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小作精[穿书]》 1、穿书 “我们离婚吧!” 那个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坐在背光处,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语气中透着一丝隐隐的疲惫。 原本歇斯底里的女人,在他这话后,静默了一瞬,像是错愕,又像是迷茫,望着他的双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半晌后,她才慢慢收回目光,缓声道:“好。” 这个男人原也不是她想嫁的,离婚便离婚吧! 她没有一丝不舍,却不知将来的自己会无数次后悔今日的决定。 …… 月落星沉,天色将明未明。 一道哨声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许幼鱼。 睁开眼,透过昏暗的光线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一时有些恍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穿书了,这里不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是书中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的家。 前几天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就给自己找了本书看。 这本书主要讲述了两个女孩的对照人生。 女主是个农家女,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牺牲后,她为了摆脱极品亲戚,和男主协议结婚。 女配是个白富美,和男主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喜欢男主,得知男主娶了别人后,她一气之下嫁给了和男主同一个团的男配。 男配和男主同级,又同住一个军属院,女配和女主作为两人的妻子,平日里没少被人拿来作比较。 女主虽然出身平凡,长相普通,但勤劳能干,与人为善,家里家外一手抓。 女配和她相反,她明明出身富贵,长相出众,偏偏好吃懒做,骄纵任性,家里家外不消停。 之后的剧情可想而知。 女主把日子过得一团红火,女配则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从女主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本苏爽文。 但许幼鱼穿成了女配。 女配作为书中女主的对照组,戏份不可谓不足,因为喜欢男主,她处处针对女主,做了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最终的结局如何,许幼鱼不知道,因为她看到一半就弃文了,但想也知道,不会太好。 今天是她穿书的第四天。 从自欺欺人到被迫接受,再到认清现实,她总共用了两天时间。 第三天,她才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将来。 她穿的这个时间点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点,女配已经嫁给男配几个月了,期间做过的事情均已成定局,所幸都是些小打小闹,有损的也只有她自己的名声,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细数下来,现如今唯一让她觉得难以接受的就是她肚子里揣着的崽。 是的,她怀孕了。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连对象都没有谈过,穿个书,居然连崽都有了,崽他爹还是国家分配的,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个鬼。 无论多少次,她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自己肚子里揣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崽的事实。 这简直就是继穿书之后的又一晴天霹雳,把她整个人劈得外焦里没熟。 最开始的两天,她的内心几乎都是崩溃的,面上还要装作稳如老狗,避免被人看出端倪。 好在男配在她穿书前一天刚好临时出任务去了,他安排第二天送她回大院暂住一段时间的人也被她打发了,这几天家里就她自己一个人。 她也没出门,一直龟缩在家里,唯一和她有接触的就是一开始被她打发的那个人。 那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军人,管原身叫嫂子,原身和他应该是认识的,但她没有原身的记忆,接触了几次才将他跟书中的一个角色对上号。 男配出五服的弟弟,简称族弟,也是他手底下三连的连长,姓陆,叫什么,她没记住,也可能是她看的那部分内容里没写。 书是以女主为第一视角写的,很多不重要的角色都是用某父、某母、某大爷、某婶子、某团长、某营长、某连长……代替。 连男配的名字都是用“陆营长”代替的居多。 许幼鱼昨天想了很久才想起男配的名字好像叫陆xi……呸!陆西沉? 一个连名字都不怎么确定的男人,哪怕看过书,知道他的人设,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和他将就着过。 事实上,在接受自己穿书的事情后,她脑子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和男配离婚,离开军营,也离开男女主,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后来发现自己怀孕,这个念头也没有打消过。 最多就是在离婚的基础上,再加上一个孩子的问题,留于否,亦或者归属。 这些她打算等见过男配后再说。 无论是否留下这个孩子,还是孩子将来的归属权,她都会以男配的意愿为先,毕竟孩子的妈已经没了。 至于她…… 虽然穿书并非她所愿,但到底占了人家的身体,总要付出些什么。 胡思乱想一会儿,许幼鱼的思绪渐渐开始发散,没过多久就重新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屋外的天已经大亮。 刚洗漱完毕,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来的是那位陆连长,来给她送饭。 原身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生活小白,独立生存能力无限接近于零,再加上有孕在身,基本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所以,男配出任务前才会托人把她送去大院暂住一段时间,免得他回来的时候一尸两命。 许幼鱼不肯回大院,那位陆连长只能每天按时按点来给她送饭。 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连门都没进过,不知道是忙,还是为了避嫌。 这次也是,把饭盒给许幼鱼后,他就打算离开。 许幼鱼叫住他,没请他进屋,站在门口踌躇着开口:“那个陆……小陆啊!你……” “长流。” “啊?”许幼鱼话说一半被打断,有点懵。 “名字,我的。”陆长流说,“我哥介绍过。” “呃,太久了,我忘了。”许幼鱼佯装尴尬。 “四天前才介绍的。”陆长流看着她,目光幽幽。 许幼鱼:“……” 这下真尴尬了。 她也是没有想到原身和男配都结婚几个月了,他居然一直等到四天前才介绍陆长流给原身认识。 明明在书里他们哥俩的关系挺好的。 “你知不知道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任务结束就回来。”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陆长流很快又补充道,“年前应该能回来。” 许幼鱼算了下时间,今天已经是腊月初四,距离过年也就二十来天,她得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才行,免得男配回来露出马脚。 正想着,她听见陆长流又道:“嫂子要去大院吗?我可以送你过去,趁这几天没下雪。” “不去。”她连男配都不知道怎么应对,更别说是原身的家里人了,“等你哥回来再去。你要是没时间来给我送饭,我可以自己去食堂打饭。” “有时间。”陆长流现在大小也是个连长,就算自己没时间过来,也能让他手底下的兵过来,“除了打饭,嫂子有其他事也可以吩咐我去做。” “别叫嫂子,叫姐姐。”喜当媳妇和妈没得选,喜当嫂子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好的,姐姐。”陆长流很配合地叫了声,心想,他嫂子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不待见他哥,等他哥回来,他一定让他好好反思一下,“姐姐有其他事吩咐我去做吗?” “没有。”许幼鱼叫住他,只是想知道男配什么时候回来,既然他也不知道具体时间,那就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告别陆长流,独自吃完早饭,许幼鱼拿着钥匙出门,打算去拓展一下部队的地图。 这几天她一直待在家里,已经把家里都摸透了。 和书中记载的一样,原身和男配住的房子位于军属楼的四楼,两室一厅,还带个小书房,另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占地总面积约一百多平米,宽敞舒适不拥挤。 能有这样的配置,全靠作者瞎jb写。 出了家门,隔壁就是男女主家。 许幼鱼路过的时候,刻意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看不见屋里的情况,不知道是没人在家,还是没开门。 过了男女主家,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下楼的楼梯。 许幼鱼没有在楼道上逗留,直接下楼。 走到二楼拐角处的时候,她遇到了几个说说笑笑的妇人,有的手里拿着农具,有的胳膊肘上挎着菜篮子,像是刚从部队的自留地回来。 见到她,那几个妇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要不是隐约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许幼鱼都怀疑她们是在谈论原身的是非。 尴尬的气氛只维持了两三秒,其中一个妇人就重新露出个笑容来跟她打招呼:“许医生要出去?” “嗯。”许幼鱼维持原主的人设,只是对她微点了下头,没有多言,另几个没和她打招呼的,她权当没看见,和她们错开身,继续往楼下走。 那几个妇人一直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松了一口气。 得亏进了军属院后,她们就没有再谈论关于她的话题,不然,被她听见了,那就不只是尴尬了。 许幼鱼对她们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出了军属楼,在军属院里随便逛了下,她就离开军属院。 2、误会 男主和男配所在的这个团,是一个独立团,越过师(旅)级的指挥,直接隶属于集团军。 全团上下大约有2200多人,由曾经征战北疆的12个团会师后改编而成,团内设有三个营及两个直辖队,部队编号b13,作者亲切地称它为b13独立团。 军属院位于独立团的侧后方,面向部队,背靠田地。 田地是独立团的自留地,有一条小路直达。 许幼鱼对部队的自留地不感兴趣,选择走大路。 大路通往部队,也是离开独立团的必经之路。 往前走了一段路,她就看到正在训练的军人们,各种各样的都有,跑步、攀爬、障碍、战术、射击…… 其中,她最感兴趣的就是射击,所以,她寻着声音朝靶场的方向走了过去。 靶场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她只能站在靶场外远远看着。 好在原身的视力不错,隔着铁丝网,视线也没有受阻,看得一清二楚……是不可能的,毕竟距离摆在那里,但看个大概没问题。 作为一个非战斗人员,她对枪一支弹一药的热爱程度,一点也不输战斗人员。 遥想当年,她也有一个军营梦,只是后来毁在了她的死对头手中,不得以弃军从医。 之后的若干年,每每想起,她都深感遗憾,悔不当初。 不知道穿书后,她能不能趁机圆了这个梦。 正想着,她的余光突然瞥见一抹身影朝她的方向跑了过来,抬眼望去,是一名身穿作训服的军人。 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脸更是长得那叫一个俊,就是眉头微蹙,双唇紧抿,一副谁欠了他八百万且几十年没还的模样,让她歇了欣赏的心思。 对方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因为到了她近前,他就停下来了,然后,用一种幽怨中又透着几分不耐烦的目光看着她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许幼鱼没有原身的记忆,乍听他这么问,脑门上缓缓打出几个问号,过了片刻,她才意识到他可能是谁,心里顿时有句“妈卖批”不知道当不当讲。 嗯,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这本书的男主,封骁。 原身一气之下嫁给男配后,对男主封骁仍余情未了,平日里没少对他死缠烂打,像她今日这般不请自跑到他训练的地方来,也有过。 但天地良心,她就是来看看自己喜欢的射击,顺便缅怀一下自己书外逝去的军营梦,根本不是来找他。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会儿在靶场里训练的是他们营的兵,偏偏还解释不清。 说她是来看射击,不是来找他,他肯定不信。 也不奇怪,换作是她,她也不信。 所以,她没这么说,她说:“来问你知不知道我老公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封骁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面上的神情微怔,只很快便又恢复如常:“应该还要再过些时日,具体要看任务进度,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许幼鱼佯装失望,旋即又道:“那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封骁反应,她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封骁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目光有一瞬复杂。 许幼鱼离开后,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被她揭过去了,没想到半天时间,她趁男配出任务跑去“骚扰”封骁的事情,就在团里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楼上那位今天又跑去缠着封营长。” “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好多人看见。说是跑到封营长他们营训练的地方,封营长看见她,脸都黑了。”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委员会那边不管管吗?” “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委员会那边也拿她没办法。” “这还不算出格,换作早些时候,像她这样的,都得浸猪笼。” “时代不一样了。” “可惜了她家那位。” …… 许幼鱼上午出门遇到封骁,觉得晦气,都没好好拓展地图就匆匆回了家,下午闲来无事准备出门继续,结果还没出家属楼就听到这样的对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夜里陆长流来给她送饭,看她那表情别提了,活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 “误会。” 许幼鱼在想该怎么跟他解释,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他说:“我能理解的。” “嗯?”许幼鱼有点懵,“理解什么?” “有封营长珠玉在前,你看不上我哥很正常。”陆长流说。 “不是,我只是路过靶场,看到有人在训练,就站在那里看了会儿,不是去找封骁,我发誓。”许幼鱼伸出三个手指作发誓状。 “上次也是吗?”陆长流问。 “上次?”哪次? “上次去靶场看封营长他们训练,还有上上次去战术训练场,上上上次……”陆长流掰着手指细数她的黑历史。 许幼鱼:“……” 许幼鱼收回指天发誓的手,说:“是。” “不发誓了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 陆长流看了眼她的影子,是挺斜的。 “我理解的。” 得,根本解释不清。 许幼鱼懒得再浪费唇舌,打算继续宅在家里保平安。 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她再出门拓展地图。 这次她学聪明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时刻注意周围有无封骁出没,见到封骁转头就走,绝不跟他再产生任何交集。 如此又过了几天,传她闲话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至少她没再听到。 这天下午,睡完午觉起来的许幼鱼拿上钥匙打算出门去完成今日份的运动量。 刚出门,她就见隔壁男女主家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人。 身量不高,穿着朴素,样貌只能算普通,但眼睛很好看。 许幼鱼一对上她的眼睛,就猜到她的身份。 这本书的女主,赵满月。 书里对赵满月的描写就是样貌普通,但有一双漂亮的荔枝眼,干净,明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纯良无害的感觉。 她在书里的人设也是纯良无害。 就是她的纯良无害把原身搞得里外不是人。 原身家和封骁家是世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大院里公认的一对,很多人,包括原身和封骁的家人在内,都以为他们俩最后会走到一起,没想到封骁出门一趟不声不响带回了赵满月。 和大多数青梅竹马比不过天降的故事一样,封骁并不喜欢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原身,只把她当妹妹一般看待,会跟赵满月结婚,起初只是迫不得已下的权宜之计,后面日渐沦陷,直至情根深种。 两人结婚后,原身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封骁,特别是在她自己也结婚后,但每当她想要放弃,赵满月都会给她希望。 赵满月喜欢封骁,但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封骁,每每看见原身和封骁站在一起,都会觉得他们才该是一对,自己就像是个第三者一样,横在他们中间,每天患得患失,还各种骚操作。 每当原身想要放弃封骁的时候,她都会跳出来隐晦地表示,我不行,我不配,你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让原身重燃希望,再被封骁光速打脸。 几番拉扯下来,他们俩倒是互通心意,终成眷属,原身却从一个光鲜亮丽的白富美沦落成令人厌恶的恶毒女配。 可以说,原身会有书里那般结局,有她自己的原因,也有赵满月和封骁的原因。 许幼鱼看书的时候,就不怎么喜欢赵满月和封骁,穿成他们爱情路上的踏脚石后,就更不喜欢了。 她觉得自己穿书拿的应该是对照组反向打脸剧本,迟早有一天会让对原身爱答不理的封骁高攀不起。 至于赵满月…… 管她是真纯良,还是假无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啥都不是。 她有颜,有钱,有本事,还有家世,只要不像原身一样眼瞎喜欢封骁,随便过过都能吊打她。 赵满月刚从自留地忙完回来,这会儿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还出了一身汗,看到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面上还是笑着跟她打招呼:“许医生。” 许幼鱼对她点了下头,算是回应,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虽然是对照组,但她并不想跟女主有过多的交集,包括男主也是,怕干不过他们的主角光环,只想自己活得漂亮。 对于她来说,日子过得比他们好,就是最好的打脸,多余的,没必要,也不值当。 赵满月得到她的回应后,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不是她不想说,是两人站在一起对比太强烈了,她有点待不下去就进屋了。 许幼鱼路过他们家,目不斜视地下了楼,在周围象征性地逛了两圈,完成今日份的运动量,她就打道回府了。 在团里待的这十来天,她都快闲出鸟了,只盼着男配早日完成任务回来,好决定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回到家后,她径直去了书房,打算开始今日份的陶冶情操。 刚从书架上找了本能看的书,还没坐下,就听见屋外有人在说话,意识到什么,她直接拿着书出了书房。 3、你求我啊! 陆席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七十年代,内心有多绝望暂且不提。 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部队,却被告知原身已经结婚,妻子还怀有身孕。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他迟迟没能鼓起勇气打开。 一直到有人路过,问他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屋,他才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许幼鱼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进屋,正背对着她关门。 听到她的脚步声,陆席年下意识转身朝她看过去。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愣,旋即几乎同时开了口。 “陆年年?” “许有鱼?” 一分钟后,两人在客厅的沙发前坐下,各自选了个离对方最远的位置,打量着彼此,目光中都带着不加掩饰的挑剔和嫌弃。 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后,许幼鱼率先开了口:“你改名字了?” “没有。”陆席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完了,再把她的问题原封不动地还给她,“你改名字了?” “没有。”许幼鱼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还以为你穿成我老公。”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穿成你老公?”陆席年问道。 “不可能。”许幼鱼想也没想地摇头,“我老公叫陆西沉,不叫陆席年。” 听她说得笃定,陆席年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但语气不变,依旧不疾不徐:“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许幼鱼像是才刚反应过来一般,看着他问。 “因为我是这个家的男主人。”陆席年语不惊人死不休道,“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幼鱼:“……” 许幼鱼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在逗我的对吗?” “并没有。”陆席年无情戳破她的幻想,“我会出现在这里,就不可能是在逗你,认清现实吧!” 许幼鱼不是很想认清这个现实,太太……太残忍了,比她穿书和怀孕加起来还要残忍。 陆席年却像是没有看出她的绝望,继续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说吧,你是怎么蠢到连自己老公的名字都记错的?” “我根本就没记住。”她看书不怎么记人名,尤其是主角以外的人名,但陆席年这个名字,如果有出现过,她不可能没记住,除非看漏了。 “那陆西沉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陆席年问。 陆西沉这个名字倒不是许幼鱼胡诌的,她记得自己在书里看到过这个名字,只是把名字和人物对错号了。 “书里的其他角色,我记混了。” “书里?”陆席年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穿书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穿越。”陆席年实话实说。 许幼鱼却是不信,看着他的双眼里充满怀疑:“你真没看过这本书?” “没有。” “那你怎么会穿书?” “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连点预兆都没有,差点死在战场上。”得亏他的职业是战斗人员,这要是个非战斗人员,冷不防穿越到战场,估计直接血溅当场。 “可惜了。”怎么就差点呢! 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陆席年倒没有多生气,只是将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不出意外的话,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之前他有多排斥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就有多期待。 许幼鱼见他盯着她的肚子看,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看什么看?” “看来真怀了。”陆席年答非所问道。 许幼鱼听了,脸上的表情更扭曲了:“说,这本书是不是你写来恶心我的?” “不是,我都不知道有这样一本书存在。”陆席年说。 许幼鱼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穿的?” “十二天前,今天是我穿越的第十三天。”意识到自己穿越后,他就从原身的战友那里了解到自己具体穿越到哪一年哪一天,“我穿越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重合,都是新历一月八日,农历腊月初一,只是中间间隔了五十七年。” 许幼鱼意识到自己穿书后,也特意看了下时间,好巧不巧的是,她穿书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也都是新历一月八日,农历腊月初一,说这中间没有猫腻,她都不信,但具体有什么猫腻,她也说不上来。 总不可能她穿书这件事情真的是拜他所赐吧? 不是她看不起他,他还真没有这个本事,他们那个时代的科技也不允许。 “你该不会也是那天穿的书吧?”陆席年从她听完他的话后的表情,大概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也觉得这件事情未免太巧。 “是,那天早上,和你一样,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许幼鱼如实道,“起初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后来才发现自己穿书了。书是我前一天夜里睡不着随便找来看的,没什么特别。” “你好歹看过书,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穿书,也没有原身的记忆,对这个年代的了解仅限于历史。”鬼知道他刚开始那几天是怎么度过的。 许幼鱼不仅知道自己是穿书,还知道书里的内容,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赢麻了。 “叫爸爸!” 陆席年:“???” 突然得了什么大病? “能正常一点吗?” “你才不正常。”许幼鱼白了他一眼。 陆席年没跟她计较,言归正传道:“书里都讲了些什么?” “你自己写的书自己不知道?”许幼鱼这话当然是在污蔑,她知道这本书不是他写的,但就是想污蔑他。 “都说了不是我写的。”陆席年强调完,突然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倒是你,为什么会看一本我们俩的名字在里面是夫妻关系的书?该不会是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呸!”许幼鱼对他有且只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是亲手弄死他,“你在书里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前夫哥,没看我连你的名字都没记住。” 陆席年听到“前夫哥”三个字,脸色蓦地一沉。 他的容貌偏冷,沉下脸时更是平添了几分寒意,像是久居高位的上位者,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脊背发凉。 许幼鱼和他相处久了,对他这副模样有一定的抵抗力,但被他看久了,还是会忍不住心里毛毛的。 只是她这个人天生反骨,越是害怕,越要反着来:“看什么看?你自己写的书,又不是我写的,不爽,你弄死自己啊!” 陆席年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的冷意才渐渐退去,但看着她的目光并没有收回,还是看着她,只是脸色没有那么沉了。 “书里的具体内容不肯告诉我,一些较基础的信息总能说吧?”他到现在还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许幼鱼不是很想说,但刚被他用眼神恐吓过,底气不是很足,直接说,她又觉得掉面子。 于是,她又骚了一把:“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求你。”陆席年意外的配合,完了,还问她,“要不要再给你行个大礼?” “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爸爸受得起。”许幼鱼顺着竿子往上爬。 话音刚落,坐在她斜对面的陆席年就站起身来,看样子,像是要打她。 作为一个战五渣,许幼鱼秒怂,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干什么?” “给你行大礼啊!”陆席年说,“看你这样子,像是受不起,那算了。”说完,他悻悻然地坐了回去。 许幼鱼看他脸色不是很好,没有让他再站起身来给她行礼,转移话题道:“你想知道什么信息?” “我和你的。” “为什么要知道我的?”他想知道他那副身体的原主人的信息,许幼鱼理解,但想知道她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的信息……他们很熟吗? 他们何止很熟,简直超级无敌巨熟好嘛! 陆席年在这个世界上最熟的人就是她。 “我们现在是夫妻,我对自己的媳妇最基本的了解总要有吧!” “你是怎么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这样的话的?”许幼鱼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和他是夫妻关系就觉得晦气,根本不想承认。 “简单,只要一想到你会因此感到不愉快,我就愉快得不要不要的,说什么都不会有心理负担,做什么也是。”陆席年微笑道。 许幼鱼只要一想到他愉快得不要不要的,就更不愉快了,干! “这是一本以七十年代为背景的年代文,主要讲述了两个女孩的对照人生。你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是书里的男配……” “你该不会是书里的女主吧?”陆席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不会,我是书里的女配。”许幼鱼实话实说。 陆席年听了,心下一松:“恶毒女配?” “没有你恶毒。”许幼鱼下意识反驳,完了,有些不高兴道,“别打断我。” “哦。” “我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是书里的对照组女配,我们目前是夫妻,以后会离婚。”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陆席年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再次开口打断了她,“你应该不想被剧情牵着鼻子走吧?恶毒女配可没有好下场,对照组同样。” “你少拐着弯咒我。”许幼鱼说,“我不会被剧情牵着鼻子走。” 4、决斗吧 陆席年相信她不会被剧情牵着鼻子走,但有些剧情太过强大,不是她说不会被牵着鼻子走就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比如,和他离婚。 “就怕你无论做出什么样的改变都会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其拨正,再推动你走向既定结局。” 许幼鱼想起自己看个射击都能碰到封骁,出门散步,十次里能偶遇封骁七八次,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剧情强大。 “应该不会吧?我又不喜欢男主。” 陆席年听她这不确定的语气,误以为她是在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喜欢上男主,顿时眸色一暗。 “男主是谁?” “封骁,一营的营长,和你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同级。”许幼鱼说。 陆席年这十几天也不是一无所获,能打探到的信息他已经打探得七七八八,包括团里的一些信息。 其中就有封骁的。 他身边的人和他提起封骁时,总是言辞闪躲,像是有什么不可说,他还以为是原身和封骁有什么过节,没想到居然是他媳妇喜欢封骁。 这过节可大了去了。 他反正不能忍。 “女主和男主关系怎么样?” 许幼鱼:“目前还处于暧昧阶段。” “麻烦。”陆席年蹙眉。 “麻烦什么?”许幼鱼不解地看他。 “不确定因素太大了。” “还好。他们已经结婚了,虽然目前还只是协议结婚,但大概率不会离婚。”至少她看的那部分内容里,他们没有离婚的迹象。 “已经结婚了啊!”陆席年瞬间就放心了。 “是啊!”许幼鱼下意识回了句,完了,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他们结婚了,你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怕你作死呗!”她为了给他找不痛快,可没少做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 许幼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确定他是男配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确实是,对照组可以输,陆席年必须死! “心虚了。”陆席年挑眉。 “没有的事。”许幼鱼不承认。 陆席年也没逼着她承认:“继续。” “男配的年龄比你小几岁,今年二十三,十五岁从的军,性格内敛,沉默寡言,但超级无敌巨疼媳妇,是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媳妇让他往东,他绝不往南西北……” “后面的是你自己加的吧!”陆席年拆穿道。 许幼鱼被拆穿也不恼,只是看着他问:“你还听不听了?” “听。” 听,许幼鱼就接着说,说完男配如何宠妻无度,才说起他的身世,以及他家里的一些情况。 “男配的母亲早亡,父亲十几年前再娶,之后,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和大多数有了后妈就有后爸的家庭一样,男配这个前头的妻子留下来的孩子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他早早就从了军。” “从军后,他和家里的往来不多,只偶尔回去一趟,书信倒是挺多的,主要是家里写来要钱的。” “这个年代能当兵,不仅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还意味着有一个铁饭碗。男配的家在乡下,一家子除了他,全都在地里务农,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可能放着他这么大一只肥羊不薅。” “从男配当兵的第一年起,他们就没少写信过来哭穷要钱。男配不是个愚孝的,但他心里始终有一杆秤,想要还清那个家给予他的一切,这些年陆陆续续给他们寄了不少钱,一直到他觉得还清了才断掉。” “断掉后,他没再跟家里往来,半娶半嫁和女配结了婚。” 书里,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家人就会因为不满他不往家里寄钱了,找到部队来。 这一点,许幼鱼没说,因为该来的拦不住,还有就是,她挺想看陆席年被极品缠上的。 陆席年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但从她的描述中,不难想象会有这么一天。 升米恩,斗米仇,人心不足蛇吞象。 原身前些年的予取予求,已经让他的家里人对他形成依赖,一旦停止,必遭反噬,找上门是迟早的事。 陆席年不怕他们找上门,他书外遇到的极品不少,应付起来,不说得心应手,也绰绰有余。 “女配呢?家里是什么情况?” “女配是父母的老来女,前面有四个哥哥,年龄都可以给女配当爹,父母建在,目前是半退休状态。” “大哥是第11集团军的军长,热知识,男配所属的b13独立团和它的兄弟团n12独立团,越过师(旅)级的指挥,直接隶属于第11集团军。二哥早夭,死于战火之下。三哥是老师,在帝都大学任教。四哥是烈士,牺牲在黎明之前。” “家里无论是长辈,还是小辈都对女配十分疼爱。女配自己也不差,长相出众有文化,除了眼光不太行,好吃懒惰还爱作,基本没什么缺点。”许幼鱼说着,还骄傲地昂起脑袋。 “你这么嘚瑟,你爸妈知道吗?”陆席年问。 他这话一出,许幼鱼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 “我原本想着我穿书了,现实中不管是死是活,他们至少还有你,结果你居然也穿了。你连书都没看过,怎么会也穿了?这不科学!” “穿书本身就不是一件科学的事情,不科学很正常。”陆席年说。 “我还是觉得这本书是你写的。”许幼鱼皱眉看着他,目光中有探究,也有审视,“你实话告诉我,这本书真不是你写来恶心我的?” “我不知道你是对恶心有什么误解,还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如果这本书真是我写的,那我们俩的身世至少得是调过来的,你的身世可能还会更惨一点,或者,不止一点。”陆席年面无表情道。 许幼鱼:“……” 虽然但是,这种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事情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 “忘记说了,我现在的职业是军医。” “那更应该调过来了。”成为军医一直是他的理想,而她的理想是成为军人。 职业这一块,许幼鱼也觉得应该调过来,最好是性别也调过来,让他在家待产。 一想到他挺着个大肚子的模样,她连做梦都能笑醒。 可惜现实和想象往往大相径庭,现实挺着个大肚子的人是她,成为军医的也是她。 就像书外一样,他们都选择了一条和自己最初的理想背道而驰的路。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无巧不成书,更何况,这里本来就是书里。”陆席年说。 “问题是,这本书的作者,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一个笔名叫陆某人的人。”许幼鱼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陆某人,陆年年,真的不是你的马甲吗?”嗯,虽然巧了点,但这还是污蔑。 “真的,我发誓。”陆席年伸出三根手指指着天花板发誓,“如果这本书是我写的,我就死老婆。” “你老婆现在是老娘。”许幼鱼冷漠。 “那……死老公总行了吧?” “你特么有老公吗?”许幼鱼也是服了这个老六了。 “死全家。” “你全家就剩你自己一个人。”气成河豚。 “那是之前,现在不是还有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嘛!”陆席年微笑脸。 “所以,还是死老娘是吧!连老娘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你这个恶毒的男人。”许幼鱼抄起被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书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陆席年淡定地用手接过,没再逗她:“死我自己。” “早该死你自己。” “我能保证这本书不是我写的,你呢?你能吗?”陆席年问。 “我有病啊,写这样的书。”先不说他们俩这关系,她在书里可是女主的对照组,恶毒女配。 “哦,什么病?”陆席年看着她,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许幼鱼:“……” 许幼鱼忍无可忍,愤然起身。 “决斗吧,陆年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不是死,就是亡,陆席年傻了才跟她决斗,他直接对自己做了个抹脖的动作,然后说:“我死了,你赢了。” 许幼鱼赢得一点都不快乐,犹豫着要不要鞭尸。 陆席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见她还站着,便低声哄劝道:“好了,你可以坐回去了,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别跟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 “怪谁?”许幼鱼白了他一眼。 “我。” 他认错的态度十分积极,许幼鱼勉强不跟他计较。 陆席年等她坐回去后,才言归正传道:“我们还能穿回去吗?” “都是第一次穿书,又没经验,谁知道呢!”许幼鱼之前对回不回去其实没太大所谓,但现在她想回去,不带陆席年那种,他们俩就不该在一个世界上。 “我看你挺有经验的。”他看她在见到他之前,对自己穿书,还已婚已孕的事情接受得挺良好的,至少比他更良好。 他刚知道自己穿越已婚,媳妇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的时候,天都塌了,一直到见到她,天才补好。 许幼鱼还真没经验,她就是类似的书看多了,有一定的理论知识,实践和他一样都是第一次。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处变不惊?” “没可能。”陆席年不假思索道。 许幼鱼:“……” 好好的天就这么聊死了。 “你要这么聊天的话,我可能会直接跟你离婚。” “就你那矫情劲,离了我,还有谁要你。” “那可多了去了。”许幼鱼一点也不谦虚道。 “比如?”陆席年问。 5、抢房间 许幼鱼比如不出来,因为书里只写了原身喜欢谁,没写谁喜欢原身。 男配倒是挺喜欢原身的,但现在男配成了他,直接pass掉了。 陆席年等了片刻,不见她举例,就知道她举不出来。 “看来换了一个世界,你还是一样没人要。” “你才没人要。”许幼鱼下意识反驳,“我本来有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的,就是你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但现在他没了,都怪你,给老子道歉。” “抱歉。”陆席年还算配合地和她道歉。 “跪下。”许幼鱼命令道。 陆席年没再配合她:“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算什么,我还能登鼻子上天。” 陆席年没给她登鼻子上天的机会,又问了她一些,他想知道的信息,问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确定没办法从她口中再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才关心起她的现状:“你这十几天怎么过的?” “在家得过且过。”想到这十几天的生活,许幼鱼就忍不住蹙起眉头,“这个年代用来消磨时间的娱乐活动贼鸡儿少,还不能到处乱跑,你再晚回来一段时间,我可能就把自己无聊死了。” “我回来,你就不无聊了?”陆席年这话是一句问话,但听在许幼鱼耳朵里却成了挑衅。 她以为他的言外之意是,他回来了,就会各种找她麻烦,决计不会让她感到无聊。所以,她回:“有我在,你也不会无聊。” 陆席年意识到她会错了意,也没纠正,顺着她的意思道:“拭目以待。” 晚饭是陆长流手底下的兵送来的,他自己没空过来,知道陆席年今天回来,他还贴心地让人送了两份。 吃完晚饭,时间还早,陆席年就拉着许幼鱼带他认路,顺便消食。 许幼鱼不想带,是被他硬拉着出门的。 她这段时间闲着无聊,已经把部队里她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在陆席年眼里就是一幅行走的活地图。 就是部队的面积太大了,这幅活地图没走一半就走不动了。 “你这体能不行啊!这才走多远就走不动了。” “不是我不行,是这副身体不行,能陪你走这么远,还是我这段时间锻炼的结果。”原身本就是一个四肢不勤的人,没怀孕前,好歹还会去部队医院上班,怀孕后,连班都不去上了,日子过得跟猪没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 猪只会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她还会作天作地作空气,以及勾搭封骁。 陆席年看了眼她还没显怀的小肚子,没再为难她,转移话题道:“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好像两个多月。”许幼鱼说。 “好像?”陆席年皱眉看她。 许幼鱼被他看得莫名有点心虚,在心里算了下时间,确定是两个多月没错,才换上肯定的语气说:“两个多月。” “预产期什么时候?”陆席年感觉她不是很靠谱。 “农历八月十六。”书里有写孩子出生的时间,她记得,是中秋节的第二天。 “准确吗?” “书里是这天。” 陆席年在心里记下这个时间,之后便越过这个话题不再说。 往回走的路上,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 陆席年用手接了几片,说:“下雪了。” “好冷。”许幼鱼裹紧自己身上的军大衣。 “走快点就不冷了。” “走不动了,你背我。” “矫情。”陆席年嘴上嫌弃归嫌弃,身体还是很配合地半蹲下身来背她。 “是这副身体矫情,跟我没关系。”许幼鱼趴在他背上为自己辩解。 不是狡辩,她自己的体能确实不差。 毕竟是有过军营梦的女人,平常还是挺注重锻炼的,特别是她还有个样样都比她强的死对头。 “你怎么就没穿成柔弱小白花呢!”好任她□□。 “我要是穿成柔弱小白花,这会儿谁背你?”陆席年背着她快步往军属院走,怕她淋了雪着凉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路上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被灯光拉得很长,画面看起来很是温馨。 当然,他们自己不觉得。 尤其是许幼鱼。 因为她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陆席年背上,就听见陆席年来了句:“你现在不仅日子过得像猪,连体重也在向猪靠齐。” 虽然他说的无限趋近于事实,但许幼鱼听完,还是第一时间用胳膊肘勒住了他的脖子。 “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你怀的这胎真重。”陆席年识趣改口。 “就是嘛!这么大的肚子。” “其实也没多大,才两个多……大,你浑身上下就属肚子最大。”嗯,他话说到一半,许幼鱼就勒紧了他的脖子,被迫改口。 许幼鱼听到满意的话,这才松了力道,但胳膊并没有收回,虚虚勒着,以作威胁。 陆席年对此没太在意,因为这跟搂着他的脖子没什么区别。 “你怀孕之后什么感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出来让你开心一下是吧?”许幼鱼没好气道。 “不是。”陆席年否认。 许幼鱼没有跟他争论,说:“趴着睡不舒服算吗?”她喜欢趴着睡觉,但知道自己怀孕后,总觉得这样睡会压到孩子,不太舒服。 陆席年一直不觉得趴着睡舒服。 “不舒服就别趴着睡,趴着睡对身体不好。” “怎么睡对身体好?”许幼鱼问。 “平躺着睡。” “平躺着睡容易导致舌根下垂,阻碍呼吸……” “那侧躺着睡。” “左侧躺着睡对心脏不好,右侧躺着睡对孕妇不好。” “别睡了。” “不睡会猝死。” …… 两人一路说着,没过多久就到了军属院。 这个点,家家户户大多都已经吃完晚饭,早睡的,甚至都上床休息了,但更多的是还没休息的。 没休息的,有的在自家待着,有的在闲逛,还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一边干点手工活,一边闲聊…… 总之,人还挺多的。 这些人见到陆席年背着许幼鱼回来,都有些惊讶。 倒不是惊讶陆席年会背许幼鱼,而是这个年代的人,哪怕是夫妻,也很少在外表现得这么亲密的。 所以,他们几乎一致认为许幼鱼哪里不舒服。 问了陆席年才知道,许幼鱼只是走累了。 然后,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就都变得很微妙。 但也没人说什么就是了。 两人前脚刚回到家,封骁后脚也回家了。 他今天事情多,回来得比较晚。 刚进家门,赵满月就问他饿不饿,说锅里给他温着饭。 封骁早些时候在部队食堂吃过晚饭了,这会儿并不是很饿,但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赵满月帮他把饭菜端上来后,就坐在一旁继续织毛衣。 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许幼鱼和陆席年身上了。 “我刚才看到许医生被陆营长背回家,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吃完饭,要不要过去看一下?”赵满月故作不经意地问。 “不要。”封骁想也未想道,“她没事,就算有事,那也是陆席年的事,与我无关。” 陆席年背许幼鱼回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因为他刚才就走在他们俩身后不远处。 他极力想要撇清自己和许幼鱼的关系,但赵满月却只听进去“她没事”这三个字。 她挺想问他怎么会知道许幼鱼没事,但又觉得自己没资格问,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与他们俩只有一墙之隔的许幼鱼和陆席年对他们俩这段对话一无所知。 回到家后,陆席年就去厨房烧水给许幼鱼洗澡。 这个年代煤气灶还没有普及,农村大部分都还在用土灶,城里则是用煤炉子居多,军属院里用的就是煤炉子。 陆席年穿书前没有用过煤炉子,是许幼鱼教他的,许幼鱼则是和陆长流学的。 陆长流之前不仅给她送饭,还给她送热水,用暖水瓶装着,可以喝,也可以用来洗漱。 她觉得一瓶热水又要喝,又要用来洗漱,太少了,但又不想麻烦陆长流给她多送,就让陆长流教她怎么用煤炉子烧水。 洗完热水澡,许幼鱼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没过多久,就迎来了陆席年。 “你房间在隔壁,顺便帮我把灯关了。” 隔壁的房间,陆席年看过,里面有床,也有被子,但那并不是他的房间,这间才是,原身的衣物基本都放在这间房间里。 “我住这间。” “你想得美!”这是她的房间。 “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陈述事实。你不想跟我住同一间房间,可以去隔壁。我看过了,里面有被子,虽然薄了点,但长度管够,你身板小,可以裹两圈。” “裹你大爷。”许幼鱼差点被他气笑了,“跟一个孕妇抢房间,陆年年,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陆席年说,“你要脸,你去睡隔壁。” 许幼鱼:“……” 许幼鱼也不要脸。 她自己有盛世美颜,不需要再要别的脸。 “要不要?不要,我关灯了。”陆席年问。 “不要。”她被窝都捂热了,才不去睡隔壁。 陆席年料她也不会去睡隔壁,关了门和灯,摸黑朝床走了过去。 6、你打我! 等许幼鱼反应过来,他要和她睡一间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掀开她捂热的被子,上了她暖好的床。 被灌进被子里的风冷得一个哆嗦的许幼鱼,感觉自己亏大发了,应该让他先上来暖床……呸!她才不要跟他睡一张床。 “你给我滚去隔壁睡!” “都是不要脸的人,凭什么我去睡隔壁。”陆席年分毫不让,抓住她乱踹的脚,避免她动作过大掉下床。 “凭先来后到。”许幼鱼说。 “不好意思,我信奉的是后来者居上。” “我管你信奉什么,你给我滚去隔壁睡!” “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 一番嘴仗过后,许幼鱼先妥协了。 不妥协不行,脚被抓住,手被按住,嘴上没吵赢,后背还漏风。 “看到这个枕头了吗?敢过界,我弄死你。” 陆席年没看那个枕头,只道:“躺好了,漏风。” 许幼鱼躺下,发现没有枕头枕着不舒服,伸手把他枕着的枕头扯过来自己枕着。 陆席年没跟她计较,闭上眼睛整理思绪。 整理到一半,怀里多了一条鱼。 没错,就是那条嚷着敢过界,要弄死他的许幼鱼。 许幼鱼睡着后比醒时还不老实,区区枕头,根本阻挡不了她靠近热源的心,要不了几分钟,她就越过枕头,趴在了陆席年身上。 陆席年始终觉得趴着睡对身体不好,就轻轻推了她一把,没推动,跟八爪鱼似的,死死扒着他的身体,费了些力气才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刚把她放平,不出一分钟,人又趴上来。 陆席年:“……” 讲真,身上压着一个人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但想让许幼鱼老老实实睡在一旁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能稍微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睡得舒服点的同时,也不影响到许幼鱼。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许幼鱼,他莫名就想到了,一对情侣因为感情好,非要抱着睡,睡了几年后,一个得了肩周炎,一个得了颈椎病。 这一晚,陆席年睡得很不踏实,像是被鬼压了床。 天刚蒙蒙亮,他就醒了,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发现半边身子都麻了。 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宛如一条死鱼的许幼鱼。 只听“啪”的一声,他俊俏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许幼鱼是被巴掌声吵醒的,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陆席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你打我!” 陆席年:“……对,我用我的脸打了你的手一巴掌。” “脸皮真厚,手都给你打疼了。”许幼鱼的手是真的疼,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对不起啊!”陆席年一脸冷漠地和她道歉,“醒了就动动,我要起床了。” “天才刚亮就起。”许幼鱼翻了个身,趴在她昨晚用来当“楚河汉界”的枕头上,有点凉,没有趴在他身上舒服。 陆席年活动了下发麻的半边身体,从床上爬起来:“我待会儿要去食堂打饭,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食堂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她吃两天就腻歪了,后面完全是为了活命。 “这个年代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嘴。”陆席年了解的七十年代,国人大部分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一些偏远山区,甚至还会饿死人。 “没得挑,你问我干什么?找骂吗?”许幼鱼没好气道。 “那我随便打了。” “滚吧!” 陆席年洗漱完,拿上饭盒,按照许幼鱼昨晚给他指的路,离开军属院,朝部队食堂的方向走去。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直到天快亮才停歇,路上积了一层雪,人走过去,留下深深的一排脚印。 陆席年出门时,雪地上已经留下不少脚印了,来往都有,大部分都是来往于部队的,还有一小部分来往于部队的自留地,应该是有人去看自家地里的菜蔬。 走至半道上,身后传来有人在喊哥的声音,陆席年回头看了眼,是一名军人,正小跑着朝他过来。 跑至近前,他还喊了他一声哥。 陆席年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眉宇间还有一丝稚气未脱,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管原身叫哥,应该就是许幼鱼跟他提起的那位,原身的族弟,陆长流。 陆长流是侦察兵出身,陆席年隐晦的打量,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刚想问他为什么这么看着他,就见他左半边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被嫂子打了?” “没有。”陆席年摇头。 “那你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陆长流问。 许幼鱼那一巴掌其实没用太大的力,但耐不住陆席年是冷白皮,稍微用一点力就能给他打红了。 “我用脸打了她的手。” “还能这么解释。”陆长流长见识了。 “没办法,谁让她不承认是她打的我。”陆席年叹了一口气道。 陆长流眯眼:“所以,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就不能是她无缘无故打我?”陆席年觉得自己这一巴掌挨得挺冤的。 “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打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他这话,陆席年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你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吗?” “你是受害者吗?”陆长流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怎么不是,我挨了打。”陆席年用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巴掌印,生怕他选择性眼瞎。 “为什么挨打?” “我吵她睡觉了。”陆席年没说细节。 “我就说嫂子不会无缘无故打你吧!你说你,没事吵她睡觉干什么?不知道孕妇觉多吗?再说了,这天还这么早,我去给嫂子送饭,都不敢一大早去,生怕吵到她睡觉。你倒好,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留嫂子自己一个孕妇在家里,回来不说好好供着嫂子,还吵她睡觉。别说嫂子了,我都想打你……”陆长流“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最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就说你该不该打吧?” “该。”陆席年觉得再听他“吧啦”下去,就不是他该不该打的问题了,是他该不该死的问题。 “回去好好跟嫂子道个歉,再说点好话哄哄她,别整天跟个撅嘴葫芦似的,嫂子是你媳妇,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兵。”陆长流苦口婆心道。 “嗯。”陆席年很敷衍地应了声。 陆长流倒没觉得他在敷衍,但对他的答复仍不太满意:“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知道了。”陆席年说。 陆长流:“……” 让多说两个字就多说两个字,不愧是他哥。 “你这样到底是怎么娶到我嫂子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陆席年也想知道。 “应该和你没关系,是我嫂子瞎了,不对,是许军长瞎了,我嫂子从始至终都看不上你。”陆长流自顾自地嘀咕,丝毫没有给他这个当哥的留面子。 陆席年冷眼看他,不说话。 他的冷眼连许幼鱼那个天生反骨的都受不了,更别说陆长流了,但为了他的幸福,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别冷着一张脸,本来就长得不讨我嫂子喜欢,还总是冷着一张脸,不怪我嫂子对封营长念念不忘。” “封骁长得很好看吗?”陆席年问。 “还好,没有陆医生好看。”陆长流说。 “陆医生是谁?”陆席年没听许幼鱼提过,下意识问出口。 陆长流听罢,仿佛他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一般,面露鄙夷道:“还能是谁,陆西沉呗!” “他啊!”陆席年记得这个名字,许幼鱼一开始误以为这是男配的名字,还说对方是她老公,“陆西沉长得很好看吗?” “你不觉得陆医生长得好看?”陆长流不答反问。 陆席年都没见过陆西沉,怎么知道他长得好不好看。 “我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不是吧!陆医生好歹跟我们共事几年,这才去北疆不到一年,你就忘了他长什么样了。”陆长流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我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爆炸的余威波及,陷入短暂性昏迷,醒来的时候,忘了一些事情。医生说,是脑震荡导致的逆行性遗忘。”和许幼鱼一觉醒来躺在床上不同,他一觉醒来是在去出任务的路上,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就进入战场,之后虽然没死在战场上,但也被战场上爆炸的余威波及,陷入短暂昏迷,醒过来后,他索性直接装失忆。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但陆长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 “难怪你刚才看到我就跟看到陌生人似的。等等,你知道我是谁吗?” “长流?”陆席年不是很肯定道。 “是我。”陆长流松了一口气,还记得他的名字,应该没忘干净,“关于嫂子的,你记得多少?” “不多,我只记得她是我媳妇。其他的,她跟我说了一些。还有你跟我说的,她从始至终都看不上我,以及她对封骁念念不忘。” 陆长流:“……” 虽然他说的都是大实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种他在他面前抹黑他媳妇的感觉,就很蛋疼。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不是在抹黑嫂子。” 7、你少PUA我 “我?反思什么?反思她为什么从始至终都看不上我?还是反思她对封骁念念不忘?”陆席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讽刺。 陆长流没看他的脸,听他这话,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对。” “对个屁!”陆席年反驳。 陆长流像是没想到他会反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冷着一张脸,他很想给自己换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这样底气就不会被砍半。 “你们婚也结了,孩子也有了,她还看不上你,你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同样的道理,如果你已经足够好,她又怎么会在和你结婚后,在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的情况下,还对封营长念念不忘?” “你少pua我。”陆席年冷漠脸。 “什么p?我说这些都是在为你考虑,不是在放屁。”陆长流有些怒其不争,“能娶到嫂子那么好的姑娘是你的福气,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陆席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我要,你能给?”陆长流斜眼看他。 “那必须不能!”福气这玩意儿怎么能给别人,肯定要藏着掖着。 “不能,你说个屁。”浪费他感情。 “是你先跟我说屁的。”陆席年睨了他一眼,神色淡淡。 陆长流不觉得自己在说屁,对上他的目光,丝毫不慌:“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说这些,要不是拿你当亲哥,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我嫂子条件那么好,你配她本来就高攀,还不知道对她好。” “我对她还不够好?”原身在许幼鱼嘴里可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够的话,我嫂子用得着惦记别人吗?肯定是你不够好,所以,我嫂子才会惦记别人的好。”陆长流说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真受不了你们这些臭男人,遇到什么问题,只会埋怨自己的媳妇,从来不反思自己。” 陆席年:“……” 艹,这是哪里来的pua小能手。 他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你不是臭男人?” “当然不是,我老香了。我爹说,像我这样的好男人,就是一块香饽饽。”陆长流骄傲地昂起小脑壳。 陆席年仿佛能透过他的小脑壳看到内里粉嫩嫩的恋爱脑。 “你爹说得对,你确实是一块香饽饽。” 两人到部队食堂的时候,食堂里已经有不少军人在吃早饭,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 陆席年本来想打回去和许幼鱼一起吃,被陆长流阻止了。 理由是,这会儿还不到许幼鱼吃早饭的点。 太早打回去,等许幼鱼吃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陆席年了解许幼鱼的作息,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就和他一起在食堂里吃,等吃完了,再给许幼鱼打回去。 食堂里的饭菜,正如许幼鱼所说,一点都不好吃,还没什么营养。 陆席年粗粗看了下,早饭只有豆浆和稀饭,豆浆里面没放糖,稀饭看不见几粒米,配的是杂粮馒头和咸菜,连颗鸡蛋都没有。 这还是在部队里,乡下地方吃得更差。 “我想买只鸡回来炖给你嫂子补补,你知道哪里有的卖吗?” “什么时候?”陆长流问,“我去你家蹭饭。” 陆席年:“……你是不是没听进去后半句?” “听进去了,买东西可以找后勤部帮忙,让他们出去采购的时候,顺便帮你带,他们有供货渠道。自己买的话要去城里,或者,等赶集的时候。入冬之前,部队外每周五会组织一次赶集,只要钱,不要票,算军属福利。”陆长流把他知道的都跟他说了。 “找后勤部帮忙要找谁?”后勤部的,陆席年一个都不认识。 陆长流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能介绍给他认识的熟人,就说:“你都想买什么,回去列一张单子给我,我找后勤部的帮你带。” “行。”陆席年没跟他客气。 两人正说着,一名年龄和陆长流相仿的军人端着早饭朝他们走了过来。 “营长,连长。” “庄嘉仁,我们连的,你可以叫他庄稼人,也可以叫他剪刀。”陆长流跟陆席年介绍道。 刚在他身旁坐下的庄嘉仁一脸懵逼。 “我哥出任务的时候伤了脑壳,除了嫂子,谁都不记得。”陆长流解释。 “真的假的?”庄嘉仁将目光落在陆席年身上,着重看他的脑壳,然后,发现他白皙的脸上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脑壳什么的,瞬间就不重要了,眼里的狐疑也被八卦取代,“营长这脸谁打的?” “谁敢打我哥的脸?”陆长流不答反问。 “嫂子牛逼!”庄嘉仁心领神会地竖起大拇指。 “自己知道就好,别到处吧啦,免得坏了嫂子的名声。”陆长流交代道。 “安啦!我,你还不放心。”庄嘉仁拍拍胸脯保证。 “就是你,我才不放心。”全团就属他嘴巴最大,什么事情被他知道了,就等于全团都知道了。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不说,别人也会说。”庄嘉仁小声逼逼。 “所以,不如你说对吧!”陆长流还能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我保证不会坏了嫂子的名声。”庄嘉仁发誓。 陆长流完全不信:“你保证顶个屁用!不准说,这是命令。” “服从命令。” 封了他的口,陆长流才看向陆席年,然后,一脸嫌弃道:“你都不知道维护一下嫂子的名声吗?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还到处乱跑,伤风败俗。” “不知廉耻。”后面这话是和陆长流一唱一和惯了的庄嘉仁一时口快接的嘴。 陆席年:“……” 陆席年忍了又忍才没有一手一个把他们俩按在地上摩擦。 “我是失忆了,不是失去双臂,你们俩说话前,最好先过一下脑子,没有脑子,就别说话。” “说你呢!”庄嘉仁看向陆长流。 陆长流白了他一眼。 吃完早饭,陆席年打了一碗豆浆和两个杂粮馒头,独自回了军属院。 陆长流和庄嘉仁要训练,没和他一起。 他因为刚出完任务回来,又伤了脑壳,团里特批他在家休息两天。 回到家的时候,许幼鱼还在睡。 他没急着叫她起来,因为从部队食堂到军属院这一路走下来,杂粮馒头就只剩余温,豆浆也不是很烫,等她起床,洗漱完再吃,估计已经凉透了,不如等她睡到自然醒再热一下。 趁着她睡觉的空当,陆席年把家里摸索了一遍,看都缺些什么,好列单子,让陆长流请后勤部的人帮忙一起买了。 这一摸索,他发现家里米面粮油,一样不缺,还有一堆土豆和红薯,想来原身平日里应该有自己开火做饭,也不奇怪。 事实上,住在军属院里的人,大部分都会自己开火做饭,只有少部分的,像陆长流那样的单身汉才会天天混食堂。 除了米面粮油,他还发现了鸡蛋,放在一个小坛子里,不仔细摸索的话,很难发现。 最近温度低,鸡蛋看着还挺新鲜的,他打算煮两颗看看,能吃就给许幼鱼补充营养。 列完单子,生物钟到点的许幼鱼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出门见到陆席年已经打完饭回来,她随口道:“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起来?” “怕忍不住又用脸打你的手。”陆席年凉凉道。 过去这么久,他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淡了很多,但许幼鱼还是能看清楚,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将视线落到放在桌子上的早饭上,转移话题道:“早饭都凉了。” “你去洗漱,我帮你热一下。”陆席年说。 许幼鱼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谢了。” 等陆席年热完早饭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许幼鱼已经端坐在桌子前等。 见他端上来一碗豆浆和两个杂粮馒头,还有两颗鸡蛋,她有些惊讶道:“今天食堂还有鸡蛋?” “没有,鸡蛋是我在家里找到的,不知道有没有坏。”陆席年拿起其中一颗鸡蛋,在桌上敲了两下,再剥壳。 “不烫吗?”许幼鱼问。 “还好,我过了下凉水。”陆席年从剥好的鸡蛋上掰了一小块下来,放进嘴里咀嚼,确定味道没问题,才把剩下的递给许幼鱼。 许幼鱼没接,说:“不用,我自己剥。”说完,伸手要去拿剩下的那颗鸡蛋。没拿到,被陆席年抢先一步拿走了,“你干什么?” “吃这个,我尝过了,没有坏,另外这个,不确定有没有坏,我先尝尝。你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不能马虎。”陆席年把他剥好的那颗鸡蛋重新递给她。 这回许幼鱼接了。 陆席年等她吃了,才开始剥第二颗鸡蛋。剥完,如法炮制,确定这颗鸡蛋也没坏,他把剩下的大半放在装杂粮馒头的饭盒里。 许幼鱼吃完手里的鸡蛋,又把另外那大半个鸡蛋拿起来吃,边吃边道:“杂粮馒头吃不下了。” 陆席年闻言,拿起一个杂粮馒头,掰成不均匀的两半,大的那半自己吃,小的那半给她:“把这块吃了,剩下那个留着我中午吃。” 许幼鱼没拒绝,提醒道:“我早饭只要吃一个杂粮馒头就够了。” “午饭前要是饿了,可以热来吃。”陆席年知道她的胃口,之所以买两个,是怕她怀孕了胃口变大,也怕还没到吃午饭的点,她就饿了。 “哦。”许幼鱼吃完鸡蛋,拿起他掰下来的那一半杂粮馒头咬了一口,“不好吃。”杂粮馒头这东西,偶尔吃一次就当减肥了,天天吃,真心受不了。 “之后给你整点别的吃。”陆席年说,“家里米面粮油都有,我列了张单子,让长流请后勤部的人帮忙带一些肉食和一些生活用品,你吃完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8、你想要? 午饭,陆席年和许幼鱼还是吃部队食堂,吃的是杂粮饭,配白菜和四两红烧肉。 嗯,红烧肉限购。 杂粮饭和白菜倒是管够,价格也不贵,此外,还有一大锅国际汤,任打。 刚吃完午饭,陆长流就来了。 陆席年把列好的单子给他:“物价我不了解,你算算需要多少钱和票。” 陆长流看了眼单子上的内容,一眼看不到头。 “这么多!你们囤过冬粮食呢?” “差不多。”陆席年说,“能买到吗?不能,我删减点。” “不一定,有时有货,有时没货,这个得看运气。”物资这一块,即便是部队,也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而是有什么要什么,“猪肉要猪肉票,牛、羊肉要牛羊肉票,糖要糖票,香料不知道要不要票,没买过,酱油也要票,粉丝好像也要……先看看你都有些什么票,再确定买什么,买多少,肉票不够,可以买鸡鸭鱼肉,不需要票。” 陆席年把家里能找到的票都拿给他看,最后删删减减重新罗列了一张单子。 “有些票要过期了,我挑出来,你看是要一起用掉,还是留在部队里用。这些在部队里的供销社就能买到,用不着托后勤部的帮忙买。供销社在哪你知道吗?不知道待会儿我带你去认认路。” “知道。”许幼鱼给他指过路。 “那像鸡蛋、糖、酱油醋……这类,都可以直接去供销社买。那边偶尔还有卖肉,卖肉的话,会通知军属院的人去买,你自己留意一下。青菜不用买,自留地里有。” “我中午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你家自留地里的冬白菜要去收起来,下雪了,不收,放在地里会冻坏。萝卜可以放着,冻不坏。这个季节能吃的,也就白菜萝卜,其他季节,你们想吃什么菜,自家地里没种,可以跟别人换。” “票我拿走,钱先不用给,等东西买来了,再算多少钱,一起给。” …… 和他絮絮叨叨完,陆长流又带他去了趟自留地。 告诉他,他家的自留地是哪块,以及他自己的自留地是哪块。 “你家自留地旁边这块空地就是我的,分地的时候,我特意要了你家旁边的地。你收完白菜要是没事,顺便帮我把地翻一下,把藏在土里的虫卵和草籽翻出来冻死,明年开春好播种。地怎么翻,你应该还记得吧?不记得没关系,我给你示范一下。”说完,他直接挥舞锄头翻起地来。 陆席年:“……” 翻地这活计,他还真不懂。 “你今年怎么没种菜?” “我上个月才晋升,这个月才搬来军属院住,这块地分到我头上都没几天。”陆长流说。 “你今年多大?”陆席年问。 “十八,过了年十九。”陆长流边翻地边回答。 陆席年也没闲着,边收白菜边感慨:“十八岁的连长啊!” “厉害吧!”陆长流洋洋自得道,“你当年当上连长都快二十岁了,我比你还早一年。不枉我在北疆待了快一年,连你和嫂子的婚礼都没能参加。” “厉害。”即便是在这个年代,十八岁就能当上独立团的连长的也寥寥无几。 得了夸奖,陆长流心情倍爽,挥舞锄头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没过多久,就翻了一圈。 “圈里这些都要翻,圈外做田埂,等开春我自己来。”说是圈,其实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地,目测有个两三分。 别小看这两三分地,按照小亩算,一分约等于66.67平方米,两三分就是一百多平方米,用来种蔬菜够够的,翻起来也够够的。 “你来试试,我帮你收菜。” 陆席年按照他示范的,试着挥舞了几下锄头,手有点生,但多挥几下就有一种熟悉感,像是原身残留下来的肌肉记忆,总的来说,就是这活能干。 两人热火朝天干了一个多小时,陆长流就挑着白菜先回去了,他下午还有训练,不能待太久。 陆席年自己又翻了快两个小时的地,等地都翻完了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许幼鱼已经睡完午觉起来,正盯着陆长流放在门口的白菜,犹豫着要不要偷偷丢掉一些。 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吃白菜,她已经厌倦了。 见陆席年扛着锄头回来,她发出了灵魂质问:“这么多白菜怎么吃?” “慢慢吃。”陆席年道。 许幼鱼:“不会坏吗?” “不知道。”这个涉及到了陆席年的知识盲区,“晚上长流过来,问问他怎么储存。你别在门口蹲着,回屋待着去,我把白菜搬进屋。” “要帮忙吗?”许幼鱼站起身。 “不用,回屋待着。”陆席年先把锄头拿进屋,再出来搬白菜,足足两大袋,加起来约莫有个一百五十斤,还是挑拣过的,储存得当的话,能吃一个冬天。 许幼鱼一直等到他把白菜搬进屋才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帮长流翻地。”陆席年如是道。 “好玩吗?”许幼鱼还没翻过地。 “好累。”比他平常训练还累,农民真不容易。 “等开春雪化了,带我去试试。”许幼鱼对没有接触过的事物挺有好奇心的。 陆席年理解她的好奇,但……“开春雪化了,你肚子也差不多显怀了,你打算挺着个大肚子去翻地?” “不行吗?”许幼鱼一想到肚子里的崽就头秃,“我记得这个年代的妇女同志们即将临盆都还能下地干活。”妇女能顶半边天可不是说着玩的。 “到时候再说。”陆席年没有把话说死,打算到时候看看她的身体情况,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带她去体验一下,权当是锻炼身体。 许幼鱼却是愁起来了。 原本她打算等男配回来,征求他的意见,再决定自己肚子里的崽的去留问题,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男配变成陆席年。 作为和她一样占了别人身体的外来者,他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但要她自己做决定吧,她又下不了这个决心。 “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陆席年简单清洗完手脸出来,看她纠结得五官都要扭曲了,不免疑惑。 许幼鱼:“我在想,我真的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吗?” “为什么不?”陆席年问。 “不是你生,你没资格问为什么不。”许幼鱼迁怒道。 “好吧!”生孩子这种事情,他确实说什么都像风凉话,“你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你想要?”许幼鱼不答反问。 “你愿意生下来的话,我当然想,毕竟占了人家爹的身体,总要负起责任。但如果你实在不想生,也没关系,以你的意愿为先,我没有意见。”陆席年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说到底,生孩子的人不是他,他没有发言权。 “那我也占了人家娘的身体,是不是也要负起责任?”许幼鱼眉头微蹙,语气里带了丝不满。 “负责任并不是指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觉得他的存在让你感到排斥,或者,厌恶,不把他生下来才是真的对他负责任。”陆席年说。 “我并不讨厌这个孩子,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当妈的准备,怕当不好。”许幼鱼看书的时候,其实很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真的很乖,是她理想中的孩子,但她也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理想中的妈妈。 她娇纵任性,又好吃懒做……好吧,除了不喜欢封骁,她和原身没什么区别。 “怕什么,没有人生来就会当妈,都么是先当了妈,再去学习如何当好妈。而且,不是还有我嘛!”他会是她最牢靠的后盾。 “你会当妈?”许幼鱼挑眉看他。 陆席年:“……有没有一种可能,孩子除了妈,还有个爸。” “不能既当妈又当爸吗?”许幼鱼不是很相信自己能当好妈,想给自己肚子里的崽先找一个备用妈。 “我努力,我们一起努力。没理由,别人能当好爸妈,我们却当不好,我们也不比别人差。”他不是个轻易会服输的人,而她则是轻易不会输给他,他相信只要他卷起来,他们一定能当好爸妈。 “那……留下这个孩子?”许幼鱼有些迟疑。 “留下吧!我看你也不想打。”陆席年对她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他在书里真的很乖。”许幼鱼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肚子说。 “生下来要是不乖怎么办?”陆席年问。 “那肯定是你的问题,你得负责把他带乖。”她和原身没什么区别,孩子要是长歪了,肯定是他的问题,她不负责。 “好。”陆席年没有推辞。 决定好要生下孩子后,许幼鱼就彻底打消了打掉孩子的念头,整个人不说浑身轻松,但也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陆席年说得没错,她确实不想打掉这个孩子。虽然孩子现在还没有出生,但她看过他出生,哪怕只是文字描写,她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力。对于她来说,这和谋杀没有什么区别。 还有就是,她到底不是原身,陆席年也不是男配,他们都没有权力决定孩子的去留。 万一她前脚刚把孩子打了,后脚她和陆席年就穿回去了。 9、都怪你! 夜里,许幼鱼趁着陆席年去洗澡,把房间的门锁上,独自一人霸占了一张床。 正洋洋自得的时候,房门开了。 陆席年一边擦头发,一边进屋,见她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他微微扬起嘴角,笑得像个反派:“想不到吧,我有钥匙。” 这个许幼鱼真没想到,不然,肯定连他的钥匙一起拿进屋锁起来。 “是不是想连我的钥匙一起拿进屋锁起来?”陆席年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一语道破。 许幼鱼没承认,也没否认。 陆席年也不需要她的承认,自顾自地道:“我不仅会用钥匙开门,还会撬锁。”言下之意就是,别折腾了。 许幼鱼:“……” 许幼鱼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对他竖起中指。 “你就这么想跟我睡同一张床?” 陆席年心想,是的呢!嘴上却说:“我是想睡这张床,不是想跟你睡同一张床。你要是去隔壁睡,我保证不跟着。” “你想得美!”隔壁的床没有这边的床舒服,被子也没有这边的被子舒服,她傻了才去隔壁睡。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想让我去隔壁睡,不如早点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陆席年说完,直接掀开被子上了床,“谢谢你给我暖床。” 许幼鱼气死了都。 “关灯,我要睡觉。” “待会儿,我头发还没干。”陆席年把毛巾放在一旁,拿起陆长流晚上送过来的文件看了起来。 他没有原身的记忆,想要当好独立团的营长得先熟悉这个岗位,再进行工作交接。 陆长流给他送过来的文件里包含的,就是他日后的工作流程及注意事项。 交接工作则要等到他的假期结束后才开始进行,会有专门的人员和他交接。 许幼鱼见他打开文件,凑上去看了眼,密密麻麻都是字,只一眼,她就默默躺回去。 “你工资多少来着?” “78。”原身放存折的地方,有他的工资条,他看过,一个月78元。 “这么点?”许幼鱼震惊脸。 “现在是1970年,普通工人工资,一个月才二三十,农村一大家子一年到头也才赚百来块。”陆席年耐心跟她科普。 许幼鱼记得工人在这个年代可是铁饭碗,他一个人的工资能顶三个铁饭碗。 “这么说,你一个人养我们娘俩没问题。” “得看怎么养。”陆席年说,“像这个年代的人一样,天天粗茶淡饭,肯定没问题,想天天吃好喝好就有点呛。” 这个年代的物价便宜归便宜也不是一个月大几十块就能浪得起的,还是得猥琐发育。 许幼鱼想天天吃好喝好,但不想上班。 “都怪你!” 陆席年已经习惯躺枪,头也不抬道:“怪我什么?” “老婆孩子都养不起。”许幼鱼控诉。 “没办法,孩子太能吃了。”陆席年说。 “要不别生了?”许幼鱼打算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生,太能吃的就变成你了。”没有孩子背锅,她就得自己背。 许幼鱼:“……不想上班。” “那就不上班。”陆席年说。 “想天天吃好喝好。” “小学生都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许·幼儿园小朋友·鱼表示她不知道:“你就不能努力赚大钱让我们娘俩吃好喝好。” “我也想,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年代想赚大钱可不容易,一不小心就牢底坐穿。 “都怪你!” 陆席年点头:“嗯嗯。” “你敷衍我。”许幼鱼瞪他。 “没有,你不是要睡觉,快睡。”陆席年头也不抬,继续看文件。 许幼鱼:“……开着灯睡不着。” 陆席年合上文件,起床去把灯关了。 “睡吧!” “你头发干了吗?” “干了。” “这么快。” “寸头。” “你困了吗?” “困了。” 十分钟后。 许幼鱼:“你睡着了吗?” 陆席年:“……没。” “为什么还不睡?” “快睡了。” 又十分钟后。 许幼鱼:“你睡着了吗?” 陆席年沉默。 “醒醒,陆年年。” “你到底睡不睡?”陆席年也是服了她了。 “睡……” “那就别说话。” “不着。” 陆席年:“……” 陆席年起来开灯,拿起文件继续看。 原本他是想等她睡着了再起来看来着,现在看她一时半会儿应该睡不着。 许幼鱼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十分钟后,她睡得老香了。 陆席年忍住捏她脸的冲动,默默把文件看完了,才关灯睡觉。 今晚的他同样面临着“肩周炎”和“鬼压床”警告。 后勤部每周会去城里采购一次物资,陆席年托后勤部帮忙买东西的第二天,刚好是后勤部出去采购的时间。 一早,陆长流就过来找陆席年。 两人一起去后勤部拿物资。 单子上的东西并没有买齐全,没用上的票,陆席年直接放对方那里,让对方下次去采购物资的时候再帮忙带。 除去没有买到的东西,总共花了四十块三毛二,陆席年给了四十一块,多的算对方的辛苦费。 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去了一多半,陆席年倒没觉得多心疼,因为钱不是他赚的。还有就是,这些钱的购买力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东西多到,他和陆长流两个人差点拿不完。 “我以后能天天去你们家蹭饭吗?”陆长流一脸期待地问。 “别想屁吃。”陆席年无情拒绝。 陆长流气:“还是不是亲兄弟了?” “本来就不是。”陆席年提醒。 “有了媳妇忘了兄弟。”陆长流怒视他。 “这不是应该的吗?”陆席年一点都不心虚。 陆·恋爱脑·长·媳妇大过天·流:“……”无法反驳。 两人把物资搬回军属院的时候,许幼鱼已经醒了。 见两人搬了一堆物资进屋,她眼睛瞬间就亮了,仿佛看见烧烤火锅红烧肉,炸鸡汉堡配可乐,猪肉羊肉牛里脊,鸭肠鹅肝辣子鸡,糖醋排骨红烧鱼,清蒸螃蟹小龙虾……正在向她招手。 “姐姐早。”陆长流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早。”许幼鱼敷衍地应了声,目光始终没有从她的烧烤火锅红烧肉,炸鸡汉堡配可乐,猪肉羊肉牛里脊,鸭肠鹅肝辣子鸡,糖醋排骨红烧鱼,清蒸螃蟹小龙虾……上面移开。 “口水。”陆席年提醒。 许幼鱼胡乱抹了下嘴,什么都没有:“中午吃什么?” “食堂。”陆席年说。 “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么多新鲜的食材,你居然想吃食堂!”许幼鱼一脸“你简直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他。 “就是。”陆长流附和,“姐姐,我中午能在你家蹭饭吗?” “能。”许幼鱼大方应允,“听见没有,你小舅子中午要来我们家吃饭,还不赶紧去准备一桌好菜招待他。” 陆席年:“……”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陆长流好像是他的弟弟。 “想吃什么?”这话他问的是许幼鱼,连眼神都没给陆长流一个。 “想吃烧烤火锅红烧肉……”不等她把一连串的菜单报完,陆席年就开口打断了她,“想点现实的。” “肉。”许幼鱼很现实道。 “什么肉。”陆席年问。 许幼鱼:“小朋友才做选择……” “大人都知道选了也白选。”陆席年再次打断她的话。 许幼鱼:“……我就要选。” “只能选一样。”陆席年说。 “三样。”许幼鱼讨价还价。 陆席年拒绝讨价还价,并祭出杀招:“吃食堂。” “那我选火锅。”万物皆可涮火锅,约等于全都要。 “可以。”陆席年点头。 “啥是火锅?”陆长流问。 “涮锅子,南方人叫火锅。”陆席年解释。 “哦。”陆长流懂了,“我一定来。” “没有邀请你。”陆席年冷漠。 “我不请自来。”陆长流说完,对他们挥了挥手,“走了,姐姐,中午见。” “等一下。”陆席年叫住他,从原身的财产中拿了些钱和票给他。 “给我钱和票干嘛?”陆长流不解。 “之前我出任务,你嫂子多亏你照顾,这是她那段时间的伙食费。”说到“嫂子”的时候,他的语气刻意加重了几分,以表对他管许幼鱼叫姐姐的不满。 陆长流没有听出他的不满,一脸无语道:“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弟了?这样我以后哪还有脸过来蹭饭。” “就是要让你没脸过来蹭饭。”陆席年说。 “那我更不能要了。”陆长流跑得飞快。 陆席年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早上吃什么?”许幼鱼起来的时候,没看到早饭。 “我煮了红薯粥,你饿的话,可以先盛起来放凉,我去炒两个鸡蛋。”陆席年把从后勤部拿回来的物资简单归置好,拿着要放到厨房的食材去了厨房。 许幼鱼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进了厨房,看到煤炉子,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火锅要怎么吃?” “用嘴吃。”陆席年随口应了句。 “不是,没锅啊!我们总不能把煤炉子搬到客厅去吧?还是直接在厨房里吃?”许幼鱼认真思考起这两个选项哪个的可行性高点。嗯,不吃火锅是不可能的,今天中午她的命是火锅给的。 10、伸出试探的小手 陆席年记得这个年代的北方人涮锅子用的基本都是铜火锅,但他们家里显然没有这玩意儿。 于是,他也认真思考起许幼鱼说的两个选项哪个的可行性高点。 “要不省去涮的步骤?” “不要,这样都没有灵魂了。”许幼鱼丑拒。 “那就把煤炉子搬到客厅去。”厨房坐三个人有点挤了。 “可以。”许幼鱼没意见。 吃完早饭,陆席年把昨晚看过的文件,重新又看了一遍,看完才开始准备涮火锅的食材。 这个年代涮火锅食材是非常有限的,陆席年只能发扬万物皆可涮火锅精神,有什么涮什么,肉类主要涮羊肉,姑且称之为羊肉火锅,汤底是清汤。 正准备着,房门被人敲响了,打发说是帮忙,实则捣乱的许幼鱼出去开门,他自己没出去。 许幼鱼去开门,来人是庄嘉仁,一手抱着铜锅,一手拎着木炭。 见来开门的是许幼鱼,他笑得有些拘谨:“嫂子好,我们连长让我来给我们营长帮忙。” “你好,请进,你们营长在厨房。”许幼鱼非常热情的欢迎他……手里抱着的铜火锅,心想,不愧是他们家长流弟弟,来蹭饭,还知道让人先送锅过来。 陆席年听到她领着人进屋的声音,这才从厨房里出来。 见了他,庄嘉仁把刚才用过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营长好,我们连长让我来给你帮忙。” “你们连长自己来蹭饭不够,还带小弟。”陆席年冷漠脸。 庄嘉仁被拆穿真实来意也不恼,嬉皮笑脸道:“我不仅是我们连长的小弟,也是你的小弟,你可不能偏心只请我们连长。” “我可没请他,他不请自来。”陆席年说。 “巧了不是,我也不请自来。”他一听陆长流说,中午要来他们家涮锅子,就主动请缨过来帮忙,陆长流刚好没空送铜锅和木炭过来,就让他送过来,能不能留下蹭饭,全靠他自己的本事。 陆席年一看他的德行,就知道他和陆长流一样,脸皮厚到子弹都打不透,完全不指望他会主动离开,只能默认再添一副碗筷。反正添一副是添,添两副也是添,再多就没有了,食材有限。 “这是庄嘉仁,长流他们连的兵,这是你嫂子。” “嫂子好。”庄嘉仁重新跟许幼鱼打招呼。 “嘉仁?剪刀!”许幼鱼看着面前质朴的少年郎,很难想象他会是书里的八卦担当。 “嫂子认识我?”庄嘉仁有些惊讶,他这么出名的吗? “不认识。”许幼鱼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听说你叫嘉仁,想到了剪刀。” “嘉仁和剪刀有什么关系?”陆席年问。 他以为剪刀是庄嘉仁的“贱名”之类的,这个年代很多地方的农村人都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贱名,像狗剩、铁蛋、柱子、牛娃……说是好养活,但其实是封建迷信的一种。 “嘉仁的闽南语和剪刀的闽南语谐音。”许幼鱼解释。 “嫂子还懂闽南语。”庄嘉仁更惊讶了,据他了解,他的这位嫂子,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帝都人。 许幼鱼当然……不懂闽南语。 她又不是闽南人,怎么可能懂相当于十级外语的闽南语,知道嘉仁的闽南语和剪刀的闽南语谐音是因为书里介绍他的时候有写。 “就懂一两句。”全是粗话,不提也罢。 “谦虚了。”庄嘉仁不相信就懂一两句闽南语的人会恰好知道他的名字用闽南语念和剪刀的闽南语谐音。 许幼鱼没解释,因为解释不清,也没必要。 有了庄嘉仁的帮忙,许幼鱼这个添乱的,就被客客气气地请出厨房。 陆长流一直等到快开涮了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许幼鱼去给他开门,姐弟俩排排坐好等菜上桌,完全没有帮忙的自觉,许幼鱼是帮不上忙,陆长流是累得只剩下吃饭的力气了。 好在陆席年和庄嘉仁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只剩把处理好的食材端上桌。 “清汤啊!”许幼鱼看着汤里飘着的枸杞和红枣,略嫌弃,“火锅的灵魂都没有了。” “铜锅涮羊肉,清汤更好吃。”主要是红油的,他怕她肠胃受不了,“而且,你之前不还说涮才是火锅的灵魂。” “就不能有两个灵魂吗?”对她来说,不管是涮,还是红油,都是火锅的灵魂。 “能,这次先要这个灵魂,下次才要那个。”陆席年哄道,“来,想吃什么自己涮,我就不剥夺你吃火锅仅剩的灵魂了。” 许幼鱼想吃肉,大口的。 涮好的羊肉,裹上“陆席年牌”的秘制蘸料,那味道,绝了。 许幼鱼吃了一大口,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这才是人吃的食物。”之前几天,她都吃了些什么。 “我决定了,我以后天天来你家蹭饭。”陆长流说。 庄嘉仁举手:“带我一个。” “不想饭吃一半就被丢出去,最好闭嘴。”陆席年冷眼看两人。 庄嘉仁秒怂,陆长流还能小声逼逼:“你失忆后,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以前他来蹭饭,他都很欢迎的。 “没办法,有老婆孩子要养。”陆席年给许幼鱼夹了点白菜、豆腐之类的,避免她只吃肉,营养不均衡。 “对对对。”吃得头也不抬的许幼鱼附和。 陆·恋爱脑·长·媳妇大过天·流还能说什么?默默涮羊肉,下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想给媳妇夹菜试试是什么感受,不知道他哥借不借?偷偷伸出试探的小手。 “你干嘛?”陆席年盯着他朝许幼鱼伸的筷子,上面的羊肉还冒着热气。 “我想试试姐姐的蘸料好不好吃,我看她吃得特别香。”陆长流冲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懵懂无辜。 “都一样。”蘸料是他一起调的,按许幼鱼的口味,其他人只有迎合她的份。 “哦。”陆长流缩回手,裹上自己碗里的蘸料,把没送出去的羊肉送进自己嘴里,味道好极了。 他决定了,等下个月工资发下来,他就自带口粮来他哥家,跟他们搭伙过日子。 先不说出来,到时候,给他哥一个惊喜。 完全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惊喜”等着自己的陆席年,一边涮火锅,一边给许幼鱼投喂她不喜欢吃的素食,好不快活。 他是快活了,许幼鱼却不太快活。 “你别老给我夹菜,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少吃点肉,之前肚里没什么油水,一下吃太多肉,我怕你肠胃受不了。”陆席年说。 许幼鱼自己丝毫不怕,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忍了。 “别给我夹白菜,天天吃白菜,我都快成白菜了,给我烫点粉丝。”嗯,除了肉,其它不配让她自己动筷子。 “好。” 一顿火锅,吃得宾主尽欢。 陆长流和庄嘉仁走的时候,直说下次还来,陆席年忍了又忍,才将将忍住没有一人给他们一脚,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许幼鱼时隔十几天,再次吃到人吃的食物,一个没忍住吃撑了,这会儿只能站着消食。 陆席年整理完客厅和厨房,刷完碗,她还在站着。 “今天不午睡?” “吃撑了。”许幼鱼一脸生无可恋道。 “出去走走消消食?”陆席年提议。 许幼鱼犹豫了几秒,点头。 眼下正是去上工的时间,两人下楼时,遇到不少人。 这些人见了他们都会打声招呼,主要是和陆席年打招呼,许幼鱼是顺带。 “我怎么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许幼鱼小声对陆席年道。 “是有点怪。”陆席年也看出来了,“可能是因为你昨天打了我一巴掌的事情,在家属院里传开了。” 他昨天和今天单独出门都有人旁敲侧击来跟他打听这件事情,他没说是被许幼鱼打的,但耐不住女配从前的名声太差了,人民群众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自行脑补了一堆,甚至还有说他出任务回来,发现许幼鱼趁他出任务去勾搭封骁,跟许幼鱼大打出手的。 他不知道的是,这中间还有一个暗藏功与名的庄嘉仁。 庄嘉仁被陆长流下了死命令后,是没有主动跟别人说起这件事情,但他不说,也有办法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比如,支支吾吾,含糊其辞,想说又不敢说,仿佛这件事情有多大的隐情。 然后,就出现各种以讹传讹的谣言。 许幼鱼早就已经忘了自己昨天早上迷迷糊糊打了他一巴掌的事情,一脸懵逼道:“我昨天什么时候打了你一巴掌?” “说错了,是我用我的脸打了你的手一巴掌的事情。”陆席年改口。 他这一改口,许幼鱼就想起来了。 “都怪你,没事用你的脸打我的手,我的名声都被你搞坏了。”她前些日子闭门不出好不容易才养好点的名声,又坏掉了,剧情什么的果然太强大,开始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落个和原身一样的下场。 “我出门之前压根不知道脸上有个巴掌印。”陆席年也很无辜,他起床洗漱完就出去了,根本没照镜子,脸也不觉得疼。要不是半道上遇见陆长流,他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个巴掌印。 11、大侄子 正式上岗的第一天,陆席年天还没亮就起来……杀鸡。 昨天许幼鱼要吃火锅,鸡就没杀,被他暂时养在阳台上。 原本打算养上两天再杀,先把猪肉和鱼肉吃了,但昨晚又下雪了,气温也跟着下降,他没养过鸡,担心这么冷的天鸡会冻死,索性给它个痛快,也省得许幼鱼老是往阳台上跑。 嗯,她虽然被火锅撑到了,但还惦记着鸡,甚至想好了十八吃。 陆席年未经她允许,选择了国人公认最有营养的一种,煲汤。 杀好鸡,煲上汤,匆匆吃完早餐,再把煤炉子下面的进风门关到最小,这才离开家。 许幼鱼起床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家一个多小时了。 刚打开房门,她就闻到了鸡汤的香味,喊了一声“陆年年”没人回应,等看到他留在桌子上的字条,她才意识到他今天要去上班。 吃完他给她温着的早餐,把碗洗了,再把陆席年早上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洗了,她就无事可干了。 不去上班固然爽,但闲也是真的闲,像她这么懒惰的人,都开始做家务打发时间了,再这么发展下去,她非得变成家庭主妇不可。 想想现代那些属于家庭主妇的悲剧,她才发现陆席年的用心险恶。 难怪他愿意养着她,原来是想自己发展事业,把她养废了,等将来事业有成,再回过头来降维打压她。 这个恶毒的男人! 她绝对不能让他如愿。 但是,上班真的好烦啊! 尤其是上医院的班。 她当初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自以为报复似的抢了他的理想,从此走上了上学如上坟,上班如上吊的不归路。 如今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真的不想再重蹈覆辙。 妈蛋,鸡汤好香,闻久了,整个人都丧失斗志,只想摆烂。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美食误人? 陆席年苦练厨艺该不会是在这里等着她吧! 刚想开始新一轮的批判陆席年行为,房门被人敲响了。 起身去开门,她先看到了封骁。 下一秒,她就把房门关上了。 正打算跟她打招呼的许从军:“……” 抬手重新敲门。 “小姑姑,别躲了,我看到你了,快开门。” 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的许幼鱼:“……” 她是不是听到封骁喊她小姑姑了? 不对,这声音不是封骁的。 是……谁的来着? 没听过啊!救命,她怎么不知道原身还有个大过儿。等等,她想起来了,原身有两个侄子,年龄都比她大。 那么,问题来了。 门外这个喊她小姑姑的,是她大侄子,还是二侄子? 重新打开门,看到门外除了封骁外,还站着一名穿着军装军人和一名中年妇女,她松了一口气。 确定了,是原身的大侄子,许从军。 他身旁的中年妇女是……气松早了。 “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许从军率先进了屋,那名中年妇女和封骁紧随其后。 “你看见我和我妈为什么把门关上?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刚落座,许从军就问起她刚才的迷惑行为。 “没看见你们。”许幼鱼实话实说,她一看到封骁就把门关了,完全没注意到他身边还站着其他人。 “没看见我们,为什么关门?总不可能是看见封骁吧?你这都已经结婚了,还那么在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许从军看着衣着朴素(居家服,穿着舒服),头发随意扎着(马尾,方便吃饭、干活)的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许幼鱼摇头,否认三连,“我是看见你们才把门关上的。好吧,我承认我做了亏心事。”嗯,宁愿承认自己做了亏心事,也不愿和封骁扯上关系。 “哦,做了什么亏心事?”许从军坐正身体,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那气场……许幼鱼只能说,不愧是混国x部的。 “就……我前天打了陆席年一巴掌。” “你打了陆……呸!你居然打我小姑丈。许幼鱼,你能耐了。这才结婚多久,就学人家家暴。”许从军有被震惊到,转头看向他妈,“妈,这事我管不了,你来,你是专业的。” 方·妇联部长·华:“……”家暴这件事,确实归他们妇联管,但这性别……不太对口。 就在她犹豫着自家姑爷,性别是不是没必要卡得太死的时候,许幼鱼说话了。 “误会,不是家暴,这就是个误会,是他趁我睡觉用脸打的我的手,不是我打他。” 她这个解释……怎么说呢?在场的没一个相信。 “你以前好歹敢作敢当,现在连这唯一的优点都没了。”许从军说。 “不是,重点是我当时在睡觉,无意识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许幼鱼伸出三根手指指天发誓。 许从军:“你从小到大,一说谎就发誓。” 许幼鱼:“……” 妈的,这是什么坑爹的隐藏设定啊! 她的三根手指是继续伸着,还是缩回去? “嫂子……” 许从军:“一被拆穿就跟长辈撒娇,耍赖。” “你闭嘴,我没有你这个大侄子。”许幼鱼冷漠脸。 许从军:“撒娇,耍赖不成就恼羞成怒。最后,不是破罐子破摔,就是倒打一耙。” 许幼鱼:“……” 妈的智障! 路都给她堵死了。 “让陆席年跟你们说,我不说了。”她只要和封骁撇清关系就行。 “我小姑丈肯定会替你隐瞒。”许从军笃定道。 “爱信不信。”许幼鱼问心无愧。 许从军:“所以,最后是破罐子破摔?” 许幼鱼不想跟他说话了。 “嫂子,你再不管管,我要把他赶出去了。” “好好跟你小姑姑说话,别阴阳怪气,她现在的身子气不得。”方华道。 她不说这话,许从军都忘了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了。 “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老太太念叨你有段时间没跟家里联系,让我爸打电话到你们医院问问,都不知道你已经半个多月没去上班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许幼鱼心里有了底,支吾着开口道:“我……陆席年没说吗?我以为他说了。” 书里,原身发现自己怀孕后,确实没有马上跟家里说,但她没过几天就被陆长流送回家了,男配原本打算找个时间和她一起回家,当面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家人,结果临时接到任务,计划被打乱,也没有说。 换作她和陆席年,根本没想起来这件事情。 主要是她没想起来,陆席年压根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她把锅甩给他。 “他要说了,我们能不过来看你?老太太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了,肯定也要过来。”许从军说,“她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最是宝贝你,老爷子也是。” “先别让他们知道。”许幼鱼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他们。 “为什么?”许从军不解。 许幼鱼:“……我打算亲自回去告诉他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哦,那你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回去。”许从军道。 “现在不行。”许幼鱼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怎么个不行法,“陆席年……陆席年,离不开我。他出任务的时候,被爆炸的余威波及,脑袋出了点问题,除了我,谁也不记得。我不能离开他,对,等他好点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她这话说得磕磕绊绊,许从军很难不怀疑这是她现编的。 “被爆炸的余威波及?” “嗯。”许幼鱼点头。 “脑袋出了点问题?” “嗯。”许幼鱼再点头。 “除了你,谁也不记得?” “嗯嗯。”许幼鱼疯狂点头。 “你编瞎话的本事见涨了。”许从军总结。 许幼鱼:“……” 日。 “没编瞎话,我……”许幼鱼本来想发誓,话到嘴边,想起之前的对话,默默地改口道,“不信,你问封骁。” 突然被q的封骁,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脸差点没收回去:“呃,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不太清楚细节。”他有听人提起过陆席年这次出任务被爆炸的余威波及的事,但不详细,他一直以为只是脑震荡来着,毕竟陆席年看起来挺正常的。 “看吧!我没编瞎话。”许幼鱼顿时像只斗胜了的公鸡似的看着许从军。 许从军:“……细节上也没编?”比如,除了她,谁也不记得这事,一听就像是她编的。 “没有。”许幼鱼斩钉截铁道。 许从军没再说什么,他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有多大。 照理来说,许幼鱼没理由为了不回家,编出这种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谎,甚至没理由不回家。 除非她不想回家。 但她为什么不想回家,许从军想不通。 说为了陆席年,他是不信的。 哪怕她说的关于陆席年的都是真的,这也是她为了不回家想的托辞,不是她真正不想回家的原因。 目光扫过她尚且平坦的小腹,许从军觉得应该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关,一个念头突然划过他的脑海。 他心头一跳,脱口而出道:“你该不会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啊?没,没有。”许幼鱼虽然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但那是之前,现在的她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许从军却像是抓到她的把柄:“没有,你结巴什么?” “我没结巴。”她那是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整懵圈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幼幼啊,这种事情你可不能乱来。”方华被许从军的猜测吓了一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没乱来,不是,我没想打掉孩子,我很期待他的到来。”许幼鱼心好累,想陆席年了。 12、修罗场 陆席年是个不经想念的人,几乎她刚想,他就回来了。 一同过来的,还有陆长流,来蹭饭。 “我已经闻到味了,好香。”训练了一上午,饥肠辘辘的陆长流,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许幼鱼仿佛听到了救星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了陆席年。 陆席年正因为陆长流再一次不请自来感到不悦,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非战斗人员请勿靠近”,刚一进屋就看见他家里坐着一二三……三个陌生人。 紧随其后的陆长流,也看到了许从军他们。 他不认识许从军和方华,但认识封骁。 一进屋就看见许幼鱼和封骁面对面坐着,他的面前仿佛有十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满眼都是草草草草……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 “封,封营长。” 他这话仿佛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一整个炸开来。 原本浑身上下就写满了“非战斗人员请勿靠近”的陆席年,周身气场又冷了几分,看人的目光更是能把人直接冻成冰渣子。 他最先看的人是许从军,因为他坐的位置是许幼鱼的正对面,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人不是封骁,因为他身上穿的军装和他们团的军装不一样。 他不是,那另外那个就是封骁了。 陆席年仔细打量了眼这本书中的男主,宽肩窄腰,气质极佳,脸长得也很好看,是许幼鱼喜欢的类型。 嗯,许幼鱼喜欢的类型是脸长得好看的,他除外。 他长得也不差,肤白貌美大长腿……呃,好像哪里不太对?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许幼鱼眼里就是个标准的小白脸。 “你总算回来了。快,跟他们解释。我打你的那巴掌不是故意的,你脑壳真的坏掉了,只记得我一个人,我没有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完全没有被现场的气氛影响到的许幼鱼,见陆席年进屋,马上起身小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许从军他们跟前带。 还沉溺在“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戏码中的陆席年:“???”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嫂,这是我大侄子,这是……不重要的吃瓜群众。”许幼鱼把方华他们逐个介绍了一遍。 不重要的吃瓜群众封骁:“……” 他为什么要在路上遇见许从军和方华? 默默走到他身边的陆长流:“你好,我是不重要的吃瓜群众二号。” 封骁不想说话。 “真失去记忆了?”许从军有些不敢相信,但陆席年看向他们时那陌生的目光,又不像是在作假。 “暂时性的,医生说,以后极有可能会恢复。”陆席年知道许从军和方华的身份后,对他们瞬间和颜悦色了不少。 至于封骁…… 不重要的吃瓜群众而已,他连眼神都没再给一个。 “那就好。”方华松了一口气,“其他方面呢?有没有什么问题?” “刚开始几天会头晕、恶心,现在已经好了。”陆席年没有说谎,他刚开始几天确实感到会头晕、恶心,甚至是头痛、呕吐。 “好了就好。”方华说完,还对许幼鱼嗔怪道,“你这孩子也是,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给家里去个电话。” “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好了。”许幼鱼假装心虚。 “哪里好了?记忆都还没恢复。”失去记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往小的说,只是忘了过去,往大的话,生活、工作都会受影响,尤其陆席年还在团里担任重要职务,“不行,得去医院看看,去市一院。” “不用了,我回来的时候,已经顺道去军区医院看过。医生说,没什么问题。至于记忆,这个得靠自己慢慢恢复,医生也没办法。”陆席年又不是真失忆,可不想再往医院跑。 军区医院不比市一院差,但方华还是想让陆席年去看看,哪怕只是为了安心也好。 刚想开口劝,就听见许幼鱼说:“用不着这么紧张,我是医生,他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我第一时间就会送他去医院。” “就怕你不上心。”许从军没忍住说了大实话。 许幼鱼没搭理他,对方华道:“他现在的情况,我不放心留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就先不跟你们回家,等他放假了,我们再一起回去。我怀孕的事情,暂时别跟爸妈说,省得他们担心。你放心,我绝不会打掉孩子,我很期待他的到来。” “我也是,我也很期待他的到来。”陆席年附和,“嫂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娘俩的。” 方华对他还是挺放心的,她主要是不放心许幼鱼,总觉得她不太靠谱。 “那你什么时候放假?” 这个……陆席年还真不知道,他今天才第一天上班。 看出他的为难,不重要的吃瓜群众二号陆长流适时插话:“我们小年开始放假,我哥今年不用值班。” 今天已经十六了,距离小年也没几天,方华便没勉强:“那就小年再回去,我让小军来接你们。” “好的。”陆席年点头,“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去准备午饭,你们先坐会儿。” “不用麻烦,我们这就回去了。”方华道。 “不麻烦,我去准备,很快的,你们先坐会儿。”陆席年说完,又对许幼鱼道,“你陪嫂子他们坐一会儿。” “好。”许幼鱼颔首。 陆席年等她应下才去了厨房,陆长流紧随其后:“我去给我哥帮忙。” 他们哥俩走后,许从军小声对许幼鱼道:“我小姑丈失忆后,好像比以前健谈了。” “是比以前健谈了不少。”男配在书里的人设是个闷葫芦,八杠子压不出个屁来那种。陆席年不一样,他想的话,跟谁都能侃侃而谈。 “挺好的。”话多点,家里不至于太冷清。最重要的是,他小姑姑不喜欢闷葫芦。 许幼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道:“你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休息。”许从军说。 “嫂子今天也休息?”许幼鱼又问方华。 “没有,我下班过来的。”今天妇联没什么事,她就提前半个多小时下班过来。 “哦。”许幼鱼没话说了,主要是怕说多错多,刚好这个时候,陆长流端着茶水点心过来,她就招呼他们喝茶吃点心。 点心是在部队里的供销社买的,非常有这个年代的特色,许幼鱼不太喜欢吃。 所以,她嗑瓜子。 “医院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班?”许从军问。 “年后吧!”不上班是不可能的,只能苟一时是一时。 “那么久不去上班没关系吗?”部队里的医院虽然没有外面的医院那么忙,但外科医生就两个,他们医院的另一个外科医生,据他所知,今年年初去了北疆,至今未归。 这要是许幼鱼原本那个世界,肯定有关系,但在书里:“没关系,离得不远,有需要的话,医院里的人会来叫我。”她这也不算渎职,顶多算请假,因为不去上班是没有工资的。 “真没关系?”许从军不太相信她,问封骁。 封骁说:“小问题的话,急诊科的医生就能解决,大问题的话,让人来叫她,也还来得及。总的来说,外科医生在部队里是比较清闲的,他们真正的战场是在前线。”像远赴北疆的陆西沉,如果有需要的话,许幼鱼也要奔赴前线。 许从军听完他的话,差点脱口而出问许幼鱼,她当初来部队当医生是不是图清闲,话到嘴边才想起,她当初来部队当医生是有所图,但图的不是清闲,是封骁。 仔细想想,她为了追随封骁的脚步,也是够拼的,明明那么娇那么懒的一个人,却去学了医,还进了部队,将来或许还要上前线。 结果封骁转头娶了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 这件事情严格上来说,并不怪封骁,但作为看着许幼鱼长大,把她当亲妹妹更胜于小姑姑的大侄子,许从军难免迁怒封骁这个好友。 然后,封骁就被他瞪了一眼。 封骁:“???” 他就是个不重要的吃瓜群众,能不能别给他这么多戏,他接不上来。 “时间不早了,要不我先回去了。” “回去干什么?我小姑姑还缺你一口吃的。”许从军没好气道。 许幼鱼:“……” 她现在说缺的话,是不是在打他的脸? “来都来了,吃完饭再回去吧!” 她也开口了,封骁不好再拒绝,就说:“那我回去跟圆圆说一声。” 他口中的圆圆,就是赵满月,圆圆是她的小名。 “让她也一起过来吧!”省得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封骁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怔愣了片刻,才说了一声:“好。” 他走后,许从军小声问许幼鱼:“放下了?” “早放下了。”许幼鱼说。 “放下了就好,我早说了,他不适合你。”许从军一直不看好她和封骁,不是大舅哥看不惯妹夫那种不看好,是觉得他们俩的性格不合适。 他小姑姑这个人,说好听点,被他们家宠坏了,说难听点就是娇纵任性,需要有人娇养着她,也需要有人纵容她的任性。 封骁同样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虽然没像他小姑姑一样长歪了,但也是个矜贵骄傲的人,不会委屈自己惯着别人。 陆席年就不一样了,他出身贫苦,少年早慧,像他这样的人,是很懂得照顾、包容别人的,最重要的是,他喜欢他小姑姑。 当初,这门婚事虽然是他爸极力撮合的,但他也出了不少力。比如,把陆席年推荐给他爸。 许幼鱼没有附和他的话,站起身道:“我去让陆席年多准备两个人的饭。” 陆席年的米已经下锅了,他倒没有刻意不煮封骁的份,听许幼鱼说,赵满月也要过来,他就又往里添了点。 “还有多久能好?孩子饿了。”许幼鱼闻着鸡汤的香味,小肚子忍不住“咕噜咕噜”叫。 “鸡汤好了,你饿的话,我先给你盛一碗。”鸡汤小火慢炖了一上午,这会儿已经软烂脱骨。 许幼鱼强忍着点头的冲动,拒绝道:“不行,我嫂子和大侄子还在外面,待会儿封骁和赵满月也会过来,我吃独食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孩子饿了,又不是你饿了。”陆席年说着,已经打开陶锅的盖子给她盛汤了。 五六个月大的公鸡,正是鸡肉最美味,也最有营养的时候,加点生姜小火慢炖,那味道……素了半个月,昨天才开荤的许幼鱼反正拒绝不了。 “那……那我在厨房先吃一点。” “我也想吃。”陆长流凑上来说。 话刚出口,就被陆席年无情拒绝了:“你去外面招呼客人。” “喝一口汤再去。”不给吃肉,喝一口汤总行了吧! 陆席年受不了他的谗样,又拿了一个碗,给他打了一勺汤。 陆长流接过碗,敷衍地吹了两下就喝,成功被烫到了。 刚出锅的鸡汤温度可不低,把他烫得龇牙咧嘴的,但他硬是没舍得吐出来,微微张着嘴直哈气。 陆席年都没眼看,转头对许幼鱼道:“你别学他,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好。”许幼鱼用瓢羹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确定温度合适,才往嘴里送。嗯,她有瓢羹,陆长流没有。 没有瓢羹的陆长流,很快就把陆席年给他舀的一勺汤喝完了,砸吧砸吧嘴,感觉只尝了个味,但陆席年显然不会再给他盛。 因为他刚喝完,陆席年就催促道:“喝完了就出去招待客人。” “哦。”陆长流不太情愿地放下碗出去。 他刚出去,许幼鱼就对陆席年说:“他好像也是客人。” “没关系,他没拿自己当客人。”陆席年不以为意道。 许幼鱼想想陆长流和男配那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关系,没太纠结,继续小口喝汤,大口吃肉。 她喝鸡汤就喜欢这种只加生姜的,觉得这样非常好喝。 13、这个女人没有心 陆长流出去的时候,封骁和赵满月还没过来。 于是,他走到许从军对面坐下,实话实说道:“我嫂子饿了,我哥给她盛了一碗鸡汤,她不好意思出来外面吃,让我替她招待你们。” “这孩子……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华说,“你不用招待我们,我们自己坐就好了。” “没事,我在厨房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陆席年自己能忙得过来就觉得他碍手碍脚的,“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陆长流,是陆席年的弟弟,你们可以叫我长流。我哥和我嫂子结婚的时候,我在北疆,没能参加他们的婚礼。” 陆席年家里的情况,许从军和方华还是了解的。 他的确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很明显不是他们眼前这位,想来应该是堂弟,或者,族弟之类的。 看他和陆席年的关系挺亲密的,许从军并没有因为他不是陆席年的亲弟弟,就刻意疏远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叫许从军,是许幼鱼的大侄子。这是我妈,姓方。” “方嫂子好,许……”陆长流看着许从军那张比他年长几岁的脸,大侄子愣是没好意思叫出口。 许从军也不想当他的大侄子,就说:“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许同志。”陆长流道。 许从军:“……” 应下,但又没完全应下。 两人正说着,封骁和赵满月过来了。 赵满月有些拘谨,但还是笑着和方华他们母子俩打招呼。 陆长流,她不认识。 封骁给她介绍道:“这是陆长流,陆席年的弟弟,也是他们营的三连长。” “陆连长好。”赵满月和陆长流打招呼。 “嫂子好。”陆长流礼貌地回,“我哥和我嫂子在厨房里忙,你们先坐会儿,喝点茶,吃点点心。” 赵满月一听陆席年和许幼鱼在厨房里忙,就理所当然地觉得是许幼鱼在做饭,陆席年在帮忙,就说:“我去帮忙。” “不用,不用。”陆长流赶忙阻止,“我哥做饭不太喜欢有别人在身旁,我都被赶出来了。” “哦,好。”赵满月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没有勉强,和封骁一起在沙发前坐下。 然后,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 一整个透着不熟。 好在还有方华这个长辈在,意识到冷场后,她就反客为主,招待起众人来。 许幼鱼慢悠悠喝完一碗鸡汤出去的时候,气氛已经相当融洽了。 见她出来,陆长流立马招呼道:“姐姐坐这里。” “许医生。”赵满月适时和她打招呼。 许幼鱼点头回礼:“来了。” “我哥忙不忙得过来,要不要我再进去帮忙?”陆长流问。 许幼鱼光顾着喝汤吃肉,没太注意陆席年忙不忙得过来:“你进去问问他,不用,再出来。” “好。” 陆长流这一进去,就没出来了。 刚开始是帮忙洗菜什么的,后面帮不上忙,他就开始名为品尝实则偷吃陆席年做的菜。 七个人,陆席年总共准备了五个菜两个汤,汤除了鸡汤外,他又准备了一个萝卜丝鸡蛋汤,菜有荤有素,有鱼有肉,主食是一锅白米饭和清蒸土豆、红薯。 得亏昨天大采购了,不然,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不年不节的,临时还真凑不出这样一桌菜来。 许从军他们也没想到他会准备得这么丰盛,等尝过后,更是直接沦陷在他的厨艺里。 陆席年穿书前,有系统地学过厨艺,因为曾经有人告诉他,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得先抓住她的胃。抓住胃这一块,他做得很成功,但这个女人,她没有心。 扯远了。 他的厨艺本就不错,再加上这个年代的人,因为物资不丰富,做菜的时候,除了盐,很少放其他调味料,油更是只放了一点,两相比较,味道可不就惊艳众人。 方华尝过之后,心里对他们小两口的担忧去了不少。 一来是觉得陆席年连做饭的手艺都没丢,其他技能应该也还在,对生活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二来则是觉得陆席年有这样好的手艺,肯定能照顾好许幼鱼,至少不会让她饿到。 不仅是她,许从军对陆席年的手艺也啧啧称奇:“想不到我小姑丈还有这手艺。” “别说你了,我都没想到。”陆长流说。 男配结婚前基本都是吃食堂,因而陆长流并没怎么尝过他的手艺,有也只是清汤挂面什么的,复杂的,男配没时间,也不会做。 一直到和女配结婚后,他才开始学着做菜,当然,厨艺和陆席年没法比。 “就冲这手艺,你嫁的也值了。”许从军冲许幼鱼调侃道。 专心吃饭的许幼鱼:“嗯嗯。”敷衍了事。 陆席年给她夹了一块鱼腩,这是鱼身上她最爱吃的一块肉。 裹着酱汁,配上白米饭,味道一绝。 当然,比起红烧肉还是逊色了点。 陆席年今天没做红烧肉,因为肉不够。 男配和女配加起来一个月就两斤半猪肉票,两斤牛羊肉票,这还是部队福利好。 羊肉昨天已经吃完了,猪肉并没有两斤半,票被用过了,只剩下一斤,一斤猪肉红烧起来,七个人也就稍微尝个味,他索性就没做,改做红烧鱼,鱼肉不要票,吃完有钱有货还能买。 夹完鱼,陆席年又给许幼鱼夹了白菜。 许幼鱼当场丑拒:“不吃白菜。” “醋溜的。”陆席年说。 醋溜白菜,许幼鱼勉强吃一点:“就吃这点,别夹了。” “好。”陆席年欣然应允。 “你就惯着她吧!迟早养不起。”许从军道。 “我自己赚钱。”许幼鱼非常有志气说。 她虽然很想吃软饭,但对象是陆席年,还是算了,她就算没办法超越他,也要和他保持一样的高度,绝对不会给他回过头来降维打压她的机会。 吃过午饭后,方华和许从军就回去了,封骁和赵满月也回了自己家,陆长流留下来和陆席年一起收拾客厅和厨房,收拾完,也差不多该去上班了。 临走时,陆席年还不忘再三交代许幼鱼,方华他们带来的水果不能多吃,最多只能吃一个。 水果是许从军买的,这个季节,即便是帝都,能买到的水果也不多,最常见的就是柿子。 帝都人冬天喜欢吃冻柿子,但柿子这玩意儿性寒,并不能多吃,尤其是孕妇,许从军不懂,买了不老少,陆席年怕许幼鱼贪嘴,不得不再三交代。 许幼鱼被他烦得不行,连推带踹地把他送出了门。 第二天中午,许从军又来了。 这回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 许幼鱼见到他,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们总务处这么闲的吗?天天不用上班。”嗯,许从军在国x部总务处上班。 “没放假,要上班,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妈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许从军道。 许幼鱼听罢,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 “这么多!都是什么?” “吃的喝的。”许从军说,“昨天来得急,没准备什么东西,今天早上,我妈请假去买的。” 许幼鱼:“这多不好意思啊!” “你拆包装的样子可没一点不好意思。”许从军冷漠脸。 “吃午饭了吗?”陆席年问。 “吃了。”对他,许从军客气多了,毕竟是他亲自给他小姑姑找的冤种……呸!二十四孝好老公。 陆席年:“还有多的粉,要不要吃一碗?” 许从军本来想拒绝,但看到桌子上他和许幼鱼嗦到一半的粉,想到他的手艺,默默把拒绝改成同意,愉快地加入他们的嗦粉队伍里。 五分钟不到嗦完一碗粉,他就满足地告辞离开了,赶着去上班。 他走的时候,许幼鱼刚把他带过来的东西都看了一遍。 方华非常大手笔,给她买了不少东西,有鱼有肉,还有杀好的鸡,以及一些可以现吃现喝的东西,像非常有这个年代特点的麦乳精和糖水罐头,还有一些她没见过的小食点心,可能是这个年代特有的,也可能是她没见过的地方特产。 唯一让她感到熟悉的,就是大白兔奶糖,有一大包。 她拆开来,自己吃了一颗,给正在洗碗的陆席年喂一颗。 “这颗糖吃完,先把剩下的半碗粉吃了,再吃别的。”陆席年说。 “哦。”许幼鱼一边嚼着奶糖,一边走去把剩下的半碗粉端到厨房来吃。 粉放了有一会儿了,温度刚好,她三口两口地吃完,把碗递给陆席年洗:“谢谢。” 陆席年接过碗,边洗边交代道:“下午在家别吃太多零食,无聊就到楼下走走,别走出军属院,外面路上有积雪,路不好走。” “知道。”许幼鱼说,“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啰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比三岁小孩还不如。”陆席年不客气道。 许幼鱼瞪着死鱼眼,不说话。 “差不多,行了吧!”陆席年改口。 许幼鱼继续瞪着死鱼眼。 “最多四岁。”陆席年再改口。 许幼鱼眼睛有点酸,眨巴眨巴,继续瞪。 “别瞪了,我是有底线的。”陆席年没再惯着她。 许幼鱼瞪瞪瞪瞪…… “你赢了,你不是三岁小孩,你想几岁就几岁。”陆席年认输。 “我想永远十八岁。”许幼鱼说。 “行,你想至死是少年都行。”陆席年面无表情道。 许幼鱼觉得他在敷衍她,不再理他,跑去客厅研究许从军带来的小食点心。 陆席年洗完碗出去的时候,成功从她那里继承了几块她觉得不好吃的点心。 这些点心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很明显,是被她尝过的。 她倒没有丧心病狂到把她咬过的给他,而是用掰的。 掰一块尝尝,好吃就自己吃,不好吃给他。 陆席年刚吃饱,没有吃点心,让她先放着,明天早上他当早点吃。 14、掐脸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腊月廿二。 陆长流今年要回家过年,陆席年特意在他回家前一天请他到家里吃饭,算是给他饯行。 吃完饭,许幼鱼还打包了一堆吃的喝的,让他带着路上吃。 陆席年也把许幼鱼让他准备的给他爸妈的年礼,一起给他。 是给陆长流的爸妈,不是给男配的爸妈。 男配从前没少受陆长流他爸妈的照顾,能来部队参军也是陆长流他爸帮的忙。 陆长流他爸曾经也是军人,后来因伤退役,回乡当了大队长,知道男配在家的日子不好过,他就托关系把男配送去参军。 参军虽然有一定的危险,但好歹吃穿不愁,不至于饿死冻死,也不至于被家人磋磨死。 男配对此十分感激,每年过年甭管回不回去,都会给对方准备年礼,对陆长流,更是像对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 今年过年,男配本来也打算回乡的。 他结婚没通知家里,但却是要带女配回家祭拜他妈和他爷奶的。他妈生他一场,他爷奶将他养大,他娶了媳妇,总要带回去给他们看看。 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女配在年底的时候,检查出怀孕,这个计划就被搁置了。 书里,他们今年并没有回乡。 换作许幼鱼和陆席年就更不可能回去了。 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有一大堆极品等着他们,他们得有多欠虐,才会在大过年回去受罪。 陆长流是小年一早离开部队的,庄嘉仁开车送他去火车站坐车,陆席年没有跟着去,因为车上还有其他要回家过年的军人,坐不下。 目送他拿着大包小包离开军属院后,陆席年就回家大扫除去了。 许幼鱼还在睡。 等她起床吃早饭的时候,陆席年的大扫除已经进行到一半。 吃过早饭,她去收拾行李,陆席年继续大扫除。 大扫除完再检查一遍她收拾的行李,确定没有漏掉什么,许从军差不多也来了。 坐上许从军开来的车,离开部队,许幼鱼的心情有激动,也有忐忑。 激动是因为这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离开独立团范围,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忐忑则是因为接下来她即将面对的是和原身朝夕相处二十几年的家人,很难不露馅。 最蛋疼的是,失忆这种穿越人士必备技能,还被陆席年抢先用了。 一想到接下来所要面临的一切,陆席年都可以靠装失忆应对,而她只能靠装傻充愣和不怎么精湛的演技,她就忍不住来气。 一来气,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罪恶的小手拿陆席年撒气。 突然被掐脸的陆席年:“???” 他又做什么惹她生气了?呼吸吗? “干嘛掐我脸?” 嗯,冬天衣服厚,许幼鱼觉得掐大腿和胳膊费劲不说,还不足以让她出气,掐脖子又太惊悚了,怕吓到开车的许从军,就掐他的脸。 别说,手感还挺不错的。 但她还是…… “生气。” “气什么?”陆席年不解。 “生气就是生气,要什么理由?我都生气了,你还让我找理由。”许幼鱼气呼呼道。 “那要怎样,你才能不生气?”陆席年问。 许幼鱼想了下,说:“另一边的脸也给我掐一下。” 陆席年什么也没说,默默把自己另一边的脸凑过去给她掐。 透过后视镜目睹这一切的许从军:“……” 好想把他们俩赶下车,再一车创死。 对他脑子里的想法一无所知的许幼鱼,用力掐了下陆席年另一边的脸。 掐完后,见他两边的脸都红红的,像是一朵被□□过的小白花,她心里的郁气这才散了点。 “还生气吗?”陆席年问。 “还有一点点,你再给我道个歉,诚恳些。”许幼鱼道。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陆席年,很诚恳地说:“对不起。” 脑子里的想法已经发展到来回碾压,鞭尸的许从军:“……” 婚姻到底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一直到车辆驶进大院,他也没想明白,只是更加坚定了不婚的信念。 他是立志要为国家和人民奉献终生的人,心怀大爱,决计不能被这种小情小爱束缚住手脚。 许幼鱼逐渐平稳的心情,在进入大院后,一下又高度紧张起来,手无意识攥住陆席年的胳膊。 感受到她紧张的情绪,陆席年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他这话并没有奇迹般地安抚住许幼鱼,反而惹来她的白眼。 陆席年:“……” 好吧,这个没有心的女人一如既往对浪漫过敏。 “这就怂了?” 听到他这句轻飘飘的话,许幼鱼立马不紧张了,换上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嘴脸,看着他道:“谁怂谁孙子。”说完,霸气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许从军刚把他们俩的行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就见她裹挟着王八之气从车上下来。 “你是要跟家里谁干架吗?” “我看你就挺合适的。”许幼鱼冷眼看他。 “别,我可不是你的对手。”许从军言罢,怕她胡搅蛮缠,很快又道,“进屋吧,老太太他们该等急了。” 他口中的老太太,名唤唐文景。 作为书里戏份不多的女配角,她能拥有姓名,就注定了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 事实也是如此。 唐文景的一生跌宕起伏,又充满了传奇色彩。 生于晚清时期的她,接受过新式教育,在民国时期,曾担任帝都大学的教师,后来敌寇来犯,国家危难,她毅然决然地辞去教师一职,和丈夫一起投身革命事业,新华国成立后,她又回到帝都大学任教,现已经半退休。 许幼鱼看书的时候,挺敬佩这样的女性角色的,但当她变成她的母亲后,敬佩当然还是有的,只不过更多的是惶恐,怕在她面前露馅。 这也是她一拖再拖,迟迟不肯回大院的主要原因之一。 嗯,还有二三四…… 这个家里可不只唐文景一个让她感到惶恐的角色。 还有许老爷子许钦,这是位老首长,以及原身的大哥许瀚江,三哥许瀚湖,这些可都是把原身当女儿,看着原身长大,又很精明的存在。 相比之下,许从军就是个弟弟,方华也不足为惧。 进入许家后,许幼鱼最先见到的人是原身的二侄子,许从政。 许从政和许从军那个话痨不一样,他是个话很少的人,见到许幼鱼和陆席年,他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没有多说什么。 许幼鱼刚把他介绍给陆席年认识,许家的其他人就闻声过来了。 “幼幼回来了。” “快来给妈看看,都瘦了。” “小妹。” “肚子饿不饿?饭快好了,先坐会儿。” …… 差点被他们的热情淹没的许幼鱼,扯了扯自己有些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然后,借着给陆席年介绍,掩饰内心的不自在。 “这是我妈,这是我爸,这是我大哥,这是我三哥。”不要问她是怎么分清他们的,非常明显,老太太和老爷子就不用说了,许翰江和许瀚湖,一个是军官,一个是教师,气质完全不一样。 要是许瀚河和许瀚海还在世,她可能就分不太清了。 许瀚海就不说了,许瀚河和许瀚湖,那可是双胞胎。 陆席年“失忆”的事情,方华已经和许家人说了,因此,听她和陆席年介绍他们,许家人并未感到奇怪,还关心了陆席年几句。 主要是老太太和许瀚湖在关心,老爷子和许瀚江同款硬邦邦。 寒暄过后,饭菜也差不多上桌了。 知道他们俩今天要回来,老太太和方华今天一早就出去买菜,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 许幼鱼吃得很满足。 等大伙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老太太他们。 老太太听了,先是高兴,后又怪她到现在才告诉她。 她先解释说是不放心陆席年,没办法回来,怕她和老爷子担心,再把方华他们给卖了,说他们都知道。 老太太一听方华他们都知道,却不告诉她,顿时就转移注意力了。 后面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扯到许从军和许从政的婚事上。 许从军和许从政都比许幼鱼年长,一个过了年二十七岁,一个过了年二十五岁。 这个年代的人结婚早,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算少数,两人平日里没少被催婚,尤其是过年期间。 往年,许从军还能用一句他小姑姑还没结婚,他这个当大侄子的不急,敷衍了事。 今年不行了,今年他小姑姑不仅结婚了,肚子里还揣了个崽。 压力瞬间就比山大。 许从政的压力相对要小一点,因为他还能说,他哥还没结婚,他这个当弟弟的不急。 饭后,方华去了妇联,她今天下午要值班。 剩下的人分坐两边,男人一边,女人一边。 按照老太太的话就是,他们男同志聊他们男同志的,她们女同志聊他们女同志的。 许幼鱼坐在老太太身边,看着和她们坐在一起的许瀚湖和许从政,表情微妙。 文质彬彬的许瀚湖表示,他和那帮子大老粗聊不到一块。 同样文质彬彬的许从政则表示,不用在意他,他就是个凑数的。 嗯,这货有强迫症。 老太太拉着许幼鱼的手,先问了她怀孕之后的感受,再跟她说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许瀚湖也说,说得比老太太还要详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五个孩子的妈。 许幼鱼对此,并不觉得惊讶。 因为原身的三嫂,也就是许瀚湖的妻子,去世的时候,是一名孕妇。 那时候新华国还没有成立,国内局势不稳定,有不少敌特分子作乱,原身的三嫂外出时不幸遇到□□,丧生于□□之中,一尸两命。 如果说她的死,是许瀚湖一生的痛,那他们那没能出生的孩子,就是他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原身是在他妻子和孩子去世第二年出生的,许瀚湖虽为兄长,却是拿她当女儿看的,他的存在就像是原身的第二个妈。 为什么不是第二个爹呢?因为原身的第二个爹是她大哥许瀚江。还有就是,许瀚湖的性格与其说是像爹,其实更像是妈。 他是个非常温和且贴心的男人,能给原身比亲妈更甚的,无微不至的照顾。 倒也不是说老太太对原身的照顾不够细致,主要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太太生原身的时候,已经四十好几了,这在后世都属于高龄产妇,更别说是医疗条件相对现在更加落后的二十几年前。 至于她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的年纪生下原身…… 那就是另外一个悲伤的故事。 原身的四哥许瀚海,是一名解放军,新华国成立前,他一直奔走在革命的第一线,后来不幸牺牲在了黎明之前,牺牲时距离新华国成立仅仅几个月。 中年再次丧子对老太太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能不生吗?拼了命也要生。 这个孩子兴许是她英年早逝的孩子的转世,也兴许是上天派来弥补她心中的空缺,总之她毅然决然地生下了她,并给予了她,她所能给予的所有的爱。 原身出生在黎明之后,在战火和硝烟退去的时代,在爱与期待之中,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以说非常幸福。 这样的人还要什么爱情,光是吃面包都得撑死。 信奉智者不入爱河的许幼鱼,看书的时候完全无法理解原身对封骁的执念,满脑子都是有这样的条件,建设美丽祖国它不香吗?再不济也一路硕博,当个富婆。 穿书后,她给自己规划了两条路线,一条是弃医从军,建设美丽祖国,一条是先韬光养晦,充实自己,等国家政策变了,再赶时代潮流,当个富婆。 这两条路在发现男配是陆席年后,都被她暂时搁置了。 丧失了大部分理智的她,只想搞死陆席年,不管什么对照组,也不管什么美好未来,亦如当初脑子进水的她,选择学医一般。 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只要看到陆席年那张脸,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世界上,能让人丧失理智的不止有爱情,还有仇恨。 扯远了。 夜里回到原身的房间里休息时,许幼鱼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陆席年比之要好上许多,他不仅有“失忆buff”加成,在应付长辈上,也很有一套,老太太和许瀚湖、方华反正很喜欢他,老爷子和许瀚江对他也还算满意。 “没想到我还有当演员的天赋,在一堆大佬面前蹦跶了半天愣是没露馅。”松懈过后,许幼鱼又有些自得。 陆席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在本色出演。” “本色出演不需要演技吗?”许幼鱼问。 “本色出演需要演技吗?”陆席年反问。 “当然需要。”许幼鱼义正词严道,“就拿我来说,不管我和原身的性格有多像,我们都是两个人,有着不同的人生经历。我不可能像原身一样坦然自若地面对她的家人,这个时候,就需要演技。懂了吗?不懂,我还能唠。” “懂了。”陆席年说。 他懂了,许幼鱼就没有必要再长篇大论,但还是忍不住酸道:“你也就是运气好,比我早一步装失忆,不然,就你这和男配截然不同的性格,分分钟露馅。” “你喜欢男配的性格?”陆席年问。 “不啊!”男配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内敛,说难听点就是个闷葫芦,什么也不说,只知道埋头做事,默默付出,这样的性格踏实归踏实,但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性格?”陆席年又问。 许幼鱼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一眼,说:“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陆席年原本被她看得有些悸动的心,因为她这话,顿时莫得感情:“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许幼鱼说,“虽然我挺想恶心你一下的,但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15、那我走? 在大院待了几天,和许家人的生疏感渐渐退去,许幼鱼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慢慢发展成如鱼得水。 现在她在许家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完全不觉得紧张。 腊月廿八这天早上,许幼鱼睡醒的时候,陆席年不在家,和老太太,还有许瀚湖出门置办年货,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家里就剩她和老爷子在,其他人都要上班。 吃完早饭,闲来无事,许幼鱼独自出门遛弯。 在陆席年的介绍下,她对大院已经非常熟悉了,连哪家住着谁都知道。 至于陆席年是怎么知道的…… 他让许从军给他介绍,理由是她太懒了,不肯给他介绍。 许从军没有怀疑,带他逛了一遍,他心里就门清了。 之后,他再借着和她一起去遛弯的独处时间,把他知道的都告诉她。 几趟下来,她对大院也熟了。 沿着和陆席年一起走过的路,她一边欣赏大院的风景,一边遛弯。 走至半道上,她遇见一名穿着军绿色苏式风大衣的中年妇女,手里挎着一个菜篮子,像是刚从外面买菜回来。 一见到她,那妇女顿时就跟看见自己亲闺女似的,笑意盈盈道:“幼幼啊,什么时候回的大院,怎么没上婶子家坐坐?” 许幼鱼看着对方那张全然陌生的脸,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静默了片刻,她才回以微笑道:“是婶子啊,好久不见。我小年那天中午回来的,这几天一直被我妈拘在家里,没怎么出来。” “难怪。”那中年妇女说,“你妈应该是太久没见你了才会拘着你,我听你嫂子说,你之前有段时间没回来,老太太念叨得很。” 许幼鱼听她这话,基本已经能确定她的身份。 也不难确定,大院里会对原身这么热情的中年妇女,除了方华外,也就一个,封骁的妈妈,贺英红。 贺英红和方华是手帕交,两人同在妇联工作,关系十分要好。 原身从小就喜欢封骁,没少跟着方华到她面前刷好感度,久而久之,她就把原身当成自己的半个亲闺女看。 知道原身喜欢封骁后,她更是极力撮合他们。 可惜封骁不喜欢原身,只把她当妹妹看,她再怎么使力也是无用功。 后来,封骁更是不顾她的反对,和赵满月结了婚。 站在原身的角度来看,她是一个很好的长辈,但站在赵满月的角度看,她就是个恶婆婆。 她也是书里除女配之外的另一大反派角色。 前期对女主各种看不上,变着法子刁难她,后面会慢慢被女主的勤劳和善良感化,同时看清女配的为人,和她逐渐疏远。 面对她,许幼鱼同样只想敬而远之。 倒不是因为知道她将来会被女主感化,逐渐疏远她,是和男女主有亲密关系的人,她都敬而远之。 不想因为对方和男女主扯上关系。 尤其是支持原身和封骁在一起的人,她现在只想和封骁撇清楚关系,越清楚越好。 “是有这么一回事,前段时间刚检查出怀孕,胎位还不稳,我老公不放心我到处跑,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怎么出门。” “怀孕了啊!”贺英红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都没听你嫂子提起过。” “快三个月了。”许幼鱼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一脸慈爱,“我嫂子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怕我爸妈担心就没说,想着等胎位稳了,再回来告诉他们。” “难怪。”她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下基层,没怎么去妇联,和方华都没见上几面,方华没跟她说也正常,“还是我们幼幼的肚子争气,这才结婚多久就怀上娃了,不像骁骁找的那位,结婚那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像只不下蛋的母鸡。” 许幼鱼:“……” 这事还真不怪赵满月。 她和封骁都没同房,怎么怀孕? 而且,怀孕这种事情讲究的是缘分,多少人身体没问题却迟迟怀不上。 有问题也不一定是女方的问题,也可能是男方不行。 “婶子,不是我说,你这思想觉悟可不行。现在讲究的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怎么能像那些旧社会的封建糟粕一样拿我们妇女同志当生育工具,还比作母鸡,你这是在寒我们广大妇女同胞的心啊!” “今天这话幸好是让我听见了,要是让其他有心人听见了,再稍加运作一下,你的职位可能都不保。” 不是她危言耸听,妇联那可是维护女性权益的地方,她身为里面的干部,却如此轻贱女性,这要是传出去,工作真可能被撸了,尤其是在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贺英红自己想想也有些后怕。 “瞧我这张嘴!我就是一时口快,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婶子没有这个意思,但别人不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凡出口的话,都应该三思。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出去的任何一句话都有被传出去的风险,婶子以后还是不要再说类似的话了,免得伤人伤己。”许幼鱼说。 “好。”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贺英红还是挺听劝的。 至于她心里是怎么想赵满月的…… 那就不关许幼鱼的事了。 赵满月自己会感化。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你好久没上婶子家了,今天难得遇上,中午就在婶子家吃饭吧!婶子给你做你爱吃的豆面糕。”贺英红说完,直接拉着许幼鱼往她家走。 许幼鱼在一下就推开她和豆面糕之间犹豫了下,就这么一下,她错失了一下就推开她的机会,被她拉着走了好几步,只能选择豆面糕……呸!只能选择婉拒。 “还是别了吧,万一嫂子误会就不好了。”这是什么茶言茶语,撤回还来得及吗?果然还是应该选择一下就推开她,美食误人。 “误会什么?那是我家,又不是她家,我想请谁上门就请谁上门,用不着看她的脸色。骁骁也是,他要是敢给你脸色看,我就揍他。”贺英红说,“你用不着担心,有我给你撑腰,咱谁也不怕。而且,这会儿家里就我一个人,你也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许幼鱼本来还想拒绝,听她最后这话就没再拒绝,主要是她家就在旁边,走几步就到了。 家里如她所说,没有其他人在。 许幼鱼稍微放松了点,把这当成一场普通的串门,打算吃完豆面糕就告辞离开。 “婶子,你不用忙,我待一会儿就得回去了,不然,我妈回来找不到我会担心。” “不忙。”贺英红说,“豆面糕已经做好了,裹上黄豆粉就能吃,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 “好。”做好了就好。 许幼鱼刚把客厅的陈设打量一遍,她就端着一杯泡好的麦乳精出来。 “先喝点麦乳精,我去给你弄豆面糕。” 她口中的“豆面糕”就是帝都传统小吃之一,驴打滚。 将黄米面加水蒸熟,再沾上黄豆粉擀成皮,抹上红豆沙,或者,红糖卷起来,成品黄、白、红三色分明。(注:资料源于百度。) 吃的时候,切成小块,再在黄豆粉里打个滚,入口香甜软糯,别具风味。 许幼鱼昨天才吃过,很喜欢,但陆席年怕她积食,不让她多吃。 这次没有陆席年在身边念叨,她打算多吃两块,再多就算了,她还是挺爱惜自己的身体的。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起初,她并没太在意,以为有人路过,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到脚步声进门朝客厅走来,她心中警铃大作,满脑子都是不是吧,不是吧,她应该没有这么倒霉吧,串个门都能遇上男女主回家。 事实证明,她就是这么倒霉。 看到封骁和赵满月时,她有些生无可恋地瞪着死鱼眼。 封骁看到她,先是下意识皱起双眉,然后,对上她的死鱼眼。 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许幼鱼比他不想见到她更不想见到他。 赵满月还好,她的情绪管理能力比封骁强,看到她,面上只是微微有些讶异。 “我就待会儿,马上就走。”许幼鱼抢在他们前面开口。 话音刚落,厨房的方向就传来贺英红的声音。 “走什么走,都没坐一会儿就急着走。”贺英红端着豆面糕从厨房里出来,走了几步才看到封骁和赵满月。 看到封骁时,她还有些惊喜,看到封骁身后的赵满月,惊喜瞬间就没了。 “不是说不回来吗?” “我说的是,不一定回来。”封骁纠正她的话。 “有区别吗?”在贺英红看来,不一定回来就等于不回来。 “那我走?”封骁问。 贺英红看了眼他身后的赵满月,很想说,走吧,走吧,别回来了,她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只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凭什么就这么让给别人? 就算赵满月她哥哥救过封骁的命又如何,她不反对封骁报恩,但也不能容忍他为了报恩反过来捅她这个当妈的心窝子。 “你敢走就永远也别回来了,我就当我儿子牺牲在前线。” “妈……” “别叫我妈。”贺英红想想还是气,“别人救了你,你连他的家人都掏心掏肺,我生了你,还把你养这么大,你却捅我的心窝子。你还不如牺牲在前线,永远也别回来了。我宁愿要一个烈士儿子,也不要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孽子。” 许幼鱼此时的心情就跟方华和许从军去团里找她那天,封骁的心情差不多。 她为什么要在路上遇见贺英红? “婶子,你先别说气话。我不久前才跟你说的道理,你又忘了吗?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可不能因为在气头上就寒了你儿子的心!” “你也是,难得回来一趟,就不能跟婶子说说好话?一个营的兵,你都管得了。两个人的矛盾,你调节不了?别跟我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连自家门前雪都扫不干净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的瓦上霜?” 封骁:“……” 他确定了,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许幼鱼现在确实很不待见他。 不说言语,眼里的嫌弃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贺英红也被震惊到了。 不是震惊她说的话,而是震惊她对封骁的态度。 这可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爱慕着封骁的她。 许幼鱼也知道自己崩人设了,但这人设不崩不行,她又不是原身,不会像原身那样爱慕封骁,更不会走原身的老路,自然不可能拿原身对待封骁的态度去对待他。 事实上,她已经收敛了。 她最瞧不上这种夹在婆媳之间不作为的男人了。 “别让我觉得我从前的眼光如此差劲。”许幼鱼说完最后一句话,这才收回嫌恶的目光,走到贺英红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客厅里面走,“婶子,咱不跟这臭男人计较。大过年的,自己开心最重要。” 路过封骁他们的时候,她还不忘把全程躲在封骁身后,像只鹌鹑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赵满月叫上,“你也过来坐,让他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赵满月抬头,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像是不太敢确定她是在和她说话。 “没错,就是你,别傻愣在那里,过来。你是这个家的儿媳妇,不是封骁的跟班,别整天跟在他的身后,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大方一点,抬头挺胸。” “哦。”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赵满月忙不迭地走过去。 封骁:“……” 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许幼鱼可不管他受没受伤,坐下后,她第一时间尝了一块贺英红做的豆面糕。 要不是为了这口吃的,她也不至于落入这尴尬的境地。 味道比起许瀚湖从外面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得起她为此浪费的唇舌。 “真好吃。”面对美食,她完全不吝啬夸赞,“婶子做豆面糕的手艺真真是顶好的,比外面卖的还好吃。” “你喜欢就好。”手艺被夸赞,贺英红一扫刚才的郁气,笑得开怀。 许幼鱼见她笑了,这才把盘子往赵满月面前推了推,说:“婶子亲手做的,你也尝尝看。” 赵满月没敢尝,下意识将目光落在贺英红身上,眼神怯懦又不安。 贺英红原本脸上还挂着笑,被她这么一看,笑容瞬间就没了。 赵满月见她脸上的笑容没了,顿时更不安了,整个人都畏缩起来。 贺英红看她这样,脸色更不好看了。 简一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