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新婚夜,炮灰王妃只想活命》 绗?绔?閭f垜渚挎浛浠栧嚭鎵嬶紒 宋琬“刷”的睁开眼睛,视线撞入一双黑沉的眸子。 被里面染着的寒意冻的打了个寒颤,宋琬回过神,发现眸子的主人正瞪着自己,脖子好像也被他掐着。 宋琬视线下移,果然在自己的脖子上看到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原来梦境里面的窒息,是这么来的。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宋琬的脸色由红转青,情急之下,她曲腿顶在男人的双腿之间。 男人吃痛,闷哼一声,掐着宋琬脖子的力道松开。 抓住机会宋琬他的额头,狠狠一嗑,紧接着翻身下榻,迅速的跑到门边。 她拉开门就往外冲。 “噗嗤!” “轰隆” 利刃入肉的声音混着沉闷的雷声,宋琬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腹部露出半截的剑刃,被闪电映照的有些反光,那道光亮闪花了宋琬的眼睛。 她眼一黑,后知后觉的痛意随之翻涌上来。 还没等宋琬晕过去,她耳边又响起一声细微的声音, 她感觉腹部的剑刃被人抽离,紧接着,劲风从脸颊边划过,竟是向着她的脖子划去。 这人要抹她脖子! 意识到这人想要做什么,强大的求生欲望让宋琬睁开眼睛,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倒。 剑刃贴着鼻尖划过,只斩断了几簇头发。 宋琬跌坐在地上,被斩断的发丝零星的从眼前飘落。 宋琬心脏狂跳,不由的庆幸自己躲得快。 否则现在落到地上的可能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还没能喘口气,宋琬就发现地上的影子动了。 原来是,持剑之人一击不成,还想要来第二次。 他高举着剑刃,想要对着宋琬的脖子,再次刺下去。 宋琬已经没有力气躲了,只能害怕的闭上眼睛。 “住手!”屋内传来声音。 剑刃堪堪停在脖子上,紧贴着肌肤。 紧接着,屋内人又道:“退下。” 剑刃没动,依旧紧贴着宋琬颈间的肌肤。 这也让宋琬连倒下都不敢,生怕有什么动作会自己抹了自己脖子。 她僵硬着身子,背后全都是冷汗,就快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人终于抽走利刃,消失在宋琬身前。 察觉到那人消失,宋琬终于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松懈下来。 她身子软倒在地上,双眸紧闭,晕了过去。 屋内的谢瑆衍缓过神,姿势有些怪异的走到门口,弯腰抱起地上昏迷的人。 让把人放到床榻上,低头看向腹部。 只见在腹部的位置,白色的里衣上晕开了一朵朵血花,与宋琬被刺穿的位置一模一样。 谢瑆衍站在床榻边,黑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床上的昏迷的人,瞳孔宛若深潭,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腹部的血花越晕越大,让他的眼前也有些发黑。 在床头翻出金疮药,谢瑆衍给自己包扎。 弄好之后,他本想把药放回去,余光却瞥到宋琬苍白的脸。 鬼使神差的,他撩开宋琬的衣摆,竟然给她也上了药。 床上的宋琬其实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此时的她只是在接受宋阮的记忆罢了。 一帧帧一幕幕的记忆,如同跑马灯一般在宋琬眼前划过。 半晌后,宋琬终于看完了宋阮的记忆。 宋阮没有骗她,她本是当今丞相府的嫡大小姐,父母和睦,祖母宠爱,就连姊妹都只有一个,也就是庶妹宋晴。 丫鬟趁着宋父醉酒爬床的产物。 平日里,宋阮从未亏待过宋晴,甚至照顾有加,没想要却还是被她背后捅了刀子。 被送来冲喜的前一晚,宋阮觉得心慌的紧,没由头的想找个人说说话,便独自去了宋晴的院子。 好巧不巧,宋晴与谢恒正在与谢恒苟合,支开了丫鬟。 由于没有丫鬟的通报,宋阮正好撞到了他们苟合的场景。 那晚,宋阮就站在屋外,听着屋内二人云雨之后,便谈起了她,以及谢恒给宋阮下了同心蛊的事情。 同心蛊顾名思义,中蛊之人同生共死,只要母蛊死伤了,子蛊便也会出现同样的症状。 谢恒这一手,是准备牺牲宋阮的性命,不声不响的把摄政王解决了。 而屋内两人还不知,宋阮就在屋外,听的一清二楚。 至于她为何会选择在王府自尽,宋琬就不得不感叹一句了。 这姑娘也是可怜,就连死在哪里都要深思熟虑一番。 宋阮怕自己死在宋府会牵连家人,便想着到了王府再自尽。 最后便有了宋琬穿越而来的局面。 消化完宋阮的记忆,宋琬终于了然,为什么她会叫自己和谢瑆衍圆房了。 合着真的是在保命。 或许,不止可以保命。 意识已经清醒,宋琬却没有立即睁眼。 她闭着眼睛,感受男人温热的手指在自己的腹部打圈上药,有些痒痒的。 耳尖漫上些许薄红,宋琬身体有些僵硬。 毕竟那点痒痒的感觉,总让她想发笑。 宋琬一边努力的憋着笑,一边平稳自己的呼吸,好不让谢瑆衍发现她在装晕。 然而,谢瑆衍早就察觉到了,毕竟宋琬身上的肌肉都快僵成石板了。 懒得揭穿,毕竟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索性就目不斜视的继续给宋琬上药。 弄好一切,他用手帕擦干净手指,吩咐道:“七星,照顾好她。” 说罢,他便离开了房间。 耳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宋琬却依旧不打算睁开眼睛。 毕竟,谢瑆衍刚刚叫了人看着她。 一股弱风吹起床帘,宋琬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有人出现在床榻边,正在看她,估摸着是谢瑆衍方才喊的七星。 只是视线有些过分灼热。 宋琬总觉得,这七星没什么好心思。 看来现在该想的,不是怎么帮宋阮报仇,而是怎么脱险了。 不敢轻举妄动,宋琬双眸紧闭,接着装晕,甚至为了像一些悄悄放缓了呼吸。 就这样过了良久,耳边在听到细微的响动,似乎是七星弯下腰,凑到了自己面前。 一双手掐到宋琬脸上,脸颊的软肉被用力捏起,疼的宋琬下意识想挣脱。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按兵不动。 捏着她的脸打量了半晌,七星才嗤笑一声嘲讽的说:“姿色也就一般。” “既然,王爷下不了手,那我便替他出手!” 七星甩开宋琬,“刷”的一下拔出剑刃,她利落的朝着床榻上的宋琬砍去。 我焯,疯女人! 在心底啐了一口,宋琬睁眼,身子迅速在床榻上一滚,堪堪躲过。 只是腹部的伤口也因此撕裂,宋琬差点疼晕过去。 不能晕! 谢瑆衍不在这里,她若是晕过去了,就真的要死了。 强撑着睁开眼睛,宋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警惕的盯着七星说道:“七星,你主子叫你照顾我,你若是杀了我,就不怕他怪罪吗?” 她在转移七星的注意力。 好趁其不备,寻找逃跑的机会。 果然,七星上当了。 她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仰头哈哈大笑。 剑尖指向宋琬的鼻子,七星讥笑道:“你不过就是一个眼线,谈何怪罪。” “我看未必。”宋琬反驳,对着七星露齿一笑,“他又是给我上药,又是让人照顾我,你真的能确定,杀了我,你能安然无恙吗?” 听完宋琬的话,七星不禁迟疑。 她举着剑刃,有些出神。 宋琬的手已经悄悄捏起锦被,眼瞧着七星在出神,她便知道时机到了。 她猛的掀起锦被,罩在七星头。 宋琬像个滑溜的泥鳅一般,钻过七星的腋下溜下床。 箭步冲到门边,宋琬打开门就往外跑。 绗?绔?璺戝惂锛佽窇鍚э紒 宋琬一路狂奔至院门,刚迈出一条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收回腿,转身又跑回院内,寻了一处假山躲着。 她猫着身子蹲在假山后,艰难的喘着粗气。 捂着伤口的手已经被鲜血浸满,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身上的力气随着鲜血的流出,慢慢被抽离。 宋琬有些脱力的靠在假山上,闭着眼睛紧仔紧张的关注着院子里动静。 很快,她就听见了七星追赶出来的脚步声,一路朝着院门的方向奔去,渐行渐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宋琬怕她没走远,仍旧猫在假山后面观察了一会,没再听到什么动静,她才松了口气,起身想要出去,却听见头顶传来响动。 她心里一跳,猛地抬头望去。 七星手执长剑,逆着月光立在假山上,嘲讽的低头看她。 “原来你在这里啊。”七星低头看着下面的人,嘲讽的说,“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懂得声东击西,若不是某门口的血迹,我还真就让你跑了。” “不过,现在既然被我找到了,就乖乖受死吧!” 说罢,七星便举剑飞身对着宋琬刺下去。 闪烁着寒光的剑尖在瞳孔中放大,宋琬来不及多想,身子往前一扑。 却还是晚了些。 只听“撕啦”一声,她后背的衣服被利刃划开,鲜血喷涌,血色瞬间弥漫。 剧烈的疼痛让宋琬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可她不能晕。 为了活命,宋琬只能咬紧牙关打起精神。 她扣了一把地上泥土,一个翻滚对准再次举剑而来的七星撒去。 泥土直冲七星面门。 七星抬手一挡,却还是被迷了眼。 “你找死!”七星捂着泪流不止的眼睛怒喝。 宋琬得逞了,根本不敢停留,连忙爬起来,朝着院门外跑去。 刚跑到外面,七星的声音就自身后传来:“跑吧,跑吧,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七星提着剑,慢悠悠的跟在宋琬身后,如同猫儿在吃掉老鼠之前,总会戏耍一番那般。 听着身后的声音,宋琬根本不敢回头看,只是卯足了劲往前跑。 她要去找谢瑆衍,现在只有他能救自己。 可是,宋琬根本不知道谢瑆衍在那里。 没有办法,宋琬只能大喊起来:“谢瑆衍救命啊!你手下要杀我!” “救命啊,你再不出来,我们俩就一起死!” 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大喊大叫,只会消耗的更多的体力,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如今,她只能祈祷,在体力消耗殆尽之前,谢瑆衍能听到她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唔~!” 只是她还没能喊上几声,就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宋琬以为是七星听到她呼救了,恼羞成怒直接追上来,慌忙的转身就想逃跑。 然而,一双大手伸过来,环住她的腰身就往后一拽! “一起死?”谢瑆衍眯着眼,凑到宋琬耳边轻声道,“看来你是知道为什么的。” 后面一句话,谢瑆衍笃定。他松开锢在宋琬腰间的手,转而将人拎到一旁。 余光瞥见宋琬身上几乎被鲜血浸透的衣服,谢瑆衍伸手捏住下巴,强迫她张开嘴。 一颗漆黑的药丸,被他弹进宋琬的嘴里。 宋琬下意识以为是什么毒药,扣着嗓子眼想要吐出来。 谢瑆衍瞥见她的模样,冷声解释道:“疗伤的,没毒。” 说罢,他走回方才都位置,掌心凝聚内里。 衣袖翻飞,谢瑆衍手掌向前一挥,磅礴的内力击中七星的胸口。 七星还未看清出手之人是谁,便被击飞出去。 她身子撞在墙上,手中的剑也掉落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七星四顾查看,并未发现什么人,只得对着空气厉声质问:“你是谁,竟然敢在摄政王府撒野!” “呵”谢瑆衍冷笑,他渡步到七星身旁,弯腰捡起她落在地上的利剑,锋芒照亮了他漆黑的眸子。 那双眸子中结满了寒冰,只一眼便能让人冰冻三尺。 俯视着匍匐在地的七星,谢瑆衍眼中除了冷意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是在看一只蝼蚁一般。 他用剑挑起七星的下巴,淡漠的说:“七星,你说本王是谁。” “王王爷?”七星睁大眸子,不可置信的抬头。 对上谢瑆衍的眸子,七星便知道,他生气了,连忙求饶道:“王爷恕罪,属下不知道是王爷。” “呵。” “七星,你可还记得,上一个忤逆本王,自作主张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剑尖在七星颈间的皮肤滑动,谢瑆衍冷冷的问她。 七星双唇颤抖,惊恐的神色在面上漫开。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上一个忤逆谢瑆衍的人就是七星的师傅。 那时候,七星才刚进暗卫营,带她们训练的师傅因为私心,私自放走了背叛谢瑆衍的人。 谢瑆衍查清缘由后,当场砍断了她们师傅的手脚,做成了‘人棍’。 想到这,七星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她爬到谢瑆衍脚边,捏紧他的裤腿,哀求道:“王爷饶命,七星只是想替您分忧。” 谢瑆衍低下头,看着七星的手,严重闪过浓浓的厌恶。 他挥剑斩断七星的双手,一脚将她踢开。 扔掉手中的剑,谢瑆衍对着空气漠然的说了一句“丢到刑堂去”,转身便走到了宋琬身旁、 此时,宋琬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她闭着眼靠在墙上,才勉强能站稳。 谢瑆衍走到她身旁之后,直接将她一个打横抱起。 宋琬忽然感觉到双脚腾空,心头不由一跳,下意识伸手要抓住什么,刚好环住了谢瑆衍脖颈。 一股子血腥气涌进鼻腔,谢瑆衍动作一顿,嫌弃的皱眉,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将人抱回来他的院子。 待二人离开后,一道黑影出现,提着七星消失在廊道上,只余下一滩鲜血,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人。 谢瑆衍进了屋子,弯腰把人放在床榻上,换来一名女暗卫。 低头看着瞬间染上鲜血的锦被,他皱眉吩咐道:“把人收拾干净。” 说完,他又低头,捂着鼻子撇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虽说玄色的锦袍看不清鲜血的颜色,只是沾染了污渍的地方颜色沉了些,但满身的血腥味还是让谢瑆衍无比的嫌弃。 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脏污,谢瑆衍转身离开。 等到谢瑆衍洗漱好在回来的时候,暗卫已经把宋琬收拾安静了。 她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若不是脸色泛着白,谢瑆衍都以为她是睡着了。 走到床榻边,他撩起宋琬的衣摆看了一眼。 并没有上药,伤口甚至因为泡了水,变得有些红肿起来。 谢瑆衍皱起眉头,拿出金疮药再次给宋琬包扎。 一回生二回熟,他很快就将宋琬腹部的伤口包扎好了。 接着他把人翻了个面。 后背的伤口更加骇人,长至腰间的伤口还在淌这鲜血。 谢瑆衍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找来纱布,迅速上好药,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宋琬嘴里,强迫她咽下去。 随后,他将人扶正起来,用内力给宋琬催化药效。 暖融融的内力在宋琬体内游走,她舒服的喟叹一声,眼睛缓缓睁开。 第3章 跑吧!跑吧! 宋琬一路狂奔至院门,刚迈出一条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收回腿,转身又跑回院内,寻了一处假山躲着。 她猫着身子蹲在假山后,艰难的喘着粗气。 捂着伤口的手已经被鲜血浸满,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身上的力气随着鲜血的流出,慢慢被抽离。 宋琬有些脱力的靠在假山上,闭着眼睛紧仔紧张的关注着院子里动静。 很快,她就听见了七星追赶出来的脚步声,一路朝着院门的方向奔去,渐行渐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宋琬怕她没走远,仍旧猫在假山后面观察了一会,没再听到什么动静,她才松了口气,起身想要出去,却听见头顶传来响动。 她心里一跳,猛地抬头望去。 七星手执长剑,逆着月光立在假山上,嘲讽的低头看她。 “原来你在这里啊。”七星低头看着下面的人,嘲讽的说,“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懂得声东击西,若不是某门口的血迹,我还真就让你跑了。” “不过,现在既然被我找到了,就乖乖受死吧!” 说罢,七星便举剑飞身对着宋琬刺下去。 闪烁着寒光的剑尖在瞳孔中放大,宋琬来不及多想,身子往前一扑。 却还是晚了些。 只听“撕啦”一声,她后背的衣服被利刃划开,鲜血喷涌,血色瞬间弥漫。 剧烈的疼痛让宋琬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可她不能晕。 为了活命,宋琬只能咬紧牙关打起精神。 她扣了一把地上泥土,一个翻滚对准再次举剑而来的七星撒去。 泥土直冲七星面门。 七星抬手一挡,却还是被迷了眼。 “你找死!”七星捂着泪流不止的眼睛怒喝。 宋琬得逞了,根本不敢停留,连忙爬起来,朝着院门外跑去。 刚跑到外面,七星的声音就自身后传来:“跑吧,跑吧,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七星提着剑,慢悠悠的跟在宋琬身后,如同猫儿在吃掉老鼠之前,总会戏耍一番那般。 听着身后的声音,宋琬根本不敢回头看,只是卯足了劲往前跑。 她要去找谢瑆衍,现在只有他能救自己。 可是,宋琬根本不知道谢瑆衍在那里。 没有办法,宋琬只能大喊起来:“谢瑆衍救命啊!你手下要杀我!” “救命啊,你再不出来,我们俩就一起死!” 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大喊大叫,只会消耗的更多的体力,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如今,她只能祈祷,在体力消耗殆尽之前,谢瑆衍能听到她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唔~!” 只是她还没能喊上几声,就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宋琬以为是七星听到她呼救了,恼羞成怒直接追上来,慌忙的转身就想逃跑。 然而,一双大手伸过来,环住她的腰身就往后一拽! “一起死?”谢瑆衍眯着眼,凑到宋琬耳边轻声道,“看来你是知道为什么的。” 后面一句话,谢瑆衍笃定。他松开锢在宋琬腰间的手,转而将人拎到一旁。 余光瞥见宋琬身上几乎被鲜血浸透的衣服,谢瑆衍伸手捏住下巴,强迫她张开嘴。 一颗漆黑的药丸,被他弹进宋琬的嘴里。 宋琬下意识以为是什么毒药,扣着嗓子眼想要吐出来。 谢瑆衍瞥见她的模样,冷声解释道:“疗伤的,没毒。” 说罢,他走回方才都位置,掌心凝聚内里。 衣袖翻飞,谢瑆衍手掌向前一挥,磅礴的内力击中七星的胸口。 七星还未看清出手之人是谁,便被击飞出去。 她身子撞在墙上,手中的剑也掉落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七星四顾查看,并未发现什么人,只得对着空气厉声质问:“你是谁,竟然敢在摄政王府撒野!” “呵”谢瑆衍冷笑,他渡步到七星身旁,弯腰捡起她落在地上的利剑,锋芒照亮了他漆黑的眸子。 那双眸子中结满了寒冰,只一眼便能让人冰冻三尺。 俯视着匍匐在地的七星,谢瑆衍眼中除了冷意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是在看一只蝼蚁一般。 他用剑挑起七星的下巴,淡漠的说:“七星,你说本王是谁。” “王王爷?”七星睁大眸子,不可置信的抬头。 对上谢瑆衍的眸子,七星便知道,他生气了,连忙求饶道:“王爷恕罪,属下不知道是王爷。” “呵。” “七星,你可还记得,上一个忤逆本王,自作主张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剑尖在七星颈间的皮肤滑动,谢瑆衍冷冷的问她。 七星双唇颤抖,惊恐的神色在面上漫开。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上一个忤逆谢瑆衍的人就是七星的师傅。 那时候,七星才刚进暗卫营,带她们训练的师傅因为私心,私自放走了背叛谢瑆衍的人。 谢瑆衍查清缘由后,当场砍断了她们师傅的手脚,做成了‘人棍’。 想到这,七星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她爬到谢瑆衍脚边,捏紧他的裤腿,哀求道:“王爷饶命,七星只是想替您分忧。” 谢瑆衍低下头,看着七星的手,严重闪过浓浓的厌恶。 他挥剑斩断七星的双手,一脚将她踢开。 扔掉手中的剑,谢瑆衍对着空气漠然的说了一句“丢到刑堂去”,转身便走到了宋琬身旁、 此时,宋琬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她闭着眼靠在墙上,才勉强能站稳。 谢瑆衍走到她身旁之后,直接将她一个打横抱起。 宋琬忽然感觉到双脚腾空,心头不由一跳,下意识伸手要抓住什么,刚好环住了谢瑆衍脖颈。 一股子血腥气涌进鼻腔,谢瑆衍动作一顿,嫌弃的皱眉,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将人抱回来他的院子。 待二人离开后,一道黑影出现,提着七星消失在廊道上,只余下一滩鲜血,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人。 谢瑆衍进了屋子,弯腰把人放在床榻上,换来一名女暗卫。 低头看着瞬间染上鲜血的锦被,他皱眉吩咐道:“把人收拾干净。” 说完,他又低头,捂着鼻子撇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虽说玄色的锦袍看不清鲜血的颜色,只是沾染了污渍的地方颜色沉了些,但满身的血腥味还是让谢瑆衍无比的嫌弃。 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脏污,谢瑆衍转身离开。 等到谢瑆衍洗漱好在回来的时候,暗卫已经把宋琬收拾安静了。 她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若不是脸色泛着白,谢瑆衍都以为她是睡着了。 走到床榻边,他撩起宋琬的衣摆看了一眼。 并没有上药,伤口甚至因为泡了水,变得有些红肿起来。 谢瑆衍皱起眉头,拿出金疮药再次给宋琬包扎。 一回生二回熟,他很快就将宋琬腹部的伤口包扎好了。 接着他把人翻了个面。 后背的伤口更加骇人,长至腰间的伤口还在淌这鲜血。 谢瑆衍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找来纱布,迅速上好药,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宋琬嘴里,强迫她咽下去。 随后,他将人扶正起来,用内力给宋琬催化药效。 暖融融的内力在宋琬体内游走,她舒服的喟叹一声,眼睛缓缓睁开。 绗?绔?鑻ユ槸鐜嬬埛鏃╀簺鍑虹幇 “驾~” 车夫手中的马鞭抽打在马儿身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马儿扬腿嘶鸣,朝着前方奔跑,一路穿过街巷。 助手宫门的士兵远远瞧见有马车驶来,持枪一挡,想要拦住马车。 然而,等马车驶近后,他们看清上面属于摄政王府的标记后,纷纷退到一旁,让开道路。 就这样,马车顺利进了皇宫。 御书房内,苏海德小跑到谢恒身侧,附耳低语:“皇上,摄政王爷和王妃已经到外面了。” 谢恒翻阅奏折的动作只是顿住片刻,随后恢复,他视线依旧在奏折上,目不斜视的回答苏海德:“让皇叔进来吧。” “是。” 苏海德应了一声,转身小跑出去。 换上谄媚的神色,他拉开殿门,笑着说:“王爷,王妃,皇上有请。” “嗯。”谢瑆衍淡淡应了一声,跟在苏海德身后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谢恒老神在在的批阅着奏折,似是沉浸其中,并没有发现谢瑆衍二人已经进来了。 谢瑆衍哪里不懂得谢恒的心思,他只是撇了谢恒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抱胸站着,沉默不语。 御书房内安静的可怕,只有毛笔落在奏折上的沙沙声。 身旁之人的冷气大盛,宋琬觉得自己宛若置身阴曹地府,身子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鼻尖有些痒痒,像是要打喷嚏的样子。 宋琬悄悄抬手,捏着鼻头,压住打喷嚏的冲动。 两人无声的较量,让宋琬觉得有些无聊,她躲在谢瑆衍身后,视线四处乱瞄。 转了一圈后,正好对上苏海德投来的求救目光。 于是,宋琬和苏海德用眼神交流起来。 苏海德:王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您想想办法吧。 宋琬:我能有什么办法。 苏海德:可若是再这样下去,老奴和您,怕是要被王爷冻死了。 宋琬:行吧,行吧。 收回视线,宋琬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放下捏住鼻子的手。 “啊啾~!” 一声响亮的喷嚏声,打破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谢恒的笔停了。 谢瑆衍也不释放冷气了。 他们齐刷刷的转头,盯着宋琬的眼神都带上了刀子。 宋琬揉着鼻子,不好意思的对着两人笑笑:“不好意思,臣妾可能是着凉了。” “王爷和皇上继续,不用看着我。” 宋琬往后一退,视线扫过上首的谢恒,眸子里划过一丝哀伤。 随后,她又偏过头,装出一副不愿意见到谢恒的样子,对着谢瑆衍说:“王爷和皇上若是有什么要事相商,臣妾就去外面候着吧。” 话音落下,宋琬转身都想走到外面,收人却被人拉住。 谢瑆衍拉住宋琬的手腕,偏头淡淡的说:“就在这呆着。” 对着宋琬说完,他又看向谢恒,说道:“皇侄有什么事,非要本王带着你皇婶一同进宫?” 谢恒视线扫过谢瑆衍抓住宋琬手腕的手,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到难看。 过了半晌,他才笑着说:“皇叔说的哪里话,皇叔您昏迷许久,好不容易醒来,朕自然是担心皇叔的身体。” “苏海德,还不赐座。”谢恒吩咐了一句。 “是。” 苏海德应了一声,弓着身子退出去。 很快,两把椅子就被小太监搬进来,谢瑆衍和宋琬顺势落座。 见两人坐下,谢恒放在毛笔,坐直身子问道:“皇叔醒来,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若是仍有不适,朕的私库中还有一株千年老参,正好可以给皇叔补补身子。” “苏海德!”说罢,谢恒也不等谢瑆衍回答,便直接唤来苏海德,吩咐道,“去把那株千年老参拿来给摄政王。” 苏海德领命,又退出去了。 谢恒视线从谢瑆衍身上移开,落在一旁的宋琬身上,他脸上仍旧挂着虚伪的微笑,对着宋琬道:“朕还得多谢宋小姐,若不是宋小姐福泽深厚,皇叔说不定还不能醒来。” “这谢国多半疆土,全靠皇叔的十万精兵守着,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朕真的不敢想象。” 宋琬看着谢恒那虚伪做作的样子,被恶心的不轻。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吐槽宋阮是怎么看得上谢恒的。 宋琬本来以为,谢恒能坐上皇位,至少还是有点东西的,现在看来,是要能力没能力,要颜值也不如谢瑆衍。 究竟是有多眼瞎,才能看得上,这种无能的废物。 宋琬勉强的笑笑,移开眼睛,不再去看谢恒。 她怕要是再看下去,她会忍不住吐出来。 故作哀伤的低下头,宋琬沉默不言。 谢瑆衍顺势接话:“你若是觉得你皇婶有功,就给点赏赐吧” “皇侄说的没错,本王如今身子尚且还未恢复,怕是给不了她什么,多些赏赐,权当你这个做侄子的替我补偿你皇婶了。” 谢瑆衍一口一个侄子,一口一个你皇婶,叫的谢恒有些沉默。 他铁青着脸色,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晌,谢恒才开口问道:“皇叔这是何意?” “莫不是此次伤了根基?朕还想着,皇叔什么时候能给朕生出个小世子瞧瞧。” “如今伤了根基,这可如何是好。” 谢瑆衍冷笑,满不在意的说:“只是身体虚弱,并无其他。” “如此便好。”谢恒脸上重新挂上微笑,他说,“既然皇叔身子尚且未回复,朕也不好多作打扰,您快回去休息吧。” “赏赐朕稍后会让人送到皇叔府上。” 谢恒说完,便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谢瑆衍也不在说什么,面无表情起身,走了。 宋琬跟在他屁股后面,直到上了马车,才开口说话。 她坐在谢瑆衍对面,拉长了调子道:“哦~王爷身子虚弱,伤了根本?” “权宜之计。”谢瑆衍懒得与宋琬多说,他怕自己气死。 见他这样,宋琬也不逗他了。 她收起笑容,摸着下巴猜测:“王爷透露出自己暂时不能人道的消息,一是为了告诉谢恒,你我尚未圆房,二是让他知道,至少在身体大好之前,都不可能圆房。” “而谢恒在我人体种下的同心蛊,是需要靠房中之事来转移的,同时您也在透露您未中蛊的消息。” “你倒是聪明。”谢瑆衍斜了宋琬一眼,“既然如此,王妃不如给本王解释一下,你方才在御书房为何对我那侄子如此黯然伤神。” 黯然伤神? 对谢恒? 她茫然的看着谢瑆衍,眨眨眼不说话。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表情变得有些夸张。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说:“王爷在说什么鬼话,那谢恒比不得你半分,我不过是在做戏而已。” “不然怎么维持我不知情的人设呢。” 宋琬撑着下巴,眼睛在谢瑆衍的脸上打转。 好半晌,她才道:“亏得以前猪油蒙心,被他骗得团团转。如今回想起来,倒是恨不得抽上自己几巴掌。” “若是王爷早些出现,说不定,还能治一治我那眼瞎心盲的毛病。” 宋琬逐渐语出惊人。 谢瑆衍被她的话惊了一下,差点被口水给呛到。 他稳下心神,恶狠狠道:“你再乱说话,本王就把你从马车上丢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开个玩笑而已,王爷火气何必这么大。” 宋琬知道不能再刺激谢瑆衍了,连忙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便开始闭目养神。 绗?绔?閫佸瓙瑙傞煶 宋琬不再说话,谢瑆衍倒是乐得清净,便也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马车平稳停下。 车夫在外边提醒道:“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宋琬听见了,“刷”的一下睁眼。 她直接无视掉谢瑆衍,迅速跳下马车,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跑进了王府。 一路穿过前厅后院,宋琬回到自己的院子。 进屋之后,她立马脱下身上厚重的行头,身上就只剩下一件肚兜。 后背痒痒的,还有些发热,估计是宫装闷的。 方才在马车上,宋琬忍了一路,差点没难受死她。 忍着奇痒,她爬上床榻,从床头的格子拿出一瓶金疮药。 后背的伤口,宋琬没办法上药,只好将红桃唤来。 “红桃,给我上药。”红桃进来之后,宋琬将手中的金疮药递给她,并转身露出后背狰狞的伤口。 红桃正疑惑着呢,小姐怎么的无缘无故的让她上什么药,接过看到了宋琬背后的伤口,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宋琬背后的伤口已经发红了,若是再不及时处理,怕是会恶化。 纵使心里有再多的问题,红桃还是忍住了。 她抠出一坨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伤口周围,生怕弄疼了宋琬。 上了一半,实在是心疼的很,她忍不住哽咽着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您之前在相府,老爷夫人对您可是捧在手心都怕化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看来这摄政王,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红桃说着说着,不由的便数落起谢瑆衍来。 觉着红桃有些口无遮拦,宋琬忙喝止她:“红桃慎言!” “若不是有摄政王,你就等着给你家小姐我收尸吧。” “而且,非议皇室,可是杀头的大罪,以后这些话,切莫再说了。” “可是小姐……”红桃还想说什么,只是话才说一半,就被宋琬打断。 “红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谣言多不可信,皆是人云亦云罢了。”宋琬揉揉眉心,脸色不是很好看,她对这个莽撞的小丫鬟有些头痛。 “摄政王并非外面说的那样,你还是快些给我上药吧。” “是,小姐。”红桃见宋琬已经有些不耐,只好收了话头,加快手上的速度。 宋琬偏头,看着红桃仍旧有些愤愤不平的神色,心里忍不住叹气。 这红桃也是心大,这王府里四处都是谢瑆衍的眼线,她这么数落人家,也不怕谢瑆衍弄死她。 看来,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避着这丫头点,免得被她这口无遮拦给害了。 再次隐晦的瞥了一眼红桃,宋琬收回了视线。 很快,药上好之后,宋琬顺势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支走了红桃。 坐在床上,宋琬拖着下巴沉思。 刚才应付红桃的话,她说的半真半假 外头的传言是真是假,宋琬不知道,毕竟原身也没有特意去关注过这些。 宋琬自己更是不可能去调查人家。 自己如今都要仰仗着谢瑆衍,有些事情该收敛点还是要收敛点的。 不然,宋琬还真怕谢瑆衍气疯了,不顾同心蛊的反噬,也要整她。 想了好半晌,宋琬有些困了。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从床榻上下来,准备洗漱好后歇息。 今天本来就已经够累的了,再不歇息,明日她估计是爬都爬不起来。 搽干净身子后,宋琬走到桌旁,取下灯罩刚要将蜡烛吹灭,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扣扣扣~” “谁?”宋琬疑惑道。 “王妃属下北宿,宫中的赏赐送过来了,王爷叫属下送到您的院里来。” 门外传来北宿浑厚的嗓音。 没想到,谢恒还真的给了赏赐。 他还真是能忍辱负重,都被谢瑆衍这么甩脸子了,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送赏赐过来。 看起来,也没那么废物了。 感慨归感慨,对于要杀自己的人,宋琬想来不会心软,随手将灯罩放回去,她拉开门,淡淡的说道:“都搬进来。” 北宿领着身后的下人鱼贯而入,一箱箱赏赐被抬进宋琬屋内。 她倚在门框边,逐一数了一下,竟然有整整五大箱。 出手倒是阔霍。 将几个大箱子都抬进宋琬屋里,北宿对着宋琬恭敬的行了一礼:“王爷的吩咐属下已经完成,就先告退了。” 说罢,他带着人退了出去,甚至还贴心的帮宋琬将房门合上。 这一反常态的模样,惹得宋琬一头雾水。 之前不还是对她冷眼相对吗,甚至差点捅死了她。 现在怎么变得有些……恭敬? 宋琬的表情有些怪异,她实在是想不通,北宿为什么如此反常。 甩甩脑袋,宋琬觉得一定是她想岔了,还是睡觉好了。 吹灭桌上的蜡烛,宋琬爬上床榻躺好,开始数羊。 不知道数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睡着了,脑中却忽然灵光一闪。 不对! 不对劲! 谢恒怎么可能这么大方,明明刚开始还在给谢瑆衍下马威。 这些赏赐,一定有问题! 瞌睡虫被宋琬赶跑,她从床榻上爬起来,眯着眼打量着那五个大箱子。 看了一会,宋琬重新点燃蜡烛。 在箱子面前蹲下,宋琬逐一把它们打开。 箱子一被打开,一片珠光宝气映出,瞬间晃花了宋琬的眼睛。 捂着眼睛缓了一会,宋琬一件一件拿起那些赏赐仔细观察着。 然而,她全部检查了一边,发现都是些正儿八经的金银珠宝,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难不成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算了,再看一遍吧。 宋琬很坚信自己的猜测,决定重新复盘一遍。 金银珠宝,布匹摆件,她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摆到地上。 目光扫视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很快,她的视线被一抹瓷白吸引。 她翻开一看,竟然是一尊送子观音。 呵,谢恒这个暗示,当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宋琬抱起观音像,凑到烛火下,翻来覆去观察了一边。 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是外跑猜错了?”宋琬皱眉。 观音像有些沉重,宋琬捧着有点累,于是便将它放到了桌子上。 盯着观音慈爱的眉眼,宋琬陷入沉思。 听说,民间请神像的时候,会在内部塞上符纸,难不成东西藏在了里面? 翻到底座,宋琬凑到烛火下,似乎还真的看到一丝不易擦觉的痕迹。 似乎是被人撬开了,又修补上的痕迹,釉色有些边界感。 眯了眯眼睛,宋琬捧着观音像高高举起,心中默念了一句神仙莫怪,随后猛地向地上砸去。 “嗙啷!”瓷器碎裂的声音炸响,碎片四溅。 沾了灰尘的密信静静的躺在碎片中。 宋琬捡起密信,打开。 【婉儿,诸多误会,请于回门之日子时后院相会,朕自会解释。】 落款谢恒。 果真是有猫腻的。 嗤笑一声,宋琬把密信收好。 随手扯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她开门,走了出去。 红桃本来在外边守夜呢,听见开门的声音,不由惊醒。 她挣开眼睛,疑惑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没事,我去找王爷有些事情,你不用跟着。” 宋琬对红桃摆摆手,出了院子。 走到一处黑暗的拐角,宋琬站定,低声开口。 “带我去找谢瑆衍。” 这句话,是对暗处的人说的。 说完这句话,宋琬耐心的等了一会。 很快,一个被黑衣包裹的人就出现在宋琬前面,为她引路。 暗卫把宋琬带到了谢瑆衍的书房门前,便消失了。 “你确定,她是这么说了?” “属下确定。” 书房中传来谢瑆衍和北宿交谈的声音。 宋琬并没有兴趣听这个墙角。 她抬起手,指节在房门轻扣三下。 “谁?” “是我,宋琬。” 话音落下,她也不等谢瑆衍应声,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谢瑆衍皱眉看她一眼。 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便抬手挥退了北宿。 绗?绔?鍚﹀垯鍏嶈皥 “小姐咱们这卖的也太多了吧?” 红桃跟在宋琬身后,她手上抱着的盒子,摞得高高的,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因为看不见路,红桃还差点撞到了路过的行人。 宋琬听动静回过头,见到红桃正对着行人道歉,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聚宝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宋琬一下子没收住手,连带着礼物,买了好多。 又一行人路过,红桃退让不及,连带着手中的盒子都摇摇欲坠。 幸好宋琬眼疾手快的扶住,不然就真的要散落一地了。 继续让红桃这么抱着跟着自己也不是办法,于是,宋琬随手拿下几个礼盒,吩咐道:“红桃,你把东西放到马车上去吧。” “那小姐您呢?”红桃终于看清了路,但她却想继续跟着宋琬。 宋琬明白红桃的意思,面色有些不耐:“红桃。” 见宋琬不高兴了,红桃才抱着礼盒,不情不愿的走了。 目送着红桃走远,宋琬转身。 她沿着街道一直往后走,很快,一座繁华的酒楼便出现在眼前。 宋琬抬起头,烫金的牌匾上雕刻着三个大字,九仙楼。 据说这九仙楼是上京最大的酒楼,背后靠着的是上京首富权家。 既然是大家世族,相比人品应该不是差到那里去,同他们合作的话,宋琬也能放下心来。 迈开步子,宋琬走进九仙楼。 一进到大堂,立即就有眼尖的小二迎上来,热情的问道:“客官是堂食还是雅间?” “雅间。”宋琬是要搞事情之后,再准备露一手的,自然是不适合堂食的。 虽说堂食能更好的观察,但宋琬并不想引人注目。 小二一听宋琬是要雅间,有些为难地说:“小姐来得不巧,今日的雅间都定出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空出来,要是您不急的话,容小的去问问掌柜的。” 这正合了宋琬的心意。 “去吧,我不着急的。”她挥挥手示意自己不着急,让小二慢慢问。 趁着小二去柜台的空隙,宋琬往前走了走,上了楼梯,俯视着大堂内的情况。 很快,宋琬就发现大堂内,所有食客的桌子上,都是比较单调的。 具体是怎么个单调法…… 宋琬只能说,来来去去就那几个菜,要么就是清炒,要么就是炖汤,就连一样看起来像样的喝的都没有。 看起来着实没什么新意。 还想再继续看看,楼下却传来了小二的呼唤。 “客官?客官?”小二站在方才的位置,呼唤着宋琬。 走下楼,下到一半的时候,宋琬应了一声:“这。” “哎哟,客官您怎么上去了。”小二小跑到宋琬身旁,笑着说,“巧了,刚好二楼有一桌客人走路了,雅间空出了一间,我带您上去。” 小二越过宋琬,走在前面。 宋琬最后扫了一眼大堂,便跟上小二的步伐,上了楼去。 进了雅间,小二立即给宋琬递上菜单,提醒道:“客官想吃什么,便将菜名同小的说一声便可。” 宋琬点头,接过菜单仔细的看着。 菜单看着还挺长,然而当宋琬看了一圈下来,却发现来来去去都是用那几样食材做的。 没什么参考价值,宋琬索性随意报了几个菜名,便想往后一翻。 没翻动…… 将菜单举到眼前仔细地瞧了一下,宋琬发现,这菜单只有薄薄的一页。 喝的呢? 宋琬有些疑惑。 小二似乎是看出来宋琬有些困惑,便询问道:“客官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们家没有喝的吗?怎的就只有菜?” 小二听着宋琬的问题,只觉得困惑。 喝的? 莫不是茶水? “客官您说的是茶水吧,不是就摆在您面前吗。”小二指着桌上的茶壶,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宋琬。 顺着小二的手指,宋琬看向桌上的青瓷茶壶,心下了然。 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让宋琬看到了满满的商机。 宋琬眼底迸发出一阵亮光。 她将菜单还给小二,说道:“那便就这些吧。” 小二接回菜单,留下一句“客官稍等”便去了后厨。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雅间的门被重新推开,小二端着饭菜进来。 将饭菜给宋琬放好,小二笑着道:“小姐慢用,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小的就在雅间外头候着,您喊一声就好了。” 宋琬点头,随意的应了一声。 等到小二出去之后吗,宋琬才看着桌上的饭菜。 色香……一般吧。 这应是宋琬给予的最为中肯的评价了,毕竟这些饭菜看起来,还不与现代的外卖呢。 执起筷子,宋琬随手夹起根夹起一根炒时蔬放入口中。 刚咀嚼两下,她便咽了下去。 又逐一品尝了一下其他几个菜,宋琬放下筷子,倒了杯茶漱口后,抬高声音叫道:“小二!” 小二应声,推门而入。 宋琬指着桌上还没动几口的饭菜,吩咐道:“都撤下去,味道实在一般。” 九仙楼可是上京最好就酒楼,小二自从到这里上工以来,便没有听说过,有人说他们菜肴味道一般的。 于是,他看着宋琬,有些愤愤不平道:“小姐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砸场子?”宋琬笑了,“你们这的饭菜,还比不上我随手做的,还有脸说我是砸场子的。” “去叫你们东家过来,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小二被宋琬说的,脸色涨的通红。 可惜,他只是个小二,实在不敢怎么跟客人叫嚣,只得冲着宋琬撂下一句“你等着”便步履匆匆的走了。 想来是去找主事的了。 过了半晌,小二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绿衣公子。 那公子一进来,便让小二退了下去。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宋琬,随后便笑了。 “我看小姐并不像是会厨艺的人,莫不是想在我们九仙楼挑事?”绿衣公子笑着,眼底却不见什么笑意,反倒是阴狠更多。 宋琬瞥了一眼,只觉得这人笑得比她扯皮的时候,还要假,顿时对九仙楼没了什么好感。 若不是这是上京最大的酒楼,她现在已经起身离开了。 冷哼一声,宋琬不屑道:“上来便是发难,公子这是连姓名都不敢报吗?” “有何不敢,在下九仙楼东家权启,敢问小姐大名。” “宋琬。”宋琬不想暴露身份,便说了自己的真名。 “宋小姐口气如此之大,不如露两手给权某看看,不然小姐今日就别想站着走出这九仙楼了!”权启眯起眼睛,眼中闪烁着毒辣的光彩。 “何惧之有,劳烦东家带路了。”宋琬现在连谢瑆衍的低气压都习惯了,权启这种气势,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她站起身,跟在权启身后,朝着后厨走去。 进了后厨,权启让厨师们腾出一个空位之后,便转身看向身后的宋琬。 他眼中带着戏谑,说道:“宋小姐,请吧。” 宋琬在各个厨师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中,在后厨走了一圈。 待她走到空灶台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几样食材。 她准备做红烧肉和牛乳茶。 洗肉炖肉主煮茶…… 约莫半个时辰后,宋琬将弥漫着诱人香气的红烧肉和牛乳茶端到权启面前,淡淡道:“权东家尝尝吧。” 半晌后,九仙楼后厨。 宋琬端着新鲜出炉的牛乳茶西米露,递到一名男子面前,笑着说:“权东家尝尝?” 权启逐一尝了一口,便知道,今日是遇到硬茬子了。 盯着面前的两样东西,他缓下神色,问道:“宋小姐,亮出这等手艺,是准备做什么。” 宋琬见权启这么上道,索性也直接开门见山。 从怀中拿出红烧肉和牛乳茶的食谱,在权启面前晃了晃。 她就这么看着,权启的目光追随着她的手,上下移动。 宋琬对他笑了笑,说:“权东家,咱们也不多说什么,红烧肉的食谱一千两银子,而牛乳茶,我要吃分红。” “分红?”权启嗤笑一声,“红烧肉一千两银子,权某没有意见,只是这分红,宋小姐就不要想了。” “怎么,权东家就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便算了。”宋琬也无所谓,她直接把食谱重新收起来,“反正这上京也九仙楼一家,还有什么第二酒楼,第三酒楼,随便哪一家,答应我的条件,就给哪一家吧。” 宋琬言简意赅,数落完了,一句话也没打算多说,越过权启直接走了。 权启没想到宋琬这么傲气,谈不拢连商量一下都不愿意。 只有权启自己心里清楚,这些食谱若是落到对家手里,这九仙楼便有可能陷入危机。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掌控住九仙楼,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 快步追上宋琬,权启面上带着假笑道:“宋小姐还可以再商量商量,我提高些价格,您看这么样。” “红烧肉一千两,牛乳茶三成分红,否则免谈。” 绗?1绔?璧寸害 话虽是这么说,宋父还是礼数周到的将谢瑆衍和宋琬请进了相府。 刚一进相府,宋父便以有公事相商为借口将谢瑆衍带去了书房。 独留下宋琬一人在前厅。 索性,宋父并不是花心萝卜,相府里的女眷就只有宋阮母亲俞氏和祖母宋老太君。 就连宋晴都是后面才领进相府的。 谢瑆衍一走,俞氏和老太君的笑脸再也保持不住。 她们一把拉过宋琬,仔细的打量着。 俞氏更是心疼的眼泪直掉,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瘦了,瘦了”。 宋琬倒是很想反驳,说她没瘦。 只是刚穿越多来没几天,就是各种受伤各种折腾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宋琬瘦了好多。 她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就算是说了,也没人信啊。 所以,宋琬干脆就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她不说话,俞氏便觉得她在摄政王府受了委屈,忍不住抱紧了宋琬嚎啕大哭:“娘的娇娇啊,都怪你那个窝囊爹,让你陷进了摄政王府这个火坑。” 宋琬本来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结果俞氏的这一通怨怼,逗得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我被送去王府冲喜,是谢恒那个狗皇帝下的圣旨,跟爹爹有什么关系。” “得亏爹爹不在这里,不然他听见了还不得气的跳脚。” “他敢跳脚,我便打断他的腿!”俞氏止住哭泣,恶狠狠的应了一句。 俞氏现在哭也哭了,该迁怒的也迁怒了,终于是缓过了劲。 她正色道:“娇娇,那皇帝是怎么回事,明明你们之前……” 谢恒与自家女儿的事情,相府上下都是知道的,甚至她们还知道,是谢恒主动招惹的她女儿。 为何能在一夕之间就变了主意,将人送到摄政王手里。 宋琬见俞氏谈起谢恒,不由的冷笑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安抚的拍拍俞氏的手,转移了话头。 谢恒在她体内下了同心蛊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宋琬也不想相府的人参加到这场斗争中。 报仇的事情还是她亲自来的好。 余光在前厅扫了一圈,宋琬发现宋晴没有,便佯装疑惑道:“娘,宋晴呢?” “她平日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了吗,今天怎么没看见人。” 听见宋晴的名字,俞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没好气的说:“我派去叫她的丫鬟说她病了,怕把病气传染给你,便没有来。” 病了?装病还差不多。 宋琬心底嗤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 甚至宋琬还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说道:“那明日我去看看她吧,再怎么说也是庶妹,怎么也该去看看。” “去看她做什么,要是真的把病气传给你了怎么办。”俞氏拉着宋琬的手,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宋琬却摇头,笑道:“哪有娘说的那么夸张,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我去看看她。” “行吧,随便看看便好了,别待久了。”俞氏见宋琬这么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宋琬几句。 又同俞氏与老太君在前厅闲聊了一会,便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也不知道谢瑆衍和宋父到底在说什么,聊了那么久,就连用午膳的时候都没看到他们。 用过午膳之后,宋琬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这么干等起来。 然而,等到用过了晚膳之后,宋琬都没能看见的谢瑆衍的影子。 “这都快子时了,怎么还不回来。” “再不回来,我就只能自己去见谢恒了。”坐在桌旁,宋琬捧着脸嘀咕着。 她抬头看来一眼窗外,估计着时间也快到了,只好叹着气起身,独自去赴约。 希望谢恒别整什么幺蛾子吧。 出了院子,宋琬凭借着记忆,七拐八拐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过了半晌,她终于走到了后花园。 远远的宋琬就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就站在池塘边等着她。 真是够明目张胆的,也不怕被相府的下人撞见。 趁着还没走近,宋琬对着谢恒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吐槽着。 “皇上。”片刻后,她走到谢恒身后,轻声唤道。 谢恒听见宋琬的声音,立即转身,双臂一揽,想要将宋琬抱在怀中。 宋琬矮下身子一躲,冷声道:“皇上想做什么,如今我已经是摄政王的王妃了,还请皇上自重。” 谢恒呆住,手臂僵在那里,他错愕的看着宋琬,一双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好半晌后,他抿着唇放下手臂,声音低沉:“阮阮,你这是在怨朕吗?” 他定定的盯着宋琬的眸子,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然而,宋琬却直接偏过头,不去看他。 垂下眸子,宋琬的语气中染上了些许哀伤,却还是嘲讽道:“皇上也知道我在怨你,为何还要约我出来。” “从皇上下旨将我许给摄政王的时候,我们就再无瓜葛了。” “往后,皇上还得注意分寸,我们莫要再见了。” 宋琬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径直离开。 谢恒急了。 宋琬是他最重要的棋子。 若真的失去了宋琬,那他的这番谋划岂不是全都白费了,还平白给谢瑆衍拉拢了相府的势力。 匆忙追上宋琬,谢恒一把拽住宋琬的手腕,解释道:“阮阮你相信朕,朕并没有真心想将你赐给摄政王。” “这朝堂上下都是谢瑆衍的人,朕实在是没办法,朕唯一相信的只能有你了,若是能扳倒摄政王,朕很快就能给你换个身份,迎娶为皇后。” “阮阮,你一定要帮帮朕。” 他掰正宋琬的身子,眼神中满是挣扎。 谢恒将一个深爱着宋阮的傀儡帝王饰演得很好,若不是宋琬有宋阮的记忆,怕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宋琬甩开谢恒的手,说道:“帮皇上可以,但宋阮只希望事成之后,皇上能替我们相府安排个合适的身份,颐养天年。” “那个皇后之位,宋阮无福消受,只想在父母膝下承欢。” “阮阮……”谢恒还想说什么,宋琬却打断他。 “皇上,莫要再作贱宋阮的真情了。”宋琬只是一句话,便让谢恒陷入了沉默。 他安静了好半晌,才点头道:“朕答应你。” “既然皇上答应了,那宋阮先告退了,免得摄政王回来,见到宋阮不在,产生怀疑。”宋琬脸上没什么表情,刚转身,谢恒又叫住她。 谢恒问她:“那日在御书房,摄政王说他暂时不能人道,这件事情是真是假。” “真。”宋琬点头,“自他醒来之后,便一直有喝汤药调理,也并没有碰过任何女人,包括我。” “皇上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谢恒摇摇头,“阮阮快回去吧,别让摄政王抓住了把柄。” “宋阮告退。”宋琬对谢恒行了一礼,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谢恒目送着宋琬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放松了神色,喊道:“宋晴,出来吧。” “皇上真是的,怎么同姐姐说了这么久,晴儿都等不急了。”宋晴从假山后面走出来,扑进谢恒怀中撒着娇。 宋琬在远处的假山后面,看到这一幕,不由的一阵恶寒。 还好刚才躲开了,不然被谢恒抱那一下,得多恶心啊。 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宋琬继续聚精会神的看着鱼池那边。 没想到,就一会功夫,谢恒和宋晴就已经在那里若无旁人的拥吻了起来。 忽然,一个脑袋凑到了宋琬耳边,压低声音道:“没想到,本王的王妃,还有看别人活春宫的喜好。” “闭嘴!”宋琬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直接反手捂住身后男人的嘴巴,不让他再出声。 绗?5绔?浣曞繀濡傛闃插 相府,书房内。 宋琬坐在谢瑆衍身旁,对面是一脸凝重的宋父。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就是宋晴与谢恒在房中苟且,我与娘去看她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宋琬将宋晴房中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同宋父讲了一遍。 随后又说道:“爹,谢恒说要让宋晴进宫,在她进宫之前,您估计有的忙的了。” 说不定俞氏缓过神来之后,宋父被被她暂时扫地出门。 宋琬笑的眉眼弯弯的看着宋父,拉着谢瑆衍起身,说道:“爹爹,宋晴的事情,你看着办吧,我同王爷就先回去了。” 宋父现在也没精力在顾及宋琬。 他疲惫的揉着眉心,对宋琬挥手道:“走吧走吧。” 出了相府,宋琬与谢瑆衍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 谢瑆衍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宋琬,皱眉问道:“你笑成这样,伤口不会崩开?” “会是会,就是有有点忍不住。”宋琬知道一直笑伤口会崩开,但她一想到谢恒今日的脸色,还有说要让宋晴进宫时候勉强的语气,便不由的笑出了声。 又笑了好一会,直到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才止住笑意。 面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宋琬突然起身想要凑到谢瑆衍身边说些什么。 哪曾想,就在她起身的瞬间,马车传来一阵颠簸。 宋琬一下没站稳,惊呼一声朝着男人扑去。 见宋琬朝着自己扑过来,谢瑆衍下意识接住她。 两人抱了个满怀。 谢瑆衍身上的沉香味侵入鼻腔,宋琬不由的想起了昨晚,红着脸退出了男人的怀抱。 捂着脸退回自己的位置,宋琬此时已经忘记了方才想要说什么了。 拍拍发红的脸蛋,宋琬抬起头,悄悄的瞥了对面的人一眼。 谢瑆衍低垂着眉目,叫宋琬看不他在想什么。 只看了一会,她便收回了视线。 主要是以谢瑆衍的敏锐,她怕在看一会,会被人家抓个正着。 到时候得多尴尬呀。 一番插曲过后,知道她们回到了王府,宋琬都没记起来,她方才到底想说啥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养伤,宋琬已经闷在王府里面将近一个月了。 也因为静养一月,宋琬后背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她终于可以出去逛逛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正好可以去九仙楼验收一下成果。 没带红桃,宋琬欢欢喜喜的独自出了王府。 来到九仙楼到时候,宋琬发现,如今的九仙楼,比她上次过来的时候还要火爆。 看来反响还不错。 站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宋琬才走进去。 之前接待过她的小二,一眼便瞧见了宋琬。 小二恭敬的迎了上去,说道:“宋小姐您可算来了,东家已经等了您好几天了。” “您楼上请。” 宋琬颔首,跟在小二身后上了楼。 本以为,小二会将她引到雅间便走了,没想到,他一路不停,直到把宋琬带到了九仙楼的最高处。 “宋小姐,这是东家平时处理事情的地方,您请进。”小二停在门前,同宋琬介绍到。 说罢,他敲了一下门,提醒道:“东家,宋小姐来了。” “进来吧。” “小姐请进。”权启同意后,小二便推开了门,恭敬的请宋琬进去。 宋琬看了一眼门上雕刻的君子四品,又看看里面笑眯眯等着她的权启,眼睛眯了眯。 这个雅间,在她的记忆中是九仙楼视野最好的地方,可惜并不对外开放。 原来是东家自己的自己预留的。 只是,最高点对于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若是权启临时反水的话,她根本没地方跑。 权启见宋琬迟迟不敢进来,不由笑道:“宋小姐怎么不进来,莫不是怕权某吃人。” “小姐大可放心,权某是个讲信用之人,答应小姐的分红是不是少的。” 说实话,宋琬并不相信权启没有别的心思。 可如今都到门口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宋琬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刚坐下,权启便倒了一杯茶,推到宋琬面前。 宋琬防备着他,自然是没喝。 看出宋琬的顾虑,权启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见他喝下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宋琬才放心的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放下茶杯,宋琬问道:“权东家,不知道牛乳茶的销量与分红如何?” 方才她在门口观察过,来往的宾客皆是对她卖给九仙楼的东西赞不绝口。 若是权启敢拿个假账忽悠她,那就别怪她直接换下一家了。 她脑子里记下的东西,有的是信心撑起一片酒楼。 “宋小姐何必如此防备。”权启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轻扣着。 宋琬没有回应他。 权启也不恼,半晌后他起身,走到书案那里,抽出一本账本,放到宋琬面前,说道:“宋小姐看看吧,这是四月九仙楼的流水。” “其中牛乳茶的账目是三千五百四十两,由于原料牛乳比较贵,扣去成本后,盈利是一千四百一十两。” “权某记得,宋小姐的那份分红,是三成吧。” “没错,是三成。”宋琬应了一声。 “既如此,盈利一千四百一十两,扣除九仙楼的七层利,宋小姐的红利是四百二十三两。”权启有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交给宋琬,问道,“宋小姐需要清点一下吗?” “不用了,我相信东家。”宋琬即便嘴里说着相信权启的话,却还是在手上将钱袋掂量了一下。 重量是挺重,只要没放石子,那应该就是足两的。 手指悄悄摸索了一下,感觉到钱袋里银子是元宝的形状,宋琬这才放心的把钱袋收好。 四月的红利拿到了,宋琬便想走了。 不知为何,只要与权启待在一处,宋琬便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如今更是在只有一个楼道能离开的最高处,宋琬更是没有安全感。 宋琬站起身,说道:“抽成既然拿到了,我就先走了。” “祝愿东家,生意兴隆。” “那宋小姐慢走。”权启没有阻拦,反倒是重新在桌旁坐下。 他看着宋琬喝过一口的茶水,眼里暗光涌动。 他在心里倒数着,三……二……一…… “噗通!” 绗?6绔?杩樻槸澶 宋琬还没能走到门边,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完了,中招了。 转头瞪向桌边的权启,她用尽力气想站起来。 瞧着宋琬一边瞪着他,又一边努力的样子,权启笑了。 他拿起宋琬喝过的那杯茶,仔细端详一圈,随后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宋小姐到底还是嫩了些。” “茶水无毒,可不代表茶杯无毒,今日就当做权某给宋小姐上一课了。” 权启有些得意了。 先前看宋婉警惕的模样,他还以为今天会失手。 却没想到,宋琬只是外强中干。 到底还是个好哄骗的小丫头。 视线从茶杯转移到宋琬脸上,权启仔细打量了一会。 这才发现,宋琬的姿色比他在权府任何一房姨娘,都要好看。 眼底闪过一丝邪火,权启幻想着宋琬在他身下婉转莺啼的模样,呼吸忍不住粗重几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此,权启眼中的邪火转变成了遗憾。 脑中的场景想要实现,还得等他榨干了宋琬的价值之后再说。 因为宋琬卖给他的两张食谱,权启看到了她的价值。 她脑中的奇思妙想,还有她的那双巧手,都被权启看上了。 此番给宋琬下套,原本只是想从她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食谱,便两人放走的。 可他现在看上了她的姿色,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宋琬在地上挣扎了好久,知道筋疲力竭都没能站起来。 身上没有痛苦点感觉,宋琬猜测,权启给她下的,应该不是毒药,而是能让人暂时失去力气,全身酸软的药。 估计是软筋散。 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权启,宋琬怒道:“权启,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权启笑了笑,说道,“权某惜才,见到宋小姐如此的人才,自然是不会放过。” “宋小姐的奇思妙想,研究出来的新鲜东西,正是权某如今最缺的,只是宋小姐傲骨难折,权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出此下策? 这人真是张口就来。 觊觎她的东西,却反过来说她傲骨难折。 贪心便是贪心,非要装什么大尾巴狼。 宋琬都快要被权启的不要脸给气笑了。 最好别让她找到机会,不然她一定将这九仙楼给他端了! 趴在地上,宋琬低下头,一震咬牙切齿。 那磨牙的声音,就连离她挺远的权启都听到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权启讥讽一笑,说道:“怎么?宋小姐这是不服气?” “如今你已经落到我权启的手上,若是不乖乖听话的话……”权启尾调拉长,面色骤然阴冷下来。 “若是不听话,等我玩够了,便将你丢给我的手下,让你好好享受一下当女人的滋味。” “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宋小姐识趣一些才是。” 识趣! 她怎么敢不识趣。 虽说,宋琬现在很想指着权启的鼻子,破口大骂。 可是为了小命,她必须得先忍着,然后再想办法趁机逃跑。 思索片刻,宋琬决定先假意答应权启,解了身上的软筋散再说。 抬起头对权启笑了一下,宋琬有些为难的说道:“我自然是识时务的,只是东家想要的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我如今中了您的药,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 “还请东家先给我解药,毕竟有些东西,东家闻所未闻,我说就来了,您也不知道。” 宋琬话音刚落,一个小药瓶就砸到了她手边,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眸光一滞,宋琬有些错愕的捡起药瓶。 她没想要,权启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将解药给她了,难道就不怕她逃跑吗? 仿佛看穿了宋婉的想法,权启笑着说:“我好给你解药,自然是不会让你有逃跑的机会。” “你自己看看门外,难不成你打算从这十米高的楼上,跳下去不成?” 听见权启这么说,宋琬立即回头。 这才发现,门外不知何时站满了人影。 怪不得敢这么轻松的就将解药给她。 看来逃跑的路线,得另想办法了。 咬开药瓶,宋琬将里面的解药倒进嘴里吞下。 她艰难的坐起来,耐心的等待力气回复。 约莫是一盏茶的功夫,宋琬感觉身上的力气逐渐回来了。 撑着地板爬起来,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着权启问道:“笔墨纸砚何在?” “书案上,你自便。”因为外边有打手候着,权启对宋琬很是放心。 毕竟,在他看来,宋琬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的女人罢了。 他早就同打手们说过了。 摔杯为盟。 只要宋琬有什么异动,他摔碎杯子,打手便会冲进来,将宋琬拿下。 宋琬眸光闪动,没有轻举妄动。 她走到书案前,铺上宣纸之后,拿起墨条开始研磨。 仔细的转动手中的墨条,宋琬盯着案上磐石磨制的砚台,心里有了计策。 这砚台这般厚实,若是趁着权启不注意,砸在他的脑袋上,应该一下子便能将他砸晕过去了。 现在,她只需要老老实实的装出一副认真写的模样,写完之后,趁他看食谱的时候动手便是了。 片刻功夫,宋琬将墨磨好。 她取下笔架上的狼毫,沾了些墨汁,在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起来。 权启本是坐在桌旁不动的。 只是当他发现宋琬确实是在认真写之后,便起了好奇心。 放下手中的茶盏,他走过去,凑到宋琬身旁看着她写。 感觉到权启靠过来,宋琬手上的动作一顿,一瞬后又正常书写。 她低着头,假装在认真的看字,实际上是在权启看不到的地方,皱着眉头直犯恶心。 不做痕迹的往边上挪了一下,宋琬这才好受一些。 宣纸换了一张又一张,宋琬接连写了好几张食谱。 放下狼毫,宋琬拿起墨迹未干的宣纸吹了几下,吹干前面的墨迹,便将它们都递给权启。 “东家看看吧,这些都是我的独门配方。”权启接过宋琬手中的食谱,逐字逐句的仔细研读起来。 宋琬站在权启身旁,见他看的仔细。 身侧的手悄悄摸上砚台。 砚台上还留有不少墨水,宋琬刚摸上去,便是沾了一手的墨水。 但她没管。 悄无声息的将砚台拿在手里,宋琬将砚台高高举起,在权启抬头要问她问题的时候,她用尽力气将砚台砸在权启的额头上。 权启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就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绗?1绔?涔濆悎褰撻摵 这是什么东西? 宋琬皱着眉头,将膈着她的东西拿在手里。 掀开手帕,里面赫然躺着她上次在街上捡到的玉佩。 眼睛一亮,宋琬拿起玉佩在眼前晃动。 她知道要从哪里弄银子了。 明天再出去一趟,找个当铺把玉佩当了。 这块玉佩水头十足,雕工精湛,应该能当不少银子。 重新将玉佩收好,宋琬将它压在枕头底下,便和衣躺下。 隔天,宋琬起了个大早。 天色刚刚蒙亮,宋琬趁着红桃和莲儿还没起来,拿上玉佩,摸着黑,悄悄的溜出了院子。 宋琬路过一株梧桐树,夜风徐徐吹来,梧桐树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 暗卫站在梧桐树的枝干上,低下头去。 看着宋琬从树下经过的鬼祟身影,他不由无奈扶额。 这一大早的,王妃这是又打算去整什么新花样。 暗卫纵身,无奈的跟上宋琬的脚步。 身后梧桐树枝干轻轻摇晃,宋琬听见动静,转过身向后看去。 刚刚什么动静? 她怎么感觉有东西从身后过去了? 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吧! 僵硬着身体,宋琬定定的看着身后。 夜风吹起她额间的碎发,树影摇晃,四周安静且诡异。 一股子阴冷感席卷全身,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死死地捂住嘴巴,宋琬压抑着已经溢到嘴边的尖叫,拔腿就跑。 咋咋呼呼的跑出王府,宋琬仍旧没有忘记今天出来的目的。 她是朝着集市跑的。 待到太阳升起,天色大亮后,宋琬才跑到集市。 慢慢停下来,她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不停的喘气。 方才在恐惧的驱使下,这一路,她都没有停下来过。 现在咋一停下来,可给她累得够呛的。 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宋琬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随手扯过一个路人大哥,问道:“大哥,打听个事,这附近哪里有当铺不?” “有啊,就在前边左拐,有一家九合当铺。”路人指了一下前方,宋琬顺着打量了一下,便按照路人指的路寻找过去。 往前走了一段,宋琬往左边的巷子一拐,看到了路人口中的九合当铺。 停在当铺门口,宋琬掏出玉佩,看了一下。 暗卫躲在宋琬头上,见她停下,不由探头看去。 他的视角正好能看清楚,宋琬在做什么。 下一刻,暗卫眼睛微微睁大。 他看清了宋琬拿着的玉佩,似乎与昨日谢瑆衍拿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王妃不会是偷了王爷的玉佩,拿出来换钱吧?! 怪不得一大早天还没亮,便鬼鬼祟祟的跑出王府。 宋琬在当铺门口逗留了一会,最终还是握紧拳头走了进去。 她现在急需银子,身上唯一能当掉到东西,只有这枚玉佩了。 虽然前些日子谢恒给密信打掩护的赏赐,价值同样不菲。 可那是打掩护用的,也是御赐的东西。 就算宋琬敢拿出来当,人家当铺也不一定敢收。 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宋琬暗道,大不了之后赚了银子再给它赎回来。 “掌柜的,帮我看看,这枚玉佩能当多少银子。”宋琬敲了几下台面,在掌柜看过来之后,她才把玉佩放在台面上,推过去。 掌柜应声抬头,在看清宋琬的脸后,瞳孔一缩,旋即恢复正常。 “小姐稍等,容小人先瞧瞧。”掌柜拿起玉佩,借着看玉佩的动作,余光扫过台下的画像。 在确定宋琬真的痛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后,他不动声色朝着身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擦东西的手停下。 他丢下抹布,匆匆走了。 装模作样看了半晌,掌柜将玉佩放回台面上,他抬头看向宋琬,眉头微蹙,一副为难的模样:“小姐,这玉佩水头和雕工皆是极品,只是它并非一块完整的玉佩,这价格上恐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宋琬听见掌柜的说辞,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掌柜开个诚心价吧。”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看着掌柜的。 忽悠价格,忽悠到宋琬头上,真当她宋琬是傻子吗。 这玉佩的水头,就算是残缺的,至少也值个几千两银子。 掌柜笑眯眯的看着宋琬,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一堆了。 他朝宋琬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 宋琬眉头一挑,不确定道:“五千两?” “小姐哪里话,是五百两。”掌柜笑着摇头,解释道。 “呵”宋琬冷笑一声,伸手直接将台上的玉佩拿回来,转身就走,“掌柜的还是去看看眼睛吧,我不当了。” “唉唉唉,小姐等等,好商量,好商量啊!” 掌柜的从后台出来,追上去想要拉住宋琬的胳膊,却被她避开。 躲开掌柜的阻拦,宋琬直接离开了九合当铺,步子一转,进了附近的另一间当铺。 这间当铺就开在九合当铺附近,宋琬方才就瞧见了。 只是这九合当铺开在外边些,这一间在里边一些。 因为想快点出手,宋琬就懒得走那么多,才直接进了九合当铺。 没找到,这九合当铺的心,就同九仙楼一样,是黑的。 果然,名字里带个九字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掌柜的,四千两,收不收。”宋琬一进去就直奔台面,她把玉佩放上去,与在九合当铺不同,这次她直接报了价格。 这间当铺的掌柜同九合当铺的不一样,他没有回答宋琬,而是直接拿起玉佩端详起来。 好半晌之后,他才道:“小姐,四千两稍微高了些,若是您能接受三千两这个价格的话,我就将这玉佩收下了。” 三千两吗? 也不是不行,反正白捡来的。 想到这,宋琬便直接爽快点头:“那就三千两吧,掌柜的给我银票就好。” 掌柜也是爽快人,在宋琬点头答应后,立马点出三千两的银票交给她。 宋琬接过银票数了一下,数没错。 将银票收好,便有了。 暗卫装成路人,一直跟在宋琬身后。 好在宋琬见过的暗卫,只有北宿,并没有认出他来。 只当他是要当东西的,在见识到九合当铺的黑心后,就跟风走了的人。 暗卫见宋琬走了,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走到台面前,问道:“方才那位小姐当的玉佩,我要了。” 绗?3绔?鍚嶅唽 从桌上拿走一个茶杯,宋琬抱着盆景躲在门后面。 她使劲将茶杯砸到地上。 “嗙!”茶杯被宋琬摔碎,瓷片溅落一地。 刺耳的脆响声传到门外,下人的耳尖动了一下,他生怕里面出什么岔子,连忙推开门进去想要查看。 结果,他前脚刚踏进卧房,便被宋琬一个盆景砸在脑袋上。 又是“嗙”的一声,下人应声倒地,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晕了过去。 解决了下人,宋琬扶着门框不停的喘着粗气。 方才那一下,消耗了她不少的力气。 也不知道府尹来找权启是为了什么,竟然能拖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过,最好是再拖久一点。 宋琬不知道权府的出口在哪里,光是找逃跑的出口都要够呛。 她逃走了的事情,权启自然是发现得越晚越好。 扶着门框缓了一会,身上的力气终于又恢复了一些,她绕开倒地的下人,身影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在宋琬离开没一刻钟后,下人悠悠转醒。 捂着还在流血的脑袋爬起来,他在房里转了一圈后,看着打开的房门,下人懊恼不已。 人跑了! 现在人应该还没能跑远,赶紧去通报爷! 下人顾不得还在流血的伤口,小跑着来到前厅。 “爷。”下人停在权启身旁,看了一眼仍旧还在的府尹,附耳在权启耳畔低语了几句。 听完下人的通报,权启面色一变。 “没用的东西!”瞪了一眼下人,他收敛了神色,转身对府尹皱眉为难的说,“单大人,府上发生了些急事,权衡的事情,容后权某再找您商量,还望您多加照顾些。” 权启这是在送客。 府尹对权启的行为虽有些不虞,却也不愿与之再多说,将茶杯放下,府尹起身,面无表情道:“照顾谈不上,权公子日后还是不要找单某了,二公子犯了律法,自然是得按律处理。” 今日本就是权启为了权衡的事情,将他请来的。 又是吃饭,又是想用银子贿赂,就是为了让他将权衡放出来。 府尹婉拒了好久,这权启硬是装不懂。 瞥了一眼桌上的银子,府尹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权启沉默的望着府尹离去的背影,蓦地转身,一脚将下人踹倒在地上。 胸膛剧烈起伏,权启面色涨的通红,他怒喝:“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带人将大门给我封了,去找人!” 下人不敢有怨言,爬起来之后,便按照权启的吩咐去找人了。 “快看,那边好像有个人!”下人举着火把,指着一个方向。 他方才好像看到,在那边有个人影跑过。 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下人带着人往那边跑过去。 火把的光亮在黑夜中异常显眼,宋琬躲在柱子后面,偏头看去。 越来越近的火光让她的心跳不由加快,眼看下人们就要找过来了,她的余光瞥到一旁开着的房门上。 没办法了! 宋琬咬牙跑了进去,将门合上。 这里似乎是权启的书房,除了满墙的书架外,似乎没有什么能供人藏身的地方。 “刚刚我看到人了,应该就在附近,快去四处找找。”下人的声音似乎就在门外,宋琬怕他们会突然推门进来,只能往里面跑去,试图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 果然,她刚跑进里间,下人就推门来了。 “进去找找!”下人举着火把鱼贯而入,只是在找了一圈之后,并没有看到人。 其他下人不由看向带人过来的那位,说道:“黑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附近我们都找过了,哪里有人。” 叫黑子的下人摇头,声音肯定:“我确实看到人了,找不到估计是看到我们过来,跑了。” “再去隔壁找找吧。” 说罢,下人们便退出了书房。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再也听不到了,宋琬这才踩着书柜,小心地从房梁上爬下来。 幸好权启的书房里面账本很多,为了装账本,这些书架打造的异常的高,不然宋琬就真的要被抓住了。 下来之后,宋琬并没有马上离开。 一是怕下人突然返回来,二是她好像发现了书架后面,好像有暗格。 走到书架前,宋琬回忆了一下大致的位置。 好像是第三格? 将第三格的账本拿出来,宋琬果然发现了不对。 在第三格的账本后面的墙上,竟然有一道方方正正的缝隙。 正面看,几乎是看不出什么不对,若不是方才爬上书架,她还真发现不了。 曲起手指在疑似暗格的地方敲了几下,只听见“咚咚咚”的闷响。 藏的这么好,估计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只是,这个暗格,应该怎么打开? 宋琬尝试着往里按下去,纹丝不动。 又尝试了几种姿势,宋琬捣腾了半天,还是没能将暗格打开。 反倒是她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差点连指甲都扣断了。 皱起眉头,宋琬有些气恼的踢了一脚边上的账本。 账本被踢飞出去,撞到了一个金蟾蜍嘴里的金币上。 金蟾蜍嘴里的金币被砸的陷了进去,紧接着,宋琬耳边响起一声细微的“咔嚓”的脆响。 听位置,似乎是暗格? 猛的转头,宋琬就看到,她方才怎么扣怎么敲都打不开的暗格,现在竟然打开了。 暗格里放着一个红木匣子,上面还挂了一把铜锁。 她把匣子抱出来,扯下一根发簪,插进铜锁的锁眼中。 随便挑动几下,铜锁应声打开。 把发簪重新插回发髻,宋琬勾起嘴角,无声笑了。 一把古代的横式铜锁,还想难倒她。 打开匣子,宋琬发现,这里头竟然都是书信。 往下翻了几下,她的手顿住。 她看到了什么! 写匣子最底下,竟然是招买兵马的名册。 因为俞氏娘家是大将军府,小时候宋阮跟着去了几趟,见过名册的样式。 宋琬自然也就不可能认错。 这权家,竟然在暗中帮某些人招兵买马,还有这些书信。 “人找到了吗。”门外突然响起权启的声音,宋琬呼吸一滞。 随意将匣子合上,她抱着匣子重新爬到了房梁之上。 绗?5绔?闃村樊闃抽敊 “哎哟!”一把扑进男人怀中,宋琬眼睛微微瞪大,稳住身子往后退几步,“对不起,对不起。” 低着头道完歉后,宋琬头也不抬的就要绕开男人。 她以为自己是撞到路人了。 谢瑆衍被她的反应气笑了。 看来他的担心有点多余,现在看来,宋琬的精神头比他还好。 心底涌出一个无名火,周身的温度慢慢下降,在宋琬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谢瑆衍一把拉住了宋琬的手腕。 谢瑆衍眯着眼睛,冷声道:“王妃还想去哪里。” 身上揣着这么大的秘密,本来宋琬就提心吊胆的,一路上心脏“噗通”跳个不停,在被人拉住手腕后,她原本想直接甩开就跑,结果听见了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男人身上独有的沉香味钻入鼻尖,宋琬的心脏逐渐安定下来。 她缓缓转身,蠕动着嘴唇刚想解释,余光扫到身后。 权府的下人举着火把,朝着她们追过来。 “快跑!”宋琬呼吸一紧,反握住男人的手,拉着他就跑。 谢瑆衍没有防备,竟然真的被宋琬拽着跑了起来。 北宿跟着过来,却只看到谢瑆衍被拽得踉跄的背影。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揉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那真的是他们家王爷? 可惜,并没人能回答北宿。 他站在街道中央,下人们举着火把经过他身旁,纷纷绕开了他,直奔宋琬和谢瑆衍逃跑的方向扬长而去。 被宋琬扯着跑了好长一段路,谢瑆衍眉头紧皱。 他猛地一扯,将宋琬扯进怀中,足尖轻点,抱着人飞到屋顶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宋琬下意识的伸手出手,双手环上男人的脖子。 嗅着男人身上的沉香味,宋琬仰头。 男人皱着眉头,惨白的月光为他镀了一层光辉,犹如神迹。 宋琬的心脏再次“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呼吸也还是紊乱。 慌忙移开视线,她收回自己的胳膊,看着下面成团跑过的下人,手指纠结的揪着衣摆。 这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的宋琬有点心乱。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宋琬连忙收回视线。 她低下头,不再去看男人的侧颜。 同时,宋琬也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 她刚刚竟然对着谢瑆衍犯花痴,她一定是魔怔了。 街道很快归于平静,谢瑆衍眯起眼睛,眼底是浓稠到化不开的墨色。 半晌后,他收回视线,撇向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宋琬,冷声逼问:“不解释一下。” 宋琬应声抬头:“什么解释一下?” 歪着脑袋看着谢瑆衍,宋琬的眼神还有些茫然。 她似乎还没从,她竟然会对这个男人犯花痴的震惊中回神。 谢瑆衍看清宋琬眼底的迷茫,心中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的。 “回去!”猛地把人扛在肩头,谢瑆衍一路飞檐走壁,朝着王府飞去。 宋琬趴在男人肩头,腹部不断被他的肩膀顶来顶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本就是一天都没吃东西,现在又被这么折磨,她真的快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显然谢瑆衍也感觉到了,脚下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两刻钟后…… “呕!” 宋琬白着一张脸扶着柱子,不停的呕吐着,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 在她身后,谢瑆衍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不知道是胃里不舒服,还是被宋琬呕吐的声音恶心到了。 吐了半晌,宋琬终于感觉好了不少。 呼出一口气,她有些脱力的靠在柱子上,有气无力的说:“谢瑆衍,下次别扛了,你提着我的衣领都比扛着我强。” 要是每次都要被他这么扛着飞来飞去,她可能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呕吐到死的人了。 谢瑆衍与宋琬感同身受,自然知道她有多难受。 自知理亏,谢瑆衍将脑袋转过一旁,僵着脸点头。 他柔下声音,问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唉。”靠在柱子上,宋琬长叹一口气,“别说了,你不是派着暗卫跟着我吗,难道你不知道我把人家酒楼烧了?” “这不人家找上门来算账了嘛。” 说完,她还瞥了一眼谢瑆衍的脸色,见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宋琬是一点都不意外。 宋琬知道,她大多数的小动作,都是在这男人的监视下进行的。 她放火的动静这么大,谢瑆衍不知道才奇怪呢。 不过,权家似乎并不想表面这么简单。 掏出怀中的一沓书信,宋琬将它们递到谢瑆衍面前:“看看,我在权家得到的好东西。” “为了这个,我差点就真的交代在权府了。” 宋琬没有说假话,要不是危急关头,她看到了墙角的狗洞。 说不定,谢瑆衍就真的要给她陪葬了。 三两句概括了她在权府的惊险,宋琬将书信一把塞进男人手里。 捧着满手的书信,谢瑆衍皱眉,他根本空不出手来翻阅。 “进房去。”谢瑆衍偏头看了一眼宋琬,迈步进了卧房。 将满手的书信扔到桌上,他随手拿起一封打开,仔细阅读。 越是看下去,他周身的气息就越发危险。 引得一旁的宋琬连连侧目。 书信上的内容宋琬并没有来得及看,她只看到了名册,权启就来了。 之后为了逃命,更是没有时间去看。 所以,她是不知道书信中写的是什么的。 不过,看谢瑆衍的脸色,写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忍住好奇,宋琬摸起一封信打开。 “噗!”这不看还好,一看可给她惊得够呛。 她这随手抓的一封信,写的竟然是有人冒充毒医给谢瑆衍下毒。 下的还是无色无味的情毒。 这情毒似乎还让人察觉不到,打若是不及时交合解毒,中毒之人的身体便会一天一天的衰弱。 看着这书信的落款日期,竟然是她穿过来之前的一个星期左右。 怪不得,她刚穿过来的那天,谢瑆衍是躺在棺材里的,气息还这么微弱。 这么说来,她在阴差阳错之中,竟然救了谢瑆衍一命。 脸色一跨,宋琬把这封信甩到谢瑆衍手上,板着脸说道:“谢瑆衍,来看着这个。” 绗?6绔?婧烘按 都是缘分一种妙不可言的东西,但是宋琬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 阴差阳错救了谢瑆衍,还收获了他手下两剑。 这简直就是孽缘。 宋琬并不是圣人,知道这些之后,难免会有些不高兴。 毕竟,知道了自己每天提心吊胆的源头,竟然是自己亲手救的,是个人都高兴不起来。 谢瑆衍接过宋琬递给他的信,余光扫到板着脸,看起来不太高兴的宋琬,有些不明所以。 这封信中有什么,竟然让这个女人忽然变脸。 压下心中的疑问,他展开信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 长久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卧房没安静得让谢瑆衍连宋琬呼吸的频率,都觉得清晰可闻。 半晌后,他放下手中的信纸,侧眸看向宋琬,扯了几下嘴角,却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宋琬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出来,沉默着起身要走。 跟这男人在这里瞎耗费时间,还不如回去洗漱休息。 她快累死了。 宋琬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倦,她现在真的很想回自己的院子洗洗睡,迈着虚浮的步伐,她朝着门外挪去。 然而,刚走没两步,手腕被人拉住。 宋琬回过头,视线顺着腕间骨节分明的大手向上,最终落在谢瑆衍的脸上。 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宋琬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谢瑆衍只是抓着宋婉的手腕,没说话。 他抿着嘴唇,低垂的眸中有些纠结。 “不说算了。”见他久久没有出声,宋琬挣脱开他的钳制,嘀咕了一句迈开步子再度要走。 随着宋琬渐行渐远,谢瑆衍的眉头也皱得愈发的紧。 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 缓缓坐下,谢瑆衍瞥了一眼桌上的一堆书信,抛去心中的思虑,执起一封慢慢翻看。 …… 拖着疲惫的身体,宋琬慢慢的挪回自己的院子。 她推开卧房的门,扑到床上有气无力吩咐道:“红桃备水,我要洗漱。” “是。”红桃应了一声。 她看了一眼床榻上一身脏污的宋琬,想问些什么,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默默转身去打水了。 红桃觉得,最近她家小姐总是神神秘秘的,出门却不带她。 还总是弄得一身脏污回来。 红桃很想问宋琬最近在做什么,但回头想想,主子做事总有她自己的道理。 还是不要问这么多的好。 宋琬趴了一会,撑着床榻坐起来。 觉得小腿酸痛得很,便伸手捶了几下。 莲儿见了,便走过来,自发替宋琬捏腿。 有人替自己捏腿,宋琬舒服的喟叹一声,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身上粘腻的感觉提醒着宋琬,现在她的身上,脏得很。 她强撑着精神,等红桃打来热水。 “小姐,热水打好了。”就在宋琬快要撑不住了时候,红桃过来了。 猛地睁开眼睛,宋琬清醒了不少,她随意应了一声:“知道了,今天我自己泡泡,你们先退下吧。” 她要好好泡一泡,缓解一下身上的疲惫。 红桃和莲儿应声退下。 脱去身上满是尘土的衣服,宋琬身子慢慢沉入水中。 热水没过锁骨,宋琬坐在浴桶里,没想到氤氲的热气不仅没让她更加清醒,反而让她更加的昏昏欲睡。 困意席卷,宋琬再也抵抗不住,趴在浴桶边缘,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意识逐渐沉睡,宋琬的身子瘫软下来,一点一点的滑落,最终沉没在水中,只余下一串又一串气泡,不停的从水里冒起。 一股窒息感席卷而来,谢瑆衍拆信的动作顿住。 重重的喘了口气,他扔下手中的信,衣角翻飞间便出现在了隔壁。 “王妃呢?”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让谢瑆衍的脸色有些红,走到卧房门前,他偏头看向守在门前的两个丫鬟,问道。 “王妃在沐浴。”饶是谢瑆衍没有刻意冷着脸,红桃和莲儿仍旧吓得不轻,身子不停的哆嗦着。 谢瑆衍没空关注她们,得了宋琬的位置后,便径直推门而入。 脚步直奔净室,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又在做什么。 然而,他穿过屏风,走到浴桶旁,却只见飘满了花瓣的水面,哪里有宋琬的身影。 窒息感愈发明显,谢瑆衍的脸色涨得有些发紫。 忽的,水面上“咕噜噜”的冒出一串气泡,下一秒,宋琬破水而出。 “噗!咳咳咳!”扶着浴桶的边缘,宋琬闭着眼睛剧烈的咳嗽着。 她没想到,才泡了一会,自己竟然睡着了。 就连沉到水里了都没醒过来,差点就要溺死在浴桶里了。 咳了好一会,宋琬起身,伸手抹了一把脸,擦掉脸上的水。 水汽浸染到眼睛里,让她的视线有些朦胧,一时间并没有发现谢瑆衍的存在。 她只看到前面有黑乎乎的一团,还以为是衣架子。 谢瑆衍没想到,宋琬竟然是沉进了水里,更没想到她会突然破水而出。 还这么若无旁人的站起来。 他连忙偏过脑袋,黑沉的发丝下,耳尖红得几欲滴血。 余光扫到一旁架子上的衣服,他想也不想直接抓起来,扔到宋琬脸上,沉声道:“穿好衣服!” 衣服兜头盖在脸上,宋琬身子僵住。 她是幻听了吗,谢瑆衍怎么会在这里? 动作僵硬的扯下脸上的衣服,挡在胸前,她揉了几下眼睛。 黑色的身影逐渐清晰,男人的侧脸染着红晕,耳垂亦是红得滴血。 宋琬没想到,刚刚黑乎乎的一团,竟然不是衣架子。 而是谢瑆衍。 “你要不要先出去。”宋琬抱着衣服,提醒道。 毕竟,他杵在这,宋琬也不好直接出来穿衣服啊。 好在她一提醒,谢瑆衍就出去了。 迅速擦干身子,宋琬穿好衣服,走出净室。 卧房内,谢瑆衍并没有走。 他坐在桌旁,盯着净室的方向,眸光涣散,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宋琬都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伸手在男人面前挥了两下,宋琬问道:“你过来干嘛?” “不会就是为了看我洗澡吧?” 绗?7绔?濂瑰ソ缂洪挶 谢瑆衍眸子转动一下,眸子里重新染上光泽,他顺着宋婉的手,视线上移。 宋琬额间的碎发沾染着水汽,水珠顺着发梢滴落。 脑中不由浮现净室之中那匆匆一瞥,谢瑆衍眼神有些不自然,他面无表情的偏头移开视线。 殊不知,他这一偏头,刚好将自己已经通红的耳朵,暴露在宋琬面前。 哦豁。 她看到了什么。 盯着男人红得滴血的耳朵,宋琬眨巴眨巴眼睛,眼中盈满笑意。 这会儿,宋琬心中已是了然。 估计是她沉浸水中,同心蛊有所移动,谢瑆衍才会急匆匆跑过来的。 “看来王爷还挺关心我的嘛。”宋琬缓缓走到床榻边,毫无形象的一扑,在榻上滚了一圈,她对上谢瑆衍仍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眼睛,解释道,“王爷放心,就是太累了沐浴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解释完,宋琬刚被赶走的瞌睡虫又回来了。 起身将床幔放下。 浅杏色的床幔落下,遮挡住了谢瑆衍的视线。 躺下盖好被子,宋琬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含糊的说:“王爷走之前,记得帮我吹一下烛火。” “我就先睡了。” 话毕,她就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谢瑆衍听着宋琬规律又绵长的呼吸声,便知道,她是睡着了。 盯着床榻看了一会,他起身帮宋琬吹熄了烛火。 昏暗的烛光熄灭,房间内顿时下纳入一片漆黑,只有惨白的月光照进来,落在谢瑆衍脸上。 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似乎是在愣神。 确实。 吹灭蜡烛后,谢瑆衍猛然惊觉,自从碰上宋琬后,他便变得不对劲起来。 亦或者是说,刚才是还没有什么异常,越是相处久了,他便愈发不对劲。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宋琬的放肆,是愈发的纵容了。 难不成,这同心蛊还有影响心神的能力? 缓缓走到床榻边,谢瑆衍伸手撩开床幔。 月光落在宋琬恬静的睡颜上,谢瑆衍眸子暗了暗。 垂眸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他缓缓伸手,扣紧宋琬的脖子。 他想收紧手指,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蓦然松开手掌,谢瑆衍飞身出去,回了自己的院子。 桌上的凌乱的信件如同谢瑆衍此时的心绪。 随手翻了几下,他有些烦躁,根本不想去看这些信件。 “北宿,派人去盯着权家,顺便查一下他们的底细。”谢瑆衍拿出一个木匣子,将桌上的信件装好后,便吩咐了一句。 北宿于暗处应了一声:“是。” 而后,谢瑆衍就暗觉到北宿的气息消失了。 缓步走到书架旁,他将手中的木匣子随意放到一处,定神看了一会。 这些信是宋琬得来了,这也让谢瑆衍不免有想起了自己的异常,目光一沉。 看来同心蛊的隐患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需得早日将这蛊毒给解了。 …… 月落日升,一缕晨辉映在宋琬眼上。 她皱皱鼻子,抬手挡住那刺眼的晨辉,缓缓睁开眼睛。 从床榻上坐起,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睡饱了的宋琬精神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她从床榻上起来,第一时间去找自已的银票。 她想起来,昨日洗漱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银票的影子。 果然,找了一圈,甚至把红桃和莲儿都叫来一同找了一遍,都没能找到银票的影子。 “唉!”宋琬耷拉着肩膀,一脸颓然的坐在桌旁。 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大哭一场。 只是两日功夫,宋琬就已经折了七千两的银票,外加上一书地契。 这搁在谁身上,谁不心疼。 更何况,这不只是七千两,这更是宋琬拼了命才赚来的血汗钱啊。 红桃见宋琬实在不开心,便于莲儿对视一眼,一人端茶倒水,一人捶肩捏腿的安慰着宋琬。 宋琬只是悲伤了一会,便自我消化得差不多了。 反正银子已经不见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自哀自怨,还不如想想,要怎么才能搞到银子呢。 现在可没有东西让宋琬拿去当了,而现有的银子,那日她又全部都给了文娘子。 如今,宋琬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了。 “唉!”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宋琬接过红桃递来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口。 “嘭”的一下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宋琬有些烦躁的说道:“好穷啊,红桃你家小姐我好缺银子啊!” “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红桃被宋琬这话逗笑了,顺手见茶杯倒满,乐呵的说,“跟了小姐这么多年,红桃可从来没见过您缺银子花。” “平日里夫人生怕您没得花,可没少私下里给您银子。” “对啊!”宋琬一拍桌子,一脸恍然大悟,“我怎么忘了还有娘家。” “走走走,我们回去相府一趟,红桃你去备车,我和莲儿去门口等你。”宋琬猛地起身,拉着莲儿就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正好,宋琬有些关于谢恒的事情,想与宋父说清楚,就顺便求点银子吧。 宋琬刚走出院子,迎面就撞上了谢瑆衍。 此时谢瑆衍下朝回来,听见身前有响动,抬头便看见宋琬拉着丫鬟,一脸匆忙的往外赶。 “去哪。”昨晚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谢瑆衍决定将一切掰回正轨,他用余光冷冷的扫了一眼宋琬,出声叫住了她。 谢瑆衍的声音很冷,只可惜宋琬急着出去,并没有注意到。 匆忙的回了一句“我要回相府一趟”,她便越过谢瑆衍,径直走了。 她这愈发放肆的模样,让谢瑆衍的脸色更臭了。 盯着宋琬的背影,谢瑆衍冷哼一声,在心中暗自立誓,等解了蛊,一定叫宋琬好看! 宋琬还没走远,这声冷哼倒是听了个真切。 她回过头,这才发现,谢瑆衍的脸色好像有些臭。 不会是昨晚的事情,这人还耿耿于怀吧。 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犯得着摆着一张臭脸吗? “小气鬼。”宋琬随口嘟囔了一句,拉着莲儿转头走了。 以谢瑆衍的耳力,自然是听见了宋琬的那声嘟囔,心头的誓言立马变成了,一定要亲手了解这个女人。 出了王府的大门,红桃已经先她们一步在门前等着了。 宋琬拉着莲儿,风风火火的上了马车。 第15章 何必如此防备 相府,书房内。 宋琬坐在谢瑆衍身旁,对面是一脸凝重的宋父。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就是宋晴与谢恒在房中苟且,我与娘去看她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宋琬将宋晴房中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同宋父讲了一遍。 随后又说道:“爹,谢恒说要让宋晴进宫,在她进宫之前,您估计有的忙的了。” 说不定俞氏缓过神来之后,宋父被被她暂时扫地出门。 宋琬笑的眉眼弯弯的看着宋父,拉着谢瑆衍起身,说道:“爹爹,宋晴的事情,你看着办吧,我同王爷就先回去了。” 宋父现在也没精力在顾及宋琬。 他疲惫的揉着眉心,对宋琬挥手道:“走吧走吧。” 出了相府,宋琬与谢瑆衍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 谢瑆衍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宋琬,皱眉问道:“你笑成这样,伤口不会崩开?” “会是会,就是有有点忍不住。”宋琬知道一直笑伤口会崩开,但她一想到谢恒今日的脸色,还有说要让宋晴进宫时候勉强的语气,便不由的笑出了声。 又笑了好一会,直到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才止住笑意。 面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宋琬突然起身想要凑到谢瑆衍身边说些什么。 哪曾想,就在她起身的瞬间,马车传来一阵颠簸。 宋琬一下没站稳,惊呼一声朝着男人扑去。 见宋琬朝着自己扑过来,谢瑆衍下意识接住她。 两人抱了个满怀。 谢瑆衍身上的沉香味侵入鼻腔,宋琬不由的想起了昨晚,红着脸退出了男人的怀抱。 捂着脸退回自己的位置,宋琬此时已经忘记了方才想要说什么了。 拍拍发红的脸蛋,宋琬抬起头,悄悄的瞥了对面的人一眼。 谢瑆衍低垂着眉目,叫宋琬看不他在想什么。 只看了一会,她便收回了视线。 主要是以谢瑆衍的敏锐,她怕在看一会,会被人家抓个正着。 到时候得多尴尬呀。 一番插曲过后,知道她们回到了王府,宋琬都没记起来,她方才到底想说啥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养伤,宋琬已经闷在王府里面将近一个月了。 也因为静养一月,宋琬后背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她终于可以出去逛逛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正好可以去九仙楼验收一下成果。 没带红桃,宋琬欢欢喜喜的独自出了王府。 来到九仙楼到时候,宋琬发现,如今的九仙楼,比她上次过来的时候还要火爆。 看来反响还不错。 站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宋琬才走进去。 之前接待过她的小二,一眼便瞧见了宋琬。 小二恭敬的迎了上去,说道:“宋小姐您可算来了,东家已经等了您好几天了。” “您楼上请。” 宋琬颔首,跟在小二身后上了楼。 本以为,小二会将她引到雅间便走了,没想到,他一路不停,直到把宋琬带到了九仙楼的最高处。 “宋小姐,这是东家平时处理事情的地方,您请进。”小二停在门前,同宋琬介绍到。 说罢,他敲了一下门,提醒道:“东家,宋小姐来了。” “进来吧。” “小姐请进。”权启同意后,小二便推开了门,恭敬的请宋琬进去。 宋琬看了一眼门上雕刻的君子四品,又看看里面笑眯眯等着她的权启,眼睛眯了眯。 这个雅间,在她的记忆中是九仙楼视野最好的地方,可惜并不对外开放。 原来是东家自己的自己预留的。 只是,最高点对于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若是权启临时反水的话,她根本没地方跑。 权启见宋琬迟迟不敢进来,不由笑道:“宋小姐怎么不进来,莫不是怕权某吃人。” “小姐大可放心,权某是个讲信用之人,答应小姐的分红是不是少的。” 说实话,宋琬并不相信权启没有别的心思。 可如今都到门口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宋琬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刚坐下,权启便倒了一杯茶,推到宋琬面前。 宋琬防备着他,自然是没喝。 看出宋琬的顾虑,权启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见他喝下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宋琬才放心的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放下茶杯,宋琬问道:“权东家,不知道牛乳茶的销量与分红如何?” 方才她在门口观察过,来往的宾客皆是对她卖给九仙楼的东西赞不绝口。 若是权启敢拿个假账忽悠她,那就别怪她直接换下一家了。 她脑子里记下的东西,有的是信心撑起一片酒楼。 “宋小姐何必如此防备。”权启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轻扣着。 宋琬没有回应他。 权启也不恼,半晌后他起身,走到书案那里,抽出一本账本,放到宋琬面前,说道:“宋小姐看看吧,这是四月九仙楼的流水。” “其中牛乳茶的账目是三千五百四十两,由于原料牛乳比较贵,扣去成本后,盈利是一千四百一十两。” “权某记得,宋小姐的那份分红,是三成吧。” “没错,是三成。”宋琬应了一声。 “既如此,盈利一千四百一十两,扣除九仙楼的七层利,宋小姐的红利是四百二十三两。”权启有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交给宋琬,问道,“宋小姐需要清点一下吗?” “不用了,我相信东家。”宋琬即便嘴里说着相信权启的话,却还是在手上将钱袋掂量了一下。 重量是挺重,只要没放石子,那应该就是足两的。 手指悄悄摸索了一下,感觉到钱袋里银子是元宝的形状,宋琬这才放心的把钱袋收好。 四月的红利拿到了,宋琬便想走了。 不知为何,只要与权启待在一处,宋琬便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如今更是在只有一个楼道能离开的最高处,宋琬更是没有安全感。 宋琬站起身,说道:“抽成既然拿到了,我就先走了。” “祝愿东家,生意兴隆。” “那宋小姐慢走。”权启没有阻拦,反倒是重新在桌旁坐下。 他看着宋琬喝过一口的茶水,眼里暗光涌动。 他在心里倒数着,三……二……一…… “噗通!” 第16章 还是太嫩 宋琬还没能走到门边,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完了,中招了。 转头瞪向桌边的权启,她用尽力气想站起来。 瞧着宋琬一边瞪着他,又一边努力的样子,权启笑了。 他拿起宋琬喝过的那杯茶,仔细端详一圈,随后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宋小姐到底还是嫩了些。” “茶水无毒,可不代表茶杯无毒,今日就当做权某给宋小姐上一课了。” 权启有些得意了。 先前看宋婉警惕的模样,他还以为今天会失手。 却没想到,宋琬只是外强中干。 到底还是个好哄骗的小丫头。 视线从茶杯转移到宋琬脸上,权启仔细打量了一会。 这才发现,宋琬的姿色比他在权府任何一房姨娘,都要好看。 眼底闪过一丝邪火,权启幻想着宋琬在他身下婉转莺啼的模样,呼吸忍不住粗重几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此,权启眼中的邪火转变成了遗憾。 脑中的场景想要实现,还得等他榨干了宋琬的价值之后再说。 因为宋琬卖给他的两张食谱,权启看到了她的价值。 她脑中的奇思妙想,还有她的那双巧手,都被权启看上了。 此番给宋琬下套,原本只是想从她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食谱,便两人放走的。 可他现在看上了她的姿色,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宋琬在地上挣扎了好久,知道筋疲力竭都没能站起来。 身上没有痛苦点感觉,宋琬猜测,权启给她下的,应该不是毒药,而是能让人暂时失去力气,全身酸软的药。 估计是软筋散。 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权启,宋琬怒道:“权启,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权启笑了笑,说道,“权某惜才,见到宋小姐如此的人才,自然是不会放过。” “宋小姐的奇思妙想,研究出来的新鲜东西,正是权某如今最缺的,只是宋小姐傲骨难折,权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出此下策? 这人真是张口就来。 觊觎她的东西,却反过来说她傲骨难折。 贪心便是贪心,非要装什么大尾巴狼。 宋琬都快要被权启的不要脸给气笑了。 最好别让她找到机会,不然她一定将这九仙楼给他端了! 趴在地上,宋琬低下头,一震咬牙切齿。 那磨牙的声音,就连离她挺远的权启都听到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权启讥讽一笑,说道:“怎么?宋小姐这是不服气?” “如今你已经落到我权启的手上,若是不乖乖听话的话……”权启尾调拉长,面色骤然阴冷下来。 “若是不听话,等我玩够了,便将你丢给我的手下,让你好好享受一下当女人的滋味。” “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宋小姐识趣一些才是。” 识趣! 她怎么敢不识趣。 虽说,宋琬现在很想指着权启的鼻子,破口大骂。 可是为了小命,她必须得先忍着,然后再想办法趁机逃跑。 思索片刻,宋琬决定先假意答应权启,解了身上的软筋散再说。 抬起头对权启笑了一下,宋琬有些为难的说道:“我自然是识时务的,只是东家想要的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我如今中了您的药,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 “还请东家先给我解药,毕竟有些东西,东家闻所未闻,我说就来了,您也不知道。” 宋琬话音刚落,一个小药瓶就砸到了她手边,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眸光一滞,宋琬有些错愕的捡起药瓶。 她没想要,权启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将解药给她了,难道就不怕她逃跑吗? 仿佛看穿了宋婉的想法,权启笑着说:“我好给你解药,自然是不会让你有逃跑的机会。” “你自己看看门外,难不成你打算从这十米高的楼上,跳下去不成?” 听见权启这么说,宋琬立即回头。 这才发现,门外不知何时站满了人影。 怪不得敢这么轻松的就将解药给她。 看来逃跑的路线,得另想办法了。 咬开药瓶,宋琬将里面的解药倒进嘴里吞下。 她艰难的坐起来,耐心的等待力气回复。 约莫是一盏茶的功夫,宋琬感觉身上的力气逐渐回来了。 撑着地板爬起来,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着权启问道:“笔墨纸砚何在?” “书案上,你自便。”因为外边有打手候着,权启对宋琬很是放心。 毕竟,在他看来,宋琬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的女人罢了。 他早就同打手们说过了。 摔杯为盟。 只要宋琬有什么异动,他摔碎杯子,打手便会冲进来,将宋琬拿下。 宋琬眸光闪动,没有轻举妄动。 她走到书案前,铺上宣纸之后,拿起墨条开始研磨。 仔细的转动手中的墨条,宋琬盯着案上磐石磨制的砚台,心里有了计策。 这砚台这般厚实,若是趁着权启不注意,砸在他的脑袋上,应该一下子便能将他砸晕过去了。 现在,她只需要老老实实的装出一副认真写的模样,写完之后,趁他看食谱的时候动手便是了。 片刻功夫,宋琬将墨磨好。 她取下笔架上的狼毫,沾了些墨汁,在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起来。 权启本是坐在桌旁不动的。 只是当他发现宋琬确实是在认真写之后,便起了好奇心。 放下手中的茶盏,他走过去,凑到宋琬身旁看着她写。 感觉到权启靠过来,宋琬手上的动作一顿,一瞬后又正常书写。 她低着头,假装在认真的看字,实际上是在权启看不到的地方,皱着眉头直犯恶心。 不做痕迹的往边上挪了一下,宋琬这才好受一些。 宣纸换了一张又一张,宋琬接连写了好几张食谱。 放下狼毫,宋琬拿起墨迹未干的宣纸吹了几下,吹干前面的墨迹,便将它们都递给权启。 “东家看看吧,这些都是我的独门配方。”权启接过宋琬手中的食谱,逐字逐句的仔细研读起来。 宋琬站在权启身旁,见他看的仔细。 身侧的手悄悄摸上砚台。 砚台上还留有不少墨水,宋琬刚摸上去,便是沾了一手的墨水。 但她没管。 悄无声息的将砚台拿在手里,宋琬将砚台高高举起,在权启抬头要问她问题的时候,她用尽力气将砚台砸在权启的额头上。 权启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就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17章 火烧九仙楼 权启双目紧闭,额头破了一个口子,鲜血顺着额角流淌到地上。 “呸,岸然道貌的狗东西,暗算我。”宋琬愤恨的踹了地上的人几脚,随后又在他脑袋上招呼了一下。 蹲下身去,宋琬扒开权启的眼睛,确定确实彻底晕死过去后,她才放下心来。 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砚台放下,她不敢制造出大动静。 毕竟,外面还有打手守着,她生怕动静大了,让他们听到。 若是打手冲进来,再来十个她,估计都跑不掉。 抽出权启手上的食谱,宋琬把它们折起来收好,以后开店总归会用得上。 当务之急,是怎么避开门外的打手,尽快安全的逃出九仙楼。 里头要是长时间没动静,她怕会引起外面的人的怀疑。 宋琬小心的迈开腿。 她在顶楼逛了一圈,四处翻找着,希望能找到暗道之类的。 只可惜,并没有。 几乎是将能找的地方都翻找了个遍,宋琬仍旧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哎,大壮,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会是出什么岔子了吧,我们要不要敲门问问?” 门外传来一名打手的声音,他有些疑惑,为什么里面这么安静。 宋琬听见了,翻找的动作顿住,下意识屏住呼吸,紧张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索性,他与之攀谈的另一名打手似乎是一条筋。 透过朦胧的窗纸,只见另一名打手拍了一下说话那人的脑袋,训斥道:“问什么问,东家吩咐过了,没有他的信号,不要打扰他,安静守着就行了。” 随后,外头重新安静下来。 没有进来就好,宋琬松了口气。 她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继续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一缕微风吹过,宋琬额间的碎发轻轻摆动,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扫着她的后背。 宋琬转过头。 窗边垂着的纱幔被微风吹动,宋琬心里有了主意。 她要把这些纱幔剪开,拧成绳子,这样就可以从窗户爬下去了。 至于剪子的话,她依稀记得,方才好像在书案那里看见过一把。 走到书案前,宋琬仔细翻找着。 最后,在放宣纸的地方找到了那把剪子。 这把剪子,应该是权启平时裁剪宣纸用的。 四周的纱幔仍在摆动,宋琬踩着椅子把它们都剪下来。 将纱幔剪成细条,她像编麻花那般,将它们拧成绳子。 半晌后,宋琬终于编好了。 用手丈量了一下生意绳子的长度,竟然还差那么一些。 她皱起眉头,眼神移到权启身上。 他那身衣服,看起来质量好像不错。 应该也能编成绳子。 说干就干,宋琬二话不说,直接把权启的衣服扒了下来。 抖了一下衣服,一沓纸被抖落在地上。 宋琬弯腰捡起,打开一看。 竟然是一沓厚厚的银票。 发了! 宋琬现在没时间去细数到底有多少银票,直接把银票揣进怀里,开始剪衣服。 剪完衣服,编好绳子,宋琬将绳子系在窗户上,探出身子正想要爬下去。 爬到一边,她又缩了回来。 就这么直接走了,太便宜权启。 拿起地上的剪子,宋琬给权启剪了一个狗啃头的造型,这才满意的拍拍手。 然而,这些还不够,临走前,她还会在顶楼放了一把火。 迅速滑落到地上,宋琬抬起头,看着冒出滚滚浓烟的楼顶,嘴角勾着坏笑。 她没急着跑,反而是混在人群里看热闹。 这九仙楼一家独大,周围并没有紧连其他铺子,宋琬之所以敢放火,也是因为这点。 不会烧到别人的东西,火又是从楼顶烧的,烧下来的时候,客人该跑的都跑了,也不担心会烧到无辜的人。 损失最大的,只有权启而已。 “楼顶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 “大家快跑!”九仙楼乱糟糟的,逃跑的客人,救火的下人混乱成一团。 宋琬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已经烧的差不多的九仙楼,转身走了。 在她后不久,权启被打手们架着从楼里跑出来。 这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 看着被烧的只剩下断壁残垣的九仙楼,权启目眦欲裂。 他走了那么多年夜路,没想到竟然在一些黄毛丫头身上,栽了跟头。 捂着钝痛的脑袋,权启咬牙切齿的怒吼道:“宋琬!我一定要杀了你!” 只是,宋琬已经走了。 任由权启再怎么愤怒,她也听不到。 宋琬在街上闲逛了一会,脚步一转,拐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拿出从权启那里顺来的银票,她数了数。 竟然有足足三千两。 这些再加上她身上剩下的银子,完全能盘下一个酒楼,并且还能有很多余钱了。 宋琬眸光闪烁,虽然对大酒楼很心动,但她并不打算直接去盘下酒楼。 毕竟,要经营一个大酒楼,人手和财力都要足够。 这两个条件她都是不具备的。 甚至,她还得躲在幕后,防止被谢瑆衍和谢恒查到。 所以,宋琬现在的打算是盘一间小铺子,一步一步来。 压下心中对酒楼的渴望,她将手里的银票收好。 她重新拐回街上。 宋琬继续闲逛着,不停的打量着周围的铺子。 企图找到一家出手的铺子。 半晌后,宋琬都快走到街尾了,仍旧没有看到有那家铺子是要出手的。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后,街尾末尾那间铺子门前,突然骚动起来。 带着没事去看看热闹,说不定会有收获的心态,宋琬凑近过去。 索性街尾人不多,看热闹的人也是三三两两的,宋琬轻而易举的就挤到了前面。 “你们这群天杀的,放开我女儿!”一名妇人趴在地上,死死的抱紧男人的腿,“你们休想带头我女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宋琬循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被妇人抱住腿的男人,眉眼间似乎和权启有个七八分相似。 难不成,这人是权启的兄弟? 像是为了证实宋婉的猜测,她听到身旁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道:“这权家的二公子又来了,每次都挑些无权无势的可怜人家下手,真是畜生不如。” “文娘子也太可怜了,女儿被这种畜牲看上。” “现在丈夫没了,茶馆被破坏成这样,就叫女儿也……”身旁的人没再说下去,似乎是不忍心再看摇着头走了。 宋琬看着前面与权家二公子僵持的文娘子,沉思片刻,转身离开。 第18章 夭寿了 “快快快,就在前面!”宋琬指着街尾,加快奔跑的速度。 她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大堆衙役。 其实,方才她离开,只是想起来了,上京的衙门就在附近。 她不想暴露身份,便去了衙门搬救兵。 宋琬铆足了劲,一口气跑到街尾。 她怕去晚了,权二公子已经带人走了,这救兵不就白搬了吗。 临近街尾,宋琬远远的就瞧见了茶楼那里仍旧有人围着。 看来是热闹还没有散。 “官府办案,都让开!”宋琬吼了一声,带着衙役冲过去。 看热闹的人听见官府的人来了,纷纷朝两边退去,让开一条道路。 宋琬领着衙役拦住权二公子的去路。 走到权二公子面前,宋琬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就是他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打伤妇孺。” “简直就是目无王法,快把他抓起来。” 权二公子低头。 待他看清宋琬的脸之后,眼里划过一丝惊艳。 当真是个美人。 “小美人长的如此标志,不如跟了二爷,二爷保证你以后衣食无忧。”权二公子盯着宋琬有些看直了眼。 他完全无视了宋琬身后的衙役们,伸出手就想往宋琬的脸上摸去。 毕竟在权二公子看来,他们权家在上京的势力和人脉摆在那里,只要不是得罪王权贵族,他就不信,有人敢对他动手。 宋琬被恶心的有些反胃,后退一步躲开他的咸猪手。 偏头对身后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衙役瞧见了,纷纷拔出佩刀,架在权二公子的脖子上。 权二公子没想到,衙役真的敢对他动手,不由叫嚣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用刀架着我!” “还不来把刀拿开!” 衙役们有宋琬撑着,自然是不怕权二公子的。 他非但没有把刀拿开,还一个刀背拍到权二公子嘴巴上。 权二公子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 “带走。”衙役头头见他不能说话了,一声令下,便押着他走了。 无视掉权二公子被押走时,瞪向她那恶狠狠的眼神,宋琬偏头瞥了一眼押着少女们的打手,淡淡的说:“还不放手,是准备进去和你们家少爷共甘共苦吗?”, 打手们本来因为这一变故,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一听到宋琬说要连他们一起抓紧去,纷纷回神。 丢下还在挣扎的少女,打手们屁滚尿流的跑了。 文娘子心疼的跑过去给少女松绑,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做一团。 她们哭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帮她们的宋琬。 文娘子抬头,看着宋琬的眼睛里满是感激。 “多谢小姐救了我们。”走到宋琬面前,文娘子感激道,“小姐损失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们茶楼坐坐。” 宋琬本来就对茶楼抱有心思,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她笑着应道:“不嫌弃,不嫌弃。” 然而才走到茶楼门口,宋婉的步子便顿住了。 满地的断壁残垣,桌椅尽数被砸的稀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文娘子也才想起来,茶楼里已经被权二打砸的差不多了。 她回头有些尴尬的说:“小姐抱歉,看来这茶楼是没法待了,不如去我家坐坐吧。” “可以。”宋琬的目的是想买下茶楼,去哪里都无所谓。 跟着文娘子去到她家里,宋琬同少女一起坐在客厅。 文娘子则是去给宋琬准备吃食去了。 只因为来时路上,宋琬的肚子叫了几声,文娘子说什么也要亲自给她下厨。 宋琬拧不过她,便由着她去了。 客厅内有些安静,宋琬喝着茶,用余光默默打量着少女。 少女也在看着宋琬。 半晌后,少女走到宋琬面前,猛的跪下去,说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莲儿愿意跟着小姐,报答小姐的恩情。” 宋琬被她吓了一跳,放下茶杯就去扶她起来。 夭寿了,她只是想买个茶楼啊。 救人只是顺手,也不想让人跟着她啊。 “你快起来,你一个自由身,跟着我做什么。”拉着莲儿的胳膊,宋琬想要把人扶起来。 然而,莲儿说什么都不愿意起来。 她抓着宋琬的手,哭着哀求道:“求求小姐让莲儿跟着您吧,那权家家大势大,用不了多久便会出来了。” “到时候,他肯定还会找来的,求求小姐了,莲儿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只求小姐收下莲儿。” 恰好这是,文娘子推门进来。 她听见莲儿的话,噗通一下,也跪了下去。 宋琬一个头两个大,甚至有些后悔跟着来了。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下跪啊! 她在王府都没见过有人跪过。 夭寿了! 躲开她们的好跪拜,宋琬无奈大喊:“你们给我停下!起来!听我说!” “我救你们,只是因为看上你们的茶楼了,想将它买下来。” “我真的不打算收婢女。” 说出了自己救人的目的,宋琬本以为能好好谈事情了,哪曾想文娘子接下来的话,惊掉了她的下巴。 文娘子起身说道:“那茶楼毁成了那样,那里还值得小姐买下来。” “若是小姐能庇护我家莲儿,那茶楼便直接赠予小姐了。” 那茶楼先前是文娘子丈夫经营的,如今她丈夫已经去了,茶楼又被权二公子毁坏成那样…… 她根本没有能力再去修缮了。 若是那茶楼能给女儿换个好前途,莫说茶楼了,要她的命都成。 宋琬没想到,这年头竟然有人上赶着做丫鬟婢女,甚至还带着随礼来的。 一时语塞,宋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她压下心里的惊讶,有些无奈的说:“我花银子买下茶楼,你们拿着银子去别处生活,不是更好吗。” 她话音刚落,莲儿就摇头反驳道:“莲儿觉得小姐心地好,想跟着您。” 看来是铁了心要跟着宋琬了。 心中升起一震无力感,宋琬忽然明白了谢瑆衍的感受。 谢瑆衍平时被她用同心蛊威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无奈。 趴在桌上,宋琬看着还跪着的母女俩,长叹了口气,妥协道:“起来吧,起来吧。” 反正和权家的仇已经结下了,就当平白捡了个茶楼和婢女了。 第19章 把你丢下去 文娘子听出宋琬话外的意思,连忙拉着莲儿起来了。 她转身走进卧房。 片刻后,她拿着茶楼的地契出来。 将地契交给宋琬,文娘子笑着说:“小姐,天色不早了,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饭再回去。” “晚饭就不用了,这地契我收下了,只是我的身份,不好抛头露面,就劳烦娘子您继续做茶楼的掌柜了。”宋琬谢绝了文娘子的邀请,拿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 这是今天权启给的分红。 瞥了一眼钱袋子,宋琬嘱咐道:“这是四百两银子,娘子拿着先将茶楼修缮好,过个七八日我再过来。” “若是提早修好了,也先关着门,我有别的安排。” 四百两! 文娘子睁大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桌上的钱袋子。 她同丈夫开了大半辈子茶楼,都没有一次性见过如此多的银子。 抖着手拿起钱袋,文娘子连连点头:“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打点好的。” 这会儿,文娘子不由庆幸,方才死皮赖脸都要让莲儿跟着宋琬。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宋琬也不准备多留。 她瞥了一眼莲儿,说道:“走吧,跟我回去。” 宋琬起身,莲儿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去。 文娘子一路跟着出来,将她们送到门口,一路目送,直到她们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一路安静,直到宋琬带着人走到了王府门口,莲儿忽的扯住她的衣角。 疑惑回头,宋琬眉心微皱,问道:“怎么了?” 莲儿看了看王府的牌匾,摇摇头,嘴巴张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琬不明白莲儿怎么了,正准备再问一下,一辆马车停在她身边。 紧接着,马车的帘子被撩开。 “去哪了?”伴随着熟悉的嗓音,宋琬见谢瑆衍从马车上下来。 谢瑆衍走到宋琬跟前,撇了一眼她身后的莲儿。 皱起眉头,他有些不悦的问:“这是谁?” “新收的丫鬟啊。” “怎么,收个都不行吗?”看着谢瑆衍落下的脸色,宋琬嘟囔着。 这人脸色怎么这么臭,她就带了人回来。 按理说,她再怎么没有实名,带个丫鬟回来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成天扳着个脸,还是之前耳朵发红的时候最好看。 回想起之前男人耳尖滚烫的模样,宋琬有些失神。 然而,还没能神游天外多久,她脖子一紧。 回过神,她回过头瞪着面无表情的谢瑆衍,扑腾着想要下来。 怎么老是喜欢提着她的后领,她不要面子的吗! 心中一阵火大,扑腾的更加厉害了。 谢瑆衍被她扑腾的有些烦了,皱眉松手。 双脚重新沾地,宋琬还以为就这么完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又被男人抗在了肩头。 “谢瑆衍你干嘛!就不能说个地,让我自己走吗!”双手拍打着男人都后背,宋琬拼命挣扎着。 恰好这时,她们路过一片池子,谢瑆衍停下脚步,皱眉道:“你再乱动,本王就把你丢池子里。” “那你放我下来!”宋琬还在扑腾。 她才不信…… “噗通!” 重物落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噗!”宋琬扑腾着浮到水面上,吐掉嘴里的水,怒声道:“你还真丢啊!” 谢瑆衍没有说话。 他现在岸边,平静的看着宋琬在哪里扑腾。 “你还看,快拉我上去,我不会水啊!”宋琬不停的扑腾着,身子在水里沉浮。 接连喝了好几口水之后,她的身子练练下沉,最后消失在水面去。 谢瑆衍没动。 他以为宋琬又在骗人,便静静的在岸上看着。 他要看看,宋琬能憋到什么时候。 只是,过了一会,水面上的波澜逐渐趋于平静,宋琬一点动静都没有。 平静的水面之下,宋琬憋着气等着谢瑆衍下来。 等他下来了,宋琬一定要摁着谢瑆衍喝饱为止。 然而,宋琬左等右等,愣是没等到男人下水,反倒是她肺里的气息快没了。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上去吧,免得憋死在水里。 嘴里吐出一串泡泡,宋琬朝着水面游去。 就在她快浮出水面的时候,小腿猛的一阵疼痛。 完了,腿抽筋了! 宋琬瞪大眼睛,忍着痛想要游上去。 然而,小腿的疼痛让她使不上力气。 下意识张嘴想要呼救,却忘记了她还在水下,腥冷的池水灌入口鼻,宋琬的意识逐渐模糊,慢慢沉入水底。 在池边等了好久,水面上都没有动静,谢瑆衍有些怀疑他刚才的判断。 难道,这女人真的不会水? 谢瑆衍脚下动了动,有些犹豫要不要下水。 还没等他犹豫多久,一股窒息的感觉袭来,谢瑆衍面色一紧,迅速跳入水中。 谢瑆衍在水中寻找着,很快就看到了水底逐渐下沉的宋琬。 窒息的感觉愈发明显,他加快速度游到宋琬身旁,托起她的脑袋,吻了上去。 将部分气息渡给宋琬,在她睁开眼睛后,谢瑆衍才朝着水面上游去。 片刻后,两人爬上岸边。 捂着胸口,宋琬不停的咳嗽着,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独特的沉香味。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有亲密接触。 宋琬抿了一下嘴巴,脸“腾”的一下涨的通红。 捂着火热的脸颊,她快速爬起来,闷头往自己院子冲。 谢瑆衍听见动静,抬起头,只看到了宋琬匆匆离开的背影。 看着宋琬的背影,他抿着嘴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肩膀一重,谢瑆衍偏头撇了一眼肩上的披风,眸光微沉。 传闻中,药王谷所有弟子皆是医术了得,谷主的医术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 自古医毒本是一家,谢瑆衍想找到药王谷,解开他与宋琬的同心蛊。 只是药王谷早就已经避世,找起来着实有些麻烦。 并且,谢瑆衍怀疑,他先前遭人暗算昏迷不醒,这其中也有药王谷中人的手笔。 拿出怀里的锦鲤玉佩,谢瑆衍眸色愈发幽暗。 片刻后,他收好玉佩转身,淡淡问道:“北宿,药王谷的消息,查的怎么样了?” 第20章 地契,银票 “属下尚未查到关于药王谷的蛛丝马迹。”北宿低垂着头,单膝跪在谢瑆衍面前。 意料之中的回答。 药王谷本就避世,可以探查的消息有限,谢瑆衍本就没想过,这段时间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垂下眸子,谢瑆衍淡淡道:“接着查。” “是。”北宿应了一声,起身想要回到暗处。 “今天王妃做了什么。”谢瑆衍突然提起宋琬。 北宿动作顿住,想起手下同他汇报的事情,眼角抽搐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踌躇了一会,北宿还是将手下同他说的事情,悉数告诉了谢瑆衍:“今日王妃去了九仙楼,似乎是与其发生了摩擦,一个时辰后,放了把火便从楼上跳了下来。” “她有武功?”九仙楼至少有十米高,若是寻常人从楼上跳下,早就一命呜呼了,宋琬方才还是活蹦乱跳的,让谢瑆衍不得不起了疑心。 北宿低着头,五官扭曲,他支支吾吾了一会,才道:“王妃是抓着绳索荡下来的……” “随后,王妃一路闲逛到街尾,顺手将九仙楼的二公子送进了监牢,她带回来那女子是从九仙楼二公子手上救下的人。”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谢瑆衍眯了一下眼睛,勾起嘴角。 “啊啾!” 刚推门进屋,宋琬就打了个喷嚏。 现在的天气还有些冷,她抱着手臂,哆哆嗦嗦喊道:“红桃,快去打些热水过来,我要洗澡。” 隔间的传来响动,红桃应了一声。 宋琬听见了,走到屏风后面,脱下身上的湿衣服。 “啪嗒”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到地上。 什么东西? 弯腰捡起那坨黑乎乎的东西,宋琬摸了摸…… 这个触感,好像是纸? 她身上的纸,就只有今天得到的地契和银票了。 看着手上这坨墨迹已经晕成一坨的东西,宋琬抽了一下鼻子,有些欲哭无泪。 她的地契和银票啊! 还没捂热呢! 都怪谢瑆衍这个混蛋,一会去打死他! 气呼呼的鼓起嘴巴,宋琬狠狠在自己手臂上咬了一口。 “嘶!” 宋琬疼的呲牙咧嘴。 红桃提着热水进来,听见宋琬吸气的声音,侧目一看,就发现她在撕咬自己。 连忙放下水桶,红桃跑过去,从宋琬嘴下解救出她的手臂,关切道:“小姐您干嘛呢?” “我在咬死谢瑆衍!”宋琬气呼呼的还想要再咬几口。 红桃拉着她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让宋琬再咬下去了。 “小姐,水打好了,等洗好了再咬好不好。”红桃拿出哄小孩的架势,勉强将宋琬哄好了。 坐在浴桶里,宋琬被蒸腾的热气一熏,才想起被遗忘在王府大门的莲儿。 方才她被谢瑆衍提溜走了,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于是乎,宋琬拍拍红桃给她捏着肩膀的手,转头对她说:“红桃,你去王府大门看看,是不是有个叫莲儿的小姑娘,你把她带回来,那是我新收的丫鬟。” 小姐收新的丫鬟了? 红桃一听,顿时眼泪汪汪的说:“小姐,是不是红桃伺候得不够好,您都收新的丫鬟了!” “哎哎哎,红桃你哭什么啊!”宋琬没想到,她就是带了个新丫鬟回来,还让红桃陷入了自我怀疑。 宋琬带莲儿回来的目的,不止是为了茶楼,还有就是她身边需要一个经常去外面走动,传递消息的人。 显然红桃是不适合的。 “你伺候的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宋琬解释着,“我带那丫头回来,另有用处,以后你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她就是经常要往外跑的那个,你依旧跟在我身边伺候。” “乖啊,去带她回来。” 听罢宋琬的解释,红桃这才破涕为笑。 “那小姐您自己泡会儿,我先出去看看。” “去吧,去吧。”宋琬挥挥手,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对红桃这种实心眼的丫鬟,真的是头大得很。 舒展身子,宋琬又泡了一会,水也凉的差不多了。 起身穿好衣服,她着那坨黑乎乎的东西,直冲到隔壁谢瑆衍的院子。 她要给她的地契和银票讨回公道! “嘭”的一脚踹开谢瑆衍的房门,宋琬往里面看去。 谢瑆衍穿着中衣站在床榻边,发梢还滴着水。 俨然是一副刚沐浴完的模样。 听见门口的声音,他转过身,幽暗的眸子落到宋琬身上。 “做什么?”他看了一眼被宋琬踹开的门,眯着眼睛慢慢走过去,身上的寒冰气息压迫感十足。 看着男人逐渐向自己靠近过来,身边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宋琬顿时没有了方才踹门的气焰。 她把抓着银票和地契的手背到身后,使劲一丢,打着哈哈说道:“没事,就是想起来,方才王爷好像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我就是过来看看。” 谢瑆衍还在靠近,宋琬盯着他的脸,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上,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池底的那个吻。 那果冻一般的触感…… 宋琬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她一手捂脸,一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吼道:“停,别过来了,有事说事!” “呵”见她这般样子,谢瑆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说道,“宫中的选秀提前了,谢恒已经给你的妹妹封了位份,此番你算计他,他多少有点察觉得了。” “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寿诞,免不了要同他碰面,你小心点,被又被人下了药。” “若是这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中了药的话,再怎么不承认,也瞒不下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上次就是意外,这次我一定会注意的。”宋琬使劲将男人往后一推,一溜烟跑了。 回到自己院子,她拍着脸蛋嘀咕着:“最近是不是火气太大了,老是想那些废料做什么。” “看来得降降火了。” 叹了口气,宋琬进了卧房,往床上一扑,抱着被子翻滚着。 地契和银票都没了,宋琬有些发愁。 地契的话官府应该是有宗卷记录在册的,到时候再去办一张就好了。 那银票是权启那里得到的,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她原本还想靠着那些银子经营茶楼呢,现在好了,啥都没了。 松开手中的被子,宋琬呈大字躺在床榻上。 “嘶,什么东西?”背后有东西膈的宋琬难受至极,她坐起身后看去。 一方手帕包裹着的不明物件,不知从哪里落到了她床榻上。 第21章 九合当铺 这是什么东西? 宋琬皱着眉头,将膈着她的东西拿在手里。 掀开手帕,里面赫然躺着她上次在街上捡到的玉佩。 眼睛一亮,宋琬拿起玉佩在眼前晃动。 她知道要从哪里弄银子了。 明天再出去一趟,找个当铺把玉佩当了。 这块玉佩水头十足,雕工精湛,应该能当不少银子。 重新将玉佩收好,宋琬将它压在枕头底下,便和衣躺下。 隔天,宋琬起了个大早。 天色刚刚蒙亮,宋琬趁着红桃和莲儿还没起来,拿上玉佩,摸着黑,悄悄的溜出了院子。 宋琬路过一株梧桐树,夜风徐徐吹来,梧桐树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 暗卫站在梧桐树的枝干上,低下头去。 看着宋琬从树下经过的鬼祟身影,他不由无奈扶额。 这一大早的,王妃这是又打算去整什么新花样。 暗卫纵身,无奈的跟上宋琬的脚步。 身后梧桐树枝干轻轻摇晃,宋琬听见动静,转过身向后看去。 刚刚什么动静? 她怎么感觉有东西从身后过去了? 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吧! 僵硬着身体,宋琬定定的看着身后。 夜风吹起她额间的碎发,树影摇晃,四周安静且诡异。 一股子阴冷感席卷全身,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死死地捂住嘴巴,宋琬压抑着已经溢到嘴边的尖叫,拔腿就跑。 咋咋呼呼的跑出王府,宋琬仍旧没有忘记今天出来的目的。 她是朝着集市跑的。 待到太阳升起,天色大亮后,宋琬才跑到集市。 慢慢停下来,她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不停的喘气。 方才在恐惧的驱使下,这一路,她都没有停下来过。 现在咋一停下来,可给她累得够呛的。 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宋琬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随手扯过一个路人大哥,问道:“大哥,打听个事,这附近哪里有当铺不?” “有啊,就在前边左拐,有一家九合当铺。”路人指了一下前方,宋琬顺着打量了一下,便按照路人指的路寻找过去。 往前走了一段,宋琬往左边的巷子一拐,看到了路人口中的九合当铺。 停在当铺门口,宋琬掏出玉佩,看了一下。 暗卫躲在宋琬头上,见她停下,不由探头看去。 他的视角正好能看清楚,宋琬在做什么。 下一刻,暗卫眼睛微微睁大。 他看清了宋琬拿着的玉佩,似乎与昨日谢瑆衍拿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王妃不会是偷了王爷的玉佩,拿出来换钱吧?! 怪不得一大早天还没亮,便鬼鬼祟祟的跑出王府。 宋琬在当铺门口逗留了一会,最终还是握紧拳头走了进去。 她现在急需银子,身上唯一能当掉到东西,只有这枚玉佩了。 虽然前些日子谢恒给密信打掩护的赏赐,价值同样不菲。 可那是打掩护用的,也是御赐的东西。 就算宋琬敢拿出来当,人家当铺也不一定敢收。 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宋琬暗道,大不了之后赚了银子再给它赎回来。 “掌柜的,帮我看看,这枚玉佩能当多少银子。”宋琬敲了几下台面,在掌柜看过来之后,她才把玉佩放在台面上,推过去。 掌柜应声抬头,在看清宋琬的脸后,瞳孔一缩,旋即恢复正常。 “小姐稍等,容小人先瞧瞧。”掌柜拿起玉佩,借着看玉佩的动作,余光扫过台下的画像。 在确定宋琬真的痛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后,他不动声色朝着身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擦东西的手停下。 他丢下抹布,匆匆走了。 装模作样看了半晌,掌柜将玉佩放回台面上,他抬头看向宋琬,眉头微蹙,一副为难的模样:“小姐,这玉佩水头和雕工皆是极品,只是它并非一块完整的玉佩,这价格上恐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宋琬听见掌柜的说辞,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掌柜开个诚心价吧。”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看着掌柜的。 忽悠价格,忽悠到宋琬头上,真当她宋琬是傻子吗。 这玉佩的水头,就算是残缺的,至少也值个几千两银子。 掌柜笑眯眯的看着宋琬,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一堆了。 他朝宋琬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 宋琬眉头一挑,不确定道:“五千两?” “小姐哪里话,是五百两。”掌柜笑着摇头,解释道。 “呵”宋琬冷笑一声,伸手直接将台上的玉佩拿回来,转身就走,“掌柜的还是去看看眼睛吧,我不当了。” “唉唉唉,小姐等等,好商量,好商量啊!” 掌柜的从后台出来,追上去想要拉住宋琬的胳膊,却被她避开。 躲开掌柜的阻拦,宋琬直接离开了九合当铺,步子一转,进了附近的另一间当铺。 这间当铺就开在九合当铺附近,宋琬方才就瞧见了。 只是这九合当铺开在外边些,这一间在里边一些。 因为想快点出手,宋琬就懒得走那么多,才直接进了九合当铺。 没找到,这九合当铺的心,就同九仙楼一样,是黑的。 果然,名字里带个九字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掌柜的,四千两,收不收。”宋琬一进去就直奔台面,她把玉佩放上去,与在九合当铺不同,这次她直接报了价格。 这间当铺的掌柜同九合当铺的不一样,他没有回答宋琬,而是直接拿起玉佩端详起来。 好半晌之后,他才道:“小姐,四千两稍微高了些,若是您能接受三千两这个价格的话,我就将这玉佩收下了。” 三千两吗? 也不是不行,反正白捡来的。 想到这,宋琬便直接爽快点头:“那就三千两吧,掌柜的给我银票就好。” 掌柜也是爽快人,在宋琬点头答应后,立马点出三千两的银票交给她。 宋琬接过银票数了一下,数没错。 将银票收好,便有了。 暗卫装成路人,一直跟在宋琬身后。 好在宋琬见过的暗卫,只有北宿,并没有认出他来。 只当他是要当东西的,在见识到九合当铺的黑心后,就跟风走了的人。 暗卫见宋琬走了,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走到台面前,问道:“方才那位小姐当的玉佩,我要了。” 第22章 给我去找! 暗卫将三千两银票丢到台面上,伸手不容拒绝的夺过掌柜手中的玉佩。 掌柜想去抢回来,却被暗卫一剑抵在脖子上。 剑刃与肌肤相贴,冰凉的温度宛若冬日寒冰,将掌柜的身体一寸寸冻结。 他僵硬着身体,哆嗦道:“大侠,有话好说。” 掌柜的没想到,前脚刚手了东西,后脚就有人来抢。 当真是糟了瘟神了! “这是三千两银票,东西我带走了。”看着掌柜一脸晦气的模样,暗卫指着台面上的银票,丢下一句话便飞起离去。 暗卫还是很讲道理的,掌柜花了多少,他便给了多少。 朝着王府的方向,暗卫在屋檐上飞驰跳跃,他心疼的拍了几下钱袋子,暗道回去一定要北宿老大给他报销。 那三千两,他可存了整整半年多,全都是老婆本啊。 是的,暗卫没有再跟着宋琬,都是回了王府,准备将玉佩交还给谢瑆衍。 轻功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两刻钟的时间,他便回到了王府。 一路直奔谢瑆衍院子的方向,暗卫几个跳跃间,便落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谢瑆衍恰好下朝回来,正在我房里换衣服。 “扣扣扣。”瞥了一眼房门,谢瑆衍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待谢瑆衍看清推门进来的人,是他派去宋琬身边的暗卫之后,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王妃呢?”谢瑆衍眼眸微垂,冷冷的看着暗卫,身上的寒气也开始肆虐。 暗卫额角冒出冷汗,他顶着谢瑆衍给的压力,从怀中拿出玉佩,恭敬的递到谢瑆衍面前:“王爷,属下发现王妃偷了您的玉佩,拿去当铺换银子,便自作主张带着玉佩先回来找您。” 他的玉佩? 身上的寒气散去,谢瑆衍眸中疑惑一闪而过。 摸出贴身带着的玉佩,他拿起暗卫手中的那一枚。 “咔嚓” 一声细微的响动之后,两枚玉佩合二为一,形成一块完整的双鱼戏珠玉佩。 “你确定,你拿回来的那枚,是本王的玉佩?”举着一整枚玉佩,谢瑆衍冷声问道。 看着合二为一的玉佩,暗卫身上的冷汗都快讲他浸湿了。 他吱吱呜呜了半晌,终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找!” “去给本王把人找回来!”谢瑆衍忽的皱眉怒喝着,就连身上的气息都变得暴虐无比,“所有人,立即去将王妃找回来。” 他冷冷的瞪了一眼跪着的暗卫,将玉佩随意往怀中一塞,快步离开了。 就在刚才,谢瑆衍感觉到脑袋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 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因为同心蛊,谢瑆衍意识到,宋琬那边出事了。 没错,宋琬那边确实出了问题。 她被人套麻袋打晕了。 原本,宋琬拿了银票后想着,既然都出来,不如就去街尾看看,文娘子那边进展的如何了。 结果她还没走出巷子,就被人一个麻袋套在脑袋上。 紧接着,后脑勺一疼,便晕了过去。 再睁眼,宋琬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这是在哪里? 刚醒过来的宋琬还有点蒙圈,她呆滞的望着帐顶看了好一会,才缓过些劲来。 后脑勺还有些胀痛,想抬手揉一下,才发现,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尝试着动了几下身子,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她现在的症状,和至少在九仙楼被下了软筋散的症状,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莫不是她又被权启给抓了?! 宋琬挣扎着,想要查看四周的情况,奈何她再怎么想动,身上仍旧是没有力气。 “别挣扎了,在下给宋小姐下了两倍的软筋散,就算小姐是一头牛,现在也是动不了的。”权启做作又无畏的声音在宋琬耳边响起,即便她现在不能转头查看,也能感受到这个渣滓黏腻在她身上的目光。 恶心的像是臭水沟里的老鼠。 宋琬胃里直犯恶心。 “本来,权某是想将宋小姐杀死的,不过小姐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就这么杀死了怪可惜的。”权启似乎是站起来了,随着他的声音愈发邪恶,宋琬逐渐听到了衣料摩擦和脚步逐渐靠近的声音。 权启那厮竟然在一边宽衣解带,一边靠近她! 片刻后,权启包着纱布的脑袋,并且光着上身的模样出现在宋琬眼前。 辣眼睛! 宋琬猛的闭上眼睛,不去看这种辣眼睛的画面。 就刚刚看到的那一点,就已经让她恨不得自戳双目。 “都这时候了,宋小姐还认不清事实,今天权某就教教你,怎么伺候男人!”权启被宋琬嫌恶的模样刺激到了,伸手就想要去拔她的衣服。 “扣扣扣” “权爷,府尹大人来了,已经在前厅等着了。”下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下人的话打断了权启的动作,他的手堪堪停在距离宋琬衣领只有几寸的地方,不再前进。 低咒一声收回手,权启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戴整齐。 他扭曲着脸走到门外,对着下人冷声吩咐道:“给我看好房门,等爷回来再好好享用!” “是是是!”下人见权启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愉,连忙点头哈腰的应声后将房门关紧。 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宋琬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府尹来的巧妙,把人给叫走了。 不然,真要是被这种恶心的人碰了,哪怕是一点皮,宋琬都难受的要死! 还好,还好。 只希望府尹能尽量拖的久一些,好让她身上的药效散去。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宋琬不停的祈祷着,并且一直尝试着动一下身子。 终于,一个时辰之后,她好像能动了。 抬起手臂,宋琬尝试握拳。 仍旧有些无力,但是已经达到能自由活动的地步了。 现在权启还没回来,她得抓紧时间跑出去。 至少得先跑出这个房间。 迅速从床榻上爬起来,宋琬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确定外面只有家丁一人。 余光扫到一旁装饰用的盆景,宋琬走过去,尝试着抱了一下。 能抱得动。 她有办法了。 第23章 名册 从桌上拿走一个茶杯,宋琬抱着盆景躲在门后面。 她使劲将茶杯砸到地上。 “嗙!”茶杯被宋琬摔碎,瓷片溅落一地。 刺耳的脆响声传到门外,下人的耳尖动了一下,他生怕里面出什么岔子,连忙推开门进去想要查看。 结果,他前脚刚踏进卧房,便被宋琬一个盆景砸在脑袋上。 又是“嗙”的一声,下人应声倒地,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晕了过去。 解决了下人,宋琬扶着门框不停的喘着粗气。 方才那一下,消耗了她不少的力气。 也不知道府尹来找权启是为了什么,竟然能拖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过,最好是再拖久一点。 宋琬不知道权府的出口在哪里,光是找逃跑的出口都要够呛。 她逃走了的事情,权启自然是发现得越晚越好。 扶着门框缓了一会,身上的力气终于又恢复了一些,她绕开倒地的下人,身影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在宋琬离开没一刻钟后,下人悠悠转醒。 捂着还在流血的脑袋爬起来,他在房里转了一圈后,看着打开的房门,下人懊恼不已。 人跑了! 现在人应该还没能跑远,赶紧去通报爷! 下人顾不得还在流血的伤口,小跑着来到前厅。 “爷。”下人停在权启身旁,看了一眼仍旧还在的府尹,附耳在权启耳畔低语了几句。 听完下人的通报,权启面色一变。 “没用的东西!”瞪了一眼下人,他收敛了神色,转身对府尹皱眉为难的说,“单大人,府上发生了些急事,权衡的事情,容后权某再找您商量,还望您多加照顾些。” 权启这是在送客。 府尹对权启的行为虽有些不虞,却也不愿与之再多说,将茶杯放下,府尹起身,面无表情道:“照顾谈不上,权公子日后还是不要找单某了,二公子犯了律法,自然是得按律处理。” 今日本就是权启为了权衡的事情,将他请来的。 又是吃饭,又是想用银子贿赂,就是为了让他将权衡放出来。 府尹婉拒了好久,这权启硬是装不懂。 瞥了一眼桌上的银子,府尹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权启沉默的望着府尹离去的背影,蓦地转身,一脚将下人踹倒在地上。 胸膛剧烈起伏,权启面色涨的通红,他怒喝:“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带人将大门给我封了,去找人!” 下人不敢有怨言,爬起来之后,便按照权启的吩咐去找人了。 “快看,那边好像有个人!”下人举着火把,指着一个方向。 他方才好像看到,在那边有个人影跑过。 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下人带着人往那边跑过去。 火把的光亮在黑夜中异常显眼,宋琬躲在柱子后面,偏头看去。 越来越近的火光让她的心跳不由加快,眼看下人们就要找过来了,她的余光瞥到一旁开着的房门上。 没办法了! 宋琬咬牙跑了进去,将门合上。 这里似乎是权启的书房,除了满墙的书架外,似乎没有什么能供人藏身的地方。 “刚刚我看到人了,应该就在附近,快去四处找找。”下人的声音似乎就在门外,宋琬怕他们会突然推门进来,只能往里面跑去,试图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 果然,她刚跑进里间,下人就推门来了。 “进去找找!”下人举着火把鱼贯而入,只是在找了一圈之后,并没有看到人。 其他下人不由看向带人过来的那位,说道:“黑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附近我们都找过了,哪里有人。” 叫黑子的下人摇头,声音肯定:“我确实看到人了,找不到估计是看到我们过来,跑了。” “再去隔壁找找吧。” 说罢,下人们便退出了书房。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再也听不到了,宋琬这才踩着书柜,小心地从房梁上爬下来。 幸好权启的书房里面账本很多,为了装账本,这些书架打造的异常的高,不然宋琬就真的要被抓住了。 下来之后,宋琬并没有马上离开。 一是怕下人突然返回来,二是她好像发现了书架后面,好像有暗格。 走到书架前,宋琬回忆了一下大致的位置。 好像是第三格? 将第三格的账本拿出来,宋琬果然发现了不对。 在第三格的账本后面的墙上,竟然有一道方方正正的缝隙。 正面看,几乎是看不出什么不对,若不是方才爬上书架,她还真发现不了。 曲起手指在疑似暗格的地方敲了几下,只听见“咚咚咚”的闷响。 藏的这么好,估计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只是,这个暗格,应该怎么打开? 宋琬尝试着往里按下去,纹丝不动。 又尝试了几种姿势,宋琬捣腾了半天,还是没能将暗格打开。 反倒是她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差点连指甲都扣断了。 皱起眉头,宋琬有些气恼的踢了一脚边上的账本。 账本被踢飞出去,撞到了一个金蟾蜍嘴里的金币上。 金蟾蜍嘴里的金币被砸的陷了进去,紧接着,宋琬耳边响起一声细微的“咔嚓”的脆响。 听位置,似乎是暗格? 猛的转头,宋琬就看到,她方才怎么扣怎么敲都打不开的暗格,现在竟然打开了。 暗格里放着一个红木匣子,上面还挂了一把铜锁。 她把匣子抱出来,扯下一根发簪,插进铜锁的锁眼中。 随便挑动几下,铜锁应声打开。 把发簪重新插回发髻,宋琬勾起嘴角,无声笑了。 一把古代的横式铜锁,还想难倒她。 打开匣子,宋琬发现,这里头竟然都是书信。 往下翻了几下,她的手顿住。 她看到了什么! 写匣子最底下,竟然是招买兵马的名册。 因为俞氏娘家是大将军府,小时候宋阮跟着去了几趟,见过名册的样式。 宋琬自然也就不可能认错。 这权家,竟然在暗中帮某些人招兵买马,还有这些书信。 “人找到了吗。”门外突然响起权启的声音,宋琬呼吸一滞。 随意将匣子合上,她抱着匣子重新爬到了房梁之上。 第24章 钻狗洞 宋琬刚爬上去没多久,房门就被人推开。 应该是权启进来了。 脚步声渐行渐近,权启的身影出现在脚下。 抱着匣子,宋琬趴在房梁上,紧张的屏住呼吸。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被她慌忙擦掉。 生怕一不小心滴落下去,惊动了权启,她就要完蛋了。 权启一步一步靠近被宋琬翻乱的书架,他看着空空无一物的暗格,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他在下面沉默了良久。 久到宋琬都以为他要气傻了,才听到他猛的一声暴喝,像是要发泄一般:“所有人,立刻,掘地三尺都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话音落下,他自己也匆忙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匆忙出去的权启,完全没想到,宋琬就趴在他的头顶上。 房门被人重重关上,紧接着外面是一连串的脚步声离开。 人都走了,估摸着权启是觉得,宋琬拿了东西肯定在外面逃窜去了。 宋琬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身体松懈下来。 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小心翼翼的爬下去,宋琬走到房门前。 宋琬并没有贸然的推门出去,而是用手指沾了点口水,在门上戳了个洞,她趴在门上谨慎的朝外看去。 像是为了让宋琬能看清楚一般,门外的月光蓦然亮了许多。 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人,宋琬这才推门出去。 宋琬没敢走正道,而是躲到了暗处,沿着墙角一路摸索。 她觉得,权府就算再大,也不过是个方方正正的大院子套着小院子的格局。 只要她沿着墙角摸索,就一定能找到门在哪里。 一路上,宋琬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波下人,她用尽浑身解数躲过他们的搜查,终于摸到了门口。 可门口早就被权启派人守着了。 数十个下人举着火把,他们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人换班。 见这架势,躲在假山后面的宋琬默默转身。 看来大门是走不了的,还是找个地方翻墙吧。 抱紧怀里的匣子,宋琬猫着身子往回摸,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翻墙都地方。 然而,适合翻墙的地方还没找到,又一队搜寻的下人找了过来。 并且还是权启亲自带着的队伍。 暗道一声倒霉,宋琬连忙躲到假山后面。 下人一点一点朝着这边搜查过来,宋琬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透过假山的孔洞观察着,余光忽的扫过一处墙角。 那里似乎有一个狗洞。 宋琬定睛仔细一看,还真是个狗洞,狗洞的按照她的身量应该刚好能钻过去。 只是狗洞她这,有点远。 若是贸然跑过去的话,指不定还没到狗洞那里,她就先被权启抓住了。 眼珠子滴溜一转,宋琬捡了一块石头,朝着另一旁的假山扔过去。 “咔哒!” 石头落到假山上的声音,吸引了权启的注意力。 他朝那边看了一下,挥手吩咐道:“你们去那边瞧瞧。” 下人们听话照做,呼啦啦一大帮人全去了那边。 只是权启却没有过去。 他仍旧朝着宋琬躲藏的假山走去。 见藏不住了,宋琬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她倒要看看,是这个匣子重要,还是她重要。 打开匣子,宋琬把里面的书信全部拿出来,塞进怀里,这才抱着空匣子走了出去。 “权东家,好久不见。”宋琬抱着匣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权启,“你是在找这个吗?” 她举着匣子在权启面前晃了几下,成功的看到他瞳孔缩紧的模样。 心里的不安消散了不少,宋琬镇定下来:“看来是了。” “既然东家想要,那我就还给东家吧!” 话音落下,宋琬将手中的匣子往一旁用力一丢。 权启呼吸一滞,下意识追着去捡匣子。 看着权启追着匣子的身影,宋琬知道,她赌赢了。 待权启将匣子拿在手中,才发现重量似乎不对。 连忙打开一看,匣子内竟然空空如也。 他又被宋琬耍了! 怒气翻涌,权启气的脸色涨得通红,转身寻找宋琬的身影想要让下人抓住她。 然而,宋琬早就趁他捡匣子的功夫,跑到了狗洞旁边。 与权启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宋琬笑得跟一只小狐狸一般。 她朝怒不可遏的权启做了个鬼脸,趴下身子,钻进了狗洞。 与宋琬预料的差不多,她很轻松的就从狗洞里钻出来了。 从地上爬起来,宋琬拍拍身上的泥土,刚抬腿想要走,脚踝就被人抓住。 猛地低头,她就看见,权启竟然也从狗洞钻出半个身子,伸手抓了她的脚踝。 “宋琬,你别想走!”权启死死的抓住宋琬的脚踝,身子努力的往狗洞外面怕。 然而,不论权启如何努力,他的屁股就是说什么都出不来。 权启的脸色有些难看,宋琬似乎也看出了他卡住了,捂着嘴笑道:“权东家和爬不出壳子的王八莫不是兄弟,都是只探出半个身子。” 权启眼中有一瞬间的难堪,他脸色涨的通红的抬起头瞪着宋琬,咬牙切齿道:“把东西给我!” “给你?”宋琬嗤笑。 不想再跟权启浪费时间,她抬起另一只脚,狠狠地朝权启的手腕踩去。 “咔擦!” “啊!”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权启惨叫一声,抓着宋琬脚踝的手顿时无力的垂在地上。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出去把这个贱|人抓住!”他抱着手,仰头咒骂着,同时还不忘记吩咐下人们出来抓宋琬。 宋琬又不是傻子,在听见权启的话后,朝着与权府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 等到下人们追出来后,宋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夜晚寂静无声,惨白的月光落在屋顶上,几道黑影在屋顶上飞驰而过。 谢瑆衍观察着下面的街道,忽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宋琬。 这个死女人,真的让他好找! 谢瑆衍瞳孔一缩,里面莹着火气,他纵身飞下屋顶,挡在宋琬身前。 宋琬闷头向前跑着,双手紧紧护在胸前。 她怕自己跑快了,里面的书信颠出来,她还要回头去捡。 到时候被下人追上怎么办。 第25章 阴差阳错 “哎哟!”一把扑进男人怀中,宋琬眼睛微微瞪大,稳住身子往后退几步,“对不起,对不起。” 低着头道完歉后,宋琬头也不抬的就要绕开男人。 她以为自己是撞到路人了。 谢瑆衍被她的反应气笑了。 看来他的担心有点多余,现在看来,宋琬的精神头比他还好。 心底涌出一个无名火,周身的温度慢慢下降,在宋琬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谢瑆衍一把拉住了宋琬的手腕。 谢瑆衍眯着眼睛,冷声道:“王妃还想去哪里。” 身上揣着这么大的秘密,本来宋琬就提心吊胆的,一路上心脏“噗通”跳个不停,在被人拉住手腕后,她原本想直接甩开就跑,结果听见了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男人身上独有的沉香味钻入鼻尖,宋琬的心脏逐渐安定下来。 她缓缓转身,蠕动着嘴唇刚想解释,余光扫到身后。 权府的下人举着火把,朝着她们追过来。 “快跑!”宋琬呼吸一紧,反握住男人的手,拉着他就跑。 谢瑆衍没有防备,竟然真的被宋琬拽着跑了起来。 北宿跟着过来,却只看到谢瑆衍被拽得踉跄的背影。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揉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那真的是他们家王爷? 可惜,并没人能回答北宿。 他站在街道中央,下人们举着火把经过他身旁,纷纷绕开了他,直奔宋琬和谢瑆衍逃跑的方向扬长而去。 被宋琬扯着跑了好长一段路,谢瑆衍眉头紧皱。 他猛地一扯,将宋琬扯进怀中,足尖轻点,抱着人飞到屋顶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宋琬下意识的伸手出手,双手环上男人的脖子。 嗅着男人身上的沉香味,宋琬仰头。 男人皱着眉头,惨白的月光为他镀了一层光辉,犹如神迹。 宋琬的心脏再次“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呼吸也还是紊乱。 慌忙移开视线,她收回自己的胳膊,看着下面成团跑过的下人,手指纠结的揪着衣摆。 这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的宋琬有点心乱。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宋琬连忙收回视线。 她低下头,不再去看男人的侧颜。 同时,宋琬也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 她刚刚竟然对着谢瑆衍犯花痴,她一定是魔怔了。 街道很快归于平静,谢瑆衍眯起眼睛,眼底是浓稠到化不开的墨色。 半晌后,他收回视线,撇向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宋琬,冷声逼问:“不解释一下。” 宋琬应声抬头:“什么解释一下?” 歪着脑袋看着谢瑆衍,宋琬的眼神还有些茫然。 她似乎还没从,她竟然会对这个男人犯花痴的震惊中回神。 谢瑆衍看清宋琬眼底的迷茫,心中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的。 “回去!”猛地把人扛在肩头,谢瑆衍一路飞檐走壁,朝着王府飞去。 宋琬趴在男人肩头,腹部不断被他的肩膀顶来顶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本就是一天都没吃东西,现在又被这么折磨,她真的快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显然谢瑆衍也感觉到了,脚下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两刻钟后…… “呕!” 宋琬白着一张脸扶着柱子,不停的呕吐着,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 在她身后,谢瑆衍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不知道是胃里不舒服,还是被宋琬呕吐的声音恶心到了。 吐了半晌,宋琬终于感觉好了不少。 呼出一口气,她有些脱力的靠在柱子上,有气无力的说:“谢瑆衍,下次别扛了,你提着我的衣领都比扛着我强。” 要是每次都要被他这么扛着飞来飞去,她可能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呕吐到死的人了。 谢瑆衍与宋琬感同身受,自然知道她有多难受。 自知理亏,谢瑆衍将脑袋转过一旁,僵着脸点头。 他柔下声音,问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唉。”靠在柱子上,宋琬长叹一口气,“别说了,你不是派着暗卫跟着我吗,难道你不知道我把人家酒楼烧了?” “这不人家找上门来算账了嘛。” 说完,她还瞥了一眼谢瑆衍的脸色,见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宋琬是一点都不意外。 宋琬知道,她大多数的小动作,都是在这男人的监视下进行的。 她放火的动静这么大,谢瑆衍不知道才奇怪呢。 不过,权家似乎并不想表面这么简单。 掏出怀中的一沓书信,宋琬将它们递到谢瑆衍面前:“看看,我在权家得到的好东西。” “为了这个,我差点就真的交代在权府了。” 宋琬没有说假话,要不是危急关头,她看到了墙角的狗洞。 说不定,谢瑆衍就真的要给她陪葬了。 三两句概括了她在权府的惊险,宋琬将书信一把塞进男人手里。 捧着满手的书信,谢瑆衍皱眉,他根本空不出手来翻阅。 “进房去。”谢瑆衍偏头看了一眼宋琬,迈步进了卧房。 将满手的书信扔到桌上,他随手拿起一封打开,仔细阅读。 越是看下去,他周身的气息就越发危险。 引得一旁的宋琬连连侧目。 书信上的内容宋琬并没有来得及看,她只看到了名册,权启就来了。 之后为了逃命,更是没有时间去看。 所以,她是不知道书信中写的是什么的。 不过,看谢瑆衍的脸色,写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忍住好奇,宋琬摸起一封信打开。 “噗!”这不看还好,一看可给她惊得够呛。 她这随手抓的一封信,写的竟然是有人冒充毒医给谢瑆衍下毒。 下的还是无色无味的情毒。 这情毒似乎还让人察觉不到,打若是不及时交合解毒,中毒之人的身体便会一天一天的衰弱。 看着这书信的落款日期,竟然是她穿过来之前的一个星期左右。 怪不得,她刚穿过来的那天,谢瑆衍是躺在棺材里的,气息还这么微弱。 这么说来,她在阴差阳错之中,竟然救了谢瑆衍一命。 脸色一跨,宋琬把这封信甩到谢瑆衍手上,板着脸说道:“谢瑆衍,来看着这个。” 第26章 溺水 都是缘分一种妙不可言的东西,但是宋琬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 阴差阳错救了谢瑆衍,还收获了他手下两剑。 这简直就是孽缘。 宋琬并不是圣人,知道这些之后,难免会有些不高兴。 毕竟,知道了自己每天提心吊胆的源头,竟然是自己亲手救的,是个人都高兴不起来。 谢瑆衍接过宋琬递给他的信,余光扫到板着脸,看起来不太高兴的宋琬,有些不明所以。 这封信中有什么,竟然让这个女人忽然变脸。 压下心中的疑问,他展开信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 长久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卧房没安静得让谢瑆衍连宋琬呼吸的频率,都觉得清晰可闻。 半晌后,他放下手中的信纸,侧眸看向宋琬,扯了几下嘴角,却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宋琬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出来,沉默着起身要走。 跟这男人在这里瞎耗费时间,还不如回去洗漱休息。 她快累死了。 宋琬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倦,她现在真的很想回自己的院子洗洗睡,迈着虚浮的步伐,她朝着门外挪去。 然而,刚走没两步,手腕被人拉住。 宋琬回过头,视线顺着腕间骨节分明的大手向上,最终落在谢瑆衍的脸上。 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宋琬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谢瑆衍只是抓着宋婉的手腕,没说话。 他抿着嘴唇,低垂的眸中有些纠结。 “不说算了。”见他久久没有出声,宋琬挣脱开他的钳制,嘀咕了一句迈开步子再度要走。 随着宋琬渐行渐远,谢瑆衍的眉头也皱得愈发的紧。 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 缓缓坐下,谢瑆衍瞥了一眼桌上的一堆书信,抛去心中的思虑,执起一封慢慢翻看。 …… 拖着疲惫的身体,宋琬慢慢的挪回自己的院子。 她推开卧房的门,扑到床上有气无力吩咐道:“红桃备水,我要洗漱。” “是。”红桃应了一声。 她看了一眼床榻上一身脏污的宋琬,想问些什么,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默默转身去打水了。 红桃觉得,最近她家小姐总是神神秘秘的,出门却不带她。 还总是弄得一身脏污回来。 红桃很想问宋琬最近在做什么,但回头想想,主子做事总有她自己的道理。 还是不要问这么多的好。 宋琬趴了一会,撑着床榻坐起来。 觉得小腿酸痛得很,便伸手捶了几下。 莲儿见了,便走过来,自发替宋琬捏腿。 有人替自己捏腿,宋琬舒服的喟叹一声,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身上粘腻的感觉提醒着宋琬,现在她的身上,脏得很。 她强撑着精神,等红桃打来热水。 “小姐,热水打好了。”就在宋琬快要撑不住了时候,红桃过来了。 猛地睁开眼睛,宋琬清醒了不少,她随意应了一声:“知道了,今天我自己泡泡,你们先退下吧。” 她要好好泡一泡,缓解一下身上的疲惫。 红桃和莲儿应声退下。 脱去身上满是尘土的衣服,宋琬身子慢慢沉入水中。 热水没过锁骨,宋琬坐在浴桶里,没想到氤氲的热气不仅没让她更加清醒,反而让她更加的昏昏欲睡。 困意席卷,宋琬再也抵抗不住,趴在浴桶边缘,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意识逐渐沉睡,宋琬的身子瘫软下来,一点一点的滑落,最终沉没在水中,只余下一串又一串气泡,不停的从水里冒起。 一股窒息感席卷而来,谢瑆衍拆信的动作顿住。 重重的喘了口气,他扔下手中的信,衣角翻飞间便出现在了隔壁。 “王妃呢?”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让谢瑆衍的脸色有些红,走到卧房门前,他偏头看向守在门前的两个丫鬟,问道。 “王妃在沐浴。”饶是谢瑆衍没有刻意冷着脸,红桃和莲儿仍旧吓得不轻,身子不停的哆嗦着。 谢瑆衍没空关注她们,得了宋琬的位置后,便径直推门而入。 脚步直奔净室,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又在做什么。 然而,他穿过屏风,走到浴桶旁,却只见飘满了花瓣的水面,哪里有宋琬的身影。 窒息感愈发明显,谢瑆衍的脸色涨得有些发紫。 忽的,水面上“咕噜噜”的冒出一串气泡,下一秒,宋琬破水而出。 “噗!咳咳咳!”扶着浴桶的边缘,宋琬闭着眼睛剧烈的咳嗽着。 她没想到,才泡了一会,自己竟然睡着了。 就连沉到水里了都没醒过来,差点就要溺死在浴桶里了。 咳了好一会,宋琬起身,伸手抹了一把脸,擦掉脸上的水。 水汽浸染到眼睛里,让她的视线有些朦胧,一时间并没有发现谢瑆衍的存在。 她只看到前面有黑乎乎的一团,还以为是衣架子。 谢瑆衍没想到,宋琬竟然是沉进了水里,更没想到她会突然破水而出。 还这么若无旁人的站起来。 他连忙偏过脑袋,黑沉的发丝下,耳尖红得几欲滴血。 余光扫到一旁架子上的衣服,他想也不想直接抓起来,扔到宋琬脸上,沉声道:“穿好衣服!” 衣服兜头盖在脸上,宋琬身子僵住。 她是幻听了吗,谢瑆衍怎么会在这里? 动作僵硬的扯下脸上的衣服,挡在胸前,她揉了几下眼睛。 黑色的身影逐渐清晰,男人的侧脸染着红晕,耳垂亦是红得滴血。 宋琬没想到,刚刚黑乎乎的一团,竟然不是衣架子。 而是谢瑆衍。 “你要不要先出去。”宋琬抱着衣服,提醒道。 毕竟,他杵在这,宋琬也不好直接出来穿衣服啊。 好在她一提醒,谢瑆衍就出去了。 迅速擦干身子,宋琬穿好衣服,走出净室。 卧房内,谢瑆衍并没有走。 他坐在桌旁,盯着净室的方向,眸光涣散,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宋琬都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伸手在男人面前挥了两下,宋琬问道:“你过来干嘛?” “不会就是为了看我洗澡吧?” 第27章 她好缺钱 谢瑆衍眸子转动一下,眸子里重新染上光泽,他顺着宋婉的手,视线上移。 宋琬额间的碎发沾染着水汽,水珠顺着发梢滴落。 脑中不由浮现净室之中那匆匆一瞥,谢瑆衍眼神有些不自然,他面无表情的偏头移开视线。 殊不知,他这一偏头,刚好将自己已经通红的耳朵,暴露在宋琬面前。 哦豁。 她看到了什么。 盯着男人红得滴血的耳朵,宋琬眨巴眨巴眼睛,眼中盈满笑意。 这会儿,宋琬心中已是了然。 估计是她沉浸水中,同心蛊有所移动,谢瑆衍才会急匆匆跑过来的。 “看来王爷还挺关心我的嘛。”宋琬缓缓走到床榻边,毫无形象的一扑,在榻上滚了一圈,她对上谢瑆衍仍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眼睛,解释道,“王爷放心,就是太累了沐浴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解释完,宋琬刚被赶走的瞌睡虫又回来了。 起身将床幔放下。 浅杏色的床幔落下,遮挡住了谢瑆衍的视线。 躺下盖好被子,宋琬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含糊的说:“王爷走之前,记得帮我吹一下烛火。” “我就先睡了。” 话毕,她就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谢瑆衍听着宋琬规律又绵长的呼吸声,便知道,她是睡着了。 盯着床榻看了一会,他起身帮宋琬吹熄了烛火。 昏暗的烛光熄灭,房间内顿时下纳入一片漆黑,只有惨白的月光照进来,落在谢瑆衍脸上。 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似乎是在愣神。 确实。 吹灭蜡烛后,谢瑆衍猛然惊觉,自从碰上宋琬后,他便变得不对劲起来。 亦或者是说,刚才是还没有什么异常,越是相处久了,他便愈发不对劲。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宋琬的放肆,是愈发的纵容了。 难不成,这同心蛊还有影响心神的能力? 缓缓走到床榻边,谢瑆衍伸手撩开床幔。 月光落在宋琬恬静的睡颜上,谢瑆衍眸子暗了暗。 垂眸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他缓缓伸手,扣紧宋琬的脖子。 他想收紧手指,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蓦然松开手掌,谢瑆衍飞身出去,回了自己的院子。 桌上的凌乱的信件如同谢瑆衍此时的心绪。 随手翻了几下,他有些烦躁,根本不想去看这些信件。 “北宿,派人去盯着权家,顺便查一下他们的底细。”谢瑆衍拿出一个木匣子,将桌上的信件装好后,便吩咐了一句。 北宿于暗处应了一声:“是。” 而后,谢瑆衍就暗觉到北宿的气息消失了。 缓步走到书架旁,他将手中的木匣子随意放到一处,定神看了一会。 这些信是宋琬得来了,这也让谢瑆衍不免有想起了自己的异常,目光一沉。 看来同心蛊的隐患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需得早日将这蛊毒给解了。 …… 月落日升,一缕晨辉映在宋琬眼上。 她皱皱鼻子,抬手挡住那刺眼的晨辉,缓缓睁开眼睛。 从床榻上坐起,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睡饱了的宋琬精神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她从床榻上起来,第一时间去找自已的银票。 她想起来,昨日洗漱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银票的影子。 果然,找了一圈,甚至把红桃和莲儿都叫来一同找了一遍,都没能找到银票的影子。 “唉!”宋琬耷拉着肩膀,一脸颓然的坐在桌旁。 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大哭一场。 只是两日功夫,宋琬就已经折了七千两的银票,外加上一书地契。 这搁在谁身上,谁不心疼。 更何况,这不只是七千两,这更是宋琬拼了命才赚来的血汗钱啊。 红桃见宋琬实在不开心,便于莲儿对视一眼,一人端茶倒水,一人捶肩捏腿的安慰着宋琬。 宋琬只是悲伤了一会,便自我消化得差不多了。 反正银子已经不见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自哀自怨,还不如想想,要怎么才能搞到银子呢。 现在可没有东西让宋琬拿去当了,而现有的银子,那日她又全部都给了文娘子。 如今,宋琬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了。 “唉!”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宋琬接过红桃递来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口。 “嘭”的一下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宋琬有些烦躁的说道:“好穷啊,红桃你家小姐我好缺银子啊!” “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红桃被宋琬这话逗笑了,顺手见茶杯倒满,乐呵的说,“跟了小姐这么多年,红桃可从来没见过您缺银子花。” “平日里夫人生怕您没得花,可没少私下里给您银子。” “对啊!”宋琬一拍桌子,一脸恍然大悟,“我怎么忘了还有娘家。” “走走走,我们回去相府一趟,红桃你去备车,我和莲儿去门口等你。”宋琬猛地起身,拉着莲儿就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正好,宋琬有些关于谢恒的事情,想与宋父说清楚,就顺便求点银子吧。 宋琬刚走出院子,迎面就撞上了谢瑆衍。 此时谢瑆衍下朝回来,听见身前有响动,抬头便看见宋琬拉着丫鬟,一脸匆忙的往外赶。 “去哪。”昨晚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谢瑆衍决定将一切掰回正轨,他用余光冷冷的扫了一眼宋琬,出声叫住了她。 谢瑆衍的声音很冷,只可惜宋琬急着出去,并没有注意到。 匆忙的回了一句“我要回相府一趟”,她便越过谢瑆衍,径直走了。 她这愈发放肆的模样,让谢瑆衍的脸色更臭了。 盯着宋琬的背影,谢瑆衍冷哼一声,在心中暗自立誓,等解了蛊,一定叫宋琬好看! 宋琬还没走远,这声冷哼倒是听了个真切。 她回过头,这才发现,谢瑆衍的脸色好像有些臭。 不会是昨晚的事情,这人还耿耿于怀吧。 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犯得着摆着一张臭脸吗? “小气鬼。”宋琬随口嘟囔了一句,拉着莲儿转头走了。 以谢瑆衍的耳力,自然是听见了宋琬的那声嘟囔,心头的誓言立马变成了,一定要亲手了解这个女人。 出了王府的大门,红桃已经先她们一步在门前等着了。 宋琬拉着莲儿,风风火火的上了马车。 第28章 灵光寺 枝头火红的石榴花开得正是鲜艳,疾驰而过的马车卷起微风,带下了枝头的花瓣。花瓣飘零落下,些许被带进了马车内。 捻起落在裙摆的花瓣,宋琬凑近轻轻嗅闻,石榴花独特的清香沁入心脾。 过了这片石榴树,就是相府了。 话说回来,这石榴小道曾经还是谢恒与原身相遇的地方。 记忆中的点点滴滴,编织成一张大网,笼罩宋琬的心脏。 愤恨,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宋琬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紧。 呼吸微微急促,指尖的石榴花瓣被她碾碎,鲜红的花汁染了满手。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红桃看着宋琬皱紧的眉头,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宋琬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取出手帕擦掉手上的花汁,宋琬稳住呼吸。 她知道,方才的情绪是属于原身的。 眸光微微发暗,宋琬的手掌放在心口上,感受着掌心强而有力的心跳,她眼中划过一丝不解。 之前作弄谢恒的时候,她压根没有感受到过原身的情绪。 而且,原身不是已经化作记忆,与她融合了吗。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只可惜,没人能回答宋琬的疑惑。 “王妃,相府到了。”马车穿过石榴小道,稳稳当当的停下,红桃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后,提醒道。 宋琬点点头。 压下心中的疑虑,她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娇娇”俞氏略带疑惑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宋琬抬头,便看见俞氏带着婢女,似乎是要出门的模样。 “娘,这是要去哪里?”宋琬应了一声,走到俞氏身旁,问道。 见到真是宋琬,俞氏高兴得眼睛都笑弯了。 拉起宋琬的手,俞氏解释道:“再过三日,便是太后的生辰了,几日前娘把准备好的寿礼放在了郊外的灵光寺开光,今天日子到了,要去取呢。” “正好娇娇回来了,就和我一起去吧。” 宋琬木着脸,眼神放空,呆愣的被俞氏拉上了马车。 知道坐进车里,她才反应过来。 太后的生辰……寿礼…… 听见俞氏的话,宋琬才恍然发现,她好像并没有准备寿礼。 昨天在权府磋磨一顿,她什么都忘记了。 听说,太后似乎喜欢礼佛,那不如就顺势在灵光寺求一尊送子观音好了。 至于为什么宋琬会想到求送子观音,当然是为了恶心谢恒啊。 一个半时辰后,马车停在灵光寺门前。 刚停稳,颠簸了也一路的宋琬再也忍不住,冲出马车便干呕起来。 侧头望着脚下蜿蜒的山路,再看看灵光寺门前那长长的台阶,宋琬脸上尽是麻木。 为什么,都建在山顶了,还要修建这么高的台阶啊。 一双手落在宋琬后背,轻拍着。 宋琬扭过头,看了一眼给自己顺背的俞氏,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娘,我现在打道回府,还来得及吗?” “当然是来不及了,走吧。”俞氏敲了一下宋琬的脑门,扯着她就拾阶而上。 坐落在这千层台阶之上的灵光寺,檀香缥缈。 大殿内,金身佛像双眸紧闭,面容慈善,白眉长须的方丈闭着眼跪坐在佛像前,沉闷的木鱼声不停的从他手中传出。 忽的,木鱼声停了。 方丈睁开眼睛,浑浊的眸子没有一丝光亮。 他对一旁的小沙弥招招手:“净悟,有贵客到访,你且去山门等着吧。” “是,方丈爷爷。”净悟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跑出了大殿。 不停歇的跑到山门前,净悟四处张望了几下。 山门前空无一人,净悟并没有看见方丈口中所说的贵客在哪里。 “没有人啊。”净悟挠挠自己的小光头,有些疑惑。 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爷爷是不可能骗他的。 他还是在这里等等看吧。 净悟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呼~!终于爬上来了。”宋琬双腿颤抖,扶着俞氏的手,喘气的声音能同破风箱媲美了。 她缓了一会,偏头一看。 俞氏竟然大气都没喘一下,甚至还看着她笑。 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宋琬不由的泪目。 “二位施主,我家方丈有请。”奶声奶气的声音自身下传来,宋琬低头。 只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和尚,正仰头看着她们,那可爱的模样,让她的手有些痒痒。 没忍住,宋琬摸了一下小和尚的光头,笑着说道:“小和尚,你莫不是找错人了,我们可不认识你家方丈。” 净悟摇摇头,态度坚决:“方丈爷爷说,有贵客上门,便让净悟到山门候着。” “净悟在此等了又半个多时辰了,就只看到了二位施主。” “还请施主随净悟过来。” “这……”宋琬偏头与俞氏对视一眼,有些犹豫道,“娘,咱们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俞氏拍拍宋琬的手,“不过是你自己去,娘要去取寿礼,再耽误怕是要过了时辰了,一会娘在山门这等你。” 松开宋琬的手,俞氏带着丫鬟走了。 宋琬看着离开的俞氏,嘴角抽搐一下,她低下头与净悟对视:“就我一个人去,行不行?” 净悟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点点头,带着宋琬去找方丈了。 反正,方丈也没说贵客到底是几位。 跟在净悟身后进了大殿,宋琬打量着跪在大殿中央的老和尚,应该就是净悟口中的方丈了。 白眉长须,倒是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 像是察觉到宋琬的视线,方丈睁开眼睛,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施主来了。” 宋琬并不奇怪方丈能察觉到她的视线,毕竟都能提前算出有贵客上门了。 她干脆回以一笑,大方的开口问道:“方丈找我,所谓何事?” “无事。” “老衲只是想同施主说一声,天命所致,施主福泽深厚,自可随心而为,只是,莫要忘记自己的承诺便是。”方丈模棱两可的话让一旁的净悟摸不着头脑,然而宋琬却是听明白了。 呼吸微微急促,宋琬有些急切的追问:“那我还能回去吗!” “施主既然来了,便安心留下罢。”方丈微微叹了口气,“切记,不可辜负承诺,否则再深厚的福泽,亦是无用。” 第29章 尽量保持在中立 从灵光寺回来,宋琬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迈着木讷的步子跟在俞氏身后。 不断回想灵光寺方丈说的话,她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连俞氏什么时候停下都不知道。 一头撞在俞氏身后,宋琬踉跄了一下,手中的送子观音像差点脱手而出。 好在她及时抱紧了观音像,才没让它摔落到地上。 俞氏见宋琬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眼中划过一丝担忧:“你这一路都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方丈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娘,您说什么呢。”收起脸上的表情,宋琬笑着应道,“那灵光寺太高了,我只是爬得太累了。” “我还有事情去找爹爹,就不陪您了!”将观音像塞在红桃手里,宋琬一溜烟跑没了影,那模样生怕俞氏再问起什么。 “这臭丫头。” 俞氏对着宋琬的背影嗔了一句,转身吩咐丫鬟:“你们先去将东西放好吧。” 吩咐完丫鬟,俞氏自顾去了厨房,准备熬些糖水送去书房给宋琬解乏。 宋琬跑到宋父的书房,敲了敲门后,伸手一把推开房门走进去:“爹!” 宋父看清来人,斥责的话刚跑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掏出帕子擦干净方才不小心洒在身上的茶水,宋父笑着应道:“娇娇怎么回来了?” “这不是有些事情想同爹爹说嘛。”宋琬一屁股坐到宋父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仰头喝了几口菜,宋琬想起权家得到的密信,眼神不由暗下来。 虽说她没有将所有密信看全,只看到了有人冒充江湖人士给谢瑆衍下毒的那一封,却也知道,最近的朝堂之上,可能会不怎么太平。 无意识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宋琬沉默思索片刻,才对着宋父叮嘱道:“爹,最近朝堂上可能会不怎么太平,您尽量保持在中立的位置,不要站队,包括谢瑆衍也不需要偏帮,只需要在王府有困难的时候,随手拉一把就好了。” 听罢宋琬的话,宋父的脸色逐渐沉重起来。 明哲保身的道理,宋父自然是明白的。 但谢瑆衍那边有宋琬在,他难免会不放心。 “娇娇,你这不是在为难爹爹吗。”宋父叹了口气,“如今你嫁入了摄政王府,皇上本就一直暗中想瓦解王府的势力,你爹爹怎么保持中立视而不见。” “爹,你也不想想,你都这么老狐狸了,你女儿我会是好欺负的料吗。”宋琬呷了一口茶水,笑的高深莫测。 她瞥了一眼忧愁的宋父,指尖在桌面上轻点:“您以为,谢恒是自己留在宋晴房中,等着被我们发现的吗?” 宋父喝茶的手抖了一下,刚擦干净的衣服瞬间又被浸湿了。 瞪着眼睛震惊的看着宋琬,宋父连擦拭都忘记,不可思议的问道:“难不成是你搞的鬼?” 当然是她搞的鬼。 她甚至还参与了全过程。 宋琬笑的眉眼弯弯,像一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一般。 宋父一看她这笑容,不用宋琬说,他心里也清楚了。 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压压惊,宋父凑到宋琬面前,眼底划过一丝好奇。 他可记得,从前自家女儿待人温和,基本从未看到她如此刺人的一面。 虽说那谢恒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以她的性子也不至于如此算计谢恒,甚至连带的宋晴都算计在了里面。 宋父压低了声音:“好娇娇,告诉爹爹,谢恒这是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 生气? 宋琬嗤笑:“莫说生气,我就算杀了他都是轻的。” “谢恒同宋晴那个白眼狼早就滚到了一起,若不是我偶然间发现了,怕是现在仍旧被他蒙在鼓里了。” 甚至还在原身体内种下了同心蛊。 当真是算盘珠子都崩到了她脸上了。 如今因为她的算计,谢恒被迫给了宋晴位份,已经是变相的撕破脸了。 灵光寺的方丈又说了,她答应原身的承诺必须要兑现。 她与谢恒还有宋晴之间,除了不死不休,别无他法。 “哎呀,反正爹爹您明哲保身就对了,对付谢恒的事情交给我和谢瑆衍就行了。”宋琬拍拍宋父的肩膀,端着喝了一半的茶,一口饮尽,“天色也不早了,爹爹我就先回去王府了。” 走到书房门口,宋琬拉开房门。 猛然间对上俞氏喷火的眸子,宋琬身子抖了一下,想回头提醒宋父一下。 俞氏一道警告的眼神甩过去,宋琬瞬间歇菜。 看着俞氏端着糖水满脸怒容的站在那里了,宋琬猜不到她到底听了多少。 但她知道,俞氏很生气就够了。 对俞氏勾起一抹讨好的笑容,宋琬不敢触她的霉头,回头匆匆对宋父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匆匆的走了。 宋父接收道宋琬的眼神,还在琢磨她是什么意思,一个青瓷碗就破空朝着他砸去。 “哐当”一声,青瓷碗砸在宋父脑袋上。 他的脑袋上瞬间起了一个大包,糖水也淋了一身。 宋父被砸的有些头晕,撑着桌子喊了一句“是谁敢如此放肆”后,便听到一声熟悉的怒喝。 “跪下!” “噗通!”宋父身体快过大脑,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 俞氏丢掉手中的托盘,快步走进书房里。 伸手扯住宋父的耳朵,她咬牙切齿的数落道:“看看你生的白眼狼,都欺负到自己家头上了。” “媳妇,男人是不会生子的……” 宋父怯生生的回了一嘴。 “我让你说话了吗!”俞氏一个眼神扫过去,宋父瞬间闭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还没走远的宋琬听到书房的动静,下意识抖了一下。 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然是虎门无犬女,瞧瞧她爹,被打的多惨啊。 幸好俞氏觉得女儿都是应该娇养着,便从未对原身发过这种脾气。 回到院子,宋琬招呼着红桃和莲儿带着那尊送子观音回了王府。 抱着观音像下了马车,宋琬刚走到自己的院门前,还没来得及进去,耳边便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第30章 会飞了不起啊 “送子观音啊。”宋琬转过身,掀开怀中观音像上盖着的红布,给谢瑆衍展示了一下。 抱着沉甸甸的观音像,宋琬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在寿宴上将观音像送给太后之后,谢恒的表情有多精彩了。 光是想着,宋琬都高兴的不得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着,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依靠在院门旁,谢瑆衍盯着送子观音看了一会,又看看笑得一脸荡漾的宋琬。 不由的蹙眉往后退了半步。 宋琬瞥见他的动作,当即翻了个白眼,不满的说道:“做什么,做什么,这是送给太后的寿礼。” “你想到哪里去了。” 真是自恋鬼。 哼了一声,宋琬收回视线,懒得再看谢瑆衍一眼。 她将红布重新盖着观音像上,迈步进了院子。 身后属于谢瑆衍的脚步声亦步亦趋的跟着宋琬,一同进了卧房。 将沉重的观音像放到桌上,宋琬揉了一下发酸的手腕,转过身子,双手叉腰看着跟进来的男人:“王爷还跟进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怕我偷偷将它供起来,好求个孩子出来?” “王爷放心好了,现在英年早婚已经够难受的了,更别提英年早孕了。” “这个只是送给太后的寿礼而已。”拍拍观音像,宋琬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过,提到英年早孕,她似乎想起来什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眼睛缓缓睁大,宋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摊的小腹,小声的喃喃道:“两次了,都没措施,我不会真的就英年早孕了吧?!” 而且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上个月好像都没有来葵水。 瘫坐在椅子上,宋琬双目放空。 呜呜呜,都怪她,没有经验,忘记了还要避孕这一茬。 难不成,真的有了? 为什么她忘记了,这个男人也不送避子汤过来,不都说古代的男人喜欢送避子汤吗! 低头看着宋琬大受打击的模样,谢瑆衍眼底划过一丝探究。 瞥了一眼暗处的暗卫,谢瑆衍对他使了个眼色,准备去问问发生了什么。 然而,谢瑆衍刚转身,宋琬都猛地站了起来。 “让开!”她大喊一声,撞开谢瑆衍的身子,提着裙摆就朝外跑去。 飞快跑出王府,宋琬在附近的街道随意寻了一处医馆。 她得去找大夫好好看看,可别真是稀里糊涂的就怀上了。 医馆里面没人,宋琬一进去,便直奔看诊台而去。 大夫看到她这急吼吼的架势,还以为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毛病,忙摆正了脸色,摸着山羊胡子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哪曾想,宋琬一屁股坐到他面前,把手放在看诊台上,对他说:“大夫帮我号一下脉,看看是不是有了。” 大夫摸着胡子的手一抖,几根胡子被他捏着不小心拽了下来。 大夫“嘶”了一声,扔掉指尖的胡子,暗暗瞪了一眼宋琬。 急成这样,就是为了号个喜脉,他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毛病呢。 揉了几下被揪疼的下巴,大夫拿出帕子盖在宋琬的手腕上,手指搭上去替她诊脉。 片刻后,大夫收回手。 他一边撤掉宋琬手腕上的帕子,一边淡淡的说着:“尺脉沉细若无,姑娘这那里是喜脉,分明是体虚匮乏,内里失调导致月事不调。” “待老夫给您开几副调理的药,近些日子注意休息便可。” 原来是月经不调啊。 宋琬拍拍胸脯,心中松了口气。 不是英年早孕就好。 “姑娘,药钱连同诊金一共二两银子。”大夫将抓好的药放到宋琬面前。 二两银子…… 宋琬身子一僵,有些无措的看着大夫。 本来回去相府一趟,她是想问俞氏要些银子的,接过灵光寺方丈的打岔,导致她忘记了银子这档子事情,只带回来一尊送子观音。 现在她身上,别说是二两银子了,就是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兜里比脸都干净。 宋琬迟迟没有掏钱,大夫看她的眼神逐渐带上了怀疑。 他把看诊台上的药材收了回来,重新打量了宋琬一番,才道:“我看姑娘衣着华贵,可不像是出不起这二两银子的人呀。” 大夫说的没错,宋琬是看着不像出不起银钱的人。 可现在,她确实出不起。 对着大夫苦笑了一下,宋琬抬手随意扯下发髻上的一根玉簪。 看了一眼种水极好的玉簪,宋琬一脸肉疼的把它递给大夫:“要不我用这个付钱?”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大夫看见那玉簪之后,眼睛都直了。 一把接过宋琬手上的玉簪,生怕她反悔了。 大夫对着玉簪一阵欣赏,就在他以为自己赚了的时候,却猛地看清玉簪上雕刻的纹样,竟然是凤凰。 这凤凰可是皇家贵族才能用的! 大夫拿着玉簪的手一抖,差点把玉簪给摔了出去。 连忙把玉簪还给宋琬:“这个我收不得,小姐还是给老夫银子吧。” 玉簪被重新塞回手中,宋琬茫然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她没想到,这大夫竟然放弃了这等成色的玉簪,反而只要那二两银子。 殊不知,大夫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收。 “可是我身上没有银子啊……”宋琬有些无措,她推了推桌上的药材,“要不这药材我就不要了?” 药材被推回自己面前,大夫皱眉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药材都混到一起了,就算您不要,也得把银子付了。” 就在宋琬为难的时候,一锭银元宝从她身后被扔到看诊台上。 “够了吗?”有人在宋琬身后说道。 那银元宝足足有十两,大夫眼睛都看直了。 熟悉的沉香味,熟悉的低沉嗓音,宋琬瞥了一眼看诊台上的银元宝,知道身后的人就是谢瑆衍。 将玉簪重新插回发髻,她拿起药材转身,抬头看着身后的男人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都跟在你后面。”谢瑆衍低着头,与宋琬对视。 看清她眼底还未散去的庆幸后,谢瑆衍薄唇抿起,蓦然冷下脸转身走了。 搞什么啊 宋琬忙抱着药材跟上去。 男人的步子迈得很大,宋琬好不容易才追到他身后,想问问他发什么疯。 话还没问出口,一阵风扫到宋琬脸上。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等再睁眼的时候,谢瑆衍已经不见了踪影。 抬头往天上一看,果然看到了男人黑袍翻飞,在屋顶上不停的跳跃。 跺着脚看着逐渐飘远的男人,宋琬切了一声道:“会飞了不起啊。” 第31章 哼 屋檐上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辉映下,显得格外煜煜生辉,宫门前难得热闹,各色的马车挤在宫门前。 唯独有一辆马车与之不同。 它穿过车流,径直驶进了皇宫,而宫门前的士兵无一人敢拦。 马车内,宋琬坐在谢瑆衍身旁,脑袋倚靠在车框上,透过被微风吹起的帘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外面。 微风有一阵没一阵的,连带着帘子也起起伏伏。 宋琬抬手揉了几下眼睛,被乱飘的帘子晃得眼晕,索性直接动手掀开帘子。 恰好这时,有人朝着马车看过来。 宋琬与之对视,朝着那人微微一笑。 顾严薇眸子微微睁大,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手指收紧,指尖在掌心掐出一道月牙痕迹。 她脚下微动,神色带着些许探究的想要上前看得更清楚些。 下一刻,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伸过来,扯开宋琬架着帘子的手。 帘子没了支撑,再次落下,飘飘摇摇叫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你做什么,我就往外看看!”从谢瑆衍手中,将自己的手扯回来,宋琬嘟着嘴不满的嘟囔着。 毕竟,宫道这么长,自己坐着马车看别人吭哧吭哧的走,也是一种乐趣。 总比在车里干坐着,看谢瑆衍的冷脸强多了。 宋琬也不知道谢瑆衍这人是怎么了,前两天从医馆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冷着一张脸,偶尔撞见她的时候,还会不明不白的哼一声。 就比如现在,这人就瞥了她一眼,又冷哼一声,闭着眼睛,什么话都不说。 不说话就算了,为什么身上的寒气还一直往她这边散。 冻死她了! 抱紧双臂,宋琬搓了搓手臂上被冻出来的鸡皮疙瘩,偏头狠狠瞪了一眼还在闭目养神的某人。 哪曾想,那人“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宋琬被抓了个正着。 嘴角抽了一下,宋琬对谢瑆衍扯出一抹笑,随后报复心升起。 学着男人方才的模样,宋琬也哼了一声,转头用后脑勺对着他,闭上眼睛装冷漠。 谢瑆衍听见动静,睁开眼睛。 他转过头,只看到宋琬用黑黝黝的后脑勺对着自己。 额角的青筋跳动几下,谢瑆衍心头涌起一阵无名火,堵着他心口发闷。 压着火气偏过头,他偏开脑袋不再去看。 两人明明是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中间却隔了一道天堑,一个各坐一边,皆是后脑勺相对。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下马车。 这次太后的寿宴直接在白日举办,举办的地方是太后自己选的。 就在御花园。 御花园小道蜿蜒,花团锦簇,马车自然是行不进去的,宋琬和谢瑆衍只能下来步行进入。 两人并肩在御花园的小道上漫步前行,只是谢瑆衍身形修长,一双长腿逐渐将宋琬甩在身后。 看着越走越远的男人,宋琬一阵咬牙。 提起裙摆,她小跑着追上去。 要不是对御花园不熟悉,怕自己迷路,宋琬才懒得跟着他呢。 好不容易追到谢瑆衍身旁,宋琬还没能松口气,这厮又加快了脚步。 “走慢点!”宋琬气急,拽着谢瑆衍的衣袖将他拉停,随后一脚揣在他的小腿上,在黑袍上留下一个显眼的鞋印子。 谢瑆衍停下来,他低头,森冷的眸子盯着袍子上娇小的鞋印,额角青筋毕露。 凌冽的寒意从他周身散发,宋琬心肝一颤,自知理亏。 忙松开男人的袖子,蹲下身去。 伸手拍掉黑袍上的印子,宋琬站起来,抬起脑袋与男人对视。 她清澈的眼底带着明晃晃的讨好,伸手拉着谢瑆衍的袖子左右晃悠着:“嘿嘿嘿,给你擦干净了,别生气啊。” 余光看清楚宋琬眼底的讨好,“哼”男人又哼了一声,心头的火气逐渐散去。 凌冽的寒意不再,谢瑆衍抽回自己的衣袖,一言不发走了。 他这次步调很慢,像是故意放缓了步子,在等宋琬。 看他没再生气,宋琬知道这事就算翻篇了,不由开心一笑,拎着裙摆屁颠屁颠追到他身旁。 穿过花团锦簇,来到御花园的中央。 中央已经摆好桌子,由于时辰快到了,宫女太监们来来回回忙着上菜。 宋琬与谢瑆衍入座之后,席位上除了他们两人,并没有其他人在。 毕竟只有她和谢瑆衍是乘着马车进来了,其他人只能步行。 静坐半晌,其他人终于陆陆续续到齐。 顾严薇坐在顾尚书身旁,低垂着眸子,看似是在安静等待,实则余光却不停往宋琬的方向飘去。 她那有意无意的打量,宋琬并没有察觉到,一直盯着桌上的菜肴瞧着。 皇宫中的菜肴,看起来比之前在九仙楼见过的,有食欲多了。 谢瑆衍似乎是察觉到了,转动眸子,往顾严薇那边瞟了一眼,眼底冰霜凝结。 凌冽得如同利刃,破空向顾严薇刺过去。 顾严薇身子一抖,宛若触电般收回视线,低下头不敢再朝着那边看去。 低着头死死的咬住嘴唇,顾严薇放在桌下的双手捏紧,掌心被她掐出一片红印。 感觉到顾严薇收回视线,谢瑆衍唇角勾着一抹冷笑。 斜了一眼身旁的宋琬,见她只是盯着桌上的糕点流口水,谢瑆衍嘴角一抽,蓦地哼了一声。 宋琬不明所以的偏头看了男人一眼,眼底是浓浓的疑惑。 这人又哼什么? 这一天都莫名其妙哼多少回了,猪都没这么能哼。 宋琬在心里摇头,决定还是不去揣摩这个男人的心思。 男人心海底针,反正自己没惹他就行了。 “太后、皇上驾到~” 太监尖厉的唱礼声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鸭子,刺得宋琬耳朵生疼,就连谢瑆衍都有些不适的皱眉。 “参见太后,参见皇上!”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宋琬揉了揉耳朵,见状也想起来,却被谢瑆衍摁了下去。 虽然知道谢瑆衍的权势很大,却没想到他的权势大到样子都懒得做。 宋琬仍有些不放心,她凑近男人身边同他咬耳朵:“我们不用行礼吗?” “安静坐好。” 第32章 还能让我当个奶奶 说话间,宋琬呼吸轻颤,温热的气息扑在谢瑆衍的脖颈处,他的身体差点没忍住想颤抖几下。 将身子拉远了些,谢瑆衍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宋琬的额头将人推开。 宋琬还以为自己又被嫌弃了,恼怒的扒开男人的手坐直身子,探头探脑的朝着入口看过去,却不想视线竟在空中与谢恒相交。 宋晴一事,她与谢恒也算是撕破脸了,宋琬索性也懒得装了。 猛地对谢恒翻了个白眼,她嘴唇张合,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渣男。” 谢恒不懂唇语,自然不知道宋琬说的是什么,但那个白眼他却看了个真切。 快速错开视线,谢恒眸子里暗光翻涌,藏在袖口下的手掌逐渐握紧成拳。 隐约之间,他似乎感觉到宋阮变了,而他却说不上来,有什么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谢恒错开眸子后,宋琬便将视线移到跟在他身后的宋晴身上。 宋晴见宋琬在看她,不由怒目相对。 宋琬报以挑衅一笑,眼底满是讥讽。 太监连唱礼都没提起宋晴,看来谢恒给她的位份也没多高嘛。 眼珠子一转,她伸手扯了一下身旁男人的衣袖,眼底闪过八卦的光芒,她压低声音询问:“王爷,谢恒给宋晴封的什么位份啊?” “婕妤。”谢恒淡淡吐出两个字。 正四品婕妤,啧啧啧。 “众卿平身,今日是哀家的诞辰,无需拘谨,开席吧。”太后松开搀扶着自己的宫女,随意说几句漂亮话,便坐下了。 随后,太后执起筷子,率先吃了一口,众人才随后跟上。 现代电视中常见的画面,宋琬并不感兴趣,见众人动了,她便也开始吃了起来。 宋琬只顾着消灭自己眼前的糕点了,并没有注意到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 宋晴方才被宋琬气得不轻,依偎在谢恒身旁,不停的瞪着她。 片刻后,她端着酒杯起身:“太后娘娘亲手给您绣了一幅松鹤延年图,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言罢,宋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宫女。 宫女见机上前几步,将宋晴一早准备好的寿礼呈上去。 太后打开看了一眼,笑呵呵的收下了:“宋婕妤兰心蕙质,婕妤之位难免有些委屈了,恒儿不如给宋婕妤提个位份,充仪如何?” “儿臣并无异议。”谢恒对于太后的话并无异议,随口便应下了,“宴会结束后,儿臣便拟旨送到宋婕妤宫中。” 不过是一个三品充仪的位份,给了便给了。 “多些太后娘娘赏赐!”宋晴激动的跪下谢恩,余光却带着得意的扫向宋琬。 哪曾想,宋琬一直在吃东西,吃得嘴巴干了就喝上一口谢瑆衍手边的‘果汁’,宋晴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懒得看她一眼。 宋晴晋升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重新坐到谢恒身边,宋琬不善的眼神落在宋琬身上,捏着酒杯的指节泛着青白。 有了宋晴起头,下方的大臣们也纷纷开始送礼,太后都是乐呵呵的收下了。 唯独宋琬一直没动。 眼看着大臣们都送的差不多了,宋琬还是没动。 宋晴一直关注的宋琬,见她久久没有动作,莫不是没有准备? 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宋晴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丝为难宋琬的机会,蓦然开口:“大臣们都送了寿礼,姐姐为何迟迟不动?” “莫不是没有准备不成?” 宋晴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宋琬忽然被点名,一口糕点噎在喉间不上不下,连忙抢过一旁男人手中的杯子,猛灌一口,才终于将糕点顺了下去。 拍拍胸脯,宋琬呼出一口气,将杯子还给谢瑆衍后才道:“当然准备了,这不是等大家先送完我再送吗。” “不过既然宋婕妤提了,那我也就献丑了。” 瞥了一眼桌旁放着的送子观音,宋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本来她还大发善心,想挨到最后才给宋晴下个脸,却不想她上赶着来找笑话。 都这么急切了,宋琬能不满足她吗。 弯腰将送子观音抱起来,宋琬走到中央。 太后眉目慈善,眉眼间并没有戾气,甚至看着宋琬的眼神都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笑意直达眼底,不像是装出来的。 没想到谢恒还能有个这么好的母亲,真是暴殄天物。 宋琬对太后友善一笑,掀开手中送子观音的红布:“素闻太后娘娘喜佛,这是弟媳亲自在灵光寺求的送子观音,恭祝太后娘娘子孙满堂。” 说完贺词,宋琬将送子观音交给太后身旁的宫女,紧接着又扫了一眼谢恒与宋晴,眼底的带着明晃晃的恶劣。 “皇上后宫如今已经有了宋晴,可得抓紧了,说不定今年还能让我当个奶奶。” 谢恒指尖一颤,脸色瞬间铁青。 场上的大臣们也都低着头,像个鹌鹑似的,没有一人敢出声。 唯独太后乐呵呵的看了送子观音一会,转头嗔了谢恒一眼道:“听听你皇婶的话,赶紧给哀家生个曾孙出来。” “会的,母后。”谢恒的脸色已经不只是铁青这么简单了,艰难的应了太后一声,就转头瞪了一眼宋晴。 他当真后悔和这个蠢货扯上了关系。 谢恒眼中透露的嫌恶,如同尖刺,刺入宋晴的心脏,叫她心头一酸。 她红着眼眶,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谢恒的眼睛。 宋琬就站在他们面前,自然他们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才哪里到哪里呢,就这副样子。 啧啧啧…… 你们加注在原身,身上的背叛、算计还有伤害,可不止这一点点。 宋琬答应原身的事情,如同枷锁,束缚在她身上。 她逃不掉,只能在这两人身上,变本加厉的讨回来。 嘴角下沉,宋琬垂着眸子回到谢瑆衍身旁坐下,周身气息有些低迷。 她现在无比怀念现代的日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生死威胁,她还有一群可可爱爱的粉丝,除了天天催她做菜外没什么不好的。 都怪这谢恒,没事算计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若不是原身自刎,说不定还轮不到她宋琬穿越呢。 渣男贱女给她等着吧! 第33章 心中早已另有所属 身旁之人低迷的气氛,引得谢瑆衍侧目,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他用余光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宋琬,见她眉眼低垂,嘴角下沉,明明恶心了谢恒二人,却还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他没说话,只是倒了一杯果酿递过去。 宋琬低着头,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到她眼前,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一盏白玉杯子,杯中紫红透亮的‘果汁’轻轻摇晃,杯壁口上还有几分浅浅的殷红。 似乎是宋琬口脂的颜色。 眼皮微微掀起,宋琬眼中眸光闪烁。 轻俯下身子,捧着男人的手,一口将杯中的‘果汁’饮尽,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漫开,划入喉中的时候又有那么一丝丝热辣。 宋琬的心情好了不少,松开手将白玉杯连同谢瑆衍的手从面前推开。 寿礼已经送尽,中央不知何时来了一群舞女,皆是红粉水袖的打扮,丝竹乐声漫起,水袖蜿蜒纷飞飘扬,宋琬的目光被舞女吸引,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 眼神在宫女的小腰上来回扫视,时不时还捻起一块糕点尝尝,渴了就喝谢瑆衍面前的‘果汁’,模样像极了去逛青楼的世家公子们。 谢恒的眼神一直落在宋琬身上。 宋琬与谢瑆衍的互动,他分毫不差的尽收入眼,眼底不由划过几分阴霾。 谢恒想不明白,为何仅仅只是月余,当初那个被他骗得团团转,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不仅行事轻佻、脱离掌控,竟然还对他明嘲暗讽,宛若变了一人般。 得亏这只是谢恒内心的想法,宋琬不知道。 若是知道了,她怕是要呸上这渣滓一脸。 看得有些口渴了,宋琬拿起桌上装着‘果汁’的瓷瓶子,给自己倒上一杯,端起白玉盏饮了一口,却饮了个空。 低头看去,白玉盏中空空如也。 皱眉拿起另一瓶,宋琬晃了一下,再将它于白玉盏上方倾倒。 过了半晌,只有一滴沿着瓶内缓缓流出,挂在瓶口处。 “没了啊。”宋琬小声呢喃着。 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的男人,宋琬对他举起空瓶:“谢瑆衍,没了。” 什么没了? 剑眉微蹙,谢瑆衍偏头瞥了宋琬一眼,却见她面色有些许酡红,似有三分醉意。 扫过她手中的瓷瓶,他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夺过宋琬手中的空瓶,放到桌上,谢瑆衍淡然道:“喝醉了就安静坐好。” “我又没喝酒,醉什么醉。”宋琬不满嘟囔一声,“那个果汁还有没有,我口渴了。” 不仅是口渴,还有些微发热,特别是脸上。 若不是意识尚且清醒,宋琬都要以为自己又中药了。 手掌不断的对着脸上扇风,她偏头,还想继续跟谢瑆衍讨口喝的,中央笙歌曼舞的舞女却忽然散开。 一名身着同样红粉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场中央。 她的装扮,看着比先前的舞女来得端庄华贵,脸上还带着面纱,宋琬一时间忘了讨水喝这茬,视线被吸引过去。 女子抬手起势,翩然起舞,水袖翻飞间,一阵阵异香袭来。 “扑簌簌~扑簌簌~” 周围似乎有什么细微的响动,声响越来越大,竟是这御花园中的彩蝶,朝着这方飞来。 与蝶共舞,宛若仙姿。 众人皆是入迷,唯独谢瑆衍皱紧眉头,嫌恶的捂住鼻子。 女子瞧见了,纵使再恼怒不甘,也不敢发作。 一舞罢,女子徐徐停下。 她揭下脸上的面纱,莹莹朝太后行了一礼:“姑母大寿,严薇特意排了此舞给姑母庆寿,愿姑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宋琬回神,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此人竟然是她先前在马车上与之对视的女子,没想到竟然是太后的外甥女。 太后显然是很吃这一套的,先前都没怎么笑脸上,如今堆满了笑容。 抬了抬手,太后示意顾严薇平身:“严薇有心了,哀家很是喜欢。” “如此心意,定是要赏赐的,严薇容哀家好好想想。”太后皱眉思索了片刻,“严薇兰心蕙质,哀家觉得,你同你表哥甚是般配,不如就让哀家做主,许你皇后之位。”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皆是哗然。 皇后之位啊! 不少大臣反应迅速,纷纷朝顾尚书投去贺喜的目光,唯有顾严薇一人面色泛白,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猛地跪下,顾严薇重重叩首,说出口的话却并非谢恩之言:“还请姑母收回成命,严薇与表哥只有兄妹之情,心中早已另有所属。” 说罢,顾严薇还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宋琬这边。 宋琬抱着空瓶正在看好戏呢,冷不丁对上顾严薇的眼神,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偏过头扫了一眼男人的脸色,果然黑沉得可怕。 不会吧!不会吧! 宋琬“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瞪着眼睛骇然的看着跪地不起的顾严薇,内心尖叫。 这人不会看上谢瑆衍了吧? 她还没和离呢,就在这里想屁吃! 胳膊肘狠狠撞了男人一下,宋琬转头,皮笑肉不笑的挖苦道:“王爷天人之姿,安静坐着都能引得美人青睐。” “我是不是应该腾位置了呀。” 谢瑆衍被宋琬阴阳怪气挖苦一通,脸色愈发黑沉,眼底的寒冰都快能将顾严薇冻死了。 顶着男人冰寒彻骨的眼神,顾严薇忍住发抖的身子,眸中划过一丝坚决:“严薇心悦摄政王大人,还请姑母成全。” 当场被顾严薇下来脸,饶是太后心地再怎么慈善,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沉下脸色,太后冷冷的看着跪地不起的顾严薇,指尖在扶手上有节奏的轻点着:“此事哀家做不了主,严薇还是自己问摄政王吧。” “谢姑母!” 顾严薇再次重重叩首,接着起身,一步一步朝宋琬这边走来。 没错,就是朝着宋琬走去。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顾严薇,宋琬歪着脑袋,眼底满是不解。 谢瑆衍在旁边啊,这人停在她面前做什么,难不成还真要求着她把这个王妃的位置让出去? “王爷,你自己的桃花,你自己解决。”猛地对顾严薇翻了个白眼,宋琬起身,搬着椅子藏到了谢瑆衍身后。 第34章 烂桃花 “王爷。”顾严薇含情脉脉的目光落到谢瑆衍脸上,脸颊带着一抹红晕,活脱脱的含羞带怯的小白花。 这声王爷叫的,那叫一个柔肠百转,叫得宋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脑袋顶在谢瑆衍的后背,宋琬“啧”了一声,抖手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 就连宋琬都恶心成这样了,更别提谢瑆衍了。 “咔擦”一声捏碎了手上的白玉盏,谢瑆衍周身冷意肆虐,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一阵寒风吹来,分明是立夏时节,却如坠冰窖。 骇人的冷意直面扑在顾严薇面上,冻得她面色发青。 纵使这般,她还是咬着唇瓣不肯退却,眼神扫过在谢瑆衍身后看好戏的宋琬,顾严薇牙关紧咬。 “不知姐姐可否接受严薇,严薇所求不多,只求姐姐同意王爷给妹妹一个位份便可以了。” 顾严薇的神色楚楚可怜,若是放在平时,宋琬还能有好心情品一品这碧螺春。 现在,宋琬只觉得一股气性直冲头顶,想也不想便大着舌头回怼道:“这位小姐慎言,什么姐姐妹妹的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何来姐妹一说。” “我说过了,你想进门,直接问谢瑆衍,还是说,你有志让我腾位置。” 宋琬的声音软软的,却也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听见了。 先前恭贺的目光,纷纷转为了看好戏的目光。 将军府与相府来人的目光则不一样,特别是将军府的老将军,瞪着顾尚书的眼睛,都快比铜铃一般大了。 顾尚书的后背都要被冷汗浸湿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他从席间起身,朝着谢瑆衍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下:“还请王妃息怒,小女年纪尚小,口无遮拦,还请王妃莫要同她计较!” 软骨头似的靠在男人身上,宋琬嗤笑一声,眼神在顾严薇身上来回扫视。 半晌后,才道:“我没计较啊,我说的实话,纳妃纳妾的事情,何时由我一个女眷做主了。” 宋琬不松口,顾尚书只好又嗑了一个头,央求道:“小女口无遮拦,还望王爷恕罪。” 顾尚书低三下四央求的模样,顾严薇只觉得有一柄利刃,刺在心头。 恶狠狠地瞪着躲在男人身后的宋琬,她扭头看向谢瑆衍,厉声道:“王爷,严薇才貌双全,又心悦王爷,自认为不比王妃差到哪里去。” “严薇只求一个名分,还请王爷成全。” 何止不差,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顾严薇观察过,宋琬在席间就只知道吃吃喝喝,要么就是色眯眯的看着舞女。 哪里有半点大家小姐的模样。 顾严薇鄙夷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宋琬都不知道,她都上赶着做妾了,哪里来的人自认为高人一等的。 “噌”的一下站起来,宋琬冷笑着说:“严薇小姐这是什么眼神?鄙夷?” “觉的我行为粗鄙,胸无点墨,半点不上你?” “没错。”顾严薇梗着脖子道。 鄙夷的看着宋琬,顾严薇拳头捏的紧紧的。 前世的今日,太后也如同这般替她赐婚,不过是替她与摄政王赐婚,只是她因惧怕,回绝了,央求天后让她嫁给谢恒这废物。 皇后倒是做成了,只是没坐上几年,谢恒这个废物便被摄政王落下了皇位,而她也是在了那场宫变之中。 明明前世,摄政王谢瑆衍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为何重活一世,却多了个王妃。 顾严薇咬牙,恨不得用眼神将宋琬杀死。 摄政王府这个门,她顾严薇今日,非进不可! 微微抬高下巴,顾严薇居高临下的看着宋琬,傲慢道:“姐姐想证明自己也可以,只需要在十息之内,接下妹妹的诗,一局定胜负,若是姐姐赢了,我便不会再胡搅蛮缠,若是姐姐输了,便自请下堂吧!” “呵”宋琬冷笑一声,“你这算盘珠子都崩别人脸上了,合着我赢了什么没有,你赢了还能捞个王妃的位置,你当人家摄政王是什么,甩来甩去的货品吗?” “不知你是真的没有脑子,还是脑子没有长好,在太后的宴会上,搬弄是非,弃皇家颜面于不顾,当真是勇气可嘉。” “既然你如此不服,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只是总得有个彩头,若是你输了,便将你如数身家尽数搬到王府去,而你削发为尼出家去,让佛祖好好消磨一下你身上的蠢气。” 宋琬说完,反倒是出了口气,撩起裙摆重新坐下,丝毫不给顾严薇拒绝的机会,立即说道:“既然是太后的寿宴,主题便以贺寿为主,我让你一手,你先起头。” 顾严薇不屑的扫了宋琬一眼,随即张口便出:“玳筵才启,欢声喜气充溢。好是庭下双珠,经营创置,金玉成堆积。况有孙枝争挺秀,次第飞产鹏翼。大振家声,荣封寿母,坐看蟠桃实。年年今夕,玉杯争劝琼液。” 宋琬思索几息,张口道:“暖日晴烘候小春。际天和气与精神。灵台静养千年寿,丹灶全无一点尘。寿彭祖,寿广成。华阳仙裔是今身。夜来银汉清如洗,南极星中见老人。” 席间静默,一息,两息,三息…… 十息时间,转瞬即逝。 随着四周讨论声渐起,顾严薇软软的瘫坐到地上,面色苍白如死灰,嘴里还不停的喃喃着:“我竟然输了,我竟然输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 上天叫她重来一次,绝不能因为这个女人毁了! 顾严薇猛地起身,绕过席位猛的扑向宋琬。 然而,她还没能碰到宋琬的衣角,一袭黑衣的谢瑆衍迅速起身,一脚将她踹飞。 顾严薇惨叫一声,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落在跪倒的顾尚书身旁,昏了过去。 顾尚书抱起昏迷的顾严薇,朝着谢瑆衍的方向不停的磕头,同时哀求着:“求求王爷饶了小女一命,老臣愿意奉上如数家珍,只求王爷网开一面!” 杀意在眼底翻涌,谢瑆衍的掌心已经凝聚了内力,忽的,宋琬软软的靠在他后背,小脸不停的蹭着。 “谢瑆衍,我想回家~”宋琬的声音就如同喝多了酒的醉汉一般,含糊不清。 双臂环这谢瑆衍劲瘦有力的腰间,如水蛇一般游走作乱…… 第35章 上下齐手 纵使隔着衣料,谢瑆衍都能感觉到一股子热意,从宋琬的掌心透到身上,让腰腹间的肌肉不由紧绷。 忙抬手摁住宋琬作乱的双手,谢瑆衍呼吸逐渐沉重。 他压低声音呵斥道:“住手!” 双手被束缚住,宋琬不满的扭动着。 一番挣扎无果,宋琬手指用力在男人腰间的软肉掐了几下,随后还撇着嘴嫌弃的嘟囔道:“硬邦邦的。” 知道宋琬这是后劲上来了,谢瑆衍额角冒出一片青筋,捞起宋琬的手,看着太后咬牙说道:“王妃喝醉了,本王便先行回府了。” 说罢,便拽着不情不愿的宋琬离开。 太后扫了一眼狼狈的顾家二人,顿时感觉没了兴致。 单手捏着眉心,太后疲惫的对着众人挥挥手:“都散了吧。” 大臣们应声,战战兢兢的都退了下去,只是在路过顾家的时候,皆是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姿态。 其中,最为明显的先是将军府和相府了。 那恨不得把他戳穿的目光,顾尚书怎么会感觉不到。 不由苦笑一声,对着太后又叩了一首,顾尚书便扶着昏迷的顾严薇走了。 看着他们蹒跚离开的背影,太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坐着。 一旁的谢恒见人都走了,便也起身:“儿臣也告退了,母后也准备回吧。” “你等等。”太后叫住带着宋晴转身要走的谢恒,余光扫过一旁的宋晴,“宋婕妤先回吧,哀家有事情同皇上商量一番。” 宋晴顿住,抬首看了一眼谢恒。 见他的目光未落在自己身上半分,宋晴眼底划过一丝受伤。 “是,嫔妾告退。”宋晴不甘的走了。 目送宋晴离开后,太后的脸色蓦地沉下来。 “谢恒。”太后冷冷的唤了一声,“哀家记得,你刚登基之初,哀家便同你说过,不要招惹摄政王,他本就对你这个位置无心。” “如今,你倒好,趁着哀家不问事,便一举得罪了相府、将军府还有摄政王府,当真是能耐没长几分,野心倒是不小!” “自从你父皇去了之后,边界诸国便对谢国虎视眈眈,若不是有俞老将军与摄政王的人马驻守边关,你这皇位还能坐到现在吗。” 太后厉声将谢恒数落了一通,随后耷拉下肩膀,颓然道:“若是赢儿便好了,他绝不会如此意气用事。” “谢赢,谢赢,母后就只会将谢赢挂在嘴边,朕哪里比不上谢赢那个残废!” 原本谢恒是乖乖低着头供太后数落的,却在听见她提起谢赢之后,猛然爆发,怒吼出声。 “朕定会证明,朕是对的!” 胸口怒意喷涌,谢恒寒着脸甩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太后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颤抖的指着谢恒的背影,涨红了脸色。 一旁的嬷嬷见情势不对,忙拍着太后的背,帮她顺气。 太后过了好半晌才顺过气来。 她抓着嬷嬷的手,言语间满是悲戚:“赢儿若非为了救这个逆子,又怎么落得个双腿残疾,哀家真是生了个白眼狼啊!” 与太后那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谢瑆衍这边则是另一种画风。 葱白的手指抵在宋琬的额头,谢瑆衍已经不晓得这是第几次将她的脑袋推开了。 谢瑆衍万万没想到,宋琬喝醉之后,竟是这般难缠。 光是走出御花园那段路程,便像一只八爪鱼似的,死活要缠在他身上,如今上了马车亦是不消停,非要凑过来蹭他。 再一次推开宋琬的脑袋,谢瑆衍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不耐的叱喝道:“你给本王消停点!” 若是换做平时,宋琬在这声叱喝下,定会瞬间安静如鸡,可如今她醉了。 别指望一个醉酒的人能听懂什么威胁。 仅仅是顿了一秒,宋琬又重新缠到了谢瑆衍身上,上下其手的乱摸着。 不时还像只小狗似的,鼻尖耸动个不停。 甚至还学会了闪躲开谢瑆衍的手。 几次交锋下来,谢瑆衍竟然没能将人推开,反倒是自己呼吸粗重了不少。 “唔!”下腹一紧,谢瑆衍身子猛地一抖,“你干什么!” 拉开宋琬抓在他下腹的后,谢瑆衍吼道。 “我好心帮你把棍子拿走,你抓我做什么。”宋琬双手被男人攥紧,难受的扭动着身体。 抬着头,宋琬眼眶发红,控诉的看着男人。 这人真不可理喻,在衣服里藏棍子就算了,帮他拿出来还这么凶。 带着不满,宋琬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上。 谢瑆衍吃痛,下意识手掌一送,让宋琬得了自由。 眼见她又要重操旧业,取什么棍子,谢瑆衍直接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撕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谢瑆衍撕下自己的袖口,将宋琬五花大绑。 临了,谢瑆衍又扯下一块布料,塞进宋琬的嘴里。 宋琬被他捆成一条毛毛虫,呜咽着在那里扭动。 然而,谢瑆衍看都没看宋琬一眼,径直闭上了眼睛。 宋琬也只是呜咽扭动了一会,酒劲再次上头,精疲力尽的昏睡过去。 入夜,宋琬睁开眼睛,便感觉全身像是被人打过一样,酸痛得厉害,脑袋更是像被人用砖头砸过,头痛欲裂。 刚想抬手揉揉脑袋,宋琬才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动不了。 坐起身查看,宋琬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捆住了,难怪动不了。 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发现她已经回到王府了,忙喊道:“红桃,莲儿!” “小姐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你们快给我松绑!”宋琬忙道。 红桃找来剪子,将宋琬身上的绳子全部剪断。 重获自由,宋琬从床榻上起来,双手举过头顶,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她偏过头,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被捆着?” 听见宋琬的话,红桃和莲儿对视一眼,皆是一言难尽。 半晌后,红桃硬着头皮道:“小姐是被王爷扛着回来的,模样像是喝醉了,要不您仔细想想,您这是做了什么,才会被王爷捆着扛回来。” 第36章 放过她可以 踱步到桌前,宋琬摸着下巴有些疑惑。 什么叫做是谢瑆衍绑着她回来了,她白天什么也没做啊。 揉着疼痛的脑袋,宋琬坐下。 撑着下巴静静思索片刻,记忆的碎片开始在脑中拼凑,随着醉酒时候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宋琬的脸色也愈发的不好。 瞪着眼睛低下头,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神她喵帮谢瑆衍拿掉棍子。 揉着眉心,宋琬头疼得很,余光扫到桌面上放着的一张帖子,伸手拿起来,疑惑道:“这是什么?” 翻开帖子,宋琬仔细浏览一番,发现这似乎是一封邀请帖。 下一刻,红桃也解释道: “小姐,这是太傅家二小姐递来的帖子,邀请您参加赏花宴,据说是太傅府上的莲池中出了一株并蒂双莲,还说了您在太后的寿宴上,出口便是碾压了尚书府的顾小姐,她还也想一睹您的风采。” “一睹风采?”宋琬眯起眼睛,“太后的寿宴上她没看到。” 太后的寿宴上,她的“疯”采各个大臣有目共睹,这位太傅二小姐这话说的。 隔着帖子,宋琬都能感觉到她的阴阳怪气。 只是,她似乎没有招惹到太傅府吧。 眼底翻涌着暗光,宋琬的手指在帖子边缘摩擦着,她回想在寿宴上做的事情。 除了阴阳了一番谢恒与宋晴,便是以诗作赌,下了尚书府的面子。 难不成,这太傅府与尚书府有什么牵连不成? 将手中的帖子丢回桌上,宋琬沉吟片刻,抬首问道:“这尚书府与太傅府是什么关系。” “尚书夫人是太傅大人的嫡亲妹妹。”红桃应了一声。 果然。 宋琬眯起眼睛,葱白的指尖在桌面上来回轻点,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给太傅二小姐回个信,就说下月初旬,本王妃一定准时赴宴。”又扫了一眼静静躺在桌上的请帖,宋琬眼神寒意汹涌。 “是!”红桃被宋琬身上的寒意吓得身子一抖,忙应了一声便去回帖了。 合上房门,她忍不住嘀咕一句:“小姐身上怎么有一种王爷的感觉。” “错觉,错觉。”红桃敲敲脑瓜子,转过身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推开房门提高音量道:“小姐,忘了同您说了,顾尚书白日里来找过您,奴婢同他说您还未醒,他便先回去了,嘱咐奴婢告诉您,明日一早再过来。” “知道了。”宋琬在里边应了一声。 低头嗅了一下身上的气味,宋琬皱了皱眉。 香甜的果味已经散去,只剩下酸臭的酒气,浑身还难受得紧,宋琬打算洗洗就睡了,明天好会会这个顾尚书。 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扣扣扣。” 安稳的睡了一夜,清晨一大早宋琬便被一阵敲门声唤醒。 门外传来红桃的声音:“小姐,顾尚书已经来了。” 听见红桃的话,宋琬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起身收拾整齐,她拉开房门:“走吧。” 一走进前厅,宋琬就看到几抬宝箱,以及在前厅内坐立不安的顾尚书。 顾尚书一见到宋琬的身影,便激动的起身迎上来:“拜见王妃。” “顾尚书,这是什么意思?”指着前厅中的众多箱子,宋琬垂眸问道。 顾尚书搓搓手,神色中带着哀求,他压低声音:“此乃下官尽数身家,下官愿以此想换,只求王妃能放过小女一次,莫要让她出家去了。” “下官府上就只有那么一个女儿,还盼着她给我们老两口养老送终呢,寿宴上是她的不是,下官已经教训过她了,还请王妃仁慈。” 顾尚书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的跪倒在地上。 宋琬下意识往边上一躲,旋即越过他,走到上首坐下。 红桃见势沏了杯茶给宋琬。 接过茶杯,茶盖旋转撇去浮沫,宋琬笑意不及眼底:“顾尚书请起吧,这等大礼,我受不起。” 顾尚书充耳不闻,甚至用膝盖移动的身子,找到宋琬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端茶的手顿住,宋琬偏开头:“顾尚书此举,是想让我折寿不成。” “放过顾小姐可以,只是还请尚书大人先起来。” 斩草不除根的道理,宋琬懂得,可她终究还是不忍。 对红桃挥挥手,示意她去将人扶起来,宋琬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淡漠道:“这次,尚书大人送来的礼,我就收下了,但若有下次,就别怪我先斩后奏。” “到时候,顾小姐是横着回去还是竖着回去,我就不能保证了。” 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如同敲在顾尚书心头最后一道警钟。 重重又扣一首,顾尚书颤声道:“多谢王妃,网开一面。” 顾尚书被红桃扶起来,眼神扫过宋琬冷厉的面色,便知道,她并非开玩笑。 那又能如何呢。 这一次已经倾尽了尚书府全部的财力,若是下次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脊背弯下,顾尚书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瞥了一眼蹒跚离开的顾尚书,宋琬没按捺住,好心提醒了一句:“顾尚书有些东西是听不进劝解的,还不如趁着壮年,再生一个的好。” 宋琬这句话,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但也是一句好意的提醒。 顾尚书身子踉跄了一下,回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宋琬,最终还是点了一下脑袋。 待顾尚书离开后,红桃给宋琬捏着肩膀,面上全是不解:“小姐为何要劝尚书大人再生一个,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宋琬嗔了红桃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没见过寿宴上那个女人疯狂的样子,单单那赏花宴中,就有她的手笔。” “如此说来,那赏花宴还是个鸿门宴?”红桃的手顿住,“那小姐您为何还要赴宴。” “我自有打算。”宋琬起身走到箱子面前,“取六千两银票出来放到我房里,其他的就全部充到王府的库房吧。” 就当是对昨日自己耍酒疯的惩罚吧。 肉疼的瞥了一眼满厅的箱子,宋琬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快步走了。 她怕走晚了,就舍不得了。 第37章 被盯上 “莲儿,收拾收拾,我们出门逛逛,顺道去看看你娘。”宋琬给莲儿递过去一个眼色,莲儿会意,转身去备车。 红桃站在宋琬身旁,撅着小嘴有些吃味道:“小姐又不带红桃出去。” “你这小妮子说什么呢。”宋琬白她一眼,“今日主要是去莲儿家的茶楼逛逛,乖,等小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捏着红桃的脸,宋琬安慰了几句,便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了。 坐在马车上,宋琬撩开帘子瞧着外面不断倒退的街景,微风透过窗棂吹进来,她闭上眼睛,享受这微风的轻抚。 耳边的声音逐渐喧嚣,宋琬挣开眼睛,集市上如往常一般热闹。 余光扫到一座即将完工的建筑,宋琬眼底划过几分冷意。 权启不仅黑她的食谱,还绑架她想永绝后患,可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毁了九仙楼又丢了那么重要的密信,若是发现她在附近开了一家茶楼,终归的是要对上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主动出击,抢了他们的生意。 人手的布置与培养,看来是要抓紧时间了。 必须争取在一月内,将茶楼整理开业。 正好可以借着赏花宴的名头,打出些名气来。 眸光沉了沉,宋琬撩开门帘,对莲儿招了招手。 莲儿进来,宋琬附耳问道:“附近有没有什么做人牙子买卖的地方,你若是知道,一会便带我从后门溜走,去逛逛,我要买几位人手。” 从外面招来的人,宋琬并不放心将食谱教给他们,还是自己买来的,能掌控在手中的,她更为放心。 莲儿闻言点头,压低声音应道:“有的小姐,就在东三巷。”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宋琬便让莲儿出去了。 马车于街尾停下,莲儿搀着宋琬下了马车后,见茶楼木门紧闭,便上前去敲门。 “扣扣扣。”有节奏的敲了三声,莲儿提高音量,“娘,我是莲儿啊,你在的话就开门。” 里头干坐着发呆的文娘子,听见熟悉的声音,忙应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前。 “莲儿,小姐,你们终于来了。”拉门木门,文娘子将两人迎进来。 茶楼已经修整好将近一日有余了,这段时间,文娘子一直待在这里等着宋琬上门。 她怕自己没来,宋琬还得白跑一趟。 重新合上木门,文娘子领着宋琬去转了一圈。 从一楼转到二楼,宋琬对于茶楼的评价只有,一派朴素简约。 朴素简约倒也没事,反正够用就行,反正也算是一种风格了。 回到楼下,文娘子掏出一袋银子交给宋琬:“修缮茶楼只花了一百五十两,小姐,这是剩下的两百多两银子。” 宋琬挑挑眉,眼底划过一丝意外,伸手接过钱袋子。 她想去人牙子那里买人,正巧缺的就是碎银子。 原本她还想去钱庄取点散银,没想到文娘子这还剩下了不少。 二百多两应该是够用了的,将钱袋子收好,宋琬问道:“文娘子,这茶楼有后院不。” 若是茶楼里有后院的话,正好可以安排买来的人住下,若是没有,她也好买个院子,好教授他们厨艺。 “有的,有的。”文娘子忙点头,领着宋琬穿过一道小门,“这后院,以前莲儿爹爹在的时候,是用来放账本的,如今已经空置下来了。” 提及丈夫,文娘子眼底划过一丝哀伤,莲儿也攥紧了衣角。 宋琬眸光闪烁几下,她没想到,就是问了有没有后院,还能戳中人家的伤心事。 无措的抿了下一嘴,宋琬忙转移话题:“我知道了,娘子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同莲儿还有事情,您将后门的钥匙给我们就好了。” “等我们忙完了,自己会过来的。” 文娘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湿润,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交给宋琬。 宋琬得了钥匙,就带着莲儿从后门走了。 七拐八拐从巷子里钻到街道上,宋琬没急着让莲儿带她去东三巷,而是先找了一家成衣铺买了一顶帷帽。 将帷帽戴上,层层叠叠的白纱落下,叫人窥视不到宋琬的面容。 思索片刻,宋琬给莲儿也买了一顶。 她同莲儿都是在权家混过熟脸的,保不齐又会在大街上被瞧见。 上次被打闷棍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宋琬怕她们又被权家的人认出来,便想着将容貌给遮住,反倒还省事些。 帷帽戴上了,宋琬还是有些不放心。 余光扫过一旁的掌柜,宋琬眼睛一亮。 这成衣铺的掌柜是女子,想必会带有些胭脂水粉在身上。 凑到掌柜身旁,宋琬试探着问道:“掌柜的可否有胭脂水粉,若是有希望能借小女子一用。” “小女子今日与心仪之人有约,出门急了忘记上妆了,着急了才会想着用帷帽遮挡。” “可如今想想,一直戴着这帷帽,怕是会显得无礼,还请掌柜的帮帮我罢。” 取下帷帽,宋琬眨巴着湿润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掌柜,她眼尾微微发红,仿若下一秒便能淌出泪来。 胭脂水粉本是私人之物,掌柜原本是想开口拒绝的,可看见宋琬的神色,竟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行吧,借给你可以,但是你给付银钱。”掌柜咬牙答应。 宋琬掏出一两银子给她之后,掌柜便带着宋琬到了后院。 推门进屋,掌柜把自己的梳妆盒捧来,摆在宋琬面前:“都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可别糟蹋了我的胭脂水粉,不然可是要等价赔偿的!” 掌柜警告了宋琬一句,便出去了。 伸手打开盒子,拿出几盒胭脂,宋琬在自己脸上一通捣鼓。 一刻钟后,她将帷帽重新戴上。 “走吧。”宋琬与莲儿出去,对着外面候着的掌柜点点头。 掌柜看了她们一眼,立即转身进屋。 打开梳妆盒查看一番,发现被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才松了口气。 彼时,宋琬同莲儿已经走出了成衣铺。 像是为了印证宋琬的猜想,刚从成衣铺子出来没多久,她就看到一些脸熟的面孔,皆是权家的打手。 打手们看似在街上闲逛着,实际余光不停的在周围扫视。 很快,他们注意到了带着帷帽的宋琬主仆。 打手头子盯着宋琬的背影,眯起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宋琬。 “走,跟上去看看!” 第38章 前面的,站住! 身后是打手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宋琬拉着莲儿的手,有些紧张的收紧手指。 打手盯上她们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打手老大暂时不敢发难。 他带着小弟们,一言不发的跟在宋琬二人身后。 “小姐,东三巷快到了。”莲儿的声音有些发抖,尽管帷帽遮住了她脸上的神色,宋琬也知道她是害怕的。 从她紧紧回握的力道便能感受出来。 安抚的捏了捏莲儿的手,两人脚步一转,拐进了东三巷。 她们竟然拐进了巷子。 这正对了打手老大的口味,他眼睛一亮,带着小弟加快脚步跟着两人转进巷子里。 “前面的,站住!”打手老大厉喝一声。 心脏缩紧,宋琬步子顿住,额间冒出一滴冷汗。 他们开始来了。 身后的脚步声愈发近了,一步步宛若踏在宋琬的心尖上,缩紧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微风吹起帷帽上垂下的白纱,轻柔的扫在宋琬脸上,有些痒痒的。 猛然想起脸上的妆容,宋琬逐渐镇定下来。 都化成那样了,应该是认不出来了。 掌心属于莲儿的手还在颤抖,宋琬已经冷静下来了。 捏捏莲儿的手掌,宋琬压低声音安慰了一句:“别怕。” “一会我来应付。” 不晓得是不是宋琬的安慰起作用了,莲儿也慢慢镇定下来。 “你们,转过来!”身后传来打手老大粗狂的命令声。 宋琬依言,带着莲儿转过身子,假装惶恐道:“几位大爷,有什么事吗?” 打手老大扫了一眼宋琬的帷帽,眼中的怀疑一闪而过。 这青天白日的,太阳也不见得有多毒辣,这两人竟带着帷帽遮挡得严严实实,着实可疑得紧。 “把帷帽摘下来。”眼睛一眯,打手老大粗声粗气道。 “这可不兴摘。” “我与舍妹生的貌丑,若是吓到了大爷,可就不好了。”宋琬紧张的捂住帷帽。 反应这么大? 定是有鬼。 打手老大眼底的怀疑更甚,他偏头对身旁的小弟使了个眼神。 打手小弟心领神会。 上前几步,把宋琬与莲儿团团围住。 打手老大冷笑一声:“你不摘,我就帮你摘!” 伸手拉住白纱,他一把将宋琬头上的帷帽扯下。 “啪嗒”一声,帷帽被打手老大扔到地上,一张满是麻子的脸暴露在众人眼中。 宋琬的底子很好,虽说脸上被她画满了麻子,却也清秀得很。 可惜,下巴上的几个毒疮,硬生生让这份清秀变得恶心起来。 “呕!”打手老大被恶心的干呕起来,赶忙捡起帷帽丢给宋琬,“快戴起来!” “都同大爷说了,小女子貌丑,见不得人,您非要看。”抱住打头老大丢过来的帷帽,宋琬叹了口气。 听见宋琬这话,打手老大想起方才看见的毒疮,又恶心的呕了几声。 “真是晦气,兄弟们,我们走!”打手老大嫌弃的呸了几口,带着小弟们走了。 目送着打手们消失在拐角,宋琬将帷帽重新戴在头上。 柔软的白纱垂下,遮住了她的脸庞。 亏得她有先见之明,不然就真栽了。 白纱下,宋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哼了一声。 她再次拉起莲儿的手:“走吧。” 微凉的温度从掌心传递,莲儿透过白纱,崇拜的看着宋琬。 她家小姐好厉害。 往巷子深处走去,莲儿指着一道小门道:“小姐,从这进去就是了。” 穿过那扇不起眼的小门,眼前的场景一变。 偌大的宅院里,皆是神色麻木衣衫褴褛的少女。 忽地有个少女从宋琬身旁冲过,不消一会又被人抓回来。 “放开我,我娘不可能将我卖了的,我要回去!”少女挣扎哭喊着。 她闹出的动静有些大,牙婆闻声而来。 抽出缠绕在腰间的马鞭,牙婆扬起鞭子,狠狠的抽了少女几下。 少女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呸,小蹄子,都到这地方了,还做梦呢。”牙婆啐了一口,“你们把这小蹄子关起来饿两天,看她还老不老实。” 宋琬就站在后面,冷眼看着几个壮汉将少女拖走。 她没打算多管闲事。 沉默了片刻,她轻唤了一声:“牙婆子。” 牙婆听见身后有人叫她,马鞭都没来得及收,便迅速转身。 目光在宋琬身上扫视着,牙婆仔细打量了一下二人的衣着,见她们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便以为是哪家的官家差人来买下人填补空缺来的。 这可是大单子啊。 牙婆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自己的口袋里,嘴角忍不住勾起,心里乐开了花。 “方才让贵客见笑了,小人周婆子,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同老婆子我说。”牙婆面上挂起殷切的笑容,小跑过去,“这些都是新来的好货,个个健康板正,价格也一样。” 周婆子指着院里的少女。 “给我挑四五个身体好的,脑瓜子聪明,认字的。”宋琬只是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冷声说出自己的要求。 身强体壮脑瓜子聪明还识字的…… 这个要求可把周婆子给难倒了。 这些个都是穷苦人家卖进来的孩子,都是些草根出身,哪里有几个会识字的。 那些条件好的,早就教导好,送去官家里当差了。 周婆子捏着马鞭,神色有些为难,嘴巴张合,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坦白道:“这就有些为难老婆子了,这里都是些草根出身的丫头,恐怕还真找不出几个识字的。” “要不您降低点要求” 识字的总归是会让她省力点,只需要教过一遍之后,留下食谱隔三岔五地来查看一番便好了。 若是她总是频繁出来,恐怕会惹人生疑,所以宋琬并不打算松口。 “婆子再仔细找找吧。”宋琬淡淡的说了一句。 周婆子听见这话,便晓得宋琬是坚持要识字的。 叹了口气,周婆子无奈的说:“其实昨日刚来了一批新货,还没来得及教导,若是您是在送不了口,老婆子便带您去看看。” “只是里头有几个性子比较烈的,虽说被我们喂了软筋散,但还是危险的,您自己得小心,莫要被伤着。” 第39章 姐,我错了!救救我! 周婆子走在前面带路。 转了个弯,拐到一处落了锁的门前停了下来。 她没有立即开门。 周婆子还是有些担心。 宋琬虽说带着帷帽,但是裸露在外的手却是白皙细腻的,一看就是好命的手。 里头的刺头虽是被他们喂了足量的软筋散,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若是让人在她这有闪失了,可就不好办了。 思索片刻,周婆子心中升起悔意,便再三叮嘱道:“二位小姐要小心些。” “快些吧。”宋琬声音平缓散漫,催促道。 周婆子无奈,迅速翻出钥匙将院门打开。 宋琬跟在她身后进去,院落狭小窘迫,三三两两的少女挤在一起,警惕的朝着她们望过来。 神色倒是比外面的看起来灵动不少。 眼神扫了一圈,宋琬被缩在角落里的一抹染了脏污的白色衣角吸去了目光。 毕竟在一片灰扑扑的粗布麻衣中,那抹白色显得格外亮眼。 只是那人似乎警惕的紧,完全缩在角落里,叫人看不真切。 宋琬不由多看了两眼。 秦夜敏感的察觉到了宋琬打量的视线,眸子一暗,加快了手腕磨蹭的速度。 这该死的牙婆,趁他体力不支晕倒的时候,竟然给他喂了软筋散当做货物发卖。 若不是他自小便于药材为伍,时常犯贱用自己的身体试药。 恐怕现在还瘫着呢。 堂堂毒医,有朝一日竟然落魄至此,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笑掉大牙。 秦夜脑中不由浮现被仇敌指着鼻子,用这事嘲讽他的画面,便感觉一口老血梗在喉间。 他磨蹭的更加卖力了。 纵使蹭破了皮肤,鲜血淋漓,他也没有停下。 宋琬早已收回目光。 顶着少女们警惕的眼神,宋琬想去问问,谁识字会做饭。 “唉唉唉,贵人在这等着便好,让老婆子去给您挑。”宋琬刚迈出步子,周婆子便着急的拦在她身前,挡住宋婉的去路。 周婆子到底是怕发生意外。 宋琬见她这一脸担心的模样,便也不强求,挥挥手随意的说了一句:“劳烦周婆子了。” 周婆子这才松了口气,抽出腰间的家伙,表情变得凶神恶煞的走进去。 她以为,只要宋琬她们不靠近那些人,便不会出什么意外。 到底还是周婆子天真了。 就在她带着挑选好的七八个少女,想回去让宋琬挑选的时候,异变突生…… 角落里,秦夜终于将绳子磨断,他猛的起身,飞快奔向宋琬的位置。 他已经看出来了,宋琬便是这里的主心骨。 只要劫持了她,很大概率他就能脱身了。 周婆子只觉得一阵疾风从身边掠过,紧接着便听见莲儿惊呼一声:“你快放开我家小姐!” 心里咯噔一声,周婆子闻声望去。 宋琬已经被秦夜掐着脖子挟持起来。 “小爷的指甲涂了剧毒,若是不想死就老实点,带爷出去!”秦夜指甲抵在宋琬纤细的脖子上,厉声威胁。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而还增大了几分,好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除了宋琬。 男人的指甲陷进肉里,带点刺痛,不难受,却也不舒服。 垂下眸子,宋琬看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几滴鲜红的液体滴落在领口,浓重的血腥气直冲鼻腔。 这是秦夜伤口滴落的鲜血。 宋琬心中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反倒是有些感叹。 她这脖子,可真的是遭罪,谁都想上来掐一掐。 对着一旁焦急,却又不敢上前的莲儿挥挥手,宋琬轻笑道:“放心,一边等着,他不敢杀我。” “给爷闭嘴!”秦夜不满的厉喝一声,指尖又陷进去几分。 宋琬不仅没有闭嘴,还扬起脑袋就往他手上凑:“来来来,使劲掐进去,我黄泉路上带俩垫背的。” 笃定他不敢动自己,宋琬才会这么为所欲为。 果然,每当宋琬靠近一分,秦夜的力道便松懈一点。 最后秦夜忍无可忍,怒吼一声:“你再动,小爷就真的动手了!” 眼看就要把人心态玩崩了,宋琬识时务的见好就收。 宋琬闭上了嘴,秦夜松了口气。 瞥了一眼冷静下来的周婆子,秦夜威胁道:“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 “想走!不可能!”周婆子哪里肯,她已经看出秦夜就是个纸老虎,压根不再惧怕。 盯着秦夜温润的面庞,周婆子眼底的贪婪一闪而过:“你若是想走,只要这位小姐肯出一百两银子,将你买下,你自然就可以走了。” 宋琬被周婆子的无耻惊到了,还没等秦夜说什么,便回怼道:“周婆子当我是冤大头还是肥羊,合着我出钱放他走,最后人财两空?” “我看你牙齿都还没掉光,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周婆子被宋琬嘲讽得脸色一阵青白,咬牙切齿道:“老婆子提醒过小姐的,这出了事自然是您自己担着。” 好一个自己担着。 宋琬冷笑一声,拽开秦夜卡在她脖子上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既然你这么无耻,那我也不用跟你讲道理了。” “莲儿,我们走!” 秦夜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再看看要离开的宋琬,神色有些恍惚。 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挣脱了…… 余光扫过神色阴郁的周婆子,秦夜的心肝一颤。 这女人要是走了,他就完了。 身上的药早在被绑来的时候被人丢掉了,指甲藏毒什么都是唬人的。 谁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猛的跑过去,秦夜一个滑跪,抱住宋琬的腿,哀求道:“姐,我错了,救救我吧。” “我不会跑的,我还可以帮你解毒,你体内的蛊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时间久了会要命的!” “我好歹也是毒医,救救我!” 秦夜紧紧的抱着宋婉的腿,心里那叫一个悔恨。 悔自己为什么要出来,恨自己只管学了医毒之数,半点内家功夫都没学。 若是学了,他根本不会像今日这么惨,没了毒药便束手无策,还得卖身保命! 第40章 蚀心蛊?同心蛊? 双腿被人紧紧抱着,宋琬的身躯有些僵硬。 刚刚这人说他是谁? 毒医…… 低下头,宋琬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抱着她大腿的人,眸中含着一包泪水,里头充满了悔恨与不甘,再往深处看去…… 宋琬只看到了一股子清澈的愚蠢。 “你真的是毒医?”宋琬有些不可置信。 在她的印象中,真的没见过这么不谙世事的毒医。 不管是电视剧里,亦或者小说中,她看到的毒医,都是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万事凭心情的酷炫狂霸拽人设。 没一个像现在抱着她腿的这个这样,那么丢人。 “对对对,我真的是!” “你看,你身体里的蛊毒我都看出来了,不能质疑我的医术。” 秦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丢人,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生怕宋琬不相信他。 看起来更蠢了…… 沉下眸子,宋琬看着这位风格迥异的毒医,嫌弃的抽了抽嘴角,说道:“松手。” 她好去付银子。 结果,秦夜以为宋琬是不打算救他,顿时一阵鬼哭狼嚎:“姑奶奶,求求你了,小爷不想被那个糟老太婆卖掉啊!” “小爷这么貌美如花似玉,这个老虔婆要是把我卖进窑子,我这一世英名不就毁了吗!” 宋琬被他吵的脑瓜子嗡嗡。 “闭嘴!”闭着眼睛大吼一声,宋琬瞪了他一眼,怒声道,“不你松手,我怎么付钱!” “撒开!” 秦夜鬼哭狼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乖乖松手,从地上爬起来。 宋琬一把推开他,没好气道:“一边去,别挡道。” 她走到周婆子面前,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扔到周婆子身上:“银钱在这,人我带走了。” “莲儿,我们走。” 这次周婆子没有再阻拦,而是兴高采烈的亲了一口银票,看都没看宋琬她们一眼。 从后门回到小院,宋琬走进屋里,摘掉头上的帷帽。 脸上的妆带了大半天,有些痒痒的,难受的紧。 抬手抓了几下,她吩咐道:“莲儿,去打盆水来。” 水井就在院外,莲儿应了一声,端着水盆就出去了。 秦夜好奇的凑过来,目光止不住的在宋琬脸上扫视着。 摸着下巴,秦夜的目光停留在宋琬的下巴上。 医者到底还是医者,秦夜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恶心的神色。 反倒是一脸认真的在研究着。 过了半晌,秦夜“嘶”了一声,皱眉道:“你这下巴的毒疮这么大,体内热毒应该不小才对啊,为什么小爷今日摸你脖子的时候,没感觉到你体内有热毒啊。” “除了那什么捞子蛊毒,你身体健康的很。” 秦夜有些不解。 宋琬侧眸瞟了他一眼,眉毛轻挑一下。 将下巴上的假毒疮抠下来,丢到桌上,正巧这时候莲儿端着水盆进来。 宋琬抽出一条帕子浸湿,擦去脸上的胭脂水粉,露出她原本的脸。 这秦夜指着桌上的毒疮,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说道:“易容术?!”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宋琬擦干脸上的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随后坐下,“来说说吧,我体内一个蛊毒有什么不同。” 提起蛊毒,秦夜收起震惊的表情,正色道:“看你这样子,应当是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蛊毒了。” “我是真好奇,是什么人啊,这么大仇怨,给你种下这么阴毒的蛊毒。” 最后一句话,秦夜说的有些揶揄。 宋琬淡淡说了句:“负心汉下的。” “难不成,这同心蛊除了能让中蛊之人同生共死之外,还有其他的毒性?” 原来是同心蛊啊。 除去秘录记载的,秦夜只是偶然间见过一次。 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第二次。 同心蛊饲养的方式毒辣,需要用活人作为载体供其吞噬,一对蛊虫便是两条人命,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弄的到这蛊虫。 看来,这女子口中的负心汉,并不是普通人。 秦夜眸光闪烁,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轻点。 “我原本以为是蚀心蛊,若是同心蛊的话,这解蛊的事情,我估计得再研究一段时间。” “不过,从脉象上看起来,这同心蛊与蚀心蛊一样,皆是会吞噬血肉,只不过同心蛊会稍微晚些。” “应该是每逢中秋月圆,你体内的蛊毒便会发作。” “所以,你到底能不能解。”宋琬咬牙切齿。 当然,这份咬牙切齿并不是对秦夜,而是对谢恒。 若是谢恒现在站在这里,宋琬估计能不管不顾,提刀将这个狗东西剁成肉酱。 宋琬身上浓厚的怨气冲的秦夜发窘,怕她会打自己,秦夜斟酌了片刻,才说道:“距离中秋还有一段时间,我尽力先弄出能压制它的药来。” 他没有解过同心蛊,不敢贸然出手。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一尸两命,他爹知道了,还不得打断他的腿。 脑中浮现出以往做错事,老头子举着捣药杵,追着他往死里打画面,秦夜身子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秦夜这话,也是在变相告诉宋琬,他现在没有办法解蛊。 意料之中的回答。 宋琬并没有什么意外。 “除了解蛊之外,你还要再帮我做几件事。” 将身上的银票拿出一半放在桌上,宋琬瞥了一眼秦夜,接着道:“今天本来是要去招买些人手的,因为你吹了。” “所以你要负责给我把人手招来,要求很简单,会些厨艺就好了,若是厨艺很好的就更好,尽量是买下来的,把他们的卖身契握在手里,我才能放心。” 宋琬对莲儿招了招手,示意她也过来。 待她过来以后,便问道:“莲儿,你和你娘厨艺怎么样?” “娘厨艺很好,莲儿的一般,却也比普通人好些。”莲儿思索片刻答道。 “正好,我一会写些食谱,你这几日先待在外面,同你娘一起负责教导那些新来的,等他们学的差不多了,咱们再招工开业。” “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这位……”宋琬想说名字,却发现她还没问人家叫什么。 尴尬的笑了一下,宋琬敲了敲桌子,压低声音问道:“你叫啥?” 秦夜无语,吐出两个字:“秦夜。” “嗯,秦夜,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这位秦夜公子。” 第41章 对不起,打扰了 孤身一人回到王府内,宋琬把手中提着的绿豆糕递给宋琬。 红桃欢喜接过,她没想到,自家小姐还真的给她带了好吃的。 心中被宋琬丢下看院子的小小怨气,瞬间消弭。 拆开绿豆糕外头包裹的油纸,她捧着绿豆糕同宋婉的分享,抬头后见宋琬身后空落落的,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小姐,莲儿呢。” “怎么不见她同您一起回来?” 红桃的疑惑让宋琬神色一顿,片刻后又恢复正常。 捏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宋琬解释道:“久别重逢,我让莲儿同她娘小住几日,过几日她便回来了。” 原来是回去小住了啊。 红桃了然的点头,眼中划过一丝羡艳。 然而,红桃不知道,这只是宋琬随口扯的一个忽悠她的理由罢了。 扫了红桃一眼,宋琬又捻起一块绿豆糕,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待红桃出去后,宋琬陷入沉思。 回来之前,她写了几张乳茶和茶点的食谱,交给秦夜与莲儿。 却不想秦夜直接告诉她,牛乳这东西,是稀罕货。 若是她在一开始就启用牛乳,再加上练习的成本,怕是要血本无归。 宋琬这也才想起,牛在这个时候,皆是用于耕地的多,又有多少人家舍得让其产子下乳。 思来想去,宋琬不得不暂时放弃经营乳茶的想法,打起了糖水和花茶的主意。 糖水花样多,材料还常见,花茶亦是,甚至还能美容养颜。 如今,大家只知道鲜花能制作胭脂水粉,完全没想过,这玩意还有别的作用。 倒也是个不错的噱头。 反正方法她已经写在纸上,尽数交给了莲儿,过几日她等着去验收便可以了。 反倒是同心蛊的事情,还是和谢瑆衍说清楚的好。 想到这,宋琬一口吃掉手中的绿豆糕,拍拍手起身,朝着隔壁院子去了。 “谢瑆衍?”敲了几下卧房的门,宋琬轻声唤道。 然而,卧房内久久无人应答。 宋琬又敲了几下,仍旧没人理她,索性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逛了一圈,宋琬发现谢瑆衍并不在,便想着去书房瞅瞅。 若是还不在的话,那便等着什么时候遇到了,再说清楚吧。 书房内,中央的青铜镂空兽首香炉中飘袅着淡淡的香烟,丝丝缕缕扶摇而上,浓厚的沉香味弥漫,谢瑆衍端坐在上首,姿态放松,散漫的目光落在被北宿扛在肩头的少女身上。 少女抬头,对上谢瑆衍的目光,不由的怒瞪回去。 由于嘴巴被堵住了,她只能不停的挣扎呜咽着。 谢瑆衍冷哼一声,给北宿投去一个眼神。 北宿瞬间心领神会,手上一松,他肩上的少女顺势滚落在地上。 肉体接触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少女痛的呲牙咧嘴,却也得了自由。 她一把扯掉嘴里的麻布,怒声质问:“你这人是谁啊,怎么能胡乱绑人,还有没有王法!” 谢瑆衍没有理会少女的叫嚣,脸上的表情甚是冷淡。 他只是冷冷的问道:“余婷,你同毒医和药王谷是什么关系?” “什么药王谷,什么毒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游人,并不懂你在说什么!”少女眼珠子滴溜直转,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辩解道。 少女,也就是余婷,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演技看起来有多拙劣,夸张的表情配上滑稽的表演,连一旁的北宿都有些不忍看,更别说谢瑆衍了。 余婷偷偷扫了一眼谢瑆衍,发现他的神色变没有什么变化,便知道,他并没有相信。 抿了一下嘴唇,她索性承认:“我确实叫余婷,只是你说的什么毒医,什么药王谷,我是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绑我。” “在谢国绑人都是犯法的,这位公子不如放我另开,我肯定不会声张什么的。” 余婷确实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将她绑来,明明她上一秒还好生生的走在大街上,四处打听某人的下落。 下一秒竟被人扛上肩头,当街掳走。 她甚至连求救给没来得及求救。 谢瑆衍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余婷表演,半晌后,他从怀中那出一物,举在余婷的面前,说道:“看看这个是什么。” 余婷看清谢瑆衍手中的东西,一声惊呼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怕的玉佩!” 她的玉佩在一个月前被某人算计,逃奔的路上丢了,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没想到竟然是玉佩害她被人抓了。 “你把玉佩还我!”娇喝一声,猛然暴起。 她这声娇喝,顺着书房的木门透到外面。 宋琬刚来到书房门外,猝不及防听见了女子的娇喝声,推门的手一顿。 犹豫了一瞬,她还是推开了书房的门,走进去,恰好看到一个娇小的人影朝着谢瑆衍扑过去。 谢瑆衍本是下想侧身躲开,却因看见宋琬的身影顿了一下,被余婷扑了个正着。 这一幕落在宋琬眼中,她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尴尬抽抽嘴角笑着说道:“看来我打扰到王爷了,我这就走。” 转过身,宋琬的嘴角耸拉下来。 渣男,玩的真花。 书房的门口被宋琬“嘭”的一声关上,这声闷响宛若警钟,敲击在谢瑆衍心头。 不知怎的,谢瑆衍觉得心头有一瞬的慌乱。 他猛的将余婷推到在地,追到门外。 然而,门外空落落的,早就没了宋琬的身影。 想起宋琬放在诧异的眼神,谢瑆衍的心头慌乱更甚。 抬手捂上自己的心口,谢瑆衍眼底有些迷茫。 他为什么会如此在意。 还没等他想明白,余婷就又扑了过来。 这次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谢瑆衍耳尖微动,将身后的动静尽收入耳,烦躁的邹起眉头,他挥袖甩出一掌。 “嘭”的一声,余婷甚至还没摸到他的衣角,便被打飞到墙上。 吐出一口鲜血后,她就晕了过去。 “北宿,把这个女人给本关进暗室!”谢瑆衍头都没回的挤出这句话,身上凌冽的寒气凝结成霜。 北宿打了个寒颤,应了一声便拖着地上的人走了。 察觉到二人消失之后,谢瑆衍心头的烦躁愈发浓烈。 “找!” 第42章 要不要从了我呀 夜色朦胧,凄凉的月光洒落在茶楼的后院,老桃树下光影婆娑,三个身影坐在树下的石桌旁,莲儿与秦夜看着对面狂喝酒的宋琬,扭头对视一眼,眼神之中皆是不解。 小姐这是怎么了? 这个女人是怎么了? 就在前不久,宋琬突然抱着一坛果酿出现在院中,莲儿见了,还以为她是又有什么吩咐,才过来的。 刚问了一句,宋琬就将手中的坛子给她,还说什么让她尝尝这个果酿,特别好喝。 甚至还让她叫上秦夜一起过来。 结果,就是她俩干坐着看宋琬一个人喝。 一杯接着一杯,属于果酿独特的果香气扑鼻而来,莲儿抬起头。 宋琬的目光已经迷茫,许是喝醉了,她的眼中除了迷茫还带着一层朦胧的水雾,樱唇沾着酒液,显得格外娇嫩。 就连身为女子的莲儿,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 但她也清楚,宋琬现在已经醉了,不能让她再喝了。 咽了咽口水,莲儿起身绕过石桌,一把夺过宋琬手中的酒坛:“小姐,别喝了。” 手上突然空落落的,宋琬不满地嘟起嘴,伸手就要去抢。 然而,一个醉酒的人,哪里比得上一个清醒的人身手敏捷。 莲儿一个侧身,躲过宋琬的手,劝告道:“小姐您都喝醉了,真的不能再喝了,我扶您进去休息吧。” “我没喝醉,我清醒着呢,莲儿快还给我。”宋琬有些不依不饶,又想站起身直接去抢。 莲儿又躲了一下。 看着因为自己躲开而身形踉跄的宋琬,莲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叮嘱秦夜:“秦公子可否帮我盯着点小姐,我去把这酒藏好。” 可不能让宋琬再看到这坛子酒了。 “行行行,快去快去。”秦夜点头应下。 莲儿这才放心的转身进屋。 只是莲儿没想到,宋琬醉酒起来,就是一个小疯子。 等到她知道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莲儿一走,宋琬没了目标,站又站不稳,只能捂着晕乎乎的脑袋蹲在。 她低下头,看见地上的蚂蚁似乎出现了无数个重影。 不可置信的地上眼睛,宋琬晃了晃脑袋再睁眼,仍旧和刚才看到的一样。 目光被蚂蚁吸引走,宋琬不由自主的数了起来:“一只,两只,三只……” 一旁盯梢的秦夜听见宋琬的动静,好奇才凑过去:“你在数什么?” “数蚂蚁,好多只蚂蚁啊,数都数不完。” “哎呀,刚刚数到哪里了?”宋琬数到一半,被秦夜打断,卡壳的脑子瞬间就空白了,拍拍额头怎么都想不起来,“算了,不数了。” 宋琬抬起头,本来想埋怨一下打扰她的人,结果看到秦夜的侧脸之后,眼睛一亮。 伸手抓住秦夜的衣袖,宋琬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是谁啊,这小脸长得真俊俏,虽然比不上我现在的那个,也勉强能凑合。” “要不要等等我哪天和离了,就呀。” 秦夜没想到宋琬会语出惊人,忙抽出自己袖子,跳到一旁:“我看你是真醉的不轻,什么胡话都敢往外说,小爷真的是服了你了。” “小爷清清白白,从你个大头鬼,离爷远点!” 宋琬被秦夜抽走衣袖那一下带的一个踉跄,晃着身子一个屁股墩坐到地上,压死了不少蚂蚁。 感受得地面的凉气,宋琬委屈的瘪瘪嘴。 不从就不从,推她做什么。 她也要推回来! 手掌撑地,宋琬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朝着秦夜扑过去。 “站住!你别在过来了!”看清宋琬的意图,秦夜简直退避三舍。 月光落在墙头,一道修长的黑影被光影拉长。 谢瑆衍从宋琬开始数蚂蚁的时候,便在墙头看着了。 他完完整整的目睹了宋琬调戏别人的全过程,什么等她和离之后,从了她。 直听得谢瑆衍心底怒意翻涌,那双幽深的黑眸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谢瑆衍也不知道心底的火气从哪里来了,只知道,这股子无名火叫他烦躁的很。 眼看着下面的情况愈演愈烈,宋琬马上就要追上秦夜了,谢瑆衍再也忍受不住,从墙头飞身而下,挡在宋琬面前。 宋琬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 熟悉的沉香气息铺面而来,冲的宋琬更加迷糊了。 恍惚着抬起头,透过朦胧的雾气,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唉~小哥哥你的脸怎么变了,怎么和我嫁的那个这么像?” “莫不是想变成他吓唬我。” “他还在和别人卿卿我我,哪里有空来这里啊。”宋琬卡壳的脑子,一下子没认出这是真的谢瑆衍,甚至还直接上手在他脸上胡乱揉捏起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假皮,嘿嘿嘿。” 谢瑆衍的脸被宋琬扯着揉圆捏扁,一顿摧残,白皙的肌肤上浮出一道道红印。 眼神愈发黑沉,谢瑆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本王什么时候和别人卿卿我我?” 宋琬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力的撕扯着他的脸皮。 怎么就撕不开呢? 宋琬很不理解,为什么刚刚还是一张温润的面庞,现如今怎的就变成谢瑆衍那张充满攻击性的脸了。 “嘶!”谢瑆衍忽地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是宋琬没能扯下谢瑆衍的面皮,恼羞成怒一口咬在他的下颌上,试图将他的假面皮撕扯下来。 “给本王松嘴!”下颌被宋琬紧紧咬住,一股子叫人牙酸的痛意蔓延的脑海,谢瑆衍不由捏住宋琬的双颊,强迫她松嘴。 即使如此,宋琬仍旧不死心,扑腾着双手要接着作妖。 “等回去本王再收拾你!”谢瑆衍被她弄得烦了,再加上这里还有人看着,他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便直接将她夹在腋下,飞身走了。 秦夜早在看见谢瑆衍的时候,就缩在角落里跟个鹌鹑似的。 他认得谢瑆衍的脸。 说起来,他沦落到人牙子那里,还有谢瑆衍的手笔在其中。 没想到,这个从人牙子哪里把他带出来的人,竟然是谢瑆衍的妻子。 秦夜欲哭无泪。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卷铺盖逃跑的时候,莲儿从屋内出来了。 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宋琬,莲儿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她走到秦夜身旁,疑惑道:“小姐呢?” “被她丈夫带走了。” 第43章 听说王妃要和本王合离? “小姐的丈夫,不就是王爷吗?”莲儿挠了挠脑袋,用脚尖蹭了一下秦夜的衣摆,问道,“是不是一个全身黑的长得俊美高大的男子?” “是。”秦夜低低应了一声,默默换了一个姿势蹲着。 声音里止不住的幽怨与纠结,引得莲儿侧目,不由瞥了秦夜一眼,就发现这厮面对着墙角,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是不停的从他身下传出“沙沙”的摩擦声。 黑黝黝的后脑勺背对着莲儿,秦夜满身的怨气近乎凝结成实质。 秦夜的回答让莲儿确定,来人确实是谢瑆衍,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只是,这厮是受了什么摧残,竟会幽怨成这副模样。 眼看着就快要自闭了。 莲儿眼中有一丝好奇划过,蹲下身子探头瞧过去。 只见秦夜手中捏着一枝不晓得哪里来的木棍子,噘着嘴满脸幽怨的在地上画着圈圈。 原来那所谓的摩擦声,是这么来的。 伸出一身手指,莲儿小心的戳了一下秦夜的肩膀,询问道:“秦公子这是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其实莲儿是想说,一脸怨妇的模样的,但又怕不太礼貌,便换了个说辞。 毕竟,秦夜这模样,是在是同那深闺中的怨妇太过相似。 皆是一脸被摧残了的模样。 秦夜一听来莲儿问起发生了什么,脸上的怨气更重了。 若不是方才莲儿嘀咕了一句,他说不定就想着卷铺盖逃跑了。 但在只知道了那人王爷的身份之后,秦夜不敢跑了。 他现在还在谢国,在人家的地盘上,他能跑到哪里去。 暗中暗算他的人,秦夜都没搞明白,更别说还要躲着小师妹那个八爪鱼。 得亏那个男人是没认出他的,不然…… 秦夜苦笑一声。 就他这三脚猫不到的功夫,莲儿出来之后,估计看到的是他的尸体了。 罢了罢了,转念一想,他如今也算是多了个王府的庇护,不亏。 想通之后,秦夜身上的怨气肉眼可见的消散,脸上又挂起了一贯的笑容。 骚包的很。 只是,秦夜的这些心理变化落在莲儿眼中,那就像是在变脸似的,一会青一会白的,最后又笑得如此骚包。 这秦公子,莫不是失心疯了? 若真是疯了,小姐岂不是白救人了! 莲儿在心中默默腹诽。 然而,秦夜与莲儿分别惦念的那两人,此时已经回到了王府。 悄无声息的落在长廊顶上,谢瑆衍额角的青筋跳动的厉害,他感觉自己快气死了。 猛地抓住宋琬又伸进他衣领里作乱的手,用力的抽出来。 他将宋琬放下来,捏着她的肩膀咬牙切齿的吼道:“蠢货,你给本王老实点!” 肩膀被人捏得生疼,宋琬眨巴一下迷蒙的醉眼,猛地抬起手,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谢瑆衍的脑袋偏过一旁,脸上浮现出一抹较小的红印子。 刚好能与宋琬的手掌对上。 这个女人竟然敢打他! 谢瑆衍缓缓地转回脑袋,盯着宋琬的黝黑眸子中宛若有火山喷发,灼烫的怒意喷涌而出。 就连隐在暗处的北宿,都没忍住抖了一下,闭着眼睛在心中默默为宋琬祈祷。 然而,宋琬这个当事人还在醉醺醺的傻笑着。 看见谢瑆衍都能喷出火来的眸子,宋琬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伸出双手捧住了男人的脸。 扯着男人脸颊两边的软肉揉捏了一番,宋琬抬起头乐呵呵的说道:“你是假的,我才不怕呢!” 脸颊轻微的拉扯不痛不痒,谢瑆衍垂眸,目光撞进宋琬朦胧的眸子中,清晰的从她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满目皆是。 谢瑆衍的心跳乱了一拍,触电似的松开宋琬的肩膀,往后退了几步。 他别扭的偏过头去,错开了宋琬的眸子。 脸颊上属于宋琬软软的触感消失,接着是几声瓦片掉落的声音。 谢瑆衍察觉到不对,转过头只看见宋琬的从檐滑落下坠的衣角。 瞳孔缩紧,谢瑆衍下意识飞身下去,要将人接住。 那曾想,下方竟是池塘。 他一下子落入水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宋琬从天而降。 “噗通。”水花溅起三米高,甚至还有些溅到了树上。 恰好还是北宿的躲着的那颗。 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北宿低头看着波澜不断的池塘,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捞人的时候,谢瑆衍就抱着宋琬破水而出。 “咳咳!”宋琬捂着胸口咳得厉害,明显是呛到水了。 抬手抹了一把脸,宋琬睁开眼睛,里面的迷蒙已经不在。 谢瑆衍垂眸,目光隐晦的落在宋琬脸上,发现她的眸子已经恢复清明。 显然是这番折腾下来,已经醒酒了。 “呸呸呸!”宋琬吐出嘴里的水草,记忆有些断片,挠了挠脑袋,迷茫道,“我怎么在水里?”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茶楼的院子里,和莲儿她们喝酒的啊,怎么一转眼就泡在水里了。 莫不是她喝醉了,发疯要跳河? 宋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谢瑆衍见她久久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双手紧了紧。 在水里被人拽了一下,宋琬脑中顿时浮现出无数个关于水鬼的传说。 宋琬脸色顿时“刷”的变得煞白,扑腾着手脚想要游上岸。 “啊!!!!” “水鬼大哥,我还没合离,还没享受呢,求求你不要拖我下水!!” “放过我,我回去一定给你烧高香啊啊啊!!!” 宋婉的喊叫声,成功让谢瑆衍心底刚熄灭不久的怒火重新点燃。 掐着宋婉的腰身,他手臂使劲。 宋琬就这么在他怀中转了一圈,正面对着他。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哪里有什么水鬼!”谢瑆衍掐住宋琬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宋婉的尖叫声停了。 手掌挡在男人都胸前,宋琬使劲的推了推,没推动。 睁开眼睛,宋琬嘴角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打着哈哈说道:“原来是王爷啊。” “那个,手能不能松松……” “不能!”谢瑆衍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扯近了几分。 鼻尖轻碰,灼热的呼吸喷洒宋琬在脸上,谢瑆衍垂眸,看见她苍白脸上晕起一抹红意。 “呵”他冷笑一声,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听说王妃要和本王合离?” 第44章 两巴掌 抬起脑袋,谢瑆衍稍稍拉开些许距离,目光寸寸在宋琬的脸上扫视着。 凌乱的湿发沾在额间,水珠顺着她的发端垂落,谢瑆衍的目光追随着它,看着它一路从额间划过眉眼,顺着脸颊没入唇齿。 许是水珠的味道并不怎么好,宋琬抿着唇瓣,难受的蹙眉。 宋琬的神色被谢瑆衍尽收入眼,看着她被水渍浸染的娇艳欲滴的唇瓣,谢瑆衍呼吸一沉,眼底暗光汹涌。 那一滴水珠,宛若透过谢瑆衍的眸子,落入心湖,荡起圈圈涟漪。 宋琬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不对,抬首便对上了谢瑆衍灼热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 拼命压下不对劲的感觉,她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拼尽吃奶的力气,用力将谢瑆衍推开,转身游到岸上。 爬上岸,宋琬一边拧着身上湿透的衣服,一边漠然看着水中的谢瑆衍,冷着声音道:“自然是要和离的,我与王爷不过是阴差阳错绑到了一起,等着蛊毒解了之后,捆绑你我之间的枷锁便也消失。” “到时候,我自然不会再占着这个王妃的位置。” 白日里撞见谢瑆衍同别人抱在一起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宋琬眼底划过几分嫌弃。 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酸涩。 朝夕相处那么些时日,该干的不该干的,她同谢瑆衍都做过,扪心自问,宋琬并不敢说,她对这个男人一点感觉没有。 但那又怎么,共侍一夫还不如孤寡终生。 反正她手里有的是本事,等干掉谢恒之后,她便带着相府众人颐养天年。 目光再次落到水中,谢瑆衍已经朝着岸边游来。 而且还是朝着她的方向。 男人从水中跃上来,一身湿透的黑袍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壮硕的线条,叫人血脉偾张。 宋琬看得有些失神,一张老脸再次冒起热意。 她似乎还挺吃谢瑆衍这款的…… 宋琬好似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脚步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注意到宋琬的动作,谢瑆衍逼近的步子顿住一瞬。 胸腔内沉闷的心跳愈发大声,带着丝丝涩意,谢瑆衍的呼吸不自然的滞了滞,眸中泛起血丝,他三步并两走到宋琬面前,捏起宋琬的手腕,声音中寒意浸透:“怎么,欠了本王这么多,光想解了蛊毒就跑。” “想和小白脸,双宿双飞,本王告诉你,没门!” 谢瑆衍话音落下,宋琬不由的睁大了眼睛。 什么叫她找小白脸,明明是谢瑆衍的自己都把人带进门了,还在书房内卿卿我我。 她没能力过问,腾位置还不行吗。 “有病你就去治啊,到我这发什么疯!”宋琬挣开谢瑆衍的手,紧接着一巴掌甩过去。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惊得树上的北宿腿一软,差点给宋琬跪了。 两次,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宋琬甩了谢瑆衍两巴掌。 看着谢瑆衍被她打偏的脑袋,宋琬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才反应过来她干了什么。 “对对,对不起谢瑆衍,谁叫你乱说我找小白脸的。”宋琬忙捧起谢瑆衍的脸,却发现除了她刚打的一个红印之外,另一边脸似乎还有一个红印。 红印有些淡了,但还是能看出,似乎是同宋琬的手一般大小。 带着不可置信的心情,宋琬抖着手在另一边比划了一下。 还真的和她的手一般大小。 “这不会也是我打的吧?”宋琬欲哭无泪,“可我记得,就刚才打了一次啊。” “你不记得了?” 谢瑆衍眯着眼睛扯开宋琬的双手。 “需不需要本王帮你好好回忆,你都做了什么。”他尝着嘴里淡淡的腥甜气息,眸光暗沉下来。 “我都做了什么?”宋琬歪了一下脑袋,迷茫的看着谢瑆衍。 将宋琬眼底的迷茫尽收入眼,谢瑆衍轻笑一声,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你是谁啊,这小脸长得真俊俏,虽然比不上我现在的那个,也勉强能凑合。” “要不要等等我哪天和离了,就从了我呀。” 随着谢瑆衍一字一句的复述,尽管是干巴巴的,却也能唤醒宋琬死去的记忆。 她醉酒调戏秦夜的画面,还有撕扯谢瑆衍脸皮的画面,宛若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播放。 哦,对了。 还有她第一次掌掴谢瑆衍之后,软着滚进池塘将要救自己的谢瑆衍砸进水里的画面…… 随着记忆的苏醒,宋琬的身体一寸寸石化,仿佛只要来一阵风,便能将她吹成飞灰带走。 宋琬还愿意自己变成灰尘飞走呢! 再次将宋琬的神色收入眼中,谢瑆衍面无表情的问道:“记起来了吗?” “记起来了。”宋琬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下一刻,她话锋一转:“就算是这样,也是你先带人回来,我只是发酒疯而已。” “而且,我识趣的和离,给你们腾位置不是皆大欢喜吗。” 谢瑆衍的脸色随着宋琬嘴巴的张合,逐渐阴沉下来,顷刻间,他俯下身子,堵住了宋琬的嘴。 “唔!” 柔软温热的触感堵住双唇,宋琬瞪大双眸,震惊的看着谢瑆衍,瞳孔带着几分震颤。 见她这么看着自己,谢瑆衍耳尖微微发红,不由分说的抬手覆上宋琬的双眸。 男人在她的唇瓣轻咬一口,待她吃痛松开城门,便开始攻占城池。 眼前被黑暗覆盖,宋琬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一呼一吸间尽是男人身上浓烈的沉香味,熏的她意识逐渐抽离、沉沦。 身子瘫软下来,宋琬不由自主的伸出双臂,回应着男人。 呼吸交缠间,宋琬羽睫颤抖,轻轻扫着谢瑆衍的掌心,痒痒的触感似是有一片羽毛在他的心间轻扫,酥酥麻麻的。 半晌后,二人分离。 宋琬半软着身子挂在谢瑆衍身上,神色朦胧,唇瓣沾染一层晶亮,看起来诱人无比。 “你为什么……” 宋琬话还没说完,谢瑆衍便打断她,暗哑着声音解释道:“本王同那个女人毫无瓜葛。” “哦。”捂着被咬破皮的嘴角,宋琬推开谢瑆衍,淡淡的敷衍道,“我相信王爷,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下,宋琬转身,踉跄着步伐,头也不回的跑了。 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第45章 噩梦 宋琬捂着脸慌忙的冲回院子。 红桃守在门旁打着盹,朦胧间她只觉得一股子带着泥腥味的风冲面前刮过。 臭得她一激灵。 “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冲啊!”她睁开眼睛,转头往屋里看去,却瞧见宋琬一身脏污,浑身湿透的站在房中,地面上还积攒着一滩从她身上滴落下来的小水洼。 我的天,小姐怎么搞成这幅样子的! 红桃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 似是发现红桃在看她,宋琬扯着嘴角,想笑一下,结果一个响亮的喷嚏脱口而出。 “啊啾!” 这声喷嚏唤回红桃的神志。 她忙撑着门槛起身,快步走到衣柜前,扯出一件衣服递给宋琬,随后叮嘱道:“小姐快将湿衣服换下来,莫要染了风寒才是。” “红桃这就去给您打水来。” 宋琬接过干爽的衣服后,红桃这才匆匆离去。 半晌后,宋琬坐在浴桶里,闭着眼睛脑袋往后仰着,红桃在后面帮她梳洗着头发,余光扫到宋琬的嘴角,手上动作一顿,稍稍凑过去瞧得仔细了些:“小姐,你这嘴角怎么破皮了?” 嘴角的伤口被人问起,宋琬轻轻吸了口气,耳尖有些发烫,脸上却是面不改色道:“半道上遇到了一只野狗,为了躲他你小姐我跳进池塘里面撞到嘴巴了。” “真是天杀的,哪只该死的野狗敢追您,红桃诅咒他明日就被逮去当下酒菜。” 红桃一边帮在宋琬的发丝抹着皂角,一边义愤填膺的诅咒着她口中的野狗,听得宋琬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很难相信谢瑆衍被人逮住,拉去宰了的场景。 也就是红桃这个憨憨才敢什么都附和了。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今天抽的什么风,怪不对劲的。 水中的玫瑰花瓣摇曳,宋琬垂下眸子,脑中隐隐划过一丝不太可能的猜测。 莫不是,谢瑆衍喜欢上她了? 不可能,不可能! 就她这个整天威胁挑战谢瑆衍底线的模样,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 绝对是错觉! 宋琬用力的拍了一下水面,猛地一下沉入浴桶中。 水里咕噜噜的冒着气泡,宋琬沉在水里,不停的默念着清心咒。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可信,不可信! “啊!”水面传来红桃的惊叫声,“小姐你做什么!” 她被宋琬这一猛扎打了个猝不及防,焦急的想要伸手捞人,下一刻,宋琬破水而出。 溅起的水花浇了红桃一身,她却只是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稳下噗通乱跳的心脏,她嗔怪道:“小姐怎么忽的沉进水里了,害得红桃还以为您睡着滑进水里了。” “可吓死红桃了。” 方才默念了几遍自制版清心咒,宋琬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见到红桃被她吓得一副心肝乱颤的模样,不由的从水里出来,捧着红桃的小脸安慰道:“是小姐的不对,吓到我们的红桃的。” 红桃被宋琬哄得小脸一红,羞羞怯怯的垂下眸子,却猛然看到宋琬傲然的春色。 “轰”的一声,红桃感觉脑子里响起什么炸开的声音。 “小小小,小姐,衣服……”从宋琬手下挣扎出来,红桃转身抽过屏风上挂着的干爽的衣裳递给宋琬,脸上脖子上都泛着粉意。 明明是每天都伺候着宋琬洗漱的,却在看见这春意之后,红了脸颊。 宋琬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跨出浴桶将衣衫穿在身上。 临走时,还捏捏红桃的脸蛋,提醒道:“来帮我擦擦头发。” 仰着脑袋躺在床榻上,宋琬闭着眼睛感受着头顶轻柔的力道,舒服的喟叹一声,意识逐渐模糊。 待到红桃将宋琬的头发擦干净之后,刚提醒一声,余光却扫到宋琬紧闭的双眸。 “小姐?”她低低唤了一声。 宋琬没动静。 红桃也没再说话,动作轻柔的帮宋琬安放好四肢,盖好被子之后,便吹熄了烛火出去了。 卧房内陷入一片黑暗,宋琬眨巴着嘴巴翻了个身,耳畔似乎听见有谁在叫她。 “宋琬,琬琬。”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还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在她肩膀推动着。 宋琬眉头皱起,猛地抬手拍在肩头的那只手,闭着眼睛不耐烦的大喊道:“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还睡,琬琬起来了,真是跟一只小猪一样。”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很熟悉,似乎是谢瑆衍的嗓音,只是这语气,怎么也不像。 宋琬猛地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来,扭头就看到谢瑆衍穿着一如既往的黑袍,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最吸引宋琬的目光的,还是他手中提着的一把雪亮的长剑,看起来杀气凌然。 宋琬的小心肝颤了颤,抱紧了被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谢瑆衍,你没事提着剑做什么。” “如今蛊毒已经解了,自然是送你下去见阎王。”谢瑆衍嘴角的笑容逐渐扭曲,拉长,竟直接咧到了耳后根。 紧接着,长剑破空,带起一阵罡风朝着宋琬的心口刺去。 宋琬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床下一滚。 “哎哟!” 宋琬从床榻上滚下来,脑袋撞到了床沿上,唇边溢出一声痛呼,她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 哪里有什么谢瑆衍的身影。 原来是在做梦啊! 男人的话果真是还不能信,都到了梦里还要杀她。 重重的揉了几下心口,宋琬吐出一口浊气。 下一刻,屋内的烛火被人点亮,宋琬的目光下意识紧张的朝着光亮看过去。 红桃急切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看着跌坐在地上,头上还起了一个大包的宋琬,她连忙将宋琬扶起来,眼神中带着关切:“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宋琬摆摆手,看清红桃眼中还没来得及消散的困倦,浑不在意的说,“就是做了个噩梦,梦到被狗追着咬,现在醒了就没事了,红桃你接着去休息吧。” “可是,小姐你头上的包……”红桃有些犹豫。 “没事的,就是一个包,明日就消下去了。” “你快去休息吧。” 宋琬坚持赶人,红桃拗不过她,无奈只得不放心的叮嘱一句:“那小姐要是有什么吩咐,记得叫红桃一声。” “好好好。” 第46章 王爷您变了 看着红桃揣着不放心的目光出了屋子,宋琬坐到床榻上。 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额头的大包。 “嘶!” “该死的谢瑆衍,扰人清梦!”宋琬低咒一声,愤愤的重新躺到床榻上。 闭上眼睛,宋琬努力的放空思绪,好半晌后再次沉沉睡去。 好在这次,她没再做什么噩梦了。 月亮挂在云端,惨白的月光落在隔壁,屋内传出谢瑆衍的低沉的嗓音。 “她还是没说……啊啾!”话说到一半,谢瑆衍忽的打了个喷嚏。 捏着鼻子,谢瑆衍余光扫过下面站着的北宿。 对上北宿关切的眼神,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摆摆手接着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头接下去:“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么?” “属下无能,未能从那女子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瞥了一眼忽的跪地的北宿,谢瑆衍撑着扶手起身,漠然道:“起来吧,本王亲自去会会她。” 随意的转动书案上的一个洗笔筒,后方的书架传来轻微的机关转动的咔嚓声。 书架往后收缩,一道漆黑的暗门出现。 谢瑆衍转身走进去,北宿紧随其后。 冰冷的石壁上,开凿了不少的缺口,上面点着一盏盏明灯,驱散了通道的黑暗。 这是摄政王府暗室的通道,与其说是暗室,不如说是一间暗牢。 谢瑆衍与北宿穿过灯火通明的通道,走到最深处。 斑驳的刑具挂了满墙,余婷被锁链绑在十字木桩上,身上的衣衫已经破裂。 无数道鞭痕盘踞在她身上,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 余婷耳尖轻微的抖动几下,抬起头愤恨的瞪着前方的拐角。 绣着金纹的黑色衣角在拐角处漏出衣角,紧接着,谢瑆衍修长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余婷眼中。 看清谢瑆衍腰间坠着的两枚玉佩,余婷的双目通红,恨恨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抓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后槽牙死死的咬紧,余婷挣扎了几下,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 若不是有锁链绑着,她一定会扑上去,把这个男人咬死! 然而,对于余婷愤怒的质问,谢瑆衍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余婷本王再问一次,你与毒医秦夜到底是什么关系。” “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毒医秦夜。”余婷狡辩着。 “既然你不愿意说。” “那本王就只好亲自去问问秦夜了。”谢瑆衍终于掀起眼皮,凉凉的扫了一眼余婷,从一旁烧得通红的火盆中,将烙铁拿起来。 把被烧的通红的烙铁凑近到余婷的脸颊旁,谢瑆衍戏谑的笑着说:“你说,本王是将秦夜身上的皮,一点一点烫熟,还是片下来烫熟了,喂给他吃呢?” 随着谢瑆衍的描述,秦夜皮肉翻卷的惨状出现在余婷的眼前。 眼中终于带上一丝恐惧,余婷的身体止不住的抖动起来,却又因为脸颊旁边那个滚烫的铁家伙,不得不控制抖动的幅度,生怕它碰到自己的脸。 余婷抬头,目光落在谢瑆衍俊美的脸庞上。 她盯着谢瑆衍的眸子,试图从里面分辨出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可惜,谢瑆衍的眸中除了凌冽的寒意,再无其他。 反倒是余婷不自觉的沉入了他黑沉的眸子,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渺小的蝼蚁,失足落入了看不清底的万丈深渊,不停的下坠。 这还是人能拥有的眸子吗。 猛地错开目光,余婷的身子小幅度的颤抖着,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你别动他,我都告诉你!” 显然,余婷是相信了谢瑆衍的话。 谢瑆衍眸中划过一丝满意,身上的寒气收敛了不少。 将烙铁从余婷的脸颊移开,扔回火炉中。 谢瑆衍走到暗室唯一的椅子旁,掀袍坐下:“说吧。” 余婷垂下脑袋,眸光闪烁,似是在思索言辞。 半晌后,她才抬起头,抿着唇道:“秦夜是我的未婚夫,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我喜欢他,所以在长辈哪里求了一纸婚约,强行将秦夜与我绑在一起,那玉佩就是我们的订婚信物。” “但是秦夜并不喜欢我,为了躲我甚至从齐国跑到了你们谢国这边,后来我就一路追了过来,再后来就被你抓住了。” “我已经说完了,秦夜虽然是毒医,但只是善于制毒而已,并不是什么坏人,我不知道他哪里惹到你了,但是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说了,你就不会伤害他!” 谢瑆衍撑着下巴,迎上余婷天真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 他轻哼一声,声音漠然:“本王自然不会将秦夜怎么样,毕竟他都不在本王的手上,谈何伤害一说。” “你骗我!” “是你太天真。”谢瑆衍拍拍衣袍起身,余光扫了一眼愤怒不已的余婷,“继续关着,身上的伤随便治疗一下,别死了就行。” 话音落下,谢瑆衍不再理会余婷,身影逐渐消失在通道中。 北宿跟在他的身后,盯着他身上忽明忽暗的金纹,忽的开口说了一句:“王爷您变了。” 谢瑆衍脚步顿住。 他眯了一下眼睛转过身,目光落在北宿身上:“说说本王哪里变了?” “属下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北宿摇摇头,“您方才诓骗那女子的模样,颇有几分王妃的姿态。” “从前,您从不会用如此温和的手段,对待任何人。” 北宿说完,还用余光偷扫了一眼谢瑆衍的脸色,却猛地对上他泛着寒气的眸子。 心中一跳,北宿立即低头跪下:“属下多言,还请王爷恕罪!” “你说的没错。” “走吧,本王乏了。” 头顶传来谢瑆衍淡淡的声音,北宿猛地抬头,却只看见了他走远的背影。 王爷这是……承认了? 北宿咽了咽口水,眼底划过几分骇然。 看来,王府的女主子是真的定下来了。 谢瑆衍走出暗室,回到卧房脱了外袍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 辗转反侧,谢瑆衍耳边不断的回荡着北宿的话。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落在唇瓣上,轻轻的摩挲着,目光不自觉的朝着宋琬院落的方向放空。 不可否认,他确实变了。 第47章 仙人草 明明是清晨,集市上却早就已经商贩如云。 宋琬穿着一袭天青绿的罗裙,面上戴着白色的面纱,在集市上闲逛着。 那晚之后,她窝在卧房里躲了谢瑆衍好几天,差点没给她憋出毛病来。 今日,宋琬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想着出来透透气,顺道在去看看,茶楼的进度。 也不知道秦夜有没有找到人手。 宋琬哼着歌,不是不时看到点新奇的小玩意就买点。 附近的商贩难得瞧见如此大方的人,目光不由的都集中到了宋琬的身上,眼巴巴的看着她,心中祈祷着她能看上自家的东西。 甚至有些人还特意对她吆喝起来。 “小姐要看看我家的首饰吗,都是新品。”一旁卖首饰的小贩,看见这个财神爷路过自己的摊子前边,不由眼睛一亮,忙开口挽留。 宋琬也给面子,停下了步子,目光在首饰摊上游移着。 摊子上都是些小玩意,比不上银楼里的精美,更比不上她小金库的里私房。 宋琬只是随意的看了几眼,便摇着头将目光收了回来。 转身的时候,宋琬的余光好似在一旁的摊子上,发现了什么眼熟的东西。 动作一顿,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干的凉粉草。 眸子一亮,宋琬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凉粉的一百种吃法。 特别是马上就要到炎炎夏日了,一碗凉粉冰冰爽爽,解暑得很。 摊主是一名老伯,宋琬指着那一篮子凉粉草,兴冲冲的问道:“老伯,你这东西怎么卖的。” 老伯显然没想到,宋琬竟然看上了他摊子上的药材。 他赶忙直起身子,扫了一眼宋琬指着的凉粉草,殷切的应声道:“小姐,这个仙人草五个铜板一把。” 这一把看着快有小半斤了吧,才五个铜板,真便宜啊。 宋琬的眼神更亮了。 摊上的凉粉草并不是很多,宋琬目测,也不是过四把而已。 约莫有两斤。 不过,这两斤凉粉草,就能熬出很多的凉粉了。 掏出一两银子,宋琬把银子放到摊子上:“这些仙人草我全都要了。” “老伯都给我装起来吧。” “好嘞,小姐。”老伯麻利的将九百八十文铜板和四把凉粉草递给宋琬。 宋琬将铜板收好,拿着凉粉草之后,她也不想逛了。 急匆匆的朝着茶楼的方向走去。 她现在可想吃凉粉了! 脑子里只剩下凉粉的宋琬,丝毫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的摊子旁,一截黑色金纹的衣角一闪而过。 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摊贩,谢瑆衍将手中的珠钗扔回摊子上,迈步追在宋琬的后面。 落后在宋琬身后三米远的距离,谢瑆衍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晨间下朝回来后,北宿就来提醒他,宋琬又就出去了。 看方向大概是往集市去了。 谢瑆衍想到了那晚上看到的小白脸,竟不由自主的尾随了过去。 茶楼附近的摊子旁边,谢瑆衍紧紧盯着宋琬的背影,注视着她进了茶楼。 “客官,您要买东西吗?”摊主悄悄瞥了一眼摊子前的男人满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抖了抖身子问了一句。 随后迅速的低下头。 摊子前久久没有动静,摊主疑惑的抬起头,这才发现谢瑆衍已经消失了。 刚一进到茶楼,宋琬就朝里面喊了一声:“莲儿,来搭把手!” 两斤左右的凉粉草虽然不重,但是干草这个东西,两斤已经很多了,抱起来都能把宋琬的脸给遮住了。 加上先前她还买了不少小玩意,这么大捧的仙草拿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厨房的帘子应声被人撩开,出来的却不是莲儿。 是秦夜。 秦夜有事情要求宋琬,刚一在厨房内听见她叫莲儿,就自告奋勇的出来了。 殷切的凑到宋琬身旁,秦夜接过她手上的大包小包,抱去了后院。 临走时,他还不忘记朝着宋琬一阵挤眉弄眼。 快跟上,快跟上。 秦夜用眼神示意宋琬跟上。 宋琬对上秦夜抽筋似的眼睛,嘴角抽搐几下,诡异的看懂了他的意思。 跟在秦夜的身后一起进了后院。 进了后院,秦夜进了屋里放东西,而宋琬则是坐在桃树下等着他。 片刻后,秦夜出来,凑到宋琬身旁对她勾勾手:“耳朵过来。” 秦夜示意宋琬附耳过来。 这家伙卖的什么药? 宋琬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嫌弃的往边上挪了一下。 秦夜见她这副不配合的模样,急得抓耳挠腮。 干脆凑近过去,用气音说道:“姑奶奶,我的身份,你有没有跟你家那位交代啊” “我家那位,哪位?”宋琬对上秦夜小心翼翼的眼神,疑惑道,“谢瑆衍吗?” “对对对,就是他!”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这位大哥了,之前被他的手下追了没有十里地也得有八里地了。”秦夜神色有些激动,“要不是他没见过我长啥样,我前几天晚上估计就直接没了。” “姑奶奶,你可千万别把我身份坦白出去啊。” “我死了,你的蛊毒就没人能帮忙了啊!” 秦夜越说越激动,就差跪在宋琬跟前抱着她的腿哀嚎了。 这场景,真是莫名的眼熟。 宋琬拍拍额头,默默的离秦夜远了一些。 嫌弃。 秦夜还想凑过去央求,宋琬直接站起来,威胁道:“你在过来,我现在就回去告诉他。” “好嘞!” “那我去厨房帮忙了。” 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秦夜肉眼得见的恢复以往臭屁的模样,屁颠屁颠的说要去厨房帮忙。 “等等。”宋琬叫住他,“你去把刚刚我带来的凉粉草抽半把拿去厨房,我亲手做个甜品吃吃。” 凉粉草是什么东西? “你说的是刚刚那些仙人草?”秦夜疑惑道。 “对,就是仙人草。”宋琬应了一声,“赶紧去,我先去厨房等着你。” “好好好,我马上到。”秦夜不知道宋琬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拿就对了。 转身走进屋里,他把方才放在桌上的仙人草抽出一些。 低头看看数量,应该是够半把了。 第48章 醋味凉粉 拿着仙人草,秦夜转身想要去厨房找宋琬。 然而,刚没走几步,衣领忽的传来一阵拉力。 紧接着,秦夜就感觉到,双脚猛地腾空,他的世界在原地转了个圈。 “是谁在戏弄小爷!” “还不快把小爷放下来!” 秦夜目光正对上一片漆黑带金的布料,想也不想的直接就喝道。 衣领被人拎起来,卡在脖子上,一时间让秦夜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他一边挣扎着,一边抬首想再次命令那人将他放下来。 结果,秦夜刚一抬头,视线就对上谢瑆衍满是凌冽寒意的眸子。 “嘎!”秦夜的身子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忙把冒到嘴边的命令咽了回去。 “哈哈哈,原来是您啊。”秦夜干笑着,盯着谢瑆衍冰冷的目光,问了一句,“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要是没事的话,能不能把领子松开一下,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秦夜扯了扯衣领,脸色已经憋得有些发紫。 瞥了一眼秦夜的脸色,谢瑆衍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秦夜的双脚重新回到地面,他捧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脸终于活过来了的表情。 谢瑆衍面色阴沉的看着不着调的秦夜,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到底哪里能比得过他。 竟让宋琬隔三岔五的找到这边。 眯了眯眼睛,谢瑆衍眼底闪过一丝杀意,随后很快又被他隐藏起来。 瞥了一眼秦夜手中捏的仙人草,谢瑆衍冷着声音说道:“离她远点,还有,别跟她说本王来过。” “我一定保密!”秦夜忙不迭是点头。 紧接着,他感觉一阵穿堂风扫过,再抬头已经没有了谢瑆衍的身影了。 松了口气,秦夜擦擦鬓角溢出的冷汗,抱着仙人草灰溜溜的去找宋琬去了。 到了厨房,秦夜将仙人草递给宋琬之后,便躲得远远的,半点不敢凑近宋琬。 秦夜心中隐约有所感觉,谢瑆衍其实并没有离开。 他甚至还能感觉到,那厮冷冰冰的视线一直定格在他身上。 若是眼神能变成钉子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后背升起阵阵恶寒,秦夜悄悄挪到了莲儿的身后,修长的身躯缩在莲儿娇小的身子后面,企图让莲儿帮他挡一挡。 秦夜奇怪的表现引得宋琬侧目,但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 谁知道这位奇葩又抽得什么风,宋琬懒得理他。 将洗干净的凉粉草丢进锅里,宋琬搅拌了一下,便去准备米浆去了。 这次是临时发现的凉粉草,根本没能提前泡米磨米浆,宋琬索性直接用现成的米粉代替好了。 和好米浆,锅里的原浆还要熬煮一会,宋琬的视线在空荡荡这厨房扫视一圈。 最后,落到缩在莲儿身后的秦夜身上。 “秦夜,人手呢?” 宋琬淡淡问了一句。 秦夜身子僵了一瞬,从莲儿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干笑道:“那个,抱歉,我光顾着研制药品了,人手的事情,忘了……” “忘了?”宋琬深吸了口气,“忘了就忘了吧。” “啊?”秦夜不可置信的看着宋琬。 他没想到宋琬竟然会这么好说话。 “啊什么啊,起开。” “莲儿过来看着。” 宋琬白了一眼秦夜,拉着莲儿来到锅子旁,将锅铲递给她:“也别找什么人了,以后莲儿你和你娘经营着吧。” 懒得再废什么精神去找人了,宋琬现在直接打算把莲儿留在外面了。 茶楼的前身本就是她们家的,经营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然而,莲儿却以为宋琬是不要她了,猛地白了脸色:“小姐这是不要我吗?” “想什么呢?”宋琬戳戳她的额头,“我让你和你娘管着茶楼是因为你们熟悉,并不是不要你了了,你在学学几天,到时候就能掌厨了。” “这外头比起王府里,还自由些。” “乖啊,小姐我会经常过来的。”宋琬揉揉莲儿的脑袋,安慰道。 宋琬解释清楚,莲儿的脸色这才恢复红润。 她抱着锅铲,干劲十足的看着宋琬道:“小姐放心,莲儿一定不会辜负小姐的众望。” “好,我还是先做一遍吧,你看着。”宋琬思索片刻,从莲儿手中拿回锅铲。 “这凉粉水熬好了,先把这些草渣捞出来,再用纱布过滤一遍。”宋琬一边操作,一边同莲儿讲解着,“过滤好了之后,再把这凉粉水放进一口大锅里,加适量的水等它煮开。” 等凉粉水沸腾的功夫,宋琬再次瞥了一眼已经缩到角落里,跟个鹌鹑一样的秦夜。 这人到底怎么了,拿个凉粉草的功夫,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最后,宋琬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抽的什么风?” “没什么,角落里安全!”秦夜干笑着应了一声。 他能告诉宋琬,他这是被她夫君吓的吗? 他不能! 要是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又要被追杀了。 缩在墙角,秦夜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后悔自己有什么要跑出药王谷。 宋琬见秦夜不想说,也懒得追问,干脆在一旁的小锅熬起了红糖水。 红糖水与凉粉水几乎是同时沸。 把土灶里的柴火抽出来一些,让两个锅保持在小火的状态。 慢慢把米浆倒进凉粉水里,不停的搅拌。 两刻钟之后,宋琬打了一小勺倒在地面上。 “看,这样凝固起来就好了。”宋琬指了指地上凝固的凉粉,同莲儿解说着。 说罢,宋琬还盛了三碗出来,泡在冷水中加速凝固。 一刻钟之后,碗里的凉粉凝固,宋琬把糖水淋在上面,递给莲儿一碗。 又拿起一碗要递给秦夜,还没能送过去,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 周围静默了一会,宋琬闻着熟悉的沉香味,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来接。 “放手。”宋琬淡淡的说了一句。 谢瑆衍确实放手了,只是顺手拿走了宋琬手中那碗原本要给秦夜的凉粉。 宋琬没说什么,只是拿起另一碗打算给秦夜。 结果手腕又被人捏住了。 第49章 他嫉妒了 两人僵持,缩在一旁装鹌鹑的秦夜察觉到情况不对,连忙起身,拉着仍旧处于茫然状态的莲儿走出厨房。 “走走走,我们别在这碍事。” 不得不说,秦夜这时候还是挺有眼力见的。 瞥见秦夜与莲儿蹑手蹑脚的离开,谢瑆衍这才松开手。 得了自由,宋琬将手中的凉粉,放到灶头,另一只手不停的揉着酸痛的手腕。 方才搅拌了那么久的凉粉,宋琬本来就手酸的很。 又被谢瑆衍这么用力的捏的两下,现在那只手都酸的。 原本还以为一大早出来,能避开这个男人。 却不曾想到,谢瑆衍就像是在她身上装了定位一样,没次都能准确的找到她。 难不成,暗卫版本的定位,竟然也这么准确? 宋琬知道,肯定是暗卫透露了她的行踪,才让谢瑆衍直接找过来的。 手腕不痛了,宋琬找了两张小马扎过来,抱着凉粉坐下,吃了两口,她疑惑道:“王爷不忙吗,怎么老有空跟在我屁股后面。” 谢瑆衍没有回答宋琬的问题。 他面上没有很表情,绷紧的下颌线透着冷峻的气息,鼻尖溢出一丝冷哼,他用腿把小马扎架过来,坐在了宋琬的对面。 宋琬不明所以。 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又开始哼哼了? 稍微抬首,宋琬用余光扫了一眼对面的人。 顺下而上,直到对上男人散着寒气的眸子,宋琬才收回视线。 搅了搅碗中的凉粉,宋琬舀了一勺吃进嘴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宋琬觉得,她方才好似在谢瑆衍脸上看到了一丝丝委屈的意思。 错觉,绝对是错觉! 宋琬脑中出现一个小人,疯狂的摇头否定着。 把视线收回来,宋琬低下头去,猛地吃了一下口凉粉。 冰冰凉凉的凉粉,带着几分植物特有的香气,混着红糖水甜丝丝的。 只是,一口吃太大了,宋琬不出意外的呛到了。 “咳咳咳!”赶忙把剩下的凉粉放在灶头,宋琬剧烈的咳嗽着。 谢瑆衍吃凉粉的手顿住,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咳嗽不止的宋琬身上。 瞧见她因为咳嗽而涨的通红的小脸,还有眼尾溢出的几滴晶莹,他抿了抿唇瓣,沉默的起身,把手中的凉粉放在宋琬的那一碗边上。 默不作声的来到宋琬身旁,伸手把人揽入怀中,手掌轻轻在她后背轻拍着,帮她顺气。 宋琬咳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缓过劲来的她嗅着男人身上的香味,藏在发丝下的耳朵微微发红。 脸颊有些热,宋琬想吃几口凉粉降降温,伸手推了推谢瑆衍,示意他放手。 哪曾想,谢瑆衍不仅没有松手,反而伸手罩在她的头上,用力一摁。 宋琬整个人被摁在谢瑆衍怀中。 “你做什么!”宋琬挣扎着,抬起双手胡乱的在摁住自己脑袋的那双手上乱掐着。 谢瑆衍的手被掐的通红,他仍旧没打算放手,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本王哪里比不上那个小白脸,竟让你天天往王府外面跑。” 还亲手给人家洗手作羹汤。 他现在觉得心口发闷的厉害,很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就是嫉妒吗? 他堂堂一个摄政王,想要什么没有,却偏偏因为这蛊毒…… 谢瑆衍不想承认,他嫉妒了。 双臂缓缓收紧,谢瑆衍内心博弈着,只可怜了宋琬,被他圈在怀里,嘞得紧紧的气都喘不上来。 挣扎着仰头,宋琬的双手在谢瑆衍的胸前拍打着:“谢瑆衍我就做个凉粉,什么小白脸不小白脸,你是勒死我,然后同归于尽吗!” 她真的要憋死了! 紧凑而短促的吸着气,宋琬眼睛都要翻白了。 思绪被宋琬打算,谢瑆衍低头就看见宋琬翻着白眼,一副上不来气了马上就要驾鹤西去的模样,忙松了力道。 “对不起。”埋首在宋琬的肩上,谢瑆衍哑着嗓音低低的说了一句。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宋琬的脖子上,痒痒的。 宋琬忍不住颤栗了几下。 她推开谢瑆衍,张开嘴刚想问他,到底是发什么神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嘴巴就被男人用嘴堵上了。 不同于前几日的深入,这一次,谢瑆衍只是浅浅轻啄几下,便松开了宋琬。 额头相抵,两人呼吸交缠着。 半晌后,宋琬有些受不了了,稍稍往后撤了一些,腰间瞬间多出一双手。 用力将人拉进怀里,谢瑆衍低垂着眉眼,鸦青色的羽睫在眼底落出一层淡淡的阴影,他搂着宋琬的腰身,有些吃味道:“不要给那个小白脸吃。” “好不好。” 男人声音暗哑,毛茸茸的脑袋在宋琬的脸颊旁胡乱蹭着,活像粘粘糊糊的小奶狗。 这毛茸茸的脑袋,看起来好像很好摸着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宋琬抬起手,轻轻在男人脑袋上揉了几下。 谢瑆衍没有反抗,反而是不再乱动,好让宋琬摸得更舒服些。 指尖的发丝触感实话,宋琬眨眨眼睛,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明明这人之前还是古代版冰冷霸来着,如今怎么忽的变成小奶狗了。 救命,她好喜欢! 宋琬有些招架不住,趁着谢瑆衍已经放松下来,直接伸手把人推开。 转身捞起灶头上的凉粉猛地吃了几口,心里默念着。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多吃凉粉去去火! 谢瑆衍定定的看着宋琬,见她的脸颊已经红的滴血,便没有再粘上去。 视线从宋琬身上移开,转到灶头剩下的那半碗凉粉上,他眸光闪烁加下。 伸手拿起那半碗凉粉,谢瑆衍捏起勺子,舀了一勺吃进嘴里。 甜丝丝的。 嘴角勾起,谢瑆衍的气息柔和下来,竟有了几分谪仙的味道。 瞥到宋琬看呆的目光,他的笑容愈发柔和。 猛地收回目光,宋琬快速将碗里剩下的凉粉吃完。 “哐当”把碗一放,越过谢瑆衍慌忙的跑出了厨房。 她满脸通红跑出来的模样,叫大堂里在嗑瓜子的秦夜和莲儿看了个真切。 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秦夜指着宋琬的背影,转头对莲儿揶揄道:“你看,我就说吧,绝对没事。” 第50章 找茬的来了 “算你厉害。”莲儿嗔了一眼秦夜道。 “那还用你说,小爷自然是厉害的很。” “怎么样,莲儿姑娘有没有喜欢上小爷这样厉害的人?” 秦夜臭屁的毛病又犯了,莲儿明明的是嗔怪的语气,他愣是忽视了个彻底,完全把这当成了夸奖。 这自恋的模样,开屏的花孔雀来了,都要甘拜下风。 瞪了秦夜一眼,莲儿嫌弃的起身,找来扫帚打扫着地上的瓜子皮。 她终于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嫌弃秦公子了,换她来,她也嫌弃。 扫干净地上的脏污,莲儿正想要出门将脏污倒掉。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 “二爷,这都不开门了,说不定人早就跑了。” 门外一道粗狂的男音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道听起来稍微有些娘气的男声接话:“跑什么跑,今早上还有人通报爷有人进去了。” “快去敲门,敲不开就直接给爷砸开!” 那道稍微娘气的声音,化成灰莲儿都认识。 就是害死她父亲的权家二公子。 扫帚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引得还在自恋的秦夜侧目。 秦夜寻声望去,看见莲儿颤抖的身体,哪里还顾得上自恋,忙上前问道:“怎么了,莲儿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莲儿却猛地捂住秦夜的嘴巴,示意他不要说话。 可刚才那一声,还是让外头的人听到了。 门外,声音粗狂的男人耳朵动了动,凝神道:“二爷,我好像听见门里,好像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权二公子眯了眯眼睛,挥手吩咐道:“去敲门。” 敲门的声音响起,莲儿的眸中划过几分惊恐。 “快走,我们去找小姐。”莲儿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随后便拉起秦夜,轻手轻脚的往后院跑去。 秦夜不知道怎么了,脸上满是茫然。 过了一会,他似乎反应过来了,问了一句:“这是仇家上门找事来了?” “没错。”莲儿应了一声。 身后敲门的声音愈发急促,瞅着那架势,应该很快就要撞门了。 她们之前让权二被抓进去蹲了不知道多久的大牢,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显然,莲儿情急之下,是忘记了谢瑆衍这位摄政王还在这里。 大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权二仰着脑袋,脚下踩着木门的残骸,颇为高傲的走进来。 目光在修缮好的大堂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脚边散落在瓜子壳和那把扫帚上。 他眼底划过一丝了然,对着身后的大汉挥挥手,吩咐了一句:“给爷仔细的搜,别让人跑了。” 吩咐完了,权二便把茶楼当成了自家的后院,闲逛起来。 权二还没能逛多久,声音粗狂的壮汉忽的朝他喊了一声:“二爷,这边有道小门!” “门后面好像是个院子。” 壮汉推开小门朝里看了一眼。 “快进去看看,别让人跑了!”权二快步走过来,吩咐壮汉带人进去,一群人呼啦啦的都挤进了小门,往后院去了。 他们甚至都没人发现,厨房的帘子后面,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大堂内发生的一切。 掀开帘子,谢瑆衍从厨房里出来。 偏头扫了一眼被权二一行人破坏的大门,门外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来看热闹的商贩。 谢瑆衍漠然瞥了他们一眼,嘴里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商贩都是一些普通人,哪里见过谢瑆衍这样气势如此强的人,纷纷目露惊恐,做鸟兽状散去。 众人散去,谢瑆衍这才收回目光,周身寒气凌冽,所过之处恨不得冰霜凝结。 吃凉粉吃到一半被人打扰,这真的让谢瑆衍甚是不爽。 在听到后院传来权二调戏宋琬的话语之后,他已经抑制不住身上的杀气的。 若不是宋琬看到他来了,朝他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谢瑆衍现在已经出手了结权二了。 看穿宋琬想玩玩的心思,谢瑆衍压制住心底的杀意,收起了内力,紧绷的脸色靠在门框旁,冷冷的盯着权二的背影。 宋琬没想到,谢瑆衍这么配合,心情颇好的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个笑容叫权二看到了,还以为宋琬是在对他笑,魂都飘了。 “美人,想得怎么样,现在可没人能帮你了,若是你直接从了我,我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权二摸着下巴,色眯眯的目光在宋琬身上扫视着。 宋琬眯了一下眼睛,目光对上权二色眯眯的眼睛,嘴角笑容淡了下去。 余光扫过权二眼底浓浓的青黑色,分明是纵欲过度身体亏空才会有的征兆。 也不知道是要多能做那档子事,才会虚成这样。 眼底划过浓烈的厌恶,宋琬正想着借机嘲讽几句。 下一刻,权二蓦地惨叫一声,身子迅速朝着宋琬的方向飞去。 “我曹!” 看着朝自己飞过来的脏东西,宋琬没忍住说了一句脏话。 权二飞的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躲开。 就在宋琬觉得自己逃不过的时候,腰间多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将她往边上一扯。 权二擦着宋琬飞了过去。 谢瑆衍低垂下脑袋,面容埋在宋琬的发丝间轻蹭着,他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本王没忍住。” 权二的污言秽语落在谢瑆衍耳中,显得格外刺耳,让他的理智瞬间被浇灭,没控制住便出手了。 抬脚狠狠的踩在男人的靴子上,宋琬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以后能不能有点准头,那脏东西差点飞到我身上。” 宋琬一想到权二这个脏东西差点沾到身上,就觉得浑身难受的紧。 “王妃息怒,是本王的错。”谢瑆衍将脑袋搁在宋琬的肩膀上,目光越过她冷冷的扫在权二身上,眼底的杀意毫不掩饰。 方才谢瑆衍没有下死手,权二的意识尚且还是清醒的,只是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软趴趴的躺在地上哀嚎着。 “还不快点过来扶我起来!”权二虚弱的吼了一声。 壮汉们旋即反应过来,一群人跑过去将权启从地上驾了起来。 第51章 狗粮 权二灰头土脸的瘫在壮汉身上,全身的骨头像是被马车碾压而过那般疼痛,脑袋上还因为落地时砸到地上,破开一道伤口。 他捂着伤口哀嚎着,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谢瑆衍,怒目圆睁,依旧是先前嚣张的模样。 “臭小子,你敢打你爷爷我,你们给我上,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权二显然是不知道谢瑆衍的身份,竟还嚣张的吩咐壮汉去打他,宋琬真不晓得是该夸他胆子大,还是该同情他真的敢找死。 小小的后院中,宋琬被谢瑆衍圈在怀中,与权二等人相对而立,一条青石小道横在中央,宛若楚河汉界。 宋琬抬首,男人的下颌线紧绷,纵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冰冷的眸子依旧能让人不寒而栗。 壮汉们被他的气势吓到,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反倒是权二这个傻子,仍旧在叫嚣着:“你们还在等什么,快给爷上啊!” “月银还想不想要了,再不上,这几个月的月银你们一分也别想要!” 此话一出,扶着权二的粗狂汉子脸色不由变得铁青,他猛地收回手,任由权二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呸!”粗狂汉子朝着权二啐了一口,“权二爷,咱们哥们几个只是为了挣点养家糊口的银子,自从进了你们权家这个贼窝,我们哥几个的月银就从来没有准过。” “每次还要昧着良心尽跟你干些强抢民女的事,害的老子回去都没脸跟媳妇说。” “老子不干了!” 粗狂汉子又朝权二啐了一口,唾沫星子直接砸在权二的脸上。 宋琬在一旁看到了,恶心的皱眉嫌恶的看着地上的权二。 移开目光,宋琬看着一旁被团团围住的粗狂汉子,一脸八卦的从谢瑆衍怀中探出脑袋。 她竖起耳朵,明目张胆的偷听着壮汉们的交谈。 “大哥,我们这样的得罪权家,往后要是再想在城里找活,可就难了啊!” 壮汉们脸上都带着担忧,余光无措的扫了一眼地上涨红了脸的权二。 粗狂汉子听见壮汉们的话,方才被愤怒冲昏的脑子,现在清醒了不少,他瞥了一眼权二,眼中划过浓浓的懊恼。 可如今翻脸都翻脸了,自然本可能再回到权家了。 他拍拍壮汉们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一个灰扑扑的钱袋,一脸沉重的说:“大壮,黑子,是大哥对不起你们。” “你们是因为我才丢了活计,大哥这还攒下来一点银子,你们分分,先拿回去顶顶。” “活计的事情,大哥会想办法的。” 宋琬目不转睛的盯着几个壮汉,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着。 看来也不是很坏嘛,那她就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你们几个,想不想要活计。”宋琬蓦地开口。 粗狂汉子还在分银子,宋琬忽然的开口让他们一愣,纷纷转头木纳的看向宋琬。 “来来来,你们过来。” “刚好我们这茶楼还缺些端茶倒水看家护院的,我看你们挺合适的,要不要留下来试试。” 宋琬乐呵呵的对着壮汉招手,当着权二的面直接挖墙脚。 壮汉们面面相觑,对于宋琬的话,他们并不是很相信。 毕竟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来找茬的,虽说生了这等变故,若不是有那位黑衣男子护着,可能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见他们犹豫不决的模样,宋琬耸耸肩,也不打算强求:“你们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后门就在那里,哪里来哪里去吧。” 收了脸上的笑容,她拍了拍腰间横着的那只手:“松手,松手。” 谢瑆衍应声松手。 宋琬得了自由,缓缓走到权二面前蹲下。 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她捡起一根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权二脑门上的伤口。 “你看看,你的打手都跑了,要不要我叫人去权家给你搬点救兵啊。” 狠狠的戳了一下权二的伤口,宋琬笑眯眯的说。 “呸,臭娘们,你别得意,等我大哥来了,爷叫你好看。”脑门的伤口被宋琬戳得鲜血直流,权二疼得直吸气,他朝着宋琬吐了一口口水,嘴上还不忘记逞能。 宋琬侧身躲过,嘴角的笑容淡了些。 把手中沾血的木棍丢到一边,她撑着的膝盖站起来,一脚狠狠的踩在权二的嘴巴上。 用了的撵了几下,宋琬仍旧淡淡的笑着,只是眼底的阴霾吓坏了权二。 嘴巴被宋琬的鞋底堵着,他只能惊恐的呜咽着:“呜呜呜!”你想做什么! “你这不说人话的,我可听不懂啊。”脚下的力道更重了些,权二的嘴角被磨破,鲜血顺着宋琬的鞋底滴落到地上。 权二只觉得脑门上,嘴里,乃至全身都是火辣辣的疼,身子一软便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瞧着被自己吓晕过去的权二,宋琬抬起脚,鞋底在草地上轻轻的蹭着。 她转过头,湿漉漉的眸子落在谢瑆衍眼中,格外的无辜。 “我有这么吓人吗?” 宋琬委屈巴巴的问道。 谢瑆衍走过去,修长的手落在她的脑袋上,揉了几下,轻声安慰道:“不吓人。” 他们身后的秦夜只觉得眼前有一道亮光闪过,闪得他的眼睛都要瞎了。 偏过头不去看这种让人伤心的场面,秦夜扫了一眼地上的权二,最终还是出言打破了气氛。 “恩爱你俩回去关上门再秀,先处理一下地上的这家伙。” 他指着地上悠悠转醒的权二,木着脸说了一句。 宋琬扭头,对上权二尚且带着迷蒙的眸子,她眯了眯眼睛,漠然道:“绑起来吊在树上吧。” 这权二留着还算有点用处的。 嘴角上扬,一抹坏笑重新挂在脸上,宋琬仰头朝着谢瑆衍眨巴一下眼睛,亮闪闪的眸子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顷刻间,谢瑆衍心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宋琬的用意。 他点点头,跟着附和道:“对,就绑起来吧。” 这两人意见一致,秦夜也不好说什么,转身进了屋里找来一根绳子。 拉着绳子,秦夜在权二惊恐的眼神中,缓缓朝他靠近。 第52章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粗狂汉子还没走,就在边上看着秦夜将权二五花大绑,边上的叫大壮和黑子的壮汉见他没走,也跟在他身边看着。 秦夜绑人的手法娴熟,三下五除二就将权二绑成一条毛毛虫,只是在将人吊到树上的时候,他没力气了。 努力了好久,秦夜累得气喘吁吁都没能将权二吊起来。 “秦公子要不要我帮帮你?” 莲儿扑哧一下笑出声,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秦夜耳中,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嘲笑。 喘着粗气,秦夜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汗水,重新抓起地上的绳子,咬牙切齿的大喊着。 “小爷可以!” 秦夜拼尽全力,往后狠狠一拉。 权二被吊起来。 瞅着挂在空中不停扭动的权二,秦夜撩了一下头发,颇为臭屁的说说道:“看见没,小爷说了可以就是可以。” 然而,没等他臭屁一会,秦夜感觉手中的绳子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紧接着他飞起来了。 “噗!” “哈哈哈哈哈哈!” 指着被绳子拽到半空,挂在树上晃荡的秦夜,宋琬捂着嘴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就连方才说要帮忙的莲儿都忍俊不禁,捂着嘴低低的笑着。 听着周围的嘲笑声,秦夜顿感面上无光。 他松开绳子跳下来,捂着脸缩到墙角自闭去了。 粗狂汉子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一切,眸光闪烁几下。 蓦地,他动了。 走到方才秦夜的位置,粗狂汉子捡起地上的绳子,对着自己的两个兄弟招手:“大壮黑子,过来搭把手。” 大壮和黑子闻言,快步走过去。 三人扯着绳子将权二从地上吊起来。 宋琬颇为意外的扫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挑着眉说了一句:“看来你们想好了嘛。” 粗狂汉子将绳头绕在树干上绑紧,这才带着大壮和黑子走到宋琬跟前。 他扫了一眼气势颇为冷峻的谢瑆衍,壮着胆子说道:“我们很感谢小姐给的机会,只是不知道这月银是怎么算的。” 到底还是要养家糊口,粗狂汉子有些害怕宋琬会趁火打架。 就方才宋琬把权二踩晕的狠厉劲,粗狂汉子下意识觉得她并非什么好人。 只是比起黑袍男子,看起来更加温良无害而已。 宋琬明白他们的顾虑,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放心,我们这待遇可好了,一个月五银,试用期三个月,转正后八银。” “八银!”三人齐齐惊叫一声。 粗狂汉子死死抓住身旁两个兄弟的手,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他没想到,宋琬这一个月的月银,比他们在权家干两三个月的月银还有多。 这哪里是坏人,简直就是再生父母啊! 粗狂汉子扑通一下跪下,热切的目光落在宋琬身上,他格外诚恳的对着宋琬磕了一个头:“赵铁柱多谢小姐给我们一条生路。” 粗狂汉子,也就是赵铁柱,见他跪下了,大壮和黑子自然也跟着跪下,齐齐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宋琬没想到这些人一个个都喜欢给人下跪,下意识拉着谢瑆衍往边上一躲,忙道:“都起来都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众生皆平等。” “再跪下去,我觉得我会折寿!” 本来还挺严肃的气氛,被宋琬这一句“众生平等,我觉得我会折寿”冲得七零八散,谢瑆衍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这话放在如今,简直就是惊世骇俗,甚至可以说是在挑战世家皇室的权利。 然而,这句话从宋琬嘴里说出来,他并没有半分不悦,反而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 感觉到宋琬紧绷的身子,谢瑆衍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三人,漠然开口:“听见了还不起来?” 起起起,他们马上就起来! 赵铁柱三人忙起身,心中暗暗记下了宋琬不喜欢别人跪拜,哪怕是感谢。 将三人起来了,宋琬绷着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 她对着赵铁柱招招手,故意提高音量吩咐道:“铁柱啊,你现在去权家,给他们当家的传个信。” “小姐要传什么信?”赵铁柱凑近过来。 余光扫了一眼激动的在树上摇摆的‘蚕茧’,宋琬故意大声喊道:“就说二公子踢到铁板了,要十万银子的赎金才肯放人呢。” 论杀人诛心还得是宋琬,这故意给权二希望的模样,让赵铁柱不由用同情的目光扫一眼挂在空中的人。 不过,也仅仅只是心疼了一瞬。 反正这权家当家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赵铁柱点点头,从后门走了。 谢瑆衍收回目光,蓦地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引蛇出洞?” “没错。”宋琬点头应了一声。 最好权启来了,被他们刺激一番,能表演一个狗急跳墙。 到时候,嘿嘿嘿~ 目光定定的落在后门,宋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她这副得意扬扬的小模样,落在谢瑆衍眼中,格外的勾人。 喉结滑动,谢瑆衍漆黑的眸子愈发深沉,他扫了一眼后院还剩下的四人,压下身上的火气,坐在石桌旁,侧开目光,不再去看宋琬。 赵铁柱一路跑回权家,惊慌失措的找到权启说明了情况。 权启听罢,猛地拍桌而起:“那小子就不能让人省一下心吗!” 他现在因为密信被盗的事情,简直焦头烂额,一边还得瞒着那位大人,一边还得不停的找人。 那小子怎么一出来就给他找事! “你去叫上人手。”权启对一旁的下人吩咐一句,又转头盯着赵铁柱,眼底满是怒火。 赵铁桩佯装惶恐低头,在权启看不见的地方,无声的笑着。 宋琬给他的任务,他算是圆满完成了。 不得不说,这权家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仅坏得很,还狂妄自大得紧。 下人很快带了一帮人过来,权启眯着眼睛侧头扫了一眼赵铁柱,吩咐道:“你带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山动土。” “是是是,小人马上给您带路。”赵铁柱弓着身子,应了一句。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宋琬的茶楼赶去,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 路人纷纷感叹,这是谁又惹了这家恶霸了。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第53章 二选一 “权爷,就是这里了。” 赵铁柱弓着身子,指着面前紧闭的木门,低三下四道,他没有带权启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门。 赵铁柱明白,正门现在不知道围了多少看热闹的人呢。 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后门安全些。 权启的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睛偏过头,看着身旁卑躬屈膝的赵铁柱。 “给我把门踹开!” 话音刚落,家丁一拥而上,单薄的木门从外面被暴力踹开,木板倒在地上,震起一地灰尘。 踏着扬起的灰尘,权启带人冲进后院。 嚣张如权启,并没有想到,这只是宋琬演的一出引蛇出洞。 刚一踏进院内,权启家丁身后,嚣张的大喝一声:“爷今日就要看看,是谁找死。” 宋琬仅仅是抬眼随意瞥了一下人群后的权启,看着被他们踩在地上的木门,心疼得直抽抽。 方才听秦夜说,前面的门被权二踹坏了,如今这后门又被权启踹坏了。 这两兄弟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惹人生厌。 “那么久不见了,权东家还是这么让人厌烦。” 熟悉的声音让权启瞳孔一缩,迅速挥开家丁走到前面,盯着送宋琬的眼神中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的人,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权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后,权启止住大笑,一双眸子狠厉的看着不远处还在喝茶的宋琬,狠厉道:“宋小姐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我劝你还是现在交出来。” “说不定我还能让你死得体面点。” 让她死的体面点。宋琬冷笑一声,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放,小手伸到桌下,抽出一根粗木棍,反手狠狠向权二身上抽去。 “啪!” “啊!” 权二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子不停的扭动,求救的目光频频投向权启。 “大哥,救我!” 宋琬方才的随手一棍,刚好敲到了他的痛处,疼的是两眼发黑。 也正是这一声呼救,权启抬眸看去,才发现树上挂着的那条毛毛虫,竟然是他弟弟。 权二见权启注意到他,眼睛一亮,忙完继续求救,宋琬冷冷扫了他一眼,复又是一棍子,招呼到他的嘴上。 权二闭嘴了,连眼神都不敢给权启一个。 他怕在看下去,宋琬会戳瞎他的眼睛。 权启看着这场面,莫名觉得刺眼。 宋琬抽在权二身上的两棍子,就如同两巴掌,抽的权启面上无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权东家话不要说的这么满,我死的体不体面,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权东家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木棍在手上转了个花,宋琬站起身,不等权启同意,自顾自的说着:“咱们就玩二选一打游戏吧。” “那密信和你弟弟,二选一。” “权东家是要弟弟的命,还是要密信呢,我可是好奇的很。” 宋琬笑眯眯的抬头,戏谑你的目光直直落在权启身上。 权启见宋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不由恼怒的皱眉,什么二选一,密信和权二,他全都要! 冷哼一声,权启挥手吩咐道:“给我上,把这个贱|人抓起来!” 他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治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然而,过了半晌,权启发现身后的家丁们,无一人上前,甚至一点声响的没有。 “反了你们不成,还不快给我上!” 脸上露出藴色,权启怒喝着转身,却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恐怖场面。 尚有余温的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他带来的所有家丁都倒在地上,鲜红粘稠的液体流淌了一地,一身黑袍的男人站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眸光冷沉的盯着他,就如同地狱归来的索命阎罗那般。 亦或是,这就是索命的阎罗。 权启两股战战,腥黄的液体顺着他的身下漫开,顾不得脏污,他匍匐着跪下,高喊一声:“草民参见摄政王大人。” 鼻尖接触到自己腥臭的液体,权启几欲作呕,但谢瑆衍不发话,他又不敢抬头,只能忍着恶心,跪在地上。 宋琬也被吓到了,木棍中手中滑落,她抖着眸子看着站立在尸体上的男人。 生在现代,宋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死亡场景,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视线再往上一些,她对上男人仍旧带着几分杀意的眸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谢瑆衍如此坦露的杀意。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要是没有同心蛊,估计她现在已经在和阎王喝茶聊天了。 心中不由升起了感谢谢恒的想法。 捡起掉在地上的棍子,插在地上支撑着酥软的身子,宋琬咳了一声,强行镇定下来。 好歹她现在也是摄政王妃,被自己夫君吓到,多少有点丢人。 “那个,权东家啊,来来来,咱们继续。” 权启被谢瑆衍吓个半死,哪里还有心情回答宋琬这种无聊的游戏,只是颤抖着身子,匍匐不起。 “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高抬贵手绕过草民一次,往后草民一定好好做人,不再行恶事!” 权启不敢抬头,甚至还在不停的磕头,脑袋落在腥臭的液体上,溅起在头发上,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熏得宋琬捏着鼻尖后退了几步,干呕几下之后,才嫌弃道:“呕,好臭啊。” 不拘小节的宋琬都已经如此嫌弃了,更别说有些洁癖的谢瑆衍了。 初夏的微风带起一地的腥臊气,吹向谢瑆衍的方向。 谢瑆衍赶紧屏住呼吸。 嫌恶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权启,他反手扔掉手中滴血的长剑,三两步走到宋琬身旁,埋首在宋琬的发丝间,轻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宋琬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半晌后,宋琬推了推身前的男人,低声道:“事情还么干完呢,你快起来。” “别乱动。”谢瑆衍似是嫌弃宋琬在乱动,抓住她抵在自己胸前的手,声音低沉道,“我来处理。” 第54章 只有一条路可选 把宋琬整个人圈在怀里,谢瑆衍揽着她转身,目光凉凉的看着伏跪在地上的男人。 不同于对宋琬的温和,谢瑆衍冷着声音惜字如金:“选。”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权启按照宋琬说的,密信还有权二,二选一。 事情都到了这份上,权启哪里还不知道,谢瑆衍早就知道了一切。 如今还有什么好选的。 咬紧牙关,权启抬起湿漉漉的脑袋,看着被吊在树上的权二,话语之中藏着几分不甘。 “草民选弟弟。” 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草民已经选完了,不知道王爷可否放草民离开。” 谢瑆衍听出权启那隐忍的不甘,不屑的冷哼,运气内气吸来桃树上的一片叶子,随手一掷。 叶片破空,袭向吊着权二的那根绳子。 细微的割裂声响起,粗壮的麻绳应声而断,权二从树上掉落带地上,脑袋先着地,只闷哼了一声便不省人事了。 “滚吧。” 谢瑆衍的话落在权启耳中,就如同圣旨一般,他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带着重伤昏迷的权二,离开的时候头都没敢回一下。 看着权启逃离的背影,谢瑆衍对藏在屋顶的北宿使了个眼神。 轻微的响动过后,屋顶上的北宿不见了。 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只是这满院子的尸体,宋琬看着多少有点背后发凉。 身子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宋琬身子的颤抖被谢瑆衍察觉,他松开怀中的人,抿着唇定定的注视着她的眸子,轻声说道:“你在害怕。” 方才宋琬被吓到后退的模样,谢瑆衍全都看见了,他并不想宋琬害怕自己,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只能抿着唇,目光透出几分无助。 “不要怕,本王不会伤你。” 他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临了似乎还觉得哪里不对,立即又补了一句:“就算没有同心蛊,本王也不会伤你。” 用着最冷硬的表情,说着最软的话,宋琬只觉得心里仿佛塞满了棉花,涨涨的,不由自主的抱住谢瑆衍壮硕的腰身,难得露出几分娇态。 “就是被死人吓到了,下次手法温柔些,不要这么惨烈,我没见过这种世面。” 宋琬不能要求谢瑆衍不去杀人,只希望他在自己面前杀人的时候,手段别太狠,主要她没见过这种场面。 来了这里,迟早是要接受这里的一切。 她自认为没有办法凭着一己之力,改变一个王朝,她只能慢慢的接受。 当然,除了那什么劳子三妻四妾。 她是半点都接受不了。 纵使宋琬再迟钝,谢瑆衍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她在感受不出来,就不是迟钝而是蠢了。 松开男人的腰身,宋琬抬首对上他的寒眸,努力瞪圆自己的眸子,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些。 “谢瑆衍,我跟你说,现在我暂时不想和离了,但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三妻四妾,我这人就是个善妒的,是个妒妇,你敢外面有人,我就敢和离。” 根深蒂固的现代思想,让宋琬对三妻四妾这种事情,真的接受不了。 若是真的有那时候,她一定会和离的。 看清眼前人的眸中的决绝,谢瑆衍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他承诺道:“不会的,今日回去本王便会立字据,若是那天本王真的做了这事,本王净身出户,王府都给你。” 他知道,口头的承诺是没有黑纸白字来的,让人信服的。 “喂喂喂,你们两个,能不能顾虑一下,这里还有两个没有成婚的。” 秦夜在屋里听见外面没动静了,想着是不是结束了,便从屋里探出头来看看,哪曾想,入眼就是院里抱在一起腻歪的二人,酸得他的牙都要软掉了。 莲儿也跟在秦夜身后,好奇的探出脑袋。 只可惜,她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恰好看到了另一边的尸山血海。 “啊啊啊!!!” 莲儿被吓得在秦夜的耳边惊声尖叫起来,随后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秦夜捂着耳朵转身,刚想问怎么了,就看到莲儿软倒的身子,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惊恐。 忙伸手把人接住,随手号了个脉,发现只是惊吓过度,才放下心来。 把人抱到房内的床榻放下,秦夜再出来,终于知道莲儿为什么会吓晕过去了。 就连秦夜自己都吓得不轻。 这满地是尸体,放谁第一眼不会吓到。 有些的眼睛还没闭上,失去神采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边,秦夜被看得身子颤抖几次,搓着手臂上的竖起的汗毛,凑近宋琬与谢瑆衍身边。 “这满地尸体的,你们的口味真重,这都能抱起来。” 秦夜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片刻后,又有些忧愁。 这么多的尸体,要怎么处理啊。 显然,宋琬也想到了这点。 伸手拽了拽男人的衣袖,宋琬抿着唇仍旧不敢看那边:“这些,怎么处理掉。” 若是这么直接运出去,这么多,怕是会引起恐慌,到时候茶楼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似是看穿了宋琬的顾虑,谢瑆衍凭空招了招手,一群暗卫出来在院子里。 他们一人拖着一两个的,飞上屋檐便消失不见了。 院里也空了。 若不是地上还淌着鲜红的液体,宋琬都要以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 可是,就算是清理干净了,这后院怕是也不能住人了。 多少有点晦气,更多的是吓人。 咬咬牙,宋琬忍痛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交到秦夜手上,嘱咐道:“你在附近买个院子,和莲儿住着,这里过几天把门修好就能开业了,名字就按照以前的吧,懒得改了。” “这个院子,到时候就用来堆放材料,或者炒制什么材料的时候用用就好了。” 嘱咐完秦夜,宋琬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她害怕晚上做噩梦。 只是想想厨房还有多余的凉粉,放在这里秦夜这几人也吃不完,宋琬砸吧砸吧嘴巴,拉着谢瑆衍的衣袖来到厨房。 大包了将近半锅的凉粉,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第55章 再叫,本王杀了你炖汤 青天白日,北宿隐晦的在屋檐上飞跃,跟着地上两道狼狈的身影,尽管是一身黑衣,却无一人能察觉。 冰冷的目光追随权启,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走进权家的大门。 北宿身形一闪,跟了进去。 权启一回到卧房,便马不停蹄的吩咐人打水沐浴,纵使洗了三四遍,他依旧觉得身上有一股子若隐若现的腥臊气。 “该死的!” 桌上的瓷器被权启尽数扫到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细碎的瓷片溅起,划破了他的手背,冒出点点鲜红。 权启更加暴躁了。 猛地一脚揣在仍旧昏迷不醒的权二身上,权启颇为恨铁不成钢的怒骂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成天就会给我找麻烦。” “老子打死你!” 说完,权启又泄愤般的在权二身上狠狠的踹了几脚,才移步到书桌前。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瞒着那边了。 与其到时候被那边发觉,还不如他自己坦白,只希望哪位大人能饶了他们权家这一回。 还有那个姓宋的女人。 最好别让他抓到落单的时候。 到了现在,权启只当宋琬是运气好,得了密信之后去找谢瑆衍庇护,不然他今日说不定便能将人抓住。 梦想还是很美好的。 权启拿起信纸吹干墨迹,装进一个竹筒中,把手旁鸟笼里的信鸽抓出来,将信绑在信鸽的腿上。 他走到窗边,将信鸽放飞。 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向空中,恰好路过北宿面前。 北宿一伸手,信鸽连个声响都没能发出来,便被他擒在手中,北宿甚至还贴心的捏住它的嘴巴。 将信鸽举到眼前打量一番,北宿似乎从它绿豆大小的眼睛中看到了怒火。 “啧”了一声,北宿捏住它消失在权家。 谢瑆衍的玉华院内灯火通明,北宿手中提着一个鸟笼,动作轻巧的落入园中。 他轻轻敲了敲卧房的门,轻声道:“王爷,属下回来了。” 听见声响,屋内纠缠的两人在北宿推门进来的前一刻,迅速分开。 宋琬红着脸轻咳一声,低着头欲盖弥彰的舀了一勺凉粉吃进嘴里,微肿的唇瓣沾染了水光,格外潋滟诱人。 身旁之人炽热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唇瓣,羞得宋琬在桌下狠狠地踩了男人一脚。 老不正经,还会用美色诱惑她。 谢瑆衍只是眉头皱了一瞬,任由宋琬在桌下作乱。 北宿似乎不知道自己撞破了什么,一脸懵懂的将鸟笼放到桌上,扯下上面蒙着的黑布。 “咕咕咕!!!咕咕!!” 惨绝人寰的咕咕声瞬间响彻整个卧房,鸟笼里的信鸽奋力扑腾着翅膀想要逃跑。 谢瑆衍被吵得头疼,一个眼神杀过去:“再叫,本王杀了你炖汤。” 信鸽的叫声戛然而止,瞪着那双绿豆眼打量了谢瑆衍一瞬,立马僵硬着身体装死。 谢瑆衍冷哼一声,打开笼子将绑在信鸽腿上的竹筒取下来。 他取出信纸展开,宋琬好奇的凑过去。 心中上只有寥寥几句话,除了权启求饶的话,还有就是交代迷信失窃被谢瑆衍所发现的事情,就再无其他。 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嘛。 舀了一勺凉粉递到男人嘴边,宋琬顺势问道:“这也什么用处嘛。” 白瞎了她心血来潮策划的这一出大戏了。 “也不算完全无用,引蛇出洞还是可以的。” 自然的将嘴边的凉粉吃掉,谢瑆衍将信纸重新塞回竹筒,他抓出鸟笼里还在装死的信鸽,将竹筒重新绑上去,走到窗边将它放到窗台上。 信鸽本就是在装死,这么好的逃跑机会,它自然不会放过。 几乎是谢瑆衍一松手,它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只留下几根零落的鸟毛。 宋琬从男人身后探出脑袋,接住飘落下来的羽毛,戳戳他宽阔的背,调笑道:“不愧是杀伐果断的摄政王,这鸟儿看了都吓死了。” 谢瑆衍抓中宋琬的胳膊,反手将人拉入怀中,下巴搁在宋琬的肩头。 “那王妃有被吓到吗?” 男人轻声在宋琬耳畔说了一句,身后的北宿察觉到不对,早就已经出去了,甚至还贴心的重新将门关好。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畔,酥麻的电流在身体里流窜着,宋琬半边身子都软了。 小腿的肌肉无力的颤抖,宋琬窝在男人的怀中,报复性的说了一句:“当然吓到了,我可怕死了。” 她这话让谢瑆衍眸子一暗,一抹失落划过心头。 哪曾想,宋琬话锋一转。 “所以我要报复回来。” 作乱的小手掐住谢瑆衍腰间的软肉,用力一拧。 男人闷哼一声,将宋琬抱得更紧了。 一抹炽热顶的宋琬有些难受,她扭扭身子,杏眸弯弯笑的像一只小狐狸。 凑到男人耳边悄声低语几句,成功感受到那人的身子瞬间紧绷,宋琬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王爷可以放开我了吧。” 谢瑆衍没想到宋琬好巧不巧来了葵水,怪不得敢这么放肆的撩拨他。 鼻尖溢出一声冷哼,他松开宋琬,离开了卧房。 再回来的时候,发丝上明显带了水汽,湿漉漉的,衣服也换了。 宋琬伸手摸了摸,是冷的。 指尖顺着男人滴着水的发梢滑落到他的领口,在锁骨流连。 酥麻的感觉袭遍全身,谢瑆衍的呼吸又粗重了些,郁闷的皱眉,目光落在不争气的那物身上。 这冷水真是白洗了。 “王妃报复完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本王收点利息了。” 猛地拉住胸前的那只手,谢瑆衍不由分说的以吻封缄。 呼吸交错,男人唇舌间的猛兽不容拒绝的撬开宋琬的牙关,引诱着她一同沉沦。 呼吸一一寸寸被掠夺,浑身的力气也而被抽走,宋琬手指无力的捏紧男人的衣摆。 终于,在宋琬快要窒息的时候,谢瑆衍终于大发慈悲的松开了她。 软软的依靠在谢瑆衍怀中,宋琬嘴唇红肿,上面水光潋滟,眼尾也带着一抹桃红。 谢瑆衍垂首,眸光再次暗下去。 眼看着他要再次欺压上来,宋琬忙伸手挡住自己的脸。 “停停停,王爷我错了,咱们还是说正是吧!” 第56章 要赶紧解蛊 宋琬拒绝,谢瑆衍也不好再进行下去,只好又去洗了个冷水澡,等他再次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卧房,宋琬已经不在他的卧房里了。 脚下步子一转,谢瑆衍来到隔壁,果然看见宋琬已经换上了一身中衣,发梢也带着水汽,红桃正在帮她擦头发。 显然也是刚洗漱完。 “红桃,你出去吧。” 宋琬看到谢瑆衍找过来,并不惊讶,挥挥手将红桃支出去,接着又对还杵在门口的谢瑆衍招招手。 她刚才说有正事说,是真的有正事。 关于同心蛊的事情,因为上次撞见那女人,还没来得及同谢瑆衍说呢。 宋琬眯了眯眼睛,看着谢瑆衍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危险。 她心里仍旧惦记着,那日在书房中看到的女人。 一会将同心蛊的事情讲清楚,她定是要一五一十的问清楚。 以谢瑆衍的敏锐,自然是没错过宋琬眼中一闪而过的危险,只是他不明白,明明只是分开了那么一会,宋琬怎么就生气了。 他走到宋琬身旁,安静坐下。 宋琬轻轻哼了一声,坐直身子,直接开门见山:“这同心蛊得抓紧时间解了,不知道王爷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你还想和离?” 谢瑆衍脱口而出。 他还记得宋琬之前说过,只要解了这同心蛊,便要与他和离。 如今,宋琬提起解蛊,谢瑆衍便不由觉得她是想要和离。 不太高兴的抿了抿唇,谢瑆衍尝着这劝解。 “本王觉得,这同心蛊没什么不好的。” 甚至他还有点不想解蛊。 谢瑆衍这副模样落在宋琬眼中,活脱脱是古代版的恋爱脑。 “谁说我要解蛊就是想和离了,这蛊毒终究是毒,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还有噬心蛊的特性,若是一直拖下去,用不了多久,就算没人杀我们,我们怕是也要成一对亡命鸳鸯了。” “赶紧的,你查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头绪。” 宋琬的神色不似作假,谢瑆衍不由正了神色。 若是真是如此,这蛊毒还真的得尽快解了。 或许,暗室中的那个女人应该知道点什么。 上次套余婷的话半真半假,谢瑆衍觉得这蛊毒除了将他与宋琬捆绑在一起,便没什么致命的地方,故而便没有着急。 “跟本王走。” 眼底暗光翻涌,谢瑆衍捏紧宋琬的手,拉着她起身。 宋琬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隔壁。 有什么事情,直说不就好了,怎么还要换个房间说啊。 顶着宋琬疑惑的眼神,谢瑆衍打开暗室的入口,带着她进去。 幽暗的石道被烛火照得如同白昼,宋琬好奇的四处打量,直到谢瑆衍带着她转了个弯。 只见一个人形物体被架在十字桩上,披头散发宛若幽怨的恶鬼。 “我的天!” 宋琬本就有惧怕鬼怪的毛病,下意识惊叫一声,死死的捏住谢瑆衍的手。 被绑在木桩上的余婷听见动静,抬头怒瞪着他们,身体不停的挣扎着,连带着锁链也被她扯的哗哗作响。 “你又想做什么!” 似乎是因为被关着折磨了好几日,余婷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宋琬也不能听出来,这人是个女子。 确定这是个活人,宋琬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她,这才发现,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半晌后,她侧头问道:“这是那天我在书房看到的那个人?” “没错。”谢瑆衍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你把她关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金屋藏娇,还玩的这么花?”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宋琬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些许的不解,又有几分怪异。 谢瑆衍不会真的和这人有一腿吧? 挣开男人的手,宋琬鼓着脸站到了一旁。 虽说,余婷现在满身脏污,披散着头发像个女鬼一样,还被绑着,着实不像是金屋藏娇的模样,可宋琬就是不高兴。 拍开男人伸过来的手,宋琬鼓着脸吃味道:“而且还是藏在自己房间里。” 这里虽是暗室,但入口确实在谢瑆衍的卧房,四舍五入,也可以说是金屋藏娇。 看着耍性子的宋琬,谢瑆衍眉心跳动。 也只有宋琬敢跟他耍性子了。 “这人跟毒医有点关系,据说是他的未婚妻,本王觉得有用,便留了下来。”谢瑆衍耐心的同宋琬解释着。 宋琬觉得自己是幻听了,毒医的未婚妻。 是她理解的那个毒医吗? “毒医秦夜?” 注视着被绑着的女人,宋琬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试探,余光扫到谢瑆衍点头,宋琬一下子蒙了。 我的天,秦夜的女人被谢瑆衍抓了? 怎么抓的? 宋琬感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急需来个人解释清楚。 拉着谢瑆衍的衣袖,宋琬问了一句:“秦夜给你下毒,不是被人陷害的吗,你抓她未婚妻干嘛?” “毒医秦夜师出药王谷,他的师父药王医术超群,应当有办法解了蛊毒,本王留着这女子,本是想从她口中得到秦夜的下落,结果她也不知道。”秦夜拉过宋琬,解释着,“不过,既然是秦夜的未婚妻,应该是知道药王谷的下落的。” 一直被他们忽视,甚至还吃了一嘴狗粮的余婷,早就和不爽了,如今听到谢瑆衍还想从她这里得到药王谷的下落,不由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我呸!” “什么药王谷,我什么都不知道。” 梗着脖子,余婷怒声打断了谢瑆衍与宋琬的对话,这番行为,落在宋琬眼中,无异于这人就是在找死。 赶忙握住男人蠢蠢欲动的手:“走走走,王爷咱们先别冲动,我们先出去说。” 谢瑆衍看着余婷冷哼一声,乖乖由着宋琬将他拉出去。 到了外面,宋琬尝试着扭动机关,关上了暗室的入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男人揽进怀中。 谢瑆衍的胸前轻轻震动,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解:“为什么要护着她?” 这可不得护着吗,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人家的未婚妻。 秦夜可就在她茶楼待着呢。 哪里犯得着在这里折磨人家未婚妻,直接去问秦夜不就好了吗。 第57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王爷,咱们先稍安勿躁,毒医的说不定现在就在上京呢,是吧。” 宋琬一把抓住谢瑆衍那蠢蠢欲动,又想要打开机关的手。先前她答应过秦夜,不能在谢瑆衍这暴露他的身份,那她让谢瑆衍自己去发现总可以了吧。 这样就不是她暴露的了,跟她没有关系。 她真聪明啊。 拉着男人来到桌旁,宋琬摁着他坐下:“王爷,咱们来分析分析,用排除法来确定一下毒医的特征。” “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的,男人何苦为难女人对吧,那个谁就先关着好了。” 由于不知道余婷的名字,宋琬只好用那个谁来代替一下,见男人似乎已经平静下来,黑色的眸子中波光粼粼,平静的注视着自己,宋琬对他淡淡一笑。 打好腹稿,宋琬在谢瑆衍的身旁坐下,开始分析: “王爷你看,这毒医的未婚妻都到上京了,他人肯定也还在上京城了,我估摸着就躲在我们附近呢,而且听那谁的口音,应该个不是咱们谢国的人。” “您想想,别国的年轻男子,就在这上京里,王爷您随便一查,说不定就远在天边,进在眼前呢。” 宋琬的话语里面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说完,她扫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见他眯着眼略微沉思的模样,便知道,谢瑆衍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那她自然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秦夜啊,对不起了,希望你来世不要遇到这种恋爱脑未婚妻。 阿弥陀佛。 在心中为秦夜默哀一瞬,宋琬撑着桌子起身,纤手轻拍男人的肩膀,鼓励道:“王爷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找到,毒医秦夜的。” “您慢慢想,我就先回去我院子了。” 刚走了两步,一阵拉力袭来,宋琬回头,看着攥紧自己手腕的谢瑆衍,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张嘴想问他怎么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被男人到了腿上,紧紧圈在怀中。 “王妃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谢瑆衍抵着宋琬的额头,与之对视,看清她眼底的一抹闪躲,不由轻笑,俯身轻啄她的唇瓣:“王妃不如在给本王一点线索?” 线索是不可能再给了,要是什么都说明白了,到时候她还怎么去狡辩啊。 捧着谢瑆衍的脸将人推开,宋琬跳出男人的怀抱:“哪有什么线索,这都是我的猜测,您加油找,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静静的看着宋琬落荒而逃的背影,谢瑆衍这次没再拦她。 心中仔细回味了一遍,方才宋琬透露的消息,谢瑆衍面色愈发柔和。 宋琬说得没错,确实没有什么线索。 毕竟,细想下来,这答案都已经摆到明面上了。 日落西沉,入了夜的街道静悄悄的,只有街尾那边不时传来几声抱怨,仔细听听,似乎是秦夜的声音。 茶楼亮着烛火,秦夜手中拿着榔头,认命的在修着门,莲儿则是瑟瑟发抖的跟在他身旁,不时帮衬一下。 白日里,宛如地狱修罗的那一幕,让莲儿吓得不轻,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能将她吓得哇哇大叫,秦夜没没有办法,只能让莲儿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这门也是莲儿让他修的。 秦夜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魔怔一般,答应了下来。 现在好了,都大半夜了,他还苦哈哈的在这里修门。 狠狠一榔头敲在门框上,秦夜愤愤不平的丢下榔头:“不修了,明天再修不成吗,我的姑奶奶哟。” “啊,鬼啊!” 回应秦夜的只有莲儿的一声尖叫,紧接着莲儿的身子猛地撞进秦夜的怀中。 倒在地上,秦夜看着躲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莲儿,脸色并不是很好:“莲儿姑娘,你快起来,我的腰要断了!” 秦夜没想到,莲儿看着瘦瘦弱弱的一小个,力道这么大,猛地一下将他撞倒了,腰身还正好卡在门槛上。 莲儿再不起来,他的腰真的要断了。 然而,莲儿被吓得不轻,根本没把秦夜的话听进去,秦夜只能自己想办法。 腰眼正正卡在门槛上,秦夜连坐起来都办不到,只好带着身上的负担,一点一点的将自己从门槛上挪开。 好半晌,秦夜热出了一头的汗水,终于得救了。 “哪里有什么鬼怪,这里不就我们两个人吗。”扶起莲儿,秦夜坐起来,不着痕迹的揉了揉酸痛的后腰,安慰了一句。 “呵呵。” 冷不丁身后响起一声轻笑,紧接着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响起:“秦夜公子艳福倒是不浅。” 秦夜僵着身子转头看向门外,只见谢瑆衍一身黑袍踏着月色而来,明明生了一张宛如谪仙的面庞,周身的气势却是连恶鬼都要畏惧几分。 怨不得莲儿被吓到。 秦夜扶着莲儿站起来,后腰的疼痛让他的脸色有些扭曲:“王爷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 随后秦夜似乎有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一丝惊惧,身子也僵硬得厉害。 谢瑆衍刚刚叫他秦夜。 他明明没有跟谢瑆衍提起过自己的名字,谢瑆衍是怎么知道的。 谢瑆衍扫了一眼秦夜,见他神色骤变,不由冷哼一声:“本王该叫你秦夜公子,还是称一声毒医更为准确一些?” 宋琬将他的身份说出去了? 秦夜面色一凌,后退了半步,片刻后,他强行镇定下来,脸上挂起疑惑。 “王爷说什么,什么毒医?” 只要他拒不承认,谢瑆衍就拿他没办法。 秦夜的想法很是美好,但当谢瑆衍从怀中拿出两枚熟悉的玉佩之后,他脸色顿时一垮。 很好,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暴露了。 一口郁气堵在胸腔里,秦夜恨恨的咬牙。该死的余婷,他都躲到谢国了,还是阴魂不散。 “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身份已经暴露得彻底,秦夜索性也不装了,干干脆脆的承认。 谢瑆衍言简意赅:“解蛊。” 瞥了一眼谢瑆衍的冰冷的神色,秦夜恍然大悟,原来同心蛊的子蛊在他身上。 只是这蛊毒又不是他下的,谢瑆衍之前抓他作甚? 第58章 请罪 秦夜看着面前神色冷峻的男人,眸中的警惕未减分毫,步子后撤,秦夜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你这蛊毒又不是我下来,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又想着抓我!” 上次从谢瑆衍手中逃走之后,啥都丢了,害得他被人抓了,刚跑出来又被抓去发卖。 这世道上,可没有比他还惨的了。 每次都是出了虎口,又进狼窝。 “停停停!”秦夜指着谢瑆衍大喊,“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有事说事。” 他是真的害怕这厮,要是突然给他来一下子,他不就玩完了吗。 谢瑆衍停住脚步,将玉佩抛过去:“先前抓你是误会,今日找你是为了解蛊。” 伸手接住玉佩,秦夜将它收好。 看着手中属于余婷的那枚玉佩,秦夜咬咬牙,也收了起来。 这婚,必须退! 等他爹出关,他就回去商量退婚的事情。 “我之前不是同宋小姐说过了,我没能力解蛊,她没同你说?” 谢瑆衍摇摇头:“并未。” 这话谢瑆衍倒是没撒谎,毕竟宋琬只同他说了,这蛊虫还会噬人心血,秦夜的身份,宋琬说的很隐晦,但又很明显。 显然是不想让秦夜知道,是她出卖的他。 既然宋琬不想让秦夜知道,谢瑆衍自然会顺了她的意。 “你解不了,那药王呢?” 秦夜悟了,原来是打他爹的主意。 对谢瑆衍摆摆手,秦夜解释道:“我爹应该是有头绪的,只是他如今闭关了,只同我说过,年前会出关,具体的时间我也摸不准。” “你身体的里同心蛊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月圆之夜便会发作,我答应了宋小姐,会在月圆之前,尽力研制出压制的解药,拔除的话,在月圆之后想办法跟我去齐国,找我爹试试。” 他正好回去退婚。 “哦,对了,另一枚玉佩的主人呢?” 秦夜低垂着眉眼思索片刻,决定还是问一问余婷的情况。 毕竟,除去未婚妻这层身份,余婷也算是他的师妹,合该关心一下。 “你的未婚妻在我府上。”谢瑆衍淡淡的应道,“关着。” 关着?关着好啊! 秦夜一拍手掌:“那就麻烦王爷继续把人关着,就算不关着,也不要跟她透露我在那里。” “这玉佩,您拿去还给她。” 扫了一眼颇为兴奋秦夜,谢瑆衍沉默的接过玉佩。 “研制解药的时候,若是需要什么,直接去王府同我说。” 把玉佩收好,谢瑆衍转身走出了茶楼。 踏着惨白的月色,谢瑆衍抬头望了一眼月亮,几只飞鸟从空中飞过,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啁啾。 上京郊外,一座寺庙的厢房的窗台上,不知何时停了一只鸽子在那里。 “咕咕,咕咕咕!” 鸽子咕咕的叫声吸引了厢房内侍从的注意,侍从走到窗边,将鸽子抓进了屋里。 “主子,权家来信了。”侍从解下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筒,恭敬的递给桌旁的男人。 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从侍从手中拿过竹筒,谢赢转着轮椅来到书案旁,将竹筒里的信纸拿出来,对着烛火仔细看了一遍。 谢赢将信纸上的内容看完之后,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随后扔进一旁的香炉中。 他轻声叹了口气,吩咐道:“诸暨,收拾收拾,今夜便回上京吧。” 诸暨抬首,惊诧的看了一眼谢赢,随后应了一声便去收拾东西去了。 诸暨离在开后,谢赢转动轮椅回到桌旁,逗弄着那只信鸽。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马车赶着夜色,从寺庙的正门离开。 隔天一早,谢瑆衍同宋琬正在用早膳。 夏日里,天亮的早,院内早早就有鸟雀啁啾,宋琬搅动着碗里的白粥,又一次打掉男人作乱的手。 “吃早膳就吃早膳,别动手动脚的!” 宋琬很是不耐烦,一大早的这人给非要将她叫过来用膳就算了,还一直动手动脚的,恨不得像一块狗皮膏药那般粘在她身上。 耷拉着眼皮,宋琬不由的怀念这人先前冰冷的模样。 至少,那时候,她过得很清闲。 看着有摸到自己手边的那只大手,宋琬也懒得再拍开了,自顾自的喝粥,任由男人牵着。 “王爷,赢王求见。” 北宿忽的出现在一旁,吓得宋琬下意识想要把手缩回来,却被男人紧紧这捏住。 “让他进来吧。” 谢瑆衍淡淡应了一声,北宿“刷”的一下又消失了。 宋琬冷静下来,喝了一口粥之后,随口问道:“赢王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遍,宋琬确定没听说过赢王这一号人物。 谢瑆衍夹了一口小菜喂到宋琬嘴边,见她张嘴吃了下去,才解释道:“谢赢也是本王的侄子,只不过他才是嫡长子。” 谢赢是嫡长子,那这皇位理应是他继承才是,怎么会落到谢恒的头上? 宋琬不解,眼底是止不住的疑惑。 谢瑆衍将她眼底的疑惑尽收入眼,不由轻笑了一声。 “谢赢运气不好,得了个心思深沉的弟弟。” “他少时为了救谢恒,断了双腿,因此失了皇位。” “那为何会说谢恒心思深沉?”含着勺子,宋琬疑惑的问了一句。 为何? 谢瑆衍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旁人不清楚,但谢瑆衍怎么会不知道,那场让谢赢断了双腿的意外,是谢恒亲自设计的,为的就是争夺那皇位。 “一会你就知道了。” 摸了摸宋琬的脑袋,谢瑆衍收了话头,转头看向门外。 宋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身着苍青色长袍的身影被人推了进来。 “参见皇叔,皇婶。” 谢赢腿脚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行了个拱手礼。 看着与谢恒如出一辙的面容,若不是这人眼角下多了一颗泪痣,宋琬都以为是谢恒过来了。 不过,谢赢的气质似乎与谢恒有所不同,显得更为温润,亦或者说是锋芒暗藏。 是个做皇帝的好料子。 可惜了,让谢恒那个没用的东西摆了一道。 “免礼。”谢瑆衍淡淡应了一句,谢赢却依旧保持不动,“谢赢今日是来同皇叔请罪的。” “给皇叔皇婶添了麻烦,还望皇叔能网开一面。” 第59章 我觉得谢赢更适合当皇帝 场面冷了下来,宋琬垂下脑袋,小心的搅拌着碗里的白粥,细数里面开花的米粒,余光却是一直偷偷往谢赢那边偷瞄。 瞧见谢赢一直弓着身子不起来,身子都快折成直角了,宋琬嘴角抽了抽。 这样折着,真的不难受啊,而且这个姿势真的好怪异啊。 宋琬简直浑身不自在。 收回目光,宋琬停下搅拌的动作,桌下的脚意有所指的踢踢男人的小腿,在谢瑆衍看过来之后,一阵挤眉弄眼。 你看看,人家身子都颤抖了,差不多得了吧? 本来看起来就病恹恹的,这会儿脸色更加苍白了,嗝屁了怎么办。 瞥了一眼不停用眼神暗示自己的宋琬,谢瑆衍侧开脑袋冷哼一声。 谢赢都快骑到他头上了,磋磨一下怎么了。 只是说到底,要不是谢赢算计他,他倒也不会遇上宋琬,这样想来的话,谢瑆衍觉得自己还得谢谢他这位大侄子。 “起来吧。” 又冷哼一声,谢瑆衍的语气有了些许的改变,稍微温和了一些。 谢赢似乎也听出了这细微的变化,终于直起了身子。 宋琬扫了他一眼,白面粉腮,鼻尖还带着些许晶莹的汗珠,活脱脱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倒是比谢恒来得顺眼。 赏心悦目的东西,是个人都会喜欢看。 宋琬不由多看了几眼,完全没注意到,边上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吃味。 “冒充毒医给本王下毒,如今又自报家门到本王这里来赔罪。” “谢赢,本王都有点摸不清,你打的什么算盘了。” 谢赢本还在思索着要如何开口坦白,没想到谢瑆衍会忽的冷下声音朝他发难。 明明方才还挺温和的。 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紧了紧,谢赢苦笑一声:“皇叔息怒,侄子不过是想借皇叔的手,找到毒医治一治这不中用的双腿罢了。” 他这腿,这么多年了,看过了无数的大夫,都没有什么起色,偶然中,他听到了毒医的名号,便留了个心思。 可惜凭借自己的势力,谢赢没有信心将毒医引出来,没办法便将主意打到了谢瑆衍头上。 没想到他那个蠢弟弟,非要参上一脚,直接把谢瑆衍得罪死了。 得罪了便得罪了,若是能找到毒医还好,结果他让人跑了。 想到这,谢赢不由得一阵气闷,猛地涨红了脸色,用帕子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咳了半晌,谢赢感觉嘴里有血腥气在蔓延。 他拿下捂着嘴巴的帕子,宋琬眼尖的看见上面似乎晕开了朵朵红梅。 看着这剧烈咳嗽的架势,颇有几分即将归西的姿态。 虽说,宋琬现在知道了她最近遭受的磨难,起源有这个大侄子的手笔在里面,但也只是有几分而已。 最主要的还是归咎于谢恒那没用的野心。 而且,谢瑆衍不是说了吗,这大侄子少时惊才艳艳,比那没用的谢恒靠谱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这么去了,挺可惜的。 担忧的扯了扯谢瑆衍的衣袖,宋琬压低声音问道:“他不会咳着,咳着,就归西了吧。” “要不,咱们让秦夜给他看看?” 谢瑆衍攥住宋琬的手,脸上的吃味再也藏不住了。 “看什么看,王妃这么关注他做什么。” “还有你,没事就走吧。” 谢瑆衍冷下脸开始赶人,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小孩一般,莫名的幼稚,哪里还有从前的成熟稳重,谢赢看着幼稚谢瑆衍,苍白的嘴角抽了一下,躬身告退。 “既然皇叔没有怪罪侄儿,侄儿就不打扰您用膳了。” 吃味的男人是讲理的,有什么事情之后单独约出来吧。 他还是赶紧走吧。 宋琬瞧见侍从推着谢赢走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嘴巴却被谢瑆衍用手捂住,伸出手又被谢瑆衍拉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赢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拽下捂着自己嘴巴的打手,宋琬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口:“你侄子的醋都要吃,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你再这样,咱们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跟你说,我只是惜才,听懂没有,惜才!” “手拿开!”推开谢瑆衍纠缠过来的手,宋琬气鼓鼓的,“我迟早要把谢恒那家伙拉下来,总不能在他下来之后,你继位吧。” “然后天天被处理朝政,天天被一帮大臣追在屁股后面喊着扩充后宫。” “到时候我被关在皇宫里,想出来都难,这日子想想就没法过了。” 谢瑆衍被宋琬言语恐吓一番,终于规矩了,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任由宋琬气鼓鼓的数落着。 好半晌,等宋琬说累了,停下喊着口渴的时候,谢瑆衍方才倒了杯茶递到宋琬嘴边。 就着谢瑆衍的手,宋琬仰起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喉结上下滑动,谢瑆衍的手掌被宋琬温热的小手包着,他的目光落在宋琬湿润的唇瓣上,眸光晦暗。 宋琬刚消气,若是他现在就得寸进尺,怕是又会惹人生气。 还是忍忍吧。 忍下将人揽入怀中的冲动,谢瑆衍指尖摩挲着沾染了口脂的杯口,克制的移开目光。 嘴巴不干了,宋琬抿了抿唇,便接着说道:“我看那谢赢挺适合当皇帝,要不咱们给他把腿和身子弄好之后,再把谢恒拉下来。” “相信谢赢能把谢国治理好的。” 听着耳边宋琬的提议,谢瑆衍目光落在窗外的枝头上。 日头已经找了下来,树影婆娑,谢瑆衍在心中思索一番,也觉得谢赢当皇帝似乎不错,以谢赢的聪明,至少不会三天两头的总给自己找事做。 应该能乐得个清闲。 “谢赢确实适合当皇帝,只是他的腿短时间内恐难有起色,秦夜如今要忙活蛊毒的事情,不能让他分心。” 谢瑆衍漠然的嗓音浇灭了宋琬心头的热火,让她冷静了下来。 确实,秦夜现在不适合分心,她们身上的蛊毒才是主要的事情。 “要不,等秦夜把解药研制出来之后,再让他看看?” 这样就不冲突了吧。 第60章 把余婷打包送走 宋琬本以为压制的解药研制出来之后,秦夜就不忙了,到时候让谢赢自己上门赔罪,请人家帮忙医治一下腿,应该也没什么冲突。 哪曾想,谢瑆衍又泼了宋琬一盆冷水。 “压制的解药研制出来之后,终归只是治标不治本,我们到底还是要去一趟药王谷。” 行吧,那还真没办法了。 宋琬惜命的很,可不想因为谢赢,最后自己嘎了。 谢赢什么的,就让他自己自求多福吧。 “放心,不是还有一个吗。”谢瑆衍扫了一眼宋琬,见她的神色有点不太好,话锋一转,“我们这王府里,不还有一个吗。” 还有一个? 宋琬偏头,目光落在书架上:“你是说,秦夜的未婚妻?” 等等! “你是怎么知道,秦夜在研制压制的解药的?”宋琬睁大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的男人。 不会吧,这人这么快就找上秦夜了。 谢瑆衍轻笑一声,顺势把宋琬拉到腿上,下巴枕在她的肩头。 “自然是见过秦夜了。” “本王倒是没想到,我的王妃这般厉害,毒医都被你收了当掌柜来了。” 从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宋琬听出了几分调侃,不由笑得有些讪讪。 其实她什么都没干,是秦夜自己送上门的你信吗? 没有理会谢瑆衍的调侃,宋琬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环住男人的脖子,试探道:“那个谁,我们是直接打晕送过去,还是让谢赢自己过来带人走?” “不用,让北宿打晕送过去好了。”谢瑆衍嗅着宋琬身上的清香,提高音量,“北宿。” 北宿在两人身后出现,也不用谢瑆衍吩咐什么,自觉的扭开机关,进了暗室。 半晌后,北宿出来了,肩上多了一个长条状的麻袋。 不用想,麻袋里装的,就是被打晕的余婷了。 “送去赢王府上,代本王解释清楚。” 谢瑆衍把余婷的玉佩抛给北宿,北宿接过玉佩,便扛着麻袋朝着赢王府出发。 “赢王殿下。”北宿扛着一个灰扑扑的麻袋,出现在谢赢的卧房里。 诸暨还以为是来了刺客,下意识拔出佩剑转身朝着身后的北宿刺去。 剑尖在距离北宿一寸的时候,被他用两根手指夹住,北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嗙”的一下,折断了诸暨的佩剑。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我只是代王爷过来给赢王殿下送个东西。” 抛抛肩上的麻袋,北宿扫了一眼仍旧有些不可置信的诸暨,手一甩,直接把肩上的麻袋甩给了诸暨。 掏出怀中的玉佩放到桌上,北宿与赢王探究的目光对上。 他对谢赢淡淡一笑:“赢王殿下,毒医不能给你,但是他的未婚妻,就交给你了,至于怎么哄她给您医治,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觉得这个玉佩,倒是个不错的东西。” “话说到这,还请赢王殿下自己看着办吧,我家王爷与王妃,非常看好您。”北宿把玉佩推到谢赢面前,留下这么一句话,便闪身离开。 谢赢看着桌上的半块玉佩,眉眼间有些怔愣,半晌后,他伸手拿起玉佩,眼中迸发出亮光。 是皇婶在帮他! 谢瑆衍虽然是他们皇叔,性子却冷漠得很,断不可能帮他的,只能是看着温温柔柔的皇婶帮了他。 不难看出,皇叔还是挺听皇婶的话的。 攥紧玉佩,谢赢转头看向诸暨怀中灰扑扑的麻袋:“诸暨,带下去收拾好,安置到偏院去。” “是,主子。” 诸暨应了一声,扛着麻袋到了偏院。 赢王府与摄政王府不同,这里还是有丫鬟婆子的,诸暨找来丫鬟交代好,便回去复命了。 丫鬟解开麻袋,一股子酸臭的味道直冲鼻腔,差点没叫她捂着嘴吐了。 可谁让她是丫鬟,主子的吩咐,哪里能怠慢了去。 认命的捂着鼻子扒出麻袋里脏兮兮的女人,仔细的给她清洗身体。 浴室里氤氲着蒸腾的热气,余婷挣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泡在水里,还有一双手在她身上擦拭着。 “啊!” 她吓得大叫一声,拍开胸前的那双手。 丫鬟吃痛,吸了口凉气缩回手,余婷响动转头看去,这才发现,给她擦拭身子是一个丫鬟。 只是,她不是被关在了王府吗,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摸摸酸痛的脖子,余婷记起来,似乎有个黑影把她打晕了。 是谁打晕了她? “小姐既然醒了,便自己洗吧。”丫鬟抱着被余婷拍肿的手,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便出去。 余婷的思绪被丫鬟打断,索性也不想了,洗净身子穿好衣服便走出浴室。 刚一出去,她的目光便被桌前的身影吸引过去。 看着那人苍白的脸色,还有身下坐着的轮椅,余婷的目光有些闪烁。 见那人只是喝着茶,并没有看她,余婷犹豫了半晌,还是试探性的开口:“是公子救了我吗?” 听见这句话,谢赢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眼底划过一丝暗光,随即应道:“没错,在下的手下见姑娘在暗室里关着,顺手便救了出来。” 他原本还想着,用什么理由去哄骗这女子,答应他帮忙医治。 结果,这女子话一出口,倒是帮谢赢想了办法,他只需要顺着这人的话说下去就好了。 余婷到底是天真得很,人家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没有多想,余婷便抱拳道:“多些公子搭救之恩,小女子如今两袖清风,无以为报。” “别的没有,小女子只剩下一身医术傍身,若是平时,我倒是可以帮您看看腿,只是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等我将人找到了一定来帮您医治。” 余婷刚一出来,心里就只惦念着找到秦夜,然而人都到自己手上了,谢赢怎么可能将人放走。 苍白的手抵在唇边,谢赢虚弱的咳了一声:“姑娘若是真的能治好在下的腿,找人的事情,在下自然是可以帮忙的。” “在下虽然身子不好,但好歹也是个王爷,那人只要还在我谢国的疆土上,都是有迹可循。” 第61章 赴宴 天光微熹,晨间一缕清光划破夜幕,宋琬尚还在床榻上睡着,未曾清醒便被红桃拉起来梳洗。 “小姐,来将眼睛睁开,红桃帮您擦脸。” 红桃把手帕浸湿又拧干,仔细的给宋琬的擦着脸,今日是赏花宴的开始的日子,宋琬起不来,只能红桃帮她努力了。 扶住昏昏欲睡的宋琬,红桃瞧着早就已经没个正行的自家小姐,默默叹了口气。 她家小姐如今被这摄政王宠得没边了。 红桃给宋琬擦好脸之后,宋琬就已经清醒了不少,却仍旧不想动弹,懒洋洋的靠在红桃身上,她指哪里,宋琬就动哪里。 像一只精致的提线木偶。 倒不是宋琬不想动,只是她身上没力气。 想到昨晚上的红浪翻滚,一室春光,宋琬的脸上不免氤氲起了些许热气,贝齿轻咬着红唇,水淋淋的杏眸中带着几分娇嗔,一双纤手悄悄的在后腰揉捏着。 她的腰好酸啊。 这该死的狗男人,她都说了今日有宴会要赴,还这么折腾她。 虽说这几日茶楼开业,她来来回回稍微忙了些许,但她也没有忘记谢瑆衍啊。 她每次回来都给他带吃的了,昨晚那厮竟然说她忽视了他。 忽视是吧,那今晚上他就回自己院子睡去。 皱着鼻子,宋琬的在心中决定了谢瑆衍今晚的去处。 谢瑆衍一进来,就瞅见宋琬这气鼓鼓的模样,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现在还在生气呢。 宋琬也见着他过来了,一改方才懒骨头的样子,轻哼着避开男人的手,接过红桃手中的螺钿,自顾自的该是上妆,正眼都给谢瑆衍一个。 看起来是气得不轻。 余光瞥见男人的手还想伸过来,眼看着就要挨上她的腰了,宋琬冷哼一声,威胁道:“摸一下,分房睡一个星期。” 那只手僵住,随后“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不想自己一人独守空房,谢瑆衍规规矩矩的站在宋琬身旁,凝神看她上妆。 泛黄的铜镜中,女子眉目如画,朱唇红颜,一双杏眸水灵灵的,勾得谢瑆衍心间发颤。 她就要这么出去? 看着铜镜中宋琬艳丽的脸庞,谢瑆衍拧着眉,周身的气息阴沉,已经开始闷热的屋内,竟也凉爽了不少。 透过铜镜,宋琬扫了一眼身旁只人吃味的神色,挑了挑眉,在额间添上最后一笔,拿着描金团扇起身,踮起脚尖在那人紧抿的薄唇上轻啄一下。 “王爷等我回来。” 言罢,宋琬还嫌不够,撩拨般在谢瑆衍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成功的感觉到身前那人沉稳的呼吸开始凌乱。 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宋琬用团扇挡开男人顺势想攀上来的手,轻声提醒。 “别忘记了,不许碰我一天。” 好让你涨涨记性,免得日后她累断了腰。 又在男人脸上吧唧了一口,宋琬咬着团扇轻飘飘的走了。 “先去玉华楼。” 上了马车,宋琬没有直接去太傅府,而是让车夫先去一趟她的茶楼。 没错,玉华楼就是宋琬开的茶楼。 玉华楼已经开业半月有余,除了刚开业那会,弄了个打折的活动,爆满了一瞬,如今客流还算稳定,有些家底回头客并不少。 也算得上是上京一家新开的红旺铺子,将权家的九仙楼直接踩进了泥里。 毕竟宋琬的野心也是不小的,该有的都有,从珍品到平常百姓能吃得上的,她都有,九仙楼除了空有一个权家的背景,什么也不是。 没了谢赢的支持,权家如今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到了玉华楼,宋琬直奔后厨,还没撩开帘子,就朝里头喊了一句:“莲儿,我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小姐都准备妥当了。”莲儿在厨房里头应了一句,吃力的提着一个超大号的食盒走了出来。 一旁的红桃上去接手,差点没砸到自己的脚。 拼尽吃奶的力气,红桃才勉强拿稳这个超大号的食盒。 “小姐,快搭把手,红桃上不去了!” 接着宋琬的手,红桃才勉强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红桃掏出手帕,擦干脸上的热汗,人不知嘟囔了一句:“小姐这都是些什么啊,这般重得慌。” “都是些吃食,到时候会用得上,就辛苦我们家红桃了。”宋琬煽动着手中的团扇,给红桃扇着风。 团扇一上一下,带出徐徐凉风,红桃终于没有那么热了。 “小姐放心吧,红桃一定帮您拿好。” 宋琬瞥了一眼红桃,看着这小丫头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不由得一阵好笑。 不就是拿个食盒,这小丫头反应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带着一丝闷热的夏风掀起帘子,吹在宋琬脸上,青石道两旁的树上,夏蝉声声叫个不停,这一路若不是有红桃替她扇着风,宋琬这脸上的妆怕是都要热花了。 从红桃手中接过自己的团扇,宋琬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脚下刚一沾地,宋琬余光就扫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带着一位她没见过的粉衣女子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临猗,参见摄政王妃。” 粉衣女子拉着顾严薇对宋琬行礼,一言一行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处。 这位应该就是顾严薇的表姐,太傅府的嫡二小姐李临猗了。 “免礼吧。” 宋琬神色淡淡,叫人看不出喜怒。 倒不是宋琬刻意要给人家脸色看,毕竟面前这两人,一人觊觎她男人,一人疑似是帮凶。 这场面,要是换做是其他人,估计也是笑不出来的。 扫了一眼顾严薇愤愤的脸色,宋琬都不知道她的愤然是哪里来的。 摇着手中的团扇,宋琬轻嗤一声,只当是开了眼了。 反倒是顾严薇身旁的李临猗,宠辱不惊,见宋琬看向她,还能回以一笑。 “临猗带王妃进去吧,并蒂双莲花开得早,所以大家基本都来齐了。” 李临猗笑着引宋琬进去,宋琬跟在她身后,眸光不经意闪了闪。 有意思,这是在说她来晚了吗。 这个李临猗确实比顾严薇聪明不少,至少不会没有脑子的正面对上她。 反倒是明嘲暗讽起来了。 第62章 请顾公子掌掌眼 跟在李临猗后头,几人穿过回廊,行走在花团锦簇的花园小道上,过了好半晌,宋琬才听到不远处,有些窃窃私语的动静。 “到底……大架子……” “叫……等……” 只是离得尚且还有些远,宋琬没能听清。 但其中透露的字句,也够宋琬猜出几分了。 眯起眼睛,宋琬又将与李涟漪初见面时候的话,在腹中转了一遍。 莲花开得早,大家都来了就等她了? 既然这莲花开得早,为何她的帖子上没有特意写上时辰。 看来,她的帖子也是有问题的。 宋琬脸上不动声色,依旧是神色淡淡的模样,扫了身旁的红桃一眼,悄悄放慢了脚步。 与前面二人拉开些许距离,宋琬压低声音询问道:“红桃,太傅小姐给我的帖子,你带上了吗?” 宋琬近乎是用气声在说话,红桃不知道宋琬有什么打算,怕前的二人发现,她没敢出声,只是点点头表示帖子带上了。 得了红桃的准信,宋琬点点头,步调重新恢复正常。 越是靠近莲池,那边的闲言碎语便越发清晰。 和宋琬猜的一样,无非就是一些说她耍架子,故意来晚了,让大家等着的闲话。 本事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可宋琬偏生就是个喜欢计较的人。 略带危险的目光扫在前边二人的后背上,宋琬暗道。 既然你们先算计的我,就不要怪我打你们的脸了。 一众世家公子小姐中,有一人的脸色显得格外的难看。 “小姐消消气,都是些闲言碎语,说不定表小姐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才来晚了的。” 俞灵听了丫鬟的劝解,脸色并没有好多少。 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回到将军府,提着她的红缨长枪,将这些砸碎的嘴巴,全部戳烂。 “我记得俞小姐似乎是摄政王妃的表姐,不知道,可否同我们说说,那位在府上也是如此的大架子吗?” 身旁的人对她的脸色视而不见,甚至大着胆子上来同俞灵搭话。 俞灵转身怒瞪着说话的那人,手上痒痒得很,想去撕烂那人的嘴巴。 最后,俞灵还是忍住了。 “顾公子有闲工夫在这里说我表妹的不是,还不如想想要怎么赚银子维持尚书府的开支吧。” “哦,对了。”俞灵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还有就是,帮我问问令妹,是怎么做到当众对摄政王死缠烂打不成,还迁怒我表妹的。” “莫不是,你们家对皇家的婚事有什么不满?” 俞灵这话,怼得顾严琛面色一白,讪笑着后退两步:“俞小姐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对皇室心存不满。” 就算有也是不能往外说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俞小姐多有得罪,还请谅解。” 俞灵气急:“我谅解……”你奶奶! 后面几个字还没能说出口,丫鬟拉了拉俞灵的衣袖:“小姐,表小姐来了。” 宋琬扫了一眼猛地鸦雀无声的众人,又看看池中已经开了一半的莲花,鼻尖轻哼一声。 走在前面的李临猗听到身后的冷哼,不止为什么,总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旁仍旧气愤的顾严薇,李临猗心里有些没底。 她这么盲目的帮顾严薇,究竟是不是错了。 李临猗猛地清醒过来,才发现她这个行为,完全是在跟摄政王府叫板,自找死路。 回头看了一眼宋琬,她的心里有些打鼓,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坦白从宽。 她可不想跟尚书府一样,不明不白的把自己搭进去。 只可惜,愚笨的人太多了,还没等李临猗想到办法,便有人开始发难了。 顾严琛拨开人群,走到前面来,提上音量:“这双莲如今已经开的差不对了,王妃来晚了,恐怕是没得机会欣赏了。” 宋琬眯着眼睛看着出头的人,总觉得这人长得有点熟悉,索性红桃看出了她的不解,凑上前耳语一番。 “小姐,这人是顾尚书的嫡长子。” 顾严薇的亲哥?怪不得她觉得熟悉,这两人看起来一样没有脑子。 摇着团扇冷哼一声,宋琬接过红桃递过来的请帖,状似苦恼的看了一遍。 半晌后,宋琬皱眉“嘶”了一声:“我这请帖上,连个时辰都没有,何故有来晚一说?” 前面,李临猗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她用眼神暗示顾严琛不要再说下去了。 哪曾想,顾严琛会错了意,以为李临猗是在给他打起,气势更加强硬了些。 “王妃说笑了,帖子上明明都写明白了卯时,如今都已经巳时了,莫不是王妃的帖子与我们的有什么不同?” 宋琬看着顾严琛脸上那明显的不相信的神色,冷笑一声,把手中的请帖递给红桃:“红桃,拿去给顾公子掌掌眼。” 红桃早在听见那些闲言碎语的时候,便已经气得不轻,鼓着脸接过请帖,走到顾严琛的面前,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 宋琬瞧见这小丫头的气势,恨不得给她鼓掌,顺便来一句干得漂亮。 请帖不厚拍在脸上并没有什么感觉,顾严琛却觉得脸疼得厉害。 顾严琛脸色铁青,伸手接住滑落下来的请帖,越看越是心惊。 这张请帖确实是李临猗送出去的请帖,这洒金的宣纸的和太傅府独有的封子,顾严琛是不会认错的,而这张请帖上,也确实没有写上时辰。 顾严琛的脸色由铁青变得微微发白,他隐晦的看了一眼脸色彻底白下来的李临猗,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现在怎么办,绝对不能让这帖子公布与众,不然顾李两家都完蛋了。 周围的公子小姐见顾严琛久久没有说话,疑惑的目光不由的投了过来,甚至还有人上前询问,伸手要拿过请帖去看的。 “顾兄,你这是怎么了,看个请帖还磨磨唧唧的,快来让我看看。” 那人话音落下,伸手想要拿走扫顾严琛手上的请帖。 顾严琛哪里肯,瞧见那人伸过来的手,他下意识外旁边一躲,刚好踩到了松动的石块,连人带帖掉进了莲池里。 第63章 看清了没有?! “天啊!快救人!” 看着在莲池中扑腾的顾严琛,有人惊呼一声,紧接着就是“噗通”几声,有下人闻声赶来,跳入水中救人。 待到顾严琛一身泥泞的被救上岸之后,他看着手中的皱巴巴的请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这请帖都湿成这个样子了,应该是不能再看了。 顾严琛像小心翼翼的揭开请帖确认,一只素白的小手伸过来,眼疾手快的从他手中将帖子抢走。 “俞灵,你做什么!”顾严琛不耐的怒声道。 还没能确认请帖上的墨迹是否已经晕染开,顾严琛顾不得满身的淤泥,伸手便要去抢。 俞灵好歹也是将门出身,几十斤重的红缨枪都能耍得虎虎生风。 顾严琛这种文弱书生,哪里是她的对手。 俞灵轻飘飘一个旋身,躲开顾严琛的脏手,小跑着跑到宋琬身旁,献宝似的将帖子递给宋琬:“表妹,你的帖子。” “你快看看有没有晕墨。” 看着俞灵手中,皱巴巴的帖子,宋琬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她接过帖子打开。 一旁的俞灵仍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表妹,我相信你的,顾严琛这家伙肯定是看到请帖不对,故意掉进池塘里好销毁证据,帖子的墨迹有没有晕开啊。” 将俞灵关切的神色尽收入眼,宋琬心中一暖。 手腕倾斜,宋琬将字迹尚且完整的请帖测了测,好让俞灵看清楚。 俞灵扫了一眼宋琬手中的请帖,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好个李临猗,竟然敢算计到她们家头上了。 看她不把这个小贱人给撕了! 伸手拉住愤怒的俞灵,宋琬给她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合上皱巴巴的请帖,脸上染上几分不虞。 “顾公子,这池子你是掉得真巧,不过方才你应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了吧。” “你来说说,本王妃这帖子和你们的有什么不同。” 宋琬没有正面说请帖到底怎么了,顾严琛看着她难看的脸色,还有俞灵愤怒的神色,不由的沉思了片刻。 侧眸看向不远处的李临猗,见她点点头,顾严琛的腰板瞬间挺直了。 “自然是看清,王妃您的帖子与我们的无二。” “既然来晚了,承认便是,王妃大人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 他内心笃定宋琬的帖子已经被毁了,如今又无对证,他想怎么编排,便怎么编排。 宋琬的眼神没在顾严琛身上停留多久,见他没说真话,便转头看着面色已经恢复红润的李临猗。 “李小姐也是这么觉得的吗?”宋琬低垂着眉眼,问了一句。 李临猗和顾严琛通过气了,如今宋琬空口无凭,她自然也不再害怕了。 她挺了挺胸脯:“这些帖子都是我亲手写的,自然是不可能有错漏的。” 宋琬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们,点点头没再说为自己辩解什么。 这沉默就宛若宋琬已经默认一般,在场的公子小姐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碍于宋琬的身份,她们并没有敢大声宣扬,只是眼神中的鄙夷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宋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的鄙夷,包括顾家兄妹的李临猗眼中难以掩藏的得意,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 过了好半晌,宋琬轻哼一声。 给过他们机会了,只可惜,有些人总是没有眼力的。 转身把手里的请帖递给俞灵,宋琬勾唇一笑:“表姐,麻烦了。” “表妹放心,表姐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俞灵那火爆脾气,早就快忍受不住了。 如今这种打脸的天降美差,她自然乐意得很,接过请帖,嘴角都快咧到耳后跟了。 瞅准人堆里以为议论的最凶的,俞灵走过去,就着那人的衣领,把帖子怼在她眼前:“来给姐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帖子和你的一样吗?” 那人脸都快贴在帖子上了,湿漉漉的帖子带着淤泥的腥臭味,她真的很想把俞灵的手拉开,但又不敢。 她只是一个小官员家的女儿,根本不敢忤逆俞灵这个将军府小姐的话,只能忍着屈辱,一字一句艰难的看起来。 在看清这张帖子上真的没写有时辰之后,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这太傅家的二小姐,怕不是脑子被门缝夹了吧。 竟然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去污蔑皇室的人,真的不怕株连九族吗? “那个,俞小姐我看完了。” 被俞灵抓着衣领的小姐,怯懦懦的说了一句。 俞灵瞧着她那害怕的神色,不由的冷哼一声。 现在知道害怕了,早之前作什么去了。 “既然看清楚了,你就来说说,你看到的,这上面那个字眼提了时辰两个字。” 那小姐看着近在咫尺的帖子,还有凶巴巴的俞灵,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没有,太傅小姐没有在上面写时辰!” 被俞灵拽着的小姐哽咽着说完了这句话,便呜呜的哭着,一看就是被吓得不轻。 她是真的怕啊。 她方才议论得最凶,鄙夷的眼神也是毫不吝啬,频频甩给宋琬。 现在得知真相,一下子就得罪了三家人,她能不害怕吗。 只是,她这番模样,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像极了被屈打成招的模样。 李临猗看着这番场景,目光闪了闪。 她缓步走到俞灵声旁,苦口婆心的劝解道:“俞小姐,你虽然是王妃大人的表姐,但也犯不着这么歪曲事实,还是松手吧。” “看看这把人都吓成什么样了。” “呸!” 俞灵朝着李临猗身上狠狠啐了一口。 她本是虎门出身,家风粗狂哪里忍得住这番阴阳怪气,当即松开那个小姐,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李临猗脸上。 “啪!” 这声脆响荡漾在莲池周围,激起一阵回响。 李临猗的半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半边脸红肿实在是不好看,俞灵有强迫症,想也不想,对着她的另一半脸颊,补上一巴掌。 又是一声脆响过后,李临猗整张脸都肿成了猪头。 捂着火辣辣的脸,李临猗不可置信的看着得意的俞灵,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第64章 废渣 “打的就是你!”俞灵捏起李临猗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她,“又蠢又笨的猪头才最适合你,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也敢算计我表妹,滚一边去!” 李临猗被俞灵甩到一边,说不是顾严琛扶了她一把,她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顾严琛将李临猗扶稳,看着她难看的脸色,不由关切的问道:“表妹,没事吧?” “没事。” 李临猗摇摇头,目光恨恨的盯着在人群中游移的俞灵。 顾严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俞灵有抓了一个人,强迫那人看帖子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表妹,不会那帖子还没晕开吧?” “放心,都湿透了,墨迹应该早就晕开了。”顾严琛身上的泥腥味有些浓郁,李临猗有些受不了,嫌弃的往边上挪了一下。 然而,李临猗似乎忘记的,她为了面子,帖子外头还裹着一层呢。 哪里有那么容易湿到里面,只是浅浅的晕了一些边角而已。 重要的东西,仍旧是完好无损的。 至少叫人一看便能明白。 俞灵每抓住一个人,给她看过一眼之后,那人的神色便如同刚开始的那位小姐一般,变得十分的微妙。 一个两个倒还好,可所有人都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她,李临猗不免有些慌乱。 难不成真的没有毁掉? 俞灵转了一圈,大家的神色都变了,甚至还有些好事的,幸灾乐祸的看着脸色青白的李临猗,嘲讽道:“太傅小姐的胆子,当真的叫我们甘拜下风。”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李临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眼神直愣愣的看着朝她走近的宋琬。 接过俞灵手中已经干得差不对的帖子,宋琬冷哼一声,把帖子甩在李临猗脸上。 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狼狈的李临猗,声音冷的令人犯窘:“真是好手段。” “不是,王妃您听我解释!”李临猗如梦初醒,猛地抱住宋琬的腿哀求着,“都是顾严薇,是顾严薇同我说,您在太后寿宴上下了她的面子,还夺了她的家产,让我帮她出气。” “都是顾严薇指使我这么做的!” “滚开吧你!”俞灵一脚揣在李临猗的侧腰,“算计就是算计,别人指使的也是算计,你在这狡辩什么呢!” 李临猗被俞灵踹飞了三米远,直到撞到了顾严薇才停下。 看着她们滚作一团,宋琬给俞灵竖起大拇指:“表姐,干得漂亮。” “那是!”俞灵一抹鼻尖,颇为骄傲的说,“也不看看你表姐我是谁,好歹是上过战场的!” 俞家子女,世代为将,并不会歧视什么女儿身,基本每个人都会上到战场历练一番。 宋琬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怪不得她这表姐身上,总有着一种痞帅痞帅的气质。 冷冷的扫了一眼还乱作一团的李顾两人,宋琬对身后的红桃招招手。 她打开红桃手中的超大号食盒。 “今天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致,这是本王妃在玉华楼打包的一些糕点,就当是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宋琬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一份精致的莲花酥,递到俞灵手上:“表姐最辛苦了,这个是犒劳表姐的。” 言罢,宋琬对红桃使了一个眼色。 红桃心领神会,提着食盒便去人群中游走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食盒已经空了。 大家手中基本都领了一份糕点,有精致的,也有简单的。 但都比不过俞灵手上那份精致。 俞灵感受着周围人羡慕的目光,傲娇的仰起头哼了一声,三两口解决了手中的莲花酥。 还是表妹好,比家里的臭小子们好多了。 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 如今板子打了,甜枣也给了,宋琬也打算在这里呆着了。 她带着试探的问了俞灵一句:“表姐,要不要一起回去,顺便再去王府上坐坐?” “去去去!”俞灵小鸡啄米般点头。 两人走在小道上,日头已经很毒辣的,早晨来的时候,都还是花团锦簇的,如今这些花都被晒得蔫哒哒的 宋琬扫了这些花一眼,摇着团扇的手,更加用力了。 挽着俞灵拐了个弯,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撞入眼中。 摇着团扇的手停住,宋琬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神色阴沉的谢恒,松开挽着俞灵的胳膊,扭头对这红桃吩咐道:“红桃,带着表姐先去马车上等着我。” 红桃应了一声,走到了俞灵身旁:“表小姐我们先走吧。” 俞灵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宋琬,宋琬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去等着她。 “皇上找我有什么事。” 目送着俞灵走远,宋琬瞥了一眼神色阴沉的谢恒,语气漠然。 她懒懒的用团扇扇着风,正眼都没给谢恒一个。 “阮儿,你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谢恒总觉得不可置信,明明几月前,这个女人还被他刷得团团转,为何如今正眼都不瞧上他一眼。 宋琬被谢恒这话逗笑了。 什么渣男,又当又立的,还有脸过来问她。 “那不成我还应该对你感激涕零,谢恒你要不要脸,背叛我的人是你,算计我的人也是你。” “怎么,算盘珠子都要崩我脸上了,我还要谢谢你算计我不成。”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太阳忽的有些刺眼,宋琬停下扇风的动作,团扇抵在额头上,一字一句的嘲讽道,“你现在就是个窝囊废,除了算计女人,什么都不行!” “你有野心,你想争权夺势,放着我一个好好的嫡女不要,跑去和一个庶女勾搭上,反过来把我推走。”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宋琬嘴巴都干了。 懒的再和这个废渣多说些什么,宋琬径直绕开他。 宋琬这一字一句,无不是在戳谢恒的痛脚,他哪里肯就这么放宋琬离开。 “贱人,你是不是投靠谢瑆衍了!” 他怒骂一声,伸手想要拉住宋琬,冰凉的剑刃挡住了他的手。 暗卫一言不发的出现在宋琬身旁,用剑刃指着谢恒,宋琬就在暗卫身后,背对着谢恒。 “能力不够,脑子也不够用,你是我见过最失败的皇帝。” 第65章 火云芝 “表妹,皇上为什么会出现这在尚书府,还特意拦下你做什么。” 宋琬一上到马车,俞灵便凑了过来,眼中关切的神色甚浓。 将俞灵关切的神色看在眼中,宋琬的嘴角抽了一下,颇为无语的说道:“可能是脑子被门夹到了吧。” 谢恒脑子被门夹到…… 她表妹可真敢说啊,不怕被株连九族吗? 啊,不对! 她表妹现在的九族不就是…… 宋琬在一旁瞥到俞灵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一会又恢复正常,眨眨眼颇有些疑惑。 这是怎么了,练习变脸? 伸出手在俞灵眼前晃了晃,宋琬轻声呼唤:“表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被宋琬一打岔,俞灵思绪回笼。 她讪笑着摆摆手。 宋琬收回视线,没再多问,微微侧头给一旁的红桃投去一个眼神。 “回府。” “哎哎哎!表妹等等,我就不去了!”俞灵忙拉住要出去的红桃,“今日我就不去你那里玩了,等到端午节的时候,表姐我再去找你。” “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龙舟逛庙会!” 俞灵说完,立即松开红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穿车厢,跳下了宋琬的马车。 宋琬撩开帘子跟出去。 她伸出手,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俞灵就已经钻进了自家的马车里。 算了,端午节再见吧。 放下举着的手,宋琬重新回到马车里。 “红桃我们回去吧。” 前面的马车缓缓离开,俞灵探出半个脑袋看着。 不是她不想和宋琬喝茶唠嗑,是她忽的想起来,她的表妹现在已经不在相府了,而是在摄政王府。 她去了,岂不是会撞到摄政王那个冷面阎王…… 去不了,去不了! “回将军府。” 她要回去和那几个臭屁弟弟们炫耀,今天香香软软的妹妹给她送糕点吃了。 羡慕死他们! 另一边…… 宋琬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的中午了。 日头毒辣得很,宋琬一撩开帘子,那刺眼的阳光便直直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睁不开眼睛。 眼角被日光刺得发红,她用团扇挡在头顶才勉强张开眼睛,搀扶着红桃的手下了马车。 枝头燕雀啁啾,蝉鸣声声,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到地上,一片波光粼粼中,一道天蓝色的身影靠在树下,热得满头大汗。 “秦夜,你怎么在这里?” 这日头实在是太毒了,宋琬刚下马车,原是想直接回去躺着了。 没想到,余光随意往边上一扫,就看到了秦夜站在树下。 秦夜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宋琬,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终于不用再晒太阳了。 “走走走,我们进去说吧,这外面的日头毒死我了!” 秦夜怕自己再晒一会,就真的要中暑热晕过去了。 秦夜一早就等在这里了,通报的侍卫说主子都不在府上,不让他进去,还说让他先回去,第二天再过来问问。 第二天来问老天爷吧! 要不是这事情真的很重要,秦夜还真的想回去。 好在宋琬回来的早,没有白费他顶着烈日在这里苦等。 “你在外面等多久了,怎么也不和侍卫说一声,先进来等着。” 宋琬看着一进门就抱着水壶在灌水的秦夜,再看看他快晒成猴屁股的脸色,忙用团扇扇着风给他降温。 可别热出病来啊,她和谢瑆衍还得靠这位救济呢。 “唔,终于活过来!” 喝光了一壶茶,秦夜觉得自己像是久逢甘露的大地里的小草,终于被滋润到了。 听见宋琬的话,他舔了舔仍旧有些干裂的嘴唇,嗔怪道:“你以为我不想进来吗,是你们王府的侍卫不让我进来。” 不然,他也不至于晒成这个鬼样子。 “你扇得太慢,扇子给我,我们说正事。” 秦夜抢过宋琬手中的团扇,大力的给自己扇风:“我跟你说,我听客人说,这两天在隔壁的西三街道有个商行要举办拍卖会。” “这拍品里面似乎有一味药材叫火云芝,你要想办法搞到拍卖会的邀请函,那火云芝若是真的,就一定要拍下来,这是压制你体内蛊毒的关键药引。” “要是能拿到火云芝,压制的解药应该很快就能炼制出来了。” 听完秦夜的话,宋琬正了脸色点点头:“我知道,等今晚上我会跟谢瑆衍说的,麻烦你跑这一趟了,我让人送送你。” “咋送?”秦夜停下扇风的动作,有些好奇。 外头的太阳那么毒,他确实也不想走回去。 “飞回去。” 宋琬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有些俏皮的说:“北斗,送这我公子去玉华楼,回来的时候再吩咐一下,以后这我公子再来府上,不许再拦着。” 就在秦夜还在疑惑宋琬为什么在自说自话的时候,后衣领忽的传来一阵拉扯的力道,紧接着天旋地转。 视线再次回复的时候,秦夜的视角已经从平视宋琬,换成了俯视了。 还是被人扛在肩膀上的那种俯视。 秦夜侧头只看见了男人硬朗的面庞,还能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人带着窜出了宋琬的卧房,置身于数米高空。 “啊啊啊啊!!!” 外头回荡着秦夜高声的尖叫,宋琬淡定的扣了扣耳朵,感叹道:“哎呀,这王府里的一个个怎么就喜欢扛人呢。” 入夜,宋琬早早洗漱好,穿着一身清凉的睡衣躺在床上等着谢瑆衍过来。 虽然白日里她告诫过那厮,不让他进房。 宋琬可不觉得他会这么听话。 动了情,开了荤的男人,那叫一个没脸没皮。 “红桃熄灯吧。” 宋琬吩咐红桃吹熄了蜡烛。 坐在床头,宋琬借着月光盯着窗户,果不其然,没一会,窗户传来细微的动静,悄悄的被人打开了。 惨白的月光落在男人的脸上,黑暗中的宋琬勾了一下唇角。 果然来了。 要是不来才奇怪。 宋琬每次不让这厮进来,他到了半夜就要翻窗进来。 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天天要粘着她。 看着男人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宋琬嘴角的笑容,便也越来越大。 第66章 拍卖会 黑暗中,只有细碎的月光照进房里,谢瑆衍轻手轻脚的摸到宋琬的床榻边,脱掉脚上的靴子,正要爬上床去,一抬头便看见宋琬于黑暗中坐在床头,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戏谑的看着他。 谢瑆衍看着那双仿佛掌控了一切的明亮大眼,还是厚着脸皮爬上了床榻。 这是他的王妃,他怕自己王妃的床,合情合理。 整个身子陷入充满沉香气息的怀抱里,宋琬熟练的抬手在脸颊边一挡 挡开了男人凑过来的俊颜。 “先别动手动脚的。”抓住男人要往睡衣里探进去的大手,宋琬木这脸将他手拉住,“最近西三街道有一家商会要举行拍卖会,你看看能不能搞到拍卖会的邀请函。” “要拍卖会邀请函做什么,是王府里的珍宝不够你玩了?”谢瑆衍不解,“不够的话,明日本王把私库的钥匙给你,看上什么,你直接搬走好了。” 谢瑆衍黏黏糊糊的又要蹭上去,宋琬再次推开他:“不是宝贝不宝贝的问题。” “我今日从太傅府上回来的时候,碰到了秦夜。” “他和我说,拍卖会上有一味药材,是压制蛊毒的重要药材,让我们去拿到邀请函去看看,若是真的一定要拍下来。” 一听是和蛊毒有关的,谢瑆衍作乱的手掌顿了一瞬,随后又继续在不容拒绝的撩开宋琬的衣摆。 他凑在宋琬耳边,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轻声道:“放心,请帖明日便会有人送过来了。” 得了承诺,宋琬也放心下来。 她推开作乱的男人,躺了下来:“起开,好好睡觉!” 虽说被撩拨得有些情动,可为了自己的小腰着想,宋琬并不打算让这头喂不饱的狼得逞。 她可不想又被折腾一晚上,白天日上三竿都起不来。 见宋琬再三拒绝,谢瑆衍只好委屈巴巴地躺在她身旁,只是抱着,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可不想惹恼宋琬,免得好一段时间,汤都没得喝。 一夜无梦,宋琬醒来的时候,谢瑆衍已经出去了。 掀开绸被起身,宋琬走到桌旁,拿起放在上面的烫金帖子打开看了一眼。 嗯,还早,明日拍卖会才开始。 今天她还是好好休息吧。 夏天就容易犯懒,宋琬暂时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安安静静的躺着纳凉。 清闲的时间往往是过得最快的,一眨眼便到了第二日。 拍卖会开始的日子。 今日谢瑆衍本也想跟着一起去的,怎奈何被谢恒绊住了脚,只能让宋琬和秦夜一起去了。 似乎是宋琬前几日的话刺激到了谢恒,这几天他在朝堂上,一直不管不顾的找将军府和相府的麻烦。 总归是自己家人,谢瑆衍得帮衬一二,所以才会被缠的走不开身。 不过这些他都没跟宋琬说,怕她担心。 带着秦夜来到西三街道,宋琬找到拍卖会,递了帖子便有小厮引她们进去。 一路上到四楼,宋琬看着四楼为数不多的包间。 每个包间门前都守着一个小厮,只有她们这间门前没有,应该是有人守着的,是进了人的。 宋琬猜得不错,小厮在推开门请她们进去后,便嘱咐道:“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便开个门同小人说就行了,小人就守在门外。” “知道了。”宋琬点点头应了一声。 包间的门关上,宋琬走到看台前,拉开帘子之后坐下。 拍卖行的设计倒也是超前,这看台的设计很合宋琬的心意,从这里俯视下去便能看清整个场上的全貌了。 就连桌上都体贴的放了个望远镜。 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玩意,宋琬有些惊讶。 秦夜也看到了,不由啧啧感叹:“这拍卖行的手笔还挺大,竟然有这种稀罕的远洋玩意。” 宋琬点点头表示认同,手上摆弄着那单筒望远镜。 将望远镜对准台下,拍卖会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了,拍卖师手上正拿着一个花瓶在展示着。 宋琬对这些不感兴趣,便放下望远镜递给秦夜:“到了火云芝的时候,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真的吧。” 辨别药材真伪这种事情,只能交给专业的人去看,宋琬对药材一窍不通,看了也是白看。 一众拍品如流水一般被人拍走,下面起哄得最为厉害,倒是这四楼,只是零散的有人出了一两次价,被顶了之后便没了声响。 看来这四楼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眼界也高得很。 “下面的拍品,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品,五百年的火云芝!” “据说火云芝药性猛烈,是为阳性药材之最,只需一点便能吊住将死之人的半条性命。” 拍卖师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玉盒,打开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 宋琬在四楼,朝下看去,只能看到玉盒里有一团红褐色的东西,根本看不清。 捅了捅身旁驾着望远镜在观察的秦夜,她好奇的问道:“怎么样是真的吗?” “火红如血,上有五个云纹,确实是五百年的火云芝没错了。”放下手中沉重的望远镜,秦夜应了一声,“一定要拍下来。” “放心,咱们王府的财力你还不相信吗。” 反正今天她只负责拍,谢瑆衍负责给钱。 拍卖师展示了一圈,便快速的将玉盒关上了,生怕坏了火云芝的药性。 她将手中的玉盒小心的放在展台上,提高音调:“五百年的火云芝,起拍价五白两黄金,价高者得!” 五千两白银的高价一出,先前的拍品就像小儿科一般,引得下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下面没有一人叫价,倒是三四楼的包厢开始争抢起来。 “五百两!” “六百两!” “我出一千两!” 宋琬端着茶杯,静观其变,隔壁包厢传出的一千两黄金倒是让她挑了下眉头。 秦夜见她没有动静,还有心思在哪里喝茶,不免有些着急。 “你怎么不叫价,可别让别人拍了去。” 扫了一眼秦夜脸上的急色,宋琬给他递过去一杯冷茶:“放心,还早呢,等他们叫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跟价,省的浪费口水。” 第67章 拍下火云芝 “一千五百两黄金!” 很快便有人一下那一千两的价格,可这似乎还没到隔壁包厢的顶峰,很快便有一道嘶哑的女声,开出了另一个高价。 “二千五百两黄金!” 隔壁一出手便是抬高了一千两黄金的价格。 出手之阔霍,引得宋琬的都有些侧目,好奇的目光被厚实的墙壁挡住,宋琬的又扫了隔壁几眼,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掩去眼底的探究。 能毫不犹豫叫出这个高价,看来是底蕴不错,是个劲敌。 宋琬仅仅是思考那么片刻,原先同隔壁竞价的包间似乎是歇菜了,没有再出声喊价。 “还有哪位贵客要竞价吗,五百年的火云芝可是不可多得的良药啊。” 拍卖师见到竞价已经停了,尝试着再拉一把气氛。 只是这两千五百两黄金,不是一般人家能拿出来,这四楼上的人非富即贵,他们自己都不竞价了,下方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再竞价。 拍卖师见真的没人再竞价了,拿起手中的小锤子,重重的落下了第一下:“两千五百两黄金一次!” “两千五百两黄金两次!” 此时已经落下两锤了,眼看着火云芝就要落到别人手上了,秦夜不免有些替宋琬着急。 “你命不要了,快叫价啊!” 他火急火燎的站起来,顶着一身凉茶都压不住的火气,想要帮宋琬叫价。 此时,拍卖师的第三锤已经高高扬起。 “两千五百两黄金三……” 就在即将一锤定音之际,宋琬放下茶杯,拍拍衣裙站起来,嘴皮子一动,报出了一个天价。 “七千五百两黄金。”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在场的人听个清楚,拍卖师手中的锤子停住,火热的目光都快穿过包厢,直指宋琬了。 “七千五百两,七千五百两!” “四楼三号包间的贵宾出价七千五百两!” 场内静默了一瞬,只有拍卖师一人在台上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过了半晌,台下的人似乎回过神来了,议论声四起。 就连秦夜也是惊到了。 抖着嘴唇震惊的看着宋琬,秦夜仿佛看到了一大座金山,从自己的眼前飞走了,叫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姑奶奶,咱们有钱也不用这么一下子翻上三倍吧?” 瞥了一眼秦夜肉疼的神色,宋琬不以为然道:“这才哪里到哪里,隔壁说不定还会顶价呢。” 宋琬淡定的喝着凉茶,竭力的控制着自己微微抖动的手腕,内心肉疼得无以复加。 这都是为了命,这都是为了命! 她在心里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好催眠自己。 “七千五百两黄金三次!” “恭喜四楼三号包间的贵客,拍下了本场的压轴品火云芝,稍后会有小厮将拍品送到您的包间。” 出乎宋琬的意料,被她划分为劲敌的隔壁包间,竟然没有顶价,颇为意外的扫了一眼隔壁,没一会她们包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开门去。” 宋琬以为是送火云芝的小厮来了,努努脑袋示意秦夜去开门。 秦夜也是这么以为的,扬着笑脸,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拉开包间的木门。 “我去!” “秦夜哥哥!” 秦夜惊恐的看着眼前激动的少女,那熟悉的面容,不是余婷还有谁。猛地将包间的门关上,秦夜后背死死的抵住门板。 余婷怎么会在这里啊!!! 身后的门板被人用力的拍打着,余婷有些沙哑的声音落在秦夜耳朵里,就像是一道道催命符。 用出吃奶的力气挡住被拍得不停晃动的门板,秦夜欲哭无泪。 躲了这么久,怎么偏偏今天直接就撞上了啊。 这震天响的动静,宋琬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放下茶杯,抬眼望去:“秦夜,你在干嘛?” 门外的余婷已经由拍门,改为踹门了,巨大的踹门声,让宋琬止不住的皱眉。 “外面是谁?” “一个讨厌鬼。”秦夜咬着牙应了一声,身子被门板顶得一抖一抖的。 再一次痛恨自己弱鸡的武力值。 “要不我们开门?” 宋琬看见了秦夜已经泛红的脸色,还有沉重的呼吸,这是体力不支的象征,不由的友好的建议了一句。 秦夜确实要撑不住了。 他咬紧牙关,抵在门上的手指已经泛白了,门外的人还在不停的踹门想要进来,他要撑不住了! 忽的,秦夜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宋琬。 宋琬被他看得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护着胸口询问道:“秦夜,你想干嘛。” “不干嘛,姑奶奶帮个忙,这个忙你要是帮了,以后我秦夜生是你的狗,死是你的鬼,别说叫我爹解蛊,就算他闭死关,我都要给他拉起来,给你解蛊,药王谷都送给你啊啊啊啊啊!!!” 秦夜要疯了,他真的要撑不住了,他要被门顶飞了! 等不了宋琬同意了,秦夜拼尽全力,往宋琬身边一窜,伸手搭在她的肩头把人往怀里一拉。 我的老天爷额,你干嘛?! 宋琬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下意识想要将人推开,却看见秦夜哀求的眼神,推开人的手顿住,虚虚的拉开了一些距离,减少和秦夜的肢体接触。 虽说是拉开了距离,由于错位的原因,宋琬整个人看着还是被秦夜揽在怀中的模样。 “嘭!”一声巨响过后,包间的门被人踹开,宋琬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少女,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秦夜哥哥!” 余婷一进来,便寻找着秦夜的身影,在看见他之后,满心欢喜的要扑过去,却被秦夜带着宋琬往边上一躲。 余婷扑了个空,这才看清秦夜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秦夜哥哥,她是谁!”余婷蓦地冷下脸色,不善的看着宋琬。 宋琬看着这熟悉的脸,嘴角抽了抽。 这不是秦夜的未婚妻吗。 还有后面那两个跟着进来的,不是她的大侄子和他的侍卫吗。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 瞧见后边的谢赢张口想要唤她,宋琬忙朝着他递眼色。 大侄子,别叫我,叫我就穿帮了! 第68章 若真喜欢你,早就该在一起了 好在谢赢似乎读懂了宋琬眼神中的意思,颇为怪异的看了一眼宋琬,默默闭上了嘴巴,摸着鼻尖不自在的看向别处。 见状,宋琬松了口气。 不愧是她的好大侄子,就是有眼力见。 另一边,余婷没能得到秦夜的回答,便转过来质问宋琬:“你这人要不要脸,不知道人家有未婚夫吗,还要勾引人家!” 说着,她还伸手想要将宋琬从秦夜怀中拉出去。 宋琬一把拍开余婷的手,学着高贵恶毒女配的模样,抬着下巴故作刻薄道:“你就是秦郎口中那个死缠烂打的未婚妻啊。” “看着确实死缠烂打的。” 不做痕迹的捅了一下秦夜,宋琬用眼神示意他快点接话。 秦夜反应过来,嫌弃的看着余婷,接着宋琬的话说下去:“余婷,我们相处也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妹妹,我都跑到这里了,不喜欢你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若是我真喜欢你,我们一起共事那么多年,早就该有感情啊。” “下次回去,我会同我爹说,把婚退了。” “你若是再逼着我娶你,就别怪我翻脸,离我远点,别挡路!” 说着说着,秦夜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松开宋琬,推开面前挡路的余婷,绕过她快步离开。 一出包间门,直接小跑起来,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就想屁股后面有狗在追似的。 “秦夜哥哥,我不相信,你给我解释清楚!” 余婷跺着脚,瞪了一眼宋琬,便追着秦夜出去了。 宋琬看着两人相继消失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那妹子临走前,还瞪了她一眼,这是记恨上她了吧。 秦夜,你真该死啊。 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宋琬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探寻着望了一圈,猛地对上大侄子揶揄的眼神。 “皇婶艳福不浅啊,皇叔他知道吗?” “或许知道的吧……”宋琬的语气有些心虚,脑中在思考着要怎么解释才好,这时拍卖会场的小厮端着一个玉盒过来了。 小厮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包间门,又看看包间里略显紧张的气氛,紧张的低着头,视线不再敢乱飘。 “小姐,这是您拍下的火云芝。”小厮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玉盒放到桌上,微微抬起头,“一共七千五百两黄金,您要怎么付清?” “拿着这帖子,你们去摄政王府,自然会有人给你们结清。”宋琬递给小厮一封帖子。 小厮接过,打开一看,看清上面手印和落款,瞳孔一缩,看着衣着颇为朴素的宋琬,态度更加的恭敬了。 “小的眼拙,参见王妃大人。” “若是您没什么事情,小的就不打扰您了。” 宋琬挥挥手,示意小厮可以走了。 小厮走后,她抱着桌上的玉盒打开看了一眼,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施施然的重新合上盒子。 秦夜现在也走了,这火云芝她也拿到了,是时候回去了。 见宋琬抱着玉盒要走,谢赢忙叫住她:“皇婶,我有个不情之请。” 宋琬挥挥手打断他,不吃他那一套。 “既然都是不情之请,那就被说。” 谢赢被她噎了一下,脸色有些尴尬,却还是厚着脸皮问道:“您那个火云芝,能不能分我一点,我愿意出钱。” 原来是想要火云芝啊,这可是她救命的药材,分不了一点。 忙抱紧怀中的玉盒,宋琬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谢赢早就预料到,宋琬是会拒绝的,可还是不死心,想要再争取一把。 “皇婶,这火云芝能治疗我的腿,您就行行好,分我一点吧。”他柔下脸色,苍白的脸色落在宋琬眼里显得格外可怜。 可宋琬是个惜命的人,他这点苦肉计,行不通。 宋琬依旧是摇头,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大侄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这个坑是你挖的啊,你得自己填上。” “你要是不给你皇叔下毒,引出那什么毒医,我现在也用不上这火云芝。” 确实,要是没有谢赢下毒,现在甚至都没用宋琬什么事。 甩掉余婷拐回来的秦夜,正好听见宋琬与谢赢的对话,站在谢赢身后,声音幽幽的,像个冤鬼似的:“就你这腿,哪里用得着火云芝。” “就余婷那半吊子的医术,你也信,治不死你,你见过哪家用吊命的药去治腿的。” 秦夜将余婷贬得一文不值。 倒不是他刻薄,是余婷的医术真的是半吊子,她自己还不自知。 这么多年,余婷为了堵他硬是练了一身体术就算了,他爹传授的正经医术,她是半点没有学到。 用关怀的眼神看了一眼谢赢,秦夜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你也是被余婷荼毒的份上,我大发慈悲,帮你治一治吧,你去打造一副金针,打造好了之后带着金针到玉华楼找我,我在那里和你的皇婶打白工呢。” 打白工…… 谢赢既惊讶又激动,苍白的脸上浮出一层红晕,抱拳对秦夜感谢道:“多些秦公子不计前嫌。” “既如此,本王现在立即去打造金针,就不打扰你们了。” 谢赢溜得飞快,那轮椅轮子都快冒出火星子了。 秦夜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叫他不计前嫌,他记得自己和宋琬的大侄子没什么过节啊。 宋琬扫了一眼秦夜,看清他脸上疑惑的神色,笑的那叫一个高深莫测。 拍拍秦夜的肩膀,宋琬揶揄道:“好小子,有前途,帮害自己差点卖的人治腿。” “不错,有志气!” 被宋琬重重的拍了几下,秦夜终于反应过来了。 怪不得那人会说自己不计前嫌,原来他来到谢国遭受的苦难都是因为他。 该死的! 这个破嘴,不要也罢! 秦夜气死,当真扬起手,甩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如今他帮忙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他也不是什么不信守承诺的人,只是那治腿的过程怎么样,他就不敢保证了。 “我一定会好好给你大侄子治疗的。” 宋琬听着身后咬牙切齿的声音,耸耸肩膀,一边在心里给谢赢默哀,一边抱着玉盒下了楼去。 看来,这大侄子要倒霉了。 第69章 端午节 时光白驹过隙,自从拍下火云芝之后,秦夜便沉浸在了研制压制的解药中不可自拔,莲儿也忙于就茶楼的经营,甚至连谢瑆衍的在忙着,好多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人。 作为整个王府里最闲的人,宋琬这段时间除了喝喝茶,赏赏花,偶尔写个食谱和莲儿探讨,就真的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整个人都快闲出蘑菇了。 “红桃,红桃啊!” “快来陪你小姐我说说话啊~!” 实在是闲的没办法了,宋琬现在只想抓个人聊聊天。 红桃断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粽子,刚进到院子,就听到卧房里传来宋琬那声情并茂的呼唤声,跟叫魂似的。 “小姐,红桃在这呢。” 无奈的摇摇头,红桃叹了口气,熟练的应了一声,便推门进去去陪她家小姐解闷。 宋琬见到红桃来了,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红桃把手中粽子放到桌上,并没有坐下来。 “小姐今日是端午,尝尝红桃给您包的粽子。” 没错,这盘粽子是红桃亲手包的,她一大早就起来去厨房,想着端午节亲手给她家小姐包粽子吃。 这也是为什么她大早上,不在院子里的原因。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端午节了啊。 桌上翠绿的粽子还冒着热气,宋琬拿起一个拆开,吹了一下咬了一口。 还记得前段时间俞灵还说,端午节的时候,要来找她去看龙舟,逛庙会来着,现在也没见着人。 不知道还来不来了。 要不,她自己去找俞灵好了,正好待在王府里快要无聊死了。 抬头看看天色,宋琬三两口将手中的粽子全吃进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看得红桃心惊肉跳,忙倒了杯茶候着。 好在红桃包的粽子个头不大,宋琬没有噎着,但她还是喝了红桃手里的茶。 “咕噜噜”的喝光一杯茶,宋琬拉着红桃急匆匆的往外跑。 “走走走,时间不早了,今天端午节,有龙舟,找表姐去。” 急匆匆的跑到门外,宋琬刚转了个弯,便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谢瑆衍。 谢瑆衍看着要越过他的宋琬还有红桃,手一伸拦住了她们。 宋琬停下步子,冲着男人俏皮的眨眨眼睛,握住谢瑆衍挡在她面前的手。 温热的手掌被微凉的小手握住,谢瑆衍手指不自觉的蜷缩着,目光定定的落在宋琬如凝脂般的脸上。 “要去哪里?” 谢瑆衍哑着嗓音问了一句,手上微动。 手被男人反握住,宋琬看着他些微凌乱的发髻,还有黑袍上显而易见的灰尘。 身上的沉香味也淡了很多。 幸而眼底是没有青黑色的,依旧俊朗如初,若不然宋琬就要压着他去休息了。 伸手帮男人摁了摁因为发髻凌乱而翘起的呆毛,宋琬轻声询问:“端午节了,表姐约了我去逛庙会,王爷要不要一起去?” “去。”谢瑆衍淡淡应了一声,“等本王换身衣服。” 端午节,不论白日还是夜晚都是热闹无比,找到俞灵后,她们看了龙舟赛,期间因为围观的百姓太激动了,宋琬还差点被挤到河里去了。 要不是谢瑆衍及时拉住她,估计就真的得下水走一遭了。 入了夜,华灯初上,热闹的气氛没有丝毫减弱。 “表妹,跟我来。” 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俞灵忽的凑到宋琬身旁,一脸神秘的拉着她往一个不知名发方向走去。 谢瑆衍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神往一旁的巷口扫了一眼,跟上了宋琬的脚步。 “表姐,我们去哪里?” 宋琬被俞灵拉着一直往前走,直到在一家糕点铺子前停下,店铺前围了不少人,甚至都排起了小队。 俞灵松开宋琬的手,兀自排队去了。 嗅着空气中香甜的味道,宋琬口中不自觉的开始分泌口水。 好香啊。 半晌后,俞灵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小粽子。 小得不能再小的粽子,只有一只茶杯那么大。 俞灵将其中一个递给宋琬,宋琬打开咬了一口,竟然是甜的。 馥郁的沉香气息从身后涌现,宋琬顺势将手中的小粽子举起,在俞灵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往男人的嘴边送了送。 她表妹竟然给摄政王大人吃剩下的东西! 这行为在俞灵眼中,无异于是在送死。 于是,俞灵忙大吼一声:“表妹快跑啊!” 跑啥? 宋琬将小粽子喂给谢瑆衍,疑惑的小眼神看着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俞灵。 “快吃,挺好吃的。”宋琬扭头催促。 虽然甜粽子很好吃,但是宋琬并不是很喜欢甜粽子。 原本她是想将就着吃完的,结果谢瑆衍来了。 一旁的俞灵又焦急又纠结,她现在拉着表妹跑路,能逃跑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算了,管它大不大,跑了再说。 俞灵上前,刚想不管不顾将人拉走,结果就看到让她惊掉下巴的一幕。 “真,真真真吃了!”俞灵舌头都打结了。 她为什么从摄政王的眼中看到了宠溺,她是瞎了吗。 闭上眼睛又挣开,那人眼底的宠溺仍旧没有丝毫变化,俞灵突然感觉手上的小甜粽变得索然无味了。 所以说,她表妹为什么还要来找她,就是为了之前的承诺? 真的没有必要,她和摄政王一起逛不好吗。 等宋琬喂着男人把小粽子吃完,转过头,便看到俞灵一脸幽怨的看着她们。 这是怎么了? 刚才又叫她跑,现在又满身怨气的看着她。 宋琬拿出帕子将手擦干净,眼底疑惑更甚。 “表姐,我没做什么吧?” 瞧见宋琬还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的惊世骇俗,俞灵只能牵强的扯了一下嘴角,对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哈哈哈,对,没做什么。” “庙会才刚开始,我们接着逛,接着逛。” 俞灵瞥了一眼谢瑆衍恢复冷沉的神色,哆嗦了一下,立即转身落荒而逃。 跑了一段距离,俞灵靠在墙角,身后抚着胸口。 她现在甚至想打道回府。 逛什么庙会啊,她想回家。 俞灵有预感,接下来的庙会,这种惊吓还会有很多。 第70章 河岸边的灯笼,又大又亮 “哪里好像有花灯,王爷我们要不要买两盏?” “你想要就买。” 盯着前面黏黏糊糊的两人,俞灵木着一张脸,内心无比悔恨。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这两人一路都在撒狗粮,她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前面,宋琬挑选了两盏花灯。 谢瑆衍付了银钱,与她一同来到河岸边。 河岸边拉着一排灯笼,火红的灯笼倒映在水中,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的花灯,星星点点的光芒宛若天上的星辰,明明灭灭。 将花灯中的蜡烛点亮,宋琬与谢瑆衍将手中的花灯一同放入河中。 望着逐渐汇入星流的花灯,宋琬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希望同心蛊能顺利解开,她能如愿将谢恒送走。 灯火万千,暖黄色的光晕落在宋琬颤抖的睫毛上,格外的明艳。 谢瑆衍的目光被宋琬所吸引,看着身旁双手合十的少女,想来不信鬼神的他,破天荒的竟也闭上了眼睛,虔诚的许了个愿望。 将内心所想逐一与神明诉说,宋琬睁开眼睛,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向来冷硬的沦落难得的柔和,也不知道是许了什么愿望,男人紧闭着双眼,久久没有睁开。 宋琬仰着头,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指尖落在他柔和下来的眉眼上。 “许了什么愿望啊。”指尖描绘着谢瑆衍眉眼的轮廓,宋琬轻声问道。 谢瑆衍挣开眼睛,轻轻的抓住宋琬的手,黑亮的眸子里映着宋琬的身影。 掌心的纤手,纤细白嫩,只需要轻轻一握,便能完全笼罩在手掌中。 宋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娇嗔的想要将手抽走。 可谢瑆衍却拉着她的手,放到脸颊旁边,轻轻地蹭着:“没什么愿望,只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便是最大的愿望。” 低哑的嗓音化作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扫在宋琬心头,酥酥麻麻的痒意从心头传遍四肢百骸,引得她的指尖不自觉的想要蜷缩起来。 脸颊氤氲起丝丝热气,宋琬偏过头,不再看男人的眼睛。 她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别黏黏糊糊的了,哪的这么热闹,我们再去逛逛吧。” 说罢,她便抽回了手,小跑着走了。 谢瑆衍迈步追上去,眉眼间皆是笑意。 被他们遗忘在河岸边的俞灵:“……” 问就是想回去将军府睡觉。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河岸边的灯笼,又大又亮。 “唉。”俞灵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她是不想去发光发热的,可她怕表妹回头看到她不见了,着急怎么办。 还是远远的跟着吧。 等俞灵追上去的时候,宋琬已经走了好远了。 节日是难得赚钱的机会,两旁都是小贩摆的摊子,琳琅满目,宋琬看得眼睛都快花了。 随着人流缓缓向前走了,谢瑆衍已经来到了宋琬的身侧,再次握住宋琬的手,十指紧扣,夜间微凉的清风带起他的发丝,发尾轻扫在宋琬的脸颊上。 白日了被她急吼吼的拉出来,谢瑆衍只来得及换了身衣服,并未来得及束发,一路上只是扯了宋琬的一根发带,虚虚的绑着。 不知道已经散落多少回了。 脸上被男人的发丝扫得痒痒的,宋琬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脸。 他的头发又散了,看来得找根发簪给他了。 都怪这男人发质太好了,滑溜溜的,绑都绑不住。 正好前边似乎有个卖簪子的小摊,宋琬加快步子,往前走去。 “老板,这个簪子怎么卖啊。” 走到摊子前,宋琬一眼就相中里面的一根白玉簪,拿起来仔细的端详着。 白玉簪通体白润,雕刻着寓意吉祥的祥云样式,挽在黑发上,一定好看。 摊贩的目光从人群中转到宋琬身上,瞧见她手中拿的那枚发簪,顿时喜笑颜开,谄媚得紧,在仔细打量了一番宋琬的穿着,虽是一身素袍,却是上等的绫罗绸缎。 特别是她牵着的那位公子,一身黑袍上闪烁着点点金光,他定睛一看,上边竟是用金线绣着的四爪金龙。 这可是皇家的人啊。 谢瑆衍感觉到摊贩在打量自己,森冷的眸子扫过去,吓得摊贩瞬间移开眸子,不敢再看了。 即便如此,摊贩也察觉到了他们的身份不简单,脸上笑容愈发谄媚,他搓着手,恭敬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我的镇摊之宝,乃是上好的和田玉打造而成,与您身旁的这位公子相得益彰。” “价格也不贵,就十两银子。” “确实不错,我要了。”十两银子,宋琬并没有觉得贵。 翻出钱袋把银子付给摊贩。 捏着玉簪,宋琬晃了晃被握紧的那只手,穿越过来已经三月有余,她早就学会束发了。 “我给你束发。” 拉下已经快要滑落到发尾的发带,宋琬拢起男人的发丝,想要给他弄个高马尾。 葱白的指尖在男人的发丝间穿梭,酥麻的感觉丝丝缕缕传入心间,谢瑆衍的身子又弯了一些。 周围的人都不由放慢了脚步,欣赏着这番养眼的光景。 女子看谢瑆衍,男子看宋琬。 谢瑆衍一记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开。 “弄好了。” 指尖顺着高高束起的发丝滑落,宋琬眼中划过一丝留恋。 这男人真的叫人嫉妒,全身上下都精致得紧,还好是自己的。 想到这,宋琬的眉眼弯了弯,重新将自己的手塞进谢瑆衍宽大的手掌中。 两人继续往前,唯一不同的是,摊贩的摊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绣着金纹的黑色钱袋。 摊贩抖着手,拿起钱袋子打开,满眼的金黄色,他抖得更厉害。 不过是激动的。 这个钱袋,可是他亲眼看到,那位大人顺手丢到他的摊子上的。 这是赏赐啊。 …… “秦公子,你看看前面,是不是小姐和王爷?” 莲儿提着一盏花灯,指着前面,谢瑆衍高大的身形,再加上一身标志性的金纹黑袍,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秦夜抬起头,顺着莲儿的手指看过去。 嘿,还真是她们。 “莲儿走,我们过去。” 第71章 咸猪手 “小姐!” 宋琬正拉着谢瑆衍闲逛着,前边忽的传来有人大声唤她的声音,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原来是莲儿。 莲儿就在宋琬的前边不远处,人群影影绰绰,宋琬只看见莲儿手中似乎提着一盏兔儿灯,朝着她的方向招手。 身后似乎还跟着秦夜。 “让一让。”拨开人群,宋琬带着谢瑆衍艰难的挤过去。 宋琬生的貌美,谢瑆衍亦是,总有几个三流子想要趁机揩油,在谢瑆衍第三次躲开混乱中趁机往他身上撞来的女子的时候,余光扫向前方。 一只咸猪手不知道从方向伸过来,朝着宋琬的方向摸过去。 谢瑆衍眼神顿时凌厉,尚且柔和的神色迅速冷下来,寒气四溢,阴森的可怕,让本还想趁机撞到他身上的女子吓得频频后退。 迅速捏住那只咸猪手,谢瑆衍用力一折。 “咔擦!” “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叫声在一旁响起,惊得四周的人迅速退开,让出一个圈。 谢瑆衍看着被人群孤立出来的男子,即使脸上没什么表情,周围的人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叫人不寒而栗。 “哎哟,我的手,断了!” “天子脚下你竟敢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啊,我要报官,但你要是让这小娘子陪我一晚上,我就大发慈悲,不计较了。” 男子身形肥硕,一双绿豆眼色眯眯的,纵使面上疼得发白,却还是用垂涎的目光盯着宋琬。 甚至还不怕死的,盯着谢瑆衍满是杀意的目光,说出这种找死的言论。 宋琬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聪明如她,自然已经猜到了谢瑆衍为什么突然折断这人的手腕。 合着她遇到古代版咸猪手了。 见他被抓包之后,还敢说着这么不要脸的话,宋琬简直气笑了。 谢瑆衍身上的杀意已经抑制不住,男子竟然还没发觉,见到宋琬看他,还露出一个自以为是帅气的笑容,脸上的肥肉都抖成了波纹。 宋琬也忍不住了,她摁住谢瑆衍想要杀人的手,咬牙切齿道:“让我先打一顿。” 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宋琬很快锁定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松开谢瑆衍的手,她走过去,掏出银子扔给小贩,然后一把夺过小贩手中的稻草棍子,上面还剩下不少糖葫芦。 要是都弄坏了,有些浪费唉哎。 还是留下一些吧。 随手拿下一把,塞进男人手里,宋琬扛着棍子,对着那色眯眯的男子兜头就是一棍,边打还边骂着。 “咸猪手你还有理了,还让我陪你一晚上,你以为你是谁啊。” “别说一晚上,本小姐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看我不打死你!” 宋琬棍子挥舞的虎虎生风,每次还特意往肥硕男子被折断的手腕招呼,他缩起来就打脑袋,打的肥硕男子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抱头鼠窜。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生怕被棍子波及,又推开了些,根本无一人上前阻止。 他们那里看不出来,这肥硕男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人抓包还反咬一口。 就这样杀猪般的惨叫声在街道上持续了好半晌,直到那人撑不住跑了才停歇下来。 “别让我再看到你!” 气呼呼的扔下手中的棍子,宋琬甩了甩酸软的手腕,朝着那一瘸一拐的背影啐了一口。 谢瑆衍对暗处使了个眼色之后,走到宋琬身旁,轻轻地帮她揉着手腕:“让我来不就好了,何必这么费力。” “你来了不得血溅当场,这么多百姓看着不好。” 因着百姓散去,趁机挤过来的秦夜听见宋琬这话:“……”姑奶奶你这么虎虎生风,百姓看着就好吗? “确实不好,王妃处理的很好。” 谢瑆衍扫了一眼肥硕男子逃跑的方向,眼底杀意翻涌,手上却依旧给宋琬轻柔的按摩着手腕。 “该死的臭娘们,我现在就去报官,看到时候你还怎么嚣张!” 肥硕男子躲在一处阴暗的小巷中,抱着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腕,头上的冷汗都没有力气去擦。 只觉得全身都在叫嚣这疼痛。 骂骂咧咧了好一阵,他才有些力气撑起身子,想要去报官,扳回一局。 肥硕男子到底还是天真的很,莫说去报官了,他能不能活的过今晚还是个问题。 谢瑆衍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还没走两步,眼前寒光一闪,一声剑鸣之后,他便发现自己的身子似乎不受控制,紧接着天旋地转,在眼前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肥硕男子只看到自己的身躯直挺挺的倒下去,和一柄闪着寒意的利刃。 北宿闪身避开喷溅的血液,嫌恶的看着带着地上身首分家的男子,就连手中的利刃都觉得脏了。 扫了一眼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北宿看着上面沾染到的血迹,脸色并不是很好。 现在还没空去换剑,你要忍住,不能丢掉,北宿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忍着嫌恶把利刃收入剑鞘,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瓷瓶中的液体滴到肥硕男子的尸首上,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暗巷中。 空留下巷子中尸首被腐蚀发出的细碎的滋滋声,直到地上的尸首化成了一摊血水,才逐渐消弭。 另一边,宋琬怕再发生这种情况,而且她还有事情要说,便带着几人找了个包间,一边喝茶一边谈事情。 让宋琬没想到的是,她的大侄子谢赢也在。 扫了一眼气色已经有些许红润的谢赢,宋琬欣慰道:“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嘛。” “那是自然,毒医大人妙手回春,自然是没什么能难得到他的。” 若是宋琬没有看错的话,谢赢回答的时候,脸色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 啧啧啧,叫你算计人家吧,现在遭老罪了吧。 喝了口茶,宋琬给谢赢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神色。 收到了宋琬的眼神,谢赢不由的一阵苦笑,确实遭老罪了,但是也让他看到了双腿治愈的希望。 若是能让他重新行走,遭罪便遭罪吧。 谁叫他当初自己说漏嘴,这因果只能是他自己承受了。 第72章 可能会有副作用 秦夜自然也是看到了宋琬幸灾乐祸的表情,抖抖肩膀啥也没说,就当是默认了。 反倒是莲儿忍不住维护了起来:“虽说王爷治疗的过程有些痛苦,但秦公子的医术还是很好的,如今赢王殿下的双腿已经恢复了一些知觉了。” “莲儿相信,用不了多久,赢王殿下就能恢复了。” “哦~”宋琬拉长了音调,视线在莲儿与秦夜之间来回扫视,“莲儿你家小姐我,还有赢王殿下可什么没说秦夜什么不是,你着急什么。” 宋琬的声音带着些许揶揄和意味不明,暧昧的看着两人。 莲儿被宋琬看得小脸顿时爆红,害羞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说话。 秦夜下意识往莲儿身前挡了挡。 啧啧啧,宋琬暗自啧了几声。 她算看出来了,自己带回来的小白菜,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成别人家的了。 不过…… 想到秦夜还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妻,莲儿似乎还不知道,宋琬不由眯起眼睛,审视的看着秦夜。 手指在桌面轻敲,宋琬对秦夜勾勾手指:“你跟我出来。” 说罢,便放下茶杯,率先走了出去,秦夜看清宋琬眼底的审视,眸光闪烁几下,也跟了出去。 到了外面,宋琬看在廊道的柱子旁,淡淡的瞥了一眼跟着出来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让秦夜有些犯忡。 甚至生出了一阵回家见丈母娘的错觉,让秦夜不由的低下头,一副等着挨训的样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宋琬的指尖在护栏上轻敲这,有节奏的脆响昭示着主人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秦夜踌躇片刻,老实道:“还么正式开始。” 说完这句话,他还悄悄偷看了一下宋琬的脸色,果然变了,立即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莲儿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放心,余婷的婚事,我早晚会推掉的,应该也用不了多久,等到带你们去解毒的时候,我会跟我爹说退婚的事情的,而且我压制的解药也研制的差不多了,只是这是新药,有什么副作用,我暂时还不清楚,只能靠你们两个亲身体会了。” 敲击护栏的指尖顿住,宋琬嗤笑。 怪不得有时间出来玩,原来是进度已经完成大半了。 只是那副作用不明是什么鬼,要是出了大问题她俩嘎了找谁哭去。 “不行,你得把副作用控制在性命无忧的范畴内。” 宋琬可还不想嘎。 原来是担心这个,秦夜松了口气,浑不在意的挥挥手:“放心好了,我让你拍下火云芝的用意就在这里。” “这么一整株五百年的火云芝加进去,就算是阎王亲自来了,你们两个都还是活蹦乱跳的,我说的副作用是比如什么昏迷几天,记忆暂时回退什么的,毕竟这玩意药性猛烈,虽然保住了身体,精神上是没有保障的。” 秦夜倒不是不能将这些副作用剔除,只是时间紧迫。 他根本没时间找到新的药材,就连这火云芝都是走大运碰上的,不然他现在可能还愁眉不展呢。 现在那压制的解药也还尚未成型,说差不多了,只是有头绪了。 若等他完整的将解药弄出来,至少也还要一个月的时间,如今都已经端午了,再过一个月,便是七月下旬,也就是说,距离月圆之夜很近了。 根本没什么多余的时间,这已经很极限了。 宋琬看着秦夜脸上骤然浮现的无奈,便知道这已经只他的极限了,颇为无奈也只能接受。 “副作用就副作用吧,总比被那蛊虫啃了心脏,丢了性命强。”宋琬叹了口气,“看你的神色,应该还没有完全弄好,加把劲吧,早点弄好,我们也好早点脱身去药王谷。” 拍拍秦夜的肩膀,宋琬鼓励道,说完之后便转身回了包厢。 刚打开门,就撞进莲儿担忧的眼神,宋琬瞬间故作哀伤的西子捧心:“呜呜呜,莲儿长大了,不相信你家小姐了。” “太伤心了,王爷,我的心好痛,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莲儿被宋琬这突如其来的戏精打了个措手不及自己,不知所措的想要解释什么,宋琬却已经捧着脸,踉踉跄跄的跑到谢瑆衍身边,倒进他的怀中,呜呜的假哭。 假到眼泪都没有一滴。 莲儿看到宋琬干涸的眼角,这才明白,小姐这是又在打趣她呢。 刚消下去没多久的脸色,瞬间又红了起来。 一整个包间除了害羞的莲儿,还有想来纵容宋琬的谢瑆衍,其他人皆是嘴角抽搐。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的表妹还是个活宝?” “之前怎么不知道,他皇叔皇婶还有这一面?” 谢赢与一直充当空气的俞灵对视一眼,顿时感觉到窒息得紧。 为什么这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恋爱的气息,她/他快呼吸不过来了。 十分诡异的,两人读懂了彼此的眼神,俞灵猛地站起来,挤到谢赢身后,握住他轮椅的把手。 给谢赢转了个弯,俞灵留下一句“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连带着谢赢一并推走了。 他们走了,秦夜自然也坐不住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莲儿怕是羞得话都不会说了。 于是,秦夜也拉着莲儿告辞了。 就这样,包间里就只剩下宋琬和谢瑆衍二人了。 宋琬从谢瑆衍怀中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包间,半晌后才吐出一句话:“老天爷,我哭得有这么吓人吗,怎么一个个火烧屁股都跑了。” “没有,很可爱。”谢瑆衍拍拍,宋琬的脑袋,艰涩道。 宋琬抬头,瞪着死鱼眼看着他,看得谢瑆衍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看到他这样,宋琬不由得哼了一声,别以为移开眼我就不知道你在敷衍我。 她知道她很丢人,但是要是再这么敷衍下去,她就要膨胀了啊。 又哼了一声,宋琬伸手揽住男人的脖颈,得寸进尺道:“今天走太久了,腿酸了,抱着我回去吧。” 宋琬撒着娇,一只手甚至松开男人的脖子,在他脸上揉捏着,然后又拱起身子,在那好看的薄唇上亲了一口。 第73章 戏子,权启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很晚了,街道上的灯笼仍旧是亮堂的,人却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这也让宋琬可以无所顾忌的为所欲为。 她坐在谢瑆衍的臂弯,指尖在他柔顺的长发流连。 又一次嫉妒这个男人,怎么哪里都这么精致。 “谢瑆衍,你这头发,怎么保养的,我都坐在上头滑梯了。” 宋琬的羡慕都写在脸上了,谢瑆衍扫了一眼,只说了一句让宋琬觉得颇为欠揍的话。 “或许是天生的。” 虽看出男人的神色不似说假,宋琬内心还是难以平衡。 精心保养,还不如人家一句天生的,女娲大大造人的时候,怎么这么偏心了。 边上有咿咿吖吖的唱戏声传来,宋琬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那边竟然还有唱戏的,我们过去看看。” 拍着谢瑆衍的肩膀,宋琬得让他过去。 戏台子上,戏子咿呀婉转,台下还围着不少拍手叫好的百姓,一切看着都是很正常的模样,这也让宋琬没有多想。 为何这半夜还有人,搭台唱戏,只当是节日里的节目。 反倒是谢瑆衍的目光暗了暗,换了个姿势抱着宋琬,让她整个人窝在他的怀中,密不透风。 谢瑆衍还是过去了。 纵使他发现了不对劲。 只因为,他看到了宋琬眼底的兴奋,不想扫了她的兴致。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戏台上头的角唱的是霸王别姬,一番悲壮吟唱之后,便举剑自刎。 “唱的好!” 周围看戏的百姓无不叫好,宋琬也应景的拍拍手掌,已然落幕的戏子适时带着家伙出来讨赏。 他转了一圈之后来都宋琬与谢瑆衍身前:“看官觉得好的,就给个赏钱吧。” 戏子的声音虽有些细,却也能听出是个男子,他脸上的扮相还没来得及卸下,拿着方才用的剑,挑着吃饭的家伙,定定的停在宋琬身前。 宋琬觉得他唱的确实不错,低头从荷包中翻出碎银,探出身子放到剑尖挑着的碗上,余光无意扫过剑刃,却发现剑刃在光亮下闪烁着寒光。 这是一把开过刃的剑! 察觉到不对,宋琬不动声色的把银子放进碗中,一言不发的拉着谢瑆衍就要走。 那戏子眼睛一眯,阴毒的眼神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手中的一用力,挑翻了剑刃上的碗。 瓷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宋琬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戏子脸上挂着明晃晃的阴笑,手中的长剑直指宋琬的面门,在那一脸粉白的扮相的加持下,显得格外恐怖。 就跟撞鬼了一样。 赶忙拉着谢瑆衍侧身后退,避开戏子的利刃,谢瑆衍趁机抬腿,一脚踢在戏子手腕上。 “哐当!” 长剑被踢飞,落到地上回弹几下。 戏子眼珠子一瞪,里面血丝密布,他不甘心,还想再去把长剑捡起来,却被北宿一剑横在脖子上。 空中响起一声闷雷,雨点倾泻而下,让原本躲在远处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散去。 也化去的戏子脸上的扮相……竟然是权启。 权启不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宋琬,声音不复方才的尖细:“贱人!” “哈哈哈哈,就差一点,若是你不转头,我就能杀了你了。” “可惜了!” 雨水糊在脸上,让权启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像疯子。 又或者说,他本就已经疯了。 如今权家因为谢瑆衍的打压,早就没落,他甚至去求了谢赢,却什么回应都没得到。 他这才知道,如今整个权家,不过是一个废子。 宋琬目光落到权启身上,明明眼中没有什么情绪,权启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她的不屑。 “贱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权启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眼球从眼眶中突出。 “笑话。”宋琬嗤笑一声,“若不是你想黑吃黑,若不是你想先动我,说不定你们权家如今也是更进一步。” “说到底只是你自己贪得无厌而已,怨我什么事?” 宋琬这番话,简直就是在戳权启的肺管子,被他可以忽略的真实,就这么被宋琬揭开。 “贱人,你给我闭嘴,给我闭嘴啊!” 他疯魔般想要去捡起地上的长剑,去被北宿径直挑断了手筋和脚筋,如同一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 鲜血与雨水融合,权启疯狂的大笑着,笑声在雨夜中回荡。 “你们迟早也会像我一样。”权启眼睛了的血管似乎爆开了,血红一片,他却还是目不转睛的瞪着宋琬,一字一句的诅咒着。 紧接着,他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瞳孔中的光亮黯淡下去。 北宿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对着谢瑆衍摇摇头。 “王爷,死了。” 谢瑆衍淡淡的嗯了一声,屈起手指置于唇间。 “嘘~!”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来,一辆马车踏着雨水,疾驰而来。 “处理好。” 马车停在谢瑆衍跟前,他抱起已经湿透了的宋琬,给北宿留下一句话,便上了马车。 “阿嚏!” 刚一上马车,宋琬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揉着痒痒的鼻尖,宋琬觉得有些冷,没忍住:“阿嚏!” 又是一个喷嚏。 谢瑆衍也湿透了,现在根本没有干爽的衣服给宋琬换上。 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他伸手将手掌覆在宋琬的背上。 寒意猛然间被驱散,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谢瑆衍的手掌传递到宋琬身上,舒服的她整个人软倒在谢瑆衍怀中。 “好暖和啊。”宋琬没忍住,感叹了一句。 看着像一只被淋湿的小奶猫一般,窝在自己怀中的宋琬,谢瑆衍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手掌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她的体内。 这种暖融融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宋琬甚至觉得,身上原本湿漉漉的衣服好像都干了。 她闭着眼睛,嘴里呓语一声,舒服到迷糊,甚至想就这么睡过去了。 谢瑆衍察觉到宋琬匀称的呼吸,停下内力的输送,将宋琬又往怀中揽了揽,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第74章 同心蛊异动 车外是泼盆的大雨,雨点拍打在马车上,溅起的雨滴尽数被谢瑆衍宽阔的臂膀阻挡。 不理会再次被雨水打湿的后背,男人的指尖在宋琬的脸上细细的描绘着,马车里的冒出似是冒出了诡异的粉红泡泡。 谢瑆衍的呼吸变得沉重,心间的小鹿不停的乱跳着,身子也越来越热。 抬手抚上心口,掌心下的心脏跳动得异常的猛烈,谢瑆衍鼻尖沁出一丝丝汗珠。他察觉到不对劲,在他怀中的宋琬也是不适的皱起眉头。 “北宿,去将秦夜带到王府。” 北宿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车外,拉着缰绳驾驶着马车。 听到谢瑆衍的吩咐,他低低应了一声,身影消失的瞬间,便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马车疾驰回到王府。 忍着心口的异样,谢瑆衍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宋琬,迅速赶回玉华院。 在他踏入院子的瞬间,北宿提溜着秦夜,跟在他们的后脚进了院子。 “做什么,做什么,大半夜的我都睡下了。”秦夜被北宿放下来,整个人已经被雨水淋湿了,“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到底做什么。” “过来给她看看。”忍着心口的痛楚,谢瑆衍的脸色很白。 他拉过宋琬的手腕。 狐疑的扫了谢瑆衍一眼,秦夜看着他苍白的神色不似作假,上前几步将手指搭在宋琬的手腕上。 秦夜轻松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他皱眉松开宋琬的手腕,严肃道:“现在那蛊虫发疯一样在她的心口乱窜,你们做了什么,同心蛊怎么异动得这么厉害?” “之前明明还是好好的。” 同心蛊竟然有异动了? 谢瑆衍眉心蹙紧,抿着唇沉思了片刻。 回来之前确实是好好的,甚至在上马车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就是在他用内力给她暖身子了之后,才变得如此。 莫不是他的内力,刺激到了蛊虫? 心口猛然一痛,一口腥甜涌上来,谢瑆衍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秦夜看到他嘴角的鲜血,那叫一个着急:“你别光想不说话啊,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口是在痛的厉害,谢瑆衍捂着心口,喘着粗气道:“回来的时候,淋湿了,本王用内力给她烘干了身子。” “应该是我的内力刺激到蛊虫了。” 秦夜:“……”我真的是会谢谢您。 无语的白了谢瑆衍一眼,秦夜翻出随身携带的金针。 得亏他警惕,晚上睡觉也会将金针藏在身上,不然今天估计就能给这俩虎娃子收尸了。 捏着金针,秦夜下针的手都快出残影了,一百零八根粗短不一的金针扎在宋琬身上,针尾齐齐颤动。 宋琬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金色的刺猬。 取出一根最粗最长的金针,秦夜将金针在蜡烛上烧了一下,随后便将滚烫的金针朝着宋琬心口的位置刺下去。 谢瑆衍眼睛一瞪,想要阻止,却心口剧痛,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抽出扎在心口的金针,一滩乌黑的血液从针眼溢出,在宋琬的胸口晕染开一片黑红色的血花。 垂眸扫了一眼不知何时架在脖子上的利刃,秦夜无声的叹了口气。 唉,怎么都这么喜欢动刀动枪的。 抽出一根金针,他手指一曲。 金针刺入北宿的穴位,只留下针尾在外颤动着。 秦夜取走他手上的剑,丢到一旁,顺便把人也扛到了一边。 他拍拍北宿的肩膀,对上北宿滴溜溜瞪着他的眼睛,语重心长的告诫道:“年轻人,不要老是这么动刀动枪的,你就先在这里呆着,不要妨碍小爷我医治。” 说完,秦夜顺手把地上晕过去的谢瑆衍扶到了小榻上躺着。 “小爷真的是欠你们的。” “姑奶奶以后你可要对小爷手下留情点,毕竟都是一家人。” 秦夜撑着下巴,手指把玩着金针,时不时的从宋琬身上抽出一根,然后又补到别处。 随着他抽针又下针的动作,宋琬心口流出的乌血越来越多。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秦夜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拉过宋琬的手腕,手指搭在上面感受了一下,便开始有顺序的抽出宋琬身上的金针。 半晌后,宋琬满身的金针终于被秦夜尽数抽了个干净。将金针全在烛火中过了一遍,秦夜将金针收好。 余光瞥到宋琬心口的血迹,秦夜摇摇头,叹气道:“遭老罪喽。” 随后,他又走到北宿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老兄,小爷我给你拔针,拔出来之后你冷静点,别老是动刀动枪的。” “同意你就眨两下眼睛,不同意就要委屈你这么站着了。” 好在北宿是个识时务的暗卫,听见秦夜这么说,迅速的就眨了两下眼睛。 待金针被秦夜取出来后,北宿放下一直举着的手腕,手指不经意的有些颤抖。 到底是他轻敌了,才会被没有武功的秦夜一下子就扎中了穴道。 看来这秦夜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 秦夜被北宿深沉的目光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干脆搓搓肩膀,趴在桌子上闭眼补觉。 可困死他了。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条旺财,累死累活的。 “那个杵着的大兄弟,这两人要是谁醒了,记得叫醒我。”睡过去之前,秦夜还不忘记嘱咐北宿一句。 不过,他的嘱咐注定是白说了。 直到天光破晓,他睡醒了,这两人还没醒过来。 揉着酸痛的身子,秦夜不自在的扭着脖子看向北宿:“没醒过?” 北宿点点头,眼底已经有些青黑了。 他按照秦夜的吩咐,已经守了一晚上。 “行吧,后面我看着,你去休息吧。”秦夜活动好身子,嘴里说着让北宿去休息,自己走到谢瑆衍的身旁,拉过他的手腕,仔细的把着脉。 嗯,没问题了,没醒看来是没睡够。 放开谢瑆衍的手腕,秦夜瞥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黑沉的眸子。 “我的天,你什么时候醒的。”秦夜吓得跳开三尺远。 谢瑆衍坐起身子,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让他皱眉,身上痒痒得紧。 扫了一眼紧张的秦夜,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怒,只有看到仍旧躺在床上的宋琬之时,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她怎么样了。” 第75章 中意人选 谢瑆衍抬手轻抚心口,问起宋琬情况之时,纵使面上没有表现,眼中的担忧仍是抑制不住。 明显是昨晚的痛楚,他现在都心有余悸。 看的秦夜是一阵牙酸。 “放心吧,我已经把蛊毒暂时牵制住了,她现在只是有些失血过多,你足以给她补补气血就好了。” “施针放心头血压制这个办法只能用一次,之后你可被再输什么内力了,最近没什么事情,最好不要烦小爷,小爷要炼制解药。”扫了一眼仍旧昏睡在床榻上的宋琬,秦夜眸光微微一沉,“她现在虽然没事,但也等不到月圆夜了。” “再次强调一遍,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谢瑆衍点头:“北宿。” 紧接着,北宿出现,秦夜再次像是被拎小鸡一样,拎走了。 走到床榻边,谢瑆衍坐下,看着宋琬苍白的脸色,他伸手给她掖好被角。 这次是他疏忽了,未曾想过,他的内力竟然会引得同心蛊异动。 仔细的看了片刻,谢瑆衍附身,轻轻在宋琬额间落下一吻,随后起身,那身皱巴巴的衣袍都未换,便前往书房。 撩起衣摆坐到太师椅上,谢瑆衍神色微沉,不怒自威。 他伸手拿起静静躺在书案上的密信。 拆开密信,看着上面的内容,谢瑆衍指尖在扶手轻点,半晌后,他的眼底嘲讽渐浓。 有些人,本就微不足道,他都懒得计较,为什么还是要自己跑到他面前充当跳梁小丑。 “将东西送过去。” 长袖划过扶手,带起一阵厉风,密信落入燃烧的香炉中,被火舌吞没,化成一滩灰烬。 谢瑆衍再回了院子,宋琬仍旧没有醒来,只是气色稍微红润了些许。 上朝的时辰快要到了,谢瑆衍洗漱一番,换上了暗紫色的朝服。 以谢瑆衍的身份,就算不去上朝也没什么,可他今日有些事情要去做。 金銮殿,殿顶盘旋的金龙,怒目圆睁,平静而威严的注视着朝堂,文武百官首位,谢瑆衍竟是坐着的。 他绛紫色朝服上的金龙闪烁着光芒,单手撑在下巴上,一截袖口微微滑落,露出半截劲瘦有力的手臂。 瞥了一眼顾尚书身旁的宋丞相,谢瑆衍朝自家岳父使了个眼神,在看到宋父微不可查的颔首后,他才收回目光,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半晌后,殿外响起苏海德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 百官跪拜,谢恒穿着龙袍越过他们坐到龙椅上,颇为威严的扫了一圈,只有扫到闭目养神的绛紫色身影时,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顷刻又恢复正常。 “皇上,臣近日收到急报,西部边关异动,恐怕是齐国又想卷土重来,还请皇上恩准臣,不日前往边关与犬子一同驻守边关,保卫我谢国疆土。” 说话之人是宋琬的外公,镇国大将军俞海,而他口中镇守边关的犬子,则是护国将军俞沉,宋琬的舅舅。 俞海之所以没有同俞沉一同镇守边关,只是因为年岁已高,且在多年前的谢恒继位之期,边关动荡,是他领着俞家军死守边关,直到收到谢瑆衍的增援,才让谢国安然无恙。 可俞海也在那场战役中,落下了不可逆的暗伤。 因此才得了特准,回来上京安养天年。 如今听到他要自请去驻守边关,谢瑆衍挣开眸子朝俞海看去,看俞海神色认真,不似在作假,他又闭上眸子。 谢恒看着下面跪着的俞海,眸光闪动:“俞老将军的身子……此时还是容后再议吧。” “众位爱卿,有事起奏,无事便退朝吧。” 他并不想让俞海前去边关,又或者可以说,是他不敢让俞海去边关。 俞海就算是现在身体不行,不能亲自上战场,但以他的兵法谋略,想重新掌握军心得到实权,显然是易如反掌。 再加上俞沉如今也在边关。 俞家人,是宋琬母亲的家族,他与宋琬如今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根本不可能再放一个俞家人过去,就连守在边关的俞沉,他都要想法子处理掉。 谢瑆衍不知何时,又挣开了眼睛,将谢恒眼底的算计都收入眼中,拇指与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 给宋父递过去一个眼神,宋父立即赶在俞海再次开口之前,捧着玉蝶往前一步:“臣有事启奏!” “准。” 谢恒答得很快,这显然也打断了俞海还想再说什么的想法,但俞海的神色明显还带着不甘,倔强的跪在那里。 宋父看着自己的倔驴老丈人,隔着人群给他递过去一个神色。 父亲啊,快起来吧,有些事情,咱们回去关上房门再说。 又因还在朝堂上,他不能过于明显,很快就将目光收回来了。 好在俞海的余光看到了宋父这个女婿低着头,俏咪咪的对他挤眉弄眼,一副让他先别着急的模样。 俞海这才熄了心思,直起身子,不再跪着了。 “皇上,如今已经临近七月,正是南方水患即将盛行之际,为避免水患之后瘟疫横行,还请皇上防患于未然,早做打算才是。” 水患之后便是瘟疫,若是不好好防治,怕是要民不聊生了。 谢恒也十分头痛这个水患和瘟疫,可历年来,不论多早防治,都没什么显著的效果。 “宋爱卿是有何见解不成?” “臣不敢。”宋父惶恐低头,“臣只是觉得历年治理水患都未曾有人亲自去监督,才会导致效果甚微,皇上不如钦点几个合适的人选,亲自前去南方。” 宋父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身旁。 顾尚书不经意瞥见宋父别有深意的目光,心里一个咯噔,鼻尖都沁出了几滴冷汗。 上次的过节不是解决了吗?他还有哪里惹到了宋家人啊,这宋相爷不会是要举荐他去治理水患吧。 顾尚书想得不错,宋父确实是要举荐他去治理水患。 当然,这是谢瑆衍授意的。 果然,谢恒如同料想的一般,问了一句:“那宋爱卿可否有什么中意的人选。” 第76章 本王也算是你们的后辈 “臣觉得,尚书大人才高八斗,清正廉洁,老家又是在南方,对治水方面定有自己的谋略,只是顾尚书同臣这般年岁,已经不适合东奔西走。” 宋父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过身子,目光越过顾尚书,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顾严琛,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自古就说过,虎父无犬子,想必顾侍郎定能胜任,加之对南方熟悉,简直就是事半功倍。” 听完宋父的话,顾尚书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原本以为,宋相是想要为难他,让他南下治理水患,没想到,却临时拐了个弯,拐到他儿子顾严琛身上。 说什么他们老家在南方,南下治理水患事半功倍。 说得倒是好听,若真的有那么容易治理,皇帝也不用为水患和瘟疫头痛了。 若是运气好,只有水患没有瘟疫,运气不好,染上了瘟疫,顾严琛说不定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宋相这老匹夫,是想要他们顾家断后啊! 顾尚书感觉自己的心尖都在滴血,在看到谢恒若有所思的神色之后,低着头一语不发。 不是他不想,而是谢恒这神色,明显是意动了。 顾尚书的感觉没错,谢恒确实意动了,顾尚书是他的舅舅,这顾严琛也是他的表哥,等同于是自家人,放顾严琛去治理水患,他确实更为放心。 明明已经确定看就要顾严琛去,谢恒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一句:“顾尚书觉得呢?” 顾尚书就算不愿顾严琛去,也不敢下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谢恒的面子。 为了避免谢恒上演一出大义灭亲,顾尚书只能强颜欢笑的附和。 “能为皇上分忧,是犬子的福分。” “既然如此,南下治理水患之事,就尽数交给顾侍郎全权负责。”谢恒很是满意,大袖一挥,直接下了旨意。 顾尚书讪笑着,之后大殿上说的事情,他没有一件是听进去了的。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下朝,刚一出金銮殿,顾尚书脚步直直朝宋父走去。 愤怒的扯过宋父的衣袖,顾尚书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手指着宋父的鼻子,不由分的怒骂道:“宋至你这个老匹夫,我们顾家有哪里对不起你的,要让你这么磋磨我们顾家!” 要叫他儿子去送死。 宋父乐了。 扯回被顾尚书攥着的衣袖,宋父笑吟吟道:“顾尚书此言差矣,能为皇上分忧,这可是天大的荣幸,怎么叫我磋磨你们顾家。” “这皇上还没走远,你要是又什么不满,可以现在直接追上去,皇上说去。” 其实也可以去同谢瑆衍说。 宋父举荐顾严琛,基本全都是谢瑆衍授意。他不知道谢瑆衍为什么突然对顾家发难,但他知道,顾家那个小丫头,还有那个顾严琛,上次可是在太傅府上算计他的宝贝女儿。 现在能亲自磋摩顾家两下子,宋父怎么会不愿意。 “宋丞相说的没错,顾尚书有什么不满,可以追上皇上,或者同本王说也是可以的。” “本王可以替顾尚书代为转达。” 谢瑆衍站定在大殿前,那身绛紫色的朝服衬着他冷漠的神色,愈发叫人胆寒,顾尚书想也不想,直接讪笑着否认。 “臣没有不满,没有不满!”顾尚书挥舞着双手赔笑,“臣只是担心,犬子做得不好,会给皇上带来一堆的烂摊子。” “真的不是有什么不满。” “能为谢国效忠,是犬子的福气。” “想必圣旨很快就下来了,老臣就先带犬子回府接旨,就不叨扰王爷了。” 面对谢瑆衍,顾尚书是半句不好都不敢说,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这位爷整得家破人亡。 只可惜,他不知道,他惦记的这位爷,已经在琢磨怎么让他们家破人亡了。 看着灰溜溜离开的顾尚书,宋父想上去同谢瑆衍搭话,却被他一个眼神阻止。 宋父只好歇了心思走了。 慢悠悠回到相府,宋父刚换下朝服,就被下人告知,有贵客在书房等他。 “谁啊,这时间掐的真准,我刚回来,就来找我。” 一口热茶都没能合上,真是的。 穿上便服,宋父来到书房,刚推门进去,就看见自己的老丈人和女婿正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他最心爱的棋盘。 两人正在对峙。 宋父:“……” 这是什么诡异场面,没有血缘的一家三代齐聚一堂? 沉默着关上书房的门,宋父没敢打扰这两人下棋。 主要是两个都不敢惹。 自顾自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安静地在一旁观棋。 下棋如同行军打仗,拼的是谋略,俞海打了几十年的仗,运筹帷幄几十年,还是输给了谢瑆衍。 虽说只是输了一子,俞海却知道,这已经是谢瑆衍故意放水了。 放下手中的黑子,俞海抚摸着胡须大笑起来。 “哈哈哈,后生可畏啊,王爷如此的才情,只在这摄政王的位置上,着实屈才了。” 若是他这个外孙女婿是皇帝,如今的谢国怕是早就飞黄腾达,哪里还用这样外忧内患。 不得不说,今日的早朝,俞海算是对谢恒彻底失望了。 边关急报,他关心的不是边关是否会起战乱,而是想着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势力。 着实叫人心寒。 谢瑆衍也放下白子,兀自收拾着棋盘上的残局,浅笑道:“将军说笑,本王对皇位没有兴趣。” 俞海也知道,谢瑆衍对皇位没有兴趣,反倒是尽心尽力不断给谢恒擦屁股。 也只有谢恒这个蠢货,才觉得谢瑆衍是个威胁。 半晌后,棋子收好了,谢瑆衍低垂着的眸子终于抬起来,黑沉的瞳孔如同深渊,叫人不寒而栗。 “多年前,本王答应过皇兄,要护好谢国,只是我这小侄儿,确实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 “边关的事情,本王自会暗中派人关注,给俞老将军提个醒,若是边关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也不用过多在意,只当安心在上京颐养便是。” “如今,本王也算是你们的后辈。” 第77章 苦药 听到谢瑆衍的后辈言论,俞海和宋父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两人瞪大了眸子,脸上的褶皱都拉平了。 最后还是宋父先反应过来,单手握拳挡在唇边,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王爷说得对,咱们如今是一家人,来来来,喝茶喝茶。” 给老丈人和谢瑆衍各倒了一杯热茶,宋父重新坐下。 “王爷,老臣还有一事不明,还望您能解答一二。”余光瞥见谢瑆衍颔首后,宋父接着问道,“就是这顾家,是做了何等事情,招惹到王爷您了?” 南下治理水患的凶险,除了刚入朝堂的愣头青,谁心里没点数。 谢瑆衍此番,就是没打算让顾严琛活着回来。 心情不好的话,还能挑空子安罪名。 也不知道,顾家哪里得罪这位了,要这么往死里整。好歹他们也算是皇亲国戚,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到太后的耳中。 谢瑆衍垂眸,眼皮遮住眸中的冷意。 “丞相放心,一切有本王在。”宋父能想到的,谢瑆衍怎么可能想不到,安慰一句,他起身,“顾家女安排人想杀了本王的王妃,本王也只是收个利息。” “太后那边,也不用担心,本王会去处理,王妃身子不适,本王也不多留了。” 丢下这种重磅的信息,谢瑆衍拍拍屁股就走了。 他要赶回去,去看看宋琬醒了没有。 另一边,靠在床头的宋琬,猛的打了个喷嚏。 她揉着鼻尖嘟囔了一句:“谁骂我了?” 紧接着,又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红桃手中端着的那碗中药,脸色白的厉害。 黑漆漆的药汁装在白玉碗里,还冒着点点热气,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这丝热气就这么被吹进了宋琬的鼻腔。 这是什么又酸又涩,又苦又腥的味道。 “呕!” 宋琬光闻着味,就没忍住吐了。 失血过多,身上暂时没什么力气,宋琬只能趴在床沿干呕着。这可给红桃吓坏了,脚下动了动就想要上前。 看到红桃朝自己走过来,宋琬就跟看到了洪水猛兽似的。 她伸出手,急忙制止道:“停!” “端着那碗药,离我远点!” 彼时,红桃已经走得很近了,若有似无的腥臭气息,止不住的往宋琬鼻腔里钻进去。 “呕!呕~”她呕得更厉害了。 那呕吐声大的,像是要把胆汁吐出来才肯罢休。 红桃这才知道,是这碗药太臭了,熏到宋琬了。 忙端着药碗后退。 臭味终于远离身旁,宋琬这才渐渐止住了呕吐。 缓了缓神,她接过红桃递来的茶杯,漱了下口。 吐掉嘴里的脏水,宋琬看着被放在桌上,已经不再冒着热气的药碗,仍有些心有余悸。 迷迷糊糊醒来,就闻到这种要了命的臭味。 宋琬真的不想感受第二次。 她指着那碗药,厉声吩咐:“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它倒了!” “可是,王爷吩咐过了,您要把这些药喝完。”红桃有些犹豫。 用为难的眼神看着宋琬,红桃咬咬牙,又将那碗药端了过来。 “不不不,我不喝,快拿走。”宋琬看着款款走来的红桃,就像看到了洪水猛兽。 那碗药虽然凉了,味道却仍旧是不太友好。 宋琬全身都叫嚣着拒绝。 可红桃她不为所动。 “喝药是为了小姐的身子,小姐还是喝了吧。” 红桃苦口婆心的劝解,宋琬压根不想听,眼珠子滴溜一转。 捏着鼻子对红桃招手,在接过药碗之后忍着恶心喝了一口,她无理取闹道:“这都冷了,还怎么喝。” “红桃这就拿去热一下。”着急忙慌接过药碗,红桃往院里的小厨房去了 在她走后,宋琬赶忙找来帕子,哇的一口将刚喝下去的那口药吐了个干净。 之后又干呕了几下,她瘫软在床榻上,失神的呢喃:“是我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你要这么惩罚我。” 让她喝这么难喝的药。确定不是她得罪了那个老郎中,他故意开的这么难喝的吗? 谢瑆衍刚从相府回来,就看到宋琬将药吐了的场景,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不喝药怎么行。 只是看宋琬这模样,那药真的有那么难喝吗? 都吐成了这样。 朝服都没换,谢瑆衍伸手将宋琬扶进怀中,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摸着她冰凉的手,正好这时红桃将热好的药重新端了进来。 “给本王就可以了,你出去吧。” “是。” 红桃麻溜的将药碗递给谢瑆衍,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对宋琬眨眨眼睛,里头暧昧横生。 药碗已经递到嘴边的宋琬:“……” 红桃,你快回来! 热过的药,冒着热气,熟悉的臭味钻进鼻腔,宋琬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若是知道谢瑆衍会赶巧回来,她宁愿捏着鼻子喝下那碗凉的,也不要被这厮一口一口的喂着这热的。 真的好难喝。 又咽下一口,宋琬真的喝不了了,胃里翻江倒海,她推开嘴边的药碗,拼尽全身耐力才忍着没吐出来。 从男人的怀中钻出来,平躺在床上,她眼神呆滞的望着床顶,眼角还带着几滴晶莹,俨然是一副被摧残惨了的样子。 为什么她要饱受这样的摧残,为什么这厮竟然没有事情。 呜呜呜…… 不行。不能只有她一个人遭受这种摧残。 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起来,抓住想要起身离开的谢瑆衍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宋琬猛地喝了一大口,又抓住谢瑆衍的衣领,强迫他矮下身子。 柔软的唇瓣覆上男人滚烫的薄唇,宋琬撬开牙关,将药汁渡了过去。 苦涩的药汁一进到嘴里,便四处横扫着谢瑆衍的味觉,他脸色有一瞬的扭曲,双手抵着宋琬的肩头,想要将她推开。 宋琬死死的搂紧谢瑆衍的脖子,就是不是这厮推开他,甚至唇齿交缠,不顾他嘴里还漫着的苦味,强迫他把嘴里的药汁咽下去,才肯罢休。 半晌后,宋琬红唇微肿,却笑得异常开心。 就连嘴里的苦味都能忽略不计了。 “王爷,这药的味道怎么样?” 第78章 能不能换成药丸子? 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褐色药汁,谢瑆衍眼微发红,不知是药太难喝了,还是怎么的,他的声音有些微的暗哑:“不怎么样。” 这药确实难喝,他现在嘴里还萦绕着那股子无法言说的味道。 “既然,不好喝,咱能换点好喝的吗?”宋琬眼巴巴的看着他,企图博取同情。 看着眼前人委屈巴巴的模样,谢瑆衍气笑了。方才摁着他脖子硬是给他灌药的狠劲那里去了,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功夫,倒是学的不错。 “不行。”谢瑆衍木着脸拒绝。 他态度坚定,不容拒绝,甚至罩住宋琬的脸将她推开:“连喝七天,一天都不能落下。” 听听这冰冷的话语,竟然是从这个爱她的男人嘴里吐出来的。 宋琬仰躺在床上。 眼中的生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取了一般,一片死寂。 没办法,一想到要连续七天都喝这个苦药,她就觉得生无可恋。 好怀念现代的各种药丸子啊。 对啊!药丸子! 宋琬一拍掌心:“王爷,能不能把这些药做成药丸子啊,这么喝下去,真的是太折磨了。” “折磨也得喝。” 谢瑆衍再次推开宋琬,变相的拒绝了将药做成药丸子的提议。 看着宋琬再次变成了无生趣的模样,他抿着唇,说了一句:“下次一定。” 现在秦夜在赶制解药,不适合去打扰他。 好一句下次一定,宋琬知道,这七天是彻底没戏了。 最好别让她知道,这又苦又臭的药是谁开的,不然她一定熬上一桶,亲自灌着那人喝下去。 还在加紧摆弄药材的秦夜,青天白日的艳阳天,他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谁啊,大白天的念叨小爷,难道是又有人折服于小爷的魅力之下了吗?” 秦夜揉着鼻尖,伸了个懒腰,接着摆弄院里的药材。 这些药材再炮制几次,就可以用了。 晴空万里,阳光炽烤着大地,尚书府的前院里,呼啦啦的跪了一大堆人,顾尚书抖着手接过苏海德递来的圣旨,忍着悲戚叩首跪谢圣恩,只是微微颤抖的脊背,仍旧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苏海德只是瞟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权当作没看见,拂尘一甩领着小太监,浩浩荡荡的回宫复命去了。 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顾尚书揣着圣旨起来,佝偻的脊背让他瞬间老了十岁。 偏生咱们这个顾侍郎,还兴奋不已,想要从他爹手中接过圣旨看看。 “爹,皇上这番对儿子委派重任,怕是要重用咱们家了。” 被圣旨蒙蔽了眼睛的顾严琛,压根没看见自家父亲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还在想要看圣旨。 顾尚书气的脸上的肉都在抖,他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来这两个蠢货。 难怪,难怪上次摄政王妃会叫他重新生一个。 事到如今,他竟还真的在思考宋琬当时的提议,是否可行。 在重新生一个之前,顾尚书还想弄清楚,宋相和摄政王,为什么会针对他。 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定是这两个逆子逆女又做了什么。 瞥了一眼殷切的顾严琛,顾尚书气不打一处来,烦躁的很。他忍不住扬起手,一巴掌重重的落在顾严琛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前院。 顾严琛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为什么打我?” “打你,老夫现在不止想打你,还想打死你!” 看着他这个蠢样,顾尚书随手捡起一根棍子追着顾严琛满院子的打。 “这道圣旨,摆明了叫你去送死,你还在这里傻不愣登的傻笑,你到底是哪里惹到王爷了,今日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我就打死你这个逆子!” “爹,我没有得罪王爷啊,除了上次在太傅府上编排了一次王妃,王妃也没明说要怪罪,之后我就不敢了啊。” “哎哟,爹~爹!别打了。” 顾严琛被打的抱头鼠窜,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摄政王了,也不明白,这南下的差事到底有什么不好的。 只能慌不择路的低头乱跑,不知不觉往着后院的方向去了。 “啊!”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顾尚书和顾严琛同时停下,齐刷刷扭头寻找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了。 顾严琛仔细回想一下,指着某个绿意盎然的院子道:“好像是从妹妹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去看看。”顾尚书似乎想到什么,捏紧手里的棍子,大刀阔斧的往顾严薇的院子赶去。 看着离开的父亲,顾严琛松了口气。 终于不打他了。 纵使心里跟猫抓似的,想要去看看顾严薇院里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父亲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走,顾严琛最终还是决定,不去讨嫌了。 就这样,父子俩背道而驰。 顾尚书提着棍子进去顾严薇的院子,刚走进卧房,就看待顾严薇缩在床角,而她的床榻前,悬挂着一个穿着戏服的‘人’。 那‘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顾严薇,死不瞑目的模样,堪比那索命的厉鬼。 若是宋琬在这里,定能认出,这就是那天晚上想要刺杀她的权启。 看见这番场景,饶是顾尚书见多识广,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半晌后,顾严薇的院子里,多了一具盖着白布的‘人’。 顾尚书看着被盖上白布的‘人’,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举起棍子就朝着身旁的顾严薇身上招呼,边打还边骂:“你这个逆女,我上次散尽家财,好不容易保下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你真的是害死我们顾家了!” 顾尚书心中气愤,落在顾严薇身上的棍子也是棍棍到肉,没一会顾严薇就被打倒在地上,可她还是咬着唇一声不吭。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死死的盯着院里的那方白布,眼底被不甘沾满。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命就这么大。 明明这人都豁出去性命,都没有伤她分毫。 摄政王肯定是知道了,这事情是她出的主意,这梁子已经完全结下了。 明明重来一次,却比前世还要凄厉,她不甘心啊! 顾严薇不想死,但她知道,谢瑆衍已经不可能放过她了,更别提靠着傍上谢瑆衍享受荣华。 眼中迸发出浓烈的不甘,她想到权启临走前,交给她的东西。 她还有出路! 第79章 夜闯皇宫 看着瘫跪在地上的女儿,顾尚书再一次感觉到家门不幸,他猛地扔掉手中的棍子。 “你今日起,哪里都不许去,老老实实的给我待在家里!” 棍子落地的声响唤回顾严薇的神志,她听见顾尚书的话,抬起头嘴唇蠕动,想要说点什么,然而顾尚书只是给了她一个行色匆匆的背影。 也不知道顾尚书摔棍子的时候,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道,地上那棍子竟然断成了两节。 顾严薇神色闪过一丝狰狞,爬过去捡起地上的棍子,她踉跄着站起来。 跌跌撞撞的走到院中被白布盖着的权启傍边,她掀飞白布,扬起棍子疯狂的鞭打着已经死去的人。 院中响起一阵癫狂的大笑声,刚走到院外守着的护卫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寒战。 二小姐这是疯了吧 他们只在心中编排一下,并没有敢多想,尽职尽责的守在院外。 院内。 褐色的粘稠液体滴落,染红了草木。 丢掉手中染血的木棍,顾严薇止住了狂笑。 扫了一眼已经面目全非的尸首,她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拖着疼痛的身子,挪回卧房。 半晌后,顾严薇换上了衣裳重新出来,她看了一眼手中拿着得匣子,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都是你们逼我的。 她走到院门,却被侍卫拦住。 “小姐,老爷说了,您不能出去。” 为什么都要和她作对,都该死。看着拦着自己的侍卫,顾严薇心中连同顾尚书一起恨上了。 她没有硬闯,阴沉着脸转身,老实回了院子。 直到月黑风高,孤月高悬天际,顾严薇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翻墙出了尚书府。 被她一起带出去的,还有白日的里木匣子。 那个匣子是权启给顾严薇的。 她之前答应权启,会帮他重振权家,权启为了表诚意,把这个匣子给了她,说里面是王爷造反的证据。 她看过,都是些互通的书信,上面确实是有意造反。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筹码了,她要去找谢恒,用这个做交换,让他保下他!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 顾严薇在夜色中奔走,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跟上了两个尾巴。 “王爷,她要去的方向是皇宫,手中似乎好抱着什么,要不要打晕了?” 北宿与谢瑆衍藏于高楼,俯视着街道上奔走的身影,对身旁之人冷声问了一句。 “不用。” “帮她进宫。” 谢瑆衍的眸中诡谲云涌,北宿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在瞥见他嘴角的冷笑之后,暗暗打了个寒战。 王爷又在想着怎么磋摩别人了。 收回目光,北宿低下头,应了一声:“属下这就去安排。” 谢瑆衍没再说话,他遥望着皇宫的方向,眼中的嘲讽都快要溢出来了。 风吹云涌,乌云遮住了孤月,月光消失天地陷入一片黑暗,待到月光再次亮起的时候,高楼上的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了。 顾严薇已经跑到了宫门前,想进去,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无召不得入宫。”侍卫满面威严,语气也是冰冷的紧。 顾严薇被迫停下步子,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长枪,冷声呵斥:“本小姐有重要的事情找皇上,若是因为你们拦我,耽误了事情,小心你们的脑袋。” “我等并未收到传信,小姐请回吧。” 侍卫自然不会被顾严薇恐吓到,拦在她面前的长枪不曾挪动半分。 见到恐吓行不通,顾严薇又没有腰牌,竟蓄力打算硬闯。 她突然惊喜的朝着侍卫身后大喊一声:“苏公公!” 侍卫被她骗到,竟真的回头望一眼。 发现身后根本没有苏海德的身影,侍卫才意识自己被骗了,迅速回头想要呵斥顾严薇,顾严薇却趁着这个空档,身子一矮,钻过长枪朝着宫门内跑去。 “快追!”侍卫大惊,忙想追上去,将人抓住,没等他们走几步,前面跑着的顾严薇就已经被人抓住了。 “参见季统领。”侍卫没行到,这种事经竟会被御前统领季合撞上,立即战战兢兢的跪下。 季合没看他们,只是看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的顾严薇,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她手中抱着的盒子。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询问道:“怎么回事?” “是属下失职,被这女子骗了,让她得了空子跑了进来。” 侍卫如实回答,顾严薇却在季合的手上拼命的挣扎,嘴里还大喊着:“我是皇上的表妹,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你们放开我!” 季合看着她那疯样,掩去眼中的嘲讽。 果真是个蠢货,若不是王爷叫他过来,这蠢货怕是已经被侍卫当成刺客弄死了。 他偏头对着侍卫冷声吩咐:“去,通报皇上,就说顾小姐夜闯皇宫,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说不定顾小姐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侍卫不敢拒绝,起身去找苏海德通报。 “杂家这就去通报皇上。”苏海德得到消息,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转身进了院里。 别问他为什么在院外守着,听听那都快传到院外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苏海德越是靠近殿门,里面传出来的女人的惨叫声还有男人的闷吼就越是清晰。 惨叫的是宋晴,自从上次在太傅府上吃了宋琬的瘪,谢恒每每见到宋晴,便想到宋琬,总觉得有一股暴虐笼罩心头。 自此,宋晴便成了它的发泄对象。 苏海德停在殿门前,不停的擦着额头的冷汗。 终于在做了半天的暗示之后,他大着胆子敲响殿门。 “皇上,顾小姐夜闯宫门,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您。” 谢恒正在兴头上,被苏海德这么一打岔,兴趣顿时去了大半,整个人疲软下来,脾气也上来了。 “苏海德,你祈祷她最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身下的宋晴感受到他的愤怒,下意识的抖动着身子,身上鞭痕交错,深浅不一,都是血痕。 她咬着嘴角,尽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却还是不小心泄出了一声啜泣。 听到宋晴隐忍的啜泣,谢恒眸中再次升起暴虐。 紧接着,殿内又传出新一轮的惨叫声。 第80章 我要闹了! 苏海德听着殿门内又响起的惨叫声,识趣的没有再敲门。 等了半晌,声音渐歇,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谢恒衣衫整齐的出来。 若非是亲耳听见,苏海德都不敢相信,谢恒竟是这样的人。 衣冠禽兽。 服侍谢恒多年,苏海德第一次对这位主生出了厌恶的情绪。垂下眼皮掩去眸中的厌恶,苏海德恢复以往卑躬屈膝的模样。 他小心的凑到谢恒身旁。 “皇上,顾姑娘还在宫门外等着呢。” “知道了,带她过来御书房找朕。”谢恒不耐烦的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苏海德擦去冷汗,亲自去宫门将顾严薇接到了御书房。 推开御书房的门,苏海德回头看了一眼披着斗篷的顾严薇一眼:“顾小姐,皇上就在里面等着您,进去吧。” 抱紧怀中的匣子,顾严薇抬腿走进去。 看着坐在书案后,一身明黄的身影,顾严薇脚步加快,走到谢恒面前,福身行礼:“参见皇上。” “表妹不用如此拘谨,还是叫朕表哥吧。”谢恒此时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暴躁,反而温和的紧。 再加上谢家不俗的外表,看得顾严薇脸色有些发红,忙低下头,抱着木匣的手又紧了紧。 若不是她这个表哥不行,与他在一起倒也是好事。 可惜,他不是! “表哥,我手中有摄政王造反的证据。”顾严薇开门见山。 权启在给她匣子的时候,只说了是王爷造反的证据,在顾严薇心中,直接默认了这是谢瑆衍这个摄政王的。 至于为什么想不起谢赢这号人物,只能说,他太低调了,跟隐退没有什么差别。 谢恒听到顾严薇的话,下意识看向她抱在怀中的匣子,装得温润如玉的面容因为激动有一瞬间的扭曲,转身即逝。 稳住心神,他站起身走到顾严薇身旁,扶着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的手腕仍旧透露着谢恒此时心中的波涛汹涌。 “表妹,证据在哪里,快给表哥看看!” 他知道证据应是在匣中,却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模样,柔声询问着。 顾严薇这脑子,自然靠破不了谢恒的伪装,朝谢恒举起手中的匣子。 “表哥,证据都在里面,因为这个,我已经走投无路,还望表哥能够庇护一二。” 她是说了庇护自己,只字不提顾家。 谢恒看着她泫然欲泣模样。 眼角的泪珠愈坠不坠,我见犹怜。 与被折磨得满脸麻木的宋晴不同,顾严薇如今仍是如花一般,出来之时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看得谢恒是心神荡漾,一片火热。 将顾严薇揽入怀中,谢恒提议道:“表妹放心,我明日拟旨将你封为皇后,趁着风头,皇叔暂时就不会再动你。” 依偎在谢恒怀中,顾严薇瞥见他衣摆有一滩可疑的污渍,还有他身上还未散去的麝香味,在见她之前做了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她眼中厌恶渐浓,却又在谢恒低头看她的时候,恢复泫然欲泣的模样,声音中带着感激:“劳烦表哥费心了。” “东西都在这匣子中,想必表哥有自己的打算,严薇就先退下了。” 她这话已经表示,她不打算回去顾家了。 “好,朕让苏海德待你去偏殿住下,待册封大典过后,便搬去凤鸾宫。”谢恒笑着应道。 顾严薇如此上道,他何乐而不为。 等到顾严薇被带走后,他抱着尚且带着余温的木匣,抖着手打开。 将里面的东西一封封拆开,谢恒的神色愈发激动。 “不够,这些还不够!”将信封重新塞回匣中,谢恒抱着匣子将它交给暗卫,“暗一,带着这些线索去查,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查,我要叫谢瑆衍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是。”暗一接过匣子,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如同指甲划过桌面那般尖锐粗嘎,刺得谢恒皱起眉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忍下了。 彼时,谢瑆衍已经回来王府,正耐心的喂着宋琬喝药。 他从顾府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宋琬将红桃支开,悄悄的将药倒进盆景中。 被他抓包之后,宋琬还故作不承认,硬说她已经喝完了。 为了她的身体,谢瑆衍这次没惯着她,吩咐红桃又去熬了一碗,在宋琬一脸‘天塌了’的神色中,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喝药。 这种苦药,一勺一勺喝,简直就是在折磨宋琬的心智,偏生面前这男人还一脸温柔,显然是没有意识到。 又喝了一口,宋琬受不了了。 抢过药碗,捏着鼻子咕噜几口全都喝了下去。 “赶紧拿走,拿走!”把空碗往谢瑆衍怀中一丢,宋琬一脸青白。 她不想看到这个碗,太难喝了! 谢瑆衍没说什么,真的就拿着碗走了。 哄都没哄一句。 宋琬瞪着眼睛看着男人的衣摆在门框消失,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红了。 他竟然都不哄自己一句,就这么走了。 呜呜呜,我要闹了! 我要闹了! 越想越气,宋琬猛地抓起床榻上的枕头,朝着谢瑆衍消失的方向砸过去。 正好谢瑆衍放了碗进来,看着迎面而来的枕头,下意识侧身躲开。他这一躲,枕头正好砸到了身后的人。 暗一拿开盖在脸上的枕头,清俊的面容上带着一分迷茫,九分不可置信。 谢瑆衍不自然的偏开脸,快步走到还闹着脾气的宋琬身旁,掏出一包油纸包着的不知什么东西,趁着宋琬开口要说话的时候,迅速捏起一颗,塞进她嘴里。 宋琬没出口的话尽数被堵了回去。 她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却尝到了酸甜的味道,坐直身子,才看到谢瑆衍拿着的油纸里包的是果脯。 “介还差不多。”娇哼一声,宋琬态度软了下来。 咀嚼几下,她将嘴里的果脯咽下去,复又张开嘴巴。 “还要。” 看着明显已经哄好的人,谢瑆衍眸中笑意渐浓,他坐到床沿边,捏起果脯慢慢的对宋琬进行投喂。 殊不知,这番场景落在暗一眼中,就好像天塌了那么稀奇。 向来冷静的他都忍不住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甚至不死心的重复了数遍。 北宿看着他这表现,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多看看,看多了就适应了。” “今日出来,是谢恒又有什么新动作了吗?” 第81章 小姐,来喝药了~ 扫开北宿架在肩头的手,暗一稍稍偏头看着的在吃果脯的宋琬,抿着唇不说话,北宿察觉到他的顾虑,凑近暗一低语:“放心,那是王妃,不用瞒着。” 暗一只是转过头瞥了一眼北宿,眼中明晃晃的透着多事两个大字,又重新转头看着宋琬。 亦或可以说是看着谢瑆衍。 他在等谢瑆衍的指示。 讨了个没趣,北宿见暗一坚持,也不再说话,就在一旁安静的站着。 反倒是宋琬被这细微的动静吸引了,嘴里嚼着果脯,好奇的目光落到暗一身上。 看着同样一身黑的暗一,她伸手戳戳谢瑆衍手臂,问道:“那人谁啊。” “安排在谢恒身边的人。” “哦。”宋琬点头,自顾自接过男人手中的果脯,推着他的手臂催促道,“应该是谢恒又搞什么小动作了,你快去处理吧,我自己吃就好了。” “不用。”谢瑆衍勾唇一笑。 “你不是说过,要亲自报仇吗,总不能老是本王一个人磋磨他,自然也需要你的参与,就在这里说就好。” 宋琬在谢瑆衍脸上见过冷笑,嘲讽,嗤笑,这种柔和的笑容真的很少见,火光下,谢瑆衍的轮廓柔和下来,宋琬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情意和信任。 心跳骤然加快,脸上也氤氲起了红晕。 这个男人是妖精吗,又好看又会勾人! 宋琬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包着果脯的油纸被捏的皱巴巴的,呼吸急促而凌乱。 两人视线胶在一起,周围就差出现实质化的粉红泡泡了。 北宿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嘴角抽搐几下。 果然只要遇到王妃,每次他都不用吃饭就吃饱了。 摇摇头,北宿往边上一抓,打算先带着自家兄弟离开,不要打搅人家小两口。 可他抓了个空。 猛地转头看向身侧,哪里还有暗一的影子,再仔细看看,北宿才看见,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谢瑆衍的身旁。 暗一从怀中掏出谢恒交给他的书信,出言打破了那粉红暧昧的气氛:“王爷,谢恒给了属下线索,让属下暗中调查您造反的证据。” 北宿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回过神来,他已经闪出门外了。 兄弟,自求多福。 经过暗一这么一打岔,宋琬神思回笼,面上红晕退去,呼吸的心跳也平静了下来。 谢瑆衍接过信件看了一会,半晌后他将信件重新交给暗一,吩咐道:“你和北宿一同去找赢王,与他说明,他自会解决。” 谢赢的屁股,他可不会帮忙擦。 若是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他就也不是什么适合的人选。 暗一应声离开,宋琬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尽是迷茫。 不是说,叫她一起听吗?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王爷,你是叫我听你们在打哑谜吗”宋琬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思来想去,都没明白,这事情怎么就直接要让大侄子处理了。 不是说,这是谢瑆衍造反的线索吗,跟谢赢有什么关系。 看着某人水润的眸中透着清澈的疑惑,谢瑆衍手指摩挲着,心里有些痒痒。 方才被暗一打破的气氛,复又有几分死灰复燃的意思。 不行。想到宋琬的身体,谢瑆衍克制的抿着唇,压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只是伸手揉了揉宋琬的脑袋。 “那是你从权家带出来的密信被篡改后的内容,估摸着是权启拼死还想摆本王一道,这是谢赢自己留下的把柄,自然是他自己去处理。” “若是这都处理不好,又怎能担上大任。” 谢瑆衍这么一解释,宋琬很快就明白了。 这事暂时不用她们操心,可以安心睡觉了。 打了个哈欠,宋琬擦掉眼角溢出的水润,拉着谢瑆衍就这么躺下了。 殊不知,第二天还有另一个重磅消息等着她。 “噗!” “你说什么,谢恒下旨封顾严薇做皇后,过些时日就要举行册封大典?!” 宋琬听着谢瑆衍带回来的消息,一口药没咽下去,偏头全都喷了出来,正好把一旁的红桃浇了个透。 红桃面无表情的擦着脸上滴落的药汁,那幽怨的小眼神不住地看着宋琬。 小姐,你真的不是因为不想喝药,才这么夸张的吗? 宋琬被她看得有些心虚,笑着有些讪讪:“意外,红桃都是意外,我没注意你在这边。” “哎哟,看看这都是湿透了,你先去换衣服吧。” 支走一脸幽怨的红桃,宋琬坐直身子,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谢瑆衍,一副还有什么消息,继续说啊的模样。 见谢瑆衍不说话,她还晃着他的手臂,以示催促。 这幼稚又八卦的小模样,逗得谢瑆衍脸上冷淡的神色根本就维持不住,眼中堆满了笑意。 “没什么了,就这个消息了。” 谢瑆衍说完,宋琬脸上肉眼可见的满是失望,随即又笑开。 没事,反正吐了一碗药也值得了。 宋琬开心的模样,自是被谢瑆衍尽收入眼,她心里打什么小九九,谢瑆衍怎么会不知道。 无非就是不想喝药。 喝药都是为了她的身体,不喝药怎么行。 所以,在离开前,谢瑆衍还是残忍的打破了宋琬的开心:“这碗药吐了,一会我会让人再送一碗过来,记得乖乖喝完。” “哦,知道了~”嘴角的笑容垮下来,宋琬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哒哒的。 没想到啊,还是逃不过喝药的命运。 呜呜呜,我宋琬再一次发誓,要是知道这药是谁开的,我一定煮一锅给他灌下去,让他也好好享受一番。 生无可恋的瘫在床上,宋琬瞪着谢瑆衍走远的背影,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红桃回来了。 宋琬听见响动看过去,神色瞬间瘫痪。 嘿,看我给你表演一个瞬间面瘫。 红桃应该直接是沐浴了,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头发也微微湿润着。最让宋琬头痛的是她手中端着的那熟悉的药碗。 “小姐,来喝药了~” 红桃的嘴角挂着一抹以为不明的笑,不容拒绝的把药碗放到宋琬手上,督促她喝药。 第82章 上京第一楼,我的了! 玉华楼人声鼎沸,宋琬窝在柜台后面,与红桃面对面坐着,两人手中皆是捧着一碗奶茶不停的吸溜着。 一整碗奶茶下肚,甜丝丝又带着浑厚乳香的味道在味蕾炸开,宋琬才感觉到被那苦药折磨了好些天的嘴巴活了过来。 偏头看着已经坐满了人的大堂,再看看外头排着的队伍,宋琬欣慰一笑,这玉华楼终究还是开起来。 现在啊,就等着银子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进账就行了。 不过,这小茶楼现在好像不够用了。 摸摸下巴,宋琬琢磨着开分店的可能。 “咕噜噜~” 琢磨到一半,宋琬的肚子叫了,她放下手中的空碗。算了,还是先吃饱了再想吧。 宋琬现在想吃火锅,主要是这几天,除了喝药,谢瑆衍让厨房做的东西都是清淡得很,宋琬接连吃了这么久,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四川麻辣火锅,她想吃想疯了! “红桃走,我们去买菜,今天小姐我给你们露一手,搞个新花样吃吃。” 拉着红桃穿过后门,宋琬走在大街上,挑选着煮火锅用的食材。 她很想吃牛百叶,但是放在现在这个年代,牛都是耕地用的,压根没人杀,莫说牛百叶,牛毛都没有一根。 只能退而求次,看看猪肉了。 停在猪肉摊前,宋琬仔细的挑选着,这是又两个农妇从她身后走过来。 古人无聊,最好的解闷法子就是聊八卦了,农妇过来挑肉的同时,嘴里还不忘说着八卦。 “李娘子,你看见了吗,九仙楼门前竟然贴了甩手转让的告示,你说着好好一个大酒楼,才重建没几天,就这么亏本甩手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行了行了,这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是人家亏本甩了,也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快点挑好快点走吧,免得一会回去牛车不等我们了。” 宋琬挑肉的手顿住,这该死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那九仙楼,比起她现在的小茶楼,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了那是不止一倍两倍。 “红桃,你说我去买下九仙楼,怎么样?” 买下九仙楼? 红桃接过屠夫递来的肉,放进篮子里,又付了银钱,才说道:“买呀,小姐想买什么买什么,反正都是小姐赚来的银钱。” 顿了一下,红桃又道:“而且,小姐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很好,听了红桃的话,宋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菜已经买的差不多了,说干就干,现在就去九仙楼,买它! 来到九仙楼前,门旁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是在看贴在门上的告示的。 宋琬探头往酒楼里瞧了瞧。 哦惑~门可罗雀。 怪不得要甩了,这生意都没有了,还开着做什么。 没有跟旁人一同挤着看告示,宋琬带着红桃直接走进酒楼。一进去才发现,岂止是门可罗雀,小厮掌柜什么的全都没了,只剩下一个权二坐在桌子旁发呆。 权二听见响动抬起头,看到宋琬的瞬间,他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然后又马上爬起来,迎上来:“姑奶奶,王妃大人,我们家都成这样了,真的没有东西可以给你折磨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几天前,权二其实就躲在角落里,看着权启被割喉,他是屁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莫说给权启报仇了,他自己都害怕被牵连。 现在一看到宋琬,权二只觉得两股战战,恨不得给宋琬嗑一个,求放过。 宋琬看着权二那熊样,嫌弃的撇着嘴:“我是来买楼的,没心情磋磨你浪费时间。” “赶紧的报个价吧。” 听到宋琬是来买楼的,权二抖成面条的腿,瞬间就不抖了,片刻后试探着报了一个数:“七千两?” 权启死了,这权家的铺子,权二基本都抛出去了,他实在没有经商的头脑,但这些抛售铺子的银钱,也够他逍遥后半辈子了。 如今他还没跑,就是等着卖了这楼,立马卷铺盖院里上京。 权二报的这七千两,是个实数,主要站在面前的人是宋琬,他不敢往虚了报,更不敢说不买。 就算是实数,他还是忐忑不安的看着宋琬,生怕惹到这位姑奶奶,摄政王那边悄悄地就把他处理了。 到时候,哭都没得哭。 要不这楼就送这姑奶奶了吧,就当做是他之前大不敬的赔罪,反正其他铺子的银钱也够用了。 想到这,权二张了张嘴,想说着酒楼就送你了。 “七千两就七千两,走我们去过户地契。” 可他话没能说出口,宋琬就已经满口答应了下来。 权二默默的又将嘴巴闭上,老实的去衙门把地契过到宋琬名下,抱着新鲜到手七千两银票,溜得飞快。 看着新鲜出炉的地契,还有富丽堂皇的九仙楼,宋琬笑眯眯的亲了一口地契。 从今以后,这上京第一大楼,就是我的了! “走走走,红桃我们回去涮火锅吃,高兴死我了。” 拉着红桃出了九仙楼,宋琬锁上门正要走,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温婉的声音:“请问娘子可是酒楼的掌柜,我是在问价的。” 哦豁,问价的。 背对着那人,宋琬抚了抚胸口,还好她听见消息没有犹豫就来了,不然这楼估计就是别人的了。 微笑着转过身,她当着问价那人的面,把钥匙揣进兜里,并说道:“姑娘来晚啦,我不是这酒楼的掌柜。” “啊,不对。”想了想,宋琬觉得不对,又换了个说辞,“我是这酒楼的掌柜,不过这酒楼是我新买下的,姑娘来晚一步了哦。” 说完,宋琬明晃晃的打量着这个问价的娘子。 为什么说是娘子呢,因为她也梳着妇人发髻。 很清秀年轻的女子,穿着杏色的衣衫,身形也是娇小得很,温温柔柔的,不像是上京本地人。 那娘子似乎被宋琬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去,带着歉意说道:“白柚不知娘子已经把楼买了,多有冒犯还望娘子莫要怪罪。” 第83章 自己都不闻味道的嘛 “没事,不打紧。”宋琬摆摆手,满脸的无所谓,“我还有事情,就不说了,先告辞了。” 先前是听见八卦,她才火急火燎得赶过来,饭都没吃,现在都快饿成纸片人了。 拉走红桃,宋琬回了玉华楼,紧赶慢赶的弄出了火锅。让红桃去叫上莲儿秦夜几人,热热闹闹的围着桌子敞开肚子大吃特吃。 火锅是麻辣锅底,吃得她们是大汗淋漓,直呼过瘾。 酒足饭饱之后,拍拍涨起来的小肚子,宋琬跟骨头被抽走一般,软趴趴的瘫在椅子上。 太爽了,太爽了,麻辣味是什么神仙味道啊! 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余光扫到秦夜准备离开的身影,宋琬叫住他:“秦夜,你等等,我有事情和你说。” 同时,还给莲儿送去一个眼神。 “小姐,我和红桃姐姐先把这些残羹剩饭收拾走。”莲儿机灵,一点就懂,借着收拾的借口,带红桃一起出去了。 两个小丫头都走了,宋琬看着重新坐下来的秦夜,动了动身子,瘫久了腰酸。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却依旧是一副懒骨头的模样。 “秦夜,帮我个忙,给我弄点解毒丸金创药之类的药丸药粉。” “你要这些做什么?” 秦夜眸中染上疑惑,这姑奶奶除了在王府宅着,就偶尔到这楼里逛逛,要解毒丸和金疮药做什么。 总不能有人胆子大到,跑到王府里面去给她下毒吧。 看见秦夜的疑惑,宋琬叹了口气,懒洋洋道:“以备不时之需呗。” 顾严薇如今被封了皇后,宋琬总觉得这小蹄子肯定还会作妖,问秦夜要解毒丸就是怕自己不小心就中招了。 听着宋琬解释跟没解释一样的解释,秦夜黑线…… 反正他也是随口一问,给就是了。 留下一句“等着”,秦夜就这么走了,半晌后他带着一把包袱回来。 “解毒的,金疮药,下毒的……” 一进门,他就开始往外掏药瓶子。宋琬要求的解毒丸和金疮药,分别是一个青色的瓷瓶和白色的,而下毒的则是紫色的瓷瓶。 只是这一水儿的毒药,是不是有点多了。 她也没说要毒药啊。 看着一溜儿紫色的小瓶,里面的青白二色显得异常扎眼,宋琬震惊的坐直了身子。 秦夜把药都拿出来之后,抬眼就看到宋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模样,暗叹一句没见过世面。 他好歹是毒医,炼亿点毒药怎么了。 “这些毒药你也拿着,紫色的都是,具体什么毒性我自己也没记清楚,你记住深紫色的见血封喉,淡紫色的是慢性毒药就好了,都拿去防身用吧。” 秦夜将药瓶子重新收好,把包袱丢到宋琬怀中。 “走了啊,院里的药材应该炮制的差不多了,小爷要去给你弄解药了。” 宋琬:“……”她其实只想药店解毒丸防止被下毒的啊。 掂量一下包袱的重量,回想着刚才看到的药瓶子的数量。 好家伙,这是叫她反客为主,谁暗算她,让她也暗算回去的意思吗。 宋琬回到王府,随手把这包沉甸甸的毒药往桌上一丢,“咚”的一声,惊动了正在看看书的谢瑆衍。 放下书册,谢瑆衍走到宋琬身旁,随手拿起一瓶药仔细端详着。片刻后,扒开塞子,凑到鼻尖下。 “又买了什么回来,脂粉?” 看着谢瑆衍手中深紫色的瓶子,见他还要去闻一下。 宋琬:“!” 要不要命了大哥,什么都敢往鼻子下面放。 几乎是跳起来,宋琬反手夺过男人手中的毒药,抖着手重新盖好。怕谢瑆衍已经闻进去了,宋琬倒出一粒解毒丸,捏着谢瑆衍的脸颊把药丸子硬塞进他嘴里。 药丸子入口即化,带着一股子烂青草的味道。 这股怪味,和这几天宋琬喝的药的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难吃的让人反胃。 猜出这是秦夜炼的药,太难吃了谢瑆衍想吐出来,却被宋琬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 “咽下去!”宋琬瞪着眼睛威胁,“谁让你乱闻,那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宋琬的神色不似作假,谢瑆衍喉结滚动,药液混着唾液被咽了下去。 “果脯,还有吗。”太难吃了。 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谢瑆衍压着反胃的感觉,灌了好几口茶水。 至于他问的果脯,宋琬早就吃完了。 “有这么难吃吗?” 宋琬看着谢瑆衍拧巴在一起的眉头,发出疑问。 “王妃可以自己尝尝。” “怎么尝~唔!” 宋琬话还没说完,男人就俯下身子,以吻封缄。 舌尖曼舞交错,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怪味蔓延到嘴里,宋琬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用力将人推来。 “呸呸呸,什么怪味啊!” “秦夜弄得药,怎么这么难吃啊,一股子烂青草的涩味。” 朝地上呸了几口,宋琬去床头翻箱倒柜。 她记得昨天喝药的时候,还剩下几块饴糖,正好可以救她狗命。 秦夜这家伙,制药的时候,自己都不闻味道的嘛。 翻了半天,宋琬终于在床头的小柜子里找到了想要的饴糖,立即塞了一粒进嘴里,而后又走到谢瑆衍身边,不由分说地就捏起一块糖塞进男人嘴里。 饴糖的甜味很温润,仅是片刻,两人紧皱的眉头终于散开了。 咬着嘴里的糖块,宋琬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这股子烂青草味,特别的熟悉,跟她喝了七天的补药,近乎是一个味道。 宋琬:“?!!!” 她好像知道这补药是谁给她开的了。 秦夜! 宋琬拉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桌上散出来的药瓶,周身怨气横生。 过了半晌,她冷不丁问了一句: “你说我现在去给秦夜放一碗血,完事后再熬上一锅补药给他喝,让他有效的尝尝,自己弄的药味道到底有多差,合理吗。” “这事放一放,等他把解药弄好了再去也不迟,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了。” 谢瑆衍将宋琬拥入怀中,轻声诱哄着。 他知道这味道实在是怪得很,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更何况宋琬连喝了七日,还是早晚都喝一碗。 其中的苦难可想而知。 第84章 完蛋…… “好吧,那就暂时放过他了。” 宋琬努努嘴,从谢瑆衍的怀中钻出来,收拾好桌上的毒药,将解毒丸和金疮药单独放在一个杏色的荷包里,又拿出另一个绿色的荷包,随意装了几瓶剧毒。 说不定防身能用到。 弄完这些,宋琬基本已经平静下来了。 秦夜估计也不是故意的,看他的样子,像是不知道自己制作的药,是这种鬼味道,到时候她手段温和点纠正就好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册封大典的时候,宋琬也去了。 出乎她的预料,顾严薇似乎学聪明了,竟然收敛了脾气,没有搞什么幺蛾子,甚至还对她强颜欢笑。 要是脸色在装的好看些,宋琬估计都要以为她们之间没有什么过节了。 太后把一切看在眼里。 册封大典结束后,她还派了嬷嬷过来找宋琬,说要见她。 宋琬去了,连同谢瑆衍也跟着去了。 回去的路上,宋琬回忆着太后和她们说的话。 “看在哀家这张老脸上,还请王妃原谅恒儿和顾家兄妹年轻气盛,莫要计较了。” 太后说得情真意切,可宋琬怎么可能松口,当即甩锅给谢瑆衍。 让他来处理。 太后明白了宋琬的意思,颓丧着脸色,让她和谢瑆衍走了。 离开的时候,宋琬还想回头看一眼,却被谢瑆衍掰着脑袋,径直离开了皇宫。 “方才做什么不让我回头?”马车内,宋琬扒着小脸看着闭目养神的谢瑆衍。 日落西沉,暮色的黄晕打在男人的侧脸,平添了几分圣洁。 宋琬看着,不由的入了神。 就连谢瑆衍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她都没有发觉。 瞥见那痴痴的目光,谢瑆衍勾起唇角,心情颇好。 抬起宋琬的下巴,轻吻一下,唤回她的神志,谢瑆衍解释道:“若是回头,倒像是心软了。” 这么一解释,宋琬也算是明白谢瑆衍的用心。 “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到。”宋琬蹭到他的怀中,仰着小脸,继续欣赏他的盛世俊颜。 回到王府,宋琬竟然在前厅看到了大侄子。 谢赢也看到了宋琬,转着轮椅朝这边过来,准确来说是朝着宋琬身后的谢瑆衍过来: “皇叔,您交给我的事情解决了。” “嗯。”谢瑆衍平静的应了一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腿怎么样了?” “毒医最近似乎没什么时间,都是随手开的方子,让我自己主要泡着药浴。”提起双腿,谢赢的神色莫名有些激动,“就算如此,如今我的双腿已经有知觉了。” 谢赢没说那知觉是只有疼痛,还是碰一下,便是剧痛的那种。 摸着双腿萎缩的肌肉,谢赢疼的脸色发白,不自觉的颤抖着,脸上却挂着微笑。 这么多年了,终于能感受到知觉了,哪怕是疼痛,他也甘之如饴。 谢瑆衍扫了一眼他发白的脸色,额角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拉住他的手。” 这句话是对谢赢身后的诸暨说的,其中似乎掺着寒冰,冷的都要掉冰渣子了。 宋琬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冒着寒气的某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谢赢的脸色不对劲。 没等诸暨有什么动作,谢赢自己先停止了抚摸。 “劳烦皇叔关心了。” 谢瑆衍冷哼一声,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 言罢,拉着宋琬就走了。 他掌心火热的温度,透着肌肤传到宋琬的心间。手指在男人的掌心勾了勾,宋琬捂着嘴巴,轻声笑了一下:“想不到王爷还挺关心我们大侄子的嘛。” 分明就是看见人家在自虐,又拉不下脸去扯开。 看看这脸色,冷得冰渣子都刷刷的往下落。 无奈的看了一眼揶揄打趣自己的宋琬,谢瑆衍面上冰雪消融,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子,反手把人抱在臂弯坐着。 “也就你敢打趣我。” 宠溺的刮刮宋琬的鼻尖,叫宋琬痒得直笑,差点从谢瑆衍的臂弯倒栽下来。 惊呼一声,她赶忙伸手环住男人的脖子,稳住身形。 谢瑆衍也吓了一跳,扶着她的腰,轻轻打了她一下: “老实点,别乱动。” “还不是你弄得我痒痒。” 嗔怪的瞪了男人一眼,宋琬撅起小嘴,满是小女儿家的娇态。叫谢瑆衍看得,心间一阵发麻。 脚下步伐顿时快了几分。 谢赢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前厅,看着二人如胶似漆的背影,眸中满是羡艳。 不知何时,他才能站起来,如同皇叔这般,肆意的抱着心爱之人肆无忌惮的玩闹。 看了半晌,直到远处二人的身形消失在拐角,谢赢才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指尖控制不住的按在膝盖上。 钻入骨髓的痛感瞬间席卷,而他却病态的一般的感受着这剧痛,嘴角勾起恣意的笑容。 很快了,他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诸暨也在羡艳的看着宋琬消失的方向,直到谢赢疼的颤抖,抖动的幅度带着轮椅一同,咯吱的响个不停,他才诧异低头。 强硬的拉开谢赢的手,诸暨道了一声:“王爷得罪了。” 紧接着他撕下衣摆,将谢赢双手绑在轮椅的扶手上。 谢赢:“……!?” “诸暨,给本王松开!”谢赢挣扎,怒斥。 “不松,王爷什么时候能控制了,再松开。”诸暨犯着大不敬的风险,不为所动,推着谢赢离开了摄政王府。 另一边,谢瑆衍就这么抱着宋琬回到后院,一脚踹开卧房的门。 他把宋琬放到床上,在她惊诧的目光下,欺身而上。 “这天还没黑呢,你快起来。”宋琬不依,双手抗拒的抵在男人的胸膛前。 掌心的触感坚硬,宋琬没忍住暗暗摸了一把。 这一下,似乎带着细细密密的电流,直麻的谢瑆衍心尖发颤,鼻息又重了几分。 将脑袋深埋进宋琬的颈窝,火热的呼吸打在柔软的肌肤上,宋琬身子忍不住颤栗,身上冒出不少鸡皮疙瘩。 看着男人眼尾情动的那一抹红晕,宋琬颤颤巍巍的收回手,直呼完蛋…… 第85章 温泉 “起来了,懒猪。” 日上三竿,宋琬睡梦中,梦见自己被人丢进水中,想要挣扎手脚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缠绕着,浑身又酸又痛,让她没办法游到岸上。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 “哎哟!”宋琬抱着额头哀嚎。 “撞到哪里了?”顾不上被撞得酸痛的鼻根,谢瑆衍俯身拉开宋琬遮挡额头的双手,“让我看看。” 方才他叫了好一会,宋琬都没动静,没想到捏着鼻子之后反应如此大,一下子坐起身,他闪躲不及,撞到了一起。 掰开宋婉的手,看到只是红了一片,谢瑆衍才放下心,轻轻对着撞红的地方吹了吹。 宋琬嗔怪的瞪他一眼,美目圆睁怨怼道:“都怪你,我还以为半夜睡觉,某人拔那啥无情,把我绑着扔河里去了。” 主要那破梦太真实了,被河水包裹的感觉。 窒息又冰冷。 不过,为什么她都醒了,身上还是感觉凉飕飕的。 后知后觉的摸摸胸口,入手一片滑腻。 宋琬错愕低头,这才发觉,她一丝不挂。 胸口满是男人都指痕,身上,腰上…… 到处都是! 怪不得梦里她都觉得浑身酸痛,合着真的像是挨了顿打。 “看看你干的好事!”指着身上的淤痕,宋琬板着脸,指责的目光恨不得将面前的男人杀穿。 谢瑆衍被宋琬瞪得心虚。 昨日确实是他不知节制,将人折腾到了半夜。 摸摸鼻尖,他沉默着卷着被子将人抱起,在床头某处按了一下,地板发出几声细微的响动。 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出现。 谢瑆衍抱着宋琬下了暗道。 “你哪里呀,我衣服还没穿呢。”宋琬娇俏又带着几分嘶哑,她捏紧被子,生怕一不小心,被子滑脱。 那她真就是毫无遮挡了。 “啪!”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察觉到怀中的人拱得跟毛毛虫似的,谢瑆衍轻轻的拍了一下某处: “下边是温泉,带你去泡泡,解解乏。” “哦。” 宋琬闹了个大红脸,缩在谢瑆衍怀中,闷闷的应了一声。 这人真是的,说话就说话,怎么老是喜欢动手动脚的。 越往下深入,鼻尖便萦绕着一股子淡淡的硫磺味。 又过了半晌,宋琬感觉已经不是再往下了,探头看看,却只看到一片昏暗。 这甬道是真的黑,只能朦胧的看清,周围都是石壁。 又这么平顺的走了好久,地势忽的又拔高向上。 宋琬:“……”不是吧,大哥…… 这又下又上的,还走这么久,泡个温泉有这么麻烦吗。 心里估算着时间,宋琬估摸着谢瑆衍都抱着她,走了将近大半个时辰了。 这要是让她自己走,腿不得瘸了。 宋琬胡思狂想的时间,谢瑆衍终于停下了步子,他换了个姿势抱着宋琬,空出一只手在石壁上摸索一下。 “轰咔咔……” 前面传来石块摩擦的响动,宋琬寻声看过去,下一刻,她立即捂住眼睛。 在昏暗的环境中待久了,眼睛咋一看见亮光,眼泪都被刺激出来了。 捂着眼睛好一会,宋琬慢慢放松手指,适应了亮光。 “这是哪里?”看清周围陌生的景色,宋琬的满头雾水。 鼻尖是浓郁的硫磺味,前面烟雾缭绕的应该就是谢瑆衍口中的温泉了,温泉周围还放着的屏风挡着。 看着倒是雅致。 不过,谁家泡个温泉,要废那么大的劲啊。 宋琬不理解,宋琬大为震撼。 原来还是她见得世面少了,本以为摄政王府建得这么大,已经够奢侈的了。 没想到…… 身上的锦被被人掀开,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热气冲刷着昨晚留下的痕迹,身上的酸痛恍若一瞬间缓解了大半。 太舒服了! 宋琬喟叹一声,忍不住往下沉了不少,近乎整个身体的浸在水中。 泡了片刻,蒸腾的热气将宋琬熏得昏昏沉沉的,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她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另一道入水的声音。 茫然睁眼朝着身旁望去: “!” 白皙的肌肤,布满抓痕的身体,再往下看去轮廓分明的八块腹肌一半隐没在水中,她没看错的话,那里似乎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牙印。 …… 好像还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瞌睡虫猛地离家出走,宋琬昏沉的意识瞬间清醒,立即与男人拉开了距离,游到了另一边。 “你你你,你别过来,我现在全身酸痛,打住!” 瞅见某人还想着跟过来,宋琬严声厉斥,警惕的看着他,大喊着叫他住脚。 她可招架不住了啊。 好在这厮真的听话的停下了,宋琬这才放松下来。 只是没有再想着睡了,警惕的小眼神不时的往谢瑆衍那边漂一下,确定他没动静之后才一副放心的模样。 昨晚上到底是有多激烈啊,才会这么警惕。 若是现在有人来问宋琬这么一句,她肯定会木着脸回答,傍晚到半夜,老腰已经重组了。 见只要自己稍微有些动作,某人警惕的小眼神便一直盯着他看,谢瑆衍无奈的摩挲着手指。 看来,他真的是过了。 “过来,我不做什么,只是帮你按按。”谢瑆衍朝宋琬示软,眼神真诚。 宋琬才不过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相信。 见此谢瑆衍只好作罢,安静的在对面独自泡着。 宋琬看了一会,确定这厮真的没动作了,才放心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温热的水流的按摩。 就好似又一双宽大的手掌,力道适中的在她酸痛的地方按摩着,舒服的她那离家出走的瞌睡虫又闻着味回来了。 意识逐渐朦胧,宋琬的呼吸平缓下来,身子软趴趴的往后靠着。 谢瑆衍借着巧劲将人拦在怀中,肌肤相贴,赤诚相见,他红着眼尾,克制的帮着某人按着腰。 感受着下腹的灼热,谢瑆衍无声苦笑。 忍忍吧,若是冲动了,往后的一段时间,怕是汤汤水水都没的喝了。 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谢瑆衍闭上眼睛,边默念清心咒,边尽心尽力的给宋琬按摩。 过了好半晌才将人从温泉中抱起,边上早就准备好干净的衣裙。 谢瑆衍给宋琬擦拭干净身子,又穿好衣服,才抱着熟睡过去的人离开。 离开的方向,却不是原来他们出来的暗道,而是往山上去了。 第86章 没事,我在 宋琬是被风吹醒的,缓缓睁开双眼,她才惊觉自己竟是睡着了。 感受到属于男人的沉香气息,和横在身下的那双有力的双臂,宋琬欲哭无泪。 她警惕了个寂寞吧。 瞥了一眼四周,已经不是在温泉了,也不是在回去王府的暗道里。 周围都是盎然的绿树,树叶挡住了毒辣的阳光,只剩下些微能穿透树影,洒落在宋琬和谢瑆衍身上。 谢瑆衍似乎是在上山。 泡温泉的时候,宋琬就观察过,温泉的后方,就是一座山。 不出意外的话,谢瑆衍正抱着她,在爬这山。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嗯。” 宋琬被谢瑆衍放下来,她下意识想去牵男人的手,却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低头看去,原来是个酒坛子,似乎还有些吃食。 “这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谢瑆衍提酒的手换了一边,自然的牵起宋琬的手,看着被他换到另一边的酒坛,宋琬小声的问了一句。 宋琬这话,让谢瑆衍的眼神滞了滞,随后点头道:“确实是要带你去见见某个‘人’。” 男人眼中一瞬的凝滞,宋琬看了个清楚,嘴巴张了一下,想要问谁住在山上啊。 最后,宋琬还是问,默默握紧了男人灼热的手掌,十指相扣。 宋琬不似谢瑆衍,有武功。 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 山顶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小院,甚至连一座茅草屋都没有。 只有立于树影中的一座孤坟,似长时间无人打理,坟头杂草横生,就连墓碑都被风吹雨蚀得已经看不清楚刻字了。 这就是谢瑆衍要带她见的‘人’? 眨眨眼睛,宋琬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厮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手心属于男人的温度消失,再看身旁,人已经走到了墓碑前。 放下手中的酒水,谢瑆衍将吃食摆在墓碑前,摩挲着满是尘土的墓碑,谢瑆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输了。” 轻声细语的三个字,还没来得及传到宋琬的耳中,就被山顶的厉风吹散。 宋琬走过去,与男人并肩站着,还没等她问什么,谢瑆衍自顾自的便说了起来。 “以前,和这人打过一个赌,她说我身上流淌着谢家冷漠又腌臜的血脉,生来便不配被人爱。” “说完,她便在我面前自绝而亡,那年本王尚且还是年幼。” “不过她输了,三皇兄是真心待我,我便杀尽了其余有野心之辈,包括我那位名义上的父皇,扶了三皇兄上位。” 谢瑆衍说着,指尖微微颤抖,似乎陷入了回忆,眼睛也变得猩红。 三皇兄真的是真心待他吗? 是的,只是就算是真心待他,也是怕极了他这个手染鲜血的恶鬼。 那一日,鲜血几乎浸满整个皇宫,他一剑割下老皇帝的头颅,将染血的玉玺献宝一般交给他的三皇兄谢渊时,他害怕了,后退了半步。 老皇帝是个疯子,热衷于养蛊,为了谢家的江山,他的孩子都是人‘蛊’。 他逼迫文武百官适龄的女儿进宫,诞下皇子,教导每一位皇子,弱肉强食长大后,踩着父兄的尸骨,爬上这个皇位。 幼时满身的伤痕,刺耳的打骂,若不是谢渊真心待他,帮他处理伤口,这谢国在老皇帝身首异处那一瞬间,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是,最后谢渊也怕他。 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一般,看着他。 他果然是腌臜又下贱的血脉,本就不该出生,不配得到真心,不配有人爱他! 宋琬感觉到身旁的人沉默了好久,偏头看去,只撞入了一双红得滴血的眸子,猩红的眸子中,没有焦距,一眼望下去,似是只有一片虚无。 “谢瑆衍,你怎么了?!” 察觉到某人不对劲,宋琬捧着他的脑袋,将他的头掰过来,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谢瑆衍失去焦距的瞳孔,放柔的声音:“谢瑆衍,怎么了,没事的,我在。” 脸颊被人轻轻揉捏,那一抹温热似是一把利剑,破开了曾经的黑暗。 不,他不是没人爱,还有人是真心待他的。 眸中的猩红散去不少,谢瑆衍长臂一伸,揽住宋琬的身子,狠狠的摁入怀中,似是要将人揉入骨血之中。 “本王赢了。” “嗯,你赢了。”宋琬回抱住他,纤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两人就这么抱了半晌,谢瑆衍的力道越收越紧,宋琬被他勒的气都快喘不匀了。也不拍打后背安慰了,改成抵着某人的胸膛,使劲的要推开。 结果倒好,她推的越来劲,某人抗拒的力量就越大。 宋琬恼了,一口咬在近在咫尺的喉结上,瓮声瓮气道:“你别再用力,要喘不来气了!” 谢瑆衍这才回神,松开了手。 得了自由,宋琬赶忙深吸几口气,缓过劲来之后,一脚踩在某人的暗金云纹靴上,脚尖还用力的碾压几下。 她这点力道,对于谢瑆衍来说,就是毛毛细雨,更何况还隔着厚厚的靴子,挠痒痒都不如。 看她尚且气恼,谢瑆衍装作疼痛的模样,邹紧眉头一言不发。 任由宋琬欺凌他。 踩了好半会儿,宋琬气也撒够了,松开脚吭哧吭哧的啐了一口墓碑,一脚踹翻酒坛。 酒液撒了一地。 这土里葬着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哪有这么诅咒被人的赌。 活该没人祭拜。 谢瑆衍立于一旁,没有阻止宋琬的动作,眼中甚至还带着笑意。 看到了吗,母亲。 本王不仅有人喜欢,我喜欢的人还为了安慰我,踹了你的酒。 您还真是输得彻底。 纵容宋琬踹了一会,谢瑆衍上前将人抱起: “好了,该回去了,这都下午了,你还尚未用膳,先回去吃东西。” “咕噜噜~” 谢瑆衍这么一提,宋琬的肚子还真就应景的叫了起来。 红着小脸埋首在男人的胸膛,双手捂着叫唤不停的肚子,某只装鸵鸟的女儿闷声闷气道:“快回去,快回去。” “好。”谢瑆衍应了一声。 余光扫了一眼碑前宋琬没踹到的食物,脚下一动,一颗石子蓦然飞过,整包食物直接被打飞,落入了万丈悬崖。 第87章 跳崖 宋琬注意到谢瑆衍的动作,看着油纸包飞起,再消失在悬崖的边界。 她这才发现,这树木环绕的坟包边上,竟然还有悬崖绝壁。 想想爬上来的高度,身子颤抖一下。 妈妈呀,这要是摔下去,可不得粉身碎骨吗。 树叶被赶出的山风吹得沙沙做响,宋琬环顾周围,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她攥紧男人的衣服:“谢瑆衍,我为什么感觉有人盯着我们。” 她说的盯着,不是指暗中守护的暗卫,而是充满杀意的目光,似乎还有这浓烈的嫉妒愤恨。 “放心,我会处理好。” 谢瑆衍额头轻轻撞了下宋琬的鼻尖,将人放下来,北宿和北斗瞬间出现在两人身前,长剑出鞘,警惕的看着四周。 树叶婆娑的声音愈发大声,可现在已经没有风了,树叶不可能无风自动。 也就是说,有人藏在树上。 谢瑆衍耳尖微动,手指这段坟包上的一截杂草,甩向树林中的一处,一声闷哼过后,树叶零落,数名黑衣人从树冠中跳出,数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呈包围圈,朝着中央的四人袭来。 谢瑆衍嘴角挂起一抹不屑的笑容,随手抓起一把草叶,甩了出去。 草叶四散,不少黑衣人还未近身,便被草叶割破喉咙,气绝身亡。 北宿和北斗则是清理着余下的黑衣人,同他们缠斗在一起。 黑衣人似乎是死侍,数量也不少,不要命的往他们包围过来。倒下一波,后面又有新的一波冲上来。 包围圈在不断的缩减,已经有人冲到了谢瑆衍身旁,无外乎都被他随手击杀。 可越来越多的死侍趁乱杀过来,谢瑆衍一边护着宋琬,一边对抗着冲过来的和黑衣死侍,不免有些吃力。 “谢瑆衍,小心!” 躲在后面的宋琬看见,在后侧方有一柄长剑朝着男人的心口偷袭过来,下意识拽着谢瑆衍的衣袖,往后一拉。 谢瑆衍的反应也很快,顺着宋琬的力道往后倒去,堪堪躲过了长剑。 反手一掌对黑衣人拍去,电光火石间黑衣人掏出一把泛着幽光的匕首,拼死都要在谢瑆衍身上划下一刀。 刺啦一声,谢瑆衍肩膀的衣服被划破,温热的鲜血喷溅的宋琬脸上。 这声细微的声响过后,黑衣人好似得到什么信号一般,拼杀的更加奋力。 很快,北宿和北斗也有些招架不住,退到了宋琬身边。 悬崖边的风异常的凌冽,割的宋琬的脸生疼。 谢瑆衍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被黑衣人刺了一下,竟倒在宋琬的怀中昏睡过去。 “王爷怎么了?!” 解决掉一个冲过来的黑衣人,北宿回头,发现谢瑆衍双目紧闭,昏倒在宋琬怀中。又看到谢瑆衍泛着紫色的双唇,心里不好的预感顿时涌现。 “不好,王爷中毒了。” 北宿这么一说,宋琬连忙扒开谢瑆衍肩头的衣服。 皮肉翻卷的伤口冒出的鲜血,竟然已经变成黑色的毒血。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谢瑆衍中毒了,两个暗卫也挂彩的厉害,眼看就要撑不住多久了。 下山的路口,也被黑衣人堵住了,身后又是万丈悬崖。 难不成,她要从悬崖跳下去? 越是难破的局面,越是要冷静,宋琬抱着昏迷的谢瑆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闭上双眼深呼吸着,耳畔是凌冽的风声,风声中似乎还混杂着细微的水流声。 水流声? 宋琬又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 悬崖下还真的有那么一丝几不可闻的水声。 若是下面有河流的话,跳下悬崖或许还真的有一丝生机。 宋琬冷静了下来。 扶着谢瑆衍没受伤的胳膊,宋琬把人架起来,悄悄的挪到悬崖边缘,压低声音对北宿说道:“下面有水声。” 她知道习武之人,耳力非同一般,说话的声音压得只剩下气音了。 北宿和北斗勉强听到,一边拼杀着涌上来的黑衣人,一边推到宋琬身侧。 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宋琬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度直叫她一阵眩晕。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咱们跳下去或许还能活,不跳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不要怕,一切为了活命,冲啊! 当着一群黑衣人的面,宋琬抱着谢瑆衍,北宿和北斗紧随其后,四个人如同下饺子一般,往悬崖下落去。 凌冽的风割在宋琬脸上,比在悬崖上的还要疼,宋琬下意识抱住怀中的男人,呈保护的姿态将人揽在怀中。 宋琬不停的往下坠落,耳边的水声越来越清晰,还是轰隆的水声。 听着声音,这下面竟然还是瀑布。 也不知道,瀑布的水潭深不深,能不能兜住她们几个人。 宋琬苦中作乐,不停的胡思乱想着。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功夫想了,因为她已经砸进水里了。 疼!不是一般的疼,浑身都要散架了。 宋琬想晕过去,可是她又不能晕,谢瑆衍现在还身中剧毒,她身上有解毒丸,虽说不知道用处大不大,但是能压制一下也是好的。 二人沉没在水中,宋琬摸索着腰间的荷包,忍着水流涌进眼中的涩意,确定那瓶是解毒丸。 摸出绿色的瓶子,她想以没想,咬改开塞子囫囵吞枣把解毒丸倒进嘴里,捧起男人的脸,对着他犯紫的嘴唇吻了下去。 将嘴里的药液渡过去,宋琬也撑不住了。 昏迷的前一秒,她甚至半开玩笑的想着,科学诚我不欺,掉进水里真的跟被子弹打了一样,超级疼。 一男一女在水中沉浮,纵使是昏迷了,宋琬仍旧紧紧的握着谢瑆衍的手,两人一起被水流带远。 “噗,咳咳!” “北斗,没事吧。” “没事!” 北宿从水中爬到岸上,看着躺在他身旁的北斗,问候了一句。 确定北斗没事之后,北宿总感觉少了什么。 北斗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看了一眼泛着波澜的水面,一语点醒北宿。 “北宿,王爷和王妃呢?” “王妃不是最先跳下来的吗?” 北宿僵住:“应该还在水里……” 王妃是普通人,没有内功护体,这么摔下来,怕是砸晕过去了,王爷也是中毒晕着。 “那还不下水救人!” 第88章 心里有鬼 “噗通!” 两道落水声同时响起,北宿和北斗二人在水中找了好半晌,连一片衣角都没能找到。 浮出水面,北宿吐出一口水,偏头问着北斗:“找到了没?!” 北斗摇摇头。 看着瀑布衍生出的河流,北斗心中划过一丝不安的念头。 他和北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王爷和王妃不会被冲走了吧……” 两人有了这个认知,解释满目崩塌的望着河流的方向,最后还是北宿先冷静下来。 “北斗,你先回去,暗中派出人手来找人,不要声张,我先顺着去到下游找人。” 北宿冷静的分派任务,北斗点点头丢了一瓶金创药过去,便飞身走了。 ……… 上京郊外,下河村。 两名少女抱着衣篓来到河边洗衣服。 “秀姐儿,你也来洗衣服呢。” 被叫做秀姐儿的少女点点头:“大妮,快点洗吧,省得回去晚了,你后母又有嚷嚷了。” 大妮听到刘秀提起她的后母,身子下意识抖了抖,也不再说话了,蹲下身子就开始洗衣服。 在水里冲了一下,大妮抬起头,远远的似乎看到水里似乎飘着两团黑影。 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两个人。 “啊!”大妮吓得大叫一声,竟然直接丢下衣服跑了。 “大妮你去哪里!” “水里有死人!” 刘秀听见水里有死人,也是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大着胆子,寻着水面搜索着。 看快她就看到了越漂越近的人影,似乎还是一男一女。 刘秀不知道这两人是死是活,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她找来一根杆子,把两人拖上了岸边。 探了探两人的鼻息,还有气。 刘秀确定两人是活人,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跑走的大妮竟然又去而复返。 在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人,大妮害怕的捂着嘴:“秀姐儿,你把他们捞上来了?” 刘秀点头:“别怕,都还活着。” 她安慰大妮一句,余光扫了一眼金纹黑袍男子,还有穿着同样布料的女子,刘秀的眼神闪烁几下。 这个男人生的好生好看,刘秀下意识看了好几眼,脸上都熏起了热气。 看了看还有些害怕的大妮,刘秀勾唇一笑,放柔声音诱哄道:“大妮,我记得你家后母生的那个儿子,好像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你也知道他的条件,想娶媳妇,怕是有些困难。” “你看这女子怎么样,带回去,正好可以当你后母儿子的媳妇。” 刘秀拉着大妮过来,指着晕在男子身旁的女子,笑语吟吟:“你要是给你后母的傻儿子,找到媳妇,她以后说不定就不会为难你了。” 大妮被刘秀说的有些意动,她看到昏迷着的两人紧握的手掌,最后还是摇摇头。 “秀姐儿,这两人一看就是一对,还是不要做那种没有道德的事情好。”大妮拒绝了刘秀的提议。 刘秀被拒绝,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我家只再容下一个人,我把这男子带走,这女子你看着找谁搭救一下吧。” 大妮的手被刘秀甩开,她看着刘秀寒着脸扶起昏迷的男子,强硬的掰开两人交握着的手,在看看男人生的宛若天仙降临的面容,瞬间明白的了刘秀的意图。 她上前几步,挡在刘秀身前:“秀姐儿,你不能这么做,人家是有妻子的!” “什么妻子,谁知道他有妻子,你让开,你要是再拦着我,我就把你和隔壁村大壮眉来眼去的事情告诉你后母。” “到时候,你就等着被浸猪笼吧!”刘秀翻脸威胁大妮。 大妮怕了,若是刘秀真的去散播谣言的话,她家里根本不会有人帮她说话,肯定会被直接拉去浸猪笼的…… 默默后推进,大妮给刘秀让了道。 刘秀走了之后,大妮看着躺在地上昏迷着的女子,于心不忍。 上前扶起女子,带着她去找被人求救去了。 “俊哥,我在河边救了个女子回来,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不方便,你能不能行行好,救救她。” 宋琬的意识已经有些恢复了,就听到耳边又一道怯懦的女声,在对谁哀求着什么。 紧接着,她就被一双手接过去,她想拒绝,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的又晕了过去。 不知到过了多久,宋琬的意识再次苏醒,想到最后听到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撑着床榻艰难的坐起来。 她四处打量着,其实是在寻找谢瑆衍的身影。 小小的屋子,一眼就能看清全部,哪里有谢瑆衍的身影。 他不会被水冲走了吧! 宋琬瞳孔一缩,惊惧不已。 刘俊端着一碗热粥推门进来,就看到大妮托他照顾的人醒了,随口问了一句:“姑娘醒了?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宋琬很想说,自己全身都不舒服,但是找不到谢瑆衍她更急,急到了已经能忽略身上的不舒服了。 “是你救了我?”宋琬打量着刘俊,看着眼前的黑皮大高个,她接着又问了一句,“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和我穿这一样颜色的衣服的男人,那人是我的相公。” 宋琬一下子抛出两个问题,弄到刘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将蒸腾这热气的瓷碗递给宋琬,同时解释道:“你不是我救的,是大妮。” “大妮救了你,但家里不方便带人,就托我照顾你,终于你说的相公,我不知道。” 瞧见他说不知道之后,宋琬暗淡下来的神色,刘俊于心不忍。 美人垂泪,宋琬又是生的好看,嫩生生的小脸极具欺骗性,纵使知道面前的女子是有夫婿的,刘俊还是忍不住道:“你是大妮救的,大妮应该知道情况的,你先喝粥暖暖身子,我帮你去找大妮过来问问。” 说罢,刘俊就红着脸夺门而出。 幸好他的脸黑得很,再怎么红都看不出来,不然宋琬估计先夺门而逃了。 抱着温热的粥碗,宋琬因为担心谢瑆衍没什么食欲,可她现在起都起不来。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谢瑆衍没事。 第89章 醒来 温热的粳米粥渐渐凉透,宋琬还没等到刘俊回来,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还是吃点东西,恢复点力气,回去王府去看看情况,说不定北宿他们已经找到人将人带回去了。 宋琬心中不免带有些希冀,她捧起凉透的粥咕噜噜几口喝下去。 粳米粗糙,有些拉嗓子,她直接囫囵吞枣般咽了下去。 喝完了粥之后,宋琬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另一边刘俊找到大妮的时候,她正在后山脚下割猪草。 刘俊远远瞧见她,大喊着小跑过去:“大妮!” “俊哥,你怎么来了。” 大妮停下割草的动作,直起身子,疑惑的看着跑来的刘俊。 刘俊擦擦额角的汗水,解释道:“你托我照顾的那个小姐醒了,大妮你将她救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的夫婿,我听那小姐说,她夫婿身上穿的衣服是和她的同一个料子和款式的。” “我看那小姐身上穿的衣服,虽说朴实低调,可上边绣着的金纹,竟然是用金线绣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估计是上京里面的贵人落了难。” 大妮没想到自己猜想的是真的,被刘秀带回去的俊美男子,真的是这女子的夫婿。 张了张嘴,大妮下意识想将事情说出来,心头却突然想起刘秀威胁她的话。 她根本没有和邻村的人眉来眼去,不过是上次那个叫大壮的人,摔沟里瘸了脚,她正好赶集回来撞见了,发善心将人扶回去而已。 没想到秀姐儿平日里看着和善,竟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编排她。 不过就是欺负她家里没人为她出头罢了。 可就是没人为大妮出头,这会她犹豫了。 刘俊看着嚅嗫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的大妮,瞬间明白她定是知道什么。 这个小妮子就快把知道写在脸上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隐瞒。 “大妮!”刘俊掰过大妮的身子,不让她躲开自己的眼神,“你要是知道,就说出来,相信有什么难处,你就回来的那位小姐,会帮你的。” 大妮还是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吐出一句:“可是我的猪草还没有割完,要是太久了没回去干活,我后母和爹爹又要打骂了。” 低下头,大妮扣着手中的镰刀,手背上还带着点点淤青。 这是昨日她光顾着救人,没有将衣服洗好,一会去就遭了一顿打。 刘俊也看见了,黝黑的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疼,一把抢过大妮手中的镰刀:“我帮你割。” 大妮看着低头在帮自己割草的男人,眼眶通红。 自从她娘走了,爹爹娶了后母生了儿子,就再没人对她好过了。 半晌后,刘俊将住装满猪草的背篓扛在肩头:“走,先回去喂猪吧。” 大妮却摇摇头拒绝,想要接过背篓:“先去你那里吧,我要是回去了,指不定又派我做什么新的活了。” “行,那就下去我那里吧,猪草我塞得有点满,太重了我背着就好。”刘俊躲开大妮的手,率先走在前头。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刘俊眸中笑意盈盈。 麻雀在枝头啾啾的叫个不停,似是被路过的两人惊到,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它们在蓝天白云下遨游,寻找着认为安全的地方,最终落在的一处院子里的篱笆上。 宋琬听着屋外麻雀细细的叫声,睁开了眼睛。 余光扫了一眼手边,那里放着一个瓷碗,瓷碗里的水渍已经完全干涸,可见刘俊这一去,到底是有多久了。 身上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除了有些散架的痛感,勉强能走动了。 从床上起来,顺手把碗放在了桌上,宋琬挪到门边,打开门想看看刘俊到底回来了没。 刚一打开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黑脸汉子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姑娘,正朝着这边走。 宋琬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 看着刘俊身后的姑娘,应该是她把自己救下来的。 刘俊也看见了宋琬,带着大妮加快了步伐,片刻后就走到了宋琬身前。 他身子侧开,露出身后低着头,有些瑟缩的大妮:“小姐,她就是救您回来的人,叫大妮,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问问她。” 大妮也嗫嚅道:“小姐你好,我,我叫大妮。” “嗯,谢谢你。”道谢之后,宋琬看着低着头的大妮,接着问道,“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个和我穿着一样衣服的男子。” 宋琬的开门见山,让大妮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 声音细入蚊鸣,宋琬还是听清了,她激动的握住大妮肩膀: “告诉我,他在哪里!” 既然大妮知道谢瑆衍的去向,肯定是她和谢瑆衍是一起被发现的,却被人分别带走了。 宋琬心里忍不住猜想,把他们捞上来的应该是女子,看上了谢瑆衍的样貌,就单独丢下她,把她男人带走了。 她喵的! 越想越气,宋琬气得脸都红了,差点就破口大骂。 压下心中的怒火,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大妮,宋琬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伸手摸着大妮的脑袋:“乖,别怕,带我去找人,出事姐姐给你撑腰。” 感受着在脑袋上轻柔的抚摸,大妮抬头悄悄打量着宋琬,明明已经生气的要杀人,却还是耐着性子,和善的朝着她笑的女人。 要是这笑不要这么扭曲就好了。 很神奇的,大妮心里的害怕淡去不少,思绪也跑偏到了天边。 片刻后,大妮回神,对着宋琬轻轻点头,还小心翼翼的扶着宋琬,朝着刘秀的家走去。 刘秀家里爹娘死的早,只和一双弟妹刘琦和刘虎相依为命。 她带着谢瑆衍回来的时候,骗弟妹说,这是她给他们找的姐夫,以后她和姐夫一起照顾他们。 弟弟妹妹都还年幼,自然不懂什么是非,姐姐说什是什么,甚至还帮这刘秀。 在她出去干活的时候,就是两小只在照顾谢瑆衍。 八岁的刘琦比弟弟刘虎年长两岁,大多时候,都是她在照顾谢瑆衍。 “虎子,姐夫怎么样了?” 第90章 找人 刘虎坐在小马扎上,撑着下巴欣赏着谢瑆衍的脸。 这个哥哥真好看,还是姐姐找来的姐夫,真好。 听见门口的动静,他站起来,跑到二姐刘琦身边:“没事了二姐,已经不发烧了。” “那就好。”刘琦一边说着,一边换下谢瑆衍头上的手巾。 今日刘秀出去干活了,照顾人的事情自然就落到的刘琦手中,看着双眸紧闭的谢瑆衍,就连没长大的刘琦都觉得他好看的很。 “扣扣扣。” “秀姐儿,开开门,我是大妮。” 门外传来声响,刘琦还在给谢瑆衍擦拭手脚,空不出来,便对着身旁的刘虎喊了一声: “虎子,去给大妮姐姐开门。” 刘虎也很听话,立即起身跑出去。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只当大妮是过来找大姐的。 刘虎笑吟吟的拉开门,冲着大妮甜甜的喊道:“大妮姐姐,我大姐出去干活去了,过一会可能就回来了。” 大妮嚅嗫的应了一声,偏头询问宋琬。 “宋姐姐,秀姐儿不在家,我们要不要等等。” 刘虎见大妮没有理自己,反而和旁边一个更漂亮的大姐姐说话,在看到这位大姐姐身上穿的衣服,和大姐带回来的姐夫一模一样的时候,惊奇的咦了一声。 他伸出手,短胖的手指指着宋琬的衣服,惊奇道:“漂亮姐姐,你的衣服和我姐夫的一样唉。” 这一声姐夫,叫的宋琬脸都黑了,扶着大妮的手捏的紧紧的,来时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现在又蹭蹭的往上涨。 大妮也没想到,刘秀竟然会这样骗小孩。 宋琬现在很想打人,可刘虎只是一个小孩,她不能跟小孩计较,要计较也要等刘秀回来再计较。 微微矮下身子,宋琬忍着怒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小娃娃你好啊,我是你姐夫的妹妹,过来看看他。” 宋琬随口胡掐,两个大人都知道她这是在哄骗刘虎,却都没有揭穿。 大妮和刘俊都知道了,刘秀的险恶的心思。 刘虎也是小孩子,没什么弯弯肠子,说什么信什么,特别宋琬身上的衣服,让他更加深信不疑。 “姐姐们进来吧,我去叫我大姐回来。” 穷人孩子早当家,刘虎虽然年幼,却也怕他们久等,领着几人进了院子,就转身走了,谁要去地里叫刘秀回来。 这也正合了宋琬的心意。 目送着刘虎小小的身影跑远,宋琬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 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大妮和刘俊都有些怵然,感觉到如坠冰窖般。特别是大妮,身子都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这身气势说到底还是在谢瑆衍的熏陶下,无意识的模仿出来,自然是骇人的紧。 好在宋琬只是气了一会,看见抖着的两人就收了气势。 “去找找人在哪里。” 宋琬已经不打算等着刘秀回来,问她人在哪里了,都叫姐夫了,人肯定就在这屋子里。 这屋子也不大,就这么几个房间,宋琬很快就找到谢瑆衍躺着的那个房间,也看见了照顾这男人的另一个小孩。 “你是谁!” “跑我们家里作甚!” 刘琦年岁比刘虎大,心智明显也比刘虎成熟不少,此时正挡在床前,警惕的瞪着宋琬。 宋琬没有给她好脸色。 就算是她姐姐把她和谢瑆衍捞上来的,却也是心思不正的,莫说好脸色,她不追究就不错了。 她走过去将刘琦挥开到一旁。 “啊,你想对我姐夫做什么!” 刘琦被挥开,立即就想冲上去拦住宋琬,却被有眼力见的刘俊制住。 耳边是小丫头不停的叫嚣的声音,宋琬没空理她。 检查完谢瑆衍的状况后,见他没事,她这才松了口气。 将随身荷包里的金疮药拿出来,宋琬褪下男人肩膀处的衣服。 她还记得,在跳下悬崖之前谢瑆衍的肩膀处受了伤,现在看着伤势的情况,没有发黑流脓,想来解毒丸还是有点用的,幸好被水冲走的时候,荷包也没有掉落,里面的金疮药还在。 重新给谢瑆衍上好药,宋琬才舍得将眼神移到边上叫嚣的刘琦身上。 “你说他是你姐夫,笑话。” “等你姐姐回来,本宫再找她好好算账,现在本宫劝你最好闭上嘴巴。” 宋琬没了刚才对刘虎的隐忍的和善,气势全开,甚至连本宫这个从来没用过的敬称都说出来,可见是有多生气了。 刘琦哪里见过这样的气势,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一般,恨不得马上转身就跑。 也不敢再说话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宋琬没说话,谁都不敢说话。 宋琬则是懒得说话,静静的注视着谢瑆衍,等待着刘虎将刘秀叫回来。 刘虎平时偶尔会去给刘秀送饭,自然知道姐姐在哪里干活。 屁颠屁颠的跑到地里,看见在除草的刘秀,他大喊着跑过去。 “大姐,姐夫的妹妹来了,要找你呢。” 刘虎的声音很大,周围在劳作的不少人都听见了,纷纷抬起头,用新奇的目光看着刘秀。 刘秀不是还没出家的黄花闺女吗,这刘家小弟怎么就说有姐夫了? 莫不是自己在家里藏了男人,还骗了小孩说是姐夫。 真是恬不知耻。 刘秀被这些目光看的脸上发热,低头一巴掌拍在刘虎的脑袋上: “在外面不要乱说,你姐夫哪里来的妹妹。” 不过是个她在河边捡到的好看男人。 不过,刘秀很快就想到了被她选择性丢下的宋琬,小脸顿时一白:“你说的那个姐姐,是不是穿着和你姐夫一样的衣服?” 这时候,刘秀都还死撑着,跟刘虎扯着谎。 “是呀,她已经在家里等着你了。”刘虎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大姐看起来这么害怕。 刘秀看见刘虎点头,这才彻底的慌了,没想到大妮胆子这么小的人,竟然会选择挨打救下宋琬。 该死。 弯腰捡起农具,刘秀推搡一下刘虎,语气着急的催促着:“走,快回去!” 周围的邻里乡亲把刘秀的神色看在眼中,议论纷纷的同时,眼中还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好事的甚至丢下手中的活计,悄悄跟在了刘秀身后,准备去看热闹。 第91章 手麻了 匆忙赶回家中,刘秀径直走向谢瑆衍所在的房间。 夺门而入的响动惊动了宋琬,她坐在小马扎上,目光撇过去,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让刘秀好生嫉妒。 刘琦看见刘秀回来了,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挣扎的大叫着:“大姐,大姐救我!” 妹妹哭闹不止的声音也让刘秀从嫉妒中回神,看着被刘俊抓在手里的刘琦,又看看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大妮,刘秀气急。 转身就冲进厨房拿了一把砍柴刀出来,刀口对着刘俊威胁。 “你们放开我妹妹,从我家里滚出去!” 锋利的砍柴刀反射的寒光,叫宋琬心头一跳,她只是来找人得,并不想闹出人命。 目光越过刘秀,她身后探头探脑的好事村民,藏都藏不住。 当即对刘俊使了个眼神,镇定道:“把这小丫头抓前面挡着,我们走。” 扶起床上的谢瑆衍,宋琬架着他沉重的身子,差点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 看来她一个人是架不动他了。 “大妮,来帮忙。”没办法,宋琬只好叫大妮过来,一人驾着一个胳膊,把人扛起来。 就这样,刘俊走在前面,手中挟持着哭闹的刘琦,宋琬和大妮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步步逼近拿着砍柴刀的刘秀。 距离不断拉近,刘秀握着砍柴刀的手颤抖着,刘虎已经被这阵仗吓哭了。 妹妹被当作挡箭牌放在前面,外面又是看热闹的邻里乡亲,刘秀根本不敢动手,只能不停的虚张声势。 “刘俊,大妮,你们两个贱人,把我妹妹和我男人放下来!” “帮着一个外村人欺负我一个孤女算什么道理,信不信我和你们拼命!” 真特么的不要脸,宋琬快要把持不住爆粗口了。 “别听她废话,先出去。” 忍着气性,宋琬咬牙切齿说了一句。 拿刀的手都抖成筛糠了,不过是放狠话罢了,不用在意。 和宋琬料想的一样,刘秀根本不敢又动嘴,她们往前一步,刘秀便后退一步。 直至退出门外,她仍旧只是在虚张声势。 出了门,宋琬让刘俊放了那小丫头,带着谢瑆衍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秀在他们身后,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满心的不甘。 刘大妮,你给我等着! “看什么看,都给我出去!”没处发泄的刘秀只能冲着看热闹的人发怒。 宋琬几人回到刘俊家里,大妮当即就走了,说是要赶回去喂猪。 大妮走了,刘俊不放心就悄悄的跟着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宋琬和昏迷的谢瑆衍。 男人脸色苍白如雪,原本好看的嘴唇满是皲裂,活脱脱一副病美人的模样。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遭人觊觎。 宋琬没好气的哼哼两声,手指狠狠的戳了下他的伤口,瞥见谢瑆衍疼的皱眉,又悻悻的松开。 “真是欠你的。”嘴里嘟囔着抱怨的话,宋琬还是心疼的去倒了碗水,用手指沾着水,给他润唇。 宋琬守了一会,自己也困了,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哈欠。 半晌后,她实在支撑不住了,倒在谢瑆衍的手旁睡过去。 日暮时分,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手边沉重的感觉让他眉头紧拧,偏过头去,宋琬疲惫的容颜映入眼中。 谢瑆衍眸中划过一丝心疼。 维持被宋琬压着胳膊的姿势,他小心的撑着床榻坐起来,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刘俊家里没什么东西,除了睡觉的床和吃饭的桌子,基本就没什么东西了,一切都简陋得很。 “吱呀~” 门口传来响动,刘俊抱着浑身是伤的大妮回来。 呜呜的哭声扰到了宋琬,她眉头一皱,缓缓挣开眼睛。 睁开眼的瞬间,她看到了谢瑆衍坐起来了,还以为是幻觉,立即闭上眼睛复又挣开。 还是坐着的。 “你醒了,身子有没有不舒服的!”宋琬掰着男人的肩头,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四处检查着,紧张的小模样叫谢瑆衍心间发软。 谢瑆衍除了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之外,就是另一只手被宋琬压得发麻。 本对他来说不要紧的伤势,见到宋琬这副紧张的小模样,他反倒起了逗趣的心思。 宋琬还在检查谢瑆衍的伤势,一只修长的手就伸到眼前,指尖懒懒的蜷缩着。 “?” 伸只手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手也受伤了? 一头雾水的捧着谢瑆衍的手左右看看,宋琬愣是没发现一丁点伤口。 “你这也没事啊。” “麻了。” “麻了?” 宋琬重复一遍,盯着谢瑆衍忽而委屈的神色,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手麻了。 脸一红,宋琬将他的手一扔,板起脸:“耍着我玩是吧。” “没有,王妃把本王的手压麻了。” 男人眼角耷拉下来,带着一股莫名的温软,那只手依旧执着的伸到宋琬面前。 “拿你没办法。” 拽过面前的手,宋琬没好气的给他按摩着。 谢瑆衍就知道她不会不管自己,忽而又觉得偶尔示弱没什么不好的,就算是当个情趣也不错。 感觉到男人温柔的目光胶在自己身上,宋琬就给他按了一会,就松开了。 刚才惊醒的时候,宋琬记得,她是听见了哭声了。 似乎是在身后传来了。 缓缓转身,两张脸上写满惊呆了的面容,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刘俊张着嘴巴,整个人傻愣愣的:“王爷?王妃?” 宋琬嘴角一抽,点点头,应了他的话。 大妮则是吓得哭都不会哭了,木讷的盯着宋琬看,在目光与宋琬的眼睛对上的时候,吓得禁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哭嗝。 “嗝~” “噗嗤。” 宋琬被大妮的话逗笑了,也看到了大妮额头还在淌血的伤口,勾起的嘴角拉平,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起身走到大妮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到大妮灰头土脸的,但凡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块好肉,衣服也是跟泥里滚了一圈似的。 她扫了一眼刘俊,清脆的声音带着丝丝寒意: “她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今天那个疯女人,我都没跟她计较,她反倒跑过来找死了。” 第92章 还不是你的烂桃花 宋琬带着怒火的声音引得谢瑆衍侧目,翻身下床,他走到送宋琬身边,低头询问:“什么疯女人,让王妃这么生气。” “你还好意思说。” “都是你的烂桃花债!” 一想起刘秀说谢瑆衍是她男人,宋琬脸都绿了。 正主都站在她面前了,还一口一个她的男人,要不是刘秀今天提着刀,宋琬不打得她跪在地上哭,就跟她姓。 “哼!” 越想越气,宋琬偏过头,双手环胸气恼哼了一声之后,又狠狠的剜了一眼谢瑆衍。 谢瑆衍:“???”他都昏迷了,哪里来的烂桃花。 宋琬现在明显还在气头上,这事情又和他有关系,谢瑆衍不好去触霉头,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的两人。 谢瑆衍显然忘记了,他在对别人的时候,那脸冷的都能掉渣了,刘俊和大妮哪里敢说话。 他们嚅嗫了半天,只吐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字眼。 注意到谢瑆衍的小动作,宋琬明白,这事情不应该迁怒他,可就是忍不住。 “行了,别为难人家了,好歹是他们救了我,不然你就等着哭坟吧。”往边上跨了一步,宋琬挡住了谢瑆衍视线,“这事情,也不难说,要怪就怪你这张脸太好看了。” 宋琬啧了一声:“我们跳崖了,北宿和北斗的情况我不知道,他们没什么伤处又有武功在身上,应该会王府找我们了,我下来的时候,给你喂了解药就晕过去了,之后就是顺着河流飘下来,被人发现,那人觉得你长得好看,想丢下我,光把你带回去做压寨相公。” “大妮当时不忍心就救了我,今天在你醒过来之前,我带着他们把你抢回来了,你疯女人还拿着刀威胁我呢。” 说归说,宋琬还暗戳戳的告状。 刘秀这人贪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像大妮这样,真心实意的救人,她和谢瑆衍还能感谢一番,不说飞黄腾达,后半生无忧倒是可能。 注意到男人明显发绿的脸,宋琬在心里摇摇头,感叹一句可惜了。 谁叫你明知是别人的,还非要贪心呢。 “所以,我可气死,我去的时候,那个疯女人还当着我的面说你是她男人呢。” 宋琬鼓着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男人高涨的怒火里,添上几把柴火。 “那个女人在哪里。”谢瑆衍眸中的杀意都要凝为实质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宋琬反倒不这么生气了。 缓了态度,她牵起男人的大手:“不着急,先看看我们救命恩人怎么了,最后在处理那个女人。” 最后一句话,宋琬加重了语气,脸色也出奇的冷。她跟在谢瑆衍身边几个月,必不可免的也染上了几分杀伐。 谢瑆衍晒然,眸中杀意更甚。 毕竟,以前宋琬从来没有这样过,都是温和的很,更别谈什么杀气。 看来真的是气狠了。 跟着宋琬一起,视线落在他们的救命恩人身上。 两个恩人瞬间抖三抖,低下头当鹌鹑。 “……” “王爷,你这么吓人,你知道吗” 谢瑆衍的眼神落在别人身上,总是冷冰冰的,现在还含着杀意,宋琬叹息一声,掰着男人转了个圈,让他不再看刘俊和大妮两人。 这也让两人周身一阵轻松,松了口气之后,刘俊娓娓道来:“这是大妮爹和后娘打的,今日喂猪慢了,他们以为大妮为了偷懒故意不回去,一见到人就拳打脚踢。” “刘大妮,你这个贱皮子,快点出来,被在别人家丢人现眼!” 说曹操曹操到,刘俊刚说没两句,外头就闹哄哄的一阵,粗嘎的男声让大妮脸都白了。 “我爹来了……”大妮心里有些怵然。 她在害怕,要是被带回去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打,更过分的后母可能还会吹枕边风,将她发卖给牙婆换银子,给她的傻儿子娶媳妇。 “俊哥,怎么办,呜呜呜……” 大妮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缩在刘俊怀中小小一只。 宋琬反倒丝毫没有慌乱,暧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刘俊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脸色爆红的低下头。 这是什么恋爱的酸臭味啊。 摸着下巴啧了一声,宋琬拉过谢瑆衍推门而出: “叫嚷什么呢,都快晚上了还打鸣,让不让人休息了。” “你们是什么人,叫刘俊那小子出来见我!” “今天要是不那我女儿交出来,我就去报官!” 大妮的爹昂着脑袋,跟一只雄赳赳的斗鸡一般,如果忽略他脑袋上的大包的话。 宋琬笑了:“报官是吧?” “来,赶紧跪下吧,你官奶奶在这里呢,有什么冤屈从实招来。” 可不得是官奶奶吗。 王妃虽说是外命妇,也算是个正一品,而且板正的王爷也在边上呢。 屋里本来还怕得很的大妮,听见宋琬这话,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她戳戳刘俊:“搬两张椅子出去。” 刘俊点头,一手抄着一张椅子出去,放在两人屁股后面,立马又缩了回去。 宋琬顺势拉着谢瑆衍端着下来,睥睨着大妮她爹: “怎么,不是要见官吗,现在见到了还不跪下。” 反正让人渣下跪,不会折寿。 大妮的爹气的脸都绿了:“刘俊,你这个臭小子给老子等着,明天我就让你去见官!” 放完狠话,这人就灰溜溜的走了。 不是他不想硬来,主要是双拳难敌四人,这一人一榔头就能将他送走了,更别提武功高强的谢瑆衍。 挥挥手就能把他解决了。 “无趣,真怂,不是男人。”就这么跑了真不是男人,她还以为这人叫嚷的架势,是想要跟他们拼命呢。 哪知道就是一枚哑炮,雷声大雨点小。 “刘俊,有碳吗?” “有,这就给你拿。” 重新回到屋里,宋琬问刘俊要了枚碳,又接了块布,在布上写写画画半晌,宋琬把写好的信交给刘俊。 “从这里去到上京要多久?” “约莫是三个时辰。” “有点远,看来你明天是看不了戏了。”宋琬摸摸下巴,“明日你帮我个忙,去上京将这信交到玉华楼掌柜手上,记得她叫莲儿,就说是她家小姐给的。” “好。” “哦,对了。”在刘俊接过信后,宋琬又拿出一锭银子:“这是租车的银子,直接把车租了去好了。” 村里几乎都是牛车,还要拉满人了才会出去,还是直接租下来方便些。 密信里,宋琬加了几句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的东西,莲儿看到了就不会怀疑有假了。 第93章 你的烂桃花来了! 隔天一大早,刘俊就按照宋琬的吩咐,租了牛车赶往上京。 剩下宋琬几人,就在刘俊家里,该干嘛干嘛。 谢瑆衍身上有伤,宋琬勒令他好好休息,自己则是和大妮坐在院里,吹着风嗮着太阳,顺便聊聊天。 “大妮,你爹娘一直这么打你吗?” 大妮脑袋上,手上都是青紫一片,光看着都叫人觉得触目惊心,而这满身伤疤都是亲爹打的。 仅仅只是大妮回去晚了,耽误了喂猪。 尽管宋琬已经控制表情了,无奈大妮胆子小,还是支支吾吾的,半天答不上来。 宋琬无奈扶额:“放心,你被害怕啊,我没有恶意的。” “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爹都这样了,想不想要个自由身,摆脱一家子的纠缠。” 其实是宋琬觉得,这小妮子可以去玉华楼去上工,再加上她买下了原本的九仙楼,人手就更不够了。那个豪华的大楼,宋琬一时间也没想好要开什么,终归是人手欠缺就对了。 现在有现成的人手摆在面前,给她们一份活计,对宋琬来说无伤大雅,还能还了人情。 可谓是一石二鸟的好事情。 大妮怯生生的偷看宋琬一眼,确定宋琬真的是想帮她撑腰,才鼓起勇气嚅嗫着想要说什么。 “我……” “刘俊在家吗?” 嘴里刚蹦出一个字,院门外头就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大妮。 “这个声音,好像是我们村里的里正叔。”大妮听了一会,道出了院外人的身份。 宋琬挑挑眉,这里正来做什么? 起身走到院门前,透过门缝,宋琬看到外头稀稀拉拉站着一群人,最耀眼的还是为首的老人身后的刘秀。 刘秀不知道宋琬在偷看,凑到里正身旁,尖细的声音压的低低的: “人应该就在里面,他们不开门,肯定是心里有鬼,里正叔你可要为我做主,我爹娘死的早,他们就欺负我一个孤女,还从我房里将我男人抢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男人,正准备要通知大家办喜事,这这半道上就被刘俊和刘大妮带人抢走了。” “我昨晚还看见刘俊抱着刘大妮在做羞人的那档子事,简直就是不知检点。” 刘秀凑在里正耳边,一通胡编乱造,眼里尖酸刻薄的味都要漫出来了。 昨天她举着刀,宋琬急着带人走,没空找她算账,现在这人似乎贼心不死,找了一帮子人过来,想要撑场面。 宋琬真的要气死了。 来晚一步的大妮只听到了刘秀污蔑她的话,胆小的她身上第一次爆发出磅礴的怒意,红着眼眶跑回院里提了把镰刀出来,一副想要和刘秀拼命的模样。 “淡定,这事情交给我。” 大妮提刀要怒冲的样子,吓到了宋琬,忙伸手拉住这小妮子,制止她做傻事: “镰刀放下来,一会我来对付刘秀,我还气着呢,她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门外里正听完刘秀的话,一脸动容。 这刘秀不扯出她爹娘还好,一扯出来,里正就想到刘秀的爹是因为上山去找他儿子才被野兽咬死的,心里便是愧疚难当。 自然也没有分辨刘秀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刘俊家里久久没有动静,这日头才刚上来不久,他不可能不在家。 里正只当他是做了坏事,心虚不敢开门罢了。 “把门踹开。”既然刘俊不给面子,那他也不需要给什么面子了。 不明所以的村民是被里正召集过来的,他们没读过圣贤书,里正是话在他们这里就是最大的,他们只需要听从便是。 几人从后面走到门前,刚抬起腿蓄力要踹门,宋琬直接把门栓一拉,往后退了几步。 “哎哟!” 几声重叠的哀嚎声响彻在院里,踹门的几个人,没想到这门压根没拴上,力道用猛了全都劈叉了。 几人抱着酸痛不已的大腿根,哀嚎着在地上打滚,宋琬就站在边上冷眼看着。 师出未捷身先死,但门好歹是开了。 里正自然也看见了一旁冷着脸的宋琬,还有她身后探出脑袋的大妮。 宋琬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那身金纹玄袍,纵使现在皱巴巴的,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贵气。 “里正叔,她就是抢我男人的人,她还骗虎子是我男人的妹妹。” “恬不知耻。” 后面一声冷喝,是宋琬说的。 森然的冷意从身上散发出来,宋琬嘴角早在刘秀一口一个她的男人的时候耷拉下来。 里正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却也被宋琬这一身气势吓得眉心乱跳,他有些不确定的问刘秀一句:“你确定这样的人会跟你抢男人?” 刘秀没想要里正这么快就发现不对,眼中的划过片刻的心虚,却很快又挺直腰板: “没错!” 她这边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怕宋琬一个,完全没思考过,谢瑆衍是个活人,有自己的思想,只要人醒了她的谎言便不攻自破。 她这般硬气,宋琬反倒是没那么生气了,脸上多了几分看好戏是神色。 谢瑆衍是谢国的摄政王,杀伐果断的性子是刻在骨子里的,初见时他对她的杀意可是没掺一分假,这刘秀这么叫嚣,完全就是找死。 “你说他是你男人,正好他醒了,你自己让他来和你对峙吧。” 宋琬用着最清泠温软的声音,说出最冰冷的话语,刘秀心头疯狂的跳动,脸上的心虚都要遮掩不住了。 她没想到只是过了一天,重伤昏迷的男人就这么醒了。 今天唱这么一出,完全就是搬起石头在砸自己的脚。 宋琬双手环胸,欣赏着刘秀心虚的神色。这个女人自己唱的这一出,话放出来了,人也叫来了,可谓是自己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 她今天倒要看看,这人要怎么圆回去。 “怎么还不进来呢。”宋琬见刘秀久久没有动静,还特意提醒了一句,“哦对了,忘记你跟他没关系,你叫不动人,我这就把人给你叫出来,等着吧。” “谢瑆衍,你的烂桃花过来要人了,自己给老娘解决,不然等回去王府,你就休想进我的房门!” 第94章 来来来 宋琬故意扬起的声音,好让屋内的某人听清楚些。 谢瑆衍没想到,竟然有人蠢得自己送上门来。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想回去了。 紧闭的眸子瞬间挣开,寒意浸透,黑袍翻涌间,谢瑆衍已经闪身到了院外,盈满森然杀意的冷眸直直盯着宋琬身前的女人。 刘秀的长相和普通的农妇一样,因为常年劳作,还要照顾两个小娃娃,看起来衰老得紧,那双倒三角眼中满是算计与贪婪。 想到刘秀趁着自己昏迷,抛下宋琬将他带走,谢瑆衍身上的杀意恨不得凝聚成一把利剑,一点一点的将刘秀生剐活剥了。 修长的身影一步步走近,浓烈的杀意笼罩在刘秀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会她是彻底的哑火了,神色带着慌张,脚下也不断的后退着。 刘秀怕了,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了她。 那狠厉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凌迟处死。 跑!快跑! 转身想要逃跑,可最初带来的一众人却成了绊脚石。 里正也被谢瑆衍的气势吓得不轻,可男人的杀气收放自如,除了被杀意笼罩的刘秀,别人根本感觉不到,里正最多也只是感觉谢瑆衍的气息叫人胆寒而已。 他还记得刘秀带他过来,是要让他做主,让这些人把她的男人还给她,伸手就拉住刘秀:这就是你的男人?” “既然他已经醒了,你就把他带回去吧。” 有了里正不明所以的阻碍,刘秀没跑成。身后的杀气愈发浓郁,刘秀的双腿已经抖成面条了。 什么带回去,照着这架势,再晚一点她的命都要没有了。 刘秀差点破口大骂,慌乱的甩着胳膊要挣脱开里正的手。里正本来就没捏多久,她轻而易举的就挣脱开了。 手上的束缚消失,刘秀面色一喜,换不择路的朝着门口跑去。 跑,快跑! 只要跑出这个门,她就安全了! 谢瑆衍哪里能让她跑了,眼帘低垂,脚下随意踹出一颗石子。 石子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击中刘秀的腿窝,钻心的疼痛从腿窝席卷到心头,短促的惊叫一声,她扑通重重跪倒在地上,两只手的手掌被地上细碎的石子划破,鲜血淋漓。 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刘秀就像一条丧家之犬,火辣的疼痛让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她后悔了,她为什么要起色心将这个男人带走,她就应该让这两个人一起沉进河里喂鱼。 刘秀心里不停地冒出恶毒的诅咒,低垂着脑袋,眼泪扩到地上混着血迹糊成一团。 不偏不倚,里正正好看见的刘秀的泪珠滴落,心里却再生不起半分的怜惜和动容。 事情都这样了,里正还有什么不懂的,瞬间铁青了脸色。 刘秀这是在拿他当枪使。 “这位大人,在下下河村里正刘叔闫,我这侄女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计较。” 即便刘秀将里正当枪使,念在她父亲的情面上,里正还是帮她说了几句好话。 若不是他们家,刘秀一家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都是孽缘啊。 孽缘也好,恩情也罢,这几句好话过后,刘秀如何,里正都不会再插手了。 里正也清楚,他根本没有能力插手。 仔细看下来,这黑袍男子芝兰玉树,满身解释贵气,身上的气势堪比帝王,就连那身黑袍都是价值千金一匹的云香纱,更别提上面的金线,在阳光之下煜煜生辉,根本就是真金秀上去的。 里正都不敢想象,到底是何等的权贵,才能担得起这一身行头。 这哪里是他这个村官能主张得了的。 不管里正如何想的,谢瑆衍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冰冷的目光扫过去。 里正只觉得呼吸一滞,晒然闭上了嘴巴,低下头去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缓缓走到趴着的刘秀身前,谢瑆衍侧眸对上宋琬看好戏的视线,右手缓缓举起,对着她伸手。 宋琬不明白,宋琬满头雾水。 宋琬:“?” 对我伸手是什么道理,要和她握手吗? 带着不解,宋琬将信将疑的把自己的手塞进男人的掌心。 这么大个男人了,要握手就直说嘛。 不就是握手嘛,成全你。 谢瑆衍还在的等着宋琬递刀,压根没想到宋琬会曲解了她的意思。 掌心突如其来的温软,让谢瑆衍冷眸一窒,眸中的坚冰差点碎裂。 偏头看清宋琬大方的神色,谢瑆衍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只是想让宋琬递刀的事实说出来。 掌心的小手软软的,热热的,带着几分柔若无骨。 要是说出来,这软软的,柔若无骨的小手一定会戳在他的伤口上吧…… 只是犹豫了一会,谢瑆衍就决定将错就错,拉着宋琬一同睥睨着趴在地上的刘秀。 这会儿的刘秀早就没有来时的得意,脸上眼泪和鼻涕混着尘土,灰扑扑的糊了一脸,除了脸上的尖酸样子没有改变,剩下的只有狼狈不堪。 宋琬冷笑一声,施施然蹲下身子,目光与刘秀平视。 也就是这一刻,刘秀眼中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恨意,全被她看个清楚。 “怎么恨我呢,你男人现在出来了,你不想着怎么把人带走,倒是有功夫想着跑,也还有功夫恨我,真是有意思” 单手撑着下巴,宋琬眼中的戏谑丝毫没有避讳,似是在极致的嘲弄着刘秀的贪心。 “我错了,我错了!”刘秀吓破了胆,伸手想要拽住宋琬的裙摆求饶,“是我色你心窍,求求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种愚民计较。” “求求你们,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求求你们放过了。” 眼看带着尘土的脏手要抓到宋琬的裙摆,谢瑆衍目露不悦,手上一用力就把宋琬拽得转了个圈,最后跌进他的怀里。 刘秀被一脚踹飞出去,重重的砸在门板上,飞溅起的木屑划破肌肤,心口犹如针扎般疼痛。 她一口鲜血呕到地上,昏死过去。 里正和一同前来的村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都吓破了胆软倒在地上。 大妮这丫头也吓得不轻,人已经躲进屋里,根本不敢再出来。 “什么人,敢在本官管辖的地盘上撒野!” 第95章 我们自己会进去 就在所有人都要吓破胆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宋琬好奇的朝着门口探头探脑。 红色官袍的衣角一点点显现,门外的喊话的人也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一个看着有些年岁的官员,身后除了稀稀拉拉的捕快,还有昨日他们见过的大妮他爹。 想起昨晚这人放下的狠话,宋琬啧了一声。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都一股脑的跑过来找茬,都快赶上集市了。 大妮他爹卑躬屈膝的跟在县令旁边,扫了一圈院里的情况,有躺在地上手掌沾满鲜血生死不明的刘秀,里正和带来的几位村民更是面色如土。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站在院中的黑衣二人组,宋琬和谢瑆衍。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妮他爹见着了这两人,眼睛都红了,凑到县令耳边添油加醋: “县令大人,就是这两人拐了小人的女儿,小人上门讨要他们还将小人的头都打破了。” “如今它们更是猖狂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打晕,瞧着架势还想杀人灭口,青天大老爷啊,您一定要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做主啊!” 大妮他爹说的激情澎湃,还不时露出额头的伤口上演苦肉计,这副架势就差跟县令说,快将这两个贼人抓起来吧了。 宋琬好整以暇的看着大妮爹演戏,若不是这事情是针对他们的,她都想给大妮爹颁发一个小金人了。 实在是太会演了。 对自己虐待女儿的事情只字不提,甚至歪曲事实说是他们从他手中抢人,还说他们动手打他。 他那满头包是刘俊那小子打的,关她宋琬什么事情,果然越是渣滓的人,说谎越不用打草稿。 县令眼睛没瞎,自然看到了凌乱的现场,大妮爹说辞的真假,不言而喻。 凌厉的目光落在谢瑆衍身上,一袭黑袍贵气逼人,县令对上他森冷的眸子,差点以为自己被猛兽盯上了,脚步不自觉后退一步。 反应过来后,他一阵羞恼,没想到这男子,竟然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将他震慑至此。 县令不仅后悔此行,着实叫他丢脸。 本是看在与大妮爹是熟人,县令也是从下河村出去的,听着是同村有难才亲自跟来。 哪曾想,会是这般。 不想在此多待,县令吩咐捕快: “把他们给本官带走。” “放肆!本……” 捕快慢慢朝谢瑆衍靠近,谢瑆衍满脸不虞的叱喝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琬捂住了嘴巴,后面的声音尽数堵回了肚子里。 同时也压下了他欲要出手的那只手,紧紧的攥在手心。 谢瑆衍:“?” 为什么要阻止他。 “没事,让他们抓好了,我已经让刘俊去找莲儿了,她换通知北宿来找我们,刺杀的人还没查出来,我们落难在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宋琬凑在男人耳畔低声耳语,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谢瑆衍能听见,轻柔温热的气息随着她说话之间,吹进谢瑆衍的耳蜗,心间顿时软成一片。 他没再打算动手,任由捕快带着离开。 这县令抓了谢瑆衍和宋琬,还嫌不够,将在场人都带走了,不管是里正抑或是昏迷的刘秀。 但凡是在院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能幸免的。 哦,不对,还有大妮。 因着大妮躲进了屋里,谢瑆衍又在外边吸足了仇恨,捕快根本没有去搜屋里。 就这样,除该大妮之外的一行人在捕快的押送下,浩浩荡荡的朝着河神县出发。 “威~武~” “堂下犯事何人,还不速速跪下认错!” 威严的衙门里,县令一拍惊堂木,除了宋琬和谢瑆衍之外的人都哗啦啦的跪倒下来。 其中就属大妮爹跳得最厉害,整个衙门都响彻他的哭嚎声。 大妮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 “青天大老爷一定要给我这个百姓一个公道啊,都怪这两个贼人,我可怜的女儿啊,到现在都没找到影子。” “你看看他们,都到了公堂之上,都还如此猖狂,简直就是目无王法,还请官老爷重重的惩罚他们。” 大妮爹指着还站着的二人,目光隐晦扫过宋琬,里面是藏不住的得意。 叫你们昨晚和我作对,今日我便让你们有来无回。 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大妮爹就是个普通人,小心思根本藏不住,全让宋琬看了个明白,心中不由冷笑阵阵。 真是给脸了,自己虐打女儿就算了,还死命往她身上泼脏水。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吗!”宋琬冷视这指着自己的大妮爹,一把捏住他的手指,用力的往后掰着,“大妮为什么跟这我们,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就因为喂猪晚了,给人家打的头破血流,知道的是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牲口呢。” “如今你到底在这里惺惺作态什么。” “哎哟哟,疼疼疼!”大妮爹痛的大叫,另一只手使劲想要掰开宋琬的手指。 宋琬高声的指责加上大妮爹的痛叫,公堂上一度非常混乱,半点威严的气氛都没有了。 县令被吵得头疼,扬起惊堂木重重落到桌上:“都给本官住手!” “藐视公堂,来人把这两人给本官押起来!” 随着县令的吩咐落下,站在公堂旁边的两排捕快迅速上前,想要将宋琬与谢瑆衍制服。 捕快不过是有些武功底子的普通人,谢瑆衍就算受伤了,应付他们仍旧是游刃有余,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捕快就被他三两成群的掀飞出去。 甚至有人都砸到了县令头上。 县令被欺身而上的捕快压着,乌纱帽都不知道滚到那里去了。 “反了反了,反了天了!”推开身上压着的捕快,县令衣衫凌乱的起身,指着谢瑆衍声线颤抖,“公堂之上,你们二人都敢如此行凶,简直就是目无王法,来人啊,叫上全衙门的人过来,势必要将这两人关押进大牢里!” “不用叫人,大牢我们自己会进去。”宋琬懒懒开口,“再来个百八十个人,都不一定是我夫君的对手,何必浪费时间,不如在听听这位‘无辜老百姓’的狡辩,事情理清楚了,我们自己跟着你进去大牢。” 第96章 舌头也拔了 “既然如此,本官答应你们。”县令爽快答应宋琬,场面也平静下来,他接过捕快找回的乌纱帽,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发髻,才重新将乌纱帽戴在头上。 不能怪他答应得痛快,主要是敌强我弱,他是个能够认清事实的人,有着这个跟活阎王似的男人在,就算再拉几马车人过来,都不一定能奈何他们半分。 县令重重的叹了口气,声音颇有些无奈:“现在你先松手,若是再不松手,刘大强就要晕厥过去了。” 刘大强就是大妮爹。 在县令的提醒下,宋琬才发现,被自己掰着手指的某人已经翻着白眼了,估摸着再过一会儿,真就要晕过去了。 轻哼一声松手,宋琬退到谢瑆衍身旁。 方才她在掰刘大强手指的时候,分毫没有手下留情,是用力死力的,不出意外,他的手指就算不折也好不到哪里去。 冷冷的看着疼得发抖的刘大强,触碰过那人的手指不着痕迹的在男人的衣摆上擦了几下。 摸了渣男的手,恶心心~ 宋琬以为自己擦得不着痕迹,谢瑆衍武功高强,她这点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不过是装作没看见,纵容罢了。 过了好半晌,刘大强才勉强从剧痛中缓解过来。 抱着动不了的手指,他正想要假哭告状,嘴巴刚张开,宋琬就是意识到不对,先发制人: “再说假话,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踩断,舌头也拔了。” “反正你是也满口谎话,这个舌头,要不要都对你没有影响的,对吧。” 身旁的女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刘大强听出她说的话没有开玩笑,求助的目光止不住的飘向县令。 县令收到他的眼神,想说什么,立即被谢瑆衍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制止。 得了,得罪不起,也管不了,他还是闭嘴,任由这两人发挥吧。 闭上嘴巴,县令低下头,拿起惊堂木把玩着,假装看不见刘大强求救的目光。 刘大强求救无果,打算拒不承认:“什么谎话,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啊!” “大妮如今被你们藏了起来,你们说什么,不就是凭着我没有人证,在这里肆意污蔑我吗。” 依旧是满口的谎话,刘大强耍着赖皮。 他就不相信了,这个女人真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堂之上,断他手指,拔他舌头。 刘大强全然忘记了,方才宋琬是怎么把他的手指硬生生掰断的。 “嘴硬是吧。”宋琬笑了,唇角的笑意带着冷意,眸中嘲讽意味浓烈。 在公堂扫视一圈。 周围缩成一圈的捕快身上都有佩刀,用来吓吓这老头刚好。只有真刀真枪动起来,才有威慑力是不。 走到离她最近的捕快身旁,宋琬仰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 捕快被吓得一缩,身子要抖成筛糠了: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只是想借你的刀用用。”无语的瞪了捕快一眼,宋琬抽出他腰间的佩刀。 “噹!” 刀尖擦着捕快的腿与地面碰撞,擦出了点点火星。 捕快轻轻往边上挪了挪,擦掉额角冒出的冷汗,用眼神无声的控诉着宋琬。 您借刀就借刀,不兴这样吓人的。 他还以为自己的腿要保不住了,裤兜都凉了。 宋琬没想到,这刀看起来挺普通的,竟会这么重,一下没拿稳就掉地上去了。 对着捕快尴尬一笑,她用劲捡起长刀。 好重…… 宋琬压根举不起来,只能拖拽着走回去。 刀尖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一声声都在击溃刘大强的心墙,宋琬每靠近一分,他便往后挪动。 整个公堂里都回荡着他惊惧的声音: “你不要过来!” “我没说假话,就是你们拐走了我家大妮,现在还有对我屈打成招,想要歪曲事实。县令大人,你快看看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您是百姓的父母官,您都这样,还叫百姓怎么活啊~!” 雪亮的刀刃映着寒光,刘大强就算怕得都快要尿裤子了,嘴里仍旧没有一句实话。 宋琬就这么听着他胡扯,眉目愈发寒冷。 刘大强已经退到墙角了,退无可退,宋琬提着刀还在一步步逼近,被折的生疼的手指钻心的痛,他这会才想起来,这个女人开始都折了他的手指了,真的会不敢接着折吗。 心跳瞬间凌乱如麻,刘大强眼中似乎只看见了拖着长刀一步步靠近的宋琬,紧接着宋琬举起长刀,刀锋折射的亮光映得他睁不开眼睛。 刘大强闭上眼睛,只觉的十根手指都在痛,忍不住抱着手大声惨叫起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说谎了,不要砍我手指,不要拔我舌头!” 刘大强惨叫过后,就缩在墙角神神叨叨的,,身下一滩腥黄的液体慢慢蔓延出来,骚臭无比。 宋琬后退两步,又嫌弃又懵,她都还没动手呢,怎么就惨叫起来了。 “我没动手哦,是他自己碰瓷的。” 丢开手里的刀,她还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刘大强之间的距离,表示自己真的没碰到过他。 刘大强这模样,就跟得了痴证一般,不停的抱着脑袋嘴里重复着不要剁手不要拔舌头。 想来也问不出什么话了。 “可惜了,还没问清楚呢。”努努嘴,宋琬有些失望。 对于吓疯了这种败类,宋琬心中没有丝毫愧疚。 就是不知道刘大妮知道了,回是什么反应。 若是她要可怜这个渣爹,宋琬也没办法,就只能请秦夜出手,让她继续被渣爹折磨了。 没错,宋琬现在可以说是在帮刘大妮出头,若是她不领情,什么恩情不恩情的都是浮云。 给点银子打发得了。 到时候这银子她能不能保得住,就不用宋琬去关心了。 “刘大强被你吓疯了……” 县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思索了好半晌,才道:“他这疯样子,说出的话已经辩不得真假,您若是还有什么法子能证明他真是如你所说,若是不能,就乖乖去大牢里面待着。” 第97章 挑衅 收回目光,宋琬眼中划过一丝懊恼。 她没想到刘大强这么不经吓,早知道就不吓他了。 低头思索着对策,宋琬绞尽脑汁都没能想到什么,毕竟她对大妮家里是真不了解。 “嘶!” 就在宋琬一头雾水之时,一声细微的吸气声,引得她侧目。循着声望去,就见刘秀勉强坐起半个身子,双手捂着腹部,面上尽是痛苦之色。 原来是刘秀醒过来了。 谢瑆衍那一脚踹得实在,刘秀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她现在这是在哪里? 疑惑环视一圈,刘秀疼昏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记得她似乎是被那个可怕的男人踹晕过去了。 “刘秀知道,县令你可以让她说。” “刘秀是吧,本官现在问你,刘大强一家虐打刘大妮的事情是否属实,将你知道的从实道来。” 刘秀仍在疑惑自己在哪里,熟悉的清泠的声音混杂着一道较为苍老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 宋琬的声音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刘秀觉得身上的伤口愈发疼痛,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刘秀的脑子终于回来了。 这里竟然是衙门,她有救了! 忍着全身火辣辣的疼痛,刘秀分别看了县令和宋琬一眼,眼中划过恨意。 她低着头,声音带着坚定: “禀告县令大人,据民女知道的,刘大强一家并未有哪里对不起刘大妮,并且这两人目无王法,在村子里差点将民女打死,还请县令大人秉公处理。” 刘秀似乎觉得有县令在此,她的底气十足,甚至还偏头,在县令看不到的地方,对上宋琬的眼睛,里面满是挑衅。 得,非有人自己找死,那就随便她吧。 宋琬冷呵一声,不想再多言,反手指了一个捕快:“那个谁,劳烦一下,带我们到牢房去。” 被指到的捕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里带着恐惧,求救的目光频频往县令看去。 县令却置之不理。 捕快无奈:“二位跟我走吧。” 心惊胆战的带着宋琬和谢瑆衍来到大牢,捕快对着狱卒丢下一句,好生照顾着之后灰溜溜的就跑了。 看来谢瑆衍以一敌十的丰功伟绩,将他吓得不轻。 捕快说的好生照顾,是真的照顾,可狱卒显然是误会了,带着宋琬和谢瑆衍一直往里走,直到来到关死犯的区域才停下来。 关死犯的区域可以说是整个大牢里最脏污潮湿的地方了,蘑菇横生,老鼠乱窜,四周还弥漫着一股酸臭的霉味。 宋琬被这味道熏的皱眉,浑身上下都透着嫌弃意思。 狱卒却不给她嫌弃的机会,猛地将她推进大牢,宋琬一时不察,差点摔了一个狗啃泥。 宋琬刚扶住谢瑆衍站稳,身后牢门就被嘭的一声关上。 紧接着就是叮叮当当锁链上锁的声音。 刘俊虽是一早就出发了,可从下河村到上京,也要三个时辰,换算过来就是六个小时,等他找到莲儿她们再回来,至少也是十二个小时过去了。 天都要黑了。 叹了口气,看来今晚真的要在牢房将就将就了,看着长满蘑菇的墙角,宋琬默默走到床边,摸摸上面的稻草。 好在稻草还算是干爽的,不然今晚上连睡觉的地方都要没有了。 “可累死了,谢瑆衍过来坐。”宋琬拍拍身旁的空位,“这里可能是唯一干净的地方了,今晚就将就将就吧。” 待到谢瑆衍坐过来,宋琬才拉着他的衣领,凑近他耳边低语: “算算时间,刘俊应该差不多到上京了,王爷忍忍,咱们明日就能出去了。” 宋琬说得没错,刘俊确实快到上京了,他已经看到上京城的城墙了。 上京城是都城,城墙有数丈高,不是有巡逻的士兵在上面冒个头,悬挂着谢国的旗帜被烈风吹得飘荡,朱红的城门边还有士兵驻守。 牛车摇摇晃晃在城门前停下,刘俊从车上跳下来,驾车的老伯提醒他: “俊哥儿,记得在头黑城门关之前回来。” “知道了季伯伯。” 刘俊应了一声,便进了城门。 上京城不愧是都城,城门前不断有商队和普通人来往,刘俊就这么随着人流走着,他不知道宋琬口中的玉华楼具体位置在哪里,只能来到路边的摊贩那里去问路。 随意走到一个水果摊前,刘俊挠挠头,黝黑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憨厚老实:“那个请问一下,您知道玉华楼在哪里吗?” 摊贩还以为是有人来买水果,没想到只是来问路的。 思索一下,摊贩指着大道:“玉华楼?你说的是城南集市那边新开的哪家吧。” “这边是属于城北,你就是顺着这条大道一直走就能看到成南集市的入口了,玉华楼就在城南集市主街的街尾。” “听说那里的吃食稀奇的紧,现在可是上京里面最受欢迎的茶楼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知道了玉华楼的位置,刘俊不敢耽搁。 道谢之后,他便顺着摊贩说的大道,沿途仔细查找城南集市的入口。 不知道走了多久,刘俊终于找到了玉华楼。 “客官抱歉啊,您来晚了,这东西都卖完了,咱们这打烊了。”他刚一走进门,一身横肉的赵铁柱就走过来,满脸的歉意。 玉华楼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每次都是下午多点就卖完打烊了。 赵铁柱长得身高马大,原本也算高大的刘俊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弱小。 刘俊咽了口口水,小心试探:“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莲儿姑娘在不在,我是她小姐嘱托过来,给她带封信的。” 莲儿的小姐是谁,玉华楼的人都心知肚明,赵铁柱让开身子:“进来吧,莲儿同掌柜在后院整理账本呢。” 带着刘俊走到后院,赵铁柱朝着屋里喊了一声:“莲儿妹子,有人找你!” “来了。”屋里很快有人应声。 听见莲儿的声音,赵铁柱拍拍刘俊的肩膀: “你且在这里等着吧,莲儿妹子一会就出来了,我先去大堂收拾了。” 第98章 好消息 莲儿将整理一半的账本交给文娘子: “娘,您先整理着,我出去看看。” “去吧。”方才赵铁柱喊得很大声,文娘子自然也听见了,接过账本仔细对起账来。 走到屋外,莲儿看见院子里的黑壮汉子,眉心凝起一团疑云。 这人是谁,她好像没有见过啊。 走到与刘俊隔了几丈的距离,莲儿停下:“你是谁?” “是谁叫你来找我的。” 莲儿很警惕。 刘俊也知道他这样贸然出现,正常人都会警惕,忙从怀中掏出宋琬的写的信,放到边上的石桌上: “莲儿姑娘,是你叫小姐叫我来给你送信的,信就在这里,你家小姐说了,你看过就会知道了。” 把信放下,刘俊还贴心的退后了几步。 莲儿疑惑的看了一眼刘俊,过去拿起信展开,越看眉心拧的越厉害。 她才几天没见到小姐,怎么就…… 莲儿心惊,她知道小姐和姑爷身为皇家的人,仇敌定然众多,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中招的这么严重。 看来得快点到王府去找北宿大哥他们了。 她没有只有这封信的真假,因为宋琬在上面写了她离开的那夜,他们吃的是火锅,就连里面都什么菜都写清楚了。 火锅这个东西,小姐有心经营,知道的也就他们当时吃饭的几个人。 莲儿能确定,这封信确实是小姐写的。 团起信,莲儿冲着屋内喊了一声: “娘,小姐那边找我,我回王府一趟。” “大哥跟我走吧。” 说罢,她也没等文娘子应声,带着刘俊就朝王府赶去。 刘俊听到莲儿说要回去王府,并没有惊讶,可直到看见了威严堂皇的摄政王府的时候,才惊觉是他狭隘了。 他真没想到,大妮随手救下的人,竟然是摄政王和摄政王妃。 刘俊:“……!!!” 扶着乱跳的心口,他呼吸急促起来,他需要消化一下这个重磅的消息。 “刘俊,愣着做什么,抓紧时间了。”莲儿催促刘俊一句,加快脚步走到王府门前,“侍卫大哥能帮我叫一下北宿大哥过来吗,我去前厅等着。” 侍卫认识莲儿,知道她是王妃的人,点带头转身去找北宿了。 王府西侧某处厢房,北宿倒了杯冷茶,眼底的青黑浓郁,他已经好几日都休息了,一直在寻找谢瑆衍和宋琬的踪迹。 “唉。” 灌了口冷茶,他捏着额角,眉皱得紧紧地,眸底带着化不开的担忧。 北斗刚进来,就看见兄弟愁眉不展的样子,他没出声安慰。 因为他也愁眉不展。 自从回来王府之后,他们出动所有暗卫,都没有找到王爷和王妃的踪迹,他们已经顺着河流,将附近的村庄都找了一遍,都没见到王爷和王妃。 北斗心里已经升起来隐隐不好的预感。 北宿看到北斗同他一副模样,就是知道是没找到。 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其他暗卫身上了,希望他们能带回来好消息,亦或是王爷和王妃已经脱险,在归程的路上了。 可北宿知道,后面的想法恐怕只能想想,一起跳下悬崖的时候,王爷明显已经中了剧毒,王妃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主要王妃没有武功,不然希望还能大些。 愁眉不展的两人对面而坐,更愁了。 侍卫进来,瞧见两人这样,不免也叹了口气,王府上下都是自己人,大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北宿,王妃的侍女来找你了,就是那位莲儿姑娘,身后还带着个看起来像是农夫的男人。” “莲儿姑娘说在前厅等你,样子很是焦急,你要不要去看看。” 侍卫还不知道他这些话,带着多少讯息和惊喜。 北宿还没惊动,反倒是北斗几乎是立即起身,飞一般朝着前厅跑过去,急得都用起了轻功,过来带话的侍卫,下巴都惊掉了。 方才不还是一脸愁容吗,怎么突然就满面春风了? 还是较为沉稳的北宿拍拍侍卫的肩膀,给他解惑:“好兄弟,多谢你的好消息。” 说罢,北宿也动身去了前厅,和北斗一样他也用上了轻功。 侍卫疑惑,哪里有什么好休息啊? 不是只来了王妃的侍女吗? 唉,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王爷和王妃啊。 侍卫也有些发愁,皇帝一直对王府虎视眈眈,一天两天还好,可王爷若是长久不出现,怕是要引人怀疑,蠢皇帝不知道会做什么。 另一边,北斗已经率先赶到了前厅。 “莲儿姑娘,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北斗激动的捏着莲儿的肩膀晃动,晃得莲儿是想说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过来晚些的北宿看出莲儿的难言之隐,一脚将北斗踹开。 终于不被晃着了,她都要被晃吐了。 捂着晕乎乎的脑袋,莲儿掏出宋琬的写的信,颤颤巍巍的递给北宿: “这是小姐的信,她和姑爷是安全的,只是受了伤不方便赶路。” “这位是来小姐托着送信来的人,名叫刘俊,应该是信中说的救了她们的人,有什么事情北宿大哥你们可以问他。” 刘俊听到连点了自己的名,挠着脑袋对北宿露齿一笑,黝黑的皮肤显得他的牙齿格外地白皙,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憨厚的气息。 不像是有心眼的人,北宿在心里评价。 “王爷和王妃现在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她们很好,现在就在我家里住着,我家就在百里外河神县下河村里,我是村里的猎户,救人的其实不是我,是大妮。” 北宿一连抛出两个问题,刘俊都一一回答了,甚至还说清楚,大妮才是救人的人。 其他的他没有多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难以想象了,刘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 “走,带我们去找人。” 北宿已经相信了,主要是这人太憨厚了,眼神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 “啊,我们村里的牛车就才北城门外面等着,可以坐着牛车去。”刘俊被北宿和北斗一左一右的驾着走出王府,看着他们着急的架势,刘俊还记得牛车还在城外等着呢。 “走。” 第99章 人不见了 “下河村就在前面了。” 夜色深沉,一盏孤灯划过浓重的墨色,牛车载着三人晃晃悠悠的朝着下河村走去。 到了村口,刘俊拜别季伯,带着北宿和北斗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前面了。” 前路漆黑一片,明明已经到了能看到自己在家的位置,刘俊却看不见一点火光。 北宿明显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黑灯瞎火的,为什么没有灯光? 直至走近后,刘俊才看到院门大开,地上有些狼藉,月光映照出地上的凌乱脚印,一看就是有很多人来过。 刘俊心头一颤,立即冲进屋里,只留下北宿和北斗在院里若有所思。 这些脚印索然凌乱,却分了好几波,周围除了一滩已经发黑的血迹,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所以来的并不是刺客和敌人。 “王爷他们应该还是安全的。” 北宿和北斗齐齐对视一眼,点点头,都朝着屋里走去。 屋里面,刘军已经点起了灯,北宿和北斗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抱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在安慰着。 女孩看见他们,下意识害怕的颤抖着,手中蜷缩抓紧刘俊的衣服。 这就是躲在屋里,免去被县令带走的大妮。 北宿并不关心这两人如何,他只想知道,他们家王爷王妃那里去了,带着凉意堪堪扫了这两人一眼,无视大妮吓得抖得愈发厉害的身子,他沉下声音: “人呢?” 人?对!大妮救回来的两个贵人不见了。 “大妮,宋小姐和她夫君人呢?”刘俊捏着大妮的肩膀询问。 提起两人,大妮心中的愧疚难当,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呜呜呜,俊哥都是我不好,是我爹去找了县令,所有人都被县令和捕快带走了,都是因为我。” “呜呜呜~!” 刘俊惊叫一声:“被抓走了!” 大妮呜咽着点头。 一旁的北宿和北斗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眼神一暗。 “走,带我们去河神县。” 北宿说话的声音冷极,紧抿的唇角昭示着主人的心情并不美妙。与北斗一起,一人拎着一个,强制将两人分开。 屋内的灯火摇晃,屋里的人却失去了踪影。 残月挂在空中,惨白的月光透过牢房的小窗,落在地面上,几只眼中闪烁着饥饿的大灰耗子围着狱卒送来的馊饭馊水大快朵颐。 宋琬缩在谢瑆衍怀中,看着那几只大灰耗子,换身的肌肉都叫嚣着害怕。 这牢房里的大灰耗子,怎么这么大,晚上还怎么睡觉啊。 要是啃她的脚趾头,会不会得鼠疫啊。 宋琬欲哭无泪,只能紧紧的搂住谢瑆衍脖子,埋头在男人的颈窝不去看它们。 比起宋琬的害怕,谢瑆衍的嘴角倒是勾着一抹颇好的弧度,偏头扫了一眼扣在肩头的纤细手指。 嗯,若是不扣着他的伤口就很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琬蜷缩在谢瑆衍的怀中,周身暖融融的都是叫她心安的气息,眼皮子渐渐沉重,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怀中之人呼吸逐渐均匀,谢瑆衍轻轻耸动一下肩膀,抖开她扣着伤口的手指,微蹙的眉心终于透出一抹轻松。 拍拍因为他抖肩而皱眉的人,直到她的眉心的弧度复归平静,谢瑆衍才将目光落在仍在吱吱吱围着碗碟转圈的大灰耗子。 手掌微动,一阵掌风扫过,所有耗子都被掀飞出去,穿过对面牢门间的缝隙,撞在墙上没了动静。 对面牢房关着一个老头,原本是在睡觉的。 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睁开眼睛,看见落在地上的几只死耗子,老人两眼放光,立即起身捞起死耗子就大快朵颐。 谢瑆衍看得皱眉,移开了眼睛,可耳畔细碎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低眉拂过宋琬耳边的碎发,谢瑆衍不由生出几分庆幸,幸好宋琬睡着了,否则见着了又要难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窸窸窣窣的撕咬和吞咽的声音才停下来。 “舒服,多少年没吃到过肉味了。”对面传来老头嘶哑畅快的声音,“小伙子,谢谢你的肉,自从前些年老鼠吃多了,我这牢房里,就没有老鼠敢来了。” “今天老头心情好,跟你讲个故事。” 谢瑆衍没有理会老人,他也不气馁,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河神县吗,因为传说中,在河神县的那条大河中,住着一位河神,河神掌管着大河,一旦河神发怒河水就会淹没村庄,这时候,人们就会挑选最纯洁的少女,给她穿上最好的嫁衣,做法祭祀让她成为河神的新娘,平息河神的怒火。” “祭祀的日子快到了,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女儿要遭殃喽。” 说到最后,老人的眸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荒谬!” 宋琬睁开眼睛,厉喝一声。 她从谢瑆衍的怀中撑起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老人,反驳道:“水患旱灾不过是天灾人祸,用活人祭祀简直是简直就是笑话。” “若是活人祭祀有用,朝廷也不会每年都会头痛这些水患旱灾,天天开坛做法就够了,何必浪费银子和人力。” 老人先是被宋琬的厉喝惊住,又震惊于她口中的言论,低头静默了半晌,忽而仰头哈哈大笑。 天灾人祸。 “不过是说个故事,姑娘不用这么在意。”笑罢,老人丢下这么一句,就缩回床上接着睡觉去了。 宋琬却并不觉得这只是个故事,她紧紧的抿着唇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瑆衍亦是,眉目微沉,眉间透着隐隐的冷意。 另一边,北宿和北斗带着人,凭借着刘俊指路成功找到了县令的住处。 他们从高墙上跃下,稳稳的落在院中。 “唉,今年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倒霉姑娘要遭殃喽,听说去年那个老头都疯了,差点将县令大人砍伤了。” “可别说了,小心被人听到了。” 两名丫鬟提着灯笼,路过北宿他们的附近,嘀嘀咕咕说的话,尽数被北宿他们听了去。 北宿和北斗对视一眼,身影一闪,片刻后两个被点了哑穴的丫鬟就被他们拎着回来。 第100章 你终于醒了 两个小丫鬟惊恐的瞪着眼睛,瑟瑟发抖。 “呜呜呜~”你们要做什么! “呜呜呜~”快放开我们。 因为被点了哑穴,她们只能呜咽挣扎着,这些落在北宿他们的耳朵里,就只是一串意味不明的呜呜声。 “带我们去找县令的房间,到了之后自然会放了你们。” 丫鬟听了北宿的话,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几人跟在丫鬟身后七拐八拐,穿过一道拱门之后,一座灯火通明的院子映入眼中。 丫鬟指着院子,对着北宿连连点头,就差在脸上写上就是这里几个大字了。 伸出手快速在丫鬟身上点了几下,北宿冷声道:“走吧,一盏茶之后自然就能说话了。” 丫鬟听罢,如蒙大赦,生怕北宿会反悔似的,提着灯笼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们走后,北宿走到卧房门前,听见里面男女此起彼伏的声音,眼中厌恶之色渐浓。 “老爷,今年的人选选好了没~” “放心,不是咱们家的人,我已经派人将选好的送到法师那里了,那个男人这么厉害,可废了我不少的软筋散。” 他抬起脚,重重在门上踹了一脚。 门板发出一声巨响,应声而倒,碎裂的木块溅得满屋子都是。 县令被这动静吓得都快不举了,提起裤子骂骂咧咧的掀开床幔:“是哪个小贼如此嚣张,来人呐,给本官拿下!” 县令话音落下,呼啦啦几名家丁不知道从哪里跑进院子。北宿冷冷扫他们一眼,脚下微动,几块木屑飞出去。 片刻后,家丁们纷纷躺在地上哀嚎着。 县令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来,见到哀嚎着的家丁,瞬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挺直的腰板软下来。 他害怕的后退着,后面跟出来的女人不明所以: “你抖什么,不就是几个小贼吗,赶紧处理了。” 县令抖着唇,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他倒是想处理啊,但是不是对手啊。 这几日到底怎么回事,这小小一个河神县,何德何能聚集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 “无知妇人,你给我闭嘴!”县令呵斥女人一声,转头对上北宿冰冷的目光,壮着胆子开口询问,“几位深夜找到本官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北宿冷哼一声,抽出长剑架在县令脖子上:“你今天是不是抓了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 县令心里一个咯噔,冰冷的剑刃紧贴着脖子,他吓得两股战战,终于反应过来,怕是惹了不能惹的人了。 可…… 他已经暗中派人将他们送到法师那里了。 完了,全完了。 县令抖着嘴唇,支支吾吾了半天。 “再不说,我现在就解决了你。”北宿不耐烦了,剑刃贴得更紧了。 脖子传来细微的刺痛,县令抬手一摸,满手的鲜血叫他瞳孔紧缩,死亡的威胁随着冰冷的剑刃一点点传入心头。 “我说我说!” “他们被我派人送去法师哪里了,子时就要祭祀下河,你们现在去或许还能将人就起来!” 因为害怕死亡,县令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他双手捂着脸,呜咽着不知所措。 今年法师算出的生辰八字,正巧与他女儿的八字一模一样,县令并不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去送死。 什么嫁给河神,不过是送这人去送死而已。 历年都是他都是冷眼看着别家的闺女被送走,可轮到他这里,他怎么也办不到冷眼旁观。 起初县令另有人选,可今日的两人正巧撞到风口上,加上来历不明,就这么送走了也引不起一丝风波。 县令根本没想过,会踢到铁板。 “快去河边,祭祀都是在河畔举行的,现在大概是亥时三刻,时间还来得及。” “我给你们指路。” 刘俊惊叫一声,身为河神县的村民,他自然也知道祭祀的事情。 什么河神,反正他是不信的,都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的女孩。 “走!”北宿和北斗对视一眼,如来时那般,拎着两人飞走了。 河岸边某一处,架着一排排的篝火,大红的灯笼悬挂在岸边的树上,灯笼上还贴着白色的喜字。 带着面具的法师围着篝火,跳着诡异的舞蹈,尖锐的唢呐声滴滴答答的响着。 花轿摇晃,颠簸的时候花轿里的人脑袋频频撞到花轿顶。 “嘭。”又撞了一下,花轿里的宋琬皱眉,缓缓挣开眼睛。入眼都是晃眼的大红色,跟她穿越到洞房的那一夜,诡异的相似。 什么鬼,她又穿了? 诧异的环顾四周,就看到某人熟悉的侧脸。 谢瑆衍还在,她没有又穿越。 宋琬松了口气,想要伸手将男人拍醒,却发现她的全身都被人绑了起来,从头绑到脚的那一种,身上还换上的大红色的喜服。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之前明明还在牢房里,她记得在听完老头的故事之后,气呼呼的就睡过去了。 怎么一觉醒来,就换了个地方,还有谁家结亲会绑着新娘顺道再塞个男人在花轿里的! “谢瑆衍,谢瑆衍,快醒醒!” 接着花轿的颠簸,宋琬控制着方向,让自己一点一点弹到男人的身旁,跟个毛毛虫一般,拱着男人的身子: “快醒醒啊!” 醒了好把她把绳子解了。 方才一个摇晃指尖,宋琬透过被风掀起的帘子,看清外面在跳大神的法师们,顿感背后发冷。 这场景,怎么跟在大牢里,那个老头跟他们讲的河神娶亲这么相似。 “快醒醒啊,再不醒我们两个就真的要下去和阎王老爷喝茶了!” 宋琬用力的拱着谢瑆衍,借着花轿的颠婆,频频撞着他的身子。 片刻后,谢瑆衍被宋琬撞醒,皱着眉睁开眼睛,眸中蒙着一层迷蒙的雾气,花轿外滴滴答答唢呐声刺的他的耳朵发疼。 动动身子,谢瑆衍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运动内力的时候经脉涩然。 这是,中了软筋散? 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谢瑆衍还没来得及回想是怎么中的软筋散,就被宋琬一个猛撞,肩膀的伤口狠狠的顶到某处,疼的他闷哼。 宋琬听见谢瑆衍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终于醒了,王爷王爷,快帮我把绳子解了,外面好像在进行祭祀,我们得想办法跑,不然就要被沉河了。” 第101章 找到人了 “嘀嗒嘀嗒~!”唢呐一声高过一声,花轿也在不停的颠簸,花轿里的两人也有节奏的颠簸着。 在又一次撞到了花轿顶之后,宋婉整张脸疼得皱成一团。 “谢瑆衍,好了没有,快点解开。” 脑袋疼死了,身上的也有隐约的痛感,前几天在河里撞出来的伤痛在此刻无限放大。 究竟是那个天杀的,把她弄来当河神的新娘,弄她来就算了,为什么谢瑆衍也被一并弄来了。 天杀的,遭天谴的玩意。 心里骂骂咧咧半晌,宋琬诅咒暗算他们的人十八代都冒黑烟。 谢瑆衍浑身绵软无力,仍旧咬牙帮宋琬结着绳索,同时努力催动内力,催化体内的药力。 他肩膀的伤口早就因动作撕裂开来,在肩头染出一片暗黑色,浓重的血腥味在花轿内弥漫开来。 嗅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宋琬侧目,眉宇间满是心疼: “你的伤口撕裂了,要不要等北宿他们过来吧。” “看外面的法师还在跳大神,应该没有那么快,算算时间北宿他们的已经来了,说不定就在找我们的路上了。” 言罢,宋琬见谢瑆衍不为所动,皱眉随着花轿的颠簸,控制着自己慢慢远离这厮。 “别乱动。” 谢瑆衍皱眉,眉间带着执着,手指轻轻在宋琬腰间的软肉拧了一下。 敏感的位置被捏了一下,宋琬像是被捏住后颈皮的小猫崽,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勾着绳子,男人将颠出一段距离的宋琬拉回来,继续认真的给她解着绳子。 折腾了这么些天,谢瑆衍发丝凌乱,不负从前一丝不苟的模样,他低垂着眉目,鸦青色的睫毛在眼里落下一层阴影,因为伤口崩开的原因,男人的唇瓣已经苍白如雪,清风透过轿帘吹进来,拂过他凌乱的发丝,有几缕扫在宋琬手上。 发丝骚动掌心的痒意,叫她渐渐回神,另一只手下意识动起来,想要将男人的头发拂开。 然后真的拂开了…… 原来这个男人不声不响的就给她的手上解开了,解开宋琬手上的绳子,谢瑆衍停下动作,靠着花轿专注与体内的药力抗衡。 宋琬知道他在运功,虽说不知道他现在运功做什么,却也不敢打扰他。 听说运功被人打扰是会走火入魔的。 花轿的颠簸在不知不自觉间已经停了下来,唢呐声也停了,只有篝火不时发出的噼啪的炸裂声,还有就是法神们密集的脚步声。 脚步声就在花轿外面,密密麻麻的围着花轿在转圈。 看来,他们转移了阵地,开始围着花轿在跳大神了。 宋琬怕被发现,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解着身上的绳子。 解掉身上的绳子之后,她看了一眼某人。 谢瑆衍双目紧闭,眉头皱得紧紧地,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坠落,看来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他没醒来,宋琬不敢轻举妄动,缩在他的身旁,保持着不碰到他的距离,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狭小的花轿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外面的法师不知道要跳多久,宋琬一直能听到他们的紧紧串联在一起的脚步声,心里苦中作乐。 这些人都转了这么多圈了,真的不会头晕的吗。 不知道刘俊到底有没有顺利找到王府,这都快半夜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另一边,被宋琬惦记着的刘俊猛地打了个喷嚏,阴冷的江风吹拂这他的面庞,他冷得瑟缩起身子。 望着悬空的脚下,黝黑的河面像是远古巨兽张大的嘴巴,黑洞洞的叫人心里打颤。 他不知道这条河中到底淹没了多深冤魂。 从前他从不害怕,如今不知因何,黑黝黝的河面叫他心中一阵怵然。 似有无数穿着红衣的少女在河底哭嚎挣扎,哀怨的诅咒世人的愚昧无知。 慌乱的移开视线,刘俊不再看河面。 扭过头的瞬间,他看见远处一片空地亮着火光,似乎还有大红的灯笼悬挂在树梢上,直觉告诉刘俊,两位贵人就在那边。 “那边,快看那边有亮光!” 刘俊看到了,北宿他们自然也看到了,他们用猛然的提升的速度,回应着刘俊的激动。 距离火光还有一段距离,北宿已经看清了平地上的场景,他们将刘俊和大妮放在距离平地有一段距离的河岸边的树后,认真嘱咐: “在这里等着,别添乱,我们很快就回来。” 言罢,北宿和北斗不再管两人,足尖轻点跃上树冠,朝着平地中央的花轿飞身而去。 他们落在花轿前面,将围着花轿转圈的法师打飞。法师们显然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被打飞之后,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最后稳稳落地。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破坏祭祀,河神若是大怒你们可担待不起。” 为首的法师目光透过诡异的面具,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阴冷的毒辣的注视着破坏他们仪式的两人。 北宿和北斗才懒得同他们废话,对视一眼,一人转身掀开轿帘查看,一人冲上去应付这群法师。 轿帘猛地被掀开,宋琬紧绷的神经也随之颤动,完了,被发现了! 慌乱中她胡乱的捡起地上的绳子,不管不顾的朝着外面砸去。 北宿才看清里面的人,还么来得及说话,宋琬一团绳子就砸过来,忙挡开绳子表明自己的身份: “王妃,是属下,北宿。” 北宿……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琬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脱力的靠在轿子上,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原来是自己人,吓死她了。 “北宿,快来搭把手,这些人不简单!” 北斗吃力的抵抗着法师的招式,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这些法师竟然个个武功了得,他在他们的手上丝毫讨不到好处,反而还被围攻的落入下风。 北宿回头看了一眼,立即转头叮嘱道:“王妃,您和王爷现在里面躲着,我去帮北斗。” 话音落下,他就松开帘子,提着剑加入战局。 帘子重新落下,外面叮叮当当都是剑刃碰撞的声音,宋琬缩在谢瑆衍身旁,警惕的盯着轿口,手中紧紧握着头上扯下的发簪,只要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给他们来上一簪子。 第102章 别怕 北宿与北斗背靠着背与法师们缠斗着,虽说他们两人的武功对付这些法师绰绰有余,坏就坏在对方人数众多,他们双拳难敌四手,虽没有落了下风,也没能讨到好处。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若是再这么被动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这群人消耗殆尽。 北宿静下心来,仔细琢磨着这这群人的路数。 两人骤然收了进攻的姿态,改为防守,为首的法师不屑一笑,只当他们是力不从心了,进攻的愈发恣意。 法师们包围这两人,刀枪剑戟的碰撞的火星溅落在地上,与数丛篝火交相辉映。 为首的法师看了一眼天色: “速战速决,不要误了时辰。” 话音落下,法师们队形变换。 就是现在! 北宿眼睛一亮,配合着北斗对着法师防御力薄弱的地方攻去。 “你们卑鄙!” 法师的队伍被打乱,两人手起刀落,凌乱之间收割了数人的性命。 鲜血溅落草地,染红的土地,为首之人目眦欲裂。 失去了配合他的法师,他根本不是北宿和北斗的对手,在他们二人合力之下,为首之人被打得节节败退。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要想办法脱身。 法师的目光落在中央的花轿上,眯眯眼睛,有了对策。 他一边抵挡着北宿和北斗的合攻,脚下慢慢朝着花轿的方向退去,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猛地对着举剑刺来的两人扬去! 北宿和北斗以为是毒药,纷纷捂住口鼻后退。 法师趁着他们后退的间隙,转身快速朝花轿奔去。 宋琬躲在花轿中,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皱着眉捏着尖锐的发簪死死的盯着轿帘。 果然,急促的脚步声自外面传来,下一刻,一只满是褶皱的枯手先来帘子朝着她抓过来。 “去死!” 宋琬没给他抓自己的机会,手中发簪一起一落,狠狠的刺穿了来人的手掌。 “啊!”法师惨叫一声。 他触电般想要将手缩回去,宋琬身旁的谢瑆衍睁开眼睛,擒住他的手掌狠狠一扯! “啊啊啊!!!” 法师的惨叫声更甚,温热的血液四溅,花轿空间狭小,根本没有地方躲开四溅的鲜血,大部分的鲜血落在谢瑆衍的脸上,冷厉的眉目染上点点鲜红,杀伐之气顿显。 宋琬的定定的盯着男人染血的眉眼,瞳孔紧缩。 谢瑆衍瞧见了,以为自己吓到了她,猛地叫手中撕扯下来的断手扔出花轿,双手在衣服上擦着,想要擦干净手上的鲜血。 “你别怕,本王这是情急,之前的手段没有这么惨烈……” 说到最后,谢瑆衍自己都没有底气。 “放心,没害怕。”宋琬咽了咽口水,她记得谢瑆衍身上还有伤,忍住扑过去的冲动,双眼亮晶晶的,“以后也可以再残暴些。” 宋琬觉得自己肯定被带歪了,竟然觉得谢瑆衍的这种残暴用在保护她上面,非但没有害怕,还觉得该死的吸引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狭小的花轿中满是血腥气,却丝毫没有影响两人之间升起的粉红泡泡。 宋琬脸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凝固在脸上痒痒的,她不舒服的皱着脸,谢瑆衍看出她的不适,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然而他忘记了自己手上的血更多,仅仅是摸了几下,宋琬的脸就染成了花猫。 宋琬:“……”我谢谢您嘞。 “撒手!”没好气的拍开谢瑆衍的手,宋琬皱着脸,“你这就是故意的,看我脸上比你干净,想着要把我一起拖下水。” 赌气的哼哼两声,宋琬掀开帘子,头也不回的出了花轿。 好笑的弯弯眸子,谢瑆衍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出了花轿。 北宿和北斗已经将法师制服,他断了一臂已经没了反击的能力,被二人用剑驾着,老老实实的站在谢瑆衍面前。 “杀了吧。” 谢瑆衍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法师,懒懒的靠着宋琬。 宋琬瞪他一眼,看清男人眼底的疲惫,默默的扶住了他。 “先回去县上找个客栈休息一下,顺便把你的伤口在包扎一下。”宋琬还记得男人的伤口崩开了,现在两人都是精疲力尽,理智已经在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恨不得就地倒下休息。 北宿,北斗见状也不犹豫,利落一剑解决了法师,带着几人赶回去县上。 找到一家夜晚也开着的客栈,几人进去,北宿丢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 “掌柜的,五间上房。” “一会记得都打水送过去,再找几套衣服过来,男女的都要。” “好嘞!客官……!”掌柜的笑眯眯的捧着银子,抬头的瞬间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嗓子里。 这这这…… 手上一松,银子掉落在地上,掌柜的颤颤巍巍的指着这几个血人,惊恐道:“你你你,你们这……” “我们主子出来游玩,赶回上京的路上碰到了山匪,掌柜的放心,我们是好人。” 北宿又丢出几锭银子。 您这看着也不像好人啊,哪有人一身血还穿着喜服的,掌柜的捧着沉甸甸的银子,心一狠。 “大柱,五间上房。” 这么多银钱,不赚白不赚。 小二带着几人找到了房间之后,飞快的跑走了。 很快北宿要求的东西掌柜的都送到了,将他们需要的衣服叫给北宿,掌柜为难道:“这黑灯瞎火的,我这只有小人婆娘和小人的衣服,放心都是干净没穿过的。” 掌柜这话说得小心翼翼,现在心里反倒有点后悔了,生怕这些人不顺心,他的小命都不保了。 “行了,赶紧去打水上来。”北宿接过衣服,只催促着掌柜快打水上来。 满身的血迹他们能忍,王爷王妃如此矜贵,怕是会受不了。 “后厨已经在烧水了,烧好了小人立即让人送上来。” 掌柜的抹了一把额间的虚汗:“我现在再去催催。” “去吧。” “哎哎哎。”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下了楼去,到底有没有去催北宿不知道,他敲响了宋琬和谢瑆衍的房门: “王爷,王妃,衣服。” 第103章 活该疼死你 客房里,宋琬正在给某人上药,用指甲抠出一坨药膏,没好气的糊在男人肩头狰狞的刀伤上。 “嘶。” 伤口辣痛,谢瑆衍皱眉本想隐忍,在不经意瞥见宋琬气鼓鼓的脸后,轻轻的吸了口凉气。 “活该疼死你,都叫你别解了,还逞能。”将药膏抹化开,宋琬嘴上责怪着,眸中却是遮掩不住的心疼,她放缓了力道,轻柔仔细的将药膏一点点脱开,最后再包扎好。 临了,宋琬还故意错开伤口,用力在谢瑆衍的肩头戳了戳,声音愤愤:“下次再这样,伤口烂了我都不管你。” 鼓着脸,宋琬自认为她现在的模样定是气势汹汹,满脸怒火,殊不知落在谢瑆衍眼中,就是鼓着脸的可爱小包子。 笑意在眼底化开,男人软下姿态,假装伤口被她戳疼的模样,又轻轻嘶了一声。 宋琬忙拿开手,不复方才得假意生气:“戳到你伤口了?!” 紧张的捏着手指,惴惴不安的看着谢瑆衍的伤口。 她刚才明明已经避开伤口了呀,怎么还是戳到了? 关切的看着谢瑆衍,却在看见某人眼底浓重的笑意之后,恍然大悟。 “好啊,谢瑆衍,你欺骗我感情。” 愤然的捏着某人双颊额软肉,用力的向外拉扯着,看着谢瑆衍帅气的俊颜在自己的蹂躏之下变得鬼畜,宋琬的假怒再也装不下去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哈哈哈,王爷,来,笑一个。”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 “哈哈哈,太可爱了。” 宋琬变本加厉,单手捏着某人的脸颊,用力一挤,将他好看的薄唇挤成嘟嘟嘴。 蔷薇色的薄唇因为受伤,带着点点苍白,脸颊的气色在宋琬的蹂躏之下稍微好些,泛着丝丝红润,他黑沉的眸子难得清亮,带着纵容的宠溺任由女人在他的脸上作乱。 还别说,就算被宋琬捏成这样,谢瑆衍依旧能美出另一番风采,果然好看的人,不管是做什么搞怪的表情都是好看的。 可惜了古代没有相机,不然宋琬定是要给他拍下来的。 “扣扣扣。” “王爷,属下能进来吗。” 正当宋琬玩得起劲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北宿带着询问意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进来吧。” 谢瑆衍应声的瞬间,宋琬松开手,端正的坐到他旁边,端着茶杯装腔作势。 北宿推门进来的时候,目光不经意扫过两人的脸,迈进门内的脚步有些迟疑。 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宋琬疑惑的看了一眼停在门边的北宿:“怎么不进来。” 不进来就算了,怎么还一脸幻灭的表情呢? 她不知道的是,她和谢瑆衍现在都是双颊通红,看着很像做某种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断欲求不满的样子。 北宿现在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尴尬的停在门边,最后还是谢瑆衍发话叫他进来,北宿才迈开步子走进来。 “王爷,属下已经查出来,你和王妃是被河神县县令送去顶替他们女儿作为祭品的,应当如何处置。” “暗中处理掉吧,再安排个人过来接管这边,废除祭祀,如有违者就将反对者家里的女眷都送去祭祀河神。”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北宿利落转身退出屋内。 后半夜,县令府上灯火通明,县令拿着包袱,正不停的往包袱里塞着细软,县令夫人站在一旁,颇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 县令夫人拉住县令的手:“老爷,您这是在作甚,不就是两个侍卫吗,您可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他们又不敢拿您怎么样。” 面无表情的甩开女人的手,县令装着细软的手不停。 自从北宿走后,他的眉心总是突突的跳个不停,心头萦绕着不好的预感。瞥见还杵在一旁的女人,他怒从中来,声音沾染着怒火:“无知妇人,你懂什么,还不去叫女儿起来,收拾好我们赶紧走!” 真的是无知妇人,他们今日是踢着铁板了,那两人一身杀伐之气,一看就是手中沾染过不少人命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侍卫。 他们还能带着人如此自由的出入他们府上,众多家丁仅仅就是一招就被制服。 县令可不觉着这几人是什么善茬,他不过是一个县城的小小县令,可不会自信的认为,那两人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比起官位,还是姓名更重要。 半晌后,县令带着尚且恋恋不舍的县令夫人,还有不明所以的女儿刘宝珠鬼鬼祟祟走到后门。 他先是轻手轻脚打开后门探出半个脑袋查看一番,黑漆漆的夜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他率先吩咐仆从准备好的马车停在后门外面。 确定外面是安全的,县令这才完全将后门打开,走到马车前催促着身后的两人:“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作什么,还不快点!” 现在子时已经过了好半个时辰了,他们肯定已经找到人回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身后的县令夫人还在磨磨蹭蹭,她舍不得府上的舒适生活,也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害怕两个小小的侍卫。 见她这样,县令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声音也染上了暴躁: “糟婆娘,你再不快点,老子今天就自己走了,你们两个是死是活就听老天的安排吧!” “刘博义你说什么,你想抛弃妻女不成!” 县令夫人一听县令这无情的话语,顿时急了,不管不顾的拉着他的衣袖,将本已经爬上马车的县令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东西,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踏上马车半步。” 县令夫人很是激动,抓着县令同他扭打在一起,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刘宝珠呆立在一旁。 “你这个糟婆娘简直是在找死!”县令怒喝一声,抓住死缠烂打的县令夫人,举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女人的脸上。 “啪!” “我早就叫你快点走,是你自己一直在磨磨蹭蹭,你这个糟婆娘想死,我还不想。” 县令夫人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县令:“刘博义你这个畜生,竟然敢打我!” “我跟你拼了!” 县令夫人尖叫一声,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再次和县令扭打在一起。 县令心里还惦记着赶紧逃命的事情,他现在心跳如雷,不安的情绪一直萦绕在心头,紧紧地缠绕着心脏,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没工夫同这个遭婆娘在这里瞎扯,手上一个用力了,将女人狠狠推倒在地上。 县令夫人的后脑勺狠狠的嗑在地上。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过后,县令夫人躺在地上,没了声响。 第104章 只负责撩火 “娘!”呆立在一旁的刘宝珠似是才反应过来,尖叫的扑倒在县令夫人身上,手指颤颤巍巍的去试探着女人的鼻息。 没了……没气了…… “娘!你醒醒啊,娘,呜呜呜……” 刘宝珠抱起县令夫人尚且温热的身体,呜呜的哭着,县令这才发现,县令夫人的后脑不停的滴出鲜血,鲜血已经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小洼。 弯腰探了探女人的鼻息,他噔噔后退几步,脱力的靠在马车边上,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仅仅只是推了一下,人就这么没了。 刘博义颤抖着双手,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言语。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发妻…… 他…… 宋琬靠在谢瑆衍怀里,两人坐在墙头上,就这么看着下面狗咬狗的场面。 要不是环境限制,她这会都能抱着瓜一边吃,一边看戏呢。 可惜了。 刘宝珠呜呜的哭声传到上面,宋琬挑挑眉,探头探脑仔细去看下面的情况。 哦豁~ 看来是死人喽。 “王爷,你说以后要是有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您会不会像下面那个窝囊废一样,想抛下我自己逃跑,嗯?” 宋琬捏着男人的脸,嘟着嘴发问。 握紧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谢瑆衍将宋琬的手捧到唇边轻吻,眼中透出的宠溺似要将宋琬溺毙才肯罢休。 “王妃在危难的时候都没想过丢下我自保,我有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 宋琬没想到啊,平日里寡言少语的男人,这时候竟然这么会说话,虽知道他是实话实说,宋琬也该死的觉得撩人。 眼中光影闪烁,她忽的直起身子,粉嫩的唇瓣印在男人苍白的嘴唇上。 “王爷嘴巴真甜,奖励一个亲亲。” 说是奖励一个亲亲,宋琬还真就单纯的嘴巴贴嘴巴亲一下,然后就撤开了。 嘴上的温软撤开,男人咽了口口水,盯着宋琬染上一层水光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着,目光中带着明晃晃的谴责和欲求不满。 宋琬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嘴贴嘴,这人反应这么大,都昂起头了。 男人看她的眼神充满着侵略,双手紧紧的禁锢着她的腰身,力道很大,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 “你再乱动,我就真的要克制不住了。”谢瑆衍哑着声音在宋琬耳畔低语。 身子瞬间僵直,宋琬靠在他怀中,半天没敢动一下:“咳咳,王爷啊,身体要紧,别想这些有得没的,您身上还有伤呢不是。” 谢瑆衍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同时还有点火气和无奈萦绕在心头。 真的是,只负责撩火,不负责灭火。 报复性的在宋琬的耳垂咬了一口,同时下面有响起的县令气急败坏的声音。 “刘宝珠,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快点上来!” 揉揉被某人咬疼的耳垂,宋琬探着脑袋朝下面看去。 县令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马车,探出个脑袋神色难看的盯着抱着县令夫人身体的女儿,厉声催促着。 怀中母亲的身体已经冷却,刘宝珠呆滞的望着母亲苍白的脸。 “娘,你醒醒啊。” 她如同被抛弃的小兽一般呜咽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县令夫人的脸上。 以前,只要刘宝珠一掉眼泪,母亲就会心疼的一直嘘寒问暖,现在她的眼睛都快哭肿了,怀中的母亲却再也不能挣开眼睛给她抹眼泪了。 刘宝珠哭得更大声了,悲戚的哭声让县令异常的烦躁,冷下脸色,他不打算再叫刘宝珠上车了,拿出马鞭一鞭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扬长而去。 刘宝珠瘫坐在地上,看着马车的背影,眼中在没有昔日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只有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 她不明白,父亲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他怕到这种程度,不惜抛弃妻女,舍弃官位都要逃跑。 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宋琬没着急去追县令,反正有北宿跟着,他也跑不出多远。 “我们下去吧。” 谢瑆衍点头,拦着宋琬跃下墙头。 “你们是谁!”两个陌生的人忽的出现在眼前,刘宝珠护着县令夫人的身体,警惕的看着两人。 宋琬似是没看见她的警惕,蹲在她的面前,撑着下巴巧笑嫣兮: “想知道你的父亲得罪了谁,到底是怎么得罪人的吗?” 宋琬这话,正好扎中了刘宝珠的肺管子,她抬起头死死的盯面前陌生的女人:“他得罪了谁。” “当然是……”宋琬音调拉长,拍拍衣摆站起身,围着刘宝珠转了一圈,嘴里说出的话拱破了刘宝珠的心理防线,“当然是站在你面前的我们啊。” “刘小姐,你知道吗,你的父亲和你娘为了让你被送去祭祀河神,竟然想着用偷梁换柱这一招,把我们两个弄过去了。” 宋琬说着,还有模有样的拉着谢瑆衍站到前面来展示一下,才接着说下去。 “你说他好好的只送我也还好,竟然把我们两个以为弄过去了,你看,这不~” “河神就发怒了,把我们两个都送了回来,还叫我们把你们一家送去给他赔罪呢。” “你说是不是啊,摄政王大人。” “王妃大人说的没错,河神确实发怒了。”谢瑆衍很给宋琬面子,配合着她一唱一和,一字一句都在击溃刘宝珠的理智。 原来是因为她…… 因为她母亲死了,父亲抛弃她们逃命去了,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她知道,宋琬说的河神发怒不过是诓骗她的话而已,但她对宋琬透露出的身份却没有一丝怀疑。 摄政王,摄政王妃…… 谋害皇家人,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难怪父亲抛妻弃女都要跑。 “两位大人,我们家犯下的罪行罪不可赦,恳请两位大人让我们一家团聚。” 哦豁~ 宋琬没想到啊,这人还挺通透,看准了自己并没有放过她们一家的打算,竟直接要求一家团聚。 这县令夫人都已经断气了,一家团聚,可不就是一起都断气嘛。 勾勾唇,宋琬笑着道:“可以啊,我给你个机会,让你亲手送你父亲和你们一家人团聚,怎么样?” “好!” “北斗,我们走!” 第105章 对着宋琬刺过去 夜色漆黑,残月隐没在乌云之间,间隙透出丝丝缕缕惨白的月光,勉强照清楚前路,马车在河边小道上疾驰。 小道旁的柳枝拍打在车身上,不时又甩在县令的脸上。 柳枝抽脸的刺痛,让县令从恍悟中回神。 冷静下来,县令才惊觉自己今日究竟是何等的荒唐,相伴数载的枕边发妻被他失手杀死,当成眼珠子疼的女儿被他抛弃,努力考取的功名利禄也被他放弃了,这一切只因为他莫须有的心慌…… 荒唐,着实荒唐。 荒唐又如何,那都是为了活命。 县令收起脸上的愧疚,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目视前方眼中坚定。 月光打下来,小道上映出马车的影子,若是县令低头看一下,便能映照在地上的影子中,车顶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北宿立在马车顶上,不知道已经待在这里多久了。 迎面吹来的疾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飘扬,车轱辘碾过石子,马车一身颠簸,他的身子却稳如泰山。 冷冷瞥了一眼县令的侧脸,见他满脸坚定,以为自己已经逃出了生天的模样,北宿眼底划过嘲讽。 垂下眼皮,他懒懒的看着前方。 前方有一段距离,那里有一片平地,平地上还有尚未燃尽的篝火。 是不是很眼熟,没错,那就是之前法师做法祭祀的地方。 他们家王妃说了,毁坏了人家的祭祀怪不好意思的,既然县令想用她们偷梁换柱去祭祀,她当然是要以牙还牙,在祭祀她们的,亲自送县令一家去见河神。 本想这是直接绑去的,谁能想到正巧撞见了狗咬狗的场面。 回想起自家王妃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互相折磨,同时还能和王爷打情骂俏,谈情说爱,北宿忽的感觉,王妃似乎没比王爷好到哪里去。 都一样可怕,记仇,有仇必报。 距离祭祀的空地越来越近,时机差不多,北宿抽出长剑,寒光闪烁之间,马车与马儿解体,马儿失去束缚,肆意的狂奔着,马车因为失去支撑,刹那间倒在地上,坐在车前的县令自然被甩了出去。 县令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好巧不巧滚到了空地中央的篝火附近,差点都要撞进篝火中了。 炽热的温度炙烤着脸颊,近在咫尺的火舌似是要舔舐在县令脸上,额角冒出豆大的汗珠,分不清到底是热的还是怕的。 北宿落在县令身后,眼中的嘲讽和恶意不加掩饰。 县令如芒在背,方才甩飞的疼痛在一瞬间如潮水般涌来,他心跳如雷,粗重的喘息声一声大过一声。 艰难的吞咽着口水,他知道是他们找来了,就在自己身后。 好似自欺欺人一般,县令不敢回头,似乎只要他不回头,他就可以欺骗自己,自己现在还是安全的。 “呵。” 北宿冷笑一声,手起剑落。 利刃入肉扑哧一声,伴随着县令杀猪般的惨叫声,他的大腿被北宿用剑钉在地上。 痛……钻心的疼痛让县令想抱着腿打滚,可大腿是被利刃钉着的,只要他稍微有动作,利刃就会割着他的血肉,让他更加疼痛难耐。 几回下来,县令彻底不敢有动作了,双目无神的躺在地上,像是离了水的死鱼。 宋琬几人赶来的时候,县令已经快疼晕过去了。 北宿见她们来了,顺势拔出了县令腿上的长剑。 又是一声细微的噗嗤声,县令的身子痉挛几下,莫说晕过去了,他更想死。 宋琬将县令凄惨的模样尽收入眼,轻轻啧了一声: “县令大人啊,今日有点狼狈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们又何必折磨我!” 拼尽力气,县令说完这句话,便气喘如牛,他双眼已经浑浊不堪,仿佛随时都能双眼一闭,奔赴黄泉。 “县令大人这话就不会了,我们怎么会杀你呢,杀你脏手。”宋琬嘴上笑语盈盈,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眼中无一丝笑意,“比起我们,还有个人更想亲手了结你,刘小姐你说是不是。” 嘴角弧度扩大,宋琬侧开身子,好让县令看清站在她身后的刘宝珠。 她这一记可谓是杀人诛心,县令对上刘宝珠带着恨意的眼神,眼瞳缩成针尖大小。 将县令的反应都看在眼中,宋琬笑道:“刘小姐,加油。” 说罢,她接过谢瑆衍递过来的匕首,反手交给刘宝珠。 刘宝珠接过匕首。 她站在县令面前,惨白的月光映照着匕首的冷芒,刘宝珠看着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男人。 这是她的爹爹,和娘一样最疼爱她的爹爹。 可就在前不久,他杀妻弃女,只为了逃奔活命。 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着,昔日的重重回忆浮现在眼前,刘宝珠双手高高扬起…… 下一刻,她猛地转过身子,匕首对着宋琬刺过去。 宋琬不躲不避,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对于刘宝珠的突然反水,似乎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哐当!” 匕首还没能碰到宋琬分毫就已经落到了地上,刘宝珠不甘的瞪大眼睛,软倒在县令身前。 她的脸正对着县令,脖子间出现一道血线,鲜血喷涌而出,滚烫的血液喷溅了县令满脸。 周围安静下来,之后风吹柳枝的沙沙声,县令瞪着眼睛看着死不瞑目的刘宝珠,再也控制不住。 挣扎着爬到刘宝珠身边,捡起地上的匕首,拼着力气站起来,如同将死的老牛。 他举着匕首,一瘸一拐的朝着宋琬挪过去。 他要杀了她! 宋琬笑容不变,一把抽走北宿手中的长剑,利落的了结了县令。 “都绑了石头,沉河里去吧。” 丢开手里染血的长剑,宋琬漠然的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两人,藏在袖口下的手指颤抖着。 她并没有表面上如此平静。 纵使经常看着暗卫和谢瑆衍杀人,她亲自动手还是头一遭,亲自动手和看着别人动手,哪里能一样。 紧抿着唇瓣,宋琬嘴唇发干心跳如雷,指尖似是寒冰般冰冷,周遭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忽的,一抹灼烫的温度包裹住她冰凉的手,紧接着,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106章 这可是我爹给我挑的衣服,赔钱! “可以让北宿动手的。” 男人低哑的声音带着叹息,他紧紧的将宋琬拥在怀中,炽热的大掌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传递过去。 颤抖的心绪随着温度的回升一点一点安定下来,宋琬摇摇头: “迟早要经历的。” 她确实可以让北宿动手,可她总要习惯待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面临这各种肃杀的场面。 总要习惯的。 指尖的冰凉不复存在,宋琬回握住男人的手掌,指尖穿过缝隙,十指紧扣。 偏头在谢瑆衍的侧脸轻轻落下一吻,片刻后宋琬退开:“王爷,我总要习惯的。” “嗯。” 谢瑆衍将脑袋深深埋进宋琬的颈窝,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 黑暗之中,他的双眸猩红,眸中带着隐隐的偏执和疯狂,周身的气势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他的王妃,真好。 北宿和北斗办完毁尸灭迹的事情,拍拍手回来,看清自家王爷和王妃之间那如胶似漆的气氛…… 北宿:“……” 北斗:“……” 看来他们回来的不是时候。 “好兄弟,我有点内机,我去河边放放水!” “我也!” 北斗率先回神,低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就往河边走,北宿反应过来,也紧随其后。 这窒息的空气,他们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宋琬是背对着谢瑆衍的,正好看见的北宿和北斗的互动。 她…… “咳咳,好了好了,我累死了,快点回去了。”双颊染上绯红,她推搡着肩头的脑袋,因为害羞,声音不复平时的清泠,又娇又软。 宋琬本以为谢瑆衍会听话松开,哪曾想,男人仅仅只是抬首。 待看清他猩红的眼睛,宋琬暗道一声不好,紧接着下巴一紧,双唇猛地覆上一抹灼热的温软。 男人带着侵略的气息,如同野兽一般在宋琬的嘴唇撕咬攻占,她双手捏紧谢瑆衍的衣摆,被迫承受着。 过了良久,侵略变成抚慰,强势变成温柔,翻涌的浪潮不再翻涌,软倒在男人怀中,宋琬眼角溢出一丝晶莹。 “流氓!”指尖捏着某人腰间的软肉狠狠的转了一圈,宋琬嗔了一句。 被拧的某人,非但没觉得疼,反而还颇为餍足。 挂记着宋琬先前说累了,谢瑆衍拦腰将她抱起,轻功飞跃,带着宋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客栈。 翌日一早,宋琬站在大妮的房门前。 抬手在房门轻敲三下:“大妮,醒了没有。” “醒了,醒了!”大妮有些慌张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房门被大妮打开。 宋琬走进房里,坐到桌前打了个哈欠。 她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是昨晚上没能睡好。 没错,宋琬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她循环着解决县令的画面,她砍了一晚上的县令。 又打了个哈欠,她看着局促的大妮,声音中带着询问: “还记得之前我对你说的吗,考虑得怎么样了。” “还请王妃大人收留。” 大妮早就考虑好了,比起回去挨打,她更愿意给宋琬去做牛做马。 扶起大妮,宋琬摆摆手:“不用这样,收留谈不上,你的价值要你自己创造,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活计,月银都是你自己靠着能力赚的。” 捏捏大妮的小脸,宋琬笑了笑,又道: “记得问问你的小情郎,愿不愿意同你一起去上京,确定了就可以回去村子找刘大强和刘秀算账了。” 情情情情郎! 大妮整张脸涨得通红,活像是煮熟了大虾,低着头夺门而出。 宋琬一个人坐在屋里,给自己倒了杯茶,心中感叹这妮子脸皮真薄啊~ 不出意外,情妹妹都跟着去了,刘俊孤家寡人的应该也会跟着去的。 弄好大妮的事情,再处理一下刘秀,就可以回去上京了。 她好想念王府软乎乎的大床,真想快点解决,然后回去不管不顾的躺上个两天。 大妮果然没让宋琬失望,很快就带着刘俊的答案过来。 和她预料的一样,刘俊满口答应了下来。 “既然这样,收拾收拾,吃个饱饭,租两辆马车回下河村吧。” …… 正午的时候,太阳高悬空中,七月的太阳依旧毒辣,北宿和北斗一人驾着一辆马车驶进下河村。 村里从来没见过有马车进来,不少趁着正午回来休息的百姓看见了,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直到他们发现,这马车似乎朝着刘大强家里的方向驶去,好奇的目光纷纷转成了八卦。 刘大强家里,大妮的后母蔡芬看着痴傻的父子二人,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儿子天生痴傻就算了,家里的顶梁柱出去一趟回来,也被吓傻了。 蔡芬真的想就这样收拾包袱,跑回娘家去了。 犹豫之间,刘壮流着口水,打翻了面前的饭碗,饭碗落在地上,啪的一下碎了,梗米粥撒了一地。 这下,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蔡芬再也受不了了。 两个傻子,谁爱伺候谁伺候去吧! 她“蹭”的一下起身,回到屋里收拾着包袱,准备回去娘家,之后要和刘大强和离。 半晌后,蔡芬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走出房门。 这包袱里,她把刘大强家里,能带走的值钱东西,基本都带走了,甚至还把粮食都装了不少。 转身对着门里流着口水的两个傻子,蔡芬啐了一口: “两个祸害人的傻子,自生自灭吧!” 说罢,她不再逗留,转身就走到院门前,拉开门。 宋琬要踹门的腿停在半空。 “你们是谁!”蔡芬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宋琬,看清她身上的料子都是上等的绫罗绸缎,就连脚下的修鞋上都闪烁着金丝银线才有的光芒,眼中划过贪婪,还有嫉妒。 宋琬没有错过蔡芬眼中的贪婪和嫉妒,神色猛地一变,在所有人都蒙圈的眼神中,凶神恶煞的扯过身后的大妮:“什么我是谁,刘大妮,这是你的母亲吧。” “赶紧确定好,确定好了就给我赔钱!” “我这一身衣服可是我爹爹亲自给我挑选的生辰礼物,价值上百两白银,你要是今天不给我赔钱,我就把你们都送去见官!” 宋琬这一段信口胡诌不仅惊住了蔡芬,还惊呆了她身后的一众人。 其余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黑了脸的某人…… 谢·爹爹·瑆衍:“……”他该说点什么…… 第107章 骗子 一……一百两白银!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听见这话,纷纷哗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都够普通百姓生活一辈子了! 同时,他们也疑惑,什么样的衣服能价值上一百多两白银。 蔡芬软也被这笔巨款吓到了,塌塌的靠在门框上,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哎哎哎,你可不能晕啊,银子还没赔给我呢,你晕了可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上前拉住软倒的蔡芬,宋琬揪着她的胳膊用力的拧了一圈。对于这种人渣,她没有手下留情,下的是死手,估计掀开衣服看看就会发现可能都青紫了。 蔡芬也是被掐得疼了,白眼也不翻了,拍开宋琬的手跳起来,嗷嗷叫的声音活像一直被开水烫到的猪。 她捞起衣袖一看,果然和宋琬料想的一样,手臂已经青紫了。 谢瑆衍扫了一眼蔡芬青紫的手臂,嘴角勾起笑意,他已经明白自家王妃准备做什么了。 不仅想要刘大妮的卖身契,还帮着她和这个家彻底斩断关系,也不让这些人捞着一分好处。 说不定还要倒贴。 还真是护短。 确实,宋琬这一掐,除了发泄“”对渣滓的厌恶,还有就是给大妮小小的报复一番,毕竟大妮这些年来受的伤,可不止这么一片青紫这么简单。 见蔡芬已经彻底回神,宋琬扣扣手指,整个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如果忽略掉她声音中带着的嘲讽的话: “哟哟哟,可别再晕过去了啊。一百两白银,赶紧的赔钱,不然我就叫人来把你们家全都砸了!” “要是不还钱的话~” 宋琬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蔡芬,音调拉长…… “你不还钱,我就叫人把你绑到黑窑子里~”凑近蔡芬,宋琬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耳朵声音同她说,“到时候,你过的什么日子,无非是千人骑万人枕而已。” 蔡芬虽然长得是一副刻薄像,但也不丑,身段也还是不错了,该胖的胖,该瘦的瘦,半老徐娘还仍旧有些韵味。 蔡芬听了只觉得背后发毛,旋即又怀疑起来,她们这个小地方,除了顶富贵的那些人家,有谁舍得将一百两白银穿在身上。 还别说,蔡芬虽然为人刻薄,却还是又一门手艺在身上的。 她是这十里八乡名气不错的绣娘,镇上县上的贵人,基本都见过。 面前这个女人,她却从未见过。 莫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玩意,伙同那个赔钱货来讹诈她来了! 想到这,蔡芬忽而茅塞顿开,因为害怕弯曲的身板顿时挺直起来,说话也硬气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偏偏要和那个贱骨头一起合起伙来骗我,你说你身上穿的是价值一百两的绸缎,哪个人家敢这么挥霍,我做绣娘几十年,都没见过什么人会把百两白银就这么穿在身上的!” 蔡芬硬气了,甚至觉得先前看见宋琬绣鞋上的金银丝线都觉得是假的,不过是为了哄骗她罢了。 听蔡芬这么一嚷嚷,周围的村民都觉得有理,纷纷对着宋琬一行人指指点点。 “真没想到,看着钟灵毓秀的一个姑娘,竟然是个骗子。” “是啊,是啊,可惜了。” 村民窃窃私语的声音漏到宋琬的耳朵了,她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的轻嗤一声,把自己身上的纱织外衫一脱,露出里面泛着光泽的绸缎衣裙。 把手上的外衫丢给谢瑆衍,宋琬在阳光下转了一圈,绸缎反射出的光芒叫人移不开眼睛。 不少村民还发现了,上边竟然还泛着星星点点的银光,散落在黑色的绸缎上,宛若把银河穿在了身上。 村民们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纷纷揉揉眼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银光竟然是织进料子里的银丝! “嘶!” 周围齐刷刷响起倒吸气的声音,宋琬满意一笑,重新穿好外衫。 “怎么样,几十年的绣娘子,没见过穿一百两银子在身上的,但是上等绸缎的料子,总是见过的吧。” 宋琬眼中的嘲讽刺痛了蔡芬的眼睛,她刚才也被这一身衣服惊呆了,莫说这绸缎的价值一匹要多少两白银,光这上面的纺织进去的银丝,都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做不到的。 甚至,这价值不止一百两白银这么简单。 该死的赔钱货,竟会惹事! 蔡芬想得没错,这身确实不止一百两白银,只是宋琬随口说的,具体多少她也不知道。 是谢瑆衍一大早拿给她的,她顺势就穿上了。 只觉得没有在上京时候的衣服那么舒服,但是也不差了。 也不知道着男人的审美怎么这么好,乌漆嘛黑的颜色,硬生生没他玩出了花,王府里的时候是黑金色,到了外边没条件了黑银色也要整上。 不过嘛,这黑银的配色,好像比黑金的好看上不少。 宋琬的思绪在不知不觉间跑偏,余光瞄上和自己穿着相同款式的男人。 还真有夫妻相,嘿嘿嘿~ 纵使脑子里已经荡漾得没边了,她的脸上还是凶神恶煞的,仿佛要吃人的样子。 谢瑆衍看出某人在走神,兀自站出来,将她揽进怀中,森冷的目光落在蔡芬身上:“还,或是不还?” 虽只是一句短短一句话,蔡芬却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冷意向她席卷而来,冻得她浑身发麻。 她敢确定,自己要是说出不赔银子这话,恐怕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就算把全部身家都拿出来,她也凑不齐这一百两银子啊! 而且,包袱里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呢……蔡芬心中满满都是不舍之意。 谢瑆衍看清她眼中的不舍,满身冷意逐渐变成锐利的杀气,蔡芬被这气势压得双腿一软,倚靠着门框才没让自己直直的跪下去。 “本,还,还是不还。” 谢瑆衍差点顺口说出本王二字,还好宋琬反应过来,在他腰间拧了一下,他才收住了嘴。 暗暗瞪了某人一眼,她还是决定,自己来吧。 免得某人说漏嘴,指不定哪天上京城的王爷来小村庄里找百姓的麻烦这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指不定会被谁拿来做文章呢。 收敛起面上的表情,宋琬恢复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屑的看着蔡芬道: “我说话算话哦,大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们。” 蔡芬不过是个农妇,就算再刻薄泼辣,这会早就被谢瑆衍吓破了胆,先前的硬气泄得一干二净。 抖着手从包袱里拿出钱袋子,她忍着不舍,交到宋琬手上,眼中还带着几分希冀: “这位小姐,我们家,全家都只有这八十两白银了,我男人和儿子都是傻子,继女又是个赔钱货,真的拿不出这一百两白银,您看看能不能行行好,剩下的二十两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家。” 第108章 你的烂桃花 “什么可怜你们家,那谁来可怜我,我爹爹千辛万苦寻来的礼物,就这么被糟践了,你还叫我慷慨大方去可怜你,我只收你一百两白银就已经够可怜你的了。” “我要真较真起来,这一身可不止一百两白银这么简单。” 宋琬高傲又冰冷的言辞,彻底打破了蔡芬眼底隐藏的希冀,她苦着脸哀求: “求求您了,我家里真的一点银子都没了,不行您就将我这条老命拿走吧!” 蔡芬坐在地上,大声的哭嚷着。 其实并不是没有银钱了,蔡芬自己的私房钱还是有一些的,她给出去的都是搜刮刘大强家里得来的。 真是贱嘴子,每次都说没有银钱了,可家里竟然还藏了八十两白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蔡芬在心中愤愤不平的想着,完全忘记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宋琬能听见她的心声,定是会送上一句,蛇鼠一窝。 蔡芬撒泼的嗓门极大,不一会就嚷嚷的半个村都听见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逐渐把大妮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这也正是宋琬要的效果,她要全村的人都知道,大妮被她买走了,往后富贵贫穷,都跟这一家子没什么关系了。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卖身契,她将卖身契在蔡芬面前抖开:“你一个半老徐娘的命有什么用,我杀了你还嫌脏手,我看弄脏我衣服的小丫头,身强体壮的还不错,要么把卖身契和断绝关系文书签了,要么就把剩下的二十两白银,一个子不少的给我!” “可是断绝关系需要里正来作证……” 蔡芬不是很想将大妮救这么一分钱没赚到给出去,毕竟大妮的样貌也是不错的,特别是现在,跟着宋琬身边几天,吃食方面跟上了,也不用天天劳累,她的身子已经在慢慢的拔高,逐渐有了十六七岁少女该有的姿态。 不说亭亭玉立,在这小村子里,也算是美人了。 若是卖给了镇上的员外去做小妾,说不能还能那点银子,因此,蔡芬的态度有些犹豫。 宋琬还能不知道蔡芬葫芦里是什么药吗,她看可不会给蔡芬任何机会。 今天,她就是要大妮和这个家的关系断绝,清清白白的跟着她走。 她给北宿使了个眼色。 北宿点点头,半晌后,里正被他拎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吧,里正我叫人给你带来了。” 宋琬笑的猖狂,半点机会不给蔡芬。 蔡芬不甘的咬咬牙,狠狠的瞪了一眼缩在一旁低着头的大妮,啐了一口:“该死的赔钱货!” 说罢,才接过宋琬手中的卖身契和断绝关系的文书摁上手印,给里正过了一遍之后,就算完事了。 里正云里雾里的,说实话他连上面是什么内容都没看清楚,手上的文书就被宋琬抽走了。 尽管宋琬如此无礼,里正也只是嚅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是他不想说,是他不敢说啊。 来过来之前,他可是被人用剑驾着脖子威胁的。 而且,里正已经认出了宋琬,这会看他们的眼中透着看不仔细的恐惧。 先前觉得只是贵公子和小姐,如今看来,怕是两位活阎王转世啊。 宋琬笑眯眯的将卖身契和文书折起来收好,不着痕迹的对大妮眨眨眼睛之后,又恢复一脸趾高气扬的模样: “既然事情已经了了,我们就先走了。” “快跟上。” 最后一句话是对大妮说的,演戏演到底,宋琬对大妮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不大好的模样。 似乎还在为衣服的事情生气。 实际上,根本没有的事情,宋琬现在高兴得紧,直到上了马车,她再也绷不住了,倒在谢瑆衍的怀里笑开来。 “哈哈哈,王爷,你太吓人了,大妮的继母差点都要被你吓破胆了。” “我跟你说,她身上肯定还有银子,可惜了,她不愿意给,不然我能给她一分不剩。” 蔡芬以为自己的小心思没被人看出来,其实刚一打照面的时候,宋琬就看出来了。 背着一个这么大的包袱,怎么看都像搜刮了所有的家当,准备跑路的模样。 不出意外的话,在他们离开之后,蔡芬一定会抛弃刘大强一家,自己逍遥去了。 至于已经被吓傻的刘大强之后的生活会怎样,宋琬并不关心。 渣滓而已,生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了结了大妮的事情,还有一个人,宋琬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方式去惩治她。 笑意收敛,宋琬鼓着脸闷闷不乐。 虽说挺想就此解决了那个女人,打心底又有点下不去手,毕竟还有两个小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错的只有刘秀一个人罢了。 察觉到宋琬的情绪不对,谢瑆衍低头询问:“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 “你的那朵烂桃花应该怎么处置,你自己说吧。” 手指在谢瑆衍的胸膛泄愤的戳了几下,宋琬知道这是迁怒,可她就是不开心。 自己处理不了情敌就算了,竟然还在心软。 唉~ 谢瑆衍承受着宋琬的发泄,眼底暗光闪动。 “我们先回去上京,那个女人就交给我去处理吧。”下巴枕在宋琬的头顶,谢瑆衍声音淡淡,叫人摸不清他想要做什么。 “好吧,记得处理的漂亮点。” “嗯。” 随着话音落下,马车内逐渐对于平静,她们也踏上了返回上京的路途。 至于刘秀,既然交给了谢瑆衍去处理,自然是不得善终。 最终两个小孩怎么样了,这也不是谢瑆衍回去关注的事情,他母亲说的没错,他心里内流淌着肮脏的血脉,冷漠自私,仅有的特殊,都给了宋琬而已。 第109章 如坠冰窟 夜幕渐渐降临,晚霞昏暗的光晕给天际染上一抹红晕,马车外还能听到细碎的蝉鸣声。 马车摇摇晃晃,熟睡中的宋琬皱起眉头,双手无意识的抱紧揉搓起来。 睡梦中,她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全身都冷得厉害,特别是左半边身子好像被冰封住一般,麻木的冷。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宋琬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是真的冷。 怎么回事? 明明小暑还未过,怎么就忽的冷了下来。 直至她坐直身子的时候,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某人冰冷的身躯。 “嘶!” 宋琬倒吸一口凉气。 她感觉自己好似摸到了终年不化的千年寒冰,这还是人能拥有的温度吗。 第一时间她伸出手指,试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 感受到冰冷的气息吹在手指上,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能怪她这样,这冰冷的温度,真的不像是活人能拥有的。 又俯身将耳朵贴在男人的胸膛,好半晌才听到微弱的心跳声,这心跳声异常的缓慢,让她刚放下去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这是怎么回事,几个时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指尖触碰到男人冰冷的脸庞,宋琬冷的一激灵。 她捧起他的脸,轻声呼唤着:“谢瑆衍,谢瑆衍?!” 宋琬叫了半晌,紧紧只是换的男人轻轻皱眉。 抿着唇,她眉心紧皱透着不安。掀开车帘,对着外面赶车的北宿问道: “大概还有多久能到上京?” “王妃,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小时,变数太多了。 “你用轻功,带着一个人多久能飞回去?”思索片刻,宋琬想到一个办法。 她想让北宿先带着谢瑆衍回去,找秦夜看看是怎么回事。 沉思片刻,北宿应道:“约莫三刻钟。” 四十多分钟,已经很快了。 宋琬当机立断对着他吩咐道:“王爷身体出了点状况,你先行一步,带着他去玉华楼找秦夜。” 北宿听见谢瑆衍出事了,面色一凝,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了。 帮着北宿把人抱出马车,宋琬捏着马鞭凝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希望没有事情。 另一边,秦夜正在炮制火云芝。 其他的药材都弄好了,就差这最后一味了。 翻动着砂锅中已经被切成块的火云芝,他时刻注意这火候,这火云芝就这一株,坏了可就没了。 半晌后,秦夜徒手捏起一块放在鼻尖嗅闻,辛辣中带着焦香的气味,他手指微微用力,一小块火云芝被轻易捏碎。 已经弄好了。 把砂锅中的火云芝都倒到簸箕中,秦夜灭了炭火之后,拿着簸箕来到院子里的。 将簸箕放到架子上,等待着夜风将它们晾凉。 等待的功夫,秦夜在灶房中热了一晚上,终于能出来透口气了。 莲儿见他热得脸都红了,起身去到水井边,将冰镇在水井中的西瓜捞上来。 “谢谢莲儿。” 秦夜接过莲儿递来的西瓜,忙不迭咬了一口。 西瓜清甜多汁,还带着井水的寒气,秦夜嚼着西瓜,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 大热天的炮制药材,真的是个体力活,又热又累。 好在弄好这最后一味药材之后,解药差不多就可以弄好了。 一片西瓜下肚,秦夜擦干净手掌的水渍,摸了摸火云芝的温度。 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正想要端起火云芝回去碾成药粉,还没来得及端起,一个漆黑的人影从天而降,拉着他就往房里拽。 “秦公子,给我们王爷看看!” 秦夜还没能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扯回去房中了。 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男人,秦夜:“?” 发生了什么,这不是好好的吗? 脸色红润,无病无痛的。 可北宿在边上急切的看着他,秦夜只好硬着头皮去给谢瑆衍诊脉,直到捏上谢瑆衍的手腕,他才感觉到不对劲。 他体内竟然有余毒。 面色微微一沉,秦夜认真的给谢瑆衍把脉,紧接着他解开谢瑆衍的衣服,露出他肩头隐隐泛黑的伤口。 眼睛一眯,秦夜起身回到院中。 从簸箕上捏了一块火云芝,他重新回到房中。 用玉瓶解了一些谢瑆衍伤口的毒血之后,他将火云芝捏碎融到茶水中,交给的北宿:“你,捏开你家王爷的嘴巴,给他灌下去。” 其实秦夜自己给谢瑆衍灌下去也是可以,但是他害怕谢瑆衍知道了,秋后算账。 这个男人除了面对宋姑奶奶的时候,是温暖的,对待别人总是冷冰冰的,他遭不住啊。 北宿不知道秦夜心中的小九九,只当他是不方便,结果茶杯道了一句“王爷得罪了”之后,就捏着谢瑆衍的下颌,强迫谢瑆衍张开嘴巴,把整杯茶水都倒进去。 秦夜见火云芝顺利被谢瑆衍服下,点点头。 “差不多了,你现在用内里帮他化开药力,把寒气驱散出来就可以了。” “我先去忙了啊。” 出了房门,秦夜脸上的表情垮下来,他捏起玉瓶放到眼前,眼底是化不开的墨色。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毒的症状似乎有点熟悉。 莲儿原本守在门外,见他出来了,脸色也不大好,不由上前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看清莲儿眼中的关切,秦夜不想让她担心。 将玉瓶收好,他敛下神色,恢复以往笑嘻嘻的模样,抬手揉揉莲儿的脑袋,腰身微微弯下凑到莲儿面前: “怎么,莲儿这是担心我呢。” “没什么事情,已经解决了,我现在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一下,莲儿记得帮我把院里的药材收一下。” 秦夜俊逸的脸庞在眼前放大,说话时候吐出的气息轻抚在脸上,莲儿的脸色涨得通红。 “我我,我知道了,秦公子去休息吧,我现在就去收药材!”猛地退后几步,莲儿欲盖弥彰的低下头,支支吾吾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出去了。 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引得秦夜忍不住笑了一声,旋即又拉下脸,转身朝着平日里摆弄药材的房间走去。 第110章 余毒 将房门关好,为了防止莲儿突然进来,秦夜甚至连门栓都插上了。 走到座旁坐下,他重新摸出装着毒血的玉瓶。扒开瓶塞,他仔细闻了一下,依稀能在腥臭的血腥气中分辨出独属于寒蚕的味道。 寒蚕的味道清冽,就算制成僵蚕也不同于其他蚕虫的腥臭,甚至还会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雪松的清香。 可就是这么个自带香气的小家伙,除了能解火毒之外,也是制作寒毒的主药。 但只闻出了寒蚕的味道,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寒毒。 秦夜沉吟片刻,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在手掌划出一道口子,将毒血倒了上去。 顷刻间,一抹刺骨的寒意从手掌的伤口处传遍四肢百髓,这寒意之中还带着一丝弱化的腐蚀之痛。 竟然是化寒潭! 猛地起身,秦夜翻出一瓶解毒丸咕噜噜的全都灌下去,拔开门栓冲到院子,也捏起一块火云芝直接生吞了下去,才松了口气。 莲儿也在院子里摆弄着药材,脸上的热气方才褪去一会,现在见到秦夜,复又红了脸颊。 “秦公子不是去休息了吗,怎么这么慌张的跑出来。”见着秦夜面上的慌张,莲儿不由关切的问了一句。 许是害羞,她的声音细细的,细到秦夜都没听清莲儿在说什么。 见到莲儿朝他这边走过来,他下意识把受伤的手掌背到身后不想让莲儿看到,赶在莲儿走近之前,端起一簸箕的火云芝,打着哈哈说道: “这不是思来想去,这些也弄得差不多了,早弄好早休息。” “莲儿我先去忙了,别打扰我啊!” 莲儿站定,看着来去匆匆的秦夜,一头雾水。 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个回事? 想了半晌,莲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刚才是北侍卫吧,他都回来了,小姐应该也回来了。 想到这,莲儿回屋里抱出一个还没来得及冰镇的西瓜,投到水井之中。 这样等小姐回来就能直接吃到冰西瓜了。 秦夜端着簸箕回到房中,处理好伤口之后,心不在焉的磨着药材。 知道宋琬回来,并且找到他的时候,秦夜都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搬了张椅子坐到秦夜身旁,宋琬对他这样都点不解,伸出手在这厮眼前晃了晃: “秦夜,你在干嘛,谢瑆衍的情况怎么样了。” “啊!啊?你刚刚说了什么?” 听见宋琬清泠的声音,秦夜才稍稍回神,停下如同木偶一般的磨药动作。 宋琬黑线,无奈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谢瑆衍的情况怎么样了。” “哦哦哦,原来是这个啊。” “没事,他运气挺好,等到北侍卫把药效化开,余毒逼出来,就没事了。” 秦夜将谢瑆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并没有提是中了什么毒,宋琬是个门外汉,也没想着追问,这确定了谢瑆衍没事之后,松了口气就走了。 望着宋琬离开的背影,秦夜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他似乎知道了是谁下的毒,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化寒蚕这毒药,是他在药王谷里亲自研制的,因为药性猛烈,加上材料和解药的制作过于珍贵,他就将药方封存在谷中了,甚至连他爹都不知道,他弄出来这么阴毒的玩意。 似是秦夜是不敢让药王知道,他怕辛辛苦苦研制的药方会直接被他老爹一把火烧了。 寒蚕在药王谷里面,倒是养了不少,只是这解药火云芝是千机难求,他研制毒药只是因为感兴趣,并不想害人。 如今,他唯一能想到的,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余婷了。 药王谷一种师兄弟都是好看的很,天赋也很好,也不知余婷是怎么看上他这副弱鸡样的,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他炼不了武功,对其实赶也赶不走,躲也躲不过。 好多的秘密都被她知道了。 可再怎么说,也是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这么多年的小师妹,若真是她的话,将这些告诉了谢瑆衍和宋琬,余婷这个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说到底,他这个小师妹会对宋琬下手,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 若不是在拍卖会的那日,他求宋琬当了一下挡箭牌,余婷也不会盯上宋琬。 她甚至不知道宋琬的身份,拍卖会结束之后,便离开了谢国回了药王谷。 秦夜软下身子,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他心软了,虽说讨厌,他还不想着余婷就这么死了,因此决定将事情瞒下来。 同时,秦夜在心底告诫自己,他只心软这一次,之后余婷若还是要作死,他就不管了,甚至还会和盘托出。 而秦夜不知道,他这一心软,之后差点酿成大祸。 宋琬从秦夜这里出去之后,便守在谢瑆衍的房门前,她知道里面北宿正在运功给谢瑆衍逼毒,才没有贸然闯进去。 莲儿见自家小姐一回来就直奔屋内,现在又搬了张凳子坐在房门前,一言不发,整个人都是一头雾水的。 今天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奇怪。 甚至小姐还带回来两个人,不过他们似乎被小姐忘记了。 莲儿颇为语塞的看着院里局促的两人,将水井里把冰西瓜捞出来,切好一人分了一点,剩下的都端去给宋琬了。 “小姐,吃点东西吧。” 宋琬也不矫情,拿起一片就啃了起来。 紧接着,她又啃了几片之后,终于想起来被以遗忘在院落里的两人。 “莲儿,我给你找了两个帮手,落难的时候是那两人救了我,说起来还是我和王爷的救命恩人,正好我把先前的九仙楼买下来了,想着带回来正好给他们一份养家糊口的活计,以后就也算是自己人了。” 听见自家小姐的解释,莲儿才知道那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忙回想刚才有没有怠慢的地方。 索性她还算有礼,除了没将人请进屋之外。 宋琬吃西瓜吃饱了,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 这是之前在蔡芬哪里得来的,就当做她们几个渣滓虐待大妮这么多年的补偿了。 宋琬并不打算吃下这笔银子,而且她也不缺这笔银子。 不过,她现在只想在这里守着,便将钱袋子,交给了莲儿:“这些银子是给外头那个女孩子,若是她推拒,你就说,这就当是遭受了这么多年苦难的利息了。” 也算是宋琬的一份心意。 第111章 装晕被发现 院外漆黑如泼墨,星子与弯月相伴,点点银光洒落,勉强照清楚院内的全貌,不同于白日的炎热,夜晚凉风习习,带着小院内独特的药香气四散蔓延。 苦涩中又透着清香的气味,跟他们在村中赤脚郎中家里闻到差不多。 大妮有些许怕黑,紧紧挨着刘俊瑟缩着,手中的西瓜因恐惧一口未动。 身边大妮颤抖的明显,刘俊下意识握住她的手: “大妮没事,我还在这里呢。” 捏紧大妮的小手,刘俊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颊爆红,触电般松开手中柔软却又带着老茧的手。 大妮手上的瓜已经掉到了地上,脸色“唰”地红了。 莲儿出来之后,就见着两人背对着,眼神四处乱飘,因着是黑夜,她并没能看清两人爆红的脸颊,只觉得让自家小姐的恩人被晾在院子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走到他们身边,莲儿福了福身,言语中多有些窘迫: “抱歉,主子那边出了点事情,一时间忘记招待二位了,快请进来吧。” “不碍事,不碍事。” “先进去屋里吧。” 莲儿领着两人进屋,后又拿出宋琬交给她的钱袋子,递到大妮手上: “小姐说了,这些是她的一点心意,就当是遭受了多年苦难的利息了。” “往后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吧,这里原本只有秦公子一人住着,客房还有不少,最近你们就先跟在我身边,一起在玉华楼办事。” “月银的话,会按照正常的工钱给你们的。” 安排两人的事情莲儿觉得不用再去麻烦宋琬了,便按照自己的打算,将两人带在身边,准备教习一段时间。 毕竟这两人是小姐的准备开新铺子的人手,她总得先带带。 再加上新铺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开起来了,以前的九仙楼这么大一个楼,可不像她这个小茶馆,想要开起来,人手必不可收,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再招募人手呢。 大妮和刘俊认真的听着,莲儿说的这些对他们两人来说,可谓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处。 捏紧手中的钱袋子,大妮满心的感激。 她一直都没觉得是自己救了宋琬,只当是随手宋琬带去给人照顾而已。 其实说起来就算她不做什么,宋琬也还是会醒来的,反倒是宋琬于她才是再生父母。 不仅将她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还给她养活自己的机会。 明明获利最大的是她才对。 大妮的眼神亮晶晶的,里面满怀感激,莲儿心中摇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看来小姐这是又给自己找了个小迷妹了。” “小迷妹?”大妮不解。 这三个字拆开了她都明白,怎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见大妮一头雾水的模样,莲儿噗嗤一笑,解释道: “小迷妹就是说你非常喜欢小姐。” 小迷妹这个词还是小姐教她的,也不知道小姐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新奇的词语,好听又不粗俗还容易理解。 大妮听到这解释,颇为认同的点头,随即又沉默了良久,眸中有些纠结。 银子的事情,她想亲自同宋琬道谢,却又怕打扰到她,故而有些犹豫不决。 莲儿看出她的小心思,指了指楼梯,低语: “小姐在二楼守着王爷。” “不会打扰到小姐吗?” “去吧,手脚轻些就好了。” 得了莲儿的肯定,大妮才兴冲冲的上楼去。 二楼的廊道上,宋琬撑着下巴耐心的等着,准备等北宿一出来,就抓着一下情况。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她还以为是莲儿上来了,没多去关注,继续撑着下巴发呆,脑中咒骂着刺杀她们的刺客。 “小姐。” 直到大妮叫了她一声,宋琬才发现来的不是莲儿。 “原来是大妮啊,怎么上来了。” 揪着手中的沉甸甸的钱袋子,大妮踌蹴片刻之后,还是鼓起勇气,陈恳的向着宋琬道谢: “大妮多谢小姐再造之恩。” 没想到大妮找她只为了说这个,宋琬怔愣片刻,笑开: “哪有什么好谢的,你不也就了我吗,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你和你的小情郎想去休息吧,之后日子就要靠你们自己了,我可不会过多施舍。” 深知过犹不及,大妮的性子在宋琬看来是善良且知道满足的,过多的施舍只会坏了她的这份纯善。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看着大妮下了楼去,同时身后的房门也传来细微的响动。 宋琬迅速回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紧闭的房门。 很快,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北宿的苍白的脸出现在宋琬眼前。 他见着宋琬坐在门口,先是愣了愣,随后立即行礼: “参见王妃。” “不必多礼,王爷如何了?” “还请王妃放心,王爷已经无碍了。” 反倒是他有事才对。 内力亏空的感觉并不好受,丹田处酸涩异常。 北宿没想到,化开药力需要的内力会如此之多,几乎是耗尽了体内的内力,与其说是化开药力,倒不如说是用他的内力操控着药力,一点一点将侵蚀在谢瑆衍经脉中的寒毒冲身体里逼出来。 这过程不仅耗费内力,还耗费心神。 所以,北宿现在不仅丹田疼,脑仁还疼。 宋琬看见他额间沁出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一看就是消耗过多的模样,也不好再抓着人问下去了,忙道: “隔壁的房间是空着的,你先去休息休息吧,王爷我照看着就可以了。” “属下告退。” “快去吧,快去吧。” 北宿脚步虚浮,这才也让宋琬对于谢瑆衍的状况愈发担心,迈步走进房内,她观察着榻上男人的面色,指尖轻轻触碰他的手掌。 没再感觉到冰冷的温度,而是属于常人该有的温热,宋琬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指尖触摸着谢瑆衍干裂的唇瓣,宋琬眸光闪动,起身打了杯茶准备给他润润嘴巴。可当她扶起男人,将茶杯递到他嘴边的时候,才发现他根本喝不进去,茶水全部顺着嘴角流到下巴,浸湿了衣服。 宋琬忙将茶杯放到一旁,仔细的擦拭着谢瑆衍衣领的水渍。 柔弱的指尖在领口乱蹭,靠在宋琬怀中双眸紧闭的男人呼吸明显一窒,鸦黑的睫毛轻轻颤动。 擦拭的手顿了一瞬,宋琬眯起眼睛…… 第112章 返回 臭男人装晕是吧,亏她还担心得要死。咬着牙,宋琬摩挲着指尖的湿濡,嘴角挂起一抹坏笑。 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装着没发现的模样,她接着给男人擦拭着,只是这指尖擦着擦着,不知何故,就越来越向下游移,一路顺着锁骨延伸,划过胸膛,腹部,慢慢靠近下腹。 临门一脚的时候,宋琬停住了。 指腹隔着衣服轻轻的画圈,明显感觉装晕的某人气息更加混乱,粗重的呼吸声不用仔细听都能听见了。 尽管如此,谢瑆衍还是倔强的不睁开眼睛。 眼看着挑逗不行,宋琬准备换个方式。 骤然间将手移开,她端着茶杯起身,准备到桌旁坐着,倒杯茶静静的看着,他到底能装多久。 察觉到宋琬起身,谢瑆衍再也装不下去了。 猛然睁眼,他长臂一捞将宋琬困在怀中,说话之间温热的气息吹在宋琬的耳廓,带着一丝隐隐的埋怨: “王妃怎么能如此无情,摸了就跑。” 幽怨的语气好似被抛弃的小媳妇,让他往日冰冷的形象崩塌个干净。 宋琬嘴角抽搐,沉默了良久后道:“王爷,你的形象崩塌了。” “只在王妃面前这样。”谢瑆衍混不在意,他在宋琬面前早就没了形象,旁人也看不到他如此模样。 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宋琬仔细想想,还真是谢瑆衍说的这样,人前冰冷寡言,人后…… 一时找不到形容词,宋琬词穷了。 思来想去,她有个大不敬的想法,总觉得谢瑆衍粘人的模样,像极了某种金色的大狗狗。 若是某人有耳朵和尾巴,估计现在都是可怜巴巴的耷拉着吧。 脑中蓦然冒出谢瑆衍长了尾巴和耳朵耳朵模样,宋琬忍不住笑出了声。 银铃般的笑声在房中回荡,宋琬靠在男人的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谢瑆衍:“?” 他不理解,他不明白,怎么就忽的笑开了,难不成某人喜欢看他丢人? 好在只是一会,宋琬就收住了笑意。余光瞥见谢瑆衍颇为郁闷的神色,宋琬伸出双手捧起男人的脸,轻轻在他苍白的唇上落上一吻,额头轻触: “休息休息,明日再回去王府吧。” “好。” 抱着宋琬在床榻上躺下,谢瑆衍手掌一挥。 掌风扫出,烛火熄灭,屋内陷入黑暗。 翌日一早,宋琬站在久违的王府门前,松开挽着谢瑆衍的手,撒欢的朝着里头冲去。 我的大床,姐姐回来了! 谢瑆衍落在后面,望着欢脱的某人,眉眼间晕染这浅浅的笑意,迈步要跟上去,一旁却有人叫住他: “皇叔。” 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谢瑆衍恢复往日冰冷的模样,毫无情绪的眸子扫向叫住他的谢赢。 “何事” …… …… 亲眼目睹某人瞬间变脸的谢赢,眼角抽了抽。 这是区别对待吧,面对皇婶笑脸相迎,一看到他瞬间就冷了脸…… 谢赢咳了咳,道出今日过来的目的:“侄子收到消息,说皇叔久未曾去早朝,怕出了什么岔子,就过来看看。” “而且,皇叔久未出现,谢恒恐怕也生了疑惑,行事也愈发肆无忌惮。” “进去说。” 这些事情不方便在外面说,谢瑆衍打断了谢赢的滔滔不绝,领着他到了书房去。 进了王府的两人没注意到,在很远的正对着王府的某条暗巷口,一个鬼鬼祟祟脑袋缩了回去。 “继续说。”谢瑆衍撑着下巴,指尖在座椅的扶手轻轻敲击。 “侄子得到消息,谢恒想要架空将军府的势力,夺取边关的兵权,如今已经委派了心腹前往边关,说是要同俞将军一同驻守边关。” “派了谁去。” “原在宫中当差的季家那位。” 敲击扶手的动作停顿,谢瑆衍低垂着眸子,沉默了良久,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无事,这些事情本王只会处理。” 谢赢神色一顿,悄悄打量着谢瑆衍的申请,见他脸上并无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连沉思的都没有,内心不由安定下来。 皇叔说会处理好,定是会处理好,他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 “如此就不打扰皇叔了,先告辞了。” 另一边,谢恒派去盯着王府的探子回到皇宫,将在王府门前看见谢赢和谢瑆衍来往的事情悉数说明。 听完探子的汇报,谢恒神色淡淡,面上瞧不出喜怒,身旁的顾严薇却能感觉到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她端着绿豆汤,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这段时间,她是明白了,如今早就与前世大相径庭,谢恒除了无能之外,还多了暴虐。 她甚至亲眼目睹过,相府的那位庶女在床笫之间,被谢恒虐待得体无完肤,惨叫声不绝于耳。 端着绿豆汤的手有些发抖,碗勺碰撞发出的细微响动,引得谢恒侧目。 阴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宛如被毒蛇缠绕,冰冷滑腻。 “退下吧。” 谢恒挥退了探子,起身走到顾严薇面前:“把头抬起来。” 一片阴影挡在身前,顾严薇控制好神情,抬起手强颜欢笑: “表哥,这绿豆汤是我亲自熬的,现在已经凉了要不要尝尝。” “尝尝?” 谢恒冷笑一声,拉起顾严薇的手腕。 顾严薇被他扯得一个踉跄,手中的瓷碗没有拿稳,落到地上,瓷片混着汤汤水水散落一地,还有几滴落在了谢恒的鞋上。 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还有鞋子上沾染的脏污,谢恒眼中的嘲讽不加掩饰:“先前怎么不见你对朕如此殷切,反倒是丢尽了脸面都要上赶着都要凑到皇叔面前。” “如今你惺惺作态到底是要给谁看呢!” 谢恒越说,神色越发癫狂,他猛地将顾严薇甩开,抬脚狠狠踩在她的身上。 “朕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残废,朕都把他废了,一个个还上赶着去帮他,母后是,谢瑆衍也是!” 倒在满地的碎片上,身子又被谢恒狠狠的碾压着,碎片刺破肌肤,深深的扎进血肉之中,剧烈的疼痛让顾严薇止不住的惨叫。 然而,她的惨叫声非但没有换来谢恒的怜悯,反而愈发激发了他的暴虐。 第113章 不要认命 谢恒眸中布满血丝,全然不顾耳边越发微弱的声音,一脚比一脚狠厉,直至最后,顾严薇声音嘶哑,气若游丝躺在血泊之中。 他还是没有停下,浑身的狠厉好似想要了顾严薇的性命才肯罢休。 在他的折磨下,顾严薇逐渐没了声响。 听不见响动了,谢恒以为顾严薇已经晕死过去了,顿时泄了兴致,草草补了两脚,扬起声音: “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没有朕的吩咐,不许她踏出宫门半步。” 说罢,谢恒便甩袖离开。 在他走后,宫人进来看见大殿内的狼藉,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恍惚间顾严薇感觉有人抬起她的身子,晃晃悠悠的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 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她看着崎岖的地面,上面晕染着她身上蜿蜒滴落的鲜血,朵朵红梅绽开。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顾严薇恢复些许神志。 这怕是要带着去软禁了吧。 她当真是后悔,后悔重来一次仍旧重蹈覆辙,上了谢恒的贼船。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真的要如此认命吗? 鲜血无休无止的滴落,眼前白光闪烁,任何东西都再不能看到,顾严薇的脸色愈发苍白如纸,意识复又逐渐模糊。 真的,要认命吗?真的又要死在这深宫之中吗? 她不停扪心自问,眼前的白光逐渐转变为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严薇猛地被宫人丢在地上,本就扎在肉中的瓷片镶嵌得更深了。 痛意让她的意识清醒一瞬,痛得眼前发黑的同时,她心中也有了答案。 她绝对不会再死在这深宫之中,她要活得好好的,她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挣扎着撑起身子,因着失血过多,她的眼前一片朦胧,只能看到宫人朦胧的身影,似是转身要离开。 “等等!”顾严薇拉住宫人的衣摆,声音中带着央求,“帮本宫去找太医,只要你找来太医,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胡乱拔下头上的黄金珠钗,她把所有珠钗都塞进宫人手中。 惦着手中沉甸甸的珠钗,宫人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仅仅是犹豫了一瞬,便答应下来。 反正皇上只说了软禁,并未限制其他,找个太医还是可以的。 笑眯眯的将珠钗收进荷包,宫人弓着身子道:“奴婢定不负娘娘众望,您且等着吧。” 得了宫人的承诺,顾严薇才闭上眼睛。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撑着了,只能祈祷宫人言出必行。 顾严薇被谢恒软禁的消息,过了一两日才传到谢瑆衍的耳中,彼时他们更关注的该是压制解药的进展,对于这个疯女人,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就连宋琬听到了紧紧也只是切了一声,暗道一句自作自受。 谢恒这个渣男,谁沾上谁倒霉。 远在坤宁宫的顾严薇也没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皆是在他人的监视之下进行,仍旧不知所谓的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如今她在皇宫中举目无亲,娘家的势力根本也帮不到她。 倒是有一人可以帮她,可寿宴之后,顾严薇早已将太后得罪得差不多了,又如何能叫太后姑母出手帮她。 靠在床头,顾严薇凝视着透进宫殿内的昏黄暖光,意识逐渐飘远,恍惚之间又回想起谢恒施暴之时,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 什么残废? 灵光在一瞬之间闪过,恰好被顾严薇捕捉到。 残废。如今谢国上下残废的,能与谢恒相提并论的,就只有她那个不问世事的大表哥谢赢了。 暗淡的眸子一瞬被光彩浸染,顾严薇似乎找到能让太后助自己脱身的理由了。 看了眼天色,似乎快到晌午了,送午膳的宫人不久也要来了,她要抓紧时间才是。 扎挣着从床榻上爬起,纵使撕扯都伤口,顾严薇也只是呲了呲牙齿,忍了下来。 跌跌撞撞的走进隔间的书房,半晌后她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绣着松鹤延年的锦囊,她指尖摩挲着滑溜的绸缎,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床榻上,静静等着宫人的到来。 宫人也没让她久等,片刻功夫就推门进来了。 “娘娘,午膳到了。” 宫人也懒得给顾严薇行礼,只是把食盒中清淡的白粥小菜拿出来摆在桌上,没好气的提醒了一句便想要走了。 后宫就是这样,人人懂得察言观色,也懂得落井下石。 落没之后,哪怕顾严薇皇后的位份还在,宫人也敢对她甩脸色,克扣吃食。 比起她的青菜白粥,宋家那位庶女,可是更惨呢。 顾严薇这么想想,竟诡异的觉得有些欣慰。 “站住。” “本宫如今就算大势已去,凤印却还在手上,你这是什么态度,就不怕本宫降罪与你。” 淡淡扫了一眼已经走到宫殿门口,迈出一只脚的宫人,顾严薇端起皇后的架子。 她这话说得没错,凤印还在手上,她也还是皇后,自然有权利处置宫人。 宫人心中一咯噔,忙跪下认错: “皇后娘娘息怒,是奴才的错,求您网开一面。” “不怪罪你倒是可以,如今本宫被皇上软禁在此,不由想起先前寿宴上扫了姑母的兴致,便觉得颇为自责,你切代我将这赔罪的锦囊送去给姑母,本宫便不会怪罪于你。” 顾严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锦囊,交给宫人。 宫人低头,双手接过之后,连连应声:“娘娘吩咐的事情,奴才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看着笑得谄媚的宫人,顾严薇冷着脸,声音听不出喜怒。 “去吧。” “办好了有赏。” “奴才这就去!” 一听到又赏赐,宫人更加来劲了,屁颠屁颠的就出去了。 退出坤宁宫,宫人谄媚的笑容一收,甩甩手上的淡绿色的锦囊,朝着身后一抛。 锦囊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流苏飘扬,最后落在另一个素白的手掌里。 暗一端详着手中的锦囊,片刻手将锦囊打开,仔细将里面的书信看了一遍,复又折好放了回去。 将锦囊还给宫人,暗一对他点点头。 “还没跟王爷说呢,就这么送去真的没事?” 宫人扫了一眼淡定的暗一,声音不复在宫殿中的尖细,反倒透着一股子少年的清润。 暗一白了一眼自家弟弟,剑柄在他腰眼一撞: “赶紧办你的事情去,王爷那边我现在就去通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太后知道了也无妨。” 就是太后知道了之后,怕是谢恒的日子会更加的不好过了。 第114章 听墙角去 “说话就说话,大哥你动手做什么。” 暗二瞪了暗一一眼,揉着被撞疼的腰眼,颇为愤然的嘀咕着。 结果被他谴责的某人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就无视了他的愤然,跃上墙头飞走了。 暗二扼腕! 他那个轻飘飘的,带着嫌弃意味的眼神是什么鬼,还是不是亲兄弟了! 在原处独自唱了半天的独角哑戏,看着天色已经差不多了,暗二面上夸张的笑容一收,又变回了那个谄媚的宫人太监。 只是在去往太后寝宫的途中,他莫名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心中控诉着,他一个完整的大男人,到底还要在这宫中装太监装到什么时候啊。 他想出宫玩啊! 听说中元节的时候,有斋会呢,他好想去凑凑热闹啊。 另一边,宋琬和谢瑆衍压根就没在王府,所有人都聚在玉华楼的后院里可嗑嗑瓜子,吃吃瓜,聊聊家常。 就连谢赢这家伙,也跑来凑热闹。 其实,谢赢是想来找秦夜的,只可惜,压制解药已经到了关键的制作阶段,秦夜压根没时间出门,现在正在另一个院子里忙碌着呢。 他还勒令过,这几天,真的真的别让人打扰他。 所以,宋琬她们就顺理成章的被赶到了这边。 暗一照着兄弟们说的路线来到玉华楼,就看见自家王爷坐在王妃身旁,旁边还坐着赢王,一人盯着王妃眼中透着被无视哀怨,一人则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由于宋琬是不是总是蹦出几个新奇的,他们都没听过的词,莲儿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是大体上都能明白,可苦了不怎么可宋琬接触的谢赢,听了半天的叽叽喳喳,硬是没听懂一句话。 “王爷,王妃,赢王殿下。” 从墙头跃下,暗一对着几人一一行礼。 宋琬对于暗一的出现,仅仅只是怔愣一瞬,便对着莲儿几人挥挥手,示意她们先回避一下。 莲儿点点头,领着人去了大堂去了。 暗一见她们走了,直起身子,隐晦的看了一眼谢赢,将顾严薇找太后的事情,向谢瑆衍禀明。 “王爷,顾严薇不止从何处得到消息,似乎与赢王有关,今日她解着赔罪的由头将消息传给给了太后。” “跟本王有什么关系?”谢赢一头雾水,“本王已经多年不出现在人前了,如何又能牵扯到本王。” “陈年旧事,似乎与您的腿有关。” 谢赢眼睛一眯,周身的气势有瞬间的危险。 “她还说了什么。” “并未,仅仅只是透露一星半点,应该是为了引太后出来。” 听着谢赢与暗一你一言我一语的,宋琬在其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双眼亮晶晶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半晌后,她插话:“哎呀,想知她知道了什么,我们去看戏不就好了。”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我们赶紧去皇宫听墙角去。” 宋琬激动的站起身,顺手将谢瑆衍也拉起来,脸上就差写着她想去听墙角几个大字了。 原本有些阴霾的气氛,因为宋琬打岔,成功变成了搞笑,就连谢赢都沉不下脸了。 面色恢复如常,谢赢摇摇头: “皇婶想看戏,就和皇叔去吧,本王行动不便,就不去凑热闹了。” “祝皇嫂墙角听得开心。” 末了,谢赢还心情颇好的调侃了宋琬一句,然后成功的收获了某人的眼刀子。 带着醋味的眼刀子刷刷刮在身上,谢赢摸摸鼻尖,低头装鹌鹑。 “哼。” 冷哼一声,谢瑆衍揽着宋琬,带着她跃上墙头,暗一见状紧随其后。 另一边,暗二已经到了太后的寝宫,按照顾严薇的说辞,将锦囊递给了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 “垂玉姑姑,皇后娘娘吩咐奴才,将这锦囊交给太后娘娘,她说这是给太后娘娘赔罪了。” 垂玉捏起暗二手中的锦囊,打量的上头绣着的纹样。 “知道了,我会交给太后娘娘的,你且退下吧。” “奴才告退。” 暗二走了,垂玉也转身回到殿中。太后尚礼佛,寝宫中也有佛堂,如今她正在身着素衣盘腿跪坐在佛像前,有节奏的敲着木鱼。 木鱼声声入耳,檀香袅袅如丝线向上蔓延散开,垂玉守在佛堂外,耐心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木鱼声停了。 垂玉这才迈步进了佛堂。 “娘娘,皇后娘娘差人送了个锦囊过来,说是向您赔罪了。” “拿来吧。”太后对着垂玉伸手。 将锦囊拿在手中,太后摩挲着里头的硬物一会,她打开锦囊,取出里面的书信。 …… …… 佛堂内良久的静默无言,只有檀香的烟雾仍旧在萦绕着,太后捏着书信的指尖缓缓收紧,书信被她捏皱,撕裂开几个洞口。 “垂玉,烧了吧。” 好半晌,太后将残破的书信递给垂玉,亲眼看着垂玉将书信放在烛火下,火舌舔舐,火光映在太后的眸子中,明明灭灭。 “更衣,去坤宁宫。” “不要声张。” “是。” 垂玉扶着太后起来,一同回去寝宫更衣,趁着夜色朝着坤宁宫的方向去了。 暗二坐在墙头,就这么看着两人走远,随后也跟了上去。 先太后一步落在坤宁宫的屋顶,暗二脸一转,就看到了对他挥手打招呼的宋琬。 还有抱着宋琬的自家王爷,站在两人身后的自家大哥。 暗二:“!!!” 原来听墙角的不止我一人。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他就收到自家王爷冰冷的目光,身子骤然僵硬。 他撞破了王爷听墙角的秘密,王爷还会留着他吗? 暗二想哭,但他又不能哭,颤颤巍巍的朝着自家大哥投去求救的目光。 大哥,救命。你弟弟要被王爷冻死了! 暗一却是瞥来脸,假装什么看到。 见到他这样,暗二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内心直呼大哥没有兄弟情义。 只有宋琬完全没注意到几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打完招呼之后就支棱着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下面交谈的声音。 她可是来认真听墙角,可不能被这些个外力因素给干扰了。 第115章 听墙角ing 太后来到坤宁宫直接就进去了,并没有受到阻拦。 谢恒只说没让顾严薇出去,却并没有限制别人来探望她的,估计是觉得顾严薇都求到他头上了,早就没有退路可以走了。 坤宁宫偌大的寝殿中,连一个照顾的宫女都没有,只有顾严薇一人依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如雪。 她低着头,盯着床榻边摆着的绣鞋,双眸中暗沉一片毫无神采。 太后进来后,她才低低说了一句: “姑母,您来了。” “严薇。” 太后站在顾严薇的床榻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面无表情,眸中就连一丝怜悯都没有。 若不是锦囊中的消息,她是不会来看顾严薇一眼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 自从上次寿宴,再到如今贸然求着皇帝纳她进宫,太后就知道,这孩子早就无药可救了。 什么给她赔罪,都是些借口罢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找她带来这个消息找自己,定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自己,太后也懒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顾严薇也不扭捏,直接将自己的诉求一一道明: “姑母是个明白人,严薇这次找您,是想让您帮个忙。” “什么忙?” “求姑母送严薇假死出宫。” 顾严薇抬起头,盯着太后,眼中的光亮明明灭灭。 她真的是受够了,本以为在皇宫能暂时躲过摄政王的报复,等过一阵之后,事态平息她便能找个由头直接出宫去。 哪曾想到,进了皇宫也只是换个火坑罢了。 甚至比在宫外还要折磨。 不仅摄政王变得与前世不同,这二表哥更是与前世大相径庭,暴虐无能,只会用暴虐他人的手段来发泄怒火。 当真是连前世的半点都不如。 顾严薇定定的凝视着太后,却见她半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眸中似乎还带着犹豫。 看来还不够。 顾严薇决定下一剂猛药。 沉思片刻,她想好对策,便开口道: “姑母,若是能让严薇假死出宫,严薇一定将自己知道的悉数同您说,您难道不想知道,大表哥摔断双腿,到底是因救人发生意外,还是遭受奸人所害吗?” “大表哥惊才艳艳,本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本是能带领谢国蒸蒸日上的天才。” “却因断了双腿,整日颓废于王府之中,闭门不出。” “姑母您真的不恨吗?” 恨! 太后怎么会不恨,最优秀的儿子如今颓风成这样,她光是想起来便会觉得心口闷痛。 她的大儿子,本就应该如同顾严薇所说,惊才艳艳,定是个能带领谢国蒸蒸日上的好君王。 可是造化弄人,因着救了恒儿,赢儿的双腿废了,人也变得日渐阴郁。 明明是场意外,当年就没查出什么,为何顾严薇会说另有隐情? 太后不知道顾严薇嘴里的另有隐情,到底是真是假。 可若是真的呢? 太后不敢赌。 闭上眼睛,太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哀家答应你,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制造你死亡的假象,暗中将你送出宫去。” “只是严薇,你可要想好了,若真是出宫去了,这谢国怕是再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没有容身之所,她就换个国家生存,总比被熬死在这深宫中好。 顾严薇攥紧双拳,手指因为用力过度,关节处泛着苍白的颜色,她对着太后强颜欢笑: “姑母只管将严薇送出宫去便是,严薇自会自己找到出路。” “您还是想想,之后该如何调查当年之事吧。” “您应该仔细想想,大表哥是谁登上皇位的最大阻力,在他彻底毁掉之后,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顾严薇没有直接点明是谢恒的手笔,却也说得很明确了,太后至于要稍稍细想,便能猜出她这是在暗喻谁了。 听着这意思,就差指着恒儿道出他的姓名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恒儿。” “恒儿与赢儿幼时最为要好,不可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太后摇着头,不愿相信顾严薇的说辞。 没有立即同太后辩论,顾严薇只是懒懒的靠在床头,似是在出神。 半晌后,才听得她嗤笑一声,满眼皆是嘲讽,说出的话更是直戳太后的心窝子。 “姑母,这由不得你信不信,这事情是谢恒亲口说了。” 触摸着身上缠着的布条,顾严薇冷笑,自顾自的呢喃着:“您看看这身伤口,若是不因为它们,说不定我还听不到这等秘密。” “前几日,我去给谢恒送绿豆汤,想借机讨好一下他,以免落得同宋晴一般被虐待的下场。” “却忽的有眼线来报,赢王同摄政王来往甚是密切,您知道谢恒的反应是什么吗?” 语气之中半是嘲弄,半是不屑,顾严薇见太后沉默不语,也不气馁,接着自顾自说下去: “他暴怒,他将怒火发泄到旁的人身上,甚至还在不自觉间说漏了嘴,说是他将赢王变成残废的,他在怨恨所有人。” “明明是他自己无能,却还想要肖想皇位,半点担当都没有。” “同赢王比起来,他就是个废物!” 顾严薇的声音不大,但却能叫太后,亦或是宋琬几位梁上君子听个真切。 宋琬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十分认同顾严薇的话,甚至还扭过头,接着顾严薇的话,同身后几人亲自补充了起来:“我跟你们说,顾严薇虽然可恶,但她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谢恒这个小侄子啊,不仅废物,眼睛还是瞎的,能力不足,计谋不够确实不应该争着这个皇位。” “王妃娘娘,您就对皇后的说辞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暗二不知道宋琬与谢赢交好,便有些疑惑。 宋琬皱眉扫了一眼暗二,她为什么要怀疑,谢赢对谢恒的痛恨都摆到明面上了,若不是被她打乱了计划,这会子私兵都要养上了。 暗一到底知道些情况,一掌便拍在暗二的后脑勺,斥责道:“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暗二瞬间闭嘴,捂着脑袋悄悄的瞪了一眼暗一。 凶巴巴的,还喜欢动手,他真的是亲弟弟吗? 他肯定是外面捡来的,暗二丧着脸,悲痛欲绝。 难得见到暗卫中还有这么耍宝的人,宋琬也不跟他计较,主动解释道:“赢王同我算是交好,说起来,我还是赢王的恩人呢。” 给他台阶,治好了他的腿,他一辈子的心伤。 如今这大侄子都没有了初见时候的阴郁,看起来开朗了不少,面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所以呢,小二子,咱们这才是一手消息。” “若说之前赢王对此事避之不谈,不过这么明显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如今就要看太后信是不信了。” 第116章 不比查了 最终,太后还是没有明说自己是否相信,只说了她会按照之前答应的,找机会送顾严薇出宫,便带着垂玉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顾严薇对此也没说什么。 只有宋琬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太后的心中种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便会生根发芽,太后很快就会派人去查的。 当然,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冷冷的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的顾严薇,宋琬不开心的鼓着嘴,怨气满满。 谢瑆衍感受到她散出的怨气,冷冷的扫了一眼下面,转头对暗一吩咐道: “去,将她与太后夜间私会的消息,透露给谢恒。” 宋琬听见了,挑挑眉,周身的怨气化开不少。 看来某人的脱身计划要泡汤了。 她可是听说了,顾尚书都给某人安排好了路子,她若是不再蹦跶,宋琬都懒得去找尚书府的麻烦了。 只可惜啊,这人不知道顾尚书的良苦用心。 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跪着都要走完。 她对谢瑆衍的处理方式,可谓是满意极了! 嘿嘿嘿~ 暗一的表情没变,似乎谢瑆衍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点头应声后,便飞身跃走了。 御书房中,谢恒正在处理奏折。 看着书案上堆满的奏折,谢恒焦头烂额。 这些全都是南方水患地上来的折子,甚至有些地方,如今已经出现了瘟疫。 瘟疫之事非同小可,看来国库又得是大出血了。 正当谢恒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暗一进来了,他将顾严薇的事情悉数同谢恒交代清楚。 “啪!” 手中白玉石打造的朱笔硬生生被拦腰捏断,谢恒握紧拳头,掌心被破碎的玉石刺破都混不在意。 “该死的贱人!” 他低咒一声,奏折也不批阅了,起身就要去找顾严薇算账。 他怒气冲冲,冲到坤宁宫的时候,宋琬他们没走。 只要看暗一直接去通报了,她想着应该还有好戏看,索性就先不走了。 看着重新出现在屋顶的暗一,宋琬朝着他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夸赞道:“速度还挺快的。” 暗一矜持的颔首,表示应下了。 寝宫里,很快就响彻了顾严薇的惨叫,还有谢恒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起初,这狗咬狗的场面,宋琬还听得津津有味,可随之时间的推移,谢恒一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宋琬都听困了。 仰头打了个哈欠,她扯了一下男人的袖子:“王爷,好无聊,我们回去吧。” 她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困倦,眼睛欲睁不睁,仿佛下一刻就要睡去的模样。 谢瑆衍叹息一声,认命将人揽入怀中,充当着人肉靠枕。 他本就对这些场面无多大兴趣,只是陪着宋琬过来的,如今宋琬都困了,他自然也不会多留。 抱起已经睁不开眼睛的某人,他脚下一跃,数息间便出了皇宫,夜风吹起,月光逐渐被乌云遮挡,这一夜,宋琬睡得格外香甜。 这一夜,也是她人的不眠夜。 宋琬想得没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顷刻间便能长成参天大树。 脑中不停回荡着顾严薇的话,太后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只要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两位儿子怨恨的面容。 她感觉到自己站在赢儿身旁,一同质问着恒儿为何如此狠心,下一刻恒儿手中骤然多出一把利剑,径直向她刺来。 太后心口一跳,“啊”的尖叫一声惊坐而起,颤抖着身子,久久不能平复。 垂玉在外头守夜,听见寝宫中的尖叫声,立即就推门进去。 将所有烛火点亮,垂玉疾步走到太后身旁,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太后娘娘这是做噩梦了?” “不怕,不怕,梦都是相反的,娘娘喝口茶压压惊,明日奴婢去找太医给您调配些安神的方子调养一番。” “垂玉,不必麻烦了。” 太后平息了一下心情,接过茶杯轻呷一口,指尖在杯壁摩挲着。 梦境与现实,真的是相反的吗? 回想着谢恒最近愈发暴虐的性子,太后只觉得心头一阵无力。 赢儿的事情,似乎真的要好好查查了。 “垂玉啊,自打进宫之后,你便是跟着哀家的,哀家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太后的声音有些惆怅,她心中的天平似乎已经偏了。 “你去查查当年恒儿与赢儿在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马,为何发疯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查起来,恐怕是难如登天,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抹除了。 垂玉根本没有信心能查到什么。 可她又不能驳了太后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尽全力彻查。” 瞧着垂玉为难的神色,太后叹了口气。 垂玉能想到的,她怎么会想不到,可即便是难如登天,也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件事,没有个明确的答案,她的心恐怕是再难安宁了。 所有事情在脑中转了一圈,太后想起了一个人。 当年饲养马匹的太监。 “垂玉,或许我们可以从一个人入手。” “垂玉愚钝。”垂玉眉心拧成川字,眼中满是不解。 当年的事情,在狩园之中,并没有人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是二皇子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说马儿疯了,大皇子为了救他,跌下山崖去了。 “当年看管马匹的太监,先皇并没有杀了他,只是流放到了边陲之地,你暗中派人去边陲之地找找,说不定能有些进展。” 边陲之地,黄沙蔓延,地势险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照顾马匹的太监是否能活下来,都能了谜团。 然而,太后不愿意放过任何线索。 可若是这件事情,真的与恒儿有关,她又该作何打算? 太后眼中的愧疚,掺杂上一丝茫然。 如今赢儿的双腿,注定了他与皇位无缘,她若是真的查出来,又该如何与恒儿相处。 捏着茶杯的指节泛白,太后的思绪纠成一团。 过了良久,她忽的开口: “垂玉,不必查了。” 第117章 没动静吗? 正午过后,日头并没有凉下来,反而愈发的灼热,毒辣的阳光炽烤着地面,树叶都晒得蔫哒哒的。 近些日子暴雨频繁,雨过天晴之后又立马艳阳高照,就好似给蒸笼里灌了水,又在灶头添了把火,热得叫人发狂。 玉华楼的后院,宋琬同谢瑆衍坐在树荫下面纳凉,嫌还是热得慌,她又去前堂抱了两碗冰碗过后。 她一碗,谢瑆衍一碗。 这冰碗是玉华楼专门应对夏日出的新品,冰冰凉凉的糖水制成的冰沙,再往里头加些果酱,简直就是夏日解暑的圣品。 也是如今玉华楼的大爆款。 舀了一勺绵密的冰沙塞进嘴里,冰冰凉凉甜丝丝,夏日在热气似乎都被驱赶走了。 宋琬愉悦的眯起眼睛,又吃了几大口。 得亏她以前喜欢研究这些,知道硝石可以制冰,不然这热腾腾又没有冰箱的夏天,真的是要热死人了。 “唉,王爷,宫里面太后那边真的一定动静都没有吗?” 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她明明感觉起初太后可是很想知道的,回去的时候,走路都不复来时的端庄,头上的步摇都摇晃得厉害。 瞧见男人点点头,宋琬轻嗤: “啧啧啧,看来太后也不是这么在意咱们大侄子嘛。” “不出意外是害怕知道真相之后,没有能力在去面对谢恒,而谢国也暂时没有了能合适继任的人,太后选择了蒙蔽自己。” “倒也是可笑得很,终究是比不过权势。” 身子往后一靠,摇椅被她撞得摇晃起来,一片被晒蔫吧了也树叶从枝头飘落,恰好落在宋琬的脸上,遮住了那双带着嘲讽的眼睛。 树叶骚的眼睛痒痒的,宋琬抬手将它拿掉,碾碎扔到地上: “可惜太后失算了,谢恒明里暗里都没什么用处,天灾人祸什么都处理不好,这么多年,谢国背后若不是有你顶着,怕是早就要被旁的诸国分食殆尽。” “王爷当了这么多年的怨种皇叔,尽心尽力还被当成了眼中钉,有什么感想嗯?” 谢瑆衍本坐在宋琬身旁,享受着两人难得的宁静,没想到宋琬骤然就将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 “没什么感想,只是因为他们是皇兄的孩子。”仰着头,注视着天上翻卷的云雾,谢瑆衍黑眸幽深,宛若一潭平静的死水,只在映着宋琬的时候,才会掀起圈圈涟漪。 宋琬看清某人的神色,脸颊羞得一红。 都老夫老妻了,每次看到这男人胶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温柔缱绻,宋琬都觉得过分的撩人。 明明以前都是凶巴巴的。 将脸扭开到一边,避开男人的目光,夏风吹起连同大堂那扇门的帘子,帘子飘荡,半遮半掩间她似乎看见有人在后面。 仔细一看,来人的面容被门帘遮挡住看不真切,可那显眼的轮椅已经让宋琬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嘶! 大侄子啥时候来的,她的话,他都听到了多少? 造孽啊,阴郁美人刚开朗不少,不会听到这些,又自闭了吧。 倘若真是如此,她有罪。 谢赢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掀开帘子,摇着轮椅来到院子里。 背后嚼舌根碰到正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宋琬看着朝着她们靠近过来的谢赢,她尴尬笑笑,暗戳戳的试探道: “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楼里出了新品冰碗,要不要试试?” “就不劳烦皇婶了。”谢赢摇摇头,婉拒了宋琬的好意。 两人说话的时候,宋琬仔细的观察的谢赢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便猜测他并没有听见自己说太后的那番话。 还好还好,下次还是少在背后嚼舌根子了。 唉。真搞不懂。 每次嚼舌根子都能碰到正主,宋琬郁闷,宋琬不解,宋琬的肚子咕咕叫~ 肚子咕咕叫? 三道目光齐齐落在宋琬……的肚子上,她的肚子也很给面子,立即又响起一串咕噜噜的叫声。 “看什么看,没见过肚子饿吗!” 厚着脸皮瞪了两人一眼,宋琬站起来,心中暗道一声真不争气,偏偏这时候就乱叫。 宋琬全然忘记了,自己今日已经大半日没吃东西了,夏日的炎热让她的胃口很是一般,早膳的时候,没吃什么,午膳更是没吃。 就晌午这会,抱着一个冰碗吃着。 一碗冰碗只不过是糖水加上些小料,根本填不上空荡荡的五脏庙。 “我去找点东西吃吃,你们两个自便。” 撂下这么一句话,宋琬就丢下这叔侄俩自己跑了。 这冰碗好像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她的胃口回来了,她想吃火锅,她要找莲儿一起去采买食材。 不大的院落里,风吹过树叶婆娑作响,夹杂着摇椅晃动的嘎吱声,谢瑆衍偏头随意扫了一眼谢赢,随后又懒懒的收回视线: “太后的心思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她既然有了选择,你也不必再顾念什么。” “等时机到了,放手去做便可。” “谨遵皇叔教诲。”谢赢颔首,“皇叔,秦公子已经闭关有些许时日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出现。” “如今,我的双腿已经能自由行走,只是不知为何,时常隐隐作痛,便想来叫秦公子看看。” 他这个问题倒是问道谢瑆衍了。 谢瑆衍也不知道,秦夜何时才会出现,这段时日,他都跟人间蒸发一般,倘若不是莲儿经常送饭过去,他都想去看看了。 摇摇头,谢瑆衍闭上双眼:“且等着吧,本王也没见过他。” …… 日暮夕沉,宋琬买好食材交给莲儿处理后,便回到院子里,刚一撩开帘子,就看见叔侄俩个相对而坐,似是在下棋。 谢瑆衍葱白的指尖把玩着黝黑的棋子,没有拘束的长发被风吹起,有几缕落到唇边。 宋琬眨眨眼睛,只道是美色误人。 谁说世上多是红颜祸水,她看着蓝颜祸水的威力,也不比红颜祸水小嘛。 不过这两人下的这么专注,围棋有这么好玩吗? 好奇凑近看看,黑白子遍布的棋盘密密麻麻的,直叫她头皮发麻。 只会下五子棋的她,围棋什么的看不懂一点。 她还是遛吧。 “你们慢慢下,前堂打烊了,我去搭把手,顺道将晚膳弄出来,一会弄好了,我再过来叫你们。” 第118章 副作用 今日吃饭的人有些多,宋琬索性放弃二楼的包间,将大堂的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凑合凑合,最中间的特制九宫格火锅咕噜噜的冒着泡泡,辛辣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锅炉的周围摆着一圈碟子,有生菜,也有熟菜。 熟菜可以直接吃,宋琬分出来一些装进食盒中,转手交给莲儿: “莲儿,这些给秦夜送去好了。” “可怜了某人在闭关,只能吃吃熟菜了。” 火锅就无福消受了。 哪曾想,莲儿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门口就传来某个没有福气的人清朗的声音:“人这不出来了吗。” “好香啊,你们今天又弄火锅了,看来我来的还挺尸时候的。” 看着顺着香味飘过来的某人,宋琬淡定重新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原封不动的倒回去。 莲儿见不用去送饭了,自觉去后院叫剩下的两人。 给泥炉子添上炭火,宋琬瞥了一眼已经找好作为的秦夜,一筷子打在他蠢蠢欲动的手上。 秦夜嘶了一声,猛地缩回手。 “今天出来,是解药弄好了吗?”坐到秦夜对面,宋琬问道。 秦夜点点头,拿出一个绿色的玉瓶,递给宋琬。 接过玉瓶摇了摇,药丸叮叮咚咚撞击玉瓶的声音甚是悦耳。不过,这解药似乎有点多啊? 似乎懂的宋琬问什么,秦夜赶在宋琬发问直接,解释道:“这不是怕一下子下猛药下去,药性过于激烈,就给你分成了十四粒,你们二人每七日一粒。” “希望如此能减轻些许副作用。” “费心了。”宋琬道了声谢,将玉瓶装进贴身的荷包里,妥帖放好。 她刚将玉瓶收好,莲儿就带着谢瑆衍和谢赢二人过来了。 谢赢似乎没怎么接触过辛辣的味道,刚进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着鼻尖,谢赢望着桌上翻滚的锅炉,眼底带上些许惊恐:“皇婶,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 谢赢向来清淡,这火锅他怕是无福消受了。 “无碍,本就怕你吃不了,我就预先让莲儿弄了些清淡的。”宋琬却淡定过去,将他推到桌旁。 谢赢妥协。 饭饱酒足之后,宋琬瘫坐在椅子上,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你们说,我将玉华楼开成火锅铺子如何。” 秦夜,莲儿,谢瑆衍齐齐点头。 只有谢赢暗自擦了一下眼角,端着茶杯不松手,过了半晌,缓过劲来他才说出自己的建议:“火锅固然好吃,可上京之内,多是常年饮食清淡之人,怕是受不了此等重口之物。” “那要不去我们齐国那边开?”秦夜插了一嘴。 “齐国人多喜食重口,我觉得这火锅还挺适合在齐国发展,说不定还能赚的盆满钵满。” 宋琬摸着下巴,思索着两人建议的可行性。 谢国吃食确实颇为清淡,可就是因为清淡,说不定这新奇的味道也能吸引一波人,若是实在是吃不了,就学学现代的改良火锅,弄成鸳鸯锅就好了。 至于齐国,有条件再去吧。 亦或者,他们前去药王谷的时候,她可以留意一下。 “或许可以请铁匠打造一口奇特的锅子,一个锅子在中间分隔成两半,一半辣锅,另一半就弄成清淡的猪骨汤,如此一来,喜食辣味亦或是喜食清淡的人都能照顾到。” 这一次,全票赞同。 “既然如此,我先回去画图纸,过几日让红桃送过来,莲儿再去找铁匠打造一批。” “我们先回王府了。” 拉着谢瑆衍起来,宋琬急吼吼的扯着他往马车跑,好似非常着急的要去将图纸画出来。 实际上,宋琬只是想赶紧回去研究解药。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她将压制的解药拿出来,放到桌上。 “压制的解药?”谢瑆衍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就准确的道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嘿嘿嘿!” “王爷明鉴。” 宋琬拔开玉瓶的塞子,从里面倒出两颗,一颗交给谢瑆衍,并将先前秦夜的话复述一遍。 谢瑆衍点点头,直接要药丸放进嘴里,倒了杯茶水送了下去。 宋琬紧随其后。 两人吃下药丸后,静静的坐着等待药效挥发。 静静等了半晌,无事发生…… 不是说有副作用吗? 副作用呢? 宋琬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不过没有副作用才是最好的结果,她刚好去画图纸了。 拍拍屁股起身,她转头想同男人说一声:“王……王爷?!” “你没事吧?” 男人的双眼紧闭,额间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额角青筋毕露,脸色苍白如雪,指尖用力的扣紧桌子,在桌上抠出几个深深的洞口。 “谢瑆衍,先松口。” 宋琬掰开他的手掌,紧紧握住:“怎么回事,明明我没有事啊?” “它在蚕食我的内力,似乎还在经脉中乱窜。” 忍着经脉中蚀骨的剧痛,谢瑆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宋琬一惊,这蛊虫这么毒,忙朝着门外大喊: “北宿,带我们去玉华楼!” …… “秦夜,怎么样,是不是这药有问题?”宋琬紧张的看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男人,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担忧。 在过来的途中,谢瑆衍不知何时已经疼晕了过去。 秦夜白了一眼宋琬:“放心吧,你不是没事吗。” 这家伙竟然质疑他制药的技术,秦夜回怼了一句,接着道:“这副作用,我大概清楚了。” “他如此难受是因为他的体内有内力,如今才是第一粒药下去,子蛊尚未沉睡,躁动了些,等到七粒解药逐一吃下去,蛊虫逐渐沉睡,他的内力便会慢慢回来。” “你上次蛊虫躁动,就是因为在虚弱的时候,接受了他的内力,才引得蛊虫躁动。” “所以,你一点感觉没有,只是因为你弱罢了。” …… …… 只是因为你弱罢了……罢了…… 充满讽刺意味的这句话,在宋琬的脑海中无限回荡,她咬紧牙关,一脚狠狠揣在秦夜的腰眼! “我就算是弱鸡,打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过来挨打!” 追着秦夜满屋子打,宋琬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去。 蛊虫沉睡之后,内力就恢复了,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副作用,如此甚好。 第119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意识由混沌中回归,谢瑆衍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眼前亦是黑暗。偏过头,只看见的惨白的月光洒落地面。 撑着床榻起身,经脉中的涩然让谢瑆衍眉头紧皱,低头看着掌心,眸中光影明明灭灭。 他的内力……没了…… 宋琬推门进来,刚点上蜡烛准备看看谢瑆衍醒了没。转身就看见他已经坐起身,半垂着眼帘盯着手掌出神。 抿着唇,她走到他身边坐下,将自己纤细的手掌塞进男人的掌心。 握紧。 另一只手轻轻抚上男人的面庞:“王爷,放心,秦夜说了内力会随着解药的逐渐服用,慢慢恢复。” 额头相抵,宋琬盯着男人的眼睛,眼底浓烈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却如明亮的光芒,照亮男人黑眸中的深渊。 谢瑆衍眸中光影逐渐明亮,半晌后,他骤然伸出双臂,将宋琬紧紧揽入怀中,力道之大,似要将人揉入骨血,他下巴抵在宋琬瘦削的肩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过后,谢瑆衍便不再说话,闭着眼睛身体放松,整个人都靠在宋琬的身上,带着淡淡的依赖。 对于某人的依赖,宋琬很是受用。 就是…… 她快被勒死了! “谢瑆衍,你这是要谋杀亲妻啊!” 伸手去掰开男人禁锢在腰间的双臂,因为气息不够,宋琬的声音都在颤抖。 谢瑆衍顺着她的力道稍微手劲稍微松了些许,却没有完全松手。抱着宋琬倒在床榻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激起一片颤栗。 感受到怀中的人轻轻抖了一下,谢瑆衍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耳垂,禁锢着腰身的双臂如灵活的蛇,吐着信子四处游移。 衣摆被撩开,灵活的游蛇吐着蛇信子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蛇信轻扫寸寸感受着猎物在自己的身下颤抖颤栗。 一个时辰之后,宋琬抱着锦被,怒瞪着床榻边,已经恢复元气的某人。 怎么搞的跟采阴补阳这般,他好了,她萎靡不振。 “我口渴了!”一脚揣在男人的后腰,宋琬咬牙切齿。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谢瑆衍自知理亏,摸摸鼻尖,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衫套上之后,才去给宋琬倒茶,喂她喝下。 一杯茶水下肚,宋琬火辣辣的嗓子眼如逢甘霖,终于好了些许。 可她还是气不过,为什么都是这个男人出力,凭什么他一脸餍足精神气满满,她却累得手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一口咬在谢瑆衍端着虎口,轻轻撕咬着:“我要洗漱。” 因为嘴里还叼着谢瑆衍的肉,宋琬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松口,先回去王府。” 这里不是王府,洗漱这个事情,怕是有点不方便。 木着脸松口,宋琬瘫软着身子任由男人摆弄着帮她穿好衣裙,只是浑身粘腻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特别是某一处。 趁着男人给她系衣带的功夫,宋琬又揪着他腰间的软肉拧了一下。 谢瑆衍眉头都没拧一下,手上动作不停,继续仔细的给宋琬穿着衣服。 半晌后,他抱着没有力气的宋琬走出了院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北宿隐在暗处,手指扣着剑柄,仰头望天,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泛着隐隐的红晕。 王妃和王爷真会玩啊…… 瞬息过后,他收起心思,悻悻跟上谢瑆衍的步伐。 由于内力尽失,轻功用不了,谢瑆衍抱着宋琬漫步在朦胧的月光中,街道两旁的东西都隐在昏暗之中看不真切,幽暗的小巷子口在夜色中,好似张着巨口的猛兽。 揪着男人胸前的衣襟,宋琬咽了咽口水,将脑袋埋进男人的胸口。 不看不看,不看就不害怕了。 为什么晚上连个灯笼都没有,好可怕。 宋琬惯来怕鬼魅,这会四下寂静除了男人浅浅的呼吸声,便再没有其他声音,显的更加可怖。 早知道就忍着,到天亮了再回去了。 宋琬那叫一个后悔。 感受到宋琬微微颤抖的身子,谢瑆衍深知她害怕鬼魅,安慰般拍拍她的后背,加快了步伐。 他想快点回去,可惜天不遂人愿,在你最想做什么的时候,总会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出来阻拦。 冰冷的剑光裹着凄寒月光破空而来,直指谢瑆衍面门,他眼神一凌,侧身躲开。 长剑擦着他的侧脸而过,斩断了他几缕飘扬的发丝,眼睛微眯,他单手抱着宋琬,另一只手擒住来人的手,用力一折,将来人手中的长剑夺过。 纵使没有内力,他的外家功夫还是在的,对付起一个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刺客并不止是一个人。 “王爷小心!”宋琬下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看见他后面又有几道剑光破空而来,连忙大声喊着,提醒谢瑆衍。 谢瑆衍也感受到身后的杀气,抬腿将身前的刺客踹飞,举剑旋身挡开刺来的利刃。 不远处,北宿已经和一波刺客缠斗在了一起。 如今跑过来的,不过是漏网之鱼,却也能看出,此番刺客来者甚多。 “王爷,人太多了,你先放我下来。” 宋琬紧张的揪着男人的衣衫,眼中划过担忧,她不会功夫,这会学谢瑆衍抱着她,只能是碍手碍脚。 还不如将她放下来,展开手脚或许还能应付过来。 “无碍。”谢瑆衍淡淡拒绝,目光却死死的注视着刺客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宋琬说的没错,可是放她到一边,谢瑆衍更不放心。 “你放我下来,这里离王府已经不远了,拐个角就到了,我趁乱去搬救兵。” 压着声音,宋琬拍打着男人肩头,挣扎着想要下来。 谢瑆衍抿唇想想,最后还是将宋琬放到了地上。 紧接着,手中的利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反手向身后一刺。 “扑哧” 利刃入肉的轻响,吓得宋琬下意识抖了一下。谢瑆衍却推推她,示意她快走。 “王爷你小心,我很快的!”宋琬咬咬牙,纵使腰酸背痛,她也忍着痛迈开腿飞奔。 身后的刺客想追上去,却被谢瑆衍举剑拦下。 “你们的对手是我。” 第120章 虚惊一场 身后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这一刻,宋琬忘记了对黑夜的恐惧,只想赶紧跑回去搬救兵。 经过拐角,宋琬瞥了一眼谢瑆衍的方向,远远的就瞧见他和北宿被一群刺客围着,男人的脸上似乎多了一道划痕,点点血珠从伤口渗出。 得再快点! 宋琬咬咬牙,铆足了劲往前跑,这会她恨不得自己是只猫,能四脚着地快速奔跑。 王府守夜侍卫远远听到脚步声,侧头凝神看去,只看见一个衣衫凌乱披散着头发的女子,发了疯似的往他们这边跑过来,还以为是有人想要了过来碰瓷,纷纷撇过脸,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结果,等他们以为的疯女人跑近了,他们才发现有些面熟。 似乎是自己家王妃大人。 而疯女人的反应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停在侍卫身旁,宋琬靠着石狮子气都没能喘匀称,便开口催促他们:“快去找其他暗卫过来,往那边走,尽头左拐,王爷在那边被刺客围了,快去帮忙!” “王妃您自便!”侍卫眼皮子一跳,来不及多想便去搬救兵了。 宋琬这才放心的靠着石狮子瘫软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肺里火辣辣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重温了一遍中考时候的八百米,还是拖着疲软的身子跑的,半条命都要搭进去了。 “嗖嗖嗖!” 头顶传来几道破空声,宋琬抬头看去,原来是暗卫在屋檐间跳跃发出的声音。 宋琬松了口气,又靠着石狮子歇了会,勉强能撑着身子起来。 她转过身,顺着回来的路,慢慢往回走。 另一边,纵使与北宿合力,却还是寡不敌众,谢瑆衍仅仅用着外家功夫的路数,身上难免有几处挂了彩。 又是几人合力攻来,缠住北宿,剩下的人齐齐向着谢瑆衍举剑刺来。 谢瑆衍举剑应对。 刺客却在这时候玩起了虚招。徐晃一剑过后,刺客中有一人掌心凝聚内力,趁谢瑆衍不备,一掌拍在他的心口。 谢瑆衍被击退几步,长剑撑地,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王爷!” 北宿惊叫一声,浑身内力爆开,击退纠缠着他的刺客,来到谢瑆衍身旁,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无碍。” 谢瑆衍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捂着胸口站起来,下一刻,他又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起来,若不是北宿及时伸手去扶,他怕是要倒在地上了。 就他们交谈的这会功夫,刺客又将他们团团围住。 北宿咬牙,将谢瑆衍扛在身后,举着剑想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他刚举起长剑,头顶就传来自己兄弟熟悉的声音。 北斗:“这里交给我们,北宿大哥你带王爷先回去。” 话音落下,数名暗卫像是包饺子一般,将刺客围住。 北宿松了口气,纵身一跃,带着谢瑆衍跳出包围圈,往着王府的方向跳跃而去。 宋琬扶着墙,慢慢的往回挪动,没走几步又停下来,揉揉酸痛的腰,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头顶有人叫自己。 “王妃?” 抬头一看,还真有人。 看着北宿背后的人,宋琬有些担忧:“王爷怎么样了?” “属下不知,王爷中了刺客一掌。” “你先带王爷回去,安置好去找秦夜过来吧。” 宋琬叹了口气,刚才从秦夜的院子里出来没多久,如今又要把人家从被窝里掀出来,真是造孽啊。 可又能怎么办呢。 摄政王内力尽失,身受重伤,她唯一能信任的人,估计就只有秦夜了。 谢瑆衍已经得救了,宋琬也重新掉头,往王府的方向挪回去。 没有去谢瑆衍的院子,也没有力气再过去了,宋琬挪回自己的院子,就瘫软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躺着。 偏房的红桃听见声响出来,就看见自家小姐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她忙过去将人扶起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红桃扶我去坐着,然后去打水,你家小姐我要沐浴。” “是。” 红桃没多问什么,扶着宋琬去坐着,就出去打水了。 宋琬跟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趴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自己的腰还有膝盖。 今晚上,真是折腾,该死的刺客。 红桃打水很快,宋琬泡了一会,舒展了筋骨身上也没这么累了,她穿戴整齐,才来到隔壁。 到了谢瑆衍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见秦夜咋咋呼呼抱怨的声音: “你们夫妻两个,能不能让人省省心啊,每次都是大半夜突然闯进人家的家里,把人从被窝里架出来,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没朋友的。” 宋琬摸摸鼻尖,脸上带上几分歉意。 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他们也没办法控制,刺客突然就来了。 秦夜纵使嘴里十分的抱怨,手上的动作是一点都没慢,谢瑆衍身上被扎了不少的针。 宋琬刚走近,就忍不住调侃一句:“真的好像刺猬啊。” “可别刺猬了,他如今没有内力护体,这一掌差点伤到了心脉。”秦夜一边摇头,一边施针。 完事还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黑漆漆的药丸子,塞进谢瑆衍的嘴里。 片刻后,谢瑆衍皱眉,却还是将药丸咽了下去。 宋琬拿过秦夜手里的瓷瓶,放在鼻尖问了问,熟悉的味道。 好臭。 “怪不得我家王爷晕着都皱眉,你这药要不要试试改良一下,这味道着实有点奇怪。” “能不能别戳人痛脚!”秦夜抢回自己的药瓶子,收好。 同时还瞪了一眼宋琬。 “已经没事了,等半个时辰之后我起针就好了,之后我再开贴药,按照上面写的,煎服就好。” “真是欠你们两个的。” 秦夜一边抱怨,一边走到书桌边,找来毛笔自顾自的写着药方。 片刻后,他吹干墨迹,将药方交给了北宿。 转身又叮嘱宋琬:“盯着王府的人太多了,这段时日你们还是小心点,没什么事情还是不要再出王府了。” “就算想出去,也要等这家伙的内力恢复点,要不是这次你们已经快回到王府了,还能搬救兵。” “我可没有活死人的能力啊。” 第121章 遭了罪的老腰 等待拔针的功夫,北斗似乎回来了,他同北宿咒骂刺客的声音,被风带进了屋内,声音不大,却也叫宋琬听了个清楚。 “该死的,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呸!” 宋琬皱眉,伸手拉开房门走出去。 房门吱呀一声,吸引了院里两人的目光。他们本在院里的石桌旁坐着,见到宋琬出来,纷纷起身。 对着两人摆手,示意不用起来。宋琬走到他们中间坐下: “怎么回事?” “王妃,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回的刺客有些欺软怕硬,见着我们人多,头领被打伤之后,丢下其他人转头就跑了。” “剩下的人,应该是死侍,知道不敌,尽数都拔剑自刎了。” 北斗话语之间满是鄙夷,可见他有多看不起这帮刺客了,而后又摇摇头,似是为没得到线索可惜。 夜风吹过枝头,枝叶拍打扑簌簌的响,宋琬眸子一扫,一名暗卫出现在北斗身旁,低头附耳似乎同他说了什么,下一瞬北斗便怒容满面。 “嘭”一拳头砸在桌上,石头打磨成的桌子抖了三抖,皲裂的纹路从北斗拳头下四下蔓延开来。 宋琬同北宿眼疾手快起身,赶在石桌完全碎裂前起身,才免去被碎石砸了一身的命运。 碎石铺了满身,北斗自己吃了满嘴的灰尘,也顾不上愤怒了,跳起身弹开衣服上的碎石,呸了几下吐出嘴里的泥灰。 这应该算是自作自受吧。 站在一旁,宋琬捏着鼻子,好不让自己笑出声,小脸憋得通红。 北宿亦是,不自在的摸摸鼻尖,偏过头去,不让北斗看清他眼中的笑意。 可两人的表现都如此明显了,北斗又不是瞎子,抹去脸上的灰尘,哀怨的看着两人,半晌后,他抬眼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才愤然道:“小十三追着刺客到了宫门前,就失去了踪迹。” “咱们王爷这些年真的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北斗性子跳脱,沉不住气,此时更是面红耳赤。 这白眼狼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皇宫里的白眼狼,除了谢恒还能是谁。 “放心吧,谢恒蹦不了多久了,现在王爷的状况不好,姑且先纵容他嚣张一段时间。”宋琬沉着脸应声。 同时,她目光也看向皇宫的方向。 皇宫内,逃掉的刺客此时正跪在谢恒面前,伤口内渗出的血液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洼。 刺客低着头,承受着谢恒暴虐目光的凝视,硬着头皮艰难的开口道:“皇上,属下办事不利,让摄政王妃得了空隙,去搬了救兵。” 上方谢恒半晌没有声音,刺客暗暗抬头,正对上谢恒布满杀意的眼神。 他心头一颤,低下头去急忙道:“主子息怒,属下在援兵赶来之前,将摄政王打成了重伤,摄政王不知道因何故,体内的护体内力尽失。” 谢恒心神一滞,眸中的暴虐散去,身子懒懒的靠在软塌上,似乎没了怪罪的意思。 却也没叫刺客退下。 刺客摸不准谢恒的意思,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多言。 过了半晌,谢恒才淡声道:“下去吧,去叫暗一过来。” “属下告退!”刺客如蒙大赦,托着残破的身子退了下去。 寝宫寂静,谢恒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可倒了好几下,壶口都没能对准杯口,茶水尽数被倒在了小几上。 温热的茶汤顺着茶几流下来,浸湿了他的衣摆,谢恒也不甚在意,反倒是放下壶子,心情颇好的勾着唇角。 内力尽失,可真是个好机会啊。 不知道没有内力的皇叔,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一阵风吹过,一身夜行衣的暗一出现在寝宫内。 “参见皇上。”暗一行礼。 “暗一,安排下去,祭祖之时,你们在山路上埋伏,朕要试探一下摄政王的虚实。” 虽然他派出去的刺客说了谢瑆衍内力尽失,可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倘若那人是在扮猪吃老虎,故意露短。 他还是要试探一二,亲眼见到才放心。 暗一低头跪着,低垂的眸子里暗光浮动,心头嘲讽嘴上却应声:“属下明白。” 退出了谢恒的寝宫,暗一转身就出了宫。 王府内,谢瑆衍的院子里灯火通明,秦夜已经将谢瑆衍身上的银针尽数拔出,人这会正被北宿拎在手上,准备送回去。 回去之前,这人还不忘记提醒一下宋琬:“姑奶奶,这段时间比较紧张,你们两个祖宗真的少折腾点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不必要不出王府好了吧。”宋琬敷衍了一下。 不出王府怎么可能,马上便要七月中旬了,皇家重礼节,这段时间恐怕还要去黄陵去祭拜。 谢瑆衍身为摄政王,肯定是要去的。 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药瓶子,宋琬晃了晃,又掰着手指数了一下日子,似乎到七月中旬的时候,他们已经服了第二粒药,届时谢瑆衍的内力应该也能恢复个两三成。 到时候,多带两个暗卫,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如此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伸了个懒腰,宋琬哼唧了几声,将药瓶子重新收好,起身去看了看谢瑆衍,摸摸他的脸,给他喂了些水就准备和衣躺下。 哪成想,捏着衣带转身,就看到浑身包裹在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暗某人。 宋琬吓的后退了两步,小腿撞到床沿,身子止不住的往后仰。 想着身后还有个伤患,她这一下子下去,估计要够呛,可不能压在他身上。 身子在半空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宋琬硬生生拐了个弯,往床边扑去。 暗一目睹了全程,反应过来想去扶,宋琬却已经跌坐到了地上,似乎还闪到了腰。 “嗷,我的老腰!” 趴在床边,宋琬捂着自己遭了罪的老腰哀嚎,心中想着现在叫秦夜回来的可行性。 答案是不可行。 扭了腰宋琬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只能跟身后吓到她的罪魁祸首求助: “暗一,大哥,扶一下,腰闪了动不了了!” 暗一仅露出来的一双眸子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想去扶又惦记着男女授受不亲,实际上是怕王爷知道了,醋坛子淹死他。 所以,他一时间踌躇着,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去扶。 腰眼的酸痛愈发明显,宋琬叫嚷了半天没等到暗一来扶她,想换个姿势一动老腰又更加酸痛了。 简直就是要了命。 她的腰,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暗一,赶紧的,你家王妃的腰要断了!”等到最后,宋琬已经咬牙切齿了。 可暗一还在踌蹴。 最后还是北宿会来,看见这情况,去将宋琬扶了起来。 第122章 捧上天了 “哎哎哎,慢点慢点,痛痛痛!” 宋琬扶着北宿的手,顺着他的力道一点点起身,腰眼处的酸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哀嚎出声。 呜呜呜,明天他们夫妻两个要一起躺着了。 趴到谢瑆衍身侧,宋琬转过头,控诉的看着某个罪魁祸首:“暗一,下次回来的时候,劳烦出个声。” “很吓人的。” 暗一自知理亏,接下面巾低头道歉:“王妃息怒,是属下的不对。” 他以为王爷在,肯定能差距到他的出现。 说到底还是他疏忽了。 不过这愧疚仅仅只是持续了一会,暗一看了一眼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谢瑆衍,正色道:“谢恒给属下下了一道命令,让属下在月中祭祀的时候,带人在山路上假装刺客行刺。” “恐怕是已经知道了王爷受伤的消息。” 方才王妃的动静这么大,王爷都没有醒来,恐怕是身受重伤才会如此。 谢恒此举,想要是要试探王爷的虚实。 下巴枕在枕头上,宋琬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腰,等了半晌确定暗一说完了,她才淡淡的说道:“谢恒要试探便让他试探,就连今晚的刺客应该都是谢恒派来的。” “想来是看到了我们同赢王爷亲近,按奈不住了。” 扣着枕头上的丝线,宋琬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暗一半晌,眨眨眼半开玩笑道:“不过你到时候下手的时候记得轻点,谢恒想试探的应该是王爷的内力,现在王爷内力尽数被封住,可别被自己人给打成重伤了。” 暗一呼吸一滞,面上的冰冷崩裂,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怪不得,现在在皇宫,谢恒的神色如此得意,原来是察觉到王爷的内力可能是被封住了。 说来也是,若是王爷的内力没有被封,谢恒派去的刺客就算是再翻上一番,都不一定能将王爷如何。 如今王爷被他们重伤,已经很是明显了。 扫了一眼不可置信的暗一,宋琬定定的看着身上脸色苍白的男人,他的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她不由的伸出手去扫了扫,触感痒痒的。 好半晌,她放下手,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暗一道:“差不多你该回去了,别让谢恒察觉了。” “正好我和王爷现在都是伤患了,要休息。” “走的时候,记得帮我俩留盏灯。” 话音落下,宋琬艰难的扯过薄被,将她和谢瑆衍盖住。薄被之下,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握上谢瑆衍尚且有些冰凉的大手。 姑且再让谢恒嚣张一段时间,她们这会确实需要他作妖,正好顺着找个借口跟秦夜走。 不过,就算她们不在上京了,也不能叫谢恒太好过。 似乎想到了什么,宋琬嘴角带着笑,握着男人的手沉沉睡去…… 日升月转,繁星伴月几度轮回,宋琬遭了罪的小腰已经好了,受了内伤的谢瑆衍也恢复了不少。 房门处传来吱呀声,床榻上的两人偏头看过去。北宿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进来,面上的神色一言难尽。 宋琬甚至能在他的眼底品出一丝丝同情。 可不得同情吗,秦夜这药配的,不论是什么药都能配出一样的味道,倒也是挺难得的。 想着自己当时被迫喝了好些时日他调配的药,宋琬这会的嘴角就再也止不住的上扬。 笑着从北宿手上接过药碗,她看着谢瑆衍,舀了一勺黑漆漆的药汁,递到他的唇边笑着道:“王爷,来喝药了。” 刺鼻的味道带着不能形容的各种味道,随着蒸腾的热气,尽数钻进谢瑆衍的鼻腔,他皱着眉,张口含住调羹,任由这种无法形容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 宋琬即便看清某人眼中的嫌弃,却还是一勺一勺的喂着他喝,就同先前他喂她那般。 一碗药就在她这般慢悠悠的投喂之下,见了底。 把空碗交给北宿,让他出去之后,宋琬变戏法一般,从荷包里摸出一颗饴糖,不由分说的塞进男人的嘴里。 谢瑆衍正皱眉努力忽视嘴里的味道,猝不及防间,嘴里被塞了一颗东西。用舌尖顶了顶,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冲淡了怪味。 紧蹙的眉头舒展开,透着一股轻松。 宋琬看在眼里,笑嘻嘻捏着谢瑆衍脸颊的软肉,轻轻晃着男人的脑袋揶揄道:“王爷知道我先前被灌了好几日这味道的药,有多难受了吧。” 调笑了他一会,宋琬顺势窝进谢瑆衍的怀中,粉面桃腮,粉嫩的唇瓣上扬着,晶亮的杏眸弯成一轮月牙。 她找了个舒服的只是,盯着男人冒出淡淡青色胡茬的下巴,忍不住抬手摸上去。短促的胡茬硬硬的,扎得宋琬的手指痒痒的,摸了一会她就收回了手。 “马上就要到月中了,王爷的内力恢复了多少?” 放轻的声音细细软软的,轻飘飘的落进谢瑆衍的耳中,他把下巴枕在宋琬的头顶,淡淡道:“约莫恢复了三成,护着你不成问题。” “可别护着了。”宋琬把玩着他的手掌,掰着让他五指张开,又把自己的手掌印上去。 纤细的素手被他大掌笼罩,宋琬眉眼弯弯: “王爷要是护的太紧,蛊虫种成的事情怎么透露出去呢。” “让暗一对着我的可劲刺两下,这才能让某个人更加嚣张些。” 这么以来,谢瑆衍的所有软肋都透露了出去,谢恒的得意可谓是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直接给他捧上天去。 谢瑆衍眸色暗下来,下巴在宋琬的头顶蹭了几下,没有反驳的她的话。 确实也可以让谢恒知道了。 第123章 压制本王 七月十五,京郊官道。 树荫蒙蒙,由马车汇成的长龙,紧紧跟随着前面谢恒的马车,四周还有士兵护送前行,官道附近的百姓见到这阵仗,纷纷退避三舍。 在谢恒马车的后面,宋琬勾着谢瑆衍的衣摆,绕在指尖把玩着,黑金的颜色衬得她的指尖素白,却也能看见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淡粉色的红晕。 原本平整的衣摆在她的摧残下,变得邹巴巴的,宋琬将它拧成一股,又展开。 玩了好半晌,她才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问道:“王爷还有多久才到皇陵啊。” 她都困了。 早知道早早的会被人从床榻上拉起来,她就不熬夜看话本子了。 扫了一眼皱巴巴的衣摆,谢瑆衍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倒了杯浓茶递到宋琬嘴边,轻声诱哄:“马上就到了,喝口茶醒醒神,一会还要得步行上山。” 冰凉的杯子贴近唇边,宋琬下意识张开嘴巴,就着男人的手喝了一口。 说是茶,没说是这么浓的苦茶啊! 苦涩的茶味让她皱着眉,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皱着脸嫌弃的推开男人的手,宋琬呸了两口:“呸呸呸,太苦了。” “拿远点拿远点。” 见到宋琬已经不再困倦,谢瑆衍顺着她的力道将手拿开,将茶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低下头去整理自己被她弄皱的衣摆。 可衣摆被宋琬又拧又抓,早就皱巴巴的了,上号的料子本就不抗皱,衣摆的一角全是深浅不一的折痕。 看着某人抚弄好半晌,仍旧一点好转都没有,宋琬悄悄撇开眼睛,望向外面。 咳咳,一不小心,玩过头了。 又过了一瞬,宋琬装着自己是看风景,实际上眼睛已经转到谢瑆衍身上。 某人已经放弃了将衣摆抚平,闭上眼睛端坐养神。 马车内一时静默,宋琬收回目光,也没说话。 窗外绿树成荫,不时有燕雀啁啾和翅膀扑簌簌的声音,从两侧的树荫中传出。许是他们这行长龙般的阵仗,叫这道上的鸟雀也惊得不轻。 撑着下巴出神的看了一会,宋琬又无聊上了。 肩膀一沉,谢瑆衍睁开眼睛,偏头望去。 宋琬脑袋枕在他的肩头,眼睛已经闭上了,鸦黑纤长的睫毛轻颤,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似乎梦到了什么竟还开始砸吧嘴了。 指腹轻轻扫过她眼底的青黑,一声无奈发叹息在空气中逸散。 “跟本王分房睡几晚,就为了几本话本子。” 摇摇头,谢瑆衍轻扶着宋琬的脑袋,小心翼翼的放平到腿上,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 日头爬上正空,热气依旧。 睡梦中,宋琬感觉自己被火炉包围着,特别是脸,就好似贴在炉子上一般,热气源源不断的传来,叫她热得满头大汗。 短促的吸了口气,宋琬挣开眼睛,汗水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有些涩然。 茫然的眨巴着眼睛,盯着眼前黑金色的腰带。伸手去戳了戳,还没戳几下,手腕就被一只火热的大掌攥住。 顺着那只大掌往上看,对上了某人黑黝黝的眼睛,里面似乎浸染了某种不一样的情绪。 额…… 宋琬瞬间坐了起身,胡乱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 她就说怎么这么热,原来是躺谢瑆衍腿上了。 汗水沾湿了鬓角,鬓角的发丝一缕缕的黏在脸上,谢瑆衍的眸光闪烁片刻,将跌落在一旁的团扇拿起来,递给了宋琬。 “马上就要到了,醒醒神。” 接过团扇,清凉的风瞬间抚平了燥热。 片刻后,马车似乎听了。 “到了。”谢瑆衍淡声道。 宋琬点点头,拉开帘子看见了,同之前为太后求佛像那般的长阶……她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搞什么啊,这么高。 “王爷,你说我爬上去之后,还有力气给你挡剑吗?” 谢瑆衍扫了一眼宋琬的小身板,又看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一时语塞。 见他答不上来,宋琬耸耸肩,浑不在意的说:“希望暗一埋伏的地方不要太高。” 不然,她就要累趴下了。 所有人都下了马车,跟在谢恒的身后,石阶上一下子便略显得有些拥挤。 谢恒搀扶着太后走在前头,余光瞥向侧后方的谢瑆衍和宋琬,见二人手掌相交,眼底的狰狞一闪而过。 不知羞耻的贱人。 爬了有一段,宋琬耷拉着肩膀,细细的穿着气。 回首望去,也才堪堪爬了几十台阶,上边还一眼望不到顶。 真是够了,谁没事把皇陵修建得这么高,为了都埋进土里了,还能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吗。 山间拂过一阵清风,周遭有半人高的杂草被风吹得扑簌簌的响。 谢瑆衍耳尖微动,不动声色的捏了一下宋琬的手掌。 刚擦掉额角渗出的汗珠,宋琬猝不及防的被捏了一下,微微偏头扫了一眼身旁的谢瑆衍。 见他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往边上的杂草扫去,宋琬也随之瞥了一眼。 杂草绿油油的,生长的茂盛,要是往里头一蹲,都能把人淹没了。 杂草又扑簌一下,宋琬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紧紧的回握住男人的手掌。 山间不断有穿林风吹过,杂草摇曳,宋琬都能看到隐藏在后面的黑色衣角了。周遭的官员却没有一人察觉到异样。 反倒是谢恒颇为隐晦的扫了边上一眼。 由于落在他后面的,宋琬没能看清的他的脸,只看到了他偏了一下头,片刻功夫就转了回来。 她在心底暗道,这小渣崽子肯定要使坏了。 因为黑衣人已经跳出来了。 数不清的黑衣人从杂草从中一跃而起,长剑直指谢瑆衍的命门。 哦,不对,也不是全部。 应该是为了戏演得更全,还有一部分冲着谢恒和官员去了。 石阶上瞬间乱做一天,谢瑆衍将宋琬拉到身后护着,丞相府和将军府的人也在往他们这边靠。 想要去护着宋琬。 挡开来人的长剑,谢瑆衍扫了一眼他熟悉的眉眼,是暗一。 暗一对他点点头,两人瞬间对打起来。 刀光剑影交错,谢瑆衍和暗一打得你来我往,暗一确实感受到谢瑆衍的实力大不如前,却也不是谢恒说的那般功力尽失。 是和王妃说的一般,只剩下两三成的功力了。 暗一怕真的伤到自家王爷,放水放得如同开闸,水流一泻千里。 谢瑆衍明显感觉到暗一就是在敷衍他,交错见他在暗一耳边低语:“压制本王。” 第124章 试探出什么 有了谢瑆衍放话,暗一只好不再放水,一招一式间都是见谢瑆衍压着打。 谢瑆衍被他压制,身上难免挂彩。他被暗一压制的节节败退,逐渐往宋琬的身旁后退过去。 宋琬此时已经被将军府和相府的人团团护着,基本无人能近身。 反正对旁人出手本就是障眼法,也只是做做样子,主要的目标还是谢瑆衍。 谢恒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围着他的刺客,余光不短观察着谢瑆衍的方向。 谢瑆衍黑金色的长袍早已狼狈不堪,布满了细小的口子,俊逸的面容多了几道细长的血痕,血珠从伤口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平添了几分妖异。 周围的刺客被谢瑆衍的暗卫牵制住了,只剩下暗一和他对打,谢恒眼中划过一丝不满。 见他已经落了下风,谢恒已经能确定,他确实已经内力尽失,不然平素里杀伐果断的摄政王,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刺客弄得如此狼狈。 有人举剑向着谢恒刺过来。本想侧身躲过去,却发现谢瑆衍那边仍旧还有力气应付。 眼眸深处暗光闪烁,谢恒也不躲了,凭空跃起,旋身一踢! 刺客手中的长剑被踢飞,竟向着谢瑆衍的方向直直飞去。 好机会! “王爷小心!”宋琬从防护圈里挣脱出来,径直跑向谢瑆衍,张开双臂替他挡下飞来的利剑。 利剑本是对着谢瑆衍的心口飞来,宋琬身量不及谢瑆衍那般高,利剑正好刺在她的肩头,将她的肩膀刺穿。 几乎是剑刃洞穿肩膀的瞬间,谢瑆衍的肩头也传来一阵剧痛,鲜血将肩头的衣料染出了一片湿濡的暗色。 谢瑆衍闷哼一声,忍着痛意挡开暗一的剑刃,将往后跌落的宋琬护在怀中。 宋父和将军府的人着急的跑过来,见到自己家的宝贝倒在谢瑆衍的怀中,双眸紧闭,肩膀上还插着一把利刃,登时红了眼眶。 将军府俞家人更是直接抢过谢瑆衍手中的剑,冲过去与刺客拼杀,暗卫见到自家主子手上了,手上也没有留手。 北宿和暗一对上,他清楚的看见了暗一眼底的惊愕,便压低声音跟他解释:“那剑是谢恒故意踹过来的,与你无关,一会我假意将你打伤,你趁机带着人撤退。” 话音落下,他便一掌拍在暗一的心口。 暗一应景的踉跄后退,口中喷出的鲜血顺着面巾滴落到地面,他顺势对着周围的刺客大喝一声:“撤!” 喊完了,他率先转身,运起轻功飞走。 刺客瞬间停手,跟在他后面纷纷撤离。 暗卫想去追,谢瑆衍叫住他们:“不必追了。” 暗卫们退了回来,北宿问道:“王爷,要不要先行回宫。” “回去吧。” “皇叔,您无事吧,若是受伤了便先行回去,找太医给您瞧瞧。”谢恒假意过来关切,瞧见躺在他怀中不省人事的宋琬,眼底的笑意都快兜不住了。 谢瑆衍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便抱着宋琬起身,连马车都不要了,运起轻功往回走。 看着跳跃飞远的谢瑆衍,谢恒眼睛一眯。 看来也不是内力尽失,后面的计划还是要仔细谋划一番。 “礼不可废,未曾受伤的人随朕一同上去,祭拜完了便回宫。” 不少官员都已经往回走了,听见谢恒的话,只能苦着脸跟上去,特别是将军府和相府的众人,简直就是归心似箭。 他们恨不得跟着谢瑆衍一同回去,不确定自家小娇娇没事,他们的心都一上一下的。 谢瑆衍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北宿已经先他一步去宫里将太医带了出来。 “治。” 抓着战战兢兢的太医丢到床榻前,谢瑆衍沉这声音,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便将太医吓得瑟瑟发抖。 特别是看到宋琬肩头还插着的剑刃之时,他的腿都要软了。 抖着手上去号脉,摸了片刻。 察觉到只是看着伤的厉害,实际上只是皮肉伤而已,太医才松了口气,弯着的身板终于敢挺直了一些。 “下官一会要将王妃大人肩头的利剑拔出,听说内家功夫能点血止血,若是可以的话,王爷能否在下官拔剑的一瞬间,将王妃肩头的穴位封住。” “可以,动手。” 谢瑆衍此时肩头还在渗着鲜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到地面上,他的神色也愈发苍白,目光却还是死死的盯着床榻上的人。 太医此时握上了剑柄,他深吸了口气,咬牙用力往上一拔。 谢瑆衍与宋琬同时闷哼出声,男人的脸色更白了,但还是瞬间将宋琬的穴位封住了,才摇晃着倒在床榻边。 他这一倒下来,可将太医吓得够呛,忙去将人扶住。 太医摸着谢瑆衍的脉,惊奇的吸了口气。 他取出药箱里的银针,拉开谢瑆衍肩头的衣服,果然看见了伤口。 立即施针止血,之后太医一会看看宋琬,一会看看谢瑆衍。 为何,王爷和王妃肩头竟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伤。 太医行医数十载,都未曾见过这番奇怪的景象,却又不敢声张,忍下头的痒痒,匆忙处理好两人的伤口,又给北宿开了方子,便提着自己的药箱子,慌忙的走了。 要命了,他知道这些,莫不会被王爷给灭口吧。 北宿得了药方,吩咐好北斗照看好两人,他要去找秦夜抓药。 哪曾想刚一出门,就碰上了匆忙赶来的暗一。 “王爷和王妃如何了?”暗一叫住北宿,眼中透着焦急。 “受了些皮肉之苦,没什么大碍,你先回去皇宫,以防谢恒突然找上你,我先去给王爷和王妃抓药。” “好,那我先走了。” 暗一觉得被北宿说的在理,转头就回了皇宫,果然他刚换了一身衣服,便受到谢恒的召见。 咬牙在胸口结结实实拍下一掌,暗一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下来。 擦去嘴角的血迹,他才飞身朝着谢恒的寝宫去了。 “参见皇上。”暗一进了寝宫,便半跪在地上。 谢恒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嘴角泛着笑,丝毫不在意暗一苍白的脸色,也没有一句关切,只是冷冰冰的问了一句:“试探出了什么没有?” 第125章 颤抖的手 一来一回间,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寝宫内的灯火已经点上了,暗一半跪在地上,烛光在他的侧脸打下一片阴影。 他低垂着眸子,回应着思索着如何回应谢恒的话。 片刻后,他抬首,恭敬道:“回禀皇上,摄政王如今的实力确实大不如前,若不是今日有多人干扰,属下有决心能收了他的性命。” “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谢恒依靠在坐椅上,眉宇间透出丝丝兴奋。 暗一走了。 寝宫内安静了半晌,片刻后,谢恒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这次不是叫暗卫的,是叫苏海德。 “苏海德,进来。” 殿外,苏海德听见谢恒叫他,眉心一跳,不由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一甩拂尘推门进去。 “皇上,奴才在。” 低着头,苏海德压根不敢抬眼去看这位主。 谢恒最近性子愈发喜怒无常,身边办事的宫人多少都有些殃及池鱼,就连跟着他多年的苏海德都不例外,稍有不慎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去太医院将今日给摄政王看诊的太医叫过来,朕要问问他,皇叔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啊?”苏海德战战兢兢的等了半晌,只等来谢恒颇为平和的一句话,诧异了片刻,抬眼看见上座之人眉宇间还未来得及收敛得愉悦,旋即回过神来,颔首恭敬的应声,“奴才这就去办。” 将苏海德的诧异尽收眼底,谢恒淡淡的看着他退出去,心情颇好的端起冷掉的茶汤,啜饮一口。 带着凉意的茶汤顺着咽喉滑下,沁人心脾的凉气在身体里蔓延开,却也浇不灭他心头兴奋的火焰。 寝宫内静默无声,谢恒在静默中勾起的嘴角怎么也下不去。 过了良久,苏海德带着一名太医步履匆匆的走进来。 “皇上,人带来了。” “臣,龚跃叩见皇上。”龚跃跪下,对着谢恒醒了行了一个大礼。 谢恒笑了笑,双手微抬,隔空虚虚扶了扶龚跃:“龚太医不必多礼,今日可否是你出宫替皇叔诊治?” “正是微臣。”朝廷上下都知道皇上与摄政王貌合神离,如今叫他过来,定是有什么想问的,龚跃摸不准他要问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应声。 谁叫今日太医院轮到他轮值,只能忍下这等倒霉事了。 谢恒眼中笑意更深:“如此,皇叔和皇婶可有何大碍?” “回禀皇上,摄政王大人与王妃大人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并无大碍。”龚跃低着头,实话实说。 他盯着地上的汉白玉石砖,不敢去看谢恒的神色,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龚跃怎么会不明白,谢恒这话看似是在关心摄政王的伤势,实则是在同他打探摄政王的消息罢了。 仅仅只是皮肉之伤吗?谢恒对龚跃的回答并不满意。 他低垂下眉眼道:“还有呢?” “朕今日看见王妃肩膀中了剑,把具体情况跟朕说清楚,朕好差人送些滋补品过去。” 察觉到谢恒的不满,龚跃还没站起来多久,又扑通一下跪下去,脑中不断思索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肩膀……中剑…… 龚跃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被他抛却脑后的异象。 他忙不迭道:“回禀皇上,微臣还发现了一处异象。” “什么异像,如实跟朕道来。” “微臣给王妃大人拔剑之后,摄政王大人晕了过去,微臣在摄政王大人的肩头发现了与王妃同出一处的伤口。” …… “啪!” 殿内静默良久,骤然响起什么物件碎裂的声音,龚跃余光扫到谢恒竟徒手将茶杯捏得稀碎,茶汤混着碎片在明黄的龙袍上晕开一片污浊。 完了,说错话了。 龚跃将脑袋扣在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的身子抖得厉害。 就连一旁的苏海德都跪下了。 两人低着头,没有看见谢恒脸上出现的癫狂神色,他紧紧捏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掌心残留的瓷片刺破了手掌,他却丝毫未觉,鲜血顺着掌心滴落在龙袍上。 谢瑆衍啊谢瑆衍,先前他机关算尽都没能算计到他,如今反倒是自己跳进了坑里去。 倘若知道能如此省事,他定是早早就将宋阮送进王府。 “朕知道了,龚太医圣手仁心,救治摄政王有功,赏三月俸禄。” “退下吧。” 战战兢兢的龚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暗暗掐了一下大腿的软肉,疼得他嘶了一声。 “谢主隆恩。”确定没听错,龚跃忙叩谢恩典,随后便依言退出了大殿。 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苏海德。 看着一出殿门便如释重负般的龚跃,苏海德内心苦笑一声,还真是伴君如伴虎。 纵使心里感慨,他还是对龚跃恭贺道:“杂家恭喜龚太医了。” “苏公公哪里话。”龚跃擦拭着鼻尖的汗水,对着苏海德颔首道,“下官府上还有事情,就不陪苏公公多聊了,还望苏公公见谅。” 苏海德知道龚跃这是被皇上吓得不轻,他又何尝不是。 笑着挥别龚跃,苏海德才转身,脱下自己的帽子,掏出一张帕子擦着鬓角。 收拾干净之后,苏海德继续尽职尽责的守在殿外。 月空一轮半月似勾,苏海德盯着天上瞧着,恍惚间他听到扑簌一声,一道黑影在月中一闪而过。 苏海德不由揉揉眼睛,再看却还是只有一轮半月。 靠着门框坐下,他撑着下巴,眼睛盯着半月看了好久,回想着进宫多年来发生的事情不由感叹:“老喽,眼睛都花了。” 却不知,他并不是眼花,只是正好看到了暗一离开的身影。 暗一在谢恒叫他退下之后,并未离开,而是做起了梁上君子,将殿内的对话全都听了进去。 就连谢恒的神色变化都看了真切。 纵然发现了谢恒的不对劲,暗一却没有出宫的心思,他要等。 王爷与王妃今日他也见过,这段时间怕是会在府上养伤。王府暗卫众多,谢恒就算派人去,也未必能进得去王府。 他还是守在皇宫,等待谢恒安排他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第126章 吃自己才醋,自爆 枝头燕雀啁啾,宋琬坐在树下,握着毛笔盯着桌上的宣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别看她把式摆的不错,实际笔一落到纸上,便有了自己的思想,与宋琬的手打架,墨迹糊成一团。 “哎呀,烦死了!” 气恼的喊了一声,她丢下毛笔,抓起宣纸团成一团,朝着树梢头乱叫的鸟雀砸过去。 纸团轻飘飘的,只飞到了半空,连树叶都没碰到,便卸了力道径直落到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撞到了另一个纸团才停下。 树梢头的鸟雀歪歪脑袋,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树下满脸气恼的女人。 宋琬烦躁得紧,右手受伤了,她又不是左撇子,这会连写个大字都不利索。叫她想写个配方都不行。 原本,她是想着九仙楼那边,总要提上日程,如今她在养伤,尚且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正好将配方都写出来,叫红桃去交给莲儿。 别问宋琬为何不自己出去,她惜命。 他们有意透露,谢恒定然知道了蛊虫的事情,府外的刺客都不知道来了几波了,这她要是出去了,不得是羊入虎口自找死路吗。 现今这局面,蛊虫尚未沉睡之前,怕是都要在王府内呆着了。 叹了口气,她放弃了些配方的心思,蹲下身去用着尚且利索的左手,将满地的纸团都捡起来。 捡东西倒是挺利索,怎么写个大字就不听使唤呢。 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左手,抱着纸团,宋琬哼哼唧唧走了。 她要去找谢瑆衍试试,说不定这家伙左右手都利索呢。 问了下人,知道谢瑆衍在书房,宋琬兴冲冲的跑到书房,刚迈进去半只脚还没来得及落下,她就看到书房内除了谢瑆衍之外还有一人。 暗一见到来人,对宋琬低头问候一声:“王妃大人。” “暗一啊,是谢恒那边又有什么动静了吗?” 宋琬对暗一时不时出现一下早已习以为常,自然的走到谢瑆衍身旁,靠坐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谢瑆衍扫了一眼她半悬的身子,伸手虚扶这她的腰肢,以防宋琬突然滑下去。 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黑袍交叠在一起,看上去不像是宋琬倚坐在扶手上,更像是坐在谢瑆衍的怀中。 暗一对自家王爷对王妃的纵容,见怪不怪,侧头撇开眼他将方才禀告过的话,同宋琬又说了一遍:“秋狩将近,谢恒打算在秋猎上对王爷动手。” “秋猎是什么时候?”宋琬半倚坐着久了,身下有些麻木,换了个姿势,她看着谢瑆衍问。 “每年九月九。” 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手暗自给宋琬揉捏着麻木的地方,谢瑆衍神色不变,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起伏,仿佛他什么都没做。 九月九重阳啊,这不中间还有一个中秋吗,还远着呢。 谢恒难得沉得住气,宋琬还以为他会按捺不住,在中秋的时候动手呢。 倒是小看他了,还能让她好好过个中秋。 暗一仔细盯着宋琬的神色,见她兴致缺缺的模样,转头看着谢瑆衍,眸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谢瑆衍神色淡淡,似是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偏头问起了宋琬的想法:“王妃有什么打算?” “打算啊,有啊,不过需要找咱们大侄子配合一下。”宋琬转头,笑吟吟的看着暗一,“如今府上的暗卫走不开,暗一去赢王府上通个信,叫赢王过来一趟。” “是。” 暗一不知道自家王妃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却还是听吩咐去找了谢赢传信。 “王爷,左手能写字吗?”插曲过去,宋琬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盯着案上的笔架上的毛笔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谢瑆衍没有回答宋琬的问题,只是用左手捏起狼毫,顿了一瞬之后,在宣纸上写下宋琬的大名,用行动证明自己可以。 看着宣纸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宋阮…… 不是她的名字。 盯着宣纸上的名字,宋琬暗暗扣着手指,有些吃味。 虽说知道谢瑆衍不知道她原本的名字,她还是莫名的吃味。 抓过男人手上的狼毫,将宋阮的那阮字涂去,正了神色道:“银钩刻琬琰,虿尾回缣缃。王爷叫我宋琬,琬琰的琬。” 她不想再在谢瑆衍面前,顶着别人的名字了。 谢瑆衍眸光仅仅暗了一瞬,便拿走宋琬手中的狼毫,在宣纸之上,重新写了两个大字。 宋琬。 她都做了什么,她竟然在自爆自己的马甲,会不会被当成妖怪架在火上烧死啊? 听说古时候处理妖孽,都是用的这种方式。 怔愣的看着宣纸上笔走龙蛇的两个大字,她偏头看着男人的侧脸,似是不解:“王爷不奇怪吗,明明相府的嫡小姐叫宋阮,而我是宋琬。” “呵。”谢瑆衍淡笑一声。 “本王不是傻子。” 他怎么能没有发现自己枕边人的不对劲,他可没见过哪家的千金小姐能知晓如此多新奇的东西。 冰碗,火锅,凉粉……他可不会觉得,这些事她的婢女琢磨出来的。 制冰的方法,如今可是她这里独一份。 不问,只是想等着小妮子自己同他说罢了。 若是她一直不说,他便装瞎一辈子。 宋琬沉默了。 原来她早就暴露了,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她瞒得很好。 “好你个谢瑆衍,装傻看我表演了这么久,是不是等着看我想笑话呢!” 骤然滑落到男人的怀中,宋琬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掐着他的脸颊拉扯着。 谢瑆衍素来矜贵,皮嫩的很,宋琬还么用力,他脸上就出现的淡淡的红印子。 扫了一眼那红印,宋琬悻悻松手,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比女人的脸还嫩啊,放到现代,可不得叫那些精心保养天天涂化学品的人气死啊。” 谢瑆衍将她的嘟囔听在耳中,眼中盈满疑惑。 这会,他是真的听不懂,宋琬在说什么了。 张口正想要问,宋琬却嫌刚才捏他的脸还没过瘾,埋首在他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谢瑆衍还未能问出口的话瞬间变成了吸气声,却定定的让宋琬咬着。 第127章 无题 暗一推开书房的门,叫人牙酸的吱呀声响起。 宋琬目光被吸引过去,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去。 “王爷,接着写。” 接着让谢瑆衍按照她说的写着,她的火锅配方,到时候赶在她秋猎之前,送去到莲儿手上,亦或者让文娘子着手。 暗一看看这两人,待看清自家主子脖颈某处还未消下去的红印子之时,他愈发的沉默了。 总感觉自己回来这一趟是多余的。 虽说是这么感受的,暗一还是要打断他们的,硬着头皮开口道:“王妃,赢王殿下并不在府上。” 没错,暗一去了又回来,只带回来这个消息。 “不在就不在,估计是又去缠着秦夜了。” “你先回去吧。” 宋琬不是很在意,谢赢不在王府,估摸着又是去玉华楼去找秦夜看看腿了。 先前那段时日,他可是天天到玉华楼转转,她也是忘了这茬,才叫暗一直接去赢王府去找人。 暗一扫了一眼谢瑆衍,见他淡淡点头,才闪身退出去,顺便还贴心的关了门。 听见关门的声音,宋琬嘴角抽抽。 大哥,倒是不用这么贴心的。 搬了张椅子在书案对面坐下,宋琬匍匐着身子,下巴搭在手背上,安静的看着谢瑆衍写字。 “王爷,趁着这次秋猎,我们来一次金蝉脱壳,可不可行?” 男人行笔的动作停了一瞬,便继续头也不抬的写着,嘴上抽空回应宋琬:“想趁机跟秦夜去解毒?” “对啊,正好谢恒给我们台阶下,就顺着走下去好了。” “至于上京的事情,不是还有大侄子吗。” 明珠蒙尘多年,也是时候洗尽铅华,重新回到朝堂之上了。 到时候,她和谢瑆衍离开上京的这段时间,就让谢赢在朝堂之上,与谢恒周旋,短时间内便不会出什么乱子。 也好阻止谢恒趁着他们不在,对她们王府还有相府将军府有什么不利。 宋琬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狡黠的光芒。 谢瑆衍见她这样,就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又想出来什么招数了。 过不然,片刻后他便听见宋琬笑道:“趁我们走之前,就帮上谢赢一把,给他一个回去的契机。” “南方水患瘟疫横行,顾严琛检查不当,叫底下的贪官贪污了朝廷发放下去赈灾的银子,他自己害怕染上瘟疫,已经秘密回京了。” “正好瘟疫的事情,请秦夜出手摆平一下,银子我无偿赞助大侄子。” 谢瑆衍停下写字的动作,盯着宋琬的脸,眸光闪烁。 半晌后,他将狼毫放下:“赈灾的银两,可不是小数目。” “就当我难得的高尚一回。”坐直身子,宋琬俏皮的对着谢瑆衍伸出三根手指,“三万两白银,加上治疗瘟疫的方子,再加上治理水患的建议,够不够?” 三万两白银……谢瑆衍从来没有去查过玉华楼的账目,没想到,仅仅只是数月,他家王妃的家底已经累计得如此深厚。 “治理水患的法子,王妃有什么好的建议。” 朝廷为治理天灾,不知道花去多少精力,倘若自家王妃的建议真的有用,不光能烫谢赢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也能造福一方百姓。 “修建堤坝,分流。” “在途径村庄的主干河流上游修建堤坝,控制水量,再于中游偏离村庄的位置,开辟条新的河道与堤坝,河道绕开村庄,如此上游发大水的时候,倘若堤坝被冲毁,新的河道也可分流,较少水量。” “最好还要将河底的泥沙清一清,河道下沉,便也没有那么容易淹没村庄。” 宋琬拿了纸笔,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演示。 随着她的演示,谢瑆衍脑中逐渐出现了画面,他手指在书案轻点,哒哒哒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 这个说法,似乎是可行的。 “王妃很厉害。” 对于谢瑆衍的夸奖宋琬并没有应承,她放下狼毫,正色道:“我这只是建议,肯定还有欠缺的地方,剩下的王爷可以和赢王探讨一二。” “就这样,王爷您仔细想想,我就不打扰你了。” 伸了个懒腰,宋琬拿起配方折好,打着哈欠回去了院子睡午觉去了。 出不了府,无聊了,就睡觉吧。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道多少个日升月落,除了中秋的时候,与谢瑆衍出去应付皇宫的晚宴出去过一次,其他的时间,基本都是在王府内度过的。 秋猎的安排,也安排好了,就只能辛苦一下谢赢了。 还真别说,谢赢骤然在朝堂复出,将贪污赈灾款的贪官名册尽数上报,又向朝廷自掏腰包三万两白银的事情,可谓是深得民心。 直叫谢恒咬碎了一口银牙。 在这些时日里,秦夜给她们的药,也按照嘱咐用完了,谢瑆衍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只差在秋猎的时候演一场好戏给谢恒看了。 随着距离秋猎的日子越来越近,天气也逐渐转凉。 宋琬裹紧身上的外袍,将指尖伸顺着男人的衣领探进去。 葱白的指尖带着寒意,接触到男人温热的肌肤,冷与热的碰撞叫谢瑆衍的身子僵硬片刻,很快便又恢复。 他没有将宋琬的手拿出来,由着她在自己身上作乱。 宋琬抬眼,恰好与他的目光相撞,看清他眸中的纵容,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手上愈发变本加厉。 领口被宋琬的动作弄得松散,白皙的锁骨在黑色的衣料中若隐若现。 冷气从领口灌进来,男人这才低头,将宋琬的手抽出来,顺带整理好自己的领口。 “猎场快到了,整理一下,若是冷的话,一会带个汤婆子出去。” 说着,谢瑆衍将一个暖融融的汤婆子递到宋琬手中。 汤婆子外头包着一整层锦布,煞是好看。 “哎呀,用不着这个玩意。”宋琬推拒着,“莲儿秦夜他们提前在崖底接应我们了,到时候就要靠王爷的轻功了。” 谢瑆衍事先就带着宋琬来过这个地方,确定好了地方。 挑了一处山崖,准备到时候跳下去。 这处山崖虽说没有之前温泉山庄哪出那么高,下边却是实打实的怪石嶙峋,若真的掉下去,砸在石头上,也是会丧命的。 但却是最好的地方,用来表演假死或者是失踪的最佳地点。 倘若放在一个多月之前,宋琬还是要担心一下,现如今谢瑆衍的内力尽数恢复,蛊虫也暂时沉睡了。 区区一个悬崖,难不倒他的。 第128章 被动过手脚 车队在猎场的营寨停下,此时天色已经晚了,暮色染红了天边,谢恒下了马车,便对所有人道:“赶了一天的路,天色已经晚了,今日大家便好好休息一日,养精蓄锐,明日在这猎场上大放光彩。” 说了几句漂亮话,谢恒便让众人散去,自己也朝着营帐走去。 营帐内早已点上油灯,外面看去,还能看见里头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谢恒掀开帘子进去,一个黑色的人影背对着他立在营帐中央。 对于自己的营帐中有旁人在,谢恒没有半点异色,自然的走到人影前面。 “安排得怎么样了?” “回禀皇上,属下已经在西侧安排好了人手,那边有一处断崖,到时候将会有人将摄政王引到那边去。” 西侧的断崖就是宋琬指定好的地方,被蒙在鼓里的谢恒还真的以为暗一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他勾起嘴角,落在暗一身上的目光带着暂时:“做得很好,朕知道了,退下吧。” 暗一低头退出营帐,在谢恒看不到的地方,他眼中的嘲讽犹如实质。 片刻后,谢恒营帐中的亮光尽数灭去,天幕中也挂上一轮明月。星月相伴,营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朦胧的月光落到地上。 一片昏暗中,谢恒坐在床榻上,朦胧的光影洒在他的脸上,狰狞中带着兴奋,宛若丑陋的鬣狗。 明天,他就可以解决掉心头大患了。 其实谢恒有想过,叫谢赢一同过来,好连同他这个突然冒头的异数,一同解决掉。 可惜被他用双腿还没有好利索,行动不便的由头给拒绝了。 也无妨,多年前他能算计谢赢一次,多年后,再铲除他也不难。 带着美梦,谢恒沉沉睡去。 …… 天际泛起一抹鱼白,营寨的内休息的众人纷纷醒来,穿戴整齐便在猎场的入口聚集。 狩猎这等事情,多是年轻人去参与,上了年纪的臣子都是带着自家的子嗣过来凑热闹,所以这次秋猎来的人并不少。 宋琬和谢瑆衍换好衣服过来之时,猎场的入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年轻的公子。 甚至还有些熟悉的身影。 就比如她的表姐。 俞灵此时换了一身轻便的劲装,看着也是要想去凑一凑猎场的热闹。 将门出身,会舞刀弄枪倒是常态,就连俞母也是会的。 只是很少展示出来而已。 宋琬身子还在宋阮的记忆中,搜寻到俞母房中似乎还放着一套出征用的锁甲。 人群首位,谢恒见谢瑆衍来了,眼中暗光明明灭灭,过了好半晌他才笑着道:“今年与往年一般,若是谁能拔得头筹,朕便会允诺他一个条件。” 谢恒这句话说得中气十足,自信满满。 倘若放在以前,他可不会有这种自信,毕竟很多事情都会经过谢瑆衍的手,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今时不同往日,很快,今日就能成为谢瑆衍的忌日了,他就不相信,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谢瑆衍还能活着走出这个猎场。 宋琬站在众人身后,看着谢恒意气风发的背影,不屑的“切”了一声,拉起谢瑆衍的手:“王爷走吧,顺道看看,有没有兔子咱们抓两只玩玩。” 谢瑆衍“嗯”了一声,从太监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之后,对着宋琬伸出手。 莹白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血色,宋琬勾勾嘴角,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手腕一间,翻转间她已经坐在了马背上,整个身子被笼罩在谢瑆衍的怀中。 男人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谈吐间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廓:“抓紧了,这匹马被动过手脚,一会小心别掉下去。” 握着宋琬的手,一同抓着缰绳。 “啪!” 伴随着马鞭抽打在马儿身上的声音,他们如利剑一般窜出去,风拍打在脸上,吹乱了宋琬额间的发丝。 没在意胯下的马儿是不是疯马,宋琬异常享受这一刻,就算感觉到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也没有丝毫慌张。 因为马儿奔跑的方向,正是他们早就预料好的。 “天哪,你们快看,不愧是王爷。” 马儿超越到谢恒前面,朝着西侧的方向跑去,引得众人唏嘘一片。 谢恒见状,马鞭一扬,同样窜了出去。 两位大人都走了,众人也纷纷四散开,在猎场中寻找着猎物。 宋琬那边,疯魔的马儿已经停不下来了,凌冽的风刮在脸上,带着痛意,身下也颠得发麻。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身子往后靠了靠,还没来得及抱怨点什么,眼前骤然被男人的手掌罩住,往怀里一摁。 “扑簌簌!扑簌簌!” 枝叶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纵使被谢瑆衍护着在怀中,却也只挡得住上面,挡不住下满,岔开在马儿身上的双腿仍旧被纸条鞭挞的一阵阵火辣。 宋琬疼得嘶了一声,下意识夹紧双腿。 马儿被她弄疼了,嘶鸣一声往前冲的速度愈发快了。 落后他们的谢恒听见了这声嘶鸣,调转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扬鞭策马而去。 一路跟过去,四周的草木被马儿践踏的惨不忍睹,谢恒观察着草木,很顺利的就找到了谢瑆衍的身影。 这会,谢瑆衍护着宋琬,被一群黑衣刺客围着,身后便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断崖。 马儿已经不见了,宋琬和谢瑆衍身上的黑袍灰扑扑的,上面沾满了泥土,脸上也有被石子划到的细小的伤口。 不过,伤口只有谢瑆衍脸上有,宋琬的脸上相对还是白净的,只是沾了些尘土。 这是谢瑆衍在跳马的时候,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沾染上的泥土。 谢恒躲在树丛后面,看着被刺客围着的狼狈的两人,更加确信自己今日定能取了谢瑆衍的性命。 拨开树丛,他走到暗一身后:“没想到皇叔也会有今天,朕还真是要感谢皇婶呢。” “既然感谢我,还不跪下来,给皇婶磕个头。”宋琬输人不输阵,回了谢恒的嘴。 谢恒被宋琬如此轻贱,非但不恼,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看在,送完如今这般,不过是嘴硬而已。 第129章 掉 狂笑着走到前面,谢恒眸中的恶意丝毫不加掩饰,宋琬往后退了一些,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他砸过去。 顺道还“呸”了一声,好似见到什么脏东西一般。 拳头大的石头在半空中翻转,砸在谢恒的额头,响起沉闷的“咚”的一声。石子尖锐的棱角划破肌肤,鲜血顺着额角流淌到下巴,最终滴落到地上。 鲜血混着泥沙,在地上堆积了一小滩暗红色。 狂笑声戛然而止,谢恒捂着头上的伤口,怒视着宋琬。 宋琬对此报以挑衅一笑。 “贱人!”谢恒大怒,抢过身旁人的长剑,对着宋琬刺过去。 他这一剑,宛若信号,所有的刺客顷刻间动了起来,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宋琬被谢瑆衍护着在身后,刺客的长剑几乎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她,就算落过来,也都是假把式。 又一把长剑贴着眼前险险擦过,斩断了她鬓边的一缕发丝。 咽了咽口水,宋琬又往后挪了些。 “哒哒哒~!” 她推到了断崖边上,脚下有石子从断崖滚落,碰撞在峭壁上,发出刺耳的闷响。 扭头往下一看,雨雾缭绕的断崖深不见底,宛若深渊巨口一般,叫人胆寒。 宋琬咽了咽口水,双腿有些发软。 刀剑碰撞的声音还在继续,谢瑆衍抢了刺客一把剑,正“吃力”的抵挡着他们的攻势,一直处于防守的姿态,叫人看起来,觉得他力不从心。 这也让谢恒愈发兴奋,招式愈发犀利。 刀剑相交溅起火星,“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到林中,惊起一树飞鸟。 密林之间,俞灵与自家哥哥悄悄的跟在一头梅花鹿后面,忽而惊起的飞鸟惊吓到了梅花鹿,它抬起脑袋,警惕的左右四顾着,在看到草丛后的两人之后,后退一蹬跑了。 盯上的猎物跑了,俞灵功亏一篑,恼怒的剁了一下脚,正要跟俞祁煜抱怨,却被他猛地捂住了嘴。 俞灵已经到嘴边的抱怨,尽数咽了回去,她用眼神询问着俞祁煜怎么了。 “嘘。” 俞祁煜没说话,只是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便闭上眼睛耳尖微动,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叮叮!叮当!” “扑簌簌~” 俞祁煜准确的在一众草叶摩挲的杂乱声中,分辨出里头夹着的兵器碰撞的细微声音。 “唰”的一下挣开眼睛,他盯着一个方向,抓起一旁不明所以的俞灵,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靠近过去。 断崖边上,谢瑆衍身上添了不少伤口,宋琬却还是白白净净的。谢恒在后面,盯着宋琬的目光不善。 没想到谢瑆衍竟然恢复了部分内力,那就只能从她身上下手了。 提着长剑,谢恒再次加入战局。 他不断扰乱着谢瑆衍,脚下慢慢朝着宋琬的方向靠过去。 宋琬已经发现谢恒朝着自己靠近过来了,隐晦的扫了一眼,她非但没有出声提醒,反而还假装没有看见,紧张的躲在谢瑆衍的身后。 看着近在咫尺的断崖,只要她们再往后退一步,就会坠落下去,万劫不复。 谢恒终于靠近宋琬了。 刺向谢瑆衍的剑尖一转,竟朝着宋琬的面门刺去。 凌冽的剑风扫过来,宋琬下意识往后下腰一躲,剑刃从她的身上扫空,而她也顺势掉了下去。 “婉儿!” “表妹!”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谢瑆衍竟直接跳下悬崖追着宋琬而去。 这是谢恒喜闻乐见了,不过他却装出悲痛欲绝的模样,朝着断崖下嘶吼:“皇叔,皇婶!” “朕杀了你们!” 谢恒转过身,双目猩红的看着暗一众人,提剑与刺客厮杀。 他双眼的猩红实际上是兴奋的,而落在俞家两兄妹眼中,却是悲痛万分的模样。 暗一也注意到两人,竟转身,分出一部分的人,朝着俞家兄妹的方向去了。 俞祁煜见大事不妙,立即扛起瞪着眼睛想冲过去的俞灵,转身就往回跑。 “皇上坚持住,微臣去给您搬救兵。” 俞祁煜的声音从林中传来,谢恒停下招式,扫了一眼身旁的几人,冷声道:“走。” “是。” 数名黑衣人低头应了一声,下一刻他们的身影齐齐窜入林间,消失不见。 他们走后,谢恒转身。 断崖之下云雾缭绕,遮挡住了崖底,崖壁上凸起的山石异常可怖,谢恒兴奋的看了好久,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 良久,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长剑。 举剑在自己身上狠狠划了几下,衣袍在利刃下破开,一朵朵血花在明黄色的袍子上绽开,宛若艳丽的牡丹。 谢恒还嫌不够,他忍着痛,复又举起长剑,对着自己的胸口刺下。 长剑洞穿胸膛,却离心脏十万八千里。 嘴角勾着笑,他倒在地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山崖下面,宋琬软软的靠在谢瑆衍身上,胸腔内的心脏狂跳不止,一声一声震耳欲聋,直叫她眼前泛起一阵金光。 “我的天,这不比上次刺激多了。” 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宋琬嘴里喃喃着。 谢瑆衍丢开手里的长剑,见她仍旧一副没回过神的模样,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身子骤然腾空,这叫宋琬又想起了方才落下来的失重感,浑身的骨头仿若被什么力量抽走了一般,靠在男人怀中软成一滩烂泥。 刺激,真的太刺激了,恐高都给吓出来了。 “小姐,您没事吧?!” 远远的,莲儿就瞧见里他们的身影。标志性的黑金长袍,在一片乱世之间格外的显眼。 见到宋琬是被谢瑆衍抱着走过来了,她还以为宋琬是受伤了,急忙拉着秦夜过去。 宋琬听见莲儿的声音,终于是缓过了一些劲儿来,扒着谢瑆衍的臂弯,她伸长脑袋回应道:“莲儿,你家小姐我没事,就是恐高有点犯了。” 方才猝不及防往后下坠的瞬间,宋琬都想好自己要怎么和阎王喝茶了,掉到一半被谢瑆衍捞住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本就是安排好的事情。 可最后还是被吓到了。 拍拍谢瑆衍结实的手臂,宋琬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第130章 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宋琬脸上已经恢复些许红润,双眸清亮闪烁着光芒,朝着跑过来的莲儿招手。 谢瑆衍见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顺了她的意,弯腰将人放到地上。 双脚重新落到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宋琬安心的喟叹一声,却没有往前走,而是扶着男人的手臂,等待莲儿过来。 虽说已经缓过神来,那不听话的双腿还是软的。 她怕自己刚迈开腿,就软倒在地上。 多丢人啊。 莲儿拽着秦夜来到宋琬面前,见到自家小姐除了小脸白点,头发乱点,身上干干净净的,反倒是她身旁的王爷身上有不少细细的伤口。 呜呜呜,王爷对小姐真好。 莲儿心头感慨,一边伸手去搀扶宋琬,一边将秦夜推过去:“王爷的伤麻烦你了。” 秦夜被她推得一个踉跄,上下打量谢瑆衍一眼,嘴角微微抽搐。 半晌后,他怪叫一声:“哪有什么麻烦的,这家伙的伤口在晚点都要愈合了。” “噗!” “咳咳咳!” 宋琬被秦夜这阴阳怪气的强调惊得被口水呛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 莲儿瞪了秦夜一眼,忙给宋琬拍着后背。 过了半晌,宋琬缓过劲,主动牵起木着脸的某人,打圆场:“别贫嘴了,先出去吧,北宿呢?” “差不多,我们就出发了。” 就在他们身后,孤零零拉着马车的北宿:“……” 他沉默。 他的存在感真的这么低吗? 另一头,与崖底轻松的气氛不同,整个营地都被紧张的气氛包裹着。所有随行的太医都聚集在谢恒的营帐内。 而营帐外面,俞宋两家也正聚在一起,面色焦急的讨论着什么。 “爷爷,舅舅,我看到表妹掉下去了,之后王爷也跟着跳下去了。” 宋父听着俞灵的话,扫了一眼旁边没说话的俞祁煜,见他点点头,只觉得耳边轰隆作响,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舅舅!” 几人惊呼,忙去扶住宋父软倒的身子,俞祁煜去掐宋父的人中。 半晌后,宋父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是老泪纵横。 “我的女儿啊,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啊!” 顾不得身上相爷的形象,宋父软坐在地上,嗷嗷大哭。 俞海被他熬得头痛,呵斥道:“闭嘴,哭有什么用,还不到人赶紧去找找!” 老丈人一语点醒宋父。 这会他也不哭了,起身想去找人去崖底搜寻。 可俞祁煜却骤然泼了他一盆冷水。 “没有皇上的调令,是叫不动御林军的,况且皇上现在还重伤昏迷,表妹和摄政王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俞祁煜的话宛若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插进宋父的心窝,他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俞海瞪了一眼泼凉水的孙子。俞祁煜却转过脑袋,对其的目光视而不见。 “哼,回去老子在收拾你!” 俞海粗声粗气的撂下狠话,转头想要安慰一下自家女婿。 可他只是一介武夫,哪里会安慰人,叫他上阵杀敌还差不多。 这安慰的话在心里打了好几圈,最后从嘴里出来的就只有节哀两字。 宋父顿感心口又多了把刀。 他的好岳父,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的…… 挺直的脊背佝偻下来,宋父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摆摆手,自我安慰道:“没事,我先去休息会,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情的。” 说罢,他就蹒跚着步子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俞海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张了张嘴还想说还怎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转过身子,一脚揣在俞祁煜的屁股上。 “你这个臭小子,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 俞海心中同样不好受,这一脚下了十足的力道,俞祁煜被他一脚踹翻在地上,梗着脖子反驳:“什么闭嘴,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么高的断崖掉下去,表妹又有没武功,铁定是粉身碎骨,怎么……” “啪!” “闭嘴,从现在开始,你都别说话。” “老子听着来气。” 还没等他话说完,俞海一巴掌甩在俞祁煜脸上,顿时肿起一片五指印。 俞海知道,平素他这个大孙子就是心直口快,像他。 可……这完全是在人家心窝子上捅刀子,气死人不偿命。 这会就连俞灵都瞪着他,愤愤的一脚揣在他的小腿上:“大哥,你的脑子怕不是只有一根筋吧。” 俞祁煜懵了,一手捂脸,一手捂脚呆立在那里,露出的半张脸肉眼可见的委屈。 他说的明明都是实话。 瞥见俞祁煜的委屈,俞灵忍不住又踹了一脚,才看着俞海低声道:“爷爷,我去看看舅舅。” 说罢她就噔噔噔的跑了。 宋父回到自己的营帐前,掀开帘子,垂头丧气的走进去。 不看路的他,一下就撞进了暗一的怀中。 看着暗一黑色的衣角,宋父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一下,绕开他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瞧着大受打击的宋父,暗一咳嗽一声,走到宋父身旁拉住他,将一封没有落款和提字的信封塞进宋父的手中,一句话都没说就闪身离开。 扫了一眼手上皱巴巴的信封,宋父不明所以,将它随手往床上一丢。 信封的口子没有封上,他这一丢正好将里头的信封甩了出来。 瞥见上头熟悉的字迹,宋父一下子瞪大眼睛,扑到床上,抓起信纸细细研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看完信件,宋父松了口气,抬手揉揉泛红的眼眶,他将信纸折好,塞进胸口贴身放着。 等到俞灵进来,就看见宋父红着眼眶,神色平静的端起茶杯要一饮而尽。 “舅舅,你可不要想不开啊!”她瞬间冲上前去,一把将茶杯打翻。 手都被拍红了的宋父…… 今日大悲大喜的,他只是想喝口茶压压惊而已。 然而,俞灵还不知道,只觉得他因为表妹走了,悲痛欲绝之下打算自尽。当下便抓起宋父的手,不停的安慰着:“舅舅,你要相信表妹和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安全的回来的,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要不然,表妹到时候回来,听见此等噩耗,定是会受不了的。” 第131章 快点完事回来吧 茶杯落到桌上,咕噜噜滚了几圈,顺着桌沿落到地上,啪的碎裂开。 甩甩手上的水渍,宋父低着头。 袖口已经被茶水浸湿,在衣袍上的染出一片暗色。 眼皮子一跳,袖口的湿濡叫他皱眉,宋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殊不知,他的缄口无言,更加证实了俞灵的猜测,她张张嘴,满腹安慰的话语还没能说出来,营帐的帘子一把被人掀开。 苏海德小跑进来,擦擦额角的汗水恭敬道:“相爷,皇上醒了,说要见您呢。” 低垂着脑袋,余光扫过宋父的灰败的脸色,苏海德心中颇为唏嘘。 明明来时都是好好的,如今却落得个双双生死不明的局面。 苏海德仅仅是在心中兀自感叹,并不敢表露出半分情绪,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等待着。 “本官要换身衣服,还请苏公公稍等。”抖抖已经干掉的袖口,隐约可见上头还有茶水晕染的痕迹。 “相爷言重了。” 苏海德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营帐外,宋父要换衣服去面见谢恒,俞灵也不好再怎么样,默默将先前未能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转身也出去了。 营帐里除了宋父都走干净了,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仍旧将书信收在怀中。左右四顾,确定没有偷看,他鬼鬼祟祟的打开茶壶,用手指沾了几滴茶汤,心一横就抹到了眼睛里。 茶汤涩然,适才进入眼中,宋父便止不住的眨眼,眼眶红了一片。 他又在心中幻想自己被媳妇赶出相府的日子,浑身上下不由分的冒出几分难过,倒是颇有几分因丧女之痛悲痛的模样了。 面上的功夫做好,他才掀开帘子。 “走吧。” 沙哑苍老的声音叫苏海德不着痕迹的摇摇头,默默跟在宋父的身后。 “参见皇上。” 宋父一进去谢恒的营帐,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苍老的沙哑的声音颤抖又带着几分哽咽:“恳请皇上允臣带着御林军前往断崖下搜寻。” 谢恒眼底划过笑意。 就算来之前,宋父特意换了身衣服让自己体面点,可通红的眼眶和灰败的神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握拳抵在唇边,谢恒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许是咳嗽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他苍白的脸上带着痛楚,还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愧疚:“相爷快快请起吧,是朕的不好,若不是皇叔和皇婶为了护着朕,也不会出此意外。” “如今,还请相爷节哀啊,朕一定会尽全力补偿相府的。” 假惺惺的语气叫跪着的宋父气得不轻,本就通红的眼眶变得愈发猩红,却装作沉痛的模样颤声道:“臣只想恳请皇上允准臣亲自带着御林军去崖底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花掉的宋父全身的力气那般,叫他身子霎时间佝偻下去。 矜矜业业的演着戏,宋父身子匍匐在地上,于谢恒看不见的暗处,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恒也不好拒绝宋父的要求。 他对着苏海德挥挥手。 待苏海德迈着碎步走到床榻边,他将一枚通体金色上雕刻着栩栩如生五爪金龙的令牌,交给苏海德。 “这是朕的名牌,见此令牌如同见朕,相爷拿着这令牌便能号令御林军。” 接过苏海德递来的令牌,宋父再对谢恒行了一个大礼,佝偻着身子退出营帐。 怪石嶙峋的崖底,数不清的穿着盔甲的御林军在崖底搜寻着,几乎都要将崖底的碎石都要反过来看一遍才肯罢休。 尽管如此,除了一滩可疑的血迹和一匹摔的粉身碎骨的死马,这崖底便再无其他人的踪影。 宋父呆立在马匹残缺的骸骨前,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身旁的御林军轻声安慰道:“相爷,还请节哀吧……” 御林军知道自己说什么的,都是苍白又无力的。 再怎么安慰,仍旧改变不了,摄政王与王妃尸骨无存的事实。 犹记得,方才他们找过来的时候,亲眼见到了有猛兽正趴在马匹的骸骨上大快朵颐,还是他们靠着人多势众,才将那猛兽镇住,吓跑了。 骸骨边上那摊可疑的血迹…… 宋父挑挑眉,心中轻嗤,什么节哀不节哀的,他女儿好着呢。但对于抱着善意安慰他的御林军,宋父还是扯出了一抹笑回应他们。 “不用找了,回去吧。” 抬首望着天空,刺眼的阳光直直映照着眼睛,宋父控制不住的留下了眼泪。 娇娇啊,为了你,爹爹这辈子的演技都用上了,回去还要承受你娘的毒打,可怜爹爹就快点办完事情回来吧。 似是有心灵感应,在离了上京像西南的方向的管道上,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内传出一声响亮的喷嚏声。 “阿嚏!” 揉揉通红的鼻尖,宋琬就着男人的手喝了口水,又将难吃到眯眼睛的药丸吃下去,脱力的靠在男人暖融融的怀抱中。 谁能想到,她发热了,还是因为惊吓到了才发热的。 忍着身子骨的酸痛,她换了个位置,抓着谢瑆衍给她揉腰的手,搭到自己最酸痛的位置:“夫君,这这这,就是这里。” “对对对,舒服!” 力道适中的揉捏叫宋琬舒服的喟叹一声,整个人像一只浑身都是软骨的猫猫,软软的陷在男人的怀中。 随着宋琬的呼吸声渐渐规律,谢瑆衍才停下揉捏的动作,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宋琬身上,将她放在马车的小榻上。 许是小榻有些硬,宋琬刚躺上去,就咕哝了一句难受,皱眉翻个身子之后就没了动静。 谢瑆衍伸出手,将滑落下来的毯子重新盖到宋琬身上,黝黑的眸中光影明灭。 他撩开帘子躬身出去,坐到北宿的身旁。天际已经泛着霞红,只剩下半轮火红的烛日隐没在半山,天幕也隐约能见到一轮弯月的模糊影子。 天已经快黑了。 北宿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展开地图看着。指尖顺着他们现在的位置往前,停在一处。 “王爷,在往前三里路,就能到最近的城镇了。” “加快速度。” “是。” 北宿将地图卷好收起来,同时马鞭一扬,啪的一声抽在马儿的屁股上。 马儿吃痛,低低嘶鸣几声,拉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第132章 不救 马车的速度快了,自然会变得更加颠簸,在马儿加快速度后,谢瑆衍又重新回到了马车内,伸手将宋琬揽入怀中,充当着人肉垫子。 马儿在官道上快速疾驰,车轱辘碾过泥土,在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终于,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到了最近的城镇,洛城。 寒月高挂在空中,街道两侧的商贩几乎都打烊收拾东西走了,只剩下一个面摊,因为还有客人没能收拾东西离开。 老板正在给客人下面,面香混着浓郁的骨汤的味道,顺着蒸腾的热气在街道弥漫。香味铺散,被微风带进了马车内。 宋琬已经醒了,此刻懒懒的窝在谢瑆衍的怀中喝水。 睡了一觉之后,她已经不发热了,只是身子还是有些虚脱无力。 又喝了口水,宋琬鼻尖轻轻耸动。 她推开男人的手,挣扎着从他的怀中探出身子,伸手趴在窗口,探出头去细细嗅着空气中的香味,最终锁定了黑暗中还点着一盏灯笼的面摊。 “咕噜噜~” 一天没什么胃口的宋琬,闻了面香之后,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全身都在叫嚣着想吃。 咽了咽口水,她盯着面摊,双眼发光。 “夫君,我们去吃面吧。”重新窝回谢瑆衍怀中,宋琬眼睛亮晶晶的,似是将星子揉碎了纳在眼中。 似是怕谢瑆衍不答应,她还抓着男人的衣袖,睁着水润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看,里头盈满了渴求。 其实,宋琬就算不这样,谢瑆衍也会答应的。抬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他掀开帘子,叫停了马车。 北宿一拉缰绳,有些不解:“爷,不去找客栈了么?” “等等再去。” “先去吃东西。”搀扶着宋琬下了马车,被她拉着到了面摊前。 “老板,五碗面。”宋琬笑眯眯的对着面摊老板伸出一只手,声音清亮。 面摊老板做好了上一位客人的面,本已经要收拾东西就准备回去了,哪曾想又来的一单大的,忙高兴的应了声:“好嘞,客官稍等,这边坐着。” 他们分两桌坐下,谢瑆衍和宋琬单独一桌,莲儿、秦夜和北宿一桌。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穿着一身黑,长发垂直盖住脸,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老板的动作很快,五碗面很快就上来了,将面碗一一端到几人面前:“客官请慢用啊。” 说罢,面摊老板就走开了。 清凉的骨汤上飘着星星点点的翠色和油花,根根分明的面条浸在汤里,边上还点缀着几片酱红色的卤肉。 汤面的香味勾得宋琬口水泛滥,忙不迭的执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吹了吹就吃进嘴里。 和想的一样,面条很香,也很筋道。 太好吃了。 眯起眼睛,宋琬又喝了口汤,吃的脸颊鼓鼓的,像一只藏食的仓鼠。 咽下嘴里的面条,她又夹了一筷子,张嘴刚想吃,身后就传来一阵响声,紧接着她就被谢瑆衍拽着起身,往边上一躲。 而刚才她坐着的位置,已经被一张飞过来的桌子砸得稀烂,汤汤水水混着此瓷片木屑撒了一地。 她的面啊,还没吃几口呢。 愤怒的瞪向桌子飞过来的方向,却发现有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将方才在她身后吃面的那人围住,那人与一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交错,周围座椅横飞,谢瑆衍护着宋琬,北宿护着秦夜和莲儿在一旁看戏,面摊老板早就吓破了胆,连东西都不要了,直接跑没影了。 散着长发的那人游刃有余的和黑衣人周旋着,灯笼昏暗的光映在他脸上,有那么一瞬,他往后仰身,挡住侧脸的发丝飘扬,让宋琬看清了他的脸。 没有想象中的不能见人,反而还是个妖孽美人,苍白的肤色,狭长的丹凤眼,还有眼角纹着的彼岸花,使得那人的妖气更加锦上添花。 这彼岸花,宋琬总觉得有些眼熟…… “少阁主,请跟我们回去。” 虽说是游刃有余的应付,但也架不住黑衣人使阴招。 几个回合下来,妖艳男子身上就挂彩了,似乎还中了药,无力的靠在面摊上。 “夫君,救他。”宋琬拉了一下谢瑆衍的衣袖,踮起脚尖在男人的耳边低语。 “不救。”谢瑆衍嘴角耷拉下来,将脑袋转过一边,“走了。” 声音带着不虞,他拉着宋琬的手腕,转身想要回马车。宋琬也不依,任他怎么拽都不走。 谢瑆衍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妖艳男子的脸,身上已经开始冒出寒气了。 他什么心思,宋琬能不知道吗。 叹了口气,当即顺着男人的力道走了。 刚上马车,就拉过谢瑆衍的衣领,无视他冻死人的寒气,在他耳边低语:“那个男人,脸上的彼岸花我见过,就是温泉来的那一拨刺客中。” 没错,就是温泉那次,她往下跳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在领头那人的眼角看见一抹红色。 只是当时还有面巾遮掩着,宋琬没能看清,只看到了隐隐约约的。 今日看见这个男人眼角的彼岸花纹,宋琬脑中的那一抹红色瞬间就和这彼岸花对应上了。 “王爷,快去把人救下来。” 透过帘子,宋琬看见妖艳男人似乎晕过去了,那群黑衣人正想要将人带走,忙推推谢瑆衍的肩膀催促着。 谢瑆衍身上的寒气已经尽数散去。他顺着宋琬的力道,轻轻哼了一声,便出去了。 他一出去,北宿也知道自家王爷要做什么,默默跟了上去。 那群黑衣人,已经将妖艳男子扛在了肩头正想走,却被谢瑆衍和北宿拦住了去了。 “人留下,你们走。”冷冷的看着这群黑衣人,谢瑆衍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莫名的叫人胆寒。 黑衣人也是刀口舔血的人,纵使有些不适,也没被吓到,但阅人无数的他,心中隐隐感受到,面前这两人并不好惹。 不想被人妨碍,为首扛着妖艳男子黑衣人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他便退到后面去,其他黑衣人涌到前面,想拦住谢瑆衍。 第133章 牙酸 全盛时期的谢瑆衍又怎么是这些黑衣人能够拦住了,之前只以为得护着宋琬,又中了阴招,才落得个被迫跳下悬崖的结果。 现今这些黑衣人仅仅只是勉强能牵制住他一会。 然而,就这片刻的功夫,却也足够为首之人将妖艳男子带走了。 眼看见为首之人纵身跃上墙头,马上就要离开了,宋琬情急之下,扯下自己的荷包,朝着那人扔过去,嘴里还大喊着:“给我把人留下啊!” 这声大喝成功的引得墙头上那人回首。 他本以为是什么暗器,结果就是一个绣着玉兰花的荷包,眼中划过不屑,他举剑漫不经心一挥。 为首之人不知道,他肯快就会因为这分不屑,付出代价。 利刃划破空气带起一声铮鸣,荷包应声被斩成两半,里面的东西也随之散落出来。 “快闭上眼睛,捂住鼻子!” 宋琬大喝一声,提醒道。 药粉离为首之人很近,就算他反应过来了,想要躲开,却也为时已晚。 漫天的药粉被微风一吹,全部扑在他的脸上,就连眼睛里都进去不少。 灼热的痛意从眼睛传来,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来,他的脑子开始发晕,下一瞬便脱力的从墙头坠落下来。 宋琬捂着鼻子,又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了接连不断的倒地的声音。 她还不敢挣开眼睛,生怕药粉飞进眼睛里。 眼前一片黑暗,叫她摸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过了好半晌,才闻到熟悉的沉香味靠过来,紧接着她下巴一紧,嘴巴就被人强行掰开,一粒药丸被扔进她嘴里。 叫人犯呕的苦腥味在嘴里化开,宋琬皱着眉头挣开眼睛,呸呸了两声。 “谁让你乱来的。” 谢瑆衍的声音很冷,捏着宋琬下巴的手慢慢收紧。 被他捏得有些疼了,宋琬的眼角慢慢红了,眼泪珠子夺眶而出,砸在男人的手上。 “疼。”她低低唤了一声,声音软糯,叫谢瑆衍无端泄了气势。 捏着下巴的手指松开,顺着带着泪痕的脸颊攀援。 指腹抹去冒出来的泪珠子,谢瑆衍妥协道:“好了,是我说话重了。” “不是!”宋琬推开他的手,吸吸鼻子说道,“是你捏疼我了。” “只是太担心了。” 谢瑆衍叹了口气,将宋琬揽入怀中,手掌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打:“是我的错。” “啧!” 边上的秦夜啧了一声,才不惯着这腻歪的两人,打断道:“你们两个人,够了啊。” “这个人还管不管了,客栈还找不找了,就在这里腻歪,面没吃两口,我看着你们两个就要饱了。” 拖着昏迷过去的妖艳男子,秦夜对着两人一顿龇牙咧嘴。 真是受不了,怎么什么时候都能给人喂上一口。 烦死了。 秦夜的话叫宋琬挣扎了一下,想回嘴,却被谢瑆衍摁住不能动,嘴巴也给捂上了,主打就是不打算理睬他。 嚷嚷半天,也没能让这两人收敛点,秦夜决定眼不见为净。 “莲儿,我们先去找客栈,吃饭。”将妖艳男子往地上一丢,秦夜拉着莲儿就上了他们的马车。 驾着马车绕开宋琬的马车,秦夜探出个脑袋:“地上那人我已经救回来了,你们弄好之后,赶紧跟上来,小爷可不想因为等你们饿死。” 说完他便驾着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说来那个小子也命大,漫天抛洒的毒粉他没吸进去多少,全被黑衣人头领给挡了,随便喂了颗解毒丹就没事了。 “行了,燥不燥,大街上的,快跟上去,刚刚的面都没能吃两口就没了,饿死了。”双臂抵着男人坚硬的胸膛,宋琬推开他抱怨着。 因着只吃了两口,过了个嘴瘾,这会儿反应过来,肚子里的空城计唱得更厉害了。 “嗯,走吧。” 明白宋琬确实饿了,谢瑆衍也不再拖延,带着她重新上了马车。 北宿拎起地上的妖艳男子跟上去,将人放在自己身边,驾着马车跟上秦夜的脚步。 待宋琬几人追赶上秦夜之时,他已然带着莲儿换了身衣服,菜也点好了。 热腾腾的菜摆在桌子上,卖相一般般,但在饿了好久的宋琬眼中,只要是能吃的都是美味佳肴。 刚想过去端着碗吃饭,衣领却猛然被人提起。 鼓着脸回头,宋琬埋怨道:“做什么做什么,要饿死了。” “先去洗漱。”谢瑆衍拎着她,不容拒绝的朝着楼上走。 他们现在身上还沾着药粉,自然是赶紧洗掉的好。 宋琬也反应过来了,四肢耷拉下来,任由男人提着自己走。 “客官,让小人带你们上楼。”小二见几人熟络的模样,便知道,是贵客说要等的人,忙快步走到两人前面带路。 两人洗了个鸳鸯浴,换了衣服便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到了楼下,宋琬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却,嘴唇的颜色也艳丽了不少。 端起碗筷,她夹了口菜塞进嘴里,恶狠狠的咀嚼着,就好似是在咬某人的血肉一般。 谢瑆衍目不斜视,对于宋琬的眼神没有半分心虚,反而还给她夹菜。 夹了一筷子肉递到宋琬嘴边,闹脾气的某人哼了一声,最后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下去。 饭桌上的其他三人:“……”牙酸,谢谢。 秦夜身子觉得嘴里的菜都没味道了,如同嚼蜡。 谢瑆衍对他们颇为怨念的目光视而不见,依旧是我行我素的,不时给宋琬夹一筷子菜。 宋琬饿得很,对着怪异气氛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吃饭,一顿晚饭便在这种诡异的弥漫着酸臭味气氛下,直到他们吃饱了,各自回去房间才结束。 房间一片黑暗,宋琬翻了个身,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的侧脸瞧着。 谢瑆衍闭着眼睛,纤长的睫羽在他眼底落下淡淡的阴影,许是察觉到宋琬的目光,他睁开眼睛,偏头轻声问道:“怎么了,身上又难受了。” 他也侧过身子,手掌罩在宋琬的额头仔细感受着。 “没事。”宋琬拉开额头上的手。 第134章 给钱,或者是肉偿 “只是想起今天那些个黑衣人,似乎叫那个人少阁主,他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到时候在他身上顺藤摸瓜,应该能找出幕后之人。” 黑暗中,宋琬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底清澈一片。 那些刺客断不是谢恒派来了,宋琬甚至猜不出来,到底是谁派的刺客,还是找的江湖势力来刺杀。 没错,宋琬现在只知道,这些刺客属于是江湖中的势力,但她好像除了谢恒和快要倒台的顾尚书一家子,她好似没有惹到什么人吧。 她也没听说,谢瑆衍惹到了什么人。 思索间,宋琬的眉心皱起,下一刻又被人抚平。 那指尖将她眉心抚平之后,顺势向后,罩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带入了一片温热。 “线索有了,迟早的事情,睡吧。” 宋琬在男人的怀中渐渐睡去…… 翌日,阳光照在卧房,落在床榻上熟睡之人的脸上。 宋琬皱着眉哼唧一声,胳膊抬起,挡住眼前刺眼的阳光。 缓了一会,她翻了个身。 身侧属于谢瑆衍的位置已经空了,她将手放在被褥上摸索着,入手一片冰凉,昭示着本该躺在这的人早早就起来了。 “唰”的一下睁开眼睛,宋琬惊坐而起。 恰好这会儿莲儿推门进来,给她端来洗漱用的脸盆。 “小姐,擦擦脸。”宋琬醒了,正好省得莲儿叫她,直接将手巾浸湿递给宋琬。 这会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宋琬再不起来,莲儿都担心她会饿坏。 伺候宋琬洗漱好,莲儿走之前嘱咐道:“小姐,王爷他们已经在楼下用午膳了,您也快下去吧。” “好,我知道了。” 伸了个懒腰,宋琬起身下楼。 楼下几人已经在吃了,谢瑆衍单独坐了一桌,面前的菜还没有动,一看就是在等她。 嘿嘿嘿。 宋琬的眼睛弯了弯,脚下的步子加快,“噔噔噔”的跑下楼。 听见响动,谢瑆衍抬首。 一抹烟青色的身影,欢快的从楼上蹦跶下来。 盛了一碗米饭递给跑来的宋琬,谢瑆衍这才和她一起动筷。 很快用好了午膳,两人上楼,去了北宿的房间。 昨晚救下妖艳男子之后,就是北宿一直在管着,正是如此,人这会也是在北宿房中的。 进来的时候,那人还没醒,宋琬和谢瑆衍索性坐着喝茶消食,顺便等这人醒过来。 这人也没让宋琬久等,几盏茶的功夫,床榻那边就传来一声细微的呜咽声。 喝茶手顿住,宋琬耳尖微动,扭头朝着床榻的方向瞟了一眼:“那人好像醒了。” 柷青确实醒了,刚一睁眼便对上宋琬打量的眼神,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拔剑,却发现全是酸痛的厉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可以说,如今就是连一个三岁的孩童都能将他置于死地。 “还真的醒了啊。”咕哝了一句,宋琬站直身子,“我去找秦夜过来。” 人走了,柷青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尝试着运功缓解身上的不适,耳边骤然又响起另一道声音: “你现在运功,等于找死。” 柷青猛地睁眼,偏头对上谢瑆衍淡漠的眸子,眼底划过几分骇然。 要说先前没感觉到宋琬是因为适才醒过来,现在他已然清醒,若是这男子不出声的话,他定然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这便说明了,此人的造诣定是在他之上。 谢瑆衍才懒得管此人内心是如何的惊涛骇浪,提醒了一句,便继续漠然的喝着茶。 宋琬还没回来,房中的气氛有些诡异,柷青警惕的看着谢瑆衍,而谢瑆衍却只是在喝茶。 诡异的气氛持续到宋琬带着秦夜进来,才消散不少。 “这人醒了,秦夜你看看。” 宋琬进了屋,走到谢瑆衍身旁坐下,也接着喝茶。 一直盯着谢瑆衍的柷青发现,在宋琬进来之后,先前气息漠然的男子气势陡变,完全没有的方才的漠然。 盯着两人出神,直到身体传来细微的刺痛,柷青的眸子才动了动,落在扎在身上的银针上。 他没有力气阻止秦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身上行针。 过了半晌,秦夜收针:“好了,应该是没问题了。” 柷青苍白的面容恢复了些许红润,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 显然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宋琬勾勾嘴角,目光落在柷青的脸上,不怀好意。 下一瞬,她先入为主开口:“公子醒了,小女子宋琬,不止公子尊姓大名。” “柷青。”可能是宋琬面上的不怀好意太过明显,柷青往床榻里缩了缩。 “柷青公子是吧。”宋琬笑眯眯的说,“既然您醒了,我们就来算算账吧。” “昨夜,我们在你前面吃面,从天而降一大群黑衣人,你斗败了,黑衣人也看见我们,想要斩草除根,为了应付那群人,我夫君因此受了伤,顺手将你捡回来的时候,还给你用力千金难求的解毒药,您说说,准备怎么偿还。”前半段宋琬都是实话实说,但到了后面,完全就是信口胡诌。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拍了拍谢瑆衍的肩膀,表示这位就是因此受伤的人。 谢瑆衍也很给面子的咳嗽两声,脸色瞬间如同腊月里的雪一般白,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 若非柷青先前看出他气息浑厚,还真的被他骗过去了。 可就算宋琬是骗他的又怎样,他打不过。 柷青只能硬着头皮反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想挟恩图报。”宋琬仍旧笑着,“这边给柷青公子两个选择,金银抵债,肉偿。” “金银抵债的话,昨夜我们的损失零零碎碎算下来,需要黄金九千四百两,这里给公子抹个零,就给我黄金九千两就好了。” 这黄金九千两,成功让张口想答应金银抵债的柷青闭上了嘴。 倘若是在以前,他估计会直接就答应下来。 可是如今……如今别说是黄金九千两,他白银九千两都拿不出来,还要时刻提防着被抓回去。 可是这肉偿…… 柷青和宋琬笑眯眯的目光对上,面上一言难尽 第135章 丢去红楼换钱 柷青沉默着,心头纠结又挣扎。 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跑不掉,银钱现如今也给不起,肉偿什么的,他也不想。 再者说,这女子俨然是有家室的人,总不能…… 心头愈发纠结,柷青想不到办法,只好咽了咽口水试探道:“夫人我知道您想讹在下,他方才明明还是面色红润,气息沉稳,在下也没听说过什么解毒之物能价值九千两黄金。” “夫人将柷青救下,柷青自是感激,可这并不代表,柷青是冤大头。” 柷青说的很对,宋琬就是当他冤大头。 不过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钱。 为的是柷青这个人。 这人的身份如何,还是个谜团,到底是那方的江湖势力,谢瑆衍也不知道。 而柷青的变现,似乎并不认识她和谢瑆衍,就连昨日的那群黑衣人对他们也是陌生的很,显然就是一场买凶杀人,倘若宋琬想知道到底是谁买想要杀他们,还得去这势力的大本营走一趟。 所以,还是找个正经的理由,把这人留在身边,路上顺便套一下大本营的位置。 这便是宋琬打的主意。 就算现在柷青说的很对,基本上把宋琬胡编乱造的内容都揭穿了,那又能如何。 宋琬的厚脸皮,可不是被揭穿了就能草草了事的。 常言道,一个谎就要送无数个谎言填补,所以宋琬选择继续胡编乱造。 对着柷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宋琬道:“少年人,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以为,这解毒丸是普普通通,随便一个医馆就能买到的吗?” “这里头可是加了千年火云芝,在拍卖会上,为了这株火云芝,我可是花了足足这么多,才拿下来的。”宋琬伸出一只手,在柷青眼前晃了晃,接着道,“本来我们出门在外,仇人众多,请人炼制这解毒丸,是为了提防仇家使阴招,本就没几颗,就被你用去了一颗。” “再者说,我夫君受没受伤,我能不知道。” “你觉得我们是闲得慌,才举家就两辆马车什么都不带,是为了去闲游吗?” 放下手掌,宋琬面上的笑已经不见了,她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柷青感觉到了与谢瑆衍身上如出一辙的气势。 宋琬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柷青,直至与他对视:“再说一遍,给钱,或者是肉偿。” “当然,可以把你脑子里庵瓒的想法丢去,你还不及我夫君一半俊逸。” ”我说的肉偿,是看你武功尚且不错,想让你护送我们去齐国,只要到了地方,我们自会两清。当然,换个说法,你要是两样都不选,我就把你送红楼里去,反正你这脸蛋虽不能同我夫君相比,去当个红头的头牌还是绰绰有余的。” 红楼的头牌……柷青妖艳的脸上染上几分羞恼,愤然道:“你这毒妇,我不过用了你一粒解毒丸,你竟要将我丢去红楼,再者,我也没叫你们救我!” 反正那些人若是将他带回去,他大哥也不会对他怎样,顶多就是罚一罚罢了。 “看来你是想赖账啊。”宋琬眼睛眯了眯,“既然这样,秦夜封了他的武功,将他买去红楼换点银子得了。” “啊,好。”秦夜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感叹宋琬那便不改色的胡编乱造的能力了,不曾想忽然叫到他,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掏出银针,快速在柷青身上扎了几下。 “好了。”秦夜收好银针,退回一旁。 柷青骇然发现,他的内力真的被封住了,宋琬是来真的,张口正想妥协。 然而,宋琬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截了当道:“北宿交给你了。” 说罢,便直接走了。 宋琬一走,房中除了北宿之外的其他人,也不再多留,纷纷离开。 只剩下北宿一人,面无表情的拎起柷青就从窗口跳出去。 “哎哎哎!”柷青急了,“我刚要答应的,兄弟求求你带我回去,我答应啊!” “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呢,我两个条件都可以答应的啊!” 柷青在北宿手上挣扎着,急吼吼的乱叫,北宿却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当真找了个红楼,高价将他卖给了老鸨。 老鸨得了个这等姿色的美人,眼睛都放光了,马不停蹄的给熟客中的权贵送去帖子,又放出消息,后日要举行一个拍卖会。 至于这拍卖会上,拍卖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待宋琬在客栈大堂听见消息的时候,一口茶水从口中喷出。 “咳咳咳!” “这老鸨也是个狠人啊。” “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接过谢瑆衍递来的帕子,她饭也不吃了,拉起男人的手就往外走。 她的本意只是想晾上柷青几天,之后再去问一次,还是嘴硬就打晕强行带走,那会最多就是要把人看住就行了。 反正,黑衣人没能抓他回去,应该还会派人过来的,到时候他们拦人,拦到头目过来为止。 谁能想到,这老鸨就挺心急,这才几日就想着让柷青生钱。 啧啧啧,看来得去把人带回来了。 日头还挂在空中,洛城中最红火的花街上竟比晚上还热闹,这也让花街所有花楼的女子拉客拉得更加起劲了,女子娇媚的笑声还有浓重的脂粉气熏的谢瑆衍眉头紧蹙,面色十分不耐。 纵使面色难看得紧,谢瑆衍这张脸还是很显眼的,不少花楼女子纷纷向他抛去媚眼。 他的面色更冷了,一个冷眼扫过去,吓得那些花楼女子瞬间老实了。 好不容易挤到北宿口中的红芳楼,刚走到门口,就有花楼女子迎上来。 准确来说,是忽视了宋琬,全部都挤到谢瑆衍身边,而宋琬直接被挤到一旁无人理会。 令人窒息的脂粉气萦绕在鼻尖,几名花楼女娇笑着想要去揽住谢瑆衍的手臂。 在她们眼中,能来逛花楼的,都是些好色之徒。 比起旁的那些大腹便便的熟客,她们更喜欢俊朗的,反正都是要陪客,为何不找个养眼的。 “滚。”谢瑆衍彻底冷下脸,暴怒冷喝。 第136章 碰瓷 花楼女们被他的气势吓到,纷纷退开,不敢去招惹这人,不过眼珠子却还黏在谢瑆衍身上。 这么好看的男子,只看看也不错,和楼里新来的那位,可都是一个等级的养眼呢。 可也一样的暴躁得紧。 妈妈为了调教那人,可是什么手段都用了,可惜还是暴躁得很,还是多看看这位吧。 这位爷,身上的穿的戴的,都是好东西啊。 说不定这位爷能看上她们其中一个,运气好还能赎身,当个小妾逍遥快活。 花楼女们幻想着。 不过,她们的幻想注定破灭了,因为宋琬开始宣誓主权了。 “哎呀,夫君别生气,都怪我,说想要看看着这被传的沸沸扬扬的美男,到底能及夫君几分,才让您带我过来。” “您要是不开心,我们就回去吧。” 宋琬靠在谢瑆衍身上,抱着他的手臂,声音比方才的花楼女还要娇媚几分,甜糯糯的,叫花楼女的牙都要甜掉了。 “进去吧。” 宋琬身上的清香冲淡了脂粉的味道,谢瑆衍的脸色才勉强好些,揽着宋琬进了花楼。 丢了一锭银子给老鸨,宋琬顺道嘱咐道:“只要一间包间,不需要叫人过来陪着。” 说罢,她就拉着面无表情的某人上楼去。 刚一进包间,宋琬就赶忙安慰不愉快的某人,倒了杯茶递给他: “王爷不要生气啦,来喝口茶降降火。” 茶是宋琬倒的,谢瑆衍喝了,火气却没有降下来,眸底深处仍旧不虞。 “哎呀,王爷笑一个。” 见他仍旧没有消气,宋琬决定手动让他笑起来。 于是乎,她伸出两根手指,点在谢瑆衍的嘴角,强行拉出一个笑容。 由于某人并不想笑,这个笑容格外扭曲。 最后谢瑆衍还是没笑,反倒是宋琬乐不可支,不过他眼底的不虞已经散去了。 恰好,楼下也传来的老鸨的吆喝,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走,我们去外面看看。”宋琬拉着谢瑆衍出了包间。 包间外头有个看台,那里也摆了桌椅,显然是为了方便包间里的人在外头竞价,花楼里特意摆上的。 下头柷青被绑着,嘴里还塞了一块布堵住了嘴巴,可就算是如此,他的这张脸还是将楼里有些特殊癖好的人迷得三迷五道的。 柷青赤红着眼睛瞪着台下的人,身子奋力的挣扎着,眼尾的彼岸花好似活过来一般,殷红如血。 楼下的喧闹声更大了,宋琬甚至还能听到不少污言秽语,都是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荤话。 老鸨却对着场面十分满意,有人喜欢,就代表着她有钱赚。 “各位爷,现在人也见到了,请出价吧,价高者得哦。” “此等美人,放眼这整条花街都挑不出来一位,错过了这次,下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老鸨煽风点火道。 被她这么一激,很快便有人出价了: “五百两!” “八百两!” 台下好些人激动的叫价,柷青只感觉到满满的羞辱,就好似自己是牲口一般,供人赏玩,曾经的骄傲在此处碎了一地。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这些人。 楼上的宋琬瞧出他不对,也跟着叫了个热闹: “一千两。” 女子叫价,在这花楼里不算什么稀罕事,毕竟在这谢国,国风开放,有钱人家养个面首什么的,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这声音在柷青耳朵里,宛若天籁。 他“刷”的睁开眼睛,寻着声看向宋琬的位置。 他就知道,这人只是为了整他罢了。 明明早就看出来他已经妥协了,简直就是魔鬼! 宋琬的价格很快就被人顶了下去,这人是出了个五千两的高价,听着声就在她们隔壁。 偏头过去,她偷偷旁边扫了一眼,倒是个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子,只可惜眼下青黑明显,一看就是个纵欲的家伙。 好的还是男风。 五千两在这城里算是高价了,周围寂静了好久都没人接着叫价,老鸨却还在等,等人顶价。 柷青也在等,等宋琬顶价。 他注定是失望了。 宋琬压根没想过顶价,那一千两不过是叫着玩玩,给柷青露个脸,让他知道自己来了。 现在她已经回了包间,顺着窗户翻到了隔壁。老鸨等了半晌都没人继续焦叫价了,也不好再拖延,免得得罪了贵客。 这下,柷青的去处算是定下来了,老鸨说片刻后便会将人送过去。 纵欲男子很满意,率先回了包间想等着吃肉。 刚推开门,一记闷棍就落在他的后脑,纵欲男子应声倒下。 嫌弃的踢了纵欲男子一脚,宋琬接着躲在门后,等着老鸨将柷青送过来。 说是片刻,就是片刻。 老鸨很快就将柷青送过来了。 打手扛着挣扎不断的柷青推开门,老鸨跟在旁边。 他们刚进来,躲在后面的宋琬“嘭”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老鸨慌忙回头,惊怒道:“你们是什么人!” 谢瑆衍懒得多言,随后捏碎一个茶杯,碎片弹出去,割断柷青身上的麻绳。 柷青挣开麻绳,利索的从打手的钳制下脱身,缩到宋琬身边,埋怨道:“我还以为你们走了,差点就认命了。” “逗你玩的。”宋琬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柷青嗤之以鼻,逗他玩用不用真的卖啊,他在这里吃了好几天的苦,自打出生以来,他都没受过这等羞辱。 如今是两天都体验了一遍。 他就是嘴硬犹豫了一瞬而已…… 柷青满腔怨念,卡在心头不上不下。 “你们是谁!”老鸨再次惊声道。 宋琬对她笑笑,举起棍子:“我们是给你一记闷棍的人。” 高扬起棍子,刚落下去,老鸨却忽的瘫软下去。 ……棍子还没碰到她呢,怎么就倒下了? 要碰瓷? 宋琬不解,用棍子去戳了戳老鸨。 老鸨身子一滚,睁大的眼睛里头已经失去了焦距,瞳孔散开。 一看就是咽了气的模样。 “怎么回事?”宋琬丢开棍子,攥紧谢瑆衍的衣袖,“我还没碰到她呢,这是被吓得突发心悸而亡吗?” 第137章 狐假虎威失败 宋琬蹲下身子,刚想要再去看看老鸨,谢瑆衍耳尖微动,迅速上前拉着宋琬的手往边上一躲。 下一刻,一柄利剑从窗外飞来,直直钉在墙上,剑身颤抖,闪烁着寒光的剑刃映出宋琬微微睁大的眸子。 宋琬吸了口凉气,倘若方才谢瑆衍没有拉开她。 这会她怕是直接躺地上了。 “有意思~” “竟然能够躲过在下一剑,看来在下得费些心思处理二位了。” 一道阴柔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下一瞬,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窗口窜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小尾巴。 小尾巴上前,围住宋琬和谢瑆衍。 “少阁主,玩够了吗?”声音阴柔的男子上前,“玩够了就随我们回去。” 阴柔男子穿着一袭黑袍,并未像小尾巴那般蒙着面,却也和蒙面没什么差别,脸上涂满了铅粉,大红的彼岸花铺满了大半张脸。 “玩够了,玩够了。” 柷青干笑着,自发便走到了阴柔男子身后。 相比于被宋琬他们挟持,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人。 斜眼扫了一眼尬笑的柷青,阴柔男子嘴角上扬,殷红的唇瓣配上白得过分的面容,倒是有几分恶鬼的风骨。 不过,这恶鬼却在语重心长的教导柷青:“少阁主,日后少跟阁主闹脾气往外跑,不然哪天回不去了,阁主的心血可要落在我们手中了。” “赶紧把这两个麻烦解决了。”柷青不耐道。 有了自己人的庇护,柷青的腰板挺直,森冷的眸子盯着宋琬。 察觉到他的杀意,宋琬后退一步,悄悄扯了扯谢瑆衍的衣袖,压低声音有些担忧的说道:“王爷,能解决吗?” “无事。”谢瑆衍淡淡应声,伸手拔下墙上的长剑,挡在宋琬面前。 躲在谢瑆衍身后,许是被男人的自信感染,宋琬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谢瑆衍已经提剑迎上那群小尾巴,宋琬怕拖累他,自发的缩到了墙角,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柷青亦是缩在阴柔男子身后,盯着宋琬的方向思索着什么。 倘若不是因为内力被封了,他现在便会杀到宋琬身前,报了这被羞辱多日的仇怨。 他不能动手,可阴柔男子可以。 柷青再次瞥了一眼墙角,冷声命令道:“左护法,看到角落里那个女人没有,杀了她。” 缩在墙角的宋琬眼皮子猛然跳动,她似有所感的抬头,碰巧与阴柔男子带着杀意的眼神碰撞上。 然后,阴柔男子便直直冲着她过来。 心口骤然缩紧,宋琬下意识往边上跑。 然而,她没有武功,再怎么跑也快不过阴柔男子。没办法,她只能猛地闭上眼睛,大喊一声:“夫君救我!” 谢瑆衍一剑扫开小喽啰,手中的长剑朝着向宋琬袭去的阴柔男子猛地一掷。 阴柔男子眼眸一缩,立即放弃攻势,旋身躲开。长剑擦着他的眼前划过,没入墙中,只剩下剑柄裸露在外面。 眼底骇然,阴柔男子深觉得自己不是谢瑆衍的对手,竟想拼尽全力去擒住宋琬。 他看出来了,这女子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但却是这人的软肋。 只要擒住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阴柔男子刚一动作,宋琬似有所感,腿也不软了,也不害怕了,撒开丫子就朝着谢瑆衍跑过去。 一线生机就要从指缝间溜走,阴柔男子瞳孔紧缩,加快速度想要冲过去。 却忽略了人家也是有靠山的。 谢瑆衍又是一剑投掷过去,剑刃穿透阴柔男子的肩膀,将他钉在了墙上。 “啊!” 这下,他的声音再不复之前的阴柔,直接破了调子,身子因为疼痛而颤抖,脸上的铅粉刷刷的往下掉。 “吓死了。”成功缩到谢瑆衍身后的宋琬,扒着男人的衣服探出脑袋。 看着早已“花容失色”的阴柔男子,宋琬只觉得不忍直视。 她不想再看,便收回目光,余光却瞥见方才还冷着脸,嚣张不已的某人,现在正撅着屁股想要翻窗逃跑。 啧~ 暗暗啧了一声,宋琬走过去,一把扯住柷青的发尾。 头皮传来拉扯感,柷青苦笑着回头:“那个,刚才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也是开个玩笑。”宋琬皮笑肉不笑。 手下用力,拽着柷青的发尾,直接将人给拖回房中,疼得柷青抱着脑袋哀嚎,不断同宋琬检讨他错了。 宋琬懒得听他嚎。 随手捡起一团布塞进他嘴里,复捡起之前被谢瑆衍割断的麻绳,给柷青来了个五花大绑。 阴柔男子被钉在墙上,肩膀的剧痛让他汗如雨下,眼见着那两人在处理柷青,注意力并没有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悄悄握住剑柄,咬着牙忍痛将剑刃拔出来。 剑刃拔出后,他不再敢多待,迅速跳窗跑了。 扭头看了眼窗口,宋琬眼神闪烁。 拔剑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有声音,只是故意放走的罢了。 不然,后头谁来找他们啊。 收起思绪,宋琬扫了一眼四周,包间里狼藉一片,黑衣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血腥味浓重叫人直想犯呕。 再待下去,宋琬觉得自己要吐了,便拉着谢瑆衍的衣袖娇声道:“王……夫君,我们回去吧。” 这会宋琬的脑子还有些轴,一声王爷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反应过来,硬生生拐了个弯,将王爷改成了夫君。 他们如今还在谢国,百姓虽没见过谢瑆衍,可这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谢恒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来了。 死了活了,总要见到个尸体,就算是被野兽吃了,总的还会剩下些残骸。 想必过不了多久,谢恒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谢瑆衍显然而已不喜欢包间里的血腥气,点点头一手拦着宋琬,另一手提着柷青跳出窗户,朝着他们下榻的客栈跃去。 柷青在谢瑆衍的手上,紧紧靠着一根绳子支撑着,整个身子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好几次还被房檐撞到,待谢瑆衍回到客栈之后,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妖艳模样,鼻青脸肿的,鼻尖还淌着鼻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第138章 重新上路 谢瑆衍带着宋琬从窗口跳入,他动作轻柔的放下怀中的人,接着另一只手一松,柷青被直接丢在地上,震起一声闷响。 秦夜几人聚在屋里等着他们回来,听见响动,转过头就看到这场面。 柷青没有了初见时候的妖艳,整张脸肿成了猪头,脸上还有乌青,要不是眼角标志性的彼岸花,几人估计还认不出他来。 啧啧啧,好可怜啊。 宋琬将他们的神色尽收入眼,踢了一脚柷青,简单解释了一下红楼里发生的事情,几人的看柷青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眼里的同情变成了活该,就差一人上来踹一脚了。 这个局面叫柷青心甘情愿跟着是不可能了,就算他敢跟,宋琬也害怕被他捅刀子,还是绑着吧。 “在这里耽搁好几天了,都回去屋里收拾一下,准备走了。”宋琬嘱咐一句,偏过头单独对着北宿又嘱咐道,“北宿,这个人就交个你了,看好了。” “是,夫人。” 交代的差不多了,宋琬便拉着谢瑆衍回去自己的屋里。 她的东西莲儿都是收拾好的,所以现在只需要等秦夜几人收拾好,就可以走了。 松开男人的手,她带了杯茶坐下,咕噜噜的连着灌了好几杯。 “嘭”的一下放下茶杯: “王爷,他们下次过来会不会只盯着我抓,毕竟今日放走的那人应该也看出来了。” “要是我突然被抓走了,你们不知道,可就完蛋了。” 宋琬越想越觉得对头,若是她不知不觉间被带走了,还真怕谢瑆衍找不到她。 不行,得想想办法。 坐在桌旁,宋琬低头沉思良久,仍旧没能相出什么好的办法。 谢瑆衍眸光暗了一瞬,没说话。 他默默的坐在宋琬身旁: “放心,有本王在。” “我相信王爷。” 掩去眼底的愁绪,她弯着眸子在男人侧脸落下一吻,一触即离。 遂起身,想要出去。 宋琬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是去找秦夜要点东西防身好了。 谢瑆衍并不满意这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而且还是亲脸。 抓住宋琬的手腕,往后一拉。 宋琬只觉得手腕一紧,踉跄一下便落入了某人炽热的怀抱。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前,她挣扎几下无果后,嗔了男人一眼道:“你做什么,我有事情要去找秦夜。” “一会再找也不迟。” 话音落下,谢瑆衍附身而下,不容拒绝的覆上她柔软的唇瓣。 霎时间,疾风骤雨,宋琬宛若是暴雨中的一朵娇花,承受着骤雨的摧残,雨水将她淹没,直叫她喘不过气。 面色憋得通红,宋琬贝齿合上,咬了男人一口,并趁他吃痛,将人一把推开。 从谢瑆衍的怀里跳出来,宋琬见他的手又要伸过来,忙厉声制止:“停!” “再动手动脚,一会我就去让莲儿和秦夜一起到我们马车里坐坐。” 用二人世界作为威胁还是很有用的,谢瑆衍的手伸到一半便缩了回去,改成倒了杯茶水递给宋琬。 茶水宋琬喝了,喝完之后把杯子放在男人的手心,轻声道:“好了,王爷先去马车上等着吧。” 宋琬去找秦夜要了些防身的毒粉之后,几人便都上了各自的马车。 马车徐徐出发,约莫赶了半月,都已经快要出了谢国的边界到齐国的国土上了,仍旧没有人来救柷青,反倒是宋琬还要均口饭给他吃。 今日的天有些阴,乌云盖住了太阳,阴沉的天气让周围也变得阴沉起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宋琬掀开帘子,外头的风景在眼前划过。 她总觉得不对劲,先前送柷青去红楼,也才两三人日,他们便来了那么多人。 现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这日子太平了这么久,她总觉得那些人是在憋什么坏招数。 实际上是宋琬想多了,不是他们不想将柷青带走,而是带不走。 宋琬不知道,她得以平静这么久,其中最辛苦的就是北宿了。 不仅要看住某人,还要在刺客来袭前,提前的将人解决了,才有了大半个月来如此平静,无人找事的假象。 一声闷雷炸响,天上飘下细密的雨点,宋琬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汤,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盯着窗外看。 现今已然入秋,这雨落下来,多少带着点寒气,湿冷之气扑面而来,宋琬不得已握紧茶杯暖手。 她皱皱鼻子,鼻尖冷得有些红。 一口将快要冷掉的温汤饮下,转过身子想要找件衣服披上,然而身子刚转到一半,她就感觉肩头一沉,一件尚且带着余温的外袍被人披在她身上。 下一瞬,她整个人连带着衣袍,都被身后之人揽入怀中。 谢瑆衍长臂一伸,车窗的帘子落下,挡住了风雨和寒气。 拿走宋琬手中的茶杯,男人捧着她的手,暖融融的温度顺着手掌传遍全身,驱散了方才冷风带来的寒气。 下巴枕在宋琬的肩头,谢瑆衍淡声询问:“是不是饿了?” “有点。”宋琬点点头,应了一声。 谢瑆衍伸出手,捻起一块糕点递到她嘴边,轻声道:“先吃点糕点垫垫肚肚子,再过了这山岭,便能到齐国的边界的镇上了。” 宋琬乖巧点头,张嘴咬住糕点。 吃完糕点她有些困了,靠在谢瑆衍怀中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困了便睡。”谢瑆衍调整了姿势,让宋琬枕在他的腿上,他的手轻轻在宋琬的后背拍打,诱哄宋琬入睡。 宋琬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细细的鼾声响起。 确定她已经熟睡,谢瑆衍压低声音唤道:“北宿。” “属下在。” 北宿掀开帘子,探了个脑袋进来。 因着下雨,他的身上难免沾了些水汽,发梢上挂着薄薄的水雾。这半月他并没有休息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瞥见自家王妃枕在王爷腿上似乎是熟睡了,他压低声音:“王爷,四周来人了,藏在林中跟着我们不敢动手。” “不然,属下先发制人,去将他们解决了?” “他们想跟着便留着吧,本王自有打算。” “是。” 第139章 失踪,追踪蛊 雨势渐渐加大,雨丝打在地上溅起一地的泥泞,宋琬坐在窗前观雨的同时,心中也在唏嘘。 还好碰见了这边的村民,若不然就要在山林中过夜了。 山林间泥土松软,这一下起雨来,山泥被雨水浸润变得异常的泥泞,她们的马车不小心陷进了坑里,若不是恰好遇见了这边的猎户进山收网,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现如今,她们暂时租了村里空闲的院子,待到雨势收小再整装上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雨才能停。 坐在窗户前看了半晌,就连谢瑆衍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谢瑆衍端着一杯热茶走过去,坐在宋琬的身侧:“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就是感觉天似乎冷了。” “喝口茶暖暖身子。”谢瑆衍将热茶递到宋琬嘴边。 宋琬应了一声,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热茶蒸腾的烟雾,除了茶叶特有的香味,隐约还有一股子腥臭味,是秦夜独有的。 眼神闪烁,宋琬什么都没说,张嘴喝下茶汤。 反正,谢瑆衍是不会害她的,秦夜也不会。 宋琬眼底的信任,谢瑆衍尽收入眼,指尖摩挲着杯壁,他低声道:“这几天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说不要害怕,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知道了。”宋琬戳戳欧协愧疚某人,摸摸肚子笑着说,“不喝这茶还好,一喝茶我就饿了,王爷我想吃点东西。” “好,本王去叫莲儿去准备准备。” 谢瑆衍出了房间,合上房门去了秦夜的屋里。 莲儿也在。 “莲儿,小姐想吃米糕,你去准备点送过去。” 谢瑆衍将莲儿支走,坐到秦夜身侧。 秦夜斜眼看他,淡淡问道:“给她喝下去了?” “嗯。” “喏,这个拿好,一月内不论她去到哪里,这蛊虫都能闻到她的味道带你去找她。” 秦夜脸上的肉抽动着,颇为肉扔了一个瓷瓶给谢瑆衍。 为了这个追踪蛊,光收集材料都耗费了好些时间,费时费力的,早晓得就不在这人面前多嘴了,平白又累了半个多月。 谢瑆衍似乎没看到他肉疼的声色,淡定的接过瓷瓶,并吩咐道:“去将北宿也叫过来吧。” “知道了!”没好气的应了一声,秦夜颇为无语的起身,心中疯狂的诋毁谢瑆衍。 这人真不当人,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他累死累活的,到最后这几步路都不愿意自己走,还要使唤他。 当真是没人性。 “王爷叫属下过来有何事?”片刻后北宿推门进来,眼中带中不解。 谢瑆衍抬头目光越过北宿落到后面。 那边是宋琬房间的方向。 看了半晌,就在北宿以为身后有什么想回头查看的时候,谢瑆衍淡淡道:“上京现下如何了。” 北宿一怔,而后答道:“回禀王爷,上京如今赢王与皇上势同水火,相爷以痛失爱女的由头告了病假相府众人闭门不出。” “谢恒似乎已经开始怀疑,开始频频派人去王府试探。” “如今谢赢得了民心,朝堂中臣子多数已经站在了谢赢那一边,谢恒现在只能干着急,如今怕是熬得狗急跳墙,想强闯王府了。” 谢瑆衍收回目光,正要回答,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同时还有莲儿带着慌张的声音: “不好了王爷,王妃不见了!” 话音落下,莲儿的身影也出现在房中。 明明是湿冷的雨天,她的额角却沁出了星星点点的汗水,慌张的看这谢瑆衍重复道:“王爷不好了,王妃不见了,奴婢方才蒸好了米糕给王妃送过去的时候,王妃不在房中,到处找了一圈都没见到王妃的影子。” “本王知道了,北宿去看看柷青还在不在。”谢瑆衍的面色从容,他摩挲着手中装着追踪蛊的小瓶,面上不见丝毫慌乱。 反倒是北宿。 他面色一凌,夺门而出。 不多时,他又回来,抱拳单膝跪下,自责道:“属下失职,没能将人看好,让柷青的人将王妃掳走,还请王爷责罚。” “起来吧。”谢瑆衍并没有责怪北宿,而是拔开了瓷瓶的塞子。 盯着瓶口看了半晌,一只肥硕的宛若菜青虫的蛊虫从瓷瓶中慢慢爬出来,挪动着身躯在瓶口探头探脑,半晌它好像是累了,还趴下身子歇息了一会,才慢慢的爬到谢瑆衍的手上。 掌心的蛊虫冰凉软滑,绿油油的一抹趴在一片白皙上,异常显眼。 蛊虫在谢瑆衍的掌心上乱拱,似乎是在熟悉他的气味,拱了好半晌才停下,随后支起身子,脑袋冲着某个方向胡乱的点了点头,随后它似乎累到了,转身钻回瓶中休息了。 谢瑆衍忍着不适,等它钻回瓶中才用茶水洗了手。随后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蛊虫指的方向,竟是往齐国境内去的。 眉心微蹙,谢瑆衍扫了一眼北宿,看清他不解的神色,站起身淡淡的说: “走吧,去找人。” “是。”北宿纵使不解,却还是跟上了谢瑆衍的步子。 他其实不明白,为何王爷拿出来一个大青虫之后,似乎就知道了王妃在何处一般。 莲儿也不明白,焦急的想追上去问问清楚,手腕却被秦夜拉住。 “哎呀,你做什么,小姐都不见了,王爷怎么能心这么大呢。”她焦急想将秦夜的手掰开。 秦夜死死攥紧莲儿的手,看着她焦急的模样莫名的有些吃味,说话也没什么好口气: “你担心什么,那老冰山早就有计策了,这回是故意露出破绽,让那些人钻空子的,你就放心在这里等着,出不了几日他们就会来回了。” 拉着莲儿坐下,秦夜对谢瑆衍这般遮遮掩掩嗤之以鼻。 “他就是瞒着所有人,让那些刺客以为我们是真的露出破绽而已。” “实际上他早就在你家小姐身上下了追踪用的东西。” “老奸巨猾的老冰山一个,担心谁都不用担心他。” 秦夜愤愤不平,莲儿却一脚踩在他的鞋子上,娇声责骂:“再骂,小心小姐回来,我告诉小姐,看到时候小姐怎么整你。” 莲儿终于放心了,已经有心思捉弄起秦夜来,秦夜而是配合的胯下脸,愤愤的嚷嚷着: “没天理了,每次累死累活的都是我,怎么莲儿你也胳膊肘往外拐。” “当真是没天理,想我堂堂药王谷少谷主,竟然是个苦命的,好友欺,媳妇欺,呜呜呜~” 秦夜可以耍宝的模样逗笑了莲儿,她羞红了脸颊目光撇向窗外,嘴里嘟囔着:“不害臊,谁是你媳妇。”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枝头的叶片湿润,水珠在叶尖凝聚摇摇欲坠,压弯了枝头,滴滴水中滴落,落入地上的小洼中,溅起圈圈涟漪。 第140章 来的还挺及时 莹白的玉盘高悬空中,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宋琬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身,抬手在后脑勺轻轻揉着:“嘶,这柷青下手可真狠,脑震荡都要出来了。” 揉着后脑上胀痛的地方,宋琬嘴里吐槽着。 环顾四周,周围的装饰和普通的客房没什么区别,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锁链套在身上。 撑着身子起身,宋琬走到房门前,尝试着将门拉开,却拉不开,门外还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 看来是在外头被人锁上了。 锁上就锁上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宋琬登时放弃了开门的想法,揉揉自己空瘪瘪的肚子,走到桌前坐下。 圆木桌上并非空无一物,上面摆满的吃食,好像是宋琬会饿着一般。 捻起一块糕点,宋琬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心中嘀咕着,也不知道这柷青是怎么想的,都把她掠劫过来了,竟然给她好吃好喝的供着,似乎对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的模样。 宋琬想不通。 想不通索性不想,填饱肚子再说。 放下思绪,她口吃掉手中的糕点,端起碗筷大快朵颐。 她一点都不担心柷青下毒,就算下毒了也不怕,荷包里的解毒丸也不是摆设,中毒了吃一粒就好了。 吃饱喝足,宋琬躺回床上,美滋滋的揉着鼓起来的肚子。 饭饱思淫欲,刚躺了一会,宋琬就有些昏昏欲睡,眯着眼睛一副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样子。 “咔擦~” 门外出来铜锁被打开的声音,一下子就将宋琬的瞌睡虫赶跑了。 她瞬间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警惕的盯着门口的方向看。 外头的动静持续了一会,又是一道“咔嚓”声,似乎是铜锁已经被打开了,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柷青扭着步子走进屋里。 狼藉的桌面,昭示着被关在这里的人已经醒了,柷青扭头就看到宋琬睁大着眼睛盯着他看。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走路的姿势在看。 柷青脸都绿了,耳尖通红。 他大声叱喝:“看什么看,没见过受伤吗。” 该死的,刚回来内力的封印没人能解开就算了,还被丢去密林里面惩罚。 没有内力护体,柷青差点没能走出来,还是他爹看出不对,才亲自去把他拎出来的。 一名老者跟着柷青身后进来,眉头紧蹙,不耐的眼神落在柷青身上,颇为恨铁不成钢的一掌拍在他的后脑上,没好气道:“臭小子,嚷嚷什么呢。” 而后,他上前一步,挡住满脸怨气的柷青,拱手对宋琬行了一个江湖礼:“在下黄泉阁柷域,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宋琬眨眨眼睛,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就突然客气上了,她还以为杀手组织什么的,都是跟上次那个阴柔男子一般浑身凶煞之气,只有柷青是个意外而已。 如今柷域如此彬彬有礼,是要闹那般。 可这柷域这般有礼,宋琬也不好不给面子,忙从床榻上爬起来,回以一礼: “柷老客气,我姓宋,单字一个琬,如今已经算不上是姑娘了。” 在宋琬说自己已经不是闺阁女子之时,柷域明显有些失望,却还是笑道:“是老夫眼拙,犬子顽劣总是喜欢跑出去,若是哪里冲撞了宋夫人,还请夫人见谅,不知道他的内力的封印,您可否给解了。” 原来是有事相求啊,怪不得这么平和。 但是,她也不会啊,这内力是秦夜封的,他的医术造诣,确实不是平常人可以破除的,可她宋琬完全就是一个不会医术的小白,怎么可能给柷青破了封,只得尴尬笑笑,解释道: “柷老可能我解不开,柷青的内力不是我封的,倘若他想解封,还需要那人亲自过来才行。” 一听宋琬解不了,柷域面上的笑容淡了不少,近乎是冷下了脸,说话也不再那么有耐心: “既然这样,夫人告诉我们是谁,我们亲自去将人‘请’过来。” 此请非彼请,宋琬的笑容也淡了。 她怎么会听不出柷域的意思。 秦夜空有一身医术,可不会武功,倘若不出意外的话,谢瑆衍和北宿如今是不在秦夜身边的。 若是同这岸然道貌的老匹夫说了秦夜的下落,怕是出不了多会,秦夜就能来和她作伴了。 今日谢瑆衍的递来的茶水下了药,宋琬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作用,肯定是料到她会被抓走。 又或者说,是他故意让自己被抓走。 宋琬眸光闪烁,隐隐明白了谢瑆衍的用心。 她再次扬起笑容,带着歉意道:“柷老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了,封了柷青内力的人是药王谷之人,想必他现在也回去药王谷了,而且药王谷到底在何处,也只有他知道,原本我们一行人就是打算同他一起回去药王谷的,如今我失踪,我的夫君定会寻找,怕是那人会先行回去。” “柷老可能要自己费些功夫去找人了。” 柷域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他完全冷下脸,拔出腰间的软剑指着宋琬,不耐道:“夫人最好还是说实话,不要老夫给你脸你不要,最后落得个大家都不好看的下场。” 剑刃冒着寒光指着自己,宋琬对此不以为意,反而还直接坐下,撑着下巴对柷域笑的灿烂。 “柷老最好还是想好了再动手,我等与药王谷的交情,你伤了我柷青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实实在在的废人了。” “老夫最后再说一次,说实话。” “江湖上谁人不知,药王谷向来避世不出,又谈何与你有交情一说。” 柷域冷哼一声,对宋琬的说辞嗤之以鼻,举起剑刃就想给宋琬一个警告。 宋琬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似乎柷域想要刺伤的人并不是她。 “阁主,不好了,山庄外头有人来闹事,左右护法都不是对手,都被打伤了。” “还请您亲自去看看吧。” 门外有人慌张跑来。 柷域的剑刃堪堪停在宋琬身前。他收起剑对着宋琬冷哼一声,道了声“算你走运”后,便跟着来人走了。 宋琬勾起嘴角,下巴笑盈盈的瞥了一眼被柷域丢下的柷青,状似无意呢喃: “来的还挺及时。” 第141章 美人消 寒月萧瑟,空气中蔓延着浓重的血腥气,横七竖八的黑衣人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黄泉阁门前的青石台阶。 谢瑆衍与北宿二人手执长剑,如同杀神临世一般,剑刃挥舞间便会有一名黑衣人倒地。 两人如同砍菜切瓜一般的杀法,直叫剩下的黑衣人胆寒,握紧手中的利刃却不敢再上前去。 笑话,这两人武功高强堪比变态,前边都已经躺下了这么多的例子,谁还愿意上去送死。 眼看着谢瑆衍和北宿逐渐逼近,躲藏在黑衣人身后的左右护法按捺不住了,咬着牙提剑再次向两人冲过去。 刀剑声再起。 柷域提着软剑匆匆赶来,乍一出大门,迎面便飞来两个人影。 人影重重的摔落在柷域脚边,赫然是之前迎上去的左右护法。 二人捂住胸口狂吐出一口鲜血,虚弱道:“阁主这两人武功高强,我等都不是对手,您且小心。” 艰难的说完这话,二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柷域扫了一眼地上昏死的两人,脸色铁青,他冷哼一声,颇为不屑道:“两个没用的废物,被两个白面生打成这番模样。” 柷域的大嗓门没有收敛,这句侮辱性极强的话不偏不倚的落尽谢瑆衍和北宿的耳中。 北宿悄摸的扫了眼谢瑆衍的脸色。 还好,脸色如常,并没有难看。 柷域观二人面色如常,似是对他的嘲讽并不放在眼中,仍旧是想再说些什么,谢瑆衍却懒得同他废话,举剑攻去。 柷域没想到谢瑆衍一言不发便会开战,一出手还都是杀招,忙抬手挡下攻击。 一击不成,又是一击。 谢瑆衍不想拖时间,招招凌厉,甚至都不用北宿出手,柷域便不敌落了下风。 眼看着再如此下去,自己定是落得个难看败落的下场,柷域便不想打了,他收起攻势,推到一旁,摆出先前面对宋琬时候的岸然道貌的模样: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有什么事情商量商量便能解决了,何必如此刀剑相向。” “有失和气。” 然而,谢瑆衍并不是宋琬,有耐心同他这老匹夫扯皮条。 对柷域的话充耳不闻,谢瑆衍并没有停下攻击,反而还穷追不舍。 柷域本就不是谢瑆衍的对手,在他愈发猛烈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一个不察,胸前被击中一掌,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门柱上,吐出一口鲜血。 “住手!” “你要是再敢靠近过去,我就杀了她!” 正当谢瑆衍想上去补上一剑之时,门内骤然传出一声大喝。 柷青用剑抵着宋琬的脖子,慢慢走出来。 地上柷域口吐鲜血的无力模样,叫柷青骇然,手中的利刃又向宋琬贴近几分,利刃蹭破细嫩的皮肤,点点猩红顺着白嫩的脖颈蜿蜒而下,染红了宋琬的衣领。 “你不是为了找她吗,现在她在我手里,我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割断她的脖子更快。”柷青厉声威胁谢瑆衍。 谢瑆衍瞳孔一缩,下意识止住脚步,冷声道:“放开她。” 柷青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放开宋琬,现如今宋琬可是他的救命稻草。 只要宋琬还在他手中,这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脖颈处传来属于利刃的冰凉寒意,被蹭破的伤口有些火辣辣的疼,导致宋琬被迫扬起脖子,纵使如此,宋琬的也眼中并无害怕的神色,反而还俏皮的朝谢瑆衍眨眨眼睛,手上小心的指了指自己的荷包。 里面是她从秦夜哪里要来毒粉,本意就是防身用的,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 谢瑆衍眸光闪烁,似乎是读懂了宋琬的意思。 他扔掉手中的剑,漠然的看着柷青道:“可以了吗。” “还有那边那个。” “北宿。” “王爷。”北宿有些犹豫。 明明以王爷的实力,定是能在柷青伤害王妃之前就将人制服,为何要妥协。 “扔掉。”谢瑆衍的声音染上些许不耐,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废话。 北宿显然清楚他的脾气,只好无奈的扔掉手中的利刃。 利刃“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还在青石砖上弹了两下,昭示着主人的不情愿。 柷青眼中划过几分得意,他朝身后的黑衣人使了使眼色,命令道: “你们去把这两人绑起来。” “要是敢反抗,我就杀了她。” 果然这话一出,本来不情不愿的北宿给谢瑆衍警告般扫了一眼。 两人被五花大绑起来,没有了先前闯山庄时候的威风,柷青驾着宋琬走过去,得意的嘲讽道: “看看你们,之前不是很威风吗,怎么想在就不敢动了。” “还这么乖乖的任我们绑起来,现在最好告诉我,药王谷的那个人在哪里。” 柷青想要找到秦夜解开内力的封印,他并不想永远当个废人。 “你想知道秦夜在哪里?” “那就将我们都放了,我就告诉你。”谢瑆衍隐晦的扫了一眼下方,眸光暗暗。 “不可能,你别想忽悠我,不若是不说,我就当着你的面,一点一点的折磨你的女人。” 柷青的思绪完全在如何找到秦夜身上,并没有察觉到谢瑆衍的目光,也没有察觉到宋琬的小动作。 缓缓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深紫色的小瓷瓶,宋琬小心点拔开瓶口的塞子,期间没有露出一点动静。 弄好一切,她对谢瑆衍和北宿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瞬间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我找你!”宋琬爆了句粗口,一把毒粉全部扬到柷青脸上。 柷青还在叫嚣着要谢瑆衍告诉他秦夜的下落,猝不及防吃了一大口,眼睛蒙上了一层毒粉。 “啊!”烈火灼烧般的痛感叫柷青禁不住惨叫起来,架在宋琬脖子上的利刃因脱力掉落,柷青摔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得打滚。 “贱人,你对青儿做了什么!”柷域原本已经被属下扶了起来,此刻慌忙的扑过来查看着柷青的情况。 “没做什么啊,只是给令郎下了一点小小的毒。” 宋琬解了谢瑆衍身上的麻绳,当着柷域的面,抛着手中深紫色的小瓷瓶玩。 瓷瓶在宋琬的手中一上一下,隐约还能见到上面贴着红封纸,上边写着几个大字——美人消。 宋琬显然也看到了。 她挑挑眉,没想到看颜色拿的药瓶子,恰好就拿到这种折磨人的毒药。 第142章 威力,目的 地上的柷青还在惨叫,宋琬的眼神透着几分怜悯:“啧啧啧,运气真不好。” “这美人消顾名思义,美人香消玉陨,多么好看的面皮,若是没有解药,都会在七日之后生满毒疮溃烂而亡,怎么就顺手拿到这瓶了呢。” 柷域盯着宋琬手中的小瓷瓶,目眦欲裂。 他拉开柷青捂着脸的手,果然在脸上看到了溃烂的毒疮。 宋琬适时补刀:“看到了吧,这毒疮啊,会从脸上开始,慢慢的蔓延到全身,最后他整个人会化成一滩腐烂恶臭的浓水,可惜了这好看的脸蛋了。” “啧啧啧。” 在宋琬的一番绘声绘色之下,柷域的神色终于崩塌,理智瓦解,他崩溃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们黄泉阁并没有招惹各位,所做的事情也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之事。” “确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是吧,我们只是想问问,那个需要消灾之人,到底是谁,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你们父子俩都挺想要了我的性命,我就是能还手喽。”宋琬无奈的摊开手掌,“本来是想着,等找到你们的老本营问清楚之后,我们自然就会解了他的内力封印,到底是你们自己心急,怪不得别人。” “再换个说法就是,怪就怪在让我们发现是你们黄泉阁接的单子,我们想问问的时候,你们耍的心眼子太多。” 宋琬字字珠玑,刺得柷域面色灰败。 沉默了半晌,他颓然道:“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若是我说了,还请你们放过我们黄泉阁,解了犬子的毒。” “现在你没资格提要求。”宋琬笑眯眯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直叫人心底发寒。 “不过,你们若是真的能讲出个一二来,我考虑考虑,带着令郎去解毒。” “还请夫人一言为定。” 柷域救子心切,见宋琬答应了,没有多想便满口应了下来。 “自然。”宋琬笑眯眯应声。 柷域安顿好柷青,带着宋琬三人去了书房。 书房内摆满了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满是书册,宋琬也不见外,随意拿起一本便翻开,发现上边记录的都是任务的宗卷案底。 目标、目标人物的信息、金额、出任务的人还有地点都写得清清楚楚。 柷域并没有阻止宋琬,而是等她看完之后,才询问道:“说说具体信息吧。” 合上手中的宗卷,宋琬把它放回书架上,按照宗卷中知道的报上自己的家门:“谢国,上京,宋姓。” “就这些?”柷域诧异。 “不然呢。”宋琬扫了一眼柷域,“就这点信息查不到吗?” 柷域心头冒出一股子,却又不敢发作,只能耐着性子答应:“能是能找,只是会费些功夫。” 黄泉阁接单的范围广,就算是精确到城池,单凭一个姓氏找起来,也颇为麻烦。 “能找不就行了,赶紧找啊,早些找到早些解毒不是吗。” “您啊,越是拖,令郎就越是痛苦。” 深知柷域嘴里没几句真话,宋琬才懒得惯着这个老匹夫。 柷域脸色铁青,他没有回答宋琬的话,咬着牙默不作声的翻找起来。 偌大的书房中,只有柷域一人在忙碌,反观宋琬三人,正悠闲的喝着茶,不时看看忙碌的柷域,兀自闲聊着。 宋琬没不曾想,这宗卷竟然这么多,她都聊困了,一壶茶都喝完了,这柷域还没找到。 伸了个懒腰,她正想要催促一番,就看见柷域抱着好几卷宗卷,朝着她走多来。 “宋夫人,谢国上京宋姓人事,这几卷中都有,老夫不知道夫人的具体姓名,就只能夫人自己查看了。” “在宋姓人士的每一页,老夫都用折痕作为标记,夫人翻翻就能翻到了。” 把手中的宗卷都放到桌上,柷域擦擦额角的虚汗,解释道。 宗卷其实不多,只有三卷,正好宋琬几人一人一卷查看。 随手拿起一卷翻看起来,宋琬顺着折痕翻了几页,还真看到了自己的信息。 不过信息并不全面,少了她玉华楼的信息,只写了明面上的,相府千金,王妃的身份。 “这页,是谁下的单子。”指着写着自己信息的那页,宋琬将宗卷递给柷域。 柷域看清上面的内容,瞳孔一缩,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合上宗卷,解释道:“任务交接的事情,我并不过问,都是下面的杀手自己交接的,若是想知道,只能去找他们问问。” “我现在就去叫人过来。” 话音落下,柷域将宗卷收入袖中,出了书房。 “王妃就这么让他走了,会不会不妥?”北宿有些担心。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王爷和王妃的目的,并不是要惩戒那小子,而是为了查出当初的幕后黑手。 怎么就独独把他蒙在鼓里,害他平白担忧疑惑了好久。 宋琬淡定的瞟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毒是秦夜炼制的,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是七日,便是七日,而且秦夜炼制的毒药,都只有他自己能解,要是没有秦夜解毒的话,真的会死人的。” 平淡的解释着美人消的出处,宋琬还瞥了一眼门口。 一片衣角从门旁露出,看颜色,似乎是柷域衣服的颜色。 北宿顺着看过去,只觉得这老匹夫还真是狡猾,都这时候了还耍心眼子。 王妃这话,完全就是说给柷域听的。 躲在门外的柷域,眸中满是骇然。 摸着袖口里的宗卷,他决定还是自己去探查一番。 门后的衣角消失,宋琬与北宿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再等等吧,估计还要点时间,这老匹夫心眼子贼多,估摸着这会还不相信呢,可惜就是茶喝完了,只能干等着了。” “希望他能快些。” “王妃还想喝茶,或者是饿了?”北宿问道。 “只是有点嘴馋了。” “要不北宿你去弄点吃食过来。”宋琬撑着下巴,懒懒的依靠在谢瑆衍的身侧。 “属下去去就回。” 北宿起身,就想去找此处的厨房。 宋琬叫住他: “唉,等等,顺便去看一眼,那个老匹夫的情况,回来当八卦聊聊,就当是解闷了。” 第143章 考虑好了,不解 惨白的月光落进书房,与昏暖的烛光融为一体,宋琬的打了个哈欠,多少有些饿了。 她把玩着谢瑆衍的手指,同自己的手比对着,嘴里嘟囔:“怎么这么久,柷域那个老匹夫这都还不死心啊。” “北宿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等的都饿了。” 宋琬仰天哀嚎,颇为夸张的朝着谢瑆衍倒过去,紧接着被他纳入怀中。 伸出手捧着男人的脸,宋琬问他:“王爷,你饿不饿。” “尚可。” “不!”宋琬捂住谢瑆衍的嘴巴,不容拒绝道,“你饿了。” “既然王爷你也饿了,北宿又这么久,我们就只能自食其力,去找找厨房了。” “走吧,王爷。” 宋琬退出男人的怀抱,抱住他的胳膊想要将人拉起来。 谢瑆衍却按住宋琬,让她重新做好,并且在宋琬要嚷嚷之前,及时的说了句:“北宿回来了。” “哪呢?”宋琬疑惑。 她下意识朝着门口望去。 门前只有一片昏暗的银光和屋檐的影子,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北宿了。 摸摸肚子,她还以为谢瑆衍骗自己,刚想收回目光,下一刹,北宿骤然从空中落下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里头飘出的些许香味,勾得宋琬肚子里的馋虫要泛滥了。 北宿拎着食盒进去,打开盖子拿出吃食摆在桌上。 宋琬迫不及待的捏起一块糕点,塞进谢瑆衍的嘴里,又重新拿起一块,眼睛来亮闪闪的。 “怎么样,那老匹夫是不是真的找人去看了。” 宋琬嘴里包着糕点,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却没能掩盖住里头浓浓的看好戏的味道。 北宿点点头,补充道:“他找了好几个会医术的杀手过去,皆是铩羽而归。” 宋琬淡笑着惋惜:“哎呀呀,都说啊有时候说真话也是没人相信的,现在这个世道啊,说真话可真难。” “北宿,你说是吧。” 北宿心道,王妃,您惋惜的时候,能不能把眼里快溢出来的笑收收。 纵使心里在吐槽,北宿却不敢不给自家王妃面子,轻咳一声,敷衍道: “咳,对,王妃您说的没错。” 书房中一片祥和,甚至可以说是欢声笑语,殊不知躲在门外偷听的柷域几乎是咬碎了满口银牙。 该死的毒妇,等他解了青儿的毒,定要想法子叫你们付出代价。 书房内,谢瑆衍慢条斯理的吃着宋琬塞给自己的糕点,目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外面,并没有说什么。 柷域在外头调整好情绪,压下心头的愤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带着身后的人进去了书房。 “各位在聊什么,兴致如此好。”柷域不仅要装作不知,还要问一句,这几乎叫他差点背过气去,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颤抖着。 “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有趣的事情罢了。”宋琬敷衍道,目光越过柷域,落在他身后跟着的黑衣人身上,“想必这位就是接了单子的人吧。” 黄九的后背沁出冷汗,不消片刻后背就浸湿了。 他咽了咽口水,顶着压力点头应下:“没错就是我。” 黄九不仅是接单的人,还是当时拼死一搏刺了谢瑆衍一剑的人,他没想到,这两人跳下悬崖之后,还能活下来,甚至都找到了黄泉阁了来。 倘若知道这两人有此等本事,他说什么都不会接那一单的。 宋琬才懒得关注黄九是什么情绪,坐直身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接的单子,定是晓得是谁买凶杀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剐了你。” 剐刑残酷,黄九身子颤抖一下,心头更加悔恨,他就不应该见钱眼开,当初不仅折了这么多兄弟,没想到人还没杀死。 认命般叹口气,黄九有些不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将他所知道的和盘托出:“我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交接的时候,她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听声音知道是个女子,齐国本土人,并且出的价钱相当的高,足足一万两黄金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的性命,我才冒险接下这单。” 哪曾想,这宋琬确实手无缚鸡之力,可身边的高手一个顶一个厉害。 若不是因为那女子给的毒,他们估计要全部折在那断崖之上。 思及此,黄九上前几步,将手中紫色的玉瓶放到宋琬面前。 “还有这个玉瓶也是那人给我的,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你中了毒,必死无疑。” 紫色玉瓶在烛火之下泛着莹润的光芒,宋琬不知为何,第一眼便想到了秦夜,却又很快否决。 不可能是秦夜。 纵使初见的时候不是很愉快,秦夜如今怎么说也是她的至交好友,再说了,还有莲儿夹在中间,秦夜是万万不可能对她动手的。 而且,这杀手还说了,是女子,并且是齐国人,点名要杀的并不是谢瑆衍,而是她。 这会,宋琬有些犯迷糊了。 她好端端的在谢国开茶楼,过她的小日子,怎么就招惹齐国的女子了。 当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宋琬捏起玉瓶仔细端详着,手指摩挲着瓶身,不一会便在平底摸到一处凹凸不平的印记。 她将瓶子翻过来,指尖轻抚着这个熟悉的字,眸光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良久,宋琬将玉瓶收进荷包,站起身子: “该知道的我都是知道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夫君,我们回去吧。” 宋琬牵起谢瑆衍的手,拉着他想要往外走,柷域去骤然拦住他们。 “夫人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挡住宋琬几人的去路,柷域的脸耸拉着,神色难看。 “忘记什么,没有忘记了,我们过来只是为了弄清到底是谁要杀我,如今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自然是不叨扰了。”宋琬眸中透着疑惑,似是不解自己到底还忘记了什么。 柷域脸色黑沉,耐着性子提醒道:“夫人莫不是忘了,您答应了老夫,事成之后会帮我那不成器的逆子解毒。” “哦~”宋琬语调拉长,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她弯了弯眉眼,笑道,“确实有这回事,不过我当时说的是考虑考虑,如今我考虑好了,并不想给他解毒。” “柷老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第144章 柷域,死 “该死,你敢骗老夫!” 柷域暴喝一声,一双老眼瞪得老大,眼白布满血丝,猩红一片。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盘扎,死死的瞪着宋琬。 似是恨不得将人活剐了。 宋琬耸耸肩,不以为意道:“柷老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先前可是说得明明白白,考虑考虑,何来欺骗之说。” “你们说对吧?” 宋琬笑眯眯的回头,询问着身后的两个男人。 北宿和谢瑆衍沉默半晌,齐齐点头。 宋琬转回脑袋,笑的更灿烂了:“你看,他们都还记得,估计是柷老您啊,人老了,记性不大好,现在我也说清楚了,没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她轻描淡写的笑容落在柷域眼中异常的刺眼,叫他心头怒气翻涌,一口腥甜涌上喉咙。 柷域咽下喉头的腥甜,大喝一声:“来人!” 顷刻间,无数黑衣人从四周出现,齐刷刷的包围住三人。 “今天,你是不解也得解!”柷域拔出腰间的软剑,指着宋琬的鼻子,恶狠狠道。 老匹夫终于不装了。 宋琬的笑容淡了些,暗中却没出现害怕的神色,因为谢瑆衍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保护好王妃,剩下的交给本王。”挡在宋琬身前,谢瑆衍偏头对北宿吩咐道。 “是。”北宿应声,主动接替谢瑆衍护住了宋琬。 他的眼中亦是一片清净,丝毫没有因为谢瑆衍以一敌百出现什么担忧之色。 以王爷的实力,这些人都不够看的。 谢瑆衍慢慢上前几步,脚下一沉,地上的青石砖瞬间碎裂,碎片飞溅而起,直至冲着人堆里扎去。 顷刻间便有数名黑衣人倒下。 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高下立分。 这也让黑衣人有些胆怯,举剑犹豫不定,就是不敢冲上前。 柷域脸都黑了,大声喝道:“都给我上,不然往后的解药,你们也都别想了!” 他这句话,不知道是触碰到了黑衣人的哪根神经,竟一改先前的胆怯,不要命般蜂拥而是。 他们也是聪明,知道单打独斗根本打不过,直接全部迎上去围殴,有些个甚至盯上了宋琬,却都被北宿给挡了下来。 再加上宋琬不时的耍一下阴招,对着来人撒出一把毒粉,渐渐的也没人再觉得这边的好惹了。 没人过来了,宋琬松了口气。 倘若再有人摸过来,她的毒粉就要不够用了。 摸摸荷包中仅剩的一瓶毒粉,宋琬警惕的盯着四周。 倒下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地上的尸骸堆积如山,柷域没想到,这人竟然强到如此地步,仅是一人便能单挑他们黄泉阁所有人。 柷域的眼睛更红了,身体也小幅度的颤抖着。 他恶狠狠的盯着宋琬,下一刻骤然发难。 猛地朝北宿踹过去一具尸体,趁着北宿阻挡的那一下,柷域找到空隙举剑想宋琬刺去,北宿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王妃小心。” 北宿的声音在耳畔炸响,宋琬心头一跳,下意识摸出荷包中最后一个瓶子朝着柷域投掷而去,并趁机往后一躲。 紫色的小瓶恰好落在剑刃上,镇成数片碎片,却没有毒粉散出来。 先前早就观察过,宋琬手中的毒粉甚多,此一击,柷域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拉着宋琬一同下地狱,却不想,这瓶中竟然是空的,这反倒叫柷域楞了一瞬,动作慢了,让宋琬安全逃开。 这一瞬,也叫他丢了性命。 他被谢瑆衍一剑穿喉。 柷域倒在地上,脸上松弛的皮肤颤抖,眸子里头盈满的不甘,他张了张嘴巴,只发出了几声气音便睁着眼睛,绝了气息。 柷域一死,四周所剩不多的黑衣人便如同摁下暂停键一般,纷纷收起攻势,转而向四周散去。 都逃命去了。 这些人不足为惧,谢瑆衍懒得去追他们,纵身跃到宋琬身旁,将人拉起来,仔细观察着。 “王爷没事,那老匹夫没能伤到我。” 宋琬笑盈盈的顺着男人的力道,转了个圈,轻声安慰着。 谢瑆衍仔细查看一圈,确定宋琬身上没有伤口,才将人放开。 得了自由,宋琬“噔噔噔”的跑到瓷瓶附近,捡起地上的碎片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登时垮了下来。 好嘛。 她就说,怎么这最后一瓶是空瓶子,原来是先前黄九给她的玉瓶,一紧张就给忘了,还以为荷包里还剩下一瓶毒粉呢。 算了,碎就碎了,反正她也没怀疑过秦夜。 纵使心中如此想法,宋琬还是小心的将玉瓶的碎片都捡起来。 谢瑆衍没有催促她,静静的等着宋琬收集好碎片,又装进荷包中,才上前轻抚着她的发顶,柔声道:“回去吧。” 宋琬点点头,主动向某人伸出双手。 谢瑆衍顺势抱起她,纵身一跃,离开了黄泉阁。 在二人离开不就,一抹火光冲破天际,在黑夜中格外的耀眼。 宋琬似有所感,回头望去,橘红色的火焰在她眸中跳动。 黄泉阁,就此消逝。 小村的农家小院中,地面上还带着些许湿润,浅浅的泥洼倒映着寒月,莲儿站在门口,不时的往院子望去。 秦夜上前,给莲儿披上一件外袍,劝说道:“莲儿,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你要不要先去歇息吧。” “不行,没见到小姐和王爷安全回来,我这心里就直打鼓。”莲儿摇头,继续往院外翘首以盼。 劝说无用,秦夜也不好一直说,免得惹人厌烦。 他搬来两张椅子,拉了拉莲儿的衣袖,示意她坐下等。 于是乎,两人如同门神一般,在门口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莲儿恍惚间见到前边似有人影跳跃,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忙拍醒半梦半醒的秦夜,指着前边道:“你快看那头,是不是王爷他们!” 秦夜被拍醒,一个激灵挣开眼睛,顺着莲儿的手指望过去。 刚睡醒的他,眼前还有些模糊,却也能看见,远处屋舍间有黑影跳跃。 那身形,确实是谢瑆衍无疑。 秦夜打了个哈欠起身,拍拍莲儿的肩膀:“没错,就是你家王爷,既然都回来了,赶紧去歇息吧。” “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第145章 洪水猛兽 清晨水雾弥漫,水汽凝结成露珠挂在嫩叶尖尖,空气中都是泥土的芬芳,马车在树下经过,震落满树晨露。 晨间微凉,宋琬裹紧身上的薄毯,靠着车壁有些昏昏欲睡。 今晨一早,趁着天气晴朗,几人便敲定了即刻上路,争取早日能赶到药王谷。 宋琬盯着窗外出神,隐在毯子下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荷包。 荷包中装的,正是昨夜玉瓶的碎片。 不知是何种缘由宋琬并没有告诉秦夜,这玉瓶还有买凶杀人的事情。 只是说了,柷青在他们这里受辱,气不过,走的时候顺道将她带走,想来个瓮中捉鳖,最后反倒踢到了铁板,毁了自己的势力。 秦夜唏嘘,却也相信了。 如今,宋琬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就待去到药王谷中去,便能清楚了。 马车碾过仍旧有些松软的山间泥道,留下深深的轱辘印子,日头渐渐出来又落下。 又是几经歇息,两日后,他们停在一处山谷口。 秦夜从马车上跳下来,眉宇间染着些许兴奋。 时隔多日,他终于回来了。 “走走走,我带你们进去。”秦夜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催促着宋琬几人赶快收拾东西。 哪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就是些衣物罢了,还都是莲儿收拾的。 待所有人都从马车上下来,秦夜脸上早已笑开了花。他带着众人慢慢往山谷中走,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七拐八拐。 小小的泥道硬是被他走出了迷宫的感觉,差点没将宋琬给绕晕。 良久,秦夜终于在一处石门前停下了。 说是石门,实际上就是一块巨石,上面青苔密布,谁能想到,这看着不起眼的巨石,竟然是药王谷入口。 怪不得说药王谷避世不出,还找不到。 就这迷宫般的入口,一般人也找不到啊。 秦夜自己也有些累到了,撑着巨石缓了半晌,才扯下腰间的玉佩,对准巨石上不起眼的凹槽摁下去。 “咔擦~”熟悉的机关运转的声音。 巨石的一侧抖动,有一处竟然向里收去,出现了一道能通行一人的小石门。 秦夜将玉佩重新挂在腰间,率先朝着石门走去,还不忘记回头招呼宋琬:“走,我带你们进去,一定要跟紧我,这石门里都是机关。” “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想的,光进个门都全是机关,麻烦死了。” 秦夜嘴里抱怨着,显然早些时候被这些机关荼毒得不轻。 宋琬几人跟在他的后头,沉默的听着。 又是一通乱拐,途径双通道的之时,秦夜不仅没选择通道,反而在石壁上乱摸着,也不知道他摸了多久,才摸到机关,往下一摁。 一个新的通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会宋琬已经不晓得说什么了。 只能说,这药王谷的机关,莫不是请墨家打造的,怎么这么绕。 不止宋琬无语,秦夜自己都觉得绕,没忍住又抱怨道:“真是的,这门的机关最难找了,每次我都得摸个半晌。” 抱怨间,几人已经穿过了石道。 刚一从石道中走出来,就有几道惊恐的声音响起: “少谷主回来了!” 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宋琬只看到了几个浅绿色的背影,朝着山谷中狂奔,颇有几分遇见了洪水猛兽的姿态。 她嘴角抽搐,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眼神打量着秦夜,询问道:“你都做了什么,怎么一个个见了你跟见了瘟神一样。” 秦夜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应声:“也没什么,就是琢磨出新药的时候,请他们帮了点小忙,之后就这样了。” 不就是用你们试了几次药吗,都只是不痛不痒的,没什么毒的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秦夜在心中暗暗吐槽。 药王谷众弟子:你还不如直接毒翻我们呢。 秦夜完全没意识到,他的不痛不痒的痒痒粉,一泻千里等等的作弄人的药,到底有多折磨人。 “不说这个了,先去看看我爹出关了没。” 秦夜的爹,自然就是药王,平素闭关的时候,他的院门都是紧闭的,从不让人打扰,只有出关了才会开启院门,告诉众人,他此时闲得很。 此时,药王的院门就是开的,院门大敞,昭示着主人闭关结束。 秦夜领着人过来,远远就瞧见了敞开的院门,惊喜道:“赶巧了,我爹竟然出关了,我还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呢。” 兴奋的加快步伐,秦夜几乎是跑进院子的。 “爹!” 药王在屋里看医书,手边摆着一个茶杯,正好他口渴了,端起茶杯想喝一口,秦夜这大嗓门就响起来,惊得药王手一抖,茶水洒了满身,有几滴还溅落到医书上,墨迹晕染,有几个字瞬间就看不清了。 这些医书可都是药王的宝贝啊。 他“嘭”的将茶盏放在桌上,怒吼道:“你这个臭小子,就不能让老子安生点吗!” “你看老子不教训死你!” 顺手抄起手边的戒尺,药王怒气冲冲的拉开门,不由分的就给秦夜亲自抄了一盘竹笋炒肉。 秦夜被药王追着满院子跑,嘴里不停的求饶:“爹,我错了爹,我朋友还在边上看着呢,能不能给点面子啊!” 朋友? 药王的手一顿,才注意到,院门口还杵着几个生面孔,为首的女子抬着一条腿,似乎是要进院子的模样,最后又默默的收回了腿。 好似是被他吓到了。 “咳咳!”药王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暗暗踹了一脚秦夜,“臭小子,带人回来不早说,老子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话音落下,药王也不给秦夜反驳的机会,一把扔开戒尺,笑着向宋琬几人迎上去:“方才出了点小插曲,还望几位不要介意,这还是我家臭小子第一次带人回来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啸,你们叫我秦老就好了。” 秦夜跟在秦啸身后,抱着戒尺那叫一个委屈啊,偷偷瞪了一眼秦啸的背影,他心想,这老头子从来没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过,到底谁才是亲儿子啊。 第146章 口角 宋琬回过神来,勾起一抹得体的笑容。 她对秦啸颔首:“久仰秦老,小女子宋琬谢国人,此番过来,是有点事情想求秦老帮忙。” 宋……秦啸脚步顿住,面上热情的笑容淡下来,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宋琬。 这莫不就是余婷那丫头说的,臭小子在谢国的姘头。 倒是挺标致的一个小丫头,就是不怎么讨人喜欢。 秦啸冷着脸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宋琬。 宋琬对于秦啸都忽如其来的冷脸,一头雾水,她没有哪里说错话吧,怎么突然就冷脸了。 沉默了一路的谢瑆衍抬首,将宋琬拉到身后,淬了寒意的眸子与秦啸对上。 霎时间,电光火花,浓浓的火药味在四周弥漫。 宋琬探出点脑袋,用眼神询问着秦夜:这怎么回事?我没做什么啊? 秦夜也是一头雾水,表示他也不知道。 气氛拔剑张弩,秦夜咽了咽口水,扯了扯秦啸的衣摆,询问道:“爹,你做什么,这都是我的朋友。” 秦啸不为所动。 抽回衣摆,他一掌落在秦夜的后脑勺上,怒声道:“什么朋友,老子看着就是你的姘头,还是个狐媚子,勾的几个男人都在这里为她争风吃醋。” “你说说,你对得起你小师妹吗!” 秦夜的小师妹,自然就是余婷。 捂着胀痛的后脑,秦夜看看脸色愈发黑沉的谢瑆衍,也火了。 “什么姘头,宋琬是我的朋友,老头子说什么呢!” “什么对不对得起小师妹,你强行叫我跟她绑上的时候,你问过我的意愿吗,我什么时候表现出我喜欢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报恩。” 走到谢瑆衍身旁,秦夜同样冷下脸:“她救你一次,你若是想报恩,你就自己想办法报去,不要想着强加在我身上,余婷对我并没有半点恩情,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麻烦。” “我们走,让这个老头子自己冷静冷静。” 秦夜转身就走,宋琬扯了扯谢瑆衍,转身跟上秦夜的脚步。 几人走的决然,秦啸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指着秦夜的背影怒吼:“你这个臭小子!” 吼完,秦啸气冲冲的将门甩上。 “嘭!” 这声巨响,秦夜听见了,却没有回头。他背对着宋琬几人,似是习以为常:“快走,我带你们去我的院子,过几天这老头子冷静下来,我在去跟他解释清楚。” “肯定是余婷,又在他耳边乱说什么,真是个麻烦。” 余婷躲在墙角,听着秦夜语气中的厌烦,紧紧的咬着唇瓣,怨毒的盯着宋琬背影。 去了秦夜的院子,所有的人情绪都不怎么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就连秦夜都不知道说点什么,但碍于谢瑆衍冰冷的注视,他不得不绞尽脑汁的想,宋琬怎么就成了他的姘头了。 想了半晌,秦夜啥也想不起来,急得满头大汗。 今天他要是不能解释清楚,这座冰山还不得给他冻死,就连莲儿现在也没有好脸色,站在宋琬身旁,低着头蔫了吧唧的,好似被霜打了的茄子。 宋琬轻握住她的手掌,以示安慰。 秦夜记得快抓耳挠腮了,宋琬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出言询问道:“是不是拍卖会上那次,你用我当做挡箭牌,导致我被余婷记恨上了。” 一语点醒,宋琬的一句提醒,秦夜终于在记忆的角落,找到了被忽略的记忆。 一拍手掌,秦夜恍然大悟:“没错,应该就是那次,在拍卖会之后,谢赢就跟我说过,余婷走了。” 当时秦夜听过便是过了,不曾在意,哪曾想,这余婷不依不饶,甚至还记恨上了宋琬。 如此想来,余婷为何会派人刺杀谢瑆衍,也算是有迹可循了。 不对,准却来时,应该是冲着宋琬去的,只是那毒被谢瑆衍挡下了。 若不然,这两人估计都要殒命了。 秦夜眸子暗下来,眼中闪过挣扎,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些事情同宋琬说。 最后,秦夜还是选择了隐瞒。 吐出一口浊气,他勾起一抹歉意的笑,说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当时太心急,我知道错了,求求别瞪着我了。” “过两天,我一定跟老头子解释清楚。” 秦夜对着谢瑆衍做求饶状。 谢瑆衍也没让他为难,淡淡的收敛起眸中的寒意,秦夜这才松了口气,提议道:“你们饿不饿,我去叫人准备点吃食。” “去吧。”宋琬应声。 秦夜屁颠屁颠的走了,莲儿的情绪却还是不怎么好,宋琬叹了口气,拉着她到院里。 “莲儿,不开心呢,跟小姐我说说。” 莲儿低着头,声音细细的:“小姐,他没跟我说过他有婚约。” 倘若知道秦夜还有个未婚妻,她说什么也不会沾上他。 宋琬知道莲儿心中不好受,任谁互相喜欢,在一起之后,却得知对方有婚约,心中的不好受。 且不说这是古代,放在现代也是一样的。 要怪就怪这秦夜没处理好,便来招惹莲儿。 “没事,且再等等吧,相信秦夜自己会处理好的。”对此,宋琬也只能说两句无力的安慰话。 莲儿低着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另一边,秦夜想找人去厨房拿吃食,怎么也找不到,只能自己亲自去了。 哪曾想,到了半路,余婷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拦着秦身前。 “秦夜哥哥,你回来了。” 余婷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小跑过去想要挽住秦夜的手臂。 秦夜侧身躲开,眉头紧蹙,透着一抹不耐:“你有什么事情。” “没有事情就不能找秦夜哥哥吗?”余婷不满的鼓着脸。 “没有事情就离我远点。” 冷着脸,秦夜对其视而不见,绕开余婷的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余婷站在后面,故作天真的神色逐渐被怒气替代,她咬紧唇瓣,不依不饶的跟了上去:“秦夜哥哥,我可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这样,我就跟着你怎么了,你还能赶我走不成。” 耳边是余婷甜腻的声音,秦夜额角青筋毕露,脚步忍不住加快不少。 第147章 纠缠 余婷在秦夜身后跟了一路,嘴巴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秦夜捏紧拳头,额角青筋毕露。 他现在很烦躁。 余婷对此恍若未觉,嘴皮子仍旧动个不停:“秦夜哥哥,我们的婚期马上就到了,我马上就是秦夜哥哥的妻子了,你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是准备让他们来吃喜宴的吗?” “够了!”秦夜大喝一声,不耐道,“余婷,我并不喜欢你,这婚事,我自己会找老头退掉,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这些年,他被余婷纠缠得烦不胜烦,如今他不想忍了。 余婷愣住,指尖无意识的攥紧衣角,直至把光滑的衣摆捏得皱巴巴的都没有松开。 “秦夜哥哥,你开什么玩笑,是不是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她,她显然是喜欢那个看起来冷漠的男人的。”良久,余婷才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急切的想要去抓住秦夜的手,好似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秦夜并不想看她的这般表情,仿佛离了他便活不了一般。 着实让人厌烦。 躲开余婷的手,秦夜冷下声音:“够了,余婷,是我不喜欢你,躲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明白吗。” “况且宋姑娘并不是我喜欢的人,她已经成婚了,当初不过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哪曾想,你竟然如此冥顽不灵,竟然还偷了我的药……” 秦夜很是烦躁,口无遮拦的说了一大段,似是要发泄心头的情绪,却在说到这个药字之后戛然而止,沉吟了半晌,一甩袖道:“不要再跟着我了!” 秋风萧瑟,吹起秦夜飞扬的天青色衣摆,无情的话语在耳畔回响,余婷低下头,眼眶逐渐发红,水雾凝聚。 泪珠串联成线,落到地上,浸湿了泥土。 良久,余婷擦去脸上的泪痕,凝视着秦夜离开的方向,缓缓迈出步伐,魔怔般跟了上去。 就连药王谷的师兄们跟她打招呼,她都没有理会。 被人无视,河车挠挠脑袋,有些不解:“小师妹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怪怪的,打招呼都不理会的。” 明明平时只要是有人打招呼,小师妹都会笑着回应的,乐观天真的模样在药王谷里可谓是特别招人喜欢了。 “还能怎么样,你没看到方才少谷主从这里路过吗,气冲冲的估计两人又起争执了,小师妹现在估计是急着去找少谷主呢。”河车的同伴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一阵挤眉弄眼。 可河车还是不解,那边不是厨房的方向吗? 少阁主生气了去厨房,要化气愤为食欲? 算了,这两人的爱恨纠葛,他们都看了好些年了,也就这样。 “行了,别瞎猜了,赶紧去干活吧,谷主吩咐的事情都没办完呢,小心又要挨罚。” 河车拍了一下同伴的后脑,推搡着离开了。 余婷一路追着秦夜的背影,见他进了厨房,想也不想径直跟了进去。 可进去之后,却没有看见秦夜的人,只看到忙碌的师兄师姐们,还有一个摆在灶台上的食盒。 这谷中哪有什么人吃东西,需要食盒装的,肯定是秦夜的。 她目光闪了闪,走到食盒旁边,刚想打开看看,一旁的师兄突然出声制止:“小师妹别动,这是少谷主准备给自己朋友的吃食,你想要吃什么,自己去瞧瞧别的。” 那位师兄还以为余婷是自己饿了,想要找东西吃,殊不知,她只是为了确定一下,这是不是秦夜的东西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多些师兄提醒,那秦夜哥哥去哪里了,我想找他的。” 余婷淡笑着收回手,转移了话头。 师兄也没多想,解释道:“适才少谷主过来说要亲自拿些吃食招待朋友,只是拿到一半突然内急,去方便了,就叫我看着弄些,一会他过来取走。” “现在就还差这道五神汤就弄好了,小师妹你想见少谷主就在这等等,估摸着他一会就回来了。” 师兄手中拿着汤勺,不住的搅拌着炉灶上的五神汤,并没有注意到余婷阴霾的神色。 余婷没有搭话,师兄也不再说什么,专心弄着自己的东西。 汤勺沿着铁锅的边缘搅动,食材在沸腾的汤水中翻滚,师兄盯得有些困了,昂头打了个哈欠。 打完之后,他才想起来,余婷还在旁边,这么做多少有些不雅,忙解释道:“师妹见笑了,昨夜没睡好。” “没事,师兄我突然想起来,师傅方才叫我,瞧我这记性,一见到秦夜哥哥就走不动道了。”余婷拍拍脑袋,故作懊恼的模样,“师兄我就告辞了。” 余婷转身出了厨房,走到门口,她隐晦的扫了一眼那锅五神汤,指尖在裙摆擦了擦,留下一道白痕。 秦夜回来的时候,那位师兄已经将五神汤弄好装进食盒中了。 “少……”接过食盒,秦夜急匆匆的走了,师兄挽留的话刚到嘴边,都没来得及说完。 师兄默默咽下剩下的话,他是想同少谷主说明一番,方才余婷师妹来找过他的。 厨房外有一颗古树,古树巨大,气根盘根错节,余婷就躲在树后,注视着秦夜拎着食盒离去的背影。 树叶被秋风吹得扑簌簌的响,几片枯黄的落叶被风吹落,落在树下之人的发髻上,余婷伸手拿开发髻上的落叶,五指收拢,枯叶被狠狠碾碎,化成碎片飘落。 秦夜哥哥,很快阻碍我们的人,就没有了。 “我回来了!”秦夜拎着食盒,兴冲冲的跑进门,“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我药王谷的药膳。” 揭开食盒的盖子,一股子带着药香气的浓香顺着食盒蔓延开来,宋琬细细嗅闻片刻,盯着食盒的眸子亮晶晶的。 “好香啊。”宋琬感叹一句。 她心中想,这药膳看着平平无奇,这香气却沁人心脾,与她在现代见到的药膳大有差别。 引得她口中的津液,止不住的分泌。 秦夜失笑,将里头的药膳一样拿出了,再打开第二层。 第二层就是那五神汤,香气飘出的瞬间,宋琬几人是没闻出什么,秦夜的眸子却骤然一缩。 第148章 争吵 香味不对! 秦夜常年与药材为伍,五神汤煮出来是什么味道,他早已了如指掌,而这碗五神汤中,却掺杂了其他的味道,虽很是细微,道行尚浅的人估摸是闻不出来的。 可秦夜是谁,他是毒医啊,这名头不是白叫的。 这香味一散出来,他就闻出来了,这里头被下了东西。 他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不该拿出这五神汤。 秦夜久久不动,宋琬逐渐从香气中回神,顺着望过来,恰好看清他眸中的犹豫。 她不由询问:“秦夜,怎么了?” “没事,这汤是热腾的,一时不好拿出来,你们先吃着别的吧。”秦夜敛去神色摇摇头,盖上食盒拿到了一旁。 他心想,过一会,待会他们吃饱喝足了,估摸着也记不得这碗五神汤了。 秦夜想的不错,宋琬吃好后,确实没提及这碗被放到一旁的五神汤。 忘记就好。 他不免松口气,收拾好桌上的残局,带着这碗冷掉的五神汤离开。 谢瑆衍端坐着,素白的指尖捏着一盏天青色的茶盏,细细摩挲。望着那快速离开的背影,他眸光氤暗,秦夜最初的神色变化,他都尽收入眼。 他察觉到不对,给北宿使了个眼色。 北宿微微颔首,悄悄的跟上秦夜。 秦夜拎着食盒走出一段距离,来到角落,他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片刻,确定四下无人,才打开食盒,拿出那碗五神汤尽数泼到荒草地中。 汤水顺着草杆子流下,没入泥土中,不出片刻后,长势茂盛的杂草顷刻间枯萎腐败。 秦夜紧紧的捏着汤碗,脸色阴霾。 他没说什么,只是收拾好汤碗,重新拎起食盒了离开。 到了厨房,适才熬煮五神汤的师兄还在,秦夜放下食盒,两人目光对上,秦夜轻声询问:“周胖子,之前我走之后,是不是又有人来过?” 周胖子,也就是熬煮五神汤的师兄。 他挠挠脑袋,笑着说:“先前余婷小师妹来过,说是要找少谷主,当时您方便去了,回来又走得急,我没来得及同您说。” 余婷……又是余婷。 秦夜垂首,长长的睫毛落下,掩去眸中的暗色。 他静静站在那里,周身不虞的气息扩散,周胖子被这气势吓到,僵硬着身子后退小半步。 周胖子咽了咽口水,心头震颤。 这是怎么了,少阁主怎么突然不高兴起来,难不成是他没能及时说清楚,如今生气了? 周胖子不解,小心询问:“少阁主,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秦夜掀起眼皮,缓缓的摇摇头,回应道:“没事,这不关你的事情。” 这件事情与周胖子无关,是余婷自己上感这作死,她认定了是宋琬挑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心想要宋琬的性命。 这等病态的喜欢,直叫秦夜觉得恶心。 秦夜心中暗想,倘若再放任余婷这般下去,只会害了药王谷的名声,也会害了他。 他不再想同余婷有任何纠缠。 秦夜转身离开。 少年衣袍翻飞,大刀阔斧的走出厨房,眉宇间的折痕深深,带着愁绪,出神间,他不自觉的走到了秦啸的院门前。 望着敞开的院门,秦夜怔愣出神片刻,迈步走进去,待回神他已经推开了秦啸的房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秦啸听见动静抬手,看清来人是秦夜,赌气般哼了声,复又低下头,嘲讽道:“怎么,现在想起来找老子了。” “爹。”秦夜低低应了一声,少年低垂着眉眼,缓缓走到秦啸身旁坐下,轻声道,“我想退了同余婷的婚事。” 秦啸闻言,一股子怒火涌上心头,指着秦夜的手指颤抖,怒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要同余婷退婚,这种偏执的女人,我无福消受。”秦夜也怒了,猛然起身,神色不复方才的低眉顺眼,他猩红着眼睛,眸中带着浓浓的厌恶。 他提高音量,几乎是吼出声来:“你知道吗,她三番两次的想要取了我好友的性命,只因为她觉得我于她无意,是因为我那好友,叫人家平白遭受了几次无妄之灾,这般歹毒的人莫说现在,就算我死了,都不想沾染半分!” 秦啸顿住,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秦夜如此歇斯底里。 秦夜抓着秦啸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您不是想知道我的宋姑娘关系吗。” “我今日就说明白了。” “宋姑娘已经成婚了,且与我有恩,我也确实有喜欢之人,是谁我不方便同您说,若是让余婷知道了,指不定又暗中下毒,而宋姑娘所求之事只是想让您给她解毒,您要是不答应,我便将余婷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告诉宋姑娘的夫婿。”说到这,秦夜顿了顿,松开手。 双手垂落,他低下头缓缓后退至门口,接着道:“届时,那位若是生气了,药王谷能不能保住,全看天命。” 秦啸胸膛起伏,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屋内的气氛顿时沉闷。 良久,秦啸才找回自己声音:“你这个,不孝子!” 什么不孝子,这都是您自己逼出来的,秦夜抿着唇,又后退半步,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 可若不如此,他又如何能摆脱掉那个女人。 秦夜缓缓摇头,漠然道:“这都是您逼我的,纠缠了十几年,我也受够了。” 自从幼时秦啸将余婷带回来,又言其是恩人之女,要他多加照顾,再到余婷对他表示出好感,挟恩相逼,他已经忍让得太多了,如今他真的受够了。 “爹,你自己想想,是选择药王谷,要是选择你的恩人之女。”丢下这句话,秦夜走了,任凭身后秦啸如何咆哮,他都没有回头。 屋檐上,北宿将掀开的瓦片重新盖好,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纵身一跃,他追着秦夜的背影再次跟上去。 这次秦夜直接回去自己的院子,房门一关,兀自沉默。 北宿缩在屋顶盯了半晌,确定其不会再出去,便去前厅找谢瑆衍,汇报自己看见的事情。 第149章 主动上门 “王爷。”北宿推开谢瑆衍的房门。 丰神俊朗的男人坐在桌前,似是在闭目养神,鸦黑的睫羽纤长,淡淡的阴影洒落在眼下,他听见北宿的声音后,缓缓挣开眼睛,黑沉的眸子中没有多余的神色,好似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北宿早就习惯自家主子没有情绪的模样了,只有见到王妃的时候,自家主子才更像个活生生的人。 北宿先是将下毒是事情,还有秦夜同药王争吵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谢瑆衍禀报。 而后他又欲言又止片刻,又言:“属下意外得知,当初派人刺杀王妃的人是一名叫余婷的女子,似乎是先前被我们抓到,又送到赢王府的女子。” 随后,他低头隐晦的问道:“王爷,需不需要属下……” 剩下的话,北宿没有说明,而是比了一个抹脖子才动作。 “还不是时候。”谢瑆衍淡淡道,他拍拍衣袍起身,走到床榻边。 床榻上宋琬睡得东倒西歪的,锦被被提到床角,团成皱巴巴的一团。 弯腰替她重新盖好锦被,谢瑆衍平静无波的黑眸柔和下来,指尖撩开宋琬因翻滚跑到脸颊上的碎发。 直起身子,谢瑆衍的眸光复又恢复冰冷。 他知道北宿心中有疑惑,却并不想解释。 药王是个知轻重的人,断不会因小失大,如今还是解蛊为先。 谢瑆衍懒懒掀起眼皮,望向窗外的眸中寒光凌厉。 那个女人……暂且就先留着,过后再处理。 金光破晓,树梢头凝结的露金光点点,宋琬拉开门透气,却见到似乎有人站在院中,看那身形好似是昨日与她发生口角的秦啸。 宋琬眸中的意外一闪而过,秦啸也似有所感,扭头对上她意外的目光。 他本能想哼声,却想起日与秦夜的争吵,哼声出到一半又憋了回去,不上不下的感觉让秦啸脸色涨得通红。 不仅如此,秦啸还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有些疼。 昨日硕气十足的模样,在今日化成凌厉的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秦啸真的很想甩袖离开,可都在院子里站着了,还叫人看见了,这会转身走岂不是又是在打自己的脸。 无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宋琬面前,下意识又想哼声。 下一刻,他又憋回去。 秦啸的脸色好似山魈的屁股,肥厚红肿,宋琬生怕他碰瓷,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 秦啸的脸更红了。 满腔愤然无处发泄,他只得粗声粗气道:“女娃子,你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赶紧说,等弄好了,你们就离开药王谷。” 宋琬扶着门框,一时呆住。 怎么才一夜过去,这药王就转性了,分明几个时辰前还对她们没有什么好脸色。 如今却亲自上门,主动要帮她们。 缓过些神来,宋琬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性的询问:“您还好吧?” 她怕秦啸是气坏脑子了,才会如此。 秦啸闻言,鼻子得要气歪了,不耐道:“老子好得很,赶紧说你们的事情!” 同时他心想,赶紧弄完赶紧滚,不要再留在这里,碍他的眼。 好了,这会儿宋琬能确定,秦啸真的没啥事,单纯的就想解决她们的事情,好不再碍眼。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 站直身子,宋琬淡淡开口:“我和我夫君被人下了蛊毒,秦夜同我们说,您能解,便跟着过来碰碰运气。” 连个小小的蛊毒都解不了,真是没用。 秦啸当即哼声,抓起宋琬的手腕,隔着袖子把脉。 粗粝的手指捏在腕口,感受着脉搏的跳动,秦啸的涨红的脸色逐渐白回来,紧随着的是愈发拧紧的眉头。 常言道,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宋琬心中有些紧张,另一只手不由攥紧衣袖,心跳的开始加速。 秦啸凝眉垂眸的模样,就好似她得了什么绝症似的,不过这蛊毒似乎跟绝症不相上下,都是半斤八两的东西,宋琬苦中作乐般想。 秦啸的眉头蹙成一片山丘,松开宋琬的手,又捏起另一只手细细感受着。 良久,他才嘶了声,凝眉道:“这下蛊之人是有多恨你们夫妻二人,竟下这等罕迹的蛊毒。” 宋琬淡淡扯出一抹笑,语气颇有些随意:“朝堂浮沉,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能力不够,却总妄图想要更多,便只能耍些阴招,机缘巧合倒是让他得逞了。” “不知谷主可否能解这蛊毒。” 秦啸垂首,紧拧的眉宇间透着一抹思索。 这蛊毒解起来,颇为麻烦,可这药王谷,断不能葬送在自己手上,不然他数年后下去,恐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一幕,落在宋琬眼中,就是这蛊毒太难解了,秦啸似乎不能解。 良久,宋琬的心一寸寸凉下去,秦啸却抬首应道:“这蛊毒颇为麻烦,我需要回去考虑考虑。” 这无疑是印证了宋琬的猜想。 恹恹的靠在门框上,她的脸色耷拉着,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等秦啸走后,宋琬没了出门的心思,耷拉着身体,挪回房中。 谢瑆衍是同宋琬一同醒来的,此时他站在宋琬身后,一袭黑袍陈肃,低垂的眉眼叫人捉摸不出他在想什么。 宋琬没想到他站在自己身后,转身的瞬间正好撞进他的怀抱中。 鼻尖是熟悉的香气,她双手顺势而上,抱紧男人的腰,声音闷闷的:“王爷,我们不会就这么凉了吧。” “我们要是凉了,岂不是便宜了谢恒那小子,我还没找他报仇呢。” 谢瑆衍一直在宋琬身后,秦啸的神色转变,他尽数看在眼中。 秦啸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院中的老榕树的树叶被秋风吹的扑簌簌的响,枯叶零落,谢瑆衍垂眸。 身上的衣袍已经被某人揪的皱巴巴的,折痕深深,谢瑆衍却并不在意。 轻抚上宋琬的发顶,他轻轻拍了两下,安慰道:“放心,秦啸并非对蛊毒束手无策,只是需要消耗的东西过于珍贵,他需要权衡一番。” 第150章 离开 谢瑆衍说得不错,秦啸确实在权衡,只是他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没过多久,他又来了秦夜的院子。 与上次不同,这次他还带来一张纸。 远远看见她们一行人在客厅齐聚,似是在吃早膳。 秦啸没好气的拍拍院门。 院门被他拍得梆梆作响,声响穿过院落随着穿堂风传进厅中,众人的动作皆是一顿,齐齐转头。 被众人看着,秦啸的老脸有些挂不住,握拳挡在嘴边咳嗽两声,迈步走了进来。 他快步走到秦夜的身旁,手中的宣纸拍在桌上,盯着所有人不解的目光,别扭道:“谷中有些东西没有,需要你们自己去置办,全部弄齐了,再来找我!” 秦啸话落,匆匆就走了,临到门前还回头,狠狠瞪了眼秦夜。 秦夜对此不以为意。 老头子就是倔,他只能用点小手段了呗。 拿起手边的宣纸,秦夜仔细看看,半晌嘴里吐出一句咒骂:“该死。” 然后他将宣纸反扣,不再去看。 对于这宣纸上写的,秦夜不知作何评价,只能用一个字笼统的总结,贵。 没错,死贵死贵,甚至又一味,是同火云芝那般的罕见。 宋琬轻轻皱眉,盯着宣纸不解道:“上面写的什么,你反应如此之大。” 捏捏眉心,秦夜有些头疼,捏起宣纸递过去。 他颇有些无奈的应声:“你自己看看吧。” 宋琬伸手接过,她不懂药材,翻来覆去看了两遍,除了下蛊之人的心头血之外,她真没能看出什么来,只得将宣纸递给谢瑆衍。 “看不懂,王爷你看看。” 谢瑆衍接过,扫了一眼,淡淡道:“还行。” “北宿,去找。” 北宿接过仔细看看,瞳孔矩阵。 捏着宣纸,他有些为难的扫了一眼自家王爷,试探道:“王爷,这其中有些药材,用银子便能解决,可那红雪参可遇不可求,恐怕有些……” 有些难收集啊。 谢瑆衍指尖在桌面轻扣,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他掀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一眼北宿,见他面露难色,才道了一句:“传信回去找,红雪参本王自有安排。” 北宿捏紧宣纸,低头应了声是。 既然王爷有安排,那自然是已经有法子了,也不需要他担心什么,只需要做好本分的事情便可。 北宿出去后,谢瑆衍伸手,拉住宋琬的手腕。 宋琬刚想问怎么了,就被谢瑆衍拉着起身,朝着厅外走。 走到门口,谢瑆衍才吩咐道:“收拾东西,先出去。” 谢瑆衍拉着宋琬一路往外走,后边的秦夜和莲儿着急忙慌的去收拾东西,然后背着包袱快速跟上前面的两人。 北宿传信回来,院落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见到,倘若不是客厅的桌上还摆着他们吃剩的残羹剩饭,他都要以为这只是场梦了。 意识到自家王爷先走了,北宿紧忙朝着入口赶去。 还好,谢瑆衍并没有走,所有人都在入口处等他。 北宿紧绷的心松弛下来,加快步伐,默默的跟上队伍。 所有人都到齐了,秦夜自觉的去摸索机关,片刻后,石壁抖动,灰尘混着碎石扑簌簌的往下掉,扬起一片尘埃。 秦夜咳嗽两声,捂住口鼻,试图用手将灰尘挥开。 可惜,都是徒劳。 秦夜放弃了,直接捂着口鼻穿过灰尘。 到了通道中,秦夜身上已经覆满了灰尘,发丝间还有小石子,灰头土脸的,模样狼狈不堪,他抖了抖身子,抖掉身上的尘土,对着外头扬起声音:“快跟上。” 很快,后面的几人都走进来了,而他们的身上一尘不染。 秦夜不服! 怎么就他一个人灰头土脸的? 似是瞧出了秦夜的不服气,宋琬捂着嘴笑道:“你走得太急了,刚进去没一会,尘土就散了。” 大秋天的,秦夜莫名的就感觉到冷,他被宋琬的话深深的伤到了。 知道他心急,方才怎么不拉一下他。 垂头丧气的走在前面,秦夜的活力仿佛随着不停抖落的灰尘,渐渐抽离。 他现在回去洗漱一下再走,还来得及吗? 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几人顺利出了药王谷。 山谷的入口,马儿并没有因为几人的离开而独自离去,而是在远处等着,饿了就啃啃青草,几人出来的时候,四周的草皮都被两只马儿啃秃了,只剩下短短一截草杆还露在地上。 秦夜跑过去,掏出两个苹果分给他们。 喂着马儿,他忽然想起,谢瑆衍出来的时候,只说了出来,并未说到底要去何处。 总不能随意找出去处吧。 摸着马儿的脑袋,他转头的询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附近的城池便可。”谢瑆衍淡淡应了一声,扫了一个眼神过来,就带着宋琬上了马车。 秦夜与他意有所指的眼神对上,读懂了谢瑆衍的神情,他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恨恨的朝着两人的马车呲牙。 他不就是身上脏了点,何必还特意嫌弃一番。 以往让他帮忙的时候,可不见这人敢这么嫌弃他的,就只会落井下石。 秦夜胡乱的揉揉马儿的鬃毛,喂下最后一口苹果,气鼓鼓的上了马车。 莲儿紧随其后。 “秦夜,给你帕子。”莲儿看不下去了,这脏兮兮的脸确实有伤风貌,递出自己的帕子,还有清水,示意他先把脸擦擦。 绣着粉莲的手帕被白嫩的指尖捏着,微风吹过,手帕轻轻摆动,粉莲随着摆动若隐若现,好似莲池中的荷花熠熠生辉。 秦夜瞬间忘记了生气,傻笑着接过帕子。 “我一会驾车的时候再擦,你先进去。”他并没有立即擦脸,而是催促着莲儿先进去马车。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么好看的帕子,还是莲儿给的,他怎么舍得用来擦自己满是灰尘的脸。 这帕子要是脏了,他可不得心疼死。 再者,莲儿从前日都没同他说话了,现今看来,还是很关心他的。 秦夜这小心思都摆到脸上了,莲儿有些脸热,嗔了他一眼,放下帘子缩回马车中。 秦夜回了一个傻笑,小心的折好手帕收进袖中,用衣袍胡乱的擦了擦脸,驾着马车跟在宋琬的后面。 第151章 发簪 齐国边陲小城,安城。 两辆低调的马车随着人流驶进城门,停在一家好似客栈的店铺前。 北宿拉紧缰绳,马儿停下,他掀开马车的帘子,用手挡在车顶,方便车上的两人下来。 “夫人,九爷,客栈到了。”在外头,为了方便,北宿换了称呼。 夫人宋琬是听多了,自然的应了一声,跟在谢瑆衍后头,下了马车。 开了几间上房,让秦夜洗漱去了。 秦夜也不扭捏,唤来小二送水,拿着干净的衣服上楼去。 他自己也要受不住了,安城虽说离药王谷很近,可接连一路都顶着满头的泥灰,他头皮乃至全身都好似有跳蚤在咬那般,浑身痒痒。 宋琬弯弯眉眼,伸手扯了一下谢瑆衍的衣袖。 轻微的拉扯感,谢瑆衍侧头。 女子美艳的小脸带着淡淡的红晕,眼眸弯成两轮月牙,眸光潋滟,素白的手指捏这他黑金的袖袍微微晃动,带着几分撒娇的姿态。 宋琬确实有撒娇之意,晃着男人的衣袖,她笑着道:“王爷,秦夜一时半会也弄不好,我们去安城中逛逛,方才车上可看到了不少的新奇玩意。” 其实,适才宋琬余光瞥见了某个摊子,上头有一木簪的样式,她觉得与谢瑆衍的气质很是符合,想去买下来。 谢瑆衍眸子动了动,握住宋琬的手,轻“嗯”一声。 两人朝外走,北宿见状连忙抓着剑想跟上去,却收到了自家主子一个警告的眼神。刚要迈出的步伐停滞,他缓缓收了脚,重新坐下。 好吧,主子要和王妃去过二人世界,他还是不去打扰了。 凭着记忆,宋琬拉着男人的手往回走,谢瑆衍很是配合的跟上她的步伐。 她记得,适才看见的小摊就在前头不远,转个拐角就到了。 宋琬走了一段距离,路过的第一个岔口,她转头。 果真看见了记忆中的小摊,摊子上摆着的木簪也还在。 木簪通体黝黑,雕刻着祥云纹,于祥云纹中似又镶嵌的什么东西,闪烁着微微的银色的光泽。 仅是一眼,宋琬便觉得,这木簪戴在谢瑆衍头上,一定好看。 她兴冲冲的跑到摊子前,捏着木簪轻声询问:“婆婆,这个簪子多少银子。” 摊主是个老婆婆,满头发丝银白,褶皱下的双眼浑浊,却闪烁着慈祥。 她看看宋琬手中的簪子,报了个数:“姑娘,这黑檀木簪,二两银子。” 宋琬仔细把玩着木簪,抚摸着泛着银光的祥云。 先前远远的没能看清,如今拿在手上,才看清楚,祥云里镶嵌的是银丝,且簪子整体打磨圆润无毛,泛着油润的光泽,二两银子,可以说只是赚个手工价了。 从荷包中拿出二两递给老婆婆,宋琬捏着木簪转身。 她踮起脚尖,扯去谢瑆衍头上的白玉簪,插在自己头上,转而将黑檀木簪插进男人的发丝。 黑色的檀木与发丝融为一体,只有祥云上的点点银光在闪烁,好似星辰落入发丝间,甚是好看。 “我就说,你戴上一定好看。”宋琬后退一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谢瑆衍面对宋琬惯来是温和的,一身杀伐之气尽数收敛,檀木簪戴在他头上,配上那柔和的神色和清冷的俊颜,宋琬甚至觉得,四周应有仙雾缥缈。 就连卖簪子的老婆婆,都忍不住夸赞:“这木簪与公子的气质交相辉映,姑娘的眼光确实很好。” “多些婆婆夸奖,到底还是我家夫君长了这么一张俊颜,才趁得您的簪子好,说实在话,他啊,戴什么都好看。”宋琬谦虚的笑笑,拉着谢瑆衍告辞了。 她并没有回去客栈,而是顺着街道逛了起来,进来安城之前,她就看见四处的风景甚美,想来这城中应该也有不少有趣的地方。 既然都来了,不去逛逛就可惜了。 说不定运气好,她能遇到什么拍卖会,顺手就将药材的事情解决了呢。 然而,这个想法,宋琬只是当做白日梦在想想,并没有真的将希望给予在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上。 宋琬正出神,迎面走来一名素衣女子,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女子似乎是崴到脚了,竟朝着他们这边倒过来。 方向似乎也很明确,直挺挺的冲着谢瑆衍倒去,什么心思,叫人一看就能明白。 宋琬扬眉,拉着谢瑆衍往后退几步,避开那素衣女子。 素衣女子亦是个狠人,就算她们避开了,还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倒下去,紧接着痛呼一声,抬首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央求道:“公子,我的脚崴了,能否扶一下我到前边的医馆去?” 素衣女子生得清丽,如今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微红着眼眶央求,过路的不少男子都心生不忍。 可这女子求错了人,偏上碰瓷碰到谢瑆衍头上。 谢瑆衍平静的站在宋琬身旁,连眼神都没有分给素衣女子一个。 反倒是宋琬,扬起笑容询问:“姑娘没事吧,你看看四周都是想要扶你去医馆的男子,总不能因为我夫君生得好看,就盯着我夫君倒吧。” “还有,你脚下有一只死耗子,好像是被你坐死的。”笑着指了指素衣女子脚边灰扑扑的一团,宋琬善意的提醒。 素衣女子低头。 灰扑扑的耗子口吐鲜血静静的躺在她脚下,似乎还活着,小腿一抖一抖的。 “啊!”素衣女子吓得尖叫,花容失色的朝着谢瑆衍扑过去。 她还是没放弃接近谢瑆衍,方才路过小摊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丰神俊朗的男子,仅仅是瞥了一眼,她便感觉心口跳得厉害,春心荡漾。 当然,宋琬她也见到了,但她更在意的是这男子眼中对其的纵容和宠溺,叫她不禁生出幻想,倘若这份宠溺是对着自己该多好啊。 宋琬的脸冷了下来,她没想到都这样了,这女子还是没有放弃,拼着在众人面前丢脸的架势,都想要搭上谢瑆衍。 嗔了男人一眼,宋琬娇声道:“真该买张面具,遮住你这沾花惹草的脸。” 第152章 食肆 宋琬松开谢瑆衍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她看出谢瑆衍此时皱眉,眸中隐隐带着不耐,这女子现在扑上来,就是自寻死路。 可这又跟宋琬有何关系,这死路是这女子自己找的,难不成还要叫她大发慈悲的救下这觊觎自己夫君的女子。 她又不是傻子。 让他自己解决吧。 素衣女子向谢瑆衍的怀中飞扑过去,余光扫见宋琬推开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 只可惜,这喜色还未能维持多久,便被痛苦之色占满。 谢瑆衍竟也随着宋琬后退,素衣女子又重重的扑倒在地上。这次她是脸先着地,重重的闷响听得四周的人不免牙酸。 素衣女子抬起脸,撞到地上的地方已经肿了,青紫一片,她似乎觉得嘴里又异物,没忍住吐出来。 一滩血水混着几颗大白牙,被她吐到地上,周遭的人见到了,纷纷倒吸口凉气,都觉得自己的牙也好疼。 还真是不遗余力呢,宋琬嘴角勾起笑,淡淡道:“看来姑娘伤的不是脚,而是脸啊。” 一语点醒,看热闹的人额反应过来,素衣女子方才扑的如此生猛,哪里像崴了脚的样子,反倒更像歪心思的模样才对。 周遭人的目光由同情转变为鄙夷,素衣女子觉得自己好似被扒干净一般,脸上的火辣辣的,只觉得无颜再见人。 “啊!”她羞红了脸,捂着脸怪叫一声,跑走了。 宋琬以为这素衣女子就这么直接走了,不曾想,她竟然拐进了自己指的医馆了。 啧。 “哎呀,都怪夫君生的太好看,总有姑娘赶着上来,夫君心中是不是甜滋滋的。”一双藕臂缠住男人的臂膀,宋琬阴阳怪气的刺道。 谢瑆衍低头,恰好宋琬也抬头瞪他。 圆圆的杏眸睁大,眸子往上翻着,只露出眼白对着某人,艳丽的小脸泛着薄红,不止是气的还是怎么,嘴巴嘟的都能挂油瓶了。 鬼使神差的,谢瑆衍伸手揪了下,宋琬嘟起来的嘴巴,温温软软的,好似浸泡在温汤中的果冻。 嘴巴猝不及防被扯了一下,宋琬火气瞬间又高涨几分。 她张开嘴巴,尖尖的虎牙咬住谢瑆衍的手指,用力的撕咬着。 说是用力,实际上她收敛了力道,只让谢瑆衍感觉到些微的痛意。 这反倒更加撩人心弦。 指尖被粉嫩的唇瓣含着,粉舌不时轻扫而过,湿滑软糯。 谢瑆衍喉结滚动,指尖轻轻往下摁。 宋琬瞬间脸色爆红,吐出他的手指,恼人的话冒到嘴边,又瞧见周围隐隐有不少人在看热闹,她骂也不是,不骂有不舒服,只的恼羞成怒道:“我饿了!” “想吃什么?”谢瑆衍一开口,喑哑的嗓音透出他此刻的不平静,黑眸中欲色翻涌。 露骨的眼神,好似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一般。 脸上热意更甚,宋琬扭开脸,伸手捏住男人腰间的软肉,狠狠转了个圈。 谢瑆衍面不改色,任由她施暴。 宋琬捏的手都算了,这人的肉硬邦邦的,怎么捏都不见疼似的。 愤愤松手,她也不牵着他了,自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脸颊气鼓鼓的。 胡乱走了一段,宋琬目光乱瞟。 她在观察四周的食肆,方才她说自己饿了可不是气恼话,哦不,也可以算是气恼话,她被气饿了。 猛然瞥见一家食肆,宋琬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看见了什么,那牌匾上的刻字,是黄金镶嵌的,边上还镶嵌了朵红宝石雕刻的桃花。 这么招摇的牌匾,就这么摆着大街上都没人偷,这食肆背后的势力不一般啊。 而且看起来还挺好吃的模样。 宋琬拽住跟上来的谢瑆衍,跟个小炮弹似的,扯着他闷头就往食肆里冲。 进门的时候,谢瑆衍隐晦的扫了一眼牌匾上的桃花,眸中的嫌弃一闪而逝。 宋琬要了一间包间,疯狂点菜,那架势,好似要掏空谢瑆衍的荷包。 “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宫保鸡丁,水煮肉片……”一长串菜名报出来,小厮的面上都快笑开花了。 说的口水都干了,宋琬倒了杯茶润润嗓子,才道:“好了,就这些了。” 小厮应声,点头哈腰的想推出包间,谢瑆衍却叫住他:“再加三两二钱酱牛肉,再加一壶桃花酿,三块桃花饼,一份桃花酥。” 小厮笑容不变,迅速记上谢瑆衍报的菜名,余光扫过两人身上华贵的绫罗绸缎,笑容愈发谄媚。 离开前,他面上略带些讨好,谄媚道:“客官稍等,小人这就去后厨吩咐。” 宋琬意外的扫了一眼某人,看见他一副淡定的模样,不由询问:“夫君喜欢吃桃花酥?” 谢瑆衍摇摇头,没吭声,宋琬便直接认定了,这家伙喜欢吃甜食。 宋琬摸着下巴沉思,看来,等回去谢国之后,她要多你弄出几种甜食出来。 另一头,小厮到了后厨,报了菜名,掌勺的厨师手一顿,凝声道:“你确定是三两二钱酱牛肉,一壶桃花酿,三块桃花饼,一份桃花酥?” “没错,我绝对不会记错的。”小厮信誓旦旦道。 厨师点头,道了一声知道,便将小厮赶出去了。 良久,包间的门被推开,来人却不是小厮,而是一名罩着围裙的清俊男子。 清俊男子扫了一眼包间,直到看见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俊颜时,眼睛骤然一亮。 “还真是你。”清俊男子的声音中带着惊喜。 他快步走进包间,在宋琬疑惑的目光中,坐到谢瑆衍身旁,伸手想去揽谢瑆衍的肩膀。 谢瑆衍一记冷眼过去,清俊男子的手瞬间僵硬。 他悻悻的收回手,摸摸鼻尖道:“你怎么还是这样,天天只会甩冷脸。” 谢瑆衍没有理会他,而是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宋琬身边。 清俊男子眼睛一亮,正想问宋琬的身份,小厮却在这时送来吃食,正好打断了他。 沉默着等待小厮摆弄好一切,清俊男子好奇目光不住的瞥向宋琬,看得宋琬浑身难受。 谢瑆衍抬首,眼中的寒意叫清俊男子打了个激灵。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第153章 他吃了! 清俊男子并没有被谢瑆衍的威胁吓到,他解下围裙,双手撑着下巴,挤眉弄眼道:“姑娘你跟这活阎王是什么关系?” 他好奇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宋琬身上,谢瑆衍的额角冒出一根青筋,指尖一弹。 青瓷杯带着茶水,直冲清俊男子的面门而去,势如破竹,倘若打在身上,还不得出个血窟窿。 宋琬心口一跳,骤然起身想提醒男子躲开,却见他轻飘飘的歪了下脑袋。 瓷杯擦着清俊男子的耳廓而过,带起的劲风吹得他的发丝凌乱。 “哎呀,阿衍你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暴躁,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可要改改,小心日后找不到婆娘。”清俊男子满不在意的整理好散乱的碎发,把它们别到耳后。 谢瑆衍没说话,漠然的撇开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清俊男子想来早也习惯了,没再和他搭话,反倒是将话头转向宋琬。 对宋琬眨眨眼睛,他笑着道:“姑娘你好,我是清远,也算是阿衍的好友。” “姑娘就行行好,告诉我你们的关系罢。”自报家门后,清远是在抑制不住好奇,对着宋琬双手合十,做了个央求的动作。 他真的想知道宋琬同这冷木头到底是何种关系,这木头竟然会主动的坐到她身旁去。 殊不知,他这央求的动作,真的好似在拜菩萨。 宋琬嘴角抽搐,默默的挪了下位置,靠近了些谢瑆衍,才尬笑道:“大概,就是你口中找不到婆娘的某人的妻子。” “哐当!”是清远撞倒椅子的声音。 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双眼瞪得极大,长大了嘴巴指着宋琬。 也是现在,他才发现两人挨的极近,只是他之前眼瞎,没有看出来罢了。 也是了,想来清心寡欲,冷言少语又杀伐果断的某个人,此时竟然与一个女子独处一室,锋利的獠牙尽数收起,要不是还是这熟悉的臭脾气,他都不敢相信这人是记忆中那个杀伐果断的摄政王。 良久,清远神色垮下来,满面悲伤。 为何老天如此不公,为何就连这活木头都有了妻子,他却还是孤家寡人,一身的好手艺无处使,只能天天在小馆子里,偶尔做一桌菜自我慰藉一番。 清远低着头,兀自悲伤。 瞥了一眼独自戏精的清远,宋琬悄悄凑近谢瑆衍耳畔,压低声音询问:“王爷,这人真是你朋友?” 她有点不相信,毕竟从未听谢瑆衍提及过,可看着这二人熟稔的架势。 清远也不想说谎的模样。 谢瑆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了一句“年少偶发善心,救下的麻烦。”语气还颇为嫌弃。 他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收敛,清远自然也听个真切。 他也顾不上兀自悲伤了,一脸不认同道:“嫂子,你可别听他乱说话,怎么这么多人不救,就顺手救我,我一定是最特别的。” 这人好生会自我攻略,宋琬心道,面上却还是干笑着应道:“确实,你想的没错。” 清远在这里耍了这么久戏,也没见身边这人露出嫌弃之外的神色,也没有不耐。 嗯,是自己人,就是太跳脱了,有些招架不住,宋琬夹了块桃花饼放进嘴里,心中暗道。 桃花饼香甜酥软,味道清甜,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意外的好吃。 宋琬吃了两口,蓦然想起谢瑆衍好似爱吃甜食,便将被咬了两口桃花饼放到男人嘴边。 “这个好吃。” 淡粉色的桃花饼缺了两个角,露出里头的馅料,外皮上还染上一圈淡红色的口脂,按照清远知道的,谢瑆衍断不可能会吃的。 毕竟,记忆中的谢瑆衍,多少是有些龟毛在身上的。 怎么可能会吃被人吃过的东西。 清远正要出言提醒,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叫他大跌眼镜。 “他他他,他吃下去了?!” 清远再一次受到惊吓。 “对啊,吃了,怎么了。”宋琬有些奇怪,不就是吃个糕点吗,还能死人不成,怎么都结巴了。 清远手舞足蹈:“不是,他,你……他吃了,他吃了!” “对啊,吃了啊。”宋琬再次点头。 这孩子不会是傻了吧? 清远急的跟峨嵋山上的猴子一般,谢瑆衍冷冷扫他一眼,没说话,用最平静的神色,做出最让他炸裂的事情,半晌,他吃完那大板块糕点,才道:“帮我去查查红雪参的下落。” “红雪参?你要这个玩意做什么。”清远勉强消化了这个震惊的画面,停下手舞足蹈的动作,从被耍的猴变回常人。 据他所知,红雪参是一味保命的药,且异常难寻,如今齐国的皇帝的私库中倒是有一株。 就是不太好拿。 清远沉吟片刻,扶正椅子坐下,他正色道:“我倒是知道红雪参的下落,就是不太好拿。” “实话实说,以我的实力,也不好拿到。” 谢瑆衍点头,直接道:“无须你操心,本王自行想办法,你只需要告诉本王红雪参的下落。” 见谢瑆衍执意想知道,清远也不再多言,直接说出了红雪参的下落:“据我所知,齐国皇帝的私库里,有一株红雪参。” 说起来,齐国的这一任皇帝异常的怕死,这红雪参还是他自己给自己备着的。 甚至还在私库中设下重重机关,就是怕这红雪参丢了。 即便是潜进了皇宫,找到私库,也不一定能过的了这四十九道机关。 清远想到这茬,正想要同谢瑆衍说一声,抬首却发现原本坐在他对面的两人,不知何时走了。 只剩下满桌子只动了几筷子的菜,昭示着这两人真的来过。 “谢瑆衍你个没良心的,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菜钱呢!” 清远猛地拍桌而起,怒冲冲跑出包间,想要追上两人,却正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小厮。 扶住往后倒的小厮,清远问他:“方才那一男一女呢?” “走了。”小厮扶着墙站稳,晃了晃脑袋有些眼晕。 “走了!”清远低呼一声,“杀千刀的还没给银子呢!” 第154章 山中清溪 清远最后也没追上去,因为他不晓得谢瑆衍在哪里,小厮也不晓得。 待他查到了谢瑆衍下榻在那家客栈的之时,赶过去亦是人去楼空。 “走真快,话还没说完呢!” 绿树成荫的山脚下,一道清流顺着山石滚落,水珠滴落在满是青苔的石块上,汇聚成一道浅浅的溪流。 两辆马车停在溪流旁,正是宋琬一行人。 她们得知红雪参的消息后,便直接退了客房朝着齐国都城而去,途径这溪流旁,见其水清见底,又是山上流下的山泉手,就停下歇息片刻。 毕竟,不停赶路也是十分的耗费精力。 蹲在溪边,宋琬伸手鞠了一捧溪水,浅浅尝了一口。 山上流下的泉水甘甜清润,带着微微的凉意,宋琬眼睛一亮,忙道:“莲儿,快去拿水袋来,装些山泉水路上喝。” 这山泉水清澈甘甜,就连水底的鱼都无处躲藏,下次再想遇到,就是要看运气了。 不装点路上喝,宋琬的心里就不舒服。 莲儿应了声,跑回马车拿出几个空水袋,她捞起袖子,拧开水袋的塞子想要把水袋摁进溪流中。 北宿摁住莲儿的手腕,从她的手中将水袋拿走。 莲儿手上一空,抬首不解的询问:“北宿大哥,怎么了?” “我看溪流那头的似乎有一些小洼,想来那边的水应该更加干净。”北宿解释道。 适才北宿在四周逛了一圈,确实发现靠近山石的那一侧,又不是山石堆积成的小坑,里面蓄满了泉水,且都干净清澈,上头的山石也在不停的滴落新的泉水,并非死水。 确实新流下的泉水更为干净,莲儿放下衣袖,点头了然道:“那就麻烦北宿大哥了。” 溪流的那一头,需要北宿用轻功飞过去,她确实没办法去弄。 北宿点头,纵身踩着水面,蜻蜓点水的功夫,便到了对面。 莲儿对此,叹为观止。 待转过头,却发现自家小姐不晓得何时脱了鞋袜,手中拿着根一头削尖的木棍,淌到了溪水中,一副要捕鱼的架势。 莲儿:!!! 她就一下没看,小姐怎么就跑水里去了! 她连忙跑过去,满脸焦急的劝阻:“小姐快上来,水里危险。” 溪流中山石滑腻,要是不小心脚滑了摔到怎么办。 宋琬不以为意,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边,朝着莲儿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免得将鱼吓跑了,旋即转过头,举着木棍,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面。 溪流之下,几尾胳膊长的青鱼晃晃悠悠朝着宋琬这边靠拢过来,似乎是好奇杵在水中那嫩生生的小脚。 鱼尾与小腿轻触片刻,似乎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青鱼想游走。 宋琬哪里能让它们跑了,屏着呼吸盯着水面,她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青鱼已经离开她的脚,往深处游去,她瞅准时机,手上的木棍狠狠往水下扎去,却不想因用力过猛,还真的脚下一滑。 “啊!”宋琬惊呼一声,身子往后仰倒。 岸边莲儿惊叫:“小姐小心啊!” 宋琬以为自己今日怎么说都得湿一下身了,下一刻却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谢瑆衍身形闪动,踏水而来,扶住宋琬的腰身后将她拦腰抱起,返身回了岸边。 宋琬从谢瑆衍身上下来,迎头就遭到了莲儿的责备:“小姐莲儿都说了,要小心,您就是不听,快看看脚上有没有伤到!” 莲儿蹲下身子,想要看看宋琬的脚上有没有被山石划伤。 宋琬知道莲儿是在关心她,配合的抬脚。 两只小脚白白嫩嫩,粉嫩的脚底因为站在地上,沾了些泥土,好在没有看到鲜血的痕迹。 “还好,没有受伤。”莲儿嘟囔一句,站直身子,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大青鱼,吓得她往后退了半步。 “当当当,今天有烤鱼吃了。” 宋琬举着木棍,削尖的那头,正是莲儿看到的大青鱼。 大青鱼被刺穿了身子,却还是活蹦乱跳的,挣扎间甩了几人一身的水。 宋琬却不在意,仍旧笑靥如花,一双杏眼笑成了月牙,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谢瑆衍伸手,指尖勾住一缕凌乱的碎发,挽到宋琬耳后。 宋琬耳廓一痒,转身向谢瑆衍展示自己的大青鱼:“夫君你看,一发入魂是不是很厉害。” 谢瑆衍眸中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指尖顺势而上,在她的头顶轻抚两下。 “嗯,很厉害。” 空气一瞬变得旖旎,宋琬抱着木棍,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的嘴角失神。 那里不自觉间,勾起了一抹清浅的笑容。 不由自主,她伸出手,指尖落在谢瑆衍嘴角,轻轻往下。 莲儿不晓得何时已经跑开了,躲到树后捂着脸,指尖却裂开门缝大的缝隙。 林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宋琬踮起脚尖,缓缓靠近…… 恰好这会儿北宿接好水回来了,他怪异的看了莲儿一眼。 莲儿想提醒他,却已经来不急了,北宿昂声道:“王妃,水接好了。” “啪。” 空气中好似有什么破裂的声音,宋琬迅速退开转身背对着谢瑆衍。 谢瑆衍面色一沉,冷冷的扫了一眼不明所以,还在往这边过来的北宿,抽走宋琬手中的木棍,丢给他。 “去捕鱼。” 三个字,语调平静,毫无波动,北宿却觉得四周忽的下起皑皑白雪,他被扒得光溜溜的埋在雪中,冻得浑身僵硬。 北宿僵立在原地,喉结滚动,他抱着木棍,将水袋交给莲儿,逃也似的一头扎进溪流中。 莲儿捧着沉重的睡袋,避开溅起的水花,无奈的摇头。 她真的想提醒北宿大哥的,奈何他的嘴实在是太快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话就出口了。 宋琬眼中划过一丝尴尬,粉嫩的脚趾在地上抠出几个浅浅的泥坑。 谢瑆衍低头。 白嫩的小脚沾满的泥土,而宋琬的鞋子仍旧躺在岸边无人问津,他眸光暗下,懒腰将人抱起。 宋琬低呼一声,双手环住谢瑆衍的脖颈,不由询问:“要做什么。” 第155章 莫不是体香? 谢瑆衍没说话,默默的抱紧宋琬,朝着河岸边走,哪里还放着她脱下来的绣花鞋。 绣花鞋东倒西歪,一只叠着一只。 在河岸边蹲下,谢瑆衍让宋琬坐在他的腿上,把她的脚摁到溪水中。 溪水缓缓冲走宋琬脚下的尘土。 嫩生生的小脚从水中抬起,带起的水珠顺着白皙的肌肤滑落,汇聚到脚尖又落回溪流中,谢瑆衍接过莲儿递来的手帕,擦干宋琬脚上的水珠。 “好痒啊,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如泉水叮咚,动人心魄。 宋琬脚趾蜷缩,本能的想避开的男人的手,脚腕被他抓在手中,动弹不得。 躲避无果,她只能压着笑意,脑袋深深埋进谢瑆衍的肩头,身子因为憋笑,一抖一抖的。 她不想笑的,可真的好痒。 好在只是片刻,谢瑆衍就把水擦干了,拿来一旁的绣花鞋套在她的脚上。 北宿捕好鱼,却不再敢没眼力见的去打扰自家王爷,老老实实的处理好青鱼,搭起篝火烤鱼。 宋琬和谢瑆衍回来的时候,周围早已漫起若有似无的鲜香。 好香啊。 要是在放点调料就更好了。 可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调料给她加上,有些许的盐调味就不错了。 当然,宋琬也只是想想。 吃了烤鱼,几人灭了篝火,重新上了马车。 荒郊野岭的,夜间不晓得是否会有猛兽出没,最好还是赶在天黑前找到歇脚的地方才行。 可惜,齐国境内地广人稀,直至黑夜降临,都没能见到一处人烟。 幸运的是,他们途中发现了一座破庙,勉强能够落脚歇息。 只是宋琬并不想进去,谢瑆衍亦是。 说是破庙也不尽然,只是一座荒废的寺庙。 除了因为无人打理,使得灰尘多些之外,再无其他不好,可就是以灰尘太多了,厚厚一层堆积在地上,叫人怎么都觉得膈应。 还不如睡在马车上。 他们的马车外边低调,里头确实宽敞,睡个觉倒是没什么,就哭了北宿和秦夜,只能靠在车框上歇息。 惨白的月光落下,站着睡觉的两匹马儿突然睁开眼睛,打了个鼻响,蹄子在地上胡乱的刨动,尤为的焦躁。 北宿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黑暗。 他的耳尖轻轻抖动两下,手上的利刃已然出鞘。 黑暗中,一道踉跄的身影在月光下尤为模糊,他跌跌撞撞的往前奔跑,不时回头靠着后方查看。 在他的身后,数道绿油油的双眼紧紧的跟随着他。 而那道身影的前方,正是破庙。 “嗷呜~”一声狼啸划破黑夜。 头狼发觉前方的人似乎力不从心了,召集着狼群准备全力攻击。 一头饿狼朝着人影扑过去,他却没有力气再阻挡了,昏暗的月光亮了一瞬,照清楚那人身上染血的白衫。 他真的没有力气了,躲过了追杀,还以为安全了,不曾想身上的血腥味却将山林间的饿兽吸引过来,倘若只是一只两只,他还有能力殊死一搏,可偏偏撞见这狼群,叫他半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只能拼命的逃跑。 如今这情形,怕是跑都跑不成了。 锋利的獠牙近在咫尺,似能嗅到饿狼口中的腥臭,他自嘲一笑,心中想,没想到聪明一世,最后却要落得个葬身野兽之口的下场,当真是可笑。 他闭上眼,安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良久,耳边只听到两道破空声,紧接着便是饿狼呜咽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月光中,似有两道鬼魅般的黑影来狼群中穿梭,银光闪动,每一下都会有一声呜咽响起。 不断有狼倒下,头狼慌了,夹紧尾巴嗷呜一声,掉头跑了。 剩下的饿狼见到头狼都跑了,忙紧随其后。 谢瑆衍和北宿收剑,绕开中间呆立的某人,转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正要道谢的某人,话都到嘴边了,愣是被憋回去肚子里。 呆愣的看着两人绕开他,冰冷的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甚至其中那位穿着黑袍金纹的冷峻男子,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或许别人只是觉得狼群麻烦,顺手解决了,他还是不上去自讨没趣了。 咬咬牙,他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谢瑆衍回到马车上,脸上沾了几滴红褐色的血印子,宋琬用帕子替他擦干净脸,询问:“没有受伤吧” “无事。” 宋琬点头,松了口气。 适才她听见狼嚎的时候,瞬间就吓醒了,没想到还真的有野兽,还是最难缠的狼群。 都说狼群最擅长群起而攻,没想到谢瑆衍能毫发无伤的将它们逼退。 到底是什么神仙实力啊。 宋琬仔细的给男人擦着脸,眼睛都在放光。 顶着炽热的目光,谢瑆衍淡定放下剑,静静的任由宋琬帮他擦脸,可眼尾那抹不明显的暗红,却出卖了他。 宽敞的车厢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窘逼,宋琬似是发现了某人的不对,只觉得触摸他脸颊的指尖好似冒火般滚烫灼热。指尖颤动,她想收回手,手腕骤然被人攥紧。 呼吸被侵略,城关在顷刻间尽数失守。 鼻息间盈满男人身上特有的沉香味,明明一路上都不没有熏香,谢瑆衍身上的沉香味却经久不散。 莫不是体香? 宋琬的思绪有些跑偏。 “这个时候走神,嗯?”谢瑆衍眸光一暗,手掌向上,缓缓收紧。 宋琬呼吸一紧,低吟声顺着唇瓣溢出,又被堵了回去。 这次,她没有闲工夫再次神游天外,因为谢瑆衍根本不给她机会,猛烈的攻势叫她全身发软。 海浪波涛汹涌,翻涌间孤舟摇曳被尽数吞没。 良久,浪潮平息。 宋琬双眼波光粼粼,微肿的唇瓣泛着水光,红晕盈满面颊。 她嗔了一眼谢瑆衍,绵软的粉拳落在他的胸膛,不痛不痒,好似在挠痒痒一般,谢瑆衍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宋琬脸色一黑,恨恨的踢了他一脚,骂了声:“臭不要脸。” 北宿在外头,微风扬起他的发丝,露出一对红的滴血的耳垂,他恨不得戳聋自己的耳朵,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愤愤的想,为什么习武之人的耳力这么好,王爷也真是的,怎么在马车上就如此。 良久,北宿镇定下来,用剑柄在车框上敲了两下。 “咚咚。” 第156章 渝京 “王爷,饿狼的尸体还在前方,都是血腥气,恐怕会引来其他的饿兽,咱们还是先行离开为妙。”敲了两下车框后,北宿试探性开口提醒。 别问他为什么只敲敲车框,他怕掀开帘子,看到不该看的,平白搭进去一双眼睛。 北宿等待片刻,车内传出一声喑哑的“嗯”,之后再无下文。 他也不需要什么下文。 得了命令,北宿招呼秦夜跟上,连夜赶路。 好在也只有在破庙的那一夜碰见了野兽,接下来的日子皆是一帆风顺,半月的时间便平安的到达了齐国的都城,渝京。 渝京城外,同谢国的上京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好像堵车了? 她们的马车从百米开外便停滞不前,前边都是马车亦或是商队,排成长龙的车队用龟速在前进着。 撩开车窗的帘子,宋琬探出个脑袋,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旋即,她收回脑袋,小声嘀咕:“这古代也逃不过堵车啊。” 良久后,待前车进了渝京城后,宋琬才知道,拥堵的原因竟是有官兵在城门前,拦车查验。 “你们,赶紧下来。” 官兵在车外喊了一声,宋琬忙同谢瑆衍下车,主动配合。 宋琬朝着那在车旁,瞧着官兵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般的地毯式搜查,嘴角抽搐。 就连车底都要看看。 过了半晌,官兵将他们的马车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发现什么,招手示意可以放行。 宋琬几人这才顺利进了渝京城。 找到歇脚的客栈,让小厮准备好饭菜之后,谢瑆衍坐在宋琬身侧,给她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放进她碗中,淡声道:“一会儿,我同北宿先行去齐国皇宫看看。” 宋琬欢快啃排骨的动作一顿,含糊道:“我知道了,王爷你安心去吧,我不会乱跑的。” 顶多就是在附近逛逛。 不晓得齐国京都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会有官兵拦门检查,想来定不是什么好事。 最近他们还是小心为妙。 毕竟,他们的目标,亦是在这齐国皇宫中。 可她想看看附近的铺子,她现在可还记得秦夜说过,她的火锅说不定能在齐国站稳脚跟。 谢瑆衍敲了敲宋琬的脑门,他能不知道这妮子又在打什么主意吗,只叮嘱道:“别跑远。” “嗯嗯嗯。”宋琬小鸡啄米般点头,承诺道:“绝对不跑远,就在附近看看。” 加快速度吃完饭,宋琬与谢瑆衍兵分两路。 她带着莲儿在出了客栈,身后还跟着个秦夜小尾巴。 秦夜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不满的嘟囔:“渝京明显不怎么太平,要不我们还是安分点吧。” 莲儿蓦然转头,一脚踩在秦夜的靴子上。 秦夜举手投降:“行吧,你们逛,我陪着还不行吗。” 低下头,黑色的云纹靴子上印着一个显眼的白脚印,秦夜靴中的脚趾头扣了扣,有些疼。他悲伤的想,为什么他家莲儿的风格逐渐的同宋琬靠拢上了,一言不合就动手。 分明之前还是柔柔弱弱,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宋琬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还真的让她发现了一家正在抛售的店面。 走进去逛了一圈,她发现这间店面是在是小的可怜,倘若是真盘下来,开火锅店,都摆不上五六桌,开个同玉华楼那般的茶水店,倒是可以。 沉吟片刻,她思索着开茶水店的可能性。 “莲儿,你说我们在这里开个玉华楼的分楼如何?”宋琬问莲儿。 莲儿不懂这些,只硬着头皮道:“小姐想做什么,莲儿都支持您。” 宋琬黑线,索性先不想着了。 “算了,等九爷回来再说吧。” 另一头,谢瑆衍同北宿摸到齐国的皇宫附近,四周观察一圈,发现守卫森严。 “王爷,看来齐国是出事了。”北宿远远看着皇宫门口,哪里增加了多半的士兵。 不仅是士兵增加了多半,就连交班也异常频繁,皇宫四周都有守卫的在巡逻。 谢瑆衍眸光闪烁,点点头,趁着守卫巡逻的空隙摸到了宫墙附近,纵身一跃,跳上了高高的宫墙。 北宿紧随其受。 森严的守卫在二人面前形同虚设,他们避开一队又一队的守卫,成功的摸到了皇宫的深处,兜兜转转好几圈之后,北宿木这脸,神色有些崩溃。 他们是进来了,可是不知道私库在何处…… 齐国皇帝寝宫的宫殿上,这一出的守卫尤为多。 北宿朝下看了一眼,试探的询问:“王爷,我们要不抓个小太监问问?” 谢瑆衍点头,北宿扯下腰间的恶鬼面具扣在脸上,纵身离去。 片刻后,他抓着拎着一名满目惊恐的小太监,回到宫殿上。 小太监没想到,自己好好的走在路上,眨眼间便腾空而起,想喊叫又被点了穴,什么都叫不出来。 看着面前戴着恶鬼面具的二人,小太监吓得两股战战,他求饶,又碍于说不出话,心中便愈恐惧,脸都下青了。 哆嗦着对上谢瑆衍眸子,小太监瞳孔放大。 他两眼一翻,竟被吓晕过去了。 “王爷……这?”北宿松开软倒的小太监,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这太监胆子能这么小,他家王爷一个眼神就将人个吓晕了。 “上面的,你们是谁!” 就在北宿思考要不要直接解决了这太监的时候,下头忽的传来士兵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数道疾射而来的箭矢。 北宿抽出长剑,挥舞着抵挡着箭矢,心中骇人,这些士兵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难不成,这齐国皇宫中,还有比他们还要厉害的高人不成? 直到箭矢射尽,趁着士兵上房的功夫,他跟着谢瑆衍飞身离开,余光瞥见顺着琉璃瓦蜿蜒而下的水渍之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太监被王爷吓尿了,水渍顺着琉璃瓦滴落到地上,他们才被发现的。 第157章 擦地 “王爷,有人跟上来了。” 北宿回首看了一眼后方,几道身影紧随在他们身后。 “无须在意。” 此番潜进齐国皇宫,谢瑆衍只为探查一番,并不想打草惊蛇,领着北宿闪身进了街道的暗巷中,待身后的人影跟上之时,早已看不见二人的踪影了。 “大人,跟丢了。”追兵的其中一人道。 而他口中的大人看着杂乱的脏污的巷子,面色又一瞬的难看。 这巷子中满地的污秽,气味脏臭不堪,叫人作呕,纵使如此,他也没看到这污泥上有脚印,可见方才那二人武功高强,竟能做到落地无痕。 他们潜伏进皇宫到底是为何,又是那方的势力。 “罢了,你们现在传我的命令,连夜封锁渝京,我现在回去禀明皇上。” “是,大人。” 几人分道扬镳。 谢瑆衍与北宿顺着暗巷绕了几圈,才重新跃上高楼,回到客栈中。 客房中空无一人,宋琬并不在房间中。 “属下失职,还请王爷责罚。” 倘若不是他出主意,要抓个太监问问路,便不会因这等小事被人发现。 北宿半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等待着谢瑆衍的责罚。 谢瑆衍扫了他一眼,神色淡漠,叫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指尖在桌面请点,北宿只听到“哒哒哒”的敲击声,并未感受到自家主子身上的压迫感。 “起来吧。”谢瑆衍并未计较此事。 又见到北宿腰间挂着的面具,他又言:“毁了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北宿愣了一瞬,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的,王爷说的是他方才戴过的面具。 实木雕刻的恶鬼面具被摆成几块,他催动内力,用力将碎片捏成湮粉。 褐色的粉末沿着指缝扑簌簌的漏出,落到地上,北宿正想说自己解决好了,忽然感觉到一股子充满寒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房中只有他和王爷,那么…… 这道目光的来源,只能是自家王爷。 僵硬着脖子抬首,北宿发现自家主子好像在看他的脚下。 脚下? 他的脚下又什么东西惹到王爷了? 北宿低头,黑色的靴子边上,是方才捏碎面具时候留下的湮粉。 北宿恍然大悟,忙补救道:“属下这就打扫干净!” 宋琬从楼下上来,推开门差点就将北宿的脑门给撞了。 瞅着近在咫尺的北宿,宋琬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声音中带着庆幸:“还好,你的脑袋抱住了。” 要是再往前一步,指不定门框嗑在他的脑袋上,留下一个血窟窿。 “不过,北宿你不是跟王爷去皇宫了吗,怎么跑到我房里来擦地了。” 转身合上房门,宋琬扬眉道。 原本沾着些灰尘的地板被北宿擦得锃光瓦亮的,未曾干透的水迹透着亮光,而北宿脚边的水盆早已污浊不堪。 北宿只是苦笑,接着卖力的擦地。 不止要擦地,这房中里里外外他都得擦一遍。 心好累。 宋琬的目光被北宿吸引,未曾注意到,坐在桌旁的某人的脸色黑了一瞬。 矜矜业业的擦地的北宿背后又是一凉,找到让自己背后发凉的源头之后,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瞬间丢下抹布,抱着水盆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王爷王妃,这水太脏了,属下去换盆水来。” 谢瑆衍轻哼一声,宋琬这才发现,他也在房中。 她自然走到谢瑆衍身旁坐下,噌着下巴询问:“王爷回来了呀,有没有探查出什么?” 谢瑆衍摇头,神色好了不少。 他平静道:“出了些意外,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 宋琬吸了口气,有些不可思议的想,她家这位的实力都能被发现,不会受伤了吧。 谢瑆衍原本悠闲的喝着茶,手臂忽的一紧,下一瞬就被人扯着手臂拉起身。 白嫩的纤手在胡乱摸索,带过的地方仿若着火一般。 谢瑆衍呼吸微沉。 向来引以为傲的耐力在宋琬面前,就好似泡沫幻影般,一触就破。 眼尾缓缓氤氲起一层薄红,谢瑆衍的眸子愈发幽暗。 宋琬的仔细在他身上摸了一圈,确定没有摸到属于血液的触感,也没有血腥味,才松口气。 她微微推开些,想坐回去。 纤细的腰身猛然被一双炽热的手掌箍筋,随后便被扯进男人的怀中。 跌坐在男人腿上,她好似感觉到了什么。 某个家伙似乎醒了,膈的她难受。 灼热的呼吸在喷洒在耳后,宋琬的耳尖逐渐变红,某人好似小狗一般,嗅着她的气息,寻找着最柔软的嫩红。 相触的瞬间,宋琬猛地抬手。 她捂住谢瑆衍的嘴巴,红晕在面上蔓延,好似涂了胭脂一般。 “哎呀,现在不是白日宣淫的时候,快松手,我去找秦夜借身衣裳。” 轻轻推开谢瑆衍的脸,宋琬想要拉开他锢在自己腰上的手。 轻轻拉了一下,嗯? 拉不动。 再拉一次,锢得更紧了,甚至还把她往下压了压。 宋琬:“……” “啪。” “松手!”她红着脸斥责。 不松手就算了,还把她往下压,还在磨蹭,宋琬咬牙,脸色板起来。 谢瑆衍埋首,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好半晌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宋琬得了自由,立即起身,拉开门出去。 片刻后,房门再次打开。 谢瑆衍以为是宋琬回来了,眸光闪动,不曾想转头却看见北宿端着盆水进来,接着擦地…… 懒懒收回目光,他缓缓换了个姿势,背对着门。 宋琬跟秦夜借了两身衣裳,秦夜二话不说,就拿给她了。 “谢谢了。”宋琬道了声谢谢,抱着衣裳转身回房。 秦夜的身量同谢瑆衍和北宿差不多,想来应该是能穿上的。 她们王府的主仆二人,惯来喜欢穿黑衣,特别是谢瑆衍那身黑衣金纹,叫人看过一次便很难忘记。 如今被齐国皇宫的人发现了,这两人的穿衣风格,怕是要换换了。 不然,要是被搜擦,简直就是活靶子。 回到房中,宋琬一眼就看到桌旁冷气森然的某人,摇头啧啧两声,她走进去,意外看到北宿又回来擦地了。 正好,省得她去找人了。 “北宿,这一身给你,快去换上,把黑衣藏好。”随手丢了一套衣服给北宿,宋琬嘱咐完就将人赶出门去了。 “来,王爷你也换上。” 第158章 站住! 强制谢瑆衍换上秦夜的衣裳,宋琬拉着眉头紧锁的某人出门,打算去成衣铺子给他买几身新衣裳。 无他,只因为谢瑆衍的洁癖。 她废了好大功夫才叫他换上秦夜的衣裳先撑撑,现在手还酸着。 他们下榻的客栈是渝京的大客栈,地段繁华,附近几步就是一间成衣铺子。 宋琬扯着谢瑆衍,随意进了一家。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包起来。”刚一进去,还没等小厮走近,宋琬便指着好几件架上的衣服。 小厮眉头一跳,心下狂喜。 这是来了个大户啊。 快步走到宋琬身旁,小厮拿下宋琬指过的衣裳,全部都转进锦盒中。 他将锦盒先拿去一旁放着,随后谄媚的跟在二人身侧。 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两人的穿着,瞥见他们穿着的,都是昂贵的古香缎面,小厮笑得愈发谄媚。 这古香缎面一匹数金,光做着一身的衣裳的银子,都能将他们铺子里数半的衣裳都买下来了。 活财神来了。 小厮瞧见活财神盯着一件素白的衣裳,貌似在纠结着,他忙上前一步,热情介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白月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一件衣裳。” “您别看它颜色素,这外衫可是素软缎裁制而成的,废了不少的料子,内衫用的雪缎料子,这店里就这么一件呢。” 宋琬伸手抚摸着那件衣裳,触感平滑,缎面光亮,仔细一看,似乎还有暗纹。 确实是一件不错的衣裳,就是不知道某人穿不穿白色。 小厮说得嘴巴都要干了,见宋琬还在犹豫,神色却松动了几分,便想着继续努力试试。 正要开口,外头店外一阵马蹄声疾驰而过。 宋琬被声音吸引过去,小厮倒是见怪不怪,解释道:“夫人莫慌,最近这渝京有些不太平,四处都是官兵搜擦,现在怕是哪里有出了岔子了。” “渝京乃是国都,天子脚下怎么有人如此猖狂,四处为祸?”宋琬反问。 小厮见状,神色一紧,四处看看后压低声音又言:“一看您就是外地来了,小人听宫中当差的堂表哥说,好似是哪位出事了,四处排查刺客呢。” 压着声音说完这段,小厮直起身子,笑道:“无需紧张,只要咱们都是良民,就算查到头上了,也身正不怕影子斜。” 非良民并且图谋不轨的宋琬:“……” 最后这句话,说得很好,但是可以不用说的。 为了不露出端倪,宋琬还是笑着应和:“确实,只要是良民,自然不怕来查。” “这件衣服也给我包起来吧,就这些了。” “好嘞!小人这就给您打包好,请这边来结账。”小厮喜出望外,本以为要废上不少口舌才能如愿,不曾想仅仅只是说了个八卦,活财神便心花怒放。 他麻溜的装好衣服,带着宋琬过去结账。 临走时,还不忘羡艳的扫了一眼,一直跟在宋琬身后的谢瑆衍。 宋琬瞧见了,扑哧一下,乐出声:“夫君啊,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还能被人当做小白脸,看看那小厮羡艳都要止不住了。” “能吃夫人的软饭,是为夫的荣幸。”谢瑆衍还是很配合宋琬的恶趣味的。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便走到客栈的门口。 客栈内不知何时多了数名官兵,正在四处的搜擦着,客栈的掌柜正赔着笑,瑟瑟发抖的在奉承一名高大的男子。 男子身着大红织锦官服,腰间还挂着一枚金腰牌,瞧着便知道是御前的侍卫。 宋琬的笑容淡了些,握紧谢瑆衍的手,闷不作声的想上楼。 裴深目光落在大堂上,仔细的盯着梢,耳边的掌柜的婀娜奉承的谄媚,嗡嗡的好似烦人的苍蝇。 他皱着眉,不耐的斥责:“闭嘴!” 掌柜瞬间禁声。 耳边烦人的声音消失,裴深蹙紧的眉头才松开些许。 “都搜仔细点!” 他催促一声,余光瞥到楼道,发现两道青影正轻手轻脚的往楼上走,他蹙眉道:“站住!” 宋琬的脊背有一瞬的僵硬,同谢瑆衍交握的手指缩紧,心口的跳动。 谢瑆衍眸光一暗,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 感受着指尖轻柔的力道,宋琬的心绪逐渐平静,她复又捏了捏手指,示意自己没事,才牵着谢瑆衍转过身。 此时,宋琬的眼中一片平静,毫无方才的紧张之色。 她平静福身,淡淡询问:“官爷叫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裴深上下打量她一眼,又看看两人交握的双手,问道:“你刚刚再怕什么。” 怕什么,自然是怕露馅啊。 宋琬内心翻了个白眼,心中吐槽千万,面上却勾起淡笑,应声:“官爷明鉴,任那位平民百姓走道上忽然被官兵叫住,恐怕都会同小女子一个反应。” 宋琬解释了一句,又问:“官爷您叫住我夫妻,是有什么事吗?” 裴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宋琬面上,谢瑆衍皱眉,稍稍往前,挡住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与裴深对上,深藏在黑眸中的寒意顷刻迸发,恐怖的杀意笼罩着裴深。 裴深瞳孔一缩,手掌下意识放在刀柄上。 他想拔刀,可下一瞬,谢瑆衍身上的杀意收敛,只余漠然的寒意还萦绕周身。 仿若方才的杀意,只是裴深的错觉。 裴深松开刀柄,刚想问点什么,话头还没能出口,便被人打断。 “官爷,在下不喜欢旁的男子,如此盯着在下的妻子看。” 冷凝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警告,裴深下意识移开眸子看向别处。 待他反应过来,心中满是惊骇。 他骇然想,为何自己下意识中,竟不自觉的去听从这男人的话,甚至还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上位者的气势。 就好似……好似…… 好似见到了皇上。 裴深深知自己的想法是大不敬,可这男子周身的气势…… 这等气势,不可能是平民能拥有的,而这两人的口音,也不似齐国之人,他们的身份定然有诈! “来人!”裴深大喝一声,“将这两人抓起来。” 第159章 解围 官兵听令,齐聚过来,将宋琬与谢瑆衍围在中央。 宋琬心口一跳,她伸手拉住谢瑆衍的衣袖,把他扯回来:“夫君,这不是在家中。” 悄悄的掐了一把男人腰间的软肉,她装模作样斥责谢瑆衍一番。 而后又对裴深福身,歉意道:“还请官爷莫怪,我家夫君只是性子冷漠,并无什么恶意。” “且不说官爷还没有任何证据,就要莫名抓我们夫妻二人,莫不会太过不讲理了些?” 宋琬话说得温吞,却句句在理。 裴深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他自然知道宋琬是什么意思,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更何况,皇上下了命令,他有权将人捉拿归案。 “抓。” 他冷声下令,周遭的官兵瞬间上前。 宋琬叹了口气,松开对谢瑆衍的钳制。 她好声好气说话,这人为什么如此不讲理,没有任何证据就想要把他们当街带走。 纵然她们是真的。 可这人并没有证据。 官兵一拥而上,谢瑆衍护着宋琬旋身躲开,叫他们扑了个空。裴深面色冷凝,探究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谢瑆衍,凝声道:“二位知道拒捕的后果是什么吗。” “拒捕的后果是什么?”宋琬也不笑了,既然这人不讲理,她也没必要浪费口舌,“我只知道,你们齐国人当真可笑,没人任何证据,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便莫名其妙的要抓人。” “难不成,这就是齐国的国风,当真是令小女子大开眼界。” 宋琬毫不留情的嘲讽,裴深的面上有些挂不住。 却也能认定了,这二人确实不是他们齐国中人,那男子满身的气势,也不像是别国的平民百姓,既如此,更应该抓起来,好好审问一番。 默不作声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数柄闪着寒光的刀刃便对准中间的二人。 谢瑆衍也不是吃素的,一身气势尽数示范,震得所有人心口发紧,犹豫着不敢上前。 客栈的掌柜更是吓得直接钻到桌子底下,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他在心中祈祷,不要注意我,不要注意到我! 客栈中,官兵被谢瑆衍的气势吓到,举着刀不敢动手,谢瑆衍护着宋琬在中央也不出手,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裴统领,父皇叫你搜寻刺客,并非让你毫无顾忌,胡乱抓人。” “裴统领可莫要坏了皇室的名声。”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骤然打破僵硬的气氛。 宋琬从谢瑆衍身后探出小脑袋,打量着出声的人。 来人一袭白衣,大冷天的手上还拿着一把桃花折扇,黑发高高束起,容貌清俊,狭长的狐狸眼微微弯起,似乎是在笑,却又不像。 笑意朦胧,不到眼底,脸色微微泛白,好似身体不大好的模样。 给宋琬的感觉…… 嗯,怎么说呢。 就好似话本中的笑面虎,心机深沉,宋琬不是很喜欢, 皱皱鼻子,她缩回脑袋。 “四皇子殿下。”看清派人,裴深躬身行礼。 凝视着鞋尖,裴深眉头紧锁,他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四皇齐澈,还被扣上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败坏皇室的名声,可是杀头的大罪,齐澈这是眼也不眨就安到他的头上。 齐澈缓步走到裴深身侧,合上折扇,扇柄在他肩头轻轻敲打。 好似是在敲打他一般。 “裴统领,凡事讲究证据,若无证据裴统领还是不要胡作非为的好。” 证据二字,齐澈特意加重也语调,裴深知道,今天这四皇子是硬是要和他过不去了。 可裴深不甘心。 冥冥之中,他觉得这两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担不起败坏皇家名声的罪名,他不能成为裴家的罪人。 “四皇子教诲的是,臣这就让人去搜,倘若臣搜到证据,还请四皇子不要阻拦。” 裴深还不打算放弃。 齐澈把玩着折扇,目光在扫过谢瑆衍时,狭长的眼中闪过一缕亮光:“好,若是裴统领能搜到证据,本皇子自然不会阻拦。” “搜,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裴深记得,那二人都身着黑袍,其中一人戴着恶鬼面具黑袍朴素,另一人他并未能看清面容,只识得那一身金纹黑袍,煞是好辨认。 倘若能搜出这两样东西,自然就能确认了。 宋琬缩在谢瑆衍身后,若不是此处不合时宜,她都要掩嘴轻笑出声了。 这个裴统领真是有趣,竟还想着在此处找到证据。 若是能找到半片衣角,她宋琬的脑袋都送给他玩。 官兵在客栈中四处搜寻,当真没有犯过任何一个地方,房中,房梁上,桌下,床下,屋顶,就连后院的花圃都挖开了,却一无所获。 “统领,什么都没有。” 裴深面色发青,很是难看。 深深的看了谢瑆衍与宋琬一眼,他冷哼:“算你们好运。” 他不会放弃的。 最好把尾巴藏好了,别让他抓到。 裴深带着一众官兵,不甘的走了。 宋琬笑盈盈的目送裴深走远,莲儿“噔噔噔”跑过来,拉着宋琬的手,关切道:“小姐你没事吧!” 先前那什么裴统领下令要抓小姐的时候,莲儿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若不是小姐使眼色,她怕是要冲过来了。 摸摸莲儿的小脑袋,宋琬笑盈盈道:“你看,这不没有事情吗。” “这齐国人,真是不讲理。” 莲儿哼声,仍旧在为宋琬抱不平。 宋琬轻咳一声,有些心虚,那裴统领确实没什么错,他想抓的人也确实是他们。 就只有被蒙在鼓里的莲儿,才能心安理得的说出这话,她方才那气势,靠的全是厚脸皮。 齐澈在边上,这主仆二人说话又未曾收敛,他只是听个全。 嘴角抽抽,他颇为无语的想,你们说我们齐国的坏话的时候,能不能避开一下他。 他好歹也是齐国的四皇子。 这么大个人杵在这,你们是看不到吗? 宋琬当然看到了,只是为了膈应一下他而已。 古人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们并不识得这七国四皇子,他此番出手解围,宋琬可不会以为,他是闲得慌。 然而,人家到底是帮他们解围,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宋琬松开莲儿的手,盈盈上前:“我家侍女心直口快,还望四皇子莫要怪罪。” 第160章 异常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一双杏眸秋水盈盈,如此真诚的模样,叫人怎也生不出责怪的心思。 齐澈心口一荡。 他迅速移开眼,浑不在意道:“谈不上怪罪,确实是裴统领失礼在先,本皇子还希望小姐莫要怪罪碍事。” 倒是挺有理,宋琬掩嘴轻笑:“四皇子殿下说笑了,民女和夫君能平安无事,还全靠您给我等解围。” “若不然,如今我恐怕就是在大牢中待着了。” 宋琬说得轻松,齐澈的思绪却有些涣散。 怅然若失…… 他收拾好心绪,摊开折扇,半掩唇徐徐道:“自是应该的,若不是夫人的夫君,本皇子如今怕是早就被狼群分食殆尽了。” 狼群? 宋琬眉心一拧,蓦然想起破庙的那一夜。 银月高悬,狼嚎四起。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她们运气不好,正巧碰到了饿狼觅食,原来是跟着这位四皇子来了。 也难怪他如今面色苍白,怕就是在那夜受了不轻的伤,半月都未曾好。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那夜我与夫君听见狼嚎,还以为是运气不好,正巧遇上了。” “不曾想,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也是救了我一命,说来二位还是我的救命恩人。”齐澈晃晃折扇,笑容依旧,倒是多了几分真切。 “如今再碰上,也是缘分,不如由我做东,请各位吃顿饭,既是感谢也是赔罪。” 齐澈的姿态放松,挑不出错处,也不似裴深那般咄咄逼人,宋琬倒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了。 回头看看谢瑆衍,她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谢瑆衍点点头。 宋琬笑开,应声道:“那就劳烦四皇子,带带我们这群外地人了。” 她并不打算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比藏着掖着更叫人生不出疑虑。 或许,同这四皇子熟悉了,说不定还能套出一些红雪参的消息。 宋琬和谢瑆衍,跟在齐澈身后。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有了算计。 客栈门前有,梧桐树高耸,繁茂的枝叶顺着窗棂探入包间内,藏于枝头的麻雀鸟,睁着绿豆般的眼珠子,歪歪着脑袋,好奇的盯着桌旁虚与委蛇的三人。 哦,不。 准确点来说,是二人。 谢瑆衍全程沉默寡言,只有在宋琬叫到他时,才会轻轻的应一声。 到了最后,齐澈索性也不跟他搭话了。 搭话也得不到回应。 齐澈算是明白了,这男子沉默寡言,性子冷漠得紧,却对自己夫人尤为纵容,几乎是有求必应。 他殷切的朝宋琬笑笑,似不经意询问道:“我听夫人说,二位并非齐国之人,不知为何要跋山涉水,到齐国来。” 宋琬放下筷子,掏出绣帕擦擦嘴。 她早料到齐澈会问起,心中早已想好应对之策,自是一派从容。 “我与夫君是谢国人士,家中世代为商,如今在谢国发展得还算不错,便想着到各国探探路,这第一站正巧就来了齐国。”宋琬轻笑着徐徐道来,后又想到些什么,笑容淡下来,“却不想,刚到渝京,便被人当做刺客想要抓起来。” 徐徐叹口气,宋琬眉宇间染上愁绪,忧愁道:“也不晓得,经此一闹,我想开个铺子的计划,还能不能行得通。” 宋琬这话,真假参半,齐澈一时也分不清其中虚实。 转着手中的折扇,他讪讪一笑,应和道:“原来如此,夫人若是想开铺子的话,我手上倒是有几间空铺子,就是不知道,夫人要开什么铺子了。” “食肆。”宋琬眸子微微一亮,忙不迭应道。 她身上,只有点厨艺能拿出来了,其他的铺子,就算是给她了,也只会败光。 正好,也能在这齐国开一个玉华楼的分楼。 食肆…… 齐澈指尖摩挲着折扇的折痕,心下有了思量。 “那正好,我在这条街上,有一间酒楼,便过户给夫人了。”齐澈淡笑道,他说得洒脱,好似一间酒楼在他眼中,就是一文钱这么简单。 宋琬一口热茶差点喷出口,她放下茶杯,慌忙捂着嘴。 待咽下茶水后,才不可思议道:“四皇子,这可是一间酒楼!” 齐澈用折扇敲敲木桌,浑不在意道:“一间酒楼罢了,都抵不上救命之恩,夫人安心拿去吧。” “不过……” 齐澈话锋一转,又言:“夫人若是捣鼓了什么新奇的吃食,可不要忘了我。” “这是我的腰牌,夫人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差人带着腰牌去四皇子府去,我若是能榜上忙,定会义不容辞。”齐澈从腰间接下一块金色的腰牌放在桌上。 纯金打造而成也腰牌静静的躺在红木桌上,死爪金龙盘旋,栩栩如生,正面刻着齐澈二字。 想来是四皇子的名字。 宋琬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拿起,她扯了扯谢瑆衍的衣袖,示意他来拿主意。 她总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 谁家一个救命之恩,又是送铺子,又是百般要求都答应了。 太过于离奇,宋琬只觉得心底发虚。 谢瑆衍却不在意,径直拿起桌上的腰牌,塞进宋琬手中。 “给了就拿着。” 他许久未开口,咋一说话,声音该有些喑哑,烫进宋琬耳中,酥酥麻麻的,捏着腰牌双眼发直的点头,应了声:“好。” 齐澈喝了口茶漱口,目光不动声色在桌上扫视。 没有酸食啊,为什么他的牙这么酸呢。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夫人今日恐受到惊吓,还是早些休息为妙,明日我再派人过来,交接酒楼事宜。”齐澈用折扇顶了顶腮帮子,起身拱手作揖。 待不下去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牙酸。 真是奇怪,明明没吃酸的。 齐澈想,莫不是热邪入体,看来他回去给太医瞧瞧了。 宋琬思绪回笼,想起方才的失态耳尖红得滴血。 见齐澈要走,她忙拉着谢瑆衍起身,作势想跟上去:“我们送送四皇子。” “不用了,夫人留步吧。”齐澈忙制止,随后大步流星离开,头也不回。 第161章 又见清远 清早的街市同样热闹,摊贩早早开摊,宋琬同谢瑆衍并肩而行,身前有一男子在引路。 距与齐澈初见,如今已经过去一夜。 昨日齐澈说,今日会派人过来,宋琬还以为要等上些时辰,不曾想,一早起来,刚下楼掌柜的就来找她们,说有人找,且已经等了好半晌了。 那人说,他叫尹申,是齐澈的贴身侍卫。 尹申在前头,带着宋琬穿过闹市街头,逐渐往中心走去,随后又拐进一家看起来同她在谢国买下的九仙楼差不多的酒楼。 宋琬:“……” ??? 先前她还以为,齐澈口中的酒楼,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酒楼罢了,不曾想…… 这这这! 齐澈是不是脑子不好,这么大的产业,就这么白送人了? 心头不由对昨日谢瑆衍的猜测又信了几分。 犹记得昨日在齐澈离开之后,她问起齐澈的异常,谢瑆衍同她说,齐澈这是想结交,抑或说想拉拢他们。 渝京的种种异常,怕是皇宫里那位出了什么问题。 齐澈是沾了谢瑆衍的光,才从狼口逃脱,对他的能力自然是有所猜测,如今这行为,多半是在抛出橄榄枝,想要招揽谢瑆衍。 宋琬暗暗摇头。 恐怕这四皇子打错算盘了。 尹申领着宋琬和谢瑆衍一路往二楼走,行至一间包厢前,他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不再往里走。 二人进去。 “你们来了。”齐澈在包间中,见到二人进来,抬手倒了两杯热茶。 宋琬没想到,齐澈今日会亲自过来,收敛起眸中的震惊,她进了包间,在他的对面走下。 谢瑆衍则是坐在宋琬手边。 齐澈隐晦的看了他一眼,提起茶壶,斟了两杯热茶推到宋琬和谢瑆衍面前,他淡声询问:“昨日走得比较急,都忘记问二位的名讳了,不知二位应当如何称呼。” “我姓谢,单名一个琬字,我家夫君姓宋,单名衍。”宋琬浅浅一笑,脱口而出两个胡掐的名字。 她甚至还把自己的姓氏同谢瑆衍的换了一下,谢氏是谢国的国姓,她先前又说了,自己是从谢国上京来的。 如此一来,继续让谢瑆衍用谢姓,恐怕出不了几日,齐澈便能猜出他们的来历了。 宋琬想的不错,齐澈听见谢这个姓氏之时,确实有过猜测,复又想到谢国皇室之中,并未有女眷。 看来是他多想了。 “我昨日不是说了吗,今日差人带夫人看看酒楼。”齐澈从怀中掏出一物,用折扇轻轻推到宋琬面前,解释道:“此乃酒楼的地契,还请夫人收好了。” “今日起,这酒楼便是夫人的了。” “若夫人无事,可以先逛逛,我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齐澈话落,利落起身,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反倒叫宋琬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看着也不像想招揽的意思啊。 齐澈走到外头,尹申立即跟在他身后。 尹申稍稍抬首,压着声音不解道:“主子,您为何要将这山珍楼白送给这夫妻二人。” 齐澈“唰”的一下展开折扇,扇了两下,嘴里才轻轻吐出两个字: “报恩。” 敷衍至极的两个字,让尹申还想再问问的嘴巴瞬间闭上,老老实实的跟在齐澈身后离开。 齐澈晃晃折扇,眼底暗光流转。 报恩是真的,只是不完全是为了报恩。 如此能人异士,只能交好,不能结仇,更不能便宜了其他的人。 今日这两人收了他的酒楼,也算是默许他的小心思。 若是他的好哥哥好弟弟们得了消息找过来,恐怕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另一头,宋琬一脸茫然的拿起地契,往谢瑆衍身边靠靠。 “王爷,我有些摸不准这四皇子是什么意思了。” 她现在是一头雾水。 不过,总归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吧。 宋琬收好地契,起身道:“王爷,我们也回去吧。” “有点困了。” 不知道为何,今日她总觉得困乏,老是想睡觉,还总是睡不醒。 她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靠在谢瑆衍的身上,没骨头似的,谢瑆衍索性将人拦腰抱起,用轻功跳回客栈。 回到客栈,他在门口意外发现了一位熟人。 清远见到谢瑆衍,眸子瞬间亮了,抬起手掌便想打招呼,只是话还没出口,就对上谢瑆衍闪烁寒光的眸子。 他瞬间禁声。 他不就是想打个招呼吗,用得着这么凶神恶煞的瞪他吗,清远心中愤然,亏我还千里迢迢的赶到渝京来,只为了想将漏掉的事情,告诉你,你小子就是这么对我的! 打你! 打死你个小瘪三! 他低垂着脑袋,默默跟在谢瑆衍身后,同时隔空的对着前面那人的背影拳打脚踢。 谢瑆衍后面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他缓缓停下脚步,素来冷漠的声音,听不出丝毫起伏: “手不想要了?” “要!” 清远没骨气的停下小动作,忙应了一声。 “我的胳膊腿,可是我的命啊。” 没了胳膊,他还怎么做饭啊。 谢瑆衍掀起眼皮,察觉到怀中的人不适皱眉,神色隐隐不耐,他皱眉道:“闭嘴。” 清远还想应声,可谢瑆衍已然不想搭理他,抱着熟睡的宋琬上楼去,清远只得敛起声音,默默的跟上去。 他这次没敢做什么小动作,老老实实的跟着谢瑆衍进了房间。 待谢瑆衍将宋琬放到床上,清远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叫他闭嘴了。 谢瑆衍这是嫌弃他吵。 意识到真相的清远面色变幻万千,由红转绿,由绿转蓝,他故作悲伤的想,原来这么多年的情谊,这个男人竟然会嫌弃他吵。 谢瑆衍安置好宋琬,转身一脚踢在清远的屁股上。 成功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清远,踢回了神,他捂着被踢的屁股想叫唤,可谢瑆衍一个凉凉的眼神甩过去,他成功禁声。 很好,现在痛呼都不行了。 倘若眼神能实质化的话,清远控诉的眼神怕是能将谢瑆衍射成筛子了。 谢瑆衍不以为意,无视清远的眼神,他随口道:“跟上来。” 第162章 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嫂子的 清远屁颠屁颠跟上去。 谢瑆衍推开隔壁的门,迈步走进去。 这是北宿的房间。 回来客栈的片刻功夫,宋琬就睡着了,他不想吵到她,可清远都找上门了,自然是有事情要同他说。 清远虽不着调,却是个靠谱的人。 北宿此时亦在房中,他起身行礼:“王爷,清远公子。” “哎呀,北宿你也在啊。” 清远扬起笑容,抬手搭上北宿的肩膀,另一只手拍他的胸膛。 “我还以为这次就谢瑆衍一个人出来呢。” 半月前,他在食肆只见到了谢瑆衍还有宋琬,还真以为这北宿这个贴身侍卫被丢在了王府中,没想到,只是没出现罢了。 清远懊恼的想,亏他还为这小子默哀一下,到最后只是他自己在浪费感情。 北宿明显习惯了清远的跳脱,熟练的挣开他的手臂,站到谢瑆衍身旁。 谢瑆衍坐下,他撑着下巴,眼帘微微下垂,遮住眸中的凌冽的寒光,慵懒道:“说吧,过来什么事情。” 清远闹闹脑袋,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齐国皇帝在私库早就设下了数道机关,是极其难进去的。” “解决办法。” “没有。” 他要是有解决办法,说不定那红雪参此时都不在齐国皇帝的私库中了。 早就被他带走了,哪里还轮得到谢瑆衍过来啊。 “齐国皇宫的地图。” 谢瑆衍的反应在清远的意料之中,他从袖口拿出一卷地图,递给北宿,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地图的神色,得意扬扬道:“还是我了解你,早就准备好了,被我用朱砂笔圈起来的地方,就是私库的位置。” 他就知道,这人不亲自去试试,是不会死心的。 不曾想,谢瑆衍不止自己亲自去试试,还要带上他去试试。 摸着夜色,清远麻木且熟练的打开私库的通道。 他累了,为何只是来送个地图,传递个消息,还要叫他重温一遍这些机关的噩梦。 清远心中泪流满面,他辛酸的想,早知道如此,他就不来了。 谢瑆衍嫌弃他动作慢,不耐的绕过他,自己走了进去。 不就是机关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手段都是形同虚设。 对他来说,确实是形同虚设,每次触发机关谢瑆衍都能及时的躲开,只是苦了跟在他后面的北宿和清远。 两人武功不及谢瑆衍高深,虽也能躲过去,却总会慢上一步,一路过来水淹火燎,土埋石头砸的,弄得他们灰头土脸,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好似刚从乞丐窝里出来似的。 清远本还想着,借着自己熟悉,能躲过机关。 没想到! 这齐国皇帝,如此不做人。 一个私库,机关竟是会变幻的。虽还是他先前来过时候有的机关,顺序却完全乱了,叫防不胜防。 又过了一道机关,清远扑掉被火星子点燃的衣摆,顶着一头鸡窝咬牙切齿:“该死的齐国皇帝,等我出去了,一定在他的饭菜里下一斤巴豆,拉死了算我的。” 闲着没事弄这么多机关做什么。 这次险些被烧死,上次险些被毒死。 等等! 毒死。 他就说忘了什么,这机关中有一处是会喷毒雾的,上次他准备不足,差点被毒死了,还好最后没吸入多少,浑浑噩噩跑出皇宫晕在大道上,被人送去了医馆,才捡回来一条命。 这一路过来,什么都受过了,唯独这毒雾未曾出现。 那不成…… 好似为了印证清远的猜想,谢瑆衍脚下的石块一沉,两侧的石壁“咔嚓”两声轻响,两个龙首一左一右缓缓探出来,浓浓的白烟顺着龙口喷出迅速蔓延在整个密道中。 清远想叫谢瑆衍快跑,却来不及了,只好拉着北宿迅速往后跑去。 跑到浓烟蔓延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 “完了,完了,谢瑆衍这家伙不会就这么完蛋了吧!” 清远急的团团转。 北宿却淡定询问:“这是毒烟?” “对,谢瑆衍没跑出来,完蛋了。” “哦,不慌。” 北宿丝毫不见慌乱,他淡定的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黑漆漆的药丸,自己吃下一颗。 另一颗,塞进清远的嘴里。 密道的前方早已被浓雾沾满,谢瑆衍屏住呼吸,同样掏出解毒丸服下,之后便静静站在原处等待浓雾散去。 清远不知这二人有解毒丸,他蹲在地上,神色难掩自责。 都怪他,要不是他一时忘记还有这个毒雾机关,未曾及时出言提醒,谢瑆衍也不会因此丧命。 都是他的错,呜呜呜。 密道中的浓雾渐渐散去,清远不止从何处捡来一个细长的木棍,神色悲伤的在地上戳戳画画,他哽咽道:“呜呜呜,谢瑆衍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点想起来,你就不用死了。” 北宿凝视着前方,额角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留下来,他喉结滚动,小心的用鞋子蹭了蹭还在画圈圈的人,提醒他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要出事了。 清远拍开北宿的腿,接着呜呜呜。 “呜呜呜,谢瑆衍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嫂子的。” “你说你要帮我照顾谁。” 谢瑆衍从拐角缓缓走出来,低沉冷漠的声音在密道中回响。 清远脊背一僵,细细的木棍被捏断,他僵硬脖子扭头。 谢瑆衍一袭黑衣,就站在不远处,面色阴沉如水。 清远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揉揉眼睛,不曾想把手上的沙石带进眼中,异物刺激的眼泪哗哗直流。 待眼泪将沙石从眼眶冲出来,他的眼前再次恢复清明。 谢瑆衍还站在那里,神色还是那么阴沉。 活了,还是活的,活生生的就站他面前。 太好了,他还以为谢瑆衍被毒死了。 清远丢掉断开的木棍,凑到谢瑆衍跟前,想要摸摸他的脸确认一下。 谢瑆衍抵住他的额头,推开他,又道:“你刚刚说,要照顾谁。” “我说我要帮你照顾嫂……嘎?” 清远似乎反应过来了。 “不不不,谢瑆衍你听我说,我说我要帮你们照顾孩子,等你和嫂子的孩子出来,我就是孩子他干爹,我一定帮你照顾好孩子的。” 不得不说,清远的求生欲满满。 第163章 防患于未然 “方才你没事,你怎么不出来,害的我白担心了。” “真是浪费感情。” 他抱着谢瑆衍的脚,讪笑着撇开话题,适才的话是他以为谢瑆衍被毒死了,才口不择言。 如今这人好好的站在这,他要是还敢这么说,保不齐这家伙就拿他开刷。 他还想活着呢。 他还没有娶媳妇呢! 谢瑆衍抖抖腿,眼中的嫌弃不加掩饰。他抖开清远的手,神色嫌弃中带着不耐,他沉声道:“松手。” 清远讪笑着,“唰”的一下收回手。 他与谢瑆衍相识多年,怎么会不清楚他的脾性,倘若他现在不松手,下一刻这男人定会将他轮起来,甩飞出去。 他还是乖乖的听话松手好了。 垂头丧气跟在谢瑆衍身后,三人重新往密道深处走去。再次路过毒雾机关时,石壁两侧的龙首仍在,只是未能再喷出毒雾。 清远小心翼翼的盯着两侧的龙首,他害怕齐国皇帝不止整了这些幺蛾子,谨慎的提防着。 生怕这两个龙首又喷出些什么来。 可他的担忧终究是多余的。 几人明晃晃的路过龙首,都走远了,龙首也没有任何动静。 另一侧,宋琬已经醒了。 醒来未曾看见谢瑆衍,她便猜到,他可能又去皇宫中了。 上一次去皇宫探查消息,便被人发现了,这一次,宋琬不免有些担忧。 第一次,她做足了准备,仍旧被那位裴统领盯上了,倘若不是齐澈偶然出现,替她们解围…… 唉。 拿出荷包中的金色腰牌,指尖摩挲着腰牌上的四爪金龙。她承认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可老话说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归是防患于未然。 毕竟,那位裴统领离开之时,眼中的不甘心都快要溢出来了。 “扣扣扣。”房门被人敲响,莲儿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小姐,晚膳莲儿给您拿上来了。” “进来吧。” 得了宋琬的回应,莲儿捧着托盘,轻轻顶开房门。 她将托盘中的盘子一一摆在桌上,四下环视一圈,疑惑询问:“小姐,姑爷上哪里去了。” 北宿大哥也不见了。 莲儿默默的想,她好似今日都未曾见到姑爷和北宿大哥。 莲儿转身去将房门关上。 宋琬执起木筷,随意夹了口鱼肉,递到嘴巴边上,鱼肉的腥气飘进鼻尖。 今日这鱼肉,腥气怎么这么重? 蹙紧眉头宋琬放下筷子,没了食欲。 端坐在桌前,她徐徐解释:“你家姑爷忙去了,估计要晚些才能回来了。” 莲儿回到宋琬身边,轻轻给她揉捏着肩膀。 她叹口气,缓缓道:“唉,小姐,也不知道姑爷这怎么了,来了齐国之后,神神秘秘的,不是说要找红雪参吗,还不如回去王府去,叫暗卫大哥们去找更为快些。” 这齐国都城,也未曾听说有红雪参的踪迹啊。 宋琬不可置否的笑笑,谢瑆衍现在就是在找红雪参啊。她拿起桌上的金色令牌,囫囵塞进莲儿手中。 “小姐,这这这!” 莲儿握着沉甸甸的令牌,愕然瞪大双眼。 这这这,四爪金龙,这可是王爷亦或是皇子的象征啊。 齐澈…… 上头的名字,并不是她们家王爷的,小姐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腰牌啊。 宋琬指尖拨弄着腰牌吊着的黄色穗子,对于莲儿的反应有些失笑,她解释道:“这是齐国四皇子的腰牌。” 说罢,她轻轻抚了抚心口,又言:“今日王爷与北宿侍卫不在,我总觉得心头不安生。” “前日你也看到了,那位裴统领定然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之人,这令牌你且拿好,倘若出了什么事情,你就带着这腰牌去找四皇子齐澈,他自会帮忙。” 宋琬叮嘱着。 莲儿一头雾水,却还是妥善将腰牌收好。 她不知道的是,宋琬其实是觉得,裴深当时未曾见过莲儿,倘若今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莲儿。 想着,宋琬又嘱咐一句:“倘若今晚真的出事了,莲儿你要装作与我并不相识,过后记得去搬救兵。” “好的小姐,莲儿知道了。” 莲儿晓得自家小姐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她只需要听吩咐照做便可。 见莲儿应声,宋琬才放下心来。 她又尝试着夹了一筷子鱼肉,不曾想,这次的腥味更加浓烈了,刚一闻到,她便觉得有些反胃,连忙扔下筷子,捏紧鼻尖远离桌子。 明明之前吃的红烧鱼,闻着都是感觉香气浓郁。 今日这怎么,只问道了腥气? 莫不是因为鱼肉凉了,才会这般腥得慌。 捏着鼻子,宋琬指着桌上那盘红烧鱼,嫌弃道:“莲儿,你把这盘鱼肉赶紧撤下去,最近我都不想吃鱼了。” “好的小姐。”莲儿应了声,端着鱼肉走了。 她只当是宋琬吃腻了鱼肉,想换换口味,并未多想些什么。 鱼肉被撤下去,宋琬松开手,深深吸了口气,那股子腥气终于淡了下去。 而另一头…… 穿过长长的密道,又躲过不少的机关,谢瑆衍似乎看到了密道的尽头。 尽头是一间石室,正对着密道口的地方,还有一道石门。 摩挲着石门上的凹槽,谢瑆衍的面色并不好。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清远。 清远心头暗道不妙,忙解释道:“这这这,我当时来的时候,被毒雾逼退了,并未曾能进到最深处,不知道还有这道门也是情有可原。” “你可不能怪我!” 清远的武功其实并不逊色谢瑆衍多少,就连他都诶逼退了,他的手下就更别提了,谁敢来闯这私库啊。 谁都不敢。 大家只是负责情报的,又不是出生入死的杀手,惜命的紧,这等有去无回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去做。 而清远则是被机关整出了阴影,并不想在重温这些阴影,索性也放弃了。 他又用不到红雪参,来过一次就好了,费劲闯这些机关作甚。 若不是看在今夜拉他过来的是谢瑆衍,他才不过来呢。 他好歹也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网的头子,可不是谁都能叫得动他的。 第164章 找上门来 谢瑆衍自然知道,这事情不能怪清远。 他收回目光,仔细观察着石门上的凹槽,并伸出手去细细摸索。 石门上的凹槽整体方正,向内延伸,谢瑆衍手指伸进去,自己摸索着两侧的凸起,细细感受片刻,他凝眉。 总觉得有些熟悉。 而凹槽内凸起的纹路也异常的熟悉,好似是鳞片。 片刻后,他指尖顿住…… 他好似摸到龙爪的轮廓。 也就是说,这开启私库的钥匙,很有可能是齐国的玉玺。 有些麻烦。 这玉玺在御书房,常伴齐国皇帝左右,想拿到玉玺,恐怕要废上不少的功夫。 “先回去。”谢瑆衍抽出手指,眉头紧紧拧成一成川字,神色有些不好。 “这是打不开吗?” 清远凑过来,也伸手摸了两下。 然后,他不说话了。 清远心中吐槽,这齐国皇帝,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用玉玺来做钥匙,真不怕一招失势,全都给被人做嫁衣吗。 清远啧啧称奇,实委是搞不清楚齐国皇帝的想法。 可就是因为如此,想要这红雪参,怕是要废上一番功夫了。 毕竟,这玉玺可不是普通的东西。 清远知道的谢瑆衍自然是知道的,这不是先叫他离开,回去再想对策。 返回密道的入口,清远扭动机关。 “咔咔”两声,一个通道出现在几人眼前。 惨白的月光洒落在石阶上,光晕中飞扬的尘土清晰可见,清远静静等了一会,直至尘埃落定,才领着谢瑆衍走出去。 这密道的入口在一座假山之后,而这假山则是就在齐国皇帝的寝宫中。 只能说,齐国皇帝,就连睡觉都是睡在自己的私库上头。 啧啧啧。 品味真是清奇。 清远心中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拾阶而上,待他看清楚外头的情况,嘴里只吐出两个字:“窝草!” 数枚火把点亮黑夜,月光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脆弱,以裴深为首的御前侍卫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枚火把,直勾勾的盯着从密道中探出半个身子的清远。 裴深冷冷的目光落在清远身上,扬手道:“拿下。” 数名御前侍卫朝着清远袭去。 清远心中咒骂一句,手上顺道抓了一把沙土,看准时机全部扬到御前侍卫的眼中,焦急道:“被发现了,快走!” 这句话,是对后面的谢瑆衍和北宿说了。 话音落下,清远趁着御前侍卫被迷了眼睛,迅速运起轻功飞远。 谢瑆衍和北宿紧随其后。 裴深放下挡住眼睛的手掌,凝视着半空中的三道身影。 前后二人的他并不熟悉,可中间那身着金纹黑袍的男人,仅仅是露出了侧脸,他便觉得无比熟悉。 分明就是客栈中的那个男人。 裴深定定的站在远处,凝视着夜空,神色平静,并未追上去。 一旁的御前侍卫不解,他开口询问:“裴统领,咱们就这么放人跑了?” 明明刺客方才就在眼前,只要动动手便能抓到了。 为何,统领却站着不动? “你能追得上他们?”裴深反问。 “好像……不能。” 御前侍卫恍悟。 他就说,裴统领怎么一直站在远处不动,他还以为统领是在憋什么招数,结果是统领武功不如人家,追不上才不动的。 不过,他们是皇上叫来守在这里的,若真的就这么放走了刺客,皇上真的不会怪罪下来吗。 倘若皇上怪罪下来,他们这一队人马,怕是都没有好果子吃。 看来还是得劝劝自家统领,至少装装样子也好呀。 而裴深则是想到了客栈中还有一人,只要抓了那人,这刺客保准会现身,到时候用那名女子作为威胁,他就不相信,这人还会不乖乖束手就擒。 侍卫与裴深心思各异,一个想劝,一个早已有了计策。 还未等侍卫好言相劝,裴深便道:“带上人,跟我出宫抓人。” 漆黑的夜色下,朱红色的宫门紧紧的闭合着,却仍旧有士兵在夜色下,执着长枪驻守在宫门前,惨白的月光落在银白铠甲上,银光点点宛若夜色中闪烁的星子。 裴深带着人来到宫门前,拿出腰牌在士兵眼前一晃。 “开宫门。” 裴深神色严肃,命令道。 士兵见了腰牌,自然是不敢拦,迅速的推开沉重的朱红色大门。 大门缓缓向两侧敞开,裴深带着一队御前侍卫消失在夜幕中,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夜幕中飞速前进, 夜色朦胧,火光在客栈门前汇聚,而这些手执火把的人,正是裴深和御前侍卫。 “砰砰砰!” “砰砰砰!” “开门!” “谁啊,大半夜的拍什么门,是急着投胎去吗!” 客栈的木门被人拍得“砰砰”作响,趴在台上沉睡的掌柜的被惊醒,他骂骂咧咧的拉开木栓,将门打开。 火光凝聚,映着裴深阴沉的脸,宛若煞神。 掌柜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他哆嗦着腿肚子,恭敬道:“裴,裴统领,深夜造访小店,这是有何贵干啊。” “你们客栈中是不是住着一名容貌艳丽的女子,她的丈夫同样也生得十分好看。” 掌柜神色慌张,知晓裴深都问起来了,自然是知道他这定是有这两人的,他又怎敢隐瞒,当即如实道:“是是是,确实有这两人。” 顿了顿,掌柜又补充道:“裴大人,需要小人带您去找人吗?” 裴深并未着急答应,审视的目光落在掌柜的身上,轻扫着。就在掌柜以为他是想要自己去找时,男人终于应了声:“带路。” 掌柜瞬间精神了,直起腰就往前走。 “裴大人跟我来。” 宋琬并未歇息,楼下乒乒乓乓的声音,掌柜谄媚的声音,还有裴深的声音,她都听个一清二楚。 她心中感叹,果然来了。 “莲儿,你赶紧回房。” 莲儿低头,手心泛出细汗,很是不舍,却又别无他法,只得叮嘱道:“小姐要小心。” 她一定会找到四皇子求救的,莲儿坚定的想。 “快走。” 宋琬催促。 莲儿狠了狠心,终于是走了。 她刚走,宋琬便到床上躺下,佯装睡觉的模样。没过多会,杂乱的声音就在她的房门前汇聚,“嘭”的一声,木门被人从外踹开。 第165章 成功溜走 宋琬从床上惊坐起,抱紧被子装作惊恐的模样,望着涌进来房中的人,她惊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裴深从掌柜身后走出来,神色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夫人还真是贵人多往事,分明昨天我们还见过面的。” “裴统领?” 宋琬的神色有些意外。 她似是不解,便开口询问:“裴统领深夜闯进女子的房间,这是何意。” “何意?” 裴深嗤笑,他走到宋琬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夫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倘若夫人能从实招来,我倒是能给夫人一个痛快。” 下巴掐着的手指用了力道,好似铁钳一般,捏的宋琬的下巴生疼。 宋琬眼中溢出水光,她奋力的挣开裴深的手,抱着被子往床榻里头靠去。 下巴火辣辣的,宋琬疼的“嘶”了口气。 她怀疑自己的下巴,被这人捏青了。 捂着下巴,她的声音带上些许哭腔:“裴统领,这是作何,深夜闯进来便算了,行为举止如此粗暴,还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清亮的杏眸睁的大大的,朦胧的水雾氤氲,眼尾染上淡淡的薄红,因着染上哭腔,宋琬的气势软绵绵的,丝毫没有威慑力,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当然,这多半是宋琬装的。 她只是想尝试激起裴深的羞耻心,好拖延点时间,还有就是,她的下巴是真的疼啊! 该死的男人,三番两次都是他,下手没有轻重。 今日谢瑆衍不在身边,她只能尽自己的力拖延时间。 也不晓得莲儿出去了没。 御前侍卫呼啦啦的全都挤进来客房里头,原本宽敞透亮的客房在此时显得异常窘逼,而门外却无人看守。 莲儿的客房在宋琬的前头,临近楼梯的地方。 宋琬屋里的声音,即便隔了好几个房间,莲儿都能听见,她在客房中急的团团转,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小心翼翼拉开半边门,莲儿探出个脑袋。 廊道上黑漆漆的,除去月光的照耀,只有小姐的房中透出些许光亮,还有红色衣袍的一角,在门框旁边若隐若现。 莲儿晓得,这些都是御前侍卫。 如今他们都挤进了小姐的房中,倒是给了她溜出去的机会。 蹑手蹑脚的拉开门,莲儿小心翼翼的伸出脚,踮起脚尖轻轻放到地上,力求不发出任何的响声。她很快就从屋里挪出来,并且轻轻的掩上房门。 房门闭合,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莲儿心口一跳,冷汗顷刻间从额头滑落,她转头,紧张的看向里头大开的房门。 光影摇曳,却并未有人注意到外边的声音,也没有人出来查看。 长须一口气,莲儿捏着衣袖擦干额头的虚汗。 当真是吓死她了。 蹑手蹑脚下楼,她直奔客栈门口,走了两步之后又硬生生刹住脚步。 黑夜中,两侧明亮的火光尤为明显,微风拂过,穿堂风带起门外二人的衣角。与楼上如出一辙的明红色。 有人守在外边。 莲儿的心微微往下沉了沉。 有人守着,她应该如何出去。 在客栈大堂环视一圈,莲儿的目光落定在一处小门上。 她想起了玉华楼的后院,后院里头是有后门的。况且,他们初到渝京的那日,小厮就是引着她们去后院的。 现如今,她们的马车还停在后院呢。 摸着黑来到后院,马厩中的马儿察觉到有人来了,齐齐打了个鼻响,莲儿下了一跳,却并未理会它们。 惨白的月光落下,叫人勉强能看见,却又似蒙上一层薄纱,看不真切。 凭借着这一丝朦胧,莲儿成功的摸到后门。 她拉开门栓,外后是一个小巷。她记得顺着小巷往前走一段,再左拐,便能顺着另一条巷子,走到大道上。 天幕风云涌动,乌云遮盖月亮,原本朦胧的眼前霎时间一片漆黑。 莲儿抱着手臂,夜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紧贴着墙壁,她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身子往前走,心跳如擂鼓声声,震得她胸腔发闷。她咬着唇,坚定的想,小姐还在等她,她不能害怕,不能辜负小姐的嘱托。 一股毅力从体内爆发,凭借着这股毅力,她闷头往前冲。 没一会,还真给她冲到大道上。 乌云被夜风吹跑,霜白的月光重新洒落下来,莲儿却定住了。 此处乃是渝京,并非谢国的上京,她不识路啊! 莲儿纠结,她站在大道上不知做错,最终咬咬牙选了个方向,闷头直走。 她心中抱着一丝侥幸,哪怕是找到个人问问路也是好的。 结果就是,莲儿迷路了。 她跟个无头苍蝇一般,七转八拐不晓得走了多远,终于在某个巷子口发现了光亮。 有光亮,就代表有人。莲儿眼睛一亮,加快步子。 穿过巷子,挂着灯笼的街道上摊贩密密麻麻,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 夜市…… 莲儿运气还不错,阴差阳错走到了夜市中。 有救了,莲儿喜出望外。 在她的右手边就有一个捏面人的小摊,摊主头发花白,莲儿已经顾不得什么了,走到摊子前,掏出银子。 一层阴影笼罩,摊主晓得有人来了,下意识吆喝:“客官想要捏什么样的面人,只要老汉会的,都能给您捏出来。” 莲儿拿出两锭银子摆在摊主面前,焦急道:“老伯,我不要面人,这银子给您,您这摊子我包了,劳烦您给我带下路。” 这两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包下三个面人摊都足够了。摊主哪里见过出手这么阔霍的,颤抖着手捧起银子,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他擦擦两枚银子,咬了一口,差点没给他的老牙给崩掉了。 喜滋滋的收了其中的一锭,摊主把另一锭还给了莲儿。 “姑娘,老汉这破摊子不值这两锭银子,一锭都又余,剩下的就当是老汉的跑腿费了,您要去哪里,这渝京老汉我熟悉的很,定能带您到地方。”摊主从摊子后头走上前,看这架势,是打算摊子都不要了。 想来也是,十两银子,足够他再造好几个摊子了。 莲儿很急,直接扯着老汉往前走,边走边说:“我要去四皇子府,还请老伯您快些,我有急事!” 第166章 那是不是莲儿? 莲儿的语气很急,小嘴一张一合,老汉人老了,耳朵背,只听清了四皇子府四个字。 也足够了。 老汉不晓得莲儿要去找四皇子做什么,可他只是个带路的,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姑娘走饭了,这边。” 叫住莲儿,老汉带着她转了个方向。 说来也巧,四皇子府离这夜市也不远,就在临街,只要顺着夜市直走到尽头,在拐个弯走一段,再拐回来。 说白了,就是前后隔了一条城中河罢了。 莲儿跟着老汉往前走,还没能走几步,前头的老汉却停住了。 老汉连连后退,莲儿不明所以,上前低声询问:“老伯,怎么了。” 老汉却转过身,推搡着她,焦急催促:“快走,老汉我带你绕近路去。” 还有近路可以绕,莲儿自然是很乐意的,越早找到四皇子齐澈,她家小姐自然是越早能得救。 她当即顺着老汉的意思,又往回走。 殊不知,老汉只是在躲人。 只要是有生意的地方,总有几个地痞无赖喜欢打家劫舍,专挑些文弱之人下手。 老汉叹口气,心中无奈道,这小姑娘出手阔霍,又是孤身一人,怕是被盯上了。 “小姑娘,要去哪啊,哥哥我比这老汉还熟悉这渝京,你们这老汉老胳膊老腿的,哪里有力气带你去找地方,还是让哥哥带你去啊。” 莲儿听着男子轻佻的言语,闷头跟在老汉身后,并不想理会。 地痞又道:“姑娘怎么不说话啊,是嫌弃哥哥一个人不够吗,那哥哥再叫几个人过来。” 话音落下,地痞高呼一声:“兄弟们,来了。” 下一瞬,四五名地痞汇聚过来,拦住莲儿的去路。 莲儿急着去找人,没有闲工夫同这些地痞瞎扯,挎着来脸绕开他们,懒得理会。 地痞可不依,他往边上跨一步,再次拦住莲儿的去路,语气轻佻:“哎哟,姑娘怎么不说话啊,你们哥哥们都过来了,你都不打声招呼。” 莲儿很急,瞪着地痞,解下腰间的钱袋子,砸过去,怒声道:“不就是想要钱吗,拿去。” 她如今都出来这么久了,小姐那边也不晓得如何了,那裴统领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倘若再这么同这些地痞流氓耽搁下去,她怕小姐那边会不好受。 “别挡路!” 她以为地痞得了银钱,就不会再纠缠,说完这句就再次绕开地痞想跟着老汉走。 她不知道,地痞流氓之所以还有流氓二字,就是他们不仅劫财,还劫色。 到底是太过心急,她忘记了上京中权家那一遭,满脑子只有宋琬的安全。 地痞打开钱袋子,被里头白花花的银子迷了眼睛。 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两,地痞双眼放光,望向莲儿的眼神也愈发灼热,现在人要走,他们哪里能依,忙给自己小弟使了个眼色。 去路再次被拦住,莲儿也恼了,她怒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钱也拿了,还拦住我作甚。” 荷包中的银钱几何,莲儿最为清楚,足够那些地痞挥霍好一段时日了。 而这些地痞流氓竟还不知足。 莲儿恼极,她摸着腰间的另一个荷包,威胁道:“你们若是再敢拦着我,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娇娇小小的姑娘哄着眼眶,对着一群三打五粗的流氓说不客气,就好似被惹急的兔子,张开粉嫩的三瓣嘴要咬人的模样,引得地痞们哄堂大笑。 笑声划破天际,引得屋顶跳跃而过的人的注意。 诶北宿跟在谢瑆衍身后,下头数名男子的大笑引得他斜眼看了一瞬,最后他身形定住。 那位地痞围着的姑娘怎么这么眼熟。 好似是王妃身边的侍女,莲儿。 北宿觉得自己不会认错,毕竟一路上是莲儿常伴王妃左右,经常与他打照面,他自然就记忆深刻。 如今下头被人围着的娇小女子,一袭嫩青色的衣裙,扎着个双丫髻,小脸圆圆粉粉的,除了莲儿还能有谁。 且她身上的衣裙,早些时日他还见她穿过。 断不可能认错。 北宿停住,隔空喊了一声前头的男子:“九爷!” 他叫住谢瑆衍,指着下面的莲儿,疑惑道:“您看那下边,是不是夫人的侍女莲儿。” 谢瑆衍眼眸微垂,锐利的目光锁定被围着的莲儿,淡淡点头。 他漠然“嗯”了一声。 北宿疑惑:“九爷,莲儿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去把人带上来。” 谢瑆衍神色恹恹,并未解释什么,只淡淡吩咐了一句。 下头的地痞还在不依不饶,恼得莲儿掏出毒药想洒他们,下一瞬却感觉后衣领一紧,双脚猛地腾空又踩在实处。 她蒙了。 转过头,药瓶子脱手而出。 北宿眼疾手快抓紧瓶子,摁紧瓶塞,熟悉的紫色瓷瓶叫他哭笑不得:“莲儿我救你呢,转头就给我撒毒药啊。” “北宿大哥!” 莲儿惊呼,忙扯着他的衣袖急切询问:“王……” 莲儿想喊王爷,只吐出一个字便被北宿捂住嘴巴。 “唔唔唔!”北宿大哥,你松手,我有急事找王爷啊! 莲儿急得汗都淌出来了,扒着嘴巴上的手想要拉开。 北宿死死的捂着她的嘴巴,凑近低声提醒:“这是在外头,要叫九爷。” 话音落下,他又朝着谢瑆衍身后瞄了一眼。 白衣男子长身玉立,大冷天的展开一把桃花扇,骚包得紧。 此刻正笑眯眯的来回扫视着他与莲儿。 若不是他眼疾手快,自家王爷就要暴露了。 “唔唔唔!”我知道了,北宿大哥快松手! 莲儿呜咽着眨眼,表示自己知道。 她真的很急,再耽搁下去,她就要咬人了! 北宿看出她眼底的急切,在莲儿咬人的前一面,他松手。 莲儿咬空,她也不恼,只是扒着北宿焦急询问:“九爷在哪里,夫人被那什么裴统领带人抓了!” “我偷偷溜出来想去找四皇子,却因为不识路,迷路了,而又被地痞流氓拦住,如今也不晓得夫人到底如何了,您快去找九爷,去救人啊!” 第167章 手疼 凉风习习,狠狠拍打在齐澈脸上,漆黑的发丝飘扬,有几缕被风吹进嘴里。 齐澈吃了一嘴的头发。 “呸,呸!” 他吐出嘴里的头发,神情崩溃。 想他堂堂齐国的四皇子,如今被人像是拎着小鸡仔一般,拎着衣领在半空中跳跃,倘若就这么去截胡,被裴深那家伙看到,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于一旦。 “呸!” 再次吐出嘴里的发丝,齐澈想说,他也是会轻功的,能不能放开他,让他自己走。 可齐澈瞄到谢瑆衍黑沉的神色之时,到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 男人神色黑沉,泼墨般的眉宇间染着冷意,怒火在眸底深处若隐若现,叫人不寒而栗。 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齐澈不曾想承认,自己害怕这人的气势,只得找借口兀自安慰自己。 “前面,再往前点,左拐,刑司就在那边。” 他指着前方道,怕声音被风吹散,齐澈不由的提高音量。 适才莲儿道清楚缘由之后,他们以最快速度去了客栈,却还是人去楼空。问了掌柜才晓得,裴深早已押着人去刑司,要进行审问。 刑司是姑娘家待的地方吗! 且不说环境如何,刑司中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用的刑罚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更莫要说裴深这个死脑筋,认定了的事情,纵使严刑逼供都要听到他想要的。 早已见识到谢瑆衍是如何厉害的齐澈,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坏笑。 突然有些期待裴深的下场了。 谢瑆衍落在刑司门前,手一松,齐澈稳稳落地。 刚一站稳,他便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这么的狼狈。 谢瑆衍不满皱眉,神色不耐道:“带路。” “好好好。” 齐澈妥协,摇着折扇,带着谢瑆衍朝着刑司走去。 可刚到门口,他们便被人拦下来了。 大门两侧的守卫齐齐上前一步,拦在齐澈面前,声音不卑不亢:“四皇子殿下,裴统领吩咐过了,今夜谁都不能进去。” 齐澈摇扇的动作顿住,眸光划过一丝锐利的冷意,他冷声道:“裴统领吩咐过,你们便敢拦着本皇子,难不成,这裴深的脸面,比我们皇室还要大不成。” “还是说,你们的裴统领,目无君主,暗起谋逆之心?” 两顶巨大的帽子扣下来,守卫不复先前的冷静,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 “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他们便捷。 齐澈却不想听,只是冷笑道:“如今都把我拦在门口了,还不是这个意思。” “不不不,还请四皇子恕罪。” “还不快让开!” 守卫怕了,不敢再拦着齐澈。 刑司灯火通明,廊道墙边两侧挂着燃烧着的火把,火光照亮整个刑司。 谢瑆衍跟在齐澈身后,廊道尽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裴统领,你这般不明不白的就将我抓过来,看着架势,是准备严刑拷打了吗。” 宋琬的声音在空旷的审讯大堂上回荡,带着虚弱。 她白嫩的小脸上沾着灰尘,双颊红肿,嘴角流淌着血丝。 这是方才她抵抗之时,裴深的人打的。 裴深就坐在高堂之上,漠然的看着。 他这默许的态度,自然是助长了别人的气焰。 宋琬目光灼灼,丝毫没有服软的架势,她挑衅道:“裴统领不是想要屈打成招吗,来啊!” “最好打死我,到时候齐国昏庸,草菅人命的事情传遍诸国,我身为谢国人,在你们齐国的领土上,不明不白的出了这档子事情,你以为我们谢国会善罢甘休吗。” 裴深嗤笑:“你一个小小的谢国人,何德何能能撼动齐谢两国的关系,既然你这般想,我自然成全你。” “来人!” 裴深高喊。 “上拶刑!” 宋琬不晓得拶刑是什么,可在看到侍卫拿来的那卷竹排,多少能猜出来了。 拶刑,就是用竹片夹手指。 十指连心,夹手指的剧痛可想而知。宋琬的心跳如雷,嘴唇有些泛白。 她没想到,这裴深竟然是来真的。 手腕被人粗暴扯起来,十指被塞进竹片的缝隙间。粗糙的竹片上挂着毛刺,刺得她的手指又痒又痛。 “夫人现在从实招来,还来得及。” 宋琬抿起干涩的唇瓣,偏头“呸”了一声:“什么从实招来,分明就是你们蛮不讲理。” “确实蛮不讲理,裴统领本皇子先前不是说过了,凡事要讲究证据,这转头你就忘记了。” 齐澈清亮的声音在右侧响起。 宋琬侧头,目光先是在齐澈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后便绕开他,直勾勾瞥向后头的谢瑆衍身上。 手指上的竹片的力道松了不少,行刑的侍卫被四皇子突如其来的造访吸引了注意,宋琬趁机抽回手指。 十根手指头与竹片分离,细嫩的指尖殷红,被毛刺扎到的地方有血珠渗出。 血珠落到她的衣裙上,斑斑血迹晕染。 她看了一眼裙子上染着的血迹,清亮的眸中染上雾气,她朝着谢瑆衍伸出手,委屈道:“夫君,手疼。” 谢瑆衍瞳孔一缩,神色愈发冰冷,他身形一闪,瞬息间出现在宋琬身侧,抬手掀飞拿着竹片的侍卫,将浑身灰尘的宋琬揽入怀中。 宋琬的瘪嘴,伸手想环住他的腰身,却不小心触碰到手指的伤口。 烧灼般的刺痛叫她倒吸一口凉气:“嘶,好疼。” 靠山来了,终于能松口气了。 宋琬抽着气,举着手指的伤口在谢瑆衍眼前晃悠,好似在说,你看,我的手都成这样了。 谢瑆衍避开她的伤口,小心的握着她的手,眸光深沉。 他抬起手掌轻轻落在宋琬的脑袋上,轻轻揉蹭,待宋琬神色好了些许,他身形一闪,出现在裴深身旁。 一脚揣在裴深的后腰,巨大的力道将他掀飞,不偏不倚的落在宋琬的脚边。 谢瑆衍再次闪身跟上来,一脚踩在裴深的手指上,深黑色的靴子使劲往下碾压。 “咔擦。” 裴深的手指硬生生被谢瑆衍踩断,骨头碎裂的脆响叫人牙酸。 “啊!” 纵然裴深耐力强悍,此时也不禁惨叫出声。 第168章 给你皇位 可还不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来犯,必当十倍偿还。 谢瑆衍脚尖上移,一寸一寸将裴深两条手臂尽数踩断,才肯罢休。 “咔咔”的骨裂声在大堂响彻,裴深已经疼晕过去。 谢瑆衍收回脚,嫌弃的在裴深的衣服上蹭了几下,蹭掉鞋底不小心染上的鲜血。 他抱起宋琬,轻声安慰:“先回去,让秦夜看看。” “嗯。” 宋琬低低嗯了声,脑袋埋进他的颈窝,眸光透过缝隙,依稀能看见地上双臂扭曲不省人事的裴深。 宋琬并不可怜他。 她们初到齐国,虽是觊觎齐国皇帝私库中的红雪参,除了去皇宫中溜了两圈,并未作出任何伤害人的事情,这人却一味认为他们是刺客,百般针对。 活该。 谢瑆衍注意到了宋琬的目光,眸光一暗。 莫不是他的手段过于狠辣,吓到她了? 他心中有些悔意,他应该先把人带回去,再暗中将人解决了才对。真是无用的废物。 谢瑆轻哼一声,抬脚揣在裴深身上。 裴深的身子再次飞起,这次软绵绵的落在齐澈脚边。 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双臂,齐澈咽了咽口水,在谢瑆衍与他擦肩而过之时,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可怕归怕,他还是闷头跟在谢瑆衍的身后。 谢瑆衍抱着宋琬缓缓走出刑司,但凡敢上前拦路的人,解释被他一脚踢飞,落到地上不省人事。 出了刑司,他带着宋琬迅速回到客栈。 踏进客栈,一直守着在大堂的莲儿围上来,她想要查看自家小姐的情况,谢瑆衍一个眼神横过去,成功的叫莲儿脚步顿住。 莲儿不敢上前,眼睛却一直在宋琬身上打量着。 直至看清那红肿的十指,她惊呼一声:“手指,肿了小姐!” 莲儿的惊呼惊动宋琬,她抬起头,看看自己不知何时肿成猪蹄的双手,意识惊呼一声:“我去,谁的猪蹄子啊!” 怪不得她感觉不到痛了。 瞧瞧这红肿的油光水亮的手指,都疼到失去知觉了。 红烧猪蹄伸到谢瑆衍面前,宋琬苦中作乐:“夫君你看,像不像卤肘子。” 像…… 谢瑆衍抿唇,没说话,他迅速抱着宋琬上楼,一脚踹开秦夜的房门。 “嘭”的一声,房门撞击在墙壁上。 巨响惊得睡梦中的秦夜弹坐而起,嘴里还喃喃着:“地动了,地动了,快跑!” 他还未清醒,闭着眼睛跟一只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在房间里乱转,最后一头撞在床榻的木杆上。 秦夜一屁股坐到地上,这会终于是清醒了。 清醒过来的秦夜,揉着酸痛的眼睛,头上顶着个青紫的大包,愤恨的眼神瞪向站在房门口的罪魁祸首。 他气势汹汹地爬起来,指责道:“大半夜的踹我的门作甚,吓死人了!” 很显然,他是不晓得宋琬被带走的事情的。 宋琬从谢瑆衍怀中跳下来,举着双手走进屋里。 秦夜的指责的神色顿住,片刻后爆发出一串笑声。 “哈哈哈哈!”他指着宋琬举着的两只猪蹄大笑着,捧着肚子颤声道: “哈哈哈,你这是去做了什么,手怎么变成了两个卤猪蹄了。” 还卤得这么正宗,鲜红透亮的。 宋琬木这脸承受着秦夜的嘲笑,若不是她的手不方便,现在定是会上去给秦夜两嘴巴。 让他笑个够。 秦夜笑了一会,渐渐不笑了。 倒不是他不想笑,是怕自己再笑下去,门口的那尊煞神能把他给剁成八块去喂狗。 拼尽全力憋住笑声,他憋红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仔细瞧着宋琬的手指。 翻来覆去的瞧了一会,秦夜找来银针替她挑出扎进手指的毛刺,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宋琬的手腕。 嘶,滑的啊。 诧异的瞥了一眼宋琬,秦夜吸气。 宋琬蹙眉,询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啊,没事。” 秦夜摇摇头,他掏出一瓶金疮药,拔开瓶塞想替宋琬上药。 下一刻,手上一空,瓷瓶已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嘭”的一声关上的房门。 秦夜:“……” 大哥大姐,有没有可能,这是我的房间,你们就这么赶我出来,真的好意思吗? 谢瑆衍是吧,活该什么也不知道。 秦夜气鼓鼓的踹了一脚房门,决定什么都不说。 房门的响声传进屋里,宋琬抬眼,眨眼询问:“王爷,我们这么用完就丢,真的好吗?” “无碍。” 谢瑆衍淡淡应了一声,专注的给宋琬的手指上药。 药粉洒在伤口上,一阵火辣过后,冰冰凉凉的,宋琬舒服的眯眼。 撒好药粉,谢瑆衍仔细的给宋琬的手指缠上布条。这会儿,她的双手可真的就成了白白胖胖的猪蹄子了。 对上宋琬哀怨的神色,谢瑆衍撇过脸,轻声道:“先回去休息吗,明日我在帮你上药。” 他揉揉宋琬的脑袋,领着她回房,安置好之后,退出房间。 轻轻合上房门,他的眸中暗光汹涌。 他转身下楼。 楼下几人都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谢瑆衍下来,径直拎起齐澈后衣领,飞身上了屋顶。 在屋檐站稳,谢瑆衍松开齐澈的衣领,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细细的擦拭着指尖。 齐澈黑线,他又这么脏吗。 他暗暗瞪了一眼谢瑆,在心中愤愤的想,你先前不也是这么拎着我去刑司的吗,怎么回来一趟,反倒还嫌弃上了。 虚伪。 呸! 他在心中狠狠唾弃谢瑆衍一番,却在他目光扫过来时,下意识站的笔直。 齐澈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何,他总觉着这人身上的气势,煞是唬人。 总叫他本能的想听从。 明明他才是皇子啊…… 谢瑆衍擦干净手指,懒懒掀起眼皮,神色慵懒,他淡淡道:“你想要皇位?” 他这句话明明是疑问,齐澈却听出了里头的笃定。 他也不遮掩,干脆的点头,承认道:“我们几个皇子争得你死我活,机关算尽,不就是为了那把黄金椅。” 谢瑆衍点头,再次拎起齐澈飞身离开。 这次他学会了,隔着帕子捏着齐澈的衣领,待会就不擦手了。 齐澈又一次被吊在半空,早已习惯的他,麻木的问:“这又是作何。” “给你皇位。” 顺便去给自家小妻子报个仇。 第169章 红雪参 朱门红墙,泛着亮光的明黄琉璃瓦堆砌成,无数人趋之若附的皇宫。 皇宫守森严,谢瑆衍手上拎着这么大一个齐澈,足间在琉璃瓦上轻点跳跃,他下颌收紧,眼皮懒懒的耷拉着,对下方巡逻的守卫视若无睹,就好似皇宫是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齐澈已经麻木了,木着一张脸没人任何表情。 他今日被人当鸡仔拎了好几回,如今竟平白的生出一种,自己好似就是鸡仔的错觉。 想他堂堂齐国四皇子,面对兄弟闫墙尚能面不改色,常年披着一张笑脸,如今别说假笑了,他连苦笑的扯不出来。 拎着他的这人先前说什么来着。 啊,对了! 说要让他当皇帝,然后直接进了皇宫。 他这是想做什么,莫不是想直接去刺杀他父皇,齐澈突然思绪跳跃的想。 别说,他还真想对了。 谢瑆衍此番就是想直接解决齐国皇帝,拿到红雪参之后便直接离开齐国。 他们初到齐国,除该目的不纯外,并未作出任何出格之举,仗着齐皇授意的裴深伤了宋琬,谢瑆衍自然而然的迁怒了齐皇。 当下直接用了最见到粗暴的法子,便是直接去威胁齐皇。 让他自己双手奉上红雪参。 一掌劈晕守在门外打瞌睡的小太监,谢瑆衍拖着齐澈明目张胆的跨进齐皇的寝宫。 寝宫烛光昏暗,为数不多的烛火在青铜灯架上摇曳,齐皇听见动静,只以为是太监送茶来了,手上批阅奏折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的吩咐:“放边上吧。” 然而,周围一片沉寂,久久未有人应声。 齐皇惊觉不对,抬首。 闪着寒光的尚方宝剑直指面门,剑尖悬停在眼前一寸,朱砂笔从指间滑落,掉在奏折上,晕开一片鲜红的墨迹。 迫人的气势压倒,齐皇咽了咽口水,目光扫过谢瑆衍身后唯唯诺诺的齐澈,强行镇定开口:“老四,你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谢瑆衍是齐澈的人。 齐澈现在要疯魔了,他没想到,谢瑆衍是来真的。 他是想要皇位,却未曾想过,是这种场面。 他扯扯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苦涩道:“父皇,我只是被扯过来,走个过场的。” “此事,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罢,齐澈扫了一眼谢瑆衍的神色,仍旧是那么阴沉。 惹不起…… 谢瑆衍握着剑,剑身缓缓移动,架在齐皇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强装出来的镇定土崩瓦解,他张了张嘴,想叫人。 谢瑆衍手腕一收。 温热的鲜血喷溅三尺,零星几滴落在他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杀伐瞬间显露。 齐皇捂着脖子瘫软在椅子上,鲜红的血液不断从指缝渗出,他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谢瑆衍,嘴巴张大,试图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阵阵“嘶嗬,嘶嗬”的气音。 好似漏风的破风箱。 谢瑆衍眸中平静无比,没有任何情绪滚动,好似这番场景再平常不过。 他掏出一方干净的素帕,擦去飞溅到脸上的血迹。 手腕一扬,沾着血花的素帕飘荡落下,落在齐皇脸上,遮住他瞪大的双眼。 他俯身拿起书案上沉重的玉玺,微微偏头,神色恹恹道: “自己收拾好之后,到院外的假山等着。” 这句话是对齐澈说的。 谢瑆衍的意思很简单,他需要用玉玺去打开私库,这里的残局让齐澈自己收拾,想怎么收拾都看他自己。 最后再去找他要玉玺。 齐澈也不晓得听懂了没,木楞点头应声:“啊,好。” 难怪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他是走了狗屎运都不为过,争夺了多年的皇位就这么唾手可得。 他现在还未能从震惊中走出来,瞳孔放大,呆愣愣的看着前方出神。 就连谢瑆衍擦肩而过,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谢瑆衍懒得理会他,踏出宫门之时,顺道解决了悠悠转醒的小太监。 纵身跃到假山后,谢瑆衍在假山上摸索着,轻车熟路的找到机关摁下。 一阵细微的声响过后,藏于假山之下的密道口缓缓打开。 提着仍旧滴血的长剑,谢瑆衍缓缓走下去。 上次机关的刁钻历历在目,可这些多谢瑆衍都造不成任何威胁,在过了几道机关之后,他发现机关的顺序与上次并不相同。 他明白,这密道中的机关并无定性。索性服下解毒丸,摒弃记忆,横冲直撞。 再次走到尽头,熟悉的石门,谢瑆衍抬手,雕刻这五爪金龙的玉玺嵌入石门的凹槽,只留下方形的部分还裸露在外,他往里再摁了摁,确定已经到底了。 谢瑆衍手腕转动,尝试着扭动玉玺。 “咔擦。” 石门抖动,缓缓向上抬起,谢瑆衍眼疾手快抽出玉玺。 石门完全打开,狭小的石室金玉堆砌在地上,四周还竖着几排架子。 抬步进入,身后石门“轰”的一声落下。 谢瑆衍恍若未觉,都未曾回头瞧上一眼,径直在架子上翻找起来。 不同于地上蒙尘的金玉,架子上摆放的盒子都很干净。 想来齐皇很是重视架子上的宝贝。 他抬手取下一个玉盒打开。 玉盒中静静躺着一对碧绿的镯子,镯身通透无绵,好似一滩深深的绿水。 不是他想要的。 谢瑆衍正眼都没给这对镯子半分,随意合上盒子放回去,慢慢在架子上翻找。 一个一个盒子被打开,数不清的宝贝没有一件能打动谢瑆衍,他的目的很明确,只想要红雪参。 由下而上,谢瑆衍每个玉盒都未曾放过,直至摸到中央最大的红木盒子。 打开盖子,素白的雪缎上,一株人参静静躺在上面,血红色的须子被一安放好,铺散在雪白的绸缎上。 这就是谢瑆衍要的红雪参。 雪缎上有不少红褐色的痕迹,细细长长的铺散着,看在齐皇没少拔参须子,也不晓得会不会影响药效。 抿着唇,谢瑆衍合上木盒,抱在怀中。 用玉玺再次打开石门,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地面上。 假山缓缓出现一个地洞,石梯向下延伸,谢瑆衍从地洞中走出来,齐澈见了他忙迎上去。 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仿照了齐皇的字迹写了一封圣旨,就差这玉玺去盖一盖了。 “宋兄,这玉玺……”他斟酌着字句,搓着手颇为拘谨。 倒不是他怂,适才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解决齐皇的场景历历在目,齐澈怕自己说错话了,他也给自己来一剑。 他在心中自我安慰道,他这是能屈能伸,明事理。 谢瑆衍淡淡扫他一眼,神色平静。 手腕一扬,玉玺把玉玺丢给齐澈。 第170章 大猪蹄子没味道 乌云盖住明月,天地陷入一片黑沉,如丝细雨裹挟着寒意坠落,整座渝京除了滴答的雨声,格外的沉寂。 谢瑆衍回到客栈之时,已然是夜半时分。 湿润的发丝根根分明,发梢悬挂的水珠滴落在衣裳山,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子,谢瑆衍却混不在意。 他抬脚踹开秦夜的房门,刚躺下不久的秦夜再次被吵醒,他弹坐起来,暴躁的揉着头发,低声怒吼:“姓谢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秦夜很是抓狂。 他先前陪着莲儿在楼下等了好久,莲儿担心宋琬,他就在旁边开解,解释她家小姐的伤没什么事情,只是皮外伤。 可莲儿还是担心啊,不仅担心,她还愤愤的骂上那个叫裴什么的统领,他劝不了,只得加入,陪着她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宿。 如今刚躺下不久,这房门又被人踹开了。 熟悉的场景,秦夜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来人就是谢瑆衍。 谢瑆衍好似未曾听见秦夜的怒吼一般,拎着人从床榻上起来,木盒塞进他的怀中,言简意赅:“红雪参。” 红雪参? 秦夜挣扎的动作停下,他打开木盒,双眼瞪大,不可置信道:“你还真的拿到了。” “你在哪里找到的,跟我说说,我下次也去碰碰运气。” 秦夜一边感叹谢瑆衍的运气,一边翻来覆去观察着这株红雪参。 颜色鲜红如血,根须繁杂细长,整体好似真的跟个小人一般,四肢头脑齐全,除去身上好似被拔走了不少根须外,并没有什么损伤,药效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可以称之为上等。 谢瑆衍并未说出这红雪参是从哪里来的,只道:“明天回程。” 他们现在还要赶回去,取下蛊之人的心头血。 先前他让北宿传信,余下的药材中,除了下蛊之人的心头血之外,已然尽数备齐,他并未向暗卫透露中蛊之事,只有常常跟在身边的北宿知道了,暗卫自然也不会知道下蛊之人是谁。 心头血,还得是他们自己回去取。 最好……谢瑆衍眸中暗光闪过,他看着抱着红雪参爱不释手的秦夜。 最好连同药王一并带走。 可怜的药王还不知道,谢瑆衍已经开始打起他的主意了。 天际泛着鱼白,谢瑆衍松开秦夜,红雪参亦是交给他保管着,他回到自己的房中,换了身干爽的衣衫,轻轻抱起睡梦中的宋琬。 宋琬似有所感,闭着眼嘟囔着:“猪肘子,红烧大猪肘子!” “嘿嘿嘿~” 梦境之中,宋琬站在自家的厨房中,炉灶下的火燃烧旺盛,铁锅中咕噜噜的冒着气泡,泛着红亮油光的猪肘子在红汤中翻滚。 下一刻,猪肘子竟然自己从铁锅中飘起,缓缓向着宋琬的嘴边飘来。 宋琬张大嘴巴,一口咬下,不是熟悉的卤香味,反而没有什么味道? 不相信,宋琬以为自己咬太快了,没有尝出味道,又咬了一口。 然后,她惊恐的发现,卤猪蹄竟然会跑。 不仅跑了,还飘飘荡荡的用两只尖尖的蹄子尖尖堵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 这是什么成了精的猪蹄子? 呼吸越发困难,宋琬扒着猪蹄想要扯开它,却怎么也扯不动。 窒息的感觉吓得她猛地睁开眼睛,没有堵着她鼻子的大猪蹄子,只有男人刀削般俊朗的侧颜。 宋琬松了口气。 还好,猪蹄子没有成精,她只是在做梦。 皱皱鼻子,她想吸口气。 咦,鼻子怎么呼吸不上来。 她视线从男人的侧脸移开,缓缓向下,这才发现某人的手捏在她的鼻子上,虎口还印着一排通红的牙印。 咬下这一口的人,似乎用了全力,都咬破皮了,伤口微微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珠。 渗血的牙印,会飞的猪蹄子…… 宋琬恍然大悟。 丢死人了,她竟然做梦把谢瑆衍的手当成大猪蹄子啃了,她捂着脸想。 她就应该在发现猪蹄子会自己动的时候,抽自己两巴掌,自己抽醒自己,而不是用这种被捏着的鼻子,清晰的看到自己犯傻的证据的方式醒过来。 谢瑆衍也没想到,他只是瞥见宋琬嘴角坠着的晶莹,想要用帕子给她擦擦,还没碰到她的嘴角,就被咬了一口。 还不松口,还想继续咬。 宋琬的下巴本就被裴深捏得青紫,谢瑆衍怕捏下巴会再次伤到她,只好捏着她的鼻子,让她自己醒过来。 宋琬捂着脸,声音闷闷的:“王爷,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吧。” “只是我的错觉对吧。” 她不愿相信,不敢承认,掩耳盗铃般做着最后的挣扎。 谢瑆衍拍拍她的后背,很是配合的低低应了一声:“嗯。” 而后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有只猫儿嘴巴馋了,想吃猪肘子。” “轰!” 宋琬脑中闷雷炸响。 啊啊啊! 该死,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抓狂的宋琬锤着谢瑆衍的胸膛,一不小心牵扯到手指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嘶!” 忙捧着痛的地方吹气,她吹出的气尽数呼在白色的布条上,布条包裹着她的手,包得严严实实的。 这才是她梦中的猪蹄吧…… 宋琬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确实,她的手现在像猪蹄子。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宋琬笑了会,好奇的询问。 谢瑆衍抱着她往楼下走,沉声应道:“带着你去吃猪蹄。” 宋琬沉默。 这个猪蹄还能不能过去了,不要再说了! 下了楼,谢瑆衍找了张椅子坐下。 或许是因为天才微微亮,客栈里根本没什么人,端菜过来的竟然是北宿。 宋琬做好,看着北宿一盘一盘的端着菜过来,她很想动筷子,奈何双手都包成猪蹄,压根拿不起筷子。 “王爷~” “菜还未上齐。” 第171章 已经拿到了 好吧,还未上齐,那她就免为其难再等等吧。 宋琬歇了心思,安分的瞪着北宿上菜,目光追随着北宿端着砂锅,眼巴巴的看着。 她咽了咽口水,什么味道这么香? 砂锅摆到宋琬面前,应当是刚从炭火炉子上拿下来的,奶白的汤汁还“咕噜噜”的冒泡。 青翠的小葱裹着油花漂浮着,两只可疑的小蹄尖被沸腾的汤汁带起来,宋琬嘴角一抽,好家伙,在真的给她炖了猪蹄。 这是打算让她以形补形? 宋琬憋着嘴,狠狠的剜了一眼身旁某个眼眸带笑的男人。 谢瑆衍嘴角微微勾起,他拿来瓷碗,盛了一碗蹄花汤吹凉了送到宋琬的嘴边。 油润的香气钻进鼻腔,宋琬张嘴喝下,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么多。 宋琬一口一口的接受着男人的投喂,在她快要吃饱的时候,楼上的秦夜终于醒神了,叫了莲儿起来,收拾整齐下了楼。 木质的楼梯“嘎吱”轻响,宋琬转头。 莲儿和秦夜无精打采的耸拉这脑袋,黑眼圈浓重的好似大熊猫投胎,无精打采的,就跟被人抽走魂魄一般 “莲儿,你和秦夜昨晚去干嘛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宋琬轻声询问。 昨夜她睡得老沉了,难不成是有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琬想挠挠脑袋,抬手才冷不丁想起自己的手已经裹成蹄子了,挠个鬼。 莫说挠脑袋了,她现在连饭都不能自己吃。 摆摆两只猪蹄子,宋琬的情绪有点低落,胃口都没了。推开谢瑆衍夹到嘴边的糖醋小排,她闷闷不乐道:“我吃好了。” “你吃吧。” “好。”谢瑆衍没说什么,只是端起碗兀自吃了起来,秦夜则是带着莲儿去另一桌和北宿汇合。 宋琬则是垂着脑袋,一人兀自悲伤,她在心中想,她的宝贝手,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她好想摆脱这种残废般的生活。 她也不是真的背上,只是一时间没有适应罢了。 亦或者是早上那个猪蹄子梦,太过离谱。 盯着自己裹着帘布的手,宋琬尝试着区区手指…… 嗯,裹的太紧,根本动不了。 算了,残废的小废材也没什么不好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仰头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屋顶,宋琬摆烂般想。 望着头顶的雕花出神,宋琬在想,他们到底还要在齐国待上多久。 她还不知道,红雪参谢瑆衍已经拿到手了。 宋琬出神间,手腕被人轻轻执起,她回神,看过去。 谢瑆衍正捏着她的手腕,在给她拆帘布。 这是…… “换药。”好似知道宋琬想问什么,谢瑆衍抢在宋琬问出口前率先回答。 宋琬点点头,伸着手乖乖的任由男人给自己换药。 帘布一圈一圈被接下来,露出十指的伤口。伤口不似先前那般,十根手指都肿成了猪蹄子,如今只有指尖的破皮的地方泛着红,还有些痒痒的。 宋琬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挠伤口,两只手僵硬的跟鸡爪子似的,指节弯曲,一动不动。 谢瑆衍拿出金疮药洒在伤口上,凉意掩盖痒意,这才让宋琬放松下来。 紧绷的手指放放松,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才发现鼻尖都沁出了细细麻麻的汗珠。 注意到男人专注神色,她心头生出一个小小的坏心思。 趁着男人在给她重新裹帘布,宋琬弯腰,脑袋蹭在他的肩头,鼻尖的汗水尽数被蹭上去。 末了,她挺直身子,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谢瑆衍没说话,依旧专注的缠着帘布,一圈一圈缠紧,最后系上一个漂亮的结。 拍拍宋琬的手背,他松开手。 宋琬举着重新缠好帘布的双手,双眸扇着亮光,她高兴的“啊”了一声,扑进谢瑆衍怀中,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搂着他的脖子,抑制不住的兴奋:“夫君你真是个天才,爱死你了!” 这是谁的神仙夫君,上一秒她还在抱怨自己被缠成了猪蹄子,下一秒,这人十根手指都给她解放出来了。 即便仍旧做不了什么大动作,拿拿东西的小动作,应该是没有束缚了。 谢瑆衍的虚扶在她的腰侧,带着人起身,轻声道:“走吧。” “走吧?” 宋琬疑惑。 去哪里,上去休息还是做什么。 她满头雾水的被谢瑆衍牵着手往前走,穿过小门,来到后院的,直至上了马车,宋琬才反应过来,谢瑆衍这句走了,是要回去了。 “???” “王爷,夫君,咱们这红雪参还没拿到就要走,是问题了?” 打草惊蛇了,还是被齐皇盯上了? 宋琬坐在马车上,脑子里冒出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谢瑆衍已经拿到了红雪参。 谢瑆衍神色有些无奈,他淡声解释:“拿到了。”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宋琬奇迹般听懂了,她惊声复述:“拿到了?!” 微微扬起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惊疑不定,她咽了咽口水,默默的消化着这件事情。 片刻后,她扯扯谢瑆衍的衣袖,暗戳戳的询问:“王爷,既然拿到了,那红雪参现在在哪里?” “在我这里。” 马车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秦夜虚头巴脑的探进来一个脑袋。 在秦夜那里吗? 宋琬用眼神询问谢瑆衍。 谢瑆衍点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然后宋琬扯下帘子罩住秦夜的脸,把他的脑袋推了出去。 “赶紧去赶车,出了渝京赶紧找个地方歇脚,你看看你和莲儿现在的样子,我真的担心你俩过会背过气去。” 适才在大堂上,见到这两人,真就跟八百年没睡觉似的,脚步虚浮,脑袋一点一点的。 秦夜本就昏昏沉沉的,宋琬这一推,差点让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还好北宿伸手扶了他一下。 站稳身子,秦夜拍拍他的手臂,感激道:“谢谢好兄弟了。” 北宿松开手,有些担忧的问:“你这样子,还能赶车吗?” 不能赶车又怎么样,这里只有他能赶车了,北宿要给谢瑆衍的马车赶车,他总不能叫北宿去给他赶车,他在马车里睡大觉吧。 这样子,谢瑆衍这家伙的眼神还不得把他杀死。 秦夜晃晃脑袋,脑中冒出某个人冰冷如刃的眼神,打了个激灵。 “没事没事,我待会吃点提神醒脑的丸子,应当能勉强撑下去。” 第172章 回去了 雾色消散,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巷子里慢慢驶出,马蹄踩在青石砖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马车的帘子被风吹起。 街道两侧的商贩交头接耳,杂七杂八的声音混着微风,传入宋琬的耳中。 “你们听说了吗,宫里头那位薨了。” “听说了,宫里头那位被刺杀了,一刻钟之前闹了好大的动静,好多官兵在四处搜擦,城门也封的死死的,就一刻钟之前我还在整理摊子,官兵过来的盘问的时候,差点没吓死我。” 商贩们说的有模有样,宋琬却沉下了脸。 一刻钟之前,不就是他们在后院整装的时候吗。 这齐国的皇帝怎么无缘无故被人刺杀,薨逝的消息还这么冠冕堂皇的传了出来。 听那些商贩说,城门也被封锁了,宋琬神色有些担心,她偏过头低声询问:“王爷,城门封锁了,我们还出的去吗?” 出不出的去,谢瑆衍也不晓得。 他摇摇头,平静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 马车慢慢驶到城门,果然还是被拦下来了。 官兵让所有人下车,他们则是在马车里里外外搜查,每一寸角落都没有放过。搜完宋琬的马车,他们又去秦夜的马车去搜查。 宋琬心头紧张,秦夜的马车上放着红雪参,这是齐皇的东西,也不晓得渝京上下知晓的人有多少,若是被搜出来了,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他们人多势众,此地还是齐国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真打起来只有她们吃亏的份。 官兵在马车没胡乱翻找,宋琬下意识抓紧谢瑆衍的衣袖,眼底藏着淡淡的紧张。 良久,官兵撤出来,双手空无一物。 宋琬才猛地呼出口气。 还好,他们什么都没搜到。 真的是太考验人了…… 搜查的官兵摇摇头,一位貌似是头头的官兵走到宋琬身前,告知她:“几位恐怕是得暂时留在这渝京了,上面下了命令,就算几位车上没有搜到东西,也是出去不去,请回吧。” 官兵说话很是谦逊,听着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宋琬的抬首,拉拉谢瑆衍的衣袖。 “回去吧。” 谢瑆衍点头,竟还真的吩咐北宿驾马车,掉头。 “宋兄,宋夫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琬扭过头,就在齐澈骑着马儿朝着她这边跑过来。 他依旧是那身白袍,腰间挂着的桃花扇一坠一坠的,眼底荡着笑,朝着她与谢瑆衍招手。 “吁~!” 拉紧缰绳,马儿停在宋琬面前,白色衣袍翻飞,齐澈翻身下马凑到几人面前,笑嘻嘻的,“宋兄,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他笑容真切,拍拍躁动的马儿扬声道:“走,我送你们一程。” 齐澈翻身上马在前头开路,他是四皇子,官兵们想拦都不敢拦,只得让开身子,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就这么走远。 出了渝京的地界,走到官道上,齐澈拉停马儿,瞧瞧宋琬马车的车身说:“我就送你们到这了,还有多谢了。” 只有齐澈和谢瑆衍知道,这声不明不白的多谢是为何。 话音落下,齐澈转头,伴随着一声高呼:“驾~” 宋琬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脑袋,不解的嘟囔着:“这人怎么了,没头没尾的,在谢什么啊。” 明明是他送她们出渝京,好歹是该她们谢谢他。 怎么就反过来了。 没人回答宋琬,谢瑆衍也不打算告知她真相。 直接杀了齐皇之事,是他气头上,并不想叫她担心。 马车上温着热茶,烧红的炭火让整个马车暖融融的,宋琬收回脑袋,鼻尖被冷风吹得通红,捧着双手她呼出一口气,袅袅的白雾从口中冒出。 “这天气真的而是愈发冷了,也不晓得我们回到谢国会不会下雪。” “应该会。” 谢瑆衍递过去一杯热茶。 “确实,算算时间,咱们回到上京的时候,也到了该下雪的时候了。” 随着宋琬的话音落下,谢瑆衍并未回话。 宋琬捧着茶杯暖手,隔着帘布有些滚烫的茶汤温度变得刚好,温暖了她冰凉的指尖。 宽敞的马车内一时静谧无声,宋琬转着茶杯发呆,待茶汤温度冷却后,她喝了一口,屁股悄悄向着谢瑆衍的方向挪过去。 她用胳膊撞了一下男人的肩膀,问道:“王爷,现在上京哪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她知晓谢瑆衍一直有和上京的暗卫有联系,上京现如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肯定再清楚不过了。 出来这么久了,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也不晓得。 谢瑆衍掀起眼帘,“无事,谢赢牵制的很好,得到了不少的拥护,正常回去便可。” “嗯嗯嗯。” 宋琬连连点头,有了谢瑆衍打的包票,她也没什么好多想的。 安心等着回去就好。 期间,他们还去了一趟药王谷,可惜没能把药王拐出来,他抵死不从,说什么都不跟着出来。 就连一本万利的威胁都没有用。 无果,宋琬一行人只能作罢。 天气渐渐转凉,同宋琬想的一般,她们回到谢国国界内,都还没到上京呢,天上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小雪。 “莲儿,走走走,咱们去玩雪去。” 宋琬掀开帘子,兴奋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奔着厚厚的积雪而去。 因为雪天道路上铺着积雪,路上的坑全被盖住了,马车陷进了坑中,北宿和秦夜正在刨雪推车,一时半会还推不出来。 正好宋琬可以玩玩。 过了这么些时日,她手指的伤口早就好了,帘布也拆下来了,她捧着一捧积雪,朝着莲儿扬过去。 莲儿闪躲不及,吃了满嘴。 “呸呸呸!” “好啊,小姐,你可要小心了!” 吐出嘴里的雪水,莲儿呲牙,抓起一捧雪就朝着她丢过去。 宋琬笑着躲开,趁机又抓了雪砸莲儿。 被波及到好几次的谢瑆衍,沉默的上了马车,只留下还在推车的两人,默默承受一切。 第173章 就这么错过了 宋琬手中捧着一团巨大雪球,细嫩的手指被冻的通红,可她脸上却扬这灿烂的笑容,好似感觉不到冷一般。 侧身避开莲儿丢过来的雪球,她捧着手上的超大号雪球朝着莲儿过去。 说是巨大,自然不是一般的大。 她手中的雪球都快跟自己的脑袋一样大了,这砸到人身上,可不得疼好一阵。 又冷又疼的。 这可不兴被砸到,莲儿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嚷嚷着:“小姐我错了,放过我!” “哈哈哈,莲儿,小娘子,别跑啊~” 宋琬奸邪一笑,恶趣味的学起了地痞流氓的调子。 莲儿被逗得忍俊不禁,一时间逃跑的动作慢下来不少,宋琬瞧准时机,大雪球猛地朝着莲儿丢过去。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雪地湿滑。 脚下一滑,她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积雪融化成雪水,浸透衣衫,冷的她哆嗦了一下。 “小姐,你没事吧。” 莲儿听见动静,才发现宋琬不小心滑倒了,着急的跑过去搀扶着她的手臂。 宋琬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可起到一半,她脚后跟不小心踩到裙摆。 “哎呀!” 这下好了,叠罗汉。 莲儿被她拉住,狠狠的砸下去,纵使雪地松软,也经不住她的这么一顿猛砸。 作为垫背的,宋琬躺在雪中,积雪顺着领子跑进衣服中,冰凉的温度冻得她嘴唇发白。 莲儿吓得不轻,忙撑起身子,才瞧见宋琬发白的脸色。 她赶紧从宋琬身上爬起,大声喊着。 “秦公子,北宿大哥。” “快过来帮忙。” 莲儿一时间还不敢去扶,生怕又像方才一般。 被叫到的两人循声看过来,立即丢下手头上的事情,过来将宋琬扶起来,就连坐在马车上的谢瑆衍都下来了。 他拿着一件大毞披在瑟缩着的宋琬身上,脸色有些冷。 此时,谢瑆衍浑身都透着一股我不高兴的气息,他懒腰抱起宋琬,朝着马车内走去。 宋琬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冰天雪地,若是不及时换掉湿衣服,若是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宋琬的衣衫放在莲儿的马车上,莲儿也想到这点,赶忙回到马车上翻找着。 找齐衣裳出来,她急急忙忙想送衣服过去。 秦夜拉住莲儿,在她的手中塞了一个瓷瓶,“这是驱寒的药,一会记得给她吃了,防止风寒。” 瓷瓶同以往一样,都是绿色的,不过这次又不太相同,是墨绿。 这是秦夜特意调制的保胎药,就是为了预防这种状况的。 方才他扶着宋琬起身的之时,顺手摸了一下她的脉,接连摔了两次,还成了垫背,多少是动了胎气的。 那么些时日过去了,他早就不抱怨了,只是一直没有很好的时机同谢瑆衍挑明。 他总不能暴露自己故意隐瞒的事实吧。 若是知道他瞒着不说,谢瑆衍那厮还不得撕了他。 今日看来,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还特意在瓶子上做了标记,如此明显的标记,谢瑆衍若是这都看不到,那就是他眼睛瞎了。 “快去吧。” “好好好。”莲儿连连点头。 她抱着衣裳,小跑到宋琬的马车旁,连同秦夜给的药一并放在帘子前头。 谢瑆衍在里头,莲儿也不方便进去,只能麻烦宋琬自己换衣服了。 她敲着车框提醒道:“小姐,衣裳莲儿给你放在外头了,还有秦公子给的驱寒药。” 话音落下,莲儿就退开了,很快一直修长的手撩开帘子,将衣裳和药瓶子都拿了进去。 谢瑆衍冷着脸将衣裳递给宋琬,又在马车的摆着的火笼子里添了几块炭。 待宋琬换好衣裳之后,他又递过去一杯热茶。 宋琬抱着茶杯,鼻尖通红。 她吸吸鼻子,小声的“阿嚏”了一声,她揉揉坠痛的小肚子,嘴里嘟囔道:“怎么这么疼,莫不是葵水要来了?” 谢瑆衍依旧沉着脸,先是往宋琬的怀中塞了一个汤婆子,又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 黑褐色的小丸子“骨碌碌”从瓶口滚出来,男人眼尖的发现在瓷瓶的底部,好似贴了一张红纸条,应当是秦夜用作区分的标记。 谢瑆衍只是瞥了一眼,并未在意,捏着药丸塞进宋琬嘴里。 若是秦夜知道这么明显的标记,谢瑆衍连看都没看一眼,他的脸色估摸着要比现在的谢瑆衍还要冷。 他定然会抓狂死,这么精心贴的红条子,就被这厮无情的忽视了。 看一眼会死吗! 药味在嘴里漫开,宋琬的苦的整张脸皱在一起。 “王爷,能来颗糖吗。”她吐着舌头问。 真不愧是秦夜的药,该怎么难吃,还是怎么难吃。 谢瑆衍冷声:“没有。”涨涨记性。 好吧…… 宋琬晓得自己摔倒了,惹到这位爷担心了,好歹是担心她,冷脸就冷脸吧。 小腹仍旧坠痛,秦夜给的药也不是仙丹,自然是需要时间发挥药效的。宋琬面色泛白,揣紧了汤婆子捂着肚子,她身下一点点的朝着谢瑆衍的方向挪动,直到贴在男人身上。 她顺势倒在他炽热的怀中,娇声道:“还是王爷的怀里暖和。” 谢瑆衍冷哼一声,捡起散落在边上的大毞,盖在宋琬身上。 他的手掌盖住宋琬的小腹,慢慢打圈按摩着,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宋琬喟叹一声,埋在男人的怀中,好舒服,舒服得让她想要睡一觉。 这么想着,宋琬的眼皮子逐渐沉重,还真的就睡了过去。 外头是北宿叮叮哐哐的挖地的声音,却是丝毫没有能影响到马车内酣睡的女子,火笼子中烧得火红的银丝碳隔着网罩子,点点猩红的光亮若隐若现,谢瑆衍的手掌一直放在宋琬的小腹上,给她暖着身子。 不多时,马车猛地抖动一下。 宋琬还在睡梦中,猛地被癫了一下,她眉头皱起,不舒服的扭扭身子。 谢瑆衍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轻轻的安抚着: “无事,接着睡吧。” 片刻后,车框被人敲响,北宿的声音传进来: “王爷,马车已经推出来了。” “嗯。” 第174章 雪灾 白雪覆满枝头,些许承受不止的树枝被积雪压断,落在都马车顶上,宋琬抱着的汤婆子已经凉了,谢瑆衍想要将它拿走。 抓住汤婆子兜子,他往外扯了扯。 可宋琬非但没有松手,还顺手将他的手臂一同揽进怀中。 “我的猪蹄,不许抢。” 宋琬的小脸压在大毞上,白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她咋巴着嘴巴,嘴角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 一看就是做了美梦。 谢瑆衍不想吵醒她,可汤婆子冷透了,一直抱着跟抱着冰碴子没有任何差别,为了她不着凉,谢瑆衍强硬的抽出手,连同汤婆子一并带走。 宋琬被这动静倒拗醒,她揉揉眼睛,睡眼朦胧:“怎么了?” “汤婆子冷了。” 谢瑆衍将汤婆子放在一旁,揉揉宋琬的发顶, “还困就继续睡会。” “不睡了。”宋琬摇摇头,扭着身子从男人的怀中退出来。 她伸了个懒腰,眼角溢出些许晶莹。 “王爷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一觉睡起来,她的小腹已经不疼了,生龙活虎的。 就是饿了。 不晓得为何,她近来总是饿的很快,隔三差五的想要吃零嘴,嘴里没有东西就觉得不舒服。 “已经到上京附近的寻阳县的地界了。” 谢瑆衍显然早已习惯她最近的奇怪状况,顺手拿来个盒子打开,放在她腿上。 这盒子是专门给宋琬放零嘴的,知道她嘴馋,每每路过一处城镇,都会重新添置一番。 这次添置的有各种果干,坚果,还有肉干。 “这么快啊。”嘟囔了一句,她捏了一块裹满辣椒的肉干塞进嘴里,嚼得有滋有味。 外边的风雪愈发大了,凌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吹的马车的窗帘子猎猎作响。 雪花飘到宋琬鼻尖化开,凉凉的。 透过帘子掀起的缝隙,她看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皱眉。 这风雪是不是太大了。 这么一直吹下去,恐怕不妙啊。 唉,算了。 若是真的发生了灾难,自然有朝中的大臣去上报,哪里用得着她去操心,还是安心回去吧。 现如今只差下蛊之人的心头血了,得赶紧弄到手,解了这蛊毒。 不然,她不安心。 先前这蛊毒,她觉得是保命符,现在是催命符还差不多。 也不晓得之前的药到底能压制多久。 “站住!” “把你们好车上的粮食都留下来!” 孩童稚嫩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马车停下,宋琬放下盒子掀开帘子。 茫茫大雪之中,两名面黄肌瘦的孩童手握镰刀。挡在马车前面,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堆拿着农具的大人,男女都有,无一不是面黄肌瘦的。 宋琬愣住,她们这是在上京附近被打劫了? 上京是谢国都城,按理来说,都城附近的县城,就算不富饶,也不至于沦落到打劫为生的地步。 看着这行人手中的农具,应当都是附近的百姓。 为何…… 她愣神间,北宿已经抽出了剑。 连忙拉住他,宋琬皱着眉头解释:“北宿,别冲动,这些人,应当是附近的村民,你先问问清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还有这些。” 宋琬返回车厢,拆下汤婆子的兜子,把一盒子零嘴全倒进去,“这些那拿过去,给他们分分。” 北宿接过兜子,抿唇跳下马车。 安全起见,他手中的剑并未收起来,拦路的百姓被吓得只能干举着农具,连连后退。 他们没有伤人的心思,只是想要拦口饭吃。 他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如今大雪漫天,树皮都冻得梆硬,什么都吃不了。 吃雪又不顶饱。 警惕的盯着北宿手中的剑,他上前一步,众人就后退一步。 北宿知晓这么不是办法,干脆停下来,收了剑,把兜子朝着他们丢过去,并高声解释:“这些是我家主子给的一些吃食,我没有恶意。” 布兜落在众人身前几丈的雪地里,站在前面的人面面相觑,最终有一个胆子大的,扛着锄头去捡起兜子。 “真是吃的!” 那人打开兜子,看着满满一兜子的零嘴,惊喜出声。 这么多吃食,至少够他们挨过一些时日了。 所有人凑多来,那人一人分了一块,便重新系上兜子,宝贝似的收好,看样子是打算留着。 “多些大人救命之恩,这些至少够我们挨过一阵子。” “在这里拦路咱们也是无奈,在没有吃的,我们都要饿死了。”所有人得了吃食,他们放下农具,朝着北宿躬身感谢,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 北宿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自然不会跟他们计较,他没有忘记宋琬吩咐过要问清缘由,走过去,他扬声询问:“无事,只是你们为何会沦落到拦路抢劫吃食的地步。” 百姓众人早已放下警惕,对于北宿的靠近并无害怕之色。 先前喊话的孩童凑过来,操着一口稚嫩的童音解释:“房子塌了,地窖被一起埋了。” “粮食都拿不出来。” 上京冬日寒冷,周围的百姓素来有挖地窖储存粮食过冬的习惯,奈何今年的风雪太大了,房子都被压塌了。 宋琬在马车内听见了,徐徐叹口气。 果然,是因为这个。 只是,地方的官员都会将灾情上报,谢恒那边是没动静吗,就这么任由百姓自生自灭。 宋琬蹙着眉,偏头不虞道:“王爷,谢恒这是怎么当皇帝的,就在上京的地界他都顾及不到,倘若再远些,是不是百姓都死绝了,他都不知道。” 这谢国若是再让谢恒这么造下去,怕是距离亡国也不远了。 如今,她在这个世界有亲有友,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国落寞。 宋琬扫了一眼谢瑆衍平静的侧颜,不由建议:“这次回去,帮一帮谢赢,加快时间送他上去吧。” 正好,她们要谢恒的心头血,他被废了,她们动手也更加方便。 谢瑆衍端坐着,指尖在膝盖轻点。 良久,他点头,“嗯,回去之后让北宿查清楚。” 他把关就好。 宋琬呼出口气,安静的靠在他的肩头。 “那就快些回去吧,出来那么久,我想我爹爹和娘亲了。” 第175章 先回去 上京城中的道路早已被白雪覆盖,冰天雪地,行人甚少,两辆马车低调的穿过城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踏过白雪,在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顷刻间又被肆虐的风雪覆盖。 最前头的马车,一只素手撩开帘子。 宋琬的脑袋从里头探出来,她撩着帘子,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道:“北宿,我们先回去玉华楼。” 回去之后,再去相府见见爹爹和娘亲,报个平安。 与大多数店铺相同,玉华楼大门虚掩着,宋琬跳下马车,顶着风雪推门进去。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往常喧闹的大堂如今门可罗雀,仔细瞧瞧只有文娘子和伙计们在。 文娘子正在看账本,她耳尖微动,下意识的说:“客官抱歉,近些日子,风雪太大,小楼不迎客,还请……” 她话说到一半,终于看清进来的人是谁,连忙放下账本,喜笑颜开的迎上去:“东家,你们回来了。”同时,她的目光还不住的往宋琬的身后看去。 “莲儿同秦夜一起,就在后头。” 宋琬晓得文娘子是在找莲儿,她设计脱身去齐国为了找解蛊的办法,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莲儿自然也消息,她同文娘子说,她们要出去游玩一段时间,所以文娘子并不知晓她们竟然跋山涉水去了齐国。 权当她们是去玩的,只是不曾想过,她们一去就是好几月。 文娘子不免生出些担心来。 她被宋琬看穿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笑笑,忙扯开话题:“东家,外头风雪这么大,可别冻着了。快些进来吧。” “我去给您热一壶茶。” 话毕,文娘子转身进了厨房。 宋琬进了大堂,意外的在招揽的活计中,看见几个生面孔,不由多看了几眼。 怎么还有小孩子? “东家,这些人是铁柱他们的媳妇和孩子,他们家里的屋子被雪压塌了,没地方去,正好最近一直在下雪,没办法开门,我便在后院的腾出一间屋子,让她们挤一挤,也当是在做好事了。” 文娘子端着热好的茶出来,瞧见宋琬在盯着那些人看,不由的同她解释。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自己出去了一段时间,这茶馆大变样了。 “这样啊,没事,你看着安排就好。” 随意应了一声,宋琬坐下。 文娘子将茶壶放到她面前,“那东家,您自便,我接着整理一下账本。” “行,你去忙吧。” 宋琬对着文娘子挥挥手,兀自倒了杯热茶,慢慢的喝着。 她倒是不在意,无非就是腾空一个房间,不影响什么事情。 没想到这风雪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宋琬同文娘子交谈的声音,吸引了在角落中嬉闹的孩童。孩童的好奇心是最重的,他们没见过宋琬,只认识文娘子。 瞧见文娘子又是跟她问好,又是端茶倒水的,不免生出的好奇。 他们交头接耳的推搡着,不一会便有一个比较瘦弱的扎着两个包子头的小女娃被推出来。 小女娃应当只是看着瘦弱,她屁颠屁颠的跑到宋琬的桌旁,扒着桌角脆生生的询问:“姐姐好漂亮,是文姨姨的客人吗?” 宋琬喝茶的一顿,她放下茶杯,低头。 小娃娃个子很矮,只有桌子那么高,踮着脚扒着桌角的模样很是可爱,虽瘦弱了些,却也是挺白净的 她伸手揉揉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笑脸盈盈:“小丫头嘴巴真甜,姐姐是这里的东家,看你可爱,来这包糖给你,一会给他们分分。” 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猪油糖,她递给小丫头。 本以为小丫头会伸手去接,结果小丫头咽咽口水,渴望的瞧了一眼,最后摇着头拒绝了: “漂亮东家姐姐,小梅不要,娘亲说现在大家都很难,文姨姨收留我们已经很好了,不能再那别人家的东西。” 小丫头说着,小脸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 “雪太大了,我们的家都倒了,隔壁家的二黑哥哥睡得死,被埋进去。” “以前二黑哥哥经常给小梅带鸟蛋,小梅看见他躺着,想去看看,被娘亲拉住了。” “娘亲说,二黑哥哥睡着了,不能去打扰他。” “漂亮东家姐姐,二黑哥哥到现在还没醒,他要睡多久啊,小梅还想看他上树掏鸟窝呢。” 那样,她又有烤鸟蛋吃了。 小小的孩子还未曾认知生离死别,觉得娘亲说的睡着了,就是睡觉,根本没有意识到,人已经没了,还在期待着那个二黑睡醒了会带她去掏鸟窝。 宋琬抿着唇,一时间不知晓该如何作答。 只好揉着小梅的脑袋,声音轻柔:“嗯,二黑哥哥等小梅长大了,或许就会醒过来了。” “这包糖你也拿着,就当是姐姐给你礼物。” 不容拒绝的把油纸包塞进小丫头怀里,宋琬又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示意她看看身后。 让小丫头过来的两个孩子对着这翘首以盼,望眼欲穿,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小梅:“……” 不晓得为什么,她觉得哥哥们好丢人。 可谁叫他们是自己哥哥呢,唉,丢人就丢人吧,不是她丢人就好。 小梅点点头,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漂亮东家姐姐”,那小嘴跟抹了蜜一样,惹得宋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谢也谢过了,宋琬推推她,催促道:“快去吧,不然我可得叫他们自己擦桌子了。” 看着小梅屁颠屁颠的跑开,头上的两个小包子一颠一颠的,宋琬的笑容逐渐淡去。 她扭头,声音泛着冷意:“王爷等风雪停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宋琬是什么意思,谢瑆衍自然知道。 他点点头,“一会先去相府。” 他还记得进城之前,宋琬窝在他怀中撒娇说,想见爹娘了。 如今的风雪消了许多,或许再过一夜便会彻底停了。 宋琬恍悟。 “看我这记性,转头就给忘记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确实,她出来许久了,纵然跟爹爹通过信,按照他老人家的性子,怎么说都会担心的。 趁着回来了,赶紧去。 免得过会她又忘了。 也不晓得怎么了,最近她的记忆总是跟鱼差不多,好些事情过会就忘记了。 不会是蛊虫有什么异动,跑到她的脑子里去了吧?! 宋琬想着,脑中不由出现自己的脑瓜子被蛊虫霸占的画面,她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甩甩头。 不行,待会秦夜来了,得让他看看。 第176章 保胎药 宋琬心中想着,待秦夜同莲儿从后院过来后,她拉着人家,硬是要让他把脉。 “快,秦夜你快给我摸摸脉,那该死的虫子是不是跑我脑瓜子里面去了。” 硬拉着秦夜坐下,她把手腕搭在桌上。 秦夜被她这一出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蛊虫不是已经沉睡了吗,怎么可能跑到脑子里。 再说了,同心蛊与蚀心蛊大同小异,谁会没事跑你脑瓜子里头翻江倒海。 姓谢的,你媳妇是不是傻了? 秦夜一边用眼神询问着谢瑆衍,一边装模作样给宋琬把脉,顺便信口胡诌。 “啊,蛊虫没事,你就是冻傻了,我不是给了你们一瓶药吗,每天吃一粒,吃个十来个月就好了。” 到时候你也卸货了。 宋琬诧异:“你这是在说什么,我现在只是记性差,还不至于到傻的程度。” 结果,下一瞬,她转头又言:“王爷,秦夜给了什么药,瞧瞧。” 秦夜:“……” 我该说点什么,你看着真的好像傻子哦,秦夜默默在心中想,他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会挨打的。 到时候,就连莲儿都不一定站在他这边,说不定还会加入战局…… 秦夜看着谢瑆衍放到桌上的药瓶子,再看看两人丝毫没有察觉神色,默默起身。 看来这两人还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趁现在他赶紧跑还来得及。 宋琬刚拿起药瓶子,就瞧见秦夜匆忙起身,也不管外头的风雪还在肆虐,一头扎进雪里,没了踪影。 “他只是怎么了?” 宋琬抖抖药瓶子,药丸子在瓷瓶内碰撞,“叮叮咚咚”的胡乱作响。 摩挲着滑润的瓶身,她上下翻找着,想看看这是什么药。 很快,她就注意到瓷瓶底下贴着的红条子。 翻过瓶子,宋琬看清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保胎药。 …… 什么玩意? 宋琬不可置信,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相信的揉揉眼睛,再看看,结果还是那三个大字。 所以,她前些天吃的丸子,都是保胎药? 想到前阵子还在齐国之时,她闻到红烧鱼就犯恶心,又是嗜睡,又是喜欢吃各种辣味的,记性还衰退了。 她…… 宋琬隐隐有了些猜测,又想到接连几月未曾来的葵水。 同莲儿玩闹摔倒那天,她以为自己来葵水了,可后来她睡醒之后急忙看过了,她还以为会染红马车的垫子,最后别说葵水了,血点子都没看到。 宋琬扯扯嘴角,把药瓶子塞进谢瑆衍手中,试探道:“孩他爹?” 谢瑆衍心口一震,掌心的瓷瓶险些被他捏碎,他失神道:“你想要孩子?” “嗯,想。” 宋琬在边上仔细的盯着他的脸,随着话音落下,她见到谢瑆衍的眸子亮了一瞬,一回又暗下去,明明灭灭。 这也让她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是作何想法,只要接着试探。 “怎么,王爷是不想要吗。” 宋琬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西子捧心。 她过于夸张的反应惹得谢瑆衍勾了勾唇角,摇摇头解释:“并非,只是还有一个麻烦没解决。” 男人的话很简短,换做一般人定会云里雾里的,可宋琬却听明白了。 宋琬抿着唇,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自己的猜想。 沉默良久,她伸出素手,覆上男人的手掌,捏着瓷瓶,将瓶底倒置。 “王爷去找秦夜回来?” 她拍拍已然貌合神离的某人,轻声建议。 谢瑆衍木愣的看着红条子上的大字,缓缓收好它,他握了一下宋琬的手掌起身,还真的去找秦夜了。 外面的风雪仍未曾停下,秦夜也就一手医术能看看,根本扛不住风雪,只能蹲在门前,也不敢进去。 风雪落在他头顶,凉飕飕的,他的身子都僵硬了。 “吱呀~!” 身后的门被人拉开,秦夜想回头看看,奈何身子冻僵了,就连回个头都很是困难。 他没能看见身后是谁,衣领就被人拽住,被拎进屋子里。 保持着抱臂蹲着的姿势,他被人放到宋琬身边,秦夜就知道,他们知道了。 完了,他要挨打了。 闭上眼睛,他心如死灰的等待着,半晌后,他却只听到一句嘲讽。 “秦夜,你才是傻子吧?” 宋琬无意的戳了戳险些变成的冰雕的某人,扫开他脑袋上落着的雪。 真厉害,眉毛都染上冰雪了,还在门外蹲着,他才是被冻傻的人吧,宋琬无语的想,她还没见过哪个人喜欢自己跑进风雪里冻自己,找死的。 给秦夜倒了一杯热茶塞他手里,宋琬扒下谢瑆衍身上的大毞披在他身上,又去找了个汤婆子过来。 忙前忙后好一会,秦夜才勉强能动了。 他垂着脑袋坐着,面色仍旧泛着白,可眉毛上的冰霜至少已经化了。他被谢瑆衍和宋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说罢,从实招来。” “就是,当初来齐国的时候,你的手,那时候我就发现了,这药也是在那段时间抽空做的。”秦夜没有隐瞒,从头到尾都说清楚。 宋琬点头,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也是在那时候,她就觉得红烧鱼腥得很。 往常她还是挺喜欢吃红烧鱼的。 只是…… “只是你为什么不说,非要搞这一出,等我们自己发现。” 说到这,秦夜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转着茶杯,嚅嗫道:“其实,就是当时,就是……就没睡够,我忘记了。” “对没睡够。” “你就扯吧。”宋琬翻了个白眼,一拳头锤在他的脑门上,“赶紧的,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好吧,说就说,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横竖都是死,秦夜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他抬头,梗着脖子说:“就当是谢瑆衍这家伙太烦了,天天大半夜的拎我,我就报复一下,没说。” “然后,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第177章 放心没事 后面的事情如何,宋琬与谢瑆衍自然心知肚明,最令宋琬意外的还是秦夜瞒着她们的理由。 竟然是因为谢瑆衍过于频繁的半夜拉他起来。 抽着嘴角,她戳戳身边正襟危坐的某人,打趣道:“没想到王爷也有周扒皮的一面,看看给人家恨的。” 她并未怪秦夜什么,这不人家还想着她特意弄了保胎药,并且一路上也未发生任何意外不是吗。 况且…… 这一路上,已经很麻烦他了。 纵然她们是好友,说到底还是她们有求与他。 她们没有理由去责怪人家。 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宋琬拢了拢身上的毞衣,没骨头似的靠在谢瑆衍身上。 “王爷,我困了,哈~!” 宋琬张着嘴巴,哈欠连天。 都说踹了崽的女人非常容易困倦,她也没能逃过这个定律。 就这一小会的功夫,她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头越来越差。 困。 靠在男人宽阔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的沉香味,她愈发觉得困倦,眼皮子一耸一耸的,眨眼间就真睡过去了。 怀中人的红嘟嘟的小嘴微张,半张粉嫩的小脸近乎埋进毞衣的毛领子里,她的手无意识的揪住谢瑆衍的衣摆,睡得香甜。 谢瑆衍喉头发痒,他指尖微微动了下。 他抬手揪了揪宋琬的小脸,在上头留下一道红印子。 睡梦中被人骚扰,宋琬有些烦,一巴掌拍上去,嘴里嘟囔着:“哪里来的苍蝇,真烦人。” 谢·苍蝇·瑆衍:“……” 默默松开手指,谢瑆衍微微弯腰,长臂穿过腿窝,他抱着宋琬站起身,偏过头:“跟上。” 这句话是同秦夜说的。 秦夜裹紧大毞,缩着脖子点点头。 后院的房间都装了账本,腾出来的一间也叫落难的人住了,谢瑆衍只好盯着风雪去秦夜先前租的院子。 那间院子现在仍旧租着,毕竟大妮和刘俊也住进去了。 他用毞衣裹紧宋琬,毞衣挡住风雪的侵蚀,谢瑆衍轻功跳起,踩在院中的树冠上,抖落秦夜一身雪花。 被积雪灌顶的秦夜,木着脸躲进屋里。 租下的院子中同样是白雪皑皑,谢瑆衍轻轻落在院中,他推开门并未看见人影。轻车熟路上楼,推开一间客房,他轻手轻脚的将人放在床上,翻出被子。 给宋琬盖好被子,谢瑆衍坐在床边,轻轻掀开被角。 灼热的手掌覆在宋琬的肚子上,感受掌心微微凸起的弧度,他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里,是他们的孩子。 嘴角勾起,谢瑆衍轻轻抚摸着宋琬的肚子,片刻后又想到什么,笑意磨平。 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他给宋琬掖好被角。 “该死,谢扒皮!” “你清高,你担心媳妇被雪吹,怎么就不看看我被你盖一脸的雪,小心我死了,没人给你们解蛊!” 租下的院子距离玉华楼的后院很近,就在后边不远,谢瑆衍回来得很快。他一落到屋顶上,就听到下面秦夜在气愤的骂骂咧咧。 显而易见,秦夜口中的谢扒皮,应该就是他了。 无声落入院中,谢瑆衍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里头愤恨踩雪的人。 他也没急着进去,就是站在外面等着。 秦夜不停的踩着地上的雪,直至踩成雪水,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嘶,怎么觉得后背有点凉。” 就好像有谁在后面盯着他一样。 裹紧大毞,秦夜带着疑惑转过身。 看清门口站的人,秦夜只觉得,这漫天的风雪都没有他的心凉。 被看见了,谢瑆衍也不在门口杵着了。 毕竟,被冷风吹着,也挺冷的。 谢瑆衍步步逼近,秦夜步步后退,直到后腰撞到桌子,退无可退之后,他才讪笑着询问:“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扒皮。” 谢瑆衍掀起眼皮,神色淡漠,看不出情绪。 谢扒皮都出来了,秦夜还有什么不懂,全都听到了呗。 他欲哭无泪,甚至想给先前骂得津津有味的自己两巴掌。 叫你骂人,没有叫你自己往火坑里跳啊。 好在谢瑆衍懒得计较这些,他漠然的越过秦夜坐下,同时淡淡道:“坐。” 秦夜瞬间明白了,他没在意,乐颠颠的就在谢瑆衍旁边坐下。 “老谢我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啊。” 也不晓得秦夜是怎么从谢瑆衍这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他愁眉苦脸的。 不过,谢瑆衍确实有事情想要问他。 “会有何影响。” 谢瑆衍低垂着眼帘,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声音短促而快,昭示着主人内心的烦躁。 跟谢瑆衍打交道久了,秦夜练就了一身顶级理解的功夫。 当然,只针对个人。 他明白这人是在问孩子是否会有影响。 敛下嬉笑的表情,秦夜的神色尤为郑重,他正色道:“我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关头怀上孩子,你也太不谨慎了。” “哒哒哒”的敲击声顿时更急了。 谢瑆衍眉头蹙紧,他在思考去子留母的可能性。 孩子以后还会有,媳妇只有一个,他断不可能让她涉险。 “啧啧啧。” 秦夜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禁摸着下巴摇头。 “好兄弟,狠人啊。” “你狠人归狠人,还是等听完我的话再狠行不行。” 他话还没说完呢。 又啧了两声,他拍拍谢瑆衍的肩膀,又言:“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安心生。” “况且蛊虫都沉睡了,又怎么可能作妖,注意给她补好身子就好了,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很亏身子的。” “哒哒哒”的声音停下,谢瑆衍意识到自己被秦夜耍了。 这会,他不仅没生气,态度还意外的好。 扯下腰间象征着身份的腰牌,丢到秦夜手上,他淡声道:“配药的事情交给你,银子在王府中支取。” 他在上京的钱庄中有很多存银,只要拿着他的腰牌去支取就好了。 平时都是用在王府的开销上,花不了多少。 秦夜捧着腰牌,捏了一下大腿。 他不是在做梦吧。 被他这么耍了,这人竟然还不生气,这厮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兀自感叹一番,秦夜也不说些没用的话了,乐呵呵的应声:“好的好的,明天我就去配,保证你家大人小孩都没事。” 反正他没有损失。 第178章 是你们孙孙想吃 谢瑆衍心中的巨石落定,他也懒得和秦夜再多说些什么,得到秦夜的承诺之后,他重新回去院子打算陪着宋琬去了。 风雪不知何时停了,院中的刘俊和大妮忙活着在铲雪。 谢瑆衍来时,他们仅仅问了声好,就继续忙活着手头的事情了。 谢瑆衍没管他们如何,径直上楼推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谢瑆衍迈步进去。 床上的宋琬小脸埋进被子里,似乎是冷了,她紧紧的蒙着头,只露出一个头顶在外边。 谢瑆衍怕她闷着,忙上前将被子拉开。 果然,被子下的小脸已经憋得通红。 被子拉开了,虽是不憋闷了,可冷啊。 冷意灌进来,宋琬皱着眉,无意识的扯着被子又想要蒙住脑袋,谢瑆衍拉着被子不让她蒙头。 死活扯不上被子,宋琬急得都快说梦话了。谢瑆衍怕吵醒他,只得无奈的松开手。 可这么蒙着脑袋也不是办法,谢瑆衍褪去鞋子,翻身上床。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 炽热的身躯带着烈焰般的温度,紧紧的贴着宋琬。 似是感觉到热源,她也不执着着被子了,翻了个身慢慢挪进男人的怀中。 避开她的肚子,谢瑆衍小心的拦住她。 窗外风声鹤唳,风雪似乎又开始肆虐了,却丝毫影响不到屋内的二人。 天色逐渐暗沉,宋琬嘤咛两声,缓缓睁开眼睛。 刚一睡醒的她,不知今夕何夕,迷茫的睁着眼睛望着黑黝黝的床顶发呆。 愣了会神,宋琬似乎清醒过来,她推推身边的人,问道:“王爷,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 “外面的风雪好似停了,我们去爹爹那里蹭口饭吃吧。” 宋琬有些饿了,正好戌时是相府的饭点,报平安蹭饭两不误。 谢瑆衍自然顺着她,替她整理好睡得凌乱的衣裳,抱着她消失在夜幕中。 待二人到了相府之时,咱们的相爷正在哄媳妇吃饭呢。 “来来来,俞娘你尝尝这个白玉羹,可好吃了。” “不吃,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的脑子难不成装的都是大白饭不成,娇娇都小半年没有消息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吃。” “哎哟,我的祖宗哎,你就放心吧,有王爷在身边呢,娇娇能有什么事情啊。” 宋父耐心的哄着,自己的媳妇,自己哄着呗,还能怎么样,宋父颇为无奈的想。 俞氏虽然也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一开始她听到女儿在秋狩之时,被逮人逼落悬崖的消息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回过来,背过气去,转头就病倒了。最后还是宋父这个老匹夫在照顾她的时候,不小心透露出女儿没事的消息。 这一下子直接给她气好了,举着鸡毛掸子追着他绕着相府打了八圈,才勉强让宋父和盘托出。 女儿没事,俞氏松了口气,可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身旁这家伙有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真的是看到就来气。 越想越气,俞氏干脆揪住宋父的耳朵,抢过那碗白玉羹就塞到他嘴边:“吃吃吃,就会吃,赶紧给我吃,今天这桌子菜你要是吃不完,相府的大门你也不用进来了。” 宋父抱着碗龇牙咧嘴,欲哭无泪。 真是他的乖女儿啊,苦难都留给他这个当爹的承受。 呜呜呜~! “扑哧~!” “哈哈哈,爹爹你好惨啊。”谢瑆衍与宋琬从屋顶上下来,看清宋父的惨状,不由的笑出声。 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宋父和俞氏的动作顿住,齐刷刷的转头看向门外。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门外,宋父揉揉眼睛,一时间还不敢相信。 “娇娇啊,你真的回来了?”宋父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对宋琬的思念并不比俞氏少,只是他身处朝堂,只是不敢露出任何端倪,生怕被有心之人察觉。 他放下碗,起身想要出去看看,哪知道,耳根子又是一疼,俞氏的声音在耳旁炸响:“坐好,给我吃。” 把碗重新塞进宋父手中,俞氏起来,拉着宋琬进了屋里。 “娘,我回来了。” 宋琬抱了一下俞氏。 横眉竖脸的俞氏霎时间红了眼眶,拍着宋琬的后背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今天有什么好吃的,你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孙孙都饿了。” 松开俞氏,宋琬笑嘻嘻的凑到桌前,下人非常有眼色的取来两副新的碗筷。 宋琬乐呵呵坐下,专门挑辣菜吃。 俞氏也重新坐下,她看宋琬吃得香,还光挑那几个菜吃,顺势也夹了一筷子。 “咳咳咳咳!” “水。” 俞氏被辣味呛到,咳的撕心裂肺,忙不迭的找水喝。 宋父和宋琬忙去找水,一人一杯递到俞氏面前。 俞氏很给面子,两杯的喝了。看着宋琬坐下又专门挑着辣菜吃,她心有余悸,不由提醒道:“娇娇,这几道菜太辣了,你吃这么多,小心晚上闹肚子。” 宋琬又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娘,不是我想吃,是你的孙孙想吃。” 啥,孙孙? 俞氏愣住,她什么时候有孙孙了。 看清俞氏茫然的神色,宋琬拍拍微微凸起的肚子道:“你们的孙孙就在这。” 还在肚子里呢。 她忘记问秦夜月份了,不过按照最初的症状算算,也有两三月了。 后来她发现小肚子变大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最近又睡又吃的,跟头小肥猪一样,是吃胖了。 没曾想,是踹了一个。 “哐当!” 宋父目瞪口呆,筷子掉了都忘记去捡了。 “这这这,这怎么出去一趟,还带了一个回来啊?” 然后,他又问了一个特别傻的问题:“谁的啊?” 一直充当空气的谢瑆衍:“……” “傻老头,我看你脑子里装的不是大白饭,是浆糊!”俞氏一巴掌拍在宋父的脑袋上,一下子给他打醒了。 缓过神来,宋父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问了一个怎样傻的问题,一张老脸羞得通红,看都不敢看散着冷气谢瑆衍一眼。 宋琬轻咳一声,忍着笑意打圆场: “行了爹,除了王爷的,还是谁的,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女儿吗?” “真的是太让我伤心了~” 宋琬耍着宝,成功的缓和了气氛。 茶余饭后,宋琬陪着俞氏闲聊了会,转头就拉着宋父去了书房。 第179章 育儿宝典 夜色朦胧,雪色融入黑夜。 烛光明亮透光窗纸,昏黄的光晕照亮窗下堆积的一片雪白,染上暖融融的黄光。 宋琬与谢瑆衍相并而坐,宋父坐在对面,相比于他放松的姿态,对面的两人端得一本正经。 宋父见自家女儿神色尤为郑重,挺直脊背瞪圆了杏眸,他忍不住悄悄的坐直了些问道:“娇娇啊,你叫爹爹来书房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父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一开口,肃然的气氛荡然无存。 宋琬轻笑:“爹爹你别紧张,放轻松,我就随便问点东西。” 宋父听到宋琬笑了捏着衣袖擦擦头上不存在的虚汗,他瞧着放松下来的宋琬,兀自舒了口气。 “你问,你问。” 宋琬被宋父的模样逗得乐不可支,又碍着老人家的面子憋着笑。 谢瑆衍瞧见她肩膀一抖一抖的,白嫩的小脸憋得通红,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他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接话道:“各城因雪情百姓颠沛流离,为何无人应对。” “嘶,不可能啊。” 宋父一脸惊疑,似是不相信谢瑆衍的说辞。 他的眉头皱紧,都快能夹死苍蝇了,“谢国经历近些年来最大的风雪,地方州县早就上报了,老臣在朝堂上,亲耳听见谢恒让户部拨了赈灾的粮银下去,按理说应该有所缓解才对啊。” 似是怕谢瑆衍不相信,宋父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老臣敢保证,所言之事句句属实,若是王爷还有疑虑的话,还可以去赢王殿下府上去问问。” “若是中间那个环节出了什么意外,户部的李尚书是站在了赢王殿下这边,想来去问问赢王殿下更能明了些,老臣在王爷与娇娇暂离上京之时,便没敢多过问朝堂之事,生怕给您添了麻烦。” 宋琬看着自家爹爹急得眼睛都红了,桌下的手拧了一下某人的大腿。 谢瑆衍眉头微微一拧,淡声道:“宋丞相为人正直,如今与本王亦是一家人,自然不会骗本王,说的话本王自然也相信,道不必如此紧张。” “王爷可别夸老臣了,老臣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宋父笑开,又言:“王爷相信就好,如今朝堂剑拔弩张,分为两派,背地里明争暗斗不断,王爷最好抽个空子和赢王殿下通个气,以免误伤了自己人。” 谢瑆衍点头。 宋父说得确实没错,虽说他有暗卫传信,可信中多有局限,确实要抽空去谢赢那儿看看。 谢瑆衍握着宋琬的手,拉着她起身,“本王知道了,天色已晚,本王就不多做打扰了。” 宋父忙不迭点头,起身相送,到了门外又忍不住叮嘱,“王爷回去也早些歇息,娇娇如今带了身子,性子恐怕会娇纵些,还请王爷多加担待。” 宋琬听了,嘟起的嘴巴都能挂油壶了。 她跺跺脚,“爹爹,有你这么贬低我的吗。”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回去歇息吧,你不睡觉,我这把老骨头还要睡觉呢。” 面对宋琬,宋父没了拘谨。 宋琬哼声,挽住谢瑆衍的手臂故作惆怅,“哎呀,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泼出去了,就不爱了,可太伤心了,嘤嘤嘤,既然爹爹这么嫌弃,王爷我们走吧,回屋睡觉。” 宋父站在屋檐下,仰着头望着消失在空中的二人,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 宋琬与谢瑆衍回到王府的院子。 云鹤双耳三足铜炉中燃着银丝碳,屋中暖融融的。 谢瑆衍拂去宋琬头顶的雪花,又揉揉她冰凉的指尖,接过北宿手中的汤婆子塞她的手中。 “热水还未烧好,先捂着这个暖暖身子。” 汤婆子不是很烫,温度刚刚好,冰凉的指尖贴在上面,很快就温暖的宋琬的身子,甚至还冒出了些许热汗。 北宿送完汤婆子,自然不敢待在屋里煞风景。 他有眼色的推出去,贴心关好门。 屋内只剩下谢瑆衍和宋琬二人。 宋琬坐在床上,捧着汤婆子昏昏欲睡,明明才睡醒不久,这会她又困了。 打了个哈欠,她侧眸。 身旁之人正襟危坐,手中捏着一本蓝皮书仔细看着,锋芒尽敛。他聚精会神的盯着书页,好似在看什么重要的东西那般。 明明在几月之前,这人还提剑对着她,满身风锋芒尽显,眉宇间的寒意好似冰川落雪,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如今高岭之花跌落凡尘,瞧瞧他捧着的书是什么。 啧啧啧~ 宋琬笑弯了杏眸,蹬飞脚上的绣花鞋,她坏心的把脚塞进男人的怀中,靠着床头,懒懒的笑着。 谢瑆衍目不斜视,他捏捏她肉嘟嘟的脚,大毞一裹,盖住她的脚。 “小心受凉。” 宋琬眸子都笑不见了,她动动脚,“这不是王爷在帮我捂暖吗。” “怕什么。” 宋琬有恃无恐。 见谢瑆衍不说话,她蹭过去:“哎呀,王爷真是个好夫君,这才几个月,都看上育儿宝典了,到时候哪里还轮得到你带孩子,奶娘都包圆了。” 谢瑆衍仍旧不说话,对宋琬的调侃充耳不闻。 宋琬不乐意了,伸手一把夺过书本,蹭到男人面前,“看什么书,看我。” “我还没有一本书好看吗。” “快看我!” 胆大包天的伸手捏住男人脸颊两侧的软肉,宋琬晃着他的脑袋。 谢瑆衍顺着她的力道,配合着,“嗯,看你。” “王妃大人美若天仙,是我不长眼只顾着看书,还是王妃大人最好看了。” “噗嗤。” 宋琬忍俊不禁,这厮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种奉承话的。 她捂住谢瑆衍的嘴巴,“行了,我知道我很美,你不用说了。” 真的会想笑。 谢瑆衍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着,眸中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热。 “嗯。” 宋琬的指尖变得滚烫,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可这厮攥得死紧。 “赶紧的松手。”她不耐道。 谢瑆衍这厮是怎么回事,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这样了。 第180章 现在就挺后悔 “琬儿,帮帮我。” 谢瑆衍埋首在宋琬的肩头,他哀求的声音低沉喑哑,欲色浓重。 宋琬耳根子发痒,她摸摸耳垂,入手滚烫。 肯定红成煮熟的虾子了。 可如今腹中揣着的那个才两三月,也有可能不到两三月,先前她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摔了一跤,如今也不晓得胎气稳不稳,她可不敢贸然乱搞。 狠下心,她用力抽了抽手。 谢瑆衍硬是不松开,还得寸进尺的叼住宋琬脖子上的嫩肉,轻轻撕咬。 宋琬身子一抖,浑身瘫软了下来。 男人抓着她的手,愈发蹬鼻子上脸,带着她缓缓向下。 滚烫的温度灼烧着指尖,宋琬红着脸骂他:“瞎搞什么,我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抖着肩膀甩开男人的脑袋,宋琬额头一顶,撞在某人的鼻梁上。 谢瑆衍鼻子一酸,终于是松开了手。 宋琬趁机翻身离开他的怀抱。 谢瑆衍捂着鼻子,黑沉的眸中染着点点雾气,他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宋琬,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宋琬却在他的眸子里品出了委屈。 “这还给你委屈上了,我肚子里揣着的是谁的种。” 她龇牙咧嘴的踹了一脚这厮的大腿,还嫌不够,又扑过去狠狠的拧了一下。 “现在还不知道这小屁孩子几月了,贸然行房事,有可能会伤到她,到时候够你悔的。” 盯着宋琬肚子的谢瑆衍:“……” 他现在就挺悔的。 突然觉着肚子里的某人有点碍眼。 眸子沉了沉,谢瑆衍蹭过去,凑到宋琬的耳边低语:“那换个方法。” 鬼使神差的,宋琬听懂了。 看着男人的侧颜,还有他泛着红晕的眼角。 宋琬:“……” 臭男人。 她在心头咒骂一句,终是心软了。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一夜风雪肆虐,天光渐明。 落雪堆积在枝头,压弯了满树枝丫,鹅毛细雪仍旧飘落,树枝不堪重负折断,积雪扑簌簌落了满地。 云鹤双耳三足铜炉中的炭火余温仍在,一直白嫩的手腕从床幔中伸出来,上头遍布着零星的红点,虎口处尤为明显,还破了皮。 宋琬撩开床幔,不小心扯到虎口的伤处,疼得她吸了口凉气。 该死的臭男人。 越想越气不过,宋琬一脚踹在谢瑆衍的腰上,想把他踹下床去。 感受到威胁,熟睡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反手一抓,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宋琬踹过来的小脚。 他捏住宋琬的脚腕,五指收紧。 “嘶。” 宋琬被捏疼了,吸了口凉气,眸中瞬间含着一包泪。 听见熟悉的声音,谢瑆衍反应过来。 他立即松开手。 锢紧的力道松开,宋琬贼心不死,顺着踹了他一脚,才抽回脚。 脚腕上都青了。 宋琬能有多大力气,那一脚踹得不痛不痒的,谢瑆衍更关心的是她的脚如何了。 “脚如何了。” 他坐起身,想要去查看。 抱着被捏的青紫的脚腕,宋琬瞪圆了杏眸,红着眼凶巴巴的吼道:“你说呢!” 谢瑆衍拉开她的手,这才看清她的脚腕上有一圈青紫的手印。 自知理亏,谢瑆衍摸摸鼻子,诚恳道歉:“琬儿我错了,我以为有人偷袭。” 浑然天成的警惕,让他在睡梦中感受到危险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应对,不曾想是枕边人生气了。 宋琬哼哼两声。 带着身子她的心情虽受到了影响,却也不至于落到没有脑子的地步。 这件事情到底是她出手,哦,不,出脚在先,堂堂摄政王最基本的警惕还是有的,不然早就被人刺成筛子个千八百回了。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咱们去找大侄子问问。” 她还惦记着城外的事情呢。 谢恒这次办事不利,谢国灾乱四起,也不为过是个好机会。 他逐渐失了民心,正是谢赢博得百姓拥护的好机会。 听她爹爹昨晚说了,朝中好似是分成了两派,她得赶紧去了解了解。 一是想抓紧时间把某个废物搞下去,亲手帮原身报仇。 二是她还要解蛊,需要谢恒的心头血。 他要是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她想要办的事情,多少会有阻碍,更何况,谢恒说实话,根本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 有野心,没计谋。 换句话说,先前谢恒不过是仗着有谢瑆衍在擦屁股,胡作非为一通,后来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又想着反咬一口。 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为过。 见谢瑆衍仍旧没动作,宋琬用脚尖点点他的大腿,“快点的,去帮我拿衣裳。” 脚被他捏青了,她尝试着转了转脚腕,动着好像有点疼。 或许一会可以跟大侄子借个轮椅。 撑着脑瓜子胡思乱想,宋琬心不在焉的再次催促:“王爷大宝贝,快点。” 谢瑆衍翻身下床,疑惑开口:“大宝贝是何意,珍宝?” “嗯嗯嗯。” “就是你是我的心肝我的甜蜜饯,没有你我活不了。”敷衍的话宋琬信手拈来。 “哎呀,王爷快点,屋里的暖气快散得差不多了,你不会想看到我冻到了,染上风寒吧。” 谢瑆衍回身把宋琬摁进锦被中,兀自去换了身衣服,仍旧是老样子,一身金纹玄色锦袍,不过是外头多加了一间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毞。 就连拿给宋琬的衣服,都是同样的。 宋琬捏起衣服,呲了呲牙,啧啧道:“王爷你是怎么做到,一年四季都穿同样的衣裳的。” 谢瑆衍反驳:“纹样不同。” 仔细想想,他每天穿的袍子,确实是纹样不一样,有时候是祥纹,时而又是花鸟瑞兽。 行吧行吧,换个花纹就是一件新衣服了,说的确实没毛病。 穿好衣裳,宋琬蹦下床,轻手轻脚的在屋里头转了两圈。 嗯,还是有些疼,不过就是走走应该不打紧。 微微瘸着脚走到谢瑆衍身后,宋琬扶住他的肩膀,双脚一蹦,跳到他的背上。 谢瑆衍下意识拖住她。 夹紧男人劲瘦的蜂腰,宋琬抬手指着门口: “王爷,我们走。” “大侄子见了我们,肯定很高兴。” 第181章 心肝宝贝甜蜜饯 赢王府门前立着两尊雪柱,想来应该是镇门兽。 本该高大威猛的镇门兽,尽数被大雪覆盖,只隐约能看清它们威猛的面容,它们脚下的小雪墩,应该是绣球与狮子崽子。 宋琬趴在谢瑆衍的背上,掠过它们,落定在赢王府的大门前。 从男人宽阔的背上跳下来,她小跑到朱红高大的府门前,使劲的拍打的。 朱红色的大门被她拍打得“邦邦”作响。 “邦邦邦!” “邦邦邦!” “怎么没动静呢,莫非是看大门的还没起?” 看门的确实没起,正靠在门后呼呼大睡呢,不得不说,这看门的,睡得是真香,宋琬都敲了这么多遍了,硬是没给他叫醒。 看着疑惑的宋琬,谢瑆衍忽然扶额,黑沉的眸中带着懊恼。 真是的,她傻自己也跟着傻,直接轻功跳进去不就成了。 “哎!” 后腰一紧,身子瞬间腾空,宋琬短促惊呼一声。 瞬息之间,她就出现在赢王府里头。 …… …… “哈哈哈,进来得了啊。” “走走走,我们去找大侄子。” 宋琬镇定的打破沉寂。 实际上,她的这些镇定都是装的。 为什么,为什么啊,明明可以直接进来的,她为什么要去敲门啊,她抓狂的想。 她在内心为自己的愚蠢默默流泪,闷不吭声的埋头往前走。 谢瑆衍也不揭穿她,默默跟在后头。 青石路上的积雪虽是每日都清理,可经过一夜,地上早已铺上厚厚一层。 踩在雪里,松软的雪花被踩实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宋琬玩得不亦乐乎,俨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见她玩得开心,谢瑆衍默默叹气,拎起她朝谢赢的卧房的方向跳去。 “哎哎哎,我还没玩够呢,咱们走过去就好!” “不行。” 谢瑆衍冷脸拒绝。 倒不是他不想让宋琬玩,而是…… 冬雪寒凉,倘若雪水化进鞋子里,轻则冻到脚,重则风寒发热,更别提这还是双身子的人,就算有秦夜在背后兜着,也病不起,而且雪地湿滑,先前她就与莲儿因玩闹摔倒过,这会得更加小心的多加防范。 的保证她的安全,他也省心些。 深知谢瑆衍的脾性,他想来说一不二。 方才他拒绝得如此果断,定是下了决心不让她去玩闹,可宋琬还想争取一番,她举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就玩一会,就一小会。” 她退而求次。 结果,还是遭到了某人果断的拒绝。 好吧,不能玩就不能玩吧。 没了乐趣,宋琬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脑袋耸拉着,四肢无力的垂下,被谢瑆衍拎着衣领子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像个幽灵。 倘若这会下头有人经过,怕是要被吓得够呛。 谢瑆衍见她不高兴,忍不住叹口气,眸中纠结:“雪里这么冷,冷到孩子不重要,冷到琬儿本王会心疼的。” “琬儿忍心看本王为你心疼而死吗。” 冰冷的神色有些破裂,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谢瑆衍学着宋琬惯用的腔调,有模有样的模仿了一段。 平日里看宋琬耍宝都是信手拈来,如今自己说了,就感觉嘴皮子有千虫万蚁在啃噬着,羞于启齿。可为了哄宋琬,他又只好忍着不适,接着道:“王妃大人可怜可怜我,咱们不玩好不好。” 与宋琬在一起久了,谢瑆衍确实学得很想,除了有些咬牙切齿外。 宋琬的嘴巴张得圆圆的,神色幻灭,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直至落到地上,双脚碰地的瞬间,她才回过神来。 “我的老天鹅……” 刚刚那人真的是谢瑆衍吗,不会被魂穿了吧,又或者是谁假扮的? 她抬手合上自己被惊掉的下巴,下意识伸手摸着男人的耳后,扯着他耳朵后方的皮肤撕扯着。 “人皮面具,人皮面具。” 她要看看是谁在假扮她男人。 撕扯了半天,男人耳后的肌肤一片通红,隐隐的泛着血丝。 是真人…… 宋琬蒙了,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眸中隐隐有水雾凝聚。 怕她又胡思乱想些更奇怪的事情,谢瑆衍轻咳一声,撇过脸,“本王只是在哄你开心,用不着这么惊讶。” 这次,他用的是惯用的语气,神色也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见宋琬还在狐疑,他还想解释。 还没等他解释,宋琬的画风忽的一变,“王爷学得真好,来来来,跟着我说。” “王妃大人在上,你就是我的命,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的甜蜜饯。” 谢瑆衍:“……” 神色再次破碎,谢瑆衍的嘴角疯狂抽搐。 “还是去找谢赢吧。” 他委婉的拒绝。 宋琬却不依,缠着他硬是就要听他说。 “不要,你先说了,我们再去找大侄子,” “不行。” “王爷~阿衍哥哥~人家想听嘛。” 无视谢瑆衍的冷脸,宋琬掐着嗓子作妖。 谢瑆衍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见宋琬作势还要纠缠,他头皮一紧,答应道:“好。” 宋琬瞬间恢复正常,眨巴着眼睛,神色很是期待。 谢瑆衍头皮发麻。 “王……王妃大人,在……”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每一个字都是在缝隙里挤出来的一般。 “继续啊。” 谢瑆衍深吸一口气,木着脸,“王妃大人在上,你是我的命,我的心肝,我的甜蜜饯。” …… 全程都是木着脸的,声音毫无情绪,平直得像一条直线。 宋琬有些不满意,“王爷,感情,感情呢。” “难道王爷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就是一句嘴甜的话都跟上刑场似的,看来所有的喜爱都是假的。” “那我还是上刑场去吧。” 刑场反倒还没什么可怕的,他早已司空见惯。 比起再复述一遍的话。 宋琬的有些失望,看来是听不到了。 不过,他耐着性子复述这么羞耻的话,已经很给面子了,她也不强求了。 “嗯,王爷真棒。” “奖励你一个亲亲,木啊~” 宋琬踮起脚尖,重重在男人的侧脸亲了一下,留下一个口水印子。 “哐当!” 第182章 易子而食 铁剑重重落在地上。 宋琬手一抖,下意识望向谢瑆衍身后。 原本紧闭的木门敞开,她一早上急吼吼要见的人胡乱批了件毞衣站在谢瑆衍身后,酷似谢恒的俊逸脸庞上,写满了愕然,嘴巴张得都能塞下鹅蛋了。 “咳咳。” 宋琬咳嗽两声,心虚的瞥了眼谢瑆衍,默默转过身子。 完了完了,某人的一世英名被她毁了,呜呜呜。 石化的谢赢被这咳嗽声惊回了神,忙不迭的捡起自己的剑,转身缩回房中。 “抱歉,皇叔皇婶,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嘭!” 谢赢重新将门合上。 呼呼~ 太吓人了,为什么他会看见这个,他还以为是刺客,才提剑出去了。 哪曾想会看到,听到这些…… 谢赢咽了咽口水,悄悄猫下身子,耳朵紧紧的贴在门上。 外头出奇的安静,宋琬缩着脑袋不好意思说话。 谢瑆衍蜷缩着手指,默默低下头,扶额。 罢了。 执起宋琬的手,谢瑆衍转身,推开谢赢卧房的门。 “吱呀~” 木门应声被推开,原本贴着耳朵在门上偷听的谢赢,此时正襟危坐在桌旁,手上的端着一杯茶水,细细的品着。 宋琬看着他的手,欲言又止,“那个,大侄子……” 她指了指谢赢的手,又道:“你的茶杯,拿反了。” 谢赢默默低头…… 他就说,怎么装模作样喝了半晌,嘴里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原来是拿反了。 默默把茶杯翻转过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那个,皇叔皇婶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了,就是他去拜访了,也不会看到这跌破眼镜的一幕。 他现在都害怕自家皇叔现在看着没什么事,过后就把他的眼珠子给挖了。 见谢赢仍旧有些不安,谢瑆衍淡淡瞥了他一眼,“上京的情势如何。” 谢瑆衍开门见山,反倒叫谢赢松了口气,也不装模作样了,放下茶杯就道:“朝中分立两派,我暂未曾暴露我的双腿痊愈的事情,太后便协同族亲一起站在谢恒哪一方,但多数明事理的前朝老臣,都站在我这边。” “也不算势均力敌,我隐隐压着谢恒一头。” “既如此,雪灾赈灾之事又是何故?” 雪灾? “皇叔,赈灾的粮银早早就拨下去了,何故问起这事?” 谢赢心头一跳,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呵。” 谢瑆衍冷笑一声,“为什么问起,如今上京城外是什么情况,你最好自己去看看。” 这…… “诸暨!” “去城外看看。” “是。”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响起诸暨的回应。 谢赢呼出一口浊气,“还请皇叔皇婶见谅,对外我的腿未曾痊愈,仍旧是坐着轮椅示人,不好暴露,只能叫诸暨暗中去看看。” 如今朝中紧张,谢瑆衍不在上京,谢恒更是嚣张至极,做事任性妄为,极为武断,听不得任何忤逆的话,提拔了不少只会拍马溜须的无用之人。 这次的赈灾粮银,恐怕是被人钻了空子了。 提起城外的雪灾,宋琬也不准备插话了,低着头沉默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诸暨终于回来了。 诸暨出现在谢赢身后。 “王爷,摄政王殿下,王妃大人。” 他逐一问好。 宋琬见他神色不是很好,忍不住询问:“诸暨,你看到了什么。” 听见宋琬的问题,诸暨脸色一青,似乎是想起什么恶心的画面,竟捂着嘴闪到一旁干呕起来。 这到底是看见了什么,反应如此猛烈。 宋琬与谢赢面面相觑。 诸暨干呕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他先是歉意道:“还请主子们见谅,属下委实是从未见过如此的事情。” 宋琬皱眉询问,“你都看见了什么?” 怎么会如此反应。 诸暨沉默,不知如何应答。 他一路轻功飞跃到城外,寻了郊外一处村子查看,见到有农户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童,去了另一人家,他就跟了上去。 他轻飘飘落在屋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他在上头听了半晌,神色愈发惊骇。 最终那农户出来的时候,四岁的孩童已经变成了尚在襁褓哭泣婴孩。 易子而食。 见诸暨不说话,宋琬忍不住追问:“诸暨。” 诸暨嘴巴张合半晌,最终艰涩道:“易子而食。” “嘶!” “呕!” 宋琬吸了口凉气,接着又捂着嘴干呕起来。 谢瑆衍扶住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早上来得急,她并未用早膳,干呕了半晌,只吐出些许苦水来。 她扶着谢瑆衍的手臂站稳,掏出帕子擦擦嘴角,“王爷,你最好让诸暨带着咱们大侄子去看看,我就不去了。” 刚刚吐了这一回,她就感觉胃里一直在翻涌,恶心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 很是难受。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谢瑆衍抿唇,并不想一人过去。 宋琬推推他,“你将我送去玉华楼,那里有莲儿照应,我就在那里待着等你回来,哪也不去。” “况且秦夜也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宋琬很是坚持。 就方才停了两嘴她就吐成这样,她这要是去了,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画面,还不得吐死过去了。 见她坚持,谢瑆衍只好点头应下。 按照宋琬说的,谢瑆衍送着她去了玉华楼,亲自交给莲儿,才放心离开。 宋琬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胃里似乎又在翻江倒海。 “呕!” 她捂着嘴巴,又吐了。 莲儿吓了一跳,慌忙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小姐,你没事吧!” 这次的干呕没有上次的猛烈,只是一会就平息了,宋琬擦着嘴巴,直起身子。 “莲儿,我们这里能支配的银子有多少?” “小姐,这个我娘清楚,要不我叫她过来,您问问她。” 茶楼的账目在她们离开后,一直都是文娘子在搭理,自然也是文娘子最为清楚。 “去。” 宋琬揉揉眉心,头疼道。 “小姐你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小心翼翼的扶着宋琬到一旁坐下,莲儿立即去了后院。 第183章 涨涨教训 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宋琬耐心的等待着。 莲儿的动作很快,片刻后就领着文娘子过来,她手中还抱着一本蓝色封皮的账本。 “东家,这是账本,茶楼里所有的盈亏账目都在这里了。” 这本账本是文娘子额外写出来只记着盈亏的,为的就是能一目了然,详细的账目都在别的账本中,若是宋琬还想看详细的账目,那就给去账房中去看了。 账本的数目太多,她也不好搬过来。 可这正好中了宋琬的下怀,她要的就是一目了然,原本她就是看还有多少银子而已。 文娘子把账本双手递过去,宋琬接过,指尖翻动,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逐字逐句看过去,宋琬挑眉。 哦豁,十万两白银,她竟然这么富了。 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至少能解决现今的燃眉之急了,可这是茶楼辛辛苦苦经营赚来的银子,宋琬不想就这么平白的给出去。 要不就借吧,宋琬指尖摩挲着光滑的宣纸,心头冒出一句话。 她不是什么太过于好心的人,外面那些黎民百姓她可以出力,可绝对不对白白出力,怎么说也不能损害自己的利益吧。 年前水患,年后雪患,粮食的收成都不用经过脑子都晓得,定是不太如意。相对的谢国的国库,不出意外空虚得很。 百姓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了,更别提纳税之事。 赈灾粮银不知去向,国库空虚,百姓颠沛流离。 “啧啧啧。” 谢恒啊谢恒,咱们都没出手,这人就自己上赶着作大死。 宋琬想的是,把这十万两白银借给谢赢,以玉华楼的名义借出去,待过后事态缓解,再等着还回来。 如此,玉华楼的名头是打出去了,谢赢也能得到拥护。 一举两得。 可这些仅仅只是宋琬的想法,具体的事宜如何,只能等谢赢和谢瑆衍回来再商议。 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茶,宋琬身上盖着毛茸茸的毯子,窝在摇椅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瞌睡虫上脑,她的眼皮子越发沉重,脑袋一点点的侧过去。 茶杯倾斜,慢慢从指间滑落。 眼看着茶水就要洒在毯子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茶杯,再从她的手中,将茶杯抽走。 茶水晃荡,还是飞溅出来一点点,落在宋琬的手背上,烫出一个小红点。 灼烫的感觉赶走了瞌睡虫,宋琬惊醒。 “烫烫烫。” 好疼啊,呜呜呜。 她甩着手,咋咋呼呼的。 抱着手掌,宋琬不停的对着通红的地方吹着气。 “给我看看。” 谢瑆衍放下茶杯,拉过她的手。 手背上被滚烫的茶水烫的通红,还起了一颗黄豆大小的水泡,油光锃亮的。 谢瑆衍指尖轻触,宋琬疼得龇牙咧嘴。 她一把拍开谢瑆衍手,拯救出自己的手,凶狠道:“疼死了,别碰。” 宋琬鼓着嘴巴不停的对着手背出气,待莲儿反应过来,跑去秦夜那里拿了烫伤药过来。 “姑爷,药。”莲儿摊开手掌,是一个小瓷罐子。 她有眼色的把瓷瓶双手奉上。 给小姐上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王爷亲自弄吧,她就不去抢活了。 伸手接过瓷瓶,谢瑆衍自发给她上药。 白玉似的指尖伸进瓶中,扣出一坨药膏,抹在宋琬的手背上。 通红的地方被药膏覆盖,味道虽说实在不敢恭维,胜在效果好,刚一摸上去,就凉飕飕的,可舒服了。 宋琬呼出一口气,紧绷的手背放松。 “王爷,怎么样了。” 谢瑆衍头也不抬,指尖依旧在宋琬的手背轻轻的按摩着,“赈灾的粮银确实出了问题,实际如何,还是得找户部。” 户部管理财政琐事,粮银也而是从户部出去了,只有找来户部先确认好,这粮银是否真的给出去了,具体是经过谁的手,才能顺着线索查下去。 要去户部? 那还等什么。 宋琬猛地抽回手,药也不想涂了,“户部是吧,现在就去!” 谢瑆衍手中一空,瞧着她手背上炸开的水泡,薄唇紧抿。 宋琬着急着想去户部,压根没感觉到水泡炸了。 “王爷,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 见谢瑆衍还么有动作,她扯着他的手往前拉,边拉边催促, “快快快。” …… 谢瑆衍冷着脸,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神色紧绷,他拽着宋琬重新把她摁回摇椅上,“坐好,手伸出来。” 宋琬满脑子都是去户部,哪里会听话伸手,身子扭动着想摆脱男人的钳在肩膀上的手掌。 “谢赢早已让诸暨去找户部尚书了。” 谢瑆衍见她油盐不进,紧绷的神色逐渐被无奈覆盖,他又复述一遍,“现在可以伸手了吗。” 原来已经安排好了啊。 害,早点说嘛,她就不用这么丢人了。 宋琬讪笑,“手,手,给你。” 手背上的药膏被蹭没了,炸破的水泡皮肉翻着,还在往外冒水,谢瑆衍冷着脸揪着那翻卷的皮,一扯,“长长记性。” 以后莫要整天咋咋呼呼的。 “啊啊啊,哇!我的天,你要谋杀亲妻啊!” 宋琬疼的哇哇乱叫,另一只手揪着谢瑆衍的头发报复性的撕扯着。 绸缎般的黑发被她扯散,乱糟糟的。 谢瑆衍也没管,又抠出一坨药膏专心的给他上药。 没了那块皮,药膏直接糊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宋琬憋着一包眼泪,不停的吸着气。 她哀嚎着:“好疼,好疼,你轻点。” 力道已经放到最轻的谢瑆衍:“……” 他重重摁了一下。 “这次长记性了吗,以后还捧着滚茶睡觉吗。” 宋琬手指抽搐,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包不住了,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都要疼飞了,这厮还在想着怎么教育她,“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谋杀亲妻了!” 她一边哭,一边继续薅谢瑆衍的头发,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直接变成了鸡窝。 四周的人都默默的撇开脑袋,不去看眼前的闹剧。 摄政王的黑历史,多看两眼,她们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还是别看了,赶紧跑吧。 远离这是非之地。 户部尚书李广坤被诸暨带过来的时候,看到这旷世一幕,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第184章 如此儿戏 “摄,摄政王大人,召见下官是有什么事情吩咐。”李广坤紧张的都结巴了。 原先见到诸暨,他还以是谢赢召见,如今见了这位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位爷,这是站在赢王殿下这边啊。 他跟对主了。 李广坤心头沾沾自喜,他的仕途要紫气东来,迎风而起了。 至于先前传出来的,摄政王和王妃在秋狩场上坠崖,生死不明的消息,他一早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摄政王大人能力如何,心思如何,朝中上下都是有目共睹,怎就可能轻易的着了道。 现在看来,完全就是这位爷自己的设计。 谢瑆衍一时间没说话,待他给宋琬上好药之后,才抬首,神色漠然:“户部李广坤?” 顿了顿,他又想起什么,又言:“李太傅,李广义胞弟。” 他记得李太傅一家,与顾尚书渊源颇深,而顾家又是太后的至亲。 太后如今站在谢恒哪一方,那么…… 谢瑆衍眯起眼睛,眸中的危险一闪而过。 李广坤心头一个咯噔,暗道一声不好,他擦擦额角冒出的虚汗,卑躬屈膝,“正是下官,不过下官早已同兄长分家,来往甚少,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去看看老太君,就再无交集了。” 他清楚这位爷为什么提起李广义,慌忙撇清关系。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也不怕这位爷去查。 早就在他还未任职户部尚书之前,还只是户部的一个小小户部侍郎,他便于李广义割袍断义,唯一的联系就只有老太君一人。 近些年老太君已然仙逝,他与李广义除了在朝堂中碰面之外,没有任何交集。 谢瑆衍点头,神色淡淡,也不晓得信没信,“近些时日,雪患之事,可有上报?” 雪患之事? “不是早就上报了吗,赈灾的粮银早早便分发下去了,还是下官亲自检查过后,才发配出去的。” 三万两的赈灾白银,三百石的粮食,在分配之前,他都一一检查过了,确定没有遗漏才由着由着工部分派人手护送出去。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广坤心跳骤停,声音有些颤抖:“殿下,莫,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倘若出了什么问题,工部那边应该会有消息才对啊,为何他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呢? 谢瑆衍默默的整理着头发。 见谢瑆衍不说话,李广坤心中愈发惊疑不定,直接跪倒在地,“王爷明鉴啊,下官只是负责开国库,分配好,检查无误之后,尽数交由工部的人去处理,如今都半个月过去了,工部那边也没说有什么不对啊。” 所以您还是去问工部吧,李广坤在心头暗戳戳的想。 后续事宜本就是工部负责,按班就部,找他,他是真的不清楚。 谢瑆衍自然不可能去找工部,所以这事情,只能麻烦李广坤自己去了,“工部那边,你去交接,不得暴露本王的行踪。” 李广坤没想到,他烫手山芋没甩出去,反倒又多捧了一个。 真的是…… 他没有胆子拒绝,也拒绝不了,只得苦着脸应下:“是,下官现在就去找工部的黄尚书。” 工部尚书名为黄尚,是为数不多保持中立的,与他还算熟悉,来往亦是频繁,李广坤索性直接买了一坛子好酒,拎着酒就直接去了黄府。 “今天是吹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黄尚对与李广坤突然间的登门造访有些猝不及防,忙拉着人去了偏厅。 屁股碰到冰凉的椅子,李广坤顺手把酒坛子放桌上,他想到屋顶上蹲着那几位祖宗,整个脊背都是僵硬的,“这不是闲来无事,来找你唠唠嗑嘛,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黄尚笑道,“只是有些稀奇,你怎么不抱着你的账本了。” 他倒是想回去抱着账本数啊,可是他敢吗? 他不敢。 “别说了,这一年哪里都是灾患,这国库里面空的连老鼠来了都要说一身穷,我就是数出花来,也不中用啊。” “可不是吗,又是水患又是挖渠,如今又来个雪患,真是难为你了。” 黄尚一脸同情的拍拍李广坤的肩膀,国库的事情,他早有耳闻,每次去支银子,就能看到李广坤愁眉苦脸的,他能不知道吗。 还有更难为我的呢。 李广坤苦笑,“说起雪患,后续的事情皇上不是指派给你了吗,现在赈灾的粮银如何了。” “赈灾的粮银?”黄尚喃喃,忽然拉过李广坤,凑到他的耳畔,压低声音,“我跟你说啊,这粮银护送的事情,上面那位下了密旨,重新指派人去了。” “我不过是明面上的一个幌子罢了。” 李广坤瞪大眼睛,下意识提高声音:“什么,这是儿戏吗!” “你跟我说,换了谁去了,我要去找他问问!”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性命攸关,怎么可以中途换人。 黄尚太阳穴一跳,连忙捂住李广坤的嘴巴,“嗐,你这个大嗓门,就不能小点声嚷嚷吗。” “这是密旨,我同你说可是拼了小命的,小声点。” “我跟你说啊,这具体是谁安排护送,我也不知道,哪位也没有明说,只说了自己会安排,如今赢王殿下重回朝堂,又少了那位爷的制衡,两位是斗的你死我活,虽没有明说,咱们多少也能才出来,无非就是顾李两家,剩下的都是些小喽啰。” 如今谢恒早已失势,只有同他沾亲带故的顾李两家还站在他那边,还有一群人,就是像他这般,保持中立的。 说白了就是墙头草,随风而动,见机行事。 李广坤费力的扯下黄尚的手,“顾李两家?” “顾李两家有什么用处,一个虚有其表,一个眼高于顶怎么可能做好这些事情,他们怕是连州县的路怎么走都不知道。” “岂可如此儿戏。” 李广坤愤愤然,谢恒的安排真的是气的他肝疼,一时间都忘记头顶山还有好几位祖宗在听墙角,一口烧酒闷下去,直接指天怒骂:“皇上还是三岁稚童不成,将天下百姓的性命当做儿戏,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第185章 可以借给你 李广坤的嗓门很大,洪亮的声音恨不得将屋顶给掀飞,屋檐角挂着的积雪都被震落下不少,打在地上,簌簌的响着。 宋琬扯着谢瑆衍的衣袖靠在他身上,才勉强在湿滑的屋顶站稳,猝不及防听到这句咒骂声,嘴角狠狠的抽了抽,隐晦的扫了一眼谢瑆衍的脸色。 还好,没什么变化。 谢瑆衍早已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广坤如何咒骂,骂的那也是谢恒,跟他毫无关系。 “回去罢。” 扬手扫去宋琬发丝间的雪花,谢瑆衍抱起她扬长而去。 再次回到玉华楼,宋琬抱着汤婆子顺势又窝进了摇椅中,用厚毯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 “王爷~”宋琬的下巴垫在毛茸茸的毯子上,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大侄子呢。” 她现在还惦记着借给谢赢银子。 待她银子借出去了,就可以安心的窝着,静静等待着他的好消息就是了。 “阿嚏。” 冰天雪地中,谢赢被诸暨推着就停在玉华楼的门前,他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寒风吹过,他抱着手臂,身子瑟瑟一下,“嘶,怎么有点冷。” 诸暨怕他着凉,立即将大毞披在他身上。 自从谢赢断了双腿之后,身子骨素来不怎么好,每逢冬日,总会耐不住寒冷感染风寒,时间久了,诸暨就养成了每到冬日,多带着几件衣裳的习惯,就算谢赢的腿现在好了,他这个习惯却改不掉了。 尚且带着余温的大毞盖在身上,谢赢抽出手揉揉鼻尖,“还是诸暨你想得周到。” 实际上,谢赢在心里嘀咕,到底是谁念叨他。 玉华楼大门敞开,宋琬已经听见了些许动静,她微微坐直身子,探头探脑的往外看,“大侄子,快进来啊。” 看看这,刚念叨着就来了,果然想谁了,还是要多念叨。 热情的招呼着谢赢进来,宋琬脸上的笑开花了。 谢赢不晓得宋琬的热情到底是因何而来,他总觉着这笑容,让他觉的背后凉飕飕的,好似被什么不太好的事情盯上一般。 他忍不住身子抖了抖。 让诸暨推着自己到谢瑆衍身旁,谢赢顶着自家皇婶火热的目光,还有自家皇叔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瑟缩着身子,修长的身躯恨不得蜷缩在轮椅上。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上天要让他这般冰火两重天。 “皇婶……,您还是莫要这么看着我了,再看下去,谢恒还未能对我做什么,我就要先被皇叔冻死了。”谢赢小心翼翼道。 宋琬这才发现,她光顾着盯着大侄子了,声旁的这位,脸色早就黑如锅底。 她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哈哈哈,这不是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吗。” 不然她没事盯着他看做什么,她这是看肥羊的目光。 就是,一不小心有些露骨了。 见自家男人的眼刀子嗖嗖的射向谢赢,宋琬讪笑,伸手掰过他的脑袋,“大侄子,如今粮银的下落仅仅只有零星半点的头绪,你想法如何。” 宋琬一下子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说到正事,谢赢正了神色,身子也坐着了,“没有想法。” 他实话实说,而后话锋一转,“粮银的动向,如今只有个头绪,若是等到查出来,再重新分配下去,百姓早就死伤无数,我想着我名下还有些银子,应该能采购些粮食,暂时稳住局面,接着再加快探查的速度,希望能快些查出来。” 王府里还有个万两左右的白银,全都拿去粮铺买粮,应当还能撑住一段时间。 他的王府中不如自家皇叔那般富裕,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这点了。 唉。 谢赢微微叹口气,若是皇叔能出手就好了。 可这些都是他的奢望。 宋琬高深莫测的笑笑,拿起桌上的账本丢给他,“我这里有十万两白银,可以以玉华楼的名义借给你九万两,还有一万两我要留下,以备玉华楼在开春能正常的营业。” “大侄子,写个欠条吧。” 宋琬好似偷到腥的猫,笑得贱兮兮的。 谢赢却喜出望外。 他没想到,皇叔没出手,皇婶倒是出手了。 虽说是借,也算是解了当前的燃眉之急,他那一万两甚至都不用拿出来了。 “多些皇婶了,诸暨,去拿笔墨过来。”谢赢当即大手一挥,吩咐诸暨去准备笔墨。 …… 诸暨在原地踌躇,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才提醒道:“王爷,这是玉华楼。” 不是咱们的赢王府。 所以,笔墨您得让摄政王妃准备。 谢赢迅速反应过来,耳尖一红,尴尬的捂着嘴轻咳一声,不自然道:“还请皇婶准备写笔墨过来,我给您写欠条。” 当真是丢人,一高兴就忘记这是谁的场子。 宋琬也没说什么,很快就让莲儿拿来笔墨,笔走龙蛇间,欠条很快就写好了,谢赢顺势在上头签上自己的大名。 吹干欠条上的墨迹,宋琬笑盈盈的将宣纸折好,贴身收起来,她笑着说,“好了,好了,你跟着莲儿去钱庄取银子吧。” “剩下的事情我也不参和,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去休息了。” 这天怪冷的,还是在床上盖着被舒服些。 不过,这玉华楼里没有床,只有她的小摇椅,将就将就也可以躺着,多垫上几层褥子就好了。 昂头打了个哈欠,宋琬重新窝进摇椅里,紧紧的抱着毛毯,嘴巴砸吧几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浅浅的鼾声传出来,谢瑆衍默默伸手,把毛毯子拉下来些,不让它盖住宋琬的鼻子。 宋琬好像有个毛病,总是在觉得冷的时候,整个人都埋进被褥中,也不顾自己会不会被闷到。 他摆弄着宋琬的手,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多余的毯子给她垫到了腰下。 “照顾好她。” 谢瑆衍扫了一眼文娘子,淡淡的吩咐一句。 他要跟着谢赢去看看,宋琬如今睡着了,只能麻烦文娘子在这里站照看一番。 文娘子颔首,丝毫不敢怠慢:“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东家的。” 第186章 热死了 屋内燃着炭火,热气顺着铜炉温暖了整个的大堂。这是文娘子发现宋琬频繁翻身子,怕冷到她,特意烧好碳,把铜炉搬到了她的边上。 这样,无论她怎么翻,就算是摊子掉了,都冷不到她。 睡梦中,宋琬梦到自己被一圈火炉围着,滚烫的热浪炽烤着她的肌肤,一层层的裹在她身上,任她如何挣扎都没办法挣脱。 “热。” “热死了!” 宋琬嘟囔着挣开眼睛,额间的碎发已然被汗水打湿,一簇簇的粘在额头上。 她低下头,果然看到毯子在她翻滚是时候,揉成了一个长条,缠着她的身子,也就是在梦中裹着她的热浪。 伸手试着扯了扯,裹得是真的紧啊。 难怪方才任由她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解开束缚。 可是…… 宋琬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她光盖着这毛毯子,是不会这么热的才对,她怎么就梦到自己被火炉子围着烤呢。 这是北京烤鸭才有的待遇吧。 环顾四周,她终于在自己脚边发现了端倪。 一个炭火烧得特别旺的铜炉,猩红的火炭全部燃烧着,堆成了一个小山,源源不断的热气顺着脚边传遍全身。 就一小会功夫,她就觉得脚边烫得很。 妈呀,要烫死她了! 宋琬连忙挪开脚,她扒下身上的毛毯子,“蹭”的一下从摇椅上跳起来,躲得里铜炉远远的。 方才睡前的时候,她是觉得冷,这会没热死她就不错了。 忙跑到门前,她要去吹吹冷风降降温。 玉华楼的门前,满地莹白,难得的在天上看见了太阳。 冬日的太阳尚且有些温度,更多的还是裹着寒意的风,四处的乱吹着。 宋琬就是吹了一下,就觉得额间湿濡的头发,都快凝结成冰了。 她呼出口气,莹白的水雾从她的嘴里呼出,宋琬伸出触摸,只摸到一手空气。 “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宋琬侧头。 男人剑眉蹙紧,盯着她伸出去的手看着。 见宋琬没有声音,谢瑆衍抓住她悬在半空的手。 温热化开冰凉,谢瑆衍眉头蹙得更紧了,“手这么冷,怎么还跑到外面来。” “哎呀,就是里面太热了,原本我盖着毯子好好的,不晓得谁点了炭火,一下子给我热醒了。” 宋琬解释着,她生怕谢瑆衍不相信,还特意拉着他走到摇椅旁,指着那烧得正旺的桐庐之,“喏,你看看,差点没给我热死。” “毛毯子上的毛都被我的汗水浸湿了。” 可不是吗,在靠近脖子的地上,原本蓬松的毛,全部都结成一缕一缕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瑆衍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道了一句,“还困吗,困了就回去睡。” 宋琬摇摇头,又点点头。 困是不困了,但是她确实想回去了。 方才在门口吹了一会凉风,身上被汗水浸湿的地方,此时透心的凉,她想回去泡个热水澡。 谢瑆衍大致能明白她的意思,不再多言,抱着人就往王府赶。 等待下人备水的时间,宋琬就感觉鼻尖有些痒痒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伴随着这声喷嚏,宋琬感觉有什么湿滑的液体从鼻子里滑出来。 不会是鼻涕吧…… 她心想着,忙用绣帕去擦。 果然,真的是鼻涕…… “王爷,我把自己吹感冒,啊,不,吹风寒了~!” 宋琬哀嚎一声,欲哭无泪。 她早该想到了,一身热好跑去吹冷风,一冷一热的,她不风寒,才是奇怪了。 吸吸鼻子,她感觉经过把一个喷嚏之后,鼻腔里好像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堵得慌,她现在都有点吸不上气了。 谢瑆衍闻声过来,就瞧见宋琬鼻头红红的,不停的抽动着鼻子。 身后在她的额头摸了摸。 额头一片温热,没有发热,只是普通的风寒。 “王爷,我想喝红糖姜汤。”宋琬可怜巴巴的说着。 谢瑆衍下意识想吩咐人去煮。 下一刻,就听宋琬道:“我想喝王爷煮的。” 男人身子僵硬一瞬,最终还是默默点头应下。 谢瑆衍刚出去一会,热水也打好了,红桃过来提醒道:“小姐,水打好了。” “阿嚏,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阿嚏,阿嚏!” 宋琬应了一声,鼻尖痒痒的,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揉揉肚子,这几个喷嚏打得她肚子都酸了。 泡在滚热的水中,宋琬放松在倚靠着,满脑子都在想,谢瑆衍煮的红糖姜汤能不能喝。 要是不能喝的话,她一会要不要给给点面子,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常言道,君子远离庖厨,谢瑆衍又是矜贵的摄政王,她的不觉得这厮能弄出什么好东西来。 希望不要煮糊了就好。 闭着眼睛舒舒服服的泡了会,宋琬的耳尖微动。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了。 微微撑起身子,她扭头往后看。 谢瑆衍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正往她这边走过来,那黑乎乎的碗里,似乎还飘着几片被染红的姜片。 嘶! 默默吸了口凉气,这这这? 这个能喝吗? 喝了她还会健在吗…… 她就不应该嘴快,叫这厮亲自去煮,如今都端来,她还是给面子喝了吧。 谢瑆衍捏着瓷碗,递到宋琬面前,声音有些别扭,“本王,我,红糖好似放多了,若是不能喝,我便拿去倒掉。” “没事,没事,我先尝尝。” 宋琬怕他真就拿去倒了,忙接过来。 端着碗,她看着里头黑乎乎的姜汤,眼睛一闭,仰头喝了一口。 …… “吧唧吧唧吧唧。” 她咋巴一下嘴巴,“味道……有点意外。” “意外的有点正常。” 好像也不是很甜,她还能接受。 虽说看起来黑乎乎的,实际喝进嘴里,辛辣的姜味冲淡了些许甜腻的味道。 “味道很好?” 谢瑆衍蹙眉,眼中带着明晃晃的不相信。 宋琬点头,“还能接受,王爷要不你自己试试?” 说罢,她也等谢瑆衍拒绝,从浴桶中探出半个身子,把碗递到他嘴边。 看着这架势,他不喝都不行。 第187章 真是造孽 天上暖阳当空,照在地上,暖融融的,地上的积雪被晒化了,雪水湿润满院的青石地砖,缝隙中钻出不少青翠的草芽。 宋琬让人在屋檐下放了把摇椅,抱着小食躺在上头,看着着积雪融化成雪水,又顺着屋檐滴落。 水珠细密连城成线,如同在屋檐下挂了层水帘一般。 几月过去,她的肚子已经显怀,如同被吹胀气的皮球一般,顶着衣裳,拍拍自己圆溜溜的肚皮,她把装着小食的盘子顶在肚子上,捻了一块鸭肉脯放进嘴里。 鸭肉脯甜丝丝的,带着点点辣味,好吃的紧。 宋琬幸福的眯起眼睛,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一抹笑。 自从上次让某人喝了他自己亲手煮的姜汤后,见识到他精彩绝伦的神色,她就不时给他投喂点甜丝丝的食物,欣赏着某人想拒绝又无可奈何,最后眼睛一闭奔赴刑场般的神情。 这个爱好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消停,却也养成了习惯,导致她没次吃到带甜味的东西,就会想起这些事情。 一想起来,她就忍不住想笑。 若不是担心这家伙,以后见了甜食就吐,她这会还想试试呢。 嘴里的鸭肉脯越嚼越香,宋琬眯起眼睛,摇椅晃晃悠悠,悬空的小脚一荡一荡的。 在这几月中,她除了吃就是睡,真的是堪比猪栏子中的老母猪。 吃了睡,睡了吃,顺带长一身膘。 没错,她这段日子里,身形都圆润了一圈,可就是嘴馋。 她想控制都不受控制的哪一种。 “臭家伙,我要是卸货以后,胖的没型了,就拿你开涮。” 指尖戳着肚子,宋琬威胁,随后又拿起一块鸭肉脯小食塞嘴里,有滋有味的咀嚼着。 “嘭!” “哗啦啦!” 屋檐上忽然响起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上面打架。 “什么鬼动静。” 宋琬咽下嘴里的鸭肉脯,目光上移,神色带着疑惑。 听着这动静,好似是上头有人在打架,可谁家人这么大胆,就算谢瑆衍没有对外公布,他还活着的消息,王府的威名犹在,暗卫也全都守着王府。 谁敢跑到摄政王府的屋顶上打架,就不怕被暗卫刺成筛子吗。 宋琬眼睛都不眨的注视着屋顶好一会,听见上面的动静久久没有消停。 她收回视线,满不在意。 反正周围有暗卫在,她也不害怕。 悠哉悠哉的晃着摇椅,温暖的日光落在身上,她舒服的般敛着眸子。 “嘭。” 又是一声闷哼,余光中,宋琬好似看到屋顶上滚落下来一个黑衣人,就落到了她面前。 不会吧,落她脚边了? 她忙扶住摇椅的把手,撑起身子想要查看。 地上的黑衣人蜷缩着,鲜红的血水顺着他身下缓缓流出,他好像还没死绝,竟在看见宋琬后,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凶光,抓起落在一旁的长剑就对着宋琬刺去。 距离太近了,宋琬清晰的看见剑刃上染着水渍。 她大着肚子,根本没能力去躲开。 也不打算躲开。 甚至还平静的塞了一嘴小食。 “锵!” 果然,黑衣刺客都没能碰到宋琬的一片衣角,宋琬身旁就出现一名暗卫,他迅速拔出长剑,挡下这一剑,随后他手腕翻转,往上一挑。 黑衣刺客本就受了伤,力道不稳,手中的长剑一下子就被挑飞。 黑衣刺客大势已去,暗卫闪身,飞身踹在他的胸膛上。 黑衣刺客被踹飞,跌落在湿润的地砖上,溅起一地的水花。 “暗一,你竟然敢背叛主子。” 听见黑衣刺客嘴里喊的名字,宋琬眉头一挑。 原来是暗一啊,她还以为是北斗或者是北宿呢。 “呵。” 暗一冷笑一声,不屑于多说什么,长剑一扫结束了黑衣刺客的性命。 “王妃。”暗一收起长剑,转身向宋琬行礼,在看见她高耸的肚皮时,肉眼可见的愣住了。 这这这! “哈哈哈,暗一你这是什么神情。” 宋琬被他的神情逗笑了,堂堂暗卫,手起刀落间收人性命,杀人不眨眼,这会看见她的肚子竟然愣住了。 真的是逗死她的。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宋琬嘴里含着小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咱们都,朵久眯见了,你家王爷如狼似虎的。” “啧啧啧。” “王妃慎言。” 暗一耳尖通红,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他听到这些,确定王爷不会宰了他吗,王妃,你可不要害我,暗一默默哀求。 “放心吧,你家王爷没这么小气。” 好似看出暗一的忧愁,宋琬摆着手混不在意。 她就随口说说,谢瑆衍又不在意这些。 “你是在找谢瑆衍的吧,他就在屋里看书。” 宋琬艰难的撑起身子,指了指门内。 暗一进去后,她又撑着身子,把小食盒子放到扶手上,屁股慢慢的往前挪动。 累出了满身的汗,才成功靠着自己从摇椅上起来。 “哎哟,呼~这破肚子真是碍事。”宋琬扶着腰,胸脯上下起伏,不停的喘着粗气。 愤恨的戳戳肚皮,没想到里头还不服气,竟然踢了她一下。 肚皮一痛,宋琬头皮都麻了,差点没能站稳。 扶着摇椅,她咬牙切齿,“臭家伙,你敢踢你老娘,看你出来了,我不把你的屁股打肿!” 宋琬放下狠话,心中暗自发誓,她一定说到坐到,到时候就算是累垮了,她撑着一口气,都要兑现这诺言。 扶着摇椅休息了会,她没这么喘了,才挪着步子进了屋里。 这肚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分明才六七月份,比被人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肚子还要大,顶起衣裳,她低头都看不到脚尖,还坠的她难受。 这才走了两步,她就没什么力气了。 真是造孽。 “谢瑆衍!” 宋琬扶着门,朝屋里头喊了一声,“快来扶一下我,走不动了!” 靠在门框上歇息,宋琬心头嘀咕,都怪谢瑆衍这家伙,把红桃赶去隔壁偏院去了,还鲜少让红桃到这边的院子,说什么,有他照顾着,看看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不行,她一会就要求他让红桃过来。 第188章 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 捧着肚子,宋琬静静的等待着。 望着屋里走出来的男人,她咬牙切齿,“都说了,要让红桃过来更好些,她过来就跟在我身边,又不会碍着你什么。” “不行的话,我就搬回我的院子去,你自己一个人睡吧。” 宋琬鼓着脸颊,气鼓鼓的,圆润粉嫩的小脸像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 谢瑆衍只是默默的搀扶她。 见他不是说,宋琬一脚踩在他的靴子上,脚尖用力的碾压。 很好,卸货以后,她不止要大小的,大的她也要打! 先人诚不欺我,揣货谁揣谁难受。 “以后我再也不生了,你要是敢再让我生,我就回家。” “相府才是我的家。” 身子过于不便,做什么都是难的,宋琬的小脾气说上来就上来。 猛地伸手揪住谢瑆衍的耳朵,她娇声道:“一会让红桃过来!” 谢瑆衍有些头疼,最终还是耐不过她,应了声是。 他不想让莲儿过来,只是想多陪陪她,不用每次暗卫过来汇报的时候,都要到书房去避嫌。 有些事情,她听得,并不是所有人都听得。 红桃那丫鬟,虽是相府带过来的,他仍旧不太相信。 扶着宋琬在椅子上坐下,他轻轻揉着她鼓胀的肚皮,心中暗想,确实该不生了。 “好些了没有?” 他从未想过生孩子,会如此遭罪。 闲了空了,有些事情又要麻烦秦夜了。 宋琬抓住谢瑆衍手掌,缓缓移到肚皮下,“不要揉,轻轻的拖着,往上,对,就这样,别动了。” 下坠的肚子被一双大掌托起,宋琬只觉得浑身一轻,舒服的喟叹一声,“暗一过来是什么事情?” “哦,对了,谢恒似乎怀疑我们了,还派人到王府里来,正好被暗一撞上了,人现在就躺在院子里,记得让暗卫处理掉,看着碍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默化,宋琬已经习惯了时不时有一条人名逝去,更何况这还是敌人。 她更是没有丝毫的同情。 同情敌人,只会害了自己。 “处理掉。”谢瑆衍扫了一眼暗一,神色瞬间变得漠然,压根没有面对宋琬时,提现出的温润。 暗一默默咽了咽口水,转身往外走。 刚走出门外,他的镇定的神色瞬间皲裂,他知晓王爷在王妃面前,事事让这王妃,却不曾想过,还能做到这种地步。 啧啧啧~ 迅速处理好院里的黑衣刺客,暗一又回到房中。 在接受到自家主子的冷眼后,暗一苦笑,他又不是有意要打扰,只是事情还没汇报完。 “王爷,粮银究竟是何人经手,属下已经查到了。” “正事顾尚书家的弟子,顾严琛,不过顾严琛如今同运输粮银的队伍一同下落不明,谢恒怕此事泄露,动荡他在朝中的地位,就隐瞒了下来。” 谢恒任命顾严琛去运用粮银,本就是暗中下的密旨,且还是临时变卦,倘若粮银出问题的事情传出去,有脑子的,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想到是谁的主意。 如今谢恒在朝中的声誉和地位,本就危危可及,若这事情再传出去,恐怕就是群臣上书,罢了他这帝王的位置了。 宋琬扣扣指甲,“顾严琛不会是被灾民劫了吧。” “又或者是,在运输的途中,出了什么事情,导致他被困住了。” 不论是什么原因,冰天雪地好几月不见踪影,几乎是凶多吉少。 “王爷,现在若是顺着他们运送的路途,沿途去查,说不定能找到。” 当时他们运输的时候,风雪大得很,出了什么事情,很可能都被掩埋在漫天白雪之下,如今冰雪慢慢消融,去找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找到。 倘若是找到了,对谢恒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 私下暗改人手,导致灾民得不到妥善的安置,民不聊生。 他这个皇位,怕是坐不稳了。 “暗一,你去将这个消息,告知赢王,让他安排人手,马上着手去查,一定要赶在谢恒找到顾严琛之前,找到他们。”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宋琬这几月被揣崽侵蚀的差不多的智商,猛然间回笼。 脑中缕清缘由,她立即吩咐暗一去找谢赢。 “先前找不到,可能是除了事情,被雪埋了,如今雪已然慢慢化了,断不能让谢恒先找到。” “是,属下马上就去。” 暗一原本还在踌蹴,到底要不要听宋琬的,在听到解释只有,他恍然大悟,连忙应声走了。 “王爷,城外的百姓如今怎么样了?” 先前四处都是风雪,宋琬也不好出门,如今又大着肚子,走路都成问题,更别提出门了。在王府中闷了好几月,她两耳不闻窗外事,谢赢的进展究竟如何,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百姓已无大碍,冰雪消融,玉华楼借出的九万两白银,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开春过后就会好了。” “嗯嗯。” 好了就好,不然她这九万两,就白出了。 若是能先一步谢恒找到顾严琛,不论他是否还活着,只要能证明,赈灾一事是他谢恒一人的错误,皆是谢赢再站出来。 口诛笔伐,再加上百姓的意愿。 啧,有谢恒好受的了。 “要不,王爷我们也安排点人手去查,找到的话,最后一味药引,应当也快要到手了。” 宋琬戳戳谢瑆衍手臂,建议道。 谢瑆衍思索片刻,点头,“让北宿带着暗卫去查。” 暗卫有武功傍身,办事的效率自然也比常人快些。 抚摸着肚子,宋琬高兴过后,又有些忧愁,“距离秦夜推断的这家伙出来的时日,还有两月,解蛊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蛊虫凶残,他们也不确定解的时候,会有多痛苦,恐怕就算是卸货了,她还得养上一阵子身子,更别提舟车劳顿去药王谷,请药王炼制解药了。 这小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都是你这小家伙,怎么就不晚些来呢,晚些来,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宋琬又开始戳肚子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 我的娘亲,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 第189章 不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 不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谢恒在派来探查王府的暗卫未曾能回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宋琬一如既往的窝在摇椅上晒太阳,对于不时出现的刺客,她都习以为常了。 就连红桃都习惯了。 这不,谢瑆衍留在宋琬身边的暗卫,又在处理刺客的尸首呢。 “小姐,这些刺客来得都不烦闷吗,次次派人过来,次次铩羽而归。” 真的是越挫越勇。 且不说他们能否刺杀成功,他们留下的血迹,王府内的暗卫每天都要兼职一下家丁,帮宋琬清扫院子中的血迹。 也是累得够呛。 红桃搬了张小马扎在宋琬身旁坐下,她把宋琬的腿驾到自己的腿上,动作轻柔的按摩着。 因为肚子太大了,她家小姐的腿,总是不时抽搐,秦公子来看过了,教了红桃一套按摩手法,叫她天天没事就给宋琬按按脚。 这样,就不会抽搐得这么厉害了。 脚上的力道不紧不缓,实在是舒服得紧,宋琬都快要睡着了。听见红桃的话,她强撑着掀起眼皮,“哎呀,红桃别管他们,爱来就来吧,损失的是幕后黑手的人,咱们顶多就费力点,多做做清扫罢了。” 宋琬也没有明说是谢恒,她要是说了,红桃这丫头的骂声就能透王府的围墙了。 “再说了,他们铩羽而归这么多次,说不准就学乖了,不来了呢。” 宋琬半开玩笑说着,不曾想,下一瞬,又有一名黑衣人从屋檐上跃下。 四周打扫院子的暗卫,下意识的拔出剑,结果,黑衣人却举起双手,嘴里直嚷嚷着,“大哥们手下留情,自己人啊,自己人!” 黑衣人拉下来遮在脸上的黑色面巾,“大哥们,是我啊,暗二啊!” 暗二哭丧着脸表明身份。 四周的暗卫见到熟人,也放下了警惕,收起利剑。 “原来是你小子,吓我们一跳。” 暗卫们笑开,顺带调侃着暗二。 暗二却愁眉苦脸,兴致缺缺的样子,他凑到宋琬身旁,舔着脸央求:“王妃大人,救救我,谢恒派我来探查王府的情况,我该怎么办啊。” 暗二满心的无奈,谢恒在摄政王府上折掉太多人了,也不放小喽啰过来送死了,宫中的高手又只有他大哥和他,大哥一早就被派出去找顾严琛去了,这宫中能闯一闯摄政王府的就只有他一人。 先前好多次,谢恒都没找上他,暗二都要以为自己能躲过去。 结果,是他想多了。 谢恒还是给他分派了任务,让他去探查摄政王府内的消息。 他是王府在宫中的眼线之一,既然是眼线,自然要扮演好身份,这个任务他不想应也得应。 唉~ 暗二几乎是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见他愁容满面的样子,宋琬莞尔一笑,“怕什么,谢恒想知道什么,你就尽管跟他说好了。” “他就是知道了我和王爷还活着,他又能做什么呢。” 没错,现如今的局面,谢恒就算知道了他们还活着,他又能如何,进这王府进不来,对外证明他们还活着,最高兴的只有黎民百姓和满朝文武。 谢恒只能憋着,一个人憋闷,一个人生气。 一语道破,暗二恍然大悟,“对啊,他又能做什么呢!” “多些王妃解惑,我现在就回去。” 暗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看谢恒吃瘪的神色了,急吼吼的就跃上墙头,朝着皇宫回去。 见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宋琬好笑的摇摇头。 红桃却有些担忧,“小姐,皇宫里那位知道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先前有消息说她家姑爷和小姐双双遇难之时,红桃差点没晕死过去,事后还哭了好久,一边哭,一边在院偷偷给她家小姐烧纸钱。 哪曾想到,她家小姐只是假死。 宋琬双手举过头顶,舒展腰身,“红桃你就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手别停,好红桃再给小姐我捏捏腿。” 捏着可舒服了,她都快上瘾了。 “小姐如今愈发圆润了些,这脸上的福气肉都出来了。” 红桃见自家小姐如此心大,她心中的担忧也淡去不少,还有心情打趣起宋琬来了。 宋琬只觉得心口中了一箭,这哪里是什么福气肉啊,是她最近吃得太多了,长胖了! 入了夜,宋琬躺在床上,谢瑆衍动作轻柔的给她捏着腿。 就刚才上床的那一小会,她的腿又抽筋了。 “王爷白日里暗二过,正好撞见了,谢恒最近坚持不懈要打探王府的消息,每天来一个人,烦得很,我就做主,让暗二实话实说。” “没什么影响吧?” 谢瑆衍仔细的给宋琬捏着腿,神色平静,“无碍。” “知道了他也翻不了什么浪花。” 宋琬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谢恒本就不成气候,不足为惧。 “舒服些了没?”谢瑆衍又按了一会,低声询问。 宋琬抬起脚,来回动了动,摇头, “没什么感觉了,歇息吧。” 宋琬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些许泪花。 孕妇嗜睡,她一早就困了,方才是想上床睡觉,不曾想脚抽筋了,就刚才这会,谢瑆衍摁的她舒服的很,疼跑的瞌睡虫又闻着味回来了。 临睡之前,宋琬迷糊询问,“谢恒知道了,对我们搜擦的事情,有没有……” 她想说有没有影响,奈何太困了,话还没说完就睡了过去。 看着身旁之人恬静的睡颜,谢瑆衍的眸子沉了沉。 他知道宋琬是想问,谢恒知道了,会不会对他们找顾严琛产生什么影响。 怎么会有影响呢。 谢恒身边早就密布了王府的眼线,早就无可用之人。 倘若有,也不需要派些没有用的废物出去了。 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感受掌心下微微的碰撞,谢瑆衍蹙眉。 肚子里的孩子,又在踢肚皮了。 宋琬似乎也不好受,睡梦中都皱着眉。 抚摸着她皱紧的眉头,谢瑆衍点点肚皮上一块凸起。 他也不管肚子里的能不能听见,话里话外带着威胁,“老实点,别老折腾你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威胁起效了,那块凸起还真平复下去。 指尖下皱紧的眉头松开,谢瑆衍收回手,掌风甩出,熄灭了房中数半的烛火,只留下一盏孤灯,散发着昏黄的暖光。 第190章 异样 一夜无梦,清晨的阳光透过轩窗落在宋琬脸上,她皱眉,抬手挡住眼睛,想要翻个身子,却被凸起的肚子膈到了。 挣开眼睛,宋琬皱眉。 这肚子太碍事了,为什么还要好久才能卸货。 瘫在床上,宋琬四肢张开,瘫成一张人‘饼’。 红桃端着铜盆进来,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红桃明知故问。 宋琬斜了她一眼,故作凶恶,“好啊,红桃,打趣你家小姐是吧,到时候生出来小世子小郡主,全都给你带。” 她潇洒去。 仿佛是感觉到宋琬的想法,肚子里的小人不干了,又开始闹腾。 宋琬被它踹得直叫唤,骂声连连。 红桃拧干手巾递给她,忍俊不禁道,“小姐,你看,就算我乐意带着,这小世子和小郡主还不乐意呢。” 宋琬木着脸躺在床上,不出声。 红桃见她没有动作,兀自上前替自家小姐擦脸擦手,又将柳木条递过去。 伺候好宋琬洗漱干净,她扶着宋琬去院里走了一圈,又照例去晒太阳。 接连晒了好久的太阳,宋琬都晒麻了。 她好无聊啊,好想出去逛逛啊,在这个没有手机的朝代,宅家也是一项技术活。 “红桃,快去王爷书房找找,看看有没有话本子。” “你家小姐我无聊死了。” 太过无聊,就要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玩别的,人手不够,那就看看书,或者是看看话本子打发时间好了。 “记得挑些有趣的。” 她也不挑,有趣就行。 红桃低下头,声音有些为难,“小姐,那可是王爷的书房啊,红桃贸然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对于莲儿的担心,宋琬不以为意,“没事,去吧,没什么不好的。” 况且,这王府中四处都是暗卫,就算红桃去了书房中,暗卫自然也会跟上去。 红桃一个普通小丫鬟,定然是察觉不出来的。 宋琬放心的很。 红桃听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她去过几次书房,对书房的路线自然是熟悉的。 也就不用询问宋琬,书房在何处。 隐在暗中的暗卫见状,有一人悄悄跟上红桃的身后。 悄无声息。 宋琬不经意扫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谢瑆衍的书房除了书,肯定还会有别的东西,红桃虽是她身边的丫鬟,实际上宋琬对她还不怎么熟悉,还不如莲儿呢。 暗卫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若不是自己行动不方便,她就自己去了。 仰躺在摇椅上,和煦的日光有些刺眼,宋琬眯起眼睛,掩盖住眸中的暗色。 无人在内,书房的大门紧闭,红桃站在门前,身后推开门进去。 “吱呀~”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 书房是一个独立的院子,暗卫纵身一跃,径直跳上屋顶。 找了个何时的位置,暗卫揭开瓦片,书房内红桃在做什么,被他尽收入眼。 红桃摸着下巴停在书架前愁眉苦脸,模样好似在苦恼要选哪本书,她挑挑拣拣半晌,终于是挑了好几本在手里。 暗卫的视力很好,他能看清红桃拿书的时候,封皮上的字。 都是些王爷收藏的游记和孤本。 好似没有什么问题……暗卫心想。 然而,下一刻,他惨遭打脸。 红桃挑选好游记,四处张望片刻,接着还有向上看的趋势。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暗卫眼疾手快的把瓦片盖回去,才免去被发现的命运。 这人有问题! 暗卫心头一跳,等了几息,才悄悄的掀开瓦片的一角。 红桃已经收回了目光,原本抱在手中的游记也被她暂时放到书案上。 她的人也不在书架前了。 而是在书房内闲逛起来。 暗卫怕她又忽然抬头望上来,一直保持着掀开些许缝隙的状态,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下面。 红桃在书房中走了一圈,她也没去翻架子,转身走回书案。 不过,她并不打算抱着游记离开。 她把抱起来放到地上,接着在书案上乱翻起来。 信笺,字画,卷轴她一一打开浏览,就连放在书案上的书她都没放过,全部都打开看了一遍。 随后她把信笺收走一些,仔细将书案恢复原样,才弯腰抱起地上的游记离开。 出了书房,红桃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关好门,才抱着满怀抱的游记回了宋琬的院子。 “小姐,红桃回来了,您先等等,我去给您搬个小几出来。” 红桃回屋寻了张木几,搬到宋琬身旁,好放游记。 木几细长,同摇椅一般高,宋琬一伸手就能够到。 在红桃的搀扶下,她坐直身子,伸手随意拿起一般,胡乱翻看着。 好像不感兴趣,她放下手上的那本,又换下一本。 直到最后一本,她才停下,慢慢的翻看着。 抚摸着这游记的封皮,宋琬指尖不时动两下,是在翻页,看着模样就是被游记的内容吸引了,正认真的看着。 实际上,她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封皮上的异物感,指尖搓动。 余光一扫,宋琬看到自己手指上沾上的一层灰尘。 这是在最后一面摸到的。 按理说,书房近日来无人打扫,书房是重地,普通的下人根本靠近不得,最近谢瑆衍也没有去过书房,处理事情都是在院子里,谢恒又时常作妖,暗卫也都守在她的院子中。 大部分。 书房就算落了灰,这本书就算是放在最顶上,沾染灰尘的一面,也应该是封页。 而她摸到的灰尘,是在最后的一面。 不对劲。 宋琬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她状似不经意的外头打了个哈欠,余光同跟着红桃去书房的暗卫打了个照面。 暗卫立在墙角,小幅度的点点头。 宋琬瞬间就明白了。 不过,她不打算拆穿。 她就想看看,这红桃才几月不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在替谁办事。 第191章 假货 “红桃,我渴了,你去给我煮些玫瑰露过来。”宋琬好似是看累了,把书放到腿上,脑袋后仰,慵懒的吩咐了一句。 玫瑰露是玉华楼里的一道饮品,配方宋琬对自己人从未隐瞒过。 红桃没多想,只觉得她是真的渴了,二话不说应了声是,转身去了厨房。 不过,去的是院里的小厨房。 “王妃。” 暗卫见红桃走了,忙上前来,他正想禀报,就被他家王妃打断了: “现在开始,你就负责盯着红桃,发现什么,及时汇报,不用顾忌我的颜面。” 宋琬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神色淡淡的,如果忽略她眸中的冰冷的话。 王妃大人的气势,莫名有点像他家王爷,暗卫悄悄咽了下口水,心想。 既然王妃大人已经察觉到了,也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暗卫点点头,不再多言。 暗卫的身影隐没在院中,宋琬也不看书了,慵懒的晒着太阳。 其实,她还蛮不明白的,为何红桃会背叛她。 明明在记忆中,红桃与原身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背主的事情,轻易不可发生。 为何…… 宋琬垂着眼皮,看着书页上沾染的灰尘。 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玫瑰露不难做,小半会儿红桃就端着做好的玫瑰露出来了。 油润的白玉碗中,红润透亮的玫瑰露微微荡着波纹,熬煮过的花瓣失去了原有的色彩,白玉制成的调羹浸在玫瑰露里,好似都染上了红亮的色彩。 没什么问题。 接过的红桃递来的玫瑰露,宋琬随意喝了一小口。 眉心微拧,宋琬没再喝第二口,把那碗玫瑰露放在了一旁。 “哐当。” 调羹与碗碰撞发出一声金石之声。 迎着宋琬微微皱着的眉头,红桃小心询问,“小姐,是不合胃口吗?” “没有。”宋琬摇头,“可能是近来我吃的辣味太多了,口味过重,这会喝着这玫瑰露,觉得有些寡淡,没什么滋味。” “你还是去倒些茶水来吧。” “是,红桃马上就去。” 还好,她还以为是被察觉出什么不对了。 红桃松了口气,端着玫瑰露去倒掉,重新倒了杯茶水过来。 宋琬接过,指尖轻轻触碰一下杯壁,不动声色喝了口,便继续看游记。 红桃低着头在一旁候着。 借着余光偷偷打量着摇椅上的人,眉目淡漠,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看似没有什么变化,红桃却觉得莫名的心慌。 不可能的。 她下意识蜷缩着手指,低头不敢说话。 宋琬翻了一页书,嘴角弧度扩大。 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莫名的蠢得很,她可是躺着的,这厮却垂着头,露出慌乱的神色,是觉得她没在看,还是觉得她眼瞎。 唔,漏洞百出。 原本她还疑惑着呢,先前那个大大咧咧的小丫鬟,怎么毫无征兆的做出背主的事情,这会她算是察觉出端倪了。 身旁之人,虽顶着红桃的脸,却不是真的红桃。 她挺喜欢喝玫瑰露的,但是又不喜欢动手,在教过红桃之后,都是这小丫头在她嘴巴馋的时候,负责下厨房,可今日这份玫瑰里,她虽说了觉得寡淡,实际上差点没齁死她。 谁家煮个清甜爽口的玫瑰露,放这么多糖。 一开始她还没多想,只觉得红桃是手抖放错了,如今这杯茶,才是她肯定的原因。 她不喜欢滚烫的茶水,尚能入口的最好。 到底是多年的主仆,红桃对她的小习惯烂熟于心,就算是偷了东西,心中慌乱也不可能接连出错的。 树大招风,不曾想,就连身边的小丫鬟都会遭人惦记,宋琬无奈的想,惦记就算了,也不派个靠谱点的,三两下就露出了破绽。 经不起试探哟~ 宋琬伸了个懒腰,把游记盖在脸上,挡住刺眼的阳光,闭上眼睛。 好好睡一觉,还有什么事情等谢瑆衍那厮回来再说。 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没人去打扰院中在摇椅上酣睡的人,这也让宋琬一觉睡到暮色十分,直至腰间被一双手托起,她才勉强挣开眼睛。 “你回来了。” 宋琬打了个哈欠,也不需要谢瑆衍抱她,扶着他的手臂,示意拉他起来。 开玩笑,她这么大个肚子,这大哥敢抱,她还不敢给抱呢。 谢瑆衍明白她的想法,手臂微微使力,还有另一只手虚虚护在宋琬的后腰。 顺着男人的力道起身,她揉揉因为躺了一天而酸痛的腰身,抬起头,感叹道:“没想到啊,一觉睡到日暮夕沉,最近是越发能睡了。” “红桃呢,哪里去了?” 感叹完,她环顾四周,没有看见红桃的身影,不由询问。 谢瑆衍神色淡淡,双手托住宋琬的肚子,扶着她进屋。 “打发走了。” 自己既已回来,自然不需要红桃继续伺候着,也不想有人继续在宋琬身边碍眼,随口一句话就打发走了。 “嗯。” 宋琬点头,坐在床沿边。 “那暗卫有跟你说了吗,书房的事情。” 自然是说了的,谢瑆衍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他的书房中,并无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也不会被他摆在明面上,红桃拿走的,不过是近些日子在外与暗卫和谢赢通信的信件罢了。 幕后之人看了,只会徒增烦恼。 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害处。 “那……” “放心,本王没动她。” 谢瑆衍也默契的没有揭穿红桃,一来是想瞧瞧,幕后之人是谁,二来…… 二来红桃是宋琬的人,如何惩治,还是她自己安排为妙。 男人低垂着眼皮,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出一片阴影,可这点阴影怎么可能遮掩住他眼中,浓烈到要溢出来的纵容。 宋琬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好半会,笑开。 “我还以为你会就地处决她呢。” 宋琬捂着嘴打趣了一句,正了神色,又道:“不过啊,这人可不是我手下的,她不是红桃,应该是谁派人假扮的,对我的习惯都不晓得,错漏百出。” “真正的红桃,如今在何处,我估摸着是凶多吉少了。” 第192章 我要她们一尸两命 宋琬长叹一声,确实,她回到上京已经好几月有余,一回来王府里就接连不断的来人,红桃也不知道是何时被调包的,还是今日她兴起想要看游记,差使‘红桃’去谢瑆衍的书房,给她拿游记,才露出的马脚。 若不然,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发现。 这个假红桃的差事并不重。 也就是在谢瑆衍外出的时候,负责照顾一下行动不便的她。 倘若没有这出,估计她生了都不一定能觉察出来。 宋琬有些不放心,“还是多派几个人手盯紧她吧,最近这些时日,仍旧有些特殊,可因为这个假货出了什么岔子。” 谢瑆衍听见宋琬的叮嘱,颔首,“自然加派了人手,放心吧。” “那就好。”宋琬嘟囔,她靠在谢瑆衍的肩头,葱白的手指勾起一缕墨发,缠绕在指尖玩耍着,“我先眯一会,一会水打好记得叫醒我。” “嗯,不用泡浴,让北鱼给你擦擦身子就好了。” 北鱼是暗卫营中,为数不多的女暗卫。 与先前的带着歪心思的七星不同,这厮安分守己的很。 宋琬也没见过她,就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但是谢瑆衍能让她过来,自然是放心的,她随意嗯了一声,靠着男人的肩头,闭上眼睛。 “北宿。” “属下在。” “多安排几个人去,盯紧了。” 盯紧谁,自然是不言而喻,北宿点头应是,闪身出去。 他随便从暗卫营中点了几个,没什么事情的,就安排他们去盯着红桃。 接到任务的暗卫们,矜矜业业的藏在隔壁的院里的屋顶,树梢等等,各种能藏人的地方,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着这院子里的人。 势必不会遗漏一点动静。 乌云几度遮住月亮,暗卫们从精神抖擞到兴致缺缺,还以为这人晚上会有动静呢。 都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都看无聊了。 今晚估计是白瞎了,暗卫们心想。 可就是这想法闪过去的一瞬,房门传来动静。 “吱呀~” 暗卫们耳朵抖动,眼前一亮,双眼闪着光,饶有兴致的盯着门口探头出来的人看。 暗中有数双眼睛盯着,刚探出个脑袋,四处张望的红桃,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她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只以为是冬寒未散去。 转身回去屋里添了件衣裳,她才推开门出来。 也不枉费暗卫们等着这么久,白兔终于出笼了。 他们亦步亦趋的在红桃身后跟着,而红桃也总觉得身后有人,总是惴惴不安的回头张望。 可暗卫是什么人啊,能让她看到才是奇怪的。 就这样,红桃摸到王府的一个角落,身子往下一趴…… 暗卫们就在红桃头上,齐齐盯着某个钻狗洞的人,齐齐沉默。 “……” 原来他们王府,还有狗洞的存在啊。 今天还是第一次发现呢。 红桃费劲的钻出狗洞,拍拍衣裳上沾着的泥土,终于是松了口气。 排干净身上的泥土和草屑,她没有立即走。 红桃扯下腰间的荷包,从里头摸出一个小瓷瓶,她打开瓷瓶的塞子,瓶口倾斜,瓷瓶内的液体就这样流到了她的手指上。 她把沾着药液的手指在耳后涂抹,静静的等待了半晌后,才抓住耳后翘起的边缘,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撕下来。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出现的在众暗卫眼前。 原来人皮面具。 难怪北宿叫他们盯紧了。 ‘红桃’撕掉脸上的面具之后,仔细叠起来,同方才的瓷瓶一起,好生的收进荷包中。 做完这些,她摸着黑,一路去了皇宫。 眼看着目标亮出一个腰牌之后,大大咧咧的走进宫门,暗卫们面面相觑,“大哥们,咱们跟进去不?” “跟,不就是皇宫吗,又不是没去过。” 定下主意,暗卫们翻墙跟过去。 他们犹豫了一会,好在皇宫里弯弯绕绕多,‘红桃’一时半会没能走远,才没让他们跟丢。 一路尾随,顺道和留守谢恒寝宫的暗二打了个照面,行个便利,请暗二去偷听。 没错,‘红桃’进宫后,去了谢恒的寝宫。 暗二去听墙角,听得他昏昏欲睡。 里头两人都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除去谢恒的异想天开之外,就没有什么能听的废话了。 “你说摄政王妃如今已然身怀六甲?” 寝宫中谢恒猛然怪叫一声。 暗二听见他提起宋琬,瞌睡虫瞬间跑了,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是,皇上,属下潜伏了些时日,觉得无碍之后,才敢暗中出来,如今看摄政王妃的肚子,应该多些时日就临盆了。” “很好,看紧了,真要她们,一尸两命。” 做梦呢,这是。 谢恒阴狠的声音传出寝宫,暗二翻了个白眼,剩下的也不听了,跳到屋顶去找王府的几个哥们。 “好兄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谢恒这厮,在哪里做梦呢,不过,你们要盯紧那女的,谢恒应该是想让她给王妃下毒。” 挑拣了些重点,暗二告知他们谢恒的计划。 这下,不止是暗二翻白眼了,过来的所有暗卫都翻起了白眼。 “知道了,我们回去就告知王爷。” 真是癞蛤蟆跳脚背,不杀人恶心人。 谢恒当真以为他是谁吗,还想一尸两命做着白日梦呢,真不知道自己的老底都快被人扒光了吗。 暗卫们一边用轻功往王府的方向跳回去,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他们与暗二一样,也懒得盯着了。 王府院落里,宋琬和谢瑆衍还没休息,刚才又眯了一会,现在洗漱过后,反倒是不困了,谢瑆衍则是在看游记。 拿的是宋琬今天看的那本。 待暗卫们回来,并且汇报完之后,宋琬直接就笑了,“真有意思,他知道他的一尸两命宣言,都被我们听到了吗?” “我这边给一个非常友好的建议,建议谢恒今晚睡觉的时候,再加一个软枕头,把枕头垫高点,说不定上天大发慈悲,还真给他梦到了。” 可不就是吗,高枕无忧。 宋琬笑得花枝乱颤,靠在谢瑆衍的身上,身子一抖一抖的。 第193章 似乎找到了 宋琬笑的停不下来,直至肚子里的小家伙被她晃得难受,抗议的踢着她的肚皮,她才哀嚎着罢休。 “哎呦哟,我哈,我不笑了。” 抚摸着肚皮的凸起,她憋住笑意,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脸色憋得通红。 谢瑆衍怕她笑岔气了,手掌轻轻的在她的后背抚摸着,帮她顺气。 慢慢冷静下来,宋琬报复性的轻轻锤了一下肚子。 “没良心的,我就笑一下。” 她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肚子的小家伙能不能听懂。 小家伙也就在她笑疯了那会,踢了一下肚皮,现在也没有动静了。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对我不好,折腾我,以后我一定就是你的亲妈。” 恶毒亲妈。 小小年纪,磨难重重,说的就是你了。 宋琬还在喋喋不休,丝毫没有疲倦的姿态。 反观谢瑆衍,眼底印着淡淡的青黑,眉宇间透着疲倦。 他近些日子,基本都在外奔波,一同寻找着顾严琛。 好多次,宋琬早晨睁开眼睛,身旁的床都是凉透的。 官道亘长,没人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他们是死是活也无人知晓,只能一点一点的去寻找,如同大海捞针。 默默止住了声音,她即使不困,也平躺到床上,“哈~王爷,我有点困了,快带你歇息了。” 她打了个哈欠。 洋装出一副困倦的模样,她拍拍身旁的位置,“快点快点,我要睡着了。” “待会吵了,可不要你上床了,就去睡书房好了。” 谢瑆衍垂眸,黑眸深处满是笑意。 明明眼中毫无困意,却装出一副困倦的模样,只为了让他赶紧休息。 手指松开,书册顺势合上,他把游记放到床头的柜子里,脱了鞋袜,利落的爬上床,轻手轻脚躺在宋琬的身旁,中间却隔了一小段距离,他不敢睡得太贴近她,怕她半夜乱动,压到肚子。 盖好锦被,谢瑆衍用掌风吹灭了最后一盏蜡烛,“好,睡吧。” 房中彻底陷入黑暗,谢瑆衍闭上眼睛。 宋琬睁着眼,杏眼睁得圆溜溜的,盯着黑漆漆的床顶,毫无睡意。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一千只……一万只…… 宋琬在心中默念数羊,都数到五位数了,仍旧没有什么困意袭来,反而是愈发清醒了。 身旁谢瑆衍的呼吸已然绵长,他都睡熟了,自己却还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在这里数羊,数着这么久,不困就算了,还更加精神了,宋琬欲哭无泪。 知晓如此,白日里她就不睡这么多了。 睡了这么多时辰,都把晚上的瞌睡虫都睡死了。 数羊不管用,宋琬也不数了,实在是睡不着,她就盯着床顶发呆。 良久,不晓得多久过去了,她觉得发呆也无聊了,微微转头,目光落到身旁的谢瑆衍的脸上。 月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真的是让女子都嫉妒的睫毛啊,宋琬心想。 手上也没忍住,微微侧身,抚摸上去。 指尖落在男人的睫毛上,轻轻蹭着,片刻后又顺着高挺的鼻尖滑落,指腹点在他抿起的薄唇上。 谢瑆衍的唇形很好看,厚薄均匀,说是薄唇,也没有他太薄,嘴唇的颜色如同山林间清晨初开的蔷薇,沾着露水。 睡着的男人神色柔和,嘴角天上上翘。 指尖移动,宋琬想去摸摸他嘴角的弧度,还未来得及动,原本应该熟睡的某人,突然张开嘴,轻轻的咬住她的手指。 “不小心吵醒你了?”宋琬手指顿住,下意识问道。 谢瑆衍点头,又摇头,“还好。” 其实在一早宋琬侧身看着他的时候,他就醒了,一直到她抚摸着他的眼睫,顺势而下再到嘴唇,他都是清醒的状态,并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宋琬这会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她就说,先前她随便动动身子,都能吵醒这家伙,这次怎么就睡得这样沉,原来是早就醒来了,一直在默不作声的让她摸。 “哎呀,醒了也不制止我。” 大半夜犯花痴,被人抓包,还是怪丢人的,宋琬忍不住嗔了一句。 老天好似觉察了宋琬的不自在,像是为了替她解围,她话音落下后,房门在外头被人敲响,“王爷,属下是北宿,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北宿站在门外,神色有些纠结。 他知晓自家王爷最近睡得不怎么好,可在那边在寻找顾严琛的暗卫又传来消息,好似是有了新的发现。 可谢瑆衍叮嘱过他,那边一旦来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同他禀明。 北宿虽然不想打扰谢瑆衍休息,可他更不敢违抗命令,只得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 可他不曾想过,谢瑆衍早就被另一个人吵醒了,回应的速度快的超出他的想象。 瞬息间,里头传出谢瑆衍的声音,“进来。” 北宿还沉浸在纠结中,谢瑆衍快速的回应,让他愣了一瞬,才推门进去。 “王爷,派出去的暗卫于一处山道的崖底里,发现了疑似运输队伍的马车,就在二十里外的岩山附近。” “具体如何,还等王爷您亲自去查看,才能确认。” 北宿说明来意。 谢瑆衍抿着唇,掀开锦被坐起,他重新穿戴好衣裳,站起身。 “现在就要过去吗?”宋琬拉住他的衣袖询问。 她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方才睡了一会,已然散去不少,却还是很浓重。 “要不明早再去吧。” 今晚好好睡一觉。 她发誓,不会在吵他了。 谢瑆衍摇摇头,抬起手掌落在宋琬的脑袋上,“放心吧,早些解决为好。” 就连北宿都附和上了,“对啊,王妃大人,早些确认了,王爷也能早些回来休息,回来陪着您。” 宋琬沉默,谢瑆衍和北宿说的没错,早些解决,便能早些休息。 “去去去,赶紧去,别耽误时间了,我自己好好睡觉了。” 宋琬被说动了,松开捏着谢瑆衍衣袖的手,拂开脑袋上他的手,不耐烦的催促。 她卷好被子,重新躺下,紧闭着双眼不去看谢瑆衍。 俨然一副,我已经睡了,你要去就去,不要吵我的架势。 第194章 下毒了 谢瑆衍见宋琬如此,只是替她掖好被角,不再多说,转身带着北宿出去了。 两人走到院子中,北宿上前一步,“王爷,属下已经在后门准备好了马匹。” 岩山距离上京有二十里地,光是靠轻功飞过去,只会消耗内力和力气,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快马加鞭过去。 谢瑆衍自然也是知道了,没有拒绝,利落的点头。 二人用轻功跳跃到后门,门外有暗卫牵着两匹汗血宝马在候着。 谢瑆衍与北宿在墙头纵身跃下,准确的落在马背上。 “驾!” 他双腿一夹马肚子,汗血宝马打了个鼻响,扬起蹄子往前冲,暗卫也顺势松开牵绳。 马蹄声划破黑夜,两匹汗血宝马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绸缎的光泽,齐齐跑出城门,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天光微熹,鱼白划过混暗的夜空,两匹汗血宝马停在一处山道上。 此处就是北宿口中的岩山。 两人翻身下马,北宿自发接过缰绳,牵着两匹马去一旁吃草去了。 纵然是汗血宝马,快马加鞭赶了半夜的路,还是会累的,还好道路两旁的野草已经抽出绿芽,正好给两匹马儿补充体力。 谢瑆衍下了马,就走到山道边,探头往下看去。 陡峭的坡道上杂草丛生,隐约还能看出有什么东西坠落,从坡道上滑落下去而碾压出来的痕迹。 北宿安置好马儿,也探头看了一眼,“王爷,应该就是这里了。” 谢瑆衍点头,纵身一跃,北宿紧随其后。 这坡道虽然陡峭,勉强还是有落脚点的,谢瑆衍和北宿只是花了些时间,就到了坡道下面。 下头有暗卫在安营扎寨,他俩一下来,就有暗卫迎上来,“王爷,这边。” 暗卫引着谢瑆衍往里走,片刻后在一处堆积着成片马车残骸的地方停下,“王爷,就是这里了。” “这些马车的残骸相对完整,应该是坠落下来的时候,落到了雪上,马车和人都陷进去雪中,之后又被冰雪覆盖。” 暗卫说罢,走到残骸中,“相对的,这些尸首保存得也很完整,尚且还能看清面容。” 不仅是马车被冰雪掩埋,就连落下来的人也是。 见到这些残骸,谢瑆衍的神色依旧漠然,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堆积在马车残骸下的,青灰色的残骸,漠然道:“清点。” 马车上有户部的标志,青灰色的残骸穿着的是士兵的衣服,还有旗帜和散落满地的官银,不用脑子想谢瑆衍都能确认,这就是运送粮银的队伍了。 吩咐完之后,谢瑆衍就退到了一旁,看着。 暗卫显然也是在等他的这句话,话音落下,所有的暗卫倾巢而动,收集着四周散落的物件。 有官银,有粮草,还有各种残骸…… 良久,直至暖阳当空,暗卫才过来汇报,“王爷,散落的官银粮草若干,已经对不上数了,且大多数的粮草都发芽,怕是不能再用了。” “总共找到尸首25具,您交代的那位顾尚书的公子,并未找到。” 顾严琛没能找到。 谢瑆衍眯眼,神色淡淡,漠然道:“在周边的城镇乡村,找。” “是。” 既然没有找到,最大的可能就是还活着。 雪地松软,就算人落下来,也不一定会摔死,运气好落到浅的地方,还是有希望逃生的。 至于那些运气不好了,如今正躺在中间呢。 扫了一眼被堆积在一旁的粮草和官银,谢瑆衍呼出口气,“官银送到玉华楼去,发芽的粮草暗中分发给周边受灾的百姓。” 雪患蔓延了几月,多数百姓地里的粮食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那些勉强存活的,也只是强弩之末,成不了气候。 地里如今,空无一物,春耕更是莫要想了。所幸找到这些发芽的粮草,应当能解开当前的燃眉之急。 此处已经清扫得差不多了,谢瑆衍也没必要再留在这。 他转身,同时还不忘记叮嘱, “以谢赢的名义去做。” 百姓爱戴的美名他并不需要。 暗卫愣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迅速应了声是。 谢瑆衍纵身跃上陡坡。 上去比下来容易,落脚点很好找,三两下谢瑆衍就跃上了山道,北宿亦是紧随其后。 两匹汗血宝马还在附近,低着头吃草,听见动静抬头,看见熟悉的两人,齐齐打了个鼻响,慢悠悠的走过来。 谢瑆衍翻身上马,只听一声“驾”过后,北宿吃了一嘴马屁…… 谢瑆衍归心似箭,哪里管北宿的死活。 当空的暖阳已经斜沉,谢瑆衍回到王府,已然是傍晚。 先是差人烧了水,洗去一身风尘仆仆,谢瑆衍才去找宋琬。 宋琬此时正在房中用着晚膳,‘红桃’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拇指在不经意间浸进了汤水中,正巧被洗漱好过来找宋琬的谢瑆衍看了个全。 谢瑆衍黑眸抖动一瞬,走到宋琬身边坐下,沉声道:“退下吧。” ‘红桃’似乎没想到谢瑆衍会回来的这么巧,低着头,不甘的咬紧唇瓣。 她想看着宋琬喝下这碗鸡汤,可又害怕谢瑆衍会察觉到什么,只得放下汤碗,末了叮嘱一句,“小姐,红桃就先退下了,鸡汤您趁热喝,凉了就有腥气了。” 她叮嘱还好,这一叮嘱,宋琬就觉察到不对劲了。 正经的红桃,可是不会叮嘱她喝汤的,而是督促她吃肉。 眯着眼,宋琬望着红桃离开的背影,转头看着谢瑆衍,眼神带着询问。 “王爷,什么问题。” 谢瑆衍把那碗汤挪到一旁,让暗卫重新拿来两副碗筷,亲自盛了一碗鸡汤递给宋琬,“下了毒。” 进来的时候,谢瑆衍瞧见了红桃浸在汤中的指甲有一抹淡淡好红褐色,应当是在自家上涂了毒。 “往后让北鱼照顾你。” “那个红桃,你想留着便留着,想缓缓就缓缓。” ‘红桃’敢给宋琬下毒,自然是在触了谢瑆衍的逆鳞,现在留着她,全然是看在宋琬还想玩玩的面子上。 如偶然,方才那个照面,‘红桃’就已经毙命了。 第195章 小小惩戒 宋琬也没想到,谢恒前脚才下了命令,这个假红桃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动手,先前的谨慎都去哪里了。 先前可是在她身边潜伏了这么久,都没有动作。 如今只是一个命令,她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啧啧啧。 “王爷,话说回来,真的红桃现如今在何处了,处境如何?” 宋琬喝了口鸡汤,抽空问了一句。 这个假红桃在她身边潜伏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也不晓得是何时调换过来的。 本着昔日的情分,总归是问两句得好。 若是还没有消息,便还有希望,若是…… 她与谢恒早就是不死不休,红桃不过是个被连累的,倘若她真的出事了,最好还是妥善安葬吧。 也算是最后一分体面。 谢瑆衍沉默半晌,只是给她夹了一筷子肉。 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宋琬懂了。 “好好安葬吧。” 叹了口气,宋琬顿时觉得面前一桌子菜都索然无味,也没心思再吃了,匆匆喝完一碗鸡汤,她放下碗。 “吃饱了,吃饱了,最近被这个小家伙折腾得都没有胃口了,王爷来来来,你吃,不要浪费了。” 扯出一抹笑,宋琬用自己的碗给谢瑆衍盛了一碗鸡汤,“快吃,吃好了去休息。” 她还记得谢瑆衍外边奔波了一夜,是该好好休息了。 不能让她的情绪影响了他。 谢瑆衍默默接过碗,也不嫌弃是宋琬用过的,仰头一口喝完。 他放下碗,“运输的队伍已经确认无误了。” 他突然出声,兀自消沉的宋琬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接话道:“是顾严琛找到了吗?” 顾严琛找到了,就代表着,他们能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宋琬眉宇间透着兴奋,心中的郁气瞬间一扫而空。 到时候,她一定会多折磨谢恒一下,也当是为这对主仆报仇了。 谢瑆衍见宋琬如此高兴,沉默一瞬,还是打破了她的兴致。 他放下筷子,很是平静道,“并未发现顾严琛的踪影。” 没发现顾严琛? 没发现好啊。 宋琬笑开,杏眸弯成了月牙,“没发现才好吗,活着的证据,总比死了的好。” 冰天雪地的,山下也不可能会有野兽出没,顾严琛极有可能是脱险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郁气完全消失,宋琬满脸都是乐呵呵的,见谢瑆衍吃好了,她拉起他,催促着:“快去休息吧。” 她催促着谢瑆衍赶紧上床睡觉,待他躺下后,才捧着肚子起身,“北鱼,扶着我去院子里走两圈去。” 见宋琬叫自己,北鱼从暗中出现,搀扶着宋琬慢慢往外走。 出了屋子,宋琬抬头就见到院子里站着假红桃。 她挑着眉,没想到这个假红桃胆子真大。 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 假红桃一看宋琬被人搀扶着出来,满面都是红光,就知道自家的计划失败了。 她仔细观察着宋琬的申请,见她好似不知情的模样,心里一松,但还是心虚的紧。 假红桃见宋琬看到她了,忙迎上去解释,“小姐,红桃担心您吃好了想走走,就擅自在院外等的。” 真是个好说辞。 三两下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关心主子的好丫鬟,若不是自己清楚她是谁,还真就信了,宋琬在心头冷笑。 也不戳穿她。 她现在不想动这个假红桃,就是想利用她和谢恒玩玩,可她不动这个假货,并不代表,不会施以惩戒。 “红桃,这不是相府,是摄政王府,违背主子命令擅作主张的后果,你承受得起吗。” 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宋琬板起脸,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到假红桃身上,带着无形的冷意和威压。假红桃面色一白,吓得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小姐息怒,红桃只是担心您一会想走走,消消食,身子行动不便,需要人陪着,才在院外等着的,红桃只是关心您啊。” 装的真不像。 宋琬在假红桃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红桃古怪精灵的,性子莽得很,北宿都不能在她嘴上讨到好处,对于谢瑆衍她虽然怕,更多的是敬畏,哪里会像这位一样,动不动就跪下求饶。 啧。 舌尖顶在上颚,宋琬眼中的冷意渐浓,“无规矩不成方圆,谅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尽职尽责,原本是应该打上五十大板,再发卖出去的,现在就打三十个板子就好了。” “不要啊小姐,红桃知道错了!” “动手。” 宋琬扶着北鱼后退几步,避开宋琬要扒拉她腿的手。 笑话,这人把毒藏在指甲里,一会她破罐子破摔,直接抓伤她,她不就凉凉了吗。 赶紧的,离远点。 宋琬想得不错,这假红桃确实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性质,尽管宋琬没有明面上说什么,她总觉得心里不安,好似所有人都洞穿了她的心思。 既然如此,她能带走两个也不错。 假红桃没想着自己暴露了,还能活着,摄政王的手段,上京谁人不知晓。 她还想扑到宋琬的身上,尖锐的指甲在阳光下隐隐泛着不对劲的褐色,宋琬大着肚子,躲也躲不快,就在她快碰到宋琬裙角的时候,扶着宋琬的北鱼抬起腿。 “啊!” 假红桃惨叫一声,被踹飞了几米远,身子咕噜噜在院子里滚了好几圈,满身都沾上了尘土。 北鱼嫌弃的在地上蹭蹭鞋底,神色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做错事情,就是该罚,况且王妃都已经从轻发落了,你还想如何。” 她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假红桃翻了个白眼,才扬起声音,“躲树上看戏的,你们是要我去请你们出来?” 北鱼话音落下,好几个暗卫猛地从四面八方窜出来,争抢着扛起假红桃,还有人搬着长凳子和板子严阵以待。 暗卫们把假红桃像绑着牲口般,捆在长凳上,扬起又落下的板子真材实料。 假红桃的惨叫声在院子里响了好半晌,宋琬都充耳不闻。 她扶着北鱼的手,就着这惨叫声在院子里转圈圈。 一圈……两圈…… 第196章 小公子,娶亲了没? 宋琬转得差不多了,假红桃的惨叫声也停了。 她趴在长凳上,手脚都被束缚着,下巴垫在凳子上,半眯着眼睛,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可就算是如此,也阻挡不了她满心的怨恨,她眼中带着恨意,怨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宋琬,好似恨不得能将宋琬千刀万剐。 暗卫都是人精,眼尖得很,北鱼察觉到这个假货的目光,冷冷的给举着板子的暗卫递了个眼色。 暗卫了然。 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想着害他们王妃,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暗卫举起板子,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内力,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假货一点颜色瞧瞧。 “啪!” “啊!” 狠狠的一板子落到假红桃身上,打的她皮开肉绽,她仰起头惨叫着,好似脱水的鱼儿一般,猛烈的挣扎着,就连长凳都被她带的抖动个不停。 她锤死挣扎了一会,暗卫却不会怜香惜玉,板子打的,没一下都实在的很。 就连她晕死过去,都没有停手,直至打完了三十大板。 “王妃,打完了。” 暗卫停下动作,他举着的板子上已经沾上了血迹,血渍斑斑。 宋琬走到假红桃身旁,微微俯下身子。 她捏起假红桃的脸,左右摆动,“啧,治治吧,别让她死了。” 她要是死了,她还怎么和谢恒玩。 宋琬松开手指,掏出帕子擦拭一下,直接丢在昏迷的假红桃脸上。 “走了,走了。” 她走累了,该去坐坐了。 北鱼扶着她,给暗卫们递过去一个自行处理的眼神。 暗卫收到,立即松开假红桃,带着人去医治。 其实就是随便给她上上药,他们王妃说了治治就好,没说要多精心的去医治。 就这样就好了。 如今已经是暮春的季节,谢瑆衍的院中有一株梨花树,枝头梨花繁茂,带着凉意的寒风一吹,满树雪白纷飞。 好似又下起了雪一般。 宋琬莫名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搓搓手臂。 “怎么回事,前些天还觉得有点热,这会怎么就冷起来了。” 她不禁嘀咕着。 可不是吗,前几天她还嚷嚷着热死了,这会风一吹,也没比腊月寒冬好到哪里去。 都把她的鸡皮疙瘩冷出来了。 北鱼见宋琬是真的觉得冷,转身想要进屋去,给她找一床毯子。 刚转身,就见到自家主子就站在身后,手上还抱着一床毯子。 猝不及防对上自己主子的冷脸,北鱼下意识后退半步。 谢瑆衍不管她是何种反应,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去,仅仅是摆手让她退下。 北鱼也不敢没眼色的打扰这两人,识趣的走了。 宋琬还在冷的搓手,下一瞬,一张尚且带着余温的毯子从天而降,盖在她的身上。 她下意识转头,向后看。 谢瑆衍一袭黑袍站在后头,今日他黑袍上的金纹绣着的是祥云,微风吹动他的衣角,黑袍翻动,波光嶙峋。 宋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你醒了。” “嗯。” 谢瑆衍点头。 他也不算是自然醒,宋琬惩治假红桃的动静有点大,他向来浅眠,听见这动静也睡得不太安稳。 索性就直接起来了。 觉察到天有些冷,应当是倒春寒了,他还顺手带出来一张毯子。 宋琬仰头看着他,他的眼底的青黑色仍未曾消失,黑眸深处也有着隐约的疲倦,不由心下明了。 她看了眼院子中央孤零零的长凳,青石砖上还滴落着从假红桃身上留下的血点。 “吵到你了?” “无碍。”谢瑆衍摇摇头,他弯下腰,双手穿过宋琬的腋下和腿窝,腰身着力,一下子就把带着身子的宋琬打横抱起。 忽而悬空,宋琬下意识想要找着力点,双手环住谢瑆衍的脖子。 “一起去睡会吧。” 男人慵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宋琬听出他声音中带着的疲倦,松懈下身子,任由他把她放到床上。 谢瑆衍的动作很轻,宋琬一沾到床,就自觉地往里面挪去,空出大半的位置给谢瑆衍。 谢瑆衍在她身侧躺下。 不晓得是不是实在疲倦得很,只是片刻功夫,他就熟睡过去了。 宋琬也想吵他,可又无聊的紧。 盯着雕刻着麒麟的床顶,她发了会呆,想起昨夜谢瑆衍好似在床头放了本游记。 她扭过头,床头的柜子上果然放了本游记。 这本游记她也没看完,正好可以用来解解闷。 撑起身子,宋琬伸手去拿,期间尽量不要碰到谢瑆衍。 好不容易才拿到游记,宋琬都出了一身汗了。 她翻开游记,慢慢的看着。 到了后头,她摸着上头的一个顾字,思绪慢慢飘远。 也不晓得暗卫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顾严琛,茫茫人海,一点点的找,这难度,可想而知。 想到这,宋琬突然有些惆怅起来。 不仅宋琬满心惆怅,暗卫们也在发愁啊。 他们顺着岩山的周边,拿着顾严琛的画像,换了一身便服,装作寻亲的人,一点点的搜寻着,就差挨家挨户的敲门了。 这里头,北宿首当其冲。 他本是想跟谢瑆衍一同回去了,半道上却被安排过来。 这一定是主子在报复他! 报复他昨晚吵到他和王妃睡觉了,可他也没睡觉啊,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去汇报了,他真的冤枉。 倒春寒刮起来的风带着凉气,北宿穿着单薄的春衫,挨个村子慢慢找着。 “大娘,您看看,这画像上的人你认识吗?” “这是我的表弟,年前和家中的长辈闹了矛盾,自己跑出去了,在岩山附近没了踪影,您见过他吗。” 北宿是懂门道的,专门挑村口去问。 村口都是些妇人家和老妇人在聊八卦,嘴里掌握的都是整个村子的八卦事,没有什么是这地方问不出来了。 可惜,他问的那个大娘并没有见过顾严琛,反倒还觉得北宿容貌俊朗,想方设法的要将自己的闺女介绍给他。 “哎呀,小公子,这人我没见过,不过我看你一表人才的,娶亲了没啊,没娶亲的话,我家有个黄花闺女,一看你两就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