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荨》 1、第一章 那就如你所愿 不夜城酒吧内，光束灯突然亮了起来，照射在舞台上正在自弹自唱的男歌手身上。 原本喧嚣的环境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沉浸在他嘹亮的歌声里。 有眼尖的人认出他，惊呼道：“是阿哲，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哲是本年度最具人气歌手，据说是千金难求他一曲。而此刻，他竟然大材小用地唱着一首生日歌。 是谁那么大面子能把阿哲请来？ 自打阿哲出现后，燕燕就红了眼眶，她是阿哲的忠诚粉丝，他的亲自献唱明显是触动了她的心。 阿哲待得时间不长，燕燕却已经很满足了。她一把拥住宁芊荨，感激涕零：“荨荨，你真的太厉害了，谢谢你。” 是的，今天生日会的惊喜是宁芊荨安排的。 她没有居功，随意道：“不客气，你们这么信任我，让我安排生日会，我当然要办好了。” 众人都有些好奇她是怎么邀请到大名鼎鼎的阿哲。 “其实也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得知阿哲有个妹妹独自一人在海外念书，而他们的兄妹感情一直很深厚。” 宁芊荨笑了笑，略施粉黛的脸上，两侧的酒窝若隐若现，“我告诉他，寿星也是独自一人漂洋过海，唯一的信仰就是她的偶像了。或许让他想起妹妹了，所以答应过来给你一个祝福。” 燕燕不吝啬地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做过秘书的，安排事情都是妥妥的。” 一旁的颜芯感慨道：“可惜某人的才华被爱情禁锢了，嫁人后就做了全职太太，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宁芊荨当然知道颜芯是在关心自己，她连忙解释：“不要这样说啦，这都是我自愿的，璟衍他也是为我好。” 易璟衍是她心尖上的人，她听不得别人说他半点不好。 晚上十一点，酒吧外，几位耀眼夺目的女生，还热火朝天地计划着后半场的去向。 微醺的燕燕旁若无人地嚷嚷道：“我不管，今天我是寿星，谁都不能提前离场，我们不醉不归！” 宁芊荨有些着急地拿出手机拨给易璟衍。因为早在出来时，她已经答应过今天不会太晚回去，甚至他说了会亲自来载送。 现下寿星不肯放人，她自然是要通知易璟衍一声。 她咬着下唇听着电话传来的嘟嘟声，虽然跟他做过最亲密的事，但面对他时，她还是会不自觉地紧张。 半晌，电话那头才接通。 “喂。”又是一如既往不讨喜的开场，跟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 那么久了宁芊荨还拎不清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她有些期待的开口：“那个……你还没到吧？燕燕说还有后半场，我可能没那么早回去。” 电话那头的回话听不出情绪，易璟衍回答：“嗯，我也还没出门，你玩得尽兴。”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宁芊荨不死心，继续试探：“你不用来接我了，先睡吧。我应该会很晚，待会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那好。”易璟衍说完就‘嘟’的一声挂了电话，干脆利落。 通话结束，二十秒，宁芊荨看了看，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机。 今天闺蜜的生日会在灯红酒绿的不夜城酒吧举办，他也没有一丝的责怪和担忧，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安危？ 认清这个事实，她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反观颜芯跟男友的通话过了十分钟都还没挂断，隔着话筒都还能听到她男友的叫骂声。 颜芯见宁芊荨靠近，指着手机翻了个标准的白眼，明显不耐烦地应付着：“今天是燕燕的生日，我不能拂了她的意，我保证，不会超过两点就回来，行不？” 对面依然不依不饶，似乎说了什么，颜芯震惊道：“什么？！你要过来？那怎么行，我们一班女孩子，你个大老爷们来凑什么热闹？” “好啦好啦……爱你么么哒。”在颜芯软磨硬泡下，她的男朋友才同意让她晚一点回去。 宁芊荨有些羡慕道：“你男友对你挺好的。” 颜芯摊了摊手：“好个屁啊，他就是太空闲了整天管着我。哪像你老公……” 自知失言，她瞄了一眼宁芊荨的表情，把接下来的话都咽到肚子里。 宁芊荨知道她要说什么，哪像她老公，声名显赫的易璟衍，易氏集团的总裁，年轻俊朗的富家子弟。 在外人眼中，她的确嫁得很好，小小的秘书一跃龙门成为富家太太，丈夫因为担心她劳累还让她把工作也辞了。 平日闲时，她就培养兴趣爱好，参加绘画舞蹈班，二十三岁的女孩活得比老人家还要修身养性。 但是这些仅仅是表象，只有宁芊荨自己知道，她的婚姻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幸福。 为了易璟衍，她可以放弃事业在家做个小鸟依人的女人，她可以遵从他所有的安排，可她牺牲一切却始终换不回他的真心。 “你们在这里磨磨蹭蹭什么，走了，我们去唱k，看姐大展歌喉！”燕燕醉得站立不稳了却还不忘招呼她们两人。 颜芯是宁芊荨的闺中密友，宁芊荨目前的状况大致上她都是了解的，所以刚刚她才自知失言没有说下去。 “走吧，咱们姐妹玩儿去，要什么男人。”颜芯一把拉过还在发愣的宁芊荨。 宁芊荨扯了扯嘴角，点头道：“好。” 整个生日会她都无精打采的，自顾自地在一旁喝闷酒。 燕燕点的歌明明都是欢快的曲子，宁芊荨却听得伤感，内心揪着疼，难受得紧。 她拒绝了好友们让她唱歌的请求。她害怕一开口就忍不住泪流。 那头燕燕已经停下了，把麦传给了另一个女生。女生随意点了一首《氧气》。 女生温婉的声音幽幽传到宁芊荨的耳边：“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 对啊，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但是你没有，你甚至没有多问一句我会去哪里。 凌晨两点钟，燕燕终于累倒，因为附近就有酒店，几位女生打算直接在酒店留宿不回家了。 颜芯当然无法，刚刚在包厢里，她的电话就夺命连环扣一直在响。这会儿能够离开，她迫不及待就要走了，再不走她的男友可能真的找上门来。 她手上也不闲着，急切地手机给男友发信息，头也不回的说着：“我走啦，拜拜。” 宁芊荨也不打算留下，她大步离开酒店追上颜芯的步伐，叫住她：“芯芯我跟你一起打车。” “老公催了吧？”颜芯停下来揶揄她，眼神暧昧，“我就说嘛，你长得那么漂亮，他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那么晚还在外面。他可能就是外冷内热，实则爱你爱得不得了。” 宁芊荨苦笑着没有作答，其实她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过。说不定易璟衍真的已经睡下了，谁会管她几点回家呢。 但是她的优点就是乐观啊，不然这一年婚姻她是怎么走过来的。她总能把易璟衍对她小小的好无限放大，然后安慰自己，他可能还是关心她的。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当她回到别墅时，客厅的灯居然还亮着。 宁芊荨急不可耐地在门锁上摁了指纹，换了家居拖鞋后就快步走过玄关，不负所望地看到在沙发上端坐的易璟衍。 她一整晚压抑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易璟衍，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埋头工作，十指在手提电脑上灵活翻飞。 原来又是她自作多情了啊，人家在工作，压根不是在等她。 宁芊荨还是试探着开口：“那么晚还在工作？” 易璟衍依旧盯着荧幕，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嗯，明天有个重要会议。” 相顾无言，他们像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忍不住叮嘱她名义上的丈夫：“还是早点休息吧，别累坏身体了。” “好。”易璟衍依然是言简意赅，不知道是他性格使然还是仅仅对她如此。 在当他秘书那段不长的时间里，她是有看过他工作时的状况的。 虽然他也不算是絮絮叨叨，但绝对不会如此惜字如金。不然的话，工作上的沟通早就错漏万千了。 她在那边暗想着，易璟衍仍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依然噼里啪啦打着键盘。 宁芊荨自讨没趣，只好上楼去。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宁芊荨又喝了一些酒，一沾上床就迷迷糊糊地准备要入睡了。 片刻，床的另一侧陷了下去，是易璟衍上来了。 他们虽是夫妻，却一直规规矩矩，宁芊荨睡在左边，易璟衍睡在右边，这是一年来养成的习惯，谁也不会随意越界。 宁芊荨累得连翻身都懒惰，干脆就这样背对着他。 易璟衍的手却探了过来，然后他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今天是星期日。” 对了，今天是星期日，是他们商定好要交公粮的日子。 这件事还是她‘争取’回来的。新婚的那时候，他连碰她的打算都没有，直到宁芊荨跟颜芯提起这件事。 颜芯惊讶得张大了嘴：“不会吧，你们都结婚一个月了，他一次都没碰过你？他外面有女人？” 说到这种关乎道德的事，宁芊荨自然很维护他，她肯定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很洁身自好的。” 颜芯的表情更夸张了，摇了摇头，“那么就惨了，他性冷淡，你下半生的幸福怕是要完。” 所以婚后一个月，宁芊荨才向易璟衍开口。 宁芊荨毕竟未经人事，这种事还是难以启齿的。 她脖子耳根都红了一片，只好闭着眼睛，硬着头皮说完：“我们是夫妻，你可以跟我亲密的，如果你不是工作太累不想要那你就是性冷淡！” 宁芊荨也不知道是谁给了她胆子说这样的话，要知道，她在易璟衍面前一直很卑微的，不是因为身份上，而是因为她爱他。 有句话怎么说，认真你就输了，偏偏宁芊荨就是爱他爱得毫无保留，她给他九分，他却没回应过一分。 易璟衍深深地望着她，好像她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许久后，真的是许久，久到宁芊荨以为被颜芯这个乌鸦嘴说中了，他才低低地笑了声。他的笑声跟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他纤长的手指解开身上的纽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就如你所愿。” 2、第二章 嫁了个寂寞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她心爱的男人抚摸着她。但是宁芊荨感受不到温度。 她紧紧抓着床单直到结束，纵使她已经泪流满面，易璟衍也没有停下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是她自己要求的，含着泪也要承受到底。 易璟衍是个相当严谨的人，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 事后他穿上衣服，淡淡道：“就定在每个星期日吧，免得你四处跟人说我是性冷淡。” 之后他就到书房去了。宁芊荨不知他是真的有公事要做，还是仅仅因为不想跟她共处一室。 自此之后每当星期日，他都会风雨不改地履行责任。但是每一次她都无法从他的眼眸里看过能令她惊喜的神情。他一如既往的清冷，仅仅是做，不掺杂感情的那种。 此刻，宁芊荨突然有些厌倦这种执行任务的感觉，她头也不回道：“今天早点休息吧，我有点累。” “嗯。”易璟衍没多作纠缠，就这样默默地把手移开，回到床的右侧躺好。 没有关心她是不是喝多了酒所以身体不适，也没有死缠烂打地央求着。或许这些对他而言，从来都是可有可无。 宁芊荨开始疑惑，同床异梦，他们究竟是夫妻，还是搭伙过日子的。从来都是这样，她不说他就不问，她说了他也未必会听到心里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天想得全是他，夜晚梦见的也是他。 那时候，宁芊荨刚大学毕业就得到易氏集团的录取通知书。 她有些受宠若惊，由于是一次性把简历投出去的，在收到通知时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做背景调查，只知道这是市内顶尖的上市公司。 宁芊荨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地来到了易氏集团。 易氏集团坐落在市中心的最繁忙处。其中的一整栋亮灿灿的高楼就是易氏集团的。 宁芊荨在底层的前台处表明她的来意后，前台员工帮她拍了电梯卡，让她直接去到最高的二十八楼管理层。 ‘叮’电梯在片刻后停下。 “你就是今天来报道的宁秘书吧？”因为人事部已经提前交代过，所以二十八楼的小美自动自发地接待她。 宁芊荨礼貌地回答：“对，请问易总在吗？” 小美恭恭敬敬地带路：“在的，请跟我来。” 两人正要离开，座机却不适时地响起，那头似乎很着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响着。 小美无法，只好随意指了个方向，对宁芊荨说：“易总就在那间办公室，你自己去向他报道也行。” “喂，易氏二十八楼。我是小美……”小美有些忙碌，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手上也闲不下来，正在翻箱倒柜地找资料。 见她如此，宁芊荨也不好打扰，只好自己去摸索。 二十八楼的空间颇大，办公室却不多，宁芊荨觉得自己很好运，因为在她走过两三间房后，就看到了易总的办公室。上面赫然写着‘易之昂总经理办公室’。 易总？聘请她的是这位易总没错吧，她恭敬地敲了敲门等待里面的回应。 磁性的男性嗓音隐隐约约从门后传来：“进来。” 宁芊荨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服和顺了顺已经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准备与这位未来的上司见面。 易之昂从书桌上抬起头来看见她后，喉结微微滚动，目光紧盯着她一寸都移不开了。 宁芊荨知道自己容貌出众，上学时也被冠上校花的荣誉。但是她向来都很低调，从来不会刻意去展现她的美貌。 她出生书香门第，妈妈是高中老师，爸爸是大学教授，对她管教甚严。她又是独生女，就是大学毕业了，她也没有谈过恋爱，男女之间的距离她一向把握得很好。 今日也只是化了个淡妆，却丝毫掩盖不了她本身艳丽的气质。白色的衬衫，包臀的窄裙更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 易之昂就这样毫不避讳地看着，金框眼镜的镜片底下，眼眸里充满危险，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绝对不是老板看员工的眼神。 “易总……我叫宁芊荨，是新上任的秘书。”宁芊荨颤了颤，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应该事先做足准备的，她根本不知道这易总竟然是好色之徒。如果她知道，就算放弃这么高薪的工作，她也不会坚持来上班。 易之昂根本没有聘请秘书，听她这样说就知道了个大概，这是易璟衍请回来的秘书。 他站起身拂了拂没有一丝皱褶的西装。不知道是真的感到闷热还是其他原因，他扯了扯领带，解开了衬衫的第一、第二颗纽扣，也把袖子拉了上来，露出健壮的手臂。 易之昂缓步走到宁芊荨的跟前，以他身高的优势俯瞰她。如此近距离，所有风光更是一览无遗。 他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道：“你走错了，我是易总经理，不是易总裁。” 听他这样说，宁芊荨如蒙大赦，转身就想跑，就在她刚要接触到门把时…… “等等。”身后传来易之昂的声音，而后他劲直越过她，把门关上。 就这样，宁芊荨被困在门与他高大的身躯之间进退两难。 再次面对面，她大大的杏眼噙着泪珠，似乎受到了惊吓。 易之昂见她如此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兴奋，他低下头望着她，眼神晦暗不明：“易璟衍允诺你的薪水是多少，我给你双倍。” 危险，宁芊荨只知道，再不走就真的完了。 她毫不犹豫拒绝道：“不……不了，易总在等我，我得马上去了。” 易之昂依然拦住她的去路，啧了一声，不屑道：“你来工作不就是为了钱吗，何必故作矜持，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易董事长的儿子，以后整个集团都是我的。” 另一边厢，易璟衍看了看手上的伯爵名表，差不多早上九点半了，新上任的秘书怎么还没到？ 他大步走到外面询问前台处的小美。 小美疑惑道：“宁秘书九点就准时到了啊，我让她自己进去跟您报道。她会不会是走错了啊？” 易璟衍来到易之昂的办公室时就看到这一男一女对立的场面。 加上易之昂脸上新鲜的巴掌印，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易之昂。”他威严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打断了这充满硝烟味的一幕。 易璟衍看了眼花容失色的宁芊荨，冷然道：“你过来。” 宁芊荨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躲在易璟衍的身后。 “大哥？我就是跟她玩玩的……”易之昂立刻变了张脸，一脸谄笑，“原来这是你的秘书啊？” 易璟衍没有纠正他的称呼，也没有打算给予相同的回应。他们不是兄弟，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他嗤之以鼻道：“是吗？还是说我身边的人你都想抢？” “大哥说的是哪里话，既然是大哥聘请的，那我就不好夺人所好了。”易之昂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神却依然阴狠地盯着宁芊荨。 易璟衍冷笑了一声：“既然你在公司挂着总经理的位置，就请你收敛一下，尊重一下公司的形象……” 他话里有话，易之昂仰人鼻息无法反抗，只能紧握双拳。 易璟衍出去后发现宁芊荨没有跟上，催促道：“愣着干嘛，走啊。” 所以上班第一天，宁芊荨就收到来自易总的第一个评价——怎么那么笨？ 易璟衍的办公室比易之昂的大了不少，还有分里间跟外间。外间有几张桌子，应该就是秘书和助理的办公桌。 易璟衍把宁芊荨丢给资历最高的陈秘书后，自己就回到里间忙碌去了。 除开宁芊荨，易璟衍已经有两位秘书了和两位助理了，而且她得知近期也没人有离职的打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缺秘书的样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聘请她这个刚毕业的菜鸟。 易璟衍身为这么大集团的总裁真的很忙，早上有开不完的会议，下午也有忙不完的工作。每每他都是最后一个从办公室离开的。 由于宁芊荨是新人，加上上班第一天就认错人的那件事让人觉得她笨手笨脚的，所以陈秘书不敢交代她太复杂的工作。 她进来一个多月，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负责好易璟衍的一日三餐，下午一点午餐必须准备好，为避免易总太忙忘了进食而影响健康，她还必须监督他把食物吃完才可以离开。 晚上也是一样，七点钟必须给易总订好外卖，如果易总晚了吃完，她就必须加班到深夜。 所以有时候回家晚了，妈妈以为她在公司受累的时候，她都不好意思说，她天天就操劳着大总裁的饮食习惯。 这其实也不是个简单的活儿，因为易璟衍这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有几次他打开饭盒，仅仅皱了皱眉却还是吃完了。宁芊荨一直以为没什么不妥，直到陈秘书说起易总不喜欢吃香菜…… 所以她买了几次的香菜豆腐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易总默默吃完却没有提点她，是不是在盘算着要裁掉她？ 宁芊荨觉得自己在公司的存在岌岌可危险。 *** 隔天起床时，易璟衍已经像往常一样在餐桌上吃早餐。 好像昨日的不愉快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昨夜被拒绝的不是他一样。 宁芊荨眼尖地发现玄关处放着的行李箱，追问道：“你要出差？” 易璟衍慢条斯理地把口中的食物咽下，才回答：“对。” 宁芊荨有些怅然。又来了，如果她没问，他也不会主动告诉她吧，然后她就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好几天。 她依旧抱有希冀地望着他，奢望他还记得过几天的重要日子：“几时回来？” 易璟衍已经吃饱，优雅地擦了擦嘴：“不确定。” 宁芊荨有些泄气，直接说了出来：“可是星期三是我的生日。” 易璟衍站起身离开了座位，回答道：“嗯，知道了。” 他说知道了。他没有说会不会回来。 宁芊荨觉得自己就是嫁了个寂寞。 结婚之前她是父母的掌上珠，每一年她的生日会，父母都会大肆操办。当时的她有家人有朋友，过得何等惬意。 结婚后，她过得不好。夜夜独守空房她也不敢让父母知道，害怕他们担忧，就连今年她的生日，她的丈夫也不一定能陪在她的身边。 3、第三章 反反复复 星期三那天一早，宁芊荨就在客厅里左顾右盼，等待易璟衍回来，虽然机会不大，但是可能他会给她一个惊喜呢？ 她不相信他真的那么绝情，所以当她的手机响起时，她激动得差点握不住。 “喂。”宁芊荨看也没看来电通知就接听了。 怎知对面传来的不是期盼中的男声，而是闺蜜颜芯的，“生日快乐小宝贝！” 任凭宁芊荨怎么遮掩，还是被颜芯察觉了她的失落。 颜芯好奇道：“怎么了？你老公没陪你过生日吗？” “他出差了。”近聒者噪，近默者沉。不知是不是跟易璟衍生活久了，宁芊荨也变得不那么爱说话了。 颜芯责怪道：“真是的，他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吗？一句祝贺也没有？” 宁芊荨依然维护着他：“可能晚点就回来了。” 就这样，宁芊荨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傻傻地等待不可能到来的温暖。 ‘叮咚……’接近六点时门铃响起。 宁芊荨拖鞋也没穿好就迫不及待地去开门了，她以为她心爱的男人回来了！ 她一时激动所以忘了，门锁是指纹解锁的，易璟衍根本不需要按门铃。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陈秘书。 陈秘书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中年女子，一直深受易璟衍的重用。所以宁芊荨嫁给易璟衍后，她也没有特意高攀或者鄙视的神情，依旧毕恭毕敬地做着易总交代的事。 陈秘书把礼物递给宁芊荨后就离开了。 礼物上面有一张卡片，祝贺语只有端端正正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不是易璟衍的字迹。 她以前也做过秘书，自然是知道买礼物这种事，只要老板交代好，秘书就会自动自发地办好。 原来那天他的回答就是仅仅准备了这份礼物。 他只需要一通电话就有人帮他处理，他不需要思考她喜欢什么，不需要亲自去购买，甚至连祝贺语他也懒得去琢磨。 真是省心省力，一点心思也不用费。 打开了礼物盒，又是清一色的珠宝首饰，他果然又忘记了。 是啊，如果有心又怎么可能一而再地忘记她喜欢什么，她想要什么。 她要的从来不是奢侈品，她想要的不过是他的陪伴而已。 她也曾经暗示过他，那还是不久前的事。 那时宁芊荨在浏览网页，发现李嵘浩的演唱会跟她的生日撞期。 她兴奋不已，一把拉过易璟衍的手跟他说：“你看，李嵘浩的演唱会跟我的生日同一天，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好不好？” 那时易璟衍正在忙碌，他把右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继续打字，含糊其辞道：“再看吧。” 宁芊荨看着空落落的手有点失落。他总有忙不完的工作，婚后虽然都会提早回到家，但是依然是在工作。 工作才是他的人生，她宁芊荨可能只是个过客。 毫不意外的，那天晚上易璟衍没有回来。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易璟衍的呢？ 可能是在她被易之昂欺负时，那个挡在她跟前的宽阔肩膀。 亦或者是，那些在办公室相处的日日夜夜。 他不会轻易被人影响，就算是宁芊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督促他进食，他也能恍若无人地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所以那时候，宁芊荨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细细描绘他的五官。 他的脸棱角分明，浓密的眉毛下，幽暗深邃的冰眸子，英挺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无一不好。 易璟衍像那孤清的寒梅，傲立雪中，让人望而生畏。 却又让人止不住沦陷。 少女的爱意就这样悄然发芽，到现在长成大树，再难抽离。 两天后，在宁芊荨不抱任何希望时，易璟衍却回来了。 他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凌迟着她。 原本那天晚上她已经睡下了，连易璟衍几时回来的她都没注意到。 半梦半醒之间，她被易璟衍吵醒了，准确来说是被他的吻吵醒了。 其实易璟衍很少会主动吻她，特别是那么急切的吻，他不顾她还在睡梦中，迫切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看样子易璟衍是喝醉了。 她止住他的动作，轻声问道：“你喝酒了？要不要我给你拿醒酒茶？” 易璟衍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会被制止，他醉得不轻，喃喃自语道：“宝宝……对不起……” 宝宝？他从未如此唤过她。在他清醒的时候，他都只是连名带姓的唤她，没有昵称没有爱称，只有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三个字。 宁芊荨害怕又是自己自作多情，她试探性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易璟衍迷蒙的眼睛看着她，许久没有回答。 直到她以为自己又要失望的时候，他才说：“我最爱的人。” 宁芊荨欣喜若狂，此刻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她都是愿意的，更妄论其他。他唤她昵称，而且今天也不是星期日，他不是在执行任务，他是真心想要触碰她。 醉酒的易璟衍没有理智，只遵从心里的欲望，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 突然易璟衍停了下来，打开床头柜，下意识地寻找必须品。他醉眼朦胧，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 那时的宁芊荨突如其来一个想法，她想要怀上他的孩子。 颜芯曾经说过，易璟衍可能就是还没当上爸爸，所以才没有温情，如果她生了孩子，保不齐最高兴的就是他了，而后对她的态度也会逐渐变暖。 其实这件事宁芊荨也跟易璟衍提起过，但是清醒时的他堪称是刀枪不入，毫无商量余地，他说：“现在不是时候。” 任凭她费尽唇舌，把有小孩的好处说完给他听，他始终不为所动。 所以，这次可能就是机会？ 宁芊荨关上抽屉，主动亲吻他：“能不能不用？” 醉酒的易璟衍果然比较好说话，他按着她的后脑勺回吻：“好。” 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了。 宁芊荨很喜欢这样的他，眼神不再是一片淡漠的，而是充满柔情蜜意。这一刻，她觉得这么久的守候终于有了结果。 颜芯说过石头被捂得久了都会变暖，何况是人心。 她满心欢喜，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他一开始说的那句对不起。他说她是他最爱的人，但是他真的看得清眼前的人是谁吗？ 结束后，易璟衍在迷迷糊糊地呢喃着什么。 宁芊荨靠近他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说：“佩奇……” 原来，他最爱的人叫佩奇。 又在自欺欺人了啊，宁芊荨，你到底几时才要清醒。 果然，醉酒的易璟衍有多可爱，酒醒后的易璟衍就有多可怕。 隔天一早，易璟衍坐在床沿紧蹙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然后宁芊荨见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他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吩咐着：“何助理，你来我家一趟。帮我买一样东西……” 他渐渐走远，后面他交代助理办的事也没让她听到。 已经早上十点了，他一反常态还没出门，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 当何助理来到别墅，把一小袋东西递给易璟衍时，宁芊荨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易璟衍从容不迫地从袋子里拿出一片药丸，然后去厨房倒了一杯水。 宁芊荨捕捉到了药盒上面的字眼——毓婷，紧急避孕用。 易璟衍把温水和药丸递给她，平心静气道：“吃了它。” 这是易璟衍第一次纡尊降贵替她倒水，但是此刻这杯水更像是帝王御赐的鸩酒。 宁芊荨心里就像被揪着一样难受，她望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问道：“为什么？” 男人理所当然的答道：“我有说过，现在不是时候。” 宁芊荨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哽咽着：“那何时才是时候？” “我会通知你。”薄薄的嘴唇吐出这句话。 他说通知，就好像当时，她还是秘书的时候，他安排后，会通知她，她只需要遵从。 他们从来都是不平等的，他习惯高高在上，他习惯以总裁的口吻而不是丈夫的口吻来对她说话。 他无视她的眼泪，重复道：“听话，吃了它。” 她苦笑，接过他手中的水和药，一口吞下。 易璟衍低下头来，细细吻她。 他撬开她的牙关，探了进来，像是要确定她真的吞下了。多么谨慎，多么可笑。 昨夜的失控是他没有料到的，所以他在第一时间补救。他要万无一失，他要运筹帷幄。在商场上也是，在生活上亦是。 他不会花太多时间纠结于错误，他会立刻想出方案来补救。无可否认，易璟衍是一个很好的企业家，却不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他很满意，温热的大拇指替她擦了眼泪：“这样才乖。” 待到汽车的引擎声远去，宁芊荨才冲到厕所用手扣住喉咙，把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她很委屈，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不是见不得光的情妇，为什么要逼她吃这样伤身的药物。 她难受地呕吐着，眼泪也连同呕吐物一起滴落在马桶里。 没有得到过就不会失去，得到后的失去才最为致命。昨夜易璟衍给她一颗糖，今天又给她一巴掌。 宁芊荨不知道什么时候失望积攒够了，她才会放手。 4、第四章 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 为了确定她把药吃下，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易璟衍赶着去公司，走的着急，竟然连手机也忘了拿。 她知道易璟衍的手机跟电脑同步，里面有很多重要的资料。无论如何她还是得亲自把手机交到他手上。 家里有很多豪车停泊在门前，他从不限制她出门，甚至备好汽车供她使用。 刚结婚时宁芊荨说想要过二人世界，不想要外人打扰。她要亲自为他做饭，为他整理衣服，所有关于他的事她都不想假手于人。 所以偌大的别墅并没有聘请佣人，易璟衍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这些小事，只要她想，他总是尽力满足她。 此刻宁芊荨只好自己驱车前往公司。 时隔一年，她再次回到这栋大厦。那时候，这里承载的是她的希望、她的欢乐。现在，里面的男人让她有点无法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 他们结婚那时很低调，不久后又发生了易爷爷去世的事情，所以铺天盖地反而是易爷爷的事。 白事盖过了喜事，比起易总裁娶了个平凡的媳妇，杂志报章更愿意报导的是易氏集团创办人骤逝，名下财产如何分配，易氏集团未来的走向如何如何。 所以除了身边的亲戚朋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她是易璟衍的妻子。以至于现在底层前台完全不认识她，让她直面无法上到二十八楼的尴尬场面。 宁芊荨跟前台处的女孩商量了许久对方都不放行，她无奈道：“不好意思，我真的是是易总的太太，他有很重要的东西忘了拿，能不能让我上去一趟。” 前台的女子眼神轻蔑，出言不逊道：“你是易总的太太？我还是易总的妈妈呢。” 宁芊荨自知无法，正踌躇不前，这时从外面回来的易之昂却发现了她。 易之昂主动上前询问她的来意，领着她一同进入电梯。 前台看她随易之昂走后，更加不屑，“切，原来是易总经理的女人，我就说易总裁怎么可能看上她这种空有其表的女人。” 时隔那么久，宁芊荨还是觉得易之昂是个很危险的人物。结婚一年她与易璟衍两人住在居乐区的别墅，易之昂则与易父同住。 他们很少回去，所以也没什么跟易之昂相处。此刻她还是会不经意想起以前初见易之昂的那一幕，导致在电梯里她如坐针毡。 怎知易之昂此刻却一改当初轻薄的态度，镜片底下的眸子极为正经，对她恭敬问道：“大嫂，最近好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作出降了身份的事，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到了易璟衍办公室却找不到人。陈秘书说董事长来了，一大早把易璟衍叫去，现在还没回来。 宁芊荨自然而然的准备踏入办公室，颔首道：“那我进去等他吧。” 怎知陈秘书却一脸为难的拦在她面前，嗫嚅着，“太太……您不方便进去。” 陈秘书那么稳重的人怎会如此惊慌失措？ 宁芊荨好奇地往里面一看，易璟衍的办公室里此刻赫然坐着一位客人。是个长相妩媚的女人，穿的也不是正式装，显然不是来谈公事的。 宁芊荨看向陈秘书，诘问道：“她是谁？” 陈秘书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易之昂阴魂不散，此刻竟然跟着来了这里。 像是幸灾乐祸，他故作惊讶道：“哎，那不是覃家的千金吗？覃家那老头儿还不死心硬要把女儿嫁进来啊？” 陈秘书低着头不作声，像是承认了易之昂的说法。 陈秘书三缄其口，宁芊荨深知从她口中得不到答案，只好追问他：“什么意思？覃家是要跟你联姻吗？为什么会坐在璟衍的办公室？” 易之昂哑然失笑，连忙摆了摆手，“哪有的事，人家豪门千金指明要嫁的是董事长的亲儿子易璟衍，我可没那福分。” 宁芊荨不愿相信，脸色苍白道：“难道他们不知道璟衍已经娶妻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她的话像是逗乐了易之昂，他忍俊不禁道：“大嫂，不是我说……我们豪门世家三妻四妾那是很正常。你看大哥也不是董事长夫人所生的吧。你应该要懂事，要宽容一点。” 丈夫不愿意生孩子逼着她吃事后药她不得不吃，因为那叫懂事。 丈夫要三妻四妾，她不能阻止，必须跟人分享，因为那叫宽容。 到底是那一本书籍教导的这种三从四德？她真的接受不了这种所谓豪门的规矩。 难怪了，难怪他那么紧张不愿意出任何一点差错。原来他压根没打消过联姻的念头。如果他要联姻，一开始又何必招惹她？ 他们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意外。是他一时冲动种下的恶果。也是她被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情蒙蔽了心智，义无反顾的要嫁给他。 ------------------------------------- 那时候宁芊荨跟易璟衍也还不算特别熟悉，她顶多就是为总裁备好三餐的那种小秘书。 那一天易璟衍不知因何原因跟他爸爸闹得很僵。两人在办公室争吵了好久都没出来的打算。 但是秘书们都知道，半小时后易璟衍有个重要的会面，却没有人敢进去提醒，深怕不小心当了炮灰。 宁芊荨暗忖，反正自己这个菜鸟都要被人裁员了，也毫无畏惧，此刻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耽误了公司的生意。 她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里面的争吵不休总算安静下来，易璟衍淡漠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什么事？” 宁芊荨自然是不敢进去打扰，只推开了门在门口处毕恭毕敬的说道：“对不起董事长，易总。因为易总您约了三点钟与林总会面，再不出门恐怕要迟到。” 室内一片寂静，就当宁芊荨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要到此结束的时候，易璟衍开口了。 “你过来。”易璟衍的声音似水涧青石，冰凉没有温度，让人无法探测出他此刻的心情。 被点名了，宁芊荨不得不从，款步移至他的身旁等候发落。 怎知易璟衍突然一把揽过她，不顾她怔愣的反应，对着易启航说道：“我要娶她。” 易启航没有他那么喜怒不形于色，立刻勃然大怒，扬指怒骂道：“你疯了？你要娶个小秘书？仅仅因为她的姿色？” 听了他的话，易璟衍冷眸微眯，嗤笑道：“你当初动我妈不就是因为她的姿色？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然后他顿了顿，像是自嘲般也像是嘲弄他，“但是你那套不负责任我还真的学不来。我敢要她，我就能够给她身份。” 易启航被儿子在外人面前如此指控只觉得恼羞成怒，拍案道：“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作对？” 易璟衍已经放开宁芊荨，大步回到位子坐下。 端坐后，冷眸再次看向易启航，他薄唇轻启，“我哪敢跟你作对啊……爸。” 他那声爸叫的格外讽刺，分明是在挑衅着易启航。 易启航无法，只好使出杀手锏，“即使我同意，你爷爷也不会同意。我们家大业大，谁容许你这么丢人！” 怎知易璟衍依旧淡定，胸有成竹道：“这就不劳您操心，我会让他同意。” 这场战役，易启航完败，只好愤然离去，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宁芊荨一眼。 全程不敢吱声的宁芊荨等到易启航走后才战战兢兢的开口，“易总，刚刚的话我可以当做戏言，但是下次你不要这样了……” 她暗想着，下次你不要这样了，我会当真的。 易璟衍正在整理公文包准备出发。听她这样说才停了下来，回答道：“我从来不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那是认真的？他真的要跟她结婚？但是为什么？而且还那么突然？他没跟她商量过啊？他就那么认定她愿意吗？难道他发现了她的心意？难不成她偷偷看他时他都知道？ 宁芊荨脑袋里有十万个问号，紧蹙眉头像是思考什么难题。易璟衍看时间不早，再不出发真的来不及了，只好打断她的思绪。 他像是这时才想起应该要征求她的意见，继而问道：“你怎么看？愿意跟我结婚吗？” 易璟衍一如既往的声音不夹杂任何情绪，完全听不出这是向人求婚的语气。让人觉得他也不是非她不可，如果不能那就算了的感觉。 可那时的宁芊荨已经被单向的暗恋蒙蔽了心智，心里甜的直冒泡，自然忽略了这些细节。 她笑逐颜开，斩钉截铁道：“愿意，我愿意！” 宁芊荨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波流转，脸颊两侧有浅浅的酒窝，因为害羞，这时瓜子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连向来坐怀不乱的易璟衍都不禁神思恍惚。 他走近她，低下头问道：“为什么愿意？” 她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毫不犹豫，“因为我喜欢你啊……” 像是怕他不相信，她郑重其事的望着他，重复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易璟衍沉默了一下，才弯下身来拥抱着她。 他的身躯很高大，臂膀很宽阔，被他拥抱着，像是阻隔了外面的世界，让她无论未来的风雨有多大都不再害怕。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害怕。 易璟衍低沉的嗓音从她耳边传来，像是自言自语，“真的很喜欢吗？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 宁芊荨在他怀里重重点头，“嗯。” 易璟衍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低声的笑了笑。宁芊荨在他怀里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但也仅仅是一瞬，快到宁芊荨都不敢肯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半晌他放开她，说道：“好，我们结婚。” 5、第五章 让我怎么相信你 易璟衍跟他爸爸的关系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这是结婚后宁芊荨才知道的。 他是易启航的私生子。易启航确切地知道他的存在却完全不待见他的那种。 易璟衍的妈妈原本就只是个卖啤酒的女郎，收入不多，突然生下一个孩子需要抚养，分身乏术，更是难以维持生计。 始乱终弃的易启航非常残忍，完全没伸出援手。为了安抚太太，竟然再也没见过易璟衍母子，甚至连赡养费也没提供过。 易璟衍的妈妈也是个有骨气的女人，不愿低头求他。自己含辛茹苦的把易璟衍拉扯长大。导致他妈妈最终被生活搞垮，在他初中时妈妈就检查出得了胃癌。 而易启航也遭到了报应，他悉心栽培的继承人易之眀因为车祸去世，导致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无依靠的他这时才想起要把唯一的亲儿子易璟衍找回来。 易璟衍为了给妈妈治病已经束手无策，年仅十五岁的他就算是辍学打工也无法支付庞大的医药费。 他只好委屈求全跟易启航回去，遵从他们所有的安排。但是不久后妈妈还是敌不过病魔去世了。 在那个时候易璟衍就决定要报复，所以他不再顺从他们的意思，他变得很忤逆，处处跟爸爸作对。 易启航老谋深算，察觉自己引狼入室，易璟衍不再可靠，于是另外认养了一名干儿子易之昂做他的傀儡。 而支撑易璟衍在这个家里幸存下来的反而是那位头发泛白，却依然掌控着易氏集团的易爷爷。 爷爷年事已高，人老了总是容易为以前的事情忏悔。他后悔当初没有善待他们母子，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外面流浪。 在他临死前，他把手上的股份平分给易璟衍和易启航两个人。 不得不说他不愧是个纵横商场一辈子，白手起家成立易氏集团的人。深谋远虑，临死前还盘算着两相制衡。 他这样平分股权，易璟衍就算有再多的不满都吞并不了公司，只好继续为易氏集团卖命。 而公司也不会被完全没有经商天赋的易启航败了去。可谓是用温情做借口，盘得一手好棋。 就这样易璟衍和他爸爸父子两人白热化的关系一直僵持不下，谁也没有占上风。 这不，现在在董事长办公室里，两人又在争吵。 易启航大声质问这个他多年来都看不透的儿子，“你很清楚希荣市的工程是极其重要！你不留守，却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赶回来？你置公司于何地？！！” 因为今早的事易璟衍的心情已经颇为不好，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宁芊荨泪流满面把药吞下的画面。 此刻，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冷冷的说道：“不劳您操心，我能够赶回来就代表我有信心处理好。” 易启航虽然不懂经商，但是锱铢必较，深怕一点错误影响到他的利润。 他此刻只能仰仗着易璟衍，所以不得不隐忍，“究竟是什么事，会比上亿的工程更让你重视？” 易璟衍冷笑着，盯着他厉声说道：“昨天是我妈的死忌。你不记得，你当然不记得，在你眼中，可曾有她一丝一毫的位子？就连我，也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 他失望的看着这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失控道：“你们安排我出国念书，安排我学习经商，我一一做到。但是你们有把她照顾好吗？她死的时候我甚至还不能亲自送她一程！” “你……”易启航哑口无言，他自知那件事是他做的不够好。 他年轻时以为他有易之明，他不需要易璟衍。 他没想到曾经他以为的那个令他蒙羞的私生子有一天会羽翼丰满，此刻更是掌握着公司的生死决策。 当初那个矮小的，见到他只会瑟瑟发抖的小孩，逐渐长得比他还要高，让他也不得不仰视。 正当办公室处在一触即发的场面时，陈秘书的出现打断了他们。 陈秘书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易总，太太来了。而且，覃小姐也在。” 易璟衍当然不是天生淡漠的，只不过从小的经历让他不得不学习控制好情绪。 此刻，他收敛了难得爆发的情绪，恢复一贯的冷清，他疑惑道：“太太？” 像是一时想不起陈秘书口中的太太是谁，又或者完全没料到宁芊荨会来。 陈秘书点了点头，“就是太太，而且覃小姐在您的办公室。他们碰面恐怕不大好……” 虽然易璟衍没有亲口答应和覃家的联姻，但是也从来没拒绝过覃小姐前来。虽然猜不透总裁的心思，但是身为一名合格的秘书她不得不严阵以待。 易璟衍没再和易启航说什么，大步离开董事长办公室。 宁芊荨听了易之昂的话也没像泼妇一样大闹易璟衍的办公室。父母从小对她的教养致使她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分寸。 她只想静静的等待易璟衍的解释。 陈秘书果然很会察言观色，竟然那么快把易璟衍找来了。 易璟衍看到她与易之昂面对面站着，冷声道：“宁芊荨，你来干什么？” 像是质问的语气。果然他只会唤她宁芊荨，而不是那个不属于她的昵称。 易之昂像是唯恐天下不乱，谄笑道：“大哥，大嫂也是公司的一份子，她想来不是让她来呗，又不是上不得场面。” 他似乎总喜欢把话反着来说，她当然上不得场面，她又不是覃小姐这种大家闺秀，她只是普通人家。 易璟衍睨了他一眼，沉声道：“这里没你的事。” 易之昂吃瘪，只好摊了摊手无趣地离开了。 “你还没回答我，你来这里干什么？”易璟衍再次问宁芊荨，严肃的语气在证明着若是今天她给不出好的答案，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因为他曾经清楚地表明，没他的吩咐她不准踏入公司半步。 宁芊荨从包里拿出他的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手机后，惊觉自己错怪了她，语气缓和了些，“好了，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宁芊荨没料到他对办公室里覃妙妙的事只字不提，不由提醒道：“你需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易之昂说覃妙妙是来找你联姻的？” 易璟衍今天的情绪本来就濒临爆发，此刻听她提起易之昂的名字就更加心烦，他没忘记刚刚他们面对面地站着，距离之近，还有他们这样相处了多长时间。 他怒喝道：“易之昂，易之昂，我不是让你离他远一点吗，你为什么不听话？” 被他凶了，宁芊荨只觉得委屈，为什么现在错的好像是她。 她反讽道：“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易璟衍像是想不到一向温顺的她，这时竟然也会顶撞，他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妻子，你当然应该听我的。” 宁芊荨自嘲地笑了笑，“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妻子？那里面那个又是谁？也是你的妻子？易总您好福气，坐享齐人之福。” 易璟衍大口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沉吟不决道：“我没有要联姻。” 感觉到他的停顿，宁芊荨难掩失落，“你对我的态度还有你这些日子的举动，让我怎么相信你？” 她希望他解释，解释覃妙妙的存在，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带她进去跟覃妙妙对峙。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结婚证书上和他肩并肩拍照的人。 不应该是被阻隔在门外，被前台为难，被秘书阻拦，还要对覃小姐绕道的人。 可惜易璟衍耐心已经耗尽，他说：“你爱信不信。何助理，送她回去。” 而后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办公室。 他的嘴巴是抹了毒吗，怎么句句伤人。 ------------------------------------- 刚结婚的那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真的是爱她的，不然为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即使那天她出现的及时，她也不曾相信他是为了顶撞他爸爸才娶的她。 直到易爷爷病危。 那时候是春天，暖风和熙，是个好日子，他们刚领证，还相约着要去拍婚纱照。 这件事还是易璟衍大发善心答应她的的。 他们经过婚庆公司，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布条上的广告，他主动说：“你想拍照？” 宁芊荨知道公司的事务很多，他真的抽不开身，度蜜月是肯定的没有了，以他的不爱张扬的性格，恐怕婚宴也不会有。 她想穿上洁白的婚纱跟她心爱的人一起拍照，想像别的新婚夫妻一样对着尽头甜甜的笑。想要在老了的时候也可以翻出来回忆。在她的心中，他们相处的每一刻都很重要都那么值得纪念。 “好不好啊？”她挽着他的胳膊央求着。 可能易璟衍也觉得亏欠了她，他竟然难得的答应了，“嗯。” 那时的宁芊荨像个幸福的准新娘。有心爱的新郎，还有亲友们的祝福。度蜜月什么的她当然不在意，只要有他的地方，那里就是天堂。 但是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难得的甜蜜瞬间。 “喂。知道了，我马上过来。”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易璟衍难得喜悦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不自觉地沉下脸去。 他回过头来对宁芊荨说：“爷爷快不行了，我必须马上去医院一趟。” 来探望易爷爷的有很多人，将病房外挤得水泄不通。有真心的，但更多的是假意的。易爷爷的直系亲属不多，许多平日不常出现的外戚都虎视眈眈着易氏集团，这时候任谁都想分一杯羹。 易爷爷情况危殆，医生问他要见谁时，他竟然说了易璟衍的名字。 6、第六章 离家出走 由于宁芊荨是随着易璟衍一起来的，所以可以进入病房，留在外间。病房隔音效果极好，一扇门就把其他人艳羡的目光阻隔在外。 见易璟衍到来，易爷爷缓缓地移开氧气罩，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璟衍……咳咳……” “爷爷。”易璟衍心情复杂，眼前这位亲爷爷，在他被接回易家后可以说是待他最好的人，他应该感激他。 但是易璟衍忘不了，在他和妈妈最无助的时候，他们易家人没有人伸出援手，自然也包括他。 可能真的是易之明的死让他们惊觉此刻的他是唯一血脉？怕断了后？还是他渐渐老了，才知道为过去的事忏悔。 虚弱的老人这时和蔼可亲的问道：“我听说，你娶了个媳妇，能让我看看吗？” 是的，宁芊荨没有见过这位易爷爷，因为易璟衍不喜欢她接触任何一个易家人，尤其是易之昂和易启航。 易璟衍无法，只能朝外间喊道：“宁芊荨，你进来一下。” 面对这个仅凭一人之力就把易氏集团扬名立万，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宁芊荨有点局促不安，她低声道：“爷爷，你好。” 素未谋面的老人很是亲切，微笑着：“你叫宁芊荨？很好听的名字。” 见也见过了，易璟衍把宁芊荨挡在身后，阻止他们交流。 正好宁芊荨也愁着该怎么作答，这时只好在他身后发呆，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 很奇怪，他们的相处模式真的不像血脉相连的亲人。 宁芊荨的姥姥还在世，偶尔她也会回到乡下探望她。 她们的相处模式跟他们大相径庭，姥姥已经老了，长年坐在轮椅上，宁芊荨每每都会弓着身体边帮她捶背边靠近她耳边跟她聊天。 姥姥听力不好，有时候她需要重复好几次都不觉得厌倦，她们说着千篇一律的家长里短，两人却总能相视而笑。 绝对不应该是他们那么严肃。 此刻，易璟衍站的笔直，没有躬身也没有握住爷爷的手，两手背在身后，俨然是一副跟领导会面，严阵以待的情形。 与其说他们是在你一言我一语，倒不如说易爷爷是在自言自语，因为—— “你好福气，莫要辜负了人家姑娘。” “好。” “爷爷在世能听到你娶妻的消息，也算……没有遗憾了。” “嗯。” 像是深知易璟衍惜字如金的性子，易爷爷也不恼，终是叹了口气说道：“爷爷答应过你……等你娶妻了我就把公司交给你……我不会食言……待会我就让律师安排好。” 易爷爷断断续续地说这话时，宁芊荨看到易璟衍别在身后的手握了握，像是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东西所以难掩兴奋的自然反应。 易璟衍脸上却看不出其他表情，控制表情的能力胜过影帝，他诚恳地说：“谢谢爷爷，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原来他那么急切的娶妻是因为这件事啊。 所以，她的存在可能就是为了这一刻？ 婚纱照到最后还是没有拍到，因为他爷爷骤逝，他家里有丧事，易璟衍说迟点再补回，最后理所当然的就忙得忘了这回事。 ------------------------------------- 那天从公司回来后，宁芊荨和易璟衍进入冷战期了。确切来说是她单方面在冷战。 因为易璟衍该吃吃该喝喝，生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她不准备晚餐给他，他就去外面吃。她不帮他洗衣服烫衣服，他就自己来。每个星期日她都拒绝他，他就早点洗洗睡。 易璟衍没有责怪她，也没有追问过什么原因。 不知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感受不到宁芊荨因为何事故意对他的冷淡。他也不打算开口解释那天的事，或许他到此刻都坚持自己并没有错。 时隔多日，宁芊荨这时不得不主动开口说话：“你爸打电话来，让我们今晚回去吃晚饭。” 鉴于这些日子对易璟衍的不满，导致她现在‘你爸’‘我爸’的叫着。毕竟易璟衍人尽可妻，她没那么自恋还总把人家爸爸唤成自己爸爸。 她也不认为他们有那么高的默契，倘若她说‘爸’，然后易璟衍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谁，那就更尴尬了。 易璟衍见她没准备晚餐，原本也是打算出门了，听她这样说直摆了摆手道：“不去。” 似乎没料到他会拒绝，宁芊荨疑惑道：“为什么？” 易璟衍却理所当然的回答：“我跟他没什么好谈。” 宁芊荨佩服他的情商，扶额道：“这不是好不好谈的问题，他通过我来找你就是担心你会拒绝啊，你现在让我怎么回复他？” 怎知易璟衍还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随口说：“别理他就行了。” 宁芊荨只觉得无言以对。他到底有没有了解过她的处境，不管关系再不好，对方也是她的公公，她能这么回绝吗，他置她于何地。 他今日好像心情颇好，难得的穿了一身休闲装，还主动邀约道：“我知道一家韩国餐挺好，它新增了一些菜式，我们去试试。” 这时候还想着吃韩国餐？他是猪吗？ 宁芊荨没好气道：“你自己吃吧。” 易璟衍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快到她来不及捕捉，他再追问：“那……外带？” “不要。”宁芊荨明显在闹别扭，钢铁直男却丝毫没察觉。 “那好吧。”易璟衍自觉没趣，拿了钥匙自己开车出门去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玛莎拉蒂，宁芊荨真心觉得易璟衍要不是仗着有一副好皮囊，还有超强的工作能力，他这种人就应该孤注生！ 宁芊荨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果然没过多久易启航就拨打到家里的座机来了，电话铃声锲而不舍地在响，像是真的有重要是非见到他们不可。 宁芊荨跟易启航谈话的次数十指可数，她其实很害怕这个所谓的爸爸。偏偏不负责任的易璟衍又撒手不管，丢下她自己面对，她不不得不深呼吸平静下来才摁下接听键。 电话拨了多次才响，其实易启航心里已经很不耐烦，但是迫于无奈他今日有求于人，只好低声下气：“你们出门了吗？几点会到？” 宁芊荨心里腹诽道：你儿子都去吃韩国餐了，还几点会到。 她当然不敢这样不恭敬，她小心翼翼的开口：“真的很抱歉，璟衍出门了，我们应该来不了。” 电话那头易启航忍无可忍，终于破口大骂：“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好。废物！！！” “……”宁芊荨没有回呛。而易启航估计骂完就没什么想说的了，电话那头一片静默。 正当宁芊荨准备把电话挂掉时，她好像听到易之昂的声音从那处传来，有点颤声，“怎么办……爸……你一定要帮我！” 易启航‘哼’了一声，不冷不热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去公司找他谈了。” 易之昂支支吾吾的说：“这事去公司谈怕是会不妥。” 易启航拍案骂道：“你也知道丢人？！知道你还要这样做？！！” ‘嘟嘟嘟’，像是才反应过来，易启航赶紧把电话挂了。后面的内容宁芊荨自然也听不到了。 把座机话筒放下，刚刚易启航那句废物言犹在耳。宁芊荨如梦初醒。 为什么她要受他们姓易两父子的气，她又不是他们的附属品。 她决定了要离家出走！！！ 宁芊荨收拾好行李，连夜就来到颜芯的家里。 颜芯一打开门她就投怀送抱，哭诉着：“芯芯……” 显然她来的不是时候，颜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神心虚地四处乱飘。 结婚了一年，宁芊荨也不是未经人事之人，乍看之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脸颊瞬间红了一片，挠了挠头问道：“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颜芯见来人是她却很热情，连忙招呼她进来，“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姐妹，快进来快进来。” 颜芯家里空间不大，却布置的格外温馨，米白色的墙面还有一系列浅色的家具装潢，简单却不单调。饭桌上还悬挂着一盏吊灯，看起来更加明亮。男友似乎对她言听计从，凡是都由她做决定。 这一看就是女孩的居所，让宁芊荨羡慕的紧。 不像他们家里的，整日空荡荡的别墅总是回荡着自己的声音。大理石的台阶，名贵的地毯，高价的壁画，极其奢华却丝毫没有家的感觉。 易璟衍偏爱黑白色，所有的布置都是他让设计师安排的，高大气派的风格，很适合他。婚后他也从来没问过宁芊荨喜不喜欢这样的风格。 若说她也是家里的主人之一，她更像是暂住在他家里的。比起两人的生活，他更习惯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吧。 想着想着她就更难过了，她哽咽道：“跟他冷战那么多天他都没开口哄过我。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要娶别人了。” 颜芯安慰道：“你整天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他估计就是被你惯坏了，你今晚不回家他就得急得团团转了。到时候他还不跪着来求你回家？” 宁芊荨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真的吗？” 颜芯煞有其事的道：“当然了，我跟你说啊，他今晚打电话来你就别接了。男人嘛就是犯贱，得晾他一阵子。” 宁芊荨决定听从恋爱高手的指令，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7、第七章 走火入魔 面对自己最信任的闺蜜，宁芊荨压抑的情绪得到了出口，絮絮叨叨地控诉着易璟衍所做的坏事。 她越想越难过，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他还说什么吃韩国餐。他不知道我不能吃辣的吗。” 易璟衍就是没心啊，有心又怎么会三翻四次的忘记。他那么高智商的人，稍微有用心就能把她的喜好记住了吧。 颜芯手足无措的安慰她。就这样许久，宁芊荨把情绪发泄出来后，总算好多了。 颜芯随口道：“洋洋，今晚我姐妹跟我睡，你把你的东西搬去客房。” 那个长相很阳光的大男孩，扁扁嘴后不得不应道：“哦。” 然后他还真的把枕头被褥搬到客房去了。 宁芊荨没想到自己一时的任性，给人带来麻烦了。她挠了挠腮子道：“会不会不方便啊？” 虽然房子是颜芯和男友合租的，但是小奶狗向来听话。她拍了拍胸脯自信道：“没问题，你要住多久都行，易璟衍不来求你，你就不回去了。” 她们像是回到大学时期那样秉烛夜谈。这么多年过去，话题依然不减，她们聊得很高兴，当然如果忽视掉脸色黑了一片的洋洋那就更好了。 最后颜芯还是说错了，过了一天易璟衍也没有打电话来，更没有低声下气来求她。但是宁芊荨也不得不回去了，因为她的妈妈打电话来了。 妈妈是学校的训导主任，平时对她的教育也很严格，所以对待亦师亦母的妈妈，宁芊荨还是有点忌惮的。 妈妈很少会主动打电话给她，这时她有点担心，难不成易璟衍发现她没回家，所以打小报告了？ “妈？” 果然，若要妈不知除非己莫为。 蒋淑慧的声音幽幽地传来：“璟衍都跟我说了。” 妈妈是个很传统的人，觉得不管怎样，吵架都不应该隔夜，更不应该离家出走，她诱导道：“夫妻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我跟你爸这样也就大半辈子了。” 这话说的，好像错的人不是易璟衍而是她宁芊荨了。她觉得委屈却不敢顶撞妈妈，只好答应道：“知道了。” 不知道易璟衍对妈妈下了什么蛊，妈妈竟然句句维护着他，果然女婿就是半个儿子这话真不是假的。 最后蒋淑慧说：“妈妈不会看错人，璟衍是个好孩子，他生性淡漠这你婚前也是知道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体谅些，行吗？” 宁芊荨自然知道他生性淡漠。这一年来所有的小事，她都会一只眼开一只眼闭，只求好好维护这段婚姻。她深信人心是肉长的，总有那么一天他会改变，会珍惜她的心意。 她从来没有计较过，但是不代表他可以做伤害她的事，把她弄得片体鳞伤啊。 易璟衍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他可以骗过所有的人。但是妈，生活是我的，当中的苦又岂是别人能够懂。 连颜芯也开始帮他说话，确切来说颜芯是不得不帮他说话。 因为男友抗议了，然后重色轻友的颜芯打着为他们夫妻好的缘由把她送了回家。 易璟衍似乎很确信通过蒋淑慧，宁芊荨一定会回家，所以那天他难得的不在公司，而是在家等她。 不知道是不是蒋训导主任也对易璟衍训话了，他语气非常诚恳：“是我不对，我道歉。” 宁芊荨慢悠悠的换了居家拖鞋，好笑道：“你哪里不对了？” 不出所料，易璟衍没有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宁芊荨涩然一笑道：“你连自己哪里不对都没有发觉，或者在你心中你根本就没有不对，是我在无理取闹？” 她在等的不过是他的一句解释或者一句哄她的话。或许她真的孩子气吧，她年纪轻轻就放弃事业、放弃未来，毅然嫁了给他。在所有同龄的女孩都守着男友细心呵护的时候，她却只有艳羡的份儿。 她也是女孩啊，她也需要心爱的人的关心。哪怕他真的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仅仅说一句我爱你，可以吗？她嫁给他一年有余都没有听过，唯一一次还是他醉酒后误把她当做别人才说的。 易璟衍似乎很疲惫，眼睛里全是血丝，他按了按眉心，像是妥协道：“好了，不管怎样，我们好好过行吗？” 宁芊荨脸色苍白，意有所指道：“你真的还想跟我过吗？” 你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佩奇还是覃妙妙？又或者都无所谓，我们都是你的棋子？你最爱的是你自己？ 片刻，他才回答：“你给我时间，很快你会得到你要的答案。” 易璟衍依然不想多作解释，他最厉害的就是一拖再拖，因为他深信，过了不久，她就还会是那个傻傻原谅他，不惜一切守候他的那个宁芊荨。 可惜积攒太久的失望已经让她快要喘不过气，她潸然泪下：“给你时间……我等了你一年了。我怕我等不及了，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易璟衍，我也会累的。” “或许，我们都该冷静一下。”宁芊荨没上楼，直接把行李箱搬到客房去，其中想表达的话不言而喻。 望着她的背影，易璟衍暗暗地攥紧拳头，却没有其他的举动。 ------------------------------------- 那天易启航的邀约被易璟衍所拒后，他还是不得不找来公司，跟这个他一直拿捏不了的亲儿子好好谈谈。 装潢大气的办公室内，易璟衍端坐在高贵的皮椅上处理着公事，他直截了当道：“有话快说吧，我手上还有很多工作。” 易启航当然相信他工作繁忙，毕竟他正式接手易氏后，大小事务都落在他的肩上。 他虽然拿着跟他一样多的股份，却只是个挂名的董事长。毕竟董事会的那班人也不是傻子，谁能替公司赚钱，给他们最多的利益，他们就对谁马首是瞻。 所以这些年，易璟衍算是一步步架空了他在公司的权利。他现在满腹心思都在易之昂身上了，所以他不能有什么闪失。 相信易璟衍很清楚他的来意，易启航也不再含糊其辞，他低声央求着，“之昂只是一时想不开，你放过他吧。” 易璟衍没在看他。他一门心思都在电脑荧幕上，远看以为他是在看着文件，事实上他是在看着屏保。 那里有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她边跑边回望着镜头微笑，长发飘逸，裙摆飞扬，脸上的梨涡更显出她幸福的神情。而现在画面成真，这个女孩好像真的越跑越远了，他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易璟衍向来是个掌控情绪的高手，才一瞬，他便把不应该存在的神色收了起来。 想到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人所赐，他更加恨。易璟衍咬牙切齿道：“我放过他，谁放过我？” 易璟衍狠厉的眼神真的很可怕，易启航知道他的手段，此刻他有些着急，惴惴不安道：“所有的钱我都会补上，你把证据交出来。你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你放过之昂。” 易璟衍苦笑道：“之昂……之昂……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才是你的亲儿子啊……爸。” 易璟衍从来不敢妄想自己在易启航心中的地位，他原本随母姓，叫作黄璟衍，回到易家后他改姓易，名字却保留了下来。 才不久，易启航不知从哪里把一个眉头鼠眼的男生领回家，那时候，他们差不多年龄，都是半大不小的初中生。 易启航把这个养子领到他面前对着他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弟弟了，叫易之昂。” 这个四眼男孩很会来事，在易启航面前装得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他弱弱的喊了声：“大哥。” 这令易启航非常满意，吩咐道：“璟衍，你看之昂多懂事，以后你要好好跟他学习。” 这个养子叫作易之昂。 易璟衍并不是不知道易启航意外逝世的长子叫做易之明，一个养子被偏爱得明显，得以延续着他爱子的名字来取名。 易璟衍突然觉得，在那个家，他反而像个外人。 最后，易启航也只能败兴而归。易璟衍的答复模棱两可，没有提出条件，也没有说会放过易之昂。 他像是要拿着证据，作他们的命门，好让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憎恶手无寸铁的无助感。 在妈妈生病的时候，易璟衍多希望他就是现在这个掌握生死大权的人，这样或许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了。 初中时，他还是那个默默无名的穷小子，为了给妈妈治病，千人踩万人踏，甚至他爱慕的女子都不记得他。 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易总。千人呼万人拥。 他不想回到那些年，他害怕再在变成她眼中无关轻重的人物，所以他要爬的更高，包括从他父亲手中把公司抢回来，也算是为母亲报仇了。 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走火入魔的易璟衍冷笑着喃喃自语：“钱财权利真的是个好东西啊。易之昂，恐怕真的不能留了呢，呵呵。” 8、第八章 说了你也不懂 上天有时候就爱跟你开玩笑，在宁芊荨认为自己快要适应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能够把易璟衍当作个无关紧要的人时，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天早晨宁芊荨起床时就觉得晕乎乎的，浑身没劲。 易璟衍自是不必说，他一向勤勉，八点左右就已经出门了，所以此刻他并不在家。 宁芊荨向来低血糖，一开始她也不以为意，她觉得自己老毛病又犯了，简单吃了两片面包后就嚼了两颗糖果。 怎知这次竟然不奏效，胃里还开始排山倒海地翻腾了起来。 她抱着马桶干呕却吐不出个所以然来。无法，她只能躺回床上歇着以平息不适感。 生病的人特别脆弱，宁芊荨这时真的好想要他的陪伴。她好想他，她躺在床上呢喃着他的名字，“璟衍。” 她摸向床头柜的手机给他拨了个电话，没有他的声音，只有个冷冰冰的机械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在第三次拨打时，她的心沉入了谷底。真的再忙吗？还是不想接听她的电话？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两看相厌的地步了吗？ 宁芊荨只好微信语音他，嗓音有点嘶哑，“璟衍，我不舒服……你能陪我看医生吗？” 好几个小时都等不到回复，再拖下去怕是只会加重病情。 这样的状态下，宁芊荨自是没法开车，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颜芯了，颜芯也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 她只好自己一个人迷迷糊糊的打车去到附近的医院了。 过程也不算太长的时间，医生仅仅问了她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她留下尿液做检测后，就让她到外面静心等待。 宁芊荨在等候区还是觉得一头雾水，为什么医生要问她最后一次来月事是何时。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自己没留意，她从小就血糖低，月事延迟是经常的事。 然后医生毫不避讳地问她最近有没有性生活。 宁芊荨脸皮薄，而且对方还是男医生。 她脸颊立刻浮起淡淡红晕，低着头回道：“我已经结婚了。” 医生表示理解，然后在就诊卡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虽然字迹潦草，但是宁芊荨还是瞥到了那两个字——验孕。 当拿到报告的时候，宁芊荨差点站立不稳，医生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余音绕梁：“恭喜你，你已经怀孕六周，下个月开始你可以定期来做产检。” 由于她刚刚对医生说过她已经结婚了。医生自然而然地恭贺她，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和丈夫的爱情结晶。 宁谦虚颤抖着手再次拨打给易璟衍，不例外的还是没有接通。她突然悲从中来，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孩子的爸爸啊，你此刻在哪里？ 看着等候区的一对对夫妇，脸上都洋溢着为人父母的喜悦。她其实很喜欢小朋友，也一直很期盼孩子的到来。但是，为什么要是这个时候，在他们的关系险入死胡同的时候。 宁芊荨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还未凸起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怀孕了，怎么办？那天易璟衍逼迫她把事后药吃下的事还记忆犹新，他决绝的眼神还历历在目，他会想要这个孩子吗？ 她突然有些胆怯，甚至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大概晚上九点钟易璟衍才回到家，他全身散发着一股萎靡之气。定制的领带被随意扯下来一点，昂贵的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胳膊上。 宁芊荨认识他这么久，平时很少见他这样不顾形象，今天不知公司里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才会让他心绪烦乱。 “璟衍……”在易璟衍正要上楼时，宁芊荨突然叫住他。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她，这些天宁芊荨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偏生易璟衍又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因此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面对面说话了。 宁芊荨不知怎么跟他直言那件事，只好拐弯抹角地开口：“我早上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 这时易璟衍才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查看才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微信语音未读，全都是来自宁芊荨的。 他解释道：“今天一整天在开会，我手机调静音了，没注意到。” 易璟衍摁了那条语音来听了后，皱了皱眉，才问她：“我让林医生过来？” 林医生是易家专用的家庭医生，只有易家人才能够使唤他。宁芊荨自然是没有他的号码的。 没有她所期盼的惊慌失措，也没有一个丈夫该有的关怀。她有点沮丧道：“不用了，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 易璟衍松了口气，按了按眉心就要走，“那就好，我先上去了。” 他没有开口问她哪里不舒服，让宁芊荨原本打好的草稿不知怎么接下去。她烦死了他的不按常理出牌。 踌躇片刻，她吞吞吐吐地喊道：“璟衍……” 上着台阶的男人回过头，神色还是有点疲惫，像是耐着性子问：“嗯？” 想了想，宁芊荨把原本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去，“没事了。” 算了，现在不是对的时机。这件事对他们来说都太突然了，毕竟这不是小事，或许应该找个轻松一点的时候再跟他谈会比较好吧。 易璟衍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吩咐她：“你身体不适就早点休息。” 那一刻宁芊荨有一种错觉，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让她触不可及。 那天夜里，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雷鸣声轰隆隆的响着。 导致前半夜时，宁芊荨睡的不甚安稳，反复做着噩梦。 梦里有个小男孩长相很标致，眉宇间像极了易璟衍。她好喜欢，当她想要弯下腰去抱他时，易璟衍出现了，他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扯远，对她说：“现在还不能要！你听话！” 当她回过头时，小男孩已经不见踪影，她遍寻不获。最后整个地方空荡荡的，连易璟衍也不知去向，天地之间好像徒留她一人了。 窗沿像是没有关紧，大风夹着着寒气呼啦啦地灌了进来。 好冷……好冷……宁芊荨不受控制地把身体蜷缩起来，在床上瑟瑟发抖。 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有人帮她盖好被子，然后温热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 虚弱的她有些贪恋这一丁点的温暖，她拼命向热源靠近，热源没有退去反而包围着她，让她突然感到很安心。后半夜，她一夜好眠。 隔天早上，她鬼使神差地看向床的另一边。空无一人，床上也没有余温。 呵，果然只是幻觉呀。 过了几天，宁芊荨还是没想好要如何开口。她决定先试探一下易璟衍的反应。 她真心觉得现在的科技真发达，购物软件像是在她体内安装了雷达似的，比她的亲人还了解她，竟然自动自发向她推荐一连串的婴儿用品。 她原来也没真打算要买，奈何实在敌不过现在的商业手段，不仅把宝宝的衣服设计得极为可爱，还有大量折扣。她闲来无事逛了一逛，一不小心就网购了一大堆小孩的衣物。 那天周末，宁芊荨趁着易璟衍在家的时候，故意在他面前悠闲地拆着包裹。 易璟衍果然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停下手中的工作前来查看。 看到她手中尺码巨小的衣服，他蹙着眉头问道：“你买这些干什么？” 宁芊荨得意洋洋的清点着自己的战利品，一件一件向他展示，滔滔不绝道：“很可爱啊，你看有熊猫的……兔子的……老虎的……” 易璟衍不耐烦的打断她，重复道：“我问你买这些是要干什么？！” 见他语气不善，她有点忐忑不安：“我们早晚都要用到的，现在买了有什么问题吗？” 像是面对一个屡劝不听的人，易璟衍有点泄气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提孩子的事情吗？” 宁芊荨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对生孩子的事那么反感。她不得不再怀疑他是真的在盘算着跟覃妙妙联姻，所以她根本不配为他生下孩子？ 她黯然神伤，她好不甘心，不由追问道：“到底是为什么？” 易璟衍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淡漠的口气传来：“说了你也不懂。” 宁芊荨有一种拳头打在枕头上的无力感，她失声道：“你不说我又怎么会懂。” 他从来都是这样，一意孤行，不爱解释，总是由着她胡思乱想。 她等了许久，还是等不到有内容的回话。 易璟衍沉默了一下才道：“反正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又是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已经厌倦了，她也已经等不及了。 宁芊荨终是忍不住，颤抖着声线问道：“那如果……我真的怀上了呢？” 易璟衍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愕，但也仅仅是一瞬。 很快他就面无表情地说着极其伤人的话：“那也只能打掉了。” 然后他极为冷静的分析着，“我和你的安全措施向来做足，如果有了，那也肯定不是我的。” 多么肯定。多么有自信。多么不可一世。 宁芊荨突然觉得，孩子的存在就是个笑话，是她自作主张把事后药吐出来的后果，现在是她自食其果的时候。 她想过可能易璟衍不会很欢迎它的到来，却她没想过他会直截了当的下定论说孩子不是他的。她无意间竟然让孩子跟她一样受到了耻辱。 她从毕业后就一直跟他在一起，身边没有一个特别要好的男性朋友，更别说是其他男人。易璟衍是很清楚的，所以他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侮辱她和孩子。 “明天我不要看到任何一件。”他下达最后的命令后，拂袖而去。 9、第九章 被绑架了 宁芊荨在网上预约了一间可以非法做人流的诊所。 她不敢去大型的医院，也不敢去著名的诊所。难保会有人认出她，然后把事情告诉易璟衍，到时候的她只会更难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心虚，易璟衍快要把她逼疯了。此刻她的行为还真像是跟别人珠胎暗结，不守妇道的女人。 鱼龙混杂的淮平街，阴暗潮湿的楼道里，宁芊荨驻足在二楼的一家门前。 这是老旧公寓改造的黑市诊所，门上自然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悬挂着招牌。 ‘叩叩叩’，宁芊荨深吸口气后，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一位老奶奶稍微打开一丝门缝，一脸防备的看着她，问道：“谁？” 可能是心理作用，此刻宁芊荨觉得眼前老奶奶不像外面那些慈祥的老人，更像是送给白雪公主毒苹果的那个巫婆。 宁芊荨不得不怯生生地表明自己的来意，“那个，我预约了两点钟，做……人流。” 老奶奶眯着眼睛翻看一本破破烂烂的记事簿，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片刻，才打开门让她进来，“宁小姐，进来吧。” 宁芊荨紧张兮兮地抓着手提包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踏入这家所谓的诊所后，她四处张望企图寻找可以让她安心的地儿。 里头跟外面一样，阴沉沉的，灯泡一闪一闪。让宁芊荨有一种错觉，这里的人都是魔鬼，在这里做着这些残害条条鲜活生命的事。 虽然预约了，但是她也必须等候里面的病人出来她才能够进去。 所以此刻，宁芊荨只能如坐针毡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缓刑。 这里的隔音系统并不好，可能因为空间太小，细小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滋滋滋’的机械声从里面的房间传来，看样子那里应该就是手术室了。 宁芊荨没做过这方面的资料查询，因此根本不知道过程是怎么样的。此时她听到连绵不绝的机械声后就开始胡思乱想。 小时候妈妈曾经笑着说老鼠的胆子都比宁芊荨的大，因为每当她生病需要打针，她都会哭的稀里哗啦。 妈妈嘴上虽然说着嘲笑她的话，表情却是心疼的。她会陪在她身边安抚着她。而此刻呢？ 现在的宁芊荨做出这种残害自己孩子的事，哪有勇气告诉别人。父母出生书香门第，从小教育她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孩子。要是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吧。 就连易璟衍，孩子的爸爸，她也不敢告知，她害怕在他口中再吐出什么伤人的话，她就快要崩溃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紧接着，护士手上捧着银盘子快步的走过。 惊鸿一瞥，宁芊荨看到盘子里一坨血红色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终究没有忍住。 她捂住口鼻慌不择路地冲出门去。 到了楼下，她不顾形象地在街上的垃圾桶边吐了一顿，身体的不适才消散了一点，但是心上的不适却分毫不减。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冰冷的机械声，还有护士手中捧着的东西。 宁芊荨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着。她不知自己要前往何处，她只想远离那个可怕的地方。 直到许久，她走累了，才一屁股在路边蹲下来。 手机铃声响起，是诊所打来的，像是对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宁芊荨颤抖着手接听电话，“宁小姐，预约的时间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宁芊荨这时才如梦初醒，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她竟然预约了要做人流，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是疯了吗? “宁小姐？”电话那头，对方很没有耐性地催促着。 宁芊荨轻轻抚了抚肚子，孩子是无辜的，这是一条生命啊。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坚定道：“我不做了。” “宁小姐你确定吗，即使现在取消，之前你在网站所付的订金我们也是不会退回给你的。”对方丝毫没有同情心，一天接几十单这样的手术早已让他们麻木，他们更在乎的是钱。 宁芊荨不容置疑道：“我明白，我确定。” 挂了电话后，她把脸埋在膝盖中放声哭泣。见她披头散发的模样，路人经过都不敢靠近。 许久后，宁芊荨掏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她还是决定拨给易璟衍。 那里出乎预料的很快接通了，易璟衍一贯冰冷的声音传来，“喂？”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会接听，宁芊荨一时之间就不淡定了，她踌躇道：“璟衍，我有话跟你说。” 他是孩子的爸爸，无论如何，他都有知道的权利。不管怎样，到时候他们在一起面对吧，好过这样憋在心里，她就快受不了了。 见她严肃的语气，易璟衍也停下手上的工作，危襟正坐起来，“什么事？” “我还是决定告诉你，我……我……”宁芊荨断断续续的开口。 天意弄人，易璟衍还是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救命……唔唔唔……”突如其来的一伙人把路边的宁芊荨抓上车去，速度之快令周围的人都反应不过来。 听筒传来的求救声不像是假的，宁芊荨也不会开这种玩笑。易璟衍一下察觉到不妥，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宁芊荨！” 手机掉落在路边，在宁芊荨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到手机里易璟衍惊慌失措的声音，是她的错觉吗？ “嘟嘟嘟”，电话里传来忙音。不在她身边的易璟衍无能为力，只能紧握成拳。 易璟衍很快就冷静下来，慌乱并不能解决问题，绑架肯定是有原因的，宁芊荨暂时也不会有事。 他立刻找到这方面的专才，“喂，杰克，帮我查这个号码的确切位置。” 易璟衍亲自下令，杰克一秒也不敢耽搁，立刻动手，“好，给我五分钟。” “查到了易总，在淮平街，确切位置发给你了。” “好。”在杰克追查的当儿，易璟衍争分夺秒，已经从办公室来到停车场。收到位置后他猛踩油门，玛莎拉蒂就如火箭般冲出街道了。 来到原先宁芊荨被绑走的位置，哪还有她的踪迹，只有孤零零在地上躺着的手机。 这一刻易璟衍是真的慌了。 他静下心来思考，宁芊荨背景简单，待人和善，不可能得罪人而遭到绑架，唯一的问题就是出现在他这里。 对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才以宁芊荨作为要挟。 他不敢置信，自己平时的行为举措一直都很谨慎，也从没表现过对宁芊荨的偏爱，为什么他们还会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难道是易之昂？ 这几天他跟易之昂的争锋相对也逐渐白热化。 想好前因后果后，易璟衍反而冷静下来等待绑匪的来电。 果然，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传来，“易总，你的太太在我们手上。我们只要五千万，就可以送她平安回家。” 五千万，正是易之昂亏空公司的那笔账目。听到绑匪的话，易璟衍总算松了口气。 不知道该说易之昂是笨还是适可而止，竟然向他勒索准准的五千万。 他早知道易之昂做不了大事，只是没想到他敢动宁芊荨而已。 易璟衍翘起二郎腿，对着话筒淡淡地说道：“撕票吧。五千万，我一分也不会给。还有我早已打算跟覃家联姻，如今无需休了糟糠反而赢了个好名声，真是要谢谢你们啊。” 绑匪被他出人意表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答话。 挂了绑匪的电话后，他拨给易之昂，“现在见一面，易家老宅。” 易之昂故作镇定，“什么？” “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要什么。等下我要见到你，不然什么也不用谈。”易璟衍的语气一点也不像被人掐着命门的样子。 易之昂迫不得已，只能如约出现在老宅。 在座的自然也有易启航。在接到绑匪电话的那一刻开始，易璟衍已经想好要如何解决这件事。 “混账！”易启航对着易之昂杨指怒骂道。 易之昂立刻跪下颤声道：“爸，我是看时限已经到了，你又不帮我，我才出此下策的。” 他越说越惭愧，只好低下头，一眼也不敢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易璟衍。 易璟衍优雅的抿着茶，像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他很少回这个家，他厌恶这里所有的回忆，他厌恶这两父子一唱一和的在他面前演戏。 “够了。”他缓缓从口袋掏出u盘扔在地上。 易璟衍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薄唇轻启道：“你们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五千万自己想办法补足，我当做事情没发生过。” 易之昂原本跪着，此刻见到u盘，像狗一样爬到他面前赶紧把u盘拿好。 这件事原本就是他们理亏在先，易启航不得不低头道：“谢谢你，璟衍。” 易启航一辈子兢兢业业拿公司的分红过日子也没做过什么大事。他没想到易之昂会胆大包天地做出这种糊涂事。 这是绑架，如果易璟衍追究，先别说原本他亏空公司账目的商业罪了，他也怕是要在里面蹲一辈子。 “这次我是看在爸的面子才息事宁人，以后不要再自作聪明了，也不要太低估我。不然，你会为自己的愚蠢付上代价的。”易璟衍理了理一丝不苟的西装，离开了老宅。 从一进门易璟衍就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令易之昂不得不相信绑匪传递给他的话，就是易璟衍根本不在乎宁芊荨。 “你可以走了。”绑匪接了一个电话后，解开宁芊荨的束缚让她离开。 宁芊荨失魂落魄的走出那个荒废的工厂。 就在不久前，绑匪手机的扬声器传来易璟衍淡漠的声音还言犹在耳。 宁芊荨听得很清楚，他说：“撕票吧。” 而上一刻，在空荡荡的工厂里，她虽然害怕却依旧坚信易璟衍会来救她，她还信誓旦旦地对肚子里的宝宝说爸爸会来就我们。 她没想到易璟衍不但不在乎孩子的存在，就连她的存在也一并想要抹去。 原来，他早已嫌她碍手碍脚。 她不知道为什么绑匪会放了她。可能她实在太惨绝人寰了，就连绑匪都大发善心地同情她。 10、第十章 各自安好 经过这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易璟衍也没心情工作了。他让陈秘书把所有会议推迟后，就这样回到居乐区的别墅，静坐在客厅里等候宁芊荨回家。 易璟衍自嘲般地笑了笑，不论愿不愿意承认，自己终究还是有软肋了。 他明明很清楚易之昂做不出杀人越货的事，他此次的目的就是想逼迫他，亦或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但是为什么他妥协了呢。 全盘计划历时了大半年的时间，从引诱易之昂染上赌瘾，到他欠债的雪球越滚越大。再特意打开方便之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给易之昂挪用公司的钱。 目的就是要将易之昂赶出局，把易启航的左膀右臂折下来。 可是为什么在即将收网的时后，自己会手软呢？ 可能是慌了吧，又或者他真的害怕把易之昂逼急了跳墙，他终究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算了，绊倒他们的机会还会有，宁芊荨却只有一个。 易璟衍第一次发觉原来等一个人回家的时间会那么难熬。宁芊荨的手机被他在路边捡了起来，此刻安静的躺在沙发上跟他一起等候主人回来。 开门声响起，他火急火燎地走到玄关处。看到宁芊荨后，他悬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下来。还好，她没事。 宁芊荨发现了迎面而来的易璟衍。她在玄关处把鞋换了后就越过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她还没有心理准备要面对他。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好累。被绑架时的精神紧绷，听到他说那些话时的心理崩溃，还要时刻顾着肚子里宝宝的安危，此刻她只想好好休息。 “你……”易璟衍欲言又止的叫住她。 宁芊荨打断他的话，“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我想休息。” ‘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后，连同易璟衍的目光也阻隔在外。 在门外踌躇了许久的易璟衍抬起手来想要敲门，他想要问她好多好多的话，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今天的遭遇不是拜他所赐吗，他又有什么资格关心。 最终易璟衍还是没有敲门，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停留在门板上。然后像之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他小声的呢喃着：“晚安。” 房间内的宁芊荨早已睡下，她要养足精神来面对明天的事。 隔天一早七点钟，宁芊荨意外的早起，拦住了从楼梯下来准备要出门上班的易璟衍。 她有低血糖，平日都会睡的比较晚，今天一早却整装待发，显然是有重要事情要办。 易璟衍边下楼梯边整理着领带，在看到气色不错的宁芊荨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欣喜。 “我有话跟你说。”宁芊荨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易璟衍才想起昨天在电话中，她好像有未说完的话。故而他停在她面前点点头，“好，你说。” 同样的开头，但是想说的话已经不一样了。 她说：“我们离婚吧。” 他皱了皱眉像是没听清楚，“什么？” 宁芊荨闭了闭眼睛才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我想清楚了，我累了，也够了，放过彼此吧。” 不管她怎么克制，眼泪还是无意中湿了眼眶。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走到绝境。 但是此刻的她已经不知道还能在他那里得到什么了。 与其这样耗着，不如各自安好。 易璟衍总算是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他抿了抿嘴，回答道：“你先冷静一下，等我回来再谈。” 他说完就出门了，毫不留恋。 他总是这样一拖再拖，可又有什么用呢，该面对的也总要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存在的太久了。绑架这件事只是一个引爆点，把他们不敢面对的现实展现出来而已。 在公司的易璟衍看了一下午的文件，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肯定是昨天的事让宁芊荨受到惊吓了。 她怎么可能真的要离婚，她肯定只是说说的，她那么爱他，他们怎么可能走到离婚这一步。 易璟衍不断说服自己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现在全盘计划乱了，他要重新部署。 六点钟，易璟衍还是坐不住了，他拿过车钥匙就离开了办公室。 经过外间时，他恰好听到陈秘书和几位女助理叽叽喳喳地说着东街的那间甜品店正在做着促销，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嗯，女人都喜欢甜品，或许可以买一些吃的来哄哄她？ 易璟衍有点无奈。 以前他穷，没办法哄女人。 然后，他有钱了，用不着哄女人。 现在的他还是第一次尝试跟其他黄毛小子一样排了长长的队伍，只为买那一块小小的葡式蛋挞。 到家后，易璟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像是犯了错正在等待处分的丈夫一般。 客厅里他没见着宁芊荨，楼下的客房没有，楼上的主卧也没有。 易璟衍突然慌了，他急急忙忙地把衣柜打开。 原本放着她东西的那一块区域空了，他的心也跟着空了。 宁芊荨刚办好酒店的入住程序，手机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号码只觉得可笑，他们结婚一年有余，这还是易璟衍第一次主动打给她。 “你在哪？”接通后，对面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只是这次他语速有些快。 她知道易璟衍想问的话，所以直截了当道：“我在酒店，你不用来了，等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我会通知你。” 对面一片静默，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半晌，他开口：“一定要这样吗？” 她不知道他此刻说的这些看似挽留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宁芊荨冷笑道：“易璟衍，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她唤他全名，这个曾经放在她心上，可以左右她欢乐与悲伤的名字。但是原来，现在把他连名带姓的喊出来时，那个感觉竟然是刺痛的。 易璟衍不假思索道：“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听到他说的话带有一点颤音。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她已经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了。 “到底是为什么？”他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是了，现在的易璟衍脑海里最多的肯定是不解，不甘和不信。 他向来胸有成竹，他一贯能掌控全局，他相信所有问题都有答案。现在情况恰恰相反，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了。 “说了你也不懂。”像是报复，宁谦虚把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还给他，然而她的心里并没有任何快感。 最终，易璟衍还是妥协了。他沉声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 挂了电话后，宁芊荨看了看手机，十分钟，她期待已久的通话时长在今天终于实现了。 另一边的易璟衍也同样看着手机，看着这个能够把他们夫妻从此变成陌路的通话。 无可否认，不论是不是他所愿，他确实给她带来危险了，她选择离开也很正常。他应该放过他，至少，在他还没能够护她周全之前。 呵呵，原来没什么不一样。十年前，他配不上她，到今天，他也还是不配。 桌上放着的葡式蛋挞已经冷了，难怪他吃起来觉得特别苦涩。 来民政局办理离婚的这一天，阳光明媚。他们短暂的婚姻在一个美好的春天开始，也在另一个春天走到了尽头。 早上他们签好离婚协议后，就直接来到这里把离婚证给办了，这件事已经拖得太久，宁芊荨不想再拖了。 两个月的肚子已经有点显怀，她今天身穿较为宽松的衣服，所以易璟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 她觉得没有让他知道的必要了。以后，孩子是她的，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拿了红色的本本后，两人都相对无言。易璟衍主动开口，低沉的嗓音响起，“我送你回去？” 宁芊荨没有要他名下的任何资产，自然也是没有了汽车。 对此他没有说什么，他的性格向来如此，不喜欢强人所难。她说要，他就给；她说不要，他就放手。 早上的时候是易璟衍去到她的酒店载她前来的。此刻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已经正式划清界限，宁芊荨不相信什么再见亦是朋友，她不想再劳烦他了。 易璟衍应该很忙，刚刚在办理手续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回讯息。像他这样一个大集团的执行人，时时刻刻都被工作包围，每一刻都弥足珍贵，如今能抽出时间来办理这事也是不容易了。 宁芊荨突然在想，离婚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件小事，只占据他一天中一部分时间的小事，是众多行程里面的一个行程。 不管她装作多么坚强，她始终是一个女人，女人就是有一点执拗。所以此刻她突然想得到一个答案，“璟衍，这一年来，你有喜欢过我吗？” 她突然问这个问题，易璟衍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疑惑道：“这……很重要吗？” 宁芊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离婚证，“也对，都不重要了。” 易璟衍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道：“我……”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很明显是重要的电话所以他不得不接，“喂……” 他一只手插进裤袋，背对着宁芊荨跟电话中的人进行交谈。 这像是宁芊荨初见他时的模样。那时的他挺拔如松，不卑不亢，她经常劝诫自己这样的男人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错了。 宁芊荨凝望着依旧背对着他的易璟衍做最后的告别：再也不见了，我曾经深爱的男人。 11、第十一章 离开这个伤心地 ‘叮咚叮咚’酒店门铃声急促地响起，验证着门外的人此刻焦躁的心。 这个狂按门铃的人正是宁芊荨的闺蜜颜芯。 颜芯不愧是最了解宁芊荨的人。就算宁芊荨刻意隐瞒，她也仅仅能够从她说话的语气中听出她的不对劲。 最后，在她的‘颜芯逼供’下，宁芊荨还是向她坦白了自己已经跟易璟衍离婚的事。 无奈之下，宁芊荨还是把她暂住的酒店地址给了她。 宁芊荨刚把门打开，颜芯就一把拥住她说道：“宝贝，委屈你了。” 那样子比她本人还要难过。 倒是身为当事人的宁芊荨已经平静下来，虽然从被绑架到决定离婚再到办理离婚程序仅是短短的一个星期，快的好像做梦一样。 宁芊荨反过来安慰她：“不是你说的吗？男人就是大猪蹄子，不要也罢。我现在也很好啊，离婚后，我可以重新开始了。” 认识她那么久了，颜芯自然知道她对易璟衍是满腔热忱，此刻的宁芊荨肯定只是在故作坚强。 她看了看酒店房间的四周，空荡荡的，别说其他日用品了，就连行李都被主人随意扔在角落，衣物也寥寥无几地挂在衣柜上。 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栖身之所，颜芯疑惑道：“那你打算一辈子住这里吗？为什么不回家？” 这时的宁芊荨才一脸犯难道：“我不知道怎么跟爸爸妈妈开口。” 是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她都没跟父母商量过。因为她知道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同意。 当时坚决要跟易璟衍结婚的是她，现在离婚了就应该由她自己去承担，父母已经老了，不能再三的受到刺激。 当初妈妈的话言犹在耳，她说希望她跟易璟衍好好相处。这才时隔不久，她却已然跟易璟衍离婚，终归是让妈妈失望了。 颜芯继续问道：“为什么？” 正要答话，宁芊荨却突然难受地捂着胸口，冲进厕所里狂吐起来。 这些日子她的孕吐反应很严重，她自己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是把在场的另一个人吓得不轻。 颜芯的嘴巴张得连一个鸡蛋都能塞得下，她不敢置信道：“你这是……有了？” 宁芊荨坦然地点了点头。 颜芯懊恼的捂着额头，惊叹道：“我的天，怎么会那么不凑巧，你才刚离婚，易璟衍知道吗？” 怎知宁芊荨却语出惊人，“在离婚前我就检查出来了，现在已经两个多月。” “什么？！！那你还离婚？”颜芯一脸不解。 宁芊荨不想转述给别人听易璟衍对绑匪说的那些话。她觉得没必要好像怨妇一样，离婚了却要把对方事情全部抖出来。 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只希望好聚好散。 她轻轻地抚摸着肚子，一脸温柔道：“其实离婚不仅仅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宝宝。” 宁芊荨的脸上的神色异常坚定，说道：“易璟衍不知道它的存在，我却知道他一定非常不待见它。为了保护它，我必须离他远远的。” 怀孕了却要离婚，她知道这样的想法令人费解。几个月前的她也没想过这么荒唐的事，是易璟衍逼着她一步一步地选择了这条路。 果然，颜芯轻叹了声，“你这又是何苦。” 而后她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两个月的胚胎并不大，或许……” 宁芊荨打断她道：“它不是胚胎，它是我的孩子。我也曾经想过不要它……但是颜颜，如果有一天你当妈妈了，你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 此刻宁芊荨身上散发一种叫母性光辉的东西，颜芯知道已经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决定。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宁芊荨说没办法跟父母开口了。 她的父母出生书香门第，思想较为传统，离婚已经很让人难以接受了，更何况是离婚带球跑？ “你想清楚了？”颜芯的手贴在她的手背上问道。 宁芊荨才二十三岁，原本有着大好前途，就算离婚了她也还是可以很快地就回到灿烂的人生，但是带着孩子却是不一样的情况。 当一名单亲妈妈不容易。以后，宁芊荨会为了孩子操碎了心，她的人生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宁芊荨扯了扯唇角，“我想清楚了，希望你可以保密，对我的父母还有……他。” 就算不说，颜芯也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是那个让她情窦初开，最后搭上了整个青春的男人。 见颜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宁芊荨忍俊不禁道：“我已经联络了乔芸，她家里有空房，我打算去她的城市生活。” 乔芸是她们的大学室友之一，她们三人感情很好。毕业后她就跟着自己的哥哥到淮源市创业了。 幸好她们私下还一直保持联络，这时宁芊荨去打扰她也不算唐突。乔芸还很高兴地帮她订好机票准备迎接她的到来。 颜芯这才松了口气，“也好，淮源市距离这里也不算太远，我还可以经常去看看你。” 知道宁芊荨怀孕后，颜芯比她还要紧张，硬是要带她来商场，给她买一些母婴用品。 两人从滋补品专卖店出来时，颜芯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这个奶粉啊，你一定要记得天天都喝……” 宁芊荨没有专心听她说话，精神紧绷地在四处张望着。 不知道是不是被绑架后的后遗症，导致她心有余悸。她总觉得这几天有人偷偷摸摸在跟踪她。 刚刚她透过玻璃反射看到有个男人窥视着她，怎知她转过头来时，那人却不见了。 “怎么了？”颜芯见她神色不妥，开口问道。 她越想越心慌，拉着颜芯就快跑起来，“颜颜，不买了，我们快回去吧。” 角落里，一名带着鸭嘴帽的男人松了口气，开始翻看手中的相机，里面全都是宁芊荨的照片。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男人驱车来到易氏大厦。 “让他上来。”前台的话筒里，易璟衍的声音幽幽传来。 鸭嘴帽的男人把一份文件袋交给易璟衍，恭敬道：“易总，您要的东西。” 易璟衍迫不及待接过文件袋，而后把封口处系着的绳子一圈一圈地解开。 他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嗯，继续盯着。” 男人离开后，易璟衍看着照片进入了沉思。 宁芊荨很警惕，他聘请的侦探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拍回来的照片都是比较远距离的。 所以他也根本无从得知宁芊荨和颜芯之间的谈话。 照片显示，宁芊荨去补品店买了大包小包回来，易璟衍只觉得她刚被绑架，受了惊吓所以需要补补。 宁芊荨逛了几家服饰店，他就以为她想添几件新衣服，却不知她买的全是孕妇装。 离开他后，她好像更快乐了，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应该强制把她留在身边，阻止她继续翱翔了。 易璟衍的大拇指温柔的摩挲着照片上的女人，眼里露出满腔柔情。 在只有他一人的办公室里，他低声道：“只要你还在我能够看的见的地方就行了。” 虽然易总在极力掩饰，但是陈秘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易总结婚前，一般都会独自一人工作到深夜才离开公司。 易总结婚后，除非有紧急事件，不然他最迟七点钟一定会离开。 陈秘书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七点，易总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最近并没有特别紧急的事。 昨天下午易总请了半天的假期，说有些私事要处理，她不敢过问。但是回来后的他整个人不一样了，她敢肯定昨天有大事发生。 身为尽责的秘书，离开前她还是不得不提醒，“易总，我先回去了，您也别太晚。还有您的晚餐需要我帮忙叫外卖吗？” 易璟衍抬起头来，眼里一片血丝，他憔悴道：“不必了，我自己安排。” 他打开外卖软件，点了宁芊荨以前当他秘书时，最爱帮他点的那家餐厅，并且指明要香菜豆腐丝。 以前的易璟衍是不吃香菜的，总觉得很难吃。但是宁芊荨似乎很喜欢香菜，以至于她负责安排的外卖餐里时不时都会有香菜出现。 他不想让她失望，他尝试去喜欢她喜欢的东西。 她很容易满足，每次他在她希冀的目光下把香菜吃光后，她都会露出满意的笑容。为了这个笑容，他不介意吃一辈子的香菜。 那时候的易璟衍其实也会耍小心思，为了多看宁芊荨一眼，他特意装作很忙，不吃晚饭。身为秘书的她就会在办公室里陪他到深夜，直到看他把晚饭吃光。 九点了，时间好难熬，他不想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别墅，想要用工作麻醉自己，却每每在看到屏保上的那副图片时不小心晃了神。 要疯了。 回到他们曾经的家时，已经十点。房子一片寂静，黑暗中似乎还残留着宁芊荨的味道，易璟衍贪婪地深吸口气。 他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才离婚一天，我开始想你了。” 易璟衍劲直来到书房打开了保险箱，输入了几个连宁芊荨都不知道的数字密码。 宁芊荨是个很好的妻子，从来不会过分探究他的隐私，所以她甚至不知道，这份隐私跟她有关。 她一直以为会让易璟衍视若珍宝，放在保险箱里的东西一定是异常贵重，却没想过，里面只有寥寥几样东西。 ‘嘀’一声，保险箱打开了。 易璟衍习惯性地伸手去把一本册子拿了出来。 册子有点破旧，显然已经被主人翻阅了许多遍。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2011年学校纪念册》。 那是易璟衍就读初中时学校的纪念册，他珍藏许久。他所在的初三普通班的班级照在最后几页，他却不作停顿，直接翻到前几页——年度模范生专栏。 其中有一个把马尾高高扎起，对着镜头笑时，脸上会露出淡淡酒窝的女生，早在他脑海里出现千百遍。 易璟衍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他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12、第十二章 十年前的夏天 那时候，他十七岁了，因为妈妈的病情反复，他曾经休学两年来打工，最后敌不过妈妈的央求，他还是回去上学了。 回到学校后，他就读初三，比同班同学要大的年龄让他受尽排斥。 不仅如此，易璟衍每天放学后还要兼职来赚钱。 由于实在太劳累，他偶尔上课时还会打瞌睡，成绩自然也不好。那时候的他不仅是同学排挤的对象，也是让老师头痛的对象之一。 正是午休时间，他饥肠辘辘地坐在楼梯口，身上的钱全给妈妈买药了，他早已没钱吃饭。 易璟衍一个人躲在角落，打算静静地等待上课的钟声响起，奈何就是有人要来打破他的平静。 一班同样是初三的男生围着他嘲笑道：“哎哟，这不就是那个没有爸爸的黄璟衍吗？没钱吃饭啊，不如你学狗吠，如果我满意了，我就赏你一顿饭吃怎样？” 虽然易璟衍比他们的年龄还大，奈何常年营养不良导致他身材消瘦，像是风一刮过就能把他吹走的那种。 虽然他很穷却继承了妈妈的傲骨，所以他不打算理会那些男生，劲直越过他们要离开。 怎知一名略微高大的男生被他无视后脸上挂不住，开始犯难，伸手推他。易璟衍浑身没劲无力反抗，就这样跌倒在地。 男生们看了很高兴，拍手大笑道：“哈哈哈，你们看他的样子是不是很像狗，狗都会摇尾巴他却不会。” 易璟衍坐在地上，他死死地咬紧牙关不作声，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们喜欢以霸凌他为乐，他越反抗他们只会越兴奋。 “都不说话，是哑巴哦！”男生们已经不满于口头上的耻笑，他们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呃……”易璟衍手护着头，忍痛闷哼着，却依旧倔强着不愿求饶。 不远处，一名扎着马尾的女同学刚好经过，指着他们大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初一的女生，还是个长得矮小的女生。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妈妈是学校的训导主任，蒋淑慧。 那个动不动就叫家长来学校的训导主任。 宁芊荨像是知道他们的弱点，昂首挺胸道：“你们是哪班的，我去跟蒋老师报告。” 这就是传说中打不过就找老师的学生。 偏偏男生们怕了，其中一人赔笑道：“学妹，我们就是跟他玩玩的，你别太大惊小怪啊。” 他们一窝蜂地离开了，走之前还忿忿地瞪了易璟衍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宁芊荨见他们散去才松了口气，她蹲下来细细打量这名受伤的男生，脸上有一丝担忧，“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务室？” 易璟衍没理会她，用瘦得可以见到骨头的手撑着地上想要站起来。 单纯善良的宁芊荨下意识就伸手过去扶他。 奈何男女体重悬殊，而且宁芊荨只有十三岁，因此不仅没把人拉上来，反而站立不稳压在了易璟衍的身上。 身下的男孩闷哼一声，倒把宁芊荨吓坏了，以为压到他的伤口让人伤上加伤了。 就着那姿势，她亮晶晶的眼睛无辜地眨巴眨巴问道：“你还好吧？” 一股女子的幽香随着风传到易璟衍的鼻腔内，他的脖子瞬间红了一片，心跳也止不住的加速。 发育时期的少年声音有些嘶哑，推搡着她说道：“你快起来。” “哦。”少女的年纪还小，一时没察觉有什么不妥，站起来随意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易璟衍站起来后拉了拉袖子，欲盖弥彰地把手臂上的伤口掩盖住，而后走到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坐下。 宁芊荨疑惑地看着他的举动，也学着他坐下。 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脸颊此刻还红了一片，宁芊荨有些担心，伸过手就要触碰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易璟衍条件反射地躲开她的手，拒人于千里之外道：“我没事，你走开。” ‘咕噜噜’此刻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紧蹙眉头在心里咒骂了自己的肚子几百遍。在一个女孩面前示弱，他真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女孩歪了歪头看他，却没像其他人那样耻笑他，反而把手中原本属于自己的饭盒递给了他，“原来是饿了哦，吶，给你吃。” 易璟衍一脸抗拒地看着那个通体粉色，上面还有一个大大个卡通的饭盒，始终不愿接过来。 宁芊荨倒是没给他推脱的机会，直接把饭盒塞进他怀里，“你快吃吧，上课的铃声要响了。” 他犹豫不决，奈何实在敌不过五脏庙的抗议，他打开盖子闻到香味后就开始狼吞虎咽。 半晌，易璟衍就把饭盒里的饭菜清了一大半，他刚想抬头道谢，却惊觉身边的人已经远去。 望着她的背影，易璟衍的嘴角微勾，充满血丝的眼眸里亮得惊人。他继续埋头吃饭，直到饭盒里一粒米饭都没有剩下。 她是除了妈妈之外唯一会对自己好的人呢。 他的肚子被填的满满，心也被填的满满的。 隔天，易璟衍把饭盒清洗干净后，满心欢喜地找到宁芊荨，打算把饭盒还给她。 怎知在食堂的一张长桌上，他看到宁芊荨被朋友们众星捧月地围住，有男有女。摆在她面前的是全新的饭盒，里面有吃不尽的饭菜。 她坐在正中央跟其他的同学谈笑风生，她说话时的脸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眼神里满含着笑意。 那里是他进不去的圈子。 易璟衍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远处捧着饭盒瞭望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跟那旧的佩奇饭盒一样被她抛弃了。 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不像他。 她有很好很好的成绩，不像他。 易璟衍转过身离开了，自然没听到宁芊荨和几位同学的谈话。 “哇，蒋老师真够狠的，直接就帮你换了个新饭盒哦!”一名短发的女生惊呼道。 宁芊荨脸上一脸落寞，无奈道：“嗯，我妈说了，让我离那些打架的学生远远的。” 蒋淑慧得知她发现有学生打架不仅没有报告老师，还自己去关心那名学生。她很生气，勒令宁芊荨不准再跟那些学生接触。 她怅然若失道：“我觉得那位同学不像是坏人，但是妈妈说的话也有她的道理。” 她出生书香门第，又是独生女，父母对她的管教很严厉，生怕她学坏。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宁芊荨循规蹈矩的性格。 幸好她最终也总算没有辜负父母对她的期盼。 “现在让我们初一重点班的宁芊荨同学上来说说。” 身为模范生的她，在周会时得到上台演讲的机会，理所应当地赢得同学们的掌声和欣赏的目光。 而易璟衍，只有在台下观望的份。 原来她的名字叫宁芊荨。很漂亮的名字，他会记住一辈子的。 他还听说她的母亲是学校的训导主任。 而他，恰好是训导主任最不喜欢的学生。 他有什么资格跟她做朋友呢？ 他是常年在沼泽里生存的人，她是他触不可及的光。他虽贪恋那一点温暖，却知道，光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他。 在一次擦身而过时，易璟衍心跳如雷，放在裤袋里的手松了紧紧了松，一度想要开口叫住她。然而宁芊荨却劲直越过了。 他站的笔直，望着她的背影，终认清了事实。 人家根本不记得你。 那顿饭只是一次偶然的施舍，你又何必继续纠缠。 就这样两人再无交际。 他们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走不到一块儿。 易璟衍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上帝遗忘的孩子，幸福永远不会属于他。 就连他的亲生父亲易启航也很嫌弃地看着他，“唉，你这样的成绩，怎么能考到重点高中。我安排你出国念书吧，下个星期就出发。” 他太久没跟人交流，开口都不流利，“妈妈住医院……要很多钱……可以吗？” 易启航很不耐烦地应道：“可以可以，你照着我说的做，你母亲的病我会让人治好。” 年少的他不懂那么多治疗知识，不知道妈妈的病已经是末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爸爸身上。他咧唇一笑，“好，谢谢。” 那天下午是易璟衍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他踌躇许久，还是无法鼓起勇气跟宁芊荨说再见。 只能远远的凝望着她，喃喃道：“再见了，佩奇。” 时至今日，粉色的饭盒还被他完好无缺地保存着。而躺在饭盒旁边的，是崭新的离婚证书。 易璟衍捂着胸口，那里像是有只手在揪着让他疼痛难忍。他脸上的泪水顺势滑落，滴在手中的纪念册上。 那天在民政局里，宁芊荨问他，这一年有没有喜欢过她？ 让他怎么回答呢？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爱上她了，如今早已深入骨髓。 * 易璟衍相信勤能补拙，出国后他不再需要烦恼金钱的事宜，他可以专心学习。 他比别人付出更多倍的努力。别人在打游戏时，他在学习。别人在谈恋爱时，他也在学习。 所以他很快就追上了功课，甚至名列前茅。 高中毕业后，易璟衍遵从着易启航的意愿进入了当地最有名的国际大学，学习商业管理课程。 成年的他已经脱去了年少时的稚气，帅气的外表加上庞大的背景，在大学时期不乏有女生对他趋之若鹜，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当时的易璟衍心心念念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他要爬得更高，他不想继续在泥潭里挣扎，他不想再回到那种受尽欺辱的日子。 第二，他要妈妈活着，只要他听易启航的话，妈妈就可以好好活着。 但是易璟衍的妈妈病逝时，易启航并没有通知他。等到他学成回国时，他的妈妈早已成了一座冷冰冰的墓碑。 当他得知这件事后彻底崩溃，所以他的第二个目标变成了——他要报仇，他要让易启航一无所有。 可在易璟衍的人生规划中，他从没奢望过能再见到宁芊荨。 宁芊荨就这样一意孤行地再次闯进他的生活里，让他再难割舍。 那时候的易璟衍刚回国不久，由于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便提早让他开始学习打理易氏的事务。 陈秘书敲了敲门，放下一沓履历表，恭敬道：“易总，您看看需不需要聘请几位秘书或助理来帮您。” 陈秘书是跟随易爷爷许久的人，资历丰富，且易璟衍目前已经有两名秘书和两名助理了，他实在不需要更多的人来帮他。 正要拒绝，他惊见放在最上方那份履历表中夹着的照片。 那是一个很规矩的证件照，女孩穿着小西装，对着镜头笑，脸颊两侧浮现出淡淡的酒窝。她长直的墨发已经不再束起，而是披散在肩膀两侧，让她看起来更显动人。女孩模样与他记忆中的重叠。 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方方正正的三个字——宁芊荨。 易璟衍欣喜若狂，像是拨开重重云雾，他终于寻得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抽出那份履历表交给陈秘书，坚定道：“就她了。” 宁芊荨在三月一号入职，易璟衍则在前一晚就开始烦心一件事。 他明天要怎么跟她说话，她还认得他吗？ 隔天天还未亮，他便一骨碌地爬起床，脸上却没有丝毫困倦之色。 洗漱后，他站在衣柜前面又开始烦恼一件事。 他应该穿哪一件衬衫，配什么颜色的领带？ 一个小时后，易璟衍才捯饬完毕，他看着镜子里身穿黑色衬衫，银白色领带的，身材挺拔的自己觉得很满意。 嗯，这样看起来很整齐，应该可以给她好印象。 易璟衍再仔细地理了理头发，才驱车前往公司。 才八点钟，他就提早抵达了办公室。因为员工们基本都还没到达，公司的灯还没亮起，显得办公室里有些空荡幽暗。 易璟衍好心情地笑了笑。 无所谓，他有属于他的光，而这道光，以后都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的世界不再是黑暗的。 九点钟，易璟衍开始危襟正坐。平日勤勉的他，此刻却心不在焉，放在眼前的文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然而九点半了，宁芊荨还没到。他开始坐不住了，她会不会反悔了，不来上班了？不对啊，他给出的薪资是很高的了。 易璟衍大步走到二十八楼的前台处，状作不经意的询问小美，“咳咳，今天会有新秘书来报道是吧？” 小美一脸茫然,“宁秘书九点就准时到了啊，我让她自己进去跟您报道。她会不会是走错了啊？” 他突然有不详的预感，他快步地走到易之昂的办公室推开那道门。果不其然，看到宁芊荨和易之昂对峙的场面。 她委屈的模样顿时令他心如刀绞。 他怎么能让她陷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他是不是错了，他不应该自私地把她留在这里，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毫不意外的，宁芊荨并不认得他。 易璟衍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那么笨。” 你怎么那么笨，竟然会不记得我。 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够默默地守在她身边就好。 有一天他经过茶水间门外，无意间听到有一名男助理向宁芊荨告白，她支支吾吾地拒绝了，“对不起，小林，我有喜欢的人了。” 易璟衍放在口袋的手紧握成全，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是期待什么又或者是在担心什么。 小林复又开口，“你是喜欢易总吧？” 13、第十三章 易总的心脏有问题 易璟衍的眉头挑了挑，不自觉地更加靠近门口，心如鹿撞。身为大总裁，他不顾形象地当了一回偷听君子。 女孩娇羞地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但是他听到了，宁芊荨说：“嗯。” 宁芊荨说喜欢他易璟衍。 那一瞬他明白了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他以前所受的委屈，可能就是为了和她相遇。 如果他不穷困潦倒，没有被同学欺负，就不会遇见她。 如果他不飞黄腾达，就不能站在高处，她看到的地方。 那时候的易璟衍突然了解到权利是个好东西。 以前的他，低入尘埃，连她也记不住他。 现在的他，高高在上，连她也要仰慕他。 那天之后，易璟衍装作不在意，却每每在她偷偷看过来的时候，心花怒放。 但是好景不长，爷爷病危，说要把股权分配给他，唯一的条件就是，要看他成家。 那时候易启航还以为可以继续控制他，意图把他安排好的联姻对象介绍给他。 不知为何，那时的易璟衍很烦躁，他不愿再被别人左右，他想要开始主宰自己的生活，所以他跟易启航大吵一顿，“我不会跟覃家联姻！” 被他顶撞的易启航勃然大怒，“那你想要跟谁结婚？！哈？！” 而这时候宁芊荨来敲门。 易璟衍觉得她的出现是天意，他是不是可以自己决定一次，他是不是也可以幸福一次。 “我要娶她。”他坚定地对父亲说道。 易启航骂他疯了。 他是疯了，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失控。 宁芊荨没有门当户对的家底，宁芊荨不能适应他们这种勾心斗角的豪门生活。他知道她不是合适的成婚对象，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那么爱她。 易启航走后，宁芊荨弱弱地说：“我可以把刚刚的话当成戏言。” 那怎么会是戏言呢，那是他这一辈子说得最真实的话。 他易璟衍想娶她宁芊荨，他想牢牢地把她留在身边。 易璟衍继续伪装着淡漠，其实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你怎么看？愿意跟我结婚吗？” 他喜欢她毫不迟疑的答复，她说：“愿意，我愿意！” 宁芊荨的笑容让世界变得五彩斑斓，让他未来有再多风雨都不再害怕，因为以后身边都会有她的陪伴。 她就是漂泊的船只最想停靠的港湾。 易璟衍走近她，像是不敢置信，“为什么愿意？” 她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毫不犹豫，“因为我喜欢你啊……” 像是怕他不相信，她郑重其事的望着他，重复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的内心早已触动不已，他的嘴唇颤了颤，像是想回应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紧紧地把她拥入怀中。 此刻，易璟衍躺在床上紧抱着宁芊荨睡过的枕头，就好像拥抱着她一样。 他终于颤声地回应这句迟来的话，“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黑暗中，易璟衍的脸上流淌着泪水，滑进他的唇齿之间，让他觉得格外苦涩，“你反悔了……” 她怎么可以食言了呢，她说过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他的。 易璟衍曾经以为上天还是厚待他的，拿了他一切，给了他一样他最想要的。 原来不是的，得到后再失去的才是最痛。痛到他心绞着，痛到他以为下一秒就会窒息。 * 有人彻夜难眠，有人却一觉到天亮。 华兴大酒店里，清晨的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照射在大床上。 宁芊荨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适应房间内的光线，半晌才睁开眼睛。 手机的讯息箱已被颜芯轰炸，她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手表，才发现已经过了九点钟了。 可能是怀孕的月份大了，她变得越来越嗜睡。 今天是她离开淮荣市的日子，颜芯说了要给她送行，所以比她更着急。 她来不及洗漱就赶忙回拨电话给颜芯，“喂，芯芯，抱歉啊我才刚起床。” 果然颜芯絮絮叨叨地责怪道：“下午一点的飞机你现在才起床，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宁芊荨乖巧地回答：“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你来接送了。” 那里传来无奈的笑声，“好好好，我现在就过来。” 她叫住颜芯，正色道：“对了，洋洋也会过来吗？我想让他帮个忙。” 其实前些天宁芊荨发觉有人跟踪她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她总觉得那不是错觉。 有时候她只是去楼下的酒店饭厅吃顿饭都会发觉隔壁桌有人在窥视着她。 离开前，她想查清楚这件事。 听她这样说，颜芯也开始紧张起来，“好，我让洋洋跟我一块来。” * 在那人来人往的街道里，宁芊荨左拐右拐，像是要甩掉身后的人。 有好几次那名戴着鸭嘴帽男人都差点跟丢了。 但是为了能挣到易总那笔庞大的雇佣费，杰森还是使劲自己多年的跟踪术紧跟上去。他只留意眼前却没有注意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直到宁芊荨拐进一条小巷后不见了踪影，他察觉到不对，想往回走时，却被一男一女给堵着了。 洋洋有备而来，手上拿着棒球棍，一下一下敲打在手上，杰森的心随着棒球棍，一下一下地颤抖着。 颜芯则在手机上输入110，震慑道：“快说你是谁，不然我就报警了。” 杰森抓着相机的手一直抖，却始终谨记着专业操守，咬紧牙关，不愿意说出实情。 洋洋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他挂在脖子处的的相机。 杰森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不敢反抗。他们一页一页地翻看，里面全都是宁芊荨的照片。 颜芯看了后勃然大怒，“好啊，你这个偷窥狂，觊觎我朋友是吧，我现在就报警！” 杰森吓得差点就跪下了，情急之下一五一十地把实情抖了出来，他脸色苍白道：“我不是偷窥狂，我是侦探，是易总请我来的。” 而后他巍巍颤颤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他的名片——一条龙专业侦探事务所。 老公出轨？不用怕，我们帮你找证据。 害怕相亲对象身份造假？我们帮你确定。 被骗财骗色？我们帮你想办法。 …… 颜芯越看下去，脸色越黑，这什么鬼，宁芊荨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要被人家这样侵犯隐私地调查。 “你说的易总可是易氏集团的总裁，易璟衍？”颜芯紧蹙眉头，始终不愿相信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杰森战战兢兢地问道：“还有别的易总吗？” 洋洋把已经删完照片的相机扔回给他，大喝道：“滚，不要再跟了。” 不跟是不可能了，他还有几万块的尾款还没有收呢，最多等他吃了午饭再回到酒店守株待兔吧。 几人坐在前往机场的车上，宁芊荨听到颜芯的话后，直起了身子，一脸震惊道：“什么，你说那人是易璟衍派来跟踪我的？” 颜芯认真地点了点头，“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不相信，那人这么说的时候我跟你的反应是一样的。易大总裁诶，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小人行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洋洋趁着等红灯的时间，在驾驶座上回过头来八卦道：“你们都离婚了，照理来说他不应该再纠缠你啊。会不会是你偷了他家什么东西，他找来了吧。” 宁芊荨有些懊恼道：“没啊，我跟他商量好的，净身出户，一刀两断，连别墅里那个我最爱的那个盆栽我都没拿呢。” 颜芯一脸高深莫测，摸了摸下巴不存在的胡须，“照我说，荨荨就只是偷了他的种，他不会是知道这件事了吧？” 宁芊荨很担忧，她没忘记易璟衍不让她怀孩子的那些话，而且现在他们还离婚了。如果被他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他会怎么做？ “不管了，反正现在我去了淮源市，山高皇帝远的，他也不会找到我，只要你们帮我保密就行！”她打算破罐子破摔。 颜芯拍了拍胸脯，“没问题，我和洋洋定能守口如瓶。你父母那里你也还没说吧？” 她能够预料到她父母那关恐怕不容易过，所以也只能继续隐瞒，“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跟他们说。至少，要等孩子平安出世。” 宁芊荨温柔地抚摸着微凸的肚子，孩子还那么小，那么脆弱，她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不能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在机场里，颜芯依依不舍地拥抱着宁芊荨，泫然欲泣，“荨荨，真的很舍不得你，你一个人去到那么远的地方让我怎么放心。” 宁芊荨反过来安慰颜芯，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别担心啦，那里有乔芸在啊，你也可以常常来看看我嘛。” 洋洋只在远处站着，也没催促她们。 机场的广播在耳边回荡着：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淮源市的bc11223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11号登机口上飞机。 宁芊荨只好放开她，无奈道：“好了，我得进去了。” 见颜芯不肯松手，她故作潇洒，“离别是为了更好地重逢，可能下次站在你面前的宁芊荨比现在活的更好了呢。” 颜芯强忍着难受，断断续续道：“嗯……祝你一路顺风……未来顺风顺水的。” 宁芊荨含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离开这里去到新的城市后她要从新开始了，她要过回属于自己的人生。在她以后的人生里，不再只有易璟衍这个人了。 洋洋走了过来，一把接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颜芯，跟她挥了挥手道：“一路顺风。” 最终，宁芊荨在登机口处回过头来环顾四周，放下最后一丝牵挂。 再见了，淮荣市。 等杰森吃完饭回到华兴大酒店时，才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哪还有宁芊荨的影子。询问之下才知道宁芊荨搬离了已经居住大半个月的酒店。 杰森不得不亲自来到公司跟易璟衍交代一声，“易总，不好了，人跟丢了。” 他原本是不敢说的，这易总的钱虽然好赚，但是脸上总是阴晴不定的，他早就觉得这个人不好惹。 就算刚刚被颜芯两人撞破了他的作为时，他也没打算说出来，原本打算回去酒店后还可以继续盯着，瞒天过海。 怎知现在人不知去向，他迫不得已只好前来认错，“在路上被她的朋友察觉到了，说我们是偷窥狂要报警，我没办法只好说了出来……”他越说越心虚。 杰森的话音刚落，办工桌那里传来‘啪’的一声。 他条件发射地往易璟衍那里看，才发现他手中的笔被折断了，一分为二。裂开的部分直接割破了易璟衍的掌心，他手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掉，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异样。 杰森惊讶道：“易总，你的手？” 易璟衍这时才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抬起头来，声音冰冷道：“做好你自己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不要管他不该管的事。 然后易璟衍望着自己的手发呆，一脸落寞，“尽快找回她。” 杰森如蒙大赦，应声后马上离开。 偷窥狂？ 易璟衍仔细琢磨这个词，居然觉得很贴切。 他的确是的，有谁会像他那样，喜欢的人不能靠近，只能用这种方式摄取那一点温暖，现在连这一点温暖都吝啬给他了。 好痛……又开始痛了，不是鲜血淋漓的手，而是心脏的那一块区域。 陈秘书进来看见他受伤的手后，大惊失色道：“易总，您的手受伤了，我去拿医药箱给您包扎。” 怎知易璟衍淡漠道：“不用了，我去医院。” 陈秘书惊讶地发现这是易总第一次那么爱惜自己，伤了手就去医院包扎了。换做以前，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林医生也很惊讶，易璟衍竟然纡尊降贵来到他的医院排队挂号。 他是易家高薪聘请的家庭医生，只要他们的一通电话，就算林医生正在进行手术都得转交给别人，立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而且易璟衍成年之后就没生过什么大病。小病的话他也不喜欢劳烦医生，直接在药店买药吃了就算，所以林医生认为他这次前来恐怕是伤的很严重。 他立刻放下在大学的研讨会，赶回来医院接待他，怎知却只看到他被断笔划伤的手…… 虽然如此，林医生也必须仔仔细细地帮这位大总裁消毒包扎。 半个小时后，林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道：“好了。” 易璟衍却眉头紧锁地说：“还没好。” 林医生一脸疑惑，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看不到易璟衍身上哪里还有伤啊。 糟了，易总裁会不会觉得他不专业，不再让他做家庭医生，易氏也不会再捐款给他的医院了。 怎么办，在线等急。 易璟衍倒是没卖关子，自己开口了，他指了指左胸处，一脸认真道：“我的心脏有问题，帮我做ct扫描。” 心脏有问题的人一般嘴唇会发紫，易璟衍虽然脸色不佳也还没到很不健康的地步。但是没办法，既然易璟衍开口了，林医生还是不得不帮他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几个小时后，林医生拿着报告翻了翻，任凭他多年的行医经验还是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他只好保守地说道：“根据报告来看，您的心脏并没有问题，身体也很健康。” 易璟衍一脸不相信，他拍案而起，“你到底会不会？！我这儿很痛，痛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又开始捂着左胸处，难受地跌坐在椅子上。 然后他的头低了下来，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更像是在哀求，“你给我药，你给我药好不好……” 林医生只好安慰道：“易总你可能就是睡眠不足。这样吧，我给你开一些安眠药，可以帮助你入眠。” 14、第十四章 把你刻在心房 淮源市，明悦居豪华公寓。 ‘叮……’ 电梯停在六楼，宁芊荨与乔芸嬉嬉笑笑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乔芸大喇喇的说道：“还别说，你现在可比在学校时有女人味多了。” 说来她们相识还真是一种缘分。 她们四人虽然同寝室，学的却是不同的专业。乔芸学的是室内设计专业，颜芯还有另一位女生则是表演系的。可以说都是比较不爱束缚的性子。 只有宁芊荨学的是经济学，所以她们的性格上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异。 说起那时候的事，宁芊荨有点害臊：“那时候妈妈可是千叮万嘱我，说毕业之前不能谈恋爱的。” 乔芸更加忍俊不禁：“哈哈哈，那时候有个大三学长在宿舍下摆了个心形蜡烛跟你表白，你倒好啊看也不看就拒绝了。” 宁芊荨耳根都红了，她挠了挠头道：“快别说了。” 谈话间两人已经打开门锁到达玄关处。 宁芊荨小心翼翼地把行李箱扛进来，乔芸看了立马去制止：“诶诶诶……你现在是孕妇，我来我来。” “没关系，这次都已经很麻烦你了。” “我们什么关系，客气什么。” 就在两人为一个行李箱争夺不休时，一把慵懒的男声响起：“你们在干嘛？” 宁芊荨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竟看到一名拥有着健美身材的——裸男？！！ 咳咳其实也不算是裸男，只不过来者只穿着一条四角裤，睡衣都没穿就对了。 “啊！！乔芸，他是谁？？！”宁芊荨大惊失色，尖叫起来。 乔北睡眼惺忪地靠在房间门框处，打着哈欠，无辜地望着她：“该是我问你是谁才对吧，这里是我家。” 乔芸则是见怪不怪，叹气道：“哥，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他哥就是这点坏习惯，这还没到夏天呢，就喜欢光着身子在家晃悠了。她说了好多次他都不听劝，这下好了，把人给吓着了。 乔北进房后，宁芊荨脸颊微烫，她凑近乔芸耳边，低声问：“芸芸，你没说你跟你哥同住啊，那我在这儿不是很不方便吗？” 乔芸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道：“我哥没跟我同住，只是他前几天刚好被女朋友甩了才来我这里暂住的，过几天他找到新女友就会搬出去的啦。” “你说谁被女朋友甩了？”乔北不悦的声音打断她。 他已经换好居家衣服，宽大的体恤和凌乱的卷发更彰显他不羁的个性。 “你啊，几时要搬走，我朋友在这里，你一起住多不方便。”乔芸不甘示弱地顶撞他。 乔北气的直跳脚：“哎呀你个臭丫头，这房子我买的，我住在这里怎么不方便了。哈，你说我被甩？我会被女朋友甩，我是谁？淮源市高富帅咧！！！” 乔芸的白眼翻到后脑勺，一点都不顾及他的颜面：“我看你是淮源市自恋狂。” 宁芊荨在一旁看他们两兄妹斗嘴，看得不亦乐乎，忍不住掩嘴偷笑。 乔北这时才揉了揉朦胧的眼睛仔细看了看宁芊荨，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乔芸见状，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提醒道：“哥，这我好友宁芊荨，以后都会住在这里。” 他敛回心神，才伸出手握了握：“你好，我是乔北。” 乔北的手很温热，不像易璟衍的。他的长相也跟易璟衍的不一样。凤眸微微上挑，唇角勾起一抹笑，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也难怪乔芸会说他换女朋友很勤。他这样的长相，最容易让女孩神魂颠倒。 当然了，是女孩，宁芊荨自问已经过了对帅哥没有免疫力的少女时期了。 虽然她是通过乔芸的名义暂住在这里，但是房子好歹也是他哥的，她只好客气颔首：“北哥，打扰到你们了。” 乔北挠了挠脖子，不好意思道：“客气，芸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要住多久都行。” 乔芸见自家大哥直勾勾的盯着宁芊荨，挡在他前面，意有所指道：“哥，你以后就别穿个四角裤在家里晃了，荨荨肚子里有宝宝，不禁吓。” 果然，乔北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半晌就变回那个嬉皮笑脸的纨绔子弟模样：“知道了，我是那么不矜持的人吗。” 嗯，你矜持，你最矜持了。 夜晚，宁芊荨已经睡下。 乔芸在阳台上看到乔北在抽烟，他望着夜景发呆，香烟都要烧到尽头了都没有察觉到。 一时间她思绪万千，一手搭过他的肩膀：“哥，又想起嫂子了？” 自五年前，乔北的女友病逝后，乔北就成了世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其实乔芸知道，他只是找不回那个合适的人罢了。 乔北回过神来，抖了抖烟灰，苦笑道：“哪有，就是觉得她们眉宇间有点相像罢了。” 乔芸摇了摇头，脱口而出道：“我觉得不像，我们荨荨可坚强了，才没有那么脆弱……” 她顿了顿，“如果真的难受，就早点搬出去吧。” “臭丫头，一直赶我走是吧，白养你了。”乔北故作轻松，邪魅一笑，把手中的烟头放入烟灰缸里，离开了。 *** 淮荣市的一家纹身店，风扇嗡嗡的转动着，让人昏昏欲睡。 ‘叮叮’易璟衍推开门时，门上的风铃声响起，惊醒了在柜台打瞌睡的老板。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老板急忙谄笑着招待他。 易璟衍点了点头，随着他到房间里去。 他四下打量，发现除了老板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更别说是顾客了。他是因为在网上看到这家纹身店口碑极佳，出名无痛纹身，看来是被坑了。 易璟衍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退缩的理由。 他是老板这个月来的第一个顾客，而且他气质不凡，一身名贵衬衫，老板觉得这次是天降财神了，自然是好酒好水的伺候着。 老板笑得咧开嘴，露出他一口被香烟熏黄的牙齿，恭恭敬敬道：“先生是想要纹什么图案，纹在哪里呢？” 易璟衍皱着眉头打量那张破破烂烂的躺椅，而后强忍着不适躺了下来。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的纽扣，指了指左胸的位置。 然后他也没接过老板递来的图案册，直接打开手机相册给老板看，不容置疑道：“我想纹这个。” 老板歪了歪光秃秃的脑袋就着他的手机查看，装着一副为难的样子。 然后他搓了搓拇指和食指，话里有话道：“这图案不是我们本子上的，会有些难度……” 易璟衍不耐烦地打断他：“钱不是问题，我只要这个图案。” “好咧！”果然老板爽快地答应了。其实对于这种卡通图案，他是真的没什么信心，奈何人家给得起钱啊，就算弄不好都得硬着头皮上了。 当老板开始用工具在他的身上划过时，易璟衍疼得龇牙咧嘴，直冒冷汗，却咬紧牙关不愿吭声。 嘶……真疼。 好在，总算是盖过他心脏那块区域的疼了。 半晌，一只歪歪扭扭的粉色小猪就这样跃然在易璟衍的左胸上，配上脸色铁青的他，倒显得有点滑稽。 他裸着上身站在全身镜前面发愣。 我要把你刻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那么我们就不算是分离了。 老板见他面无表情，以为自己搞砸了，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开口收钱了。 易璟衍没说什么，给了老板一沓现金后就大步离去。 从纹身店里出来时，天色已暗。他今天已经请了全天的假期，也无事可做，就不急着回家，沿着街道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易璟衍看见一间婚纱店，他再也挪不开脚步。 灯光直射在洁白的婚纱上，让它看起来更加神圣诱人。 易璟衍记得在一年前，他也曾和宁芊荨一起站在这洁白的婚纱下，憧憬着未来。那时候，他是多么想给她一场最盛大的婚礼，他是多么想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可惜…… 他曾经在易宅老宅安装了窃听器，无意之下竟然得知了那两父子的筹谋。 易之昂幽幽的声音从电脑的扬声器传到易璟衍的耳膜里：“爸，爷爷已经把一半的股权转给他了。时间久了，我们恐怕更加没有立足之地啊。易璟衍本身很难对付，不如我们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易启航不肯定的语气。 易之昂阴森的笑道：“既然他娶她为妻，必定对她极为在乎，我们何不好好利用他这根软肋？” “好，我们再观察观察。”易启航没有否定他，却还是有所保留，像是不相信易璟衍有那么容易对付。 而那一刻开始，易璟衍也知道，自己给宁芊荨带来危险了。 他不再放任自己对她的感情，决定把它通通隐藏起来。在人前，他装作对她冷漠，在人后，他装作对她不在乎。 这时天空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一滴一滴落在易璟衍微敞的衬衫里，顺着他的脖子流淌在他左胸的伤口上，他却恍若不觉。 易璟衍伸出手接住雨水，这是跟那个晚上一样的小雨。 他记得那天夜半，他辗转反侧，虽然宁芊荨说自己已经去过医院，他也还是很担心。 他轻手轻脚地偷溜进她的房间。果然，她又忘记把窗户关紧了。易璟衍宠溺地摇了摇头，把窗户关好后，又走到床前帮她把被子盖好。 宁芊荨无意识地抓紧他的手，易璟衍发现她手脚比冷，还发起了高烧。 “乖，我在。”他心疼地拥著她冰冷的身体，替她驱散寒意。 她蜷缩进他的怀里，嘴角满足的勾起。 那是他第一次放纵自己，他只敢在她病得浑浑噩噩的时候这样深情地拥抱她。 在她清醒时，他不敢流露出对她的半分情谊。 宁芊荨的嘴里不知为何一直在喃喃自语，“儿子……不要走。” 其实易璟衍心里一直知道她很喜欢小孩，想要一个他们的孩子。但是他不能。 他连宁芊荨一个人都保护不好了，又有什么资格要孩子？ * 离开婚纱店后，易璟衍神使鬼差地驱车来到不夜城酒吧外，宁芊荨闺蜜生日会那天，他其实早已经到门外了。 见她跟朋友玩得开心，他也不愿意打扰，就这样默默地跟了她一路。 宁芊荨在楼上唱k，易璟衍就在楼下陪着她。 她那么笨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就不知道他会担心的吗？ 当见到宁芊荨和颜芯两人相伴着从ktv出来，搭上了出租车后，易璟衍的玛莎拉蒂才扬长而去。 因此，他也仅仅时比宁芊荨早一步到家而已。 如果当时的宁芊荨有摸一摸玛莎拉蒂的引擎盖，就会知道，他所谓的没出过门一直在工作，就是个幌子。 可惜她不知道，他也不会让她知道。 一想起她，那里又隐隐作痛了。 易璟衍抬手捂住了左胸处，密密麻麻的冷汗不满额间。 而后他咒骂了一声，自欺欺人道：“嘶……纹身真疼。” 15、第十五章 看似薄情实则深情 “开饭咯。” 宁芊荨把最后最后一样菜捧出来后，解着围裙，招呼乔北乔芸两人来餐桌用餐。 乔北在餐桌旁嗅了嗅，表情夸张：“好香啊，芊荨你真厉害，还会做饭，怎么我妹跟你同龄就没你一半好呢。” 宁芊荨捂嘴偷笑，真有点佩服他什么事都可以顺便踩上乔芸两脚的恶习。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好。 她一直羡慕那样热闹的家庭，他们肯定是在充满欢笑声的环境下长大的。 宁芊荨是独生女，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跟她斗嘴也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有时候难免会觉得孤独。 “你自己不也不会做饭吗，就厉害说我。”乔芸果然不甘示弱地吐了吐舌头反驳他。 盛了饭后，乔北就自动自发坐到宁芊荨旁边，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到她的碗中，和声细语道：“来，你多吃点鱼，对身体好。” 宁芊荨回笑，“谢谢。” 自从怀孕后，宁芊荨就喜欢吃酸，他还的确选中了她的心头好。 乔芸恨恨地咬着筷子，盯着他哥，“不知道的以为荨荨才是你妹妹，我是外人呢。” “哎呀怎么有股酸味，比这糖醋鱼还酸……吶，你吃这个凉拌黄瓜吧，减肥！”而后他夹了些放进她的碗里。 乔芸吃的津津有味，自动忽略掉他后面那句侮辱人的话。 乔北一边进食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太好吃了，色香味俱全啊，芊荨你厨艺怎么那么好啊，是有特地学过吗？” 乔芸一直给他使眼色，奈何他正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根本没抬起头来留意她的眼神。 其实宁芊荨以前是不会做饭的。她是在嫁给易璟衍后才开始学会做饭。 一来，她想亲力亲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二来，她觉得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可做。所以就买了几本食谱，照着练习，久而久之就熟能生巧了。 但是易璟衍那个人其实对吃食也不讲究。煮的好不好吃他都没什么意见，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以前的宁芊荨以为他其实内心吐槽了几百遍，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奈何易璟衍是真的不挑食，小时候饿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已经造就了他有食物吃就很感恩的心态。 所以就算她超常发挥煮的特别好吃的那一天，易璟衍也从没特别赞赏过她。 此刻，见乔北毫不吝啬的称赞，她又想起了以前期待易璟衍赞赏，却只得到一遍遍的失落。 宁芊荨扯了扯嘴角，装作不在意道：“只是闲时学了一下，也没有做得特别好。” 见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乔北自知失言，立刻紧闭着他那闲不住的嘴巴，默默低头扒饭。 吃完饭后，乔北制止她要去洗碗的动作，“我来我来我来。” 然后他扶着宁芊荨在沙发上坐好，语气温和却又不容置疑，“你是孕妇，这种事我来做就好了……阿芸，进来帮我！” 他的举动令宁芊荨哭笑不得，她怎么被当做重点保护对象来照顾了，她这才怀孕三个多月…… “对了，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她以前的事。”乔北神秘兮兮地凑到乔芸身边问道。 乔芸手上刷着碗，回过头来瞪他。她就知道，他哥怎么可能主动包揽洗碗的活儿。洗碗是假，刺探军情才是真的吧。 “她嫁给渣男一年，可能现在终于看透了，才决定离开的呗。”她没好气的应道。 颜芯吩咐过她，到达淮源市后，易璟衍这个名字不能在宁芊荨面前提起，所以她仅仅用渣男这个称呼来带过，并没有特意向她哥说起渣男是何人。 乔北随手拿了个洗好的碟子来帮忙擦，心不在焉道：“那也确实很可怜。” ‘噼里嘭啷’的一声巨响从厨房传来，宁芊荨着急地往里面一看，看到面面相觑的两人。 她不知道碗碟是谁打破的，但是她看到他们之间那一触即发的气氛，所以她不敢进去打扰。 一瞬，乔芸终于忍无可忍对着乔北怒哄道：“你！给！我！滚！出！去！” 乔北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赔笑着慢慢溜出厨房。 看到在厨房外站着的宁芊荨时，他尴尬一笑，“呵呵……手滑手滑。” 晚上九点钟，宁芊荨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她的头靠在沙发背上，双腿盘坐着，大腿上还放着手提电脑。睡姿极为不适。 乔北从房间出来看见宁芊荨。本欲上前把她唤醒让她回房睡，却无意间瞥到她的手提电脑浏览着的网页——智通人才网。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电脑拿过来浏览，才发现原来她打算在淮源市里找工作，却屡屡碰壁。 邮箱里有几封已阅的邮件，对方得知宁芊荨已有一年多没工作，如今还怀孕三个月了。这个月份的孕妇特别脆弱，而且即将休产假，原本有意让她来面试的公司得知后都纷纷拒绝了她。 乔北打开宁芊荨的简历表看了看，然后再登陆到自己公司的邮箱给她发了个邮件，让她明天来面试。 把这一切都做完后，乔北拿了个毯子盖在她身上。再把客厅里的空调调小了一点，才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宁芊荨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客厅睡了一个晚上。她洗漱后打开电脑，看见邮箱里有一封新的邮件，她迫不及待地点开来。 对方在邮件上写明让她今天去面试，完整的地址都给她附上了。 她喜极而泣，这些天她尝试找工作，都遇到许多挫折。她不敢跟乔芸和乔北说，怕他们担心。 而她自己也越来越迷茫，不知道自己不远千里跑到这里，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坚持，到底值不值得。 幸好在她快要放弃时，这家公司给了她重生的希望。 虽然在她的印象中好像没对这家公司投过简历，但是没关系，有回复就是好消息了。 宁芊荨一刻都不敢耽搁，她换好一身正式装就要出门。因为衬衫较为贴身，让她的孕肚更显眼，她想了想，在外面加了件外套才出发。 总不能让人看了她一眼就否定她吧。 “芸芸，我有事出门一下哈。”她敲了敲乔芸的门交代道。 里面还没睡醒的人不知有没有听到，随意应了声，“唔……” 乔芸是室内设计师，没有项目时她一般都会待在家，没到太阳晒屁股的时间都不会醒。 至于乔北，听乔芸说他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平时也是有事才上上班，没事都待在家打打游戏撩撩妹。 宁芊荨没有过分探究过他的背景。 只能说他们两兄妹都活得很随性，令人艳羡。 宁芊荨不知道的是，平时这个时间点都会在家打打游戏撩撩妹的乔北此刻早已抵达公司，一副庄重的样子端坐在真皮老板椅上。 乔氏建筑有限公司的规模比起易氏集团自然不算大。但是对此刻的宁芊荨来说，这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了，对方开出的薪资也是比她预想的要高。 她填好表格后随着一位人事部的员工来到会议室。 “我们老板说亲自跟你面试，你在这儿稍等一下。”对方颔首示意后就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 宁芊荨的心止不住地乱跳，她不知为何乔氏的老板要亲自来见她，而不是让她先通过人事部的筛选。 不管了。她深吸口气，将准备好的台词倒背如流。 “乔总请。”刚刚那位员工的声音隐约在门后响起。 宁芊荨知道是公司的老板来了，她恭敬地站起来准备迎接。 怎知她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人后，彻底傻了眼。 那个一脸坏笑，头上顶着一头飘逸的卷毛，却难得穿了一身西装的人，不就是乔北吗？！ 看她怔愣的样子，乔北玩心大起。在她对面坐好后，勾唇道：“宁小姐？请开始自我介绍吧。” “哦……噢！”宁芊荨回过神来，懊恼的拍了拍脑袋瓜，她怎么能如此失礼呢，就算面试官是熟人她也应该保持专业的态度才是啊。 她敛了敛心神后开始侃侃而谈，乔北也不再玩笑，双手交叉搭在桌子上，一脸认真。 话毕，她听到乔北拍了拍手，一脸正色道：“我很欣赏宁小姐的才华，可惜……我们不请秘书了。” 宁芊荨失落地低下头来。 顿了顿，乔北才继续道：“我想聘请私人助理，不知道宁小姐有没有兴趣。” 这时宁芊荨才知道乔北是在捉弄她，她笑逐颜开，“有，什么工作我都愿意做。” “不问问福利？”乔北哭笑不得。 宁芊荨果然有些无奈，“你知道的，我现在怀孕，工作太难找了。” 乔北站了起来理了理西装，伸出手道：“我想你明白，在我这里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你是孕妇而有特别优待，也不会因为你是孕妇而对你有歧视。在这里大家都是乔氏的一份子……欢迎你。” 他是在暗喻他给她这份工作不是因为他们相识，而是还要像寻常人一样看她的工作表现才能决定她是否能继续留下。 宁芊荨回握他的手，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热，“谢谢你，乔总。” 她很感激乔北的体贴，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不再仅仅依靠他们兄妹俩生活。 当宁芊荨走出乔氏，看到外面的阳光时，她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不会辜负乔北的期盼，她会好好努力。有了工作以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 无可否认，在公司时，乔北的确很公私分明，没有对她过多的照应。 然而在放工后，他就跟她互换了身份似的，成了她的助理。 这不，此刻在公司外，坐在悍马的驾驶座上等待宁芊荨的，不正是乔北本人吗。 “对不起啊，乔总，我整理了一下手头上的事，没想到那么晚，让你久等了。”宁芊荨自上车后就不停道歉。 乔北手托在方向盘上看她，佯装生气道：“不是说了公司以外的地方就不要叫我乔总吗？” 见他那么孩子气，宁芊荨无奈道：“好，乔北，赶紧开车回家吧，我还来得及做饭给你们吃。” 他满意地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好，回家。” 有人欢喜有人愁。 淮荣市这里，易璟衍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韩国烧酒。 虽然这酒不烈，但对于不常喝酒的易璟衍来说，几杯下肚就已经晕乎乎了。 喝醉了的易璟衍卸下了防备，还变得絮絮叨叨，嘴里不断重复着她的名字，“宁儿……宁儿……佩奇……宝宝……” 釜山烤肉屋的老板金承灿，在门外张贴了本店已打烊的告示后，才返回店里多拿几支酒给他。 金承灿是易璟衍在外国念书时识得的好友，当他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开店后，易璟衍就成为他的常客了。 对方不知道他易氏总裁的身份，真心把他当朋友，也算是淮荣市里，唯一能够让易璟衍交心的人了。 金承灿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看着像是在借酒消愁的易璟衍问道：“上次你说要带你的妻子来尝尝我的手艺，结果她没来。这次又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把我的酒喝光。” 易璟衍看着他傻笑，眼里却流露出心酸，“我跟你说，她不会来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上次釜山烤肉屋开业还是几个月前的事，那时候易璟衍兴高采烈想要带着宁芊荨来吃韩国餐，顺便把她介绍给他最好的朋友认识，没想到她心情不好，拒绝跟他前来。 那时他还想着，没关系的，来日方长嘛。怎知短短几个月，两人却已经形同陌路。 “你们结婚好像还是前不久的事啊，怎么那么突然？”金承灿一脸的不敢置信。 易璟衍的泪水沿着脸颊滴落在酒杯里，荡起小小的涟漪，他低头看着，自言自语道：“是啊，怎么那么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侦探社那里打电话通知他，说查到宁芊荨在上周已经搭乘飞机到淮源市区。淮源市很大，要找一个人恐怕不容易，他们要他做好心理准备。 这么多年在易家，他已经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他深知这些情绪流露出来并不能对事情有什么帮助，只是徒添了给人看穿自己的机会而已。 没想到易璟衍生平第一次大发雷霆竟然是对着这帮陌生人，“你们就这样办事的？一个人在你们的眼皮底下走了，你们现在告诉我找不到，我给你们那么多钱干嘛，废物！！！” 侦探社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脾气吓到，说是宁可退回首款，都不要继续参与这个行动了。 宁芊荨为了避开他，竟然连生长的地方都要离开，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那么他该怎么做，他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如果见不到她，他会怎么样？ 易璟衍慌了，他不敢想下去，拿起一支酒就往嘴里灌，似乎这样才能暂时缓解他的疼痛。 当晚，在酒意的驱使下，易璟衍鼓起了勇气，做了一件原本一辈子都不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