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游戏功能去修仙》 1 1 屋子昏暗，灯光浅薄。 …… 屋子昏暗，灯光浅薄。 电脑屏幕亮着幽蓝色的光，发出“叮”的一声。 躺在床上浏览攻略的林清安起身，顾不上被压的微乱的发梢，随便抹了一把，奔向她花了四千块钱，从黑市里面淘来的二手电脑—— 终于下好了。 30个G的游戏，下了得有小半天。 攻略都快被她翻烂了。 林清安下载的是当前最火的修仙游戏《仙途》。 游戏才上线一个星期，各个平台测评都吹爆了，说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简直是游戏之光。 她早就被宣传勾起了兴趣，迫不及待的点开下好的游戏，伴随着一阵飘渺的音乐，仙途这两个大字从屏幕上一闪而过，跳转到了登录界面。 轻车熟路的注册完账号，就进入到她喜欢的捏脸环节了。 林清安今年二十一，在上大学。 她现实里长相偏甜，杏眼滚圆，笑起来脸颊陷起两个小酒窝。 林清安摩拳擦掌，兴致冲冲，捏了一张和自己看上去完全相反的脸—— 屏幕里的少女黑发黑眸，面如冰雪，穿着白色的长裙，裙角下垂，尾部丝线摇曳交织出月牙色的莲花，第一眼看就是冷艳淡漠的大美人。 很好！ 林清安满意至极。 捏完脸后是属性选择，每个人的初始角色都自带25个分配点，花六块钱买新手礼包就可以额外获得5分配点和一百灵石。 攻略反反复复强调了好几次，一定要买礼包，性价比非常高——分配点很重要。 林清安看了眼微信仅剩十二块钱的余额。 ……不过区区半数家产而已！买！ 她果断冲了六块钱。 系统：［请选择家世］ 乞丐世家：你从小父母双亡，因为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辗转求生，你智慧＋5（消耗分配点5） 书香世家：你从小熟读诗书，被书卷气浸染，已经隐约参悟大道，你悟性＋5（消耗分配点5） 富商世家：你出身凡人富甲之家，父母资产雄厚，拿出一大笔钱供你上山求道，你灵石＋5000（消耗分配点5） 修仙世家：你是修仙宗门长老之女，父母对你疼爱有加，提前拜入师门，成为内门弟子（消耗分配点5） 林清音早早查过攻略。 五千灵石在前期确实是一比巨款，但和后期动辄几十上百万灵石的消费比，就不够看了，修仙世家就是一个背景板，能省些时间早点入宗门而已。 选这两个，不如选加属性点的世家——仙途每个人的属性都是固定的，后期增加难如登天。 她点了书香世家。 这是一个以后光是回想，就令她后悔到不停拍大腿的选择。 系统：［请选择灵根］ 林清安花十分配点选了冰系天灵根，什么都能省，唯独灵根不行，这可是修仙的根基。 系统：［请选择血脉］ 凡人血脉（0）魔族血脉（3）妖族血脉（3）仙人转世（4）天生佛体（4）凤凰血脉（5）青龙血脉（5）玄武血脉（5）白虎血脉（5）九尾妖狐（5） 游戏才上线一个星期，并没有写明，暂时也没有人摸索出血脉的作用，不过从从名字和消耗的分配点就能推算出来，血脉后期作用肯定不小。 林清音犹豫一会，选择了九尾妖狐。 谁不喜欢毛茸茸啊！ 尤其是好几条尾巴的毛茸茸。 系统：［请选择天赋（可多选）］ 天命桃花：道侣告白成功率＋50％，道侣数量无上限（3） 力大如牛：你天生神力，力量＋5（3） 草药初识：你对灵药有一种亲和力，增加对灵药识别敏锐度（2） 御兽初识：你对灵兽有一种亲和力，增加灵兽的喜爱度（3） 过目不忘：你过目不忘，悟性＋5（5） 仙途的游戏NPC是可攻略的，林清安看过立绘，全都是帅哥美女，让人心动异常。 她在天命桃花和过目不忘之间犹豫了片刻，看了看自己仅剩不多的分配点，长叹一口气，放弃道侣只选了一个过目不忘。 道侣哪有修仙重要。 系统：［请选择奇遇（可多选）］ 空间灵田：系统背包格转化成空间，空间内涵可种植植物的灵田，释放灵气的灵泉（3） 天阶功法：天阶上品修炼功法（3） 白胡子老爷爷：龙傲天的专属金手指，堪称百科书的存在（3） 先辈传承：你偶然到达先辈传承之地，获得上品法宝［蓝］长离剑，［蓝］断念袍（2） 仙途中宝物的品阶分为：凡器（白）法器（黄），法宝（蓝），灵器（紫），灵宝（红）。 其中每一品都分有上、中、下三阶。 先辈传承相当于一个新手礼包，上品法宝可以用到筑基期，甚至如果到了金丹前期还没有寻找到合适的灵器，也可以顶一顶，凑活用。 性价比不错。 遇到不懂的查攻略就能解决，林清安没有多看白胡子老爷爷一眼，迅速勾上空间灵田，还剩下2分配点不能浪费，她又顺手把先辈传承选了。 系统：［请确认属性］ 姓名：林清音 年龄：16 灵根：冰系天灵根 修为：练气一层（0/100） 选择：书香世家（5）＋冰系天灵根（10）＋九尾妖狐（5）＋过目不忘（5）＋空间灵田（3）＋先辈传承（2） 总共30点，一点都没有浪费。 所有属性都选完，林清安检查一遍确认无误，正当她将鼠标移动到“进入游戏”上时，电脑屏幕忽然一花，蓝屏了。 林清安：“……” 她满脸麻木。 习惯了。 这款电脑是她六千捡漏淘来的，原价上万，这么便宜是因为卖家说电脑有地方烧了，时不时会蓝屏，不过只是小问题而已，不用担心。 后来林清安才知道这“时不时”究竟有多时。 一天少说得蓝屏一两次。 拍拍就好了。 她使出万能修理神技，准备拍两下屏幕，指尖才刚碰到电脑，一股锥心般的电流顺着指尖直直的传入心脏，电的她瞳孔扩散。 视线一片漆黑，倒下的前一秒，她只有一个想法。 该死的黑心商家！ 这叫小问题？！ …… 草木茂盛，群山连绵，天空蔚蓝无云，飞鸟在空中展翅翱翔，溪水潺潺流动发出悦耳的响声，一片生机勃勃的自然景象。 碧绿茂盛的草地上，盘卧着一条浅棕色，懒洋洋晒太阳的巨蟒，巨蟒翻了个身，吓了一跳，尾巴瞬间立起。 它身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发丝散乱，身着白衣的人类少女。 惊立刻转化为喜。 巨蟒是低级妖兽，智商不高，无法思考少女突然出现的诡异场景，很快就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食物”吸引，拖着身躯到少女上方，张开巨口—— 时间在这一刻骤然定格。 流动的河水停滞，展开翅膀的鸟雀定格，世界仿佛巨大的时钟，在此刻骤然停摆。 同时，林清安悠悠转醒。 她脸色苍白，脑子像被锤子凿过一样钝痛，眼皮轻微颤了颤，掀开一条细缝后立马又闭上。 是错觉吧？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睁眼，天空中依旧漂浮着显眼的黄色大字，几乎牢牢的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是否设置存档点］ ［是］ ［否］ 林清安：“？？？” 这什么啊，为什么她脑子里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 她不会是被电坏了吧。 林清安胡思乱想着，想要起身，却发现除了左臂以外，其他部位都沉的像灌铅一样无法动作，仿佛是逼迫她做出选择。 不能动。 意识到这点，少女皱眉开始思考。 她胆子一向很大。 存档点这三个字，让她瞬间想到了游戏。 一个游戏，一般可能导致死亡的选择比较多时，才会设置存档这个功能。 她深吸一口气，脑子闪过许多念头，最终颤颤巍巍的伸手点了［是］。 ［存档点设置成功］ 伴随着脑子里“叮”的一声响，她四肢终于轻了起来，林清安试探着蜷缩右手，掌心一凉，像是触碰到什么冰凉的铁器。 她垂眸，发现自己右手居然握着一把长剑。 “？” 她还没想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面前的视线骤然一暗，原本拂面的清风变的腥臭，危机感也在瞬间笼罩全身。 她僵硬的转过头，正对上巨蟒的张着的巨口。 巨蟒的血盆大口，比她头还要大上一倍，轻而易举的将毫无防备的少女裹进嘴里。 林清安的挣扎奋力，在巨蟒眼里就像是毛毛雨。 还不如它以前吞吃的水牛闹腾。 巨蟒熟练的将身子缠绕在少女的身上，用力缩紧庞大的蛇身，蟒蛇没有牙，靠身体缠绕猎物，将猎物挤压成长条形，然后分泌黏液吞食。 看似柔然的躯体，却能轻而易举的将少女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碾碎。 内脏挤压变形，骨头吱呀作响，嘴角渗血。 越是疼痛，越是生死危机关头，林清安反倒头脑格外清醒，她现在基本处于死局——她手里有剑，奈何用处却不大，骨头被碾碎大半，根本无力操控。 怎么才能活下去…… 少女大脑飞速运转，忽然灵光一闪，想到方才存档的提示，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巨蟒的口腔里艰难张口，吐出两个字：“读、档！” ［已设置存档点：1］ ［开始读档］ ［读档成功］ “……” 一阵天旋地转。 微风拂面，空气清新，林清安来不及顾及灵魂上残留的剧痛，握紧手中的剑用力翻滚，躲开巨蟒的袭击，抬头，终于目睹了它的全貌—— 鳞甲光滑，蛇瞳冰冷，目测有二十米往上，身躯比水桶还粗，小山一样堆叠在一起。 ……这真的是蛇吗！ 真的是自然界能长成的蛇吗！ 少女心神震颤，忍不住吐槽两句，拿着剑扭头就跑——这样的庞然大物，很难升起抵抗的**。 还没跑出两步，她头顶一热，竟着起了火。 怎么回事？ 林清安惊恐回头，就看见巨蟒弓起头，一边追一边对着她吐火球。 少女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崩塌。 为什么蛇会吐火球。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开局一座城》《我在星际捡垃圾修仙》求收藏qaq vb：草莓炖炖炖炖炖 2 第 2 章 这合理吗！ …… 这合理吗！ 头顶一热，火球点燃头发。 林清安笨拙的向前翻滚，头发擦过土地，燃烧的火焰熄灭，紧接着又是几个火球袭来，砸在后背上，冲击力撞的她踉跄两步，火球隐没在衣服里。 逃是肯定逃不掉了。 她双腿跑的再快，也不如一边喷火球一边扭着身子追的巨蟒，索性身上穿着的衣服好似并非凡品，能吞没些许火球。 少女察觉到这点，咬牙，双手握着长剑回身，神色逐渐变的坚毅。 蛇会吐火。 这个世界不是她原来的世界，而且一定很危险。 她总不能一直躲，眼前的巨蟒虽然巨大，但她有衣服和存档在，不如拼一下试一试。 面对忽然停下脚步，看似放弃抵抗的猎物，巨蟒喜上心头，收了火球张开血盆大口，径直冲她咬去，它野性未除，喜好生食血肉。 火球炙烤过的食物总让它不满意。 “吼！” 在巨蟒下颌翕张，躯体缠绕而上，即将吞噬掉她的瞬间，林清音举起手中的剑，用尽全力向上刺去。 剑锋锐利，轻而易举的捅穿口腔，刺破眼珠。 巨蟒痛的翻滚。 林清安用力握着长剑，死死不肯松手，跟着巨蟒一起上下起伏，翻滚的蟒蛇反而为她提供了便利，剑尖借力，在巨蟒身体里一阵乱划。 尘土四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的手臂已经开始麻木，逐渐没有知觉，巨蟒才仰天嘶吼一声，无力的拍打尾部，失了生气。 ……终于死了。 紧绷的精神松懈，她再也支持不住，坐在地上用力喘着粗气，掌心贴过巨蟒的身体上，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句系统提示。 ［是否采集蟒蛇（练气中期）］ ？？？ 林清安下意识弹跳起身，后退一步，经过方才存档和巨蟒火球这种非科学的洗礼，少女惊异之后很快回神，她思考片刻，缓慢的念出两个字：“存档。” 眼前弹出半透明的界面。 存档： 档位一：2039.09.06 档位二：空白 档位三：空白 也就是说，她总共有三个档位可以用，少女试探着点了档位一，跳出一条提示。 ［是否覆盖档位一］。 果然。 她松了口气，和游戏一样，档是可以覆盖的。 当然点确定，万一遇到什么事读档，她可不想再打一次蛇了。 存完档，她选择了采集。 一道白光闪过，蟒蛇的尸体消失，只留下地上的血迹昭示着存在。 ［获得妖丹（练气中期）×1，蛇肉×5，蛇骨×1，蛇筋×1，灵石×5，止血草×5］ 蛇肉，蛇骨她能理解。 为什么还能采集出止血草和灵石？ 妖丹和练气这两个词，让她对穿来的世界有了一个大致的了猜想。 如果她想的是真的，这个采集系统很重要。 她一定要弄明白。 林清安思酌片刻，选择读档，巨蟒小山一样的身体重新出现在眼前，她打算自己解剖试试，林清安握剑，一点点划开蟒蛇身体，直到…… 她在巨蟒的肚子里发现了一截被腐蚀的衣袖，几根人骨，几块碎掉的灵石和一捆破烂的草药。 面前这一幕给人的视觉冲击很大。 破裂散发着苦味的蛇胆，猩红的血肉，被剖开的蛇胃，破碎的布料，隐没在血肉和布料之间，还没有完全消化，属于人类的白骨混杂在一起。 林清安面色一白。 生命危机解除，方才压制的情绪顿时奔涌而来，她双腿发软，用剑撑着身子勉强站立，忍不住弯腰干呕了几声。 林清安以前鸡都没杀过。 哪见过这样的场景。 胃里空空如也，她弯腰用力吐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少女虚脱着站起身，她现在终于明白这个系统是怎么采集的了。 巨蟒肚子里，还没完全消化的东西，也会被采集出来。 林清安再次将手按在庞大的尸体上，心里默念采集二字，巨蟒躯体瞬间消失在眼前，她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想要调整情绪。 周围血腥气顺着动作呛入鼻腔。 “咳咳咳……” 太臭了。 林清安咳了几声，眼角渗出泪花，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指尖浓重的腥臭味让她一僵，少女低头，这才意识到她自己现在有多脏。 她浑身上下都溅着血，像是一个血人，衣袖更是如同血水里浸泡过一般沉重。 又腥又臭，味道重的差点将她呛过去。 得清理一下。 林清安四下张望。 草地旁边就是潺潺流淌的小溪，身后是一片茂盛的森林。 她像个鹌鹑一样，提着剑，小心翼翼，一步三回头的往水边走，生怕从哪突然蹦出来个妖兽，对着她就是一口。 林清安紧张的挪到溪水旁，谨慎的洗了洗，手上和脸上的血污洗净，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溪水里倒映的少女肌肤似雪，眉眼纤长，眸光冷淡至极，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像是冬日严寒，松间蓄着的苍雪，冷淡而疏离。 不是她的脸。 不过好像有点……眼熟。 林清音摸了摸下巴，想起来了。 这张脸，是她在仙途里捏的那张。 火石电光间，一切都串了起来：她穿越到了游戏世界！ 这消息对她来说并非坏事。 林清安吐了口气，知道总比不知道强，再说了，如果真穿越到游戏世界，那除了读档和采集，她是不是还有其他系统板面？ 少女精神一振，默念了句属性，下一秒，熟悉的属性面板怼在脸上，和仙途一模一样的人物面板，让她更加确信自己就是穿越到游戏里了。 ［属性］ 姓名：林清安 年龄：16 性别：女 修为：练气一层（50/100） 悟性:30智力:20力量:20体质：20 林清安顺手划了划，面板滑落到最底层的装备栏。 长离剑（已装备）：增加攻击。 断念袍（已装备）：减免法术伤害。 少女低头看了看身上被血污染的白色长袍，又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心下一喜——这些是她花分配点选的先辈传承。 既然有传承，那是不是代表她选的空间也有。 修仙必备的金手指空间灵泉！ 林清安双眼亮晶晶，迫不及待的念出空间两个字。 ……没有反应。 她又试探着喊了背包。 也没有反应。 不应该啊，那系统采集的东西放哪去了？ 林清安试了好几次，都一无所获。 她托着下巴皱眉苦苦思索，目光不经意间从水中的倒映里略过，撇到自己手腕上带着的玉镯。 玉镯并非纯白色，而是清透如冰的白，透着柳叶一般细丝的绿，恍若冰面飘花，林清安这种不懂玉石翡翠的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一个感觉—— 贵。 很贵，贵的离谱。 仙途这游戏抠门的要死。 按着玩家的攻略，进入游戏后除了鞋，衣服，一把木剑之外，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什么法宝饰品都是需要后期花大笔灵石买的。 可她手上有个手镯。 作为修仙文的忠实读者，林清安立马用剑划破自己的手指，血滴进手镯，很快融合在一起，她也同其建立了联系。 果然。 这玉镯就是空间灵田。 玉镯可以放活物，但是不能进人。 度量白痴林清安只看得出来空间很大，有灵田，有潺潺流动的溪水和冒着热气的温泉，还有数不清的仓库房屋，但是不知道具体数值。 林清安垂眸，站在原地捣鼓了半天空间和系统，研究了个七七八八之后，抬头，望着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草地和泛黄的天幕。 惊喜和新鲜劲过后，内心迟钝的浮现出迷茫。 虽然知道穿越到了什么世界。 可她现在在哪，又该往何处走？ ［叮咚！］ 脑子里忽然炸出一片烟花。 ［玩家林清安激活任务《拜师》 在仙人和凡人交界的城镇内，五大仙宗正在广收弟子，请在十五日内离开迷……滋……林，到达长……滋……镇，拜入仙门。 失败惩罚：抹杀 成功奖励：无 ］ 平淡无波的机械音在说到地名的时候，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吵的脑子嗡嗡作响，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出现一道转瞬即逝的金光指引方向。 林清安眉头一皱，注意力被失败惩罚吸引，完全顾不得思考为什么系统会出现电音。 抹杀。 出乎意料的，看到这两个字，少女并不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沉甸甸压着的巨石落地。 免费的午餐总是让人忐忑不安。 毕竟读档这个功能……实在是太逆天了。 少女垂眸，压下繁杂的思绪，缓了一会，顺着指引的方向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求个收藏tat 3 第 3 章 暮色茫茫，风吹林…… 暮色茫茫，风吹林动。 走了许久的林清安双腿酸软，实在是走动不了，她用剑随手削掉身旁的树，坐在木桩上歇息片刻，肚子饿的咕咕叫—— 这具身子滴米未进，又运动量超标。 得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要不然还没等走出这片林子就死了。 作为一个足不出户的现代肥宅，林清安的野外生存能力基本为零，她找了些干草，又削了一截木头，按着课本里介绍钻木取火的方法，狠狠一扭。 ……无事发生。 实践和书本果然差距不小。 少女继续扭动手腕，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冒出一点火星，点燃了干草，熊熊燃烧吞没木头。 林清安甩了甩酸软的手臂，从空间取出一块蛇肉削成薄片放在火上烤，她没有太多的生活常识，但也知道肉太厚会烤不透。 垂垂的落日，随着烤熟的蛇肉一点点往下降。 蛇肉边缘卷曲，中间发黑，又糊又没有滋味，林清安勉强往嘴里咽，又顺手削了个木杯子，在空间里舀水了一点水，架在火上煮。 生水有寄生虫。 也不知道空间里的水有没有。 谨慎为上，少女还是决定喝热水，温热的水顺着口腔慢慢的流入五脏六腑，不断冲刷着疲惫的身体，给予温暖。 她出一口热气，神色染上一丝懒倦。 这个时候能有一杯热水，真的很治愈。 吃饱喝足，天也彻底黑了。 身后的林子在夜色里投下一大片浓重的阴影。 枝叶被风吹的不停碰撞，隐没在阴影里，不时会发出“哗啦”的响动，仿佛随时都都能窜出野兽，将她吞食——如同巨蟒那般。 林清安害怕，但没有办法。 她只能压下心底的恐惧，半眯着眼稍作休息，不敢睡熟，在野外入睡太过危险，起码要留着一分能够存档的精力。 一夜无事。 火堆早已熄灭，化为一堆灰烬。 她揉了揉腿，慢慢直起发麻的身子继续赶路，幸好这一路没再遇到其他危险，少女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走出这片草地时，任务上的时间已经又走了两天。 她终于见到了城镇。 城墙高耸，漂亮的青砖垒的整整齐齐，城墙高的望不尽，城门挂着一块匾—— 云仙城。 城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盔甲，身高体壮，手握长枪士兵，林清安才刚走进，士兵就瞪眼，长枪一档拦了下来。 左边的士兵斜着眼上下打量她，面露不满：“你的路引呢？凡人进城，要有路引。” 林清安懵了。 她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上哪弄路引。 “这个……” 林清安偷偷摸摸递过去一块灵石，刚想开口，通融通融。 士兵伸手接过，极其自然的把灵石揣进自己的兜里面，紧接着用力摇了摇头，堵住她未言明的话。 “不行的啊妹子，云仙城时常有仙人出没，你也知道，没有路引的基本都是朝廷钦犯，凶恶歹徒，万一放进去激怒了仙人，唉。” 那就是灭顶之灾。 士兵很理直气壮的贪钱不办事。 “……” 林清安额头上的青筋不受控制的一跳，考虑到进城门还要靠士兵，忍下来了，她努力让自己面部表情变的温柔：“您觉得我像凶恶之徒吗？” 少女面如脂玉，漆黑的发尾略微卷曲，像是被炭火烧过一样，双眸漆黑如点墨，明明比他矮一个头，看人却像在俯视，满眼的淡漠。 士兵表情逐渐变得复杂，低头，目光落在少女被血浸透的衣袖上片刻，斩钉截铁道：“像！” 林清安：“……” 少女气鼓鼓的。 这么好看的捏脸，哪像恶徒？ “别挡路！” 身后传来一声怒斥。 林清安下意识侧开身子，说了句对不起，就看见一手持拂尘的黄衣女子急匆匆闯进城里，士兵手忙脚乱的放下长枪。 林清安歪头，不解：“为什么她不用路引？” 士兵：“她是修士。” 林清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抿了抿唇，语气飘忽：“我……也是修士。” 当了二十多年凡人。 还真反应不过来自己也是个练气一层的小虾米了。 士兵呵呵一笑：“不信。” 林清安手腕翻转，手掌凭空出现一枚灵石。 “原来真是仙人！” 士兵的脸上瞬间挂上笑意，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热情的把灵石又塞回少女手里：“多有得罪，请进，希望您不要怪罪，我们也是履行公职。” 林清安几乎是被士兵推搡着进了城。 云仙城人来人往，街道两旁小贩高昂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少女好奇的四下张望，城门四周聚着一群人。 他们或蹲或站，高矮胖瘦个不一样，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身上的衣服都很干净，哪怕打满了布丁，洗的近乎发白，也是干干净净的。 一个瘦高个的男人立马贴了上来，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笑容极其谄媚：“仙人可是第一次来着云仙城，需不需要我为仙人介绍一番？” 林清安很感动：“劳烦。” 这世上果真是好人多。 “不劳烦不劳烦。” 男人笑嘻嘻的伸出双手，腰弯的很低，这是一个讨钱的姿势：“六块灵石。” 林清安：“……” 她麻着一张脸，凭着多年的砍价经验，张口就是一半：“三块。” 瘦高个迅速回头扫了扫身后蠢蠢欲动，打算抢他生意的人，苦着脸应声：“好好好，三块就三块。” 他看着少女手里握着的剑，身上穿的衣服都不似凡品，本来以为能捞一把，没想到这么抠门。 先收了一块灵石定金，瘦高个缓缓的介绍。 这个世界叫做沧云大陆，人妖魔三族鼎立。 妖族和妖兽是两个概念，智力和人差不多，修炼到一定修完能化成人形的是妖族，而妖兽大多智力低下残缺，无法化成人形，只有掠食的凶残本性。 纵横的妖林山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人族独占妖林山左边的陆地，而妖魔二族则共分右半。 云仙城，就在妖林山边缘，位于凡人和修士的交界之处，凡人和修士的距离就隔着这一座城。 林清安运气好，穿越到了妖林山外围。 妖林山内部凶险，妖兽层出不穷，但外围都被修士反反复复清剿过好几次了，只剩下一些低级妖兽。 瘦高个摇摇晃晃：“每年九月，也就是这个月，各大门派都会派人来云仙城广收弟子，只要灵根符合要求就能入选。” 瘦高个说着，眼底浮现出一丝羡慕。 “您是要加入门派吗？用不用我给您介绍一下都有什么门派？” “不用，我知道。” 林清安摇了摇头，熟练的吐出游戏里的门派，总共六个，三正三邪：“上清门，飞花门……” 她说完，瘦高个的目光却像见鬼一样，结结巴巴的：“是谁告诉您这些的呀，您是不是被骗了。” 林清安：“啊？” 少女疑惑歪头。 瘦高个掰开手指：“来招收弟子的有不入流的小门派，还有排在一流的六大仙门。” “以剑修著称的明剑宗，御兽的御兽宗，以丹修为主的济世宗，以炼器扬名的御器宗，法修的逐浪宗，还有只收女弟子的飘渺阁。” “不过最厉害的肯定是明剑宗。” 瘦高个啧啧道：“剑修吗，您懂得，个个武力超群不说，凝聚力还强，门派和谐。” 林清安大脑“嗡”的一声。 这些宗门她一个都不认识。 林清安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游戏世界，没想到竟是带着游戏系统穿越到了修真界，怪不得提到地名的时候，系统就开始冒电流音。 因为不相符。 她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深呼吸几次，胸膛起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穿越到哪都一样。 都是修仙背景，游戏不一定比真实世界好哪去。 来都来了，又不能能回去。 少女垂眸，本就白的过分的脸颊又白了一丝，带了些病倦，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她问了问瘦高个各大门派的细节，最终下定决心加入明剑宗——剑修和越级打怪实在是太诱人了。 “明剑宗在哪招收弟子？” 瘦高个给她指了方向。 林清安道了谢，结了尾款。 瘦高个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带着打工人下班的欢乐，说了几句吉祥话，回城门口继续蹲生意。 少女顺着瘦高个指的方向，拐了两个弯，一股属于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那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龙，排队的人浩浩汤汤，窃窃私语，街道两边小贩的叫卖声，全都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不光吵，还热。 人太多，挤在一起，汗味也随之而来。 在人群中穿梭的白衣修士冷着一张脸，捏着鼻子让他们安静，小声一点。这么多的人，哪怕是小声的窃窃私语，也能把瓦震飞了。 林清安快走两步到末尾，低声询问站在她身前的少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4 第 4 章 “是。” …… “是。” 那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飞快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斩钉截铁道：“这是明剑宗招收弟子的队伍，你要是还不信可以往前问问其他人。” 她语气很快，极其熟练，像是说过了无数次。 林清安：“……” 她倒了句谢，默默等待。 长队的旁边支着不少小摊，有卖吃食的，也有卖一些杂物和小玩具的，林清安从没有见过古代风光，看什么都稀奇的很，因此倒不觉得无聊。 队伍长，走的却块。 大约几个小时，就快排到林清安了，她踮着脚尖，透过人群，终于看到了全貌—— 一片巨大的空地上，停着一方金光闪烁，和现代游轮差不多大的灵舟。 灵舟下，支着一张长桌，长桌后的凳子上坐着几个看上去仙风道骨，年纪轻轻的修士，长桌前面是一块半人高的乳白色石头，石头前也站着几个修士。 “手放上去。” 石头前的修士冷着脸，面无表情道。 一个小孩咽了咽吐沫，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上去。 石头冒出红，黄，绿三色光芒。 “火金木三灵根。” 修士点头：“可。” “太好了！” 小孩欢呼一声。 测灵根的修士指了指长桌面前坐着的那几个修士，冷声道：“去那登记。” 有灵根的只是少数。 除了那小孩，包括林清安前面的少女，足足有三四十个人，除了杂灵根就是没有灵根，没有入门的机会。 “呼。” 原本不紧张的林清安，看着一张张丧气失落而又不甘的脸，也忍不住忐忑起来。 她给自己打了口气，郑重的将手按在石头上。 石头闪了闪，最终亮起一抹冰蓝色的光。 “……冰系天灵根。” 修士惊异的盯着她看了一眼，很快整理好情绪，淡淡道：“去登记吧 ” 林清安往前走，长桌前的修士正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双手交叠，没有登记，而是问她：“你确定要加入明剑宗吗？” “天灵根，以你的资质随便进哪个门派，都是内门弟子，但在明剑宗，无论什么灵根，都要先从外门弟子做起。” 林清安：“我想好了。” “好。” 修士低头询问：“姓名？” “林清安。” “年龄。” 少女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看上去略显年迈的修士忽然伸手，苍白的指尖搭在她肩膀上，摁了摁：“骨龄十六。” 林清安：“……” 行吧。 还年轻了六岁。 修士登记完，叮嘱：“三日后，在辰正时之前来此集合。” 林清安苦着脸：“好。” 她不知道辰正时是几点。 还有三天时间。 林清安从登记的队伍里艰难钻出去，人多的像是肉饼一样，挤的她浑身冒汗，她打算先找个住处，然后好好的玩……不是，了解一下风土民情。 或许是因为每年都有修士来招收门徒的原因，云仙城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最多的就是客栈，她看了眼装修豪华，富贵干净的客栈，果断选择了对面平平无奇的酒店。 原因无他，穷。 她现在总共只有一百一十二块灵石。 账房慢悠悠的拨着算盘，看见浑身上下溅着星星点点血迹的少女，也不觉得奇怪——仙凡交界处，妖兽频出，缺胳膊少腿都是常事。 他慢吞吞道：“头房一日十块灵石，稍房五块，通铺三块，草堂一块，每日添一块灵石管吃。” 这么贵。 少女面露迟疑。 账房：“云仙城的客栈都是这个价，只高不低，低了就是坏了规矩，做不下去。” 言下之意，他们已经够便宜了。 少女很快想明白了，就像是某暴利的商业，大家价都订的一样高，要是忽然有个低的，就会把他们比下去，要么眼看客人流失，要么跟着降价。 所以这样的产业基本都会被搞，不允许存在。 林清安：“稍房吧，定三日。” 她心痛的掏出灵石。 “好嘞！” 账房面带笑意，示意小二带她上楼。 稍房不亏是稍房。 屋内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屏风和木桶之外什么都没有。 “能打桶水吗。” 她道：“我想洗澡。” 林清安空间里也有灵泉，泉水温度适中，入口清甜回味无穷，带着灵气，据攻略介绍，用此泉水种植灵草可以加快生长速度。 这么好的水她舍不得洗澡。 “热水只供引用。” 小二笑嘻嘻的：“要是洗澡，我们后院有澡堂，我领您去。” 林清安警惕：“要花钱吗？” 小二：“不用。” 那就好。 美滋滋的洗了个澡，林清安发现，她的上品法袍似乎是自带清洁和烘干功能，下水一泡，上面沾染的血就全都冲出去了，拿起来抖一抖，就干了。 她穿好衣服，打算去城内逛一圈，看看物价在决定要不要买酒店一天一个灵石的包吃套餐。 林清安很快找到了用零食换金银的地方。 一两金子等于十两白银，也就是一万铜钱。 一灵石可以换一两黄金。 金子落在手里，沉甸甸，林清安才意识到客栈住房究竟有多贵。 云仙镇街道两旁的小吃很多。 林清安换了一枚灵石，坐在卖馄饨的小摊上，点了一碗馄饨，又点了个烧饼，馄饨皮薄馅大，烧饼外皮酥脆里面细软。 烧饼一口咬下去，酥脆的皮在嘴里爆开。 很久没吃过一顿正常饭的林清安眼泪差点出来。 好香。 花两百文风卷残云的吃完这一顿，少女揉了揉肚子起身，在城里随便逛了逛，弄明白古代和现代的时间——辰正是早上八点。 她又买了些小吃，在天黑前回到了客栈。 …… 三日转瞬即逝。 林清安六点就醒了。 赶早不赶晚。 少女怕出现意外，匆匆忙忙的穿上衣服，咬着昨天晚上买的糕点往明剑宗的方向赶，到了才发现她不算来的早，空地上已经站了七八个人。 修士撇了她一眼。 林清安乖乖的站在角落里，往嘴里塞糕点。 人陆陆续续的赶来，到辰正时，来了大概有三四十人。 修士一一询问他们的姓名，在册子上写写画画，面无表情的宣布：“已是辰正一刻，来不了的人也就不用来了。” “剩下的人进灵舟，姜安，你护送他们回宗。” “是，长老。” 一名看上去二十余岁，神色温和的修士出列，示意他们登上灵舟，待到最后一个人上去后，灵舟浮现出一圈光晕，平稳起飞。 林清安没有进船舱。 也没有人管她。 她站在甲板，望着天边缓慢升起，仿佛触手可及的万丈云霞，太阳边缘清晰的如同纸裁一般，光芒洒落在云间，浮光跃金，推开夜幕。 那高高在上的太阳，仿佛触手可及。 林清安内心疯狂震动，又有一种如同做梦一般的荒谬。 少女回眸，发丝凌乱，云霞从她身后升起，或许是因为有读档，前几日又误以为穿越到游戏世界，她总有一种恍若云端的虚空感。 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 ——她要开始，修仙了。 5 第 5 章 灵舟行驶速度很快…… 灵舟行驶速度很快。 林清安站在甲板上，看着灵舟飞过群山又掠过一个个城镇，最终停在明剑宗山脚。 进明剑宗除了灵根合适，还要经历考核。 问心路，三万台阶。 走上去的才能成为明剑宗的弟子，没走上去的，明剑宗会给一笔钱，把他们送回去。 林清安一行人走下灵舟时，问心路的路口已经站了大约有一百多人，影影绰绰，姜安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安静，扭头询问站在一旁的长老。 “长老，人数差不多了，是否开始考核？” 长老点了点头，冷着脸：“傍晚之时，没到达终点的视为淘汰。” 说完一挥袖，走了。 姜安早已习惯了，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轻声细语的说道：“陈长老他就是性子有些直，不是对你们有意见。” 这次负责选拔新弟子的是长老是个丹修——明剑宗以剑修为主，可其他修士也不少，经营门派肯定是要尽量全面发展的。 丹修长老陈半生，出了名的火爆。 他脾气比剑修还差，一言不合就拿炼丹炉砸人，炼丹练到一半，被强行抓过来当壮丁看一群小豆子，内心自然不快。 姜安看了眼浮动的日头，又看了看丹修长老逐渐远去的背影，并没有宣布开始，而是先将目光落在了林清安身上。 “你就是林清安吗？” 林清安：“？” 一瞬间，所有人都一齐看向了她。 “是。” 少女点了点头。 “不愧是这几届唯一的天灵根。” 姜安的笑容温和：“看上去就出类拔萃，真是一副冰肌玉骨。我相信日后一定会在内门见到你，也许那时我还要尊称你一声‘师姐’呢。” 姜安虽是金丹期，但他的师傅只是宗门里一位普通的元婴修士，不属于明剑宗九大峰长老。 以林清安的资质，若是能从外门脱颖而出，必然能成为九峰中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按着辈分，他确实要称一句师姐。 但这些都是贷.款未来，过于虚无缥缈。 说完这句话，姜安移开目光，再也没有分给林清安分毫，就像是随口感慨一般，温柔拂袖：“开始吧，大家加油。”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人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被羡慕和嫉妒目光洗礼了一圈的少女眉头微皱。 她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绿茶的味道。 少女暂时来不及思考姜安的用意。 她先存了个档，而后走在人群中间，尽量让自己的步伐保持在同一频率。 她在现代大学体测跑八百米都气喘如牛，三万台阶可不是三万步那么简单，要不停抬腿，走上去估计得去半条命。 而且，还有时间规定。 日落之前。 游戏板面会显示现代时间。 现在是下午两点，正值秋冬季节交界处，台阶上的树木依旧颇为茂盛，只是枝叶早已泛黄，太阳照在身上的温度浅淡，微风拂面颇为清爽。 这样代表着，相比于夏季，已经算是进入秋天了。 按着这些日子的经验……大约六七点就会黑天。 她只有四个小时。 这具身体的素质比她上辈子要好太多了，不像她原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家里面躺尸，虚弱的要死，还是个修士。 ……虽然才练气一层。 体质上也好太多了。 她稳着步子走了大概一万步，双腿发酸，少女抹了抹额头渗的汗，打算停下来歇会，才惊觉，问心路不知何时已经逐渐被雾气所掩盖。 雾气带走了一部分可见度，只能隐约看见人影。 “呵。”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刚坐在台阶上的林清安警惕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土，握紧剑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一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 大美人穿着红衣，长相明媚到攻击性很强，眼尾狭长，头上盘着复杂的发型，插满了发簪——不像林清安连个簪子都没有，披头散发。 她手腕堆满了手镯，腰间挂着五六个玉佩，耳垂上扣着红宝石的耳钉。 第一眼：美。 第二眼：贵。 大美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张口：“废物——” 林清安同时开口，满眼真诚和羡慕：“你好美。” 这种羡慕来自于贫穷。 修真界的首饰很少是纯装饰，都是法宝。 女人身上挂着这么多…… 林清安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花了，满眼都是钱。 大美人：“啊？你说什么？” 她满脸不可思议，怀疑自己听错了。 少女满脸真诚的又重复一遍：“你好美。” 大美人：“……” 被这么真挚，丝毫不作假的夸奖，大美人一瞬间有些无措。 “你，你就算夸我也没用！” 她凶巴巴道：“堂堂天灵根，居然走的这么慢，实在是枉费了顶好的天赋！还想进入内门让姜师兄喊你师姐，简直是痴心妄想！” “哦。” 林清安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她注意力全落在女人的耳朵上：“你的耳坠真好看，衬的你皮肤很白。” 这宝石看起来就很贵。 羡慕。 “油腔滑调！” 大美人羞恼的低声呵斥她，耳根泛上一抹红晕，跺脚扭头走了，走了没两步，她扭头，咬唇，满脸不情不愿的道：“喂，我叫言月。” “林清安。” “哼，我知道。” 言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小声讥了句穷酸，随手从发间抽出一枚银色的簪子，扔给她。 林清安下意识伸手去接，再抬头的时候，言月已经走远了。 她凝眸，发簪上很快浮现出一行小字。 落月簪（蓝）：上品法宝，可抵挡法术攻击。 附加属性：用灵力催动，可主动抵挡十次金丹期修士的攻击（0/10） 林清安不会挽发，她笨拙的把发簪缠在头发上，揉了揉肌肉绷紧的腿，咬牙起身，继续按着自己的频率迈步往上走。 她暂时没空想言月姜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万五千台阶后，少女的腿开始发胀。 她顶着酸胀的腿，奋力迈过第两万阶，视线骤然一花，浓重的雾气散去，少女茫然挪动视线，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现代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 林清安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蓝屏的电脑。 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害的她穿越！失去了空调可乐薯片不说，一路上还受这么多罪，差点被妖兽吃了！ 林清安刹时怒火中烧，拎起自己的拳头对着电脑就是一拳，这积攒怒火的一拳力气很大，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不舍。 幻境：“……” 它还没开始怎么就结束了啊！ 问心路的幻境会变换成最想见到的东西，若是贪恋沉迷幻境走不出去，自然会被困住，失去求仙问道的资格。 电脑随着环境一起支离破碎。 林清安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脏上狠狠抓了一把，一个男声冷漠的询问：“尔来明剑宗拜师究竟有何目的？” 林清安脸色发白，大脑空空，汗水从额头滑落，她不受控制的回答：“来明剑宗拜师的目的，当然是拜师。” 幻境：“……” 男声：“你对明剑宗可有不轨之心？” 林清安：“没有。” 话音落下，雾气上涌，少女捂着心脏用力喘了几口气，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问心路的长阶上，此时系统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黑天。 她已经走了三分之二，胜利就在眼前。 她咬牙，没有休息，继续往上走，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走到最后，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除了台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还有最后一刻钟就会迎来日落。” 声音如若洪钟，让人精神一震。 林清安思绪清明片刻，她抬头，惊喜的发现——自己已经快到了！ 她都可以看到台阶尽头站着的人了。 同时，林清安也看到了三个剑气凌然，高悬的大字—— 明剑宗。 问心路后，就是明剑宗的宗门。 欣喜化为动力，少女立刻又有了精神，几乎是用手拔着腿一步一步往上挪，日头飞降，少女在彻底天黑之前终于站上了最后一阶。 她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 下一秒，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姑娘，拉我一把。” 一双手毫不留情，用力拽住她的衣袖，使劲一扯。 那人借着这股劲上了台阶，她却因此身子踉跄一下没有站稳，仰头向石阶栽倒，眼看着头要磕在地上的瞬间—— “铮！” 长剑出鞘，姜安眼疾手快，迅速寄出飞剑接住了林清安，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笑容温和：“恭喜到达终点。” “多谢仙长。” 一切发生的太快，林清安大脑空白，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弯腰感谢姜安，站到一旁，目光不经意扫过身后方才拉她的人。 是个看上去十七八岁，身材高大的青年。 青年用力喘着粗气，看都没看她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愧疚，用手拍着胸脯，笑道：“太好了，没迟，我终于赶上了。” 姜安闻言，立刻冷哼了一声。 他的反应看上去，比林清安这个当事人还要大。 少女看了青年很久，直到记住相貌，才垂眸。 . 西日落西山，吞噬掉最后一抹光亮。 姜安宣布选拔结束的瞬间，一道白绫飞驰而下，卷了一个人上来。 言月。 她开始还走在林清安前面，后来就落了后，她和其他人的狼狈不同，依旧精致又漂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 姜安面带无奈。 白绫的另一端在一个懒洋洋，相貌美的近乎雌雄莫辨的男人身上，他嗓音清润，哼笑了一声，慢吞吞道：“才走了两万阶，还好意思说累。” 姜安对他行礼，恭恭敬敬道：“言长老。” 男人松开白绫，漫不经心的点头：“她虽然没有通过试炼，但我见她心思单纯，合我眼缘，就破格收入我门下。” “多谢长老。” 言月敷衍的弯了弯腰。 言长老哼笑，目光落在林清安歪歪斜斜，勉强挽住的发簪上片刻，又移开，扯着言月走了。 姜安无奈的用手扶额，他忽然转身，和林清安微微睁大的双眸对上，嘴角上扬，似乎是在解释：“言月……言师姐她是言长老的女儿。” 场内众人：“……” 这后门走的也太明显了吧！ 林清安低下头，避开姜安的目光，神色复杂。 如果当初属性的时候，她不选书香，选修真世家该多好。 她好想少走三十年弯路。 众人对言月羡慕嫉妒的情绪也很快就退下了。 羡慕也没用。 来的时候姜安给大家科普了一些常识，比如明剑宗有九条最长，最大的山脉，每个山脉由一名元婴长老管理。 这就是“九峰长老”。 九峰长老和其他元婴长老不同，身份高出一大截，不是半步化神，就是在明剑宗担负重任，收弟子全凭喜好，自由度很高。 言长老就是其中之一。 明剑宗没有不能收子女为徒的规定，也不可能有，言长老的行为除了有点猖狂，没有遮掩一下之外，完全合理合格，程序正常—— 大宗们的长老都很要面子。 一般这种事都是偷偷摸摸进行。 林清安的思绪很快从言月转到姜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少女总觉得姜安似乎不太喜欢她。 6 第 6 章 言长老像风一样带…… 言长老像风一样带着言月走了。 姜安低头垂眸，眼神放空，目光呆滞，好一会才逐渐恢复清明。 他温和的笑笑：“还要劳烦大家等上一会。” 没等多久，一个身材臃肿，脸上堆满了横肉的中年男人御剑飞了过来，他对着姜安点头哈腰，笑容格外讨好：“姜师兄，我来晚了。” “这里交给我就行，不打扰你休息了。” “麻烦你了，”姜安认真叮嘱：“你登记一下，言月被言无声长老选为亲传弟子，其余的都在外门安排妥当。” “对了。” 姜安顿了一下，他看了眼人群中的少女，附身凑在中年男人耳畔低语了几句。 男人眸光闪烁：“您说的是哪种照顾？” 姜安没有言语，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他看了一眼彻底暗下去的天色：“时间不早，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在一起叙叙旧。” 中年男人连声应好，目送他御剑离去，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还有点冷漠：“我是外门管事，姓陈，你们叫我陈管事就好。 “劳烦大家排好队，由我一一发放入门礼。” 林清安排在第一。 倒不是她想，只是大家不谋而合，非常默契的都往她身后站，管事笑的时候颇为和蔼富态，可他沉下脸又显得有些吓人。 少女平静伸手，接过储物袋储物袋，退到队伍的最后面。 到达山顶的人不多—— 也就是三分之一，大概三十人左右。 陈管事很快发完储物袋，清了清嗓子：“外门弟子每个月的俸禄是二十灵石，每个月至少要完成三次宗门任务。” “储物袋里有一枚记载基础功法的玉简，两套外门弟子服，一瓶辟谷丹，一把铁剑，还有一个识网，大家清点一下有没有遗落。” 林清安探进神识扫了一圈。 一样不少。 人群中有一位少女怯怯的举起手：“陈管事，我不会用储物袋。” 打开储物袋需要用神识。 神识只有引气入体，进入到了练气期才有。 明剑宗招收的弟子有一部分是只有灵根，从未修炼过的凡人。 “那是你自己的事。” 陈管事冷漠道：“难不成还要我帮你？” 少女脸色一白，抿了抿唇。 分发完外门弟子的福利，管事拍了拍手，一只仙鹤盘旋飞来。 仙鹤落地的瞬间，身体忽然暴涨，一直长到如同公交车一般大小才停下，漆黑尖利的鸟喙随便叼了一个弟子丢到后背。 人群一阵慌乱。 管事一边大声训斥他们安静，一边一跃而起，稳稳当当的坐到了仙鹤背上，其他人见此，也都逐渐冷静下来。 狭长的鸟喙将最后一个人叼到背上，仙鹤轻盈的扇了扇翅膀，展翅高飞。 在管事的解释中，林清安明白了—— 仙鹤就相当于现代的公交车。 明剑宗占地很大。 是六大宗门中面积最大的，原因很简单，它紧挨着妖林山。 妖林山里面层出不穷的妖兽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它的另一面，那可是妖族和魔族的领地，大家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只有明剑宗独树一帜。 没人跟它抢，明剑宗自然疯狂圈地，占了好几条山脉矿脉。 明剑宗内门，外门，都在不同的山峰，要是靠双腿走，脚底都得磨飞，御剑也不是随便御的——明剑宗规定，只有到了金丹期才能在宗门内御剑。 金丹以下的修士，出行除了靠两条腿，就是坐“公交车”，这些“公交”是宗门饲养的灵兽，明剑宗还算人道，不强求，采用自愿模式。 挣的钱不归宗门，而是在灵兽们自己手里。 仙鹤就是掌门养来观赏用的，它嘴馋，经常来这挣外快，赚钱买小零食加餐。 仙鹤飞的平稳，速度不快。 林清安一边感受微风拂面，一边揉着酸疼的腿。 仙鹤大约飞过了八个山峰才停下，落在一片砖瓦房前，它不耐烦的抖了抖翅膀，最后一个人下去后，立马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天边。 管事从袖口掏出一页纸。 “这就是你们日后居住的地方了，六人一间。” 六人一间？ 林清安长叹一口气，难掩失望。 高中住宿舍，大学住宿舍，穿越了还要住宿舍。 面对一众哀嚎，管事皮笑肉不笑：“若是不想和其他人挤着，就赶快修炼成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别吵了，现在由我分配房间，陈二三，牛延，红进，莘仆，元巨，曲蚌你六人一间……”陈管事不急不缓的念着名单。 “徐心香，马娣，林清安，你三人一间。” 林清安在最后才听见自己的名字。 看似是她运气好，处在末尾，只剩下三个人，不用同那么多人挤在一起。 不过相比于运气，更多人都觉得是—— 她被刻意照顾了。 姜安的对少女特别的态度，人尽皆知。 “真好啊。”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感慨。 “天灵根就是好，跟我们这些人都不一样。” 阴阳怪气。 陈管事仿佛没听见这句话，神色平静。 少女垂眸，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明剑宗的房间倒是不小，由一扇屏风将屋子分隔成两个空间，屏风前是通铺，屏风后则是六个柜子，沐浴用的木桶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每个柜子上都放着一把钥匙。 少女拿了两把钥匙，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 她抱着被子往外走，犹豫片刻，选了靠门最角落的位置，林清安铺好被褥时，她的两个舍友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走了进来。 一个高挑，另一个憨厚。 两个人打量了一番林清安。 少女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容，想同她们问好，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见那二人同时别开目光，无视她径直往屏风里走。 林清安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 她收回笑容，躺在床上，开始研究储物袋里面的东西。 弟子服，辟谷丹她都理解。 这个识网是什么东西？ 少女好奇的从储物袋掏出所谓的识网—— 一枚玉石打造的戒指。 应该是要戴的吧？ 林清安以防万一，存了个档，小心翼翼的把手指套在戒指里，下一刻，她的嘴立马张圆了，下巴几乎要惊的掉下来。 识网，相当于现在的互联网。 有点颠覆她的认知。 少女的脑子里出现一道薄薄的光屏，里面下载了不少“软件”，林清安先点开修仙报的图标，识网提示她要给自己取个网名。 林清安：“……” 她内心震动，很快又恢复正常。 其实想想也正常。 修仙界只是修仙，不是修脑子，而且他们不进入科技时代只是没必要，不是不能。 林清安前半辈子一直都是实名制上网。 她现在决定改掉这个坏毛病，少女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一会，给自己取名我爱喝可乐，修仙报分了很多板块，她刚点进去，就看见娱乐板块里的—— 《震惊，御兽宗一弟子竟对其长老不轨，做出如此行为》 “！！！” 少女火速点了进去。 原来是御兽宗有一个外门弟子，被长老问话时太过紧张，左脚绊右脚摔倒了，倒下去的时候手碰到了长老的鞋。 评论区更是热火朝天。 两百岁元婴剑修：神经病啊，这什么鬼标题，骗人进来杀。 186大帅哥：标题欺诈，举报了。 逐浪宗第一美女：讨厌，白瞎我这么激动了。 看来无论在哪里，只要有网的地方，UC震惊部永远不会缺席。 林清安又刷了一会，退出修仙报，点开不停闪烁的飞鸽图标，也可能称作——微信。 飞鸽的网名依旧是我爱喝可乐。 她点进去，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叫做“明剑宗相亲相爱外门弟子”的群里，群里不显示人数，消息一个接一个滑的飞快。 她摸索了一阵子，将群设置为免打扰，打开群文件后眼角一抽。 《明剑宗基础剑诀》 《明剑宗基础法决》 《明剑宗基础心决》 “ ……” 有三个“文件”被置顶标红。 《明剑宗宗规》 《明剑宗课程安排》 《明剑宗外门地图（粗糙版）》 离谱中又有一丝合理。 少女缩在被子里裹成一个团，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明剑宗的宗规和课程安排，明剑宗的课程每天只有一节，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 修士闭关悟道是常有的事，上不上课不强制，全凭自愿。 放养政策。 明天的课是剑术基础。 少女用识网给自己定了个闹钟，飞鸽的图标闪了一闪，一条好友申请弹了过来。 ［姜饼小人申请添加你的识网好友］ 谁？ 林清安不解，还是选择同意。 ［姜饼小人：林师妹你好，我是姜安。］ 林清安：…… 阴魂不散。 少女皱眉。 ［我爱喝可乐：姜师兄你好，有什么事吗？］ ［姜饼小人：没有，只是林师妹颇和我眼缘，就顺手加了个好友，时候不早，就不叨扰了，林师妹早些休息。］ 说完，他还发了个表情包。 是个圆滚滚的灵芝娃娃，笑眯眯的挥手说晚安。 林清安：…… 她面无表情的关了识网，折腾一天，她现在又累又困，脑子迟缓，少女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就睡着了。 7 第 7 章 鸡鸣三声。 …… 鸡鸣三声。 识网里的闹钟声突兀又响亮，像是有一只高亢的公鸡在脑子里打鸣。 林清安惊的从床上弹起。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天未亮，舍友还在睡觉，似乎没有上课的打算。 房间寂静无声。 她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声响，小声的洗漱完，拎着门派统一发放的铁剑，顶着星夜，磕磕绊绊往地图上标注的学堂走。 经过一夜发酵，原本只是有些不适的腿，如今已经肿胀发酸。 学堂坐满了人。 负责授课的长老看上去年纪很大，仙风道骨，眉目慈祥。 “跟我走。” 眼看着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他起身，示意学生们跟着他。 授课长老七拐八拐，然后停在了……柴房。 辟谷丹不便宜，外门弟子大多数都吃不起，如果每人都发放辟谷丹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总不能让弟子饿肚子，明剑宗便在外门建了食堂。 要供整个外门食用，食堂大，柴房更大，里面堆满了木头。 “你们对剑的理解是什么？” 授课长老不急不缓的询问。 无人应答。 授课长老目光巡视一圈，随便点了个人，被点的那人呼吸急促，愣了好一会，紧张的磕巴道：“剑，剑就是，就是剑……” 众人：“……” 有几个人的眼睛抽了抽。 “没错！” 授课长老满意的抚掌而笑：“剑就是剑。” 这番废话文学听的林清安一时无言，授课长老反倒起了兴趣，兴致冲冲的继续询问：“那你们对剑招的理解又是什么？” 不知道。 林清安目光飘忽，和长老对上的瞬间，少女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了当年课堂上，被老师提问的恐惧，立马低头，还是晚了一步，被点了起来。 少女沉默片刻，照葫芦画瓢：“剑招……剑招就是剑招。” “不！” 授课长老否认：“剑招是剑修的命。” 林清安：…… “与我而言，一个剑修可以没有剑，但是不能没有剑意和剑招。” 授课长老严肃道。 他伸出一根手指，缓慢的劈在木桩上，看似没有用任何力气，仿佛只是随手而为，木桩却骤然碎裂，一股凌然的剑气也随之而起。 “剑招最简单，最基础的招式就是劈、刺、点。” “我要教你们的就是劈。” 他说完，伸手抚了抚胡子，看见弟子们还在原地站着不动，满脸诧异道：“你们都盯着我看干什么？” “您不是说要教我们剑招吗？” “对啊，教完了。” 授课长老理所当然：“劈不会吗？拿着剑，就照我刚才那样劈这些木头呗，现在是卯时，劈到未时，劈四个时辰，今天的课程就结束了。” 剑术基础……就是劈一上午木头？ 林清安目光呆滞。 这和她想象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修仙第一课。 劈柴？ “不要好高骛远。” 授课长老注意到他们的表情，淡淡张口：“一个剑修若是连基础的招式都不熟练，做不好，能走多远？人的缺课，终究是要在日后补回来的。” 他说完，竟直接扭身走了。 林清安愣了一会。 少女默默抽出拎着的铁剑，铁剑不同于长离，长离是又轻又锐的，铁剑很沉，起码有四五斤，压的她手腕微微向下。 少女双手握剑，笨拙的向地上的木桩劈去。 歪了。 剑刃在木桩边缘划过一道白色的痕迹，溅起碎屑。 一剑下去，木头只受了些皮外伤。 想象和现实简直是两种存在。 在少女的想象里，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握剑对着木头来一下就行。 实践才发现，起手劈简单，难的是要掌握方向和力度，连菜刀都没握过的林清安自然掌握不好。 少女怔怔的看了会木桩，忽然扭头。 她目光在地上搜寻片刻，找到角落里的斧头，少女捡起斧头对着木桩就是一下，准头不好，依旧歪了，只不过这一次，木桩裂开了。 用剑，比用斧头难。 斧头的发力点在一点，而剑则是在整个剑身。 林清安若有所思，似有明悟，她思索间，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哄笑。 少女抬头，精准的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在问心路拽了她一下的那个青年。 他皮肤是小麦色，肤色不均，肌肉鼓鼓囊囊，笑的夸张：“林师妹，不会吧，就算用不好剑，也别拿木头撒气啊。” 林清安：“……” 神经病。 少女面无表情，懒得理他，撇掉斧头换回铁剑，继续笨拙的重复方才的动作。 青年见此，拎着剑大大咧咧的走到少女面前，挑衅一般用力劈在木柴上，他力气大，木柴碎裂，木屑四溅。 林清安终于分了给他一丝目光。 在青年得意的视线里，少女嘴唇上扬。 很好。 林清安满意的想。 这人劈的竟然比她还歪。 . 太阳影影绰绰，仿佛迈着两条腿飞走。 外门荡开一声沉闷的钟响，示意着未时已到，林清安双手一松，剑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少女艰难的抬起胳膊擦了擦汗。 现在她不光腿酸，胳膊也酸。 劈柴劈八个小时，已经不是累能一言蔽之的，林清安到最后已经精神恍惚，全凭本能机械重复动作。 少女对自己能撑到结束，有些惊异。 劈柴是件又累又苦的无聊事，她扫了一眼，坚持下来的人少之又少，现在还在柴房的不过五六个人，目光交汇，皆是善意。 林清安垂眸，坐在木桩上甩手，歇了会，慢吞吞的起身往食堂走，明剑宗发了一瓶辟谷丹，总共有十粒，吃一粒可以保持一天不饿。 林清安不想吃辟谷丹。 她想吃饭，很想吃饭。 “道友。” 一旁收拾柴火的弟子小声喊住了他们：“你们是要去食堂吃饭吗？” “是。” 林清安点头。 “从这边走就行。” 弟子细声细气的，为他们拉开面前的木门：“这是后门，从这走还近。” 柴房和食堂相连，砍柴就是为了生火做饭，为了运输方便，自然紧挨着。 “谢谢。” 林清安已经累瘫了。 能少走两步，省些力气，她欣喜不已。 “不用谢。” 弟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腼腆道：“是我要谢谢你们，砍了这么多柴，我能歇一个星期了。” 林清安：“……喔。” 少女礼貌微笑。 食堂有免费餐。 林清安没额外花钱，打了两份免费的菜，摇摇晃晃的走到主食区，盛饭阿姨扫了她一眼，询问：“要几勺米饭？” 一天没吃饭的少女饿的肚子咕咕叫：“两勺。” “这么少，能吃饱吗？” 阿姨眉头一皱，打了满满当当的三大竹勺，每一勺都很实诚，三勺加起来快有她头那么大了。 “谢谢姐姐。” 少女立马弯了弯眼睛，嘴角上扬，像是盛了蜜一样认真的夸奖道：“姐姐，没想到你不光长的漂亮，人也这么好。” 她相貌清冷，声线也是淡漠的，夸人不显得腻，反而格外真诚。 “哎哟。” 阿姨脸一红，被哄的心花怒放，她左右扫了眼，趁其他人没有注意这边，舀了一勺红烧肉给她，笑眯眯的道：“多吃一点。” 林清安又道了声谢。 她以前在学校，就是靠嘴甜让阿姨从不抖手的。 少女颤颤巍巍的端着饭找了个位置坐下，埋头就是一阵猛吃，香甜的大米饭，大块红烧肉带来的饱腹与满足感，是辟谷丹给不了的。 她吃的肚皮滚远，心满意足，慢吞吞的往回走。 . 外门弟子房很安静。 没有人。 林清安推门，舍友全都不在。 她想洗个澡又懒得烧水，直接从空间往木桶里灌了一些温泉水进去，迈进木桶的瞬间，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太舒服了。 温泉的水温偏热，蒸的少女脸颊泛红，柔软的水流拂过身子，将身体里的酸涩一扫而空，林清安瞬间感觉腰不酸，腿不软了。 没想到灵泉还有这种功能。 身体的疲惫被抚平，精神依旧倦怠。 少女匆匆擦了身子，穿好里服缩进被窝，眼皮一点一点的上下打颤，没一会就彻底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听见“叮咚”一声。 林清安不适皱眉。 那声音越来越大，吵闹的不容忽视。 少女被吵的受不了，用被子捂住头，不情不愿的睁眼，目光朦胧，好一会才恢复清明。 她的舍友回来了。 林清安方才听见的声音，就是她舍友随手把铁剑扔在地上的响动。 “这什么剑啊。” 高挑的女子随手一扔，抱怨：“沉死了。” “徐心香。” 马娣小声道：“林、林清安还在睡觉。” “她睡她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才什么时候就睡觉，凭什么我们要让着她，她难不成是什么皇亲贵族，是什么大小姐不成？” 徐心香撇嘴，一阵输出。 马娣不说话了。 徐心香鄙夷的目光左摇右摆，最终落在了林清安挂在架子上的剑。 长离。 长离剑长三尺，剑身细窄，剑脊略薄，泛白，不是如同雪一般的白，而是莹润透光的白，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浮动，恍若琉璃。 尾部坠着一条浅粉色的剑穗。 一眼看上去漂亮又轻巧。 徐心香伸手握住剑穗，捏了捏。 “你在干什么？” 身后的声音清冷。 徐心香立马收回手，心虚转身：“我、我只是想看一看。”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的心虚，她立马挺直了胸.膛，气势上涌：“我就是看看，又没想做什么，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一把破剑而已，谁稀罕。” 徐心香撇嘴。 林清安没有言语。 少女换上了明剑宗发的白色里衣。 穿着白色里衣的少女起身，从通铺上走下，她没有穿鞋，而是踩在上面，如瀑布一般漆黑浓密的长发倾泻而下，落在腰间。 林清安垂眸，瓷白的手指握住长离剑柄。 “铮！” 下一秒，她抽剑回身，长离嗡鸣，和断发一起落在地上的，是粉色的剑穗。 如雪的剑锋，映衬着少女近乎冷漠的眉眼。 8 第 8 章 林清安算不上剑修…… 林清安算不上剑修。 她只是在柴房砍了半天柴而已。 尽管如此，在这一刻，她狠狠的和那些嗜剑如命的修士共情了—— 不要用手碰她的宝贝剑！ 少女看向徐心香的目光冰冷的像是在看死人。 徐心香被这目光刺的哆嗦了一下，她怔怔的看着头发许久。 下一秒，她嚎啕大哭。 女人扑在地上握着一截断发，刹时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眼泪像豆子一样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徐心香愤怒指责：“你怎么可以削我的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大不孝！” 林清安：“……” 大不孝这三个字，把林清安打懵了。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是真的有很多人活在封建时代的。 少女无奈。 徐心香要是继续闹还好，她这样嚎啕大哭，林清安反倒不生气了，甚至还有些无措——哭成这样，总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人。 马娣在旁边小声的解释：“心香她是周国人，周国重孝。” 在周国，剃发是重刑。 林清安：“哦。” 她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徐心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打嗝：“我要去值律堂告你。” “去吧。” 林清安坐到通铺上，淡淡道：“明剑宗虽不允许弟子互斗，但你去跟他们说我削了你的头发，你看看他们理不理。” 显然，值律堂是不会管别人头发长短的。 这又不是凡间，把头剃秃了都没人管。 林清安酝酿片刻，说出了她在现代社会，经常说的一句“至理名言”。 “大人，时代变了！” 徐心香：“……” 女人表情狰狞。 林清安当做没看到，冷漠的补了一句“你要是再惹招惹我，我就把你剃秃”的可怕威胁后，缩回被窝，想着刷一会识网就睡觉。 刚连进识网，“相亲相爱外门弟子”群里叮叮当当的开始响。 ［剑术基础授课长老：@全体成员，我们虽然一个月只有一次剑术基础课，但是也不能懈怠，平日里不能落下功课，这样吧，我有一个提议。］ ［剑术基础授课老师：@全体成员，大家是卯时开课，那么我提议，大家有没有可能自愿，自发的在寅时组织，去柴房劈一个时辰柴呢。］ 这个世界对时辰的算法和古代一样。 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授课老师希望她们自发的，在早上四点起床劈两个小时柴，然后再去上课。 不可能。 林清安仰面躺倒，作咸鱼状。 起不来，起不来。 . “嘭！嘭！” 凌晨四点的柴房，热闹非凡。 林清安面无表情的拎着剑把柴砍的砰砰作响，柴房里除了她，还有不少人，大家都一言不发，各自沉默着劳作。 只有一个例外—— 穿着灰色长衫的女人双手托腮，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看了一会，女人张口：“喂，小姑娘，你为什么双手握剑？” 林清安没回答。 那女人上前一步，几乎要凑到少女脸上：“喂，你怎么不理我呀？” 少女这才停手，茫然道：“你、您在跟我说话？” 她和女人素不相识，还以为是在同别人交谈。 系统自带查询功能。 可以查询同修为段的基础信息。 比如林清安对徐心香用查询，显示的就是—— 姓名：徐心香 年龄：17 修为：练气一层 灵根：木水土 林清安下意识对女人用了个查询。 姓名：？？？ 年龄：？？？ 修为：？？？ 灵根：？？？ 一片问号。 起码是筑基修士。 女人眼睛下意识的眯了眯，一道锋利的寒芒从她眼底闪过，片刻后又恢复正常，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笑眯眯道：“对，是在问你。” 少女诚实道：“太沉了，我一只手握不动。” 女人惊呆了：“我还以为是什么独家功法，新的剑术呢，比如——双手握剑流。” 林清安：“……” 她目光复杂。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脑补帝吗？ 女人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是我想太多了，我从未想到，居然有人弱到连剑都握不稳。” 少女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面无表情道：“您可以后退一些吗？您打扰到我修炼了。” “喔。” 女人顺从的往后走了一步，又盯着她看会，忍不住出声指点：“你手腕力量太弱，不光是手腕，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不够。” 她伸手。 女人的手很白，柔若无骨，点在少女手腕，脚腕和膝盖，林清安只觉得这些地方一软，她立马倒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瞧。” 女人摊手：“我都不需要跟你比试剑招。” 林清安瘫了一会才恢复知觉。 她一骨碌爬起来，双眼发亮：“前辈，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当然是炼体，哪有剑修不炼体的。” 女人褪下半截衣衫袖子，露出光洁的小臂，她微微用力，小臂浮现出肌肉的纹理，她慢吞吞的一拳轰在墙上，烟灰四溅，小半张墙壁瞬间塌陷。 “怎、怎么炼体？” 林清安嘴巴张的可以塞进去鸡蛋。 好厉害。 女人笑容和善，缓声：“我有一本炼体秘籍，你练了也可以同我这样一般。” 她张开手指：“只要五十灵石。” 林清安果断道：“买！”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被一拳轰碎的墙壁。 她也想学这个。 “你加我一下飞鸽。” 女人迅速收钱，仿佛生怕她后悔，快速道：“我叫在线乞讨，这份功法最好还要配上……” 她话没说完。 林清安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磨牙声，紧接着是暴怒的吼声： “又是你！！” 女人脸色一变，三步并两步快速跑到墙头，只留下一句飞鸽联系，手腕一翻，撑着墙壁翻了过去，逃之夭夭。 负责洒扫柴房的弟子拎着扫把从后门冲了出来，满腔怒火，气的咒骂。 林清安歪头：“你认识她？” “认识。” 弟子深吸一口气，被灰尘呛的咳嗽：“她就是一个小偷、骗子，天天翻墙来柴房，从柴房后门溜进食堂后厨偷菜吃！” “不会吧。” 少女下意识摇头：“食堂又不是没有免费菜……” “食堂是有免费菜。” 弟子气道：“但那免费菜，不就是一些菜汤烂叶子吗……咳。” 弟子咳了一声，意识到不妥，支支吾吾道：“那个，刚才是我胡说八道的啊，不要在意，总是，她就是个小偷！” “她偷的都是什么烤鸭、烧鸡烩鱼之类的，专挑好吃又贵的肉下手。” 可恶至极。 “而且，她还逢人就推销她的功法，说什么天阶功法只需要五灵石就能带回家，五灵石？买个玄阶功法还要花大几万呢，这不骗傻子吗……” 这个世界功法分为五个品阶。 天、地、玄、黄、人。 人阶功法和大白菜差不多，就是明剑宗文件里那些最基础的东西，也只有这种差的东西，才会在识网上随便流传。 好功法都刻在玉简上，捂的严严实实。 “傻子”林清安原本淡然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轰然崩塌，本以为能捡漏买到好东西，没想到是被骗子坑。 她嘴唇嚅嗫片刻，小声道：“我、我买了。” 正在破口大骂的弟子：“……” 他眼珠僵硬的转了一下，安慰：“没关系，五灵石而已，就当买个教训。” 林清安：“我花了五十。” 弟子：“……” 他的目光同情，像是在看傻子。 林清安也觉得自己是傻子。 她昏了头了。 她以前总不理解，为什么家里的老人会被传.销忽悠上当买一堆无用的东西，但是刚才，她心底里不受控制的涌现出一股侥幸的想法。 万一、万一这个女人是什么不世大能呢。 就像是修仙写的那样。 穿都穿越了，碰见大能送金手指岂不是很正常。 ……没有大能。 只有骗子。 骗子就是把握住了她这种心理。 林清安愤愤的打开飞鸽，刚才的女人竟真的申请加了她好友，少女同意，神识飞速打字，快的都要出残影了。 她想愤怒指责女人的欺.诈行为。 然后。 少女看见女人的聊天框里出现一行字。 ［在线乞讨：小姑娘，你那个能查探别人修为的功法很有意思，不过随意打探别人的**，真的很不礼貌喔~］ ［在线乞讨向你发送文件《炼体决》］ “……” 神识顿住。 少女怔在原地，只觉得有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她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删掉尚未发送的文字。 “如果，如果一个修士，用功法探查比自己修为高的前辈，那个前辈……” “那个前辈没把她打残都是善良。” 弟子摇头晃脑：“太不尊重人了，都可以说得上是挑衅。” “对了，你要不要去值律堂告状？” 弟子唏嘘：“五十灵石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平时偷鸡摸狗也就罢了，这种诈骗行为他们会管的。” “不用。” 少女下意识攥紧衣角，指尖发白，她低头，小声说道：“其实，刚才那位前辈人也还好。” 只是骗了点钱。 没把她打残。 弟子：“？” 他痛心疾首的看着少女，摇摇头，嘀咕了两句。 林清安抿唇，飞速打开女人给的功法，炼体诀在飞鸽的“相亲相爱”群里就有免费版，她翻了几页对照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区别。 少女神色复杂。 被不被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女人也算是给她提了醒。 她用系统的［探查］功能查过姜安和陈半生，虽然依旧是一片问号，但两个人似乎都未曾察觉，她就放下了警惕。 这次是女人不在意。 如果她不知道探查会被发现，那下次，下下次呢？ 她把游戏系统想的太神通广大，对这个世界也没有足够清楚的认知。 用系统的功能也要谨慎。 林清安在心里默默道。 9 第 9 章 林清安因为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耽搁了片刻。 林清安到课堂，只剩下几个偏后的位置。 少女随便选了一个，刚坐下，授课老师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比昨天的老师看着要年轻几分，双手一挥，门窗无风自动，关的严严实实。 “我姓黄。” 授课长老淡淡道：“今天，我要教大家的是引气入体。” “闭目，放松，跟着我在心里默念。”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授课长老声音逐渐放缓，他尾音拉的很长，声音又轻又浅的落入耳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重感，仿佛坠空而来。 林清安闭目，跟着授课长老的声音，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功法，她的心思逐渐放空，翻涌的杂念在诵读中消退。 分明是闭着眼，少女却觉得自己眼前亮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五光十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浮现，不停的跳跃着，少女伸手，冰蓝色的光点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迫不及待的往她手心里钻。 林清安吸收光点时，忽然想到了女人给她的那本炼体诀，她从未发现过自己记忆力竟如此之好，里面的段落如同画卷一样浮现在眼前。 她下意识的按着功法运气，身上涌现出看不见的小漩涡，贪婪的将附近所有的灵气都吸收过来，凝成白色如同流水一般的霜，覆盖在身上。 林清安心满意足的睁眼，然后她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 少女满脸茫然：“？” 怎么了，为什么都这么奇怪的盯着她。 “你叫什么？” 授课长老低声询问，神色复杂。 “林清安。” 授课长老：“什么灵根？” 林清安：“冰灵根。” “不错。” 授课长老用力点了点头，神色满意，从进门时就冷着的一张脸终于有了温度，看上去还有些慈祥：“应勤勉修行，千万不要堕了天赋。” “……谨遵长老教诲。” 林清安二丈摸不着头脑，她旁边坐着的少女用胳膊戳了戳她，夸张道：“你好厉害啊，天灵根都这么牛吗？” 少女眉飞色舞：“刚才所有的灵气都往你那边涌，我们只能吸一点漏网之鱼，灵根好也太猛了吧。” 少女面露羡慕：“怪不得天灵根这么少。” 这也太逆天了。 林清安只能尴尬的笑笑。 宗门内每人都发了引气入体的玉简，她前两日按着玉简试过，根本没有这般阵仗，顶多就是吸收灵气的速度比旁人——起码比她的舍友徐心香快了一点。 林清安看了一眼属性界面。 她突破了。 从练气一层直接突破到了练气三层，一口气跨越了两个小阶段。 不应该啊？ 要说这次和以前唯一的差别就是.... 在线乞讨发给她的那本《炼体诀》 可那不就是普通的人阶炼体诀吗？ 林清安思绪浸入识网，将在线乞讨发给她的《炼体诀》和“相亲相爱”群中的反复对照，发现虽然大体一样，但细微上还是有差别。 在线乞讨的版本改动了不少。 林清安：“！” 少女心里一慌，劈里啪啦的一阵打字，给“在线乞讨”发出去一长段话，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急切的讲述了直接方才发生的事。 她说了一堆，对面头上的正在输入中亮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浮现出一个字。 ［在线乞讨：哦。］ ［我爱喝可乐：......］ 就一个“哦”吗？ ［我爱喝可乐：前辈，那本炼体诀......］ 她欲言又止，想询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方才在网上“万度”了一下。 万度对《炼体诀》的评价是平平无奇，最基础的炼体功法，她又看了一圈其他修士的评价，没一个有她这种情况，疯狂吸收灵气的。 她斟酌用词时，在线乞讨的消息弹了过来。 ［在线乞讨：你是想问那本炼体诀？哦，我稍微改动了一下，那些烂大街的炼体诀，不是靠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也就是晒太阳晒月亮淬炼身体嘛。］ ［在线乞讨：效率多低喔，我稍微改了一下，你晒太阳晒月亮依旧会淬体，但它会额外吸收灵气，吸收到的灵气，会转化为天地精华炼体。］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林清安默默开始万度—— ［修改基础炼体诀的难度有多大。］ 跳出来的结果是—— ［38块腹肌肌肉壮汉：修改基础功法，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这些看上去烂大街的功法，反而最难修改的。］ ［因为这是经过了几千年来，凝结了无数先辈智慧结晶的产物，它是修真的基石，是最基础，无法改变的真理，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一。］ 林清安看完，有点眩晕。 按着万度的说法，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可在线乞讨改了。 改了也就罢了，还让她这个修真白痴碰上了。 一个敢改，一个敢学。 林清安深吸一口气，怀抱着最后一次希望，颤颤巍巍的点了页面旁边标红加粗的“请教专家”按钮。 眼前立马弹出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专家介绍，林清安飞速阅览，最终，目光停在了一个元婴后期的体修身上。 系统提示，由于她是第一次向专家提问，有优惠。 原价388一次，现价只用3块灵石。 ［万度：是否向用户“38快腹肌肌肉壮汉”发起请教。］ 还挺巧。 林清安选了“是”。 没一会，就蹦出一个类似与企鹅界面的聊天框。 ［38块腹肌肌肉壮汉：你好，你可以向我询问一个问题。］ 林清安想了一下。 ［我爱喝可乐：修改基础法决真的不可能吗？如果我把炼体诀修改成能吸取灵气，并且将灵气转化为天地精华的功法，可行度有多高？］ ［38块腹肌肌肉壮汉：你这是两个问题。］ ［38块肌肉腹肌壮汉：不过你的问题我很感兴趣，我就免费赠送你一个回答，一是真的不可能，二是有可能。］ 这看似是两个冲突的答案。 ［38块肌肉腹肌壮汉：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回答看起来很矛盾？其实并不，因为仔细想一想就知道，你的第二个问题和第一个是不冲突的］ ［因为你的第二个问题并没有改变什么，而是增加了什么，增加了一个吸收灵气，并且将灵气转化成天地精华的步骤，这是不冲突，完全可行的。］ 林清安送了一口气。 ［38块肌肉腹肌壮汉：只不过……］ ［我爱喝可乐：只不过什么？］ 少女的气又提了上来。 ［只不过很难，有这种能力的人，为什么非要修改基础的炼体诀，他完全可以自己创新出一种新的功法，这不是闲的蛋疼吗？］ ［我爱喝可乐：……］ 林清安默默把在线乞讨的备注改成了闲的蛋疼。 ［38块肌肉腹肌壮汉：你是有这种修改过的功法吗？不要乱练，很容易走火入魔的，这样吧，发给我，我帮你参谋参谋。］ 林清安眼睛微微眯起。 在得知这是可行的之后，少女恢复冷静，清醒下来之后，大脑正常运转，她隐隐约约在壮汉的话里，嗅到了一股其他味道。 ［我爱喝可乐：不用了前辈，不是只能询问一个问题吗，我就不麻烦您了。］ ［38块府及肌肉壮汉：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前辈，这是应该做的。］ ［我爱喝可乐：这怎么好意思，我就不麻烦前辈了，拜拜。］ ［38块腹肌肌肉装壮汉：别啊，别！不麻烦的，真的不麻烦！］ 他劈里啪啦的打了一大堆字，联系界面却忽然在眼前消失了——对方选择挂断，万界贴心的切断了双方联系。 剩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能狂怒。 “长老，怎么了？” 房间探出一个脑袋。 小童无语的看着光着膀子，虎背熊腰，肌肉紧实的男人：“您又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您是不是又在网上跟人吵架了？” “胡说八道！” 38块肌肉腹肌壮汉否认：“我怎么可能在网上跟人吵架。” 他将发生的事一一和面前的童子说了。 童子皱眉：“师父，您想多了，能修改这样功法的人，怎么可能在网上花钱问您问题。” “……也是。” 30块肌肉腹肌壮汉叹气：“或许是我想多了。” 一部可以用灵气淬体的功法，对每个体修来说都是做梦都想得到的宝物。 市面上流传的体修功法，都是靠吸收日月精华，或者是从灵草灵药中汲取精华淬体，这也是体修稀少的原因。 强归强，修炼太慢。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道德经 10 第 10 章 林清安对此毫无…… 林清安对此毫无察觉。 她正庆幸，庆幸没多久，心又提了起来。 ［我爱喝可乐：前辈，那为什么我运炼体诀，自己的修为还突破了。］ ［在线乞讨：你什么修为？］ ［我爱喝可乐：练气一层。］ ［在线乞讨：啧。］ 林清安似乎从这一个字中，看到了女人的嘲讽。 ［在线乞讨：你是第一次运转我的炼体诀吧，第一次要打通任督二脉，吸的灵气比较多，多余的就供给丹田了，下次就不会了。］ ［我爱喝可乐：这样喔，多谢前辈。］ ［在线乞讨：不用谢，要真谢我，不如请我吃两天饭呗~］ 林清安当做没看见。 不是不想，是她也没钱了。 她关闭飞鸽，授课长老早就停了教学，躺在长椅上半眯着眼，让她们自己练习运气，不过也没什么好运的—— 灵气几乎都被林清安吸完了。 授课长老躺了一会，似乎是觉得无聊：“大家都运气成功了吗？” 有几个人摇了摇头。 “没成功就自己回去多练练。” 授课长老冷漠无情道：“下课。” 林清安看了眼时间。 才早上十点。 明剑宗的授课老师似乎都喜欢翘班。 剑术长老是，这个黄长老也是，教了没两句就溜。 少女有些饿。 她到现在还一口饭没吃，自从修炼后，林清安的饭量稳步上升，一顿可以吃四碗。 她打算先去食堂吃些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再回宿舍打坐修炼。 学堂的门不宽不窄，能容纳三个人同时进出。 大家一起急哄哄的往外走。 林清安盘算着自己剩余不多灵石，有些走神，走到门口时不小心被撞了一下，重重扑在地上，手腕搓破皮，渗出几缕血丝。 她站起身，回头。 门框旁站着几个人，似笑非笑，夸张道：“哟？这不是我们的天灵根吗？多厉害呀，一个人能吸整个课堂的灵力，怎么会站不稳，摔了啊。” 少女目光淡淡的扫过他们，将这些人的五官一一印在脑海里：“也没多厉害，只是比某些只会背后嚼舌根的人强了点。” “你！” 那人气急。 林清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们一眼，淡然的拍了拍手上的灰，离开。 少女这张脸居高临下看人时，羞辱性很高。 她本就生的漂亮淡漠，狭长的眼尾上扬，平淡无波的眸子扫过人时，总有一种清冷不屑之感，仿佛从未把他们放在眼里。 像在看垃圾。 林清安其实很想上去给他们一脚。 可惜对面人多势众，她又没带长离剑。 靠着一把铁剑打这么多人，有些困难。 哼。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莫欺少女穷！ 她依旧在食堂要了一份免费餐，阿姨这次多给她塞了两个咸鸭蛋。 林清安拿着木质托盘，刚从人群中挤出去，又被撞了一下，托盘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眼前一花，黏腻的菜汤顺着发丝滴落。 少女此时看上去狼狈不堪。 她穿的白袍被菜汤溅的发黄，头发黏腻，绿色的青菜汁从额前的发梢下落，滚烫的汤汁落在白皙的手腕上。 原本就擦伤的手腕烫出几个泡。 林清安抬头看撞到她的人。 青年皮肤小麦色，肤色不均，脸上依旧是那副夸张的笑容：“林师妹，又见面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没端稳。” “你叫什么？” 少女淡淡询问。 “许行舟。” 青年左摇右晃：“哇塞，这么久了，师妹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话，如今竟然屈尊降贵问我名字，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林清安没理他。 她低头捡起地上滚落的两枚咸鸭蛋，返回人群中继续排队，在阿姨担忧的目光里打了两份免费餐，从人群中搜寻到了正在吃饭的许行舟。 他旁边坐着的那两个人，都穿着明剑宗的外门弟子服，许行舟表情夸张，正手舞足蹈的跟他们比划，似乎在说些什么，三人发出一阵哄笑。 林清安就是在这个时候过去的。 她手腕倾斜，不光将饭菜扣在了许行舟脑袋上，还将托盘砸了上去。 . 事情最后，以值律堂匆匆赶来，每人罚了十灵石作为收场结束。 明剑宗不允许弟子斗殴。 许行舟咬紧了林清安故意行凶，好在值律堂的弟子早早就在食堂巡逻，目睹了许行舟泼菜一幕，想管但是碍于许行舟是“不小心”，没有名头。 值律堂弟子翻了个白眼：“你说她是故意，我还说你刚才是故意的呢！” 最终，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强行定了性。 林清安交了罚金，顶着菜叶子往宿舍走，走到一半的时候被喊住了——打饭阿姨，阿姨将木制食盒塞在她手里，安慰了两句又匆匆往回赶。 少女把食盒和两枚咸鸭蛋放在桌子上。 她想先洗个澡再吃饭，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自己洗澡用的木桶。 她的木桶被舍友丢了。 先吃饭吧。 林清安坐在粗糙的椅子上，打开食堂阿姨塞给她的食盒，食盒三层，第一层满满当当盛满了饭，第二层是烤鱼，三层是红烧肉。 少女嗑开表面摔的满是裂纹的鸭蛋，鸭蛋黄嫩的流油，拌在饭里很香，她大口大口往下咽，吃的干干净净，将食盒认真冲洗完塞进空间里，想着明天还给阿姨。 她怕又被丢了。 明剑宗有澡堂，要花钱。 林清安花了一枚灵石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杂役弟子接了她的衣服去洗，让她可以泡会温泉，等衣服洗好烘干喊她。 少女道了声谢，整个人都浸在温泉水里。 她垂眸，氤氲的水气染湿了睫毛。 林清安并不觉得难过。 看习惯了。 在她前世上学的地方，霸.凌几乎成了一种特色。 欺负一个人的理由有很多。 比如性格沉闷不合群，长得好看，学习好，三观不合，发生了摩擦……简直数不胜数，轻则孤立，重则厕所挨打。 她上高中的时候，有件事就闹了一阵子。 起因是一个男生因为追求不成，就造了女生的谣，造的多了，假的也就成为了真的，流言愈演愈烈，大家都不愿意跟女生一起玩。 她被孤立了。 女生忍受不住，告了老师。 老师只是淡淡的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只说你不说别人，你要自我反思一下，是不是你真的有问题。” 得知老师不管，那些人越发猖狂了起来。 从孤立演变成了欺.凌。 堵厕所，要钱，拍视频…… 她们有一种近乎残忍，不懂法律的天真，想要靠视频拿捏这个女生。 女生家长得知后，立马报警，到学校门口拉横幅。 这件事风风雨雨闹了好一阵子，怎么解决的林清安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老师非常严肃的在课堂上提了这件事。 不是为被欺负的女生出头。 而是—— “什么事不能私下解决，非得闹成那样？” “如果我们学校发生了这种事，欺负人的那个始作俑者我都不会管，但是，拍视频往外闹，败坏学校名声的人我一定饶不了！” 林清安当时正在写卷子，碳素笔在卷子上狠狠的划了一道。 她盯着被划破的卷子。 少女想，那些欺凌事件的滋生。 一是源自于人的恶，二大概就是这些……纵容。 很显然，明剑宗这么大一个宗门。 外门弟子多如牛毛，管是肯定管不过来的，长老上课都敷衍。 林清安把自己埋在水里，吐了一串泡泡。 飞鸽开始狂跳。 ［在线乞讨：小姑娘，有钱吗？借我二十］ 林清安：“……” 她面无表情的从水面露头。 这个在线乞讨真的是大能吗。 看着好不靠谱啊！ ［我爱喝可乐：前辈，如果你被欺负了，你会怎么办。］ 少女鬼使神差的打出一行字。 她懊恼抿唇，刚想撤回，就看见女人的消息—— ［在线乞讨：肯定是打回去咯。］ ［在线乞讨：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呢，也是一个剑修，你知道我为什么修修剑吗？］ ［在线乞讨：当然是因为爽咯，谁要是打我，我就打回去，畏畏缩缩的当什么剑修，不如去跟那群缩头乌龟一样去修阵法。］ 很有道理。 但是…… ［我爱喝可乐：前辈，明剑宗规定，弟子之间不能内斗。］ ［在线乞讨：笨蛋。］ ［在线乞讨：不能内斗，但是可以切磋。］ 对噢。 林清安双眼一亮。 ［我爱喝可乐：谢谢前辈。］ ［在线乞讨：不用谢，有钱吗？v我50。］ 林清安：“……” ［我爱喝可乐：没有！！！！］ 虽然这么说。 少女还是心疼的把仅剩不多的钱，转给了她二十。 飞鸽有赠送功能。 按着在线乞讨的说法，是一种小型的空间传送阵。 使用一次付费一灵石。 林清安本就浅薄的家底摇摇欲坠，濒临破产。 . 少女就这么生活了一个月。 她每天早上抽出一个小时砍柴，按时上课，从不迟到早退，兢兢业业修炼，速度飞快，从练气三层提升到了练气四层。 授课长老记住了她，夸了她好几次。 与此同时——她被孤立了。 孤立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上课没多少人愿意坐在她旁边，下课大家三五成群不理她，食堂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吃饭。 回到宿舍，要么她洗澡的木桶丢了，要么她牙刷不翼而飞，要么她喝水的杯子被摔了。 徐心香干的。 林清安抓到了她好几次，女人被削的近乎成了秃子，依旧屡战屡败非常坚.挺。 这还算小事。 林清安大学的时候就是独行侠，没人理反而让她觉得清静。 真正让她觉得烦的是—— 无时无刻的奚落。 走着走着忽然被撞。 去食堂打饭莫名其妙被绊。 找她麻烦的人不算多，大多数弟子都没这份闲心，忙着修炼，只是这些人偶尔为之的行为堆在一起，就格外麻烦恶心。 林清安从没忍过，每次都踹回去，震慑效果微乎其微。 少女踹了一个月的人。 一直踹倒第二次剑术基础课。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那段话出自我们高中老师。 11 第 11 章 明剑宗虽不强制…… 明剑宗虽不强制要求上课点卯，但才入宗一月，大家还不太敢逃课，缺席的人寥寥无几。 徐心香除外。 她这一个月只上了两节，天天在宿舍睡大觉。 林清安照旧提前了一小时去柴房砍柴，砍完柴，她回来冲了个澡，没擦头发，发梢挂着水珠，带着凉意的手伸进徐心香被窝，一把将女人揪了起来。 “靠！” 徐心香冻的一个激灵，破口大骂：“你有病吧？” “到点了。” 林清安慢吞吞的擦了擦头发：“该去上课了。” “？” 徐心香的目光活像见了鬼，嗓音尖锐：“你有病吧林清安，你自己上课就去上，大早上的扯着我……也不是不行。” 刀锋寒光凛凛，落在眼前。 徐心香：“……” 她话音一转：“我很久没去上课了，马娣你醒了吗？走，我们一起去吧。” 马娣早就收拾好了，怯怯的点头：“嗯。” 徐心香和马娣走在一起，两人手挽手，将林清安远远的甩在后边，少女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身后，进了课堂。 人到齐，授课长老依旧带着他们往柴房去。 只不过这次，授课长老没走，而是靠在柴房的门框上，不停的向后张望，似乎是在观察又或者是在等待着什么。 林清安挑了一个角落，熟练劈柴。 她往日都是用铁剑劈柴。 这次没用，长离剑锋如雪，削铁如泥，连木屑都未溅起分毫，剑剑正中木心。 劈了没一会。 许行舟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挑眉：“哎哟，这不是林师妹吗？” 自从食堂那次纠纷后，两个人便势如水火。 授课长老在，他没那个胆子出手，只是忍不住想过来阴阳怪气两句。 “谁是你师妹。” 林清安眸光讥讽：“你可以买块镜子回家照照，你这种人称我一句师妹，实在是妄想。” 她声音很小，只有近在咫尺的两个人能听见。 许行舟脸色铁青。 少女就差把“你也配”这三个字挂脸上了。 林清安说的不错，他根本攀不上这一句师妹，少女天灵根，资质出众，授课长老总是夸她，入门当日姜安也是客客气气的。 姜安什么人？ 金丹修士，内门管事，也要笑着对林清安说一句。 “也许日后要我喊你师姐。” 凭什么。 许行舟双眼发红，一道暗色的光从眼底闪过。 “不说以后，就说现在。” 少女眼含不屑，轻柔道：“许行舟，现在你能打得过我吗？” “开玩笑！” 许行没忍住，笑出声：“林师妹，你现在才练气四层吧。” “那又如何，练气四层你一样打不过。” 林清安：“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好！” 面对自不量力的少女，许行舟极为自信：“比试中刀剑无眼，林师妹要是受了伤，可不要怪我哦。” “不过……” 少女听到这句话，垂眸思考，片刻后她抬起头，却不是许行舟料想中的害怕：“你太弱了，不如你们一起吧。” 她伸手，按着记忆里的模样，一一点过曾经欺负过她的人，足足点了五六个人出来，那几个人的表情变幻莫测。 不是，一挑多，这也太自大了吧？ 少女满意昂首：“这才差不多了，稍等，我要找个见证人。” 她根本没给他们拒绝机会，在许行舟“你不会是失心疯了吧”的目光下，走到授课长老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向长老说明情况。 “行。” 授课长老没有异议：“点到为止。” “开始吧。” 林清安用探查再次查了一下许行舟。 他是这群人里修为最高的。 擒贼先擒王，先打他。 姓名：许行舟。 年龄：21 修为：练气六层 灵根：木、水、金。 在许行舟“好”字落下的瞬间，她迅疾出手，许行舟毕竟修为比她高两层，林清安主打一个猝不及防和快狠准。 她学着灰袍女人的样子用长离划在许行舟手腕，膝盖，许行舟双膝一软，跪地，手上的剑也没握稳，落在了地上。 “这不算！” 许行舟脸霎时间涨的通红：“你、你要不是靠手上的剑，你才打不过我！” 他现在才注意到林清安的剑。 能看得出，并非凡品。 少女轻笑了一声，她笑起来漆黑的眼眸微动，柔化一池春水，仿佛料峭寒春抖落一地雪花的松枝，有一种冰雪初融之感。 许行舟忍不住愣了片刻。 林清安向他走近。 许行舟听见少女冷淡的声音：“你似乎忘了件事，切磋还并未结束。” 许行舟这才反应过来。 他还没有认输。 林清安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到此为止的打算。 许行舟刚想张口，腹下就挨了重重一拳，痛的他将呼之欲出的话咽了回去，紧接着，他头皮一紧，被少女扯着头发拽了起来。 “咚！” 一声巨响。 许行舟的头用力磕在地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清安面无表情的松手，冷漠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特意在那些欺负过她的熟悉面孔中，额外停留了几秒。 她淡淡道：“继续吧，还没结束。” 一时间，鸦雀无声，被她点出来一起切磋的人忍不住后退一步，吞咽口水。 门外站着的授课老师反应过来。 他急匆匆的干了过了，手放在许行舟鼻子下探了一探，松了口气：“没死。” 没死就行。 “你呀你！” 授课老师摇了摇头，低声：“太突然了。” 也没个心理准备，吓他一跳。 剑术基础授课老师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有收徒的打算，他依旧多关注了几分林清安，对少女身上发生的事稍有了解。 他知道林清安想立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二人切磋。 “咳咳。” 他“咳”了两声，光明正大的庇护：“切磋受伤也是常有的事，这次就算了吧，下次……” “什么就这么算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授课老师面容一慌，顿时闭嘴，像个鹌鹑一样缩在了角落里，努力削弱存在感，生怕被人看见，恨不得立马遁地离开。 林清安看向门边。 门外大步流星走来一名女修。 女修一身利落的黑色短衣，五官锐利眉星剑目，就像是一把锋利出鞘的宝剑，她冷冷的扫了授课长老一眼，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穿黑衣的弟子。 “说。” 她扬了扬下巴：“怎么回事。” 身后的弟子上前扶起许行舟，伸手探了一下，塞了一枚丹药，退回来恭恭敬敬道：“长老，他是脑气震动。” 脑震荡了。 女人目光越冷：“切磋应点到为止，脑气震动可大可小，却也不是这个范围之内。” “谁干的。” 林清安：“……” “我。” 少女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 女人皱眉，看着她的目光略带厌恶：“以切磋为借口，行残害同门之实。” 林清安本想用“切磋”二字搪塞——就算女人说她残害同门，只要她咬死不认，按着明剑宗的规矩，顶多就算是没收住手罚几天禁闭。 可和女人的视线对上后，看着里面浅淡的厌恶，她忽然有一点委屈。 反正有存档。 少女吸了吸鼻子，仰头，实话实说：“因为我记恨他们。” “他。” 林清安指着许行舟：“在入门试炼，我即将登上去问心路时拽了我一把，如果不是姜安，我就摔下台阶去了，不光不能入门，怕也得摔个脑震荡。” “不光如此。” 少女语气淡淡的道：“这一个月以来，他拌了我十二次，在食堂往我身上倒了八次菜汤，砍劈柴时有两次不小心劈到我，有一次将木屑溅到了我眼里。” 还好她有存档的习惯。 不然就算不瞎，视力也要受损。 “还有她，”林清安指着徐心香，“她扔了我洗澡的木桶，往我床上放虫，半夜吵着不让我睡觉，还淋湿了我的床铺。” 她指向下一个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这一个月内发生。 加起来，次数甚至有些可恐。 女人沉默片刻，皱眉：“这些事，为什么不和值律堂说。” 少女咬唇：“说了会管吗，说了就有用吗？”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事。 林清安很难对值律堂有什么期待和信任，况且这些事说了又有什么用，她早就翻过宗规，这些小打小闹的惩罚聊胜于无。 况且，被孤立后告选择老师的学生，得到的永远不会是小团体的融入和痛改前非，而是变本加厉，更隐蔽的欺.凌。 林清安从来没想过融入。 更不会奢求他们痛改前非——但凡有点良心的就不会做出这些事，让她们改无意义痴人说梦。 她要的就是他们怕她。 怕到不敢。 12 第 12 章 “当然会管。”…… “当然会管。” 女人的声音很冷，目光更冷。 她扫过徐心香等一众被少女指出来的人时，眼里不受控制的迸溅了零星的杀意。 徐心香哪见过这种架势，她没想过林清安会把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搞的这么大，当下腿一软，心里一阵后悔和惧怕。 她下意识磕磕巴巴的否认：“没有，我没有……我们都是小打小闹……林清安她还欺负我来着！” “对！” 她想到了什么，用力点头，伸手指着林清安：“她把我头发削了，连着泼了好几天水不让我睡觉，今天还一早上就把我拽起来！” 林清安嗤笑一声。 女人没理徐心香。 她对着身后的修士说了一句“去查”，便垂眸站在原地不动。 林清安召唤出系统界面，检查自己的存档时，顺便看了女人一眼。 女人站的笔直，背部挺拔，没有一丝弧度，宛如一尊凝结的雕像，也像是隐没了锋芒的剑。 过了好一会，修士终于回来，在她身边耳语几句。 女人点头，目光一凝，确认完识网里的证据，右手一抓，凭空出现一条三米长，漆黑冰冷，泛着黑色油光的鞭子。 她顺手在空气里抽了一下，破空声又锐又响。 “林清安。” 女人的嗓音冷硬：“你违背门规，重伤同门，虽事出有因，却也要受罚。” 林清安抿了抿唇，没继续辩解：“……罚什么。” “一鞭，灵植园杂役一月，罚款二百灵石，其中一百灵石是回春丹的钱，防止许行舟被你这一下磕成了傻子。” 女人似乎是很少说这么一长串的话。 到最后，她语气略显生涩不适。 林清安来不及关注这些，挨一鞭子，在灵植园当一个月苦力对少女来说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罚二百灵石。 她被这二百块巨款罚懵了：“我，我，我没有这么多钱。” 二百。 她一月才能领二十灵石，足足十个月的月俸。 这是要她的命啊！ 少女眼眸湿润，很想哭。 “欠着，从你每月的月俸里扣。” 女人满脸冷漠无情的道，她扬了扬鞭子，示意少女过来受惩。 少女神情恍惚，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啪！” 鞭尾落在后腰。 女人元婴修为，她收敛了大部分力气，这一鞭仍然打的少女皮开肉绽，血肉翻滚，能隐约看见里面苍白的骨头。 林清安身子一颤，耳鬓渗出冷汗。 长离剑杵在地上，没地足足半尺，才勉强支撑住少女摇摇欲坠的身子，没让她被这一鞭子打的直接趴在地上。 好疼。 林清安咬紧了唇，眼中泪光闪烁，握着剑柄的手用力到发骨节白。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受这种苦。 少女一声不吭，她不想被看轻，同时在心里不停的给自己暗示。 忍住。 这不是和平年代。 以后这种伤不会少。 身上穿着的上品法袍耐久度标红，变成了［断念袍（残）］ 林清安没有选择读档，她忍着疼，目光灼灼的盯着女人，少女受这一鞭，就是想看看所谓的“会管”究竟是怎么个管法。 “徐心香，许行舟，元句……” 女人双手下垂，鞭子落在身侧，一口气点了十个名字。 她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片刻，才继续道：“欺辱同门，每人罚五鞭，灵石三百，灵……灵兽园杂役半年。” 明剑宗除了内门外门，还有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大多数都是四灵根五灵根，明剑宗以每个月十灵石的价格雇佣他们干杂活，同时也给他们修炼的机会—— 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可以自行修炼，也可以和外门弟子一起听授课长老讲课。 每年还有三个升为外门弟子的名额。 只不过这些都是大饼。 杂役弟子实在是太苦太累了，每日连轴转，忙的像是个陀螺，勉强完成自己的工作都勉强，基本没有多余的修炼时间。 女人的惩罚，相当于让他们半年不能修炼。 练气期，半年便会拉开不小距离。 徐心香脸色霎时间一白，嘴唇蠕动，想跟女人认错求饶，女人丝毫不给他们机会，鞭子又快又准的落在每个人身上。 尘土和鲜血混杂在一起。 柴房刹时间鬼哭狼嚎，哀嚎求饶声阵阵。 抽到最后，有几个疼的直接晕了过去。 鞭子血气凝重，染的深黑，往下滴着血。 女人停手，掏出手帕擦了擦鞭子，从腰间解下一枚漆黑的铁质身份牌，走到少女身前，站定，她自始至终脸色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冷的像是有人欠她八百块钱一样。 ……哦不对。 林清安走神，想。 确实有人欠她钱，加起来还不止八百。 女人扳着一张脸，动作轻柔的把身份牌塞进少女手心里，掌心冰凉，林清安低头看了一眼，铁质的牌子上写着三个字。 ——江无归。 “这是我的名字。” 女人伸手点了点林清安残破的法袍，断念袍耐久度飞涨复原，伤口却如旧，鲜血很快便将白袍染的一片润红。 江无归语气冷硬：“拿着它，去内门丹峰找长老陈半生，他会帮你治伤。” 女人说完，不再看林清安一眼，扭身，径直往柴房外走去，走了一半，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贴在门后当鹌鹑的授课长老喊了一声“师兄”。 授课长老：“……” 长老不情不愿的转过头，笑容谄媚：“你叫我有什么事呀，师妹。” 江无归吐出两个字：“旷工。” “我没有！” 授课长老立出两个手指：“师妹你瞧，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江无归：“以前。” 授课长老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逃不脱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贫道保不了，那道友也得一起死！ 授课长老思前想后，下了决心，大喊：“小黄也旷工了，他昨天应该在学堂讲课，但是我看见他在灵兽园逗弄幼兽！” “我知道。” 江无归淡淡道：“师兄，你们二人都要罚三个月的月俸。” “好。” 有人一起赔着，授课长老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客套了一句：“师妹，你怎么来外门了，你不是应该在内门巡逻吗。” “前些日子，柴房的墙被打破了。” 女人简短解释。 “……” 然后呢？ 授课长老茫然眨眼，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江无归叹了口气，授课长老从其中听出了一丝无奈的味道。 仿佛在说“这你都想不明白。” 女人言简意赅：“他们查不出来。” 所以她来了。 负责外门的值律堂弟子查不明白。 墙被打破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一面墙而已，往大了就是挑衅明剑宗颜面，层层上报，经过一个月，最终落在了女人手里。 处理效率不可谓不慢。 “原来如此。” 授课长老恍然大悟，皮笑肉不笑：“师妹有事，那我就不多打扰师妹了，师妹慢走。” 说着慢走，眼里却满是期待。 快走，别回来了。 女人懒得理他。 对徐心香一行人的处罚，并非如此简单。 江无归早就将他们的名字发在了群里，如果没有意外，这种心性的弟子，不会再有被长老选中进入内门的机会。 她没说。 困兽犹斗。 若是知道在明剑宗没有前途，难免不会把气撒在林清安身上，她不喜林清安，也不喜欢少女的行事——太没有规矩。 却也没有其他心思。 江无归回到值律堂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弟子去喊姜安。 值律堂和凡间的衙门装潢相似。 暗色主底，漆黑的墙面上挂着一排兵器，姜安到值律堂时，女人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正漫不经心的观赏墙上各异的兵器。 上面挂着的每一件法宝，都是罪孽深重，曾死在值律堂手中的修士遗物。 掌门觉得煞气太重。 他想让江无归取下，怪渗人的。 江无归拒绝了，拒绝的理由简单粗暴—— 关你什么事。 挂在值律堂我看又不是你看，我都不觉得渗人，你指指点点什么，管好你自己。 她觉得这些法宝是一种警示。 “江长老。” 姜安目光扫过这一排法宝，神色复杂，他低头敛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再度抬头，笑容温和无害的喊了江无归一声。 江无归回神，看向姜安。 姜安衣衫凌乱，扣子扣错了一颗，发尾湿漉漉的滴着水。 注意到江无归的目光，姜安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江长老，您找人唤我时，我正在沐浴，头发没来得及吹干……” “这有什么来不来得及的。” 江无归拂袖，一阵暖风拂过，姜安湿漉漉的头发顷刻间被吹干，女人脸上少见的浮现出一抹困惑，她不解道：“你又不是凡人，用灵力烘干便是。” 姜安：“……” 男人眼角一抽。 他就知道。 江无归的情商低的像是明剑宗的山洼。 姜安礼貌微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 江无归道：“关于林清安。”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的求个收藏qwq 拜托啦！ 13 第 13 章 林清安。 …… 林清安。 姜安听见这三个字，心里不受控制的一跳，他面上不显：“我记得林清安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她是哪里惹到长老了吗？” “没有。” 江无归摇头：“这一届弟子入门是你负责？” 姜安：“是。” 江无归皱眉：“许行舟……应该是这个人，他在问心路差点将林、林清安拽下，磕在石阶上，你看见了却、却没有管，依旧让他入门。” 姜安微怔，跳动的心脏回落。 男人露出一副忐忑的表情，小心翼翼询问：“不应该吗，是我做错了吗？” 江无归：“是，你做错了。” 姜安：“……” 哦。 还真是够直接的。 江无归一边抿茶，一边慢吞吞的吐字，她讲话天生磕绊，无法说太长的句子，好在姜安算不上外人，不用在男人面前维持形象。 女人咬音和断句都很奇怪，像是生锈的老旧自行车链。 “许行舟不拽林清安、也、也能上问心路，他用的力气很大，几乎将她掀翻，而且没、没有道歉。” 女人总结：“刻意为之。” 现在大环境不好，大家思想道德的平均水平都不怎么高，即便如此，明剑宗多少也算个名门正派，自然不希望自己招来的弟子是真小人。 许行舟人品差也就罢了，还蠢，做的事明目张胆。 “是弟子的错。” 姜安认错很迅速，他满脸内疚：“陈半生长老将这件事全权交予我负责，弟子没有经验，考虑不周，辜负了长老的信任。” 遇事不决，先道歉，后甩锅。 “确实是你的问题。” 江无归字典里没有客气这两个字。 她认同点头，接下姜安想要往出甩的锅，又给男人背了回去，女人指尖摩擦着茶壁，若有所思的盯着茶水上浮动的茶叶，好一会没说话。 女人沉默的太久。 姜安惴惴不安，试探着喊了一声“江长老”。 “嗯。” 江无归回神，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她慢吞吞的眨了几下眼，眼见着姜安不说话，女人眉头逐渐皱紧，奇怪道：“怎么了？你为何喊我又不言语。” 姜安：“……” “弟子只是好奇，为什么长老忽然不说话了，因此才喊了长老一声。” “哦。” 江无归更奇怪了：“我不说话，肯定是因为我在思考事情。” 这都想不出来吗？ 忍住。 姜安深吸了一口气。 和江无归讲话，真是一点弯都不能转。 他表面微笑，内心咆哮，姜安怀疑江无归上辈子大概是个陀螺，非得抽一下，才会答一个问题：“弟子是好奇，长老在想什么。” “哦。” 江无归：“我在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姜安，你怎么看。” 姜安顺口：“不如索性直接将他们逐出师门。” 江无归闻言，立马露出一副“你疯了吧”的表情。 姜安自知失言，懊恼不已。 他没忍住。 这显然是个败坏明剑宗名声的馊主意。 江无归只是情商低，脑子还是正常的，可姜安和女人说话时，总不受控制想把她当成傻子对待，原因无她—— 江无归讲话太直白，同她交谈过于降智。 许行舟的行为很难明确。 你说他是故意的，当然可以。 可他要是咬死了自己就是不小心，也没人能说的了什么，不收他当弟子还好，若是收了之后，用这个理由将他驱逐出宗……太过草率轻浮。 明剑宗，六大宗门之首，很要面子。 若是真这样做了，传出去风言风语，日后该遭其他修士如何看待。 “算了。” 江无归思绪百转千回，最终落地：“这件事我会解决。” 姜安：“长老打算如何解决？” 江无归揉了揉额头，她心里有了大体的想法，并非秘密，自然可以告诉姜安，只是她素来不喜言谈，今日说的话又已经够多。 “和你无关。” 不想再多讲话的江无归冷漠道：“你不用管，回去吧。” 姜安：“……哦。” 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身，如果换成别人，他决不会摆出这幅表情，语气更不会如此冷硬不知礼数，可他面前的是江无归。 女人不在意，也看不出来。 白底黑面的皂靴未跨过门槛，值律堂中便再度传来女人的声音。 “对了。” 江无归刚想起来：“我记得，掌门让你接手了一部分值律堂的内务。” “……是。” 这一次，姜安是真的心头一紧。 他慌乱回头，只看见女人淡漠的眉眼，江无归苍白的手指放下茶杯，嗓音淡淡：“你同他说，我会另找人替代你。” “长老！” 姜安惊的差点破音。 只是一件小事，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江无归不容置疑，斩钉截铁的道：“你不适合值律堂。” 姜安的唇颤了颤。 男人沉默许久，弯腰行了个全礼，没再继续为自己辩驳，诚恳道：“长老说得对，弟子已经知晓，多谢长老教诲。” 无法挽回，苦苦哀求只会惹江无归厌烦。 不如表现的大方一些。 姜安的诚恳，在离开值律堂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念了几遍江无归的名字，声音阴冷，讥讽的笑了一声——值律堂主江无归，倒真是足够威风，一言九鼎，连掌门的安排都不放在眼里。 只需要一句话，便让他这些年的努力都化为乌影。 还有……林清安。 男人眸色深深，捏碎手里的玉佩。 如此一来，引起了江无归的注意，林清安暂时还不能动。 . 林清安收到姜安的消息时，正骑在老虎的背上。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毛发柔软，油光水滑，生的威风堂堂的大猫，明剑宗伙食很好，大猫肉垫肥厚，身子也是软嘟嘟，圆滚滚的。 林清安觉得自己像是坐在软垫上。 又软又稳。 她花两枚灵石打的专车。 ［姜饼小人：林师妹，是我对不住你。］ 林清安：“？” 又怎么了。 ［我爱喝可乐：姜师兄何出此言？］ 姜安简略的讲了讲值律堂的事，挑能说的说了，包括江无归革他职。 林清安看下来只有一个字——爽。 ［姜饼小人：江长老教训的是，我思来想去，应该跟你道声歉，是我处理不当，委屈了你。］ ［我爱喝可乐：姜师兄严重了，不是你的错。］ 装绿茶谁不会？ 林清安顿了顿。 ［我爱喝可乐：都是我的错，姜师兄，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你怪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难过。 点了两杯奶茶，上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奶茶全撒了。 14 第 14 章 ［姜饼小人：是…… ［姜饼小人：是我的错。］ ［我爱喝可乐：不，是我的错！］ ［姜饼小人：我的］ ［我爱喝可乐：我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争相认错，姜安当绿茶的日子加起来比林清安的年龄都大，少女经验不足，最终惜败于姜安之手。 老虎晃了晃身子，声如洪钟，打断二人斗法：“到了。” “多谢。” 林清安匆匆和姜安解释一句，关了识网，一骨碌爬下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递钱过去时摸了摸老虎毛茸茸的爪子。 大猫看了她一眼，没生气也没说话，摇了摇尾巴跑了。 灵植园在外门。 丹峰却是在内门，为了身上的治伤，少女只能忍痛花钱选择“打车”。 “站住。” 在门口站岗，腰间挂着一块值律堂身份牌的修士拦住了她，上下打量：“你穿的是外门弟子服，外门弟子来内门何事？” 林清安拿出江无归的铁牌。 修士原本严肃的神情瞬间亲昵，不光放她进去，还指明了陈半生的位置——陈长老不在丹峰，他这些日子都在内门的丹房里炼丹。 修士说完，左顾右盼。 他趁着没人在意，偷偷摸摸塞给她一个储物袋，笑着道：“师妹，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在江长老那里，为师兄稍微美言几句？” “多谢师兄厚爱。” 林清安扫了一下，储物袋里足足有三千灵石。 这么一大笔钱，她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艰难的移开目光，将视线从储物袋上移开，塞回男人手里，严词拒绝：“只是这钱我不能要。” 好馋。 少女内心流泪。 身负两百巨额欠款的她，真的好想要。 诱惑再大，她也不能借着江无归的名头受贿。 “师妹……” 修士硬往怀里塞。 林清安几经推脱，实在是拒绝不了，怕自己没忍住酿下大错，垂眸，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江长老会知道的。” 江无归这个名字一出，修士的手瞬间愣在半空，不敢继续，他只能讪讪收回储物袋，目光热切的放少女进门。 林清安顺着修士指的方向，一溜烟跑了，生怕再来次推脱礼让。 一进丹房，便是一阵热浪翻滚，丹房装潢简单，除了前台的长桌，便只有一排供人暂坐歇息的椅子，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块棕色长布。 前台的修士扫了林清安一眼，懒洋洋道：“炼丹房租借一次一灵石，使用期限一日。” “我不租丹房。” 修士：“那你来干什么？” 林清安：“我找陈半生长老。” 修士：“找他什么事？” 林清安亮出铁牌。 “稍等，我通知他。” 修士深吸一口气，扭头扯着嗓子大喊一声：“陈半生长老，有个小姑娘找你！” 还真是朴实无法的通知方式。 林清安的嘴角抽了抽，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长布掀开，男人从里面走出，少女这才知道，那其实是一扇门，只不过用布帘替代了门板。 陈半生：“谁找我？” “是我。” 林清安立马起身，递上铁牌：“江无归长老让我找您治伤。” “哦。” 陈半生将铁牌收在怀里：“跟我来。” 林清安跟在陈半生身后，走入门里，门里是一条长廊，两侧是写着号的房间，如同现代酒店一般。 陈半生径直领着她到了尽头的房间。 135号。 打开门，热意更加明显，地火熊熊燃烧，木制地板烧的通红，露出一个火口，火口上方，层层铁链牢牢的将一座巨大的丹炉吊住。 “哪受伤了？” 陈半生询问。 林清安：“背部。” 男人直接上手，用力按在林清安背后。 才止住血，还没来得及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迫不及待的往上涌。 “就这点伤。” 陈半生收手，面色不悦：“我还以为你身中奇毒或者重伤不愈了呢，这也让你找我，死女人，当谁都跟她一样闲？” “哦，也是。” 陈半生想起了什么，讥讽的勾了勾嘴角：“江无归也只能让你来找我了，就她那人缘，狗都嫌，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帮她。” 林清安：“……” 怪不得江无归和陈半生是好友。 说话都一样难听。 少女忍着疼，没接话。 陈半生丢给她一瓶丹药，总共有五枚，林清安吃了一枚，身上的伤飞速复原。 少女将瓶子递还给男人，他摆了摆手，让她自己收着：“五品复骨丹，能断骨重生，也不值几个钱，拿着吧。” 丹药总共有九品。 品级越高越珍贵。 五品丹药在陈半生眼里是小钱，对少女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赚了。 林清安嘴角上扬：“多谢长老。” “不用。” 陈半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丹房开都开了，不用也是浪费，你愿不愿意跟我学一手炼丹？” 还有这种好事。 少女双眼惊喜睁大：“多谢长老。” “顺手的事。” 陈半生摇头。 “仙鹤草，三七草，夏枯草，黄芪。” 男人从储物空间将草药一一丢进丹炉里，扬了扬下巴示意林清安上前，少女手贴在丹炉上，能感受到滚烫的外壁和炉里草药混杂的气息。 与此同时。 她眼前冒出一条提示。 ［仙鹤草x3，三七草x2，夏枯草x5，黄芪x1，是否炼制一品丹药“止血丹”］ ［是］ ［否］ 林清安惊讶挑眉。 没想到系统还带炼丹功能。 “怎么了？” 陈半生注意到少女的表情变化。 “没什么。” 林清安收敛情绪，低头：“弟子只是感觉……有点奇妙。” “正常。” 陈半生侃侃而谈：“炼丹本身就很奇妙，炼丹最重要的是灵气的掌控，你要用自己的灵力去感受，去判断，说白了就跟做饭一样，什么时候大火……” 少女选了“否”，细细听男人的讲解。 陈半生讲的很详细，由浅入深。 按着他的说法，炼丹和做饭类似，用灵力将每一味药材融化，去除杂质，提取药性，然后再将这些药性融合在一起。 原来如此。 林清安点头，疑惑：“那地火的作用是什么？” 按着陈半生的说法，炼丹只用灵力，为什么丹炉下面还要烧地火。 “哦。” 陈半生淡淡道：“辅助，辅助你们这种修为低，灵力不够的。” 地火会加速药材溶解。 林清安：“……” 哦。 修为低果然到哪都不方便，都受打击。 陈半生后退一步：“你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买的糖葫芦好酸QAQ 15 第 15 章 林清安听从陈半生的…… 林清安听从陈半生的指导，生涩的将一缕灵气注入丹炉里，地火燃烧，辅助灵气溶解药材，少女小心翼翼的又抽出一抹灵气，包裹住药液。 四味药，每一味都要溶解。 成液后还要用灵力包裹，防止药效扩散。 少女额头渗出一滴冷汗。 她修为太低，能用的灵力少的可怜。 她好不容易将最后一味药勉强溶解，就听见陈半生催促的声音：“快，火候和时间到了，成丹，再不成丹这一炉丹就要废了。” 林清安手忙脚乱的将药液聚在一起，咬牙，调用所有灵气涌向丹炉。 灵气冲刷经脉，向外奔涌。 “嗡——” 少女大脑发出一阵嗡鸣，她松手，唇色苍白，跌坐在地上好一会才恢复清明，身上的灵气都被抽干，疼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陈长老。” 林清安嗓音生涩。 陈半生掀开丹炉，将里面的东西装进玉瓶，随手一撇丢给她。 少女没看见丹药，玉瓶里面只盛了一滩黏糊糊的液体。 炼丹总共分为三步。 融药，凝液，成丹。 “你天赋还行，修为太低，灵力不够成丹，丹药在凝液和成丹中间的阶段。” 少女怔了一下：“那、那是失败了吗？” “也不完全算。” 陈半生摸了摸下巴：“这个一半一半吧，没成丹的液体会挥发，药效留存时间短，短期内凑合凑合也能用。” “多谢长老教导。” 林清安感激不已——非亲非故，陈半生长老居然愿意教她炼丹。 “没事，”陈半生摆摆手：“顺手为之。” “你天赋还不错，明剑宗不对外门弟子开放丹方，日后勤勉修炼，进了内门可以找我学习炼丹。” 少女又弯腰道了一声谢，推开丹房的门，迈出一半的脚转了回来，眨了眨眼：“那个……陈长老，要怎么才能进入内门呀。” 都说进内门进内门。 但没有人告诉她怎么才能成为内门弟子。 “你不知道？” 陈半生诧异：“明剑宗每三年有一次外门小比，前几名便能拥有资格，负责你的管事是谁，他没加你的识网，通知吗？” “没有。” 林清安摇头：“陈管事只拉我进了群，没有加我的好友，也没说过这件事。” “啧。” 陈半生肯定道：“你绝对是得罪他了，行了，我一会告诉江无归，这件事你不用在意。” 林清安：“……” 少女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陈管事。 她拢共也就见过陈管事一面。 林清安蹙眉，丹房的门缓慢合上，陈半生看见少女走后，立马懒散的伸了个懒腰，懒腰伸到一半，门又开了一条缝。 他扭头。 少女探出个脑袋。 陈半生：“……” 怎么又回来了。 “陈长老，哪可以买丹炉呀，我想买个丹炉。” “你买了也没用。” 陈半生瞬间收手，假装捶肩，板着脸，维持自己严肃的形象：“你修为太低，不靠地火辅助，根本炼制不成。” 林清安自然清楚这点。 她是想试试系统的炼丹功能。 只是这话不能和陈半生说。 少女抬头，憨厚一笑，眸色纯真：“长老，今日听您教导收获良多，我想自己再试试，巩固经验。” “也行。” 陈半生张开手掌：“这里就有卖，下品丹炉三百灵石一座。” “……” 林清安正色：“长老，我忽然觉得您说得对，人不能好高骛远。” 陈半生笑着摇了摇头。 少女缩回脑袋，关门。 这回是真走了。 林清安花了两枚灵石打车回去。 她坐在老虎的背上，盘算着自己的钱。 她入宗时，身上有两百灵石。 后来买炼体诀花了五十，给在线乞讨转了二十，这些日子零零碎碎又花了二十左右。 还剩下一百一十。 唉。 穿越前是穷困潦倒，为毕业后的工作工资发愁，穿越后还是一样。 少女愁眉不展。 一直到灵植园，她都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灵植园位于一座矮旁小山的山脚。 歪歪斜斜的篱笆从山脚绕了一圈，聚拢，竹门上潦草敷衍的贴着“灵植园”三个字，歪斜的篱笆前插着几根木棍，木棍上爬着枝叶深翠的葡萄藤。 少女推开木门，入眼是一顶茅草小屋。 小屋里走出一个人。 灵植园的管事一出门就看到一张冷脸，他并不觉得奇怪，早就习惯了。 被罚来这当杂役的，能有好脸色才怪。 管事无视掉少女的苦脸，递给她一本册子，里面写着灵植园空缺的杂役工作，他非常人道的让少女自己选择。 最少要选三个。 林清安一眼看上去，这些工作有简单轻松，也有苦累的。 少女犹犹豫豫，管事也不催促，他从茅草屋扯出一个躺椅，懒洋洋的躺在上面晒太阳，手慢吞吞的摇着蒲扇，旁边的木桌摆满了瓜果。 悠闲的令人羡慕。 林清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少女移开目光，打开识网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在线乞讨。 ［我爱喝可乐：前辈，我到啦。］ 在线乞讨得知林清安要被罚去灵植园当杂役，立马来了精神，让少女到的时候，千万要发消息给她。 女人的原话是—— 我可有经验。 在线乞讨的字里行间，都带着得意和骄傲：我以前没少被罚去灵植园做苦力，你问我，绝对靠谱，能让你边做工，边修炼。 ［我爱喝可乐：前辈，我选哪三个工作好。］ ［在线乞讨：当然是选最累的啦，挑水浇菜，驱虫，除草开荒，这三个。］ ［我爱喝可乐：……］ 行吧。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在线乞讨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太靠谱的样子……可能不是表现，在线乞讨她就是很不靠谱。 林清安却莫名的对女人有一股信任感，这种信任来自第六感和潜意识。 少女勾了女人说的工作。 管事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解的摇摇头，示意身边的杂役弟子领着林清安去熟悉工作。 “现在的年轻人哟，真是奇怪。” 他摇了摇头，闭目扇风：“居然喜欢干累活，躺着多好哟。” 林清安跟在杂役弟子身后。 那弟子叫刘桥，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穿着灰扑扑的袍子，脸脏兮兮的，都是溅落的泥土，一双眼睛却又圆又大。 他小脸绷得紧紧的，语气不快：“你今日是第一次来，管事说不必干那么多，让你和我一起割草就算做结束。” 小少年的语气很差。 林清安眨了眨眼，直白询问：“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我。” “恩。” 小少年更直白，他爽快承认了：“如果你不选这个的话，跟我一起割草的就是刘大哥，刘大哥有经验干活也快。 “我们可以在天黑之前干完，我就能凑出一点时间修炼了。” 他语气失落，笃定：“你肯定会偷懒的。” “为什么？” 林清安挑眉。 “割草很累，以前选这个的没一个能坚持住。” 刘桥烦躁道：“你为什么要选这些，你就不能挑轻松点的？” 林清安没回答。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说不出个二三四来。 ［我爱喝可乐：前辈，您为什么让我干这些呀。］ ［在线乞讨：啧啧啧，年轻人，心浮气躁嘛，你们年轻人就得多吃点苦头。］ ［我爱喝可乐：……］ 少女一阵无语。 她自然不认为这句话是真的。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林清安大概摸清了在线乞讨的性格，女人不着调，喜欢开玩笑，这应该也是个玩笑。 这句话实在不像女人的风格。 ［在线乞讨：凡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苦多好。］ 吃苦有什么好的。 林清安皱着一张脸。 ［我爱喝可乐：吃苦一点都不好。］ ［在线乞讨：恩？小友，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林清安还是第一次被在线乞讨喊“小友”。 她总觉得女人这话带着几分认真，少女神色严肃的盯着对话框，几乎是瞬间，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句曾经在书上看过的话。 ［我爱喝可乐：因为苦难是不值得被歌颂的呀。］ ［我爱喝可乐：苦难它就是苦难，苦难不会带来成功，苦难不值得追求，磨练意志，是因为苦难无法避开。］ 少女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我爱喝可乐：世界上最无耻，最阴险，最歹毒的赞美，就是用穷人的艰辛和苦难，当作励志故事愚弄众人。］② 在线乞讨久久没有回复。 林清安又试探着发了几条消息，皆如同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刘桥停下脚步，不情不愿道：“到了。” 少女收回神识。 她在半山腰，面前是一条粗粗描绘红线，红线圈出一块地。 地是黄绿交加，野生茂盛，自由生长的蒲草地，每一株草都块有少女半身那么高。 已是深秋。 蒲草染上金色，随着微风摇晃，恍若乡野间大片大片的麦田。 刘桥臭着脸递给她一把镰刀：“割草，割红线圈进去的地，我们两个加起来总归要割两亩地。” 刘桥说完，不再理她，去了另一边。 少女握了握镰刀，弯腰。 灵植园的位置不是随便挑选的。 要选灵气充裕之地。 这座山的土壤富有灵气，杂草都生长的格外好，林清安试着割了几株草，就知道为什么刘桥对她的恶意这么大，说她坚持不下去了。 她每一次都要重重弯腰，腰弯的几乎折断才能够到根部，杂草粗糙坚韧，她抓了几根，像是在摩擦粗糙编制的麻绳。 少女将镰刀贴紧草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割断蒲草。 灵植园光照充足。 太阳晒在管事身上，就是清风拂月，时光大好。 落在林清安的背部，则是火辣辣的疼。 林清安割了一会，实在是撑不住，直起身子揉了揉腰。 少女原本白皙的手红绿交加，红是肿的，绿是染上的草汁。 腰疼，背疼，手也疼。 林清安撇了一眼识网。 沉寂的飞鸽终于开始闪动。 林清安急不可耐的点开。 ［在线乞讨：我活了这么久，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被小辈点道。］ “？？？” 什么意思？ 林清安面露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KKKKaaa的营养液~ 余华老《活着》里的一段话。 ②王朔老师说的。 16 第 16 章 ［在线乞讨：我…… ［在线乞讨：我尚且年少时，曾路过一次凡间。］ ［在线乞讨：凡间正值大旱，蝗灾漫天，修士本不应该随便插手凡间之事，可我不忍见遍地尸骸，易子而食，便落了几场大雨。］ ［在线乞讨：雨水湿润田地，注入灵气，一夜之间稻谷疯长，旱灾迎刃而解］ ［在线乞讨：当时的皇帝昏庸，舍不得用国库里的钱财，即使天下大旱依旧视若无睹，面对如此神迹，他大喜。］ ［在线乞讨：皇帝只给村民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的粮食，剩下的食物都被抽调走，赈灾。］ ［在线乞讨：皇帝大肆宣扬神迹，赞美村民，赞美他们坚韧不拔，等来了神迹。］ ［在线乞讨：多余的粮食救活了很多人，却唯独没有救活他们，即使是有了“神迹”，那年夏天，村子依旧死伤过半。］ ［在线乞讨：后来，那已是很久之后了，凡间更迭换代，朝代更送，这段久远的历史，却依旧反复提及，被当做佳话流传。］ 她确实怜悯于苦难。 可—— ［在线乞讨：我不懂他们称赞、歌颂的是什么，可大家都在赞扬，我一时之间竟分不清。］ 林清安咬了咬唇。 ［我爱喝可乐：前辈，这些话并非出自我口，而是我从书里看到的。］ ［我爱喝可乐：前辈，你不要太难过了。］ ［在线乞讨：哦，没事，我不难过，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我只是当时有些没想通，对了，你现在干嘛呢 。］ ［我爱喝可乐：割草。］ 在线乞讨不想继续谈论方才的话题，林清安自然也不提及，她鞠了一把辛酸泪，拍了一张田地的照片发给女人。 ［在线乞讨：把镰刀丢了，用明剑宗发的铁剑。］ 少女听话的扔掉镰刀。 她随手抓住一把草，试了一下。 明剑宗发的铁剑和锋利二字，牛马不相及。 剑峰被打磨得圆润光滑，剑身又钝又重，当斧子劈柴还好，凭的是一股蛮力，面对韧如丝的蒲草就不管用了。 林清安费了半天劲，只是将草茎磨得发白。 ［我爱喝可乐：前辈，割不断。］ ［在线乞讨：你用灵力覆在剑刃上，再试试。］ 少女照做。 她用灵力覆盖铁剑，圆润的剑锋轻轻划过蒲草，只消一瞬，便倒塌了一大片杂草，林清安脸上的笑容才刚浮上，又消失了。 还是那个致命的问题—— 她修为太低，灵力少。 宽厚的铁剑贪婪的吸收灵力，不消片刻，灵力便下了一半。 林清安慌忙停手，擦了擦脸上肆流的汗。 ［我爱喝可乐：前辈，我灵力不够。］ ［在线乞讨：你割草是用整个剑，还是只用剑锋一侧。］ ［我爱喝可乐：用一侧。］ ［在线乞讨：哦，那你用灵力也只覆盖用的一侧不就行了吗。］ 用灵气注入整个剑身，是不小的耗费，可若是只落在一侧，不，甚至不用落在一侧，只需要落在剑尖一点便可。 少女双眼一亮。 她想的很好，反复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不是灵气注入的过多，就是掌握不准覆盖面积。 怎么办。 少女郁闷皱眉，苦苦思索。 她尚未想出解决办法，就听见身后一声怒吼：“你在干什么？！” 糟了。 少女僵硬回头。 陈桥已经开垦了三分之一的地。 他口干舌燥，唇纹开裂，一屁.股坐到土堆上喝了两口水润润喉，本想歇一歇，在看到林清安时，目眦欲裂—— 少女站在原地发呆。 她白衣干干净净，一如来时。 脚下踩着一株杂草，四周只清出一小块空地。 林清安惊慌回头：“不，你听我解释！” “呵。” 陈桥冷笑了一声，胸膛上下起伏，闭目，片刻后恢复冷静，他平静的语调中带着绝望：“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小少年纵身一跃，下了土堆，身躯摇摇晃晃。 是他太天真了。 竟然真的以为少女会认真干活。 他弯腰，没有了盼头。 陈桥只觉得这次手里的镰刀格外沉重，重的他几乎拿不起来，背后的日头火辣辣一片，走神间，粗糙的枝叶划破手指，鲜血横流。 陈桥盯着被割破的手，扔了镰刀，满脸崩溃的坐在地上，双眼一湿。 两亩地，他要干到明日。 他这一晚都不用睡觉了，更别提修炼。 小少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里打转，泪还没落下，面颊一凉，反倒是冰冷的玉瓶贴过脸颊，先滑落在了怀里。 陈桥：“这是什么？”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林清安盘腿，坐在他旁边，眉眼弯弯：“治伤的丹药。” “哪有这样的丹药。” 陈桥掀开瓶子，看见里面摇晃的液体后，撅嘴嘟囔了一句，仰头，一饮而尽，同时也仰回了眼里垂垂欲落的泪。 他抹了抹嘴唇。 林清安的目光落在他手上。 少年才十一二岁，双手却粗糙，肿胀，干裂。 黑色的污渍渗入伤口里，已经和那双手长成了一部分。 陈桥喝了药，手上的伤口缓慢愈合。 面对复原的伤口，方才还凶巴巴的小少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黑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明显的红晕，扭捏道歉：“对不起。” “我刚才的态度不是很好，我太心急了。” 林清安摇了摇头。 这是她应得的。 换成自己，她也会生气的。 “你是外门弟子吧？真好。” 陈桥吸了吸鼻子，羡慕道：“我是五灵根，这辈子和仙途无缘，顶天也就到筑基。” “其实吧，我也不奢求到筑基期，我只想当上外门弟子，这样就可以给家里多寄一点钱，不用受欺负干这些累活了。” 林清安静静的听着，偶尔应一两声。 陈桥说够了，他抹了一把脸，认真道：“你是个好人。” 林清安失笑：“我这就算是个好人了？” “当然算。” “以前来的人也不干活，还会打我，你不打我还给我丹药吃，” 陈桥拍了拍身上的土，起身，低头盯着鞋尖，“你干不了就歇着吧，交给我就行。” 林清安摇了摇头。 她笑着道：“你抬头看看。” 陈桥不解，还是按着少女的吩咐，扬起了头。 他双眼骤然睁大，林清安负责的那块草地，才这么一小会功夫，竟然已经干干净净的，没有了杂草的踪迹。 陈桥惊讶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清安晃了晃手中的长剑，长离如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雪白的剑身裹满了泥土和绿褐色的粘腻汁液。 长离是上品法器。 削铁如泥，割草自然轻而易举，如同砍瓜切菜。 没一会就整理出一亩地。 “你歇息去吧。” 林清安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这亩地交给我就行。” “这怎么可以。” 陈桥下意识反驳。 “怎么不行。” 林清安随手一挥，长剑扫过之处，杂草如雪，飘扬坠落，毫不费力：“顺手而为之的事，你回房歇息修炼吧。” “可……” 陈桥还是犹豫。 林清安见状，眨了眨双眼，小声道：“不过，也不是让你白歇的，我要你帮我一件事。” 陈桥：“什么事？” 小少年闭眼，做出一副壮士断腕般的表情：“只要是不是太过分，上刀山下火海什么的，其余的事我，我都会帮你的，你说吧！” 林清安：“……” 倒也不必这么严重。 “我想翘班。” 少女立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声：“我开完田就要先溜走了，你不要告诉管事。” 就这？ 陈桥松了口气，应下了：“好。” 他扭捏的扯了扯衣角，小声道：“谢、谢谢你。” 林清安摇了摇头。 她目送陈桥离去，收起长离剑，方才同陈桥说的话只是为了搪塞少年，让他离开的借口，现在，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研究如何控制灵力。 还不会让陈桥心惊胆战。 . 林清安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询问在线乞讨诀窍，女人没告诉她，而是让林清安自己思考。 也对。 林清安想。 她总不能事事都靠着女人。 少女折腾了两三个小时，直到日暮西沉，依旧没有成效，林清安挫败的席地而坐，休息片刻，从储物袋取了一瓶水。 少女仰头“吨吨吨”一口气喝完。 ……等等。 为什么从储物袋里取东西，是一个一个取，而不是全部一股脑的倒出来？ 林清安眨了眨眼。 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么浅显的事情。 因为储物袋取东西用的神识。 那神识可不可以用来控制灵气？ 少女灵光一闪，她抽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的用神识操控灵气，覆盖在铁剑的剑锋。 只有几缕灵气，不受控制的逸散。 大多数都安然覆在剑锋上不动了。 成功了，太好了！ 林清安吐出一口浊气，精神一震，兴奋的用铁剑将剩下的一亩地割完，她甚至还多开了一亩地。 随着最后一剑落下，灵力终于耗尽见底。 少女累的身体瘫软，呼吸急促，双眼却明亮。 ［我爱喝可乐：前辈！我做到了！］ ［在线乞讨：不错，天都黑了，早些歇息吧，明天还有的忙。］ 林清安看了眼时间。 已经晚上七点了。 明天早上六点就要去灵植园打水浇菜。 得早点睡，修养一下过度运用的身子。 林清安和管事告辞，急匆匆下山。 灵植园离里弟子居所不近，要走大约半个时辰。 她走的很快。 少女腰背发酸，每走一步都会牵动到肌肉，疼的她一颤一颤的，秉承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她大步流星，几乎是小跑起来。 割了一下午的草。 用了灵力，一次次弯腰挥动手臂，也足够累人。 少女回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倒灵泉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 她在氤氲的白雾里，吐了一口热气。 温热的灵泉水，冲刷掉身子里的疲倦。 泡完澡，少女简单擦拭干净身子，坐在床边，等头发干了睡觉，她用毛巾一点一点，细致的擦拭湿漉漉的发尾。 林清安擦头发时，徐心香就趴在床铺上。 她没去当杂役。 去不了。 女人被打的皮开肉绽，不能动，她就没林清安那么幸运了，江无归没给她伤药，只是允许她躺在床上养伤，迟些日子再去。 徐心香目光怨毒的刺着林清安。 少女懒得理她，当做没有发现。 马娣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她将食盒放在床边，徐心香保持趴着的姿势，一阵狼吞虎咽。 马娣看徐心香，欲言又止。 片刻后，她怯怯道：“心香，这些日子我一直给你带饭。” “嗯。” 徐心香含糊不清：“多谢你了。” “那、那饭钱……” “马娣，你也知道，我最近还被罚钱了。” 徐心香放下筷子，楚楚可怜：“你就先帮我垫一垫吧，有钱了我就还你。” “可是我的钱也不够用。” 马娣低头。 “你的钱不够用？你一个月都花不了一灵石，怎么可能不够用，我们是舍友，还是朋友，你别这么自私好不好！” 徐心香楚楚可怜的样子消失，声音尖锐起来。 马娣咬的唇发白。 林清安对这两个人鸡飞狗跳的争执没有兴趣，她晾干头发，缩进被窝，刷了会修真报，关掉识网，打了个哈欠。 . 次日凌晨。 当杂役弟子就够累了。 林清安这几日不打算去柴房劈柴，起的晚了些。 她起的时候，马娣也醒了，俩人简单洗漱，并肩往外走，一个去学堂，一个去灵植园，灵植园和学堂在同一个方向。 沉默无言着走了一段时间。 马娣肩膀抖了抖，主动询问：“林、林清安，你在灵植园怎么样？” “还好。” 林清安怔了一下，扯了扯嘴角：“不是很累。” 马娣没和徐心香一起为难过她，她大多数都是在角落里，怯怯的看着她们两个争执，这不代表林清安会喜欢马娣。 少女垂眸，加快步伐，和马娣岔开距离，不想同她过多交谈。 管事给她安排了工作表。 早上挑水浇菜，中午在菜地里捉虫，晚上要么收菜要么割草开地。 很充实。 林清安默默打开识网。 在线乞讨好像不用睡觉，无论什么时候，林清安都能看见在线乞讨名字旁边，显示的［在线］标志。 在线乞讨耐心指导林清安。 她让少女边挑水边运转炼体诀，挑虫用的是管事给的黑色长针，按着管事的话，针是特制的，戳一下小虫虫就会嘎。 在线乞讨让林清安戳虫的时候，想象自己是在用剑杀敌。 “……” 有点难想象。 林清安尽力按着女人说的做。 她惊喜的发现，戳虫子居然也会涨经验。 少女的修炼方式有两种，一是吸收灵气，二是系统的经验值。 打坐、杀妖兽都会获得经验值。 经验会转化为灵力。 林清安这一个月过的万分充实，前几天还颇为吃力有些跟不上，后来炼体诀修炼的有了成效，就轻松起来了。 甚至她修为还提升了一层，到了练气四层。 少女走的时候，管事更是颇为恋恋不舍，送了林清安一篮葡萄当做辞别礼。 ——林清安的做事效率太高了，比他的杂役弟子好上几倍。 每次都超额完成任务。 少女收下葡萄，尝了两个，觉得这管事种的这个应该是提子。 只是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提子一说。 统一叫葡萄。 葡萄颗粒饱满，皮薄肉厚，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脆，篮子塞的满满当当，管事对她的不舍可见一斑，林清安一直吃到宿舍都没吃下去多少。 徐心香没在宿舍，她不情不愿的去当杂役去了。 宿舍只剩下马娣。 马娣在收拾东西。 葡萄太多，少女花一灵石巨款，给在线乞讨送了一半过去，依旧多的吃不完，她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吃点？” “……谢谢。” 马娣点头，小心翼翼的拿了两个，询问：“我要出宗去市集买点东西，你、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躺平ing 17 第 17 章 林清安咽掉葡萄…… 林清安咽掉葡萄，想了想：“也行。” 她还没出过明剑宗，正好把身上的东西卖掉，看看能不能顺便再淘个丹炉，若是和马娣一起下山，可以省些路费。 少女点头，拍了拍衣服：“走吧。” 马娣小碎步跟在她身后，落后一个身位。 在明剑宗外门站口等待的，依旧有那只白虎。 白虎生意一般。 大家更喜欢骑仙气飘飘，长翅膀的仙鹤，对这种下路跑的不太喜欢。 颠簸，没格调。 大猫爪子向前，伸了个懒腰，它爪子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又粉又嫩，懒腰伸到一半，老虎停下了动作。 它琥珀色的眼瞳懒散的撇了眼走到这边，似乎是准备“打车”的林清安，粗糙的长尾一圈，将她扯到背上。 根本不给少女选择的机会。 林清安被“强迫”坐在虎背上，满心欢喜，傻笑了两下。 它好爱她！ 都不允许她坐别人！ 少女弯腰，整个人都埋在白虎蓬松的毛发里。 太快乐了。 相比于沉浸放松吸猫的林清安，马娣脸上更多的是害怕，面对着一只膀大腰圆，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撕裂的猛虎，她身子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给自己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她才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明剑宗山下，是一座城镇。 城镇由明剑宗管辖，城镇内外方圆百里，都不允许御剑飞行，因此兽车行业如火如荼，白虎到山脚后几乎没有落脚之地，停在站点时差些没站稳。 两个人打车，路费一人一半，一人只需要付一灵石便可。 马娣主动付了两枚灵石。 她低头：“林、林清安，来回的路费我付便好。” 林清安没同意。 她不想欠马娣人情。 更不想因为两块灵石欠人情。 马娣捏着少女给的一枚灵石，指尖攥紧，指了指旁边的店铺：“我、我要去当铺一趟。” “好。” 林清安点头：“我随便逛逛，拜拜。” 少女说完，爽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也没有陪着她一起的意思。 马娣抿了抿唇，失落的往当铺走。 . 林清安先把自己身上的妖丹妖骨卖了。 这还是她穿越第一天杀蟒蛇获取的，少女摩擦片刻浅绿色的妖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练气妖兽不值钱。 总共才卖了三十灵石。 少女卖完妖骨，又去丹药铺转了一圈。 丹房的丹炉一个卖到了六百灵石，比宗门的足足贵了一倍，陈半生给的复骨丹，一颗能卖到六百灵石左右，正好是丹炉的价钱。 林清安：“要是买，复骨丹多少钱一颗？” 账房拨着算盘：“两千。” “……” 真够黑的。 林清安思量片刻，没卖，断骨瞬间复生，这种保命的珍贵东西，她还是决定自己留下，少女又询问了止血丹的价格。 两灵石收，五灵石卖。 林清安道了谢，说了句叨扰了，愁眉苦脸的离开琳琅满目的店铺，准备去市集碰碰运气。 店铺东西齐全，价贵，一般人消费不起。 好在，明剑宗开放市集。 一日只需要支付一灵石，就能支起小摊。 那是一条长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街道，道口扯着一块写着“市集”的布，布下支着小桌，需要摆摊的来此缴费。 街道两旁挤满了摊位。 林清安随着人流往前走，被挤的东倒西歪，她看了好几个摊位，丹炉的价格都在两百往上。 少女叹气。 一直走到最里，人流才逐渐少了，到最后，几乎没多少人还在往前，摊位更是寥寥无几，只有零星的几个还在支着。 这么远的距离，想买东西的早就买到了。 走到这的，要么闲逛，要么跟她一样穷。 林清安扫了一眼，在一个摊位停下，挑出一个巴掌大小，脏兮兮的炼丹炉：“这个多少钱？” 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百五十。” “这么便宜？” 少女诧异挑眉。 “嗯。” 老人点头：“这丹炉我用了大概三十年了，能用是勉强能用，但能用几天我也不知道。” 林清安：“……” 对上少女略带无语的目光，他摊了摊手：“便宜没好货嘛。” 有道理。 林清安：“一百。” 老头：“一百一十。” 少女把丹炉翻来覆去：“太贵了，况且你也说了不知道能用几天，万一我买回去没个三两天它就坏了怎么办，我岂不是亏大了。” 老头坚定道：“一百一。” 林清安不死心：“真不能再便宜点。” “能，但是我不会给你便宜。” 老头目光灼灼道：“你再也找不到比我这更便宜的了，能为了它拉扯半天，你很穷，你还急需丹炉，你一定会买的。” 可恶。 少女只觉得自己身上被插了两刀。 老头简直死死的拿捏了她。 将近一年没有月俸，她又不可能仅靠着这一百多灵石过活，必须得找个挣钱的方法。 林清安不情不愿的给钱，接过丹炉后，随便扫了一眼老头摊上的杂物，目光一凝，从里面挑出一个玉制的镜子。 镜子巴掌大小，小巧精致，底部镶嵌着一枚冰蓝色的宝石。 老头摊位上的东西，她都能看出品阶。 唯独这枚镜子不行。 一片问号。 名称：？？？ 品阶：？？？ 属性：？？？ 她的探查，都能查出言月给她的落月簪，那可是上品法宝，说明这镜子起码是灵器。 老头是人精。 她方才那一瞬情绪外泄，一定会被捕捉到。 少女微微垂眸，再次抬头，面上一片醇厚，欢喜的把镜子放在手里把玩，像是单纯喜欢它的外貌：“这镜子好漂亮，要多少灵石呀？” 老头：“十灵石。” 林清安：“太贵了。” 老头见少女这幅喜欢的样子，咬死了价钱，开始胡编乱造：“这镜子可不是普通的镜子，是我从上古大能洞府带出来的，宝贝！” 其实是他从凡间一个贵族墓室偷……拿出来的。 “那算了。” 林清安叹了口气，放下镜子，诚恳：“我确实很喜欢很想要，但是您知道，刚才也说了，我很穷。” 老头：“……” 失策了，忘了这茬。 他伸出五根手指：“五灵石。” 林清安翻手：“三灵石。” 也行。 凡人之物，能卖出就不亏。 老头爽快点头。 需要的东西都买完了。 林清安把镜子塞进空间玉镯，一穷二白的她丝毫没有闲逛的心思，径直往回走，路过当铺时，神色微微惊讶。 马娣坐在石阶上，垂头，抱着一个包裹。 “马娣。” 林清安喊了她一声：“你在等我吗？” “嗯。” 女人抬眼，点了点头：“我在等你。” 林清安还以为女人早走了，她们俩连个识网好友都没加，无法联系，少女以为只是一起去，没想到马娣还等着她一起回。 “走吧。” 少女招了招手：“我都买好了。” 马娣背着包裹走下石阶。 林清安扫了一眼她腰间，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低声询问：“你储物袋呢？” 不会是被人抢了吧。 要是因为等她被抢了，那……林清安有几分过意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KKKKaaa的营养液，啵啵 18 第 18 章 “没有。” …… “没有。” 马娣连忙摇头摆手：“我给当了。” 林清安：“喔。” 不是被抢就好。 她哦了一声，就没有了反应。 少女不喜欢探听别人**，白虎不在，她们随便找了个仙鹤坐，仙鹤飞的很高，十一月，寒风凌冽，吹的林清安瑟瑟发抖。 穿越至今。 少女还没学会挽发。 太难了，每次她都扯到头皮痛，盘出来的依旧松松散散，勉强挂在脑袋上。 她随手一挽的头发被吹猛烈的风散，发丝入瀑，头上的落月簪下掉，还好马娣坐在她身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发簪。 “谢谢！” 林清安的感激真心实意，没有掺假。 她连忙把簪子塞进空间手镯里，看向马娣的目光温柔如水。 这可是她的五分之一家产。 “不用谢。” 少女的头发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涌入鼻腔，马娣不受控制的红了脸，小心翼翼的从包裹里抽出一支朴素的木钗：“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挽发。” 女人手很巧，不过片刻，一个好看的发型便出现在少女头上，林清安晃了两下，稳稳当当，丝毫没有散的迹象。 “你好厉害。” 她由衷感慨。 马娣脸红红的低下头：“还好，我特意学的，原本我母亲打算送我去大户人家当丫鬟。” 会挽发的手巧丫鬟，能讨得主子喜欢，月钱高一截不说，还能领打赏。 少女惊讶回眸。 她对古代了解很少，也知道丫鬟是奴籍。 怎么会有人主动把女儿往奴籍上推，她又是怎么进明剑宗的？ 马娣给林清安梳的是灵蛇髻，少女额前垂着两缕细细的发丝，她面如凝脂，唇色艳红，眼眸漆黑，消减了几分淡漠，看上去灵动而又温婉。 女人看的呆了，有些恍惚，好一会才回神。 “我、我不是从云仙城入宗的。” 她低头慌忙低头，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明剑宗会定期组织一批修士，去不通路的乡村，或者偏远城市探测灵根，收徒。” 人间情况复杂，云仙城路途太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孤注一掷前往的决心和能力。 明剑宗并不缺弟子。 不过是给某些深陷泥潭，囹圄其中的人机会。 只要灵根合格，本人愿意，就算皇帝阻拦，明剑宗也会将人带回去。 马娣灵根合格。 可她还有一个弟弟。 弟弟没有修仙的可能。 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想让她修仙——她觉得马娣只是一个女孩，求仙问道这种事，女孩家家的怎么可能成功嘛。 再说了，就算成功又有什么用。 等马娣大道得成，她们一家早成了枯骨了。 好处看不到，坏处倒是实打实的，不当丫鬟，没了月钱，她儿子日后就少了一笔进账。 马娣留在凡间，她以此宣传，媒婆不得她家的门槛踏破，嫁人了能收一大笔嫁妆，若没了这份嫁妆，她儿子该怎么娶亲，生子？ 马娣生.性.怯懦。 修仙对她太过飘渺，遥不可及，她不敢也没有勇气反抗母亲。 直到明剑宗的修士冷着脸说，入宗失败的人会有一笔补偿。 马娣的母亲这才松口，她千叮咛万嘱咐，让马娣直接放弃，拿着这笔补偿回家，回家后继续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挣钱。 修士一言不发的听着这些话。 领她上灵舟，和她擦肩而过时，语气冷漠的抛下了一句。 “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要这么选吗？” 马娣犹豫了。 最终，她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她要留下来，留在明剑宗。 . 还好。 林清安听完，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意识到不对。 “你当储物袋干什么？” 果然。 马娣弱弱道：“我、我把储物袋当了，换成灵石寄给家里。” 这两个月的月俸，她也都攒下来寄给家里了。 林清安惊呆了：“你一个月二十灵石，换成金子就是二十两，也就是二百两银子，两个月，四百两还不够你家里人用？” 马娣抓紧裙角，轻声道：“往凡间寄东西，收的费用贵，一次要三灵石呢。” 林清安：“……” 少女一阵无语。 按着古代的物价，平头百姓一家一年也就花个一二十两，马娣一次少说寄个百两银子过去，难道这还不够他们花？ 马娣看懂了林清安的眼神。 她小声：“我弟弟要买房，娶亲，聘子，他还想要读书考功名……这些都要钱。” 虽然她也有些不甘。 为什么这些事都要压在她的头上。 可是…… 可是她都没听母亲的话，私自修仙入宗了，给家里补偿是应该的。 林清安：“储物袋当了多少钱。” 马娣：“八十两。” 少女点头：“赎回来。” 马娣：“啊？” 女人惊讶的张大嘴巴。 林清安以为女人没听清，她重复了一遍：“跟当铺说不寄了，把钱要回来，把储物袋赎回来。” 这当铺心是真够黑。 一个储物袋，就算是最差的，市面上少说也要卖个四五百。 “可是……” 女人嘴唇蠕动。 没有可是。 林清安语气淡淡，不容拒绝：“你已经给的足够多了。” 一个修士，连储物袋都没有，整天背着包裹多不方便。 “仙鹤前辈。” 林清安张口，还没来得及说折返，早就将她们谈话听个七七八八的仙鹤，扭头撇了背上的俩人一眼，发出清脆的鹤鸣，立刻调转方向。 能出来接单的灵兽，早就通了人性颇有灵智。 仙鹤听着都接受不了。 在她们灵兽圈都能说上一句离谱。 它想。 “你看。” 林清安道：“仙鹤前辈都觉得你离谱。” 话音刚落，仙鹤仰头，长鸣一声以示赞同。 少女扬着下巴，得意的看着女人。 她满脸都写着——看到了吧。 鸟都不赞同你。 马娣：“……” 女人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没说。 林清安那句话一直在她心里盘旋，回荡。 自己真的已经给的够多，可以脱离那个家，不用在听母亲的话了吗？ 一直到将储物袋赎回来，她都浑浑噩噩像是在做梦一样，仙鹤似是生怕女人后悔，回宗的路上飞的格外的快，没一会，就落了地。 马娣双脚踏在坚硬的土地上，才彻底回神，吸了吸鼻子，她习惯性的低头，说了句谢谢。 “对不起。” 道完谢，她又马上道歉。 “嗯？” 少女歪头。 “徐、徐心香的事，我、不应该……” 不应该无动于衷，甚至还和徐心香成了朋友，结伴而行。 马娣当然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是…… 她看着林清安。 少女乌发雪肌，比她在府邸里的小姐还要好看，皮肤还要娇嫩，无瑕，她不知道这是系统给的身体，只觉得林清安像是凡间里那些不谙世事的贵女。 她当时除了愧疚，心底还不受控制的涌上一股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隐秘的感觉。 反正她也是个怯懦胆小的人。 不做些什么很正常……吧。 “对不起。” 女人抿了抿唇，眼里渗出泪花，为自己曾经的想法和行为再度道歉。 “哦，没关系。” 林清安随口道，她没太仔细注意听女人说的什么。 说什么她都会原谅，当然得原谅，马娣可是拯救了她四分之一身家的女人。 却也只是原谅而已。 关系破冰，少女也没有与其成为好友的想法，她心里有一杆秤。 林清安的注意力全被另一件事吸引—— 有人加了她的识网好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KKKKaaa的营养液，啾咪。 林清安的生存技能之一——嘴甜。 见谁都叫前辈。 19 第 19 章 加她好友的人叫…… 加她好友的人叫李管事。 林清安一心二用，边往台阶上走边同意，差点摔了个跟头。 ［李管事：你好。］ ［我爱喝可乐：前辈好。］ ［李管事：哈哈，不用叫我前辈，陈管事被逐出宗门了，以后我就是你们新的外门管事。］ 逐出宗？ 少女眨了眨眼，意识到此事的不寻常。 仅仅是没通知她，不至于如此严重，怪不得一个多月才出结果，想必…… 少女垂眸，收回思绪。 和她没关系。 林清安没继续询问。 李管事也没解释具体原因，只是又跟她说了一下如何成为内门弟子，就没了消息。 少女关了识网，回头：“马娣，你要回寝所吗？” 马娣点头：“嗯。” “那你自己先回去吧。” 林清安道：“我要去灵植园一趟。” 她要去买炼止血丹的药草。 . 夜幕低垂。 满头白发的老人收起摊位，盘算着今天自己挣到的钱，越想越高兴，他满面红光，准备去城东的小巷子里买一壶酒犒劳自己。 巷子偏僻，狭窄，人流稀少，店开在这里不过是图个租金便宜。 店里卖的酒也便宜。 味道一般。 老头装了满满一壶，一边喝一边往外走，不停的咂着嘴，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他总觉得今日狭窄的巷子格外长，长的仿佛走不到尽头。 他摇摇晃晃的抬头。 看见的不是皎皎明月，是一弯红月。 红月如血。 瞬间酒醒。 老头是个筑基散修，经验丰富的他立马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走进了别人的阵法里。 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明显，像是鼓声一样重重的敲在老人心上，他眼睛一眨不眨，警惕的盯着来人—— 一男一女。 女人一身红衣，相貌妩媚，唇角带笑，男人浑身上下都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头戴兜帽，露出的小半张脸还带着面具。 老头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认识两人，他咽了咽口水，握紧武器，扬声：“阁下可是找错了人，我和二位并不相识。” 女人眼波流转，笑盈盈的看向男人：“是他吗？” “是。” 男人声音温和：“气息就是断在他身上。” 听起来像是图财。 老头识时务道：“二位前辈可是想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只要前辈张口，我一定双手奉上。” “哦？那你身上，可有一面从凡间墓室里带回来的镜子？” 女人笑嘻嘻的咒骂：“这群老不死的正道，还真会藏东西，塞到凡间，哎呀，若不是这小老头盗墓，我们还查不到呢。” 她语气轻快。 正道、老不死…… 老头的心越来越沉。 女人的话透露出很多信息，说话这么肆无忌惮，想必没打算让他活着。 “有、有！” 老头面上不显，点头哈腰，一边翻找一边忐忑的低声询问：“镜、镜子给了你们，你们就会放过我，对吧？” “当然。” 女人笑着挑了挑眉：“我这个人嘛，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那就好。” 老人佯装翻找。 俩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自顾自的说话交谈。 就是现在！ 老头猛的一扬手。 白色的浓雾遮拦视线，他御剑，用尽全部灵力往天上飞，目标直指红月。 只要是阵法，就会有阵眼。 这月亮如此突兀，想必就是阵眼。 俩人被老人这一手打的猝不及防，竟真的让他飞了不小的距离。 就差……一点。 老头满目精光。 “呲——” 月华如血，落在老人身上，眉间，将他惊恐的面容染透。 长剑轻而易举的刺破腹腔。 老人表情凝固，身子像是扎瘪的气球，摇晃着从空中坠落。 重物落地。 男人随意一甩袖子，收回长剑。 “自不量力。” 女人讥笑着扒下老人的储物袋，翻找半天却一无所获，她神色越来越冷：“镜子呢？老不死的，你说镜子去哪了？” 她气愤的踢了一脚血泊中的老头。 老头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着，见状，他张嘴，用力吐出一口血沫：“镜子……早被我丢了，不知道丢在哪座荒郊野坟里了……咳咳咳……你们死都找不到！” “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女人气极反笑，她扭头看向男人，神色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搜魂。” 搜魂术，早就被修真界列为禁术的邪术。 只有邪修魔族才会使用。 搜魂术能强制抽出人的灵魂，搜寻过往记忆，这项法术太过于阴损霸道，被搜过记忆的人魂魄残缺，会变成傻子。 魂魄不全，死后无法转生，只能消散于天地间。 “这太残忍了。” 男人语气怜悯。 装模作样。 女人懒得和他演戏：“别拿出你在明剑宗那套。” “好吧。” 男人悠悠的叹了口气，手放在老人额头。 老头疼的浑身抽搐，像是一只濒死的虾，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双巨手强制撕裂。 很快，他痛苦的神色转为呆滞，瞳孔扩散。 男人收手，眸色一沉，低声：“镜子被买走了。” 女人：“谁买的？” “林清安。” 听见男人说出具体的名字，女人又恢复了最开始笑盈盈的样子：“想必你认识这个人。” “嗯。” 男人垂眸，淡淡道：“她是明剑宗的外门弟子，天灵根。” 还是个天灵根。 女人露出一副馋样，舔了舔嘴唇，羡慕的“咯咯”笑了两声：“可真是便宜你了，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解决咯。” “要过些时日。” 男人掌心凭空出现一枚绿瓶，他掀开瓶口，将里面的粉末倒在尸体上，尸体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化为一滩深色的浓水。 “陈管事刚死，明剑宗查的正紧。” “随你，反正和我无关了。” 女人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她招手，天上的红月化作阵盘落入纤细的指尖，步伐婷婷的往巷口走。 男人紧随其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 酒店老板推开店门，眼尖的他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一滩浓水，他一边骂骂咧咧这该死的臭老头，又将酒洒的到处都是，一边用拖布拖干净地。 浓稠的水渍被清理干净。 小巷子又恢复了寂静，一如往昔。 20 第 20 章 林清安丝毫不知这面…… 林清安丝毫不知这面镜子引起的风波。 滴血，灵力，神识…… 各种里写过的认主手段都试了个遍，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少女不甘心的反复擦了又擦镜面，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镜子小巧，不过巴掌大小，入手沉重，铜制的镜面朦胧，只能隐隐约约照出人影轮廓，无论怎么看，似乎都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而已。 算了。 半天折腾都不出结果，少女挫败的叹了口气，暂时放弃，将镜子先塞进空间里，系统都查不出来的贵重东西，她不敢放储物袋。 不保险。 万一丢了，她哭都哭不出来。 安放好镜子，林清安拽出小丹炉。 丹炉很脏，外部笼着一层灰，她伸手在内壁摸了一下，指腹沾上一层药污，内壁的药渍日积月累，用清水根本洗不干净。 林清安倒了点灵泉，费了半天劲才刷下去。 原本脏兮兮的小丹炉看上去破旧发白，表面磕碰掉漆，但也是个干净的漂亮小炉子了。 林清安满意至极。 她按着陈半生说的配比，将草药塞进去，手掌郑重的贴在丹炉上。 ［仙鹤草x3，三七草x2，夏枯草x5，黄芪x1，是否炼制一品丹药“止血丹”］ ［是］ ［否］ 林清安垂眸，选了是。 系统的炼丹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感觉有一股陌生的力量从掌心传出，源源不绝的渡入丹炉里，丹炉飞速旋转，里面的草药缓慢的凝成液体，聚拢成丹。 这个过程花了足足一个小时。 期间，她一点灵力都未曾消耗。 林清安终于明白了，系统炼丹只消耗时间，不消耗灵力。 她在陈半生那炼一炉丹药只需要五分钟。 用系统则要一小时。 炼丹功能对于有灵力修为的人来讲，完全就是浪费时间的无用鸡肋，却正适合林清安，她双眼一亮，炼了三四炉丹药才不舍的停手。 “要是有其他丹方就好了。” 林清安美滋滋的盘算了一番，又忍不住叹气。 止血丹挣钱太少。 一炉丹药只能卖两灵石，但从灵植园购买药材的成本就得花去一灵石。 一小时只赚一块。 她刚冒出这个想法，系统便一闪—— ［是否开启丹方模式？］ 还有丹方模式？ “开启。” 林清安眼前一花。 一本古朴、厚重的书在眼前迅速翻过，到中间，纸页翻滚的速递逐渐降下，一页写满了丹药名字，薄薄的纸片从其脱落，落入少女手中，化作金色的细沙。 ［丹方系统已开启］ ［请查阅］ 丹方按着品阶整齐排列。 她能查阅的只有四品及以下的丹方，四品以上丹方名字是灰色，她试探着点了一下，系统提示玩家修为不足，无法查阅。 行吧。 她遗憾收手，按了下筑基丹。 系统弹出一条提示。 ［是否花一千灵石解锁《筑基丹》丹方。］ 怎么哪都要花钱？ 林清安忍不住眼睛一抽。 品级越高的丹方，解锁需要的灵石便越多。 林清安没贸然解锁，她这三天没去上课，把所有的灵石都用来买炼止血丹的草药，不眠不休，足足炼了三天丹。 平均下来一天只睡几个小时。 才挣五十。 少女眼底一片青黑，熬的皮肤皮肤发干，脸上充满倦意，一双眼却明亮至极。 她下山卖丹药时，认真记录了所有四品以下丹药的收购价，也包括筑基丹，筑基丹贵的离谱，价格一骑绝尘——五千灵石一枚。 林清安心里一颤：“那掌、掌柜的，筑基要吃几枚丹药呀？” “吃个四五枚就行吧。” 掌柜低头拨弄算盘，漫不经心道。 四五枚。 那得两三万。 少女呼吸一窒，绝了买筑基丹的想法。 还是自己练吧。 这一千丹方钱得花。 这些念头不过转瞬之间，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林清安收回思绪，她才修炼多长时间，筑基还早着呢，起码要两三年。 重要的是眼前事。 林清安匆匆回到宿舍，盯着飞鸽里那个亮起的好友位犹豫半天，还是下了决心。 她太穷了。 没有试错成本。 ［我爱喝可乐：江前辈，打扰了，您可以推我一下陈半生长老的飞鸽吗？］ ［江无归：可以。］ 实名制上网的江无归回的很快。 女人是在两天前加的林清安好友，她只为确认一件事—— 新上任的陈管事，有没有尽到相应的职责。 ［用户“江无归”向你推荐了用户“老子一丹炉砸死你”］ ［江无归：你找他什么事？］ ［我爱喝可乐：弟子想询问他一点关于炼丹方面的事情。］ ［江无归：喔。］ ［江无归：推荐好友而已，此事不算，我说的那件事依然算数。］ 江无归的“这件事”，是指她许诺，林清安可以向她提一个，在她能力范围里，不过分，且不违反宗规和她大道的要求。 她觉得林清安自从入宗以来，这一桩桩又一件件落在她头上的事……多的委实有点倒霉。 江无归让林清安好好想想。 这个愿望，只要林清安许了就算，哪怕她无法完成也作废。 九峰长老之一、元婴后期的江无归的许诺。 林清安兴奋不已。 她特意存了个档，满心欢喜的说她想要钱。 江无归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很充分—— 她也没钱。 剑修都很穷。 若是别人，林清安肯定不信。 一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林清安有姜安的好友，他一个金丹修士，连正经的职位都没有，只是偶尔辅助长老们管理一下明剑宗的内务而已。 他的飞鸽圈实在是低调而又奢华。 简单归为两个字就是“有钱”。 十万灵石的扇子，两万的茶杯，三万的茶叶，三千灵石的扇坠…… 看的少女一阵眼馋。 他都这么有钱，元婴期的长老怎么可能会穷。 不过……若这么说的人是江无归，林清安又觉得挺可信。 换一个愿望。 少女重新读了档。 她提了当内门弟子、给她丹方、教她剑法等种种事情，没一个成功。 江无归这会倒没说没钱。 而是说她不能给林清安破格开后门，违反宗规。 林清安深吸一口气。 她这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没有走捷径躺平的命。 江无归的许诺，就是一个大饼！ 21 第 21 章 更可恨的是，明…… 更可恨的是，明知这是一张大饼，林清安也舍不得丢，少女被这张饼眼巴巴的吊着，读了好几次档，还没吃到嘴里。 读了无数次档的林清安双眼含泪，问江无归这个饼……不是，这个许诺能不能日后提，她现在还没想好。 江无归很好说话。 同意了。 ［我爱喝可乐：谢谢江长老。］ 少女抹了一把辛酸泪。 ［江无归：没事。］ 林清安关闭和江无归的聊天框。 老子一丹炉砸死你很快通过了好友申请，弹出一条消息。 ［老子一丹炉砸死你：？］ ［我爱喝可乐：长老您好，我是林清安。］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又发过来一个问号。 ［老子一丹炉砸死你：？］ ［老子一丹炉砸死你：谁？不认识。］ 林清安沉默一瞬，这才想起来，她没给陈半生通过名字，男人不知道她叫什么。 ［我爱喝可乐：陈长老，我是上次找您治伤的那个外门弟子。］ ［老子一丹炉砸死你：哦。］ ［老子一丹炉砸死你：什么事。］ ［我爱喝可乐：我想向您请教一些，关于炼丹方面的知识。］ 林清安羞涩一笑，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熟练的露出一副单纯害羞的表情，笑完才想起来陈半生压根就看不见。 白演了。 少女恢复平日里的神色，冷漠打字。 ［我爱喝可乐：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三品以下的丹药哪个最挣钱呀。］ 明剑宗不允许教外门弟子丹方。 但没说不能告诉他们炼丹的利润。 林清安钻了这个空子，放心大胆的询问。 她从在线乞讨那得知，陈半生不光是负责炼丹，还负责出售，他对丹药的价格和利润熟的不能再熟，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少女思前想后，决定只问三品内的丹药。 她上网大致查了一下，炼制一二品丹药，所需的药材价格很便宜，那都是些在凡间也能找到的草药，而三品以上就不同了。 三品以上丹药，需要的是真真正正，靠灵气滋润出来的修真界灵植。 一个字总结——贵。 林清安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她立马歇了挣大钱的心。 买不起。 ［老子一丹炉砸死你：清心丹。］ ［我爱喝可乐：谢谢长老。］ ［老子一丹炉砸死你：不谢，我总要给江无归这个死女人一点面子。］ 林清安：“……” 她又默默的跟江无归道了声谢。 清心丹是二品丹药，解锁需要三十灵石，少女解开丹方后，马不停蹄的往灵植园赶，满心欢喜的按着配比，将剩下的钱全部都买了草药。 炼制二品丹药所需的时间翻了倍。 要两个小时。 翻倍的时间丝毫没有影响少女的好心情。 林清安边哼歌边炼丹，她算了一下，眼里忍不住带上来笑意，眉眼弯弯，觉得暴富这件事，简直是指日可待—— 清心丹一炉能挣五灵石。 她每天炼两炉，就是十灵石。 一天十灵石，十天就是一百，一百天就是一千！ 只要一百天，就能攒够钱买筑基丹的丹方了。 未来可期！ 少女顿时干劲十足。 . 三月，春寒料峭。 天还是有些冷。 这些日子里，明剑宗又发了两批弟子服，一套是冬日穿的棉衣，另一套则是适合春秋的长衫。 林清安吐掉嘴里的漱口水，呼出一口白色的哈气。 她没穿弟子服，里面穿了个薄薄的短夹袄，外面套着断念袍。 修真界的冬日过的格外漫长，明剑宗外门弟子住所又在山顶，比其他地方冷的加倍，像她们这些没多少修为的，御寒能力差，不敢脱棉服。 漱完口，少女在掌心哈了口热气，眉眼低垂，搓了搓冰凉的手掌。 林清安这半年，每天都过的格外充实。 清晨抽一个时辰砍柴，早上听课，下午打坐，晚上按着在线乞讨给的功法，修炼一会《炼体诀》，再炼四个小时的丹。 安排满满当当。 充实的很。 马娣佩服不已。 她小心翼翼的询问少女，天天这么过，不会觉得又无聊又累吗。 林清安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 她以前在一所很严厉的学校读书，日日都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早上边跑操边张嘴背书不说，每日吃饭只给十分钟，跑着来跑着去，还要边吃边记英语单词。 食堂门口就站着巡视的老师。 谁不照做就直接开骂。 那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麻木痛苦。 现在只是身体受些累而已。 她神采奕奕——觉得日后的生活很有盼头。 解锁了筑基丹丹方之后，她就能练筑基丹了，练出来筑基丹，她努力修炼就能安稳筑基了，筑基期的外门弟子少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只要筑基成功，小比基本就可以稳进内门。 越想越美好。 林清安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体会到了劳动人民丰收的喜悦。 ……等等。 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 丹方还没解锁呢。 她赶紧回神，将这些八字没有一撇的幻想全都丢出脑子里。 林清安弯腰，在木盆里倒了些灵泉水，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手以示郑重，深吸一口气，满脸严肃的打开丹方系统。 ［是否花一千灵石解锁《筑基丹》丹方。］ 一千灵石啊。 少女闭眼，不愿看自己钱消失的样子。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点了是，耳边划过一阵“哗啦哗啦”灵石碰撞，扣除的声音，她呼吸下意识一窒，心疼的身子跟着一颤。 她攒了半年的钱啊！ 林清安痛心疾首，右手捂着胸口。 筑基丹的丹方已解锁。 总共需要五味药材。 前四味都是她听说过的普通草药。 林清安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位，系统标记加粗，特意换成显眼的粉色字体的草药上。 “粹灵果，这是什么？” 她下意识的念出声。 恰好，徐心香正从屋内走出来。 女人刚在灵兽园做完苦力不久，她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倒头睡了一天一夜，即便如此，看着依旧憔悴不堪。 眼底青黑，双眼无神。 她听见这个名字，眼珠子下意识的转了一转，脸上挂出一副讨好的笑：“林清安，你是不是要找粹灵果呀？我知道哪有。” 林清安：“……” 徐心香会这么好心？ 少女目光狐疑的从她脸上扫过。 林清安垂眸，嗓音冷淡：“没有，你听错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 徐心香闻言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讨好消失，她用小指勾了勾凌乱的发丝，皮笑肉不笑道：“我真知道哪有，既然你也不需要，那我就不说了。” “嗯。” 林清安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看都没多看徐心香一眼，弯腰，拿起木盆，泼了里面的洗手水，涮了涮，拎着盆就要往回走，全然没把女人的话放在心上。 气的徐心香咬牙切齿，冲过来撞了她一下，撞的少女一个趔趄，她这才真心实意的笑了一声，满脸得意的迈上台阶。 林清安：“……” 少女面无表情，内心无语。 她和徐心香这半年来，关系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当杂役是个苦活。 更何况的灵兽园的杂役。 女人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她觉得林清安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看向少女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天更恶毒、刻薄。 阴冷的目光刺的林清安浑身不适，她不免皱眉—— 这恨意也太浓，太过了吧。 浓的让她恍惚。 有时候，她看向徐心香，经常会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满身脓包，獠牙翕张的丑陋……怪物。 怎么可能。 林清安拍了拍脑袋，叹气，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些日子累出幻觉了。 她用力拍走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总之，徐心香说的鬼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也不敢信。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前两天家里有点事qaq顾不上更新 22 第 22 章 林清安没问陈半…… 林清安没问陈半生。 她和男人不熟，一次两次还好，总麻烦对方怕是会惹人厌烦。 她也没问在线乞讨。 女人很早之前就说过，别的还好，她在炼丹这方面可以说得上是一窍不通——她毕竟不是百科全书，人总有不擅长的东西。 林清安深以为然。 少女没太失落。 她正好刚炼了一批清心丹，林清安打算一会出宗卖丹药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粹灵果，看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作为丹药铺清心丹的稳定供货源之一，少女和丹药铺里的人，关系还算不错。 一进店门，账房就慢悠悠的抬起了眼皮。 “来了，这次多少清心丹？” 男人熟练的拨着算盘。 “二十多……” 少女笑着应声。 她说到一半，声音骤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沉了下来，林清安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唇，细白的手指点了点空荡荡的腰间。 那里，本应该挂着一个储物袋。 没了。 为不被发现空间手镯，林清安除了贵重物品和钱，剩下的东西都放在储物袋里面。 自然也包括她炼制的丹药。 少女眉头皱紧。 账房探出头看了一眼，了然：“储物袋丢了吧。” 作为一个过来人，他热心的提供建议试图传授自己的经验。 “这虽然归明剑宗管理，发生不了什么打架斗殴的大型事件，但小偷小摸还是难以制止的，你可以向我一样——” 账房挺了挺肚子，满脸自豪道：“把储物袋缝衣服上。” 林清安目光下意识落在账房腰间。 男人微胖，穿着青白色的长衫，红色的储物袋被针脚粗大的黄色的长线，歪歪斜斜，严严实实的缝在腰间。 这三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又丑又突兀。 账房不觉得丑。 察觉到少女看过来的目光，他得意万分的拍了几下储物袋，显然，对自己能想出这种办法非常满意，满脸都写着“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林清安：“……” “谢谢。” 少女礼貌微笑，笑意不达眼底：“不过……我大概知道，我的储物袋丢在哪。” 她这一路，都未曾和其他人有过身体接触，在联想到被撞的那一下，结果昭然若是—— 徐心香。 林清安扭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少女脚步一顿，回想到此行的目的，转了回来：“对了，您知不知道粹灵果呀？” “知道。” 账房点了点头，看在少女丢了储物袋，和他同是天涯论落人的份上，格外好说话，把粹灵果的样子发给了少女。 “炼筑基丹的主药嘛，生长在灵气充沛的地方，三千灵石一枚。” 三千灵石，一枚。 这么贵。 林清安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打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一丝裂痕，表情管理略微紊乱。 因为丢储物袋，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情，此刻彻底跌落谷底。 粹灵果价格带来的打击，比丢储物袋还大。 怎么什么地方都要花钱。 她好穷，活着好难。 . 徐心香面色难堪。 她坐在椅子上，手下是一个红色的储物袋，女人不可置信的将储物袋反反复复翻了好几遍，只翻出几瓶丹药和一堆杂物。 没有。 怎么可能？ 为什么没有？ 镜子呢？镜子被她放到哪去了？ 徐心香目光迅速的在房间扫了一圈，她愤怒的伸出双手，用力薅住自己的头发，低头，遮住眼底疯狂的神色。 对于这幅情景，一旁坐着的马娣毫无反应。 她习惯了。 徐心香自从当了一阵子杂役弟子后，就天天这样发疯，马娣开始还害怕，后来就无所谓了，反正徐心香只是自我发疯，又不是对着她。 女人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珠鲜红，满是不耐烦。 一道黑气从眼底闪过。 好烦。 要不然直接杀了算了。 不……不行。 不能这么冲动，再忍一忍。 徐心香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她调整好情绪，笑盈盈的抬头，目光落在一旁的马娣身上。 马娣和林清安有说有笑，但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说过话了。 很显然，马娣倒戈了。 女人眼珠微转。 她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副愤恨的神情，凑到马娣身边，扯着尖锐的嗓子，翘着手指，熟练万分的开始跟她讲林清安坏话。 马娣：“……” 马娣不想听。 马娣不明白。 她很久没有和徐心香说话了，为什么徐心香对她依旧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 每天都会拉着她说林清安的坏话。 风雨无阻。 这些话，她都已经听的耳朵起茧了。 马娣嘴唇蠕动，她本想找个理由溜走，就听见徐心香略带不屑的话：“林清安还真是不识好人心，她不是想找粹灵果嘛。” “我说我知道哪有，她居然还不信。” 女人用力撇了撇嘴。 林清安要找粹灵果？ 徐心香还知道哪有？ 马娣惊讶的看着她：“真、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不光我，不少外门弟子都知道哪有粹灵果呢，这虽是个秘密，但不是什么大秘密。” 徐心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要不是我看林清安修为还行，我又急缺钱想找人合作，我才不会告诉她呢。” “谁想到她这么不识时务，还把我骂了一通。” 女人冷哼了一声，越说越生气，情绪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 马娣耳朵动了动。 原本想要走，已经往后拧的胳膊拐了回来，她若无其事的揉了揉手肘，眉头皱起，面色忧愁，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很想替林清安打听一下。 可她没骗过人，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忽悠徐心香开口。 正当她愁眉苦脸，踟躇无措时，宿舍的门，被猛的一下推开了。 她下意识抬头。 林清安站在门口，少女面无表情，乌发凌乱，她眸色冷的像是昆仑山积年不化的冰雪，手里的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浅淡的光。 林清安声音也是冷的。 “徐心香。” “我的储物袋呢。” 她垂眸，握紧长离剑，缓慢询问。 23 第 23 章 “什，什么储物…… “什，什么储物袋……” 徐心香眸光闪烁，心虚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自己的东西不放好，丢了找我要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你还怀疑我偷你东西？” 女人的声音因为心虚而尖锐变调，让林清安无端的想到了上学时，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一样刺耳。 林清安没回应。 少女简单的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床边。 徐心香的床铺散乱。 她被子没有叠，乱糟糟的在床上随意堆成一团，似乎是因为太过匆忙，没有遮盖妥当，被子下露出红色布袋的一角。 徐心香也看了过去。 她脸色霎时间变的苍白，慌乱的冲向床铺。 还是晚了一步。 林清安用剑挑开被子，拽出储物袋，神识仔细查探一番，确认里面装的是她的东西，冷笑着抬头：“那这是什么？” 少女葱白的指尖捏着红色布袋，微微摇晃。 徐心香惊慌的视线顺着储物袋，落在林清安的手腕上，目光顿时一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奇怪，双眸微微眯起。 这个镯子…… 有这种好东西，怪不得她找不到那面镜子。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林清安。 林清安察觉到了徐心香的异样，少女没多想——徐心香怎么可能只看一眼，就能判断出她手腕上戴的不是装饰也不是法宝，而是空间。 她以为徐心香是在看储物袋，平静的收拢手掌，将储物袋放在一旁。 然后，少女双眼一弯，脸上绽开一个浅淡的笑容，声音温柔：“徐心香，沙包大的拳头你见过吗？” 林清安有一副好皮囊。 少女眼眸漆黑，乌发雪肌，头发用一枚落月形状的发簪随意挽起，发丝下垂，落在那张漂亮精致，淡漠的脸上，恍若松间蓄着的一抹初雪。 她很少笑。 乍一笑，恍若春雪初融，徐心香被晃了一下。 女人呆愣愣摇头，不解其意。 “那就好。” 林清安笑意加深，她攥紧拳头，轮圆了手臂，冲着徐心香就是一拳。 少女丝毫没有打人不打脸的意识。 她也不怕打坏——都是修士，身体素质好得很，皮外伤而已，顶多也就是外表看着可恐。 徐心香被这突然的一拳打的踉跄后退。 她捂着鼻子“嘶嘶”喘气，女人感觉自己鼻梁一阵剧痛，差点被打断。 一个练气修士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还没等她想明白，少女又来了一拳。 徐心香慌忙闪躲，试图反击，但她高估了这具身体的修为和体力，没一会就被打的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 “别、别打了！” 女人痛呼，喘着粗气：“你、你这样就不怕我告值律堂吗？” 听到这句话，追着她打的林清安停手了。 徐心香自认为拿捏到了少女，她得意的抬头，扬起那张青紫交加的脸，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从林清安脸上看出丝毫的害怕。 少女的目光反而像是在看傻子。 “告什么？告你因为偷东西被我打了？” 少女冷笑了一声：“那你尽管去吧。” 是徐心香先不占理的。 真告，也是女人先倒霉。 林清安说完，又抡起了拳头。 徐心香：“……” 救命啊！ 女人被揍的哭天喊地，宿舍里桌子凳子齐飞，林清安一直打到拳头发酸才停手，徐心香脸颊鼓起，整张脸肿的像是猪头。 她双眼含泪，哀怨哀怨的看了林清安一眼，不敢放狠话，捂着头哭哭啼啼的跑了。 林清安打完人，神清气爽的坐在床上。 在线乞讨给的炼体诀很有用。 徐心香没多久就没有体力，无法还击，只能被动挨打。 少女反而觉得自己像头牛，力气大不说，还干劲十足，越打越有精神，怪不得在线乞讨能轻松的一拳轰塌墙。 林清安看了眼白皙的手掌，双眼亮晶晶。 战争结束，躲在旁边观战的马娣蹭了过来。 她绕过木屑，小心的坐在少女旁边，声音不受控制的发颤：“清、清安，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 少女疑惑歪头，目光不解。 马娣发出老好人的声音：“毕竟、毕竟我们还是要一起生活的舍友。” 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回答。 林清安扭回头，她垂眸，揉了揉酸软的指尖，把储物袋挂在腰间显眼的位置，平静道：“徐心香偷了我的东西。” 这样的舍友不值得她宽容、忍耐。 马娣不说话了。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叹了口气，过了一会，轻轻柔柔的开口：“你要找粹灵果吗？你来之前，徐心香还在和我提这件事呢。” 林清安：“？” 马娣一字不漏，仔细的重复了方才她二人的对话。 女人忧愁道：“闹成这样，她大概不会再找你合作了。” 听完，少女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林清安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早知道不打徐心香了。 相比钱，出气算什么。 徐心香什么时候都能打。 钱只有一次机会！ 林清安忽然觉得心脏有点疼，她默不作声的伸手揉了揉胸腔。 “不过……” 马娣怯怯的抬眼，自告奋勇：“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找徐心香打、打探。” 想到即将骗人，她的尾音有些发抖。 “多谢。” 少女抿唇，真诚道谢，云淡风轻的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会和徐心香合作，你最好也离她远点，不要过多接触。” 马娣呆呆的“哦”了一声，挠头。 林清安看上去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或许粹灵果不是很重要吧。 女人不知道，林清安这幅样子是……假的。 装的。 她不要面子的嘛。 林清安不想在马娣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她若无其事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并且将脑袋也牢牢的捂在了被子里，只露出毛绒绒的头顶。 少女郁闷的吸了吸鼻子，面色委屈。 可恶。 她的钱。 . 粹灵果的事，让林清安失落不已，第二天上课都没有了精神，她垂头丧气，蔫耷耷的坐在教室里，忍不住的叹气。 懊恼归懊恼，林清安暂时没有读档的打算 经过一晚上，少女发热的头脑清醒了。 和徐心香合作，根本就不可能。 其一是她总觉得这件事奇怪。 其二是少女丝毫不怀疑，若是和徐心香合作，女人绝对会寻找时机，在背后捅她一刀。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想到这，林清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低头，慢吞吞的把脸颊埋胳膊里——她是标准的小学生坐姿，双臂都放在桌子上。 少女刚鸵鸟埋脸，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就让她瞬间精神起来。 “你筑基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个男声小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拳击手小林出击。 24 第 24 章 “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 另一个男声压低了嗓音，忍不住的连声叹气：“我攒的钱只够买一颗，筑基丹太贵了，简直是暴利，这群该死的奸商！” “你可以找人炼，不比直接买便宜？” “你说的倒是轻松，”男人声音微微放大，充满了无语，“粹灵果也很贵啊，买粹灵果的钱，再加上请炼丹师的费用……合起来便宜不了多少，还麻烦。” “啧。” 对方恨铁不成钢道：“笨啊，谁让你买了，你不会自己找粹灵果，然后花点小钱找炼丹师帮忙炼制嘛。” “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去哪找？” “听说咱宗门附近的妖林山外围，就有人见到过粹灵果……”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没了声响。 又是妖林山。 林清安心头不受控制的一跳。 她从空间里翻出先前在摊位上淘来的镜子，假装拨弄头发，实际上调整角度对准后方，没有打磨的镜面透出模糊的身影。 俩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手指不停滑动，似乎在用识网交流。 林清安又调了调镜子的位置，想要看的更清楚，镜面折射出浅浅的光斑，光斑落在男人脸上。 “啊！” 身后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喊。 少女被惨叫声惊的手腕一抖，她连忙收回镜子，向身后看去，错过了镜面上一闪而过的黑气。 短头发的男弟子用手捂着脸，脸色难堪。 林清安鼻子微微抽动，闻到一股淡淡的烧焦味。 “怎么了？” 一旁的同伴也吓了一跳，他关闭识网，满脸关心。 “没什么。” 男人的眼珠子颤了颤。 他见周围的人都被方才的叫声吸引，看了过来，脸色越发难堪，勉强勾起唇角，松手，露出手掌下焦黑的面容。 他若无其事道：“新法诀没掌握好，练习时烧到自己了，抱歉打扰到大家。” 理由合情合理。 众人纷纷收回视线。 林清安也转过身子，少女若有所思的低头，浅色的唇抿起。 怪异的感觉越发浓重。 自己想找粹灵果，徐心香就说知道哪有，自己和徐心香关系降至冰点无法合作，又有人跳出来，还点明了粹灵果的位置。 林清安用手轻轻点击桌面，眸光隐没在滑落的发丝下。 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巧合。 这节课，少女心事重重。 授课长老讲的内容，她丝毫没听进去。 一直到授课长老宣布下课，林清安骑在老虎背上出宗门时还在想，她又仔细捋了一遍，整件事说奇怪也奇怪，说不奇怪也不奇怪。 归根结底就两个字—— 太巧。 少女眉头皱的紧紧的。 “吼！” □□的老虎忽然轻轻的吼.了一声，粗长的尾巴拍了拍少女手臂。 林清安回神。 到了。 她蹬着柔软的皮毛，翻下虎身，直奔丹药铺，将从徐心香那里找回的清心丹全卖了，一共赚了七十多枚灵石。 “对了。” 丹药铺的账房想起什么，喊住了她：“先别走，我记得你前两天打听粹灵果来着，是要买吗？正好我们刚收了一批。” “足足十三颗。” 这么多。 林清安颇为惊讶：“你们还收草药？” 账房：“……” “当然。” 他满脸无语：“我们除了收散丹，还有几位经常合作的炼丹师，为了保持丹药种类稳定，自然会收些草药，防止炼丹师买不到草药，丹药断货。” 懂了。 林清安：“多少钱。” “看在我们经常合作的份上。” 账房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给你打九折，两千七百灵石。” “谢谢。” 林清安摆手：“不需要。” 对她来讲，这和兰博基尼五块钱优惠劵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缺的不是那三百，而是三千。 “唉唉唉，别走嘛。” 账房喊住了她，胖嘟嘟的脸上笑容亲切：“我知道你买不起……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买粹灵果，而是采集的话，我可以提供一点点建议。” 他伸出小拇指，比了一点点。 “真的？” 林清安双眼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真的。” 账房笑呵呵的摊平手掌：“五十灵石。” 林清安：“……” 她就知道。 少女面无表情的交出还没捂热的灵石。 习惯了。 穷是她的命。 账房脸上笑意加深。 他早知道林清安买不起，目的也不是卖粹灵果，而是欲扬先抑，赚一笔消息钱：“这颗粹灵果，是明剑宗的内门修士，从妖林山外围找到的。” 听到这三个字，林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她低声询问：“除了他，还有别人在您这卖过粹灵果吗？” “当然有了。” 账房点头：“现在正是这种果实成熟的季节。” “他们也都是从妖林山找到的？” “……” 不知道。 谁待着没事会泄露自己东西的来源？也就这次卖灵果的人比较健谈，多说了两句，账房从只言片语中拼凑些许不知真假的消息。 就因为不知真假，账房才选择卖。 要是真的他就自己去找了。 作为一名奸商，男人正了正神色，耍了个滑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言语暗示：“以往，也有不少明剑宗的弟子来我这卖粹灵果。” 听起来还算可靠。 “……多谢。” 林清安社会经验不多，她没察觉到男人言语里细微的漏洞，思酌片刻，下了决定，轻声道谢。 她用剩下的灵石买了几瓶止血疗伤的丹药，又去市集淘了两张防身、加速的符咒，戴上落月簪，拿上长离剑。 少女检查一圈，确认准备妥当，没有遗漏，存档，赶往妖林山。 ——林清安决定去看看。 少女思来想去，自己得罪的似乎也就徐心香和许行舟一行人，徐心香他们只是普通的外门弟子，没有背景又被罚了月俸。 大概也狠不下心，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设计陷害来坑害她。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就算不是巧合，能下这么大血本坑害她，绝对身份不一般，所图不小，她有存档在身，主动出击总比一直被动接受，蒙在鼓里的要好。 25 第 25 章 许行舟双腿盘起…… 许行舟双腿盘起，坐在床铺上打坐。 被值律堂罚之事，令他深受打击，青年并非是对林清安愧疚，也不是心疼罚的钱和当杂役，他忐忑不安的是—— 自己好像惹了江无归的厌恶。 那可是九峰长老。 青年心惊肉跳，生怕江无归又记起他，再加上为了追赶这半年落下的进度，参加外门小比，他不眠不休的打坐修炼，每日只睡四五个小时。 不敢，也没时间继续闹事。 许行舟安分守己了好一阵子。 “许行舟。” 舍友从外面走进来，丝毫不顾及他在修炼，扯着嗓子喊了一他的声名字，打断青年的修炼：“外面有人找你。” “谁？” 许行舟不情不愿睁眼。 “不认识，是个女的，长的还挺漂亮的。” 舍友摸了摸下巴。 女人？ 许行舟皱眉，他在脑海里苦苦思索一圈，实在是不记得自己有和哪位女修教好，更别提那女修还能找到宿舍来。 舍友见状，耸了耸肩：“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是谁咯。” ……也是。 许行舟下床，穿好鞋袜。 弟子房前有一颗五人合抱的槐树，槐树长青，一年四季都不落叶，郁郁葱葱，舍友伸手一指，许行舟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脸色一沉。 枝繁叶茂的树下，站着身形修长笔直的白衣少女。 许行舟脸色阴沉的能往下滴水，他冷冷道：“林清安，你找我干什么？” “这就是林清安？” 跟着他一起出来，本打算看热闹的舍友，夸张至极的“哇”了一声。 舍友笑嘻嘻的用胳膊戳了戳许行舟，赤.裸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少女，语气轻浮：“长的这么好看，你当初是怎么下得去手欺负人家的呀。” “反正换成我，我肯定是舍不得的……啧啧啧。” 他意味不明的停顿，暗示挑眉。 “……” 真恶心。 少女面色微变，冰冷的杀意在眼底里一闪而过，她移开视线，看向许行舟，脸上下意识挂起一个亲切的笑。 笑容吓了许行舟一跳。 青年忍不住后退两步，神色惊恐。 奇怪，实在是太怪了。 林清安怎么可能对他这么笑！ 少女从男人的反应意识到，这笑容和“自己”性格不符，迅速隐没下去，她面无表情的看向许行舟，嗓音冷淡：“跟我过来，我有事找你。” 许行舟满脸不情愿。 他不想去。 林清安找他能有什么好事。 万一是手痒了，想揍他一顿呢？ 一旁的舍友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见状，眼珠子立刻转了转，语气夸张的喊道：“哇塞，这么大一个美女喊你，你不都不想去啊！” “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舍友恍然大悟，挤了挤眼睛：“我懂的，毕竟上次你……害怕正常，正常。” 激将法可耻，却有用。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本想拒绝的许行舟，立马胀红了脸反驳，他梗着脖往前走了两步，和林清安面对面，语气冷硬：“你找我干什么。” 少女斜了他一眼。 林清安慢吞吞的抬起右手，放在眉前，遮了遮从树影之间透过来的阳光，她没回答，淡漠目光掠过许行舟舍友：“我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 语毕，自顾自的迈开步伐。 许行舟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少女带着他七拐八绕，许行舟没来过这个地方，没一会就走的晕头转向，直到走进一片密林，少女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站定，回头，嘴角含笑，当着许行舟的面，伸手，冰冷的指尖在脸颊上下摸索，然后拽住脸上突起的一点，猛的一撕—— 一张薄薄的皮剥落，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许行舟：“！” 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青年脸色苍白。 许行舟气血翻涌，叫声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骇然后退两步，没站稳，一屁股摔在地上，一边后退一边惊恐伸手指着女人。 “别这么胆小嘛，”女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她红唇微扬，漫不经心道，“冷静，只是用了一点人间的小手段而已，不至于这么害怕吧。” 许行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这叫小手段？当面撕脸皮是小手段？ 这分明是下马威吧！ 女人无视他的反应，自我介绍：“我叫徐心香，是林清安的舍友。” 林清安的舍友？ 许行舟终于缓过神来了，他“砰砰”剧烈跳动的心脏回落，脸色难看，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满脸警惕的望向她。 林清安的舍友搞这么大阵仗，找他干什么？ “别露出这副表情嘛，我和你一样讨厌她。” 徐心香摊手，提醒：“当日柴房，被江无归罚的人也有我。” 许行舟凝神看去，这张脸确实眼熟，他仔细端详片刻，想起来了，脸色好看了些许：“是你啊，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来找你合作的，”徐心香眨了眨眼，轻声道：“林清安今天下午进了妖林山，这可是我们的大好时机。” “这能是什么好时机！” 许行舟双腿颤抖着站起身，低吼。 “当然是报复的好机会呀，你难道不想复仇吗，你难道不觉得不公平吗，凭什么她相安无事，我们却受这种苦。” 女人声音轻柔，带着一□□哄。 许行舟神色复杂。 他当然想！ 青年每次回想这件事，都忍不住咬牙切齿，他不觉得自己有错，错的是林清安，将事情闹这么大，简直就是大题小做！ 不过，他未被仇恨冲昏头脑。 许行舟冷笑着拒绝：“算了，报复回去，然后被她告执律堂，再被罚当杂役？我可不傻。” 外门小比只剩下两年多的时间。 许行舟想进内门。 他不能再出差错蹉跎时间了。 至于林清安……日后有的是时间对付她。 徐心香看穿了青年的想法，嗤笑一声，伸出修长的右手，欣赏她染的红色蔻丹，漫不经心道：“你不会还做着努力修炼，成为内门弟子的梦吧。” 做梦？ 许行舟眉头一拧，不快道：“什么意思，我怎么想关你屁事！” “你误会了，我可不是嘲讽，我只是在感慨。” 徐心香幽幽的长叹一声，神情落寞：“我和你都成不了内门弟子了。” “执律堂的江长老早把这件事情上报，我们已经被明剑宗除名，这辈子都没有往上的机会了。” “怎么可能！” 许行舟第一反应是不信，他用力摇头，破音：“你一定是骗我的，别想骗我上当，这么点小事而已，怎么可能罚……” “林清安和江无归的关系很好。” 女人轻飘飘的打断他。 她只说了一句，却让许行舟瞬间脸色发白，哑口无言。 青年内心动摇，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 许行舟不信江无归这么做是嫉恶如仇，但若说俩人关系好，以权谋私…… 徐心香掀起眼皮，笑容逐渐加深。 她知道，许行舟信了。 “这件事，是我内门的朋友跟我说的，他让我另寻他路，不要继续在这里蹉跎，我本打算走的，但我忽然想起了你。”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应当也提醒你一声。” 女人垂眼，叹了口气。 许行舟此刻已经信了七八分。 他彻底慌了。 青年心里乱糟糟的，方才女人撕面皮时带来的惊吓还未彻底消减，恐惧同知道消息后的绝望，混杂在一起，腐蚀理智。 许行舟摇摇欲坠，不知所措的看向女人：“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心神摇曳，门关大开。 女人红唇上扬。 徐心香身材虽高挑，长相却一般，说不上好看也算不上难看，放在人堆里泯然众人，可此时，她笑起来却风情万种，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沦。 她伸手，染着艳红蔻丹的指甲掐住青年下巴，逼迫他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 女人那双偏浅、色淡的眸，此刻却闪耀着宝石一样的光泽，许行舟精神薄弱，忍不住恍惚，他仿佛被那双眼睛吸进无底的深渊。 青年心里升起一股错觉。 她的眼睛和脸不匹配。 这双浅淡的眼，似乎应该属于另一张更美的脸。 差不多了。 女人眼里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红光映衬在失魂落魄的许行舟眼底，交织、蔓延，将他眼底染的一片血色。 该死的引魂术。 这么麻烦，还得等对方心魂不宁才能成功。 女人咒骂了一声，抬起头，笑吟吟的：“怎么办？当然是杀了林清安，然后叛出师门，另谋出路呀。” 她指尖上移，按住青年唇角，颇为苦恼：“哎呀，我怎么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你了，你要是背叛我，去执律堂告我可怎么是好。” 她的演技拙劣异常，说着害怕，却笑的越发开怀。 “这样吧。” 女人眼底跳跃着兴趣盎然的光，不紧不慢道：“不如……你先杀了你的舍友，以此当做投诚的决心，怎么样？” “毕竟……他说话可真是讨厌呢。” 她不满的嘟起嘴唇。 “……” “好。” 许行舟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像是卡了壳的劣质磁带，过了许久，才生涩的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许要下线领盒饭了。 26 第 26 章 竹影摇晃不停，…… 竹影摇晃不停，林子茂密。 血从剑尖滴落。 白衣少女站在影子里。 身下，是轰然倒塌的巨大野兽尸体。 林清安垂眸，掏出帕子擦了擦长离剑身的血，空气中氤氲着鲜血的味道，她平静的弯腰，低头，冰冷的指尖触碰身下的妖兽。 那是一头已经气绝的健壮梅花鹿。 [是否采集梅鹿（练气初期）] ［是］ [获得妖丹（练气初期）x1，鹿肉x3……］ 提示声不绝于耳。 少女忽略脑子里叮当作响的声音，走到一旁的溪水边洗手。 血丝融入溪水里，一条小鱼追着血丝的来源，将头探出水面，张开嘴想咬她的手，被林清安一剑给戳翻了。 少女在妖林山外围，几乎可以横着走。 她进来才知道，这里没她想象中凶险，或者说，明剑宗管辖范围内的妖林山外围，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穷凶极恶。 明剑宗每日，都会派金丹修士巡逻。 一是为了保护弟子安全，二是为了维护宗门周边地界安稳。 每日巡逻后，负责巡查的修士还要写报告，报告层层上递，最后由江无归审核定论。 听到这，林清安不禁在心里感慨—— 江无归是真的忙。 她就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同时，巡逻的修士还要清剿或者驱赶筑基期以上的妖兽，确保妖林山外围只有练气妖兽，供弟子斩杀妖兽赚钱。 . 林清安洗完手，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歇息。 水里翻白的小鱼，很快被其他水生物蚕食殆尽。 少女低头，点开万度。 她搜索出淬灵果的照片，仔仔细细将每个细节都记在脑子里。 淬灵果生长在淬灵树上。 万度对它的记载语焉不详，只附上一张照片，和一句简短的介绍—— 喜阴，好水，多生长在溪流沼泽之地。 一棵树大概会结果3—6颗。 至于功效、作用一概没有。 这就没了？ 林清安难以置信又往下拉了拉，确认除了这些东西之外，竟真的再没有其他介绍了。 她开始还以为是淬灵果珍贵，记载不多，万度对其也不太了解，但转念一想，筑基丹这种品阶的草药也不至于如此稀缺吧？ 她又搜了搜其他草药，发现都是这般敷衍粗糙。 少女怔了一下，恍然大悟。 就像明剑宗不许向外门弟子传授丹方一般，这应该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隐形资源。 无论在哪个时代，资本家都是一样的手段—— 垄断。 草药的知识垄断，对她的寻找之路又增添了一丝难度。 林清安倒也不失望，她本就是来碰运气的，早就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就算找不到粹灵果也不亏，她这一路杀了不少妖兽。 虽说低等级的妖兽的妖丹妖骨不值几个钱，架不住林清安……穷。 蚊子再小也是肉！ 况且她杀妖兽还有经验拿。 林清安点开属性面板，看着稳步上升的经验条，嘴角微微上扬，她也休息够了，起身，继续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前走。 万度上说淬灵树喜水，她就找了条溪流碰碰运气。 无奈的是，林清安运气一直很差。 直到太阳落山，黑暗笼罩整座林山，少女都没发现淬灵果的半点踪迹。 她叹气，长离剑在四周削出空地，用来休息。 修士在野外过夜是常事。 市集有野营套餐卖，仅需十灵石，就能获得帐篷被子睡袋等大全套。 林清安穷惯了。 能买便宜的绝不买贵的。 她没买，扭头去地摊花一灵石，买了低配版。 拿出来帐篷的一刹那，少女不受控制的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差点哽在原地，忍不住感慨—— 果然便宜没好货。 一分钱一分货。 帐篷布料粗糙到刺手也就罢了，它的顶居然还是漏的，最中间漏了一个电饭煲大小的洞，少女钻进帐篷里，一抬头，能看见灿烂的星空和姣姣明月。 林清安：“……” 算了。 也挺好的。 她自我安慰，这是星空顶。 前世酒店的星空顶还贵呢，她都住不起。 现在免费享受。 这个价格，林清安也不好意思嫌弃它烂。 少女走出帐篷，随意找了些干柴聚拢在一起，用卖家送的火折子点燃篝火，顺手存了个档，钻回到星空顶帐篷里，铺好地铺。 林清安带的是自己常盖的被子，她在时有时无的虫鸣声中闭目，缓缓的进入梦乡。 月光如水，轻柔的落在少女的侧脸上，照的她面容如同白玉般无暇。 虫鸣声渐渐轻了。 帐篷外响起细小的摩擦声，一条手指粗细，碧绿的小蛇被火光吸引，摆动身子悄无声息的游了进来。 妖兽天生怕火，林清安生火本意是驱赶妖兽，但这并非她以前的和平世界。 燃起的火光意味着有“食物”存在。 小蛇熟练的钻进帐篷，它张口，露出尖锐细小的牙齿，对着少女胳膊咬去—— “咔哒。” 一道浅薄的光罩从少女的簪子上蔓延，如水一样缓缓地波动着。 小蛇的牙齿卡在光罩上，无法寸进。 林清安被近在咫尺的声音惊醒，警惕睁眼，下意识出剑，一剑斩落蛇头，鲜血喷洒在撑起的光罩上，危险消失，光罩一点点消散。 少女伸手，摸下头上的簪子。 落月簪（蓝色）：上品法宝，可抵挡法术攻击。 附加属性：用灵力催动，可主动抵挡十次金丹期修士的攻击（1/10） 林清安： …… 少女心疼的咬紧牙关。 就这么用了一次，太浪费了！ 这对她来讲，比被蛇咬一下还难受。 林清安没有丝毫犹豫，果断读档。 少女注意力全都放在法宝上，急匆匆选择回档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头顶的圆月，一点点染上了艳丽的红色。 在不停蠕动的艳红即将吞噬圆月的前一秒，空气猛地一顿。 时光倒流，阴稠粘腻的颜色褪去。 月光清亮。 回档的林清安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等待小蛇，她百无聊赖的躺了一会，忽然坐起来，意识到，其实自己可以不用睡觉的。 以她现在的修为来说，几天不睡也不会困顿。 在这等蛇也是浪费时间。 干脆别睡了，去找粹灵果。 早点找到早点回宗，找不到也能多杀些妖兽。 少女行动力极强，想到就做，她一个仰卧起坐，弹起身子，把帐篷收进储物袋，踩灭篝火，顶着黑暗往前面走。 隐没在漆黑的夜色里，正倾注功力，催动红月阵法的女人：“……” 徐心香表情一变，神色狰狞—— 白费功夫了。 血月阵法需要大量时间催动。 她才刚催动一半，怎么目标走了？！ “该死的！” 女人沉着脸，愤愤不平的咒骂了两句，她觉得林清安简直神经病，大半夜睡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起来到处乱窜。 她强行收手斩断阵法，喷出一口鲜血。 女人目光冰冷，抹了抹嘴角的血渍，脸色难堪，一脚深一脚浅的跟上少女。 27 第 27 章 林清安像没…… 林清安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她不紧不慢的沿着河岸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逛了半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两个字——随缘。 随缘也就罢了。 她还不休息。 跟在她身后的徐心香烦躁不已。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有耐心等待时机，陪着林清安到处乱逛。 可现在不行。 她不能在这样继续拖下去了。 徐心香操纵许行舟杀了他的舍友。 尸体没有处理，随意的扔在宿舍里，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她必须尽快脱身。 女人眸色一沉，招手，许行舟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她身后。 男人面色青白，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瞳孔扩散，动作僵硬的低头，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您有什么命令？” 徐心香凑过去，冷着脸轻声说了几句话。 男人大脑迟钝的运转着，片刻后，他疑惑歪头。 没听懂。 徐心香：“... ... ” 女人又重复了一遍，看着他这副样子更烦了。 引魂术是地阶法术，也被修真界列为禁术。 有两层功效。 第一是不断放大对方的情绪和恶念，趁机灌输自己的思维。 第二层是可以炼制掉对方魂魄，只留下一条生魂赋予灵智，以供随意差遣。 这两层的室友使用前提都是—— 心神不宁，恶意浓重。 引魂术勉强算一种另类的傀儡术。 只不过炼制魂魄过于残忍，被各各门派联合封禁。 傀儡留存的智商，取决于生魂的强度。 生魂越弱越笨，容易被炼制 反之，生魂越强则越聪明，难炼制，还有被噬的风险。 徐心香引魂术用的轻轻松松。 她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修为压制，没想到是许行舟这个人太蠢了！ 男人的生魂简直就是单行线。 脑子只有芝麻大小不说，反应还迟钝，干什么事都要思考半天。 合着自己忙乎半天，弄了个废物。 女人越想越烦，低头骂了两句，不愿再多看许行舟一眼。 好在，马上她就能丢掉这个废物了。 徐心香边骂边从灵兽袋里放出一只兔子，兔子鼻子微微抽动片刻，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 . 林清安小心翼翼的用铲子挖出身旁的“杂草”。 她不认识草药，但系统带的探查功能，不仅可以探查修为，还能查妖兽和草药。 实用至极。 面前这株看似平平无奇的“杂草”，实际上是一株二品灵药，是炼制回元丹的主材料，一颗可以卖五灵石。 林清安收好挖出的丹药，抬头看了眼天。 光影摇晃，太阳慢吞吞的往上溜。 已经是早上了。 忙了这么半天，林清安有点饿，她从储物袋取出装着辟谷丹的瓷瓶，还未打开，少女的耳尖警惕的动了动。 “窸窣”的响动从面前传来。 林清安反手握住长离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足足有一人多高，茂盛不已的草丛摇晃片刻，从里面钻出一只……兔子。 兔子通体雪白，看上去肉嘟嘟的，长长的耳朵微微颤抖着，两瓣唇动了动，它歪头，红色的眼睛好奇的看向林清安。 白兔丝毫不怕生，它一蹦一跳，慢吞吞的走到林清安面前。 林清安没被兔子无害的外表迷惑，甩了个探查。 血统：白兔 修为：无 就是普通兔子而已。 “！” 少女双眼顿时一亮，弯腰抱起白兔，臂弯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嘴角的笑意加深。 林清安伸手摸了摸乖巧缩在她怀里的小白兔。 笑容越发甜蜜真诚。 . 对！就是这样！ 一旁偷窥的徐心香，在心里不停的摇旗呐喊。 她就知道。 大多数人都不会讨厌毛绒绒的小动物。 林清安果然也是。 喜欢就好。 女人心里的算盘噼啪作响，盘算着这么久了，许行舟那边应该准备妥当了，只要让白兔引着林清安过去就好。 她想的很好，只是下一秒，林清安就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少女从抱改成了拎。 她拎起兔子的耳朵，咽了咽口水，欣喜不已：“好肥。” 徐心香：“？” 女人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 “这么肥的兔子……” 林清安喃喃自语：“够吃一顿了。” 徐心香：“恩……” 徐心香：“恩？！” 女人双眼不可置信的睁大，后退一步，满脸都写着“你是魔鬼吧”？ 怎么可以不喜欢兔兔！ . 林清安当然喜欢兔子。 只不过此喜欢非彼喜欢。 她上辈子是川渝人，不光喜欢兔子还喜欢吃辣。 麻辣兔头，麻辣兔丁…… 各种各样兔子做的美食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她忍不住使劲咽了咽口水，林清安有点可惜，她没在储物袋里备上辣椒。 要是有辣椒就好了。 林清安长呼短叹。 有了现成的美味，少女自然收起辟谷丹，她从储物袋取出一口大锅，熟练的生火烧水，处理好兔肉，放上调料。 香味扑鼻。 少女笑容羞涩中带着满足。 林清安大快朵颐，忍不住感叹修真界就是不一样，兔子又肥又大不说，肉质还紧实有嚼劲，少女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兔子，咬下去嫩的爆汁。 她浑然不知，有人因此气到浑身发抖。 . 吃饱喝足。 林清安洗了洗粘腻的指尖，餍足的揉了揉软滚滚的小腹，懒洋洋的回头，少女笑容僵在脸上，双眼不受控制的睁大，一股寒意顺着后脊往上蹿。 一双琥珀色的冰冷竖瞳出现在眼前。 竖瞳并非纯净的琥珀色，里面混杂着暴虐的血丝。 这双兽瞳的主人，属于一只黑白交加，皮毛粗糙不堪的猎豹，它柔软的脚垫落在地面上，毫无声息的移动着。 猎豹似乎受过伤，右腿弧度诡异，脸上有一道深刻的划痕，正往外渗着血珠。 血珠凝成一串。 滴落在草地上。 看到猎豹的第一眼，林清安内心警铃大作，丝毫没有对抗的心思，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跑。 跑的越快越好。 林清安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先前做了准备，她迅速取出储物袋的急行符贴在身上，凝结灵力，迈开双腿往前跑。 身后的猎豹“嗷呜”一声，追了上来。 少女掏出一叠符咒。 什么“爆裂符”，“凝土符”……她根本就来不及看，一股脑的往后丢，就算无法让猎豹受伤，能阻止它片刻也是好的。 林清安扔符时，还顺手还用了一次探查。 血脉：？？？ 修为：？？？ 查不出来。 起码是筑基期！ 林清安脸色越发难堪，她顾不得思考为什么妖林山外围会出现筑基妖兽，咬牙，又贴了一张急行符。 少女的头发在奔跑中彻底散开。 落月簪握在手里。 妖兽追赶在她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妖兽全程一次法术都未曾用过。 林清安没空思考这点。 她发丝凌乱，被粘腻的汗水浸透，胡乱的贴在脸上，妖林山林茂草丰，树枝划过脸颊，留下红印，林清安用剑斩断挡路的草木，只有一个想法—— 在撑一撑。 再多撑一会就好。 她扔符咒闹出的动静很大，再加上筑基期妖兽的妖气扩散，用不了多久，明剑宗巡逻的修士就会赶来。 可惜的是，哪怕用了急行符，她的速度也比不过修为高了一截的妖兽。 猎豹很快追上林清安，张大嘴向少女咬去，林清安能闻到混杂着血的腥臭气息，她下意识闪躲，因为经验不足迟钝的慢了一步。 “嘎吱。” 牙齿碰撞在薄薄的光罩，如水一般的波纹荡开。 落月簪（蓝色）：上品法宝，可抵挡法术攻击。 附加属性：用灵力催动，可主动抵挡十次金丹期修士的攻击（1/10） ……该死。 少女怒火飙升，她收住步伐，回头，正对上猎豹张开的猩红大嘴，尖锐的牙齿上挂着血肉，涎水留在透明的光罩上。 林清安没有惧意，扬起长剑，冷漠的对准它的脑袋刺去。 “嗷！！！” 猎豹发出痛苦的吼叫，摇晃头颅，试图甩掉长离。 修长的剑身刺入一截，便被坚硬的头骨阻拦，无法寸进，林清安抿紧唇，神色越发冷淡，她将所有灵力都凝结到剑尖一点。 “噗呲。” 停滞的长离剑重新开始运转，发出没入豆腐般的声响。 剑尖从下巴透出。 猎豹身子痉挛一般抽搐了两下，没了生息。 少女抽出长离剑，跌坐在地。 她重重的呼了几口气，喉咙因为紧张而干涩不已。 脱离危险，身前的光罩也一点点碎裂。 林清安喘息片刻，撑着长离起身，下意识皱眉，她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少女眨了眨眼，迟疑伸手，指尖触碰猎豹温热的身体。 熟悉的响动并未传来。 林清安瞳孔扩散，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系统没有提示获取经验。 下一秒。 猎豹尾巴猛地扬起，用尽全力抽向少女。 林清安根本来不及闪躲，腹部传来撕裂的剧痛，少女被抽飞出去，滚了两圈才勉强停下，猎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冲着她发出一声怒吼。 吼声中，地面震颤，石粒滚动。 林清安滚落到漆黑的山洞口。 她只来得及伸手够住长离，就连人带剑一起坠到了山洞里。 与此同时。 巡逻修士终于姗姗来迟，剑光从猎豹身上游离，妖兽晃了晃身子，倒下，彻底死绝。 林清安费尽力气也没有解决的妖兽，对金丹修士来说不过随手。 “走吧。” 修士草草的用神识扫了一下，对同伴道：“没有其他生命的波动，应该是死在这妖兽手下了。” 同伴也放出神识，片刻后，点了点头：“恩，还真是可惜了。” 二人都未曾看见山洞口隐没的红光，也没听见—— “噗通”的落水声。 林清安唯一庆幸的是，山洞里是水。 不然从这么高摔下来，她不死也半残了。 虽然现在和半残也没差到拿去。 林清安艰难的从水里爬上来，靠在岸边，狼狈不堪的剧烈喘息着，她腹部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鲜红的血肉裸露，染红身下流动的水。 少女咬牙，用力撑着手臂上岸，手臂颤抖，差点摔在地上。 她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皮肉翻滚，血淋淋的一片，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嘴唇也因为失血和疼痛而发青。 像是水鬼。 冰冷的潭水从身上滚落，不断刺激着伤口。 少女眼眶发红，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疼的她死去活来，呼吸滚烫，她颤抖着手抖出两粒止痛丹塞进嘴里，疼痛消散些许，模糊的大脑才勉强运转。 止痛丹治标不治本，提供的作用有限，疼痛依旧不断拉扯神经。 林清安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她最开始没有选择读档，是因为不想过于依赖这个功能，怕失去危机意识和处理危险的能力。 可现在，在不读档她就要疼死了。 林清安点出读档界面，指尖即将触碰到存档时，动作一顿。 她偏头，就着透明的界面框向前看去。 那是……淬灵果？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向所有人炫耀我的幸运。 我开到了一张超级大的外卖卷，只花三块钱就喝到了某阿姨的大杯奶茶。 . 谢谢星灼的两个地雷，啵啵。 28 第 28 章 ［是否读取存…… ［是否读取存档？］ 林清安回过神, 点了取消。 她关掉透明的界面框，为了看的更清楚，微微眯起眼睛。 山洞阴暗潮湿，许久未曾有人踏足, 山壁上布满了绿褐色的粘腻青苔, 大概二三米高处, 歪歪斜斜长出一丛纤细干枯的灌木。 灌木叶子呈针尖状，银色的顶端坠着两三枚发黄的果子。 少女点开万度, 拖出图像看了一眼。 无论是树还是果子，都和图像上的一模一样。 这么巧？ 林清安又往嘴里塞了几颗止痛丹，潮水般汹涌的疼痛褪去, 她顾不得会影响神经的副作用, 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走到石壁前，甩了一个探查。 灰色的边框很快弹了出来。 ［淬灵果树。 状态：已死亡。 年份：未知。］ 已死亡？怎么会？ 少女惊愕的抬头, 仔细观察着面前看似生机勃勃的灌木，一旦产生怀疑，那些细枝末节的异样，便轻而易举的冒了出来。 林清安伸手沾了点苔藓，随手一捏, 黏腻的触感在指尖炸开, 她眉眼微垂——这树确实已经死亡。 而且……并非正常枯死。 山洞并非有土凹陷而成，它四周是光滑的石壁, 只有少许泥土，就连苔藓的涨势都不好，可淬灵果树和石壁的交接处，却却浮着一圈干燥的土壤。 山洞如此潮湿。 土壤绝不会如此蓬松干燥，有人将它挖出来, 又强行移植到此。 是谁？为什么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她吗？ 这个有些荒诞的念头才刚冒出来，林清安脑子里就炸开一道绚烂的烟花，吓的精神紧绷的少女打了个哆嗦。 许久未曾发布的任务再度响了起来。 [玩家林清安激活任务《魔族》 拜入宗门后，一路顺风顺水的生活，逐渐消磨你的意志和危机感，不知不觉中，危险已经悄无声息的笼罩了你。 宠你爱你的师尊，对你敬而远之的师妹，和你略有摩擦的师兄，相敬如宾的舍友，表白被拒的长老，究竟谁叛变了师门？ 请在七日内，找出并诛杀魔族。 失败惩罚：抹杀。 成功奖励：无。] 林清安：？？？ 少女看着这一行字，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真别太离谱。 原本的仙途到底是一款什么样的游戏，前几个也就罢了，表白被拒的长老是怎么回事？ 而且…… 林清安真的很想疯狂摇晃系统，让它睁眼看看，这些形容究竟哪个能和她的人际关系沾边。 少女忽然觉得头好痛。 不是物理的疼，而是精神上的。 算了。 林清安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落在“魔族”这两个字上，一股不安的感觉蔓延开来。 按着上次的经验，系统发布的任务虽然离谱，却和现实是有一定联系的。 她现在的处境，大概就是魔族造成的。 会是谁？ 林清安抿紧嘴唇，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她垂眼，取出陈半生送的复骨丹含在嘴里，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丹药珍不珍贵了。 不消片刻，身上的伤口便尽数愈合，划破的腹部也光滑无比，毫无痕迹。 不愧是五品丹药。 少女调整好面部表情。 林清安装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踮起脚，伸手够向淬灵果，余光却始终瞥向身后。 在她伸手，即将触碰到灌木的瞬间。 身后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山洞空旷，再细小的声音都会无限扩大。 来了！ 林清安精神一震，手中的长剑向后刺去，预想中的阻碍并未存在，长离轻而易举的穿破血肉，温热的鲜血喷洒少女手上。 这么容易？ 她迟钝的眨了眨眼，疑惑一闪而逝——向她袭来的是不是人，也不是奇形怪状的魔。 而是一只两脚站立的妖兽。 诡异的是，这妖兽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反而又往前送了送。 剑尖彻底穿破身体。 妖兽那双无机质、满是呆滞双眼用力眨了眨，竟口吐人言！ “命令……完成……” 说完，便轰然倒地。 “……” 嘶。 这可真够吓人的。 林清安忍不住揉了揉胳膊，被这诡异的一幕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汗毛直立，向后退了两步。 她退后之时，躺在地上的“妖兽”尸体却忽然发生了变化，它就这么在少女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变成了一个人！ “！” 突如其来的大变活人让林清安一颤，她慌忙向前两步，大脑嗡鸣。 她认识这张脸。 是许行舟。 她杀的不是妖兽吗？再不济也应该是魔修，怎么会是人？ 又怎么可能会是……许行舟？ 林清安眼瞳睁大。 妖兽诡异的站姿，那句“命令完成”同许行舟死去的样子一起在脑海反复交叠，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的点开系统提示。 ［击杀练气修士，经验＋100］ 击杀修士和击杀妖兽是……一样的经验获取。 系统总不会说谎。 林清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她真的杀了许行舟。 少女杀过很多妖兽，却还是第一次向同类下手。 手上的鲜血温热，滚烫，灼烧着皮肤，清晰的提醒着她方才发生了什么。 林清安对修真界唯一的了解途径是——。 她看过很多修仙，里面描述的世界大多都是凶险诡异，视人命如草芥。 林清安这半年过的，这上面截然相反，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安稳”，但在这个妖兽横行，没有法律管束的年代，少女很清楚这都是表象。 安稳是因为她太弱。 弱到无法进入真正的角斗场。 林清安很早之前，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她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 可当它真正来临时…… 少女胃里仍然不受控制的翻江倒海。 这种厌恶和恐惧，来自于生物灵魂的本能。 或许她以后会习惯，但现在还做不到。 林清安再也忍不住，用手扶着光滑的石壁，剧烈的呕吐起来，她吐到胃里泛酸，什么都没有了，仍然停不下来的干呕着。 双眼被生理的泪水模糊。 少女浑身上下不受控制的发着抖，吐着吐着，她动作骤然一僵，林清安“嘶”了一声，用手揉了揉肿胀的脑袋。 她刚刚……头忽然很痛。 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 “噗！” 血月高悬。 月光吞噬掉最后一抹亮光。 原本空荡荡洞口，不知何时挂上了艳红的月，圆月上的覆盖的鲜红慢吞吞的蠕动着，像是长满了触须的怪物。 女人吐出一口血。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吐的第几次血了。 青色的弟子服被染的嫣红一片，女人伸手，抹了抹唇角的血渍，看着远处的少女，目光由怨恨逐渐转为怜悯。 她对将死之人，向来颇为宽容。 引魂术使用失败，林清安在她眼里，已经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了。 女人的嘴角又渗出几缕鲜血。 闻到血的气息，血月上慢吞吞蠕动的触须动作越发猖獗，想要从月色中挣扎着下来。 徐心香狭长的凤眼冷冷扫了眼血月。 她也很讨厌这些恶心的东西。 但没办法，她是魔。 没得选，就得用。 女人叹气，掏出一枚疗伤丹药塞在嘴里。 徐心香受伤不轻。 杀林清安对她来讲，不过弹指之间。 可悄无声息，不让人察觉的杀掉林清安，却是一件难事。 她没有灵气，只要动手魔气就会外泄，明剑宗吃过妖魔的亏，对魔族严防死守，查得紧，这些年来也只有零星的几魔混入宗中。 徐心香只要泄露一点魔气，明剑宗就能把草皮都翻过来，只为了找到她。 女人唯一能用的就是法诀——《引魂诀》 可引魂诀还不能随便发动。 有前置要求。 许行舟也就罢了，是个没脑子，随随便便就被吓破胆的傻子。 可她为了林清安，对妖兽用了一次。 那筑基妖兽耗费了徐心香不少心神—— 筑基期的妖兽实在是太蠢了，只有基本的智商，情绪单调，远远达不到引魂术的要求。 她强行施展，受到了反噬，内伤不浅。 徐心香疲惫不堪，她实在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若是能用最小的代价——引魂术，捕捉到林清安生魂炼为己用是最好的。 捕不到……就只能送她去死了。 女人低下头，眸光复杂。 她有这个想法，是因为她以“徐心香”的身份和林清安相处了一阵子，自以为摸清了少女的性格。 林清安看着冷淡，谁都不太在乎，实际上……真的是这样。 她就是谁都不在乎。 橘外人。 这半年来，她找茬和林清安吵架，林清安不理她。 她在宿舍骂江无归不公平，林清安也不理她。 她阴阳怪气和马娣吵起来，林清安还是不理她，也没有为马娣出头的意思。 徐心香本以为林清安确实生得一副铁石心肠，冷漠不已，直到她偶然间，看见少女给经常骑着下山的白老虎带小鱼干。 马娣偶然间透露过，林清安帮她追回过储物袋。 哦！ 徐心香懂了—— 林清安一定是装的。 她面冷心热。 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就好办了。 女人眼珠转了一圈，笑盈盈，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唇瓣，满脸恶趣味——人嘛，第一次杀人都是会害怕，会不知所措，会心理防线溃败的。 到时不仅可以趁虚而入。 还能欣赏林清安那张面瘫脸崩溃的样子。 徐心香万万没想到的是…… 林清安。 她是真的心冷如石，表里如一。 女人神色不快的“啧”了一声，从阴影中走出，她没有收敛动静的想法，靴子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水花。 还在呕吐的少女迅速回头，眼眸湿漉漉的，惊讶挑眉：“徐心香？” 女人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伸手，梅开二度，再次表演了一下绝技——“变脸” 29 第 29 章 被一点点的…… 面皮被一点点的撕扯下, 揉皱。 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容相交，顶着半张徐心香脸的女人刻意放慢动作，想要欣赏林清安恐惧的表情。 少女并未如她的愿。 林清安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恐, 表情淡漠, 平静的就像一潭死水。 女人顿时颇感无趣。 她忍不住“啧”了一声, 加快速度，撕扯下脸皮丢到一旁, 露出一张妖冶的面容, 那张脸很漂亮, 美的攻击性极强，眼尾狭长, 唇色艳红。 让人无端的联想起来起花团锦簇这个词。 林清安眨了眨眼，被女人的美貌惊艳片刻。 她觉得女人像牡丹。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牡丹。 少女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惧意, 但她眼里毫不作假的惊艳，让女人满脸愉悦的勾了勾唇角，笑着道：“你好像并不害怕我。” 林清安：“…… ” 少女咽了咽口水, 扯动嘴角：“还好吧。” 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怕！ 她当然害怕, 不光是怕，看到女人艳红的指甲不停的撕扯着脸皮时，林清安差点吓飞了, 她已经荡了三魂走了七魄。 ——谁见到这种场面不害怕？ 只是…… 这些日子下来，林清安发现系统给她捏的这具身体似乎有点小问题。 表情细节敷衍的很，放在游戏建模里，都要被吐槽一句偷工减料的程度。 简而言之就是——面瘫。 做不了太大的表情。 林清安想到这，不免有些庆幸，还好她捏的是一张冷淡的脸, 要是捏个表情幅度夸张的，天天顶着那么一张脸，多渗人。 因此落在女人的眼里，就是少女毫不在乎，风轻云淡的道：“还好。” 女人好奇的歪头：“那杀许行舟的时候，你也不怕吗？” “徐心香”的话，又把林清安带回了方才不快的回忆里，少女手脚冰凉，片刻后才淡淡的道：“当然是怕的。” “唉。” 女人叹气：“我当初要是向你这样冷漠就好了。” 林清安：“……” 可恶。 少女磨牙。 究竟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她都说了害怕了！ “你还真是有修魔的潜质，就算是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被吓到哭了很久，毕竟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她笑容艳丽，眼底冰冷，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林清安：“哦。” 女人：“……” 她摸了摸下巴，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少女，忍不住调笑了两句：“怎么样，你有没有弃暗投明，入我魔教的想法？” “有，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林清安闻言，立马满脸诚恳的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一直认为自己适合修魔。” 随口一提的女人：“？” 少女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可惜我运气不好，没有生在魔界，现在终于有拨乱反正的机会了。” 女人：“？” 真是打蛇就上棍。 她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怔了一下，柔软的红唇上扬：“好，你开放识海给我，我将你炼制成傀儡，跟我一起修魔，我们同死不同生，如何？” 那算了。 同死也就罢了，怎么还不共生？ 林清安蹙眉，转变口风，正气凛然的拒绝：“我和魔族势不两立！” “噗呲。” 女人没忍住笑出声，她眉眼弯弯，叹息：“你倒是真的很有意思，可惜……” 可惜她们注定背道而驰。 “好了，闲谈的时间该结束了。” 女人看了眼朦胧的血月，脸上的笑消失，她漆黑的眼底鲜红一片，浓重的魔气骤然炸开，振飞少女。 林清安重重的摔在石壁上，后脊背处传来断裂的痛苦，她跌落在地，吐出粘稠的鲜血，散乱的发丝遮住面容。 宽大的衣袖，掩盖住她紧紧握着发簪的右手。 “徐心香”脚步轻快的走到她身旁，弯腰，掐住她林清安的下巴，女人随着动作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脖颈。 少女猛的扬手，对着看似脆弱的脖颈刺下。 簪子甚至都未触碰到女人的皮肤，在还有三寸距离的地方，便被魔气挡住，翻涌的黑雾紧紧缠绕着少女的双手，勒出青紫的痕迹，使她无法寸进。 “这对我可没用。” 女人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落月簪，簪子光滑的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的裂痕，裂痕逐渐扩大。 落月簪（蓝色）：上品法宝，可抵挡法术攻击。 附加属性：用灵力催动，可主动抵挡十次金丹期修士的攻击（1/10） 落月簪（蓝色）：上品法宝，可抵挡法术攻击。 附加属性：用灵力催动，可主动抵挡十次金丹期修士的攻击（210） 落月簪（蓝色）：上品法宝，可抵挡法术攻击。 附加属性：用灵力催动，可主动抵挡十次金丹期修士的攻击（3/10） “……” 林清安能清楚看到，簪子的使用次数飞速降低，降到最后，落月簪再也撑不住，破碎成浅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少女咬紧牙关，口腔溢出鲜血。 她不死心动的唤出长离剑对着女人刺去。 长离剑落得簪子一样的下场，在女人轻飘飘的目光下裂成满地波光琉璃的碎片。 “我最讨厌自不量力的人了。” 女人冷笑了一声，眸光骤然变的阴狠，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撞向山壁！ “咚”的一声。 林清安头脑震荡，嗡嗡作响，眼前浮现出黑白斑驳的雪花屏，视线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她觉得后脑黏腻，好像不停有液体往下流，少女苦中作乐，庆幸自己方才止痛丹吃的多，已经麻痹了神经，倒是没有那么疼。 女人掐着脖子的手一点点缩紧，声音如同毒蛇一般阴冷粘腻，她的情绪变的很快，喜恶似乎都直在一瞬间而已。 她阴森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修为吗？金丹，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金丹…… 虽然早有预料，林清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句系统—— 它是疯了吗，让自己诛杀金丹期的魔修？ 给她十个脑袋都做不到好吗！ 真该死啊。 林清安咬牙，迟钝的眨了眨眼，眼瞳扩散的双眸缓慢聚焦，她艰难的仰头，腥臭的血水和眼泪在脸上混杂，模糊面容。 少女笑容狼狈，嗓音沙哑，艰难的从嗓子里面往外吐字：“我当、当然知道这些，可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她重重喘息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女人手上，声音断断续续，破碎不堪：“也、也值得令人尝试，不是吗……” 女人一怔。 她强硬的抬起林清安的下巴，直视那张脸。 即使陷入如此境地，少女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可女人却从那双漂亮的眼里，看到了不断燃烧，跳跃着的炽热火光，那火焰生机勃勃，带着年少独有的天真稚气，仿佛可以吞噬世间一切的污秽， 林清安的眼里面有很多种情绪，却唯独没有怨恨和不甘。 清透的漆黑眼瞳映衬出女人的样子。 她仿佛被烫到一般，竟然下意识的避开了少女的眼睛。 女人重重抿紧嘴唇。 她想起了魔域里生长的杂草。 是的，杂草。 魔域那般人尽皆知的荒凉枯萎，寸草不生之地，也会有野草生长，努力的在沙土里扎根，吸取着为数不多的营养。 它是那么的弱小，用手轻轻一碰就会死亡。 可就是这样弱小的存在，竟然真的成功抵御了魔气的侵蚀，在这片土地上奋力扎根，艰难但自由的生长着，结出了细小的花苞。 这株草不好看，也不鲜艳，甚至有些枯黄。 可它依旧活下来了，成为了魔界唯一的色彩，努力着开花，它坚韧，漂亮，生机勃勃，从未有一刻放弃生的希望。 女人没事时，经常托着下巴看着它发呆，一看就是很久。 可惜的是，魔界的长老不喜欢这株草。 长老出任务回来时，偶然看到了这株草，枯黄的杂草顶着芝麻大小的花苞，在魔界的石碑下，随风摇摇晃晃。 长老眉头一皱。 他不知道为什么，魔界会生长出这么突兀而又丑陋的存在，冷冰冰的命令女人拔掉野草。 女人照做了。 她没怎么费力，就轻而易举的将它连根拔起。 自此之后，魔界从此再也没有生长过植物。 就像是当年拔掉那株草一样。 现在，她要杀掉林清安。 女人深吸一口气，从唇齿间溢出轻微的一声“可惜”。 可惜。 可惜什么？ 反正能读档，借着系统狠狠装了一波的少女面露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徐心香情绪跳转的这么快。 女人手指微松。 林清安从窒息中脱离，她重重的咳了几声，看着有些走神的女人，反问：“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大费周章……” “咳咳咳……拖、拖到现在才对我动手？ 30 第 30 章 “你以为我…… “你以为我不想早点动手吗？” 女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人喜欢工作, 更没人喜欢加班。 而她，因为林清安加了一个月的班。 女人越想越气，掐着林清安的脖子往上抬, 逼迫少女看洞口挂着的红月。 月色朦胧。 被迫仰头的林清安眯眼，发现覆盖在血亮上的红色绒毛, 居然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她顿时汗毛直立：“有点恶心。” 不是有点。 是非常。 这么恶心的东西, 女人不光要时刻揣在身上, 每日还得喂血供养, 她阴郁不已：“我不能随意出手，会暴露身份, 它催动后可以遮拦魔气。” “怪不得。” 难怪折腾这么久。 林清安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从来不去上课。” 原来是怕暴露。 女人：“？” 你只就想到了这个？ “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她咬牙切齿：“不上课是徐心香自己懒，我一个月前才顶替她。” 林清安：“可是你那一个月也没去上课。” 女人目光一冷，手下用力。 林清安咳了两声, 识时务的换了话题：“那徐心香她……去哪了？” “她去哪了？” 女人重复一遍, 艳丽的面容猛的向前, 几乎和少女脸贴脸，二人鼻尖相触对，她娇笑道：“人.皮都在我脸上了, 你说她去哪了呢？” 当然是死了。 好惨。 林清安猛吸一口气：“我死后也会被剥脸吗？” “当然。” 眼看着林清安的神色发生细微变化，女人顿时心情大好：“怎么，怕了吗？” “啊, 还好。” 正在观察血月的林清安回神。 少女语气诚恳的胡说八道：“我刚刚只是在想，我的皮剥下来后是什么样。” 还会是面瘫吗？ 女人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很不爽——林清安怎么一点都不害怕的。 魔族以折磨人为乐趣, 她更甚。 不爽就想掏人。 “你可真是油嘴滑舌。” 女人讥笑了一声，掐住林清安脖子的手后移，翻煎饼似的将她翻了个面, 艳红的指甲划破肩胛骨处薄薄的皮肤，手掌紧密贴合在伤口上。 林清安一点都不疼。 止痛丹吃多了，副作用上来还没退，早就麻痹了神经和痛觉。 她哼哼唧唧假装疼，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被一点点抽离。 “这、这是在干什么……唔……” “当然是在抽你灵根啦。” 女人笑嘻嘻的摊开手掌，语气夸张的刻意：“你知道变异冰系天灵根在市场上能卖到多少钱吗？有市无价喔！你值钱的很~” 她声音含着明晃晃的恶意： “预定你灵根等着换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魔界。” “哦，当然，其中也不乏明剑宗的人哦。” 林清安：“……” 哦。 林清安毫不在乎。 她对明剑宗没有什么归属感，女人就算跟她说“哈哈，想不到吧，明剑宗掌门也是我魔族卧底”都伤不到她分毫。 少女在意的是—— “灵、灵根还可以换吗？” “你们不能，我们可以。” 女人嗤笑了一声，目光冷漠：“虽然成功的几率不的很高，但那又什么关系呢，想要改变命运，自然要做好失败的准备，不是吗？” 林清安懂了。 合着是还在研究的项目，就敢拿上来卖了。 黑心商家。 这要是放在现在，不光营业执照被取缔，人还得进监.狱。 女人满脸无所谓，是对这件事的，也是对林清安的。 她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有问必答。 反正林清安也要死了。 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永远都不会张嘴，让她知道这些事也无伤大雅，她说的这些，所谓的“正道”也多少都有了猜测。 退一万步，就算林清安侥幸没死，说出去也影响不了多少。 她憋了一肚子的气，太想说说话，掏掏人发泄一下了。 女人为了林清安，在这个破地方装模做样忍了一个多月，快烦死了，她当然要趁着人活着的时候说，死了说还有什么意思。 况且……她从不觉得林清安会活。 她凭什么活？ 女人在明剑宗的这些日子，无聊时会看些话本，她对反派死于话多这个定律嗤之以鼻，坚定不移的认为那是反派太弱了。 实力碾压，废话说再多也没关系。 毕竟——这不是话本。 她唇角的笑容越发冷漠。 林清安身上的灵根已经被抽离大半。 少女视线模糊，面色发白，她自觉时间不多，铺垫的也够了，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我死了，你就不、不怕被发现吗？” 她被抽了灵根。 无论是将尸身销毁，还是放任不管。 明剑宗的长老除非个个“心胸宽广”，不然肯定会察觉到奇怪的地方。 或者说—— 林清安还是很相信江无归的工作水平的。 “江无归离宗处理外务，半月后才回来。” 女人明白她的意思，笑盈盈：“你放心，会有人接手替我处理此事，等她回来时，你早已尸骨无存，烧成灰了。” “许行舟走火入魔杀害舍友，又仇杀你的故事会成定论。” 林清安：“... ...” 此时此刻，少女才意识到江无归是多么重要。 明剑宗根本离不开她。 这么大一个宗门，竟只有她一个人在兢兢业业的工作。 林清安视线越发模糊，她用力拽紧女人衣袖，从嗓子里挤出最后两个字—— “是谁？” 那个人，是谁。 这一次，女人没有回答。 她神色淡漠，原本的情绪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有些事，别说面对死人，就连她死了，神魂俱灭也无法吐露半点。 女人抽出林清安身上的最后一点灵根，灵根的尾巴从身体脱离的一瞬，林清安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瞳孔溃散，发白。 女人的身影落在眼睛里，摇摇晃晃的倒映成了两个，模糊不堪。 最后，林清安看见她拽下了自己的空间手镯，轻而易举的捏成两半，似乎从散落一地的杂物中捡起了什么。 看不清。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林清安指尖抬起微末的弧度。 [是否读取存档？] [是] 白光刺眼，少女用力闭目。 反派不一定死于话多，但可能死于读档。 想不到吧。 她会读档！ .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正在往前走的少女忽然停住。 林清安调转脚步，加快步伐，扭头往回走。 她甚至没空买小鱼干，更别提等白虎了，随便找了个坐骑，急匆匆的往明剑宗赶。 林清安读取的挡位是进妖林山前，她读档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任务列表。 令她失望的是—— [玩家林清安激活任务《魔族》 拜入宗门后，一路顺风顺水的生活，逐渐消磨你的意志和危机感，不知不觉中，危险已经悄无声息的笼罩了你。 宠你爱你的师尊，对你敬而远之的师妹，和你略有摩擦的师兄，相敬如宾的舍友，表白被拒的长老，究竟谁叛变了师门？ 请在七日内，找出并诛杀魔族（2h/168h） 失败惩罚：抹杀。 成功奖励：无。] 魔族任务依旧存在。 时间也在滴滴答答的转动着，任务和时间并不会因为读档而停滞倒转。 林清安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她双手托腮，在仙鹤背上唉声叹气的坐了一会，灵光一闪，打开飞鸽，点进好友列表。 [江无归（在线中）] [我爱喝可乐：江长老，我好像碰见魔族了，该怎么办呀。] 她决定——摇人。 傻子才1v1。 还是炼气对金丹，女人说能捏死她真不是开玩笑。 林清安满脸正气。 名门正派的事怎么能叫以多欺少，不讲武德呢？ 她分明是在锄奸卫道，执行正义。 31 第 31 章 徐州城。 …… 徐州城。 言家。 “您说的这些事, 我们其实早就了解到了。” 言家家主看上去三四十岁，相貌和蔼，手里握着一串佛珠，正在不停的转动着, 神色恭敬的看着面前坐着的黑衣女修。 他小心翼翼的笑了笑：“这点小事, 我们很快就能解决, 不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江无归坐在最上首的座位上，言家家主稍微落后她一个座次。 捧着热茶的女人闻言，眉头皱紧。 她放下茶杯, 杯底重重的磕在杯子上，江无归冷笑了一声, 因为气愤，她说话都流畅起来：“小事？你管这叫小事？” “徐州城近日妖兽频出, 总共咬死了修士一百三十二人算小事，你告诉我什么叫大事。” “这……” 言家家主擦了擦额头的汗, 解释：“徐州城临近妖林山，妖兽这东西又止不住，伤人是不可避免的。” “况且, ”他顿了一下，“况且死的都是筑基以下的修士。” “不可避免？” 江无归笑容更冷：“往日里徐州城一年都死不了这么多人, 如今才三个月便死了这些，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吗？” “还有，请你告诉告诉我，什么叫做筑基以下修士而已。” 江无归用力点了点黄杨木桌面：“他们死了难道就不算人？你就是这么管辖的？” 江无归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伸手。 四周的空气微微扭动，一条漆黑的长鞭骤然出现在掌心，江无归眼尾上调, 掂了一掂鞭子：“你们言家若是不想管这徐州城了，就跟我说。” “明剑宗扶持你言家管辖，可不是为了看妖兽随意伤人的！” 她话语间，杀意迸溅，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散开。 言家家主此时彻底慌了，腿都软了。 他意识到江无归是真的生气，连忙起身发誓：“是在下的错，是在下的错，您放心，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我明天……” 他看到江无归不快的神色，立马摇头：“不不不不用等明天，现在，就现在，我立马找人加强巡逻，诛杀妖兽！” 江无归这才收回鞭子。 只是她脸色依旧难看 言家家主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仆人为江无归重新上热茶。 女人见状，眉头皱的更紧，她正想说些什么，飞鸽忽然响了两下。 江无归表情卡顿。 她脸上少见的浮现出茫然。 还有人会给她发消息？ 江无归的人缘用四个字就能形容—— 一塌糊涂。 江无归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陈半生之外，她和其他人的关系都差的离谱，女人仔细回想，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她只能感叹一声，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难以琢磨。 江无归点开飞鸽后，不受控制的开始走神。 还是消息又响了两声，才把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我爱喝可乐：江长老，您在吗？] [我爱喝可乐：江长老，我好像遇见魔族了，怎么办呀（抹眼泪哭泣小人）] 魔族？ 女人神色瞬间一凌，郑重起来。 [江无归：怎么回事。] [我爱喝可乐：就是我舍友，她这一个月忽然变了个人一样，特别奇怪，有次我意外撞见她和一个陌生人说话，说什么魔族，引魂术，人.皮，挖灵根之类的。] [我爱喝可乐：而且我好几次半夜睡不着，翻身的时候，都能看到她站在我床边站着，不停嘀咕着什么血月，天灵根很贵之类的东西…….] [我爱喝可乐：江长老，我好害怕啊，如果她真的是魔族怎么办啊？我不会有危险吧。] 江无归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江无归：我现在在宗外，大概要三天才能赶回去。] [我爱喝可乐：那我等您回来。] [江无归；为什么要等我回来？] 女人脸上少见的浮现出一丝不解——明剑宗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舍友都可能是魔族了，这么危险，还不赶紧上报？ 等她干什么？ 林清安说她怕打草惊蛇。 江无归看到这句话，差点气笑了。 [江无归：你不用担心惊动她，我明剑宗还不至于出卖弟子的安危来抓捕妖魔。］ ［江无归：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现在立刻去内门丹方找陈半生保护你，我会通知其他峰的长老。] [我爱喝可乐：好的长老，多谢长老。] [江无归：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面应了一声，过了没一会，又发过来一条没头没脑的消息。 [我爱喝可乐：江长老，那个，就是，如果……你们抓到魔族的话，会杀了她吗？] [江无归：不会。] [我爱喝可乐：啊？为什么呀，是因为要审讯吗？审讯后会杀了她吗？] 倒不是因为审讯。 江无归想了想，给林清安解释—— 这些潜入大宗门做卧底的魔族棋子，一般都被下了禁咒，说不出机密信息，但凡说出一点，就会魂魄尽散，不得轮回。 林清安：“？” 少女脑袋上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既然审讯不出东西，为什么还不杀。 江无归似乎知道少女的疑问。 [江无归：死了太便宜她们了，自然要根据自身的罪孽在执律堂赎罪。] 高情商：赎罪。 低情商：受刑。 她的杀意几乎从字里行间溢出。 江无归回完林清安的消息，点开明剑宗长老群，正打算和其他长老说这件事，林清安支支吾吾的又开始进行消息轰炸。 [我爱喝可乐：那个，江长老，我刚才想了一下，我觉得吧，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应该是我想多了。 ［我爱喝可乐：我的舍友不一定是魔族，她最近一直在看《霸道魔尊爱上我》的话本，她应该只是画本子看多了。] [江无归：？] 这回满脸问号的换成她了。 [我爱喝可乐：对不起啊江长老，我这样乱怀疑别人提供假消息，是不是得受罚。] [江无归：这倒是不用，为什么要罚你？没有魔族是好事，若是因为消息不准确就设定惩罚，那遇到疑似的事就没人敢上报了。］ 不过…… 女人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江无归：你确定是自己想多了吗？] [我爱喝可乐：是的，呜呜呜，江长老，对不起。] [江无归：无碍。] 一旁不知情的言家家主看着这一幕，手都在抖—— 女人的表情变来变去，一会杀意满满，一会疑惑不解，一会皱眉，看的他忍不住为自己捏了把汗。 江无归到底跟明剑宗说了什么。 明剑宗又是决定怎么处罚他？ 他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江无归。 女人垂眸，她下意识伸手握住茶杯，摸索了片刻后猛地起身，在言家家主忐忑的目光里，说了句“我有急事”便拂袖离去。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清安口风变得这么快，或许是被威胁了。 江无归走出大厅，掐指，飞剑刚落在身边，便骤然一晃，重新坐回到大厅的椅子上。 “您说的这些事，我们早就已经了解到了。” 言家家主握着一串佛珠，恭恭敬敬道，佛珠微微拨动着，在寂静的室内不断发出声响，他身旁坐着的女人黑衣眉眼凌厉，神色冷淡。 林清安读档了。 . 不读档也没办法。 摇人有用，却不符合她的目的——诛杀魔族。 这该死的任务，该死的系统。 林清安忍不住骂了两句，她重新坐上摇摇晃晃的仙鹤，在仙鹤背上止不住的哀声叹气。 越想越绝望。 她一个练气修士，怎么才能跨两个大境界，诛杀金丹期魔族？ 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少女愁眉苦脸。 林清安步伐沉重的回了宿舍，她回宿舍时，马娣在晾晒刚洗好的被子，徐心香正吊儿郎当的往外走，看见她后脚步一顿，又重新拐回了屋里。 徐心香坐在椅子上，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哟，这不是咱们的大忙人吗？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不出去练剑了？” 林清安看着她，眸光复杂。 两张完全不一样的面容逐渐重叠在一起，即使早有准备，她仍然不受控制的吸了一口气，垂眸，照旧怼了回去。 只是嗓音飘忽。 少女想起徐心香掐自己的样样子，不受控制的开始气虚。 “和你无关。” 徐心香：“啧。” 徐心香翻了个白眼，她脸上被打出来的伤口，依旧没有消肿。 见林清安回来，她似乎没了往外走的想法，翘起二郎腿疯狂抖着。 林清安盯着她的脸看。 徐心香又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干什么？” 林清安这次没回答，她收回目光，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真够真实的，被打居然还会肿，怪不得分辨不出来。 “马娣。” 她稳了稳情绪，扭头冲外面喊了一声。 “我在。” 马娣的声音迟缓的从屋外传来：“我在晒被子呢，这被子有点沉。” 32 第 32 章 “能麻烦你帮我…… “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林清安走到马娣身旁, 眼眸微颤。 明剑宗虽是几个人一起住大通铺，却也是独立的院子，林清安的院子里立着两个细细的竹竿, 竹杆上拉了一条线。 马娣正踮着脚，往线上挂被子。 她们还没学到清洁术, 衣物和被子需手洗，但可以直接用灵力烘干, 也不算太麻烦。 马娣不喜欢烘干。 她喜欢弯腰, 拿着被子往上挂的感觉，喜欢阳光晒过后属于太阳的味道。 徐心香骂她有毛病。 马娣憨憨笑了两声，认真道：“被阳光晒过的被子暖洋洋的，能暖好几天，而且……往上面挂东西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以前在凡间门的日子。” 林清安那个时候，正忙着往嘴里塞葡萄, 含糊不清的“哦”了一声。 徐心香愣了一下, 坐在床上照历阴阳怪气马娣是个土包子。 . “好呀。” 马娣想都没想就干脆应声, 她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我、我也能帮你什么吗？” “嗯。” 林清安微微点头。 她似是没注意到竖起屋内耳朵偷听的徐心香, 放大声音：“我明天要去妖林山，那里很危险，你可以我一起去吗, 互相照应。” 说着, 林清安借着被子的遮挡, 迅速伸手把一包灵石塞进马娣怀里，同时给她发了一条飞鸽消息。 少女手指放在嘴唇，示意马娣噤声。 她语气不变, 四平八稳的继续道：“我听人说那有淬灵果。” 马娣被林清安的动作整的表情呆滞。 她惊讶张嘴，一边看飞鸽上面的消息，一边磕磕绊绊的道：“淬、灵果是什么？” “炼制筑基丹的主药。” 林清安垂眸：“找到了，我们五五分。” 林清安给马娣发的消息，很简洁。 她没有写明原因，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问马娣能不能去宗外市集的客栈里小住几天，近些日子都不要回宿舍。 住客栈和来回的费用，她会给。 “好。” 马娣很贴心的没问为什么，她点了点头，因为撒谎而不适抿唇，声音磕巴不清：“那我这就下山、下山买些用得到的东西。” 她伸手，想把灵石塞还给少女：“我有钱，不用你给我。” 林清安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马娣的手：“本来就是我拜托你帮忙，怎么好意思让你花钱？” “可……” 马娣还想说些什么。 林清安摇头，她的语气温和，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钱我不会让你出的。” “不、不麻烦！” 马娣对上少女的笑，脸颊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红，说话更磕绊了，慌张不已，两个人又推诿了一番，马娣见林清安态度坚决，最终能讪讪的收下了灵石。 她在林清安的注视下，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似是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 直到马娣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林清安才低头点开飞鸽。 消息是马娣发的。 [马念：清安，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跟我说，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但我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我爱喝可乐：谢谢。］ 回完，林清安平静的关掉聊天框，存了一个新的档位。 少女脸上的笑意消失，她目光淡淡的看着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边捏葡萄往嘴里放，一边不紧不慢的翻着话本的徐心香。 徐心香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抬头，对着杵在门口当木头的少女嗤笑：“喂，我说你这两天老是偷看我干什么？” 林清安否认：“我不是在看你。” “看就看了呗，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徐心香撇了撇嘴：“我这么好看，你自惭形秽也是正常的。” 林清安：“……” “我是在看你的葡萄。” 少女面无表情道：“你吃的葡萄是我买的。” 她伸手：“给钱。” 徐心香：“……” 女人眼里的心虚一闪而过，她挺了挺胸.脯，攥着话本站起身，从林清安身边走过时，故意重重的撞了少女一下。 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嘴里嘟嘟囔囔：“我吃两个葡萄怎么了，真是小气鬼。” 林清安收回目光。 确实徐心香是真的离开，她三步并成两步，迅速走到室内关上门，布下自己方才在宗外买的一些阵法和符咒。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用。 聊胜于无。 林清安折腾好一会才忙完，她擦了擦汗，愁眉苦脸的坐在床上，思考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对了！ 还有许行舟！ 少女从床上一跃而下，急匆匆的往许行舟宿舍的方向走，名剑宗的男女大防不严重，甚至说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林清安拐了几个弯，就到了许行舟的宿舍，她清了清嗓子，运气在外面远远的喊了一声。 院门很快被推开。 走出来的人却不是许行舟。 而是一个面生的男人，男人看到她颇为惊讶，结结巴巴：“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许行舟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他人呢？” 林清安：“……” 行吧。 看来她来晚了一步。 原来许行舟是这个时候被徐心香抓走当苦力“掏心掏肺”的。 啧。 好惨。 林清安真心实意的为许行舟默哀了一番，点了两根香，然后扭头就走。 . 夜色弥漫。 月光如水般倾斜，流淌，落在门口积着的一滩水洼里，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纱。 徐心香一脚深一脚浅。 她用力按紧脸上的面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面皮有些褶皱不贴，似乎是方才吓许行舟时，撕扯用力过大导致的。 麻烦死了。 好在这张破皮也用不了多久了。 女人眼波流转，其中的不耐烦一闪而逝，踏着月色推开了宿舍门。 推开的一间门，危机感令她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徐心香眯起眼睛，看向屋内，发现……屋子里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镜子，几乎成了一个镜子屋。 不光是墙上，床铺，桌子，地面上都贴满了方方正正的镜子，几乎让人无从下脚，宿舍里还摆了两盆茂盛的绿植。 徐心香：“？” 林清安在抽什么风？ 她脸一沉，抬腿不客气的踩上镜面，人的重量让镜子瞬间门碎裂，镜中心涌出一股水流，水流落在徐心香脚上，重若千斤。 压得她脚步一沉。 什么东西？ 徐心香还没反应过来，桌上放着的一只杏花猛地抽枝生长，五花大绑，紧紧的缠绕在她身上，杏花顶端冒出一缕火星。 杏花边生长边燃烧，燃烧的枝叶化为灰烬，灰烬和水接触，凝成湿润的淤泥，往女人口鼻里灌，徐心香呼吸一窒，魔气在体内翻涌片刻又压下去 ——不行，不能动。 如果任务失败暴露了，她不死也要褪一层皮。 血月。 她还有血月。 徐心香连忙摸索着掏出红色的月盘，月盘接触空气后立刻“活”了过来，蠕动挣扎，一只虫子甚至趁机咬了她一口，撕扯下血肉。 这堆恶心的蠢东西！ 徐心香骂了一句，连忙抛出月盘。 女人的鲜血滴落在杏花枝条上，刺激的生长越发迅速。 《沉水阵》 《燃火阵》 《缠藤阵》 《凝土阵》 五行相生相克。 林清安没钱，买不了什么高级阵法，听说五行相生能提升威力，她就只买了最基本五行阵。 买的时候，少女也没报什么希望。 反正——聊胜于无。 林清安没买金。 金主攻击。 她不觉得这简单的攻击能伤害到徐心香。 况且宿舍内金属器皿多的很，不买也能凑够相应的元素起辅助作用。 “砰！” 身侧的窗户被打破。 徐心香下意识往响动处看了一眼，一枚精致小巧的镜子打破窗棱，落在她眼前。 铜镜模糊不堪。 照出女人隐约的轮廓。 “啊！” 徐心香捂脸，痛的大叫，她发丝、衣服、皮肤不受控制的燃烧起来，身上被灼烧出一个又一个血洞，焦黑的皮肉翻滚。 灼烧她的不止铜镜。 铜镜的光反射到其他镜子上，又落到女人身上，几乎每一面镜子都在反复的对她进行伤害。 《燃火阵》也烧的越来越旺。 浓烟滚滚，模糊了视线，一柄飞剑悄无声息的绕道她身后—— “噗嗤。” □□刺破。 徐心香低头。 她看到自己的胸口穿过一柄长剑。 女人没炼过体，修为压缩到练气期，没有灵力运转保护，上品法器足以刺伤她。 林清安面无表情的站在徐心香的身后。 鲜血“滴答滴答”的砸落在镜子上，模糊镜面的同时也砸在了少女心里。 看似林清安占据上风。 可少女的表情却颇为不安，她抿唇，又用力往前送了送长离—— 系统的击杀提示，迟迟未到。 33 第 33 章 林清安又捅了捅。 …… 林清安又捅了捅。 徐心香胸.口上的血洞又大了几分, 粘腻的鲜血流淌到脚边，她低头，看了眼胸前的血洞, 面无表情的伸手握住剑身。 黑气从指尖蔓延攀升，瞬间搅碎剑刃，从她的身体穿过, 振飞林清安。 林清安猛的起飞, 砸在贴满镜面的墙上，镜子“哗啦”一声, 连同长离碎落满地。 徐心香回头。 露出一张焦若黑炭的脸。 少女撑着起身，她下意识的用指尖抹了抹唇角涌出的血，看见徐心香的脸后, 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徐心香现在像一截被烧黑了的木炭。 女人原本就黑的脸更黑了，闪到林清安身前, 将她按在地上。 徐心香弯腰, 袖口拖地, 她随意拾起一枚尖锐的镜片，划破少女的脊背, 语气阴森道：“只凭你就想杀了我？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果林清安能杀了她。 那她这一百多年就白修炼了。 徐心香的修为连着魔气一点点攀升。 胸口的血洞已经开始干涸生长，魔气却始终无法复原女人身上被镜子灼烧的伤口。 林清安浑身是血, 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皮肉翻滚出嫩红色, 反复烧焦又剥落。 到这个底部，两人都无心在意疼痛。 “可惜了。” 徐心香一只手抽灵根，另一只手摸索着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铜镜，皮肤发出“滋滋”般碳烤的声音，她毫不在意, 掂了掂镜子，揣进胸口。 原身那空间有限的垃圾储物袋，早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 徐心香储物空间里魔物太多，镜子放进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都烧完，她宁愿自己烧个半死，也不想自己的宝物受损。 胸前已经开始愈合的血洞再度扩大。 徐心香眼都不眨一下，勾唇讥讽林清安：“可惜你太弱了，弱到就算拿着它也没有用。” 若是林清安再强一点，激活铜镜，谁赢谁输就真说不准了。 和上次堪称温和的举动不同。 这次阵法未曾布置成功，魔气外泄，明剑宗很快就会察觉。 她下手越发残暴，只想快点抽完灵根遁走。 “那可不一定。” 林清安眼里的火焰灼灼燃烧。 她嘴角猛的上扬，握紧拳头，连碎片刺入掌心也全然不顾，林清安抬头，露出苍白的面容，颤抖着声音，仰天大呵：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徐心香：“？” 林清安：“我命由我不由天！” 徐心香：“？” 林清安：“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眼！” 徐心香：“？” 疯了吧。 女人瞳孔震颤。 她的目光从震惊到不理解，再到看神经病一样，她怀疑林清安疼的脑子出问题了，又注入一丝魔气，加快速度，连话都不想再和少女多说一句。 怕被传染。 林清安：“……” 看来通过喊励志语录，让神器认主，或者增加战斗力越级秒杀这套，对她来说不太管用。 少女苦中作乐的想。 好在，她还有—— “读档。” 空气如水一般波动，徐心香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 “读档。” “读档。” “读档。” 一次，两次，三次…… 熟悉的场景再度映入眼帘。 林清安躺在床上摆烂，不想动，这已经是她第四次读档了，前四次的努力全都以失败告终。 徐心香说的没错。 练气和金丹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其实这件事也正常—— 要是她这个才修炼几年的练气，都能跨两个大境界吊打金丹期的魔修，大家还修什么炼，都回凡间种地算了。 “唉。” 林清安双手交叠，呈尸体状，满脸安详的闭目在床上躺尸，躺了一会，她猛地睁眼，字正腔圆的喊了一声正在吃葡萄的女人：“徐心香。” 徐心香应声：“嗯？” 林清安扭过头，认真道：“你怎么才能死？” “？” 徐心香怔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破口大骂：“你有病吧！你怎么不去死！” “快了。” 林清安叹了口气，一边念叨“我确实有病”一边有气无力的转回头，双眼放空。 她现在心神不宁，情绪波动剧烈。 一遍遍的用鸡蛋去撞石头，反复读档依旧失败让她不受控制的开始绝望，绝望感随着心脏跳动运输的血液，一点点蔓延到五脏六腑。 看不到希望。 任务上的时间还在滴滴答答的走。 已经过了两天，她依旧一点办法都没有。 怎么办。 靠自己肯定是不可能做到的。 靠别人的话，她又能靠谁？明剑宗？ 好像也不是不行。 林清安摸了摸下巴，开始认真思考，如果明剑宗把徐心香废了修为，抓去折磨……不对，把她抓去受刑关押，关监牢里。 她趁机偷溜进去，杀了徐心香的可能性有多高。 不高。 就算不高，也比现在的几率大多了。 林清安很快又想到新的问题。 若真杀成了，她该怎么解释，她说不出，也不能说这么做的理由——跟别人说她有存档有任务？不可能的，除非她失心疯了才会这么做。 又要杀徐心香，又说不出理由，她会不会被误认成魔族的奸细，杀魔灭口。 到时候，她大概不能继续待在明剑宗了。 得跑路。 当然，这些都是最坏的想法，往好了想，万一明剑宗长老都是些糊涂蛋，任她不明不白的杀了徐心香也不管不顾呢。 这个可能性好像有点低。 林清安越想越头疼，呆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待在明剑宗，按部就班的修炼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难就难吧。 活着总比死了好。 林清安垂眸，自我安慰。 她很快调整好心情，点开江无归的聊天框，在心里组织一遍语言。 “叮咚。” 她编辑好消息，还没来得及点发送，忽然响起的提示音吓了她一跳。 林清安：？ 少女目光上移。 [在线乞讨：在吗在吗在吗，急急急急急急！] [我爱喝可乐：前辈，怎么了？] 什么事急成这样。 [在线乞讨：快快快，v我50，我喝酒没给钱被人抓住了！] 她就知道。 林清安眼角微微抽搐。 在线乞讨找她能有什么正经事。 [我爱喝可乐：好，前辈您稍等一下。］ 林清安点了一下自己的钱，想了想，给在线乞讨发了一大半过去—— 也许以后都不能跟在线乞讨联系了。 她决定大方一回。 [在线乞讨：哇塞，162，你是不是发财啦，怎么给我打这么多钱。] [我爱喝可乐：发财倒没有，我快死了。] [在线乞讨：哦。] [在线乞讨：那我这算是继承你的遗产了吗？] [我爱喝可乐：……] 林清安想了想，觉得也差不多。 [我爱喝可乐：应该算。］ [在线乞讨：哇哦，你怎么了，是身患重病快要不治身亡，还是仇家寻仇？] 她说话依旧吊儿郎当的，林清安也不在乎。 [我爱喝可乐：差不多吧，我碰到一个很厉害的... ...仇家。] 少女含糊不清道。 [在线乞讨：哦，有多厉害？] 34 第 34 章 能有多厉害？ …… 能有多厉害？ ［我爱喝可乐：也就能打一千个我吧。］ [在线乞讨：那也不怎么强, 我一个能打她一百个。] 林清安几乎可以脑补出她后面的那句话了——“毕竟你也挺弱的。” 少女又补了一句“金丹期”。 金丹期这三个字，仿佛狠狠的戳到了在线乞讨的肺管子一般, 她立马开始跳脚。 ［在线乞讨：你强调金丹干什么, 不过是区区金丹期而已，很了不起吗？就算是金丹，我一个人也能打她十个！］ 林清安：…… 刚才还一百个, 怎么现在就成十个了。 林清安不是第一次听在线乞讨吹牛了。 在她的嘴里, 她虽然凑不出两块灵石的酒钱，因为偷鸡摸狗被关过好几次，但她实际上拳打名剑宗，脚踢江无归，威风凛凛, 连掌门都要让她十分。 林清安面无表情的打字：真的吗？我不信。 对方似是被她的不信任气到了。 在线乞讨发了一句“等着看”就没了消息。 林清安等了一会, 等的都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眼里渗出些许泪珠，才终于等来了在线乞讨的消息。 ［在线乞讨：哼哼，接收吧。］ 接收什么？ 林清安下意识抬头，识网的传送阵从空中亮起耀眼的光芒，片刻后, 光芒消散，一张冰蓝色的符咒缓慢飘落到少女的掌心。 “嘶！” 林清安差点没接住，她只觉得掌心一片冰凉, 像是握住了一块散发着冷气的寒冰似的，她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符咒上没有任何字，只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这是什么？ [在线乞讨：这是我的一道剑气。] [在线乞讨：给你开开眼界，懂不懂什么叫天下第一剑？] 不懂。 林清安默默点开万度搜索, 没搜到，一片空白，任何消息都没有。 对此，在线乞讨的回答颇为理直气壮。 [在线乞讨：你当然搜不到，我是自封的。] 林清安：“？” 少女嘴巴张大。 原来这还可以自封。 是不是跟西游记里的妖怪自称大王一样，随便封没人管。 [在线乞讨：虽然是自封的，但我这和官方认证也没有什么差别，不信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问问，看看谁不认识我。］ ［在线乞讨：这大千世界，我如果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我爱喝可乐：信信信，我信的，前辈，你在我心里就是第一！］ ［在线乞讨：哼，什么叫在你心里，我本来就是天下第一。］ ［我爱喝可乐：是是是。］ 林清安失笑，哄着在线乞讨又夸了两句。 这么一打趣，她失落的心情好了不少，重新打起精神，指尖摩擦着冰凉的符咒，认真的道了一句谢。 [在线乞讨：称不上谢，只是你点我悟道，我赠你一道剑气，仅此而已，也只有这一次。] 在线乞讨的话骤然认真起来，认真了没两句又开始油腔滑调。 [在线乞讨：非要谢我，那就v我50.] [我爱喝可乐：……］ 道谢可以，要钱真没有了。 林清安“啪”的一下关了识网。 她把符咒塞进储物空间，决心再试最后一次。 她杀不死徐心香的原因很简单——修为不够，缺少能一击毙命的手段。 希望在线乞讨的符真的有用。 “马娣。” 林清安稳了稳表情，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月色弥漫。 似水一般倾泻而下。 如同前几次一样。 徐心香臭着一张脸，按着脸上的皮推开屋门，踩碎镜子。 五行阵运转不休，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杏花抽枝缠绕住徐心香的双臂，铜镜破窗而入，浓烟四起，一柄长剑趁机刺入胸口。 林清安站在徐心香身后，握着剑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这是她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她掏出符咒，用牙齿咬住一角，撕开。 天地瞬间色变，凌冽的霜雪覆盖长剑，随着剑尖一直蔓延到徐心香身上，冻结成霜。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结，有什么东西飘飘摇摇的落在眉心。 林清安迟钝的抬头，才发现—— 下雪了。 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霜冻以她为中心，还在不断的向远攀升，少女站在风雪最中间，四周的一切都化为纯白的冰雪，在脚下积落厚厚的一层。 林清安冷得牙齿打颤，舍不得移开目光分毫。 凝聚的霜冻骤然炸开。 视线里入目可及的一切，也都随着霜冻一起湮灭消散，化作漫天滚动的风雪，落在肩头。 只剩下徐心香还在挣扎着，她表情痛苦，一点血色从女人冻僵的身体内上下蠕动着，想要找到薄弱点破茧而出。 就在这时，雪忽然停了。 定格在半空中的满天风雪打着卷聚拢，凝成一只透明的龙爪，紧接着，是晶莹剔透的龙骨，龙骨逐渐覆盖上血肉…… 只消片刻。 巨大的雪色璃龙便出现在眼前，它尾翼轻扬，翱翔于空中，漫不经心的投来一撇，冰冷的竖瞳蕴含着数不尽的琐碎剑意，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 这一眼杀意凌然，带着移山镇海不可抵挡之势，挣扎求生的徐心香瞬间惨叫一声，化作一团血雾，弥散在空气中，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以前，徐心香杀她一样轻而易举。 “……” 林清安眼瞳里映衬出那条剔透的璃龙。 在线乞讨的这一道剑意，对林清安的影响很大。 少女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剑修”的存在，而不是在别人口中的符号，她以前只是听别人说剑修强，却从来不知道她们口里“强”到什么程度。 原来……这就是剑修吗？ 只是稍微一想，就忍不住心神颤动。 她以后，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吗？ “噗噗。” 脚下积落的雪抖动片刻，一枚黑气缭绕的金丹突然冲了出来，顶着寒风艰难远飞，想要逃离。 在线乞讨的一剑，真的只是一剑。 璃龙撇完徐心香，便飞入云端不见了。 好在□□碎裂的金丹脆弱不堪。 林清安下意识抬手，对着金丹砍去，手……没抬起来。 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 作为持咒人，尽管在线乞讨，特意分了一丝神识保护她，林清安的脸依旧肿了，手臂仍然不可避免的被连带着一起冻碎。 等等。 如果她都这样了…… 林清安瞬间心头一跳，她僵硬转身，望向四周的一片狼藉，如遭当头一棒，颇有一种“你都保护了什么啊”的感觉。 希望没有误伤到无辜的人。 少女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了一句，火速点开读档，重新出现在妖林山外围。 林清安揉了揉胳膊，从在线乞讨那要到剑气后，她存了个新档，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回宿舍，而是一头扎进了山里。 剑意阵仗太大，伤害范围太高。 既然要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使用，避免殃及池鱼，不如将利益最大化。 林清安像第一次被骗进去一般，满脸单纯，毫无察觉的在山里闲逛，被妖兽追赶掉进山洞的水潭里，狼狈不堪爬上岸，“意外”发现淬灵果树。 少女随手拧了拧沾满水的衣角，一瘸一拐的走到山壁旁，踮着脚，伸手摘下粹灵果揽在怀里，塞进储物空间。 做完这一切，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折腾这么久，终于到手了。 好在徐心香没用假的，粹灵果货真价实。 吐气间，身后的脚步如约而至，少女早有预料，一个回旋踢一脚把许行舟抡到墙上，男人只剩生魂，却依旧属于“人”的范畴，晕了过去。 林清安神清气爽，以前都是她被别人往墙上撞，这一次换她抡别人，感觉还挺不错的。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熟悉的感觉从脖颈传来。 她又被徐心香撞飞了。 背部摩擦，火辣辣的疼。 徐心香漂亮的脸上阴沉密布，咒骂了几句许行舟是个废物，指尖缩紧，尖锐的指甲刺入少女的皮肤，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林清安艰难抬手，亮出掌心攥着的铜镜。 第一次读档，徐心香捏碎她空间翻找时，林清安想到课堂上脸颊无端烧黑，透露粹灵果踪迹的弟子，立马知晓了她们再找什么。 ——主要也是她穷，东西太少，就那么几件，一眼能看到头。 铜镜也没辜负少女的期望，照的徐心香松手，身子向后。 恢复行动力的林清安趁机去除符咒撕碎。 她的视线没有留给女人半分，落在漫天风雪上，紧紧随在那条漂亮而又巨大的璃龙身上，璃龙由剑意凝成的，行走间杀机迸溅。 独属于在线乞讨蛮横的剑意，在狭小的空间绽开。 比常人高出一截的悟性和“过目不忘”的技能，让林清安清晰的记住每一个细节，每一道剑意都深深的刻在她脑海里。 还不够……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井喷，膨胀，又因为感悟不够中断，戛然而止。 如果再多感受一下就好了。 “呼。” 少女失魂落魄的望着山洞残留的冰雪，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怅然若失的用仅剩的右手点开存档，正欲读档时猛的一顿。 林清安想到了什么，关闭界面，转而点开飞鸽。 [我爱喝可乐：前辈！你的剑意好厉害！！！] 三个感叹号以示尊重。 [在线乞讨：那当然了。] 在线乞讨得意至极。 她哼哼唧唧的，连字都不打了，直接发过来一段语音，从语音里，林清安都能脑补到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样子。 在线乞讨：“哼，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别说什么比你厉害一千倍，什么金丹了，就是渡劫，化神，也不过我一剑而已！” 她越说越上头，越来越激动：“别说化神了，就连天上的大罗金仙，也不抵不过我一剑……哎呦！” 雷声滚滚，语音伴随着女人突然提高音量中断。 这是怎么了？ 林清安慌忙发消息关心询问。 [在线乞讨：咳，没什么。] 她听起来老实不少，含含糊糊的道：“被雷批了一下而已，哈哈。” 林清安：“……” 这就是吹牛的下场吗。 少女眼角微微抽动，没继续问下去。 她想到自己即将要问的问题，有些不好意的抿了抿唇，耳根泛红，慢吞吞的打字。 [我爱喝可乐：那个，前辈，你剑意这么厉害，我能不能学一点点防身呀。] [在线乞讨：不能。] 她拒绝的很干脆，没有回旋的余地。 林清安早有预料，也不觉得失望。 她不认为自己随便的两句话，真的能点到这么厉害的剑修的道，在线乞讨肯借着这个由头送一道剑气帮她，她便感激不已了。 还想学人家的剑意确实是得寸进尺。 [在线乞讨：这个倒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你知道啦，像我这么厉害的举世剑修，不能过多插手其他人的私事，以免结下因果。］ ［在线乞讨：我送你这道剑气，只不过是为了偿还上次悟道的因，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爱喝可乐：我明白的，前辈！] 少女歇了读档的想法。 林清安自认不算什么好人，她自私的很，如果这件事换成别人，她或许会不管不顾的读档学习，可在线乞讨……帮了她太多。 她也不想让女人为难。 林清安以前又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她又不是个热络性子，很难和别人熟悉起来，在线乞讨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网友，却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 [在线乞讨：不过嘛……] 她话锋一转。 [在线乞讨：既然剑气送你了，那就是你的，能悟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她不能教，林清安可以自己悟。 “！” 少女双眼一亮，美滋滋道：“谢谢前辈，不过，我可以反复用这道剑气进行体会吗。” ？ 这回满头问号的换成在线乞讨了。 反复看，这怎么反复看？ 在线乞讨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反正也不重要，随口回了句“可以”。 林清安美滋滋的点了读档。 . 山洞的静谧，被一次又一次的打破。 林清安也不知道这是自己读的第几次档。 她也记不清了，少女只知道，任务的时间从四天跳转到六天，八天，再到——九天。 疼痛一次又一次的席卷，前几次，林清安还会吃上几颗止痛丹，到后来，她已经习惯了疼这种感觉，从精神上开始麻木。 “咚！” 徐心香像是游戏里恪尽职守的NPC，再一次不知疲惫的将少女按在墙上。 林清安被女人抬起下巴，面色因为失血过而变色惨白无色，抖了抖嘴唇，没有选择读档——太累了，她想歇一会。 少女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询问面前的女人：“徐心香，你、你喜欢吃什么呀？” 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聊天。 徐心香：“？” 女人凶狠的表情一顿，浮现出几丝茫然，她不解其意，还是恶狠狠的咬着牙回答了：“烤鱼。” 林清安：“为什么喜欢吃烤鱼？” “你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 徐心香不耐烦的道：“因为好吃，因为明剑宗做的烤鱼好吃，所以喜欢。” “哦。” 少女不赞同的摇头：“我觉得不好吃，内脏都没处理干净，苦，还是市集饭店里的好吃。” 明剑宗食堂做菜太敷衍了，主打一手随便。 徐心香：“……” 她们两个为什么在这里讨论烤鱼啊！ 女人沉默片刻，硬邦邦道：“我不知道，我又没吃过，我只吃过明剑宗的饭菜。” “不过没关系。” 她冷笑了一声：“等杀了你，我就去尝尝究竟有多好吃。” 反复读档的日子太过无聊。 林清安有时候会跟徐心香说几句话，女人的性格和她恰恰相反，徐心香似乎很喜欢讲话，就算林清安不主动，她自己也会碎碎念说个不停。 这么久的时间，即使只是偶尔几句，林清安也大致拼凑出徐心香的过去—— 她算不上魔族。 35 第 35 章 她是混血。 …… 她是混血。 人类和魔族的混血。 人类不能容忍她这样的存在——数千年前的大战, 魔族屠杀了数不清的人修。 血海深仇，当然难以和解。 她父母便一起逃到了魔域。 可魔族也无法接受她们，排除异己似乎是任何生物的本能。 他们觉得她父亲不过是“低贱的人类”, 怎么可以和上等魔族结合, 觉得她母亲是自甘下贱，觉得她是“杂种”, 将她们撵到魔域最底层的垃圾堆生活。 那时候的日子过的艰苦, 到也能勉强活下去。 直到十岁那年。 她母亲因为意外死了。 一群魔族冲进她的家, 用引魂咒放大她的情绪，控制她举起刀对准地上的男人, 鲜血迸溅在女童那张稚嫩的脸上。 波涛般汹涌的情绪褪去，女童抹了抹脸上的血，垂眸，眼里一片冰冷。 她双手剧烈的颤抖着，却不是因为难过。 一是因为她母亲死后，没有收入来源，她爹想把她这个拖油瓶，卖给魔窑当苦力挖煤。 一是……她恨他。 她不懂, 她想不明白—— 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和血海深仇的人相爱，一定要生下她，一定要这么不负责任的让她面临这一切吗。 “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女人低头，冷漠道：“或许魔天生就是这样邪恶的种族, 它们不负责任、残暴、嗜血、没有感情。” 她身体里流着一半的血，她也如此。 林清安眨了眨眼睛：“你上次还跟我说, 你第一次杀人时哭了很久。” 上次？ 她什么时候说的？ 徐心香脑海里疑惑的想法一闪而过，没顾的上思考这些，她愤怒的放大声音否认：“我哭是害怕的！是害怕！不是难过！” 林清安立马道歉：“对不起。” 那应该是她记错了。 徐心香白了她一眼。 父亲死后, 她没进魔窑当苦力——魔族的一名长老相中了她，下了血咒收入麾下，自此之后，哪怕再不情愿，她也必须要听从长老的命令。 她干过很多肮脏的事，杀过很多无辜的人，被愤怒的指责过，说她日后一定会天打雷劈，遭到报应。 报应？ 徐心香嗤笑一声，伸手，了结说话之人的性命。 修真界哪有报应。 只有技不如人，身死道消。 跟她同行的，是位一样被魔族控制的人修，人修被她的心狠手辣吓到，惊恐的看了她片刻，忍不住询问道：“你难道不会觉得愧疚，良心不安吗？” 愧……疚？ 女人低头擦拭沾满血的手，漫不经心道：“当然不会了，我是魔，魔哪有良心，再说做都做了，再说愧疚，你不觉得太过假惺惺了吗。” 人修感觉自己被阴阳怪气了，反驳：“这，我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女人嗤笑，恶意满满：“你直接去死不就行了吗，那样就没有人逼着你作恶了。” “你！” 人修气的用手指着她。 女人看着人修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虽然是在笑，眸子里却一片冷漠，她想—— 自己还真是坏啊。 或许是因为身体也留着同样的血，她总觉得自己和那些她讨厌的魔族，似乎也没有任何区别。 “跟一个挣扎着艰难求生的人，去谈什么愧疚和良知，你不觉得这实在是过于天方夜谭了吗。” 她迈开步子，淡淡道。 她就是坏。 就是只想——活着。 无论什么方法，无论做什么，她都想活下去。 . 徐心香是真的喜欢说话。 基本上林清安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比如她说自己喜欢睡觉，一觉能睡好几天，说她喜欢晒太阳，喜欢跟小草说话，一说就能说一上午，只不过后来，那株草被她拔了。 徐心香说到这，微微叹气，语气可惜：“那是我在魔界唯一见过的植物。” 她说完，又去掐林清安的脖子，认真道：“你很像它。” “是吗？” 林清安说：“那还挺荣幸的，听起来我很独特。” 徐心香不说话了。 这么多天，林清安问的事情，只有两件她始终没有回答。 一是同伙是谁。 她身负血咒，不能说。 一是她的名字。 女人扭过头，也不说。 少女好奇的追问：“为什么名字不能说，这个也被下咒了吗？” “没有！” 徐心香就会恼羞成怒的大喊：“你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说！” 林清安：“哦。” 不说就不说，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林清安嘟嘴，歇息片刻的她继续打起精神读档，少女一遍又一遍的负伤，重复着看似枯燥的行为，将自己浸在剑意里。 六天。 八千六百四十分钟。 如果按五分钟一次，她大概读了快两千遍档。 林清安指尖摩擦着冰冷的符咒这次，她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徐心香。” 林清安仰头看她，最后问了一边女人那句从没有得到过答案的问题。 “你叫什么呀。” “……” 女人这一次没有生气，而是选择了沉默，冥冥中她似乎也有了某种预感。 “我没有名字。” 她垂眸：“我的代号是六一四。” 冰雪打着旋，落入眼里。 林清安眼睫微动，撕裂符咒的瞬间，抬手，模仿着璃龙的感觉，一道含着冷意的剑气从袖口之中飞极射.出。 剑气落后符咒一步，化为一条白色的小蛇，在女人身体碎裂的瞬间，小蛇钻进体内，一口咬碎脆弱的金丹。 系统的提示音姗姗来迟。 [恭喜玩家林清安完成任《魔族》] [玩家林清安击杀金丹期魔修，获得经验＋10000！] 越级击杀。 修为翻倍。 随着系统提示的到来，林清安体内灵气翻滚，修为一层一层的攀升，女人给的高额经验让她直接飙升到了练气十一层还绰绰有余。 只不过多余，经验不会被系统存储，而是消散在空气中。 站在风雪中的少女，缓慢的吐出一口气。 她往嘴里塞了一颗复骨丹，累的瘫倒在地上，眼皮都睁不开，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剑意逐渐散去，漂泊的风雪也隐没，这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六一四。” 林清安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忽然想起半个月前。 马娣洗衣服没用灵力烘干，而是挂在院子里晒，徐心香看见后阴阳怪气她有毛病，天生劳累命，结果第一天，她也偷偷摸摸的晒上了被子。 ……还是现代的法.制.社.会好。 林清安翻了个身，点开飞鸽，盯着自己的网名看了好一会。 她想喝可乐。 她的大学还差一年就读完了……寒窗苦读十年，毕业证都没拿到。 [我爱喝可乐：前辈。] [在线乞讨：怎么了。] [我爱喝可乐：我有一点点难过，我以前总觉得，共情能力低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会少体会到很多属于其它人的情绪，现在想想其实也不错。] 起码，可以简简单单把世界一分为一，黑白泾河分明，她诛杀魔族弘扬正义，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林清安抓了一把雪。 冰凉的细雪在指尖融化。 如果问她怎么看徐心香，她的回答是——不知道。 少女是真的不知道。 林清安自认为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好人，她不觉得自己可以高高在上的随意审判一个人，同样，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站在任何角度去体谅，或者是同情女人。 她只是……有些茫然和难过。 这种难过，是通过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对比产生的。 在线乞讨生涩的安慰她。 [在线乞讨：别难过，都会有这个阶段的。] [在线乞讨：我以前杀我堕魔的师兄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林清安：？ 你们修真界的生活都这么……多姿多彩的吗。 36 第 36 章 林清安…… 林清安和在线乞讨说过话后, 心情好了不少。 少女将这件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抬手存了个新档。 存完档, 林清安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松懈下来，她用灵力烘干衣服和地面，取出买的野营套装，铺在地面上。 触碰到布料的一瞬间, 她就开始眼皮打架, 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 林清安身体不困。 读档这么多次，精神累的一塌糊涂, 连手指都不想多动一下。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会。 少女倦怠不已，身体蜷缩成一团，倒头就睡。 . 林清安是被摇晃醒的。 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凑在她耳边, 叽叽喳喳的不停呼唤着，像叫魂一样, 比蚊子还吵。 烦死了。 林清安下意识挥了挥手，不耐的翻身，掌心从什么柔软的东西上掠过, 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少女下意识捻了捻指尖，回忆了一下触感, 猛地惊醒。 果然—— 她睁眼。 床前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姜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脸颊发红。 见林清安醒过来，他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他说话时，林清安能感受到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林师妹。” 他深吸一口气：“你是做噩梦了吗？” 果然。 林清安想, 原来不是错觉，是她真的打到人了。 如果是打到姜安。 那……那她就只能当作没发现了。 林清安没回答姜安的问题，她偏头，先扫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 和宿舍简约宽敞的大通铺不同，这是一间很精致的房间，身下的床铺柔软宽大，梨花木打造的床，散发着淡淡的木制香味。 屋内还点着熏香，袅袅的冒着白色的烟线，熏香的味道浅淡。 是木香。 太精致了。 林清安眼里的羡慕一闪而过，她点了点头：“刚刚是做噩梦了，姜前辈，这是哪？” 姜安皮笑肉不笑：“客房。” 明剑宗还有客房啊。 少女“哦”了一声抬头，满脸不解：“姜前辈，我怎么会在这，你站我床前干什么？” 变.态.吧。 偷看别人睡觉。 林清安丝毫没有提及方才那一巴掌的意思，假装不知道。 姜安也不好继续提，毕竟这是无心之举，斤斤计较显得他很小心眼一般，连别人没有意识，无意间干的事都放在心里念念不忘。 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温和道：“是江无归长老把你从山洞里带回来的，掌门他们正在大堂等你，江长老觉得你应该快醒了，才喊我过来看看。” 林清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掌门他们等我干什么？” 姜安本想说不知道，但…… 他思及这件事的始末和重要程度，到口的话终究是咽了回去，认真解释：“辛岭死了。” 林清安：“辛岭是谁？” 这回她是真的不认识。 姜安：“许行舟的舍友。” 男人缓缓道来。 许行舟的舍友死了，这本来不是一件大事——修炼途中肯定是会要死人的。 明剑宗每年都会“消失”那么两个弟子，只要数量不多，属于正常范围内，值律堂也不会认真，只草草的查个大概。 问题是，许行舟的舍友是死在宗门的宿舍里的。 还是被戳个稀巴烂，惨的不行。 其他舍友回来后被这惨状吓了一跳，慌忙上报。 围观的弟子很多，闹成这样，肯定是要查，还要查的清清楚楚给外面一个解释，值律堂效率很高，很快就查到林清安的头上—— 案发当日，“她”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喊许行舟出去密谈。 谈完后没多久，就发生了这一桩惨案，许行舟还失踪了，他们只找到“昏迷”在山洞里的林清安。 少女沉默片刻。 怪不得。 怪不得徐心香急吼吼的想把她杀了，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烂摊子没法收拾。 林清安有些头疼，她伸手揉了揉额头。 “林师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姜安满脸探究。 “事情有点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林清安坐起身，从床上下来，淡淡道：“等到了大堂，我再和江长老她们解释吧。” “昏迷”前，她已经把这件事整理一遍，但现在要面对明剑宗的掌门，还是有些忐忑。 林清安边走边斟酌用词，将整件事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试图使其更合理起来，等等…… 少女想到一件事，脚步骤然顿住，她猛的抬头看向一旁落后她一步，始终跟在身后的姜安，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 “姜前辈。” 林清安的声音不安：“我有些害怕。” 姜安看向她：“怎么了？” 林清安欲言又止，她先望了望四周，确认没有人偷听，才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这件事可能和魔族有关。” 魔族！ 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伸手，钳制住少女的肩膀，姜安的力气很大，大的几乎要将林清安的肩膀捏碎：“怎么还会和魔族有关！？” “前辈... ...” 林清安皱眉。 姜安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松手，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歉意的笑了一下，温和道：“抱歉……你说的这实在是事关重大，我一时之间没控制住情绪。” 林清安表示理解，她重新迈开步子，语气格外的夸张：“我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姜前辈大义，心系宗门苍生，反应这么大情有可原。” 姜安：“……” 总觉得她像是在阴阳怪气。 他闻言，勉强笑了一声：“林师妹对这件事，究竟了解多少？” “这……” 林清安欲言又止。 姜安希冀的看着她，从客房通往大堂的路在此刻却仿佛格外短，少女还没来得说，就到大堂了，她歉意的看了眼姜安。 “先进去吧。” 姜安深吸一口气：“进去说也一样。” “好。” 林清安点了点头，垂眸，推开门。 堂厅很大，里面坐了得有十一二人，依旧不显得拥挤，反而空旷。 林清安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陈半生，江无归。 听姜安说还有掌门。 难不成明剑宗的高层都在这？ 少女有一瞬间手足无措。 她想了想，照猫画虎，打算按着古装剧演的样子行个礼。 坐在最上面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应该就是明剑宗的掌门，眉眼温和，仙风道骨，他抬手，一道气虚虚拖住少女的手臂。 掌门笑着开口，示意她坐下：“明剑宗不讲究凡间的那些虚礼。” 哦。 林清安顺从的坐了下去。 掌门笑着开口：“能给我们讲一讲，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的话音落下，堂内坐着的人的目光一下子向少女聚拢，林清安大脑飞速运转，又整理了一遍用词，复述早就想好的言论。 她言语间，尽量模糊细节。 林清安大致讲了一下，她在课堂上意外得知粹灵果的消息后，前往妖林山寻找，没想到被骗，中了魔族的计谋，被设计掉落山洞里，差点被杀的经历。 幸好她有长辈赐的一道剑气，非但没有被杀，还成功反杀了魔修。 她讲的跌宕起伏，生动形象，润色不少，像是在说话本一般。 林清安讲完，大厅内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开口。 几名长老相互看了看，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大厅里坐着的这一群人中，还有一个熟人。 言月的父亲，言长老。 林清安手里的落月簪还是言月给的。 掌门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的低头，他对林清安提到魔族之事并没有惊讶——洞口的血月阵法早就昭示了这件事不一般。 林清安大大咧咧的“晕”在山洞时，掌门用秘术探查复原了一遍场景，他觉得这件事和林清安无关，也不认为她会知道什么重要线索。 因此拒绝了言长老简单粗暴，把人叫起来问话的建议——经历这种事，确实也需要好好歇息片刻。 他只是有些细节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他们聚在一起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本来就另有事商讨，不如索性放在一起。 掌门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自己的疑惑，言长老就率先挑了挑眉。 男人漫不经心道：“你和那徐……徐心香是吗？这名字可真绕口的，多大仇多大怨，她这么恨你，下血本设计。” “她被魔族替换身份了。” 林清安眉头皱起不易察觉的微末弧度：“杀我是想夺灵根。” “哦？” 言长老：“你怎么知道的。” 林清安：“她跟我说的。” 言长老轻笑一声：“这就奇怪了，她和你如此不和，又想杀你，怎么会告诉你这么多东西。” 林清安：“……” 少女礼貌微笑：“因为她健谈。” 言长老：“那倒是有趣了，我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健谈的魔族。” 阴阳怪气的。 怎么，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的性格。 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雕虫小技而已。 林清安运气，准备给他展示一下在互联网冲浪锻炼出来的，现代人阴阳怪气的水平，可比她更快的是江无归。 “你当然没见过了。” 江无归风尘仆仆，她连夜赶回来，因此脸色不是很好看，女人直愣愣的道：“你都没出过几次宗门，能见过多少魔族。” 言长老：“……” “是吧，陈半生。” 江无归扭头问一旁的陈半生：“我记得言长老好像一个魔族都没杀过。” 陈半生：“……啊，呵呵。” 37 第 37 章 陈半生含含糊糊…… 陈半生含含糊糊道：“是吗？这, 我不太清楚言长老的行踪。” “他应该都没出过几次宗。” 江无归回忆了一下：“从执勤记录上来看。” 陈半生：“... ...” 够了，别再说了。 他面露苦涩。 女人丝毫没有注意他的表情, 认真道：“言长老应该不太了魔修, 我接触过的魔修，确实大多数都、都很喜欢说话，可能因为平日交流少吧。” 换而言之就是——憋得慌。 魔界和妖族都是唯血脉论, 只不过魔族更甚一筹。 魔族的阶级血脉观念分明，低等级的魔族连看都没有看高阶魔族一眼的资格，而且魔族生性残暴, 亲情观念淡薄。 高阶还好, 低级魔族就算是亲人之间, 互相蚕食也是常事。 别说交流了。 碰个面也许就得没半条腿。 言长老：“？” 男人眉头一皱，不满道：“江无归,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又是这样。 他说一句女人就顶一句，故意找他茬？ “啊？” 江无归满脸茫然，女人迟疑片刻, 好脾气的抬头询问道：“言长老是听不懂我说话吗？那我就再重复一遍。” 她说的话有这么难理解吗？ 陈半生：“... ...” 从江无归说话开始, 陈半生的眼角就开始抽抽。 眼见着女人还要开口，似乎真的打算再给言长老重新复述一遍，他连忙伸手，扯了扯女人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别说了。” 没看见言长老脸都黑了吗。 再说他怕言长老气的橛过去。 果然—— “你！” 言长老气的站起身, 脸色阴沉, 指着她的手指微微发颤, 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不停。 什么意思。 阴阳怪气他听不懂人话？ 言长老脸色变来变去。 他越发觉得江无归就是故意的，前几天江无归去趟徐州城，差点就把言家整个连窝端了, 现在又骂他听不懂人话。 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顾。 “好。” 言长老气急反笑，狭长的双眼微眯，从江无归看向林清安，又看了回来，轻嗤：“你就护着她吧。” 男人早早查过林清安的信息。 江无归和她关系密切，他本来只是想阴阳几句，损一损，没想到江无归这就坐不住了。 同行多年。 为了一个小辈一点情面都不给他，好得很。 “蛇鼠一窝！” 说罢，他直接拂袖而去。 江无归：“？” 女人瞠目结舌，扭头：“他又在发什么疯？” 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翻脸。 陈半生：“... ...” 陈半生心累的扯出一个笑：“别理他，他不一直这样吗。” 言长老和江无归性格有一处相似——都不给别人面子。 只不过江无归是犟，没情商。 言长老是我行我素，爱好发疯。 “呵。” 江无归冷笑了一声，低头开始翻册子。 除了江无归和陈半生，其他长老自始至终连表情都没变过，也不知道是司空见惯了，还是表情管理修炼的好。 林清安收回视线，忍不住感叹—— 明剑宗长老都挺个性的。 坐在最上面的掌门脸都快裂了，他勉强保持着和蔼的微笑，看向林清安，心情好了不少——少女背部挺的笔直，神色淡漠，似乎未被外物影响丝毫。 是个修剑的好苗子。 掌门的笑真成了几分，又询问了几个问题。 少女一一回答。 听下来似乎没有太大的漏洞。 掌门指尖微微叩击扶手，这是一个思考的动作，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看似滴水不漏的回答，仍有不对劲的地方。 林清安此刻无比庆幸她的面瘫，少女神色淡漠，内心却提了起来。 万一真让他找到漏洞怎么办。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转移注意力。 林清安微微垂眸：“而且，我怀疑宗门长老和魔族也有勾连。” “什么意思？” 掌门猛的低头看向她，目光如炬。 林清安紧张的手微微发抖，她抿了抿唇，强迫自己直视男人：“我问她，如果我和许行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不怕被查出不对吗？” 毕竟她是天灵根。 人莫名其妙消失了宗门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说她不怕，江无归出外务，到时候自然有人处理压下这件事。” “我想……” 林清安顿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猜测：“一般的内门弟子做不到这个程度吧。” “……” 林清安的话，让空气凝固了。 最上首的掌门笑容依旧分毫不变，林清安趁机看了一圈，得出了结论——明剑宗的长老们应该都是表情管理好。 除了张大嘴的江无归和瞪圆了眼睛的陈半生，个个依旧看不出情绪。 “还有吗？” 掌门又问。 “还有。” 林清安回答：“我会上当是因为丹药铺掌门说，有内门弟子在妖林山找到，并卖了他十几个粹灵果。” 男人敲击扶手的指尖停住，平静道：“如此……那你可有怀疑的人？” 当然有。 姜安。 林清安最开始以为姜安只是单纯的绿茶，看她不顺眼，茶一嘴而已，但通过徐心香之事，她开始怀疑姜安是在挑拨情绪，释放那个什么秘术。 况且，看得出姜安和陈管事的关系不错，陈管事对她的不管不顾，更像是姜安授意的。 不然她就和陈管事见过一面，陈管事为什么要针对她。 少女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片刻后，她出声：“没有。” 陈半生和江无归都是九峰长老。 姜安推开门后能自然的找个位置坐下，他在明剑宗的地位想必也不一般。 她又没有实质证据，还是暂时不说的好。 最主要的是，姜安就在后面坐着呢。 万一没查出什么，给她穿小鞋怎么办，就算说也不能现在说。 “……好。” 掌门吐出一口气：“这日子你确实是为难了。” 男人挥手，袖子里飞出一个铃铛和一枚玉石做的黑色棋子，落到林清安怀里。 林清安目光惊讶。 掌门清了清嗓子：“这铃铛是上品灵宝，可抵挡元婴期修士攻击一刻，这棋子是联系宝物，再遇到魔族就捏碎，我们便会知晓。” “！” “谢谢掌门！” 少女眉眼一弯，眼里的喜悦藏不住，几乎要溢出来了。 更令她欣喜的是。 铃铛不止是掌门说的那般。 后土钟（红）：上品灵宝，用灵力催动后，可抵挡攻击，增加防御力。 附加属性：无需灵力催动，可抵挡元婴修士攻击一刻，渡劫期修士攻击半刻（0/1） （可成长） 这么好的东西！ 太大方了。 林清安星星眼，连忙收进储物袋。 掌门见状，笑了一下，又叮嘱两句注意安危，便让林清安和其它长老离去，只留下江无归一个人，恰巧女人也有事汇报，二人不谋而合。 “无归。” 掌门叹了口气，卸下笑容，语气沉重：“你怎么看这件事。” 江无归：“师兄，你觉得呢？” “魔族性格乖张，瑕疵必报。” 掌门的气叹的越发重了：“若是他们找机会继续对林清安出手也罢，若是没有……我这颗心倒是真的放不下去了。” 没有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少女的猜测是真的，他本以为也就几个外门弟子，还有陈管事被渗入了而已，没想到……竟然如此之深。 能影响到值律堂，身份绝对不一般，甚至有可能就在他们中间。 所以，他给林清安防御灵宝时，故意少说了一个大境界。 若是真在他们其中，定会以为只能抵挡元婴修为，也算是多保全一分林清安的安危。 江无归没回应。 掌门：“你今天为何如此安静。” 说话啊，怎么就他一个人说。 “啊？”江无归诚实道，“我不知道接什么。” 她想不出来。 掌门：“……” “算了。” 他摇摇头：“你也离开吧，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我还有事要说。” 江无归没走，她递给掌门自己方才翻了半天的那本册子：“这是执勤记录，言不语旷工了好几次，该罚钱。” 掌门失语。 他很想劝江无归学学做人，学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太得罪人了。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几百年了，女人一直都是这个性子，让她改是不可能的了，左右有他在，江无归也不怕得罪人。 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扣点工资就扣吧。 “行。” 他同意：“你看着办。” “还有，”江无归发了一堆消息过去，“我认为言家不适合继续管理徐州城。” “随你……嗯？” 掌门猛的回过神，飞快的看了眼她发的消息，里面罗列了种种证据，他顿时面露难色：“你说的倒是没错，只是不能换。” 江无归：“为什么不能换？” 掌门点了点：“言不语姓言。” “哦。” 江无归恍然大悟：“原来言家和言长老是一家。” 不然呢？你才知道吗？ 掌门礼貌微笑。 江无归恍然大悟完，紧接着神色便满是不解：“这两者之前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不能换？” 掌门：“……” 冷静。 忍住。 他轻声细语：“言长老怎么说也是九峰长老，贡献斐然，总要给他点面子。” “那按着这么说，师兄，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一点面子，”江无归从男人手里“啪”的一声，抽回执勤记录薄，面无表情道，“给我的家族也找座城管管。” 掌门：“这不一样。” 江无归：“有什么不一样？” 掌门揉了揉隐隐作痛太阳穴，只觉得额头仿佛有青筋暴起，他好言好语的解释：“师妹，这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你看，如果换了言家，那徐州城谁管？言家在徐州城多年，根系发达，家大业大，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人选了，换了人难以服众。” 最主要的是—— 言家会给对方穿小鞋。 掌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说说，如果不让言家管，换谁去能压得住。” “我去。” 江无归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实在不行就我去徐州。” ？？？ 你认真的吗？ 掌门瞠目结舌：“那值律堂怎么办？” 江无归：“你再找人，不行你就自己管。” 这个犟种！ 掌门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过去，他深吸了两口气：“江翠花，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揭短是吧。 江无归八风不动：“李二狗，我已经给你解决方法了，你选吧。” 选个屁！ 这两个选项不都是让言家滚吗，区别是其中一个不止言家滚，江无归也滚了。 他此刻真的很想让江无归滚蛋！ 38 第 38 章 滚这个字在舌尖…… 滚这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 男人最终还是忍住了, 也抑制住随便说些什么打发她的欲.望。 作为一宗掌门，他装模作样画大饼糊弄人最有一套了，可他糊弄不过江无归, 他一张嘴, 女人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掌门掌心落在冰凉的梨花木桌上。 他撑起半个身子，耐心的同江无归逐字逐句的分析利弊, 他当然厌恶言家的玩忽职守，和不将人命当回事的傲慢，也确实暂时离不开言家的矿脉。 他说了半天, 讲的口干舌燥，停下来歇息片刻，打算喝口水润润喉再继续。 扭头, 发现江无归目光呆滞，似乎根本就没听他讲话。 掌门：“？” “你在干什么！” 合着他刚刚都白说了？ “哦。” 江无归回过神：“有人给我发消息。” “谁呀。” 掌门随口道：“陈半生还是师祖？师祖她老人家又抽什么风，欠钱没还还是宿醉打人？” 江无归：“都不是。” “那是谁？” 男人内心的八卦之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好奇的同时忍不住有些欣慰——小师妹终于有新朋友了。 他忙凑到女人旁边, 连声催促道：“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林清安发的。” 江无归侧过身, 白了他一眼：“什么都要看，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关了识网界面，冷漠无情：“言家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掌门：“？” 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他不可置信：“我刚刚说的话你一个字没听吗？” “嗯。” 江无归慢吞吞的歪头：“你刚刚有说话吗？” “江翠花。” 听到这句话，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他咬牙, 一字一句：“剑来！” 剑气涌动，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剑修的脾气大多都不太好，又或者说——奇怪。 因为修剑, 主打的就是一个剑道自然，随心所欲。 掌门算是宗门里脾气最好的了。 也只是“算是”。 . 明剑宗的议事堂又拨了一笔维修费。 林清安对此丝毫不知情。 她已经走出很远了，正在和江无归疯狂拉扯。 ［我爱喝可乐：江长老，你和姜安前辈的关系怎么样呀。］ ［江无归：我不喜他。］ 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毫不客气。 那就好！ 这四个字让林清安瞬间打起精神，她摩拳擦掌，准备告姜安的黑状。 ［我爱喝可乐：江长老，其实……我有一个怀疑的人qaq］ 少女顺手加了个颜文字。 修真界没有拼音，更没有字母。 江无归显然不理解这三个“鬼画符”的意思，却又莫名的觉得有一点可爱，她名字旁显示的“在线输入中”亮了许久，删了又发，发了又删。 最终，只打过来简短的两个字—— ［江无归：是谁？］ 女人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江无归：qaq］ 林清安注意力全都在“是谁”上，没注意到江无归复制过来颜文字。 ［我爱喝可乐：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只是有些怀疑而已，很有可能是我太敏感想多了，太紧张产生了错觉而已……］ 少女噼里啪啦的打了一堆废话“叠甲”。 这是她在互联网冲浪冲出来的经验和习惯。 在网上，什么都有的吵。 就算你说“我不喜欢吃香菜”都得叠上好几次类似于“无恶意”，“个人口味喜好” ，“没有歧视香菜的意思”的甲。 不然都会被抬杠到撬飞。 江无归很明显不理解她的自保行为，满头问号。 ［江无归：哈？］ 林清安叠完甲，满意了，进入正题。 ［我爱喝可乐：我有一点点怀疑姜安前辈。］ ［江无归：为什么？］ 林清安一个细节都不落，仔细的复述了一遍她的猜测，最后，她又很不粘锅的将这个问题，丢给了江无归：“长老，您觉得呢。” 江无归……江无归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 等的林清安都要放弃了，她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江无归：让你等久了，刚刚和我的师兄比试了一番。］ ［江无归：我觉得你的话有几分道理，只是——］ 她话音一转。 ［江无归：为何方才不说。］ 为什么不说。 这个回答让少女沉默片刻，她思考的时候，习惯手里攥写东西，少女指尖下意识的抖动，想要摩擦屏幕，却只触及到一片虚无。 这不是她的二手电脑屏幕了。 林清安退而求其次，捏紧衣袖的一角，漆黑的眼睫随着眼瞳的眨动而微微发颤。 江无归不懂这个对林清安而言很简单，简单到不用思考的理由。 ——实力不够。 读档并不是能解决一切事情的万能牌，她实力不够，所以没有底气，只能小心翼翼，就像江无归可以肆无忌惮当着众人面呛言长老，她不能。 唉。 林清安松手，微微叹气，她很快就这些没用的负面情绪抛在脑后，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决定师夷长技以制夷。 她也来茶一把。 林清安斗志满满。 上次惜败于姜安之手，这次她一定要胜利！ ［我爱喝可乐：因为当时里面的人太多了，我不太确定，只是怀疑，怕贸然出言，会给姜安前辈造成困扰。］ ［我爱喝可乐：但……魔族一事又兹事重大，我想了很久，所以只能私下找长老您说了。］ 这还不够。 林清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爱喝可乐：希望是我想多了，错怪好人。］ 茶味冲天。 林清安自己看了一遍，满意至极。 同样满意的还有江无归。 江无归显然很吃这一套。 ［江无归：你说的很在理，这件事由我负责调查，知情人越少越好，若是再有人问你不必回答，至于姜安……他不是最好。］ ［江无归：若真不是，我也不会言明你的怀疑，免得生出岔子。］ 太好了。 ［我爱喝可乐：谢谢江长老！］ ［江无归：不用谢，这有什么好谢的。］ 她颇为困惑—— ［江无归：都是为宗门做事罢了，理所应当。］ 林清安觉得，江无归应该是真的爱这个宗门，每天都兢兢业业上班，明剑宗好像有什么事都丢给她，真可以说得上一句劳模。 感慨完，少女终于有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她停下脚步，点开属性界面。 ［属性］ 姓名：林清安 年龄：17 性别：女 修为：练气十二层大圆满（2000/2000） 悟性:30智力:20力量:20体质：20 ［装备栏］ 长离剑（已装备）：增加攻击。 断念袍（已装备）：减免法术伤害。 后土钟（未装备）：减免伤害。 越级击杀给的经验实在可观，让她直接飙升到了练气大圆满。 修为提升的太快。 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林清安见四下无人，抽出长离剑注入灵气，用力挥舞。 长离是上品法宝，适配筑基期，灵力的消耗对林清安来说难以负荷，往日一刻钟就能消耗半数，如今却只用了五分之一。 少女收剑，细细感受体内凝实的灵力，颇为神奇。 灵力纯粹厚实，和她自己打坐修炼的相差无几，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转换出来的。 疑惑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林清安将这个没有丝毫头绪的问题，暂时先抛到了脑后。 想也想不明白，徒增烦恼。 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修为上。 练气十二层大圆满。 也就是说…… 她炼制出丹药后，就可以开始筑基了。 筑基。 如果按着网游类比，就相当于她终于攒够了出新手村的经验，吃了筑基丹后升级成功，就能出新手村真正踏入仙途了。 筑基丹…… 想到这，林清安脚步一转，换了方向，她先去了一趟灵植园，按着系统给的丹方，买全了炼制筑基丹的草药，才重新往宿舍走。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明媚，暖融融的落在身上，也落在那狭小的院子里，马娣扯着被子往晾衣杆上挂，瞧见林清安后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林、林清安。” “嗯。” 少女微微点头，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马娣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愣了一下。 她疑惑道：“啊，我们不是才一两天没见吗。” 哪来的好久。 林清安反应过来。 对马娣来说，确实只有一两天。 与她而言，却是一段反复拉长到恍惚的记忆。 好在，马娣没在意这件事，以为是少女口误，她踮着脚尖，满意的拍了拍自己晒在小角落的被子，晾衣杆被徐心香占满了，她只能往角落里挂。 徐心香的被子和衣服，歪七扭斜的随便搭着，看的马娣忍不住连声叹气。 “也不知道徐心香什么时候回来。” 马娣揉了揉手肘：“她的被子都晒了四天了。” 林清安：“……” 她停在门槛前，欲落的脚收回，沉默片刻，轻声道：“她不会回来了。” “啊？” 马娣惊讶回头，看向林清安，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少女那张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眸光平静，浅色的唇微张，连嗓音都是淡的。 “她回家了。” 39 第 39 章 “回家了？” …… “回家了？” 马娣听到这句话后, 愣了一下，她眉头皱起，想不明白回家和再也不回来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两者也不冲突啊。 她试探道：“徐心香她是回家探亲, 这两天暂时不回来了吗？那我帮她把衣服先收起来吧。” 她一边拽徐心香的衣服, 一边小声的祈祷着：“希望到时候她回来, 不要骂我多管闲事。” 马娣已经可以想象到。 徐心香探亲回来后，对着她阴阳怪气“我让你帮我收衣服了吗”的场景了。 女人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沾满水渍的双手，忍不住的叹气。 说到探亲。 她也有点想……家了。 马娣和家里已经许久没联系了。 或许在他们眼里，她已经死了吧。 自从她没给家里寄钱后, 前两个月, 她父母还会找人代笔，装模作样的写信问她，问她过的怎么样, 好不好, 为什么不寄钱回去了。 到后来嫌弃寄信贵，舍不得出代笔费和车马费, 往明剑宗外门寄了最后一封, 就没有了音信。 那封信是管事送过来的。 马娣拆开看了信的内容。 她的父母问她还活着吗, 是不是死了，要是死了明剑宗得赔她们一笔钱, 还得把遗产送回来。 马娣一夜没睡。 她就那么呆愣愣的坐在小院门口的台阶上, 坐了很久很久，虽是春日，但乍暖还寒，昨日又下过雪，石阶冰凉。 残存的细雪被体温融化, 浸入身体。 马娣对此毫无察觉。 她呆呆地望着黑漆漆的夜幕，星月皆被乌云遮盖。 徐心香就是在这个时候，提着一盏灯，走夜路回来的，昏黄的灯光照在她那张脸上，她低着头，全神贯注的思考着什么。 徐心香被坐在门口的马娣吓了一跳，大骂：“神经病，你一个人坐在这干什么？扮鬼？想吓死我？” “没有，对不起。” 马娣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这就走……哎哟！” 她身体被凉气浸透，身体和石板一样冰凉，双腿坐的发麻，起的太急，没站住，一个踉跄摔倒，下巴狠狠的磕在地面上。 疼的马娣飙泪，松手，信件也跟着散落一地。 徐心香丝毫没有**概念。 她在马娣幽怨的目光里捡起信，随便翻看，大致扫了两眼，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屑至极道：“你就因为这生气？” “真是没用的东西。” 她随手扔下信纸。 雪白的纸落入融化后和泥混杂在一起的雪水中，氤氲了墨渍。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不高兴把他们全都杀了就完事了。” 徐心香口出狂言。 “？？？” 她的话惊的马娣瞬间腰不酸了腿也不麻了，一个轱辘爬起身，捡起信纸，擦了擦沾上的泥土：“这可是我的血亲。” “血亲又怎么了。” 徐心香又嗤笑一声，低头居高临下的看她，红唇扬起：“囹圄于情感之中的废物种族。” “？？？” 骂她也就罢了。 怎么还全体扫射呢。 马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嘴唇蠕动：“可你不也是人吗。” 她们都是一个种族。 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徐心香浑身一僵，似乎才反应过来这个事情，恼羞成怒的喊了一句“要你管，我就喜欢骂自己”然后甩着一张脸跑了。 想到这，马娣忍不住有些感慨—— 没想到徐心香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表面对亲情不屑一顾，实际上在意的不行，特意回家探亲。 “不是。” 林清安没回屋。 她后退两步，坐在冰凉的台阶上，遥望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她不修仙了，回家当凡人卖可乐去了。” “啊？” 马娣张大嘴巴。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惊讶徐心香“不修仙”了。 还是要在意“卖可乐”这件事。 马娣用手挠了挠脸颊，她看林清安坐在台阶上，便也放下了手里的衣服，挪过去和少女坐在一起，两个人排排坐。 同样是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或许是因为这次有人陪陪着，马娣这会竟不觉得冷，只觉得身边的人暖融融的，散发着独属于人的温暖。 “可乐是什么呀？” 她歪头看向少女：“我从来没听过这个东西，我记得你飞鸽名也和可乐有关，你和徐心香是同一个国家的吗？” “是。” 林清安这次应的很快。 月挂星汉，如同银河一般铺开。 她望天，支着脑袋想了一会，给马娣解释：“可乐是一种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甜占大多数的碳酸饮料……饮品。” “喝的时候会 ‘咕噜咕噜’往外冒小泡泡。” 冒泡泡的饮品？ 马娣想不出来：“是和我洗衣服的时候，冒出来的肥皂泡一样吗？” “不一样，可乐的泡泡很小。” 林清安道：“我在的国家，可乐很火，很多人都喜欢喝，有两家企业……有两家铺子卖的可乐最好，一家叫‘可好喝’，一家叫‘千事’” “这样吗。” 马娣从来没见过类似的东西。 她还是想象不出来：“那有机会的话，你能带我去尝尝吗？” “好啊。” 林清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光温和，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笑了一下，郑重的许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请你喝，还请你吃冰淇淋。” 吃香草味的。 她最喜欢香菜了。 马娣看林清安笑，也不受控制的跟着笑啦起来，笑着笑着，她又开始伤感，低头去揪石头缝里的草：“我也有点想家了。” 她对那个家的记忆，其实并不美好。 可是时间，将记忆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太久不见，就开始怀念星星点点的好。 “也不知道我父母过的怎么样了，我走了，家里的猪有没有人喂，鸡有没有人管……还有，我父亲上次来信，说我哥已经娶到媳妇了，大嫂很争气，很快就被检查出了喜脉。”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最好生个男娃，女娃太受罪嘞，在那个家会被欺负死的。” 就像她一样。 无休止的挣钱，做工，然后盖头一卷，换彩礼，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幸运的是，她来了明剑宗。 不幸的是，父母大概不会允许第二个她出现。 马娣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林清安仰头，望着分外皎洁的明月，淡淡道：“希望日后每个人都能获得同等的待遇。” “这怎么可能。” 马娣下意识摇头否认。 “怎么不可能。” 林清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解歪头：“你现在站的地方，不就是如此吗。” 实力至上，适者生存。 能让人让步的，永远只有强大的修为。 少女弯腰，冰凉的手指擦去女人眼角的泪水，她语气温柔，透过马娣清透的双眼，似乎看到了很久之后的未来。 她弯了弯嘴角：“会有那么一天的。” “因为始终都有人因此努力着。” 哪怕微弱而又渺小。 “好好修炼吧。” 社会始终都是在进步的，那些腐化、朽烂的东西终究会被风化，湮灭在长河之中，不会永远的成为决定性的优势。 马娣呆愣愣的看着她。 “好了。” 伤感时间结束。 林清安看了眼系统显示的时间：“该睡觉了。” 她不困。 但她觉得马娣应该困了。 眼泪都出来了，不是困的是什么。 林清安这么想着，身体却一动不动，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马娣：“？” 女人疑惑张口：“不、不是说要睡、睡觉吗。” 怎么不动。 林清安：“……” 少女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情愿。 她慢吞吞道：“我脚麻了。” 可恶。 她本来应该那么帅。 但是她腿麻了，脚麻毁全部。 马娣：“噗呲。” 她没忍住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 林清安那张素来冷淡的面容，一点点出现变化，她眸光向左向右，就是不肯看马娣，脸颊也慢慢的泛上一层薄红。 马娣见状，只觉得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灵根不好，天资一般。 原本只觉得到能筑基就知足了。 可现在，她看着林清安，羞涩的抿起唇。 她有了更高的目标。 林清安原地站了一会。 腿终于能动了。 她慌忙直起身子，背部绷直，迫不及待的从这个尴尬的姿势脱离，步并两步，大步的越上台阶，走进屋内，回头，对着马娣道了句“晚安” 40 第 40 章 在明剑宗，外门弟子…… 在明剑宗, 外门弟子能学，或者说—— 明剑宗肯教的知识不多。 课上了不到一年，授课老师就懒洋洋的宣布, 授课已经结束了, 能讲的全都讲完了 剑术课只讲了最基本的刺、劈、挂、撩几招。 还算不上是讲, 每次上课, 老师让他们自己劈柴练习后，就没了影子，翘班快活去了。 问就三个大字“自己悟。” 对此, 授课老师说的冠冕堂皇, 义正言辞。 剑修嘛。 当然是看悟性的。 这都悟不出来，修什么剑, 回家吧。 功法课也是一样。 授课老师只教了火球，水球等一类五行里最基础的术法。 许多弟子为了提高实力, 只能自己攒钱去外面买一些低阶功法修习。 林清安本来也想, 被在线乞讨拦住了。 在线乞讨说, 如果想练好剑, 那就最好少修炼那些乱七八糟的功法，日后可能会互相冲突影响冲突，修炼贵精不贵多。 林清安觉得很有道理，按耐下了心思。 她每天就安安心心，按部就班的劈柴, 练基础剑术和女人给的《炼体诀》练了半天，林清安忽觉不对, 想自己原本打算问在线乞讨的问题了。 [我爱喝可乐：可是他们都会那么多东西，我什么都不会，小比能赢吗？] [在线乞讨：根据我的经验。] [在线乞讨：只要到筑基期, 基本都能获胜。] 修真界的共识，除了剑修，修为能碾压一切花里胡哨的东西。 当然，练气期剑修排除在外——握剑都握不好，算什么剑修。 那就好。 林清安放心了。 她微微眨眼，起了坏心思，故意问到—— [我爱喝可乐：真的吗？] [在线乞讨：当然是真的！] 无论什么事，在线乞讨只要一被质疑，就忍不住恼羞成怒的跳脚。 果然。 在线乞讨又开始了消息轰炸，发个不停。 [在线乞讨：我年年都看小比，趁着小比的机会偷吃偷喝看热闹，怎么可能说错，没人比我更懂小比！] 系统提示：在线乞讨撤回了一条消息。 [在线乞讨：我年年都看小比观摩后辈，怎么可能会说错，没人比我更懂小比了！] 林清安：“……” 她看到撤回的那条“偷吃偷喝”的消息了。 少女嘴角微微抽动，连忙顺毛。 [我爱喝可乐：是是是，前辈说的对，前辈威武，前辈知识渊博，无人能及。] [在线乞讨：哼，这还差不多。］ 在线乞讨满意了。 ［在线乞讨：算你有眼光。] 看来，得把筑基提上日程了。 林清安想。 她没贸然筑基，是因为不太了解，怕准备的不够不充分导致失败，况且，她身边也没几个懂这件事情的能提供经验。 江无归说她忘了，姜安……问了林清安也不敢信。 在线乞讨更是一问三不知，她说自己筑基的时候连丹药都没吃，就硬筑。 林清安：“……” 她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在线乞讨那样彪悍。 况且，女人不吃筑基丹是因为情况不同。 她说她筑基丹时候，修真界灵力还算充沛，呼吸间灵力便随便往身体灌，金丹遍地走，元婴多如狗，和现在运转心法，都运不来多少的稀薄情况不同。 修真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难不成修真界也有环境污染？ 林清安好奇的询问过。 在线乞讨沉默很久，打来两个字。 魔族。 因为魔族入侵。 魔族就是这样的种族，从来不顾及其他，贪婪霸道而又蛮横的吸取灵力，肆意破坏灵脉。 当初仙魔大战，魔族每到一个地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毁掉，或者想尽办法污染当地的灵脉，就算他们打输了，也要让人修不好过。 这也是所有修士一致对外的原因——魔族损坏的是所有人的共同利益。 说到这，在线乞讨冷哼了一声：“听说魔族最近又开始搞小动作，我估计他们不死心，还想再度发起战争。” 怪不得大家提起魔族都深恶痛绝。 林清安恍然大悟。 她平静的低头，按着筑基丹的丹方配比草药，魔族入侵这件事，对她这个小虾米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的她都无法想象。 还是先顾着眼前。 配比好草药，毕竟是炼制四品丹药。 林清安警惕万分的先存了个档，才一股脑的将草药全都丢尽丹炉里，她手掌贴在破旧的丹炉上，等系统弹出提示后，立马点了“是”。 破旧的丹炉，突然动了起来，边动边发出如同拖拉机一般的巨大声响。 “？” 这怎么回事！ 林清安惊慌至极，丹炉在她惊恐的表情下…… 炸了。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火花四溅，紧接着一滩又一滩黑乎乎，散发着草药苦味的黏腻液体喷涌而出。 林清安：？？ 这是怎么回事！ 一块黑色的巨大物体从天而降，带着粘稠的液体砸在少女脑门。 “咳咳咳……咳咳咳……” 腥臭的气味随机涌入口鼻，激的少女咳个不停，林清安用力捂着嘴，脸色通红，疯狂咳嗽，随着呼吸的起伏，黑色的烟尘喷的到处都是。 宿舍更是一片狼藉，连远处的门框都被波及到，炸裂开来。 马娣练剑回来，进门后吓了一跳。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清安，话都说不清楚：“这这这、清、清安，你这是在……” 她迟疑许久，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林清安弯腰用力咳着，咳的撕心裂肺，根本没注意马娣回来了。 马娣看了一会，觉得自己的嗓子仿佛也跟着一起疼了起来，她小心翼翼饶过地上一滩黑乎乎的东西，拽起坐在地上的少女，心疼：“你头发都烧焦了。” 原本乌黑油亮的头发，如今成了烧一半的干树杈。 丹炉炸的猝不及防。 林清安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一口巨大大钟，在她脑子里猛地敲响，钟声的余韵悠长，她只能看见马娣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马娣在说什么。 林清安眯起眼睛凑近：“什、什么？” “我说。” 马娣见状，深吸一口气，大吼道：“你的头发！烧焦了！” 她用力扯着嗓子，声音都因此变调，尖锐的女声和残余的钟鸣混合在一起，进行一次伤害，林清安顿时更懵了。 她“啪唧”一下重新，滑落在地，满脸茫然的看着马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张口：“啊？” “李在嗦神魔？” 马娣：“... ...” 算了。 41 第 41 章 马娣忍不住叹了…… 马娣忍不住叹了口气。 万幸的是, 屏风后面没有波及到，她绕开这一片狼藉，取出仅剩的完好无损的杯子, 倒了一杯热水，往里面化开一枚丹药，把水杯塞进林清安手里。 少女眼睛睁的滚圆, 透露出一股愚蠢的清澈，好在她还知道喝水, 林清安乖乖的捧着水杯, 小口小口的抿着水往嘴里吞咽。 热气蒸腾，一杯水下肚, 林清安的大脑勉强恢复了清明，只是耳朵还是嗡嗡作响, 她见马娣扭头去拿扫把，似是想打扫这一片狼藉, 连忙上前一步。 因为走的急，林清安的身体摇摆打颤。 “抱歉，把宿舍弄成这样。” 林清安揉了揉针刺过一般的太阳穴, 接过马娣手里的扫把：“我来就好。” 马娣：“我来，你歇着吧。” 林清安摇了摇头, 态度格外坚决，吐字缓慢：“将宿舍弄成这样，我已经很抱歉了。” 怎么还意思让马娣在打扫。 “好吧，”马娣实在是争不过她, 只能后退两步让出地方，她满脸担忧的看着摇摇晃晃，如同宿醉一般的少女, “你是跟别人发生冲突，大打出手了吗？” 林清安：“... ...” “没有。” 她解释道：“炼丹，丹炉炸了，就这样了。” 炼丹居然这么大阵仗吗？ 马娣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原来炼丹这么危险，丹炉炸了，草药是不是也跟着一起没了。” 林清安：“是，草药也跟着一起... ...等等！” 林清安眼睛睁的滚圆。 她说到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她那价值千金的淬灵果也跟着一起炸飞了。 丹炉小事，草药大事。 怎么办？ 林清安握着扫把呆呆的想，脑海里各种想法都过了一圈，最终停在读档上。 读档，对，她可以读档。 林清安用力拍了拍脑袋，慢吞吞的召唤出系统，选择读档，读到炼丹前，少女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变得清晰起来，摇摇头，有些后怕。 看来炼丹还是要做好防护措施。 炸炉真要命。 受伤还是小事，要是被炸傻了不知道读档，可就麻烦了。 感慨完，她将手里破旧的小丹炉扔进储物袋里，决心下一趟山。 这丹炉买的时候，摊主说用了三十多年了，还能继续用几天他也不确定。 想必如今已经到了极限。 得换新的了。 . “嗷呜~嗷呜~” 白虎的四肢曲起，宽厚的肉垫和地面摩擦，稳稳停住，粗糙的尾巴翘起，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地面，溅起满地的灰尘。 林清安翻身跃.下虎身，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条炸的酥脆的小鱼干，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剩下的全部喂给了白虎。 小鱼干是林清安自己炸的。 酥脆香甜，她当做零嘴，没事的时候自己就咬两根吃，没想到白虎也喜欢。 她每次上下山，顺手也喂给它一点。 白虎琥珀色的眼瞳满足的眯起，凑过去，用硕大的头颅蹭了蹭少女，蹭的林清安一个踉跄，差点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坏了。 白虎身子一僵，它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撇过头，前爪一搭，虎头向前，闭上眼睛装死，只是尾巴依旧不受控制的上下抽动着。 林清安失笑，伸手揉了揉白虎毛茸茸的脑袋，才往市集走。 去铺子买丹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没钱。 只能靠去市集捡漏，维持维持生活。 . 无论什么时候，明剑宗山脚下的镇子，永远都是熙熙攘攘，人流涌动的。 市集就更别提了。 林清安这具身体，按着现代的算法，大概一米七左右。 这个身高在修真界，委实有点不够看。 市集里个个都人高马大，衬的她娇小异常，根本无法主导自己想去的方向，只能被迫随波逐流，被人群挤来挤去，挤到哪算哪。 林清安满脸生无可恋，麻木的随着人群前行，忽然她余光一闪，瞥见前面摊位上，似乎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像是丹炉的一角。 她瞬间打起精神。 林清安逆流而上，拨开人群钻了进去，挤进摊位四周。 “呼。” 还好，挤进来了。 林清安深吸一口气。 少女被挤的发红的脸颊，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她低头，打量摊位。 摊主看不清养猫，头带着黑色的斗笠，穿着宽大的黑袍，整个人都遮的严严实实，分毫不漏，红色的摊布上摆满了形状大小各异的丹炉。 摊位前贴着一张白纸。 “任何品阶的丹炉都有，种类齐全。” “好家伙！” 一个白头发的男修，也被人群裹挟着挤了进来。 他本来只是随意看看，看到角落里放着莲花形状的丹炉后，立马拿了起来，爱不释手的把玩，止不住的惊呼：“这不是济世宗改良的丹炉吗！” “怎么你摊位连这都有！” 济世宗，以丹修和医修闻名立足。 济世宗的丹炉，和市面上流传的大众款不一样。 济世宗的丹炉，都是经过特殊技巧改良的，这种技巧不外传，据说用这种丹炉练出来的丹药，比普通丹炉的药力更加浓郁。 “这你是怎么得到的。” 他欣喜的上下翻看：“这可是好东西。” 济世宗的丹炉很少外流，哪怕是下品丹炉，也是一炉千金。 “特殊渠道，不方便告知。” 黑色斗篷下传来清脆的女声，声音宛转悠扬，像是百灵一般悦耳，让人精神忍不住一振，她的语气带着笑意，明明拒绝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多少钱？” 白发男修也不在意，翻来覆去的看丹炉。 “看您是同道中人，六百。” “这么便宜，我买了！” 男修迫不及待的从兜里往外掏灵石。 明晃晃的灵石堆积在眼前，摊主却并不急着收，而是语气轻快的又问了一句：“您如此见多识广，也是炼丹师吗？” “不是。” 白发男修道：“我是炼器师，买回去研究。” 摊主；“... ...” “哦。” 摊主顿了一下，声音骤然变的冷漠至极，不带丝毫感情：“不好意思，我刚刚记错了，这丹炉其实是五千灵石。” 男修：“？？？” 他满脸震惊：“一个下品丹炉卖五千，你怎么不去抢？” “要你管。” 摊主带的斗笠是偏透的黑纱，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的瞥见轮廓，不过摊主眼睛大，翻白眼的动作清清楚楚。 她语气不快：“买卖都是个人自由，我又没强买强卖，你管我卖多少，不买拉到。” 42 第 42 章 “你你你你！！” …… “你你你你！！” 白发男修被摊主的这句话气的差点仰面躺倒, 对着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林清安很担心他会气的撅过去。 好在。 白发男修的肺活量充足, 他脸憋得通红, 最后用力一跺脚，放下丹炉，拿回自己的灵石跑了。 经这一番骚动, 方才原本蠢蠢欲动，想要买丹炉的几个修士, 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互相对视后有了决断—— 不买了，走。 林清安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吐槽。 “这摊主卖不卖东西啊，脾气怎么这么大, 我可不敢买她的东西了。” “我也是，脾气大也就罢了, 价钱也没个准，走了走了。” 林清安没走。 不是她不想走, 而是——穷。 她不在乎脾气大不大。 她只在乎价格，便宜就行。 少女目光从丹炉上一一扫过，相中了一个又小又旧一看就很便宜的，正打算拿起来问问，摊主的目光先锁定了她，声音温和：“请问您是炼丹师吗？” 林清安：“... ...” 这要她怎么回答。 她想起那个白发男修的下场，沉默一瞬，含含糊糊的道：“勉强算是吧。” 摊主顿时精神一振，微微坐直了身子，连腰板都挺了起来, 声音也比方才更温柔了一些：“请问，您打算炼什么丹药呢？” 林清安实话实说：“筑基丹。” “！” 摊主的背瞬间挺的更直了，声音也越发温柔，甜的像是能滴出水来一般，尾音上扬，七拐八拐的：“那您看看这个，中品丹炉。” 摊主指了一个和观音玉净瓶一个造型的丹炉。 “内置灵火可以辅佐丹药炼化，省时间省灵气，只要三千灵石！” “……三千。” 林清安委婉道：“不适合，我还是再看看别的。” 太贵了，没钱。 她买个下品丹炉就好。 “已经够便宜啦。” 摊主摊手：“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价了，再低就只能买下品丹炉了，下品丹炉又炼不出四品丹药。” 原来下品丹炉炼不出四品丹药啊。 怪不得炸膛了。 是她错怪丹炉了，以后还用它炼丹。 林清安神色不变，丝毫没有暴露她是个小白，才知道基础知识的事情，叹了口气，放下丹炉：“确实很便宜了，可是我最近实在是囊中羞涩。” 她边说，边打开千度，现场查询中品丹炉价格。 千度上显示，一般的中品丹炉，价格在6000~8000之间浮动，如果加入宗门的话，宗门买的东西一般都比市面上便宜，大概是四五千左右。 这么一看。 这丹炉确实够便宜了。 同时，林清安忍不住感叹，卖丹炉真的好挣钱啊！ 感觉比丹药还挣钱。 可惜，她没学过，也没人教她怎么炼器。 “这... ...” 摊主道：“如果您掏这笔钱真的困难，又确实想要的话，我们也可以送你。” 林清安：“？” 还有这种好事。 不会是什么诈.骗团体吧。 少女警惕起来。 她扫视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作案同伙，同时身子开始往后退，打算跑路。 前世，她可是下载过反诈app的人。 这种骗术不可能骗到她。 “当然，也不是白送的！” 摊主见状，连忙道：“有条件的，您得先答应我们一件事，才能送您。” 林清安停下了：“何事？” “这个... ...” 摊主看了看四周，小声：“这里人多眼杂，得找个清净的地方详谈。” 林清安眼里的怀疑越发浓重。 原来是想把她骗到人少的地方再动手。 她思索片刻，确实应下了：“好。” . 春风楼，这里最大的酒楼。 哪怕是白天，春风楼依旧灯火通明。 楼梯间点着烛灯，烛火微微摇动，亮着昏黄的光，映衬出包厢的路，包厢里点着熏香。 和明剑宗厢房的熏香不同，作为镇子里面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它点的香偏甜腻，是脂粉的味道，闻的林清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警惕性又增加了一分。 少女没进门，连忙后退一步，站在门口，低头开始摆弄识网。 摊主率先坐了进去：“您怎么不进来？” 林清安一动不动：“我在发消息。” 摊主好奇：“给谁发？” 林清安正色，清了清嗓子：“我在给明剑宗的九峰长老之一，值律堂的堂主，江无归长老发消息，说我跟你在春风楼进门第六个包厢。” 她说的格外详细。 如果可以，林清安甚至想把江无归的身份证号，都给爆出来。 少女始终坚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香薰味道如此之重，若是真下了迷香，她也闻不出来，岂不是任人宰割。 [我爱喝可乐：江长老，您在忙吗？] [江无归：没有，在喝茶，你呢。] [我爱喝可乐：我在以身犯险。] [江无归：？] 什么鬼？ [我爱喝可乐：如果半小时后没有回您，那我可能是被人拐走了。] [江无归：？] 什么意思？ 江无归满脸茫然。 . 林清安发完消息，心安不少。 她这才迈进包厢，关上房门，和摊主保持一个座位的距离。 摊主脸上的笑容僵硬：“您未免也太过谨慎了，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我难不成还能在酒楼里对您做些什么？” “警惕点总是好的。” 浓重的熏香呛得林清安有些头疼，她低头，唇角触碰茶杯，抿了抿，看不出喝没喝：“青天白日，也有人敢大张旗鼓的抢了人就跑。” 白日里，拐卖人口的也不少。 都是抢了就跑。 “也是。” 摊主想了一下，认同的点了点头：“多些警惕心总不是什么坏事，这世道也确实危险，您知道明剑宗为何巡逻的如此严密吗？” 摊主没等少女询问，就自顾自的回答了：“因为刚建宗时，总有些妖魔邪修，趁机溜进来，或偷或抢，食人。” 说完。 她摘下斗篷，露出一张珠圆玉润的漂亮小脸，她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眉眼弯弯，一副笑模样，可爱的不像话。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眼睛：“那您看看，我像不像吃人的妖魔呀。” “不一定。” 林清安目不斜视：“人不可貌相。” 话虽这么说，她却不受控制的开始“貌相”，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咕咚咕咚”开始喝茶碗里的水。 有一点可爱。 林清安淡淡的想。 看起来像小团雀一样，软滚滚，软乎乎的。 “我叫乔团。” 摊主弯了弯眉眼，自我介绍：“是新开张的云溪药铺的铺主。” 丹药铺的铺主摆摊，去卖丹炉？ 林清安不理解。 “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是新开张的丹药铺嘛，所以炼丹师有些... ...忙不过来，”乔团委婉道，“我想邀请您担任我们的炼丹师。” 林清安想都没想，拒绝：“我没时间。” “？” 乔团歪头，水汪汪的眼睛眨动着：“啊？您最近有什么事情要忙吗？等您忙完了手里的事情，来我们铺子也是可…….” “并非。” 林清安摇了摇头，纠正：“我不是最近有事，我每天都很忙。” 她淡淡的重复一天的行程：“我早上要劈... ...练剑，下午要炼体，晚上练剑或者打坐修炼。” 简单，但忙碌而又充实的一天。 你们剑修可真是……枯燥无味。 乔团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抽了抽：“您不休息吗？” “休息的。” 林清安回答：“我每天晚上都会睡四五个小时。” 乔团：“... ...” 这算什么休息。 果然，她最讨厌的就是低情商的臭剑修。 乔团的表情不变，她伸出五个胖乎乎的手指，丢出终极炸弹：“一年五千灵石，你炼的丹药，我按市场售价收购，再送你中品丹炉，如何。” 好在她对付剑修最有经验了。 剑修都穷，砸钱就好。 果然，林清安的眼睛瞬间不受控制的亮起，乔团开的价格，不可谓是不丰厚，少女疯狂心动，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了。 原因无他。 她炼丹靠系统，实在是太费时间了。 人家五分钟一炉，她炼五小时。 要真去当炼丹师，她拍马也赶不上别人正常的炼丹进度，哪还有时间修炼。 赚灵石不就是为了修炼吗。 如果为赚灵石耗费了大把时间，耽误修炼，反而是本末倒置了。 林清安按下跳动的心脏。 她遗憾的摇了摇头：“我的时间并不充裕，无法大量炼丹。” 她也想。 做不到。 乔团：“... ...” 油盐不入的剑修。 乔团牙都要咬碎了，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那这样吧，这中品丹炉送您，您只需要每月，向我们提供几枚四品及以上丹药便可。” “我会给您提供原料，价格……就按着按市场收购价减去灵药的成本，支付给您，如何。” 这个听起来还行。 林清安想了想，同意了。 乔团松了口气：“您都会什么四品丹药。” 林清安：“筑基丹。” 乔团：“？” 还有呢。 她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下文，意识到林清安只会这一个高级点的丹药后，眼角一抽，但也没觉得亏。 明剑宗基本年年都有筑基的弟子，筑基丹的价格和需求量一直居高不下，筑基丹炼制难度又高，产量很少，价格才居高不下。 会炼筑基丹也够了。 两个人谈妥之后，拟定了契约。 林清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按着契约上的内容，她每个月都要向乔团提供至少两枚筑基丹，乔团按着市场价收购，契约最后还写了一条—— 如果林清安的丹炉坏了。 乔团会无条件为她免费更换新的丹炉。 合约期限是两年。 这么好。 不用买丹炉了。 “太好了。” 乔团看起来也很开心，松了口气：“我就继续回去摆摊卖丹炉，钓... ...咳，卖丹炉为炼丹师提供便利去了。” 她丹药铺开张后，最苦恼的事情，就是招不到合适的炼丹师，明剑宗的炼丹师本来就少，有名有姓的基本都早早的被大药铺招揽了。 她现在急缺炼丹师，哪怕是只提供散货也行。 乔团想了半天，把注意打到了市集上。 大药师有钱，丹药铺也会提供丹炉，基本不会去市集，去那里买丹炉的，要么穷，没有在丹药铺任职，要么——抠。 在这个地方钓炼丹师，再合适不过了。 43 第 43 章 白…… 白得了一个丹炉。 林清安的心情愉悦, 只觉得原本灰蒙蒙，笼上一层薄雾的天空都好似蓝了起来。 少女翻了翻储物袋，从一堆杂物中找出最后一包炸小鱼干, 全都喂到白虎嘴里, 轻轻拍了拍它敦实的后背，示意自己今天不回去了。 “嗷~” 白虎耳朵一动一动的，全神贯注的趴在地上嚼小鱼干，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表示它知道了。 林清安不打算回宿舍炼丹。 上次丹炉那一炸，差点给她炸出心理阴影—— 她真的很怕再炸膛。 把自己炸傻了怎么办。 炼丹师真是高危职业。 可林清安最近又确实是捉襟见肘, 防御法宝一个赛一个的贵，对她而言，可以说的上是天文数字了。 好在乔团解决了这个困扰。 乔团告诉她, 可以租炼丹房用。 林清安：“租丹房？” “对。” 乔团指了个方向：“顺着这条街往前走, 最大的客栈便是，那里出租炼丹房和炼器防, 房间里全装了防御系统。” “如果炸炉会立马启动, 保障使用者的安全。” 林清安：“贵吗？” 乔团：“不贵。” 那就好。 “只是, 那毕竟是私人承办的，安全性不如宗门里的丹房，您应该是明剑宗弟子吧, 为什么不租用宗门的炼丹房？便宜又安全。” 乔团随口道。 林清安：“... ...” 少女没有回答, 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宗门当然有, 内门有, 外门没有。 她进不去。 随意探查别人修为，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乔团估计没查过她, 把她当成筑基期的内门弟子了。 林清安不回答，含糊敷衍，乔团也没当回事，左右合同签了，能给她提供丹药就行。 乔团说完，就带上斗笠跑了。 林清安拍掉手上沾染的碎渣，顺着乔团指的方向一路往前走，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朱红横木，富贵堂皇，比其他店明显要高出一截的客栈。 客栈的大堂阴凉干燥，温度正好。 掌柜脸上笑容更是如沐春风一般和煦。 林清安说明自己的来意，他低头翻看册子：“还有空余的炼丹房，五灵石一日。” “如果您自带丹炉，那就是三灵石一日。” 在林清安的接受范围。 少女自带丹炉，定了七天的房，花了二十一。 掌柜给她一张薄薄的木卡：“六楼，二号房。” 木质的房卡只需要在门上一贴，铁门就“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好高级。 林清安默默收回房卡，迈进屋子。 屋子不大，和正常的客栈的房间差不多，林清安按着提示，将丹炉放在地火的缺口上，地火“轰”的一下窜了上来。 火光照亮少女的眉眼。 筑基丹的草药，早就按着丹方准备好。 林清安不放心又存了个新档，手掌贴在丹炉上，系统很快弹出提示，她先深吸了一口气，毁掉上次炼丹的阴影，才缓慢的点了“是”。 她忍不住在内心祷告—— 千万别炸了。 还好。 中品丹炉轻而易举的承受住了澎湃的药力。 林清安的脸色霎时间一白，她全身的灵气都被系统抽掉，一股脑的注入丹炉。 丹炉大约有半人高。 外面刻着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牡丹的枝叶随着温度的攀升，逐渐舒展开来，含苞欲滴，丹炉上面窄，下面宽，炉口坠着铁质的小网。 灵气入炉，温度飙升。 小网开始往下掉幽蓝色的火焰。 这大概就是乔团说的“内置灵火，可以辅佐丹药炼化”。 与此同时，林清安也收到了一条提示。 [丹炉加成，成丹时间减少10％] 原本需要二十小时的成丹时间，跳转到了18。 少了两小时。 聊胜于无吧。 林清安盯着炼丹炉开始发呆。 一般修士炼丹，需要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丹炉之中，感受，分解，炼化药力，稍有分心，一炉丹药便全毁，成了废丹。 系统全然不同。 系统炼丹简单粗暴的很，一口气抽完炼丹需要的全部灵气，然后就没林清安的事了，剩下的时间，她只需始终保持手贴在上面的姿势就好。 林清安等实在是无聊，点开飞鸽，随手刷了刷“飞鸽圈”。 她的好友不多，只有零星的几个，还大多都是些不爱说话的冷淡性子，一眼看下去，基本只有姜安和在线乞讨在发。 姜安朋友圈没什么好看的。 是林清安看了会流泪的炫富日常。 他每天不是发买了什么珍贵宝物，就是发去哪哪哪玩，花了多少多少钱。 林清安刷了一会，实在忍不住，愤愤不平的把他屏蔽了。 原因很简单。 他的富裕伤害到自己脆弱的心灵了。 姜安的飞鸽圈，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展示另一个有钱人的世界，提醒少女她究竟有多穷。 可恶。 屏蔽姜安之后，林清安心情好了不少。 她的飞鸽圈失了一员大将，便只剩在线乞讨了。 在线乞讨的生活是另一个画风。 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实在是多姿多彩。 不是发她今天翻墙头被抓了，就是她参与打架斗殴被罚钱了，在线乞讨的飞鸽圈里，充斥着对江无归和值律堂的厌恶之词。 如果换到现代，警局大概是不法分子在线乞讨长期且唯一的归宿。 . 七天时间，转瞬而逝。 林清安一刻都没合眼。 她一鼓作气，将所有淬灵果都炼成了丹药，总炼出六枚筑基丹，丹田的灵力一扫而空。 频繁又多次的抽空灵力，让她头重脚轻，目光模糊发白，少女摇摇欲坠的从炼丹房走出，一下子扑到掌柜面前，艰难道： “开一间房休息，开、开两天。” 林清安没多余的精力回宿舍。 花点钱就花点钱吧。 少女的声音虚弱至极，面容焦脆，眼底青黑，一副被抽干了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头冲地躺倒，晕倒在掌柜面前。 “！” “二灵石。” 她这副样子，看的掌柜心惊胆战，一句话都不敢都多说，连忙给她开好了房，轻手轻脚的接过灵石，生怕耽误一秒钟。 直到少女摇摇晃晃的身影消失，他才庆幸不已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死他面前。 44 第 44 章 林清安睡了一日…… 林清安睡了一日, 又打坐了一日，她精神饱满的睁开双眼。 丹田的灵气早已充盈回满。 炼丹的这七天，她也不是纯发呆。 林清安一直在搜索，恶补筑基相关的知识和修真界的基础常识。 筑基算是最简单的一步了。 突破的难度不高。 无需经历雷劫, 更不用受心魔挑战困扰, 只需要疏通经脉便可。 凡人大多经脉堵塞, 七窍虽开却未通，筑基便是用灵气拓宽经脉, 冲散拥堵，灵气绕身体一周，再归回丹田, 运行一个完整的大周天，便算作成功。 灵气充沛, 成功的几率就高。 所以很久以前的修真界, 才会金丹多如狗, 元婴遍地走。 只是后来, 魔族入侵之后，灵力被污染，逐渐变的稀薄，原本平平无奇，烂大街没人买的鸡肋筑基丹，现在也成了必不可少的紧俏货。 一般筑基, 准备四五枚丹药便足够。 林清安总共炼制了六枚。 若是省一点, 按着四颗算, 还能剩下两枚。 也就是一万灵石。 一万！灵石！ 巨款！ 有了这一万灵石，她就能从温饱线脱离，往小康发展了。 筑基, 必须现在就筑！ 林清安心潮澎湃，她深吸一口气，凉气入肺，被这笔巨款冲昏头脑才逐渐冷静下来，她还记得这是别人客栈。 得先退房。 退房时，林清安顺口问了一句：“您这有适合突破的房间吗。” “我这倒是没有，不过，”掌柜双眼瞬间一亮，连忙道，“我可以给您推荐，我知道哪有灵气充沛的洞府出租。” “您什么修为？无论是练气，筑基还是金丹，都能满足您的需求，突破的成功率高达八成！” 林清安惊讶：“这么高？” “可不是嘛。” 掌柜喋喋不休，吹的天花乱坠。 林清安原本清明的大脑，被他说的昏昏沉沉：“真这么好吗？” “那当然了！” 掌柜越说越来劲，一时间上了头，漏嘴：“要不是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入一半的股... ...咳咳。” 说完，他也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对，顿时猛烈的了好几声，下定论总觉：“绝对超值。” 怪不得这么尽心尽力。 原来是自家的。 林清安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多少钱？” 掌柜笑眯眯的打着算盘：“不贵，也就一天一千灵石.而已.. ...唉唉唉，您别走啊，实在不行，我可以给您打折的！” 一千灵石这四个字一出。 林清安瞬间就断了这个念头，说了句告辞，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还是在宗门突破算了。 没必要花这笔钱。 林清安现在浑身上下，总共才剩五百灵石。 既然突破是靠灵力，掌柜推销的洞府打的也是灵力充沛的旗号，她谨慎为上，去了趟市集，手里的钱全部换成恢复灵力的丹药，才回宗。 马娣不在宿舍。 马娣这些日子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刻苦修炼，每日天不亮就外出练剑，直到更深夜阑才回来。 林清安又仔细核对了一番。 准备无误。 她垂眸，指尖下意识的摩擦了片刻漆黑的丹药，满脸郑重，抬手将丹药放进嘴里，用舌尖顶了顶，她没咬破，而是就这么含着。 少女气沉丹田，神识内视，身体的每一处脉络都清清楚楚的展现在眼前。 她催动灵气，灵气从丹田出发，按着计划好的路线缓慢向前移动，正常人的经脉大概是一毫米宽。 林清安第一次内视。 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经脉的宽度，竟然是其他人的四五倍，根本不用额外动作，就已经比扩好的人还要宽上不少了。 少女不得其解。 ……左右这是好事。 她迟疑了一瞬，便将这件事归功于系统的功劳，抛在一边。 很快，林清安就遇到了第一个堵塞的穴位，她调动灵气，反复冲击，不一会就轻而易举的冲破淤堵，灵气逸散，落在穴位里。 丹田灵气随着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很快丹田里存储的灵气就降至四分之一了，林清安齿间用力，咬碎含着的筑基丹。 灵气立马上涨，变得充裕起来。 于此同时—— “咔哒”，“咔哒” 两道细微的声音同时从体内响起。 其中一个声音是林清安，自己操纵灵气冲开堵塞的经脉发出的，另一个则是筑基丹的功劳，除了补充灵力之外，筑基丹还能扩宽经脉，清理堵塞。 这便是它卖这么贵，成为突破不可缺少的丹药的原因之一。 林清安连忙又取出一枚丹药，放在嘴里，用舌尖抵住。 系统给的这具身体条件可以说得上是优渥。 经脉宽不说，堵塞的地方也少之又少，轻而易举的就能冲破，林清安走完了大半圈，剩下最后一截，才用了两颗筑基丹。 “咔哒”。 最后一处穴位也被轻易通开。 只剩下最简单的一步。 将灵气绕回丹田，便算作成功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顺畅的操纵灵力向前，直奔丹田而去，马上回转到丹田时，却又碰见了一处淤堵。 怎么回事。 千度没显示这个地方也会堵塞。 疑惑从脑海一闪而逝。 林清安照旧用灵气冲了上去，可出乎意料的是，原本轻而易举的事情，如今却困难了起来，她试探着冲了好几次，皆是石沉大海。 堵塞如同小山一样的堵塞依旧凝实。 连晃都丝毫未晃，稳稳当当。 林清安：“？？？” 这是怎么回事。 林清安又试着冲了几次，依旧没有成功，反倒是本就捉襟见肘的灵力见了底。 少女慌忙又吃了一颗筑基丹。 丹药化作金黄的光点，散落滋补着经脉，一股细小的紫色电光“咻”的一下撞上淤堵，堵塞□□不已的晃了晃，只被撞出一个细小的坑。 林清安：“... ...” 好难。 这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她体内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 林清安转变了方法。 她放弃大张大合的冲撞方式，像凝聚剑气一般，将灵气凝实成一点，反反复复，对着被筑基丹撞出的小坑用力。 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有了回报。 碎屑四溅，小坑扩大不少。 林清安又吃下一枚筑基丹。 一颗，两颗，三颗... ... 最后一枚丹药被咬碎。 林清安提气猛冲，一阵乱打，小山晃了晃，终于有了破碎的迹象，可此时此刻，少女的丹田也已经干涸见底。 她买的那些低级补气丹，也不过杯水车薪，延缓时间罢了。 怎么办。 强行吸取灵力会导致经脉受损。 可到了这个地步，让她放弃又有些不甘心。 越是焦急的时刻，林清安反而越冷静，她静下心思考有什么是现在能用的。 阳光从大开着的大门照进来，落在少女脸上，她眼皮不安的抖动着，感受到阳光温暖的照射，林清安顿时灵光一闪。 她调动体内的最后一丝灵气，运转炼体诀。 在线乞讨改动的新版炼体诀，不是从体内汲取灵力淬炼，而是从体外。 少女的皮肤很快覆上一层淡淡的莹润光泽。 林清安已经顾不得自己吸收的究竟是灵气，还是日月精华了，在东西落入身体的瞬间，她就立马分出神识抢夺过来，冲击堵塞。 和严密运转的功法抢东西，少女额头冒出一丝细密的冷汗，丝毫不敢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呲——”的一声。 经脉终于被冲开，丹田犹如一个小型的漩涡，开始疯狂的吸收外部的灵气填充丹田，混杂着日月精华的灵气涌入丹田，体内自成一个小周天。 终于筑基成功了。 林清安松了口气，再也撑不住。 她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因此，林清安并不知道，在她突破成功，紧闭双眼的一瞬间，天色骤然暗了下来。 日夜颠倒，星月高悬。 天生异象。 天上的月并非是圆润，透亮的明月，而是偏黄的琥珀色，琥珀色的长月中心，裂着一道黑色细痕，恍若睁开的巨大兽瞳一般。 风雨骤起，雷声大作，乌云蔽目。 一时之间，天地中只有长月在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仿佛野兽睁开眼瞳，在凝视着这片大陆。 . 青衫白衣，手执长剑的男人站在议事堂前。 风吹的他衣袖鼓鼓囊囊。 男人伸手，感受着天空垂落的漂泊的细雨，他眼眸微眯，往日看起来柔和慈祥的面容，如今却是一片冷漠萧杀之意。 他身后跟着的黑衣女子同样杀气毕露，抚摸着长鞭的手一顿，握住软鞭的握把，抽出一柄针尖般粗细的长剑。 江无归的声音听起来比风雨还冷：“日夜倒转，妖邪现世。” “想不到我明剑宗竟卧虎藏龙，藏着这如此凶悍的一方大妖。”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柔和：“也不知究竟意欲为何，偷偷潜入我宗，却又展露异象。” 挑衅吗？ “不知道。” 江无归嗤笑：“一窍不通，谁知道它们想什么。” 人有七窍，妖多一窍，却并不比人聪明，因为妖的心窍是堵塞的，若是能冲破堵塞，便有了灵智，成为妖族。 若是冲不破，就是仅凭本能，浑浑噩噩妖兽。 或许是因为心窍先天堵塞，哪怕冲破了，大多数妖族依旧不太聪明。 简而言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因此，许多修士会用一窍不通讥讽妖族。 一窍不通，蠢笨难言。 “管它是为了什么。” 江无归毫不在乎，言简意赅道：“找到，然后杀了便是。” “也是。” 男人微笑：“是它先打破规矩，潜入我宗的。” 真杀了也算是合情合理。 45 第 45 章 江无归和掌门全…… 江无归和掌门全力以待, 疯狂头脑风暴，无限阴谋论时，林清安正在屋子里睡觉。 马娣进屋后, 被熏的立马捂着鼻子, 后退了两步。 屋子里的味道刺鼻难闻。 她迅速退出房门, 在外面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捏住鼻子重新冲了进去，寻找味道的来源——躺在床上的少女。 “林清安。”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少女头一歪，不理不睬, 继续睡觉。 马娣：“... ...” 算了。 在哪里修炼都是修炼。 她搬出去一个小板凳, 坐到院子里打坐，运行了两轮心法后, 林清安终于幽幽转醒了，她刚起身, 就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得差点晕过去。 她干呕两声, 连忙翻身下床，冲进屏风后面往木桶里倒水洗澡。 水雾氤氲。 听到响动, 马娣睁眼，知道是林清安醒了。 她捏着鼻子进去, 开窗透气, 又点了熏香。 马娣买的熏香很便宜，香味又重又劣质, 浓郁的令人作呕, 放在此时却正好好。 水声哗啦作响。 马娣熏完香, 望向屏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好奇的询问：“那个, 清安，你是去... ...” 她本来想说去泥里打滚。 到嘴边改成了“是去玩泥巴了吗？” 马娣说完后，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她生怕林清安误会，连忙磕磕巴巴的补充道：“我、我也很喜欢的，我们可以一起玩。” 林清安：“？” 马娣她... ...这么有童真吗？ “好吧。” 为了不伤害别人的童真。 林清安应下了：“有空一起玩。” 她解释：“不是玩泥巴，是我突破了，这是身体里的杂质。” “突破！” 马娣惊讶的站起来，猛地看向林清安的方向，只看到了宽大的屏风。 屏风里隐约透着少女的身影。 她下意识咬住嘴唇，神色不受控制的变来变去，手指揪了两下衣角，心情复杂，她单单知道林清安的天赋好，却没想到这么好。 才入宗一年，竟然就突破到筑基了。 而她还在练气六层打转。 这差别也太大了。 马娣嘴唇咬的发白，不过很快，这些负面情绪消散的一干二净，她扬起嘴角，真心实意的祝福：“太好了，这么说的话，你小比肯定能赢了！” 羡慕和落差是真的。 恭喜也是真的。 林清安：“借你吉言。” 马娣重新坐回到床铺上。 她想起来什么，叮嘱林清安：“清安，这些日子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宗门了。” 林清安：“嗯？发生什么事了吗？” 马娣：“有妖怪。” 异象翻天覆地。 只要不瞎，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怪异。 明剑宗从来都不是为了所谓的宗门的名声，能隐瞒消息的风格——普通弟子的命，也是命。 妖邪出没的消息迅速扩散。 掌门立刻安抚大家，说他已经派人巡逻，希望大家如果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迅速上报。 “今天黑白颠倒啦。” 马娣道：“听说是有一个特别特别强大的妖怪，溜进了宗门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反正现在人人自危。” “掌门说没有事情尽量少出宗，不要随意走动。” 太不容易了。 林清安边洗澡边感慨，明剑宗可真是多灾多难。 不是魔族，就是妖怪。 她洗完澡，倒掉水又泡了一次，才觉得自己干净起来，她随意的擦了擦身子，套上衣服走出屏风。 马娣下意识抬头，一怔。 林清安原本就好看，皮肤白，五官精致，眼睫浓密纤长，纯色浅淡，瞳色分明，像是白纸上点染的水墨画一样，浓墨重彩。 如今皮肤更白了。 相比以前那种近乎病态的白，看起来清透莹润，非常健康。 只是健康归健康，身上的疏离感分毫未少。 就是... ... 马娣伸手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少女眼瞳的颜色似乎浅了不少，看起来偏琥珀色。 是错觉吗？ 不像是是错觉。 她盯着看了一会，挠挠头，找了个理由。 林清安突破出来后，肤色都变了。 眼瞳颜色跟着改变，应该也... ...也很正常吧。 林清安不知道马娣在想什么。 她坐在床上，取出一面小镜子放在眼前照了照，试探的扯出一个笑，她自认为嘴角弧度勾的很大，笑的她嘴角都浮现撕裂感了。 结果，镜子里的少女神色依旧不变，她的嘴角扬起微末的弧度，眼眸微微眯，似笑非笑，眸光下垂，像是在高高在上的嘲讽人。 林清安：“... ...” 她“啪嗒”一下扔掉手里的镜子，决心从今以后以后少笑。 起码在正常之前都少笑。 这一副仿佛被别人欠了八百万的样子，委实有些太欠打了。 面瘫没有改变，林清安只得失望内视。 炼体诀提高了两层，丹田和经脉又宽了不少，丹田有了变化，以前她的丹田里面全都是灵气，现在除了灵气，还有一些亮闪闪的碎末混杂在其中。 碎末跟随灵气一起上下起伏着。 这是什么东西？ 是别人都这样，还是单她如此？ 林清安摸不着头脑，决定问问在线乞讨。 在线乞讨同样诧异。 [在线乞讨：亮闪闪的碎末？你丹田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看来只有她这样。 林清安解释了一番，她方才灵力不够，吸收天地精华的事情。 [在线乞讨：哦，那没事了，你丹田里的应该就是天地精华，好事啊，肯定是好事，你一听这名字，就不可能是什么坏东西。] 林清安：... ... 嘶。 少女陷入沉思。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不太靠谱。 但好似又很有道理。 林清安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回档了。 应该……不是坏东西吧。 对了。 还有一件事。 [我爱喝可乐：前辈，您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吗？] [在线乞讨：什么事？今日的异象？] [我爱喝可乐：对，我今天突破，没看见。] [在线乞讨：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跟你说，今天的异象可漂亮了，你等一下，我给你找找看。] 和明剑宗各位长老的警惕不同，在线乞讨对这件事颇为随意，满不在乎，她过了好半天，发给林清安一张图片。 少女点开。 如墨一般漆黑的夜色里，星河隐去，唯有一轮明月高悬，月是椭圆形，乍一看，当真如野兽竖起的竖瞳一般。 马娣也凑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打了个寒颤，被吓得汗毛直立，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好吓人啊。” 很吓人吗？ 林清安眨了眨眼睛，保存了图片。 她其实... ...觉得还挺好看的。 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是本地人，所以感受不到吧。 林清安顺着马娣道：“确实有些吓人。” 46 第 46 章 妖兽这件事，最终还…… 妖兽这件事, 最终还是无疾而终，没有下文了。 明剑宗查了两年，都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仿佛这大妖, 只是过来炫耀一下它漂亮的眼瞳后就走了, 渐渐地, 也没多少人继续关注这件事情, 只有宗门的巡逻依旧紧锣密鼓, 丝毫不敢懈怠。 与此同时, 外门敲锣打鼓的热闹起来了—— 三年一次的小比终于到了。 林清安这段时间的生活, 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只多了一项。 给乔团炼丹挣钱。 在线乞讨说，炼体讲究的是两项并行，运转心法的同时, 最好还要跟着锻炼□□。 林清安觉得很有道理。 双管齐下。 她想了想, 找上了灵植园的管事，询问能不能在这打零工。 钱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对宗门的一颗拳拳之心，她喜欢为宗门干活，无私奉献。 管事听完很感动，当场同意。 送上门的苦力, 还是脑子不太灵光的苦力，不要白不要。 . 马娣来找林清安的时候，少女一手挂着三个满满当当的水桶, 正满脸轻松的往田地里面浇水, 这幅情景让马娣沉默了半分钟, 才开口喊了她一声。 林清安：“你怎么来了。” 马娣：“小比马上开始报名了，我怕你忘了，就来喊你一声，我们一起去？” 林清安下意识看向管事。 管事依旧轻松写意的躺在摇椅上晃晃荡荡, 他取下盖在脸上的蒲扇，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拦腰，摇摇手撵人：“去吧去吧，报名重要。” 林清安道了句谢，这才跟着马娣往外走。 “等等。” 管事忽然又喊住了她。 林清安回头。 管事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圆滚滚的珠子，他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扔进少女怀里：“这两年，你一直在我这帮忙，也没给你多少钱。” “这样，这个东西你拿去吧，就当作报酬。” 林清安抬手接住，看了眼，又道了声谢，才跟马娣肩并肩离开。 报名的地方人山人海。 挤得不行。 队伍总共分为了两波，一波人多，一波人少。 林清安问了才发现，原来小比有两种模式。 一种的正常的比赛，另一种是守擂台。 林清安：“这两种有什么区别吗？” “第二种更靠运气。” 负责解说的修士轻声细语，他被人问了很多遍这个问题，也不觉得厌烦，耐心回答——保不准哪个人能被长老相中飞升。 万一他态度不好被记恨怎么办。 “守擂要半个时辰，只要在擂台上待满半个时辰，就算成功。” 修士：“同时开放八个守擂的擂台。” 怪不得说更靠运气。 林清安想了想，排了第一种的队。 马娣犹犹豫豫，站到了另一边。 她才练气九层，真刀实枪的比不一定比得过。 修士好心提醒：“你确定要选择守擂吗？上届守擂的就一个成功进了内门。” 马娣惊讶：“这么少？” “是啊，所以我说看运气嘛。” 修士随意的耸了耸肩：“有些人自己当不上，也不让别人当，谁时间快到了，他们就一哄而上的去攻击人家。” 那算了。 马娣脚步一动，又挪了回去，站在林清安后面。 选拔日期定在炎炎夏日。 太阳直冲冲的对着人群，没一会，马娣就热的汗流夹背，林清安站了这么久，也有些口渴，她踮起脚尖看了一眼，队伍遥遥无期，望不到尽头。 是她小瞧了。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报名。 不过想想也正常。 三年一次，一次就收那么点人进内门。 上届，上上届，说不定上上上届的人也在。 比高考还热闹。 方才给她们讲解规则的修士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清安时不时踮着脚往前看。 诶？ 少女微微眯起眼睛，她好像看见方才的修士了。 他推着一个小推车，正从队伍前面往后走，小推车没有轮子，漂浮在半空中，推车上面摆满了水果和冰水。 修士笑眯眯的走到林清安面前：“道友，要不要来一块西瓜，刚刚在井水里面冰过的，清凉解渴，爽口酥脆，来一个？” 林清安：“多少钱。” “冰西瓜五灵石半个。” 修士伸手：“冰水一灵石一瓶。” 他看了看日头，提醒道：“现在还不是正午，到了正午更贵，还会涨价的哦。” 林清安：“... ...” 这简直就算暴利。 “理解一下嘛。” 修士的笑容不变：“不然我们累死累活，来这里维持继续，给新人讲解是为什么？” 为的就是挣这一笔。 修士的嘴很甜：“哎呀，其实也不贵的啦，明年你也可以跟我一样，申请来这里卖瓜的嘛。” 他特意咬重了“明年”和“跟我一样”这几个字。 林清安确实口渴。 少女决心奢侈一把，买了足足半个西瓜。 马娣只买了一瓶水，她“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半瓶下去，终于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吐息间都带着凉意：“也不知道还要排多久。” 林清安：“早着呢。” 报名时间只开放两天，大家都早早来了，生怕错过这个机会。 她的心态早就被高考磨练出来了，非常乐观—— 不行就读档。 读档也不行，就等下一届。 果然，不出林清安所料，又排了两个小时左右，才到她们，负责登记的修士拿着一张小表，机械的询问着：“姓名。” “林清安。” “性别。” “女。” “年龄。” “二十。” “修为，灵根。” “筑基初期，冰系天灵根。” 修士麻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看着少女的目光稀奇的就像是在看大熊猫：“这就是天灵根嘛？原来也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啊。” 没比他多啥。 林清安：“... ...” 她礼貌微笑。 修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不妥，咳嗽了一声，示意她站好：“拍张照。” 林清安：“拍照？” 修士：“对，防止冒充，找人代替比试。” 懂了。 林清安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动。 她拍完照，打算往后走时，修士喊住了她，示意别走，先站到一旁。 等马娣也登记完，修士松了一口气：“好了，正好四十个，跟我走吧。” 修士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座，立马有其他人过来，幽怨的顶替了他的位置，修士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这是为什么？ 林清安和马娣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跟在了后面。 目的地是练武场。 练武场似乎重新装修了一遍，多了很多东西，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整齐排放的四十块石头。 “这是试剑石。” 修士扬了扬下巴，道：“每人一块，用前面摆着的铁剑，尽全力砍上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一个人没忍住，站出来询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测试你们的实力。” 修士平淡道：“防止实力强的两个人过早遇到，被淘汰。” 那就太亏了。 林清安了然。 她站在石头前，没动，先扭头观察别人。 她左边是一个看着身强力壮，肌肉鼓鼓囊囊凸起的男修，男修大喝一声，注入灵气，用力砍去，铁剑刺入石头一半。 右边是一个文质彬彬，身形瘦弱的青年。 青年双手握剑，用力，却只留下一道白色的划痕。 林清安收回视线。 她弯腰捡起铁剑，颠了颠。 好轻。 这么轻的剑，两只手握不好发力。 她换到右手，不光注入灵气，还郑重万分的运转了炼体诀，少女提气，全力下劈。 “哐”的一声。 试剑石... ...碎了。 林清安：“？？？” 这么不结实吗？ 修士：“？？？” 马娣：“？？？” 围观的众人：“？？？” 大家都满脸不可置信。 修士也同样震惊，很快，他就率先反应过来，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试剑石的质量……确实不太好。 毕竟是给外门弟子用嘛，还是一次性产品，用一次就要换，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明剑宗肯定不舍得花大价钱打造。 尽管如此，试剑石也能承受大多数，除了体修之外的筑基期修士的攻击。 尤其是他们这种什么功法都没学过的。 不过，总有例外。 每隔几年，都有几个勇士能打碎石头。 修士觉得这很正常，旁边的大汉觉得不正常，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震惊：“怎么可能，是不是你这块石头有问题啊。” 一看就是劣质产品。 林清安撩起的长袖，露出一截藕色手臂，手臂微微拱起，肌肉的形状和纹理一览无余。 “哇”声顿时此起彼伏。 场内立马听取“哇”声一片。 她看着清瘦，肌肉却紧实流畅，好看的不行，比大汉的还要好看。 大汉不肯承认：“一般，不如我。” 林清安扭头问修士：“能再给我一块试剑石吗。” “不行。” 这是宗门的财产。 修士铁面无私的拒绝：“不过他出言挑衅你，想必是打算和你切磋，这点我们都可以给你作证。” 很好。 林清安看向大汉。 大汉额头冒汗，死鸭子嘴硬：“你这肌肉也就是看着好看而已，其实都是虚的，不信打我一拳，你打我一拳，我... ...” 他话还没说完。 林清安控制力道“梆”就是一拳过去，大汉应声倒地。 少女揉了揉手腕，垂眸，满脸的弱小可怜无助又无辜：“这是他自己说的。” 她顿了一顿，补充：“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要求。” “哈哈。” 修士干笑了两声，面无表情道：“年轻人睡眠就是好，他怎么倒头就睡呢，行了，散了吧。” 大家一哄而散。 马娣凑了过来，满脸崇拜：“清安，你好厉害，可以教我吗。” 她也想学这个。 林清安顿了一下：“抱歉。” 若是她自己的还好，可这是在线乞讨给的。 虽然在线乞讨说过，卖给她就是她的东西了，随意处置，但林清安一直牢牢记得那句“不能结下因果”，哪怕影响微乎其微，也不愿多给她添麻烦。 ……毕竟有她一个。 在线乞讨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马娣近些日子和她关系好了不少。 但林清安心里的秤是偏的，毫不犹豫，重重的偏向另一边。 “没事没事，你不用向我道歉的。” 马娣失落片刻，很快打起精神：“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林清安抿了抿唇。 47 第 47 章 报名总共只开放两日…… 报名总共只开放两日。 没赶上的, 就只能自认倒霉，等下一届了。 比赛早上十点开始，十点结束。 林清安和马娣去的很早, 按着飞鸽里的通知赶往比赛地点, 她们提前了大概三个小时左右，依旧算来的晚的。 人山人海，几乎差不多全来齐了—— 宁早不晚。 大家都怕错过时间，耽误比赛。 . 赛场早早的就支起了摊子。 少女艰难的拨开人群，挤进去，对负责发号码牌的修士报出自己名字，为了防止私下搞小动作, 号码不会提前告知，要比赛当天来领。 负责发号码牌的修士眯着眼睛, 仔细对比了一下手里的照片，才谨慎的将木牌递给她。 林清安拽住号码牌，没来得及看, 立马扭身, 逆流而上往外走, 好不容易才挤出去，她弯腰, 双手杵着膝盖，用力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活过来了。 她这才低头看了眼牌子：“56号。” “太好了！” 同样挤出来的马娣松了一口气：“我是78号。” 号码一样的是对手。 她们两个不是。 明剑宗的小比，一共设了十个擂台。 擂台是朱红色的，直径约有二十米左右, 边缘涂着黄漆，严丝合缝的扣着一圈淡黄色的透明罩子，用来保护观众。 防止擂台上的法术乱飞, 落到下面伤及无辜。 由于是初赛，掌门和长老并未前来观看，只是在每个擂台前面，都支了一个小木桌，小桌前坐着一名金丹修士，充当裁判。 林清安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木牌。 ……56号。 一个不算太前，也不算太靠后的一个号码。 中间，正正好，给了林清安充分的准备时间。 少女又检查了两遍，确认准备无误后，凑到擂台边缘，踮着脚使劲往里看，练气期的小比，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大家会的法术都不多。 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枯燥无味。 擂台前面的裁判看的哈欠连天，有的甚至昏昏沉沉到脑袋一晃一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一般。 无聊，没有技术含量，修为碾压，结束的也快。 很快，林清安听见隔壁擂台的裁判，在喊她的名字和号码。 “！” 这么快就轮到她了。 第一次参加比赛，林清安不受控制的有些紧张，心脏的跳动微微加速，她用力抿了抿唇，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剑，迈上擂台。 她的对手是一名男修。 男修看上去身高马大，孔武有力，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油亮的古铜色。 “那个……” 男修看见她后，脸颊立马泛上了一层红色，他挠了挠头，满脸憨厚道：“您好，俺是个体修，俺叫王牛子。” 林清安：“……” 还有赛前介绍环节吗？ 少女沉默片刻，歪了歪头，简单的进行了一个自我介绍：“您好，我叫林清安，剑修。” “看出来了。” 他憨憨的一笑，目光从少女看似细弱的身体游离到白皙的脸上，四目相对，王牛子发现林清安也在看他后，立马挺直了腰板：“你放心，俺会留手的！” “俺绝不会打你脸！” 认真观察对手的林清安：“……” 怎么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少女嘴角抖动，她礼貌拒绝：“谢谢，不用。” “俺……” 王牛还想要说些什么，被打断了。 坐在擂台下面的裁判皱眉，神色不满，丝毫不留情面的训斥道：“你是来聊天的还是来比赛的？要想聊天就下去聊去，这么多人都等着呢。” 被训了两句，王牛羞红了脸，挠了挠脑袋，对裁判道了声歉，不说话了。 裁判冷哼一声，这才宣布开始。 林清安灵根好不假，但她存在感太低了，大多数外门弟子都只是听说了两嘴，这届有个灵根好的，并不知道她名字，也不知道长这么模样。 况且，大多数人也不会特别在意、关注陌生人的生活。 王牛没见过，也不认识她。 他只知道，对面的少女比他矮了两个头，身板还没他一半大，看上去娇娇弱弱，柔弱无害，让他不禁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这一拳下去，不得打个半死？ 要不然轻点吧。 想到这，王牛缩了缩脖子，束手束脚起来，满脸的无从下手。 林清安并不知道王牛的想法。 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少女微微垂眸。 自从突破到筑基后，她的五感皆有提升，王牛的动作对她来说，慢的就像是在看PPT幻灯片。 王牛保持着幻灯片的速度，冲到林清安身边，挥出一拳，他怕伤到少女，还特意放轻了几分力道。 原本就慢，还柔。 这一拳在林清安眼里，更是漏洞百出，软绵绵的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她歪头，躲开这一拳，伸手，修长的五指顺势抓住王牛紧实的手臂。 林清安是冰灵根，天生体寒，身上的温度比常人要低上一些，她手指落在王牛身上，冰凉的温度让王牛打了个寒颤。 好冷。 王牛走神，林清安却是全神贯注，她动作如同游蛇一般灵活，迅速贴近王牛身侧，另一只手攥住王牛胸前的衣服。 下一秒。 她握着手臂的右手，狠狠向下一折。 “啊啊啊！！” 王牛瞬间爆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疼、太疼了！ 惨叫声响彻整个擂台，台下的裁判都忍不住用手捂住耳朵。 喊的好难听，魔音贯耳。 太折磨人了。 王牛的精神攻击对林清安没有影响。 她趁机一个扫堂腿放倒王牛，两手同时用力，抓着他往上举，王牛整个人腾空而起，被轻轻松的举过头顶。 林清安双手曲起，用力向前扔，王牛被她丢在了擂台下面。 王牛穿过罩子，滚了两圈，滚到裁判脚底下。 林清安整个动作没超过五秒。 她皱眉，不适的捻了捻油腻的指尖，顶着围观群众们震惊的目光，淡淡道：“我赢了。” 嚎叫的王牛停了下来。 他眼珠子瞪得很大，看着面前的裁判和远处满脸平静，站在擂台上的少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输了。 他竟然输了。 还输的这么容易。 对方甚至连剑都没拔出来，他也什么都没干，只是挥出一拳而已。 怎么会这样…… 王牛满脸恍惚，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裁判，相比他的惊愕，裁判显然淡定的多。 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裁判先是不紧不慢的宣布了林清安的胜利，然后低头，弯腰，五指成抓，抓住王牛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拧。 “啊啊！！！！” 又是一阵杀猪一般的嚎叫。 吵死了。 裁判眉心一跳，忍住了上前给他一脚的冲动，直起身子，撇嘴：“别嚎了，你胳膊错位，我给你拧回去了。” 王牛方才手臂被林清安拧的错了位。 骨头凸起。 裁判算不得专业的医修，但修士嘛，受个伤断个腿都是家常便饭的小事，复原错位都不用麻烦医修，他就能帮人解决。 “行了行了，回去吧。” 裁判坐了回去，对王牛的这幅样子看不上眼，他漫不经心道：“输都输了，在这杵着也没用，等下一届再来参加吧。” 对哦。 他……输了。 王牛疼的满脸冒汗，古铜色的皮肤泛着白，他恍恍惚惚的站起身，下意识的抬头向擂台看去，少女已经转身下了擂台离开了。 “我、我这就输了吗？” 他下意识喃喃。 太快了。 就像是做梦一样，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对。” 裁判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枚红彤彤的果子，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你是凡间来的吧。” 王牛很惊讶：“您怎么知道？” 裁判哼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那你惨喽，你以后的苦日子可长着呢。” 王牛：“？？？” 48 第 48 章 林清安第二…… 林清安第二场比赛, 同样赢得也很轻松，对手的修为很低，她用拳头就直接把人给掀下去了，整个比赛结束不过几秒。 少女收手, 淡定自若的在众人惊异的目光洗礼中走下擂台, 交还木牌。 修士接过牌子看了两眼, 随手丢在旁边满满当当的箱子里, 嘱咐：“后天再来。” 小比一共分为初赛, 半决赛，决赛三个阶段。 每个阶段两场。 两场都赢, 便能晋级, 休息一天。 没赢或者只赢了一场，不好意思, 别休息了, 继续比吧。 明剑宗的比赛机制, 可以说得上是“不公平”。 它不靠抽签不摇骰子不凭运气分队, 而是靠修为和实力, 强的对弱的, 林清安两场比赛的对手修为都一般, 她赢得轻轻松松。 明剑宗的意图没有丝毫遮拦, 明晃又□□—— 它想尽快淘汰实力弱的修士。 林清安默不作声的握紧手里的剑, 摩擦片刻。 比赛结束后，她没选择离开, 而是随便找了个擂台站定, 认真是观看台上看似粗糙无趣的招式，一直到比赛结束，她才恋恋不舍的回宿舍。 或许是因为悟性高。 每次看别人比试, 她都隐隐约约感觉好似学到了一点东西。 马睇结束比赛，没有停留，而是早早回了宿舍。 她脸上挂了彩，往手上倒药油，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伤处，疼的“嘶嘶”抽气。 听见响动，马娣慌忙抬头，见是林清安后，她立刻高采烈的道：“清安，你回来啦，我也晋级了，两场都赢了！” 林清安弯了弯眼睛：“恭喜。” 马睇“嘿嘿”傻笑了两声，继续涂药。 . 第二天的休息日，林清安也没闲下来，她依旧去看了比赛，看到散场，正准备离开时，被喊住了，少女不解回头，喊住她的是前两日卖西瓜的男修。 男修手里拿着一个本小册子，双眼亮晶晶，看林清安就像是在看宝物一般，激动道：“道友留步！” 林清安：“？” 她停下脚步，斟酌片刻，还是选择叫了一声前辈——这个称呼总不会出错。 “前辈有什么事吗？” “叫前辈太生疏了。” 男修道：“我姓季，季邈，你叫我季道友就好。” 季邈微微一笑，凑到林清安的身边，俊脸带了几分殷勤，谄媚道：“道友可是晋级了？” 林清安：“是。” “我就知道！” 季邈笑眯眯的，手里握着的白玉折扇“唰”的一声打开，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语气真诚万分的夸赞：“我见道友天资卓越，见多识广，才高八斗，气宇轩昂，想必胜利对道友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而已。” 林清安：“... ...”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好似只见过一面，是怎么看出这么多东西的。 林清安尴尬一笑：“过奖了。” 这已经不是过奖，而是瞎讲了。 “哪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季邈满脸不赞同的皱眉：“不过... ...” 他话锋一转：“虽然晋级对道友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可半决赛和决赛也是高手如云，不宜放松警惕。” 林清安耐心附和：“道友说的是。” 所以呢？ 季邈终于暴露了他的目的：“人间有句古话，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我手里有全部晋级选手的参赛资料，道友需不需要？” 果然。 林清安淡定询问：“多少钱。” 季邈：“十灵石。” “这么便宜？” 这个价格让林清安颇感意外，还不如季邈卖的西瓜贵，可收集资料不应该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吗。 季邈镇定自若：“薄利多销。” 也是。 参加比赛的人这么多，若是买的人多，也是一比不小的收入。 反正也不贵。 就算资料不全也不吃亏……吧。 林清安怀着这个想法和季邈互相识网加了好友，转过去钱买了一份。 季邈给她发完资料，弯腰做辑，然后转身就跑，迫不及待的溜之大吉，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一般。 怎么跑的这么快。 林清安纳闷不已。 她把资料也给马睇发了一份。 两个人坐床上，头碰头，肩并肩，一起翻看季邈给的资料，林清安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跑的那么快了。 这份名单里自然也有她的名字。 姓名：林清安。 样貌：[图片] 修为：目测练气十一层以上，体修，没有武器，喜欢徒手揍人。 简直胡言乱语。 除了名字和相貌贴图，没有一个对的地方。 林清安：？？？ 她瞠目结舌，眼睛睁的圆滚滚的—— 这不是骗钱吗？ 她立马点开飞鸽，打算找季邈算账，消息转了又转始终没发出去，季邈的名字也迅速暗了下去，显示离线中。 林清安不死心的又发了一条。 [系统提示：消息发送失败，请检查自身神识和周围环境，是否进入阵法/幻境之中。] [系统提示：用户“便宜没好货”已经将您加入黑名单。] 林清安：“？” 她沉默无言的盯着“便宜没好货”这四个字看了一会，“啪”的一下关了聊天框。 上当了。 . 林清安和马娣到的依旧很早。 她这次排名靠前，26号。 同比赛钟声一起响起的，是三号台擂台裁判叫号的声音，林清安一跃而上，她这次的对手是一位黑皮女修。 女修看起来跟她差不多高，似乎也是个体修，手里拿着一把重锤，重锤有她半个身子那么大，看上去沉甸甸的。 两个人都没有寒暄的意思，微微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我认识你。” 女修似乎想起来什么，忽然站口，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闭嘴了：“我的锤子重八十斤。” 什么意思？ 林清安没没想明白。 她歪头，试探道：“我的剑重... ...两斤？” 女修：“... ...” 她的表情难以言明。 裁判挥了挥手里的红果子，示意比赛开始，不要再继续闲聊了。 林清安进入状态，郑重以待。 女修的修为不低，武器也用的很好，八十斤重的锤子耍起来虎虎生威，风声鹤唳，仿佛只要稍微靠近就会被砸成肉泥。 林清安顿时歇了空手接白刃的想法。 她终于用上了武器，长离剑，林清安没系统的学过剑招，相比女修的游刃有余，便显得手忙脚乱，好在她修为高，基础也扎实。 一时之间，二人谁都没近成对方的身。 互挡了一阵，女修忍不住了，率先打破僵局。 她放弃了原本偏防守的的打法，挥着锤子直冲少女门面而来，林清安闪身躲开，那锤子竟继续前挺，林清安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锤子。 锤子连接处弹开，伸出一条铁链延长攻击范围，锤头从少女颈间穿过，带着铁链回绕，似乎是想绞住她的脖颈。 林清安反应过来，弯腰，长剑微微向上。 锤子无法收势，紧紧缠绕住剑身。 她用力回拉长离剑，女修没反应过来，双手依旧紧紧握着把手，被带的踉跄两步，身子前倾，少女剑势如银虹，就势搭在她的脖颈。 “呼。” 脖颈冰凉。 女修深吸一口气，立刻举起双手道：“我输了。” 林清安收剑，低头，手指灵巧的在剑身一绕，将锤子解下来丢还给她：“承让。” 女修：“领教了。” “你怎么还会用剑。” 女修唉声叹气，恨的想要捶地：“我可真是被坑惨了，我买的那个资料说你是个体修，还没有武器，喜欢徒手跟人对打！” 所以她开局才会提醒自己的锤子重八十斤，这个重量的锤子可不比轻武器，抡身上砸够呛，她担忧林清安依旧选择徒手接重锤。 林清安反问：“卖你资料的人是不是叫季邈？” “你怎么知道？” 女修惊讶不已，两个人一起走下擂台。 林清安微笑：“因为我也买了。” 女修忍不住挑眉。 同为受害者联盟，俩人对视一眼，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 第二场是个一步三咳，瘦弱不堪的男修。 他掩唇咳了咳，对林清安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然后掏出了比他还大的青铜巨鼎，鼎上盘踞着一条吐着信子的白色小蛇。 小蛇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扬起身子歪头看她。 林清安瞳孔地震。 徒手举起么大一个鼎！ 偌大一个名剑宗，难不成都是体修？ 男修又羞涩的笑了一下，拽着鼎开始狂砸。 林清安连忙躲闪。 这局最终还是她胜了。 鼎太笨重，很快就被少女找到了空挡，一剑把男修戳下了擂台。 在鼎上的小蛇见状，趁着接触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滋溜”一声，沿着雪白的剑身，爬到林清安头上。 小白蛇团成一团，安稳的翘了翘尾巴，美滋滋的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睡下了。 林清安：“？？？” 男修：“？？？” “抱歉抱歉！” 男修连忙冲上前，拽着小蛇的尾巴把它从林清安的头顶薅了起来，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塞得过程中被咬了好几下。 男修疼的呲牙咧嘴，勉强对林清安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它平时其实挺怕人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哈哈，相比你很挺招灵兽喜欢吧。” 林清安：“还好。” 不是还好，是一点都不。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不招小动物喜欢，几乎所有动物都怕她，就连小区里最喜欢和人亲近，圆滚滚的大橘每次看见她后，都吓的夹起尾巴就跑。 男修又尴笑了两下，连忙走了。 小蛇趁着男修不注意，偷偷从袖子里钻了出来，露出头，微微摇晃，像是在跟林清安打招呼。 林清安试探着挥了挥手。 小蛇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兴奋的“嗷呜”一口咬在男修胳膊上。 男修疼的“嗷呜”一声。 林清安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她又看了会其他人的比赛才回宿舍，回去前，好友列表忽然“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不是在线乞讨发的。 是“便宜没好货” 他重新加了林清安的好友，给她发了一份名叫“参赛人员详解（更正版）”的文件。 林清安点开一看，果然更正了不少信息。 姓名：林清安。 样貌：[图片] 修为：目测练气十一层以上，体修，没有武器，喜欢徒手揍人。 更正：修为应当是筑基期，用剑，力大如牛，疑似修体，灵兽亲和力强。 原来这文件是按着比赛事实更新的。 和他的名字一样，有点良心，但不多。 林清安试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系统显示她被“便宜没好货”又拉黑了。 她叹了口气，顺手把这份文件也转发给马睇，马睇回的很快，她说她落选了，现在正在外面，这两天应该都不回来，让林清安别担心。 林清安：“？” 这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又发了几条消息，安慰半晌，确认马睇真的没事才略微安心。 . 马娣这两天当真都没回去。 林清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马娣发消息，她确认马娣心态平稳，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才放下心，前往赛场。 决赛和半决赛的差别很大。 撤掉了一半的擂台不说，还拉起了红线，没进入决赛的不能入内，场内重新搭建了一排简陋的台子，里面挤挤攘攘的坐满了明剑宗的长老。 不光有长老，掌门也到了，他坐在最中间，和其他人隔开不远不近的距离。 门口还有两个修士站岗。 其中一个修士仔细看了看林清安的脸，递给她一个铁牌，牌子上面写着一个“空”字。 “空？” 林清安翻到背面看了一眼，依旧是一个“空”字。 “对。” 修士解释道：“你第一把轮空了。” 那还挺幸运的。 林清安收起牌子，走进赛场。 由于不能进场围观，赛场里面空旷了许多，吸取了前两日的经验，林清安来的没那么早，还特意带了个小板凳，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49 第 49 章 厚重的钟声很快…… 厚重的钟声很快响起。 裁判却并未宣布比赛开始。 坐在最中间的掌门迎着钟声和日光站了起来, 阳光落在那张温和的脸上。 他带着笑容，清了清嗓子，扩大自己的声音, 确保宗门的每一个角落, 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很荣幸这次由我进行... ...” 掌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他从外门弟子说到内门弟子，又话锋一转，开始说明剑宗日后的发展路线，听的林清安仿佛梦回高中时代的校长讲话。 她昏昏欲睡, 双目失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困。 少女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 实在是太催眠了。 她以前听校长的长篇大论时，就总忍不住犯困。 现在依旧。 掌门足足讲了半个时辰，还没停下, 甚至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越讲越上头，越来越兴奋，兴致高昂，看架势还要继续说上一两个时辰才过瘾，昏昏欲睡的不止林清安一个, 还有台上的长老们。 只是他们碍于对方的身份和面子不好打断, 也不好表现出来, 只能闭目忍耐。 江无规除外。 从掌门开口讲第一句话时, 她就开始皱眉，女人的眉头越皱越深，越皱越深, 她终于忍不住，伸手用力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掌门：“？” 正说到兴奋处的他低头，无声张嘴：“怎么了。” 江无规压低了声音, 冷漠道：“你别说了，快开始吧。” “这就开始吗？” 掌门很委屈：“可是我才说几句，还没说够。” 半个时辰了。 还好意思说自己才说几句，还没说够？ 江无规闻言，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掌门的背脊竟浮现出一丝刻骨的寒意，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脑子立马清醒过来。 掌门连忙咳了两声，匆匆作结，意犹未尽的宣布决赛开始。 像这种人多的场合，就算是喜欢发癫的言长老，都会压下发疯的欲.望，给他面子。 江无规不会。 她眼里就没有“面子”这两个字。 这也是言长老乐此不疲的发疯找事，人缘却始终还行的原因。 人总是需要对比的。 对比产生美。 有了江无规垫底，他似乎都没那么讨厌了。 . 终于结束了。 在掌门宣布“开始”后，包括林清安在内，打瞌睡的众人都清醒了。 林清安瞬间坐直身子，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观看比赛，决赛显然比前几天的比赛要好看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而已。 没过多久，第一轮比赛就宣布结束。 林清安上前，拿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号码。 “14号。” 她的对手是一位穿着艳色的红衣，脸蛋偏圆润，带着婴儿肥的女修，女修是刀修，手里握着一把宽厚的重刀。 季邈给女修的评价是“非体修，重刀，有功底。” 女修对她微微昂首。 裁判宣布开始后，林清安才终于知道了季邈的“有功底”是什么意思。 哨声响起。 女修一脚踹在刀上，重刀借势而起，划破长空，发出清脆的嗡鸣，在身侧旋转一周，挥向少女。 林清安慌忙用剑格挡，刀剑相撞，巨大的重量压的她剑锋歪了些许，女修借这一撞的力，旋转半周身体，从另一个方向出刀。 林清安握剑的那只手，被震的微微颤抖，来不及回转，手腕拂上一层淡淡的莹润光泽，抬手，重刀落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落在刀锋上，染的古铜色的刀身斑驳。 对面的女修愣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丝敬佩—— 对自己真够狠的。 如果是她，绝对下不得这样的狠心用手挡。 锻体的好处就在于此，只是流血，要换做别人，这一刀下去大概手都得断。 林清安表情不变，她手腕用力，将重刀弹了回去，后退两步，离开女修的攻击范围。 “呼。” 女修吐了一口浊气，重刀插在地上，尖锐的刀锋刺破擂台，她看着面无表情的林清安，实在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不疼吗？” 少女怔了一下。 她抿唇，回答：“不疼，习惯了。” 这也能习惯？ 女修压下震惊的心思：“好吧，我要动手了。” 林清安：“好。” 她等林清安说完这句话才抬脚，用力踹在刀上，刀光又起，大开大合。 俩人同样都是筑基期。 林清安修为压制不成，技巧也不如对面，一直被对方压着打，她经常反应不过来女修的招式，只能伸手去档。 几次下来，对面虽然也挂了彩，但她更加狼狈，袖子被划的破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长离上，长离微微颤抖，几乎被鲜血染红。 对面的重刀也都是她的血迹。 落于下风，林清安的眼里不见丝毫挫败，反而越发明亮。 她赢面还是很大的。 因为自始至终，林清安都没用过，也没泄露出分毫自己剑意的存存在。 少女抿了抿因为失血而干涩苍白的唇，她身子微微向后倾斜，装作抵挡不住，卖了个破绽。 对方眼前一亮，果然跟上。 林清安瞬间直起身子，直面锋利的刀光，出剑，如雪的剑光倾泻而出，化作一条鳞片翕张，凶猛的巨大白蛇。 女修的重刀砸到她肩膀时，白蛇已经张开嘴，含住了她的脑袋。 尖锐的牙齿女修眼前摇晃。 只需前进一寸，就能刺破她的脖颈。 女修深吸一口气，松手，重刀从林清安的肩膀摔落在地。 “领教了。” “承让。” 凌冽的剑意消散。 林清安伸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塞了一枚止痛丹。 刀是真的重。 这一下砸的她几乎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林清安晃晃悠悠，虚弱的下了擂台，坐在板凳上嚼了两颗回春丹，脸色才好看些许。 她回想起来，仍觉得肩膀隐隐作痛。 决赛只比一天。 林清安两场都赢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坐着，等比赛结束就好。 闲来无事。 少女用帕子慢吞吞的擦拭脸上的血迹。 领了新号码牌的红衣女修在人群寻找片刻，很快锁定她，凑了过来，女修手里拿着两杯饮料，递了一杯给林清安。 林清安很惊讶：“给我的吗？” 她们二人除此之前，好像没有交集。 “对。” 女修扭扭捏捏的道：“这是冰镇西瓜汁。” “谢谢。” 林清安想了一下，接了过来，她嘴唇贴了贴冰凉的玻璃杯，不知道喝没喝。 “那个。” 看她接了饮料，女修看起来更扭捏了，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换气，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心里准备，舔了舔干涩同样的嘴唇。 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当然，你说不可以也行，不告诉我也行，我、我不是为了问你问题才买的这个给你，我、我，我是真的想送你... ...” 她结结巴巴，紧张的胡言乱语，话都说不完整。 林清安：“……” 少女沉默片刻，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清爽浓烈的西瓜汁：“没关系的，问吧。” “我想问问你是怎么领悟剑意的呀？” 女修搓了搓手：“刀剑一家嘛，我也想按着你的方法试试。” 这…… 林清安放下杯子，思考片刻才道：“是长辈帮忙领悟的。” “哈？” 女修震惊：“这还能帮忙吗？” 要是能，她也让家族里的长辈帮帮她。 林清安点头，斟酌着道：“我的长辈给我演示了几千次。” 林清安想起那几天的读档，声音越发有底气。 她这么说也没错。 演示几千次。 怪不得。 女修忍不住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画圈圈：“你家里长辈对你真好，我们家族... ...是肯定不会费这么大精力帮我的。” 她只是家族的分支而已。 况且，就算真费这么大精力，她也不一定能领悟。 这要靠运气和悟性。 林清安喝光了杯子里西瓜汁，她看着女修拖着的重刀，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询问：“我可以看看你的刀吗？” “当然可以啊。” 女修爽快的递了过去，她的刀很沉，入手一坠，林清安差点被带的仰倒。 “好沉啊。” 比她见过的铁锤和巨鼎都要沉上不少。 用这么沉的刀，女修却丝毫没有修体的迹象。 林清安不解。 “重刀就是这样的。” 女修道：“你踢它一脚试试，把它踢起来。” 林清安照做。 铜色的刀锋在阳光下翻飞。 这种感觉很奇妙。 这刀明明是重的，但借势而起的时候，它又是轻快锐利的，每一下都被带着走，却又有自己的轨迹，玄之又玄。 “重刀和重剑就是这样的，讲究一个借力，比较灵活。” 女修解释。 在旁边休息的人听了半天，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们几眼，下巴都快惊掉了。 修炼这么私密的事情，武器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们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互相分享。 林清安虽然千度了一些常识，但对这种事还是没有概念，不觉得重要。 她将刀还给女修，暗暗做了决定—— 到时候她也要学重剑。 长离好归好，却太轻，她用着不顺手。 . 由于只比一天 这次结束的格外晚。 长夜冥冥，宗门各处都亮起灯光，场地内更是被照的如同白昼。 外门小比只论输赢，不论名次。 输了的人离开，赢了的人在场内等待，林清安排在队伍的最后，她远远的就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红衣刀修跑了过来，林清安后退一步，示意她站在前面。 “我也赢啦！” 女修笑嘻嘻的：“我叫云书，你叫什么呀？” “林清安。” “加个识网好友吧，说不能我们还能拜同一个师父门下呢。”云书热情不已。 林清安想了想，同意了。 云书的网名是一句诗词。 “云中谁寄锦书来。” “也不知道有没有长老愿意收我。” 加完好友，云书双手托腮，随意道。 云书指的是九峰长老，如果没被九峰长老选上，就只能选择普通长老当作师父，成为内门弟子，若是被长老选上，那就是待遇不一般的亲传弟子。 宗门什么福利都能轮到身上。 想到这，林清安忍不住踮起脚尖，扫视了一圈，熟悉的面容并未出现在眼前—— 没有在线乞讨。 她低头，发了条消息。 [我爱喝可乐：前辈！我进内门啦。] [在线乞讨：我看到了，啧啧啧，你被那个刀修打的好惨喔。] [我爱喝可乐：... ...] 果然。 她就看不到别的。 [在线乞讨：你打算拜谁为师。] [我爱喝可乐：前辈不收徒吗？] [在线乞讨：我不收徒。] 好吧。 林清安鼓了鼓腮帮子，如果不是在线乞讨，对于她来说，好像谁当师父都无所谓。 [我爱喝可乐：不知道诶，都可以啦，也不知道有没有长老愿意收我为徒。] [在线乞讨：？] 50 第 50 章 听到这句话，在线乞…… 听到这句话, 在线乞讨又炸毛了。 [在线乞讨：怎么可能没有！她们瞎了眼才不选你！记住了，是你挑她们，不是她们挑你。] 熟悉的味道。 林清安默默忽略这句话。 她现在已经能自动过滤女人的狂妄之言了。 在线乞讨却起了兴致, 她一个一个讨论完名剑宗的九个长老, 最终得出结论—— 言池、江无规不能选。 提到江无规的时候，在线乞讨个人情绪很重, 絮絮叨叨个不停, 说以江无规那个性子, 谁要是当她徒弟得被折磨死, 倒霉一辈子。 提到言池，却只简简单单的说了四个字。 他道不正。 [在线乞讨：不当亲传弟子也不能当他徒弟。] 挑完不好的，她又开始挑哪个人适合林清安, 挑了半天也没挑出来。 在线乞讨不是觉得这个性格不好, 就是觉得那个修为一般, 剑术一般, 最后来了一句“宁不知她勉强可以。” 宁不知？ 林清安念了一遍这个和江无归同款的名字，下意识抬头，发现已经到云书了，连忙同在线乞讨匆匆说了一声，便关了聊天框。 云书迈上台阶，站在各位长老们面前。 几个长老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掌门摸了摸胡子, 低声询问：“你是刀修吗？” “是。” 云书紧张的咽了咽吐沫：“我族一直都都研修刀法。” 掌门：“那为什么来明剑宗？” “啊？” 云书被这句话问的大脑宕机。 她下意识的反问道：“不可以来吗？” 问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似乎不太妥当。 云书心里一慌, 连忙想要解释。 掌门闻言轻笑了一声，并不在意，他摇了摇手, 温和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不太适合，我宗并未有以刀法见长的长老。” 若是留在这里，未免可惜了。 掌门思考片刻，问她：“你可愿意去逐浪宗，入元翰翮的门下？” 正好他同元翰翮交好。 女人总是向他抱怨，收不到合适的徒弟。 “！” 还有这种好事！ 那可是以重刀出名的，她的偶像。 云书顿时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同意，美滋滋的行礼，退到一旁，沉浸在快乐之中。 云书退后，便轮到林清安了，少女迈上台前，忍住了皱眉的欲.望——她能感受到，在一众善意的打量和观察里，有一道视线的恶意及其明显。 自从筑基以后。 林清安五官提升，便对他人情绪的感知也越发敏感起来。 林清安握了握剑。 她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便抬起头，正好和言长老，言池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言池对着她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不明。 掌门语气温和，按着流程问了林清安两句，又夸奖了一下她的天赋出众，才筑基期就领悟了剑意，性格也坚韧，便闭口不言了。 他没有收徒的心思，也不适合收徒。 林清安的天赋确实好。 许多长老都蠢蠢欲动，有了争抢之意，还没等他们开口，言池便迫不及待的率先接话：“你叫林清安是吧？这名字不错，你就入我门下吧。” 他语气轻浮，仿佛在逗小猫小狗一般，没有问林清安愿不愿意，也不需要问。 言池那疯疯癫癫的性格，没人愿意同他相争，若是挣了，就倒大霉了，只能等着被他狂轰乱炸的纠缠报复了。 说完，言池满脸挑衅的看向江无规。 江无规：“？” 女人颇感莫名其妙。 看她干什么，她又不收徒。 掌门也看向了江无归，不光看，男人还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眸光闪烁，似乎在暗示什么。 江无规：“？” 女人满头问号，更不理解了。 她低声：“怎么了。” 看不懂。 掌门气的咬牙，传音入耳：“收她当徒弟。” “为什么呀，”江无规困惑至极，“言池不是喜欢她吗。” 她何必夺人所好。 再说，林清安确实不适合她。 掌门：“……” 这个笨蛋！ 他没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嘴唇飞速蠕动着。 . 林清安抬头。 她的目光从名剑宗的长老面前一一略过，确定没人打算争一争她后，垂眸，少女的语气很轻，却落地有声：“我不愿意。” “... ...” 这四个字一出，难以言明的沉默从空气之中，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回答，包括言池本人。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坐直了身子，他眼眸微微眯起，杀意四溅，一字一顿，拉长了声音，露出一丝威压落在林清安身上。 “你说什么？” 这句话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仿佛当众被人扇了一耳光。 如果说开始只是想挑衅江无归玩玩，现在他是真的想杀了林清安。 他真的要生气了！ 一个才筑基的小弟子，凭什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他。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 元婴期长老的威压，哪怕只是些许，也足够林清安受的了。 少女艰难的抬手，碰了碰唇角，鲜血落在苍白的手背，她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言池，单薄的背部挺得越发笔直。 像是在暴雨中摇曳耸立的翠竹一般，微微颤抖着。 威压不断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膝下更仿佛是有一双大手在拽着她，逼着她。 逼她下跪，磕头，道歉。 她不愿意跪。 就算言池真的杀了她，大不了她读档后不在这个破宗门呆着了，也不会跪。 林清安咬紧牙关，鲜血涌上唇齿。 少女喉咙微微滚动，将鲜血全都咽了回去，声音平稳的张口：“我不愿，因为... ...” 你不配这三个字卡在嘴里。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唇舌 言池的脸色随着林清安的话，越发难堪，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一般，正欲加重威压，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伸了出来，按在他的膝上。 那双手压回了言池喷薄欲出的灵力。 言池回头。 “抱歉。” 身旁的女人肤色是近乎病态的苍白。 白的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她相貌平平，温和的眉眼微微下垂，眼角坠着一颗黑色的小痣，笑容里带着一股子悲悯天然的味道。 她声音也是淡淡的柔和的，女人笑着接上了林清安没说完话：“因为她是我的弟子。” 女人又笑了一下：“方才有些走神，忘记说了。” 言池：“... ...” 这明显是借口。 还是敷衍不走心的借口，忘说能忘这么久？ 男人看着她，没发火，神色逐渐变的古怪，呼之欲出的愤怒也窝了回去，消散的无影无踪。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他意兴阑珊的回头，暂时不想和这个圣母多计较。 没用的。 这圣母比他还轴。 反正日后时间还长。 女人眼角的痣坠了坠。 这件事情便这么暂且作罢了。 威压散开，林清安差点支撑不住，双腿颤颤巍巍几乎要落地，少女连忙用剑撑住，一步一步，慢吞吞的离开。 那股力气没再搀扶她。 她也不需要。 林清安是最后一位。 弟子选拔结束后，本应该是属于掌门高谈阔论的自由时间，但他这次没了说话的欲望，随便讲了两句就散了，只特意留下了江无规。 他恨铁不成钢道：“要不是宁不知，林清安日后就要倒霉了，你也跟着一起倒霉，这是你的因果！” 江无规不理解：“为什么？” 掌门：“你以为言池是真的想收她吗？不过是以为你和她关系好，为了挑衅你罢了。” “不会吧。” 江无规睁大了眼睛，正色：“我和他虽有摩擦，但我二人毕竟是同门，他怎么可能会用这样龌龊下作的手段。” “再说，”江无归困惑不解，“他讨厌我，为何要向无辜人下手。” “因为他打不过你。” 掌门冷笑了一声，幽幽叹气：“你……你好好想想就知道了。” 见师兄这么认真，江无规也重视起来，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件事的细节，越想越觉得掌门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她眸光逐渐变得冰冷，转身往外走。 掌门：“你干什么去？” 江无规：“去找言池。” 掌门：“？” 掌门：“你找他干什么？” 江无规头也不回：“打架。” 先打一架再说。 掌门：“？？？” . 林清安吃了一颗丹药，踩在宁不知的剑上。 宁不知的剑看起来很平凡，和明剑宗外门弟子发的铁剑外表一模一样。 林清安有些犹豫，都说剑修嗜剑如命，她这样直接上脚是不是不太好？ 宁不知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在乎，林清安这才小心翼翼的迈了上去。 宁不知伸手，掐诀，护住她，将猛烈的风尽数隔离在剑外，她带着林清安往远飞，径直飞进一处山峰里面。 山峰很美，开着姹紫嫣红的花。 草木茂盛，经常会有小动物从草丛中探出头。 宁不知带着她落入主殿。 主殿和林清安想象的天差地别，并不富丽堂皇，反而简雅朴素。 是那种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院，青砖素瓦，院子里立着一颗黄橙橙的柿子树，柿子树上结了果，坠的枝头向下。 宁不知垫脚，摘了一枚柿子递给她：“尝尝。” 柿子是脆的。 林清安咬了一口：“好甜。” 宁不知笑了一下，推开门，坐下。 她示意林清安也找个位置坐。 少女正襟危坐。 宁不知温和道：“稍等片刻，她们还没来。” 林清安猜想，宁不知口中的“他们”大概指的是她的师兄师姐们，她有些拘束，想起方才宁不知为她解围的行为，认认真真的道了句谢。 “不用。” 宁不知：“我是你的师尊，这是应该的。” “其实我本不愿收你为徒，因为我们的道不同，我也教不了你什么。” 她边说，边沏了一杯热茶。 道不同？ 林清安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她不禁有些疑惑：“道？” 林清安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她知道，修真界是有道的。 得道成仙。 林清安：“那... ...您的道是什么呢？” 宁不知：“我修无情道。” 无情道。 林清安对这三个字还算熟悉，好奇的询问：“是向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斩断情丝，断情绝爱吗？” “不。” 宁不知少见的怔愣了一下，耐心回答：“无情道有很多种。” “我修的是太上忘情，大道无情似有情。” 茶叶随着热水漂浮，舒展。 宁不知抬头看向林清安，她眉眼微微弯起，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声音温和至极，落入耳里，恍若一池春水搅动。 少女念了一遍这七个字，内心微微震动。 林清安：“我修不了吗？” “起码现在不行。” 宁不知没全盘否认。 她的语气很温和，温和而又平静：“因为你不爱这个世界，不爱这片大陆上的芸芸众生，这很正常，不属于这里，自然也就没有归属感。” “！” 林清安闻言，瞳孔微缩。 相比她的震惊，宁不知却淡定多了，女人眉眼仿佛天生下垂，一副悲悯天人的模样，她看向林清安，那双没有杂质的眼眸，清晰的映衬出少女的身影。 宁不知淡淡道：“我擅卜卦。” 她算出少女的异样，但她不在乎。 宁不知平等的爱每一个生灵，包括这缕来自异世的魂魄。 哪怕卦象紊乱，殊途难归。 51 第 51 章 宁不知收的徒弟很少…… 宁不知收的徒弟很少。 就算加上林清安, 总共也才不过四个而已。 宁不知：“她们现在都在宗外，赶回来的话，需要点时间门, 要稍等上片刻。” 林清安乖乖应好。 林清安和宁不知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宁不知说完话后, 便沉默下来, 二人无言的相对而坐，等待的时间门有些长，宁不知手里的茶都凉了。 女人忽然起身。 林清安还以为她要去换水。 没想到宁不知空着手径直走到了屋外，她摘了满满一兜柿子, 塞给少女, 歪头，不确定道：“你喜欢吃这个吗？” “应该喜欢吧, 好像小孩子都很爱吃这些。” 宁不知浅笑：“我的徒弟们就都就很喜欢, 都近百岁的人了，还天天来偷。” 林清安：“... ...” 听出来了，是挺喜欢吃的。 少女伸手接过。 宁不知种的柿子黄澄澄的, 比现代市面上卖的还要大一圈, 柿子蒂上沾染着水珠, 又脆又甜，还带着一股清香。 林清安一边咬，一边借着这个话题，同宁不知聊了几句。 吃了大概两三个左右, 她的师兄和师姐们从终于姗姗来迟了。 帘子掀起，发出细微的响动。 林清安下意识向门口望去，率先迈进来的是身形修长挺拔，握着白玉折扇的青年, 青年面容带笑，满脸轻快的道：“师父，听说你收了个新徒弟... ...” 他的话在看到林清安后戛然而止。 林清安：“... ...” 少女默默咽掉口中的柿子，同进来的人对视，大眼瞪小眼，脑海里瞬间门浮出一个词—— 冤家路窄。 “这是你的师妹，林清安。” 宁不知见状，看向青年，微微挑眉，语气里含着的意味不明：“这是你二师兄季邈，你们认识吗？” 果然是他。 林清安皮笑肉不笑。 和钱有关的事，少女化成灰都会记得。 卖她西瓜，骗她钱的季邈。 林清安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张口，季邈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他连忙打断，干笑道：“一面之缘，一面之缘而已。” “我曾经在小比上见过师妹一面，师妹真是风姿卓越，让人难以忘怀啊。” 他紧忙说了两句好话。 林清安：“我... ...” “哎呀！” 季邈用力的拍了下脑袋，欲盖弥彰的扯着嗓子大声道：“我还给师妹准备了见面礼呢，方才就顾着说话，怎么都忘了呢。” 他说完，立刻上前，背对着宁不知，将一个储物袋塞进林清安手里，季邈眨了眨眼睛，脸皱成一团，写满了祈求。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声道：“千万别说。” 林清安咽下呼之欲出的话。 她低头，先解开储物袋看了一眼，储物袋里面装着大约二三十个灵石，还有一根寒光闪烁的狭长兽骨。 “这是元婴期妖兽的灵骨。” 季邈微笑着握紧折扇：“送给师妹了，师妹日后炼制本命剑应当用得上。” 元婴期的兽骨，够有诚意吧！ “谢谢师兄。” 林清安先看向了宁不知。 女人唇角含笑，双手掐诀，似乎是在起卦。 林清安同情的收了了季邈的储物袋。 这应该就算过关了吧。 季邈丝毫不知这些，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宁不知收手，她眸色深深，似笑非笑，视线从林清安和季邈之间门反复来回，指尖点了点，却没在此刻深究这件事，而是道：“她们呢？” 季邈：“师姐她们慢我一步，应该也快到了。” 他话音刚落，门帘又复被撩起。 一高一矮的两名女子走了进来，其中一名女修神色冷淡，面如冰霜，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另一位竟然也是个熟人。 “这是大师姐谢孟涵，这是三师妹乔团。” 季邈连忙担负起了介绍的责任。 林清安神色复杂：“师姐... ...好。” 没想到宁不知的三个弟子，她竟然认识两个。 乔团同样眼睛瞪的圆滚滚的，惊讶的看着她，嘴唇微张，一时之间门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给她炼制筑基丹的炼丹师，竟然是个外门弟子。 哦不对。 现在是她的师妹了。 乔团还在纠结这件事时，她身旁的谢孟涵微不可察的对林清安点了点头。 谢孟涵又高又瘦，看起来冷淡不好接触，抬手，随意的丢过去一个储物袋，淡淡道：“里面是我和乔团的见面礼。” 林清安打开一看，储物袋里装着一些疗伤的丹药和妖丹兽骨，应当都是元婴期妖兽的。 送完见面礼，几人互相加了识网好友，简单的认识了一下，宁不知还有事情要忙，便让谢梦涵带林清安先去了解一下宗门的事宜。 谢孟涵应了声“是。” 季邈和乔团推推搡搡的带着林清安往外走，一直走到远离院子的地方，确认宁不知听不见，季邈的脸一下就皱了起来。 他双手合十，愁眉苦脸的道：“小师妹，我要知道是你，绝对不会骗……不会赚你的钱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告诉师父行不行？” 乔团也紧随其后，小鸡啄米的点头，忏悔道：“师妹，我真不是故意延发你工钱的，实在是我那个铺子才开，又要支撑整个无名峰的支出，周转不开。 “你千万不要告诉师父，拜托了拜托了。” 她假模假样的开始抹眼泪。 无名峰是宁不知负责管理的山脉。 宁不知并未给这条山脉起过名字，只是总需个名字给人喊，无名峰这个称呼就这么叫开了。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吵，哭天喊地，吵的林清安头昏脑胀，她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打断施法：“我不会告诉师父的。” 因为——用不着她告。 “太好了。” 季邈瞬间门停了哭声，他满脸感动的冲上前握了握她的手，真情实意道：“师妹，你真是个好人。” “对对。” 乔团挤开季邈，也跟着握了握林清安的手：“你真是个好人。” 收了两张好人卡的林清安：“……” “好了。” 一旁的谢孟涵双手抱臂，冷冷打断：“看你们这副样子，成什么体统，剑练了吗？打坐了吗？课上了吗？内门任务完成了吗？” 谢孟涵：“别以为来了师妹，你们两个就可以偷懒了，明日我还是要检查你们功课的。” “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去做。” 乔团和季邈对视一眼，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小声的嘟嘟囔囔：“真是凶巴巴的。” “嗯？” 谢孟涵双眼微微眯起。 “嘿嘿。” 乔团憨笑了两声，立马直起身子，拉着季邈溜的无影无踪。 两个人走后，谢孟涵将目光落在林清安身上。 林清安背部挺直，接受谢孟涵目光的检阅，出乎意料的是，谢孟涵对她说话时声音很温柔，脸上冷硬的表情也缓和起来。 她先给林清安领了宗门发的福利—— 内门弟子服，身份玉佩，每个月一百灵石还有五瓶辟谷丹。 领完这些，谢孟涵又带着少女，在明剑宗内门转了一圈。 东西领完了，宗门也逛了个七七八八。 谢孟涵估计差不多了，停下脚步，回身递给她一张地图。 地图画的是无名峰全貌，峰峦叠翠，高低重迭。 有几个山峰上画了蓝色的小圈。 “画圈的就代表有人选了。” 谢孟涵低头，问她：“你喜欢哪座山峰，圈上，明天让师父给你开洞府。” 林清安……根本就不会看古代的地图。 少女睁着眼睛看了一会也没看出有什么区别，只觉得这些山峰仿佛都长一个样，她随便指了一个：“就这个吧。” “好。” 谢孟涵收回地图：“建造洞府需要时间门，我先将你送回外门，正好收拾下东西，等明日一早，洞府建好了我便来接你。” 林清安对此没有异议：“麻烦师姐了。 ” “不麻烦。” 谢孟涵摇头：“师父不喜欢料理俗事，无名峰的大小事物都是我在管，如果没有意外，你日后的修炼和剑术应当也都是我教你。” “不用担心我的水平。” 谢孟涵认真道：“季邈和乔团都是我教出来的。” 她教学很有经验，质量也很高。 林清安：“……” 她默了默。 这么说，宁不知应当挺自由的。 . 谢孟涵送林清安回了外门。 谢孟涵和宁不知不一样，她很在意自己的配剑，因此没御剑载林清安，而是用飞行法宝将她送了回去，停在冗长的台阶前。 明剑宗外门和内门差别很大。 从照明上就可见一斑。 现在是黑夜，内门却感受不出来——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照明阵法。 照明阵法实在笼罩不到的地方，也都放上了硕大的夜明珠，将宗门的每个角落都照的透亮，一时之间门竟然分不出黑夜白昼。 外门就不一样了，只零星的点着灯，照亮片刻的天空。 林清安在夜里，仍然有些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好在，她储物袋里的灯很多。 少女提着一盏昏黄的灯，在蝉的鸣叫声中穿过台阶走进宿舍，宿舍一片黑暗，她推门进去，轻轻喊了一声马睇。 没人应答。 林清安又看了眼飞鸽。 飞鸽里发的消息也始终未曾得到答复。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林清安在门口站了一会，下了决心——要是明天马娣还不回消息，她就读档。 这个念头过了一圈，林清安的心放下些许，关上因为用的太久而“吱呀”响动的木门，简单收拾了一下要需要带走的东西，熄了灯，钻进床铺里。 夜幕漆黑，静谧。 只有蝉鸣声声，混杂着蛐蛐儿的鼓动。 林清安昏昏欲睡之间门，门忽然晃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开合声。 “！” 少女瞬间门清醒，她眼底逐渐清明。 林清安本来就睡在床边，她悄无声息的往后挪了两步，贴在墙上，和黑夜融为一体，警惕的望着门外。 这一瞬间门，她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想法。 小偷吗？ 是单纯的为了偷盗，还是打算害命？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又关上，溜进来一个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身影，月光透过窗棱，从漏了一个大洞，没有修补的窗纸中，照了过来。 清晰无比的映衬出那人的脸庞。 52 第 52 章 林…… 林清安眼眸微微眯起, 她就着月光，终于看清了进来的人—— 马睇。 马睇小心翼翼的溜进屋子里，她草草的扫了一圈四周, 整个宿舍空荡荡的，好似只有她一个人，马娣动作这才大了起来，挫败的低头，坐到床铺上。 她唉声叹气：“还是慢了一步。” “什么慢了一步？” 声音又轻又缓，在后背幽幽的响起。 “当然是... ...啊！” 马睇下意识接话, 说了两句意识到不对, 反应过来后吓了一跳, 整个人弹起，差点从床铺上掉下, 像是炸了毛的猫。 “谁、是谁在说话！” 她声音发着抖，战战兢兢。 林清安：“……” 她这样突然出声, 好像确实有点吓人。 少女心虚的清了清嗓子，往前挪了挪，让马娣能看清自己的脸：“是我, 林清安。” 熟悉的声音和面容让马娣松了口气，她用手拍着胸.脯，慢慢的直起身子：“原来是你啊, 清安, 你、你在宿舍里啊。” “嗯。” 林清安满脸无辜道：“我一直都在。” 只是马睇没往后看罢了。 “哦哦。” 马睇挠了挠头，憨笑道：“你在就好,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洞府还没有建好，”林清安解释道，“我明天才搬走。” “这样啊。” 马睇听到这句话, 顿了一下：“那就好的。” 她因为这句话变的紧张起来，双手下意识的搅在一起，唇齿磕碰，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憋出一句话：“那、那你师父她们对你好不好？” “对我很好。” 林清安想了一下：“师兄和师姐都是认识的人，还给我送了见面礼。” “啊，见面礼。” 马睇念了一遍这三个字，表情逐渐变的奇怪，恍若被雷过劈一般，她喃喃自语：“见面礼……一定很贵重吧。” “还好。” 林清安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淡淡道：“都是一些普通的小东西，我师父给我摘了一兜柿子。” 她在储物袋翻找片刻，找出一个柿子，塞进马娣手里：“很甜的，你尝尝。” 马睇：“... ...” 马娣没吃也没说话，她低着头坐在床铺上，手揪着柿子黄绿色的蒂，神色复杂，时不时的抬头看林清安一眼，欲说还休。 林清安：“？” 到底怎么了，总感觉马娣今天怪怪的。 她纳闷道：“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啊、没有要说的……不对，有、有的。” 马睇原本就低的头更低了，几乎要埋到胸膛里。 她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做了好几次心里建设，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我、我给你准备了贺礼，就是... ...不怎么值钱。” 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小到近乎听不见了。 马娣摊开攥紧的手掌，露出半个巴掌大小，银光闪烁的东西。 “这是... ...” 林清安凑近，她借着窗棂透过来的月光，终于看清了马睇掌心里的东西，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银锁，银锁下垂着流苏。 月光落在锁上，仿佛镀了一层水色，银锁正面歪歪扭扭的刻着“平安”两个字，旁边是同样歪斜粗糙的小笑脸。 “平安锁。” 她亲手打的，打了好几天。 只有这一个最完整，最好看。 马睇轻声道：“清安，你、你应该不是从凡间来的吧，你可能不知道，这是我们民间的习俗。” 林清安和她是不一样的。 马娣很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少女的思维和谈吐，都和她大相径庭，很多她认为正常的事，落在林清安眼里就是“荒谬至极”。 林清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马娣没想过穿越。 她以为林清安也是修真世家的子女。 马娣抿了抿唇，解释：“民间的孩子出生后，父母大多都会为其打造平安锁，希望能够压惊辟邪、驱鬼祛灾、祈祷福寿，金锁求富贵，银锁求平安。” 林清安瞳孔微微扩大，惊愣不已。 她当然知道这些。 但她没想到，马娣会送她这个。 林清安的惊愣让马娣起了误会，她握着平安锁的手越发缩紧，吸了吸鼻子，银锁并不锋利的边缘陷进女人的掌心，印出深刻的红痕。 林清安不想收，不喜欢她，都是应当的。 马娣想。 少女对她虽好，却总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马娣知道为什么。 因为她漠视，懦弱，甚至她曾经觉得少女看上去不好接触，便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一般，继续同欺负林清安的徐心香相处。 马娣没想到的是，即便如此，她竟然也能得到林清安的帮助。 少女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却毫不犹豫的拉着她走进了当铺，替她赎回了储物袋，取回了尚未寄出去的灵石。 那是马娣第一次抬起头直视少女。 她意识到林清安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以相处，同时她也意识到，林清安不可能在跟她做朋友了。 林清安虽然帮她，对她好，马娣却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疏离和冷漠。 她帮她，只是因为她能帮，顺手为之。 马娣其实有无数次想过道歉。 可她懦弱惯了，也随波逐流惯了。 她担心的太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这件事便随着时间越拖越久，久到，她已经不知道是否应该再度提起这份不愉快。 “没关系的。” 马娣语气不受控制的带上了哭腔，她伸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连忙道：“就是一个普通饰品而已，也不值几个钱，你不戴也行的，不喜欢也没事... ...” “没有，我很喜欢。” 林清安虽不解马娣的反应，还是弯了弯眉眼，轻声打断她，伸手去拿她紧紧攥住的银锁，抽了两下，没抽动。 马娣攥的很紧。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少女的手上。 铃声细微，却在寂静的夜格外明显，马娣终于鼓起了勇气。 “对不起。” 53 第 53 章 来接林清安的不…… 来接林清安的不是谢孟涵, 而是宁不知。 宁不知的腰间，依旧别着那把普通的铁剑。 她穿着布料粗糙的单色长袍，正仰头, 双眼一眨不眨的看树上垂下来的树枝, 树枝的叶尖微微泛黄，她好奇的伸手触碰，碰了一手的露水。 “师... ...父。” 林清安停下脚步, 她生涩的吐出这个称呼：“师姐呢？”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对这个两个字，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在教季邈他们练剑。” 宁不知收手：“走吧, 我带你去选剑法。” 林清安：“选剑法？” “对。” 宁不知微微一笑, 满脸的淡然自若, 丝毫没有心虚的意味：“太久没收徒了，我都将这件事忘了，还是她们在群里提及，我才想起来... ...” 想起来要带新收的徒弟选剑法。 说到这，她又猛地一顿, 问林清安：“我是不是还没拉你进群。” 林清安：“是的。” 她甚至不知道还有群。 看起来，宁不知的记忆力好像有点差。 “我真是太久没收徒了, 什么都记不得了。” 宁不知一边碎碎念一边伸手将林清安拉进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 加上林清安, 群里总共四个人。 她加进去的时候, 群里正在热聊。 [便宜没好货：师父真是年纪大了，啥都记不住了。] [乔乔乔乔团：可不, 师父收我的时候也忘了让我选剑法，第二天授课的时候，我和大师姐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谢孟涵：小师妹进来了。] [便宜没好货：欢迎欢迎，师父终于想起来把小师妹拉进群了。] [乔乔乔乔团：欢迎欢迎！！] 林清安发了一个小草团子打招呼的表情包, 就开始潜水，看她们在群里天南地北的聊天。 季邈他们聊的热火朝天，很快就从“师父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到“掌门的桃树结果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偷？” 季邈问林清安要不要加入他们的摘桃小分队。 林清安很感激季邈想着她，果断的拒绝了。 季邈表示没关系，不加入也行，偷到的桃子，他也会想着给林清安留一份的，立志让林清安也成为他们的同伙。 乔团深表赞同：“这样到时候，小师妹也能跟我们一起被罚了，大家同甘共苦，情深义重。” 林清安：... ... 她正犹豫回什么时，季邈他们早已经换了话题，脚下四平八稳的剑身也摇晃了一下，平稳落地。 宁不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藏书阁到了。” 林清安关了识网，跳下铁剑。 两人在藏书阁门口亮了身份玉牌，修士检查无误后才放她们入内。 明剑宗的藏经阁修的又大又宏伟，金碧辉煌，入目一片灿烂的金色，晃的人眼花缭乱，就连台子也是金的。 负责看守藏书阁的长老半倚在台前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 “萧长老。” 宁不知轻轻的唤了一声：“我来了。” “哦、哦。” 萧长老顿时从瞌睡中惊醒，他脸上的皮肉下垂，皱纹深刻，看起来是人间六七十岁的老人模样，动作也是慢吞吞的，揉了揉眼睛：“小宁啊，什么事。” 宁不知忍不住叹气：“您真是老了，我昨天就同您说了，我收了个徒弟，今日要去三楼选剑诀，怎么今天就忘了？” 萧长老立马精神起来，愤怒道：“你才老了！你没说过！” “不可能。” 宁不知否认：“我绝对说了，我昨天还给您发了飞鸽呢。” 萧长老：“你没有！” 宁不知：“我有！” 宁不知双手掐腰，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叽叽喳喳的吵了半天，最后，抖着手放出聊天记录的萧长老获胜了。 他“啧啧”的摇着头感慨：“你说说你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老了呢。” 林清安：“... ...” 宁不知：“... ... ” 相比于萧长老的神采飞扬，宁不知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蔫头耷脑的领着林清安顺着旋转的木制楼梯往上走。 藏书阁一共有三层，一层放着普通书籍，有凡间的游记、，修真界的历史，地图，各种灵植介绍之类。 二楼装着的是修炼功法，藏书阁的每本书都用法术做了标记，只能借阅，借阅期限最高是一月，若是逾期不还，藏书阁的长老便会亲自上门来取。 同时还会得到江无规的银手铐一枚。 三层放着天阶和地阶的修炼功法，不对普通弟子开放，林清安隔着楼梯，远远的就看到了三门口笼罩的结界。 宁不知伸手，掌心贴在结界上，琥珀色的结界迅速褪去。 她回头，对着林清安笑了一下：“进来吧。” 林清安小心翼翼的迈了进去，结界在她迈进去的瞬间愈合，相比一二楼的琳琅满目，顶楼便显得有些凄凉了，每个架子只摆着零星的几枚玉简。 宁不知轻车熟路的走到架子前，她从架子里抽出三枚玉简，在掌心摊开：“符合你灵根的只有这三本天阶剑诀。” 她指尖点了点，让林清安自己选择：“这《月洛剑诀》是我修的无情道，缺点嘛……我同你说过了，你不适合，修炼起来会很困难。” 她移到下一个：“这枚《凶灵秘诀》也是无情道一类，不过是不同分支，主杀伐，也能算得上是杀戮之道，缺点在于容易杀戮成性，难得大道。” “最后这《雪雾仙诀》是我... ...师祖所创，适合冰灵根，追求真我。” 林清安好奇：“追求真我？” “对。” 宁不知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她才慢吞吞的道：“我的师祖是一个比较自我的人，她的道便是坚守本心，随心所欲，这就导致她看起来有些... ...放荡不羁。” 可以看的出来。 宁不知搜肠刮肚，已经竭尽所能寻找比较好的词汇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林清安从宁不知的描述里，忽然想到一个人——在线乞讨。 林清安觉得，在线乞讨就很放荡不羁。 少女眨了眨眼，试探着问了一下宁不知她师父的下落。 女人回答的很快，她微微一笑，依旧是犹如春风般和煦：“死了，被天雷劈死的。” 林清安：“... ...”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宁不知很开心的错觉。 宁不知这么说，那应当就不是在线乞讨了，在线乞讨活得好好的。 林清安对宁不知说的话，还是信任的。 宁不知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信口胡说的人... ...吧？ “不必在意我师祖。” 宁不知不想多提她师祖，语气温和的询问林清安：“你修道是为了什么呢？” 林清安想都没想，下意识的接口：“是为了世界和平，荡平妖魔守天下太平，海清河宴。” 这是她小比那日，早就准备好的词。 按着流程，掌门会问每个人“为了什么修仙”这个问题，大家都回答一个比一个格局大，林清安也想了一个，可惜因为言池的捣乱没用上。 没用上。 但没完全没用上。 宁不知摇头：“太空了。” 她认真的看向林清安，重新问了这个问题：“你修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林清安正色，第一次仔细的想了一遍这个问题，她的回答是—— “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修仙？ 因为系统下了“不修仙就抹杀”的任务。 可她又想了一想，即使系统不发这个任务，她也会去修仙的，她在古代，在那个吃人的时代根本就生活不下去。 她大学选的专业是计算机不说，而且穿越写的发财神器肥皂、口脂、玻璃……她全都没查过，不知道该怎么做。 更惨的是她还没有身份，没有户籍，是个流民。 况且…… 为什么不修仙呢。 “修道可以长生，可以变强，可以成仙，”林清安道，“这些都是我觉得很好的东西，我想要，所以就修道了。” 她眼瞳清明，欲.望赤.裸而又澄澈。 “那就它吧。” 宁不知微笑着将《雪雾仙诀》的玉简递给她：“现在，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 出了藏书阁，宁不知带着她前往选好的山峰。 无名山脉的山峰其实都长的差不多，草木繁盛，生机勃勃，植被覆盖山峦，几乎无从下脚。 林清安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她的洞府在哪。 宁不知“啊”了一声，想起来了：“我就记着带你选剑诀，忘了给你开洞府了。” 林清安：“... ...” 林清安陷入沉默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面升起一个疑问—— 修仙不应当是越修越耳目聪颖，记忆超群吗？ 怎么宁不知却看着相反。 很快，她就顾不得去想这点了。 宁不知掐诀，衣袖无风自动，威压四散，山里的小动物顿时犹如惊弓之鸟一样四散奔逃，迁徙般浩浩汤汤的躲到了旁边的山峰里。 林清安甚至还看见有几棵大树，左右摇晃一阵子后猛的拔起自己的根，拽着根就就外跑。 真·拔腿就跑。 确认生灵都已经逃离，宁不知没用剑，而是伸手化作剑诀，对着山峰轻轻一点。 一声巨响，如雷滚滚。 远山骤然炸开，从中间断裂，切面整齐，化作半空中飘散的云雾。 云雾消散。 宁不知落地，她眉眼下垂，依旧温和，不带丝毫的锋芒：“好了。” 54 第 54 章 林清安伸手，手动合…… 林清安伸手, 手动合上自己的下颌，闭紧双唇。 她沉默半晌，更加坚定了要当剑修的决心—— 太强了。 她也想学这个。 山峰被削出一个平整的切面, 盖房子对宁不知来说反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她回头问林清安：“你喜欢什么样的屋室。” 林清安：“都可以。” 有房子住就行，她不挑。 “好。” 宁不知点头。 她倒也不是真的随便，女人思考片刻, 扬手，丢出一个和她自己住的地方一模一样的院子，院子平稳的落在切面。 宁不知落下符咒，让院子变得牢固后，顺手撤了一棵橘树种在院落中央。 宁不知摸了摸下巴，看起来颇为可惜：“我用灵力探查了一番, 这附近没有生出灵性的柿子树了，只有这颗橘树还算有灵，你喜欢吃橘子吗？” 林清安重重点头：“喜欢。” 这次是真喜欢。 她过年的时候平均一天能吃两斤沙糖桔, 吃的整个人面黄肌瘦, 吓了来拜年的邻居一跳。 “你喜欢就好。” 宁不知满意了，开始翻储物空间。 她的空间是头上戴着的发簪。 宁不知本来没有收徒的想法，收林清安收的太过突兀，没有准备，更没有备见面礼，她昨日翻了半天才翻出两个合适法宝。 放哪来着…… 宁不知掏了半天, 终于找到了见面礼。 她丢给林清安后就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一句：“有事先找你大师姐，你大师姐要是不解决不了，再来问我。” 林清安在群里窥屏许久, 从乔团她们的言语中，对宁不知的性格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因此对这番甩手掌柜的行径倒不觉得意外。 宁不知丢下的院子很干净。 窗明几净，红墙青瓦，林清安还是用法术清洁了一遍院子才安心。 她剥了一个橘子，坐在石墩上歇了一会，觉得这院子看起来空落落的。 要不然填点家具吧。 反正普通家具也便宜，几灵石就能买一堆。 左右这院子她也要住很久，舒服的是自己。 林清安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她没下山，而是先掏出锅炸了一锅小黄鱼，装了一半，留一半在锅里晾着，等回来吃。 她还没学御剑飞行，往双腿上贴了一张疾行符，用两双腿慢吞吞的走下山，在熟悉的地方看到了伸着懒腰打盹的白虎。 林清安熟练的塞给它两条小黄鱼，挠了挠白虎的下巴：“我要下山。” 白虎懒洋洋的“嗷”了一声。 下了山，林清安将身上用不到的杂物卖了，才去市集买了些便宜的家具，储物袋装的满满当当，大包小包的拎着进了院子。 进院子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就隐没了下去。 门口的橘树枝叶凌乱，如同被蹂.躏了一般，饱满圆润的橘子缺了一大半，像是被人粗暴的掳走了。 怎么回事。 林清安抿紧嘴唇，目光落到屋子中间后更冷了。 屋门大敞四开，铁锅空荡荡。 她炸的，准备回来吃的半锅小黄鱼没了。 是谁！是谁偷了她的鱼和橘子！ 太过分了！ 怎么连鱼都偷！ 林清安怒火翻涌，气冲冲的拎着剑迈进屋门，她跨过门槛的瞬间，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直冲面门砸了过来。 少女下意识挥剑砍去，彩色的云烟和纸条随着圆球在眼前炸开，模糊视线。 紧接着是一声欢呼。 “耶！” 季邈抱着一个巨大的炮筒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他舔了舔嘴角的油渣，嘻嘻哈哈的：“师妹，你怎么才回来呀，等的我都饿死了。” 很好。 找到偷吃小黄鱼的罪犯了。 林清安挥掉眼前的烟雾，咬牙切齿缓缓道：“因为我不会御剑，走得慢。” “怪不得。” 乔团也探了个脑袋出来：“等的我都困啦。” 林清安终于恢复视线，她看向乔团。 很好，林清安面无表情的想——薅橘子的凶手也找到了。 唯一没有“作案”的是双手抱臂，坐在蒲团上的谢孟涵，女人神色依旧很冷，忍不住出声道：“你们两个可真是够自来熟的。” 在人家家又吃又闹还这么理所当然。 “那又怎么了。” 乔团挑眉，双手叉腰，满脸得意道：“这可是我们小师妹，一家人，熟络点怎么了，总比你板着一张脸吓人强，你都吓到小师妹了。” 谢孟涵：“你！” 她气急，却下意识看向林清安，仿佛怕自己真的吓到她。 “你什么你，本来就是嘛，略略路。” 乔团对着谢孟涵吐了吐舌头。 林清安伸手，正在同和头发混在一起的彩色纸条做斗争，随口道：“师姐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肯定要来啊，我们来庆祝你的... ...额，”乔团看向季邈，挠了挠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季邈：“乔迁之喜。” “对对对！” 乔团笑着拍了拍手：“乔迁之喜！” 谢孟涵忍不住叹气：“平日里说过多少遍了，让你多读些书。” 连个成语都说不上。 “嘿嘿。” 乔团憨笑了一声，装聋作哑蒙混过这个话题，她拉着林清安往里走：“小师妹，你怎么还在门口傻站着啊，不要拘谨嘛，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本来就是在自己家的林清安：“……” 少女礼貌微笑。 谢孟涵旁边还摆了三个蒲团，乔团按着林清安坐在蒲团上，蒲团离得很近，林清安坐下后，自然也同乔团和谢孟涵贴的很近。 温热的触感让她颇为不适，少女抿唇，想起身，又被乔团按下了，乔团兴高采烈的从储物袋里往外掏东西，掏了一大堆糕点瓜果。 “小师妹，多亏了你，师姐今天允许我们休息一天不用练剑呢。” 乔团撞了撞她的肩膀：“快尝尝这个，尝尝好不好吃。” 她递过来一块浅绿色的糕点。 林清安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咬了一口：“很甜。” 甜而不腻。 “是吧是吧，我也爱吃这个。” 乔团连忙往嘴里塞了两个糕点，生怕有人跟她抢一般，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 ：“师姐做的，你不回来她还不让我吃，说怕我都吃没了，你吃不到。” “哼，”她重重哼了一声，“真是小气鬼。” 谢孟涵亲手做的？ 林清安惊讶的看向谢孟涵。 谢孟涵耳根泛红，恼羞成怒道：“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乔团两颊塞的满满。 她“唔唔唔”的同谢孟涵进行争辩。 林清安低头，她目光垂落在只咬了一口的柔软糕点上，将剩下的一半塞进嘴里，眉眼一弯，夸道：“师姐手艺真好。” “还行... ...也、也就一般吧。” 谢孟涵幅度夸张的偏头，淡淡道。 乔团“啧”了一声。 坐在最左边的季邈起身，殷勤的递了一个硕大的桃子过来，林清安小口小口的咬着吃。 “哎呀！” 乔团猛地一拍大腿，懊恼道：“就顾着吃了，我都忘了放剧了。” 林清安疑惑：“剧？” “对，飞鸽剧，师妹你没听说过吗？” 乔团手舞足蹈的解释，林清安听了一会，终于听明白了—— 乔团说的飞鸽剧和现代的电视剧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飞鸽剧是修士拍的。 林清安正襟危坐，她对修真界的电视剧还是蛮好奇的。 乔团放的，是修真界的经典剧目，流行了几百年的《修仙的诱惑》 讲的是某宗门的师尊有道侣，还是禁不住诱惑，出.轨自己徒弟的禁.忌之恋。 师尊和徒弟的奸情意外败露，被道侣发现，俩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合伙对道侣痛下杀手，没想到道侣是仙人历劫，死后反倒回归仙位，下界复仇。 乔团是从复仇开始放的。 衣袂飘飘的黄衣女仙应死而生，重下凡间，对着师尊“啪”就是一巴掌。 林清安：“哇！” 她打完师尊后，对着背叛自己的徒弟也是“啪”的一下。 乔团：“哇！” 她对默许这一切的长老：“啪！” 季邈：“哇！” 对包庇的掌门：“啪！” 谢孟涵：“哇！” 黄衣女仙很平等的打了每个人的巴掌。 短短三分钟，打了四个人。 林清安桃子咬的“嘎吱”作响，忍不住感慨，无论在哪，狗血剧果然永远是流行和经典。 “好了。” 剧播了三集，瓜果和糕点都已经吃完，季邈叹着气起身：“只能先看到这，该休息了，明日还要早起练剑。” 乔团不情不愿的关了投影的飞鸽剧。 谢孟涵掐诀，把凌乱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应声：“确实也该走了，小师妹，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卯时我来领你练剑。” “好。” 林清安乖巧的点头，送他们走出院子。 “小师妹！” 乔团几乎是被季邈拖着往外走的，她整个人都压在季邈身上，满脸的不舍：“明天见呀小师妹，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一起看剧。” “再见。” 林清安也跟着挥了挥手，她顿了一顿，还是没忍住小声询问：“女主最后复仇成功了吗？那师尊是什么下场呀？” 乔团双眼顿时一亮。 她指了指手上的戒指，嘴唇无声的动了动，示意一会在飞鸽上继续聊。 55 第 55 章 细雨如丝，飘落…… 细雨如丝, 飘落在色浅的长剑上，凝成寒冰。 林清安白衣翻飞，剑式如虹, 灵力随着挥剑的招式逸散，雨滴还没来得及落在衣袖上, 便被凝结成了白霜。 “结束了。” 林清安收剑, 撑起护罩隔绝雨滴，微微喘气。 《雪雾仙诀》一共有十三式。 这本书仿佛天生为冰灵根写的，书如其名，每一招每一式都同冰雪有关，和她适配度很高。 唯一的缺点就是就是太难学。 林清安每日早起贪黑的练剑, 一年了，到如今也只学了三式, 其实这个进度算不上慢，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天赋异禀”。 谢孟涵还是愁的天天叹气。 她总觉得自己教的不好，耽误了林清安—— 林清安可是练气期就领悟出剑意了！ “唉。” 谢孟涵又开始叹气，自责：“是我教的不够好。” 林清安满脸真诚的道：“师姐, 你已经教的足够好了。” 她觉得她的师姐，当真可以算得上是剑道天才。 金灵根，草草的看了一遍《雪雾仙诀》后找师父请教了一周，就能领悟的七七八八来教她了。 “不一样的。” 谢孟涵摇头：“剑道起始大同，后面才是各有各的道。” “我悟透过一本剑诀, 看这些浅显的招式自然没问题, 不过我也只能教你这些了，最后的几招要你自己悟，恐怕师父也教不了你。” 她又开始叹气：“唉。” 林清安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反过来安慰谢孟涵：“师姐，不是你的问题, 剑意哪是这么好领悟的，我原本的剑意不是靠常规方法学会的，还只有形，没有意。” 她只学了一点表面的皮毛。 所以在线乞讨的是一举一动都微风霸气的璃龙，她的却是摇头晃脑的小蛇。 谢孟涵根本听不进去，继续叹气：“要不然你别炼体了，炼体的时间也拿来练剑？” 林清安时间安排的非常拥挤。 早晚打坐，上午练剑，下午炼体，风雨无阻。 林清安委婉的拒绝：“师姐，我日后还想着要用重剑呢。” 不炼体，没一个好身体怎么举得起来重剑！ 谢孟涵不理解：“为什么这么想用重剑？” 宁不知找了些材料，本想早早为林清安先炼制出本命剑，听到她想用重剑后立马改了想法，跟她说，不急，先用着轻剑。 如果到了金丹期她这个念头还没变，再为她炼制。 “师父算卦很准的。” 谢孟涵觉得林清安到时候肯定会改想法，没必要为此做无用功。 林清安对此却很坚持：“我为此努力是因为，起码现在我这个念头很强烈，很坚定，这是我自己想选择的路。” “如果以后我改了念头，那是因为我自己的经历和选择，绝不会是因为天命。” 或许是因为以前读了很多“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修仙，林清安对“顺应天命”这个词下意识的有一股排斥之感。 她讨厌这种把未来和命运，交给虚无缥缈的天意的感觉。 谢孟涵想了想，觉得蛮有道理的，又开始止不住的叹气：“师父要是有你这种想法就好了。” 她烘干地面和林清安并排坐在石阶上歇息，随手递过去一个桃子：“师父百年来，始终不能突破元婴就是因此。” 宁不知记忆越来越差，也是因为堪破天机太多次。 她算了太多次自己和别人的命运，没一个人能打破她卜算的结局，因此在算到自己日后会有劫难后，便心魔丛生，越久缠越紧。 依谢孟涵看，她的劫难就是因为卜卦而生的。 可惜。 “戏里的人向来是看不透的。” 看不透，劝不动。 谢孟涵平静的理了理发梢。 林清安深表赞同：“就像师姐你看不透，自己已经教的很好了这个事实。” 谢孟涵：“... ...” 她闭嘴，不说话了。 林清安见状也不说话了，捧着桃子咬了一口，欲言又止：“这桃子... ...” 桃子挺好吃的。 好吃的让她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林清安上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桃子，还是一年前她们聚在一起看飞鸽剧时，季邈殷勤递过来的桃子。 林清安后来才知道，那桃子是掌门种的灵桃。 吃了可以滋补灵力提升修为。 桃子被偷，气的掌门罚她们打扫了一个月灵兽园。 林清安也没幸免于难。 谢孟涵：“是季邈给的。” 林清安瞬间就觉得手里的桃子开始发热，仿佛捧了一个烫手山芋般，欲哭无泪的看向谢孟涵：“师姐，这... ...” 这吃的不是桃子，是一个月的打扫。 谢孟涵很淡定：“什么？这桃子怎么了，不就是季邈送给我，在市集买的普通桃子吗？反正我吃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要不承认就和她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林清安：“……” 那和她就更没关系了。 她默默的坐了回去，很快就吃完了整个桃子：“师姐，还继续吗？” “不了，今天不练剑了，”谢孟涵摇摇头道，“你练练御剑飞行吧，还有三个月秘境就开了。” 谢孟涵说的秘境是巫溪秘境。 巫溪秘境靠近妖林山，在明剑宗境内，但因为资源太过丰厚，明剑宗一个宗门吞不下，便和各大宗门合伙操纵把持。 秘境每三年才能开启一次，为期一月，只能筑基及以下修士入内，秘境内灵珍异草遍地都是，传闻其中还有上古大能的传承。 秘境虽然名额紧俏，但毕竟是在明剑宗境内，东道主的名额自然要比其他宗门多上不少，以宁不知的身份，分到两个名额绰绰有余。 谢孟涵和季邈都是金丹修士，去不了，林清安和乔团却是正好。 林清安也很头疼。 她无论是练剑还是打坐，都修习的很快，唯独御剑飞行一事怎么都学不会，整整一年了，飞行的最高纪录就是离地十厘米。 谢孟涵提议：“要不然找陈半生长老看看？” 陈半生是明剑宗为数不多的医修。 林清安下意识拒绝：“不至于吧。” 只是暂时飞不起来……而已？ “怎么不至于，”谢孟涵正色，“总不能到时候人家在天上飞，你用两条腿在地上跑吧。” 听起来就低人一等。 林清安一惊，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 丹房。 火炉熊熊燃烧着，映衬出男人皱紧的脸。 陈半生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收丹，灭火，看了眼瓶子里的一滩绿水，臭着一张脸往外走。 “陈长老。” 弟子小心翼翼的问：“您今天走这么早？” 炼毁了两炉丹，耗费灵药无数，陈半生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上几分，正憋着一股火没出撒：“你管我走不走。” 他冷笑一声：“难不成我走了你就不学了？就打算歇息了？你是给自己学的还是给我学的？” 弟子：“... ...”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的弟子低头，不敢说话。 陈半生见状“哼”了一声，拂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陈长老。” 丹房长老笑着喊住了他，慢吞吞道：“今天有两个人挂了你的牌。” 别走了，回来加班。 “不接。” 陈半生闻言张口就骂：“快死了没？要是活得好好的就不接，这群兔崽子，断胳膊断腿而已就敢挂老子的牌，把老子当什么了？老子的时间就不是时间？” 丹房长老早习惯了。 他摸了一把脸，等陈半生骂完，出了气才道：“其中一个挂的是江无规长老的牌。” 陈半生：“... ...” 男人瞬间哑火，他沉默片刻道：“接吧。” “好嘞。” 丹房长老答应。 “等等，”陈半生臭着脸道，“两个都接。” “知道啦。” 长老慢悠悠的应声。 陈半生忙，脾气又差。 虽说长老和亲传弟子每月都有名额，可以挂他的牌看病，但就算挂了，除非他心情特别好，或者对面重伤不治要死了，他一般也是不接的。 江无规除外。 女人支使他向来像喝水一样自然。 他虽然会阴阳怪气几句，却也每次都任劳任怨。 林清安挂的就是江无规的牌。 她等了没多久，长老就笑嘻嘻的把她喊进去了。 少女拘谨的坐在凳子上。 陈半生刚给上一个人诊断完，正在骂骂咧咧：“断了条胳膊而已，居然也找老子，这宗门除了老子没人能治了吗？” 他骂完，眼皮一抬，凝神看了林清安片刻：“我对你好像有点印象。” 林清安缩了缩脖子，恭恭敬敬道：“我还有您的飞鸽好友，我叫 ‘我爱喝可乐’ 。” “哦。” 陈半生恍然道：“我想起来了，有点印象，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他神色缓和下来。 林清安陈述了自己飞不起来这个症状。 陈半生随意伸手，搭在她身上，暖烘烘的灵力运转全身，林清安逐渐放松下来，可陈半生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你这……” 他放下手，神情严肃：“有点难办。” 林清安：“！” 她的一颗心迅速提了起来：“长老，我、我怎么了，很严重吗？” 56 第 56 章 “你有点吊线风…… “你有点吊线风。” 陈半生收回手, 凝重不已。 林清安：“啊？” 吊线风？ 林清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面瘫。 在她的老家，很多人就喜欢把面瘫叫吊线风。 陈半生表现的如此凝重, 林清安已经做好了自己走火入魔，经脉破损的准备了，结果就只是一个……吊线风？ 她呆滞的重复道：“您的意思是，我有些面瘫？” “对。” 陈半生从空间抽出一张宣纸, 开始在上面不停的写写画画：“你这和常人的还不一样, 寻常百姓患了吊线风，用针扎几日就能好。” 林清安：“我、我好不了吗？” “嗯, 你这个严重很多了，你是修士, 按理来说你的经脉在筑基时就应该全部疏通，可脸部的经脉却是淤堵的，要用丹药辅助清堵, 真是奇怪。” 相比陈半生的喷喷称奇，林清安显得淡然多了。 这应当是《仙途》游戏敷衍建模的功劳。 吃丹药就吃吧。 林清安接受的很快。 她接过陈半生写写画画的单子, 随意扫了一眼，瞳孔缩紧差点破音，震惊道：“一万五千灵石？！” 什么丹药这么贵。 “你情况比较严重，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症状。” 陈半生淡定自若道：“估计要用七品的塑筋丹辅佐才能治好。” 塑筋丹。 林清安记下了这个名字，用手捂住胸口：“这丹药我能自己炼吗？” 太贵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自己练也便宜不到哪去, 这丹药贵就贵在, 其中的一味主药难寻。” 陈半生凑近，在纸上又写下个字：“颜回草，一万二一株。” 他给林清安开的价格, 已经是亏本炼丹了。 林清安：“... ...” 这个数字对她依旧难以承受。 她倒吸一口凉气，艰难道：“如果不治的话，对我修炼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 陈半生奇怪道：“脸而已，能对你的修炼上有什么影响。” 那就好。 林清安彻底放心了，她眸光一闪，仰头，无比真挚的道：“这病不治也罢。” 区区面瘫而已！ 修士就应该吃苦耐劳。 左右都这么久了，她也习惯了。 “随便。” 陈半生见林清安态度坚决，也不强求，他只负责诊断，至于患者买不买丹药，愿不愿意治，便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耸了耸肩膀，开始赶人：“行，那你要是没别的事的话，就赶紧走吧。” 他想下班。 “哦，好。” 林清安还沉浸在一万灵石的打击中，她捧着单子亦步亦趋的往丹房外走。 丹房外，雨还未停。 冰凉的雨丝落在额头，冷风吹散了燥热，也将她晕乎乎的头脑吹醒了。 不对。 她不在为了这个来的。 林清安立马折返，步并两步大步迈回丹房：“陈长老。” 刚准备走的陈半生：“……” “又怎么了？” 他不情不愿的转回头。 “我还有件事，要麻烦您看看。” 林清安迅速的复述了一边她飞不起来的事情。 陈半生：“你... ...” 男人神色复杂，表情捉摸不透。 怎么了？ 林清安满脸茫然。 “我看你脑子可能不太清醒，”陈半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尽量委婉的表达，“御剑飞行是修炼上的事，不是身体里的病，你找医修是没用的。” 医修只管治病。 御剑飞行学不会找他有什么用。 被撺掇的疾病乱投医的林清安：“... ...” 她脸颊泛红：“对、对不起，打扰长老您了。” . “林清安！” 乔团远远的看见她后就开始挥手，双眼发亮，迫不及待的询问：“怎么样怎么样，陈半生长老他是怎么说的？” 林清安：“长老说我面瘫。” “怪不得，”乔团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一年都没怎么见你做过表情，给你治好了吗？” “没有。” 林清安摇头：“要一万灵石。” “这么贵！” 乔团惊呼一声，开始掰手指头算数：“顶我们无名峰小半年的花销了。” “是啊，”林清安叹气，“陈长老说炼制丹药要用颜回草，光这灵药就要一万二灵石一株。” “颜回草，好像有点耳熟。” 乔团挠了挠头，开始翻手里捏着的玉简。 离进秘境还有个月，她就已经提前准备上了，特意去藏书阁借了灵药大全，励志要做到雁过拔毛，薅光秘境。 “找到了。” 乔团声音欣喜。 她神识外放，将玉简的这一段放给林清安看。 乔团一字一顿的念道：“颜回草，妖族特产，数量极其稀少，以至于价格始终居高不下，据悉，曾有修士在巫溪秘境的正东方见到过颜回草丛。” 乔团关了玉简，若有所思的伸手摸了摸下巴，很快做了决定：“到时候进秘境，我们就往东方走，去找这草。” 林清安刚想拒绝，说不必为她特意如此，就听见乔团发出几声怪笑：“咦嘻嘻嘻，一株一万，那可是一万啊！” 她伸手，满脸幸福，仿佛已经想到了日后的美好生活，止不住的喃喃自语：“草丛，那可是草丛啊，这么也得有个十几株，这不发财了！” 林清安：“... ...” “当然，”乔团笑完，想起站在一旁的林清安，连忙找补，伸出四个手指发誓，“我主要还是不忍师妹你饱受病痛困扰。” 林清安点头：“嗯，我信。” “信就好，先不提这个了，”乔团正色道，“你御剑之事，陈长老是怎么说的？” 林清安微微叹气，一字不落的复述了陈半生的话。 “啊。” 乔团：“那怎么办啊？” “不知道，我再多练练吧，”林清安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剑，她轻声道，“既然不是身体的问题，多练练总能学会的。” “也是。” 乔团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多练习试试了，师姐方才就在喊我，我得先走了。” 林清安：“好。” 她一直到看不见乔团的身影才收回目光。 林清安按着谢孟涵给的口诀练了一下午，灵力都抽光了，也没破昔日的起飞十厘米记录。 回灵丹价格不便宜，以林清安的修为，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灵力就能回个七七八八，她便没吃丹药，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息，顺手点开飞鸽。 [我爱喝可乐：前辈，我今天也没飞起来。] [在线乞讨：你才学一年而已，正常。] 御剑飞行学一年，真的正常吗？ 林清安怀疑人生。 [我爱喝可乐：可是前辈，我问过了，明剑宗学的最慢的人，也不过只学了六个月就能飞了。］ 在线乞讨这次没损她，耐心的安慰。 [在线乞讨：月满则亏，你修炼上的天赋那么高，在其他地方差点很正常。] 是这样吗？ 林清安眨了眨眼。 [我爱喝可乐：前辈，您当初练了多久呀？] [在线乞讨：哦，七天。] 似乎是觉得这个打击还不够，她又补了一句。 ［在线乞讨：我当初教我徒弟，她学了十天。］ 十天？？？ 这么快，怎么做到的。 林清安惊的坐直身子。 [我爱喝可乐：前辈，你是怎么教到的呀！] [在线乞讨：很简单。] . 水流湍急，不停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岩石被风化的坑坑洼洼，林清安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岩石承受不住重量，湮灭成白色的细粉。 少女一歪，差点摔在水里。 她连忙稳住身形。 明明才入秋，这里却冷的刺骨，寒风呼啸，像没有开刃的刀子划过脸颊般钝疼，林清安撑开灵力，被吹的冰冷的身子逐渐回暖。 她站在瀑布顶端。 从瀑布上下望，只能看见奔流不息的水流和溅起的白色水花，这是明剑宗最长的一条瀑布，大约千五百尺。 在线乞讨说的速成法就是——从这跳下去。 她的原话是“我那徒弟，教了好几天都没教会，我把她从这瀑布上推下去，她立马就会了。” 简单粗暴。 林清安小心翼翼的往下看了一眼。 她连忙收回目光，紧张的心脏怦怦跳，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下意识萌生出退缩之意。 太高了。 她以前只在诗中听过飞流直下千尺，今天终于亲自看到了。 就算她是修士，从这么高摔下去，哪怕有水做缓冲，也能摔个半残吧。 要不然，还是算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她否决了。 只有个月。 她一年都未曾学会，再这么安稳的练个月，就能会吗？ 反正有读档，又死不了，有什么好怕的。 林清安给自己暗暗打气。 她咬紧下唇，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深呼吸好几次，终于做好心理准备，闭眼，握着长离剑纵身一跃而下。 巨大的流水声混杂着呼呼风声。 失重感包围全身，林清安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结，脑海里回荡的只有如鼓的心跳，什么都想不起来，以至于她没有第一时间运转法诀。 早早撑起的护罩延缓了掉落的速度。 林清安飞落了一半，眼瞳迟缓的转动，直到视线能看到瀑布下的水潭后，她才猛然回神，想起自己的目的。 御剑。 要念口诀。 林清安唇齿翕张，快速的吐露法诀，和她暂时建立了联系的长离一动不动，仿佛没有收到一般。 完了。 眼看着离水面越来越近，林清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筋肉紧绷，这一刻，她的瞳孔只能看见荡开的水面，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 不能摔进去。 所有杂念都被刨除脑后，御剑这个念头便占据了全部的心神。 “嗡！” 在少女即将坠入水中的瞬间，长剑抖动，起落，从水面划过，掠开一道浅浅的涟漪。 “太好了。” 林清安歪歪斜斜的踩在剑上，头顶蓬松的头发不受控制的炸起，乱成一团。 她长舒一口气，灵气下意识随之波动。 ……不好。 林清安刚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扑通”一声。 她还没开心过秒，剑连同人便一起掉进水里。 57 第 57 章 “噗。” …… “噗。” 林清安从水里面冒头, 张嘴，吐出一口不小心灌进嘴里的水，她先将长离和顺手捞到的一条小鱼丢在岸上, 才一晃身子, 游了上去。 她拧了拧湿漉漉的袖子, 一边用灵力烘干头发和衣服, 一边打开识网。 她想告诉在线乞讨，自己学会御剑飞行了。 才刚点开飞鸽, 消息便“叮当叮当”的一起往外喷涌, 界面瞬间卡的的举步维艰，差点将宗门发的这个劣质识网烧报废。 等她有钱了，一定买个好的。 林清安无奈的想。 她清了清缓存，才勉强能打开冒着红光，显示消息99＋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 乔团在群里发了一张图，艾特了她好几次。 图片发的是一份名单, 名单字迹工整，比现代打印机写出来的还要清晰、好看，上面写着选出来, 能前往巫溪秘境的人员名单。 每个长老手下，都有三个名额。 宁不知排在名单第一。 相比于其他长老那争的头破血流, 宁不知这里安静的毫无争议。 她总共只有两个弟子符合要求——乔团，林清安。 想争都没得争。 林清安的目光落在带队长老的名字上片刻，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宁不知、陈半生、姜安。 林清安举报后, 时至今日，都没有后续反馈，姜安的名字还大大咧咧的出现在这里，想必没查出他有什么问题。 可她总觉得姜安不对。 林清安这一年又见过姜安几次, 她总觉得姜安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但这只是她的感觉，没有什么切实证据。 林清安嘴唇抿成一条线，又往上翻了翻群消息。 掌门名单上原本定的是宁不知，江无规和陈半生三人，这三个人两个战力高，一个医修，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基本都能应对上。 但江无规太忙了，宗门这里离不开她，她一个人没法当两个人用，就换成了姜安。 姜安虽然是金丹期，却也能当元婴修士用，再加上他比较闲，还会说话，最重要的是，不会跟其他宗门的人起争执—— 据说上一届也是宁不知，陈半生，江无规三人组。 江无规在秘境开始期间，路见不平，和其他宗门的长老吵了起来，她自然是吵不过别人的，落了下风后一怒之下，开始持剑揍人。 陈半生也抡着丹炉就上了。 唯一一个没参与的宁不知垂眸，双手合十，八风不动的站着装菩萨，劝也不劝一声。 江无规把人揍够呛，鼻青脸肿的，赔了一大笔钱出去。 掌门这次吸取了教训，他痛定思痛，决定这次带队的人，实力可以差点，但脾气一定要好，起码不会动不动就跟人打起来。 姜安正合适，脾气好的离谱 反正他也闲，就他去吧。 [乔团：@我爱喝可乐林清安，你怎么看呀。] 什么怎么看。 林清安将聊天记录拉到最下面，发现她们在讨论言月。 林清安对言月印象很深——有钱，漂亮，大方。 她还送了自己落月簪。 作为言长老的女儿，哪怕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修为差劲的很，还是获得了这次的名额。 言长老是收徒大户，他的徒弟很多，因此对这件事颇有怨言，觉得言池以权谋私，占了他们的名额，很不公平。 言池对此的回应是：“不想当我徒弟就滚蛋，在唧唧歪歪别怪我不念师徒之情，我的名额我乐意给谁就给谁。” 林清安想了一下，回复乔团。 [我爱喝可乐：我用眼睛看。] 此言一出，杀伤力颇大，原本热热闹闹的群瞬间沉寂下来。 [乔团：... ...] [谢孟涵：... ...] [便宜没好货：... ...] [宁不知：... ...] [群主“宁不知”发布公告：禁止讲冷笑话。] 好吧。 林清安无辜的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她关了群聊，和在线乞讨报喜—— 终于学会御剑了！ . 明剑宗到巫溪秘境，只有半天的路程。 但掌门还是做足了面子工程。 提前一周出发不说，用的还是极品灵舟载他们，并且出发前，掌门反复叮嘱姜安：“开慢些，一定要开够四天，咱们压轴出场。” 姜安：“好。” 他笑容勉强的接下了这个艰难的任务。 把能日行几万里的灵舟开慢，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姜安将灵舟速度调到最低，对着地图愁的唉声叹气时，林清安她们正聚在一起。 准确来说是言月，林清安，乔团她们聚在了一起。 “宁姐和我父亲的关系一向很好。” 言月毫不客气的钻进了二人的房间，她依旧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衣，口脂涂的艳红，找了个软凳坐下，抱怨道：“你这的凳子怎么这么硬。” 乔团翻了个白眼。 言月抱怨完，接着道：“我父亲让我进了秘境后跟着你们一起走，让你们多照顾下我。” “不是，大小姐，”乔团委婉拒绝：“你的那些同门呢？” 秘境危机四伏。 一般同一个师父的弟子都会一起走，互相照顾。 言月那张明媚、漂亮到近乎晃眼的脸上露出一丝委屈，她嘟嘴：“我不跟他们一起，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她说到这，来了兴致。 言月坐直身子，喋喋不休的抱怨：“他们两个讨厌死了，老在背后说我坏话，我都知道的，他们说我娇气，不好照顾，大小姐脾气。” “呵。” 她冷笑一声，不屑的撩了撩头发，讥讽道：“能入我父亲的门下，已经是他们天大的福气了，照顾我不是应该的吗。” “他们照顾你应不应该，我不知道。” 乔团冷漠道：“反正我们不欠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恼怒的叉腰：“宁姐都同意了，你们俩身为她徒弟，难不成还不听她的话？” “嗯，对。” 乔团果断点头：“不听，宁不知说话不算数，我们峰我最大。” 毕竟宁不知是你说想捅她一刀，她都会笑着同意的人。 言月：“？” 她头上步摇的流苏相撞，叮当作响，显然是被乔团这幅直呼宁不知其名的“大不敬”行为气的不轻。 她扭头看向林清安，恶狠狠道：“你呢。” 林清安：“我也... ...” 她刚想要拒绝，言月便忽然张口：“我们言家可管着好几条灵石矿脉呢。” 她眼皮一掀，淡淡道：“那日，你师父当日抢了你做徒弟，已经让我父亲颜面大失了，他这个人吧，本来就疯疯癫癫……” 言月锤了锤腰，漫不经心道：“你自然可以再拒绝我，反正承受代价的是宁不知前辈，不是你。” 这算什么。 道德绑架，还是威胁？ 林清安双眼微微眯起，眸光冰冷，指尖下意识抚摸长离。 “况且，我也不算是白让你们照顾我。” 言月忽略掉林清安的目光：“事成之后，给你们一人五万灵石。” 乔团：“！” 她双眼顿时一亮，谄媚道：“早说啊大小姐，钱不钱的不重要，其实我主要是喜欢你这个人，我一眼看你就想保护你。” 林清安垂下眼眸。 片刻后，她冷漠道：“好。” . 四日一晃而过。 其他宗门都是提前三天到达秘境。 唯有明剑宗特别，比其他人落后一天，压轴到场。 朱红色的巨大龙舟缓缓的停在秘境上空，宁不知和陈半生离舟，同其他宗门长老寒暄交涉，只有姜安留在船上。 他浅笑道：“如果你们有想添补东西的，可以下舟离船，在秘境开启前一个时辰赶回来就行。” 巫溪秘境在乌溪镇上方。 乌溪镇内没有修士居住，只有在秘境开启前期才会开放，供人借住，买卖。 巫溪秘境的开放颇为麻烦，不光有时间限制，还需要七八名元婴长老合力，才能打开，每次只开放一个月。 前十五日，只允许各大宗门挑选的弟子进，后十五日则面向大众修士，谁都可以。 自己吃肉，汤总要给别人喝。 林清安和乔团也打算下次船。 她们倒不是买东西，而是去卖，临近秘境开启，乌溪镇的东西，尤其是丹药，价格自然水涨船高，一天比一天贵。 乔团带了不少丹药过来，打算趁机小赚一笔。 姜安开启灵舟的防御阵法后，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他微笑着和言月交谈。 姜安余光瞥见林清安后，抬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林师妹，没想到你居然也在？” 林清安：“……” 实话实说。 有点做作了。 宁不知总共就四个徒弟，能来的就她们两个，她肯定在。 林清安脚步一顿，礼貌道：“是的，姜前辈，名单上有写我的名字。” “这样吗。” 姜安温和道：“实在是抱歉，我没往后看名单，没注意到师妹的名字。” 林清安：“... ...我就在第一页。” 姜安嘴角微微抽动。 他喊住林清安只是因为茶习惯了，看见不喜欢的人下意识作祟，想来几下，让对方不痛快，没想到这次出师未捷，还没开始就被林清安噎了回去。 这番下来，倒显得他有些不负责任，连名单都不看。 不行。 都是他茶别人，怎么能别人怼他！ 得找回场子。 他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更加温和无害：“原来是这样吗，我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琢磨路线，脑子都忙糊涂了。” “对了，林师妹此番下船是... ...哦，不对。” 姜安余光扫过言月，笑容越发灿烂，自我否认：“现在叫师妹好像不太妥贴了，按着备份来讲，我应该叫您一声师姐。” 又来这套。 本来今天就烦。 林清安眉头一皱，不冷不热道：“嗯，姜师弟说的有道理。” 姜安：“？” 他僵住，双眼瞪大，难以置信。 不是？叫你就应吗？ 58 第 58 章 “林清安！” …… “林清安！” 姜安没说话, 站在他旁边的言月率先忍不住了，她眼睛瞪大：“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姜师兄他怎么也算是我们的前辈。” 林清安这么喊, 没有太大的问题。 修士从不靠年龄论辈分。 宗门之外按修为, 谁修为高谁就是前辈，宗门之内不光看修为了, 还要看师从。 姜安在宗门修为一般，师父一般, 他以前算半个值律堂的长老，前几年被江无归撸了, 到现在还没个地方挂名管事。 不过，即便如此，在林清安之前也没有人敢这么喊他。 一是因为他人缘好脾气好, 几乎从不生气。 二是因为他在处理琐事上确实有天赋。 当年掌门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把他收在自己名下, 最终还是作罢了。 他收的徒弟, 很大概率会继任下任掌门。 姜安有能力，灵根太差，突破元婴遥遥无期，就算突破了, 以他的资质估计也要止步于此。 元婴修士的寿元, 可以说得上一句“漫长”。 但对于一个宗门来说却仍然不够。 宗门禁不起频繁的更换掌门。 “不, 不是我怎么能这么说话。” 林清安纠正言月：“是姜安师弟先喊我师姐的，竟然他这么诚心正意的喜欢封建尊卑，地位之分, 我自然要成人之美，以免让姜师弟伤心。” 姜安：“？” 他原本因为保持微笑眯起的眼睛都睁大了。 什么？ 他怎么这就成喜欢封建尊卑，地位之分了。 姜安正视林清安, 意识到她的不容小觑——居然和他一样喜欢胡说八道，黑白颠倒。 言月懵了。 她呆愣愣的看着林清安，眼睫眨动，流苏顺着发梢垂落到脸上。 总觉得... ...有点道理。 又好像不太对劲。 “言师姐。” 林清安再接再厉。 她声音轻柔，慢悠悠的道：“你想，如果是你，有个人孜孜不倦的想让你喊他师弟，你会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成全他，对不对。” “……对的。” 言月歪头想了想：“我、那我肯定如他所愿，喊他师弟。” “所以我也是呀。” 林清安满脸无辜。 她喊姜安师弟合情合理，完全是被逼的。 “……” 言月不说话了，她歪着脑袋开始想这件事。 “姜师弟。” 林清安见状，看向姜安，她又恢复了往日里冷淡的样子，声音也变的没有感情：“再见。” 姜安：“... ...” 叫没完了是吧。 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并没有因这句话露出丝毫的负面情绪，同样大大方方的笑着应了一声：“林师姐，再见。” 他目送走了林清安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姜安。” 言月立刻把林清安方才的话抛在脑后，她少见的喊了姜安的名字，语气有些冲：“你为什么这么想让她喊你师弟，你还一直对着她笑？” 姜安懵了：“我对谁都笑的。” 他一直这样。 言月：“... ...” 好像也是。 言月哑口无言，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有些委屈的低下头：“但你对她很特别，你对她的态度和对我... ...和对别人都不一样。” 姜安眸光一沉，他看着言月的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也沉了下来，含糊不清道：“是的，她对我来说确实很特别。” 特别想一剑戳死她。 特别？ 言月牙齿咬紧。 她喜欢姜安，喜欢了好几年。 姜安对她好，对她温柔，可他对旁人也都是这幅模样，没什么不同，永远都是好脾气的笑着。 可现在。 姜安很明显对林清安不一般。 “她哪里好，哪里特别了？” 言月气的跺脚：“她不就是努力了点，长的还行，天赋也还行吗，可我、我也挺好看的呀，我还比她有钱呢。” 对，就是这样。 姜安的笑容若隐若现。 恨她，讨厌她，想杀她。 姜安直视言月的眼瞳。 他眼里的红光一闪而逝，语气带着诱哄：“你和她不一样，你一点都不如她，只要她活着，你就永远比不过她。” 言月的表情瞬间发生变化，她脸颊因为愤怒而憋得发红。 就是这样。 姜安满意至极，以至于脸上的笑近乎藏不住了。 很好，下一步就是操控言月…… “唔！” 他下腹猛的一疼，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 怎么回事！ 姜安不可置信的抬眼。 言月正在收腿。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有愤怒，却依旧清澈，她提高声音：“姜安，你太过分了！就算我喜欢你，你也不能这么折辱我！”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过瘾，又伸出一脚踹在男人的肚子上，气愤的扭头跑了。 姜安：“？” 男人面容扭曲的捂住小腹。 没成功。 言月不是喜欢他吗，她这个脾气，为什么不会因此生气，讨厌林清安？ . 姜安和言月的关系，从此降到了冰点。 哪怕姜安这两天一直费尽心思的讨好言月，不停的给言月买东西，道歉，也无济于事，言月不光不理姜安，也不理林清安和乔团了。 林清安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她的世界清净了。 一直到进秘境的时间，姜安也没哄好言月。 众宗门长老升空，合力将秘境打开。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空中闪过后，宁不知晃晃悠悠的飘落到灵舟上，她嘴唇发白，塞了一颗丹药才逐渐恢复红润，笑着道：“去吧。” 作为东道主，明剑宗的弟子们，自然是第一个进秘境。 林清安御剑而行。 经过这三个月的练习，她的御剑术虽然不到驾轻就熟的水平，却也是游刃有余。 距离逐渐近了，林清安终于窥见了秘境的全貌—— 巫溪秘境，像一只琥珀色的巨大眼睛，金黄色的褶皱在眼皮层层堆叠，眼瞳下是如同蛇鳞一般细密的鳞片。 眼睛的虹膜是近乎灿烂的金黄色，不似人眼，却和兽类的眼睛也不近相同，那瞳孔并非是竖瞳，而是漆黑的一点。 这一点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情绪。 冰冷，残忍，有层层鳞片从中荡开。 好怪。 林清安还来不及仔细观察，便被那漆黑的一点吸了进去，失去意识前，她下意识的撑起护罩。 . 今天运气还不错。 这是林清安清醒之后，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进入巫溪秘境后，身处的位置和身边的人，都是随机的。 林清安现在的位置，是一片空旷的草地，草地前是一条涓涓流淌，大约有三米宽的溪流。 要是在偏一些，她就直接掉进水里了。 林清安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溪水清澈，映衬出她的倒影。 流动的水波荡漾着，投映在水里的影子也跟着轻微的晃动，林清安眼眸微动，她觉得自己的影子似乎深了一分。 下一秒，一条银鱼从倒影中猛地窜了出来，张开细密的牙齿。 林清安早有预料。 她平静的后撤，长剑一闪，银鱼身子碎成两段。 看来今天是真的幸运。 水里还有妖兽，要是震掉水里就倒霉了。 [玩家林清安击杀练气期妖兽，获得经验10！] 系统的提示也很快蹦了出来。 自从她进入筑基后，击杀练气期妖兽的经验就削了一大截，少的可怜。 林清安没动，她站在溪水前看了一会，水波摇晃的幅度小了不少，许久都未曾再有妖兽冒头，她这收回视线，后退离开溪水的范围，点开飞鸽。 “相亲相爱一家人”早就设置成了免打扰。 林清安点开时，仍然被消息轰炸了一番。 轰炸的消息大多是言月发的。 进秘境前，言月把她和乔团都拉进了名为“护卫小分队的”群。 护卫当然指的是她和乔团。 群里“叮叮当当”的响。 言月和乔团在里面吵架。 在进秘境之前，言月不光拉群，还很大方的给她们提供了定位符——定位符可以提供彼此大致的位置。 林清安和言月都在西方向。 乔团则是在偏东的位置。 反正她们最终的目的地都是一致的，要往正东的方向走，乔团的想法是她就不动了，让林清安和言月向她聚拢，汇合。 她顺便还能探索一下四周。 言月拒绝了。 她想让林清安和乔团都动身来找她，找到后，她们再一起往东走。 [乔团：可是那样很浪费时间，我还要走一遍已经走过的路，收益很小。] [言月要摘星：我花钱雇的你们，你们来找我，保护我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得让我找你们？] ［乔团：……］ 林清安思索了一会，提议。 [我爱喝可乐：不如这样，我先来找你，然后我保护着你往东走，和乔团汇合。] [乔团：我觉得可以。] [言月想摘星：我不同意，这里这么危险，我记得林清安才筑基没多久吧，能保护的了我吗，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 ［言月想摘星：我花钱了，你们要听我的，就应该都来找我。] [乔团：大小姐，你那点钱雇一个秘境贴身护卫，你觉得够吗？] [乔团：进秘境之前就说过几次了，大家都是同一个宗门的，你又没有想去的地方，可以跟着我们的计划行动。］ ［乔团：我们一起走，顺便保护你当然没问题，你这还是顺便吗？] [言月想摘星：一人加五万，不够顺便吗？] 五万灵石！ 言月一提到钱，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乔团态度立马八十度大转弯——谁会和钱过不去。 [乔团：哈哈，瞧您这话说的，这当然顺便啦~这有什么不顺便的，大小姐，您稍等片刻，小的立马就赶到！] 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本来就要往那个方向走，白白捡了一个便宜的林清安：“... ...” 她默默扣了个＋1后，打开乔团的聊天框。 ［我爱喝可乐：师姐，我的这五万灵石，我们一人一半。］ ［乔团：！］ ［乔团：师妹！是真是我的好师妹！师姐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59 第 59 章 和乔团…… 和乔团瓜分完灵石, 林清安顺着定位符的方向一路向东。 定位符在秘境里的效果大打折扣，原本可以准确显示使用者的显示方向和距离，现在, 只能显示大致的方位。 林清安灵力有限，为了预防突发情况，她没有一直御剑飞行, 而是飞一会停一会，始终让灵力保持在一半以上。 她斩杀了几头练气期和筑基期的妖兽后, 终于走出草地, 到了密林接壤的交界处—— 一面湖泊。 湖水是肉眼可见的寒冷。 离得很远，也感受其中逼人的寒气，溪流的水源头似乎就是这里, 湖泊后是林立的山石, 树影摇晃，高耸入云，遮住天空，几乎看不见太阳。 林清安收回遥望天空的视线。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盯着这面湖水看了片刻。 溪水的温度是正常的。 没理由到了源头这就忽然冷起来了。 湖水里面应该有东西。 巫溪秘境开放了许多次，走到这里的修士应该也不少, 大家都不是傻子, 不可能发现不了这湖泊的怪异之处。 它现在还存在，恐怕水里的东西不好对付。 林清安武装一番，带上落月簪和宁不知给的防御法宝, 又存了个档，才纵身一跃，跳入湖水中。 刚进去, 她就不受控制的抖着身子打了个寒颤，水不光冷的刺骨，侵略性也极强，穿透护罩和皮肉直往骨头里钻，细密的如同针扎一般。 好冷。 这么冷的水，侧面印证了水里的东西不凡。 林清安深吸一口气，牙齿磕碰，双臂滑动，憋着这股气下潜。 下潜后，才知道这湖究竟有多深。 湖水从清澈透亮到漆黑如墨。 哪怕林清安视力超群，在这个深度也几乎看不见什么了。 她从储物袋掏出一枚夜明珠，咬在嘴里照明，雪亮的夜明珠在这里，也只能勉强照亮周遭一圈，林清安低下头看了一眼，依旧看不见底。 漆黑的湖水波动着，无声压迫神经，仿佛随时都会从阴影里窜出野兽，将她彻底吞噬。 林清安心脏微微跳动。 她收回视线，紧贴着石壁又往下潜了一点，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粗糙的石壁上，凹出一个又细又长的石洞，石洞里闪烁着细微的寒光，贴近了，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郁冷气。 应该就是这了。 林清安用系统扫了一下。 升到筑基期后，她系统的功能也更加全面了，包括探查也升了个级。 [名称：赤月玄冰 状态：生长中。 年份：千年。 作用：吸收后可增加自身灵根的冰系权重，也可用于锻造武器。] 千年的赤月玄冰。 不懂，但一听就是好东西。 林清安双眼一亮，那石洞虽然小，容纳长离却也是绰绰有余，她吃了一颗能暂时在水下呼吸的丹药，将长离伸进去，用力捅了半天。 碎石连同冰晶混杂在一起，发出 “咔嚓咔嚓”的声响，无论是石头还是冰晶都坚硬的很，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能削动。 手臂发酸。 林清安停下来歇息片刻，眸光一闪，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她吐出嘴里散发着光芒，遮拦视线的夜明珠，往洞口里看了一眼，石洞里一片黑暗，玄冰微弱的亮光消失殆尽。 怎么回事？ 她费劲戳了半天嗯玄冰呢？ 林清安满头问号的低头，这才注意到手里的长离变了样子。 原本是莹润透彻恍若琉璃的白，如今凝实了，更偏向于冰川的蓝，剑内还密布着细小的裂纹，仿佛是一柄被打碎的冰剑。 林清安：“... ...” 她嘴角微微抽动，点开识网搜了一下赤月玄冰。 千度上说，赤月玄冰生长的环境极为特殊，一般都在极寒之地，是龙的伴生物，依靠着龙息和龙血存活生长，离开这些后，不月就会逐渐消散。 它的采集也很难麻烦，要用特殊的工具，不然会被采集工具吸收。 林清安放弃了读档的想法。 读了档她也找不到特殊工具，其他法宝又塞不进这条细缝，只有长离最合适。 算了。 能得到这种好东西，已经捡了大便宜了，反正长离也是要用到金丹期的。 林清安很快调整好心态。 不过…… 她总觉得自己好似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忽略了什么？ 林清安又念了一遍千度的结果，目光落在“龙的伴生物”这一行。 不好。 她眸色一沉，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向上，才窜了一点，她就觉得衣角猛的一沉，如坠千斤。 寒意顺着脊背蔓延到大脑。 她僵硬的低头。 林清安看到了一只眼睛，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瞳。 漆黑的湖水剧烈的翻涌着，打破无害的表象。 隐没在其中许久的“怪物”终于在夜明珠的照耀之下，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金色的眼瞳在水底闪烁着光芒，漆黑坚硬覆盖着鳞片的龙身从水里一闪而过，巨大而又狰狞的龙头发出一声深厚的龙吟，震得湖水波动。 林清安大脑一顿。 . 溶洞中，盘踞着龙角断裂，鳞片漆黑的巨龙，黑的龙眼瞳是耀眼的金色，它的身体被无数铁链洞穿，鳞片翻滚，皮肉腐烂，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血。 它的声音低沉暗哑，深色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看向躺在地上紧闭双眼，昏死过去的少女：“别装了。” “你打算装死多久？” 黑龙毫不客气道。 林清安：“... ...” 被发现了。 她眼皮颤了颤，一骨碌爬起来，冰冷的水珠从发梢滚落，贴在被冻得发白的脸上，她吸了吸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好冷。 “……” 麻烦。 黑龙看了林清安片刻，吐出一口龙息，温热的龙息瞬间将少女身上的水蒸透，衣服恢复干爽。 “真是没用。” 黑龙冷嘲热讽道：“下个水而已，都能被冻到。” 林清安大脑熟的忽略掉这句话，她仰头，笑容乖巧道：“多谢前辈。” 管他是人是鬼。 先说点好听的。 黑龙：“哼。” 它冷哼了一声。 这眼睛... ...林清安目光从黑龙的眼睛略过，若无其事的收回。 它的眼睛，同巫溪秘境长得一模一样。 “我从你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浩天镜在你那？” 黑龙漫不经心道。 浩天镜？ 林清安下意识想到了那枚能灼烧妖魔的铜镜，她迅速从储物空间里翻出镜子，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递向黑龙。 林清安非常清醒。 她才筑基，对面是探查过去一堆“？？？”的龙。 实力悬殊至极。 这龙要是想抢夺东西，直接把她杀了便是，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龙是不想杀她的。 起码现在不想。 为什么呢？ 她有什么地方，值得黑龙网开一面？ 林清安想不出来。 黑龙尾巴一卷，拉过镜子。 它对林清安的上道非常满意，语气好了不少，仔细的看了看铜镜后，叹息道：“还好是落在你手里，没落到那群自恃正义，低贱的人族身上。” 林清安：“... ...” 骂谁低贱呢！你骂谁低贱呢！ 她咬紧后槽牙，腹排，面上却不显。 黑龙脸上很快浮现出一丝纳闷：“你怎么没激活浩天镜，为什么？不想吗？” 少女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她很想问问黑龙——你在这里被锁着为什么不出去，是因为不想吗？ 林清安忍住了。 她低下头，淡淡道：“当然是因为激活不了。” “哦，对。” 黑龙翻来覆去的又看了一遍，想起来了：“你确实契约不了，这镜子是当年我妖族和人族，为了击败魔族共同打造冶炼的。” “我炼制时，在其中混入了我的血。” 它不屑道：“愚蠢的人族，休想将其占为己有，就算我族得不到，也断然不会让他们得去，没有我的承让，谁也无法让它认主。” 黑龙言毕，低头，巨大的眼瞳转动，落在身形单薄的少女身上。 它缓缓道：“你愿不愿同本尊做个交易？” 林清安没同意也没拒绝。 她反问道：“什么交易？” 黑龙撇了她一眼，化为人形。 青年黑袍散乱，潦草的披在身上，露出苍白没有血色的胸脯。 他的脸也很白，是失血过多的白，额上显现着几黑色系鳞片，发丝垂入胸口，双腿被锁链刺透，孜孜不倦的往外流着血。 衣摆被血浸润，颜色沉沉。 他淡淡道：“千年之前，人妖二族曾联手退敌，共同击退魔族，没了魔，二族暂时被抛之脑后的矛盾就又摆了上来。” “比如说... ...如何划分领地。” 他眉眼狭长，锋利，眼瞳暗金，语调去掉了沉闷的感觉，如珠玉落盘：“双方都想要更多的领地，谈不妥，人妖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林清安：“然后呢？” “妖族输了。” 青年摊手：“人族有个剑修，修为还行吧，把我们妖族勉强打了回去，我是龙族，没人愿意承担斩杀我的因果，便合力将我封印在此。” 他笑嘻嘻的，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我也不亏，我抽筋剔骨，虐.杀了好几个人修。” 虐杀。 这个词让林清安心脏下意识一跳。 她能理解为了资源相争，从而发动战火，却永远不会理解这种残忍的行为。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少女声音很冷，态度也不再恭敬。 她身子向后仰，满脸随意的猜测道：“想让我帮你出去吗？” 不可能。 这赤月玄冰不要便是。 她边说边点开界面，准备读档。 恶龙：“并非。” 60 第 60 章 “那是为了什么…… “那是为了什么？” 林清安停下读档的手, 疑惑歪头。 她还真有点好奇。 黑龙敛眸，面露不甘，语气无奈：“她还活着, 我如今就算是侥幸逃了出去, 也不过是再被抓回来这一个下场。” “我已经断了这个想法, 只希望你能把我的传承带回妖界, 交给我的同族。” “传承？” 修真界文盲林清安满头问号。 她紧急千度查了一下。 这里应当是水下的洞穴，本来进了秘境后, 识网的网速就不好, 如今更是一步三卡, 小菊花转了半天才勉强弹出界面。 简直比口口文学城还要卡。 林清安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妖族是有传承和血脉一说的，这血脉就像是加强了无数遍的灵根，血脉尊贵的妖兽修炼顺遂，天生就强上许多, 还受天道偏爱。 当然，有得就有失。 这样强的近乎失衡的族群, 注定妖丁稀少, 所以才有传承一说—— 大妖死去后, 可以将自己的部分修为和记忆流传下去, 给下一代。 林清安对此很不理解。 另一个人的修为和记忆入侵脑子，这和夺舍有什么区别，那还算是自己吗？ 不过妖族在这方面倒是一个比一个的心大。 能提升修为就好, 别的他们都不在乎。 林清安拒绝黑龙：“这恐怕有点困难。” “？” “为什么？” 黑龙不理解：“有什么困难的, 送个东西而已，出了这里往左走几里地，不就是妖殿吗？” 走个路而已，又不是跟他一样, 被锁住了。 “那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林清安礼貌微笑，她委婉道：“仙魔大战结束，领地重新划分，现在这里属于人修。” 大人，时代变了大人！ 黑龙一惊，随机神色变的震怒，他猛地起身，不停的在山洞里左右来回踱步，铁链也随着他走动而“哗啦”作响。 他恼怒的伸手，一掌拍碎了身边的山石，咬牙切齿的道：“该死的低贱的人族，竟欺辱我妖族至此，怪不得千年以来，我见到的都是人修！” 他其实隐约之中早有察觉。 只不过每次遇见人修都是囫囵吞下，不敢细问也不敢细究。 自我欺骗罢了。 如今，林清安将这一切打的粉碎。 黑龙无能狂怒，摇晃着身子一阵乱砸，发泄心中的怒气。 林清安坐在一旁看热闹。 她顺手摸出两个小鱼干塞进嘴里咬着。 黑龙乱砸一通，气顺了不少，他随手一拂袖，将满地的碎石都挥了出去，山洞又恢复干净整洁，只剩下坑坑洼洼的地面，揭露着方才经历的暴行。 黑龙面对林清安，他的神色变来变去，最终竟然温柔起来，他叹息道：“你受苦了，能走到这，想必很不容易吧。” 他温柔的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慈爱。 像是在看懂事的小辈。 林清安：“？” 少女被这目光看的毛骨悚然，忍不后退一步，干巴巴的道：“还、还好吧。” 也没有很不容易... ...吧？ 她有些自我怀疑。 “不必说了，我都懂！” 黑龙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语气坚定的道：“你尽力而为便可，不用起誓，若送不回妖族，你也可吸收我的传承，虽然你我二人不同族，效果会大打折扣。” “但……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叹息。 神经病。 林清安目光古怪，张口打算拒绝——谁稀罕你那传承和记忆。 话还没说出口，却见黑龙五指成爪，放到胸口，硬生生拔下胸前的鳞片，沾着血的鳞片是暖金色的，让人无端想起了挂在天上的太阳。 和他周身的冷硬漆黑并不相同。 “这是我的护心鳞，坚硬无比，能堪破虚妄。” 他深吸一口气：“它便是我的传承之物。” 黑龙说话间，胸口的血滴入手中的浩天镜上，镜子的封印消退，镜面逐渐变得清晰，他喘息片刻，不知道从哪又变出一颗硕大的珠子。 黑龙将这三样郑重的递给林清安：“我已经解除浩天镜的封印，你可契约它。这个是我的龙珠，融入仙品以下的法宝中，可以提升法宝品阶。” “食之，亦能提升修为。” 仙品？ 游戏《仙途》中法宝的品阶，总共就只有凡器，法器，法宝，灵气，灵宝这六种只分。 林清安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也和《仙途》一般，灵宝上限封顶了。 没想到还有仙器。 她神色复杂的接过这些东西。 黑龙原本俊美的面容肉眼可见的苍老下去，神色也疲惫不堪，他修为迅速下降，一直到大乘初期才勉强停住，只差一点就要跌落至元婴。 林清安擦了擦沾着血的镜子，提醒：“我不一定能送到。” “没关系。” 黑龙对此很宽容：“尽力而为即可。” “行吧。” 少女抿抿唇，含含糊糊的应下了。 修士是很少起誓的，除非遇到重大事件。 因为发誓之后，便是天道承认的契约，若是完不成会遭到反噬，心魔恒生。 可黑龙对她宽泛的很，也没让她起誓，只说尽力而为就行，这个范围太过模糊宽泛，难以定义，就算起真的发誓了，并且还没完成，也不会受罚。 相当于这些白送林清安了。 为什么？ 难不成这龙，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傻白甜？ 林清安的目光移到洞口堆积的累累白骨上，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见过喜欢虐.杀.剥.皮.的傻白甜。 那又是为什么呢？ 林清安陷入沉思。 不过黑龙没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他又嘱咐了林清安几句注意安全，没等她想明白，就恢复龙身，抓着她送回了岸上。 林清安摇晃两下，在地面站稳。 湖水猛烈的拨动着。 黑龙眼含鼓励的看了她一眼，慢慢沉入水底，失去了踪迹。 林清安不紧不慢的用灵力烘干身子，她盯着恢复平静，失去冷意的湖水看了一会，顺手将浩天镜，护心鳞和龙珠一起丢到储物空间的角落里。 她不敢用浩天镜。 黑龙当年锻造时都能偷偷下血契，如今这镜子上沾满了他的血。 . 丛林茂密，枝叶繁茂。 乔团双手扒着树干，探出一个脑袋观察了一会，忍不住小声的嘀嘀咕咕：“应该就是这个方向呀，人呢，怎么没看见人？” “什么人？” 身后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 “当然是言... ...”乔团不假思索，下意识的回答，吐出四个字后，她意识到了不对，猛地出剑，蓝色的剑光一闪而过，如同泥牛入海，隐没在护罩中。 “你干嘛呀！” 言月右耳垂上挂着的玉石耳坠，瞬间破碎。 她跺脚，横眉，气道：“你是来保护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乔团听见熟悉的声音，收剑，回头，用力的翻了个白眼：“大小姐，你这样忽然出现在别人身后，是个人都会被吓到动手的。” “谁说的。” 言月也学着乔团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她摘下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耳坠，随手往地上一扔，从空间取了一对新的挂上，慢悠悠的道：“我就不会。”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钱，防御法宝挂的满身都是，想扔就扔。” 乔团叹气，羡慕不已：“有矿真好。” 她家怎么就没几条矿。 言月仰头“哼”了一声，问她：“林清安呢？” “不知道，我们又没落在一个位置，”乔团，“你不会自己拿定位符，看看她到哪了吗。” “我懒得拿出来看。” 言月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语气不满：“我记得她跟我的距离，比你离我还近上不少吧，怎么你都到了她还没到，这么慢，光拿钱不干事是吧。” “... ...” 乔团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大小姐，这是秘境，不是你家也不是咱们宗门里，很危险的，她这么久还没到，应当是遇到了麻烦。” “我、我当然知道，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言月的声音带了一丝心虚。 她顿了一下，低头在储物空间里翻找定位符：“要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我们去找一找她罢。” 乔团目光惊讶，难以置信：“这真不像你能说得出来的话。” 言月：“？” 什么意思。 言月恼怒：“那你觉得我应当说什么？” 乔团用力咳了两声，她掐尖嗓音，眼睛一瞪，学的活灵活现：“她遇难关我什么干系，我花了钱，就算是遇难也得给我长翅膀飞过来！” “乔团。” 言月咬紧牙关，两颊飞速涌上薄红，气愤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说，我和林清安无论如何，也都算是同门。” “是吗。” 乔团淡淡道：“你当日在灵舟上威胁她的时候，可丝毫看不出同门的样子。” 言月：“... ...” “都这么久了，你们还在斤斤计较这点小事？” 61 第 61 章 “小事。” …… “小事。” 乔团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她撇了言月一眼, 没再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无言的走了一段路，乔团忽然回头，横剑, 剑锋划破一道又一道护罩，抓住空档, 架在毫无防备的言月脖颈。 “你这是干什么！” 言月惊呼一声, 她来不及抵抗，便被乔团迅疾的封住了全身的经脉和灵力。 “我干什么, ”乔团的目光上下移动, 挑剔的打量了她一番，冷冷道：“我能干什么？我当然是要劫财咯。” 言月：“？” 她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以为乔团在跟她玩闹：“你疯了吧。” “我没疯，我早看你不顺眼了。” 乔团神色认真又冷漠, 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她平静道：“这巫溪秘境这么危险，一个不察, 被妖兽吞噬尸骨无存，也是正常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 言月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骂过人，只有这一句话翻来覆去反反复复的讲，听的乔团满脸不耐。 乔团又往前送了送长剑，冰凉的剑刃紧紧贴在言月的皮肤上。 言月彻底意识到—— 她是认真的。 言月眼底浮现出一丝慌乱，正当她绞尽脑汁, 想尽办法冲破封住的经脉时, 乔团却忽然收手，放下手里的剑，对着她笑了一下。 乔团的脸颊还带着婴儿肥。 她一双圆圆的眼睛如今弯成了月牙, 嘴角上扬，看上去乖巧又无害，丝毫没有方才冷冰冰的持剑行凶的样子。 她捂着嘴“扑哧”笑了一声，展眉：“我逗你玩的啦，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说罢，乔团解开了言月的封印。 恢复自由的言月满脸后怕，揉了揉冰凉的脖颈，那里仿佛还留存着剑刃压下的印子。 言月是真的生气了。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愤怒指责：“玩笑？哪有你这样开玩笑的？！” “不会吧。” 乔团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你怎么还斤斤计较这点小事呀。” 她依旧是笑嘻嘻的，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你大度一点嘛。” 乔团小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 这世界上的人，永远没有感同身受，除非真正的切身经历过。 不过有些人，就算是经历过，也不会去体谅和理解别人的痛苦。 言月倒不是这种人。 本想发作的她一怔，总觉得这句话很耳熟，片刻后便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方才她说过的话吗。 她心里的怒气一下就消散了，甚至还有些心虚，只不过作为言池的女儿，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不客气的对她。 言月梗着脖，嘴硬道：“我、我当初只是吓唬她一下，我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我也什么都没做呀。” 乔团弯腰，袖口一缩，掏出一把铲子，她美滋滋的挖下路边的灵植，漫不经心道：“我只是吓唬了你一下而已。” 言月：“……” 她嘴唇动了动，不说话了。 . 林清安找到乔团和言月时，这两个人相隔了八百米远，一前一后的走着，一个头向左，一个头向右，谁也不看谁。 这是怎么了。 林清安用眼神示意乔团。 “没什么。” 乔团大大咧咧道：“我跟大小姐开了个小玩笑，谁知道她这么玩不起，斤斤计较，生气了。” 言月闻言“嗖”的一下转过头，眼神愤怒。 如果目光能杀人，想必乔团早已死了千百次了。 林清安默不作声的往前一步，遮住言月近乎喷火般瞪向乔团的目光。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言月竟只用这种目光死死的看着乔团，一个字都没说，按着以往的经验，林清安还以为她们会吵起来。 “别管她，这件事是她理亏。” 乔团小声道。 言月听见这句话，立刻瞪了她一眼，却也没反驳。 林清安：“... ...” 行吧。 她抿了抿唇，不在纠结这件事：“那我们便往东走吧。” 乔团收了铲子，掏出她临时绘画的简陋地图：“我从东一路走来，没遇见过强大的妖兽，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这里，有一窝鬼王蜂。” 她指了指图中画叉的地方。 鬼王蜂修为不高，也就练气左右，一窝蜂里都不一定出几个筑基期。 但棘手的地方在于数量多。 几百几千只蜜蜂蜂拥而来，蚁多也能咬死象。 “鬼王蜂。” 言月听后眼睛一亮，顾不得方才的摩擦，连忙凑了过来：“鬼王蜂的蜜甜而不腻，可以美容养颜，用来泡茶送人都很不错。” 林清安和乔团毫无反应。 言月说的这些她们俩一个都不喜欢。 “重要的是，”言月见状，使出绝招，“很贵，一两千金。” 乔团八风不动：“贵，也得有命花。” 林清安赞同：“太危险了。” 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 “那好吧。” 言月颇感可惜，若是换成两个时辰前，她还能理直气壮的用“我花钱了”这四个字，让她们去取，可是如今... ... 她看向乔团和林清安，这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言月咬唇，神色失落的道：“我师傅和宁前辈泡茶都很喜欢加，只是这蜂蜜市面上不多，不好买，前几天还听他们抱怨来着。” 乔团和林清安对视一眼。 人的心是不公平的，有了感情，它就总是会忍不住的偏颇。 如果是宁不知喜欢，她们两个便觉得，冒险一试也未尝不可。 “我们先在周围观察。” 林清安道：“若是实在危险，就算了。” 言月：“！” 她脸上带笑：“好。” . 阳光正好，微风拂面，无云无雨。 这样的天气不仅适合赶路，也适合蜜蜂劳动。 林清安人各贴了一张敛息符，猫着身子，慢吞吞的往前挪动，到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鬼王蜂的蜂巢。 蜂窝很大。 沉甸甸的一个挂在树上，压的脆弱的枝头近乎弯了下去。 这个天气，鬼王蜂大多都出去采蜜了，留在巢穴附近的侦察蜂并不多，人凑在一起，小声密谋，很快制定好了计划—— 林清安负责偷蜂蜜，乔团负责接应。 言月：“那我呢？” 乔团：“你负责勘探四周吧。” 言月对此很不满意：“听起来不是很重要。” “正相反，很重要。” 林清安正色道：“你是在保护我们的安全，蜂房外的侦查蜂那么多，万一出了意外惊扰了它们，你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们好及时撤离。” 原来是这样诶。 言月眨了眨眼睛，她顿时又高兴起来了。 几人按着各自的分工散去。 等到大家都准备妥当后，林清安放出神识，神识如同一张巨网，笼罩在附近的每个侦察蜂上，她放轻脚步，尽量躲避侦察蜂，小心翼翼的凑近蜂房。 一米，两米，米... ... 眼看着距离近，她脑海里忽然“叮”的响了一声。 林清安分神看了一眼。 言月发的消息。 [言月要摘星：有人，不要了，走。] 她的消息很简洁，不符合言月一贯的习惯，想必是除了什么差错。 言月消息落下的瞬间，不远处，响起一声男子的惊叫。 原本闲散的侦察蜂在一瞬间警戒起来，翅膀飞快的煽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它们很快就发现了猫着腰的林清安。 林清安：“... ...” 62 第 62 章 鬼王蜂如同潮水…… 鬼王蜂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林清安迅速撑起护罩, 她看着近在咫尺，只剩下几步之遥的蜂巢, 有些犹豫，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乔团的方向。 乔团伸手，对她比了个“冲”的手势——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林清安觉得有道理。 她往前跑了两步，踩着一只鬼王蜂借力而起，出剑斩落蜂巢和树枝的相接处，伸手接住下坠的蜂巢，塞进空间里，转身御剑逃跑。 黑压压的一大片鬼王蜂“嗡嗡嗡”的扇动翅膀，紧紧的跟随在她身后。 乔团从草丛里窜出来。 林清安松了口气, 她从储物袋掏出定位符迅速看了一眼, 强迫自己调转方向：“我去找言月。” “好。” 乔团昂首，水墙凭空而起：“我断后。” 林清安顺着定位符的方向一路狂奔, 很快, 她就看见了言月，不光见到了言月——总共有七八个人混在一起打斗, 剑光乱飞。 林清安眼眸一沉。 . 言月的身上挂了彩。 她手腕被划破，往下滴着血, 眼眶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的发红, 用力吸着鼻子, 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 不是怕，是疼的。 她哪受过这种委屈，一群人忽然冲出来，不讲道理的对她喊打喊杀。 言月没有战斗经验，她法宝多, 却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用合适，又不忍心下狠手，导致对面抓住空档期，趁机伤了她好几下。 她越来越无措，慌张起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清安和乔团在面对鬼王蜂，应该抽不出精力来帮她。 况且…… 她们两个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言月抿了抿唇，不受控制的想——她们两个讨厌她也是正常的。 她走神之间，对手抓住时机，迅疾攻来，打的言月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一朵冰蓝色的巨大冰莲忽然从众人脚底下绽开，打断了这场混战。 一道暗色的剑光由远及近，近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言月手臂一凉，她瞳孔微缩，下意识抬头，飞扬的尘土落地，她看到一张熟悉的淡漠面容。 ……林清安。 少女伸手，抓住言月的手臂，微微用力，一把将她拉上剑。 林清安的体温要比寻常人要低上一些，冰凉的指尖从胳膊落到腰间，她怕言月掉下去，用手臂虚虚的揽着她。 时间紧急。 林清安也顾不得询问事情的始末，她拉着言月上剑之后，丢下一句“后面有鬼王蜂群在追”便继续御剑往前冲。 言月的神色仍然带着惊楞。 她没想到林清安会突然出现救了她，更没想到出现她来的这么快。 言月仰头去看林清安。 少女的头发随意又散乱的盘起，露出眉眼狭长的小半张侧脸，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墨色的发丝因为疾行向后垂落，从言月的眼帘上划过。 言月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于薄荷的味道。 她从没和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过，只觉得腰腹被触碰过的地方瞬间开始发烫，拧眉，不适的张口，想让林清安放下她，她自己走就行。 余光扫过头顶，她双眼一眯，仔细的看了看。 林清安隐没在鬓发中的簪子是银色的，顶端是一轮圆月。 言月对这簪子有点印象。 好像还是好几年前，她送给林清安的。 ... ...还算有点眼光。 言月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 林清安载着言月一路向前。 方才和言月对峙的修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犹豫片刻要不要相信林清安，最终还是跟了上来，很快，他们就开始庆幸这个决定—— 乔团带着一大群鬼王蜂冲了过来。 鬼王蜂密密麻麻，遮天蔽日，颇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看的众人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林清安的御剑术一般，很快就被赶超，她们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一直到窜出丛林，鬼王蜂还锲而不舍的追在她们身后。 这和偷蜂巢的关系不大。 鬼王蜂这种妖兽，面对敌人就一个态度—— 你死我活。 追到天涯海角都不肯罢休。 得躲起来。 林清安放开神识，扫向四周。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那名男修，忽然满脸兴奋的喊了一声：“这里有个湖！鬼王蜂怕水，我们跳进湖水里躲藏片刻，等它们离开。” 湖水。 草地。 熟悉的风景。 被撵着一顿跑，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跑出林地的范围，到了那条黑龙的领地。 林清安顿时一个急刹车，伸手拽往前跑的乔团，另一只手向前，放出一道坚硬的冰墙，阻挡住想跳湖的男修。 男修差点撞到墙上。 他恼怒道：“谁？想干什么？！” 林清安解释：“这湖里很危险，有龙。” 男修听到第一句时还有些信了，听到第二句的时候没忍住，立马笑出来声：“龙？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龙啊。” 林清安撇了他一眼，不说话了，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乔团紧随其后。 那名男修看了看身后紧追不舍的蜂群，又看了看清澈见底，能瞧见水底鹅卵石的湖泊，比起再寻找未知的躲藏地，最终还是选择跳进湖里。 龙都几百年多久没出现过了，说不准都在这个小师妹灭绝了。 一个秘境，怎么会有那种传说中的生物。 见他安全无虞，又有两个修士，陆陆续续的跳了水里。 在最后一名修士跳进去后，平静无波的湖水瞬间沸腾起来，他们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被急于补充修为的黑龙囫囵吞下。 湖面被鲜血染红，龙头露出水面，原本围聚在湖边不肯离去鬼王蜂立马四散奔逃。 黑龙对着林清安离开的地方看了一会，下沉。 . 石墙将洞穴堵得死死的，吞没掉最后一抹亮光。 一行人终于松了口气。 乔团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她不知道从哪扯了一片巨大的树叶，用力扇风：“真是累死我了，我的腿都要跑断了。” 她们运气不错。 离开湖泊，走了没多久，乔团就眼尖的发现了一个石洞，几人迅速躲了进来，石洞的洞口很窄，里面却宽敞至极，容纳七八个人也绰绰有余。 山洞里面还有一条漆黑的，大约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出口，向山里延申着。 不知道最终通往何方。 除了林清安她们，还有一男两女两个修士，也跟着她们躲了进来。 两拨人各占一个角落。 言月往嘴里塞了两枚疗伤的丹药，欲言又止，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清安，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 “大小姐，你怎么伤成这样啊。” 乔团一边扇风，一边嘻嘻哈哈的招惹言月：“你那么多宝物呢？” “管你什么事！” 言月下意识横眉。 “我只是好奇嘛。” 她撇了撇嘴：“你那么多法宝，打几个筑基期不是随随便便。” 按着言池的性格，别说筑基期了，给言月的宝贝轰死几个金丹都轻轻松松。 怎么还被人欺负成这样。 言月：“……” 她低下头，声若蚊呐：“开始是赢了的，后来他们说投降。” 乔团挑眉：“你信了？” 言月：“嗯。” 乔团扶额，重重叹了口气，换做其他人做这些事她可能想不明白，但如果是言月，那就能理解了。 别人说投降，这大小姐肯定真就信了，开开心心的解开法宝。 林清安正在用清洁咒收拾山洞，听见这番话，她想了想兜里揣着的，言月给的足足六万五千灵石巨款的保护费，抽剑。 她敛眸，询问言月：“发生什么事了。” 林清安虽然是问言月，目光却落在另一边，离的远远的那两名修士的身上。 男修推了推女修。 女修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瞪了男修一眼，上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满脸歉意：“对不起，这件事都是我们的错。” 63 第 63 章 言月没想到女修会跟…… 言月没想到女修会跟她道歉, 她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慌张道：“不不不，和你没关系。” 女修看起来更愧疚了：“不, 和我有关系，是我没能阻止他们。” 言月：“不怪你。” 女修：“怪我。” 两个人互相推诿了一阵, 林清安才勉强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事情其实很简单。 言月在外面“巡逻”时，碰到了几名结伴而行, 往这边走的修士, 她提醒修士不要再继续往前, 前面有鬼王蜂筑巢。 修士们不想和鬼王蜂对上，开始对言月的态度还算感激。 他们聊了几句类似于“你是一个人吗, 要不要加入我们”，“前方有鬼王蜂筑巢，你为什么不离开”之类的话, 得知言月不愿意加入他们，并且同伴在前面取蜂蜜后, 有几个人就起了心思。 他们逼迫言月，想让言月答应，取到蜂蜜分后他们一半。 言月自然不同意。 那群修士就开始威胁人, 说如果不分他们，就鱼死网破, 惊扰侦察蜂, 这样谁都拿不到。 两方吵着吵着，一触即发, 就这么打起来了，言月凭着身上的法宝，占了上风的, 将这群人捆得严严实实的，然后... ... 林清安：“然后呢？” “然后、然后... ...” 言月吞吞吐吐半天，语速飞快，似乎只要她说的足够快，就能逃避事实：“然后他们道歉认错，我就把他们放了嘛。” 没想到对方以怨报德，见财起意，偷袭了她。 乔团震惊极了：“大小姐，你脑子是怎么长的，你平常颐指气使我们那个劲呢，道个歉认个错，你就真给放了？” “他们痛哭流涕的，看起来很诚恳嘛，而且、而且我说了我是谁... ...” 言月为自己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没想到他们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动手。” 秘境前半月，进来的除了比试选拔出来的名额，基本都是宗门长老的弟子，她哪想到有人竟然会不顾她爹的面子。 他们难道不怕言池日后报复吗？ “你是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乔团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我开始就跟你说过了，这是秘境，你死了，谁知道你是被杀了还是被妖兽吃了。” 言池怎么报复？ 逮着参加秘境的修士，让他们一个个发心魔誓，我没杀你女儿？ 他就算想这么做，其他宗门也不会允许的。 言月自知理亏，嘴唇蠕动两下，低下头，没反驳乔团。 林清安：“他们都和你打起来了吗？” “那倒也不是。” 言月摇摇头：“也有人帮我，我记得这个姐姐就帮我来着。” 女修上前一步，叹气：“可惜我能力不足，没能阻止成功。” 女修叫明仪。 她和那群人也不熟，萍水相逢。 她本来和师妹约好了一起结伴而行，没想到进秘境后，二人却失去了联系。 识网消息不回，传送符也定位不到师妹的位置。 明仪猜测，她应当是被传送到了特殊的地方——这毕竟是秘境，识网很多地方都覆盖不到，定位符也不是万能的。 无奈之下，她只得和遇见的第一拨人，暂且结成了同盟。 明仪苦笑：“真没想到他们是这种人。” 林清安认认真真的听完，立马向明仪道了声谢。 言月这才反应过来，明仪帮了她，于情于理都要感谢对方，她一溜烟小跑过去，仰起头，憋了半天，磕磕绊绊道：“你、你帮了我，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不用。” 明仪拒绝的很果断，正义凌然：“作为修士，这是我应该做的。” “... ...” 言月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僵在原地，满脸的不知所措，明仪要钱还好，她最不缺的就是钱，可明仪不要钱，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从来没跟人道过谢。 这个字对她太过陌生，有些说不出口。 父亲和师兄弟对她的好，在言月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况且除了父亲，她师兄弟对她的“好”都很虚伪，他们以为她蠢，她笨，她看不出，其实她都知道。 他们眼里的意图太过明显。 她厌恶他们一边讨好，一边在背后骂她，更厌恶那些把她当作“聚宝盆”的粘腻目光—— 言月不喜欢欠别人。 每次有人送了她东西，她都会千百倍的还回去，他们给她送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也是因此。 只要有一次她没回礼，原本殷勤期盼的目光就会变得恶毒。 所有人接近她都为了钱，她也习惯了用钱去处理一切事情。 可明仪不要她的钱。 “言月。” 言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发呆之际，林清安走过来喊了她一声。 她回神，手心一凉。 林清安塞给她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 言月：“这是什么？” 林清安：“鬼王蜂的蜂蜜，我分了三份，我们一人一份，这是你的。” “哦。” 言月掀开瓶子看了一眼，里面装的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的蜂蜜，她估计了一下瓶子里的量，低头，闷闷不乐的在储物袋里翻找。 “这些蜂蜜大概三万灵石。” 她数好灵石，装到一起，递给林清安：“你点一点。” 林清安没接，她后退一步，语气充满了不解：“你给我钱干什么。” 言月：“？” 她同样满脸不解，试探着道：“这钱当然是买蜂蜜的。” 什么意思。 林清安更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要花钱买，这蜂蜜不是我们共同取得的吗，你理应有一份。” “哦。” 林清安说着说着，恍然大悟，她自以为明白了言月的意思，又往后退了两步，语气坚定的拒绝：“你想把我那份也买了？不行，我要送人的。” 给多少钱也不行，三万也不行。 她威武不屈，富贵不能.淫！ 言月：“... ...” 林清安是怎么能想到，自己想买她的那份蜂蜜的。 她沉默片刻：“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清安：“那是什么意思，你想买乔团那份？乔团也不卖的。” 言月：“... ...” 林清安究竟是怎样的脑回路。 “不。” 她深吸一口气，冷漠道：“我只是没想到，这蜂蜜我也有份，以为要我花钱买。” “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清安奇怪不已，重复：“这可是我们三个一起取得的。” “可是，”言月咬了咬嘴唇，神色失落，“可我不仅没帮上忙，还要麻烦你们来救我。” 林清安努力想了一下。 她还理解不了言月的想法，皱眉：“怎么会没帮忙呢，你一个人拖住了一群人，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就拿不到蜂蜜。” “不过……” 林清安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如果你真的钱多到花不完，非要买，也不是不行。” 那她就只能自我谴责一番，然后昧着良心收下了。 言月忽略这句话，她微怔，不可置信：“真、真的吗？” 她没拖后腿？ “嗯。” 林清安应了一声：“当然是真的，你很重要。” 她语气平静，没有思考，几乎是突口而出，不像安慰，仿佛她从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很重要... ...” 言月缓缓的念了一遍这四个字，眼瞳瞪大看向林清安，不确定的再度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林清安昂首：“不光是我，乔团也是这么想的。” 言月用力吸了吸鼻子，神色复杂。 除了她父亲，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 她好像永远都是那个拖累。 修为一般，脾气也不好，如果没有她的父亲，她什么都不是，她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钱，因为有钱，才有人愿意带着她玩。 言月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几乎都是她砸钱砸来的，所以她从来都不在意她们的感受。 只有姜安是个例外。 可姜安也没夸过她，他默认了那些伤害她的话，他只会说：“没关系，无论你多么不好，你在我这都是特别的。”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又好像没什么差别。 林清安收了她很多灵石，却没有收这份，还告诉她——她很重要。 为什么呢。 言月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怔怔的看着林清安。 “你们说什么呢，聊这么久。” 乔团见她们聊了这么久还不过来，起了好奇之意，凑到林清安身边。 “没什么，在说蜂蜜。” 林清安扬了扬手里的瓷瓶：“想不到那么大的蜂窝，蜜这么少。” 每个人只有一小瓶。 “所以它才贵嘛。” 乔团耸了耸肩膀：“光这么一小瓶，就能卖出去好几万。” 果然，物都是以稀为贵的。 林清安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仔细的收好瓶子。 “你说，卖这么贵，得多好吃啊。” 乔团好奇的盯着瓶子看了一会，眼珠转了一圈，压低声音，撞了撞林清安的肩膀：“要不然……我们尝尝味？” 林清安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不。” 太贵了。 “尝尝嘛。” 乔团恶魔低语：“我们不多吃，就尝一点，我还没吃过这么贵的东西呢，你真不想试试什么味道？” 林清安斩钉截铁：“我不想。” . “哎呀，快翻面，再不翻面就糊了！” 狭小的山洞里，飘散着烤肉的味道。 林清安最终还是被说动了。 她面无表情的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前，火上架着两只巨大无比的猪腿。 猪腿是乔团贡献的。 她觉得干吃蜂蜜太浪费，正好前些日子杀了一头筑基期的妖兽猪，她就提议大家每人都贡献一点蜂蜜，刷在肉上，烤着吃。 修为越高的妖兽越好吃，筑基期的猪肉味道自然不差，就算是不放蜂蜜，随便烤烤也鲜嫩至极，口齿留香。 乔团拿了个刷子，一边哼着跑调的歌，一边美滋滋的给猪腿翻面，刷上金黄色的粘稠蜂蜜，她一滴都舍不得浪费，刷的干干净净。 蜂蜜的香味和肉的烧香混在一起，蛮横的回荡在山洞里。 角落里的打坐的明仪和男修，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如果只是单纯的烤猪肉，她们还能忍得住。 可这实在是... ...太香了。 尤其是明仪自从筑基后就开始辟谷，她除了辟谷丹外，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这一下，直接勾起了以往的回忆。 明明刚刚才吃过辟谷…… 明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不受控制的开始想，这肉吃起来会是什么滋味，她越想越饿，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咕噜噜... ...” 细小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 肚子发出的声音不大，可在座都是修士，耳目聪颖，听的清清楚楚。 这声音落在明仪自己耳里，就更像是炸雷一般，轰的她脸颊瞬间红透了，耳垂仿佛能滴血一般。 林清安她们自然也听见了。 言月犹豫片刻，小声道：“能不能喊她一起吃，她、她帮过我。” 说完，她就开始后悔—— 明仪是帮过她，却没帮过林清安和乔团。 鬼王蜂的蜂蜜那么贵，她们都舍不得，为什么要答应她。 “我... ...” 她慌张的想要补救，刚想说她可以花钱，还没来得及说出完，乔团就很干脆的应声：“当然可以。” 林清安想了一下：“确实应该请她一起。” “那我去喊她！” 乔团立刻起身，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她向来自来熟的很，一把搂住明仪的肩膀，笑嘻嘻的道：“走呀走呀，我们一起吃点。” “不、不必了吧。” 明仪下意识拒绝。 “嗨呀，你不要这么客气嘛。” 乔团根本不听明仪说话，自顾自道：“你有福啦我跟你说，我烤肉可是一绝哦！以前在宗门，她们求着我，我都不带给她们烤着吃的！” 明仪：“真的吗，好厉害。”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林清安。” 乔团胡吹海塞，对着林清安挤了挤眼睛。 明仪嘴上拒绝乔团，双腿却顺从的动了起来。 她忍不住唾弃自己—— 身为修士，怎么能注重口腹之欲呢。 不过真的好香。 就一次，就重一次。 “嗯。” 林清安慢悠悠的翻着猪腿：“我不知道刚才把肉烤糊了的是谁。” 乔团恼怒：“林！清！安！” 拆她台是吧。 明仪被分了一个大猪腿，她看着她们嘻嘻哈哈，有些羡慕。 也不知道她师妹怎么样了。 她小声的叹了口气，不想扫兴，很快打起精神，笑着问她们：“我储物袋里装了一坛酒，你们要不要喝一点。” “要！” 乔团率先举手。 林清安不太会喝酒，她拒绝了明仪的好意。 明仪虽然和她们不太熟，但一起吃肉喝酒，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感慨：“你们感情真好。” “还好吧。” 林清安含糊不清的讲话。 她偷偷摸摸往嘴里塞了两勺蜂蜜。 这一小瓶不愧能卖到三万，和凡间直接吃，会甜到发腻的蜂蜜不同，它的甜味不重，却很明显，吃起来还有花果的清香。 再吃一口，最后一口。 林清安又吃了一小勺，恋恋不舍的塞到储物空间最底下，防止自己忍不住偷吃—— 她和乔团不同。 乔团留一半给宁不知，剩下的自己吃。 她给宁不知一半，另一半要送在线乞讨。 . 吃完这顿烤肉，山洞里又恢复了方才的泾河分明。 言月，乔团，林清安在一起，明仪和男修占一个角落。 鬼王蜂不愧是出了名的倔强，足足两天，林清安神识外放，探查了好几次，发现它们依旧锲而不舍的盘旋在山洞外，不肯离去。 她眉头下意识一皱。 “怎么了？” 乔团询问。 “没什么。” 林清安垂眸。 她脑子里方才又响了一声，是系统发的任务。 让她逃离鬼王蜂的追捕，时限一个月。 时间宽裕到都够她出秘境了，这个任务不用太在意。 林清安随手关掉系统界面：“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等着。” 秘境开启的时间有限，她们已经浪费很久了。 言月：“那我们怎么办呀，冲出去？” “大小姐。” 乔团没忍住，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冲出去，然后呢？让它们继续撵着我们到处跑不成。” 言月叉腰，气鼓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总是阴阳怪气的。” “我就阴阳怪气，我就阴阳怪气，怎么了，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我啊。” 乔团对着言月吐舌头。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林清安头脑发胀，感觉自己像是幼稚园的老师。 她揉了揉额头，这个夸一句，那个夸一句，打断她们的争吵，目光落在山洞那条漆黑，不断往里面延申的隧路，提议：“我们试试走这条？” 言月和乔团都没有什么异议，明仪也想跟她们一起走，只有那名男修觉得太过于危险，选择继续在这里等待。 . 隧路很黑。 林清安捏着夜明珠走在最前面，和海底浓重到照不透的漆黑不同，夜明珠轻轻松松的照亮附近的光景。 隧路两边的石壁平整光滑，像是人为开凿出来的，洞内很潮湿，石壁上攀附着许多绿色的苔藓。 林清安提起了警戒心。 越往里面走越狭窄，最开始能容纳两个人并排通过，走到最后，连一个人都勉强，只能侧着身像螃蟹一样横着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抹亮色。 “快到了。” 林清安双眸微亮，打起精神。 随着光亮的接近，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她看到一扇因为生锈而变得碧绿的青铜门，门旁边立着两个一人多高，栩栩如生的白色石像，石像雕刻的生物，林清安一个不认识。 左边的石像长着翅膀，右边的张大嘴巴，仿佛要吞吃掉走过来的人。 在看到这扇门的一瞬间，林清安大脑就开始发懵。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一个想法在脑海里不停的盘旋着。 推开它。 推开这扇门。 林清安伸手，用力推开了这扇看似沉重的门。 “吱——” 门扉开启。 刺目的白光从门内涌来，林清安下意识闭眼，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后，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床上挂着白色的床帐，床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亮晶晶的，似乎有鳞片的痕迹闪烁 床下垫着的蜀褥也软和的不可思议。 林清安睁着眼睛躺了一会，起身，环顾四周，屋子布置的清淡雅致，点着浅淡的熏香，随着起身的动作，她头上簪子的流苏相撞，发出“叮当”的响声。 床边就放着镜子。 林清安拿起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哇”了一声。 好有钱。 我好有钱。 林清安用力摇了摇头，听着头上的响动，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她戴了十多个金簪子。 这是何等的富贵！ 不过... ... 她是什么身份，这么有钱。 林清安努力回想了一番，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 “您醒了吗？” 房门被猛地推开。 林清安一惊，立刻向门口望去，进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娃，男娃眼泪汪汪，助跑两步扑在她身前，痛哭流涕：“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林清安被吓了一跳。 哭的这么真心实感，想必和她关系匪浅。 “快起来，”林清安斟酌片刻，扶起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孩儿？” 没想到她儿子都这么大了。 男童：“？” 有病吧。 他表情一僵，忍住破口大骂的欲望，皮笑肉不笑的抬头道：“师尊，你是不是睡昏了，我是你弟子啊。” “没喊错。” 林清安庆幸自己没喊儿子，她淡然道：“孩儿就是弟子的意思。” “真的假的。” 男童不信，嘟嘟囔囔：“您别骗我，谁会这么喊自己的弟子。” 林清安：“孙悟空，孙大圣就会这么喊。” 虽然猴哥的孩儿们喊的是猴子。 奇怪，她记不住自己是谁，为什么能记得住孙悟空。 孙悟空？谁？ 男童懵了。 没听说过，不过不重要。 男童转移话题：“师尊，您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林清安：“不记得了。” 男童：“您是无情宗的长老。” 林清安：“什么东西？” 好难听的宗门名。 男童缓缓解释。 在男童的口中，无情宗是天下第一宗门，宗里的人全都修无情道，林清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差一步得道升仙，因此选择下凡历练，磨砺心志。 她现在刚从凡间历劫回来。 男童：“您刚从凡间归来，记忆有所缺失是正常的。” 林清安听男童一说，好像隐约有了点印象，只是... ... “我们宗门的名字好敷衍。” 修无情道就要叫无情宗吗？ “还好吧。” 男童挠了挠头：“有特点，好记，朗朗上口，利于招收弟子。” 有道理。 林清安理解了，坐起身，被床帐晃到眼睛，她用手挡了一下，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这是什么。” 男童：“鲛人织的布。” “这么亮，”林清安不理解，“我为什么要把它挂床头，晚上怎么睡得着。” 她晚上睡觉不能开灯的，有一点亮都不行。 烦死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男童被问烦了，随口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它就不亮了。” “哦。” 林清安眼睛微微眯起：“我晚上睡觉吗？” “当然。” 男童想都没想，点头：“谁不睡觉啊，您每天睡觉都可早了。” “你骗人。” 林清安冷笑一声。 在这一瞬间，她所有的记忆回归，全部都想起来了。 她掷地有声的道：“首先，我不喜欢在床上挂这么亮的东西，其实，作为一个修士，我怎么可能每天都睡觉。” 高中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刷题人，大学每天打游戏熬到凌晨的夜猫子，她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更不可能早早睡觉了。 她不练剑吗？不打坐吗？不刷识网吗？ 林清安眸光微冷，随着她话音落下，周遭的空间开始震动，瓦解，崩塌。 男童：“！” 他瞠目结舌，进入幻境的人，若是对这个世界产生足够强烈的质疑，认为是错的，幻境就会逐渐崩塌。 进过这个幻境的人很多。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快就察觉的。 哪有人会因为一个睡觉，就这么质疑啊！ 神经病吧！ 他连忙伸手，白色的光圈从指尖蔓延，崩塌的幻境稳住，时间倒流，一切恢复原样。 林清安重新坐回到床上，方才的记忆清空，她眼睛微微眯起：“我晚上睡觉的吗？” 男童擦了擦脸上的汗，掐尖了嗓子，冷笑：“不睡，您堂堂修士，怎么可能晚上睡觉呢。” 林清安：“... ...” 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师尊。” 男童不想跟她继续墨迹了，进入正题：“您从凡间带回来的道侣还在昏迷，您不去看看他吗？” “啊？” 林清安瞳孔地震：“我还有道侣？” 她惊讶的声音一出，男童瞬间捏了把汗，好在，林清安只是震惊，并没有太多的质疑，他松了口气，点头：“是啊是啊，您忘了这件事吗？” 64 第 64 章 “忘了。” …… “忘了。” 林清安仔细回想一番, 丝毫没有印象：“我不记得自己有道侣。” “没关系。” 男童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兴高采烈：“师尊, 您跟我走，我带您去见见他，没准您见了之后，就能想起来了。” 林清安盯着男童：“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她失忆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怎么会。” 男童清了清嗓子，收敛笑意：“您想多了，我高兴是因为见到您。” “哦，那走吧。” 林清安收回视线, 她这次答应的很干脆，并没有继续提出异议。 男童松了口气, 领着林清安一路往前, 走到一座玉楼金阁的宫殿时，停下了脚步，推开门：“师尊, 您的居所到了。” 林清安走了进去。 楼阁空间很大, 门口立着两盏燃烧的烛灯, 烛灯上放着纱丝质地的绸缎, 绸缎随着烛火缓慢燃烧，点的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林清安扫了两眼，屋子里但凡和“布”挂钩的, 用的基本都是鲛绸。 她不解：“鲛人织的东西很便宜吗？” 怎么挂的到处都是。 男童：“……” 他一阵无语, 不太想回答这个白痴问题，又碍于林清安执着的目光, 不得不回答——用脚趾头想，都不会觉得鲛人织的布能便宜吧。 他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很贵, 有市无价。” 林清安感慨：“我好奢侈。” 男童：“呵。” 他没忍住，下意识的轻笑了两声，面色不屑。 林清安耳朵敏锐的动了一下，她“嗖”的一下扭过头：“你笑什么？” 男童不是她的弟子吗。 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尊重她。 “没有没有，您听错了。” 男童瞬间收敛自己讥讽的表情。 他怕林清安因为这件事斤斤计较，又开始抽风质疑，连忙上前两步，转移她的注意力：“师公就在里面了。” 男童撩开层层堆叠的床帐。 楼阁里的床是蓝色的，状似贝壳。 巨大的贝壳翕张，浅色的床帐如同流水泛起的波澜一般轻轻的摇晃着，漂亮的像是童话世界里，海底的贝壳床。 林清安一眨不眨的盯着贝壳床，内心浮现出一抹激动。 她现在的心情，就和小时候看动画片，等待人鱼公主出场露面时一模一样，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期盼的看向她的人鱼公主。 不对，人鱼……王子。 王子这两个字卡在口中。 林清安脸上的表情迅速消失，堪比变脸。 她回头，面无表情的看向男童：“这位就是我的道侣吗？” 别太离谱。 床上的人喝得大醉酩酊，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他生得膀大腰圆，胡子拉碴，肌肉虬扎，穿着一套真红的对襟大袖衫婚服，婚服针脚细密布料柔顺，绣着一对鸳鸯戏水，称得上精美。 绯红精美的婚服，穿在男人身上满身不伦不类，衬的男人皮肤越发粗糙不说，还显得他本来就浓的络腮胡更多了，几乎遮住了小半张脸。 像是套进公主裙的毛躁野兽。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男童挠了挠头：“他昨日和您大婚，激动的喝了三坛酒，可能还没醒过来。” 这和喝酒没有关系。 和醒不醒过来有没有关系。 林清安的幻想破碎。 她深吸一口，冷静的否定：“这绝对不会是全我的道侣，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什么人鱼王子，这明明是邋遢大王。 她不可能喜欢这种人。 “为什么？” 细胳膊细腿的男童不理解，他看向“道侣”的目光羡慕不已：“多强壮啊。” 他也想变成这样。 “丑。” 林清安毫不留情道。 男童：“？？” “他长这样，怎么会丑呢，”男童为自己的审美据理力争，“您看看他这胳膊，这肌肉，这胡子，多阳刚啊！” “你倒是会给他贴金。” 林清安斜了男童一眼，满脸冷漠：“新婚当日这个样子，邋里邋遢胡子拉碴，还喝的大醉，你觉得这是阳刚？” “我说的丑不是指的他相貌，他长得只是不符合我审美罢了，他丑的是这种行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人。” 林清安淡淡道。 男童：“嘶，我觉得还好吧... ...” 他听着听着，也觉得林清安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不肯承认，绷着脸嘴硬道：“您到凡间失了记忆，喜好和现在不同很正常。” 林清安神色冷漠的又重复了一遍：“这绝不会是我的道侣。” 男童张嘴，还想同林清安再辩驳几句，却发现周遭逐渐扭曲起来，幻境又开始有破碎的迹象，他打了个寒颤，连忙伸手。 幻境中的时间拨乱，倒流，停在林清安迈进厚重床帐的前一秒，男童迅速钻进纱账里，骂骂咧咧的给躺在床上的人换了一张脸。 这人怎么这么麻烦！ “师尊，这是你的道侣。”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干干净净，长身玉立。 男童斜了她一眼——这下总满意了吧。 “唔。” 林清安摸了摸下巴，还是不太满意：“他的脸太长了，我应当不会找这样的道侣。” 男童：“... ...” 行吧，再换。 林清安：“太白了，晃眼睛。” 男童：“换。” 林清安：“太黑了，晚上看不见。” 男童：“换。” 林清安：“太矮了。” 男童：“换。” 林清安：“太高了。” 男童：“... ...换。” 他拉长声音，有气无力，在心里疯狂骂爹。 林清安绝对是他见过事最多的修士，不是嫌弃道侣太白，就是他嫌弃太黑，要么鼻子不够挺，要么嘴巴有点小... ... 什么样的长相，都能让她挑出毛病。 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天仙才满意？！ 男童愤怒的表情逐渐变得麻木呆滞，已经生不起来气了—— 他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回调了几次了。 男童心如死灰的伸手，再度回调时间，因为跳转了太多次，幻境能量消耗过多，差点维持不住，摇晃了一瞬，鲛人绸的光也暗淡了些许。 “这是我的道侣吗？” 林清安目光从婚服上逐渐模糊，像是打了一团马赛克的鸳鸯绣花上略过，上前一步，歪头，好奇的看向躺在贝壳上的男人。 他相貌平平，非常普通的大众脸，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嗯，是。” 男童敷衍的应了一声。 这脸是他随意换的，按着林清安的挑剔劲，肯定不会喜欢。 男童正打算继续回跳，就听见林清安毫无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啊，还挺帅的。” 男童：“换... ...嗯？” 他尾音猛地拔高，差点破音，不敢相信：“您、您喜欢这个道侣？！” “当然。” 林清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喜欢我也不会和他结为道侣，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没有没有！” 男童揉了揉发僵的脸庞，连忙调整表情，他的真心毫不作假，抹了抹眼泪，近乎喜极而泣：“我这是为您感到高兴。” 他上前两步，打量床上的人。 越看越觉得那张平凡的脸顺眼，仿佛镀了一层圣光般，英俊不已，他情绪充沛的感叹：“师公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啊！” 林清安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变的古怪。 她顿了一下，声音才恢复正常：“嗯，你眼光... ...还算不错。” 浪费这么多时间，终于能结束折磨了。 男童抹了把脸，一刻都不想再耽搁，他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握住林清安的手，情真意切道：“您打算什么时候杀了他，师尊。” 好猝不及防的走向。 林清安：“？” 她云里雾里：“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明明上一秒男童还在夸他帅，怎么下一秒就进行到杀人了。 男童表情不变。 其实按理来说，是不应该这么快就进入到“杀夫证道”这个环节的。 按着原本的流程，应该是让林清安和“道侣”再相互培养几日感情。 男童会趁机在其中稍动手脚，穿插一些似真似假的回忆，让林清安认定，自己是无情宗的长老，同时也认定，那是她深爱的道侣。 但是... ... 他实在是受够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麻烦的人，他不想再多看林清安一分一秒，恨不得现在就一脚把她踹出幻境，让她直接滚蛋算了。 什么流程不流程，他已经顾不上了。 男童咬牙，他明明烦死了林清安，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恭敬、欣喜的样子，那张婴儿肥的脸因为扭曲而变型 。 “是啊师尊，您难道连自己修的道法都忘了吗？” “他是您的情劫，您杀了他，就能证无情道，飞升成仙！” 他说这话时，原本那扭曲的表情，忽然变得平静下来，漆黑的眼眸亮起狂热的火光，高举双手，语气激动而又兴奋，充满了癫狂的意味，诱.哄.性.极.强。 男童的眼瞳因为欣喜而微微扩大，黑色的双眸渗出一点红。 林清安直视他的双眼，定定的看了许久，又撇了撇满脸安详，在床上躺尸的男人，平静张口：“哦，我不信。” 65 第 65 章 男童语气停顿。…… 男童语气停顿。 他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的红润迅速退了下去, 变脸速度和林清安相比，也不遑多让：“师尊，您为什么不信我。” 这回答倒是在他意料之中—— 就林清安这折腾劲, 能轻信就怪了。 “我为什么要信。” 林清安反问道：“杀人就能飞升，换成你, 你会信吗？” 男童斩钉截铁：“我信。” 林清安：“……” 失策了，不应该问他的。 她神色懊恼。 终于出了口恶气, 男童心情大好, 轻快纠正：“这不是杀人, 这是证道，以无情证道飞升。” 林清安沉默片刻，轻声否认；“可我觉得, 无情道不应该是如此的。” 男童反问：“那您觉得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记得有人和我说过，她修的无情道是‘太上忘情, 大道无情而似有情’。” 林清安垂眸：“我觉得这个一听就很适合飞升。” “哦, 我懂了, ”男童恍然大悟，“您是不是觉得您的道侣很无辜。” 不光无辜, 还倒霉。 为什么别人飞升, 他要挨砍。 男童对林清安厌烦的情绪消失了不少，忍不住高看几分——看不出来, 她虽然事多又麻烦，但还满正义的。 “这倒不是。” 林清安摇头否认，她理直气壮道：“如果杀了他就能飞升，我肯定毫不犹豫的动手，我质疑的是这件事的可行性。” 男童：“... ...” 他默默收回方才的话。 看来是他把林清安想的太好了。 “飞升的缘由是什么，仙界招收修士的指标又是什么？你空说证道却没讲出依据, 让我很难信服，”林清安，“砍个人就能飞升，哪有这种好事。” “这样吧。” 她思考片刻，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好主意。 林清安认真道：“你先给我写个一万字的论文，就以‘杀夫证道’为题，详细的描述一下这件事的理论支持，还有基本领域、基本方向，锁定研究的基本问题。” 男童：“啊？” 他听的晕乎乎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林清安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她拍板定论：“就这样决定了，下周答辩，如果我觉得没问题，我在考虑你说的证道方法。” 答辩是什么？ 男童更懵了。 怎么林清安的这些话，每个字他都明白，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你还愣在这干什么。” 林清安见男童依旧在原地发呆，不满皱眉，连声催促道：“时间就是金钱，要是下周论文不合格，你还得重写。” 答辩、论文、基本方向…… 这些话听的男童瞠目结舌，他忍不住低下头，开始怀疑人生。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林清安对他的疑惑毫不在乎。 她挥挥手撵走了男童，让他论文没写好之前不要来找她，便开始在无情宗内四处闲逛，很快就将宗门逛了个七七八八。 无情宗的构造和普通宗门也差不多，除了她，总共还有一个掌门，六个长老，这群长老每天都轮番上阵给她洗脑。 林清安不为所动，只有一句话—— “我在等我徒弟的论文。” 大有男童不写论文，她就这么一直耗下去的架势。 66 第 66 章 七天转瞬即逝。…… 七天转瞬即逝。 林清安每日都会抽时间去看一眼她的“道侣”, 男人至今还在醉酒状态没有醒，大家对此的态度都敷衍的很统一。 ——喝醉了，睡个十天八天的, 很正常。 都说正常, 林清安也不再继续纠结。 她试探着出了一次宗门, 无情宗被一层薄薄的透明膜挡的严严实实, 她只得无奈的返了回来，等待男童的论文。 幻境和阵法原理相似。 都有阵眼。 就像“徐心香”阵盘的阵眼是红月一样。 林清安转了七天, 也没找到特殊之处, 非要说特别的，就只有躺在床上的男人。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男人，伸手，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时, 男童连喊带叫，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林清安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替男人掖了掖被角, 自然道：“论文写完了？” 听到论文两个字，男童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那什么鬼论文，他研究了一周，也不知道该怎么写。 他假装没听见这句话，激动道：“师尊，师伯她准备证道了，你快出去看看。” 师伯？ 怎么还有个师伯？ 林清安稀里糊涂的跟着他往外走, 男童边走边跟她解释, 师伯是除了她之外，修为最高的，也是无情宗唯二有证道可能的人。 “原本您应该是第一个的。” 男童抱怨：“都怪您犹犹豫豫的, 慢了一步。” 林清安：“论文写完了吗？” 男童：“……” 他闭嘴了。 林清安跟着他走到宽阔的露台，默默围观站在台上的两个人。 女修手里拿着一把短刃，神色冷漠，男人抱着她的腿哭的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求她不要抛弃他。 女修不为所动，刀锋刺入肉身，带出鲜血。 男人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灰白下去，神情停留在恳求上。 男童下意识转身，看向林清安。 她依旧没有太多表情，淡淡的，像是在围观一场和自己无关的电影。 男童不懂。 林清安看上去没那么强的正义感，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为什么这么难搞，就因为没看到事实依据？ 那这次总应该行了吧。 他搓搓手，收回视线。 男人死了没多久，天色忽然就暗了下去，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金色的闪电从空中落了下来，不停的劈向女修。 女修施展法力抵挡。 雷声震耳欲聋，劈的林清安耳朵一阵嗡鸣，只能看得清口型，听不清对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停了，天空金光大盛，落在女修身上，云层聚散，延伸出一条由云朵铺成，洒满金光的路。 “成功了。” 女修对林清安展露出笑颜，鼓励道：“师妹，早日来仙界找我。” “师尊！” 男童激动附和：“您看看，成功了，我就说这样证道是可以的！” 林清安：“……” 有点假。 她深吸一口气，很想问问男童，是不是把她当成傻子了。 冷静。 林清安忍住了这种冲动，语气激动，表情不变，冷着一张脸，用朗读课文的语气道：“啊，天呐，居然真的能成功！” “是吧是吧，”男童精神一振，蛊惑道，“您修为比师伯还要高，一定能成功的。” “好！” 林清安眼里的犹豫一闪而过，被他蛊惑成功，表情逐渐坚毅起来，抽出头上的簪子，气势汹汹的奔向贝壳床，粗暴的撕开床账。 这个幻境好像没有太多的攻击能力，不然按着男童对她的讨厌程度，早想办法整死她了。 男童一直在引导……应该算不上引导，而是一直明示她杀掉“道侣”。 那道侣就应当不是阵眼。 不过保险起见，林清安觉得，还是应当试一下。 她撸开男人的袖子，用簪子浅浅的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血珠连成一片往外涌，她迅速擦净簪子上沾染的血，放下宽大的长袖。 男童就是在这个时候迈进来的。 他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林清安动手，没忍住进屋看了一眼，林清安正举着簪子，歪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床上的男人。 “师尊，您又怎么了。” 男童见状，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赶紧上前询问。 又要整这么幺蛾子！ “我记得我是个剑修。” 林清安放下手。 男童：“啊，是的。” 林清安：“那我的剑呢，你让我用这个证道？” 她晃了晃手里的簪子。 这幻境也是真的离谱，漏洞百出。 她在宗门里要了好几次武器，也没要到，那些长老都有选择性的耳聋，只能听见自己想听的话。 “……” 好像说的有几分道理。 男童被打动了：“您稍等。” 他走之后，林清安撩开自己的手臂看了一眼，原本光洁的小臂一片黏腻，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一般，渗出红色鲜血。 床上的人就是她？ 这个幻境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她自己杀死自己？ 还挺恶趣味的。 她敛眸。 男童回来的很快，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把金光闪烁的短剑：“这是您常用的剑，仙器。” “好。” 她接过剑，对着男童扬了扬下巴：“往后站点，别伤到你。” 男童迅速往后窜了几步。 林清安双手高举着剑，往后退了两步，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道侣”，作出一副蓄力的样子，然后猛的回头，举着剑拔腿就跑，冲出屋外。 等着她动手的男童：“啊？？” 他猝不及防的被晃了一脸，茫然不已。 什么情况？！ 人呢，怎么突然就往外跑了？ 林清安一个猛子冲出屋外。 幻境能量本有限，再加上她前几天找茬，回调了好几次，早就开始摇摇欲坠，原本清晰的细节也变得模糊不堪。 男童费这么大大力气演戏。 是不是也代表着能量不多了。 果然。 屋外的风景扭曲变型，歪歪斜斜，已经维持不住正常的样子，唯独那条“飞升”的白金色道路，还保持着正常的形状。 林清安没有丝毫犹豫，一剑劈了下去。 “咔嚓——” 幻境层层碎裂，落成白色的碎片。 . “醒醒，醒醒。” 有人在疯狂摇晃她的肩膀。 林清安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缝，她脑子昏昏沉沉，又肿又胀，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往外跳，疼的像是要炸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这是……” 话一出，她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师姐，你中了妖毒。” 摇晃她的女修松了口气，后怕道：“这妖毒有致幻功能，你刚刚一直拿剑划自己。” 是这样吗？ 林清安意识回笼，想起方才在幻境中的一切，她抬起手臂，右臂有一道刻骨的剑痕，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血。 “你快先别动。” 女修连忙按住她，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喋喋不休道：“师姐，你对自己可真够不留情的，有好几次都拿着剑在脖子上比比划划，要往下割的样子。” “还好，师祖保佑。” 她拍了拍胸脯：“你可算没陷进去，从幻境中脱离出来了。” 67 第 67 章 “包扎好啦。”…… “包扎好啦。” 女修松开指尖, 拍了拍手掌，露出一个笑，脸颊下陷出两个小巧的梨涡。 林清安低头, 手臂上的绸布打了个漂亮又精巧的蝴蝶结, 风一吹，两侧微微抖动, 像是雪白的蝴蝶翅膀在飘飞一般。 “好看吧。” 女修很得意：“我包扎的技术可是一绝。” “好看。” 林清安：“谢谢。” “师姐，你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怎么对我忽然这么客气了。” 女修表情古怪, 扶她起身：“走吧，我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耽误很长时间了？” 林清安疑惑。 “你忘了吗。” 女修回头看她，恍然大悟：“你刚中了毒, 脑子可能还不太清醒，我们和魔族的斗争愈演愈烈，现在正是白热化的阶段, 宗门派我们支援战.场。” 林清安想起来了。 女修是她的师妹，她们都是明剑宗的弟子, 现在正值大战期间，人修和妖修联手对付魔族。 “早知道不抄近路了。” 女修懊恼：“都怪我, 非但没节省时间, 还害师姐你中了毒。” 林清安摇摇头：“我没事。” 女修又小声嘀咕了两句。 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很快就高兴起来，蹦蹦跳跳的去追前面的蝴蝶，扑了好几次都没扑到, 气鼓鼓的回到林清安身边，手舞足蹈，说个不停。 好有活力。 林清安头还在隐隐作痛, 没有精力说话，只是偶尔应几声。 女修也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说话。 她们走了没多久，就到了营地。 营地泾河分明，妖修和人修各占一边，双方看向对面的目光皆不善。 “你们终于来了。” 领队长老放下心：“这么久没到，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是出了点意外。” 女修撇嘴，淡淡道：“路上遇到了一只藤妖，中了妖毒。” 此言一出，妖族那边本就难看的目光，瞬间变的更难看了，有一只脾气火爆，头上顶着一只犀牛角的妖修被点燃了火气。 他挤开身边的同伴，冲了出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意思。” 女修冷笑一声，丝毫不畏惧犀牛妖修比她大了将近倍的身躯，仰头直视他：“事实还不让说了？我说我们遇到藤妖，中了妖毒。” “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们做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是我们动的手？！” 犀牛鼻孔里往外喷气。 “我可没这么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女修往后退了两步，叉腰反问：“难不成你是恶人先告状，做贼心虚了？” “你！” 犀牛被这番话气的差点仰倒。 他们妖族本就不善言辞，更没有人类那样明确的对错和道德好坏之分，有什么冲突都是靠武力解决，打一顿就是，赢了的就是对的一方。 犀牛妖当下就要动手。 刚坐下吃了一枚疗伤丹药的林清安：“……” 怎么这就要打起来了。 她立马起身，比她更快的是领队长老，女人挡在她们面前，把犀牛妖扯到一旁，小声耳语了几句，犀牛妖鼻孔喷出两道白气，连连点头。 “行，俺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暂时就算了。” 和犀牛妖说完，领队长老又马不停蹄的把她们拉到一旁，连声叹气。 “你呀你，大战在即，就别再继续惹乱子了。” “我可没惹乱子。” 女修不服，双手叉腰：“是他没事找事，再说，我说的也没错呀，营地附近有妖修偷袭我们……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安排的。” “别想的那么坏，我们毕竟是同盟，”领队长老淡淡的带过这个话题，“对了，谁中毒了。” “我。” 林清安乖乖举手。 “这是解毒丹。” 长老掏出一枚丹药给她，关心道：“马上就要围剿魔修了，你要实在是不舒服，支撑不住，同我说，我安排你做后勤。” “谢谢长老，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清安摇头。 “那就好。” 长老又叮嘱了几句，安排好后勤，带着妖族和人修浩浩汤汤的往前走。 林清安混在队伍中间，旁边是矮了一个头的女修。 女修还在生犀牛妖的气，拉着脸，双手报臂。 “好了。” 林清安盯着她柔软的发旋，手有点痒，没忍住伸手揉了揉，触感和她想象中一样，软趴趴的：“别再生气了。” “我没生气！” 女修气鼓鼓的反驳，歪嘴：“讨厌死了，长老竟然还说我惹乱子……” 她话匣子被打开，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林清安“嗯嗯”的附和。 说了一通，女修还没解气，却没有机会给她继续说下去了—— 她们到了妖林山外围。 林清安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魔族。 和她想象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头上长角，身材高大，黑红皮，黑是那种血肉烧焦卷曲的黑，红是沸水煮透的红，一个个都像是从锅里刚捞出来一样。 除了她，都是老手。 林清安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在看到魔修的一瞬就已经打成一团了。 她紧随而上，随手砍翻身旁的魔修。 浓稠的鲜血溅了一脸。 林清安生涩的闭目，还是晚了一步，鲜血直直迸进眼里，刺的眼球一痛，手指挥动，触碰到面前柔软的躯体，烫的她手指一缩。 林清安视网膜一片艳红。 她勉强睁眼，模模糊糊的看着面前倒去的魔修，一怔，心里泛起一种不适感。 ……奇怪。 她不应该已经习惯了这些吗。 怎么还是不太适应。 “师姐！” 身后传来一声暴呵。 林清安发呆之际，有一名魔修举起刀，砍向了她。 女修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慌，震飞面前的对手，踩着魔修的头飞了过来，横剑，挡下这一招，喘着粗气道：“师姐，别发呆，我、我顾不上你的。” 林清安回神，连忙抛弃那些杂念，一心一意加入打斗之中。 时间在这一瞬间拉长，慢的不可思议，却又仿佛过的很快。 林清安也不知道打了多久。 魔族天生强横，但二对一，还是落了下风，被人妖两族暂且共同打了回去。 “……呼。” 林清安眼眶发酸，这期间，她一直不敢眨眼也不敢大喘气，生怕被抓住空档，直到结束，她才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女修也艰难的靠了过来，倚着她。 她们吃了丹药，恢复体力。 同样狼狈的还有妖族。 同魔族的暂时结束，双方的领队却都一言不发，气氛缓慢的凝固起来，不祥的气息蔓延，人族的领队和妖族领队对视一眼，两方非常默契的同时出手。 争斗一触即发，场面再度混乱起来。 方才还并肩作战的人，如今刀戈相见，但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转换的非常自然。 林清安一把扯起没反应过来的女修。 “小心。” . 残阳如血。 最后这场争斗，没有谁算的上是赢家，两方不光打的很有默契，结束的更是，差不多之后，就鸣金收兵各自回了自己的领地。 打起来的理由很简单—— 每次人修和妖修共同作战，结束之后，要么是妖族趁机偷袭重创人修，要么人修偷袭妖族。 魔修的溃败之相很明显，魔族输了之后，便是领地的重新划分，反正大家都互相看不顺眼，早打晚打都要打，那就打呗。 聚是一盘沙，散了还是一盘沙。 林清安在营地歇了片刻。 打起来的时候，谁都顾不上谁，她和师妹早就失散在战场。 她视线扫了一圈，都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林清安心里“咯噔”一声。 她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强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个一个修士看过去，都未曾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 领队也受了伤。 她见到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林清安，按住她，语气温柔的道：“怎么了？” 林清安抿了抿唇：“我在找我的师妹。” 领队温柔的表情僵了片刻：“她啊……我有事，派她先回宗门报信了。” 林清安抬头，语气平静无波：“我很像傻子吗。” 领队：“……”去啊... 她默了默，声音依旧温柔：“战场之上，生死都是常事。” “也包括你我。” 领队的意思很明显。 她宣布了女修的死讯。 林清安低头，盯着鞋尖看了一会：“我不信。” 说完，她握了握手里的长剑，霍然转身。 领队：“你去哪？” 林清安：“我去找她。” 领队一惊：“你去哪找她？” “万一她受伤，回不来了怎么办，我得去接她。” 林清安回头，语气坚定：“我总要……看一看，才肯罢休。” 领队本想劝两句，触及到她的目光后咽了回去，微微叹气：“注意安全。” . 妖林山的外围尸横遍野。 血染红了土地。 打完仗，便是后勤搜索“物资”的环节，两方的后勤人员都很默契的离的远远的，没人愿意动手，都在低头翻找着。 林清安也在翻，不过她翻的不是储物袋。 她一个一个尸体翻了过去，从天光乍亮一直到日暮西山，后勤人员都已经走了，她也没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 林清安眼里蔓延上血丝。 她抱着膝盖坐了一会，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觉得难过。 没找到……应该是件好事吧。 林清安眨了眨眼，揉了揉眼眶，乐观的想——没找到，就代表她还活着。 她吸了吸鼻子，踏着落日的最后一抹光亮，一瘸一拐的走了回去。 . 日落西沉，吞噬掉最后一抹亮光。 林清安回去时，营地亮着细微的光，领队替她搭好了帐篷，帐篷原本是四人一间，她和师妹是过来支援的，两个人住一间。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住了。 她弯腰，默不作声的钻进帐篷，翻来覆去许久，睡不着。 林清安有一种如坠云端的恍惚感。 中毒，幻境，战场，师妹…… 一件一件来的快速又猝不及防。 前一天还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不停的人，现在已经生死不明，快的让她有些无法接受，像是在做梦一般。 林清安望着繁星点染的夜空，琐碎又漂亮的星河向远延伸着，营地和星河一样安静。 大家都没有闲心也没有精力嬉笑打闹，寂静的近乎死寂，连呼吸声都微不可察，林清安的耳尖微微抖动两下，她听到营地后似乎有细碎的声音。 她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 原本不打算去看的，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去看看。 营帐后的摩擦声越来越大，林清安起身，径直向后面走去，后面的林子被削出一片空地，挂着一盏雪白雪白的灯。 走的进了，磨刀声和哭喊声越来越近。 几个修士围成一圈。 林清安挤进去，瞳孔一缩：“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她声音有一点抖。 一群修士团团围住一名看上去六七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头上长着一截长长的角，眼泪汪汪的，被两名修士用力按在木板上，其中一名拿着刀，用力的割她头上的角。 浓重的鲜血从角上涌出。 她疼的身子发抖。 “割角。” 拿刀的修士擦了擦手，兴奋道：“这是我们从战场抓到的一名妖修，犀角妖可不容易遇到，她们头上的角坚硬至极。” “炼器或者直接当法器用，都很合适。” 林清安难以置信：“她还活着。” “犀角妖就是这样的。” 修士擦了擦手上的血，随意道：“活着的时候割角效果最佳，死了，角的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林清安：“……” 她的唇角抖了抖。 修士看到她这幅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挑眉，忍不住出声道：“你不会……怜惜一个妖修吧，那你可真够搞笑的。” 修士阴阳怪气：“他们杀我们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心疼。” 林清安抿了抿唇。 修士的话，让她想起来自己的师妹。 女修笑起来弯弯的梨涡浮现在她脑海，她确实无法说出任何怜惜妖修的话，可她看着木板上，才七八岁小女孩形象的妖修，又无法说服自己。 “我只是对活着割角这种行为，无法理解。” 林清安轻声细语，神色怜悯：“有点残忍，你们不如杀了她算了吧。” 修士：“？” 犀角妖：“？” 小女孩不哭了，身子也不抖了，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张大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修士干笑了两声，默默后退了两步—— 本以为是圣母。 结果来了个活阎王。 “开玩笑的。” 林清安垂眸，长睫的阴影投在脸上，看不出情绪。 她拉开储物袋，数了数灵石：“犀角妖的角，要多少钱。” 修士：“你要买吗？千五百灵石。” “四千。” 她递过去储物袋，淡淡道：“买她，整个。” 未成年的犀角妖，只有角最值钱，修士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答应的很爽快，好心询问：“都割了一半了，要我们继续帮你割完吗？” 林清安拒绝：“不用。” 修士不知道从哪找了个绳子，栓动物一样，在小女孩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简单粗暴的丢给她。 林清安解开绳索，将小女孩小心的抱在怀里，肩膀猛的一痛，她歪头，小女孩张开嘴巴，毫不留情，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浓烈的铁锈味在空气中蔓延。 是小女孩嘴里的血，混杂着她被咬破的肩膀。 林清安收回目光，抱着她回了帐篷，小女孩依旧没有松口，死死的咬着，林清安扯了两下，没彻动，喉咙微微震动：“嘴巴不麻吗？” 一直张这么大。 小女孩不理她。 林清安伸手，捏着她的下巴。 “咔嚓”一声。 小女孩下巴脱臼了。 林清安把她拔下来，擦了擦肩膀的血，抬手又给小女孩的下巴按了回去，语气真诚：“抱歉，实在是你一直不松口。” 她也没办法。 小女孩：“……” 她一双大眼睛用力的瞪着她，嗓音沙哑：“你想杀了我？” “不想。” 林清安掏出帕子，擦了擦她脏兮兮的小脸。 小女孩长的很漂亮，巴掌大的脸，圆下巴，脸颊肥嘟嘟的，眼睛又清又亮，警惕的看着她：“那你想干什么，你也想要我的角？” 林清安：“也不想。” 小女孩歪头，不懂了：“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究竟想干什么？” 林清安没说话，继续给小女孩擦脸，小女孩捉住她的手，又是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一声。 林清安抽出印了一圈牙印的手臂，把小女孩的下巴重新安了回去：“别咬我，疼。” 小女孩含糊不清：“你卸我下巴也很疼。” 林清安：“你不咬我，我就不卸你下巴了。” 小女孩偏过头，不理她。 林清安也不在意，她拉上帐篷，托着下巴看着小女孩，开始走神，走着走着，觉得肚子有点饿，她取出一枚辟谷丹塞进嘴里，又给小女孩也塞了一颗。 “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惊慌失措：“坏女人，你竟然给我下毒！” 林清安：“……” 感觉她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自己也吃了，能是毒药吗。 难不成她不想活了，毒自己？ “嗯。” 林清安认真的点头：“是毒药，七步断肠丸，吃了之后只要走七步，你就会死。” 小女孩更慌了，她干呕了一会，什么都没吐出来，委屈的低下头，扁嘴，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画了一会，她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挺好的。” 她咬了咬因为失血过多，发白的唇：“反正我的父母也都被你们杀死了。” “我们一家人正好在地底团聚。” 她吸了吸鼻子，站起来，开始在帐篷里疯狂跑酷。 跑了好几圈，还没死。 小女孩额头渗汗，疑惑不已：“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辟谷丹。” 林清安无奈：“我自己也吃了一枚，怎么可能是毒药。” “对哦。” 小女孩呆呆道。 她才想起来，林清安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枚，才给她的。 “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气哼哼的指责。 当然是因为好玩。 林清安眼神飘忽，摸了摸鼻子，不回答。 小女孩无能狂怒了一阵，又缩回去了角落，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对林清安的态度好了一些，把头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不乐。 “你为什么……要救我呀。” “我除了这个角，没有其他好东西，我也没有父母了，你救我也换不到东西的。” 角…… 林清安这才想起来，小女孩还有个“滋滋”往外不停冒血的角。 她取出一袋粉末的伤药，凑了过去，虚虚揽住小女孩，手一抖，将伤药洒在角上，鲜血逐渐止住，她观察了一下，小女孩的角被割掉了大半。 角和额头连接的皮肤血腥呼啦。 林清安：“还会长吗？” 小女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顿时更难过了：“不会的，我以后，一辈子都只能顶着这么难看的角了。” “也不是很难看。” 林清安生疏安慰：“很特别。” 小女孩：“……” 确实特别。 她撇了撇嘴，执着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想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林清安没直接回答，而是道：“你和我师妹一样都是小孩，你们长的也有一点像。” 小女孩惊讶：“真的吗？” “真的。” 林清安下巴微抬：“你们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小女孩：“……” 她神色难言。 林清安装作没看到她的表情，继续：“她的眼睛也很大，脸也很白，下巴也是圆圆的。” 好抽象的描述。 小女孩嘴角抽了抽：“她多大呀。” 多大…… 林清安回想：“一百二十五岁。” “一百二十五岁？” 小女孩嘴巴都张圆了：“一百多岁的小孩？” 林清安对她的质疑很不满：“一百多岁怎么不算是小孩，你今年多大。” 她今年二百多。 “可是，”小女孩努力辩驳，“妖族和人族年龄的算法不一样的，按着你们人族的算法，我今年才六岁多一点。” 林清安不咸不淡的道：“但你过的时间，是实打实的。” 小女孩不说话了。 林清安不受控制的摩擦手里捏着的，空荡荡的油纸袋，袋上还沾着白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属于伤药的浅淡的味道。 “你们妖族……” 她迟疑片刻，询问：“抓到人族的俘虏，也是这样对待的吗。” 小女孩默了默。 “不一定。” 她低头：“有的直接杀掉吃了，有的养着，有的和我一样，剥下需要的部位。” “我的师妹消失在战场上了。” 林清安平静道：“如果……她被妖族抓走了，能好好的活下来吗。” “会的。” 小女孩没有犹豫，她的回答斩钉截铁：“她会遇见另一个你的。” 林清安歪头，看向逐渐亮起来的天幕，内心的情绪复杂。 她背对着女童。 “我讨厌这个世界。” 林清安忽然开口，没头没脑道。 她敛眸，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修仙很好，长生也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里的每一个人。” “我总觉得，我不应该属于这里，我不想融入这个世界。” . 林清安不能总带着小女孩。 族关系复杂，小女孩又是个妖修，待久了名不正言不顺的。 其实解决的方法很简单—— 将小女孩契约成自己的灵兽就好。 林清安不愿意，小女孩也不愿意。 她只得找上了领队，说明了小女孩的情况，问她怎么解决合适。 领队听着听着，脸色变了。 她猛的一拍大腿，愤怒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虐杀妖族，不能虐杀妖族，这群蠢货怎么还干这种事情！” 林清安惊呆了：“我们还有这个规矩？” 这么人性化。 怪不得他们昨天偷偷摸摸的。 领队：“有，但这不是我定的，是我们宗门的其中一位长老定下来的，这位长老是修无情道的，对妖族的态度没有那般仇视。” 林清安脑海里面下意识的冒出来一个名字：“宁不知吗？” “宁不知是谁，我们宗门没有这个人。” 领队面露疑惑。 林清安顿了一下，奇怪：“我也不认识，可能是从哪听过的名字吧。” “这规矩是林知厌长老定的。” 领队顺口道：“还挺巧，你们都姓林。” 是挺巧的。 缘分。 领队低头，发了一道传送符出去，让她稍等片刻：“这种事情，林知厌长老一般都会亲自来解决。” 林清安微微点头，她想到什么：“大家对此没有异议吗？” 她昨天只是表情有点奇怪，就被抓着阴阳怪气了好几句，林知厌定这个规矩，难道不会被大家反驳，埋怨吗？ 领队沉默片刻，像是在看白痴。 这幅表情，让林清安忍不住开始怀疑自我—— 难道她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吗？ 领队：“林知厌长老很强，强到整个宗门加起来也抵不过她一剑，所以，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她说月亮是方的。” 那天上的月亮就是方的。 人修相对而言，道德感稍微比其他两族高一些，但能决定一件事情正确与否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两个字——实力。 林知厌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 在动荡不安，混乱不堪的时代，这两个字尤甚，她最强，那她就是绝对正确的规则。 林清安微怔。 . 林知厌来的很快。 她是一路御剑飞过来的，领队和林清安早早就站在营地的门口，迎接她。 剑光如雪，锐利，苍白，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痕迹。 从剑上下来的女修，和林清安想象中那种近乎锋利的美不一样，她长的很平凡，很普通，就算放在人间里都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 她穿的也很平凡，衣袍灰扑扑的，丝毫没有天下第一剑的架势。 唯一特别的是眼睛。 双眼狭长，眼里盛着笑意，看上去亲切至极。 林清安看见她的面容后一顿，一个熟悉的名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 林清安扯了扯领队的袖子：“我好像在哪见过林知厌长老。” “是吗？” 领队想了想：“长老不怎么露面的，是不是你认错了，她比较大众脸。” 林清安：“……” 她从不觉得大众脸是什么贬义词，她也长的平平无奇，只是有些好奇—— 领队当着林知厌的面，就直接议论她吗。 领队小声解释：“嗨，没什么的，林知厌长老以前其实不长这样，是她元婴后重新捏脸，刻意捏成这样的，她觉得很好看。” “她师兄说她审美差，林知厌长老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美是不同的，是多种多样的，我自己喜欢觉得漂亮就行，又不是给你看的，我管你喜欢什么’。” “长老和她的师兄还打了赌‘你信不信，这片大陆里没有人会觉得我不好看’然后……” 她顿了一下：“林长老已经蝉联了第十届修真界第一美人了，你问谁，谁都会说，林知厌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谁敢说不好看啊，一剑过去，直接砍的魂飞魄散渣都不剩。 “实力，是女人最好的美容品。” 领队进行总结：“听懂掌声！” 林清安配合鼓掌。 林知厌：“……” 她眼睛一眯，看着站在门口，那两个明目张胆窃窃私语的人，哼笑了一声：“你们两个在那说我什么坏话呢。” 声音也好熟悉。 林清安发愣。 太熟悉了，总觉得她们两个应该认识很久，可她的记忆里又确确实实的没有林知厌。 68. 第 68 章 “没有。” …… “没有。” 领队的神色和语气都很轻松：“在夸你。” “这还差不多。” 林知厌挑了挑眉,她嘴角的笑意隐了下去，声音也冷了起来，正色道：“人呢。” “在后面。” 领队让开位置，露出三个被封住嘴,五花大绑的修士,她封嘴,完全是为了他们着想—— 这种行为已经惹了林知厌不喜,要是再说些让她太严的话，那就真倒霉了。 林知厌：“往后退。” 领队拉着林清安迅速向后。 林知厌见二人走到安全距离,扬手。 一条剔透,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微微波光的璃龙忽然出现在眼前，用力挥了挥尾巴，张嘴“嗷呜”一口把绑住的修士们吞了下去。 吞完人,璃龙飞到云端上，疯狂打滚,打了几个滚后,它甩甩脑袋,慢悠悠的飞了回来，张嘴,将那几个人随意的吐了出来。 璃龙由剑意凝成。 稍稍靠近都会被刺痛,更别说进嘴。 那几个修士被剑意灼伤,摇得七荤八素，晕乎乎的趴在地上，用力喘着粗气。 林清安的目光黏在那条璃龙上,瞳孔震颤。 这剑意她经历过千万次，再熟悉不过了，隐没在识海深处的记忆,顿时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挤掉那些被修改过，刻意灌输进来的认知。 她下意识的喊出那个名字—— “在线乞讨。” 林清安声音很小，又浅又淡，近乎消散在风里。 细小的声音，落在修士耳里依旧清晰，林知厌听见了，只是她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对这四个字无动于衷：“那妖族的小女孩在哪？” 领队：“在……” 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 “你凭什么罚我们！” 出声的是方才被罚的弟子其中的一名，他喉咙处磕碰出一道红痕，不能出声的禁制是领队随手下的，很容易解开。 想必是方才璃龙打滚时，意外撞到，解除了。 修士用力喘了几口气，缓过劲来了，扯着沙哑的嗓子辩驳，语气里充满了不服气：“你身为人修，却处处都向着妖修，实在枉为宗门长老！” ……这么跟林知厌说话，不纯找死吗。 领队神色大变，用力瞪了他一眼，连忙道：“这孩子还小，不懂事，年轻气盛，您别跟他一起见识。” “我说的有什么错吗？！” 修士梗着脖，大喊：“我们修士和妖族本就如同水火，势不两立，如今大战在即，你还定那些利于妖族的规矩，处处为妖族着想，是何居心？” “嘶。” 领队猛的倒吸一口凉气，上嘴唇碰下嘴唇，打消了替他说话的想法，目光逐渐变的同情起来——自求多福吧。 林知厌没忍住笑了一声，她漫不经心的拨动着手里的剑穗：“你讲一讲，我还定了什么有利于妖族的规矩。” 除了这条，好像…… 好像就没有了。 修士哑了片刻，转而道：“那、那你凭什么只这么要求我们，妖族虐待人修的时候，你可有管过？” 林知厌：“你怎么知道我没管。” 她一年斩杀的妖魔，加起来可以绕大陆一圈，魔族一直盘旋在妖林山外围和妖族领地上，没有大规模的队伍攻进来，也是因为她。 ——因为她镇守在这里。 所以，她提出什么要求都会被应允。 “可是否对妖族留情，应当是自己的意愿，”修士恨恨道，“你凭什么要求我们也这样，凭什么因此惩罚我们。” 修士：“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在我眼里，妖族不过是些茹毛饮血的低劣野兽，都该死。” 林清安本以为林知厌会继续反驳，两个人就这个话题展开一场辩论赛，没想到女人只是抬眸，懒懒的看了修士一眼：“因为我乐意。” 修士懵了：“……啊？”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因为我乐意，”林知厌重复了一遍，“因为我开心，因为我高兴，因为我喜欢，你不想听我的，也行啊，那你就去死好喽。” 她抽出剑鞘里的剑，弹了弹，认真道：“所以，你是打算听我的，还是不听。” 她嘴上说的是听不听，却分明是再问—— 你想不想活。 修士：“……” 修为高了不起吗？ 确实了不起。 他憋红了脸，杵了半天，也没吐出来一个字。 林知厌懒得理他，转头问领队：“那个小犀角妖呢。” 领队推了推林清安。 林清安反应过来，眼眸微眨，收敛住情绪：“在我帐篷里。” “那你把她领过来。” 林知厌理直气壮：“我懒得走那两步。” 没错了。 这熟悉的语气，尤其是那句“因为我乐意”，简直和林清安脑海深处的记忆一模一样——这绝对是在线乞讨会说的话。 不过……这个时期的在线乞讨，讲话听起来，比她认识的时候，还要气盛一点。 “啊，好。” 林清安应了一声。 她回帐篷，把躺在里面四仰八叉，呼呼睡大觉的小女孩抱了出来，小女孩揉了揉眼睛，肉嘟嘟的双手揽住她的脖子，揉了揉，语气迷茫。 “唔……怎么了？” 林清安：“送你回家。” “回家？” 小女孩瞬间清醒过来，语气欣喜：“真的吗？” 林清安：“嗯。” 知道这也是幻境之后，她的心情平静了很多，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她将小女孩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年轻气盛版的在线乞讨。 林知厌往高抛了抛小女孩：“我可以送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小女孩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林知厌：“在这场争斗结束之前，你不会参与，也不会主动伤害人修。” 小女孩：“我答应你。” 林知厌：“发誓。” 小女孩竖起三根手指：“心魔誓。” 林知厌终于满意了，她抱着小女孩要走，刚御剑就被揪住了头发，小女孩埋怨道：“等等，等等，我还有事呢，你别急。” 林知厌：“……” 她“啧”了一声。 如果换成其他人，她早就张口，骂对方一个狗血淋头了，可她面对的是带着婴儿肥，看上去可可爱爱的的小女孩—— 哪怕她是个实际几百岁的妖族，林知厌也说不出难听的话。 “喂！” 小女孩不知道林清安叫什么，她对着少女用力挥了挥手，双手聚拢成喇叭形状，放在嘴边：“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清安。” “林清安，你的师妹长什么样呀！” 小女孩满脸郑重道：“你有没有她的画像，或者是留影呀，你给我看看，她肯定在妖族活的好好的，我会帮你把她找回来的。”：，m..，. 69. 第 69 章 留影…… 留影是领队给的。 林清安没有女修的影像。 甚至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抬头,看着林知厌离开的背影，一直到对方连人带剑都变成一个白色的小点后，才收回视线。 “我们也回去吧。” 领队把手搭在林清安的肩上,推着林清安往营地的方向走,期间，她恋恋不舍的回了好几次头，止不住的叹气。 林清安：“怎么了？” 她听的头有点大。 满脑子都是叹气声。 “没什么,”领队又叹了一口气,语气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林长老这样说话,‘我高兴’这个理由光是听着就好爽。” 林清安好奇：“她这样讲话，没人有意见吗。” “有肯定是有的,但是没人敢提。” 领队耸了耸肩：“如果你对她有意见,你敢提出来吗？” 林清安：“我不敢。” “你不敢我不敢,别人也不敢。” 领队委婉道：“长老她看上去不太好接触，谁都怕被她捅。” 也是。 林清安眨了眨眼。 她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同领队一起走了一段路,到达营地门口时忽然抬头，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你看起来好真实。” 领队：“？” 什么意思。 她挠了挠头,满头雾水：“你在说什么……真不真实的？” 和上一个除了男童，其他人都很假,像是设定好情绪的机器人们不同，这次幻境里面的人看起来都很真实。 不光是领队,无论是她师妹，还是林知厌，又或者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不起眼的妖族，都很有生气,像是真正活着的人。 她们似乎都有自己的思维，想法。 ……幻境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 “没什么。” 林清安收回视线。 她随口搪塞道：“我中了妖毒，可能脑子被毒坏了不太清醒，这几天总是胡言乱语，经常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原来是这样。” 领队信了，面露同情：“可怜的孩子。” 她心疼道：“晚上来我营帐里，我新研究出两种新的解毒丹，正好你帮我试验一下……咳。” 领队用力咳了两声，掩盖：“正好给你解毒。” 林清安：“！” 她眼睛都睁大了，控诉的看着领队——怎么忍心让一个脑子被毒坏的人试药。 . 领队倒也没真拿她试药。 林清安被强行按在营地里休息，连吃了两天正常的解毒丹后，剧情终于进展到了下一步——魔族趁机偷袭营地。 火光漫天。 原本已经溃败的魔族，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营地，个个精神抖擞，准备充分，打的修士们方寸大乱，四处逃窜。 “怎么回事。” 在一片混乱之中，领队精准的一把薅住混在人群里的林清安，担忧道：“魔族怎么会出现在这……是不是林知厌长老那里出了问题？” 被拎住衣领的林清安脖颈一阵钝痛。 她揉了揉喉咙：“林知厌？” “对。” 领队简短解释：“长老一直驻守在妖林山外围，我怀疑是她那出了意外，不然魔族不会攻进来的。” 她神色逐渐变的担忧，霍然停住逃跑的脚步，坚定道：“我要去看看。” 林清安想了想：“我和你一起吧。” 领队：“很危险的。” 林清安：“我不怕。” “那好吧。” 领队迟疑一瞬，同意了。 她带着林清安在营地附近转了一圈，营地四周被魔族围的严严实实，铜墙铁壁，犹如瓮中捉鳖，别说是人了，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只能强行冲出去了。” 领队按住林清安的手，递给她一张符咒：“我牵制他们，你趁机溜出去，激活符咒，它会带你去找林知厌。” 牵制。 领队修为不低，却也无法牵制这么多的魔族。 说好听是牵制。 说难听点就是——赴死。 原本轻飘飘的符咒落入手里，忽然沉重了起来。 “我们换一下吧。” 林清安抿了抿嘴唇：“我牵制，你冲出去，我觉得你冲出去比我更有用。” “你当我不想吗。” 领队幽幽道：“你的修为……你能牵制的住？” 不能。 好残忍的事实。 林清安闭嘴了。 “时间不多，不能继续耽搁了。” 领队深吸一口气，从草丛里窜了出去，夺目的剑光从眼前炸开，映的四周一片纯白，林清安闭眼，趁着大家都失明的机会，从早就看好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符咒发烫，贴在胸腔，皮肤被灼烧。 林清安不敢回头。 她按着符咒指引的方向御剑一路狂奔，直到飞出几里地开外，才敢往回看了一眼，却因离的太远，早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林清安指尖捏紧，将符咒攥成一团，按着指引，找到了在妖林山外围巡逻，神色轻松，什么都不知道的林知厌。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老头边走边指指点点，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在线……林知厌前辈。” 林清安猛的一个急刹车，停在她面前。 “发生什么了，你看上去这么狼狈？” 林知厌好奇的打量着她，挑了挑眉。 “魔族忽然出现，偷袭营地。” 林清安长话短说：“领队帮着我逃了出来，让我找您报信。” 林知厌闻言神色一变，来不及询问更多的细节，直接御剑而起，剑光如银虹一般划过暗色的天空，直愣愣的撞到了透明的薄膜上。 她顿时一头栽了下来。 林清安：“！” 她连忙上前，扶头朝地的林知厌，关切：“前辈您没事吧。” 摔了个倒栽葱的林知厌：“……” 她撑着剑爬起来，随意伸手，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土：“我还好。” 她望向天空，神色严肃：“上空被布了结界。” 林清安：“我来的时候还没有。” “想必是它们发现你逃出来报信，布了结界。” 林知厌冷笑一声，语气傲慢又不屑：“以为一个结界就能挡住我？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条璃龙冲天而起，用力撞在结界上。 结界一动没动。 璃龙反而被这一下撞的晕头转向，它顿时勃然大怒起来，嘶吼着又撞了上去。 一下，两下，三下…… 碎裂声响起，不是结界，是璃龙。 细碎的剑意，恍若流星般坠落在地。 林知厌后知后觉的退了两步，她受到反噬，几乎站不稳，用手背抹掉嘴角渗出的鲜血，凝重道：“我打不开这结界。” “我早说让你学学阵法，你不听。” 一旁的白胡子老头恨铁不成钢：“你不会以为所有阵法都能被你暴力打开吧？” “你早怎么不说。” 林知厌翻了个白眼。 白胡子老头：“我早就算说了，你会听吗？” 不会。 林知厌撇嘴：“现在不是教训我的时候，你先说怎么办吧。” 白胡子老头：“先找阵眼。” 林知厌：“哦，那找吧。” 她们两人说找就找，紧锣密鼓的搜寻了起来，林清安也只好跟着一起做样子，她随意找了个方向，走了没两步，就遇见一个山洞。 不至于这么巧吧。 林清安一边想，一边迈了进去。 山洞很暗，杂草丛生，洞内有一个人为削出来的石台，台上放着一朵玉石做的，含苞待放，散发着浅色光芒的荷花苞。 “这就是阵眼！” 白胡子老头兴奋道。 林清安吓了一跳：“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过来的。” 瞬移吗，来的这么快。 “就刚刚。” 白胡子老头双眼放光，死死的盯着花苞：“这应该就是阵眼，解开它，我们就能出去了。” “太好了。” 林知厌松了口气，脸上带了些笑意，肯定道：“白长老是法修，阵法是他的强项，想必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这句话听的林清安额头青筋狂跳。 她道：“但愿吧。” 一般来说，这么言之凿凿的话，十有八九都干不成功。 果然。 正在研究阵眼的白胡子老头神色猛的一顿，他脸上浮现出尴尬，用力咳了两声，调整情绪和表情：“这阵法不好解。” 林清安：“解不开吗？” “倒不是解不开，只是这阵法颇为繁琐，若是开解起码要三天三夜的时间，恐怕到时候……” 他长叹一声：“外面早已生灵涂炭。” “那就不解。” 林知厌上前一步：“看我劈开这阵法……咳咳，咳咳咳……” 反噬的痛苦再度上涌，林知厌捂嘴，粘稠的鲜血从指缝流出，滴落在面前的地上，落下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 她晃了晃身子，看上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柔弱不堪。 林清安指尖微动，她按耐住上前的冲动。 都是假的。 幻境。 “你快歇着，不要乱动了。” 白胡子老头低声呵斥：“剑意破碎，经脉逆流，不好好休息还要动手，你不要命了！” “那怎么办，”林知厌，“我总不能无动于衷，就在这里等上三天。” “唉。” 白胡子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来回踱步，他话说一半，欲言又止：“其实这阵法，也不一定需要三天三夜才能解开。” 林清安：“？” 林知厌：“？” 不是你刚才说要三天三夜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不一定了。 “你看这花苞。” 老头一指石台上的莲花：“破阵的关键，就在于让这朵莲花盛开，阵法自然就会解除，只是这莲花快速盛开的条件极为苛刻，需要大量的灵气和极寒之物作为辅佐。” “极寒之物？” 林知厌皱眉，缓缓摇头：“我没有。” 白胡子老头双手一摊：“我也没有。” 极寒之物这四个字，让林清安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在她即将悄悄溜出山洞的时候，老头猛的一扭头，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她。 白胡子老头一字一顿：“没有极寒之物，冰灵根作为代替也可以。” 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如果是冰系天灵跟，那就更好了。” 在场的冰系天灵根有两个人。 林清安，林知厌。 林知厌：“用我的。” 她说完又开始往外吐血。 “不可！” 白胡子老头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你的身体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要撑。” 林知厌继续吐血，边吐血边□□的说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场惨剧发生。” “这里的冰灵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白胡子老头终于泄露了他的目的，一双小眼睛瞄啊瞄，瞄到林清安身上，暗示意味极浓。 “不行。” 林知厌拒绝：“这是我应当肩负起的责任，怎么能让一个弟子替我做出牺牲。” “哇。” 她说着说着，猛的又吐了一口，身子倾斜，无力的倒在地上。 白胡子老头看相林清安的目光，瞬间变的谴责。 林清安：“……” 林清安看了看面前已经被吐成小水洼的血坑，又扭头瞅了瞅老头的表情，神色复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道德绑架。 白胡子老头：“你忍心看着林知厌为此牺牲吗？” 不是错觉。 她是真的正在被道德绑架。 林清安含含糊糊：“还好吧。” 现实不一定，幻境里倒是挺忍心的。 她询问：“如果我配合您破阵的话，我会有什么损失。” 白胡子老头的语气轻描淡写：“没什么，也就灵根被抽出，识海破碎，经脉碎裂，血液逆流而尽，因此而死吧。” 也就流血而死？ 也就？ 林清安惊呆了：“那你是怎么能忍心，看着我为此牺牲的？” 老头：“你能和她不一样，她是剑尊，出去之后可以斩妖除魔，拯救人族，你只是一个低阶弟子，牺牲自己能救这么多人，难道不值吗。” 懂了。 林知厌的命是命，她的就不是。 林清安总结：“低阶弟子就不配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胡子老头皱眉：“我的意思是，作为修道之人要学会大爱，懂得付出，为了天下苍生作出取舍，进行牺牲，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个幻境还想道德绑架她。 林清安：“不要道德绑架我，你怎么不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 白胡子老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当然是愿意的。” “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林清安用手抵了抵下巴，诚恳：“你死了，我就愿意奉献灵根，解除结界。” 白胡子老头结巴了一下：“可、可这林知厌对阵法一窍不通，我、我死了还怎么打破结界。” “没要你现在死。” 林清安恶魔低语：“你发个心魔誓，你破除结界后立马就自裁，要是违誓就天天被天雷劈，一天被劈个七八十道天雷。” 白胡子老头：“？”：，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