要是有需要，我现在出去买！” 须弥街道的诊所只是按惯例地设置了一所，而且还修建得堪称奢华，但里面不耐存放的生活用品其实没有多少，随时可能出现欠缺情况。毕竟能住在须弥街道的人，就没几个需要常规的医疗服务。 “猪油就行。”云砾回想着食谱上的记载。 其实食谱没有限制用料，只要云砾能把握住与时间有关的精髓，哪怕云砾将炒饭做成蛋炒饭、扬州炒饭、腊肉炒饭……各式各样的炒饭都没关系，只要还添加了酱油作为佐料，能挨得上名字的边，食谱都会承认，毕竟食谱的关键，只是技能时间幻象。 但考虑到食谱介绍这道菜时提到的“时间短缺的滋味”，云砾还是决定做炒饭时一切从简。 简单，不见得做不出美味。 没有葱花增香，但有猪油，也能为炒饭提供足够的香味。再有酱油自带的香味，这炒饭的味道就够了。 郑平刚应了一声，云砾又补充道：“去我店里拿猪油。我之前一次性做起的猪油还算多，还有一个小罐单独装着的，你就拿那个小罐过来。” 等郑平回来的时间也不必担心浪费，正好能先煮熟一锅米饭。 云砾并没有信心一次性就能将酱油炒饭做好，所以煮饭时将电饭煲装得满满的。 米饭熟后，饭粒膨胀，不多不少，正好电饭煲九成半满，要再满一点，就可能满出了。 饭还是要先弄散，还得用强风吹，尽快让它的表面变得更干。 在这里，固然没有大型吹风机，能对准一盆松散的米饭吹，但有风翎和许齐在。 以这两位的能力，只要有心，不难将米饭快速弄冷硬。 猪油、冷米饭、酱油。 三样东西，都已准备妥当。 细盐摆在一旁，不过其实不需要多少。 酱油本身就有咸味。 锅烧热了，一勺猪油在锅里化开。 猪油独有的香味随之扩散。 已经松散的冷米饭落入热猪油里，哗啦一下，有些米饭都想跳起来了。 云砾翻炒的速度很快，几乎没两下，米饭就全裹上了猪油。 这样翻炒，猪油也能渗入米饭中。 他油放得足，即便之前的米饭都已经被吹得偏冷硬了，现在也很快吸收了猪油，变得油润起来。 火旺，油香，香味随之扩散。 到这时候，其实还没有过去一分钟。 云砾再往锅里倒入一勺酱油。 滋啦，酱油里含有的水分更多，落入热乎乎的锅里，立刻发出响声。 但米饭还在不断翻炒中，酱油刚好浇到的那些米饭，快速与其他米饭拌在一起，油润的米饭转瞬间就全裹上酱油的颜色。但酱油少，米饭多，酱色并不是很浓。 即便云砾一开始放的油并不少，但米饭很能吸收油分，锅内很快就变干了一些，锅边看起来也没有了之前的油亮感。 再有酱油加入锅中后，只要翻炒不及时，更容易出现粘锅情况。 云砾很快熄了火，借助锅中残留余温再炒一下，即将米饭出锅。 旁边的风翎记着时，一看到云砾将米饭完全盛出来，即刻报出数字。 “两分四十九秒。” 云砾也没什么想法，没有其他需要单独炒熟的配菜，这只能算正常时长，甚至应该说，已经将他热锅的时间都算了进去。 当然，实质上，如果并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工作，要从将冷米饭弄散开始算时间，再加上洗干净锅勺，实质上需要的时间必然比这数字多得多。 米饭已结合油香、酱香。 许齐和郑平两人已经一人端着一个碗，吃了起来。 大概是饥肠辘辘，两人都吃得很快。 米饭炒的时间不算很长，吸收到的总热量不算多，虽然刚出锅的时候还冒着腾腾热气，但米饭松散，散热快，用勺子吃，一勺子入口，刚开始还会觉得有点烫，但很快热感就会下降，能吃得很顺畅。 许齐转瞬间都吃掉大半碗了。 可当他再将一口送入嘴里时，他忽然呆住， 他还习惯性地咀嚼着，只是咀嚼的速度都被放慢了。 许齐的反应实在奇怪。 云砾不由心头一紧。 他一锅炒出来的米饭的量约有六碗，他一次性装入了一个饭盆里，现在饭盆里还剩有不少。 他赶紧也给自己舀上一碗，仔细品尝着从米饭中散发出的味道。 米饭很有嚼劲，但终究是吸收了足够的油分，并不会冷硬得在内部还有小颗粒。 饭粒最外层的醇厚酱香味道带一点咸鲜，但只要将米饭也嚼开，酱香的咸味就会转淡，更多的，是米饭中的淀粉被分解成糖后的甜，与酱油中的甜香结合，还有持久释放的咸味，味道的立体感很足。 哪怕没有其他的配料，依旧能让人情不自禁地一口接一口地吃。 云砾没吃出有什么味道上的问题。 只是他最先计划要融入炒饭中的技能“时间幻象”还是失败了。 他预期的时间幻象，应该会让人在吃的时候，觉得享受美食的时间被无限延长，精神也得以在这期间得到放松，但实质上外界只过去了短短一瞬。 这就是他结合菜谱上的介绍后理解的时间幻象。 既然是给忙碌的人准备的菜肴，那就应该要做法简单，不需要耗费太长时间，也能让人在吃的时候得到充分的放松。 如果现实里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就用幻象的方式达成目标。 一如他变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每变成一条鱼，他就已经历了从鱼出生到长大的漫长岁月，但实质上，他从被鱼污染感染到他的感染被压制下去，总共才过去几分钟。 他感觉里的几十年，乃至几百年，都只是他产生的幻觉。 他想将自己体会到时间变幻的那种感觉融入菜肴里，但他没有掌握更多释放技能的方式，此时，他只能觉得，自己还是失败了。 许齐的缓慢咀嚼没有持续太久。 他很快将嘴里的饭粒咽尽。 但碗里还剩有几口的量。 他看着碗里残留的饭粒，表情愈发古怪。 那像是想吃，又害怕什么，不大敢吃。 他终于不再看米饭，而是看向云砾。 “云老板，你这饭……有问题啊。不，更有问题的，说不定是你啊。” 226 第 226 章 今晚再来一次直播吧…… “有问题？” 在云砾吃饭期间, 也盛了一碗来吃的风翎疑惑地看看自己端着的饭，再看看许齐。 “许医生，你吃着啥了？” 同一锅饭, 竟然只有一部分有问题？ “这？”许齐脸色变了变,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而且……” 他眼一闭, 近乎视死如归地，快速将别的饭都扒进嘴里。 他吃得快, 而且吃完后，也只能放下空荡荡的碗, 苦笑一下。 “看, 我刚才吃的时候, 我就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那一口, 让我吃到了在海里游动的感觉。而且我感觉到的，只有我在海里游动，我并没有觉得我变成了鱼，我用的还是自己的躯体, 只是海水忽然不会再阻碍我的行动。那种滋味，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们说。倘若你们没有吃到, 或许你们也无法理解那种感觉。” 还在闷头吃饭的郑平冷不丁问：“老许, 你要不要给自己做一个检查？” 许齐猛地眼睛一亮。 他果断点头。 “对！我还能先给自己做个检查！如果刚才我吃进去的东西残留有什么，那现在检查应该还能检查出来。” 许齐说完, 快速离开厨房。 郑平看着饭盆里还剩下的饭，脸上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 风翎瞥一眼许齐离开的方向，摇摇头。 或许确实检查一下比较妥当，但风翎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而且看郑平的样子，说不定郑平也曾经感受到异常, 但郑平的反应比许齐小得多，郑平还利用了这样的方式，先将许齐打发走，好自己能吃更多。 要等云砾将全部饭做成炒饭，只他们吃，那当然够。 可先吃和后吃，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风翎边想边吃。 忽然，他也怔了一下。 这回，轮到他从炒饭中吃出特别的感觉了。 但他的感觉和许齐的有些不同。 他咽下嘴里食物，喃喃自语：“猎杀时刻？” 饭吃下去了，刚才那种感觉随之消失，但他心底还残留有那时候的感受。 再看碗里的饭时，他竟然恨不得再吃多一些。 既然不能保证每一口都能吃出这种异常，那当然得尽量地再多吃一些，好让自己吃到那种感觉的可能性提高。 风翎猛然盯向郑平。 他只是慢了一步！ 郑平竟然将整个饭盆都端了起来，还将勺子放了进去？ 可恶！ 竟然用这种近乎无耻的方式来抢吃的？ 郑平看起来完全不知道风翎现在的眼神多有威胁力。 他笑得憨厚老实。 “我太饿了，这些饭既然可能有什么问题，那我都吃了吧，等会儿云老板再炒出来的，你再吃。” 他以极快的语速说完这段话，一边说，还一边那勺子舀着饭盆里的米饭，只等说完，立刻能将一大口饭送入嘴里。 云砾是全场唯一一个没吃出异常的人。 他拧着眉，看着风翎和郑平的表现。 他自觉自己刚才用来尝味道那碗的量不算少，和许齐那碗持平，可怎么就他没有吃出来？ 这下，他连自己是否无意识地让技能融入部分炒饭都不知道了。 云砾使劲看向郑平端着的米饭，顺便联系小天赋。 天赋卡了卡，终于给云砾弹出文字框。 【已经被吃过的酱油炒饭：这是一盆做得很好吃的炒饭！但这不能算特殊菜谱酱油炒饭上所说的合格酱油炒饭。其中有几粒米饭，融入了特殊的力量，带来了奇异的幻象。幻象内容因人而异，它似乎与时间有关，又似乎已经与时间无关。只能说，合格的技能千篇一律，不合格的技能各有各的不合格原因。】 【……哥，你可真为难我！你想知道那盆米饭里一共有多少粒吗？我真的一粒粒仔细看过去，我才终于给你找到了三粒携带有幻象力量的。】 三粒？ 云砾瞧瞧那盆饭，艰难地压下自己要将其从郑平手中抢过来，再将那三粒饭挑出来的打算。 不行，至少这盆已经被人吃过了的饭，不应该再被他这样使用。 不过他可以再炒一锅，等会儿就从新出锅的米饭里挑！ 【……行吧哥，你想这样挑你就慢慢挑吧。不过我觉得你努力一把，先让更多米饭都能融入技能的力量，你再尝不好嘛？就算最后你学出来的技能不能算是时间幻象了，是其他幻象，那也能派上用途呀？】 云砾刚刚挑眉，就瞥见在文字框上，天赋墨人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顿了顿，在心底应了小天赋一声。 就按小天赋说的来好了。 他既然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大锅米饭，当然做好了将所有米饭都炒出来的准备。 至于想早点将特殊饭粒挑出，也不过为了早点尝到自己的技能释放出来的味道，好争取能更快地对技能进行有针对性的改进。 但如果找出这些饭粒，确实需要小天赋消耗太多的力量，让小天赋累得够呛，那也不是非要如此。 【哥你真好！】 天赋小人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晃晃悠悠地飞在半空中，就想往云砾身上凑。 然而它根本就没有实体，即便靠到了云砾身边，都只是穿过了云砾的身体。 【哥你放心！我要是看到了特别明显的特殊饭粒，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不过我也不能保证我能看到多少。这些饭粒上拥有的幻象力量很强，哪怕是我，都无法轻易看透。】 云砾愈发诧异。 他暗暗问：是和时间有关的幻象，才让你这么难看破？还是单纯的幻象因素？ 时空交错之海，固然时间、空间结合起来，但时间与空间并非不可分割。 而且，哪怕没有人主动和云砾提起，云砾都已通过种种迹象发现，在这里，时间比空间更难领悟。 像乌成、蘑菇人，都领悟了空间方面内容，但两人都无法涉及时间。 【应该和时间有一定关系。正常的幻象，我想看破，才不会这么难呢！】 云砾了然，同时也增添了不少信心。 他接着炒饭。 一大电饭锅米饭看起来多，但云砾炒一次，就能炒好几碗。 总的来说，云砾也没耗费太长时间，就将炒饭全部做好。 期间，小天赋确实很小心地帮他盯着了，他炒完最后一锅，小天赋就特别紧张地用大大的箭头，指向一粒在最上方的饭粒。 这就是云砾很好奇效果的特殊饭粒。 【能让食客看到特殊幻象的饭粒：或许，你在品尝它的同时，还能品尝到特别的快乐？试试吧！这可是幻象力量刚刚和它融合的时候，就被我注意到的饭粒！我称它为天选饭粒！我一直追踪着它的位置，才能保证在炒饭出锅的时候，将它的精准位置告诉你呢！】 云砾默默用锅铲将那粒米饭，连带旁边一些，都盛到自己的碗上。 这时候，应该能吃了。 他在自己碗里，再用勺子单独舀起那粒饭。 只有一粒饭，吃不出太多的味道。 然而，奇异的感觉袭来。 云砾都舍不得立刻将饭咽下去。 只要这粒已经快被唾沫完全融化的饭粒还在他嘴里，他就能继续感受那种奇妙的感觉。 这感觉，称得上飘飘欲仙。 他不知道郑平感觉到了什么，但许齐是在海中畅游，风翎是和猎杀有关，而他感觉到的，是自己驾驭着风，自由自在飞行。 他放弃了用飞羽中的能量凝聚出翅膀，也不拍打着双手，只靠飞羽能量控制四肢周围的风流，想要达成御风而行的目标，还很有难度。哪怕已经不至于乱转，还能抵达目的地，他的姿势也不会有多好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想着自己该怎么找时间，就在后山菜园里练习，然后找乌成充能量。 可练习，他同样不知道，自己还得练习多久，才能完全掌握技巧。 这会儿，吃着这粒米饭，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做到随心飞行。 天地之大，他似乎哪里都能去。 陡然，所有感觉散去。 云砾感觉到自己口腔里残留的味道都已散尽。 他唯有无奈苦笑。 毫无疑问，是那粒饭已经被他无意识地吞咽下去。 终究只有一粒饭，能在嘴里停留多久？ 云砾心底暗叹一声。 他再看看自己做好的炒饭。 除了他碗里还剩下了一口，其他都被瓜分完了。 许齐这时候也做完了检查回来，正气得要抢郑平的饭。 郑平这回让了他，但却是将自己用过的碗递给他，无辜地说：“老许，既然你说要吃，那行吧，我这一碗给你。你也知道，炒饭一旦做起来的时间太长，就会变得不够好吃的，我这完全为了保证味道新鲜，才早早地将云砾做起来的其他几锅都吃完了。” 许齐快被他气笑了。 “你吃过的碗，我才不用！” 但浓郁的饭香还残留在厨房里。 郑平还一被许齐拒绝，立刻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饭。 许齐只能叹气。 但叹没两下，他转头看向云砾。 “云老板，我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我没事。你的饭应该也没事。不过那种感觉……应该算是你的技能生效了。” 他一开始担心过是云砾身上残留的污染，通过烹饪，落到饭中。 可真的检查过了，他就知道，完全是自己多疑。 这也罢了，平白无故，少吃多少酱油炒饭！ 他想想，再说：“不过以防万一，云老板，你今晚最好还是别睡觉，等会儿再注射一针凝魂水。等你接触污染后最危险的二十四小时过去，你想怎么睡觉都没问题。” 污染不会因为人睡着了，就停止对人体、对意志的侵蚀。 而一个沉睡中的人，想对抗污染，则还必须先被唤醒。 这平白多了一步工作，真污染来袭，就可能耽误治疗的最佳时间。 因此，还是得云砾醒着，许齐才放心。 云砾没有异议，风翎则似乎想到什么，仔细打量了下厨房。 “说起来，云老板，今晚要不和连叶、何田他俩搭档，再做一次节目？这样你晚上也不用那么无聊。” 云砾心头一动。 探秘直播？ “他俩今晚的节目，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风翎点点头。 “发生了一些意外，他们被迫提前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回来之后，今晚就无法在直播在那个世界玩通灵游戏。所以今晚的节目暂时还没有确定，有倒是有几个备选方案，但那些备选方案的目的地都带有一定危险性，他俩现在的情况又不算很好，如果真要去那些地方完成直播，可能会遭遇危险。要是能换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直播，对他俩，对观众都好。” 云砾愈发好奇。 “那意外对他俩伤害这么大？今晚要是在这里直播，那直播什么？” “就直播做菜？”许齐口快，“云老板，你直播做一些大家在家里可以跟着学做的简单菜肴怎样？这样的话，这里条件简陋都没关系，你也不需要用到太多工具。” 风翎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行。”云砾果断答应，“不过风翎，你再和我说说他俩在另一个世界的直播？” 他过段日子，应该要陪童小丫和徐凯安到那个世界去，必须提前搜集情报！ 227 第 227 章（加更4） 鬼屋与直播…… “那个世界么？”风翎沉吟半晌, 朝云砾伸出手，“云老板，你手里有怪谈城地图吧？我还是对着地图再和你解释比较好。” 地图当然有。 许齐顺便将人带离厨房。 毕竟在这里只能站着, 完全没机会坐。 等大家都坐好了, 风翎指着地图上标注出来的鬼屋主题游乐场，给云砾解释起了何田、连叶两人最近去的那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这个游乐场，一直都是我们市内一个悠闲好去处。平日里, 大家已经累积了许多压力，只要到这鬼屋里，扮演鬼怪, 听别人的尖叫, 就能让自己的压力得到很好的释放。” 云砾想起自己曾在探秘直播里听到过的介绍——让市民可以扮演鬼怪吓唬人的鬼屋主题游乐场。 “这游乐场的空间, 与另一个世界相连。所以我们的市民在游乐场里扮演鬼怪，鬼屋中的游客，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类。 “我们的市民得以放松，另一个世界的人也得以在我们的吓唬下，慢慢养成胆大心细的习惯, 不至于在真的被卷入鬼屋逃生游戏时，看到一些比较惊悚的东西, 就吓得脑袋空白, 连基本的求生知识都没了。 “好歹被我们吓一吓, 他们最惨的也就是晕迷，不至于真有生命危险。我们游乐场里还配备了医生, 保证他们不至于被活生生吓死。 “倘若他们什么练习都没有，直接进入鬼屋逃生游戏，那他们的死亡率不知道要比现在高多少，他们世界被里世界侵蚀的速度也会大大加快。 “鬼屋主题游乐场, 就是我们与那个世界的官方联合建立的。表世界与那个世界有连接，我们将连接点固定在某一个地方，然后我们一起施工，保证两个世界连接点同时建立起一模一样的游乐场。 “这样一来，有连接点的力量，再加上修建游乐场时一起修建好的法阵，我们怪谈城的市民就能通过游乐场进入他们的世界。其实他们同样可以通过游乐场来到这里，不过迄今为止，除了少数因为工作不得不来表世界的人，我还没有见过有谁敢主动来的。” 风翎说到这里，轻啧了声。 “尽管那个世界这些年来，有鬼屋游乐场当陪练，他们已有更大比例的人，能被选中进入里世界的鬼屋逃生游戏之后，还能顺利出来，但这些出来的人，身上都携带了一些里世界的污染。他们带出来的污染，也在不断改变着那个世界的环境。 “现在，那个世界已经有一小半被里世界投放的鬼屋占据，而且里世界的鬼屋的面积还在不断增大。 “前不久，天文台监测到那个世界有新怪谈即将诞生的特殊波动，管理司才特别派了连叶何田过去一边做直播一边玩游戏。 “如果那个世界真的诞生了强大怪谈，我们进入鬼屋游乐场的市民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必须先让连叶何田探清新生怪谈的情况，同时通过直播传达给更多市民，好让市民们做好准备。 “起初挺顺利的，只是昨晚新生怪谈在里世界新投放的鬼屋影响下失控了，何田连叶为了让新生怪谈保持理智，不至于被里世界污染，主动迎向了里世界投放鬼屋。最终两人顺利从里世界新投放鬼屋出来，还将整座鬼屋拆了，但他俩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不适宜再留在那个世界直播。 “因此，他俩提前返程，还将算是早产了的新生怪谈一起带了回来。现在新生怪谈住在鬼屋游乐场的员工宿舍里，由游乐场的老员工照顾着，何田连叶则找着安全的新直播内容，顶替今晚原定的笔仙游戏。” 风翎给云砾解释期间，收到消息的何田、连叶也来到诊所了。 两人身上着实有伤。 哪怕连叶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的阳光开朗，云砾都能看清他那丝不自然的苍白。 相较于他，何田的情况要好一些。 几人略一商议，就已定好今晚的直播事宜。 今晚的直播由云砾担任主角，给观众朋友们介绍家常菜的做法。 连叶、何田几人则担任食客，代观众朋友们试味道。 菜也简单。 主菜是鸡，再来一个莲子百合瘦肉汤，加一道白灼时蔬。 考虑到这三道菜做好，也不需要太长时间，而直播则要做到天亮，云砾还特别加了一个包饺子的环节。 只要馅料和饺子皮准备好了，包饺子的活就能大家一起参与，大家能一边包饺子一边聊天，也算休闲放松。 反正经过了前夜紧张刺激的拆鬼屋直播后，无论是直播的两名主播，还是每夜蹲守直播的观众，都极可能需要舒缓。 没等直播时间开始，闵诚瀚和云影两人就先来到了须弥街道外。 风翎出去接人。 须弥街道街道入口看着与其他街道相连，实则还有一个与空间有关的迷阵挡着，未曾得到许可的人并不容易进入街内。平日里，专门进出须弥街道、给街道送货的物流员们都要在前往须弥街道之前，先领相应的牌子，才能再来到街道外，得到街道内的接引。 像闵诚瀚两人来，就由风翎出来接引，还更方便一些。 诊所里的云砾默默算着时间。 他总觉得风翎去接人花费的时间长得古怪。 【我知道原因哦！】 文字框上的小人咧着嘴笑。 【云影身旁有东西跟着，那东西也想跟进来，但须弥街道不愿意让那东西一起进，现在双方僵持住啦……咦！我看到了！双方各让一步，唔，不过小影子好像很不自在呢！】 天赋的文字解说刚完全浮现到云砾眼前，风翎就带着人进来。 一个箭头随之显现，就指着云影衣角不起眼的、像是线头的一小段黑影。 多得天赋如此刻意指出，云砾才认出那是猴子尾巴尖。 云影果然显得不大自在，但一见到云砾，云影眼睛瞬间亮起，然后嗖的一下化作阴影，占了云砾身旁的位置，才重新凝成人形。 沾在他衣角处的猴子尾巴尖反应没这么快，在半空中僵了僵，才重新挂到云影衣服上。 云影气得都弹了一下衣服，似要将这东西弹下去。 猴子尾巴尖却只轻松地甩动一下，完全无视云影的不满。 风翎显然也知道尾巴尖的存在，但只看了一眼，就给无视了。 “云老板，我帮你带人过来了，今晚的食客再加两个还是一个？单加食客，还是包饺子的人也增加？” 云影拽紧了云砾衣角，鼓着腮看云砾。他的脑袋轻轻摇了摇，那摇动的幅度很小，生怕被更多人看到。 闵诚瀚则首先回答风翎的话。 “我只负责吃！” 风翎笑骂道：“你以为我们敢让你动手？” 云砾与云影默默对视一会。 大概是这里人多一些，而且这些人还挺陌生，又离得近，云影现在又不怎么喜欢说话了，就这样紧抓着云砾衣角。 云砾只能猜云影的心思。 要说做好了什么，也给云影留一份吃的，但不让云影进入镜头，那肯定没问题。 云砾看云影现在的样子，也觉得云影完全没有进入镜头，和大家一起做直播的想法。 可云砾不大希望这样。 前面的三道家常菜还行，到占据时长最长的包饺子呢？ 真大家围一起说说笑笑，云影却孤孤单单地待一旁？ 他摸摸云影的头。 一度完全没入云影衣角的阴影尾巴尖又冒出来，还警惕地竖着。 云砾悄悄瞄一瞄他，也懒得多去猜测非要从自己身上截下一小截阴影跟着云影进来的掠影者的想法。 “小影子，一起直播，好不好？今晚你都在餐厅现身了，也该让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你要是觉得紧张，你就跟在我身边，一直跟在我身边。” 云影抿紧了唇，再与云砾对视一会。 他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飞在半空中的蜜蜂摄像头也准备妥当了。 云砾起身。 “我要再去厨房检查一下食材。” 两只整鸡、一大块瘦肉。 再有干莲子、干百合、菜心。 姜葱蒜三样调味品。 盐、糖、生粉、生抽。 只有这些。 到底准备做的是家常菜。 云砾甚至考虑到有一些人家连老抽都没有购买，所以用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生抽。 旁边再摆放着的还有榨菜、花生、芥菜、酸菜……这边也有肉，这些肉就有肥有瘦。有带皮猪腿肉，也有肥瘦相间的梅花肉。 面粉也摆在这里。 一应材料，都已准备妥当。 今晚的直播，已经随时可以开始。 云砾检查的时候，云影依旧寸步不离地跟在云砾身边，乍一看去，还挺像是连体婴。 连叶等人一开始也想早点进入厨房准备的，反正这里的厨房也足够大。但闵诚瀚拦住了他们，悄悄冲他们摇摇头。 以云影的个性，这时候让云影必须面对这么多人，还要面对镜头，已经容易让云影觉得轻度不适了，必须让云影多和云砾单独待一会，才好保证云影等会儿的稳定。 但时间还是会流逝。 直播时间将至，其他人可以不进入厨房，连叶和何田都要进去。 连叶凑到了云砾身边，开始说自己的开场白。 228 第 228 章 快乐的夜宵时间到 “观众朋友们, 大家晚上好呀！今晚我们又邀请到了云砾老板来当我们节目的特邀嘉宾哦！此外，我们今晚还有一位新登场的特邀嘉宾！” 连叶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 他含笑看向云影，而后又在云影觉得不适, 想要逃避他的目光前，掠过了云影, 转而注视着云砾。 “云老板, 要不你和我们简单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 “这是我弟弟, 云影，有点怕生, 我代他和大家打招呼了。” 云影一度抬了抬眸，用濡湿的眼瞄向云砾。 可他这一动, 就无意中又对上了飞在半空中的蜜蜂镜头，他忙又低了头，继续贴着云砾站着。 他脑袋微微歪着, 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像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 坚定地点点头。 全程他都没有说话，其他人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只有云砾悄悄松了口气。 云影看他时，他其实正偷偷地看着云影衣角里藏着的阴影尾巴尖。 那尾巴尖又一次竖了起来，幸好最后还是没蹿出来反驳。 “看来云老板的弟弟真的很怕生呢。”连叶笑眯眯地指向一旁分门别类摆放好的食材，“今天晚上, 云老板准备先教会我们三道家常菜呢。既然是家常菜, 那当然是我们在家里也能轻松完成的啦！首先让我们来看看食材！” 此时放在这里的，只有三道家常菜要用到的部分。 包饺子用到的那些，已经被放进冰箱。 青菜类还好，在清凉、没有阳光直射的夜晚，一放就是几个小时也无妨。 但肉菜类, 一旦暴露的时间太长，终究会让人觉得没有那么新鲜。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这只鸡。” 云砾提起只从屁股那边开了个口子，将内脏全部掏出来的整只鸡。 他瞥了眼云影，都不用他开口，云影就自觉地让开了少许位置，以免阻碍他行动，只是两人的距离还是显得近。 云砾也没勉强，而是继续展示着这只并不是很大，明显比较嫩的鸡。 “有人将我今晚做的这道鸡肉称为家庭版盐焗鸡，也有人将其称为蒸鸡。至于具体该如何称呼……”云砾微顿，稍稍仰头，对飞在半空中的蜜蜂镜头露出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那就看个人喜欢。我们是家庭做的菜，名字不重要，只要味道可，做起来简单，就没问题了吧？” 但他的角度把握得很好，哪怕是特意对着镜头笑，依旧看起来像展现着自己最自然的姿态。 连叶笑着接话：“这当然！不过应该有个称呼吧？云老板，你今晚准备怎么叫它呢？” “蒸鸡好了。”云砾将鸡肉更充分地展示在镜头面前。 他指着鸡腿与鸡爪间的关节。 “像这里，如果不想吃鸡爪的，我们可以就这样将它剁掉。” 云砾驾轻就熟就将鸡放到砧板上，拿起菜刀，轻松剁下去。鸡爪轻松从关节方面被剁掉。整只鸡看起来就小了一些。 “如果是剁不习惯的，也可以不剁。”云砾顺手再拿起另一只鸡。 “我们还可以将鸡爪塞进鸡肚子里。以前有用牲畜祭奠的习俗，如果用的是整只鸡，他们就会将鸡头仰起，让鸡后脑挨着鸡背，鸡腿则塞到鸡肚子里，维持跪一般的姿势。” 云砾一边说，一边将鸡摆好姿势。 “做这道菜，我们要将给鸡肉从内到外都抹上细盐。不过大家注意，抹盐的量不能太多。哪怕它有家庭版盐焗鸡的称呼，它也不是真正的盐焗鸡，不需要追求太咸的味道。我们要的，是恰到好处的咸味，正好能将鸡肉的鲜味趁出。” 云砾舀起一勺盐，还特意展示了一下盐的分量。 他细细地将盐抹到鸡身上，也将手伸进了鸡肚子里。 起初还能模糊地看到撒在鸡皮上的盐，很快已经看不出来了。 云砾又拿过一旁的姜葱。 “除了盐，我们还需要用别的东西去腥提味。姜、葱，就是我们这道菜调味的灵魂。” 他手起刀落，先把姜切成粗块，再用刀头轻轻一拍，末了剁成碎末。葱用的是小葱，则被切成了葱花。 他留起了一部分，其余的分成两半，分别塞进两只鸡的鸡肚子里。 “我们将姜葱放到鸡肚子里，在蒸的时候，姜葱的香味就会渗入鸡肉内，也会融到蒸出来的鸡汁里。” 接下来是调水。 蒸鸡用的是电饭煲，只需要往内胆里加入足够的水，然后将鸡肉放到汤盆里，再隔水蒸就行。 鸡肉得蒸到能将筷子轻轻松松地插进去。这得花费一些时间。 这期间，正好能让云砾将莲子百合瘦肉汤做好。 莲子百合洗干净，冷水下锅。 这里其实已经照顾到家庭做法可能没有足够时间准备，所以干莲子、干百合都没有提前浸泡，而是就这样下锅。 莲子已经取出了苦的莲心，百合则是一瓣瓣花瓣。 瘦肉切成块状，一并下锅煮着。 等水开后，水面多了浮沫，就要用勺子将它们除去，然后转小火慢慢煮着。 幸好诊所里不止一个厨房，每个厨房里都配备有电饭煲之类的必要厨具。 云砾用了电饭煲蒸鸡，还能再弄出一个电饭煲做饭。 等待鸡肉蒸熟期间，正好能闲聊，并将菜心洗干净。 白灼菜心需要的时间最短，它完全可以放到其他菜都做好了，能上锅了，再开始做。 它只要用沸水烫熟青菜，然后及时夹起来即可。 至于在烫菜心时，要往沸水里加入的油、盐的量，都不用过于讲究。略微滴一点油，让菜的颜色看起来更亮，保留更多青翠颜色，再有一点盐，形成底味，不至于淋上白灼汁后吃得觉得咸淡不均即可。 如果云砾在自家餐厅做这道菜，他必然还会往最后淋的白灼汁里加入更多提鲜的东西，其余不说，蚝油都得加一点。但他现在做的是家庭版，而且是的让更多不常开火的人家都能轻松做出来的家庭版，他最后加的白灼汁就更简单了。 加一点油，将蒜粒加进去，稍稍让蒜粒去一点生味，也让蒜粒的香渗入油中，再加上少许水，调入生抽即可。 水的量也不需要多，只略微有一点，好让生抽的咸味淡一些。 油与酱油，还有蒜香结合起来，就成了家庭版的白灼汁。 瘦肉汤敖久一点也没太大关系，鸡肉蒸熟了，云砾对着镜头展示了筷子怎么插进鸡肉里，再轻松拔出的干净模样，就关了电饭煲电源，再借着内胆里沸水余温略焖几分钟，云砾便将其取出。 首先鸡肚子里的汁水要倒出来，装在碗里，然后才将鸡肉斩开。 刚刚能插入筷子的鸡肉，虽然也算成熟了，但骨头里可能还会偏生，多焖一下，就能保证鸡肉的成熟度，也能让香味进一步渗入鸡肉里。 白色的鸡肉看起来很嫩。 这样的鸡肉，吃起来就得讲究细嫩，所以挑选鸡的时候，不能选太老的。但同样不能太嫩，否则鸡肉吃起来太软，还没有什么鸡肉的味道。 对家庭版来说，不太讲究，那就只需要注意别买到老鸡。通常来说，市面上销售的老鸡，都会有特别提示，所以无需过多担忧选材问题。 鸡肉切好，摆盘，云砾再烧热锅，下油，加进鸡肚子里倒出来的鸡汁，倒一点生抽，再将之前用剩的姜葱加进去。 旁边的连叶使劲抽动鼻子。 “哇！好香！” 如果只看他的表现，还可能令人觉得夸张了些，但就连神色淡漠的何田都难得地出现了表情松动，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微微沸腾着的汁水看，就完全足以证明，此刻飘散的香味有多诱人。 厨房门边也多站了一个人。 许齐幽怨地看进来。 “云老板，咱还没有做好么？我在外面都一直闻着香味，一直、一直闻着香味！” 全场只有他，最饿地等着云砾做的饭！ 风翎、郑平吃酱油炒饭已经吃得够饱了，云影和闵诚瀚更不用说，之前两人一直待在餐厅里，多的是好吃的。 何田、连叶两人，也不至于没吃饭就开始工作。 只剩许齐一人，饿着肚子等。 之前鸡肉还在电饭煲里蒸着的时候，就有浓郁的香味飘出，此时，浓缩了鸡肉精华，泛着淡淡鸡油亮光，还有鸡肉渗出的汁水香味，和着姜葱浓香的汁水在锅里一熬，那香味更让许齐肚子都叫起来。 咕噜咕噜的声音，根本藏不住。 许齐赶紧捂着肚子，那眼神更幽怨了。 云砾笑起来。 “马上就好。要不许医生你先去盛饭？” 他一边说，一边将锅端起，将里面的汁水全倒到装盆完毕的鸡肉上。 姜葱大多被留在了鸡肉表面，汁水则沿着鸡肉之间的缝隙，慢慢地落入碟子底部，在碟子边缘形成了一圈汁水。 酱色很淡，看起来更像亮晶晶的鸡汤。 云砾加热姜葱生抽时加的油也不少，说不定还不如鸡肉本身在蒸的过程中渗出的鸡油多，但这些油加在一起，就能在汁水上形成一个个油点，让整道菜都显得亮了不少。 瘦肉汤也算做好了，没有额外放油，全凭瘦肉渗出的少许油脂，汤色就格外清透。 干百合花在煮汤期间已经吸收了足够的水分，现在一瓣瓣地飘在汤里，间或还有几颗莲子，看起来就很漂亮。瘦肉还是保持了块状，但并没有太大，一口就能吃掉一块。 只差最后的白灼菜心，更不用耗费太长时间。 菜一烫，再加白灼汁一煮，完毕。 等云砾最后端着白灼菜心出去，许齐就坐在饭桌旁使劲揉着双颊。 郑平嘿嘿笑道：“云老板，你出来之前，老许就一直和我说，他觉得自己嘴里直冒酸水，要不给自己双手找点事情干，他怕自己要先吃。” 云影紧挨着云砾坐下，看着那碟子鸡肉，悄悄搓着手。 他也想吃了。 这可是以前没有尝过的味道！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能起筷的时候，云影手快，一下子夹了一件鸡肉到自己碗里。 他选中的正好是鸡腿。 许齐也选中了相同的部位。 可他的速度太快，许齐的筷子才伸出，还在半空，云影的筷子已经带着鸡腿回到自己碗里，只留下许齐呆呆地看着少了一大件的碟子。 云砾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郑平笑眯眯地用公筷夹了另一只鸡腿到许齐碗上。 “来，老许，尝尝。” 云影则完全顾不得其他人是何反应了。 他双眼亮晶晶的，只顾盯着自己面前的鸡腿。 好吃！ 鸡肉软嫩，但鸡的味道还得到了保留。姜葱都能去腥增香，让鸡肉吃起来没有异味，只有香味。姜葱的辛香得到了释放，一口咬下去时，有些软的葱，与带着辛辣味的姜结合在一起，特别能增强食欲。 鸡肉最表面的酱汁也调得恰到好处。 明明吃到嘴里的都是很寻常的味道，但组合起来后，就满是鲜美。 而且，还有亲切感。 这种亲切感，就源自其家常菜的做法。 像开水白菜，做得好的，能上国宴的，谁也无法否认其美味。 可如此讲究的做法，让诸多味道彼此相融，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彼此保留着一定独立的层次感后，总会让人觉得，这些东西，就该在较为特殊的时候吃，很容易缺少那种轻松简单的家常感。 云砾今晚做的菜，就让家常感得到了更多保留。 而云影最初吃的，其实也是云砾在家里的家常做法。 这种味道，甚至比云砾后来从餐厅打包回来给他的，更让他惦记。 诊所里的餐厅的环境还算清幽，众人也能说说笑笑地吃饭，不用担心催促，除了他们这一桌，也没有更多的杂音。 因此，哪怕桌上的人比较多，云影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情得到了莫名的放松。 好吃！ 就想继续吃！ 两只鸡，鸡腿只有四个。 云影又一次伸出筷子后，犹豫了一下，到底没伸往还在碟子里的另两只鸡腿，而是夹了一件鸡胸部分的肉。 还带一点骨，但骨头不多，细腻的肉，沾着较多的姜葱，吃起来姜葱味道比鸡腿的还要浓一些，姜葱之间残留的油分，弥补了鸡胸部分的肉少油的缺陷，这肉吃起来似乎更香了。 云影眼里的亮光更是一闪一闪的。 229 第 229 章 坏心眼会传播 鸡肉本身的味道是鲜美滑嫩, 但加上姜葱之后，姜的辛辣也罢了，葱独有的那种香味更让鸡肉染上了偏重的味道。 这时候, 再来一碗百合莲子瘦肉汤，清淡的汤香很快将葱的重味冲散, 但没能让它完全散去, 还有若有似无的葱香萦绕着, 这时候的淡淡味道，就变得清新许多。哪怕还有这葱独有的重味, 依旧显得清淡。 整块的瘦肉，经过炖煮, 已经有许多鲜味物质被释放到汤里，可真的嚼起肉来，依旧能吃出满口的肉香。在肉香里, 还混杂着百合与莲子的清淡香味，让它香而不腻。 瘦肉一旦过瘦, 吃起来很容易觉得柴。但熬汤熬出来的肉，却哪怕内部的纤维一根根还算分明地呈现在众人眼前，吃的时候依旧带着嫩。纤维与纤维之间残留的汤汁，更让它一吃就满口留香。 百合花瓣与莲子都富含淀粉，吃的时候, 百合还要显得更松一些。花的淡香与莲子的清香不甚相同, 却又同样在汤中熬煮期间，吸收了肉的香味。 但肉味偏淡，真要吃它俩时，更容易吃出来的，还是它们原本的香味。百合已经没有了涩味, 只有花香残留。它松软的口感也令人久久回味。莲子要紧实一点，但莲子的清香同样沁人心脾。 最后再到白灼菜心。 经过烹煮的蒜去掉了生味，其味道就不像生蒜那般浓重，甚至能吃出一点甜味。 蒜粒和白灼汁一起淋在菜上，真正会被吃到的蒜的量并不算多，如果实在不想吃到蒜粒，也很容易就能将沾染到的少许蒜粒抖下。油并不重，只有着一点油香，让青菜可能有的生涩味道都没了。菜心的菜柄部分有比较多的肉，吃起来会有甜味。 轻轻一咬，最外层的菜皮也是比较嫩的，所以哪怕纤维感要较其他部分明显一些，带来相对明显的嚼劲，依旧能轻易被齿尖穿透，然后释放出里面菜肉的甜。 菜叶更多的是纤维嚼劲，但也有淡淡甜香。 白灼汁带来的微咸、回甜，与青菜自带的甜味又不相同，淡淡的蒜香让味道偏淡的菜都有了更浓的香味。 饭桌上的菜无需多时已没了大半，连叶才重新主持起了节目，能说起自己吃菜时候的感受。 云影则很专心，将自己两腮吃成仓鼠鼓鼓囊囊的模样，根本没心去听别人说了什么。 很快，菜被吃完了。 云影自觉地起身，收拾起了桌子。 云砾想了想，还是和他一起将还有汁水残留的碟子等一一拿进厨房。 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 云影洗着碗筷，不时偷看一下云砾。 该要到饺子时间了，云砾也将之前放进了冰箱的其他食材取出。 做馅料用的肉要先剁好，拌上调味料，先腌制着，然后处理其他蔬菜类的食材。 云砾和云影在厨房里的一举一动，都被兢兢业业的蜜蜂镜头拍摄到，再直播出去。 断魂街，一所小屋子里，代号Z坐在电视机前，抱着臂，冷冷地看着电视里的画面。 但他看的不是占据了屏幕中央的云砾，还有云砾正在剁着的肉，而是在角落出洗着碗碟的云影。 确切说，他看的是云影衣角那一小截的阴影尾巴。 这时候的掠影者还算将自己这一截尾巴尖控制得很好，仅仅露出了极不起眼的一小部分。 但就是这一小部分，落到代号Z眼中，就变得格外清晰。 良久，代号Z才近乎从喉咙深处挤出愤恨的声音。 “掠影者……影主！” 他瞳孔微微一缩。 旋即，他眼前看到的，除了电视，还有怪谈城表世界网络上的许多页面。论坛、群聊窗口……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他心念一动，就在论坛上快速发送出大量消息。 这一次他发出去的消息，都以图片为主。 其中最主要的图片，就数云砾今天晚上做好的那顿饭。 哪怕只有一荤一素一汤，看起来都很诱人。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后半夜。 代号Z发图片的同时，还将云砾正在剁饺子馅的图也发了出去，再说明今晚的探秘直播内容。 确定这时候表世界还醒着的、不管有无观看探秘直播的人都应该已经收到自己发出去的消息，代号Z才点了点头。 他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 可转瞬间，他的笑意又散去。 “掠影者拦着我不让进老槐食馆？呵……行吧，他，还有那个小家伙身后都有影主撑腰，我不能乱来，但在网络上，我难道还做不了我想做的事？” 他又一次打开网络页面。 但这回，他登入的是里世界的网络。 他这具身体已经有一部分变成了虚拟的荧光0和1，他数据化部分的身体，成为了表里世界的网络接口。 他顺利地身在表世界，却将消息发送到了里世界。 正常情况下，里世界无法看到表世界的网络直播。 但这会儿，有在网络上近乎全能的他出手，他就轻松地将今夜的探秘直播也转播到了里世界。 刹那间，里世界所有能接入网络的电子屏幕同时闪烁了下，然后不管之前这些电子屏幕播放着的是什么东西，此时它们都转而播放起了相同的直播内容。电子屏幕如此，其他人看着的光屏同样不能幸免。 代号Z还顺便黑进了表世界电视台，拿到了片源。 他往里世界转播，可不是同步转播云砾当下做着的事。 手中有片源，可以往回倒的他从云砾刚刚解开电饭煲的盖，水蒸气不断散去，露出里面鸡皮亮黄的蒸鸡这一幕开始转播。 筷子穿过鸡皮，没入鸡肉里。 噗嗤。 那一声响，其实没有多清晰。 但代号Z一边在里世界进行着延迟转播，一边处理着片源的声音，就让这一声变得特别清晰。 云砾再拿起了筷子，露出沾染着一点鸡汁的筷子末端。 画面一幕接着一幕。 里世界的很多地方都乱了起来。 在吃东西一点都不讲究的里世界、在随手拉过一个比自己弱怪物就能开啃的里世界，忽然直播起了这样的画面……里世界得乱成什么模样，可想而知。 色香味，里世界的怪物们能看到的，其实只有色。 他们在里世界生活的时候，已经难以再吃到那些东西。 可他们还残留着某些身体本能记忆，还能在看到这样的画面后，忽然想起某些已经被他们遗忘了很久的记忆，想起那些令人垂涎的味道。 再结合着他们什么都吃不到的现实，他们的饥饿感就变得更强了。 代号Z还有模有样地叹气。 “我在网络方面，果然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云砾……”他眸光微沉，“他那个世界的虚拟世界已经发展到能模拟出来味道了吧？如果我将这些技术掌握到手，那我是不是也能将我想到的味道，通过网络传递出去？” 他自言自语完毕，而后轻叹一声。 有段老头等人，现在还多了一个影主，他还真不好怎么逼迫云砾。 之前他面对段老头等人，他堪称有恃无恐。 毕竟他很清楚，哪怕他在表世界这一具躯体上花费了不少精力，倘若他这具躯体被毁，他必然会受到一定打击，他的本源依旧不会被损毁，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完全恢复过来。 而他恰恰不缺时间。 所以，他一点都不害怕表世界的人。 大不了就是没一具自己并不害怕被毁的躯体，算什么？ 要是表世界的人还想冲到里世界找他算账，在表世界的人找到他本源所在之前，里世界的其他怪物就极可能要对深入里世界的表世界强者出手了。 表世界的强者一旦大规模进入里世界，不管表世界这些人想做什么，里世界都要将其当做进攻对待，他就可以藏身其中，保全自身。 要是表世界的强者单独进入里世界，还想在里面搜寻他，里世界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放任其完成目标再离开，而会趁此机会削弱表世界的力量。 像彭十安当年那样，冲入里世界，然后借着掌握的里世界店铺，也动用了一部分里世界法则，为自己争取足够时间，震慑住一群人，再进入秘地，最后还盘踞了一片地盘，让里世界其他人都不敢随意过去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就够了。里世界也不会让这样的事轻易再次出现。 但事情牵涉到原本就在里世界的影主，代号Z必须小心。 他借着里世界那些电子屏幕，窥探着里世界诸多怪物在看到直播后的表现。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之前被掠影者强行拦在门外的那点怨气，总算消散得七七八八。 当然，怨气不会凭空消失，怨气只会转移。 乌成现在就很咬牙切齿。 他本来开开心心地看着黑鸦公寓里的那些人的直播画面，可忽然间，他看到的内容就变了？！ 隔着屏幕，他都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香喷喷的鸡肉香味！ 偏嫩的鸡肉，不像老鸡那样紧实，鸡皮尽管也有亮泽，但不会像老鸡的皮那样收紧，还有着很强的韧劲。 嫩鸡肉的鸡皮是偏软，只在软中略微带一点脆。 蒸鸡已经将鸡肉皮下脂肪基本都蒸出来了，最后斩出来的鸡肉块更显得嫩而不肥。 乌成越看，越觉得自己肚子咕咕叫。 他咬牙切齿，截图，发给殷凡。 直播还以悬浮窗口的形式，继续占据着他的视野，只稍微变小了一些，让他能顺利地完成与殷凡的聊天。 很快，正在家里抱着肚子躺着的乌成听到窗外有水流流动的声音。 紧接着，一滴血从他家天花板上滴落，精准地穿透了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传来的，是殷凡暴躁的声音。 “乌成，你欠揍了！！！” 230 第 230 章 大家一起包饺子 从天花板上滴落的血越来越多, 最后组成了殷凡完整的模样。 进屋后的殷凡手一挥，一滴血飞出，打破了乌成家的玻璃, 然后他顺手抓起乌成，往窗外一扔。 很好，屋子里没有了碍事的人, 殷凡开始翻箱倒柜。 拍着翅膀飞回来的乌成笑嘻嘻地蹲在冰箱上面喊：“别找了, 我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我但凡有一口吃的, 我都会先吃完了, 再将图片发给你。” 他大晚上的忽然被人馋了, 他怎么都得报复一下！ 能这样入侵里世界网络的, 毫无疑问只有代号Z。 他惹不得那位，他总能找一个人陪着他一起痛苦。 殷凡不再乱翻找了，只抬起眸来，与乌成大眼瞪小眼。 乌成变回人形，落到地上。 他摩挲着下巴，很认真地问：“咱俩去表世界？找不到云老板, 去绒雪村走一趟也行吧？让齐慈他们给做呗？里世界的东西还真吃不下了啊。” 殷凡沉默了下, 摇摇头。 “不, 我们去美食街。” 乌成猛然瞪圆眼。 可殷凡已经提起他后衣领，带着他从窗户跳出去。 殷凡没有翅膀，但踏空而行的本事强, 此时从高空一路走着，无需多时已走到里世界的美食街。 里世界的绝大多数地方都因为代号Z的转播变乱，美食街也不例外。 只不过美食街最靠近中心的十一家店铺，依旧保持着相对正常的秩序。 其中, 排第十一的猫猫俱乐部，是这十一家店铺中最混乱的一家。 殷凡走过去时，就毫无保留地释放出自己的气势。 在店内乱来的怪物们数量虽多，但单体实力全在S级以下，连A级都只有寥寥几个。 也正如此，店里只有猫耳朵独立支撑，再加上店铺自带的规则力量，猫耳朵才能支撑较长时间。 殷凡气势一放，之前还混乱地要挤进店铺里抢夺货架上仅剩那些零零星星的袋装猫耳朵的怪物们一个个都收敛了，不敢再有大幅度的动作。 然而，猫耳朵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比起其他怪物，明显是殷凡和乌成对他的威胁更大。 他身后的猫尾巴直立起来，头上的一双猫耳则朝前伸着。 而他身上，不知不觉间爬上淡淡花纹，只是花纹太浅，店内的灯光又变得黯淡不少，因此并不容易被人看出来。 殷凡冷不丁道：“我帮你看店。” 刚刚抬起手，抓起柜台边上一包特制猫耳朵的猫耳朵僵住了。 好半晌，他才疑惑地问出一声。 “啊？” 殷凡哼一声，身上力量爆发。 猫耳朵更紧张地抓起了几片猫耳朵。 这些猫耳朵片硬得很，一点不像店内销售的那些脆生生，一用力就可能将其捏碎。 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立刻将猫耳朵片扔出去的冲动。 这些特制猫耳朵片是他攻击的道具，也是他守店的最后底牌。一旦用了，要再制作出来，就必须耗费不少时间。 殷凡爆发出来的力量，只将之前拥堵在店里的其他怪物都推了出去。 店内瞬间变空，也更显得乱七八糟的。 猫耳朵轻呼一口气，稍稍地放松了些，问：“你说帮我看店？” “嗯。”殷凡转过身，面对着店外还蠢蠢欲动，试图再一次挤进店内的怪物，“你之前一直在这里守着，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吧？现在里世界的这些家伙还受到了转播节目的影响，一个个都正疯狂。如果你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再制止他们在店里的破坏，那最后，很有可能让潜藏在暗处想夺走你里世界店铺权限的家伙得利。但让我出手，那就不一样了。” 猫耳朵是店主。 他要是不能满足顾客要求、还对顾客大肆出手，会让店铺觉得他不算一个合格的店主。倘若没有其他人盯上了猫耳朵的里世界店铺权限，那还好说，只要度过危险期，猫耳朵再好好经营，让店铺收集到的情绪等都更偏向正面即可。 偏偏猫耳朵为了应付暗处的家伙，已经先在里世界耗了不少日子，还将自己累得够呛，终日不得歇息，这时候再有代号Z横插一脚，猫耳朵的情况确实不大妙。 猫耳朵眯起眼，打量了一会儿殷凡的背影，才嗤地一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殷凡眉头紧拧。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太强，再有笑嘻嘻的乌成也开始对外释放气势，门外那群试图涌进来的怪物又一次瑟缩起来，甚至有一些怪物都准备后退，要转往旁边的店铺，寻找一切能入口的东西。 “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现在就走。” “好啦好啦！”猫耳朵摇了摇尾巴，悠哉悠哉地从货架上取下一包外包装相对保留得较为完整、没有在之前那群怪物的哄抢中被撕坏的猫耳朵片，递给殷凡，“请你吃。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殷凡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说：“帮我去老槐食馆打包。” “哈？！” 乌成脸上的笑容则肆无忌惮地扩大着。 “对对对！猫耳朵，我们就要你帮忙打包。这要求应该一点都不难吧？” “要是有人帮我看店，我能离开，那当然不难。”猫耳朵歪了歪脑袋，“可老槐食馆这时候还开门么？” 他这问题，瞬间将乌成问住。 乌成赶紧再看向殷凡：“对啊，云老板店里现在应该不开门吧？” 殷凡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旋即一拳挥出，刚好将乌成给砸出去。 门外刚刚试图闯进来的一名A级怪物，连带着在他身边的几个倒霉蛋都这样被乌成撞飞。 殷凡冷哼。 “维持纪律，让他们老老实实排队！现在这样我看着就烦。” 他对乌成说完，再稍微扭头看了眼猫耳朵。 “不开门，所以我让你等他们开门再去打包。现在你应该赶紧给你店里补货。你难不成还指望我帮你看店，你就不用工作了？” 之前是猫耳朵忙着维持秩序，没空到厨房里制作，更没空将货物上架，才让店里的货物补充速度追不上消耗速度。 其实现在猫耳朵也不可能制作出足够供应的商品，只不过有殷凡和乌成帮忙，让其他怪物要进店就必须排队，能一次性进入店铺的怪物数量减少，他才勉强可能让自己的制作速度跟上来。 “……我现在就去。” 猫猫俱乐部的店铺依旧显得凌乱，猫耳朵没空收拾。 赶紧将空了大半的货架补充满才是正道。 他刚刚开始在里世界守店，他店里还有帮忙的木头人，以及他之前制作出来的面团猫猫，可现在，店里只剩他干活。 殷凡管着进店的人，乌成在外面管着排队队伍，已经难得，他不能奢求太多。 至于他偶尔看出去，看到有人排队排急了，竟然就在队伍中寻找比自己弱的怪物当做目标……这些事，更不是他能理会的。 连身在里世界的猫耳朵都理会不来，表世界里的云砾更什么都做不得。 他甚至不知道因为代号Z的转播，里世界这一夜多发生了不少事。 他将饺子馅都剁好了，好几种馅料，分成几盆，一并摆在桌面上。 纯肉馅、韭菜肉馅、酸菜肉馅、芹菜肉馅、芥菜肉馅…… 肉当然是主题，并没有全素的馅料，但像芥菜肉馅，里面却除了芥菜，还有别的青菜，芥菜的占比甚至不如其他青菜。云砾选材时，特意用的是野芥菜，这还得麻烦了下蹊村的村民连夜在自家菜园里搜寻，才帮云砾搜寻到了。 野芥菜有一点毛乎乎的感觉，芥菜独有的香味更浓，用来做馅，就能在吃的时候，吃出满口的香味。它的量适宜，加上青菜作配，就能在保留适度香味的同时，让口感达到更佳。 韭菜、芹菜、芥菜，各有其香，又香得各有各的特色。 不过这些，并不在现场的人就很难通过看馅料看出来。 观看节目的人能看到的，只有一盆盆的馅料，其中的肉末颗粒夹杂在配菜之间，肉的颜色红白相间，肥瘦比例极佳，用勺子舀起来，除了纯肉馅的还会粘连，其他的都能轻松挖起一勺。 闻不到香味，就看加入蔬菜类配菜后几色相间的馅料，也足以令人向往。 饺子皮是现擀的，由云砾负责。 云砾手脚麻利，其他几个包饺子的人却不熟手，他们一块儿包饺子，还差点赶不上云砾擀饺子皮的速度。 何田称得上最认真那个，拿着一个饺子皮，小心翼翼地添加着馅料。 他包前几个的时候，还不大熟悉，不清楚应该要填入多少的馅，才能让饺子看起来饱满可爱，又不至于胀得连捏都捏不起来。 没过多久，他就能随手拿勺子一挖，馅料的量就恰到好处，然后将饺子两边合拢，捏一个简单的花边，再放入大碟子里。说是大碟子，其实也装不了太多，毕竟诊所里的这些东西都不是专业用的，只能说现在拿着还算顺手，于是他们就这样用着了。 今晚主打的还是家庭氛围，所以调味等方面，其实都是自己家里就能做出来的味道，没有太多的讲究。 其中最难得的，只属云砾的揉面、调味技术。 闵诚瀚一开始说着自己不动手，但看其他人忙着，他还是有些手痒。 主要原因还是除了何田包出来的饺子耐看一点，其他人包出来的都长得稀奇古怪。 连叶的动手能力其实不差，但连叶不安生，总想着给饺子弄多一些花样。 像何田现在捏出来的饺子花边，只能算最简单的那种，只要将饺子皮两边一对折，然后再从捏紧了的饺子闭口外围往里一按就行，主打只是借这一按，保证饺子闭口。这种饺子坐不住，只要没东西靠着，花边必然贴着平面。 而连叶还想学云砾店里出售的饺子包法。云砾店里的饺子外皮鼓鼓囊囊，坐在碟子上，花边朝着天花板，看起来更好看。 连叶还想学云砾新介绍的元宝包法、四角包法……他这一问，云砾停下来给他们示范，就给包出了八个漂亮饺子，单独摆在一个碟子上，供他们参考。 连叶一心要学，可是不同的饺子包法还对馅料数量都有不同的要求，像将饺子捏成四角形状，必然在饺子边缘留出更多饺子皮，不能和其他包法添加同样的馅料数量，连叶还得改来改去，饺子就包得慢，有时候要补馅料，有时候又要将饺子皮里的馅料挑回馅料盆里……一来二去的，连叶的速度就更慢了，连带着包出来的样子也没有多好看。 许齐和郑平两人包的也没多规矩。 起初郑平包出来的还算好，除了饺子显得干瘪一些，大体上他还是能让饺子维持着基本的饺子模样。 但许齐笑了一次郑平后，两人就像较起了劲，就要比一比谁包出来的饺子饱满馅料多。 他俩这一比，有时候饺子边缘实在捏不起来了，他俩还要扯一扯……云砾擀出来的饺子皮本来就不大厚，怎么耐得住他俩乱扯？ 他俩不时就将饺子皮扯出破洞。这时候的饺子皮已经很难修补了，他俩有时候还想着扯饺子皮周围的部分过来，结果只将饺子皮的破洞越扯越大，最后不得不再捏一小块面团，将这个缺口补上。 这样一来，饺子就看起来奇奇怪怪了，一些部分那么薄，仿佛馅料随时都能破肚而出，另一些部分却变得很厚。 如果只是这样也罢了，有时候他俩实在将饺子皮弄得太破，他俩甚至直接让云砾给他俩弄一块大的面皮，将手中不成形的饺子连皮带馅一起包进去，搓一搓，弄成圆球状，单独放一边。 再有些时候他俩实在放的馅料多，又不愿意像连叶那样重新放回馅料盆里，也害怕再强行捏起饺子，饺子就得破掉，馅料要被挤出来，他俩干脆再拿一张饺子皮盖在原来的饺子皮上面，就将两张圆乎乎饺子皮的边缘捏紧。 这样弄出来的样子，闵诚瀚只觉更像云砾之前在店里做过的扁煎堆还没被煎的样子。 好看倒勉强有些好看，就是样子古怪，也让闵诚瀚觉得，换自己上，同样可以。哪怕煎堆样的他做不出来，圆球状的，他总不至于也失败吧？ 听着大家有说有笑的包饺子，闵诚瀚终于忍不住了。 他冲安生地坐在云砾身边的云影挤眉弄眼。 “小影子，咱俩要不要也动手试试看？” 反正煎堆模样的饺子都能上了，他做得再差，总不至于连这种样子的都做不出来吧！ 云影眸光微闪，显然意动了。 可他想到云砾之前说过的话……云影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云砾衣角，小小声问：“可以吗？” 231 第 231 章 餐厅出事？ 云砾着实被云影问住了。 换一个时间点, 云砾完全不介意让云影动手尝试。 反正到最后，无论云影做出来是什么模样，云影自己肯吃就行。 这会儿却并非只有他和云影两人, 他得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想法。 但看了看许齐和郑平都像极了在玩，连叶同样不大正经，全场只有何田和风翎是认真包饺子, 又只有风翎包出来的最好看, 云砾忽然觉得, 放任云影玩一玩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反正大家一起包饺子嘛, 甚至有些都不能继续被称作饺子了, 那包的不就是单纯的快乐吗？ 他的手揉过面团, 用着擀面棒, 这时候不好摸摸云影的头，只能笑着朝云影点点头。 “那你也试试吧，给。” 他将最新擀出来的饺子皮递给云影。 云影眼睛更亮了，明明拿着的只是饺子皮，可云砾看他的动作，总觉得他像是在捧什么稀世珍宝。 风翎往这边瞥了眼, 不着痕迹地加快了手上动作。 现在一个个碟子里, 装着不同人的作品。 就数他身旁的碟子装的饺子数量最多, 外形也最看得过去。 云砾要忙着擀饺子皮，那等会儿，大家能不能吃上成形的饺子, 就只能看他了！ 即便不需要用到火，云砾还是有点担心，云影会将饺子弄成什么样子。 他一边擀饺子皮，一边偷偷关注着云影的动作。 不过事实证明, 云影只是在烹饪的时候难以掌握火候，一不小心就能将厨房给炸了，但如果只是让云影包饺子，云影还是包得挺麻利的。 就是那饺子……干瘪得很。 若非云砾亲眼看着云影往饺子里面放了馅料，他都得怀疑云影只是将一块饺子皮捏一块去。 云砾嘴唇微动，想要什么，但看看许齐和郑平还在努力地比谁往饺子里酿的馅料多的模样，他决定还是闭嘴。 算了算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不要多提的好。 他之前都是按照正常包饺子的用料，计算食材的量，搭配面粉和馅料，可这会儿情况有变，云砾深觉自己过往的经验已经完全派不上用场。 反正都有人在玩了，云影和闵诚瀚想怎么玩，还是随便两人。 不过哪怕云砾什么都没有说，云影只看了看自己包的饺子，再和云砾之前示范给连叶看的几个饺子对比一下，他立刻知道自己包的饺子有多不好看。 太瘦了！ 云影下意识地伸手，要将自己刚刚放到碟子上的饺子拿起来，准备拆开，重包一次。 可他刚伸手，云砾就抢先将新擀好的饺子皮递过去。 “再包一个就好。” 云砾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好掩饰自己心底的惊呼。 这可万万不能让云影也生出重来的心思！ 许齐和郑平弄出来的那些饺子皮破了的，他都想让两人别再乱加面粉了，就怕两人越加，最后加得饺子越难看，只是如果饺子皮破掉不处理，做蒸饺的时候就容易淌出汁水，让其他饺子都受到影响，他才勉强默认了两人的做法。 至于没什么馅料的饺子，最大的问题只是这饺子本身吃起来像是在吃一团面，不至于对别的造成影响，云砾就怎么都不想让云影多生事端。 云影歪着头，继续对比着几个饺子。 他再度确认了自己包出来的饺子不好看，随后果断开始再包一个。 多了两个人动手，哪怕这两个人的动手能力不算强，云砾都必须更努力地擀饺子皮，才能跟上饺子皮被消耗的速度。 几大盆的馅料，还有一大团的面团，逐渐变成了若干碟的饺子，每一碟饺子里都包含着不同的馅料。 有的好看，有的奇形怪状，反正没谁在乎样子。 闵诚瀚最先停了手，去厨房里烧热水，等水开了，就可以将饺子放上去蒸。 闵诚瀚都还没从厨房里出来，就扬声问：“小砾！我怎么看到厨房这里还有一些还没用的食材？” 他不提的时候，还没人在意。 他这一问，许齐就跟着问：“我记得云老板之前准备的食材还有榨菜的，我刚才包饺子的时候好像没看到榨菜？” 面团已经被用完了，馅料还剩了一点。 郑平立刻动手在馅料里翻找。 风翎很肯定地回答：“没榨菜。云老板应该还准备做点别的吧？我记得之前准备的除了面粉，还有一些糯米粉。榨菜旁边还有炒花生，同样没用过。阿瀚，你再看看，是不是还有萝卜没用？” 厨房里隐约有声音传出，云砾估摸着应该是闵诚瀚正在寻找自己之前收起来的其他食材。 他笑着起身。 “不用找了，我确实还留了一些东西，准备做点新鲜玩意。剩下的这些就我自己来，你们等着就好。饺子用蒸的，我打算再加一个用水煮的吃食，水榄。” 榨菜、红萝卜，乃至猪肉都要切成粒状，必须保留着一点颗粒感。炒花生米要碾一碾，但不能碾到太碎，同样得保留着少许颗粒感。香菇加入一点，葱少许，最后调味炒匀，就是水榄的馅。 其实和饺子一样，水榄的馅并没有特别固定的。只不过饺子的馅要相对细一些，水榄的馅则要粗一些。 水榄的皮用的是糯米粉与粘米粉按比例加水揉出来的粉团，等煮熟的时候，粉皮更有黏性，还有一点半透明的感觉。 云砾炒好水榄的馅料，用白萝卜丝做好清甜鲜美的汤底，再将水榄加进去。 水榄长得比较大，也正因此，才容纳着较粗的馅料，也能让内部的馅料充足，而不至于任颗粒状的边缘占据了更多内部空间，导致皮厚馅少，吃起来只剩一团粉的感觉。 饺子除了少数实在被包得太大的，其他都不用蒸太长时间就能熟，云砾包好了水榄，饺子也蒸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饺子馅最后被简单炒了炒，直接摆上桌任吃。 终究是原定要充作馅料的，炒好的馅料碎末偏咸一点，刚用勺子挖着吃一口的时候，还觉得满是咸鲜味道，多吃两口，就觉得咸味重一点。不过也没重太多，就着最早蒸好的部分干瘪饺子一起吃，那感觉就挺合适了。 水榄是最后才被端上来的，直接用大盆全装了出来。 云砾有自知之明得很，只往自己水里装了两个水榄。 哪怕水榄里的糯米粉比例不算高，依旧有一定的糯性，相对来说，更容易带来饱腹感。再有水榄的个头着实大，里面馅料又多，他还想着吃饺子呢！其他人包的，他没多少尝试的心思，风翎包的那份，好歹得尝几个。 这样一算，可不两个水榄就够了？ 等他们吃完，今夜的探秘直播也正好宣告结束。 蜜蜂摄像头飞走，一群人还沉浸在刚吃完的舒适感中，不大愿意动弹。 云砾随手取出自己一直没来得及认真研究的菜品净化术残页。 乍一看去，他并不觉得这张残页有什么特殊。 倘若只看残页背部的花纹，他甚至觉得其上蕴藏的玄奥力量还比不上血色游轮邀请函背面的。 残页的背面好歹还有几个文字，残页的正面则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一条条线条。 云砾看了几眼，确定残页上的线条与自己之前看过的并无区别，他顺手将残页递给风翎。 “你觉得这是什么？有没有可能又是什么地形图？” 他这般一问，风翎已只能苦笑。 闵诚瀚来了兴趣，凑到风翎旁边，与风翎一起看着。 只是任两人怎么将这残页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依旧看不出什么问题。 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给看了，连藏在云影衣角的掠影者都悄悄往残页这边看了看，依旧没人发表意见。 云砾默然。 他早已做好没这么容易解开残页密码的心理准备，但当真看到其他人竟然都表现出这等模样后，还是略觉失望。 他离开时空变幻之海后，就曾给师兄王野胜发过消息，既是表明自己安全归来，又是询问师兄是否找到解开残页密码的关键。 他还和作死小能手联系过，让习惯密切关注论坛消息的作死小能手帮忙留意与残页有关的线索。 可现在，他这边、王野胜那边，乃至其他已经拿到残页的玩家，似乎都没找到其他线索。 起劲，论坛上只有人询问，残页该怎么用，是否必须搜集所有残页才能有用，却没有人能给出确切回答。 屋外的天色越来越亮。 连叶、何田要回去养伤，风翎也得上班了。 云砾抓着残页，正准备多看一会。哪怕研究不出关键，熟记残页上的线条，说不定也能在某一天，忽然帮助他解开残页的关键。 蓦地，他收到一条新消息。 【秦括：云老板，你家餐厅出了点情况，你现在能回来吗？或者你让谁过来看看？】 云砾怔了一下。 他刚准备回复，又觉得一阵不安。 要没有代号Z，他肯定不用担心这么多。 以他现在和秦括的关系，秦括这样和他说，多半真有事发生。 可代号Z能在网络上做到的事情太多，他不得不小心提防。 他快速联络上餐厅意志。 这回，他感知到的是一切正常。 闵诚瀚和云影来餐厅时，特意拜托了小山留在店里帮忙看着，让餐厅一直维持着开门状况。 云影也及时地给餐厅补充了足够的食材，还有木头人们负责烹饪，按理说，餐厅应该不会出现状况。 大概是还没看到云砾回复，云砾通讯器又接连收到秦括发过来的新消息。 【秦括；[图片]】 【秦括：云老板，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算是出事了？我觉得你要是能回来，最好回来！就算你回不来，也最好让云影过来看看。云影好像比你强吧？他说不定比你管用。】 232 第 232 章 里世界厨房里的门 云砾定定看着秦括发过来的图片。 那真的是他的餐厅？ 他一时间并不敢肯定。 厨房的布局很熟悉, 与他家餐厅的几乎一模一样。 但有最明显的区别。 图片上没有他家餐厅厨房通往菜园的门，但在旁边的位置多了另一扇紧闭着的大门。 那道门上布满了玄奥的花纹。 可此时此刻，一大群长相古怪的怪物，就围在那道门边上, 一个接一个地使劲撞门。 更外围有一些怪物, 像是使劲地往门的方向挤, 又像在用力，要连着将前面的人一起撞飞，再将门也撞开。 云砾大约记得这些怪物的样子。 有的背上插着生锈的刀；有的扛着自己的一条腿, 然后趴在地上, 一只手一只脚摇摇晃晃地走路；有的放任自己的肚子破开, 里面的肠子等内脏流了一地, 可要是有哪一个怪物不小心踩到了他流淌出来的内脏, 他的内脏会忽然间变大, 将那怪物吞噬…… 这些, 全是云砾之前穿过里世界时，曾看到过的里世界怪物。 被这群怪物合力撞着, 那道门的花纹再怎么不时地闪烁着光晕, 都显得不大结实, 好像随时都可能被撞毁。 【秦括：云老板，我看了电视，知道你家云影能走出家门了。昨晚在餐厅里的应该也是他吧？他实力比你强，而且还之前就从里世界出来的, 这些关乎里世界的事情，说不定交给他来处理，会更有效果。你自己不紧张，我看着这图, 我都要代你紧张了。】 图片看起来很真实。 秦括说出来的话，同样合乎情理。 【云砾：知道了，我会考虑。】 消息发出去，秦括那边暂时没有回复。 云砾也不知道是否应该真的让云影回去。 代号Z在网络上的能力太强，他不敢肯定，现在给自己发消息的，是真的秦括，而不是代号Z暗中操控。 云砾再试着联系了下餐厅意志。 可这一次，连餐厅意志都没有及时回复。 倒是就在他身边的闵诚瀚和云影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闵诚瀚一把搂过他肩膀，笑嘻嘻问：“小砾，怎么？看你的样子挺苦恼啊，有什么事尽管说！这不还有叔在么？” 云影揪着云砾一边衣服，跟着连连点头。 云砾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云影。 “小影子，你可以看到里世界的餐厅吗？或者你能回去吗？” “里世界”三个字刚刚出口，云砾就觉心头一紧。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很不应该说的话。 云影本身没感觉，只单纯地微歪着脑袋，思考云砾的话。 云影衣角处那一小截尾巴则直直地竖起，摆出明显的反驳态度。 “不。”云砾笑着摇摇头，“小影子，还是不需要麻烦你了。那边的事情，不是多严重，我这里应该也可以解决的。” “诶？”云影略略提高音量，咦了一声。 他伸手，狠狠地戳了一下自己衣角处伸出的阴影尾巴，然后匆忙地抬起头。 “云砾，我……” 云砾弯唇一笑。 “和他没什么关系，我不是害怕他才改口的。” 哪怕云影一只手紧紧地按住自己衣角，那一小截尾巴还是要从云影指缝里伸出来，气呼呼地指着云砾。 这一次，尾巴透露出来的意思和之前略有不同。 之前尾巴是让云砾别打云影的主意，其他方面云砾需要云影帮忙也罢了，但绝对不能让云影踏足里世界。 现在，尾巴则是对云砾刚才的话的愤怒。 什么叫做不怕他！ 云影则一巴掌拍向自己衣角，成功地将这一截阴影拍了回去，只不过阴影很快又找地方伸了出来。 许齐、郑平两人之前原本都没注意到掠影者这一截尾巴，可随着云影动作加大全，两人想看不到都不行了。 两人古怪地盯着云影的手与那截阴影尾巴间的“游戏”。 云影不断试图抓住那截阴影，让阴影老老实实藏起来，阴影则不甘寂寞地，非要从云影指缝间钻出，怎么都要当着众人的面，表明自己存在。 云砾也留意到云影和掠影者之间的玩闹。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 “我刚刚收到回复了。叔，小影子，我给你俩看看刚才秦括给我发的消息。不过我现在知道，那边的情况不算多严重，还在我能解决的范围内，所以不需要担心，也不用麻烦小影子，如果真的需要你俩走一趟，也千万不要去里世界，顶多看一看秦括现在是不是再店里，亲口问问秦括，是不是他给我发消息就行。” 云砾一边说，一边调整自己光屏显示范围。 这回，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与秦括的聊天界面了。 那一张图，尤为明显。 图上乱舞的怪物们，看起来如此骇人。 闵诚瀚几乎立刻站了起来，浑身上下都释放出浓烈战意。 “里世界那边？！小砾，我去看看！反正咱美食街前十一家店铺都有门可以通往里世界，过去不难。” 他这话一出，云砾吓得赶紧拦住他。 “叔，你别乱来。” 云砾为拉住闵诚瀚站起，刹那间，云影跟着站起，连许齐和郑平都坐不住了。 “可！”闵诚瀚激动得很。 图上那道门看起来就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要被怪物们冲开。 “叔，没事的。”云砾按着闵诚瀚重新坐下，“我刚刚收到消息了，等会儿我还能看到一些比较有趣的东西。只不过在看这些东西之前，得麻烦许医生帮忙注射凝魂水。先来上一针，然后帮我用点滴注射的方式，持续输入凝魂水。如果有锁魂草，最后再加点锁魂草。” 锁魂草配合凝魂水，他完全不需要担心精神力被消耗完毕。 至于身体会不会出现不适……暂时不在云砾考虑范围。 他只知道，他刚刚收到了彭十安通过餐厅意志传回来的消息。 这一次，是彭十安让他留意餐厅对应的里世界店铺的情况，特别需要注意那一道门上的玄奥花纹，现在那些怪物看起来猖狂，实则是彭十安有意为之，就等怪物们自以为成功之际，再给怪物们来致命一击，让这些怪物都成为餐厅意志的养分。 正因此，餐厅意志才明知道怪物们将里世界厨房通往表世界厨房的门围得几乎密不透风，依旧毫无表示，甚至刚开始传回让云砾安心的消息。 彭十安的话说完，餐厅意志中的其他意志体有七嘴八舌地提醒着他，要他必须在彭十安引他的精神力融入餐厅意志集合体中，一起“观看”里世界餐厅厨房实时场景之前，做好充足准备，保证观看期间精神力充足。 为此，云砾才忙着要先注射凝魂水。 许齐着实被云砾的要求弄懵了一下，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匆匆点头。 “好，云老板，你稍等。” 他快速去给云砾配凝魂水。 第一针注射的，凝魂水的浓度不能太高，否则一次性进入云砾体内的精神力过于充足，就存在损伤云砾身体的可能。 至于云砾要求的点滴，因为一直维持输入状态，也不能太浓，但总量必须充足。 诊所里也有锁魂草，量并不多，但也够用了。不过不到关键时刻，许齐没有直接给云砾用上的打算。 一旦用了，他更不好判断云砾究竟消耗掉多少精神力，不知道给云砾用多少凝魂水才恰当。因而，他只是将锁魂草找出来备用。 一时间，许齐都准备妥当了。 闵诚瀚和云影也有了打算。 云影固然不会到里世界走一趟，但闵诚瀚得带他去找秦括。 倘若这些当真是秦括发过来的，总该有另一个人从里世界那边拍了照片，再发给秦括，才会让秦括知道这些事情。 他们真正要找的，就是那在里世界拍照的人。 闵诚瀚和云影一走，没过多久，云砾就隐隐感觉到心神被什么牵引着。 他瞬间醒悟。 彭十安要带着餐厅意志动手了。 他快速摆正姿势，好让自己以更轻松的姿势躺在病床上，闭上双眼。 旁边的许齐也及时地给云砾调整好了脑部精神力检测仪器，然后看着仪器连接的屏幕显示出来的云砾精神力波动弧线，以及弧线旁边标注出来的精神力实时数值。 一旦精神力数值急速下降，或者精神力波动弧线出现较大幅度变化，许齐都要考虑采用紧急措施断开云砾精神力与餐厅意志的连接。 再难得的观看机会，在生命安全面前都不值一提。 云砾身不在餐厅中，却更明确地感知到自己与餐厅的联系。 餐厅庞大的意志如深海，正接纳着他的精神力融入其中。 但他的精神力还不能完全与这股意志融为一体，全凭餐厅意志内部另有一股庞大力量护着他，才让他的精神力如此深入餐厅意志内部，依旧没有被餐厅意志冲击得彻底迷失自我。 甚至，这时候，餐厅意志其他意志体都在云砾面前，毫无保留地敞开自身。 云砾感受着他们传递出来的种种情绪，日后还更容易将他们逐个击破，好彻底取得餐厅掌控权。 云砾刚刚感受到什么，忽地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被那股护着他的力量带着，穿透了某一层膜。 而后，他脑海中浮现出里世界餐厅厨房的画面。 他的视野变得极其古怪。 他恍如能从四面八方同时观看，将厨房里所有视角观看到的画面一一整合成整体画面。 而这又和上帝视角拍摄出来的画面不甚相同，拍摄到的画面，多少会让人觉得身在外拍摄，云砾现在则能看全厨房里的所有景象，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处其中。 他仿佛已经成为了厨房的一部分。 此时此刻，餐厅厨房里各种厨具都已被毁坏，形成了一团团废铁，东一块西一块地摆放着，还有一些都已经被某些怪物融入体内。 厨房里堆积的怪物数量比之前还多。 厨房内，能通往表世界的那道拥有玄奥花纹的门，其上的花纹愈发闪耀。 但花纹的亮光与亮光之间，出现了明显的断点。 怪物们如浪潮冲击。 一下，又一下。 门上花纹的断点越来越多。 这道门，仿佛随时能被冲开。 233 第 233 章 您的猫耳朵外卖员已上…… 云砾只是观看者。 他完全不需要参与其中。 但直视门上的玄奥花纹, 就能让他的精神力快速消耗。 无需其他人提醒，他已知道，彭十安耗费了大力气, 将他的精神力牵引到这里, 就是让他记住门上花纹。 断点再多, 他都要学会无视断点，还原出花纹原本模样。 可这会儿, 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些花纹, 和他过往所熟知的符文略有区别。 真正的符, 讲究的是一笔画完，根本找不到断开的地方。 门上的这些花纹, 则真切地有着一个又一个的断点。 这些断点是花纹本身就断开的部分, 云砾必须找到它们, 并将它们与花纹散发出的光芒被怪物们冲撞后形成的断点区分开。 难度很大。 云砾的注意力完全落入其中。 他根本顾不着别的事情。 诊所病房内，许齐紧张地盯着仪器连接的屏幕, 眼睛根本不敢眨一下。 许齐的手臂都紧张得直冒汗了，却连哆嗦一下都不敢，只能继续将指尖停留在某一个按钮上空。 许齐的指腹和按钮的距离很近，近得只要许齐稍有不小心, 许齐的手指就一定会落到按钮上。 可这会儿的许齐更不敢将自己的手挪开一些，好换来自己的短暂放松。 云砾的情况实在称不上好！ 好几次, 他都差点能听到仪器发出的警告音了。 他都不知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还是仪器真的一度响了起来。 滴——刚刚有那么一声, 然后仪器上的红灯警告、屏幕上的红光闪烁, 都是刚刚出现，又被强行断开。 云砾波动幅度大得惊人的精神力弧线，又稍稍缩小了波动范围, 云砾的精神力数值也险之又险地维持在安全边缘。 许齐就这样一次次地看着仪器已开始报警，但警告声才出现，云砾的情况立刻恢复正常，不用多久，云砾的情况再度变得危险，仪器报警，云砾再恢复正常…… 短短几分钟，这样的事情已发生近十次。 无论是谁，不断接受这样的考验，都会觉得压力巨大。 郑平身为许齐的副手，只需要在许齐有需要的时候，给许齐提供相应帮助，郑平要承担的压力，远远不如许齐。 在许齐必须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郑平还能略微分散精神，给自己做一两个深呼吸，然后擦一擦从许齐额间、手臂等部分疯狂渗出来的汗珠。 蓦地，许齐沉声喊：“郑平！” 许齐的音量并不低，声音也称得上沉稳。 但郑平已从许齐这一声中听出极多内容。 “在。”他快速应一声，手上以更快的动作取出早已在一旁准备好的针筒，快速给云砾胳膊消毒，然后扎下一针。 许齐则一直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21、23、22、25、24…… 这变化的数字，代表着云砾当前精神力比例。 20是危险警戒线，降到15以下，他则不管自己所作的一切能不能起效，他都要用尽能用的手段，试图阻隔云砾的精神力继续连接餐厅意志。 此前，无论云砾的精神力数值怎么变化，都会在变到25这个数值后，立刻提高一些，从来没有真正触及20这个警戒线。 可刚才，许齐眼睁睁看着云砾精神力急速下降，从36一跳就跳到了27，然后直接到22。 哪怕郑平已经及时地将事先调好的凝魂水针水注射进去，云砾的精神力略有回升，其具体数值依旧在25周围徘徊，没有再往上提。 郑平看了眼屏幕，不由问：“要不要再来一针？” 他和许齐事先配置好的凝魂水药水管够。 “再等等。”许齐的关注点却变成了云砾的精神力弧线，“下一次再出现紧急状况，注射双倍剂量，再喂锁魂草。” 云砾的精神力消耗极大，但精神力弧线幅度却比之前还小，证明云砾现在只是消耗大，但接受的精神刺激反而变小了。 这种情况下，只要给云砾补充足够的精神力，云砾还能继续坚持，而且之后也不会对云砾的身体情况造成太大影响。 云砾根本不知道自己差点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不过哪怕没有许齐和郑平时刻盯着他的情况，将他的精神力牵引到餐厅意志内部的彭十安也不可能看着他出事。 所以他注定只会有惊无险。 此时的云砾，只顾看着门上的玄奥花纹释放出越来越强的亮光。 原有的花纹之间，竟然又多出一些玄奥的纹路。 新多出来的纹路，还给了云砾莫名的熟悉感。 云砾呆呆地看着这些纹路将所有敢靠近门的怪物都吞噬掉，将一团团血肉变成最原始的能量，然后将这些能量融入门里、融入餐厅中。 之前的门还差点就要被冲开，厨房四壁也因为太多怪物一起挤进来而差点出现裂缝。 随着这些精纯能量不断修复，餐厅一切固定的东西都变得愈发稳定，只有像厨具之类能移动的物品，才没有得到加成。而这些东西，基本都已被破坏得差不多。 猛地，云砾目不转睛盯着门上新增的两条花纹，连同门上原有的一条花纹。 这条花纹在一起时形成的图案，让他觉得格外眼熟。 强烈的震撼感袭来，云砾很快压下自己探索的心。 现在他真正应该做的只有记住！ 将一切花纹都记下来，等里世界这边的事情结束，他想怎么研究都行。 现在，他只要记住！ 诊所内，许齐急呼：“郑平！” 早已做好准备的郑平快速给云砾扎了两针，又给一小瓶水用针筒注射到云砾嘴里，确保云砾全部吞咽下去，这才看着屏幕上快速跳动到80的数字，悄悄松一口气。 许齐更是到这时候才敢将自己手指稍微挪开一点，没有继续停在强行唤醒云砾的按钮旁边。 他没有说，可他心里多少有过担忧，就怕自己手一抖，在没必要的时候，就将云砾强行唤了回来。 要是他做的事情当真让云砾醒了，只会让云砾少了一个提升的机会。可要是云砾没醒，精神力还被强行留在餐厅意志内……那云砾就可能灵魂受创！这后果更严重。 幸好，没到这样的时刻。 刚才他眼睁睁看着云砾的精神力弧线急遽起伏一下，又恢复平稳，可随之而来，云砾的精神力数值从刚刚恢复到的32，快速降低到了19。 这是第一次，云砾的精神力数值降到了警戒线之下。 所幸凝魂水注射及时，锁魂草喂食及时。 现在他要做的，只是继续监测云砾的精神力弧线变化情况。只要能一直保持相对平稳，他就可以什么都不做，默默等云砾醒来。 与此同时，明天请早店内。 秦括正一脸无奈地给闵诚瀚和云影展示着自己的聊天界面。 “我真的没有让云影到里世界去啊，聊天记录都在这，你们自己看！ “我就是今早忽然间收到了猫耳朵给我发的消息，你们也知道，猫耳朵现在还在里世界嘛，他说看到云老板店里今天特别乱，而他店里也正乱七八糟的，他自己都快忙不过来了，他只能先将消息发给我，然后让我通知云老板。 “我问他为什么只发给我，他说之前看我和云老板的关系好像不大好，就给我一个机会，我就将他发给我的图片转发给了云老板，然后将整件事都和云老板说清楚了，我这边的聊天记录有显示，我和云老板说了，图片是猫耳朵发给我的！” 云影和闵诚瀚对望一眼。 云影快速收回目光。 他鼓着两腮，气呼呼地拍了一下自己衣角。 秦括正气愤着，都不由被他的怪异举动吸引目光。 可秦括实在没看出啥，只能疑惑地打量一下云影。 闵诚瀚眉头跳了跳，也没给秦括解释的打算。 自云影从须弥街道出来后，掠影者跟在云影身边的那小截阴影尾巴就回到掠影者本体里，继续隐没在四周的阴影里。 闵诚瀚没有那能力发现掠影者，只知道云影现在拍衣角，也拍不到掠影者了，云影纯粹在诊所的短短时间内，就养成了这等习惯。 秦括等了一小会儿，没等到闵诚瀚和云影说话。 他刚准备再问详细些，忽然听到门外有熟悉的少年音传来。 “呀！云老板，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才要去你餐厅，看到你餐厅里开着门，可只有小山在里面看着……咦？！” 快走速度堪比常人百米冲刺的猫耳朵猛地后退一步，跃起，在空中来了一个后空翻，更进一步拉开与云影的距离，这才惊疑不定地看着云影。 “你……不是云老板吧？你长得和云老板好像啊。闵老板，这是谁呢？我准备去云老板店里买一些东西，还准备和云老板预订更多菜，可以吗？我保证，我预订的都是云老板店里出品过的！” 猫耳朵与明天请早店面保持着距离，秦括急了。 他差点就冲出店里，还是想到自己现在还处在营业期间内，不能轻易离开店铺，才想起来要将闵诚瀚推出去。 “快，闵老板，你快点将猫耳朵喊过来，我和他当面对峙！” “……哈？” 猫耳朵一脸呆地被闵诚瀚强拉着到了秦括店里。 他这时候也看到秦括依旧维持着对外显示的光屏了。 他吓得差点又一次后空翻翻出去。 “什么？！”猫耳朵惊呼，“我给你发了消息？开什么玩笑呢！” 他越说越气。 “我从昨晚后半夜到刚才，一直都忙着在我里世界店铺厨房里做猫耳朵，我现在连我店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血手印血脚印，还有被弄坏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我刚刚弄多了几袋猫耳朵，预计够让我过来买点饭菜回去，再预订一些菜，我就急着过来了，我哪来的时间去云老板店里拍厨房，还给你发消息？” 气归气，猫耳朵还保留着基本的理智。 他还晓得将自己的通讯器聊天界面也展示出来。 其上确实没有他和秦括聊天的记录。 不过这个不能当证据，毕竟什么聊天记录都没有，还可能是他主动删了。 猫耳朵急得在原地转了几圈，才恍然地一拍手。 “我有证人。里世界的殷凡和乌成。昨晚后半夜他俩也一直在我店里，严格说殷凡在我店里，乌成在店外维持纪律。哼，昨晚里世界可发生大事了，整个里世界都乱着。还有排在我前面那十家店铺的店主，他们昨晚应该都在里世界，他们就算不能完全看到我店里发生的事情，也应该能看到一些。问一问他们，肯定就能知道，我昨晚根本不可能有离开店铺的时间！” 秦括问：“他们？” 闵诚瀚则问：“里世界乱了？怎么回事？” 猫耳朵耷拉着猫耳。 “别提了，昨晚全里世界都转播了探秘直播。我刚刚过来时，正好看完了你们一起吃水榄那段……闵老板，你知道我忙了一晚上，还要看这样的内容，我现在有多饿吗！” 他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连串咕噜声。 闵诚瀚若有所思。 “那多半是代号Z搞鬼。特意让小影子去里世界，多半也是在针对小影子。” 猫耳朵幽幽叹气。 “你们要研究，慢慢研究行不行？先让我打包几份饭？殷凡和乌成都还等着，我不早点回去，我怕他俩等急了拆我店！还有，云老板人呢？我还要和他商量预订的事呢？我中午和今晚都准备过来拿！” 234 第 234 章 门上的花纹与残页 须弥街道诊所。 云砾徐徐睁开双眼。 在他眼底, 还倒映着之前他记住的繁复花纹。 隐约有亮光闪过，只是这些亮光消散的速度快得让密切关注他状况的许齐和郑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云老板……”许齐刚准备询问云砾感受。 云砾已急道：“纸笔！我要记录！” 许齐总算反应过来, 随手将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本子和笔递了过去。 云砾快速翻到一页空白页, 飞快地画着自己现在还能记住的花纹。 他的精神力才回到体内，他之前勉强记住的花纹, 现在已忘了大半。 所幸最初让他觉得熟悉的那三条花纹，他都完整地画了下来。 他运笔如飞，直到将自己能完整记住的东西全部画下, 剩余部分都只有模糊的记忆，很可能多回想一会儿还能回想出几个版本，他才叹了一口气，放弃继续回忆。 倘若真是不够精准的, 他勉强画下来也无益。 有过这次的经验, 他已知道，如果日后的他将这一部分研究透彻了, 还得继续用没画下来的部分进行研究，他只需联系彭十安, 或者联系餐厅意志, 让餐厅在里世界厨房里的那道门吞噬足够的里世界怪物, 他就能达成所愿。 云砾再拿出菜品净化术残页。 他对比着残页上的花纹，以及之前自己在门上看到的、觉得特别眼熟的三条花纹。 看了一会儿，云砾唇角微微勾起。 他头上连接着的仪器还没有被拿下, 许齐和郑平依旧能直接监测到他的精神力波动情况。 他专心致志, 可许齐和郑平都只看到他的精神力波动幅度大得惊人。 好几次，郑平都差点没忍住，想将云砾及时唤醒。 还是许齐处理这些情况的经验更多, 只保持着对云砾的关注，却给予了云砾更大的自主权，让云砾得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将之前还不大理解的许多东西一一弄懂。 随着云砾收起残页，再将他在本子上画满了纹路的页面撕下，把本子还给许齐，屏幕上，他的精神力波动幅度终于恢复到正常偏低的水平。 这代表着他此时的心情平稳，哪怕和他说一些比较具有刺激性的事情，都无需担心她的精神状况受到多大影响。 许齐好奇云砾画的东西，云砾则好奇自己带着的仪器。 不过他也没看几眼，许齐就将屏幕关掉，示意郑平帮忙将连接着云砾头部的仪器摘下。 许齐熟练地将本子翻到相应页面。 “云老板，你现在的感觉怎样？你简单描述一下就行。至于你之前用精神力看到的东西，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这些不重要。” 云砾略一斟酌，将自己的感受一一说出。 末了，他朝许齐扬了扬自己画下来的花纹。 “这应该是解开菜品净化术部分秘密的关键。” 之所以说部分，是因为残页上的另一些花纹还是无法和门上的一一对应。 而且，门吞噬怪物们才冒出的那些花纹，都是彭十安后来弄上去的，彭十安也许参考了他所了解到的菜品净化术，但那终究只是彭十安的心得体会，不代表原有的菜品净化术。 这一点区别，若不能区分好，云砾就可能走入误区。 他只能借助彭十安了解到的东西，缩减自己研究期间可能需要消耗的时间，却不能完全走上彭十安的路。 “原来如此。”许齐微微点头，“那云老板，等会儿你准备做什么？刚才我们还给你使用了一次锁魂草，所以……” 不必许齐多说，云砾都明白。 “我不能睡的时间又延长了二十四小时，对吧？” “而且这二十四小时里，你最好不要过度使用精神力，任由精神力得到补充。哪怕不睡，也最好只坐着发呆。” 许齐说得认真，云砾唯有一一应着。 他已趁着自己感觉还在，将记录下来的花纹和残页上的花纹做过认真对比，接下来，确实无需急于一时。 接下来的时间，云砾过得还算悠闲。 精神力很满，不大容易真正放松下来，但他可以专注于自己呼吸，练习着冥想，用这样的办法恢复精神力。 单靠凝魂水这样的外力，终究对身体没多好，还是得让身体自主恢复。 他在这里悠闲，餐厅中，猫耳朵嘴角和眼尾都往下垂着，委屈巴巴地看着木头人给自己提出来的一大袋子食物。 闵诚瀚已经给猫耳朵解释得很清楚了。 这会儿，云砾正在诊所里接受治疗，而且根据最新消息，云砾必须明天才能回到餐厅。 猫耳朵能来餐厅打包食物，但打包到的，只能是木头人们制作出来的食品。木头人们会做的，随便猫耳朵打包，必须云砾回来动手的，一概没有。 “闵老板，真的不能改一下规矩？云老板现在在诊所里也没别的事做吧？就辛苦你们帮我弄过来，好让我带回里世界呗？” 闵诚瀚笑呵呵活动一下手腕。 “你要是觉得在里世界太闲了，准备回表世界和我练习一会儿，我挺欢迎的，至于你说的这些事，不成！怎么都得等小砾的身体确认无事才行。怎么？连段老头都等得及，不要求小砾今天必须过去送报纸了，你们反而不能等？” 闵诚瀚这话有理有据，猫耳朵唯有提着东西离开。 里世界的猫猫俱乐部里，殷凡和乌成都倚着柜台，看着店里连接表里世界的门。 可乌成是真的盯紧了这道门，猫耳朵却在对上殷凡双眼时觉得，殷凡真正要看的东西在门外更远的地方。 直到乌成都迫不及待地打开食品包装袋，揭起餐盒盖子，让食物的香味肆无忌惮地扩散，殷凡才轻轻眨了一下眼，视线逐渐多了焦距。 殷凡低头，认真看着饭菜。 他拿起筷子，挑挑拣拣两下，没立刻吃，而是拧了眉，问：“云老板那边出事了？” 他这话一出，让刚刚拿起一只大煎饺，将嘴巴填得满满当当的乌成想说话，又一时间不大好开口，只能拼命咀嚼，愈发将两腮都鼓了起来。 猫耳朵双耳耳尖抖了抖。 “咦？你知道？” 他没忍住，都想绕着殷凡转几圈，再好好看看殷凡，看眼前这位是不是他记忆中那个血源污染掌血使。 殷凡不屑地呵出一声。 猫耳朵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夹起一条凉拌豆腐丝，听着他啧了两声。 猫耳朵已下意识地觉得，殷凡肯定嫌弃这一盘由木头人做出来的豆腐丝。 还在费劲地咽着大饺子的乌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表面泛着淡淡油光与水汽，仿佛随时可能凝聚出一滴带有油花的湿润水珠，然后顺着末端滴落的豆腐丝，想着是不是该自己将这条豆腐丝抢过来吃了，省得殷凡只知道像现在这样看着，却没有任何实质动作。 乌成终于将嘴里的食物都吞下去了，他刚准备说话，就看着殷凡嫌弃地摇着头，却做出将豆腐丝送入嘴里的动作。 殷凡吃得很慢。 刚才还能耐着性子等殷凡下文的猫耳朵，这时候已经忍不住了，也开了一盒餐盒，心满意足地吃起了番茄炒蛋盖浇饭。 殷凡直到自己已经将这一条豆腐丝吃完了，才说：“这味道明显和云老板做出来的不同。而且你们难道到现在都没察觉么？如果是云老板做的，那云老板必然不会做出完全一样的口味。只是第一次到店里的客人，或者一次性必须做出一大锅的东西，味道可能会是相同的。稍微熟悉一些的人点的，肯定会有变化。” 埋头苦吃的猫耳朵茫然地抬了抬眸：“哈？” 他是真不大听得懂殷凡的话。 而殷凡明显也没在意。 他只是以缓慢的速度吃着，一边吃，一边微微闭眼品味。 代号Z转播表世界探秘直播时，他还会因为一直看着直播，觉得饿得难受。 这会儿直播已经停了，他那过度的饥饿感也已消散得差不多。 这时候的他再吃东西，更多是满足之前自己已经被馋出来的某些食欲，但这一部分食欲，并没有过度强烈。 殷凡吃完，看看还忙着拆其他餐盒的乌成和猫耳朵。 他哼一声，烦闷地拍拍柜台，成功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他的语气比之前还冷一些，也更嫌弃一些。 “我说，你俩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没感觉？猫耳朵，你回表世界的时候，难道真的没有从表世界那边感觉到什么？还有，乌成，你一直留在这里，难道连你都没有听到从隔壁传过来的声音？” “……”刚刚又往嘴里塞了一大筷子凉皮的乌成发出明显的哧溜声。 他不等吃完，先摇起了头。 没听到！ 猫耳朵歪着脑袋，尾巴又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其他的没感觉到，但云老板那边应该出了点事。还有，我回去的时候，闵诚瀚正带着那个……云影？一起找秦括。” 猫耳朵快速将自己在明天请早店里经历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殷凡颔首。 “这就没错了。昨晚，应该有人想算计云老板那边，然后被彭十安反杀了一通。就不知道现在的彭十安怎样。哪怕是彭十安，身在秘地中，还被那么多人盯着，想要借助一号店蕴藏的规则力量，外加他之前在里世界的布置，一次性反杀这么多人，他这时候也应该好受不到哪里去。” 乌成终于将嘴里的东西吞完了。 “殷凡，你说的声音，指什么声音？垂死的挣扎声？还是什么？我只听到了撕咬声，我还想是不是隔壁那群家伙饿疯了，进店的只要实力弱的，全部被当成食材呢？” “食材确实是食材，不过不是他们的食材，而是……”殷凡沉默了下，闭闭眼。 他的声音愈发轻，像害怕惊扰到什么。 “彭十安的食材。” 235 第 235 章 彭十安的烹饪之道 殷凡冒出的这句话, 只让乌成和猫耳朵更好奇发生过什么事。 但殷凡完全没和两人解释的打算，只慢悠悠地吃着东西。 猫耳朵看到他一直微微侧头，似乎凝神倾听着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可殷凡什么都不说, 猫耳朵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和乌成抢吃的。 殷凡往自己面前扒拉了三个餐盒, 这些都算是殷凡自己占了的, 猫耳朵干脆和乌成抢其他的。 殷凡确实在听声音。 一度门外有一个怪物闻到香味想进来, 然后被殷凡冷冷盯着，立刻吓得这怪物别说问这些餐合力装着的东西能不能卖了，就连问一句从哪里买回来的都不敢。 怪物想过朝旁边的货架伸手，拿一袋猫耳朵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殷凡目光太冷，吓得怪物终究灰溜溜地, 快速倒退出去，直到远离了店门，才舍得松一口气，同时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殷凡收回目光，安静聆听。 他听到仿佛被厚重的泥土阻碍，导致无比艰难才能勉强地传递到地面上的声音。 穿透泥层后, 那声音听起来依旧像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不住回旋。 亦因此, 身在声音包裹范围外的殷凡听到的声音有些混杂, 并不大好分辨那声音说出的话语。 而且那声音在说话的同时，夹杂了大量的痛呼哀嚎, 殷凡必须更专注，才能分辨出那声音说的话。 在殷凡努力倾听地下深处的对话之时，云砾也在诊所里, 看着忽然扭捏地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天赋小人。 他想想，干脆一本正经地故意无视天赋小人。 反正只要事情够重要，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他家小天赋自己就得撑不住，主动文字刷屏。 他想快速恢复精神力，就该好好放松心情。 他和许齐、郑平不算很熟，那两人还在热切地探讨着医学问题，他插不进话，还不如逗一逗自家小天赋。 在转了第十圈，依旧没听到云砾一句回应后，天赋终于急了。 【哥！呼叫哥，紧急呼叫哥！哥你再不给我一个反应，就是错过时间了。】 小天赋最后那句话，成功让云砾收起所有继续逗弄他的心思。 云砾再瞄一眼还在激烈地争辩着，主要还是许齐在说，郑平不时提出一些意见，然后两人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处理蘑菇人身上的蘑菇污染，起码能让蘑菇人能正常一些生活的治疗方案。 他心里默默回应着自家天赋。 “什么事？” 【哥，等会儿你会再一次看到树影。不过放心，这一次的树影很淡。你真正要看到的，是树影延伸出来的其他景象。也就你在须弥街道中啦，这里称得上怪谈城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所以我出生成长的那棵树，能将它的部分力量延伸到这里。】 【呃……它给我传过来的意思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哥，你准备好了吗？】 云砾刚应一声，就觉得眼前一黑。 有一瞬间，他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冲往大脑，然后有什么挤压了他的视网膜神经。 随后，眼前发黑感淡了，他看到的东西依旧模糊。 诊所里的一切陈设都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迷雾，此外，还有漂浮在他面前的、恍若已经挡住了他能看到的所有东西，但又与他真正看着的东西之间有着一定距离的树皮。 他确实又一次看到了小天赋生活的那棵树，但这一次他看到的只有树的部分树皮。 然后，大量画面在树皮上浮现，也是模糊不清的，只让他隐约看得到那是群山环抱之地，在山间有一小块被烧焦的荒地。 有满脸胡髯的人，坐在烧焦的荒地上。 蓦地，那人吐出一大口血。 只有部分成血雾状飞溅，更多的是深黑淤血块。 这些血落到地上，很快冒出热气，无需多时就化作一小团黑块，直至完全消失。 群山之上，浮现了小天赋的文字框。 【哼，彭十安，我就看你还能坚持多久！你顺利反杀了那群废物又怎样？你为了那群废物，已经额外消耗了大量的‘燃料’，你以为只凭你剩下的这部分燃料，还有你这具已经受伤的躯体，你还能继续炼化我？！】 【彭十安啊彭十安，你将我压在这里这么多年，也是我出去的时候了，哈哈哈……】 云砾僵住。 他怔怔看着近乎定格的画面。 刚刚吐出一大口的人，单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捂住胸膛。 他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以云砾的角度，无法看清他的脸。 他久久没有动作，任由群山中的“哈”字不断飘出。 云砾想过自己日后与彭十安相见，会是怎般情景。他也想过，自己有没有可能在真正见到彭十安之前，先通过其他人的介绍，知道彭十安的模样。 可他不曾想过，他会有一天，通过小天赋，还有天赋背后那课神秘的树，以这样的形式，提前知道彭十安的状况。 好像很不好。 而且，这不好，说不定还和他有一定关系。 纵然他不知道里世界里发生了什么，才让那么多怪物都急切地想冲破那道门，进入表世界，但他知道，他的出现，已经让里世界的某些怪物做了更多事情。 倘若没有这些事情，就该没有这一次的怪物危机。 即便有，如果彭十安没有护着他的精神力暂时融入餐厅意志中，让他看到门是怎么吞噬怪物们的那一幕，彭十安的消耗可能都会更小，然后彭十安可以支撑更长时间…… 哪怕云砾不知道彭十安进入里世界后的完整计划是什么，云砾都能想象到，那计划必定极为重要。 一旦这计划就因为他失败了？ 云砾随便一想，都得觉得心里的愧疚不断扩大。 就在这时，彭十安身前，终于有一个新的文字框冒出。 【你真的以为，你还有出去的机会么？】 文字一个接着一个地飘，其中还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彭十安缓缓抬头，凝望着远方的山。 彭十安脸上的胡茬很多，头发也长得很长，整个人都带着几分狂放凌乱的美。 恰是这点，为他添上了不羁的硬朗感，让他看起来竟比无数光鲜亮丽的人更显可靠，让他更能带给人安全感。 【你真的以为，我研究那位留下来的菜品净化术残页多年，而后从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始重建美食街一号店，我就已着手布置的东西，会因为你们这么一个小小的算计，就被破坏掉？】 群山轻颤。 颤抖的幅度不算大，但落到观看的云砾眼中，就像一团团墨色，被不断渲染开，又被强行着挡回来。 群山的色彩又像浪潮，一次次往前拍去，又一次次地被拍回来。 山上以更急的速度冒出文字。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已经外强中干，才拿这样的话来骗我。你只是想让我害怕，想让我不敢再尝试，我……啊！】 群山更激烈地颤抖了一下，旋即恢复静止状态。 彭十安抬手，随意地擦了一下残留在自己嘴角的血。 他浓眉拧起，先仰头看了看，似乎要寻找什么，而后又低了头，用力跺了一下脚。 云砾只是在看投影到自己面前的画面，都感觉到了大地震动，以及……极致的灼热。 他好像忽然就出现在了热乎乎的厨房里，旁边就是热度惊人的火，那火还差点就能烧到他身上。 不过到最后还是没烧过来，而且转瞬间，火就不见了。 大地的晃动感还有一点，但也在逐渐平复。 【地灵，你还是老实点的好。你若老实，我慢火细炖，煮出来的东西也香一些。】 【你！】 群山又一次晃动。 【你煮我，还想我配合？！】 但大地上蔓延出一条条光纹，在光纹与光纹之间，还有隐隐的火光，像是有庞大的火焰，正在地下不断灼烧。 彭十安面前再浮现文字框。 【好好看着。以地为锅，以天为盖，以大地岩浆为火，以天地间一切事物为烹饪对象，最后烹调出来的，就是极致的能量。这是我研究了净化术多年后，再为自己找出来的路。】 彭十安说完，又一次低头看了看地面。 云砾总觉得，彭十安真正想看的是自己。 就连这一段话，都像彭十安特意告诉他的。 光纹已经爬满群山。 群山震动得愈发激烈，但光纹中释放出来的能量，始终将群山困住，让群山无法摆脱。 【地灵，你只知道我要将力量渗出此地，势必导致外面一直盯着我的其他人都能趁机对我出手，我还要分心，同时照顾一号店与这里的情况，又得防御他们的攻击，我必然受伤颇重，就连我之前留下来的、能让我在紧急时刻离开，或者只是对外面出手的一些渠道，都可能被他们找到、并一一捣毁。】 彭十安说到这里，冷冷一笑。 【但你又怎么知道，我经营一号店多年，我甚至在还没有进入这里之前，就经常借着查看一号店里世界店的名义，悄悄在里世界动过什么手脚？我确实受了点伤，但伤势不重。一号店得到的好处，以及我马上就能从你身上得到的好处，可比我这点伤重要多了。】 光纹逐渐冲天而起，在天上形成了一个类似盖子的东西。 还有一些像是水蒸气一样的雾气，在光纹形成了的盖子之下不断翻滚，又逐渐在光纹与光纹之间凝聚成一滴滴水珠。 这些水珠都慢慢凝成了一滴水，轻轻滴落。 彭十安仰头朝天，张开嘴巴。 那滴水精准滴落到他嘴里。 他咂咂嘴，点点头。 【味道不错。地灵，看来我烹饪你这些年，还是有些成果的，现在我从你身上烹饪出来的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浓郁的污染味道了。】 山没再颤了，像是彻底放弃。 彭十安无趣地摇摇头，控制着光纹一一落下，又隐没在地下。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别挣扎，我们还能聊会儿天，你我的漫长岁月都好度过。你非不停，这下又得晕迷一段时间了吧？罢了，你晕了也好……】 彭十安顿了顿，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里世界的猫猫俱乐部中，殷凡闷哼一声。 他浑身一震，脑袋差点烖到面前还没收拾好的餐盒中。 乌成吓得赶紧扶他。 “殷凡？你没事吧？” 连猫耳朵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殷凡一手撑着柜台，一手随意摆了摆。 “没什么事，只不过他不想让我再听这些话，不算大事。” 殷凡说着，微微垂眸。 他听到彭十安在秘地中弄出来的那些动静，但直到最后时刻，彭十安才忽然给了他一个小小惩戒，让他吃痛一下。 秘地里，由污浊地气形成的地灵都已经晕迷了，按理说，彭十安应该更不害怕被人偷听。 偏偏彭十安这样做了。 殷凡下意识地看向老槐食馆的方向。 他只觉这应该和云砾有关。 236 第 236 章 图书馆与小天赋 表世界的须弥街道诊所中, 云砾看到彭十安身旁出现了新的文字框。 【云砾，你看到了吧？刚才那些花纹，你有没有记住？不能算记住, 只记住一部分都是好的。那也是我研究过净化术残页之后领悟出来的玩意。我说以地为锅以天为盖，但我还没到那水平, 所以只能用这些光纹, 短暂地充当厨具, 完成某些烹调的关键一步。】 云砾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回答彭十安的话，而后想起自己现在只是看到了这段投影。 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能否传到彭十安耳边。 【如果你想和我交流，你先和你那天赋说，然后……算了, 没事，我说，你听就行。】 【当年我找到的那些菜品净化术残页，大多已经被战火摧毁。到最后，我手里已经只剩下两张残页，就连这两张残页，我都不敢继续保存, 只敢将它们, 连同我之前研究残页的时候的心得、以及我自己画下来的残页内容, 一起存放到怪谈城图书馆内。】 【但图书馆内有些古怪，它会吞食某些它觉得有意义的知识。只要记载了相关知识的东西被连续存放在图书馆内超过十二小时, 它就会开始吞食。】 【你想到了没？这里所说的东西，包括人脑，而且是活着的人脑。所以你要去图书馆, 你必须记住，不能连续在图书馆内停留超过十二小时，除非你保证你知道的东西全部是图书馆已经知道的，图书馆不会对你会的知识感兴趣。但这样的事，有几个人能保证？】 云砾不敢。 【其他和图书馆有关的规则，你要去图书馆的时候，再问相关工作人员就行。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是，你找到被图书馆吃掉的东西的办法。】 【图书馆顶部有一间阁楼，大多情况下，除了图书馆高级工作人员，其他人都不应该看得到这阁楼。阁楼也不会对外开放。阁楼看着小，但和你当前所在的须弥街道一样，其内部空间可以无限大。阁楼内的书，都是图书馆写出来的。】 【要是有图书馆的高级工作人员带着，你还是有机会在正常情况下看到并进入阁楼。你顺利进去后，可以直接寻找书名或者作者名带有我名字的书。如果你这样找没找到，你再通过餐厅意志联系我。你只要将这消息传递给餐厅意志，我就会知道。不过这中间，你可能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你千万别急躁。】 【好了，差不多了，就算有它出手，你也不宜继续看我这边的情况。等你什么时候来到里世界，或者我将地灵完全炖好了再说吧……】 树皮上显示着的画面闪了两下，彻底消失。 随后，云砾连树皮都看不到了。 反而是之前他看着觉得模糊不清的诊所内部景象，现在变得极为分明。 许齐和郑平两人，不知何时已停止了探讨，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边。 两个人，四只眼，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云砾轻咳一声。 正襟危坐，正视前方。 “许医生，郑医生，有事吗？你俩放心，我没有睡着，我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我自觉没有需要其他治疗服务的地方。” 郑平朝他竖起一根手指，问：“云老板，这是几？” “一。” 许齐跟着竖起只手指：“这呢？” 云砾照答。 许齐这次竖起十只手指，郑平则竖起四只。 “加起来？” 云砾没忍住，扭头左右看了看两人。 见得两人都一本正经模样，严肃得仿佛真在做什么极有意义的事情，云砾也唯有继续回答。 “十四。许医生、郑医生，要真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郑平先摸着头，嘿嘿地笑起来。 “云老板，你这别怪我和老许太紧张。刚才我俩忽然间发现你看着前面发呆，可我俩看来看去，都没看出你前面还有什么。你想啊，你之前一下子用了那么多凝魂水和锁魂草，我俩能不担心你是不是身体忽然之间出了啥事么？有凝魂草的效果，我俩还不能从你的精神力变化中看出什么，肯定得多担心一些。现在知道你的精神状态还算正常，那我俩也能放心了。” 许齐一直打量着云砾。 等郑平说完了，许齐才轻声问：“云老板，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比较特殊的东西，不方便和我俩说？” 郑平也不笑了。 他表情同样变得严肃。 云砾想想，点点头，再摇摇头。 “餐厅意志刚才给我传递了一些消息，和残页有关的。好歹历任店主或多或少都研究过残页，哪怕他们研究残页研究得不怎么透彻，还有很多任店主都称得上完全没有成果，但他们都曾在这事上耗费过不少时间。无论怎么说，他们都应该比我知道更多东西。我知道了图书馆里有一些和残页有关的线索，但我一个人不好去找，可能需要风翎帮忙。” 他肯定不能将彭十安的事说出去，但图书馆中有和彭十安有关的书，这事必然要让更多人知道。 彭十安的意志也是餐厅意志的一部分。 所以他说的话也不算错。 许齐脸上终于多了点笑容。 “这就好，我就怕你精神力原本等级不高，这两天又用了太多的锁魂草和凝魂水，导致你的精神出现问题。现在知道没事就行。图书馆那边我和老郑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如果需要我俩帮忙找书，你尽管开口！横竖这段时间我俩留在外，蘑菇人那边的情况又算稳定，连污染源都找到了，我俩更闲。” 云砾一一应着。 至于具体能不能让其他人帮忙，他得问过风翎才清楚。 甚至没从风翎那里得到明确答复前，他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进入图书馆阁楼。 在他已经认识的人中，只有风翎够得着彭十安提出的标准。 应付完许齐和郑平，云砾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起自家天赋的情况。 自天赋在他眼前形成的画面散去后，他一直没看到天赋再弹出文字，就连他心神与天赋的联系都变得相当微弱，好比风中飘摇的一点烛光，随时都有被熄灭的可能。 云砾最担心天赋为了让自己顺利看到彭十安那边的景象，一次性努力太过，伤到了自身。 天赋依旧无应答，倒有两人先走了进来。 黑衣、肩膀上绣有明显的火焰标记，还有两人背着的刀。 这般明显的装扮，只可能是阎祚和阎佑。 阎祚进门，还未说话，只往许齐、郑平两人那边扫了眼。 许齐立刻会意，马上拉着郑平往外走。 “祚爷，我忽然想起云老板这边的病例挺典型的，我应该和老郑赶紧和我们上级汇报，好让他们知道更多情况。现在只出现了蘑菇人和云老板这两例子，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更多病例？我俩还是赶紧干活去。” 他走得干脆，阎祚和阎佑也满意。 云砾沉默了下，目光很快就从出去的许齐和郑平身上收回，转而落到已经坐到他身边的阎佑身上。 至于正拿着一个类似罗盘的仪器，在诊所里慢悠悠地走着的阎祚……云砾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这会儿无法与阎祚交流。 只有阎佑，才是他能询问的对象。 “佑爷，什么事？” 阎祚和阎佑堪称神出鬼没，而且近日里表里世界多事，进一步让两人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大规模缩小，云砾怎么都不可能相信，两人特意跑来这里，只为和他闲聊。 “不算啥大事。”阎佑眼里有星星点点的笑意，“云老板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精神力越来越不够用了？我们说不定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和跟在你身边的这小家伙好好聊一聊！” 阎佑刚说话时，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云砾完全没有想到，阎佑会忽然出手。 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变了一张脸，一双手狠狠抓往自己肩膀，云砾下意识地要躲闪。 但他的反应速度还是慢了一些，等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躲避时，阎佑的手已经按到了他肩上。 他微微侧头，就看到阎佑五指已经陷入自己肩内。 只这样看着，他甚至觉得，阎佑的手指应该能在自己肩上开出几个血洞。 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 他仅有的、感觉到轻微疼痛的瞬间，都不是阎佑的手指带给他的，而是他自己看到了这一景象，大脑下意识地产生的幻觉。 旋即他就意识到，他自己根本没有感觉。 阎佑从他肩上抓取了什么东西。 随着阎佑的手指一点点从他肩上抽离，他终于得以看清，阎佑的手指是真的一度完全进入他肩膀。 只不过，那时候，阎佑的手指已经虚化。 一如他家小天赋的墨色小人从他身体穿过时……云砾刚这样想，就看到阎佑的指尖真的挑住了一缕墨色。 那缕墨色被阎佑一点点地从他身体里挑出，流动的墨色逐渐组成云砾所熟悉的天赋小人模样。 云砾还能从小人大得只有Q版小人才适宜的大眼睛中看出少许委屈。 “找到了。”阎佑的唇边浮现出极浅的笑容。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冷淡，结合着他肆意勾着天赋小人的模样，就让他哪怕笑着，都显得冷峻骇人。 云砾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听到了那么一声“嘤”声。 天赋小人看向他的瞬间，他只觉自己脑海里忽然冒出声音，轻轻地嘤了一下，有委屈，也有撒娇。 阎佑的手指始终保持着虚化模样，并没有因为已经将天赋小人从云砾身上揪出，就恢复原状。 云砾想起自家天赋小人经常性想碰触自己，却又怎么碰触不到的场景。 阎佑多半也得维持这种状态，才能抓到自家小天赋。 云砾很想耐心等待，等阎佑或者现在拿着罗盘正不断走过来的阎祚主动和他解释。 但天赋小人用更委屈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云砾，只差控诉云砾这个当哥的竟然现在都不出面阻止，云砾唯有开口问： “佑爷，您这是？” 他不急着要答案，但也得给自家小天赋一个交代，好让自家小天赋知道，小天赋不是没人疼的，他有将小天赋的需求看在眼里。 “和我俩接下来要请你帮忙的事有关。” 阎佑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 他勾住天赋小人的指尖随之被提高。 天赋小人愈发像是被他吊住了，在半空不住晃动，连挣扎都无用，甚至渐渐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云砾看得有些心疼。 “佑爷，要不还是先将他放下来？” 就算他家小天赋习惯了在半空飘来飘去，可主动的飘动，和这样被人勾着的，应该还是不同的吧？ 阎佑眉头微挑，垂下手。 “行吧。”他深深地望了眼云砾，唇边笑意又清晰了些，“我刚才只是好奇，那棵树究竟孕育出了怎样的小家伙。现在看来，小家伙比我和阿祚之前想的都要有趣一些。那么凶的玩意，结果孕育出了它。” 阎佑说着，还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天赋小人。 刚才还在装死的天赋小人立刻张大嘴巴，要咬过去。 只可惜阎佑戳他的时候，手指是虚化的，能碰到小家伙，等天赋小人咬过去时，阎佑的手指已变回正常模样。 天赋小人咬了个空，更软绵绵地趴着，只偷偷地抬眸看云砾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一点心虚，仿佛在和云砾保证，他平日里绝对不是那模样，只是刚才当真被阎佑撩拨厉害了，才显得凶一点，平日里绝对可乖可乖的。 237 第 237 章 约定 走过来的阎祚手里拿着罗盘, 很顺手地往阎佑怀里一塞。 “拿着！让你等我吩咐，你这么早就将这小家伙弄出来，周围残留的污染粒子浓度立刻发生变化, 我想找一找它究竟将它的根须延伸到这里的具体位置都找不着了。” 云砾瞥见罗盘上的指针乱转，每每指针要指着天赋小人, 指针就开始了新一轮疯狂转动, 然后又被天赋小人吸引过去, 再开始新一轮疯转。 “污染粒子……”阎佑微微眯眼看着罗盘，“6，还行吧，必须处理的标准是10。这小家伙出来了，还只有6，证明被带出来的污染粒子不算多, 城里的自净能力足够处理。” 阎佑将罗盘收起，语气再轻松一分。 “你刚才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确切位置，也证明它还是有点分寸的，知道闹过火了，我们处理掉收容所更多的东西，也要给它腾出足够的空间, 让它连稍微伸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还行？”阎祚森然反问, “阿佑, 你是不是忘了，它这一伸展, 可不止伸展到咱们这里。连里世界那边的秘地都有它的根须。” 云砾猛地想到彭十安在秘地里，是看着地面和自己说话的。 彭十安真正看的，应该就是孕育小天赋的大树的根须。 阎祚的声音不住传入云砾耳内。 “你说这些年来, 它究竟趁着咱们不注意，偷偷在收容所外吸收了多少养分？再说了，它还能在那时候将这小家伙送出来，让这小家伙参与挑选，它这本事，可长进得厉害。起码它刚刚被关到收容所时，根本没有这能力。如果它吸收的是表世界的能量也罢了，可它还将根扎到了里世界那。” 说到最后，阎祚忍不住了，手指虚化，给天赋小人来了一个脑瓜崩。 这回天赋小人连发泄性地咬那么一口都不干了，就盯着云砾看，一双大眼睛里有墨色的泪珠盈盈欲滴。 倘若那是晶莹的泪，蛮能令人心疼的。 偏这会儿他的泪像毛笔尖将滴未滴的大滴墨水，于是平添了几分滑稽可爱。 云砾低头，看着趴在阎佑大腿上的天赋小人。 小人儿仰着头，肉乎乎圆滚滚的脸上写满委屈。 都不用文字框，云砾就能解读出小天赋现在的想法。 小天赋肯定在说，它出生的那棵树做了什么事，都是那棵树的问题，现在阎祚要拿那棵树做的事来和他算账，分明是欺负他，没有那棵树厉害，反抗不了，只能任阎祚欺负。 “这不彭十安都没说什么嘛，要真那么危险，我看啊，彭十安，独木轮他们也不会放任这小家伙继续留在云老板身边。云老板，你说是吧？” 阎佑说得随意。 他虽然最后问了一声云砾，但完全没有等云砾回答的打算。 他又一次提起了小天赋，定定地与小天赋对视。 “小家伙，有件事，要你帮个忙。” 天赋小人艰难地动了动脑袋，想别过头，不再看着阎佑。 然而阎佑手指勾着他的位置过于巧妙，天赋小人再怎么艰难地扭动着脖子，都难以成功转动。 挣扎失败的小天赋看向了云砾。 可这回，小天赋只看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 云砾甚至从小天赋的举动中，感觉到小天赋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 “放心，不会伤害到云老板的，甚至对云老板有不小好处。你难道不想让云老板的精神力快速提高么？你现在已经和云老板的精神海产生深度联系，堪称彼此绑定，云老板的实力提高了，你今后提升实力也会更容易吧？难道你不想这样么？” 阎佑说完，松开了小天赋。 “我不勉强你。那个地方是你的主场，如果你不是心甘情愿给我们带路，只要到了那里，你多的是办法撇开我们。所以，要不要让云老板有这个提升精神力的机会，就看你了。你也不希望总看到云老板必须用锁魂草和凝魂水来支撑精神力消耗吧？” 得到自由的天赋小人扭啊扭的，不知不觉已经扭到云砾身边，紧紧贴着云砾，还有大半没入了云砾身体。 他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阎祚和阎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答应这两人的请求。 【哥，他俩想去的地方是我住的那棵树在的地方的外围，你要过去吗？他俩能这样问，应该有办法让你借助那棵树提升精神力诶！等等，哥，我再帮你问问！】 文字框弹得飞快。 云砾刚刚看完，所有文字悉数散去。 小天赋一下子飘到了阎佑面前。 云砾也不知道自家天赋是怎么和其他人交流的，只隐约感觉到，周围飘散着一股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精神力。 那是小天赋的精神力，以他和小天赋间的关系，他怎能不熟悉？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天赋精神力外放，当然还得有几分陌生。 阎祚阎佑两人低声交流了一会，间或小天赋也传来更明显的精神力波动。 终于，云砾听到阎祚的声音。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大后天我们一起去收容所。进入收容所后，就要麻烦你带路，让我俩能找到足够的树根。” 【嗯哼！】 小天赋冒出一句话，旋即完全没入云砾体内。 “云老板，大后天见。”阎祚朝云砾微微颔首。 两人匆匆离去。 他俩一走，许齐和郑平就冒出来了。 郑平笑眯眯问：“云老板，你要是继续坐在这里发呆，会不会觉得无聊？我们要不要找点事情来做？” 云砾听他的话，只觉他话里还有话。 无趣像是假的，想吃点什么才更像真。 算算时间，这时候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云砾略一沉吟，问：“吃甜的怎样？” “甜的？”郑平愣了一下，“甜的什么？” 许齐则说：“云老板，如果你还想再练习酱油炒饭，可以多炒几个的。我和老郑刚才出去汇报的时候，还从我们医院的老教授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像是你这种情况，哪怕你消耗的精神力多了一些，到了警戒线之外，你的身体也不会出现大问题，会有其他力量及时帮你补充你缺失的精神力。之前是我俩没这么了解，小心过度了。” “有东西帮我补充精神力？”云砾微微偏头，正好对上天赋小人双眼。 天赋小人骄傲地叉着腰，竖起大拇指朝向自己。 他现在的模样愈发清晰了，但保持着Q版，手指连关节都看不出来，圆润得很。 【那当然有我的一部分努力啦！我倒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得说一声的，云影那边也能帮忙。不过并非没有后遗症。如果我俩一次性给你提供了太多的精神力，那你也会因为承受不住冲击而暂时昏迷。】 如果当真只是昏迷，那这一结果相较于精神力不足而死，可谓轻了太多。 云砾也明白为何之前许齐和郑平之前都不大敢让自己做什么事，就怕自己精神力消耗过度，可这会儿又改了一个态度。 云砾也不打算放弃自己现在想吃的东西。 他想想，问：“酱油炒饭，姜汤汤圆，姜撞奶，怎样？” 酱油炒饭还是得做。 他不大想吃，如果有人帮忙吃，那就最好不过。 想将酱油炒饭变成特殊菜谱，他还必须得经过多次练习。 至于后面两样东西，却当真是他有兴趣的。 姜汤汤圆，用到的汤圆并非内里有馅的大汤圆，而是单纯地揉好面粉，搓成很小的小圆子，就下到汤里做。 用红糖煮，甜味醇厚，再加一点姜的辛辣味，和着糯米粉圆子的软糯感，吃起来暖乎乎的。 一颗颗小圆子带有十足的粘性，在糖水中几乎要彼此粘合起来，但又因为在烹煮的时候就隔着一点距离，哪怕舀起来之后被困在小小的碗里，也被停止了搅拌，不得以地彼此依靠着，最外层沾染了最多糖水的部分更粘性十足地想将其他的都粘过来。 这时候，要轻轻舀起一勺，就能一次性带起几个小汤圆，还有一些可能会沾着勺底或者勺子边缘，也想被一起舀起。 不需要什么馅料，姜的味道就是最佳的调剂，拥有驱寒能力的姜，与暖暖的红糖，还有糯米的粘性一起，给予食客满足感。 至于姜撞奶，甜中带有姜的辛辣，口感独特，滑溜溜的一口滑进肚子里，既有奶的醇厚，又有姜的微辣。姜的辣度在奶味中得到缓解，奶的香醇也因姜的辛辣多了独特风味，不似单纯的牛奶寒凉。 许齐和郑平对望一眼。 两人都挺了解酱油炒饭的味道，但不清楚云砾说的后两样东西是何口感。 他俩也不需要了解太多，只要清楚这是云砾做的，就足以令他俩满怀期待。 云砾订下食材，等送货期间，先蒸起了米饭。 终于东西送到了，云砾也开始准备。 酱油炒饭得先炒，这才算是正餐。 至于另两样，能归类到下午茶了。 热乎乎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 云砾看着锅里跳动的松散米饭，熟练地倒入酱油。 酱香味弥漫，酱香、咸香，还有那必须细细品味还能品出来的回味微甜，都充盈在小小的厨房里。 终究这只是诊所里附带的厨房，怎么都不如餐厅里的厨房，能给予云砾足够的施展空间。 但也够用了。 米饭能一次性炒起很多，云砾忙完这个，紧接着做起了姜撞奶。 冷热均宜的姜撞奶，还要等牛奶在姜汁中凝固。因此，得更早做好。 云砾将老黄姜擦成蓉，用纱布滤出姜汁。 老姜的姜汁才能带来充足的辣味，也能保证牛奶的凝固。 牛奶加糖，在小奶锅里一点点煮开，轻微地沸腾着。 奶香与糖香已经飘出来了，轻软甜蜜。 至于老姜的辣味，都到这时候了，该被闻得差不多了，不至于产生太大感觉。 热牛奶要稍加冷却，再撞入姜汁里。 云砾等着牛奶温度冷却到约75°，他手中没有能用来感受水温的温度计，只能靠自己感觉。 而后，他随手搅拌一下略呈布丁状的浓稠姜汁，再将牛奶倒进去。 姜汁的黄色快速渗入奶白的牛奶中。 起初还能看到酱汁形成的图案，很快，牛奶与姜汁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云砾将其盖上盖子，静静等待。 接下来，就到熬姜汤了。 238 第 238 章 能出门了，但日子好像…… 姜的辣味随着水蒸气扩散, 又一次刺激了闻到味道的人的味蕾。 等糖也融在姜汤里，淡淡的甜香飘起，姜的辣味就这样淡了一些。 说是淡了, 其实只是有了别的味道融入其中，让姜的辣味趁起来没有那么明显。 就像酸辣汤, 酸味与辣味的搭配既考验制作者的水平, 同时也考验品尝者的味蕾。不同的酸味与辣味的搭配, 往往能搭配出多种感觉。 有一些酸味本身会带有少许的冲劲，会觉得酸味轻易地往喉咙里钻去，但在钻的同时，会让喉咙有一种被打开的感觉。 而这种打开的感觉，又同时再刺激着食欲，瞬间觉得能吃进更多的东西。 这种酸, 要是与带一些咸的香辣味道搭配起来，主打的就是对进食者的刺激，辣味带一点火爆的感觉，混合着酸味的刺激，一下子就食欲打开了，辣味顺着酸味开出的道路，往身体其他地方钻, 那就每多吃一口, 就能觉得身体受到的刺激多一分, 但也正是这种刺激，让人更想多吃两口。 还有一些发酵的酸汤酸, 其味道有独特的醇厚，到这时候，辣味可不能这样刺激了, 绝对不能燥，而是对味蕾形成轻微的刺激，又能与酸的醇彼此调和。 姜汤，要求的也是这样。 有一些人偏爱姜辣味的，就该让姜味更重一些，甜味只需要稍微有一点，让味道更丰富即可。 而一些不大爱姜辣味的，就需要让其他味道突出，好让姜辣味被压下去一些。 云砾自己偏爱姜辣，所以现在做的时候，也多考虑这方面。 不过现在还有两个食客。 云砾不得不先问一句。 “许医生，郑医生，你们想要辣一点，还是甜一点？” 已经搬了椅子过来，就坐在厨房边上，一人抱着一个大碗吃着酱油炒饭的许齐和郑平对望一眼。 两人都拿不准主意，唯有再将目光转向云砾。 郑平问：“云老板，要不你先给介绍一下？” 许齐则深吸一口气，将周围散发着的姜汤辣味都吸进肚子里。 “甜一点的！” 许齐这话说得格外果断。 必须甜一点！ 他觉得之前的辛辣味挺刺激，可现在多了甜香，他立刻舒服了。 郑平也不等云砾介绍了，跟着许齐一起喊：“我也要甜一点的。” 云砾颔首，熟练地将姜汤分成两锅。 他往其中一锅里加入了更多的汤。 姜汤慢火煮着，煮到火候了，就该先关火。 毕竟汤圆这会儿都没做好呢。 云砾想吃小汤圆，但看许齐和郑平的样子，他决定再多做一些比较大的汤圆。 这样的汤圆，用的就是糖馅，就往粉团字里塞进适量的糖，好让汤圆在姜汤里煮开的时候，汤圆里包着的糖融化成粘稠的糖浆。 糖浆的量不能多，但也要有一点。吃的时候得小心，等糖浆从里面缓缓流出。要是流入到姜汤里，也只会让姜汤染上更多的甜味，然后和着姜味、甜味，和黏糯的粉团子一起吃进去，甘甜暖胃。 大汤圆小汤圆都准备好了，云砾将大汤圆下进糖分更足的锅里，小汤圆下进姜味更重的锅里。 两种味道不断在厨房里飘散。 许齐和郑平哪怕还吃着酱油炒饭，这会儿都要觉得米饭没有那么香了。 酱油炒饭的味道太简单，吃一点的时候还好，饿着的时候吃还好，一旦吃多了，肯定会觉得腻味。 也就他俩都是实力不弱的怪物，能轻松用力量加速消化，他俩才能持续进食。 他俩在吃的时候，还会不时就吃着已经有幻象力量的饭粒。这些饭粒让他俩都沉入了自己渴望感受的幻象中，有这样的精神体验在，两人自是觉得这饭吃起来更有感觉。 终于，汤圆做好了。 云砾的小汤圆不需要等热量渗入内部，让糖浆融化，所以更快完全成熟。但内部没有东西的小汤圆也能在姜汤里浸泡更长时间，让姜味更进一步渗入粉团中。 这一次，三人终于一起吃了起来，虽然吃的东西略有不同。 晚餐的时候，实在闲着的云砾做了白灼大虾。 虾是许齐和郑平买的，他只在虾买回来之后负责去除虾线。 这些大虾，单个比云砾一根手指还大，这样的体型才适合做白灼，和之前在岛鱼背上乌成拿出来的小河虾完全不同。 这样的虾，品质又好，做白灼大虾的时候，就能吃出满口的鲜甜味道。 风翎晚上的时候很果断地过来蹭饭了，而且来的时候还特别理直气壮，只说自己是担心云砾的情况，要过来看看云砾，免得云砾留在诊所这边的时候不适应，太孤单，也免得云砾研究着残页的时候，越研究就越走入困境，反而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做。 任风翎说得多么理直气壮，提了一整只山地里跑着长大的、还上了一定年纪的鸡过来的他，还是无法说服云砾，相信他不是奔着蹭饭来。 风翎被戳穿之后，也不尴尬，反而冲着云砾笑眯眯说：“云老板，不管我为什么过来的，我说的那些理由都是真的，那不得了？” 风翎说着，很顺手地将整只鸡往云砾面前一递。 鸡已经经过初步处理，毛、内脏什么的都被去干净了。 “来，云老板，先麻烦你处理好，然后我们再来聊聊残页的事。我今天在图书馆的工作比较清闲，没什么人跑过来查资料，我也多一点时间，能查一查菜品净化术的事。说实话……” 风翎说到这里，顿了顿。 他眉头微拧。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查到的资料有些奇怪，而且指向了在我们图书馆的一个隐秘地方。那儿哪怕是我，都没那么容易进去。我也不大相信那里会有线索。” 云砾心头一动，立刻问：“图书馆阁楼？” 风翎却被云砾的反问问住了。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云砾。 “云老板，你知道阁楼？你这……从哪里听说的？我想到的不是阁楼。你们都是怪谈城的市民，只要你们去图书馆，你们多少有可能看到通往阁楼的楼梯。而且图书馆部分区域的守则中也有提到阁楼存在。倘若我说的只是阁楼，我大可以直接告诉你。我查到的区域是图书馆员工才能知道的地方。所以，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说。” 风翎说着，轻轻叹口气。 “我找个时间，问问我们馆长吧，看看能不能为了你的事，开个特例。要是阁楼那里也有线索，只要咱们能找到那线索，说不定馆长就同意破例了。” 风翎的声音难得地染上了一丝倦怠。 他坐在诊所的沙发上，近乎将自己埋进沙发里。 饶是如此，他还是冲云砾露出了笑容。 “云老板，你别站在这里啊。这些事还是我们吃完饭再慢慢说！现在先做饭！” 云砾掂量一下手中的鸡。 重量十足。 “你介意多等一会儿吗？” “等？要等多久？”风翎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我能将这东西带过来，就没指望能多快做好！” 这种鸡，可不是云砾在直播中用的嫩鸡，随便一烹饪，就能很快成熟。 这样的老鸡，适合用来满满熬汤。要久等，才正常。 “那我用来煮汤。” 都不用再多加别的东西，只要单纯地将老母鸡的味道炖煮出来，自然就能汤味浓郁，一口吃进去全是鸡肉的鲜美。 许齐打量一下那鸡，再瞄瞄沙发上的风翎。 “云老板，菜还够不？要不我再去买点？” 他才这么一说，门外就有声音传来。 “不用不用！我给买过来了！” 一个脸上全是笑意的人提着一袋子鱼进来。 鱼是杀好的，但现杀的鱼鲜活，鱼神经还晓得怎么动，进门的人只是动作幅度大了一点，那条鱼就猛烈地弹跳一下，带动得装鱼的袋子都发出很大的声音。 “怎样？还可以吧！”闵诚海兴高采烈地给云砾展示，“我特意去买的！嘿，我就猜到，小砾你这里的人肯定不会少，所以我还多买了一些。” 有鱼，有虾，还有腊肉，云砾算一算，已经完全够了。 鱼肉最后还是用了清蒸的做法，简单地往鱼身上铺着的卷曲葱丝、姜丝淋一点热油，让姜葱的香味得到进一步激发。鱼身上则是淡淡的蒸鱼酱油，味道偏淡，突出鱼肉本身的鲜美滋味。 白灼大虾也是鲜味，配有姜末、白糖、香醋调出来的蘸料。虾在煮的时候，就用了花雕酒、姜葱等去味，加上虾线被早早挑了出来，没有下锅一起煮，所以最后能吃到的味道，只是鲜甜。不蘸蘸料就很好吃了，要有淡淡的醋香和姜的辣、糖的微甜，口感则更为复合。 这两者都是鲜味为主。 不过还有腊肉，能为这一桌菜提供更多口感，不至于桌上只能吃到一类鲜味。 肥瘦比刚好的腊肉，肥的部分一煸炒，就能渗出油脂，瘦的部分更紧实，有嚼头，还有经过喇制的肉独有的风味，配着蒜薹一炒，再加一点红椒块调味，腊肉的风味与淡淡的辣味相互结合，在吃腻了水产品的鲜时来上一口，只觉腊肉香如此美味。 诊所里的几人吃得尽兴。 老槐食馆内。 有昨晚的探秘直播节目，现在来老槐食馆的食客们大多已经知道云影和云砾的区别。就算有谁不知道的，进门后也会有知道的食客提醒一下，所以大家一确定现在在这里的人是云影后，再考虑到云影之前在节目里的表现，已然没有谁过来打扰云影。 云影得以安生地坐在柜台后，偷偷瞄着其他食客，又不用勉强自己回应其他食客的搭讪。 只是这会儿的他，正气呼呼地将手里的阴影抱枕捏来捏去。 好气…… 他都能出门了！ 为什么现在还是他只能凭着自己和云砾之间独有的联系，看着云砾吃好吃的，可他完全吃不着？ 餐厅里的食物种类确实多，但云砾现在做的这些，他也好想吃啊！ 239 第 239 章 图书馆危机，要背书了…… 云砾这边一顿饭吃了不短的时间。 厨房里还煮着的鸡汤飘散着香味, 但还不能算完全火候充足，必须再熬一会。 风翎端着杯子，喝着饭后茶水, 听着云砾说阁楼的事。 他眉眼低垂，只专注地看着杯中轻轻荡开的一圈圈水纹。 云砾也无法通过他的表情猜到他是何想法, 只能继续和他说自己希望去阁楼, 以及自己需要在阁楼里找到什么样的书的事。 许齐和郑平两人都听得跃跃欲试。 神秘的图书馆阁楼, 一贯不允许怪谈城普通市民进入。许齐和郑平求学期间，也曾频繁出入图书馆，好从中寻找自己需要的参考书。 偶尔，他俩也曾看到通往阁楼的楼梯。 但碍于图书馆的规定，以及在图书馆里巡逻的保安，他俩从来没机会去阁楼看看, 被誉为图书馆最神秘之地的阁楼里究竟有什么。 当然，刚才风翎已经说了，图书馆里其实还有比阁楼更神秘的地方，那些地方只有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才能知道，因此许齐和郑平也完全没有去那些地方看看的打算。 能进入阁楼，就是他俩当下最大的期待。 只是风翎抬眸时，略显清冷的眸光先自他俩身上掠过。 风翎那颇有压迫力的眼神, 往他俩雀跃着的心上泼了一大盆冰冷的水。 风翎终于放下杯子。 他交叠着双手, 微微倾身。 他慢条斯理地说：“阁楼的保密级别虽然只是图书馆内第二高的, 但也不是谁想进去，我们就能同意谁去。像云老板这样, 能从图书馆之外的渠道了解过阁楼的某些特性，又本身确实有进入阁楼查阅资料的需要，我们图书馆才能破例, 让云老板也进阁楼。” 说到这里，风翎用自己带着微冷笑意的眼，再将许齐和郑平打量了遍。 “许医生、郑医生，图书馆有规矩，我也只能和你俩说一声抱歉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俩也进入阁楼。如果你俩当真是担心云老板的身体情况，觉得还需要密切关注云老板身上可能残留的污染，免得这些污染受到外界环境刺激突然爆发，那也请你俩只在图书馆一楼等候室等待。” 风翎已将话说到这程度，许齐和郑平也知道，他俩必定再无机会进入阁楼。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泄气。 在图书馆大堂等？那有什么意思！ 完全不是他俩想去的地方。 风翎又转头看着云砾。 “云老板，你在进阁楼之前，必须先背熟一本书。我等会儿回图书馆一趟，将这本书拿给你。” 云砾一怔。 “先背书？” 他倒不怕背，但哪来的图书馆，有这种稀奇古怪的规矩？ 风翎苦笑了下。 “对。你也知道图书馆在某些情况下，会对外吸食它还不了解的东西。我要你先背书，就为了以防万一。倘若真的一不小心出了事，图书馆失控，或者你不小心在里面待的时间太长，不能及时出来，有这样的一本书在，图书馆就会优先吸食你大脑中与这本书有关的东西。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阻止你的知识流失。” 许齐跟着肃然道：“云老板，你别不在意。我们医院每年都会接收几个知识完全被图书馆掠夺掉的特殊病人。正常情况下，图书馆只会吸食它之前不懂的知识。但也会有特殊情况，图书馆会直接将其他人理解过的知识，都当做是它不会的。” 某些知识具有其唯一性，像是数学、物理、化学等学科的基础公式，又或者像是一加一等于二这种小问题，无论问多少个人，得到的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出入。 图书馆里自然也会有记载着相应知识的树。 所以，如果一切正常，图书馆并不会掠夺在图书馆里停留超过二十四小时的人脑海中，与这些相关的知识。在图书馆的正常判定中，这些应该都是图书馆已有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 图书馆偶尔会不稳定。 这时候的图书馆，就会将其他人理解过的知识，都当做全新的东西。只要在图书馆中的人会对诸多知识产生自己的感悟，图书馆就会将他们的感悟、连同通用的知识，一并掠夺。 人生在世，无论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人都会不自觉地产生各种各样的感悟，都会有自己对各种事物的独有看法。 亦因此，不正常状态下的图书馆，会将人掠夺成傻子。 最后，被图书馆放出去的人，甚至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必须依靠各种仪器勉强维持生命。 微笑精神病院想方设法让这些人摆脱图书馆残留的污染，让他们有机会重新掌握基本的生存技能，可到头来，他们依旧只能依靠各种仪器，勉强支撑。 一年又一年，能从微笑精神病院走出去的人，都是从一开始就情况不算严重的人。 真正严重的，现在在医院中充当被研究对象，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云砾只听许齐的描述，就一阵心惊。 图书馆其实称得上安全，偏偏也有例外。 而他要去的阁楼，更是图书馆中的特殊地带，更容易出现意外。 但云砾的不安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云砾就露出坚定的微笑。 “许医生，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风翎，你放心，我肯定会将那本书先背到滚瓜烂熟，再和你说去图书馆的事。” “行。”风翎起身，望了眼厨房，“我先拿书过来，等会儿再一起喝汤。” 风翎拿过来的书很薄，但里面画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符文。 云砾翻开这本小小的书的第一时间，就被书里的内容吓了一跳。 诡异的花纹跃入他的视野，他能轻松地联想到许多不大好的事情。 他已经不止一次，在看到某些特殊符文后，就被这些符文掠去心神，精神力快速消耗。 如今从树种看到相似的东西，云砾下意识觉得，这书里画出来的符文也是有效果的。 他好险没将书直接扔掉。 幸好小天赋的反应也快。 【哥，别怕！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实质意义！就是随手乱画的玩意，最大的特点只有乱！“ 云砾这才定下神，从一团乱麻似的符文线条中寻找开端。 风翎刚将书递给他时，嘴角还微微勾起，明摆着要准备看好戏。 偏云砾此时的反应平静，风翎嘴角的笑容僵住。 他眼睁睁看着云砾看了一会儿符文，然后伸手在小书上，顺着符文的正确绘画顺序，开始了描摹。 风翎不敢置信地问：“云老板，你这，直接开始研究了？你就不怕我给你的东西有问题，你要是连续看的时间太长，你的身体会受不住？” 他之前还在等着云砾向他求助呢！ 就算云砾看了第一页的符文，没有被内容吓到，要主动研究，他都觉得云砾应该弄不懂这么乱的符是怎么画的，必须要先问一问他。 可云砾怎么画得这么顺手！ 云砾头也不抬地答：“反正是你给我的东西，要是有危险，你肯定会在给我之前就提醒我，不会这样直接给我。” 风翎哑然。 【哥，你学坏了！你明明一开始很担心的！我要是提醒你慢一些，你肯定将这本书扔开啦。】 天赋小人在书页旁边蹦跶不停，不时地伸手指一指符文绘画的正确顺序，保证云砾的描摹不会出错。 云砾既顾不得风翎有何反应，也顾不得小天赋淘气。 他现在正忙着借助肢体描摹的感觉，更快地记住书上符文。 书有A4纸大小，内页32页64面，每一面都有一张没有实质意义的符，越往后，这些符的反复程度越高。 云砾之前只当自己要背的是文字，还觉得难度不会太大，这时候看清楚了，知道自己要背的真正内容，云砾怎么都不敢再说轻松。 而且背完一遍后，云砾深觉自己还要再复习，否则他只怕自己背到了后面，前面的东西就给忘了。 风翎没有阻止在诊所里的其他人也看这本小书。 所以刚开始时，许齐、郑平，就连对这些东西最不感兴趣的闵诚海都凑了过来一起看。 但到最后，闵诚海歪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许齐和郑平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了一副扑克牌，煽动着风翎一起玩。 背书的还是只有云砾自己。 至于小天赋，看一眼，已经将全部内容记下，根本不需要再像云砾这样辛辛苦苦。 一夜时间，说长，也不算特别长。 窗外已经有亮光照进，云砾逐渐感受不到室内的灯光亮度，他眨了一下眼，更觉得眼睛干涩。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就这样过了一宿。 中途喝过了鸡汤，还是其他人喝得多一些，他心思全在记这些古怪符文上，根本感受不到多少食物滋味。 之后风翎和闵诚海继续留在诊所里，就这样过了一宿。 到这时候，除了许齐还清醒着，正一边自己和自己玩着扑克牌，一边不时地往他这边看一两眼，其他人都睡得横七竖八的。 闵诚海发出了轻微的鼻鼾声；风翎安静地闭着眼，脸上的蛇柳纹路若隐若现；至于郑平，手里还拿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可那本子已经盖在了他脸上，他手上拿着的笔垂下，鼻尖已经在他身旁的沙发上画出清晰的笔墨痕迹。 这样的清晨时光，散发着奇特的温馨氛围。 有赖于诊所的环境太好，云砾只觉这时候他们更像一群考试前出去聚会玩耍放松的同学，玩到了最后，有人玩疯了睡着了，有人还在默默努力。 这样的感觉，他很久以前，只听其他人描述过。 那还是他上学时候的事。 他特立独行，与其他人都没什么来往。一来是他身份特殊，二来是他要学的东西比其他同学更多，他的时间安排更紧，他没什么机会参与其他人的活动。 于是，他只能偶尔地，从其他同学的社交媒体中看到，或者在校园里无意地听其他人闲聊时听到，知道他原来还有一些同学，会在考试前夜都不顾一切地出去玩耍，美其名曰在外放松。 也有的人说是放松，其实还带着课本或者笔记出门，一边玩还一边继续学习。有的人猜酒令、划酒拳，用的竟然是课堂上学到的东西串烧。 那时候的云砾，只能远远地看着其他人的生活。 他从来无法参与进去，也只能透过别人的只言片语，或是一两张图片、一两段短视频，猜测别人的心情。 时至今日，他才忽然觉得，他已经将以前的某些遗憾给弥补了。 而帮他弥补的，恰是怪谈城里的这些人。 哪怕得到过老教授提醒、依旧不敢完全放心云砾身体情况，一点都不敢休息，依旧关注着云砾情况的许齐，这会儿已发现云砾停止了背书。 他刚想说话，就听到闵诚海新一轮的轻微鼻鼾声。 于是他先轻手轻脚地来到云砾身边，再压低声音问：“云老板？你现在感觉怎样？还好吧？要不要休息一会？” 距离昨日给云砾喂食锁魂草还不满二十四小时整，但也过去不短的时间了。锁魂草的功效早已散去，凝魂水补充的精神力也基本已被云砾精神海吸收。 到这时候，许齐已经敢说，云砾体内残留的药效并不多，云砾的安全已有九成以上的保证。 他也能真正放松，不必再紧盯云砾状况，也不必继续将云砾留在这里观察。 240 第 240 章（加更5） 云影：我也…… 许齐的声音再小, 都惊动了旁边的风翎。 风翎睫毛轻颤，脸上之前还若隐若现的纹路，现在完全散去, 只剩光洁如玉的脸。 睁开眼的风翎，眸子里还有少许困倦。 他好像迷糊了一下, 没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但说话时还是清晰的。 “许医生？云老板？你俩在聊什么？云老板没事吧？” 原本歪歪扭扭地躺在沙发一边的他一边说话一边坐起, 还顺势理了理衣服。 他自始至终都戴着衣服上的兜帽，云砾也看不到他兜帽下的头发有没有乱，只知道他垂在额前的头发一度出现了乱痕，可这些乱痕很快自动消失，也不知道是风翎是利用自身能量控制，达成目标, 还是风翎悄悄在发下延伸出一些蛇柳叶片尖端的长丝，当作梳子梳了头。 云砾扬了扬自己刚刚合上的小书。 “别的都还好，唯一的问题是……”他稍顿，苦笑，“我背了一晚上，才背到第二页，我已经在想, 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一本书背完。” 彭十安和他说阁楼的时候, 并没有限制时间。 风翎将书给他的时候, 同样没有说时间。 只要他愿意，他其实可以随便拖延。他也相信, 哪怕他拖延再久，其他人都不会有意见。 甚至他能说，其他人都清晰地知道将这本书背完的难度。 风翎笑得眼睛都弯起好看的弧度。 “你要是能在一年内背完, 你很有可能可以通过我们图书馆的转正考试了。图书馆的编制分两类，一类算临时工，都不能做长久，做几天就要休息几天，重新回岗位还要再接受一次培训、做一次题目。我刚开始在图书馆干活，拿的也只有临时工的编制，一年来，考试都不知道考了多少回。” 风翎而今说着轻松，甚至话语里透出几分怀念，但云砾听得出，图书馆临时工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 “如果想成为图书馆的正式员工，首先要临时工工龄累积够一千天，然后得考三大套试卷。 “这三大套试卷，囊括了在正常情况下的图书馆、特殊状况下的图书馆该如何工作的问答，还有误入图书馆特二级区域该如何自救，并尽可能地救助其他一起误入特二级区域人员的问答。阁楼就算图书馆的特二级区域，也是对外公布区域中的最高级保密区。 “这三套试卷考过了，拿到满分，然后还有一年实习期。在这一年实习期内，能将我给你的这本小书背完，才能转为图书馆正式员工。 “当时和我同期的不少实习工作人员，就倒在了这一年背书期，背来背去，总有一两个符文背不熟，在背书考试的时候不能及时将符文画出来，或者不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出自己对符文的理解，最后被迫收拾包袱另谋出路。” 郑平和闵诚瀚都在风翎说话时醒了，现在听风翎说起这些，两人一个比一个咂嘴砸得大声。 云砾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小书，忽然觉得自己这本书重若千斤。 这已经不只是背完才能进入阁楼这点问题了！ 这竟然还是图书馆转正考核内容之一？ 不过风翎对他的要求，和图书馆的转正考试略有不同。起码他不需要再将自己看到这些符文后可能产生的感想，都给组织成语言。他只需要记住。 “我去上班了。”风翎慢悠悠往外走，“这里已经没食材了……我还是去秦括那里吃一碗豆腐脑。” 闵诚瀚赶紧起身，跟上去。 “我和你一起走！我家小南瓜和小金那两孩子好像还挺喜欢豆腐脑的，特别是小南瓜，一次性喝几碗都嫌不够，还闹着说继续想吃甜的。” 风翎刚点了头，抬腿要和闵诚瀚一起走，就想起什么。 他回头，看着云砾。 “秦括从昨天早上开始，在他家店里卖豆腐脑。目前只有甜味的，销量还不错。你看，你今天能离开诊所了，你要不要去和他说一声，让他将咸味和辣味的都加上？” 风翎脸上的笑容灿烂。 云砾也露出明晃晃的笑。 “是啊，我之前和他说过，要他三种味道一起卖的。可能我没空，他自己弄，还不确定怎么才能将另外两种味道弄好。我今天就去和他说。” 风翎心满意足地点了头，勾着闵诚海肩膀离开。 在这件事上，云砾和风翎的想法高度一致。 两人都看得出三种味道的豆腐脑摆在一起后，能多容易引来三种味道的粉丝间的争锋。 两人不约而同地准备看乐子。 秦括愿不愿意店里卖三种味道不要紧，要紧的只是让三种味道都出现在怪谈城美食街中。 云砾在诊所里，做完最后一次身体检查，确认他体内并无多少污染残留，精神情况尚佳，许齐和郑平才同意他离开诊所。 云砾刚来诊所的时候，精神状况确实较为一般，他进入诊所后，无论诊所再大、内部装潢再漂亮，他能看到的都被局限在这小小的诊所中。 哪怕透过窗户往外看，他看到的也只能是被诊所圈起来的花园。 直到现在，他在许齐和郑平的带领下往外走，他才能算看到了真正的须弥街道。 任云砾过去怎么见惯了大世面，他真正走在须弥街道中，还是感觉到了无穷其妙。 在这里，有架设在空中、用漂浮的云朵充当桥墩的半透明拱桥。阳光洒落，桥上彩光流转，美得不可胜收。 也有黄金做成的屋瓦，一片又一片。黄金的色泽富丽堂皇，若只如此也罢了，最令云砾惊叹的还是那些黄金上篆刻的花纹。如宫殿庞大的屋子，要全部盖上黄金瓦，这得用多少黄金？又合共有多少张瓦片？ 黄金本身已够可贵，若还要将这些黄金全部雕上花纹，还要每一片的花纹都不同，一片又一片的瓦片合在一起，就能形成在不同角度看去能产生不同感受的图画，这需要的人力更难以计数。 至于另一些透过围墙都能看到高大植物的院落、有水光潋滟大湖的湖上游船式建筑……这些，都奇异至极，但云砾先被黄金屋和云上桥震惊过了，这时候再看这些，哪怕也有感触，感觉也不至于太大。 等他走出须弥街道，他再回头看，如此从外往内看，他看到的已然只是寻常街道，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平平无奇的外表放在这怪谈城中，称不上出彩，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若非云砾刚刚从里面出来，真切地见过里面的奇景，他恐怕得怀疑，自己只是精神还没恢复过来，出现了可怕的幻觉。 “云砾！” 熟悉的声音从街道前方传来。 云砾收起心中感慨。 须弥街道再好再漂亮，那也不是他生活的地方。 他含笑向着声音的主人走去。 “小影子，你来了啊？这两晚辛苦你了。” 可云影压根不领情，抱着臂气呼呼地瞪着云砾。 云砾很自觉。 “我回餐厅做好吃的。我想想，我能做点什么呢？如果是大菜，都要准备比较长时间，做起来才好吃。有了，小影子，我想起有一种拌面用的小菜，很简单很容易做的，而且做起来不需要耗费太长时间。我先做给你尝尝，怎样？今天中午再做一顿大餐……” 云影越听眼睛越亮。 挂在云影衣角的一小截尾巴尖趁云影不注意，探了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许齐和郑平只觉嘴里再不断分泌唾沫。 两人已经开始想，中午过来蹭饭的时候，是不是该带点什么东西，又或者是不是该去蘑菇人那里转一圈，让蘑菇人给提供一些蘑菇。 几人各怀心思。 等他们终于回到餐厅门前，他们先看到的却是在大门边一左一右地站着的两小孩。 一人一身黑色衣裙，裙摆蓬松，手里抱着一个南瓜，另一人则穿了浅金色皮衣裤，面容淡漠，眼皮略微耷拉着，似乎什么都无法吸引他，又像全因睡眠不足，才对外界的事情生不起兴趣。 这正是闵奶奶之前从别的世界带回来的两个怪谈小孩，小南瓜和小金。 闵诚海也站在门边，一见到云砾几人走来，闵诚海就先热烈地挥起了手。 “小砾！你们可算回来了啊！我都比你们早到！” 云砾往店内看了看，只看到木头人们在搞清洁，没见到熟悉的小山，更没见到闵诚瀚。 “闵二叔，闵叔呢？” 闵诚海嘿嘿笑起来。 “他啊？回去看店咯！嘿！让他之前在家里待的时间不长！这不？小南瓜和小金这两孩子都不亲他，现在两孩子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在表世界自由活动的机会，再等两天，将手续办下来后就能去上学了……今儿老妈让我带着两小孩出来庆祝一下呗。我要陪小南瓜和小金，阿瀚当然得回去看店！” 闵诚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小南瓜则朝已经走到近前的云砾伸出手，笑嘻嘻地问：“大哥哥，你有糖吗？不给糖的话……” 她拉长了声音，眼珠子转啊转的，尽是调皮捣蛋的光。 旁边的小金随手在兜里一掏，就取出一颗椰子糖，塞到云砾手里。 云砾将糖放到小南瓜手心。 “给。” 云影歪着脑袋，打量了下云砾和小南瓜，忽然也转了身，朝着云砾伸手。 “你有糖吗？” 云砾：？？？ 连小金都懵了。 嘟着嘴拆着椰子糖，刚要将糖塞嘴里的小南瓜僵住，然后直勾勾瞪着下意识地开始掏兜的小金。 云砾好笑地在云影手心拍了一下，率先进店。 “糖没有，糖葫芦可以做几串，你要吃不？要吃就给我乖乖等着。” 小南瓜那是怪谈特性作祟，必须给糖。 云影？ 那就是看到别人有好吃的也馋了，不给嘛……换别的方式逗一逗。 正好，糖葫芦糖苹果糖栗子什么的都做一些，还有三不沾，也给做了吧。 云砾深觉自己今天会很有孩子缘分。 241 第 241 章 紫苏 糖葫芦的做法, 说难，难度也不会太大。 只要糖浆做得好，只要能将糖浆均匀地挂到串起来的山楂上, 再让糖浆冷凝，糖葫芦就会好看, 又酸甜可口。 至于糖苹果、糖梨子之类的, 更多是由糖葫芦衍生出来的变种, 做法大同小异。 只要材料准备妥当，云砾要做这些的难度不大。 三不沾才是真有难度的菜，既要是软稠流体，又要不占盘不沾牙不沾筷，不用嚼就能咽。 像这种菜，做起来又考技术, 又要花费足够的时间，一点都不容易。 云砾都准备打蛋了，再想想，忽然觉得自己还能再加一个甜品。 雪衣豆沙，似乎也不错？ 今天都专做甜品了，不差在多做一点。 而且三不沾的主料是鸡蛋，雪衣豆沙也需要用到鸡蛋。只不过三不沾要用到的是蛋黄, 雪衣豆沙要用到的是蛋白。三不沾要加入猪油。淀粉等, 雪衣豆沙则要将蛋白打发到硬性起泡, 然后将其弄成一个个团子，还要往团子里面塞进豆沙馅。 两者都要搅拌, 但对最终搅拌产物的要求不同。 三不沾到最后还是液体状，只不过呈现出更粘稠的状态。雪衣豆沙则要将原本并不多的蛋白，打发起泡得变成一大盆松软的绵软泡泡。 云砾刚在厨房里忙碌没多久, 还处于准备食材阶段，就有人搬着东西进来。 那人走进来的时候，动作还挺利索，而且带有一点明显的声音。但很快，他就下意识地放轻了手脚，尽量减少自己发出的声音。 但只是他进门的时候，云砾已经注意到他了，并及时地看了过去。 他将东西放下，尴尬地摸了把脑袋，嘿嘿一笑。 “师父，还是被你听到了啊？我进来才发现你在这忙着，我还怕吵到你呢。对了师父，这里有一些很新鲜的猪腰子、猪肝猪肺……您看看，这要怎么做？” 云砾想想，走过去，将猪肺猪心挑出。这两样加一起能煮一个汤。猪腰也被他挑了出来，剩下的猪肠、猪肝等，加起来就能做一个炒肝。 胡牛壮看着云砾的动作，猜不透云砾想做什么，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高兴。 多半今天又能吃到新菜式了！ 他满脸期待地问：“师父，我要做什么？还是打牛肉丸吗？还是做撒撇？师父你还只做过苦撒撇，你和我说过有柠檬撒撇的！” 撒撇也需要打牛肉，而且只要不做苦撒撇，哪怕没有牛苦肠也没关系。 胡牛壮提到撒撇，云砾就想起自己刚从时空错乱之海离开时看到的论坛私信。 王野胜和他说过，他进入时空错乱之海时，王野胜那时空里的殷凡就在王野胜餐厅中大吃特吃，不知道吃了王野胜多少份毛血旺和鸭血粉丝汤，饶是如此，殷凡看起来都不算特别满意，最后像是实在不能继续留在表世界了，才无可奈何地离开。 云砾又想起乌成，他欠着乌成的饭菜，该早点还，要不然他还不知道乌成会不会死皮赖脸地硬要将这笔账滚上去，滚得不知道他以后要还多少。 但比起这些，现在他最急着做出来的，还是答应给云影做的拌面小菜。 哪怕云影被讨糖的小南瓜一打岔，现在就记得和糖有关的东西，他也得先将这小菜，和拌小菜吃的面做出来。 “牛肉丸还是得打，而且我今天需要用比较多的牛肉丸。”云砾揉揉略显胀痛的太阳穴，“壮子，麻烦你了。不过不用急，你先跟我做一份凉拌小菜。不用等多久，很快就能做好。” “小菜？”胡牛壮赶紧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云砾淡淡一笑。 “很简单的小菜。看到那边的紫苏叶没？” 胡牛壮顺着云砾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一张张摊开的叶子。 不过他还是不大理解。 这些紫苏叶，怎么有的是叠了起来，有些却是一张张地摊开？ 胡牛壮将自己的疑惑问出。 云砾唇边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不错，你还注意到了这事。确切说，我现在准备做的东西有两样。油炸紫苏叶，还有拌紫苏叶。油炸紫苏叶必须将洗干净的紫苏叶的水晾干，再挂糊油炸，拌紫苏叶则要将紫苏叶切丁，所以我将两样菜需要的紫苏叶分开，用不同的方式放着。” 切丁的，总不能一片一片叶子地切。这样切既浪费时间，还容易因为紫苏叶子太薄而不好切，得将更多的紫苏叶子叠起来，再厚厚地切，切起来才舒服，切出来的也漂亮。 但油炸的紫苏叶子必须沥干水，因此一片片分开晾一晾，才更方便保持紫苏叶表面的干爽。 云砾一边和胡牛壮解说，一边将紫苏叶、小辣椒、咸菜疙瘩、黄瓜分别切丁，最后还加了一点香菜碎和葱花。 至于凉拌时候的调味料，其实也和其他的凉拌没太大区别。凉拌菜算很好做的小菜，只要掌握了好吃的凉拌汁，再去做各种凉拌菜，大体不会做得太差。 酱油、陈醋、糖、盐这些一一加入，带着醇厚酸味的香味就飘了起来。紫苏叶是两面都紫的上等紫苏叶，小辣椒红亮，黄瓜是脆生生的，咸菜疙瘩也爽脆有嚼头，但腌制菜的脆和黄瓜这种脆不同，口感就变得丰富了。 云砾拿过一个小碗，先盛了一点到碗里，示意胡牛壮尝尝。 他则准备煮面条。 这样的凉拌小菜直接吃，已经很好吃了，但味道会偏重一点。要是再加上面条，用小菜拌面吃，咸淡就会更为适宜，更让人吃得不愿意停嘴。 胡牛壮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点，送入嘴里。 紫苏叶子是偏软的，但有紫苏独有的香气。他夹起的那一块紫苏叶在搅拌中，已经沾附在了一块咸菜丁的上面。 纵然它俩彼此贴着，牙齿轻轻一咬，叶片表面与咸菜表面还是发生了细微的摩擦，将之前帮助彼此沾附在一起的凉拌汁推出。 吃过了紫苏叶子的香后，马上就到咸菜的咸脆，咸味不是很重，还有蔬菜杆子腌制的脆感，内部也有汁水渗出，与凉拌汁混在一起。 要再吃到黄瓜，没有去皮的刺黄瓜皮有一点颗粒感，又有比黄瓜肉更明显的纤维感，但黄瓜肉是很脆嫩的，黄瓜汁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辣味有一点，并不重，宛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歌女，时隐时现。 胡牛壮不知不觉就将小碗里的一点都吃完了。 碗里还剩了一点汁水，他差点想舀一点汤，漱一漱碗，将这点残留的味道都吃进去。 正好这时候，云砾伸手，从他这里要走了这个小碗，再往里夹了几条面条，加入一点面汤，然后再加一点凉拌菜。不过这次他添加的凉拌菜的量比之前少一点。 “尝尝？” 面条的量着实不多，胡牛壮一嗦，面就和着最上方的一点凉拌菜一起进入他嘴里。 有一点面汤稀释，凉拌汁之前的咸酸味道都变淡了，反而是回味中散发的微甜清晰了些，淡淡的辣味竟然也在热度的刺激下变得清晰。 碗里的面汤并不多，统共也就一口，胡牛壮仰头喝完，还觉得不过瘾。 云砾笑眯眯地盛着面条，让他将这些都拿出去。 “给他们也尝尝吧。我等会儿将油炸紫苏叶也弄好了再拿出去，你先和他们一起吃。” 油炸紫苏叶还要再调面糊，虽然不算难，但需要一点时间。 紫苏叶挂上了糊，落入热油锅里，逐渐炸成了金黄色。 但挂上的面糊并不算重，紫苏叶子在油锅里逐渐膨胀起来，还保留了原有的叶子模样，圆乎乎的一片叶子，中间又微微鼓起，呈现出来的模样格外好看。 薄的面糊膨胀之后看起来更薄了一点，还隐约地透出了里面紫苏叶的紫色，还有叶子原本的纹路。但这些纹路也不算清晰，和面糊本身挂起来之后形成的自然形状和在一起，让叶子看起来更有纹理。 紫苏叶上有一点椒盐，调的就是这淡淡的椒盐味。 此外，还有面糊加入的鸡蛋的蛋味。 云砾端着油炸紫苏叶出去，这时候，外面的云影等人已经将他之前做好的凉拌小菜和面条吃得差不多了。 小南瓜一看到他出来，下意识地要伸出手，本来正不断嗦着面条的小金吓得都要将碗和筷子放下，急着掏兜要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椰子糖拿出来了，小南瓜却将手缩了回来，转而将拌菜碟子上仅剩的一点黄瓜丁夹起一块。 小金松了口气，但随着云砾将油炸紫苏叶放上来，小金又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他下手速度极快，云砾才刚放下碟子，他已经抢了一片叶子到嘴里。 别看云砾端出来的叶子数量不少，但叶子内部膨胀，实际上的叶片数量并不多，在场的人数又不少，一人分一点，能很快就没。 面糊炸出来后是淡淡的金黄色，不是很重，还有淡色自然折射着的亮泽。 但面糊也脆，一口吃下去，咔嚓咔嚓响。 云砾也拿了一片叶子吃，但只拿了这么一片。 眼看油炸紫苏叶要没了，胡牛壮忍不住问：“师父，就这点，你够吃吗？要不要再做点什么？”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落到云砾身上。 云影瞧瞧自己刚刚拿起、差点就要送入嘴里的叶子，再看看云砾，迟疑着要不要将手中叶子递过去。 云砾随意地摆摆手：“够了。我等会儿再去秦老板那里喝豆腐脑。唔，秦老板那里的应该没这么快卖完吧？卖完了也不要紧。” 就算是秦括做的包子，真要用来填肚子，那也能吃几个的。 秦括那里的菜有特殊效果，还能提供更多能量，帮他修炼。反而是他做出来的，现在还大多只有美味。 云影放心地大嚼特嚼，没三两下就将整片叶子吃完。 只不过胡牛壮莫名地打了个冷颤，觉得好像有什么冷风，瞬间从自己身旁掠过。 胡牛壮也没多想，只当是真有风吹过。 早餐时间结束，他开始打牛肉丸，云砾要去明天请早。 云影一言不发，但很坚定地跟在了云砾身后。云砾走一步，他跟着走一步，无论云砾怎么走，他和云砾间的距离都没有缩小。 藏在他衣角里的小截尾巴晃啊晃的，在他跟着云砾走出餐厅前，都不时地探出一个角，指向之前摆有菜和面、现在已经被木头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 明天请早店门前很热闹，比不得云砾餐厅客流巅峰，但和过去的门可罗雀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现在甚至有人在排队了。 店铺摆在最外面的蒸笼少了一些，再多了一个用来装豆腐脑的不锈钢大缸。煮好的豆腐脑都放在里面，旁边再有一个用来装糖水的大缸，有人来买了，先给舀上一碗豆腐脑，然后再加一点糖水。 其实特意做甜豆腐脑，能在做的时候就往豆腐脑里加糖，让它本身就带着甜味。但要有糖水的甜，就对喜欢甜食的人更友好了。 云砾离得明天请早还有一点距离，嗅着店内传出来的味道，就不由点起了头。 不考虑其他，只闻这味道，他就知道，秦括的店现在肯定经营得有了更多成绩。 他再启动了天赋特殊视野，看到秦括身上燃烧着的火焰。 之前还是以黑色为主的火，现在多了更多的红，可见秦括正不断摆脱妒火天赋的负面影响，哪怕没有云砾给秦括提供帮助，秦括凭借自己的本事，也能逐渐找回之前的经营模式，重新将他的早餐店做到美食街前列。 云砾再往前走两步，就看到有一名瘦削的年轻人，费劲地端着几个摞在一起的蒸笼出来，摆到了还在冒着热气的其他蒸笼上。 蒸笼的高度瞬间变高，进一步挡住了外面的人看往里面的视线。 但刚才这一瞥，已能让云砾认清，搬蒸笼的人是蒋世丰。 看来，蒋世丰也顺利出院，能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了，如无意外，楚葵这时候也该在画廊忙碌。 店外排队的人先发现云砾，笑着打了招呼。 秦括这才留意到走过来的云砾。 他还看到了云砾身后的云影。 旋即，他瞳孔骤缩。 242 第 242 章 云影与秦括 云砾回应完那些与自己打招呼的人, 笑吟吟地望向了秦括。 “秦老板，早啊。” 他的话说得轻松，可秦括看起来一点都不轻松。 云砾甚至看到秦括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多得秦括身后是平地, 秦括这样往后退，才不至于让自己摔到, 也没显现出更多狼狈模样。 就连在店外排队的其他人, 除了刚好排到了, 要拿装好的豆腐脑的顾客，其他人都没怎么留意到秦括的奇怪表现。 可云砾和云影都注意到了。 云砾将疑惑藏在心底，对外展露出来的依旧是笑脸。 云影则毫不掩饰地瞪了秦括一眼，两腮又有微微鼓起的迹象。 “云、云老板，早。”秦括很勉强地挤出笑容，“这不, 你之前没空，我又想着必须快点将我店里的营业额提起来，我才先将甜豆腐脑搬上来了，你要不尝尝……啊，还是你带点豆腐脑回去做咸的或者辣的？” 秦括很努力地和云砾说着话，刻意地掩饰掉自己的不自在，也希望让云砾听自己说话时, 只当自己所有的不正常都只和豆腐脑有关, 只因为自己没按照云砾之前说的, 将三种味道的豆腐脑都放到店里售卖。 云砾听到身后的云影轻轻哼了一声。 云砾还觉得自己的衣角被云影扯了一下。 “行啊，来一碗甜豆腐脑。我刚才还想着怕你这里的要卖完了呢。不过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排队……” 云砾快速数过去, 现在排队的合共有五人。 等一等也不难。 云砾干脆走到队伍最后面。 “还是排队吧。” 他非要插队，其他人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意见，还可能很乐意。 但他自己, 肯定会觉得不舒服。 云砾都走到队伍后面了，秦括才刚拿起一个碗。 隔了一点距离，云砾只能隐约地听到秦括应了一两声。 而后，也没什么了。 秦括照常给排在前面的人舀豆腐脑，或者给他们再加一点包子蒸饺之类的食物。 等轮到云砾的时候，云砾身后也排了几个人，云砾不好和秦括说太多，他只能趁着秦括给他舀豆腐脑的时候，低声问：“你以前见过我家小影子么？” 刚才的秦括，明显是看到了云影后，才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云砾问得随意。秦括却被吓得手一抖，连装满了豆腐脑的碗都要端不稳了。 大碗，连带着里面轻颤着的豆腐脑，还有淋在最上面的一点糖水，一起往下掉。 秦括屏气凝息，伸手想接，但有阴影比他更快。 一团阴影，像软乎乎的棉花一样，先接住了碗底，然后将碗底连带着碗侧一起裹住。 随后，整碗豆腐脑都落入云影手中。 云影端着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没有用勺子吃，就这样喝，先喝到的必然是甜津津的糖水，但豆腐脑煮得足够滑嫩，碗身倾侧，还有一点水润，豆腐脑也能顺势滑入云影嘴里。 云影这一喝，就喝了好大一口，碗面都出现了明显的凹痕。 云影眼睛亮了。 但他还是再气呼呼地瞪了一眼秦括，才更努力地斜着碗，要将碗里更多的豆腐脑都喝到嘴里。 云砾无奈一笑。 “再给我来一碗吧。秦老板，你小心点。小影子刚才怪你手不稳，差点浪费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云砾一边说，一边从秦括就摆在一旁的勺子抽屉里拿出一个勺子，递给云影。 其实这些勺子很好发现，只是云影自己不习惯这样自己拿，而且刚才接从秦括手中跌落的碗时，云影的所有注意力都只在碗上，根本没有考虑旁边还有别的东西。 云砾甚至怀疑，云影除了能直接进口的，其他东西都没有特意关注。 秦括的脸色略带苍白，不过手很稳，这一次能稳稳当当地将碗递给云砾。 他摇了摇头。 “我以前没有见过云影，我见到的是另一位。但我看到他，我就感觉到了那一位的存在。而且……”秦括的脸色颇为古怪。 他的视线一度越过云砾，看到了云砾身后的云影。 可最后，云砾都只听到秦括叹了口气。 “云老板，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只是看到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盯着他。之前闵诚瀚来我这里，问那些聊天记录的时候，猫耳朵也正好短暂地从里世界回来了下，我们几个说的事情，后来闵诚瀚有告诉你不？” 云砾点头。 闵诚瀚确实有和他提过，也更坚定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云影回里世界的念头。 “那就对了。你难道不觉得，有人正想着将他骗回里世界么？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知道了。这种事，我不敢胡乱猜测。我就是知道得比其他人多一些，所以真的看到他之后……” 秦括顿了顿。 “挺感慨的。” 秦括其实还是和云砾说少了一些事情。 譬如他现在看着云影，就能从云影身后看到隐隐约约的大团阴影。 他很确定，他看别的东西，根本看不出这样的怪象。 唯独云影身上有。 只是他想和云砾说的时候，他几乎立刻感觉到了明显的压抑感，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拦着他，怎么都不让他将真实话说出口，他只能挑着一些没那么要紧的话说。 云砾拉着云影，让开了一点，好让排在后面的人也能上前。 他站在一旁，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秦括，直把秦括看得心里发毛。 云影吃完了一碗豆腐脑，还在眼巴巴地看着。 云砾将碗还回去，招呼一声又做好了一些包子饺子拿出来的蒋世丰，随意买了一点面食。 透过蒸笼传递出来的味道已经比之前好闻多了。 云砾还特意试了一个蒸饺，确定现在秦括店里的饺子味道大有长进，才将整袋饺子都给了云影。 至于包子……只能说有进步。 他最后提醒秦括，记得将咸豆腐脑和辣豆腐脑都做起来，如果秦括自己实在不想做的，就让蒋世丰过来学习，而后又和云影一起回到自家餐厅。 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云影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袋子里拿饺子，等回到餐厅门前，饺子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云影这才闷闷地说：“不够你做的好吃。” 云砾哭笑不得。 “你以为呢？” 现在秦括店里的饺子都称得上从他那里学过去的，倘若给秦括和蒋世丰足够的时间，两人说不定能研究出什么新奇味道。不见得能比他做出来的味道好多少，但如果是弄出自己的风格，让两种味道各有所长，那还是有可能的。 但现在，秦括还在努力摆脱天赋负面影响，蒋世丰也在努力适应环境，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 “他说的话……”云影的声音很轻。 他抿了抿唇，才能往下说。 “其实我好像真的见到过他。” 云砾原本准备到厨房，将准备要做冰糖葫芦都做好。 陡然间，他听到云影的话。 云砾僵住。 “我想不起来太多，但有很模糊的印象。” 云影低着头，云砾现在只能看到云影头顶的头发在清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我应该在一个很黑暗、很黑暗的地方见到过他，可又好像不是见到他，只是见到了一团火。” 藏在云影衣角的小截尾巴伸出，警告性地指着云砾。 云影垂下的双手已无意识地揪住裤腿边，指尖一点点地收紧，带得裤腿都往上提了提。 云砾赶紧拍拍云影肩膀。 “好了好了，别想了。你想吃什么水果？青提子？橘子？这个季节的橘子不知道味道怎样，我好像还没有买来尝一尝。” 云砾身后传来郑平疑惑的声音。 “云老板，你要做水果沙拉吗？那要不要再来一点火龙果？” 云砾还没回头，就又听到有小孩子的大叫声。 “想吃！” 这明显是蘑菇人的崽的声音。 相比之下，小南瓜询问的声音就变小了。 “……有糖吗？” “给你！”小金显得有些暴躁。 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快速靠近。 小金已然到了云影和云砾之间。 他一下子就将好几颗颜色不一的糖全塞到刚刚抬起头，眼神里还满是迷茫的云影手中。 “也给你！” 他仰着头看云影。 他的语气称不上多好，但做比说更重要。 云影抬起手，看着自己手心里躺着的彩色糖果。 之前小南瓜顺利吃到了，而他没有吃到的椰子糖也在其中。还有大白兔奶糖、牛奶味的棒棒糖、薄荷糖、山楂软糖。 糖的上面似乎残留着温度，云影想仔细地感受一下，到头来却什么都没能感觉到。 小金刚才触碰到了他，但都没等他怎么反应过来，小金已经松了手，于是他只能模糊地记得刚才的感觉，却没有太多的不适应，不像平日那般，只要陌生人离得近了一些，都会不大舒服。 也有可能是云砾这个熟人还在身边。他刚才和云砾一起排队，就只顾盯着云砾看。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无视掉其他人的眼神。 他缓缓将糖果都收到自己衣兜里，只留下一颗椰子糖，然后打开最外层的糖纸。 在那张纸里面，还有另一层透明状的、很薄的糖纸。这是防黏用的糯米纸。 他连着糯米纸和糖果一起送入嘴里。 等糯米纸融了，甜香就变浓了，还有椰子的香醇。 这种感觉，很好。 云影忍不住弯起了唇。 含着糖果，他的声音变得不大清楚。 但谁都能听出他说的是“好吃”二字。 靠着桌子、含着一颗棒棒糖的小南瓜这才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她将棒棒糖拿在手里。 “那当然！小金给我留着的糖哪有不好吃的呢！不，按我说，这天下就没有不好吃的糖！今天就算啦，小金的糖给你一些就给吧。不过……” 小南瓜眼珠子一转。 她看着云砾，露出格外灿烂的笑容。 云砾看着她的笑容，心底警铃大作。 243 第 243 章 孤独之人你是不是不靠…… 小南瓜深吸一口气, 开始大喊。 “大哥哥，我要吃提子要吃番石榴要吃火龙果要吃橘子全都要要吃好多好多！” 云砾：…… 他该如何与小南瓜、郑平等人说，他刚才问青提和橘子, 不是想做什么水果沙拉，也不是想只吃水果, 而是在想用什么水果做冰糖葫芦？ 不过既然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些, 那他就应该可以当真只将水果摆出来给小南瓜他们吃吧？或者像郑平猜想那般, 做一个水果沙拉也无妨？再不然，麻烦一点，做个水果捞也行。 谁让他一不小心，引着云影想到了某些可能不大好的事情呢？ 这时候只能用好吃的转移注意力了。 云砾默默打开网购界面，挑选水果，下单。 各种各样的水果, 自己看得顺眼的，都来一点！ 芒果西瓜哈密瓜木瓜奇异果……有名有姓的，全部来一点，酸奶也要来一点。 然后，等物流送达。 期间他还得用西米、椰浆、牛奶，做一个水果捞的底味，好吃起来口感更丰富, 最后的成品, 要有牛奶的顺滑, 椰浆的香浓。至于自身没什么味道的西米则可以提供丰富的口感，吃起来软滑带弹性。 云砾也得抓紧时间将他之前就已买回来的山楂、苹果之类, 逐一用签子串起来。 云砾所熟悉的冰糖葫芦，一串会有多个，但现在他准备两个山楂就串一串, 这样吃起来方便，不至于吃到后面，稍不小心，就会让脸颊沾上糖。 等新购买的水果送到，云砾要忙的事情更多了。 青提串一串，也能做冰糖葫芦。 名为圣女果的小番茄同样能串。 不同的水果组合起来，依旧能再串一串。 再有做水果捞的水果也要切成合适的大小，然后先用盐水浸泡着。 全都是活。 若非很多事情他做了一个开头，就能让木头人帮忙，云砾不知道只靠自己要做多久。 现切的水果先送出去，解一解外面望眼欲穿的一群人的馋，也好进一步保证云影真的顾着吃，没工夫回想其他事情。 云砾开始熬糖浆。 水糖比要适宜，火候也要掌握得好，最后的糖浆才不会反沙，能让糖浆处于过度饱和的状态，却不至于重新凝结出结晶。 锅里的糖先一一融在水里，再逐渐沸腾，冒出大量的泡泡，而后泡泡转小，云砾也开始拿着之前串好的签子一一在糖浆上滚一滚，好让签上的水果能均匀地挂上一层。 等云砾将这些机械性的重复动作做了一次又一次，一串又一串的冰糖葫芦总算都做好了。 云砾幽幽叹气。 哄小孩比他想象的更不容易，而且他家里还有个大小孩，正帮他增加工作量。 幸好他抽空先将胡牛壮拿过来的猪肠处理好了。 清洗的事情可以不用他来，他只需要负责调味，让这些肥肠都慢慢地卤煮着，煮透煮入味，这样的肥肠才软糯合适。 炒肝制作中，最耗时的就数肥肠。至于最后煮的时候添加进去的口蘑汤和猪骨汤，都算餐厅里常有的东西，准备起来也算容易得多。 云砾再算算时间，开始准备午饭。 今天的午饭还得多准备一些，段老头那儿得送上一份，还有游灯巷那里也得走一次。 他还没有找机会去再谢一次小皮，殷凡和乌成那边多半也得靠小皮联系。猫耳朵或许也行，但他现在想联系猫耳朵，只能通过网络，而网络，是代号Z的地盘。 猪心猪肺不需要再加别的东西了，就用姜和料酒去腥调味，等煮好再加一点葱花和胡椒粉。 猪肝要好好清洗干净，将残留的血水都洗掉，确保不会吃出腥臭味道。 除了名为炒肝实则还是勾芡汁煮出来的内脏类美食，云砾还准备做一个酸辣猪肝，用泡椒和泡仔姜炒，猪肝要够嫩，泡菜酸爽，越吃越觉得口舌生津，和炒肝勾足了芡，红光油亮，又有浓郁的蒜香味形成的口感截然不同。 至于猪腰，分量最少，云砾完全不打算端出餐厅大堂。 这食材，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做炝拌金钱腰片，将猪腰切成厚薄合适的大小，然后用一直没有沸腾的水慢慢烫熟，水温只能边上稍稍起沫，免得腰片被烫得太老。 云砾这边越来越忙，起初还能专心地继续捶打牛肉的胡牛壮都忍不住分了神，要看云砾的动作。 他这会儿看过来，只能看到云砾在打鸡蛋。 蛋白一个大碗，蛋黄一个大碗，再搅拌。 胡牛壮曾经看过云砾是怎么弄挂糊的，所以现在看云砾搅拌，哪怕心里感慨，但大体感觉还不算太大。 像蛋黄，再加上淀粉，再搅拌，其实也和挂糊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配方有些区别，最后要搅拌到的程度也有不同，可流程并无太大差异。至于蛋白要打到硬性起泡，更是和某些挂糊的要求一模一样，就得让筷子可以在蛋白泡泡中立起来。 反而是云砾炒豆沙的时候，胡牛壮真惊叹了一下。 他之前忙着捶牛肉丸，不知道云砾是什么时候开始煮豆子的，可他看得到，云砾刚刚拿出来的红豆还保持了整颗的模样，云砾只是在锅里翻炒了一会，不知不觉间竟然就将这些豆子都变成了泥状，豆类的甜香，还有炒的时候加入的猪油香，交织成美妙的甜香。 一道接着一道菜出炉。 童小丫和徐凯安例行到店时间也到了。 云砾最后给自己刚刚倒入有辣椒块、花椒的油的腰片大碗盖上盖子，让它慢慢焖一会，而后看着自己终于准备好的各色食品松了口气。 如满月一般的三不沾，摆在好几个碟子中。 毕竟人多，如果只做一碟，不怎么够分。 而且三不沾再怎么有不沾的特性，它的流体特质都让它会呈现较为扁平的模样，不可能往上面堆叠太高，只能平铺着，然后多分几碟。 外表洁白绵软的雪衣豆沙还能稍微垒一垒，但雪衣足够绵软，近乎乳白色的外表只要稍加重力，就容易留下痕迹，也不能垒太高，豆沙本身的重量还好，但里面塞进的一团豆沙，终究带了更多重量。 这两道只能算甜品。 牛肉丸最后还是做了汤，加上表面飘着一点小葱花的猪心猪肺汤，就算两道汤了。 但还有摆得很满的大盆酱大骨，骨和肉结合起来，真正能吃到嘴里的肉的数量或许没有那么多，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却已拉满，离得老远都觉得能闻到浓郁的酱香味。 旁边的炒肝颜色上丝毫不让它，红亮的芡汁中漂浮着肥肠和猪肝，还有一粒粒的蒜粒。 酸辣猪肝的颜色就要淡一些，大有与其他重色调的菜相映成趣的意思。 小炒黄牛肉看起来也是特属于肉的满足感，肉片看起来亮泽饱满。 还有一个椒盐排骨和清炒时蔬，只不过这两道菜就由木头人代劳了。 云砾将一份又一份的菜端出去，也没有太多时间慢慢吃了，就将最后的炝拌金钱腰片也倒进餐盒里，放入另一个已经装了很多餐盒的袋子里，而后提着两大袋东西出去。 云影下意识地跟着他往外走，连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无心理会。 云砾回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小影子，你在这里等我。” 云砾这句话说得坚定，云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云砾这才放缓了语气。 “我要去的地方和里世界有些关系，你现在不适宜接触到那些东西，所以我自己去就好了。” 游灯巷还算是表世界，可里世界的人也能很轻易地在游灯巷出入。 在不清楚代号Z究竟想对云影做什么的情况下，云砾怎么么都不敢放任云影跟着自己一起去。 他也不确定自己这一次出门，会不会在游灯巷里见到殷凡和乌成。 即便他肯定这两人并不会对云影如何，他都有些担心，云影和两人见了面，会不会又一次想到某些不该想的东西。 云砾甚至怀疑起了孤独之人的本事，那位游荡在一切能反光的物品之中的怪谈，怎么好像有点不靠谱？明明都要了云影的记忆，才让云影出现在表世界，可现在的云影，怎么都像有记忆复苏的迹象呢！ 244 第 244 章 邮票“火凤重生” “小砾, 真这么急啊？”闵诚海跟着喊了一声，然后朝云影招招手，“小影子, 过来坐着呗，没事, 让小砾自己去吧, 你留在这里, 也好帮小砾看着店，对不？过来过来！” 他大笑的爽朗样子和闵诚瀚很像，近乎一模一样。 倘若没有云砾，云影也确实该和他最熟。 云影到底回到了桌旁坐下。 云砾骑着车，带上餐盒和报纸，抵达断魂街段老头的租车店里。 段老头就站在店门口等着, 装模作样地往手里拿了报纸，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注意力根本没再报纸上，他一心等着云砾来。 那报纸只是被他拿在手里，都已经拿反了。 云砾离得还远的时候，他就一心看着前方的路，即便云砾骑着的是他店里销售出去的自行车, 他多的是办法及时关注到云砾的情况, 但这时候的他用的还是最原始的方式。 他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老人, 盼着自己已经离家好些日子的亲人回家，就这样张望着。 可等云砾真的来到他近前了, 他反而像害怕了，哪怕云砾都已经看清楚了他的动作，他依旧想舍弃自己之前站着伸脖子张望的动作, 重新坐回门前小马扎上，专心看报纸。 偏偏他的心思还更多在云砾那儿，脚下一动，自己的两条腿都不是那么受控制，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为了掩饰尴尬，他仓促地低头看报纸，想装作读报纸，结果一看，这密密麻麻的字，竟然没有一个是他认得的。 他低头看着报纸发呆，平日里都眯得只有小缝的眼睛，这会儿都被睁大了不少。 就这点时间，已然够云砾骑车到店前，停好车，然后提着东西进屋。 云砾满是笑意地从他身旁走过。 哪怕云砾再怎么觉得现在的段老头像极了自己亲爷爷，他也觉得自己能和段老头像亲爷孙那般相处，但这时候，他还是不敢妄动段老头的报纸，只能在走过去的时候，带笑地和段老头说：“爷爷，你报纸拿反了。” 他说完，人已走进店内。 段老头身旁只留下了他走过去时残留着的淡淡香味。 这些香味要冲破餐盒和袋子的阻隔，才能传到段老头鼻端，能散发出来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但泡椒的酸辣劲，还是执拗地扩散出来。 段老头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报纸反过来，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连装样子都装不下去了，索性将报纸一收，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云砾刚进屋子，就看到屋内仅有的小桌子被收拾得特别干净。 他之前来的时候，这小桌子上还残留着一些岁月的痕迹，桌上多少摆放着一点杂物，云砾之前往上面放餐盒，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就弄脏了什么东西，也觉得桌子上的木头看起来总有擦不干净的脏痕，仿佛只要碰上去，就能碰到一手污浊的黏物。 但这会儿云砾看到的桌子，虽然还是旧，看起来却要干净很多了。 云砾一个接一个地拆着餐盒盖子。 要带去游灯巷的那些还放在车头的篮子里，他没有拿进来。 他将自己今天在店里做的各种东西都装了一份。 听到段老头进来的脚步声，他更是一边开餐盒盖子，一边和段老头报菜名。 越来越浓郁的香味在店里飘散。 云砾将东西一一摆好，站起。 “爷爷，您慢慢吃，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段老头强硬地按在了桌旁的小凳子上。 段老头的手太用力，韵爱吃差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了僵，手脚都不大知道该怎么放。 “爷爷？” 他在打包的时候还带了筷子，但只有一双。 段老头将筷子都塞到了他手里。 “吃！”老头儿瞪着眼，看着凶，却也分外可爱。 “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一天天只知道干活，不知道要吃多点才好长身体的吗？你还算个娃儿呢，不好好吃饭怎么行？先吃饭，有什么事都吃完再说。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照顾人家，那算什么？得知道照顾自己！” 他念叨得很，都要在店里另找筷子了，还不时地回头看一下云砾，生怕云砾趁着他不在桌边偷偷开溜。 这样回头看了几次，他见云砾还没有动桌上的饭菜，再次开始了吹胡子瞪眼。 “怎么？是不是连陪我这个老头儿吃顿饭都不肯啊？拿着筷子，还什么都不吃的，这算啥？” 老头儿的话听起来像蛮不讲理，可背地里全是关心。 云砾沉默了下，到底扬起了唇。 “爷爷你都还没有坐过来呢，我等爷爷一起吃。” 段老头不大认可，但还是点了头。 无需多时，段老头就那个一个搪瓷碗和一双筷子过来。 云砾之前特意用餐盒装了一盒米饭，他就先将一部分米饭分到了碗里，再端起了碗。 云砾也很自觉，拿起了餐盒。 两人吃饭的时候没有怎么说话。 云砾其实也不大知道该怎么和段老头说话。 他知道了段老头的故事，段老头显然也能知道他的一些经历，然而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隔着一层无形的膜。 彼此有默契，但没有将彼此心知肚明的东西都摆在明面之前，两人多半还得维持这样的相处模式。 云砾继续装段老头的孙子，继续关心着老人，但无法和老人说自己在怪谈城经历的许多事情。 而段老头，有心要帮云砾，甚至已经给云砾上了一些防御措施，却始终没有明确地说出来。 菜不少，可吃着吃着，就剩不了多少。 雪衣豆沙和三不沾的量都不算多，云砾略为动了动筷子，大多还是进了段老头的肚子。 三不沾正如其名，不沾筷子，非要拿筷子去夹，难度会很大，但要用勺子挖，就会方便不少。 段老头也没特意拿筷子，只在云砾很坚定地说不吃后，就将装着三不沾的餐盒整个端起，将东西往嘴里划拉。 也有难度，但他喜欢。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沉默。 段老头直到吃完最后一个豆沙，感受着那豆沙软绵的香味，和着蛋清的香，一并在嘴里划开，他才露出笑容。 “娃儿，你要去游灯巷吧？那边有人在等你了。殷凡还有乌成还算不错，小皮那孩子也可以，至于收藏家这个人……” 段老头说到这里，顿了顿，皱了皱眉。 “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他。我其实和他也打过交道，我还看过他一些藏品。他给我的感觉，好歹比代号Z那个混蛋好。不过他收藏东西的癖好来了，他就会不顾一切地要将自己看中的东西，变成他收藏室里的藏品，直到他玩腻的那天。如果他真的玩腻了，他对待藏品的方式，就会将其当做可以随意丢弃的消耗品。” 段老头后面说的这些，云砾都知道，而且还曾亲眼看过收藏家已经不再喜欢的藏品。 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爷爷和收藏家有来往？” 他所知道的段老头，一直没有离开过租车店！ 可收藏家在里世界。 收藏家的藏品更只会摆放在里世界。 段老头呵地一笑。 他慢悠悠地取过了一杆水烟。 咕噜咕噜的水声，和着水烟的味道飘散。 这种东西很老，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只有极少数还喜欢这种老东西的人，还在家里保存着。 段老头这里就有，但云砾之前没有见过段老头抽。 水烟的香味很独特，结合着店铺里的氛围，怀旧、又悠闲的氛围就在店里蔓延。 云砾压下对游灯巷那边事情的担忧，专心地陪着段老头坐着，听段老头说话。 送饭很重要，但听收藏家的事情同样重要！ 那可是隐藏在里世界里，随时都可能现身针对他，而且还用藏品化身和他打过交道的人！ 代号Z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能游荡在网络中，不知何时就能借助网络上的信息差，给人带来麻烦。 但只要不轻信网络上看到的东西，记得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说，或者由熟悉的人转告，代号Z就没有那么可怕。 收藏家却不知道还有多少藏品化身，而且收藏家的这些藏品化身实力大多不差。真要被收藏家缠上，云砾觉得，自己只能呼叫外援。 胡老头抽了两下烟，而后用两根手指，往自己衣袋里一夹，轻描淡写地夹起了一张平平无奇的卡片。 卡是普通名片大小，整体呈灰色，其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串编号。 “这是我一套邮票被收藏家收藏后，收藏家特意给我的一份回执。其实其他被收藏家拿走了东西的人，都有机会拿到这样的回执。但有些人已经死了，那回执就随着他们死亡一并烟消云散。还有一些人，整个人都成了收藏家的藏品，他得到的回执，自然也成了藏品之一。” “邮票？” “对！”胡老头将卡片放回衣兜里。 他这次将整只手都伸进衣兜里，不断地掏啊掏的，最后艰难地掏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他慢慢地地将这张纸摊开。 “看，这就是收藏家收藏走的那套邮票的副本，好看吧？” 邮票合共十枚，其上画着漂亮的丰纹，十张邮票上的凤纹不一。 云砾看着看着，就觉得邮票上真的燃起了火，又有舞动的凤凰要从火里飞出。 “这叫火凤重生。”胡老头小心翼翼地将其沿着先前的折痕再度折起。 他原本还想将这张纸再收回衣兜里，可想了想，最后还是递给了云砾。 “拿着吧。它留在我这里也没多大用，只能当一个藏品，但你拿着，说不定还能从中领悟到什么与火，甚至与生死有关的东西。收藏家要收藏我那套邮票，看中的也是邮票上蕴藏的力量。” 说到这里，段老头的表情变得极为怪异，像笑，又像哭。 “这邮票是我诞生的副产物，它上面的力量我都会，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诞生的时候，就选择了邮票作为我新生力量的载体。收藏家收藏的邮票有我诞生时的新生气息，此外，和我再制作出来的邮票也没什么区别。” 他说着，手一伸，就又有一张沾有邮票的纸出现在他手上。 甚至这一张纸看起来还要更新，其上的邮票色泽更为亮丽。 “浴火……”段老头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从火中诞生，就连我现在收藏着的这些报纸，大多都是我后来再制作出来的东西。它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如此轻问着，此前还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店内的报纸忽然全部飞起，一张又一张地凌乱飞舞着。 这些报纸将他和云砾都密不透风地裹在其中。 但还留有了适度的空间。 云砾放眼看去，起初看到的还是报纸，渐渐地，看到的却是走马灯似的景象。 一个个人，一条条街道，逐一呈现，又不住变幻。 245 第 245 章 时间 段老头忽然说话了。 “这是我收藏的报纸中凝聚的时空力量。我收藏的有怪谈城的报纸, 有我诞生的世界的报纸，也有其他已经被怪谈城吞噬，或者还处于和怪谈城接触阶段的报纸。你现在看到的, 就是报纸上报导的事情的演化。” 段老头这次说话的声音，似乎已经融入云砾看到的景象中。 云砾这才发现, 之前还坐在自己身边的段老头, 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他独自一人, 被困在高速旋转的报纸，以及报纸衍生的景象形成的空间门中。 “我就在这些景象里。你好好看着，好好感受这里的力量。你已经接触过错乱的时空，你有领悟时空的优势。好好看，认真看……” 段老头的声音越来越低。 云砾终于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 但他还能看到周围的报纸形成的、跨越了不同年代的景象。 有在田地里辛勤劳作的人，背朝黄土面朝天；也有人力黄包车车夫忙碌奔跑着的街道, 旁边有衣着奢华的公子小姐说说笑笑；还有摩天大楼高耸云端的都市，一辆辆机动车肆意奔跑…… 此外，更有怪谈城表里世界的场景。 但又有某些不同。 云砾可以很轻易地在怪谈城外的世界呈现的景象中，找到段老头的身影。 他总能看到一个伛偻着背的人，手里拿着一张寻人启事，逢人就问是否见过启事上的孩子。 这样的段老头，有时候会出现在景象中央, 有时候却只会出现在景象一角。 等云砾看到的景象更多了, 云砾才逐渐发现, 所有的与怪谈城有关的景象中，都出现同一样东西。 所有景象里都有报纸。 有的只是从报纸自动售卖机里稍微地露出一角, 有的被谁拿在手里，可无论如何都有。 意识到这点后，云砾猛然想到其他人和自己说过的话。 段老头的本体是报纸。 但当真有规定是什么报纸么！ 连段老头自己都说了, 他现在收藏的很多报纸，其实都已在他诞生的那场大火毁去。只是段老头诞生，然后又用自己的力量，让这些报纸重新现世。 这点，其实和怪谈城其他人以前理解的有很大出入。 其他人都觉得，是段老头诞生得足够及时，才能将这些报纸都护住。 而后，段老头将它们带到了怪谈城中。 如今，云砾则意识到，报纸被毁，段老头才诞生，然后段老头将这些报纸还原成被毁前那一刻的模样。 报纸只能算段老头的载体，却没有重要到报纸被毁，段老头就会消失。 对段老头最重要的，只有段老头那些感情。 哪一天这些感情存在的基石都没了，段老头才可能遭受毁灭性打击。 陡然，云砾脑袋一疼。 这感觉并不算什么，他只觉得像是有人轻轻地往自己头上拍了一下。 但周围的这些景象旋转速度变慢了，也变淡了。 渐渐地，他看到的只有大量的报纸。 景象停下，云砾一度觉得自己观看景象时朦胧地产生的某种感受也淡去。 疲倦感紧接着袭来。 云砾明白，自己的精神力已到了警戒值。比之前在诊所时的警戒值应该要高一些，但这时候的他已经不适宜再去参悟过于高深的知识。 一度在他眼前消失的段老头，又一次坐到了他身边。 “看到了么？”段老头带着微笑，可笑容里也有伤感，“我收集的报纸还包括了旧时代里的邸报，所以我借着报纸能进入的时空还有很多。” 他说到这里，哼笑一声。 “他们都以为我真的只是一直留在店里。这样说，也不能算错，我这具身体确实自始至终都留在了店内，但只要这怪谈城里还有报纸，我就能随时去到其他地方。甚至，我还能借着与我有关的另一样物品寻人启事，将我能寄身的物体范围变得更广。要不然，我哪来的信心说出砸殷凡传单的话？” 云砾点点头，问：“爷爷，那你说的、被收藏家收藏了的邮票上蕴藏着的怪谈新生气息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生长激素，但这种生长激素只在新生期管用，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就没什么用了，而且对产生这新生气息的怪谈无用。要不然，收藏家给我许诺什么，我都不可能同意将我的邮票给他。” “新生期……”云砾略一沉吟，再问，“爷爷，你知道云影吧？那他这次能这么快走出家门，是不是也感受到了什么新生气息？” 要不然，云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发生在云影身上的事。 “对。前几天的探秘直播就直播了一个新生怪谈的诞生过程。你知道这事了吧？那怪谈身上的新生气息，就能通过直播，传递到看直播的人面前。一般人未必能感受到这些气息，但云影可以，而且能将这些气息吸食掉，化作自己的养分。” 报纸被一一收起。 段老头看着云砾微笑。 “孩子，你心里知道，你不是我想要找的那个孙儿。我真正想找的孙儿早已死在那个世界，与那个世界一并不复存在了。以前我确实不时就会精神错乱一下，有时候会认错了，但这一次，我错乱的时间门没有那么长。” 他看着云砾的眼神清明。 “今后，你想继续认我这个干爷爷，你就继续喊我爷爷。你若是不愿意的，和其他人那样，也叫我一声段老头就好。” 他话音刚落，云砾马上接话：“爷爷。”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一声称呼，段老头已微微红了眼眶。 他笑着点头，想伸手去摸一摸云砾，但手有一点颤抖，好不容易才真的触碰到了云砾肩膀。 “好，好孩子！” 他终于笑起来。 可他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 “孩子，我再和你说一件事。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时空天赋比很多人都高么？像乌成，就不时会跟着殷凡去一次时空错乱之海，乌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领悟到与时间门有关的力量，只简单地领悟到了一些与空间门有关的。” 云砾摇头。 他想过会不会是自己的天赋特别高，但他觉得自己在其他方面的修炼速度根本没有多离谱。他已经有不少资源了，现在的进步速度，还远远比不上童小丫和徐凯安这样的怪谈城天才。 闵诚瀚也说过，他如果想修炼，最好的办法还是借助餐厅力量，用特殊菜谱修炼。这也侧面证明了，他的天赋点确实更多点在了厨艺上。他今后要想更进一步地提升实力，最好的办法，还是像彭十安那般，在厨艺上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但他确实和怪谈城的其他人相比，能更轻易地感知到“时空”这一层次的力量。 “你们那世界的人，大多都在这方面有一定的天赋，而你在他们当中又出挑一些，你能得到你们世界意志加持更多，你比他们还更容易一些，这才导致你比其他人更容易感知到与时空有关的一切。你们那个世界，应该也早已在时空方面有自己的独特演化吧？” 云砾想了想，不确定地问：“我们那儿有一个很庞大的虚拟世界，里面还有一个个虚拟现实游戏，有很多虚拟现实游戏还和现实世界有一定的时间门比例，我们那里的人，只要有玩过这些游戏，都会比较容易适应不同的时间门流速感，这算不算？” “当然算！”段老头极为严肃地点了点头，“怪谈城现在离你的世界还有一定距离，而且还有现在鬼屋游乐场那边的新生怪谈所在世界干扰了怪谈城游荡的路线，怪谈城离你的世界还更远了一些。我也没能搜集到你那世界的报纸，不大清楚你那世界的具体情况。但代号Z应该知道的。他也擅长空间门，但始终难以领悟时间门。难怪……他对你那世界特别上心，多半也盯上了这一点。” 云砾凛然。 段老头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没事，别太担心。在游灯巷里等你的人已经快等得不耐烦了，你先去吧。” 段老头一边说，一边将飘在周围的报纸收起。 尽管报纸能透光，但没了报纸后，云砾还是觉得眼前亮堂不少。 这样的亮光，甚至能将他心底的阴霾都稍稍驱散。 “好，爷爷，我先去游灯巷了。” 他走出租车店。 白天的游灯巷，看起来比夜里要明亮多了，但依旧有些幽暗。 巷子里，两大一小，三个人一起挤在一道被烧得漆黑的大门前。 准确说，是小孩子拦着门，不想让两个大人留在这儿，可两个大人死皮赖脸地不肯走，就形成了这样的场景。 忽然，小孩儿灵巧地矮了身，往两大人中间门一钻，就钻了出去，往巷口处一溜小跑。 他还为了速度，连自己临时顶到脖子上的脑袋都不在意了，既没有用手将脑袋托住，也没有向平日那般一下接一下地拍着自己脑袋。 他跑得急，他掉在地上的脑袋滚了几圈，也记得一蹦一蹦地要跟上他的脚步。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的两大人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转身，看向巷口。 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人已经进了巷子里。 “云老板！”乌成喊了一声，立刻变回乌鸦本体，极快地进行着低空飞行。 他飞的速度比小皮跑的速度还快一些，转眼间门就超越了小皮。 眼看他就要最早抵达云砾面前，一袭猩红长袍陡然拦到了他前面。 穿着长袍的人还很悠然地伸手，将云砾放在车篮上的袋子提了起来。 殷凡的语气极淡。 “云老板，你来了。” 但他打开袋子的动作丝毫不慢。 大量的热食放在一起，多少延缓了食物冷却速度。 但这些餐盒本身并没有多大的保温作用，云砾又在租车店里停留了较长时间门。 餐盒里的饭菜都只能被称作带有暖意，不至于完全冰凉。 但还是有香味逸散。 小皮的脑袋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自己身体，然后使劲一蹦，重新蹦回脖子上。 他的脑袋晃了晃，总算在脖子上立稳了，然后嘴巴张合，发出感慨。 “好香。” 246 第 246 章 小球 殷凡还在拆着餐盒。 被抢先一步的乌成懊恼地落地变成人, 气呼呼地瞪了一眼殷凡，然后回头看看巷子最里面的漆黑大门。 他想了想，干脆手一挥, 就往地上放了一整套桌椅。 云砾之前就知道乌成会随身携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哪怕乌成现在还拿出大量鲜活的食材, 他都不会怎么惊讶。现在这桌椅, 都能称得上乌成的常规操作了。 殷凡将餐盒一一放到桌上。 酱大骨看起来很多, 但云砾在自家店里给童小丫等人上饭菜时，能一上就上一大盆。他现在拿出来的这点，着实不怎么够分，也就小皮他们一人能吃两大块的量。 乌成已经先拿起一大块骨头啃了。 转瞬间，他已经撕咬掉大半的肉。 而后，他满足地喟叹一声。 “还是这样吃着好！云老板, 你这……” 他忽然眼神极度古怪地看向云砾。 “我之前还觉得，要是一直留着云老板，那也挺不错的。可现在，云老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嘎嘎地怪笑几声，笑声凄厉至极，完美契合人们对乌鸦叫声的普遍想象。 “我觉得, 云老板, 你还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的。要是没有了你, 可就没有了我们这么多苦恼。” 他一边说，一边舔着嘴唇, 恍若在盯什么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 叉着腰的墨色小人陡然弹到云砾眼前。 【这乌鸦，全身上下就嘴巴嘴硬！不过呢，他现在说的话还有几分是真心话, 但这真心话的理解方向，肯定和我们平常所想的那种理解方向不同！】 云砾眼睛一弯，微微笑起来。 小天赋这一提醒，他完全猜到乌成这些话的意思了。 也就偷偷拿第四个雪衣豆沙的小皮不怎么清楚，一边慢悠悠地咬着甜品，一边盯着乌成。 他还很主动地将自己的头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就放到桌上，既方便吃，不用担心吃着吃着脑袋掉下来，也方便他需要攻击时，随时将自己脑袋砸出去。 殷凡则顺手拿一个餐盒盖子打到乌成后脑勺上。 “给我好好说话！” 餐盒盖站着一点酱汁。 殷凡这一拍，酱汁就沾到乌成头发上。 乌成摸了摸后脑勺，看到自己摸出来的一点酱。 他定定盯着自己手指。 他的手不住颤抖。 云砾只觉他在强忍着什么。 但仓促间，云砾也想不出来他有什么需要这样忍耐。 到底是殷凡和乌成的关系最深，相处时间最长，最了解乌成的想法。 他气得袖子一挥，带起一股劲风，一下子就乌成砸向巷子深处，还砸到了墙壁某处。 那看着是墙壁，可云砾看乌成被砸过去的样子，一点都没被墙壁挡住。 乌成就这样消失了，无需多时，他又看到变回乌鸦模样的乌成气急败坏地从墙壁中飞出。 云砾不由想到那夜收藏家藏品化身现身的模样。 那时候，似乎和现在也没多大差距。 还有，他第一次进入游灯巷，还曾走过一条长到近乎没有尽头的巷子。 但这一会儿，他都身处游灯巷里了，他看到的景象和自己从游灯巷外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只是一条直直地通往外面街道的巷子，其中没有任何的岔道口，而巷子的尽头是一所屋子，屋子的门有被烧焦的痕迹。 【这巷子就充分利用了空间的扭曲特性。这些墙壁看起来是墙，有时候它也真的只是墙，但换一个时间，你也许就能在不小心碰到墙壁后，被墙壁吸进去，然后走近某个岔道，然后在岔道里兜兜转转，怎么都走不出来。】 【可怕吗？嘻嘻，有我在，那就什么都不可怕！】 小天赋很得意。 云砾哭笑不得地顺着小天赋的话夸了他两句。 越发骄傲叉腰的小天赋继续往外弹文字。 【可怕吗？要是比起木屋迷宫里那些错综复杂的道路，这巷子里的路就什么都不算了，一点也不可怕。只要知道怎么走，哪怕你走的速度再慢，你都能走出这游灯巷。但木屋迷宫里的道路变幻速度太快，如果你没有强壮的体魄、没有灵敏的反应速度，你进入其内，你知道该做什么才能避过马上要出现的危机，然后走到下一条通道中，你都可能走不出去。所以，在我看来，木屋迷宫比迷失谷还可怕！】 迷失谷同样有危险，但迷失谷的最大危险源自迷失谷山洞的可能冒出来的敌人，而不是迷失谷里的路。 云砾心里暗暗提高警惕。 不过他没有太多担心。 他不会无缘无故乱闯木屋迷宫，而且迷宫在断魂街里，那也算他爷爷地盘了。 他还准备以后随身带一张报纸，不拘泥是新报纸还是旧报纸，是报纸就行。是报纸，他就能遇到危险时候，用大召唤术召唤爷爷救命了。如无意外，应该能召唤出来吧？ 回到桌边的乌成气得很。 他啃过的酱大骨还好端端的，但三不沾已经没了大半，还有雪衣豆沙，只剩一个。 他再怎么一心吃肉，都有关注殷凡拆餐盒的情况，特意记住过餐盒里装有什么东西。 雪衣豆沙应该是十二个的吧！一个就很大，全部加一起，能装满满一袋子。 现在竟然只剩一个？！ 他刚想生气，殷凡就作势要将这仅剩的雪衣豆沙都拿走。 乌成再顾不得抱怨了，赶紧伸手，先将雪衣豆沙拿手里。 他忙不迭地咬上一口，看到甜品上呈现出的齿痕，再看到里面被包裹着的大粒豆沙，感受着嘴里的绵软滋味，他紧张得像一直与什么对抗的眉眼才算放松下来。 舒坦了。 就算只吃到一个，也比一个都吃不着好得多！ 殷凡夹着金钱腰片问：“收拾干净了？” 乌成哼出一声，权作回答。 “吃过了想吃的东西，觉得以后不能总吃到，所以宁可从来没有机会吃过……乌成，你说是这样好，还是吃过了好吃的东西，然后让这些好吃的东西能尽快进入里世界更好？” 殷凡问得随意。 而且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问题的答案。 他自顾自地问完，就自顾自地继续吃东西。 拌的金钱腰片很嫩，不过出锅的时间长了，温度已经没有那么高，相对来说，脏器类独有的那种味道重了一点。 幸好云砾在处理的时候处理得足够干净，用来拌的蒜粒等配料也有去腥的作用，最后加上去的一点油也有着花椒之类的去腥作用，所以现在吃起来，还能保留大半的口感。 乌成瞥向云砾，那眼神比之前还要幽怨一些。 “我当然知道哪一种选择更好！” 他气呼呼地抬了抬头，然后狠狠地再咬一口大骨上的肉。 “但云老板想去里世界，起码得将餐厅升级到四星吧？现在云老板连二星都升不上，那还得多长时间？四星，真要升到四星了，还有里世界那些盯着云老板的人呢？云老板到时候敢不敢去里世界都是未知之数！” 云砾笑眯眯道：“乌成，你的激将法对我无效。你激不激我，我都不会放弃里世界的餐厅。” 只有表里世界餐厅合一，餐厅的规则才是完整的，他能掌握的力量才是完整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无论如何，他都要握在手中。 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身边的人。 “说起来……”殷凡从怀里掏出一颗血红小球，递向云砾，“给你吧。我带回去玩了一段时间，觉得没多少用，不如给你。这里面沾有的污染不重，放在里世界也无妨。” 游灯巷里的光线不算特别明亮。 那小球上却似流转着什么光晕，淡淡的，又仿佛能将一切都吸进去。 小球内部的一团暗红色云雾，此时已经流转成了星云的模样。 哪怕小球不动，小球内部的星云都在缓慢流动。 云砾看的时间长了一些，只觉这小球还能将周围的什么东西都吸进去。 云砾没有第一时间将小球接过来，而是先问：“这是你之前在时空错乱之海上拿回来的那颗小球？” 能让殷凡不顾危险地冲入血色情绪旋涡中拿回来的东西，应该不大平凡吧？ 连忙着将自己差点没吃到的东西尽快送入嘴里的乌成，听到云砾问的问题后，都不由得怔了一下，再看向殷凡拿出来的东西。 殷凡自身的反应却是极淡。 云砾不接，他就随手一砸，让那小球砸入云砾衣兜里。 小球看着不算小，一只手都不能完全紧握住，它还看起来很紧，似乎密度很大。 但它出乎意料的，一点都不重。 它坠入云砾衣兜后，云砾看到自己衣袋位置明显往外突出了一些，都没感觉到什么重量。 他迟疑地将小球取出。 小球内部的云雾一如既往地缓慢流动。 殷凡也在专心吃饭，恍若从来没有做过别的事情。 【诡异物品：时空情绪泡泡 评价：这东西的来历还和你有一定关系。你还记得你】 小天赋难得地卡住了。 前面他还说得特别流利，忽地，他弹出来的文字框就停在了这一模样，久久都没有任何变化。 云砾默默等着。 他的心神还能和小天赋联系上，知道小天赋正在思考，也可能在忙着和从自己生长的大树上冒出来的某些知识怪物作战，因此他并不怎么担心，还能继续安心等待。 小天赋也没让他等太久。 无需多时，他就看到小天赋再度弹出文字。 【你曾在迷失谷外看到的那些情绪泡泡，与你在时空错乱之海中扔出的情绪小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时间与空间错乱的地方，所有事情都可能发生。那个能主动吸收更多情绪、能不断变大的小球，纵然被分食到了海里不同生物的肚子里，它们依旧保持了自己之前的特性。】 【但那里是时空错乱之海，是某位大人物曾以自身当阵眼，布置下庞大的、能净化食材情绪的大阵的地方。所以被分成无数的小球，哪怕能吸收到大量的负面情绪，它们吸收到的情绪依旧被不断净化，由此形成了它们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它们变大、它们被净化，它们再度变大。】 【或许哪一天，时空错乱之海从不同时空汇聚来的负面情绪到达某个极致，原有的阵法无法再起到应有的作用，海上的这些东西就会走向灭亡，但你所在的时空中，时空错乱之海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你看到的这些情绪泡泡，哪怕里面汇聚到的黑色负面情绪已经更多，它们还能保持着一定的洁净。】 【而你手上的小球，除了拥有情绪泡泡的某些特性，还融入了时空独有的特性。它本该是你刚将小球扔出去的那一时空的东西，但当时的你所处的时空，又与后来的某个时空产生了联系，还和过去的你曾看到过的某个画面产生联系，对，就是你在望鹤峰上看向海面时看到无数海水泡泡的那一幕！】 【正因此，这泡泡中，最强的力量，是时空的力量。至于情绪泡泡的自我成长特性，也被演变成了吸收时空力量的特性，而不会再吸收负面情绪力量。】 【拿着它，你可以更轻松地感悟时空。】 【解说完毕！呼呼，哥，你快夸我！你之前去时空错乱之海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这部分情报的！】 247 第 247 章 抢吃的来了 “这东西……”云砾说不出还回去的话。 贵重, 肯定贵重，但他真的需要。 和空间有关的物品就弥足珍贵了，更莫说与时空有关。 要不是殷凡本身在时空方面的造诣不凡, 恐怕殷凡都无法从时空错乱之海里弄出这样的宝物。 这小球需要满足多个契机才能出现，哪怕是殷凡, 都不可能随手炼成。 云砾还没健忘到过去没多久, 就忘记殷凡刚将小球从时空错乱之海弄出来的样子。 那时候, 被包裹再小球中央的，还只是一个泡泡，里面的一团云雾呈散乱的状态，还会不断变幻，怎么比得上现在流转的漂亮星云？ 殷凡还拿着小球，不知道把玩了多久。 如今想来, 那时候的殷凡，应该就在梳理小球内部的时空力量，还净化着小球内含的血源污染。 制造出某种污染的人，只要将自身这一派系的力量掌握到了某个极限，就能将外界的、与自身这一派系有关的污染都吸收掉，从而达成不算真正净化的净化效果。 倘若实力再强一些，或者自身掌控的力量再特殊一些, 那他更能凭自己的污染力量, 强行将其他污染抽出、吸收。 连受伤时期只有C级实力的云影, 都可以顺利将云砾身上的某些污染抽出，然后让闵诚瀚用童小丫和徐凯安两人联合起来做成的面人释放出净化一击, 将这些污染净化掉，殷凡更不可能抽不出小球中蕴藏的血源污染。 只不过这一部分的血源污染较为特殊，其中还掺杂了大量杂质, 因此净化的难度极高，饶是殷凡，都需要耗费足够的时间，才能完成净化过程，制作出现在这个可以被云砾带回表世界的小球。 “拿着吧，当日一时感兴趣，才将它做了出来。现在我觉得它挺没有意思的。你若是不收，我也只能将它扔了。” 乌成张嘴，刚想说话。 殷凡就快准狠地加起一片炒肝，赛进乌成嘴里。 可菜名是炒肝，殷凡此时夹起的这一块实质上是肥肠。 肥肠中间是空的，很好地吸收了酱汁。 殷凡这一夹，肥肠里面的酱汁就留了出来。 哪怕殷凡的速度再快，都不可避免地有一滴酱汁滴落到乌成下巴上。 殷凡啧了一声，往乌成胸前的衣服瞄了瞄，确定还是干干净净的，就平静地收回目光。 小皮也好奇地打量着云砾手中的小球。 他似乎想到什么，整个人的表情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云砾想起了皮球的事。 小球再怎么比小皮想找的皮球小得多，它都保持着圆球状。 而这样的东西，都很容易挑起小皮敏锐的神经。 云砾迅速收起小球。 小皮眨了眨眼，也恢复正常了。 云砾松了口气。 桌上还剩有不少饭菜。 不过云砾自觉自己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餐厅那边倒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但忽然多了两个孩子，再有云影这个大小孩，云砾不早点回去盯着，实在无法安心。 乌成一心只惦记着吃，不时还要和殷凡抢，已然没心思再在乎云砾说了什么，支吾地应了一声，就再次要从殷凡筷子边抢吃的。 着实是殷凡太有眼力，每每挑出来的菜都是最好的部分，乌成自己要是不知道怎么挑，找准殷凡下筷子的地方挑就行。 小皮乖乖巧巧地吃着，然后目送云砾出了游灯巷。 云砾这一走，巷子里忽然变得极暗。 整个巷子都像被巨大的影子笼罩住。 然后一张开的孔雀尾巴从天而降，快速铲起了桌上的若干餐盒。 孔雀尾巴足够大，能将这些餐盒全部带走。 乌成惊呼一声。 “掠影者？！” 殷凡则完全顾不上说话，只能快速出手，抢下两个餐盒。 殷凡再次挥出一掌，将更多血雾打向阴影。 血雾与阴影碰撞，血雾难以将阴影全部推开，但阴影也驱散不了血雾。 双方僵持不下。 小皮急得干脆将自己的头都砸了过去。 虽然他最喜欢吃的甜品已经没了，但那些餐盒里还有其他菜哇！ 怎么能就这样被人抢了呢？ 可它的头砸了个空。 阴影快速缩小。 之前还和血雾对峙的阴影，这时候自觉地让血雾化作大手，将所有餐盒都拿了回来。 可这时候的餐盒全空了。 殷凡脸色黑沉至极。 “掠影者，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巷子里大团的阴影不断扭动，频繁变幻形状。 扭到最后，这团阴影都扭不出正确的人形，唯有继续奇形怪状地粘附在地上。 蓦地，阴影中间长出了一个阴影牌子，其上写着四个大字——见者有份。 殷凡眉头狂跳。 “还见者有份？！掠影者，你别太过分！真要说见者有份，你见到的次数应该比我俩还多吧？你不在那里吃，你过来抢我们的算什么？“ 小皮收回自己的头。 他将脑袋抱在怀里，呆呆地看着掠影者。 可他的双眼已经根本没有再看掠影者或者殷凡等人，而是看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掠影者举起的阴影牌子不断变化着字样。 【不行，他不喜欢我现身，我连这样跟着，他都想赶我走了，他好像害怕我】 仿佛觉得这样不够有说服力，阴影牌子扭曲了几下，变成一个大大的哭脸表情。 殷凡眉头跳得更厉害了。 “所以呢？他不让你跟着，你不也是在跟着？” 地上的阴影往墙角的位置挪了挪，不敢举牌子。 “算了。”殷凡没好气地撑着额头，“你都吃完了。” 他和乌成、小皮都是正经吃饭人，一人一张嘴巴吃，没用多夸张的进食速度，比不得这掠影者，不讲道义，突然现身，将食物都抢了过去，然后一次性用多个阴影脑袋进食，三两下就能将剩下的所有食物吃掉。 殷凡这时候最庆幸，自己好歹每一道菜都尝了尝，哪怕有一些没有吃太多，都算尝过了味道。 老槐食馆中。 云影无精打采地趴坐在柜台后。 直到云砾出现了，云影双眼才亮起。 他直起身，眼巴巴地等着云砾走过来。 可许齐抢先来到了云砾面前，拦住云砾的路。 “云老板，有件事，可能还得麻烦你去看一下。” 云砾愣了一下，然后看到许齐鞋子边缘沾着的一点泥土。 泥土的量不算多，许齐的鞋底也早已弄得干干净净，没有将什么脏东西带进餐厅地面，但足够让云砾确定许齐去过什么地方。 他冷静地问：“是蘑菇人的事？” 许齐点了点头。 “对，蘑菇人那边的情况有些奇怪。现在郑平带着小蘑菇人在那边看着，我留在这里等你。” 云影这下急了，顾不得再等待什么，三两下就到了云砾身边，一把抓住云砾的手。 “我也要去！” 他开了一个头，马上，闵诚海跟着问：“那我是不是也能跟去看看？” 连小南瓜和小金都兴奋起来，就等着云砾点头。 云砾唯有看向许齐。 只多一个云影，那不算什么。而且云影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淡淡香味，也容易让蘑菇人觉得舒适。蘑菇人说不定还会主动亲近云影，云砾不需要担心蘑菇人会不会应激。 但要是再多一些人，其中还有像小南瓜、小金这样，以前都没有和蘑菇人见过面的，云砾就不得不担心蘑菇人的精神状态。 “没关系。”许齐颔首，“大家一起去吧。蘑菇人那边的问题不算多严重，也不算多么紧急，只不过云老板，你要是不过去看看，就说不定谁都没办法解决。” 一行人走到后山菜园。 云砾也是这时才来得及再看看自家被那场大雨污染过后的菜园。 之前山林中新种上去的一些树木都出现了干枯的迹象，现在他看到的确实生机旺盛的园子。无论是菜田里的蔬菜，还是山林中的树木，都长得盎然至极。 消息中隐约看得到游鱼，但还只能算是鱼苗，小小的鱼儿游来游去，相当欢快。 云影拉了拉云砾衣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砾。 云砾瞬间明白。 之前云影就能看到他的通讯器，云影也有操作的资格。 云砾在大雨过后，没有怎么收拾菜园，但现在连菜园里的石人都变多了……毫无疑问，这些全是云影的功劳。 他摸摸云影脑袋。 “小影子真厉害。” 云影唇角一弯，眼里闪烁着的光芒愈发灼灼。 一行人没走多久，就到了蘑菇人旁边。 小蘑菇人被蘑菇人抱在怀里，郑平守在旁边。 一见到许齐带了云砾过来，郑平如释重负。 “老许，云老板，你们可算来了。云老板，你快看看蘑菇人这情况？” 小蘑菇人还是很活泼的，笑嘻嘻地朝云砾等人挥着手臂。 蘑菇人则无精打采地站着。 蘑菇人身上也难得地没有长出什么蘑菇。 连云砾走过来了，蘑菇人都没有多大的表示，略微地抬了抬眸，往云砾这里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有气无力地看着地面。 许齐配合地给云砾解释着：“我和老郑都给蘑菇人检查过身体，确定蘑菇人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异常。我们现在基本肯定，蘑菇人会出现这种情况，只和蘑菇人心理状态有关。蘑菇人要带孩子，他家这孩子活蹦乱跳的，整天到处玩。蘑菇人陪不了孩子到外面玩，只能留在这里，但等孩子回到蘑菇地这边，蘑菇人还是要继续和孩子一起玩，蘑菇人就不方便继续将自己埋在泥土里了。” 所以，云砾现在看到的，是一个站在地上的蘑菇人，而不是半截身体入了土。 也因此，蘑菇人的身体没出问题，精神却特别差。 “云老板，我们这里，只有你接触过和蘑菇人类似的污染。你觉得蘑菇人这种情况，我们是该将他重新埋土里，还是将这当做一个契机，让他能恢复正常一些的生活？” 248 第 248 章 来诡辩吧 何谓正常一点的生活？ 简单来说, 就是不再总将自己埋在土里才有安全感，必须大半身体留在泥土里，才觉得自己的生存情况正佳, 不会出现类似于缺氧的迹象。 复杂点儿说，还得让蘑菇人逐渐接受自己是“人”, 而不是“蘑菇”的事实。 虽然按照蘑菇人现在的情况来看, 谁都不敢说蘑菇人算人还是蘑菇, 但在怪谈城中，多的是类似于蘑菇人这样的、已经以另一存在形式生存的人。 一如现在已经被和平鸽污染高度侵蚀，现在还要留在银翼科技公司研究大楼接受观察的王轻语，她就大半身体都鸽子化了，目前还需要想办法控制污染，让自己早日可以重新幻化出正常人的形态。 可王轻语不会产生认知方面的问题。 她不会觉得自己是鸽子。 也像童小丫, 其实身体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石质化，但童小丫不会觉得自己是石头。徐凯安激动起来，皮肤也会变成蟾蜍的皮肤。 蘑菇人却真的觉得自己是蘑菇。 云砾还没有回答许齐的话，蘑菇人就先期盼地看着云砾，从喉间挤出两声叫人分辨不清具体含义的喊声。 小蘑菇人也在蘑菇人怀里安分起来，不再乱动，只用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进来的一群人。 云砾抿紧了唇。 大家都对他抱以厚望, 可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决蘑菇人的心理障碍。 他确实被感染过, 一度真变成鱼, 但他感染到的污染总量少啊，而且他的鱼污染和蘑菇人身上的蘑菇污染并不完全相同。 “我先过去看看。” 他这话说得没有太大底气。 许齐赶紧道：“云老板, 你别勉强，你要是能和蘑菇人交流一下就尽量交流，实在不行的话, 我们让郑平多带带孩子，然后将蘑菇人埋回土里就行。” 蘑菇人听懂了许齐的话，当即将怀里的娃抱得更紧，还要愤恨地瞪着许齐，恍若许齐刚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许齐毫不在意地朝他笑，那笑容还极有深意。 云砾暗自好笑。 许齐哪里是真的这样想？他不过是故意用话刺激蘑菇人，好让蘑菇人知道，蘑菇人要是再不恢复过来，就可能连带娃的时间都被迫减少了。这算是威胁蘑菇人。 而且看起来，许齐的威胁很有效。 之前的蘑菇人还是无精打采的，但现在明显有精气神多了。 云砾靠近了些，蘑菇人先抽动鼻子，嗅了嗅从云砾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 而后，他整个人都僵住，还下意识地做出要将孩子藏起来的动作。 云砾也在这时候站住，平静地与他对视。 云砾知道自己的情况。 他才和殷凡接触过，身上必然沾染着血源污染的味道。 纵然他在进入餐厅前，先往身上喷洒了云影给的香水，让香水散发出来的味道盖住了血源污染的味道，但只要和他的距离近一些，就必然可能嗅到香水掩饰下的其他味道。 对血源污染味道不敏感的人闻不出来，蘑菇人和小蘑菇人这样的不会闻不出。 他现在停下，就是给蘑菇人适应的时间，也观察蘑菇人的具体反应。 他已经进入蘑菇人能活动的阵法范围了，如果蘑菇人真的想和他交流，也不介意他身上的味道，蘑菇人应当会主动靠近他。 云砾不怎么急，许齐、郑平等人却急了。 小南瓜和小金起初还对蘑菇人、小蘑菇两个挺有兴趣的，但眼看着云砾和蘑菇人在这里一动不动，小南瓜先没了兴趣，想要到别的地方玩。 后山菜园里的范围颇大，能让两人玩的地方也不少。 眼看小南瓜真无法继续待在这里，闵诚海也唯有先带着两小孩到处逛。 蘑菇人也终于缓过来了。 他磨蹭着，稍微往云砾这里靠近了一些。 尽管靠近的幅度不大，依旧称得上好的进展。 阵法之外，紧张兮兮地等待着的许齐和郑平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两人最怕的就是蘑菇人没那么愿意亲近云砾。 他俩在知道了蘑菇人感染的蘑菇污染具体来源后，也想尽办法将具体情况告知了蘑菇人，并和蘑菇人说了云砾遭遇过的情况。彼时，蘑菇人并没有多大反应，他俩也得怀疑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都只是对牛弹琴。 也就蘑菇人双腿离开土地太长时间，蘑菇人自觉奄奄一息了，蘑菇人才和郑平表达了要见云砾的意愿。 可哪怕这是蘑菇人的意愿，郑平和许齐都无法保证，蘑菇人当真见到云砾后，依旧会愿意亲近云砾。 以前蘑菇人住在微笑精神病院期间，也试过医护人员说想见谁，可等他想见的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后，他又不愿意搭理人了，只想将自己藏起来。 蘑菇人刚开始磨蹭的速度还很慢，渐渐地，蘑菇人就加快了速度。 他和云砾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算多远，现在他又有心，无需多时，就到了云砾身边。 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肩膀挨着肩膀。 被抱着的小蘑菇人脸上还是无忧无虑的笑容，甚至想要伸出手来揪云砾的头发。 只不过小蘑菇人刚刚有这样的打算，他就被人整个揪了起来。 之前还没有跟过来的云影，这会儿突兀地出现在云砾身后，气呼呼地将小蘑菇人扔了出去。 “哇啊！” 人在半空飞着的小蘑菇人一点都不惊慌，还开心地大笑、拍手。 他灵活地在半空转变着姿势。 蘑菇人的这地方原本就距离竹林很近，小蘑菇人借着云影将他扔出去的力度，轻松地落到了竹子上。 竹子具有独特的韧性，受力之后，还会将更多的力还回去。 小蘑菇人就借着这股力弹飞回来，还直扑云影。 挨着云砾的蘑菇人在小蘑菇人刚离开自己怀抱时，稍微地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往小蘑菇人飞走的方向望了一眼。 但听到小蘑菇人夸张的笑声后，蘑菇人就收回了目光。 他愈发凑近云砾。 在这样的距离下，云砾都能看到他头上长出来的蘑菇细小的绒毛，还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蘑菇味道。 有山林的清新香味，但也有生长蘑菇的腐质物散发出的独有气息。 说不出好闻还是不好闻，不过也不至于令人厌恶。 “你……”蘑菇人才吐出一个字，就像忽地想起什么。 他猛地晃了晃脑袋。 “不对，你和我不是同类！” 他这句话用的不是云砾熟悉的语言，但云砾也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话中意思。 甚至，云砾也不自觉地用上了蘑菇人的同类语言答话。 “是么？你真的觉得我不是你的同类？” 才刚惊恐地和云砾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的蘑菇人呆住。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云砾。 云砾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再度用那怪诞的语言逼问：“为什么？你就不觉得我是你的同类？” 蘑菇人瞪大了眼。 他的身体都在不断颤抖着。 他似乎恐惧着什么，但云砾往他这里靠近时，他双腿却怎么都无法迈动。 被竹子弹飞回来的小蘑菇人已经砸向了云影，然后被云影轻松地又一次扔到竹林那边。 小蘑菇人夸张的大笑声，与云砾和蘑菇人之间诡异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阵法之外的许齐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云砾身上发生了什么。 许齐是最快反应过来的那个。 他快速地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手忙脚乱地往上面记录着此时状况。 郑平则快速查询起了云砾离开诊所前的身体检测报告。 彼时，他们确实无法从云砾身上检测出任何的污染残留。 但如果说，云砾身上没有残留的鱼污染，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云砾此时的情况。 云影反而成了最轻松的那个，还能继续陪着小蘑菇人玩。 许齐以潦草的笔迹写下该记录的状况后，再打量一下云影，悄悄松了口气。 云影和云砾的关系密切到极致，而且云影极度关心云砾，要是连云影都不觉得云砾有危险，那云砾多半真的很安全。 许齐才这样想着，就又从蘑菇人嘴里听到怪异的声音。 他听不懂蘑菇人说了什么，只看到蘑菇人以疯狂的姿态扑向云砾。 看起来，蘑菇人好像想要将云砾撕碎。 此时此刻的蘑菇人，甚至忘了自己一贯最擅长的是用蘑菇攻击，也忘了自己有一个蘑菇小屋。 蘑菇人只用最原始的方式，扑向云砾，然后对云砾渗出双手，仿佛想要用自己的手，将云砾撕成粉碎。 而被攻击的云砾，还在用那古怪的声音，与蘑菇人说着话，说着其他人根本听不懂的话。 云砾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状况。 他没有太多关于这种语言的记忆，但他和蘑菇人的对话格外流畅。 就好像，他早已将这种语言变成了自己本能，这种语言比他的母语更像母语。 他不需要思考，自然而然就能听懂这种语言，也能用这种语言说出想说的话。 蘑菇人像他扑过来之前说的那句话，他听得明明白白。 蘑菇人在质问他，如果他真的是蘑菇人的同类，为什么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 蘑菇人扑过来时还在问他，为什么他还能保持这个样子。 蘑菇人说，不相信他。 蘑菇人的手快要碰到他了。 云砾不用回头，都感觉得到云影已经准备出手。 那是阴影散发出来的气息，能遮挡阳光，让这原本就偏阴凉的蘑菇地愈发染上寒意。 但云砾轻轻抬了抬手，阻止云影的动作。 他问蘑菇人：“如果你只因为我的外表不对劲，就质疑我的同类身份，那你看看你的孩子？你觉得他算是你的同类吗？还是说，你觉得他是你的孩子，但不算你的同类？但你感觉不出来，他身上有和你出自同源的东西么？他和你的关系，比我和你的关系更为亲近。那你，会因为他的外表如此，就质疑他与你的关系么？还是说，你只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略远，你就不将我当做同类？” 云砾这段话说得有些绕，但云砾刚开始说，蘑菇人就惊疑不定地停了下来。 云砾越说，蘑菇人脸上的表情就越崩溃。 云砾说到最后，蘑菇人已经无措地蹲了下来，用双手紧紧抱住脑袋。 蘑菇人不住从喉间发出呜咽声。 还高兴地抓着竹子荡来荡去的小蘑菇人终于急了，再一次借着竹子回弹的力度飞过来时，小蘑菇人没有再将云影当做目标，而是干脆地落到了蘑菇人身边。 他蹲在蘑菇人脚边，费劲地抱着蘑菇人的腿。 可蘑菇人也蹲着，上半身还和大腿紧密贴合着。 小蘑菇人想抱蘑菇人的腿，都抱得极为艰难，还抱不稳。 小蘑菇人急得直哼哼，小脑袋拼命地往蘑菇人怀里钻，要一直钻进去。 云砾居高临下地看着蘑菇人，继续质问。 “什么才算你真正的同类？难道现在这些，在你身边，密切地关心着你的人，你都不觉得他们是你的同类么？还是说，你非要找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才肯承认那是你的同类？” 云砾承认，自己在诡辩。 但对付目前的蘑菇人，最有效的办法，似乎就是诡辩。 蘑菇人自己的逻辑已经不怎么起效了，这时候就需要用更奇怪的逻辑，将蘑菇人彻底绕晕，然后让无法思考的蘑菇人重新认准一个道理。 只要确保蘑菇人最后认准的道理能适合蘑菇人过上正常的生活，那蘑菇人就算短暂恢复。 249 第 249 章 美人鱼云砾 实在没办法钻进蘑菇人怀里, 又只能继续听着蘑菇人呜咽声的小蘑菇人生气了。 他站起，气呼呼地瞪云砾。 碍于身高，无论小蘑菇人摆出多气愤的样子, 他看起来都奶萌奶萌的，没有任何威胁力。 反而是之前站在云砾身后的云影, 稍微往前一点, 小蘑菇人就被阴影笼罩住了, 以他为中心的四周显得格外黑暗。这黑暗却全然没有影响到蘑菇人。 小蘑菇人生了会儿气，自知打不过守在云砾身边的云影，他只能继续去费劲地抱自家老爸，希望能稍微地安慰一下老爸。 他其实也不懂老爸怎么了，他同样听不明白云砾和蘑菇人之间门的关系，他只是忽然觉得, 老爸距离自己好远、好远。哪怕老爸就在身边，他都担心，他会不会一个恍惚，就发现老爸消失不见。 在他记忆里，他还小到不能自由地变化模样，不能蹦蹦跳跳地走动，只能依偎在老爸身边时, 他就试过, 只是小小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猛然发现老爸不见了, 而且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有过那样的经历，现在的他，连眨一下眼都不敢。 “你难道忘了, 你因为什么才提出想见我的吗？” 云砾还在用古怪的语言和蘑菇人说话，小蘑菇人完全顾不上了，他只在乎蘑菇人的反应。 可云砾的语气越来越冷，蘑菇人的身体颤抖也越来越激烈。 “还是说，你之前还记得的，但你见到我之后，却忽然忘记？” “你希望用更多时间门陪着你的孩子吧？你知道如果你还过着过去的那种日子，你必然会伤害到你在乎的人，必然会伤害到你真正的同类吧？” 云砾不知何时，已经将手伸进衣兜里。 殷凡送给他的小球就在那里面。 小球的表面微凉。 可哪怕隔着衣服，小球都应该可以稍微吸收一些他散发出来的体温，将自己的温度往上提一提。 偏偏此时云砾触碰到小球，只觉小球凉丝丝的。 他原本因为自己忽然用奇怪的语言、说出奇怪的话，产生的些许不安，都被小球的凉意吸走。 他甚至能用冰冷的语调进一步逼问蘑菇人。 “你觉得，同类应该是什么？” 云砾问出这句话后，没有再往下说。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蘑菇人，等着蘑菇人的回答。 蘑菇人的颤抖一度加剧，吓得小蘑菇人一边紧抱着蘑菇人，一边对云砾怒目而视。 但蘑菇人渐渐平静下来。 就连蘑菇人身上长出来的蘑菇，都有部分被收回蘑菇人体内。 蘑菇人抬起头，看着云砾。 他还腾出一只手，搂紧了跪在自己脚边的小蘑菇人。 他先是发出了古怪的音节，然后发出了大家都很熟悉的声音。 “同类？” 蘑菇人的语气过于迷茫。 被他看着的云砾则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同类。” 云砾也没有再用那古怪的语言说话。 其他人总算能听懂他和蘑菇人之间门的对话了。 当即，一个个都屏气凝息，专心往下听。 “你说你是我同类。”蘑菇人用陈述性的语气说着话，但他明显不怎么肯定自己说的内容是否正确，“我的孩子是我的同类。你的长相和我的孩子的长相……” 他抱起小蘑菇人，还将小蘑菇人举了起来。 身在半空中的小蘑菇人茫然地问：“爸爸？” 小蘑菇人轻微活动着手脚，但活动幅度不算大。 “爸爸想看我变成其他模样吗？我可以变的。” 小蘑菇人说着，就想扭动身体，变回大团红色粘稠物的模样。 “不。” 蘑菇人下意识地拒绝了他，他赶紧变回平日惯用的人类小娃娃模样，继续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蘑菇人。 “同类……”蘑菇人皱起了眉，“我为什么想要找同类？” 他轻轻放下小蘑菇人，疑惑地抬头看着云砾，“你能不能告诉我？” 阵法之外，许齐和郑平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许齐格外紧张。 他凭着一直当蘑菇人主治医生养成的直觉判定，现在就是蘑菇人能否重回正常的关键点。 云砾的回答，决定着蘑菇人今后如何。 一旦云砾答错了，蘑菇人可能就会失去这一契机。一旦蘑菇人继续不正常地生活的时间门长了，以后的蘑菇人就极可能再也学不会正常得生活方式，只能一直不正常。 许齐隐约猜到该怎么回答，但他无法提醒云砾。 云砾和蘑菇人的距离太近了。 他和云砾说什么，都无法瞒过蘑菇人。 一旦让蘑菇人听到了，让蘑菇人觉得，云砾说出来的、不是云砾真实的想法，而是蘑菇人并没有那么信任的人转告云砾的答案，蘑菇人极可能因此连云砾都不相信，哪怕云砾听了许齐的提醒，结合了自己的思考，确定许齐的提醒正确，才答了和许齐提醒相近的内容，蘑菇人都可能不会相信云砾的答案。 许齐只能等。 “你被污染后，你已经忘了你该如何生存。你苦苦寻觅同类，实际上是想寻找能让你觉得自在的生活方式。”云砾极肯定地给出回答，“你觉得你怎么生活都不舒服。你觉得如果只凭借自己的力量，你找不到能让你觉得舒服的生活方式。你喜欢从泥土中吸食到的养分，但之前和你一起生活的父母无法像你一样生存。” 蘑菇人双眼愈发湿润。 泪珠在他眼眶里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 依旧被他举在半空的小蘑菇人朝他伸长了手，像帮他擦拭掉凝聚在他眼角的泪珠，可怎么伸手都够不着他的脸。 云砾的声音愈发柔和。 “你觉得你和父母待在一起，你就是那个和他俩格格不入的异类。你很不适应，你需要独处的空间门，但哪怕你选择了躲到山林里独处，你依旧会想起你父母，还有你认识的其他人。 “那时候的你，还觉得你和他们是同类，你觉得你应该继续学着他们的样子，过你以前已经过惯的日子。 “但你每一次回去尝试，你得到的都只有痛苦，所以你只能回去一段时间门后，又躲到山林中，将自己当成一朵原本就生活在山林里的蘑菇。 “所有人都觉得你不正常。你被送去医院，你开始接受治疗，你也觉得那样的你很不正常。但你只要过上他们觉得正常的日子，你就不舒服。 “你挣扎过很长时间门吧？你想满足他们的心愿，想成为他们眼中的痊愈患者。可是，你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你的精神愈发分裂，你越努力，你就越分裂，直到你变成他们眼中危险的患者，你只能住到精神病院里，你出不去了。 “一半的你遵从着心意，过着能让自己喜欢的生活，躲在角落里，像一朵默默无闻的蘑菇，安静地生长；另一半的你，听进了其他人说的话，你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应该要好起来，但你也做不到。” 大滴大滴的泪珠终于从蘑菇人眼里滚落。 蘑菇人放下了自己一直举着的孩子。 小家伙很自觉地钻进了蘑菇人的怀里，笨拙地用手给蘑菇人擦着眼泪。 但眼泪越擦越多。 小家伙放弃了。 他索性紧紧抱住蘑菇人，贴着蘑菇人的胸膛，任由蘑菇人好些泪水滴落到他头上。 许齐记录的笔停了。 许齐默默看着在蘑菇人面前蹲下的云砾。 他长叹一声，合起笔记本。 “老郑，你记录吧，我要理一理思绪。” 郑平更不敢停笔了。 “我知道，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很难。”云砾将手搭在蘑菇人肩上，“但你可以尝试承认，两个你，都是真实的你。被污染后想当蘑菇的你是你，过惯了以前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生活的人，同样是你。被污染的生灵是你的同类，只要你愿意，没有被污染的生灵，也可以是你的同类。” 蘑菇人缓慢又僵硬地摇着头。 云砾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看着他微微一笑。 “你之前不是还觉得我的模样不对，所以怀疑我不是你的同类么？现在，你看看。” 云砾这话一出，许齐和郑平齐齐咽了咽口水。 他俩睁圆了眼，聚精会神地看着云砾。 这时候略微出现一点分心，都是对云砾的不尊重！ 云砾起身，稍微往后退了两步。 蘑菇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砾。 他甚至主动地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好保证视野清晰。 云砾闭了闭眼。 有淡淡的光晕在他身上转过。 他的双腿陡然变成一条修长的鱼尾。 许齐和郑平更是瞳孔扩张。 这是美人鱼的鱼尾？！ 但怎么能长到云砾身上！ 哪怕这蘑菇地光线黯淡，他们都能看到，云砾的鱼尾上流转着七彩光晕。 修长有力的鱼尾在地上轻轻一拍，就拍起了一些枯枝残页。 而后，鱼尾又变回双腿。 若非地上还残留着鱼尾拍打过的痕迹，他们或许还会觉得，刚才那一幕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也有人选择看向云影，只怀疑刚才的云砾是云影变的。 云影的阴影之躯可以随意转变模样，要变出鱼尾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只要再细心想一想，他们都能知道，刚才长出鱼尾的，只能是真正的云砾。 刚才站在旁边的人，终究是云影的模样，而不是云砾的模样。云砾和云影一起从餐厅走来，这期间门，可没有时间门让云砾化妆成云影的模样，再让云影假扮云砾，给蘑菇人上演刚才这一幕。 再说了，蘑菇人辨认云砾，依靠的还有气味。 这绝非云影改变模样就能瞒过去的。 云砾再一次将手伸入衣兜，感受着小球传来的冰凉温度。 其他人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很清楚。 他借助的是时空的力量。 在段老头店里，他观看段老头用报纸生成的诸般景象，已对时空力量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殷凡送给他的小球，再给了他一个近距离感悟时空的机会。 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酱油炒饭，或多或少也产生了自己对时空的理解。 最后，是段老头说的，他这个世界的人，大多因为虚拟空间门与现实空间门的时间门差距，不知不觉间门就培养了极佳的时间门敏锐度，他凭着这样的优势，顺利地在蘑菇人面前，借用到了变鱼时期的他的力量，短暂地变成了美人鱼。 至于他和蘑菇人对话时用到的怪异语言，则是被污染的生灵之间门通行的沟通方式。 他在变鱼期间门，就学会了这种语言，只是平日没有别的事情刺激，他根本想不起这种语言。 只有面对蘑菇人，他才忽然想了起来，并且熟练地运用着。 那时候的他，对时空的理解还差了一点，只能勉强借来过去时空自己的一点气息，而无法借用到变鱼的能力。 幸而他能想起这些语言，他才能用这种独有的语言安抚住蘑菇人。 他重新在蘑菇人面前蹲下。 “我是你的同类，我也是他们的同类。我能做到的，你也能吧？你只是需要适应。但以后，我，还有你的孩子，都能陪着你适应。你还害怕吗？” 250 第 250 章 我们向来允许你与众不…… “适应……”蘑菇人迷茫地重复着云砾的话。 云砾微微笑着, 表情柔和，目光亲切。 “对。你只是需要适应。你只是需要找到适合你的平衡点。没有谁说你不可以继续当蘑菇。你可以长出很多很多的蘑菇。你还记得以前在家里，你母亲发现那些蘑菇, 然后将蘑菇烹饪成美味时，你的心情如何吗？” 蘑菇人怔怔地看着云砾。 好半晌，他低了头, 轻轻捂着脸。 “我那时候很开心啊……我喜欢被吃，我知道如果我被吃了, 他们会很难过, 那么，我只要看到我生长出来的蘑菇被别人开心地吃下去，我也会觉得开心啊……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还是有隐约的湿润痕迹从他指缝间淌下。 “因为你自己都没有好好地接受自己。”云砾轻叹，“你想按照别人的希望去活。可是，你就是你啊, 你怎么可能完全按照别人的希望活呢？其他人想象中的你, 肯定会和真实的你有差距的。你需要做到的，是让他们接受真实的你，而不是你欺骗自己, 去迎合他们的希望。” 云砾的声音愈发低沉。 他想到自己现实中的经历。 以前的他, 何尝不是背负了太多的希望？ 如今他回想起自己父母未曾出事时的生活, 他都觉得自己过得像扯线木偶。 略微保留了少许自我, 但那一点自我，对比起外界强加到他身上的沉重压力, 已然不值一提。 要不是这样，他恐怕也不会因为父母离世这一导火索，就瞬间大变样，心理崩溃了那么长时间, 才逐渐恢复过来。 “真实的我……” 蘑菇人的声音颤抖着。 他的身形微微变幻。 连之前一直赖在他怀里的小蘑菇人，都被他从身上卸下。 许齐不由自主地冲入阵法中。 他眼睁睁看着蘑菇人有越来越多的部位变成蘑菇。 蘑菇人的双脚已经从人类双腿的形态，变成蘑菇的根蔕。 “小蘑菇人是你的孩子。”云砾换回了那种奇特的语言，“你还记得你的孩子的模样吗？他可以很自由地在他的本体，和他现在更习惯对外展现出来的人类小孩模样间切换。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他还记得你的过往，知道你还有更多，保持着人类形态的同类，知道你还是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 蘑菇人的双腿逐渐变回正常的腿部形态。 他一度收缩回体内的那些蘑菇，却又一次长了出来，然后脱落。 然后，又有新的蘑菇长出。 许齐吁了一口气。 他偏头看着云砾，有心与云砾说什么，只是对上云砾专注地看着蘑菇人的目光，到底不敢打扰这时候的云砾。 他转而看云影。 可他只从云影眼底看到了淡淡的哀伤。 云影甚至没有看云砾，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云影的手一会儿呈现阴影状态，一会儿切换回寻常人体形态。 还有一缕缕深色的阴影线条，在云影裸露的肌肤表层不住游走。 这时候的云影，看起来特别像被阴影强行拼凑起来的人偶。 许齐慌了慌。 这状态，可不对劲！ 云砾明明只对着蘑菇人说话，怎么看起来还同时影响到了云影？ 蘑菇人长在体表的蘑菇全部脱落在地，蘑菇人又瘦了一些，愈发干瘦得像人皮裹了一具骷髅。 可蘑菇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清明。 他朝着小蘑菇人伸出手，要再一次抱起自家孩子。 他脸上也浮现淡淡微笑。 “这段时间，我还是必须住在这里吧？” “你不喜欢？还是说，你需要更好的居住条件？给我一点时间，我都能给你弄出来。” 蘑菇人抱着小蘑菇人。 他摸了摸小蘑菇人的脑袋。 “那能不能在这边随便给我搭一间小屋子？我也想有时候过一过我记忆中的、躺在床上的生活。” 他自被关在蘑菇地后，一直都只能扎根到地里，也就这两天陪小蘑菇人玩，才将自己从地上拔出。 他还没有被关在这里前，他也有过很长时间，一心要装蘑菇，不爱到床上睡。 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了。 “可以。”云砾坦然答应，“还有你的身体，也该好好补一补了？” 小蘑菇人也攀着蘑菇人的脖子，嘟囔着说：“爸爸抱起来好疼。” 骨头咯得慌呢！ 蘑菇人哑然。 良久，他才微微点头。 “你说得对。” 他眉头皱了皱。 他的鼻子也差点要再变成蘑菇。 他试着忍了忍，但没忍多久，他就将自己的耳朵也变成了大平菇的样子。 “我这样……看着很怪吧？”蘑菇人问得极小心。 可他毫无顾忌地踮起一只脚，然后将自己的脚尖插到松软的泥土中。 富含腐殖质的黝黑土地转瞬颜色变暗。土地里的养分大多进入他身体，让他像被人吹胀的气球一样，略微膨胀起来。哪怕还没到正常人的体重，都不至于瘦到皮包骨了。 蘑菇人舒服地喟叹一声。 “云老板，辛苦你了。”他朝云砾点了点头，再对许齐也点了点头。 他这回露出的笑容就有点勉强了。 “许医生，抱歉，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许齐这会儿也正尴尬着。 云砾之前没有和他，还有郑平说话，但他听着云砾劝蘑菇人的那些话，再看看蘑菇人现在真有了极大改变的精神状态，他就不由自主地要怀疑，自己之前给蘑菇人设定的治疗方案是不是完全错误？ 他会这样想，他只觉蘑菇人多半也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倘若从一开始，他们都没有强迫蘑菇人要完全恢复成正常人的生活，而是和云砾刚才那样，鼓励蘑菇人去接受自己不正常的一面，那蘑菇人的情况会不会更好？ 许齐的念头一个接一个。 但这会儿的他也不好说出这么多的话。 他只能苦笑着与蘑菇人说：“不，不算什么麻烦。” “那就太好了。”蘑菇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那能不能请你们将我爸妈也请过来？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和他们再见一面，和他们好好交流一下的。我以后，可能都没办法再恢复到他们想要的状态了。我觉得挺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们。但是，我想，我应该真的做不到了。” 被他抱着的小蘑菇人还在他光秃秃的头上摸来摸去。 之前他头顶长蘑菇，现在没蘑菇了，就剩下圆润的大光头。 “可以！”许齐重重点头，“你希望什么时候和他们见面？是现在？还是什么时候？只要你觉得时间合适，我立刻能帮你将他们约过来。我想，他们也一定很乐意早点见到你现在的样子。” 哪怕还是需要吸收泥土的养分，哪怕可能还会过一段时间就要将自己扎根到地里，但这相较蘑菇人之前的病况，都算有极大好转了！ “那就太好了。”蘑菇人紧了紧抱着自家娃的胳膊，“那麻烦你今天就将他们请过来？我还需要和他们好好商量一下，我这孩子的名字。我一时间也想不出该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名字？！”小蘑菇人先惊喜地大叫起来，“我也要有名字了吗？” 蘑菇人和许齐等的对话还在继续。 云砾已拉着云影略微地退开了一些。 他将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甚至超许齐预期地做好了，接下来的事，已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倒是云影身上的状况…… 他当时忙着观察蘑菇人，顾不上云影。 但他还有天赋呢！ 蘑菇人的情况一变好，他家小天赋就急切地告知他云影刚才的异常。 云砾轻轻挨着云影，悄声问：“你是不是想到过去的事了？” 云砾并不知道云影来到表世界之前，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但以云影在里世界的身份，云影竟然还要舍弃过往，抵达表世界……云砾总觉得不正常。而且云影是重伤来到表世界的，掠影者现在还要跟在云影身边，保护云影。 云砾觉得，云影的过往，肯定也有什么故事。 “我不知道。”云影盯着自己的手，“我只是……” 他抽了抽鼻子，将喉间的哽咽声压下。 “我只是觉得好难过啊。我好像曾经一点都不被期待。他们好像都希望我是另一个模样，或许不是他们，只是他，可我根本就做不到那样。我难过得跑了出来，然后遇到了孤独之人。我跑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经历过什么。那天，好像一切都好黑、好黑，黑得我什么都看不到。” 正常的黑暗无法阻碍云影的视野。 平日家里需要开灯，完全在照顾云砾。如果只是云影自己，云影说不定还更希望藏在黑暗中。 能让云影不自在的黑暗，肯定有问题。说不定是重伤云影的人制造出来的。 云砾暗自挑眉，再一次给孤独之人下了不靠谱的定论。 说好的拿走记忆，才让人离开里世界呢？ 拿走的记忆还能恢复的？ “云砾。”云影带着鼻音问，“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当云影吧？” 他紧紧地抓住自己衣角。 这一次，他甚至都不敢去抓云砾的衣角。 “无论我是什么，我都能好好的当云影吧？” 能留着表世界的身份吧？ 能继续被里世界的这些人包容着吧？ 一如云砾在诊所的第一夜，他执拗地不肯告诉闵诚瀚云砾在哪，闵诚瀚纵然从风翎那里知道了，都选择了留在餐厅里陪他。 哪怕以后，发生了更多的事，他都应该能留着这样的身份，继续像现在这般，与其他人相处吧？ 他确实害怕和不熟悉的人接触，会因为其他人的靠近不安，但他同样会希望听到其他人的声音，知道周围还有别的人在。他只是希望别人不要那么关注他，不代表他想让自己完全与世隔绝。 他也清楚自己的这些想法矛盾至极，可他就是有着这样的渴望。 云砾搂住他的肩，微笑。 “当然可以。怪谈城表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吗？无论真实的你如何，只要你对这里怀有善意，只要你不会破坏这里，你都可以获得在这里的市民身份，都可以在这里生活。” 只需要不破坏。 怪谈城表世界甚至没有强行要求市民们如何为了表世界战斗。 对抗里世界入侵之类的事，都只需要特定人参与。 其他人，只要安生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别添乱，那就行了。 所以，像段老头这样的、已经被证明无害的怪谈，即便有一身实力却只龟缩在自己的小小店铺中，怪谈城都从来没有谁去勉强他出手，而是完全遵循自愿原则。 当然，现在的云砾已经知道，段老头以前其实也能用别的方式，悄悄离开店里，观察着怪谈城表里世界，乃至还可能去过别的世界。 还有像孤独之人这样的特殊怪谈，只要有反光物存在，就可能让孤独之人到来，表世界都从来没有制定什么禁止孤独之人侵入的规则。 这其中，固然有孤独之人难以防范的因素，但云砾也不相信，管理司当真完全没办法对孤独之人做出更多限制。 管理司只是默许了这样的相对无害怪谈自由生存。 “表世界市民啊……” 云影闭上了双眼，唇边却浮现淡淡笑意。 “是啊，我已经是表世界市民了啊……” 251 第 251 章 自然公园异变 许齐和郑平留在了后山菜园。 小南瓜和小金喜欢上了玩水, 就在溪水边你泼我我泼你玩得不亦乐乎，闵诚海满脸痛苦地在旁边带孩子。 云砾和云影回到了餐厅大堂。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 明天请早那边的甜豆腐脑卖完了，秦括的必要营业时间也结束了, 他特意和蒋世丰两人一起来到云砾餐厅中，让蒋世丰学咸豆腐脑和辣豆腐脑的制作。 其实难度不大，没多少要学的东西。辣豆腐脑最简单了，要是当真弄不清该怎么配出好吃的红油配方, 直接从云砾这里买都行。至于咸豆腐脑的配方也不难记, 只要记住一些需要用到的配料，以及应该如何添加就行。 反正云砾觉得不难。 蒋世丰和秦括要学, 却还是需要学上一段时间，慢慢掌握具体的调味方式。 夜幕逐渐降临。 下午就来到了后山菜园、与蘑菇人和小蘑菇人进行了长谈的蘑菇人父母也从后山菜园出来了。 这对夫妻在感谢过云砾后, 又欢喜地告知云砾他俩给小蘑菇人新取了“雁南”这一名字。 夫妻俩走了，云砾看看餐厅大堂其他客人，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记得之前看林人眉头都会来自己店里, 可今天他一直没有看到过看林人出现。 “小影子，你帮我看店的时候, 有没有见过看林人？” 云影迷糊地歪着脑袋，轻咬着大拇指回想着。 他之前只能待在家里时，也能通过观察云砾，注意到不少出现在云砾身边的人和事。像看林人这般，和云砾的接触还算频繁的，他必定有印象。 想了一会, 云影果断摇头。 “没有, 我到店里之后，就没见过他。” 云砾心头一紧。 “这就怪了。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到我这里走一圈, 怎么今天就不见他出现了？” 还不只是今天！ 最大的可能是，他去了血色游轮之后，看林人就一直没有来过店里。 云砾翻查起了餐厅的详细收益。 餐厅规定的营业时间内，只要客人点的都是餐厅今日菜单上的菜，餐厅的收益详细列表里就会将客人的菜单，还有收益总额都清清楚楚地罗列出来。 如果是规定营业时间外营业，或者客人点了不在今日菜单上的菜，必须客人手动转账操作，那云砾能看到的就只有转账人和具体转账金额。 不过云砾记得看林人一贯的采购习惯，知道看林人每一次来餐厅消费所需的大概金额。 他可以忽略掉那些采购金额小的部分，一心只找金额大的，然后再看看转账人是谁。 云砾也有怀疑，是不是看林人换了工作岗位，或者工作实在忙碌，看林人不大好过来了，转而是别的人来餐厅购买…… 可云砾找来找去，始终找不到有类似的订单。 他心头的忧虑越来越重。 云砾想想，果断给好友列表中的看林人发去信息。 就算担心会被代号Z截获，或者收到错误的信息，他现在都得问一下！ 看林人久久没有回复 云砾的心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云影好奇地看着云砾表情变化。 他感知到云砾的心情变得不大好，犹豫了一下，双手搓啊搓的，就给云砾搓出了一个阴影抱枕，然后将整个抱枕都强硬地塞到云砾怀里。 抱枕软绵绵的，还散发着清新的香味，闻起来和家里沐浴露、衣柜里的香袋等的香味都不大一样。 这一种香味宁神的效果更佳，云砾甚至觉得自己闻出了一点泡开的登仙花茶香味。 他深吸一口气，将阴影抱枕抱紧了一点。 小天赋忽然冒了出来。 【哥，我知道看林人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与此同时，云砾收到看林人的回复消息。 只有一个字。 “忙”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却足以充分表明，看林人此时此刻的状态如何。 看林人所在的自然公园这段时间多半被游荡在外的游客们骚扰得根本无暇再考虑口腹之欲，这才连着两三天都没有再来店里买饭。 云砾不好再发消息打扰看林人。 他转而问起了小天赋。 【他们那边，已经被游客侵入了。管理司也在处理中。还有，侵入公园内部的游客外形已发生变化。 人形的游客不好突破自然公园外面的防御圈，他们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像兔子、松鼠、猴子、老鼠……而且这些动物彼此还会相互配合，牺牲一部分动物，保证其他动物能顺利进入公园内部。等他们到了公园里面，他们就会和自然公园里原有的动物混作一体。 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些游客的特殊举措，让这些游客变成动物模样，混进了自然公园里。之后，这些游客再变成正常游客、取代其他进入自然公园游玩的游客，或者再变成动物，污染自然公园里原本的动物…… 现在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着满公园地排查这些动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动物目前还没有变成植物的能力，更没有变成微生物的能力。否则，与其继续满公园地排查，还不如一把火将整个公园都毁掉，再重新建设。】 云砾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过，或许是出于直觉，他又往云影那边瞄了眼。 这一瞄，他就看到云影也在盯着天赋弹出来的文字框的位置。 他心头一动。 “小影子，你能看到？” 云影点点头，再摇摇头。 “我知道这里有东西，但我看不到具体的。”他扁扁嘴，语气愈发委屈，“我就知道我还不够强。哼，那家伙……说不定都趁我看不到的时候，说了我多少坏话呢！” 天赋小人肆无忌惮地朝云影扮着鬼脸，再从自己旁边飘出大串的笑声模拟词。 云砾无奈地在心底劝了劝小天赋，才看到小天赋表现得乖巧了一些。 连他面前的文字都发生变化了。 【我刚才其实在查阎祚、阎佑要我帮忙的事情的信息啦，可刚好呢，我明天要带你们去的地方就是自然公园。所以我一看，就顺便将看林人那边的情况都给看到了。 哥，你明天去之前，记得多带一些好吃的！还有，今天晚上可以找花垚，先问花垚要一些兽血，然后将这些兽血简单处理一下，到时候就可以用来引诱进入到自然公园里的那些动物了！ 不过这种做法有一个很大的弊端，我不确定管理司是否同意这样做。】 云砾大约猜到了。 他在心底问：是不是其他被污染后才变成动物的正常游客，也会被兽血吸引？如果他们过来的时候，吃到了兽血，他们身上的污染就会加重，让他们更没有恢复的可能？ 【是。】 天赋小人低垂着脑袋。 【应该不是只有我才知道这样的办法。】 但迄今，这办法都没有被使用。 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也好，管理司前去支援的人员也罢，都想着，但凡有希望，都尽量保住更多的人。实在体内污染重到无法治疗的，也许要让其得到彻底解脱。但只要还有被拯救机会的，他们都希望尽力去拯救。 云砾揉了揉眉心。 这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但该发的消息还是得发出去。 兽血只要用兽拳场特制的木桶密封保存着，其内的污染就不会被泄露。 他还将这些兽血都存放到乌成给他炼制的羽毛内部空间中，就更无需担心污染外泄。 只不过，他带食材去自然公园时，就得好生处理外包装，省得羽毛空间内出现什么意外，导致兽血还是污染到了旁边的正常食材。 云砾给花垚发了消息，而后也給阎祚、阎佑发出消息。 他不敢在信息里完整地说出自己掌握到的情报，只说自己想去自然公园，但之前从看林人那里听说过自然公园近期出现的种种异常，他担心自己去到自然公园后，会给自然公园里的工作人员带来麻烦，所以询问两人的意见。 消息发出去，云砾在餐厅里静静等着。 他还给自己留下了截止时间。 一旦到了零点，他还无法收到这三人的回复，或者他觉得自己收到的回复有问题，他就必须请人去找这三人了。 阎祚、阎佑可能不大好联系，他只能等到这两人主动找自己，但花垚多半就在兽拳场，哪怕花垚不在，兽拳场离肯定也有其他能作主给他兽血的人。 至于等待的时间，云砾也不是干坐着。 他拿出了风翎给他的那本书。 云影好奇地凑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书上鬼画符一样的符文。 刚开始，云影还看得津津有味，一会儿轻轻地咦一声，一会儿看到云砾的手指动，他模仿着也在半空中画了一下，然后像是已经确认了符文的确切画法，他开心得直点头。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云砾听不到云影的声音了，也看不到云影的手指动。 他活动一下自己因长期维持一个姿势而显得略微僵硬的脖子，顺便看看云影在做什么。 这一看，他忍不住笑起来。 云影已经趴在柜台后，枕着一个阴影枕头，舒舒服服地睡着了，云影鼻子甚至冒出了鼻涕泡，微微张开的嘴巴一角也有一点晶莹。 云砾拿过纸巾，轻轻地云影擦了一擦。 他继续专心看书，只不过手上的动作被他可以放轻了不少。 虽然看云影睡得这么香，多半他动作幅度大一些，云影都不会有感觉，但这种事，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点。 一截尾巴尖悄悄从云影衣角伸出，然后沿着云影的衣服往上爬，无需多时就爬到了云影头发上。 它伪装成粗一撮头发的样子，伸往云砾那边。 有一点淡淡的阴影落到了云砾耳朵旁。 小天赋注意到了。 他刚准备给云砾弹出提示，就有一点阴影落到了他身上。 他气得鼓起了脸，可又是一点阴影被弹过来。 小天赋一直陪着云砾记忆符文，还不时地给云砾指出正确顺序，并且在云砾闭着眼睛凭记忆画符文出错的时候及时提醒云砾，因此云砾再怎么专心，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天赋小人的异常。 他疑惑地问了一声。 天赋小人看起来还是挺生气的，但气恼的表情消散的速度也快。 【没，没什么，就是我住的那棵树忽然又给我弹了一个敌人出来……哥我不陪你背书了，我先去打一架哈！】 小天赋最后那句话冒得飞快。 云砾刚看完，他就和文字一起消散。 云砾眉头微拧。 没有天赋给他提示，他不好再去背新的页面，只好将手中的书册返回到第一页，从头开始巩固记忆。 落在他耳朵旁的那点阴影也得以看到了书页第一面的内容。 云砾加强着自己已经背诵过的内容的记忆，掠影者也在默默地记着这些东西。 而小天赋，也确实在忙着打架。 在他面前，出现了大量扭曲的线条。 这还是小天赋第一次面对这种模样的情报敌人。 252 第 252 章 符文与里世界图书馆…… 云砾轻轻揉着胀痛的眉心。 记忆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已经觉得累了。 忽然，门外传来笑声。 “云老板！你要的兽血, 我都给你拿过来了！” 花垚笑眯眯地搬着东西进门。 闵诚瀚和他一起进来。略有不同的是，闵诚瀚手上还戴着黑拳套。 原本趴在枕头上睡得舒舒服服的云影听到了声音，唔了一声，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向门外。 云影这一动，之前就躲在云影耳朵旁边的阴影瞬间被吓懵了，愈发紧紧地贴着云砾, 根本不敢有别的动静。 可是云影的反应极快。 他看起来困倦，似乎对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真的需要他做出应对时,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 他双手枕在脑袋下方，仓促间不好做点什么。 然而，他腰间猛地伸出了一段阴影，快速抓住掠影者那截尾巴最爱待的衣角。 什么都没有抓住。 藏在云影发间的那截阴影小心翼翼地动了动, 准备缩走。 可云影已低了头。 他重新将脸趴到阴影枕头中。 大量的阴影延伸出来，将他整个人团团裹住。 掠影者的小截尾巴一并被包裹到了他延伸出来的阴影里。 走到柜台边的闵诚瀚疑惑地张望了下, 悄悄用手指一指被阴影包得像茧子一样的云影, 用唇语问云砾：“他这是做什么？” 云砾也猜不出来, 唯有摇头。 闵诚瀚本不打算多想，只当云影又不想与其他人打交道了, 故意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藏起来。 可他稍微一动，他就看到了云影耳边不寻常的一点黑点。 像沾染到什么脏东西。 “别动。” 他和云砾说了一声, 就将一只手从拳套中伸出，要帮云砾将这点脏污抹去。 可那一点小黑点竟然在他的指腹碰到云砾皮肤前就消失。 小黑点消失的时间把握得很好，正好是闵诚瀚马上要碰到云砾的前夕。 闵诚瀚的指腹挡住了视线, 正常来说，闵诚瀚也不应该注意到小黑点离开。等闵诚瀚将手指收回，闵诚瀚多半也只当是自己将这一点脏污抹去了。 偏偏闵诚瀚也在诈这点黑点。 他看着马上要将手指按过去了，却猛地一缩手。 他完全没碰到云砾，小黑点却消失了。 闵诚瀚轻呵一声。 “小砾，看来你在店里的时候，都有东西盯上了你，刚才还挂在了你身上。你问一问餐厅意志，说不定它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砾眨巴下眼，再瞄瞄还躲在阴影茧子里的云影。 “嗯？”花垚这时候也凑过来了，他正好听到闵诚瀚说的话，当即摩拳擦掌，“云老板在餐厅里竟然都能遇到危险？！云老板，要不要我们帮你解决一下？” 闵诚瀚扭头，左右打量一下他，发出一声略带不屑的轻呵。 “花垚，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小砾这次遇到的事情，未必是你能解决的，也未必需要解决。” “喂！我说闵诚瀚，你还记不记得你等级不如我？”花垚一手摇扇，一手叉腰，哪怕在生气都能生出美人娇嗔的味道，“要不，还是咱俩一起去拳场那边练一练？我好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等级压制？” 云砾则根本顾不上这两人还在说什么。 他听劝地联系上了餐厅意志。 他忙着，没能注意到的细节问题，小天赋也没能及时地告诉他的事情，都透过餐厅意志转达给了他。 小天赋也及时地知道这事，当即跳了出来。 【哥，我要和你告状，对，就是告状！】 【哼，掠影者那个坏家伙，他居然对付我啊啊啊，他可关注你正在背着的那本书啦！还有，他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往我身上弹了一点小黑点，我就被迫着打了好些长得和你记住的这些符文一模一样的怪物了！ 这些敌人好难缠哇，我打完了他们，本来还以为能知道些什么呢，就算不能知道这些符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作用，都应该知道这些符文的名字，可我居然什么都没有知道！掠影者好讨厌！ 哼，讨厌讨厌讨厌！】 云砾安抚了下小天赋，再看看云影。 某些时候，他可以将餐厅意志当做全方位的监控器，能让他及时地知道餐厅哪里发生了亟需他处理的意外事件。还有些时候，他能通过“回看监控”，知道他没来得及注意、餐厅意志当时也觉得不重要，所以没有立刻告诉他的事。 云影和掠影者那截尾巴的事情，就被餐厅意志当做了不重要的东西。 掠影者想看书，餐厅意志默许了。 只是云影醒来，立刻发现平常都挂在自己身上的掠影者尾巴跑到了别的地方，然后用阴影将自己和还留在他身上的掠影者尾巴罩住，开始谈判。 阴影茧子有轻微的晃动，不过不怎么激烈。 云砾放下了心。 他转而和小天赋交流。 “你打完那几个敌人，真的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个……】 云砾眼睁睁看着躺在文字框上的天赋小人扭啊扭的，扭成了他背下来的第一个符文的模样。 【哥，我可以变成这些符文的样子了，我还肯定记住了这些符文，绝对不可能再遗忘了，这算不算收获？可我觉得这些收获比起我之前打完冒到我面前的敌人的收获差太多了哇。】 天赋小人继续扭啊扭的，重新变成Q版小人模样。 “说不准。”云砾摸不清这算什么情况，但他觉得掠影者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样的事，多半将来某一天，他会需要用到小天赋的这一力量。 掠影者似乎对图书馆也有一定了解，但掠影者了解到的，可能不算太多，像图书馆私下用来给员工做转正考试用的书册，掠影者过去就没有机会见到。但掠影者清楚的事情，又极可能是表世界的图书馆员工不了解的。 一念至此，云砾蓦地觉得自己抓住了一点灵光。 他急忙问闵诚瀚和花垚：“里世界是不是也有图书馆？” 就目前来说，他在表世界中心城区见到过的建筑，都能在里世界找到相对应的存在。就连表世界的白色时钟塔，都能在里世界找到对应的黑色时钟塔。 图书馆同样位处中心城区。 若说掠影者了解到的是里世界图书馆，那就不大奇怪了。 别看掠影者现在跟在云影身边，仿佛成了云影的护卫，可真要论掠影者在影源污染中的地位，只会比殷凡在血源污染中的地位高，还要更超然。 殷凡尚且受制于人，不得不处理血源污染各种繁杂事务，掠影者却是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调动影源污染大半的力量，没需要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处理琐事。 “有啊，不过里世界的图书馆从来不对外开放，还有，里世界的图书馆……”闵诚瀚说到一半，卡住了。 他僵硬地转头看着花垚。 花垚也正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 云砾摸不着头脑。 反而是小天赋说话了。 【不开放的。里世界的图书馆只有特定的人，拿到了特定的门卡，才能在特定的时间进入其中。每一张门卡，对应的进入时间都不一样，所以没办法提前预知到图书馆的门什么时候有被开启的可能。而且拿到了门卡的人，也未必会去图书馆。】 总的来说，里世界图书馆门卡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我刚才试着想了想，我又没有办法知道下一张图书馆门卡出现的时间地点，但一想我就觉得好可怕哇！】 天赋小人在文字框上抖来抖去。 【所以，哥，不好意思啦，短时间内，如果你想拿到这东西，还是得靠运气。】 小天赋所在的树确实有办法知道和门卡有关的更详细信息，但小天赋以当前实力，根本拿不到。 云砾从天赋这里知道了里世界图书馆的事情后，闵诚瀚也总算回了神。 他轻咳一下，压低了声音，还特意弄出了一个阻止其他人偷听的结界。 “小砾，里世界的图书馆和我们表世界的图书馆略有不同。 “我们这里侧重纸质书，还有一些雕刻在木板、石板、竹简上的古代书。我们虽然也有电子阅览室，但我们的电子阅览室使用程度并不高，更多是作为一个必备的基础设施，顺便添置的。 “里世界的图书馆，则以电子阅览为主，极少出现实体书。还有，曾经进过里世界图书馆的人曾对外宣扬，说里世界的图书馆里有十二道古怪的门。 “这十二道门上只有一个个魔法阵的花纹，却没有钥匙孔。花纹也是流动的荧光，应该是后来才涂上去的，而不是凹槽花纹。” 云砾想起自己之前一时感兴趣，看到过的童小丫作业。 他固然不怎么看得懂童小丫在作业本上画的那些阵法纹路、技能运转回路，但他看懂了童小丫在问答题上写下的答案。 门，有很多种。 锁，也有很多种。 有一些以凹槽魔法阵为锁的门，需要配置特定的魔法药液，再将规定量的药液注入凹槽中，等药液完全充盈凹槽，门才会开启。 如果要以魔法阵为锁，必须用凹槽魔法阵。用其他材料制作特定药液画上去的魔法阵并不能成为门锁。 换言之，里世界图书馆里的十二道门上的魔法阵，并没有成为门锁的资格。 “进入过里世界图书馆的人，还说里世界图书馆里尾数不多的纸质书上都画满了稀奇古怪的纹路，好像是被谁后来强行往上涂鸦，将原有的文字记载全部涂掉。但涂抹纸质书的人，用的并非墨水，而是……” 闵诚瀚顿了顿。 “阴影。” 随着闵诚瀚的声音落下，云砾也觉心里被高高悬起的某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略觉意外，却又觉得应该如此。 若非与阴影有关，闵诚瀚怎么都不至于发现了掠影者的事情后，才突然和他提起这些事。 只是他也确实觉得意外。 他听到里世界图书馆以电子阅览为主后，他还以为里世界图书馆已经成了代号Z的地盘，现在听起来，却不像这么回事。 包裹着云影的阴影茧子终于出现了松动迹象。 阴影层层裂开。 之前躲在阴暗处的一小点黑点嗖的一下没入还没有完全被收起的阴影茧子里。 小黑点的速度极快，偏偏在场几人都在云影出现异动后，立刻将视线投了过来，因此也将它的小小动作收入眼中。 就连实力最弱的云砾，都短暂地得到了餐厅意志加持，捕捉到了这一幕。 阴影茧子完全融入云影体内。 还是睡眼惺忪模样的云影呆萌地抬起头，对上凑近了的三双眼睛。 他瞳孔陡然收缩，而后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再挨近了云砾。 他迅速离开了椅子，整个人躲到了云砾背后，悄悄地弹出小脑袋。 而后，他小声地说：“我刚才问出了一件事。这些符文，好像是里世界图书馆秘密层的锁。但里世界记录符文的书籍已经被污染了，不能再使用，现在应该只剩表世界记录的这些还能用了。” 253 第 253 章 二星！ 啪。 是抽纸掉落地上的声音。 云砾庆幸, 自己并没有往柜台上放太多东西，所以现在激动的花垚只能弄掉抽纸。 “当真？！” 花垚凑得更近了。 云里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云影更小心地往自己身后躲，他连忙一手往前推, 好保持着自己与花垚的距离, 一手往身后伸, 握住云影手腕, 好让云影安心一些。 “花垚，你冷静点。闵叔, 你看看, 这是是不是该通知图书馆……风翎？” 云砾原意要说通知图书馆更高级别的人，可想一想，要真让更多的陌生人来到云影面前，还要和云影说话，云影肯定不自在，那还不如只让云影相对来说更熟悉的风翎过来。 闵诚瀚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点点头。 “行, 我去风翎家里走一趟。这时候他应该在家。不过等一会儿要来你店里的人应该比较多。你……” 云砾心头一动。 “要不让他们两点之后再来？” 现在距离零点也挺近了，真要等到两点，也不需要太长时间。 闵诚瀚愣了愣, 旋即意识到什么。 他又惊又喜地问：“小砾，你是不是有把握将餐厅升到二星了？” 云砾之前做的油炸鬼, 虽然还存在着弊端，但已算被认可的特殊菜谱。 云砾差的只是酱油炒饭。 “不确定。”云砾摇摇头。 他看到花垚已经晓得主动保持距离，没再出现要越过柜台, 就这样跳进柜台里面的迹象，他将之前往外推的手收回，握住了藏在衣兜里的小球。 他的掌心温热，可小球摸起来比之前还要冰凉。 冷丝丝的, 他的小臂都不由得哆嗦了下。 “我试试吧。就算不行，到两点的时候，餐厅里才真的没什么客人，更方便说话。或者到时候去后山菜园也行。” 他在蘑菇人面前用过了时空的力量，当时他就觉得，再让自己做一次酱油炒饭，就该能做出特殊菜谱了。 但他要强行抽取过去时空的自己拥有的力量，强行变鱼，还要变美人鱼，那一点时间，就差点让他虚脱。 他也感觉到，他要从菜园回来后，立刻再做特殊菜谱级的酱油炒饭，他肯定会失败，还有可能遭遇反噬，他才强行忍住冲动，用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到现在，他大致已恢复过来。 他或许能试着做一下，然后让餐厅升星，等两点刷新，餐厅规模扩大了。 闵诚瀚点头。 “那我现在去找风翎商量。不过你将时间推迟了一些，到时候会来你这里的人，应该也会增加。” 留给其他人准备的时间越长，最后能来的人必将越多。 云砾并无意见。 云影固然紧张得都将云砾的衣服揪出褶子了，但也没说什么话，而是默认了闵诚瀚等人的做法。 花垚则表示，他去找管理司的人。 这事情，或许还和表世界一直研究不明白的里世界图书馆阴影墨水有关。 管理司的人也应当知情。 闵诚瀚和花垚都走了，花垚带过来的兽血就摆放在柜台旁边。 云砾走出去，用藏着乌成羽毛的手掌掌心贴着木桶。 乳白色的微光闪过，一大桶密封的兽血就被他收入羽毛空间里。 他的精神力探入羽毛空间内。 那儿现在分门别类地存放着云影之前给他的香水香膏，还有替换衣服之类的琐碎物品，就连闵诚瀚之前给他的面包棍，也被他收了进去。 云砾再将掌心贴到另一个木桶上。 又是微光闪过，这个木桶也原地消失。 “不、不见了？”惊愕的低呼声从旁边传来。 云砾转头看去，就看到满脸沮丧的小山。自花垚将两大桶的兽血送过来后，小山就一直守在兽血旁边。 “没了……” 小山的声音很轻。 云砾愣了一下，再仔细想想。 小山平日待在他店里的时候，都表现得特别乖。 除了吃的，云砾也不记得小山曾表现过对什么东西特别在乎。 他试探着问：“你觉得这里面是好吃的？” 小山点头，又摇头。 “现在、不好吃。”小山指了指厨房，“可以，变好吃。” 云砾哑然失笑。 他可算明白，为什么之前花垚也曾当着小山的面，给他送来用木桶装着的兽血，可以前的小山并不怎么在乎，哪怕也会想着要帮他盯紧餐厅里的东西，但从来不会离得这么近地守着，偏偏这一次花垚送东西过来后，小山表现得这般热切。 之前的他，不曾在餐厅里做过什么以凝固的血为主的菜，小山即便知道里面装着的是血，也不会联想到好吃的东西，自然表现得平平无奇。 可只要让小山清楚，这里面装着的玩意，都能在经过云砾的处理后，变成餐桌上的美味，小山还怎么可能不在乎！ 但马上，又有新的疑惑袭向云砾。 略作沉吟后，云砾循循善诱地问：“小山，你是听花垚说了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你才会觉得我能将它们变成好吃的，还是你自己就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 小山困惑地皱起了眉。 他捂着肚子，这已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但他没有犹豫多久，他就骄傲地和云砾嚷起来。 “我自己知道的！” 他将自己原本偏小的眼睛都使劲瞪大了，要将云砾所有表情收入眼中，免得错过了云砾对自己的夸奖。 “小山真棒。” 跟在云砾身边的云影叹了口气，嘟着嘴别过头。 小山则笑得露出了白到反光的牙齿。 云砾笑着点点云影侧额头，继续问小山：“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着，就用精神力将羽毛空间里的一个大木桶取出。 他这样看过去，若非他之前就清楚兽拳场装兽血专用的桶的样式，还能看到桶身上画着的符文，他根本猜不到里面装了什么。 “我……”小山被云砾问住了。 他困扰地使劲搓着自己肚子。 “我怎么知道的？” 他脸上满是纯真。 他低头，盯着木桶。 他微微张着嘴，隐隐地，有一点晶莹要从他嘴角滴落。 他使劲吸溜，就将自己差点滴下来的口水吸回去。 好半晌，他才茫然地看着云砾，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 云砾默然。 小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知道这木桶里装着的东西和云砾曾经处理过的食材类似，但他就是知道了。 云砾唯有将大木桶收起。 小山满脸可惜地看着木桶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在他简单的心灵中，他只当云砾如果还将这两个大木桶摆放在餐厅里，那云砾就多半要将它们当成食材，随时都可能将其处理好，再端上餐桌。可云砾将这两个大木桶收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就没机会吃到这些东西了。 “给你做点别的尝尝，你先找个地方坐着等一会。”云砾含笑从小山身边走过，顺便拉了一把云影，“小影子，你要不要进厨房看着？我等会儿要做酱油炒饭，还不知道做的过程中会不会发生意外，如果有你在身边，我会放心很多。” 云影哼了一声，可双腿很自觉地跟着云砾往前走。他甚至还有些骄傲地朝小山扬了扬下巴。 躲在云影衣角那截尾巴没好气地摇了摇，还轻轻地往云影衣服上拍了一下。 这孩子，没救了。刚才还气云砾对小山也好，然后一听到云砾说需要自己，而不是需要小山，马上高兴成这样，连害怕陌生人的事情都忘了，还敢这样看小山。 掠影者将自己这截尾巴挂得更好了些。 他总得换一个更合适的角度，看云砾等会儿做什么。 之前在后山菜园里，他观察到云砾变成美人鱼，他就觉得有些意思，还想着多看看。现在嘛，就算看不到云砾变鱼，如果能看到云砾用出时空力量，那他也多半有机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餐厅之外，像墙角之类的、被阴影覆盖的地方，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这叹息却透出满满的释怀。 有两个人，就在这墙角边站住。 阎祚和阎佑同时低头，看着似乎没什么异常的土地。 掠影者以阴影状态出现在原本就是阴影的地方，自然不容易被人察觉。 但这不代表阎祚、阎佑这级别的人都发现不了。 掠影者也刻意加深了自己的颜色。 他还在自己身躯中间，弄出了两双眼睛，分别与阎祚、阎佑对视。 他表现得过于坦荡，阎祚和阎佑默契地收回目光，继续往老槐食馆大门走。 他俩可是收到了云砾的消息，猜到云砾有要事与他们商量，才特意抽空过来的。 餐厅柜台旁。 小山跟着云砾和云影走了没两步，他站住了，呆呆地看了会儿云砾的背影，另找了空桌子坐下，继续看着厨房的方向。 阎祚和阎佑一进来，就感觉到厨房中传出的奇特气息。 酱油与米饭的味道结合着，形成了当前餐厅最明显的食物香。 但真正让两人在意的，还是厨房内的时空力量。 他俩也拥有时空天赋，而且已经在时空方面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为此，他俩才能借着特制的令牌，联系到平行时空中的自己，与平行时空交换情报。 此时此刻，在这里，用出了时空力量的人，却是云砾。 但凡云砾实力再强一些，他俩都不至于如此吃惊。 只是他俩吃惊的这点时间，云砾就端着一大盆的酱油炒饭，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见到他俩后，云砾也没怎么惊讶，而是笑着招呼他俩坐下。 “祚爷，佑爷，尝一尝？说实在的，这应该算我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真的吃了这东西后，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他可以通过小天赋，还有系统提示，确定自己真的将特殊菜谱酱油炒饭做出来了，让吃到这道菜的人都可以体会到“时空幻象”，但小天赋给他的提示明确标注着，时空幻象的内容因人而异。 云砾刚做好的时候，尝了一勺子。 云影本来也想偷偷尝一点的，但被云砾阻止了。 云砾还留意到，他出手按住云影的同时，掠影者那截尾巴也有了动静。 显然，掠影者也不大愿意让云影这么早吃，甚至有可能完全不想让云影吃。 云砾在自己的时间幻象中，看到了无数漂浮的情绪泡泡，那些泡泡还很激动地撞入他的身体。 他用附灵技能，可以让其他人碰到情绪颗粒，然后产生种种感受，他当时也以为自己会被情绪泡泡撞到之后，同样冒出各种各样的新奇感受。偏偏一直到最后，他都没什么特殊感觉，就像那些泡泡根本没对他起作用，又像是包裹住情绪颗粒的最外层泡泡膜，阻挡了他的身体与这些情绪泡泡接触，让情绪泡泡影响不到他。 他只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随后，一切都结束了。 小山迫不及待地接过云砾盛给他的满满一碗饭，快速吃了起来。 只是第一口，小山就将眼睛瞪大了一些。 可他根本没有看眼前的东西。 他的视线，没有聚焦。 阎祚和阎佑也各自接过了一碗饭。 两人对望一眼，没有第一时间吃。 云影恼得就用背对着云砾，却又偷偷回头看云砾的动作，就等云砾什么时候也给他递一碗饭。 云砾则盯紧了小山。 他在等小山的反馈。 254 第 254 章 不要乱吃东西哦 小山只吃了一口。 他茫然地将手里的碗拿远了一点, 呆呆地看着在灯光下泛着淡淡油光与酱色的松散米饭。 他呆呆地问了一声：“饭？” 云砾答：“是饭，怎么了？” 可小山没有理会云砾的话。 他重新将碗拿到面前，再吃了好大一口。 阎祚和阎佑原本也准备吃了, 但看着小山这样子, 两人对望一眼，都放下了碗, 就看着小山，等小山将饭吃完。 云砾：……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炒出来的酱油炒饭, 是不是只有小山一个人愿意吃。 或许他也能陪着小山多吃几口？ 要听不到小山给明确些的反馈，就算阎祚阎佑敢吃, 他现在都不敢让这两人吃了！ 万一这两人在时空幻象中感知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忽然无法自控呢？ 云砾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他这可真难啊。 为什么之前看起来好端端的特殊菜谱，落到他手里后, 可以忽然变了一个样？ 附灵技能、时空幻象技能, 都像变成了别的东西。 小山还在忙着吃饭, 一口接一口。 但小山吃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很多。 而且，小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精彩。 高兴、不舍、疯狂……不同的情绪，在小山脸上不断变幻。 云砾开着特殊视野，留意着从小山身上飘出的不同情绪颗粒。 这可当真比染色盘还染色盘。 一碗饭终于吃完了。 小山习惯性地想再来一口, 但他已经无法再从碗里舀起米饭。 小山又怔了一会儿, 才轻轻放下碗。 “饭……” 他凝望着空了的碗。 云砾见他逐渐回神, 问：“小山，你吃的时候，感觉到了什么？” 小山眼珠子缓慢地转了转。 他的姿势没有任何变更, 但他看的东西已从空碗变成旁边的云砾。 陡然，他高兴地大喊：“好吃的！我看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我吃过的、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有！我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他咽了一下口水，那吞咽声亮得其他人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我还能吃吗？！” 云砾稍稍松了口气, 连笑容都温暖明亮多了。 “当然。” 这回，云砾还特意让木头人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饭盆，好让小山能一口气吃到更多，在酱油炒饭带来的美食幻象中沉浸更长时间门。 “好多好吃的？”云影微微歪着脑袋，打量着还剩下约一半的大盆炒饭。 他悄悄伸出手，想趁云砾没注意，赶紧偷一点米饭来尝尝。 然而云砾已经在他行动之前，就注意到了他的举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云影哼一声，别过头去，完全是小孩子闹别扭的样子。 云砾抓着他的手，远离桌面，这才没好气地点了点他额头。 “都说了，不让你吃。我做的这炒饭附带的时间门幻象，有可能会让人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孤独之人拿走你记忆的时候，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事？我现在就看你有想起过去的迹象。要是你吃了这个，不小心，又想到了更多东西呢？” 云影继续哼哼。 云砾也不说他了，转而看向阎祚、阎佑。 他刚准备和两人详细解释一下自己理解到的时间门幻象，可两人已经以更快的速度，端起了一度被他俩放下的碗，然后快速地吃了起来。 云砾怔了怔，而后微微弯唇。 阎祚和阎佑多半也知道这炒饭的用处了。 或许两人知道得不算透彻，但该知道不会对他俩产生多大坏处。 云砾再看看云影。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能让云影吃一点？ 只要不吃多少，应该没问题吧？ 进食的量，应当与幻象持续的时间门有关。 这念头一出，云砾马上警告自己，快速将这念头抛开。 这怎么能行！ 一点都不能试！ 就像现在的云影绝对不能回里世界一样。 云砾的思考时间门没有持续多久，但阎祚和阎佑都已将自己那碗炒饭吃完。 两人微闭着眼，似乎回味了好一会儿。 “云老板。”阎祚率先开口，“你还记得我俩之前让你做酱肉么？” 老槐食馆的酱肉已经成了招牌菜之一，可是阎祚和阎佑都对这不怎么感兴趣。 “没想到，你做的酱肉不能让我俩回想起当年的事，反而是你的这炒饭……” 阎祚轻叹一声。 阎佑转动着已经变空的碗。 忽地，阎佑将碗往外一推。 “云老板，再来一碗！” 云影将头往旁边别得更厉害了。 从偏转45°，变成了60°。 云砾这般看过去，只觉他的侧脸写满了“快来哄我”四字。 云砾偏偏不如云影的愿。 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他还记得之前阎祚和阎佑说，如果他能做出让两人喜欢的酱肉，两人就会给他一种特殊的法门，让他能更好地升级自家菜刀。 他现在虽然还是做不出那种酱肉，但能通过酱油炒饭的时空幻象，让两人重新回想去之前的经历，那也应该勉强算得上，帮两人达成所愿了吧？ 那他有没有可能，拿到自己之前没机会拿到的奖励？ 不哄云影，还有另一个原因。 云影想吃好吃的，但他现在手上根本就没有好吃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完全哄不过来，倒不如先等等。 等云砾给阎佑再盛完一碗米饭，阎祚也将自己的碗往云砾面前一递。 两人又吃了一碗。 云影的脑袋偏转了90°。 云砾继续不搭理。 只不过，这一次，等阎祚和阎佑放下碗，两人对望一眼，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 “阿祚，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是我第一次离开怪谈城，到其他地方执行任务的事。不过……”阎祚微微垂眸，“我刚才看到，我将我当年没能救到的人，多救了一些。” 阎祚的声音很轻。 云砾全靠还处于餐厅意志加持状态，才勉强听到了阎祚在说什么。 他心头一颤。 阎佑的语气满是不解。 “我看到的，变成了我更小的时候，在外婆屋子里待着，看着窗外的景象……” 阎佑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阎祚与阎佑对望一眼。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地放下了碗。 云砾的时空幻象最大特点，就是其不确定性。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吃下了酱油炒饭之后看到什么。 不过，小山可能是那个例外。 小山这时候已经将自己那满满一大盆的炒饭都吃光了。 他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 “云砾，云砾！我吃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他夸张地将双手打开，好让云砾从他明显的肢体语言中看出，他究竟已经吃到了多少东西。 “你做过的所有东西，我都吃到了！还有叔的面包、爷爷的面包、奶奶的炖菜，我都吃到了！”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再小的眼睛、再耷拉下来的眼皮，都挡不住他此刻从眼里透出的灼灼亮光。 “我全吃到了！我好久、好久没有一次性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了！” 他的语气过于热烈。 云砾等人都受到了感染。 唯独云影，气呼呼的，脑袋偏转角度变成105°。 亏得他是怪物，身体和正常人的身体构造不同，要不然脖子早就受不住了。 “哟，怎么吃到了这么多好吃的？”闵诚海的笑声从门边传来。 “二叔！”小山高兴地叫了一声，就指着还剩一点的酱油炒饭，“这个，神奇！” “神奇？”闵诚海来了兴趣，“酱油炒饭？小砾，你的特殊菜谱做出来了？快快，让你二叔也尝尝！” 他摩拳擦掌，要不是桌旁还坐了阎祚阎佑两人，云砾怀疑他会现在就扑过去大吃特吃。 越来越懂事的木头人已经从厨房里拿了干净的碗出来。 闵诚海只吃了一口，就整个人都僵住。 原本还想继续和云砾赌气的云影，久久没听到闵诚海说话，甚至没看到闵诚海吃第二口。 他先是悄咪咪地挪动一下目光，好更清晰地看到闵诚海的动作，而后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动作过于怪异，又考虑到哪怕自己这样，依旧不可能让云砾同意他现在就吃酱油炒饭，他干脆将桌子摆正，然后蹭蹭蹭地挪了挪位置，一下子来到闵诚海旁边。 云砾暗自挑眉。 【嘻，哥，你要知道，你家闵二叔长得和你闵叔很像的！小影子他经常见到闵叔呀，早就觉得闵二叔没有那么陌生的。而且闵二叔也是从里世界来的，这不得亲上加亲？】 小天赋给的解释有理有据。 云砾深以为然。 闵诚海还在发呆。 云影眨巴下眼，悄悄地伸手，要将闵诚海端着的碗拿过来。 若换一个时间门，以闵诚海的实力，怎么都不至于发现不了云影的动作。哪怕闵诚海不与云影计较，任由云影拿，闵诚海也该略有反应。 偏偏此刻闵诚海还是一动不动的，连什么时候自己拿着的碗和筷子都回到了桌上，他依旧维持着米饭入口的姿势。 云影悄悄地咦了一声。 他瞅瞅闵诚海，再瞅瞅被自己拿下来的碗，接着再瞅一下闵诚海。 瞅来瞅去，闵诚海依旧没动静。 他慌得匆忙地将自己刚刚从闵诚海手中拿过来的碗往前面一推。 酱油炒饭闻起来确实还是挺香的，但现在的他不敢吃了呀！ 小山吃着没啥事，阎祚和阎佑似乎也没多大意外，可是……某种意义上，他和闵诚海才是最像的！ 两人都是从里世界出来的。 掠影者的尾巴骄傲地竖起来。 【哥，要我给你翻译吗？】 可小天赋根本没等云砾回答，他就主动地弹出新文字。 【掠影者在和小影子说，‘看，你刚才居然还想不听我的话，你好好想想，我有骗过你吗？都说了，你别乱吃东西。之前要不是你乱吃东西，你至于这样吗？’】 云砾眉头微挑。 他已经从这话中听出某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云影以前乱吃过东西？ 难怪小天赋都不等他回答，甚至不吊一下他的胃口，这么自觉给出翻译。 也难得小天赋竟然真的看懂了掠影者和云影说的话。 看云影悄悄往衣服下面拍的那一巴掌，比平常还用力一点，仿佛当真被掠影者戳到了痛处。 啧！ 255 第 255 章 无疆之树 “这饭, 挺好吃啊。” 闵诚海说话的语气很正常。 但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正常。 他双手早已空了，他竟然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扒饭的动作。 一直到什么都往成功地送入嘴里，他才对着空气发了发呆。 旁边没有人笑他, 只是大家的表情都变得颇为奇怪。 呆呼呼的小山学着他的样子，也端起了空气, 将空气扒入嘴里, 甚至试着嚼了嚼。 没嚼到什么。 这才正常。 毕竟空气, 不应该嚼得出味道。 小山的表情更呆了。 “二叔？你吃啥？” 小山的眼神过于清澈纯真。 正尴尬着的闵诚海脸都黑了。 吃啥？ 就是啥都没有吃到啊！ 他这时候才看到自己之前吃了一口的碗，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离自己这么远。 他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小山脑袋。 “别啥都学。” 小山乖巧地哦了一声, 安分地盯着面前的桌子。 云砾好奇地问：“闵二叔, 你看到啥了？” 闵诚海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云砾：？ “那是我被拿去的记忆, 哪怕我一不小心再接触到了相关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再记住内容。不过有些怀念。” 他轻轻笑了一下, 可笑容苍白了几分。 “总觉得，那是一段很值得怀念的时光, 只是也不知道最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我竟然会想着从里世界离开。算了, 不说那些。” 他拿起了碗。 “就算没办法记住，只是在看时空幻象的时候，短暂地沉浸在那种感觉中, 也挺不错的。” 云砾默然点头。 他再转过头来，正准备和阎祚阎佑说自然公园的事, 就看到花垚进来。 他微微一笑, 加大了音量。 “我成功做出酱油炒饭了。” 花垚见到坐在桌边的阎祚阎佑，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陡然听到云砾的话, 他当即呆住。 但马上，花垚笑得更灿烂了。 “做出来了？云老板，那你快说说，这酱油炒饭的时空幻象是怎么回事？我们研究了这么久，始终研究不出来，现在要真能有个结果，那可太好了！” “或许和原版的有出入。” 云砾无奈微笑。 “原版的时间幻象，只是单纯感受到的时间长度发生变化，但我做出来的……” 他沉默了下，果断地盛了一碗饭给花垚。 他说再多，都不如花垚自己亲自尝一口。 阎祚似乎笑了一下。 眼看着花垚也沉入了幻象中，他抬眸看着云砾，问：“云老板，你之前找我俩过来，有什么事么？” 他听着云砾说了自然公园与云砾天赋将要带他们去找的树根之间的关系。 他与阎佑对望一眼。 “原来是树根的关系么？”阎祚微微低头，唇边露出极淡的笑，“云老板，你应该还不知道你家天赋寄居的树是什么树吧？” 莫说云砾不知道，连小天赋都在云砾面前表演了一个鲤鱼打挺，兴冲冲地蹲坐在半空，盯着阎祚，就等阎祚给答案。 “它是收容所顶级收容物之一，无疆之树。它可以无限度生长，没有极限。如果让它吸收足够的养分，它甚至有可能直接生长出一个世界，演变为世界之树。它也曾吸食过大量的知识，所以它会知道各种各样的东西。从这一意义上说，它与图书馆有共通之处。 “据我们观察，它和图书馆的关系挺不错，它们之间，应该更接近朋友关系。它知道的很多知识，或许是图书馆主动说的。哪怕是现在，表世界的图书馆下方都有它延伸出来的树根。 “它生长到其他扥长的树根汲取过来的知识，或许也会演变为图书馆里的知识，化作图书馆制造的书册，留在图书馆的阁楼上。等你去阁楼的时候，你还能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某些和你家天赋有关的记载。” 云砾眨了眨眼。 竟然还能这样？ 有点意外。 又觉得理所当然。 倒是小天赋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 【无疆之树……原来这就是它的名字呀？那我呢？我又究竟算什么？为什么我会在它身上诞生？它叫无疆树，那我该叫啥？无疆果？】 小天赋用文字自言自语。 但无疆果二字一出，小天赋又一次浑身一震。 它的反应过于激烈，还当即闪动一下，就从云砾面前消失不见。 云砾都不由得怀疑起了小天赋的真实名字。 总不会真是无疆果吧？ 没等他往这方面深思，小天赋就又一次出现再他面前。 之前还是Q萌可爱的小人，现在变得鼻青脸肿，而且一出现，就不顾自己根本没办法真正抱住云砾，死皮赖脸地就要往云砾身上蹭，哪怕一次又一次地没控制好力度，大半身体没入云砾体内，只剩一小半露在外面，他需要不断摆正姿势，做出其他人正常蹭别人的模样，他都要继续蹭来蹭去。 还有他的提示文字，疯了似的往外弹。 【呜哇呜哇呜呜……】 没有一个字有意义，全是乱哭。 文字乱哭，颜表情乱哭，小人儿蹭来蹭去继续哭。 云砾：…… 可谁让这天赋是自家的，无论哭成了什么模样，都得继续哄着。 而且小天赋越哭，越不方便他问事情。 阎祚和阎佑都是能看到小天赋的，两人的表情同时添了一点无语。 云影虽然不能明确地看到，但也能模糊地感知到。 于是，之前还在生闷气的云影气上加气，好几次举起一只手，作势就要将小天赋抓过来。 可云影也没办法真的抓到云砾。 他能做的，只有摆出这样的姿势，让云砾注意到他。 甚至乎，一心要哭的小天赋都没看他。 好不容易小天赋哭够了，云砾总算看到新的文字。 【无疆树它居然说它孕育出来的无疆果要是像我这么废，竟然还什么都不懂，那它就太惨了。哥！它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明明也挺厉害的！哥你说对吧！虽然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不知道，但世界不就是需要拥有足够多的未知，那才显得可爱吗！ 再说了，哥，我当闹铃当得所尽职尽责啊，哥你让我什么时候喊你我就肯定可以什么时候喊你，还有啊哥，我喊你那是直接通过灵魂，让你感知到的，就算你还闭着眼睛，你都可以看到我的提示。这些能力都多管用啊！ 我明明就超棒！不管，我就超棒！】 云砾看得只想叹气。 “对对对，我家小天赋特别厉害了。我特别厉害的小天赋是不是该说一说，你具体是什么？” 【……】 小天赋久久没有说话。 云砾等啊等的，终于等到了下文。 【枯枝、残叶、已经没有了活力的树根。我就是它身上掉落的这些不要的东西，拼凑起来的、莫名其妙的玩意。从它身上掉落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些掉落的东西自觉地汇聚到了一起，然后从某一天起，忽然就有了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树底下诞生，我诞生的时候就萦绕在它的树干旁。我无聊，它又足够高大，我就绕着它转来转去。 它独自被收容在收容所里，它单独存在一个收容空间中，哪怕它还能通过蔓延出去的树根和外界交流，它都不敢一次□□流太多的东西，就怕自己闹出的动静太大，会被收容所的人发现，及时地加固它的收容空间，让它更寂寞地被困在那里。 所以它才默许了我存在，任由我折腾。可是……】 小天赋沉默了。 可是他知道了无疆树的身份，他要回去问无疆树它究竟是什么，无疆树说，他根本不是无疆树用尽心思才孕育出来的无疆果。 他只是从无疆树早已不要的东西中诞生的小玩意。 【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还要从你们这里知道它是什么了。】 小天赋没有再哭。 他甚至没有再以小人的形式出现在云砾面前。 云砾连想试着碰一下他，就算不能真的碰到，只是像他刚才蹭自己那样，轻轻地碰一下他，好让他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孤单都不行。 无疆树固然寂寞地被收容着，可小天赋又何尝不寂寞？ “好神奇！”花垚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云老板，我觉得你这个时间幻象太有意思了！” 他喊完，才忽地注意到四周的氛围不大对劲。 他左右张望了下，没看到餐厅里还有其他人。 但其他人注视着他的目光，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量。 “那个……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阎祚随意地挥了挥手，“你别多心。” 他抬眸，看向云砾。 “云老板，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 尽管他没有多说，云砾都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和阎佑今天来这里，已经算来挺长时间了。 要是可以，当然该去忙别的事了。 “还有……” “图书馆！” 云砾与花垚同时出声，只是两人说的话略有不同。 花垚朝云砾抬眸，眨眼。 他摇着团扇，露出格外动人的笑容。 “云老板，之前可是说好了的，我去找管理司的人。只不过我找来找去，结果反而听说了祚爷佑爷都到了你这里。既然你还没有和两位爷说图书馆的事，那就由我来，怎样？” 刚才还有起身迹象的阎祚阎佑同时重新做好。 阎佑摸着下巴问：“图书馆？” 花垚简单地叙述了一下。 他原本就不算特别了解内情，所以现在只能将云砾之前和他还有闵诚瀚说过的话，再拿出来说。 不过阎祚和阎佑还是听得挺认真的。 他说完后，阎佑就微微弯了弯唇，朝着云砾肩膀伸出手。 阎佑的语气也染了几分几分吓唬人的恶趣味。 “小家伙，你是要自己出来呢？还是再让我抓你出来？” 气得肚子都圆了一圈的小人儿飘到半空，瞪着阎佑。 【干嘛！】 加大加粗的文字充分展现小天赋现在的不高兴。 都不等阎佑再问，小天赋的文字就继续往外蹦。 【掠影者不是在这里嘛！有事你们问他去！ 哼，反正我知道的东西就那么多，我不过是无疆树不要的东西诞生的灵智，找我干嘛啊，你又不是我哥，我才不管你那么多。我哥就算去图书馆，我哥短时间之内也不需要理会那些事情，我干嘛要操心这么多！ 不管不管不管！ 我就是不管！】 文字在半空飞啊飞的，字体都较平常凌乱多了。 小天赋一口气将所有文字都发出来，然后嗖的一下，又没入了云砾身体里。 倒是挂在云砾衣服上，之前还敢将自己尾巴尖伸出来的掠影者，正在悄咪咪地往云影衣服里面钻，好进一步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但阎祚和阎佑都已经笑眯眯地看向了他。 “小家伙说得挺对的。掠影者，你是不是该出来了？你来我们表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是不是该给我们交点什么情报，当做保护费？” 阎祚说得极其正经。 云砾却冒出满头问号。 保护费？ 是这样收的？ 掠影者还在设法反抗中，然而一只手，轻轻揪住他尾巴尖端，毫无表情地将它甩到桌上。 云影收回手，还嫌弃地拿了张抽纸，擦了擦手。 被云影卖了的掠影者尾巴瘫在桌上，一动不动，恍若只是桌面染上的陈年污迹，用再多的洗涤剂擦洗都没办法将其擦干净那种。 256 第 256 章 十分之三的进度 阎佑慢吞吞地解下自己背在身后的刀。 掠影者这截尾巴太小, 相比之下，阎佑的刀就显得太大。 阎佑也不在意，就拿着刀柄, 用刀柄那边轻轻地戳着掠影者的尾巴。 一下，再一下。 他的动作其实很轻, 但他动一下，掠影者的尾巴也跟着动一下，怎么都没办法继续装污迹。 云影起初还是很没兴趣的样子，但看阎佑多戳了几下, 他眼里渐渐闪起了光。 “我来？” 云影的声音轻, 还带着些怯意, 但还有更多的是兴奋，活像小孩子终于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阎佑顿了顿，然后朝云影点点头。 “好啊。” 他应得爽朗, 还对云影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他的笑容弧度并不算明显，看着并不怎么夸张吓人。 云影原本都要伸出手了，可忽地对上了他的微笑，就不由得顿了一下。 云影嘴唇哆嗦了好几下, 最终都说不出什么话, 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 躺在桌上的掠影者尾巴继续毫无动静。 也可以说是没办法有什么动静。 阎祚和阎佑都在盯着呢。 就算是他的本体进来, 在怪谈城表世界中心城区这样的地方, 他都没办法和两人一较高下, 更别说现在在这里的，只有他一小截尾巴。 还有云影也在盯着。 可以说, 云影对他的威慑力比阎祚和阎佑加起来都强得多。 刚才是云影将他抓出来，然后扔桌上的，他实在不好躲起来。要不然, 他哪怕不动手，只专心要跑，还是完全有机会跑掉。 云影伸手再戳一下掠影者的尾巴。 掠影者尾巴尖尖弹了一下，接着就配合起了云影，让云影玩得不亦乐乎。 明明旁边还有别的人，但云影看起来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其他人的存在，一点都没有不舒服的样子。 云砾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想喊云影吧，但看阎祚和阎佑似乎都不大急，这两人都好像对云影和掠影者的相处更感兴趣，他干脆也不说话了。 刚才花垚给这两位爷介绍时，也说了他之前提过，最好在今晚两点之后，他们再开始谈图书馆的事。 或许这两位爷就是想到还有别的事要做，现在都不急着去忙别的活？ 云砾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多想。 还是陪陪自家小天赋聊聊天的好，虽然平常很话痨的小天赋现在都不爱答话了，往往是他说了好些东西，搜肚刮肠地将自己记忆中的一些熟客的事情都说出来，都差点要去和小天赋辩论一下，某些熟客不同的日子里来自家餐厅时，在衣着打扮上有什么不同了。 这些事，云砾单凭自己的记忆，还没办法记得那么详细。 但他还有餐厅意志这个助力，随时都可以得到更多的情报，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看到当时的具体情景，将完全正确的答案说出。 然而为了哄小天赋多说点话，云砾故意将掌握到的信息说错，还错得格外离谱那种，逼得小天赋不得不多说几句。 云影一直玩掠影者的尾巴玩到闵诚瀚带着风翎，还有另一个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进来。 餐厅的门一直开着，门外有人进来，其实并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云影的反应却格外迅速。 几乎闵诚瀚才迈腿进屋，他就立刻往旁边一缩，果断地将自己小半边身体藏了起来。 桌子的位置是固定的，大家坐的位置也是被早早固定了的，因此他在躲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空位置供他躲。 “云老板，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图书馆的周泽灰周馆长。” 老人对着云砾点了点头，露出亲切和蔼的微笑。 “云老板是吧？事关图书馆最大的秘密，我实在没办法忍到风翎这孩子听完，再回来转告我，所以冒昧跟着过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坐到旁边听你们聊，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谁都听得出来，周泽灰所说的打扰，其实只针对明显社恐的云影。 果然，听到他的话，云影悄悄地将小脑袋再探出了一点点。 而后，云影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躲在了谁身后。 他与正低头看他的闵诚海四目相对。 云影尴尬了一下，然后果断地坐直了后背，规规矩矩地将手搭在桌面上。 当然，掠影者的小尾巴也被他揪在了手里。而且看这尾巴轻微的形变，可见他揪得还有点用力。 周泽灰自觉地找了一张距离不远不近的空桌子坐下，他刻意选了一个云影不特意观察，就无法看到他的位置。 闵诚瀚则和风翎坐到了云砾这一桌。 距离两点还有一小段时间。 桌上剩下的炒饭也被闵诚瀚两人解决掉了。 两人的表情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不过两人都没有说自己具体看到了什么幻象，云砾也没多问的打算。 横竖成功做出被认可的特殊菜谱，能让餐厅升星就行了。 一度失落得不想说话的小天赋，在被云砾逗着说了一会儿话，又朝着云砾哼哼唧唧了许久后，到底恢复了精神。 他悄咪咪地将脑袋探出来，就探在云砾肩窝的地方。 【哥，时间到了吗？】 云砾不怎么方便看到他，也不怎么感受得到他在哪，只能没好气地轻哼一声。 “你说呢？难道不是你比我更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小天赋都肯定可以及时地将最准确的时间告知云砾。 一贯如此。 偏偏今天是它来问云砾时间。 【嘿嘿！】 嗖的一下，小天赋跳了出来。 与此同时，餐厅的内部空间不断变化。 云砾坐在椅子上，其实没什么感觉，但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周的空间怎么往外扩展。 餐厅的落地玻璃窗看起来还是那样，透过玻璃看到的街道景象也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可云砾越看就越觉得古怪。 餐厅的内部空间都扩大好几倍了，还有一些桌椅凭空出现，将餐厅多出来的空间填满，围住餐厅的落地玻璃窗也应该会扩大，偏偏他这样看过去，根本看不到玻璃发生改变，可他又真切地感觉到，这里的空间都在改变。 甚至乎，云砾还看到在柜台旁边多了一个楼梯。 从楼梯往上走，就是餐厅二楼，也是包厢层。 云砾默默打开了自己的餐厅管理界面。 这样一看，就格外清晰。 楼上一共有十个包厢，每一个包厢的大小都一样。包厢命名方式用的就是十天干序号，从甲到癸。 至于大堂这里，除了桌子数量多了一些，其他的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多大不同。 餐厅的变化并没有持续多久。 连一分钟都没有，餐厅的大变样就彻底结束。 云砾率先起身，引着人往楼上包厢走。 餐厅变化的时间短，可他的感受特别强烈。 除了空间发生变化时，让他产生了某些微妙感悟，他还察觉到自己对餐厅的掌控程度提高了。 之前的他一直不怎么确定自己的规则化进程到了多少，他只知道，他的意志能对餐厅产生的影响越来越大，他要从餐厅意志中读取信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时至今日，他才感知到了明确的数字。 31%，连及格线都还没有达到。美食街上，应当依旧随便抽一个店主出来，其规则化进程都比他高。 但如果他要和其他和他一起进入游戏的玩家相比，他自觉自己的规则化程度应该会更高一些。 而且，他还朦胧地感知到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十来道相当陌生的意志，正在试图融入餐厅整体意志中。 那些陌生意志就像满月夜晚的星辰，光辉全被月亮挡住了，就连原本可能明亮的星子都变得格外黯淡，让人难以找出。 云砾根本没办法数出这些陌生意志的具体数量，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些陌生意志是否真的存在，还是他过于担心，还有其他玩家开启了规则化进程，能越过他去，抢先得到餐厅的完整掌控权，他才给自己想象出了一些敌人？ 可云砾确信，真有这些意志存在。 他所在的世界，那么多的玩家同时涌入这世界，怎么可能没有多几个人已经在游戏里取得成绩？ 更大的可能是，这些取得成绩的玩家都不习惯高调，没有过多地在游戏论坛发帖，让他都没机会注意到这些人。 走上二楼的楼梯是正常的长度。 云砾思索之际，他已经将人全带到甲号包厢前。 他开了门，请人进去。 包厢里有两张并排的桌子，一旁还摆有小茶几，茶几旁还有沙发。 此外，包厢的总体环境还很空，能多添不少布置。 风翎一进门，就先点起了头。 “云老板，你这些包厢，还能好好地再弄一下布局啊。”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任谁都猜得出他在想什么。 云砾保持微笑。 “这些事以后再说。” 二楼全是包厢，他需要考虑自己今后是不是该接预定宴席。 他还需要再去考虑包厢的装修风格，总的来说，确实又有不少需要操心的事情。 但如果他着实不愿意在这些事上努力，他也很相信，他只要和风翎等人说一声，多的是人愿意主动帮忙。 甚至…… 云砾眸光闪了闪。 他将主意打到了探秘直播上。 如果直播将摆设简单到这样的包厢，装修成另一种风格，会不会有人感兴趣？ 但这念头转瞬即逝。 云砾很快就将其抛开。 除非哪一天探秘直播又需要找救场节目，否则没有这必要。 众人逐一落座，就连原本想坐到旁边的周泽灰馆长，都在云影往他那看了一眼后，被云砾招呼着坐了过来。 别人还可能不大懂云影的眼神，但云砾看得分明，云影这是觉得要是只让周泽灰坐到旁边，显得太不恰当，而且哪怕云影自己不看着，心里也会惦记着这事，然后觉得不舒服，还不如直接让周泽灰坐过来。 老人刚听到云砾让自己过去时，还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耳朵，得到云砾的再次肯定后，才笑呵呵地走过来。 周泽灰有心多看两眼云影，可着实担心云影不适，最后也不敢怎么看正襟危坐的云影。 被云影捏了一路的掠影者尾巴，这时候则甩着尾巴尖站了起来。 只有一截的尾巴，怎么看就怎么怪异。 但它也不怎么在乎，只先让云砾关了包厢里的大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小灯，让包厢里出现了更多的阴影。 掠影者这截尾巴内含阴影量很少，但只要四周的阴影充足，他就可以轻松地控制这些阴影，在其他人面前组成文字，好进一步与其他人解释里世界图书馆的事情。 其中，最关键的，还是他为何说表世界图书馆用来考核员工的书册里的符文，竟然是“钥匙”的事。 257 第 257 章 许愿节活动与孤独之人…… 阴影组成的文字很有特点, 无论其他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可以清晰地看到掠影者展示出来的文字。 【图书馆第二保密地点是图书馆阁楼，在里世界的图书馆阁楼里，也摆放着各式各样, 完全由图书馆编写的书。其他人进入里世界图书馆后, 看到的那些书, 其实都是里世界图书馆阁楼流传出来的书。】 周泽灰张了张嘴, 似是要说什么, 可马上，他就意识到，现在的主角是掠影者。 里世界的图书馆与表世界的图书馆有着很大不同，他这位图书馆馆长，无论对里世界的图书馆有多深的了解, 他都不能将自己的经验完全搬到里世界去。 所以, 他也应该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掠影者刻意让文字多展示了一会, 保证其他人都能看到, 并且记住，他才继续往下展示。 【表世界图书馆阁楼有你们打理，所以表世界的阁楼一旦出现空间不足的情况, 你们都会第一时间整理, 并且给图书馆喂食充足的、能让它扩展空间的资源，但里世界的图书馆没有人这样做, 可里世界的图书馆和你们表世界的一样，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新知识，甚至，里世界图书馆汲取知识的速度比你们表世界还快一些，所以阁楼的空间很快就会不够用。】 【每一次, 阁楼装满后，里世界图书馆都会将阁楼里所有的书都吐出来，任由这些书散落到图书馆其他地方。没有人处理这些书，它们只是凌乱地散落在图书馆的空位置上。】 云影微微低着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他的身体都已轻轻颤抖。 云砾就在他身边，及时地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风翎、周泽灰等人，则都想起了另一件事。 里世界图书馆的书被涂满了阴影墨水，让其他进入到图书馆的人，都没办法看清书上写了什么。 【阁楼里的书都算图书馆的私藏品，不能被带出去，只能在馆内。】 周泽灰微微点头。 表世界的图书馆也有这样的规定，故而，才必须云砾亲自到表世界图书馆阁楼，而不能由他们的工作人员筛选出云砾需要的书，再拿给云砾看。 甚至，表世界的图书馆还规定得更严格。 阁楼的书，就只能在阁楼。 【你们表世界图书馆阁楼上的书都是正常的吧？但里世界的不同。】 接下来，云砾什么都看不到了。 云影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好一会儿后，云影才收回了手。 云砾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在座的其他人表情。 阎祚阎佑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没什么变化。 周泽灰皱起了眉。 风翎低头，蘸着茶水，不知道在桌面画着什么。 云砾才往那边瞄了一眼，刚刚注意到风翎修长的手指，风翎的手就胡乱地抹了抹，将桌面上所有痕迹都抹掉了。 他还抬眸，往云砾这边望了眼，朝云砾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云老板，这些事暂时不适合你看哈，污染有点重。等什么时候你精神力再提升一些，能看了，你找云影他们问去。” 这句话，也算在解释为何云影要特意捂住云砾眼睛。 “行吧。”云砾无所谓地笑笑，“你们还有什么要问掠影者的吗？” “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阎祚默默起身，“云老板，我们四点的时候再来找你。” 到时候，就该去自然公园了。 “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多准备点东西，也先好好休息一下。等去到自然公园之后，说不定没有什么休息时间。” 阎祚说完，再往云影拿瞄了瞄。 云影轻哼一声，嘀咕着：“我看店呗。” 反正他不能出门，就云砾时刻守店，然后他在家里看着云砾。 现在好了，他能出门了，情况还和之前差不多，只是变成了他在这里守店，云砾去忙别的。 略微不高兴。 桌上的掠影者尾巴挂回到了他的衣服上。 只不过原本可以轻轻一跃，就从桌上跃到他衣服上的掠影者，偏偏分了两段。 先从桌上跳起，然后尾巴尖尖扫过了云影的手腕，最后才顺利将自己挂住。 众人一一散去。 连闵诚瀚都拉着闵诚海，准备回家。 不过在回家前夕，闵诚瀚和云砾说了另一件事。 许愿节活动将近，美食街各家店铺都需要为这个活动做准备。只要有条件的店铺，都应该在活动当夜，在夜市街摆摊，销售美食，好让美食街显得更热闹。 怪谈城中心城区的其他店铺都有参与活动、在夜市街摆摊的必要。 就连荆芥开的无名药铺，都得熬上一壶汤药，随时准备着。 云砾根据闵诚瀚的描述，想象了下那场景，只觉哪里都显得怪怪的。 但只要再想到他的酸梅汤可以从药店抓药材，也有某些茶饮同样是中药制剂，他就觉得没啥值得惊讶的地方了。只不过是让店铺里多了一些额外的饮料，这算啥问题？ 正常得很！ 至于一些做手工的店铺，更需要去摆摊东西。 闵诚瀚现在拉闵诚海回家，就为与两人的父母一起商量，在许愿节活动当日，他们家店铺该要摆摊销售什么东西。 云砾原本都准备休息了，可听到闵诚瀚说起这些事，他当即没有了多大的睡觉心思。 许愿节活动？ 之前没有听说过。 但听闵诚瀚说，距离现在也就剩一个多月时间。 当然，在许愿节活动前夕，大概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段里，怪谈城官方就会开始宣传这一活动，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并且提前做好准备。 中心城区的店铺基本都拥有参与资格，只不过有一些实在是店铺必要营业时间与活动时间有冲突，店里又没有代班老板的，可能没办法参与。这类型的店铺就得提前通知管理司。 至于中心城区外的其他店铺，则必须在这之前，就提前准备好自己预期在活动期间经营的产品，并且提前提交给管理司审核，让管理司确认可以，最后才能拥有入场资格。 闵诚瀚最后还与云砾说：“小砾，你也可以提前想一下，你到时候要在活动上售卖什么东西。我猜，今年管理司应该会提前开始活动预热。近来表里世界都发生了不少事情，或多或少会对大家的情绪产生影响，必须有一些能让大家都开心起来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还有，等待活动到来前的期待心情、活动正式开始后的愉悦心情，都能称为我们表世界对抗里世界的资本。” 只有让大家都开心起来，都不至于轻易被负面情绪侵扰，里世界才没这么容易影响到表世界。 云砾的店铺在相对安逸的中心城区，而且还距离自然公园很远，云砾近几天也在忙别的事，云砾还碍于代号Z的因素，不大敢参与在网上随便搜寻信息…… 这才导致云砾现在还不大了解自然公园附近的情况。 即便自然公园周边没有多少人居住，但自然公园称得上表世界一大知名景点，表世界不时就会有游客要去哪儿游玩，有很多时候，还会有其他世界的游客，抵达自然公园外围。 此前，自然公园外部出现了大量奇奇怪怪的游客，一直在晃悠着，就足以影响到正常游客的游览，让自然公园附近的居民都心生嫌恶。 等这些奇怪的游客数量进一步增长，表现也愈发怪异，自然公园周边的人就受到了更大影响。 而当下，自然公园更已被封闭。 只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的人，就没几个能做到不受影响。 这些知道的人，自己开始了精神恍惚，有时候再和其他人聊起，就会将自己的情绪传染给其他人…… 因此，管理司已经有些急切地需要找到可以转移大家注意力的事情了。 离得近的许愿节活动，就是这最佳产品。 闵诚瀚和闵诚海走后，云影轻声说：“黑鸦公寓那边已经变得很空了。” 云砾起初没意识到什么，他点了点头，还想带云影一起去看看其他包厢。 餐厅升到二星后，除了多了一些包厢，还多出了一间睡房，此后就更方便云砾在店里休息。 可他刚走出甲号包厢的门，他就整个人都僵住。 黑鸦公寓……可不就是被里世界强行从其他世界拖过来参与劳什子求生游戏的人住的地方？ 云砾快速回想了下蒋世丰和楚葵的情况。 他也就认识这两人。 确定了这两人都挺安全后，他心中一定。 继而，云砾再度升起警觉。 他倚着包厢外面的墙壁，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 云影站在他旁边，用纯真无邪的眼神打量着他。 云砾那双眼睛已经写满了茫然。 云砾沉默了一会，才勉强地笑了笑。 “小影子，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心态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刚才的他，竟然首先觉得，黑鸦公寓里的其他人死就死吧，只要死的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就行。 而后，他才想起，自己刚进入这游戏，刚刚意识到黑鸦公寓住的那群人和自己的区别后，他曾怎般生出近似兔死狐悲的念头。 现在，他却连这样的念头都变得极淡。 他想活着。 他也想在活着的同时，多做一些事，尽量让更多人都可以活得好一些。 “没有。”云影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他深灰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云砾此时疲倦的模样。 云砾怔怔地看着他，就盯着他眼里的自己看。 蓦地，云砾恍惚起来。 他好像在云影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道身影。 那身影与他的近乎完全重叠，只是隐约地有一点区别。 他的嘴角轻微垂着，已经不大能保持住往常的微笑。 可那身影的嘴角确实勾起的。 两道身影，除了在头顶的头发上有一点区分，好像一个人却有了两个发际线，就数嘴角这里的差异最大。 一个下垂、一个上扬。 云砾陡然一惊。 可是，他明明只是在看云影的眼睛，他又从云影眼底看到了自己的眼。 他不知不觉间，就快要变成看云影眼中的自己的眼。 “你才没有变！”气呼呼地挥舞着小拳头的云影偏了偏脑袋。 云砾之前一直定定地看着他，他这么一动，云砾看到的东西马上发生变化。 凉丝丝的感觉从身后袭来，云砾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你还是你呀。”云影依旧挥舞着小拳头，两腮也鼓了起来，眼睛却微微眯起。 云砾这般看去，更多看到的只有他浓密的睫毛。 “就算你真的变了，可又有谁不会变嘛。” 云影拳头往衣服上一拍，锤了一下掠影者尾巴。 “我也变了。他也变了。那你也变，有什么奇怪嘛。反正，只要你不管怎么变，你就是云砾！” 掠影者被捶得直勾勾竖起的尾巴：…… 一行文字弹出。 小天赋再度以同步翻译家身份登场。 【掠影者：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我不怕疼，你就随便捶我吧。】 云砾不由捂住额头，但他垂下的唇角终于又一次弯起。 不似往日的笑容规范，却同样温暖柔和。 258 第 258 章 镜子与梦 云砾随意地揉了一把云影脑袋, 就云影的头发都揉得乱糟糟的。 竖起的掠影者尾巴往云影衣服里面一勾，一副我看不到就当没有发生的样子。 “小影子, 你刚才是不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眼睛，有时候也能当镜子用。 孤独之人也能通过别人的眼睛，对其他人施加影响。 而他，一不小心，差点又中招了。 他上一次在家里的镜子里看到孤独之人，他的心情还挺好，还不至于轻易受到孤独之人影响。 那时候的他会觉得不安, 更多的, 只是面对未知事物产生的本能反应。 等他清楚了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知道如何面对孤独之人后，他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他甚至更担心云影会不会又被孤独之人影响到。 但刚才, 是他不小心被影响了。 “是他来了。”云影重重一点头, 也胡乱地往自己脑袋上揉了揉，将头发揉回之前的样子, “云砾, 你刚才……” 他双眼微微湿润。 “没事了没事了。”云砾只能笑着哄一哄他，顺便哄一哄小天赋。 谁让小天赋也在他面前疯狂弹“幸福”两个字呢。 可见刚才的事，也应当让小天赋颇为不安。 “黑鸦公寓要里面这一批住客死绝了, 才会再拉新住客进来, 还是只要这一批次的死亡率达到一定程度, 就会再拉人？” 他之前得到的情报说，需要前一批全死了, 才会有新住客进来。 黑鸦公寓还会一度消失，等新住客进来了，再重新出现。 但看样子, 这次的事，应该发生了不少变化。 “这一次只要住客死亡率达到90%，就会拉新住客进来。而且这次新进来的住客数量，会比上一批住客数量多二分之一。” 云砾不由又怔了一下。 他回想起自己曾从怪谈城日报中看到的市民留言。 现在这一批住客，对怪谈城的居民都保有强烈的警惕之心，不见得会信任其他人，反而无论遇到谁，都会先怀疑对方是否有害自己的打算，并且很容易给自己遇到的其他人都先预设一个“他们必将加害我”的立场。 如果新进来的住客并没有因为楚葵在直播中刻意透露回去的某些事情发生变化，而采取和现在这一批住客相似的应对方式，那云砾觉得，再多一些住客进来，只有可能让怪谈城表世界的市民更嫌这些人添乱，从而影响到表世界现有的安宁。 倘若管理司，还有中心城区这边不帮助新进来的住客，放任他们进入里世界，让他们在里世界自生自灭，那他们能存活的时间更长，连带着他们所在的世界豆浆更快被里世界彻底侵蚀。届时，同样会让表世界面临更大压力。 云砾只觉，真让表世界选择，表世界应该还是会继续留着黑鸦公寓。 只要不是表世界的能力已经不足以继续强留黑鸦公寓，表世界都不会放弃。 云影停了一停，给了云砾更多的消化时间，才继续往下说。 “上一批住客数量是一百，现在已经只剩十三人，包括蒋世丰和楚葵。而这两人，身份上还是黑鸦公寓住客，但他俩留在公寓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两人都有好几晚没有回去睡觉了。只要黑鸦公寓再死一名住客，就有可能开始拉新住客进场。死一个人而已。”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格外冷淡。 只是一个人，算得了什么呢？ 真要死，随随便便就能死去。 云砾低叹。 “是啊。” 如果还有大量的住客，或许还能提醒这些住客，让住客们多加小心，以及让表世界的更多人，都加倍留意这些住客的精神状态，必要时给予住客们提示，提高住客们的生存率。 但都到这时候了。 云砾也大概清楚，黑鸦公寓的住客有时候还能看到里世界的东西。 一如刚刚进入怪谈城的他，有时候也能恍惚地，看着某样东西，却又忽地看到这样东西对应的里世界物体。 他的精神力不断提高，他才能更好地自控，不会再看什么都轻易出现恍惚。 换做一些没办法提高精神力的人，还只能一直生活在这里……他们需要面对的压力太大，当真不见得能轻易分辨真假善恶。 随着他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安全感不断下降，他们只会更不清楚他们还能做什么。 等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维持的时间长了，他们愈发容易遇到危险，走向死亡。 云砾很快控制着自己，强行让自己忘掉这些事。 他一边带着云影打开下一个包厢的门，继续查看其他包厢内部情况，一边随意地问：“小影子，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那边很黑。”云影支吾着，“但又没有全黑，所以有阴影。” 有阴影的地方，他的力量就可以渗透过去。 云砾看了看与甲号包厢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乙号包厢，默默地关上门，再走去丙号包厢。 小天赋全无顾忌，光明正大地在云砾和云影面前弹出文字。 【明明就是之前知道了那什么宣传单的事，所以才会在能出门之后，故意将自己力量渗透过去，想要去找说你是恶魔的人晦气的！不过去到那边之后，发现那边的人过得基本不怎么样，大多像早已被吓破了胆，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那些人自己就能吓到自己，他才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回来啦。当时候，还好掠影者一直跟着他呢。】 云砾推门的手按在门上，迟迟没有发力。 小天赋现在说起来轻巧，可他着实担心。 起初是担心黑鸦公寓里的人。 无论那些人怎样，都只能嘴上说说，根本影响不到他，因此他一点不希望云影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跑去找别人麻烦。 而后是担心云影。 乌成说过，黑鸦公寓是他的地盘，与里世界会存在一定关系。云影无缘无故地跑到那儿，肯定有可能遇险。 云影固然看不到小天赋的文字，但只看云砾的动作变化，他再感知到小天赋应当正与云砾说着什么，他就猜着了一些。 刚才还挺轻松的他忽然慌了神，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既想拉一拉云砾，主动和云砾认错，又害怕云砾很生气，自己说什么都只会让云砾更不开心，最后还害怕天赋与云砾说的是别的事，反而他这会儿要承认了自己做过啥，才算是不打自招。 他心头茫然，行动上就只敢揉着自己衣角，然后低着头，不时地飞快抬眸，往云砾那瞄一眼，又快速地重新低头。 他连掠影者那截尾巴都忽略了。 云砾终于将门推开。 “小影子，有些事情，没必要去做的。那些人不重要。” 他的语气极淡，落到云影耳中，却能让云影双眼立刻闪起星光。 “不要随便出手，记住了么？容易弄脏自己。” 也不知道云影究竟有没有将云砾说的话听进去，反正她不断点着头，继续跟着云砾往前走。 包厢全部看过，云砾终于来到多出来的小房间门前，握住门把，轻轻扭动。 房间并不大，堪堪放得下一张床、一张小书桌、一把小椅子。在书桌上还有一盏台灯，同时充作床头灯。没有衣柜，只有床下还有能拉出来的抽屉，可以随便放点东西。 不过房间里还有卫生间，上厕所、洗漱，都包括在这小小的卫生间里。 云砾计算好时间，简单洗个澡，开始睡觉。 他已经只能睡不到一个小时了，但休息一会，总比完全不睡好。 云影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又揪出了掠影者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 餐厅之外，掠影者的本体依旧守在原味。 餐厅门前匾额的灯光早已黯淡，连餐厅内部都没有丝毫亮光透出。街道上还算有路灯，但也要隔更远距离，才有一盏灯两者，而且亮度也发生了变化。 周围都显得很是昏暗，也让掠影者能控制更多的阴影。 小房间里，云砾的呼吸声均匀。 云影忽地将手中的掠影者尾巴扔开。 他双手在面前不断搓揉，逐渐搓出一面阴影镜子。 看着是镜子的模样，但镜子中心根本映照不出什么东西。 云影也不在意，只专心地雕琢这镜子边框的花纹。 这些纹路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精美。 掠影者尾巴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一直到云影终于觉得自己将这镜子的边框花纹弄好了，他才拿着成形的镜子，走进卫生间。 这里，也有一面镜子。 而且这里的镜子是真的能反光、可以映照出东西的。 云影默默地将自己搓出来的阴影镜子按入卫生间的镜子里。 他搓出的镜子呈圆形，还比卫生间的方形镜子小一些，很快，镜子内就形成了怪异的景象。 云影没有开灯，卫生间里格外幽暗，但依旧能隐约地让人看到他塞进去的阴影镜子中心已经怎么形成了一个阴影漩涡。 等漩涡恢复平静，镜子里就映照出云影此时模样。 云影随意地将掠影者尾巴扔开。 他往前一步。 镜子前是洗漱台，本该可以拦住他往前的步伐。 可他这一走，镜子内立刻形成强烈吸力，将他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掠影者尾巴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却已经迟了一步。 云影已经完全进入镜子里，就连那面阴影镜子都已消失不见，他根本没有再追的机会。 掠影者尾巴呆住，只能在洗漱台上无力地弹了弹，再瘫下，默默等云影从里面出来。 睡梦中的云砾似乎意识到什么，轻轻地皱了皱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好像又去到了一个充满各色各样泡泡的地方，但这些泡泡都是黑色的，泡泡膜就黑得惊人，令人一看，就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深黑彻底吞噬。 云砾又觉得自己已经看到有欢快的儿童，拿着吹泡泡的玩具，兴冲冲地吹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泡泡，然后看着这些泡泡飞起，在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七彩光晕。 两者不断交织，渐渐地形成了让他都分辨不清真假的画面。 此时此刻，从他面前穿梭不停的这些泡泡，像是他吃炒饭时产生的时空幻象中的幻象一样，仿佛并没有真的触碰到他。 然而，只要他的注意力略微集中在这些泡泡上，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能透过这些泡泡，看到各种各样的奇怪画面。 在画面里，似乎还有一个接一个的人。 刚开始，这些人都有很丰富的表情，只可惜表露出来的都是暴躁、愤怒、疯狂之类的极端且负面的情绪，让云砾就这样看着，都觉得极为不适。 不知不觉间，这些人就变了一个样子。 他们逐渐变得麻木。 云砾又看到从这些人的对面，走来了另一批人。 这次过来的人，充斥着的就是伤心、悲痛之类的情绪。 这些人的表情，同样像褪色的染料，一点点从他们脸上褪去。 这些人终于走到了同一个地方。 他们面对面地走过去，然后穿过彼此，又走向了远方。 259 第 259 章 公园里的怪味 行走的人并不在意前方是什么, 云砾却能看到那是无尽的黑暗。 云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黑暗吞噬。 蓦地, 云砾在那群只知道麻木地往前走的人中, 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心头悸动, 有什么东西，急切地要从他喉咙里冲出。 他很想喊住那个人, 为此, 他甚至忘记了，他在这里根本无法发声。 他已然张开嘴巴。 可他忽地发现，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称呼现在走过去的人，可完全叫不出。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那人走远。 而后, 看到自己眼前弹出来的全新提示。 【哥！哥！你快醒醒！到时间啦，你还准备去厨房准备东西了, 你要再不起来，阎祚阎佑就该到啦, 你快起床！】 伴随着小天赋吵眼睛的叫起文字, 云砾的身体也被摇晃起来。 云影的声音也传入他耳内。 “云砾？你该起来啦。” 云砾无可奈何地坐起, 睁开双眼。 他最庆幸, 自己还没有睡多久，所以哪怕觉得疲倦, 也没觉得有多倦。 睡觉嘛，小小地眯一会就被惊醒，或者直接一口气睡到无比舒服, 都不会在醒来后太累。唯独睡到一半，陷入极深的睡眠，却被强行唤醒, 才最困倦无力。 床边桌上的小台灯亮着。 云砾借着亮光，看到旁边的云影。 他微微眯眼，像一时间不适应这样的亮度。 可他心里真正想着的，却是梦中那道身影。 梦里，他怎么都想不起那身影是谁，怎么都喊不出想喊的名字。 现在，他知道了。 那分明就是云影。 可为什么云影竟然会出现在哪里？ 他很快敛去眸底的惊诧。 “小影子，今天继续辛苦你了。” “嗯！”云影眼睛亮晶晶的，有不舍，也要有云砾这么嘱咐一句之后的坚定，“我会好好看着店，不让奇奇怪怪的人来店里打扰的！” 云影默默在心底补充一句，奇奇怪怪的人，特指代号Z！ 不过在他看来，这样的话，就没必要特意和云砾说了，免得云砾知道之后担心。 云砾特意让小影子提前十五分钟喊他。 这样，他就有时间装好一个个餐盒的食物。 至于装的数量，就参照平常看林人来购买的量，再增加两倍。 就连饭菜选用的也是当时看林人最爱点的东西。 此外，他还额外准备了一些吐司面包。反正由木头人来揉面、制作，最后制作出来的成品也不会很差。 如果吃饭的时间不大够，那就简简单单吃一点面包，往嘴里一塞，还能一边吃一边干活。要真连这点吃饭时间都没有……云砾唯有做好将东西再带回来呃准备。 木头人们早已按照他的吩咐，将东西都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只差打包好，再等他进行最终检查。 等他全部事情做好后，时间正好来到四点。 他走向餐厅大门，阎祚和阎佑就等在那儿。 两人朝他微微点头，带着他飞快离开。 自然公园外多了好几支巡逻队，在昼夜不停地巡逻，既不允许怪谈城里的普通市民靠近，也不让自然公园里面的人或者动物出去。 巡逻队的巡逻密度很高，阎祚和阎佑才带着云砾抵达这里，云砾刚看到一支巡逻队从自己面前经过、朝阎祚阎佑行礼，然后他都没走两步，连离自己百米不到的自然公园入口都没抵达，就看到第二支巡逻队过来了。 自然公园大门边的售票亭窗口里，钻出了一个让云砾觉得很熟悉的脑袋。 看林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往外张望。 很快，他就看到来人是谁。 不过售票亭的窗口并不大，只容许他钻出一个脑袋，他只能在售票亭里面拼命挥着手。 也就售票亭的这些窗口周围都是玻璃制成的，云砾才能看到他疯狂挥手的样子。 “祚爷！佑爷！”看林人喊得格外热情，其中还夹杂着不明显的惊鸿，“您俩来啦？是因为我们这边的事情来的吗？我们这次的事情竟然惊动到您俩了吗？是我们这里的麻烦已经太大了吗？不过您俩来了，肯定可以将问题全部解决的！” “……不是。” 阎祚的回答很简单。 看林人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的眼圈早已黑得可以与熊猫媲美，全凭灿烂的笑容，才让他看起来赏心悦目一些。 可现在笑容没了，他的表情就只剩全然的疲惫。 他说话的声音开始不停地哆嗦。 “那……祚爷、佑爷，您俩来这里……有什么紧要的事吗？还需要我们的工作人员陪同吗？” 他说话时，到底注意到了阎祚和阎佑旁边的云砾。 他飞快地往云砾那儿瞄了一眼，再收回目光。 “云老板也来了？这事……” 他将脑袋缩回售票亭里，随意地操作了一下。 售票亭旁边的闸门开启，让阎祚和阎佑可以很轻松地带着云砾进去。 他人则走到了售票亭与闸门之间的那道门的位置。 他从里面开了门，站在门边，看着云砾几人走过。 阎祚看了看他，吩咐道：“你们继续忙你们的事，不用考虑我们。你在这里好好看着，别让里面的东西有机会跑出来就行。” 看林人点了点头。 他脸上的倦意怎么都无法轻易消退，但工作的热情还是很足。 云砾默默从羽毛空间中取出打包好的一袋子食物，递给看林人。 这算他特意装起的，酸浆面、酱肉饭、吐司面包，都有，里面甚至还有一杯酸梅汤。 全靠木头人们努力工作，才让他能及时地准备好这么多东西。 看林人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等看林人要和云砾说什么时，云砾都跟着阎祚阎佑走远了。 通过闸门后的自然公园，只给云砾等人展现出大片的荒地。 其实沿着荒地往前一些，就能看到之前的植物栅栏，以及从植物栅栏中间穿过的石板路面。 生长茂盛的植物栅栏只留出来了路面这点空缺。 但云砾来的时间不恰当，他现在看到的植物栅栏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完全起不到阻拦效果。他只能靠想象，猜测之前的植物栅栏是何等模样。 此前还是阎祚走在最前面，阎佑稍微落后一点，与她并排行走，相当于阎祚带路，而阎佑更好地保护他。 到了这里后，阎祚开始有意识地放慢脚步，让云砾和阎佑走到了前面。 接下来，还需要小天赋带路，好找到无疆树的树根。 云砾面前也出现了大大的箭头，指示着他前进的方向。 他一步步往前走。 越到自然公园深处，植物生长越是茂盛。 按理说，他应该可以闻到满满的植物香气，一如他进入自家后山菜园后，就连生长着蔬菜的菜地，都能散发清新香味。 倘若他去到现在已经栽种了更多果树的山林，哪怕现在这些果树还没有长多大，整座山的植被都看起来远远不如之前茂盛，他依旧能感受到泥土与树木混合后的自然气息。 这些味道，能轻易地让人沉醉。 至于蘑菇人住着的竹林，更有竹林的清新味道。 蘑菇人情绪最容易激动时，还可能因为蘑菇人的问题，让这片竹林多了几分暴躁，不如其他地方令人感觉舒适，但随着现在蘑菇人都发生了变化，竹林这里也再度变成了一个好去处。 可正常情况下，应当竹林都不如自然公园。 偏偏此时，云砾来到这里，嗅到的只有淡淡臭味。 他越循着小天赋的指引往前走，他闻到的臭味就越浓。 再走了两步，都已经没有石板铺就的路面，只剩下泥土地。 但泥土地都是偏硬的，其上有一些枯枝败叶，却不多。 云砾猜测，应该是自然公园里的工作人员不时清扫着，通过将落下来的某些枯叶扫到一边，才勉强地露出了这样的“路”。说是路，其实只要略微一改动，整条路都能变化。 小天赋继续指引着他们往前走了一小会儿，云砾就连这样的路都看不到了。 空气中的味道更浓。 像臭鸡蛋一样的臭味，还有像是被放置了太久、已经变质的肉的臭味。 云砾眉头紧皱。 他猛地站住。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阎佑第一时间跟着停下，问：“怎么了？” 云砾飞快往旁边看了看。 他的两侧各自有一颗巨大的树。 他观察过了树皮和树叶，很确定这是同一种类的树。 两者唯一的区别是，其中一棵树的树干上有密密麻麻的爪痕，另一棵树上却只有树皮天然的痕迹。 两棵树的树干周围都堆满了落叶。 云砾快步走向没有爪痕那棵树。 他凑近了一些，轻轻地嗅着从树皮上散发的味道。 这回，他很肯定了。 这才是自然应该散发出来的清新香味！ 只是周围环境中混杂着的其他味道过于浓郁，才让他身处这样的自然环境中，竟然都难以闻到植物的天然清香。 他嗅第二下。 可这一次，他嗅到的香味变淡了。 云砾眉头微皱。 他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味道，才会在闻的时候觉得味道变淡。 但他又觉得，自己闻到的臭味在变浓。 甚至这一次，他从面前这棵树上都闻到了明显的臭味。 这样的变化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空气中弥散的味道，当真已经影响到了这棵树。 他犹豫了一下，才走到对面的另一棵树旁，也嗅了嗅其上的味道。 这次，他只是闻了一下，就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臭味太浓了！ 粪便的味道、骚味、腐肉味、口臭味…… 云砾只觉自己刚才一吸气，就差点直接将自己送走。 他回头，问正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两人。 “祚爷、佑爷，你们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他再指指自己刚才闻过的两棵树。 “或者你俩也像我刚才那样闻一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260 第 260 章 加速衰老的植物 再怎么不理解云砾所说的味道是什么, 阎祚和阎佑依旧按照云砾说的做了。 但两人都没有闻出什么怪味。 云砾也茫然了。 他喃喃自语：“只有我能闻到？” 很臭。 空气里的臭味好像还在增加。 即便他已经留在原地不动了，他闻到的臭味都在增长。 太令人难受了。 他刚停下来时，小天赋指路的箭头还会明晃晃地在他眼前飘着, 有些影响他的视野。 现在小天赋也不急着指路了，而是在他周围转来转去, 似乎也在观察着周围环境, 想要帮他找出问题所在。 阎祚与阎佑对望一眼。 阎祚将手按到了云砾第一次闻的那棵树上。 阎佑瞄了瞄另一棵树，轻叹一声, 视死如归般将自己的手按了过去。 刚才云砾可是和他俩说了自己闻到过什么味道！ 在一无所知的时候, 他能将树干上的爪痕只是单纯的爪痕。 等他知道后，他就觉得, 这上面应该除了爪痕, 还有各种各样现在在自然公园里肆虐的怪物动物们留下的各种各样痕迹, 他再碰这棵树, 就必须鼓起勇气。要不然，想一想, 那些动物可能曾往这树上吐口水、撒尿……难受！ 阎祚和阎佑的动作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阎祚率先收回手。 “生命力在流逝, 流逝速度比正常速度快了两倍。” 小天赋不再乱转了, 乖乖地待在云砾视野侧边, 与云砾一起听着。 阎佑也收回手。 “我这边快了三倍，而且流逝速度还在增加，或许再过一段时间, 就会变成更高倍数。” “是必然吧。”阎祚沉了脸，“看来他们还有一个目的。我们想着到了情况最坏的时候, 就直接将这公园都毁了，再重新建造一个。只要能将它们全部留在在这里解决掉就行。可它们比我们还希望毁掉我们这公园。” 阎祚说着，又蹲了下来。 他的手在地上拂动几下, 将堆高了的枯叶拂开，而后再将自己的手按到了地上。 阎佑摇摇头，也像他那般动作。 这一次，是阎佑先收回手。 “没什么肥力了。”阎佑的语气较之前冷了不少，“如果不是云老板及时发现这情况，并告诉给我们，只怕我们要等到这公园里出现大量老死的植物，我们才会发现。” 阎祚冷笑一声。 “未必。” 他话音未落，远方就传来一声巨响，大地也因此出现了轻微震动。 云砾只看到有一棵大树倒下。 树的树冠太宽，树干也粗，它往下砸，就一次性砸死了不少植物。 “看。” 阎祚的声音极轻，但冷意更盛。 “它们留在这里，不断破坏我们的植物，不断引着我们的人动手……呵，它们不就是为了将一些已经出现衰老迹象的植物都及时解决，好让我们看到后，只当是被它们破坏掉的，而没有想过，哪怕没有它们的破坏，这些植物也熬不了多久么？就连这一片土地，都会被它们蚕食掉肥力，以后再也种不了什么东西。” 管理司确实提前和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通过气，说过必要时，会全力帮助自然公园重建，甚至连重建计划都准备好了。 在他们的预期中，重建公园的难度并不大，只要简单修改之前的建设方案，然后准备好相应的材料，再请到特定的建设能手出手，不出一个星期，自然公园就能完成初步重建。 剩下的最大难点，也只是如何让自然公园里茂盛的植物如何重新生长回全盛时代的模样。 但这种事，谁都清楚，只能用时间解决。 只能将树木种下，然后给予他们充足的时间，让他们慢慢成长。 哪怕怪谈城表世界拥有某些特殊手段，能让植物生长所需时间大幅度缩短，依旧需要时间。 但土地的肥力被破坏，甚至土地就成了蚕食植物生命力的一部分，那植物还如何生长？自然公园外围的栅栏与植物关系紧密，连自然公园存在的前提都与植物密切相关。可以没有其他东西，却必然要有植物。 有两道身影从远方跑来，转瞬间已到了阎祚和阎佑旁边。 云砾不认得那两人，但能根据他俩穿着的制服得知，他俩都是这自然公园的保安。 “祚爷、佑爷！您俩来啦？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两个保安都很热情，眼里还满是崇拜的光。 “有事。”阎祚颔首，“你们现在能召集起来多少人？” 其中一名保安正扳着手指头数数。 另一名保安已经热切地开始解之前一直挂在自己腰间的一个筒状物。 “祚爷，我们也不确定现在能找到多少人，但只要一用这信号弹，只要还能抽出空的人，肯定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我们要不现在就给用了？” 他看起来当真想立刻将这玩意用掉。 阎祚连连摆手。 “你先等等。” 已经要举起筒状物的保安愣了愣，又有些无奈地垂下手。 云砾看他的表情，只觉他现在还挺失望。 阎祚则在看云砾。 “云老板，你觉得我们在哪里集合比较好？是就这里，还是换一个地方？” “这……”云砾沉吟着，“这里的臭味还不是最浓的。如果最浓的地方问题最大，那我们或许能再往前走一走。” “往前么？”阎祚看向云砾没有停下来之前带着他们走的方向，“那是按照我们原定计划？应该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臭味也会不断变浓吧？” “嗯，原计划。”云砾也点了头。 尽管不知道无疆树的树根与这里的臭味存在什么关系，但事实就是，越靠近无疆树根，他味道的味道越浓。 就连小天赋听到阎祚说的话后，都没有提出任何质疑，而是默认了他们这一做法。 阎佑拍了拍心急地要拿出信号弹的保安肩膀。 “就你了，跟我们一起走。”阎佑再看向还在扳指头数数的保安，“你去忙别的，如果什么时候看到信号弹了再赶过来。” 数指头的保安愣愣地应了一声，然后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目标，快速冲了过去。 他往那边走的速度，甚至比刚才过来这边的速度还快。 被阎佑派了肩膀的保安双眼闪闪发光。 阎佑却是收回手的时候，顺便就将他手里的信号弹拿了过来。 “等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挺危险，万一突然间出现意外了，这东西，还得落到我们手里，才能第一时间起作用，所以应该让我来保管，你说对吧？” 保安被阎佑说得一愣一愣的，已然只知道点头附和。 阎佑满意地再拍了一下他肩膀。 云砾这时候已走在最前面带路。 空气中飘散的臭鸡蛋味道变浓了，还有植物腐败是产生的发酵味道，还有明显的霉变味。 前进中途，叫做和阎佑又一度停了下来，确定这里的植物生长变化情况。 与他们之前预期的差不多。 臭味越浓的地方，植物衰老速度越快。 被阎佑带过来的保安表现得很激动。 他一路走，就一路没有停歇。他走的时候，一点都不像正常人，反而让云砾想到了跳来跳去的猴子，每走两三步，都要抓耳挠腮，都急切地想将什么东西抓到手里。 一直往前走的时候还好，只要让他走，他就能有事情去消耗自己过多的精力。 但阎祚和阎佑停下来时，他站在原地，就明显站得很不耐烦。 云砾就借着这些时候与他说话。 他也高兴得很，哪怕说话时都是不时地活动一下手脚，但好歹能留在原地了。 云砾从他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首先是他的名字，陶克厚，但整个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都叫他阿猴。他说到这些事时，还难得地脸红了一下，说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性，安定不下来。 云砾一度对他产生了少许疑心，但听着他的话，又觉得他或许没有那么可疑。 毕竟自然公园里的动物污染最近才出现，而陶克厚已经得了多动症很多年，时间方面不大对得上。 此外，云砾还知道最近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探讨一种新的分辨敌我方式。陶克厚一和云砾说完，就吓得匆匆捂住自己嘴巴，完全不敢与云砾再多说一些，更不敢透露任何自然公园新方案的内容。 云砾看他这模样，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从他口中套取其他情报，最后也唯有将这事放下。 四人继续往前走。 当距离目标地点还剩五百米后，小天赋开始在指路箭头旁边标注实时变动的剩余路程。 哪怕小天赋不这般额外标注，云砾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带的异变。 云砾刚刚进入自然公园时，他可以很轻松地从周围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单是听着这些声音，他就肯定，这里有大量生物在活动。小到虫子、大到猛兽，都有可能。飞鸟什么的，也能不时看到一两只。偶尔前面的一些草丛，还会发出奇怪的晃动，像是有某些小动物仓促地从草丛中逃生。 一切，都让自然公园在遭受频繁战斗创伤后，依旧带有勃勃生机。 哪怕他闻到了更多的臭味，他之前都能继续感知到周围弥漫的生机。 那些植物老得快，但它们依旧活着，而且能为其他生灵提供栖息生存的空间。 但小天赋的剩余路程数一标，云砾往箭头直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前面的那些树都彻底静止。 以五百米为分界线，哪怕是同一棵树，只是树冠有一部分伸到了五百米开外，在那五百米圈子内的树冠都一动不动，五百米外的树冠部分却能随着微风晃动。 自然公园里的风不算很大，但也有那么一点。 五百米外的范围，小草会随风轻摆。 五百米内，哪怕是孤零零地长在一旁、完全没有其他东西替自己挡风的小草，都不会有任何变化，比假草看起来还要更像假草。 甚至，云砾怀疑风也在这五百米的范围内陷入了静止状态。 他之前往这边走来，一直觉得有风从这边吹出。 他不至于连吹到自己身上的风都无法感知其正确风向。 可应该是风吹过的五百米范围内，却没有带给他更浓郁的臭味，也没让他闻到其他新鲜的味道。 他能继续嗅到腐朽臭味，可这些臭味，都像气味粒子无规则扩散时扩散到这边，才让他闻到了。本该推波助澜的风，完全没有生效。 阎祚和阎佑同样察觉到这里的异常。 两人都停了下来，再一次感知离得最近的树木的生长情况。 到这里，植物衰老速度已经增加到原来的十倍。 四人继续往前走。 剩余路程只有五十米时，植物衰老速度变成原来的二十倍。 之前很不安生的陶克厚，在进入这五百米的范围后，就一直没有说话，连行进的动作都变得愈发小心。 在云砾等人马上要进去最后的五十米圈时，他忽然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很吓人？我一路上都好像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261 第 261 章 神秘小树苗 陶克厚很害怕这里异常的死寂。 陶克厚说话时, 都刻意放轻了声音。 但当陶克厚的声音真的响起时，云砾等人听到的都是雷鸣般的巨大声音。 可树叶没有任何变化，一如既往维持静止。 陶克厚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声音的异常。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怪异。 “你们有没有觉得, 稍微动一下，都需要花费比之前还大的力气了？我现在就觉得, 我怎么都动不了了……” 声音淡去。 陶克厚抬着腿。 一下, 两下。 只看他的外表，谁都会觉得他这时候已经使出了挤奶的劲。 然而再看他的动作, 就会发现他的前脚掌都还没离开地面。 他辛辛苦苦, 都只是勉强地抬起了自己的后脚跟。 “动、动不了。”陶克厚的表情愈发绝望。 云砾则试着摆了摆手。 没啥变化。 他依旧活动自如。 他再看旁边的阎祚阎佑，这两人同样没有受到影响。 只有陶克厚一个人，还在费力地往上提腿。 可无论陶克厚怎么动，怎么扭曲着自己的表情, 依旧无法顺利地将腿提起来。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也, 不，动？” 陶克厚的脸朝向下方。 他明明就在费力地看自己往上提的那一条腿, 可是他依旧斜着眼睛，看向身旁的人。 这会儿, 他的眼，已经没有了眼黑部分，只剩眼白。 他的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出了一些霉斑。 白色的霉斑，从他的眼角往外眼神。 乍一看去, 有些像动物出现螨虫眼后的状态, 可再仔细些看，又会觉得像腐烂了的蔬菜或者水果表面长出的白色霉菌。 云砾三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陶克厚不断说话，发出的巨大声音没能对这空间造成其他影响, 但他们三个清醒着的人根本不敢开口。 云砾不清楚阎祚和阎佑不说话的原因，有可能是这两人嫌弃太吵，也有可能是他俩已经发现说话的危险。 但云砾很清楚陶克厚那些声音有多吵耳朵。 现在陶克厚闭着嘴，他都觉得自己耳朵在嗡嗡响。 如果其他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那他更不会有这样的打算。 蓦地，阎祚如闪电般出手，一下子就抓住了陶克厚的胳膊。 阎佑也一把拉住了云砾。 阎佑率先带着云砾往外面退。 直到阎佑都带着云砾退出到五百米位置之外了，阎祚才使劲将陶克厚往外拖。 陶克厚自己怎么都没办法动一下，现在阎祚也要肩上的火焰花纹都闪烁起了火光，明亮的色彩从他肩上一直蔓延到他双手，他才拖动了陶克厚。 阎佑站在云砾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阎祚。 等阎祚已经动了，带着陶克厚往外一些了，他才放松了一些。 纵然他已经很克制地不让自己表现出来，云砾依旧能从他变松弛一些的胳膊，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但被往外拖的陶克厚脸上白色霉斑不断蔓延。 连陶克厚的身体都发生了类似于水果腐烂时的变化。 之前还是完整的皮肤，渐渐地，就变得像是已经内部彻底腐烂成水状的蔬果，只要轻轻一用力，将表皮捏开，就会流出大量的水液。 阎祚的速度加快了。 但陶克厚的反抗也加大了。 霉斑越长越厚，还想攀爬到阎祚身上。 【哥，别担心，阎祚不会有事的。他身上的火光就是这些霉斑的克星，霉斑爬不到他身上，没办法伤害他。】 情况正和小天赋说的一样。 有一些生长得特别快的霉斑，确实快要碰到阎祚了，可距离阎祚手指还有十厘米距离，这些霉斑就全部化作灰烬，又被后续生长过来的霉斑缠住。 阎佑带着云砾离开，只花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 阎祚带陶克厚离开，却足足花费了两分钟多。 一离开五百米圈，陶克厚身上的霉斑纷纷化作黑灰跌落。 陶克厚的脸却没有立刻变回来。 他现在大半张脸都看起来像是已经腐烂了的蔬果表皮，被脸皮包裹着的头部也像完全化成了水。 阎祚随手将陶克厚放到地上，定定地看着自己刚才出来的地方。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道声音，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小家伙，你有没有感觉到？” 阎祚最后问的，分明是小天赋。 小小的墨色人儿飘在半空，如阎祚般看着丛林深处。 云砾也往那边看去。 这一次，他面前出现了加粗的长箭头。 足足五百米的粗箭头，紧贴着地表，指向前方。 箭头末端的位置，是一颗极小的树苗。 但那树苗是深邃至极的黑色，所有的树叶都闭拢着。 云砾想到一种植物害虫。 染上了这一种虫害的植物叶子都会沿着叶脉中线闭拢，如果有谁将叶子打开，就能看到里面生长着的、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虫害越严重，叶片的闭拢程度就越高。 现在这一棵小苗的叶子，就和染上了这种害虫的叶子一模一样。 【它拒绝告诉我这是什么。】 云砾面前弹出的文字很清晰，也透着一股冷静。 天赋小人背对着云砾，漂浮的文字在他与云砾，还有阎祚、阎佑的前面。 云砾不确定阎祚和阎佑是不是也能看到自家天赋的提示。 【但我知道，它将它的根生长到这里，就为了这一棵树。】 【刚才的声音是它发出来的。】 【它说，它只要得到这一棵树，它就会将自己延伸到这里的所有根部都收回收容所里。至于其他的事情，它暂时并不想交流。】 【它还说，它会尽力控制好自己留在外面的根部，不让这些根须释放出更多的污染。现在这里已经先被其他污染入侵，如果你们拿罗盘出来测试污染数值，你们只会查到一个高得可怕的数，但那个数和它的关系并不大，所以你们不能用那个数来治它的罪。】 阎祚点了点头。 “如果只是要那棵树，问题应该不大。不过它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嗡~ 这一次，云砾都听到了从五百米圈内传来的震动声。 这一声，持续了挺久，中途还有音调的变化。 莫名其妙地，云砾竟然理解了这一声的意思。 无疆树说，它让阎祚先问，它再根据问题决定，要不要回答阎祚的问题。 “你要的这棵树，是另一个世界孕育出来的吧？我需要知道那个世界的编号。” 嗡~ 震动声有些急。 云砾这一次却完全听不懂了。 等嗡声停下，阎祚点头。 “行，我知道了。你确定你要了这一棵树后，你就会将这些根须收回去？那你已经延伸到我们中心城区的那些根须呢？” 嗡嗡~！ 无疆树这次明确表示抗议。 阎祚之前已经和它说好了条件，那么接下来，阎祚就应该按照之前已经谈好的条件完成合作，而不是临时起价。 阎祚摇头：“你说错了，我不是临时加价，我之前来找你，就想问问你，你一共将多少根须延伸到了须弥街道？你和图书馆之间那些事，我可以不管，图书馆也会及时地压制你藏在图书馆下方的根须。但你竟然还敢隐匿在须弥街道那边……你别忘了，过去是你表现得还算可以，我们才特意给予了你更大的自由度。” 阎佑也帮腔道：“如果你依旧拒绝配合，那我们也可以在须弥街道来一次彻底的大清扫。你总不会真以为，我们没办法将你藏的那些根须找出来吧？我们是信任你，不愿意查你，但你就是这样辜负我们的信任的？” 这一次，五百米圈内的无疆树根须没有立刻发出声音。 小天赋依旧静默地飘在云砾前面。 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这样的小天赋，和往日欢快活泼的样子截然不同。 嗡~ 声音再度响起。 无疆树这次没有立刻解释，而是主动表示，会去阎祚和阎佑家门前等两人，它会在那里，再与两人交流，并且主动带两人清理自己留在须弥街道的根须。 阎祚终于点头。 “给你五分钟，解决所有事。然后我会喊人过来，将这里的问题彻底解决。” 嗡~ 无疆树问：是否需要帮忙治疗陶克厚。如果是，你们可以将陶克厚放到五百米范围内。 云砾不由低头，看看躺在地上的陶克厚。 过去了一小会，陶克厚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一些。 但云砾还看到，陶克厚脸上长出了细小的绒毛。 这些绒毛也是白色的，与之前的霉斑有明显的区别，却又同样显得极其诡异。 阎祚回头问：“云老板，你觉得可以吗？” 小天赋跟着回头。 天赋小人的大眼睛较平日呆了一些，看得云砾心疼得很。 这可是自家话痨小天赋，硬生生被无疆树弄成这样子。 他宁可被小天赋用文字吵眼睛，也不想看到小天赋这般无神。 但小天赋还是很靠谱。 【哥，这件事上，你可以相信它。它还是很看重自己能得到的自由的。如果它骗了阎祚和阎佑，它才达成的交易就要落空了，它拿不到想要的树，连在收容所中获得的少许自由都要被剥夺。它不会做这种事的。】 云砾轻叹一声。 “祚爷……” 他刚开口，阎祚已经利索地用刀鞘挑起陶克厚的身体，将其直接挑飞出去。 哗啦！ 云砾第一次看到五百米圈内有植物活动。 先是泥土不断翻飞。 正常情况下，这种林地里的土壤，都应该富含腐殖质，泥土会是松软的黑色模样，哪怕不是黑色，也不至于过于干结，随时都可能变成沙子状。 但现在飞起的这些土，就松散得快要变成沙子了，连颜色都是淡淡的黄色，每一颗粒都极度干硬。 泥土纷飞，遮挡住了云砾大半视野。 云砾下意识地眯眼，想要躲避可能扑到自己眼里的尘沙。 但所有泥土都没能出五百米圈。 他眯眼后，只能勉强地看到有一根足有自己大腿粗的东西，从地上蹿出，然后那东西的头部分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根须。 这些小根须全部扎进陶克厚身体。 旋即，小根须一起用力，就将陶克厚甩了出来。 重新落地的陶克厚身体表面完全恢复正常，只是脑袋被磕了一个大包，有一点红肿，还有他身上的保安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充满了小根须扎过后的洞眼。 更多的泥土飞起。 云砾睁大了双眼，都无法再看清泥土中活动的根须。 他只知道，大地最后震动了一下。 旋即，泥土全部落地。 小天赋给他提示用的粗长箭头指着的小树苗已经消失不见，原地连一个坑都没有留下。 就连之前飞起来的那些泥土，都没有在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一度飞到十几米高的泥土，竟然完全没有沾到植物的叶子。 五百米圈内，再度一片死寂。 阎佑取出信号弹，释放。 砰！ 明亮的红色焰火冲天而起。 262 第 262 章 规则石 陆续有人来。 而且这些人来的速度都挺快, 第一个人只用了几十秒时间，就已完全抵达。 来得最迟的人，却用了几分钟。 总共来的只有十七个人。 云砾之前见过的那个有些反应迟钝的保安也在其中, 而且是来得第三快的。 他来到这里后，双眼就不住在周围寻找着什么。 这一找，很快就被他找到晕倒在地的陶克厚。 他瞪圆了眼, 而后整个人都扑到了陶克厚身上，不断拍着陶克厚的脸, 然后还从脸部一直滑落到了肩上、胳膊等地方。 “厚？猴？厚厚？” 云砾其实不大听得清楚这反应迟钝的保安具体说的是什么话, 只能听到几个差不多的发音, 但具体的音节，还有语调起伏都会发生变化。 如果有人说，这不是同一个字，云砾肯定会相信。 但如果再有人说，迟钝保安一直说的都是同一个字, 云砾同样觉得有可能。 来得最迟的那个人也穿着一身保安制服, 但他的制服看起来明显比其他人的要好一些, 但他衣服上的破洞也更多, 隐约露出制服之下的私人衣衫。 这人和阎祚阎佑打过招呼之后，当即浓眉一拧。 他沉声喝着几乎趴到了躺在地上的陶克厚身上的迟钝保安。 “小五，还不起来？！” 他的声音不算特别高, 但威慑力十足, 当即让之前还想继续弄醒陶克厚的小五坐了起来, 呆呆地仰头看他。 但没两秒，小五就像终于见到了救星一样，急切地朝这人叫了起来。 “队长！阿猴一直都没有醒，快救救阿猴, 阿猴，阿猴他……” “知道了！”队长没好气地朝他伸出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你瞎担心什么？没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啊？祚爷和佑爷都在这里，还没有说阿猴怎么样，你怕啥？我看阿猴就是太累了，所以需要好好睡一觉！” 小五呆呆地往阎祚和阎佑那儿看了眼，再飞快地打量一下自家队长的表情，最后才又看向了依旧躺在地上，脸颊都因他刚才的高频率拍打而变红，甚至变得有一点肿的陶克厚。 他终于低了头，乖乖地哦了一声，然后站到了保安队长身后。 队长这才再对阎祚与阎佑说：“抱歉，祚爷，佑爷，我们小五性格就这样，有时候很呆。不过他干活挺卖力的，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做，只要不怎么需要动脑子，他都可以做得很好。” 阎祚和阎佑没啥表示，只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们只能来这么多人了？” 云砾还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阎祚和阎佑的意思。 小天赋马上弹出文字。 【自然公园保安队满编人数是一千六百人，每五百人一轮班，三班倒哦。其中还有一百人相当于替补，不需要值班的时候就不断训练。】 云砾了然。 自然公园现在已经将所有工作人员都聚集过来了。 一千六百个保安，就算自然公园异变之前不是满编状态，也不会少多少人。毕竟在动物入侵之前，自然公园外围就已出现种种异常，自然公园肯定会提前补足人手。 可一千几百人个保安，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现在竟然只来了十七个人？ 是这些人已经全部死在这里，还是？ 云砾差点不敢往深处想。 但他更清楚，这是他必须弄懂的事。 他的战斗力虽然很弱，甚至一点就发生意外，还随时都需要其他人分心来保护他，但他有很多时候，都可以感知到其他人无法感知的东西。如果没有了他，其他人未必能发现某些特殊情况。 而且他算得上小天赋在外行走的媒介，小天赋没办法离开他太远距离，要不然，阎祚和阎佑都能将小天赋从他身上抓出来，怎么还非要带上他来这里？之前大家可不知道他能闻到这里的特殊味道，那时候要带上他，只会让人觉得多带了一个累赘。 云砾该留下来。 他想留下来的时候，还能很好地保护自己，就必须充分了解这里的危险，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是其他人都被敌人缠住了，抽不出空过来。信号弹发射出去，能将人聚集过来，但也只能聚集有空的人。】 云砾稍稍放心。 他不敢奢望自然公园完全没有出现伤亡，可只要情况没惨烈到百不存一，能符合他预期，他就能维持情绪状态稳定。 云砾和小天赋交流之时，保安队长也在回答阎祚和阎佑的话。 “是。祚爷，佑爷，您俩才发射信号弹，其他地方的动物都像疯了一样，拼命攻击。我之前追踪着的一头猎豹速度极快，我原本差点要追不上他，还是它看到信号弹，忽然疯狂调转头攻击我，我才有机会解决掉它。但为了解决他，我浪费了更多时间。” 他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来得这么迟的原因。 “能过来的人都通过对讲机报过数了，确实只有我们能来。” “那也没办法了。”阎祚的唇角似乎往上勾了勾，可云砾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笑意，只看到了极深的无奈，“现在先和你们说一下，需要你们尽快完成的事。从这里往外……” 阎祚伸手，往前方一指。 他指的方向正是小树苗之前所在的方向。 他再随手踢起地面一根枯枝。 树枝一直往前飞。 但没飞多远距离，树枝上就长出了无数霉斑。之前就已经出现腐朽迹象的树枝，更快速地变成易碎品。有碎屑从飞动的树枝上不断掉落。只看这样子，就能令人觉得极为不安。 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们全部屏气凝息，看着树枝最后落到一个小坑里。 以他们的实力，哪怕这小坑距离他们有五百多米远，哪怕树枝真正落地之后，已经只剩不到半厘米的一小截，他们依旧可以看到落点。 阎祚继续发号施令。 “从落点往外，六百米……” 他刚这样说，小天赋就立刻弹出文字。 【七百】 阎祚紧跟着改口：“不，七百米圆的位置，立刻开始挖沟槽，要有至少十米宽、二十米深。”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纷纷点头答应。 “是，祚爷。” 十七个人全走了，就留下昏睡不醒的陶克厚，还在原地。 阎佑啧了一声，一手提起陶克厚，再朝云砾招招手。 “云老板，我们也往后退一些。这里面的污染没有了无疆树根的压制，扩散速度加快了。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很容易和他遭遇上。” 他们之前谈话时，固然已从五百米圈出来，但距离五百米圈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饶是阎佑什么都不说，逐渐闻到从四周扩散出来的、越来越浓郁的味道的云砾也不会再待在原地。 阎祚将其他人喊了过来，他也跟着一起忙碌。 有树林遮挡，云砾不大看得到他们是怎么用能力挖沟槽的，只能大概听到一些树木倒下的声音。 他脚下的大地也在震动。 云砾根据大地的变动感知了一下。 阎佑其实也没一直留在他身边，而是给了他一个奇怪的哨子，让他要是遇到了问题，就及时吹响哨子，让阎佑或者阎祚都可以赶过来帮忙。 云砾单独靠在树下，看着昏睡的陶克厚。 他思索半晌，还是问小天赋，阎祚等人这一做法能否生效。 现在他们要挖的沟槽就相当于隔离带，但这样的隔离带，就能让里面的污染不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云砾持怀疑态度。 【如果只是沟槽，只能对里面的污染造成一定的影响，减缓它的侵蚀速度。但如果配合其他手段，那就能将这些污染控制在这一带了。我之前进去的时候，在里面停留的时间太短，还被无疆树压制住了，没来得及感知到更多东西。】 小天赋坐在文字框上，晃动着脚丫。 【哥，你怕不怕危险哇？要不咱俩一起进去看一看呗？我觉得里面那东西好像挺怕你的，你想啊，你比陶克厚还弱呢，怎么那些污染就针对陶克厚，完全不针对你？】 云砾也想不明白。 阎祚和阎佑都担心他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才在发现问题后，第一时间让阎佑带他离开。 然而，他和阎佑完全没有出现意外。 反而是要带陶克厚出来的阎祚被污染攻击了。 虽然阎祚实力强悍，不害怕污染，但污染显然也会悍不畏死地攻击阎祚。 正当云砾思索之际，阎佑从远方快速赶过来。 他的衣服上都沾染了一些泥土。 “云老板，我和阿祚商量过了，我俩都觉得，如果只是靠我们来挖这沟槽，速度太慢了。我们还需要从外面寻求支援。” 云砾点头应着，同时寻思阎佑为何要专门来和他说。 “但哪怕将沟槽准备好了，我们也能往沟槽里倒入我们封印里世界刻意扩散的污染的特制药剂，我们也不敢肯定，真的就能将这污染解决掉。这一次里世界出动了规则石，还利用规则石的力量，扭曲自然公园里的自然规则，我和阿祚都觉得，如果想彻底解决这一颗规则石，不让它的力量进一步壮大，将整个自然公园都拉入里世界，那我们必须先了解其内部规则，再有针对性地进行布局。” 阎佑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外面的挖掘还会继续进行，就当是补充手段。我和阿祚则会进五百米圈，甚至是五十米圈看看，我们能不能从内部瓦解这特殊区域。“ 云砾没有听出他有多大的底气，只听出了坚定。 哪怕知道用处不大，依旧要为了微弱机会而努力的坚定。 云砾垂了眸。 阎佑和阎祚是这样，那他呢？ 他没有继续对上阎佑的目光，但小天赋却兴高采烈地在他的眼前蹦来蹦去。 【规则石？我知道了，原来是它！哥，我知道了！你快和他说你也要一起进去！如果只是一颗能被偷偷送到表世界的规则石，肯定奈何不了你的。你身上有着更强的规则力量保护呀！难怪，那里的污染力量根本不敢对你动手！】 云砾陡然抬眸。 阎佑这时候已准备往那片诡异区域走去了。 云砾急忙喊：“佑爷，带上我！” 他还不清楚规则石是什么，也不知道那片区域除了具有浓郁污染力量外，还特殊在哪里。为什么阎佑说，里世界能利用这颗规则石，将完整的自然公园都拉入表世界。 但他知道自己安全无忧。 那就没问题了！ 跟着一起探索呗。 阎佑不敢置信回头。 “你……也去？” “带上吧。”阎祚不知何时已在阎佑身边出现，“我和保安队长说过了，也和在外面守着的管理司巡逻队交待过了，让他们找更多人过来挖沟槽。哪怕我们能从内部解决这片里世界规则之地，这一带都要封闭一段时间，等其危险性完全消失，二十年内都没有再复现，才可以重现开放。” 阎佑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下云砾，唇角微勾。 “行啊，云老板，咱一起走。你让你家小家伙给你介绍，还是我俩给你介绍？算了，让你家小家伙来吧。说话费力气。” 263 第 263 章 探索 小天赋和云砾交流的效率确实更高。 看小天赋弹出的文字, 也比听别人说话需要耗费的时间更短。 而且有某些时候，云砾只要维持着自己与小天赋之间的连接，就可以从精神层面得到回答。这种解答很奇妙, 完全不涉及语言，但能让他知道小天赋对他有疑惑的事情是如何理解的。 只不过如果他想维持这种状态，就必然会消耗更多的精神力，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用这种方式接收小天赋传来的信息。 规则石是怪谈城独有的东西, 还能分为很多个等级。不同级别的规则石，可以构成不同级别的规则之地。 像怪谈城的中心城区，用到的规则石就是超越S级, 小天赋完全无法给出正确评价的级别的规则石构造出的地方。至于时钟塔, 塔身完全由规则石构成。故而，时钟塔的能力极其强悍。 规则石起初只有空白的力量, 这一种力量能将更灵活的规则力量演变为被固定的规则力量。 云砾也是这时候才知道, 规则力量的来源。 规则, 是意志的集合。 像表世界中心城区中的规则力量特别强，特别能维持其和平安宁, 就有城区之下的规则石级别高、数量多的原因，又有凝聚规则力量的人的意志强、意志统一的原因。 云砾由小天赋的描述联想到道德与法律的关系。道德是法律的基础，道德所规定的，会在法律中有所体现。法律的执行需要强制力。（注） 而怪谈城的规则力量，则是将大家都觉得应该遵守的某些东西，提取出来, 融入规则石内，形成了怪谈城中大家必须遵守的规则之力。 除了某些店铺内规则，像店铺必要营业时间之类极其个人化的规则, 有可能是初代店主某些习惯被规则石当做其意志之力，提取出来形成规则，其他的规则大多和道德有关。只要行为足够遵守道德，就基本没多少可能出错。 这一点，与云砾进入怪谈城后，初步了解到怪谈城的生活准则后，就自己给自己的提醒相差无几。 规则石还能通过吸收规则力量进化。最初的规则石只能固定一定数量的规则，但只要注入规则石内的意志之力足够多，诞生出的规则之力足够强，规则石就会得到成长，进而能固定更多的规则…… 无主的规则石会继续吸收周围的游离意志，提取出相对统一的意志之力，继续为自己力量覆盖的区域增添新的规则，但有主的规则石，可以在主人的控制下，留着固定规则的力量，以待日后用其固定更有必要的规则。 云砾现在打理着的美食街一号店，就有超越S级的规则石，而且这规则石中还留有不少空白力量。 云砾这些玩家就靠着它，才能每过一个星期就有能力为餐厅新增一条规则。 现在自然公园里的这颗规则石，其内已经被里世界的污染侵蚀，被它的力量覆盖的区域，都会成为污染滋生之地。当里面的污染累积到一定浓度后，它力量覆盖的区域就会陷入里世界。 只要是被规则之力覆盖过的地方，哪怕后来已经移除规则石，其内已经沾染到的规则力量都不会立刻消散。如果无法及时有针对性地破解这些规则，残留的规则之力就会继续影响这片区域，久而久之，说不定这些规则之力还会再度凝聚，重新孕育出“规则幻石”。 规则石里的规则是可以更改的，规则幻石则完全由某些规则的规则之力构成，其内的规则不可更改，一被更改，整颗规则幻石都将不复存在。 如果有人违背了规则幻石统治区域内的规则，规则幻石则会根据其违背程度，以及自己的规则对违背规则的人习惯的惩罚强度，给予相应的惩罚。 如果违反规则的人的实力太强，这个人就能这样崩碎这一颗规则幻石，破掉规则之力。 这也是让某地的规则之力最彻底地被湮灭的办法。 如果是规则石，如果规则被违反，又无法对抗违反规则的人，规则石就会采取更灵活的应对措施，像是修改规则，或者添加前置规则，将违反的人列为例外…… 亦因此，规则石比规则幻石难缠。 云砾从小天赋这里弄懂这些，又不由得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那儿，一片羽毛虚影若隐若现。 他低喃出声。 “是这个？” 他虽然也是美食街一号店的代理店主，已经开启规则化进程，按理说，应该可以借助到一部分规则化的力量，但论身份，阎祚和阎佑这两位管理司高层应该比现在的他还高，能掌控到的规则力量必定比他更强。 自然公园里这一片因里世界侵入规则石才诞生的规则之地，不对他动手，却有可能对阎祚动手……真正护住他的，应该还是他从乌成那里得到的东西。 “什么？”阎佑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他。 云砾索性大大方方地控制着羽毛浮现到自己掌心。 他轻轻握住不再紧贴着自己皮肤的羽毛根部，将其展示给阎祚和阎佑。 阎祚和阎佑都只看了一眼，马上认出这是什么。 “难怪。”阎祚先笑起来，“你身上带有这样的东西，那我和阿佑就放心多了。这根羽毛沾染着血源污染、影源污染……” 阎祚眉头忽地皱起。 他似乎很为难。 但最后，他还是露出了微笑。 “还有黑鸦污染三大污染的规则之力，这三大污染，有两个是超越S级的，一个是处于S级与超越边缘的，而这里的规则石只有B级，即使它有潜力升到S级，它依旧不敢同时得罪三大污染。难怪它之前都不敢对你动手。” 规则石比规则幻石晓变通。 像云砾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颗B级规则石的力量覆盖范围内，这颗规则石都该立刻聪明地将云砾列作不可攻击目标。 云砾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羽毛。 在此之前，他根本想不到这根羽毛还有这一用处。 他还在表世界活动时，这羽毛只会在现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生效。 可一旦他进入了里世界，他就会很需要这东西了。 里世界的规则肯定不像表世界的这样，遵守道德，就能规避绝大多数的危险。里世界有其癫狂一面。但如果有三大规则护着他，低级一些的规则都应该不敢对他动手。 血源污染，必定来自殷凡。 影源污染，云砾则不肯定来自云影还是掠影者。正常的情况下，已经离开了里世界的人，获得表世界的身份后，都该已经与里世界的污染断绝关系，但云影对影子的控制力太足，而且还不时就展现出自己还记得过去某些事的样子。 不过云砾更倾向于是掠影者偷偷完成的。云影再怎么无法摆脱自己与里世界的关系，都应该没能力做到这些。掠影者和云影的关系变好，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云影身边后，掠影者才多了很多动手的机会。 最后的黑鸦污染，毫无疑问，来自乌成。 云砾还有些想偷笑，只是着实觉得自己要笑了就有点对不起付出羽毛的乌成，最终强行忍住了。 阎祚之前肯定只想说血源污染和影源污染，但碍于羽毛与乌成的关系过于密切，才将黑鸦污染也加进来。说是三大污染，其实黑鸦污染要逊色得多。 这会儿，云砾三人已经进入五百米圈了。 到了这里，四周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三人前行的脚步声都像被什么吞噬。 阎祚张了张嘴，发出一点声音。 他这般发出的声音与之前一样，都会在这特殊区域里被放大，形成雷鸣般的轰响。 他默默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阎佑还是与云砾并排前进。 哪怕云砾已经给他俩看过乌成的羽毛，让他俩对云砾的安全更有信心，他俩依旧在小心地保护着云砾。 蓦地，云砾瞥见小天赋的提醒。 【阎佑小心！】 几乎是这提醒出现的同时，云砾闻到了浓郁的果香。 那是……芒果的香味？ 而且，香味从高处不断往下坠。 但随着香味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他闻到的也不再是香味，而是强烈的腐败味道。 云砾抬头往上看。 当真是一大个芒果砸下来。 但这芒果，和云砾认知中的芒果完全不同。 这个芒果竟然大得堪比洗菜的菜篮子？！ 而且，在往下砸的时候，这个芒果高速腐烂，它已经变软、变得满是水迹的果实内部根本无法承受住这样告诉下坠是产生的力量。 云砾恍惚地觉得还有水落到自己身上。 幸好，阎佑也及时看到了小天赋的提醒，拉着他快速避开。 两人这才没有被砸中。 芒果落地了，立刻变成一滩软泥，连相对坚硬一些的果皮都已经完全被果肉泥挡住。 说是泥，其实更像是一滩黄色的水。 云砾才往那里看了一眼，继而就发现地上又长出了许多的根须，快速地扎进芒果果肉泥中，将这一滩东西全部吸收走。 细细密密的根须上有一个又一个的小凸起，像一大群黑蚂蚁覆盖在上面。根须轻微抖动，就像无数蚂蚁爬来爬去，可怎么爬都爬不出更远区域，只能在果肉泥上不断活动，直到将果肉泥全部吃掉。 果皮一度显露出来，但果皮也转瞬间就变得千疮百孔。 最坚硬的果核支撑的时间长了一些，但也飞快变黑、变小，直到隐没在地里，再也无法被看到。 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阎祚与阎佑对望一眼。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天。 可这时候看到的天空，是澄澈得不可思议的蓝天白天。 瓦蓝的天空看起来离地面特别高，漂浮着的白云也是一缕缕的，并不多，只略微有一点飘动着。云已经很高了，蓝天却更高，于是看起来更让人觉得天空与地面的距离极度遥远。 “不对劲。”阎祚和阎佑再次同时出声。 云砾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再听到两人这样说话了。 明明说话的是两个人，但发出的声音完全一致，只能通过声音传来的方向，勉强地分辨出两人放得区别。 就连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已发生微妙的变化，愈发变得完全一致。 【哥，小心。碍于规则，这里的规则之力不会直接对你出手，但是它们可以制造意外，让你在意外中遇险。】 就像刚才的芒果，太大了，下落的时候发生的变化也太明显了。 倘若没有阎佑拉着云砾避开，芒果的果汁会落到云砾身上。 那么，地上生长起来的根须，也极有可能会扎进云砾身体里。 云砾抬手，将闵诚瀚之前送他的面包棍拿到手里。 即便管不了多少用，也得拿来壮壮胆子。 阎祚与阎佑同时说：“和之前的规则一样，都是加速死亡。不过有东西从天而降，打破这里的死寂状态，这就算新规则了。蓝天……这里的树都很高，我们不应该看到这样的蓝天。” 真正该看到的应该是树影。 “所以这里应该还有幻视规则。也有可能高空坠物会与蓝天幻视有关。” 264 第 264 章 鸡冠树的异常 “幻视会带来另一个问题。”阎祚与阎佑依旧在同时说话, “那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东西，究竟是真的, 还是假的？” 这问题很重要。 既然他们能在应该看到树冠的地方看到蓝天白云, 那么, 他们同样有可能看到别的东西。 “还有, 刚才那个大芒果, 是真的，还是假的？” 气味，同样可以是假的。 人的感知从来不会绝对准确。 总有可能自己欺骗了自己。 云砾很清楚，如果只是阎祚和阎佑两人闯入这里, 他俩都不会再说这么多话。 这两人只是说给他听, 好让他知道，自己现在遇到了怎样的危险。 “云老板，你不需要担心规则直接攻击力, 让你受到污染、身体出现和陶克厚一样的异变, 但如果这些规则只想蒙蔽你的感知, 让你看到虚假的东西, 那还是可以生效的。里世界还有一些特殊地点，专门利用欺骗感知的规则，构筑出一个个让人奢侈享乐的地方。那些地方滋生出来的骄奢淫逸情绪，会加强里世界的堕落力量。” 云砾很认真地听着。 酒色财气，这些, 都能影响人的性情。 当一个人长期沉迷在这种感官刺激中, 还逐渐追求更刺激的东西，人就容易废，从人身上产生的情绪, 也会逐渐滑向消极。 云砾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先联系小天赋。 他使用过天赋的特殊视野，知道特殊视野看到的东西，可能与他直接观察到的有极大区别。 只是一瞬间，云砾眼前的景象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树还是那些树，但在树的外围，萦绕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怪诞物品。 云砾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出现的细微变化瞒不过阎祚和阎佑。 阎佑看着他，阎祚看着前方。 这两人的动作发生了细微变化，但整体带给人的感觉却与之前没有两样。 云砾还是觉得，这会儿的他俩，已经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你们看到的树还是同样的树吗？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 这话问出，云砾就想到了更多事情。 看，其实也是很主观的事。 同样的世界，落到不同的生命眼中，就会有不同色彩。像人和猫、狗之类的动物相比，就会因为眼睛、鼻子等的构造不同，还有各自的高度不同，从而观察到的同一世界都产生了巨大差异。如果再考虑到蚂蚁之类的动物，那能被观察到的世界之间的差距就更大了。 哪怕是同一种族的生命，不同的个体看到的东西也会有区别。 可这也算得上云砾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表达了。 “树？”阎祚与阎佑顿了顿，“没变化。除了抬头，看超过五米高的位置后，会看不到树的其他部分，只能看到蓝天下的空荡，其他都与之前的一样。” “那就是我家天赋看到的东西变了。”云砾死死盯着前方。 那儿，有一棵树。 “鸡冠树”，这是小天赋给出的树名提示。 云砾以前只听说过鸡冠花，但没有听说过鸡冠树。 这棵树的总体高度不算很高，云砾凭着蓝天幻视出现之前的记忆猜测，这棵树最高应该只有六米多。 而且，这棵树看起来真的很像鸡头。 树干就是鸡脖子，再往上一些的树冠，就长成了鸡脑袋的模样。这树冠还在两侧的位置各自出现一个明显的凹陷，看着像鸡脑袋的两颗眼睛被人挖了下来，形成了两个空洞。 再往上一些，就是艳红的鸡冠。 但大部分的鸡冠都长在五米之上。 这时候的云砾已经无法再看到它们了。 云砾只能看到还在五米范围内的下部分鸡冠。 之前是正常的红色，现在却变成了不正常的暗红，还有往黑色发展的趋势。 云砾不大了解这树，但他懂鸡。 一只鲜活的鸡，其鸡冠肯定也呈现亮丽的鲜红色。还有公鸡，要鸡冠够大、够红、够亮，那才是好。母鸡的鸡冠要小很多，相对来说，颜色也没有那么亮，所以看起来会没有公鸡的鸡冠显眼。但如果母鸡的鸡冠明显变色，还往黑色转变，那么，这样的鸡同样是病鸡，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现在，这鸡冠树的鸡冠颜色变化，就让云砾想到了大公鸡的鸡冠变色。 借着天赋的特殊视野，云砾还看到了更多东西。 譬如，鸡冠树的树身周围，不知何时起，已经多了大量的、密密麻麻的、扭曲的黑色怪物。 这些怪物看起来很像蛆虫，但蛆虫大多是白色的，只有少数才会呈现其他颜色。 现在这些缠绕在树身周围的怪物，却完全只展现除了淤泥一般的黑色。 云砾只看着它们，就觉得有沉重的东西，一点又一点地裹上自己心脏。 这感觉，与有东西压到心脏上的滋味不同。 不是背负巨石的沉重，而是被心脏已被淤泥裹住，血管内的血液越来越粘稠、流动速度越来越慢，心脏的跳动愈发无力，愈发难以摆脱淤泥困扰的窒息痛苦。 云砾四肢末端都在逐渐变麻木、变冰冷。 还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后背、上胳膊等部分冒出。 这滋味……很难受！ 但他也知道，自己只能继续撑着。 再撑着！ 他其实随时都可以移开目光，也可以关闭小天赋的视野。 只要他看不到，他就不会受到影响。 小天赋也考虑过要主动为他关闭特殊视野，但被他拒绝了。 他刚看到那棵树时，树的鸡冠部分颜色还比较鲜亮。 那时候，他从快速往上蠕动的蛆虫怪物之中，看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 可那东西一晃而过。 他只能凭自己的敏锐直觉，意识到那东西有问题，意识到自己应该再追查一下。 可他也不肯定，那究竟是什么。 所以，他只能多盯一会，尽量再找到藏在蛆虫之间的玩意。 那，说不定是解开这里秘密的关键！ 里世界不可能无缘无故将一颗B级规则石送过来。 这样的东西，即便是里世界，都不可能真的随意消耗。 而且，如果只是一颗规则石，如果只想将自然公园都拉入里世界……云砾觉得，里世界必然还有其他手段，里世界也未必需要弄出那么多动物怪物，让这些怪物入侵自然公园，引来更大范围的关注。 若里世界没有弄来之前在自然公园外面不断徘徊的游客，也没有让这些游客都变成动物侵入自然公园，整个表世界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关注自然公园的盛况。 云砾也不相信里世界做这么多事，只为了让居住在自然公园附近的市民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 肯定有问题！ 云砾唯一摸不准的，只是问题的根源。 他眉头越拧越深。 没找着！ 他的心脏跳动速度已经快到他身体能承受的极限了。 如果再让他坚持一会儿…… 就在云砾向着是不是该放弃，等自己缓过来后，再考虑这一问题，他就看到面前的鸡冠树鸡冠位置再度出现一点异常。 一根深黑色的、明显比蛆虫要硬一些的玩意，快速从蛆虫之间掠过。 还有那根东西上方，凝结了一个又一个小小黑点。 云砾紧盯着它，要将它的模样彻底记在心里。 那根东西周围的蛆虫都快速变模糊，像拍照是聚焦了某一个点，然后周围的物品就自动虚化，最后相片里只剩下被聚焦的物品。 云砾仿佛还听到了很轻的咔哒一声。 继而，他连那根东西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熟悉的、丛林里的树。 他没有说，但小天赋已经自觉断开与他的视野连接，让他见到的东西归于正常。 云砾心脏的跳动速度依旧偏慢，不过在逐步恢复正常。 砰，砰，一下又一下的缓慢跳动，将云砾体内参与循环的血液，一一带到需要它们的地方，然后让一度缺血的身体组织恢复正常。 没有说话，但已经将背着的刀取下，用左手握住刀鞘、右手紧抓刀柄的阎祚双眉略有舒展，连抓刀柄的手都没有之前用力。 “云老板，你看到什么了？” 云砾心念微动。 小天赋很自觉地将他最后看到的画面呈现在三人面前。 云砾和那棵鸡冠树的距离不算太远，所以小天赋可以将位置都一并还原。 阎祚与阎佑都不由得瞳孔骤缩。 “这是？” 他俩还不至于健忘到这会儿就想不起来，刚刚才将从天而降的芒果泥吞噬掉的树根长什么模样！ 那玩意，竟然现在又出现了？还是以这样的鬼模样出现的？ 根须，却长在了树冠的位置？ 而且看起来还不算是长出来的。 那根东西，距离树身还有一定距离。 不过云砾看到的距离有限，也有可能是它连接到了鸡冠树下面的树根。 “是之前吸食掉芒果泥的东西，而且……”云砾闭了闭眼。 他看起来不大想要回想起自己见过的画面，他的声音也多了少许颤抖。 “那些芒果泥，都是虚假的。” “你确定？！” 面对阎祚与阎佑的异口同声，云砾极肯定地再度点头。 “我确定！那些芒果泥，其真实模样，就是一大团的淤泥状情绪颗粒。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可以将原本只是一个个无法被看到、无法被触摸到、只可以被感知到的情绪颗粒变成具有实质的东西……” 云砾顿一顿，再想一想。 “或许其实那些芒果泥没有实质，只是我们可以看到它。就像我原本全神贯注感知，都只能感知到周围隐约的情绪颗粒，但只要我借助天赋的力量，我就可以看到漂浮的所有情绪颗粒。” 这里的规则，说不定只是将情况颗粒这种，原本只能被感知到的东西，化作了实质。 甚至乎，云砾自己，在时空错乱之海中，都能做到这样的事。 那里的情绪颗粒密度过高。 如果没有人去刻意控制这些情绪颗粒，其他人还不容易看出来。 但只要稍微往上施加一点力度，就能让原本无法被其他人随意看到的东西，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他当时候凝聚出来的情绪小球，就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到的东西。 只不过其他人如果想触碰小球，就可能会影响到自己。而且不懂附灵技能，也不擅长与小球交流的人，可能根本无法真正抓住他凝聚出来的情绪小球。 他创造出来的情绪小球呈现在其他人面前的模样，还算相对好看。 但这里，这些情绪颗粒被聚集成某一个整体后，展现出来的模样却很难看。 阎祚与阎佑再问：“那这玩意吸食的是情绪颗粒？” 这一处地方的死寂还没有被打破。 阎祚与阎佑一说话，依旧会发出巨大的声音。 云砾点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自己的精神力是如何被快速恢复的。 他刚才是因为身体无法再承受，才不得不中止观察。 等他缓过来后，他就注意到，自己的精神力都被消耗了大概三成。 可他才和阎祚阎佑说了几句话，他的精神力就恢复得差不多了，没到全满状态，但也不需要他再节省着，小心翼翼地计算精神力用量。 这感觉还挺不错。 265 第 265 章 吞食情绪 精神力被快速补充的瞬间, 云砾只觉像是寒冬腊月里给冰冷的身体泡了温水，喝了暖汤。 这种极致的舒适感淡去一些后，他又清晰地感知到了精神力被补充期间, 自己的精神海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起初, 是他感知到精神海的存在, 而后觉得这海的海面高度已经下降了很多，海里传出干涸的痛苦。 但马上，他就又感知到海底出现了两个泉洞。 这两个泉洞, 看起来差不多, 实际上却有挺大不同。 其中一个毫无顾忌地涌出大量精神力, 几乎瞬间就让他的精神力恢复到九成状态、另一个泉洞也有往外冒精神力，但都没来得及冒出多少, 就被另一个泉洞涌出的精神力强行压回去了。 云砾真正吸收到的那些精神力与他自身的精神力相差无几，他吸收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异样感。 反而是另一个他根本没怎么来得及吸收的泉眼冒出的精神力, 让他觉得还有少许陌生。 云砾还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 像是自己什么时候就曾感受过的。 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也不打算勉强自己回忆。 反正他知道, 他顺利吸收到的那部分精神力属于云影, 而没吸收到的那部分精神力属于小天赋就行。 他知道，云影和小天赋都不会伤害他就行。 纵然小天赋和他也有灵魂上的连接，但这连接始终不如他与云砾的连接紧密。 云影还曾经吸收过他的一滴血，两人的精神力就变得更为相似。哪怕还存在一定区别, 但这些区别已经能小到被忽略。 所以, 云砾吸收云影的精神力，吸收得最为轻松。 云砾精神海中发生的变化虽多, 但外界只过去了短短一瞬。 阎祚与阎佑才问完云砾，云砾看到的那东西吸食的是什么。 云砾没第一时间回答。 他摇了摇头。 天赋马上弹出文字。 【哥不确定，哥还要再观察一下。刚才芒果坠落的时候, 哥没有开启特殊视野，没看到芒果的真实模样。】 “那不简单？”阎祚与阎佑明显不大在乎这事，“我们再往前走一走，多试探一下这里的东西，也许就能试探出结果了。” “不！”云砾急忙伸手，一把抓住阎祚胳膊，“别过去。” 云砾的语气较之前焦急。 “先退！” 他连话都不敢多说了。 小天赋也跟着弹出文字。 【马上离开！】 小天赋的文字加粗加大。 阎祚与阎佑虽然不大清楚云砾的意思，可听云砾这么说，他俩还是快速带着云砾往外退。 林子里之前还保持着静止状态的种种植物，却因为他们的这一举动，纷纷变得疯狂。 无数的枝丫往下压，往前伸，哪怕自己可能会断掉，都要拼命地将云砾三人留在这里。 这些植物攻击的重点还是阎祚和阎佑。 它们不等碰到云砾，只距离云砾还有几厘米距离，就会自觉停止。 每一次，它们从极动都极静，都不需要花费一毫秒。 亦因此，哪怕阎祚与阎佑都离云砾极近，植物依旧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两人出手，而不怕波及到被三大污染内含规则护着的云砾。 以阎祚和阎佑的速度，纵然要多带上云砾，都可以很快离开五百米圈。 但他们只是进入了这区域一小段时间，被规则覆盖的区域就进一步扩大。 现在已经要到五百零七米圈才算安全了。 还有很多枝丫、以及地上不断凸显出来，将地面都变得极度凹凸不平的树根，全部指向云砾三人离开的方向。 枝叶根须，全部集中到这里。 它们没有恢复原本的模样，而是随着规则覆盖区域的扩散，继续往前延伸。 它们延伸的速度极慢，但只要一点点往外挪，必然可以挪到更远。 阎祚与阎佑都皱起了眉。 不过离开了那区域，两人也没再维持动作同步状态了。 阎祚手中的刀铛的一下出了鞘，刀身上染上了火红的纹路。 “要不我再进去砍一下试试？直接暴力破解，应该也能将规则石破解得差不多吧？虽然会留下后患，以后得往这里花费更多经历，但只要现在能解决问题……” “不行哦。” 打断他的是阎佑。 “阿祚，我们商量过的，只有等到这区域延伸到六百五十米圈，我们才可以考虑用暴力手段。” 一力降百会。 管它里世界想闹什么事，只要表世界肯用足够强悍的战力，就肯定能破掉这区区B级的规则之地。 阎祚将刀收回鞘内。 他轻叹一声。 “看着这些东西竟然还敢这样追过来，还真可恶。算了，过两天去解决一些里世界的小家伙，出出气。” 阎祚说完，也没再提这事，只问云砾：“云老板，你发现了什么？” 云砾抿抿唇，伸手一指前方。 “你们自己看。” 之前追着他们出来的那些根须，依旧有一部分裸露在地表。 现在正是这一部分根须，快速长出了无数细小根须。 每一条细小根须上，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颗粒。 那些黑色颗粒还会在根须上蠕动。 它们不断在根须上蠕动，而根须也在不断挥舞着，有时候有以怪异的姿势停在半空，必须停上好一会儿，才肯落地，然后再度挥舞着，冲向其他东西。 阎祚和阎佑都马上想起了之前根须吸食芒果泥的情景。 “这次我确定了，那些芒果泥肯定是情绪颗粒，而且这些情绪颗粒，基本都来自于……” 云砾顿了顿。 他回头，指向不大远的施工处。 “我们挖掘沟槽时弄死的树木，还有其他一些微小生物。” 地下也会有蚯蚓之类的生物，蚯蚓还算比较大的。 自然公园里，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大家都忙着砍树、挖土，那必然不会注意到在地下活动的这些小生物。 哪怕注意到了，也没谁会真的为了不让这些生物死，而刻意小心翼翼作业。 当然，蚯蚓的生命力其实很顽强，哪怕被砍成两截了，都有可能活下来，变成两个个体。至于其他和一粒粒泥土差不多大小，甚至比泥土粒还小的细小生物，更不容易被伤到。 可这一次，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为了保证沟槽具有抵抗污染的能力，还会一边挖土，一边往地上洒各种药物。 这些药物都具有对抗污染、杀死被污染个体的作用。 “现在外面这些生物，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污染。”云砾语气沉重道，“它们的污染还没有重到可以感染其他东西，顶多影响到它们自己。但是，它们受到的污染，会让它们碰到药粉后快速死亡。它们一死，它们身上就会快速产生大量的负面情绪，然后被这片规则之地吸收。这些负面情绪就会化作一团又一团，从空中坠落，再被这些植物根须吸食。” 云砾说着，又看向了规则之地内乱舞的那些根须。 “它们真正想要的，可能就是这些情绪。无论是被强行派来送死、搞破坏的动物，还是现在诞生的规则之地，都极有可能是它们为了搜集到它们想要的特定情绪，才特意制造的事件。” 都已经离开规则之地区域了，阎祚和阎佑无法再在规则力量的帮助下看到那些情绪颗粒。 但云砾能在小天赋的帮助下看到。 “我之前急着让你们出来，就是我已经感知到了天空中汇聚的庞大情绪力量。那浓郁程度，我只在时空交错之海感知过。已经可以与那海里的情绪旋涡相比了。我不确定会不会有大量类似刚才的芒果的东西落下来，但先退出来，肯定更安全。事实证明，真的有大量的情绪团落下来了，还挺可怕的，这些情绪团覆盖范围很大，几乎覆盖满了大半个规则之地。” 如果真的被情绪污染了……云砾不大确定后果会怎样。 这样浓郁的负面情绪，说不定会让阎祚阎佑失控。 这才是最可怕的后果。 反而是规则之地的植物的攻击不怎么重要。 只要阎祚和阎佑还能维持理智，正常动用力量，他俩都肯定能护住云砾。 但他俩先发狂了，那就完全没可能了。 而且，云砾自己都有可能被污染。他也许被污染之后，那些树木的根须不会为了吸食他身上的情绪而将他扎出无数个小洞，但他也很有可能被污染得只能重开了，说不定连重开都没办法救他。 “时空交错之海的情绪旋涡么？”阎佑若有所思，“阿祚，你有什么感觉？你说，这事会不会又和云老板有关？” 云砾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但不得不说，阎佑的这句话提醒了他。 他毫不犹豫地登录论坛。 查消息！ 搜索关键词“自然公园”。 前者搜索出来的帖子不算多，基本都是一些闲着白天到处逛，提高世界探索度的玩家去逛公园，再发布的惊叹帖子。完全没有人提到自然公园危机。 但考虑到不同玩家的游戏天数不同，自然公园的情况也是经过一段时间酝酿后才开始爆发，云砾也不敢直接肯定其他世界的自然公园就没出事。 他再搜索“无疆之树”。这一次，搜索不出任何结果，只问他要不要搜索与“树”或者“无疆”相关的其他帖子。 云砾想了想，搜索“无疆”，依旧无结果。 他转而给自家师兄发帖子。 遇到事情了，先找师兄帮忙。 而且他师兄王野胜也算和管理司有过合作，与管理司的阎祚阎佑打过交道，能说得上话，那边世界也知道他家师兄能和这边联系的事，他师兄去找人问消息，很有可能问得出一些不会随便公开的消息。 他再给作死小能手发消息，让作死小能手想想办法，看有没有可能联系上作死小能手那世界的看林人，或者让作死小能手从其他渠道得知，其他世界的自然公园有没有出现问题。 作死小能手很关注论坛上其他高玩的情况，哪怕一些高玩已经没有再在论坛上发帖子了，作死小能手有时候都会与那些高玩继续私信聊天，互通情报。 做完这些，云砾等待着回复，也进一步整理着思路。 他这边的世界，现在出现的情况有可能是针对他，一如代号Z当前还只和他接触比较多，但其他平行世界的人却基本没和代号Z有接触。 就连喜欢在怪谈城上网，浏览怪谈城的论坛的作死小能手都只是听说过代号Z这个人，知道怪谈城中有这么一个高强度冲浪选手，却没能真的与代号Z直接对话。 再有无疆树，更只可能和他有接触。 无疆树被收容的这些年来，只孕育出了他家天赋。而且孕育这一说法，还可能不大贴切，无疆树对他家天赋的态度还挺怪异。 一方面好像不大在乎，一方面依旧愿意提供帮助。 云砾暂时没打算深究。 这事，他还没实力掺和呢。 而自然公园这边的规则之地，也很像之前一直被无疆树延伸出来的树根镇压了，才没有太快蔓延到其他地方。 一直到阎祚和阎佑到来，无疆树又顺利地拿走了想要的东西…… 云砾陡然怔住。 那棵神秘的小树，有没有可能是抑制这片规则之地扩张的关键？ 所以才小树没了，规则之地也在变化？ 266 第 266 章 引诱计划，成功 这念头一出, 云砾很快将其推开。 绝对不会。 如果是这样，阎祚和阎佑怎么都不至于看不出来，任由无疆树将其带走。 规则之地内的情况相较之前好了一些。 伸展到地面上方, 不断吸食着其他人都不怎么能看到的情绪团的根须逐渐回到地下。 云砾转动目光, 看着目所能及范围内的沟槽。 还在挖掘中。 还有树在倒下。 还有一团又一团的情绪不断飘出。 略一沉吟，云砾决定做个实验。 “祚爷，佑爷，我接触一下那些情绪。” 单纯靠看, 他只能看出那些是凝结成团的情绪颗粒，却无法知道它们具体是什么。 “这……”阎祚与阎佑略有迟疑, 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云砾微微闭眼，任由自己的精神力往外延伸。 他不敢一次性接触太多，只敢让自己的精神力也变得如同触须般，碰到少许的情绪颗粒。 他接触到的是从树身上飘出的情绪颗粒。 泥土中蕴藏着的数量庞大的微生物也能飘出一些情绪，但这些情绪都必须凝聚成团，才能被云砾更清晰地捕捉到。如果云砾要用精神力接触它们, 多半会一次性接触到过于庞大的情绪。在这样强烈的冲击下, 云砾无法保证自己能稳住心神。 树身上飘出的情绪颗粒单颗较大, 却没有全部抱团。 这样一对比，树的单颗情绪，要比微生物的情绪团携带的情绪少。 然而, 云砾感知到的情绪比他预料中的要激烈多了。 那是悲哀、绝望交杂形成的的深沉痛苦。 还有, 对无用的自己的痛恨。 生命突如其来到了尽头，却忽然发现，自己过去的经历竟然如此无意义，于是产生了无尽的哀伤。 生前是拖累，连死亡都无法贡献价值, 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让别人忙于处理。 情绪颗粒融入云砾的精神力中。 云砾将其消化完毕，而后细细品味着这些情绪。 蛮怪的。 “祚爷，佑爷，这些树以前除了用于观赏，还有其他作用吗？” 云砾一次性接触到的情绪颗粒太少，无法完全理解这些树的情绪。 可他模糊地发现，这些树从一开始就觉得，它们并没有贡献。 它们只是被照顾的存在。 是自然公园里的工作人员，悉心地照顾着它们。 是其他来自然公园游玩的游客，用赞美喂养着它们。 而它们，一直无法回馈这些人。 它们只能成长。 不断地汲取着土地里的养分，汲取着别人的赞美与期待，然后往上生长。 它们很努力地成长，然后，它们觉得它们从别人身上得到了更多。 它们一直都在得到。 工作人员给它们施肥、给它们除虫，游客赞美它们，让它们吸收赞美，成长为更漂亮的模样…… 它们一直在渴望让自己也有一点作用，它们也能成为给予者，可它们甚至无法提供有香气的花、能食用的果，它们所有的成长都为了自己。 阎祚和阎佑没有正面回答云砾的问题。 两人只是唤来了自然公园的一位文职人员。 说是文职，其实在自然公园遇到危险期间，他依旧要与侵入公园里的动物作战。 再有哇沟槽时，他同样要帮忙。 云砾见到的，就是一个全身上下都灰扑扑的、脸上还有好几道刚刚结痂的疤痕的秀气男人。 这人来到后，也没与云砾进行过多的自我介绍，就直接回答起了云砾的问题。 这片区域种植的树木，确实都是观赏性树木，而且属于较为稀有的品种，除了自然公园里还有生长年份较长的树，其他地方大多只是留了种子或者小苗，以免自然公园出了意外，这些树就要面临灭绝危险。 而且这些树也确实没有食用价值，原本树木成长起来后，会有木材价值，可以砍伐后，用于制作各种木工制品，又或者单纯当柴火烧。 然而树木珍稀，自然公园也不缺这点收入，往往都任由树木自然生长。树木只会有正常的落叶，或者枯枝掉落，而从来没有被人刻意砍伐。 甚至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担心这些树出问题，平日里还会特意为这些树付出更多精力。 就连这一次动物入侵，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都会特意引着动物到其他地方，尽量将战场挪到别处，而不会这些树遭遇危险。 工作人员们之前一直都以为，当真是自己的努力起了效，这边才没有多少入侵动物活动的迹象。 直到云砾三人到来，发现了这片规则之地，他们才意识到，入侵动物的目的或许与他们是一致的。 云砾听完男人的叙述，微微皱眉。 他再度将自己的精神力往前延伸，再一次探向一颗落单的树木情绪颗粒。 这一次他感知到的情绪和之前感知到的差不多。 树木，大多自觉自己过去得了其他人的太多好处，如今却无力回报，由此生出庞大的负面情绪。 而这些情绪，还在飘向规则之地内部，被规则之地捕捉着，再汇聚成团，喂食给怪异的根须。 云砾微垂着眸，暗暗思索。 他的想法与这些树不同，在他看来，哪怕这些树没有为其他人做出多少实质性的贡献，就树木本身对空气、生态的影响，以及珍稀树木得到生存、能被人观赏，就足以为其他人带来充足的价值。 可他无法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这些树。 他只能用自己的念头，净化掉树的情绪对他的影响。 因此，哪怕他接触到树的情绪，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犹豫了一下，再将精神力探向成团的微生物情绪。 这回他感知到的就正常多了。 微生物的情绪很简单。 它们只是突然死去，然后还处于茫然状态，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只要遇到觉得比较亲近的东西就往前靠，然后紧抱成团……那就没问题了。 云砾无语了一下，决定将解决重点放在树木那儿。 但树木的问题……已经倒下的树并没有第一时间停止释放情绪。 就连云砾有印象的、他和阎祚、阎佑还没有进入规则之地之前，就已经被砍倒的树，依旧往外冒着情绪。 那么，如果让它们现在觉得，它们在死亡之前，还能再贡献出一定的价值，那它们是不是就会停止释放现在这些负面情绪了？ 但该怎么做？ 云砾有点急。 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已经将自己感知到的事情说出来，但在场的人也没谁能给出合适的意见。 阎佑忽然问：“云老板，要不你就在外面待着？我和阿祚再进去看看。你留在外面，也好想一想这些树该怎么解决。如果能断掉外面的情绪补充，也许里面的情况也会好处理一些。而且，你在外面，更能看到里面有人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变化。” 云砾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而后，他忽地想到什么。 “祚爷，佑爷，我也许有办法将公园里的动物都吸引过来。但如果我这样做，一定会让那些还没有被完全污染的人都失去被拯救机会。他们会吃进更多的污染。” 阎祚与阎佑对望一眼。 两人没有过多犹豫。 “没事，你处理吧。已经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的人……外面已经没谁再抱有希望了。” 也许还能被救，但被救的几率已经太低。 云砾的心却还是往下沉了沉。 终究不大好受。 哪怕阎祚阎佑没反对他，但他依旧能从两人的语气中听出伤感。 旁边的文职不作声，只瞄向了别处。 阎祚轻轻拍了拍云砾肩膀。 “如果牺牲是必须的，如果牺牲少数就可以拯救多数，那么，牺牲是有价值的。” 他说完，就和阎佑一起，再度走入规则之地。 这时候的规则之地范围已经进一步扩张。 之前追着他们出来的那些树枝、树根也没有恢复原状，而是随着规则之地的扩张一并往外延伸。 阎祚和阎佑一进去，这些树枝树根就疯了似的再度出手。 云砾以局外人的角度看进去，只看到这些攻击都已何等疯狂。 但阎祚与阎佑挥刀时，刀光闪烁，再有若隐若现的火光萦绕，灼烧着那些树木，逼得那些树木退开。 战斗变激烈了。 远方传来的树木倒下声也变密集了。 留在云砾身边的那位文职轻声问：“云老板，要用您说的那办法吗？” 他再怎么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云砾还是能听出他的不安。 哪怕他也觉得云砾之前说的办法可能会伤及到无辜，但入侵动物发狂，会更直接伤害到的，是他的同事。 云砾深吸一口气，压下种种思绪，斩钉截铁道：“用！”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 “生火。” “好。”文职毫不犹豫，答应一声，就准备用对讲机，联系其他人，让其他人准备燃烧材料。幸而阎祚和阎佑通知了外界，又调集了更多人手，要不然，现在他还真不够这么随意喊支援。 云砾却说：“就用刚刚被砍下的这些树生火。” 文职怔了怔。 树是湿的，内部还有水分。用这样的材料生火？ 他还听到云砾说：“火势要足够猛。” 文职的疑惑更重。 云砾继续说：“哪怕要用多一些树都没关系。” 文职醒悟过来，连连应声。 “我这就去准备。” 有人，行动就很快了。 单纯的刚砍倒的树不好燃烧，只要再添加其他助燃材料，那就可以了。 简易的、能让云砾往上架起他带过来的大锅的火堆升起来了。 在火堆的外围，还用燃烧的树木形成了一个类似于M型捕鱼陷阱的火阵。 捕鱼陷阱中，吸引鱼的是鱼饵。 而现在，吸引鱼的是云砾在锅上烧煮着的血液。 云砾默默地往锅里添加树枝。 更多的，是他强行汇聚过来的树木情绪。 他现在已经将附灵技能掌握得更好了。 像油炸鬼那样，强行将不属于面团的情绪压进面团里，确实很很难，很容易被排斥。 但如果只是将周围的情绪都汇聚过来，融入到同类，乃至原本就是本体的树木里，却并不怎么艰难。 周围飘散的情绪颗粒多了不少疑惑。 这让云砾更肯定，哪怕这些树倒下了，它们依旧没有彻底死亡。 就像被砍掉脑袋的蛇，蛇身还能继续抽出，如果有谁碰到蛇头，依旧可能被蛇头狠狠咬一口。 树倒了，可它们还留有一定的感知。 它们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维持着这样的状态。 而云砾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知已经死亡的它们，感知到它们在死后，还能发挥价值。 它们现在的倒下，和它们想象中的不同。 它们，能付出。 一片又一片的树叶落入被煮开的血液里。 云砾还在往里面加水。 云砾带来的锅就比装兽血的木桶要大的多，云砾还只倒了三分之一桶的血，再用水进行充分稀释，还添加了树叶…… 文职在旁看着云砾不断搅拌的动作，看得眼皮直跳。 他不理解，可他觉得神奇。 怎么起初还只是腥臭味道的血水，被熬煮了一段时间后，竟然还散发出了浓郁的香味？ 清新、自然。 之前所有的腥臭都荡然无存了。 而远方激烈的战斗声也渐渐变小，变成许多奔跑声，快速往这边汇聚。 兽血引诱计划，成功。 267 第 267 章 新的特殊菜谱 动物们的速度大多很快。 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们想要追上这些动物, 往往需要几个人同时合作，从多个方向包抄，才能将某一只动物困住。又或者由比动物实力等级高不少的工作人员出手, 才能单独围堵其中一只动物。 此时，这群动物都被云砾烹煮的兽血味道吸引, 一个个不要命似的往这边冲，哪怕知道身后有工作人员们发出的攻击, 竟然也不大晓得变换方位, 而是笔直地往着目标所在方向前进。 起初, 工作人员们还很不理解动物们的疯狂。 他们距离比较远，而且大多数人都鼻子也没有动物们那般敏锐, 因此根本闻不到这边飘出来的味道。 他们只能通过对讲机，得知这边发生的事，知道一切都和云砾有关, 因此也没有产生过多的焦虑，而是动物们跑, 他们就在后面追，顺便攻击。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反抗只逃跑的对手，即便对付难度依旧大, 但还是比拼命反抗的对手好解决。 等他们靠近了，也闻到飘散的味道了, 他们才略微有些明白。 过于湿润的树木燃烧的时候, 很容易生出浓烟。 但添加了助燃剂后，木头燃烧的情况还算可以, 并不会让周围的人产生太强烈的刺激感。 他们真正闻到的味道，还是云砾正在烹饪着的那锅东西飘出的香味。 锅里不断沸腾。 水蒸气不断飘起。 纵然锅里的水很多，旺火不断烧煮, 都会逐渐变干。 云砾又往里面添加了少许兽血。 不过锅里还能看得出淡淡的血的颜色，云砾这次就只加了六分之一桶的量。 他单纯需要借助兽血的味道吸引动物跑过来，所以只要让兽血的浓度维持在一定比例，飘散出去的味道中依旧含有轻度的污染，能将这些动物吸引过来就行。 文职自始至终都站在云砾身边，盯着云砾的动作。 只是搅拌、再一片片叶子地洒进锅里，让原本坚硬的老叶都在锅里逐渐煮软，释放出墨绿色的汁水，将暗红的血染成怪异的颜色。 看起来特别简单，仿佛谁来做都可以。 但从锅里飘散出来的味道变化，又让文职觉得，或许只有云砾才行。 腥臭味道怎么会这么快就没了呢？ 他以前也研究过这一带的树木，偶尔也会取一些叶子，进行细致的分析。 可他很确定，他那会儿摘回去的树叶，根本没有这股清新香味。 哪怕现在，云砾烹煮叶子，都不是一开始就能煮出这种香，而是经过长时间的搅拌后，才让香味稳定下来，即便云砾再度往锅里添加兽血，依旧影响不了香味变化。 文职不理解。 在他看来，如果锅里的内容发生了变化，那么味道也应该会改变的。 哪怕内容没有变化，只是烹煮的时间变了，成品也该有所变化。 忽而，文职听到云砾的嘀咕声。 “不行。” 只有两个字，文职完全不理解。 但他看着云砾再拿出了一口大锅。 而后，云砾扭头，盯着他。 “帮个忙。” 云砾的声音很平稳。 云砾的双眸黑得发亮。 文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恍惚了一下，差点连自己在哪里都忘了。 “帮忙？要做什么？” 云砾指了指还在烧着的大锅。 “那这个下来，换这个锅上去。还有，这锅里的东西，就倒给现在过来的那些动物吃了吧、它们应该会很喜欢吃。不过吃完之后会怎样……” 云砾没再说话。 文职干活很利索。 而且在这种莫名的恍惚状态下，云砾正说着话，文职就将云砾说着的事办妥了。 之前的木桶里还剩下二分之一的兽血。 云砾这次全部倒入了桶里，再等比例加入清水。 他继续搅拌着锅里的血水、然后往里面洒着树叶。 一片，又一片。 文职将之前那锅墨绿色粘稠物送走，再将简单清洗过的锅拿回来，放在云砾旁边，方便云砾取用。 一度远离云砾身边的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正常，没再之前的恍惚。 他担心起了云砾。 此时此刻，正将无法直接入口的兽血当什么极品美味烹饪的云砾……就像已经被兽血释放的味道污染了。 文职忍不住再往规则之地那边看了看。 那里没有了之前的死寂。 各种各样的树木疯狂生长，密密麻麻地交织着，已然完全挡住文职的视线。 文职根本找不到阎祚和阎佑的身影。 云砾此时得到的授权级别很高。 只要没有与阎祚、阎佑同级别的人来，那么，除非他们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云砾处于被污染状态、会做出危害这里的事，否则他们都无权阻止云砾做云砾要做的事。 文职在心底叹了口气。 来得最早的动物已经进入火圈陷阱里了。 云砾刚才让他拿去用来喂这些动物的粘稠物也用类似于饲料槽的东西装着，摆放在陷阱中央。 这里，既能让动物们逃跑不易，又不必担心动物们距离云砾太近，会伤到云砾。 有一只袖珍猪，就站在了饲料槽前。 这只猪的体型很小，脑袋却特别大，鼻子也特别粗。 它低头，闻了闻饲料槽里的东西，再抬头，看向云砾这边。 文职瞬间紧张了。 和袖珍猪一起过来的还有变异了的鸭子、鹅、乌龟。 鸭子是翅膀变异了，平常情况下看起来和普通鸭子差不多，一旦到特殊情况，翅膀伸展开，就能有几米长，还特别坚硬。 鹅则是脖子变异了，能伸缩自如，一旦伸长的时候，比长颈鹿的脖子还长。 至于乌龟，则是龟壳变异得长满了刺。乌龟的速度其实不慢，它爬得快，用刺扎人，它的刺还带有毒素，总的来说，听难缠。 第一批到来的四只动物中，只有袖珍猪在看云砾，还一看，就看得挪不开目光。 另外只动物都在埋头猛吃。 文职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只有一只动物，有他守在云砾身边，再加上一旁的其他工作人员不断攻击，应该不会出意外。 他都已经做好了动手的打算。 若非云砾刚刚交代了，要给这些动物喂食他熬煮出来的怪东西，周围蹲守这的工作人员应该在这四只动物进入火圈陷阱后的第一时间集火攻击它们。 文职等啊等，足足等了一分钟有多。 袖珍猪终于低了头，也吃起了饲料槽里的东西。 但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若非刚刚倒下去的东西太烫，另外只动物都吃得慢，它能吃到的更少。 文职松了口气，偷偷打量云砾。 这一看，他只看到云砾更专注的表情。 他再看看锅里的东西。 只是一眼，文职就瞪圆了眼。 这又是什么玩意！ 明明是一样的材料！ 不都是兽血，清水，还有树叶吗！ 一棵树太大，树上长着的叶子太多，云砾现在用的和之前用的都还是同一棵树上的树叶。 可现在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锅里的东西还有淡淡的绿色，但这种绿，看起来要比之前的清新多了。 颜色也罢了，文职还能理解为云砾熬煮的时间比较短，往里添加的树叶数量还不算多，所以让颜色显得较淡。 可谁来告诉他，那淡淡的火光，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锅液体里，会有火的颜色？ 就像是水里燃烧起了一团火。 哪怕云砾不断搅拌，那团火跟着摇晃，但火依旧在燃烧着。 还是对讲机传来了声音，文职才回了神。 “报告，第一批动物已晕迷，请问该如何处理？” 云砾没带他们自然公园的对讲机，因此这话虽然传来了文职这里，但实际上还是和云砾说的。 文职微微张嘴，还在想该怎么问云砾。 他看云砾的表情过于专心，又看锅里的东西过于怪异，只怕自己一问云砾，就会打扰到云砾，让云砾现在烹饪的东西失败。 但他的为难没有超过秒。 “将那四只动物带下去，控制好，观察它们之后的变化。接下来再有其他动物过来，就不用等它们吃了，直接动手吧。我能烹煮出来的量不多，不可能将所有动物都弄晕。” 文职赶紧将云砾说的恒温转告给自己的同事。 他刚想再问问云砾，却听到云砾新的指令。 “我西偏南41°的方向，往前走五米，摘倒在那里的树的叶子给我。数量要多一些。” 文职满头雾水地照做。 接下来，他每给云砾摘完一些叶子，就又听到云砾全新的指令。 每一次，云砾都是需要叶子。 不同的叶子落入到沸腾的锅里，都很快就变成了粘稠的软烂物质。 但云砾搅拌着搅拌着，这些物质就全沉在了底部，凝结成团。 锅中的水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澈。 与此同时，水里的火光也愈发清晰。 文职第一次看到火光，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现在他每给云砾摘完叶子，回来将东西递给云砾，顺便往锅里看一看，都能看到那团火变得愈发清晰，也愈发明亮。 锅底下燃烧这的或也很旺盛。 在充足的助燃剂的帮助下，这些湿树木然后的速度也快。 文职其实还需要变化清理燃烧后产生的炭灰，还有及时添加新的木头和助燃剂。 他挺忙，却越忙越兴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明明他之前都已经在这里忙碌了许久，早已经感觉到了疲倦！ 任他们这些人怎么勉力支撑，都不应该会在透支了一段时间后，还能再刺激得自己完成进一步透支。 可此时的他，竟然真的做到了，还是莫名其妙地做到了。 云砾没有再往锅里加水。 他在将文职摘回来的十几种树叶按次序加入锅里，还将这些东西都熬成粘稠物后，他又让文职帮忙在旁边升起了一堆火，然后把空置的大锅也放了上去，再倒入分之一兽血、加清水，还有树叶，慢慢熬着，再找一个人过来，拿一根足够长、足够粗的木头在锅里持续搅拌。 等新开的这锅兽血也熬起来后，文职终于闻到了最初那股腥臭与植物清香混杂的怪异味道。 至于云砾现在煮着的那锅，只剩下奇异的芬芳。 纵然云砾已经添加了大量的树叶，在水分都被蒸发得差不多了，锅里残存的东西依旧变得极少。 但随着水面下降，锅里剩余的粘稠物也出现了分层。 下层是染血泥土般的颜色，上层则是长到了一定程度的树叶呈现出的带光泽墨绿色。 在上层的墨绿粘稠物中间，还多了清晰的火焰模样物。 当之前在水上漂浮着的火焰逐渐落入墨绿色粘稠物中间后，火焰的形状也被固定下来。 这朵火，似是刚刚绽放的花骨朵，还没有完全盛开，所有的花瓣都往上竖着，但花瓣与花瓣之间已经出现了分离的迹象，花瓣边缘呈现出好看的波纹。 也是这一刻，云砾喝了一声。 “将它搬走！” 文职下意识地动手，将锅挪开。 文职的动作太猛，锅里的水晃悠了一下，底下的粘稠物同样弹了弹。 可这些粘稠物就像果冻，虽然有晃动，但依旧保持住了自己的形状。 没有了锅的压制，之前燃烧的那堆火瞬间窜高了许多。 文职问：“云老板，这堆火怎么处理？” 他没听到云砾的回答，只听到云砾的呢喃。 “特殊菜谱……希望火炬？” 268 第 268 章 陶克厚的幻觉 【特殊菜品：希望火炬（需切割版） 功效：以绝望为薪柴, 燃烧出希望之火。用本不能吃的食材，烹饪出怪诞的美味。烹饪时产生的香味可提高士气，服用后可令人在十四小时内精神百倍、斗志昂扬。（注：服用后的效果时长与使用的食材有关、与烹饪所用的火有关） 评价：哥你出息了哥！这才是你真真正正运用厨道烹饪出来的特殊菜肴！和你之前那个酱油炒鸡蛋不同的, 那个全是回忆全是经历，属于可遇不可求, 但今日这个，是你运用技巧创造出来的！ 嗷嗷嗷，哥真棒，嗷嗷嗷！ 对了哥，你记得在吃之前要将下面那部分不宜入口的切掉哇，那些都是兽血残留的东西, 可不是这些树叶熬出来的树叶浆。】 小天赋特别激动，直在云砾面前蹦来蹦去。 云砾盯着锅里的东西看了好半晌, 才轻吐一口气。 也就小天赋可能稍微知道，他刚才紧绷到什么程度了。 他知道怎么运用兽血吸引入侵动物。 这不算很难，毕竟入侵动物都是被污染体, 它们会听从背地里的人的指令，在自然公园里有计划有阻止地进行破坏, 也会遵从污染带给它们的影响，寻找着能提高它们体内污染浓度的物质。 自然公园里没有那么多拥有足够污染浓度的东西。 规则之地这边的污染浓度确实较高，但规则之地同样能将这些污染困住, 只有进入规则之地的人才会被污染侵蚀，一如之前的陶克厚，就不知道被什么给污染了，一度开始异化。还是无疆树将那些污染全部吸走，才让陶克厚在完全异化之前恢复正常。 没有污染吸引入侵动物，这些入侵动物就只会按照幕后人的指令行事。 所以, 只要云砾稍微拿出具有一定污染浓度的兽血，扩散的污染味道就能将入侵动物吸引过来。 云砾的搅拌，单纯只为了不让兽血煮糊。 他往里添加树叶，只是为了让周围倒下的树觉得，它们其实还有用处。 包括他特意要求只用这些树来烧火，也是为了让树觉得，它们是有用的。 它们是被需要的。 它们并不像它们所以为的那样，它们一直都只能接受其他人的帮助，一直都从别人那里获得，却无法付出。 树倒下，但依旧还有一定的意识。哪怕其他树没来得及被燃烧，没来得及被使用，只要让它们看到它们的同类有价值，它们就能知道，它们也可以走向这样的结局。 而后，从这些树上逸散的情绪颗粒，就如云砾所想那般，发生了很大变化。 纵然树还是死了，可它们没有再觉得绝望，而是觉得自己在临死之前，也能帮到那些曾经照顾过它们很长时间的人。 它们很开心，它们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了新的希望。 云砾熬第一锅兽血的时候，其实也没办法做到真正将这些树残留的情绪扭转过来。 其他树还是观察过他的行动，确定自己已经被使用的同类真的有作用，才逐渐转变情绪。 而云砾也用第一锅兽血进行了自己的实验。 第一锅，也只能算是实验，只不过第一锅的实验成果明显比第一锅好得多。 他在第一锅的时候，还只能朦朦胧胧地，凭借着自己的直觉，运用某些技巧。期间，他还会回想之前看到的、彭十安利用能力的画面。 以地为锅以天为盖，直接烹煮一方天地里的物质，将其凝练成某种自己需要的东西，这就是彭十安要追寻的道。 云砾看的时候，就勉强记住了一部分内容。后来，他虽然没什么机会实践，甚至没怎么有时间去回想当日看到的画面，但他记住的东西，还是已经成为他记忆的一部分，会在他需要的时候，被他无意识地从记忆库里调取出来，并且快速学习、运用。 只有急切地需要应用，才能最快地让人学会某种东西，也只有可以应用，才能算真正的掌握。 云砾这一次烹饪出希望火炬，用到的具体技巧和彭十安的比，肯定差距巨大，但确实有借鉴、模仿彭十安的痕迹。 此时，云砾有些恍惚地盯着锅里的东西。 才刚刚离开火源，所有粘稠物都还热腾腾的，必须等它降温、完全凝结，然后才能切割入口。否则只要一动，底层的兽血就会和上层的可食用部分混淆。这一次混淆过后，云砾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再将它们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层了。 因此现在只能等，云砾也没办法再用这口锅。 旁边按他的吩咐、继续单纯搅拌着沸腾兽血血水的工作人员干得很起劲，搅拌的动作特别猛。 云砾默默看了看，往里面加了一点兽血，再加了一点清水，让这工作人员继续搅拌着。 挺好的，这种需要消耗大气力的事情有人做，那他就轻松多了。 阎祚和阎佑依旧没有从规则之地里出来。 云砾默默打量着四周。 微生物的情绪还有一些，还会继续往里面飘去，但现在已经没剩多少了。 但当云砾看向更远的地方时，他立刻皱起了眉。 不对劲！ “那个……” 他想要喊就在身边的文职，仓促间却想不起这文职的名字。 不过被他喊了的人很自觉，马上问：“云老板，有事吗？” 云砾顾不得问名字。 他急道：“你们之前预估的动物数量多少？直接将之前还困在这里、没有被救援的游客全部换算成动物。马上，用这个数据对比一下现在已经被你们抓住的动物数量！” 火圈陷阱旁边，已经垒起了很多的动物尸体。 这些异变的动物个头很小，哪怕数量很多，看起来都不如旁边倒下的参天大树起眼。 云砾粗略看过去时，也没多少想法。 直到现在，他竟然从更远的方向，看到了飘过来的大量负面情绪，他才猛地意识到，自然公园内部情况可能比其他工作人员了解到的还有复杂一些。 规则之地固然是一大关键，只要有管理司的高级人员过来查探，就有可能直接找到规则之地。 但入侵的动物，还有植物流逝的生命，都应该是里世界总体计划的一环。 文职被云砾的语气吓了一跳。 但旁边，还在往外冒着热气的希望火炬飘出的香味让他干劲十足。 “是！我马上就去。” 他三两下就跑开了，行动速度快得惊人。 他这一走开，云砾之前见过的迟钝保安小五也走了过来。 小五对云砾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阿生让我过来保护你，顺便看着阿猴。” 小五说话速度不算快。 但吐字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他也会看向旁边依旧躺着的陶克厚，表情充满了担心和悲伤。 还需要统计、对比数据，因此名为阿生的文职工作人员没这么快回来。 小五在云砾身边站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云老板，我听说，你很厉害？” 云砾眨巴下眼，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指指自己，狐疑地问：“我？厉害？” 小五拼命点头。 “对啊，我刚才听他们说，你很厉害，你能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云砾沉默。 这点他没办法反驳。 小五又说：“我还听说，你能看到很多东西。” 这下，云砾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老板。” 小五显得更小心了。 他咬了咬下唇。 “你能不能……看看阿猴？” 硕大的泪珠就在小五眼眶里打转。 他看起来急得随时能哭出来。 “阿猴，阿猴他从来没这样的！” 小五更紧张了，既想继续看云砾，又想去看旁边陶克厚。 “阿猴平常都可精神了，他今天睡好久了哇！” 云砾怀疑，自己如果再不帮小五看一看陶克厚，小五就敢对着他嗷嗷大哭。 正好，阿生还在和其他工作人员交流，应该要进一步确定数据。 看阿生的样子，也没这么快能回来。 云砾心底叹了一声，脸上则露出淡淡微笑。 “我帮你看看，不过我也不肯定我能看出什么。” “行、行！谢、谢谢！”小五不单紧张得说话结巴了，还走路同手同脚，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他和云砾距离陶克厚很近，但这点距离，硬生生因为他的身体不协调，多走了一些时间。 云砾在陶克厚身旁蹲下。 小五之前就让陶克厚靠着一颗倒下的树的树干躺着。 云砾打量着紧皱眉头沉睡的陶克厚，悄悄与小天赋交流。 能看到“很多东西”的人不是他，是小天赋。 他顶多有时候观察力也好那么一点，但他自觉这不算什么。 【他身上有残留的污染诶，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他当你第一个食客？】 云砾第一感觉是，小天赋的提议不大靠谱。 但他观察到陶克厚身上飘散出来的情绪颗粒。 那是灰色的、间杂着少许白。 云砾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将精神力探向了陶克厚的情绪颗粒。 他已经总结到情绪颗粒的另一用途。 他最初只能单纯地感知到情绪，然后用自己的理解，去品味这些情绪。 可锻炼的次数多了，他现在能通过这些情绪，感知情绪的主人的经历。 有点想偷看别人的记忆，但不得不说，很管用。 他能借助这一能力快速掌握很多情报。 特别是那些发生在别人脑子里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就算当事人过后，也未必能记住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拥有这一能力的他，完全可以在当事人出事的时候，及时与当事人的感知同步，为其他人提供充足的情报。 若说有什么危险，那就得担心当事人陷入污染形成的幻觉中时，他会不会跟着一起沉迷了。 不过只要他还身处污染浓度低的表世界，他就不大需要担心这种事。 污染配合污染形成的幻觉，才能让人分不清真假。他只是“看”到幻觉经历，体内没有污染，他很容易从幻觉中清醒过来。而且幻觉往往都是针对当事人心理状态定制的幻觉，只要他没有和当事人一样的心理毛病，那幻觉对他的威胁力不大。 为此，他现在才敢冒险。 陶克厚逸散的情绪颗粒很快被他的精神力卷住，然后融入到他的精神力中。 云砾眼神的画面也在不断变化。 一只白色的猴子，正在丛林里不断跳动。 但无论猴子跳过了多少棵树，猴子依旧被困在这茂盛的丛林中，怎么都找不到离开的机会。 那些被猴子触碰过的树，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老迹象。 有一些看起来还是刚刚长出来的嫩芽，只要被猴子碰过了，都会快速长成墨绿色的叶片，然后又在顶端长出新的嫩芽。 丛林不断变大。 不时地，还有很多枯枝断裂、大树倒下的声音，从猴子身后一直追来，逼得猴子更不敢停下，只能不断往前跳跃。 但猴子本身很喜欢这种在丛林里不断跳动的生活，所以他还保持了相对愉悦的心情。 画面到此结束。 269 第 269 章 树木生命力与肥力流逝…… 云砾闭眼沉浸在幻觉中的时间门不长。 可他对上旁边用亮晶晶的圆眼睛看自己的小五的目光时, 总有一种自己已经让小五等待了很长时间门的错觉。 云砾在心底默念：我不是负心汉，我没有负小五的心，我正在完成着小五的请求…… 他直念到小天赋都快受不住了, 要在他眼前滚来滚去，他才平复好心情。 小五对此一无所知，只继续用单纯无辜又满是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云砾很快再闭上眼。 他刚才只捕捉了一颗情绪颗粒，不足以完全弄懂陶克厚当前状态。 那就再来一次吧。 而且他觉得, 他只感知了陶克厚在幻觉中的少许经历, 他就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更多高难度动作了。 从时空交错之海回来后，他一直没空锻炼自己用乌成羽毛飞行的技能。 陶克厚的丛林间门跳跃，似乎能帮他从侧面提高这一能力。 小五眼睁睁地看着云砾再闭了眼。 他吓得紧紧用手捂住嘴巴, 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唯恐惊扰到云砾。 有过经验，云砾一次性捕捉了多几颗情绪颗粒。 他沉浸式感知陶克厚幻觉经历的时间门随之延长。 砰，砰砰！ 越来越多的树木枯萎、倒下。 之前还到处乱跑、希望找到逃脱办法的小白猴子不敢再乱跑了。 小猴子甚至不敢再留在树上，就怕自己随便碰到了一棵树, 那棵树就会快速老死、倒下。 可即便他什么都不碰, 树还是会快速变老。 小猴子更急了, 咿咿呀呀地乱叫一通。 树并不会因为它的叫声就恢复过来, 该要往下倒的, 依旧会继续往下倒。 小猴子眼里全是泪水。 起初还只是小猴子身后的树倒下, 现在变成了四面八方都有倒下的树木。 小猴子还差点被倒下来的树砸倒, 还是小猴子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 意识到要逃生，然后使劲抓住一根树枝，又往上跳了一下，中途还甩动着长长的尾巴, 用尾巴勾住更高处的树枝，再带着他往别的地方逃去，他才没有真的被砸倒。 他从树梢上往下看，只看到他之前站的位置，已经被好几颗倒下的大树压住了。 只要他刚才反应慢了一点，现在被压在最下方、完全无法动弹的，就会变成他。 而他正抓着的那棵树，这时候也出现了枯萎的迹象。 他已经无法再待在原地了。 停留，只会带来死亡。 不是这棵树先倒下，就是其他向他所在的位置砸过来的树先顺利地砸到他。 云砾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他悲哀地看着身后差点将他埋死的树，然后继续往前，奔跑、跳跃、逃命。 他的眼神已经发生变化。 之前的小猴子再怎么在丛林中逃生、独自一人被困在这种怪诞的环境里，小猴子的眼神都是有光的。 小猴子依旧相信，自己能找到离开的路。 可现在，小猴子很绝望。 他凭借仅剩的生存意志，继续往前、往前。 哪怕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都坚定地继续前行。 如果这不是不讲理的幻觉世界，或许小猴子的信念真的能给他带来生路，让他从无尽的黑暗中撕扯出一线天光，但这是幻觉，是污染，连同他内心深处潜藏的某些渴求，共同创造出的幻觉。 他越是相信某些东西，他周围的环境就越会往这些方向变化。 他想求生，但他求生的前提，就是他已经相信这丛林广阔、所有的树木被他触碰后都会异变。 所以，起初，污染还没有那么重，他还没有发现污染与他共同带给环境的变化时，他碰触到树木，树木也不会立刻枯萎，甚至他的触碰能让树木生长得更好。 但当他已经接受了环境给他的负面反馈，并且选择相信后，危险就会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让他怎么都无法逃脱。 云砾睁开双眼，看着现实里的陶克厚眉头紧紧拧起，身体都不时地颤抖着，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小五还是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声音干扰到云砾。 云砾斟酌着对小五说：“阿猴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所以暂时还无法出来。” 但如果再不让幻觉里的小猴子找到出来的办法，陶克厚就有可能要死在自己的幻觉世界里了。 哪怕陶克厚现在看起来还行，但只要等到幻觉中的猴子没办法再摆脱倒下的树，或者猴子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力气衰弱，已经无法再跳动……现实中的陶克厚都可能会在身体上产生相应的感觉，从而走向死亡。 无疆树之前吸走了陶克厚身上的绝大部分污染，只是让陶克厚没有再变猴，让陶克厚的身体维持了正常，但这不代表陶克厚被污染期间门的精神异变都能被逆转过来。 小五捂住嘴巴的手稍微松了松。 云砾看得出，他很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与此同时，他也不大敢说。 云砾低头，看了看脸色株百苍白的陶克厚。 确实不能多等待了。 从陶克厚身上飘出的情绪颗粒颜色正不断变深。 现在这些颜色还带有一点白色，但放任下去，也许就会全部都是灰色，再染上黑色，最后只有黑色。 可云砾和陶克厚不熟。 他也从来没有试过强行闯入别人的精神世界里将人救出来。 云砾只能将希望寄托到小五身上。 “如果阿猴变成了猴子，你觉得你要做什么才能让阿猴重新想起他是一个人？” 小五终于松开了捂住嘴巴的手。 他疑惑地低头看着陶克厚。 “阿猴，变猴子？” 云砾点头。 “对，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会做什么？” 云砾还想再问问小五，是否知道自然公园里有谁比较擅长精神方面的能力，有没有可能现在就将这人照过来，让他强行唤醒陶克厚。 小五已经一巴掌扇在陶克厚脸上了。 “吼！” 从小五喉间门发出的声音，也和小五之前的声音不大一致。 云砾朦胧地想起小五刚看到信号弹赶过来时，一见到陶克厚，似乎也曾发出过类似的声音。 但小五当时候的声音比现在还要温柔一些。 若非云砾曾看过小五关心陶克厚的样子，云砾只看小五现在毫无顾忌地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打着陶克厚，云砾都得怀疑，小五是不是和陶克厚有仇，而且是那种生死大仇，杀了敌人之后，还要去折磨敌人。 不过小五的巴掌，配合着小五的声音，似乎真能起到一些效果。 从陶克厚身上飘出来的情绪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灰色淡了一些。 云砾看得只想惊叹。 打几巴掌，吼几声，就能将人从精神世界的危机中唤醒？ 原来当真存在这种可能？ 他试着再触碰一下陶克厚身上飘出的情绪。 这回，他看到的画面发生了更大变化。 猴子，还是那只小小的猴子。 但在猴子的面前，多出了一个巨猿人。 “吼！”巨猿人砰砰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吼声。 这声音和小五的吼声一模一样。 云砾现实里分辨不出小五吼声的意义，进入到陶克厚的幻觉中，云砾就懂了。 小五真的在唤醒陶克厚，但用的是只有精神世界里的陶克厚才能理解的方式。 小小的猴子在巨猿人面前，就像蚂蚁站在了大象面前。 小猴子挂在树梢上瑟瑟发抖。 巨猿人的形象过于吐出，小猴子甚至都注意不到树的变化了。 亦因此，无论树木如何变化，都无法再对小猴子造成影响。 小猴子抬着头，盯着巨猿人。 他的恐惧，只出于本能。 但同样看着巨猿人，就会生出亲近心思。 巨猿人不断靠近小猴子，小猴子犹豫过后，也顺利地跳到了巨猿人身上。 一颗情绪颗粒携带的画面，只够云砾看到这么多。 云砾看完，也已心满意足。 到这里，确实差不多了。 无论小孩子自己有没有办法突破内心的魔障，知道困住他的丛林只是他的幻觉，只要他早早参破，他就可以从中走出，都没有关系了。 因为这时候，已经有小五强行闯入他的幻觉中，将他带出。 小猴子找不到的路，巨猿人可以找到。 云砾睁开双眼的同时，陶克厚也睁开了眼。 陶克厚的目光不断变化。 小五激动得继续吼吼，陶克厚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小五……是你啊，辛苦你了，这一次，又是你救了我。” “吼……”小五蓦地住了嘴，再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怪音，他再指着云砾，“是，云老板。” 陶克厚愣了一下。 他动了动手指，想要起身，但依旧处于虚弱状态的他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挣扎了一下，就又倒下，后背还重重地撞到了树干，惹得他只能龇牙咧嘴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云老板！”阿生也在这时候抱着一沓东西跑过来，“我统计出来了！现在赶来这里的动物数量，比我们之前统计出来的，要多了很多！” 阿生的声音也有着一些惊慌。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的失败！ 他们自认已经在这里猎杀入侵动物，猎杀了这么长时间门，竟然还连入侵动物总数有多少都未曾弄清楚？ 还是得云砾用兽血帮忙将这些动物引出来，再让他们进行统计，他们才发现，单现在已经死在这里的动物数量，就比他们之前统计的要多，同时有更多的动物正陆续地从公园的其他地方赶过来？ “是么？” 云砾的反应却很淡。 他微微垂眸，接过阿生递过来的资料的同时，平静地吩咐：“你们准备一些木签，要足够大的，能一支木签，就串起一只动物，然后就架着它们，在火堆上面烤。” 阿生错愕地瞪圆了眼。 云砾翻动着资料。 “已经没有游客了。” 他的声音添了几分寒意，听得阿生都感觉到了微凉。 “这里所有的游客，都已经被动物们吃了，或者被转化为新的动物了。而且这些动物，还在吸收着树木的生命力，快速成长。 “现在会被吸引过来的这些，说不定都是新生没有多久的动物，还有比他们辈分更高的动物，现在还躲着呢。我带过来的兽血不多，用到现在，已经支撑不了太久。 “我们必须用其他方式，将剩余的动物全部引出来。否则，它们还会继续偷树木的生命力，供它们繁衍后代。 “一代接一代的动物……” 云砾抬眸，冲着阿生微微一笑。 但那笑容，完全没有素日里的温和。 “你觉得，你们能对付得了吗？只有等到自然公园所有植物死去，连土壤的肥力都彻底没了，还有规则之地吸收了更多亡灵生成的怨念，孕育出更强大的规则，一切才会结束。你觉得，需要多长时间门？” 270 第 270 章 陶克厚的请求与过去的…… 阿生被云砾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 他张大着嘴巴, 怎么都说不出后面的话。 能支持多久？ 谁知道？ 如果单纯只是遇到了大危机，也许只靠自然公园的这些工作人员, 他们都能撑很久。 但这得有一个前提。 他们得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有多难，知道持续作战，而不是只要简简单单地撑过一段时间，一切就能得到解决。 提前有了准备，他们就可以更好地安排人手，让他们撑住更久。 “回答不出来么？” 云砾的语气还是那般淡淡的，又有一点冷。 阿生张了张嘴：“我……” 可终究说不出别的话, 只能苦涩道：“我现在就去准备。” 阿生又去忙了。 云砾低头，继续看着手上的资料。 还挺详细。 哪怕云砾之前吩咐的事情只有统计动物数量, 阿生现在拿过来的资料都包含了大概的动物种类。 肯定不齐全, 还有可能被重复统计，但大概准确度还是有的。 云砾一边翻，一边抬头看向累积起来的动物尸体。 哪怕阿生已经去找其他工作人员商量了, 那工作人员们也得重新安排工作, 才能抽掉出足够的人手, 完成他刚刚安排的事。 云砾默默喊起了小天赋。 堆起来的动物数量太多了, 只靠他双眼去看，还不知道得看到什么时候，还容易出现疏忽, 还是自家小天赋靠谱。 详细比对信息很快呈现在云砾眼前。 被兽血味道吸引过来的动物外形已与阿生拿过来的资料中的有了很大差异, 数量上更已多了一百多。 小五搀扶着陶克厚走过来了，两人就站在云砾身后。 云砾头也不回地问：“有事？如果没别的事, 陶克厚你先多休息一会，小五，你去找你们队长, 或者谁，去帮忙干点活。现在这里还是挺多活要干的，不好太闲。” 中午都已经过了。他这边还不知道要忙多久。 虽然餐厅有云影在看着，他完全可以放心，哪怕他留在这里，一直做这边的事，他都不需要担心餐厅出现问题，但总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没办法弄来帮忙的人就算了，已经在现场的，只要还有力气的，都应该及时加入战场！ 云砾刚问完，陶克厚就马上接口道：“有事。云老板，我怀疑我进入规则之地后遇到的污染，和那些怪异的声音有关。还有……” 他原本脸色还苍白着的，但说到这一段时，就莫名其妙地红了红脸。 云砾正好将手上的资料看得差不多了，就回头看着他，尾音轻往上扬，问：“哦？还有什么？” 陶克厚似是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他紧紧咬了一下唇，都在唇上留下了一点齿痕，这才继续说： “我之前和小五一起捕捉一只兔子时，就曾感染了这些动物身上的污染。那时候，我就差点变异成一只猴子，是小五没有放弃我，继续陪着我，喊了很久我的名字，才将我喊了回来。我这一次在里面，感觉到里面特别安静，但我心底里却莫名其妙地冒出了怪异的声音。是我脑海里的那些声音，让我开始异变！” “声音？”云砾眉梢微扬，他转身，定定地看着那片依旧被各色树木包围着的规则之地，“原来这样么？” 他的声音极轻，但陶克厚本身实力不差，哪怕现在虚弱，都保留了原有的敏锐听觉，如今只听他这一张嘴，便猜到什么，惊疑不定地看了过去。 “规则，还有污染……”云砾垂眸，“污染是遍布整个自然公园的，但还有浓度上的差异。动物身上的污染闭卷最浓，而且动物可以传播污染。但规则之地里，留有其他与污染有关的物品，能让一度被压制下去、已经蛰伏起来的污染再度抬头，让你直接异变。这应该是是需要经过搭配才能起效的污染。” 有一些污染经过搭配后，可以起到彼此压制、从此被污染者如常人一般生活的作用；但也有一些污染，单独一个污染出现，就能有不弱的作用，如果两个污染同时出现，效果更会强得惊人。 可这样的污染，在表里世界都并不常见。 根据这点特质，应该有机会将这次里世界的作案人锁定在较小的范围内。 云砾心底的念头一一掠过。 很快，他就收敛好情绪，只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阿猴，还有别的事吗？” 陶克厚摇摇头。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他还挺不安，可看着云砾，他又不大敢说话，只敢轻轻拍了拍搀扶着自己的小五的手背。 “小五，你先去干活？” 小五挺乖，应了一声就走。 云砾也将自己之前看着的资料收起，换一个姿势，更好地注视着陶克厚。 “还有别的事？” 陶克厚艰难地点了点头。 “有。云老板，求你……”他双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云砾微微侧身，避开。 “你这是做什么？” 周围人还挺多。 云砾自觉，自己名声应该还挺好，要不陶克厚不会这样求他，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啊。 陶克厚膝盖在地上转动，继续正面对准了云砾，而后仰着头，哀求地看着云砾。 “我们有规定，如果留在公园里搜捕入侵动物的工作人员中，如果有谁在搜捕过程出现了被污染的迹象，哪怕没有当场异变成入侵动物，都要先被关押起来。我们通常都是两人一队，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其中一人被污染，但却隐瞒起来的情况。” 云砾心中了然。 只要有人一起，只要没有一次性两个人都被污染到立刻异变为动物，那就有机会将被污染的人控制起来，不至于给公园增加新的污染源。 就算无法完成控制，能及时传递消息都行，都能让其他人多个准备。 但陶克厚和小五，违反了规定。 陶克厚眼中满是泪水。 云砾也不知道他是害怕，还是真的身体虚弱，现在竟然都不像之前那般喜欢活动了，而是本分地跪着，只差给云砾多磕几个头。 “我被污染了，但小五……您也看到的，小五比较迟钝，他当时看到我身上有伤，只以为我是受了伤出事，然后试图唤醒我。我也真的被小五唤醒了，我就想着，既然我都将污染压制下去了，那说不定我能一直压制这些污染，也许我可以一直瞒下去。可我……我真的没想到后来会这样。” 他竟然要跟着阎祚和阎佑进入规则之地，然后在规则之地里异变。 “我知道，我之前就犯了错。我错一次就算了，我真的不想再错第二次了。可是，云老板，我同样害怕……我不想被关押起来！我、我害怕……” 陶克厚的身体不停颤抖。 云砾还没有表态，小天赋率先冒出来。 【对一个有多动症的人来说，要将他单独关起来，好像还真的挺可怕诶。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帮他？他这一次能主动出来，还是能帮我们减少一些麻烦的。】 如果陶克厚一口咬准自己是进入了规则之地后才被污染的，那哪怕后来云砾等人真的完全找出掉入侵动物身上携带污染的关键，也不知道已经被浪费掉多少时间。 能有陶克厚说出，规则之地里的污染和外面的动物携带的污染不相同，却能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就能节省许多研究时间。 云砾心底悄悄问小天赋：“你这是自己肚子一人待久了，所以害怕？现在看到陶克厚这么说，就觉得可怜了？想要帮他了？” 飘在半空中的天赋小人尴尬地扭了扭身体，最后笑嘻嘻地往云砾身上飞，直到从云砾身体间穿了过去，才又从云砾后背飞过来。 【有那么一点啦！主要还是我觉得你能买一送一！他和小五的实力不算特别强，但也有B级了，挺好用的！】 陶克厚还在看着云砾。 阿生已经过来了。 阿生奇怪地瞄了眼地上的陶克厚，却也没多问，只对云砾道：“云老板，我按你的吩咐，让其他人削好了一些木签，你看看这大小行不行？” 阿生说着，将自己手上拿着那支几乎能称为标枪的木签举起。 木签的尖端相当锐利，木签的主体部分没有经过太多的削制，所以还显得挺粗糙，甚至有一些明显的木刺。 云砾的目光就重点落到这些木刺后。 木刺只是木签的凸起部分，木刺之下，更有凹陷的。 阿生被云砾看得脸色发热。 “云老板，时间有限，我们现在做出来的这些木签只能是这样子了，如果你觉得还需要进一步加工，那稍微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还能再打磨一下！” 可云砾只勾起了唇，露出温和至极的微笑。 “不需要加工了，这样就挺好，符合我需要。接下来，我还需要一个大盆，实在不行，给我挖一个坑都可以。不过这个坑要保证防渗水。坑的大小，就参考这木签来。能一次性浸泡一定数量的木签就行。” 阿生连连点头。 “好！我们这边有工具，马上可以搬过来使用。那云老板，我们是现在就开始吗？” 云砾颔首。 “现在就开始。兽血剩下的量不多了，这些东西必须早点准备好。这可是我留给其他动物的诱饵啊……” 旁边一直被熬煮着的那锅兽血又已经快被烧干了。 阿生跑去准备新的东西。 云砾用眼神示意陶克厚起来。 “你先帮我试吃一下，吃完告诉我你吃的感受。至于其他的事情，等祚爷和佑爷出来再说。你们自然公园内部的某些决定，我也未必能帮忙说上话。但是，如果你丢了工作，想要再找一份工作，那我可以帮你。” 陶克厚激动得连连点头。 他脸上又长出了一点细小的白毛。 不过云砾只略瞥了他一下，他那点白毛马上消退。 云砾将最后一点兽血加入锅里，再调配上适量的清水。 阿生那边的效率也快，已经搬来一个巨大的盆。 小五也跟着阿生一起来了。 小五一度去了找队长，想给自己找点活，可保安队伍干脆将他分配给了阿生，让他帮阿生的忙。 正好，云砾这边也需要小五干体力活，所以搭配起来还挺适当。 这大盆，说是盆，但大得堪比小型泳池。 云砾再说出几种植物名字，然后要了几只新鲜的、刚被兽血污染味道吸引过来的动物，将它们的血都放入盆里，最后再加入研磨过后的植物汁水，还有足够的清水。 一支支木签都被加入到大盆里，被清水浸泡着。 木很容易浮起来，但只要再往大盆上面加盖，木的数量足够多，里面的溶液的数量也恰当，就能保证木签全浸泡在水底下了，就是还得往盖子上加点东西，好保证盖子能盖稳。 大盆之下也多了一层塑膜，好等打开盖子后会立刻被浮力弹起的木签都只落入到塑膜上，溶液的水也只滴落到塑膜，不会污染到其他东西。 云砾做这些事，阿生和小五两人一直在旁看着。 小五没啥想法，云砾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阿生却看起来一直都挺想多问云砾几句。 直到现在，终于只需要等木签多吸收一些盆里溶液，阿生不怕耽误事，总算敢问了。 “云老板，你要的这些植物……有什么用？” 都只是生长在自然公园内不大起眼的东西，换做平常，自然公园的这些工作人员只要没发现这些野草挡路，他们都不会多看几眼。 可云砾现在点名就要这些？ 云砾笑得神秘莫测。 阿生都以为云砾不可能回答了，他耳边才飘来云砾藏着感慨的声音。 “这可是以前的秘方，专门用来吸引污染兽的。在彭十安前辈那时代，经常需要用这样的办法，将潜藏在城里各处的污染兽都吸引过来，再一网打尽。如果换了一个根据地，也需要用这样的配方，事先清理一波污染兽。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得一直留有一盆类似的药水，好让污染兽摸过来的时候，会先被药水吸引。” 271 第 271 章 希望火炬生效中 彭十安那时代的东西？ 阿生愣了一下。 只听到“彭十安”的名字, 阿生就下意识地想要笑，但他嘴角刚刚一动，就有意识到此情此景不适宜露出笑容。 于是, 他脸上显现出来的表情变得颇为怪异。 他只能说：“原来是那时代的的东西, 难怪。也就云老板你了, 像我们，还真不容易拿到这些资料。” 云砾的反应极淡, 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阿生。 他可以通过餐厅意志和彭十安交流，哪怕不能, 餐厅意志中也不乏经历过彭十安那时代的人，那些人, 也会记得这些方案。 所以，他有可能需要用到这些配方时, 他甚至不需要主动联系，餐厅意志就先给他传来这些方面的信息。 阿生察言观色，也不好再与云砾多说, 只能默默地为云砾计算着木签的被浸泡时间。 云砾则往希望火炬那锅走去。 他要让陶克厚试吃的，就是这由树叶熬制成的新特殊菜谱。 虽然这里烧着太多的火，环境温度高, 让锅里的东西都不好及时冷却, 现在依旧是粘稠的流体状, 无法被成块切割，但只是试吃，稍微尝那么一点，并不需要碰到希望火炬与兽血残留物交界的部分，只要用勺子挖起一点，让陶克厚尝一口就行。 若非云砾需要陶克厚的第一时间反馈, 云砾也担心让陶克厚自己来，陶克厚会不小心挖到更多东西，云砾刚才甚至能让陶克厚自己挖着吃。 守在锅边的陶克厚一看到云砾靠近，就先紧张得站了起来。 “云老板！” 云砾快速与他介绍过希望火炬的烹饪过程。 纵然陶克厚之前已经表示无论云砾需要他试吃什么，他都不会在意，但这新菜依旧算得上有一定危险性的食物，云砾必须提前说清楚。 更重要的是…… “阿猴，你想清楚了。我不确定你吃了这东西，你身上的污染会不会加重，你又会不会再当场异变。你上一次异变的时候就已经很危险，很有可能无法出来。你短时间内再来一次异变，你逃脱的机会只会更低。如果你不试吃，我其实还能找到其他人试吃。” 像阿生之类的工作人员，应该也会乐意试一下。 希望火炬能提供十几小时的昂扬斗志。 这对已经连续与入侵动物们交手多日的他们来说极为重要。 陶克厚的目光极为坚定。 “我不怕！云老板，你就让我来！正是我身上有污染，才更应该让我吃！” 这一刻，陶克厚的目光甚至透着锐利。 云砾取出一个小勺子，轻轻舀起一勺粘稠物，递过去。 陶克厚刚接过勺子时，手还有些颤抖。 等到那还有些烫的粘稠物入嘴，轻轻一抿，立刻化开，陶克厚才惊奇地瞪大了眼。 他还含着那勺子。 就连之前云砾舀给他的那小半勺入口即化的东西已经全部随着唾沫咽下去，他都不愿意将勺子拿下。 他总觉得，这勺子里似乎也藏着一点鲜美滋味，还能让他继续品尝出来，所以他当真不愿意轻易将其拿走。 但含着的时间长了一些，之前再怎么清香的味道都要变淡了，只剩下瓷器沾上了唾沫之后会带给人的滑溜溜感觉。 陶克厚还想多品尝一会，可蓦地，他浑身一震，竟是急忙地张嘴，取出勺子。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速度极快，他双手都快形成残影了。 一旁的云砾看得惊奇不已，差点怀疑是自己做出的特殊菜谱出了什么问题，已经将人吃出了毛病。 不过小天赋比陶克厚还快。 【buff生效！】 简简单单的文字，马上让云砾明白，陶克厚为何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陶克厚眼睛还盯着勺子。 他依旧有点眷恋之前残留在口腔里的味道。 但他身体里已经冒出另一股意志，控制着他，让他上下嘴唇翻飞，不断地往外吐着文字。 “第一口的感觉有点怪，有少许苦味，但还有更多植物的清香，苦味很快就散去，剩下的是会快速扩散的香味，最后我还觉得有一些甜，吃完之后，我特别有劲！云老板，我应该不用再休息了，你给我分配工作吧！我要工作！” 陶克厚眼里满是热情。 云砾都得怀疑，他不给陶克厚分配任务，陶克厚会立刻冲过来，抓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哪怕将他彻底摇晃晕，陶克厚都不会收手。 眼看陶克厚真要抓着勺子越凑越近，云砾快速伸手，一指前方。 “你去摘树叶。” “好！”陶克厚转身就走。 云砾随手取出一些袋子，抛给陶克厚。 “一棵树摘一些，不同的树分开存放。你现在先用着我给你的袋子，等会儿你去找你们这边的人要。” 出门在外，云砾能往羽毛空间里存放一些应急用的物资，不代表他就啥都有。即便有的东西，他也没办法一次性拿出太多。 陶克厚干劲十足，连回答的声音都格外响亮，连跟在阿生身边，和阿生一起继续盯着浸泡着木签的大盆的小五都听到了。 小五扭头看了一眼陶克厚，就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继续专心盯着盆子上的盖子。 云砾则重新取出一个干净勺子，将其伸入锅中，轻轻再舀了一小勺。 这一次，他准备给自己吃。 到底只有自己尝过味道，才能真正了解具体情况。 他细细品味了一下，点点头，心中愈发满意。 可用！ 没来得及验证剂量问题，不知道是不是一次性吃多一些，斗志就会变得更为昂扬。 云砾只觉自己吃得比陶克厚少，他受到的影响就没陶克厚那么大。 他只是思考的速度加快了，连带着之前一度被他忽略了的问题，都在这时候立刻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要用木签烤整只动物，用这种明火烧烤的香气吸引隐藏在公园中的其他动物，烤肉的香味首先会钻进在场的其他人的鼻子里，勾出其他人心底的馋虫。 这和他之前煮的东西不同。 兽血水搅拌的时候，还没有添加其他东西，其本身扩散的味道，与其说是香，还不如说是臭。 其他人闻到这味道，更有可能先被抑制了食欲，还哪里会觉得自己饿，也想要吃一口，如果没得吃，或许连攻击的力气都没了？ 至于他烹煮的希望火炬，散发出的也是植物的味道，好闻，但不容易让闻到的人觉得特别饿，所以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等一会儿再扩散的味道就不同了！ 那可是烤肉！ 云砾连忙再查看一下自己的羽毛空间。 他之前带过来的食物数量并不少，每个人分一点，应该还是能分到一定量。 云砾再看看锅里的希望火炬，他略一沉吟，再拿出一个碗，加入一点饮用水，再添加小半勺希望火炬，简单搅拌一下，准备喝。 希望火炬由不断加热的液体制成，但已经开始凝结的它并不容易再度融入水中，云砾简单搅拌之后，水的颜色变成了墨绿色，但里面还隐约有一定的颗粒物残留。 云砾在心底轻唤一声，小天赋就弹出提示。 【希望火炬溶解液：怎么说呢……这好像没毛病，又好像有大病。明明需要从液体制成固体，才算制作出希望火炬的！可为什么将希望火炬重新融回水里，还能保留一定功效？但菜品的形态发生明显变化，菜品的效果下降，这一碗水只能提供十小时的buff啦！在这十小时内，喝了水的人都会精力百倍，向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前进！】 云砾心头大定。 这就行了。 效果减弱，怕什么？ 他只怕分发艰难！ 水不就好分多了？ 而且也不用再等冷凝了，他自己拿一个勺子，再将水融入桶里，搅拌几下，那就差不多了！ 不过做这事之前，他得先将木签的事办妥。 过了一小段时间，现在大盆里的木签浸水时间已经足够，不用再泡了。 他走回阿生旁边，说：“可以了，现在就打开盖子，将木签取出来，然后再放新的木签进去。取木签，还有用木签将那边的动物尸体串起来时，你们都得小心一些，手上必须带有手套，才好直接碰触木签。” 阿生应了一声，抓起对讲机喊了韩，马上就有三个人跑过来帮忙。 虽然阿生和小五，再加上新来的这三个人，也就只有五个人干活，但五个人齐心协力，行动速度还挺快。 刚过来的三个人还将手套之类的东西都带上了。 没过多久，他们已用这浸泡过药水的几十支大竹签将之前撂再一旁的动物尸体串了起来。 这段时间里，陆续有入侵动物出现，而且新出现的动物的体型都比之前的要一些，这边堆放的动物尸体就只显得越来越多。 云砾看着他们忙碌，只觉自己的心都不大好受了。 动物数量太多了。 而一旁负责攻击的工作人员确实都已露出疲态。 哪怕这些工作人员都大多已经知道，这一次的入侵事件已经接近结束阶段，他们依旧缺乏更能快速提振他们精神的事情，让他们尽快恢复。 而且，他们之前积累下来的疲惫，会影响着他们的身体。当身体累到一定程度后，无论精神再活跃，都难以缓解疲劳。 云砾愈发觉得希望火炬的到来是多么及时。 如果没有希望火炬，他只怕还需要从外面调集更多人手！ 而外面…… 云砾眺望着远方。 他一度觉得，管理司派了这么多人来，却只让那些人守在外面，让里面的人要疲倦到这种程度，是不是不大合适。 如果更多人一起进入这里，也许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将所有问题解决了。 可现在，云砾意识到，管理司的布局才是对的。 外面围着自然公园的人看似只是巡逻，根本没有参与到多少实质性的工作中，但如果没有了他们，潜伏在自然公园里的这些入侵动物，就不知道能往外面跑多少了。 现在是外面的巡逻密度太高，才逼得这些动物都只能躲起来，只有云砾拿出了足够勾引到它们现身的东西，它们才在巨大的诱惑下跑过来，走向死亡。 那如果没有了？ 一旦让入侵动物进一步扩散，只怕这城中会有更多地方受害。 但马上，云砾心底又冒出了新的疑惑。 为什么投放入侵动物的人，只选择自然公园当做目标？ 一些小体型的入侵动物有没有可能之前就已经跑到别的地方了？ 云砾越想越头疼。 正好阿生几人已经将木签全部串好，都架到火上面烤着了。 火，自然是用倒下的树木生的火。 就连架子也是用这些树木做的。 阿生检查过了，才来到云砾身边。 “云老板，还有别的吩咐吗？” 272 第 272 章 动物转转球 新制作好的木签, 当然还要再放入大盆里浸泡。 云砾检查过大盆里的药液，再加了一点捣碎的植物和动物血液、清水，就再让阿生等人将木签放进去。 时间、人力都极其有限, 云砾根本没让人处理这些动物的皮毛, 所以刚开始，被烈火烤着的动物都只散发出了富含蛋白质的皮毛被烧焦的独特臭味。 但等云砾几人将新的木签全浸泡到药水里后, 好些体型小的动物就被旺火烤出了香味。 再瘦的动物身上都不会完全没有油脂，一次性烤的动物多了, 总有一些动物身上的油会滴落到火中, 让火燃烧得更厉害，同时让飘散出来的香味愈发浓郁。 阿生还没问云砾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先结结实实地咽了一大口口水。 他肚子里都传来了叫声。 至于负责攻击被新吸引来的入侵动物的工作人员，攻击时的力度又弱了一点。 云砾往侧边伸出左手。 刹那间, 一袋又一袋早已被打包好的食物出现在阿生几人面前。 早在阿生等人忙着将木签放入盆里时，云砾就已先要来了大桶, 融出一桶希望火炬的水。 “将这些都分下去吧, 一人一份。” 人数多了, 云砾之前预备的量也就够一人吃一点，不能再保证每个人都吃到同样的东西。 饶是如此，阿生看到熟悉的包装袋时, 都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 他一边快速地将东西收拾起来，一边和云砾说：“云老板, 这些都你提前准备好的？” 他抽一下鼻子。 “太好了！你真不知道，我们之前是怎么啃压缩饼干啃过来的！” 压缩饼干配水, 能保证能量供给，能让人觉得不那么饿，但那味道真没多好。无论如何改良口味, 都无法让压缩饼干的口味好到能和正常的饭菜相比。 云砾现在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却还带有温度！ 阿生激动得没喝希望火炬的水，干活的利落程度就堪比已经喝过了的陶克厚。 已经帮云砾摘满了好几袋子树叶的陶克厚闻着香味回来，想都不想就将装满了的袋子递给云砾，自个儿拿起一个饭盒，也不在乎里面装了什么，反正打开饭盒，只管吃。 他也不多吃，云砾说一人一份，那他就只要一个饭盒，吃完继续摘树叶。 阿生和小五几个干活也很快。 可忽地，规则之地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云砾扭头，正要往那边看，就先见到小天赋的提示。 【哥！阎祚和阎佑出来啦！都平安无事，还带回来了很有趣的小玩意哦，哥你刚才想不明白的事情，只要看过他俩带回来的东西就知道答案啦。】 云砾：……谢谢，提前知道情报的感觉挺好，但看到阎祚和阎佑身上沾染着泥土、背负着长剑出来的身影，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惊喜感，也一点都不知道紧张担心，这又改怎么算？ 整片规则之地被定格在直径六百三十七米的大小，规则之地边缘离沟槽还有一小段距离，将来这段距离也会被继续用作被破的里世界规则之地与外界的缓冲带。 巨响过后的规则之地已经形成了一个深坑，无数泥土还在半空中飞舞，枯枝落叶什么的不计其数。地面上的景象更是古怪。 云砾这时候只恨自己怎么刚看到阎祚和阎佑略显灰头土脸地出来时，就傻乎乎地开启了小天赋的特殊视野，好让自己能看到更远的地方的景象。 他要没有这样做，现在的他就怎么都不至于看到规则之地的坑洼中，那无数爬动着的细小虫子了。 像蚂蚁，又像水蛭，还像蜈蚣……反正爬虫类都像，也有可能里面当真有多种爬虫。 这些虫子甚至完全覆盖了泥土表面。 从天空落下的一些泥土盖到了它们身上，可它们马上又能爬到泥土的上方。也有一些爬虫很主动地往泥土地下钻。 地面上的树木七歪八倒，根部大多已经裸露在外，露出了一节节、像是无数瘤子聚集在一起的树根。 有更多湿润的、能带出粘稠暗黄液体的肥胖虫子，慢慢地从这些瘤子状的树根节中爬出，然后又钻来钻去。 阎祚和阎佑看着浑身都是灰尘，还挂了一点枯枝烂叶，但身上没有沾染虫子，总算看着狼狈一些，实质上却还好。 “好香……”阎佑很轻地嘀咕了一声。 他说话时，看着的正是那些被架起来烤的入侵动物。 云砾吓得赶紧道：“佑爷，那些有毒，不能吃的。” 刚刚脚步一歪，想要歪到最近的一只烤动物那儿的阎佑默默摆正了身体。 阎祚手里则拿着一对类似磁力球的东西。 这两个东西彼此纠缠着，只提起一个，另一个就会被吸附着，也被一并提起。阎祚不断拨动这两个球，两个球也是你绕着我、我绕着你地转来转去，而不会转到彼此分离。 不过云砾见过的磁力球表面光亮，可以反光，而阎祚现在拿着的这两个球体却表面黯淡，只在阎祚转动时，显出种种纹路。 这样看起来，这玩意又与万花筒有些类似。 阎祚走近了些，抬眸看向云砾。 “云老板。” 阎祚的语气无甚波澜。 【诡异物品：动物转转球 评价：其上有着收藏家编号的物品。特殊作用为……滋滋……为……通过特定途径，能让转转球转出相应动物形状，然后】 小天赋只给云砾弹出了这断断续续的文字，然后就任云砾怎么在心底呼喊小天赋，云砾都无法听到小天赋的回应。 这次的情况还和之前独木轮、造梦师将小天赋关黑屋的情况不同。 那时候，云砾近乎无法感应到小天赋存在，而且小天赋也是提示弹出到一半，就立刻失踪，这一次小天赋竟然还能多给出一些提示。 小天赋出现异常的同时，阎祚也闭了嘴。 他紧皱着眉，举手往半空抓取。 “你竟然还敢动手？！” 可惜阎祚这一声暴喝并没有什么效果，就连阎佑也及时出手帮忙，两人联手，都依旧没从半空抓住什么。 阎祚与阎佑收手的瞬间，正好小天赋的提示文字消失。 云砾紧张小天赋，但也不敢完全放松对环境的留意。 这事一出，他心念一转，已大概猜到前因后果。 他哑着嗓子问：“这是收藏家的东西？” 要不然，怎么会有收藏家的编号？ 阎祚愧疚地瞄了一眼云砾，点点头。 “对。其上蕴藏着动物污染。 “里世界有好些污染能将正常人变成污染兽，而且只要变化已经开始，就难以再从污染兽的身上追溯它们最初的污染源，所以我们之前也不确定自然公园这边遇到的具体是哪一种类。 “我们只能一边偷偷派人在表世界其他地方查探，看有没有污染兽出现，一边加派人手，将整个自然公园都封锁起来，不让自然公园里的污染兽有机会出去。 “像这两个球上携带的污染，就属于限制条件比较大的污染。这个球……” 阎祚说着，很费力地将其中一个球强行从另一个球身上拿下。 两个球分开了一定距离，彼此之间的吸力就变弱了，阎祚拿起来就轻松。 “你看，无论我怎么转动，上面呈现出来的都是交替的画面。一个画面是空白，一个画面是闪电。” 阎祚一边说一边转。 云砾仔细看了会儿，默默点头。 空白的画面其实也不是完全空白，也是有一个纯白的框，框里面什么都没有。 闪电的画面，则是翻滚的暗沉雨云中闪耀的紫色雷霆。这画面外面同样有一个纯白的框。 “这就是默球，可以根据球的主人的喜好，将某一区域变成完全静默，或者喧杂至极的环境。我们之前进入规则之地后，觉得到处都静得诡异，就是这球的作用。正常情况下，这颗石头启动了静默效果后，应该会吞噬环境内出现的所有声音。 “但它和规则石在一起，可能已经被规则石影响到异变了，所以它变成了某些侵入环境的人发出的声音，会变成巨大的声响。幸好我和阿佑进去得及时，抢在它和规则石完全融合之前，将它俩强行分开。” 阎祚说完，再给云砾看他手中的另一颗球。 “这就是携带动物污染的动物球。它里面蕴藏的动物污染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只有距离默球一定距离才能生效。如果这些污染远离了默球，还远离了一定时间，污染就会失活。 “不过如果已经被它释放出来的污染完全污染，已经彻底变成污染兽了，那污染兽无论离默球多远，都能将其他动物变成污染兽。里世界还有另外几种动物污染，也需要布置在特定的环境中，才能真正起到将正常动物转化为污染兽的效果。 “我们之前特意在外面布置了这么多人，就是担心出现这种情况。污染只在自然公园生效，但如果不小心放跑了已经完成异变的动物，又不能及时找到，就可能会让这种污染在全城范围冒头。幸好，这种最坏的情况还没有发生。” 阎祚重新将两个小球合为一。 他想起什么，对云砾笑道：“对了，云老板，这东西合起来叫动物转转球，你知道转转两个字怎么来的吗？” 273 第 273 章 解决 没有小天赋即时提示, 云砾老老实实摇头。 “不知道。” “转转的意思是，这个动物球转出什么动物模样，这时候被污染的生物就会变成相应的动物。如果动物球在转动的时候, 并没有完全变成某一个动物，就停了下来, 那最后形成的动物, 就会是被强行拼凑起来的怪异动物。” 阎祚说着, 再一次转动起了两个球。 这一次, 他刚开始转动的时候, 将球转得极快, 停的时候，却停得极其突然。 小球上的纹路还在不断变幻，忽然球停了, 纹路也不变了。 云砾瞄一眼，就看到一只小狗模样的动物, 硬生生长了牛蹄，头上双耳变成了羊角, 角和脑袋连接的地方有一个小孔, 可能相当于耳朵孔，小狗的身上竟然还长了蝴蝶翅膀。 模样怪到极点。 “看到了吧？”阎祚随手将球收起。 他单手握着两个小球，另一只手上则多了一团怪异的黑雾状物体。 一点火光飞起, 这黑雾状物体就被灼烧得发出可怕臭味。 臭味散尽, 黑雾也被烧完了。 “刚才那团东西就是转转球释放出来的污染。如果任由它侵入某些生物体内，这些生物就有可能往这方向转变。只不过原本外形和这动物外形差异越大的生物，想要完成变异过程，需要的污染量就会越多。 “正常情况下，污染飘散后, 会遇到很多生物。污染会主动寻找更合适的寄生体，像植物，就很难吸收到足量的污染。不过规则之地里的这些植物，应该都发生异变了。要不然那些根须不会长成这样。” 云砾陡然想到那些根须上一个个凸起的、像是蚂蚁般的小点。在某些时候，这些小点还真的会动。 “祚爷，你进去之后……”云砾简单地将自己这边搜集起来的情报说了一说。 阎祚微微点头。 “那就没错了，和我俩在里面查探到的东西差不多。这片规则之地有四个比较重要的规则。 “其中一个，是借助动物转转球的特性，让外界充斥着大量的变异入侵动物。等这些动物完全异化成污染兽，这些动物就可以不断往外界释放污染。规则之地吸纳的负面情绪，都进入了转转球里面，被转转球转化为污染力量。 “规则石本身形成的有两个规则，它的规则力量甚至没有动物转转球的强，所以相对来说，竟然还表现得不如转转球的规则明显。 “它形成的第一个规则，就是我和阿佑感知到的、树木生命力快速消退、连土壤的肥力都被快速消耗。规则石会将吸收到的生命力也会通过规则进行传递，传到被转转球污染的生物体内，让这些生物的成长周期大幅度缩短。 “它形成的第二个规则，与隐匿有关。它释放出来的规则力量，让一些靠近的工作人员都觉得这一带没有问题，没有怎么靠近。 “最后一个规则，和另一个世界有关。” 阎祚说到这里，语气又冷了几分。 “里世界正试图吞噬另一个世界。他们已经打通了里世界和那个世界的入口，并且就将入口开在自然公园对应的里世界位置。他们借助规则石的力量，和另一个世界已经被里世界吞并部分的力量，强行在这片规则之地中形成另一个规则，再借助转转球的距离特性，将另一个世界的某些人送到表世界自然公园之外。”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游客游荡在自然公园之外。 那时候，规则之地就在形成中。 也因为只能算是成形中，所以那时候的规则之地无法对外扩张，只能不断地送一些奇怪的游客过来，试探表世界这边，同时也转移表世界的注意力。 里世界的计划还算成功。 自然公园的工作人员都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外面的奇怪游客身上，从而忽略了自然公园内部的问题。 哪怕自然公园已经安排了更多工作人员巡逻，最受关注的巡逻地方都很靠近自然公园入口。只有奇怪游客频繁关注的地方，才会吸引工作人员多加关注。 成形中的规则之地不会扩张，其占地面积相较自然公园的庞大区域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再加上隐匿自身这一规则，以及后来的入侵动物都不靠近这边的特性，就让工作人员更忽略了这里。 阎祚与云砾解释期间，阎佑已经吃饭一个盒饭了。 他拿起另一个饭盒。 “阿祚，你不吃？那我帮你解决呗？” 一人只能拿一份。 他不打算多拿，不过如果是阎祚让给他…… 云砾只觉眼前一花。 阎祚已经从他面前消失。 阎佑手上的饭盒不见了。 而烤肉的香味，也变得更浓郁了。 阎佑接替了解说的任务。 “现在规则之地已经被我和阿祚毁了，里面还有残留的规则之力，不过动物转转球都被拿走了，应该不会再出现生物被异化成怪异动物的事了。还有这里与里世界想接的通道也被我俩强行关上，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新的入侵动物出现。” 他说着，微微勾唇，拔出背在身后的刀，随手往前方挥出一刀。 一群被烤肉香味吸引过来，正不顾一切地在一串烤鸡上撕咬着的入侵动物马上被刀光搅成肉末。 血肉落入火中，被火焰灼烧着，然后散发出更奇怪的味道。 阎佑屈指轻弹。 一点火星落入火堆里。 动物血肉被烧出的味道再变。 阎佑扛着刀，杀入更多新冒出来的动物群中。 “这样就不需要担心它们身上的污染被烤得飘散了。” 他说的，自是自己弹火星入火堆的动作。 阎祚这时候也吃完了。 他将手上的空饭盒一扔，正好将其扔到阿生设置的垃圾回收点中。 “我也将这些家伙都砍了，免得它们继续闹事。云老板，你再等会儿。” 多了阎祚和阎佑，新冒头的一大群入侵动物毫无还手之力，就变成一具具兽尸。 云砾看得眼皮直跳。 挺凶残。 不过如果是对付敌人，再凶残都是应该的。 入侵动物的数量依旧很多，阎祚和阎佑还试着通过动物出现的轨迹，再寻找自然公园里是否还有其他已经与里世界连接着的点。 既然要解决自然公园的问题，当然应该一次性将所有隐患都除掉。 云砾留在公园这边，也算挺忙。 既要继续将这些动物整只地烤起来，好让它们能持续散发香味，将其他隐匿的动物吸引出来，减轻阎祚和阎佑的工作量，还得用在地上写字的方式，通知云影，让云影吩咐餐厅厨房准备好足量的食物，再制作成餐盒送来。 烤肉太香了！ 云砾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忍耐，反正他是吃过了饭，但闻着味道，没过多久，又觉得自己饿了。 他在地上写了菜单，还自己登录了餐厅管理界面，下单购置了大量食材，顺便在食材采购单上添加备注，让物流员提醒云影查看自然公园情况。。 只要等食材送到餐厅，哪怕云影没有时刻关注着他这边的情况，云影都会知道，他这边有事需要云影帮忙。 接下来的一切都挺顺利。 只是大伙儿还是忙到了月上梢头，才没怎么看到有新的入侵动物出现。 自然公园里的这些工作人员早已忙碌太久，全凭希望火炬的效果继续坚持，斗志昂扬，不想休息。 火光映亮了他们满是笑容的脸。 云砾坐在一颗倒下的树旁边，靠着树干，看着其他人。 他脸上一度浮现笑容，只是这笑，又在看到正在施工中的沟槽后变淡。 这只是表世界与里世界的一场交锋。 不是很小那种，但也称不上大。 他不知道怪谈城会如何记录这一次的交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火光跳动，人影交错。 他让餐厅那边特意送过来的食物还算管用，起码能让在场的人也觉得心情愉快不少。 他给云影写菜单时，还特意多写了燃面，好进一步除掉在场的人身上携带的污染。 效果可能不是特别好，但应该能略微起效。 可无论他做什么，他都只能帮到现在还在的这些人了。 至于那些早早被污染成动物的，现在混在动物们后来才利用生命力繁衍出来的变异动物尸体中，再也无法分辨出来。 云砾依旧联系不上小天赋，没办法更直观地看到飘荡着的情绪颗粒。 但他已经初步掌握附灵技能，他也能用自己的精神感应，感知到从那些动物尸体身上逸散的残留情绪。 那是全然的迷茫。 好像死去之后，都不知道自己曾为什么而活。 好像生命只剩下某些从出生开始，就记住的指令，只知道继续按照朦胧的指令，破坏自然公园，戏弄工作人员…… 一度不知道又去了自然公园哪里寻找隐藏危险点的阎祚悄然坐到了云砾身边。 他还将动物转转球都拿了出来。 “云老板，你要么？” 火光离这里挺远。 云砾烤了差不多一整天的火，这时候也该远离火歇会凉了。 于是原本就显得黯淡的动物转转球在夜色里变得更暗，它表面的一个个小点却在这黑暗中，似乎能散发出乳白的微光。可云砾留心细看，小点又只是平平无奇的小点。 他迟疑着，不敢轻易将东西接过来。 收藏家的藏品，内含污染力量，只要不小心地转动了，就有可能释放里面的污染力量。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保存着这玩意，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污染入侵。 也许以他平日来往的人的实力，他能在自己出事之前得到治疗，他无需过于担心自己的安危，但由他来保管这东西，实在危险。 他迟迟没有伸手。 阎祚似乎有些奇怪，还低头再看了看手中的动物转转球，然后才重新抬头，看向云砾。 “云老板，你没兴趣吗？” 他问完，才似意识到什么，又点点头。 “我知道了。” 阎祚自顾自地说完，手里就又冒出一点火光。 火焰形成流动的薄膜，完全覆盖在转转球上面。 “这是S级的封印力量，足够短暂地将这球内蕴藏的污染力量封锁起来。你再拿着它，就不需要担心里面的污染力量会被释放。不过如果有更强的力量袭来，将我这层火膜打破，你就得小心了。” 他马上又轻呵了一声。 “其实不小心也应该没啥事。今天我和阿佑刚将它从规则之地里带出来，它身上还有一定的污染力量。现在，那些力量都基本没了。这球，可能已经只能像万花筒一样，就转来看个热闹。” 看看动物球转动之后，骤然停止，会形成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 云砾抿了抿唇。 他接了这东西，但还有疑惑。 “祚爷，你将它给我，不是真的觉得我可能感兴趣吧？” 274 第 274 章 试炼小区的特殊性 阎祚微微一笑。 “联系不上你那小家伙了吧？” 云砾瞳孔骤缩。 “您的意思是？” “好好收着, 不用多久你就能通过这东西，再和它联系上了。” 阎祚说完，起身。 “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你在这里等着。我和阿佑忙完了，再送你回餐厅。” 云砾这一等, 就又等了一两小时。 离开之前，他和阎祚阎佑提了陶克厚的情况。 陶克厚之前是保安队长的手下, 队长的意见很明确, 陶克厚在这一次犯了错, 以后肯定不适合再留在自然公园里工作了。以前的自然公园还算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但以后，这里极可能会遇到更多危险。 因此, 公园需要一些更服从命令、不会逞强的员工。 小五算包庇了陶克厚，也不适合再留下来。 云砾很自然地成了两人的新老板。 不过自然公园这边还处于灾后重建状态, 之前一直留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也需要隔离时间, 确定他们身上没有残留什么会在某一时段突然爆发的污染, 所以陶克厚和小五暂时还不能跟着云砾走。 仅仅回到了美食街，还没有真正回到老槐食馆, 云砾就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阎佑走在他身边, 慢悠悠地问：“云老板，是不是觉得美食街特别亲切？你要不要干脆不回去那边住了？如果一直留在老槐食馆, 你的安全性也该更有保障。” 这话听起来，颇令人心动。 云砾差点就要答应了。 但走在前面的阎祚已经回头瞪了阎佑一眼。 “你胡乱出什么主意？试炼小区那边和这里不同，真要住，还是试炼小区合适。” 云砾轻轻眨了眨眼。 “试炼小区的住所更大？” 他很清楚肯定不是这原因，但除了这，他也想不到啥了。 “当然不是。”阎祚略微放慢脚步, 等云砾和阎佑赶上。 三人并排走着。 他微微抿着唇，似乎有些迟疑。 老槐食馆招牌的霓虹灯光都能照到三人身上了，他才说：“试炼小区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里面有怪谈城和多个世界的连接点。你如果长期留在哪里，就有可能会见到一些和其他世界有关的东西。不过如果你长期不回去，你和你世界之间的联系可能会被削弱。” 云砾被惊得下意识站住了。 断掉和他的世界的联系……难不成是说，让他没有退出游戏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那他当真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随意留下来！ 他现在站立的位置旁边，就是老槐食馆的落地玻璃窗。 云影早已发现他回来，就在柜台看着外面，等他和阎祚、阎佑两人进去。 他现在站住了，里面的云影就急了，身影快速化作一团阴影，转瞬已经来到玻璃窗旁，紧贴着玻璃。 云影依旧保持着阴影状态，只凝聚除了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云砾。 阎祚似是能看到云砾所思所想。 他眼里添上一分极浅的笑意。 “别紧张，不是你想的那样。只要怪谈城还没有完全吞噬掉你的世界，即便已经开始吞噬，你都有机会下线离开。只不过，如果你多回去试炼小区，以后你就有机会将你世界中的身体，和怪谈城里这一具完全由能量组成的身体融合。你可以直接在你现有实力基础上，再进一步。” 云砾终于放松下来，也能留意到玻璃窗里面的云影了。 他先对着云影安抚性地笑笑，再问阎祚：“那如果我不回去了呢？” “以后你就有可能无法完全融合两具身体，你如果修炼一些特殊技能，让自己能控制两句身体，那你就能两个人一起出来活动。如果你学不会，就只能一具身体活动，另一具身体只能用特殊办法保管着。只有这点小缺陷。 “如果你其中一具身体死亡，只要你另一具身体还活着，那你就算活着。 “阿佑可能更希望你学会控制两具身体，但我觉得，你定期回去一下，也不需要回去多长时间，每一个星期保证能在那里待足一个小时就行，将来你就能融合两具身体。” 老槐食馆的大门就在前面。 阎祚转身，朝云砾微微一笑。 “随意选择。我和阿佑先走了。” 云砾往前走时，紧贴着玻璃窗的阴影紧跟着移动。 云砾站在了门边，云影也重新在门内凝聚出自己的模样。 他气呼呼地鼓着双颊。 门边角落处，也多了一点阴影，正悄咪咪地沿着地面往前游动，试图将云砾拖进里面。 于是云影更生气了，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自己衣服上，拍得掠影者偷偷翘起来的小尾巴快速缩到衣服里侧，那差点绑住云砾双腿的阴影也溜回到了暗处。 一无所知的云砾总算走进餐厅。 他笑眯眯地摸了摸云影脑袋。 “小影子，辛苦你了。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刚刚还想朝云砾生气的云影，满肚子的委屈马上被压了回去。 他张了几次嘴，最后都只能还是只能瞪着云砾，说不出别的话。 想倒是挺想生气的，但云砾说做好吃的诶！ 万一自己生气了，抱怨云砾回到门边了都不马上进来，云砾说不做了，那怎么办？ 不行，还是得忍着。 可是忍得有点不舒服？ 继续忍？ 云影想来想去，最后只能哼一声。 “我要吃你以前没做过的！” 云砾哑然失笑。 “行，那你等着。” 给云影做的同时，云砾当然还得给自己做一份！ 不过他都还没来得及走进厨房，就看到柜台旁边一张桌子上，有人将脑袋探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问：“小砾，不介意多做一点吧？” 再有一个人瓮声瓮气地说：“小砾，你别理他。就不给他做，惯得他！” 最初说话那人气得都要对后说话那人挥拳头了。 “闵诚瀚！你这啥意思？就允许你自己之前总来小砾这里蹭，我现在也在，你就让小砾不做？你自己说说，你这算啥？” 他一边继续挥着拳头，一边还要回头和云砾说话。 “小砾，你千万别听你闵叔的啊，多做一点……” 这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细微的拳打脚踢声不住传入云砾耳朵。 不过总的来说，两人放得动作幅度都不算大，就连坐在两人对面的小南瓜和小金都没受到多少影响，至于坐在一旁的小山更是呆萌地咬着花生米。一口一粒一口一粒……咔嚓咔嚓咀嚼声比两人的打斗声还要有节奏。 炸过的花生米，撒上一点细盐，刚入口时，是盐的微咸，接着是花生衣被油炸后的特殊脆感，轻轻一碰，就能变成碎屑，偏偏入口后又有一点湿润，于是变碎之后，也带着一点韧劲，好像能与牙缝密切纠缠。 到这会儿，就能吃到油香十足的花生肉了，炸到合适的花生米爽脆得很，香到让人停不下来。那些还可能不愿意被咽下的花生衣，也能被嚼碎的花生肉一并带走，嘴里就会只留下浓郁酥香。 其实餐厅里的花生米大多用作配菜，可小山留在餐厅的时间长，云砾也想着小山平常总看着食客们进进出出，不断点餐，偏偏小山自己啥都没机会吃着，云砾就在做花生米时，习惯多做一些，好让小山留着当零嘴吃。 云影也来到餐厅后，餐厅的柜台上就多了一盆云影专属的花生米。 眼看闵诚瀚和闵诚海都不愿意率先停手，云砾无奈摇头。 “闵叔，闵二叔，你俩加起来都多大年纪了？怎么比小南瓜和小金还幼稚。” 一身哥特萝莉风黑裙子的小南瓜认认真真地点头。 小金却猛地摇头。 “不，我和小南瓜才不幼稚！” 小南瓜表情忽变。 云砾只听得啪嗒一声，小南瓜就不知道怎么掏出了一个亮着的南瓜灯，还将灯放在了桌子上。 小南瓜脸上再度绽放出格外甜美的笑容。 “云哥哥，我想吃糖哟，你有糖吗？要是没有糖的话……” 小金手忙脚乱地掏衣兜。 已经走到桌旁的云砾随手取出一颗巧克力糖，塞入小南瓜手里，再给小金也递一颗，最后明着给云影一颗，悄悄往柜台上放一颗。 扁着嘴的云影终于满意了，三两下回到柜台后面，津津有味地含着糖，模糊不清地说：“你记得给我做。” 小南瓜则拿着糖，笑容都僵住了。 小金拍拍胸膛，松了口气，赶紧将云砾给的糖收起。 真好！可算又多出一个人不需要他忙着拿糖，都知道自备糖了！ 小南瓜气得转过身来，揪着小金嘴角两边往上提。 “都怪你啦！你刚才说什么幼稚嘛！哼，你要是不说，我就肯定不会想到这回事。云哥哥，你记住呀，我和小金才不幼稚呢。” 说完，她也打开巧克力糖的外包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云砾给的巧克力糖浓度偏高，还能吃得出一点巧克力独有的苦，但醇厚的口感，与甜美的香味，与微苦相融，吃的时候，苦味降低了糖的甜腻，反而不那么容易腻。 小南瓜不知不觉已经弯起了眼睛。 悄悄用餐厅意志观察着这边情况的云砾也不由得扬起了唇角。 还是回来的感觉好。 留在这里，看着相对熟悉的人。 哪怕有一些孩子气的家伙需要哄着，但也要觉得更加轻松松。 他之前下单购买食材时，其实已经多准备了一些预备着自己回来后再做的菜的食材，现在只要取出来，就能使用。 餐厅的储藏条件并不差，所以现在拿出来的食材质量也还好。 云砾检查过猪肉的肥瘦度，看过其色泽，处理过猪皮部分，再简单焯水，就能准备水煮。 整块肉煮熟了，再切片，加上拌料就行。 中途顺便炖上几个大肘子，然后把鸡腿煮熟，取肉，切成丝，再加上黄瓜、胡萝卜之类的配菜丝，拌一个鸡丝凉面。 炖肘子和煮肉都需要时间，凉拌面中间才开始处理，最后反而成了最快做好的。 配料全部备妥了，就差拌面。 面其实也熟了，但需要等它被吹凉，所以又得多花一点时间。 云砾简单教了一个木头人，让木头人挑起面条，好让面条能被吹得更好，他就处理起了蒜泥白肉。 其他配料都是已经提前备妥的，只要将肉片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最后将拌料加上去就行，原本白煮出来的白肉，被拌料变成了红亮的颜色，浓郁的香味随之开始飘出。 酱油、辣椒油，还有大蒜，形成了最明显的香味，连白肉原本的肉香都被压下一些。 但这压下，只是气味上的压下，真正吃的时候，依旧能吃出浓郁肉香。 到那时候，肉的美味从内扩散，穿透酱油、辣椒油、蒜泥的阻隔，将自己的香都释放到口腔里，然后让嚼碎的肉与蒜泥搅匀，形成带着一点嚼劲的清爽美味。 相比之下，炖肘子的味道最直白，那就是毫不掩饰的肉的美味。酥烂到近乎脱骨的肉，上面是红亮的酱汁…… 哪怕两菜一面，到最后都带着红色，都能呈现出不同色泽。 鸡丝凉面在加上的红油的红色之下，是面的淡黄，以及其他配菜的颜色，所以让总体颜色都显得沉一些。炖肘子则是近乎闪闪发光的感觉。蒜泥白肉其实也有油光感，但因为底下的白肉颜色浅，于是就呈现出更贴近红油本身的亮色。 云砾将东西端出去时，闵诚瀚等人都早已换到平日他们最惯用的八人大桌那儿了。 云砾甚至还没走过去，他们全都拿起了筷子，就连依旧往嘴里送花生米的小山，都右手拿筷子，左手抓花生米。 云影则正好控制着一小条阴影，悄悄伸到了花生米的盆子上，一把抓了不少花生米过来，偷偷地一粒粒往自己嘴里送。 藏在云影衣角处的掠影者尾巴也延长了，还变得更加的细，就从云影手里偷花生米。 云影不舍得放下筷子，另一只手又要吃花生米，只能干瞪眼。 云砾看着他们，刚刚停下忙碌后就冒出的忧虑感散去不少。 他到底惦记着小天赋，不知道还处于失踪状态的小天赋怎样了。 不过在他收在衣服内侧口袋里的动物转转球随他的行动轻微晃悠着，他又安心不少。 好歹算有线索，他也有寻找的方向。 275 第 275 章 与收藏家的再次见面 鸡丝凉面入口有冰凉感, 面条爽口，鸡丝美味。 哧溜一下，就能立刻吃上好大一口, 还不用担心被烫到。 云影刚刚偷拿的花生米都还没有吃完，他只尝了一口鸡丝凉面, 就立刻只惦记着凉面了。 他甚至不大愿意继续握住花生米，干脆将自己还没吃完的那些全送到掠影者尾巴旁边，任掠影者将它们全部解决，好自己更轻松地吃面，抢肉片、夹肘子肉…… 吃完饭，云砾也只有了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后就被闵诚瀚揪着去了后山菜园。 用闵诚瀚的话来说, 闵诚瀚明知道云砾今天出了门, 还要来餐厅, 就为等云砾回来，好争分夺秒地多教云砾一些保命技能。 经过了自然公园的事后, 云砾也深深意识到自己的实力有多弱。 他固然能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但真要到了危险区域, 他依旧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他已经不求自己能成为可以在前方尽情杀敌的一份子，但起码, 他希望自己不会成为负累。 纵然阎祚和阎佑都没说, 但他还是觉得, 他第一次跟着两人进规则之地, 能起到的作用，还是不算太大。 再有，他家小天赋竟然就这样突然地没有了动静……他怎么能不担心？ 变强，他还是必须要变强！ 在餐厅里做菜, 能算得上精神上的放松，让他之前紧绷的神经变得松弛，但只要放松时间结束，该重视的东西，依旧得重视。 月光洒落再后山菜园的荒地上，四周的灯柱也散发着光芒。 云砾挥动面包棍的表情格外专注。 闵诚瀚完成了基础的教导，就让云砾独自练习，他在旁看着，不时出声指点一两句。 但看着看着，闵诚瀚忽然皱起了眉。 有点不对劲。 闵诚海悄悄来到了他旁边，用手肘碰一碰他。 “阿瀚，你看看。” 闵诚海说完，才悄悄冲天空扬了扬下巴。 闵诚瀚一愣，而后抬头看天。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但是…… 闵诚瀚只觉月轮周围出现了一圈淡红。 这微弱的红色，还没能侵蚀到月亮本体，可已经能算血月出现的征兆。 只有月亮完全变成红色，才能真正被称为血月，其危险性才会大幅度提升，让表世界不得不小心提防，甚至得全民防月光。 不过只要月亮出现被血色侵蚀的迹象，表世界就需要开始做准备。 “之前就听说，血月那边也出现动静了。” 闵诚海轻声说完，转身就走。 “小南瓜和小金还在大堂，我回去看着。” 还在专心联系着棍法的云砾根本没听到这边说什么，他甚至没留意到闵诚海一度过来。 他一直练习到了一点，餐厅营业时间已经结束，才真正停下来，准备回家。 云砾骑车，云影走路，可云砾使劲蹬车，云影闲庭信步，两人依旧保持同等速度。 当云砾与云影从游灯巷前经过，云砾一度感知到什么，又往游灯巷里面看了看，却只看到一个仓促地缩回巷子里的小脑袋。 而后是段老头的租车店。 只是这一夜的店铺，看起来与平日都有不同。 店门被关了一半，店内透出灯光。 离得店铺还一定距离，云影就先紧张得浑身紧绷，还紧紧抓住了云砾胳膊。 云砾赶紧来了个急刹车。 偏偏刹车都没用。 他甚至以更快的速度，到了租车店门前。 连抓着他胳膊的云影都被一并带了过来。 掠影者的小尾巴变成了护盾形状，竖在云影胸前。 店铺旁边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流动，快速汇聚在一起。 店内传来段老头的声音。 “小砾，你让云影先回去，你自己进来。我这儿今晚有客人，你见一见我这客人。” 云影一言不发，只将云砾的胳膊握得更紧。 云砾转头看他，他就倔强地摇头。 哪怕摇着头，他依旧倔强地盯着店铺里面。 汇聚的阴影更浓了，已然来到云影身后，快速分散一些，从三个方向包裹住了云影。 还有一些阴影悄悄地渗入到云砾胳膊与云影的手之间，硬生生将两人分开。 不等云砾反应过来，他身后也有阴影变成了大手，轻轻一推，就将云砾推得往前不少。 旋即，之前就准备好的其他阴影立刻挟持着云影往后退，直退到枉入路那边。 好不容易稳住身影的云砾：…… 他倒清楚，这肯定全是掠影者干的，但掠影者这行为着实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明明就可以再劝劝云影的！ 掠影者硬生生用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解决。 云砾定定神，再度看着面前半关着的门。 只是站在门外，他已经更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家天赋的状况。 应该是有点聒噪地说着什么，如果这时候他还能看到小天赋弹出来的文字，他多半会被吵到眼睛。 但他依旧无法更详细地感知到自家天赋现在怎样了，不知道自家天赋在哪。 段老头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出手对付他家天赋，再加上阎祚的提示，云砾已经知道段老头的客人是谁了。 他默默从里侧的衣袋取出动物转转球。 门完全打开。 他推着车，一步步地走进去。 他身后马上响起一声极为明显的声音。 无需回头，云砾已经知道，这是门被完全关上的声音。 他镇定地将自行车放好，然后走向屋内仅有的小桌子。 段老头正和一个木制不倒翁面对面地坐着。 在段老头旁边，还有一个空座位。 段老头微微点头，云砾就很自觉地坐了过去。 “云、砾。” 从不倒翁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极为低级的呆板机械声，没有任何感情，只显得极为笨拙。 可云砾丝毫不敢据此小瞧这不倒翁。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眼前的，应该就是收藏家。 如果更确切地描述这不倒翁的身份，就应该是收藏家的又一个藏品化身，而且极有可能是那种收藏家还想要继续收藏的藏品做成的化身。 相较当日从游灯巷巷口见到的收藏家化身，眼前的不倒翁带给云砾的感觉更为稀松平常。 可越是如此，云砾越不敢大意。 平常，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的普通，另一种是实力已经到达某种极限，反而不是云砾这种低级的人能看破的。 云砾更宁愿相信这不倒翁是后者。 他将动物转转球放到桌上。 段老头则笑着将转转球塞回他手里。 “没事，小砾，你拿着。收藏家来这里，不是为了要回这东西。” 云砾愣了一下。 “那……” 对面的不倒翁发出笑声。 笑声也是断断续续的，依旧令人觉得是还不配被称作真正人工智能的高级程序一顿一顿地读着笑声拟声词发出的声音。 不倒翁笑的时候，他的嘴巴也在裂开、嘴角往上扬起，好像真在开心地笑。连他的眼睛都似乎转动了起来。 一切都显得如此古怪，令人觉得不安。 恐怖谷效应已然在这不倒翁身上得到体现。 段老头拍着桌子说：“好了好了，收藏家，你少继续在我面前炫耀你的这些藏品，你真的觉得你现在显摆的这些藏品有多好么？” 笑声戛然而止。 无需多时，云砾又听到一个字正腔圆的中年男声。 “你觉得我的这些藏品不好？段老头，你的审美下降了啊？” 段老头冷哼。 “下降？这可不对！你想收藏我家孙子之前，我就已经觉得我家孙子人不错了，你说，是我的审美下降，还是你的反应迟钝了？你不是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淘汰不少藏品么？我看，你现在的这些藏品，就已经多的是必须要淘汰的了！” 对面的不倒翁又停顿了一下。 而后，云砾才看到他点了点头。 “对，该淘汰，但是我暂时不敢淘汰了。” 276 第 276 章 血源污染的内部分化…… 收藏家幽幽叹了口气。 他再开口时, 声音又发生了变化。 “你刚才拿出来的玩意，就是我不要的藏品。原本扔在里世界的，不知道怎么被人弄过来了。呵……一群挑拨离间的小人！” 收藏家似乎很生气。 “是你不要的藏品？”云砾恍然, 到现在，他算明白为什么这个动物转转球出问题了。 他重新将两个吸附在一起的小球取出。 “请问收藏家前辈，你是将它丢弃的时候，它就已经损毁了，还是里世界的人将它带走后, 才不小心造成了它的损毁？” 如果真是完整的动物转转球落入里世界某些人手中, 云砾不觉得那些人有可能刻意将这个有用的东西弄坏。 “……丢的时候就坏了。”收藏家的语气听起来更生气了, “一群不乖的藏品，就知道捣乱，将我的一件藏品破坏掉就算了, 竟然还敢多破坏一些。它们破坏了我放置在他们身边的东西, 还让这玩意将它们都给破坏了, 哼！” 段老头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该！我早就说过, 你的那些藏品都乱七八糟的，你要不找时间好好收拾一下，你早晚要吃亏。现在好了吧？知道我说得对了吧？不过我可先警告你，你从我这儿弄走的火凤重生可不能弄坏，要不然，我高低得将你的收藏室炸上一次。” “原来如此……”云砾想想，再问, “收藏家前辈,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使用的那躯体……你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坐在云砾对面的，明明只是木头不倒翁。 云砾却能看到这不倒翁翻了一个明显的白眼。 “我怎么处理？我能怎么处理？都留在你们表世界了, 还有阎祚阎佑那俩家伙盯着，那还本来就是我不要的东西，你真想知道，你去问阎祚和阎佑啊，这不就是他俩解决掉的么？可恶！我最近都没能补充什么新鲜藏品！” 他一边说，一边盯紧了云砾，肆无忌惮地舔了舔唇。 不倒翁的唇的，是鲜亮的红色油漆状物，然后有一点更湿润的油漆从双唇缝隙间流出，轻轻地滑过代表唇的部分，让唇色愈发润泽明亮。 云砾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一点段老头。 这时候，还是自家爷爷能带来安全感。 有着收藏癖好的收藏家一度当着他的面说，想将他整个人做成藏品，又想将他身上某些部分拆出来，单独做成藏品。 他得保护好自己。 收藏家嗤笑一声。 “你胆子呢？” 段老头则笑呵呵地搂住云砾肩膀。 “怎么？你羡慕我有好孙子啊？我孙子亲近我，你羡慕妒忌啊？” 不倒翁被气得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茶。 之前桌上摆着的茶壶不算小，一壶满，怎么都能有一升多的水，不倒翁喝着喝着，就将茶壶喝到见了底。 他使劲地倒了倒，啥都倒不出来，气得又砰的一下将茶壶重重地摔回桌上。 “老段，你看看你看看！你这算哪门子的待客之道？连茶都没有！更别说吃的了。你都不知道，Z专门跑我那里，说给我送藏品，结果呢？张嘴就是自己去过中心城区，闭嘴也是自己去过中心城区。” 段老头再度笑出声。 中心城区那算啥？ 代号Z真正说的，肯定是老槐食馆。不过现在收藏家不肯说那么直白罢了。 收藏家不坦诚，段老头就装傻。 他拿起茶壶。 “行，你要茶，我去给你冲茶。” 段老头一离开桌边，云砾就下意识地转动身体，用目光追随着段老头的身影。 收藏家继续哼哼。 不过渐渐地，不倒翁眼里就浮现出怪异的猩红色。 不倒翁双唇上沾染着的红色油漆也越来越多。 段老头拿着暖壶往茶壶加水，倒水声随着壶中水位变化而变化。 云砾听声音，知道段老头应该要将茶壶装满，准备可以回来了。 他刚觉得自己松了口气，就又听到收藏家的声音。 “云砾，我还真是特别、特别想要将你做成藏品啊……之前看着喜欢，现在看着还是喜欢。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回答收藏家的却不是云砾，而是快步走回来的段老头。 “你想怎么办？” 段老头的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 屋子一角摆放着的报纸飞起，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动手的打算。 不倒翁骄傲地扬起了脑袋。 “简单！云砾，你身上是不是还带有另一个球？是殷凡那小子给你做的吧？拿出来吧，给我看看。” 云砾隔着衣服，捂住装在衣袋里的小球。 东西价值很高，而且算别人送他的东西。 倘若只有他单独面对收藏家，他能将这小球送出去，然后换来自己的生存机会，那他还是乐意的。 现在嘛，爷爷这么大个靠山在身边，怕啥？好歹得做个样子，让收藏家看到他对小球的重视。 一角飞动的报纸飞得更起劲了。 不倒翁高举双手。 “哎哎，别急啊，老段你别乱来。” 可惜收藏家的投降动作无效。 报纸距离桌子更近了。 收藏家说话语速越来越快。 “我和你说过，这藏品我挺喜欢的，还准备多玩一段时间，你别给我搞坏了啊喂！我只看看你孙子手中的东西，真只看看！殷凡那小子都能将从时空交错之海里搜集到的东西用这样的方式储藏起来，我总不会做不到吧？我不能直接收藏你孙子，我难道还不能收藏从你孙子身上逸散的情绪了？嘿，这样封起来，勉强能够得着忧等品级。我都不追求特级，只要忧等了，你还想我怎样？” 报纸终于停了，然后轻飘飘地飘回原位。 “小砾，你让他看不？” 云砾这才将那蕴藏时间力量的小球取出。 不倒翁劈手将其夺了过去，反复把玩。 “妙啊，妙啊，这是星空，应该还融合了观星台的最新研究成果，嘿，中心点就是我们怪谈城吧？虽然我们这怪谈城在宇宙中飘飘荡荡，不断飘向其他世界，早已经远离当初宇宙大爆炸的中心了，但这么一个小球，也不可能将整个宇宙的星云都压缩进来，那只凝成一部分星图的形状就差不多了。不错不错，那小子，手工艺还不错嘛，不愧是乌成的朋友。” “收藏家前辈，你的藏品中有乌成制作出来的小玩意？” 正沉醉地欣赏着小球的收藏家下意识回答：“有啊，我曾经将他抓去了我那里，让他给我做各种各样的雕刻品，还有扎灯笼、扎风筝……他做的东西还挺多的。你以为他哪里学来的空间天赋？要不是我收藏室里的空间力量足够强，他哪有那么容易领悟空间？就他那黑鸦污染？得了吧。” 话说到这里，收藏家忽然顿了顿。 他继续抚摸着小球，眼神里还有着迷恋，但语气已发生细微变化。 “我那收藏室里还有很多好东西呢，就算进去的人不能将那些东西都带走，只能近距离接触一下，都有可能从我那些藏品中领悟到什么。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去玩？你要真想去了，我将乌成、殷凡他们都弄过去和你作伴呗？” 段老头只是冷笑一声，收藏家就跟着笑起来。 “行了老段，我就开个玩笑，你别给我来一个当场变身哈，我这身体受不住。等哪天你要来里世界找我，你随便玩！” 收藏家说着，将小球推给云砾，再手心朝上地朝云砾摊开手。 “那动物转转球，给我吧。” 云砾先看了看段老头，见段老头点头同意，才真将动物转转球递出去。 收藏家好一阵唉声叹气。 他托着动物转转球，就有彩光从他胸膛处流出，一直流到动物转转球内。 阎祚之前在转转球外面形成的火膜一度阻隔了这股力量侵入，但不知不觉间，彩色力量还是完全渗入动物转转球里，火膜看起来也比之前厚了一些。 “行了，我将这东西简单修复了一下。只要你手上有我的藏品，将藏品放在它半米距离内，它就可以正常使用。它的作用范围变成了一千米。不过还是不能指定异变后的动物外形，只能靠随机。” 收藏家啧了两声，将动物转转球放回云砾面前。 “我之前就因为这个才嫌弃它，不愿意用的。还有，现在里面没能量的，你要想充能……表世界的话，找兽血充能吧。里世界就好办了，随便弄点啥，白鱼河里的那些淤泥也算挺好的能源，顶多搜集的时候危险一些。不过只要能将这些淤泥弄到岸上，淤泥的实力就会大幅度下降。” 云砾瞬间觉得自己手上的动物转转球比之前的危险多了。 他之前从阎祚那里得到过保证，又知道转转球没有了能量，自然可以安心地随身携带。 可现在的这些球，随时都可能成为杀器！ “对了，你刚才问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的那破烂藏品？怎么，难道你后来还见过类似的东西？” 收藏家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砾。 “坦白说，如果真的是你见过的那个，我很肯定，已经被阎祚阎佑完全销毁。但是类似的藏品，我有好几个，而且其他的我都已经扔了。你如果真的又在什么地方见到，你很有可能见到的是我扔掉的其他藏品。你在哪看到过？” 云砾想想，还是将迷失谷的事情说了出来。 收藏家微微闭眼，屈指轻巧着桌面。 他这具不倒翁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一前一后地摇晃，看起来有点滑稽。 可云砾和段老头都没有笑。 段老头眉头拧得很紧。 云砾感觉得到，段老头好几次想和收藏家说话，只碍于收藏家有可能在思考某些很重要的东西，段老头才没有打扰收藏家。 过了好一会儿，云砾才听到收藏家的嗤笑。 “看来血源污染这边还真分裂了，分成了殷凡小子那种传统派，还有联合派。偷走我藏品的事，应该是联合派做的吧？” 云砾却只听得更为茫然。 “传统派？联合派？” 收藏家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 “传统派指专心发展血源污染，只凭血源的力量立足。联合派指联合其他污染派系的力量，先快速扩张，然后再瓜分利益。联合派最喜欢和血月污染联合。血月那边月主经常沉睡，不会现身，血月污染的力量强，但平日里和其他派系比起来，还有一点差距，只有等到月主苏醒，驾车巡游，血月污染才能大肆扩张。” 云砾听懂了。 收藏家冷笑。 “呵，血源污染联合派的那些玩意，竟然敢将我的东西送到表世界？还真是想一心挑起我和表世界的矛盾，逼得我和表世界走向彻底对立？呸！他们做梦！没了表世界，我的藏品来源不就减少一半？” 他愈发目光灼灼地盯着云砾。 “云砾，你多给你弄几个忧等藏品，我回去之后就帮你干血源污染联合派，还有血月那边的人，怎样？你就给我弄五个……不，七个，就七个忧等藏品，可以吧？正好七情。这样就是一套了，整套来算，应该能算作特等藏品了吧？嗯，我可真聪明！” 277 第 277 章 另一条道路 “七情？”云砾不由扶额, “收藏家前辈，你可真看得起我。你难道觉得我可以随随便便就让自己产生足够的七情情绪吗？” 想要逸散相应的情绪颗粒，必须他充分感受到相应的画面。 他必须联想某些东西，让自己产生充足的情绪。 而他想到的, 就会化作情绪颗粒里蕴藏的画面。这些画面, 最后会成为被收藏家收藏的东西。 看收藏家那模样, 多半收藏家再做出来的小球, 球内封锁的画面会变成他联想的内容。 他倒没有那么在意，只要收藏家别真将他这个人弄走就行。 “对, 不容易, 所以我决定先将被你称作天赋的那个小家伙杀了。怎样？” 还在前后摇晃着的不倒翁咧着嘴, 露出嗜血的怪诞微笑。 云砾呼吸陡然变得急促。 自家小天赋？！ 他进入段老头店里之前，确实更清晰地感应到了小天赋的存在。 只不过之后忙着与收藏家交流其他事情，而且段老头和收藏家都没主动提到小天赋，他也想找一个更合适的时间，再询问这事。 结果, 现在收藏家竟然说，要将小天赋杀了？！ 收藏家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是啊, 你们还在自然公园的时候, 我就感知到了他。他说的有些话，我挺不喜欢听的，干脆不让他说了。我现在觉得, 留着像是他这样的小家伙, 也不算什么好事。还是杀了好吧？” 云砾只觉自己短暂地联系到了小天赋。 可他眼前只依次弹出两个字。 【哥】 【救】 旋即, 他和小天赋间的联系再度被人强行断开。 这一刻，云砾心里想的全是那个会在自己眼前蹦来蹦去，会担心自己看到一些容易令人不适的场景时, 主动用大量的文字遮掩自己的视野，还会为自己争取来足够多的情报，不怕艰难险阻地挑战从无疆树中冒出的敌人的小家伙。 那么小的一团小家伙，起初还完全没有自己的形状呢，只知道用文字形式现身。 然后，慢慢地，有了模糊的一团，再逐渐长出脑袋、四肢。直到现在，都还只能算一个不大完善的Q版小人。 这小家伙，真的要被杀死了？就只因为在和他解说某些事的时候，触碰到了收藏家不想听到的内容？ 情绪颗粒一颗接一颗地从他身上飘出。 这些，全是恐惧情绪。 其实云砾在最初的惊惧过后，已经意识到收藏家要这么说的原因。 但他更知道，现在该配合收藏家。 不管为了解决收藏家这个麻烦，还是为了赎回小天赋，再或者是为了段老头和收藏家之间稀奇古怪的友情，他都该这样做。 让收藏家收藏从他身上飘出去的情绪小球，总比收藏家直接收藏他本人好。 情绪小球当替代品，收藏家就不会那么惦记他了。 接下来不需要收藏家吩咐，他就主动用附灵技能，将刚才飘散出去的恐惧情绪全部聚集起来。 这些全是他的情绪，他汇聚起来格外轻松，哪怕没有小天赋的特殊视野帮忙，他都能轻松办妥。 收藏家伸手，又有彩光飞出，将他汇聚出来的情绪小球团团裹住。 “行吧，看在这份上，我将你家这小家伙放出来和你相聚。” 【哥！哥我好担心你！】 飞舞的墨色小人毫无顾忌地从云砾身体前后穿来穿去，穿着穿着，云砾都不知道小天赋是真开心到这样，忘了没办法真正触碰自己，还是已经晚上了瘾。 但感觉得到小天赋开心，云砾也确实心情愉悦。 他默默地汇聚自己身上逸散的喜悦情绪。 收藏家再度挥出彩光，将这喜悦小球也包裹起来。 “行了，今天先弄这两个。”收藏家掏啊掏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本子。 他笑眯眯地给云砾展示着本子封面。 云砾看不懂，只能分辨出封面上的文字是古文字。 幸好乐够了的小天赋变安分了，没再在半空中乱窜。 【十二花神宴。哥，我今天被收藏家困住的时候，他就给我念啊念的，念了好多他收藏的古书的名字。这本书他也和我说过的，还说得特别清楚。这上面记载的可是足足十二道特殊菜谱！】 收藏家已经将书收了起来。 “等什么时候我的这套藏品弄完了，我就将这东西给你。老段，我走了哈。云砾，你记得帮我和管理司解释一下，要真是我控制藏品在表世界做的事情，我不怕承认，我还巴不得被你们知道呢，好让你们看看，我又替自己增加了什么好藏品。如果是没办法帮我增加藏品的事，我才不做，耗时耗力，还不如多找一些有趣的藏品，最不济，我待在我收藏室里和我藏品聊天，都要比搞事情开心。” 收藏家说完，往门那边走去。 租车店的门依旧紧锁着，收藏家也没有开门，但他就这样穿透了门，不知走去了那里，反正云砾已看不到他了。 小天赋则飘在半空，不安地对着手指。 【唔……糟了，哥，我是不是中计啦？我觉得收藏家好像是故意在困住我的时候，和我说那些古书，还说这本十二花神宴，他甚至告诉我，等你的餐厅升到三星，你的餐厅就会多出十二个包厢，正好十二花神宴，分别对应十二个包厢，你要是现在开始学，等你将餐厅升到三星的时候，你就可以直接用了，不需要像现在这样，餐厅升到了二星，才得准备这么多东西……】 【呜，哥，我觉得我好笨啊，我明明都知道我中计了，我怎么还傻乎乎的全说出来了啊？】 云砾往半空伸出手。 飘得有点高的天赋小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飞过来，将自己的脑袋挨到云砾手指下方，蹭来蹭去。 其实他和云砾都没有任何实质触碰感，但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还得段老头咳两声，两人才肯停下。 天赋小人赶紧正经地待在云砾身边。 云砾则含笑收回手，转而看着段老头。 “爷爷，收藏家今天来您这里，就为了这些事？” 那套七情藏品，可能已经值得收藏家跑一趟了。 不过云砾总觉得收藏家应该另有所图。 “他……”段老头斟酌了一下，“给管理司解释，确实算次要的。他其实还想看看云影，不过我和掠影者都觉得，不应该让他和云影见面。我和他算比较熟，但有时候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至于他和云影之间，更应该是云影还在里世界时就已经结下的关系，我虽然也能利用我的能力，偶尔跑里世界去，但我肯定不可能那么了解里世界的事情。所以我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但掠影者紧张，我就配合一下。” 云砾点点头，再揉揉眉心。 “小影子确实有秘密。” 昨夜他睡着了，可是餐厅意志永不停歇。 云影悄悄用阴影凝聚出镜子，然后还通过阴影镜子，钻进了餐厅二楼睡房的镜子，或许是去了找孤独之人的事，云砾还是知道的。餐厅意志在他醒来后，就主动告诉了他。 只不过他不想深究。 谁还不能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了？ “爷爷，这动物转转球……您怎么看？我还该留在身边吗？” 云砾不安得很。 段老头沉默了一下，才点点头。 “你收着。血月污染的月主有苏醒的倾向，如果在表世界，只有在月亮完全变成血色时，才需要警惕月光的威胁。但如果是你，我建议你看到月亮已经开始被血色侵蚀，就立刻警惕月光，尽量不要再照射月光。不过无论我们再小心，里世界那边都可能会有人盯紧了你，想要将你强行拉进去。所以你得帮自己多留一些能在里世界护身的玩意。” 收藏家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动物转转球在表世界，还需要云砾主动为其提供能源，它才能发挥作用。否则，哪怕云砾手中有收藏家的其他藏品，达成转转球可被使用的首要条件，转转球都不能启动。 一旦进入里世界，转转球就可以主动吸收里世界的污染。 云砾凛然。 “爷爷，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种山雨欲来的飘摇感，愈发强烈了。 段老头又叹了一声。 他再拍拍云砾肩膀。 “变故当然有，不过问题暂时还不算特别严重，还不需要太过于担心。只不过如果任由情况往下发展，就挺难说了。里世界那边也是分化的，像血源污染这种分化，还算小儿科。那边真正大的分化问题，是有一些人，想要将上一场大战，已经被表世界封印住的怪物都释放出来，然后由这些怪物，掀起新一轮的入侵。但里世界同样有很多怪物，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也算不错，并不希望改变。” 段老头似乎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也满藏无奈。 “就像收藏家这样，他的本体身上具有强烈的污染，他那些收藏室都是他用自己的污染制造出来的，他根本没办法进入表世界，只能用藏品化身进入。但他同样想留着表世界，希望表里世界一起发展，好让他能收藏到更多千奇百怪的东西，而不是只能收藏到里世界那类藏品。 “也好像殷凡，算是想来表世界生活，但碍于血源污染的分化，从来不敢付出行动的。至于乌成，他应该是怎么生活都可以，他从来没有在乎这些，但也正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会有强烈的、入侵表世界的愿望。 “他们，在里世界过得还不错，也有着自己独立的想法，所以他们都希望维持现在的样子，表里世界大体还是要保持和平，这样对谁都好。但总有一些野心勃勃的人，还有一些，已经被里世界的污染侵蚀到完全没有理智，已经只能成为被别人操控的傀儡的人。但傀儡不算什么，只有那些充满野心的人，才是你需要警惕的对象。 “正是这些人的存在，才让里世界变得如此危险。也是这些人，一直算计着要入侵更多的世界，然后壮大自身，再顺便侵入表世界，彻底夺取怪谈城的控制权。 “小砾，你要是被拉扯进入里世界后，你需要去警惕的，也是这一部分人。如果你遇到那些单纯被污染侵蚀到彻底失去理智，自己都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的人，你其实可以尝试用别的方式去劝告他们，让他们做出改变。” 段老头说到这里，停了停。 他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如果你真的被拉入了里世界，你要是还算相对安全，能做到自保，你或许可以试着去你家餐厅对应的里世界店铺。哪怕你现在还没办法掌管那里，但餐厅意志多少可以影响到那边，能为你提供一定的安全保障。而且，你要是能在那边开始营业，就能提前完成你餐厅的升星任务。” 云砾眨巴下眼。 还能这样？ 他得承认，他有点心动。 但小命要紧。 段老头喟叹一声，那幽幽的目光，似是已穿透云砾，看到了别的人。 “你以为中心城区现在这些店铺是怎么做到和里世界对应店铺产生这么紧密的联系，只要店主能将表世界的店铺发展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夺取里世界对应店铺权柄的？不还是以前的店主，在彭十安那年代的大战中，闯入了里世界的中心城区，先占据了里世界的店铺，从里世界那边夺取权柄，然后再和自己手中的表世界权柄融合的？当年的店主们能这样做，现在的店主为什么不可以？” 278 第 278 章 明天请早的盛况 为什么现在的店主不可以？ 云砾即便已经从段老头店里离开, 依旧惦记着这事。 非要说，其实可以找到解释的。 彭十安那个时代，表里世界之间的矛盾放大, 双方原本就处于战争状态, 那么, 为了赢, 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而且，战争让双方都受损严重, 里世界里的怪物远没有现在这么多, 所以表世界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入里世界。 此外，那时候还能进入里世界的，就没有谁会弱小。 强悍的实力，才是他们敢肆无忌惮行事的资本。 而云砾, 很明显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他哪怕就在表世界，都不时需要别人的保护, 更别说里世界。 但段老头和他说了这些事后, 他也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动。 想进去看看！ 这也是真的。 他之前只能通过餐厅意志传回来的模糊看到，还有代号Z用秦括的账号发过来的图片，勉强窥探到老槐食馆对应的里世界店铺的模样。 仅仅是这样，他觉得还不够。 倘若有机会，他更希望，自己能亲自过去看看。 尤其是能穿梭表里世界的门，还有门上的怪异花纹, 都让她产生了奇特的亲切感。 偏偏没办法。 云砾怀抱着这般念头, 一直回到自家家里。 灯光亮着，电视开着。 抱着抱枕坐在客厅里的云影听到云砾开门进来的声音，也只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然后别过头去，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小天赋跳了出来，用手刮着自己的脸，朝云影吐着舌头，明摆着在笑云影小孩子脾气。 云影看不到小天赋做的具体动作，但隐约感觉得到小天赋出现。 他悄悄地往小天赋的方向瞪了一眼，不过他这般稍微一动，就让云砾看到他脸上露出的笑容。 浅浅淡淡的，还显得相当柔软。 云砾在云影身边坐下。 “小影子，你和收藏家有特殊关系？” 掠影者藏起来的那条尾巴尖瞬间竖起，还朝向云砾拼命地摇。 【他说，让你不要乱说话，最好不要在小影子面前提这些哦！】 小天赋及时充当翻译官。 【不过真奇怪，我也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就不能让小影子知道呢？我觉得，就算我们不说什么，小影子自己也应该会知道的呀？这些事，应该其实没办法真正瞒住小影子吧？与其费尽心思地隐瞒，还不如干脆些说清楚呢。反正，我觉得小影子肯定已经想起不少事情。】 云影揉捏着抱枕，久久没有回答。 掠影者竖起的尾巴也悄悄垂下。 电视里传来连叶元气满满的声音。 “再过不久，就是我们怪谈城一年一度的许愿节了。据我所知，现在已经有很多的店主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许愿节活动做准备。每年，许愿节活动当夜的子时，阴阳交替之际，我们都会燃放大量的烟花，我们还会在烟花下，朝许愿树许愿。田哥，你知道我们的许愿节名字来源吗？” “当然。” 何田的声音则一如既往的沉稳。 “许愿节刚开始只是一个大型庆典，欢庆我们终于在战争中取得胜利，我们的家园终于有了重建的希望。但是，还有很多在战争中逃亡的人，并不知道我们的胜利。 “于是，为了让那些离得很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我们要燃放烟花，我们还要将各种代还喜悦、欢庆的东西高高挂起，让离得再远的人都有机会看到，然后赶回来。 “渐渐地，用来悬挂东西的就变成了我们的许愿树，而我们悬挂的东西，也变成了我们写好的心愿。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在许愿节当夜许下的心愿会变成现实，许愿节的名字就逐渐取代了原本的胜利节。” “bing！”连叶笑声更明显，“所以呀，田哥，你准备好今年的心愿了吗？我听说有一些人，去年许愿节许完愿之后，马上就又准备新的愿望了哦。” “我还没有准备好今年的愿望。”何田似乎并没有这么大的热情，但他伸手一指，就指向他和连叶走着的路旁边种着的那些树，“我提前准备好了今年的许愿树。” “这么早？你是来这里买的，还是……” “自己种的。”何田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刚才指的那棵树走过去，“像这一棵树……” 他开始详细品评起路旁这棵树的优劣。 许愿树乍一看有些像松树，但是叶子又比较像银杏的叶子，叶子的颜色也多，鹅黄色、火红色、嫩绿色……好的许愿树，应该同一棵树上，就有多种颜色的叶子。 云砾还是第一次如此详细地接触到与许愿节有关的信息，因此看电视的时候看得很专心。 但忽地，他听到云影幽幽的声音。 “我确实有些记得收藏家。他以前好像不时会来找我，和孤独之人一样，会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来找我。” 掠影者摆动的尾巴陡然僵住。 云影说得很慢。 “不过我从里世界出来，很多事情还是不大记得了。我只是提前用阴影储藏起了一部分记忆。只要我还保留有掌控阴影的能力，只要我还使用这能力，我就会慢慢想起以前的事。” 他似乎还叹了口气。 “收藏家以前来找我，好像和我达成了某些交易，但我不记得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这些交易和我与孤独之人的交易有什么区别。” 云砾面前的茶几上陡然多了一个阴影组成的怪影。 那怪影还不断地蠕动着。 小天赋继续充当翻译。 【收藏家以前就找过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们说，如果你说了，我们肯定会想办法将收藏家挡在外面的，你难道不知道收藏家有多盯着你身上的东西吗？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留心哇！影主大人之前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忽然离开。是不是收藏家来的次数多了，才让你想走的？不对，孤独之人也来过，是不是也和他有关？你们还有交易？真要交易，你怎么还需要去和他们达成交易……】 陡然，阴影停了下来。 云影定定盯着掠影者这蠕动的怪影，将阴影盯得不敢再乱动了。 “交易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应该感谢他俩给了我交易的机会。代号Z如果希望骗我回里世界，可能还有什么心思。收藏家……他希望从我这里拿到的藏品，都在以前就拿到过了。” 云砾托着下巴，慢悠悠问：“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天让你避开收藏家，是我们太多心了？” 云影扁扁嘴。 “本来就是啊，你们都没有问过我，就不让我进去。” 他说话的语气过于委屈。 云砾哭笑不得，只能揉云影脑袋。 “好，下一次，我们就先问你，怎样？” 云影眼睛亮了亮，但还是扬了扬下巴，别过头去，故意不回答。 电视上，连叶何田两人还在走着。 两人走过的道路两侧，都是各色各样的许愿树。 云砾起了身，走向卫生间。 该要准备今夜的歇息了。 云影还在看着电视。 云砾洗完澡出来时，不经意地听到云影的一声呢喃。 “许愿节……” 那声音很低，带着莫名的惆怅。 云砾心头微动。 他再看云影，可只看到云影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继续看着电视。 云砾抿抿唇，终究回去了睡觉。 再不睡可就迟了。 云砾醒来后已是天亮时分。 从窗外照进来的光还不是很亮。 云砾揉了揉一些酸疼的脖子，微微皱着眉，回想着昨夜怪异的梦。 说是梦，其实更像他看到了什么东西。 事实早已证明，他睡着的时候，他的精神会最容易被里世界的东西侵蚀。 之前是白鱼河，但他不大分辨得出自己昨夜梦到的究竟算什么，他只知道他像是看到了许多的里世界怪物，而且那些怪物全密密麻麻地围在他的餐厅周围，似乎在等待什么。 这像是梦，更像…… 云砾取出殷凡送他的小球。 其上依旧有着流转的时间力量，云砾也能感觉到，自己握住小球手，从小球那儿传递过来的力量也变得更强了。 他心底的疑惑却在跟着增长。 有点怪。 小球内的云雾依旧，他却似透过云雾，还看到了别的东西。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尽管只敲了那么一下，云砾都反应过来了，匆匆收起小球，整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 餐厅那边有木头人时刻忙碌，他需要留意的事情相较之前已经少了很多。 至于早餐问题，更不必像之前那样，还非得自己动手不可。云影都能出门了，他自然可以带着云影到外面吃。 秦括的明天请早，就成了他的今日目标。 等真的回到美食街，看到明天请早店铺外的状况，云砾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夸张一些。 明天请早的店面有限，店铺里面得用来工作，店铺靠近门边的位置用来摆卖，客人并没有机会进店坐着吃。秦括给客人盛豆腐脑用的，也有一次性碗和瓷碗，任客人选择。 而现在，竟然有好些客人自带板凳，买完豆腐脑之后就将板凳往店门前的空位一放，坐下来呼噜噜地喝着，喝完甚至得续碗。 这续碗还要再给一碗的钱，却没有人在乎，依旧一碗接着一碗地吃。 还有一些人刚排队买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坐着吃，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一次性吃这么多，但这些客人只与带着板凳过来的客人随便说了说话，就又有不少人选择留下来，站着不断续碗。 说是续碗，其实他们还一边吃一边排队，吃完正好再排到自己，所以也不算影响到其他正常排队的客人，顶多是那些自带板凳的顾客在排队的时候，往前挪动的速度慢了一些，让整条队伍看起来更长一点。 明天请早只有秦括和蒋世丰两个人工作，两人都已忙得热火朝天，没有没有休息时间。 云砾看得惊讶到差点怀疑自己眼睛。 但已经有人看到他了，还极其热情地朝他挥手。 “云老板，早啊！” 那人也看到了他身边的云影，虽然没像对云砾的时候那般热情，也给露了一个笑容。 他和云砾打完招呼时，正好又轮到他了。 他气势汹汹地将空碗往前一递。 “要辣的！” 他说话声音粗，等他端着一碗淋满红油的豆腐脑再去队伍后方排队时，之前排在他后面的人立刻以更大的声音喊：“要甜的！就甜的！甜豆腐脑才是好豆腐脑！” 云砾偷偷咽了咽口水。 行吧，他算是知道明天请早这怪现状是怎么来的了，原来是咸甜辣三党争斗，秦括得利。 后面舀着糖水的秦括看起来都笑得更灿烂了。 279 第 279 章 一切都是随机？ 云影跟在云砾身边, 扯了扯云砾衣服，然后发出明显的吞咽口水声。 他原本已经尝过这里的豆腐脑味道，虽然之前吃的只是普通的甜味, 但也算吃过, 所以对此并没有太大感觉。 可今天排队的人太多, 一个个都吃得这么卖力，云影就只看他们吃, 自己都忍不住有些馋了。 云砾本来就准备在秦括这里吃早餐, 哪怕现在看队伍比较长，也不大介意多排一会儿队。 只不过他才要走到队尾，就有已经快要排到了的一个人一手端碗, 一手揉着肚子, 笑呵呵地问：“云老板, 要不我将我的位置让给你？我再排后面去？我没啥要求的, 你等会儿买咸豆腐脑就行。” 他刚开始说想主动让位，其他排队的人还没意见。 毕竟大家也知道, 最初弄出豆腐脑的人是云砾，还得云砾肯教秦括，他们才有机会吃上。现在能在这里排队的, 也不乏云砾店里的老顾客，还能这么悠然排队的, 早上也没几个真有急事，所以大家其实不介意排在自己前面的是谁。 可说话的人, 才说到“咸豆腐脑”, 就多的是人要对他怒目而视了。 排在他前面的人更毫不客气地要从队伍里出来。 “云老板，你过来，我位置让给你！你买甜豆腐脑就行。” 要这样让位的人越来越多, 云砾眼看他们单为了谁让位的事，都有吵起来的架势，赶紧带着云影跑到队伍最后方。 一边跑还要一边谢过这些热情的，即便他其实觉得这些人真正在乎的只是不需要自己吃得太饱，也能有人帮忙为自己心水的豆腐脑增加销售额。 排队所需时间不算长，不过足够让云砾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为何这么多人如此热切地排队了。 秦括将会带着豆腐脑参加许愿节摆摊，只不过摊位面积有限，秦括到时候只会销售一种味道的豆腐脑，至于售卖哪一种味道，就要看许愿节之前，哪种味道的销售额最高。 于是，一大群喜欢豆腐脑，或者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开始了反复购买生涯。 云砾出于公平，最后三种味道都买了，连带着秦括店里销售的其他食品都买了足够分量，然后带回店里。 回到店内，云影吃得不亦乐乎，云砾则慢悠悠把玩着手中一个龙眼大小的小球。 这是他排队期间顺便搜集的排队人情绪。 他得承认，他刚开始非要让秦括三种豆腐脑都卖时，还抱有一定的看好戏打算。 可等他知道里世界对表世界有多虎视眈眈后，他就添了几分忧心。 豆腐脑只是一个开始。 他脑海中还有很多食物，都有着派系争斗。吃惯了某一种味道的人，往往无法理解其他人为什么会喜欢吃另一种味道。 豆腐脑如此、粽子、月饼、奶茶……这些，全能争上一争！ 如果这种争执，只是娱乐性质的争论、还能彼此舒缓压力的，云砾不介意多弄一些。 但如果类似的争执有可能让表世界的市民产生某些情绪问题，他就必须小心。 豆腐脑已经弄出来了，他不可能再收回去，但以后他制作类似食物时，就要注意不将有可能引起争执的其他种类带过来。 还在排队的时候，云砾不方便感应这些情绪，现在云砾就没啥在乎了。 需要更专心地吃的豆腐脑先放着，一边往嘴里赛包子，一边感应，这就没问题了。 千奇百怪的情绪慢慢流过来，很快，云砾扬起唇角。 可以，大家都是娱乐性质的，他可以放心做。 他甚至通过搜集到的情绪，发现有类似他一样找乐子的，专门一边排队一边观察哪一种豆腐脑的销售额比较差，然后就买哪一种，好让三种口味的销售额都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哪怕不是完全相同，都相差不大。 云影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云砾。 他想不明白云砾在做什么，又好奇得很，可看云砾的样子，他又觉得云砾正忙，肯定没办法和自己解释在忙什么，他就只能专心地吃，用吃来盖住浓郁的好奇心。 云砾心念微动，手中的情绪小球散去。 也是这时，他收到来自作死小能手的消息。 【作死小能手：我查到了，其他人游戏里的自然公园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封闭，不过有一些公园是完全封了起来，彻底禁止人进出，还有一些地方是限制了游客进出，想要去自然公园游玩，必须提前预约登记。我这里的情况还好，还能顺利进入自然公园。】 云砾微楞。 紧接着，作死小能手又给他发来一个极其详细的表格。 【作死小能手：诺，我问过的那些玩家们的论坛id、游戏天数、死亡次数、现在的餐厅等级、对应的管理司那边来往最多的人的级别，和他们那里的自然公园情况，我都记录在上面了。你自己慢慢看，不过我没看出什么规律，说不定这种事真是随机的。】 云砾眉头紧皱。 作死小能手给的表格确实基本将各种玩家情况都囊括进来了。 有王野胜这样称得上前排的玩家，也有作死小能手这种算中庸的，最离谱的是作死小能手还找了几个才晋入游戏没多久的玩家询问，以及一些刚死了没多久，还处于重开阶段的玩家。 云砾越看这个，越觉得作死小能手真没说错。 完全没有规律。 已经将买回来的早餐吃完一半的云影没忍住，又拿了一个饺子。 只不过这次，他在吃之前，歪了歪头，小声问：“云砾？” 他这一喊，云砾稍稍回神，勉强地对他笑笑。 “你吃吧。” 云影乖巧地哦了一声，才真正吃了起来。 只不过吃着吃着，云影就凑近了一些，先看看云砾正盯着的地方，再用更好奇的眼神瞅着云砾。 “你在看什么？我能看吗？” 云砾想了想，默默拿了纸笔，开始手写。 云影满意了，顺手再拿起一个饺子。 云砾写的速度并不慢，无需多时，已经将作死小能手整理好的表格写出大半。 掠影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探了过来偷看。 云影不等云砾写完就问：“没有规律？” 云砾应了一声：“没找到规律，想看看究竟有没有规律。” “说不定就是随机的呢？” 云影只是随口一句话，云砾却立刻停了笔。 “就是随机？” 这句话有些意思。 云影愣了愣，表情忽然变得恍惚。 “嗯……我好像想到什么了。” 他紧紧抿着唇，目光也忽然完全失去焦距。 “我第一次见到收藏家时，他好像就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不对……好像不是他？” 云影双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他之前手上还抓着的半个包子都被捏成了团，包子里面的馅料被挤出，将他双手弄得沾上了油，他都浑然不觉。 一度放松了一些，还挺有兴趣地看云砾写的东西的掠影者再度紧张了。 云砾微微转身，更认真地看着云影。 他还开启了小天赋的特殊视野，注视着从云影身上飘出的情绪颗粒。 然后，截获！ 如果实在不好直接从云影那里知道云影的经历，就让他通过这种办法看一看，困扰着云影的、又让云影不大容易想起来的事情吧。 强烈的茫然无措袭向云砾，让云砾都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种感觉实在太差。 既有云影自身释放出的情绪就已极度强烈的原因，又有他和云影的关系过于密切，才导致他更容易感同身受的原因。 不过效果很好。 马上，云砾就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灰黑的环境里。 被阴影包裹的世界，其实也有淡淡的光，只不过光没办法将所有阴影的驱散，反而产生出更多阴影。 一团颜色明显更浓郁的阴影躲在角落里。 忽然，旁边灰色的阴影被什么撕开。 角落处的阴影团动了动，像一朵云稍微舒展了一下，但马上，这一团阴影就将自己卷得更紧。 云砾再听到一声带着厌恶的冷哼。 “他还是这样，都过去这么久了，一直都是这样子。我用了这么多东西才创造出他……” 声音逐渐远去。 一度被撕开的位置很快被其他阴影填补好。 再然后，云影听到了收藏家的原声。 “哟，小家伙，你还躲在这里啊？都这么久了，他还没有带你出去？” 一只从地下钻出来的金属动物蹲在了角落那卷阴影前，朝那阴影抬起了头，再然后抬起了自己的爪子。 “我带了东西过来和你交换，你要不要和我换？” 阴影团变换着形状。 “我知道啊，你能从那里弄出来的东西是随机的，不过没关系，我带给你的这些也是我不想要的东西。你如果给我弄来了有趣的玩意，就算我赚了，如果实在不大行，我也不算亏。” 于是，阴影团扭啊扭的，将自己扭了180°。 朝向了角落的阴影团缓缓融化，愈发明显地融入了角落中。 无需多时，阴影团取出了一小粒像是种子的东西，放入金属动物伸出来的小爪子上。 那金属动物看了看，然后颇为满意地将它收起，然后又将一粒像白砂糖一样的东西放下。 “诺，这就是我今天带给你的东西。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 金属动物很快钻地离开。 阴影团将那一小粒白砂糖状的东西包裹住，再将自己紧紧地蜷缩起来，继续躲角落里。 云砾感知到的画面到此结束。 他抬眸，再看云影。 这回，云影紧捏着的拳头已被松开，云影眼中重新有了焦距。 他也正在看云砾。 他这次点了点头。 “自然公园的情况肯定是随机的。我从来不知道我能从那地方拿出什么东西。收藏家扔他藏品的地方，和我掏东西的地方差不多，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不可能再拿出同样的东西，收藏家流落在外的藏品也肯定不会是同一件。” 云影刚说的时候，还显得不大自信。 但说着说着，他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 “哪怕是同样的人要对自然公园下手，要将自然公园也拉入里世界，或者要用自然公园做实验，再或者想做别的事……他们都不可能再拿到一个废弃的动物转转球。所以，他们那边的情况，肯定和我们这里的不同。” 云砾则看着自己已经抄了大半的表格，苦笑。 “这样看来，我麻烦作死小能手帮我搜集这些资料，也没多大用处。” 云影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云砾随手将纸折起。 他觉得没用，但也没打算就这样毁掉。 掠影者尾巴尖却落到了桌上，拼命摇晃。 小天赋慢吞吞地翻译。 【如果掌握了时空力量，平行时空中的那些人，就有可能拿到同样的物品，甚至有可能借助这些东西，让不同的平行时空的时间趋向一致，最后，汇聚同一件物品的力量，让这物品内外同时震动，再打开里世界的某层封印？】 翻译完，小天赋急忙补充。 【哥，我已经尽力了哇，有一部分我完全看不懂，也打不过，拿不到情报。】 280 第 280 章 世界探索度与新闻 云砾简单地给作死小能手回复了一下。 小天赋和云影说的事, 他没打算告诉作死小能手，但他可以说自己也没有找到任何规律。 事实也如此，他这边得到的答案也是随机。 【作死小能手：算了, 这事我已经躺平, 随便吧, 真发生什么事再说。管不过来。不过说起来，我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云里雾里：？你说。】 作死小能手最近不大作死了, 云砾没能怎么帮作死小能手解决麻烦，倒不时需要作死小能手帮忙搜集信息。 所以如果真是作死小能手有事，云砾又能做到的, 云砾绝不介意做些什么。 【作死小能手：和王轻语有关。我和她网上聊了聊, 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还需要留在银翼科技公司的研究大楼里接受研究。她说过，大楼那边接受探望，我有些想找时间去看看她, 不过我又对污染没有太大的抗性, 最怕一去，反而会被污染。真要这样, 就算我不怕, 我去了，她都可能不会愿意见我。你有啥办法不？】 【作死小能手：我也问过其他人，不过他们要么说加强自己的精神力, 要么说专心留在店里经营店铺，完全将这游戏玩成经营游戏, 只要做菜、解锁菜谱、发展餐厅，完全不用再考虑别的了，他们甚至连住都住餐厅里了, 他们不出门，根本遇不到别的事，世界探索度一直很低，他们都不在意，我也没办法啊！】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离开餐厅，确实能极大程度地提高安全程度。 云砾眉头紧皱。 又是世界探索度。 他想到什么，急忙再看作死小能手之前发给自己的表格。 其上，完全没有与世界探索度有关的记录。 云砾之前也没太多留意这玩意。 毕竟只要他遇到一些以前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他都能看到这所谓的世界探索度往上跳一截，但无论探索度怎么往上提高，都似乎无法将其提高到100%，只能看到进度条真的会动。 云砾再看看自己的进度条。 人眼视度通常是124°，云砾平常看东西，也大多是这个度数，不会差距太大。 而进度条所在的位置……如果当其是居中，那应该占据了90°的位置，再按照这个来猜测现在的进度条，云砾估算自己的探索进度应该在四成左右。 这个数据，乍一看好像很多，毕竟云砾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但云砾接触到的人大多在怪谈城里拥有特殊身份，而且云砾去过的时空变幻之海、曾经通过幻觉等接触到的许多信息，都能增加他的世界探索度。 而且云砾猜测，这里的世界探索度，更重要的，应该不是玩家如何将城里的所有东西都走一遍。 一如玩家玩游戏加载地图，不是需要玩家将地图每一个角落都走了一遍，才能将所有地图数据都加载完成，而是只要玩家进入某一个分割出来的小地图，那么哪怕玩家直接走向下一个地图，当前地图都已经加载完成。 对应到云砾，即怪谈城内的每一部分人和事，只要云砾接触到了其中之一，都有可能当做他已经接触到这类人，直接将这一类对应的探索度都加满。 【云里雾里：我帮你问问抵抗和平鸽污染的办法。不过又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了。】 【作死小能手：啥？你说！全包在我身上！】 【云里雾里：你能不能帮我再问问，你刚才给我的表格的那些人的世界探索度情况？】 【作死小能手：咦？这个不是没有量化数据吗？】 云砾将自己的判断方式大概说了说。 作死小能手答应得极快。 等云砾结束和作死小能手的聊天后，王野胜的视频通话也打过来了。 距离云砾上一次和王野胜的通话还没过去几天时间，云砾就觉得王野胜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憔悴一些。 但对上云砾担忧的目光后，王野胜还是勉强地笑了笑。 “小砾，作死小能手将表格给你了吧？我将我这边的大致情况和他说了说，我想着我这边的简单情报就让他告诉你，我再看看能不能搜集一点别的。” 他的声音低沉，还有浓浓的忧虑。 “啾？” 一声很轻的鸟鸣从王野胜身边传出。 云砾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有一只浑身灰溜溜的小鸟，踱着小碎步，在王野胜身旁的柜台上走来走去。 小鸟的姿势优美，小脑袋微微歪着时蠢萌蠢萌的，只有它展开翅膀时，低低地滑翔了几步距离，才让云砾看到它翅膀下面灰白相间的羽毛。 大多都是朴素的灰色，有点接近树皮的颜色，只要藏在树上，就能很轻松地将自己隐匿起来。可这样一飞，那一点白，就变得极为耀眼。那分布在两侧的白羽，亮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小鸟重新站到柜台后，又轻轻地啾了一声，然后歪着头看云砾。 只不过它好像没有真看到云砾，更疑惑地落到了王野胜的手背上，用喙轻轻啄了一下王野胜。 王野胜就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它的羽毛。 “小砾，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天赋，鸣音。没啥特别能力，就单纯可以给我示警。只要我周围环境发生变化，或者有什么特殊人物接近，它都可以给我提示。” “啾！”小鸟儿仰起了脑袋，张大嘴巴叫了一声，再扑腾一下翅膀，继续慢悠悠地踱步了。 王野胜刚刚露出的淡淡笑容也从他脸上褪去。 “说回你问我的自然公园事情。我抽空去看了一下，我那边现在还能进出，只不过我只靠近大门，鸣音就特别慌乱。它平常只能鸣叫，还不吃东西我摸得到它，感知得到它有实体，但从来不知道它吃什么，我喂过它鸟食，但它从来不碰……扯远了。总之，鸣音只有示警这个能力。但这一次，鸣音见我靠近自然公园，它就拼命地啄着我，还想咬住我的衣服，抓着我离开。你说，是不是很怪？” 这种事，不大应该发生，却又偏偏真的发生了。 “鸣音这样拦着，我也不敢冒险过去，只将我的经历上报了管理司。毕竟，我以前都没有见过鸣音这样子。它以前见到血色游轮邀请函，都没有急成这样，可见哪怕我这边的自然公园看起来没什么事，实质上应该都已经很危险。” 云砾听得眉头紧皱，不过知道王野胜没有真进自然公园后，他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师兄，这次辛苦你了。还好你没有真的进去，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才好。” 王野胜摆摆手。 “哪怕我进去了，那也是我的选择。小砾，你是不是已经一段时间没下线了？” 云砾微楞，而后点头。 “对，师兄，怎么了？” 现实那边如果有什么事，现在已经能直接联系到游戏中的云砾，所以云砾并没有过于担心。 只是听王野胜这般说，他还是添了淡淡担忧。 王野胜呵地一笑。 “其实也不算啥，就是我下线的时候，我好像都能在耳边听到鸣音的叫声。就像是哪怕我下线了，鸣音依旧跟在我身边。” 王野胜说着轻松，云砾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什么狠狠地锤了一下。 这是怪谈城已经愈发接近他的世界的证据！ 果然，还能留给他们的时间，当真已经越来越短了。 如果只是表世界，那不算什么，甚至应该是两个世界都多了一个能旅游的地方。 但还有里世界！ 以及，哪怕是里世界里，都充满了破坏欲望，总想着去将一切都毁掉的那些人！ 那一部分人，或许就和掠影者刚才提到的封印有关。 “还有一件事。”王野胜脸色愈发阴沉，“我一下线，就收到了不少新闻推送。这些推送都说，网络技术出现莫名问题，有可能危害生命安全。” 换作过去，云砾要听到这些事，只会下意识地嗤笑。 虚拟世界危害生命？这都多久的事了？虚拟世界技术发展到现在，已不知道多么完善。现在只有人说沉浸在虚拟世界中能开发脑域，还怎么会有人传播虚拟世界技术刚现实时才有市场的传言？虚拟世界发展到现在，整个世界都不可能再离开它。这时候再怎么说威胁生命，虚拟世界都必然会继续运转。 但马上，云砾就想到了代号Z。 他也没办法再让自己的表情好看一点了。 他意识到，这事情能上新闻，还是直接被推送的，就证明这问题可能已经大到不容易掩盖，或者有一些人不希望再掩盖。 王野胜还在说新闻的事。 “有一些人开始质疑生产虚拟舱的生产厂商，觉得是这些厂商为了利润不择手段，罔顾顾客的生命安全；还有一些人研究了在虚拟世界出事的人使用的虚拟舱的型号数据，又怀疑起了上游厂商，觉得应该是这些虚拟舱生产厂家使用了同一批次的上游物流，才导致这些虚拟舱都出现了问题。” 云砾抿抿唇，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下线看看。” 王野胜顿了顿，旋即点头。 “也好。我这边如果有什么新消息，我再通知你。” 云砾应了一声，率先挂断通话。 他看向云影。 他接电话时并没有避开云影，所以不用他说，云影就知道他想怎样。 明明云影眼里就满是落寞，还有不易被察觉的慌张，可云影对上他的目光后，就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 “哼，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继续吃东西！” 从明天请早买回来的东西已经被吃完了，云影现在啃着的是木头人炖好的大肘子。 云砾快速心算一下，松口气。 “行，你慢慢吃，还好我还养得起你。” 云影啃肘子的动作都僵住了。 云砾则快速与小天赋交代了一下，然后快速到了柜台后，就折叠床拉出，躺上去，选择下线。 云影呆呆地瞄瞄柜台后，再瞧瞧手上还留有牙印的肘子，最后选择恶狠狠地咬下好大一口。 他就吃，怎的！ 只不过他没注意到，掠影者那一小截尾巴很心虚地往阴影处藏了藏。 云砾下线后，意识回到个人虚拟空间中。 立刻，他也收到弹窗新闻推送了。 内容与王野胜说得差不多，甚至比王野胜说的还要多一些。 有一部分人并没有在虚拟世界中变成植物人，或者脑部受创，但他们都宣称，自己下线后依旧产生了幻觉。 以前大家总是能很好地区分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有人说，这已经算是进化出来的新天赋点，毕竟虚拟世界刚建立时，其实还需要刻意地做得和现实里不同，好让大家知道如何区分，还有一些人会先用单纯的“增强现实”技术训练自己学会区分现实与虚拟。 反正方式多样，渐渐地，新一代人就不需要有这些复杂的锻炼，都可以轻松掌握相应能力。 再到现在这些，长期生活在虚拟世界里的人，一旦离开虚拟舱，回到现实里，也能清楚地知道，这就是现实。 当然，云砾怀疑，这也和大家一旦回到现实，生活的大环境必然有差异有关。 但不管怎么说，已经很多年没有谁会区分不开虚拟和现实，会将虚拟中的感知再带到现实。 如今，却多了很多这样说的人。 段老头曾和他说过的话，正不断从他心底浮起。 那时候，段老头说，代号Z看重他，还看重了能通过他，更快地接近他的世界，更快地侵入他的世界打造出的庞大网络虚拟世界。 云砾不知道，现在这些事是否与代号Z有关。 他调整了一下个人虚拟空间内的参数，让这里的温度降低了一些。 他还不断做着深呼吸。 每一次吸气，他都觉得凉意通过鼻子，传到肺腑。 他逐渐冷静下来，尝试与小天赋交流。 既然王野胜都能在退出游戏后，觉得能隐约地听到鸣音的声音，那么，他说不定也可以在退出游戏后，继续与小天赋交流。 281 第 281 章 和怪谈城百晓生的对话…… 云砾还感知到, 他这一次退出游戏后，已能更清晰地感知到怪谈城的方向。 餐厅、云影、小天赋，这三个最大的点也比之前要明显多了。 只不过依旧存在一个问题。 他感知得到小天赋, 却无法清晰地捕捉到小天赋传递过来的信息。 他感知得到小天赋焦急的情绪, 却不能像以前那样看到文字。 即便他愿意消耗更多精神力，不借助小天赋呈现在眼前的文字, 就这样和小天赋交流, 他依旧无法清晰地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这感觉，很不好。 蓦地, 云砾只觉脑袋一疼。 怪谈城那边, 小天赋顿了顿, 继而，云砾感知到小天赋传来的更多充斥着担忧、不安的情绪。 云砾不由弯起了唇角, 旋即主动切断和小天赋的联系。 这也是他下线之前和小天赋约好的。 等他下线后, 他先试试能不能和小天赋交流，实在做不到了, 而且他这边，或者小天赋那边出现明显异常, 那就主动切断联系，要不然, 他哪怕只是单方面接收小天赋的担忧, 他都需要多付出不少精神力。 这对此时的他来说, 完全称得上一个大消耗。 云砾再查询了一下其他与虚拟舱有关的消息。 其实也没啥特别，顶多是虚拟舱的厂家们出现了暂时性的销量下滑，不过根本不算事。 云砾随便一想都知道这事情将会被如何解决。 产品是没问题了，有权威认证，只不过消费者们不相信, 不愿意购买。 但他这世界，基本已经人手一台虚拟舱，消费者们更换新款虚拟舱的意愿本来就不怎么高，所以销量再下滑，影响都有限，顶多以后这一批次的产品，有可能会换一个贴牌，再重新销售。 云砾更担心的是医院方面的数据。 生命安全，包括好些情况。 有可能是真的身体受损，在虚拟世界里活动幅度太大，还一并拉扯到了现实里的肌肉。这情况更多出现在豪华虚拟舱的使用者身上。 毕竟，豪华虚拟舱才会让使用者虚拟世界里做出什么动作，虚拟舱内的身体跟着做出相对应的动作，只不过虚拟舱中的身体动作会更安全，还能及时用营养液滋养，不会真的受伤，反而能起到极佳的锻炼作用。 另一种受损情况，是普通版的虚拟舱使用者在使用虚拟舱配套的肌肉维持功能时，被虚拟舱按摩太过受伤。 云砾接下来就不看明面上的新闻了。 诚然，新闻很有用，能发出去的消息，基本代表了某些意见，就连背地里的某些争斗，都会用隐晦的方式表现出来。 但是，要查数据，这种新闻数据就未必真实。 云砾得用云家搜集到的情报。 他上一次回到现实，就和自家亲爷爷摊了牌，云家对这方面特别上心，再加上云家的势力，云砾轻松就能拿到想要的资料。 新闻里语焉不详的事，他新拿到的资料则写得一清二楚。 最近三天里，使用虚拟舱登入虚拟世界出事的人中，有75.3%是精神受创，其中又有0.3%直接成了植物人，剩下的24.7%是单纯的身体受伤，又有21%是身体拉扯伤，应该是锻炼幅度太大，造成的肌肉挫伤，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那3%使用肌肉维持功能受伤的，大多是身体出现奇怪的青肿、红肿。 看起来受伤的人数多，但对比起庞大的人口总数，就不值一提了。 云砾再多看了几眼自己收到的最新消息。 这次，他很确定，这次消息并没有什么幕后推手，没有老套的商业竞争。 只不过各地都有出事的人，而且以前的虚拟世界都极度安全，才导致新闻出现之后，引来了一波关注。 云砾默默收起这些资料，再给家里人发去消息，提醒他们以后都要多注意安全。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点事。 他的提醒，其实都没多大用。 他之前留下的体型已经足够管用了，哪怕他什么都不再说，其他人依旧会注意。他说了，其他人也没办法为自己找来别的防御。 他更像为了自己安心，才要发这样的消息。 云砾刚准备再度登录游戏。 他下线的重点只是尝试联系小天赋，这件事做完了，其他事他都能回到游戏内再处理。 但一个新的弹窗，又出现到他眼前。 【怪谈城百晓生：要聊聊吗？】 消息很简单，看起来像论坛的私信，但论坛私信可没出现过弹窗情况。 云砾静静看着那熟悉的昵称。 他之前试过努力发布攻略，让这神秘的怪谈城百晓生主动联系他，可他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象中的私信。 他已经准备放弃了，却又在这时，看到了这神秘人现身。 个人空间门中的温度还是偏低。 云砾依旧下意识地做着深呼吸。 那些在他胸腔中翻涌着的情绪，都被他快速压下。 他轻声问：“你想聊什么？” 【聊聊怪谈城？或者聊一聊你刚才看的那些资料中提到过的、现在已经受伤的人？】 云砾抿了抿唇。 “已经有人死亡了吧？我之前还听说过有已经被宣布死亡的人又活了过来。那真的只是医学奇迹吗？” 【他只是在游戏里死亡。等他在游戏里复活成功，重启游戏，他自然可以活过来。如果他没有被拉去急救，他可以更快恢复。在医院里的他，进不去游戏，连虚拟世界都无法进入，我废了很大力气，才将他的意识送回他的身体。】 云砾下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只有吸气时，一直吸到觉得胸腔内已经被空气填满，呼气时再觉得将体内所有废气都排出去，他才勉强感觉到，自己还属于自己。 他思考着怪谈城百晓生话中意思。 无论怎么想，他都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云砾闭了闭眼睛。 他眼前只剩黑暗。 他再睁眼。 怪谈城百晓生发来的聊天框依旧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云砾缓缓吐出四个字。 “世界意志。” 怪谈城百晓生，极有可能就是他所在世界的世界意志。 要不然，他要怎么解释，怪谈城百晓生说，是它将当初那个在游戏里死亡的人的意识送回身体？ 没有任何医护人员看到这样的事。 单纯只是他做了。 他一直以来的表现，也不像一个疯子。 再有怪谈城其他人曾和云砾说过的话……云砾懂了。 游戏是世界意志制作的。 至于明面上的游戏公司，当然也只是世界意志通过自己的努力，修改了世界某些“设定”，让这个公司现身。 拥有顶级科技的云家都无法靠近虚无游戏公司总部的原因，当然是世界意志在影响云家。 怪谈城百晓生的回复也很简单。 【是。】 云砾换了一个姿势，更专注地看着聊天框。 “能让你主动找我聊聊，这还真算我的荣幸。那么，请问，你想知道什么？或者你想告诉我什么？” 【你知道代号Z的身份了吧？代号Z其实不能从你这里讨到多少好处。但我发现，他在和其他人聊天。而且他已经为自己在怪谈城的网络上虚构除了更多的马甲，所以我们的游戏论坛中，并没有几个玩家留意到他。】 云砾想起自己之前在论坛的搜索结果。 难怪他那时候找不到什么和代号Z有关的信息。 他心底那层朦胧的忧虑，也因怪谈城百晓生的话散去。 他刚知道现实里是虚拟世界出现问题时，最怕是自己和代号Z的接触，让代号Z找到了入侵机会。 知道和他关系不大，他就放心多了。 但马上，他的不安疯狂蔓延。 段老头说，他才是代号Z最看重的目标。 那要是代号Z真接触到了他，他的世界又会变成怎样？ 实力增长之后的代号Z又能将怪谈城变成什么模样？ 只要略有一个缓解出现了崩塌的迹象，后续就可能发生巨大变化。 云砾只觉自己的呼吸都无意识地加重了。 他努力控制了那么久，依旧在这一瞬间门出现了失控迹象。 【我之前就想要找你聊一聊了，但你下线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找你。你还在游戏里，我不想找你，就怕你从我这里听到某些消息后会受到影响。】 【说起来，有一件事，打算先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可行，我再在论坛上公开。】 云砾微微挑眉。 “什么事？” 【目前只有你和黑鸦公寓的住客有最多交流。有一些玩家已经和第二批黑鸦公寓住客见面了，但他们依旧只在路上相遇，而没有说过话。不过他们遇到的第二批住客，对他们的态度和第一批不同。第二批住客有接触他们的意愿。我想，如果让他们接触，或许能多救下一些人，也能利用他们那边世界的力量，共同对付里世界。】 “他们那边世界？”云砾眉心拢起，“怎么借助？只要我那里已经出现了他们的人，那我可以和他们接触，但我需要知道，我要和他们接触到什么程度。” 【其他玩家已经证明过了，只要黑鸦公寓里居住的人数连续三晚不达标，就可以拉新的人进来。他们的那个世界，原本就已和怪谈城之间门的纠缠很深，所以只要他们那个世界来到怪谈城的人的数量增长，他们那边世界的世界意志自然能进一步渗入到怪谈城中，就像现在的我……只不过我的情况又有不同。】 怪谈城百晓生没细说，云砾也知道。 原因嘛，当然只是他这世界的世界意志更强，所以能在和怪谈城的对峙中稍微讨到一些便宜。 “所以说，我需要做的事情，只是帮更多的黑鸦公寓住客在怪谈城中找到落脚之地？让他们在怪谈城里都可以正常工作、生活，不用再时刻犯错，触怒某些规则？” 【对。只需要这样。他们那世界应该已经通过直播看到了你和楚葵的相处，所以新进来的这一批人已经比较有勇气和其他人接触。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云砾再沉吟半晌，微微点头。 “好。” 反正哪怕怪谈城百晓生不说，他真看到新住客，而且新住客也没怕他怕到他略微靠近，都像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他本来就不介意帮忙。 【以后如果我有别的事情找你，我就通知你下线？在那里聊天，我始终有些担心。】 “可以。” 云砾似乎看到一个笑脸。 但笑脸没有完全成形，他面前的聊天框也淡去。 云砾终于登录游戏。 刚登录，他就听到胡牛壮的声音。 “师父，你看看我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我之前听你说过什么叶子，是这些吗？师父，你看……唔！” 胡牛壮都没来得及说完，他就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云砾从折叠床上起来，就看到云影用一团阴影捂住了胡牛壮嘴巴。 即便依旧说不出话，胡牛壮看到云砾后，都高兴得直朝云砾挥舞自己手上的东西。 那确实是叶子，而且是好几种叶子。 282 第 282 章 复制希望火炬时的幻觉…… “我看看。” 云砾的声音响起后, 胡牛壮更高兴了。 他咧着嘴巴，朝云影露出一个笑容。 明晃晃的。 一个字都没有说，但完全足够将他的心情传达给云影。 他开心, 他还想和云影说, 他并没有打扰到云砾休息，云砾都让他过去了。 云影这才将刚才捂住胡牛壮嘴巴的阴影收起。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似乎觉得自己有心要帮云砾拦住打扰云砾的人，偏偏云砾自己又将人喊了过去。 但对上胡牛壮那灿烂、还没有丝毫恶意的笑容后, 云影那点不满又发泄不出来。 他再看到云砾真的很认真地检查胡牛壮带过来的叶子，还连连点头后，云影更没别的心思了, 立刻又凑了过去, 一起看着那些叶子。 有一些叶子大, 有一些小。大的比一张A4纸还大。不过不管哪一种叶子，看上去都碧绿可爱。 “还有，师父，你让我搜集的其他叶子，我也搜集来了！” 胡牛壮再献宝一样取出一袋子其他树叶。 “师父, 我还帮你将各种树叶都搜集了一些，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我们村子里我只要能找到的叶子, 我全部给你找一遍了！” 袋子很大，不过并不重。 毕竟全是树叶，哪怕是湿叶子, 也不会太重。 只不过云砾看这些树叶的眼神变得颇为怪异。 “壮子, 你怎么会想到给我带这些的？” 明明带过来的时候很不方便，但还是带了。 如果说带不方便，那搜集的过程, 可要比带的过程更不方便了。 胡牛壮挠着脑袋，嘿嘿直笑。 “师父，这个……我们村也有人在自然公园工作的。” 得了，都不用胡牛壮再解释，云砾已经懂了。 “对了，师父，你之前弄的那个希望火炬？”胡牛壮双眼亮晶晶的，“好吃的不？只是这些树叶，真的能吃吗？如果长期吃这些，会怎样？” 胡牛壮越问，越显得狂热。 云砾只能没好气地伸手，拍了一下他脑袋。 “这么好奇？算了，你过来亲眼看看，等会儿你也尝一尝。不过我先说好，我也不保证能不能再做出来。” 如果重做，他多半已经不需要用到兽血。 但是胡牛壮摘过来的这些都是普通树叶，根本没有他之前制作希望火炬时所蕴藏的情绪，因此云砾并不保证，自己能否再将希望火炬复制出来。 或者他能再将叶子加进去一去煮，然后煮成树叶果冻，但缺乏了情绪，就连原材料也发生了微妙差异，结果会变成怎样？ 云砾略为好奇。 “好！”胡牛壮兴奋得摩拳擦掌。 云影眼珠子转了转，默默地往云砾身边靠近了些，那意思，分明说，云砾要做什么，他也要跟着去。 时间还没到晚上，他可以不留在餐厅。 升到二星后的餐厅厨房已经进一步扩大，哪怕一次性需要招呼的客人数量增加，需要出菜的数量也增加了，但依旧能维持住。 但云砾也没打算再自家餐厅厨房研究新的特殊菜谱。 他让胡牛壮先去后山菜园里收拾一下，将简易的炉灶搭建起来，他则趁这个时间先玩了两把木头人，为餐厅增添新的木头人员工。 至于后山菜园这边，他不打算再去挑战投壶游戏赢石人了，不过有云影帮他。 哪怕他什么都没说，云影都已经提前将石人的问题解决妥当，再加上菜园目前还没有扩大，所以石人数量依旧充足。 等云砾玩完木头人游戏，胡牛壮在菜园里的准备工作也完成了。 大锅已经被放到炉灶上，水也烧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的水泡从锅底冒出，慢慢地升到了上方。 云砾开始往里面洒树叶。 他搅拌着。 在他体内流转着的特殊力量随着他搅拌的动作，一点点地渗入到锅里。 锅中的树叶确实发生着变化，胡牛壮和云影都看得相当起劲，云影甚至都不知不觉地缩短了和胡牛壮的距离。 两人只顾看大锅里的叶子是怎么从固体办成近乎流体的状态，忽略了云砾的表情变化。 云砾则不知不觉间，已紧紧皱起眉。 不行。 无论他现在弄出来的这锅东西外表和他之前弄出来的怎么相似，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俩并非同一样东西。 他现在熬的，只是树叶水。 如果制作工艺变一变，说不定还有可能弄成纸张……但它绝对无法变成自然公园中可入口的希望火炬。 当时，肯定还发生了某些变化。 云砾不由再一次想到自然公园里那些树木身上掺杂着的情绪。 除了环境之类的变量，两锅东西最大的差异，也只有那些树木的绝望情绪了。 可真的只是将这些情绪融进去，就能让这锅东西发生变化？ 云砾越想越摸不着头绪。 蓦地，一声嬉笑在他耳边响起。 他隐约地听到了一道声音。 “我在这里呀！” 好似有什么在朝他招手。 “你来呀！” 那声音离得远了一些，却又停了下来，恍若在等他靠近。 云砾听到了更清晰的招呼声。 “你快过来呀，你之前就该跟我走啦。” 约莫只要一两岁大、只穿了一件红色可爱小肚兜，头发也只用一根红头绳扎在头顶的小孩子飘到了云砾眼前。 云砾还能看到自己搅拌着的锅。 但锅的上面飘着浓浓的水汽。 这些水汽阻隔着云砾的视线，一时间竟让云砾分不清自己看到的事真正的锅中飘起的水汽，还是无意识中闯入的怪诞幻境里、足以影响他感知的物体。 那小孩还有像莲藕一样肉乎乎又莹润可爱的四肢。他的手腕、脚腕处都有着一圈黑色，他的脖子上也有。 这五圈黑色看起来很规整，只不过也令人分不清究竟是他皮肤自带了这样的诡异黑印，还是黑印其实是他身上的饰品。 他双耳上则有着耳夹，其上夹着两个像是角一样的东西，往外生长着。这两个耳夹形成的角则是水晶状的，莹润有光。 小孩子眼睛很大、但只有空洞的眼白。 他的唇很红，仿佛刚刚涂过了血。 “你不是早就该要跟我走的吗？你为什么还不走呀？” 小孩子的声音不断地钻进云砾耳朵里。 他还朝云砾伸出手，试图将云砾抓走。 云砾继续搅拌锅里的东西。 他和小天赋之间的联系变淡了。 这感觉，他还记得。 他下线后，他也会失去和小天赋的联系，但和现在不同。 他此刻的感觉，更贴近当日他要进入时空交错之海前产生的感受。 离那片海越近，他与小天赋的联系就越淡。 而现在，红肚兜小孩子一出现，他也要失去和小天赋的联系了。 锅里的东西越来越粘稠，也逐渐出现了凝固的迹象，可是没有云砾之前看到的火光。 云砾心底忽然添了几分明悟。 希望火炬最重要的，其实是希望力量在锅中形成的火。 有那朵火，才能算真正的希望火炬。 哪怕他在制作菜肴时用的是其他材料，就能烹饪方法都已发生巨大改变，只要他能留住那火，就能算他做出一道成功的特殊菜肴。 他已经掌握的其他特殊菜谱，也和希望火炬一样，真正重要的，只是菜谱上附加的能力。 拍黄瓜附带的增加力量效果，不一定只有拍黄瓜才生效，他掌握到了核心，那就哪怕他拍的事姜、蒜、肉，什么都行。就算他改变了拍的形式，转而将肉捶成肉泥，最终结果也能不发生任何改变。 至于酱油炒鸡蛋的核心，是他的回忆。这一道菜，其实和他后来掌握的油炸鬼中的附灵技能很像，都是将情绪融入菜中。只不过前者是他自己的经历，是他可以独立产生的情绪，所以他制作起来简单。而后者，还需要他从外界搜集情绪，就凭空添了难度。 也正因此，他才会那么轻易地掌握油炸鬼菜谱。他其实早就无意中掌握了这一道菜的前置技能。 这像金字塔。附灵技能是整座塔，而酱油炒鸡蛋的融情，就是塔的一部分基座。他早已无意识地开始搭建基座，后来要搭建完整的塔，才会显得那般轻易。但也没那么容易。要没有小天赋的帮助，要没有一点巧合，他或许同样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咿呀？”又是一声小孩叫声响起。 还被红肚兜小孩蛊惑自己跟过去的叫声影响着的云砾听到这声音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新听到的小孩叫声和红肚兜小孩的叫声有些相似，但他觉得新出现的小孩叫声更熟悉。 “云老板？”新出现的小孩叫声奶声奶气的，又有些焦急，“云老板，你看什么呀？坏！他是坏蛋，坏蛋！要打坏蛋！” 新出现的小孩叫得太响亮了。 原本正依靠专注盯着锅里东西来减轻红肚兜小孩对自己的影响的云砾都不由得看了过去。 这一看，云砾看清楚了。 过来的是被郑平抱着的小蘑菇人。哦，这孩子现在已经有了大名，就叫雁南。 雁南不断朝云砾晃动着手臂。 明明他的长相和红肚兜小孩有很大差异，偏偏云砾看着他，就觉得他的模样与红肚兜小孩的模样逐渐重叠。 只是稍微地将注意力从锅中挪开，云砾就发现，自己看到的周围的景象也有了极大不同。 他人还在菜园。 他烧着的锅还是那模样。 云影……没啥变化，只是云影身边包围了一层阴影。那些翻涌的阴影像从远方怒吼着袭来的厚重云层。而阴影的周围、胡牛壮、郑平、雁南等人身后，则似乎是大片翻涌的海。 海与天相连。 海浪翻涌、云影身边那些阴影，就成了云层密布的天。 海似乎要将天包裹，然后海里多出了无数游动的怪物。 云砾只觉自己又回到了时空交错之海。 而且这一次，没有岛鱼，没有殷凡、乌成等人，只有他。 不，还有云影。 胡牛壮等人都要变成海里怪物的模样了，只剩恍若被云层包裹着的云影，依旧没有变化。 283 第 283 章 特殊污染版 云砾闭了闭眼。 他看到的那些画面, 却依旧停留在他的视野前。 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没办法将这些画面驱散。 等他再睁开眼，看到的画面也没多少变化。 明明是白天, 他闭眼前还觉得周围比较明亮，现在却莫名地, 一切都变暗了。 云与海, 都在翻涌。 “走呀！”笑嘻嘻的红肚兜小孩，离他越来越近。 “如果你还留在这里，你可能永远都无法制作出你想要制作出来的东西呢。” 从小孩子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如此天真，又带着极致的诱惑。 “你跟我走，你想要做到的事情，你就都可以做到哦。” 云砾记忆中的各式各样菜肴，都开始在海浪上漂浮。 每一道菜都被碟子装着。 那些尤其注重摆盘的菜, 只要稍微一歪, 就有可能失去其原有的精美模样。 但现在海浪肆意拍打，这些菜根本就不可能不歪。 云砾只是看, 都觉得有些揪心, 恨不得能将这些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心血的菜品全部从海上抢救回来。 “跟我走，你就能得到这一切了，你想要保护的, 我和你一起保护，好不好嘛？” 小孩子的声音又多了几分哀求。 他凑得更近了。 他已然就在锅的上方。 那些升腾起来的水汽让他原本偏白的肌肤泛起了红。 他没有再胡乱挥舞手臂，只是捧着心, 期待地看着云砾。 “跟我走。” 他没有再说其他的，只是重复着这三个字。 云砾偶尔会听到别的声音。 像是雁南喊他，又像郑平、胡牛壮…… 可是渐渐地，他也分辨不清这些喊他的人的声音了, 更不知道那些人为了什么喊他。 就连锅里的流体沸腾着而产生的滋滋声，都像极了红肚兜小孩蛊惑他一起走的声音。 但云层中，云影的脸依旧清晰。 只是这会儿，云影眼里多了更多的担忧、焦急。 云砾又一次闭上眼。 他感知到的，是真的，却又不是真的。 毕竟是时空交错之海，时间与空间交错，谁说他离开了那片海域，那片海域就没办法将他所在的空间拉扯过去呢？ 他默默搅拌着锅里的东西。 然后，点燃藏在心底的希望。 何必要离开呢？ 想要做的事情，无论在哪里都能做到的。 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孩，看起来确实相当可爱，但他也知道，这小孩的危险。 他以前从来没有和这小孩接触过，谈不上什么感情，那他为什么要舍弃自己在乎的其他人和事，就这样跟小孩离开？ 他有牵挂。 他承认，他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摆脱忽然出现的红肚兜小孩的影响，才能顺便从时空交错之海中偷出一些负面情绪，顺便将这些被困在时空交错之海太久，久到绝望的情绪转变为希望。 但他还不至于真的在小孩的诡异呼唤声中迷失。 也有可能，是小孩一直都在给他机会，而没有用最强硬的手段劫走他。 红肚兜小孩终究叹了口气。 “带不走你呢。” 但马上，红肚兜小孩又嬉笑起来。 “行吧，我会在那里继续等你的，以后呀，你肯定还要再来。” 说完，他先离开了，其他的幻象却还持续了一点时间。 锅上已经没有了升腾的水汽，周围翻涌的云和海渐渐散去。 云砾也能清晰地看到松了口气的郑平，还有眼角挂着泪珠却在大笑的雁南。 胡牛壮还是很急，云影则紧紧地抓住他一只手。 他低头，看着锅里渐渐没入流体中的一朵火，微笑。 “成功了。等它完全冷却凝固，就能吃。” 云砾自己都没有试过真正完全凝固后的希望火炬的味道。 郑平还在打量他，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简单的打量判断他的身体情况。 被郑平抱着的雁南则整个人都不安分了，巴不得一下子就离开郑平的怀抱，趴到还热着的锅上，说不定还会想快点儿能捞起一点来尝尝。 他眼巴巴地看着锅里呈墨绿色果冻状、内部隐约可见一堆明亮的火的东西。 “好香……好香！” 他嚷嚷得连从自己嘴巴上滴落的口水都忘记擦，还得郑平帮他擦。 胡牛壮则挠着脑袋。 “香？小雁南，真有这么香吗？我师父做东西是好吃，但是这玩意……好像没多少香味吧？” 刚才云砾做的时候，他们确实都看到了云砾的异常，还很关心云砾的情况。 胡牛壮还注意到云影已经随时准备将云砾强行带离锅边。 以云影和云砾的实力差距，云影完全能做到。 但云影一直没有动手，而像在等待什么。 哪怕刚才的情况看起来比较惊险，胡牛壮依旧不觉得自己会忽略掉环境的变化。 倘若真有让雁南馋成这样的香味，他怎么都不至于闻不出来。 雁南则如小鸡啄米地点头。 “对，香！超香的！” 似乎觉得只这样还不足以完全表达出自己的心情，雁南直接将自己曾经再云砾这里吃过的所有东西都报了一遍，最后说：“就它们全部加起来，都不够这个香！” 云影挨着云砾，目不转睛地看着锅里的东西。 直到雁南说完了，他才疑惑地扯了扯云砾的袖子。 “想吃。”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搭配上他格外坚定的眼神，就显得极具说服力。 胡牛壮忍不住轻声嘀咕：“怪了，难不成是我的嗅觉出现了问题？我怎么真没有闻到这样的香味？” 雁南太不安分，不得不双手抱着孩子的郑平叹气道：“别说你了，我也没有闻到。不过云老板这次做出来的新菜好像有点意思啊？还要等多久才能吃？” “用水泡着吧。”云砾没办法了，干脆让胡牛壮提着锅，就将锅放到了小溪底部。 溪水不算太深，锅却是很深的，所以流动的溪水能不断带走锅里的热量，加快冷却。 云砾深吸一口气。 他其实也能闻到香味，但他味道的香味偏淡。 有一点像海风的微腥，又有多种食材混杂之后、已经将这些食材精华都萃取出来的独有浓醇，最后是植物的芬芳，还夹杂了些许火焰的躁动。 他也知道这香味来源是什么。 看着还在怀疑自己嗅觉的胡牛壮，云砾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真相说出来。 “壮子，你要知道，你闻不到这香味才是好事。” 胡牛壮瞬间懵了。 云影配合地点头：“你不该闻到。” 郑平狐疑地瞄了瞄雁南，问：“那蘑菇人呢？他能不能闻到？” 如果要让他在云砾和雁南之间寻找共同点，那他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就是那些和食材有关的特殊污染了！ 云砾身上带有这样的污染，但已经很淡，而且云砾残留着的那点污染，都更多与云砾身上的时间力量有关。蘑菇人身上携带的蘑菇污染才是真的多。雁南身上也含有少量的蘑菇污染。 “蘑菇人？”云砾笑得格外温和，“我想他现在肯定很饿。” 云砾一点都没说错。 蘑菇地那边，蘑菇人正坐在了离云砾那边最近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看过去。 但还有竹林之类的东西遮挡视线，蘑菇人根本看不到云砾等人。 他一边看，一边流口水。 再接着，他就将自己的手伸到泥土里，吸取着泥土中蕴藏的肥力。 黝黑的土壤都在快速地变干、变黄。 蘑菇人的身体看起来比之前饱满了许多，蘑菇人却还不满足。 他还在不停地咽口水。 许齐蹲在他旁边，拿着笔记本，刷刷刷地记录着蘑菇人现在的情况。 记录了好一会儿，许齐还不见蘑菇人动，他又没听到蘑菇人说话，更不清楚蘑菇人的异常的来源，唯有先小心地拍一下蘑菇人肩膀。 “没事吧？” 蘑菇人出现异常时，雁南其实也出现了异常。 他和郑平今天都正陪着蘑菇人和雁南在竹林里玩，顺便试一下帮蘑菇人锻炼蘑菇污染，让蘑菇人可以更快离开蘑菇地，可忽然间，蘑菇人就跑来这里静坐了，小蘑菇人也闹着要过来。 再然后，蘑菇人开始滴口水，小蘑菇人要郑平带出去…… 许齐一直都只能记录，却没办法知道具体情况。 直到现在，许齐真憋不住了。 蘑菇人幽幽转动一下脑袋，哀怨地盯着许齐。 “有事。”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又有一点可疑的晶莹从他嘴角滑落。 蘑菇人歪一下头，直接用肩膀上的衣服擦了擦。 “我觉得云老板会给我吃。” 许齐听不懂，先点头。 耐心倾听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但蘑菇人的语气更哀怨了。 “但我也害怕吃。” 他之前必须长期留在地里，要经常性将自己当成蘑菇，才能勉强抑制住他改变形状，一直将自己都改变成完整的蘑菇的冲动。 而现在，他情况已经略有好转。 还有一个活泼的雁南陪着，他已经能减少将自己种泥土里的时长了。 但现在…… 空气中飘散过来的味道如此香甜。 蘑菇人比云砾更说不清那是什么香味，只知道这种香，能引动他身体的本能。 他知道，云砾这一次烹饪出来的食物，能为他的身体补充某些他已经很久没办法得到补充的东西。 那应该就是食物类污染。 被净化过的、没有负面情绪的食物污染。 他当初的蘑菇污染让他变成了蘑菇，他要再吃了云砾现在做出来的食物，他只怕自己体内的蘑菇污染会增强，然后好不容易才治疗得到的成果都要被破坏。 偏偏，他就是忍不住。 哪怕云砾现在不给他吃，他都觉得好不起来了。 只是香味，就让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匮乏。 再多能用于培养蘑菇的水分和土壤肥力都无法弥补这一部分缺失。 蘑菇人一边和许齐碎碎念，一边双手更用力地从土地里汲取着自己所需的养分。 然后越是汲取，他的匮乏感就越强。 蘑菇人差点哭出来。 小溪边上，云砾则看着自家天赋给出的提示。 【希望火炬（特殊污染版）：吃了它，你将可以获得一整天的昂扬斗志！从你进食第一口后计时，二十四小时内，都不会有什么能磨灭你心底的希望。吃了它，身怀食物类污染的人还会发现，自己体内的污染得到了加强。不过多得融化在里面的食物污染已得到充分净化，又有希望的力量加持，所以，这就和表世界的修炼一样哦。增加污染，只是增强实力，并不会有其他负作用。 评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是巧合？可是不像诶。呜，哥，我讨厌忽然出现的那个家伙！他来了，我就没办法看完全程，看不完全程，我就不能帮你找到你做出这特殊污染版的关键了！讨厌他讨厌他！】 云砾哑然失笑。 小天赋不知道的事，他知道，那不就得了？ 284 第 284 章 蘑菇人的进化 竹林幽暗的环境, 让云砾端过来的墨绿色果冻状物品显得更为暗沉。 但表面光滑、内部蕴藏弹性的“果冻”会随着云砾的行走微微颤动，从内到外地轻颤，又始终保持着一定的频率, 一直等到云砾都已经停了下来，就在蘑菇人面前站定，那东西依旧能轻轻地晃着。 咕咚。 蘑菇人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云砾用了一个大碟子, 装了一大块圆柱形的特殊污染版希望火炬。碟子边缘还摆有一支叉子。 云砾走过来时, 蘑菇人就已经闻到香味, 并且被香味吸引得绕着困住他的阵法边缘走，自始至终保持着和云砾间直线最短距离。 可现在，云砾当真已经将东西送到他面前, 他反而不敢吃了。 离得越近, 他就能越明显地感知到这东西里蕴藏的污染力量有多重。 如果真的吃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变得怎样。 但真的好香。 “爸爸，你不吃吗？”还被郑平抱住的雁南蠢蠢欲动，“那要不我吃了？云老板，我爸爸不吃，给我吃，给我吃！” 雁南双手双脚都开始了拼命扑腾, 吓得郑平赶紧抱着他避开了一点距离。 “诶嘿，我的小雁南哟, 你刚才已经吃不少了！现在可真的不能再吃了！要不然, 你知道你会变成啥样子不？” 郑平一边说一边朝雁南扮鬼脸。 “得了，你刚吃了不少东西, 我先你去别的地方玩玩, 让你消消食。” “呜哇，想吃……”雁南还在叫嚷着。 可郑平已经抱着他走远了，连带着他的声音都渐渐无法再传过来。 【这小家伙没啥用啊。】小天赋飘来飘去。【明明就想装作要抢自家老爸的食物, 让老爸赶紧吃，但看他爸这样子，一点都没被他影响到嘛。】 蘑菇人确实还在盯着云砾端过来的希望火炬，而没有动叉子。 连许齐都惊讶了。 他曾亲眼目睹蘑菇人之前的异常，知道蘑菇人之前有多难以忍耐，偏偏东西都到眼前了，蘑菇人反而能忍？ 咕咚。 又是一声明显的咽口水声。 蘑菇人闭了闭眼。 等他再睁开双眼，他就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希望火炬很软。 蘑菇人一拿起叉子，叉子的尖端就轻松地刺透希望火炬，然后碰到了碟面，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滋啦。 蘑菇人只稍微一动手，叉子尖端就又划过了碟面，再一次发出较为清晰的声音。 不过这一次蘑菇人反应比较快，叉子稍稍一挑，就将一小块希望火炬弄起。 吃完第一口后，蘑菇人就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快速地将整碟希望火炬吃完，再满足地喟叹一声。 他刚刚朝云砾露出一个微笑，准备说些什么。 但马上，他表情突变，整个人都滚到了地上。 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就已位于之前困住他的阵法的边缘，他现在这么一滚，一下子就碰到了阵法边缘。 阵法亮光响起，轻轻将他推了回去，他就往着蘑菇地深处滚去。而后，也不需要多长时间，他就又开始了原地胡乱滚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许齐吓了一跳。 眼看着蘑菇人在地上乱滚，而且滚动的速度还很快，不时地蘑菇人还会“消失”一下，重新出现时已经在更远的地方，许齐干脆跳到了竹林上方，趴在竹子上，再往下看。 他不大方便拿着纸和笔，但依旧艰难地一手抓着笔记本，另一只手在上面写来写去。 云砾看着蘑菇人的变化，也是先心头一紧，而后立刻喊小天赋。 不过这一次连小天赋都没能给出多肯定的答案。 【好像是……进化？】 一度被许齐带走了的雁南到底和蘑菇人有着血脉上的联系，很快就感知到了蘑菇人的处境，快速让郑平带着自己回来。 他一度要让郑平带自己就到蘑菇人身边，可蘑菇人只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就快速地闪现到了更远的地方。 雁南靠近不了蘑菇人，只能气呼呼地来到云砾身边。 他都没来得及和云砾说点啥，云影就往云砾身旁一站，幽幽地盯着雁南。 刚刚还一身气势的雁南瞬间怂了，吮着指头无辜地看着云影。 云影不理他，他挨着郑平蹭蹭，而后再看云砾。 “云老板，我爸爸他怎么啦？” 小孩子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任谁看了都要觉得可怜。 偏偏云影轻哼，小声说：“你就装，刚才明明想过来打人！云砾，你别理他。” 云砾无奈揉揉眉心；“小影子，雁南也是担心他爸。蘑菇人现在这情况，还真挺说不准的。” 滚来滚去的蘑菇人跑得太快了，云砾没办法盯紧他，自然不大清楚他的身体究竟发生着什么变化。 但是云砾能感知到，有某些力量，正不断往蘑菇地汇聚。 小天赋说蘑菇人在进化，云砾也倾向这点。 小天赋认证过菜肴安全，他也在过来之前亲口尝过，身上同样有蘑菇污染的雁南也吃过，大家都没出现其他问题，只有蘑菇人一个如此，云砾不得不相信，这只是蘑菇人个人问题。 再有四周汇聚过来的污染力量，以及那让云砾觉得颇为熟悉的时空交错之海气息……云砾更觉得蘑菇人应该又遭遇到了什么。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的时空交错之海气息很淡，远远不如云砾烹饪时遭遇的浓郁，还不至于对蘑菇人造成太大影响。 蘑菇人的翻滚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 蘑菇地深处终于没了动静。 一直趴在竹子上、一旦发现视野受限，不容易再看到蘑菇人，就要重新找位置的许齐也大声喊起来。 “没事了，问题解决，你们都过来吧。” 雁南这次甚至都不用等郑平了，自己三两下先往前去了。 许齐蹲在大字形躺在地上的蘑菇人身边。 他在仔细地检查着蘑菇人的身体。 越检查，他越啧啧有声。 郑平走得比云砾和云影更快一些。 许齐只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兴奋得直嚷嚷。 “老郑你快过来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蘑菇人现在脱离晕迷的了，但你看看他身体，我发现他身上竟然已经一点蘑菇迹象都没了！” 之前蘑菇人身上能长蘑菇，那些蘑菇还能摘下来吃，摘下来之后，或多或少会给蘑菇人身体留下一些痕迹。 蘑菇人脑袋、手之类的部分还好，但如果要看蘑菇人胸膛、后背等地方，就很容易看到密密麻麻的蘑菇蔕。还有一些时候，许齐和郑平都能发现蘑菇人一部分身体凹陷进去，就长成了蘑菇的模样。 蘑菇人情况最严重时，倘若揭开了蘑菇人胸前的衣服，根本没办法看到任何的正常皮肤，只能看到大量的、从蘑菇人胸腔内部长出来的蘑菇。 即便是雁南的到来，让蘑菇人总体情况出现好转迹象，蘑菇人身上残留的痕迹依旧在。 但这会儿，无论许齐怎么从蘑菇人身上寻找，都找不到这些迹象了！ 只要等蘑菇人醒来，再确定蘑菇人的生活习性都已发生一定变化，那就基本能肯定，蘑菇人已经好转。只要再用让拥有催眠方面的能力的人，过来问一问蘑菇人的情况，确定蘑菇人不会再随便对其他人动手，他们就能宣布蘑菇人的治疗期结束，以后只需要在定期复查。 这可是突破性的进步！ 云砾走过来时，就看到许齐、郑平两个大男人，对一个晕倒在地的人上下其手，旁边还蹲了一个满脸兴奋的小孩儿。 云砾轻按额头，默默别开目光。 这景象有点怪，他还是先不要看那么多。 不过蘑菇人之前留下的痕迹…… 他开启着天赋的特殊视野，配合着自己的精神力感知，已然看到四周有某些奇异颗粒形成的轨迹，正在逐渐飘散。 蘑菇人现在躺着的地方拥有最多这样的奇异颗粒，而更远一些的奇异颗粒已经不大容易被看到了，只残留这模糊的痕迹。 云砾心念一动。 他身后蓦地张开羽翼。 起飞！ 他要从高处俯视这片蘑菇地。这样，应该能让他将所有轨迹都收入眼内。 时间有限，他得尽快。 蘑菇人最早留下的轨迹可能都已经完全散去了，他必须得抓住剩下的时间，尽快将轨迹记住。 有他和小天赋搭配，他只要保证自己能够看到，那么离开之后，他就有一定的把握，将自己看到的东西都还原出来。 蘑菇地内有竹子等东西阻碍，其实不大适合这形态的他飞行。 但云砾之前从陶克厚的情绪颗粒中得到过陶克厚以猴子形象，在丛林里跳来跳去的记忆。 现在云砾短暂地飞了一飞，就觉得自己好像也已经和这片蘑菇地融为一体。 他很自然地就知道了自己该要飞到哪里，才能得到最佳的视野。 他清楚要怎么侧身，才能让自己的身体和身后翅膀都不受影响。 此刻的他的飞行，比之前练习的时候又不知道轻盈、灵动了多少倍。 云影跟在他身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开心。 云影或许不知道云砾现在在做什么，但他享受着云砾飞，他就跟着云砾一起飞的过程。 他甚至还用阴影也给自己弄出了一双一模一样的翅膀。 终于，云砾将残留的颗粒轨迹都记住了。 他回到依旧晕迷的蘑菇人身边，试探着将自己的精神力伸往蘑菇人身旁飘散的神秘颗粒。 他确定这不是情绪颗粒，但还不知道究竟能将其当做什么玩意。 精神力从颗粒中穿过，根本没感知到有穿透什么具体东西。 这和触碰到情绪颗粒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情绪颗粒没有实体，但如果和精神力碰触，云砾能明确感知到自己碰到了什么，而且觉得碰到的东西能吸取他的精神力。情绪颗粒与精神力会相互拉扯，只不过离体的情绪颗粒太弱，而他的精神力还能从他的精神海中得到补充，他才能靠精神力引动情绪颗粒。 现在的这种神秘颗粒，没有实体，也不能为精神力所动。 云砾不由得微微拧眉。 285 第 285 章 蘑菇人的建议与失却的…… 精神力无效, 代表他的附灵技能也将无效。 而除了这技能，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颗粒继续扩散。 云砾也不知道是这些东西真的没了，还是只是已经变淡到他无法再看到。 说不定这些东西一直存在, 只是浓度不到一定程度，他观察不到。 云影刚和云砾一起落回蘑菇人身边时，云影看起来还有点不开心，明显想要跟着云砾再飞一会玩。 但云砾一拧眉, 云影就察觉了。 云影顾不得再怀念刚才的滋味。 他眼巴巴地看着云砾，等云砾主动开口。 只是等啊等的，还是等不到。 云影的眼神就悄然发生变化。 他拉一下云砾衣袖，没看到云砾有反应, 再使劲拉一下。 云砾终于稍微地回了神，看着他，浅浅一笑。 “怎么了？” “你在看什么？”云影眼里尽是清澈的好奇，“刚才就在看, 现在还在看诶？” 云砾想了想，还是简单地将自己看到的画面说了出来。 尽管他反应速度还是慢了一些，最后能看到的轨迹缺少了最早的一小部分, 但当前这些已经足够让他蘑菇人之前移动的轨迹和他曾经从彭十安那里看到过的、彭十安独有的厨道中的部分轨迹相同。 也只有部分。 极有可能蘑菇人无意中用出来的才是原版, 而彭十安用的，是从原版的基础上, 再加入大量彭十安自己的见解形成的东西。 至于那些颗粒，云砾就真弄不清楚了。 云影歪着头想了想。 他眉心隐没的殷红一点忽地又浮现出来。 旋即，他伸出手, 轻轻地将一小点颗粒招到了自己指尖之上。 那当真只有一点。 若非云砾一直开启着特殊视野，始终关注着，恐怕还无法发现。 云影不大自信地问：“你说的……是这个？” 云砾怔了怔, 旋即连连点头。 “对！你知道这是什么？” 云影指尖一颤，那一小颗颗粒就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眉心那点殷红也重新隐没。 这是云砾曾经给他种下的血种。 按理说，他都拿到表世界的市民资格了，这东西也该已经完全融入他新凝练的身体里，偏偏这时候又显现出来。 “时空。”云影的声音轻极，“它只是时空力量留下的一个投影，当之前被搅乱的时空力量恢复平静，它就会散去。它的真身，应该和某些阵法有关，而且是很大型的阵法。我看不大懂，只是……” 云影神色中添了几分哀伤。 “只是莫名觉得，我好像曾经见过。” 掠影者的小尾巴这一次没对云砾做出什么反应，却轻轻地在云影手腕间门擦了擦。 “时空？阵法？”云砾则想到了时空交错之海中的那个矩形阵法。 躺在地上的蘑菇人也醒了。 云砾得以从他口中知道，他吃完那份希望火炬后的更详细感受。 蘑菇人吃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体内某一部分力量特别躁动，只不过他没有多想，只当是正常反应。毕竟他很清楚，云砾端过来的东西中，蕴藏着多大的污染力量。 然而吃完后，他忽然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到达了某一个临界点。 再之后的事，他就根本没能控制住身体变化。那时候的蘑菇污染控制了他的身体，让他滚来滚去。 但这一次的污染，还在修复他的身体。 蘑菇人说完，还兴冲冲地问云砾：“云老板，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不？我觉得如果我再吃多一点，就算你们不肯放我出去，你们这里也拦不住我了！” 云砾默默后退两步。 这可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给蘑菇人吃的问题了！ 当初他们都要耗费一番手脚，才能将蘑菇人抓住，现在蘑菇人说，这个阵法都要困不住他了？ 蘑菇人举着自家娃转了一圈，嘿嘿直笑。 “是有这希望，不过我说的再吃一点的量，应该得将你们平常采蘑菇用的竹筐那么大的东西，给我装起码五十竹筐！我全吃完，应该就行了。” 云砾稍微松口气。 郑平更毫不顾忌地拍了拍自己胸膛，半开玩笑半抱怨地说：“下一次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我刚才还真以为你多吃一点，你就有希望离开了！” 许齐则摸着下巴问：“你可以量化出自己需要吃多少，才能突破？” 蘑菇人不转圈了。 他抱着娃，笑眯眯说：“刚才大约感知到的，也只有那时候才能感知到。如果你现在让我再试试，我就不行了。我还感知到一点。云老板，你应该也能试试用这种办法突破。还有，你可以试试对自己用附灵……是附灵吧？我就大概听到了声音，是咱俩才会的那种语言说的声音。他说你可以用你会的附灵提高体质，不需要那么卖力地锻炼。” 雁南瞅瞅许齐，再瞅瞅自家老爸，没忍住，伸手在蘑菇人下巴上捏了捏。 身体完全恢复过来后的蘑菇人肌肉有了弹性，不再像之前那样皮包骨，或者像打入了不少水的气球。 蘑菇人这一捏，立刻高兴了，就顾赖在蘑菇人身上玩。 云砾则思考着蘑菇人说的话。 后山菜园里的情绪点终究不多，来来去去都只有他们这几个人提供。 云砾提前回到餐厅里。 胡牛壮这时候正在忙着练习基本的刀工。 他在菜园里忙碌的时间门长了一点，餐厅到这时候已经多了不少顾客，这些顾客也为云砾提供了充足的情绪颗粒。 云砾拿自己来实验，肯定不敢用负面情绪。 哪怕是饥饿之类的，他都要挑选合适的时间门，在自己真的饿了，能吃得进东西时再用。 幸好他回到餐厅之前，已经在后山菜园待了足够长的时间门，算算时间门，也能准备午饭了。 这时候稍微尝试一下，不算大问题。 云影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那眼神看起来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直接将自己搞出问题。 就连郑平都被许齐打发过来盯着云砾了，好在云砾出事之后，能第一时间门有一个专业人士救援。 蘑菇人说得信誓旦旦，云砾也觉得蘑菇人说的可信，但云影和许齐等人都不大相信啊。 他们都知道，云砾之前用附灵技能，要么是做菜，要么是直接给敌人上debuff，哪里有说对自己用，还能增强实力的？ 要不是蘑菇人刚刚完成进化，身体都彻底恢复过来，他们得更怀疑些，说不定还要先带云砾去做一个精神检查，确认云砾没有刚才烹饪希望火炬时被污染到失去理智，才肯让云砾稍微尝试一下。 云砾最初挑选的情绪都是客人们已经吃得差不多后产生的满足感。 只是当这些情绪不断地涌进他体内后，他只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必要继续像现在这样努力了。 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东西。 他现在都走到了玩家们的前列，他的安全也得到了极大保障，纵然可能还存在危险，那些危险一时半会的也落不到他头上，所以，他完全可以放松一些，单纯地享受这时光。 念头来得极快。 云砾动作一顿。 附灵技能被打断。 他刚刚用精神力吸引到自己周围，都还没来得及真正卷进自己体内的情绪颗粒都一一飘远。 于是，念头同样散得快。 满足，很快变成不满足。 云砾再换了饥饿情绪。 挺好，他一下子吃了一大碟炒米粉，吃得根本不愿意停，还是情绪耗尽，他肚子也饱得厉害了，这才不得不停下。 两次实验，几乎都可以说是失败告终。 云砾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观察店里飘散的各种情绪颗粒。 离自己最近的有担心、怀疑。 算了，不用多看，肯定是云影和郑平的情绪。 小山也飘来一些情绪，但是是好奇和兴奋。 云砾想想，还是引动了小山的兴奋情绪，顺便发现了小山兴奋的原因。 原来小山看到他刚才狂吃炒米粉的样子，觉得和他更亲近了？！只是这一点原因？ 实验再度失败。 小天赋一直密切留意着云砾身体情况。 云砾引动这些情绪的次数多了，精神力得到了足够的锻炼，但体质完全没有任何进步。 这和蘑菇人说的不大相同。 云砾拧着眉，再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 如果只是单纯的用附灵引动情绪，应该达不到蘑菇人说的效果。 他之前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一次成功。 但蘑菇人是吃了他做出的希望火炬后，才身体被污染修复了。 而希望火炬中蕴藏的情绪，是他从时空交错之海中取来，再净化，最后才融入菜肴里的。 云砾双眼蓦地亮起。 他找到关键了！ 他一直用的附灵确实和原版有差距，蘑菇人所说的附灵，应当是更贴近原版的附灵。 他现在要做的，是搜集情绪，并且让这些情绪都发生改变！ 也许重点就在这个改变的过程。 云砾将主意重新打到曾被自己率先排除的云影身上。 这会儿，就数云影冒出的担忧、怀疑、不安情绪颗粒最多。 而且，他很清楚云影这些情绪的来源，他哪怕一次性引动云影更多的情绪颗粒，都不需要怎么担心自己会在这些情绪中迷失。 云砾才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精神力甚至没来得及怎么往外延伸，他就觉得自己的意识又坠入了大片的黑暗中。 这一次，黑暗里，只剩一双藏起来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将自己躲在黑暗深处，静静地窥探着远方。 他看的，是一个极大的阵法。 原本阵法是没有光的，极好地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里，但窥探的人不知道看了多久，竟硬生生地看出了黑暗中的不同颜色。 这些颜色彼此之间门的区别度极低，却真的被他看了出来。 阵法底下，还有什么在不停地跳动。 云砾也不知道是自己最近看到的火比较多，所以看到跳动的东西就会想到火，还是那阵法之下的当真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忽然，黑暗散去，变成了无尽阴影。 再然后，是光亮。 是只有一个人的屋子……不，不是一个人！ 床上，还有一个人安静地躺着，双手交叉，摆在肚子上。 云砾看得分明，那就是他的模样，是他刚进入游戏时的模样。 从衣着、到头发的长度、弯曲的弧度，都和刚进游戏时候的他差不多。 他躺着，而床边，则还有另一个人。 或许不能称之为人。 那只是一团阴影，然后在阴影中，多了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就是这样一团阴影，静静地看着他，再然后飘出了房间门，去了寻找食物。 云砾只觉心跳加速。 他怎么都想不到，云影现在的情绪竟然会和这些事有关。 而这，应该就是他刚进游戏时看到的笔记本上记录的前面两天的事！ 他原本还想多看看，但画面再一次变化。 这次，变成了他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而他的脖子后方多了一根阴影触须。 286 第 286 章 新的准备 云砾只觉似曾相识。 他仿佛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景象。 很快, 触须退去，连带着这个场景一并消失。 他只看到全新的画面。 这一次的画面，才和他当下经历较为贴切。 大片的血色海浪中，只有他, 还有云影两人, 还算稳妥地站立着。 可他看起来也摇摇晃晃, 仿佛随时都会坠入海里。 云影抓着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却怎么都没办法真的扶稳他。那一瞬间, 云砾感受到了云影最为强烈的不安。 抓不住。 恍若随时, 他都会离云影远去, 又只剩下云影孤独一人。 也许并非那般孤独，像掠影者, 就会陪在云影身边。 即便不是掠影者，云影现在认识了的这些人，也极有可能会继续陪着云影。 但某些关系，总会显得特别深厚。 一如云砾和云影此时的关系, 已经称得上血脉相连。 云砾愈发清晰地感受到从云影身上传来的不安。 海浪摇晃得太过厉害, 他看起来随时都能倒下。 云影的不安，显然由此而生。 云砾心念微动。 他试探着对眼前这些早已被定格的画面释放出自己的解释。 当时的他看起来很危险, 但他一直都清楚底线, 知道自己能承受的极限在哪。他正是清楚, 才敢继续。 他坚持的时间越长, 他能从时空交错之海中得到的情绪总量就会越多，最后烹饪出来的希望火炬里蕴藏的力量也会越强。 他正是有着这样的打算，才会如此坚持。 画面颤了颤，陡然消散。 与此同时, 云砾感觉到了微妙的情绪转变。 好像是从不安，变成了安心与埋怨混杂的怪异情绪。 画面再转，就到了现在。 云砾第一次发现，用别人的视角来观察自己，是如此奇怪的事。 他用精神力引动周围的情绪颗粒时，他的眼睛能看到那些东西，但在他身边的人并不能看到。 只不过他还是会不自觉地聚焦在半空中的某些东西。如果有心人多留意一下，就能从他的动作中，提前察觉他的打算，并据此做好应对准备。 云影这一次担心的是，云砾刚刚才引动了那么多从时空交错之海飘荡出来的情绪，如果继续引动这些情绪，他就陪云砾承受不住。 然而这一次不等云砾对画面解释，画面就戛然而止。 【哥，这次你的体质确实得到提高啦！不过这个提高幅度好小，远没有你做希望火炬时的提高幅度高。】 云砾了然。 真正能让他进步的，肯定不是单纯的引动情绪、感知情绪，而是转变情绪。 这一次，他选择感知云影的情绪，也只稍微地扭转了其中一个片段的情绪，当然比不上之前，他将所有融入希望火炬中的情绪都扭转后得到的进步幅度大。 他偏头，对上云影的目光。 云影怔了一下，而后别扭地别过了头。 那意思，分明是说，他才不在乎云砾怎么样，云砾刚才感受到的情绪都是假的。 云砾哑然失笑。 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云影脑袋。 “你啊……” 这只是一声叹息。 云影侧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云砾。 两人目光再度对上。 云影看起来有点脸红，但没有再避开云砾。 他只是气呼呼地扯了扯云砾衣角，还扯得挺用力，明明扯动的只是下方，却让领子都狠狠往下歪了歪。 “就知道让人担心！” 云砾沉默了下，微微一笑。 “那我先和你说一声，这两天我都应该会比较频繁地接触那个小娃娃。” 云影的情绪片段中也有那个红肚兜小孩子的身影。 云砾不知道这小孩子和时空交错之海、以及海里的巨大阵法的关系，但他知道，只要他再度使用附灵，引来海中情绪，那小孩子一定会再次出现。 就连蘑菇人会知道这些事，都极有可能是那孩子主动告知。 蘑菇人听到的怪异声音，说不定就是那孩子的声音。 云影猛地瞪圆了眼。 云砾已微微一笑，进了厨房。 “我去准备午餐，放心，起码中午这顿饭，我不会做什么的。” 云砾中午确实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只单纯地给煮了油焖大虾、肉片烧豆腐，炸排骨、糖醋鱼……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中午的时候吃得云影完全忘了之前的担忧。 就连中午过来吃饭的童小丫和徐凯安都吃得完全忘记再和云砾交流什么，只顾着埋头干饭。 一直到云砾问他俩今晚有没有空来餐厅，他俩才傻乎乎地抬起头。 童小丫的嘴角还沾着饭粒。 徐凯安瞧见了，偷偷笑了一下，但没有提醒。 童小丫指着徐凯安问：“云哥哥，你要我和小呱今晚来吗？” 她双眼亮晶晶的。 “是不是今晚还有什么好吃的？如果有的话，我可以来呀！” 徐凯安跟着连连点头。 “对，云哥哥，我和小丫都能来的。” 但他俩这样说，云砾反而听出了问题。 他微微挑眉，问：“那你俩原本有事？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不用急着过来了，我确实打算做点好吃的，但是不是晚上就能吃，要等。你俩明天过来也能吃得上。” 童小丫与徐凯安对望一眼。 两小孩挤眉弄眼，云砾也不知道他俩具体交流了什么，只知道最后两人意见极其一致。 来！ 就算明天也能吃得上，今晚都要来！ 云砾补充道：“我只是打算今晚让你俩也试着做一下，你俩过来了，也只是动手，不是真有得吃。确定要来？” 他这么一说，童小丫反而更激动了。 “我也能动手做吗？云哥哥，是不是要包饺子？我之前就在电视上看到你们包饺子啦，我不知道多想也一起包呢，可是都结束了，你也没想着再弄一次。” 她说着说着还撅起了嘴巴。 徐凯安的情绪内敛一些，但明显也满怀期待。 童小丫说的节目是那晚探秘直播的内容，像云影、闵诚瀚包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饺子，最后都能下锅煮熟，虽然煮到最后看起来都要变成糊糊，但对年幼的童小丫两人来说，还真极具吸引力。 云砾摇摇头：“不是饺子。” 童小丫表情黯然了一下，但马上，她又扬起期待的笑脸。 “那好呀，我更加要来啦。” 徐凯安跟着说：“云哥哥，我们今晚也没什么要紧事的，就是之前和你说好的、要去做实践作业的日子近了，在这之前，我们学校晚上给我们增加了新课程，尽量地将我们身上可能携带着的污染都净化干净，免得我们去到那地方后，被残留的一些里世界污染影响，将好端端的作业变成……” 他抿了抿唇。 “对那个世界的人的折磨。” 本该是双方合作，表世界的这些学生能实践，能帮忙培训那个世界的居民学会如何应对里世界强行降临到他们世界中的怪谈，但要是去培训的人不慎失常，问题就大了。 云砾也会了意。 他微微一笑。 “原来这样，那你俩的情况……” 小天赋马上弹出。 【怪物客人：童小丫 被污染指数：3.21% 评价：虽然在日常练习中，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一些里世界污染，但污染程度还没超过可能失控线60%，所以别说一晚上不参与学校的自净培训，就算一直不去都没什么事。她要留在学校，恐怕更想锻炼自己的净化能力吧？一拳头下去，打得人嗷嗷叫，然后还把别人身上的污染净化干净了……反正她很喜欢哦。】 【怪物客人：徐凯安 被污染指数：7.34% 评价：比不上童小丫，但也不算啥事，毕竟距离出发还有一些时日。到时候他身上这点污染问题肯定能解决。只是抽出一个晚上，算什么呢？而且留在你这里，同样也有机会净化他沾染到的污染呀。】 云砾放心了。 “好，今晚我等你俩过来再开始。” 胡牛壮偷偷地探出个头。 “师父，那我是不是也能留下来？” 小山只关注吃，趁着其他人一心惦记着云砾今晚要做啥，他已经连炫了好几块炸排骨。 排骨骨头占比不算小，几块进入他肚子里，盆中仅剩的量就明显地缩小了一些。 这下云影也顾不得关心云砾要做啥了，反正只要还在餐厅做就行，他这个可怜的、已经不得不在云砾去玩的时候再度担任“留守儿童”的娃也能参与。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云砾会不会将地点选定在后山菜园…… 掠影者的小尾巴也没忍住，悄悄地偷了一块炸排骨，然后等他第二次要将阴影伸过去时，就被一根筷子插住了。 云影面无表情地将筷子往盘子旁边一插。 没伤到桌子，其他人也只能看到桌上那一块稍微地黑了一点，但筷子就这样直立在上面。 店外，碍于白天，不得不另寻找方式躲藏的掠影者本体扭曲了一下，差点被阳光晒到。 云影暗自好笑。 下午时分，云砾基本泡在了厨房。 胡牛壮之前拿来的叶子需要清洗干净，有一些还要简单地晾一晾，不能湿哒哒的还能往下滴水。 再有糯米、碱水、开瓣绿豆、红豆沙之类的东西，都要一一准备妥当。 最后，云砾还用后山菜园里备着的一些木头，额外准备好了几个木头做成的、类似于碗，但是碗内呈近似于四棱锥、三棱锥模样的特殊模具。 这模具打造的时间短，所以看起来还比较粗糙，哪怕已经将表面做得相当光滑，也只有木头原有的色泽。 模具也有好几种，三棱锥模式碗口三边登场，四棱锥的碗口则有正方形的，也有长方形的。 这些模具与云砾准备好的其他材料一起，都放到了二楼甲号包厢里。 反正现在包厢还没有对外营业，就算已经对外营业了，只要不是全部被人包了，云砾都能随意用它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这里做想做的事，就比在大堂方便多了，不需要担心影响到其他客人，也不用像去到了菜园那样，多少受到了阻隔，需要从厨房这边拿东西，就得云砾等人亲自来，不能直接吩咐无法进入菜园的木头人帮忙。 晚餐时间还没到，云砾餐厅里就多了好几个人。 风翎、花垚姐弟、闵诚瀚闵诚海几个全部到场，就连秦括都拉着蒋世丰，还有楚葵来了。 云砾看着他们，再算算下午做的模具数量，暗叫一声侥幸。 还好他准备充足！ 只不过…… 他目光快速在来到的几个人之间游走。 他得想想，是谁将消息泄露出去的！ 风翎笑眯眯地抖了抖自己带过来的一本小册子。 “云老板，我又拿了图书馆一些能外借的资料过来。对了，偷偷告诉你啊，今天是我帮徐凯安请假的。” 秦括笑呵呵地说：“巧了不是？我是还没孩子，但我有个侄子，也在徐凯安他们那学校上学。” 花垚摇着扇也笑道：“我也有朋友有小孩在那读书。” 闵诚瀚直接说：“他朋友就我朋友。” 云砾：…… 行，懂了，两小孩出卖的他！ 可能不是有心，但消息来源就是那边。 287 第 287 章 图书馆的册子与故事 事实证明, 花垚和闵诚瀚所说的朋友是真的存在，并且还确实是童小丫和徐凯安的同学。 两小孩回到学校后，就得和老师说, 自己今晚不留在学校。这消息自然很快在校园里传开, 最后还传到了风翎等人耳边, 然后让大家都一起过来了。 吃完晚饭, 短暂的歇息时间里, 云砾先翻看风翎带过来的那本小册子。 其上有一些关于图书馆的记录，大多都是和图书馆有关的传说。 表世界的图书馆比起里世界安全多了, 但也会不时地出现一些进入图书馆的人忽然失踪、出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再或者某些人在图书馆里挑选心仪的图书时，忽然看到就在书架旁边多了一个像是从书架里长出的人的怪诞传说。 小册子上还记载了, 如果遇到类似的事情，应该怎么做，才能及时地自救。 整本小册子都以说故事的形式讲述这些内容。 云砾随手翻动也一会儿，就基本将东西记住了。 只是看完册子后, 云砾拢起的眉心久久不能松开。 “风翎, 这册子是只要去到图书馆的人，就有机会拿一本的，还是需要达成特定条件才能外借？” 册子上没有其他的编号, 不像正常图书馆里的书，都贴有图书馆的专属的码，还有标签。像是仅供浏览的, 也会在书脊贴有标示。 这本小册子上则没有标价, 也没有其他码，简单得像摆放在图书馆上的宣传册子。 “这……有前提条件。只要一个星期内，连续去了三次图书馆, 就有机会看到我们摆放这册子的架子。我们每一层的楼梯口不远处都有两个架子，一个架子上摆着这本通用册子，另一个架子上摆放当层需要注意的内容。没达成条件的只能看到当层注意事项。 “如果没去过图书馆的人，要是通过其他渠道，接触过图书馆有保密级别的信息，或者接触过里世界图书馆，都能看到摆放这册子的架子。毕竟这类人都事先就和图书馆建立了一定的连接，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册子上提到过的怪事。” “这样啊……”云砾再稍微地翻动一下，然后将自己翻到的内容递给风翎，“那这个故事，遇鬼，是不是和你们图书馆现在的情况有些像？” 遇鬼的故事挺简单，只说一个进入图书馆借书的人，在书架前拿到了书，哪怕在将书抽出来时，已经觉得书封面上画的人物要朝自己扑过来，依旧没有警觉，既没有立刻将书放回去，及时离开图书馆，又没有带着书去找工作人员，或者带着去去每一层都配备有的浏览区再浏览，而是就站在书架前，翻动书页。 这个人翻着翻着，书就落到了地上，而他自己则被吸入了书内。书封页原本就有很多人，在他失踪之后，书封上就有多了一道很小的身影。 后来，又有其他看书人过来，在捡起这本掉落在地上的书时，无意中看到了书上的内容，知道书中是怎么说有人在路上行走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自己。起初，这个被喊的人还没有反应，只当是自己听错的，但随着喊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还离他越来越近，他终于没忍住回了头，然后就这样被一个大口吞噬，他甚至连吞噬自己的东西是什么都没看清楚。 无意看完这个故事的看书人将书合拢，放回架子上。然而等他离开图书馆时，他竟然也听到了身后有人喊自己名字。他呆了一呆，没有立刻回答，在他身后喊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故事就在这里结束。 风翎瞄瞄这个自己早已看过、并且牢记的故事，再瞅瞅云砾。 “怎么，这故事……你觉得有问题吗？不过我们已经证明，故事上说的都是真的。” 册子上的内容写作故事，实际上全是进入图书馆的人需要遵守的规则。 云砾摇摇头。 “恰是没错，我才想，你们摆放册子的事，会不会也和这个故事相互呼应了。知道、记住，往往才会让某些东西继续存在。像这个故事里，后来出现的看书人，如果捡起书的时候，没有去看故事的内容。就不会出事。” 遇鬼故事里就说得很明确，后来看到那本掉落在地上的书的看书人违背了规则，被书页上硕大的标题吸引了，并且忍不住将整个故事都看完了。他先违背了规则，才会被吸引。 风翎怔了怔，错愕地张了张嘴，想要和云砾解释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解释。 真实的情况还真和云砾此时说的没什么区别。 其实他在图书馆工作的时间长了，不时就会遇到起初并没有遭遇图书馆怪事，但只要好奇心起，拿了架子上的册子，并且看完之后，就经常遇到怪事的人。 然而图书馆要是将这些册子都收走了，风翎同样觉得那些人会没有希望。 有册子，好歹会让某些可能遭遇危险的人有所警觉。如果没有，恐怕更多人会不小心触犯规则。 云砾轻叹。 “这就是问题。我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册子摆放在那里，就有可能成为招来种种怪象的根源。 如果没有……那些东西也不可能马上消散。 风翎拧眉。 云砾收起册子，起身。 “算了，不说这些。我们还是包粽子吧。” “粽子？”花垚兴冲冲地摇着团扇，“这就是今晚要做的东西吗？” “对。”云砾引着一行人来到二楼包厢，自己先包了几个示范。 他准备包的粽子种类还挺多，栗子蛋黄的有，猪肉的有，腊肉腊鸡的也有，林林总总，若干材料，都被摆放在桌上。 云砾包两简单的三角粽、小肉粽、裹蒸粽、还有长条形的碱水粽……借助模具包出来的粽子还好，虽然将粽叶放在一起，再往里面加米，就得小心在米能将粽叶压住之前，粽叶会弹起，变形，连带着将米都弄飞，但云砾做的时候，还是能让其他人看着就觉得云砾做得格外从容，仿佛他们上他们也能行。 等云砾将这些粽子都做得差不多了，最后只拿了一张长条形的粽叶，加入一点米，再快速地卷成一个小巧的三角形状时，刚才还信心满满的众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已然收起团扇挽起袖子的花垚都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云砾手中能和小指头比大小的一小个三角形。尖端的部分尖得他都怀疑能不能当武器用，至于另一部分，看起来却又一些圆润。 童小丫和徐凯安则没有想这么多。 两人震惊过来，一起欢呼。 “云哥哥，你怎么做到的呀？” “云哥哥，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要看认真一些！” 两小孩都这么给面子了，云砾自然不会扫了他俩的兴，而且这种很小型的粽子，他自认其他人哪怕要学，都没这么快能学会，如果真要做，还得由他来。 他手指飞速翻动。 长条形的粽子，再加上一点糯米，眨眼间又变成底部直径很小、高度却很高的尖锐圆锥状物。 童小丫和徐凯安一人一个，看得只管惊叹，云砾已将第三个这种小巧的粽子都弄了出来。 而后，他朝着云影眨了眨眼。 这就算他给云影的提醒。 他接下来又要引动时空交错之海中的情绪了，可能会出现某些异常，但一切异常还算在他掌控之中，所以云影不需要过度担忧。 他确实早有包粽子的打算，但像他刚才弄的这种极为小巧，还只加了糯米，完全没用其他配料的粽子，却不是常规的食用粽。这类粽子煮熟、解开，里面的糯米加起来都没有一口的量。要为了吃，根本不该这样包。 但这类粽子却会被当做祭祀用品。 云砾准备先用它，稍微引动时空交错之海中某些与祭祀有关的情绪。 他专门在自己面前摆放了足够多的长条形粽叶。 糯米不需要太多的量，都够他这样用了。 旁边其他人也兴致勃勃地动手了，不过状态百出。 徐凯安就辛辛苦苦按照云砾之前放置粽叶的方式，将好几张的粽子交叠着放到了模具内，还按紧了，但他刚一本正经地拿起勺子，舀起曾加入少许盐搅拌过的糯米，将加入粽叶里面时，那些一度挨着模具底部的粽叶全部弹起，一张张叶子平着躺在碗口上。 徐凯安傻了眼，端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勺子微微倾斜，久久没能真的倒下去。 童小丫嘻地笑了一声，笑得徐凯安生了气，哗的一下就将糯米放回糯米盆里，再试着将粽叶重新压回去。 但弹起之后的粽叶还是乱了，根本不能这样简单地压回去，他只能抿着唇，将叶子一张张取出，再重新摆一次。 这次好不容易弄得差不多了，他忙里偷闲，再观察其他人。 这一看，就看到闵诚瀚面前的粽叶和他之前的情绪差不多，但闵诚瀚那边明显比他之前还麻烦，粽叶上都已经沾了一粒粒糯米，粽叶表面带有一定的水分，糯米也被洗过，还有些湿润，闵诚瀚要将糯米抖回糯米盆，但还是有几粒糯米固执地不肯离开粽叶。 闵诚瀚动作幅度加大一些，还用手拂动，也只让一些糯米沾到了他的手，以及粽叶上沾染到糯米的范围进一步扩大。 只是将这粽叶弄干净，就多耗费了闵诚瀚不少时间。 闵诚海那边也没能好多少，看着进度比闵诚瀚顺利，糯米、开瓣绿豆、用十三香炒过的带皮猪肉，再加上绿豆、糯米，只要再往上盖一张叶子，然后将露出来的叶子折好，将粽子捆好，就算他做好一个了。 然而粽叶够盖在最上面了，闵诚海却在折起露出来的那些粽叶时傻了眼。 他加入的材料太多，现在露出来的粽子叶的量太少，勉强能折一折，但根本不能很好地包起来，只要稍微一动这粽子，里面的内容就有可能漏出来。 闵诚海试了又试，急得额头都要冒汗了，最后依旧试不出结果，唯有再认命地将最上面那张粽子叶拿下来，里面的材料也拿出来，再减少材料重新包一次。 偷看过这两人情况的徐凯安心满意足地准备进行自己的第二次尝试。 童小丫却将一条长条状的粽子伸到他面前，炫耀般地扬了扬。 “看，我包好一条了哟！” 粽子明显捆得不怎么好看，捆了太多圈，有一些圈间隔密有一些有间隔太疏，总体来说，还给捆得太紧了，但这依旧算成形了。 徐凯安眼尾都红了。 “你等着！你弄的这个太简单了，我马上就能给你弄一个复杂的出来。” 童小丫也不在乎，笑嘻嘻地又将这长条的碱水粽递向闵诚瀚和闵诚海。 “两位大叔，我这里弄好一条了哟，你们加油！” 风翎笑眯眯地将自己刚包好的四四方方的裹蒸粽举起。 “小丫，你看看我这个？” 他弄出来的颜值高，扎的时候也扎得好看，松紧适宜，一和童小丫的比，瞬间就将童小丫弄出来的比了下去。 童小丫扁扁嘴。 “我才不和你比呢，我继续……” 童小丫蓦地住了嘴。 她快速看向云砾。 她身上的净化天赋让她更敏锐地感知到，此时从云砾身上传出的奇怪气息！ 288 第 288 章 又一个特殊菜谱 云砾刚开始还能看到天赋小人在自己眼前跳来跳去, 渐渐地，他能看到的，只剩翻涌的海浪。 不过这一次的海水看起来要比之前清澈多了, 只有一条条血色的线条, 不断地延伸。 在血色线条交汇的地方, 站着一个红肚兜小孩。 那小孩直勾勾地看着云砾。 海水还在翻涌。 但海上多出了更多的人。 那些人的模样不大清晰, 云砾只能朦胧地看到他们穿着繁复的服饰, 拿着怪异的道具，然后在不断跳动。 与此同时, 也有某些情绪, 不断地从海里涌向云砾。 那更多的，贴近绝望。 是祈求着上苍回应, 祈求着一切安宁，但却将一切贡献出去，用于祭祀之后，依旧无法如愿以偿的绝望。 海浪依旧翻涌, 甚至翻涌的幅度比之前还大。 云砾看到红肚兜的小孩踩在半空, 一步步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小孩容貌精致，脸上也没有了上一次看云砾时的满脸笑意。 但云砾觉得, 这小孩对他的好感度比之前还高了。 小孩距离云砾还有一定距离，站住了。这时候的他，正好就在跳动着的那群人上方。 清冷得不近人情的他微微低头, 看着底下那群人。 而后, 他似乎淡淡地笑了笑，只是就连笑容，都尽是冷意。 云砾也看到画面了。 乌云翻涌、大雨倾盆。 突如其来的风雨摧毁了这些人的家园, 而他们的第一反应，竟是祈求上苍。 灾难过后，活着的人本该急着救灾就难，偏偏这些人只忙着弄祭祀。 有一些如果及时抢救就能活过来的人，都硬生生被耽误了。 他们连续祭祀了好几次，却没有一次成功，祭祀用的东西，都是灾难过后的人艰难地拼凑出来的，只是……也没有真的落入祭祀的江海之中，而是被某些负责主持祭祀的人贪墨了。 看似将所有的东西都沉入江海，用于平息江海深处所谓的神灵的怒火，其实沉进去的东西都是虚假的，被悄悄转换掉的东西才是真的。 云砾的手有点颤抖，连将粽叶卷起来的动作都没有了之前的灵巧。 参与祭祀的人因为一次次不见成效而绝望，他们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汹涌而出。 红肚兜小孩静静地看着云砾。 他的眸底一片冰寒，云砾却觉得自己还看到了一点希冀。 小孩应该希望他能将这些情绪都转变过来。 可是，如何转变？ 之前从这一片海中涌过来的情绪，其实已经被净化得差不多了，云砾并不需要怎么去做，只要扭转自己的心态，让自己保持着积极，就很容易将涌动过来的情绪也变成带着希望力量的情绪。 这一次，各种各样的悲哀，还有连自以为能成为最后希望的一点星光，竟然都在崩塌的绝望…… 云砾抿紧了唇。 他又包好了一个极小的粽子，而后，再拿起粽叶。 绝望吗？ 确实。 如果一切希望都只寄托在外界，当然会有绝望的时刻。 也许真的有神明存在，也许神明会拯救苍生，但神明也没有万能到真的能一下子就拯救所有人，没有万能到可以倾听所有人的哀求，并让所有人都得偿所愿。要不然，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也或许该说，天地间的自然规律就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一切总有两面，万事都有必须遵循的规律。 种下因的时候，就会指向相应的果。 或许这些祭祀的人什么都没有做错，但他们脑海中错误的认知，也能成为那错误的因。 南辕北辙，如何能抵达终点？硬要抵达，也只能是绕了极大的一圈之后。 所以，只奢求神明护佑，就希望让一切终止，又如何能行？ 自立、自强，然后将希望重新寄托会自己身上，那才是应当的。 涌入云砾身上的情绪终于再度发生变化。 那些绝望，逐渐化作坚韧。 红肚兜小孩终于露出极淡的微笑。 云砾看着他唇瓣张合。 他听不到红肚兜小孩发出的声音，但莫名地知道了小孩想说的话。 小孩说，原来如此，这才是改变这一段的关键。 旋即，小孩身影淡去。 海上依旧有情绪涌来，但速度比之前还慢了，一直到云砾精神产生疲惫，这些翻涌着的情绪方才淡去，海上的怪异场景也一一消散。 云砾轻轻眨眨眼，看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包出的大量小粽子。 【特殊菜谱：坚韧之粽（未煮熟） 评价：被？注视过的特殊粽子，食用后可大幅度提高内心的坚韧程度。 附带技能：百折不挠。使用该技能后，你的生命值可以在三小时内保持在恒定点数，不会再下降。但你的精神依旧存在被污染的可能。】 【还有哦，哥，恭喜你！你的体质也突破啦！现在你的精神力和体质都是D级，其他数据也差不多到突破边缘啦。】 确实算好消息，不过云砾依旧觉得一阵疲倦。 他不由得伸手捏了捏眉心。 桌边其他人似乎都没有那么专心地继续包粽子，而是关注起了他在做什么。 他这般一动，童小丫更第一时间凑到他身边。 “云哥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来一拳？” 眼里满是亮光的小姑娘举起了小拳头，看起来是真想一拳揍过来。 云影气呼呼地抓住了云砾胳膊，瞪着童小丫：“才不要！” 闵诚瀚也问：“小砾，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云砾不打算硬撑，干脆点头，先搬起自己已经做好的这些粽子。 “我先去煮熟这些，你们继续。” 眼看云影想跟着，他随手点一点云影的脑袋。 “你在这里玩一会，我很快回来。我要去菜园那边。” 这时候的厨房还挺忙，而且云砾要准备将这些东西烹煮好，需要花费的时间不算短，所以云砾不准备用餐厅的厨房，而是准备到菜园那边。 云影乖巧地点了点头，旋即脚步一转，就拐到了旁边坐着。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地板，乍一看很像在发呆。 可只要再仔细一点，就能看到，他盯着的地方，有一团涌动的阴影。 云砾带着东西往楼下走，还没走两步距离，就感受到餐厅意志传递过来的消息。 彭十安注意到了他刚才做的事情。 还有，云影现在和掠影者交流着，不过这两人交流的方式比较特殊，餐厅意志也不大容易确定他俩说了什么。 云砾脚步微顿，而后也没回头再做什么，只是默默往前走去。 云影那边，不需要他操心太多。 孩子都走出家门了，再怎么不喜欢也不适应与人接触，现在都能和闵诚瀚等人贴近一些，只要是经常在他这里出入的人，靠近云影，还不至于引来云影太大反应，他完全可以给云影更多空间。 看过云影的记忆片段，他比以前更肯定，云影想要的，并非单纯的获得表世界的居住资格，而是还希望能更正常地与其他人接触。 云砾依旧不知道云影曾经在那阴影组成的密室中经历过什么，但他很肯定，那是云影害怕其他人靠近的一大原因。 云砾白天让胡牛壮在菜园里准备好的灶台还在，大锅也在，只要加上水，就这样煮，就能煮熟了。 如果是比较大的粽子，或许还需要再往里添加一些粽叶，让煮出来的水有更多粽叶的清香，不过云砾现在要煮的这些粽子原本就很小，以叶子为主，所以并不需要额外添加东西。 粽子小，煮熟需要的时间就短。 云砾看着火，默默放松着心情。 他的经验告诉他，越让自己保持轻松，精神力就恢复得越快。 他今晚还准备试试，如果将其他人的情绪颗粒融入粽子里，是否能让粽子产生其他特性。 他为此特意让童小丫和徐凯安过来一起包粽子，他得看看，如果让童小丫一边包粽子，一边想怎么用净化拳打人，童小丫的情绪颗粒中是否能自带充足的快乐情绪，而且这些情绪融入粽子里面后，还有没有机会让粽子也具有净化能力。 如果他的实验成功了，他店里的净化系菜品就能添加新品种。 甚至，他觉得，自己或许也有可能学会童小丫的净化能力。 他现在也拥有一定的净化力量，只是他的净化方式和童小丫的有很大不同。怪谈城的修炼体系很讲究天赋，要是缺乏相应天赋，就需要用搭配的污染，为自己增加天赋。 当然，也有人完全依靠领悟，再将某些东西领悟出来。 收藏家介绍乌成情况时说得不算特别清楚，乌成管理着的黑鸦公寓又和空间有一定关系，因此云砾不确定是乌成天生就有空间方面的天赋，后续去收藏家那里，只是领悟到了收藏家的污染使用方式，还是乌成硬生生领悟出了新的能力。 但不管乌成的情况如何，起码怪谈城内，是真有人全凭领悟，掌握新能力。 云砾也想试试看。 锅里的水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粽叶的香味伴随蒸气氤氲。 雁南不知何时从蘑菇地那里溜出来了，就托着下巴趴在云砾身边，两条小腿还往上翘着。 他看了会儿火，又看看云砾，奶声奶气的嗓音听起来比平常还要软。 “云老板。” 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云砾低头看他，挑眉。 “有事？” 小家伙紧张得下巴都不托了，整个人翻身坐起，然后直搓手手。 “嗯……云老板，对不起嘛。”他低着头，扭捏道，“今天我紧张我爸爸，好像做得有点不大好。” 云砾莞尔。 他不怎么在乎，但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会晚上跑过来找他。 雁南则话篓子一打开，忽然就停不下来。 “云老板，你知道吗？我爸爸今天吃完了你做的那个希望……对，希望火炬之后，我忽然之间觉得，他有些变化诶！我吃完之后，好像也改变了不少……” 289 第 289 章 掠影者的担心 雁南很自觉。 都不需要云砾问, 他就朝着云砾伸出小手。 他的手快速转变着形状。 先是蘑菇。 这个好说，云砾之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擅长将自己变成这般模样了。 但紧接着, 雁南的手又转变了形态, 从蘑菇变成了海带、生蚝…… 雁南快速地给云砾表演了将手变成各种各样的海产品后, 才重新变回肉乎乎的小手模样。 “看, 我之前明明就做不到这样的！可是今天吃完了希望火炬, 我忽然就发现，我能变成更多东西啦, 不过还是长蘑菇最容易了, 长别的都好难。我爸爸弄出来的东西现在也只有蘑菇才能长期存在，其他的都等一等就会自动消散, 和我之前哭出来的蘑菇一样。” 云砾默默用天赋的特殊视野观察雁南。 他看到的样子和之前没什么变化，雁南依旧一半像蘑菇的样子。 “你的本体形态呢？” 雁南听到云砾这般问，歪着脑袋想了想，马上就又变回本体模样。 也和之前没有区别。 云砾愈发摸不着头脑。 看起来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偏偏雁南和蘑菇人都变了。 粽子这时候也该熟了。 云砾在将它们都加进锅里时, 就特意将九条捆在一起，形成一提，可以一次性将它们都提起来。 刚刚从装满热水的锅里提出来的粽子还冒着热气, 又滴着水。 雁南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小手儿蠢蠢欲动。 云砾随手将一提递给他。 “拿回来，和你爸一起尝尝。你俩这些变化, 有告诉许医生和郑医生没？” 雁南连连点头。 “有呀。他俩说, 会先观察一下，再找机会告诉你。不过我觉得可能还是应该早些和你说的。云老板，那我走了噢？” 小家伙离开得也快。 云砾将粽子全部拿起, 最后提了两提，准备带给去和大家一起尝尝。 也只是尝尝了。 单个连一口的量都没有，只是吃煮过的糯米的口感，比糯米饭要更粘稠一些，米粒与米粒之间门更粘连，又不像粥那么稀，比糯米粉做成的糕点多了一点颗粒感，更重要的是带有粽叶独有的淡淡清香。 等云砾回到包厢，云砾才看到包厢里多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一颗脑袋被人摆在桌上。 听到他推门进来的声音，那颗脑袋跳了跳，旋转180°，对着云砾笑。 “大哥哥，我来找你玩了呀。” 云砾认得这是小皮的头。 他四下张望，却没找到小皮的身体。 小皮的头再开心地跳了跳。 “大哥哥不用找啦，我的身体不大方便离开游灯巷，如果离开了，很容易让游灯巷那边的力量出现异常的，而且其他人也要更加小心。最近事情比较多，我就不麻烦他们啦，就一颗脑袋出来就好。” 他的头还轻轻地再跳了一下。 “我自己走路还快呢！而且嘴巴只长在脑袋上呀。来大哥哥这里吃东西，才不需要身体呢，有我这脑袋就行了！“ “行。”云砾开始解粽子。 这种小型的粽子包的时候就很讲究技巧，解开的时候同理，如果没先找准包的人在折粽叶时的做法，只能看着粽子无从下手。 小皮不断抽着鼻子，再轻轻跳动着转圈，看着桌上其他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包粽子速度的人。 他有点懊恼地原地蹦了蹦。 没有身体的坏处出来了。 大家都能开开心心地玩耍，就他一个人……脑袋只能看。 他甚至连吃东西都不大方便。 在他预期中，他来到云砾这里后，吃的东西无论是固体还是液体，他都应该能用嘴巴一吸，就顺利将东西吸进去的。 可现在这粽子？ 黏连的糯米沾在粽子叶上，如果手上有工具，刮一刮，或许还能将这一块糯米顺利刮下。 现在他如果只能用嘴巴…… 小皮已经开始想要怎么吃，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最轻松了。 只不过想来想去，他都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好像只能整张脸都趴在粽叶上面？ 但有一只手，用一个勺子，轻松地将粽叶上的糯米全部弄到勺子上，然后递到他嘴边。 “先尝尝？” 小皮愣愣地看抬眸，就看到在自己旁边微笑的云砾。 再有，是云砾身上，扯着云砾衣服的云影。 小皮乖巧地张了嘴，一口咬下去。 黏连的糯米带有淡淡的咸味，是拌糯米时加进去的盐的味道。 清香软绵，还挺好吃，就是量太少。 云砾默默再解开一个粽子，这次给喂云影，省得自家小孩闹脾气。 他再检查一下自己去了煮熟小粽子期间门其他人的战绩。 情况不算多好。 真正算是包好了的粽子还没有多少，而且就这些看起来都有些歪歪扭扭。 长条粽子多半是童小丫包的，依旧存在一条捆得过松下一次又捆得过紧的情况。 粽子说是不需要太大的技术含量，其实真想做的好吃，依旧有讲究。一旦捆得太松，煮的时候里面的糯米就容易跑出来，就连里面的味道也不能很好地锁住。可如果捆得太紧，又可能会让叶子爆开，而且里面的糯米吸水量不足，不够软糯。 徐凯安明显和大粽子较劲，挺努力的，就是包好的数量只有一条，捆的时候也比捆螃蟹还厉害，仿佛害怕粽子会忽然逃跑。 闵诚瀚和闵诚海两人也徐凯安的情况差不多。 云影在云砾回来之前，一直都在和掠影者交流着，只是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花垚和花淼包出来的粽子反而出乎云砾意料的好看，虽然小了一些，但看起来应该还可以。 秦括对云砾准备好用来做馅料的那盆炒猪肉还更感兴趣。 楚葵和风翎成了全场前二。 云砾带过来的粽子堪堪够大家尝一尝。 而后，他再和童小丫说，让童小丫试着配合自己，再包一条融入情绪的粽子。 童小丫确实很配合，云砾让她想使用净化能力时候的感受，她就专心想了。 云砾也确实能从童小丫的情绪颗粒中感知到净化能力的具体发力方式。 这种技能，和云砾当前掌握的这些技能略为类似，可是又有一点不同。 童小丫使用净化术时的能量核心是她左手手心。 如果童小丫不用幻化能力掩饰自己左手虎形镇纸的真实模样，童小丫的净化能力还能再高一点。 但能量核心在这里，童小丫使用能力的时候却不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童小丫用右手打出一拳，这一拳依旧可以净化其他人身上携带的污染，甚至净化能力比她直接用左手打还要更强。 云砾之前一不留神，就先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纵然如今已经恢复了一些，恢复的量也不算太多。 他多感知了几次，依旧失败告终，也只能再次休息。 倒是云影，兴冲冲地拿着模具，要开始包粽子。 云砾休息，那就最好不过。 他往模具里摆好了粽叶，可这些粽叶还会挪动，那就让云砾在旁边帮忙按着，他再往里面添加糯米等，云砾说添加什么，他再添加什么。云砾让他停，他就停。 等到最后要将包好的粽子捆好，这一步他干脆撂担子，完全由云砾来。 云砾事先准备好的食材数量多，而今晚忙碌的人又大多是生手，一群人忙着忙着，还是忙到了大半夜。 木头人送上了热气腾腾的夜宵。 一整个晚上都只能在旁边看着的小皮也终于高兴了。 哪怕他不能拿筷子，但这次拿过来的食物不像之前的粽子一样黏连，他就嘴巴一张，马上能精准控制相应的食物落入自己嘴里。 一度已经睡觉了的童小丫和徐凯安都被香醒了，两个人两双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就朦朦胧胧地要拿筷子夹东西吃。 吃到最后，两人筷子一搁，就靠着椅背，继续呼呼大睡。 闵诚瀚和闵诚海暂时性充当起了送人回家的角色，一人带着一个离开。 秦括等人也离去了，包厢中又只剩下云砾、云影，还有胡牛壮。 云影拉着云砾依旧，用眼神示意，自己还有话要和云砾说。 胡牛壮自觉地负责将大家包好的粽子搬去后山菜园。 掠影者的小尾巴从云砾身上跳出。 他落到云砾面前，快速地变幻着模样。 小天赋开启翻译模式。 【你之前在包粽子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变得很像被封印在里世界里的某个家伙。我跟在云影身边的不是本体，感知能力差一些，不确定那股气息是从你身体里面释放出来的，还是那气息从外围包裹住了你。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如果你长期接触那东西，你都有可能会走入歧途。你确定还要用这种办法增强实力吗？就算你能短暂提高，以后你的路也未必走得安稳。】 云砾再看云影。 他看到云影轻轻点头。 “我，还有童小丫，都感知到你那时候的气息变化。童小丫应该觉得那时候的你是需要净化的，我还一度看到她举起了手，不过不知道她没有真的打下来。” 云影这么一说，云砾快速调动餐厅意志相应时间门点的记录。 果然，他刚刚陷入那些奇怪的场景时，童小丫就看向了他，而且手捏成了拳头。 有那么一瞬间门，童小丫的左手都已恢复镇纸形状，可见那时候的童小丫已做好全力出手的准备。 可到最后，童小丫都没做什么。 云影也只是担心地看着他，然后皱着眉，好像有些不开心，可依旧默默地允许了他继续用自己的办法提升。 唯独掠影者很急。 【云砾，你考虑清楚。如果你真的走错了路，你可能就回不去了。那一股气息很危险。你可能没有那么容易驾驭它。说不定，是它反过来驾驭你！】 290 第 290 章 揭开的记忆 掠影者很急。 云砾的反应越平淡, 掠影者就越急。 可他已经将自己能说的都说完了。 云砾静静等了一会，没等到掠影者的下文。 他微微偏头，看云影。 包厢里的灯光明亮, 云影的脸上却似蒙上一层阴影, 朦朦胧胧的。 云砾微微一笑。 “小影子, 你怎么看？” 云影被他唤了一声, 才如梦方醒。 他眨了眨眼, 缓慢又僵硬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很轻，又有莫名的不安。 云砾轻轻抓住他的手。 “小影子, 别怕, 将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哪怕你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你先说, 我们理解，好不好？” 云砾的声音愈发温和。 他看着云影，但悄悄用余光示意了一下掠影者。 一度也想说些什么的掠影者猛然一惊。 云砾拉着云影坐下。 灯光依旧很亮。 云影呆呆地看着云砾，他的眸子里一度只有翻涌的阴影, 渐渐地才多了云砾的模样。 “掠影者和我说过这些事。我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我也想阻拦你用这种方式提升实力。可我又觉得，我应该相信你。而且，如果是你要走的路, 究竟应该怎么走，应该由你来决定，而不是我为你决定吧？” 云砾能感觉到, 云影被自己握住的手颤抖得有多厉害。 “我……我害怕。我想让你走更安全的路, 我又觉得不应该，我还……” 他呆呆地看着云砾。 他双眼又一次失去焦距。 云砾适时地使用了自己的技能，感知着从云影身上飘出的情绪。 这一次的画面更加混沌, 他好像已经被什么紧紧包裹住，那些东西柔软，好像大团大团的棉花。但完全被塞在棉花里的他，也与外界彻底隔绝了。 他只能被动地接受被外界强加到自己身上的一切。 不，真正要被动地接受那一切的不是他，而是云影，是曾经的云影。 他还听到低沉的声音。 “就这一团分割出来的影源就够了？” 另一道声音响起。 “够了，我们需要打造出来的是能渗透到那里的人，如果影源的力量太强，会被其他力量排斥。掠影者，你将ta送去那边吧，用你的天赋帮ta融合这些力量。你就陪着ta，等ta……谁！” 画面陡然被切断。 云砾脸色苍白至极。 最后的暴喝声响起前，他精神海中及时地涌出了股力量，帮他抵挡住大量的冲击。 然而他依旧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一定影响。 那声音的主人的实力太强了！ 云砾只觉他比自己已经见过的其他存在都强。 或许并非真的那声音的主人最强，而是云砾遇到的其他存在，像造梦师等人，都会收敛气息，不让云砾觉得难受。但刚才怒喝的那个人，却完全不在乎云砾如何。 “影主。”云影的声音很轻，“你刚才听到的两道声音，一道是影主的，另一道就是掠影者的。我……” 他紧紧抿着唇，脸色看起来竟比云砾还要苍白几分。 而一旁的掠影者似乎也不大好受。 刚将一些粽子搬到了菜园，准备回来再搬一些的胡牛壮开门进来，正好看到这场景。 他呆了呆，被吓得都同手同脚了。 不过胡牛壮的干活速度反而比之前麻利多了，一下子就将剩下的粽子全部搬走，放到包厢门外，这才体贴地再给关上包厢门。 云影终于将低着的头抬起。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掠影者。 不能算本体，但这时候的掠影者展现出来的模样也不算小。 云影唇角轻轻勾起，只是露出来的笑容充满了自嘲、苦涩。 “掠影者，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实验品，对吗？你和云砾说的那些话，都基于我这个实验品已经失败的前提，对吗？我当初会和孤独之人达成交易，也是你们已经发现，你们的实验失败了，哪怕你们在让我诞生灵智之前，已经特意将我送去那地方，让我看到了更多阵纹，我依旧无法掌握那些力量，无法顺利地进去，帮你们将你们想要的东西拿出来，所以，我后来才被放弃了，是吗？” 因为被放弃了，才有后来的他，只能蜷缩在小小的角落里，被困在阴影之中的经历。 也是那段时间，他接触到了收藏家，接触到了孤独之人。 掠影者摇摆着，像是在摇头。 但这时候的掠影者什么都没说。 “我和孤独之人的交易，与他和其他人的交易有些不同。” 云影垂了眸。 他轻轻挣脱云砾的手。 而后，他将自己的手掌心朝上地平伸出来。 一团阴影缓缓浮现在他手心。 这团阴影在他手中，快速变幻成镜子的模样。 这镜子小得还没有他巴掌大。 不过已经够了。 镜子中央带着一点反光，足以让孤独之人的力量渗透过来。 云砾只觉眼前的云影都变成了没有完全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云影眉眼低垂，那与他重叠在一起的人也差不多。 两人都给人一种孤独、绝望感，仿佛只要一不小心，他俩就会同时破碎、消散，再也不会出现。 云砾忍不住低唤一声：“小影子。” 云影抬眸，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极淡的笑。 于是，近乎重叠的两个人，就展现出了更多的不同。 但云影手中的阴影小镜子愈发能反射出淡淡的光，映出云影朦胧的模样，也映出那与云影重叠着的人的模样。 那个重叠过来的人影没有张嘴，说话的只是云影。 “我没事。云砾，你等等，等我解决我和掠影者之间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冷，冷得和平日里的云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但凭借着血珠的联系，云砾还是能感受到云影此时的心。 此时的云影，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掩饰掉真正的情绪，不至于让自己的脆弱完全展现出来。 这也算云影终于鼓足勇气，去面对自己的回忆，面对那些他一直想要寻求答案，却又畏惧得只想逃避的问题。 云砾深知，这时候的自己，最应该做的只是给予云影信任。 他郑重点头。 “好。” 云影似乎又微微笑了一下，但那笑容转瞬即逝。 而后，他垂眸，看着镜子中重叠出的孤独之人。 “其他人和他的交易，是给予所有的记忆，然后换取一个进入表世界，再慢慢谋求表世界身份的机会。但我身上的力量与其他人的不大相同，哪怕是他，也没那么容易彻底剥除我的记忆。毕竟，我体内有影源的力量。阴影，就是我的记忆储存器。” 他微微偏头，看向掠影者，又是浅浅一笑，只是笑容里又染了几分苦涩。 “我只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我已经离开了，可是，你为什么又要跟过来呢？还有他，又为什么要让你过来呢？你们不是都已经准备新的实验了吗？还是说……” 他蓦地用另一只手，狠狠插入自己胸膛，撕扯出另一团颜色更深的阴影。 “你们真正在乎的，只是这一团已经被净化过的影源污染？” 那一团阴影上还有无数条细小的阴影丝线，与云影的身体紧密相连。 但丝线离开身体的时间有些长了，就显得有些脆，仿佛随时都能断裂。 掠影者之前看起来还行，但这会儿却出现了明显的惊慌，身体还抖动得更厉害了。 小天赋及时出来翻译。 【你快将这东西收回去，你才来到表世界还没有多长时间，你要让这东西离体的时间太长，你以后想要将它融进体内，就得付出更大代价，你快收回去，我和影主都没想过要将给了你的影源收回来。】 “是么？”云影轻轻看着已经被自己挖出来的那一团阴影，“你们真的不是想要这东西？你留在我身边，真的不是想要继续之前的实验？” 【不是不是……】 天赋翻译刷了屏，云砾果断无视掉它。 云影这才慢吞吞地将自己掏出来的阴影塞回身体里。 他原本破碎的身体快速被阴影修复完整。 “可你为什么要跟在我身边呢？”云影像是在问掠影者，又像单纯地自言自语，“当初你们的实验宣告失败之后，你们就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在我身边了。我一个人待了那么长时间，都看不到你们。为什么我来到了表世界，还没过去多久，你就来了呢？” 【那是因为我们之前都觉得让你独自一人待着，更有利于让你消化那些力量。我们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不知道你怎么会忽然就找到了离开的办法。】 “……”云影静静地看着掠影者。 他眸子里倒映着掠影者此时的模样。 “为我好……么？” 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又微微一笑。 在他手中的镜子陡然散去，连带着孤独之人重叠在他身上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云砾，我知道答案了。你想走什么路就走什么路吧。哪怕走错了，无法回头，那又怎样？” 云影唇边的笑意加深，眼里的伤感却越来越浓。 “无论正误，那是你的路。掠影者，也许你是为了我好，为了云砾好，可是，你看到的，不代表正确。” 云影闭上眼。 “你出去吧。” 他的语气满是疲惫。 掠影者形成的影子轻轻颤了颤，到底没有再回到云影身上，而是悄然消散。 掠影者这一走，云影再也憋不住了，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椅子上，双手紧紧抱住双腿。 他将脑袋埋在膝盖中。 云砾默默站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云砾才听到云影闷闷的声音。 “云砾，如果我说我利用你，你会怎样？” 云砾微怔，而后浅笑。 “那又怎样？如果没有你，我也没有今天。” 他起初又何尝不是想着要给自己弄一个代班老板？ “其他人用自己的记忆和孤独之人交易，我不能完全将我的记忆给予孤独之人，我来到表世界后肯定还会再回想起来过去，区别只是看我需要用多长时间才会想起。所以我和孤独之人的交易，更像是我和他的赌约。” 291 第 291 章 鬼屋游乐场 “赌约？” 云影呆呆地抬起头, 看着云砾。 “嗯，赌约。” 云影的声音依旧很闷。 “他其实不愿意带我来表世界的，他说, 他没办法让我彻底遗忘过去的事, 所以他觉得, 哪怕我到了表世界, 我早晚都会因为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又恢复到过去的样子，我根本不可能真的摆脱过去, 开始新生活。我在表世界待的时间长了, 我依旧有可能堕回里世界。但我说，我不会。他想来想去, 还是决定和我赌一把，将我送到里世界。” 云影蓦地朝着云砾眨了眨眼。 “其实还是怪谈城正好遇到了你的世界，然后发生了某些事，他才决定和我定下这个赌约的。我还没有回想起这些事之前, 他就偷偷来找过我。 “他送其他人来表世界之后, 他和那些人的交易就算结束了，所以通常情况下，他都不会再理会其他人的事情。但我不同, 他还要看我是否已经恢复记忆，我又会在恢复记忆之后如何抉择，所以他关注着我。 “现在看来, 应该算是我赢了吧？我想起来了, 但我没有变回过去的模样。” 没有像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那般，只想将自己隐藏起来，只想躲在阴影包裹着的角落里。 哪怕他迈出的那一步其实很小, 但也算有了开始。 如今出现在云影脸上的笑容，已多出许多期待。 他眼巴巴地看着云砾，像是在等什么。 云砾笑着摸摸他的头。 “对，我们小影子很厉害呢。” 云影扬起了下巴。 “那当然！反正……”他快速地往天赋小人飘着的位置瞥了眼，“比他厉害！” 小天赋被气到了，握着小拳头就冲向云影，只可惜那小拳头没有丝毫威胁力。 小天赋整个身影都从云影身上穿过去。 “我只是说了实话。” 小天赋再度挥了挥拳头。 不过他这一次被云砾和云影同时无视了。 云砾问：“掠影者那边呢？你赶他出去，是以后都不准备让他跟着了，还是只让他待在附近？” 哪怕掠影者已经出了餐厅，但他和餐厅的距离太近，云砾依旧能通过餐厅意志模糊地感知到掠影者的位置，知道外面的掠影者怎么等着里面的云影发出信号。 只要云影允许，掠影者肯定会第一时间进来。 云影微微摇头。 “先晾他一段时间。”他双手一搓，搓出一团阴影，使劲地揉了一番，“我还生气呢！以前不理我……等我离开了才来理我，算什么呀！” 云砾自然没意见。 这一夜，除了在外面等待的掠影者可能觉得不大平静，云砾和云影都觉得挺好的。 云砾在后山菜园那边看火、煮粽子。 热乎乎的香味一阵接着一阵地飘。 雁南一会儿跑来云砾这边，和云砾一起看着，一会儿又回到蘑菇地去，与蘑菇人玩，闹腾得整晚上都没睡，直到天亮了，才赖再蘑菇人怀里，稍微地歇了歇。 胡牛壮也留了下来，就帮着云砾给粽子看火，有时候需要将热锅里的粽子拿起，也得麻烦他来。 做好的粽子的量算得上多，而且像闵诚瀚、闵诚海这些明显不大学得会包粽子的人，能包到的粽子的数量也偏少，所以煮好了的粽子看起来都挺好看，一个个比刚包好的时候还要饱满，连粽叶都变得更亮了。 云砾到底只从粽子这里弄出了一个特殊菜谱。 他包的那些粽子也能当做特殊菜谱对外销售，至于童小丫等人包的，还得让他们自己吃掉。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括店铺的豆花销售额比赛还在火热进行。 云砾则精神力稍微恢复一些，就躲进厨房里，研究着各种菜谱，要试出新的特殊菜谱。 只不过就算他能不时地引动时空交错之海中的力量，还能看到那红肚兜小孩，他的个人实力都跟着提高了不少，他做出来的菜，依旧离特殊菜谱还差了一点，没办法让这些菜多出某种效果。 他的餐厅升星进度也被特殊菜谱数量卡住了。 收藏家那边也暂时没了消息，云砾虽然惦记着收藏家手里的十二花神宴，但收藏家没消息，他也唯有等待。 这一等，就先让他等来了陪童小丫和徐凯安去鬼屋的日子。 出发的时间是早上，童小丫天都还没亮，就先到了餐厅门前。 她背着的书包看起来比平日装满了书的时候更饱满，也不知道究竟装了啥玩意。 徐凯安来得迟一些。他背着书包，还在不断打着哈欠，偶尔瞪一眼童小丫，那眼神都因疲倦而没有任何凶劲。 两小孩说是让云砾和他俩一起去做实践作业，但到了出发的时候，就变成了他俩一起带着云砾。 终究这两小孩都是怪谈城的原生居民，熟悉城内的各种事情。 只不过没走多远，云砾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弹跳声。 那声音还越来越近。 砰、砰…… 云砾心头一紧，没有第一时间回头。 早上的街道还没有多少行人，谁知道从身后跟来的是什么玩意？ 不过他佩戴着的银月徽章没什么反应，大概还算安全。 弹跳声离得更近了。 云砾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大哥哥，大哥哥！” 云砾稍微松了口气。 童小丫则更干脆地站住，转身，张开双臂，一下子抱住冲自己弹过来的脑袋。 “小皮？你也想去玩吗？” 跟过来的正是小皮的脑袋。 自从那晚小皮的头主动来到餐厅后，小皮后来又来了两次餐厅，还都凑巧是在童小丫、徐凯安也在的时候来，因此小皮也算和两人比较熟悉了，还知道了他们今天要去鬼屋的事。 小皮的头被抱着，他不方便点头，但他能用眼神表达感情。 他定定地看着童小丫。 “对啊，我也想去，可以吗？” 童小丫眼珠子转了转，就将小皮的头抱高一点，再示意徐凯安也凑近一些。 两个人，一个头，悄悄地嘀咕了一小会。 画面略显诡异，但云砾早已习惯，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只看到童小丫和小皮脸上兴奋的笑容，还有徐凯安有点无奈却又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不大清楚童小丫和徐凯安究竟为这一次的鬼屋吓人准备了什么，可看他们如今这模样，云砾就觉得，自己挺有必要为鬼屋中的游客祈祷。 接下来的这段路再多了小皮的头，不过一行人前行的速度没有慢多少。 鬼屋终于近在眼前。 从表世界这边看去，鬼屋看起来还是还挺漂亮，尽管用黑色、猩红色之类的色调营造除了诡异的氛围，但总体看起来崭新、整洁。鬼屋旁边的几栋标着宿舍区的房子看着更为清爽。 云砾想到前不久才新诞生的、与鬼屋有关的怪谈，不由得多往宿舍区那边看了看。 而后，他就看到某一间屋子的窗户被关上，屋内的窗帘也被拉拢，但窗帘还没有完全合拢，依稀露出一条缝隙。一只幽黑的眼珠，竖立在缝隙里，往他这边张望。 【怪谈：游戏屋 实力等级：B级-S级（新生期，实力未稳定） 评价：你想要玩游戏吗？想的话，也最好不要和他玩哦！毕竟在他的游戏屋里，所有的游戏都有着可怕的威力。如果你赢了，他要受到游戏规则的惩罚。如果你输了，你的实力不如他，你要被游戏规则惩罚。如果你的实力比他高，他也要受到游戏规则的惩罚。所以只要大家是朋友，那就千万不要一起玩游戏！】 几乎是天赋弹出提示的同时，窗帘仅剩的那条缝隙都闭拢了。 云砾跟着童小丫和徐凯安走近游乐场。 他只是迈过了游乐场的大门，眼前景象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之前初升太阳的金色阳光不见了，天空已布满乌云，一层又一层的云沉沉压落，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它们。 原本崭新得能反光的亮锃锃大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是锈迹的老款铁门。 铁门是双开门结构，只能往内推开，门上还有倒刺，只是现在门生锈了，上面的倒刺也被锈蚀得厉害，看不出之前的锋锐。 风稍微吹动，已经往内完全敞开的两扇门就发出咿呀的声音，仿佛都是都可能不堪重负，就这样倒下。 游乐场里的建筑不算多，而且外墙都破旧不堪。 在建筑与建筑之间，还有大片的荒地，荒地之中又种有不少树木。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人打理，这些树木都已长得极为茂盛，而且枝丫的生长并没有什么规律。 地上堆满了落叶。 恰好有一股大一些的风吹来，不少落叶被风卷起，与刚被风从树上吹落的落叶一起，就在半空打着转。 风短暂地将地面上的落叶吹散了一些，露出已经有了青苔痕迹的地砖，不过马上又有其他落叶被吹过来，重新将地砖覆盖。 游乐场空旷，没有人声。 全场静谧得仿佛只有他们这一行人。 而且就连他们，都更像是无意中误入的。 童小丫深吸一口气，先将小皮的头递给徐凯安，然后从自己的书包里取出了三张面具。 这三张面具与她曾经拿过来给云砾看的有些相似，但总体看起来又比之前好了更多。 这时候的面具更具有瓷质感，面具上的五官画得很精致，看起来很像人，又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与真人不同，充分利用了恐怖谷效应。 童小丫自己先将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 她的脸比面具更小，面具显得大了一些。 只是童小丫今日穿的衣服也比较宽大，戴上了面具之后，她看起来就像误套了大人的皮的小孩，更像窃取了别人的皮囊，再出来行走。 小皮眼热地看着童小丫脸上的面具。 292 第 292 章 鬼屋·屠夫惊魂 童小丫自己戴好了面具, 又帮徐凯安戴上面具。 徐凯安的面具和她的款式有一些不同。 她的面具是笑脸，徐凯安的面具则是怒容。 但两个面具都一样，比他俩的脸要大一些。 童小丫再将自己手中仅剩的一个面具递给云砾。 “云哥哥, 你也戴上呀, 对了, 这里还有一套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她说着, 快速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一套全新的服饰。 黑色的斗篷上有一块块暗褐色的痕迹, 像是被血液反复溅射上去形成的暗纹。其实并不怎么清晰，但又确实在衣服上形成了色调的区分, 很容易让人产生某些联想。 “快, 云哥哥，你穿上给我看看？这可是我特意设计的哦！” 小丫头说着, 将东西往云砾手里一塞。 她也没忽略小皮那期待的眼神，直接朝着小皮敞开了自己书包口，让小皮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 “小皮，你也想要面具吗？刚好, 我还准备了一些替代品, 你喜欢哪一款就拿吧。” 云砾一边穿上斗篷，一边往书包口里张望。 他这么一看，其实也看不到太多的东西, 只能看到里面还当真有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若干面具。 童小丫也似乎意识到什么，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对哦，我都差点忘了, 小皮, 你等等哈，我帮你将这些面具都拿出来。” 面具的数量不少，童小丫将它们像扇子一样展开。 不同的面具上面的表情都不大一样。 有的是嘴上笑着, 眼尾却往下垂，又有一些却是嘴角下垂，眼尾疯狂上扬。 这还只是表情上比较明显的区分。 每一个面具的五官也有不少区别。 不同的面具，给人的感觉都截然不同。 不过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所有的面具看起来都格外吓人。 小皮挑啊挑的，最后选了一个五官最没有特色，乍一看去平平无奇的面具。 童小丫帮小皮戴好面具。 小皮终究还得靠自己在地上乱蹦走路，所以这明显比他的脸要大一点的面具不适合让他直接戴在脸上。 童小丫弄了一下，就让小皮将这面具套在了头顶上，略微往下倾斜一些。如果看的角度合适，光线也适宜，就会让人觉得这个头竟然有着两张脸。 童小丫先跑远一些，换了几个角度看看，最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以啦！就按照现在这样！小皮，你等一会儿就用这样子出去，我保证你可以吓到他们！我敢说，我和小呱这一队肯定能收获到最多的惊叫值！” 云砾微楞，问：“惊叫值？” 童小丫和徐凯安之前都没和他多详细地介绍过这一次的实践作业要求，他之前只知道要陪着两人来这里。 “对呀。”童小丫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很小的棉花娃娃。 现在这娃娃看起来还是纯白色的，只在头的部分简单地弄出了黑眼睛，还有缝了红线充作红嘴唇。 “这就是我们搜集惊叫值的道具。我们每一个小队进入的地方都是不同的，相当于单独开辟出来的一个小空间。我们现在进来的就是这个小空间。只有等到作业结束，我们才会去到他们的世界，再通过他们的世界回去。这期间，我和小呱携带的惊叫娃娃就会搜集惊吓值。这个惊吓值的数量越高，我们的成绩就越好。惊叫娃娃在搜集到惊吓值时就会变色的，颜色越深，数值就会越高。” 童小丫说到这里是，双眼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她再从书包里又拿出一件带着血迹的白裙子。 徐凯安看着她都想就这样换衣服了，吓得差点连小皮的头都抱不稳了。 “小、小丫，你不另找地方换衣服？” 童小丫气得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头。 “你傻呀！我当然不会就在这里换呀！现在先将东西拿出来而已。算了算了，还是先走吧。目标，第一间鬼屋！” 她说着就往离得最近的、有着鬼屋标志的地方走去。 她走没几步，又回头看着云砾。 “对啦，云哥哥，我们的目标只是这一间鬼屋。要么就在这里充当鬼屋npc八小时，要么直接吓晕一百个人。完工之后就可以离开的。你看到鬼屋旁边的小屋没？那就是给我们的化妆小屋，连接着员工通道。我们进去换好衣服化完妆，就能直接走进鬼屋里面啦。等我们准备妥当，就到游客们进来了呢。” 说是游客，其实就是被吓的对象。 云砾又一次在心底默默地为那些人祈祷了一遍。 就希望他们被吓之后还好吧。 看童小丫和徐凯安的样子，云砾就觉得他俩的目标肯定是吓晕一百个人。甚至乎，童小丫这队伍中还多了一个只有脑袋的小皮，恐怕更能吓唬人了。 鬼屋的门是木门，破破烂烂的，门上有着好几个破洞。 门半敞开着，门轴似乎已经发生断裂，整道门看着摇摇欲坠，仿佛只要稍微用力一点，就会连门带着门框都倒下。 至于鬼屋大门旁边的小屋，更只有一道满是铁锈，连随手一推都要担心会不会破伤风的门。 童小丫也没用用手推门，而是一脚踹上去，轻轻松松就将门踹开了。 云砾看得眼皮直跳。 门倒挺坚固的，暂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只是走最后的云砾也进门之后，云砾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云砾回头，就见空中还有一些铁锈碎屑往下飘。 室内有灯，但只是很旧的灯泡，灯光很暗，还在门关闭的瞬间闪了闪，一明一暗的，好不容易等光线稳定下来，这灯的亮度又比之前都暗了一些。 灯泡的下方就是梳妆台，木头做成的梳妆台上有着灰尘和蛛网的痕迹，镜子倒特别清晰，与周围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愈发显得镜子诡异。 梳妆台上还摆放了许多用品，只不过云砾觉得这些东西都不大正经。 长着长头发的假人头、短发假人头……还有硅胶假大腿，但大腿断裂的位置做出了很不整齐的断口，其上还有染上去的暗红色彩。 只看这些，就像一个屠杀现场，还是未曾被很好地清理过痕迹的那种。 梳妆台旁边有垂下的黑色帘子。 童小丫提着衣服，身体一扭，就钻进了帘子后来。 无需多时，她就换上了一身白裙，裙子上还有染上去的“血迹”。说是血迹，其实如果冷静一些，凑近一点闻，就能闻到番茄酱的味道。 徐凯安倒没有换衣服，但他今天穿着的就是一身黑色，搭配着他的怒脸面具，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孩子，都显得极其凶神恶煞。 小皮已经不需要别人抱着自己的脑袋了，他自己就能跳来跳去。 童小丫拿起了几个用番茄酱和动物血做成的血包，放进了她和裙子搭配的斜挎小背包里。 她环顾四周，单手叉腰。 “怎样？都准备好了吗？” 她问完，忽地眸光一转，抬手揭起自己面具，笑嘻嘻地看着云砾。 “云哥哥，你等会儿可要小心哦。我们要进去的场景叫‘屠夫惊魂’，是从里世界构造的鬼屋场景中模拟过来的。 “我们负责吓人的场景比里世界构造出来的场景要好一些，我们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该场景里每淘汰一个人，被淘汰的那个就会成为鬼魂，加入追捕幸存者的队列中。 “里世界的场景是，要么一百个人全死，要么幸存者可以坚持到八小时后离开。我们嘛，要么一百个全被吓晕，转移出去，要么有人能坚持八个小时。” 她说完，又从旁边拿起一个看起来仿佛正在滴血的大斧头。 “给你！云哥哥，你就要扮演屠夫啦。” 云砾掂了掂斧头。 这斧头看起来重，拿在手里的感觉却很轻。而且斧头上看似准备滴落的血痕，实际上是不知道怎么涂上去的染料，还能弄得如此逼真。 童小丫则继续给予他提醒。 “我们扮演的剧情还是和里世界的剧情有些差距的。其实里世界的鬼屋剧情也不会一成不变。当里世界构造出来的鬼屋屠杀了足够多的人，吸收了足够多的负面情绪之后，鬼屋就会演变成别的模样。所以每一个鬼屋，再次将人拉近屋内时，它的剧情都会有不同，屠夫的样子也会不断变化。所以我们培训那个世界的人时，只能尽量让他们受到足够大的惊吓，提高他们的惊吓阈值。” 忽然，小房间里的灯泡再度闪了闪。 镜子忽然变成屏幕，展示着鬼屋大门外的画面。 已经有好些人站在大门外了。 有些人抬头看着鬼屋上方也挂满了蛛网和尘埃的匾额，露出坚毅的目光。 也有人只是站在门外，身边还有这么多人陪着，就已被吓得浑身发抖。 童小丫重新带好脸上的面具。 她再说话时，声音已与平日里有了区别。 现在的她，声音听着依旧甜美，却又多了几分阴森，仿佛她的声音穿透了遥远空间，终于抵达此处。 “准备好了吧？我们要进场了，他们也要进来了。” 她说完，抬手，狠狠按下梳妆台靠墙那边角落的一个按钮。 一阵咿呀扭动声后，墙上多出一个小洞。 室内幽暗的灯光透过去，隐约地照出里面黑暗的长廊。 徐凯安率先走了进去。 一身黑衣、又有黑发的小男孩，除了后脑勺处用来绑着面具的那条带子稍微白一点，看着明显一些，身上其他部分都轻易地融入黑暗中。 小皮的头反应也快，一下子就跟着徐凯安跳了进去。 童小丫偏头，看着云砾。 “云哥哥，你先？” 云砾也不和她客气。 只是等真正走进鬼屋场景里，云砾才发现，他之前做的心理准备还不够。 这里太冷了。 似乎有冷风在吹，带来阴寒气息。 刚开始的冷风只从靠近他脚踝的位置吹来，他还特意往地上看了看，想是不是将出风口设定在了地底。 但马上，脚踝处没风了，反而是他后脖子的位置觉得一阵微凉。 偏偏他站在中央，他根本没有靠近可能藏有出风口的地方。 如果是地下，离得远一些，这样有风吹过来，波及的范围可能大一些，又只让他的脚踝感觉到了，还算有一定可能。 但现在，只让他觉得后脖子发凉？ 他在进入这里后，就又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小天赋的存在，却不能看到天赋弄出的文字弹幕。 现在当真只有他一个人面对这场景。 云砾一手提着斧头，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心脏。 他刚才心跳加快了。 他猛然意识到，这次，既是他陪着童小丫和徐凯安过来做作业，但同样能算是他的一次试验。 他不知道这场景究竟怎么构造的，他在走过化妆室墙壁开出的门后又经历了什么，但他确实一走进来，就和徐凯安、小皮分散了，最后进来的童小丫进入的，和他进入的，多半也不是同一个位置。 应该和空间方面的能力有关。 接下来，就靠他自己了。 他虽然知道自己在扮演npc，但这些场景都相当可怕。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也黑暗得只有前方一个绿色的指示灯，隐约指示着他前进方向。 而四周，他也只能模糊地觉得应该有墙壁，但他看不到更多的东西。 他只能提着斧头，往指示灯的位置走。 293 第 293 章 好像被污染了 哒、哒、哒。 云砾每走一步, 都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 他甚至能听到脚步声的回音，相对低沉一些，朦胧一些, 从远方回荡过来, 和他行进期间发出的声音相互呼应。 一步, 又一步。 指示灯和他的距离似乎完全没有缩短。 他已经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但他似乎依旧在原地打转。 若有似无的冷风还在吹着, 一会儿从这个方向吹，一会儿从这个方向吹, 但不管怎么转变方向, 都自始至终没有从正面吹过来。 云砾从外面看的时候，根本不觉得这鬼屋有多大, 但等真的进来了，才觉得这里几乎无边无际。 他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好一段距离，指示灯终于变大了一些。 他和指示灯的距离应该已经缩短不少。 忽然，一侧有亮光亮起。 说是亮光, 其实也很朦胧, 只是相较云砾已经待了好一段时间的黑暗来说要亮。 光呈发射的柱状，云砾判断是手电筒发出的光。 借着那亮光，云砾发现原来自己两侧有墙壁, 但墙壁的某些位置其实已经被紧闭着的门取代。只不过之前的他一直都只往前走，并没有摸索墙壁，所以没有发现。 亮光照过来的方位, 却不是门, 而是一个分岔路口。 云砾一边借着微弱的光，尽量多记住一些周围的景象，一边继续往前走。 然而那点亮光快速灭掉, 紧接着是明显慌乱的脚步声。 哒哒哒。 那些声音在远离云砾所在位置。 没让云砾等多久，这些声音就变小了，只间或才响起一两声，而且声音都和之前的大有不同。 云砾眉头微挑。 只听这声音，他就知道，肯定不会是童小丫他们。 那……应该是游客咯？ 至于后来的声音变化，多半是游客脱了鞋子。光着脚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小一些，只不过慌乱的时候，如果没有控制好力度，就有可能又发出一声较大的响声。当然，这样的响声，会和穿着鞋子时发出的声音不同。 指示灯依旧亮着。 云砾想了想，没再往指示灯的方向走。 他按照记忆的位置，摸索到刚才发现的岔道口。 他已经用精神力感知四周了。 随着他的实力提高，他现在已经可以凭借精神力，朦胧地感知到自己周围有没有人。 虽然他现在扮演着npc，但谁知道有没有游客会想着反杀npc？小心点，总没错。 不过很明显，刚才只是听到他脚步声就惊慌地逃跑的游客并没有埋伏他的胆子。 这里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云砾只看到离自己有差不多一百米的前方亮着一盏灯，但这灯也只有微弱的亮光，光线透到云砾所在的位置，就已经变得很暗了，几乎和完全黑暗没什么区别，也难怪在游客用手电筒照到岔道口之前，云砾都没发现这条走廊。 云砾慢悠悠地打量着四周。 这条走廊两壁也有很多道门，大多数门都是紧闭着的，但也有一些门开着，不过这些开着的门，都只是稍微地敞开了一条缝隙。 灯所在的位置，则似乎是个十字口，往前、往左、往右都能走。 云砾走到这条走廊花费的时间不算长，但他已经失去了可能出现的游客的身影。 只是这里的房间多，又有岔道…… 云砾一边思考，一边顺手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门。 他总得先看看门后是什么景象，才好判断自己如果一道道门地搜过去，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不过他刚刚推门，就听到一声尖叫。 这尖叫声还挺刺耳。 云砾辨认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应该是他刚走进来的时候的站位，左前方，往前数第三个房间。 他也看到自己刚刚打开门的那个房间了。 门内有几张破旧的桌椅，落满了灰，此外也没别的东西了。 云砾淡然收回目光，将门关上，然后提着斧头往自己刚才听出声音的方向走。 他微微咧嘴，笑了起来。 他脸上还带着面具，那小丑般笑容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真实表情。 但他感受得到，此刻正从自己心底滋生的疯狂念头。 他好像当真生出了暴虐的心。 他想动手，想将某些东西都砍掉。 他手上的斧头都好像开始了兴奋地颤抖。 他已经走过自己左手边的一道门、两道门。 只要他再将前面关闭着的那道门打开，再举起斧头…… 云砾猛然停步。 不对劲！ 他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没有小天赋帮他检查身体情况，他只能靠自己。 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处于被污染的状态。 可这鬼屋，应该是怪谈城表世界联合被里世界侵蚀的世界一起打造的。这里，应该属于表世界庇护下的安全地带，不会有如此浓郁的污染。 偏偏他现在却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鬼屋中真正的屠夫，漫不经心地搜寻着目标，一旦发现目标，又会不顾一切地将目标猎杀。 他的心态，变得很可怕。 云砾只是慢了一步，那道门猛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啊！” 又是一声可怕的尖叫声响起。 有人一边大叫，一边从里面冲出来。 “不，不要追我！” 他的叫声多了更多的恐惧。 “陈伞，你和我一起死！” 又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往前跑的人的脚踝被一个趴着从屋子出来的人紧紧抓住。 而后，云砾看到从里面飘出来的一件白衣服。 白衣低低垂下，将趴在地上的男人的脚都盖住了，然后逐渐盖到头部。 被抓住脚踝的陈伞则在地上抖个不停。 云砾还闻到了某些骚臭的味道。 “不，不……” 但白衣服往上遮盖的速度不变。 这衣服盖住了抓住陈伞脚踝的手，再往上盖住了陈伞的小腿、大腿……再一路往上。 才到腰部，陈伞已经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白衣服缓缓飘起。 陈伞，连同更早倒在地下的男人都原地消失。 而那白衣服则已经飘回房间里。 云砾瞳孔骤然一缩。 有点诡异。 他到这时候才发现童小丫和徐凯安有多坑，只说要他来陪着完成作业，可根本没有和他更详细地介绍这里的情况。 甚至其他人都没有和他介绍过，就好像默认要让他也来接受挑战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再走进房间里。 里面没有白衣服的踪迹，只摆有几个柜子，抽屉都已经被人打开。 云砾一眼扫过去就知道，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地上倒有一个手电筒。 云砾捡起来试了试，还能用。 毫无疑问，这就是陈伞两人之前使用过的手电筒。也有可能原本不只是两人，反正人被淘汰出局，就会直接消失，云砾也不知道自己进来之前，屋内会不会有其他被更早淘汰出局的人。 他再打量了一下房间，确定自己没办法搜集到其他有用的线索，他干脆再走出去。 这一次，他连门都懒得关了，直接往外走。 哒哒哒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 云砾也没检查其他房间。 反正这里肯定除了他、童小丫、徐凯安、小皮四个，还有其他不大智能的吓人玩意。 他就算不检查房间，也不会影响什么。倘若其他房间里真的有人，然后那些人还听到了他走动的声音，其他人也得继续受到惊吓。 比起更快帮童小丫和徐凯安完成作业，云砾更在意自己的状况。 刚才看到两个人消失，他心底滋生的怪异暴虐感淡了一些。 只是再往前走的时候，前方那盏灯开始闪动，四周一会儿亮一会儿暗，他的脚步声又响个不停，隐约的回音又在变化，一时轻一时重，他就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快变暴躁了。 他恨不得再看到游客现身，然后一斧头砍过去。 云砾紧抿着唇，压制住自己的冲动。 蓦地，他在前方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 穿着染血白裙、脸上带着宽松的笑脸面具，静静站在光与暗之间的小孩，看起来像徘徊在人间与地狱的幽灵。 云砾记得，这是童小丫的装束。 他看到童小丫，童小丫也注意到了他，然后快速向着他走来。 云砾猛然站住。 他握住斧头的手都有些颤抖。 能动的，那就是可以砍的。 这就是他此时唯一的感受。 只是念头疯狂滋长的同时，他也在咬着舌尖，用疼痛换取清明。 不能乱动。 他只是来这里帮忙吓唬人的，不是真的来这里动手的。 而且如果动手对象是童小丫的话……只怕真正被打倒的人会变成他。 距离他还有约十步距离的时候，童小丫站住了。 云砾听到童小丫缥缈空灵的嗓音。 “云哥哥，你还好吗？你找到猎物了吗？我已经找到五个了哦。” 童小丫说着，还朝云砾举起了一个小小的棉花娃娃。 那正是她用来搜集惊吓值的惊叫娃娃。 之前还是白色的娃娃，显然双脚已经被染成血红。 童小丫戴的面具的款式和小皮的头戴着的略有不同。 童小丫的面具双眼的位置是挖空的，所以云砾可以看到童小丫的眼睛。小皮戴着的那个双眼位置则都是画上了一双眼睛，那就是用来戴在头上其他部位的。 云砾如今只觉童小丫双眼都染着淡淡猩红。 “云哥哥，你如果还没有比得过我，那你可要加把劲了呀，总不能到最后，还被我比下去了吧？云哥哥，你说对不对？” 云砾默默后退两步。 他只觉眼前的童小丫和平日里有些不同。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污染了，童小丫似乎也这样。 云砾不由得怀疑起了这个鬼屋场景是否还是表世界构造的那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又或者，里世界借机入侵了？ 里世界近来做的事情着实太多，所以由不得云砾不谨慎。 他后退，童小丫则借机往前一步。 云砾犹豫了一下，到底没继续往后退。 童小丫则嘻地笑了一声，抬起手来。 294 第 294 章 竟然有游客准备了反杀…… 童小丫的动作很慢。 云砾则精神瞬间紧绷。 他模糊地判断出, 童小丫现在只想摘下面具。 然而童小丫那双染上淡淡猩红的眸子，还有刚才那诡异的笑声，让他怎么都无法放心。 终于, 面具被摘下了。 童小丫闭了闭眼。 等她再睁开双眼, 她眸底就恢复了原有的黑白分明。 “云哥哥。” 他的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清脆甜美。 云砾心中一松。 他心里的弦一度紧绷, 而今又忽然松掉。 这一松一紧, 就让他精神愈发放松, 连之前独自一人待在幽暗的环境里、听着诡异的脚步声，而逐渐生出的暴虐心情都消散一空。 他面具底下再扬起的笑容, 才多了几分真心。 童小丫则再度举起了惊叫娃娃。 “你也被我吓到了哟。” 她轻快地示意云砾看惊叫娃娃从脚再往上蔓延一点的红色。 云砾看着童小丫走进, 没好气地抬手敲了一下她脑袋。 “你这丫头，故意的吧？之前在化妆室的时候应该还有时间说, 就算没有，路上也该有时间说，你就什么都不和我说？就先等着我被吓到？” 童小丫扮了个鬼脸。 “没有呀，云哥哥, 你要相信我, 我真的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到哦！” 云砾捏了捏她脸蛋。 “骗人。” 童小丫嘻嘻一笑，再度戴上面具。 “好嘛好嘛，我承认, 我是故意的，不过我想着我有净化能力，就算你真的一不小心遇到了什么, 只要我找到你, 我就可以帮你净化掉你的负面情绪了，所以我才没有事先告诉你的。毕竟……” 童小丫顿了顿。 她眸底多了几分纠结。 “哎呀，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但我无意中听妈妈提到，最近的月亮变化很明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血月了，哪怕月亮没有完全染上血色，血月的力量都有可能通过月光侵蚀到表世界。到那时候，除了中心城区还是相对安全的，其他地方就会变得很危险。我也担心云哥哥你会一不小心就被血月卷入里世界呀。要是……” 她的声音低了几分。 “你能够现在先试一试，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进入到怪异的地方，那再遇到意外，你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准备了。” 云砾心里一暖。 “小丫，谢谢。” 虽然他也猜到过这种可能，但总比不过听童小丫亲口说出来的触动大。 童小丫瞳孔放大了一下。 旋即，她别过头去。 “其实我也只是从我们的作业中学到的。我们要做的作业，一部分内容是帮忙培训那个世界的人，另一部分内容就是看我们能在这种环境中坚持多久。要不然，我们怎么需要在进入这里之前，先保证我们体内的污染都已降到极低水平？” 云砾下结论道：“所以污染是真的污染。” 童小丫也不别扭了。 她点点头道：“对，在进入这里之后，我们确实有可能被污染。不过这些都是表世界模拟出来的污染，总的来说，比较安全。我们所作的事情，都只是在预防，免得一不小心真有人受到了太大的污染，在培训那个世界的人时候，做了太过分的事。不过嘛，起码在鬼屋建成之后，我们暂时还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呢。” 云砾想到那飘荡的衣服，还有被衣服覆盖住的人。 他拿这问题问了问童小丫，而后就听到童小丫促狭的笑声。 “这个呀？其实在你看来，他俩是被白衣服盖住了，可是他们自己看到的，确实他被一个飘出来的鬼怪吃掉哦。所以那个人才会被吓得一下子晕过去呢。” 云砾原本还准备再多问问这里的情况，起码得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不是继续毫无目的地胡乱走动。 但不远处忽然又传来一声尖叫。 童小丫当即往那边跑去。 “云哥哥，你自己随便玩，我先去搜集尖叫！嘿，我才不能被小呱比下去呢。” 她溜得太快。 云砾只来得及看到她转向了左手方向，而后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云砾略一沉吟，也不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刚才童小丫敢这样和他说话，已能证明，他所在位置周围都没有其他人。 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找不到吓唬对象。 童小丫转了左，他就一直往前走。 十字路口处的灯一度保持了稳定，但没过多久，就又一次闪动了。 云砾慢悠悠地走过去。 他之前离得远地看过来，只觉得这边的廊道也是笔直的。 可等他真的走近之后，他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一段下坡路，而且越往前走，廊道就变得越狭窄。 灯光依旧幽暗，而且云砾现在背对着灯，他的影子落到前方，让前方的路显得愈发昏暗。 云砾默默地开启了手电筒。 灯光晃动。 他一路走来，见到那些紧闭着的房门，基本都随手打开，往里面瞄了瞄。如果是那些原本就敞开了一条门缝的门，他行动起来就更方便了，随便一脚踢过去，就算将门打开了。 只不过这些房间里都没有躲藏的身影。 云砾单开门，就不知道开了多少次。 他只觉自己的情绪又一次出现了问题。 不断地重复着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让他觉得单调无聊至极。 于是，周围除了光线变化，其他都几乎看不到区别的景象，也让他觉得格外可恶。 凉丝丝的风还吹在他脖子后。 这一次，他还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低沉男声。 “逃？我就看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你们以为你们有什么本事？你们不可能逃得掉。嘿嘿，小崽子，还是乖乖出来吧。我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 那男声忽高忽低，一会远一会近，还伴随有什么拖曳重物的声音。 云砾的心再往下沉了沉。 这些声音太古怪了。 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砰、砰、砰！ 这一次，又多出的是什么弹跳的声音。 不过，弹跳声很快停下。 云砾抓紧了手中的斧头。 他一直保持着对周围的感知。 尽管他不确定凭自己的精神力，能在这里做到多少事情，而他感知到的东西是否会有错误，但这也算他在这里，对付出现的其他东西的能力之一。他目前能用到的，也只有这能力了。 此时，他就感知到，前方有人，还不止一个。 而一路变窄的廊道到了这里，已然从之前的几米，变成只容许两人并肩走过。 而且到了这里，云砾已看到走廊尽头又是两个岔道口，一个往左，另一个往右。 往左的会蜿蜒向下，原本平滑的墙壁也变得多了许多凹凸不平的地方，就连地面都多了些坑洼。云砾只往左边走了一个，还隔着较厚的鞋底，都感觉到地面如何不平整。到了这条路，就更像是一个岩洞。 至于往右的岔道，则一路往上，看起来要平坦很多，但路的尽头处隐约有些灯，能照出前方几颗锋锐的牙齿。说是牙齿，也就形状保持了牙齿的形状，在黯淡的灯光下的光泽，看起来也是野兽牙齿的色泽。这些牙齿并排在一起，宛如有一只巨兽张开了嘴巴。不过牙齿保持静止，所以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或许就会觉得，自己逃去那边更有希望觅得生机。 云砾若非已经清晰地感知到了左边有人躲藏着，他也不会专门往这边走。 他走到这里，已不会像先前那般不断发出声音。 他不断利用感知力感知着前方的人的动静。 应该是两个。 他现在离得近了一些，能听到的轻微呼吸声也是两道。 其中一道呼吸声有些急促，但另一道呼吸声却自始至终保持着绵长，甚至云砾觉得，随着时间流逝，那绵长的呼吸声还变得比之前更轻了，云砾也是离得两人已经只剩几步路的距离，还充分调动了自己所有感知能力，才能继续听到他的呼吸声。 忽然，一声男童笑声响起。 还有破风漏气的说话声。 “两个大哥哥，你俩为什么一直躲在这里呀？” 这男童说话的口吻格外天真。 但云砾认得出，这是小皮的声音。 他之前听到弹跳声，就怀疑小皮也来了这边，但他一直没感知到小皮存在，所以他并不确定小皮确切位置，现在他发现了。 他转进这边通道时，就顺手将手电筒关了。 现在他顺手再开了手电筒，快速将光线扫向声音传来方向。 小皮必然不怕这一点灯光，可如果是两个已经在危险中担惊受怕好一会儿的人，才刚刚被小皮的声音吓到，又被灯光扫中，云砾觉得，他俩的情绪多半不会稳定。 而且，小皮的外表太有攻击力，倘若不让那两人亲眼看到，怎能将充分发挥小皮的优势？ 果然，云砾听到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声。 如果用分贝来计量，应该已经超过一百分贝。 紧接着，云砾看到有一道身影踉跄着摔向自己。 乍一看，这是一个很好的攻击时刻。 云砾已然要举起手中的斧头。 但就在他要行动的瞬间，他对上了摔过来的人的眼神。 那双眼狠厉至极。 借着幽光，云砾还看到了一点寒芒。 如果云砾按照原定节奏，砍下斧头，他或许能顺利砍中这个人，但是对方手里的匕首，多半也能刺中他。 那人摔过来的速度太快了！ 明明应该是被人推了一把，才会从刚才藏身的位置，以如此狼狈的姿势出来，而那推了他的人却尖叫着往反方向逃跑，偏偏这人还能抓住这机会动手。 电光火石间，云砾侧身，避开。 闵诚瀚之前对他的培训起了效。 纵然时间有限，云砾还未曾跟闵诚瀚学到太多东西，有时候去到拳场那边，练习附灵技能，顺便让拳场的拳手们适应被情绪污染攻击的状态时，云砾也很少有机会和那些人近身交手，可云砾的练习还是有了一定效果。 他侧身的动作，让他的斧头，还有那人的匕首同时落了空。 云砾贴着凹凸不平的墙壁站稳了。墙壁上有一块特别坚硬的石头，抵着他的背部，让他觉得格外不适。 地下不平，让他之前学到的步法也不大好发挥。 但摔到了的人显然更狼狈。 云砾快速侧身往前。 地上的人要注意，但这人刚才出来的方向也要看一看。 云砾这一瞥去，就看到在半空着垂下一根长舌头的头。这头上还戴有一个古怪的面具。有瓷质感的面具，在这种幽暗的环境里，都似自带白瓷光晕，略为瞩目。它不能做到让人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却能让人感知到，这样飘在墙壁上的一张脸，何等骇人。 砰！ 脑袋落地，垂下的舌头被收起。 小皮再原地弹跳两下。 倒在地上的人还想快速爬走，可小皮已一下子弹到他的背上，贴着他的后脑勺说话。 “诺，这位大哥哥，只剩你一个了哟，你要不要陪我玩一玩？我们就来玩拍球游戏，好不好？” 295 第 295 章 批量道具，白鹤…… “游戏？”云砾听到混杂着喘气声的反问, “拍球？你想让我陪你拍什么球？” 小皮好像被吓到了。 他原本是对着趴在地上的人脖子说话的，从他嘴里吐出的凉气必然会吹到这人较为敏感的部分。 倘若换做那些只是离得有一定距离地看到他，就要尖叫不已的人, 现在都说不定会被直接吓晕过去, 可怎么他现在对上的这人, 还能这样说话？ 小皮稍稍回头，看着云砾。 他的头和那人的头发、衣服等摩擦, 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地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但他的身体还有起伏, 云砾也能听到他的呼吸。 越来越有节奏的呼吸。 才过去这一点时间，这人竟然快速调整好了心态，并且充分利用时间恢复体力。 不说其他, 单这样的心态，就不知道超越了多少人。 云砾默默地小皮递了一个眼神。 像这样的人, 也许真的只有用硬实力才能将其干掉。 要真遇到了里世界的污染, 或许这人也会在理智被逐渐侵蚀的状态下, 慢慢滑向深渊。 可起码这会儿，表世界做出的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根本奈何不了他什么。 云砾并不打算陪着他耗下去，正好, 小皮在这里, 那就让小皮陪着他玩好了。 小皮显然领悟到了云砾的意思。 他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再使劲儿弹了弹。 被他当做了垫子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云砾刚要对着小皮点头, 让小皮自由发挥, 前方就传来冷淡的男孩子声音。 “屠夫先生, 我们将拖他回去，让他充当我们最后一个祭品，如何？我们最后一个祭品, 必须从开始到结束都保持清醒。我起初还担心这一批次送来的人中质量不足，没想到屠夫先生，您就先遇到合适的对象了。” 那声音以恒定的速度接近着云砾他们。 云砾也看清他的模样了。 黑衣暗沉，近乎融入四周的黑暗。可他脸上的面具，有着淡淡白光。黑白与相互映衬，就衬得他的怒容面具更夺目。 他却用愤怒的脸，说着无情的话。 云砾不确定这时候该做什么，只能淡漠开口。 “允。” “感谢屠夫先生。” 徐凯安说这话时，已经走到地上那人身旁。 他单膝下跪，再轻轻瞥了眼小皮。 只一眼，小皮就圆润地滚开，露出了地上那人的脖子。 徐凯安抬手，轻松一记手刀，就将这人砍晕过去。 他再使劲将这人往上提了提。 但只提了一下，云砾就收到他求救的眼神。 “云哥哥快帮忙，我、我不够高。” 徐凯安已经站起来了，可地上那人却是一个约一米九的高个子，徐凯安还想将他扶起，最后却形成了那人完全压在徐凯安身上的倾斜形态。 云砾哭笑不得地快走一步，接过了扶起这人的担子。 “凯安，我们真要将他弄去充当什么祭品？” 徐凯安点点头。 “对啊，祭品屋应该算这里最可怕的场景了，其他地方其实还好啦，如果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一些，其实可以发现规律的。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了吧？” 通道狭窄，徐凯安还得先让云砾扶着那人侧了身，他才能顺利走过去，然后在前带路。 “就像是我刚才过来那边，被十字路分成了四份的房屋，那里每一个房间都会冒出一些怪物，但这些怪物出现的频率，还有杀人的条件，都有记录在房间里的。只不过这些条件，只有在怪物出现前夕，会短暂地浮现到墙壁上。这一点，和里世界构造出来的鬼屋一致。怪物的规则条数都是三到五条，随机的，而这些人被拉入鬼屋时，也通常是三到五人一起。” 云砾眸光微闪。 他现在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范畴，要架着一个高大的成年男性，再跟上徐凯安的难度异能忽略不计。 “所以如果是在那边的房屋里，只有几个人相互合作，就可以抢在怪物之前记住规则？” “对。我们想要训练的，其实也是他们这能力。” 云砾看不到徐凯安的表情，只听得到徐凯安无奈的语气。 “那边只要对抗了怪物，就能获得一段安全时间。然后在安全时间里，再去寻找其他人，再大家躲一起……只要躲藏的人数保持在一定水平，那他们其实完全可以比较好地活过一段时间的。云哥哥，你还没有仔细检查过那些房间吧？，某些房间里，也会有一些特殊道具。不过特殊道具往往也要先在单个房间内存活过一定时间才能出现。还有，他们真正被里世界卷进鬼屋逃生，里世界还会开启直播。” 徐凯安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直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逃生的直播，观看者基本都是里世界的人。” 云砾则想到了黑鸦公寓的住客们。他们同样在直播着。 “求生直播中，观众的打赏，能兑换成积分，还能换成道具。哪怕这些道具往往都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但是，真到了危险时期，道具也能救命。只要顺利度过一次鬼屋，回到现实里，他们就有机会通过和我们表世界的合作，净化他们体内的污染。” 云砾不觉皱眉。 只听徐凯安这样说，云砾觉得这些人的生存几率应该挺大。 但真实情况明显不是这样。 “但直播观众要是舍得花费代价，换取道具，就能和求生者进行交易。求生者做出观众指定的事，观众就打赏求生者相应数额。而里世界那些观众，最喜欢看的，就是让求生者自相残杀。这也是我们表世界怎么模拟，都无法模拟到的内容。” 里世界的观众可以这样做，用残忍的方式摧毁求生者之间的信任，表世界却学不来这点。 单构造出这样的鬼屋，已经难度很大了。 一旦让一切再真实一些，让被判之类的负面力量再强一些……谁都不敢保证，这培训会不会成为另一个里世界鬼屋，同样能让被里世界入侵的世界滋生更多负面情绪。甚至，因为表世界构造的鬼屋和表世界的密切联系，让表世界都被这些情绪侵蚀。 云砾侧头，看着自己架着的这个、已经晕迷过去的人。 从这个角度看，他竟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他好像哪里见到过这样的一张脸。 这突如其来的熟悉感，甚至让他忘记了继续思考徐凯安说的话。 不过徐凯安也没再说什么了，只默默地带着云砾往前走。 这一段很像岩洞的通道不算很长，云砾只跟着徐凯安走了一小会，就到了徐凯安所说的祭祀的地方。 徐凯安熟练地从一旁找出了一些绳子，然后麻溜地把晕着的人捆了起来，还捆在了一根柱子上，进一步断绝这人逃跑的可能。 云砾打量着四周。 这里有些像是一个大的地下室，四周还是凹凸不平的墙壁。 不平整的地面上却长出了一根根蜡烛。蜡烛的本体是苍白的，又透出淡淡的粉色。然后少跳动的烛火，则是一种烟雾般的紫色。 地面上隐约可见紫黑色的痕迹。这些花纹都有着淡淡荧光，因此能在黑暗中构成明显的图案。 被捆在柱子上的人，就离这些花纹有着一定距离。 地下室四周，一共有六个入口。徐凯安带着云砾走的只是其中一个入口。 小皮忽然原地蹦了蹦，发出一点声音。 紧接着，又是东西落地的轻响。 云砾低头看去。 蜡烛很多，足够让地下室里充满这种能散发出凄惨氛围的光。 云砾借着这些光，看到地上的匕首。 柄部是原木色的，还有一点湿润，像是刚才被人咬过。 刀柄的位置闪烁着寒光，而且这光芒，让云砾想到了银。长期在空气中被氧化的银，纯度再高，都会变暗一些，还有可能轻微发黑。现在这匕首呈现出的总体色泽就是这样。 匕首的主体部分也似乎画有什么花纹。 徐凯安也听到这匕首落地的声音了。 他同样看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匕首捡起，却又在差点要碰到匕首的时候，快速直起身。 小皮则紧绷着头，刚才已经做好朝徐凯安发动冲击的准备，还是看到徐凯安缩了手，他才放松地滚动一下。 徐凯安抿抿唇，抬头看着云砾。 “云哥哥，你捡起来看看。这匕首应该是一种可以诡异道具，说不定是从里世界那边拿出来的。这种东西，能对我们造成伤害。小皮等级高，不怕，我实力还差一点。你嘛，和我们不同，不怕。” 云砾默默将匕首捡起，再翻转过来看看。 这一次，他看到匕首上写着的字。 他轻声念了出来。 “白鹤。” 徐凯安了然点头。 “这就没错了。是鬼屋游戏直播供求生者兑换的批量道具之一。我不知道兑换它需要的具体积分，不过肯定很高。 “通常，只有他们那世界已经度过几次鬼屋游戏的人才有机会得到这种东西。 “但也有特殊情况。如果某些人地位高，或者早早表现出了过人的潜力，就有可能得到分配的诡异道具。而这些道具，通常都是某些自知自己下一次鬼屋游戏必死的人，在再度被拉进游戏之前留下的。” 现在这个人，身上竟然能带有一把白鹤匕首。 徐凯安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刚才都忘了，他进来的，也不能算是他的真身，那这把匕首，肯定也不是真的，我刚才拿起来应该都不会出事。” 另一个入口的方向猛地传来惨叫声，还有断断续续的求救声。 “不，你放过我。” 那是一道女声，听起来满是哀求的情绪。 这声音打断了云砾和徐凯安的对话。 两人对望一眼，都默默地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隐匿好身影。 这地下室四周的凹凸不平，正好方便他们躲藏。 声音越来越近，那女声中哀求、绝望的情绪也越来越浓。 “你放过我。” 踉跄的奔跑声也在不断靠近。 “我不是杀你的人，我也是受害者啊，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 一直都只是这道女声说话，没有人回答她。 不过云砾和徐凯安都能肯定，现在追着她的，就是童小丫。 被捆起来的、晕迷的男子，则被这些声音吵到了。 他眼皮动了动，似乎将要苏醒。 “别、走。”童小丫阴森森的声音从入口处飘来，“你走不掉的。” “不！”女声再度尖叫，“你别抓我，啊！” 最后那声尖叫愈发刺耳，连她摔倒的声音都被压住了。 被捆着的男子眼皮再跳了跳。 他终于醒来，缓缓睁开双眼，打量着四周。 他被捆的位置视野不错，能将地上的诡异纹路一一收入眼中。 看清这些东西的瞬间，他瞳孔骤缩。 他轻声呢喃道：“祭祀……真的是祭祀阵法？” 童小丫则穿着那白裙，小手使劲拖着一个倒地的女子，一摇一晃地往阵法中央走去。 云砾隐藏的地方也能看到那边景象。 只是云砾第一眼，看到的事女子，第二眼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硅胶模特。 倒地的男子却似乎依旧看到原本的女子身影。 他紧咬着牙关，不再说话，只看着童小丫将拖过来的东西，放到了阵法中央。 296 第 296 章 怪异的锁链声 嘀嗒。 一声滴落声响起。 云砾看着那硅胶模特人。 那应该不会流血, 但是…… 云砾的惊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他从自己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比被捆绑着的人更多的东西。 譬如，童小丫已经坏心眼地将自己之前从化妆室里带出来的血包弄破, 然后挤出来。 血包只是穿了一个小口, 而且应该已经被使用了不少，剩下的只有约三分之一的量。 童小丫只是轻轻地将里面的血挤出来, 形成液体滴落的声音。 这里格外安静, 所以哪怕一滴血不算多大, 滴落时产生的声音都相当清晰。 被捆绑的男人愈发紧咬牙关。 徐凯安则缓缓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被捆着的人身边。 徐凯安低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这只是开始。你还能保持着清醒，一直观看到什么时候呢？” 那人没有回答。 徐凯安幽幽地笑了一声，又往外面走。 到了这时候, 该要去吓唬其他人了。 如果不能将所有人都吓晕过去, 他们可就必须得在这里待足八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 可不大好过。 必须抓紧时间，尽快离开。 童小丫也幽幽地往被捆绑的人那里瞥了一眼。 她再从血包里挤出一些液体, 让它们在模特人的位置慢慢流动，再流动到一定的位置时, 继续发出水滴声。 她轻飘飘地往着另一个入口的位置走去。 小皮的头也在地上轻快地弹跳了一下。 他同样特意跳到了被捆住的人旁边, 满是兴趣地看了几眼这人, 随后才当真跳向童小丫那边入口。 只有拿着屠夫斧头的云砾，这会儿最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不过既然徐凯安和童小丫他们都往别的地方去了, 而且没有和他说，需要他扮演的屠夫做什么，那他也可以去做点别的事吧？ 徐凯安和童小丫都选择了不同的通道, 云砾也自觉地选了另一个通道。 反正不管走过去之后会遇到什么，先走去看看。 在童小丫和徐凯安的作业结束之前，他都能继续探索这鬼屋，继续感受鬼屋带来的压力。 云砾刚走出通道口，还没走几步，忽然又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应该是从他身后的地下室里传来的。 他眉头一皱，默默地转了回去。 那里还捆着一个人呢。 徐凯安的捆绑极其专业，如果只凭被捆男子一个人，根本没可能挣扎出来。但要有别的人过来，来的人身上也带有什么道具，就说不准了。 云砾虽然重新回到地下室里，但极其注意隐匿身影，并没有让被捆的人，和新过来的少年发现他的身影。 那少年原本要去阵法中央，将祭坛里的模特人拉出来。 但他瞥见被捆着的男子后，他明显更慌乱了。 阵法中央和被捆男子方向不同，少年就既想往阵法中央走，又想往被捆男子那里走，他两只脚不协调，差点就自己绊倒自己。 他歪歪扭扭地走了两三步，终于将自己的方向调整好了。 他先费劲地将硅胶模特人搬到一边。 明明那只是一个假人，云砾看他的样子，却觉得他在搬一个真人。 毫无疑问，这也是这场景的特殊。 被拉进来的游客看到的惊悚场景，和npc看到的会有微妙差异。 少年将模特人搬开了，这才快速跑到被捆男子旁边。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给被捆男子解开绳子，一边问：“楚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遇到他们了吗？他们居然没有立刻对你动手吗？对哦，我想起来了，他们动手应该是有规则的，楚大哥你没有触犯到他们的规则吧？” 被捆男子微微摇头。 “他们想将我当成最后一个祭品。” 少年愣了一下，才继续说：“也对，我们之中就楚大哥你最有可能坚持到最后了。” 他接下来不敢再说话了，就专心忙着解绳子。 但他的手上没有什么道具，而徐凯安在捆的时候，又将绳子打了死结，根本不是这么好解开的，任少年急得额头都冒汗了，依旧没什么收获。 “够了，阿俊。”被捆男子低声道，“你别再在我这里耗时间了。你来的时候，那些人刚走不久，你刚过来，还没有人返回，但现在……”男子顿了顿。“你已经在这里待了更长时间，这里的祭祀又已经开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检查阵法的动静。你还是快走，别管我了。” 少年愣了一下，而后使劲摇头。 “不，楚大哥，你再等等，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我其他队友都已经出事了，现在就剩我一个……我如果救不了你，我肯定也没办法坚持太长时间的，我还不如帮你解开绳子呢！” 他忙着说话，手上的动作反而愈发没了章法。 少年急了，俯下身来，都想用牙齿咬了。 一直隐藏着的云砾自觉已经无法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更多线索，他干脆从藏身之处走出。 他走得并不快。 男子则已看到他现身。 男子急得挣扎起来。 “阿俊，你快走，屠夫来了！” 少年愣了一下，匆匆抬头，往四周张望。 他没能第一时间看向云砾现身的方向。 云砾则在男子出声提醒的时候，就加快了步伐，快速冲过来。 少年反应也快，索性就地一滚，也不顾自己可能被凹凸不平的底面弄出一身伤痕，就这样往远方滚去。 云砾追了两步，就看到少年已经加速滚到一个通道口旁边。 墙壁上忽然飘出一个脑袋，也只有一个脑袋。 云砾一眼就认出，那不是小皮的头，而是不知道什么玩意的。 这应该也是鬼屋自带的场景。 同时，还有渗人的冷笑声响起。 “别走了，留下来……” 少年勉强躲过了这个脑袋，可墙壁上马上又飘出了一个新的头。 云砾放慢了速度。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少年逃跑的场景。 新出现的头直对准了少年的脸。 那个头明显肿胀很多，应该是死后曾在水里浸泡过很长时间才会形成的模样。 空气中的味道也发生了细微变化。此时的空气，比之前难闻多了。 被捆男子的手都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少年从地上爬起，勉强躲过那个头，接着踉跄地往远方跑去。 云砾没有再追。 那少年的心性也不错，应该不是会随便被吓到的。他再追下去的意义不大。 论体能，他固然能追上少年，但真要和少年打斗？这就和鬼屋的主旨不符了。 他默默在被捆男子身旁蹲下。 他脸上的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被捆男子只能看到他幽邃的黑眸。 云砾慢悠悠地举起斧头。 外人看来，应该很沉重的斧头，他举起来时，却格外轻松。 云砾用斧头刃轻轻地拍了一下男子的脸。 男子的身体颤了颤。 “差一点啊。”云砾低笑一声，“如果我来迟一点，你是不是就要被人救走了？说好了，要让你在这里，慢慢等的。” 尽管少年已经离开，但周围飘动的头，还是比之前更多了。 那些臭味，还有怪笑声，都在变多。 只不过，忽然间，一切都停顿了一下。 那一瞬间，云砾只觉得就连原本可以不断地扩散的气味，都被什么静止了。 旋即，一切散去。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笑声没有了，臭味没有了，飘出来的几个头也消失不见。 紧绷的被捆男子也似乎放松了一些。 “好好在这里待着。”云砾起身，又笑一声，“如果你想要有谁来救你……呵。” 云砾没往下说了。 他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他也不肯定要再有人来，能不能顺利将这人救走。所以话还是不能说太满的。 他默默地将那模特人重新摆回阵法中央。 再度离开这地下室前，云砾最后回头看了被捆男子一眼。 那男子，表现出来的情绪又发生了轻微变化。 云砾只觉，这祭祀阵法应该有些用，童小丫和徐凯安清楚，小皮或许也能通过阵法的纹路，认出这阵法的用途，只有他看不出来。 他心底暗叹，踏上了新的路程。 不时就会有尖叫声从远方传来，他能模糊地分辨出方向，可是他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可以直达那边的道路，所以他也干脆不想怎么去那边了，只提着斧头，慢悠悠地游荡。 偶尔墙壁上会有灯光，也有一些时候没有。 幸好他手里还有手电筒，能在必要的时候照明。 忽地，云砾听到前方传来新的响声。 哗啦啦。 声音响了一响，接着就停了下来。 不过声音传来的位置离云砾很近，云砾只觉自己和它之间，应该只是隔了一面墙壁。 只是这墙壁挺坚硬。 云砾用手摸了摸。 他碰到的位置冰冷黏腻。 光线黯淡，云砾看不清自己手上有没有沾染到别的颜色。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双手都变得挺不舒服。 他默默地举起了手上的斧头，再试着敲了一下墙壁。 这一次，墙壁传来了沉闷的声音，证明着它的坚固。 墙壁另一边，一度有很急的铁链声响起，可很快，这些声音就又没了。 云砾贴近墙壁说话。 “找到你了，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不管墙壁那一边的是谁，反正先走过去看看！ 铁链声果然再度响了一下。 云砾自觉自己的猜测已经得到验证。墙壁那一端的，应该真的是进来的游客之一。只不过这游客比较特殊。 他绕着墙壁快走。 总得抓紧时间找到进入这房间的门。 但没走两步，一旁的墙壁上猛地跳出一张惨白的脸。 那脸下方还连着一件白衣服。 那张脸没什么光，眼睛的位置也是空洞的，嘴唇同样苍白。可它那一身白衣，相当显眼。 云砾再这边走了好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猛地被这脸凑近，他下意识地挥动了斧头。 砰！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的斧头真的砍到了什么特别坚硬的东西。 那感觉，很像砍到了头盖骨上。 他听到了尖叫声。 可这尖叫声和之前其他游客发出的尖叫声不同。 云砾听其他声音的时候，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声音是从外界传来的。 现在这声尖叫，却让云砾觉得，应当直接从自己大脑深处发出。 就像……尖叫的人是他！ 他用斧头挥开的东西在半空爆开，变成一点点散发着蛋白荧光的玩意。 而他脑海的尖叫，也像怒放的烟花，先在他大脑里疯狂爆炸，再让他陷入到了短暂的空白状态中。 紧接着，他再度听到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还伴随有铁链的哗啦声。 云砾深吸一口气。 他吸进的空气也冰冷，还有奇异的腥臭味道。 原本冰冷的空气应该能让他觉得沁爽，可多了这腥臭味道，就只让他反胃恶心。 他抿紧了唇，不断吞咽着嘴里分泌出来的酸水，才勉强将呕吐的冲动压下。 还是要找门。 里面的东西表现得越古怪，他就越想要去看看。 他是npc，又不是游客，作死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里面的锁链声更急了，像是被锁链锁住的人在疯狂绕圈子。 云砾寻找门的路上，又遇到了一次突然蹿出的“人”。 同样有着空洞双眼、身上披着和云砾之前遇到的白衣服怪物一样白衣的“人”，以更快的速度蹿出，直扑云砾。 297 第 297 章 童小丫的野心 云砾这一次强行忍住了挥斧头的冲动。 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挡路的怪物, 他真恨不得立刻一斧头砍过去。 但他更想看看，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这怪物会怎样？ 怪物好像只有头, 还有连接着头的衣服, 却没有脚，也没有露出来的手。 它刚冒出来的时候速度很快, 但等完全出来之后, 它反而变慢了, 只在云砾身边飘荡着。 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是阴暗、潮湿的腐臭味。 云砾越往前走，它的速度就越快。 云砾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要继续让这玩意跟着, 实在容易影响心情。 他先做好了听尖叫声的准备, 再挥动斧头。 砰！ 还是一斧头就能将这东西打飞，而这怪物飞出去之后，依旧会在半空爆炸，形成无数坠落的苍白小点。 云砾也听到了自己大脑深处传出的一声尖叫。 有了防备的他没有像刚才那样，直接原地呆住, 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忘了。 他往前跑去。 沿着墙壁寻找, 总有机会找到门。 不过跑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看到的景象有了细微变化。 他两侧的这些墙壁, 不知何时浮现了一张又一张的脸。 这些脸全部都镶嵌在墙上，脸和脸的表情不尽相同。 有一些惊恐, 有一些却是扭曲的、解脱的欢愉，还有一些是虔诚的向往…… 云砾只能往前跑。 他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不知不觉地加快速度的。 脸不断浮现。 他的意识也逐渐被一个念头占据。 他必须跑快一些。 只有更快离开这里, 他才能不被这些即将从墙壁冲出的脸抓住。 他挥动斧头时, 只觉这些怪物都很害怕他。 可当浮现出来的脸变多了，他却觉得，他这个屠夫, 已经反过来成为了猎物。 蓦地，云砾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 “云哥哥？” 这声音有如雷鸣。 云砾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墙壁两侧依旧有脸浮现，但那些脸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 童小丫快步走来。 她一把抓住了云砾的手。 “云哥哥，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跑的状态很不对劲。” 哪怕隔着面具，云砾都听出了童小丫明显的担心。 “……”云砾怔怔地看了看她，才轻轻摇头，“没啥事。小丫，这墙上？” 云砾特意没有直说自己在墙上看到什么。 不确定是否只有自己出现幻觉的时候，最佳做法，还是不和别人通气。哪怕别人也有可能是出现了幻觉，才会看到别的东西，都不应该主动说太多。 幻觉，往往还是一个人的幻觉最容易破解。 多了几个人，彼此之间相互交流，最后形成的幻觉更容易变得格外坚固。 童小丫不会不懂这道理。 因此她只听云砾开口，就知道云砾正担心着什么。 “墙上是一张张的脸哦。每一张脸，就代表一个过去曾死在这场景里的人。” 童小丫的语气轻松，云砾却听得心头凛然。 他能看到，现在浮现出来的脸有多密密麻麻。 那些重叠在一起的脸，已经能彼此遮挡住了。 那岂不是说……过去死在这里的人，已经数不胜数？ 云砾再想想被里世界鬼屋入侵的世界，原本上百亿的人口，现在都已经减少了大半，那其中一个鬼屋场景里死了这么多人，又好像不足为奇了。 童小丫的声音天真、稚嫩，不含感情。 她牵着云砾的手往前走。 “云哥哥，你知道屠夫惊魂这个鬼屋场景的故事吗？这算是里世界构建的鬼屋场景中，较为老牌的一个，所以对应的背景故事早就已经被挖掘得差不多了。 “屠夫，在变成屠夫之前，只是错手杀了一个人。当时那个人想抢劫屠夫，然后屠夫反抗，不小心，就把他砍死了。屠夫家里还有人需要他照顾，所以屠夫不敢承认自己杀了人的事、他选择将尸体弄成碎块，将一切痕迹毁去。可是，做过的事，不见得能一直隐瞒。 “再后来，被屠夫杀死的人的家人上门了，闹嚷着说要屠夫负责。他们不说要屠夫偿命，只要屠夫的钱。可屠夫也要过日子，所以，屠夫变成了屠夫。他继续杀人。 “死的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死去的人带给屠夫麻烦，让屠夫不得不找来更多的人。渐渐地，屠夫再遇到的人，开始向屠夫寻仇。这些寻仇者不像索要赔偿的人那样只要钱，想报仇的人，要的是屠夫家人和屠夫的命。 “屠夫很努力，他杀了一个又一个。可他怎么都没办法继续隐瞒自己身上背负的罪孽了。他杀了人的事，还是败露了。他也没办法一直陪伴在家人身边了，终于有一天，屠夫发现，他的家人死了。 “然后，屠夫真的变成了失控的屠夫。他以杀人为乐。他用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秘法，构建了一个祭祀阵法，用自己杀死的人的鲜血，描摹阵法纹路，用那些惨死的人未尽的阳寿，替他的家人续命。 “但他的家人不像他，已经从人变成了怪物。他的家人早就应该死去了，现在被屠夫强行留下的，只是一个躯壳。就连这躯壳，都继承了屠夫家人们过去的记忆。 “屠夫的家人知道了屠夫做的事后，其实并不觉得屠夫做对了。他们更希望屠夫认错，更希望屠夫洗清双手的鲜血。可惜，被强行续命的他们，已经无法再劝阻屠夫。他们被屠夫用铁链捆绑着，困在这里。 “至于墙上出现的这些脸，就是已死的、不断给他们提供这未尽阳寿的亡灵。偶尔，会有一些亡灵想冲出去，但他们生前就死在屠夫的斧头下，他们害怕屠夫。所以只要被屠夫的斧头击中，他们就会再死一次。 “但当他们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他们也会想着，是否应该反抗屠夫。” 童小丫说到这里，已经走到一扇门前面。 她松开云砾的手，使劲地将那道门打开。 门内，是五个被铁链捆住脚踝的人。 一对老夫妻、一个中年妇人、一个十岁出头的男童，一个几岁的女童。 他们的肤色都是长久不见天日独有的苍白。 铁链早已再他们身上摩擦出一道道伤痕，可他们似乎都没有感觉。 他们只是在看到门边抓着斧头的云砾后，彼此拥抱着，瑟瑟发抖，然后缓慢地往角落挪动。 可只要铁链发出轻微的哗啦声，他们就不敢再动了，只敢惊恐地看着云砾，直至确认云砾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才敢再稍微地挪动一下。 云砾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攥紧了。 继而，他心头涌起极致的愤怒。 他握着斧头柄部的手都不自觉地用力了一些。 他现在很想、很想冲上去，去狠狠地质问那五个人，为什么见到他还要这样，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的事，竭力地想要去保持他们一家像过去那般轻松和乐的生活，却只能被他们这样对待。 他自认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他们！可他们竟然这样回报他？！ 愤怒！ 恨不得冲上前，用最狠的手段，逼迫他们承认，他们也得对他感恩戴德！ 明明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还能活着的他们。明明只要他们表现得好一些，大家的日子都可以恢复到过去的模样…… 云砾完全凭着习惯，继续做着深呼吸。 房间里散发出的气味有着排泄物的臭气，也有长久不通风的浑浊。 云砾快速清醒过来。 刚才的他又被影响了。 那些心情，都应该属于真正的屠夫，而不是他。他只会觉得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的一家人可怜，而不会觉得他们背叛了屠夫，让屠夫所有的努力都落了空。 原本已经捏紧了拳头的童小丫遗憾地啧了一声，松开了手，幽幽叹道：“云哥哥，你怎么反应这么快呢？我又没机会了。” 云砾低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其实云砾的笑容有些勉强，可这会儿，云砾比平日更迫切地需要做点什么放松心情。 他看着不断往角落里缩的人，问身边的童小丫。 “屠夫是不是更早的时候就被影响了？” 童小丫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我们现在还不清楚鬼屋是怎么形成的，究竟是里世界从被入侵的世界随机抽取了一个地方，然后构建出了这个场景？还是里世界从他们那里构建场景，再用场景的力量，影响到被入侵世界？我们都不知道。” 云砾微微点头。 童小丫一边整理着被揉乱的头发一边说：“不过按照我们的猜测，应该是里世界先入侵，里世界的一部分污染扩散到被入侵的世界，让被入侵世界里的某些人产生了更大的负面情绪，有时候行动还不受控……这样，就先导致被入侵世界发生某些惨剧，这些惨剧就成为里世界入侵的锚点，让里世界入侵起来更方便，惨剧也会再入侵力量的影响下，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形成鬼屋的那一天。” 童小丫说完，又一次牵起了云砾的手。 她这回带着云砾往屋里走去。 “像现在的鬼屋场景，已经不是最初的场景了。就连关押着这一家人的地方，都是后来才改动出来的。” 她带着云砾，一直走到瑟瑟发抖的一家人前面。 这一家人已经不敢再动了。 两个小孩彼此紧抱着，然后蜷缩在母亲怀里。男孩的年纪要大一些，他紧紧护住妹妹，再仰起头来，恨恨地盯着云砾。 童小丫跟在云砾身边，却被他们无视了。 云砾下意识地抬起没被童小丫握住的手。 他想要触碰男孩。 但他的手僵在半空。 这一次，他感受到的，是格外陌生的情绪。 孤独、愤怒、悲凉、不安、焦躁……到最后，还是孤独。 他听到身边的童小丫说话，可他觉得童小丫的声音如此飘忽。 “云哥哥，我和小呱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做实践作业，但我们的屠夫惊魂副本已经构建好些时间了。 “我在研究这项作业时，曾找到过一些记录。我们构建鬼屋前，都从里世界那里抽取了少许力量，借助那些力量形成某些核心。只不过我们表世界还在里世界的力量外面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封印，让里世界污染处于有限外泄范围。 “这就和我们上课，也有直面污染的实战课一样。面对适量的污染、并及时净化掉，就能提高污染抗性。 “我们现在待着的这房间，就有整个场景中最强的里世界污染。你面前的五个人，都由里世界污染构成。他们身上的锁链，就是封印他们污染的道具。 “一直以来，我们都只知道训练那个世界的人提高在鬼屋中的生存能力。但如果只是这样，他们也不可能坚持太长时间的。我觉得，我们可能还需要寻找破解鬼屋的办法。 “云哥哥，你要和我一起试一试吗？ “如果我们要在这里尝试，应该只有这地方有最大可能了。” 298 第 298 章 云砾的猜测 云砾凝望着眼前的五人。 他刚刚压下的情绪再度翻涌起来。 这次离得太近, 他要控制自己行为的难度更大。 他默数着呼吸，竭力将这些不适感压下，而后强行扭头, 改看童小丫。 “我感受到的那些情绪，都和从里世界鬼屋副本提取到的污染有关？” 童小丫点头。 但她双眼依旧在看瑟缩着的五个人。 “不只是你感受到的情绪和污染有关, 就连从那世界进入的人, 会在进入到这里之后，看到的、和我们看到的不同的景象, 都和这东西有关。只有解决了这些污染, 才有可能看到真实的景象。我们……其实进入这里之后，也算处于被污染状态。而且, 应该说，从我们踏入鬼屋的瞬间, 就处于被污染状态。” 云砾怔了怔。 他回想起自己刚刚踏入鬼屋游乐场的大门，就忽然间看到的破败场景。 从外面看, 那般明亮的景色，可偏偏只要进门, 就会产生这么大的差异, 竟然也是这个原因？ “云哥哥, 你要试试吗？” 童小丫竭力控制着自己。 可云砾依旧听出了她嗓音的轻微颤抖。 云砾犹豫了一下。 也只是一下。 “不会有危险吧？” 云砾问完, 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不对劲。 他补充问：“我说的是对你们来说，不会有危险吧？还有现在，从那世界拉进来的游客, 他们的情况已经怎样了？如果我现在要尝试打破这些污染, 他们会受到影响吗？” 不考虑其他人的因素，云砾其实也挺想试一试。 他进入这里之后，已经好几次感受到莫名情绪侵袭。 最初单纯只是环境带给他的恐惧, 让他觉得只要在这种环境停留太长时间，他的心智就会受到影响。 但等他适应了怪异回响的脚步声，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就只有进一步增大的环境压力，才可能让他的心情出现变化。 而等他在这些环境中停留的时间也长了，他还手握斧头，感受到隶属于屠夫的情绪后，他感知到的事情进一步变化。 他怕什么？ 这一切又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 他扮演的是屠夫。 按照这鬼屋的规则，他应该具有最强的战力。 就连那些鬼怪，都应该害怕他。 唯一能和他对抗的，应该只有污染中的真正屠夫。 可那个屠夫……又有什么值得他恐惧的？ 从童小丫那里听到了和屠夫有关的背景故事后，他只觉这屠夫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杀人其实不可怕，更可怕的，应该是直面真实。 就算是第一次杀人之后，屠夫都应该有更多的办法，安置好自己的家人。 可屠夫选择了逃避。 他在自己的家人明确抗拒这一结果后，依旧选择了逃避。 云砾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他是对抗屠夫，但同时，也在对抗自己持续了太长时间的懦弱。 童小丫沉默了一小会。 而后，她才说：“我过来这里之前，这场景中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个人了。我和你还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我想，小呱应该也将能吓走的人吓唬得差不多了。这场景里，大概剩不了几个游客。被剩下的，要么对污染的抗性比较高，要么比较幸运……” 童小丫猛地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是幸运。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感受到的污染肯定越可怕。所以，再幸运的人，都不可能一直避开所有惊吓场景。幸运，只有可能让他能避开我、小呱、小皮。” 云砾眉头微皱。 “所以会有危险？” 要不然，童小丫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问题，而是要侧面解释？ 童小丫又沉默了一下。 她嘴唇颤了颤，似乎想与云砾解释什么，只是对上云砾双眸后，童小丫无力地点了点头。 “肯定会有一点危险性的，不过这危险度就和在鬼屋里待上七小时之后的危险度差不多。之前还不大会现身的怪物纷纷现身，污染浓度也进一步加大。我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一次性抵达六小时后的污染度更可怕，还是说，慢慢来比较可怕。” 童小丫微微抿了抿唇。 “如果待足七个小时，有可能会慢慢培养出较高的抗性，也有可能恐惧已经积攒到一定程度，更加风声鹤唳。但如果污染度瞬间提升，也有可能打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受到更重的污染。” 云砾恍然。 他再想了想，问：“祭祀阵法那边呢？之前有人想救走凯安捆住的那个人，但被我赶走了。我看到他离开的时候，有人头从墙壁飘出来。” 那人头和这屋子外面的人头差不多。 云砾觉得，这些东西之间，应该具有一定的联系。 果然，他听到童小丫说：“那也是之前死在这场景中的人的亡灵。祭祀场景需要用到他们未尽的阳寿，所以在阵法启动之后，他们就会现身。启动阵法需要的就是血。我带过来的血包，还有搬过去的模特人，都算是启动阵法的一个关键。要不然我也不会专门赶人到那边去。人头冒出来的话……按照过往场景的情况看，有两种可能。” 童小丫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种可能，那些亡灵太希望有更多人来和他们一起分担痛苦了，他们想让其他人都与他们一起沉沦，所以他们要杀人，要将有可能逃生的人都强行留下。“ 童小丫再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种可能，他们只是想吓唬一下人，好赶紧将人吓走，免得那人被你追赶上了，死在你的斧头下。” 童小丫还朝云砾眨了眨眼。 “你刚之前去过的那些屋子里的怪物也是这样的。那些怪物自己被杀死在这里，而后，他们产生了不同的执念。有一些亡灵杀人，都是被屠夫逼迫的，所以他们往往杀人的间隔时间很长，都是不得不动手了，他们才会现身。也有一些亡灵已经彻底沦为屠夫的助手，只想和屠夫一起屠戮一切。这些亡灵杀人频率更高，而且杀人的手段也会更血腥。” “不同的选择……”云砾心底了然。 童小丫抿了抿发干的唇，才能继续往下说。 “所以祭祀阵法开启之后，如果阵法忽然中止，或者处于某些原因，让阵法启动的能量不足，就会出现两种情况。一些被阵法困住的人，会去寻找更多的人来杀戮，好让这些人陪着他们一起死在这阵法里。也有一部分亡灵会选择帮助其他人逃生。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些一心要屠戮的亡灵取得最终胜利。” 云砾则根据自己的理解陈述：“阵法那边，和这里一样，也有大量亡灵。而且这些亡灵，也是由里世界留下的污染衍生出来的。” “是。”童小丫摇了摇云砾的手臂，“云哥哥，你说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试一试？游客们如果受到的惊吓太过，肯定能及时离开的，他们顶多需要接受更多治疗。我和小呱都有信心保护好自己。小皮更不用说了，他比我俩都要强呢。还有我跟在你身边，我肯定可以保证你安全的！” 她松开云砾的手，坚定地握紧了小拳头。 云砾却摇了摇头，问：“小丫，如果我需要你将剩下的所有人都赶去祭祀阵法那边，那你能做到吗？” 他这问题，直接将童小丫问住了。 童小丫呆呆地眨了眨眼。 “都赶去……阵法那边？” 云砾弯唇。 “对。还有，那个阵法，还是让它启动起来吧。我想，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来对抗这些污染，我能做的事情肯定还比较有限。但如果这污染内部就已经先出现问题，那我需要面对的压力就轻松多了。” 云砾静静看着眼前的五人。 或许是他太长时间没有动静，他已经看到这五个人的行为都变得僵硬。 说到底，还是这个场景不够灵活。 模拟的场景，始终比不得真实的。 这五个身上只携带一定污染的“人”，会因为他饰演的屠夫的靠近而惊恐不已，会想逃避，但他们从污染中掌握到的应对模板中没有和童小丫有关的成分，他们就会像完全没看到童小丫一样，根本不理会童小丫做了什么。 现在这五个人不动，也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学会过屠夫如果不对他们动手，不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地当一家人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应对。 但如果只是这样，云砾依旧没有太大的信心，能直面屠夫的情绪。 他必须要再进一步从内部瓦解从里世界抽取出来的污染。 童小丫不知道云砾的完整计划。 她更不安地看着云砾，小声地问：“云哥哥，这……可行吗？我如果不跟着你……” 她自认自己的净化能力是在这特殊环境中保住云砾的关键。 可以说，她不害怕其他人出事，她只担心云砾出事。 偏偏，她要按云砾说的去做，她就必然要离开。 “放心吧。” 云砾摸了摸她的头。 “可以的。我大概了解到一些了。” 他只是不按照真正的屠夫希望的去做，他再看那五个人，都不会再感受到多强烈的屠夫的情绪。 由此可见，所谓的屠夫，也不过是只知道按照某些既定的东西继续做的人。 如果这些污染中，真的还留存有某些意志，那这些意志，也应该是后来被污染影响了的人再加入到污染中的意志，而并非真正的意志。 倘若他需要面对的事真正从里世界的鬼屋场景，踏可能还无力应对。那能屠戮无数人的屠夫，绝对比此时的他强大。 但要只是现在这一点污染？ 完全没问题。 一如他从时空交错之海中抽取出少许的污染力量，而后轻松将那些污染净化一样。 并非那些污染太弱，而是他做的事，有机会从根上将污染转变。 也像自然公园中的那些被污染树木一样，其实也是树木自身的认知先出现了差错。一旦树木的认知被改正过来，它们携带的污染就会轻易变化。树木自认无用，才是根源。这个改了，其他都可以。 而屠夫的根源，就是逃避。 渴望与家人在一起，却逃避着家人的真实向往，只一心将自己渴望的事情，强加到家人身上。 里世界场景中的屠夫足够执拗，但只是从屠夫身上抽取出的小部分污染，却不见得能比云砾的意志更强。 再有屠夫的家人，也不见得满意屠夫的行为。 这就给了云砾操作空间。 童小丫终究在云砾的坚定面前败下阵来。 “好吧，云哥哥，我去赶其他人到鬼屋里。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没事。”云砾随意一笑，“你尽快就行。实在没办法将所有人赶过去都没问题。重点只是祭祀阵法必须启动。不过现在，那边的情况应该都够我用了。” 他说完，闭上双眼，舍弃视觉，放大自己其他感官的感知。 斧头传来轻微的凉意。 他还听到了一道癫狂的声音。 “你们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们只能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们绝对没机会逃掉的！绝对！” 299 第 299 章 对峙 癫狂的声音充满被背叛的痛苦。 云砾眼前随之浮现出一个全新的场景。 那是一间昏暗的小屋子。 屋里, 妇人紧张得双腿都在发抖，却还是固执地挡在了一名年轻的少女面前。 “你不要再杀人了，我求你, 你就放过她吧？好不好？” 那少女倒在地上，大腿上还有明显的伤痕。汩汩血液不断流淌下来。 她惊慌无措, 却也晓得在有人护住自己的时候，跟着去拼命哀求。 “是、是, 大哥,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的，我会保密的。” 另有两个孩子, 一左一右地抱住了五大三粗的汉子的腿。 挥舞着屠刀的人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场景而舍弃恶念。 他抬腿，先将抱住自己右腿的小女儿甩了出去, 然后将抱住自己左腿的二字也甩了出去。 旋即, 他一手挥舞着斧头, 另一只手拨开妻子。 他的妻子没能挡住他。 斧头挥落。 妇人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 她几乎要觉得已经有血液喷溅到自己脸上。 事实上, 她也真的觉得自己脸上多了一点湿润痕迹。 可她预期中的尖叫声只响了一半, 旋即卡住。 妇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穿着一身斗篷，手里也举着一把斧头的人，静静地挡在了少女面前。 斧头与斧头对碰, 真正的屠夫举起的斧头上还有一些没有完全凝固的血液, 这些血液受到撞击，溅射到了妇人脸上，才让妇人感觉到了微凉。 两柄斧头已经彼此卡住。 屠夫很想使劲将自己的斧头抽出, 可云砾不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继续挡住他的斧头。 两人陷入了僵持。 其实也是屠夫单方面的僵持。 云砾一直到自己已经进入到这场景里，他才意识到, 他之前还高估了屠夫的力量。 整个鬼屋所有自带npc和布景的力量加在一起，才会强大到让现在的云砾只能避其锋芒，甚至连自保都艰难。可如果只有一个屠夫，哪怕这屠夫是单体实力最强的自带npc，屠夫都无法发挥十成的力量。 而污染内储藏着的这个屠夫与家人彻底决裂的场景中，屠夫的力量更没有达到巅峰。 云砾当前实力已然超越屠夫。 云砾的声音冰冷。 “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你还记得你最初想做的是什么吗？你难道还觉得你只要杀了他，你和你家人的关系就可以回到过去吗？” 如果说屠夫在刚为了自保而杀人时，就和家人坦白，屠夫的家人还有可能和他站在同一阵线，和他一起为了保住这个濒临破碎的家而努力，那到了现在，屠夫家人已经不可能再做这样的事了。 屠夫的身体轻轻摇晃着。 有用力过猛的原因，也有被气到的原因。 他确定当真无法再拔出自己的斧头了，甚至他往后退一些，只会让云砾都能跟着往前逼近一些后，他更舍弃了继续拔斧头，而是继续与云砾僵持着。 他的面容愈发扭曲。 “你、你知道什么！”他喘出来的气在空中形成一缕缕白烟，“只要我们一家人团结一心，我们一定可以回到过去的！都是像你这样的人，是你们要来破坏我的家！” “我们破坏你的家？”云砾微微挑眉，“你看看，刚才是谁伤害你的妻子儿女？” 妇人刚才被屠夫狠狠挥开，还是全凭她原本站的位置就已经比较靠近墙壁，她才能及时扶住墙壁站稳，饶是如此，她的手掌上都已经多了一些摩擦出来的痕迹。 至于屠夫的一双儿女，更已因为屠夫刚才狂躁地将两人甩开，而导致两人现在都还倒在地上起不来。 女儿年纪更小，也更怕疼，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泪痕。 至于屠夫的儿子，看起来更坚强一些，但他看屠夫的时候，也充满了愤怒，还有隐隐的怨恨。 云砾随手将自己带着的面具摘下。 面对游客，他带的面具是惊吓点之一，能更好地让游客更好地提前适应鬼屋的恐怖氛围。 但面对屠夫一家，他继续带这面具，就可能让屠夫家人们不敢信任他了。 果然，之前哪怕他出手救下了少女，屠夫妻子看他时，眼神里都有明显的畏惧，生怕他会举起那屠夫同款斧头，在解决了屠夫之后，再对他们下手，可当他露出面具之下还有温和笑容的脸，屠夫妻子都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不过屠夫妻子还记得自己该做什么。 她更快地来到了少女身边，开始用布料紧紧扎住少女伤口周围，避免伤口继续流出大量血液。 屠夫则看着妻子的动作，嘴唇不住哆嗦。 他气得浑身发抖。 云砾趁机手上一个使劲，将屠夫的斧头都夺了过来，再狠狠往门外一甩。 到这时候，他可不能让屠夫继续拿着这样危险的武器。 一旦一个人发起狂来，完全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他就能爆发出更强大的实力。 刚才的屠夫多少还有一些理智，知道挡在前面的是自己的家人，知道自己过于疯狂，会首先伤到家人，这才让云砾赢得更加轻松。一旦屠夫真因为妻子的行为，受到更大刺激，完全不顾家人安危了，云砾并不肯定，自己是否还能再护住屠夫家人。 云砾抢在屠夫因为失去武器而发狂前问：“你看到了吗？你知道你的妻子在做什么吗？你看到这样的景象，你难道还以为你破坏你的家的行为是正当的吗？你还觉得你伤害他们的行为是应该的吗？” 云砾一边问，一边迫近屠夫。 他冷冷盯着屠夫。 屠夫被他质问得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再后知后觉地用更大的嗓门吼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我做的肯定没错的！我就是在保护我的家人！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错！” 他没有了斧头，但还有身体。 他像是疯牛一般，朝着云砾冲过去。 云砾瞳孔骤缩。 他身后就是少女和屠夫妻子。 这时候的他，绝对不能闪避。 紧急关头，云砾反而觉得自己的心神愈发安定。 他完全没有想起闵诚瀚训练他的时候，究竟教过他要怎么做，可这一瞬间门，他就晓得了要怎么抱住屠夫，然后带着屠夫一起滚到旁边，避免发疯中的屠夫有机会伤到其他人。 屠夫儿子则在这时候悲呼一声。 “爸爸！” 他的语气充满痛苦。 还被云砾带着在地上滚的屠夫瞬间门僵了僵。 只是片刻的停顿，就足够让云砾及时地将屠夫控制住。 他趁机紧紧按住屠夫，快速卸掉屠夫手脚关节。 “你！” 屠夫刚怒瞪了云砾一眼，他儿子又喊了一声。 “爸爸！” 这下，屠夫都顾不得云砾了，只顾着看自家孩子。 “儿，你别怕，你等等，爸爸马上就将他解决掉！爸爸不会让其他人破坏我们一家的生活的！” 之前一直都很好地控制着情绪的屠夫二字却在这时候滴落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爸爸，你收手吧，不要再这样的，妈妈和我，还有妹妹、爷爷奶奶都过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爸爸，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们的生活早就回不去了，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 他的悲呼声越来越响亮。 屠夫拼命想挣扎。 他的眼神也在逐渐变得癫狂。 偏偏云砾还在控制着他，让他怎么都无法再动手。 云砾脑海中快速浮现另两段记忆。 一段是他之前通过童小丫的情绪颗粒感知到的、童小丫使用净化能力时的片段；另一段则是他之前看到彭十安在里世界秘地里做的事。 现在他的手头上什么的东西都没有，他同样缺乏净化方面的天赋，他做不到像童小丫那样，当真一拳头下去，就将这些污染净化得一干二净。他只能曲线救国。 彭十安的办法，最大的好处是方便。不需要其他道具，就能将游离的污染变成自己可以吸收的能量。 云砾尝试着的时候，童小丫也将仅剩的游客全送到祭祀阵法中。 阵法里的纹路已经染上一层又一层的血色。 云砾之前遇到的男子依旧被捆在柱子上。 他起初神色中还有焦急、惊慌，可随着被赶过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表情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他渐渐拧紧了眉。 被他成为阿俊的人，在被迫再度来到这里后，也已第一时间门凑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启动的阵法。 阿俊等人也想过，能不能去破坏阵法，可徐凯安已和童小丫会面，并在童小丫的安排下，留在了阵法这里。有徐小呱的看守，其他人就算没有被捆起来，这时候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蹲在一角看。 阿俊率先凑到男子耳边，悄声问：“楚大哥，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一次经历的场景和其他人说的不同啊？” 他不断打量着蹲在其他位置的人。 那些人其实也有考虑过要不要也蹲到男子这边的，但后来都被男子用眼神阻止了。 分散开，反而更适合他们在机会出现的时候逃跑。 男子肯定是被最严密看守着的，最没有逃跑的机会。其他人如果离男子近一些，必然会在徐凯安离开的时候，也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阿俊的问题，而是朝某个方向瞄了瞄，说：“出来了。” 阿俊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有一颗脑袋从那墙壁上飘出。 那和之前追过阿俊的脑袋一模一样。 紧接着，又有更多的脑袋从墙上飘出。 一颗，再接着一颗。 一阵又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响起。 还有许多低喃声。 “好新鲜的味道啊……” “你们怎么还没有变成祭品呢？你们就应该立刻变成祭品啊！你们，快，快都给我到阵法里去！” “死吧，你们快点死，死了，我们就能成为同伴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多好啊？” “你们都快点死！” 那些飞出的人头的脸都变得越来越扭曲。 还有一些人头变大，然后向离自己最近的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逃！”男子只来得及发喊一声。 他看到某些人头飘荡着，却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在阻碍着另一部分人头攻击。 至于之前一直在这里盯着他们的童小丫、徐凯安，还有小皮，这时候也被一些没有攻击性的人头包围住了。 这就是一个逃跑机会！ 未必能所有人他吧逃出去，但只要努力一下，就有可能成功。 一些离通道口比较近的人已立刻冲向通道口。 但也是这时候，通道口忽然开始崩塌。 被血色浇灌过的阵纹爆发出璀璨光芒。 这回，莫说男子和阿俊猜不透发生了啥，连童小丫他们都怔住了。 童小丫原本记得云砾的交待，身后都浮现出了巨大的老虎虚影，准备快速扑向逃跑的人，但现在，场景的崩塌让他们都被困在这里，她悻悻地收回身后虚影，转而笑眯眯地来到男子身旁。 “呀呀，看来你们都逃不掉了，我们还是要继续看你们怎么被阵法吞……”噬字都没来得及出口，童小丫就看到阵法变幻。 血光在逆向流动！ 飘荡在半空的人头，竟然都开始了往下生长，长出更完整的躯体？！ 300 第 300 章 让他沉浸在美梦中 一颗已经变得格外巨大的人头已经探到阿俊面前。 它大张着嘴巴, 上下牙齿已经分别靠近阿俊的头顶，和阿俊的胸膛。 它只要稍微一用力，合拢牙齿, 阿俊小半个身体就会被它吞下去。 但就在这时，墙壁上散发出轻微的光芒。 这光落到巨大人头上，人头立刻快速缩小。 它这一缩小, 就离阿俊远了一些。 刚刚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退场的阿俊被吓得捂住胸膛，不断喘气。 那人头缩小后, 还长出了脖子，还有脖子下方的其他躯干。 “楚、楚大哥,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阿俊问完, 才猛然想起，这场景中的npc白裙小女孩就在自己身边。 他刚才还想伸手帮男子解开绳索的，哪怕他之前已经试过, 知道这绳索不好解, 但眼睁睁看着男子的情况出现变化，他还是不大安心, 只想尽快让男子也有一定的活动能力，好能应对可能随机出现的危机。 可忽地瞥见带着面具的小女孩的身影, 阿俊就被吓得不敢再动了。 他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僵在半空。 童小丫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也懒得理他。 现在场景的变化大得彻底出乎她的意料, 她也得随时关注周围的情况, 她可不敢这时候分心。 一旦就因为她的失误，导致这里的人出现什么意外, 那就算她这次真的找到了彻底破解掉场景的办法，而且证明这办法还能用到真正的里世界鬼屋中，她的作业都要被扣大分。只扣分也罢了, 要真的害这些人受了无法挽回的伤……她恐怕都难以原谅自己！ 她预估过，云砾那边动手后，会出现某些变化，但这变化一下子变得像现在这么大……还是过于超出她预期了。 徐凯安也不着痕迹地靠了过来。 一旦真需要他们做出取舍，他们肯定要优先保住被困捆住的男子。 能坚持到现在的人都天赋过人，而这些人里，又属这男子的天赋最高。 阿俊眼睁睁看着另一个黑衣男孩，还有一个明显是npc的戴面具人头也蹦了过来后，他眼里仅剩的一点亮光都没了。 之前的他还敢找机会帮男子脱困，可现在，除了屠夫，其他npc都过来了，那他还有机会做点啥？ 她只能看那个重新长出躯干的人头。 之前的人头还一心要攻击其他人，可当它重新长出躯干后，它就只顾着一会儿捏捏胳膊，一会儿捏捏腿。 它脸上起初还是不敢置信的，渐渐地，就变成了惊喜，最后，又变成了迷茫。 其他充满攻击性的人头的情况也差不多。 无论它们再想攻击其他人，当他们发现自己重新拥有躯干后，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体上。 童小丫也逐渐放松下来了。 她弯起唇角。 虽然场景发生了崩塌，他们只剩下这个最小的场景，但情况明显往好的方向发展，那她就能放心了！ 徐凯安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小丫，你知道云哥哥在做什么吗？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坚持多久？” 长出躯体、却又变得迷茫的人正在这里不断游荡。 祭祀阵法已经被多出来的人踩踏破坏得差不多了。 现在的地下室还留有一些空间，能再容纳一些人，可如果他们无法及时脱离这场景，地下室必将变得拥挤。现在还游荡的人，就有可能再度变成危险源。 童小丫摇摇头。 她拿出自己的惊叫娃娃。 现在这娃娃已经通体红色，证明搜集到的惊叫值已经够交作业了。 徐凯安见状，也将自己的惊叫娃娃拿了出来。 两人齐齐点头。 他俩都知道紧急脱离这一场景的办法。 目前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儿，必要时刻，他们就能带着其他人离开。 届时，唯一还可能需要他们担心的，只有不在他俩身边的云砾。 在童小丫和徐凯安都忧心忡忡之时，云砾则拿着铁链，将屠夫双脚捆了起来。 锁链另一端扎在深深埋进地下的柱子里，以当前屠夫的力量，他再使劲拽，都不可能将柱子从地上拽起。 屠夫眼神中充满呆滞。 他抖了抖脚，铁链就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他茫然地抬头问：“这样……真的就能让我的家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他问完了，还没听到声音。 他呆呆地看向四周，要搜寻自己觉得熟悉的身影。 可找来找去，他都没有找着。 他眼里的惊恐、愤怒随之增加。 “喂？！” 他连呼唤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急躁地走动起来，让铁链发出更响亮的声音。 “你们都在哪！你，你是不是又骗了我！” 他并不知道云砾的名字，只是之前听到自家儿子悲愤的质问声，又听到女儿和妻子哭泣的劝告声，他才隐约地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什么。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再做什么，才能弥补犯下的错误，才能让自己深爱的人过回正常的生活。 那会儿，他差点觉得，他还是应该继续去杀人，只要他将那些不熟悉的人都杀死，那他的生活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他只觉一切陌生的东西，都是破坏他生活的关键。 但不等他动手，他就听到那个忽然出现的人和他说，有办法让他将生活恢复正常。 面对家人的泪眼，他选择暂时相信那个陌生人。 哪怕那个陌生人让他戴上铁链，他都没有反抗。 可为什么，他真的这样做了，他却看不到一个人了？ 他冲到柱子前。 哪怕知道只凭自己的力量，应该无法将这柱子拔起，他都想试试。再不济，用手来挖，挖上很久、很久，他应该会有机会将柱子挖开吧？不过马上，他就又否决了这念头。他记得这柱子之前的长度，知道现在柱子埋在地下的部分有多深。挖，应该不行。但他或许能用咬的方式，看看能不能慢慢将这柱子磨断？ 正当他在柱子旁边蹲下，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下嘴，好用牙齿磨木头，他就听到了那道让他愤恨至极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云砾瞄了屠夫一眼，就将自己搬过来的东西卸下，任这些东西落地发出明显的响声。 屠夫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脸色古怪地看着云砾在自己够得着的范围内卸下的大量竹片。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砾弯唇，露出温和至极的笑容。 他直视着屠夫双眼。 任屠夫怎么愤怒地质问，他都维持着表情的稳定。 此时的他，看起来格外令人信服。 “我在给你找工作。你想让你的家维持过去的样子吧？那你是家里的男人，你是不是应该赚钱养家？” “养家？”屠夫愣了一愣。他的思维立刻被云砾带飞。 养家，这似乎真的是他该做的事。 云砾慢慢地逼近他。 “是吧？你是家里的男人，你得担起家庭的重担。” 屠夫被云砾说得一怔一怔地点头。 “是。可……” 屠夫猛然指向云砾搬过来的东西。 就算云砾说得其他话再有道理，他都不理解云砾为什么要给自己搬来这么多竹片！ “这就是你养家的道具。” 屠夫啊了一声，目光不住在云砾和竹片之间移动。 “我，我靠这些养家？” “不行吗？”云砾已离他更近了。 从云砾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压得屠夫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我记得我以前……好像不是做这个的？” 屠夫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被云砾看得一点底气都没了。 他甚至在设法避开云砾的目光。 “以前？”云砾颔首，“不错，以前的你确实不是这样的，但你觉得，今天和昨天会完全一样吗？” 屠夫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只能悻悻地再紧闭着嘴巴。 云砾悄悄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问这话的时候，屠夫会不会有大反应。 这里只是一个虚构的场景。 里世界的污染擅长用幻觉将人引向深渊。 而他，其实也在用类似的方式，为屠夫构造一个虚幻的梦，让屠夫在梦里逐渐清醒。 所幸他进入这场景后扮演的是屠夫，他变相得到了这场景的一部分控制权，要不然他也无法如此轻易地改变这里的景象。 这鬼屋，以屠夫为核心，只有屠夫才可以最大程度地改变一切。 若非他遇到的这个正版屠夫心智出现了太大的缺陷，让他有机可乘，他也无法如此轻易地扭转一切。 他现在将斧头背在了身后。 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觉到从斧头上散发出的更清凉的气息。 那代表的，就是该场景的权柄。 “既然今天和昨天不同，你也不是追求一天结束就又回到这一天刚开始的时候，那为了让你的家还能维持稳定，你应该愿意换一份工作吧？” 屠夫继续呆呆点头。 只是换工作？ 的确不算什么大问题。 他应该可以接受的。 但这些竹片？ “你会编篱笆、会编箩筐之类的东西吗？” 在用铁链捆住屠夫后，云砾就和屠夫的家人进行过短暂的交流，从他们那儿得到了屠夫的部分情报。 他知道屠夫会做这些事。 果然，屠夫又点头了。 云砾循循善诱问：“那你也知道，如果你继续出现在外面，你就很容易吸引来大量想杀你或者抓走你的人，你会为了继续留在你家人身边，而对他们动手，从而让你的维持你的正常生活越来越难吧？” 屠夫继续点头。 “所以如果我只让你换一个工作，你以后不要出去抛头露面了，只是留在家里编织竹筐之类的东西，再让你的妻子父母拿出去卖，用来维持你们一家的生活，你应该愿意吧？你不出去，你就不容易吸引来你的敌人，那你不就可以更长久地留在这里了？” 屠夫再度点头。 云砾轻轻一拍手。 清脆的掌声让屠夫稍稍回神。 云砾满意地看着屠夫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你愿意吗？” 门边，已经站着屠夫的五个家人。 五双眼睛都闪着泪光，五张脸都充满期待。 大家都在等屠夫的回答。 屠夫怔了许久。 云砾看着屠夫的手一会儿捏紧，一会儿又松开。 连屠夫的表情都在不断变幻。 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又放松。 云砾默默运转着精神力。 现在到了最紧要关头了。 这只是一个场景，并没有发展成完善的世界。 所以只要屠夫发生改变，屠夫不再出去晃悠，后续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真实世界里，屠夫或许没可能躲在家里，就能避过追查案件的人的搜寻，可在这里，一切都是可能的。 他只要让屠夫愿意留下，屠夫就能享受他想要的家庭生活。 屠夫的家人也会为了维持这相对的稳定，继续陪着屠夫过这家庭和乐的生活。 可如果屠夫不答应，云砾就必须用更暴力的方式破掉这场景了。 他当前从屠夫那里偷到的权柄已经能和屠夫五五开，趁屠夫不备，他能用自己的特殊净化方式净化掉一部分污染。 终于，云砾听到屠夫嘶哑的声音。 “……好。” 301 第 301 章 美梦终究是梦，但也有…… “人越来越多了。小丫, 我们还要继续坚持吗？”徐凯安回头看了看被自己和童小丫、小皮呈三角状地护着的若干人。 现在除了一开始就被他捆住的男子，还有阿俊，就只剩下个人了。 其他人都已经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提前离场。 现在留下来的这些人，其实精神状态也不算太好。 自墙上飘出的人头都长出了躯体后，地下室里游荡的人不断变多。 一度有一部分人逐渐消散，可惜它们消散了，又有新的人头飘出、凝聚出身体。 而且地下室都在不断缩小。 所以, 哪怕现在只剩五个人还留在地下室里，这里的空间都不断缩小, 越来越无法容纳他们继续留在此处。 童小丫紧紧抿着唇。 她手里牢牢抓住惊叫娃娃。 又一个游荡着的怪物凭空消失了, 可马上, 墙壁上就再飘出两个人头。 童小丫艰难地做出决定。 是时候离开了。 可场景再度崩塌，让她差点就能出口的“走”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先前地下室的几个通道口崩塌时, 童小丫根本看不到崩塌之后的其他场景。 这一次，地下室顶部率先崩裂, 掉落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童小丫却从石头下坠的缝隙中，看到外面还存在另一个空间。 她咬了咬下唇。 “坚持住！小皮，帮忙防御！” 越是这时, 她越不能放弃！ 也许，这就是她仅有的、可以亲眼目睹一个鬼屋场景彻底崩坏的时候了！ 不只是她，还有她身后的这五个人！ 小皮嘴一张，吐出一个巨大的球，将阿俊等五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童小丫刚觉得自己能放心一点了，但再看看小皮吐出来的球竟然不透明, 她又急起来。 “小皮，你让他们能看到外面！” 坠落的大石头越来越多了。 有一些石头已经往他们待的位置砸来。 只不过这些石头都在碰到了小皮弄出来的球形护盾后，就被弹开，砸向别的方向。 小皮呆呆地眨了眨眼，又摸着自己刚刚弄出来的球，往里面注入些许力量。 球终于又一次改变形状。 这回，球内球外都可以相互看到了。 童小丫松了口气。 到现在，她已更清晰地看到，旧场景崩塌后，新场景逐渐浮现。 她赌赢了。 云砾成功了。 新场景中没有什么污染，总体给人的感觉安宁祥和。 这绝对不是那些鬼屋该给人的感受。 她甚至有些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而后，她看到一个妇人，搬着不少竹子，往一农家小院走。 童小丫看到那妇人的同时，妇人似乎也注意到了童小丫。 她转过头来，往童小丫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后，妇人就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童小丫又愣了愣。 她不由得摸上了自己戴着的面具。 没错呀，面具还戴着。 她自认自己穿着这一身衣服，搭配上面具，应该很容易让人觉得害怕。 而这妇人，一看就是在相当单纯的环境中生活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样能安定忍心的气质。 可怎么妇人看到了她，却像看到最寻常不过的事物？ 甚至，妇人还朝她笑了，那笑容温和至极，还夹杂着少许亲近。 童小丫快速扭身，紧紧抓住徐凯安肩膀。 她猛地凑到徐凯安脸前。 两人的面具几乎要相互碰到了。 她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说！是不是我选的这个面具还不够吓人？！” 巨大的老虎虚影腾地一下从她身后蹿起。 阿俊几人原本都被新场景吸引到了，可忽然间看到童小丫的动作，再听到童小丫的声音，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抖了抖。 其中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明显胆子要更小一点，这时候都吓得不自觉地往远离童小丫的方向躲了躲。可惜她之前就已经躲得很靠近小皮弄出的球形护罩边缘了，现在再往旁边躲，只碰到了护罩，再被护罩的反弹力量弹向童小丫这里，吓得她脸色更白了几分。 徐凯安淡淡抬手，推开凑得太近的童小丫。 “你吓不到我。” 原本摸不着头脑地看童小丫在做什么的小皮跟着蹦了两蹦。 “我也不怕！” 童小丫叉着腰，气呼呼地哼了两声，再看新场景。 旧场景已经崩坏得差不多了。 她现在也大概知道新场景算怎么回事。 这应该更贴近阿俊等人所处的年代的几百年前，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村子，不过村子应该离城镇比较近，不算特别偏远。村子里人生活也算可以，像刚才的妇人走进去的农家小院也不算小，可见妇人这一夹在村子里也算过得比较好的。 之前童小丫等人还只能看到场景，现在他们也能听到声音了。 小院子里还传出了朗朗书声。 妇人进入院子里，放下了竹子。 院子里另有一对老很多的夫妇，正忙着将这些筒状的竹子弄成竹片。这还需要不少加工程序。这对夫妻一人负责一部分，忙得不亦乐乎。两人不时对望一眼，眼神里都有深情。 妇人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间渗出的细汗，又悄悄地走到院子里读书的少年身边，看了看少年捧着的书，再走去另一所小房间里。 那里面坐着一名少女，少女正对着织布机，使劲织布。妇人轻轻在门外喊了一声。少女都没有听到，依旧在埋头织布。 妇人静静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也没再喊了，而是走到厨房的位置，拿了木桶，准备出门挑水。 不过她这一往外走东，就又看到了完全置身于新场景中的童小丫等人。 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再对童小丫露出淡淡微笑。 她继续往河边走。 童小丫则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像忽然间忘记了台词。 徐凯安忍不住将手在童小丫面前挥了挥。 “喂，小丫？你发现啥了？” 侧边，传来云砾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丫只是想起，她曾经见过这妇人。她就是屠夫的妻子。那屋子里的就是屠夫一家。不过和之前被锁链关起来的一家人不同，现在的他们，年龄已经会增长了。” 这时候的屠夫一家，还是正常的，而没有变成本该死去、却被屠夫强行续命的怪物。 所以男童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变成少年。原本的女童也会成长为织布的少女。屠夫的父母固然老了一些，但他俩的生活简单，又不需要太多为二字担忧，不用因为儿子的事情觉得气闷，所以他们展现出来的模样反而比被关起来的时候年轻。 徐凯安陡然瞪大了眼。 童小丫则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然后立刻跑到云砾身边，紧紧抱住云砾胳膊。 “云哥哥！你成功了？你在这里待多久了？我看他们都好像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诶？” 她和徐凯安等人留在地下室的时间绝对不算长，而且场景还没有强制他们退出，就必然还没超过八小时。 可云砾这里，一看就像是好几年了！ 云砾弯唇浅笑。 “其实不算很长，但我感知到的时间和他们感知到的时间不同。就像……”云砾顿了顿，墨眸变深邃了，隐隐还浮现出星河虚影，“蚂蚱一年只有季，他的季就相当于我们的一生。现在在这里的他们，感知到的时间和我们感知到的不同。之前只有我在这里，我对他们的时间流速影响更小，现在多了你们，时间流逝速度才稍微慢了一点。你看，她这不就挑着水回来了？” 云砾这么一说，童小丫才注意到，屠夫妻子已经挑着满满一桶水回来了。 可他们视野范围内根本没有河流，屠夫妻子应当要去到比较远的地方挑水。反而是现在这段路，应该更短的，屠夫妻子走的时候需要花费的时间却变长了。 “这段时间，我看他们的经历，就像看快进的视频，一不留神，他们就过去挺长时间了。”云砾看着农家小院，感慨道，“刚开始屠夫还挺不适应了，好几次，屠夫体内的污染都想控制屠夫，让屠夫继续杀戮。不过我先困住了屠夫，让屠夫怎么都不能从那屋子离开，就算偶尔污染占据了上风，无法及时用被杀的人产生的污染补充自身，屠夫体内的污染都会变得虚弱。” 人的恶念，有可能会因为压抑而变强，但也有可能因为压抑的时间太长，逐渐遗忘恶念爆发的瞬间带来的短暂快感，再适应做其他正向的事情带来的愉悦，从而逐渐摆脱恶念。 只不过，这期间必须有其他值得开心的事情安抚心灵。 屠夫被污染控制时，只能感受到被控制的痛苦，却得不到杀戮的快感。 再加上屠夫留在屋子里，编织着各种竹制品，有时候还会编织一些草绳玩具，屠夫的家人将这些东西带到镇上贩卖，为家里带来了足够的收入……屠夫留在家，除了他自己的生活有点不正常，其他时候他依旧能享受到他最渴望的家的温暖，屠夫自然更能控制污染。 一直到现在，屠夫的孩子努力读书，屠夫留在室内，都能听到自家孩子的朗朗书声，屠夫更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快乐。 此时的屠夫，已不愿意再被污染控制，再破坏现在的安宁。 到这时候，旧的场景才算真正崩塌，让童小丫等人都能进入到新场景中。 在童小丫等人看来，旧场景从开始崩塌到彻底消失，只过去了很短时间，但其实云砾这边，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屠夫的心态才彻底扭转过来。 童小丫没忍住扁起了嘴。 “那岂不是说，屠夫以后就能一直在这里好好地生活了？” 旧场景崩塌，可是还有一个新场景诶！ 不管屠夫是不是被污染控制了，她都觉得，曾经杀了那么多人的屠夫是一个恶人！ 云砾含笑摇头。 “当然不是。这只能是我给他编织出来的一场梦。等到之前维持这场景的污染力量彻底消失，这场景也会不存在了。到时候会只剩下一片空白。你看远一些的地方，不就已经变空白了吗。空白，就是表世界用来封印里世界污染的力量。” 云砾说着，伸出手。 在他的手心，有一个闪闪发亮的小球。 “这是我从屠夫身上提取出的情绪力量。我应该还能维持一段时间。遮肚谄媚里，我得找一个合适的东西容纳它。” 这时候，云砾最感慨，自己没有殷凡或者收藏家的能力，随手就能用自己身上的能量，为这情绪小球弄出一个壳，将情绪力量完全包裹住。 他得找一些能吃的东西。 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童小丫身上。 “小丫，我可能要破坏你一两块面具了。” 童小丫的面具是闵奶奶用面粉做出来的，甚至可以吃。仓促间，云砾只能想到用这些面具当情绪小球的容器。 只不过，他也不确定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从远方蔓延过来的白，终于把屠夫一家都彻底覆盖掉。 读书声戛然而止。 四周变得格外寂静。 反而有警告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旋即，所有人一起消失在这场景中。 云砾一阵恍惚，而后看到自己正站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里，童小丫、徐凯安，还有小皮，都在他身边，只不见了阿俊五人。 他的手上，依旧拿着那情绪小球。 302 第 302 章 特殊的味道 “云哥哥！”童小丫惊呼一声。 她喊完, 马上扑向云砾，抱住云砾一边胳膊，再看云砾另一只手拿着的小球。 “真的带出来啦？” 她双眼闪闪发光。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对哦，你还要我多带过来的那些面具呢！我们赶紧走。” 童小丫说着, 主动松开抱着云砾胳膊的手, 变成牵着云砾, 快速往外面走。 她一边走，一边继续给云砾介绍。 “我们进来这里的时候, 其实进入的都是同一个场所。不过我们在这里产生的具体感受会有区别。对了, 这里其实还有机关的！要不然, 也不会变成每一个人走进来, 进入的区域都不同。鬼屋启动之后, 内部的通道其实会变成一个传送带……” 徐凯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和云砾身后, 小皮则兴致更浓，一会儿先蹦到前面去, 然后看着童小丫带着云砾, 走得没有这么快了, 他又蹦去两人后面, 甚至还蹦到徐凯安后面去了，直到当真已经和云砾两人都拉开了较大距离, 他才忙着蹦回前面。 鬼屋内部比较狭窄，小皮蹦来蹦去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也容易吵得人心烦意乱。 童小丫再指着前面的通道。 “马上就能出去了，就是这里！” 云砾已看到前方一个淡绿色的指示灯。 他心中微动，想起自己之前怎么走都好像走不到尽头的那条走廊。 他再看看自己周围的景色。 通道看起来比较简单，但他多瞄几眼后，他就觉得, 自己应该真的走过。 如果场景再昏暗一些，他的感知再被影响一下，让他对时间的判断出现问题……那就一切都对上了！ 他往两边看，也找到了自己之前走过的岔路口。 而等他一直走到指示灯后，童小丫再带着他转了个弯，前面就多了一道厚重的门。 门是往内开、往外开都可以顺利开启的门。 童小丫欢呼一声，扑上前去，刚准备开门。 不等童小丫动手，门就先被人从外面开启。 更刺眼的光从门外照进来。 紧接着，就有人狞笑着，揪住童小丫的衣领，将童小丫高高提起。 那人仰头，看着被自己举得极高的童小丫。 云砾微微眯眼，也盯着刺眼的光，看清了这人模样。 贴身劲装，短发，但身材明显是女性身材，也没有喉结，足以证明性别。 云砾听到她气沉丹田、怒喝：“童、小、丫！我让你来这里做作业，你都做了啥？！为什么我这么大的一个鬼屋崩溃了！” 而后，又有一个穿着贴身西装的人从侧边转出，笑呵呵地说：“陶老师，你先将孩子放下来。我看小丫这次做得也不错嘛，屠夫惊魂这鬼屋的副本全被净化掉了。小丫，你用了啥办法？你不会实力突破了，可以直面净化干净这么一个鬼屋吧？” 这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话语听起来温和，但云砾还是从他眼里看到闪过的凌厉光芒。 徐凯安和小皮这时候也走到门边了。 徐凯安仰头，看着陶老师，轻声道：“老师，我和小丫一起进鬼屋的。” 陶老师终于将童小丫放下了，还先往外走了几步，免得挡住云砾几人出来。 不过她还是再剜了童小丫一眼，才和徐凯安说：“我知道你和小丫一起进去的，不过就小丫有净化天赋。再说了。” 陶老师握了握拳。 她手背上青筋毕露。 “我们学校里除了小丫，还有谁这么会闹事？！” 童小丫吐了吐舌头，偷偷扮一个鬼脸：“我承认，这次副本崩溃和我有关，可我才不是主力呢。” 通过这道门出来的位置，并非云砾等人之前进鬼屋的化妆间。 童小丫话都没说完，就匆匆往远方跑去。 她边跑，边大喊一声：“小皮，掩护！” 之前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蹦着的小皮听到童小丫的话，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头，恰好挡在童小丫身后，让看到童小丫跑了，就想再抓住童小丫的陶老师抓了个空。 陶老师甚至没有碰到小皮变大后的头，就被无形的力量弹飞。 陶老师快速缩手，谨慎地打量着小皮。 倒是那西装男人更了解小皮，当即笑道：“游灯巷小皮？你好啊，要不要来我们微笑小学上学？如果你觉得只是你的头出来，可能会在学校遇到一些不方便，那我还能帮你打造身体……” 西装男人说话时，童小丫的声音也远远传了过来。“云哥哥才知道关键，我要去给云哥哥拿东西，陶老师，林校长，您俩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云哥哥吧！” 听到童小丫的声音越来越远，小皮才晃了晃身体，稍微变小了一些。 他再往上蹦了一下，想好好地看看被童小丫称作林校长的人，可它变回正常体型后，怎么往上蹦都显得有些尴尬。 徐凯安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朝他伸出双手。 小皮就干脆蹦到了徐凯安手上。 他的嘴唇张合。 “你是说，让我去你们学校上学？可是你们能教我什么？还是说，你们能帮我找到我要的皮球？” 林校长的笑容瞬间僵住。 陶老师则紧紧盯着云砾。 她双手在胸前交叉。 “小丫说，你知道这副本是怎么回事？” 云砾简要地将自己做过的事说了说。 陶老师沉默半晌，才稍稍点头。 她快速瞥向云砾还握在手上的情绪小球。 “这就是屠夫在快乐经历中产生的情绪？你要将这东西融入食物里，又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云砾将手举高了一些。 他现在出来的这场景中，有着很灿烂的阳光。 只不过四周依旧很空，不像一般的游乐场那样，会有很多人出没。 阳光下，情绪小球折射出来的光芒更亮了。 云砾甚至觉得自己能透过小球，看到屠夫的笑脸。 陶老师眉头一拧，神色间添了几分不耐烦。 林校长则赶紧碰了碰陶老师手臂，再往前一点，笑呵呵地问云砾：“云老板应该也只是要将这东西带出来做个实验吧？” “对。”云砾想了想，继续说，“这一次我破掉了这个屠夫副本，以后你们应该还会再想办法重新弄一个这样的副本吧？” 林校长点头，又摇头：“会再弄一个，不过我们学校不大负责这方面事情，是鬼屋游乐场的工作人员负责。只要他们检测到有谁要被拉入里世界的屠夫鬼屋，他们就会想办法截取一部分污染力量，再封入他们组建好的副本里。其实以前也有其他人进入副本后，一不小心将副本破坏掉的事。大家都比较适应了。只不过像你和小丫这一次这样，竟然让整个副本都无法再启动……” 林校长苦笑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我来这边看孩子们做作业，顺便保护孩子们，免得发生什么意外。你都不知道，我发现这边副本竟然连着出现好几次警告音的时候，我多紧张。” 陶老师忍不住哼了一声。 “我才最紧张好不？让小丫这孩子进鬼屋？呵！我从她进屋开始紧张到现在！” 林校长回头冲她笑道：“好了好了，小丫这次花了两小时零二十八分就出来了，没让你担心足八小时，你就别念叨了。这次这孩子是冒险了些，不过要真能找到彻底解决一个鬼屋的办法，那孩子贡献可大了，你这当班主任的也能加工资！” 陶老师表情略有缓和，却还是别过头轻声嘀咕道：“谁在乎是不是加工资？她别总让我操心就好。” 几人说话的功夫，童小丫已经顺利拿到自己之前放在化妆室的背包了。 她将背包背在胸前，蹦蹦跳跳地回来。 这期间，她也已将背包的拉开打开，让云砾可以一眼看到里面用面粉做成的面具。 不过她看起来还是挺紧张的。 “云哥哥，用这些东西，真的可行吗？” 云砾随手抽出一张面具。 这是一个动物面具，用的是熊的外观。面具看起来还有些可爱。 云砾愣了一愣。 他之前看童小丫取出的那些面具，都骇人得很。童小丫给小皮展示其他面具时，童小丫也没展示过这张面具。 童小丫的脸红了红。 “啊，这是我让闵奶奶做来准备在许愿节的时候戴的，一不小心就放一起了。” 云砾将情绪小球贴近小熊面具。 他现在没有别的工具烹饪，也不确定自己如果只这样将情绪小球融到面粉中，是否能顺利融入。 他也没有天赋可以辅助判断。 从鬼屋出来后，他已感觉到环境发生了极大变化。 他之前进入的游乐场破败阴暗，这里虽然明亮，但空气的味道和他之前闻惯了的有细微差异。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被里世界入侵的那个世界的对应游乐场了。 以他和天赋之间的精神连接，暂时还不足以这样跨世界传递信息。 所以，他完全只能凭经验判断。 油炸鬼菜谱需要油炸，他现在没这样的条件，只能当自己在做一道凉拌菜。那情绪小球就是拌菜用的调味料，面具就是菜。他得继续拌，知道将情绪小球完全拌入面具里。 起初，情绪小球和面具还会相互抗拒，但渐渐地，情绪小球在面具上滚来滚去，每滚过一段距离，就会缩小一点，直到最后，它彻底消失不见。 但小熊面具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云砾仓促间也不知道这面具是否吸收了足量的屠夫情绪。 他掂了掂面具，重量也没啥变化。 不过当他用精神力感知小熊面具，他还是感受到了从中传出的少许欢乐。 说是欢乐，其实欢乐背后藏有一点怅惘。 云砾稍微松了口气。 如无意外，应该算成功了。 云砾忙碌的时候，林校长和陶老师都隐隐站成了一个保护圈，将云砾完全保护在圈内。 他俩也能看到情绪小球消失，只是云砾不说话，他俩也不敢率先说话。 一直等到云砾说“我应该要再试一试”，两人才同时露出略显沮丧的表情。 林校长始终比陶老师更擅长管理情绪。 林校长已立刻再挂起笑容，准备安慰云砾，也准备问问云砾要不要和童小丫一起转去其他鬼屋试试，可他才张开嘴，就看到云砾小心翼翼地掰下了一小块面具，直接塞入嘴里嚼。 林校长：？？？ 他不清楚面具是怎么制成的，但凭第一印象，他觉得这怎么都不像是可以入口的东西。 偏偏云砾吃起来的表情……惬意至极。 甚至他还看到云砾愉悦地眯起了眼。 林校长的疑惑越来越大。 童小丫则笑眯眯地拿出一张惊脸面具，递给林校长。 “诺，你要不要尝尝？” 她似乎害怕林校长不敢吃，还自己先掰下来一块，放进嘴里，喀嚓喀嚓地嚼起来。 她吃起来的样子，比云砾吃的模样还香。 林校长表情古怪地打量了一下她，再瞄瞄这出现了断口的面具。 略一犹豫，林校长还是接了过来，也掰下一块吃了。 这一吃，连林小仓都不由得瞪圆了眼。 牛奶的醇厚香甜和面粉中的麦香结合之后，再经过烘烤，就形成了特殊的香味。不过面具还保持完整时，这香甜的味道就不知道被什么掩饰掉了，根本吃不出来。只有掰开，较厚的面具内部才飘出香味。 整块面具总体很干，哪怕面具内部不像表面那些紧致光滑，还能呈现出细微的颗粒状，但面具依旧偏干硬的，口感更酥脆，富有嚼劲。 味道还真不错！ 林校长甚至忍不住再掰了一大块的。 陶老师都愣了。 童小丫笑眯眯地将面具再往陶老师那边递了递。 “怎样？陶老师，你也尝一口？” 陶老师惊疑不定地接过面具，小口地咀嚼着。 云砾也终于品味完小熊面具。 他最后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此时已经出现断裂面的面具。 还好，封存在面具里的情绪力量并没有随之扩散，依旧极好地被保存在面具里。尽管缺乏更多信息，云砾无法确定这些情绪力量能被封在这里多久，但按当前情况估计，他觉得，至少能保存上两三个月。 303 第 303 章 见到熟人了 “成功了。”云砾将面具递给林校长, “吃的时候可以让人感受到屠夫那一端美好生活。如果是里世界屠夫鬼屋中的屠夫遇到这东西……我不确定他会怎样，不过应该可以稍微地影响他的行动。必要时候, 或许能为一些人争取来生存机会。” 林校长原本接过了小熊面具，还想像对待刚才那张惊脸面具一样，也掰一点下来试试的，可听到云砾这么说，他当即不敢再动了，只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面具，再砸一下嘴。 “如果这东西真像你说的那样, 我可要去找游乐场的其他工作人员，和他们商量一下，应该怎么用这玩意！” 林校长想到的东西很多。 他现在确实不大清楚云砾究竟在副本里经历过什么，但游乐场其实有大家进入鬼屋后的一切记录。他只不过知道童小丫等人从鬼屋里出来了，才急着先过来看看童小丫等人的情况，而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游乐场的记录。 现在拿到云砾做出来的面具，他再看完记录, 他就能和游乐场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 找到使用云砾特制面具的最佳方式。 屠夫鬼屋中的屠夫渴望家的温暖，如果真的让他找到他想要的家, 鬼屋的危险程度必将下降。 云砾现在做出来的面具也许还无法对里世界的屠夫鬼屋造成多大的破坏, 但哪怕只能稍微地冲出一个小的缺口，一切就有可能发生改变。 林校长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他朝童小丫狠狠地点了点头。 “小丫, 你放心！你这一次的作业，我做主，直接给你满分了。” 童小丫马上举起自己的惊叫娃娃。 林校长一怔，而后坚定道：“只是满分还不行，你还能得到满分之上的加分！等回去之后, 我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用你的名字，或者由你来取名，给咱们学校多弄一个奖项出来。以后要是谁能找到破解鬼屋的办法，谁就有资格得到这个奖，你看怎么样？” 童小丫高兴得直点头。 “好呀好呀！校长，你可要记得，这是你答应我的。大人说话，不能反悔哦。” 徐凯安撇了撇嘴，别过头去，很想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他偷偷看林校长时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哪有可能完全不羡慕呢。 不过他也知道，这次的事，云砾是主力，提出这想法的童小丫是一大关键，而他，只不过稍微帮忙做了点事，真要论功行赏，也没这么容易轮到他。 林校长察言观色，猜到他的想法，当即再笑了一下。 “凯安啊，你也放心，同样会给你加分的。我不和你们说了，你们记得在时间到了后，回之前说好的地方集合，一起回去就行。现在还有一会儿时间，我看你俩肯定也想在这里多玩一会。” 林校长说完，朝云砾等人挥了挥手，就带着小熊面具快速往远处的一栋棕色小楼跑去。 陶老师轻轻地分别拍了拍童小丫和徐凯安。 “你俩去玩吧，我也要看看其他孩子的情况。如果玩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觉得需要帮助的，你们再找我。凯安，你看着点小丫，别让她跑远了，就算要去游乐场外玩，也不能去太远。必须要及时回来集合。” 她叮嘱完，还不放心地对云砾点点头。 “云老板，麻烦你帮忙多看着点两孩子了。” 她等云砾答应了，才当真放心地去了其他地方视察。 童小丫将背包拉链拉好，背回身后。 她歪着脑袋，将徐凯安打量来又打量去。 好半晌，她才不解地嘟着嘴。 “真怪，明明平常有什么事，都是我负责想主意的嘛。再说了，我就算再贪玩，我也没有试过在外面只顾着玩，却忘了回来呀。怎么老师就知道叮嘱我呢！” 徐凯安别过头，肩膀微微抽动。 他的偷笑过于明显，童小丫一下子就发现了，当即朝着他哇哇大叫，就要向他扑过去。 徐凯安捧着小皮，拔腿就跑。 他和童小丫都没有用什么力量，两人只单纯地凭着自身身体素质跑动。 游乐场的道路很宽敞，现在人又不多，有足够大的场所让他俩活动。 云砾渐渐地落后了一些。 他看着两小孩追逐打闹的背影，听着两人带着笑的玩闹声，自己也不知不觉间就扬起了唇角。 在鬼屋那里的环境待久了，哪怕他也一度留在了新构建的场景中，看到屠夫在虚幻的生活中，如何逐渐寻找到所谓的家的温暖，但他同样清楚，那一切都是虚无的。 那时候，他只是走马观花般看到一幕幕飞快地在自己眼前掠过，偶尔他去找屠夫，和屠夫说说话，才能稍微地让自己感知到的时间变慢一点。也仅仅变慢了一点，根本没有太大的差距。 而后，只要他再离开屠夫一家的屋子，他看到的画面就会再度变成快进版。 每一次，他去找屠夫一家，他们都会觉得，已经和他分别了很久。 所以，那些经历给他的感觉，都很虚。 只有现在，真的看到童小丫等人的笑脸，看到了从天上洒落的阳光，他才觉得世界都真实了很多。 但紧接着，他又想起了刚才从面具那里感受到的“怅惘” 这一种情绪很特殊。 但云砾同样很理解这种情绪。 屠夫被他的言语打动，选择了一种虚假的生活。可长期困在屋子里的屠夫，又何尝没有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有些飘在半空？ 那种轻飘飘的不稳固的感觉，自始至终存在着。 那就是怅惘的根源。 屠夫其实很清楚。 他只是更贪念虚幻的美好，所以哪怕知道自己的生活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他依旧选择留下来。 忽然云砾觉得自己肩上一重。 他没有刻意扭头，眼角都瞥见蹦到了自己肩上的小皮。 云砾伸出手，小皮就乖乖地沿着他的胳膊一路往下滚，一直滚到他手心。 云砾用手掌托着小皮只有一小截的脖子。有点不容易，但勉强还能托住。 一人一头，四目相对。 “云哥哥，我闻到了香味！” 云砾微微一愣。 “香味？” 小皮就前后摇晃，当作点头。 “有点甜的香味，我想吃……” 他不摇晃了，转而眼巴巴地看着云砾。 小皮甚至使劲地挤出了两点泪水。 云砾沉默。 事情略显麻烦。 他摸了摸自己衣兜，干干净净的。 在怪谈城的时候，有什么需要付钱的，基本转账了事。 他都没有用现金。 就算是他的显示生活中，他都很少用现金了。 现在来到这里，他总不能花怪谈城的钱吧？ 这能花吗？ 小皮的眼神逐渐黯淡。 “好吧……”小家伙的声音可怜至极，“我知道了，云哥哥，那我去找小丫他们玩吧。” 他说完，就要从云砾手上跳落。 不过童小丫和徐凯安也正好往这边跑来。 差点就真摔下去的小皮使劲往云砾胳膊方向仰，才勉强固定住了自己。 “云哥哥，我们去那边买吃的吧！”童小丫伸手一指，正好指向小皮刚才给云砾示意的方向，“我带有钱哦，我们来之前都可以兑换这边的钱呢，我还兑换了不少！” 她一边说，一边将背包再转到前面，还打开了背包另一层，让云砾看到里面一张又一张的纸钞。 小皮眼睛再度变亮。 云砾则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你、先回去换衣服！” 童小丫之前跑去化妆室，拿了背包，可根本没有将自己身上这条看似染着血迹的白裙换下！刚才在这人少的地方玩也罢了，倘若还会遇到其他人，怎么能继续穿这样的衣服！ 童小丫捏起裙角扬了扬，再原地转了一个圈。 她这么一动，衣服上带着的那些拙劣血迹的味道随之飘散得更明显一些。 童小丫还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的呀？” 还是徐凯安看不下去了，连忙推着她就往化妆室的方向走。 一行人这才再度回到屠夫鬼屋的化妆室里。 童小丫换回了原本的衣服，云砾也脱下了自己的斗篷，放下了那本屠夫斧头。之前他们带着的面具都重新放回到童小丫的背包里了，小皮还有些恋恋不舍，但想到马上就能去吃好吃的，小皮那点恋恋不舍都消散一空，只剩下满满的期待。 小皮简单地给自己用了一个伪装术，外人再看，只觉觉得云砾抱着一颗球，而不会觉得他抱着一个人头。 虽然小皮凭着比云砾还要强的嗅觉，早早闻到了空气中飘过来的甜香味道，但云砾等人所在的位置，其实距离那里挺远。 童小丫在前面带路，三人还是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香气飘来的地方。 到了这里，忽然就多出许多鼎沸人声。 云砾回头再看看他们之前待的位置。 这一看，他只觉这游乐场其实还是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一部分充斥着各色各样的鬼屋场景，这些鬼屋从外表看，就多用黑色、深棕色、灰色的配色，鬼屋外表也透露着狰狞，令人远远看去，就能看出它们的不对劲。纵然鬼屋与鬼屋之间间隔较大，这一部分占据了游乐场空间的大头，依旧没有多少普通游客会到那边去。 反而是现在这里，还有旋转木马、碰碰车、大摆锤之类的简单游乐设施。 云砾其实看到这些，也下意识地想到某些不大好的东西。像是旋转木马，也许会速度不断加快，直到变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骑在马背上的人摔下去，再将他们搅碎；像是碰碰车，可能真的将人撞死；大摆锤就更简单了，摆动的时候，将人甩出去，再落地，也能酿成惨剧。 不过这一部分的总体配色都是明亮的，斑斓的色彩让一切都拥有了梦幻般的氛围，悠扬的配乐也足以让人放松心情，云砾才将自己浮现的那些不好念头一一压下。 一定是他太多心了。 在这些娱乐设施旁边，就有一条一百多米的路。 这条路两侧有不少小摊贩在摆摊。 吸引了童小丫和小皮的甜香味，就从这些小摊贩中飘出。 云砾看到有一名老人，推着一辆带有棉花糖机的小车，正在制作棉花糖。 有几名孩子正围在老人身边，等待老人给他们棉花糖。 细小的彩色糖粒落到机器里，伴随着机器运转的嗡鸣声，就飘出了一缕缕轻薄糖丝。 老人拿着竹签，快速转动，很快就将这些糖丝一层又一层地卷了起来，最后变成一大团松软的彩色棉花糖。 拿到了糖的孩子兴奋地舔了一口。 他的动作不大优雅，脸上还碰到了糖，可他一点都不介意，只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其他还没有拿到糖的孩子，有的眼馋地看着他，闹着想要先吃一口他的糖，却被他快速跑开。也有的孩子用越发热切的眼神盯着老人双手，等着老人做出更多的棉花糖。 童小丫之前还能忍一忍，可现在，她也忍不住就跑到老人旁边，小手紧紧攥着刚刚拿出来的纸币，等着老人做好给其他人的棉花糖，再做她的那份。 云砾原本想加快脚步跟上去。 可忽地，云砾看到坐在道路两侧的木头长椅上的两个人。 那正是阿俊，和屠夫副本中表现出最坚定心智的男子。 男子也察觉到了云砾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 304 第 304 章 吃棉花糖 云砾在屠夫鬼屋的新场景中露过脸, 所以男子认得出云砾的模样。 男子先前还能保持较为淡然的表情，可当真与云砾的目光对上后，男子还是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他和阿俊做的长椅能直面阳光。 刚刚从那等地方出来, 确实应该用阳光好好驱散心底的阴暗。 偏生他又见到了鬼屋中的NPC。 云砾原本有心上前搭话, 但看到男子表情变化后, 云砾也不由得迟疑了。 万一现实里也吓唬到人, 那就不大好了。 他正准备再走到童小丫那里，陪童小丫一起排队等棉花糖，那男子却猛地从长椅上起身, 快步朝他走来。 阿俊原本根本没有注意到云砾，还是男子动了后, 阿俊才猛地意识到什么, 快速看了过来。 男子还能坦然地上前, 阿俊却瞬间紧贴着椅子后背。阿俊双脚都不自然地动了动, 大有要立刻蜷缩起来的迹象。 还是阳光照落，阿俊才稍微地放松了一些，也更清晰地意识到, 此刻他和云砾身处的环境, 已经不是之前那诡异的鬼屋, 而是他们的世界。 只是天边有云飞过, 简单地笼罩住了太阳，让原本金灿灿的阳光稍微变淡了一点。 阿俊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僵住。 这算啥情况？ 就连之前向云砾走过来的男子, 都忍不住脚步微顿，先抬头看了看天, 确定真的只是有一片云飞过，这片云也会很快就飘开，再度展现出阳光, 男子才加快了步伐，抵达云砾身边。 “你好。我是楚晞，我和你在鬼屋里见过的。” 云砾微楞。 他之前就觉得这男子有些熟悉，如今更近一些看着男子的脸，再听到男子自报姓名，云砾就愈发觉得他有些眼熟了。 这男子的侧脸和楚葵有些相似，就连男子此刻露出的笑容，都与楚葵有几成相似。 可是……云砾很清楚，楚晞和楚葵所在的世界，并非同一个世界。 楚葵所在世界的人，对怪谈城的一切都保持着警惕心，他们还是看过了楚葵的直播后，才可能产生心态上的细微变化。可那个世界，究竟有多少人愿意接受表世界的善意，与表世界联合？迄今还是未知数。 楚晞所在的世界，则已和表世界有密切联系，双方都坦诚合作着。 楚晞说完，没听到云砾回答，只觉得云砾打量自己的眼神奇怪。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再问：“你好？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云砾稍稍回神。 “不，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他微微一笑，“我是云砾。有事么？” 楚晞连连点头。 “有事！我、我……”他表情中有些狂热，但也有几分不安，“我虽然是第一次进屠夫鬼屋，可我之前就听说过这鬼屋的情况。我从来没有见过后来的那个场景。好像是您最早出现在那场景中的？我就想，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完全破解屠夫鬼屋。其他的鬼屋，是不是也有办法破掉？” 他说着说着，已只剩极致的狂热。 云砾甚至有点想退后两步，要不然，他得害怕楚晞会不会直接扑到自己身上。 长椅上的少年阿俊这时候也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少年的声音比较小。 “你好，我是赵子俊。” 他说着，顺便狠狠地扯了一下楚晞，让楚晞的表情出现了略微收敛。 云砾朝赵子俊点点头。 至于楚晞问的那问题，他并不好给出过多解释，只能和楚晞说，他已经将自己破掉屠夫鬼屋的办法说了出去，以后会有其他人负责这方面的事情。 楚晞之前期盼的表情略有收敛。 “原来如此……” 他抿紧了唇，微微低头，凝视着自己脚尖。 赵子俊则忧心忡忡地叹气。 他身高比楚晞矮一些，现在要抬起胳膊，才能勉强地拍到楚晞肩膀。 “楚大哥，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就算云先生真的找到了解决屠夫鬼屋的办法，甚至能找到解决其他鬼屋的办法，也不可能这么容易解决得了的。我们刚才进去的那个鬼屋，是里世界帮我们生成的，所以才安全得多。可我进去之后，明知道自己不会真的出现什么危险，我都不知道被吓成啥样子……真进入里世界的那些鬼屋后，我们还是多想想怎么自保吧。” 楚晞脸色变了又变。 终于，他抬头，苦笑一下。 “是啊……” 他的声音极轻。 云砾眉心微拧，沉声喝道：“不对！” 楚晞一怔，定定地看着云砾。 赵子俊也被云砾的突然出声吓到了。他有些害怕，但依旧坚定地抬起头，看着云砾。 云砾看着两人表现，也在心底稍稍点头。 还是这样好。 他在鬼屋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两人。特别是楚晞，表现得实在好，云砾对楚晞抱有一定的希望。 正因此，云砾才要打断楚晞的话。 现在看着两人都愿意听自己说点什么，云砾心里也满意。 “里世界的鬼屋都是吸收了太多人产生的负面情绪，才逐渐变得强大的。你们一个人的力量，虽然不算什么，但也只有一个又一个的人，不断去尝试打破鬼屋，才有可能打破鬼屋。如果大家都只想在鬼屋苟活，那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死在鬼屋。只有千日做贼，难道还能千日防贼？” 楚晞神色大震。 云砾加重了语气。 “总不能你在表世界构造的鬼屋中，就会因为知道安全，敢动手，可等你去到里世界的鬼屋，你反而不敢了吧？” 楚晞蹭的一下红了脸。 “不，我、我当然敢！” 他穿的是长袖衣服。 他说着话，身体就忍不住要动起来。 一道银光从他袖间弹出。 这一瞬间的变故来得突然。 云砾瞳孔骤缩。 他已然感知到在楚晞体内短暂冒出，又被楚晞快速压下的污染力量。 他也能看到楚晞眼中浮现出的惊慌。 不过楚晞的动作已经做出，楚晞也不大容易停下。 云砾凭着之前跟闵诚瀚学习时养成的惯性，快速侧身，避开楚晞袖间弹出的锋芒，再沿着楚晞的手腕往上，要先卸掉楚晞胳膊。 这需要考验对人体关节的熟悉度。 云砾已经练过很多次。 闵诚瀚训练他的时候，就和他说过，他以后的定位肯定不是前线作战，他只是需要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这自保，也分为好几种。 像追求极致进攻的，用暴虐的打法，直接将人全打趴，也算自保。像闵诚瀚这样的真正战斗系，才适合走这样的路线。再有单纯靠防御或者恢复力苟的，云砾也没啥条件。 云砾真正擅长的还是扰乱敌人。 附灵技能用到对敌，就能轻松干扰敌人的作战方式。 而这时候，云砾要做的，就是用最简单的方式，让敌人暂时失去作战能力，而不是让敌人受多重的伤。 像现在这种卸掉人关节的技巧，也只适合对付拥有一定实体的敌人。倘若云砾遇到云影那类型的敌人，就完全不需要考虑近身了，直接设法逃脱才是正道。 楚晞的反应速度也不差。 云砾的手刚碰到他胳膊，他的身体已出现避让本能。 可惜他的身体素质还是比现在的云砾差了一些。 云砾手指最后捏住他脖子。 一连串的变故让赵子俊看得张大了嘴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排队等棉花糖的童小丫轻踹了一下徐凯安，徐凯安就将双手背到了后脑勺，继续慢悠悠地往云砾这边走来。 虽然看着好像有人对云砾出手，但他看得出云砾很安全，而且还有更强的小皮跟在云砾身边，根本不需要他和童小丫怎么担心，要不然童小丫也不会继续排队。 云砾微微一笑，收回手，先将从楚晞袖间弹出的那缕银光抽出，才手上一个用力，帮楚晞重新接回关节。 “白鹤匕首，确实不错。” 楚晞脸上浮现出尴尬。 “云先生，我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话说到一半，只觉自己太像在为自己寻找借口。 他咬咬唇，低了头。 “抱歉，” 云砾倒不大在意，还能继续露出笑容。 “没事，我知道你是被影响了。” 云砾继续看自己刚从楚晞手中抢过来的匕首。 虽然在鬼屋时，这匕首一度脱离楚晞控制，但等楚晞从副本出来后，楚晞还是能拿回他的匕首。 现实中的光线更亮，让云砾能更清晰地看到匕首上闪烁的淡淡光晕。 云砾将匕首还给楚晞，好奇地问：“你的反应速度还是慢了一些。你之前进过鬼屋么？如果还没有进去过，只是在外面训练，能有现在这反应，也算可以了。” 云砾自认，若非自己现在已经进化得超过了人体极限，他也不敢说超越楚晞太多。像刚才那样，面对楚晞的突然出手，他肯定得受伤，才可能再反制楚晞。 他顺便瞥了一眼赵子俊。 到现在，赵子俊应该回过神了，但总的来说，依旧显得较为无措。这少年的坚韧程度还是比楚晞差了一些。不过赵子俊胜在年轻，如果能得多更多的培育，说不定依旧有进步的机会。 楚晞则挠了挠脑袋。 “我算幸运一些的，还没有真正进过鬼屋，不过我想我应该也坚持不了太久……原本我也只是和其他人一起接受基础训练，不过在训练中的表现还算可以，拿到了学员积分总榜前十，这才能在这次进屠夫副本前拿到一把白鹤匕首。只要有学员开始进入里世界鬼屋，他就不会再参与积分排行了，所以我这个前十，也算不了啥。” “这样么？”云砾再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晞。 无论楚晞说得多么简单，云砾都能听出其背后的不轻松。 徐凯安咳了一声。 云砾三人的目光就齐齐落到他身上。 “云哥哥，你还要继续和他们聊吗？” 童小丫已经排了一会儿队，现在也拿到自己的彩色棉花糖了。 她拿着四个棉花糖，快步走过来。 单个棉花糖就很大了，童小丫还要拿四个，就拿得很是艰难，无暇兼顾吃。 不过她闻着棉花糖飘出的甜香，脸上就尽是灿烂的笑容。 徐凯安往童小丫那边瞄了瞄，问：“云哥哥，你和他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咯？” 徐凯安再看向不远处的碰碰车。车型有大有小，小的明显只是几岁大的小孩子能坐，大的则大人也能坐，还能大人小孩一起。 其他的游戏，也是大人小孩都能玩的。 “没什么了。” 云砾最后给楚晞一个笑容，而后牵着徐凯安，迎向童小丫。 游乐场里的这些娱乐设施都不需要怎么排队，徐凯安想去玩，也不用太急了。 童小丫拿着给小皮那份棉花糖，先走到另一张长椅上坐下。 小皮就待在云砾和童小丫中间。 童小丫也把棉花糖递到他嘴边了，他用精神力控制着，让棉花糖继续飘在半空。 童小丫慢悠悠地舔着棉花糖，徐凯安用咬的，这两人吃的速度一慢一快，但都算正常范畴。 只剩小皮，呆呆看着那好像比自己脑袋原型还大一些的棉花球，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砾举着自己那份，也不急着吃了，而是先看小皮做什么。 305 第 305 章 沉迷玩乐，但会肚子饿…… 小皮没有发呆太长时间。 他猛地张大嘴巴, 将这巨大的连着竹签，像是他平常吞其他球形物体一样，全部一次性吞掉。 他用力咬了几下, 云砾听到了竹签断裂的声音, 却没有看到他将断掉的竹签吐出来。 小皮全部吃完了, 他砸吧一下嘴, 只觉得嘴里还残留着甜味，又觉得自己似乎根本没有品尝出什么味道。 童小丫那现在看起来还和刚买来的时候差不多，徐凯安固然吃得快一些, 但也没快太多，整颗依旧很大。 小皮嘴角往下一垂, 眼里都要冒出一点点晶莹了。 云砾看得好笑, 干脆从自己那份那里撕下一小块, 喂到小皮嘴边。 小块的含糖量不算高, 轻盈绵软的糖入口后化开，留下一点甜津津的味道。 其实云砾这样子撕，已经要捏住, 已经让那独有的绵软好感差了一点, 可对只剩头的小皮来说, 能这样吃, 已经很不错了。 童小丫瞄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而是默认了云砾的做法。 楚晞和赵子俊两人，则还站在原地, 呆呆地看着云砾三人一头吃东西。 在他俩身后，传来喊他俩名字的声音。又有一名袖子上带有红色袖章的人快速跑来，再念叨着什么“该要做检查”之类的话, 然后就带着他俩走远了。 云砾简单地瞄了瞄，也没多在意。 如果这两人真的进入了鬼屋，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天赋，那以后肯定还有见面机会的。如果不行，那多半这两人已经死在某个鬼屋里。 终于吃完了。 云砾喂小皮的速度，还是比童小丫和徐凯安快一些。当然，云砾其实也略微吃了一点。 在游乐场这边的道路两侧，还有着其他的小吃摊贩。 此外，再有一些人售卖的是纪念品之类的小玩意。 童小丫有心再去买点什么吃，可看到徐凯安眼巴巴地看着碰碰车后，童小丫还是先抱着小皮去排队了。 碰碰车的启动方式比较特殊，在入口处兑换足够的游乐币，再将游乐币塞进自己选中的空置车辆里，就可以开车行进。一枚游乐币可以玩半小时。 童小丫原本只打算兑换三枚，可徐凯安忙不迭地喊着六枚，气得童小丫狠狠地敲了一下徐凯安脑袋。 可最后童小丫依旧兑换了六枚硬币，她、徐凯安，云砾各两枚。 到这时候，小皮自然得继续跟着云砾。 小皮不能像童小丫和徐凯安那样可以亲手拿着方向盘。他只能坐在云砾身边，听着云砾挑选的这辆小羊外形的碰碰车一边唱着儿歌一边发出咩咩的叫声。 碰碰车内部场所中还有好些车子在撞来撞去。 云砾开小羊车，就在较为边缘的地方活动。童小丫和徐凯安两人则已经去了车多的地方横冲直撞。 不过渐渐地，已经在场上惹了事，换来了其他碰碰车群殴的童小丫和徐凯安两人都转而往云砾这边冲过来……场上的情况瞬间发生巨大转变。 云砾再怎么想躲着，都架不住还有一大群人追着童小丫和徐凯安过来，然后让他也不得不在场上四处躲闪。 偏偏闹事的童小丫和徐凯安还开心得大呼小叫，连之前乖巧地坐在云砾旁边，静静看着童小丫等人玩闹的小皮都跟着大叫起来。 不过场景太乱，也没谁注意到小皮这个在外人看来只是球的玩意，竟然也会继续大呼小叫。 云砾这下也没办法了。 大人的车比小孩的车大一点，不过也没有大太多。 现在追着童小丫他俩过来的车中，也不乏大人款的碰碰车。 幸好每一辆碰碰车上都有安全带，而且强制必须带好了安全带，车子才能顺利启动，要不然，就现在还有不少小孩子都坐在自家大人身边，兴冲冲地举着手，当做冲锋陷阵的号令，让大人们按照他们指示的方向前进。 他们举手的同时，连身体都有些往前冲，已然只靠着安全带，强行将他们留在座位上。 云砾快速扭转方向盘。 这里的碰碰车设计还挺有意思，方向盘两侧还有数字标注，左侧标注的是被撞的次数，右侧备注自己撞到别人的次数。 云砾的车之前被撞次数一直保持着0，撞人的次数也是0，可现在其他车过来，一下子将他的被撞次数拉得极高。 那数字跳一下，云砾的眼皮就跟着跳一下。 任云砾怎么扭转方向盘，又怎么使劲按着车的加速脚板，依旧难以冲出重重车围。 倒是最初将祸水引过来的童小丫和徐凯安，这会儿都稍微缓过神了，然后帮着云砾将其他车撞开，好让云砾也有机会跑到别的地方去。 可两人的救场没有持续多久，徐凯安就猛地一个加速，也撞到云砾的车了。 云砾握住方向盘的手都忍不住稍稍用力。 可恶！ 他刚才看得不知道多清楚，徐凯安其实有机会避开他的，可徐凯安硬生生来了一个急转弯，这才真的撞到了他！ 而且，就因为徐凯安这一撞，原本有机会及时从车围中脱困的云砾，又一次被困住了。 车子被撞的时候，车上的人会有一定程度的摇晃，但不算很激烈，总的来说，还能让人接受。 小皮一边摇摆一边欢呼，云砾则咬牙切齿。 在混乱的叫声、笑声中，云砾还听到了童小丫的声音。 他还发现了童小丫的不怀好意。 童小丫还算在他的前面，他能看到童小丫正在悄悄转一个大圈。 如果真让童小丫成功了，童小丫肯定能绕到他后面，然后给他来一下狠的。 云砾唇角一勾。 他刚才还不大想要刻意去撞别人，只是看着别人撞过来了，或者是实在前面有其他车挡着，让他无法脱困了，他才撞那么一下。 可现在，连原本算得上和他同一阵营的童小丫和徐凯安都对他的车动手了？ 那他还等什么？ 直接让一切都来得更混乱就行！ 撞，继续横冲直撞！ 徐凯安那里，肯定要报仇的。 还有童小丫那边，就算童小丫还没成功撞过来，他也要先撞过去！ 混乱？混乱就对了。 云砾方向盘右边的数字也开始了疯狂跳动。 周围的车太多，想不撞到别人都不容易。 这样的混战持续了十几分钟，还得一些人的时长要没了，才不得不提前离场。 时长只剩五分钟的时候，车上就会发出提示音，然后每过一分钟再提示一次。所以这点时间，也足够一些人及时将车开到远离战场的地方，一直回到停车点。 车少了，剩下的人玩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疯了，徐凯安和童小丫一左一右地跟在云砾身边，像是两辆负责护卫的车。 童小丫委屈地仰头看着云砾。 “云哥哥，你竟然这样撞我！” 在混乱中，她和徐凯安都成了云砾重点关注目标。 其他人追过来寻仇的，反而在玩着玩着，就忘记了该要怎么动手，一个个都表现得格外克制。 唯独云砾，精准地对两人动手。 当然，云砾动手的时候，完全会兼顾其他人，并非只撞他俩的车，但比起其他人只是顺带地撞过来，有选择性的云砾明显更难缠。 云砾莞尔：“这不是你俩先挑事？我就想带着小皮慢慢玩一会，谁让你俩将人带过来的？” 童小丫扁扁嘴。 可等她看到云砾旁边的小皮那笑眯眯的样子，她眼睛又亮了起来。 “小皮，你说，是不是我和小呱过来之后，你就玩得更开心了？” 现在的车子平稳前进，没有那么摇晃了，小皮却自己摆动了一下身体，再哇地叫了一声。 “好玩！” 童小丫得到小皮的认可，就像自己终于得到什么免死金牌。 她兴高采烈地朝云砾扬起下巴。 “看，云哥哥，小皮都说好玩！” 碰碰车场地入口的位置又响起了音乐声。 童小丫和徐凯安都顾不得云砾了，两人都尽力地扭头，往入口那边看去。 果然，又有新的车进场。 两人这下连交流都不用怎么交流，就不约而同地舍弃了云砾，直奔入口去。 有别的车来？ 那当然要让他们也感受一下现在就在场地里的人的热情！ 云砾微微摇头。 他依旧在场内绕着圈子。 不过小皮刚才说的话…… 他低了低头，问：“小皮，你也很想多撞一撞？” 碰碰车，碰来碰去是一个玩法，专心躲避，也算一个玩法。 不过如果小皮真的喜欢…… 云砾看着小皮点头，心中了然。 他没有急着加速。 反正再等一等，童小丫他们就要玩起来了。 而且不管怎么玩，有一点都是肯定的，得等新进场的人都远离了出入口，才好真正开始相互碰撞。场地就这么大，必须给进场和离开的人留一个安全环境。 云砾再瞄瞄自己方向盘两边的数字。 等他要专心玩，这数字可就不会再这么小了。 必须得加大！ 无需多时，碰碰车场地内再度响起密集的碰撞声。 云砾几人玩的一个小时时长也终于结束了。 童小丫起初还对碰碰车没多少兴趣，现在玩得兴起，她离开都是恋恋不舍的。 但走出场地后，她很快又找到新目标。 而且这一次，她和徐凯安达成一致。 两人都看准了小火车。 小火车和过山车有些像，但过山车的轨道高，看着可怕，小火车的轨道都是平稳的，没有什么危险性，但也有隧道部分、以及相对高一些的山坡部分。 小火车的行驶由设定好的程序控制，坐在小火车上的人其实没有资格控制小火车怎么动，但童小丫和徐凯安这会儿都热情十足。 不过两人的热情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就被突如其来的肚子叫声打断了。 两人都抢着来到小火车的售票口了，正好现在正有人在玩着，还要再等他们玩完，才能开始下一趟。 童小丫这才抱着肚子，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云哥哥，你饿不饿？” 徐凯安接话道：“我和小丫都吃了整个，就云哥哥你才吃了一点，你一定饿了，要不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旁边的那些小摊贩售卖的东西，已经飘出了更浓郁的香味。 像是烤肠、煎饼什么的，香得能让小孩走不动路。 云砾还看到了爆米花。 他挨个捏捏童小丫和徐凯安的脸。 “那还等什么？想吃什么？去买吧。” 童小丫连连点头。 她从背包里一抓就抓出好一沓纸币，塞给云砾，然后指着一个卖烤串的小摊说：“云哥哥，你去那边排队，那种烤鱿鱼串，我要九十串！”这种小的烤串真的一串一口，九十串也不能算多。 徐凯安跟着说：“我也要这么多。” 不过童小丫已经再给徐凯安塞了一沓钱。 “小呱，你去那边排队买冰淇淋球，看起来好好吃啊……” 她则三两下，就跑向烤肠那边。 三个人各有分工，买东西的速度要快不少。 云砾排的队伍反而是最长的。 等云砾抱着大量的小烤串回来时，童小丫和徐凯安都已经吃着烤肠了。 林校长也坐在两人身边。 看到云砾回来，林校长马上满脸堆笑地站起。 “云老板，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306 第 306 章 恭喜玩家…… “好消息？” 云砾应得很随意。 他现在忙的是接过童小丫递过来的烤肠, 还有将自己买来的烤串都递给童小丫。 这孩子，甚至都不等他将烤串递过去，童小丫那手就要伸到摊贩用来装小烤串的大纸桶里了。 林校长哎哟地叫了一声, 有心要在云砾面前多晃晃, 可云砾已经走到了长椅前面，和童小丫、小皮、徐凯安之间没剩多少空隙了, 他根本挤不过去。 林校长唯有苦笑道：“我们已经经过理论验证，确定你给我们的那东西有用了。不过碍于数量有限, 暂时还不敢真正让人进去验证，只能先等里世界的屠夫鬼屋降临, 我们再趁机截取一定的污染，重新构建一个副本，到时候再派人进去试验。” 云砾眸光微闪。 童小丫还在咬着烤串，但听到林校长的话，她眼睛瞬间亮起，整个人都快要凑到林校长面前。 “那是不是说, 我的奖有着落啦？” 虽说现在还至于理论上的验证, 但也算通过了！ 林校长笑容微僵，而后无奈地看着童小丫, 连连点头。 “对，你的奖有着落了，等回去之后，我们就再研究一下具体事项，怎样？今年你肯定能拿奖。就算你平时分被扣比较多，加上这一次的加分，总分应该都不低了。” 童小丫双眼越来越亮。 云砾则从这两人的对话中，隐约地意识到什么。 看来童小丫也不是无缘无故想要冒险破掉一个鬼屋, 而是在学校里的表现出了啥问题，平时分被扣了，这才兵行险着，没想到还真让童小丫这一招成功了。 林校长则再问云砾：“云老板，我们新的屠夫鬼屋建成之后，可能还需要你过来帮忙，不知道到时候你有没有时间？” 有云砾加入，云砾弄出的、类似于那小熊面具的东西才能持续发展，而不是单纯地被当做消耗品，用完就没。 云砾也心知肚明。 如果只有现在那么一小块小熊面具，其上贮藏着的情绪力量再强，都不足以将整个大副本的污染一一净化干净。 他给出的，只能算一个撬子，慢慢改变。 因此，他答应得格外痛快。 “如果时间合适的话，没问题。” 林校长松了口气。 “那我不打扰你们吃东西了，云老板，以后我们这边有什么新消息，我会再去找你的。” 林校长离开了，云砾也咬了一口童小丫买的烤肠。表皮有一点弹牙，不大容易咬下去，里面的肉还挺多汁。肠有两种，普通味道的事肉味为主，再有胡椒味的，加了一点胡椒调味，胡椒的辛辣感很明显。肉中似乎混有一点软骨，不过不是很明显，只添加了一些嚼劲。 此外还有一些煎的玉米饼、手撕包菜、豆腐块……玉米饼只是单纯的煎熟，表皮很薄，能露出里面清晰的玉米颗粒。在玉米颗粒之间还有一些肉馅，借助肉的粘性将玉米粒沾在一起。手撕包菜和豆腐块上撒上一点橙红色的调味料，像是味椒盐。 总的来说，技艺在及格线上，油香浓重，再有周围的氛围美好，就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别的东西。 童小丫吃的时候，也明显并不大在意味道，只是现在饿了，就该吃点东西。 云砾还看到旁边摆有好大一桶爆米花。 他随手拿起一颗吃了吃，爆米花的表面裹着糖浆，一咬，满是爆开的脆感，然后糖浆快速融化，释放出甜味。爆米花内部已经变得极为松软，轻轻一抿，就能化开。 小皮这时候也适应多了，哪怕没有手，只用嘴巴一吸，都可以精准地吸到自己想要的食物。 像是小型烤串，吃的时候略微麻烦，不过小皮竟然也能先将一串烤串弄到嘴里，咬断竹签，最后再将竹签像吐骨头一样吐出来。 云砾几人吃得差不多了，再去玩小火车。 这里的娱乐设施不算太多，但也足够几人度过作业剩余时间。 等童小丫等人玩够了，一行人就在游乐场大门聚集。 说是大门，可这门开在了鬼屋的方向，整体看起来格外冷清，根本没有太多人走动，不像童小丫等人玩的时候所在的那边一样，还能看到很多大人带着孩子来玩。 这道游乐场大门通体漆黑，门顶上的倒刺闪烁着点点寒光。 童小丫几人已经算来得比较早了，在场的除了门边售票处的工作人员，就只有童小丫的班主任陶老师。 童小丫来这里时，手里还拿着一根烤芝士棒，轻轻一咬，那些芝士就会拉丝，久久不肯断掉。芝士棒的表面裹了一层糊，这层糊却是很脆的，还带着一点蛋香味。 陶老师看到童小丫过来，表情很是复杂。 童小丫也不大在意，嘻嘻一笑，就将自己手上拿着的另一根还没吃过的烤芝士棒往前一递，要递到陶老师手里。 “诺，老师，你也尝尝。这里的东西虽然比不过云老板店里的，但是味道也不错呀。” 陶老师愣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芝士棒，轻轻咬一口。 她表情出现了适当的缓和，但依旧有深深的无奈。 “小丫，你啊，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这样行事有多莽撞？” 童小丫吐吐舌头，专心吃芝士棒，一副任你怎么说，我都当听不到的样子。 陶老师的表情更无奈了。 她像拧一拧童小丫耳朵，可看童小丫那不在意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没用。 她再看云砾，有心问云砾怎么也纵容着童小丫胡来，可她也知道林校长那边的理论验证成果了，她同样无法对云砾说什么。谁让云砾是真有成绩的？ 最后只能狠狠咬一口芝士棒。 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林校长、陶老师等人，则分别站到了不同的方位。 云砾粗略看过去，只觉得他们站的位置挺有意思，隐约有阵法的痕迹。 这时候云砾就觉得，自己的基础知识果然还不算过关，竟然还不确定这阵法有什么作用。 童小丫的声音悄悄传到他耳边。 “这是用来维持空间稳定的阵法，能保证我们顺利回到怪谈城，又不会让其他东西跟着过去。老师他们会最后回来。” 说话的这点时间，童小丫和云砾就已穿过游乐场大门。 云砾并不觉得四周的景象发生了多大变化，可他面前立刻弹出了大量的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成功自创特殊菜谱：凉拌粉团】 【恭喜玩家顺利解锁新地图：鬼屋世界（注：该世界还存在特殊编号，请玩家自行查探）】 …… 类似的信息，连着跳了不少。不过大多和解锁新消息有关的。 云砾也看到了自己的世界探索度。 他只是去了一次鬼屋，再回来，探索度的进度条就往前跳了好大一段，看起来已经过半了。 特殊菜谱“凉拌粉团”没有更多的信息，不过云砾估计，这应该指的是融入了屠夫情绪的小熊面具。 至于其他的信息，大多不算重要，云砾简单看了看，就将它们一一掠过。 不过云砾原本都已经将一条信息划过去了，他还是忍不住再重新返回那条信息所在的位置，盯着那信息，仔细查看。 若说内容，其实也不算什么。 【恭喜玩家初步发现世界与世界间的秘密。】 云砾起初看到这条，也只当系统提示说的是怪谈城世界与鬼屋世界之间的关系。 可根据系统提示发过来的前后顺序，云砾还是注意到了，这系统提示对应的大概时间，应该是他和楚晞在游乐场内见面的时候。 他那会儿应该真的注意到了楚晞和楚葵的相似。 两个明显处于不同世界的人，却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似。 还有系统提示说的“初步”二字，也似乎在说明着什么。 云砾只觉自己隐隐地捕捉到了某个关键。 可也是这时，他听到了不少惊呼的声音。 “小丫，凯安，你们两个怎么做到的？” “哇！而且两个惊叫娃娃都已经搜集满了！” 大量稚嫩的童声，打断了云砾的思绪。 云砾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他再看四周。 同样是鬼屋主题，但这里的游乐场有着缤纷的色彩。 还有他之前过来时就看到的员工宿舍区大楼，也耸立在他视野里。 还有熟悉的天赋小人，也开始再度在他面前跳来跳去。 【哥，你刚才在想什么啊？我看你走神了诶！】 云砾默默用精神联系着小天赋，将自己看到过的部分景象传输过去，让之前碍于距离，无法得知他在鬼屋世界中发生的具体事情的小天赋也能看到楚晞的模样，还有他弄出的小熊面具。 小天赋被惊得直接弹起。 【难怪哥你觉得他俩像了，我看到都觉得他俩很像诶！世界与世界的秘密……哥，你觉不觉得有点儿像是你和其他玩家的情况？】 云砾微楞。 平行世界？ 或者是类似的两个世界，在某一个选择的时候出现了差错，然后就逐渐衍生出其他变化？但不管怎么变化，总有一些东西不会过度转变的。 楚晞和楚葵，就是这样的两个、身处不同世界，但又具有一定锚点性质的人？ 云砾念头刚起，一度已经隐没的世界探索度进度条再度冒出，又一次往前蹿了好大一段距离。 【恭喜玩家初步认知世界与世界的联系。】 云砾还没从这消息中回过神，就看到童小丫蹦蹦跳跳地走过来，还将自己之前一直攥在手里的惊叫娃娃塞给他。 “云哥哥，你要不要留来纪念？我已经交完作业，也拿到作业成绩评定啦！” 童小丫仰起头，笑得格外灿烂，连她的小虎牙都似乎闪闪发光。 “这惊叫娃娃只是搜集到了一定的惊叫情绪，都是普通人的情绪，没什么威胁性，所以可以随便我们带走的，你要吗？” 云砾都没回答，小天赋就急了。 【要要要！哥，你再试试能不能多弄一个特殊菜谱出来？三星餐厅近在眼前了诶！】 307 第 307 章 里世界的街道 惊叫娃娃是棉质的, 入手很软。 虽然它表面看起来红得吓人，似乎能往外渗出什么东西，但真的触碰后, 就能发现它其实依旧干爽。 徐凯安也主动将自己的惊叫娃娃拿了过来，递给云砾。 “云哥哥, 你要吗？” 他不像童小丫表现得那般明显, 直接将东西塞云砾手里, 可看他的模样就知道, 他也挺坚定地准备把这送给云砾。 云砾自然不会客气。 在鬼屋时，他只能凭自己的精神力感应，他都能感应出惊叫娃娃里的大量情绪。而现在, 有天赋的特殊视野，他更能看到两个惊叫娃娃上面密密麻麻的情绪颗粒。 这种惊恐的情绪颗粒总体呈现惨绿色, 和肉眼看到的红色有极大区别。 云砾收起两个惊叫娃娃。 这时候的怪谈城，也已到了黄昏时分。 参与此次作业的一众学生都可以自由活动了，童小丫和徐凯安都跟着云砾回了餐厅。 回城的路上, 童小丫和徐凯安都在说着之前在游乐场的经历。 两小孩吱吱喳喳地说话，讨论得热火朝天。 小皮也不知不觉就从云砾这里, 落到了童小丫手中。 小皮虽然受限于自己身体外表，玩游戏时候的参与感要低一些, 但也算经历过了全程, 现在多的是能和童小丫、徐凯安交流的话。 不过说着说着, 小皮忽然狠狠地蹦了一下。 “云哥哥, 小心！” 他的喝声很急。 几乎是他往前蹦出去的同时, 他的身形也变大了。 硕大的脑袋飘在半空，与什么相互对峙着。 这时候距离中心城区还剩一个街道的距离。 童小丫和徐凯安都齐齐摆出了防御姿势，可两人都明显没有发现敌人在哪, 只能茫然地左右张望。 云砾则已经留意到天空出现的一轮月亮。 月亮并非只有晚上才会出现，白天偶尔也能看到泛白的月亮。这时候的月亮没有什么光，也不起眼，所以没那么容易被注意到。 可云砾看着它时，就看到了在月亮边缘的淡淡红光。 这是血月！ 闵诚瀚提醒过的注意事项瞬间流过云砾大脑。 在这种情况下，他首先需要注意的，就是别让月光直射到自己身上。 所以，按理说，他应该就近寻找一家店铺躲避，一如那日从望鹤峰归来遇到下雨。 但云砾看向两侧店铺时，他只觉自己看到的景象也发生了极大变化。 两侧的店铺原本都以白色为主，此时却萦绕上了一层黑色的烟雾。 店铺门前本来没什么装饰的，屋檐也只是普通的屋檐，可现在却长出了某些狰狞的兽头。 云砾猛地再抬头看天。 黄昏的天空，色泽多变。有可能呈现出深蓝的颜色，也可能因为云雾缭绕而呈现出绚丽的色彩。 云砾之前抬头看月亮时，看到的就是淡淡的蓝，在蓝中还有一些白。 可才过去了如此短暂的时间，云砾再看到的天空，就变成了黑灰的色调。至于那淡淡的月亮，还是有些泛白的颜色，只不过在白色的周围，呈现出了更深的血色。 云砾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痛。 而景象没有任何变化。 有过被殷凡带着穿梭在表里世界之间的经历，云砾已意识到，此时的他，当真已经进入里世界，而并非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从而产生怪异幻象。 四周的景象愈发清晰，店铺周围的黑雾也快完全融入店铺里面。从店铺屋檐延伸出来的兽头，也逐渐变得灵活。 里世界的兽头绝非只是装饰。 云砾不再迟疑。 他没办法做到自由穿梭表里世界，那现在还能救他的，就只有一个地方。 他得尽快赶去中心城区！ 云砾知道好些中心城区的店铺老板都已经整合表里世界店铺，但这会儿，他能想起来的、此时此刻多半就在里世界，能立刻为他打开回到表世界的门的，应当只有猫耳朵一个。 让云砾确认自己已经身处里世界的，还有一点。 他在表世界时，能格外清晰地感知到餐厅的存在。 纵然距离遥远，餐厅依旧会像是大海上的灯塔，为他指引着方向。 但现在，他感知中的餐厅已经变得朦胧，像是被大量尘埃包裹着，让餐厅本身的光只能透出极微弱的一点，让云砾知道，餐厅还是和其他地方不同。 可是那些尘埃还是很多。 所以云砾无法像在表世界那般，不在餐厅之内，都可以感受到餐厅意志传递过来的声音。 他只能催动乌成羽毛，然后以最快速度飞往里世界的美食街。 这一路上，他已经感觉到，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仿佛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美味佳肴。 往前飞、继续飞！ 不过就算飞，也只能贴地飞行，不能飞太高，否则更明显，更容易一下子就被其他人当做目标。 云砾咬紧牙关，竭力让自己忽略掉鱼肉在砧板上的待宰割感。 有一声声刺耳的怪笑声，在他耳边不断萦绕。 店铺周围的黑屋渗透得差不多了，云砾也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已经更彻底地进入里世界了。 他还能看到行走在里世界街道上的怪物。 不同于表世界，大家都能维持着相对光鲜整洁的模样。里世界这些怪物最好的，看着都像街边流浪多年的流浪汉，浑身上下没有经过任何打理。再差一些的，就和云砾昔日见过的差不多，自己身上的肠子等器官，都可以从被剖开的肚子里滑下，然后他们就一边走一边捡。 如果只这样也罢了。 可云砾还看到有一些人的胸腔中掉落下来的，分明是其他动物的内脏！ 有了这发现，云砾再看到长了青蛙腿的人，也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他只紧张，自己是否还能不动手，就直接抵达猫耳朵的猫猫俱乐部。 距离还是有点远。 他身上也算有一些保命的东西，所以如果只是逃命，应该还有一定的机会。 只是…… 云砾默默将羽毛空间里的面包棍拿了出来。 贴地飞行的时间长了一些，他粗略地多领悟了一点技巧，再加上还需要躲避多出来的人，他再怎么飞行，飞行速度都没办法太快，但他的精神力可以覆盖的距离明显比之前长了，而且这里是里世界。 云砾眸光微闪。 里世界飘散得某些茫然情绪，快速钻进了在前面挡住云砾道路的几个人身上。 那几个人起初还真将云砾当成了自己的攻击目标，一门心思就要往云砾面前钻。 可当这些情绪落到他们身上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变了态度，转而原地乱转。 云砾默数着时间。 透过飘动的情绪颗粒，他愈发肯定，里世界大多的怪物都缺乏自己的意志。 或者说，这些怪物自身的精神，也像他感知到的餐厅意志那般，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埃。如果不将这些尘埃抹去，这些怪物都只会更容易受到蛊惑。 他们的内心，处于更封闭的状态。他们的躯体在游荡，可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街道上飘散着的，都是茫然类型的情绪，能让人浑浑噩噩，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该做什么。 也因此，云砾才能轻松地调集到足够的情绪，抢先对想要攻击自己的人动手，直接让他们陷入浑噩状态，彻底忘记攻击这回事。 但同样是这样的、心灵已经变得格外麻木的人，很容易被利用。 他们自己没有太多的想法，所以只要有人给他们施加一个观念，他们就很容易认准了这一点。 云砾猜测，这也是里世界如果和表世界交战，里世界的怪物通常都会悍不畏死的原因。 他们确实不知道死的可怕，甚至也不会因为痛苦而退缩，只要有人抢先侵占他们的心灵，让他们产生了某一认知，他们就会愿意奉献到底。 云砾默数到二百四十，他已经避开那几个被他用茫然情绪攻击的怪物了，但他也感觉得到，自己的攻击已经失效。 【面对D级，技能效果能持续四分钟！】 天赋总结到的，和云砾自己总结到的一样。 云砾一个人观察前方，还有可能产生遗漏，但再有小天赋及时提示，云砾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只管引动情绪招呼自己敌人了。 这一条街道，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但真要进入里世界中心城区了，云砾陡然看到，前方再多了一群穿着黑袍的人。 这群黑袍人的衣服上都绣有一轮弯弯的月牙。月牙呈深红色，月牙周围还有奇怪的纹路。 而这群黑袍人手里拿着的武器，也是类似月牙的弯刀。他们衣服上的月牙周围纹路，正好与他们拿着的弯刀刀鞘一模一样。 街道上，还有其他游荡的怪物。 可再迷茫的怪物，见到这一群人，都知道及时地避开。 云砾本意也要随着其他怪物一起避开。他想将自己伪装成里世界普通怪物的一员，偏偏这群怪物不肯放过他。 为首的怪物直勾勾盯着他，那目光犹如实质。 自知自己已被认出的云砾也放弃挣扎。 他手上还有段老头、独木轮给的道具，必要时刻，完全可以保命。 偌大的街道，忽地变得空旷。 血月污染来的一群人站在一边，云砾单独站在一边。 人多的那一方，反而在气势上落入下风。 云砾拿着面包棍，随手一挥。 现在过来对付他的这群怪物，全都有C级以上的实力，其中甚至有B级的。 云砾压根不知道自己的附灵技能能控制住他们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全力飞行，是否可以比他们更快。 他左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一个小小的木头轮子，还有一个草编吊坠。 试一试自己实力归试一试，保命的事，不能大意！ 308 第 308 章 都给我变猫吧 云砾引动的大量茫然情绪无声无息融入血源污染一众怪物体内。 为首的那怪物原本已准备好拔出武器, 可随着情绪入体，他眼底也快速浮现出明显的迷茫。 要做什么呢？ 好像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云砾不敢张开身后翅膀。 哪怕这形态的他，将可以获得最大速度, 他也不敢这样做，只能控制着流动的风为自己加速。 正好, 血月污染的这群人靠近时, 已经先为他清空了前方的街道，他可以专心前行，而无需担心还有谁会挡住自己的路。 他的左手愈发扣紧了自己取出的两件保命道具。 段老头给他的草编吊坠定然有更强的自主能力，哪怕不小心甩出去了，也有办法带他离开。 至于独木轮的轮子, 则是一次性道具，智能程度较低，需要他更精准地将其甩到敌人中间，才能产生足够的效果。 速度快了一些, 云砾在耳边听到更明显的、呼啸的风声。 在风声中，又隐约地夹杂了某些怒吼。 云砾的心往下沉了沉。 果然，他的精神力还是太弱了。 区区D级，连C级这一关键都没有超越, 面对低级怪物时，他还能很好地隐藏自己, 也能利用附灵技能随意控制怪物行动。 像他之前行进时, 级别比他低的怪物，就算发现了他, 也并不会准备对他动手。 这固然让他不至于面对过于大量的敌人，但同样令他陷入另一危机。 他只能越级挑战。 但越级，他的技能作用力就会大幅度下降。 他只抢到了一分多钟的逃离时间。 血月污染为首那怪物率先醒来, 而后其他怪物，也在为首怪物的嚎叫下，纷纷清醒，再发出尖锐的叫声。 那些声音，已又一次离他越来越近。 云砾随手往后再挥动一下面包棍。 如果单纯的茫然情绪效果不强，那他就将自己能引动的所有情绪，都一股脑地塞进身后敌人体内！ 敌人的情绪是愤怒…… 云砾心念一动。 他先引动敌人的某些情绪，在半空凝聚出一个情绪小球。 而后，用这小球，继续牵引敌人体内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反向使用附灵技能，从之前的强行给敌人塞入某种情绪，变成现在这般，将敌人的情绪引出。 他没办法看到身后的景象，更只能凭借精神力感知。 往日他再怎么尝试，都觉得精神力感知到的，不如天赋特殊视野看到的清晰。可这会儿，他只觉得自己精神力感知到的，竟然比他天赋视野的景象更清晰。 血月污染的怪物，就像已经被引燃、但火还没将引线彻底烧完的爆竹，随时都可能爆炸，却依旧被压制着，没有真正爆开。 至于空中飘散的其他情绪颗粒，则像无根浮萍，只能随意飘荡。倒是他弄出的愤怒情绪小球，则像是大红灯笼，悬挂在天上，吸引着无数飞蛾。当然，飞蛾指的就是血月污染一众怪物体内的愤怒情绪。 在云砾的一系列操作下，身后敌人的速度再慢了一些。 云砾与街道另一端的距离，也在快速缩小着。 可忽然间，云砾看到前方再出 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血月污染特制的服装，可他衣服上的月亮图案更接近半月形态。 天赋也弹出紧急提醒。 【A级！】 云砾倏然一惊。 他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底牌了。 反正他准备的底牌，就是用来逃命的。 刚才过来的A级怪物似乎是踏空而来，但这会儿的云砾也选择踏空飞行。 他身后猛地张开黑亮的翅膀。 事到如今，唯有全力催动乌成羽毛！ 再危险也要试一试，就这样冲出去！ 他急速起飞，硬生生在空中来了一个急转，从往前变成了往右飞行，然后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继续朝着美食街方向飞去。 他手里的草编吊坠也闪烁起了微光，随时都能启动。 云砾的手心紧贴着那丝微光，他也借此看到了奇异的景象。 这回，他看到的变成了不完全重叠的两个空间。 街道上店铺位置等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外形有着明显差异。 再则，哪怕他已经从不完全重叠空间中的某些位置穿过，他依旧无法真正进入另一个空间中。 他仅仅借助着那可以穿梭空间的微光力量，“看”到了表世界存在。 只有他进一步将自己的精神力灌注到草编吊坠中，真正释放出离开的信念，并且选定里世界某一目标，他才能借着草编吊坠里的力量，回到表世界。 “云、砾。” 嘶哑沧桑的声音从他身后追来。 云砾正往前飞，按理说，该觉得风都迎面吹拂。 这一刻，他却觉得有凛冽的寒意，从他身后追来。 寒风的本体尚未触碰到他，那极致的冰冷已让他觉得快要被冻僵。 草编吊坠上的光芒愈发清晰。 云砾前方的屋顶上却出现了一只优雅的猫。 小猫还在伸着懒腰。 看到云砾，小猫忽地口吐人言。 “哟，云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那般轻飘飘的声音，让云砾瞬间认出他的身份。 猫耳朵！ 云砾原本以为还需要去到美食街，才可能见到猫耳朵，熟料猫耳朵竟然也发现了他的到来，及时赶到。 就这点时间，云砾和猫耳朵的距离进一步拉近。 云砾也终于看到猫耳朵爪子上勾着的一小袋猫耳朵零食。 一小行提示从这袋猫耳朵旁边飘出。 【特制猫耳朵：都给我变猫吧！效果持续时间：30分钟。】 云砾尚在半空，猫耳朵已经四爪狠狠一按地面，整只猫快速往前扑出。 撕拉！ 云砾看着他的爪子狠狠一挥，将零食袋子撕开。 里面装着的猫耳朵片全部变作武器飞出。 云砾最先遇到的那批血月污染怪物纷纷被猫耳朵片击中，然后快速变成软萌的小奶猫，仅被细软的绒毛覆盖着的四肢连支撑身体站起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继续追赶云砾了。 唯独A级怪物顺利避开猫耳朵片，并在半空拐了一个弯，继续扑向云砾。 他手中的武器也已出鞘。 半月形的武器，边缘也是锋锐的，其上还刻画着一道道诡异花纹，能释放出刀光，扩大武器的攻击范围。 猫耳朵身在半空，爪子一挥，又有一片猫耳朵片飞出。 不过这次他挥出的猫耳朵片就落到了云砾前面，化作巨型护盾，直接挡住A级怪物释放出的刀光。 他快速扑向那怪物。 “喂喂！你有没有搞错？我都来到这里了，你竟然还想在我的面前对我们云老板动手？你得知道，你的对手已经变成我！” 就猫耳朵说话的功夫，空中已经飘来接连不断的硬物碰撞声。 A级怪物的半月刀，还有猫耳朵已经变得极长的爪子，都在不断相互碰撞。 云砾耳边同时响起猫耳朵细微的叮嘱声。 “云老板，你先去我店里，不过不用急着离开，我的店铺还是比较安全的。我还有点事要和你说。” 云砾心中微动。 有猫耳朵缠着那怪物，哪怕天上悬挂着的血月依旧能洒落清冷光辉，云砾都觉得，之前一直弥漫在他心头的危机感已经淡去很多。 到了这时候，应该算安全了。 前方隐约有些身影晃动，而他左手手心的草编吊坠也收敛了光芒，让他不至于再被表世界的景象干扰。 那些依旧在街道上飘荡的怪物，大多等级不高，云砾无需担心来自他们的威胁。 云砾扇动翅膀。 他已经无法进一步加速，但能维持当前速度。 忽而，空中有什么飘落。 云砾下意识地侧身避让，那东西却精准地落入他怀里。 云砾没感觉到预期的疼痛。 哪怕他感觉得到落到自己怀里的东西很薄、也有一点坚硬，但这东西依旧在碰到他衣服的瞬间，就卸去所有力量，转而紧贴着他的衣服。 他迟疑着夹出这玩意。 那是一张小小的卡片，其上的字迹泛着鎏金光芒。 【图书馆邀请函：可爱的读书人，本图书馆诚邀您于癸酉日申时-戌时进馆。本邀请函有效期：自发出日至您身死之日。】 云砾：？？？ 他不就是一不小心没及时避开血月，然后进入里世界了吗？ 怎么就连传说中会主动挑选人进馆的里世界图书馆都给他发来邀请函了？ 他被惊得差点连飞行速度都慢了下来。 幸好他下方正好又有怪物晃悠过去，他才及时收敛心神，继续往猫耳朵的店铺飞去。 这邀请函似乎不怎么危险，不用太急着考虑其他信息。 美食街这里游荡的怪物明显比别的地方多。 但云砾也感觉到了这里与其他街道的不同。 这儿的怪物，似乎更有理智。 就算级别比云砾低一些的怪物，看云砾时的眼神，都带着觊觎。 他们同样有对云砾的攻击欲望，只不过，他们也相对来说，更懂得自我控制。 从云砾翅膀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足以让他们不大敢靠近。 而且云砾飞行的速度，也大多比他们更快。 云砾甚至发现有一些怪物，似乎在帮他。 美食街上游荡的怪物数量终究要多太多，总有一些怪物尝试预判云砾的轨迹，试图截杀云砾。 可这些怪物等不到出手，就会被其他怪物先摁住。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血腥了。 只是一个怪物被控制住，其他怪物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快速靠近，然后将那怪物分食…… 云砾还看到，某些怪物会在分食了别的怪物后，身上就快速长出自己吃掉的部分的特征，再接着，他们会将自己身体里多长出来的部分强行掰下，如果单纯用掰的掰不掉，也会用刀子之类的割下，然后再将这一大块的东西都塞进嘴里。 还有一些怪物，身上多长出来的部分实在不好自己动手，他们还会就近靠着墙壁，拼命磨蹭，直到将那些东西磨掉…… 进入美食街后，云砾其实不怎么费力就能抵达猫耳朵的店铺。 可就这一点距离，已带给他极大震撼。 他在猫猫俱乐部门前停下，收起翅膀，推门进去。 叮铃铃~ 悠扬的风铃声响起。 店内传来懒洋洋的猫叫声。 店内的装饰看起来都温馨和谐，到处透露着与街道外截然不同的氛围。 云砾还闻到了香味。 有薄荷的清凉香气，也有烘焙猫耳朵片散发出的甜香。 薄荷的味道很好地中和了店内温暖得几乎能令人立刻热起来的氛围，带给人精神上的沁爽。 那些温暖能松弛神经，而这点清凉，则可以让人保持理智。 云砾忍不住深深吸气。 店里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几只猫咪，在店里或坐或卧。 但有天赋，云砾也能清晰地看到，这些猫，并非真的猫，而是猫耳朵用面粉揉出猫的形状，然后用自己的“点化”技能强行变出来的猫，算是猫耳朵留守里世界店铺时的陪伴。 店里只有柜台后有坐的地方。 店主人不在，云砾不大好直接坐过去，唯有随意地倚着柜台。 店铺面积就这么大，他已经打量过了，如今继续看，也看不出其他。 他干脆联系起了自家餐厅意志。 他的店和猫耳朵的店距离很近，任餐厅意志上覆盖了再多的尘埃，他都能透过尘埃的缝隙，读取到自家餐厅意志传递出来的信息。 309 第 309 章 万恶的里世界怪物，糟…… 猫耳朵回来时, 就看到云砾面无表情地透过玻璃橱窗，看街道外游荡怪物的样子。 他推门进来的风铃声稍微惊动到云砾，而后, 他听到云砾叹气。 猫耳朵脑袋上的猫耳往下折了折。 他笑嘻嘻地在云砾面前晃着手。 “云老板，你是不是知道我准备和你说什么啦？”他清脆地打了一个响指, “对啦！就是你家餐厅意志想和你说的！你刚来的时候，它就先感应到了，只不过你和它的距离比较远，它实在没办法给你传递信息, 这才先通过我家店铺联系上了我。要不然, 我恐怕也不知道你竟然进入了里世界。” 云砾微微点头。 他淡淡用两根手指夹住自己获得的那张图书馆邀请函, 状似随意地在猫耳朵面前晃了晃。 猫耳朵陡然瞪圆了眼。 “这、这？！” 他被吓得差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云砾幽幽叹气。 “你说的事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这玩意。” 自从上一次代号Z深夜放毒报复全里世界，将他在诊所里做菜的直播延时播放到里世界后，里世界的美食街就得到了不少怪物的重视。 也多得如此，云砾来到美食街之后, 才会有其他怪物主动帮他对付想攻击他的敌人。 同时，连猫耳朵的店铺都得到了更多安宁。 不过依旧诱有人谋求夺取猫耳朵的店铺权柄, 猫耳朵才迟迟无法离开。 云砾的餐厅意志此时已经计划着让云砾在里世界店铺这里营业。这会有助于云砾掌握里世界店铺权柄。 哪怕云砾现在还没有将餐厅升到三级，云砾也可以提前为四级做准备。 可云砾看看现在店铺外的怪物, 再想想自己必须要和这些怪物打交道……这感觉, 就挺怪了。 云砾还不知道那些怪物在自家店铺进食时, 会不会也弄出什么菜不够吃顺便将同桌人也吃了的情况。 猫耳朵原本已朝云砾拿着的图书馆邀请函伸手，但眼看就要触碰到了, 他猛地将手一缩，还呼哧呼哧地朝自己手指吹气。 云砾疑惑地看着他疼得都要掉眼泪的模样。 云砾再瞧瞧自己随意夹着的邀请函。这玩意……有这么厉害？ 不过他再想一想这邀请函背面的内容，当即又觉得挺正常了。 他低叹一声, 手腕轻轻一抖，将邀请函转正，好让猫耳朵这样看过来，就能看到邀请函背面的字样。 【邀请任务一：请在下一个癸酉日到来前，及时抵达图书馆。 任务成功：获得图书馆进门资格。 任务失败：嘻嘻，只要有知识存在的地方，就能有我的力量渗透。你确定你要试一试失败的滋味吗？】 看提示，这应该还算是系列任务。 云砾等猫耳朵回来期间，联系了自家餐厅意志，也看了邀请函背面。 下一个癸酉日，恰是明天。 换言之，他需要在明天再次进入里世界。 猫耳朵沉默了一会，勉强笑道：“也还行了，起码明天血月的力量应该还没有到达顶峰。这时候进入，危险性不会太高。你去的时候，我应该可以陪你一起去。” 云砾微微摇摇头。 “不大好。就算你陪我过去，路上不至于花费太长时间，你都得离开你的店铺。” 留在店铺里，无论发生什么事，猫耳朵都能及时回到表世界。 一旦离开，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哪怕猫耳朵有能力打破表里世界之间的壁障，强行穿回表世界，也必然更为艰难。 “可是……” 猫耳朵陡然住嘴。 他已经看到云砾刚拿出来的东西了。 小小的，看似不怎么起眼，但猫耳朵完全能感觉到这两小玩意里蕴藏着庞大的能量。 “行吧。”猫耳朵无奈地点点头，“你要是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吧。不过这邀请函上说的……只要有知识的存在的地方？里世界的图书馆，当真有这么强么？” 云砾摇头：“谁知道呢？” 有可能这只是里世界图书馆故意装的，就为了吓唬他。即便他没有准时去到那图书馆里，他都不会有什么事。 但云砾同样不敢冒险。 “对了，猫耳朵，我准备到我店里看看。” 他的、已经被里世界抢夺走了绝大部分权柄的店铺。 之前从高空飞来美食街时，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看，大概知道自家店铺当前情况。 那着实说不上多好。 猫耳朵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过去，好歹让一些家伙不敢乱来。不过你这边店铺只有一些里世界食材，现在还是里世界的人负责烹饪。唔……烹饪的人经常换，我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谁负责。” 这些事，云砾也清楚。 他刚才联系上餐厅意志，就已知道自家店铺在里世界的具体情况。 可以说，极其不妙。 两家店铺离得太近，云砾一说要过去，猫耳朵陪着云砾往外一走，都不需要怎么花费时间，就已抵达隔壁店铺。 只是店内的环境，和猫耳朵的店铺一比，明显有天地之别。 猫耳朵的店是天，里世界的一号店是地。 店内的地板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清洗了，明明和猫耳朵的店铺一样有着大面积的落地窗户，可是这些窗户上都满是血污，已经分辨不清原本颜色，根本起不到窗户应有的作用，只有血污和血污之间勉强露出的少许略微干净的缝隙，能让人看到一点东西。 店里的桌椅也脏。 云砾进来后，根本无从下脚。 无论怎么走，都觉得自己肯定会踩到大量脏污。 至于那些桌椅，云砾更不怎么想碰，只怕一碰，手上沾染到的脏东西就怎么清洗都不容易洗干净了。 云砾看得眉头狂跳。 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也像各种各样的东西仍在一起沤着，沤了无数日子，还没有弄干净，只剩下刺鼻至极的味道。 云砾突然觉得，餐厅意志挺难的。 像这样的环境，云砾都差点想放弃里世界店铺了。 可餐厅意志这些年来，依旧执着地与里世界试图夺取餐厅的人抗争着，依旧维持着对里世界餐厅最核心部分的控制权。像餐厅内的表里世界通道，还被餐厅意志牢牢地把控着。 云砾屏气凝息，可心头那点火气拼命往上冲。 可恶！ 他当然不可能放弃里世界店铺！ 现在里世界这些人，如此折腾他的店铺，可不全是需要他来动手？ “云老板！” 猫耳朵焦急的喊声让云砾回了神。 云砾紧抿一下唇，只恨自己没有口罩乃至防毒面具之类的东西。 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呼吸已经是极大的折磨，如果还要开口说话，必然更加煎熬。 但他不得不开口。 “没事，我还能忍住。” 里世界的污染很重。 以他当前的精神力，只能做到保持理智的时候，不被污染侵蚀，或者被侵蚀的速度慢一些。 一旦他先任由自己被负面情绪控制，这些污染必将更快侵蚀他的理智。而后，他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样的场景才是正常的，猫耳朵店铺里的景象才不对劲。 云砾只略微想想那种可能，他就不敢再让人自己生气。 他佩戴着的银月徽章散发着冰凉气息，持续帮他抵抗着污染，但他进入里世界的时间还是比较长了，他只觉徽章的力量有所削弱。 反而是殷凡送给他的小球，似乎自发地旋转起来，让他再想到自己掌握了的时空力量。 必要时，他也许也能再抽取过去的自己的状态，再对抗污染。 能让他撑到通过猫耳朵的店铺回里世界就行。 云砾在心底快速计算起了时间。 他得保证自己前往里世界图书馆前已恢复到最佳状态。 蓦地，有哗啦啦的卷帘抖动声响起。 紧接着，一股近似煮屎的臭味飘出。 云砾还听到什么重物落到桌上的沉闷声。 那股煮屎般的味道跟着抖了抖，愈发肆意地飘散着。 纵然餐厅整体已弥漫着可怕臭味，都无法完全压住这味道。 “白鱼汤！有要的赶紧来，一百一碗！” 喝声响起的同时，还伴随着什么锤击地面的声音。 云砾强忍着捏鼻子捂嘴巴的冲动，往味道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他就看到一个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光头，正杵着一把鱼叉，站在一大盆东西旁边。 云砾刚才听到的锤击地面声，多半是光头将鱼叉往地上撞击发出的声音。 云砾还看到那盆东西里放着一个勺子，应该是不锈钢材质的勺子，现在却看着有一块块黑点，像是盆子里装着的东西溅上去的。和这盆东西同一桌上，还撂着大量空碗。 餐厅里有一些人上前去，付款，拿空碗，光头就继续一手拿着鱼叉，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快速给碗里舀上一勺子汤。 说是汤，却是黑乎乎的粘稠物，偶尔看到一大块黑色的凸起，也只有这点凸起，略微有些鱼头骨的形状。 云砾心头那口气堵得更厉害了。 这也好意思叫白鱼汤？！ 这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而且一百？！ 坑人呢？明明可以直接抢的，居然还要给一碗这样的东西？！ 可云砾再看到那些买了汤的人，喝着汤时心满意足的模样…… “猫耳朵，里世界的人对食物的定义，是不是和我们不同？” 猫耳朵麻木摇头：“不，他们只是习惯了。这鱼汤……对比起以前那些烹饪人做出来的东西，已经算好了。” 云砾沉默。 餐厅意志这时候已经给他多传来了几幅画面。 他已经看到以前那些烹饪人是怎么弄出一块块黑炭的。 厨房迄今没有被炸，或者说没有被炸得特别离谱，全凭餐厅意志努力维持。 那舀汤的光头之前只盯着自己面前的一点地方，但他还是耳尖地听到了云砾和猫耳朵的对话。 他当即一舞鱼叉，也不管自己的大动作伤到了排着队等买汤又躲避不及的客人。 鱼叉的叉间直指着云砾，他也终于看向云砾这边。 “你……！” 他脸上原本全是怒气。 可等他真的看清云砾的模样，他反而什么话都说不出了，连手里拿着的鱼叉、勺子都一块儿抖着。 餐厅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这一看，就让他们都看到了云砾的模样。 310 第 310 章 里世界的权柄抢夺战 云砾不舍得深呼吸, 那手持着鱼叉的人就没这方面的困扰，可以肆无忌惮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云砾？！” 他的手颤得比之前还厉害。 他匆匆地将自己手里拿着的鱼叉放下。 不过砰的一声巨响，他手里的鱼叉就这样掉落地上。 他也不在意, 只将自己一双手拼命地在衣服上擦来擦去。 可他的衣服比他的手还脏。 他的手好歹只是染上了一点这种黑乎乎的黏稠鱼汤，他的衣服上则还有发黑的一条条东西挂着，还有淤泥……他越要擦拭, 就越让自己整个人都显得脏兮兮的。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当即不再乱擦了, 只快步朝云砾这走来。 猫耳朵下意识地往前一点，要将云砾护住。 光头大汉则似意识到什么，猛地住了脚。 他朝云砾瞪圆了眼，再凶恶地深吸一口气。 他的肚子猛然胀大，整个人都胖了好几圈。 “你！哪来的？还想来我店里闹事？识趣点的，你马上给我滚！” 云砾：？？？ 店里的其他客人还忙着喝汤。 有一些人还趁着光头没空理那大盆的鱼汤，赶紧自己拿了碗，凑到近前，先大喝特喝。 光头回头，朝那些人恶狠狠地吼了一声，就吓得有人连碗都拿不稳。 可那人同样不敢放任自己的碗掉落地上, 只能匆匆自己也往地上摔去, 抢在碗落地之前，自己先躺到地板上，用身体接住了这碗。 一系列的变化看得云砾莫名其妙。 餐厅意志倒给云砾传来一点新消息。 厨房里还有一大箩筐的鱼, 那些鱼离开示意的生存环境时间长了, 任鱼之前再怎么鲜活，到现在，也鲜活不起来了, 已经只能勉强挣扎着。 如果再不去处理这些鱼，之前的活鱼，肯定得变死鱼。 云砾慢悠悠地打量一下在场的其他食客。 有一部分食客确实很害怕光头，只要光头随便一个动作，他们就不敢动了，只敢顺应着光头的安排。 但也有一些食客，无论光头做什么，他们都是那看戏的样子。 而且光头生气了，他们脸上也带着笑意。 光头吼完了那些人，再转头盯着云砾。 他揉动着手腕。 “现在这店是我郭老一的地盘，你们这些闹事的，最好识趣一点滚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往云砾迫近。 他每走一步，云砾就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势加强一分。 就像这店里正给他加持着庞大的力量，让他可以显现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实力。 这很像云砾得到餐厅意志加持后的情况。 云砾瞳孔微缩。 不过很快，他已经感觉到，光头郭老一能得到的，只是餐厅意志外面那层灰尘的加持。 看起来很像已经掌控到了餐厅的权柄，而且也着实能小幅度地影响到餐厅内部，但这权柄根本不算什么，完全没有涉及到餐厅的核心。 “猫耳朵，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先看着。” 云砾说着，轻轻地按住猫耳朵肩膀。 他越过猫耳朵，迎向郭老一。 郭老一的身形进一步膨胀后，看起来愈发凶悍。 云砾却还是原本的模样，带着几分纤细。 只是两人身上已逐渐变得有如实质的气势碰撞的瞬间，郭老一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云砾神色淡然至极。 “窃取来的权柄，始终不算真正的权柄。你叫郭老一？我劝你让开。” 里世界餐厅的具体大小会随着表世界餐厅的大小变化而变化。 云砾现在还没来得及对自家一级餐厅进行过于精细的装饰，但有整日没有其他事情干的云影在，甚至又有一个掠影者出谋划策，连一些熟客都会给一点意见……餐厅的总体样子，其实已经被摆放得挺好，也符合顾客们的需求。只剩一楼包厢，现在还没有怎么对外营业，具体的布局还没有怎么更改。 但里世界的餐厅，就不像表世界那般了。 里世界追求的是能坐下更多的人，根本没考虑到桌子与桌子之间的间隙是否合适，也没有考虑这样坐着、食客们是否会舒服。 郭老一体型变大后，已经基本能将过道挡住。 可云砾先前往前走，竟硬生生有一股力度，强行将郭老一，连带着郭老一身边的桌椅退开，凭空给云砾让出一条路。 郭老一整个人都僵住了。 餐厅角落处，有人忍不住轻轻地咦了一声。 那人轻声嘀咕：“这是……空间？” 猫耳朵眨眨眼，轻快地摇晃一下尾巴。 他跟着云砾走。 那条为云砾而生的路，也特意持续了更长时间，让他也有机会跟着云砾走过去。 云砾和猫耳朵都走过去了，郭老一才又惊又怕地快速转身，看着正往厨房走的云砾。 他的声音听起来愈发惶恐。 “你、你不能进去！” 云砾恍若听不到地往前走着。 但餐厅各处，都响起了云砾的声音。 无论在餐厅的哪个位置，都能清晰地听到。 “帮我拦着他。今日的鱼汤，我请客。如果有谁将他扔出去，还能领一条煎鱼。” 这话一出，此前看似般看郭老一阻拦云砾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连之前坐在角落里，说“空间”那人，也轻轻整理一下自己头上带着的鸭舌帽，站起身。 他淡淡地挥出一拳。 郭老一的身体瞬间像瘪了气的气球，瞬间缩小得比之前还小。 另有一些离郭老一更近的、之前就不怎么害怕郭老一的食客，纷纷向郭老一冲过来，三两下就将郭老一抬了出去。 餐厅洒下一点淡蓝光点，轻轻沾在这些动手的人衣服上。 但光点在靠近带着鸭舌帽的人时，并没有直接靠过去，而是保持一定距离地漂浮着，直到他主动伸手，那一点光点才落到了他的衣服上。 已经走近厨房的云砾也感知到了这点。 云砾微微挑眉，透过餐厅意志，多留意了一下这人。 之前这人说话时，他已经留意到了，只不过当时候他更忙着借助餐厅意志的力量，与也有里世界掠夺权柄那力量的郭老一对抗，所以他并没有更多的心思去留意这人做了什么。 餐厅意志再弱，那也是强大至极的。如果没有S级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让餐厅意志如此谨慎对待。 但这样的人，竟然留在自己餐厅里？ 云砾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这里看似比之前他收到代号Z故意通过秦括的账号发过来的视频要安全一些，但实际上依旧潜伏着大量危机。 很快，云砾根本没心思再留意这些事了。 厨房的景象，比餐厅外面还让他生气。 郭老一固然已经被扔出去了，可现在云砾只想将古老而再弄进来，将他当成抹布，好好清理干净厨房的脏污！ 外面好歹只是污迹、还留有大量的血痕。 厨房里有多了许多油污。 厨房应该有一定的排气系统，能及时地将做饭是生出的味道排掉。 但现在，云砾在这里闻到的，只有不知道已经累积了多长时间的气味。 就连明显有着使用痕迹的油罐都是黑漆漆的，里面的油也很是浑浊。 云砾只觉地沟油都能比这些油干净。 厨房里的锅勺等东西，更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被好好清洗过，轻轻一碰，就腻得慌。 餐厅意志又一次像云砾传来情绪。 猫耳朵跟进来后，也和云砾差不多表现。 两人都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适合站立的位置，也越找越觉得尴尬。 猫耳朵瞄来瞄去，终于忍不住问：“云老板，你真的要这样开始做菜啊？” 云砾摇摇头。 “不行。” 里世界也在抢夺店铺控制权，餐厅意志给予他一定加持，帮助他记录这里发生的景象、给予刚才扔郭老一出去的人标记，已算极限。 剩下的事，只能云砾自己来。 云砾先走到了水龙头的位置。 还行，水还可以正常开。 他再走到自己记忆中的、能通往里世界的门的位置。 那一面墙，现在看着也和其他地方差不多，都是积满油烟的黏腻黑色，还有一些能缓慢流动的深黄色液体。这些都是油烟遇冷重新凝聚出来的油腻物。 云砾试着感应了一下那神秘的门。 但感应不到。 到底餐厅等级不够，他的实力也不足。 餐厅等级更高、他的规则化程度更高，那他的实力差一些，他都能通过餐厅力量强行开启。 但现在，不行。 云砾再试着操作了一下餐厅管理界面。 总算这还能用，他依旧可以在表世界下单，让表世界的网购三大平台给他送来足够多的东西。 “猫耳朵，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这店铺实在太脏了！ 云砾有心处理那些鱼，可脏成这样子，还怎么弄？ 最起码也得先将案台、锅灶之类的东西清理出来。 碗碟什么的，云砾暂时不打算用里世界的东西了。 那些也许全部用强力洗洁精之类清洗多次后，还能继续使用。可都必须先清洗。 现在餐厅大堂处还有那么多的客人等着，表世界的客人等待时间过长，都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更别说里世界的客人。 云砾只能抢先从表世界那边弄一点东西过来。 还有，清洁剂什么的，也需要从表世界购买。 他店铺的通道不能使用，当然只能从猫耳朵的猫猫俱乐部运输。 木头人可以帮他准备好东西，但其他运输过程，就必须猫耳朵动手。 猫耳朵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行，我可以帮你这忙。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哪怕刚才已经看过云砾借餐厅意志爆发气势的模样，猫耳朵还是不怎么放心。 “没事。”云砾微微一笑，“我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让我出事的。就连郭老一，似乎也认得出我是谁，之前好像并不准备对我动手……” 云砾说着说着，连自己都生出诸多疑惑。 郭老一的态度确实有过突然的变化。 在那之前，郭老一似乎并不想赶他出去，更没想过动手。 再略一思索，云砾已经醒悟。 他轻呵一声。 “郭老一应该也是被里世界的被污染权柄控制的人吧？已经被夺取掉的那部分权柄不希望我留在这里，不下场食客们可以吃得开心？” 他漫不经心勾唇。 生物也许可以适应恶劣的环境，但不代表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会比生活在美好的环境更舒心。 从餐厅意志提供的其他画面中，云砾得知，里世界的这些怪物对食物的品味与表世界没有太大差距。纵然有个人口味问题，但那也是主观性的东西。就像有人喜酸，有人喜辣，有人喜甜……但不管这些口味怎么变，能否入口的这种基础标准都不会改变。 不会有人觉得做得焦糊、其上还飘着一块块黑色焦块的东西，才算是好吃。哪怕是喜欢吃锅巴的，那锅巴也不可能是这种颜色，而是金黄的焦香。与炭一般的黑不同。 所以云砾很肯定，郭老一留在店里烹饪，与前面其他那些抢夺过里世界一号店烹饪权的人没有本质区别。 他们做出来的东西，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强里世界店铺权柄的被污染程度。 若非餐厅意志一直在坚持、一直与这些能量对抗，只怕云砾来到这里时，更无法从餐厅意志处得到帮助。 311 第 311 章 猫耳朵的决心 猫耳朵已经回了表世界一趟。 表世界的餐厅里有云影等负责, 又有木头人们干活，哪怕云砾新下单的东西没能及时送过来，但另有一些，像是云砾表世界店铺中原本就有的清洁剂之类的东西, 就能及时送过来。 里世界的厨房里, 竟然什么清洁用具都没有。 云砾也庆幸, 自己在表世界的店铺里准备了足够多这类物品, 要不然, 他恐怕连灶台案板都无法及时清洗干净。 至于那些鱼, 他也在清洗了。 真正碰到这些鱼后, 云砾已经知道，郭老一将鱼汤称为白鱼汤的原因。 鱼，是从白鱼河里捞起来的鱼。 可云砾同样清楚，这些鱼本身就具有强烈的污染。 而且郭老一在捞起这些鱼时, 根本没有清理干净鱼携带着的淤泥。甚至还有一些类似水草的东西，缠绕在这些鱼身上。 厨房中用来清洗食材的地方也不算多干净, 还能看到不少绿色的苔痕。有墨绿色的、也有浅绿色的, 一块块地长在不同的地方。 云砾拿着铁丝扫，连着扫废了好几个铁丝球, 才勉强将这里弄得干净了一些，然后能将已经没有多少生命力，就连被使劲倒在清洗台上都只有那么一两尾晓得稍微弹一下的鱼，一一清洗干净。 淤泥肯定不能继续留着。 至于鱼…… 到底和初次遇到白鱼河的情况不同了。 那时候的云砾，还很难抵抗白鱼河释放出的污染力量。 现在的云砾，抵抗污染的能力已经比之前强了太多。 起码他放着水，只用干净的水不断冲洗这些鱼，而他让到一边, 他已经不会被污染影响得看到太多幻象，更不会觉得自己的归宿就该是变成白鱼河里的一条鱼。 不过他全神贯注清洁厨房的其他地方还好，一旦他稍微分心，他就觉得自己又看到了流动的白鱼河。 河里依旧有密密麻麻的、翻着白肚的鱼。 流水冲刷了好一会儿。 猫耳朵也从表世界那边带过来更多东西了。 云砾也能拿起刀，开始剖鱼。 他接手后厨的时间太晚，鱼早已不是鲜活的模样，任他怎么救急，都不可能让鱼的状态恢复到最佳。 而且类似的、充斥着污染的鱼，其味道本就带有污染特性。 云砾的刀刃刺入鱼腹最软嫩的地方，再轻轻一划拉…… 鱼的内脏已被全部取出，连鱼肚子里的黑膜、鱼头的鱼鳃、还有隐藏的少量黑膜都一一剔除。 这些，都是会散发浓郁腥味的部分。 初步处理过的鱼依旧需要流水清洗，好将某些腥臭的鱼血排出。 当鱼肉原本的品质达不到标准后，就必须从其他地方寻求补救。 鱼的总量还是挺多的，可云砾没有功夫一次性全部处理干净，只能先弄出一定数量，再开始用大锅煎鱼。 煎也不是一次性全部煎了，而是分开一个单做煎鱼的锅，一个煎鱼后再用来煮鱼汤的锅。 餐厅意志标记淡蓝光点时，云砾也知道了光点的总数。 合计七人，不算太多云砾现在做的煎鱼也就是七条。 煎鱼需要的火候掌握与做鱼汤的煎鱼略有不同。 做鱼汤先将鱼简单煎一煎，只为了让汤增加独特的风味，也让熬出来的汤汤色更浓郁奶白。煎的时候，并不强求将鱼煎到多熟，就算将鱼煎得比较烂，也没太大关系，反正像云砾现在这样做大锅的汤，到时候汤滚沸的时间一长，很多细嫩的鱼肉都会直接碎掉。 云砾现在用的油都是新鲜从表世界带过来的，不是之前留在餐厅厨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油。 所以油香味就先和之前厨房里飘散的味道有了明显的差别。 大堂里面，原本已经有一些人等得不耐烦了，某些怪物眼睛都染上了红色，还有一些怪物拿着锅勺拼命地敲。 可当香味飘出，之前将郭老一扔出去的七人中，就有几个人用凌厉的目光扫向这些怪物。 从这几个人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势，压得有心作乱的其他怪物都不敢再乱来。 猫耳朵既放心不下要和这么多污染物共处的云砾，又担心大堂那边，因此一会儿出去看看大堂的怪物们在做什么，一会儿再回厨房里看看忙碌的云砾，他也算忙得不可开交。 云砾则完全没有被他影响。 锅里的七条鱼表面已经染上淡淡的金黄色，已经用小火慢慢煎着时，他准备做汤的鱼也开始煎了。 到底那七人更重要，能稳住那七人，只要没有其他更强的、还一心要找麻烦的怪物过来，云砾都知道，自己不会有更大的危险。 所以他的目标特别明确。 就算做鱼汤需要熬煮更长时间，才能让鱼汤的汤色好看，汤味浓郁，他原本可以在熬汤的时候再煎鱼，他都要先将煎鱼做好。 再怎么说，早一点将鱼下锅，都能多保留一点鱼的鲜味。 终于，做汤的鱼也简单煎好了，美拉德反应让加热升腾的油烟带出浓郁的香味。 然后，加水，还有料酒、姜等去腥用的调味品。 这些东西，依旧是猫耳朵从表世界带过来的。云砾放的时候，下的量比在表世界做鱼汤时多得多。 终究食材的质量已经有了差距，只能依靠其他东西来补救。 大火沸水，汤色逐渐转为奶白。 而旁边的煎鱼也做得差不多了。 经过煎制，鱼肉中的含水量大幅度下降，鱼的表皮已经变得酥脆，就连里面的骨头都多了一些脆感。鱼肉则带有一些嚼劲，但鱼肉本身还是偏细腻的，所以吃起来也不会像猪肉之类的费力。 正好猫耳朵这时候又从大堂这边回来，云砾顺手就将分好的七碟子煎鱼放到大托盘上，让猫耳朵帮忙端出去。 能拿煎鱼的人衣服上都有标记，很好认，哪怕不是云砾亲自出去，都可以轻松解决这事。 从厨房中飘散的香味本就让大堂里的其他怪物难以忍耐了，现在猫耳朵还端着煎鱼出来，有几个离厨房门比较近的怪物，都忘了其他威胁，直往猫耳朵扑来。 可猫耳朵也不是实力弱的主，其他怪物想攻击，猫耳朵就灵巧往上跃起。 他手上一个用力，托盘上的七个碟子跟着起飞，带着依旧被好好地固定在碟子里的煎鱼，一起落到衣服上有光点的七人面前。 完事了，猫耳朵才轻盈落地，轻松拍了拍手，再嫌弃地看看地板。 他扬唇，笑得格外灿烂。 “欢迎享用哦！这是我们云老板为帮他赶走想抢走他店铺的客人特制的美食~至于某些没有贡献，还想威胁人的……” 猫耳朵刻意拉长了音调。 他笑得露出一双小尖牙。 低头专心吃着煎鱼的鸭舌帽稍稍抬头，看向猫耳朵。 猫耳朵耳朵猛然竖起。 他落地的位置偏向大堂中央，那鸭舌帽则坐在角落里。 正常情况下，猫耳朵不大容易看得到鸭舌帽在做什么。 现在猫耳朵也只感觉到斜后方有一道带给他威胁力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他耳朵尖轻轻一颤，旋即将手掌举到肩膀上方，朝着刚才想要抢他端出来的煎鱼的几名怪物做了一个要扑过去的假动作。 “哼哼，我劝你们最好识趣一点！如果不是给你们的东西，还是不要硬抢的好。万一抢到了你们不能招惹的人头上，到时候吃苦的可是你们。” 猫耳朵说完，踩着轻盈的步伐往厨房走去。 他刚才只是小小地展现了一下实力，但也能带给其他人一定震慑。 而且真的长期在美食街这边混的怪物，大多不会认不出美食街其他店铺的老板，也不会不知道这些老板的实力。 除了极少数真的一时间失去理智的，其实也没几个弱小怪物敢招惹这些存在。 刚才对猫耳朵出手的怪物，已经狼狈地低着头，咬着自己的手，或者干脆咬向身边其他怪物，借此发泄进食的冲动。 猫耳朵状似随意，却一直警惕着身后的视线。 他知道，那必然是鸭舌帽的目光！ 早在云砾第一次注意到鸭舌帽时，猫耳朵也注意到他了。 这算是美食街上的生面孔，猫耳朵以前没有见过这人来自家店铺，也没见过这人从自家店铺外走过。 偏偏他出现在了云砾店里。 回到厨房里，猫耳朵看着云砾在等第一锅鱼汤熬好的间隙里继续剖鱼。 猫耳朵稍稍张了张嘴。 他进了厨房，总算不再感觉得到鸭舌帽的视线。 他有心趁现在和云砾说一说鸭舌帽的事，也让云砾多一些警惕，可看着云砾正忙，而且云砾还得对抗鱼身上释放出的污染，猫耳朵又只能将这些心思压下。 到现在，除了表世界都没有送到货的东西，其他能拿的，他都已经帮云砾拿过来了。 大堂那边，吃到煎鱼的七人也多半会继续帮云砾维持秩序，猫耳朵稍微放心一些。 他也在意着鸭舌帽的目光，暂时不愿再到大堂去，略一思索后，猫耳朵还是拧着眉拎起一个钢丝扫，拿起一瓶清洁剂，来到远离云砾的角落。 云砾那边已经比较干净了，而且搞清洁的时候，一旦用力过猛，很容易导致脏东西飞溅。 猫耳朵不敢过于靠近云砾，只怕自己做的事情反而会打扰到云砾。 但厨房实在肮脏，云砾看起来也需要准备抢夺里世界店铺权柄，他自然得帮忙。 钢丝扫其实是新的，很干净，可它马上要碰触到的地方脏得厉害，就让猫耳朵不开心了。 猫耳朵眉头越拧越紧。 哪怕已经加入大量清洁剂，积累太久的肮脏物依旧不容易被分解，还有很多顽固地粘附在墙壁、或者地板上。 猫耳朵一会儿抿唇一会儿叹气，最后再仰头看看明显更难处理的天花板，他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喂，你之前只让我帮忙去带云老板过来，我现在还做到这程度，算是这样了吧？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自己将天花板清理一下？那里可高了！如果不清理，你也很难人手吧？你要没有办法，总不能我来吧？“ 猫耳朵再往云砾那边看去。 这一瞄，他就被吓得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仰。 “云、云老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也是这时，猫耳朵才发现，云砾的第一锅鱼汤已经煮好了，还不知何时被送出大堂了，现在厨房里熬着的是第一锅鱼汤。 云砾抬手指指天花板。 “你和我的餐厅意志说，希望它可以自己解决天花板的清洁问题的时候。” 猫耳朵眨眨眼。 他之前清理的是靠近地面的肮脏，所以蹲在了地上。 现在他提着钢丝扫站起，和云砾一起看着满是黑点的天花板。 这些黑点密集得，几乎将原本淡黄色的天花板吊顶变成一片黑色。 “那你家餐厅意志有没有反应？它没有回答我诶。上面这么高……肯定不好让你来弄的。” 猫耳朵悄悄在心里再叹一口气。 实在没办法的话，还得他来吧。 同时美食街店主，这种事，能帮就帮。 再不济，他大不了将前面那些店主全喊过来！ 云砾不进里世界也罢了，真进来了，他们一起，难不成还不能帮云砾提前抢到里世界店铺权柄？ 312 第 312 章 鸭舌帽的怪异要求 猫耳朵的话着实提醒了云砾。 “是啊, 不好弄。”云砾看看天花板，再侧头, 瞧瞧猫耳朵。 他微微一笑。 “这种不好弄的东西，也不好麻烦你们。” 猫耳朵急了。 “你不会真的打算全部自己弄吧！我和你说，你别看你现在也能飞，可你要真的去弄上面那些东西，你飞也不会飞得这么顺利的。你别总想着都自己来，该要让我们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你也别觉得我们是在帮你，你要知道，我们都是一体的！在这里, 我们代表的，就是表世界美食街这个整体！我们帮你，那也是帮我们自己呢！” 猫耳朵越说越快。 “如果美食街有更多店主已经整合了表里店铺，剩下的店主的整合难度会直线下降。所以你这里越顺利, 我们只会跟着更顺利。说不定我也不需要继续一直留在里世界稳定我的店。你都不知道, 总留在这里，无趣得很。哼，我还不敢乱出去，要不然……” 猫耳朵终于住了嘴。 他随意晃了晃身后的尾巴。 “反正, 云老板，你真的别客气！” 云砾总算找到插话的机会。 他无辜地说：“可我一直没说，我要自己弄啊？” 猫耳朵傻乎乎地盯着他, 好像第一次认识他。 云砾微微一笑, 指了指大堂方向。 “能请人的，还是该请人。等我处理完这些鱼，我再想想, 用点什么请他们帮忙。” 只是煎鱼，就有人帮他扔走郭老二。 直至现在，郭老二都无法再进他家餐厅大门。 而且，除了猫耳朵，也没有别的人进入后厨。 哪怕猫耳朵在后厨，后厨真正主事的人依旧是他，所以说，控制权应该还算暂时在他手中，里世界的侵蚀就被迫停了下来。 他感觉得到，覆盖在餐厅意志表面的那些尘埃，已经变淡了一点。 相较尘埃厚度，现在淡的这点不算什么。 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他只要维持住，那一层尘埃就会越来越淡。 与此同时，他的规则化程度也在不断提高。 在表世界，他还需要做更多的事，才能让自己的规则化程度稍微提高一点。 进入里世界后，他只要能帮助餐厅意志抵抗侵蚀，餐厅意志就会认可他，就会向他开放更高的权限。 “让外面那些人帮忙？”猫耳朵也寻思起了其中的可操作性。 若非之前他店里也有过殷凡和乌成主动来帮忙的事，他还真不觉得云砾提出的事有可能成为现实。 云砾则继续去处理鱼。 之前厨房里剩下的那些鱼全部变成了鱼汤，就连鱼肉碎渣都被某些怪物吃掉了，鱼骨头都有怪物啃了，云砾则准备先回表世界一趟。 店里还得继续搞清洁，可他连着处理了太多从白鱼河里捞起的鱼，他必须先清理干净自己身上携带的污染，否则他继续待在里世界，只会让自己也逐步堕为里世界一份子。 但云砾才离开后厨，走到大堂，他就看到鸭舌帽挡在了大门前。 他之前全场请鱼汤时，大堂已陆续坐满了怪物，还有很多后面才来的怪物，哪怕没有位置坐，只用站的，都要站在这里混鱼汤喝。 现在，大堂中却没有了什么怪物，只剩十来个，或坐或站地留在餐厅里的不同地方。 之前曾对郭老二出手的人都在这里，此外还有另几个，虽然是后面才来的，但他们的实力都和前面几个的实力差不多。 云砾微微皱眉。 这情况已经出乎他意料。 他准备回表世界时，最担心的，其实就是餐厅里的这些人将会如何。 他实在担心自己一走，郭老二，或者其他要抢夺权柄的人又来了，抹去他之前大半的努力。 但现在，没有了别的怪物，却剩下了鸭舌帽等人，鸭舌帽还堵住了门，云砾只觉得自己将要面对的，成了更大的危机。 猫耳朵也悄悄取出了一袋子的猫耳朵片。 这算他的特制武器了，虽然是消耗性道具，但用的时候，还挺管用。 鸭舌帽却先抬手，将自己的帽檐往下压了压。 “云老板。”他的语气冷淡，“你准备回表世界？” 离猫耳朵近一些的，另一个怪物跟着笑道：“猫耳朵，这可不是你的店。没有店铺意志加持，你一个人，这状态，应该打不过我们联手吧？放松些放松些，我们是准备和云老板来一次友好磋商的，没准备强行留下人。毕竟……” 那怪物稍微地往云砾衣兜方向瞥了瞥。 他像这样一瞥，自己的眼睛就被什么烫到一般，快速收回目光。 云砾微怔。 他再看向那怪物。 【血源污染殷凡派系！不过听说是被殷凡揍得不敢不留在殷凡这一派呢。】 天赋的答案比他预期的多了一点。 云砾哑然。 难怪只是隔着衣兜，感应到了他带着的、殷凡赠送的小球，就露出这表情。 连殷凡留下来的东西都不敢多看，这样的人，应该确实不可能对他动手。 云砾再看看其他人。 血源污染、影源污染、黑鸦污染……确实不怎么需要担心。 不过，这会儿，还剩下一个最危险的鸭舌帽。 他能明确感觉到，这鸭舌帽的实力比其他怪物都强。 连天赋都没办法看出鸭舌帽的详细信息，只能在鸭舌帽旁边打出个问号。 云砾轻轻按了按猫耳朵手腕。 他往前两步，正面对上鸭舌帽。 “不错，我准备回表世界。” “帮我带一样东西。我可以保证接下来小时，不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来和你抢夺控制权。” 云砾心里算算时间门。 如果他回到表世界，不需要做别的事，只留在自家餐厅，小时应该足够他完全恢复状态。 “带什么东西？” 鸭舌帽垂下的手微微一动。 瞬间门，有一团纸团朝着云砾飞来。 纸团飞的速度太快，而且它在空中飞行的轨迹出现前，纸团已经落到云砾手中。 云砾只觉自己手心里多了什么，而后才看到鸭舌帽的动作。 猫耳朵原本也打算出手，替云砾接住这纸团，免得误伤云砾的，可最后，他只能幽幽叹一声，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抬头看着脏兮兮的天花板。 鸭舌帽淡淡道：“这也是空间门运用，而且只是空间门。” 云砾心头一动。 他低头，将纸团展开。 上面是潦草的简笔画，画画的人画技很差，画出来的东西一点都不清楚，云砾废了一番心思，才算看清上面画的究竟是什么。 他瞅瞅纸团，再看看鸭舌帽。 而鸭舌帽已经将帽檐压得更低了。 云砾这般看去，快连他的下巴都看不到了。 云砾沉默了一下。 “行，你需要带的东西，我肯定可以帮你带过来。还有别的事么？其他人，也有别的需要么？” 一度与猫耳朵说话的那位血源污染怪物伸了一个懒腰。 “没啥事，就是老大要我们帮忙留下来镇场子，我们顺便陪着呗。不过镇场子有些无聊，如果有什么可以帮我们摆脱无聊，那就最好不过了。” 他说着，那双眼还有些眼馋地看向厨房。 很明显，他想要的打发无聊的的东西和吃有关。 云砾清楚他真正想的是什么，但后厨里实在称得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云砾准备再一次进入里世界后处理的垃圾油。 幸好这人明显惧怕殷凡。 云砾可以更干脆地无视掉他的要求。 鸭舌帽在云砾答应带东西后，已及时地让开了路。 猫耳朵陪着云砾，先回了自己店里，再通过他店内返回里世界的门，与云砾一起回到表世界的猫猫俱乐部中。 其实才进入猫耳朵的里世界店铺，云砾已浑身舒畅。 猫耳朵店铺的氛围太好，只云砾和猫耳朵回来时，踩下了不少脏脚印。 等回到表世界，周围环境带给云砾的总体感觉愈发舒适。 刚刚穿过门，猫耳朵就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 他猛地凑近也踏出这道门的云砾。 “我说，云老板，那纸团上究竟写了什么？” 云砾看纸团时，他就想偷看了。 可那鸭舌帽就盯着他，让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他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也只觉得自己啥都没看到。 云砾想了想，说：“他要我搜集的是毛，羊毛、猫毛、狗毛之类的，应该都可以。不过他需要的数量比较大，我可能还得找人帮忙。” 至于找谁，云砾在里世界时就想好了。 下蹊村的村民多种菜，哪怕养殖，也以猪、牛为主。绒雪村则离白骨岗近，白骨岗那边的头盔羊身上也有不少羊毛。这样临时搜集，也许搜集到的量不会太多，可鸭舌帽要求的，就是新鲜掉落的毛，所以云砾也只能找绒雪村那边的人帮忙了。 猫耳朵店铺里的猫就没一只是真猫，云砾怎么都不能将主意打到这头上。 云砾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纸团。 其上多少留有一些鸭舌帽的力量气息。 他又一次回想起鸭舌帽说的话。 还是空间门。 他原本觉得，自己拿到纸团才看到轨迹，应该会和时间门有关，偏偏鸭舌帽说空间门。 他强行从郭老二身边走过时，一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某些力量。多得鸭舌帽的自言自语，又或许是特意给他的提醒，他已知道，那同样是空间门力量。当时的他，算是借助了餐厅意志的力量，强行在郭老二身边再开启了一条供自己行走的路。 但是，为什么鸭舌帽扔纸团也是空间门？ 云砾这就不大理解了。 他带着大串的疑惑，离开猫耳朵店铺，往自家店里走。 进门前，他猛地停下。 “空间门……” 他只觉自家餐厅的门如此陌生。 明明一切都和平日里他看习惯的东西没有太大不同，可这会儿，他就是觉得，门边多了什么。 正是这点不同，让他及时停下。 但他试着往门那边伸手，又完全没感觉出异样。 忽而，天赋冒出。 【掠影者：喂，小子，你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洗澡！你这臭熏熏的，小影子都不敢靠近你了！要不要我将你扔去洗澡间门？哦，不是扔，是我将你护送，护送到洗澡间门！】 云砾再往门内看。 果然，云影就站在门边了，气呼呼地踩了踩门边的一小块黑影。 掠影者看到云影的份上才改了口，不过不管怎么改口，核心内容肯定不会有变。 云砾从善如流。 “那就麻烦你了。” 掠影者虽然不客气，但要有掠影者的阴影帮忙阻隔，他就不用担心弄脏自家店铺了。 他屈指轻弹，手中的纸团跟着被弹向云影。 “小影子，你帮我联系一下人，带着这东西去绒雪村，找齐慈他们，让他们帮我在小时内，尽量搜集多一些新鲜羊毛。” 云砾只觉自己眼前多了一个胡子拼命抖动的黑老头。 但不等他看清老头的脸，他人已离开店铺大门。 他头上还有花洒，正对准他洒落大量温水。 云砾闭了眼，任着水流冲刷自己在里世界沾染到的污迹。 他心里想的，则还是自己刚才看到的怪异景象。 不是污染，更像是……空间门！ 313 第 313 章 用鱼对抗鱼 云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洗澡间里的花洒是可移动的, 他将其从悬挂着的位置取下，将它挪到脑袋下方，然后自言自语是。 “我看到了表世界的餐厅, 同时看到了另一个空间的餐厅？但如果是这样, 不应该还是和时间有关……” 云砾猛然住了嘴。 他当时看到的事一片朦胧阴影。 他一度还以为，是掠影者挡住了门。 但还是天赋冒出来, 给他翻译掠影者的话, 他才意识到, 掠影者不会那么做。 所以, 朦胧的影子, 更像空间壁障，一如他在里世界时, 看到的不重叠表世界景象，就会觉得这些景象之间，隐约地存在着某些阻碍。 只不过那时候他看到的壁障要模糊很多, 不像刚才清晰。 “不涉及时间, 所以应该不会是一号店以前的模样。而且看大门，和我的门应该是一样的。我的餐厅经过升级，店内的空间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就数这门，和之前的没多大差距。那……” 云砾只想到一个可能。 他挪动花洒，调整水温。 暖水的清洁力更强, 但此时的他更需要让自己冷静一些，别被自己的猜测吓到。 冰冷的水不断洒落, 带走了他体表的热量。 “平行世界，最有可能的，只会是其他玩家正在经历的世界。我所在的世界与其他玩家所在的世界, 都有‘游戏’这一连接，所以我一定更容易看到别的玩家那边的景象。” 在里世界时，云砾也一度更明确地感知到，他的规则化进度走在了最前列。 其他玩家大概还没谁有机会进入里世界，所以表里世界同时攻略，算是他独有的机缘。 而这，也和他之前独有的经历脱不了关系。 要没有早早和里世界的一些人有过接触，云砾自觉自己也没那么容易接受里世界的某些事。 “空间、空间……” 云砾终于不再呢喃。 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往餐厅这里也放了一些他特制的沐浴用品。 云砾这回用的量特别大，才算将自己彻底清洗干净。 他从里世界沾染到的、还没有来得及渗入侵蚀他心灵的污染，也随着他洗出来的泡泡一并散去。 云砾再转去厨房。 他得试试再将那些试图侵染自己心灵的污染，转变成可吸收的精神力，一如他能引动时空交错之海的情绪力量，然后提升自己。 很快，云砾选定要用的食材。 青豆、火腿、鸡蛋、虾米、鸡丝、雪菜，鸡汤，最后是米饭。 这次就简单点，做一个炒饭。 说简单，但只是技巧上的简单。 他到底已经掌握了酱油炒饭这一特殊菜谱，所以只要做炒饭类，他都能适度运用相应的技巧，让自己做起来更加顺畅。 但他要做的同样算一道全新的菜，他还要拿自己体内未曾完全被净化掉的污染进行新实验，因此他的单道菜烹饪时间不能过短。 之前的希望火炬就有赖于足够长的熬煮时间，才让他能在近乎机械性的搅拌中，慢慢寻找将其转化为特殊菜谱的思路。 现在他也得用类似的方式摸索。 炒饭是要用到的鸡汤，就是延长时间用的。 扬州炒饭有炒干大量鸡汤的讲究，这样炒出来的米饭，依旧一粒粒保持着松散的模样，但一口吃下去，能感觉到米饭的润。鸡汤都渗入到了米饭里，让炒饭鲜香浓郁。说是炒饭，却不是常规炒饭的干爽类，也不是炒失败被迫加水的结块粘稠，不知道该说是炒饭还是炒糊糊。 云砾现在就借鉴了这一技巧，准备上适量的鸡汤，好延长他翻炒的时间。 他在厨房里忙碌时，云影就一度凑到他旁边，想和他说什么，但只稍微地凑近了一点，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就继续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有木头人靠近，想记录云砾炒饭的过程，却被云砾拒绝了。 他自己都正在实验呢，没必要再让木头人学什么。倒是让木头人的准备一些炒花生米炸牙脆脆之类的零食是正事。 不管现在替他守着里世界餐厅的那些怪物是为什么才留下来守着的，他都是得到帮助的那个。 他没办法提前在里世界那儿准备好报酬，也该现在准备一些，好在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一些。 投桃报李，彼此间的关系才能持久。 要不然，就算是血源污染的怪物再怎么碍于殷凡的威胁，不敢对他怎样，黑鸦污染的也可能会碍于乌成的面子，不主动对付他，他也不容易在里世界走动。 他已经有明确的敌人了。 像血月污染袭击他的那批人，也像居心叵测的代号Z，他都得防着。 最后是里世界图书馆。 云砾猜不透里世界图书馆想做什么。 饭粒伴随着他翻炒的动作晃动。 加鸡汤炒的炒饭和平日他做的炒饭有一些不同。 平常他做炒饭，更注重米粒能在锅中跳动的干爽感，现在做的，则饭粒与饭粒之间还会因为湿润而保留有一定的粘性，锅中的饭一动，就以整体的方式动，翻炒的时候需要更多的颠锅动作。 但看着这些米饭，云砾眼前很快出现了幻影。 这是他之前强行压下的污染重新冒头的反应。 饭粒形成的整体似乎变成了盘旋起来的白鱼河，一粒粒饭，就是那一条条鱼。 可云砾这回感受到的情绪更偏向麻木和迷茫。 麻木，是白鱼河的鱼翻着白肚飘在河中时必然有的情绪。所有的鱼都是这样。还有里世界那些没有太多自我意识，只随意飘荡的怪物，也会散发出大量这样的情绪。 至于迷茫，则是被云砾处理的那些鱼，都觉得自己像是被同类处理掉的。 它们被捕捉后，再怎么麻木，都能略微地感知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变化，知道自己将要变成别人的盆中餐。 它们能感知到这些。 但云砾在处理的时候，已经及时借助时空力量，又抽出少量的鱼污染覆盖到自己身上，这些鱼就觉得云砾像极了它们的同类，它们是小鱼，云砾是大鱼，小鱼被大鱼吃，是它们认可的道理，所以它们根本没生出其他念头。 亦因此，云砾单位时间内沾染到的污染量才比预期的更低，他在里世界的停留时间也得到了延长。 云砾之前也是用时空之力强行压制污染，现在污染重新冒出，他看着米饭似乎要变成鱼，他不由得轻轻眨了眨眼。 这回，他只觉自己更有吸收这些污染的冲动。 但如果是时空力量…… 云砾恍惚觉得，自己眼前再出现了当日他在岛鱼背上的景象。 当日的他，身在岛鱼背上，视野却受到极大限制。他被鱼污染控制着，根本无暇关注周围的动静。 现在他再觉得自己的意识联系上了那个时候，却觉得自己正从高处往下看，还能清晰地看到当日殷凡和乌成是怎么担心他的。 而他现在正面对着的那些白鱼河污染，则像急着往大海汇聚的溪流，瞬间从他的此刻，流窜到了他的过去。 污染清空得太快，云砾刚在想自己是不是准备了太多的鸡汤，是不是他不需要花费这么长时间炒饭，他也能完成既定目标。 可紧接着，就有更强的污染朝他袭来。 他连那锅勺的手都差点抖了抖，还是强行收敛心神，才稳定住动作，没让炒饭出现差错。 虽然污染的强度提高，但这次的污染，却是他已经特别熟悉的鱼污染。 云砾只觉自己双腿差点要变成鱼尾。 他紧咬牙关，强行忍住冲动，让自己手上一如既往地发力。 不能乱。 只要略微出现差错，现在这炒饭就会被他炒毁了！ 这是有望成为新的特殊菜谱的炒饭，他必须小心对待！ 红肚兜小孩的笑声却又萦绕到了他耳边，扰乱着他的心神。 他继续颠锅。 这时候，他做的一切，都依赖着过去无数次练习养成了肌肉记忆。 鸡汤已经被炒得差不多了，一些初步处理过的配料也可以再依次加进去了。 最终，炒饭出锅。 越来越刺耳的红肚兜小孩笑声在他开始盛炒饭的瞬间散去。 连那强烈的鱼污染都随之被什么带走。 云砾一直到将炒饭全部盛起，才意识到自己额头已经渗出大量冷汗。 而他的脚边，更有着一滩水痕。 餐厅后厨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水渍，云砾自觉自己身上冒出的汗也不会恐怖到这程度。他的衣服都还没怎么湿，哪有可能就在地上留下水渍？ 云砾疲倦得连的餐厅意志都不想问。 接收餐厅意志传递过来的信息，也得消耗他的精神力。 “小影子，我刚才没出什么变化吧？” 云影这才拿着一条擦汗的手巾过来，递给他，摇摇头。 “还行，差点想变化，最后没变化。但你能一次性引动的力量变强了。” 云砾想想，点头。 可马上，他又苦笑起来。 “我都没能弄懂空间，马上时空又给我出难题了。” 他以前只觉得，自己借助时空力量，提取过去的状态应对当前危机，只可能提取到自己已经经历过的最强。 但今日的他，却在用现在遇到的污染，增强着过去的他遇到的污染力量。 当前的他没有发生变化，证明过去的他经历的事情也没有变化，他依旧顺利地度过了那一次的变鱼危机。 云影似乎偷笑了一下。 云砾再看看自己新做出来的炒饭。 新创菜谱，需要命名。 然后天赋弹出提示。 【什锦炒饭：一碟已经很接近特殊菜谱的炒饭，可惜还是欠缺了一点什么，没能完成最后一步。如果你再按照今日的烹饪步骤重新烹饪，大概也无法复制出一模一样的炒饭。对了，这碟炒饭还有一个特殊地方！它真的被什么注视过。进食它，也许就能和那存在对视呢？这种事谁说得准。一切都得看那位的心情。】 云砾揉了揉眉心。 天赋提到的，肯定是那红肚兜小孩，也可以说是时空交错之海中的最强存在，同时，就是曾在白骨岗里，与白骨将军遇见过的人、菜品净化术的初创者。 与这小孩接触的次数多了，云砾愈发能感知到对方身上的阵法力量，也能从他的种种表现中，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只是这位昔日与污染对抗的人，现在似乎也变成了强大的污染源。 云砾端着炒饭往外走。 云影紧随着他，还自觉地拿了自己那份碗。 未等走出后厨，云砾就收到作死小能手发过来的消息。 【作死小能手：[链接]《有人开启过规则化进程吗？我在给餐厅增加了新规则后，意外地发现我的规则化程度下降了？》】 【作死小能手：你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吗？你存活时间应该挺长了吧？如果还能再输入新规则，你一定要小心！可不能再被它倒扣！】 【作死小能手：对了，我这边还有一个消息，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有人夜里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怪异的生物，但他们都只离得远远地看到了这些生物，马上又什么都看不到了，好像那些生物也在躲着他们。还有人一开始觉得自己是被污染了，出现幻觉，直到看到论坛有其他人说经历过同样的事，他们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紧接着，作死小能手又连着发了好几个链接过来，这次的链接就和夜晚才出现的神秘生物有关。 314 第 314 章 狗哥的尝试结果 不得不说, 这一次，作死小能手给云砾发来的消息，都特别吸引云砾。 云砾先简单地回复了一下, 让作死小能手别急, 给他足够的时间，好让他慢慢看作死小能手发过来的帖子, 并且根据帖子继续搜寻一些可能有关的信息，然后，他点进第一个帖子。 身为店主, 制定餐厅的新规则, 还可能降低店主自身已经进行了的规则化进度？ 云砾此前还真不知道有这种事。 他仔细想想自己当前已经给餐厅制定的规则, 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他输入的规则，是还没能彻底成为餐厅规则一部分之前, 就已得到餐厅意志一致认可的。这说不定也有很大关系。 他再看那帖子。 发帖人的论坛昵称是“苟道大佬”, 被论坛里的其他玩家热情地称呼为“狗哥”。、 这位狗哥说, 他已经在餐厅里活过两个星期了，能制定两次规则, 他第一次制定规则时，其实就想制定一个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在餐厅里的安全的规则，希望自己这位店主身在餐厅内, 不会怎么受到怪物们的威胁, 他可以在店里拥有更强的实力……总之, 他所想的规则, 都和保住自己的命有关。 他活过第一个星期时，他就是这样想的。 但当时，他都已经输入规则内容了，完成了首次确认, 系统就弹出了提示，说他在游戏中的积累不足以支付制定新规则所需的代价，如果他强行制定这样的规则，他游戏中的躯体将会在短时间之内崩坏，他在游戏里的剩存时间将不足七天，系统询问他是否二次确认规则内容。 狗哥不愿意。 狗哥也是进入游戏至今、一次都没有死过的玩家。 他同样希望自己能拿到一命通关挑战赛的一等奖奖金。 所以狗哥放弃了。 他放弃的同时，他看到了系统弹出的新提示。 狗哥这才知道，原来输入规则的次数还可以累积，如果累积的次数多到了一定程度，他能输入的规则将能拥有更强的力量。也就是说，他只用一次输入规则的机会，换取他想要的保障力量，他就会在短时间内死亡，但如果他将自己的制定规则机会累积起来，他再选择强大的力量，他就有可能成功了。 于是，狗哥选择了累积机会。 好不容易，狗哥终于熬过第二个星期了，狗哥觉得，自己用两次机会，加起来应该足以为自己好好提升一波了。 近来发生的许多事情，让狗哥觉得，他还是得尽快提升实力，而不能继续等待、累积次数。 他降低了自己想要的力量的级别，则扩大了自己拥有能量的范围。 这一次，他成功了。 但一直兢兢业业地在游戏里做菜、还完成了不少顾客特殊需求，让这些顾客吃得格外满意的狗哥惊奇地发现，他的规则确实都被满足了，可他才刚开启的规则化进程，竟然倒退了好几个点。 狗哥在帖子里还大肆吐槽游戏官方，竟然不给玩家更多的介绍，这些东西，都得靠玩家自己摸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累积的一次制定规则机会能提供多少能量，全部都得自己试了，然后在二次确认前查看系统给的提示，他才有机会知道更多信息。如果其他人根本没有像他这样的经历，恐怕还不知道游戏里竟然有这样的设定、 狗哥还说，他就连知道规则化进程这事，都是前不久他刚刚开启的时候，系统提示说，已经有玩家规则化程度超过50%，这才让其他玩家规则化程度超过5%，就能立刻得到相应的提示。狗哥现在规则化程度倒退，直接退回到1.3%，系统都差点卡死，好不容易才给他显示出具体数字。 云砾仔细看了狗哥两次输入的规则内容。 尽管狗哥的新要求不高，只希望留在餐厅时可以拥有D级实力，离开餐厅后可以拥有E级实力，餐厅中积攒起来的规则力量已经可以满足狗哥的要求，但餐厅意志依旧不大满意狗哥这一选择。 狗哥自己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合理，云砾则想到了餐厅意志一直与里世界的力量抗衡。 哪怕只是狗哥在餐厅时，餐厅意志时刻维持着对狗哥的加持状态，让狗哥拥有超越自身实际的实力，都会削弱餐厅意志的力量。一旦狗哥离开餐厅后，还要继续得到加持，餐厅意志的付出更大，就等于变相削弱了餐厅意志实力，难怪餐厅意志不满意，即使受限于规则，必须让狗哥拥有这样的力量，最后还是让狗哥的规则化程度倒退了。 由此可见，狗哥本人与餐厅规则的联系程度，只能让狗哥的规则化程度维持在一个基本数值。除非狗哥自身实力已经强大得超越餐厅现有意志集合体的无数倍，否则狗哥用规则，只谋求自身实力，就会导致狗哥被排斥，一直无法真正通过餐厅获得更强大的实力。 狗哥最后提到的信息，也让云砾颇为在意。 以前云砾不敢和别人说规则化的事，他也觉得，其他早早开启了这一进程的人，都应该不会过多与别人交流。 但现在看来，他们是否公开交流，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 这事，必然通过系统提示，让更多玩家知道这一回事。 云砾再度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规则化进程。 毫无疑问，狗哥所说的那个规则化程度超过50%的人就是他。 云砾继续翻看跟帖。 狗哥这人，也算频繁地在论坛上与其他人分享自己苟命的本事，所以算得上在玩家里拥有一定的粉丝。 如今狗哥发话，狗哥的粉丝们也纷纷跟帖，一个个都要求游戏官方公开更多消息，还有少数人表示，希望更多已经在游戏里走得更远的玩家，给予大家更多攻略。 这些内容的意义不大，云砾看过就算了，没过于在意。 很多事，并非高玩们给予了攻略，其他人就能做到的。 恰如鬼屋世界里的楚晞和其他人的对比。 哪怕所有被拉入表世界构造的鬼屋的游客都知道，这就是他们的训练课，他们根本不会在鬼屋里遭遇真正的危险，但最后有勇气反抗，有勇气充分利用训练的人，还是只有那么几个。其他人，类似于赵子俊，能保持情绪的相对稳定，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云砾也不觉得自己说出自己的做法，就能真正改变其他玩家的心态。 如果不是真心，在最能检测心的能量的污染面前，根本无法欺瞒过去。 同样的做法，情绪上的区别，都能带来巨大的差距。外在的同样行动，不代表遇到相同的污染后、会产生的想法也完全一致。所以，越到后期，所谓的攻略能起的作用就越小。 不过云砾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再写一篇攻略贴了。 当然，攻略贴的具体内容可能会和其他人想要的有一些不同。 云砾简单地看跟帖时，已经发现很多人在进入游戏后，已经在其他攻略的提示下，很认真地经营着自己的餐厅，也很热切地解锁一个个新菜谱。只要他们按照系统自带菜谱来一道道菜解锁，他们就不用担心自己冒进，招惹来某些难缠的客人。 然而，云砾也发现，玩家们已经过于依赖这样的攻略。他们确实已经掌握了前期的攻略贴的精髓，知道只要经营好餐厅吗，他们就都相当于拥有一个护身符，足以替他们解决大部分危机。 但随着他们在游戏中生存时长提高，他们将会面对更多必须自己亲自面对的危险。 到这时候，他们就得自己设法解决危机，而不能像之前那样，完全靠着管理司，或者其他对他们有善意的人帮他们对抗危险。 所以，他们总要提高实力。 如狗哥，就清楚地意识到了自身实力的重要。 可狗哥的路同样走窄了。 店主自己努力，提高实力，会有利于反哺餐厅意志，提高规则化程度。像狗哥这样，像一直强行得到餐厅意志加持只让餐厅意志保护自己，必然会遭到餐厅意志反噬。 云砾再简单盘算一下。 特殊菜谱，肯定是玩家们提高实力的最佳方式，这还能和规则化程度一起提高，有助于玩家更深入了解游戏。但自创的特殊菜谱多了，云砾也已渐渐了解到特殊菜谱的难度。 所以，这只能当做一个非常规路线，让真正的高玩们常识。 如果只是普通玩家，还得走老实锻炼的路。 云砾犹豫了一下，到底联系上了餐厅意志。 让玩家们再抽空去拳场练习？让玩家也像他这样，先和闵诚瀚这般的战斗高手打好关系，再让对方来给自己当私教？这很明显都有难度。 真正让所有玩家都必须打交道的，还是厨房。 云砾得看看餐厅意志是否知道有什么能在厨房进行的锻炼。 颠锅什么的就算了，能提高力量，但如果不像拍黄瓜那样附带特殊作用，就锻炼效果有限，人累死了，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将力量突破到F级。 所以，必须得寻找其他的修炼方式。 只不过，云砾自己没有什么好主意。 他只能去问餐厅意志。 如果他不主动，餐厅意志也不会和他说这些。 毕竟，他已经有了更适合自己的、更好的道路。 所以，餐厅意志不会用这些东西来增加他的记忆负担。 不过，如果他主动，餐厅意志只要知道类似的东西，就一定不会吝啬告诉他。 很快，云砾得到答案。 餐厅意志确实有类似的办法，甚至可以根据不同玩家的情况，玩家们制定相应的、专属的锻炼方式。可是，这也得其他玩家先开始联系餐厅意志，愿意接收来自餐厅意志的信息。 有云砾世界的世界意志化身的系统，玩家们完全能做到简单地接收餐厅意志的讯息。只不过，这样的接收，依旧会带给玩家们一定的精神负担，并且玩家们能接收到的总信息有限，一天之内能接收的次数有限。 这就导致，哪怕餐厅意志很强，但餐厅意志也没有想过自己亲自指点云砾。云砾已经拥有更好的条件。 云砾放了心。 他开始给狗哥回帖。 毫无疑问，狗哥已经算走到了玩家中的前列。 而且狗哥现在说的事，也可能会让其他玩家模仿。 这固然有可能短时间内提高玩家们的生存率，但如果模仿狗哥做法的玩家多了，云砾不知道会对餐厅意志造成什么影响。 已经对时空有了一定了解的云砾，已然明白，哪怕是其他时空的餐厅意志自身力量被分摊、变弱，依旧能影响到他所在时空的餐厅意志。 所以，他不能放任这样的事发生。 仔细措辞过后，云砾最后审视一遍自己的回帖内容。 其内涉及很多和规则化有关的事，如果是其他高玩看到了，应该就有能力通过他写的内容，进一步提高自己的规则化程度。 但云砾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就点击了发送。 事到如今，他和自己世界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整体，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他，已经先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优势，所以他完全不需要担心其他人怎么借此反超他。 其他人的进步，只能算作他进步动力之一。 回帖发送完毕。 云砾再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作死小能手发来的另外几个帖子上。 深夜才出现的神秘怪物……听起来，还当真有些可怕？ 315 第 315 章 世界意志的提醒 很快, 云砾点进那几个帖子里。 这些帖子要说的内容都差不多，最大的区别只是帖子的配图有一定差距。 不同的玩家遇到这些神秘怪物时所在的位置都有很大区别。 可不管是哪一个怪物，他们遇到怪物的地方, 都有着茂密的绿化带。 他们就在绿化带旁边看到诡异怪物出现，然后不等他们看清楚怪物的样子, 那些怪物就消失不见。他们也曾怀疑, 是不是他们遇到的怪物钻进了绿化带里, 但有一个发帖的人特意去拨开绿化带看过, 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小动物活动过的痕迹。 另有一个帖子，发现诡异怪物的地方最特殊。 他是在墙角的位置看到的。 就在那儿, 小小的、比一只仓鼠都大不了多少的怪物, 灵巧地爬行着。然后, 这名发帖的玩家就看到这怪物了。不等发帖人看清楚怪物的样子, 那怪物就牛动了一下脑袋, 旋即消失。 这个帖子里还有图。 图上的小动物身影很模糊，而且墙角的地方也确实暗得厉害。 但前后两张图的区别, 足以让其他人看清这真的有怪物出现过。 发帖人还说，他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区分幻象和现实了。幻象，往往不会被拍下。只要对比幻象与拍下的照片, 就能据此确定真实。但他也说，这并不完全可靠。当幻象强到一定程度, 就连照片都可以扭曲。其他人看照片，还是照片原本的模样。但沉浸再幻象中的人看到照片，只会觉得照片和自己真实看到的东西并无区别。 他又说, 幻象强到了这种程度，就可以考虑让其他人看照片，听其他人描述照片, 据此判断真假。一旦怪谈城里的人说出的话变得有些奇怪，就能考虑再来论坛发帖子。 他已经进行过多次类似的试验，最终证明，论坛是最不容易被幻象扭曲的地方。哪怕自身理智已经怎么被侵蚀，都有可能在论坛里看到真实。 云砾也猜不透这神秘怪物是什么来头。 他也不打算继续再想这件事。 迄今，还是怪物害怕人，没有哪个怪物会主动对人动手。不过这事算是一个小问题，云砾看到有发帖人自称自己已经上报管理司，并且等待管理司排查答复，他才稍微放了心，只将这帖子加入了自己关注列表，等待最终结果。 他自己没遇到这样的事，着实不好去拿这事去打扰阎祚阎佑。横竖只要其他世界的管理司知道了这件事，就会有人负责，也不至于当真完全需要他来做什么。 云砾最后编写了一个新的攻略帖子，将自己觉得能说的、还对所有玩家都有帮助的事情，一一编入这帖子里。 他才发表帖子，就收到了狗哥的回复。 【苟道大佬：占】 云砾再刷新一下，下面又出现了一条新回复。 【作死小能手：我就说，云哥你怎么一直不回复我信息，原来你在这里发帖子！】 【作死小能手：咦，狗哥你也来了？我之前和云哥私信说的就是你的事，说你已经在你的帖子里回复了云哥好几条消息，让云哥看到了，赶紧回复你一下，省得你一直找不到人。现在发现你自己也摸过来了，那我就能功成身退了！】 【作死小能手：呸呸呸！我还退什么退啊！云哥今天这个帖子！！！这是真正的攻略贴！！！@怪谈城百晓生】 【作死小能手：哦，好吧，我竟然又迟了一步。我以为像是刚才那样，被狗哥抢先占了个沙发，我已经够迟了，没想到，百晓生你也这么快！百哥，你说说，你是不是真的一直都住在论坛里？我好像就没试过什么时候能比你更早？】 云砾哑然失笑。 某种程度上，作死小能手算是说对了。 怪谈城百晓生，可是世界意志的化身。那可不就是住在论坛？ 云砾回过头来，再看看名为“镜花水月”的玩家发布的帖子，这玩家用论坛区分幻象和真实，竟然还被加精了，由此可见，世界意志其实也乐意看到其他玩家用自己来趋避危险。 云砾编辑帖子时，其实就知道有人回复了自己的跟帖，也有人给自己发来论坛私信。但事态应当不算紧急，他就没有第一时间理会。 他现在总算有时间去看了。 狗哥几乎是他回帖后的第一时间就回了消息。 【苟道大佬：你说得对！我刚发帖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方面出了差错。但我好歹在怪谈城了活了十几天，也算有一些朋友了。我发完贴之后，正好遇到一个朋友。他竟然也能看出我的规则化进程！我和他聊了聊，大概知道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过我都没来得及上来编辑帖子，就看到你的回复了。 可恨呐！我如果想要取消这个规则，我竟然还需要继续用两次的制定规则机会，我才能取消这一规则！不过总算我没有额外付出其他东西，要不然，我恐怕还要积累更多次数才能取消。这也算坏消息中的好消息吧！不过大佬！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你难道就是那个规则化程度超过了50%的大佬吗？！能不能多说说，你现在有什么体验！我听我那朋友说，这事好处很大的！】 后续又有大量其他弯弯的跟帖。 但那些话没多少意义。 云砾再看私信。 作死小能手的基本都被他在回帖里说完了。 倒是怪谈城百晓生也发来了信息，还简单得只有个字。 “出来聊。” 云砾想想，退出登录。 他之前一边看帖子一边吃炒饭，已经基本吃完了。现在退出登录，就相当于往椅背上一靠、睡着了。 还喊着刚才舀炒饭吃的汤匙的云影眨眨眼，凑近一点云砾，伸手，探探云砾鼻息，摸摸云砾脖子，然后轻哼一声。 掠影者尾巴悄悄地在他手腕上拍了拍。 他没好气地坐好，轻声嘀咕：“我知道！你少在这里啰嗦。可恶，都是里世界，要不是他们，哼。” 反正云砾现在没空多理会他，不是云砾的错。要怪就只能怪里世界那些人，将云砾逼得太厉害，让云砾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 云影嘀咕完，歪了歪脑袋，再伸手戳了戳掠影者。 “你知道里世界那边发生了什么吧？云砾他过去那边，没什么问题吧？我总觉得很不安全……” 早在云砾被血月强行拉入里世界时，云影已经发现了。 只不过，云影也被掠影者管着，不能再去看云砾在里世界里做了什么。 他只能凭借自己和云砾之间模糊的感应，察觉到云砾那边可能遇到了一定的危险。 再接下来，云影就只能一直等，等到云砾从里世界出来。 不过他再怎么不能直接看到，都能知道云砾的状态发生过怎般变化。 掠影者沉默了一小会儿。 很快，他回答说：“放心吧，没什么大事。不过云砾惹事的能力……” 掠影者顿了顿。 “还真的挺厉害的。” 他这话说得颇为无力。 云影怔了怔，旋即低了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在他眼下洒落一小片阴影。 掠影者小尾巴往上扫了扫。 这角度，本应可以很轻松地看到云影的神情，可这会儿，无论他怎么看，都只能从云影脸上看到游动的阴影。 另一边，云砾下了线，回到虚拟世界的个人空间中。 马上，他眼前就弹出世界意志发来的聊天信息。 【你那边还好吗？我知道你进入里世界了。现在你的进度已经走在了最前列，但你遇到的危险也比其他人多了太多。如果你有其他需要，请尽快和我说，我会尽我的能力，给你提供更多的帮助。即使我能提供的帮助有限，我想，我也应该能让你更轻松一点。】 云砾摇摇头。 “没事，如果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我会直接和你说。对了，世界探索度要是达到百分之百会怎样？还是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级别？” 相较之下，这才是云砾当前最在乎的事。 【会遇到最终BOSS。你见到里世界那些怪物了吧？它们大多都不会主动攻击其他人。但只要有人控制他们，他们就会变成表世界的威胁，他们甚至会扩散到其他世界。我设定的世界探索度，最后的0.01%，就只有遇到最终BOSS的时候才会加上去。 目前，这BOSS还被封印在里世界深处。这是以前造梦师他们联手完成的封印。他们那一代中，还有不少人为了这封印付出了生命。 可即便如此，封印的力量依旧会被时间泯灭。而被封印的怪物，则能吸收到更多的负面情绪，进一步增强自身。 所以到现在，封印已经变得岌岌可危。里世界有一部分怪物一心要帮怪物脱困。他们将那怪物称为“尊主”。 在他们看来，只有像那怪物一样，继续带着他们到处攻城略地的，才是他们应当追随的对象。他们也不害怕自己会在攻城略地中死亡。他们只觉得，他们的死，是他们回归本源、获得更强实力的机会。 里世界里还有另一部分怪物，虽然也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但更愿意固守现状。他们还喜欢在当下的生活中寻找某些细微的乐趣。表世界其实一直在争取这一部分怪物的帮助，】 云砾大概知道这些对应着什么人了。 “你这次让我下线，还有其他要说的话吗？” 【有。你知道那些怪异怪物的事了吧？我想请你在你那边问问。如无意外，这些怪物都和里世界有关。那些怪物现身的地方，都很容易产生表里世界的重合。只不过管理司的人一去调查，里世界就不会释放怪物，管理司也不可能一直派人跟在那里，所以目前还没有调查出什么结果。 出现过自然公园的事，我很担心是其他玩家那里，有里世界的人拿到了收藏家扔掉的动物转转球，才弄出了这些怪物，还是里世界有其他会这样控制动物的怪物，想用这样的方式侵入表世界。 现在我们的世界和怪谈城表世界的链接加深了，你可以试着感应一下你和你天赋的联系。表世界的力量能愈发轻易地渗透到我们这里。有表世界挡住里世界，我们需要直面的污染还不算多。可要是表世界先被侵蚀了，结果就可能不大好。 虽然你们进入的是不同平行时空的表世界，但表世界锚准的我，对应的只有一个时空。一旦其他玩家那边先失控，让里世界得到侵蚀到我的机会，同样会影响到你。】 云砾一惊。 他只觉自己的现实也没有那么安全了。 “我知道了。表世界那边，我会留意的。里世界那里，我也会尽力。”他抿抿唇，再问，“现实这边呢，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做准备的？或者，你自己就能影响到现实，不需要我们帮忙？” 他所说的“我们”，先指云家，再指和云家有关系的其他世家。 316 第 316 章 怪诞 【帮忙？】 世界意志回复之后, 又停顿了一小会。 云砾这次有点急。 毕竟他回到表世界那边，还需要好好休息，要不然未必能恢复好状态。 一旦现实里耽误的时间长了, 就有可能影响到他的休息。 不过现实肯定更重要。 而且他哪怕要去里世界，他其实也能给自己留一点休息时间。 只要让木头人多做一点好吃的, 弄好一些半成品，他回到里世界，能够应付一大堆里世界的食客, 就能为他腾出休息时间。 他现在还是要先将里世界餐厅的卫生搞好了, 接下来才好去说别的。 他要弄一些食物到里世界, 也大多只为了用这些东西，让里世界的怪物们帮他搞卫生。 猫耳朵已经帮他不少忙了, 很明显, 猫耳朵自己也怕脏, 能这样帮他，已经很不错了, 他总得自己想办法请人, 而不能完全依靠别人的帮助。 云砾思索着怪谈城的事, 世界意志则考虑着云砾的提议。 世界意志停顿的时间不算很长。 【大概需要。如果由你出面，和云家那边沟通，再让云家去和其他家族交流, 应该有机会为我准备一个更好的隔离区。如果我自己做, 我将更多力量用到了现实里, 我能对抗怪谈城的力量就会少一些。】 说到底，它是世界意志，它完全拥有影响现实世界的能力，但它影响之后, 现实里的人也会有反应，还有可能据此去查探，哪怕它能让其他人什么都查探不出来，依旧会产生种种影响。 倒不如直接由现实中、大家都熟悉的大势力出手，反而能减少很多麻烦。 世界意志紧接着再给云砾发来了大量文件。 【上面有一份名单，都是当前已经被里世界影响得比较严重的人的姓名、住址……基本上，按照这个名单去找人，就能将他们都找到了。还有一张星图，我在上面圈起了一些较为宜居的星球，虽然也需要用技术改造才适合人类居住，但对比起来，改造难度已经比其他地方低得多。】 云砾首先点开星图。 他随机抽取了几颗世界意志标注的星球，仔细查看星球信息，再和自己记忆中的星图对比。 很快，云砾确定，这都是全新的、未曾怎么被人探索过的区域。单单这一份星图，就有极大的价值、星图上的这些星球，宜居星的价值已经很高了。 人类走到星际时代后，所谓的宜居星，并非单纯指人类登录上去就能不带任何防护装备居住的星球，而是更广义的、星球上的大环境和宜居星球相似。 至于小环境，类似于病毒、细菌之类的，还是会有很大不同。 就连星球上的矿物质等，也会有很大差距，所以真正住人的时候，还是需要建立起穹顶城市，将人都放在穹顶之下。至于出城市，则必须携带防护装备。 而这样的、全新的宜居星，其上的生物，会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所以，紧紧只是这一部分星图，就已经有很高价值了。 再加上这一片星区都是以前没有被人开发过的星区，那最后的总价值…… 绕是云砾这般背景，现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算数，都有些心跳加速。 这绝对能让某些势力疯狂！ 中等势力，都愿意为了这些星图付出所有。至于还需要去带一大批人到那边？这都只能算小事。 而且，世界意志给云砾的星图上还有特别标注。别人发现了资源富饶的星区，还需要慢慢探索，好确定这星区中是否存在某些危险区域，登陆星球后又需要注意什么，但现在，世界意志直接标注了。这可以大幅度减少探索星区的人的工作量。 对比起来，仅仅需要去将一些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都弄过去，当真只能算小意思。 就连最大的问题、可能会有一些人不愿意搬，都不见得算难事。只要这些大势力的人乐意，总有办法解决的。而且，这一次将要被送过去的人，都已经接触了欢迎光临怪物餐厅这一游戏，并且有可能已经遭遇了某些特殊事项。他们自身，或许还没有立刻意识到问题，但只要有人稍微提醒一下，他们并不难明白，他们继续守着旧生活，才是最大的不理智。 至于世界意志发过来的名单中，还有一份是有一定背景的人的名字，云砾也简单地看了看，就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只要让这些人的家族也掺上一脚，并且制定要让这些人去这全新的星区负责，就能顺利将他们隔离开。 世界意志已经制定了大概的流程，云砾往里面补充一些自己的意见。 他再问：“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这些文件我帮你发给你爷爷？由我发送，需要的时间会短一些。】 “……好。” 云砾低低应了一声。 他面前快速出现了一个文件传送进度条。 文件总量很大，但进度条的跳动速度也快。 云砾几乎没有什么平复心情的时间，就看到文件传输完毕。 然后，他收到来电。 来自他的祖父。 云砾微微抿唇。 他在完善世界意志的初步方案时，已经想过自己该怎么去和家里人沟通，然后让家里人继续去处理现实里的这些事务，好减少现实可能遭遇的威胁。 可当真的再度见到自己说过可能会很长时间都没办法再见到的祖父，他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忐忑的心情。 电话那端出现在他面前的老人，注视着他的眼神也有不少感慨。 只是两人都很快专注地讨论起了世界意志刚刚代发过去的文件。 云砾现实里的体质比游戏里的弱一点，但精神方面基本和游戏里差不多。精神力越强，往往看东西的速度与越快，为此，云砾反而需要预留更多时间来配合祖父，确保让祖父都能了解到这些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等云砾终于可以回游戏里，距离云砾和鸭舌帽约定好的三小时，已然只剩十几分钟。 云砾揉了揉眉心。 后脑勺枕着椅子背的时间有点长了，他觉得自己的头都有点痛。 他下线的时候，要知道会一下子离开这么长时间，怎么都得给自己弄一个舒服些的姿势！ 但等他准备揉后脖子时，云砾忽然发现，周围环境有些变化。 他在自家餐厅待的时间算长了，早已经习惯了餐厅里的亮光。 这会儿，他却觉得，餐厅内有些暗了。 他几乎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还准备将精神力外放，维持一定区域的感应，好看看自己是不是登录的时候出现了什么意外，一不留神就登录到了别的地方。 【哥！都是掠影者弄的！都怪他！我帮你骂他骂他骂他！】 云砾：？？？ 枉他刚才还那么紧张呢！ 有这点时间，他也能坐好，看清自己面对的具体情况了。 云影还在他身边，坐得比现在的他还要端正。 不过他和云影现在用着的这张桌子占据的这片空间，都被一层灰蒙蒙的东西笼罩住了。 正因有这玩意，云砾看到的光线才会更暗。 桌子中央才是掠影者竖起的小尾巴，而那些灰蒙蒙的东西，正以这截尾巴为核心，继续往四周扩散。 但这些扩散的物质始终只存在于这一空间内，连旁边桌子的客人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自顾自地吃着饭菜。 云影则在不断吸收掠影者弄出来的东西，所以哪怕掠影者不断制造出这种物质，这物质的浓度依旧没有过高，没有让亮度进一步变暗。 【掠影者：我这都是在帮小影子提升实力，你竟然还骂我？对了，云砾，你要去里世界的话就赶紧去吧，反正表世界这边有我们，你不用担心。至于去你店铺那边的影源污染的人，不会有谁敢对你动手的。如果有，嘿嘿，正好可以大吃一顿咯。】 云砾看着天赋翻译出来的掠影者语言，他眉头微挑，只觉掠影者说的吃，是指将那些还想闹事的人都吃掉。 他再感应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态。 之前可能还有少许污染残留的，不过现在都没了。回想起以前云影其实也有本事将他体内的污染抽出，云砾毫不怀疑这回也是云影动的手。 至于精神上的困倦，多少还有一些，毕竟他回到现实里，也没什么休息时间。 不过最重要的污染没了，那就不算事。 【啊啊啊！哥你帮我骂他！我说不过他呜呜呜，明明小影子都没有那么想要用这种办法提高的，哼，他明明强迫着小影子，还好意思说在帮小影子呢。他将这周围弄得这么暗，明明就挺影响你的！】 【掠影者：你就是看不得小影子能提高，你自己提高速度变慢了吧？我说小家伙，你最好自己努力点。】 【啊啊啊！哥，救我！】 云砾无语，只能心里安抚一下小天赋，然后进厨房，将自己之前让木头人们帮忙做好的东西带上。 他觉得自己还真该夸夸小天赋，明明可以不帮掠影者翻译的，或者在翻译的时候添加一点自己的说法，谁知道小天赋竟然真的全部实话实说，然后这样和掠影者斗嘴？ 绒雪村那边，也在收到云砾的消息后，早早去了搜集羊毛。最后还是由齐老鬼带齐东西来到云砾店里。不过齐老鬼来的时间稍迟，几乎是卡着云砾说的时间极限来的。 因此等云砾带齐东西，来到猫猫俱乐部里，猫耳朵已经在连通表里世界的门边等了好一会儿，几乎要等得不耐烦了。 这三小时了，猫耳朵也没算闲着。 他将自家表里店铺的卫生都搞了一遍，将自己和云砾之前留下的脏脚印等全部弄掉。 云砾跟着他进入里世界后，还看到他店铺的货架上多摆放了不少袋装猫耳朵，就连店铺里的猫都好像多了几只。 这些变化，乍一看上去不是很大，但全部累积起来，就让云砾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 将要出猫耳朵的店铺了，云砾脚步一顿。 他侧头，看着猫耳朵，沉声问：“里世界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距离很近，云砾自己就能感觉得到。 自家店铺内还是那七个人。 只不过，这七人之间的氛围，也似乎发生了某些微妙变化。 现在站在门边，云砾往街道上看，也觉得里世界的美食街比之前多了几分萧条。 这才过去多久？ 若非发生了什么事，云砾怎么都不信，会一下子有这等区别。 可事情应该只发生在他家店铺外。 他都只能从餐厅意志那里得知，替他守着店的鸭舌帽一度离开了店铺，到外面晃悠了一圈，才再回来。而且鸭舌帽回来时，身上还染了一点血迹。只是鸭舌帽留在他店铺内的时间变长，那点血迹跟着转淡。 猫耳朵脸上浮现少许尴尬。 他笑嘻嘻地轻推着云砾。 “里世界嘛，发生啥都不奇怪！你还不赶紧回你店里？再不回去，就要到时间了。那边可还有人在等你呢。” 与此同时，云砾也真听到鸭舌帽的声音。 “只剩最后一分钟二十七秒了，云老板，你真要到最后一秒才回来？” 317 第 317 章 找麻烦的又来了 鸭舌帽都开口了, 猫耳朵像是得到什么有用的旨意，不断点头，他身后的猫尾巴都跟着一点一点的。 云砾想想, 到底先回到自己店里。 他的店和猫耳朵的店之间的距离当真不远，走几步路就能到。 这几步路，已经走得他眉头紧皱。 诚然, 里世界里总有各种这样的争斗，云砾进入这里后，除了猫耳朵店铺, 就没闻到哪里的味道是好闻的，但这会儿, 云砾从街道上闻到的, 却是更新鲜的、血的味道。 新鲜, 单纯指的只是这些血液才出现在这里, 血液的味道还没有与周围的味道结合，所以总体来说, 还是比较明显。 可只说这些血，又有着里世界被污染的生物独有的、仿佛随时都可能变质的腥臭味道。 此外，云砾还在地上看到了某些战斗后的痕迹。单纯是中心城区的地面, 应该还比较坚硬。地面上覆盖着的那些、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被人好好清理过的污迹, 则远远没有那种带着规则特性的坚固。所以，云砾还能从污迹上看到少许痕迹, 隐约判断出，应该有谁拿着利器来这边闹事。看起来, 利器的样子还和血月污染那群人拿着的月形弯刀武器很像。 云砾怀揣着种种心思，踏进自家店里。 而后，他闻到从自家店铺中散发出来的更浓郁味道。 云砾表情稍微扭曲了下。 他立刻觉得, 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当真没这般值得自己在意了。哪怕来闹事的人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这会儿都比不上收拾干净自家店铺来得让他在意！ 这脏得，他做什么都不方便，必须尽快弄好！ 绒雪村的人帮他用一个个大的编织袋搜集羊毛。现在他要将东西拿给鸭舌帽验收，也是将这些编织袋挨个取出。 绒雪村搜集到的羊毛总量不算很多，也就三大袋子，云砾的羽毛空间才能一次性将所有东西都装好，带过来。 鸭舌帽挨个袋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毛，还用手摸了摸，然后点点头。 “这些东西够我用一段时间了。等我什么时候用完了，我再来找你。” 他说完，将东西收起，就要离开。 蓦地，他顿了顿，然后扭头看着云砾。 这是云砾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火红如宝石的眼，但云砾一望进去，就又看到他眼睛颜色快速变化，转变成了如日落时的紫色，眼瞳周围还有一圈淡淡霞光。 鸭舌帽抬手，将帽檐往下压了压，再度遮住自己眼睛。 “我刚才收到收藏家大人的消息。收藏家大人说，他暂时没空向你讨要东西。但他说，他还记得你欠了他什么。转达完毕。” 鸭舌帽说完，转身离开。这一走，就转瞬走得不见了踪影。 此时还有六个人留在店里。 血源污染那人则环顾四周，问：“云老板，我看你这店，和你表世界那边的店差距很大吧？要不我来帮你做些什么？不过我要帮了你，你从表世界带过来的那些东西，就该分我一份了吧？” 黑鸦污染的那人也自觉得很。 “对！云老板，我们帮你干活，你得管吃的！” 剩下的四个人似乎有些惊讶，想不到自己两名同伴竟然会有这反应，但他们四个对望几眼，彼此之间也不知道悄悄说了什么话，然后就都统一阵线了。 他们帮云砾干活，云砾则得负责给他们管饭，而且还需要给他们一张特制的会员卡，让云砾以后能正式接管里世界店铺，可以更长时间地开店后，他们就能凭会员卡来定制一顿宴席。这宴席参考的是云砾现在表世界都还没正式开始制定的包厢营业标准。 云砾刚开始也没有这么确定这两人是啥情况，但听着两人说话，似乎对自己的情况颇为了解，连自己某些营业习惯都知道了，云砾就大概猜着了。 多半两人是殷凡和乌成派过来的，或许这两人本身也对他这边的情况颇为好奇，但背地里肯定少不了殷凡和乌成的关系，他俩才如此主动帮忙干活，连提出来的要求，都是他可以一口答应的。 旁边的猫耳朵听着他俩提要求，更明确地想到那夜殷凡和乌成主动来到他店里的模样。 另外四个怪物，虽然还挺不适应，但前面有人带头，他们都只需要跟着做，于是也答应得特别痛快。 云砾新从表世界带过来的清洁剂等，已被一一用到店铺里。 店内没有了客人，之前摆放在店里的东西，要么是不怕水、可以随便清洗的，要么不能清洗但云砾也不打算再要了，所以清洗的时候总算方便。 云砾还准备了水管，直接从能接水龙头的地方，就连接水管，然后朝着店里各处地方不断喷水。 不过收拾的主力还是里世界的六位怪物。 云砾收拾一会，歇一会。 店铺现在已经很大了，也就怪物们的工作能力够强，才让云砾在第二天中午之前全部收拾妥当。 从餐厅里流出的污水，将餐厅门前的一部分血污都冲开了一些。 昨夜到后半夜的时候，云砾也一度觉得四周环境不大正常，但在店铺里帮忙的六个怪物都没有急着早早将落地玻璃窗清理干净，还察觉到了少许异常，就先将他推到了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厨房去，所以云砾到最后都没真正地再遇到危险，只隐约觉得，有东西盯着自己，还因为自己的躲避而很不高兴。 午餐时间，云砾依旧没有在里世界的厨房里动手做饭菜。 现在的里世界店铺已经干净很多了，但锅勺什么的也被云砾扔了大半，剩下的一些，基本都是云砾新从表世界带过来的。但云砾带过来的这些都只能满足偏向于大锅饭菜的需求，挺难做到精细化操作，云砾干脆什么都不做，继续从表世界这边带。 只是吃着饭，餐厅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云砾神经瞬间紧绷。 这人离他还有一些距离，而且这人现在用的这张脸是他从未见过的，但他依旧在这人出现时，立刻感觉到了紧张。 云砾抬眸看去。 他只看了一眼，就通过自家天赋的反应，及时判断出这人身份。 还在餐厅里和他一起吃着午饭的另外六个人，都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显然，这六人都知道，新来的人不好惹。只剩猫耳朵，还伸出了手，指尖露出了铛亮的长指甲。 云砾深吸一口气，起身，主动往新进店的人走去。 “代号Z。” 来的人，有着漫画里走出来的宅男少年一般的模样，头发有些乱，可五官依旧带着现实里难以出现的俊美。他身上的气质颓废，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但他抬眼时，眼里又能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云砾确实第一次看到这模样的代号Z。可他以前都只在表世界见过代号Z，没见过代号Z里世界用的皮囊才正常。 “被认出来了啊。”代号Z笑眯眯地看了看云砾，然后就近选择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慢条斯理地摆手。 “云老板，你不用太紧张，我和血月那边商量了一件事，还打了一个赌，所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那边那位猫老板，你也可以放松一些了。不过中午时分了，饥肠辘辘的人上门……云老板，你不会坐视不理吧？” 代号Z刻意拉长了音调。 他的声音中带着促狭笑意，明摆着知道云砾没那么欢迎他，可他依旧要主动上门。 他还打量着现在干净得焕然一新的餐厅，笑道：“你现在应该算暂时能接管店铺了，就和之前郭老二他们差不多。但如果有一个客人觉得，你在打理这店铺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带给客人应有的体验，那可就不知道会怎样了。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会一下子被店铺权柄反噬？” 代号Z越说，他眼里跳动的光就越扭曲、越病态。 “我还真的想试一试。但云老板，你不会让我有尝试的机会吧？” 云砾的手反复捏成拳头，再松开。 有点生气，但要忍。 而且他只要情绪一激动，他就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开始肆意地往他身体里侵蚀。 哪怕他没有额外接触其他污染源，紧紧只是置身于里世界这一大环境里，他都感觉到这个环境对自己的伤害。 这极有可能就是代号Z隐藏在暗处的目的。 吃饭什么的，都没有那么重要。 其实如果代号Z真的只为了一口吃的，云砾并不觉得代号Z找不到办法。 他表世界的店铺允许打包，代号Z就算想要打包回里世界吃，都肯定有办法做到。像猫耳朵，也给殷凡、乌成当过几次外卖员。代号Z即便自己本尊、操控的某些化身都不适宜去店里，他都肯定能找到合适的打包人选。 云砾忍来忍去，始终觉得有些难忍。 他往厨房那边瞥了一眼。 “行。既然有饿了的客人上门，那我确实应该给客人准备点什么。不过……按规矩，应该是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你没有点单的特权吧？” 代号Z微怔，旋即笑得更厉害了。 “这样的规矩也行，毕竟郭老二他们也是这样做的。不过我得先和你说，我要是吃了之后，觉得味道真的不好，觉得是你在故意糊弄我的，结果还是对你没什么帮助。” 云砾呵地一笑，大步走向厨房。 一度畏畏缩缩不敢乱动的小天赋也被云砾这一连串的动作吓得跳了出来。 【哥，你准备做什么？哥你别激动坏事啊，大不了咱去找小影子，让小影子喊掠影者来帮忙！代号Z最强能力就是网络，现实里面对面打架，他应该打不过掠影者的！而且掠影者也没那么喜欢上网，不像其他人那么害怕代号Z在网络上搞破坏……诶？哥！你不会真的准备去给他做好吃的吧！】 “真的。顺便给大家也加一点新菜。” 【哈？哥，你就这样屈服了？！】 云砾笑而不语。 但天赋和他有精神连接，很快从他那里知道正确答案。 完全屈服不至于。 云砾在将里世界店铺弄干净之后，也知道自己手中的餐厅掌控权更高一些。之前他制定的规则还无法影响到里世界店铺，所以里世界店铺的人点了菜不吃，或者因打斗之类造成的浪费，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但现在，再强的人，要进入这整洁的店铺里浪费食物，都得付出什么代价。餐厅意志也不会放过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对付里世界的怪物的机会。 云砾现在准备做的东西，说不好吃，那是假的，但要说吃起来的感觉如何，又特别考验个人口味。 如果代号Z真的能适应这种味道，吃起来津津有味，云砾也认了。 但如果代号Z不适应，又要碍于规则吃下去，或者付出代价，云砾就有好戏看了。 反正，里世界店铺，他说了算，不接受点餐！ 里世界这些接管店铺的人实在不会做太多东西，才弄出来的里世界独有规则，现在就成了他的助力。 318 第 318 章 看透他的用心不良…… 新鲜的大虾很快被去了虾线、虾壳、露出里面白嫩的虾肉。 在冰水中冰过的虾肉更紧致。 虾肉被切成粒, 不算太小，但也不像整只虾肉那么大。 云砾加入蛋清、胡椒粉等腌制，但最重要的, 还是芥末粉。 当然，他特意分了两份。 准备做给代号Z的那一份，才加入了最多的芥末粉。至于他和猫耳朵等人要吃的，则只用胡椒粉之类调味。 芥末虾球，最后炸出来的时候，再加入芥末酱调味也不迟，只是他要针对代号Z, 才在腌制的时候，就先加入足量芥末粉。甚至这芥末的量都算过量了，一吃起来，满满都是芥末的味道。 云砾连添加的时候都得注意呼吸，生怕自己吸进芥末粉，先刺激到自己。 小天赋看到这会儿, 已经基本知道云砾准备做什么了。 他兴冲冲地看着云砾继续做虾球。 现在用的油品质变好了，油烧热之后, 飘出来的油香味也令人舒服一些, 起码没有了之前那种闻起来就发臭的味道。 大堂中等待着的几个人表情各异。 代号Z依旧端坐着。 他没有更多的动作, 但只这般坐着，就能让闻到油香味再凑近店铺的一大群怪物不敢随便进入。 可无意识地游荡来这边的怪物还是越来越多。 餐厅的玻璃门其实已经关了起来, 只是坐在大堂的人要往外看，就都可以轻松地看到洗干净了的玻璃窗。可惜之前从内部清洗过了、甚至连外部也冲洗过了一遍的落地玻璃窗，现在只剩里面这边还保留了一定的干净，外面那边又被新鲜贴上来的怪物们弄出了不少脏印子。 一开始，外面的印子上还能看得到怪物们的形状。 渐渐地, 外面围着的怪物都被其他怪物推动，不得已地擦着玻璃挪动位置，然后在玻璃窗上也留下了大片的痕迹。 厨房内，开始往烧热的油里下捏好的虾球的云砾动作一顿。 他轻轻叹了口气。 又脏了。 餐厅意志都想骂怪物了。 可惜餐厅意志对里世界店铺的影响力还不够大，而且必须尽力维持店铺核心，所以顾及不到外面那些游荡的怪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怪物凑过来，继续弄脏。 热乎乎的小油泡泡沿着虾球表面冒出、上浮。 偏大的虾肉捏成的虾球，其表面也呈现出更多的凹凸不平，但总体依旧保持着漂亮的球状。 等虾球被炸成漂亮的金黄色，就可以取出来沥油了。 云砾准备了一会儿，已经将自己初步做好的虾球全部炸好。 沙拉酱、芥末酱，他也准备好了，都用瓶子装好，等会儿就可以随进食者的口味自主添加。 纵然他之前就通过餐厅意志，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然而等他真的走出去，看到店铺外围着的密密麻麻的怪物时，他还是不由得在心底感慨了一下。 小天赋感应到他的想法，小人儿在半空轻轻地飘动几下，再左右地歪了歪脑袋。 【哥，你想的丧尸片是啥？好看的吗？就像现在外面一大群怪物围着这样？丧尸片是这样的吗？有点想看诶！要是什么时候我可以跟着你感应到你那世界的东西就好了，那我应该就能看到了！】 云砾都没来得及回答小天赋，他就听到代号Z笑眯眯地说：“想看丧尸片？要不我帮你播一个？云老板，要不我给你什么东西，你带着，我帮你转播？保证你那世界的东西都可以顺利地传过来，怎样？你现在联网还存在一定限制吧？只要……” 云砾已面无表情地将加了芥末粉腌制，还早早地加上了足量的芥末酱、也只加芥末酱的虾球送到代号Z面前。 虾球表层炸到酥脆，但这层酥脆层极薄。 云砾拿起筷子。 不同于表世界，每张桌子上都可以摆放筷子筒，里世界店铺暂时还没有这项服务，所以云砾是端虾球出来的时候，才在装了虾球的碟子旁边放了筷子。 他只拿起一根筷子，轻轻一戳。 筷子头穿过虾球的瞬间，只发出一声轻得几乎不能让人听到的酥脆层破碎声，然后就送入内部带有一点绵软的虾球肉里。软的是腌制虾球时加入的蛋清、淀粉等，虾肉吃起来又是另一种紧致弹牙的口感。 虾球表面涂着的芥末酱还保持着原状，云砾径自将它塞到代号Z嘴里，轻松打断代号Z未说完的话。 代号Z猛然瞪大了眼。 云砾笑眯眯地将筷子抽出。 “慢慢享用。这是今日特别菜单，Z先生应该可以一个不漏地吃完吧？我为Z先生特制的酱，Z先生应该也会喜欢吧？” 代号Z眼里已经飙出大量泪水。 喜欢？！ 如果没有那种刺激的他控制不住泪腺的芥末味，他可能真的很喜欢！ 哪怕他已经含着一会儿了，他都能继续感觉到虾球表层那种酥脆感。 可是他现在不敢动啊！ 不动，仿佛芥末味就不会继续变浓，不会肆意地冲击着他的大脑，乃至心灵，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仿佛飘起来的清爽又混沌的奇怪状态中。 但虾肉混着蛋清的香味，好像还有一点点缀用的胡萝卜……这些，则又让他特别想多吃两口。 但只要一吃，那种刺激性的味道又来了。 几乎要上天。 想哭，还真的无法控制地哭了。 想不吃，偏偏又有奇异的魔力继续刺激着他。 他这一碟的虾球的总体数量还是挺多的，粗略一看，就应该有二十几个。 如果真要按照云砾说的，将这些全部吃饭…… 代号Z很想做出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这也有点难。 味蕾被冲击后，他的表情早已崩坏。 他索性不再控制，而是将自己超越S级的怪物的气势爆发出来，震得那些还趴在玻璃窗上等着有机会进来吃东西的怪物全部被弹飞。 美食街上，又有一些店铺里面、门边响起了大量的叫骂声，还多了一些打斗声，多半是被震飞的怪物落到其他店铺门边后才惹来的麻烦。 然而不管他们做什么，现在都已没有别的怪物敢再凑过来了，甚至也没几个人敢往这边看一看。 代号Z刚才那举动，就代表着他真的生气了，不单不欢迎其他人进店，还不欢迎围观！ 云砾则将自己做好的另一份虾球送去猫耳朵几人那一桌。 可有代号Z的经历在前，猫耳朵几个拿起了筷子，都有些不敢动手。 几人瞧一瞧虾球，再瞅一瞅云砾。 还是猫耳朵胆子最大，先戳起一个虾球，闭着眼就往自己嘴里送。 但只吃了一口，猫耳朵就睁圆了眼。 他已经吃出来了！ 这虾球，满满都是虾的鲜美！还有一点粘稠的、有蛋香味的物质，好吃！ 虽然还有一点胡萝卜，但胡萝卜碎都只是在外面的，小小的调味，并没有影响到内部的口感。 不过猫耳朵眼珠子一转，很快就产生了别的想法。 他故意不快些将自己正吃着这一个虾球快速吃完，而是故意也装出了自己吃得格外缓慢的样子。 他一只手已经伸了出去，准备要抓更多的虾球，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拼命地朝其他怪物摆动着，再拼命地指了指自己。乍一看起来，现在的他，似乎也和代号Z一样，正被什么东西压制得，已经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云砾瞧见了猫耳朵的模样，唯有失笑。 他拿到自己准备吃的这一边的虾球，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的芥末粉。而且他还没有添加芥末酱。这时候，他弄出来的虾球根本没有任何能刺激人的味道，猫耳朵只不过故意骗其他怪物，想给自己换取更多可吃的。 猫耳朵要装模作样，云砾也懒得拆穿他，而是自己也慢条斯理地拿了一个蘸酱碟，再往碟子里添加了一些酱料。 芥末酱与沙拉酱搭配起来，用沙拉酱那种清爽的香味中和芥末酱的刺激，而且同样与蛋有关的沙拉酱，能和虾球中的鸡蛋类物质形成更好的配合，让吃的时候更有统一中的不同感受。 猫耳朵已经很使劲地装了，但终究并没有真的吃到芥末，所以猫耳朵实际上还是没能装出代号Z那痛苦的样子。 里世界的几个怪物，刚开始时，当真被猫耳朵骗到了，一个个连筷子都有些不敢再拿起来。 可云砾跟着吃，他们六个就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还有眼尖的，已经看出他们桌上这一碟的虾球和代号Z那边桌子上的虾球有着什么不同。 他们这边的碟子上很明显没有云砾现在弄的这些酱！ 只要有简单的怀疑，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多了。 很快，他们还注意到，猫耳朵的眼睛里虽然同样闪烁着淡淡泪光，但那点泪光实在太淡，根本不像代号Z那样几乎难以自控。 所以，他们也不需要担心，只管继续去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就成！ 猫耳朵看骗不到人了，先幽怨地瞪了云砾一眼，然后也不继续装了。 他抢占了先机，比其他人更早地吃到了一个虾球。然而，仅仅只是早了这么一点，根本无法满足他，他只能加快进食速度。 其他人这回也都注意到了。 一时间，他们几个全都开始了抢吃模式。 正好，云砾一人一个地准备好了蘸酱碟，他们就先将虾球一个个地夹到自己的蘸酱碟上。至于说蘸酱碟实在不够大，而虾球则不算很小，他们夹上去的时候也没办法一次性夹太多，这样还容易导致他们的虾球上沾到更多的酱，他们都有些顾不上了。 云砾之前拿出来的那些、只由木头人做好的食物，哪里比得上云砾现在才新鲜做好的虾球好吃！ 而且，虾球可是新菜式！ 代号Z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 他好不容易地吞下一个饱含芥末的虾球，可云砾这边，随便一个人都已经吃完好几个，那一大碟的虾球看起来多，现在都明显剩下的很少。 代号Z表情又是一阵扭曲。 他盯着云砾，呵呵一笑。 “云老板，我原本还打算在你去图书馆之前，先和你说一说你该注意什么事情，要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保证自己安全呢，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对我。算了算了，我看啊，我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云砾也微微笑起来。 “Z先生，你觉得你说的话有多大可信度？” 刚才说要帮云砾连接云砾的世界，没错，代号Z确实能做到这件事，但云砾要是答应了他，他可不就能顺着云砾这一路线，入侵到云砾的世界？能随便将云砾世界里的电影都转接过来，那肯定代表着代号Z已经侵入他们世界中的虚拟世界，距离代号Z侵入现实世界，也不会有多大差距，甚至有可能就是已经侵入了。 至于现在代号Z说要给云砾说什么注意事项，云砾也明白，他根本不能怎么相信代号Z，要不然，他只有可能被代号Z的话骗入什么坑，然后再由代号Z出手救他，让他被迫亏欠代号Z什么。 还有可能，代号Z根本不会救他，若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里世界的污染中堕落、沉沦，自此再也无法回到表世界。 云砾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319 第 319 章 里世界的图书馆 代号Z明显被云砾的话噎住了。 他恼恨地瞪了一眼云砾。 他倒有心要打包带走, 但只是稍微做出了起身的动作，就感知到了什么，最后又无力地重新坐下。 他只是起身，产生了小小的、不再吃的念头, 他马上感觉到了, 他浪费了多少的食物, 店铺就会从他身上扣除相应的力量，当做他浪费的代价。 这种扣除，已经涉及到了规则的层次。 他如果真的贡献出了涉及到自己底层规则的力量, 以餐厅里这一大群意志所拥有的强悍实力，完全有可能找到针对他的办法。 所以, 他得保护自己的规则。 如果是表世界的店铺, 其实还没对“浪费”产生这么严格的要求。在那里，打包是没问题的。但里世界过去浪费的情况过于严重, 不算特别智能的规则就有了更大的改变，转而限定得连打包都不行了。同时，也因为浪费这一规则，更导致大家都只能在这里堂吃。 代号Z叉起一个虾球, 狠狠送入嘴里。 他都没有来得及咬，那刺激的味道就在他的味蕾深处绽开, 又一次刺激得他眼泪都留了出来。 偏偏云砾给代号Z准备的虾球数量还多, 一下子就让代号Z整个人都快承受不住了。 虾球再怎么美味, 现在都成了折磨的一部分。 他可以赶走外面那些围观的怪物, 但这里头, 还有很大程度是那些怪物的级别都比较低，他们连猫耳朵、还有现在在云砾店里的六个怪物中的随意一个都惹不起，就更别说招惹他了。 但他做不到赶走猫耳朵等人。 他只能默默地忍着, 继续吃着。 为了不让餐厅意志有破解他规则的机会，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在云砾店里将这些东西吃完。 猫耳朵悄悄朝云砾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这一桌的虾球都要吃完了，代号Z那边竟然还剩了很多。 代号Z明显快受不住了，居然还在强忍。 云砾却没有那么轻松。 即便是代号Z主动挑事在先，经历过这次这档子事，他都比较担心代号Z会不会趁他去图书馆时，借助图书馆里的电子阅览设备做些什么。 他只能孤身一人、前往里世界的危险区域，这已经挺冒险了，如果再多一个算计他的人…… 可云砾也清楚，面对代号Z，他绝对不能一忍再忍。像代号Z这种人，只会因为他的一时退让而变本加厉。 而且，他确实不敢听代号Z说更多的话，只怕自己一听，反而更加要被带进沟里。 现在的里世界餐厅勉强能为他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休息区域，他好歹能让自己安心地待一会。 只是，图书馆邀请函上说的时间，到底已经近了。 代号Z艰难地吃完了那份芥末虾球后，也没急着离开，而是一直在店里做着，也用那种带一点冷笑的表情看着云砾。 代号Z什么都不说，带给云砾的心理压力反而比他说了什么东西更可怕。 等云砾终于要前往图书馆，代号Z更寸步不离地跟在云砾身边。 这时候的里世界天空，已然浮现出一弯周围带着血光的淡黄月亮。 那些月光原本要落到云砾身上的，但就因代号Z也跟在云砾身边，于是，所有月光都在距离两人还有一点距离时，就被弹开。 云砾前面一点的地方，明显有一圈较亮的光圈，可他这个人真正位处的区域，却要更暗一些。 他稍稍抬头，往血月那里看了一眼，然后极快地收回目光。 像这样的污染源，一点都不适宜直视。只看一眼，都有可能带给他强烈的污染。 云砾看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 只瞄一眼，判定一下血月的当前状态，然后他就绝对不会再多看。 他只要粗略地有一点印象，知道血月周围的血色已经将月亮本体侵蚀成什么模样就行。 虽然从表世界那边看，表世界里的人同样可以判断血月的状态，预估血月巡游这一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让大家都提前做好准备，但血月主体终究在里世界，从里世界这边判断，才能得到更准确的结果。 云砾也想得知一些信息，好为表世界做些什么贡献。 而且，此时的他身处里世界，他哪怕为了自己，也得冒险去看一眼。 他已经准备好看完之后，自己的精神再受到什么冲击。 可出乎意料的，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就顺利回想起了血月的模样。 月亮周围的血色，已经侵染了约五分之一的月亮。 他回想起来的景象，仿佛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场景，丝毫没有带给他其他感受。 代号Z藏着笑意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 “怎样？云老板，你得谢谢我。如果没有我，就你刚才看那一眼，你都不知道需要花多大代价才能缓过来了。你在你家店铺里那样对我，我都不计较了，还主动帮你，我还算可以吧？要不你还是将我给你的东西带去你那世界？有你的同意……” 云砾再度打断他：“拒绝。” 代号Z顿了顿，又呵呵地笑起来。 “算了，你现在拒绝，等到以后，你发现这个世界和你想的不同的时候，你大概就会后悔了。你拒绝，那又怎样呢？” 代号Z的声音越来越低。 奇怪的是，无论他的音量降到多低，云砾都可以清晰地听到他说的话，并且觉得他的声音都在自己脑海里不住回旋。 “那么多的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拒绝的。所以，你一个人，能影响什么呢？你们那世界在网络方面的技术确实不错，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在意。你要是主动一点……算了算了。” 云砾只觉自己的心往下沉了沉。 确实，只要代号Z去和其他玩家接触，代号Z不难遇到被骗的玩家。 即便那些玩家的答应，不能像云砾的答应一样，轻松带给代号Z极大的收获，也架不住那些玩家的数量多啊！ 【哥！别被他动摇了！你能坐好自己那一份就行了！】 云砾一怔，而后快速将自己刚才冒出的杂念排空。 对，他改变不了那么多。 真正需要担心这些事的应该是世界意志，而且看世界意志现在的行动，应该也算已经有准备了。 他心念一动，自己刚才和代号Z的对话，就被他编辑成了文字，然后通过论坛私信发送给了怪谈城百晓生。 云砾登录论坛的时间很短，但已经足够让云砾看到现在论坛首页最多的帖子是什么了。 他瞳孔骤缩。 现在距离上一次下线，还没过去太长时间，但云家明显已经开始行动，联系到了其他家族，提出了要将某些人送去特定地方的事。 还有世界意志给云砾的名单上提到的人，这会儿也已经陆续地收到通知，说他们可以去一个更好的地方，专心地玩游戏，并配合做某些实验。 他们可以通过玩游戏，赚到更多的钱。 对于一些没有生活压力、早已经选择躺平的人来说，钱不算什么，有没有，也不会产生多大影响，足够他们日常花销就行，但现在发帖的人说，联系他们的人，给予他们的参与实验的报酬中，竟然还包括了某些虚拟世界里的特殊奖励。像是某些虚拟游戏里的独有时装、独有光效……又或者是某些可以在公共虚拟空间中展示的徽章、驾驶的特殊车辆…… 类似的东西，通常都是限定版的，只有少数人有机会得到，而且一旦错过了能获得的时间，就有可能再也无法得到了。这部分虚拟物品的最高价值，就体现在其独特性上。 很多已经将虚拟世界当成自己的现实的玩家，可以不在乎现实里的其他享受，却很难不为虚拟世界里的某些东西心动。 他们能拿到的报酬中，竟然还能包括这些物品，这就一下子让他们无法拒绝了。 而他们再和论坛上其他人的帖子一对比，他们更意识到，他们能拿到的奖励，竟然都算是私人订制版的，完全长在他们心坎上那种。 有一些人觉得挺可怕，但也有一些人已经彻底放松，准备好了去更舒心的地方，继续玩游戏。 云砾最后看到了私信信息。 是作死小能手发过来的。 作死小能手说，他也已收到邀请，准备前去全新的虚无星区零号星生活，以后他就能成为这一星区第一座基地市的居民，等星区内部建立起更多的基地市后，他还能得到自己的房产，可以单独居住在大屋子里，不需要再和其他人挤。 作死小能手还问云砾是否有收到类似的邀请。 最后，作死小能手还说，他已经根据论坛发帖的人的信息，猜到了被邀请的人存在的共性。他大概知道未来有可能发生什么，就连那许诺的房产，都只可能在他们成功之后，才能落到他手里，他才能安心地在现实也享受这一切。只不过，他也不知道，当那一天到来，游戏里现在的一切又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云砾飞快看完私信，关闭论坛页面。 他没忘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能自由穿梭在网络中的代号Z。 不过他才关闭页面，他就听到代号Z带着几分不屑的声音。 “云老板，你应该知道，以我的能力，哪怕你们世界的世界意志要保护你的通信，我都能看到很大一部分。啧啧，看来你们真的已经很用心准备了。不过即便到了这时候，你们都不打算将这消息宣扬出去，好让更多人知道，你们的世界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么？你们当真觉得，只凭借你们这一些人的力量，就可以对抗怪谈城？” 云砾默不作声。 代号Z的目光从云砾身上移开。 他看着前方，却又像是已经穿透了前方，看到了更远、更广袤的宇宙。 “从来没有人顺利脱离怪谈城。即便你们保存自身，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成为表世界外围的一部分。你现在还只在城区，还有城区周围的郊区活动过。你就不好奇，再更远的地方，都有什么样的东西？” 云砾继续沉默。 代号Z也住了嘴。 走了一会儿，他和云砾都能看到高高耸立着的图书馆了。 无论是表世界还是里世界，图书馆都可以当做地标建筑看待。 代号Z再往自己和云砾后面看了一眼。 他看的是另一栋高耸的建筑的楼顶。 那儿，正站立着殷凡、乌成、鸭舌帽三人。 鸭舌帽是刚来的。 他最早对上代号Z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对碰。 鸭舌帽微微抬手，似要将自己戴着的帽子取下，代号Z则收回目光，整个人化作荧绿色的0和1消失。 云砾听到他最后留下的话。 “我在图书馆等你。你只要来了，你就肯定要进电子阅览室。之前你不肯听我说话，等你来到图书馆了，你再不愿意听，你也得好好给我听完整！” 云砾抿唇，继续往前走。 他能看到图书馆的门了。 应该是自动玻璃门。 门前，没有一个人，空落落的。 门内，灯火通明。 但更明亮的环境，只能映照出里面更乱七八糟的地面。 书本凌乱散落着，有一些似乎都已经被摊开了，有一些则是竖着朝下，打开的页面支撑起整本书。 还有很多倒下的书架，似乎还有一些书被书架压着，一时间令人分不清是书架与书架之间散落着无数倒下的书，还是被随意摆放的书之间多了凌乱的书架。 云砾拿着邀请函，靠近。 玻璃门徐徐向两边分开，迎接他的到来。 320 第 320 章 邀请任务二 一步、两步。 玻璃门敞开的速度偏慢, 云砾往前走的速度也不快。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进门内。 “你来了。” 飘忽不定的声音陡然从云砾身后响起。 云砾下意识要回头。 他的脖子已经扭动一下，但他强行抬了手, 按住自己脖子, 硬生生制住自己回头的动作。 哪怕他不知道更多的、与里世界图书馆有关的规则，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去做什么, 总有一些事是肯定的。 像是回头。 不管后方的是异常怪物, 还是普普通通的居心叵测的人类, 又或者是荒野里的野兽，当发现身后有怪状时，都不应该回头。 往往回头的瞬间，就是出事的瞬间。 云砾加快了脚步。 他进门之前，已经特别留意过地面，记住了自己的最佳落脚点。 因此, 哪怕书本、书架等, 若干东西凌乱地散落在地上, 他依旧能一眼扫去, 就找到最适合自己前行的路, 快速往前冲了几步, 与身后的门拉开一定距离，也稍微地转入了一个偏暗的位置。 而后, 他转身。 他终于看清自己之前的后面是什么情况。 没有人, 也没有其他能给人生命感的东西，只有他进来时走过的那道玻璃门，现在彻底变了样子。 透明的玻璃门，硬生生变成了黑漆漆的玻璃。 云砾往外看，已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再往四周看。 图书馆四周, 只要有称得上透明玻璃、能让人往外看的东西，现在全变成了一片漆黑。 而图书馆内部，依旧是那灯火通明的景象。 云砾现在站住的地方，离三个倾斜着相互依靠着的书架很近。这三个书架彼此之间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结构，让书架下方多出了一点阴影。 这也是云砾在这里转身的原因。 虽然他进入了这里，依旧没什么机会与影源污染的生命接触，但他知道，图书馆内有影源污染的力量。 有云影这重关系，他可以放心亲近影源污染。 现在靠近阴影，也能方便影源污染的人帮助他。 只可惜情况和他之前想的还是有些不同。 阴影没有任何反应。 与云影、掠影者接触的次数多了，云砾已能朦胧感知到什么是普通的阴影，什么是已经被影源污染的生命操控着的阴影。 那种感觉玄妙至极，明明影源污染的生命蛰伏在阴影中，并不会让阴影发生什么变化，外人无论怎么看，都只觉得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一块阴影。 即便阎祚、阎佑这种实力的高手，也只能凭借自己强大的实力，感知到阴影中多出的污染力量，才知道阴影已预先被控制。 可云砾却能用直觉判断出阴影的状态。 这更像他本身已经与阴影产生了某些方面的联系，一如云影天生就会控制阴影，这才让他多了这样的本领。 他与云影之间的精神连接，多半让他共享到了云影的少许能力。 现在，云砾就明明白白地看出，自己旁边的这些阴影里，没有任何影源污染的力量。 至于离他更远的地方，也似乎除了玻璃变暗，就没了别的变化。 连刚才问他的那道怪异声音都没有再度响起。 云砾只觉四周安静得他连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都可以清晰听到。 呼吸的时候，气流流动，竟然让云砾听出了风的呼啸感。 然后，是他的心跳。 砰、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 他的身体其实没有多明确的感受，他甚至觉得在这种安静到恐怖的环境下，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变得极慢，然而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总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怪异的感觉。 就像是……这时候的他，心脏每跳动一次，都在多积攒一点能穿透他的胸腔，直接从他胸膛里跳出来的恐怖力量。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挺不舒服。 云砾默默联系上了自家天赋。 图书馆底下有无疆树的树根，某种意义上，这里也算是小天赋的主场。虽然比不过进入到收容所收容无疆树的那地方，更能让小天赋发挥所有实力，但只在这里，小天赋也足以用出极强的力量了。 小天赋的回复却比平常慢了一些。 云砾都要等一等，才能看到它的回答。 【……不行，我感应不出来。刚才你进来，门还没有完全关闭，我能勉强地感知到一点东西，但现在，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天赋的回答飘出来时，云砾正好在看自己面前的一本小册子。 那册子应该算是图书馆的浏览指南。 云砾之前听说的、图书馆的浏览规则只说，如果云砾要进入到更高层的区域，这浏览指南才会和污染有一定的关联。不过里世界的一层里摆放着的小册子，究竟算什么情况，云砾又说不准了。 不过他拿起这本小册子时，小天赋这边明显没什么特别反应，而是任由他继续看。只这一点，就让云砾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放心。 他轻轻翻动册子。 但这册子上，也覆盖上了大量的阴影。 在阴影的缝隙中，云砾只能勉强地辨认出少数几个文字。 “阅览”、“器”、“阁楼”。 这三个词之间的距离很远。 云砾结合着被阴影涂掉的面积猜测，这一页应该画了图书馆内部布局图，然后还标出了阅览室和阁楼的位置。其中应该还有电子阅览室，与纸质书的阅览室分开。 忽地，云感觉到，自己拿着的那邀请函微微发热。 他随手翻动了一下小册子，看到上面基本只有密密麻麻的阴影，他猜测着，哪怕自己继续看，都应该无法透过这些阴影，找到更多更有价值的信息了。 他抿抿唇，将小册子收起，再拿出邀请函，看邀请函背面。 【邀请任务二：恭喜你顺利进入图书馆。那么，接下来，我们玩一个捉迷藏游戏吧！你是第一次来到图书馆，我就不为难你了，我只会在一楼活动。如果你找到我了，我能在我拥有的知识范畴内，回答你任意一个问题。 记住！只是一个问题！你可别想着卡bug，故意将几个问题并在一起，变成多个问题！我是绝对不会承认你这样的问题的！ 任务失败：下一个癸酉日，继续来陪我玩游戏吧。算一算，也给了你不少休息和准备的时间，不是吗？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你需要押你的一部分知识在我这里。等你下次抵达，我才会将这些知识还给你。】 邀请函并不大，文字总量却不算少，一个个字密密麻麻地凑在一起，让云砾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所有内容都分辨出来。 他抿了抿唇，默默地环顾四周。 无法依靠小天赋，他只能独自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寻找邀请他来的神秘家伙的踪迹。 他只听过那家伙的声音，然后通过邀请函背面的任务，与那家伙进行着单向交流。只有那家伙联系他，而没有他联系那家伙的份。 不过看着邀请函背面的任务内容，云砾还是尝试着弹了弹邀请函。 “你让我找你，就除了这点，没有别的提示？你应该可以随意化身在这图书馆里的任意事物中吧？如果你还藏在某些东西内部，你让我怎么找？” 邀请函颤了颤。 先前就微微发热的邀请函，现在变得更加炙热。 云砾差点拿不住它。 不过这种可能有七十度以上的高温没有持续多久，它就快速冷却回三十多度。 任务内容最下方多了一行备注。 （我在书里，你找吧，我只在书里。） 云砾眼皮狠狠跳了跳。 这内容，固然帮他排除了很多错误选项，让他不必担心那家伙会不会躲在地板、墙壁、天花板、书架内部等难以寻找的地方，可这图书馆中还有大量的书，云砾能留在这里的时间又极其有限，他怎么找到自己从未真正见过的神秘存在？ 云砾再看看自己脚边。 只这里，已经有跌在地上、书页已经被翻开的硬皮书了。 云砾俯身，将这本书捡起。 他仔细地看着。 书角已经有轻微的凹陷。再怎么硬质的书封，都可能再摔下来时，摔出一点问题。 书封面已是纯黑的，至于书内，则是一点点涂抹上去的阴影墨水形成的黑斑。 云砾翻动了一小会，终将轻轻地将将书合上。 周围没有合适的地方摆放，他看不透书里原有的内容，也不可能再将这些书根据内容进行分类。 他只能将这些摊开的书合上、将这些摔得乱七八糟的书都垒起来。 书架，暂时不好弄。 现在就没一处整洁的底面给他放好书架，他必须先将一些书收拾出来。 【哥？你这是干嘛？再弄这些，不够时间吧？】 虽然云砾看起来只是一本本书地检查过去，要是能看到某些书的书页有明显的折叠痕迹，再简单地将其抚平，然后与其他书垒在一起，看起来不会比云砾只看看就放下消耗太多时间，可架不住书的数量实在多啊！ 这样一本本弄过去之后，云砾还有可能及时地找到那家伙么？ 云砾轻叹。 “没办法，我这人就看不得这些书被虐待。哪怕没有很多人来看，它们都应该被好好地保存在书架上，每过一段时间，还能有人带它们出去晒一晒……就算我只专心找，我也没多少可能及时地找到他。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利用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做一些我觉得有意义的事。” 只是他觉得有意义，不代表别人也会如此觉得。 可他就是想做。 小天赋原本还有兴致在云砾周围飘来飘去的，现在却短暂地僵了一僵。 【行吧，可惜我没办法帮你。】 云砾微微一笑，继续专心收拾着地上的书。 这些书的大小不尽相同。 不过有硬质书封的书，基本都是标准的16开大小，只厚度不一。 云砾将它们全部放在一边。 剩下的，就是软封面的书。这些书之间的区别要大一些，有的是标准大小，也有一些偏大，而且偏大的程度不一。 云砾摆放它们时，就要小心一些，还要多分几堆摆放，以免一本本高度不一的书垒起来后忽然倒下，让他之前的努力白费。 不知不觉间，云砾已经收拾出了一片较为整洁的地方。 他好歹现在也有D级实力了，独自一人也能轻松摆好一个书架。 他再一本本书地往书架上面放。 重一些的、该要摆放在下面，稳定重心。轻一些的，再摆放在上面。 云砾一本本书地往上面放时，还最后将这些书都检查了一遍。 依旧没有一本能给他什么有用信息，也依旧没有一本书的书封不是纯黑。 之前凌乱地散落在地上的书，在这里形成了若干大大小小的阴影块。 现在云砾将书架放好了，将书也摆好了，明亮的灯光从正上方照落，反而没能再形成什么阴影。 云砾往旁边走去。 好几个书架堆在一起的混乱区域收拾起来的难度太大、要花费的时间太长。 他暂时没有过去的打算。 他选定的区域都只有一个倒下的书架，只是旁边散落的书多、堆起来的模样也看着太乱。 忽然，他听到过的那飘忽不定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想好要留下什么知识了吗？” 321 第 321 章 一号看门人 明明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有好一会儿, 但那东西已经忍不住了。 云砾手上的动作微顿。 他抬眸，看向左前方。 那里，有一个歪斜的书架。 纵然没有别的东西撑住, 这已经倾斜得与地面呈将近45°角的书架依旧没有任何倒下来的迹象。 不过它有些晃悠。 哪怕图书馆内没有风, 也没有其他可能带来不稳定的因素，它都会每过一小会儿，就稍微地晃动一下。 云砾看过去的短短时间, 它已分别往上、往下晃动了两次, 继续保持着自己与地面的角度。 飘忽不定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不会觉得我就躲在那里吧？” 这声音一会远一会近, 一会在左一会在右，甚至有时候直接从云砾头顶上方飘落。 云砾微微一笑。 “当然不会。太显眼的特例，往往最容易被怀疑，不是么？你现在藏好了吧？不会再改变位置吧？万一我靠近你，你就改变位置，那我还真抓不住你。” “藏好了。你以为我会耍赖？你要真找得到我，那你尽管过来！你看我怕不怕你？” “好，那是你说的。” 云砾轻轻合上自己刚才拿起的纯黑厚书。 这本书连书页都有大半是纯黑的, 厚度更有云砾将手掌竖起来那么厚。 由此可见, 书内究竟有多少阴影墨水。 云砾拿着书, 默默往右边走去。 他慢悠悠地说：“那个书架确实有些问题，但支撑书架的力量，和你当前力量, 还是有些不同的。如果你不说话，我可能还没这么容易分辨出来。但你多说了几句……” 地面上散落着太多的书, 导致云砾走的时候的速度也不快。 不过足够了。 云砾来到一堆摊开地散落在地上的书前面，蹲下。 最底下的书也是摊开的，而且摊开的时候, 有一些书页都变成了被强行折起来的状况。上面还有更多本书压着，这被折起来的书页就受损情况更严重了。 云砾轻叹一声，先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 那本书的书脊竖起，散开的书页每一页之间都有着细小距离。 云砾捏着书脊，提起它，轻轻一抖，保证里面的书页都平整，而后才将其合拢，放到一旁。 他收拾这堆书时，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模样。 那飘忽的声音一度停了下来，像是听到了他说话，觉得自己如果再说什么，就一定会像云砾之前说的一样，只给了云砾更好的、找到他的机会。 但随着云砾将堆在一起的二十多本书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他终于忍不住，再度问：“为什么？” 云砾动作一顿，而后将自己眼前的书提起，收拾好，放到一边。 他如此重复了三次，之前那堆书就只剩最后一本了。 64开的小书，有一半的书页被卷曲着折起。一次性折起的书页太多太厚，所以没有形成很明确的折痕，只是这部分书页都弯曲着，云砾反方向将它卷曲几下，都没能让它恢复相对平整。 这本小书书封基本是黑色的，但细看之后，就能看到流动在书封中的深棕色纹路。这些纹路的颜色与变化后的玻璃的颜色很是接近。 云砾仔细观察过了这本书，终于放松一笑。 “找到你了。你就藏在这本书里吧？至于你问我为什么……只能说，这里的阴影太多了。” 确实，云砾没有感觉到影源污染独有的生命的力量，但他同样可以感知到阴影墨水。 他只要触碰到一本书，稍微地摸上一会，就能知道这本书被阴影墨水覆盖了几层。 至于那个倾斜着、却没有完全倾斜的书架，其上除了阴影墨水的力量，还有另一股云砾觉得极为陌生的力量。 云砾确实首先怀疑过那里。 毕竟如果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东西，供他寻找，他不觉得自己有可能在这么多书中，找到唯一一本特别的。倘若他的寻找范围先缩小了，他再去找，那才有可能找到什么。 但他只在书架上感应到了两股力量，没有第三股。 给他发布任务那位现身时，从未带给他过于明确的感知。 他不觉得自己完成邀请任务二时，反而会轻松很多。 而且，书架上的另一股力量，也散落在多本与书架有较大接触面积的书上。 所以云砾排除了那一选项。 他继续收拾书，在收拾的过程里，不断熟悉阴影墨水带给自己的感受，进一步提高感应准确率。 他先前确实已经做好准备，一旦运气差一些，他就将自己脑海中的商业知识抵押了，等六十天后，他再回来继续做任务。 不过飘忽声音说话时，它散发出了更明确的力量波动。 正好，云砾当时全神贯注地感应着。 最终，云砾抓住了那一点机会。 他伸手，轻轻描摹着书封上的纹路。 纯黑与深棕的区分度不大，而且深棕的线条很细，云砾哪怕已经先寻找到了深棕线条的开端，也难以继续看下去。 不过他只描摹了少许的线条，后续要继续描摹的时候，就变得顺手多了。 一下，又一下。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稳。 等这些终于都描摹完了，云砾才轻叹一声。 “你和我记的那些符文有什么关系？” 他刚才描摹出来的，分明是风翎给他的、让他要背诵的表世界图书馆小册子中的第一个符文。 若非云砾心中已先有了符文的图案，然后继续按照记忆中的符文的模样去猜测手中的书封面上的深棕色纹路，他恐怕也不能如此轻松地画出来。 “关系？”飘忽不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现在这般听来，就像是有着无数个人，同时说话。 “你希望我和它有什么样的关系？你觉得我和它会是什么样的关系？我……” 最后那一个字说出，更像整个图书馆里已经站满了云砾无法看见的人，而且这些人，还在同时出声。 “我”这个字，不住回旋。 声音形成回声，然后回声继续回荡。 云砾沉默着。 他没有作声，而是低头看着手中的邀请函。 小小的卡片上已经出现新的信息。 他的邀请任务二已经完成了。下一轮任务，要到下一个癸酉日才会出现。 现在，他在这里，应该算比较安全。 只是当真有这么安全吗？ 云砾抬头，往楼上看。 图书馆的大门正对着的，其实应该是分列左右的两个楼梯。只不过在这些楼梯前面都已经堆满了书。 云砾现在已经进入到图书馆较为内部的区域，视线已不大会被那些凌乱的图书阻挡。 他抬头，就能通过楼梯，看到二楼的部分景象。 二楼现在有两个区域变暗了。 一楼和二楼太近，只是这一点的光线变化，就能让云砾察觉到。 云砾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小册子。 那册子上也有介绍这图书馆里的阅览室。 如果他没有记错，二楼，应该是有两个阅览室的，还都是电子阅览室。 代号Z在进入图书馆之前说过的话，又一次在云砾脑海中回旋。 云砾依旧不大清楚代号Z想做什么，但他知道，图书馆内，固然以图书馆的力量最强，影源污染也不算弱，但代号Z同样弱不到哪里去。 而且，代号Z管理着的电子阅览室，如果还能正常阅览图书，那么，在“知识”这一层面上，代号Z肯定比污染了图书的影源污染更契合图书馆的主题。 只怕代号Z在图书馆里的权柄，比影源污染还大。 飘忽声音依旧说着“我”字。 他用了不同的音调语气说。 云砾听着听着，只觉自己都快分辨不清“我”该怎么读了。 二层的黑暗区域也似乎在扩大。 云砾捂住了耳朵，却隔绝不了飘忽声音。 他咬咬牙，说：“你是我遇见过的一号符文！你就是它！你和它一样，都代表着某种钥匙！” 这是云砾之前就有过的猜测，只是还没有机会证明，所以云砾并不确定对错。 至于飘忽声音与一号符文间的关系，则是他较为肯定的。 他的话一出，飘忽声音终于停了停。 图书馆一楼再度陷入了云砾刚进来时的那种诡异寂静中。 云砾也觉得自己的心跳再度加快。 这回，他的心脏似乎被两样东西同时牵引着。其中一样，固然与之前同样，都是在图书馆一层里的东西。再有一样，却明显是从图书馆二楼之上传来的。一层的东西，想要让云砾的心脏穿透胸腔出来。二楼那东西，则像让云砾的心脏冲破头顶百会穴。 云砾紧咬牙关，脸上强装出淡定模样。 终于，他听到一声轻叹。 “一号，对，我是一号。” 云砾面前那本64开的小书的封面也缓缓发生着变化。 不过这变化不算特别明显，只在封面靠近右边边缘的位置上，再多出了一个深棕色的“一”字。 “不过我还有别的名字，我想不起来了。” 小书无风自动，露出里面的内容。 里面的纸张也有很多被阴影墨水污染了，根本分辨不清原有的字样。 但在阴影墨水的污迹之上，又多出了不少深棕色的文字，让云砾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 “念出来吧，让我听听。”飘忽的声音多了些疲倦。 云砾抬眸，往二楼那边看了看。 黑暗已经从电子阅览室蔓延到了楼梯口。 “放心，我在这里盯着，我不会让他下来的。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 云砾心中一定，愈发仔细地辨认起了面前的文字。 他轻轻念出来。 “我看到那道门了。门是纯黑的，门后什么都没有。” “不，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大家都说，他们可以透过这道门，看到无比广阔的世界。这才应该是真相。就在那道门后面，是一个庞大的世界。只要开门进去……只要轻轻一拧，门把就能被打开。” “不行，我是看门人，我是负责看守这里的人，我不应该开门。我的职责是让这道门被永久关闭着。” “我又见到那个人了。他还是神神秘秘的样子，他问我，有没有看到过门后的瑰丽色彩。我说，我没有见过。我还和他说，这就是一道纯黑色的门，它不可能有什么颜色。但他和我说，我错了。他说，我只是没有用心去看。用心看？这算什么？我不明白，但我想，也许我可以试试。” “我看到了。那是我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阔瑰丽。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到那道门后，我也想进去了。” “不，不行。对了，我想起来了。图书馆看门人守则第七条，门是纯黑的，如果你在门上看到别的颜色，请立刻到安保室去，安保人员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如果我看到门上有了别的颜色，那就只要我主动往门上画上别的颜色，我就能对抗我的幻觉！我现在就画！” “啊！为什么会这样？！” “啊，对，就该这样！” “这样，就很好了。我还能继续看门，嘻嘻嘻嘻，真好，真好。所有人，都别想再通过这道门！” 322 第 322 章 表世界的图书馆 云砾已经很刻意让自己一字一顿地读了。 他努力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稳, 然而，读着读着，他还是听到了自己发出的怪异声音。 他刚出声时, 他的声音还没有多少变化, 他听到的、自己的声音，还和他原本的声音一致。 可读着读着，他竟然觉得, 自己发出的声音变了, 变得深沉、冰冷、病态。特别是他读“嘻嘻嘻嘻”的笑声时, 他当真听到了神经质的笑声。 那绝不该是他正常的声音！ 幸好，读完这一段，他继续往下翻，他再也翻不出深棕色的文字了。 小书后续的内容都被密密麻麻的阴影墨水挡住了。 云砾一页页翻过去，确认自己没有再看到其他深棕色的文字。 他轻轻将书合起。 “我读完了。” 这次，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相较之前，已经恢复了不少, 但还带着一丝病态。 “读完了啊……” 一号看门人飘忽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回, 云砾没有听到无数人同时发声的怪异感觉, 但他听到了看门人的声音是怎么从靠近图书馆墙壁的地方，朝着他当下所在的位置飘来，一会儿一个位置, 如此连续闪烁四次，才将这句话说完。 云砾手中还有带有阴影墨水的书, 所以依旧能凭借自己与影源污染的关系，借助图书馆内无处不在的阴影墨水的力量，感应图书馆一层的变化。 这种感应, 不算特别稳定。 他有可能感应到一些别的东西，但总体来说，他感应到的内容还算清晰。 刚才真的有什么在靠近他。 只是那靠近的玩意，没有说话之后，就忽然停止，仿佛又被什么给固定住了。 云砾想想，忍不住问：“你必须要借助某些媒介活动吗？” 像是说话，就可能是一号看门人活动媒介之一。 “对。” 一号的位置再度闪了闪，但这次，云砾感觉到，他距离自己远了一些。 “我身上带有那道门的力量，如果距离你太近，很容易让你被门吸住。” 嘻嘻嘻嘻……病态的笑声不住回旋，似是云砾之前念出来的声音，这会儿形成了诡异的回音，又像是云砾刚才与一号的问答，触碰了什么东西，让贮藏在这儿的某种力量得到释放。 “我想起来了，虽然我不知道我能记住多久。我是看门人，我不能让别人靠近这道门。如果我接近你，你就有进入门的可能。” 一号的声音离得云砾更远了。 云砾只觉他到了楼梯口的问题，对抗着从二楼不断往下涌动的黑暗。 “不行，我不能再让任何人进入那道门。这是我的职责、我的职责！” 他用怒吼对抗翻涌的黑暗。 云砾往那边看了看，再稍稍抬头。 终究视野受限。 云砾怎般努力，都无法继续看到更高的位置有什么东西。 他垂眸，继续收拾起面前的书。 横竖他现在都不能离开，也无法去图书馆其他地方探索。 他也知道他找到一号藏身位置的任务奖励是什么了。 那就是避免被“门”吸进去。 掠影者提到过，里世界的图书馆里有大量怪异的门，而他记住的表世界册子的符文，就类似于这些门的钥匙。 云砾记住了一号符文，他勉强算得上一个掌控了钥匙的人，因此他在里世界停留的时间门变长，里世界的图书馆就能感应到他身上钥匙的力量。毕竟，符文钥匙，也算知识的一种，也算图书馆的范畴了。 而在图书馆内部，更明确地与云砾产生关联的，则是一号看门人。大概后面几号看门人都会与云砾有某些联系，但当下的云砾记得最牢的还是一号符文，所以就由一号率先找上他。 如果他没有找到一号藏身之处，没有按照一号的要求，读出那些文字，一号不会与他保持距离，他又必须在这里逗留更长时间门，届时，他就有可能被吞噬到门内。还有可能，他连进入门内的资格都没有，就被一号毁灭。 里世界图书馆内的书多得可怕。 云砾忙碌到自己必须离开了，都没能收拾干净多大区域。 二楼蔓延下来的黑暗和一号继续僵持着，云砾往图书馆大门走。 那些玻璃已经恢复透明的模样，让云砾可以轻松看到图书馆外的景象。 图书馆门外有很大一片空地，现在空地上没有一点亮光，只有离得更远的一些建筑，带有一些霓虹光，勉强照亮一部分区域，让云砾找得着回去的路。 夜深了，寒风侵袭。 云砾被吹得胳膊冒出不少鸡皮疙瘩。 他抬头，再看看天上血月。 这次没有代号Z在他身边。 他看到血月的瞬间门，只觉整个人都被浸泡到了冰冷的血水中。 说是血水，却比血液稀得多，没有血液那种粘稠，只有淡淡的腥臭味。这种腥臭味都在冰冷的影响下，变得更具寒气，而将其自带的腥味压下大半。 云砾下意识屏气凝息。 他看了一眼，已经立刻收回目光。 饶是如此，他依旧原地呆了十几分钟，才从刚才那种状态中恢复过来。 “十分之三……” 距离他之前看到血月还没过去多久，但月亮周围的血色已经侵蚀了更多的月亮本体。 按照这速度，血月巡游不会太远了。 云砾手心无声无息地多出一个草编吊坠。 从这里回餐厅，还需要不少时间门。 他只凭自己，一路走回去，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倒不如直接用道具穿梭回去。 不过段老头之前给他这东西，是给他保命用的，他如果现在就用了…… 云砾念头刚刚冒出，就看到草编吊坠上闪烁起了微光。 他心头一定，再不客气。 他先前已经在这里用过羽翼，现在也不介意再用羽翼加速。 有过之前的经验，他已确定，他需要一定的加速度，才能更轻松地启动草编吊坠。 奔跑、骑车、飞行……这些，都能算加速。 飞行，是他现在能最快为自己提供最大加速度的方式。 纯黑色的羽翼在夜色里都能呈现出淡淡亮泽。 远方高楼上的乌成只跺脚摇头。 “云老板怎么又用这东西了！他难道忘了我还没有给他充能？他根本不能凭这东西飞回去啊！半路上就该不够能量……” 殷凡嗤笑一声，宽袖一甩，人已翩然往另一方向踏空而去。 鸭舌帽瞥了眼乌成，随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往另一方向去了。 只剩乌成一人，惊愕地往他俩离开的方向，瞄来瞄去。 他迟疑了一下，那两人就都走得更远了。 他往前两步，一时不慎，撞上了高楼顶层上的护栏。 乌成气得嘎了一声，脚一剁，原地起飞。 他本来要往云砾的方向飞去，可刚飞出不到一米，就看到云砾大半身体变得虚幻。 乌成陡然瞪圆了眼。 他当然认得出，这是强行穿梭回表世界的迹象！ 云砾变虚幻的同时，还在往前移动…… 乌成这回被气得变回本体，一边嘎嘎大叫一边冲殷凡那边去了。 他可算明白为什么殷凡和鸭舌帽都看起来一点不紧张云砾生死了！原来只剩他没看出来云砾已经安全！ 而且现在他知道殷凡要去哪了，那可不是游灯巷的方向？ 他要是还傻乎乎的不赶紧追上去，说不定得错过什么好东西！ 穿梭的瞬间门，云砾感觉到了轻微的挤压之力。 但这力量形成了他离开的助力。 他不算里世界的人，里世界其实一边排斥他，一边尽量同化他。当他的身边出现表世界虚影后，两股力量同时加强，然而表世界知道他是表世界的人，会生出拉他回去的力量。有表世界帮他对抗同化力量，他感知到的就剩排斥之力。这力量与表世界的拉力配合，就让他快速回到了表世界。 他从里世界的什么地方离开，就能出现在表世界对应的什么位置。 此刻的他身上带着的污染还是偏重，表世界带他回来时，不会在意这点，等他回到这里后，他才马上感知到身体表面的轻微瘙痒、刺痛。 痒，有点像吃错了东西后的轻度过敏，想要抓，又觉得怎么抓都没效果，恨不得拿什么使劲抓挠全身。 刺痛感，则像细小的刺钻进皮肤表层后的感觉，那里的皮肤出现了小小的硬块，如果没什么触碰到刺裸露在外部、小得几乎无法被看到的那一点时，其实还没有多大感觉，但只要稍微有一点力，轻轻改变它的方向，就马上觉得自己的肉被什么扎了一下。不是特别疼，却难受得慌。 云砾深吸一口气，已然想着先回餐厅洗个澡净化污染，还是就近去一个诊所或者医院看看了。 表世界已经开始医疗改革，如果简单的祛除携带的表层污染，应该会有某些不错的治疗方案，应该能让他接受。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稚嫩童声。 “咦？云老板？我刚才看到仪器弹出污染警告信号，出来看看，还真的是你啊。” 走向云砾的，是一个云砾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他陪着童小丫、徐凯安从另一个世界的鬼屋游乐场回到表世界的游乐场，等着两小孩提交作业时，就在小孩子们中见过这人。 他也知道这小孩名字。 秦愿，真的是秦括的亲侄子。秦愿的父亲是拳场的一名拳手，不过还没有和云砾接触过。 秦愿本身的修炼天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不如童小丫、徐凯安这样的天才，但现在也修炼到了D级偏上的水准，所以在小学里勉强能和童小丫、徐凯安同班，有时候他们也能进行某些作业上的交流。 “原来是你啊。”云砾惦记着赶紧处理自己身上的污染，此时只能勉强笑笑，“你怎么在图书馆？” 秦愿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我爸让我早早来这里学习的！我爸说，他天天打拳，已经觉得单纯用这样的方式锻炼武力，不能让我们家很好地发展下去了。 “他说，我还是得试试走图书馆的路。要是趁着我还小，多来积累一些实习经验，多找机会跟着图书馆里的正式员工看一些书，我以后考进图书馆的机会就有可能加大。我今晚就是过来实习了！ “我年纪还小，能做的事情不多，但可以守着仪器，看看哪里出现警告信号哦！像你现在站的位置，虽然是图书馆外面，但因为距离图书馆不算太远，所以也算我们图书馆范围的。我们的仪器就会检测这里的污染浓度。 “刚才忽然浓度出现大幅度变化，仪器就提示信号，还告知了我变化的具体位置……我们这些小实习生，还没有几个能像我这样，能通过仪器的反馈信息，独立分辨出事件等级，判断是否能由我们独立处理呢！” 云砾顺着秦愿的心意，称赞他。 “那你还真不错，以后肯定有机会成为正式员工的。我身上的污染不会对你们这里造成什么影响吧？” 秦愿连连摇头：“放心吧云老板，没事的！就图书馆内也不时有一些读者身上浮现你这级别的污染，我们图书馆里早已经有一套完善的处理方案了！你要不要跟我进图书馆里处理一下？总比你到别的地方去方便。” 他说着，已经举起自己手里一直提着的小喷壶，一边喷一边小跑着到了云砾面前。 云砾已然闻到那喷壶中散发出来的消毒水味道。 那一瞬间门，云砾只觉自己来到了医院。 323 第 323 章 音乐花园与惊觉失忆…… 云砾最后还是跟着秦愿进了图书馆里。 他其实也想看看表世界的图书馆和里世界的有什么不同。 现在只能算给了他一个极佳的机会。 他之前也想过来图书馆看看, 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也想着将风翎给他的“功课”都完成了再说。 但这次，他人都来到图书馆外了, 而且他连里世界的图书馆都已去过, 这一对比，表世界图书馆反而变得没有那么危险。 他还不能进入图书馆阁楼，但如果只是在一楼看看, 已不算什么问题。 表世界的图书馆要比里世界的图书馆干净整洁多了。 一进门，就有一个服务台。 服务台后有两名成年人员工，其中一名衣领上夹着写有“正式员工”四字的金属铭牌，另一名的衣领铭牌上则写了“实习员工”四字。 此外，这两名成年人旁边，还有两个未成年人，一个看起来和秦愿差不多年纪, 另一个要大一些。这两人都和秦愿一样，只在手上戴了一个写有“小实习生”字样的手环。 说起来，云砾还是等到秦愿来到自己身旁了，才看清秦愿的手环。 秦愿拉着云砾来到服务台旁边。 “云老板，你现在这里等等, 我过去和林大哥说一声。” 他见云砾点了头, 就快步回到服务台里面, 然后对那正式员工说了什么话，直到正式员工点了头, 他才快步走出来, 再带着云砾往有明显的“卫生间”标志的方向走。 卫生间这边空间还挺大，还没走到尽头，就已分别出现男女卫生间。 秦愿带着秦愿依次走了过去, 再右转。 最后，竟然又出现了一道门，将云砾引出户外。 此时是夜里，从图书馆内部这样转出去的户外没有灯，但有这段路尽头处的一盏灯提供一些照明，又有外面一朵朵散发着荧光的小花，云砾还是能清晰地看到，那是一个小花园。 不算大，但爬满了爬藤植物。一朵朵的小花就在这些藤蔓上轻轻招展。绿叶有小半个巴掌大，它们没有荧光，就显得黯淡。 藤蔓爬到了许多架子上，就在架子下面。架子的范围应该挺大，但是被藤蔓切割成了一个个小空间，每一个小空间里，还有藤条编织成的桌椅。 都是一张桌子，配着两把椅子。 椅子偏大，不高，可以让一个高大的成年人都舒服地窝进去。 “看！”秦愿高兴地指着最近的一套桌椅，“这就是我们这里的配置了！” 他说着，已拉云砾来到桌椅旁边，将云砾按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窝进了旁边的椅子上。 “一般来说，如果只是被轻度污染的人，来到我们这音乐花园，都可以得到净化的。不过如果是几个读者一起来图书馆、一起被感染，那他们也不能一块儿待着，而必须一个被污染的读者跟着一名工作人员。能在我们这里就被净化的污染都不算强，是我们这些小实习生都可以陪着一起净化的哦。现在就由我来陪着你啦！” 秦愿再打了一个响指。 云砾看到矮桌子上方有藤蔓垂下。 不过这条垂下的藤蔓上没有长着花，只长着一些像是瓶子的东西，也分不清是果实，还是独特的花卉。 这些瓶子有大有小，大的就和一瓶300ml的饮料的瓶子差不多大，小的则比一个白酒杯还小。 秦愿摘下两个大瓶子，轻轻一拧，就将它俩的柄部揭开。 一股植物清香飘出，有淡淡的清甜味道。 “这是凝露饮，味道还不错的哦，也有一定净化心神的作用。云老板，你试试！” 这时候长瓶子的藤蔓已经缩回架子上了。 云砾接过秦愿递过来的瓶子，稍微尝了一口。 确实口感不错，味道总体是偏淡的，但有少许的植物甜，这种甜，与只用丝瓜煮水时煮出来的甜味有些相似，却又比那还多一点奇特的花香。 密密麻麻的藤蔓也没能完全挡住夜风，但让风变得轻柔很多。 荧光小花在夜风里微微晃动，淡淡的花香跟着摇曳。、 云砾靠着椅背，闭上了双眼。 他听到音乐了。 像有谁在弹奏七弦琴，一下，又一下，古雅至极。 琴声不轻不重，距离偏远，让云砾更觉得自己在听的时候，精神都跟着松懈下来。 他身上的污染，也就在这琴声与花香中，逐渐被净化干净。 秦愿啥都没说，只不时地喝上一口凝露饮。 云砾也有喝，但喝的速度比他慢一些。 等琴音停下，云砾睁开双眼，秦愿已经将自己那一瓶喝完了，云砾手中那瓶竟然还有大半。 秦愿这时候才开始和云砾搭话。 他双肘撑着矮桌，整个人都快凑到云砾身边了。 “云老板，为什么你喝得这么慢啊？难道你觉得我们这凝露饮的味道不大好吗？我听我叔说，你的厨艺特别好！你弄出来的饮品也很不错。难道是这样，你才觉得我们凝露饮不大好喝吗？” 夜色再暗，都挡不住秦愿那亮晶晶的眼。 云砾哑然失笑。 “不是这原因。你们这凝露饮很有特色。我只是刚才完全沉浸在了琴曲里。那曲子让我觉得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来我在什么地方听过，我想多听一会。” 云砾确实觉得熟悉，可他也当真想来想去，都想不起来。 “古琴曲吗？”秦愿若有所思，“原来更契合你的是古琴？不对，被污染的人来到这里，会听到什么，都是不固定的。有一些人无论自己遇到什么样的污染，最后听到的都是同一类型的音乐，也有一些人遇到的污染发生了变化，自己听到的东西就会跟着变化，所以不能这么快就认准是你匹配古琴，而不是你的污染匹配你听到的曲子。” 云砾暗暗记住秦愿的话。 他第一次来到音乐花园，着实不清楚这花园内部的规则，秦愿的话则透露出不少有用信息。 实在没能再听到琴音了，云砾继续喝凝露饮。 他这次喝得快，没多久就喝完了，然后像秦愿一样，将植物瓶子留在原地，自己跟着秦愿往外走。 等他回到服务台，他则在服务台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风翎正隔着服务台和之前就守在那里的正式员工说话。 云砾和秦愿一靠近，风翎就舍弃了那名正式员工，快步来到云砾身边。 “云老板！要不是我同事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你来了这里。你这次是……” 风翎猛然住嘴。 他已经从云砾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他表情一变，沉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云砾抬手，往上方指指。 “血月。” 回到表世界后，云砾已经惦记起该怎么将血月的事往上反映了。 有诡异的代号Z，他不能直接给阎祚阎佑发消息。 这感觉其实挺不爽的。 明明有那么便捷的交流方式，偏偏不敢随意用。 手中的最强手段无效，云砾就得考虑直接去管理司，或者找熟悉的人帮忙寻找阎祚阎佑转告了、 幸而他虽然在里世界时，看到月亮被血色侵蚀的速度加快，但还能留给他不少时间准备。 风翎听罢云砾的话，微微抿唇。 “你跟我出来。” 他再低头看了看秦愿，微微一笑。 “小愿做得不错，好好努力，以后肯定能成为我们正式员工的！我就先带云老板去忙点别的事了。” 秦愿乖巧地点点头。 云砾留意到，他看风翎时，眼里有满满的崇拜。 风翎拉着云砾走到图书馆外。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 然后，他朝月亮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云老板，你看到没？我们这里看到的月亮，现在已经没有了被侵蚀的迹象。” 虽然在月亮的旁边还有着淡淡的血色光晕，有些像快要下雨的时候在月亮旁边出现的月晕，只颜色不同，但月亮的本体依旧呈现出比较干净的模样。 云砾陡然怔住。 他刚从里世界回来时，并不敢看表世界的月亮，所以根本不知道这景象有如此大的不同。 他回想一下自己之前看到的表世界月亮。那会儿的月亮，总体呈现出来的样子，都比现在沾染到更多的血色。 “看到了吧？”风翎语气严肃，“其实在你这次进入里世界之后，我们就留意到了。” 云砾抿了抿发干的唇。 他和风翎说出自己在里世界看到的景象。 风翎沉默了一下，沉声道：“这只能证明，血月这次准备先在里世界搞事。他们可能想先对里世界的封印动手，增强里世界的实力，再找机会入侵我们。所以他们将大部分的力量都放在了里世界，根本没打算将力量外泄到表世界。现在我们看到的血色月晕，只是他们没有刻意控制的结果。” 表里世界虽然有很多不同，但也有很多时候，两个世界看到的东西会趋向一致。一如云砾升级了表世界的店铺，里世界的店铺面积也能得到扩大，可云砾装修表世界店铺，里世界却不会因此改变。 “这样么？” 云砾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风翎则笑起来。 “不过我们也早有预期了。里世界要做什么事，不可能完全瞒着我们。虽然月亮出现怪迹象的时间还不算长，我们还没有开始派人去里世界查探，但只要明晚的月亮还是这样，我们肯定也会派人过去看看的。现在有你提前帮我们看过月亮的样子，我们就能早些做准备了。里世界……呵。” 风翎将手往前方一伸。 “走，云老板，我带你去管理司走一趟。正好，让你亲自和管理司的人说。对了，你这次从里世界出来，竟然就在图书馆这边？你是不是在里世界的图书馆里也看到过什么东西了？代号Z没有为难你吧？” 云砾刚张嘴，想说话，他的面部肌肉就僵住了。 他要和风翎说什么？ 他确实去过里世界图书馆。 哪怕云砾没有特意宣扬自己拿到里世界图书馆邀请函的事，他都知道，表世界最关心他的那群人都已经清楚这件事。 他也能清晰地回想起自己的邀请函上记录的邀请任务一。 算算时间，这时候的他，确实已经去过里世界图书馆了。 他还能想起图书馆二层往下涌动的黑暗。有什么帮他抵抗了那些黑暗。 但帮助他的是什么？ 他想来想去，都只能想起大片空白。 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时间已经被人偷走。 云砾被吓得后背都冒出了少许冷汗。 风翎注意到他的异常了，扭头看他，问：“云老板，怎么了？里世界那边发生的事有什么问题吗？你是不方便说，还是……？” 云砾这时候也和自家天赋联系上了。 他想不起来的事，他倒想看看自家天赋是否想得起来！ 【哥，你不就是在图书馆里收拾了三个时辰，合计六小时的书吗？申时到戌时，你一直都在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啊？】 【等等！哥，你看到二楼有往下涌动的黑暗？不对不对，我没有看到啊？！】 【糟了，哥，我和你进入的还是同一个图书馆吗？！】 324 第 324 章 管理司副司长 天赋的提示到底让云砾多想起了一些东西。 确实, 当时候的他，在很认真地收拾书。 他将很多书架扶起、重新摆放好了。 哪怕只收拾出一小个适合看书的角落……不对！里世界那些书，是人能看的吗！ 那里, 不是只有一本本纯黑的书吗？！ 【对！那些书完全不能看嘛！可是哥，好奇怪啊, 我记得你捡起了好几本书，都仔细地看了上面内容。不对, 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我就知道, 你在翻动某几本书的时候，你翻的速度特别慢，不像翻其他书时那样，随便看一看，确保书页没有被折起的痕迹就算了。】 小天赋这么一说, 云砾也觉得自己跟着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当时好像真有仔细地看某些书。 但那些书的内容是什么？ 他竟然又想不起来了。 越想，云砾越是心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回想起来的事情, 是自己当真在图书馆里经历过的，还是说，小天赋这样和他说了, 他才按照天赋说的内容, 幻想出相应画面。 风翎离得近, 又发现云砾的异常后, 就加倍留意云砾的一举一动。 如今云砾只是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风翎就又注意到了。 他眉头一皱，再问：“云老板，没啥事吧？里世界图书馆那里应该也会有某些异常。虽然你已经去过音乐花园，但我们的音乐花园也只能稍微净化一些浅表层的污染, 一旦你已经先被某些污染深入影响了，只是花园里的花粉，配合着乐声，是没办法去除的。要不我先和你去医院坐着详细检查？直接去管理司也行，管理司那里肯定有会净化术的人值班。” 云砾定了定神，问：“风翎，有没有什么污染会让我从里世界的图书馆出来之后，遗忘掉我在里面的某些记忆？” 风翎微怔。 “遗忘？你确定只是遗忘？” 他一边继续与云砾说着话，听云砾更详细介绍自身当下面临的情况，一边带着云砾更快地赶往管理司总部。 现在距离他俩最近的管理司办公地址，也就是这总部。 等风翎和云砾来到管理司总部时，风翎也从云砾那里知道，云砾身上发生过什么了。 当然，风翎知道的，其实也只是天赋记住的一部分，加上云砾朦胧回想起来的一部分内容。 天赋说的那些最简单，只有云砾帮忙收拾书的场景。天赋看不到云砾特意看过的几本书上有什么内容，云砾自己也想不起来，所以完全无法再告诉风翎。 至于云砾看到的、从二楼往下涌动的黑暗，天赋就更看不到了。 但云砾记得，还记忆特别深刻，小天赋也不敢说没有这一回事。 风翎听完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意见，而是给云砾指了指前面的小楼。 这是一栋藏在绿荫中的小楼，从外面看，总共才三层高。透过遮掩小绿的绿植往里看，就能看到带着古朴痕迹的外墙。 这小楼开着的窗，都是偏古老的那种、往外推的窗户，玻璃则是磨砂玻璃，如果窗户被关上了，从外面往里面看，根本无法透过窗户看到什么。 风翎带着云砾上前，都还没有敲门，门内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机器人站在打开的门旁边。 机器人的眼睛闪烁着深蓝色的光。 它微微点头，发出机械的声音。 “云砾先生、风翎先生，欢迎来到管理司总部。请进，我们的副司长正在等你们。” 在这个机器人前面一点的地方，另有一个机器人向着两人微笑。 “云砾先生、风翎先生，请允许我带你们到我们副部长的办公室。” 云砾不觉愣了一下。 他固然和管理司的关系还算亲近，但平日里，他大多都只和阎祚、阎佑打交道，还真不知道管理司的副司长是谁，又为何会这时候等待他到来。 不过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他就算有再多的疑惑，都不会现在找其他人询问，而是先跟着机器人一起去见那位副司长。 副司长的办公室在三楼。 这小楼里只有木楼梯，要自己一级一级往上爬。等走到了三楼，还要一直走到尽头，才是副司长的办公室。而对面，则是司长的办公室。 在三楼走廊走过来时，云砾也看到过其他房间，不过那些房间都房门紧闭着。门的上方倒挂有木头小牌子，刻着办公室名字。 云砾还看到了阎祚阎佑的名字。这两人用的办公室是同一间。 三楼只有副司长的办公室开着门。 机器人将风翎和云砾送到了门边，抬手敲了敲门，和里面的副司长说了一声，就被副司长吩咐退下。 云砾看清了副司长的模样。 只一眼，云砾已经怔住。 副司长没有脸。 他的五官是空白的，像被谁用一张白纸，顺着他的发际线切下，就用这张白纸取代了他原本的脸。 副司长说话时，他也只是喉咙的位置轻微震动着，就这样传出声音。 云砾看到副司长脖子时，也看到了副司长脖子上挂着的一大串东西。 那有些像一颗颗珍珠，只是比珍珠黑了一点，又明显不是黑珍珠，毕竟那一颗颗东西都只有一部分是黑的，其余部分都呈现出骨头白。 小天赋似乎看出了那一颗颗东西是什么。 云砾眼前闪烁了一下小天赋想要弹出来的文字，可是那些文字都没有成形，就彻底散去了。 副司长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 他抬起了手，指了指自己对面两张椅子。 “云砾，风翎，你俩到了？来，坐下，我们慢慢聊。云砾，你这次去里世界，是看到血月了？你先再和我说说你在里世界看到的东西。风翎，你不用担心，云砾身上没什么污染，他挺安全的。” 风翎勉强一笑。 “是，副司长。” 他应了一声，而后有心要拉着云砾一起过去坐下，却又在碰到云砾之前，就及时地缩回了手。 他走得格外规矩。 云砾很少见到风翎这种模样。 风翎似乎有些害怕这位副司长。 受到风翎的情绪干扰后，云砾不由得觉得自己也没之前那么安心了。 他只能跟着风翎落座，再给这位副司长说说自己在里世界的经历。 血月那部分还好，他从里世界的餐厅出发，去到图书馆的那部分内容也没什么问题。他是第二次说起这些事，说的时候，固然会受到自己第一次说的记忆的影响，陈述的方式都偏向第一次已经用过的，但他也会在再度回忆那些记忆时，再补充一些细节。 但等他说自己在里世界的图书馆里的记忆时，他就呆住了。 他竟然又一次遗忘了自己的经历！ 甚至，他连自己之前是怎么和风翎说起这段记忆的事情都忘了！ 他还得继续问小天赋。 当然，问的时候，也相当于他通过小天赋展现出来的弹幕，再将自己曾对着风翎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给副司长听、 他和副司长说这些之前，他已先向副司长和风翎坦白自己再度失忆的事实，因此风翎听到那些自己听过的东西后，也没产生多大的反应。 副司长那张白纸般的脸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可这次，云砾和他之间的距离也编进了。 云砾已然看到，他脖子上带着的那些吊坠究竟是什么玩意。 那居然是一个又一个的、类似于微缩人头的东西！ 副司长的“脸”没反应，那他脖子上戴着的那一串东西，则不时转动一下。 终于，云砾说完了，副司长一颗一颗地拨动着自己脖子上戴着那串项链。 如此拨动了一小会后，他将一颗骷髅头状的珠子转到了脖子正中央位置。 他停了下来，将手放回桌上。 骷髅头的眼洞正对着云砾，似乎正盯着云砾，要将云砾彻底看透。 云砾听到副司长说话了。 “风翎，你觉得云砾这情况，像不像他已经与里世界图书馆里的某些东西，完成了知识的交换？” 风翎郑重道：“是的，副司长。” 风翎见着副司长点了头，才稍稍瞄了一眼云砾，旋即再度微微垂眸，看着自己与副司长之间的桌子。 他沉声给云砾解释。 “在我们的图书馆内，知识可以是很概念的东西。云老板，就像你现在与里世界完成的某些交易中，作为代价，里世界图书馆取到你的知识，就是与你当时在里世界经历过的有关的内容。哪怕你只是通过你的天赋的提醒，稍微回忆到了你当时候经历过的部分事情，在这知识概念的判定中，你所知道的，都会与那知识挂钩。所以它会继续将你记住的相应内容抽走。” 云砾默然。 他想起来的东西都模糊成这样了，竟然还能被判断为有关？ 而且，他想不起来那些东西，就代表着，他无法找到自己是做了什么事，才让自己竟然还和里世界图书馆进行了这样的交易！ 他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里世界图书馆邀请函。 此时此刻，这邀请函只剩正面还有文字，表明他能在什么时间内进入里世界图书馆。至于他曾看到过任务内容的反面，现在则只剩空白。 天赋能回忆起他做过的邀请任务一，却完全不知道邀请任务二是什么。 他也一样。 他只记住自己完成了任务二，却无法回忆任何更确切的消息。 副司长再问清楚了这部分情况，最后微微点头。 “这倒是正常的。好歹是里世界的图书馆，其内不可能如此简单。总该有些不同寻常的玩意。不过云老板，你能不能回忆起你除了那部分记忆外，还有什么忘记了的东西？或者，你有没有觉得，你忽然多记住了什么？” 风翎跟着眼睛亮了亮。 他先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副司长，才和云砾解释：“云老板，说不定里世界图书馆就是看中了你身上携带的某些知识，才会选定你，邀请你到它那儿去。既然你将一部分知识给了出去，你身上的力量也没发生什么变化，那图书馆那边应该也会用相应的某些知识与你完成交易。你现在回想一下，就算不能根据这些，知道你给出去的知识的范畴，你也说不准能从中得到某些好处！” 或许那部分知识只能算图书馆暂借云砾的，但云砾用那些知识做到的事情产生的影响却会一直存在。哪怕云砾将知识还了出去，也不会就此消除影响。 云砾点点头。 他开始回想。 人的记忆其实极其庞杂，如果平日里总需要用到某些知识，再去调动自己对应的记忆，可能会觉得回想起来很简单，又或者因为那些不常用的知识实在已经藏在记忆的太深处，从而觉得艰难。 可像云砾现在这般，什么提示都没有，就要检索自己的记忆，云砾就只会感到头疼。 不过，无需多时，云砾还是发现了自己记忆里的另一怪诞现象。 325 第 325 章 突然多出来的一些片段…… 饶是此刻身处管理司总部, 面前就是管理司副司长，云砾都被自己的记忆惊得身体轻微颤抖。 那段记忆，属实可怕。 “云砾？” 副司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才让他稍微回神。 云砾怔怔地看了看副司长，似乎想要点头, 却又像是透过副司长看到了别的东西。 而后，过了好一会儿, 云砾才深吸一口气, 问：“副司长, 我可以说出我刚才知道的、您的名字吗？” 副司长脖子上戴着的那串珠子自动转动了几下。 “可以。” “融灵者。您的名字，是这个吗？” 副司长点了点头。 风翎则有些惊讶地看着云砾。 “还真是啊……”云砾苦笑了一下，“我如果说，我是在里世界图书馆的书中看到您的名字的，您相信吗？” 风翎似乎更震惊了。 云砾还觉得自己听到了风翎悄悄咽口水的声音。 但这会儿, 他无暇关注风翎做什么。 他只在意副司长融灵者的回答。 “那里还留有和我有关的记录么？” 这算变相承认了。 云砾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是何心情。 他既希望自己知道的东西是真的，但当确定这些内容的真实性后, 他的心情却变得更复杂了。 “难怪……副司长，我可以再问一问，像是您这样, 从里世界到来表世界的人, 多么？” 殷凡之前就有心要成为表世界的一份子, 而且殷凡所想的办法, 明显和云影这种还要通过孤独之人的偷渡不同。殷凡似乎更渴望光明正大地进入表世界。 倘若在殷凡之前, 就有过融灵者这样的成功案例，倒难怪殷凡会有那样念头了。 “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云砾沉默了。 这话可没法接。 不过他看到融灵者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再转了转。 现在正对着他的，变成了一个笑脸。 “你在里世界图书馆, 难道还在看到了我的资料之外，看到了其他人的资料？” 云砾摇摇头。 “没有，我只看到您的。” 融灵者，一个依靠吞噬其他怪物的力量增强自身的诡异怪物。其实最初的融灵者应该算是游走在表里世界之间、类似于孤独之人这种，没有明确阵营划分的怪物。 融灵者吞噬怪物时，要么那些怪物已经犯下了某些不可饶恕的罪行，融灵者对他们动手，也算是替天行道，要么是融灵者只吸收某些刚刚断气的人产生的能量。 所以，无论融灵者吸食了再多的、其他灵的力量，融灵者依旧没有真正沦为里世界的嗜杀怪物。 可融灵者吞噬到身体里的各种各样能量太多了，融灵者再吞噬另一名里世界怪物时，出现了少许失误，没能将这怪物身上携带的污染压住。 他失控了。 融灵者维持着最后的理智，躲到了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地方，慢慢地消化自己已经吸收过的这些杂乱力量。 可这次失误，还是对他造成了永久的伤害。 他的脸变成了现在这般的白纸模样，再也无法转换回去。 云砾恰是在里世界的某一本厚重大书中，看到了一页融灵者的资料。那一页上，有着融灵者现在的照片。 云砾定了定神，继续说：“我确实多了一些记忆。我好像记住了里世界图书馆内的部分规则，但我不是直接看到规则内容，而是我充当了曾经在里世界图书馆工作的某个人，我是听到了那个人自言自语地说过的某些话，才记住了部分东西。像副司长的资料，就被收录在里世界图书馆服务台底部的抽屉里。那儿有一本很厚的书。” 云砾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好让风翎和融灵者都能直观地感知到那本书有多厚。那得能和缩略版的《词源》一较高下。 “我当时候应该是饰演了一名负责将书放回原位的图书管理员，我将那本书放回抽屉里时，无意中手抖了一下，就看到了那一页。但我也只能看到那一页的内容。看完之后，我马上想起了里世界图书馆里的一条规则。” 云砾顿了顿，放慢语速，更清晰地背出自己记忆里的内容。 “图书馆管理员守则第十二条规定，管理员看到的一切纸质书都应该有着纯黑的书皮、有着大量黑色斑点的内页。黑色斑点足以覆盖书内所有文字火图案。除黑色斑点外，只应看到其他纯色内容，如书页正常的白色、淡黄色、也可以看到书页出现黄边。一旦管理员看到书页内出现文字或图画信息，请立刻到保安室寻求帮助。” 风翎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云砾背完这一段，又顿了顿。 “我没来得及再去想保安室在哪里，然后就被一些类似触手的东西捆绑住了。那些东西将我抓到了天花板上……我暂时应该无法再回忆相应内容。” 他想到那些东西时，与其说是回忆道某些记忆片段，还不如说他是真的体验到了那些事。 那一瞬间被杀的经历，足以让他印象深刻。 他暂时没办法摆脱那点阴影，他再怎么像刚才那样，试着回想某些自己或许能想起来的东西，最后都只能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 不过他可以回想起另一副画面。 “我刚才想到那部分里世界图书馆守则时，看到的图书馆一楼布局和现在的表世界图书馆差不多，只书架的摆放位置有些不同，里世界的那些书架数量少一点，相对来说显得稀疏一些，但书本都算好好地摆放着，不像现在的里世界图书馆，一本本书都是乱七八糟的。服务台的位置则完全一样。” 风翎想了想，说：“你说的那个抽屉位置，是不是有一把金色小锁锁着的？我们表世界图书馆的服务台下就有一个抽屉是上锁的，但我们好像没人有钥匙，这锁就一直被锁着，没人有办法打开。” “对。我看到的那抽屉的金色小锁也是锁着的，但钥匙就在钥匙孔里，只要一拧，就可以将锁打开。” 风翎唯有苦笑。 这样看，他们也没办法从云砾这里知道钥匙的位置，看看能不能从表世界的对应位置找到一把钥匙了。 融灵者则转动着项链问：“云老板，你下次能不能试试将你看到的东西记住？或者你就强行记住钥匙的样子，看我们能不能复刻一把出来。” 这事的难度挺大。 云砾不敢一口答应，只能说到时候试试。 融灵者应了一声，轻轻按下桌边的一个按钮。 之前引云砾和风翎过来的那名机器人已然到了门边，抬手敲门。 “云砾先生，风翎先生，副司长请我过来送您俩离开。” 有融灵者判定云砾体内的污染已被全部去除，风翎也没陪云砾去医院检查的必要了。 两人出了管理司总部，慢悠悠地走在中心城区的街道上。 夜间的城区偏向安静，难以见到行人。 清冷的月光洒落，照得人不由自觉地冒出寒意。 风翎管理司总部出来后，就变得有些沉默。 一直到他陪着云砾走回到云砾餐厅门前了，他看着餐厅透出的明亮灯光，听着里面传出的热闹笑声，才稍稍回了神，露出一个带着疲倦的微笑。 “都走到这里了啊……” 他感慨完了，右手就无意识地摸上自己左手手背。 云砾留意到他的动作，不由得往他手背那里瞄了瞄。 纵然风翎带着手套，云砾还是看到了风翎手背上的轻微凸起。那似乎还不止一个凸起。 有风翎右手的遮掩，他的左手手背看起来还是多了一点狰狞。 风翎也似意识到什么，右手再稍稍使劲。 这回，云砾只看到他的手背已经恢复正常模样。 餐厅内有一颗脑袋蹦了出来。 脑袋蹦一下，蹦高了，就趁着自己还比较高的时候赶紧说几个字。 “云哥哥！有两个人在我那里等你呢。他俩都等一会儿了，我问他俩，有没有什么话能让我转告的，他俩别再待那里，免得那群纸人看我的眼神都古古怪怪的，他俩又不听，你要是有空就快点去看看！” 云砾听着小皮的话，还得认真想了想，才算想到小皮说的是谁。 能这样待在小皮那边的，多半是殷凡和乌成了。 不过他之前在里世界时，都没机会和这两人说什么，他原本还想着，自己得下一次去里世界，才可能与两人见面了，到时候，他也好让两人试一试他准备在里世界餐厅弄的玩意，没想到，他俩竟然已先去了游灯巷？ 小皮来找他投诉，他自然得尽快去一趟。 但他再往店里看看，云影明显也在等着他。 这时候其实还是餐厅营业时间，云影不能从店里出来，只能在店内磨牙。 他往店里一看，云影就别过头去，三两步就从门边走到了柜台上，只给云砾留下一个背影。 小皮蹦着和云砾投诉完，也不急着回去，反而继续蹦回店里，开开心心地继续吃东西。 在小皮对面的是小山。 两人正在你一颗我一颗地吃花生米。 不过真正摆在他俩面前的，其实是一盘凉拌豆腐丝，花生米只是凉拌时加进去的调味与点缀，数量并不多，他俩都没多久就吃完了，然后继续你一条我一条豆腐丝地吃着。 小皮没有手，但用嘴巴精准吸进自己需要的东西的能力大有提升。正好小山也不嫌弃他这样吃，两人才能吃得如此痛快。 云砾回了店里，凑到云影身边。 “小影子，你猜我在里世界见到了什么人？” 云影哼一声，再别过头去，只给云砾留一个侧脸。 掠影者懒洋洋地晃动着自己那小截尾巴。 天赋翻译官再度上线。 【掠影者：奇了怪了，你小子，究竟干嘛去了，你身上的阴影力量怎么变浓了？奇怪，你要真的是在图书馆那里沾染到的气息，应该会带有一定的污染性吧？就算才被净化干净了，我应该也能感觉得出来。但你身上沾染到的这些力量，怎么这么纯净？】 云砾心头一动。 这大概也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他和天赋，也许进入的真的不是同一个图书馆。 应该是，只在他走进去的瞬间，他已经被卷入另一个时空中。所以，他身上的气息，才没有现在的里世界图书馆那强烈的污染力量。 但他自己都想不起来、无法确定的东西，现在不好和别人说。 “小影子，我见到代号Z了，我觉得他怪怪的。” 听到代号Z的名字，云影耳朵轻轻一动，终于多了些反应。 他快速回头，瞄了瞄云砾，将云砾上下打量一番，似乎在确定云砾是否完好无损。 等确定完毕，他再度扭头，微抬下巴，轻哼一声。 “关我啥事？你都舍得一去就去了那么久！” 云砾抬手摸摸他的头。 “都是我的错。来，给你看看这个。” 云砾心中一动，他的掌心就凝聚出了一个情绪小球。 云砾再弹了一个响指，厨房里就有木头人端出一碗Q弹的糯米糍。 这些小点心在餐厅里卖得还算可以，所以基本也是常备的。 这会儿云砾要将这情绪小球融入什么东西里，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这个最方便。 碗是可以用来调馅的大碗，里面装的糯米糍却只有五个，每一个上面都挂着不少椰蓉。 云砾轻轻摇晃着碗，情绪小球就随着他的摇晃，渐渐没入糯米糍中。 等情绪小球完全没进去，他将碗递给云影。 “吃一个尝尝？” 云影迟疑了下，才捏起一个。 只吃一口，云影陡然呆住，连刚刚被咬开的大半个糯米糍都忘了拿离唇边。 他只顾怔怔地看着云砾。 云砾微笑。 “这是我没有和其他人说过的事。我想，也许只让你知道比较好。” 小天赋已然急了。 【啥啥？哥，你在干嘛？！啊啊！这竟然是连我都没办法知道的事吗！】 云砾笑而不语。 云影则终于想到什么，快速地将手边那半个糯米糍继续吞掉，再将碗里剩下的都狼吞虎咽。 那些糯米糍全部入腹，他才靠着柜台，抬着头，两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云砾默默坐在他身边，也只陪他一起看着。 那些糯米糍的情绪小球里，融入了他回想自己多出来的记忆时，看到的另一些画面。 而那些画面，与图书馆有关，也和影主有关，似乎还有小时候灵智未开时的云影。 326 第 326 章 里世界图书馆的深层书…… 许久, 云影终于动了动。 他坐好了一些，也看向了云砾。 “他带我看的那些东西，我好像有一点印象。可我不大想得起来，刚才看过, 还是有些想不起。” 云影说着, 双手在半空不断交织, 有一些阴影线条快速从他手中飞出，要在半空编织成什么东西，可不等这些线条彼此交汇，阴影线条就都像被什么剪短一样，洒落一节节阴影碎, 然后不等它们落地, 就全部消散无踪。 掠影者之前还能轻微地摇着尾巴，现在听到云影的话, 他陡然僵住。等他看到云影弄出来的阴影编织, 他的尾巴僵硬得更厉害了。 他怎么好像听不懂云影的意思？他甚至看不懂云影刚才弄那些阴影线条出来做什么！ 云砾倒明白。 他知道云影说的是自己融合在情绪小球里的画面。 他自从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别人身上逸散出来的情绪, 看到别人的某些画面，还在鬼屋那边, 用屠夫的情绪做过实验后, 他已经知道, 情绪小球可以变成他传递信息的一大隐秘渠道, 也能成为他学习别人技能的快捷方式。 诚然，这做法会有一点的副作用。 随着想传递的信息一起冒出去的情绪有可能对别人造成影响。 但这点影响，相较其便捷来说，已经不算什么。而且云砾作为控制情绪小球的人，也能一定程度地剔除那些有可能给别人带来负面影响的情绪。 一如他刚才对云影，他要传递出来的情绪, 就都和关心、惦记等有关，足以让云影感知到，哪怕他在别的地方忙碌着，他依旧会在意云影留在餐厅里，是不是又因为餐厅里的人太多而觉得不安，又想着自己是否什么时候可以解决里世界的事情，更多地留在表世界这边，而不必被强制进入里世界。 类似的情绪，能让他在给云影传递画面的同时，化解云影独自留在餐厅的少许不满。 如果只靠说的，他说不定得说上很久才能表达这些，可将自己的情绪拌入食物后，云影一吃，那就知道了。 至于他这次给云影传递出来的画面，偏向于静止。 云砾只挑着里世界图书馆里与融灵者有关、与管理员守则有关的部分，说给融灵者和风翎听。 实际上，他在看到那些画面之前，他还如同游荡的幽灵，藏身在里世界图书馆的书架或者墙壁里，看到了影主带着灵智未开的云影进门。 云砾看不清影主的模样，却在看到那藏在大团的阴影中的魁梧男子、还有男子身上穿戴的纯黑锁甲后，立刻知道他的身份。 影主手里抱着一大团东西，在这大团东西中间，隐隐有一双眼睛，不时从这团东西内部浮现到外面。但这眼睛还不算多凝实，有时候还会消散。 云砾多看了几眼，也莫名地确定了这一团东西的身份。那肯定是小时候的云影。 云砾还看到影主抱着云影，来到了一个书架前，对那书架动了什么手脚……云砾看不清。 他那时候位置还在不断变化中，一会儿出现在力影主远一些的墙壁上，一会儿又飘到了天花板，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有些时候就在影主旁边的书架里，距离近得他都觉得影主体表的阴影能触碰到他，然后将他强行从书架里拉出。 影主操作那书架时，他正好就出现在影主身后的书架里。他只能看到影主的背影，完全不能看到影主的手是怎么动的。 而且云砾知道，哪怕他真的能有更好的观察角度，类似于漂浮到天花板上那样的，他也多半不可能看清影主做了什么。 那些阴影，就是阻隔查探的利器。 他连影主的容貌都看不清，还谈何去看清别的？ 而后，他看到被影主动过的书架外形不住变化，将之前呈现在书架外的书弄到了里面，再将另一些全部都是大部头的书送了出来。 影主就抱着云影，坐在了书架前。 他从最底下开始取书，取出一本，再将书摊开。 书封依旧是纯黑的，书页内也存在着大量的黑色斑点。 但影主只是用手在书页上轻轻一拂，书页上就多了一些闪烁着淡蓝光芒的线条，还有深棕色的文字。 线条好辨认，文字不好辨认。 影主将手按在云影身上。 他面部的阴影不住翻涌，似乎在说着什么。 不过云砾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无从判定他是否真有说话。 云砾只知道，影主是在让云影看那些书，让云影掌握书里的内容。 小时候的云影会凝聚出眼睛，看着书页上的淡蓝线条。有时候云影似乎看累了，又可能是体内的力量出现了一定的问题，无法维持眼睛成形，影主就会在云影身上勾画什么符文。紧接着，云影体表就会多出一双阴影眼睛。那眼睛，能帮助云影继续看自己正看着的东西，进一步巩固云影对那些画面的记忆，让云影真能一页页地看下去。 云砾一开始看到的画面很清晰，但很快，他看到的就变成了快进式。 影主几乎转瞬间就带着云影看完了一本书，他将书放了回去，再将书架重新弄回正常的样子，再带着云影离开。 这之后，才是云砾充当图书馆管理员，要将一本锁在服务台下方抽屉的书放回去的事。 云砾无法完整看清的内容，他能传达给云影的，也只能是这些不完整的。 纵然云影能据此引出自己的记忆，尽量多回想起一些书里的内容，但云影还是没办法勾画出一个完整的淡蓝线条构成的符文。 甚至，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碍着云影在表世界尝试复现这些符文。 云影看着眼前断裂的阴影线条，抿紧了唇。 他倔强地盯着已经不再有阴影线条的半空，双手再度在自己面前不断交织。 一次，又一次。 可每一次，他弄出来的阴影线条都在出现了彼此交汇的迹象后，就又像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最终也只能无力地往下垂。 云影气得眼尾都有些发红。 他咬着下唇，再度尝试。 云砾连忙按住他的手。 “好了，小影子，先别试了。这些东西应该没这么简单，就算你真的有兴趣，也等我再多看到一些画面，让你更了解那些东西，或者等你自己完整回忆起来了再说。到时候，我们去别的地方尝试。” 中心城区是最稳定的区域，表世界的中心城区最安全，云砾不确定，这里的独特环境是否会影响云影。 游灯巷、白骨岗、望鹤峰之类的地方，都挺适合云影进行某些尝试，云影着实没必要现在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云影依旧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过了片刻，云影才轻声问：“你瞒着这些东西……真的没关系吗？” 云砾笑着摇头。 “没关系。我感觉得出来，那部分内容只和你有关。应该是我进去了之后，触动到什么，然后有谁才刻意让我看到的。说不定我进去后，竟然进入的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图书馆，连我沾染到的阴影力量都这么干净，都和他有关。这些，不算什么。哪怕我说出去，也对他们的研究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还会带来反作用。” 大家都知道，影源污染和代号Z都盘踞在里世界图书馆内。 如果云砾看到的这些画面，还有独特经历，都只是影主给予云砾的特别优待，那表世界要想顺着云砾这一方向研究，当真只可能将自己带进误区。 表世界的其他人可不是云砾，和云影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 云影轻哼一声。 “我才不……”他陡然顿住，眸光闪了又闪，双唇动了又动，好不容易才再度发出声音，“这次就当有些需要吧。” 云砾哑然失笑，抬手再揉揉云影脑袋。 “我去游灯巷看看，再去爷爷那里坐一坐，今晚你想回家么？如果不想回去，我给你做烧鸭烧鹅吃。我们多试几种做法，等做好了，拿到餐厅这边，看看哪一种最受欢迎，以后再多做一点。” 留意到云影的表情变化，云砾及时补充：“要是你喜欢的，也能多做点。这些不用考虑客人们怎么想，自家人喜欢的，就随便吃都行。” 云影心满意足了。 他重重点头。 “那我们今晚不回去！我在这里等你！你能在一点之前回来吧？” 云砾出里世界图书馆的时间是21点，他出来之后，在里世界多逗留了一小会，但总体耗时不算长。至于他在音乐花园停留的时间，也没超过半小时，管理司那边也是说完话就走了。 云砾估算一下时间，点点头。 “应该可以。” 他明白云影的心思。 一点，云影才能离开餐厅，跟着他一起进后山菜园。 他要做的烧鸭之类，需要用他让小精灵们在菜园里建筑起的干燥室操作，挂起这些腌制好的鹅鸭，让它们能好好地被晾着，确保不会因为天气等其他变化，导致成品的风味发生异常。 云影固然帮不了云砾什么忙，只能在旁边看着，可这会儿的云影就是想这样看着，而不是他待在餐厅里，只能看着客人人来人往。 时间有限，云砾只能从自家餐厅打包了红豆小汤圆、整只的酱猪蹄，再带了几分凉拌小菜，就和小皮一起前往游灯巷。 东西一律一式四份，小皮、殷凡、乌成，段老头人人有份。 云砾没打算在游灯巷久留，让乌成帮自己将羽毛充能，可以让他下一次继续无所顾忌地飞行多一点时间，他就准备去找段老头了。 他才和小皮来到游灯巷巷口，他就看到巷子里的阴暗处，蹲着两大一小三道身影。 这三道身影竟然都将双手往前平举着抬起，而且大的两个头上有几条被夹着的白纸条、小的身上则被挂了最多的白纸条。 那小的没有头，却最快“看”到他过来，当即从地上蹦起，还一连往巷口蹦了好几步，才傻乎乎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用蹦的，而刻意用跑的。 他跑到巷口，云砾已经一手推车，一手捧着他的头，进入到巷子里，然后轻轻帮他将头安到他的脖子上。 小皮嘟了嘟嘴，抬手，将自己的头取了下来，再单手抱着。 他快速将另一只手伸向云砾车头挂着的袋子。 车篮有两份，左右车把手各自挂着一份。 小皮现在就拿了自己那份。 他被抱着的头往后边转了转，再调整一下位置，将嘴巴露出来，好方便自己嚷出声。 “殷凡，你快弄桌子出来！” 不过完全不需要他喊，殷凡已经快速在巷子里摆好一套桌椅了。 巷子里平日里除了小皮，就没别的人，要来这里的人也基本只是找小皮的，所以他们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巷子中央的位置，都不需要担心挡路。 只不过云砾看着殷凡那干习惯的样子，心头还是冒出几分古怪感。 他推着车过去，再取出两份东西，放下，顺便将羽毛递给乌成。 乌成呆了呆，而后嘿嘿一笑。 “我还以为你忘了这回事呢。” 乌光快速涌向羽毛。 云砾表情忽然变得古怪。 他好像感觉到，这羽毛在生长？而且，生长的同时，让他觉得自己掌心都有点痒。 可他明明已经将羽毛拿了出来！ 他忍不住就着巷子里昏暗的灯光，看自己的手心。 这一看，还真被看他看出点什么。 327 第 327 章 手心里的东西与历史力…… 云砾看到自己手心处, 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小块阴影。 那让他觉得手心发痒的东西，确实和乌成的羽毛有着一定关系，但更要紧的, 还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掌心的这小小玩意！ 他忌惮地盯着那东西, 但也没盯多久, 就换了一个放松的表情。 他看到那一小块阴影上, 除了呈现出于羽毛相似的模样外, 还多了一本小小的、翻开的书。 那书似乎可以翻动。 云砾只要将自己的精神力渗透进去，就可以翻动书页。而且与此同时, 他能看到，自己手心上的这个小小的标志, 也当真跟着发生着细微变化。 这还有点意思。 而且, 书页被翻动时，他可以最清晰地感觉到的，是自己与书之间的联系被加强了。 他要将书往后面翻, 书会释放出某些能量, 临时加强他的实力。如果他将书往前翻，书则会吸收他的力量，转恩放在书里储存起来, 省得他需要用到力量时, 反而缺乏足够的力量。 乌成起初替他给羽毛充能时，那表情还挺轻松。 渐渐地, 乌成惊愕地挑起了眉，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砾。 “我说，云老板，你对它做了什么啊！为什么这一次，我竟然都输入这么多力量了, 这羽毛还没有完成充能！” 甚至，乌成觉得，就连自己之前充进羽毛里的力量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乌成揪心地瞄了一眼桌上的餐盒。 还好。 问题不大。 今天这些食物不需要抢，云砾已经给他们安排妥了，一人一份，他不需要担心自己在这件事上忙的时间长了，这些好吃的就没了。 小皮能用脑袋去云砾餐厅，还算多吃了一些云砾餐厅里的东西。 至于他和殷凡，即便有机会让猫耳朵帮忙打包，也不可能真的一次性尝到太多东西，还是不能像小皮那么方便。 像云砾现在带过来的红豆小汤圆，乌成就没有吃过。 他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吃一口，好好尝一尝。 但云砾现在递给他的羽毛吸收他体内力量的速度过于猛烈，他也想看一看这羽毛被云砾做出了不知名的改变之后的极限在哪里，所以根本顾不得吃。 殷凡起初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他笑眯眯的，不时地将筷子伸出来的时候，要在半空拐一个弯，看起来特别像想趁他不注意，赶紧将他那一份都偷一点过来吃了，恨得乌成只能对着殷凡瞪眼，又不敢真有太明显的动作，只能气呼呼地忍着。 不过现在，殷凡也不大能笑得出来了。 他微微拧眉，不住地打量云砾。 乌成体内力量流失的速度太快，殷凡不得不起疑心。 这一看，他还真从云砾这里看出了什么。 殷凡揉了揉眉心。 “云老板，下次继续？” 他都开口了，云砾停止了用精神力翻动书页。 这一停，云砾庆幸自己已经坐了下来。 要不然，他多半得摔倒在地。 他竟然不知不觉间，一次性用掉了将近七成的精神力！ 他再看看自己手心中的那本书。 他可以感知到，这一本书已经被翻动了许多页，但书的总体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变化。 乌成这会儿也算完成给羽毛充能了。 他狐疑地将羽毛递给云砾。 “我说，云老板，你刚才究竟做了啥？” 云砾盯着自己手心，他也跟着好奇地看云砾手心。 “什么都没有啊？你在看什么？” 云砾一愣。 他翻转手腕，让殷凡和乌成都可以更好地看到他的掌心。 “你再看看？你当真没看到什么东西？” 他都能看到，自己手心中的阴影羽毛！ 哪怕他已经拿过了乌成给他的羽毛，让那羽毛重新覆盖在他的手心上，他依旧能看到羽毛外面的一小层朦胧阴影，以及那本古怪的书。 可是，乌成看不到？ 见乌成和殷凡都摇了头，云砾再问：“那你有没有觉得，你给我的羽毛发生了什么变化？” 之前阴影只是在羽毛下来，现在阴影却将羽毛都包裹了起来。 即便乌成将自己这羽毛送给云砾，任由云砾使用，但云砾之前，乌成依旧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这羽毛，乌成同样能感知到羽毛的状况。 终究，那是从乌成体内长出来的东西，世间唯有乌成一人，才能发挥出这羽毛的最强力量。 乌成怔了怔，然后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它能有啥变化？非要说变化，那就是它怎么变成大胃王了？不，这说法也不对，它可以储藏的能量上限没有怎么提高。我本来还想要不要找一点材料帮你重新炼制一下的，免得你以后去到了里世界，遇到什么事情了，你想要逃脱追杀，都没有足够的使用时长。” 他说着，顿了顿。 “可要按照今天的情况看，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了。只要我刚才灌注进去的力量，你能都用在飞行上，起码能够你幻化翅膀全速飞行六小时以上！这点能量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我能承担得起。但是你……你使用的时候，应该还需要用到精神力吧？你现在的精神力够不够支撑那么久？” 云砾想想，点点头。 “应该没问题。”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流失速度很异常。 他刚才查探羽毛和书的情况，甚至控制着羽毛外面的阴影，让整根羽毛稍微挪了挪位置。 这些事，几乎完全不需要消耗他的精神力。就像问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1+1=多少，成年人可以立刻回答出来，根本不需要考虑，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但是，刚才他翻动书页，却异常得很。 羽毛内的能量正满着，云砾自身也除了精神力消耗过度，并没有出现其他力量短缺的情况，他并不打算将书页往前翻，看看能不能释放出贮藏的乌成力量的同时，再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不过他能感觉到，他那异常流失的精神力就被书贮藏了起来。 他用对应的乌成力量控制羽毛全速飞行时需要耗费多少精神力，书就跟着贮藏了多少精神力。 乌成松了口气。 “那就行。” 他说话时，双手已经开始拆自己面前的餐盒了。 伴随着一声声餐盒盒盖被打开的声音，乌成也顾不得再和云砾等人说话，而是专心狼吞虎咽。 殷凡瞧瞧他的样子，嫌弃地轻啧一声，然后优雅至极地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巴。 “云老板，你身上有影源的力量。刚才那吸收乌成力量的，应该是影源的东西吧？” “对。”云砾合拢手心。他正是感觉到了这点，才敢放心地使用手心上多出来的东西。 影主肯定还在乎云影，而且影源污染能让掠影者继续跟在云影身边，这一切，都足以证明，哪怕云影离开了里世界，云影依旧对影源污染有着足够的影响力。 除非影源污染当真狠下心来，连同云影一起舍弃，否则影源污染不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事。 当然，如果是影主手下某些已经投向里另一派系的怪物要对他动手，那倒有可能真冲着杀了他去。 可要是能如此无声无息地让他手心多出一些东西的怪物，想杀他，还需要大费周章？哪怕想通过他对付云影，也不可能瞒得过云影身边的掠影者！ 虽说时刻跟在云影身边的，只有掠影者一截尾巴，但掠影者的本体也离云影不远。云影待在餐厅里，掠影者的本体就留在餐厅外。云砾要进入餐厅，必定要从掠影者身边经过。这点时间，足够让掠影者感知到异常。 但掠影者已经亲口说过，他体内只有正常的阴影力量，连污染属性都不带了。 “这种纯粹的力量还挺难得的。”殷凡低笑一声，“你还见过融灵者了？你身上带有他的气息。唔……他在借此警告我。” 埋头苦吃的乌成双颊被填得满满的。 他合着嘴巴，不断咀嚼。 听到殷凡提起“融灵者”后，乌成还是敏锐地竖起了耳朵，快速抬头，惊愕地看着殷凡。 殷凡又连连冷笑，顺手挥出一缕血光，击向乌成。 那血光擦着乌成的头皮飞过去，然后没入游灯巷的墙壁中。 这回轮到小皮尖叫起来。 “殷凡！你信不信下次你一来我这里我就要赶人，我就那些纸人都喊过来，让他们一起赶你走！” 与此同时，一片血片从墙壁里飞出，锋锐地刮向殷凡脖子。 殷凡随意伸出两根手指，就将那血片夹住。 旋即，血片散开，先像一滴滴细小的血珠，然后像血色的小虫子，蠕动着钻进了殷凡皮肤里。 “小皮，用我的东西对付我，可不是好的选择。来，给你。” 他从袖间取出一个球状物，轻轻往巷子伸出一抛。 小皮哼了一声，抱着双臂转身，背对着球状物飞走的方向。但小皮的脑袋一点都不给面子，大张着嘴巴嗷呜一声，就原地一蹦，追着那球状物去了。 小皮双手乱舞两下，没能抓住自己脑袋，干脆继续抱着臂，背对头和球状物。 殷凡再取出一个球状物，递给小皮。 “诺，从收藏家那边新换过来的铅球，听说曾是某个世界里拥有某种历史价值的玩意。收藏家以前挺喜欢，现在觉得没啥意义了，连带着将那个世界的各种历史藏品都一起处理掉。我看这东西上面还有某些历史力量，你要不要？” 小皮这回不等殷凡说完，就快速伸手，将这铅球抱在怀中。 他不住摩挲着小球表面。 小天赋猛然弹了出来。 【历史的力量！】 云砾看着天赋小人就在小球表面飘来飘去，偶尔还有渗入到小球内部，试图感知从这小球中散发出的力量气息。 这期间，天赋也没忘记给云砾解释。 【这种力量和愿力有关，往往是人们往这东西上寄托了什么情感、然后才会在其上凝聚出庞大的力量。有一些沉迷搜集历史力量的人，是想借此将历史上存在的某些强悍生命召唤出来，让那些生命帮自己做成某些事。也有一些人想要历史力量，并从中转化成愿力，借助这种能让人达成所愿的愿力，满足自己某些欲望。】 猛地，小皮伸手，往空中一戳。 小皮戳的位置正好是天赋飘着的位置。 天赋小人被吓得赶紧往上一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小皮那一戳。 小皮疑惑地缩回手指，再度往那位置快准狠地戳了一下。 这次，天赋只在更高的地方飘着。 【呀呀，我检测出来了，小皮想要的是愿力，但其他带有愿力的东西，往往很容易掺杂着人类各种各样的欲望，而不够单纯。反而是从历史力量中抽取出来的愿力，数量不多，但精纯度高。所以小皮才喜欢这玩意。唔……他刚才是不是发现了我？】 天赋一边说着，一边再度往小皮那里靠近一点。 不过小皮这一次并没有别的反应，天赋也不确定了。 云砾想想，问：“小皮，你刚才感觉到什么了吗？” 事实上，怪谈城中超越S级实力的怪物，基本都能发现他家天赋。就算只是S级，也有不少能发现的。 小皮按实力看，应该已有足够的资格。 不过小皮之前都没真的留意过小天赋。 乌成与云砾同时开口。 不过乌成问的是殷凡。 “你说融灵者在警告你？他警告你什么啊？我怎么没有感觉到融灵者的力量？是不是你感应错了？我觉得融灵者还可以啊？不像会无缘无故警告人的吧？殷凡，你是不是偷偷做啥坏事了？” 殷凡斜眼晲着乌成，抬手就往乌成头上敲去。 乌成怪笑两声，当场变成乌鸦飞起。 “敲不到敲不到！刚才让你差点打中我就算了，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殷凡握紧了拳头。 “你以为那是你躲过去的？！” 乌成继续盘旋着怪笑。 小皮的头蹦回来了。 小皮手一抬，就接住自己头。 他回答云砾。 “不确定，刚才的感觉好奇怪。好像有东西在看。” 328 第 328 章 无聊，有聊 小皮和云砾说话时, 还拖着自己的脑袋，轻轻地转动着视野。 他正在更认真地观察四周，好寻找到刚才那凑在自己身边的东西。 他嘴上说着不确定, 实际上还是相信, 刚才应该真有东西靠近了、并且正在偷看者。 小天赋也淘气, 明知道小皮在找自己，还肆无忌惮地在小皮面前晃来晃去。小小的Q般人儿, 做出了各种各样的高难度动作。 云砾都快被小天赋这一系列动作弄得眼花缭乱了, 小皮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静静地瞄了一会儿，就继续吃着自己刚才还没吃完的东西。 天赋神气了。 【哈！我知道了！他其实还不是自己真的能看到我！只不过我刚才触碰到了他身上沾染着的历史力量时，那些力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才让他勉强感知到了我的出现。我就说嘛，我的隐蔽性还是可以的, 才不会随便一个人都能那么轻松地发现我呢！】 殷凡和乌成玩着你扔血片我飞开的游戏, 到现在也终于玩累了。 乌成落到离殷凡远一些的位置, 双手摆在胸前, 形成一个明显的叉的动作。 “不闹了不闹了。我承认是我实力差一点还不行吗？殷凡，你说说看，融灵者究竟为了什么警告你？” “为了什么？”殷凡懒洋洋地挑眉, “当然是……” 他刻意拉长了声音。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声线显得愈发慵懒。 还有着几分对一切都不上心的漠然。 “为了我们云老板了。” 不过，云砾听出了殷凡淡淡的自嘲。 那一丝嘲弄藏得极好。 “不提了, 乌成，我回里世界，你呢？” 云砾心头微动。 这会儿的殷凡，总让他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融灵者的警告, 似乎藏着更深的东西。 可殷凡看起来淡然得很，完全没有多说的打算，小天赋也不似看出了融灵者的警告究竟是什么，云砾仓促间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 乌成眼珠子转了转，一边跟着殷凡往游灯巷深处走，一边回过头来朝云砾眨眨眼。 “哎，殷凡，你走慢点。” 云砾倒看清了乌成的意思，那是在和他说，让他多等等，乌成回去问殷凡，等乌成从殷凡那里问到了详细的事，乌成再来告诉他。 小皮被殷凡一度用小球转移了注意力，这会儿就数他吃得最慢。 可他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的脑袋蹦了一下，落到云砾肩上。 “云哥哥，我知道融灵者的警告是什么哦。其实我以前也遇到过他的。” 小皮的语气莫名低落。 不过这低落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很快，云砾听到小皮强打精神的声音。 “融灵者是和殷凡说，最近血月那边正在闹着什么风波，如果殷凡频繁前往表世界，有可能让表里世界之间的通道出现某些异常。倘若是其他时候，融灵者还能不介意殷凡做的事。但最近不行。 “另外，融灵者说，殷凡想走的路已经错了。融灵者当初可以顺利从里世界进入表世界，用的办法并非外人所以为的那样，而是更复杂的东西。融灵者若非从一开始就能游走在两个世界之间，也没可能真正进入表世界。而殷凡所想的，只有可能让殷凡走入歧途。 “殷凡说，融灵者为了你才警告他，其实也有点道理的。融灵者当初回表世界时，就频繁与表世界的人接触，借助了表世界某些人的气息，掩盖掉自己一度变成里世界生物沾染到的污染，最后才顺利回到表世界，再借助表世界的力量，慢慢磨灭掉自己沾染到的其他里世界力量。 “而现在，殷凡与你接触次数多了，就能借助到你的气息。假以时日，他或许也能借此，走到表世界城区的更多地方，而不被立刻侦测到。但融灵者说，殷凡的路走错了。” 云砾微怔。 他实在想不到，会是这般答案。 小皮趁着这时候，顺便蹭了一下云砾。 “不过云哥哥你别担心啦，殷凡现在多半只是因为自己想走的路忽然被人否决，这才觉得不怎么开心，需要找时间休息一下的。还有乌成跟着殷凡，虽然乌成没殷凡那么厉害，也看不出来殷凡真正想走的路是什么，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但说到底，乌成还是能陪着殷凡的嘛！” 云砾被小皮这话弄得哭笑不得。 他随手将自己肩上的小皮脑袋放下，重新放回到桌上。 殷凡离开的急，自己拿出来的桌椅都还没有收起来。 不过这都只能算小事了。 “没事，我不大担心。小皮，要是他俩再来了，你和我说一声？” 小皮答应得极为爽快。 云砾则从游灯巷离开。 他去段老头的店里，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店内亮着灯，店门还是和云砾上一次来的时候差不多，关闭着，只云砾来的时候，店门才自动开启，方便云砾进来。 有过之前的经历，云砾这次一点都不惊讶。 他走进店里，先看向坐在段老头对面的收藏家。 今日的收藏家用的还是之前来这里的木头不倒翁外表，笑容满面的他看起来憨态可掬，仿佛是最能让小孩子亲近的对象。 见到云砾来，收藏家微微一笑，朝他伸手。 云砾抿抿唇，将手中一个情绪小球递出去。 这次的情绪小球是“忧”。 殷凡的事，很顺利地让他生出更多的担忧。 他只怕殷凡还是会在未来的道路的选择上出什么问题。 收藏家接过情绪小球，很满意地点点头，快速用自己的力量将这小球裹住，方便他拿回去后进行深度加工。 他笑眯眯地拿出另两个小球，摆在桌上。 小球的外表是类似白水晶的透明物品，这一层并非完全透明，而是还有少许飘絮。不过这些飘絮看起来更像是一团团云彩，令人看着更觉赏心悦目。 小球之内，则像是一片大海，海中央却有一个岛屿，岛内有人，细看就能看出云砾的模样。围绕在云砾身边的，是一个黑色的Q版小人，分明是天赋平日显现出来的样子。 乍一看到这两个水晶球，小天赋就先忍不住了，凑了过去，想要伸手戳一下这小球，又像害怕什么，都不等自己真的碰到，就先自己吓到了自己，匆匆将手缩了回来。 小天赋瞅瞅云砾，瞄瞄只笑眯眯地看云砾的收藏家，再看看正在拆着餐盒，还对收藏家得意地向上挑眉的段老头。 小天赋现在很为难。 他既想碰碰小球里的自己，又害怕自己一碰，就会发生意外。 在小皮那里，他只是碰到殷凡给小皮的小球，平日里都不能真正感应到他存在的小皮就立刻发现他了。 倘若这会儿他碰了这球…… 球上有收藏家的力量。 正是这重力量，让球体内的情绪得以保存，还能幻化出云砾与他的模样。 而球体之内，则是云砾当日产生的情绪。 天赋也不知道自己要真的碰了，会不会就导致云砾当日的情绪钻进自己体内，改变收藏家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藏品。 有段老头招呼，收藏家看起来也不反对，云砾很自然地在两人旁边坐了下来。 他原本有心问问段老头里世界的情况，也想知道段老头用送他的草编吊坠将他强行带回来时，究竟有着何等想法。 只是此时多了一个收藏家，云砾只觉自己想好的话都没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收藏家却是悠然得很，轻轻摩挲着自己手中新多出来的一个毛毡玩偶。 他的不倒翁体型大，手指也偏粗，看起来是不擅长也不适合进行精细操作的，那毛毡玩偶则小巧得不比云砾拇指头大多少。 偏偏小小的毛毡玩偶在收藏家手里却变得极为灵活，仿佛真变成了已经活过来的生物般，在收藏家不同的木头手指间跳来跳去。 云砾隐隐觉得眼熟，不觉多看了两眼。 实在不敢碰收藏家摆出来的两件藏品的天赋无奈地回到了云砾身边，继续在云砾附近飘来飘去。 云砾看那毛毡玩偶，他就跟着看过去。 【咦？】 天赋只弹出一个字，与天赋愈发默契十足的云砾旋即明白过来。 觉得这玩偶眼熟的人不止他一个。 天赋也如此。 云砾再想想，还真被他想出点什么。 他呼吸陡然一乱。 论坛上那些自称在隐蔽处看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小型怪物的帖子！ 那些人都说自己看到的怪物外形不一，有一些是很正常的动物外形，但也有一些稀奇古怪。而且那些怪物看似长着有毛，但毛发给人的感觉也颇为奇怪。 如果说，那些怪物，全部是毛毡玩偶变的呢？那是不是就说得过去了？ 云砾不住回想自己看到过的论坛上的图片。 角落处，小小的一团…… 越想，他越觉得收藏家手中的玩偶可疑。 大概是他盯着这玩偶看的时间长了一些，收藏家随手一弹，那被他把玩着的小玩偶就落到了云砾怀里。 云砾耳边传来一声稚嫩的“嗷呜”声。 云砾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东西取出，细看。 他茫然地与到了自己手里的、哈士奇一般小毛毡对视。 毛毡的眼睛是黑黑色珠子别针做的，但也有着雷晶晶的模样。 “嗷呜！” 这回，云砾耳边的声音更清晰了。 被他捏着的毛毡玩偶似乎变大了一点，之前微笑脸的嘴巴稍稍张开，好像准备要咬云砾。 收藏家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怎样？我这新玩具有趣吧？可以当宠物来养，不过不像一般的宠物那么麻烦。高兴了逗一逗，遛狗喂食，不高兴了随便一关就行，不用害怕关久了就死了，也不怕关出什么毛病。” 云砾：？？？ 这样养宠物，听起来很不合理，但确实是收藏家能做出的事。 他也觉得自己手里的毛毡玩偶像是有了生命，得不到他的回应，就在他的手指间扭动得愈发厉害，大有扑到他身上“拆家”的意思的。 “我玩得有些腻了，送你吧。”收藏家语气陡然一变，“啧啧，丢脸。之前遇到血月的那群人，怎么不见我那动物转转球拿出来玩一玩？平白等着猫耳朵将他们变猫。只变猫，还不能一直编下去，仅仅可以维持一小段时间的，这有什么意思？我看着都觉得无趣。” 收藏家越说，越是恨铁不成钢。 “还是得让大家都一起，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看看他们会再做出点什么，就连他们之前的队友，都会不会捕杀变成动物后失去自我意识的他们，将它们也当成祭品，送去加快血色侵蚀月亮的速度，这才有意思！” 329 第 329 章 收藏家的话不能太信…… 云砾抢在哈士奇咬向自己手指之前, 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哈士奇的嘴巴。 确实有点意思，他之前觉得这毛毡玩偶闹腾，他强行将对方捏住后, 一样可以继续感受到小玩偶的挣扎, 不过这点挣扎不算什么，只要有F级的力量, 就可以保证不受玩偶的影响。 以云砾现在的实力, 可以轻松控制住这小家伙。 至于收藏家刚才说的话……云砾很认真地听着, 也很认真地往下猜测着。 “收藏家先生，我进入里世界之后，你就一直在看着？” “对啊。”收藏家咧嘴，大笑，“难得你进去了, 我得看看有没有人对你动手。你可是我看准的藏品……” 段老头猛然扫一眼过来, 收藏家举手做投降状。 “就算只是弄一套情绪小球, 再让云砾帮我做点什么, 那也算我看准的藏品嘛。再说了，我只不会亲自对云砾动手，可没说要是别人动手解决了他, 我不会出去摘桃子！嘿, 想想就挺有意思的。一些人只想云砾死, 我就只想要云砾的遗体, 还有云砾灵魂将要消散、但还没有完全消散时的残留意识。我和他们一点都不会相互干扰。我不帮他们就是了, 你还不让我看看戏？” 段老头似乎嘀咕了什么, 可到底没直接反驳收藏家的话。 云砾听在耳内，记在心里，默默加强了警惕。 的确, 收藏家不算什么好人，为了藏品，完全可能不择手段。 收藏家和段老头说完，放下手，再看着云砾。 “说回刚才的事吧。你竟然只想着用独木轮或者段老头你给你的东西，都没想过用我给你的，啧啧，这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沉溺会表世界的世界，找你好好谈谈，省得你连在里世界都不敢随便动手。” 收藏家说着，又一次举起手，身体还往后倒去。 他的动作看起来夸张、滑稽。 他的声音也瞬间变成了咏叹调。 “我亲爱的孩子，那可是里世界！那可是无数怪物盘踞的里世界！我亲爱的孩子，你要知道，只有你足够变态，里世界的怪物们才不敢对你如何！” 收藏家表情猛地再度变化。 “所以，我决定将我这新到手的小玩具送你。就让它跟在你身边，让你感受一下被拆家的快乐吧！你什么时候能学到像是它那样，无所顾忌地对里世界的某些家伙动手，那才是真的有趣啊。” 云砾若有所思地与哈士奇玩偶对视。 尽管那只是一只小小的毛毡玩偶，这时候能用出来的实力远不如此时的云砾，它都赶对着云砾抬起爪子。 收藏家还在说话。 “对了，我得和你说说，当年的彭十安在里世界有过惊人战绩的。那时候啊，有谁敢去餐厅里闹事，就都会被变成食材。反正只是在里世界售卖，怕啥？再不济，就拿去喂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次数一多，可就没人再敢乱来了。” 云砾则抓住了收藏家话中另一重意思。 “收藏家先生，您是说，这毛毡玩偶是您从别的地方弄过来的？那……具体是怎么弄来的？您手里还有很多这样的小玩具吗？” 收藏家小小地沉默了一下。 很快，云砾再度听到他的笑声。 “别人送我的，要从我手里换点东西。唔，目前我只要了这个，毕竟他想从我这里换的东西有点意思，哪怕我收藏了好几套，我都不想将它们给别人，我只想自己留着。所以我和他商量好，他给我这个，我将我那套工具借他半个月。如果半个月后，我觉得他弄出来的小玩具好玩，我再决定要不要用一套工具，换他给我做到一些玩具。” 云砾心头一惊。 他本来还想再问问收藏家，那个给收藏家送来这奇怪藏品的人是谁。 可收藏家已经站了起来，将桌上的两个藏品小球收起，往外走去。 “回里世界了。老段，下次再会。云老板，你最好在我将我想要的东西全部变成藏品前，好好地活着啊……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 收藏家的声音越来越远，连带着他的身影，都从云砾眼前彻底消失。 云砾往外面看，却只能看到紧闭着的门。 段老头这时候说话了。 他颇为感慨道：“没想到，收藏家竟然会将这东西给你。” 云砾惊疑不定地抬了抬手。 “爷爷，您是说这哈士奇？” 实力不高，但胆子很足的哈士奇毛毡。 段老头颔首。 “小砾，你别看着哈士奇现在弱，既还没有变成真正的生命，又没有多强的灵智，好像随便一个怪谈城的市民都能轻松解决它，但它其实根本就不是收藏家说的那样，只是别人和他交换的一个小玩具。” 【对！哥，我也觉得它不简单！我一直想看透它的底细，可是到现在，我都没能看透。我甚至都回那树那边，想要问一问答案了，可是我只是想了一想，我就发现，与它有关的情报要幻化出来的敌人的实力太强了。打不过，我根本打不过！】 云砾只觉自己手中的毛毡玩偶变得有些烫手。 他愈发捉摸不透收藏家的意思。 段老头则朝他伸出手，示意他将哈士奇递过去。 在云砾手中不大老实的哈士奇，落到段老头手里后，更想立刻扑到段老头脸上，用爪子狠狠地给段老头来上那么一下。 但哈士奇和段老头的实力差距太大，段老头眸光微凝，就吓得哈士奇只敢乖巧地趴在段老头手心。 段老头用皱巴巴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哈士奇。 “没错，这小家伙不简单的。它身上有很强的、收藏家的力量的残留。” 段老头将哈士奇还给云砾。 或许是被段老头吓到了，这回，哈士奇都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只安分地待着。 段老头微微一笑，继续与云砾介绍。 “不过这种残留，基本只有实力到达一定程度，得差不多和收藏家平级的人才能感觉到。今天融灵者在你身上留下的力量印记也差不多，只有实力强得可以够得上标准的人，才能感知到他留下的信息。殷凡的实力到这级别了，乌成还没有，所以乌成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云砾张了张嘴，到底没问段老头殷凡的事。 他和殷凡相处过一些时间，自觉勉强也能和殷凡算朋友了。只是现在，他才惊愕地发现，殷凡和自己相处时，似乎抱有某种企图。这企图，与他之前所想的、只为美食，有着很大不同。 可他再想想，他与殷凡接触，又何尝没有其他心思？ 不管开始如何，后续的一些感情，总是真的，那就够了。 他可以想明白，只不知道殷凡那边如何。 不过他还等得起。 段老头看着他，笑容愈发慈祥。 老人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他所想。 “小砾，你知道怪谈生物是怎么出现的吗？” 云砾瞬间想到鬼屋游乐场里住着那位怪谈生命“游戏屋”。 这是他最近距离地见过的、怪谈生物诞生的过程。哪怕他并没有看到多少当初的直播，他也知道那怪谈是怎么生成的。 民间传说的各种通灵游戏，加上大量玩这些游戏的人，以及作为催化剂的污染力量，就能让这些本该只是一个个传说的怪谈，变成特殊的生命。而且，这种生命，带有概念化的特制。 与游戏屋有关的最重要概念是“游戏”，而与段老头有关的概念，则可能是“报纸”。但云砾也不完全确定。 目前，段老头能控制的报纸还倾向于纸质版的东西，但数字化时代中，报纸也包括数字报纸。段老头当前的发展路线是各种纸质物品都有可能为段老头所用，可数字报纸还没有落入段老头掌控中。 要不然，凭着这个，段老头都应该能在网络世界里与代号Z争上一争。哪怕不能完全赢代号Z，段老头也有可能稍微限制代号Z。 “怪谈生命，其实分自然诞生和人力催生两种。自然诞生的往往具有很强的随机性，像是我、孤独之人，都是自然诞生的怪谈生命。 “我最早的承载物是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与我有关的怪谈是拿着寻人启事不断寻找走丢孙子的老人，所以我诞生之后，哪怕我能控制的物品范围扩大，我依旧无法脱离最初的‘纸’的概念。 “而孤独之人，它最初就和能反光的东西有关，所以承载它的，可以是各种各样反光物品。但镜子是他最初的承载物，所以他在镜子中出现时，他能发挥的力量最强。 “至于人力催生的怪谈生命，往往更容易顺从催生者的心意，选择发展路线。而且，催生怪谈生命的人，也会根据自己需要的方向，选择催生对象，以保证最大程度满足自己需要。像游戏屋，就是这样诞生的。 “而你现在拿着的这哈士奇，起初确实只是一个毛毡玩偶，但收藏家已经在尝试将它催生成怪谈生命了。它虽然还没有完全变成怪谈生命，但它已经走在成功路上。” 云砾倒抽一口凉气。 趴着的哈士奇稍稍动了动，抬头看了看他，继续生无可恋地趴在他手心。 那样子，哪里有准怪谈生命应有的威势？ 云砾总算意识到，收藏家说的话有多不可信。 什么玩腻了的小玩具？ 谁家玩腻了的玩具会是准怪谈生命啊！ 段老头笑意加深。 “我刚才看过它的天赋能力。你身边那小家伙能力还弱了一点，而且他不像我，和这哈士奇有一点同类的渊源，无怪乎他看不出来。 “小哈的天赋能力有两个，第一个认主最重要，哪怕它是哈士奇，它也有着小狗的忠诚特性。只要顺利完成认主，它就会为了你付出所有。你不需要担心它会背叛你、伤害你。这是让你免疫它攻击、在它实力超越你之后，你还可以控制它的关键。 “至于第二个天赋，名为‘拆家’，‘家’是概念上的家，我们生活的地方是家，我们心里的理想乡也能是家，代号Z寄存的网络空间，同样可以是家。只凭这个技能，就让小哈顺着网络信号攻击到代号Z的可能。” 云砾耳边再度传来哈士奇的声音。 “嗷呜！” 之前还挺丧气的小哈士奇站了起来，高高仰着脑袋。 不过它的尾巴摆得飞快。 骄傲的小狗似乎在求夸奖。 云砾想想，抬手，摸摸哈士奇的头。 “小哈真厉害。” 他顺便控制着从自己身上逸散的情绪飞入哈士奇的身体。 他不确定自己这样说话，能不能让哈士奇听懂。 那就用最直白的办法来！ 哪怕哈士奇的灵智再低，也不至于失去感知能力。 果然，摸头只能让哈士奇将头仰得更高，甚至还要将脑袋摆到一边，一副傲娇的嫌弃样。 但情绪颗粒飞过去之后，哈士奇先瞪大了眼，然后又一次趴了下来，还主动地用脑袋蹭云砾的指腹。它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段老头补充道：“小哈之前的认主进行了一半，现在旧的认主气息已经被强行抹去，替换上了你的。不过替换时间还短，旧的气息还有残留，你想办法多和它培养感情，争取早日真正完成认主。” 330 第 330 章 传到更多平行空间的新…… 云砾和段老头又聊了一会里世界的事。 被收藏家小小地指责一下, 云砾也打算从对里世界更了解的段老头这里取取经，再制定里世界餐厅的详细经营方案。 此外，他还得想想, 自己以后在里世界活动时, 该怎么防备血月。 他的餐厅没升到四星，他就无法通过自家餐厅进出里世界，必须通过猫耳朵, 或者其他已经连通里世界的店铺。 不过他和猫耳朵来往多一些, 而且猫耳朵的店与他的店距离也近，如无意外，他应该还是会从猫耳朵那边进出。 里世界的图书馆暂时不算什么威胁, 云砾虽然忘了和自己达成神秘交易的对象是谁, 但有影主主动让他看到的一段画面, 再有他进里世界的邀请函还有几十天的冷却期, 他还有不少时间门准备。 段老头最后着重提醒云砾，注意里世界里存在的其他威胁。 像白鱼河之类会游走的污染源, 才最可能影响到云砾。 血月其实可以用管理司特制的防御服, 短暂地隔绝月光的影响, 可白鱼河这类的、云砾如果只想避开它们在里世界的实体, 难度并不大，只要云砾进入里世界后别乱走就行。 可它们还能呈现出只有其内的精神意志构成的虚体，让虚体出现各种地方, 这就让人防不胜防了。白鱼河之前还能入侵到表世界的, 就只是它凝聚出来的精神虚体。 虚体说是虚的, 一旦真被虚体中蕴藏的污染侵蚀，虚体里的东西也可能以实体形式出现在被侵蚀的人身边。 等云砾和段老头聊完，回到自家餐厅, 时间门已经来到十二点多，距离一点也不远了。 云砾提前预定好的食材，还有将要带去里世界营业用的各种物品，都已被送到餐厅里。 前者已被送进厨房，后者则由云影命令者木头人们送到二楼储藏。 一楼大堂还要招呼客人，只有目前尚未正式对外营业的二楼，最适合放这些东西。 云砾准备拿去里世界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加起来能装满一辆货车。以云砾目前拥有的随身空间门大小看，云砾自己搬运，就必须走上几趟，才能保证将所有东西都弄过去。 云砾先去处理食材。 像鹅鸭这些，都是新鲜的，还得他再处理一下。 活禽宰杀、取内脏、调腌制时的香料…… 种种事情，一一办妥，时间门早已超过一点。 云影围在他身边，看着他弄着。 有过之前炸厨房的经历，云影根本不敢动手，云砾则一点都不在意，使唤云影的时候，使唤得驾轻就熟。 不过云砾让云影帮忙做的事情也不算什么，顶多让云影将他已经完成初步处理的鹅鸭拿到菜园的干燥室里。至于之后还要挂浆、晾干等事，还得云砾处理完现在正弄着的这些东西后，再到干燥室里处理。 尽管云影要做的搬运工作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云影都做得津津有味。 不管他的参与度有多低，只要他参与进来了，那到最后，他就能说，自己也有份做！ 而且，他是和云砾一起做的。 这种能与别人进行同一项工作的感觉，就能带给他奇异的安心感，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世界上并不孤单。 云砾将自己加上调味料调好的糊一点点地往鹅鸭身上抹的时候，还得反复多次涂抹。 这般一算，又是好一些时间门。 云影则帮忙递着工具。 云砾一度让石人们在旁边看着，好试试让它们也录入相应的模板，可他的尝试结果证明，石人们当真只有单纯的耕种技能，而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食材。 云砾有可能让石人们学会的，或许只有怎么在收获地里种出来的食材后，对食材进行初步处理。 鹅二十只、鸭二十只，就这点事，就让云砾忙到了将近黎明。 天色依旧黑暗。 等待鹅鸭腌制入味、也要稍微干燥一下，更好地产生皮肉分离感期间门，云砾和云影出了干燥室。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天。 这会儿的天空，只剩无边黑暗。 云砾有心要找月亮，却找来找去都没有找着。 云影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天。 两人就这般静默地站了一会，云影才用轻颤的声音问：“云砾，里世界那边很危险吧？” 云砾怔了怔，将寻找月亮的目光挪到云影身上。 与他长相如此相似的人，此时微微抿唇，看起来有些痛苦。 云砾略一沉吟，旋即摇头，微笑。 “有危险，但也还好。我只要不乱走，目前应该还是不会被随便拉进什么危险区域。再说了，不是还有人在帮我么？” 云砾留意到，云影的手指轻轻地颤抖了下。 又是好一会儿，云砾才听到云影轻轻的声音。 “那就好。” 可云砾听出了云影隐藏着的意思，一如云影也知道他说的人是影主。 像收藏家，固然有可能在云砾真正遇到危险时出手，帮云砾解决麻烦，但收藏家那边有太多的不确定。 大概也只有影主，才会看到云影的面子上，那般坚定地帮云砾。 云砾有心和云影再说什么，可哪怕他曾看过云影的某些过往，这会儿，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与云影说这些事。 过去的云影，也许奢求过得到影主的更多陪伴。 可那时候的影主，只将云影放在那角落里，久而久之，云影就真的开始封闭自我了。或许在那之前，还曾发生过别的事……但那些事，云砾还不清楚。 蓦地，云砾觉得自己的手心被什么东西摩挲着，继而，是轻飘飘的物品往下坠落。再然后，他觉得自己食指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那玩意划过的瞬间门，带给他轻微的痛感。 他没感受到预期的重量减轻，反而觉得自己食指变重了一点。 他疑惑地低头看去，就看到有什么穿透了自己左手食指上的白色指甲。 这部分指甲不会带来痛感，所以他直到看到，才意识到它被穿透。 一只小巧的毛毡玩偶哈士奇，正辛苦地用小爪子勾着他的指甲，并抬头看他。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 “汪呜！” 云砾：…… 狗狗有点凶，他有点想暂时不理会了。 反正这么一只狗，真的跌落地上，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汪！汪汪！” 直接传递到他耳边的声音，则比之前还要凶一些。 小哈费劲地挪动着自己另一只爪子，想要抱住云砾的手指，好再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只不过它稍微一动，他的身体就摇晃得更厉害，看起来更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 小哈当即被吓得不敢再乱动。 “汪嗷。” 小哈这次的叫声变得可怜兮兮的。 云影在云砾身边蹲了下来，好奇地看着小哈，还拿手指戳了一下。 “嗷！”小哈凶狠地喊了一声，再低低地呜了一下。 云影兴趣更浓了，抬手就将小哈从云砾指甲这里取出。 小哈起初还挺乖，但一得到自由，就继续开始挣扎，还朝云影不断长着嘴巴。 云影眼睛闪闪发亮。 他起身，看着云砾，问：“它好像能很精准地分辨出你和我？” 云砾点点头。 “可以。而且天赋听不到它的声音。” 小哈现在只知道狗叫，云砾早问过小天赋，有没有办法知道小哈在说什么了的。但小天赋说，它根本听不到小哈的声音。 云影点了点小哈脑袋。 他的实力强，完全能压得小哈不敢反抗，只能嗷呜嗷呜地不断在云砾耳边吼着。 忽地，小哈不叫了。 它眼馋地看着云影指尖冒出来的一小点东西。 【游戏屋刚诞生时外泄的新生气息！能辅助怪谈生命成长哦。咦？原来云影之前搜集到的这些新生气息，他还没有用完的呀？现在居然还能凝聚出来？】 云砾总算明白这一点是什么。 他看着云影将手指在小哈面前晃了晃，又抢在小哈伸长舌头要舔到自己指尖前，就快速将手指缩开。 小哈太小，实力又弱，云影只用一只手就能完美拿捏住小哈，让小哈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影不断拿指尖那点玩意逗弄，却没办法真正得到。 云影玩了好一会儿，总算让小哈顺利舔到他凝聚出来的那一小点，并且不在钳制住小哈，而是任由小哈扑到云砾怀中，轻车熟路地钻进云砾衣服外口袋里。 可小哈刚进去，云砾就感觉到小哈在往下坠。 他反应及时，抢在小哈落地之前将小哈接住，再将手伸进自己口袋摸一摸。 这一摸，云砾几乎要被小哈气笑。 拆家天赋，名不虚传。 他不就是暂时将小哈放在口袋里么？结果呢？小哈竟然将他的衣服外口袋挖出了一个洞？！ 他之前忙碌的时候，就觉得小哈再自己的口袋里动来动去，一点儿都不安分，只不过那时候他只当小哈是待得不怎么舒服，需要频繁挪动位置，而根本没有往小哈在拆家这方面想！ 云砾最庆幸自己现在多了羽毛空间门装东西，口袋不再需要放那么多闲杂物品了，当真有什么是必须好好地放着的，那些东西也被他收在内侧口袋，而不是外口袋，这才让他无需担心自己是否有被小哈弄丢了啥。 吧云砾接住的小哈还很茫然地再叫了一声，傻乎乎地抱住云砾手指，不肯再挪动。 紧接着，云砾就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云影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么快就睡着啦？看来吸收速度挺快嘛！它的成长天赋不错。不过还是要再看看，消化这一点能量究竟需要多长时间门，才能真正确定它的成长速度如何。” 云影说到这里，蹙了蹙眉。 “它现在看着挺弱，但我隐约感觉到，它体内藏了什么东西。那股力量……” 云影的声音越来越轻。 “没事。”云砾微微一笑，“我感觉得到。它现在算是封印状态，如果完全释放出来，应该可以直接到达A级实力。再往上，就得再努力了。应该是收藏家从一开始就准备让它维持这种弱小形态，等它的一天赋认主完成，才是封印解除的时候。” 可收藏家竟然就这样将小哈给了他。 云砾待在段老头那里时，还问过段老头，是否知道小哈的来历。 哪怕收藏家玩腻了那些话是假的，收藏家之前说的、小哈是别人交换给他的，这部分没错。 云砾有心通过这线索，找出其他人游玩时遇到的那些怪物是什么情况，可收藏家不说那人是谁，段老头也表示不知道，云砾就一头雾水了。 他和云影简单地说了说自己的担忧。 云影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哈。 就在这时，云砾听到了小哈轻轻的一声叫声。 刚才还在专心消化新生气息的小哈，已然醒来。 云砾论坛这边，也收到新的私信。 作死小能手一口气发了好几个链接过来。 末了，他说：“你快看看！这些奇怪的动物似乎出现在越来越多的地方了。还有，我已经抵达虚无星区零号星了。现在这里好多人啊。你应该也有收到邀请吧？你有来到这里吗？要不，我们线下见一面？有些话，可能线下才比较好说。” 331 第 331 章 独木轮的邀请 面对作死小能手的邀请, 云砾犹豫了一下，到底回复道：“有很重要的事吗？我不在零号星上。如果事情足够重要，我可以去一趟。” 【作死小能手：这样么？那就算了, 也不算特别重要。我只是发现了某些现实中的变化。如果能当面说，可能可以说的更清楚, 也更能保证我说出来的话可信。】 云砾浏览起了作死小能手发过来的帖子。 果然, 相较于之前，有了更多人自称看到奇异的幼小动物，在各种角落活动。 这些小动物都很怕人，如果有谁能稍微看清这些怪物的模样，就能发现，它们其实和真的生命有着很大的差距。 最早报告管理司的人说, 管理司已经证明, 这些怪物都是毛毡玩偶，只是被某种力量影响，才拥有了可以活动的特性。就目前来说，这些怪物自主活动一段时间, 就会消散，仿佛它们从来不曾真正出现在这世界上。 云砾愈发肯定, 那在其他平行世界中弄出无数怪异动物的人, 和与收藏家交易的事同一个。 好几个世界的管理司都已经出面证明，现在出现的这些毛毡玩偶没有多大的威胁性, 不需要大家过于担心。 可云砾看着，依旧觉得不能大意。 作死小能手有总结，他也根据自己看到的帖子信息总结了一番，可依旧总结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像是那些毛毡玩偶变成的怪异动物都只是随机出现的。 他拒绝了和作死小能手线下见面后, 作死小能手那边也没了新消息。 云砾默默等干燥室里的鹅鸭都风干妥当。 期间，他将自己为里世界餐厅准备的东西，都一一送了过去，再为里世界那边多准备了不少食材。 说是准备了，但他还没有弄到里世界去，而是由表世界的这些木头人，先帮忙对食材进行初步处理。 还有汤底，也需要里世界这边帮忙熬着。 这样一来，哪怕餐厅已经扩张了，云砾都觉得自家餐厅的厨房不大够用了。 原本二楼没有怎么营业，厨房里还算留有足够的空间，可现在，二楼虽然还没怎么被使用，但多了一个里世界，木头人们要忙的事、餐厅厨房里需要储藏的食材进一步增加，反而导致显得空间有些捉襟见肘了。 这让原本打算直接用餐厅意志的力量，对餐厅进行改造，往厨房里再弄一个干燥室的云砾放弃了这一想法。 烤鸭什么的，以后可以做每日限量供应，也偏向于和烤全羊一般，需要预定。 餐厅二楼间隔出一部分做火锅，这点是他之前就构思过的，现在也能弄出来，只要再添加一些桌椅，那就没啥问题了。 剩下的这些包厢，就能先接受烤全羊、烤乳猪等菜的预定。 云砾还准备将佛跳墙弄出来。 有几道比较耗时的特价菜，加上一点特殊菜谱，就可以先弄好这些了。 云砾计划好这些，开始进入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空间。 他现在实力上涨，速度什么的已经能和木头人们一较高下。 其实他现在进入游戏里，遇到的木头人已经比刚开始遇到那些更强了，但木头人的实力还是维持在了比他弱一线的等级，让熟知各种香料味道的他，可以顺利地将这些木头人一一抓住，然后送到自家餐厅干活。 常用的香料就那么一些种类，云砾基本抓得差不多了，木头人和他的距离也被不断拉大、他能跑动的时间越来越短。 云砾刚准备结束游戏，就听到独木轮的声音。 “嘿，要不要来我家里做客？” 骑着轮子的人凭空出现在游戏空间里。 他脚下踩着的独木轮转得飞快。 这是云砾第一次如此正经地与独木轮见面。 云砾的视线追逐着独木轮的身影，可独木轮原地转圈的速度着实快的惊人。 “说起来，你餐厅二楼，还有里世界那边都需要一些新的桌椅吧？我能给你提供，但你得来我这里一趟！我家里这边有些东西还要你帮忙处理。” 独木轮的语气中满是急切。 他甚至不给云砾说话的机会。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你先跟我来！” 独木轮带着风靠近云砾。 他一把提起云砾，竟是直接将云砾带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餐厅之内，云影本来待在云砾身边。 虽然云砾进入游戏空间后，身影也会在餐厅里短暂消失，但云影始终能感受到云砾就在餐厅里，只不过所处的空间层次和他所在的空间层次略有不同。 独木轮提走云砾的瞬间，云影却立刻感知到云砾已经从餐厅内消失。 云影瞬间从椅子上站起。 他眉心疯狂闪烁着血点。 那是云砾之前在他身上种下的血种。 即便他现在已经能将血种基本融入身体里，但他有需要的时候，依旧能将血种重新凝聚为一点，以高密度的一点加强与云砾之间的联系。 之前就算云砾下了线，回到了云砾的世界里，云影都可以用这种方式，清晰地感知到云砾的状态。 偏偏这一次，他毫无感知。 掠影者都被这模样的云影吓到了。 他跟在云影身边的那截尾巴拼命地缠住云影手腕，然后以某种规律拍打着云影手背。 小天赋飘在一边，已然认出这是影源污染生命独有的一种联系方式。 掠影者在对云影说：“小影子，你冷静点！” 但没什么用。 云影根本不理会。 掠影者有心将自己待在餐厅外面的力量多收一些进来，好加强对云影的控制，只不过他刚这样一想，马上看到小天赋往前飞了飞。 云影做不到清晰地看到小天赋，但掠影者可以。 他看着小天赋挺了挺胸膛。 掠影者心里一动，稍微放松一些。 天赋在云影面前乱飞，云影逐渐冷静。 可他的声音有一点嘶哑。 “云砾没事？” 天赋上下直线飞动。 云影的目光随着他的飞动变化。 “这是代表点头？那还行。我知道了。” 云影重新坐下。 他幽幽地盯着前方。 没事。 这算一个好消息。 可他眉心血点依旧在闪烁。 他依旧清楚，自己没能联系上云砾。 彼此之间，源自血脉、深入灵魂的联系，竟然都能被断掉…… 他难以想象，这一刻的云砾已去到多远，又或者到了多么与怪谈城隔绝的地方。 而被独木轮提走的云砾，也在离开了游戏空间的瞬间，忽然觉得自己和什么断掉了联系。 偌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 哪怕独木轮就在身边，他都觉得独木轮距离他极为遥远。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终于等到了独木轮带着他抵达某处。 那应该说是星空中的一艘飞船，孤单地飘荡着。 飞船外壁完全透明，进入里面后，往外面看，就能看到无垠的宇宙。 云砾脚下踩着的事坚实的透明舱底，可他要低头看看，更容易觉得自己现在就这样走在太空中，脚下没有任何承托物。 飞船里摆放的桌椅等东西，都像是飘荡着的。 云砾四下张望，再次发现，在这里，除了他和独木轮，再没有别的人。 强烈的孤独感再度袭来。 他不由自主地按住心脏位置。 突然间来到这样的地方，实在容易对人造成巨大的心理打击。 不过他也看到了在自己不远处的一堆灰白色泥土。 那些泥土上，似乎还有细碎的星光。 云砾很快收回目光。 “独木轮先生，这是你家？” 他之前虽然没有去过独木轮的家，但不至于不知道独木轮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当然。”依旧骑在一个轮子上的独木轮笑嘻嘻的，“这是我去到怪谈城之前住的地方。算是我的故乡吧、后来我去到怪谈城了，和造梦他们认识，我才住到他们熟知的那个院子里。我现在带你的，可是他们都没有来过多少次的地方。来！你快来我这里看看，这一堆土，你觉得我可以烧制出什么？” 独木轮兴奋地抓住云砾的手臂，瞬间就将云砾带到那堆灰白泥土旁。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提炼出来的一些玩意，有人叫它星辰黏土。它具有一定的抗污染特性！” 独木轮双眼都能发光了。 “我在想，如果我能将这些星辰黏土烧制成一个个小人，再将这些小人融入我制作的木头人里，那是不是我的那些木头人都能具备抗污染特性？现在你拿到的木头人，全害怕里世界的污染，一旦进入里世界，就会快速失控。要是我将它们的核心更改一下，那就没问题了！” 云砾松了口气。 他刚才还真怕独木轮忽然改变了兴趣。 倒不是不允许独木轮没别的爱好，可最近他遭遇的怪事有些多，现在他只想多遇到一些能保持相对稳定的人和事。 黏土，如果还是为了制作木头人，那才符合他认知中的独木轮形象。 云砾伸手，捏起一点星辰黏土。 这些星辰黏土摸起来像是沙子，但不像碰到真正的沙子那般，还会残留在手上。 云砾必须很用力地握紧星辰黏土，才能保证它们继续安分地待在自己手上。他只要力度一松，这些星辰黏土就会全部滑落会那大堆的泥土中。 “加一点水看看。”独木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现在又已回来。 他将一大瓶的矿水泉倒进星辰黏土里，云砾就眼睁睁看着它们彼彼此靠近，然后快速变成一大团。 这些星辰黏土已经粘结在一起了，其他还保持干燥形态的，还是最初的模样。 云砾拿起那团整团的星辰黏土。 整整1.5L的水，加上被打湿的泥土，全部汇聚成还没有云砾拳头大小的一团，它看起来不大，却重得厉害。 “独木轮先生……” 云砾本意想说，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烧制。 可独木轮已又一次拿出工具了。 模具、压板什么的，一应俱全。 “快，云老板，你快点来试试！”独木轮本要将模具递给云砾的，却又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对，我忘了，这里不是工作台，不方便你干活。你跟我过来。其实木头人的核心什么的都不算重要，我真正想请你过来帮忙烧制的是另一些东西。云老板，你那附灵技能，现在已经用得很好了吧？” 独木轮激动的语气一度变得失落伤感。 可他的语气转变速度太快，云砾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云砾只知道，自己被独木轮推着，又去到飞船的另一个房间内。 这里，才是独木轮烧制东西的地方。 别看云砾在刚才那房间怎么往外看，都只能看到无垠太空，可等云砾当真走到透明舱壁的位置，他就感知到了门。他已穿过去，就又进入另一个各个方向都是透明舱壁的诡异房间。 独木轮不知道再操作了什么，云砾看到地上升起一小块屏幕。 这屏幕是古老的液晶显示屏，刚刚接受到信号时，还接连闪烁几下，才终于出现一个正温柔微笑着的妇人。 那妇人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三十多岁。 她的长相与独木轮的长相有八成以上相似。 332 第 332 章 独木轮的要求 影像刚出现, 独木轮就僵住了。 他痴痴地看着影像中的妇人。 妇人也在温柔地注视着他。 可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这时候的妇人，并没有与独木轮交流的能力。 只是独木轮站的位置合适, 他才能被妇人如此注视。 影像中的妇人嘴巴张合，但云砾听不到妇人发出的声音。 独木轮微微抬手，似乎想要触碰影像中的妇人。 但不等真的碰到, 他已经颓然地垂了手。 “云砾。” 他的语气格外低沉、失落。 “你能感知到她身上释放出来的情绪吗？” 云砾摇头。 那说到底只是一段视频，哪里可能将当时的情绪颗粒都留下？ 独木轮勉强笑了一下。 “也对, 是我在做梦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我留下的这段录影都受创严重，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独木轮说着，又一次抬起手。 他没有真的触碰到视频，而是与视频保持着一定距离，轻轻地抚摸着视频里的妇人的脸。 终于，视频播完一次了, 正开始重播。 独木轮收回手, 再问云砾：“你能记住这一段视频吧？那你能不能将这一段视频里的景象, 和我现在的情绪融合起来，然后一起放入我已经做好的这个黏土小人里？” 云砾看得到, 从独木轮身上飘出的这些情绪, 带着强烈的思念之情。 这种情绪甚至已经强烈得云砾无法在它的影响下，再去感知到独木轮此时的其他情绪。 云砾犹豫了一下。 情绪颗粒中, 独木轮所想的东西很多。 云砾能看到一个全新的飞船, 那飞船四壁呈现出来的景象不住变化。 影像中的妇人抱着年幼时候的独木轮，陪着独木轮一起玩耍。 此外, 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一些、脸色总是比较阴沉，但也长得与独木轮颇为相似的男人，经常操纵着什么东西。 男人带了特制的眼镜。云砾大概能猜得出, 这眼睛能让男人看到一些和周围不同的景象，让男人能就这样不断伸出双手，操控飞船。 男人的表情变化很频繁，而且大多数时候，男人看起来很不开心。 他不时地就会发出一声咒骂。 云砾听不懂那些语言，他只能从男人的表情，还有年幼的独木轮的反应判断，那是咒骂，满是发泄的咒骂。 男人很暴躁。 幸好还有妇人，陪着独木轮。 在年幼的独木轮已经被男人吓到时，是妇人紧紧地抱着独木轮，让独木轮逐渐放松下来。 有时候，独木轮在睡觉，可男人也会忽然间咒骂出声，吓得原本正沉睡着的独木轮只敢蜷缩进妇人怀里，勉强从妇人那儿得到少许安慰， 独木轮现在要思念的，就是那段有妇人陪伴着的时光。 但云砾如果只将独木轮现在飘散出来的这些情绪，融入黏土小人里，独木轮最后能在这黏土小人里看到的画面，也只能是包含着男人的画面。 而很明显，独木轮只想看着妇人，只想看到那用影响留言时，温柔亲切的妇人。 这就要云砾修改自己引动的情绪颗粒里面的画面。 云砾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可他知道，附灵技能能做到这点，一如他一度引动情绪颗粒后，他并无法看到情绪颗粒自带的画面，而是看到自己由那些情绪所生出的其他感受。 他要做的，就是控制自己的念头，再将自己冒出的画面与独木轮的情绪拼接在一起。 并不容易。 期间还需要他格外仔细地操作。 云砾感知了下自己此刻的身体状态。 还行，之前玩游戏的时候，只让他的精神力下降了一大截。 他试着用精神力翻动一下掌心那本阴影怪书。 马上，他产生一个奇怪的感觉。 他似乎可以控制从书种流出来的力量。 他能只抽取书里曾经储藏过的精神力，而不涉及乌成曾注入羽毛，然后又被阴影怪书强行夺去储藏的那部分力量。 云砾放心了。 有这部分精神力，他应该可以支撑到完成独木轮要求的时候。 他连着看了好几次，总算将这段视频彻底记下来，连视频中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捕捉独木轮身上飘出的情绪颗粒。 接着，完成拼接…… 等一个仿佛流转着星光的情绪小球出现在云砾手中时，独木轮激动得连手都有些抖了。 他接过情绪小球。 可小球空有能让大家都看到的模样，实际上却没那么容易碰到。 独木轮接过的动作急了一点，情绪小球就在半空晃动一下，要避开独木轮。 独木轮当即骑着轮子往后退了两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情绪小球。 在他眼底，是清晰的受伤。 云砾轻咳一声。 “独木轮先生，你冷静点。这东西和真正有实体的东西不大相同，它自己也有一定感知能力的。” 所以才会被特定的情绪吸引，让云砾有机会去引动它们。 它们也得依靠彼此之间的相互感知能力，去感知到相近的情绪，将这些情绪都汇聚到自己身边。 独木轮明白了。 他微微闭眼，再度向面前的小球伸手。 这次，在他手上，多了一层无形的力量。 云砾心头微动。 收藏家之前接过他凝聚出来的情绪小球时的动作过于轻松，让云砾觉得，收藏家曾无数次做过类似的事。 但独木轮现在凝聚出来的这股力量，似乎能很好地保护着这情绪小球。 果然，这次，情绪小球没有再抗拒独木轮的触碰。只是它和独木轮的手之间，依旧隔着独木轮弄出的淡淡力量。 独木轮略微往云砾那看了看。 “云老板，这是实力到达一定程度的怪物都能拥有的力量。我们可以控制体内力量，排斥与我们身上携带的污染属性不同源的一切外力。哪怕你用情绪凝聚出来的力量比较特殊，它依旧算是一种特殊力量。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就可以避免被你影响。以你现在实力，只要有S级，就肯定可以免疫你的情绪攻击。” 独木轮说完，小心翼翼地捧着情绪小球走到他之前就已做好的黏土小人前。 这黏土小人心脏的位置之前是空的，但看得出被雕刻出类似于左心房、右心房之类的结构，而且这些部位旁边，都有着类似血管口一样的组织。 小球落到心脏的位置，独木轮再从旁边取出另一件物品，将其强行地塞入黏土小人空荡荡的心脏里。 两者基本吻合，但还留了一圈不大明显的缝隙。 忽然有其他东西塞进来，情绪小球下意识地要往外飘。 独木轮握着小人，举起手。 一直看着独木轮做什么的云砾已然站到了独木轮身边，接过独木轮递过来的黏土小人。 他开始运转附灵技能。 只要能将这情绪完全融入小人里就行。 但哪怕云砾以前进行过多次附灵，此刻的他，依旧觉得手中的东西重若千斤。 他既害怕自己稍有不慎，情绪小球就出问题了，融入失败了。 他也害怕，独木轮千辛万苦才弄好的东西，最终会被他破坏。 幸好，最后还算一切顺利。 情绪小球完美融入黏土小人里。 松了一口气的云砾将东西放下。 “独木轮先生……” “我送你回去。”独木轮快速道，“我之前和你说的、为里世界特制的木头人，等我什么时候做好了，试验过可用，我再送去给你。” 独木轮话音刚落，云砾就再一次觉得自己强行穿透了某些阻碍，然后回到熟悉的餐厅里。 他所在的位置里云影极近。 他现身的瞬间，云影已然激动得扑了过来。 “云砾！你总算回来了！” 云影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天赋在半空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 【锵锵~哥，你离开了三小时零七分哦！你一离开，小影子就发疯发了十二分钟，掠影者都差点控制不住他呢！还好他能感知到我，而我也知道你被独木轮带走了，才顺利安抚住他哦！】 仰着小脑袋的天赋在求夸夸。 附在云影衣角上的掠影者尾巴在拍着云影的衣服。 刚刚激动完的云影已经松开云砾，气呼呼地瞪着云砾。 餐厅里有一些客人，不算多，但也有人的声音。 这里是熟悉的生活感。 云砾忍不住轻叹出声。 刚刚在过于孤寂的宇宙里待了一会，能重新回来，他就觉得，四周有人，是如此美好的感受。 独木轮老家那艘飞船，看起来有些可怕了。 纵然云砾在飞船上的大多数时间都忙于弄出符合独木轮需要的情绪小球，并且将这情绪小球融入黏土小人里，云砾都能感觉到，周围环境孤寂到何等可怕的程度。 他再怎么聚精会神，都会有些时候，猛地看到四周的星空，看到自己是如何接近悬空、又没有任何防御地出现在太空里。 而且，小天赋说，他只离开了三小时多，但他觉得，他在独木轮的飞船上，已经待了很长时间。 但是拼接出独木轮需要的情绪小球，他就可能花费了三小时以上的时间！ 他之前储藏在阴影之书里的那些精神力都被他提取一空了。 他自身的精神力，也已被他消耗超过八成了。 现在的他，稍有不慎，就可能因为精神力短缺而昏睡过去。 这样，竟然只过去了三小时？ 就算他做的事情都需要他高度专心，的确会快速消耗精神力，他都觉得可能性不大。 更有可能的是，独木轮强行带他去的地方，时间流速和这里不同！ 独木轮那边的时间流速更快。 念头一一转过，云砾对着云影微微一笑。 “我回来了，这次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提前告诉你。我想……独木轮先生应该也是没注意到。他在那边，大概没那么容易精准把控时间。”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差距太大，独木轮还要跨越空间行动。 对真身位于那一世界的独木轮来说，他只要略微慢一点，云砾就有可能已经从游戏空间离开了。 木头人游戏空间里尚且有独木轮的力量残留，能方便独木轮带走云砾，一旦等云砾回到餐厅里，独木轮再想做这样的事情，就要艰难得多。 而游戏空间又有规则限制，独木轮不好强行要求云砾二次进入。 云影轻哼。 他抬手，戳着云砾的脸。 不过他没有怎么用力。 “我当然知道你有事！哼，骗子，说好的今天做烤鹅烤鸭呢！” 云砾作势就要转身去后山菜园。 “我现在去做？” 云影立刻被他吓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半拉半拖地将他往二楼的休息室带。 “做什么做！就算你今天要做也不是现在，你赶紧先给我睡一觉！” 等云砾当真睡着了，云影则在最近的空包厢里坐下。 他随手敲了敲桌面。 “掠影者，你给我出来！你之前不是说有办法帮我快速提升实力吗？还有，你之前和我说的，里世界那封印的事……” 无形的力量环绕，顺带阻隔住了餐厅意志的偷听。 如果餐厅意志要强行突破，固然能听到掠影者和云影说了什么。 但在它突破之前，掠影者必将率先发现这事，并停下与云影的交流。 纵然现在是云影看店居多，云砾能得到更大的自由活动空间，可一旦云影主动说，他有事做，餐厅意志毫不怀疑，云砾会守在店里。哪怕为此耽误里世界的工作，云砾也会同意。 所以，餐厅意志不敢。 明知道掠影者和云影说什么，但装作一无所知，才是它的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