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死新婚夜,娇娇王妃浴血成凰》 绗?绔?璁╁ス韬触鍚嶈 绿珠看着叶沉鱼手里的衣服,很是笃定的回道:“太子殿下送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就裹着这件衣服。” 叶沉鱼有些意外,这衣服竟然是裹在她身上的?可是以她对江煜尘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他的衣物。 那会是谁? 叶沉鱼恍惚中想起自己在昏迷的时候,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她脑海灵光一现,忙问道:“太子送我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还是湿的?” 绿珠不假思索的回道:“是干的。” 叶沉鱼一惊,如果真是江煜尘救了她,他不可能换了干净的衣服,再送她回来。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救她的另有其人? 可是这不对啊,前世江煜尘对于救她这件事,并没有否认。 如果不是他救的,他为何要承认,还同她定下这婚事,让自己成为京城的笑柄? 这说不通。 此事和她的未来命运息息相关,不管怎样,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叶沉鱼将手中那件衣服递给了绿珠道:“拿着它,跟我走。” 绿珠匆忙接过,跟在叶沉鱼身后出了院子。 主仆两人穿过院子,路上的下人看见叶沉鱼,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倒是让叶沉鱼想起前世京城的那些流言来。 人人都说她落水是为了算计太子,留在相府,明明她是被人所害,却有口难辨。 而这一切的背后主使,便是永昌候府的小姐,林月秋,亦是导致她悲惨命运的推手。 永昌候府同相府速来不和,今日永昌候夫人带着顾锦初前来认亲,可不是好心帮相府寻回女儿,而是想让相府出丑。 林月秋更是想把她踩在脚底,看着她枯萎、腐烂坠入地狱,万劫不复,而前世她确实做到了。 现在,也该让她尝尝这被人践踏,身败名裂的滋味了。 前院里,来赴宴的宾客都还在,因为在宴会上发生了认亲一事,这好好的及笄宴虽然是毁了,但不影响他们留下来看热闹。 只不过,顾锦初是永昌候夫人带来的,顾相和夫人不敢大意,已经派人去请顾锦初的养父母去了,也就是叶沉鱼的亲生父母。 眼下,他们还没有来。 叶沉鱼来到前院,她扫了一眼席宴上的众人,然后便朝着其中一个身穿华服的贵女跑去。 她来到那人面前,扬手一个巴掌就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林月秋,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一巴掌打醒了在场等的有些无聊的宾客,纷纷看了过来。 林月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她捂着脸看着叶沉鱼,愣了一瞬才惊醒过来:“你敢打我?” 说着,扬手就要打回来。 叶沉鱼抓住她的胳膊,目光落在她衣袖上坠着的珠子上,然后猛的一用力将人给推开。 随即,哭着跑向顾相和顾相夫人,跪在地上道:“父亲,母亲,你们要为我做主啊,林月秋要害我。” 顾相夫人闻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忙走过来,扶起叶沉鱼道:“我的儿啊,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膝下有一子一女,但最疼爱的还是这个女儿。 因为叶沉鱼在京城颇有才名,给相府长了不少的脸,是她的骄傲。 哪怕知道当年很有可能是抱错了孩子,但十五年的养育之情,又岂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叶沉鱼握着顾相夫人的手道:“我跑到湖边去散心,谁料林月秋竟趁我不注意,将我推入了湖中。” 顾相夫人一惊。 宾客当中,有人质疑道:“顾小姐不是想不开自己跳的湖?” 叶沉鱼哽咽着道:“母亲,事情的真相尚未有定论,我怎么可能会想不开寻死呢?是林月秋要害我。” 永昌候夫人闻言面色一变,匆忙起身斥道:“胡言乱语,顾小姐我知道你怨恨我今日带着锦初前来认亲,毁了你的及笄宴,但是你怎么能诬陷我女儿呢? 分明是你自己想不开寻了短见,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我有证据。” 叶沉鱼拿出一颗色泽莹润的珍珠道:“林月秋推我下去的时候,我从她衣袖上扯下了这颗珠子。” 她对着席宴上众人道:“众所周知,林小姐最喜欢用这名贵的珍珠点缀衣服。 大家如果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她衣袖上是不是少了一颗珠子?” 林月秋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衣袖,果然少了一颗珍珠,她脸色一变,随即反应过来道:“这明明是你方才扯掉的。” 叶沉鱼红着双眼,委委屈屈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恨我处处压你一头,你和你母亲今日带着锦初姑娘前来认亲,毁了我的及笄宴,我不怪你。 一旦我身份坐实,便也不能留在相府,以后也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威胁,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竟想要置我于死地?” 说着,她抹了一把眼泪,那受了委屈的模样,让在座众人都不免有些心疼怜惜。 林月秋要被气疯了:“你明明是在诬陷我。”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问她:“你说我是在诬陷你,那敢问林小姐在我离开宴会之后,你可离开?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啊?” 她一连抛出去好几个问题。 不待林月秋回答,便有人惊道:“我看见顾小姐离开后,林小姐也跟着离开了宴席,她该不会真的去害顾小姐了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京城谁人不知林小姐处处都比不上顾小姐,这顾小姐若是死了,这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那不就是林小姐的了?” 今日来参加及笄宴的,很多都是相府一派的,而相府和永昌候府一向不合,见此机会,自然想要踩上一脚,表明衷心。 更何况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京城贵女,最爱攀比,相府千金顾沉鱼那是整个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女,无论容貌、才情、学识都处处艳压林月秋一头。 这也是林月秋痛恨叶沉鱼的原因。 林月秋听到周围众人的猜测,简直悔断了肠子。 她本来是想看叶沉鱼笑话的,结果因为一念之差,竟让自己被架在了火上蒸烤。 眼看局势对她不利,她也慌了神,着急的解释道:“我没有,我离开只是去更衣而已,是她,是顾沉鱼嫁祸我。” 她手指着叶沉鱼道:“单凭一颗珠子,就想定我的罪?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说是我推你,你可有人证?” “本官可以作证。” 一道低醇悦耳的声音忽而从身后传来。 绗?绔?鎵浆涔惧潳 叶沉鱼回头,就见男人挺拔的身姿朝着这边走来。 那俊逸的容颜一点点的在她的视线里变得清晰,同记忆中的画面完美的重合,惊得她魂都要飞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沉鱼清晰的记得前世大婚那夜,当盖头揭开的瞬间,她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张脸。 俊美的好似神祗,气质清冷绝尘,令人一眼惊艳难忘。 萧临渊。 未来权倾天下的那位摄政王,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是大盛皇朝神话一般的人物。 如此冠绝天下的人,前世却为她殉了葬,还有那一声声的小鱼儿,那藏在眼中遮也遮不住的情意。 每每想起,都让叶沉鱼困惑不已。 但她很是笃定,在自己十五岁之前,同萧临渊毫无任何的交集。 便是她深居简出的最后那三年里,也只在宫宴上,远远的见过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而已。 可是显然,萧临渊是认识她的,不仅认识,很有可能还对她情根深种。 然而她压根不知道,这情是从哪来的? “见过顾相大人。” 萧临渊目不斜视的走过来,拢袖朝着顾相行了一礼。 人群里,有夫人小姐都被萧临渊这绝世的姿容惊艳到了,不免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人是谁啊,怎么没有见过?” “这你都不知道?他就是三年前的新科状元萧临渊啊,三年前甘州水患肆虐,致使西北百姓民不聊生,频生暴乱,朝廷派去的官员全都横死。 当时,这位新入仕的新科状元自请赴甘州上任治水,平暴乱,三年间不仅解决了甘州的水患,还让西北百姓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 前些日子陛下调遣萧大人回京,打算委以重任,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将是朝中新贵,前途不可限量啊。” 叶沉鱼听着身旁人的议论,思绪渐渐的有些飘远,前世萧临渊从入仕到权倾天下就只用了六年的时间。 有关他的传闻,她也听过不少,真真假假,她也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如果不是她的话,此人不会死,如今重生来过,她只愿他平步青云,长命百岁。 “萧大人。” 顾相面露喜色,起身亲自迎了过来:“萧大人刚回京,就来府上参加小女的及笄宴,真是本相的荣幸啊。” 萧临渊道:“这是应该的,下官本该早来拜见,岂料贵府太大,下官一时迷了路走到了湖边,不巧撞见了一桩谋杀案。 更没想到这受害者是贵府的小姐,兹事体大,下官便去报了案,将沈大人请了来。” 众人这才注意,跟着萧临渊一起来的竟然是大理寺卿沈崇礼,此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素来有冷面判官之称。 他断案公允,不畏惧权势,是朝中的一股清流,亦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顾相看着沈崇礼,心头一惊,他道:“当真是林小姐害了小女?” 萧临渊点头:“下官虽然对京城贵女不甚熟悉,但林小姐的这张脸,下官还是认得的。 当时顾小姐站在湖边,林小姐趁其不备便将人推了下去,逃跑时她因为惊慌还摔了一跤,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如果顾相不相信的话,可以让嬷嬷查验林小姐的腿上,是否有伤?” 林月秋听到要验她腿上的伤,顿时慌了,她伸手扯着永昌候夫人的袖子,同她求救。 永昌候夫人面色一变,她原以为叶沉鱼是诬陷,没想到竟当真是她女儿做的。 她稳了稳心神,挡在自己女儿身前,对着萧临渊道:“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攀咬我永昌候府的小姐?” 萧临渊回头,看向这个气焰嚣张的永昌候夫人:“夫人最好慎言,要知道辱骂朝廷命官,那可是要被仗责的。 今日是顾小姐及笄的大日子,本官便不与你计较,至于林小姐是不是冤枉的,沈大人自然会查清楚。” 沈崇礼可不管什么永昌候府,他道:“顾相大人,有劳贵府的嬷嬷去给林小姐查验一下吧。” 顾相求之不得,他一挥手示意一旁候着的管事嬷嬷赵氏:“去看看。” 赵嬷嬷行了一礼走到林月秋面前。 “滚开,别碰我的女儿。” 永昌侯夫人护着林月秋,不让赵嬷嬷查验,她道:“相爷,我好心把你的亲生女儿送回来,你不记着我们侯府的恩情也就罢了,竟要如此羞辱我们母女,简直欺人太甚。” 赵嬷嬷可不管那么多,她示意身后的婢女,几人走上前去,想要拉开永昌候夫人。 身后的林月秋见状,假装去帮忙,拉扯间她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谁料突然有人稳稳的扶住了她:“林小姐,可要小心啊,万一摔到了腿你可就说不清楚了。” 叶沉鱼笑语盈盈的看着林月秋,却是将她的心思猜了一个透彻,她明显是想趁乱受伤,混肴伤情。 林月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中已然是恨极。 就在这时赵嬷嬷快速的走了过来,一把掀开了她的裙子,露出腿上未曾处理的磕伤。 她惊呼一声:“林小姐腿上果真有伤。” 此言一出,满座沸腾,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这等同于坐实了林月秋行凶一事。 “真是好大的胆子。” 顾相怒斥一声:“在我相府就敢公然行凶,害我小女,简直无法无天。” 顾锦初见状忙站了出来道:“爹、娘,这一定是误会,林姐姐和林夫人都是好人,她们一定是被冤枉的。 再者如果不是她们,我也不能和你们相认,他们是女儿的恩人啊。” 顾锦初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她是永昌候夫人带来的,对她们自然心存感激。 顾相见顾锦初为林家母女求情,脸色别提有多么难看。 他冷着一张脸道:“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还有待商榷,姑娘这声爹娘怕是叫得有点早吧?” 顾锦初白着脸,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叶沉鱼扯了扯嘴角,不得不说这顾锦初还真是蠢呢,今日永昌侯府让相府丢了脸面,这么好的反击机会,顾相又怎能错过? 可顾锦初偏偏要为侯府求情,殊不知她这一句话就犯了顾相的忌讳。 顾相对着沈崇礼道:“沈大人既然接手了此案,那便将人带回去好好的审一审,陛下那里本官自会交代。” 沈崇礼颔首,随即吩咐了侍卫:“将犯人带走。” 侍卫押着狼狈不堪的林月秋,将人带了下去,永昌候夫人哭着喊着跟在后头。 叶沉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她虽然扯下了林月秋袖子上的珍珠当物证,但也深知要定她的罪难如登天。 可是没想到萧临渊的一句话,便扭转了乾坤。 叶沉鱼不由的抬头看向萧临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见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珠玉一般的光泽,真真是好看极了。 而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前世他抱着她的尸体亲吻她的画面来,莫名的就让她有些耳热。 萧临渊似是有所察觉,突然侧头看了过来,正与叶沉鱼视线相撞。 叶沉鱼被逮了个正着,忙低下头去,谁料男人突然朝着她走了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问:“衣服,洗干净了吗?” 绗?绔?绔熺劧鏄ス鐨勮垍鑸咃紵 叶沉鱼被他问得一愣,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洗得挺干净的啊? 下一刻,她恍然间惊醒,回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绿珠,她手里还拿着那件男人的披风。 她瞪大眼睛看着萧临渊:“你……” 叶沉鱼想问救她的人是不是他?可是话一开口,她又想到了前世萧临渊的死。 大盛皇朝女子的名节比命都要重要,一旦证实是萧临渊救了她,她便和他绑到了一起。 不可以。 这个男人已经为她死了一次,她不能再害了他。 今生,她绝对不能和他扯上任何的关系。 叶沉鱼垂着眸子,有些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袖子道:“我……我听不懂萧大人在说什么。”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那冷锐的眼神打量着她,随即轻嗤一声,那带着讽刺意味的嗤笑,让叶沉鱼头皮发麻,如芒在背。 就在这时,顾相身边的贴身侍卫顾枫疾步走了过来:“相爷,人带来了。” 叶沉鱼匆忙回头看去,就见打扮十分朴素的一对中年夫妇同一个年轻的男人被带了过来。 看见她们,叶沉鱼鼻翼一酸,这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和兄长啊,前世他们踏入相府,却被定了罪,流放出京。 罪名是她的母亲叶氏调换孩子,混肴相府血脉。 前世叶沉鱼落水之后就生了病,当时在宴席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但她很清楚,所谓的调换孩子乃是子虚乌有,她父母是被冤枉的。 席宴上,众人看着被带来的这三人,哪怕他们身上穿着朴素的衣裳,但是那容貌却一点都不平庸。 尤其是他们身边的那个年轻男人,生得俊朗不凡,这眉眼间同叶沉鱼还有几分相似。 叶沉鱼也发觉了,她和哥哥长得很像,而且这好容貌一看就是遗传了她爹。 那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瞧着一点都不像寻常百姓,儒雅中透着一股高贵的气质。 唯独那眼神,似乎有点奇怪。 “姐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萧临渊看见来人,忙迎了过去,而他这一声姐姐、姐夫,叫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就连叶沉鱼也惊住了,她满目震惊的看着同她父母叙话的男人。 什……什么情况? 是她听错了? 那面色和善的妇人看见萧临渊又惊又喜,温柔的声音十分的亲切:“渊儿,你不是在甘州吗?怎么会在这里?” 萧临渊道:“陛下调我回京,我也是今个才到的,还不曾写信通知你们,倒是你和姐夫怎么来京城了?” 叶岚叹了一声道:“初儿离家出走,说是来了京城,我和你姐夫便寻来了,也是前几天才刚到的。” 萧临渊狐疑的问道:“那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叶岚一脸茫然的样子道:“我和你姐夫以及泽儿,正在街上打听初儿的下落呢,就被带到这里来了,可是我们犯了什么罪?” 萧临渊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他回头问道:“敢问顾相大人,不知请我姐姐和姐夫来所谓何事啊?” 顾相有些意外,指着叶氏问道:“她……她是萧大人你的姐姐?” 萧临渊颔首:“家姐叶岚,姐夫云致,外甥叶君泽,我姐姐随母亲姓叶,而我随父亲姓萧。 家姐长我十四岁,我出生后不久,父母相继离世,是家姐把我带大的。” 叶沉鱼听着萧临渊这话,震惊得无以复加,这是什么情况?前世她压根就不知道萧临渊是她母亲的亲弟弟。 那他岂不是就是她的舅舅? 不对啊,如果是亲舅舅,前世萧临渊干嘛要求娶她,还亲吻她?莫非真是她误会了? 那一吻不过就是一个舅舅对外甥女的愧疚? 可是他,他为什么要陪她一起死啊? 叶沉鱼的脑子好似一团乱麻一样,理不清楚,直到听到顾相的声音响起:“这可真是巧了。 萧大人有所不知,今日永昌候夫人带着一女子前来认亲,说是十五年前我夫人流落在外的时候,抱错了孩子。” 话音方落,顾相夫人冲了过来,她看着叶岚激动道:“叶夫人,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十五年前,我曾借宿在你家中,当时你我同一日生产。” 叶岚如何会不记得,她一把握住顾相夫人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夫人,我找了你整整十五年,当日你家仆人抱着孩子匆忙离去,等你离开后我才发现,她将孩子抱错了。 我的女儿她左耳后有一颗红痣,等我反应过来,想去寻你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而你并未告诉我你的身份,人海茫茫,我更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起来:“夫人,我的女儿呢,她现在在何处啊?” “娘。” 叶沉鱼沙哑的声音开了口,她疾步走过来,看着眼前慈祥的妇人红了双眼:“我就是你的女儿啊。” 叶岚看着她,那同她夫君相似的眉眼,那出众的容貌,让她瞬间就湿了眼眶。 但她怕弄错了,便凑到叶沉鱼左耳后看了看。 待看到那颗红痣,她一把抱住了叶沉鱼,痛哭出声:“我的女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娘找了你足足十五年。” 叶沉鱼也没想到,原来她娘亲一直都在找她。 可是前世她却那么混账,都没有跟他们相认,还在顾相夫人的挑唆下,写了一封和他们断绝关系的书信。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娘:“我不知道,今日是锦初姑娘前来认亲,我才得知自己不是相府的小姐。” 叶岚听到锦初的名字,愣了一下道:“初儿来相府认亲?她……她是如何知道的?” 顾锦初哼了一声:“我自然是遇到了贵人,否则还要被你们欺瞒一辈子。 说什么不知道我娘的身份,我看你们就是在说谎,你说你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为何独独没来京城找过?” 就在这时,站在顾相夫人身后的姚嬷嬷突然站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夫人,锦初小姐说的没错。 当日定是叶氏调换了孩子,才让老奴抱错了小姐。 他们分明就是蓄谋,想让自己的女儿享受荣华富贵,才不敢带着锦初小姐来京城,您可别被他们给骗了啊。” 绗?绔?鏀诲績 叶沉鱼眸色一敛,看着跪在地上的姚嬷嬷,她是顾相夫人的陪嫁傅母,主仆两人感情深厚。 十五年前,顾相夫人怀着身孕,去城外的法华寺上香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是姚嬷嬷护着她一路逃亡,最后平安归来。 这件事,府上众人人尽皆知。 前世叶沉鱼不知道这调包孩子,混肴相府血脉的罪名是怎么来的,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竟然是姚嬷嬷构陷的。 孩子分明是她抱错的,但是她为了推卸责任,竟将全部的过错都推到了她娘亲的头上。 简直可恶。 “你胡说。” 男人满含震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叶沉鱼抬头看去,就见她哥哥叶君泽一脸怒色,厉声斥道:“分明是你慌乱下抱错了孩子,你为了推卸责任,竟还污蔑我娘,简直岂有此理。” 姚嬷嬷拒不承认,她道:“夫人,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是绝不可能抱错小姐的。” “姚嬷嬷,这不对吧?” 叶沉鱼拧着眉道:“你说我娘故意调换了孩子,是想把我送来相府享受荣华富贵。 可我怎么记得你说过,你和母亲逃亡的时候,是扮作流民,隐藏了身份呢。 也就是说当年我娘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而是把你们当成难民好心收留,这调换孩子一事,说不通吧?” 说着,她转头看向顾相夫人,一脸天真的问道:“母亲,你逃亡的时候,可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顾相夫人愣了一下,她似是在认真的回忆着过去。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她只记得当时的凶险和害怕,哪里记得自己有没有暴露身份? 姚嬷嬷闻言,忙磕了一个头道:“夫人,老奴有罪,当时你生产后血崩,老奴一时慌了神,说出了你的身份,怕就是那时被叶氏听了去。” “你没有说过。” 叶岚看着姚嬷嬷,不慌不乱道:“顾夫人血崩时,接生的稳婆都吓跑了,而你更是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我不顾刚生产完身子虚弱,给你家夫人扎针止血,这才救了她的命。 孩子也是那时候,你抱过去放在了我的床上,同我的女儿放在了一起。 后来顾夫人转危为安,而接你们的人也寻了来,你慌乱下,忘了哪个才是夫人生的小姐,便随便抱走了一个。 你说我故意调换孩子,可是全程我为了救你家夫人,都没顾得上我的女儿。 如今你为了推卸责任,竟还污蔑于我?你还有良心吗?” 顾相夫人听着这话,心头一惊,她看向叶岚道:“是你救的我?” 叶岚反问她:“夫人不知道?” 顾相夫人看向姚嬷嬷,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你不是说,是你用了你们老家的土法子,救了我吗?” 姚嬷嬷脸色煞白,心慌得要命,当年她也是一时糊涂将这救命之恩占为己有。 而她凭着这救命之恩,在相府过得风生水起。 一旦被揭穿,那就全完了。 她手指着叶岚道:“她在说谎,她一个乡野村妇哪里会救人?” 话音方落,就听叶君泽轻嗤了一声道:“乡野村妇?我娘自小学医,行走江湖,救人无数,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乡野村妇? 你说你是用了家乡的土法子救了血崩的顾夫人,那不如将这土法子说出来,请太医验证一番,看看究竟是你救了顾夫人,还是我娘救的?” 姚嬷嬷听着这话,不由的握紧了双手,她这些年为圆谎,也曾暗中向大夫打听过这治疗血崩的办法。 倒是可以再搏一搏。 叶沉鱼却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来,如今两方各执一词,又没有确切的人证和物证。 姚嬷嬷若是一直死咬着不承认,将会对她娘亲不利。 “姚嬷嬷。” 叶沉鱼抢在了姚嬷嬷的前头,先开了口道:“你敢拿你孙子的性命对天发誓,你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吗?” 提到孙子,姚嬷嬷浑身一震,她儿子早逝,就只留下这么一滴骨血,却疾病缠身。 于她而言,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 叶沉鱼扫了姚嬷嬷一眼,又道:“行善事得善果,行恶事遭报应,姚嬷嬷也想为自己的孙子积点福德吧? 当年之事,你也并非故意为之不是吗?只要你说出事情的真相,想必母亲不会怪责于你的。” 人总会有弱点,而叶沉鱼恰恰知道姚嬷嬷的弱点是什么?便用了这一招攻心之计。 果不其然,姚嬷嬷心中垒筑起的城墙在叶沉鱼提到她的孙子的那一刻,就已经裂开了。 她不敢承认抱错一事,是害怕所要承担的后果。 但她也怕自己所行之事,会报应到她孙子头上。 其实她已经得到了报应,要不然好好的家,怎么就家破人亡了呢? 姚嬷嬷不敢发这个誓,她放弃了挣扎,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道:“我不是故意的,两个孩子裹着一样的被子,我不知道哪个才是小姐。” 她跪在地上,哭着道:“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些年我一直心存侥幸,直到今日锦初小姐前来认亲,我才知道当年真的是我抱错了。 我不敢承认是因为成哥儿,老奴死不足惜,可成哥他才只有六岁。” 姚嬷嬷又磕了几个头道:“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还请夫人看在老奴伺候了你三十多年的份上,给成哥儿一条活路。” 顾相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她万没想到自己竟被最信任之人欺瞒了这么久,还险些误会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一挥衣袖吩咐道:“把姚嬷嬷带下去,听候发落。” 侍卫押着姚嬷嬷离去。 顾夫人平复下心火,握着叶岚的手愧疚道:“叶夫人,对不住,是我被人蒙蔽,让你受委屈了,你且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差点就信了姚嬷嬷的话,以为抱错一事,当真是叶氏蓄谋。 叶岚道:“交代就不必了,既然误会已经澄清,那我们便商议一下两个孩子的事情吧?” 顾锦初闻言,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商议的?难道你还想让我跟着你们回去不成?” 说着,她拉着顾相夫人的胳膊扯了扯,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我这十五年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第5章 攻心 叶沉鱼眸色一敛,看着跪在地上的姚嬷嬷,她是顾相夫人的陪嫁傅母,主仆两人感情深厚。 十五年前,顾相夫人怀着身孕,去城外的法华寺上香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是姚嬷嬷护着她一路逃亡,最后平安归来。 这件事,府上众人人尽皆知。 前世叶沉鱼不知道这调包孩子,混肴相府血脉的罪名是怎么来的,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竟然是姚嬷嬷构陷的。 孩子分明是她抱错的,但是她为了推卸责任,竟将全部的过错都推到了她娘亲的头上。 简直可恶。 “你胡说。” 男人满含震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叶沉鱼抬头看去,就见她哥哥叶君泽一脸怒色,厉声斥道:“分明是你慌乱下抱错了孩子,你为了推卸责任,竟还污蔑我娘,简直岂有此理。” 姚嬷嬷拒不承认,她道:“夫人,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是绝不可能抱错小姐的。” “姚嬷嬷,这不对吧?” 叶沉鱼拧着眉道:“你说我娘故意调换了孩子,是想把我送来相府享受荣华富贵。 可我怎么记得你说过,你和母亲逃亡的时候,是扮作流民,隐藏了身份呢。 也就是说当年我娘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而是把你们当成难民好心收留,这调换孩子一事,说不通吧?” 说着,她转头看向顾相夫人,一脸天真的问道:“母亲,你逃亡的时候,可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顾相夫人愣了一下,她似是在认真的回忆着过去。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她只记得当时的凶险和害怕,哪里记得自己有没有暴露身份? 姚嬷嬷闻言,忙磕了一个头道:“夫人,老奴有罪,当时你生产后血崩,老奴一时慌了神,说出了你的身份,怕就是那时被叶氏听了去。” “你没有说过。” 叶岚看着姚嬷嬷,不慌不乱道:“顾夫人血崩时,接生的稳婆都吓跑了,而你更是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我不顾刚生产完身子虚弱,给你家夫人扎针止血,这才救了她的命。 孩子也是那时候,你抱过去放在了我的床上,同我的女儿放在了一起。 后来顾夫人转危为安,而接你们的人也寻了来,你慌乱下,忘了哪个才是夫人生的小姐,便随便抱走了一个。 你说我故意调换孩子,可是全程我为了救你家夫人,都没顾得上我的女儿。 如今你为了推卸责任,竟还污蔑于我?你还有良心吗?” 顾相夫人听着这话,心头一惊,她看向叶岚道:“是你救的我?” 叶岚反问她:“夫人不知道?” 顾相夫人看向姚嬷嬷,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你不是说,是你用了你们老家的土法子,救了我吗?” 姚嬷嬷脸色煞白,心慌得要命,当年她也是一时糊涂将这救命之恩占为己有。 而她凭着这救命之恩,在相府过得风生水起。 一旦被揭穿,那就全完了。 她手指着叶岚道:“她在说谎,她一个乡野村妇哪里会救人?” 话音方落,就听叶君泽轻嗤了一声道:“乡野村妇?我娘自小学医,行走江湖,救人无数,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乡野村妇? 你说你是用了家乡的土法子救了血崩的顾夫人,那不如将这土法子说出来,请太医验证一番,看看究竟是你救了顾夫人,还是我娘救的?” 姚嬷嬷听着这话,不由的握紧了双手,她这些年为圆谎,也曾暗中向大夫打听过这治疗血崩的办法。 倒是可以再搏一搏。 叶沉鱼却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来,如今两方各执一词,又没有确切的人证和物证。 姚嬷嬷若是一直死咬着不承认,将会对她娘亲不利。 “姚嬷嬷。” 叶沉鱼抢在了姚嬷嬷的前头,先开了口道:“你敢拿你孙子的性命对天发誓,你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吗?” 提到孙子,姚嬷嬷浑身一震,她儿子早逝,就只留下这么一滴骨血,却疾病缠身。 于她而言,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 叶沉鱼扫了姚嬷嬷一眼,又道:“行善事得善果,行恶事遭报应,姚嬷嬷也想为自己的孙子积点福德吧? 当年之事,你也并非故意为之不是吗?只要你说出事情的真相,想必母亲不会怪责于你的。” 人总会有弱点,而叶沉鱼恰恰知道姚嬷嬷的弱点是什么?便用了这一招攻心之计。 果不其然,姚嬷嬷心中垒筑起的城墙在叶沉鱼提到她的孙子的那一刻,就已经裂开了。 她不敢承认抱错一事,是害怕所要承担的后果。 但她也怕自己所行之事,会报应到她孙子头上。 其实她已经得到了报应,要不然好好的家,怎么就家破人亡了呢? 姚嬷嬷不敢发这个誓,她放弃了挣扎,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道:“我不是故意的,两个孩子裹着一样的被子,我不知道哪个才是小姐。” 她跪在地上,哭着道:“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些年我一直心存侥幸,直到今日锦初小姐前来认亲,我才知道当年真的是我抱错了。 我不敢承认是因为成哥儿,老奴死不足惜,可成哥他才只有六岁。” 姚嬷嬷又磕了几个头道:“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还请夫人看在老奴伺候了你三十多年的份上,给成哥儿一条活路。” 顾相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她万没想到自己竟被最信任之人欺瞒了这么久,还险些误会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一挥衣袖吩咐道:“把姚嬷嬷带下去,听候发落。” 侍卫押着姚嬷嬷离去。 顾夫人平复下心火,握着叶岚的手愧疚道:“叶夫人,对不住,是我被人蒙蔽,让你受委屈了,你且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差点就信了姚嬷嬷的话,以为抱错一事,当真是叶氏蓄谋。 叶岚道:“交代就不必了,既然误会已经澄清,那我们便商议一下两个孩子的事情吧?” 顾锦初闻言,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商议的?难道你还想让我跟着你们回去不成?” 说着,她拉着顾相夫人的胳膊扯了扯,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我这十五年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绗?绔?浣犲彨鎴戜粈涔堬紵 叶沉鱼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脾气古怪的舅舅,总感觉他对她,似乎很是不满。 正疑惑着,就听身后传来绿珠的声音:“小姐。” 叶沉鱼回头看着追出来的绿珠。 前世她虽然留在了相府,但因为身世的缘故,身边亲近的人全都背弃了她,唯独这个小丫鬟不离不弃,始终真心相待。 然而就在她婚期定下不久,下人来禀说绿珠失足落水,而她连尸体都没有见着。 如今想想,绿珠的死怕是同她的婚事有关。 绿珠红着眼睛道:“小姐,你把奴婢也带走吧,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叶沉鱼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道:“你想好了,当真要跟我走? 我现在可是穷得很,跟着我,你可能连月钱都拿不到。” 绿珠吸了吸鼻子:“奴婢不在乎,奴婢可以去赚银子养活小姐的。” 叶沉鱼噗嗤一笑,心中很是感动。 绿珠原本是她院子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因为伺候她的大丫鬟夏兰手脚不干净,被她贬为了二等丫鬟,她便提拔了老实本分的绿珠。 虽然绿珠的卖身契还在相府,但她今日和相府并未闹掰,带走一个丫鬟还是可以的。 叶沉鱼道:“那你就跟我走吧。” 绿珠欣喜若狂,她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回去收拾些行礼带走? 你房里有好多好东西,如果不带走的话,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叶沉鱼听着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她脸色一变:“你还真提醒了我,我房中确实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只是她眼下人已经出了相府,不可能再折回去将那东西取回来。 再者就算要带走,也得知会顾相和夫人。 而那个东西,她不能让别人知道。 叶沉鱼思量了片刻,对着绿珠道:“绿珠,你回去找我二哥,告诉他我书架上有个黑檀木的盒子,让他务必帮我保管好。 传完话,你就先待在二哥身边,让他找个时间将那个盒子连同你一起给我送来。” 她在府上能够信任的人,除了绿珠那便是府上的二公子,她的二哥了。 绿珠虽然不知道那黑檀木的盒子里装了什么,但她知道那个东西对她们家小姐来说一定很重要。 她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找二公子。” 叶沉鱼叮嘱她一声:“万事小心。” 绿珠应了一声,便跑回了府上。 叶沉鱼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前世顾锦初认亲后便抢了她的院子,将她的东西全都占为己有。 她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住了那个盒子。 而里面的东西,至关重要,甚至可能改变大盛皇朝的未来。 “你同府上的二公子关系很好?” 叶君泽无意间听到叶沉鱼和丫鬟的对话。 据他所知相府的这位二公子,乃是庶出,并不受宠,人也十分的低调,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叶沉鱼道:“二哥虽然是相府的公子,但因为生母出身低微,他在府上过得并不如意。” 京城贵族最是看重出身,嫡庶有别,一个不受宠的庶公子有时候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顾溪舟便是如此。 他虽然是相府的二公子,但不得顾相夫人喜爱,加上他性子散漫,不争不抢,日子过得凄凄惨惨。 但她很喜欢这个二哥,对他时常照拂,他是前世顾家人里,唯一一个把她当家人的。 “走吧。” 叶君泽没再多问,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心中却有那么一丝不痛快。 明明是他的亲妹妹,却叫着别人二哥。 叶沉鱼盯着叶君泽的背影,咬了咬唇。 她觉得这个兄长似乎不太好相处,对她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 当然她也能够理解,毕竟于他而言,她这个妹妹和陌生人差不多,她也没指望他能马上喜欢她。 来日方长。 叶沉鱼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马车前。 她跟着叶岚上了马车,就见萧临渊坐在里面跟尊大佛一样。 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势,哪怕不说话,也足以震慑他人。 这马车并不宽敞,坐不了那么多人,云致和叶君泽只能坐在外面。 叶岚挨着叶沉鱼坐下,握着她的手,含着泪的眸子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又看。 她怕自己吓着叶沉鱼,便道:“今日真是多亏了渊儿,娇娇,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萧临渊是你的舅舅。” 叶沉鱼的关注点却在别处,直接无视了那位舅舅。 她眨了眨眼睛:“娇娇?” 叶岚解释道:“娇娇是怀你的时候,你爹给你取的名字。 后来我们知道孩子抱错了,便没用过这个名字,想把它留给你,所幸我们终于找到了你。” 叶沉鱼莞尔:“我很喜欢。”顿了顿她又道:“我爹他……他怎么有些怪怪的?” 认亲的时候,她没听她爹说过一句话,奇怪得很。 叶岚叹了一声道:“你爹年轻的时候受过很重的伤,醒来后他的脑子就坏掉了,就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有很多东西他都不会表达,初儿就是嫌弃他才……” 想到顾锦初,叶岚摇了摇头,神情里满是无奈。 叶沉鱼惊讶至极,她父亲生得那么好看,没想到竟是个傻的,难怪顾锦初不肯认他们。 她握着叶岚的手道:“娇娇不会嫌弃的。” 就算她爹是个傻子那又如何?那也总比顾相府里那群伪善的人要好多了。 叶岚满是欣慰:“你是个好孩子,说实话你能跟着我们离开,我很是意外。 你放心娘有些本事,一定不会让你吃苦受委屈的。” 叶沉鱼抱着她,靠在她的肩上道:“娇娇不怕受委屈,也能吃苦的。” 话音方落,就听萧临渊轻嗤了一声道:“你这话是真心的?” 叶沉鱼坐了起来,盯着萧临渊看了又看。 这张年轻而又英俊的脸看上去比她兄长也大不了几岁的样子。 关键是这个人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为她殉情的摄政王,简直天差地别。 她问:“萧大人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看向她的眼神透着几分危险:“你叫我什么?”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叶沉鱼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只不过她娘亲就在身边,她多少有点底气,于是扬着头道:“从方才你说话就阴阳怪气的,敢问萧大人我可是哪里得罪了你?” 绗?绔?浜夋墽 萧临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件披风上,他哼了一声,将头扭了过去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叶沉鱼:“……” 她清楚什么?这人莫名其妙的找她麻烦,又不把话说清楚,这古怪的性子真难伺候。 叶岚问道:“渊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娇娇做错了什么?” 萧临渊撇了叶沉鱼一眼,淡声道:“姐姐,我劝你最好不要高兴的太早。 她跟你们回来只不过就是权宜之计罢了,她早晚都是要回相府去做她的大小姐的。” 叶沉鱼一惊,原来萧临渊就是这么看她的,她问:“萧大人,是我做了什么,才会让你这般猜测?” 萧临渊道:“问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你早就知道救你之人并非太子,而是我。 但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想来顾大小姐是看不上萧某吧。” 叶沉鱼瞪大眼睛,她想起来了,萧临渊却有提醒过她,衣服是他的,只不过当时她有自己的顾虑。 她道:“我那是因为……” 萧临渊打断了她,“因为我的身份不如太子殿下尊贵,所以你并不想承认。 眼下你一定嫉恨我,说出事情的真相,害你不能留在相府,不能嫁给太子吧。” 叶沉鱼俏脸涨得通红,前世那些泼向她的脏水,就是这样的,无从辩白,满腹的委屈。 原来有些事情,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留在相府是错,离开竟也是错。 叶沉鱼索性豁出去了,她道:“那萧大人你呢,你今日站出来作证是为了帮我吗? 难道不是想借着这大好机会,投石问路,得到顾相的提携,在京城站稳脚跟?” 萧临渊面色铁青:“你再说一遍。” 叶沉鱼道:“怎么,萧大人是觉得委屈了?就许你胡乱揣测别人,不许别人揣测你吗?” “你……” 萧临渊见她眼睛红红的,那种想哭又忍着不哭的模样,像极了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他是很生气,在她明知衣服是他留下的,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甚至想和他撇清关系。 他偏不让她如意。 天知道,他因为一个荒唐的梦昼夜不停的赶回来参加她的及笄宴是为了什么? 到头来却被人嫌弃至此。 “停车。” 萧临渊一声呵斥,他一掀帘子跳了下去,只留下马车里残留着的紧张气氛。 叶沉鱼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叶岚心疼坏了,她拿着帕子替叶沉鱼擦着眼泪道:“娘知道,是渊儿误会了你,娘会帮你教训他的。” 叶沉鱼听着这话,哭的更加委屈了。 她哽咽着道:“我知道救我的另有其人,之所以没有承认并非是我想攀上太子这根高枝,而是不想连累了别人。” 明明她是一番好意,不想把萧临渊扯进来,让他重蹈覆辙,结果竟被他误会她贪图荣华富贵。 叶岚拍着她的肩膀道:“娘知道,是你受委屈了。” 叶沉鱼趴在叶岚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己。 她哭的不止是被人误会,还有前世所受的那些心酸委屈。 自从重生后,她便紧绷着心弦,不敢松懈,而今倒是全都释放了出来。 这时,车帘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过来,耳边传来男人有些着急的声音:“娇娇不哭,吃糖葫芦,爹爹帮你教训舅舅。” 叶沉鱼抬头就见她爹爹手里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用他一字一顿的语调在哄着她。 她鼻翼一酸,没忍住眼泪又掉了下来:“爹爹。” 云致眼睛里亮闪闪的,因为她的那一声爹爹,他将糖葫芦递给她:“爹爹,保护你。” 叶沉鱼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坚定的眼神中藏着满满的慈爱和疼惜。 一句爹爹保护你,让她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扑进男人的怀里。 这才是真正的家人,在她最无助伤心落寞的时候,能够给她温暖爱护的家人。 叶君泽在一旁看着难免也有些动容,方才他妹妹和萧临渊起争执的时候,他也听到了。 说实话,他也很是怀疑,自小在相府娇养长大的妹妹,为何会愿意跟着他们回来? 换做是谁,突逢如此变故都会选择留下的吧? 但方才听着她据理力争,将萧临渊都气跑的时候,他确信这个妹妹同顾锦初不一样。 她并非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她虽然养在相府,身上却无半分京城贵女的陋习。 她是他们叶家人,是他血脉至亲的妹妹,他不该怀疑她。 叶君泽轻咳了一声,提醒道:“爹,再抱下去糖葫芦该化了。” 云致这才将叶沉鱼给松开,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快尝尝。” 叶沉鱼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东西了,她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味蕾。 她破涕一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憨:“好吃。” 见她笑了,云致和叶岚这才放下心来,两人一左一右挨着叶沉鱼,让叶沉鱼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平复下心绪,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问着叶岚:“娘,萧大人是我的亲舅舅吗?” 叶岚愣了一下问她:“怎么会这么问?” 叶沉鱼道:“就是觉得他和哥哥的年纪也差不多,叫他舅舅怪怪的,而且他这个人有些自大,我不想叫他舅舅。” 她都没叫舅舅呢,就对她有这么大的意见,这如果叫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压迫她呢。 叶岚道:“当年你外祖父抱着他回来的时候,他还在襁褓里,而他的亲生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过世了。 渊儿他自小就聪慧,没让我怎么费心,后来他长大了,在外求学考取了功名,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 叶沉鱼看向叶岚道:“萧大人跟你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叶岚点了点头:“我爹娘在我十岁那年就和离了,我就改随母亲姓了叶。 而你爹是入赘我们叶家的,所以你和你哥哥也都姓叶。” “哦。” 叶沉鱼之所以怀疑萧临渊不是她的亲舅舅,是因为前世她听过有关于萧临渊的身世流言,真真假假她不知道。 但不管是真舅舅,还是假舅舅,有了这层关系,想躲也躲不掉。 叶沉鱼不再想这些,她问:“我们住哪里啊?” 叶岚道:“你舅舅在京城有宅子,让我们先住他那里。” 叶沉鱼一脸的拒绝,她能不去吗? 绗?1绔?鐪熸槸渚垮疁浠栦簡 不管是做什么生意,也经不起这么败吧? 不过叶沉鱼确实很好奇,于是瞪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问:“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叶君泽道:“是做药材生意的,知道回春堂吗?大盛朝所有的回春堂都是咱们叶家的。” 叶沉鱼一脸的震惊,回春堂那可是京城有名的药堂,京城贵族看病请的大夫,全都是回春堂的。 更别论大盛皇朝上下还有几百家回春堂,这所赚的银子岂不是……数不胜数? 她消化了好一会,才接受这个现实,不免有些纳闷的问道:“既然咱家不穷,那顾锦初她为何会如此嫌弃?” “提她做甚?” 叶君泽不想听到这名字,他哼了一声道:“她不知道咱们叶家有钱,就连我也是几年前才知道的。 娘说有了银子怕我们学坏,故而一直瞒着,所以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娘就是个寻常的游医而已,谁曾想她竟然深藏不露。 咱们叶家别的没有,钱多的是,以前你在相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后还过什么日子,我们养得起你,肯定比相府养得还好。” 叶沉鱼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以为回到叶家要过的是寻常百姓的生活,没想到,她这是掉到了金窝里。 顾锦初如果知道叶家这么有钱,怕是会呕死吧? “那也不行。” 叶沉鱼一脸认真道:“俗话说财不外露,不能让别人知道咱家有钱,万一被人盯上怎么办?” 叶君泽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没关系,外人只会以为你花的是舅舅的钱。” 叶沉鱼唇角一抽,她算是明白前世萧临渊为何能权倾天下了?怕是他身后的财力都来自他们叶家吧? 真是便宜他了。 “对了。” 叶君泽想起什么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来:“这是送给你的及笄礼,是大师开了光的,可保平安。” 他握着叶沉鱼的手,将那红色的手链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叶沉鱼看着那红色的手链上串了一颗桃木珠子,上面还刻了字,她仔细的看了看,竟是她的名字,娇娇。 叶君泽道:“这上面有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是三年前我在江南求学的时候,为你求来的,一直戴在身上。 爹娘还有我唯一的心愿,便是找到你,好在上天怜惜,让我们一家团聚了。” 叶沉鱼摸了摸那颗珠子,一颗心满满当当的全都是温暖,这不是寻常的手链,而是家人对她的挂念。 她笑着道:“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叶岚和云致送走了伙计,然后开始给叶沉鱼布置房间,一家人忙忙碌碌,这其乐融融的气氛,充斥着欢声笑语。 相比之下,相府的气氛就诡异多了。 赴宴的宾客看完了热闹都已经走了,绿珠按照小姐的吩咐,来到二公子的院子,问过下人才知道,二公子被相爷叫去了书房。 于是,绿珠便去了书房附近等着,结果没等到二公子,反而等到了府上刚被认回的那位小姐。 顾锦初从书房出来,脸色很是难看,她被罚佛堂,跪了一个时辰,腿还疼着呢。 本以为自己回来,她的爹娘会很高兴,但显然他们更在乎的是叶沉鱼,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则没有什么好脸色,几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不说,还派个嬷嬷跟着说是负责教她规矩。 顾锦初气不过,她问:“叶沉鱼住的地方在哪?带我过去瞧瞧。” 赵嬷嬷板着一张脸,有些严肃道:“老爷和夫人让老奴送二小姐你回去休息。” 一句二小姐,让顾锦初心火更甚:“怎么,我在自己家中走走都不行吗?你去告诉我娘,我不住别的地方,就住叶沉鱼的那个房间,也省得她再另外布置了。” 她知道她爹娘还想把叶沉鱼给接回来,凭什么,她才是相府的千金小姐,这府中上下的东西都是她的,包括叶沉鱼的房间也是。 赵嬷嬷站着不动,仿佛没听见顾锦初的话。 顾锦初见她油盐不进,暗暗的在心中骂了一句老虔婆:“你不去说,我自己去。” 她转身便又折了回去。 绿珠躲在不远处,将顾锦初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新来的小姐要抢他们家小姐的闺房。 想到小姐嘱咐的事情,绿珠扭头就往叶沉鱼所住的沉香院跑去,院子里四下无人。 绿珠进了房间,从书架上找到小姐说的那个黑檀木的盒子,她抱着沉甸甸的盒子出了门,打算将这个东西给二公子送过去。 谁料还没走出院子,就听一声呵斥:“绿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盗府中财物。” 绿珠打了激灵,回头看去,就见夏兰带着人堵住了她。 她心下一慌,抱着盒子解释道:“我没有,是小姐吩咐让我将这个盒子给二公子送去。” 夏兰盯着她手里的檀木盒子,她在房中伺候的时候,就对里面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将其打开看看。 后来她被叶沉鱼责罚,从大丫鬟贬成了二等丫鬟,而原本的粗使婢女绿珠竟顶替了她的位置。 本以为这辈子再无希望翻身,谁曾想昔日的相府千金竟是个假的,还被赶出了府去。 夏兰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她哼了一声:“小姐?你说的是哪个小姐?她都已经被赶出了府去,你还叫她小姐? 你是相府的奴婢,竟敢吃里扒外帮着外人偷窃相府财物,走,跟我去见夫人。” 夏兰抓着绿珠的手腕,拉着她就走,迎面正碰上朝着这边来的顾锦初。 看见来人,夏兰忙屈膝行了一礼道:“小姐你来得正好,这个叫绿珠的丫鬟偷盗府上的财物,打算接济她以前的主子。” “哦?” 顾锦初挑了挑眉,打量着绿珠以及她怀中抱着的盒子,她走过去道:“我认得你,你是叶沉鱼身边的那个婢女,是她让你来取这个东西的?” “不……不是。” 绿珠白着脸道:“小姐临走前嘱咐奴婢,让奴婢将这个东西交还给二公子。” “是吗?” 顾锦初将她怀里抱着的盒子抢了过去:“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宝贝,竟让她念念不忘,还想偷偷拿回去?” 绗?2绔?娲绘椿鎵撴 顾锦初盯着那盒子看了又看,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能打开的地方,她问着绿珠:“这盒子要怎么打开?” 绿珠摇头:“奴婢不知道。” 夏兰见状却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小姐,绿珠对她的旧主可谓是衷心耿耿,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明明就是不愿意告诉你。” “奴婢真的不知道。” 绿珠摇着头,慌乱的想要解释。 顾锦初却是已经信了夏兰的话,她道:“既然不肯说,那就给本小姐打到她愿意说为止,我就不信今个撬不开她这嘴。” “是。” 夏兰痛快的应了一声,上前去甩手就打了绿珠两个耳光,她早就对绿珠怀恨在心,如今终于有报仇的机会了。 可怜绿珠被人架着,无从反抗,唇角被打出了血来,然而夏兰却还不放过她,一个接着一个耳光招呼过去。 十几个耳光打下去,夏兰的手都打疼了,她道:“小姐,绿珠的嘴硬的很,如果不来点狠的,她怕是不会招的。” 顾锦初站在一旁,漫不经心道:“那还等什么?” 夏兰眼睛一亮,吩咐人去取了藤鞭来,这是府上为犯了错的下人所准备的刑具,主子手里人手一只。 曾经她就被叶沉鱼责罚,受了十下藤鞭,养了半个月才好。 如今这藤鞭握在她的手中,她觉得自己成了主子。 她拿着鞭子一下接着一下打在绿珠的身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绿珠的惨叫声在院子里散开,几个围观的丫鬟吓得脸都白了,却没有一人敢为她求情。 顾锦初没发话,夏兰便一直打,渐渐的绿珠的叫声弱了下去,直到再也没了动静。 夏兰察觉到不对,她停了手,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绿珠道:“起来,别给我装死。” 见人没有反应,她蹲下来将手放在绿珠的鼻尖一探,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死……死了。” 夏兰扔掉手里的鞭子,浑身发着抖对着顾锦初道:“小姐,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想教训教训绿珠出口恶气,可没想要杀人啊。 顾锦初听到人死了,也吓了一跳,她皱了皱眉看着浑身是血的绿珠道:“死就死了,不过一个丫鬟而已,贱命一条,再者是她偷盗财物人赃并获,怕什么?” 她正要吩咐人将这个丫鬟给扔出去,想了想她又改了主意,对着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夏兰道:“这丫鬟不是念旧主吗?那便将人塞到箱子里,给叶沉鱼送去。” 顾锦初扫了一眼在场的其它人:“如果不想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就闭紧你们的嘴。 今日之事权当给你们一个告诫,看清楚谁才是这相府的小姐,你们的主子,都听到了吗?” 几个丫鬟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着。 顾锦初挥了挥手,有些嫌弃道:“快把人弄走,把地上的血处理干净,莫要被人发现了。” 丫鬟们找箱子的找箱子,擦血迹的擦血迹,一个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断送在她们眼前。 可是她们无能为力。 死了个人,顾锦初也没心情去看叶沉鱼的房间,她抱着那个箱子回去,打算好好研究研究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刚出院子,就见顾相带着人过来了。 赵嬷嬷拿着帕子捂着头,那帕子上还渗着血迹,瞧着像是受了伤。 顾锦初佯装惊讶的样子:“呀,赵嬷嬷你不是回去请示我爹娘去了吗?这是怎么弄的?” 赵嬷嬷心中气急,这明明就是她在背后下的黑手,竟还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这位小姐吵嚷着要将大小姐的院子占为已有,说是要自己回去请示,结果却趁其不备,敲了她一个闷棍,自己跑了。 她醒来后,这才禀明了相爷和夫人。 顾相黑着脸一声怒斥道:“孽障,给我跪下。” 顾锦初老实的跪下,一副委屈的样子问:“爹,我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说着,她挤出几滴眼泪道:“我知道爹娘不喜欢我,嫌我粗鄙没有规矩,可是叶家人也没教过我规矩啊? 他们整日忙着找自己的亲生女儿,何曾关心过我? 我以为我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就能得到你们的疼爱,可是没想到女儿做什么都是错的。” 顾锦初吸了吸鼻子道:“爹让我跪在这里,总要让我知道我犯了什么错吧?” 顾相拧着眉头,表情稍稍有些松动,他问:“赵嬷嬷的伤,难道不是你做的?” 顾锦初一脸惊骇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方才从书房里出来,我对赵嬷嬷说想去姐姐院子里看看。 赵嬷嬷说要回去请示爹娘,让我等着,只是我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来,便自己寻了个丫鬟先过来了。” 她问着赵嬷嬷:“嬷嬷,你就算喜欢姐姐,也不能用这么一招苦肉计来诬陷我吧?” 赵嬷嬷看着她,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是真没想到这人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恶毒,那砸向她后脑的那一计闷棍,差点要了她的命。 可是这位小姐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不说,还反咬她一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二小姐你说要自己回去请示老爷和夫人,结果走到半路上,你就将我打晕在地。 老奴一把年纪,是有多么想不开,才会用什么苦肉计来诬陷二小姐你?更何况,老奴和二小姐无冤无仇。” 顾锦初耸了耸肩道:“你都说了无冤无仇,那我为何要在背后伤你?你说是我做的,可有人瞧见啊?” “你……” 赵嬷嬷被她气的头又疼了起来。 顾相眯了眯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女儿,赵嬷嬷是他身边的人,他自然是信得过的。 只是没想到她这个女儿胆子是真大,心也够狠,这一点倒是跟他很像,而这也是沉鱼身上所没有的东西。 两方各执一词,又没有证人,再审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顾相便吩咐下人先将赵嬷嬷带下去处理伤口。 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顾锦初,见她身旁放了一个檀木的盒子便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绗?3绔?宕╂簝 顾锦初抱起那个盒子道:“爹爹,女儿方才抓了一个吃里扒外的下人,要将姐姐的东西偷出去,还说是姐姐吩咐的。 也不知道这里面是藏了什么宝贝,她人都已经走了,还念念不忘,让身边的婢女来偷。” 她双手献上那个盒子道:“女儿猜测那个婢女八成是在说谎,她见事情泄露便咬舌自尽了。 女儿正准备将这个东西交给爹爹来处置呢。”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今个在叶沉鱼那里吃了亏,让她亲生父母对她生了嫌隙,必须得想法子弥补回来。 让他们一下子就放弃养了十五年的女儿,那是不可能的,唯有徐徐图之才行。 之前是她太过冒进,失了一局,以后她不能再如此冲动了。 “沉鱼的东西?” 顾相拿起那个盒子看了看,没找到打开的办法。 他将盒子递给身后的顾枫问道:“你说那个丫鬟咬舌自尽了?尸体呢?” 顾锦初不慌不乱道:“今个是女儿及笄的日子,女儿嫌晦气,便让下人将尸体处理了,爹爹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顾相扫了她一眼,警告道:“你虽然是我的亲生女儿,但倘若做出什么有损相府声誉之事,我断不会饶你。 我会派人教导你规矩礼仪,若是学不好,也不必留在府上了,我相府不养无用之人,听明白了吗?” 顾锦初背脊阵阵发寒,她应了一声:“女儿一定会好好学,不给爹爹丢脸。” 顾相没再多言,带着人转身离去,待走远了他才对着顾枫道:“去查一查,二小姐都做了什么?” 顾枫颔首问道:“那这个箱子怎么办?要不要属下想办法打开看看?” “不必了。” 顾相看了一眼那个箱子:“先送到书房去。” 她女儿所言未必是真,若是强行破开了这个箱子,没有办法向沉鱼交代,只能等她回来,由她亲自打开了。 …… 萧府。 萧临渊从皇宫回来,就见门口耳房前放着一口大箱子,他走过去问着府上的老管家:“陈叔,这是哪来的?” 陈叔见了个礼道:“方才相府的人送来的,说是给叶小姐的。 咱们府上没有下人,这大箱子我一个人也搬不动,便通知了叶夫人,他们一会就来搬走。” 萧临渊听到是相府送来的,便也没有多想,他从一旁经过忽而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他停下脚步,看着那口箱子,对着身后随侍的人道:“凌越,去把箱子打开。” 凌越是萧临渊身边的侍卫,因为主子着急赶路,便只带了他一个人,其它人还在来京的路上。 他见箱子上了锁,便拿着剑斩开,然后打开了箱子,入目就见里面躺着的姑娘,浑身是血。 “大人。” 凌越看向萧临渊,眼底有些惊色。 萧临渊走过来,看着箱子里的人,他瞳孔猛地一缩,这不是沉鱼身边的那个丫鬟吗? 他眯了眯眼睛,正想让凌越查探一下这人是生还是死,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叶沉鱼听管家说相府给她送了一口大箱子,还以为是她二哥派人送来的,便带着爹娘和哥哥匆忙来取。 远远的就见萧临渊也在,就站在那口大箱子前。 叶沉鱼刚和他闹了不愉快,此时再见不免有些别扭,但又不能扭头就去,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就听啪的一声,那打开的箱子被萧临渊给合上了。 叶沉鱼跑过来看着箱子上的锁都被人给削掉了,她有些不满的质问道:“你怎么能私自查看我的东西呢?” 萧临渊按着那口大箱子对着她道:“你先回去,东西稍后会给你送过去的。” 叶沉鱼觉得这人的反应有些奇怪,她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让她把箱子带回去? 莫不是里面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 她看着萧临渊,面色凝重了些许问道:“里面是什么?” 萧临渊按着箱子,没有说话。 可他越是如此,叶沉鱼越想弄个清楚,她一把推开萧临渊的手,快速的打开箱子。 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伴随着蜷缩在里面,浑身是血的人。 那身翠绿色的衣裙,那张染着血红肿不堪的小脸,不就是绿珠吗? 叶沉鱼大惊失色,顿时呆愣在原地。 明明几个时辰前,这个小丫头还哭着说可以赚钱养她,可是就这么短短的功夫,她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绿珠,你怎么了绿珠?” 叶沉鱼颤抖着将箱子里的人扶了起来,想要叫醒怀里的人:“你不要吓我,绿珠,你快醒醒啊。” 可是怀中的人,却是丝毫都没有反应。 叶沉鱼有些失控的痛哭起来:“是谁,到底是谁做的?” 为什么,她都已经重生了,她救了自己的父母兄长,离开了相府,为什么却没有救下绿珠? 前世绿珠便因她而死,为什么重来一次还是这样的结果? 早知道,她就不该让她回去传什么话的。 叶岚见状忙伸手探了探绿珠的脉息,已经探不到脉搏跳动的痕迹。 她又将手放在绿珠的脖颈后,隐约间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 “娇娇,人还活着,还有得救,你把她交给娘亲,娘亲一定把她给救回来。” 她忙指挥着叶君泽将人带下去。 叶沉鱼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手上沾着绿珠的血,她的眼泪一颗颗的砸下来和手上的鲜血混为了一起。 萧临渊蹲下来,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她手上的鲜血道:“你娘师出神医谷,医术高超,只要还有一口气,她便能将人给救回来,别担心,那小丫鬟会没事的。” 叶沉鱼看着他,恍惚中好似又回到了前世。 当时她被江煜尘一脚踢到棺材上,头破血流,含恨而亡。 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这般为她擦拭血迹的。 “谢谢。” 叶沉鱼将手缩了回来,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去看看绿珠的情况。 只是没走几步,眼前就一阵地转天旋。 她双眼一黑,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倒地的那一刻似乎有一双大手接住了她,耳畔传来不太真切的一声呼唤:“小鱼儿。” 绗?5绔?璁ㄤ釜鍏亾 前世萧临渊做了摄政王,权倾天下,但叶沉鱼从未听顾锦初提起过,也没见她认过这个舅舅,这倒是奇怪。 提到顾锦初,萧临渊眼底透出几分厌恶道:“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小时候她就凭一己之力,将我和你哥哥都赶出了家门。 那时候,我和你哥哥都不知道她是抱错的,只把她当妹妹一般宠爱,可是自她懂事后,这性子就越发的乖张。 她看不惯姐姐和姐夫对我们好,一旦表现出关切之意,她就闹,恨不得这个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孩子,将所有的疼爱都给她。 后来我实在忍不了,便外出求学去了,没过几年你哥哥也跑了出来,每次回家我基本都避着她,是以她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叶沉鱼惊诧不已,原来顾锦初小的时候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萧临渊叹了一声道:“姐姐知道她是抱错的,怕她受了委屈,所以基本上对她是有求必应,但是这人怎么教都教不好,如今看来这人骨子里就是坏的。” 他看着叶沉鱼道:“你的丫鬟,便是她让人毒打的,她以为人被打死了,便给你送了过来。” 叶沉鱼早就猜到是顾锦初做的,她问:“顾相大人呢?府上打死了个人,他就没什么反应?” 萧临渊听她叫的是顾相大人,而非父亲,他舒了舒眉道:“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反应?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他难道还会为了一个丫鬟,治她亲生女儿的罪吗?” 这话,真可谓是扎到了叶沉鱼心中最痛的那个地方。 也是,前世相府养了她十八年,还不是说抛弃就抛弃了,更何况绿珠只是一个丫鬟。 既然无人为绿珠讨一个公道,那便由她来。 叶沉鱼暗暗握紧双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小舅舅回去休息吧,我困了。” 她躺下,闭上了眼睛。 “好好休息。” 萧临渊为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他站在院子里仰望着漫天繁星,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坠轻轻的摩挲着,那玉坠上雕着一尾红色的锦鲤,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 次日。 绿珠醒来时,就见叶沉鱼守在她的身边,她沙哑的声音唤了一声:“小姐。” 叶沉鱼喜极:“你终于醒了,真是把我吓死了。” 她摸了摸绿珠的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绿珠想起发生的事情,她有些着急的哭了起来道:“对不起,小姐我把你吩咐的事情给搞砸了。 我去给二公子传话,只是没找到二公子,后来我碰到了二小姐,她要抢你的院子。 于是我偷偷跑回去,打算将那个盒子取走给二公子送去,可是却被夏兰抓到,说我偷窃财物。 她还告到了二小姐那里,盒子被二小姐抢去了,是奴婢没用。” 她呜咽着哭着,却没提她被打的事情,只自责自己没能护得住那个盒子。 叶沉鱼拧着眉,心疼道:“你傻不傻啊?一个盒子而已,哪有你的命重要?是顾锦初把你打成这样的?” 绿珠吸了吸鼻子:“是二小姐下的命令,夏兰动的手。” 提到夏兰,叶沉鱼眯了眯眼睛,她之前罚了夏兰提拔了绿珠,看来夏兰是趁机报复。 她拍了拍绿珠的手,宽慰着她道:“你放心,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的,你安心养伤,至于那个盒子,我会自己取回来的。” 绿珠摇了摇头:“小姐不必为我出头,奴婢没事的。” “傻丫头。” 叶沉鱼看着她,一脸严肃道:“以后跟着我,要硬气一点,谁敢欺负咱们,必需要狠狠的还回去,听到了吗?” 绿珠含着泪的眸子眨了眨,有些崇拜的看着叶沉鱼,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叶沉鱼道:“你好好养伤,我看你的药煎好了没有。” 她起身出了房门,只不过她没去看绿珠的药,而是径自出了院子,朝着正门走去。 身后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你要去哪?” 叶沉鱼回头:“哥哥?” 她眼睛转了转,耸了耸肩道:“我没要去哪啊,就是随便走走。” 叶君泽面色不悦,冷冷的声音道:“你和绿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是想去相府讨个公道,拿回你的东西?那盒子里到底有什么?” 之前在相府门前,他就听见了,他妹妹似乎十分在意那个东西,而他也很是好奇,盒子里到底有什么? 叶沉鱼没想到他哥哥将把她的心思猜得这么透,她道:“那个盒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一定要拿回来,绿珠不能白白受这个罪,哥哥放心,我自己能够应付。” 叶君泽斥道:“你想自己担着,压根就没想过让我们来帮你,在你心中,我这个哥哥始终是个外人对吗?” “不是的。” 叶沉鱼见他生气了,拉着他的胳膊解释道:“下个月你就要去参加会试,我不想你分心。” 叶君泽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要么让我跟你一起去,要么以后别再叫我哥哥。” 叶沉鱼唇角一抖,只得认输:“好好好,一起去。” 叶君泽这才满意,兄妹俩带着昨日送来的那口大箱子一起出了门,坐着马车来到了相府。 相府内。 顾相告了假,今日没去上朝,他正在花厅接待沈崇礼,两人刚坐下喝了一口茶,还没切入正题,就听侍卫来报:“相爷,大小姐来了。” 沈崇礼端着茶盏,笑着道:“真是巧了,下官正好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大小姐。” 顾相脸色僵了僵,但沈崇礼都这么说了,他又不能拒绝,只能让人把叶沉鱼给请过来。 叶沉鱼来到花厅,见沈崇礼也在她不免有些意外,看来连上天都在帮她。 有这位铁面判官在此坐镇,今个这公道那就更好讨了。 她径自跪在地上,哽咽的声音道:“父亲,女儿昨日收到相府送来的一口箱子,还以为是父亲派人给我送的日常物品,可是打开一瞧竟是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绿珠。 不知绿珠犯了什么错,被人毒打至此,女儿心中实在是惶恐不安,这才特意前来问个究竟。” 绗?9绔?鐩掑瓙閲岀殑绉樺瘑 叶君泽是真的很生气,当时在花厅,他妹妹被顾锦初刁难,让她打开盒子。 那时候他的心都提了起来,就怕他妹妹真拿了什么贵重的东西,难以脱身。 可是谁能想到,那“贵重”的东西,竟然就是些小玩意。 在他看来,妹妹分明就是舍不得相府,舍不得将她养大的顾相和夫人,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拿回那些东西,差点搭上绿珠一条命。 叶沉鱼听着叶君泽的控诉,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上一次萧临渊这么冤枉她的时候,她委屈的不行。 但现在吗,她反而有些高兴。 他哥哥生气,说明很在乎他这个妹妹。 叶沉鱼将那个盒子打开,叹了一声道:“哥哥既然不喜欢,这些东西我丢了便是。” 说着她将盒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扔了出来。 叶君泽看着满地的物件,还以为她在闹脾气,他脸色黑了半边:“谁让你扔了?” 他俯身就要去捡,结果叶沉鱼一脚踩了下去,就听啪的一声,那本就被摔得有些裂的陶俑瞬间就被踩碎了。 叶君泽心中咯噔一下,看来他妹妹是真的生气了,这下要该怎么哄啊?回去他不会被爹娘给打死吧? 他心中惴惴不安的去看叶沉鱼,就见妹妹朝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这感觉毛骨悚然。 “是我错了,不该凶你,你……你别这么看我,怪吓人的。” 叶君泽立马认怂,心中更是慌的一批。 叶沉鱼噗嗤一笑,她忽而发现她哥哥有点可爱,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出息。” 叶沉鱼嗔了他一眼,认真道:“看好了。” 她抱着那个空盒子,随即在右侧的位置轻轻一按,就听咔嚓一声,盒子底部打开。 叶君泽一惊,这盒子竟然还藏有暗格,而暗格中放着一本书,书页上写着《千机要术》四个字。 他问:“这是什么?” 叶沉鱼将那本厚厚的书册拿了出来道:“这才是我想要拿回的东西,你真当我稀奇那些破烂东西,不过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而已。” 对于前世的叶沉鱼的来说,那些物件的确是她所珍爱的,所以她将那些东西都藏在了这机巧盒中。 也正因此,前世她从顾锦初那里顺利的拿回了这个盒子,保住了这本《千机要术》 她将那本书递给了叶君泽道:“哥哥打开瞧瞧。” 叶君泽打开,就见扉页上写着一段话:“兼爱非攻,仁治天下,利万民而传后世,不相负也。” 继续翻看,却见上面画着一页一页的图纸,小到各种机巧暗器、兵器大到水利工具,甚至还有攻城的利器。 叶君泽倒吸了一口气凉气,他合上书册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你从哪得来的?” 这本《千机要术》中所记载的东西,足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若是落在仁君手中,可开创万世太平,但若是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将会带来灾难。 叶沉鱼道:“我小时候救过一个重伤的老者,他临死前将这个盒子交给我保管。” 叶君泽问道:“那盒子也是他教你怎么打开的?” 叶沉鱼听着这话思绪一顿,她看着眼前这个盒子,眼前似乎浮现出朦胧的画面来。 她突然捂着头,表情有些痛苦的样子。 叶君泽忙问道:“怎么了?” 叶沉鱼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头有些疼。” 叶君泽以为她风寒未愈,便也不再多问,只叮嘱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本书很有可能就是流传千年的墨家秘籍,书中提及的兼爱非攻,正是墨家思想。 这本书,你一定要收好,不可落入别人手中,也不要对旁人提起,知道吗?” 叶沉鱼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墨家秘籍,但前世她献策过书中图纸,帮江煜尘坐稳了东宫之位。 当时江煜尘曾追问过她图纸的由来,她没有说,还想着大婚时将这本书送给他,当做礼物。 结果,倒是先把自己的小命送出去了。 也幸好,她没有将这本书交给江煜尘,否则定会酿成大错。 叶沉鱼将书放好,对着叶君泽道:“我想做一些防身的暗器,只是这些东西做出来太过复杂。 找匠人又怕泄露图纸,看来回去后,我得学学这木工手艺。” 叶君泽轻笑出声:“就你这双细嫩的小手,还学木工,还是算了吧。 你如果真想做,倒是可以把图纸交给爹,他精通木艺,你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你做出来。” “真的吗?” 叶沉鱼意外极了,没想到她爹还有这个本事? 叶君泽道:“骗你做什么?爹他厉害着呢,娘也厉害,木工你不适合,倒是可以跟着娘学些医术,也能防身。” “好。” 叶沉鱼高兴的答应,突然马车剧烈一晃,她没坐稳差点摔下去,幸亏叶君泽伸手稳住了她。 马车停下,就听对面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冲撞侯府的马车? 还不赶快滚下来,给我家公子磕头认错。” 听到候府的名字,叶沉鱼蹙了蹙眉。 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就见对面那华贵的马车上,挂着永昌候府的牌子。 她这一露脸,便被侯府驾车的小厮给认了出来,忙对着车里的人道:“公子,是顾小姐的车。” 话音方落,马车里的男人挑开了帘子。 看见叶沉鱼,他那双眼睛里泛着不怀好意的精光:“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顾大小姐。 哦,不对,现在不能叫顾小姐了,听说你被相府赶了出来,真是天可怜见的。 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公子倒是可以发发善心把你留在身边做个侍妾,怎么样?” 叶君泽面色一变,起身就要冲出去,却被叶沉鱼给按住了:“他是侯府的公子,你现在无权无势的,若是和他起了冲突,讨不到好的,你静观其变就是,我自己能应付。” 叶君泽紧握着双手,眉宇间满是戾气,他在江湖游历数年早就看惯了这世道的黑暗。 他知道,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总有一天他要改变这世道。 绗?1绔?涔夎瘖 叶沉鱼从相府回来后,便誊抄了几张图纸,交给了她爹。 眼下他们叶家得罪了永昌候府,凭萧临渊如今的地位,怕是保不住他们,所以,他们也得想些自保的法子。 这暗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同叶君泽所说的一样,她爹对于木艺十分的精通,那图纸看一眼他便知道该怎么做。 紫藤院内。 叶沉鱼手里拿着一本医书,正在辨认着院子里晾晒的草药。 她的娘亲叶岚师出神医谷,医术精湛,她虽然入门晚了些,但是学些自保的本事还是可以的。 比如用毒,但是前提是需要精通所有药材的药用,好在她天资聪慧,学什么东西都快。 这百草经,倒也不是那么难记。 “娇娇,告诉你个好消息。” 叶君泽从外面进来,见叶沉鱼在辨认药材,他很是高兴,看来他的话,他妹妹有听到心里去。 “什么?” 叶沉鱼抬头去看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叶君泽道:“陛下今日在早朝上处置了永昌候,就连宫中素来得宠的那位林贵妃都被陛下禁了足,林家那位小姐怕是救不出来了。” 叶沉鱼意外至极:“为什么?陛下不是偏宠永昌候府吗?” 前朝和后宫,一向都是息息相关,当今皇后便是出自顾家,是顾相的亲妹妹。 然而后宫中最得宠的,还是林贵妃,她正是永昌候府背后的靠山。 侯府和相府斗得你死我生,后宫中皇后和贵妃娘娘,亦是如此,而这其实就是陛下平衡朝堂惯用的手段而已。 林家是为了掣肘顾家而存在的,陛下不想打破这个平衡,自然会对林家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让陛下禁了林贵妃的足,想来不是小事。 叶君泽道:“昨个林玉郎当街欺负你,引起了民愤,今个一早有被林家欺凌的百姓去了正阳门跪请。 顾相一党借机在朝上参了林家一本,逼得陛下不得不处置林家。 林家如果要想躲过这一劫,就只能弃了林月秋。” 叶沉鱼想到前世林月秋的下场,她是死在了福王和太子的那场争斗中。 前世福王联合林家造反失败,被太子绞杀,林家满门被抄,男的被诛,女的则充入了乐坊。 曾经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沦为男人的玩物,最后因为不堪羞辱,一头撞死了。 也就在林家没落后,萧临渊在朝中迅速崛起,被封为摄政王,就此成了顾家的心头大患。 “他们林家现在怕是恨死我了。” 叶沉鱼拿起一块药材放在鼻尖嗅了嗅道:“我以为百姓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成想当真有人跑去正阳门跪请。” 她也没想到此事会闹得这么大。 叶君泽唇角微微抽了抽,他在想要不要告诉妹妹,这事是他们那位舅舅在背后推动的?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算了,还是给妹妹留些好印象吧,他也不想让妹妹觉得萧临渊是玩弄权术之人。 叶君泽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道:“那个,百姓昨个替你解了围,娘打算在京城为百姓义诊,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 叶沉鱼觉得这主意很好,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百姓呢。 于是,就在百姓猜测永昌候府是不是要失宠的时候,京城最大的那家回春堂前,锣鼓喧天。 义诊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遍了,而回春堂前,更是挤满了前来看病的人,当然也有看热闹的。 今日义诊的大夫,除了叶沉鱼的母亲,还有两位回春堂的大夫。 百姓惊诧不已:“叶小姐竟请了回春堂的大夫,给咱们义诊,这要花多少银子啊?” “是啊,谁人不知道,回春堂是整个京都最好的药堂,这义诊不收银子,药材也不收,一天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人群中,有两个贵女也在,她们也跟百姓一样好奇,不知道叶沉鱼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永昌候府刚触了霉头,叶小姐就大张旗鼓地在回春堂义诊,可真是风头无两啊。 可惜咱们没有这个实力,要不然岂能让她一个落魄的假千金出了这个风头,你说是不是啊,姚姐姐?” 说话的是御史府的千金孔灵儿,跟她在一起的则是鸿胪寺卿的女儿姚静婉。 而这姚家和永昌候府乃是姻亲关系。 永昌候夫人姚氏,正是姚静婉的姨母,原本侯府占据先机,本可借真假千金一事,让相府伤筋动骨。 结果因为林月秋的一念之差,功亏一篑。 而姚静婉的母亲,更是因为此事大病了一场,她今个来回春堂便是为母亲抓药的。 “就凭她也配?” 姚静婉绞着帕子,眼底划过一抹戾色。 林家和姚家同气连枝,林家遭此劫难皆是因为叶沉鱼,明明她都已经落魄了,却还能活得如此风光。 简直可恶。 姚静婉咽不下这口气,她径自朝着人群走去,问着回春堂的掌柜:“你们回春堂今个还做不做生意了?” 周掌柜经常和京城贵女打交道,自是认识姚静婉,他行了一礼道:“姚小姐见谅,我们回春堂今日义诊,如果你想买药的话,可以去我们家的分堂。” 回春堂在京城不止一家,他们这家是最大的总堂,京城各坊都设有分堂。 姚静婉态度强硬:“我就偏要在你们这家抓药。” 周掌柜知道她是来找茬的,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姚小姐把方子给我,我让人去给你抓。” 姚静婉却伸手指向了坐在叶岚身旁的叶沉鱼道:“我不要别人,就让她去给我抓。” 叶沉鱼:“……” 她已经很努力当自己不存在了,奈何总有些人不知死活,非要来找她的麻烦。 心累啊。 叶沉鱼道:“姚小姐怕不是弄错了吧,我并非回春堂的伙计,再者你想让我给你抓药,还不够格。 姚小姐如果不是来看病的,就烦请你走远一些,莫要耽误看病的百姓。” “就是,不看病就滚。” 百姓骂骂咧咧的,已经对姚静婉有所不满。 姚静婉涨红了脸,看向周掌柜怒道:“掌柜的,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便能让你们回春堂关门倒闭。” 绗?2绔?鎶曠煶闂矾 周掌柜一脸微笑:“姚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 你一句话能不能让我们回春堂倒闭我不清楚,但只要我一句话,我们回春堂从今以后,便不会再做你们姚家的任何生意。” 他伸手,彬彬有礼:“姚小姐请吧。” “你……” 姚静婉瞪大眼睛看着周掌柜,不知他哪来的底气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周掌柜见她不动,便吩咐小厮:“把姚小姐请出去,吩咐下去,以后我们回春堂上下,不卖给姚家任何药材。” “是。” 立即有小厮上前来,拉着姚静婉将她轰了出去。 可怜姚静婉大喊大骂的,贵女的形象全无。 孔灵儿在一旁看着,也是惊呆了,回春堂的掌柜为了叶沉鱼,竟和姚家翻了脸。 幸亏今儿她没出头,否则定要闯祸了,谁人不知道回春堂是京都最好的药堂。 他们日常所用的补品、药材,甚至一些珍稀之物,回春堂应有尽有,品相,质量更是上乘的,价格也公道。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回春堂背后的东家是谁?但能有如此底气的,想来也非同凡响。 看来叶沉鱼就算是落魄了,背后也有靠山,单凭她今日能在回春堂义诊便不可小觑。 幸亏她投石问路,挑唆姚静婉出了这个头。 孔灵儿趁乱离开了人群,熟不知叶沉鱼其实早就发现了她。 京城贵女没有真心相交的,有的全都是利用和算计。 而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踩着别人,荣登凤位,光宗耀祖。 太子江煜尘尚未大婚,京城贵女人人都有机会,但其实她们把主意也不是打在太子一个人身上。 陛下膝下有四子,除了太子之外,林贵妃所生的福王,以及端妃所生的敬王都已成年。 最后谁能登上那至尊宝座,还不一定呢,是以京城贵族各为其主,只是太子的胜算要大一些。 在顾锦初没被寻回来之前,她这个顾家大小姐就是凤位的最佳人选,也是京城贵女所嫉妒的对象。 正因此,她们才想人人都踩上一脚,不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叶岚看着身旁的女儿,眼底透着几分担忧,她问:“那位姚小姐和你有仇?” 叶沉鱼道:“她母亲和永昌候夫人是姐妹,她今个针对我是想替林家出头,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了。” 姚静婉想利用回春堂,毁了她今日的义诊,熟不知这回春堂是他们叶家开的。 只能怪姚静婉蠢,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那孔家小姐可是爱慕着太子的。 叶沉鱼回头对着周掌柜道:“谢谢周叔,今个你得罪了姚家,也要提防被蓄意报复。” 周掌柜笑着道:“小姐放心,我能够应付。” 叶沉鱼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老妪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叶夫人,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叶沉鱼抬头看去,不免有些惊讶:“姚嬷嬷?” 眼前的人正是顾相夫人身边的姚嬷嬷,她怀中抱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面色苍白。 还不待叶沉鱼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叶岚便已经伸手探上了孩子的脉搏,她忙站了起来道:“快把孩子抱进来。” 叶岚领着姚嬷嬷去了回春堂的后院,将孩子放下后,她对着姚嬷嬷道:“孩子先天不足,又补得太过,伤了根本,如今又受了内伤,情况有些危险。” 姚嬷嬷白着脸跪在地上道:“求夫人救救他,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还请夫人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孙儿,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叶岚道:“你放心,我会尽力的,你先出去等着。” 叶沉鱼扶起姚嬷嬷道:“我娘是个大夫,她会尽全力救回你的孙儿的,咱们先出去吧,别打扰娘亲医治。” 姚嬷嬷眼中含着泪,一步三不回头的跟着叶沉鱼走了出去。 两人守在门外,叶沉鱼看着有些狼狈的姚嬷嬷问道:“你不是在相府吗?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姚嬷嬷悔不当初道:“我被夫人赶了出来,她原本是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回家乡养老的。 只是没想到锦初小姐知道后,便背着夫人,将夫人给我的盘缠全都抢走了。 成哥儿不过就是想帮我,结果锦初小姐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当时成哥儿就晕了过去。 我身无分文,大夫又不肯给孩子医治,听说回春堂义诊我这才跑了过来,没想到竟然是大小姐和叶夫人。” 说实话,她心中挺惶恐的,毕竟自己之前做过伤害叶夫人的事情。 叶沉鱼面色一愠:“顾锦初竟丧尽天良至此。” 姚嬷嬷呜咽着哭了起来:“锦初小姐怎么对我,我都能忍受,可是她……她却连孩子都不放过,当真是恶毒啊。 要是我的成哥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她偿命。” 她自己犯的错,受什么样的苦果她都认了,但是她的成哥儿是无辜的。 叶沉鱼安慰着她:“孩子不会有事的。” 姚嬷嬷闻言,心中愧疚不已,她道:“对不起大小姐,当日我差点就铸成了大错,害了叶夫人。 你和叶夫人宽宏大量,非但没有计较还肯帮我医治成哥儿,我……”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恩,只得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如果成哥儿有命活下来,老奴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夫人和小姐。” 叶沉鱼要的就是姚嬷嬷这句话,一个夏兰,一个姚嬷嬷,她们都是受顾锦初荼毒之人。 她得罪的人越多,以后死得就会越惨。 半个时辰后,房门打开,叶岚从里面走了出来,姚嬷嬷匆忙迎上去问道:“叶夫人,成哥儿怎么样了?” 叶岚道:“命是保住了,只是这孩子体格太弱,寻常人怕是养不活的。” 姚嬷嬷听着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如今身无分文,要如何才能养活她的孙子啊? 她看着叶岚,又跪在了地上道:“还请叶夫人给成哥儿指条活路。” 叶岚扶她起来:“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送这个孩子去我的师门拜师学医,交由我的师兄弟们来照顾。 日后他学有所成,也可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 姚嬷嬷欣喜若狂,她握着叶岚的手激动道:“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给成哥儿一条活路,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绗?3绔?鍝勪粬 叶岚将姚嬷嬷留在了回春堂,只等孩子病情稍微稳固一些,再安排将人送去神医谷。 义诊结束后,这天色已经黑了。 叶沉鱼累了一日,只想好好的睡个觉,她托着疲惫的身子回房,冷不防的就见院子里的石桌前坐着一人。 一袭月白色的常服,端的是清雅俊逸。 叶沉鱼顿时打起了精神,她迈着小碎步走过去唤了一声:“小舅舅,你这是在等我?” 萧临渊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她坐下。 叶沉鱼在他对面坐下,虽然他们已经解除了误会握手言和,但是和他相处,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大抵是受了前世记忆的影响,没法把他当个长辈看待。 萧临渊为她倒了一杯茶问:“今日义诊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 叶沉鱼端起茶抿了一口,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萧临渊,他故意在这里等她,应该不是为了闲话家常的吧? 果不其然,一杯茶还没喝完,萧临渊就切入了正题:“听说,你们今日救了姚嬷嬷的孙子?” 叶沉鱼将茶杯放下,如实道:“她孙子性命垂危,求到了娘那里,姚嬷嬷是做过错事,但孩子是无辜的。” 萧临渊问道:“那夏兰呢?你救她又是为何?” 叶沉鱼心底咯噔一下,她总不能告诉萧临渊,她留夏兰的命,给姚嬷嬷恩惠都是为了对付顾锦初吧? 他会不会觉得她工于心计? 叶沉鱼眸光转了转道:“夏兰罪不至死,她再怎么说也曾经是我的丫鬟。” 萧临渊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端起茶杯,将茶中的水一饮而尽,随即放下杯子起身:“早点休息。” 他转身就要离开,叶沉鱼突然叫住了他:“小舅舅。” 萧临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叶沉鱼道:“你把手伸过来。” 萧临渊听话地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就见叶沉鱼将他的衣袖往上一撩,露出那健硕有力的肌肉来。 叶沉鱼愣了那么一瞬,随即耳尖红了红,她……好像撩得太高了些。 她假装没看见,将怀中的东西拿出来,绑在了他的手臂上道:“这叫袖箭,里面藏了十支短箭,且全都淬了毒药,按动机关便可发射。 小舅舅刚回京便因为我得罪了永昌候府,林家向来睚眦必报,想来不会放过你的。 你外出行走要小心一些,虽说暗器有些不太君子,但能够防身就行了。” 她将那袖箭系好,又道:“你试试看,方不方便?” 萧临渊有些意外,他虽然知道她让云致做了这些暗器,但没想到竟也有他的份。 他用手摸了摸那袖箭,然后朝着一旁的大树射去,锋利的短箭划破黑夜,穿过一片树叶,截断了一枝树杈。 这效果,他很满意。 萧临渊勾了勾唇:“我很喜欢。” 叶沉鱼眉眼一弯,递给他一只瓷瓶道:“这是解药,你随身戴着,袖箭若是用完了,记得及时补充,我还让爹爹做了暴雨梨花针,等做好了,我再给你送去。” 萧临渊问她:“你哪来这么多稀奇的暗器?” 叶沉鱼道:“小时候遇到一位高人,给了我一本书,上面就记载着各种暗器的制作方法。” 萧临渊点了点头问:“你的呢?” 叶沉鱼一副讨好卖乖的表情:“爹爹才做出来第一件,我就给小舅舅你先送来了。” 这话,萧临渊爱听,看来这个外甥女没有白疼,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你有心了。” 叶沉鱼微微一笑。 萧临渊得了好东西,心情也好了,于是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待他人一走,叶沉鱼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给自己灌了一杯茶。 等喝完了,她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这是萧临渊用过的。 叶沉鱼看着那个杯子,表情变幻莫测,就听身后传来叶君泽的笑声:“可以啊,你这谎话说得脸都不带红的,差点连我都信了。” 叶沉鱼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什么谎话?” 叶君泽在石桌前坐下道:“行了,跟我就别装了,那袖箭当真是送给舅舅的? 难道不是因为看他脸色不好,所以忍痛割爱用来哄他的?” 叶沉鱼闻言一把捂住了叶君泽的嘴:“胡说什么?” 她将人给松开,承认道:“是,那袖箭不是打算送他的,我是瞧着他突然有点不高兴,想哄哄不行吗?毕竟咱们寄人篱下,要看别人脸色。” 其实她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合适的暗器,那还没有做好的暴雨梨花针,才是要送给萧临渊的。 只是他突然提起了夏兰,她有些心慌,这才想着哄哄他,结果被她哥哥给看穿了。 幸亏萧临渊已经走了,否则她就完蛋了。 然而叶沉鱼不知道的是,萧临渊此时就站在垂花门后,将他们兄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折回来,原本是打算把叶君泽给叫回去的,只是没想到,叶君泽一眼就看穿的事情,他却当了真。 真是可笑啊。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将他当做是亲人,是可以依靠、信任的,而他却还做着自以为是的美梦。 萧临渊紧握着双手,脸上布满了寒霜,他一挥衣袖,带着满身戾气,转身离去。 叶君泽道:“你这么想,是没把舅舅当自己人,舅舅如果知道了,会伤心的。” 他叹了一声道:“他为了你可谓是费心费神,你真当你去相府那日是碰巧遇到了沈大人啊,那是舅舅提前安排好的,就怕你吃了亏。 还有你被林玉郎刁难,那些在正阳门前跪请的百姓,也是舅舅安排的,他这么做不过就是想为你讨个公道罢了。” 叶沉鱼一惊,这些竟然都是萧临渊做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她心中挺过意不去的,而她之所以对萧临渊有偏见,大抵还是因为对他不够了解。 叶沉鱼问道:“小舅舅是个怎样的人?” “他……” 叶君泽眉梢微动:“成熟稳重,胸有乾坤,护短、记仇、腹黑、毒舌,总之得罪谁也别得罪他,否则定没有好果子吃。” 叶沉鱼:“……” 突然感觉心底有点发毛,是怎么回事啊? 绗?4绔?璋1皬灏嗗啗 书房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 萧临渊回来后,便解了手臂上的袖箭,扔在了桌上,最后他越看越烦躁,拿起那袖箭就要扔出去。 突然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桌上放着的书册翻开了几页,几张纸飘了出来。 看见那个东西,萧临渊面色稍缓,他将袖箭放下,拿起那几张纸看了看,这上面画着繁琐的图。 萧临渊看着这几张图纸,面色凝重了些许,最后他将这几张图纸连同那个袖箭一同锁在了抽屉里。 既然那个小丫头如此不识好歹,那他也没必要再为她费心了。 顾锦初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那条小滑鱼也不例外。 …… 叶沉鱼听了叶君泽对萧临渊的评价,当晚就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被萧临渊攥在手心,冷冷的声音道:“你说,你这条鱼是红烧了好呢,还是清蒸了好呢?” 她被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色蒙蒙亮,叶沉鱼没了睡意,她爬起来去厨房端了饭菜,便送去了萧临渊的院子。 说来也巧,她住的紫藤院和萧临渊的院子正好挨着。 她提着食盒进来,见门开着,她就走了进去:“小舅舅,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萧临渊正在更衣,冷不防的见这小丫头闯进来,他蹙了蹙眉:“出去。” 叶沉鱼一愣,见萧临渊只穿着中衣,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 她忙转过身去结结巴巴道:“我……我见门开着,以为小舅舅你……” 她实在是觉得丢人,提着食盒就跑了出去。 萧临渊一脸的困惑,这一大清早的这丫头是发什么疯?莫不是良心发现了?那也晚了。 哼。 他自顾自地继续穿着衣服,却已经在心中为她想好了各种理由,到了最后竟开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 他堂堂工部侍郎,至于跟个小姑娘置气吗? 萧临渊越想越烦躁,连衣服也没检查便走了出去,就见叶沉鱼站在院子里,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他有心不搭理她,但嘴又不受控制:“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叶沉鱼走过来,看着他衣服领子的扣子都扣歪了,她伸手指了指:“小舅舅,你衣服穿错了。” 萧临渊:“……” 他伸手扯了扯,只是自个瞧不见。 “我来吧。” 叶沉鱼将食盒放下,伸手为他重新扣好扣子。 萧临渊垂眸正将她的俏脸尽收眼底。 小姑娘已经长大了,这容貌长开了之后,是越发的明艳动人,而这双眼睛生得最是好看。 再长个几年,怕是能把人的魂都给勾了去。 就是没心没肺。 叶沉鱼整理好衣襟,见无不妥后,她退了回来道:“我去厨房给小舅舅拿了早膳,你吃点再去上朝吧。” 萧临渊看着她递来的食盒问:“有事相求?” 叶沉鱼道:“没事就不能来孝敬孝敬小舅舅吗? 小舅舅帮我解围,护我安危,我还没好好的道过谢呢。” 萧临渊故意道:“你不是送了我袖箭防身吗?” 提到袖箭,叶沉鱼就更加的心虚,她道:“那个不算,小舅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萧临渊看着她道:“送人礼物,若是要问了才知道要送什么,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道:“早朝时间就要到了,早膳我就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留下这话,他便出了院子。 叶沉鱼回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郁闷:“昨个不是还挺好哄的吗?今个怎么就不管用了?” 这脾气真是阴晴不定的,莫非做大事的都这样? 她提着食盒回了自己的院子,因为没有胃口她也没吃,就这么坐在桌前发着呆,想着前世的一些事情。 想累了,她便爬回床上又睡了个回笼觉,这一次没做噩梦,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叶沉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打算去看看绿珠。 因为绿珠要养伤便送去了她娘住的院子,方便照顾。 出了门,就见管家陈叔迎了过来道:“小姐,外面有位俊俏的公子找你。” 叶沉鱼好奇不已,莫非京城还有比她哥哥以及萧临渊还俊俏的公子? 跟着陈叔来到府外,就见府门前站着一位恣意潇洒的少年郎。 少年回头,那俊朗的容颜在阳光下略显刚毅,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叶沉鱼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惊喜地唤了一声:“谢九思,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少年郎正是将军府的公子,谢九思。 谢家镇守南境,世代为将,二十多年前,镇国公府岳家勾结大胤,泄露边关布防图,致使谢家满门忠烈,惨死战场。 谢九思的父亲谢既明,是谢家最小的儿子,据说当年这位谢九爷是谢家的纨绔。 谢家出事后,他扛起了谢家的责任,接替他的父兄,上了战场,成为了一代名将。 而谢九思颇有其父的风骨。 叶沉鱼和谢九思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直到谢九思去了边关才很少相见。 但谢九思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的礼物。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 谢九思是听说了叶沉鱼的事情,这才赶了回来,这一路上他担惊受怕,就怕她受了委屈。 叶沉鱼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你该不会以为这点小事就把我给击垮了吧。 那你可太小瞧了我,我现在过的很好,我有爹娘哥哥还有个当官的小舅舅。” 她一脸炫耀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引以为傲。 谢九思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伤心难过,他问:“你当真没事?”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我是谁啊,别人不了解我,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吗?” 谢九思轻笑一声:“也是,整个京城怕是也只有我才知道你的真面目了。” 眼前这位看似是被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但其实她的性子野着呢,只是她突逢变故,他还是有些担心。 叶沉鱼道:“说说你吧,怎么回来了? 你该不会就是因为我才私自回京的吧? 谢九思,你胆子也太大了,身为将领无召回京那可要被治罪的。” 谢九思看着她,认真道:“我来,是想带你走的。” 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谢小将军,要带她去哪啊?” 绗?8绔?浠ヨ韩璇曟瘨 “好啊。” 江瑶欢也不跟他客气,一路上她问这问那,就没消停过,像极了一只渣渣叫的喜鹊。 叶君泽倒是觉得她这性子极好,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有一颗赤诚之心,皇家那种地方,能养出这样的公主,也是难得。 萧府。 叶沉鱼送走了江瑶欢,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百草经她看得差不多了,因为记性好,这些药材的药用,她看一眼便能记住,是以学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叶岚觉得她很有天赋,便又给了她一本毒经,这毒经上记载着江湖中各种毒药的配制和解毒方法。 她看得津津有味,不免手痒,也想自己动手试一试。 于是搜罗了很多有毒性的药材回来,按照书中所写,仔细配制,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做出来一瓶名叫幻梦的毒药。 这和寻常的毒药不太一样,幻梦是用曼陀罗花的种子作为原材料,将其研制成香,能使人出现幻觉,看见自己内心的恐惧,久用也可让人疯癫,丧失理智。 绿珠一事,最后是夏兰顶了罪,这幻梦便是对顾锦初最好的惩罚。 只是,这幻梦的效果如何,是不是真如书中记载的那般奇效,还需要验证。 叶沉鱼决定自己亲自试一试,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她以身试毒,这也算是医者的最高境界了。 于是,叶沉鱼将幻梦倒在香炉里,打篆成型,点燃。 淡雅的香气从香炉中飘出,叶沉鱼坐在桌前,闭着眼睛,不多时她便有了睡意,但是那种迷迷糊糊,好似喝了酒一样的感觉。 她看着周围,只觉得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 看来研制是失败了,叶沉鱼想要站起来,将香炉里的香给灭了,可是她手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叶沉鱼隐约间听到了声音,却无法回应,她一着急不慎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上。 萧临渊听到里面的动静,猛地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香味直冲鼻尖。 他面色一变,看着香炉里的烟雾,忙端起桌上的茶壶快步走过去,将这香给熄灭了。 萧临渊打开窗子,转身去看叶沉鱼,就见她面颊粉红,双眼迷离,明显是中毒的模样。 他气得不轻,一把将人捞了起来:“蠢死你得了。” 叶沉鱼听到有人说话,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前这男人生得真是好看:“呦,这是谁家的公子啊,长得真俊俏,来给爷笑一个。” 她捧着萧临渊的脸,说着调戏的话,像极了寻欢作乐的公子哥。 萧临渊:“……” 他盯着叶沉鱼,眯了眯眼睛:“行啊你,叶沉鱼,看来你连勾栏瓦舍都去过?” 这调戏人的话,跟勾栏瓦舍里的如出一辙,她一个相府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 叶沉鱼使劲在他脸上捏了捏:“笑一个吗,实在不行香一个也行。” 萧临渊额头突突地跳,恨不得往她头上浇上一盆凉水,让她清醒清醒,他深吸了一口气:“叶沉鱼,看清楚我是谁?” 叶沉鱼凑过去一些,这下看清楚了:“萧临渊?” 她小嘴一噘,抱着他就哭了起来:“萧临渊,你别死啊。” 萧临渊唇角一抖,行,小舅舅都不叫了,都敢直呼其名了,看来这丫头是没想他点好。 他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叶沉鱼却固执道:“你死了,就躺在棺材里,那棺材可豪华了,黑金楠木的呢。” 萧临渊一噎,这是连他死后睡什么样的棺材都想好了? 还真是孝顺! 他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不然没死都要被她气死了,于是直接点了她的昏睡穴,将人放到了床榻上。 看着不再闹腾的叶沉鱼,萧临渊不太放心,伸手给她把了把脉,好在脉搏正常,问题不大。 萧临渊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安睡的容颜,就像在守着自己无法宣之于口的那个秘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沉鱼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有些疼的头,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醒了。” 叶沉鱼循声望去,就看见萧临渊那张阴沉沉的俊脸,她疑惑地问道:“小舅舅,你怎么在这?” 萧临渊抬眸扫了她一眼:“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叶沉鱼眼睛一转,看见桌上的香炉,这才想起来自己以身试毒的事情,而她脑子里有模糊的画面浮现出来。 她……她好像非礼了萧临渊。 叶沉鱼想晕死过去,她着急地解释:“我……我……” 最后她硬着头皮,假装不记得:“我做什么了?” 萧临渊突然凑了过来,低低的嗓音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真不记得?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叶沉鱼吓得缩了缩脖子,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乌龟。 她捏着被子心虚的不敢去看萧临渊的眼睛:“我……我真不记得了。” 萧临渊哼了一声,却是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什么毒也敢亲自尝试,就不怕小命丢了?” 叶沉鱼咬着唇:“书上说,幻梦的毒性不大,我就是想试试,中了这毒到底是什么感觉?” 萧临渊道:“天下毒药这么多,你是不是要挨个都试一试?再者……” 他拿起那装有幻梦的瓶子道:“刚开始研习毒药,便敢亲自尝试,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 叶沉鱼不敢反驳:“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很是郁闷,明明都是按照书中方子配制的,为什么这中毒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还是说这幻梦就是普通的幻药,根本就没有书上写的那么神奇。 萧临渊问道:“你是想试一试这幻梦的其它功效吧?譬如,看见人心中的恐惧?” 叶沉鱼心底咯噔一下,不得不说萧临渊此人就是聪明,仿佛能窥探人心一样。 她问:“莫非,小舅舅知道我失败的原因?” 萧临渊挑了挑眉:“别说,我还真知道,你想听吗?” 叶沉鱼匆忙点头,探着脑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萧临渊看着她这个模样,真是像极了伸着脖子等着喂食的小乌龟。 他勾了勾唇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只要如实作答,我便将这幻梦的秘密告诉你。” 绗?9绔?鑵归粦闃撮櫓鐨勫ぇ鐏扮嫾 叶沉鱼有些犹豫,总觉得萧临渊是在给她挖坑,再者她想知道幻梦的秘密,可以直接去问她娘亲啊。 她正要拒绝,却听萧临渊道:“你娘是不会告诉你的,因为这本毒经记载的都是最普通的一种,更为深奥的都需要自己参悟。” 叶沉鱼:“……” 感觉瞬间被浇了一盆凉水,她只得认命:“你问吧。” 萧临渊手指轻敲着床沿,问她:“京城哪家的勾栏院最好?” “那必须是醉春楼啊,醉春楼的姑娘个个妩媚动人,才华横溢,而且他们家还有……” 叶沉鱼话音一顿,脸顿时僵了半边。 萧临渊微微一笑:“还有什么?” 叶沉鱼暗道自己大意了,她自小养在相府的千金小姐,怎么能知道勾栏瓦舍的事情呢。 她咬着手指,努力地想要找补:“我……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从来都没有去过,真的。” “哦。” 萧临渊尾音一挑:“没去过,那我怎么觉得你调戏我的时候,那手法很是娴熟呢。” 叶沉鱼生无可恋,她就说吧萧临渊在给她挖坑,果不其然,这个腹黑阴险的大灰狼。 她伸出一根手指:“我……我就只去过一次,真的。”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谁带你去的?” 叶沉鱼果断地供出了同伙:“谢九思,是他把我骗去的,小舅舅你要相信我,我是很守规矩的。” 萧临渊问道:“除了醉春楼,他还带你去过什么地方?” 叶沉鱼低着头,心更虚了,那可多了去了,谢九思自从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便经常带她出去“鬼混。” 什么赌坊,鬼市,勾栏瓦舍,她还有自己的称号呢。 当然这些是绝对不能说的。 “没了,真没了。” 叶沉鱼怕萧临渊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伸手扯了扯萧临渊的袖子,同他撒娇:“小舅舅,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临渊垂眸看着她的小动作,他轻哼一声,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回来:“以后不许在见谢九思。” 叶沉鱼忙不迭的点头,见不见的先答应了再说,哄好这只大灰狼才是最重要的。 萧临渊站了起来:“不想死的话,就别再以身试毒,真当自己有九条命吗?” 叶沉鱼乖乖的答应着,就见萧临渊转身就要走,她忙道:“小舅舅,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萧临渊头也不回的就只留下三个字:“自己悟。” 叶沉鱼唇角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忽悠了,她气的拿起枕头作势朝着他砸去。 熟不知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从镜子里被萧临渊瞧了个正着,只是小丫头有贼心没那贼胆。 萧临渊勾了勾唇,大步的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正碰见叶君泽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鱼缸,里面有两只游得正欢的小锦鲤。 萧临渊问道:“这是打哪弄的?” “哦,街上看见的,我觉得挺好看,便买回来送给娇娇养着。” 叶君泽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有卖锦鲤的,又想到清和公主叫她妹妹小锦鲤,他便买了两只小鱼儿打算讨她妹妹欢心。 萧临渊顺手接过他手里的鱼缸,递给了身后的凌越,然后揽着叶君泽的肩膀带着他就往外走:“跟我去个地方。” 叶君泽一脸莫名:“做什么?” 萧临渊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去揍个人。” …… 叶沉鱼悟了好几天,也没参透这幻梦的奥秘,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去请教她娘亲去了。 叶沉鱼好奇地问道:“娘,小舅舅他当真知道幻梦的秘密,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叶岚轻笑一声:“你小舅舅跟着我从小耳濡目染,平日里也会看一些医书孤本,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毒术。 他跟你一样,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也会自己去尝试,最严重的一次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是把我吓得够呛。 但也正因此,他误打误撞练就出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来,这世上的毒药于他而言都没有用,倒也避免了很多的危险。” 叶沉鱼一愣,也就是说萧临渊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前世她在洞房点的那炉香对他才没有效果。 他才能“死而复生”,揭穿顾家和太子的阴谋。 叶沉鱼问道:“那如果小舅舅中了毒会怎样?” 叶岚道:“要看是什么样的毒,如果是致命的则会昏迷,如果是一般的对他则没有效果。” 叶沉鱼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前世萧临渊对她的死痛苦万分,又怎么可能“漠视”她的死亡? 正想着,就听管家来报:“夫人,顾相夫人来了。” 叶沉鱼回过神来,顾相夫人来做什么?她回叶家的这段时间,顾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 叶岚匆忙站了起来道:“快请。” 她亲自去将顾相夫人给迎了进来,叶沉鱼跟着一同过去,就见顾相夫人带着下人以及大大小小的礼物。 她走过去屈膝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母亲。” “沉鱼。” 顾相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眼泪流了出来:“我的儿啊,你过得好吗?快让我看看。” 她摸了摸叶沉鱼的脸,满眼的心疼:“好像瘦了一些。” 叶沉鱼道:“母亲看错了,沉鱼明明都胖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倒是母亲瞧着气色不好,可是病了?” 不待顾相夫人开口,跟着她一起来的林嬷嬷便先开了口:“大小姐有所不知,自你离开后夫人便茶饭不思,大病了一场,身子将将养好,便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很多的礼物,都是你喜欢的呢。” 叶沉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林嬷嬷一眼,看来姚嬷嬷离开后,林嬷嬷顶替了她的位置。 她道:“是沉鱼不孝,让母亲担心了,沉鱼本该过府去探望,只是……” 叶沉鱼有些为难的样子道:“锦初妹妹不太喜欢我,上次我过府去只不过拿了一些儿时父亲和母亲送给我的小玩意,她便发了那般大的火。 我既然已经离开相府,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自然不应该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说得这是什么话?” 顾相夫人嗔了她一声道:“你也是我的女儿,是我们相府的大小姐,我今个过来,便是接你回去的。” 绗?4绔?瀵勪汉绡变笅 “沉鱼妹妹。” 一道好听的声音打断了相拥而泣的祖孙俩,叶沉鱼松开老夫人,看向旁边站着的女子。 她穿着一袭淡雅素净的衣裙,发髻梳得简单,并没有多么华丽的配饰,却给人一种清丽出尘,温婉娴雅的感觉。 “清瑶表姐。” 叶沉鱼屈膝福了一礼。 眼前这个姑娘正是府上的表小姐黎清瑶,她的生母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叶沉鱼的小姑母。 只是这位小姑母命薄,在生下黎清瑶后不久,她的夫君意外去世,而她抛下襁褓中的孩子,竟殉了自己的夫君。 老夫人心疼黎清瑶父母双亡,便将她带在身边照顾。 黎清瑶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将礼仪规矩看得很重,从来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她自小便陪着老夫人礼佛,性子沉稳,天性纯良。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知书达理,规矩本分的大小姐,前世却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吊死在了房间里。 老夫人正是因为她的死,才会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黎清瑶规规矩矩地还了一礼道:“祖母听说了你的事情后,便赶了回来,她知你回了叶家,还将舅舅都骂了一顿呢。” 老夫人上了年纪,身子也不好,她冬天畏寒便会去江南别苑小住,一般都是到天气暖和些才会回来。 眼下才开春,老夫人着急赶回来正是为了叶沉鱼的事情。 叶沉鱼看着老夫人,心中感动不已:“祖母,你身子不好,干嘛还要来回折腾?” 说着,她将凌霄手中抱着的盒子取了过来道:“这是我娘给你准备的补品,一颗千年生的野人参。” 老夫人看着盒子里那颗贵重的人参,不免吃了一惊,便是他们顾家也寻不到千年的人参,有百年的就已经不错了。 据她所知,叶家的家底并不殷实,如何能拿出这么贵重的人参? 黎清瑶知道老夫人心中疑惑,又不能贸然开口,只当作是自己好奇问着叶沉鱼:“这东西如此珍贵是从哪得来的?” 叶沉鱼故作随意的模样道:“哦,我娘不是大夫吗,她运气好,上山采药的时候自个挖地。 这千年人参极其难得,我娘知道祖母身子不好,便让我将这个带来,孝敬祖母。” 她将盒子交给了荣姑,然后挎着老夫人的胳膊道:“这也是孙女的一点心意,祖母可不要推辞啊。” 老夫人笑着道:“好好好,我的乖乖最有孝心了。” 她拍了拍叶沉鱼的头道:“走,进去跟祖母说说话。” 叶沉鱼和黎清瑶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回了房,不多时就听房间里传来欢声笑语。 顾相夫人没跟着进去,她能在老夫人面前得些脸面,不是因为她给顾家生了嫡子,而是因为沉鱼。 老夫人跟别人家的祖母不一样,别人家的祖母都是偏宠孙子,而老夫人却更喜欢孙女。 尤其沉鱼聪慧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他们相府的骄傲,可就是这么一个完美的女儿,突然变成了别人家的。 而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是那个德行。 想到顾锦初,顾相夫人就有些糟心,偏偏她这个女儿还不争气,就连老夫人都不喜欢。 如果不是那张肖似她年轻时候的那张脸,她都要以为这人是不是骗子了。 顾相夫人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松鹤堂。 叶沉鱼陪老夫人用了午膳,直到人歇下后,她才带着凌霄离开。 黎清瑶送她出去,她道:“方才我也没顾得上和你说说话,你放心,祖母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无论你是不是顾家的女儿,都是她的孙女,是顾家的大小姐。” “表姐。” 叶沉鱼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我不会一直留在顾家的,我这次回来是给祖母过寿。 我知道祖母舍不得我,但我毕竟不姓顾了,就算他们待我依旧如故,我也不可能像之前这般,把这里当成是我的家。” 黎清瑶听着这话,神色微微一动。 其实她和叶沉鱼如今的遭遇挺像的,她虽然一直住在相府,却无法将这里当成是她的家。 因为她姓黎,而她早就没有家了。 她握着叶沉鱼的手道:“我能理解,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至于祖母那边,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谢谢表姐。” 叶沉鱼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不是亲姐妹也盛似亲姐妹。 她问:“锦初妹妹待你好吗?她没欺负你吧?” 提到顾锦初,黎清瑶蹙了蹙眉道:“她可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当着祖母的面,一口一个表姐叫得可亲了,起初我也当她很好相处。 结果你猜怎么着,背地里对我阴阳怪气,说的话别提有多么难听了。” 叶沉鱼早就料到了,她道:“所以,你就自己咽了下去,也没告诉祖母? 我就知道,像你这性子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曾经的她也和黎清瑶一样,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便忍气吞声,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她叹了一声:“以后她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黎清瑶笑了笑,谢了她的好意:“你快回去吧,我改天去找你,我们再好好聊。” “好。” 叶沉鱼同她道了别,然后转身离开。 前世黎清瑶的死对她的打击也挺大的,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不开? 但她如今既已重生,就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沉鱼带着凌霄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花园的时候,就见青石路上站着一个人。 一袭天青色的长衫,清贵的身影像极了路两旁挺拔青翠的竹子,看见他,叶沉鱼愣在原地,不知不觉间眼睛上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怎么,几日不见这是不认识二哥了?” 顾溪舟见叶沉鱼站在不远处,也不过来,他还以为这丫头跟他生分了。 叶沉鱼回过神来,她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顾溪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二哥。” 顾溪舟被她扑得险些都没站稳,他愣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叶沉鱼的头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叶沉鱼摇了摇头,她只是太高兴了,因为她又见到了自己的二哥。 见到了前世这个为她丢掉性命的男人。 绗?4绔?瀵勪汉绡变笅 “沉鱼妹妹。” 一道好听的声音打断了相拥而泣的祖孙俩,叶沉鱼松开老夫人,看向旁边站着的女子。 她穿着一袭淡雅素净的衣裙,发髻梳得简单,并没有多么华丽的配饰,却给人一种清丽出尘,温婉娴雅的感觉。 “清瑶表姐。” 叶沉鱼屈膝福了一礼。 眼前这个姑娘正是府上的表小姐黎清瑶,她的生母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叶沉鱼的小姑母。 只是这位小姑母命薄,在生下黎清瑶后不久,她的夫君意外去世,而她抛下襁褓中的孩子,竟殉了自己的夫君。 老夫人心疼黎清瑶父母双亡,便将她带在身边照顾。 黎清瑶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将礼仪规矩看得很重,从来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她自小便陪着老夫人礼佛,性子沉稳,天性纯良。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知书达理,规矩本分的大小姐,前世却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吊死在了房间里。 老夫人正是因为她的死,才会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黎清瑶规规矩矩地还了一礼道:“祖母听说了你的事情后,便赶了回来,她知你回了叶家,还将舅舅都骂了一顿呢。” 老夫人上了年纪,身子也不好,她冬天畏寒便会去江南别苑小住,一般都是到天气暖和些才会回来。 眼下才开春,老夫人着急赶回来正是为了叶沉鱼的事情。 叶沉鱼看着老夫人,心中感动不已:“祖母,你身子不好,干嘛还要来回折腾?” 说着,她将凌霄手中抱着的盒子取了过来道:“这是我娘给你准备的补品,一颗千年生的野人参。” 老夫人看着盒子里那颗贵重的人参,不免吃了一惊,便是他们顾家也寻不到千年的人参,有百年的就已经不错了。 据她所知,叶家的家底并不殷实,如何能拿出这么贵重的人参? 黎清瑶知道老夫人心中疑惑,又不能贸然开口,只当作是自己好奇问着叶沉鱼:“这东西如此珍贵是从哪得来的?” 叶沉鱼故作随意的模样道:“哦,我娘不是大夫吗,她运气好,上山采药的时候自个挖地。 这千年人参极其难得,我娘知道祖母身子不好,便让我将这个带来,孝敬祖母。” 她将盒子交给了荣姑,然后挎着老夫人的胳膊道:“这也是孙女的一点心意,祖母可不要推辞啊。” 老夫人笑着道:“好好好,我的乖乖最有孝心了。” 她拍了拍叶沉鱼的头道:“走,进去跟祖母说说话。” 叶沉鱼和黎清瑶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回了房,不多时就听房间里传来欢声笑语。 顾相夫人没跟着进去,她能在老夫人面前得些脸面,不是因为她给顾家生了嫡子,而是因为沉鱼。 老夫人跟别人家的祖母不一样,别人家的祖母都是偏宠孙子,而老夫人却更喜欢孙女。 尤其沉鱼聪慧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他们相府的骄傲,可就是这么一个完美的女儿,突然变成了别人家的。 而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是那个德行。 想到顾锦初,顾相夫人就有些糟心,偏偏她这个女儿还不争气,就连老夫人都不喜欢。 如果不是那张肖似她年轻时候的那张脸,她都要以为这人是不是骗子了。 顾相夫人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松鹤堂。 叶沉鱼陪老夫人用了午膳,直到人歇下后,她才带着凌霄离开。 黎清瑶送她出去,她道:“方才我也没顾得上和你说说话,你放心,祖母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无论你是不是顾家的女儿,都是她的孙女,是顾家的大小姐。” “表姐。” 叶沉鱼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我不会一直留在顾家的,我这次回来是给祖母过寿。 我知道祖母舍不得我,但我毕竟不姓顾了,就算他们待我依旧如故,我也不可能像之前这般,把这里当成是我的家。” 黎清瑶听着这话,神色微微一动。 其实她和叶沉鱼如今的遭遇挺像的,她虽然一直住在相府,却无法将这里当成是她的家。 因为她姓黎,而她早就没有家了。 她握着叶沉鱼的手道:“我能理解,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至于祖母那边,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谢谢表姐。” 叶沉鱼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不是亲姐妹也盛似亲姐妹。 她问:“锦初妹妹待你好吗?她没欺负你吧?” 提到顾锦初,黎清瑶蹙了蹙眉道:“她可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当着祖母的面,一口一个表姐叫得可亲了,起初我也当她很好相处。 结果你猜怎么着,背地里对我阴阳怪气,说的话别提有多么难听了。” 叶沉鱼早就料到了,她道:“所以,你就自己咽了下去,也没告诉祖母? 我就知道,像你这性子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曾经的她也和黎清瑶一样,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便忍气吞声,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她叹了一声:“以后她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黎清瑶笑了笑,谢了她的好意:“你快回去吧,我改天去找你,我们再好好聊。” “好。” 叶沉鱼同她道了别,然后转身离开。 前世黎清瑶的死对她的打击也挺大的,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不开? 但她如今既已重生,就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沉鱼带着凌霄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花园的时候,就见青石路上站着一个人。 一袭天青色的长衫,清贵的身影像极了路两旁挺拔青翠的竹子,看见他,叶沉鱼愣在原地,不知不觉间眼睛上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怎么,几日不见这是不认识二哥了?” 顾溪舟见叶沉鱼站在不远处,也不过来,他还以为这丫头跟他生分了。 叶沉鱼回过神来,她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顾溪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二哥。” 顾溪舟被她扑得险些都没站稳,他愣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叶沉鱼的头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叶沉鱼摇了摇头,她只是太高兴了,因为她又见到了自己的二哥。 见到了前世这个为她丢掉性命的男人。 绗?8绔?鑱槑涔嬩妇 叶沉鱼讥笑一声:“妹妹也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想必你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吧? 粗略算下来,当日义诊回春堂大概花出去了十万多两,妹妹说我这十万多两是拿了相府的钱。 看来妹妹是不懂如何掌家,不知道还有账本这个东西。 这么一大笔银子的支出,你以为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到吗?” 她叹息一声:“妹妹当真应该好好学学管家,也好早日为母亲分忧。 你如果懂得这些,就不会说出这让人贻笑大方的话了。 幸好今日在此的都是自家人,若是在外人面前提及,免不了又会闹笑话,被人取笑的。” “呀。” 谢九思惊了一下:“怕是顾二小姐,早就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了。 我回京的时候便听说大小姐在回春堂义诊是相府出的银子,原来不是啊。” 叶沉鱼蹙了蹙眉道:“我自从义诊后便不曾出门,倒是不知妹妹原来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其实倒也无妨,我本就是相府的小姐,打着相府的名义为百姓义诊,也是为相府长脸,只是……” 她看着顾相,略有些为难的道:“父亲有所不知,回春堂之所以答应让我娘来义诊,是因为我娘对回春堂的掌柜有恩。 他是为了报恩,才没让我娘花一分钱,如今妹妹散播流言,说是相府出的银子,就怕回春堂不乐意啊。 这事如何闹大了,那咱们相府可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顾锦初脸色有些难看,她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回春堂要是敢来闹,早就来了。” 话音方落,相府的管家来禀道:“老爷,回春堂的掌柜来了,说是带来了义诊当日账簿,请咱们相府把银子给结了。” 顾相听着这话,脸色一沉,他狠狠的瞪了顾锦初一眼斥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顾锦初一脸的震惊,怎么会这么巧,她前头刚说完回春堂不敢来闹,后头人就来了。 她有些心慌,随即又冷静下来,手指着叶沉鱼道:“爹,一定是她搞得鬼,要不然为什么她一回来,回春堂的人就来了? 定是她和回春堂的人勾结,想骗我们相府的银子。” “你给我闭嘴。” 顾相一拍桌子,怒目问着顾相夫人:“你便是这么教她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寿宴之前,若她还是这么不懂规矩,就趁早把人给我送走,我相府不留这么无用之人。” 他气的一挥衣袖,连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走。 叶沉鱼站了起来道:“我娘和回春堂的掌柜有些交情,我去说合说合,看看事情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总不能让相府白白搭上十万两银子吧。” “沉鱼。” 老夫人叫住了她:“坐下,吃饭。” “祖母。” 叶沉鱼还想说些什么。 老夫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道:“事情又不是你惹出来的,你出什么头?” 她对着荣姑道:“传下去,即日起二小姐一应用度缩减,瞧瞧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这些不是钱吗? 她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自己承担什么时候还够了这十万两,什么时候再恢复她的吃穿用度。” 她转头看着顾相夫人:“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一个只会拈酸吃醋,没有脑子的相府小姐,不要也罢。 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她在相府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闹出笑话,那就别怪我不认她这个孙女。” 顾锦初白着脸,伸手扯了扯顾相夫人的袖子。 顾相夫人丢了脸面,自然也不想搭理她,她一把挣开顾锦初的手,对着身后的林嬷嬷道:“把二小姐带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林嬷嬷应了一声是,有些粗鲁的将坐在桌前的顾锦初拽了起来,拉着她走了出去。 “祖母。” 叶沉鱼本着做戏要做全套,想要为顾锦初“求求情”。 结果一开口,老夫人就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肉丸子:“乖乖吃饭。” 说着,有些威严地对着桌前众人道:“谁要为二小姐求情,那就陪她一起受罚。” 众人沉默着低头吃着饭,他们又不傻,谁会为了一个蠢人而去受罚。 这好好的家宴,被这么被顾锦初的“聪明之举”给毁了。 用过膳后,叶沉鱼和黎清瑶送老夫人回去休息。 走在路上,老夫人还不忘叮嘱叶沉鱼:“她都那么欺负到你的头上了,你竟还帮她说话,你傻不傻啊?” 叶沉鱼低着头,小声道:“毕竟我占了她十五年相府小姐的位置,她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你有何错之有?抱错孩子的是姚嬷嬷,你也被迫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了十五年,你心疼她,怎么不见她来心疼你?” 她叹了一声道:“你知道感恩,可是她呢?我可是听说了,认亲当日她给自己的养父母泼脏水。 回来这些日子都不曾去探望过他们,养了她十五年的人,哪怕不是亲生父母,也应该有感激之心。 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她对待养父母都是这么冷血无情,对待我们这些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亲人,又会有什么感情?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贪图我们相府的权势和地位,对我们都不是真心的。 我已经想好了,为她寻个体面的人家,早早地打发出去,省得养来养去,养成个祸害。” 叶沉鱼听着这话,不禁有些感慨。 老夫人确实是一个睿智之人,到底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将顾锦初看得是明明白白。 “还有你。” 老夫人指了指她的额头道:“你给我挺直脊梁骨,倘若再说出这等贬低自己的话,看我打不打你?” 叶沉鱼眼眶一热,伸手抱了抱老夫人:“孙儿知错了。”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这才满意,她道:“行了,你回去吧不必送了。” 她摆了摆手,由黎清瑶扶着朝着松鹤堂去了。 叶沉鱼目送她走远,心中思绪良多,老夫人对她寄予厚望,但她注定会让她失望的。 她转身回了沉香院,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绗?8绔?鑱槑涔嬩妇 叶沉鱼讥笑一声:“妹妹也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想必你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吧? 粗略算下来,当日义诊回春堂大概花出去了十万多两,妹妹说我这十万多两是拿了相府的钱。 看来妹妹是不懂如何掌家,不知道还有账本这个东西。 这么一大笔银子的支出,你以为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到吗?” 她叹息一声:“妹妹当真应该好好学学管家,也好早日为母亲分忧。 你如果懂得这些,就不会说出这让人贻笑大方的话了。 幸好今日在此的都是自家人,若是在外人面前提及,免不了又会闹笑话,被人取笑的。” “呀。” 谢九思惊了一下:“怕是顾二小姐,早就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了。 我回京的时候便听说大小姐在回春堂义诊是相府出的银子,原来不是啊。” 叶沉鱼蹙了蹙眉道:“我自从义诊后便不曾出门,倒是不知妹妹原来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其实倒也无妨,我本就是相府的小姐,打着相府的名义为百姓义诊,也是为相府长脸,只是……” 她看着顾相,略有些为难的道:“父亲有所不知,回春堂之所以答应让我娘来义诊,是因为我娘对回春堂的掌柜有恩。 他是为了报恩,才没让我娘花一分钱,如今妹妹散播流言,说是相府出的银子,就怕回春堂不乐意啊。 这事如何闹大了,那咱们相府可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顾锦初脸色有些难看,她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回春堂要是敢来闹,早就来了。” 话音方落,相府的管家来禀道:“老爷,回春堂的掌柜来了,说是带来了义诊当日账簿,请咱们相府把银子给结了。” 顾相听着这话,脸色一沉,他狠狠的瞪了顾锦初一眼斥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顾锦初一脸的震惊,怎么会这么巧,她前头刚说完回春堂不敢来闹,后头人就来了。 她有些心慌,随即又冷静下来,手指着叶沉鱼道:“爹,一定是她搞得鬼,要不然为什么她一回来,回春堂的人就来了? 定是她和回春堂的人勾结,想骗我们相府的银子。” “你给我闭嘴。” 顾相一拍桌子,怒目问着顾相夫人:“你便是这么教她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寿宴之前,若她还是这么不懂规矩,就趁早把人给我送走,我相府不留这么无用之人。” 他气的一挥衣袖,连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走。 叶沉鱼站了起来道:“我娘和回春堂的掌柜有些交情,我去说合说合,看看事情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总不能让相府白白搭上十万两银子吧。” “沉鱼。” 老夫人叫住了她:“坐下,吃饭。” “祖母。” 叶沉鱼还想说些什么。 老夫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道:“事情又不是你惹出来的,你出什么头?” 她对着荣姑道:“传下去,即日起二小姐一应用度缩减,瞧瞧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这些不是钱吗? 她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自己承担什么时候还够了这十万两,什么时候再恢复她的吃穿用度。” 她转头看着顾相夫人:“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一个只会拈酸吃醋,没有脑子的相府小姐,不要也罢。 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她在相府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闹出笑话,那就别怪我不认她这个孙女。” 顾锦初白着脸,伸手扯了扯顾相夫人的袖子。 顾相夫人丢了脸面,自然也不想搭理她,她一把挣开顾锦初的手,对着身后的林嬷嬷道:“把二小姐带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林嬷嬷应了一声是,有些粗鲁的将坐在桌前的顾锦初拽了起来,拉着她走了出去。 “祖母。” 叶沉鱼本着做戏要做全套,想要为顾锦初“求求情”。 结果一开口,老夫人就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肉丸子:“乖乖吃饭。” 说着,有些威严地对着桌前众人道:“谁要为二小姐求情,那就陪她一起受罚。” 众人沉默着低头吃着饭,他们又不傻,谁会为了一个蠢人而去受罚。 这好好的家宴,被这么被顾锦初的“聪明之举”给毁了。 用过膳后,叶沉鱼和黎清瑶送老夫人回去休息。 走在路上,老夫人还不忘叮嘱叶沉鱼:“她都那么欺负到你的头上了,你竟还帮她说话,你傻不傻啊?” 叶沉鱼低着头,小声道:“毕竟我占了她十五年相府小姐的位置,她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你有何错之有?抱错孩子的是姚嬷嬷,你也被迫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了十五年,你心疼她,怎么不见她来心疼你?” 她叹了一声道:“你知道感恩,可是她呢?我可是听说了,认亲当日她给自己的养父母泼脏水。 回来这些日子都不曾去探望过他们,养了她十五年的人,哪怕不是亲生父母,也应该有感激之心。 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她对待养父母都是这么冷血无情,对待我们这些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亲人,又会有什么感情?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贪图我们相府的权势和地位,对我们都不是真心的。 我已经想好了,为她寻个体面的人家,早早地打发出去,省得养来养去,养成个祸害。” 叶沉鱼听着这话,不禁有些感慨。 老夫人确实是一个睿智之人,到底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将顾锦初看得是明明白白。 “还有你。” 老夫人指了指她的额头道:“你给我挺直脊梁骨,倘若再说出这等贬低自己的话,看我打不打你?” 叶沉鱼眼眶一热,伸手抱了抱老夫人:“孙儿知错了。”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这才满意,她道:“行了,你回去吧不必送了。” 她摆了摆手,由黎清瑶扶着朝着松鹤堂去了。 叶沉鱼目送她走远,心中思绪良多,老夫人对她寄予厚望,但她注定会让她失望的。 她转身回了沉香院,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绗?1绔?娌′粈涔堢█濂囩殑 次日。 叶沉鱼一早去给老夫人请安,刚进院子,黎清瑶便迎了出来。 她拉着叶沉鱼去了一旁,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昨个林月秋在大理寺上吊自尽了,尸体已经被侯府接了回去。 舅母正在里头跟祖母商议此事呢,林月秋这一死,顾家和林家这梁子便结定了。” 叶沉鱼微微一怔,她道:“表姐觉得,她是自愿的吗?” 黎清瑶明白她的意思,她叹了一声:“生在富贵人家也是一种悲哀啊,林家的困局,因为林月秋的死算是破了,用一个女儿的性命换侯府的荣宠,没什么稀奇的。” “是啊,没什么稀奇的。” 叶沉鱼自嘲一笑,毕竟前世她早已经历过了,而林月秋的结局比起前世来,已经算是体面的了。 她问:“表姐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的话,就早点告诉祖母,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 黎清瑶愣了一下,脑海一闪而过的身影,却是让她失了失神。 她垂着眸子道:“咱们的亲事,又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她虽然不姓顾,但自小养在顾家,身上也流着一半顾家的血,她很清楚自己的亲事意味着什么? 叶沉鱼听她这么说,不免感觉到悲哀,为了自己,也为了黎清瑶,更为了那些和她们一样的高门贵女。 哪怕是公主,这婚事都由不得自己,更何况她们了? 她拍了拍黎清瑶的手道:“倒也未必,祖母是真心待我们的,自然希望我们过得幸福。” 黎清瑶点了点头,她道:“昨个顾家最终还是赔了十万两银子出去,咱们的这位顾二小姐还真是有本事。 她这一回来,就把顾家弄的是鸡飞狗跳,也不知道林月秋的死,能不能给她敲个警钟?” 叶沉鱼轻笑一声:“我看未必。” 顾锦初到底是在乡野长大的,哪怕有些小聪明,也只会认为她才是害死林月秋的凶手,想不到这背后的黑暗。 但终有一日,她会明白的,要知道相府千金这个身份,又岂是那么容易做的? 给老夫人请完安后,叶沉鱼带着凌霄回去,经过花园的时候,突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小锦鲤。” 叶沉鱼回头,就见江瑶欢跑了过来,高兴的一把抱住了她。 “公主殿下?” 叶沉鱼看见顾相朝着这边走来,便没表现的太过亲切,而这是她和江瑶欢之间的约定。 在人前,该守的礼仪要守,但私下里是最好的朋友。 江瑶欢将人给松开,她轻咳了一声道:“本公主好久没见你了,你呢,有没有想本公主啊?” 叶沉鱼屈膝朝着她行了一礼道:“臣女也很是想念公主殿下。” 顾相笑吟吟的走了过来道:“沉鱼,公主殿下要在府上住些时日,你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 “是。” 叶沉鱼应了一声。 顾相将人交给她,便带着两个嬷嬷离开了。 待人走后,叶沉鱼拉着江瑶欢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来相府住什么?” 江瑶欢一脸兴奋:“当然是父皇心疼我啊,他知道我在皇宫里无聊,又听说你回了相府,便许我来相府小住。” 叶沉鱼唇角一抖,不得不说,清和公主是真的单纯。 陛下的心思,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送江瑶欢来相府小住,应该是因为谢九思也在这。 谢家手握兵权,而后宫中却没有谢家的女儿为妃,陛下又岂能心安,唯一的办法那便是让谢九思娶清和公主,做皇家的驸马。 如此一来,兵权便能掌握在陛下手中。 当然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 “陛下果真对你宠爱有加。”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江瑶欢能来小住陪她,叶沉鱼自然高兴。 江瑶欢却撇了撇嘴道:“可是父皇说,来了这里也不能荒废功课,每天下午夫子都要来给我们上课。” “等等。” 叶沉鱼伸手打断了她问:“我们是什么意思?” 江瑶欢拉着她的手,嘻嘻一笑道:“就是你和我,还有你表姐,以及那个乡下来的,对了,好像还有谢九思和你二哥。” 叶沉鱼皱着眉头看她:“你上课,还要我们这么多人陪你?” “什么叫陪我?” 江瑶欢撇了撇嘴道:“父皇是听说你那个乡下来的妹妹,不懂规矩见识浅薄,知道顾相大人为此劳心费神,便给了这恩典。 只是父皇这次请的夫子十分的厉害,单独给那个乡下来的补课,她面子还不够,索性就把人凑到一起来上课了。” 叶沉鱼不禁感慨,陛下就是陛下啊,瞧瞧这理由找的天衣无缝,这谁能推辞啊? 她道:“行吧,左右在府上也没有别的事情。” 叶沉鱼打小聪明,读书对她来说是一种乐趣,如果不是身为女儿身,她都想去考状元。 但是江瑶欢是一点都不喜欢,她就爱玩。 想到自己又要开始无聊的读书生涯,她可怜兮兮的道:“小锦鲤,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我抄功课啊。”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无情的嘲讽道:“我的公主殿下,你可长点记性吧,你如果好好读书,上次就不会差点被人给卖了。” 提到上次的事情,江瑶欢叹了一声道:“为什么要在相府上课,如果去萧府该有多好。” 这样她就能见到叶君泽了。 她伸手扯了扯叶沉鱼的袖子问:“你哥哥会来相府吗?” 叶沉鱼唇角一抖,看着江瑶欢一副少女含羞的模样,她顿时打了个激灵道:“你该不会是瞧上我哥了吧?” 她顿时紧张起来,忙道:“我的小祖宗,求求你可千万别打我哥的主意啊。” 江瑶欢很不服气的问道:“为什么?” 她堂堂一国公主,天之娇女难道还配不上叶君泽吗? 叶沉鱼看着她,认真的同她解释道:“我哥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心中的理想和抱负。 他若是做了你的驸马,这辈子便和仕途无缘了。 你应该知道,驸马乃是虚名,手中不可握有实权,不能参政,而你的喜欢很有可能会毁了他的一生。” 绗?1绔?娌′粈涔堢█濂囩殑 次日。 叶沉鱼一早去给老夫人请安,刚进院子,黎清瑶便迎了出来。 她拉着叶沉鱼去了一旁,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昨个林月秋在大理寺上吊自尽了,尸体已经被侯府接了回去。 舅母正在里头跟祖母商议此事呢,林月秋这一死,顾家和林家这梁子便结定了。” 叶沉鱼微微一怔,她道:“表姐觉得,她是自愿的吗?” 黎清瑶明白她的意思,她叹了一声:“生在富贵人家也是一种悲哀啊,林家的困局,因为林月秋的死算是破了,用一个女儿的性命换侯府的荣宠,没什么稀奇的。” “是啊,没什么稀奇的。” 叶沉鱼自嘲一笑,毕竟前世她早已经历过了,而林月秋的结局比起前世来,已经算是体面的了。 她问:“表姐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的话,就早点告诉祖母,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 黎清瑶愣了一下,脑海一闪而过的身影,却是让她失了失神。 她垂着眸子道:“咱们的亲事,又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她虽然不姓顾,但自小养在顾家,身上也流着一半顾家的血,她很清楚自己的亲事意味着什么? 叶沉鱼听她这么说,不免感觉到悲哀,为了自己,也为了黎清瑶,更为了那些和她们一样的高门贵女。 哪怕是公主,这婚事都由不得自己,更何况她们了? 她拍了拍黎清瑶的手道:“倒也未必,祖母是真心待我们的,自然希望我们过得幸福。” 黎清瑶点了点头,她道:“昨个顾家最终还是赔了十万两银子出去,咱们的这位顾二小姐还真是有本事。 她这一回来,就把顾家弄的是鸡飞狗跳,也不知道林月秋的死,能不能给她敲个警钟?” 叶沉鱼轻笑一声:“我看未必。” 顾锦初到底是在乡野长大的,哪怕有些小聪明,也只会认为她才是害死林月秋的凶手,想不到这背后的黑暗。 但终有一日,她会明白的,要知道相府千金这个身份,又岂是那么容易做的? 给老夫人请完安后,叶沉鱼带着凌霄回去,经过花园的时候,突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小锦鲤。” 叶沉鱼回头,就见江瑶欢跑了过来,高兴的一把抱住了她。 “公主殿下?” 叶沉鱼看见顾相朝着这边走来,便没表现的太过亲切,而这是她和江瑶欢之间的约定。 在人前,该守的礼仪要守,但私下里是最好的朋友。 江瑶欢将人给松开,她轻咳了一声道:“本公主好久没见你了,你呢,有没有想本公主啊?” 叶沉鱼屈膝朝着她行了一礼道:“臣女也很是想念公主殿下。” 顾相笑吟吟的走了过来道:“沉鱼,公主殿下要在府上住些时日,你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 “是。” 叶沉鱼应了一声。 顾相将人交给她,便带着两个嬷嬷离开了。 待人走后,叶沉鱼拉着江瑶欢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来相府住什么?” 江瑶欢一脸兴奋:“当然是父皇心疼我啊,他知道我在皇宫里无聊,又听说你回了相府,便许我来相府小住。” 叶沉鱼唇角一抖,不得不说,清和公主是真的单纯。 陛下的心思,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送江瑶欢来相府小住,应该是因为谢九思也在这。 谢家手握兵权,而后宫中却没有谢家的女儿为妃,陛下又岂能心安,唯一的办法那便是让谢九思娶清和公主,做皇家的驸马。 如此一来,兵权便能掌握在陛下手中。 当然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 “陛下果真对你宠爱有加。”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江瑶欢能来小住陪她,叶沉鱼自然高兴。 江瑶欢却撇了撇嘴道:“可是父皇说,来了这里也不能荒废功课,每天下午夫子都要来给我们上课。” “等等。” 叶沉鱼伸手打断了她问:“我们是什么意思?” 江瑶欢拉着她的手,嘻嘻一笑道:“就是你和我,还有你表姐,以及那个乡下来的,对了,好像还有谢九思和你二哥。” 叶沉鱼皱着眉头看她:“你上课,还要我们这么多人陪你?” “什么叫陪我?” 江瑶欢撇了撇嘴道:“父皇是听说你那个乡下来的妹妹,不懂规矩见识浅薄,知道顾相大人为此劳心费神,便给了这恩典。 只是父皇这次请的夫子十分的厉害,单独给那个乡下来的补课,她面子还不够,索性就把人凑到一起来上课了。” 叶沉鱼不禁感慨,陛下就是陛下啊,瞧瞧这理由找的天衣无缝,这谁能推辞啊? 她道:“行吧,左右在府上也没有别的事情。” 叶沉鱼打小聪明,读书对她来说是一种乐趣,如果不是身为女儿身,她都想去考状元。 但是江瑶欢是一点都不喜欢,她就爱玩。 想到自己又要开始无聊的读书生涯,她可怜兮兮的道:“小锦鲤,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我抄功课啊。”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无情的嘲讽道:“我的公主殿下,你可长点记性吧,你如果好好读书,上次就不会差点被人给卖了。” 提到上次的事情,江瑶欢叹了一声道:“为什么要在相府上课,如果去萧府该有多好。” 这样她就能见到叶君泽了。 她伸手扯了扯叶沉鱼的袖子问:“你哥哥会来相府吗?” 叶沉鱼唇角一抖,看着江瑶欢一副少女含羞的模样,她顿时打了个激灵道:“你该不会是瞧上我哥了吧?” 她顿时紧张起来,忙道:“我的小祖宗,求求你可千万别打我哥的主意啊。” 江瑶欢很不服气的问道:“为什么?” 她堂堂一国公主,天之娇女难道还配不上叶君泽吗? 叶沉鱼看着她,认真的同她解释道:“我哥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心中的理想和抱负。 他若是做了你的驸马,这辈子便和仕途无缘了。 你应该知道,驸马乃是虚名,手中不可握有实权,不能参政,而你的喜欢很有可能会毁了他的一生。” 绗?2绔?浠栭暱寰楀ソ鐪嬪晩 江瑶欢小脸一白,她从未想过这些,还以为只要叶君泽中了状元,她便能让他做她的驸马。 原来做了她的驸马,他就不能当大官,造福百姓了。 叶沉鱼道:“你听过你姑姑的故事吗? 你姑姑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是谢九思的父亲,原本他们都要议婚了。 可是谢家出事,谢九爷一个纨绔被迫扛起了谢家的责任,最后他成了谢家的主心骨,威名赫赫的将军。 而你姑姑为了他的前途,最后只能和他退了婚,然后和亲北渊去了。” 大盛皇朝的长公主,当今陛下的妹妹,江瑶欢的姑姑江挽云,她的故事还是谢九思告诉她的。 江瑶欢惊讶至极,她只知道自己的姑姑曾经和亲过北渊,后来被接回,此生再也未嫁,一直在道观清修。 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 同样是公主,江瑶欢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命运,她心中一阵苦涩,自嘲道:“原来当公主,也没什么好的呀。” 叶沉鱼伸手抱了抱她问:“阿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你只见过我哥哥一面而已,便想让他做你的驸马了? 你喜欢他什么呢,就因为他救了你,那是感激之情也不是喜欢,话本子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都是骗人的。” 江瑶欢糯糯的声音道:“他长得好看啊。” 叶沉鱼一脸的无语,果然,这位公主殿下就是个看脸的。 她道:“咱们大盛长得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你只是被困在深宫,见得少而已。” “说的也是。” 江瑶欢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日见过叶君泽后,她确实动了心思,但这颗种子尚未发芽,就被叶沉鱼一盆冷水给浇死了。 她摆了摆手道:“不想这些了,你那个妹妹住在哪里啊,带我去瞧瞧。” 叶沉鱼问道:“去看她做什么?” 江瑶欢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去了就知道了,快带路。” 叶沉鱼心中好奇,便将江瑶欢带去了顾锦初住的海棠院。 走到院子外面,就听一道十分严肃的声音传来:“头抬高,背挺直。” 她露了个头,就见顾锦初正在院子里学习礼仪,教导她的正是顾相带来的那两个嬷嬷。 其中一个嬷嬷手里拿着藤鞭,顾锦初做错一下,那藤鞭就朝着她身上打去。 顾锦初被打得怒火中烧,难以忍受,脾气顿时上来了:“你们大胆,爹爹让你们来教我规矩,不是让你们动用私刑的。” 话音方落,那鞭子毫不客气的打在了她的脸上,顿时她那张脸就出现了一条红印子。 顾锦初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脸。 那手持藤鞭的嬷嬷,昂首挺胸道:“公主的规矩都是我们教得,她做错了也要受罚,二小姐莫非是觉得自己比公主还要尊贵不成? 我等是奉陛下之命,特来调教二小姐的,寻常人可没这个待遇,能让我们出手,还望二小姐好生珍惜。” 顾锦初心中愤愤,却又无可奈何。 那嬷嬷一鞭子又抽到了她的小腿上:“站好,继续。” 顾锦初咬着牙坚持,不敢再掉以轻心,否则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江瑶欢捂着嘴,拉着叶沉鱼走开了,她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解气? 我知道她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在欺负你,所以就给父皇推荐了这两个嬷嬷,来调教调教她。” 叶沉鱼很是感激,她问道:“她们当真也打过你?” “那当然了。” 江瑶欢道:“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我小时候学宫规的时候,总是学不好可没少挨打呢,只不过她们下手没这么重罢了。” 叶沉鱼明白了,看来那两个嬷嬷是得了江瑶欢的指点,看这样子,一时半会顾锦初是没空作妖了。 她勾着江瑶欢的肩膀道:“走,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去。” 两人欢欢喜喜的朝着厨房去了。 …… 萧府。 叶君泽来到书房,就见萧临渊背着他,正在书架上找着书籍,他走进来问道:“你有事找我?” 萧临渊指了指桌子上道:“我最近一段时间不在府上,这两条小鱼儿你帮我照顾几日。” 叶君泽看着桌上鱼缸里的两条小锦鲤,惊道:“这不是我买给娇娇的吗?怎么在你这儿?” 这分明就是他送清和公主回相府的那日,买来的那两条鱼儿,只是换了个大气的鱼缸罢了。 萧临渊一本正经的胡诌:“哦,娇娇走的时候,托我照顾的。” 叶君泽伸着手:“等等,你说是娇娇托你照顾的,可是我去看她的时候,就没见她在养啊。” 他想起自己提着鱼缸回来那日,就被萧临渊拉出去揍人去了,这鱼儿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道:“舅舅,你如果喜欢可以自己去买,把我送给娇娇的东西占为己有可非君子所为啊。” 萧临渊哼了一声道:“我是怕娇娇把这两条鱼给毒死,先替她养着不行吗?废话怎么这么多?端着鱼快走,若是给我养死了,我找你算账。” 叶君泽:“……” 这这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他买的鱼被萧临渊给霸了去不说,到头来还得替他养着。 他抱起那个沉甸甸的鱼缸,看着里面游得正欢的两条小红鲤,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陛下派你办什么事情吗?” 萧临渊手中拿着一本书,也不看他:“跟你无关,照看好府上,安心备考。” 叶君泽唇角抽了抽,端着鱼缸转身走了,末了还叮嘱了他一句:“出去注意安全。” 萧临渊听着这话,倒是想起什么来,他走到桌前拉开了抽屉,将之前锁进去的袖箭拿了出来。 毕竟是小丫头的一番好意,不能辜负。 次日。 叶沉鱼和江瑶欢以及黎清瑶一起,来到了相府的博文轩上课,就见谢九思和顾溪舟已经到了。 他俩一个坐在最前面,一个坐在最后面。 江瑶欢拉着叶沉鱼选了中间的位置坐下。 黎清瑶便选了顾溪舟旁边的空位,刚要坐下,就听谢九思道:“黎小姐,你过来坐,我可不想同顾二小姐坐在一起。” 幸亏顾锦初还没来,不然听着这嫌弃的话,估计气都要气死了。 叶沉鱼噗嗤一笑,对着黎清瑶道:“表姐,你就坐后面吧。” 黎清瑶点了点头,坐到了谢九思的旁边。 谢九思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问道:“你们说,今个来给我们授课的倒霉夫子会是谁啊?” 话音方落,就听一道清冷凛冽的声音传来:“是我。” 绗?3绔?璇ョ綒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待看见来人,表情俱是一愣。 只见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袭玄青色的锦袍,那俊朗如玉的容颜,高冷矜贵的气质,俨如天上的神仙。 江瑶欢惊了惊,她一把握住叶沉鱼的胳膊,激动道:“小锦鲤,我没听错吧? 他当真是给我们授课的夫子?这也太年轻,太好看了吧。” 叶沉鱼呆呆愣愣的,显然也是意外极了,因为这个年轻又好看的夫子不是旁人,正是萧临渊。 她反应过来,看着激动无比的江瑶欢,好心地劝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江瑶欢沉浸在萧临渊那绝世的容颜里,压根就没听到她说什么,只自言自语地道:“父皇莫不是开窍了?他如果早给我找这么年轻好看的夫子,我能不好好读书吗?” 叶沉鱼唇角一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瑶欢碰了碰她的胳膊问:“你知道他是谁吗?我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 叶沉鱼面无表情的回道:“我舅舅。” “你……” 江瑶欢瞪大眼睛,随即压低了声音:“他…他就是萧大人啊?” “嗯。” 叶沉鱼点了点头。 江瑶欢托着下巴,欣赏着萧临渊的盛世容颜,感慨道:“你们家的人为什么都长得这么好看啊。” 叶沉鱼无声的叹息,她要怎么委婉的提醒江瑶欢,可别被萧临渊的外表给骗了,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灰狼。 萧临渊走到台前,看向他们道:“本官奉陛下之命,来给你们传授课业,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不会让我太失望。” 他走到桌前坐下,问着他们:“我的身份,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吧,你们可有什么想问的?” 谢九思道:“你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凭什么教我们?” 萧临渊轻笑一声:“授课讲学,看的不是年纪而是学识、阅历和见闻。 谢公子如果不服气的话,可以离开,没有人逼你,但倘若留下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听明白了吗?” 谢九思是想离开,但想到此人是沉鱼的舅舅,他只能忍了:“明白了,还请萧夫子指教。” “叫先生。” 萧临渊道:“我不喜欢夫子这个称谓。” 谢九思唇角抽了抽,他有些后悔方才就不该多嘴一问的。 就在这时,顾锦初一瘸一拐的姗姗来迟。 她看见在座的众人连招呼也没打,就要坐下。 萧临渊冷声道:“顾二小姐的规矩,便是这么学的? 未时开课,你迟到了整整半刻钟,见到同门师长连礼数都没有,真是毫无教养可言。 去一旁站着,没我的吩咐,不许坐下。” 顾锦初实在是累得厉害,她一大早没睡醒就被那两个嬷嬷薅起来学规矩,整整一个上午,水都没喝上一口。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她实在是太乏了就睡过了头。 这读书可比学规矩轻松多了,顾锦初不想回去继续受那两个嬷嬷的荼毒,但她也不想罚站。 于是软声软气地喊了一声:“舅舅,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叶沉鱼听着她那声舅舅,眉头不由的皱紧,心中莫名的就有些气愤。 萧临渊道:“顾二小姐叫错了,本官可不是你的舅舅。” 顾锦初撇了撇嘴:“我知道舅舅是在生我的气,小时候是我不懂事,舅舅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呸。” 江瑶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道:“你可真是够不要脸的,现在知道认舅舅了,早干什么去了? 听说你自从回了顾家,一次都没去看过你的养父母,甚至还在认亲那日泼他们的脏水。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 顾锦初被她骂得难堪极了,她看向江瑶欢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在我们相府撒野?” 江瑶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乃陛下爱女,清和公主是也,你说我敢不敢在相府撒野?” 顾锦初脸色一变,她忘了,她娘提醒过她,清和公主也在他们府上,还叮嘱她切莫冒犯。 她实在是身心疲惫,根本就忘了这茬。 顾锦初不敢得罪江瑶欢,忙屈膝行了一礼道:“是臣女失言,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江瑶欢哼了一声,她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去问问张嬷嬷和桂嬷嬷是怎么教顾二小姐学规矩的?若是教不好,让她们不必回宫伺候了。” 外面的宫人应了一声。 顾锦初却吓白了脸,原来那两个嬷嬷是清和公主带来的,她听说清和公主和叶沉鱼感情很好。 定是叶沉鱼在背后指使,想要害她。 顾锦初紧握着双手,心中恨极,总有一日她要把自己受到的屈辱,让叶沉鱼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 “够了。” 萧临渊沉声道:“此乃课堂,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公主殿下和顾二小姐在课堂上争执,扰乱秩序,该罚。” 他拿着戒尺站了起来,走到江瑶欢面前道:“伸手。” 江瑶欢反应迟钝,压根没意识到萧临渊让她伸手是做什么? 她傻傻的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就听啪的一声。 “啊。” 江瑶欢痛叫一声,看着自己红起来的手心,一脸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萧临渊道:“在我的课堂上,没有公主只有学生,顾锦初犯了错,自有我这个先生责罚,你出什么头?” 江瑶欢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倒也不是心中委屈,就是打手心实在太疼了。 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打她,便是她的父皇都没有,对萧临渊始于颜值的好感度,此刻是荡然无存。 好在,顾锦初也挨了罚,且挨了两戒尺,还被罚站着听课,这倒是让江瑶欢心里平衡了许多。 叶沉鱼却是暗暗为萧临渊捏了一把冷汗,不得不说,她这个小舅舅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陛下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疼爱的小公主,他都敢打,就不怕江瑶欢告到陛下那里,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正想着,就听咚的一声,站在一旁的顾锦初突然晕倒在了地上。 绗?4绔?鍣╂6閲嶇幇 在座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倒在地上的人,却没一个人上前去。 江瑶欢纳闷道:“不是吧,就被打了两下手心而已,这就晕倒了?她该不会是装的吧?” 叶沉鱼看得真切,在江瑶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锦初的眼皮动了一下,显然人没晕过去,就是装的。 她道:“怎么可能,妹妹学规矩辛苦,定然是累的。” 说着,她站了起来,对着萧临渊道:“先生,我最近在跟着我娘学习医术,要不让我先给妹妹瞧瞧吧。” 萧临渊听着那声先生,心想这丫头入戏倒是快,他微微颔首:“也好。” 叶沉鱼走过去,伸手给顾锦初把了把脉,这脉象跳动得有些厉害,她哎呀一声:“妹妹这脉搏混乱,情况十分紧急,需要立即扎针,正好我带了针囊来。” 她从怀中掏出针囊,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谢九思看着她有模有样的,赞叹道:“可以啊,你这回叶家才多久,就连医术都学上了,这穴位你认清了没有?” 叶沉鱼道:“认得七七八八吧,就是还没在人身上试验过,还得感谢锦初妹妹给我这个机会。” 说着,她拿着银针比划着:“扎哪里来着?不管了,随便扎吧。” 叶沉鱼一针刺下去,顾锦初再也装不下去,她惊呼一声,匆忙坐了起来道:“你想害死我?” 叶沉鱼道:“妹妹怎么这么说?我明明是在救你啊,不信你问他们,方才你晕了过去,我一针扎下去,你就醒了。” 她回头问着看热闹的众人:“我说得对不对?” 众人纷纷附和,尤其是谢九思,他毫不夸张地吹嘘道:“你都不知道方才你有多危险。 若非沉鱼冷静妙手回春,此刻你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沉鱼可是救了命,你还不赶紧谢谢她?” 顾锦初听着这话,差点被气死了,她本想借着假晕到她爹娘面前哭诉一番,卖卖惨,结果被叶沉鱼全都毁了。 但是,她又不能承认自己是假装的,只得咽下这口气:“谢谢姐姐。” 叶沉鱼微微一笑:“一家人客气什么,妹妹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保准我一针下去,药到病除。” 她拿着银针,作势要往她身上扎,吓得顾锦初连忙站了起来,白着脸道:“我……我没事了。” 萧临渊道:“既然没事了,那就继续上课吧。” 众人坐回座位上,唯有顾锦初继续站着,她后悔了,本以为读书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可是这比学规矩还要辛苦。 都是叶沉鱼害的,她一定,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学,顾锦初跑得比谁都快。 江瑶欢看着她狼狈逃走的背影噗嗤一笑,问着叶沉鱼:“她跑这么快,该不会是要告状去吧?” 叶沉鱼耸了耸肩:“怕什么,咱们又没欺负她。” 她问道:“你的手还疼吗?” 提起这事,江瑶欢就有些气愤,她道:“你舅舅可真严肃,打手心那是真的打,疼死我了都,真是白瞎了他那张好看的脸。” 叶沉鱼道:“所以啊,看人不能只看脸,我小舅舅那就是一只腹黑阴险的大灰狼。” 话音方落,她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瞧,大灰狼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身子一僵,二话不说,拉着江瑶欢就跑。 萧临渊站在原地,看着跑得没影的叶沉鱼,不由的勾了勾唇,原来在她心中,他是这样的形象。 大灰狼,那可是吃兔子的,他觉得那个小丫头就挺像只兔子。 …… 叶沉鱼回来后,便让凌霄去打听了,萧临渊借着授课的名义,也住在了相府。 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头顿时大了,也就是说,未来的日子,她逃不了大灰狼的魔爪了。 想到这些,她忙去将今日萧临渊布置的功课给做了,一直等到天黑,萧临渊也没来找她算账。 叶沉鱼心中实在是有很多的疑问,于是让凌霄拿着她刚做完的功课,打算去找萧临渊。 萧临渊住在前院。 前院和后院之间,隔着一个很大的花园。 此时天色已黑,叶沉鱼走在寂静的花园里,忽而听到假山那里有什么动静。 她脚步一顿,问着凌霄:“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凌霄习武,能辨别附近的气息,她压低了声音道:“假山那边有人。” 叶沉鱼心下好奇,带着凌霄朝着假山走去,这里是花园里搭建的一处假山石林,有些隐蔽。 进来后,她就看见了路边遗落的食盒。 继续往前走,叶沉鱼听到了女人呜咽的声音,似乎是被人捂住了嘴,那种压抑的,想喊又喊不出来的感觉。 正疑惑着,熟悉的声音响起:“表妹,别挣扎了,就从了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祖母要给你相看人家,可是他们哪有我知根知底,你说是不是?跟着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这声音落在耳中,让叶沉鱼浑身一震,同样的话,她也听过,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夜里。 男人将她压在身下,气息粗重:“沉鱼妹妹,太子有什么好?不如跟了大哥我,大哥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能够大声地喊叫,可是大雨将她的哭喊都淹没在了暗夜里。 而她越是喊叫,男人就越兴奋。 叶沉鱼听到衣服被撕开的声音,那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喘息,让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快步走到假山的石洞里,借着月光就见顾彦文将黎清瑶反压在身下,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另一只手,正胡乱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看见这一幕,叶沉鱼怒火中烧,她捡起脚下的一块石头,狠狠地就朝着顾彦文的头上砸去。 就听一声闷哼,顾彦文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鲜血的味道,让叶沉鱼找回了一些理智,她扔下手中的石头,忙将黎清瑶扶了起来:“表姐。” 黎清瑶吓得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叶沉鱼心疼不已,她脱下身上的披风裹在黎清瑶身上道:“表姐别怕,没事了,我带你离开。” 她和凌霄一起扶着黎清瑶离开了假山石洞,却未曾留意身后,有两个人影从一旁的暗处走了出来。 第28章 以身试毒 “好啊。” 江瑶欢也不跟他客气,一路上她问这问那,就没消停过,像极了一只渣渣叫的喜鹊。 叶君泽倒是觉得她这性子极好,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有一颗赤诚之心,皇家那种地方,能养出这样的公主,也是难得。 萧府。 叶沉鱼送走了江瑶欢,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百草经她看得差不多了,因为记性好,这些药材的药用,她看一眼便能记住,是以学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叶岚觉得她很有天赋,便又给了她一本毒经,这毒经上记载着江湖中各种毒药的配制和解毒方法。 她看得津津有味,不免手痒,也想自己动手试一试。 于是搜罗了很多有毒性的药材回来,按照书中所写,仔细配制,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做出来一瓶名叫幻梦的毒药。 这和寻常的毒药不太一样,幻梦是用曼陀罗花的种子作为原材料,将其研制成香,能使人出现幻觉,看见自己内心的恐惧,久用也可让人疯癫,丧失理智。 绿珠一事,最后是夏兰顶了罪,这幻梦便是对顾锦初最好的惩罚。 只是,这幻梦的效果如何,是不是真如书中记载的那般奇效,还需要验证。 叶沉鱼决定自己亲自试一试,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她以身试毒,这也算是医者的最高境界了。 于是,叶沉鱼将幻梦倒在香炉里,打篆成型,点燃。 淡雅的香气从香炉中飘出,叶沉鱼坐在桌前,闭着眼睛,不多时她便有了睡意,但是那种迷迷糊糊,好似喝了酒一样的感觉。 她看着周围,只觉得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 看来研制是失败了,叶沉鱼想要站起来,将香炉里的香给灭了,可是她手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叶沉鱼隐约间听到了声音,却无法回应,她一着急不慎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上。 萧临渊听到里面的动静,猛地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香味直冲鼻尖。 他面色一变,看着香炉里的烟雾,忙端起桌上的茶壶快步走过去,将这香给熄灭了。 萧临渊打开窗子,转身去看叶沉鱼,就见她面颊粉红,双眼迷离,明显是中毒的模样。 他气得不轻,一把将人捞了起来:“蠢死你得了。” 叶沉鱼听到有人说话,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前这男人生得真是好看:“呦,这是谁家的公子啊,长得真俊俏,来给爷笑一个。” 她捧着萧临渊的脸,说着调戏的话,像极了寻欢作乐的公子哥。 萧临渊:“……” 他盯着叶沉鱼,眯了眯眼睛:“行啊你,叶沉鱼,看来你连勾栏瓦舍都去过?” 这调戏人的话,跟勾栏瓦舍里的如出一辙,她一个相府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 叶沉鱼使劲在他脸上捏了捏:“笑一个吗,实在不行香一个也行。” 萧临渊额头突突地跳,恨不得往她头上浇上一盆凉水,让她清醒清醒,他深吸了一口气:“叶沉鱼,看清楚我是谁?” 叶沉鱼凑过去一些,这下看清楚了:“萧临渊?” 她小嘴一噘,抱着他就哭了起来:“萧临渊,你别死啊。” 萧临渊唇角一抖,行,小舅舅都不叫了,都敢直呼其名了,看来这丫头是没想他点好。 他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叶沉鱼却固执道:“你死了,就躺在棺材里,那棺材可豪华了,黑金楠木的呢。” 萧临渊一噎,这是连他死后睡什么样的棺材都想好了? 还真是孝顺! 他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不然没死都要被她气死了,于是直接点了她的昏睡穴,将人放到了床榻上。 看着不再闹腾的叶沉鱼,萧临渊不太放心,伸手给她把了把脉,好在脉搏正常,问题不大。 萧临渊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安睡的容颜,就像在守着自己无法宣之于口的那个秘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沉鱼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有些疼的头,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醒了。” 叶沉鱼循声望去,就看见萧临渊那张阴沉沉的俊脸,她疑惑地问道:“小舅舅,你怎么在这?” 萧临渊抬眸扫了她一眼:“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叶沉鱼眼睛一转,看见桌上的香炉,这才想起来自己以身试毒的事情,而她脑子里有模糊的画面浮现出来。 她……她好像非礼了萧临渊。 叶沉鱼想晕死过去,她着急地解释:“我……我……” 最后她硬着头皮,假装不记得:“我做什么了?” 萧临渊突然凑了过来,低低的嗓音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真不记得?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叶沉鱼吓得缩了缩脖子,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乌龟。 她捏着被子心虚的不敢去看萧临渊的眼睛:“我……我真不记得了。” 萧临渊哼了一声,却是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什么毒也敢亲自尝试,就不怕小命丢了?” 叶沉鱼咬着唇:“书上说,幻梦的毒性不大,我就是想试试,中了这毒到底是什么感觉?” 萧临渊道:“天下毒药这么多,你是不是要挨个都试一试?再者……” 他拿起那装有幻梦的瓶子道:“刚开始研习毒药,便敢亲自尝试,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 叶沉鱼不敢反驳:“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很是郁闷,明明都是按照书中方子配制的,为什么这中毒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还是说这幻梦就是普通的幻药,根本就没有书上写的那么神奇。 萧临渊问道:“你是想试一试这幻梦的其它功效吧?譬如,看见人心中的恐惧?” 叶沉鱼心底咯噔一下,不得不说萧临渊此人就是聪明,仿佛能窥探人心一样。 她问:“莫非,小舅舅知道我失败的原因?” 萧临渊挑了挑眉:“别说,我还真知道,你想听吗?” 叶沉鱼匆忙点头,探着脑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萧临渊看着她这个模样,真是像极了伸着脖子等着喂食的小乌龟。 他勾了勾唇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只要如实作答,我便将这幻梦的秘密告诉你。” 第29章 腹黑阴险的大灰狼 叶沉鱼有些犹豫,总觉得萧临渊是在给她挖坑,再者她想知道幻梦的秘密,可以直接去问她娘亲啊。 她正要拒绝,却听萧临渊道:“你娘是不会告诉你的,因为这本毒经记载的都是最普通的一种,更为深奥的都需要自己参悟。” 叶沉鱼:“……” 感觉瞬间被浇了一盆凉水,她只得认命:“你问吧。” 萧临渊手指轻敲着床沿,问她:“京城哪家的勾栏院最好?” “那必须是醉春楼啊,醉春楼的姑娘个个妩媚动人,才华横溢,而且他们家还有……” 叶沉鱼话音一顿,脸顿时僵了半边。 萧临渊微微一笑:“还有什么?” 叶沉鱼暗道自己大意了,她自小养在相府的千金小姐,怎么能知道勾栏瓦舍的事情呢。 她咬着手指,努力地想要找补:“我……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从来都没有去过,真的。” “哦。” 萧临渊尾音一挑:“没去过,那我怎么觉得你调戏我的时候,那手法很是娴熟呢。” 叶沉鱼生无可恋,她就说吧萧临渊在给她挖坑,果不其然,这个腹黑阴险的大灰狼。 她伸出一根手指:“我……我就只去过一次,真的。”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谁带你去的?” 叶沉鱼果断地供出了同伙:“谢九思,是他把我骗去的,小舅舅你要相信我,我是很守规矩的。” 萧临渊问道:“除了醉春楼,他还带你去过什么地方?” 叶沉鱼低着头,心更虚了,那可多了去了,谢九思自从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便经常带她出去“鬼混。” 什么赌坊,鬼市,勾栏瓦舍,她还有自己的称号呢。 当然这些是绝对不能说的。 “没了,真没了。” 叶沉鱼怕萧临渊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伸手扯了扯萧临渊的袖子,同他撒娇:“小舅舅,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临渊垂眸看着她的小动作,他轻哼一声,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回来:“以后不许在见谢九思。” 叶沉鱼忙不迭的点头,见不见的先答应了再说,哄好这只大灰狼才是最重要的。 萧临渊站了起来:“不想死的话,就别再以身试毒,真当自己有九条命吗?” 叶沉鱼乖乖的答应着,就见萧临渊转身就要走,她忙道:“小舅舅,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萧临渊头也不回的就只留下三个字:“自己悟。” 叶沉鱼唇角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忽悠了,她气的拿起枕头作势朝着他砸去。 熟不知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从镜子里被萧临渊瞧了个正着,只是小丫头有贼心没那贼胆。 萧临渊勾了勾唇,大步的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正碰见叶君泽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鱼缸,里面有两只游得正欢的小锦鲤。 萧临渊问道:“这是打哪弄的?” “哦,街上看见的,我觉得挺好看,便买回来送给娇娇养着。” 叶君泽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有卖锦鲤的,又想到清和公主叫她妹妹小锦鲤,他便买了两只小鱼儿打算讨她妹妹欢心。 萧临渊顺手接过他手里的鱼缸,递给了身后的凌越,然后揽着叶君泽的肩膀带着他就往外走:“跟我去个地方。” 叶君泽一脸莫名:“做什么?” 萧临渊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去揍个人。” …… 叶沉鱼悟了好几天,也没参透这幻梦的奥秘,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去请教她娘亲去了。 叶沉鱼好奇地问道:“娘,小舅舅他当真知道幻梦的秘密,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叶岚轻笑一声:“你小舅舅跟着我从小耳濡目染,平日里也会看一些医书孤本,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毒术。 他跟你一样,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也会自己去尝试,最严重的一次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是把我吓得够呛。 但也正因此,他误打误撞练就出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来,这世上的毒药于他而言都没有用,倒也避免了很多的危险。” 叶沉鱼一愣,也就是说萧临渊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前世她在洞房点的那炉香对他才没有效果。 他才能“死而复生”,揭穿顾家和太子的阴谋。 叶沉鱼问道:“那如果小舅舅中了毒会怎样?” 叶岚道:“要看是什么样的毒,如果是致命的则会昏迷,如果是一般的对他则没有效果。” 叶沉鱼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前世萧临渊对她的死痛苦万分,又怎么可能“漠视”她的死亡? 正想着,就听管家来报:“夫人,顾相夫人来了。” 叶沉鱼回过神来,顾相夫人来做什么?她回叶家的这段时间,顾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 叶岚匆忙站了起来道:“快请。” 她亲自去将顾相夫人给迎了进来,叶沉鱼跟着一同过去,就见顾相夫人带着下人以及大大小小的礼物。 她走过去屈膝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母亲。” “沉鱼。” 顾相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眼泪流了出来:“我的儿啊,你过得好吗?快让我看看。” 她摸了摸叶沉鱼的脸,满眼的心疼:“好像瘦了一些。” 叶沉鱼道:“母亲看错了,沉鱼明明都胖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倒是母亲瞧着气色不好,可是病了?” 不待顾相夫人开口,跟着她一起来的林嬷嬷便先开了口:“大小姐有所不知,自你离开后夫人便茶饭不思,大病了一场,身子将将养好,便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很多的礼物,都是你喜欢的呢。” 叶沉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林嬷嬷一眼,看来姚嬷嬷离开后,林嬷嬷顶替了她的位置。 她道:“是沉鱼不孝,让母亲担心了,沉鱼本该过府去探望,只是……” 叶沉鱼有些为难的样子道:“锦初妹妹不太喜欢我,上次我过府去只不过拿了一些儿时父亲和母亲送给我的小玩意,她便发了那般大的火。 我既然已经离开相府,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自然不应该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说得这是什么话?” 顾相夫人嗔了她一声道:“你也是我的女儿,是我们相府的大小姐,我今个过来,便是接你回去的。” 第30章 忍不住去怀疑 叶沉鱼听着这话,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要她还有利用的价值相府就不会放弃她。 她早就知道,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回去的。 而她还有宿仇未报,只有了却这些恩怨,她才能去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顾夫人,有什么话还是去花厅说吧。” 叶岚虽然紧张,但也没有当面直接拒绝,而是将人请去了花厅,让人奉了茶。 顾相夫人坐下后,解释道:“叶妹妹,你别多想,我来可不是跟你抢女儿的,而是我们家老夫人回来了。 她得知沉鱼离开相府,心中实在思念得紧,正好再过些日子就是老夫人六十大寿,便想请沉鱼过府住上几日,陪陪老夫人。 沉鱼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他们祖孙俩感情深厚,不瞒你说,老夫人回来这些日子,天天落泪,她心中实在是舍不得沉鱼这个孙女。” 顾相夫人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动容地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然后又接着道:“我也是,沉鱼离开我这心中空落落的,没一日睡得安稳,不然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你。” 叶岚道:“顾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们将娇娇养得这般乖巧,我还没感谢你们呢,只是……” 她略有些为难道:“锦初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她在叶家的时候便容不下泽儿和渊儿。 可怜他们小小年纪,便离家外出,我这个做娘亲和姐姐的对他们亏欠良多 如果你们将娇娇接回去,就怕锦初不乐意,到时候闹得府中上下不得安宁,岂不是得不偿失?” 提到顾锦初,顾相夫人有些心累,她这个女儿确实不讨人喜欢,同沉鱼比起来高下立见。 只因是亲生的,她才容忍至今。 她道:“叶妹妹放心,锦初最近一直在学规矩,人也懂事了不少,而且她也同意了将沉鱼接回去,相信她们姐妹一定会相处得很是融洽的。” 叶岚可不相信,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怕自己的女儿回去会受委屈。 她看向叶沉鱼问:“娇娇,你是怎么想的?” 叶沉鱼道:“我离开得匆忙,未曾同祖母告别,从小到大祖母一直都很疼我,我确实也该回去见见她。” 叶岚点了点头道:“那便回去小住几日吧,待老夫人寿辰过后,我让你哥哥去接你。” “好。” 叶沉鱼对着顾相夫人道:“母亲,你先回去吧,等小舅舅回来,我禀过他之后,便回相府去。” 顾相夫人想了想应道:“行,那我明天派人来接你。” 她站了起来,生怕叶沉鱼会反悔一样:“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休息,府里你的东西都在,也不必准备什么。” 叶沉鱼答应着,然后亲自将人送出了门。 回来后,就见叶岚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的。 她走过去,握着叶岚的手安慰着她:“女儿只是去小住几日,又不是不回来了。 娘亲放心,只有你和爹爹以及兄长,才是我至亲的家人。” “那我呢?” 萧临渊走到花厅前,正巧听见叶沉鱼这话,他心中不满,这丫头住在他府上,吃他的喝他的,最后却没把他当家人。 叶沉鱼抬起头看去,露出浅浅的笑容来:“小舅舅,你回来了?” 萧临渊哼了一声,他一掀衣袍坐下,满脸写着不高兴。 他是收到消息听到顾相夫人来访,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果不其然,顾家开始行动了。 他看着叶沉鱼道:“顾相夫人来接你回去,你很高兴?” 叶沉鱼:“……” 她翻了个白眼:“不然呢?让我和顾家决裂,让我们叶家和小舅舅你成为顾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林家已经被我们得罪了,如果再得罪了顾家,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小舅舅是觉得我有的选择?你当我喜欢回去,看别人的脸色吗?” 叶沉鱼有些气恼地站了起来,毫不客气道:“我知道,在小舅舅心中我就是贪恋荣华富贵,舍不得相府这座大靠山,我承认我就是舍不得,你满意了吧?” 她留下这话,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娇娇。” 叶岚见叶沉鱼走得极快,她回头看向萧临渊道:“难怪娇娇不喜欢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娇娇也是身不由己,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怀着敌意去揣测她?” “我……” 萧临渊唇角一动,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去怀疑她。 大抵是因为自从身世揭穿后,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太奇怪了吧。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会崩溃、会逃避、会难过,会不知所措,而叶沉鱼全程表现得太过平静。 她轻易地就接受了现实,反倒让他觉得奇怪,所以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便忍不住去怀疑。 他站了起来道:“这件事我会安排好,姐姐你就不必担心了。” 其实,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而谢九思的出现,正好推动了事情的发展。 顾家比谁都要清楚,陛下有所忌惮,太子如果想要顺利的登上皇位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顾家需要谢家的军权,成为太子的助力,只是谢家一向不参与党派之争,远离朝堂,偏安一隅。 但谢九思回京,让顾家嗅到了机会,而娇娇便是其中的关键所在,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正如娇娇所说的那般,她不可能和顾家断绝关系,就算要断,也不能由她来断。 叶君泽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见萧临渊,他忙问道:“我听说顾家要把娇娇接回去,可是真的?” 萧临渊嗯了一声。 叶君泽面色颓然一变,问道:“是因为谢九思?” 他见萧临渊沉默,便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他气愤道:“早知道,那天就不该手下留情。 好好的边关不待着,他回来添什么乱,那个蠢货还真以为是为了娇娇好。” “行了。” 萧临渊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顾家是借老夫人寿宴为由头,接娇娇回去小住,她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应付下个月的会试,娇娇那边自有我照拂。” 他既然早就料到了今日,又岂能没有准备呢? 第31章 脾气还挺大 叶沉鱼带着满腹心火回了紫藤院,就见绿珠和夏兰正在等她,见她回来,夏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绿珠道:“小姐,夏兰非要来见你,奴婢拦都拦不住。” 她和夏兰一起养伤,只是她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而夏兰伤得较重,才能下地走动,便迫不及待的来见她们家小姐了。 叶沉鱼看着还有些虚弱的夏兰道:“你不好好养伤,见我做什么?怕我把你送回大理寺去?” 夏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奴婢知道,如果不是小姐的话,奴婢早就死了。” 她将头俯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下:“奴婢知错了,不该蓄意报复绿珠,更不该背叛小姐。” 夏兰是真的悔不当初,当初她犯了错,被叶沉鱼责罚,也只是将她贬为了二等丫鬟,一直留在院子里,未曾将她赶出去。 可是顾锦初不一样,她心狠手辣,恶毒卑鄙,把人命当成草芥一般,如果不是叶沉鱼,她早就死了。 叶沉鱼问她:“知道我为什么留你性命吗?” 夏兰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 叶沉鱼道:“你跟了我数年,虽然犯了错,但我也只是小惩大诫,想让你长个记性。 但顾锦初不一样,在她眼中你们就是天生贱命,可以随意被丢弃,被践踏,明明是她犯了错,最后罪名却全都落到了你一人身上。” 夏兰听着这话,心中的愤怒和恨意在疯狂的燃烧着。 叶沉鱼继续道:“如果我给你机会,你想报仇吗?将顾锦初踩到脚下,让她也尝尝人命如草芥的滋味。” 夏兰眼睛一亮,不假思索道:“想,奴婢恨她,恨不得她死。” 叶沉鱼眉梢一动,淡声道:“想报仇的话,夏兰就必须死,而你这张脸也得毁了,只有换个身份你才能活下去,你愿意吗?” 夏兰一怔,她缓缓的抬起头,突然拿起桌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然后捡起一块碎片就朝着自己的脸划去。 顿时她右半边脸鲜血淋漓。 绿珠惊呼一声:“夏兰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夏兰忍着脸上的痛楚,她如今是大理寺的犯人,没有恩赦她就不能以夏兰的身份存活于世。 她已经死过一回,难道还怕毁了自己的脸吗?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报仇,她在所不惜。 叶沉鱼很是意外,她还以为夏兰会犹豫,没想到她下手这么利落,看来在鬼门关走了这一遭,让她成长了不少。 她道:“大理寺那边,我会打好招呼,你记住从今日起,夏兰这个人便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新生的你。 我会安排你和姚嬷嬷去神医谷暂避,待时机成熟我会给你报仇的机会,让你得偿所愿。” “多谢小姐。” 夏兰俯身又磕了一个头:“小姐大恩,奴婢永世难忘,以后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您的,奴婢定会对你衷心耿耿,若有背叛便让奴婢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好了。” 叶沉鱼将她扶起来,然后对着绿珠道:“带夏兰下去,让我娘给她瞧瞧脸。” “是。” 绿珠扶着夏兰,退了下去。 叶沉鱼站在窗前,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她勾了勾唇,低低的声音喃喃道:“顾锦初,这只是开始。” …… 是夜。 叶沉鱼正在房间收拾明日要带去相府的东西,就听敲门声响起,她走过去打开房门。 萧临渊站在外头,手里抱着一个盒子。 看见他,叶沉鱼的脸色沉了沉,没好气的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萧临渊道:“小舅舅都不叫了?” 叶沉鱼不搭理他,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虽然顾相夫人说府上什么都不缺,让她不必带什么东西。 但她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该带的还是要带。 萧临渊走进来,将盒子放在桌上,然后径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着,静静的等着叶沉鱼。 叶沉鱼回头见他一脸闲适的样子,她心中气不过,走过来一把夺下他手中的杯子道:“要喝回你房中喝去。” 萧临渊轻笑一声:“脾气还挺大。” 他从怀中拿出一物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道:“喏,送给你的,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叶沉鱼拿起他送的东西,黑色的绳子上系着半截打磨得光滑的骨头,瞧着有些瘆人。 她拧着眉问:“这是什么?” “骨哨。” 萧临渊道:“你吹吹看。” 叶沉鱼半信半疑的将那骨哨放在嘴里吹了一下,就听萧临渊身上有类似共鸣一样的声音传来。 她循声望去,就见萧临渊腰上挂着一个坠子,同她的骨哨一个模样,下面坠着流苏。 叶沉鱼觉得神奇:“为什么我吹骨哨,却是你的那个在响啊。” 萧临渊道:“这是北渊独有的传音术,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或者危险便吹响这骨哨,我就会出现。” 叶沉鱼听着这话,心头一动,她将那小小的骨哨放在桌子上道:“我不要,从一开始你就在怀疑我,干嘛还这么好心的送我东西?谁知道是不是又在给我挖坑?” 萧临渊:“……” 他拿起那骨哨,不由分说的就挂在了她的脖子上道:“现在不是跟我闹脾气的时候。 有些话,我说出来怕你不高兴,但你记住,我和你爹娘哥哥永远都不会害你,你回到顾家要万事小心。” 说着,他对着外面唤了一声:“凌霄,进来吧。” 就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抱拳行了一礼:“大人。” 萧临渊道:“她叫凌霄,是凌越的妹妹,会些功夫,以后便让她跟着你,保护你。 绿珠眼下不宜回相府去,就让凌霄跟着你去吧,以后她便是你的人了。” 凌霄单膝跪在地上:“凌霄,见过小姐。” “你快起来。” 叶沉鱼将她扶起来,然后对着萧临渊道:“她跟着我会不会太屈才了?” 她知道,凌霄应该是萧临渊身边的亲信,能跟在他身边的,又岂是无能之辈? 萧临渊派人保护她是真的,想安插眼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估计也是真的。 不待萧临渊开口,凌霄便道:“能够保护小姐,是凌霄的荣幸。” 萧临渊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凌霄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待人走后,萧临渊将桌上的那个盒子推到了叶沉鱼面前道:“打开看看。” 叶沉鱼满怀好奇之心,打开了盒子。 第32章 大可不必啊 盒子里放着十几个小小的瓷瓶,叶沉鱼随手拿起一只。 “幻梦。” 叶沉鱼意外至极,这瓶子里装的竟然是她一直未曾参悟的毒药幻梦。 她又拿起别的瓶子看了看,满满一盒子里面装得竟然全都是毒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她看着萧临渊问:“给……给我的?” 萧临渊点头。 叶沉鱼问道:“为什么要给我送这么多毒药?莫非是想让我去相府下毒?” 萧临渊轻嗤一声:“就怕你有那贼心没那贼胆,给你这些是让你防身用的。 你如今身处风口浪尖,你不去害别人,就怕别人来害你,你挑几个带过去以防万一就行。” 叶沉鱼看着萧临渊,心中有那么一丝的感动,她道:“谢谢小舅舅,你的心意我就收下啦。” 她抱着那盒子,喜欢得不得了。 萧临渊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站了起来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亲自送你回相府。” “好。” 叶沉鱼送萧临渊出了门,见人走远后,她关上了房门,然后从柜子里取了她下午刚做好的一瓶毒药。 这是萧临渊盒子里没有的东西。 看着瓶子上写着的毒药名,叶沉鱼的思绪渐渐的飘远。 待回到顾家,有些事情也该去做个了断了。 …… 次日。 相府派了人来接叶沉鱼,当车帘掀开,叶沉鱼就看见一张令他无比恶心的脸来。 她脸色一僵,怔愣在原地。 马车里的人下了车,笑着唤了一声:“沉鱼妹妹,半个多月未见,这是不认识大哥了?” 今日来接她的不是旁人,正是相府嫡公子,叶沉鱼的大哥顾彦文。 他今日穿着一袭宝蓝色的锦袍,容貌生的虽然不是多么出众,但也不差,瞧着倒也像端方有礼的公子。 但只有叶沉鱼知道,此人伪善的皮囊下到底有多么龌龊。 “大哥。” 叶沉鱼不咸不淡的唤了一声。 顾彦文走过来,却是一把握住了叶沉鱼的胳膊:“半月未见,妹妹瞧着像是瘦了,真是心疼死大哥了。” 他说着话,那手从叶沉鱼的胳膊上往下滑,目光落在她纤细的皓腕上,想要摸一摸。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力量突然握住了顾彦文的手腕。 顾彦文吃痛,一下松开了手。 萧临渊冷眼看着顾彦文:“顾公子,沉鱼我会亲自送去相府,就不劳顾公子了。” 他对着站在身后的叶沉鱼道:“走吧。” 叶沉鱼忙跟着他上了马车,萧临渊坐下后,才发现她脸色苍白,神情也不太对劲。 他蹙了蹙眉问:“你没事吧?” 叶沉鱼咬着唇,摇了摇头,她虽然已经重生,但前世所受的刺激太大,有些情绪根本就没法控制。 萧临渊觉得奇怪,为何娇娇见了顾彦文反应会这么大? 他问:“以前在相府,他是不是欺负过你?” 叶沉鱼平复下心绪,回道:“没有。” 她说的是事实,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她身世揭穿之前,她和顾彦文一直都是兄妹。 所有的噩梦,都是在她身世揭穿之后,其中最黑暗的那一段,便是顾彦文导致的。 那是她不想去回忆的一段过往。 但她知道,回到顾家总是要面对的。 叶沉鱼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只是不喜欢这个大哥,从小就不喜欢,想到回去后要面对他,我就觉得厌恶而已。” 萧临渊没再多问,他觉得叶沉鱼心中藏着很多的秘密,但她浑身长满了刺,不让别人接近。 他道:“以后,别让他碰你,如果他不知分寸,像今日这般动手动脚,你也不必客气,那些不要命的毒药尽管招呼,知道了吗?” 叶沉鱼眉眼一弯,心情好了许多:“知道啦,我才不会让自己吃亏呢。” 萧临渊道:“不会让自己吃亏,方才怎么不躲?” 叶沉鱼方才是没来得及,看见顾彦文的那一刻,她好似被噩梦魇住了一样,脑子根本就忘了思考。 还是存留在记忆里的恐惧太过深刻,让她的身子不停使唤。 萧临渊道:“坐过来一些,我教你一招防身之法。” 叶沉鱼坐了过去,突然萧临渊锁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压在了身下。 那一瞬间,过往的噩梦又浮现在脑海,让她惊惧不已。 直到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萧临渊。 萧临渊将她方才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问:“这个时候,你要如何脱身?” 叶沉鱼试了试挣不开,根本就没有办法脱身,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去看他。 那眼神太具有诱惑力,萧临渊有些招架不住,他俯身凑到她耳边道:“你记住男人的命门永远在下盘,无论身处何等险境,攻其下盘准没错。” 叶沉鱼眼睛一亮,却是领悟了萧临渊话中的意思,她突然屈膝便朝着萧临渊的下盘攻去。 “唔。” 萧临渊猝不及防的被她来了这么一下,顿时额头冷汗直冒,他咬着牙道:“你是想让我断子绝孙?” 叶沉鱼忙坐起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见萧临渊都流出了汗,明显是疼的厉害,她有些害怕,声音都带着颤音道:“小舅舅,你没事吧?” 萧临渊有些虚弱的声音道:“你这一脚,我可能要做个太监了。” 叶沉鱼信以为真,眼泪吧嗒吧嗒掉了出来:“不会的,娘亲医术高明一定能医好你的,我们这就回去。” 她就要让凌越掉头回去。 萧临渊见她人都吓哭了,也不敢再捉弄她,忙道:“我骗你的,你这点力气伤不到我。” 叶沉鱼闻言,有些气恼的伸手在他身上挠了两下:“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她是真的以为萧临渊受了伤,心中都害怕极了。 萧临渊笑着道:“以为我真成了太监?如果我的真成了太监,你要怎么办?”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很是认真的回道:“养你一辈子,给你养老送终。” 萧临渊唇角一抖,这最后这一句其实大可不必啊,看来小丫头是真把他当长辈了。 他笑了笑:“除了下盘之外,眼睛,脚尖都是脆弱之处,要学会随机应变知道吗?” 叶沉鱼点了点头:“知道了。” 萧临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默默的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果然自己作的孽要自己还。 第33章 互惠互利 不多时,马车停下,却是相府到了。 叶沉鱼掀开帘子,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只见相府门前乌泱泱的一群人。 顾相夫人带着府上的下人,候在门前,见叶沉鱼下了车,她忙迎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叶沉鱼的手:“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而她身后的下人,纷纷见礼,异口同声地喊道:“欢迎大小姐回府。” 叶沉鱼有些讶异,如此隆重竟然就是为了迎她回府,她压低了声音问着顾相夫人:“母亲,这是做什么?” 顾相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将府上的下人都叫来在这里迎接你,就是告诉他们,你是我顾家的大小姐,从前是,以后也是。” 叶沉鱼佯装感动的样子:“谢谢母亲。” 顾相夫人携着她的手道:“走吧,你的院子纹丝未动,我又让人添置了一些东西,只是……” 她略微顿了一下,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在这时,穿着一身华服的顾锦初带着丫鬟迎了出来,她笑语盈盈地道:“姐姐回来了。” 叶沉鱼打量着她,半月未见,顾锦初倒是规矩了不少,看来相府没少下工夫来教她。 她微微一笑:“妹妹,好久不见。”说着,她的视线落在了跟在顾锦初身后的丫鬟身上。 秋香。 叶沉鱼身边曾经有四个丫鬟,两个贴身伺候,两个打理院子,秋香和夏兰便是贴身伺候的。 其中秋香最得她器重和信任,她做事稳重,懂得察言观色,有点小聪明。 秋香从小时候就跟着她,叶沉鱼以为,她是断不可能背叛、抛弃她的,可事实证明人心这种东西最是难测。 前世她所遭遇的噩梦,便是同秋香有关。 顾锦初见叶沉鱼在看秋香,她隐隐有些得意,对着身后的人道:“春草,还不赶紧给大小姐见礼。” 春草低着头,屈膝行了一礼:“奴婢春草,见过大小姐。” 顾锦初道:“姐姐莫怪,可不是我抢了你的人,而是这丫鬟自己求到我面前,要跟着我的。 我也是见她可怜,便把她留下了,还给她赐了新的名字,她如今叫春草,是不是很好听。” 叶沉鱼道:“春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确实挺好听的,比秋香大气多了,还是妹妹会取名字。” 她笑着恭维,脸上不见丝毫的不悦。 顾锦初还是太天真了,以为抢走了秋香,给她改了个贱名,便能在她心口上挖走一块肉。 真是可笑。 她对秋香的恨,可不下于顾锦初。 顾相夫人方才欲言又止,正是因为这件事,她的这个亲生女儿太要强,但凡是沉鱼的东西,她都想要。 出于愧疚之心,她也只能答应,但又怕沉鱼会多想。 顾相夫人拍了拍叶沉鱼的手道:“你离开之后,院子里的下人总要重新安置,你别多想,我已经另外给你安排了伺候的人。” “不必了。” 叶沉鱼道:“谢谢母亲,我带了伺候的人来,总归也住不了多久,便不必兴师动众了。” 顾相夫人闻言面色一变:“什么叫住不了多久?相府就是你的家,难不成你寻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便不要我这个母亲了?” 叶沉鱼忙哄着她:“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顾相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泪道:“你就只带了一个丫鬟,哪里能行,这样吧,府上的下人你回头自个挑。” 叶沉鱼不再推辞,她回头看向萧临渊,朝着他挥了挥手道:“小舅舅回去吧。” 萧临渊略一颔首,对着顾相夫人道:“娇娇就拜托夫人照顾了。” 顾相夫人忙道:“萧大人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你要是不放心可随时来探望娇娇。” “好。” 萧临渊应了一声,然后递了个眼神给凌霄,让她保护好叶沉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离去。 待人走后,一行人等拥着叶沉鱼进了府。 顾锦初被晾在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沉鱼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而她这个货真价值的相府千金,反倒像是多余的。 她心中恨极,看春草都不顺眼了起来:“你不是说,叶沉鱼很是信任你吗?我怎么瞧着也不过如此。” 按理来说,抢走了叶沉鱼最信任的丫鬟,她一定会生气才对,可是瞧着她也没多大反应。 春草道:“奴婢有信心,能重新得到大小姐的信任,这样一来,二小姐如果想赶走大小姐,那便更加方便了。” 顾锦初反问她:“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帮我,还是想帮你的旧主?” 春草不慌不乱地开了口:“奴婢帮二小姐,也是有条件的,而这个条件是大小姐给不了的。” “哦?” 顾锦初好奇起来:“什么条件?” 春草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声,就见顾锦初露出一脸讶异的表情,随即看向春草的眼神都变了:“你倒是挺有野心。 既有所求,才能互惠互利,说实话我留你在身边,就是想挫一挫叶沉鱼的锐气,没想真的重用你,但现在吗?” 她勾了勾唇,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笑意:“你想要的,我都能够给你,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春草当即福了一礼:“奴婢定当竭尽全力,让二小姐得偿所愿。” 顾锦初很是满意,她转身进了府:“走吧。” …… 叶沉鱼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着顾相夫人一起去了松鹤堂,看望老夫人。 一进门,就听伺候老夫人的荣姑对着里面的人喊道:“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一个素雅而又貌美的女子,搀扶着上了年纪的老夫人,迎了出来。 叶沉鱼疾步走过去:“祖母。” 老夫人一把握住叶沉鱼的手,激动不已:“我的乖孙儿,你总算是回来了,快让祖母看看。” 她打量着叶沉鱼,不由得湿了眼眶:“让你受委屈了。” “祖母。” 叶沉鱼伸手抱住她:“让祖母担心了,是孙儿的不孝。” 顾家人里,除了她的二哥之外,对她最好的便是老夫人了,只可惜前世在她被赐婚后不久,老夫人就病逝了。 她不知道如果老夫人还活着,会不会任由顾家人那么待她。 但在她身世揭穿之后,老夫人未曾嫌弃过她,依旧把她当亲孙女疼爱。 算算日子,老夫人熬不过今年夏天,而致使老夫人重病身亡的缘由,便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那位姑娘。 第34章 寄人篱下 “沉鱼妹妹。” 一道好听的声音打断了相拥而泣的祖孙俩,叶沉鱼松开老夫人,看向旁边站着的女子。 她穿着一袭淡雅素净的衣裙,发髻梳得简单,并没有多么华丽的配饰,却给人一种清丽出尘,温婉娴雅的感觉。 “清瑶表姐。” 叶沉鱼屈膝福了一礼。 眼前这个姑娘正是府上的表小姐黎清瑶,她的生母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叶沉鱼的小姑母。 只是这位小姑母命薄,在生下黎清瑶后不久,她的夫君意外去世,而她抛下襁褓中的孩子,竟殉了自己的夫君。 老夫人心疼黎清瑶父母双亡,便将她带在身边照顾。 黎清瑶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将礼仪规矩看得很重,从来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她自小便陪着老夫人礼佛,性子沉稳,天性纯良。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知书达理,规矩本分的大小姐,前世却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吊死在了房间里。 老夫人正是因为她的死,才会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黎清瑶规规矩矩地还了一礼道:“祖母听说了你的事情后,便赶了回来,她知你回了叶家,还将舅舅都骂了一顿呢。” 老夫人上了年纪,身子也不好,她冬天畏寒便会去江南别苑小住,一般都是到天气暖和些才会回来。 眼下才开春,老夫人着急赶回来正是为了叶沉鱼的事情。 叶沉鱼看着老夫人,心中感动不已:“祖母,你身子不好,干嘛还要来回折腾?” 说着,她将凌霄手中抱着的盒子取了过来道:“这是我娘给你准备的补品,一颗千年生的野人参。” 老夫人看着盒子里那颗贵重的人参,不免吃了一惊,便是他们顾家也寻不到千年的人参,有百年的就已经不错了。 据她所知,叶家的家底并不殷实,如何能拿出这么贵重的人参? 黎清瑶知道老夫人心中疑惑,又不能贸然开口,只当作是自己好奇问着叶沉鱼:“这东西如此珍贵是从哪得来的?” 叶沉鱼故作随意的模样道:“哦,我娘不是大夫吗,她运气好,上山采药的时候自个挖地。 这千年人参极其难得,我娘知道祖母身子不好,便让我将这个带来,孝敬祖母。” 她将盒子交给了荣姑,然后挎着老夫人的胳膊道:“这也是孙女的一点心意,祖母可不要推辞啊。” 老夫人笑着道:“好好好,我的乖乖最有孝心了。” 她拍了拍叶沉鱼的头道:“走,进去跟祖母说说话。” 叶沉鱼和黎清瑶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回了房,不多时就听房间里传来欢声笑语。 顾相夫人没跟着进去,她能在老夫人面前得些脸面,不是因为她给顾家生了嫡子,而是因为沉鱼。 老夫人跟别人家的祖母不一样,别人家的祖母都是偏宠孙子,而老夫人却更喜欢孙女。 尤其沉鱼聪慧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他们相府的骄傲,可就是这么一个完美的女儿,突然变成了别人家的。 而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是那个德行。 想到顾锦初,顾相夫人就有些糟心,偏偏她这个女儿还不争气,就连老夫人都不喜欢。 如果不是那张肖似她年轻时候的那张脸,她都要以为这人是不是骗子了。 顾相夫人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松鹤堂。 叶沉鱼陪老夫人用了午膳,直到人歇下后,她才带着凌霄离开。 黎清瑶送她出去,她道:“方才我也没顾得上和你说说话,你放心,祖母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无论你是不是顾家的女儿,都是她的孙女,是顾家的大小姐。” “表姐。” 叶沉鱼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我不会一直留在顾家的,我这次回来是给祖母过寿。 我知道祖母舍不得我,但我毕竟不姓顾了,就算他们待我依旧如故,我也不可能像之前这般,把这里当成是我的家。” 黎清瑶听着这话,神色微微一动。 其实她和叶沉鱼如今的遭遇挺像的,她虽然一直住在相府,却无法将这里当成是她的家。 因为她姓黎,而她早就没有家了。 她握着叶沉鱼的手道:“我能理解,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至于祖母那边,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谢谢表姐。” 叶沉鱼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不是亲姐妹也盛似亲姐妹。 她问:“锦初妹妹待你好吗?她没欺负你吧?” 提到顾锦初,黎清瑶蹙了蹙眉道:“她可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当着祖母的面,一口一个表姐叫得可亲了,起初我也当她很好相处。 结果你猜怎么着,背地里对我阴阳怪气,说的话别提有多么难听了。” 叶沉鱼早就料到了,她道:“所以,你就自己咽了下去,也没告诉祖母? 我就知道,像你这性子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曾经的她也和黎清瑶一样,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便忍气吞声,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她叹了一声:“以后她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黎清瑶笑了笑,谢了她的好意:“你快回去吧,我改天去找你,我们再好好聊。” “好。” 叶沉鱼同她道了别,然后转身离开。 前世黎清瑶的死对她的打击也挺大的,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不开? 但她如今既已重生,就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沉鱼带着凌霄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花园的时候,就见青石路上站着一个人。 一袭天青色的长衫,清贵的身影像极了路两旁挺拔青翠的竹子,看见他,叶沉鱼愣在原地,不知不觉间眼睛上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怎么,几日不见这是不认识二哥了?” 顾溪舟见叶沉鱼站在不远处,也不过来,他还以为这丫头跟他生分了。 叶沉鱼回过神来,她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顾溪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二哥。” 顾溪舟被她扑得险些都没站稳,他愣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叶沉鱼的头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叶沉鱼摇了摇头,她只是太高兴了,因为她又见到了自己的二哥。 见到了前世这个为她丢掉性命的男人。 第35章 最最最好的哥哥 前世的顾溪舟是因她而死的。 叶沉鱼永远都忘不掉,那夜发生在祠堂的事情,哪怕隔了一世,那如噩梦一般的回忆,始终回荡在脑海。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漆黑的祠堂里,她被顾彦文压在冰冷的地面上。 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着顾彦文那有些扭曲的脸,就像从地狱而来的恶魔,露出那可怖的獠牙。 她的哭喊声淹没在大雨中,任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开魔爪。 就在她已经绝望,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是顾溪舟救了她,让她免遭顾彦文毒手。 而顾溪舟却在和顾彦文厮打的时候,失手杀了他。 顾溪舟就这么成了杀人凶手,他没有为自己辩驳,甚至在事发后,便让她回去换了衣服。 他隐瞒了真相,保全了她的名誉,独自承受了罪名,最后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将自己的命还给了顾彦文。 那是黑暗而又糟糕的一夜。 叶沉鱼清楚的知道,是顾锦初在背后谋划,是她把顾彦文引来了祠堂,也是她将顾相和顾相夫人带到了那里。 是顾溪舟的出现,让她躲过了一劫,也是他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了她。 “怎么离开这些时日,还变得娇气了?” 熟悉的调侃声落入耳中,让叶沉鱼从过往的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松开顾溪舟,抬头看着他道:“你还说呢,我离开这么久,你竟然都没有去看过我?你还是不是我二哥了?” 顾溪舟轻笑一声:“去看过的,你和你娘在回春堂义诊的时候,我去看过你。 我以为你回到叶家会不适应,不高兴,但我发现你和你娘亲有说有笑,相处得十分融洽,我便放心了。” 叶沉鱼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行吧,不跟你计较了。” 她问:“你新寻回来的这个妹妹,对你怎么样?” 顾溪舟看着她,认真道:“我就只有一个亲妹妹,那便是你,别人如何,与我无关。” 顾锦初没把他当哥哥,他也从未将她当成是妹妹,在他心中只有沉鱼才是他的亲妹妹。 她是在这个冷冰的顾家,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是他心头的那道光,是他发誓一辈子要守护的亲人。 “你呢?你亲哥哥对你怎么样?” 顾溪舟问着她。 叶沉鱼扬了扬眉:“他跟你一样好。” 她嘻嘻一笑,伸手扯了扯顾溪舟的袖子问:“我多了一个亲哥哥,二哥会不会吃醋啊?” 顾溪舟道:“二哥只会为你高兴。” 顿了顿,他有些严肃的模样道:“但你也不能厚此薄彼。” 叶沉鱼眉眼一弯:“当然不能了,你们都是我哥哥,最最最好的哥哥。” 顾溪舟笑了,其实在没见到她之前,他还有些忐忑担忧,不知道她寻到了自己的家人,会不会不认他这个二哥了。 好在她没变,还是那个能带给他带去欢笑和温暖的妹妹。 顾溪舟道:“你刚回来就去见了祖母,一定累了,快回去休息吧,二哥改日去看你。” “好。” 叶沉鱼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高高兴兴的走掉了,结果没走多远,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看着那张无比令人作呕的脸,叶沉鱼面色一沉:“大哥。” 顾彦文道:“沉鱼妹妹对二弟有说有笑的,怎么看见了大哥,就这么个表情?可是大哥哪里得罪你了?” 他方才都看见了,叶沉鱼和顾溪舟搂搂抱抱的,亲昵得很,而他就没这待遇。 以前他们是兄妹,他自然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但自从得知沉鱼并非是他的亲妹妹,他便日思夜想。 听说爹娘要接她回来,他便自告奋勇,结果连手都没有摸到。 这一路上他抓心挠肺的,不过她人都回来了,还能跑了不成? 总有一日,他会得到她的。 叶沉鱼道:“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大哥不辞辛苦亲自接我回来,我感动都还来不及呢。” “那你也抱抱大哥啊。” 顾彦文伸着手,笑着看她,听似玩笑的话,但却是将他的龌龊心思都暴露了出来。 前世,叶沉鱼被赐婚给了太子,顾彦文还有所收敛,不敢太过分。 而顾锦初正是知晓了顾彦文对她的心思,才会谋划了祠堂的那一夜,想置她于死地。 如今,没了赐婚旨意的约束,顾彦文便毫无顾忌了。 叶沉鱼故作为难的样子:“这样不好吧?咱们现在并非亲生兄妹,若是被人瞧见会说三道四的,大哥也不想我被人泼了脏水,再被赶出相府吧?” 顾彦文确实不想,没有得到的人,要放在眼前才更容易得手,他道:“大哥跟你开玩笑的。 你且放心,你既然回来了,那便还是我们相府的大小姐,谁若是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大哥,大哥替你出头。” “谢谢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叶沉鱼一刻也不想多留,绕过顾彦文径自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顾彦文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光芒,直到看不见人影,他才吹着口哨离开。 不远处,顾锦初正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她问着身后的春草:“大哥和叶沉鱼的关系很好吗?” 春草回道:“大小姐和大公子平日里并没有多么亲近,反倒是和二公子感情很好。” “那个庶子?” 顾锦初皱了皱眉,她想不明白叶沉鱼放着嫡出的哥哥不亲近,去亲近一个庶子做什么? 她满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一个假千金,一个低贱的庶子,倒是般配得很。” 此话一出,她脑海灵光一闪,却是想到一个可以将叶沉鱼赶出府去的好主意来。 顾锦初回头,看着春草道:“瞧着你尚有几分姿色,难道凭你的本事,还爬不上大哥的床吗?” 春草和她提的条件,便是攀上府上的大公子,做个妾室。 “不是不能,而是夫人管教严格,不许我们下人打主子的主意。 曾经有个婢女便是不知天高地厚,趁大公子酒醉,爬上了大公子的床,结果被夫人活活给打死了。” 这么做就等于断了府上奴婢往上爬的机会,但春草不甘心,她不想一辈子做奴婢听人使唤。 哪怕是做个妾,也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前提是需得有人成全才行。 第36章 绝妙的主意 春草之所以背叛叶沉鱼,选择顾锦初,就是因为叶沉鱼不愿成全她。 只要叶沉鱼在夫人面前提上一嘴,她便能飞上枝头,但叶沉鱼却想为她寻个普通人家。 而她之所以选择大公子,是因为相府就这么一个嫡公子,以后整个相府都是他的。 大公子此人又好女色,私下里他们也曾眉来眼去,只不过有前车之鉴,她不敢踏出那一步。 “原来是这样。” 顾锦初道:“也就是说,娘不喜欢不三不四的女人往大哥身边凑?那如果那个人是叶沉鱼呢?” 春草吓了一跳,她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想做什么?” 顾锦初笑了笑,眼底透着一抹狡色道:“你说如果叶沉鱼为了留在相府,勾引了府上的嫡公子,她的大哥,闹出不论的丑事来,娘还能容得下她吗?” 春草震惊不已,这主意简直太恶毒了,此事一旦发生了,大小姐必死无疑啊。 顾锦初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妙?” 她凑到春草耳边,蛊惑的声音道:“怎么做,就看你的了,只要你能取得叶沉鱼的信任,配合我完成这个计划,我便让你得偿所愿。” 春草紧张的捏了捏手心,能够飞上枝头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一旦错过,她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奴婢任由别人践踏。 她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点了点头道:“二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锦初拍了拍她的肩:“去吧。” 春草福了一礼,随即转身朝着叶沉鱼所居的沉香院去了。 叶沉鱼回来后,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许是上一次她在顾相面前拿出那些小玩意有了成效。 顾锦初拿走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她的东西,一样都没少。 叶沉鱼坐在桌前,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品着。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被顾锦初赶去了偏僻的院子,而属于她的东西,也全都被顾锦初给霸占了。 那时候的她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一味的隐忍、退让,最后害死了二哥,害了自己,也害了萧临渊。 想到萧临渊,叶沉鱼将脖子上挂着的骨哨拿了出来。 其实她倒是很想试一试萧临渊说的是真还是假,是不是只要她吹响哨子,他就会出现?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算了,万一他真来了,发现她是在耍他,肯定是要生气的。 那个男人动不动就生气,还不好哄。 叶沉鱼将骨哨塞了回去,就听一道哽咽的声音传来:“小姐。” 她抬头,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秋……” 叶沉鱼本想叫她秋香,但想到她现在已经改了名字,便改了口唤道:“春草,你怎么来了?” 春草哭着道:“奴婢是秋香,不是什么春草,小姐你莫不是信了二小姐的话,以为是奴婢背弃了你,投奔了她。 不是这样的,是二小姐知晓奴婢以前是你的心腹,这才威逼利诱,让奴婢跟在她身边的。 她为了羞辱奴婢,将奴婢的名字改成了春草,不仅如此,她动不动就拿奴婢出气,小姐你看,奴婢的脸就是她打的。” 她扭头,露出有些发红的左半张脸,上面可见清晰的掌印。 叶沉鱼蹙了蹙眉:“她为何要打你?” 春草吸了吸鼻子,眼泪一颗颗地砸了下来:“还能是为何?小姐你今日回来,夫人让全府的下人都去迎你,二小姐心中不痛快,便发泄在奴婢身上。” 她跪爬着过来,拽着叶沉鱼的衣摆道:“小姐,求你去跟夫人说一说,让奴婢回你身边伺候吧。” 叶沉鱼叹了一声:“我何尝不知你是被迫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吗?谁都可能会背叛我,唯有你不会。 我也想把你要回来,可是我若将你要回来,就怕锦初妹妹不会放过你的。 她本就恨我入骨,想必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心狠手辣。 之前夏兰便是因为我的缘故,被她推出去顶罪,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她将跪在地上的春草扶了起来道:“她现在才是府上真正的主子,而我不过就是一个寄居在此的假千金,我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能护得住你?” 叶沉鱼抹了一把眼泪,又道:“她没赶你走,你便在她身边好好伺候,只要你一心效忠她,想必她也不会为难你的。” “小姐。” 春草红着眼睛道:“奴婢就只认你一个主子。” “秋香。” 叶沉鱼抱着她,动容道:“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春草眼底划过一抹笑意,看来她的苦肉计成功了,也不枉费她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敛了敛神色道:“奴婢回去了,如果让二小姐发现,她定是要毒打奴婢的。 小姐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帮你留意着二小姐,便是拼了奴婢这条命,也绝不会让她害了你去。” 她朝着叶沉鱼福了一礼,然后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转身跑了出去。 凌霄从外面进来,她看着远去的春草,感慨道:“没想到,这丫鬟对小姐你倒是一片忠心。” “忠心?” 叶沉鱼扑哧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是挺忠心的。” 前世她便是信了春草,以为她跟在顾锦初身边是迫不得已。 结果呢,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边获取她的信任,一边和顾锦初合谋陷害她,算计她。 最后她如愿以偿成了顾彦文的妾室,还利用腹中莫须有的孩子来诬陷她,让她被罚祠堂,差点糟了顾彦文的毒手。 以至于最后害死了顾溪舟。 叶沉鱼一直都知道,秋香是个有野心的,她和夏兰不一样,夏兰就是喜欢贪些小便宜。 但秋香却是心比天高,她不甘心于一辈子为奴,拼了命的也想往上爬。 她宁愿给富贵人家做妾,也不愿嫁给普通人为妻。 前世,在顾彦文死后,秋香便被人一根绳子勒死,去给顾彦文陪葬去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但这一次,叶沉鱼决定要亲自送她一程。 第37章 被人给揍了 相府为了迎接叶沉鱼回来,设了家宴,所谓家宴便是相府一大家人齐聚一堂。 这是只有重大日子,才会有的待遇,平日里都是厨房将饭菜送到各个主子的院子里,各用各的。 叶沉鱼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带着凌霄去了凭栏阁。 这是相府设宴的地方,花园凉亭围绕着一座气派奢华的阁楼,风景秀丽。 来到这里,叶沉鱼就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站在九曲回廊的池塘边,正在喂着池中的锦鲤。 看见他,叶沉鱼不免有些意外,她快步走过去唤了一声:“谢九思,你怎么在这?” 身着绯衣的少年郎拍了拍手,转过身来,朝着他咧嘴一笑,露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叶沉鱼瞪大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问:“你这是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 谢九思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小心摔的。” “摔的?”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还能把自己摔成这样?你这是被人给打了吧?谁打的?你跟人结仇了啊?” 谢九思一脸的郁闷:“我常年不在京城,谁会跟我有仇?” 叶沉鱼道:“那谁打的你,你不知道啊?” 谢九思还真不知道,当时他被人套了麻袋,拉去巷子里,拳打脚踢乱揍一通,那打他之人全程都未曾出声。 不过,他有怀疑之人。 他哼了一声:“问你那位小舅舅去。” 叶沉鱼一愣:“我小舅舅揍的你?不可能吧,他跟你又没有……仇。” 说到最后,她眼睛一转忽而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你是哪天被揍的?” 谢九思道:“五天前。” 那人下手真是够狠的,这都五天了,他的脸还青着呢,若非收到相府的帖子,知道沉鱼今日回来,他都不想出门。 真是丢死人了,想他堂堂将军府的公子,驰骋沙场的谢小将军,竟在京城被人给揍了。 叶沉鱼听到五天前,那张俏脸抽了抽。 该不会当真是萧临渊做的吧?因为五天前她试毒失败,被萧临渊逼着供出了谢九思带她去醉春楼的事情。 但是,她又觉得萧临渊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她问:“你看见揍你的人了?” “没有。” 谢九思瓮声瓮气的,被人套麻袋这么丢脸的事情,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没看见,你干嘛冤枉我小舅舅?我小舅舅跟你又没有仇,他干嘛要揍你?你还是想想在京城得罪了谁吧。” 无凭无据的事情,叶沉鱼不会妄自揣测。 谢九思怕她生气,忙道:“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没说一定就是他。” 他看着叶沉鱼,有些委屈:“你都不问问我伤得怎么样吗?” 叶沉鱼道:“我眼睛又不瞎,这不是没缺胳膊少腿吗,就是这脸……被揍得有点丑,你不老实待在府上养着,跑出来吓什么人啊?” 谢九思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从小到大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他道:“顾相请我来的,说我一个人在将军府无人照顾,请我来府上小住。” 叶沉鱼唇角一抖:“请你来,你就来了?你是没脑子吗?” 她被气得不轻,连她一个姑娘家都知道顾相请他来没安什么好心,谢九思竟还主动往火炕里跳。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谢九思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听说你回来了吗。” 叶沉鱼愣了一下,头绪全都理清了。 她现在知道顾相为何突然会请她回来了,给祖母过寿是假,用她来钓谢九思才是真的。 她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以后别说你是我朋友。” “哎,你怎么又生气了,你不想我留下我明个就走还不成吗?你别生气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谢九思跟在她身后,说个没完。 叶沉鱼不想搭理他,其实也不能怪谢九思,谢家常年镇守边关,远离京城的阴谋算计,哪里是顾相这老狐狸的对手? 顾相请她回来,不就是想要借着她和谢九思的关系,拉拢谢家,给太子助力吗。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凭栏阁内,很快就坐满了顾家人。 谢九思一个外人混在里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而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老夫人哄得心花怒放。 老夫人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正巧碰上了谢小将军,还是他替我们修好了马车,送我们回京的呢。 我也是打小看着九思这孩子长大的,他一个人在谢府无人照顾,我便让你爹请他来咱们家中做客。” 谢九思看了叶沉鱼一眼道:“老夫人,我住在府上会不会太打扰了?” 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不打扰,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院子都给你收拾好了,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不必客气。” 顾相夫人也跟着附和:“就是,不必见外。” 她殷勤的给谢九思夹着菜,叶沉鱼却是恨不得将桌上的菜全都扣到他的头上去。 几番寒暄过后,顾相将话题转移到了叶沉鱼那里。 他夹了一块肉放在叶沉鱼的碗里道:“前些日子,听说你和你娘在回春堂义诊,此事都惊动了陛下,对你盛赞有加呢。” 叶沉鱼微微一笑:“我从相府回来那日,遇到了林玉郎,他当街羞辱于我,百姓见我被欺负,挺身而出。 我娘知道后为了答谢百姓,便在回春堂义诊,尽些绵薄之力。” 话音方落,就听顾锦初轻嗤一声道:“姐姐还真是不见外啊,拿着我们相府的银子接济百姓。 好名声都被你得了去,百姓对你和你娘感恩戴德,却没我们相府什么事,你就是这么回报爹娘和祖母的?” 叶沉鱼一脸狐疑:“相府的银子?我何时拿过相府银子? 当日离开的时候,妹妹都将我的衣服给撕了,可曾从我身上搜出一分钱来? 我就从相府带走一个盒子,到头来还被妹妹你摔了一个粉碎,请问,这银子是从哪来的?” 顾锦初道:“那要问你,回春堂是京城最大的一家药堂,你一天义诊的费用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自小在叶家长大,叶家家境如何我再清楚不过。 我可不信穷得连锅都揭不开的叶家,能有这等本事在回春堂义诊。 你还说,不是偷了我们相府的银子?” 第38章 聪明之举 叶沉鱼讥笑一声:“妹妹也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想必你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吧? 粗略算下来,当日义诊回春堂大概花出去了十万多两,妹妹说我这十万多两是拿了相府的钱。 看来妹妹是不懂如何掌家,不知道还有账本这个东西。 这么一大笔银子的支出,你以为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到吗?” 她叹息一声:“妹妹当真应该好好学学管家,也好早日为母亲分忧。 你如果懂得这些,就不会说出这让人贻笑大方的话了。 幸好今日在此的都是自家人,若是在外人面前提及,免不了又会闹笑话,被人取笑的。” “呀。” 谢九思惊了一下:“怕是顾二小姐,早就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了。 我回京的时候便听说大小姐在回春堂义诊是相府出的银子,原来不是啊。” 叶沉鱼蹙了蹙眉道:“我自从义诊后便不曾出门,倒是不知妹妹原来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其实倒也无妨,我本就是相府的小姐,打着相府的名义为百姓义诊,也是为相府长脸,只是……” 她看着顾相,略有些为难的道:“父亲有所不知,回春堂之所以答应让我娘来义诊,是因为我娘对回春堂的掌柜有恩。 他是为了报恩,才没让我娘花一分钱,如今妹妹散播流言,说是相府出的银子,就怕回春堂不乐意啊。 这事如何闹大了,那咱们相府可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顾锦初脸色有些难看,她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回春堂要是敢来闹,早就来了。” 话音方落,相府的管家来禀道:“老爷,回春堂的掌柜来了,说是带来了义诊当日账簿,请咱们相府把银子给结了。” 顾相听着这话,脸色一沉,他狠狠的瞪了顾锦初一眼斥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顾锦初一脸的震惊,怎么会这么巧,她前头刚说完回春堂不敢来闹,后头人就来了。 她有些心慌,随即又冷静下来,手指着叶沉鱼道:“爹,一定是她搞得鬼,要不然为什么她一回来,回春堂的人就来了? 定是她和回春堂的人勾结,想骗我们相府的银子。” “你给我闭嘴。” 顾相一拍桌子,怒目问着顾相夫人:“你便是这么教她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寿宴之前,若她还是这么不懂规矩,就趁早把人给我送走,我相府不留这么无用之人。” 他气的一挥衣袖,连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走。 叶沉鱼站了起来道:“我娘和回春堂的掌柜有些交情,我去说合说合,看看事情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总不能让相府白白搭上十万两银子吧。” “沉鱼。” 老夫人叫住了她:“坐下,吃饭。” “祖母。” 叶沉鱼还想说些什么。 老夫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道:“事情又不是你惹出来的,你出什么头?” 她对着荣姑道:“传下去,即日起二小姐一应用度缩减,瞧瞧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这些不是钱吗? 她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自己承担什么时候还够了这十万两,什么时候再恢复她的吃穿用度。” 她转头看着顾相夫人:“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一个只会拈酸吃醋,没有脑子的相府小姐,不要也罢。 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她在相府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闹出笑话,那就别怪我不认她这个孙女。” 顾锦初白着脸,伸手扯了扯顾相夫人的袖子。 顾相夫人丢了脸面,自然也不想搭理她,她一把挣开顾锦初的手,对着身后的林嬷嬷道:“把二小姐带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林嬷嬷应了一声是,有些粗鲁的将坐在桌前的顾锦初拽了起来,拉着她走了出去。 “祖母。” 叶沉鱼本着做戏要做全套,想要为顾锦初“求求情”。 结果一开口,老夫人就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肉丸子:“乖乖吃饭。” 说着,有些威严地对着桌前众人道:“谁要为二小姐求情,那就陪她一起受罚。” 众人沉默着低头吃着饭,他们又不傻,谁会为了一个蠢人而去受罚。 这好好的家宴,被这么被顾锦初的“聪明之举”给毁了。 用过膳后,叶沉鱼和黎清瑶送老夫人回去休息。 走在路上,老夫人还不忘叮嘱叶沉鱼:“她都那么欺负到你的头上了,你竟还帮她说话,你傻不傻啊?” 叶沉鱼低着头,小声道:“毕竟我占了她十五年相府小姐的位置,她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你有何错之有?抱错孩子的是姚嬷嬷,你也被迫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了十五年,你心疼她,怎么不见她来心疼你?” 她叹了一声道:“你知道感恩,可是她呢?我可是听说了,认亲当日她给自己的养父母泼脏水。 回来这些日子都不曾去探望过他们,养了她十五年的人,哪怕不是亲生父母,也应该有感激之心。 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她对待养父母都是这么冷血无情,对待我们这些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亲人,又会有什么感情?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贪图我们相府的权势和地位,对我们都不是真心的。 我已经想好了,为她寻个体面的人家,早早地打发出去,省得养来养去,养成个祸害。” 叶沉鱼听着这话,不禁有些感慨。 老夫人确实是一个睿智之人,到底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将顾锦初看得是明明白白。 “还有你。” 老夫人指了指她的额头道:“你给我挺直脊梁骨,倘若再说出这等贬低自己的话,看我打不打你?” 叶沉鱼眼眶一热,伸手抱了抱老夫人:“孙儿知错了。”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这才满意,她道:“行了,你回去吧不必送了。” 她摆了摆手,由黎清瑶扶着朝着松鹤堂去了。 叶沉鱼目送她走远,心中思绪良多,老夫人对她寄予厚望,但她注定会让她失望的。 她转身回了沉香院,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第39章 还真是他! 房间里,身着一袭黑衣的男人坐在桌前,手中端着一杯茶盏,那闲适悠闲的模样好似在自己家一样。 叶沉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快步走过去:“小舅舅?” 眼下天色都已经黑了,这人不可能是来做客的吧? 而且就算来做客,相府的人也不可能将人请到她的房间里。 她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萧临渊抬头看着她:“翻墙。” 叶沉鱼唇角一抽,这人是怎么把翻墙这种事情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就不怕被人给发现了? 她让凌霄在外面守着,然后关上了房门,在桌前坐下问道:“你翻墙来看我,是有什么事吗?” 萧临渊道:“听说,谢九思也在府上?” 他虽然知道顾相要利用娇娇来打谢九思的主意,但没想到他竟然明目张胆,将人给留在了相府。 此举,对陛下可谓是挑衅,而此事牵扯到娇娇,有些话他必须要提醒她。 叶沉鱼忙解释道:“我也是去赴宴的时候才知道的。” 萧临渊道:“那你知道,顾相为何会请你回来吗?” “知道。” 叶沉鱼给他续了一杯茶,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顾家如果要扶持太子,就必须得到谢家的军权。 谢九思此番为了我回京,顾家请我回来便是为了拉拢谢家,为顾家所用。” 萧临渊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些事情,她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不会明白,没想到她看得竟十分透彻。 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她自欺欺人,以为顾家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女儿。 他道:“看来,你也不傻吗。” 叶沉鱼哼了一声,很不服气道:“我当然不傻,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何总是怀疑我?” “哦,那你说说看。” 萧临渊尾音轻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叶沉鱼道:“是因为我的态度,在你看来我这个养在相府十五年的千金小姐,在身世被揭穿后,表现得太过冷静。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定然无法接受,而我恰恰相反,对吗?” 萧临渊点头:“确实,你的反应很奇怪,很难不让人怀疑。” 叶沉鱼当时刚经历了重生,只想保护自己的亲生父母,离开这个吃人的相府,哪里还有心思考虑那么多。 她垂着眸子,抿了一口茶问道:“小舅舅觉得我在相府的日子,过得如何?” 萧临渊无法回答,他所知道的也只是外人对她的评价。 京城第一才女,典型的大家闺秀,姿容才情无人能及,是相府的骄傲。 但这些都是外人看到的。 叶沉鱼道:“在别人看来我生来尊贵,锦衣玉食,是京城第一才女,是百花宴上的魁首。 但谁又会知道,我走到今日所要付出的代价,从小我就要比别人努力,不能任性,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自从懂事之后,每一日我都过得很累,渐渐地就连我脸上的笑容也成了假的。 顾锦初来认亲那一天,我的确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在湖里泡了那么一通后,我突然醒悟了过来。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呢,荣华富贵非我所愿,自由才是我想要的。 能够逃离那个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家,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她看着萧临渊,认真道:“在萧府的这段时日,是我过得最轻松,最开心的日子。 我很确定,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一家人和和睦睦,平淡而又幸福。” 萧临渊听着她的话,不由地陷入了沉思,原来她在相府过得并不如意,而那些所谓的尊荣,也只是表面的风光而已。 他道:“所以,谢九思才会带你逛花楼?” 叶沉鱼额头一跳,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又提这件事了,我真的就只去过一次。”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问道:“谢九思是不是你揍的啊?” 萧临渊倒也没有否认,只有些倨傲地哼了一声:“他难道不该揍吗?” 叶沉鱼:“……” 还真是他! 她连连点头:“是该揍,我还把他给骂了一顿,顾家的心思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他都看不出来,真是够蠢的。” 萧临渊敲了敲她的头:“我看是你蠢才对,你不会真以为谢九思很天真吧?” 叶沉鱼被他问得一愣,她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萧临渊道:“他父亲能从一个纨绔,成为威名赫赫的一代名将,你以为他养出来的儿子会没有脑子吗? 我敢笃定,他来相府定然是有别的目的。” 叶沉鱼却是不太相信,因为她认识的谢九思就不是那种工于心计之人,她道:“我觉得是小舅舅你对他有偏见。” 萧临渊不跟她争辩,毕竟他也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他道:“你既已知晓顾家的意图,便警惕一些,最好和谢九思保持距离,以免被人算计。” “哦。” 叶沉鱼乖乖的答应,她想起今日家宴上发生的事情,问道:“回春堂来相府要银子,可是小舅舅你安排的?” “嗯。” 萧临渊道:“顾锦初早就散播了传言,说你义诊花的是相府的银子,既如此,自当成全她才是。 之所以选择今天,是因为我知道,顾相一定会询问你叶家和回春堂的关系。” 他看着叶沉鱼,很是难得地称赞道:“你今日做得很好。” 叶沉鱼弯了弯眉,朝着他俏皮一笑:“那有什么奖励吗?” “有。” 萧临渊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她:“你哥哥托我带给你的。” 叶沉鱼拿着那封信,一脸的无语:“就这个?这算哪门子的奖励,不用看我都知道他写了什么。” 萧临渊笑着道:“不是这个,你的奖励不日就会送到,等着吧,我回去了。” 他转身就要走,叶沉鱼却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道:“你下次可别翻墙进来了,这里是相府,万一被人抓到怎么办?” 萧临渊转身看着她纤细的小手,眸光微微一动,就连声音都温柔了些许:“担心我?” 叶沉鱼耳尖一红,忙松开了他道:“你快走吧,小心一些,别被人给发现了。” 萧临渊轻笑一声,转身打开房门,就见相府的管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第40章 她又被耍了 叶沉鱼打了激灵,想把门给关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管家已经看见了萧临渊。 她有些紧张,在心中胡思乱想着,该要如何解释才好? 就见管家恭恭敬敬地对着萧临渊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道:“让萧大人久等了,相爷请您去书房。” 萧临渊点头:“有劳了。” 他大摇大摆地跟着管家出了院子,留叶沉鱼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叶沉鱼扭头看着凌霄,问道:“他不是翻墙进来的吗?” 凌霄道:“大人可能是跟你开了个玩笑。” 叶沉鱼一噎,她这是又被耍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双手捏着拳头,在心中将萧临渊这个腹黑大灰狼来来回回地骂了好几遍。 以至于,连叶君泽给她写的信都觉得碍眼。 …… 大理寺。 黑暗的地牢里,满是腐朽的味道。 林月秋浑身脏乱地缩在墙角,半个月来她的意志已经被消磨殆尽,人也消瘦得不成人形。 突然,就听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恍如是幻觉一般:“姐姐。” 林月秋抬头,有些迷离的目光看着牢门前站着的黑衣人,宽大的斗篷遮了她半张脸,隐在黑暗中。 但那声音她不会认错。 林月秋有些踉跄地爬起来,却因为太过虚弱,摔倒在地上,就听对面的女子啧啧两声:“姐姐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林月秋抬头看着她,有些激动地问道:“是不是爹娘让你来看我的?他们什么时候接我出去?” 她最近惶惶不安,因为她母亲已经好久没来看她了。 明明她说过,让她不必担忧,说是一定会救她出去,可是最近却没了音信。 她不想待在这里,这里又脏又臭,有老鼠和跳蚤,还经常能听见犯人的惨叫声。 她想回家。 “他们不会来了。” 女子幽幽的声音,透着森森寒意:“姐姐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不明白吗?你已经被放弃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不可能。” 林月秋不相信,她是永昌侯的嫡女,她的姑母是当朝的贵妃娘娘,她的表哥是陛下最喜欢的福王殿下。 她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栅栏前,面目狰狞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林月薇,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取代我,我告诉你做梦,你这个卑贱的庶女,永远也别想爬到我的头上。” 林月薇轻笑一声:“难道不是你给了我取而代之的机会吗?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非要对叶沉鱼动手,不仅没有杀得了她,反而还害了自己。 姐姐还不知道吧,叶沉鱼已经被顾家接回去了,顾相夫人带着府中上下的人出门迎接的。 她就算出身乡野,如今依旧是相府的大小姐,而你却即将要被驱逐出京,流放千里。 我是念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特地来送你一程,顺便告诉姐姐,别心存幻想了。 林家已经放弃了你,唯一在乎你的母亲,也早已被父亲关了起来,至于姑母吗?” 她哼了一声:“因为你,姑母被陛下禁了足,她早就恨透了你,你如今就是被林家废弃的一颗无用棋子。” “不!” 林月秋摇着头,后退了几步:“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她抱着头,情绪近乎崩溃,她怎么可能会被家人给抛弃呢? 她是他们的女儿啊,是永昌候府嫡出的小姐。 可是都这么久了,如果林家真想救她,早就把她救出去了,不会让她在这里待这么久的。 她当真,被抛弃了吗? 林月薇道:“实不相瞒,是父亲让我来见你的,他说你已经令林家蒙羞,让贵妃娘娘受到了牵连,给福王惹了一个大麻烦。 如果你还顾念林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便自行了断吧。”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根白绫,扔到了林月秋的面前:“姐姐,从今以后我会代替你成为永昌候府的嫡女,至于你和叶沉鱼之间的仇怨,我会帮你报的。” 林月秋看着脚下那条白绫,心中一片悲凉,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瘫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 原来亲情在权势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她这一辈子,活得就像个笑话。 她缓缓地抬头看向林月薇:“你不要得意,因为我的今天,便是你的明天。” “未必。” 林月薇道:“姐姐当真以为我不如你吗?那你可就错了,姨娘从小教我的便是韬光养晦,避其锋芒,我不争不抢不代表我一无是处。” 她勾了勾唇:“若我没有过人之处,你觉得父亲为何会选我,让我来取代你?” “你……” 林月秋心中恨极,是她大意了,以为这个庶妹性格温顺,也不出彩,对她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实则是狼子野心。 到了最后,竟是她替别人做了嫁衣裳,真是可笑啊。 林月薇道:“侯府不缺小姐,但父亲想要的是能为他分忧的,在高门大户亲情这种浅薄的东西最是靠不住,只有智慧和谋略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不愿自己了断也没有关系,父亲会选其他的方式来送你上路,我言尽如此,姐姐好自为之吧。” 她留下这话,转身就要走。 林月秋却突然叫住了她:“林月薇。” 她抬头,目光坚毅透着浓烈的恨意:“我不是叶沉鱼的对手,你以为你就是了吗? 我会在地下看着你,最后会是何种下场?” 林月薇转头看着她,勾了勾唇:“放心,我很快就会送她下去陪你,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脚步声渐渐地远去,黑暗的大牢里静得有些可怕。 林月秋坐在地上,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 她真的好后悔啊,生在富贵人家,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从小她就被要求,一定要把相府千金给比下去。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都成不了第一,渐渐地父母对她越发的失望。 好不容易她等到了天赐的好机会,可以将叶沉鱼踩在脚下。 却因为她一时的冲动,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可笑的是,害死她的并不是叶沉鱼,而是她最亲的家人。 “呵呵呵。” 昏暗的牢房里传来林月秋森凉的笑声,她捡起地上的白绫,朝着房梁上一抛。 若有来生,她再也不要生在富贵人家。 第41章 没什么稀奇的 次日。 叶沉鱼一早去给老夫人请安,刚进院子,黎清瑶便迎了出来。 她拉着叶沉鱼去了一旁,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昨个林月秋在大理寺上吊自尽了,尸体已经被侯府接了回去。 舅母正在里头跟祖母商议此事呢,林月秋这一死,顾家和林家这梁子便结定了。” 叶沉鱼微微一怔,她道:“表姐觉得,她是自愿的吗?” 黎清瑶明白她的意思,她叹了一声:“生在富贵人家也是一种悲哀啊,林家的困局,因为林月秋的死算是破了,用一个女儿的性命换侯府的荣宠,没什么稀奇的。” “是啊,没什么稀奇的。” 叶沉鱼自嘲一笑,毕竟前世她早已经历过了,而林月秋的结局比起前世来,已经算是体面的了。 她问:“表姐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的话,就早点告诉祖母,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 黎清瑶愣了一下,脑海一闪而过的身影,却是让她失了失神。 她垂着眸子道:“咱们的亲事,又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她虽然不姓顾,但自小养在顾家,身上也流着一半顾家的血,她很清楚自己的亲事意味着什么? 叶沉鱼听她这么说,不免感觉到悲哀,为了自己,也为了黎清瑶,更为了那些和她们一样的高门贵女。 哪怕是公主,这婚事都由不得自己,更何况她们了? 她拍了拍黎清瑶的手道:“倒也未必,祖母是真心待我们的,自然希望我们过得幸福。” 黎清瑶点了点头,她道:“昨个顾家最终还是赔了十万两银子出去,咱们的这位顾二小姐还真是有本事。 她这一回来,就把顾家弄的是鸡飞狗跳,也不知道林月秋的死,能不能给她敲个警钟?” 叶沉鱼轻笑一声:“我看未必。” 顾锦初到底是在乡野长大的,哪怕有些小聪明,也只会认为她才是害死林月秋的凶手,想不到这背后的黑暗。 但终有一日,她会明白的,要知道相府千金这个身份,又岂是那么容易做的? 给老夫人请完安后,叶沉鱼带着凌霄回去,经过花园的时候,突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小锦鲤。” 叶沉鱼回头,就见江瑶欢跑了过来,高兴的一把抱住了她。 “公主殿下?” 叶沉鱼看见顾相朝着这边走来,便没表现的太过亲切,而这是她和江瑶欢之间的约定。 在人前,该守的礼仪要守,但私下里是最好的朋友。 江瑶欢将人给松开,她轻咳了一声道:“本公主好久没见你了,你呢,有没有想本公主啊?” 叶沉鱼屈膝朝着她行了一礼道:“臣女也很是想念公主殿下。” 顾相笑吟吟的走了过来道:“沉鱼,公主殿下要在府上住些时日,你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 “是。” 叶沉鱼应了一声。 顾相将人交给她,便带着两个嬷嬷离开了。 待人走后,叶沉鱼拉着江瑶欢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来相府住什么?” 江瑶欢一脸兴奋:“当然是父皇心疼我啊,他知道我在皇宫里无聊,又听说你回了相府,便许我来相府小住。” 叶沉鱼唇角一抖,不得不说,清和公主是真的单纯。 陛下的心思,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送江瑶欢来相府小住,应该是因为谢九思也在这。 谢家手握兵权,而后宫中却没有谢家的女儿为妃,陛下又岂能心安,唯一的办法那便是让谢九思娶清和公主,做皇家的驸马。 如此一来,兵权便能掌握在陛下手中。 当然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 “陛下果真对你宠爱有加。”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江瑶欢能来小住陪她,叶沉鱼自然高兴。 江瑶欢却撇了撇嘴道:“可是父皇说,来了这里也不能荒废功课,每天下午夫子都要来给我们上课。” “等等。” 叶沉鱼伸手打断了她问:“我们是什么意思?” 江瑶欢拉着她的手,嘻嘻一笑道:“就是你和我,还有你表姐,以及那个乡下来的,对了,好像还有谢九思和你二哥。” 叶沉鱼皱着眉头看她:“你上课,还要我们这么多人陪你?” “什么叫陪我?” 江瑶欢撇了撇嘴道:“父皇是听说你那个乡下来的妹妹,不懂规矩见识浅薄,知道顾相大人为此劳心费神,便给了这恩典。 只是父皇这次请的夫子十分的厉害,单独给那个乡下来的补课,她面子还不够,索性就把人凑到一起来上课了。” 叶沉鱼不禁感慨,陛下就是陛下啊,瞧瞧这理由找的天衣无缝,这谁能推辞啊? 她道:“行吧,左右在府上也没有别的事情。” 叶沉鱼打小聪明,读书对她来说是一种乐趣,如果不是身为女儿身,她都想去考状元。 但是江瑶欢是一点都不喜欢,她就爱玩。 想到自己又要开始无聊的读书生涯,她可怜兮兮的道:“小锦鲤,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我抄功课啊。”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无情的嘲讽道:“我的公主殿下,你可长点记性吧,你如果好好读书,上次就不会差点被人给卖了。” 提到上次的事情,江瑶欢叹了一声道:“为什么要在相府上课,如果去萧府该有多好。” 这样她就能见到叶君泽了。 她伸手扯了扯叶沉鱼的袖子问:“你哥哥会来相府吗?” 叶沉鱼唇角一抖,看着江瑶欢一副少女含羞的模样,她顿时打了个激灵道:“你该不会是瞧上我哥了吧?” 她顿时紧张起来,忙道:“我的小祖宗,求求你可千万别打我哥的主意啊。” 江瑶欢很不服气的问道:“为什么?” 她堂堂一国公主,天之娇女难道还配不上叶君泽吗? 叶沉鱼看着她,认真的同她解释道:“我哥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心中的理想和抱负。 他若是做了你的驸马,这辈子便和仕途无缘了。 你应该知道,驸马乃是虚名,手中不可握有实权,不能参政,而你的喜欢很有可能会毁了他的一生。” 第42章 他长得好看啊 江瑶欢小脸一白,她从未想过这些,还以为只要叶君泽中了状元,她便能让他做她的驸马。 原来做了她的驸马,他就不能当大官,造福百姓了。 叶沉鱼道:“你听过你姑姑的故事吗? 你姑姑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是谢九思的父亲,原本他们都要议婚了。 可是谢家出事,谢九爷一个纨绔被迫扛起了谢家的责任,最后他成了谢家的主心骨,威名赫赫的将军。 而你姑姑为了他的前途,最后只能和他退了婚,然后和亲北渊去了。” 大盛皇朝的长公主,当今陛下的妹妹,江瑶欢的姑姑江挽云,她的故事还是谢九思告诉她的。 江瑶欢惊讶至极,她只知道自己的姑姑曾经和亲过北渊,后来被接回,此生再也未嫁,一直在道观清修。 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 同样是公主,江瑶欢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命运,她心中一阵苦涩,自嘲道:“原来当公主,也没什么好的呀。” 叶沉鱼伸手抱了抱她问:“阿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你只见过我哥哥一面而已,便想让他做你的驸马了? 你喜欢他什么呢,就因为他救了你,那是感激之情也不是喜欢,话本子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都是骗人的。” 江瑶欢糯糯的声音道:“他长得好看啊。” 叶沉鱼一脸的无语,果然,这位公主殿下就是个看脸的。 她道:“咱们大盛长得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你只是被困在深宫,见得少而已。” “说的也是。” 江瑶欢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日见过叶君泽后,她确实动了心思,但这颗种子尚未发芽,就被叶沉鱼一盆冷水给浇死了。 她摆了摆手道:“不想这些了,你那个妹妹住在哪里啊,带我去瞧瞧。” 叶沉鱼问道:“去看她做什么?” 江瑶欢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去了就知道了,快带路。” 叶沉鱼心中好奇,便将江瑶欢带去了顾锦初住的海棠院。 走到院子外面,就听一道十分严肃的声音传来:“头抬高,背挺直。” 她露了个头,就见顾锦初正在院子里学习礼仪,教导她的正是顾相带来的那两个嬷嬷。 其中一个嬷嬷手里拿着藤鞭,顾锦初做错一下,那藤鞭就朝着她身上打去。 顾锦初被打得怒火中烧,难以忍受,脾气顿时上来了:“你们大胆,爹爹让你们来教我规矩,不是让你们动用私刑的。” 话音方落,那鞭子毫不客气的打在了她的脸上,顿时她那张脸就出现了一条红印子。 顾锦初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脸。 那手持藤鞭的嬷嬷,昂首挺胸道:“公主的规矩都是我们教得,她做错了也要受罚,二小姐莫非是觉得自己比公主还要尊贵不成? 我等是奉陛下之命,特来调教二小姐的,寻常人可没这个待遇,能让我们出手,还望二小姐好生珍惜。” 顾锦初心中愤愤,却又无可奈何。 那嬷嬷一鞭子又抽到了她的小腿上:“站好,继续。” 顾锦初咬着牙坚持,不敢再掉以轻心,否则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江瑶欢捂着嘴,拉着叶沉鱼走开了,她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解气? 我知道她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在欺负你,所以就给父皇推荐了这两个嬷嬷,来调教调教她。” 叶沉鱼很是感激,她问道:“她们当真也打过你?” “那当然了。” 江瑶欢道:“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我小时候学宫规的时候,总是学不好可没少挨打呢,只不过她们下手没这么重罢了。” 叶沉鱼明白了,看来那两个嬷嬷是得了江瑶欢的指点,看这样子,一时半会顾锦初是没空作妖了。 她勾着江瑶欢的肩膀道:“走,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去。” 两人欢欢喜喜的朝着厨房去了。 …… 萧府。 叶君泽来到书房,就见萧临渊背着他,正在书架上找着书籍,他走进来问道:“你有事找我?” 萧临渊指了指桌子上道:“我最近一段时间不在府上,这两条小鱼儿你帮我照顾几日。” 叶君泽看着桌上鱼缸里的两条小锦鲤,惊道:“这不是我买给娇娇的吗?怎么在你这儿?” 这分明就是他送清和公主回相府的那日,买来的那两条鱼儿,只是换了个大气的鱼缸罢了。 萧临渊一本正经的胡诌:“哦,娇娇走的时候,托我照顾的。” 叶君泽伸着手:“等等,你说是娇娇托你照顾的,可是我去看她的时候,就没见她在养啊。” 他想起自己提着鱼缸回来那日,就被萧临渊拉出去揍人去了,这鱼儿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道:“舅舅,你如果喜欢可以自己去买,把我送给娇娇的东西占为己有可非君子所为啊。” 萧临渊哼了一声道:“我是怕娇娇把这两条鱼给毒死,先替她养着不行吗?废话怎么这么多?端着鱼快走,若是给我养死了,我找你算账。” 叶君泽:“……” 这这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他买的鱼被萧临渊给霸了去不说,到头来还得替他养着。 他抱起那个沉甸甸的鱼缸,看着里面游得正欢的两条小红鲤,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陛下派你办什么事情吗?” 萧临渊手中拿着一本书,也不看他:“跟你无关,照看好府上,安心备考。” 叶君泽唇角抽了抽,端着鱼缸转身走了,末了还叮嘱了他一句:“出去注意安全。” 萧临渊听着这话,倒是想起什么来,他走到桌前拉开了抽屉,将之前锁进去的袖箭拿了出来。 毕竟是小丫头的一番好意,不能辜负。 次日。 叶沉鱼和江瑶欢以及黎清瑶一起,来到了相府的博文轩上课,就见谢九思和顾溪舟已经到了。 他俩一个坐在最前面,一个坐在最后面。 江瑶欢拉着叶沉鱼选了中间的位置坐下。 黎清瑶便选了顾溪舟旁边的空位,刚要坐下,就听谢九思道:“黎小姐,你过来坐,我可不想同顾二小姐坐在一起。” 幸亏顾锦初还没来,不然听着这嫌弃的话,估计气都要气死了。 叶沉鱼噗嗤一笑,对着黎清瑶道:“表姐,你就坐后面吧。” 黎清瑶点了点头,坐到了谢九思的旁边。 谢九思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问道:“你们说,今个来给我们授课的倒霉夫子会是谁啊?” 话音方落,就听一道清冷凛冽的声音传来:“是我。” 第45章 有人清理了痕迹 叶沉鱼将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握着黎清瑶的手,看着她散乱的头发。 因为剧烈的挣扎,她的手臂和手指上全都是擦伤,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碎,露出了里面的心衣。 这个模样的她,让叶沉鱼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一直以来她都不明白,前世黎清瑶为何会上吊自尽,明明那时候她的婚事都要定下来了。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想必前世黎清瑶经历了和她一样的事情,只不过她被顾溪舟所救,逃过了一劫。 而黎清瑶可能就没这么幸运。 今日如果不是被她撞见,顾彦文就得手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一旦失了清白,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些,叶沉鱼有些后怕,她紧紧握着黎清瑶的手道:“表姐,没事了。” 黎清瑶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叶沉鱼,她再也绷不住,抱住她就痛哭了起来。 叶沉鱼任由她哭着,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清瑶才慢慢的平复下来,哽咽的声音道:“沉鱼,谢谢你。” 她当时真的已经绝望了,如果不是叶沉鱼及时出现救了她,她怕是…… 叶沉鱼拍了拍她的手问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你的丫鬟呢?” 黎清瑶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祖母最近有些夜咳,我便想给她做碗梨羹润润嗓子,就没带丫鬟。 回来的时候我听到假山那边有动静,便想过去瞧瞧,结果就看见表哥从里面出来,他好像是喝了酒,见我独自一人,便……”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道:“之前他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所以我宁愿和祖母一起待在江南,也不想回来。” 叶沉鱼问道:“你没告诉祖母?” 黎清瑶摇了摇头:“祖母年纪大了,再者表哥是她的孙子,一边是亲孙子,一边是外孙女,你觉得祖母会向着谁呢?” 叶沉鱼听着这话,心中一阵凄凉,老夫人待她们是好,但是如果涉及到了相府的名誉,谁知道会不会被舍弃呢? 她们的命运始终掌握在别人手里,但叶沉鱼却不想再做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让人备了水,你先去换件衣服,今晚就住在我这儿,祖母那里我会遣人通知的,你放心今夜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 黎清瑶点了点头,去了隔壁的浴房梳洗。 凌霄走进来,见叶沉鱼衣服上有血迹,她从柜子里取了新的衣服道:“小姐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 叶沉鱼低头,看着衣摆上零星的几点血迹,她脑子轰的一下,方才为了救黎清瑶下手有些重,也不知道顾彦文有没有事? 万一她失手把人给打死了,必须要清理掉现场的痕迹,还有遗落在那里的东西才行。 叶沉鱼忙换下身上沾血的衣服,对着凌霄道:“跟我出去一趟。” 她带着凌霄又回到了那个假山石林,却发现原本遗落在路边的那个食盒不见了。 叶沉鱼挑着灯笼四下看了看,她记得没有错,那个食盒就是落在这里的,如今深更半夜,这假山石林又有些隐蔽,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快步走到石洞中,却见顾彦文不见了,不仅他人不在,就连地上都干干净净。 没有石头,也没有血。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叶沉鱼的幻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也没有用石头砸过顾彦文的头一样。 叶沉鱼不敢相信,她问着凌霄:“我确实砸了他是吧?” 凌霄看着四周道:“明显是有人清理掉了所有的痕迹,小姐,我们回去吧,今夜你没来过这里。” 叶沉鱼不知道会是谁做的?那些东西是被收集了起来,准备对她不利,还是有人在帮她?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叶沉鱼带着凌霄回了沉香院,然后给黎清瑶熬了一碗安神的药,看着她睡下去,叶沉鱼才回去休息。 只是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 一闭上眼睛,总是能想起前世发生的事情,前世是顾溪舟失手杀了顾彦文,他的头磕在了桌角,当场毙命。 顾溪舟十分的冷静,劝她回去换衣裳,而等她回来,看见的就是顾溪舟的尸体。 因为在她离开之后,顾相和夫人就被顾锦初引来了祠堂,而她因为不在现场,这才逃过了一劫。 这一世,自从她重生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她是想亲手了结顾彦文的狗命,为她自己和二哥报仇。 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一夜平静,无事发生。 次日,叶沉鱼起来后,凌霄便带来了消息,她道:“小姐,打听过了,昨夜大公子宿醉归来,摔在了花园里的青石路上磕伤了头,因为伤得较重,人还没醒。” 叶沉鱼闻言,心中困惑不已,也就是说顾彦文是在路上被人发现的,没有人怀疑他是被她给砸伤的? 那么,昨夜清理现场的人是在帮她掩盖痕迹,会是谁呢? 叶沉鱼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己的二哥,也只有他会默默的守护她,为她做这些事情。 但是,这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果顾彦文醒来后说出实情,势必还会引起风波。 叶沉鱼起身去了隔壁。 黎清瑶已经醒来,因为受了惊吓她昨夜没有睡好,脸色有些差,见叶沉鱼进来,她忙问道:“表哥怎么样了?” 叶沉鱼坐下,握着她的手道:“大哥昨晚喝醉酒,摔倒磕伤了头,人还没醒呢。” 她看着黎清瑶,认真道:“表姐,你要记住自己昨夜没有见过他,是我把你叫来,让你陪我一起做功课的,我们昨夜一直待在一起,哪也没有去。” 黎清瑶知道,叶沉鱼为了帮她定是惹上了麻烦,她心有愧疚:“对不起,是我将你牵扯了进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如果要追究,那她就自己一力承当,断然不能连累了沉鱼,让她替她受过。 叶沉鱼道:“表姐,你这性子太软了,便是顾彦文被我给砸死了,我也不后悔。 但我绝不会为了这样的人渣,搭上我的性命,你也不能。 他欺负你本就该死,这次让他活了下来,是他运气好,下次我一定会要了他的命,你明白了吗?” 第46章 幼不幼稚啊 黎清瑶听着她的这番话,心中突然充满了力量,那是一种挣脱枷锁,不向命运所屈服的力量。 她在叶沉鱼身上看见了京城贵女所没有的特质。 叶沉鱼又道:“表姐,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顾彦文也盯上了我。” 黎清瑶瞳孔猛地一缩:“他竟然……” 她面色一愠,忍不住骂道:“畜生,你可是他的妹妹。” 要知道叶沉鱼身份揭穿,还不足一个月,也就是说在沉鱼还是他妹妹的时候,他便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黎清瑶咬着牙,真是恨不得将这个败类千刀万剐了。 她握着叶沉鱼的手道:“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以前我总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可越是忍让别人就会变本加厉。 在这个相府,我能依靠的只有祖母,可是祖母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护着我。 我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沉鱼,谢谢你,我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她不会在软弱,在逃避,在隐忍,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由别人来决定,她要抗争,要站起来,要保护自己。 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知己姐妹。 “这样才对。” 叶沉鱼很是欣慰,她一直都知道黎清瑶是个聪明人,只是她活得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她不会让黎清瑶成为曾经的顾沉鱼。 她们会携手对抗这命运的不公,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走吧,咱们去给祖母请安去。” 叶沉鱼和黎清瑶出了门,朝着松鹤堂走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就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朝着这边走来。 她面上一喜,忙迎了过去:“娘,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叶岚看见自己的女儿,面上满是喜色,她打量着叶沉鱼,见她眼下有些青影,便问道:“娇娇,你可是没睡好。” 叶沉鱼笑着道:“在萧府住得太舒服了,回到这里反倒是不习惯,再加上我思念爹娘,就没休息好。” 叶君泽站在一旁,肩上背着药箱,听她妹妹花言巧语地哄他们的娘,他哼了一声:“就只想爹和娘,不想我这个哥哥啊?” 叶沉鱼唇角一抽:“你幼不幼稚啊?” 她这个哥哥真是什么醋都要吃上一吃,她拉着黎清瑶道:“娘,哥哥,这是清瑶表姐。” 黎清瑶屈膝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叶夫人,叶公子好。” 叶岚打量着黎清瑶,伸手握着她的手腕道:“我听娇娇提起过你,她说你们是很好的姐妹,你别这么见外,叫我伯母,叫他大哥就行。” 黎清瑶心下一暖,她从小没有娘亲,顾相夫人对她虽然好,但总是有些疏离。 但叶夫人不一样,她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她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伯母,叶大哥。” “好孩子。” 叶岚摸了摸黎清瑶的头。 叶沉鱼问道:“娘,你和大哥是来做什么的?” 叶岚回道:“你舅舅传了话来,说是相府的嫡公子受了重伤,请我过来瞧瞧。” 叶沉鱼意外至极,竟然是萧临渊把她娘请来的,还是为了给顾彦文看伤?那个畜生也配? 早知道,昨夜她就该将人给弄死,如今人没死,倒是给她惹了个大麻烦。 她冷静下来道:“我带你们过去吧。” 叶沉鱼怕黎清瑶见了顾彦文会露馅,便道:“表姐,你先去给祖母请安,我带娘和哥哥去看大哥。” 黎清瑶点了点头,告了辞后,便先离开了。 叶沉鱼打发了带路的管家,带着叶岚和叶君泽朝着顾彦文所居的院子走去。 走在路上,叶岚问道:“我方才见黎姑娘气色不好,便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她受惊过度,气血混乱,娇娇可是出了什么事?” 叶沉鱼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娘亲心细如尘,已经发现了端倪。 她也不再隐瞒,便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大哥的头是我砸伤的,我昨夜路过假山,发现他在欺负表姐,幸亏被我遇到,否则表姐她就被大哥给糟蹋了。” “什么?” 叶岚一惊,她万万没想到相府的嫡公子竟是这样的德行。 叶君泽更是紧张,他问道:“他看见你了吗?” 叶沉鱼摇了摇头:“应该没有看到,但奇怪的是,昨夜有人帮我清理了痕迹,倒是没有人怀疑大哥的头是被我砸伤的。 但我怕他醒来后会道出实情,找表姐的麻烦。” 因为只有黎清瑶知道,是谁把他砸伤的,而以顾彦文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岚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娘有办法。” 叶沉鱼听她这么说倒是心安了不少。 她带着叶岚和叶君泽来到顾彦文住的文竹院,就见顾相和顾相夫人以及萧临渊都在。 看见叶岚,顾相夫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握住叶岚的手道:“叶夫人,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啊。” 叶岚道:“顾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令公子怎么了?” 顾相夫人哭了起来:“我的文儿昨夜摔伤了头,相爷请了宫中的御医,可是御医说我儿伤得太重,可能醒不过来了。” 他们请的是宫中最好的御医,可是御医却说没有办法,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叶夫人,求你一定想想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如果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顾相夫人悲痛不已,她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叶岚的身上。 叶岚道:“夫人别担心,先让我看看令公子的情况。” 顾相夫人忙带着她进了房间,就见顾彦文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床榻上,面色煞白。 叶岚走过去,伸手给顾彦文把了把脉道:“令公子头部有瘀血,需要行针散淤,泽儿留下帮我,你们其它人便先出去等着吧。” 顾相闻言,不免有些意外,他答应让叶岚来给他儿子看伤,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 但见叶岚不慌不乱,镇定自若的样子,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他正要带着人出去,就见顾锦初突然闯了进来道:“爹娘,不能让她给大哥医治,因为大哥就是叶沉鱼害的。” 第47章 连条狗都不如 叶沉鱼听着顾锦初这话,心头一跳,莫非自己昨夜行凶被她给看到了? 不,不对。 如果顾锦初真的撞破是她伤了顾彦文,不可能等到现在才来,以她的性子,昨夜就会闹得人尽皆知。 “锦初,你又在胡闹什么?” 顾相看见这个女儿就有些头疼,也知道她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但顾相夫人爱子心切,见顾锦初指认叶沉鱼,她问道:“锦初,你为什么这么说?可是看到了什么?” 顾锦初扬了扬眉道:“大哥就算喝了酒,也不可能把自己摔成这样,他定是被人所害。 而我身边的丫鬟昨晚发现叶沉鱼和她的侍女,在花园鬼鬼祟祟的。 她们出现的地方,正是大哥出事的地方,这足以证明大哥的伤同叶沉鱼有关。 他们定是怕大哥醒过来指认叶沉鱼行凶,所以里应外合,让叶氏前来为大哥医治,实则就是想杀人灭口。” 话音方落,叶沉鱼拍了拍手,称赞道:“妹妹这番推断真是精彩至极,比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她还以为顾锦初抓到了什么把柄,原来就是因为她昨夜出现在花园被丫鬟看见,所以顾锦初编排了这么一段故事。 不过,倒是还真被她给猜中了。 她道:“妹妹说是我伤了大哥,敢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哥对我一向宠爱有加,我们兄妹从小到大从未发生过争执,我为什么要对大哥下手?你总该说出个理由吧?” “那是……” 顾锦初之所以怀疑叶沉鱼,是因为她知道顾彦文对叶沉鱼存了心思。 许是昨夜顾彦文喝了酒,想对叶沉鱼做什么? 而叶沉鱼为了自保,这才伤了他。 但这种不伦之事,只有被抓个现行才会让人相信,无凭无据的一旦说出来,遭殃的是她。 顾锦初及时改了口,反问道:“那你半夜三更的出现在花园里做什么?” 叶沉鱼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去过花园了? 昨夜我和清瑶表姐在一起做功课,做到了很晚,压根就没出去过。 父亲和母亲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清瑶表姐,昨夜我们一直在一起。” “沉鱼说得没错。” 身后,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黎清瑶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她给顾相见了礼道:“舅舅,昨日先生布置了功课,我伺候完祖母便去了沉鱼妹妹那里,和她一起做功课,做到了很晚,期间不曾离开过。 后来因为时辰太晚,我就住在了她那里,没有回去,不知道锦初妹妹为何要冤枉沉鱼?” “我没有冤枉她。” 顾锦初面色一变,对着身后的丫鬟道:“小兰,你说昨夜是不是在花园看见了叶沉鱼?” 那个叫小兰的丫鬟吓坏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奴婢可能是看错了。 当时天有些黑,奴婢只看见两个人影,觉得像大小姐。” “混账,你早上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锦初见小兰改了口供,震怒不已,一脚将人踹在地上。 但她还想搏一搏,便道:“爹娘,总之我不相信大哥是自己摔伤的,若想查明真相,就只能等大哥醒来,由他亲口说了。”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萧临渊道:“顾二小姐所言甚是,她既然有所怀疑,自然要查清楚才行,眼下也只能让顾公子说出事情的真相了。” 顾相夫人看向叶岚问道:“叶夫人可有把握,让我儿醒过来。” 叶岚自是有把握的,可是她已知晓顾彦文是被娇娇所伤,一旦将人救醒唯恐对自己的女儿不利。 方才她想将人都支出去,便是想用金针封锁顾彦文的记忆,让他忘了发生的事情。 但现在这种情况,她要如何下手? “有是有,但顾二小姐不是怀疑我吗?万一我真的医出个什么好歹来,我的娇娇岂不是洗脱不了嫌疑了,所以还是请顾夫人另请高明吧。” 叶岚决定不趟这浑水,顾彦文这情况连宫中御医都没有办法,除了她的金针问穴之术,普天之下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 顾相夫人着急道:“锦初不懂事,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她也是担心她的大哥,被丫鬟给骗了,不是故意针对沉鱼的。” 顾锦初见状,趁机添油加醋道:“娘,你还没看明白吗? 她来给大哥医治,本就是想害大哥,如今被我识破了,自然心虚了。” 话音方落,叶岚冲过去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顾锦初的脸上道:“我养了你十五年,自问对你掏心置腹,从未有过任何亏待。 可是到头来,你非但不顾念这十五年的养育之恩,竟还变本加厉伤害我的娇娇。 我便是养条狗都知道对我摇摇尾巴,可见你连条狗都不如。” 顾锦初被打得有些懵,她反应过来又气又怒,但也被叶岚这气势给吓到了,因为她从未见过她如此狠戾的一面。 记忆中这个女人一向温和,对她有求必应。 她捂着自己的脸,躲在顾相夫人身后,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娘,她打我。” 顾相夫人怕叶岚迁怒于她儿子,忙劝道:“叶夫人,你息怒,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教锦初。” 萧临渊走过来,握着叶岚的胳膊道:“姐姐,莫生气,你就当是为了娇娇。 既然他们怀疑你,怕你暗中动什么手脚,那便请宫中御医来当个见证,怎么样?” 叶岚深吸了一口气道:“也罢,今个为了娇娇的清白,我可以出手相救。 但倘若此事同我的娇娇无关,我要她顾锦初给我的娇娇磕头认错。” 顾相夫人连忙答应,因为没有什么比她儿子的性命更为重要。 顾相当即遣人去请了太医院的刘院正过来。 刘院正先是给顾彦文把了把脉,同前来看诊的太医一样,他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能让顾彦文立即醒来。 叶岚道:“顾公子的伤情乃是瘀血不散,血脉不通,寻常医术自然是没有办法。 但我们叶家的金针问穴之法,却可以立竿见影,这原本是我们叶家的不传之秘。 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女儿,我不会将其展现出来,刘院正,你看好了。” 叶岚手持特制的金针,在顾彦文的头上的穴道扎去。 十几针扎下,就见床榻上的顾彦文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第48章 相府闹鬼了 “文儿。” 顾相夫人吓得一声尖叫,她看向叶岚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 叶岚没理会她,最后一根金针刺下去,就见顾彦文嘴里发出一声闷哼,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刘院长瞪大了眼睛,他忙给顾彦文把了把脉,见脉象平和,他直呼:“神了,简直神了,夫人就是神医啊!” 他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针法,简直就是妙手回春,华佗再世。 叶岚将顾彦文头上的金针一根根的拔下,收了起来,然后起身道:“人已经没事了,想问什么便问吧。” 顾相夫人冲过去,一把握住了顾彦文的手道:“文儿,你觉得怎么样?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你的头是怎么伤的?” 叶沉鱼站在一旁,心中有些紧张,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她该想想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而黎清瑶比她更紧张。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若是连直面噩梦的勇气都没有,她又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 再者,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好了,如果顾彦文指认她,那她便说出实情,撕开顾彦文这个畜生的真面目。 她不怕把事情闹大,也不怕丢了名节,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顾彦文跟她陪葬。 众人都将视线落在了顾彦文那里,等着他说出真相。 顾彦文看着顾相夫人,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满脸惊色喃喃道:“鬼,有鬼。 娘我看见两个女鬼,就在花园里,我认得她们,是夏兰和绿珠,她们回来了。” 叶沉鱼听着这话,面色一怔,这……这是什么情况? 其它众人更是觉得疑惑,不知道顾彦文是傻了,还是当真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而顾锦初在听到夏兰和绿珠的时候,背脊一阵发凉。 她忙道:“娘,我看大哥这是傻了,哪有什么鬼,定是叶氏动了什么手脚。” “你闭嘴。” 顾彦文就跟发了疯一样,冲着顾锦初一声呵斥:“都是因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把她们害死的。 如今她们回来寻仇了,你这个扫把星,是要害死我们吗?” 他对着顾相夫人道:“娘,我昨晚回来的时候路过花园,就看见两个鬼影飘在那里。 她们回头露出一张血淋淋的脸,问我二小姐在哪里?我吓了一跳,然后就摔了一跤。” 顾彦文似是十分的恐惧,他道:“娘,你把这个扫把星赶出去,不然她会害死我们的。” 话音方落,叶沉鱼哎呀一声:“难不成昨夜小兰看见的两个人影,就是鬼影?” 黎清瑶道:“难怪小兰会认错,我记得夏兰的背影和沉鱼是有些相似,难不成真的是冤魂来索命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尤其是顾彦文说得煞有其事,又有小兰看见两个人影,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阐述一个事实。 相府闹鬼了。 顾相拧着眉道:“休要胡说,哪里有什么女鬼? 定是彦文喝了酒看错了,此事就是个意外,谁也不必再提了。” 叶岚却道:“鬼不鬼的,我不感兴趣,如今真相既已大白,顾二小姐是不是该给娇娇磕头认错?” 顾锦初白着脸,她伸手扯了扯顾相夫人的衣袖。 可顾相夫人却一把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回来,冷声道:“你自己做错了事情,便要自己承担。 如果不是你,你大哥也不会受伤,看来之前的事情是没能让你长记性,来人,去请家法!” 林嬷嬷当即请了家法来。 顾家的家法是戒鞭,无论公子还是小姐,若是犯了大错,就会当众受刑。 这戒鞭打在背上,疼痛难忍,一鞭子便够受的。 丫鬟婆子押着顾锦初来到院子里,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哭着求饶道:“娘,我也是听信了丫鬟的话,冤枉了姐姐,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哥啊。” 顾相夫人道:“是为了你大哥,还是想赶走沉鱼? 我对你已经一再的容忍,亏欠你的,我也尽力的在弥补了,可是你呢,屡屡让我失望。 你三番五次的陷害沉鱼,丝毫不顾及相府的颜面,没有辨别真伪的能力,不敬重养母,自私任性,今日便给你长个记性,给我狠狠的打。” 林嬷嬷拿着戒鞭,猛地抽在顾锦初的背上。 她一声惨叫:“爹,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林嬷嬷手中的鞭子却没停。 顾锦初痛哭出声,她看向叶岚,知道她素来心软哭着喊道:“娘,娘,你最疼我了,你救救我,啊……” 三鞭子抽下去,顾锦初已经皮开肉绽。 叶岚神色微动,却没有要为她开口求情的意思。 路是她自己选的,在她选择顾家,抛弃她这个养母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情谊便已经断了。 叶沉鱼冷冷的看着顾锦初痛不欲生的模样,却在心中笑着自己前世是真蠢啊。 她并不是斗不过顾锦初,只是太在乎所谓的“亲情”,拼了命的想要留住曾经拥有的一切。 在她处处退让,卑躬屈膝,不争不抢的时候,顾家便已经将心都偏到了顾锦初那里,所以她才会一败涂地。 不知道最后打了多少下,顾锦初浑身是血的晕死了过去。 顾相夫人挥了挥手,让人将顾锦初送了回去。 她转身对着叶岚道:“叶夫人,今日之事是我们顾家对不住你。 你救了我儿的性命,也曾救了我的性命,便是我们顾家的恩人,你且放心,我断不会再让沉鱼受半分委屈的。” 叶岚知道,这已经是顾家给出的最好的交代了。 她道:“令公子已经没有大碍了,有太医照看,我便先告辞了。” 叶沉鱼上前来:“娘,我送你。” 她扶着叶岚出了文竹院。 待到没有人的地方,叶沉鱼才好奇的问道:“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能让顾彦文撞了鬼,定是有人做了手脚,除了她娘亲,别人也没有这个本事了。 叶岚压低了声音道:“不是我做的。” 第49章 要抱到什么时候? 叶岚原本是想支开众人,偷偷的暗中做些手脚,让顾彦文忘记昨夜发生的事情。 但因为顾锦初这一闹,又有刘院正在一旁看着,她根本就没这个机会。 叶沉鱼一愣,不是娘亲暗中动的手脚,莫非顾彦文真的撞了鬼不成? 如果说夏兰和绿珠已经死了,倒是有这个可能,可是她们都还活着呢。 正想着,叶君泽突然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道:“是舅舅,除了他,谁还有这个本事?” 叶沉鱼瞪大眼睛,显然不敢置信。 叶岚道:“是渊儿,当时我很犹豫,怕救醒了顾彦文会对你不利,但你舅舅却在我耳边说了安心两个字。 我便知道,他已经处理好了,这才下针将人给救醒的。” 就在她和顾锦初起争执的时候,萧临渊劝她不要生气时,偷偷给她传递了消息。 叶沉鱼震惊不已,竟然是萧临渊做的,那么昨夜替她清理痕迹,将顾彦文伪装成酒醉摔伤,都是他的杰作? 这一刻,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前世她踽踽独行,没有依靠,但是现在却感受到了被人偏爱,保护的滋味。 叶岚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原本还很担心你,但是有你舅舅在府上照看,我就放心了,你万事小心,待寿宴过后,我们就接你回家。” “好。” 叶沉鱼点了点头。 叶君泽却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便道:“别送了,快回去吧,记得以后少惹舅舅生气。” 叶沉鱼白了他一眼:“知道了。” 目送叶君泽和叶岚走远后,叶沉鱼转身回了文竹院,见萧临渊不在,她便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推开房门,果不其然人在她这里。 萧临渊站在书桌前,正拿着她昨个写的功课查看,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评价道:“字写得不错,就是行事还不够稳重。” 他看着叶沉鱼:“在你砸下去的那一刻,就应该将可能发生的后果都……”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小丫头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萧临渊一愣,脑子顿时空了,他僵着身子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低低的声音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那种情况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寻常人碰上这种事情,早就慌了,可是她下手干脆利落将人给救下后,还不忘回来处理现场。 她只是个才及笄的小姑娘啊,这些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 叶沉鱼听着这话,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她在他怀中轻声哽咽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有人站在她的背后,替她抵挡所有的风雨。 萧临渊听着她的哭声,有些心慌,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道:“别怕,有我在,便是你将天给捅破了,我也能给你填上。” 叶沉鱼破涕为笑,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自己的眼泪,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萧临渊有些煎熬,怀里的小姑娘软得不像话,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香气在鼻尖萦绕不散,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叹了一声问她:“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叶沉鱼的心情还没有平复,有些霸道固执道:“你是我舅舅,抱一下怎么了?” 这理所应当的语气,让萧临渊无可奈何。 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道:“抱我可以,不许这么抱你二哥。” 叶沉鱼抬头,那双哭得有些微红的眼睛看着他:“为什么?” 萧临渊看着她这般,还真像极了一只兔子,他道:“他又不是你亲哥哥,你如今姓叶不姓顾了,便是把他当哥哥也不能这般亲密,听到了吗?” 叶沉鱼撇了撇嘴,这男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的,顾溪舟不是她亲哥哥,那他就是她亲舅舅了吗? 前世有关萧临渊的身世传闻,虽然没有个定论,但叶沉鱼也知道,这个舅舅一定是假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 萧临渊见她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有些生气,他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们过分亲近,难免落人话柄,难不成你喜欢他?” 叶沉鱼面色一愠:“胡说什么,我把他当哥哥。” 她哼了一声,将人给推开,然后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问:“顾彦文为什么会说自己见鬼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萧临渊道:“是一种可以控制神智的法子,你把他砸伤后,我发现人还活着。 伪装成醉酒摔伤是很容易,就怕顾彦文清醒后会寻黎小姐的麻烦,所以就干脆控制了他的神智,让他看见了鬼。” 他问着叶沉鱼道:“你的幻梦打算何时用?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打算出手吗?” 叶沉鱼唇角一抖,她道:“你知道我要用在谁的身上?” 萧临渊轻笑一声:“就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的了我? 你暗中救下夏兰,给姚嬷嬷恩典,难道不是为了对付顾锦初吗?幻梦,自然也是为她准备的。” 叶沉鱼头皮发麻,原来自己的心思早就被萧临渊给猜透了。 既然他都知道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是,我就是为了对付顾锦初,小舅舅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萧临渊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她:“幻梦的奥秘,你参透了吗?” 叶沉鱼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是血,我在你给我的那瓶幻梦里面,嗅到了血的味道,所以这才是奥秘所在对吗?” 加了血作为药引,幻梦便有神奇的功效,如果没有这味药引,那就只是寻常的迷药。 “还不算太笨。” 萧临渊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叶沉鱼问道:“你不怀疑我吗?我的所作所为会让顾锦初失去一切,会让顾相和夫人讨厌这个女儿,除掉了她,我便是相府唯一的小姐。” 萧临渊道:“可你从未主动害过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自保不是吗?” 换做以前,他是会怀疑的,会觉得她工于心计,一步一步的算计顾锦初,让她被人厌弃,最终抛弃。 可是那夜听过她的那些心里话后,他选择了相信。 相信她还是曾经那个善良可爱的小丫头。 叶沉鱼觉得现在的萧临渊真是比最初刚认识的时候顺眼多了。 她眉眼一弯,露出浅浅的梨涡,问道:“那你之前承诺我的奖励呢?” 第50章 你舅舅他好凶啊 萧临渊挑了挑眉道:“你不是已经收到了吗?” 叶沉鱼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收到了? 目光触及萧临渊手中,拿着的功课,她恍然一惊:“你说的奖励该不会就是来相府当先生吧?” “怎么,你不喜欢?” 萧临渊将手中她的那份功课放下道:“本官自降身份,跑来别人府上当个教书先生是为了谁? 还不是怕你被人欺负了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还不领情。” 叶沉鱼唇角一抖,毫不客气道:“这不是小舅舅的真实目的吧? 你之前说谢九思住在府上别有用心,我瞧着小舅舅你才是另有企图。” 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问他:“你是要偷什么东西吗?不如告诉我,我帮你偷。 怎么说这里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自然比你熟。” 萧临渊:“……” 小丫头可真不得了,竟全被她给猜中了。 他来顾家,不是为了当个教书先生这么简单,而是要暗中调查一些事情。 只是此事危险,萧临渊自然不可能告诉她:“瞎说什么?我可是正人君子,又不是梁上小人。” 叶沉鱼才没有瞎说,她知道萧临渊在调查什么,也知道他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 而他想要的证据,确实就藏在相府。 据前世的萧临渊所言是从一间密室里搜出来的,但密室藏在何处,她就不知道了。 毕竟相府这么大。 叶沉鱼决定自己暗中好好的查一查,她道:“我就开个玩笑吗,不管怎样,你能来相府陪我,我很开心,就是……” 她看着萧临渊,谄媚一笑:“上课的时候,我如果犯了错,能不打手心吗?” “你觉得可能吗?” 萧临渊尾音轻挑,俯身凑了过来,低低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谁让我是腹黑阴险的大灰狼呢?” 叶沉鱼头皮一麻,那表情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萧临渊看了她一眼道:“下午可别迟到了。” 留下这话,他大步的走了出去,就听身后传来叶沉鱼的一声哀嚎。 萧临渊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候在一旁的凌越瞠目结舌,他们家大人什么时候会笑成这样了,跟朵花似的。 真稀奇啊。 “小锦鲤,小锦鲤。” 江瑶欢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迎面正看见院子里的萧临渊,顿时间她觉得自己的手心又疼了起来。 她走过来,唤了一声:“先生。” “身为公主,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萧临渊敛了脸上的笑容,轻斥了她一声,然后带着凌越走掉了。 江瑶欢捏着拳头心中恨恨,她气冲冲的走进去,就见叶沉鱼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跑过去,愤愤道:“小锦鲤,你舅舅他好凶啊。” 叶沉鱼叹息一声,她坐起来道:“我昨天说他是大灰狼被他给听见了,阿欢,我觉得我的手心可能要保不住了。” 江瑶欢忽而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上前去抱着叶沉鱼:“你比我惨多了,他顶多也就教我一段时间,而你以后要每天被他管教。” 叶沉鱼眼皮一抽,真没见过这么安慰人的,不过萧临渊虽然是严肃了点,但她还是觉得他挺好的。 最起码有他在,让她觉得安心。 她问:“你怎么来了?” 江瑶欢道:“听说顾锦初被用了家法?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好看的热闹,为什么都没有人叫我?” 叶沉鱼扶额,问她:“你功课做完了吗?” 提到功课,江瑶欢瞪大眼睛,随即就像火烧了尾巴一样,惊叫一声:“糟了,我给忘了。” 她握着叶沉鱼的胳膊问:“怎么办啊,如果没做他一定又会打手心的吧?小锦鲤,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叶沉鱼道:“帮不了,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抓紧回去做吧,小舅舅眼睛毒得很,我如果帮了你,也会跟你一起受罚的。”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江瑶欢哼了一声,她瞥见桌子上叶沉鱼写完的功课,拿起来就往外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罚我们就一起罚吧。” 她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得没影了。 叶沉鱼:“……” 真不愧是她的好朋友啊。 她摇了摇头,走到柜子前,拿出萧临渊给她的那瓶幻梦。 之所以为顾锦初选择了这个,是因为她想知道,一个丧尽天良,连养父母都能狠心杀害的人,会不会怕恶鬼来索命呢?能够让她恐惧的又是什么? 正想着,就听凌霄的声音传来:“小姐,春草要见你。” 叶沉鱼将那瓶幻梦放了回去:“让她进来吧。” 她在桌前坐下。 春草走进来,屈膝福了一礼,唤了一声:“小姐。” 叶沉鱼伸手倒了一杯茶,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来了?妹妹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啊?” 春草道:“二小姐伤得挺严重的,眼下还没有醒呢。” 叶沉鱼叹息一声:“妹妹也是可怜,你不在她跟前伺候,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春草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奴婢知道,大公子的伤不是意外。 小姐放心,奴婢昨夜看到了什么,一个字也没跟二小姐提起。” 叶沉鱼抬头,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问:“你看到了什么?难道大哥不是自己摔伤的? 可是他自己都承认了啊,你知道什么就说,别藏着掖着。” 春草看着她的表情,一时间竟猜不透这件事是不是跟她有关? 她略一沉吟,回道:“奴婢知道昨夜大公子在花园见过表小姐,可是表小姐却说整夜跟你在一起。” 叶沉鱼笑吟吟地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道:“昨夜同大哥在假山私会的人,原来就是你啊。” 黎清瑶说她是听到假山那边有奇怪的动静过去查看,这才发现了顾彦文。 而以她对顾彦文的了解,若是独身一人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他在那里与人私会,恰巧被清瑶表姐撞见。 春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在路上撞见大公子。 他喝了酒,将奴婢拉去了假山,幸亏表小姐出现,奴婢这才脱身。 后来听闻大公子摔伤了头,奴婢觉得奇怪,因为大公子虽然喝了酒,但并没有醉。 是以奴婢才怀疑大公子的伤,可能不是意外。” 第51章 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大哥并不是因为醉酒摔伤的,而是因为他在花园里看见了鬼影。 说起来绿珠和夏兰跟你一样,都是在我身边伺候的,可是她们却死得这么惨,是我这个当主子的没用。” 叶沉鱼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然后又道:“你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觉得大哥是摔糊涂了,胡言乱语?” “奴婢不敢。” 春草确实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昨夜她在假山和大公子私会的时候,被表小姐撞见。 当时的她惊慌失措,从另外的小路逃走了,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大公子的伤一定另有隐情。 之所以来找叶沉鱼,是因为她说自己整晚都和表小姐在一起,这明显是在替她遮掩。 而表小姐很有可能是最后见过大公子的人。 叶沉鱼看着她:“你既然有所怀疑,为何不去告诉母亲? 是害怕你和大哥有染的事情,被母亲知道,将你打杀出去?” 春草心下一惊,连忙摇头:“奴婢没有,还请小姐明察。” 叶沉鱼将她扶起来,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紧张什么?你从小就跟着我,我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以前我想为你寻个老实本分的人家,让你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但自从我身世被揭穿后才知道,是我天真了。 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锦初妹妹容不下我,她无论怎么闹还是相府的嫡小姐。 而我只能小心翼翼,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她叹了一声,拉着春草在桌前坐下道:“如果我帮你,让你有名有份的跟着大哥,你可愿意?” 春草眼睛一亮,随即垂下眸子道:“奴婢听不懂小姐的意思?” 叶沉鱼道:“我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倘若还端着,那我就只能去找别人了。” “小姐。” 春草害怕叶沉鱼当真选了别人,她咬了咬唇道:“奴婢愿意。” 叶沉鱼微微一笑:“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以后你跟了大哥,成了他的枕边人,记得要多多照拂于我。 我也不求以后能够大富大贵,只要能够安安稳稳的做我的相府大小姐就够了。” 春草忙道:“小姐言重了,无论奴婢以后有何种造化,都不会忘了小姐的大恩。” 叶沉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你往大哥院子跑得勤一些,母亲若是问起,就说是二妹妹让你来的。 只要将大哥伺候好了,待祖母寿宴过后,我在母亲那里替你说几句好话,这事就成了,懂了吗?” 春草听着叶沉鱼的谋划,心中有些欢喜雀跃。 她之前选择顾锦初是因为她相府真千金的身份。 可事实证明她就是个没脑子的,根本就不是叶沉鱼的对手。 而自从这位真千金回府后,便不得顾相和夫人的喜爱,如今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她在顾锦初那里看不到希望,与其干耗着,不如另寻机会。 这不,机会就来了。 春草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叶沉鱼道:“你先回去吧,我晚些的时候去看望二妹妹。” 春草起身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 待她走后,叶沉鱼有些轻蔑地笑了一声。 昨夜,黎清瑶说听到假山那边有动静时,她便留了心,猜测顾彦文当时在假山是与人私会。 只是不知道这人看到了什么,会不会成为隐患? 所以,在顾锦初闯进来,阻止她娘亲救治顾彦文的时候,她当时是有些慌的。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而春草来见她,其实就是为了探她的口风,想知道她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而春草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顾锦初如今这个样子,帮不了她,她需要寻找新的机会。 既然她想要,她这个做主子的,自当成全。 …… 未时。 叶沉鱼坐在博文轩中,等着萧临渊来授课,因为顾锦初受了家法,自是不能来了。 没有她在,他们这一群人更自在。 谢九思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上,绘声绘色的讲着昨夜相府闹鬼的事情,说的就像他亲眼所见一般。 江瑶欢本就胆小,听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握着叶沉鱼的胳膊不敢松开。 黎清瑶安静的在一旁坐着听着。 只有顾溪舟,事不关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拿着一册书卷与这博文轩里的热闹,格格不入。 萧临渊走进来,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幕,朝气蓬勃的少年,不知愁绪滋味的少女。 他像他们这个年纪,在做什么呢?那真是糟糕而又不愿回忆的过往。 谢九思见他进来,立即噤了声,博文轩顿时安静了下来。 叶沉鱼看着萧临渊,觉得他今日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忽而对他的过去,充满了好奇。 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那些有关他身世的传闻,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正想的有些出神,就听萧临渊道:“将你们的功课都呈上来。” 顾溪舟最先起身,将自己的功课放在了桌上,随后是黎清瑶,谢九思,唯有江瑶欢和叶沉鱼坐着没动。 萧临渊问:“你俩的呢?” 江瑶欢坐的笔直,有叶沉鱼陪她,她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许多:“回先生的话,我忘记做了。” 萧临渊一点也不意外,陛下的这位公主被宠得不成样子,身上虽然没有什么陋习,但不爱读书这一点,就已经够让陛下头疼的。 陛下让他来授课,虽然只是个幌子,但该教的还是得教。 萧临渊拿着戒尺走过去:“别人都记得,偏偏只有你忘了。 公主殿下是觉得自己身为公主,衣食无忧,便不需要读书,不用长本事了?” 江瑶欢低着头:“我下次不敢了。” 萧临渊道:“伸手。” 江瑶欢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就听啪的一声,顿时她的手心就红了一片。 她咬着唇,还以为这责罚结束了,谁料萧临渊又打了一下。 “啊。” 江瑶欢痛呼一声,缩着小手,眼泪快都要流出来了。 萧临渊罚完江瑶欢,转身就走。 江瑶欢一脸困惑,问道:“先生,你为什么就只罚我,不罚娇娇啊?她不是也没交功课吗?” 第52章 你当真以为我会怕吗 萧临渊回头看她:“知道我为什么打了你两下吗?因为最后那一下,是你替她受的。” 江瑶欢瞪大眼睛:“凭什么?你…你…你偏心,我不服。” 萧临渊轻笑一声,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中的戒尺道:“公主还记得今日在沉香院见过我吧? 不巧,那时我刚检查完娇娇的功课,她做得很好。 至于功课为何会不见了,想必应该要问问公主殿下,做了什么。” 江瑶欢:“……” 她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只觉得萧临渊方才打的不是她的手心,而是她的脸。 萧临渊继续道:“公主觉得拉着自己的朋友,让她陪着你共同受罚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你想到的只有你自己,未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任性妄为,以自己的喜好来要求别人,我难道罚错了吗?” 叶沉鱼闻言忙站了起来道:“先生,公主就是跟我开个玩笑,她不是这样的人。” “开个玩笑?”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朝着她走了过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错?在你纵容她,为她遮掩的时候,便已经是大错特错。 既然你想和她有难同担,我便成全你,把手伸出来。” 叶沉鱼知道自己这是又惹萧临渊不高兴了。 她只得硬着头皮把手伸了过去,紧接着那戒尺就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呲了一声,皱了皱眉,看来阿欢说的没错,打手心是挺疼的。 江瑶欢恍然惊醒,她看着叶沉鱼被打红的手心,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开始反思自己。 明明是她偷懒,忘了先生的功课,却要连累小锦鲤与她一起受罚。 她站了出来,将手伸到萧临渊面前道:“先生要打就打我吧,是我任性妄为,抢走了娇娇的功课,想让她陪我一起受罚的。 是我自私只想到了自己,未曾考虑过她的感受,都是我的错,先生要罚就罚我一个人,不要罚她。” 叶沉鱼看着江瑶欢,忽而觉得这个姑娘长大了,她一向都是小孩子心性,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但现在她学会了反思,替别人着想。 萧临渊道:“那就罚你做一篇赋论,就以知己为题。” 说着,又对着其它人道:“还有你们,同样的命题明日交上。” 众人:“……” 这是罚公主还是在罚他们啊? 下了学后,江瑶欢面色凝重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她问着叶沉鱼:“你的手还疼吗?” 叶沉鱼笑了笑:“早就不疼了。” 江瑶欢停下脚步看着她:“我现在才知道萧大人原来这么厉害,以前的那些夫子,就只教我之乎者也,听得我昏昏欲睡。 但萧大人不一样,他严肃是严肃了点,但会教我为人处世,教我道理,我现在倒是有点佩服他了。” 叶沉鱼噗嗤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讨厌他呢,毕竟你上了两天课,他就罚了你两次。” 江瑶欢嗔了她一眼:“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看着叶沉鱼,郑重的道了一声:“对不起啊小锦鲤,今个是我连累了你。” 叶沉鱼拉着她的手道:“原谅你了。” 江瑶欢冲着她嘻嘻一笑,然后道:“从今个起,我要发愤图强,好好读书,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做功课去了。” 她斗志满满,仿佛开了窍一样。 叶沉鱼欣慰不已,她看着江瑶欢走远,心中感慨良多,被千娇万宠的小公主总是要长大的。 她还记得,前世江瑶欢在和亲之前来看过她。 昔日里明媚灵动的公主,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脸上再也没有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沉鱼。” 黎清瑶走过来,拉着她的胳膊,朝着花园里的小路走去,她压低了声音道:“表哥见鬼是怎么回事?” 顾锦初受完家法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单独和沉鱼说上话。 叶沉鱼道:“是小舅舅做的,昨夜他撞见我救了你,便帮我收拾了烂摊子。” 顿了顿,她又道:“大哥昨夜在假山私会的人是春草,她应该是认出了你的声音,知道你见过大哥。 春草来找过我,想要试探我和这件事是不是有关系。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摆平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就行。” 黎清瑶看着她,心中无比的安定,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娇娇。” 她在课堂上听公主和萧临渊都叫她娇娇,她觉得娇娇这个名字很好听。 叶沉鱼道:“跟我说谢谢那就太见外了,你先回去换件衣裳,晚些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二妹妹。” “好。” 黎清瑶应了一声,随即先回松鹤堂去了。 用过晚膳之后,叶沉鱼和黎清瑶一道来了海棠院。 刚进院子就听茶杯摔碎的声音,伴随着顾锦初的怒骂:“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 两人进了房间,就见满地碎屑,丫鬟正跪在地上收拾。 “妹妹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叶沉鱼走过来,看着趴在床上的顾锦初,有些苍白憔悴。 但看见她时,那双眼睛却像是淬了毒一样,冷厉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 顾锦初心烦意乱,她身上的伤本就疼的厉害,偏偏丫鬟笨手笨脚,换个药都不会。 尤其看见叶沉鱼,明明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却活得比她光鲜亮丽,她不甘心。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她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她在外受了十五年的苦,凭什么到头来还要被叶沉鱼这个抢走她人生的人压上一头。 “我来看看妹妹啊。” 叶沉鱼在房间里四下看了看,顾相夫人为了弥补这个女儿,房间里的摆设都是用了最好的。 就连桌上的香炉都是鎏金的,可比她房间里要气派得多。 叶沉鱼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放在顾锦初面前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是从玄清观请来的镇邪符纸。 妹妹将其压在枕头下面,那些鬼怪就不敢来找你了。 听说枉死之人怨气极大,大哥那里我也送去了,这个你留着。” 顾锦初看着面前的黄符纸,拿起来就撕了一个粉碎,扔在了叶沉鱼脚下道:“什么冤魂索命,如果真有,就让她们来找我好了,你当真以为我会怕吗?” 第53章 冤魂索命来了 叶沉鱼看着满地碎屑,叹了一声道:“我也是一番好意,妹妹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叶沉鱼,你别得意。” 顾锦初咬着牙瞪她,若非背上的伤太疼,她都想扑上去撕了叶沉鱼的那张脸。 自从回到了相府,她所受得这些苦,哪一桩不是拜叶沉鱼所赐,她真的恨不得杀了她。 可是就这么让她死了,又觉得太便宜了她。 她一定要让叶沉鱼受尽折磨。 叶沉鱼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忙安抚着她道:“妹妹别生气,你不想看见我,我走就是了,你好好养伤。” 她转身出了房间,就见凌霄站在外面朝着她递了个眼色。 叶沉鱼知道事情成了,便和黎清瑶一起出了院子。 黎清瑶道:“你特意过来一趟,就是为了送她符咒?那符咒当真是你从玄清观请来的?” 叶沉鱼噗嗤一笑:“我哪有那个功夫请什么符咒啊,那是我自个胡乱画的。”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专门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总不能就是为了气顾锦初吧,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黎清瑶觉得叶沉鱼不是这么幼稚的人,顾锦初本就对她恨之入骨,她实在没必要再刺激她。 叶沉鱼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 是夜。 天色有些阴沉,海棠院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烛灯,桌上那鎏金的香炉里点着安神香。 袅袅白烟在空气中散开。 顾锦初趴在床上,忽而就听砰的一声,一阵狂风将窗户吹开,吹灭了房中的蜡烛。 顿时,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伴随着森森的凉意。 顾锦初睁开眼睛,看向房内,隐约瞧见一抹白色的人影站在那里,她喊了一声:“春草。” 无人回应。 顾锦初打了个激灵,她忙坐了起来,有些警惕的盯着那抹白影问:“你是什么人?” 话音方落,她好似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 抬头就见一个披风散发,鲜血淋漓的鬼脸映照在她眼前,伴随着哀怨的哭声:“还我命来。” “啊!” 顾锦初一声尖叫,划破黑夜。 她顾不得背后的伤,连鞋也没穿吓得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却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顾锦初挣扎着起身,就看见那两道鬼影朝着她伸出了手,想要掐她的脖子。 她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别过来,你们走开,我不怕你们。” 这动静,惊醒了下人纷纷前来探望。 可顾锦初就像是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下人不敢近身,顾锦初为了躲避那两个鬼影跑了出去,这动静惊了全府的人。 一时间,整个相府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中。 叶沉鱼站在院子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还以为顾锦初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她也怕鬼啊。 次日。 昨夜相府闹鬼一事,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而经过了百姓的口口相传后,这传闻越发的离奇。 老夫人向来信佛,她觉得可能是府中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想在府上举办一场法会,以安民心。 京城附近最有名气的佛寺,当属大慈悲寺,只是慈悲寺的高僧不好请。 于是老夫人决定亲自出面。 顾锦初经此一吓,大病了一场,听闻老夫么要带着叶沉鱼和黎清瑶去大慈悲寺上香,她不顾伤病未愈,也要跟着。 而府上传出闹鬼一事后,江瑶欢便被接回了宫,柔妃娘娘心疼这个女儿,生怕她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大慈悲寺在城北的莲华山中,一大早,两辆马车晃晃悠悠,载着顾家的女眷们出了城。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山脚下,一行人等下了车。 叶沉鱼和黎清瑶一起搀扶着老夫人。 这大慈悲寺在半山腰,从山下有一条直通山门的台阶,一共九百九十九阶,寻常人走上去都要费一番功夫。 不过山下有专门为贵人准备的软轿,由轿夫抬上去,倒也方便。 顾锦初有伤在身,又在病中,不想爬这长长的台阶,便伸手扯了扯顾相夫人的衣袖道:“娘,我身子不舒服,实在是没力气上山,能坐软轿上去吗?” 话音方落,老夫人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过去,斥道:“别忘了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心既然如此不诚,还想让佛祖保佑你?简直痴人说梦。” 老夫人手中握着一个龙头拐杖,气势威严,她对着顾相夫人道:“让她自己走,谁也不许帮她。” 顾相夫人连忙答应,对自己这个女儿却是越发的失望,自己做错了事,手中沾了人命,既然来寻求佛祖庇佑,还想走捷径。 真是毫无敬畏之心。 她看着叶沉鱼,想到她聪慧懂事,从未让她费过心,再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无是处。 两相对比之下,不免怨起了叶岚来,她将叶岚的女儿养的这么好,可自己的女儿却被她给教坏了。 可又想到是姚嬷嬷当年抱错了孩子,也不能去怪别人,一时间愁绪满志,无从倾诉。 叶沉鱼和黎清瑶扶着老夫人走在前头,顾相夫人在后面跟着,只有顾锦初被远远的落在后头,像是被人给遗忘了一样。 他们来到寺中时,顾锦初还没有跟上,老夫人也没有等她,带着叶沉鱼和黎清瑶径自进了寺庙。 大慈悲寺除了香火旺盛之外,还有一座往生殿最为有名,这里供奉着已故之人的往生牌位。 而能被供奉在此的,都是非富既贵。 黎清瑶父母的往生牌位,便供奉在往生殿,是以黎清瑶会经常前来拜祭。 老夫人和顾相夫人去了大殿上香,叶沉鱼则陪着黎清瑶来到了往生殿,就见这里正在举行往生仪式。 所谓的往生仪式,是将往生者的牌位诵经祈福之后,放入供奉之处,而这小小的仪式,花费巨大。 叶沉鱼正想看看,是谁家花了这么大的手笔在举行往生仪式,结果刚露了个头,就被黎清瑶给拽了出去。 她一脸狐疑的问道:“怎么了?” 第54章 叶沉鱼,你也不过如此 黎清瑶压低了声音道:“是永昌侯府在举行往生仪式,想必是为林月秋办的,你这个时候进去,林家人肯定要吃了你。” 她在人群中看见了永昌侯夫人,这个时候如果娇娇进去了,肯定要闹起来的。 叶沉鱼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们顾家来大慈悲寺上香,也能和林家撞到一起,真是晦气。 黎清瑶有许久没来祭拜她爹娘了,自然不能因为林家人在就不去了。 她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先避一避,千万别让林家人发现你。” 叶沉鱼却不太放心,虽然黎清瑶姓黎,但也是顾家的表小姐,她道:“让凌霄陪你一起去,我不走远,就在那边的许愿台等你们。” 往生殿不远处,有一个许愿台,这里有一颗上千年之久的老槐树,香客门会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红绸之上,挂在树上。 而从许愿台上,可以看到莲华山的风景,这是叶沉鱼最喜欢的地方。 凌霄看了一眼那许愿台,是不远,她想着也耽搁不了多少的时间,便没有拒绝。 黎清瑶谢了叶沉鱼的好意,然后带着凌霄去了往生殿,叶沉鱼则独自一人来到了许愿台。 就见这颗老槐树上挂满了红绸,那些写着愿望的红绸,在风中轻轻的飘舞。 叶沉鱼站在树下,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听不远处的和尚问道:“姑娘,要许个愿吗?很灵的。” 她心想来都来了,那便也挂一个吧,于是给了和尚一锭银子,然后取了一根红绸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写好后,她寻了个枝杈,将红绸绑了上去。 小和尚收了她的银子,嘴甜的说着吉祥祝福的话。 叶沉鱼微微一笑,前世她也曾来过这里,许过愿望,但神佛并没有保佑她。 重生之后,她觉得求佛不如求自己。 正想着,身后一个面善的小和尚走过来,双手合十道:“请问是顾家的大小姐吗? 老夫人身子不适,顾夫人正派人四处寻你,请跟我来。” 叶沉鱼闻言脸色一变,忙跟着那小和尚走了。 待她走后,顾锦初来到了许愿台。 她站在方才叶沉鱼站的地方,看着她挂上去的那根红绸,然后伸手解了下来,只见上面就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感谢上苍。” 她觉得奇怪,别人许愿都是将自己的愿望写上去,希望神佛能够保佑。 可是叶沉鱼却在这上面写了感谢上苍四个字。 她从一个贵女沦落成为乡野村妇之女,落得这般境地,有什么要感谢的? 顾锦初觉得叶沉鱼就是故意的,她将那个红绸卷成一团,扔进了树旁的那个大香炉里。 小和尚看见了苛责道:“施主,你怎么将别人写的愿望给烧了?” 顾锦初回头,冲着那和尚道:“我乐意,要你管。”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大慈悲寺的后院,依山而建,这里是供香客休息的地方。 小和尚将叶沉鱼带到写着佛字三号的厢房门前道:“就是这里,施主请吧。” 叶沉鱼道了一声谢,打开房门,就见厢房里空无一人,而桌上的香炉里燃着檀香。 她意识到不妙,转身就要出去,就听砰的一声,身后的房门被人锁上。 她觉得浑身有些无力,随即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小和尚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确定万无一失后,他转身出了院子,就见一个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正站在树下。 他笑嘻嘻的走过去,将钥匙递给了女子道:“小姐,事情已经办好了。” 女子转身,头上的帷帽遮了她的脸,瞧不清相貌,她接了钥匙,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给他:“知道怎么做吧?” 那和尚收了银票道:“小姐放心,小僧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她道:“走吧。” 和尚收好银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待人走后,那女子将头上的帷帽取了下来,看着叶沉鱼所在的厢房,眼底透着一抹轻蔑的笑意:“叶沉鱼,你也不过如此吗。” 她转身看见不远处有个乞丐正在角落里打瞌睡,便将帷帽戴好,走了过去,踢了踢地上的乞丐。 那乞丐是大慈悲寺的常客,经常来这里乞讨,有时候会在寺庙里帮工,赚点银子。 看见女子,乞丐揉了揉惺忪的睡醒,忙站了起来端着破碗喊了一声:“贵人有什么吩咐?” 女子将钥匙扔在了他的破碗里道:“想大富大贵吗?佛字三号房,去了自有你的好处。” 乞丐闻言眼睛一亮,他拿着那钥匙,看向眼前的女子。 虽然不知道房间里有什么,但这番话还是让他心动了。 怀着好奇之心,他来到了佛字三号厢房,紧张的打开锁推开房门。 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只留燃尽的余香。 见自己被耍,乞丐有些生气,他退了出来看向那白衣女子道:“贵人,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不可能。” 女子冲了进来,环顾了四周一眼,这厢房本就是供人修葺用的,除了一张床和桌椅,没有其他东西。 一眼望去,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可是她分明亲眼看见,那个和尚将叶沉鱼带了进来,而且房间里燃了迷香,她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短暂的慌乱过后,女子看见了半敞的后窗,她走过去,就见窗台上落了几滴鲜血,还没有干。 而后窗外通往莲华山的后山。 女子有些懊恼,真没想到竟让叶沉鱼给跑了,她当真是小瞧了她,可恶,真是可恶。 正恼着,忽而觉得脚下踩了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瞧,竟是一支染血的木簪。 簪子上雕着一尾戏水的莲鱼,栩栩如生,簪身上还刻着娇娇两个字。 这是叶沉鱼的东西? 想来她是察觉自己中了迷药后,拔下发簪刺伤了自己,以抵挡药效,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她倒是挺聪明。 “贵人。” 乞丐还没有离开,他睡的好好的被叫了起来,说是能让他大富大贵,结果空欢喜一场。 瞧着这贵人穿的不似寻常人家,怎么也得捞点好处才行。 女子回头看着那又脏又臭的乞丐,脸上还露着猥琐的笑容,不免有些嫌恶。 但触到手中的那支发簪,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她朝着那乞丐勾了勾手:“过来。” 第55章 娇娇出事了 京城。 萧临渊下了早朝正在回来的路上,忽而就听他腰间坠着的骨哨发出嗡鸣的声响。 他面色一变,对着驾车的凌越道:“娇娇出事了,快点回去。” 凌越加快了速度,赶到了相府。 萧临渊下了车询问了管家,才知顾家的女眷今日去莲华山的大慈悲寺上香去了。 闻言,萧临渊的面色越发的凝重,他不知娇娇发生了何事,但能让她吹响骨哨求救,定是遇到了危险。 他心慌不已,却也没有失了理智,吩咐着凌越:“去禀相爷,就说大小姐在寺中出了事,让他带人赶去支援。 再去通知沈崇礼,让他带人前往。” 留下这话,他卸了马车,骑着马便疾驰而去。 凌越都还没来得及回应,萧临渊的人影便已经消失在了大街上,他只得赶忙去传信。 而此时的大慈悲寺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找到了吗?” 老夫人站在院子里,问着顾相夫人。 顾相夫人心急如焚,她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主持已经加派了人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她安慰着老夫人:“母亲别担心,沉鱼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可能就是贪玩。” 老夫人如何能不担心,这好端端的人突然就不见了。 就在这时,荣姑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道:“老夫人,不好了。” 听到这声不好了,老夫人吓得险些没闭过气去,她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找到沉鱼了?” 荣姑道:“不是大小姐,是寺里的和尚搜查后院厢房的时候,发现了一具乞丐的尸体。” 她四下看了看,凑过来小声道:“老奴看见那个乞丐是被人用簪子刺中了心脏,而那簪子,老奴瞧着像是大小姐的。”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大小姐来请安的时候,经常佩戴着那支木簪。 虽然不是金银玉器,但那木簪雕刻得栩栩如生。 大小姐还将那簪子给她和老夫人瞧过,雕的是莲鱼戏水。 而这簪子是大小姐的亲生父亲给她做的,她很喜欢,一直都戴着。 老夫人面色一变,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她道:“快,派人回去通知魁儿。” 顾魁,就是顾相的名讳,寻常人都称他一声相爷,只有老夫人经常叫他的名讳。 荣姑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去,还没出寺门就看见了赶来的萧临渊。 她忙迎过去:“萧大人,你来得正好,大小姐她不见了,而且寺里出了命案,死了一个乞丐,凶器好像是大小姐的簪子。” 萧临渊面色一沉,问道:“死者在哪?” 荣姑忙道:“在后院的厢房。” 萧临渊看着乱糟糟的寺内,吩咐道:“荣姑,吩咐相府的下人守好寺门,从此刻起谁也不许离开,相爷一会就到。” “是。” 荣姑应了一声,随即叫了几个下人,守好寺门。 萧临渊来到后院发生命案的厢房,就见这里围着许多人,寺里的主持方丈也在,正在查看地上的死者。 有人认出这个乞丐道:“这不是经常来寺里乞讨的那个李虎吗?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他最近在寺里帮工,倒是常来,我之前还看见他在膳堂附近瞌睡来着。” 萧临渊听着和尚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目光落在李虎胸前插着的那支簪子上。 那确实是娇娇的东西,是娇娇回来后,他姐夫云致亲手做的,这图案还是他给画的。 萧临渊走进来,问着持善大师:“方丈,此处现场没有被破坏吧?” 持善大师认得萧临渊,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静安发现死者后,便去通知了贫僧,其余闲杂人等不曾进出过。” 萧临渊点了点头,随即在现场勘查了一番,凶器就在死者身上,娇娇和此事逃不了干系。 他能做的就是查找线索,找出真相。 萧临渊在房间环视了一周,发现香炉里有剩余的香灰,他端起放在鼻尖嗅了嗅,显然是有问题的。 而他在窗台上发现了女子的脚印,还有干涸的血迹,萧临渊问道:“这窗外通向何处?” 持善大师道:“通往寺里的后山。” 萧临渊通过方才的发现,已经在脑海拼凑出了一些真相。 他对着持善大师道:“劳方丈大师在此候着,沈大人很快就到。” 说着,他从后窗一跃,便朝着后山去了。 持善大师喊道:“萧大人,后山多迷障,进去很容易迷失方向的。” 然而,眼前早已经没了萧临渊的影子。 叶沉鱼此时正躲在后山中一块大石头的背后,她蜷缩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那个骨哨。 当时她察觉到自己中了计,便及时屏住了呼吸,但还是吸入了少量的迷香。 在她晕过去之前,果断了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疼痛驱散了药效带来的乏力感,门外被上了锁,不知道闯进来的会是谁?如果不逃走,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这厢房有个后窗,她费力的爬上去,从窗外逃了出去,但害怕有人追来,只能往山林深处跑去。 这山林多荆棘和乱石,她被绊倒扭伤了脚,无法走路,只能躲在这大石后面。 强烈的不安,让她吹响了身上的骨哨,希望萧临渊能来救她。 她不知道是谁算计了她,但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可是她今日前来上香并不是提前安排好的。 就连顾锦初,也是在她们出发前才知道的。 收买寺中的和尚,借着老夫人身子不适为借口将她骗去厢房,并提前准备了迷香,将她锁在房中。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而前世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叶沉鱼觉得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在暗处蠢蠢欲动,想要置她于死地。 脚腕传来钻心的痛楚,让叶沉鱼眉头都紧锁了起来。 她靠着身后的那块大石头,听着手里那支骨哨发出嗡鸣的震动声。 这东西一直在响,她知道是萧临渊在给她回应,可是这茫茫山林,他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正想着,一只长相奇怪的大蛾子突然飞了过来,落在了她手中的骨哨上,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 第56章 你该不会是妖吧? 叶沉鱼抬头,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就好似从天而降一般。 她眼眶一热,唇角微微一动,正要开口唤他,随后便落入了温暖的怀抱当中。 这一刻,叶沉鱼心中紧绷的那根弦轰然松开,她伸手抱着萧临渊的腰,趴在他的怀中,眼泪悄然而落。 他真的找来了,在这不辩方向的茫茫山林,寻到了她。 原来是真的,只要她吹响骨哨,他就会出现。 他没有骗她。 萧临渊悬着的一颗心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这才放了下来。 他抱着怀中的小姑娘,感受着她轻轻的颤抖。 他知道,她定然是害怕极了,而他也是。 天知道这一路上他有多么的不安,那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好在,她平安无事。 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让萧临渊恢复了理智,他忙松开叶沉鱼问道:“伤到哪儿了?” 叶沉鱼听着他的询问,却是再也绷不住,她还以为萧临渊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会问发生了什么? 但他问的却是她伤到了哪里。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来:“手流血了,脚也扭到了。” 萧临渊看着她手腕上那道血痕,心中一阵揪痛,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好在伤得并不是太深。 “是你自己划伤的?” 他从地上揪了一片茜草的叶子,揉碎敷在她的伤口上,然后撕了自己的里衣为她包扎好。 叶沉鱼点了点头:“有个和尚把我骗去了厢房,那房中点的檀香有问题,我察觉出不对劲,便用簪子伤了自己。 因为房门上了锁,我只能从后窗逃走,然后就被困在了这里。” 萧临渊听着她的叙述,和他猜测的基本一致。 如果真是娇娇杀了那个乞丐,她不会将凶器留下。 之前她砸伤顾彦文的头,虽然当时走得匆忙,但事后她又回来了想要清理掉痕迹,这足以说明小丫头是个头脑清醒之人。 “做得很好,看来医术没有白学。” 萧临渊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灰尘,夸赞道:“没给你娘亲丢脸。” 叶沉鱼红着眼睛看他:“你不骂我吗?是我太笨了,没有警惕之心,轻易就着了别人的套。” 萧临渊听着这话,心中很是难受,他问:“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凶的人吗?” 叶沉鱼连忙摇头,她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山林这么大,她都分不清东西南北,就算她的脚没有扭伤,估计也走不出去。 更何况是在这山林中找个人了。 但萧临渊却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简直神了。 萧临渊指了指落在一旁枝头的那只大飞蛾道:“它带我来的。” 叶沉鱼扭头看着那只长相奇怪的大飞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问:“小舅舅,你该不会是妖吧?” 萧临渊唇角一抽,却是被她给气笑:“狼妖吗?要不要我变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出来?” 叶沉鱼盯着萧临渊身后看了看,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长条尾巴出来怪吓人的。” 变出一条尾巴不打紧,万一她的小舅舅变身成了狼人,那才吓人呢。 萧临渊:“……” 这丫头不会真的信了吧? 他有些气恼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问:“你是不是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了?” “唔。” 叶沉鱼有些心虚,她一把握住萧临渊行凶的手道:“你还没告诉我,这只大蛾子为什么会带你找到我呢。” 江瑶欢喜欢看话本子,是以经常拉着她一起看,恰好她最近正好看了一本《鬼怪志异》,是讲人妖相恋的。 不过化形的都是女妖,男妖倒是少见,所以萧临渊说是大飞蛾带他来的,难免让她想多了。 萧临渊道:“这是蜡蛾,它对声音十分的敏感,所以能够循着骨哨发出的声音找过来,只要不是距离太远,蜡蛾都能找得到。” 叶沉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萧临渊将那只蜡蛾收在了一只小小的锦盒里,这东西他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他道:“寺中发生了命案,死了一个乞丐,凶器是你的那支莲鱼簪,你可知是谁要害你吗?” 叶沉鱼听到死了一个乞丐,凶器还是她的簪子,心下不免一惊。 想来那背后之人是想让那个乞丐毁了她的清白,但因为她逃走了,所以乞丐被杀人灭口了。 真是好狠毒的心思啊。 她道:“林家人今日也在寺中,是为林月秋供奉往生牌位的,除了林家,我也想不到其它人。” 虽然她和林家人没有打照面,但就动机来说,林家最有可疑,就是不知道是谁做的。 叶沉鱼又道:“对方心思缜密,先是提前准备了迷香,又收买了寺中的和尚,像是有备而来。 但我今日来大慈悲寺上香,并不是提前安排好的。” 萧临渊低头看着她握着他的手,都忘了松开,他也没有提醒,只道:“你是觉得对方是知道你要来大慈悲寺,所以准备好了一切? 但是在我看来,临时起意也不无可能,只要随身携带着迷香,这计划便能实施不是吗?” 叶沉鱼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计划的关键就是房中点的迷香。 但如果是心思不正之人,身上常带着这害人的玩意,也不无可能。 她道:“我们快回去吧,不能让凶手给跑了。” 叶沉鱼惦记着回去找凶手,全然忘了自己的脚伤了,她一站起来,钻心的疼楚让她当即变了脸色,一头扎在了萧临渊的怀中。 萧临渊扶着她,看着她翘起来的那只脚。 他检查着她的脚腕,已经肿得不成样子,好在骨头并没有错位,只是扭到了。 “伤成这样,肯定是不能走路了。” 萧临渊转过身去,蹲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对着她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叶沉鱼愣了一下,随即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爬上了他的背,环住了他的脖子。 萧临渊将她背起来,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叶沉鱼趴在他的肩上,看着萧临渊好看的侧脸,神情突然恍惚了一下,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来。 第57章 上辈子欠了你的 不知是不是体内的迷香药效未过,叶沉鱼好似出现了幻觉。 她仿佛看见满脸鲜血的少年背着她走在暗夜的山林中。 她想去擦拭那血迹,看清楚他的样子,结果手刚伸过去,耳边就传来萧临渊的声音:“怎么了?” 顿时间,她就从这缥缈的幻境中醒了过来。 叶沉鱼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在摸萧临渊的脸,她忙缩了回来,胡乱道:“给你擦擦汗。” 萧临渊拧了拧眉,脸色有些难看:“我身子又不虚,哪来的汗?” 叶沉鱼有些困窘,她将头埋在他的肩上,瓮声瓮气的道:“我就摸摸不行吗?” 谁让他的脸长得这么好看,好看到她都有些魔怔了。 萧临渊压了压唇角泛起的笑意,故意道:“再动手动脚,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你才不会呢。” 吓人的话对叶沉鱼来说没有用,她环着萧临渊脖子的手紧了紧,头往他肩上靠了靠。 萧临渊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就洒在他的脖颈上,那种酥麻的感觉,就像成千上万只虫子在他的心尖上爬。 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忽略着这磨人的感觉,然后转移了话题问:“凌霄为什么没有跟着你?” 叶沉鱼怕他怪罪,忙道:“表姐去往生殿祭拜她父母,当时林家人在往生殿举办往生仪式,我怕他们为难表姐,就让凌霄跟着表姐有个照应。” 她软声软气的道:“你可别怪凌霄。” 萧临渊道:“你的人,我责怪得了吗?你是不是觉得凌霄虽然跟了你,但效忠的还是我?觉得她是我派去监视你的。” 叶沉鱼确实有这个想法,正因此,她对凌霄不如对绿珠那般掏心置腹。 “怎么可能?小舅舅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叶沉鱼深谙这个道理。 萧临渊才不信她的鬼话,他哼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凌霄未曾透露有关你的事情给我,我也没有问过她。 她既然跟了你,便会对你忠心耿耿,你便是让她动手杀我,她也不会犹豫的。” 叶沉鱼心头一惊,急忙去捂他的嘴:“瞎说什么。” 她听了萧临渊这话,倒是有些心虚,一直以来,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叶沉鱼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前世的萧临渊为她报了仇,为她殉了葬,今生的萧临渊更是不遗余力的在保护她。 如果说是因为亲情,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她和她哥哥叶君泽不一样,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而她只是半路上杀出来的外甥女,还不是亲的。 萧临渊眸光微动,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语气道:“兴许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吧。” 叶沉鱼撇了撇嘴,上辈子他们压根就不认识。 她不再多想,看着四周复杂的地势问道:“你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这话萧临渊不爱听,他道:“你当我跟你一样笨吗?” 叶沉鱼磨了磨后槽牙,真想在他脖子上咬一口,她哼了哼趴在他肩上不说话了。 小丫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萧临渊倒是有些不太适应,他问:“生气了?” 叶沉鱼问他:“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总是给你惹麻烦,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她以为自己占了重生的优势,能改命自己的命运,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力量还是不够强大。 如果她警惕一些,聪明一些,就不会中了计,让自己落入这样的险地,让萧临渊为她劳心费神。 萧临渊脚步一顿,心底有些沉重,他道:“我的娇娇不笨,我说过了你就是将天给捅破了,我也能给你填上。 所以不要怕,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即便是我,也会有做错事情,迷失方向的时候。” 叶沉鱼听着那声我的娇娇,好似有什么东西填满了她的心一样。 她探出头来看着萧临渊,八卦了起来道:“你做错了什么事,跟我讲讲呗。” 萧临渊唇角一抖,将头扭了过去,严肃的语气中却透着那么一丝宠溺:“别乱动,马上就到了。” 穿过一片青翠的竹林,叶沉鱼果真看到了一条蜿蜒的小路,顺着这条小路走出去,就是大慈悲寺的后山花园。 黎清瑶和凌霄正在这里焦急地等着,见萧临渊背着叶沉鱼出来,她们忙迎了上去。 “娇娇。” “小姐。” 叶沉鱼朝着她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凌霄却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愧疚自责道:“是凌霄没有保护好小姐,还请小姐责罚。” 叶沉鱼道:“你快起来,跟你没有关系,我的脚扭伤了,你如果不起来那我就下来亲自扶你了。” 凌霄闻言忙站了起来。 黎清瑶更是红了眼睛,如果不是叶沉鱼被萧临渊背着,她都要扑上去抱她了,她道:“你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她声音有些哽咽,心中更是后悔不已,不该让娇娇一个人在许愿台等着的,她应该陪着她。 叶沉鱼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她四下看了看,没看见祖母和顾相夫人,便问道:“祖母呢?” 黎清瑶道:“祖母担心你,身子有些受不住晕了过去,舅母正在厢房伺候着,沈大人调查凶案一事,舅舅在排查寺中的香客。” 叶沉鱼点了点头道:“先回去再说吧。” 在山林中她不觉得,眼下她被萧临渊背着倒是有些不太自在。 萧临渊将她送去了寺里的药堂,然后寻了一些伤药和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见他要亲自动手为叶沉鱼换药,黎清瑶忙道:“先生,我来吧。” 萧临渊道:“不用了,你去把沈大人叫来。” “好。” 黎清瑶匆匆走了出去。 萧临渊将叶沉鱼手腕上的伤重新包扎过,然后给她脚踝处上药,这药膏涂上去需要揉一揉,让药效发挥作用。 他的手在她红肿的部位轻轻的揉捏着,问道:“疼吗?” “疼。” 叶沉鱼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模样像只受伤的兔子。 萧临渊听着她叫疼,眼底忽而划过一抹阴鸷,那个在背后算计娇娇的黑手,他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第58章 小舅舅好厉害啊 沈崇礼来到药堂,就看见平日里严肃冷漠的男人正温柔地给小姑娘擦着药。 他虽然早知道萧临渊对这个半路认来的外甥女格外不同,但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舅舅对外甥女,倒像是…… 沈崇礼匆忙打住,不敢再想,他轻咳一声走了进来道:“叶小姐没事吧?” 叶沉鱼冲着沈崇礼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道:“没事,就是扭伤了脚。 听小舅舅说寺里发生了命案,凶器是我的发簪,但人不是杀的,我没见过什么乞丐。 当时我被一个和尚骗去了厢房,房间里点了迷香,为了不让自己晕过去,我就用簪子戳伤了自己的手,然后从窗子逃了出去。 可能是我在翻窗的时候,把簪子落在了房间里,那害我之人为了诬陷我,所以用我的簪子,杀了人。” 沈崇礼问道:“那你可还记得,将你骗去厢房的和尚长得什么模样?” 叶沉鱼仔细的想了想,却没什么印象了,因为这寺庙里全都是光头的和尚,就很容易忽略长相。 她道:“就只记得比我高一点,有点瘦,其它的记不清楚了。” 沈崇礼蹙了蹙眉,又问:“如果见到他,你还能认得出来吗?” 叶沉鱼也不确定,她道:“我试试吧。” 话音方落,就听萧临渊道:“试什么试,这寺庙里的和尚少说也有上百个,身形相似的更不计其数。” 他对着沈崇礼道:“除了让娇娇指认,你就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沈崇礼在桌前坐下,问着他:“那萧大人说说,你有什么好的法子能找出这个和尚?” 萧临渊瞥了他一眼道:“娇娇是被人反锁在房间里的,也就是说这个和尚掌管着厢房的钥匙。 大慈寺的和尚分工明确,掌管厢房的拢共也没几个人,这和尚同娇娇无仇无怨,那必然就是被人用钱财收买的。 你找到掌管厢房的和尚,再去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钱财,不就找到了吗?” 沈崇礼听着他的分析,顿时豁然开朗,他忙站了起来道:“我这就让人去查。” “等等。” 萧临渊叫住了他问:“凶手的线索,你找到了吗?” 沈崇礼看着他,反问道:“该不会,你已经有头绪了吧?” 萧临渊确实有了头绪,他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勘察过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些线索。 我问你那个叫李虎的乞丐今日来大慈悲寺是做什么的?” 沈崇礼道:“李虎经常在寺庙乞讨,有时候也会在寺里帮工。 最近寺庙的碑林在重新描金,方丈便将这个差事交给了李虎,每日给他十钱银子。 出事之前,李虎刚从碑林出来,我盘问过寺里的和尚,见他在膳堂旁边的廊下在睡觉,应该是在等膳堂开饭,而膳堂距离后院厢房并不远。” 萧临渊起身,从柜子里取了一瓶朱砂粉,倒在了碗里,放在了沈崇礼面前道:“伸手。” “做什么?” 沈崇礼将手伸了过去,就见萧临渊按着他的手落在了那装有朱砂的碗里,两只手都没有放过。 他匆忙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沾染朱砂粉的双手道:“我怎么得罪你了?” 萧临渊也不说话,他从桌子上取了一根筷子,就朝着沈崇礼胸前刺去。 沈崇礼下意识地握住他的胳膊,就见萧临渊的袖子上沾了他手上的朱砂粉。 他脑海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萧临渊的意图。 “我知道了。” 沈崇礼一脸惊喜:“李虎在碑林描金,手上必然会沾上些金粉。 凶手在杀他的时候,出于本能反应李虎一定会碰到她,就像我一样,那么凶手的袖子上,就会留下痕迹。” 他看着萧临渊,敬佩道:“不愧是萧大人,陛下将你放在工部简直就是屈才了,我觉得刑部更适合你。” 萧临渊道:“快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 沈崇礼爽朗地应了一声,连满手的朱砂粉都顾不上,就匆匆离去,寻找凶手去了。 萧临渊看着自己的袖子,有些嫌弃的挥手扫了扫,只是这朱砂粉染上去不容易拍掉。 而他素来有洁癖,这衣服怕是不能要了。 正想着,就见叶沉鱼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闪闪发着光在看他。 萧临渊微微一笑:“作何这么看着我?” 叶沉鱼一脸的崇拜:“小舅舅好厉害啊。” 难怪他最后能成为摄政王权倾天下,就这智商简直无人能及。 人人都说沈大人断案如神,但在萧临渊面前还是差了一截。 萧临渊看着她崇拜的目光,心头微动,他勾了勾唇心情有些愉悦:“这就厉害了?不过就是发现了一些细节,仔细的推敲罢了,换做是你也可以的。” 叶沉鱼自问可没这个本事,她问:“小舅舅和沈大人关系很好吗?” 萧临渊点了点头:“我曾救过他的命,他在没有入仕之前,被人冤枉杀了人,是我帮他洗脱了嫌疑,找出了真凶。” 叶沉鱼好奇的问道:“那时候你多大?” 萧临渊道:“十三岁。” 沈崇礼比他大了三岁,那年他在前往京城参加会试的路上,惹上了命案,差点丧了命。 将人救下后,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一脸的坚毅,对着他道:“我会报答你的。” 当时的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如果想报答我,就努力让这世上再无冤屈吧。” 后来,沈崇礼在当年的会试中拔得头筹,并被陛下钦点成为探花。 三年后,他因为破获一桩极大的贪污案,被破格提拔成为大盛朝最年轻的大理寺卿,而他们也成了莫逆之交。 叶沉鱼惊讶不已:“十三岁?” 她托着下巴在想十三岁时的萧临渊是什么样子的。 脑海中似乎有模糊的影子,却又瞧不真切,她摇了摇头问:“你说凶手还在寺中吗?万一她杀了人之后就跑了呢?” 萧临渊道:“不会,既然她是冲着你去的,在没看见你的下场之前,她怎么可能会离开。 我在第一时间就封锁了寺门,所以她一定逃不掉的。” 话音方落,凌越快步走了过来道:“大人,凶手找到了,沈大人请叶小姐和大人你移步前院。” 第59章 就不怕被打脸吗? 叶沉鱼听说凶手找到了,不免有些激动,恨不得飞奔出去看看那个害她之人究竟是谁? 只是这脚还伤着,行动不便。 萧临渊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叶沉鱼一惊,抬头看着他那张好看的俊脸,心跳好似都漏了几个节拍,她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瞧。 来到前院,就见这里十分的热闹,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群人,见萧临渊抱着叶沉鱼,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叶沉鱼看着这架势,暗暗在心中庆幸,幸亏萧临渊是她名义上的舅舅,要不然这口水都能把她给淹了。 凌越搬了张椅子来,萧临渊将叶沉鱼放在椅子上,然后站在一旁。 叶沉鱼不由的在心中感慨,有人护着的感觉就是好,她这个嫌犯往这一坐,像极了青天大老爷。 她抬头,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地扫过。 这里除了寺中的和尚以及几个面生的香客外,剩下的都是林家人。 永昌侯夫人姚氏带着府中女眷还有姚静婉,都在这里。 而大理寺的人此时正押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还有一个和尚。 姚氏看见叶沉鱼,怒火中烧,眼底的恨意浓烈,她道:“沈大人和萧大人狼狈为奸,包庇凶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冲着周围大声地喊道:“大家都来评评理啊,杀人凶手分明是她叶沉鱼,可是大理寺的人却抓了我们府上的丫鬟来顶罪,是欺负我们侯府没人了吗?” 叶沉鱼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永昌侯夫人。 昔日光鲜亮丽的贵妇,变成了憔悴的市井泼妇,反倒是她身后的那位夫人,端庄从容,更像是侯府的女主人。 此人正是侯府的贵妾,韩姨娘。 “林夫人为何如此笃定,人是我杀的?” 叶沉鱼坐在椅子上问着姚氏。 姚氏道:“杀人凶器乃是你的簪子,而那个乞丐死后你就下落不明,闹得寺庙鸡犬不宁,还说人不是你杀的。” 叶沉鱼眉梢一动:“林夫人是怎么知道簪子是我的? 我今日来寺中上香,可是未曾见过你们林家的任何人,你们又是怎么认出簪子是我的?” 姚氏哼了一声:“自然是顾小姐说的,我们是不认的,但是她认得出来。” 话音方落,顾锦初便有些迫不及待道:“没错,簪子就是她的,一根破木头雕的,她都宝贝的不得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顾家亏待了她,用不起金银呢。” 萧临渊闻言,一个冷冽的眼风扫了过去,吓得顾锦初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姚氏有了顾锦初的证词,说话也硬气了不少:“叶沉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定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那个乞丐发现了,所以你便把人给杀了,不然你跑什么?” 姚静婉在一旁帮腔:“就是,人如果不是你杀的,你的簪子怎么会在乞丐的身上?” 叶沉鱼扫了姚静婉一眼,淡淡的声音道:“如果有人捡了你的簪子,杀了人,那么你就是凶手了? 单凭一支簪子,就想污蔑我杀人,你们的智商可真是令人堪忧啊。” 她轻嗤一声:“再者,沈大人不是找到了凶手吗? 真相如何,待会一审便能知晓,你们迫不及待地往我身上泼脏水,就不怕被打脸吗?” 叶沉鱼不急不躁地,继续道:“我之所以失踪,是因为有个小和尚骗了我,说我祖母身子不适。 我被那个小和尚带去了后院的厢房,推开房门就见里面空无一人,而房间里的檀香中被下了迷药。 我为了不让自己昏过去,就用簪子划伤了自己的手腕,然后从后窗逃了出去。” 她将自己受伤的胳膊亮了出来:“簪子就是当时落在房中的,我所言句句属实。” 沈崇礼道:“本官查验了房中香炉里的香灰,里面确实有迷香的成分,而本官还找到了将叶小姐骗去厢房的那个和尚。” 他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和尚,冷冷的声音道:“还不快如实招来?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这个和尚法号静空,他眼底满是慌色,忙道:“是个身穿白衣的姑娘,她头戴着帷帽,看不清楚相貌。 她给了我银子,让我将叶小姐带去厢房锁起来,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只是一时起了贪心,还请大人宽恕啊。” 沈崇礼拿出一张银票道:“这是在静空身上搜出来的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可见叶小姐所言句句属实。 有人收买了这个和尚,并提前在厢房里点了迷药,想要对叶小姐不利,幸亏叶小姐机敏,逃了出去。” 姚氏却不信这种说辞,她道:“谁知道是不是叶沉鱼自导自演的,想要嫁祸我们林家?” 沈崇礼道:“夫人稍安勿躁,本官断案,讲的是真凭实据,而非无端的猜测。” 他一挥手:“来人,将死者的尸体抬上来。” 两个衙役抬着担架过来,将李虎的尸体放在了地上。 沈崇礼揭开盖在李虎身上的白布道:“今日李虎在寺庙中帮工,负责给碑林描金。 众所周知,描金这种事情最容易污手,是以寺庙里的和尚都不愿意做,因为一旦沾上金粉,不好清洗。 但李虎是个乞丐,不在乎这些,事发之前他刚从碑林回来,在膳堂附近小憩,等着放膳。 大家可以看看他的双手,上面沾着金粉。” 几个和尚凑过去,果不其然就见李虎有些脏的手上沾了一些金粉。 沈崇礼接着道:“凶手杀了李虎,是从正面一击而中,而因为凶器是簪子,死者不会立即毙命。 而人在面临危险时,会做出本能的反应,就像这样。” 他示意两个衙差在一旁演示,就见那个扮演死者的在凶手刺下去的那一刻,抓住了凶手的胳膊。 沈崇礼指了指“凶手”胳膊上留下的炭灰印记道:“李虎手中沾着金粉,所以在他临死之前,一定也像这样握住了凶手的胳膊,而金粉沾在衣服上不易消失。 本官从静空的口供中得知,这幕后之人乃是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便从寺中女眷开始排查,看看她们衣服上是否有金粉遗留的痕迹。 果不其然在林家的下人中,发现了可疑之人,便是这个丫鬟。”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被衙差押着的那个丫鬟身上。 叶沉鱼认得她,她正是林月秋身边的婢女,名叫湘云。 然而湘云身上穿的那件白衣,却是有些古怪。 第60章 血溅当场 林家今日来大慈悲寺是为了林月秋举办往生仪式,是以林家的女眷衣着基本都是白色为主。 湘云身上穿的那件衣服,看着没什么特别,然而在袖口以及领子处的绣花却十分的精致,面料也不是寻常的,而是锦缎。 虽然锦缎很是常见,但也不是一个丫鬟能用得起的,除非是主子赏赐。 姚氏听了沈崇礼这一番解释后,不免有些惊愕,她很想为湘云开脱,可是如果没见过李虎,她衣服上的金粉是怎么来的? 她看向湘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乞丐当真是你杀的?” 湘云跪在地上,神情慌乱地看向姚氏所在的方向,她唇角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 那一刻,叶沉鱼在她脸上看到了复杂的情绪,她顺着湘云的视线,看向林家的那群女眷。 永昌侯生性风流,府中姬妾无数,除了林夫人生了嫡子嫡女外,府上还有一位庶出的公子,以及两位庶出的小姐。 林月秋的这两个妹妹,都是安分的主,不显山露水也没什么存在感。 前世在林家覆灭之前,二小姐林月薇便病逝了。 后来永昌侯为了拉拢朝中一位大臣,便将三小姐林月玲送去给人做了填房,结果年仅半年就香消玉殒,听说还是一尸两命。 侯府的三位小姐,下场最好的,竟是病死的那位二小姐。 此时,她就站在一众人当中,穿了一件极其素净的白裙,那衣服的质感普普通通,丝毫不像是官家小姐会穿的。 叶沉鱼打量着林月薇,却没从她的神情当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就在这时,湘云开了口:“是,大小姐生前待我不薄,她死得冤枉,奴婢要为她报仇。”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没想到一个小丫鬟对自己的主子,竟有如此衷心。 姚氏有些动容惋惜:“你糊涂啊。” 湘云眼中含着泪,对着沈崇礼道:“今日之事是我一人所为,同侯府无关,人是我杀的。” 说着,她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大小姐,奴婢没用没能替你报得了仇,你等等奴婢,奴婢这就来陪你。” 湘云突然挣开了衙差的手,然后一头撞向不远处的那个大铜香炉,就听砰的一声,血溅当场。 这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 待众人反应过来,过去查看的时候,湘云已经没了呼吸,一旁的持善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寺中的和尚纷纷双手合十,默默地低下了头,诵着经文。 叶沉鱼神色晦暗,她不相信湘云是幕后的主使,更不相信她会为了林月秋报仇。 因为林月秋此人嚣张跋扈,对待下人非打即骂,湘云一定是受了别人的威胁,被推出来顶罪的。 可惜,她才发现了一些端倪,都没来得及验证,湘云就自杀了。 她这一死,此案就等于盖棺定论了。 叶沉鱼蹙了蹙眉,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地上李虎的那具尸体上,看见了他手上起的红疹。 她福至心灵,伸手拉了拉萧临渊的袖子。 萧临渊俯身凑了过来,听着她在他耳边低语,他眸色微微一动,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了凌越几句。 因为湘云是凶手,哪怕是自杀这尸体也应当交由大理寺来处理。 沈崇礼让人将湘云的尸体抬了下去,然后对着林家人道:“虽然凶手已死,但此案尚有些疑点,还希望林夫人能够配合。” 姚氏拧着眉,面色有些不悦:“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沈崇礼道:“湘云虽然承认了是她杀了人,但是迷香从何而来,银票又是哪来的? 这些都是此案的细节,需要调查清楚,还有……” 他看着姚氏道:“本官竟不知,原来侯府如此大气,就连一个丫鬟身上穿的衣服竟然都是锦缎做的。” 叶沉鱼闻言不由地多看了沈崇礼几眼,看来他铁面判官的称号名不虚传。 姚氏面色微变,她今日来为女儿举办往生仪式,已是伤心欲绝哪里留意一个丫鬟穿什么样的衣服? 难不成湘云当真是替人顶罪? 即便如此,姚氏也不能承认,他们林家已经受不起任何的折腾了,即便湘不是凶手,她也必须得是。 “沈大人误会了。” 姚氏冷静了下来,解释道:“湘云的锦缎乃是秋儿生前的时候赐下的,秋儿对下人一向宽厚,尤其湘云从小便跟着她。 至于银票,也是秋儿给的,她知道湘云家境不好,时常照拂,正因为秋儿对其有恩,湘云才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说着,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道:“沈大人,难道我们侯府善待下人,也是错吗?” 沈崇礼冷眼瞧着她这做派,不得不说这侯夫人倒是有些本事。 林月秋已死,死无对证的事情,还不是由他们林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就在这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道略显慌张的声音:“沈大人,沈大人。” 沈崇礼回头,就见陈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而他脸上起了一颗一颗的疹子。 他问道:“陈老,你这是怎么了?” 陈修在大理寺任仵作一职,六十来岁的年岁,寺中发生命案后,沈崇礼便将他叫来验尸。 他敛衽行了一礼道:“沈大人,下官方才给李虎验尸的时候,发现他手上有疹子,本以为就是寻常的红疹,便也没有在意。 直到下官脸上也生了同样的红疹,这才惊觉,李虎患的可能不是寻常的疹子,而是麻疹。 此病一旦接触到皮肤,就会传染,若不及时医治,会在脸上留下很难看的印记。” 有不懂的和尚问道:“什么叫麻疹?” 陈修道:“麻疹就是麻风病的一种,是一种传染性极强,能使人皮肤溃烂的疾病。 因为陈虎也是刚发病,症状不明显,是下官大意了,好在这病只有接触到病人才会传染。” 他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递给了沈崇礼道:“这是玉清丹,可以治疗麻疹,劳沈大人分发给今日接触过陈虎的人。” 寺里的和尚闻言忙围了上去,讨要这玉清丹。 陈修忙道:“你们不必惊慌,只要和陈虎没有接触,就不会传染。 这玉清丹极其珍贵,一定要先紧着接触之人服用,这样才能断绝传染,避免造成更大的后果。” 第61章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听了陈修的话,寺里的和尚退下了大半,他们很多都是见到了李虎,并未接触过他。 只是听说李虎患有麻疹,怕被传染,一时着急了些。 姚氏见状,带着林家人退远了些,生怕被传染上一样。 可是身后的韩姨娘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姚氏当即变了脸,冲了过来:“沈大人,我们也要。” 沈崇礼看着姚氏道:“方才陈老说了,只要没有接触过死者,就不会传染,莫非你们侯府有人接触过陈虎?” “我们侯府无人接触这个乞丐,但是湘云接触了,谁知道她有没有传染给我们?” 姚氏不放心,她们今日来的都是女眷,万一传染上,那可就糟糕了。 陈修解释道:“夫人多虑了,这麻疹要发病的时候才会传染,就像我这样,疹子发出来。 湘云的尸首我检查过,她并未发病,是以就算接触了她也不会被传染的。 再者是药三分毒,这玉清丹是治疗疫病的良药,又不是什么补药,倘若随随便便的服用,反倒于身体有害。” 姚氏听他这么说,只能作罢,反倒是韩姨娘站了出来问道:“不知这玉清丹在哪里能买到? 万一府上真的有人传染了,我们也好有应对之法。” 陈修回道:“这是回春堂研制的,只有那里才有得卖,且价格还不便宜。 我们做仵作的,经常接触尸体难免染上什么疫病,这玉清丹可谓是帮了我们大忙。 若非是我今日疏忽,怕这麻疹散播出去,我还舍不得将这么好的药拿出来呢。” 沈崇礼对着众人道:“大家都不必惊慌,一旦发现有患病之人,上报官府即可,今日便先散了吧。” 很快寺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萧临渊将叶沉鱼抱回了厢房,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夸赞道:“可以啊,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叶沉鱼眉眼一弯:“那是先生教的好。” 所谓的麻疹其实就是杜撰出来的,陈修发给众人的玉清丹,也不过就是寻常的大补丹而已。 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让真凶自乱阵脚,因为陈虎碰触过她,她如果不想染上麻疹,就要去回春堂买药。 只要她去,便能露出狐狸尾巴。 萧临渊听着那声先生,真是受用,他笑了笑问她:“你可有怀疑之人?” 叶沉鱼还真有,通过方才的观察,她看出了一些端倪来:“永昌候府的韩姨娘,有些古怪。” 萧临渊对京城贵族多少都有些了解,这个韩姨娘他也知道,她是永昌侯的宠妾,年轻时救过永昌候的性命,唯独出身不好,只能做个贵妾。 而她膝下有一子一女,虽然都是庶出,但也颇得永昌侯的喜爱。 萧临渊问道:“你怀疑她,就因为她询问了玉清丹在哪里能够买到?” “不是怀疑她。” 叶沉鱼道:“是她站出来问的那句话,让我找到了方向,韩姨娘此人看着温温柔柔的,但其实很有手段,否则也不能以贵妾的身份,享受侧夫人的待遇。 这么厉害的人,想必教出来的女儿也非同一般。 林月秋死后,需要有人顶替她的位置,侯府也需要一位才貌双全的小姐,而她的女儿林月薇,就是最好的人选。” 萧临渊点了点头道:“沈崇礼说,林月秋自杀之前,这位林二小姐去看过她,想必白绫就是她送去的。” 叶沉鱼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她叹了一声道:“真是没想到啊,这位林二小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 她今日算计我,应该是想踩着我登上她的侯府嫡女之位。” 林顾两家因她结了梁子,虽然她和林月薇没有仇怨,但在利益面前人命轻如草芥。 叶沉鱼问道:“你说她会上钩吗?” 无论凶手是不是林月薇,无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 萧临渊没回她的话,只满眼心疼的看着她。 如果可以他想让他的娇娇无忧无虑,远离这些阴谋和算计,做一个快乐的姑娘。 可听似简单的事情,却难如登天。 今日是她侥幸逃过了一劫,如果她没有逃脱呢? 想到这,萧临渊突然攥紧了拳头,眼底的杀气腾冲,仿佛坠入了一片深渊之中。 就在这时,一双柔嫩的小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满含担忧的声音问道:“小舅舅,你怎么了?” 一声小舅舅,顿时抚平了他波澜起伏的情绪。 萧临渊回过神来,看着小姑娘那双潋滟的双眸,温柔而又坚定的声音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叶沉鱼心底微动,她怔怔地看着萧临渊,然后噘着嘴委屈道:“可你打我手心。” 萧临渊唇角一抽,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叹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问:“这么记仇?” “嗯。” 叶沉鱼点头:“从小到大,没有人打过我。” 萧临渊哼了一声:“那是你该打,谁让你非要做好人站出来为清和公主求情的? 她抢了你的功课,让你跟着一起受罚,那如果有一天她要你替她去和亲,你是不是也义不容辞啊?” 叶沉鱼听到和亲,心头一跳忙问道:“可是朝廷发生了什么?公主要去和亲吗?” 萧临渊沉声道:“知道谢九思为何没有回边关吗?因为大胤提出休战,要同我们议和了。 自古这议和无非两国和亲,听说大胤太子尚未成亲,而大胤皇帝膝下又没有女儿,如果真要和亲,必是大盛和亲大胤。 两国连年交战,劳民伤财,其实大盛也早有议和之心,只是忌惮北渊,不敢提出来而已。” 北渊与大盛接壤,为了防止腹背受敌,二十年前大盛只能送一位公主和亲北渊,稳定局势。 只是当时北渊发生内乱,致使和亲的长公主下落不明,大盛借此发难,同北渊签订了盟约。 一旦大盛和大胤议和,北渊必将有所动作。 叶沉鱼意外至极,前世这个时候她躲在相府内院闭门不出,对当下的局势一无所知。 但她知道,三年后大胤杀出来一位手段了得的年轻帝王,成了他们大盛的心腹大患。 第62章 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有关这位年轻的帝王,叶沉鱼所知甚少。 前世她隐于内宅之中,过着凄惨无比的日子,哪有心思关心朝政之事。 而如今随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她看着萧临渊问道:“议和就非要和亲吗?” 叶沉鱼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天真,身为公主享受了尊荣的同时,也要担负起自己的使命。 牺牲一人救万民于水火,那被牺牲的那个,她就不是万民当中的一个了吗?谁来救她呢? 许是因为前世她也是被牺牲的那个吧,所以想法不免偏执了一些。 萧临渊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道:“这些都只是猜测,再者……” 他看着叶沉鱼眼神坚毅而温柔:“有我在,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沉鱼一愣,这一刻她觉得萧临渊浑身都在散发着光芒,耀眼夺目。 而她眼底也渐渐染上了一层雾色,心中有感动,有欢喜,还有期待。 她眨了眨眼睛,故意道:“小舅舅,你现在只是工部侍郎,这么说有点大言不惭了哦。” 萧临渊不高兴了,这丫头不相信他? 他哼了一声,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敲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好啊。” 叶沉鱼笑意浅浅地答应,她知道萧临渊能做到的。 前世的大盛皇朝在三年后风雨飘摇。 彼时,帝王病重,太子作乱,前有大胤虎视眈眈,后有北渊蠢蠢欲动。 是萧临渊力挽狂澜,拯救了这座千疮百孔的王朝,可是却因为她,全都毁了。 没有萧临渊守护的大盛王朝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敢想象。 “沉鱼。” 顾相夫人扶着老夫人过来,叶沉鱼抬头高兴地唤了一声:“祖母。” “快让祖母看看,伤哪了?” 老夫人因为叶沉鱼的失踪,受了惊晕了过去,这才刚刚缓过来。 顾相夫人道:“母亲听说你回来,不放心非要过来看看,好在你平安无事,真是佛祖保佑,我就说咱们的沉鱼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众人围着叶沉鱼嘘寒问暖。 萧临渊转身走了出去,顾相站在院子里正在同沈崇礼说话,见他出来,当即笑脸相迎:“今日真是多亏了萧大人。” “相爷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萧临渊抬头,看向顾相又道:“相爷当知娇娇如今的处境,把她留在相府,早晚会要了他的命。 相爷也不希望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出什么事吧?” 顾魁的脸色一僵,却是听懂了萧临渊话中的含义。 这是想让他放手,不要再拿着养育之恩来胁迫沉鱼。 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大才,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他能倚靠的也只有沉鱼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女儿。 只恨自己年轻时,醉心于权利,没有多生几个女儿。 顾魁敛住思绪,叹了一声道:“未能保护好沉鱼,确实是本相的过失,你且放心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本相还有要事没有处理,就先走一步,相府的家眷就劳萧大人护送回京了,多谢。” 留下这话,他带着人就先行离开了。 待人走远之后,沈崇礼才道:“把叶小姐留在相府不仅能拿捏谢九思,还能拿捏你。 你明知这个老狐狸不会放手,干嘛还多此一举?” 萧临渊理了理袖子,淡淡的声音道:“只有这样,他才会将娇娇的安危放在心上。” 他就是要让顾魁明白,一颗有用的棋子,自然要好好保护,万无一失才行。 沈崇礼唇角抽了抽:“他是老狐狸,你是小狐狸,难怪陛下对你寄予厚望。” “错了。” 萧临渊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纠正道:“我不是狐狸,我是腹黑阴险的大灰狼。”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娇娇说的。” 沈崇礼:“……” 忽而觉得萧临渊叫得那声娇娇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他勾着萧临渊的肩,好奇地问道:“你很奇怪,我认识了你六年,从未见过你对什么人这么上心。 更何况叶小姐还是半道上认来的外甥女,可你对她格外关照,说说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萧临渊扫了他一眼,冷冷的声音道:“手拿开。” 沈崇礼讪讪地将手放下:“看吧,你我相识六年都这个德行,还敢说你对叶小姐没有什么企图?” 萧临渊也不辩解,只转身看向房间里被众人围着的叶沉鱼。 而叶沉鱼似是有所发觉,忽而抬头看了过来,然后朝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他有片刻的恍惚,耳边似乎响起女童甜甜的声音在叫他……哥哥。 心蓦然地抽了一下,萧临渊别过头去,心情十分的复杂。 他有一个秘密,一个无法触碰,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因为寺中发生了命案,且有寺中和尚违背戒律,助纣为虐,萧临渊下令查封大慈悲寺。 请高僧做法一事也只能作罢,顾家的女眷收拾了一番后便下了山。 叶沉鱼伤了脚踝无法走路,老夫人特意让人备了软轿,由轿夫抬着下山。 顾魁离去之前,留了许多护卫,只见众人簇拥着叶沉鱼,这架势堪比陛下出宫。 顾锦初看着被轿夫抬着的叶沉鱼,想到上山时老夫人的苛责,她分明也受了伤还病着,却要自己一个人爬上来。 凭什么叶沉鱼受了伤,就能做软轿? 今日寺中发生命案,她认出簪子是叶沉鱼的,还以为她在劫难逃,可偏偏她命大,不仅没有事,还如此风光。 想到这些,心中的嫉妒又在疯狂地滋生。 她看着这有些陡峭的石阶,又看了看坐在软轿上的叶沉鱼,目光渐渐地变得阴冷起来。 在山路上抬轿子,一个不留神就容易发生意外,叶沉鱼不是很享受高高在上的滋味吗? 那她便让她尝尝摔下来是何种感觉? 顾锦初快步跟了过去,她故意走在轿夫身边,然后趁着众人没有留意,伸出了脚。 那走在最后的轿夫一个没留神,脚下一个趔趄,手中抬着的轿子一歪,坐在上面的叶沉鱼顿时失去了平衡,从轿子上飞了出去。 第63章 似是咬,又似是吻 “啊。” 一声惨叫划过山林。 叶沉鱼稳稳地落入男人的怀中,脸上不见任何的慌色,仿佛早就料到萧临渊会救她一样。 只是听着那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她不免有些好奇,便探头看去,就见顾锦初像个球一样正在山路上滚着。 她一边滚一边惨叫,只是因为这是下山的路,她滚下去的速度太快,护卫们根本追不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滚越远,好在这台阶不是直的,而是有弯,顾锦初落在拐弯的位置,终于停了下来。 叶沉鱼收回视线,看向萧临渊问道:“她是怎么滚下去的?” 明明从软轿上摔下来的人是她,怎么反倒是顾锦初滚了下去,还滚得那么远。 萧临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兴许是恶人自有恶报吧,谁知道呢?” 他抱着叶沉鱼,也不理会身后的众人,大步的下了山。 叶沉鱼却突然凑了过去,笑嘻嘻道:“是你做的吧?你早就知道她想对我不利?” 萧临渊抬眸看她:“还笑?就不怕当真摔下去?” “我才不怕呢。” 叶沉鱼眉眼一扬:“因为我知道有你在啊。” 许是从他帮她善后,解决了顾彦文的麻烦开始,她对萧临渊的印象就大大的改观。 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保护她,所以在她摔出去的那一瞬间,她一点都不怕。 因为她知道,萧临渊会救她的。 这理所应当的语气,让萧临渊微微有些失神,他低低的声音问:“万一我没接住你呢?” “那也没关系啊,我命大死不了的。” 叶沉鱼是依赖萧临渊,但也知道他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每一次都能救她于危难。 她叹了一声,趴在萧临渊的肩上道:“我可真招人恨啊。” 萧临渊却道:“那是因为你太优秀,太耀眼,人心就是这样的,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叶沉鱼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她探出小脑袋来,看着萧临渊兴奋道:“要不,我再摔一下,把自己摔成个傻子?” 萧临渊噗嗤一笑:“这可真是小傻子才能想出来的好主意。” 叶沉鱼闻言有些恼,她凶巴巴地看着萧临渊,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信不信我咬你?” 萧临渊眉梢一挑,点了点头:“嗯,兔子是会咬人的。” 叶沉鱼听他将她比喻成兔子,先是愣是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萧临渊是大灰狼,萧临渊说她是兔子。 那她不就是被吃掉的那个吗? 叶沉鱼不服气,不是说她会咬人吗?那她就咬一个给他瞧瞧,让他知道兔子也是不好惹的。 这么想着,叶沉鱼阿呜一口朝着萧临渊的颈子咬去,可是谁料萧临渊突然偏了下头。 本该咬脖颈的叶沉鱼,一口咬上了他的喉结。 似是咬,又似是在吻。 那一瞬间,萧临渊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顶,身子又酥又麻,就连呼吸都乱了。 他僵在原地,身子紧绷着难受的厉害。 而叶沉鱼也愣住了,她有些慌乱的抬头去看萧临渊,就见他眼底翻涌着波涛,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她缩了缩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碰了不该碰的地方。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萧临渊从方才那阵心悸中清醒过来。 他抱着叶沉鱼忽而踩着一侧的石栏,纵身一跃,便用轻功下了山。 来到山下,萧临渊就将人抵在了那刻着大慈悲寺的牌坊柱子后面,想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小姑娘就掉下了眼泪,可怜巴巴地喊道:“小舅舅,我错了。” 萧临渊:“……” 真是要了命了啊。 一身邪火无处发泄,打不得也骂不得,沈崇礼有句话还真说对了,他被这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 算了,总之是他欠她的。 “哭什么?” 萧临渊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我又没把你怎样。”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可你方才明明就很吓人,一副想吃了我的样子。” 萧临渊拧着眉,他有吗?他只是生气,这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那么做很危险?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没有,是你看错了,还有下次不许这样了。” 叶沉鱼哪里还敢啊,方才她都要吓死了,她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萧临渊平复下心底的邪气,抱着她上了马,也不管还没有跟上来的顾家人,便独自带着她先行离开了。 只是他没把叶沉鱼送去相府,而是送回了萧府。 叶岚见萧临渊抱着叶沉鱼回来,吓了一跳,忙迎上去问:“娇娇这是怎么了?” 萧临渊将人给放下道:“上香的时候,扭到了脚,我怕相府的人照顾不周,就把人先带了回来。” 叶岚心疼自己的女儿,忙去检查她的伤势,看着那肿起来的脚腕,她红着眼睛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沉鱼伸手一把抱住了叶岚:“没事的娘,不疼。” 叶岚道:“都肿成了这样,不疼才怪,疼就要说出来,你说不疼娘反而会更心疼。 我只想我的娇娇不要这么懂事,在娘面前,你可以撒娇,可以流泪也可以发脾气。” 叶沉鱼眼眶一热,她窝在叶岚的怀中感受着来自母亲的温暖,这种温暖能够驱散心中的疲惫。 萧临渊离开,留她们母女两人说话,他回了院子换了一身衣服,不多时凌越回来了。 他手中端着一杯凉茶问:“人没摔死吧?” 凌越回道:“没有,只是摔了一身的伤,最起码好几天不能下床。” 他说的是顾锦初,在下山的时候他们家大人就吩咐了,让他多加留意这个女人,果不其然这人起了坏心思,绊了轿夫一脚。 而他也给了她一脚,将人给踹了下去。 当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叶沉鱼那里,自然没有人发现,是他把人给踹下去的。 任凭她喊破了天说是有人要害她也没用。 萧临渊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他的娇娇树敌太多,顾锦初还好对付,可是那位藏在幕后的黑手,今日却让她给逃了。 他眯了眯眼睛,吩咐道:“去打听一下永昌侯府的二小姐,回春堂那边如果有什么动静,随时来报。” 第64章 寂无哥哥,救我 凌越应了一声是,转身退了下去。 萧临渊靠在椅子上,想要小憩一会,可是闭上眼睛,他总是会回忆起那种感觉。 就像是一根羽毛落在了他的心头,抓不住又舍不下。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清闲了,才会胡思乱想,于是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 可即便如此,夜里,他还是做了个梦。 梦中的他似乎是被禁锢了一样,身上的女子肆意地亲吻着他。 那柔软的双唇从他的脸划过,落在他的喉结上,又是咬又是吻。 他被这种感觉折磨得既痛苦又快活,最终在他挣脱束缚的时候,将在他身上肆意妄为的女子狠狠地压在身下。 她在哭,那是一种勾魂摄魄的哭声,慢慢地那哭声变了腔调,脆生生的带着一丝稚嫩在叫他:“寂无哥哥,救我。” 萧临渊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恍惚了片刻,起身坐了起来,然后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的头。 生平第一次,他做了这样的梦,梦中的女子他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也知道那是谁。 萧临渊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他怎么能…… 他心烦意乱地坐在床上缓了许久,才将身上的亵衣换了下来,连同昨天穿过的衣服一起,丢给了门外的凌越道:“拿去烧掉。” 凌越诧异的抱着衣服,不知道大人这是怎么了,直到发现那穿过的亵衣上染了可疑的痕迹。 他瞪大眼睛,看着已经闭上的房门。 不得了,他们家大人铁树开花了?寻常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早就开荤了,可是他们家大人寡淡得像个和尚。 以前在甘州的时候,也有不少千金小姐秋波暗送,可是他们家大人就跟眼瞎了一样,瞧都不瞧。 以至于他都怀疑,他们家大人是不是断袖,但是现在,这疑惑终于消了,他们家大人是个正常的男人。 凌越抱着衣服,激动得想哭,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保命要紧。 叶沉鱼不知道,因为她昨日荒唐的行径,让萧临渊受尽了折磨。 回到萧府后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睡得比平日里都要香。 一大早,叶君泽来看她,还端了一个鱼缸,里面两条红色的小锦鲤正游得欢快。 她喜欢的不得了,问道:“哥哥,这是打哪弄的?” 叶君泽道:“之前买给你养着玩的,忘了给你,你养伤也不能四处行走,怕你闷,就给你端来了。” “谢谢哥哥。” 叶沉鱼趴在鱼缸前,盯着那两只小锦鲤,然后捏了几颗鱼食喂着,就听叶君泽问道:“之前听清和公主叫你小锦鲤,她说你之前有个锦鲤玉坠,后来却丢了?” “是丢了。” 叶沉鱼想到自己的那个锦鲤玉坠有些惋惜:“十岁那年我生了一场重病,那玉坠就不见了。” 门外,萧临渊听着这话脚步一顿,却是没有进去,而是闪到了一旁,静静的听着屋里兄妹两人的对话。 叶君泽道:“你如果喜欢的话,就让爹给你再雕一个,保准雕得一模一样。” 叶沉鱼却摇了摇头:“那玉坠本就是护身用的,丢了可能是为了我挡了灾,再雕一个就不必了,这两条小锦鲤我也挺喜欢的。” 她看着鱼缸里的两只小锦鲤,忽而想起前世萧临渊叫她小鱼儿。 但她自重生后和萧临渊相识以来,他倒是从未这么叫过她。 正想着,就听门外传来绿珠的声音:“萧大人。” 萧临渊方才有些出神,未曾留意到绿珠。 他敛住思绪,走了进去。 叶沉鱼看见他,甜甜地唤了一声:“小舅舅,你来得正好,快看哥哥送了我两条小锦鲤,好漂亮啊。” 萧临渊阴沉着一张脸,扫了叶君泽一眼,他让他照看这两条小鱼儿,没让他送给娇娇。 叶君泽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还莫名的有些心虚,不过转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他心虚什么? 这两条鱼本就是他买的,要送给妹妹的。 但男人的气场太强,太有压迫之感,叶君泽架不住只能轻咳了一声:“我先回去温书了。” 留下这话,他就溜了。 叶沉鱼倒也没有在意,她惦记着凶手的事情,问道:“回春堂那边有动静了吗?” 萧临渊看着她,莫名地又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 因为一个梦,搅得他心绪不宁,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想着不见她便好了,可路过紫藤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没有,她没有去。” 萧临渊移开视线,伸手弹了弹桌上的那个鱼缸,里面的小鱼儿兴奋的乱游一团。 叶沉鱼一脸懊恼的样子:“竟然没上钩?” 她还以为自己的主意很好,结果落了一个空,这都过去了一个晚上,她如果真的害怕,早就让人去回春堂买药了。 叶沉鱼有些挫败的样子,她托着下巴道:“她不上钩,再想抓她可就难了。” “怕什么,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这次让她逃了,下次便是她的死期。” 萧临渊眸底闪过一抹冷意,他抬头不经意间看见博古架上放着的那个机巧盒。 他愣了那么一瞬,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方才听你跟你哥哥说,你十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是怎么病得?” 叶沉鱼道:“我不记得了,大夫说我发烧差点把脑子给烧坏了。 怎么病得发生了什么,倒是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在庄子上避暑,却染了一场大病,命都差点丢了。 醒来后她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有些痴痴傻傻的,养了半年多才慢慢好起来。 萧临渊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凌越的声音:“大人,沈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他稳了稳心神,将杯中的茶水饮尽,然后站了起来道:“你好好养伤,别乱跑。”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待出了紫藤院,萧临渊突然扶住了墙,似乎是有些痛苦的样子。 凌越惊道:“大人,你怎么了?” 萧临渊摇了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底波澜起伏的情绪,然后又好似没事人一样,出了府。 来到大理寺,萧临渊被带到了一间厢房,就见医官正在给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施救。 沈崇礼站在一旁有些焦急地等着。 萧临渊走过去问道:“你叫我来做什么?这少年又是谁?” 第65章 这心思也太缜密了 沈崇礼道:“是湘云的哥哥赵涵,他今个一早来大理寺喊冤,说她妹妹不是杀人凶手,还没问他几句,就吐血昏了过去。” 李虎的案子,尚未定案,回春堂没有等到来买玉清丹的人,也就是说那凶手十分的警惕。 就在线索断掉的时候,这个赵涵出现了,而他是湘云的哥哥,或许能提供什么线索。 于是他就把萧临渊给叫来了。 沈崇礼见医官还在把脉,不免有些心急问道:“如何?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医官站了起来,朝着沈崇礼拱了拱手道:“这位公子患有心疾,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这脉象跳动得非常快,在下也不敢贸然施针。” 萧临渊闻言快步走了过去,探了探赵涵的脉搏,他伸手对着医官道:“银针给我。” 医官忙送上了针囊。 萧临渊几针刺下去,赵涵的脉象缓了下来,他对着沈崇礼道:“去赵涵家将他今日服用的药渣找来。” 沈崇礼忙安排了人去找,他走过来问道:“你是怀疑赵涵被人下了毒?” 萧临渊道:“患有心疾之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是会发病。 但我观赵涵的脉象,不像是普通的病发,倒像是服了什么不该服的药物。” 沈崇礼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杀人灭口,赵涵是湘云唯一的亲人,也许他是知道什么内情,所以被人给盯上了。 他眯了眯眼睛,静静地等着消息。 很快,衙差带回了在赵家找来的药渣,萧临渊检查着药渣里的成分,果真发现了端倪。 他捏着其中一味药渣道:“是麻黄,这副药剂是用来治疗心悸的名方,但里面却出现不该出现的麻黄。 此物同这方剂相克,服之可使人心跳加速,赵涵本就患有心疾,所以他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万幸的是他服用的药量小,这才捡回一条命。” 去赵家调查的衙差道:“萧大人说得对,属下在赵家发现了赵涵没喝完的药,还有一大半。” 沈崇礼面色阴沉,他挥了挥手让衙差退下,然后问着萧临渊:“你觉得会是林二小姐做的吗? 如果是她,那她这心思也太缜密了。” 他们分明布了一个局,等着幕后之人上钩,她非但没有上钩,还能想到杀人灭口。 这不像一个闺阁女子能想到的,又或者是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萧临渊沉声道:“先等赵涵醒过来,看看他都知道些什么?” 他又扎了几针,那昏迷之中的赵涵吐出一口浊气,幽幽地醒了过来,缓了一会他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赵涵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萧临渊给按住了,他问:“昨夜,你可见了什么人?” 赵涵深感意外,他点了点头道:“昨夜林夫人来看我,她说我妹妹为了替她女儿报仇杀了人,已经畏罪自杀了。 她给了我一些银两,和治疗心疾的药,说会把我当儿子一般照顾。” 他看着萧临渊,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觉得这个人能帮他申冤。 “大人,我妹妹是冤枉的,她不会杀人,更不会为林月秋报仇。” 赵涵红着眼睛,悲痛难当:“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只是我自小便患有心疾,为了给我治病,父母将年幼的妹妹卖去了侯府做丫鬟。 后来,我父母相继过世,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她每个月都会将领到的月钱带回来,给我买药。 我问她过得好不好,她总是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可是我总能在她身上看见伤。 细问后才知,林月秋待她并不好,动辄打骂,但她的卖身契还在侯府,而我疾病缠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在侯府受罪。 最后一次见妹妹的时候,她对我说林月秋死了,她跟了林二小姐。 还说二小姐之前就对她时常照拂,说她以后再也不会受苦了。” 说到这,赵涵情绪有些激动:“可是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她就丢了性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他拍着床榻,自责痛悔。 萧临渊问道:“你最后一次见你妹妹是哪天?” “三天前。” 赵涵道:“她当时带回来十两银子,说是二小姐赏的。 还说二小姐赏了她一身新衣服,是去大慈悲寺为林月秋举行往生仪式的时候穿的。 那衣服我见了,素白色的领子上绣了花,比她之前穿的衣服面料要好一些,她很喜欢。” 萧临渊递了个眼神给沈崇礼,沈崇礼会意走了出去,不多时他拿了一件衣服进来问道:“是这件吗?” 赵涵看着那件衣服,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记得妹妹那件衣服,领子上的绣花并没有如此精致。 而且这上面绣的还是玉兰花,妹妹说候府上下只有二小姐喜欢玉兰,也只有她会将玉兰绣在衣服上。” 沈崇礼道:“你妹妹死的时候,身上就穿着这件衣服,因为衣服上有死者留下的金粉,她才成了杀人凶手,而她自己也承认了。” “不,她不可能杀人。” 赵涵想起了什么,笃定道:“是林二小姐,一定是她。 妹妹说她将顶替已故的大小姐,成为侯府的嫡女,但大夫人不喜欢她。 大夫人在侯爷跟前闹了一通,一直不松口,还说除非顾家大小姐死了,否则谁也别想抢走她女儿的位置。” 萧临渊听到这,面色一沉,害林月秋入狱的人是他,可是侯府却将矛头都指向了娇娇。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赵家你先别回了,林夫人给你送去的药里加了麻黄,想要你的命。” 赵涵一惊:“那药我就喝了两口,我心中记挂着妹妹,觉得她死得蹊跷,便来大理寺喊冤了。” “你先在大理寺待着,我们会找出真凶,还你妹妹清白的。” 萧临渊站了起来,对着沈崇礼道:“去把林夫人带来大理寺问话,问问她那药是谁准备的? 顺便再提醒一下林夫人,林月秋死之前见过林二小姐。” 沈崇礼一愣,却是明白了萧临渊的用意,这是要挑起侯府内宅争斗,让她们自相残杀啊。 第66章 我喜欢小鱼儿 从大理寺出来,萧临渊神情阴郁。 一桩谋杀案,牵扯出层层迷雾,如同沈崇礼怀疑的那般,他也不相信这林二小姐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除非背后有人出谋划策,会是谁呢? 萧临渊心情烦闷,便没有坐马车,而是有些随意地在大街上走着。 冷不防的就听路边的小贩喊道:“公子,买只兔子吧? 瞧我这兔子珠圆玉润,无论是红烧还是爆炒,绝对好吃。”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小贩脚下的笼子,大大小小的兔子都有,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 莫名的就让他想起哭红眼的娇娇来。 萧临渊走过去,问道:“兔子会咬人吗?” 小贩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道:“我这兔子温顺得很,不会咬人的,公子可以买个小的回去养着逗乐,养大了就能吃了。” 萧临渊神情一动,他打量着兔笼子里的兔子,手指着窝在角落里的那只小可怜道:“就它吧。” “好嘞。” 小贩利落地抓起那只兔子,递给了萧临渊。 萧临渊将兔子抱在怀里,摸了摸它的长耳朵,然后让凌越付了银子,自己抱着兔子走了。 凌越傻眼了,他们家大人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他忙付了银子,然后追了上去,好心道:“大人,要不属下抱着吧。”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家大人堂堂七尺男儿抱着兔子,实在是太招摇了。 “不用。” 萧临渊一口拒绝,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街市上,又买了一些叶沉鱼爱吃的糕点。 然后才坐着马车回了萧府。 下了车,萧临渊直奔着紫藤院而去,就见叶沉鱼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 而她旁边的石桌上,放着叶君泽今早送来的那两条锦鲤。 听见脚步声,叶沉鱼抬头望去,这一看她顿时傻眼了。 有谁能想到威风凛凛的男人,怀中抱着一只小小的兔子。 这画面透着一种反差感,却又觉得有些温馨。 叶沉鱼忙放下手中的书册,盯着萧临渊怀中的那只兔子道:“好可爱的兔子,小舅舅你打哪弄来的。” “捡的。” 萧临渊将怀里的兔子塞给了她道:“瞧着挺可怜的,你留着养着玩吧。” 顿了顿,他将桌上的那个鱼缸端到了自己面前道:“这两条鱼,就归我了。” 叶沉鱼歪着头看他:“你是在用这兔子换我的鱼?小舅舅,原来你喜欢鱼啊。” “嗯。” 萧临渊垂眸看着鱼缸里的两条锦鲤道:“我喜欢小鱼儿。” 叶沉鱼一怔,一句我喜欢小鱼儿莫名地让她的心跳都乱了起来,明明他说的小鱼儿,就是那两条锦鲤。 可是,前世他也是叫她小鱼儿的。 她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忙敛住思绪道:“你喜欢就拿去吧。” 萧临渊将鱼缸递给了凌越,然后将他从大街上买回来的糕点打开道:“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雪团子,尝尝吧。” 叶沉鱼看着那雪团,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随后她意识到不对劲,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萧临渊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这雪团子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但是因为过甜,怕生了蛀牙,顾相夫人不许她吃,她总会偷偷地吃上一块。 后来她大病了一场后,这雪团子便再也没有吃过了。 她回到叶家后,也未曾提过她喜欢吃这个,可是萧临渊是怎么知道的? 萧临渊淡声道:“听顾相说的,他说你小时候喜甜,最喜欢吃这雪团子,但顾相夫人总拘着你,不让你吃。” 叶沉鱼又咬了一口雪团子道:“可不是吗,小时候我觉得这东西软软糯糯的好吃极了。 后来生了一场病后,倒也不想念它了,大抵是因为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都不会太长久吧。” “是吗?” 萧临渊听着这话,莫名的有些烦闷。 原来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不会长久,所以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忘却吗? “小舅舅,你有心事吗?” 叶沉鱼觉得今日的萧临渊心事重重,那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她伸手在他眉心抚了抚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 萧临渊心头一动,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些过往是如此的不堪,连他都不愿去回想。 其实,忘了也好,就这样也挺好的。 他道:“湘云的哥哥去大理寺喊冤,险些丢了性命。 昨夜永昌候夫人去看过他,还在给他的药里下了能诱发他心疾的麻黄。” 叶沉鱼一惊:“杀人灭口?是湘云的哥哥知道些什么吗?” 萧临渊点了点头:“是找到了一些线索,林月薇背后应该是有人帮她出谋划策,你觉得此人会是谁?” 叶沉鱼也不知道,前世侯府落得那般下场,谁都没有逃脱。 那人如果藏在侯府,应该会一鸣惊人的吧? 萧临渊问她:“你对侯府的那位二公子,可有了解?” “林若谦?” 萧临渊提到他,倒是让叶沉鱼深感意外。 前世林家嫡子林玉郎坠马摔断了腿,成了残废。 据说就是这位林二公子做的,林夫人为了给儿子报仇,毒杀了这个庶子。 然而就在林二公子死后不久,林玉郎也死了。 随后林夫人便疯了,最后她放了一把火,将自己和韩姨娘一起烧死在了火中。 这件事,是侯府从繁盛走向衰败的一个转折。 叶沉鱼对林若谦的印象,还残留在前世的寥寥几面,她道:“这位林二公子性子古怪,不常与人交往。 平日里深居简出听说身体也不好,我拢共也没见过几回,印象中就是个面色苍白而又瘦弱的病秧子。” “病秧子。” 萧临渊手指轻敲着桌子,听了娇娇的评价,他倒是想会一会林二公子这个病秧子。 …… 永昌侯府。 林夫人从大理寺回来,神情还有些恍惚,随身伺候的周嬷嬷扶着她问:“夫人,你还好吗?” 姚氏在椅子上坐下,耳边还回荡着沈崇礼说的那些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眸色骤然冷厉了起来:“去,将韩姨娘和二小姐带来。” 第67章 去黄泉路上,给我的秋儿作伴吧 韩姨娘和林月薇被带去了正堂,走进去就见大夫人端坐在椅子上。 她因为丧女面色憔悴也没有好好保养,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已然有了人老珠黄之态。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是侯府的主母,是建安姚氏嫡出嫡长的大小姐。 “夫人。” “母亲。” 韩姨娘和林月薇双双行了礼。 她们是母女,容貌上有几分相似,韩姨娘虽然出身不好,但生了一张魅惑人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 姚氏真是恨极了韩姨娘的那双眼睛,她一哭便能将侯爷的魂都给勾了去,偏偏这个女人性子温顺,不争不抢,让她根本就挑不出错来。 而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她做了二十年的姐妹。 若非今日被请去了大理寺,听了沈崇礼的那番话,她只怕还会被这对母女蒙骗下去。 “跪下。” 姚氏一声呵斥。 韩姨娘一惊,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匆忙跪下,柔柔的声音道:“夫人,可是妾身做了什么,才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林月薇跪在韩姨娘身边,也是一脸不解的样子:“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姚氏心头蓦然升起一阵怒火,她抄起桌上丫鬟刚奉的茶水就砸到了林月薇的身上道:“林二小姐惹出来的祸事,还问我怎么了?” “啊。” 林月薇被泼了一身滚烫的茶水,失声尖叫了起来。 一旁的韩姨娘见状忙护着自己的女儿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姚氏冷冷的声音道:“把韩姨娘拉开。” 两个婆子上前去,拉开了韩姨娘。 林月薇无措地跪在地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母亲生这么大的气,发泄在她的身上。 就听姚氏道:“大慈悲寺的那个乞丐,是你杀的吧? 湘云是替你顶罪死的,你们为了杀人灭口,利用我去给湘云的哥哥送银两和药材,其实是想要他的命。” 她轻嗤一声:“我竟不知,二小姐原来有这么深的心思,连我这个当家主母也敢利用,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姚氏猛地一拍桌子,气势压人。 林月薇心头一跳,只能装傻:“女儿不知母亲在说什么?” “闭嘴。” 姚氏痛声骂道:“贱人生的贱种也配叫我母亲?我问你,我的秋儿是怎么死的?” 林月薇抬头,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姚氏道:“姐姐是自杀的啊。” 姚氏眯了眯眼睛道:“自杀,那她自杀的白绫又是哪来的?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 沈大人说,秋儿死前只有你去看过她,那条白绫也是你送的吧?” 她突然冲了过去,甩手狠狠的一个巴掌打在了林月薇的脸上:“是你杀了我的秋儿,你还妄想取代她的位置,我告诉你做梦!” 林月薇摔倒在地上,唇角都流出了血来。 一旁的韩姨娘挣扎着想救自己的女儿,却被婆子死死的押着。 她喊道:“夫人,月薇是冤枉的啊,求你放过她吧。” “冤枉?” 姚氏目次欲裂,狠狠的瞪着林月薇。 想到自己可怜的女儿,她就痛心疾首,她养了这么大的女儿,最后竟然是被林月薇这个贱人给害死的。 然而她发现得太晚。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那要不要请绣娘来认一认,湘云身上的那件衣服究竟是谁的? 又是谁准备了治疗心疾的药,让我交给湘云的哥哥?企图借我的手来杀人灭口?” 姚氏知道湘云或许不是凶手,但她既然承认了,又担了忠心为主的好名声,她身为主母自然不能亏待了她的家人。 这才带着药和银子前去探望,可是谁能想到,那药里被人动了手脚,她险些成了杀人凶手。 林月薇听她这么说,就知道事情败露了,明明应该万无一失的,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错了? 姚氏冷哼了一声:“凭什么我的秋儿害了人,就要被关在大理寺,活活的被人害死,而你杀了人,却还能逍遥法外?” 她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林月薇道:“给你做衣服的绣娘,已经被我抓了。 湘云的哥哥也没有死,我已经派人去你房中搜查迷香去了,只要拿到证据,你觉得自己还能逃得掉吗?” 林月薇面色一变,顿时慌了神,她道:“母亲,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替姐姐报仇。 母亲这么聪明,如何会猜不出,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她在自杀之前,只求了我一件事,那就是让叶沉鱼给她陪葬。” 林月薇低声抽泣着,继续道:“这是姐姐的遗愿,是我无能布下了天罗地网,还是让叶沉鱼逃脱了。 母亲想把我送去大理寺,那便送去吧,林家已经出了一个杀人凶手,也不怕再多一个了。” 姚氏听着这话,心中就好似扎了一把刀子似的,她如何不知自己的女儿其实是被林家给放弃了。 以她的罪名其实不至于赔上自己一条性命,是林家觉得这个女儿让侯府蒙了羞,所以她必须得死。 想到这,姚氏的心一阵阵的揪痛,她是想把林月薇送去大理寺,但也知道林家现在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府上已经出了一位失德的小姐,如果再出一个,侯府威名不保,而侯爷也会想法设法保住他这个女儿。 姚氏冷哼一声:“二小姐还真是能言善辩啊,你不是惦记秋儿的侯府嫡女之位吗? 这样吧,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用叶沉鱼的性命换你的锦绣未来。 如若办不到,那你就去黄泉路上,给我的秋儿作伴吧。” 林月薇握紧双手,垂着眸子应了一声:“女儿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她如何不知,姚氏是要将她往死路上逼,同样身为侯府的小姐,凭什么林月秋就要高她一头? 明明人都死了,却还要压着她,不就是因为她有一个出身高贵的母亲吗? 比起叶沉鱼,她更恨的人是姚氏,只要她死了,便没有人压在她的头上,阻止她踏上那条青云之路。 从正堂出来,韩姨娘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自责道:“都是娘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林月薇有些心烦,也不想说话。 回到房间,韩姨娘看见正在这里等着的男人,顿时怒火中烧。 她走过去甩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了过去:“都怪你,给你妹妹出的什么馊主意。” 第68章 有点邪气的男人 “姨娘。” 林月薇惊呼一声,忙将韩姨娘拉开道:“你打哥哥做什么?如果不是哥哥拦着我,我早就中了他们的计,暴露了自己。” 大慈悲寺发生的事情,是她一手谋划的,那个乞丐也是她杀的。 本以为计划非常的完美,直到她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衣袖上沾了一些金粉,这才知晓是李虎手上的。 她去寺中,未曾带换洗的衣服,而沈崇礼来得又太快,情急之下她盯上了湘云。 湘云有个患有心疾的哥哥,而她对湘云又有恩,她不过稍稍引诱一番,便说动了湘云自愿为她顶罪。 所有的一切都非常的顺利,本以为随着湘云的死,事情也就尘埃落定,谁知那李虎染了什么麻疹。 当时她吓坏了,从大慈悲寺回来后便要遣丫鬟去买药,却被她的兄长给拦下了,说这其中可能有诈。 事实证明,哥哥是对的。 林月薇看向对面的男子,他生得眉清目秀,只是因为身体不好,面色有些苍白。 “哥哥,你没事吧。” 林月薇拿着帕子,想要去擦林若谦唇角的血迹,却被他偏头给避开了。 他伸着舌头,将唇角的血舔掉,然后露出一副邪气的笑。 那笑容落在韩姨娘眼中,莫名的就让她有些惊惧。 她疼爱女儿比疼爱儿子要多,只因这个儿子从小身体就不好,邪气得很,脾气也很古怪,加上他庶子的身份,一文不值。 反倒是自己的女儿,和这个兄长很是亲近。 林月薇转身看向韩姨娘道:“姨娘,你先回去吧,你且放心母亲不敢将我送去大理寺的,父亲也不会允许。” 话虽如此,可韩姨娘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夫人手中握着你的把柄,万一哪天她疯了,想要同归于尽怎么办?” 林月薇眯了眯眼睛:“她逼我在三个月之内,要了叶沉鱼的性命,就是想让我自投罗网,我才不会傻到暴露自己呢。 如果母亲因为丧女之痛,得了失心疯,你觉得她的话又有几人会信?” 韩姨娘一惊,满目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是想?” 林月薇已经忍够了,她不想再忍,她道:“就算我杀了叶沉鱼,你觉得母亲就会喜欢我,接受我了吗? 她若不死,我永远也成不了侯府的嫡小姐。” 韩姨娘也被大夫人压了这么多年,早就受够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别冲动,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林月薇点了点头。 韩姨娘缓和了一些脸色,看着林若谦道:“谦儿,方才是娘冲动了,你别怪娘。 实在是夫人抓住了你妹妹的把柄,想要她的命,我才一时情急了些。” 林若谦面无表情道:“姨娘言重了。” 韩姨娘神情讪讪,知道儿子还在生气,她也不再继续自讨没趣,便先走了。 林月薇拉着林若谦的胳膊,着急道:“哥哥,我现在该怎么办? 母亲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让我要了叶沉鱼的性命,大理寺已经盯上了我,如果我出手,定会暴露的。 你速来最有主意了,快给我想想办法。” 林若谦道:“你不是已经有了主意吗? 谋害主母,也就只有你敢想,你当母亲是个傻的,在撕破脸后还能不防着你?” 林月薇面色一变,深感挫败,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道:“哥哥教训的是。” 林若谦看着她,虽然他不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喜欢,但这个妹妹对他还算不错,不然他也不会出手提点。 他道:“对付叶沉鱼,也不必你自己亲手动手,你觉得如今最恨她的人是谁?” 林月薇眸光一亮,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顾锦初?听说她自从回到相府,就处处被叶沉鱼打压,想必是恨极了她。 咱们林家对顾锦初有恩,只要我和她打好交道,岂不是就能为我所用?” 她看向林若谦,夸赞道:“还是哥哥厉害。” 顿了顿,她又有些惋惜:“明明你处处都比大哥强,大哥他就是个废物,就因为他是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便能继承侯府的爵位,这也太不公平了。” 林若谦垂着眸子,神色晦暗,是啊,多不公平啊? 明明他和那个废物是同一天出生的,身上都流着林家的血,却因为生母的缘故,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韩姨娘不喜欢他,他又何尝会喜欢这个无用的生母。 总有一日,他会证明自己,出身不能决定一切。 …… 叶沉鱼在萧府将养了几日,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相府三番两次地派人来请,打的都是老夫人的名号。 即便再舍不得,叶沉鱼也得回去,因为老夫人寿宴将近,而平日里都是她帮衬着顾相夫人,打理宴会。 萧临渊送她回去后,也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去见了顾相。 黎清瑶陪着叶沉鱼去给老夫人请安,走在路上,叶沉鱼问道:“顾锦初这几日还安分吗?” 提及此,黎清瑶噗嗤一笑:“能不安分吗?她当日从台阶上滚下去,动都动不了,摔得浑身都是伤。 明眼人都知道,你摔下轿子是她做的,偏偏她还恶人先告状,说是有人把她踹下去的,真是笑话。 不过说起来,她去了大慈悲寺一趟,倒是没再见到鬼,娇娇,你当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黎清瑶知道府中闹鬼一事是假,但却不知道叶沉鱼是用了什么法子,当时府上闹得人心惶惶,她也没敢问。 叶沉鱼回道:“也没什么,其实就是我让凌霄在她的安神香里动了一点手脚。” 黎清瑶好奇道:“是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叶沉鱼道:“是一种叫做幻梦的毒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也能看见人心中害怕的东西。 顾锦初手中沾了人命,做贼心虚,才会见了鬼。” 黎清瑶听着这话,眸色一动,能让人产生幻觉,看见内心所害怕的东西? 她忙问道:“那如果心中有秘密,是不是也能让秘密吐露出来?” 叶沉鱼想了想道:“如果秘密是会让人害怕的话,应该可以吧?” 闻言,黎清瑶眼睛一亮,可随后她的眸子又黯了下去。 第69章 就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叶沉鱼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她问道:“表姐似乎对幻梦很感兴趣?你是想给什么人下这个毒吗?” “我……” 黎清瑶眼中闪过一抹慌色,她正欲开口,见对面有下人走过来,便压低了声音道:“等我晚些时候去找你。” 叶沉鱼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给老夫人请过安后,叶沉鱼带着凌霄从松鹤堂出来,她心中还惦记着黎清瑶的事情。 不知道她想用幻梦来探知什么秘密? 据她所知清瑶表姐认识的人并不多,而她那副犹疑不定的模样,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想得有些出神,冷不防的就听对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叫她:“沉鱼表妹。” 叶沉鱼脚步一顿,抬头看去,男人穿着一袭绛紫色的华服,眉目清俊,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浅浅的笑意。 然而这副模样,落在叶沉鱼眼中,却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 她忍着心头的不适,屈膝行了一礼,淡漠疏离的语气唤了一声:“见过太子殿下。” 江煜尘眉心微微一蹙,他走过来道:“怎的如此生分?你以前不都是唤我表哥的吗?” 叶沉鱼不想离他太近,她后退了一步,垂着眼眸道:“今非昔比,如今臣女姓叶已非顾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像以前那般称呼太子殿下。” 江煜尘道:“你可是在生我的气?” 他看着叶沉鱼,解释道:“前些日子,我被父皇派出京办些事情,并非故意不来看你的。”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下人将东西呈上来道:“这些都是我在外面给你买的,听说你回了顾家,我便第一时间来看你了。” 叶沉鱼看着太子带来的那些东西,无非就是一些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她才不稀罕。 她道:“多谢太子殿下,只是臣女如今的身份,也配不上这些好东西,殿下的心愿我领了,这些东西还是送给锦初妹妹吧。” 历经过前世的背叛、嫌弃、欺骗和利用,叶沉鱼对江煜尘此人可谓是了解得透彻。 在他心中儿女情长无关紧要,只有帝王霸业才是最重要的。 前世江煜尘误会她蓄意落水陷害,和他定下婚约,让他这个太子沦为京城的笑柄,对她是厌恶至极。 只因她是一个假千金,婚约也是被圣旨约束的无奈之举。 如今,他来对她献殷勤,无非是看见了她身上的价值,她有萧临渊这个帝王面前的红人做舅舅,还有谢九思这个朋友。 说起来,有件事叶沉鱼一直都想不明白,那就是前世陛下为何要为她和太子定下婚约? 唯一说得通的解释,那就是陛下不喜欢这个太子,想断了太子借助顾家的心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叶沉鱼倒是很期待这一世的江煜尘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沉鱼妹妹可是在怪我?” 江煜尘如何察觉不出,叶沉鱼对他的淡漠,按理来说她如今这个境遇,更应该讨好他,抓住他才对。 莫非,是在欲擒故纵? 叶沉鱼一脸不解的样子:“臣女听不懂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如果没旁的事情,请恕臣女先行告退。” 她福了一礼,错身就要离开,谁料江煜尘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道:“你是不是怪我当日在你的及笄宴上,说出了真相? 如果我一口咬定是我救的你,你就不会离开相府,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叶沉鱼:“……” 这人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的? 她强忍着没爆粗口,好声好气地道:“太子殿下误会了,臣女感激你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 江煜尘道:“那你为何不收我的东西,还对我冷脸相待?” 说着,他一把握住了叶沉鱼的手道:“沉鱼妹妹,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 话音方落,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叶沉鱼看见萧临渊,如临大赦一般,忙挣开江煜尘的手跑了过去:“小舅舅。” 萧临渊阴沉着一张脸,看向江煜尘的视线中好似带着刀子,那眼神让江煜尘有些发怵。 他知道萧临渊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巴结他的朝臣数不胜数,而他被父皇调离出京,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结识这位朝中新贵。 不过听说舅舅的关系和他还不错,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萧大人。” 江煜尘看向萧临渊解释道:“萧大人别误会,孤和沉鱼表妹许久未见,此番回京给她带了些礼物要送给她。” 萧临渊道:“下官代娇娇谢过太子殿下了,相爷还在书房等你,太子殿下快过去吧。” “好。” 江煜尘看了叶沉鱼一眼,随即吩咐下人将东西转交,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待人一走,叶沉鱼长舒了一口气,她抬头去看萧临渊,就见男人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想到之前萧临渊还曾误会她想做江煜尘的太子妃,她忙追上去,解释道:“小舅舅,是太子殿下缠着我的,我……” 萧临渊走得极快,似乎根本就不想听她解释。 叶沉鱼见他这个态度,心中很是委屈,她又没做错什么,干嘛巴巴的跟他解释啊? 她不再开口。 回到了沉香院后,萧临渊终于开了口,却是让凌霄打了一盆水进来,然后对着叶沉鱼道:“过来,净手。” 叶沉鱼一脸诧异的走过去问道:“为什么要净手?” 萧临渊眼神一凛,问她:“不觉得脏吗?” 叶沉鱼这才想起来,江煜尘抓过她的手,顿时间她觉得十分的恶心,忙道:“脏,脏死了,我这就洗。” 她将手放在盆中,使劲地揉搓着。 萧临渊看着她,眼底的眸色微微一动,然后鬼使神差的伸手,按住了她放在水里的双手。 他握着她的小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帮她清洗着,冰冰凉凉的水中,那温柔的触感,让叶沉鱼霎时红了脸颊。 男人依旧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只垂着眼睑温柔而又仔细地帮她净手。 叶沉鱼悄悄地去看他,不禁感慨出声:“就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第70章 舍不得我? “嗯?” 萧临渊抬头去看她:“你说什么?” 叶沉鱼大囧,她…她怎么把自己的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她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我在夸小舅舅长得好看” 萧临渊眉梢一动,嗓音低沉,问她:“有多好看?” 叶沉鱼抬眸去看他,恰巧萧临渊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彼此相视的那一瞬间,叶沉鱼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眼中尽是男人俊朗无双的容颜。 那幽深若潭的眸子,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完美的下颌线,以及那被她咬过的喉结。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道:“哪哪都好看。” 萧临渊勾了勾唇,伸手取了棉帕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擦拭干净道:“顾家一直把你当成未来的太子妃来培养,虽然你身世揭穿,但顾家没打算放弃你,太子也是。” “我知道。” 叶沉鱼再清楚不过自己如今的处境,她问:“谢九思还在府上吗?” 萧临渊哼了一声:“他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赖着不走,还真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了。” 他派人盯着谢九思,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每日除了吃喝就是练武。 叶沉鱼问道:“那小舅舅你是不是不能继续待在府上了?” 府上自从出了闹鬼一事,这博文轩的课也停了,清和公主回了宫,顾锦初在养伤,萧临渊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 萧临渊听她这么问,突然俯身凑了过来,笑着道:“舍不得我?” 叶沉鱼耳根一红,她确实有点舍不得,因为萧临渊在府上让她觉得非常安心。 只是她拒不承认:“才没有呢。” 萧临渊闻言,眸光轻扫了她一眼,叹了一声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枉费我厚着脸皮求相爷让我留下来。” 叶沉鱼眼睛一亮:“你不走?” 萧临渊道:“现在想走了,毕竟寄人篱下的滋味也不好受,更何况有人还不领情。” 叶沉鱼忙伸手握着他的胳膊扯了扯:“我哪有不领情啊,有你在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萧临渊看出来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还是想让他留下来的。 相府危机重重,如果不把她放在眼前看着,他也难以安心。 更何况,他想找的东西还没有得手,而经历了大慈悲寺的事情后,他也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好了,每天下午我还是会准时给你们授课的,功课记得要好好做,不然我还会打手心的。” 萧临渊敲了敲她的额头,然后带着满脸的笑意走了。 叶沉鱼心情大好,她将笼子的那只兔子抱出来,拿了一块胡萝卜喂它。 萧临渊送给她的兔子乖顺的很,她舍不得,便带来了相府。 凌霄走进来问道:“小姐,太子送来的那些东西要怎么处理?” 闻言,叶沉鱼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大半,她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丢了。” 谁稀罕那些东西,她们叶家那么有钱,什么好东西买不到? 凌霄道:“相府人多眼杂,怕是不好丢。” 叶沉鱼道:“那就锁到库房去,留着打赏下人,总之别送到我面前,随便你怎么处理。” 凌霄应了一声,正欲转身出去。 叶沉鱼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叫住了她:“等等,你去把库房里我带来的那几匹云锦找来。” 凌霄很快就将那几匹云锦送来了。 叶沉鱼从中挑了一匹月白色的,她问着凌霄:“你知道小舅舅的衣服尺寸吗?我想给他做件衣服。” 凌霄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小姐是打算自己做?” 叶沉鱼点了点头:“当然了,自己做才会显得更有诚意啊,小舅舅帮了我这么多,我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有送过呢。 而且我听凌越说,小舅舅有洁癖,他那天在大慈悲寺,身上的衣服沾了朱砂,第二天转头就烧掉了。 照他这么个烧法,估计能穿的衣服也不多吧?” 那天她撞见凌越抱着衣服鬼鬼祟祟的,便问了一句,才知道萧临渊还有这样的洁癖。 凌霄:“……” 她能说,她那个多嘴的哥哥其实告诉了她,那天大人为什么要烧衣服吗? 只是看着小姐天真的模样,她觉得还是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吧。 她道:“大人衣服的尺寸,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去找我哥哥问一问?” “别。” 叶沉鱼道:“你哥哥万一保守不住秘密怎么办,我还想给小舅舅一个惊喜呢。” 凌霄点头:“让哥哥保守秘密,是有些难。” 就他那大嘴巴,能憋得住才怪。 叶沉鱼摆了摆手:“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她将那布料收了起来,然后开始画图纸。 京城贵族的世家小姐,除了琴棋书画外,女红也是必须学的。 相府更是花了大手笔请了京城最好的绣娘来教她。 是以做衣服这种事情,难不倒她。 画好草图,这天也黑了。 叶沉鱼坐在桌前正打量着自己画的图纸,就听黎清瑶的声音传来:“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叶沉鱼想将手中的图纸藏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大大方方的给她瞧:“我想给小舅舅做件衣服。 大慈悲寺的事情,多亏了他我才有惊无险,表姐觉得这谢礼如何,可能拿得出手?” 黎清瑶看着她画得图纸,夸赞道:“画的真好,可见是用了心了。” 她将图纸放下,笑着打趣道:“幸亏萧大人是你的亲舅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慕他呢。” 在他们大盛朝,女子给男子做衣服,要么是做给长辈的,要么就是给心上人的。 叶沉鱼听着这话,莫名的有点心虚,她只想表达自己的诚意,倒是没想那么多。 左右萧临渊都是她名义上的亲舅舅,送件衣服怎么了? 叶沉鱼将图纸收好问道:“表姐来找我,可是为了白天那事?你想对谁用幻梦,又想打探什么秘密?” 黎清瑶没成想她问的这么直接,这件事一直都是她的心结,以前她不知道该对谁说。 而今,她有了相信的人,便也没打算继续瞒着。 “是祖母。” 黎清瑶抬头看她,面色凝重了些许:“我怀疑我爹娘的死,另有隐情。” 第71章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解风情 叶沉鱼大吃一惊,她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姑父不是意外去世,小姑母不是殉情而亡吗? 你为何会怀疑他们的死,另有隐情呢?” 黎清瑶道:“我不知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小时候我不曾发觉,可是自从我长大后,发现祖母时常会做噩梦。 她在梦中喊我娘的名字,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刚开始我觉得她是思念我娘,便没有在意。 但时间一长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尤其每逢我爹娘忌日的时候,祖母就总会将自己关在佛堂,随后便会大病一场。 她在梦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的娘亲。 可是,每当我问祖母我爹娘的事情,祖母总会搪塞过去,就连舅舅也是闭口不提。” 她握着叶沉鱼的手道:“这件事压在我心头多年了,已经成了我的心结。 我从小无父无母,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但身为女儿,我想弄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不然祖母为何一直怀着愧疚之心,吃斋念佛,为何他们不告诉我,有关我爹娘的任何事情?” 说到这,黎清瑶苦笑了一声:“你能想象吗?除了一个没有生命的名字外,我连他们的过往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我爹是怎么发生的意外,也不知道我娘为什么会抛下尚在襁褓中的我,追随我爹而去?” 叶沉鱼着实惊讶不已,因为前世直到她身故,也不曾听过小姑母的死有什么隐情。 但黎清瑶的这番话,也确实也让她生了怀疑。 她问道:“所以你想用幻梦,从祖母嘴里问出你父母身故的真相?” 黎清瑶点了点头:“我听了有关幻梦的神奇效果后,便有了这个想法。 我知道这么做很不孝,可能会伤害祖母,可是我……” 她心中很是纠结,很是痛苦,仿佛有两个人在撕扯着她,一边是真相,一边是孝道,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叶沉鱼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她:“我理解,你放心我会帮你一起查的,我们一定能找出真相。” 黎清瑶红着眼睛,一把抱住了她,哽咽的声音道:“谢谢你,娇娇。” 这件事就像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多年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在相府寄人篱下,没有亲近的人,更不知道该找谁倾诉。 但现在,她有了依靠,有了能够信任的人。 叶沉鱼安抚好黎清瑶后,让凌霄送她回去休息。 虽然幻梦能够放大人内心的恐惧,但她也不清楚,是不是能探出秘密。 想了想,她决定去求教萧临渊。 于是让人准备了酒菜,待凌霄回来后,她就带着食盒去了萧临渊在相府的住处。 凌越守在外面,正抱着剑看星星,听见脚步声,他当即警惕了起来。 见来人是叶沉鱼,他拱手行了一礼,正欲开口。 叶沉鱼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接过凌霄手中的食盒,悄悄地走了进去。 她探出一个头,就见萧临渊坐在桌前正在处理公文,昏黄的烛灯映照着他俊朗的容颜,真是赏心悦目。 “出来吧。” 萧临渊早就听到了脚步声,看见了她露出来的小脑袋。 叶沉鱼嘻嘻一笑,她提着食盒跑过去道:“小舅舅辛苦了,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酒菜,快来尝尝。” 萧临渊抬头看她:“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说吧,求我办什么事?” 叶沉鱼:“……”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一点都不解风情。 她将饭菜端出来,摆在桌上道:“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 萧临渊眸光一动,放下了手中的公文,走了过去道:“不是下午才刚见过吗?” 叶沉鱼觉得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她瞪了萧临渊一眼道:“是有事相求,你坐下听我慢慢说。” 萧临渊乖乖的坐下。 叶沉鱼将黎清瑶来找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然后又道:“我想问问你,幻梦能不能探知人心中的秘密?” 萧临渊道:“秘密之所以叫秘密,是因为藏在心中,捆着层层枷锁,又岂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探知的?” 叶沉鱼有些失望:“这样啊,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萧临渊手指轻敲着桌子,问道:“黎清瑶的父亲是叫黎淮安吧? 三年前我登科之时,曾听陛下提过此人。 他是永顺初年的状元郎,高中后便做了相府的乘龙快婿,那一年陛下刚登基正是用人之时,他对黎淮安委以重任。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三年后一个冬天,黎淮安在大雪中策马,不慎跌落,重伤而亡。” 叶沉鱼只知道黎清瑶的父亲是意外去世,具体怎么死的,她也是才知道。 她道:“大雪天策马?黎淮安是个文臣,又不是武将,他策马做什么?” 萧临渊道:“据说是他夫人生产,他着急赶回去,结果出了意外,可怜黎淮安都没有见到刚出世的孩子。 后来黎淮安的夫人伤心过度,抛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殉情自杀了。” 当年他状元登科赴琼林宴时,陛下曾提过黎淮安此人,话语中是诸多惋惜。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叶沉鱼皱了皱眉道:“听着似乎就是意外,可是什么样的情能让一个刚生下孩子的女人,抛下自己的骨肉去追随自己的夫君?” 许是她对男女之间的情意不甚了解,所以才觉得她的小姑母顾惜颜当年的殉情之举有些怪异吧。 萧临渊唇角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辩驳,但又放弃了。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他们并非当事人,自然无法理解。 他道:“其实要查此事,倒也简单。”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但也不是无从查起。 叶沉鱼有些激动地问道:“怎么查?” 萧临渊却故弄玄虚:“等我安排就是。” 说着,他拿起筷子,吃起了桌上的饭菜。 叶沉鱼心中好奇,也只能按捺住,想到自己来见他还有一个目的,她便殷勤地给萧临渊倒了杯酒道:“小舅舅尝尝。” 萧临渊看着桌上那杯酒,小丫头这举动反常的很,莫不是想……灌醉他? 第72章 把人灌醉,上下其手 萧临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将杯子放下,叶沉鱼就又给他倒了一杯:“小舅舅这几日辛苦了,多喝点。” 萧临渊不动声色,继续喝着叶沉鱼给他倒的酒。 喝到第五杯的时候,他揉了揉头道:“你这什么酒,后劲这么大?” 说着,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叶沉鱼瞪大眼睛看着他醉倒,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这就醉了? 她嗅了嗅自己带来的酒,也不是很烈啊。 她凑过去,叫了一声:“小舅舅。” 萧临渊趴在桌上,呼吸均匀,没有反应。 叶沉鱼看着他好看的睡颜,伸手在他的俊脸上戳了戳道:“这就醉倒了,这酒量也太差了吧?” 趴在桌上的萧临渊唇角猛地一抽,笑话,他酒量差? 如果不是想看看她要做什么,他能醉倒? 可惜叶沉鱼还是太过天真,当真以为自己几杯酒就把萧临渊给放倒了。 想到正事,她忙收了手,往怀里一掏。 糟了,她惦记黎清瑶的事情,来得匆忙忘了将软尺带在身上了。 叶沉鱼灌醉萧临渊就是想给他量身,结果人是醉倒了,软尺忘拿了,现在回去拿也来不及。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用手量吧。 于是站在萧临渊身后,用手比量着他的肩宽、袖长,量到腰围的时候她犯了难。 这该怎么量?她围着萧临渊比画了半天也行不通,最后干脆直接伸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估摸着大概的尺寸。 她以为萧临渊醉着,所以不免放肆了一些,趁机还摸了摸他腰上的腹肌,觉得手感真好。 但到底是做贼心虚,叶沉鱼怕被人发现,量完所有的尺寸后,她暗暗记在心里,然后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萧临渊。 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他的脸有点红。 叶沉鱼盯着他看了看,喃喃道:“长得这么好看,怎么酒量就这么差。 不行,酒量太差容易被人算计,得练。” 以萧临渊这身份、相貌,京城贵女估计就没有不动心的,她可不能让她的小舅舅,让人算计了去。 所以,她决定以后陪着他练习酒量,最起码不能比她差了。 叶沉鱼打定了主意后,提着食盒高高兴兴地出去了,然后对着守在门外的凌越道:“小舅舅喝醉了,你进去伺候吧。 别忘了给他煮碗醒酒汤,不然醒来肯定会头疼的。” 凌越大惊,他们家大人喝醉了?这是喝了多少? 待人走了之后,凌越忙进去查看,就见萧临渊幽幽的坐了起来,唇角还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反应过来:“大人是装的?” 他就说吗,他们家大人酒量好得很,怎么可能会醉? 萧临渊扫了他一眼:“不许说出去,不然舌头给你拔了。” 凌越捂着嘴,心中很是纳闷,他们家大人好端端的骗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萧临渊将人打发出去,然后独自坐在椅子上出神。 小丫头将他灌醉,然后对着他上下其手,就是给他量尺寸。 这是想给他惊喜? 萧临渊不免有些期待,连带着心情都好了。 而他心情一好,对叶沉鱼关心的事情便上心了许多。 三日后,是叶沉鱼的父亲云致的生辰,她被萧临渊带回了萧府。 坐在马车上,叶沉鱼还有些自责,她问着萧临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都没给爹爹准备生辰礼物。” 她一直以为爹爹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时日,便也没有过问。 眼下被突然叫回去,着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萧临渊道:“你爹具体的生辰是哪天,谁也不知道。 之所以定在今天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今天,是你娘把你爹捡回去的日子,所以就把每年的这一天,当成你爹的生辰了。” “原来是这样。” 叶沉鱼好奇地问道:“你说我爹还有家人吗? 我总觉得我爹气质不凡,生得又好看,想来出身也一定不简单。” 萧临渊也有此怀疑,他自十岁外出游历也曾调查过云致的身世,却一无所获。 “你爹娘为了找你,走遍了大盛的每一寸土地,按理来说如果还有家人的话,应该早就寻到了。” 叶沉鱼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如果能找到的话,早就找到了。 她点了点头,问道:“那我送什么给爹爹好呢?” 萧临渊道:“咱家没这么多规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便好了。” 其实,所谓的生辰完全就是借口,他带娇娇回来总得寻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顾相那边会起疑。 叶沉鱼听着他那句咱家,心想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好奇地问道:“听娘说,外公他做过御医?” 萧临渊眉梢一动,随即点了点头:“是有此事,怎么突然提起你外公了?” 叶沉鱼当然是想打听萧临渊的身世,她的外公据说是先皇在世时的宫中御医。 御医能接触到的,自然都是京城的贵人,只可惜前世有关萧临渊身世的传闻太多,叶沉鱼也难辨真假。 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胡诌道:“在想如果小舅舅子承父业,会是什么样的?” 萧临渊听着这话,目光一黯。 其实在他十岁之前,的确想过做个济世为民的医者,造福百姓,救死扶伤。 然而曾经的梦想,在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便全都幻灭了。 从此之后,他心中有的只有仇恨。 为此险些堕入了迷途。 “小舅舅。” 叶沉鱼见萧临渊在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想什么呢,到家了,快点走啊。” 她一把握住了萧临渊的胳膊,拉着他下了马车。 一声到家了,瞬间便驱散了萧临渊心中所有的阴霾。 他看着拉着她的小姑娘,眼底溢满了温柔。 云致的生辰十分的简单,就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席上说说笑笑,温馨幸福。 叶沉鱼一直陪着父母到了很晚才回去休息,结果才刚躺下,萧临渊就把她拽了起来:“别睡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沉鱼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道:“这都大半夜了,就不能等明天再去吗?” 她打了个哈欠,一头栽倒在床上。 萧临渊看着她这困倦的模样,直接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出了院子冷风一吹,叶沉鱼清醒了几分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第73章 开棺验尸 “继续睡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萧临渊没告诉她要去哪,而是抱着她出了后门,然后将人放在了马车上。 迷迷糊糊中,叶沉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把娇娇也带来了?” 睁开眼睛,就见她哥哥叶君泽也在,她忙打起了精神来:“哥哥?你怎么也在?” 叶沉鱼坐好,问着挨着她坐下的萧临渊:“小舅舅,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萧临渊道:“带你去查案,你不是答应了黎清瑶,帮她查她父母的事情吗?” 叶沉鱼闻言,顿时睡意全无,她看着萧临渊惊喜道:“你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萧临渊看着她道:“去到就知道了。” 叶沉鱼好奇不已,她又问道:“那你带哥哥来做什么?他难道还能帮你查案?” 话音方落,叶君泽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道:“怎么,看不起我? 我再怎么说也是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的好不好?” “好好好。” 叶沉鱼不走心的阿谀奉承着:“哥哥厉害,哥哥真厉害,表姐父母的案子就靠你了。” 叶君泽哼了一声,不想搭理她。 萧临渊看着他们兄妹斗嘴,只笑不语。 他不禁在想如果娇娇没有被抱错,而是自小跟着他们一起长大,会是什么样子? 他虽然身负着仇恨,但在十岁之前,也拥有着快乐的童年。 不像娇娇长在相府,从小便被规矩礼仪束缚,小小年纪就要承担一切。 想到这些,他只觉得怎么补偿她都不够,他想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叶沉鱼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山林,有点害怕。 萧临渊将手伸了过去,叶沉鱼握着他的手,跳下了车。 她借着头顶的一轮月光和凌越手中的灯笼,打量着四周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灵山。” 听到萧临渊的回答,叶沉鱼愣了一下。 灵山不是京郊风水极好的一座山吗?京城有很多达官显贵的祖坟都在这山里。 四周实在是太黑,叶沉鱼只能抱着萧临渊的胳膊,跟着他。 叶君泽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吃味,他走过去,也将自己的胳膊伸了过去道:“你别只抱着舅舅的胳膊,哥哥也能保护你。” 叶沉鱼噗嗤一笑,她没拂叶君泽的好意,而是顺势也跨上了他的胳膊道:“这样总行了吧?” 叶君泽勉强满意了,他问着萧临渊:“你带我们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萧临渊将黎清瑶怀疑的事情告诉了他,说有件事需要他帮忙查验,他就答应了,但具体做什么,他也不清楚。 这半夜三更的,总不能是去挖人家的坟吧? 正想着,地方到了。 叶君泽抬头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那刻着黎淮安和顾惜颜名字的墓碑,震惊道:“不是吧,你当真要挖人家的坟啊?” 叶沉鱼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她看着萧临渊道:“小舅舅,这样不太好吧?” 深更半夜的来这里,总不能是祭拜亡人吧,那定是开棺验尸无疑了。 萧临渊道:“你不是怀疑黎淮安的死另有隐情吗? 若想查清楚他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那就只有开棺验尸,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叶君泽反应过来,忙道:“不是,你半夜来挖人棺材,干嘛还要带着娇娇来,她一个姑娘家,也不怕吓着她?” 早知道萧临渊是来开棺验尸,说什么他都会阻止,不让娇娇跟着了。 萧临渊却道:“你觉得,我带你来是做什么的?” 叶君泽被他问得一愣:“什…什么意思?” 他看着萧临渊拉着娇娇后退了一些,露出一副欠揍的笑容来:“乖外甥,好好验,别丢你娘的脸。” 叶君泽闻言,气得差点跳脚,都直呼起萧临渊的名讳来:“萧临渊,有你这么坑人的吗?” 如果知道是让他来验尸,打死他也不来。 萧临渊耸了耸肩道:“难不成你想让我把姐姐请来验尸?身为儿子为母亲分忧难道不是你分内之事? 验尸是为了帮娇娇解了心头的疑惑,这难道不是你身为兄长应该做的?” 叶君泽:“……” 这借口找得,无法反驳是怎么回事? 偏偏他的那个好妹妹,还很不厚道地来了一句:“辛苦哥哥了,哥哥最好了。” 叶君泽唇角猛地一抽,看着自己的亲妹妹道:“娇娇,你被舅舅给带坏了。” 他妹妹刚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叶沉鱼忍着笑意,催着他:“你快点去吧。” 叶君泽心中愤愤,也只能认命。 凌越摆上了祭品,他们一行人先祭拜了一番,不管怎样贸然开棺验尸是对死者的不敬。 但不验尸,便没法查验黎淮安真正的死因。 祭拜过后,他们挖开了这墓,露出里面的楠木棺材。 虽然已经埋了十多年,这棺材因为材质好,尚未腐烂。 萧临渊拉着叶沉鱼躲远了一些。 验尸这种事情的确是不适合姑娘家,但想到娇娇以后将要面临的可能是比森森白骨更可怕的东西。 他觉得有必要锻炼一下她的胆量。 叶君泽用醋浸湿了布巾蒙在脸上,随即让凌越打开了棺材,待尸气散去后,他开始有模有样地查验起棺中的两具白骨。 萧临渊问着站在身旁的叶沉鱼:“怕吗?” 叶沉鱼摇了摇头道:“比起死人,我觉得活着人才更可怕。” 萧临渊不置可否,他就知道他的娇娇不是寻常的姑娘。 叶沉鱼好奇地问道:“哥哥怎么会验尸的?” 萧临渊道:“耳濡目染,你娘行医的时候,也经常会给死人查验死因,你哥哥就在一旁记录,久而久之自然就都学会了。” 叶沉鱼点了点头,她静静地在远处等着,看着他哥哥一丝不苟地查验尸骨。 过了许久,就见他拿着一块骨头,神色不明。 叶君泽看着尸骨上呈现出来的黑色,目光一沉,转身看向萧临渊道:“这棺材中的尸骨是一男一女,从骨头来看,死的时候都很年轻。 这个女子的颈骨断裂,应该是自缢而亡。 而男人腿骨断裂,死前应该是受过伤。 但致其死亡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中毒,他是中毒而亡的。” 第74章 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中毒?” 叶沉鱼大吃了一惊,她道:“看来表姐怀疑得没有错,她父亲的死当真是另有隐情。” 明明是中毒身亡,却被伪装成意外,黎淮安当年究竟因何而死?顾家知不知道他真正的死因? 叶沉鱼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迷雾,她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或许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临渊对着叶君泽道:“将这骨头收好,回去让姐姐查验一下黎淮安中的是什么毒?” “好。” 叶君泽将那骨头包了起来,随即他们将棺材恢复成原样。 整理完之后,叶君泽朝着萧临渊走了过来:“你觉得黎淮安的死,会不会跟顾家有关?” “站那,别过来。” 萧临渊拉着叶沉鱼后退了几步:“你刚碰过尸体,离娇娇远点,以免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她。” 叶君泽唇角猛的一抽,这男人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半夜三更带他妹妹来开棺验尸时,怎么不怕吓着她? 他哼了一声,站在原地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萧临渊沉声道:“两种可能,一则老夫人不知道内情,只是内疚怜惜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早逝。 第二种可能,她也许知道黎淮安不是死于意外,所以才会经常做噩梦,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我更偏向于第二种,黎淮安是相府的乘龙快婿,他明明死于中毒却被伪装成意外,只能说这件事和相府有关。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顾相毒死了自己这个妹夫,间接地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而老夫人很有可能知道内情。” 叶沉鱼听着萧临渊的分析,简直惊掉了下巴,但是种种疑惑表明,这种可能性很大。 她问:“那杀人动机会是什么?” 杀了自己的妹夫,总得有理由吧? 萧临渊也猜不透,但他觉得他要调查的事情很有可能就同黎淮安的死有关,而这便是突破口。 他道:“既然发现了线索,那就慢慢查吧,事情的真相总会是水落石出的,走吧,先离开这里。” 萧临渊带着他们,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湖边。 叶君泽问道:“咱们来这做什么?该不会还有棺材要挖吧?要挖你自己挖,我可不奉陪了。” 他这满身尸臭味,实在太难闻了。 话音方落,萧临渊一脚就将他踹下了湖里道:“下去好好洗洗,洗干净再上来,衣服给你放湖边了。” 他让凌越将衣服放下,让他守在这里,随后带着叶沉鱼走远了。 只听身后传来叶君泽骂骂咧咧的声音:“萧临渊,你可真不是人。” 叶沉鱼倒是觉得萧临渊想得很周到,连换洗的衣服都备好了。 只是现在到底是春寒料峭的,她不免有些担心道:“哥哥不会生病吧?” “不会。” 萧临渊道:“这不是普通的湖水,而是温泉湖,水是温热的,泡一泡对身体好。” 说着,他拉着叶沉鱼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沉鱼愣了一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莫名地让她觉得有些耳热。 她跟着萧临渊顺着湖水的上游走去。 不多时,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如一颗颗星辰一般,将黑夜照亮,美得不似凡间。 “好漂亮啊。” 叶沉鱼松开萧临渊的手,跑了过去,惊动了许多的萤火虫,围着她飞来飞去。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萤火虫,她就像个孩子一样追逐着那些萤火,嘴里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萧临渊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也许她不记得了,但这是他答应过她的。 带她去看漫天萤火,万丈星辰。 他做到了。 “小舅舅,你快过来。” 叶沉鱼朝着他招手,她的笑容比身边的璀璨萤火更加的耀眼。 萧临渊大步走了过去,问她:“喜欢吗?” “喜欢,真是太喜欢了。” 叶沉鱼席地而坐,她面前是泛着水雾的温泉水,袅袅雾色在萤火的映衬下如梦似幻。 萧临渊在她身旁坐下道:“带你来开棺验尸只是顺便,看萤火虫才是真正的目的。 你整日被拘在相府,定是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就当是送你的生辰礼,虽然迟了一些。” 她回叶家的时候,他对她心存偏见,连礼物也没有送。 但其实他有准备的,只是后来借云致的手送给了她。 就是那只莲鱼簪,只可惜那簪子成了杀人的凶器,定然是不能再戴了。 “谢谢小舅舅。” 叶沉鱼眼底倒映着星光,她看着萧临渊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萧临渊觉得这小丫头太容易满足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以后小舅舅会送给你更多更好的。” 叶沉鱼听着这话,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波澜微漾。 她一把抱住了萧临渊的胳膊,枕在他的肩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萧临渊半个身子微微一僵,看着靠在他肩上的小姑娘,心中一片柔软,就听叶沉鱼问道:“小舅舅,你会唱曲子吗?” 萧临渊:“……” 这真是难住他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杂草,然后伸手揪了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奏了起来。 那悠扬的曲调在静逸的月色中,格外的好听。 叶沉鱼紧闭的双眼在听到乐曲的那一瞬间,突然睁开,眼前仿佛有什么画面闪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抬起头看着在月色中吹奏树叶的男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直到一曲结束,萧临渊看向了她。 彼此相视的一瞬间,叶沉鱼好似魔怔了一般,脱口问道:“小舅舅,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萧临渊听着这话,面色一僵,手中的树叶飘落在地上 他有片刻的心慌,随即稳住了心神道:“为什么会这么问?难不成,你曾经见过我?” 叶沉鱼摇了摇头:“不知道,总觉得怪怪的。” 在她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萧临渊这个人,可是她总会在某个瞬间,闪过奇怪的画面。 就像方才,当乐曲响起的那一瞬间,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而最让她怀疑的则是前世,她总觉得前世的萧临渊是认识她的,可是萧临渊如今的反应,又不像是认识的。 这真是太奇怪了。 正想着,身后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第75章 她把我给忘了! 叶君泽寻过来,就看见他妹妹和萧临渊坐在草地上,彼此对望着,他们周围飞舞着无数的萤火。 这画面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外甥女和舅舅,倒像是…… 心头的想法一闪而过,叶君泽自己都惊了一惊。 他快步走过去,将他妹妹从地上拉了起来:“走了,该回去了,不然天都要亮了。” 叶沉鱼有点舍不得这里,她道:“我想把这些萤火虫也带回去。” 叶君泽撸了撸袖子道:“这有何难?” 说着,就开始给妹妹抓起了萤火虫,见萧临渊站着不动,他催促道:“来帮忙啊。” 萧临渊难得的没有拒绝,也动手抓了起来,两个七尺男儿做着如此幼稚的事情,却丝毫都不违和。 叶沉鱼看着他们,忽而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她也加入了他们,很快就抓了一兜子的萤火虫。 回去的路上,叶沉鱼抱着那一兜子的萤火虫睡着了。 叶君泽看着妹妹似是十分依赖的靠在萧临渊的肩上,他神情复杂,多次欲言又止。 终于挨到了马车停下,他快人一步,将熟睡中的叶沉鱼抱了起来道:“我送娇娇回去,舅舅早点回去歇着吧。” 不给萧临渊任何反应的机会,抱着人就先下了马车。 萧临渊坐着没动,他将娇娇落下的那兜子萤火虫捡了起来,出了会神,然后才下车。 只是他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去了叶沉鱼的院子,将萤火虫交给了凌霄。 叶君泽从房间出来,看见萧临渊还没走,他拧着眉走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他拉着萧临渊来到了花园里的凉亭,质问道:“你是不是看上娇娇了,想打她的主意?” 萧临渊被他问得面色一变,斥声回道:“瞎说什么?我可是你们的舅舅!” 叶君泽扫了他一眼,轻嗤一声:“你当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我娘的亲弟弟,我叫你一声舅舅那是给你面子。” 萧临渊唇角一抽,有些纳闷的看着他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君泽哼了一声:“你十岁那年,身边总是会出现奇奇怪怪的人,随后你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好端端的非要外出游历。 只是你不说,我也不能多问,就只能假装不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这个舅舅是假的,只不过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常。 即便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 萧临渊在石桌前坐下,淡声道:“我确实不是你舅舅,我是被你外公收养的,至于我的身世……” 叶君泽伸手打断了他:“我对你的身世不感兴趣,我只问你,你是不是看上了娇娇? 你可别想否认啊,我眼睛又不瞎,你瞧瞧你对她哪里像是舅舅对外甥女? 萧临渊,你这样可不地道啊,你打娇娇的主意,对得起我爹娘,对得起我吗?” 萧临渊抬头去看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娇娇生辰那一日赶回来吗?” 叶君泽拧着眉道:“你这是在答非所问,逃避问题。” 萧临渊不管他说什么,继续自顾自的道:“按照我的行程,应该是在她生辰后几日才能到京城的。 可是有一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个梦,我梦见娇娇浑身是血哭着让我去救她。 我被吓醒了,总觉得梦里的一切是在给我示警,娇娇可能会出事。 于是我轻装简行,只带着凌越,我们两人昼夜不停的赶路,终于赶在了娇娇生辰那日回到了京城。 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去了相府,结果看见的就是她被林月秋推进了湖里。 我很庆幸自己赶回来了,如果救了她的人不是我,你觉得如今的娇娇会是何种境地? 陛下对相府颇有成见,早就想除之后快,他不愿太子攀附相府,如果当时是太子救了娇娇,那么她会被陛下一纸婚书赐给太子。” 叶君泽听着他说的这些,脑子有些混乱。 他理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不是,你怎么会梦见娇娇同你求救?你……你们之前就认识?”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萧临渊怎么会梦见,还为了一个荒唐的梦,彻夜不停的赶回来? 只能说他们曾经相认,且可能关系匪浅,但他不曾听娇娇提起过啊。 萧临渊起身道:“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带着叶君泽来到了书房,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了两张图纸递给了他:“看看这个东西,眼熟吗?” 叶君泽接了图纸,不由的瞪大眼睛:“这不是……” 他手中的两张图纸,分明是娇娇那本《千机要术》里面的水利工具,用于治水分流。 萧临渊道:“三年前,我便是靠着这几张图纸,治理了甘州的水患,让甘州久旱之地引渠浇灌,大兴水利,造福百姓。” “三年前?” 叶君泽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你早就看过那本《千机要术》?” 萧临渊点了点头:“确切的来说,娇娇手中的那个机巧盒,便是当年我帮她打开的,你说我认不认识她?” 叶君泽:“……” 他震惊的无以复加,原来那个机巧盒是萧临渊打开的,难怪他知道《千机要术》这本书。 叶君泽消化了好一会,才继续问道:“那怎么都没听娇娇提过认识你的事情?” 萧临渊眼底的眸色黯了些许,他道:“她把我给忘了。” 叶君泽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她妹妹十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莫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她把人给忘了? 他心中着实是好奇不已:“你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会把你给忘了? 清和公主说当年娇娇被匪寇劫走,顾相找到她时,她浑身都是血还发着高烧,这件事你知道吗?” 话音方落,叶君泽脑海灵光一闪,他看着萧临渊喃喃道:“五年前,我记得五年前你也受过一次很重的伤,命都差点丢了。 难道当年,是你把她从匪寇手里救回来的?” 第76章 他赌不起 萧临渊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三个字:“不是我!” 叶君泽愣住了,不是萧临渊那还能是谁。 他心中着急:“你和娇娇有什么样的过往,你倒是说清楚啊? 不是你救的娇娇,你那一身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萧临渊将那几张图纸收了起来道:“别问了,这件事也不要在娇娇面前提及,于她而言,忘了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叶君泽唇角一动,但看着萧临渊那张阴郁的脸,他只得作罢:“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说重点。 自始至终我问你的问题,你也没有给我回答。” 萧临渊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因为他自己都很迷茫,不知道对娇娇的这种感觉算什么? 是愧疚,是弥补,还是欢喜? 他道:“不管怎样,我都会护着娇娇,让她开心、幸福的。” 叶君泽扫了萧临渊一眼,冷冷的声音道:“既如此,娇娇的婚事你也上心些,她已过了及笄的年纪,也该许人家了。” 萧临渊听着这话面色一沉,抬眸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过去:“今日之事不许跟她提及半个字,连同我的身世也不能说,听到了吗?” 叶君泽耸了耸肩道:“看来你想当舅舅,还当上瘾了。 我无所谓啊,只要你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行,我的好舅舅。” 他哼了一声,拂袖转身走了出去。 萧临渊坐着没动,他靠在椅子上,神情晦暗。 如果可以,谁想做她的舅舅啊,一声舅舅便像是一道枷锁,束缚住了他所有的念想。 然而解开这道枷锁,他所要面临的未必是他能承受住的。 而他赌不起! …… 叶沉鱼一夜好梦,次日她带着那一兜子的萤火虫,回了相府。 来的路上萧临渊特意叮嘱了她,黎淮安的事情,暂时不能让黎清瑶知道。 如果黎清瑶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人给毒死的,她怕是会憋不住,弄不好会打草惊蛇。 要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得从当年的知情人入手。 叶沉鱼想到了姚嬷嬷,姚嬷嬷跟了顾相夫人多年,又是相府的老人,也许知道些什么内情也说不定。 只是她人如今在神医谷,回来还需要一些时日。 另一边叶岚从黎淮安的尸骨上提取毒药的成分,进行查验,想知道他当年是中了什么毒? 而萧临渊则暗中打探黎淮安当年的事情。 很快到了二月十五这一天,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相府上下焕然一新,张灯结彩,热闹非常。 叶沉鱼起了一大早,帮衬着顾相夫人打理宴会。 相府之所以将寿宴办得如此隆重,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顾锦初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相府也是想借着这寿宴的名义,让顾锦初认祖归宗。 叶沉鱼永远都记得前世的今日,顾锦初在寿宴上大放光彩,耀眼夺目。 而她这个假千金一出现,就被众人指指点点。 各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却没有一人为她辩解。 最后她只能当个缩头乌龟,早早的离席。 而今,叶沉鱼衣着光鲜,气势威严,指使着府中的下人,帮着顾相夫人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远处,顾锦初站在花园里看着叶沉鱼的身影,眼底眸色幽深。 她自大慈悲寺回来后,便一直都在养伤,这段时日,似乎府上的人都忘了,她才是货真价实的相府小姐。 不过没有关系,过了今日,叶沉鱼的名字将会被万人啐骂。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着身后的春草:“都准备好了吗?” 春草面色有些犹疑:“小姐,咱们当真要这么做吗?” “怎么,你怕了?” 顾锦初转身看着春草,眼神冰冷:“听说你这些时日往大哥院子跑得非常勤快? 怎么,你这是自己找好了路子,不需要我了?” 她眯了眯眼睛:“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个相府嫡女一无是处,给不了你想要的,早已转头搭上了你的旧主?” “奴婢没有。” 春草心头一惊,忙低下了头诚惶诚恐道:“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顾锦初轻嗤一声,她转过身去,凉凉的声音道:“春草,你不要太天真了,叶沉鱼如今之所以风光,是因为在我爹眼中,她有利用的价值。 一旦这价值消失,你觉得我爹娘还会多看她一眼吗? 而我不一样,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他们永远都不会放弃我。 更何况,你当我如今还是曾经那般无知无畏的顾锦初吗? 曾经的我仗着自己的身世,太过为所欲为了些,惹得爹娘不满,这才让叶沉鱼钻了空子,但是现在吗?” 顾锦初勾唇笑了笑,眼底绽露着光芒。 春草看着她,暗暗有些心惊,她能够感觉得到,二小姐自从大慈悲寺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 她身上那种浮躁的气息没了,变得沉稳了许多,而且她在养病期间没有闲着,看书,学习礼仪,了解当下情势。 丝毫不像刚回来那时,居高自傲,目中无人。 就连夫人都夸赞她,懂事了许多。 春草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她不知道究竟该选择谁,一旦站错了队,选错了人误的可就是她的一生。 而她,只能赌一把了。 “小姐多虑了,奴婢既然选择了你,便不会改变,只是奴婢不明白,大小姐身上的价值是什么?要怎么做,才能让相爷和夫人放弃她?” 这才是春草最好奇的事情。 顾锦初顺手摘了路旁一朵刚开放的花,在手中把玩着道:“你觉得谢九思一直住在府上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叶沉鱼吗? 谢家手握兵权,正是我爹和太子想要拉拢的对象。” 她轻嗤一声,将花瓣一片片地揪下来,扔到地上道:“不就是拉拢谢家吗,何至于如此麻烦? 咱们相府又不是只有叶沉鱼一个小姐,府上不还住着一位表小姐吗? 我倒是觉得,她和谢九思就挺般配的,你觉得呢?” 春草心头一惊,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想撮合表小姐和谢公子?” 顾锦初将手中的残花揉碎丢在地上道:“像她那样的孤女,能嫁去谢家是她的福气。 相信我的这位好表姐,会喜欢今日我为她准备的大礼。” 第77章 烂泥扶不上墙 巳时。 来相府赴宴的宾客纷纷到来。 叶沉鱼跟着顾相夫人一起在门前迎接,今日来参加寿宴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能怠慢。 热情的招呼了一群贵妇小姐后,叶小姐的脸都要笑僵了,看了看时辰,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叶沉鱼正准备回去换衣服,一辆华贵的马车姗姗来迟,停在了相府门前。 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叶沉鱼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凑到顾相夫人耳边问:“母亲,咱们给侯府下帖子了吗?” 顾相夫人道:“知道侯府有丧,怕冲撞了便没下,谁曾想她们竟然不请自来了。” 虽然知道侯府今日怕是来者不善,但人都来了,总不能拒之门外。 顾相夫人当即换了一副笑脸迎了过去:“林夫人,真是好久不见啊。” 姚氏今日穿了一身白,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花。 京城贵族最重礼仪,家中有新丧者,三个月内不登门拜访,更别说是赴宴,以免带来晦气。 但姚氏今日就是来找晦气的。 她打量着顾相夫人,阴阳怪气的语气道:“听闻贵府今日有喜事,按理来说我们不宜冲撞才是。 只是贵府的二小姐,亲自给我下了帖子,到底是孩子的一番心意,我也不能拂了不是吗?” 顾相夫人闻言面色一变,锦初竟然背着她给侯府下帖子,当真是让她意外至极。 她还以为自己的这个女儿最近安分了,懂事了,没成想还是这般肆意妄为,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顾相夫人忍着心头的怒火,笑着道:“锦初当日多亏遇到了林夫人,不然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和亲生女儿相认。 说起来,我还没谢过林夫人你的大恩呢,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人也不能团聚,不是吗?” 这一番话可谓是扎到了姚氏的心,他们一家人是团聚了,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却死了。 早知道当日是这样的结果,说什么,她也不会把顾锦初带回来。 姚氏压下心头的愤恨,看向站在顾相夫人身边的叶沉鱼道:“顾夫人客气了,你找回了亲生女儿,还白得了一个女儿,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好福气。 只不过,姐姐你偏宠大小姐,也不能厚此薄彼,冷落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遇见锦初的吧?” 她叹息一声,将当日的情形说了出来:“那孩子真是可怜,她孤身一人来京城,被人偷了盘缠沦落成乞丐,只能以乞讨为生。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浑身脏兮兮的跪在我面前,让我给她一口吃的。 而我一看她那张脸,便觉得她跟姐姐年轻时简直像极了。” 姚氏说到这,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道:“如果不是遇到我,那孩子还指不定会沦落到何种地步呢?” 顾相夫人脸色有些难看,自己的亲生女儿曾做过乞丐,这如果传出去,他们相府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姚氏分明就是想拿锦初的过往来大做文章。 真是可恶。 叶沉鱼微微一笑:“锦初妹妹能遇到夫人是她的福气,可惜这不是月秋妹妹的福气。 不过林夫人也是有福之人,虽然月秋妹妹不在了,但你身边还有林二小姐啊。” 顾相夫人反应过来,看向跟在姚氏身边的姑娘,笑着夸赞道:“沉鱼说得是。 瞧瞧林二小姐长得真水灵,尤其这双眼睛,生的真好看。 姚妹妹也是个有福气的,有这么聪慧美丽的女儿,连我都羡慕极了。” 姚氏被她们这明夸暗讽的话堵的面色铁青,恨不能和她们撕破脸。 她们两人如今就像两只刺猬,拿对方最痛的事情,彼此攻击着对方。 说起来,她们也算是闺中旧识。 她们两人一个出自建安姚氏,一个出自琅琊王氏,都是百年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年轻的时候便开始攀比,从文采、容貌到衣着打扮,从家族地位到夫家门楣,就连生的儿女都要比。 争的不过就是一口气罢了。 姚氏平复下心绪,冷冷的声音道:“姐姐说笑了,月薇一副小家子气,没见过什么世面,哪能和叶大小姐相比?” 她特意将叶大小姐四个字咬的极重,分明意指叶沉鱼姓叶而不姓顾。 顾相夫人却浑然不在意:“姚妹妹这么说就太妄自菲薄了。” 她对着叶沉鱼道:“你带林二小姐四处逛逛,一定要好好招待,莫要怠慢了” 叶沉鱼应了一声是,便带着林月薇入了府。 今日的林月薇穿着一袭月桂色的诃子裙,发髻梳的简单,都是一些素雅的配饰,如同她的行事作风,低眉顺眼的,一点也不张扬。 叶沉鱼看着她衣服上绣着的玉兰,笑着道:“林二小姐这衣服上的玉兰花真好看,倒是和湘云死的时候穿得那件有点像。” 林月薇一怔,有片刻的心慌,随即稳住了心神:“叶小姐好眼力,实不相瞒湘云的那件衣服,其实是我送给她的。” 她看向叶沉鱼,那双眼睛盈盈动人,我见犹怜:“叶姐姐该不会是有所误会,以为当日在大慈悲寺害你之人是我吧? 我虽然也是侯府的小姐,但我和大姐不一样,你我之间无冤无仇,平日里连交集都没有,我害你做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很欣赏你,想和你做朋友,但我也知道这是我的异想天开,不过没有关系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榜样,是我崇拜之人。” 叶沉鱼当真觉得这林二小姐有点意思,瞧瞧她这人畜无害的模样,她都要被感动了。 既然是演戏,她自然也得好好配合才是。 她拉着林月薇的手道:“妹妹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哪有怀疑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和你姐姐不一样。 其实我还是蛮喜欢你的,虽然我们两家有些误会,但也不影响私下里相交啊。” 林月薇一脸感动的样子。 叶沉鱼道:“走,我带你去花园逛逛。” 她拉着林月薇朝着花园走去,迎面正碰上一群人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袭玄青色的锦袍,面如冠玉,那俊美的容貌让路两旁的花草都失去了颜色。 林月薇看见男人的瞬间,眼底的眸色一亮,整个人好似被定住了一般,惊艳的移不开眼,就连心跳都快了好多。 第78章 辣手摧花君 “小舅舅。” 叶沉鱼看见萧临渊忙松开了林月薇的手就跑了过去,她笑着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萧临渊道:“皇后的凤驾今日会至,府中上下都要严加排查一遍,女眷那边你也要多留意一些,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叶沉鱼点了点头,前世皇后娘娘也来给老夫人贺寿了,还赏赐给顾锦初很多东西。 说起皇后,这位曾经的姑母也是很喜欢她的。 只不过她假千金的身份揭穿后,连累了太子,她自然而然的也就被皇后厌弃了。 叶沉鱼敛住心绪,看向林月薇,就见她痴痴的看着萧临渊,脸颊泛着一层烟粉色,这个模样,像极了少女怀春时的羞涩, 她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道:“小舅舅,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侯府的二小姐,林月薇。” 她转身又对着林月薇道:“林妹妹,这是我舅舅,当朝的工部侍郎萧临渊,萧大人。” 林月薇回过神来,忙低头屈膝行了一礼,温柔的声音唤了一声:“萧大人。” 萧临渊目不斜视,只略微轻轻的点了点头,对着叶沉鱼道:“我还要去巡视,宴会那边快开始了,你赶紧过去吧。” “好。” 叶沉鱼应了一声,目送着萧临渊走远,然后才带着林月薇离开。 走在路上,林月薇还惦记着萧临渊,她虽然知道京城出了个新贵,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但一直都无缘得见。 只是听父亲抱怨,说萧临渊不识抬举。 而且当初将林月秋送去大理寺的关键人证,便是萧临渊。 说起来这个男人还是她的恩人,替她除去了林月秋这个绊脚石。 只是没想到此人这么年轻俊逸,可惜因为叶沉鱼的缘故,萧临渊靠上了相府,成了他们侯府的敌人。 以前她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吗? “林妹妹,你想什么呢?” 叶沉鱼见林月薇低垂着眼眸也不说话,明显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位林二小姐是看上萧临渊了。 也不怪林月薇会惦记上,像萧临渊这般气质出众,相貌俊朗,又身居高位的男人,京城但凡见过他的贵女,就没有不惦记的。 思及此,叶沉鱼心中有些不大舒服,她好像不喜欢别的女人惦记萧临渊。 “没什么。” 林月薇回过神来,夸赞道:“之前就曾听闻叶姐姐有个舅舅,倒是没想到,萧大人竟然这么年轻有为。” 叶沉鱼扯了扯唇角:“林妹妹可别被我小舅舅的外貌给骗了,他这个人啊很可怕的。” 说着,她凑到林月薇耳边道:“听说以前在甘州的时候,有姑娘瞧上了他,因为表白被拒,便动了歪心思算计他,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月薇心头一跳,听的认真极了:“怎么了?” 叶沉鱼啧啧两声:“他把人家姑娘的脸给毁了,还将她做过的事情抖露了出去。 那姑娘被千夫所指,最后只能出家当尼姑去了。” 她叹了一声:“从此之后,他就有了个响当当的名号叫辣手摧花君。 他这个人啊,一旦犯了他的忌讳,无论男女是毫不留情。 就连陛下最疼爱的清和公主,都被他给打过,我这个亲外甥女就更不用说了,见了他我心里都发怵。” 林月薇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道:“可我方才见你对他的态度,不像是害怕的啊?” “你懂什么?” 叶沉鱼一本正经的胡诌:“我这叫讨好卖乖,不然遭殃的是我自己。” 她摆了摆手,一脸心酸:“不提他了,我们快走吧。” 林月薇听着这话,心中不免有些计较。 原来萧临渊是这么可怕的人,那如果他的外甥女在相府出了事,不知道以他的手段,会不会放过相府? 她倒是有些期待今日的好戏了。 …… 相府今日的宴会,男女是分开坐的。 男人在前厅由顾相及府上的公子招待,女宾则在花园这边。 虽然未到百花绽放之时,但因为顾相夫人喜爱花草,府上有暖房是以相府的花,早已盛开,且都是一些稀奇的品种,有的就连皇宫中都没有。 更别提今日宴会上所用的东西,定窑的白瓷盏、玉箸、金碗和银勺以及今日宴会上的菜肴,这奢华程度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多时,老夫人由黎清瑶搀扶着来到了花园,一番寒暄过后,众人相继入了座。 叶沉鱼和黎清瑶一左一右,坐在了老夫人下首最尊贵的位置。 宴席之上的座位代表着各自的身份。 有不少贵女都将视线落在了顾锦初那里,似乎是在笑话她,堂堂相府嫡出的千金却还比不上一个假千金尊贵。 顾锦初咬着牙,默默忍下这等羞辱。 这宴会开场就是贺寿环节,今日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也是用了心的。 因为只要寿礼送到老夫人心上,他们便能得到相府的提携。 只不过贺寿,自然要从顾家的小姐开始。 黎清瑶最先将自己的贺礼送了上来,是一幅妙法莲华经的刺绣,这经文是用金线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再装裱好。 老夫人很是满意的夸赞道:“瑶儿真是有心了。” 席上有不少的贵夫人都在暗暗打量着黎清瑶,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外孙女,疼爱的很,只可惜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她们有心和相府结亲,但到底是有些顾忌,怕有朝一日老夫人仙去,这孤女无人照拂。 但不管怎样,只要能搭上相府,都是她们求之不得的。 “老夫人,你家这外孙女还没许人家吧? 瞧瞧表小姐这容貌,真是国色天香,秀外慧中,不知谁家会有如此好的福气,能娶得如此贤妻。” 说话的是承恩伯府的夫人,他们承恩伯府虽然比不上相府和侯府有权有势,但也算是世家大族。 而她早就看中了黎清瑶,有结亲的想法,所以想探探老夫人的口风。 老夫人道:“瑶儿的婚事确实还没定下,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能寻个知暖知热会疼人的好夫郎就行。” 黎清瑶红着脸,娇嗔的叫了一声:“祖母,您说这个做什么?” 老夫人笑吟吟的道:“姑娘家脸皮子薄,不说了,不说了。” 席上早有人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不知大小姐准备了什么寿礼献给老夫人,快让我们开开眼吧?” 第79章 当众打脸 叶沉鱼看着问话之人,正是之前见过的姚静婉。 先前她在回春堂耍威风,得罪了回春堂的掌柜。 而当时她母亲正在病着,请不到好大夫,最后姚静婉被她父亲押着去给回春堂的掌柜赔礼道歉。 回春堂这才重新做了姚家的生意,当然这件事是隐秘,知道的人不多。 本以为之前的事情,会让她长长记性,没想到还是这么爱出头。 叶沉鱼站了起来,她接过凌霄送来的锦盒,放在了老夫人面前道:“孙女希望祖母能够长命百岁,这是孙女的一点心意。” 老夫人好奇的打开锦盒,就见里面是一只白玉瓷瓶,她将瓷瓶打开一股清香之气扑鼻而来。 她满是狐疑的问道:“这是?” 叶沉鱼微微一笑:“娇娇担心祖母的身体,便寻来了这滋补益寿的丹药,您如果觉得不舒服,便服上一颗。” 话音方落,就听噗嗤一声,姚静婉捂着嘴笑了起来:“滋补益寿的丹药,大小姐就不怕被人取笑。 老夫人寿礼,你就送这种东西,莫不是因为你不姓顾了,这贺礼便也不走心了?” 其他人等纷纷交头接耳,觉得叶沉鱼的寿礼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毕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姚氏闻言,跟着附和道:“静婉说的没错,老夫人还是慎重一些的好,谁知道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有没有毒? 万一吃坏了身子怎么办?老夫人毕竟都一把年纪了,可折腾不起。” 还有人笑话道:“如果叶大小姐没有银子买寿礼,我们倒是可以借你一些。 再怎么说相府养了你十五年,没有嫌弃你的出身,还许你相府大小姐的尊荣,但你也不能如此糊弄老夫人吧?” 有人带头挑衅,其它人便也跟着拉踩叶沉鱼,一副为了相府打抱不平的样子。 但也有人观望,没有做声。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冷厉的声音传来:“一群没有见识的东西,也好意思嘲笑本宫的侄女。” 话音方落,就听太监公鸭般的嗓音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宴上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跪地相迎,就见穿着凤袍、威严贵气的女人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大盛皇朝的皇后顾轻霜,顾相的亲妹妹,膝下只有一子便是当朝太子江煜尘。 她背靠相府,风光无限,同陛下举案齐眉,年少夫妻。 但其实她并不是陛下的原配夫人,京城众人人尽皆知,当今陛下在身为太子之时,曾娶过一位太子妃,那便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月涟漪。 然而,二十年前镇国公府勾结大胤犯上作乱,泄露边防图,致使谢家众儿郎惨死战场。 那一战惨烈至极,谢家几位将军带领十万大军,拼死一战,最后全都战死沙场,无人生还。 后来谢九思的父亲谢既明,临危受命披甲上阵,将失去的土地收复回来,保住了大盛朝的疆土。 然而十万英魂却永远的埋骨异乡。 彼时,陛下还是监国的太子,他下令调查此案,查出镇国公府谋反的证据。 为了给枉死的十万英魂一个交代,他下令将镇国公府满门处决,连同他身怀有孕的太子妃也未能幸免。 而顾魁在这件事上,立下了汗马之功,被封为相国。 后来太子登基,娶了顾相的的妹妹,便是如今的皇后,顾轻霜。 顾轻霜快步走过去,扶起了正要行礼的老夫人,然后转身对着跪在地上的众人道:“都起来吧。” 众人谢了恩。 顾轻霜扶着老夫人入了座,她拿起桌上叶沉鱼送的那个贺礼道:“方才本宫也听了一个大概,你们是觉得沉鱼送得这件贺礼上不了台面,不值几个钱是不是?” 见席上无人做声,她冷笑了一声:“怎么都不说话了?” 众人惶恐,明眼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是要为叶沉鱼撑腰,她们哪里还敢出这个风头。 顾轻霜看向叶沉鱼,眉目温柔了些许道:“你这孩子也是,她们都那么冤枉你了,你也不解释,就这么任由她们嘲笑?” 叶沉鱼道:“侄女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顾轻霜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就告诉她们,你送的这丹药是什么? 也好让她们长长见识,以免丢人现眼,闹了笑话。” 叶沉鱼应了一声,她站了起来朝着姚静婉和永昌候夫人所在的方向道:“我送给祖母的是九转回魂丹。”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九转回魂丹那可是江湖上盛传已久,千金难寻的续命丹药。 据说只要有一口气在,无论受了多么重的伤,病得有多严重,都能将人给救回来,因此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鬼见愁。 但因为太过珍贵,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顾轻霜看着她们众人的反应,尤其是永昌侯夫人姚氏,她就像是被人当众打了脸一样,极其的难堪。 看着姚氏如此脸色,顾轻霜心情大好:“这九转回魂丹,萧大人也进献给了陛下一瓶。 这剩下的最后一瓶,沉鱼孝敬给了她的祖母,这份孝心难能可贵,本宫当重重有赏。” 叶沉鱼屈膝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 姚静婉不相信叶沉鱼能拿出这样的好东西,她道:“这怎么可能,这九转回魂丹极其珍贵,叶小姐是从哪里得来的?” 叶沉鱼看着她,耸了耸肩道:“你得不到的东西,可不代表我得不到。 姚小姐瞧不上我送给祖母的东西,不知你给祖母准备了什么绝世珍宝,不如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姚静婉涨红了脸,又不是她祖母过大寿,她怎么会精心准备,不过就是随便买了个瓷瓶充充数罢了。 哪曾想叶沉鱼的笑话没看成,她自个反倒成了笑话。 但叶沉鱼都这么说了,又有皇后娘娘在,姚静婉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带来的贺礼呈上去。 看着那盏瓷瓶,顾轻霜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姚小姐真是有心了,只不过我们相府不缺这一个瓶子,姚小姐还是带回去自己把玩吧。” 姚静婉想死的心都有了,而看着她吃瘪的其它贵女们,一个个都很是惶恐,毕竟她们准备的礼物再用心,也比不上叶沉鱼的。 好在皇后娘娘没有过问她们的寿礼,而是陪同老夫人回去说体己话去了,席宴由顾相夫人主持。 一行人等这才松懈下来,开始用膳。 没过多久,一个面生的婢女走到黎清瑶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就见黎清瑶起身跟着那个婢女走了。 第80章 寿宴上的算计1 叶沉鱼见黎清瑶离席,她总有些不太放心,便对着身后的凌霄道:“你跟上去看看,表姐做什么去了?” 凌霄有些犹豫,上次就是因为她走开,没在身边护着她们家小姐出了意外。 虽然这里是相府,但周围都是牛鬼蛇神,她放心不下。 叶沉鱼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舅舅不是还派了暗卫保护我吗? 方才带表姐走的那个丫鬟有点脸生,你跟过去看看,我也好安心。” 凌霄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姐多加小心,” 然后才匆匆去追黎清瑶去了。 顾相夫人借机带着顾锦初同在座的夫人小姐打招呼,这也等于正式昭告,顾锦初相府小姐的身份。 叶沉鱼静静的看着她们母女,虽然这个亲生女儿总是让顾相夫人失望,但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无论顾锦初做出什么样的荒唐事,身为母亲都会无底线的袒护,这也许就是血脉亲情的力量。 前世是她自不量力,企图靠着养育之恩能唤醒顾相夫人的慈母之心,却被现实狠狠的打了脸。 而今,她已不再羡慕,因为她也有娘亲保护。 顾锦初今日还算乖顺,礼仪周到,言行举止也没有错处,还得了不少贵夫人的夸赞,让顾相夫人涨了脸面。 落座后,她还特意端起酒杯对着身旁的叶沉鱼道:“姐姐,我敬你一杯,之前是我不懂事,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希望姐姐能够原谅。” 叶沉鱼:“……”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顾锦初一时间收起了锋利的爪牙,她倒是有点不太习惯,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她浅浅一笑,端起面前的酒:“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顾锦初微微一笑,碰了碰她手中的酒杯,随即一饮而尽。 叶沉鱼也将酒饮下,刚放下杯子,身后有婢女前来斟酒,却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茶杯,那茶水都溅到了叶沉鱼的衣服上。 婢女吓得匆忙跪在地上:“大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这动静惊动了其它人纷纷看了过来,叶沉鱼看了一眼自己染了茶水污渍的衣服,淡声道:“无妨,退下吧。” 她站了起来,对着顾相夫人道:“母亲,我回去换件衣服。” 顾相夫人点了点头,示意她快去快回。 叶沉鱼离了宴席,走在回沉香阁的路上,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大小姐。”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追上来的人,正是春草。 她问道:“你不在宴上伺候,来这里做什么?” 春草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她压低了声音道:“是奴婢让小芸打翻了茶水引大小姐你出来的。” 叶沉鱼有些错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春草着急道:“二小姐想要对表小姐不利,她让丫鬟将表小姐带去了碧云阁,想撮合她和谢公子,让他们成就好事。 大小姐快过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叶沉鱼一惊,她以为顾锦初想算计的人是她,没想到竟是黎清瑶。 她是知道相府之所以重视她是因为谢九思的缘故,所以想将谢九思和黎清瑶凑在一起,让她失去利用的价值。 真是好算计。 叶沉鱼虽然派了凌霄过去,但怕她一个人应付不了,便匆忙朝着碧云阁去了。 碧云阁是挨着花园的一处暖阁,是为赴宴的女眷更衣休息用的。 叶沉鱼来到这里,打开房门就见内堂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她快步走过去就看见一张让她无比恶心的脸。 不是黎清瑶,而是顾彦文,他似是喝醉了酒,还在睡着。 叶沉鱼意识到自己这是中计了,她匆忙转身,忽而觉得有些头晕,可是房间里明明没有点香。 莫不是顾锦初敬她的那杯酒有问题? 她强撑着,就见春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在了香炉里道:“大小姐,对不住了!” …… 另一边,霄云阁内。 黎清瑶被丫鬟带来此处,说是皇后娘娘要见她,结果推开房门,哪里有什么皇后娘娘? 房间里只有谢九思在,他躺在床上,脸颊殷红,似乎十分的难受。 黎清瑶知道这是有人要算计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被人发现,她的清誉不保。 没有任何的犹豫,她转身就要出去,谁料身后的人突然一把抱住了她,那滚烫的热度,让她心口一惊,连害怕都忘了。 黎清瑶挣扎着:“谢公子,你醒醒。” 然而男人的力气太大,她丝毫挣脱不开。 谢九思早已失去了理智,他温热的唇落在黎清瑶的脖颈上,只凭着自己的本能,想要泄了这一身的邪火。 黎清瑶浑身惊颤着,想躲又躲不开,而她内心有些挣扎。 之前娇娇问她可有喜欢的人。 其实是有的,那就是谢九思。 回京的路上,肆意张扬的少年郎朝着他露出爽朗的笑容,唤醒了她封存在心中多年的念想。 也许谢九思不记得了,他小时候曾送给她一串糖葫芦,虽然那串糖葫芦不是买给她的。 那是她六岁生辰的时候,因为她的生辰是父亲的忌日,府上从来都不会给她大办。 那时候她不懂,为什么别人的生辰可以热热闹闹,而她的生辰却是冷冷清清,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疼爱,而她没有。 她委屈的坐在湖边落泪,恰好谢九思拿着一串糖葫芦来找娇娇,见她哭得伤心,他便笨拙的哄着她,还将糖葫芦给了她。 那是她儿时记忆中,除却亲人外唯一得到的温暖。 后来,她的视线总会追随着他,从儿时到少年,她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极深,不被人发现。 因为她知道,她和他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他是触不可及的天上明月,只能远远的遥望。 黎清瑶明知道不可以,可是她也不忍心谢九思受这样的折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谢九思好似发了狂一样突然将她抵在墙上,狂热的吻击溃了她内心最后的一丝挣扎。 她眼角流出一行泪,闭上了眼睛,任由男人的气息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第81章 寿宴上的算计2 黎清瑶听到动静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闭着眼睛也不敢睁开,就听砰的一声,压在她身上的力道一松。 她挂着眼泪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就见凌霄手里握着一只花瓶,而谢九思躺在地上,明显是被她给敲晕了。 “表小姐,你还好吧?” 凌霄神情凝重,原以为她们家小姐是多虑了,没成想府上的这位表小姐当真被人给盯上了。 黎清瑶回过神来,忙拢了拢衣襟,结结巴巴道:“谢……谢公子他好像被人下了药,神智不清,我……” 她说着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 凌霄看着她这惊慌的模样,不免有些怜惜。 之前她遇到醉酒的顾彦文差点丢了清白,如今又被谢九思占了便宜。 当真是多灾多难。 她道:“小姐见你被丫鬟带走,不放心这才让我跟过来看看。 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有人知道的,那个将你引来的丫鬟,让我打晕了。” 黎清瑶红着双眼,原来又是娇娇救了她,都怪她自己太没用了,保护不好自己,还总是连累娇娇。 她吸了吸鼻子道了一声:“谢谢。” 话音方落,地上的谢九思有了苏醒的痕迹,他虽然被凌霄敲了一瓶子,但因为体内药性的作用,难受的醒了过来。 但好在他的神智清醒了几分。 凌霄见状挡在黎清瑶面前,她手中还握着花瓶,冷冷的眼神看着谢九思,在想要不要再敲一下? 可是万一把人给敲傻了,怕是会惹上麻烦吧。 凌霄问:“你清醒了吗?清醒了就赶紧滚,一个大男人被人算计了,真是够没出息的。” 谢九思:“……” 等等! 头虽然是有点疼,但脑子里那些画面是怎么回事? 他瞪大眼睛,看向被凌霄护在身后的黎清瑶,脑子里的记忆却是越发的清晰起来。 不是做梦,他被人算计中了药神志不清还欺辱了黎清瑶? “对……对不起!” 谢九思有些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手脚发软,险些没站稳,他踉踉跄跄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身子还有些难受,但心中的惊惧和头上的疼楚,却是抵抗了体内药效让他清醒了不少。 想到自己做的混账事,谢九思突然打了自己一个巴掌,骂道:“是我混账,黎小姐你要打要杀,随你处置。” “谢公子。” 黎清瑶抬起头看着他道:“今日之事就是个误会,你我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快走吧,莫要被人撞见了。” 谢九思唇角动了动,这个姑娘怎么能将事情说得这么风轻云淡? 女儿家的名誉都被他给毁了,可是她不哭也不闹的,甚至也没想让他负责。 他忽而就有些心疼。 凌霄见他站着不动,怒道:“还不走,难道是想等着被人捉奸吗?” 谢九思隐在袖中的手握了握,红着眼角看着黎清瑶道:“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留下这话,他就跳了后窗离开了这里。 黎清瑶见他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靠着墙慢慢的蹲在地上,环着双膝,眼神涣散。 凌霄替她理了理发髻道:“没事了。” 黎清瑶问她:“你说是谁要害我?” 如果今日她和谢九思的事情被人撞见,最后的结果,要么她死,要么谢九思娶了她。 她嫁入谢家,怕也是舅舅乐意看见的结果,她知道顾家一直都想拉拢谢家。 所以她怀疑今日之事,会不会是舅舅做的。 凌霄道:“待会就知道了。” 既然已经布好了局,那幕后之人定会将人给引过来,正想着,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哎呀,这个丫鬟怎么会晕倒在这里?” 门外传来一道惊呼,是被凌霄打晕的那个丫鬟,被人给发现了。 顾锦初道:“我之前见她把表姐叫了出去,怎么会晕倒在了这里?表姐呢,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紧接着顾相夫人的声音传来:“去宵云阁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顾锦初?” 黎清瑶听到顾锦初的声音便已经明白了,宴会上这么多人,怎么就顾锦初一眼认出了那个丫鬟? 除非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黎清瑶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起身推开了房门,看着外面顾相夫人带来的一群人。 “舅母,你怎么来了?” 她伸手揉了揉头,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我方才在宴上多喝了几杯,怕失态便过来休息一会,不成想差点睡过了头,可是让舅母担心了?” 顾相夫人忙道:“你没事就好,锦初见你迟迟不回,心中担心,拉着我过来看看。” 黎清瑶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顾锦初身上:“锦初妹妹有心了。” 顾锦初一脸的诧异,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按理来说此时她应该和谢九思纠缠不清,被众人发现才是? 她眯了眯眼睛问道:“表姐,这个丫鬟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你在这里偷偷私会男人,让这丫鬟给发现了吧?” 黎清瑶面色一变,她快步走过去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顾锦初的脸上,怒道:“你堂堂相府嫡女,说出这么不庄重的话,就不怕丢了相府的脸面吗?” 顾锦初捂着脸,心头愠怒,真是什么人都敢打她! 她道:“我不过就是说个笑话,表姐这么生气做什么?难不成是被我猜中了,恼羞成怒?” “锦初。” 顾相夫人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她在内宅多年,如何看不出来今日这事有鬼,怕是她这个女儿不安分,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凌霄从殿内走了出来道:“大小姐不放心表小姐,让我跟着过来伺候。 这小丫头一直在外面守着,莫不是得了什么病症,晕了过去,夫人还是请个大夫瞧瞧吧。” 顾锦初看见凌霄也在,就知道算计黎清瑶的计划是失败了。 她有些恼,狠狠的瞪了凌霄一眼,嫌她坏了她的好事。 不过,凌霄既然在这里的话,那么碧云阁那边定然万无一失。 正想着,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道:“夫人不好了。 碧……碧云阁那边出事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第82章 闹出人命了 顾相夫人心头一惊,她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丫鬟支支吾吾的道:“大……大公子他……他……” 顾相夫人听她提到自己的儿子,心顿时揪了起来,偏偏这丫鬟连句话都说不利索,她心中着急,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然后便带着人,匆匆忙忙的朝着碧云阁去了。 一行人等来到碧云阁,就见外面围着几个丫鬟婆子,见顾相夫人带人过来,她们忙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顾相夫人扫了众人一眼,厉声问道。 其中一个婆子低着头,似是吓得不轻道:“夫人还是进去看看吧,里面的人像是大……大公子。” 她本来是带人来打扫碧云阁的,结果就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顾相夫人让其它人守在外面,她快步走了进去,就嗅到空气中一股腻人的味道。 而地上落着男人女人的衣服,都撕成了碎片。 再看床上没穿衣服的两人,她当即变了脸色。 “放肆!” 顾相夫人冲过去,想看看是哪个小妖精竟敢勾引她的儿子? 结果就看见顾彦文睁着一双眼睛,脸上的表情似痛苦似快活,而他一动不动,身下那物还翘着。 顾相夫人身子一僵,唤了一声:“文儿?” 躺在床榻的男人毫无反应,她意识到不对劲,一把抓住顾彦文的胳膊,这温度有些烫人。 她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叫大夫,快叫大夫。” 顾相夫人握着顾彦文的手:“文儿,你别吓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手足无措的,想去触顾彦文的呼吸,却又不敢。 顾锦初听到动静,带人闯了进来,问道:“娘,发生了什么?大哥怎么了?” 顾相夫人挡在自己儿子面前,对着她们一声怒吼:“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 然而还是晚了,众人都已经看见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永昌候夫人惊了一惊,她眼睛一亮,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呦,贵府的公子玩得可真开,不知道这是宠幸了哪个姑娘啊?” 顾锦初捂着嘴道:“我怎么觉得地上这衣服,像是姐姐的?” “不是吧?” 姚氏大喊了起来:“这可不得了啊,府上的公子和自己的妹妹搞在了一起,简直就是有悖人伦,闻所未闻啊。” 顿时间人群哗然开来,没想到她们来相府赴个宴,还能看到如此热闹。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我方才在宴会上,一个人也没瞧见,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回头,就见叶沉鱼站在门前,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们。 她们都懵了,不是说地上的衣服是叶沉鱼的吗? 有人道:“原来不是大小姐啊,那二小姐怎么说地上的衣服是大小姐的?莫不是故意的吧?” “哎呀,这地上的衣服都撕成了这样,二小姐还能认得出来,莫不是她早就知道一些什么?” 几个贵女忍不住开始八卦了起来,毕竟像这样后宅争斗的戏码她们见得多了。 顾锦初看见出现在这里的叶沉鱼,顿时慌了。 怎么会这样?叶沉鱼此时不应该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被人围观吗? 叶沉鱼走进来,一脸狐疑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几个贵女围了上来,绘声绘色的同她讲着方才说的事情,惊得叶沉鱼错愕不已。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顾相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 萧临渊也在,他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叶沉鱼,这才放下了心来。 方才在宴上有人来报说大公子出了事,他便也跟了过来。 顾魁快步走到床榻身边,就看见了顾彦文的样子,他面色一变,一时间忘了反应。 直到顾相夫人扑了过来,哭着喊道:“相爷,你救救文儿,救救我们的文儿啊。” 顾魁这才反应过来:“大夫,大夫呢?” 萧临渊看见顾彦文这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上前来,伸手在顾彦文脖子上探了探,沉声道:“相爷,夫人还请节哀,顾公子他已经死了!” “不,不可能。” 顾相夫人不相信,她道:“你一定是弄错了,文儿身上还是热的,你摸摸看他还是热的,他没有死,我的儿子他没有死。” “夫人。” 顾魁倒是冷静许多,其实在他看见顾彦文的那一刻,便知道儿子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这样令人不齿的方式。 他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床榻里侧生死不明的女人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顾相夫人这才想起来去查看,她一把掀开被褥,就见女人面色惨白,身下还在流着血。 而那张脸她认得,是春草。 “贱人,贱人!” 顾相夫人一把薅住春草的头发,强烈的疼楚让晕死过去的人有了微弱的意识,嘴里发出一声呻吟。 而顾相夫人见人没死,气极的就要去掐春草的脖子,却被顾魁给拦了下来:“夫人,你冷静点。” “你要我如何冷静,这个狐媚子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让她偿命。” 顾相夫人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今日本来是大喜的好日子,可是她的儿子却以这样的方式惨死在她的面前。 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母亲。” 叶沉鱼上前来,扶着顾相夫人道:“你如果杀了春草,要如何查明大哥的死? 大哥平日里身体康健,即便宠幸了一个婢女也不应该丧命才是。 眼下是调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春草是唯一的知情人,她还不能死。” 顾相夫人听了叶沉鱼一番话,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喃喃道:“你说得对,查,一定要好好的查,我不能让我的文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说话间,太医赶了过来,来的正是在府上赴宴的刘院正。 他看见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酒醒了大半,忙去探查。 他朝着顾魁拱了拱手道:“相爷节哀,大公子已经没气了。 至于这个姑娘,伤得实在太重,如今也就吊着一口气,下官也没有把握能把人给救回来。” 刘院正想起什么来道:“上次来给令公子看伤的那个女神医,或许有办法。 如果想救这个姑娘,还是将那位女神医给请来吧。” 第83章 扑朔迷离 刘院正嘴里的女神医,正是叶沉鱼的娘亲,今日老夫人寿宴,相府也给叶岚下了帖子。 只不过她知道今日前来赴宴都是达官显贵,而她一介草民之身怕冲撞了贵女,便只让人送了贺礼,人并没有来。 顾魁闻言,当即派人去请叶岚,他令人将春草安置在隔壁的偏殿,然后将房中看热闹的闲杂人等都请了出去。 因为涉及命案,相府封锁了府门,只能进不能出。 顾魁将此事交给沈崇礼来调查,萧临渊在一旁协助。 顾相夫人因为伤心过度昏了过去,而老夫人得知自己的孙子死了,一口气没上来,险些丢了性命。 幸亏叶沉鱼今日送了九转回魂丹,这才有惊无险。 皇后娘娘留下来亲自坐镇,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沈崇礼将现场勘验了一番后,对着神情疲惫的顾魁道:“相爷,在房间里的香炉里,找到了一些香灰。 经过刘院正的查验,此乃一种极其霸道且罕见的烈药,若是普通的剂量倒也没有问题,一旦剂量加重,中毒者便会浑身血管爆裂,精尽而亡。 而顾公子正是因为中了这烈药的原因,才会身故的。” 顾魁面色阴沉,他看着香炉里的那些香灰,足足有小半瓶之多,可想而知这剂量是用了多少。 他揉了揉有些痛的头问:“还查到了什么?” 沈崇礼道:“房间里并没有其它痕迹,眼下只能等那个叫春草的婢女醒来后,再进行盘查。” 顾魁点了点头,他问:“你们觉得是谁要害我的儿子?” 他这一生醉心于权利,于女色无甚兴趣。 正室夫人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还有一个儿子,是妾室所生。 那妾室还是他夫人怀文儿的时候,将自己的贴身婢女含香塞给了他,他就宠幸了一次,含香就有了身孕。 只不过含香命薄,生溪舟的时候难产死了,此后他再也没有纳妾,偶尔宠幸个女人,也会赏下一碗药。 于他而言,孩子并不是越多越好,他的母亲年轻时也不是正室夫人,而是一房妾室。 母亲生下他们兄妹三人,但因为家中兄弟姐妹实在太多,他们能得到的宠爱少之又少。 后来父亲病逝,他们连半分家产都没有得到,就被嫡母赶了出来,那时候他才只有十二岁。 正因为年少时的遭遇,他才不想妻妾成群,他只想手握权势,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 沈崇礼只相信证据,无凭无据的事情他不会说,所以选择当个哑巴,让萧临渊来应付。 萧临渊圆滑的很,他道:“相爷多虑了,眼下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公子是被人蓄意谋害的。 兴许是那个婢女想使些手段攀上公子,结果弄巧成拙了呢。” 顾魁眯了眯眼睛,就听沈崇礼道:“对了,方才下官盘查在场之人,有几个贵女说二小姐指着地上被撕碎的女子衣裙,说是大小姐的。 但下官查验过,衣服的确是春草的,就是不知道二小姐为何会认成大小姐的? 分明大小姐和春草今日所穿的衣服颜色,并不相同。 关键是侯夫人还当真信了二小姐的话,在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就大肆宣扬,说什么相府不论,闻所未见。” 顾魁神色一变,却是从沈崇礼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来,看来若想查明真相,只能等春草醒来了。 不多时,偏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春草醒了。 一行人赶了过去,就见春草躺在床上,面色虚弱,人也有些恍惚。 看见她,顾魁当即怒声斥问:“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指使你害死我儿子的?” 春草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模样,大公子死了? 明明躺在这的人应该是叶沉鱼才对,为什么会成了她?而她在点完那炉香后,便失去了知觉。 中途迷迷糊糊的,她只知道自己疼得要死,最后受不住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是现在了。 春草顿时慌了,大公子死了,还是死在了她的身上,若是解释不清,她定然难逃一死。 她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道:“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奉命来给大公子送醒酒汤,未曾想大公子喝醉了,然后就……” 春草将头俯在地面上,浑身瑟瑟发抖。 “送醒酒汤?” 顾魁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沈大人已经查验过碧云阁上上下下,根本就没有什么醒酒汤。 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老实交代,只要你说出真相,本相可以饶你一命,否则……” 他浸染官场多年,身上的那种官威足以震慑他人。 叶沉鱼走过去,握着春草的手道:“秋香,你别害怕,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父亲会为你做主的。 大哥是因为吸入了过量的烈药才会浑身爆裂而死的,我相信你也是受害者。” 春草闻言神情一怔,吸入过量的烈药?莫非是二小姐给她的那瓶药有问题? 她很是后悔,不该听二小姐的,做了这么一场局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而她不想死。 春草抬头看向顾魁,哭着道:“相爷,奴婢当真是冤枉的,那药是二小姐给奴婢的。 她嫉恨大小姐抢了她的宠爱,一心想要除掉她,便想借着这次的寿宴,让大小姐和大公子行不论之事。 二小姐先是在大公子的酒中下了迷药,制造出醉酒的假象,将他带来了碧云阁,又让奴婢在房中点好迷香,引大小姐前来。 只是奴婢到底跟了大小姐多年,不忍害她,便没听二小姐的。 想到碧云阁中还点着迷香,奴婢怕被人发现,便想着去灭了那香,结果刚进去,大公子就跟发了狂一样,撕了奴婢的衣服。” 她哭哭啼啼的继续道:“奴婢挣扎不得,后来就晕了过去,事情的真相便是如此。 二小姐给奴婢那药的时候,说是普通的迷药而已,奴婢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是烈药,还会害了大公子。 便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大公子,还请相爷明察啊。” 第84章 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你说什么?” 顾相夫人由林嬷嬷搀扶着进来,正听到春草所讲诉的这些。 她推开林嬷嬷,踉跄的跑了过来,一把握住了春草的衣领道:“你再说一遍,是谁给你的药?” 春草红着眼睛,颤颤巍巍的声音道:“是二小姐。” 话音方落,顾相夫人甩手一巴掌打在了春草的脸上道:“大胆,是谁给你的胆子诬陷我女儿的? 她怎么可能会害她的大哥?” 春草本就虚弱,这一巴掌打得她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她道:“奴婢没有说谎,确实是二小姐布局,想害大小姐和大公子的。 若非奴婢良心发现,没有将大小姐引过来,如今遭殃的就是大小姐。” 沈崇礼沉声道:“如此就说得通了,难怪事发后二小姐在没弄清楚真相的情况下,便说地上的衣服是大小姐的,而侯夫人也跟着帮腔。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二小姐设计的,她还真是好恶毒的心肠啊,为了赶走大小姐,连亲生大哥都算计。” “不可能。” 叶沉鱼白着脸摇着头道:“这一定不是真的,锦初妹妹不会这么做的。” 她看向顾魁,红着眼睛道:“父亲,此事一定另有蹊跷,我不相信妹妹会害我。” 顾魁看着她,心中是越发的愧疚,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就不该认下顾锦初那个孽障。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声令下:“来人,去将二小姐带过来。” 碧云阁发生了命案,一干人等都被请了出去,包括顾锦初。 在得知叶沉鱼并没有在碧云阁,而大哥莫名其妙的身亡后,她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而今只有春草死了,她才能相安无事,如果她活了下来…… “二小姐,相爷有请。” 侍卫的声音吓了顾锦初一跳,她面上有些慌乱,想从侍卫口中打听些什么,奈何那两个侍卫只字不提。 来到碧云阁的偏殿,顾锦初看见跪在地上的春草,心底顿时生出一阵凉意,那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苍白。 “爹,娘。” 顾锦初走过来,正要见礼,顾相夫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文儿? 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回到顾家,我们顾家就没一件好事。” 原本她是觉得定是春草为了逃避责任诬陷锦初,可是听了沈崇礼的那番话,她就知道,这件事一定跟锦初有关。 她真是恨极了这个孽障,恨不得掐死她。 “快把夫人拉开。” 顾魁阴沉着一张脸,吩咐着下人。 林嬷嬷忙拉开顾相夫人,安抚着她:“夫人,事情尚未查清楚,二小姐许是冤枉的。” 顾锦初捂着脖子不停的咳嗽着,她惊魂未定的看着顾魁道:“爹,娘这是怎么了?” 顾魁道:“春草已经招认,是你设局想要害沉鱼,让她和你大哥行不论之事,是与不是?” 顾锦初忙道:“胡言乱语,一个婢女的话,爹爹你怎么能相信呢? 女儿之前对姐姐是有误会,嫉妒她得到爹娘的宠爱,但女儿已经想通了,亦是真心想和姐姐做姐妹的。 更何况还事关大哥,那可是我的亲哥哥,我怎么会害他? 难道爹爹宁愿相信一个婢女,也不相信女儿吗?” 叶沉鱼站在一旁听着顾锦初的辩解,不得不说顾锦初这张嘴确实厉害,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的,很难让人不动容。 顾魁问她:“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为何会说碧云阁被撕碎的女子衣裙是沉鱼的?” 顾锦初面上一惊,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成了最大的漏洞。 她道:“女儿只是认错了而已。” 话音方落,就听砰的一声。 顾魁顺手摸起一个花瓶就砸在了顾锦初的脚下怒道:“认错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胡言乱语造谣生事,你当别人跟你一样,都是傻子不成?” 顾锦初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只是地上满是碎片,她这一跪膝盖顿时渗出了血来。 “爹爹。” 顾锦初顾不得膝盖上的疼,她哭着道:“定人死罪也要讲证据,春草说是受了我的指使,陷害姐姐,不知可有证据?” 春草白着脸,她都是按二小姐的吩咐行事,哪有证据。 她见春草拿不出证据来,又道:“春草是我的丫鬟不假,可是爹爹别忘了,她之前可是伺候姐姐的。 为什么就不能是姐姐设局谋划了这一切,来陷害我? 为什么爹爹宁愿相信姐姐,也不相信我这个亲生女儿?” 顾锦初似是豁出去了,她手指着叶沉鱼道:“而且她比女儿更有杀人动机,因为大哥早就对她生了龌龊心思。 当日大哥受伤,就是她叶沉鱼做的,因为大哥喝醉了酒想要轻薄她,她就把大哥给砸伤了。 相府闹鬼的事情也是她弄出来迷惑大家的,萧大人,叶氏他们全都是帮凶。” “你这个孽障!” 顾魁气的不轻,他突然拔出了侍卫腰上的长剑,就横在了顾锦初的脖子上道:“死到临头竟还胡言乱语,你是当真以为本相不敢杀你吗?” “爹爹想杀就杀吧,反正在你们心中,就只有她叶沉鱼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而我什么都不是。” 顾锦初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着,看似视死如归,心中其实害怕极了。 “相爷。” 萧临渊突然开了口道:“其实二小姐所言也有道理,一切都是这个婢女的片面之词。 她若拿不出证据证明其所言,那便是诬陷攀咬。” 春草慌了,她道:“奴婢没有说谎,二小姐不仅想要算计大小姐,她还想算计表小姐和谢公子。 二小姐说相爷是因为谢公子的缘故,才会对大小姐疼爱有加。 只要大小姐没了利用的价值,便会被相府抛弃。 所以她盯上了表小姐,让人在谢公子的酒水里下了药,想引表小姐过去,成就好事。” 顾魁听着这话,面色是越发的难看,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女儿胆大,却也没想到她的胆子竟这么大。 他气的差点吐血,胸口憋的难受。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给踹开。 第85章 她就是个假冒的 “春草说得没错,小爷我确实被人给算计了。”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谢九思浑身湿漉漉的走了进来,那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顾魁愣了一下,忙收起了手中的剑问道:“贤侄,你这是怎么弄的?” “那得问问二小姐。” 谢九思带着杀气的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的顾锦初道:“我在宴上喝了一杯酒,就浑身难受地厉害,有个小厮将我扶下去带我去了宵云阁。 只不过我觉得殿里太闷了,便出来透了透气,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他冷冷的声音继续道:“等我回去的时候,就发现二小姐引着顾夫人正在宵云阁外。 巧的是当时黎小姐也在那里休息,偏偏二小姐还言之凿凿地说黎小姐是在那里与人私会。 若非我中途离开,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 谢九思有些暴躁地踢翻了面前的椅子,手指着顾锦初道:“这个女人不知道在我酒里下了什么药。 我在冰冷的湖里泡到现在,才稍稍清醒一些,倘若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要她顾锦初偿命。 还有这件事,我们将军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相爷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跟你们顾家没完。” 叶沉鱼从未见谢九思发这么大的脾气,从小到大这个人一向大大咧咧,脾气好得很。 看来今日这事,真是惹毛了谢九思。 “贤侄,你且放心,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你先回去换件衣服,莫要染了风寒。” 顾魁好言好语的劝说着,已然有些心力憔悴。 谢九思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大步的走了出去。 顾魁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顾锦初问:“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锦初不甘心,她不能就这么认输,她道:“春草说的这些女儿毫不知情。 再者女儿自从大慈悲寺回来就一直闭门不出,哪来这些害人的药? 可叶沉鱼就不一样了,她的娘是个大夫,想弄这些东西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定是她栽赃陷害女儿的,还请爹爹明察。” 顾魁闻言,心中倒也生了一丝怀疑,害文儿致死的烈药,以及谢九思所中的药都是从哪来的? 朝廷对这些东西明令禁止,一般的药堂可是买不到的。 春草忙道:“相爷,那些药是有人从府外送进来的。 二小姐自从大慈悲寺回来后,便有府外的人经常给她送信,经得正是府上负责外出采买的李妈妈之手。 奴婢撞见了好多次,就是不知道传信之人究竟是谁? 想来那些信还在二小姐的房中,相爷大可派人去搜。” 叶沉鱼眉梢一动,去看顾锦初的反应,在提到信的时候她明显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松懈了下来,似乎并不怕搜查。 顾魁让顾枫和沈崇礼一起带了人去顾锦初的房间里搜查,从床下搜出了一个上锁的锦盒。 他们将锦盒带了回来,交给了顾魁。 将锁斩开后,就见锦盒里放着几封信还有几个瓷瓶,拿出其中一封信打开,顾魁当即变了脸色。 “孽障!” 顾魁气得一脚踹向了顾锦初,眼底翻滚着熊熊怒火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伙同永昌侯府的人狼狈为奸,害我的儿子。” 顾相夫人听着这话,一把夺过顾魁手中的书信。 待看见信上的内容后,她扔下那信笺,像发了疯一样的朝着顾锦初扑了过去,掐着她的脖子道:“贱人,你这个贱人,是你害了我儿子。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永昌候府派来的奸细,我要杀了你为我儿子抵命。” 林嬷嬷和侍卫忙拉开了她。 顾锦初剧烈的咳嗽着,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反应这么大? 她捡起地上的信一看,顿时神色大变,就像见了鬼一样。 “不……不可能!” 顾锦初扔下手中的信,摇着头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 她和永昌侯府的人是有联系,在她浑身是伤无人关怀的时候,侯府的二小姐给她送来了一封信,还有疗伤的药。 对方情真意切的关心她的伤势,同情她的遭遇,让她好似找到了知音。 就这样她和这位素未谋面的二小姐无话不说,成了朋友。 她将自己想要算计叶沉鱼的事情,告诉了二小姐,拜托她帮忙弄一些药来。 而二小姐特意叮嘱过,让她看完信一定要烧掉。 她明明也照做了,那些信她看完后就已经烧了,可是已经烧掉的信,却又好端端的出现在她面前,成了她勾结侯府的罪证。 这不是见鬼了,是什么? “爹,是有人陷害我,我不认识什么林二小姐,我不知道这些信是哪来的,你要相信我啊。” 顾锦初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她爹娘都已经开始怀疑她是侯府派来的奸细了。 而这些信笺,让她有口难辩。 她忽而看向叶沉鱼:“是你,是你陷害我,我要杀了你!” 顾锦初好似疯了一样,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就朝着叶沉鱼扑了过去,却被萧临渊一脚给踹了出去。 他道:“人证物证俱在,竟还死不悔改。” 叶沉鱼将落在地上的信捡了起来,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她对着顾魁道:“父亲,锦初妹妹可能是被人给骗了。 她一定不知道林二小姐给她的药是剧毒之物。 锦初妹妹是你的女儿,是相府的小姐,她就算再怎么恨我,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大哥下手。 她从小长在乡野,心思单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没有分辨是非对错的能力,我相信她定是被侯府利用的。” 顾锦初躺在地上,听着叶沉鱼为她辩解的话,却不领情。 她狠狠的瞪着叶沉鱼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就是爹娘的女儿,这张脸便是最好的证据。” “倒也未必。” 萧临渊沉声道:“据说北渊有种神奇的蛊术,可以让人改头换面,就连人的记忆都可以窃取。 我所认识的叶锦初,虽然跋扈了一些,但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叶家养了她十五年,即便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也会惦念着养育之恩。 可你不一样,你对他们冷血无情,没有丝毫的情意可言。 而自从你回到顾家,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为顾家着想。 如今想想,怕你这个相府嫡女,就是个假冒的!” 第86章 报应啊,都是报应 “不,我不是假冒的,我就是货真价实的相府嫡女。 爹爹你别听他胡言乱语,我真的就是你的女儿啊。” 顾锦初跪在地上,着急地解释。 她是真千金,哪怕顾彦文的死同她有关,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相府还能留她一命。 可一旦身份是假,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萧临渊明显是要将她往死路上逼啊。 可这一番话,早已在顾魁心中生了疑,又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心有芥蒂。 因为自己这个女儿是永昌侯府送回来的。 而自从她回来后,便闹得顾家鸡犬不宁,如今又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如今想想,怕这个女儿当真是林家用了北渊的邪术,送来了一个假冒的,想害他们相府。 想到这,顾魁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叶沉鱼忙扶着他惊呼一声:“父亲,你怎么了?” 叶岚忙走过来,给顾魁扎了针。 顾魁缓了一会,才觉得气顺了许多,他看向顾锦初眼底满是憎恶:“来人,将这个骗子给我关起来。” 侍卫押着顾锦初,要带她下去。 顾锦初哭喊着,挣扎着,奈何都无济于事。 将人带下去后,顾魁问着沈崇礼:“沈大人,这些证据可否给林二小姐定罪?” 沈崇礼道:“若想给林二小姐定罪,需得找到顾锦初写给林二小姐的书信。 若林二小姐知道顾锦初的计划,那她便是害死大公子的帮凶。” 顾魁眯了眯眼睛,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扔给了沈崇礼道:“那便去搜,出了事本相一个人担着。” “是。” 沈崇礼拿了令牌,正要出去,就听萧临渊道:“相爷,让下官同沈大人一起去吧。” 顾魁点了点头:“也好。” 萧临渊回头看了叶沉鱼一眼,这才跟着沈崇礼一起出了府。 顾彦文的死,对顾相夫人的打击太大,虽然已经查明了这件事是顾锦初做的,但她还是觉得不解气。 “我的儿子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贱婢一心想爬文儿的床,既如此,就让她给我的儿子陪葬去吧。” 她不觉得春草是无辜的,相反,她觉得春草是在利用顾锦初去爬她儿子的床,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春草必须得死! 顾魁揉了揉有些疼的头道:“那就把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春草吓坏了,她跪在地上大声喊道:“相爷饶命啊。” 叶沉鱼站了出来道:“父亲,母亲,春草还不能死,她是大哥碰过的最后一个女人。 大哥生前尚未成家,也未有后,你们便是要处置春草也要等一个月后。 万一她腹中有了大哥的孩子,那便是大哥仅存的血脉。 若是没有怀上,再让她去给大哥陪葬便是。” 顾相夫人听着这话,稍稍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横死,若是能留下一滴骨血,也算是对他们的慰藉。 她看向春草,冷冷的声音道:“那便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活下来。” 就算有了身孕,待到孩子出生,也是春草的死期。 “来人,将这个贱婢带下去,严加看管,这一个月就给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下人得了顾相夫人的吩咐,扶起地上的春草。 春草千恩万谢的看了叶沉鱼一眼,她知道如果不是大小姐帮她求情,她今日必死无疑。 碧云阁外。 今日来赴宴的夫人和贵女还在这里等着,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们自然好奇,正在等着事情的结果。 而姚氏则气定神闲,唇角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一旁的林月薇却是有些心慌。 方才沈崇礼和萧临渊带着人离开,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还有顾锦初,她哭喊着被押了下去,想来事情是泄露了。 希望她有听她的话,将那些书信都给烧了,否则…… “啊。” 林月薇痛呼一声,却是不小心碰到了一旁长刺的蔷薇,顿时她手指冒出了一点血。 看着那血,她的心更慌了。 姚氏扫了她一眼道:“作何这么心不在焉的?相府死了大公子不应该高兴吗?” 她捂着嘴,笑出了声来:“报应啊,都是报应,如今也该让他们尝尝我当日所受的苦了。” 他们永昌侯府没了一个小姐,而相府死了个嫡公子,如此也能安慰她女儿的在天之灵了。 而此时的永昌侯府,一支铁甲军闯了进来。 管家看着沈崇礼手中的令牌,自然不敢拦,只能将人放了进去,只是永昌侯不在府上。 他们寻了下人,直奔着二小姐的院子去了。 正要进去搜查,侯府的侍卫将他们拦了下来。 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病弱公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沈崇礼回头看着来人:“阁下就是林二公子?” 林若谦道:“正是在下。” 沈崇礼道明了来意:“府上二小姐涉嫌一桩人命案子,本官奉相爷之命,前来搜查,还希望二公子通融。” 林若谦蹙了蹙眉,他妹妹今日在相府赴宴,怎么会惹上人命案子? 他问道:“不知是什么命案,如此兴师动众?” 沈崇礼道:“今日相府大公子横死,而害他致死的毒药是林二小姐给顾锦初的。 有二小姐写给顾锦初的信笺为证,此事同林二小姐脱不了干系,甚至你们整个侯府都将背负谋杀相府大公子的罪名。” 林若谦吃了一惊,顾彦文死了? 他看过顾锦初写给他妹妹的信笺,知道顾锦初要在寿宴上设局算计叶沉鱼和顾彦文,让他们兄妹不伦。 那药确实是他帮妹妹找来的,可是那些就是普通的药而已,怎么会是毒药呢? 林若谦很快就反应过来,怕不是他们侯府也被人给算计了! 沈崇礼今日前来,应该就是来找顾锦初写给他妹妹的那几封信。 他松了一口气道:“既如此,那你们就去搜吧。” 那些信,早就被他藏了起来,任凭他们将整个侯府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只要找不到信,他们相府就定不了他妹妹的罪。 不多时,侍卫抱着一个盒子跑了过来道:“大人,找到了。” 沈崇礼打开盒子,就见里面放着几封信笺。 他打开其中一封,勾了勾唇道:“林二公子,你们好自为之吧。” 林若谦面色一变,他一把夺过那封信扫了一眼,却是惊得目瞪口呆。 第87章 全都是跳梁小丑 这怎么可能? 林若谦不敢相信,顾锦初写给她妹妹的那些信,他觉得有利用的价值,便没有烧掉,而是秘密地藏了起来。 可是这些信,竟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是在她妹妹房中找到的。 这绝不可能! “这信是假的。” 藏信之地,只有他自己知道,绝对不可能被发现,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信是伪造的。 林若谦看向沈崇礼道:“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沈崇礼将他手中的信拿了过来,放回锦盒里道:“林二公子说这信是假的,可有证据啊?” 林若谦一噎,面色有些难看,他总不能将真的信拿出来,证明他们搜出来的信是假的吧?那岂不就是自投罗网。 这明显就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唯一的办法就是验证字迹,只有证明这字迹不是顾锦初的,他妹妹便能逃脱嫌隙。 林若谦稳住了心神,轻嗤一声道:“字迹伪造的就算再像,那也是假的,成不了真。 我以为沈大人是个清风霁月,公正廉明的君子,原来竟是个弄虚作假,卑鄙无耻的小人。” “林二公子。” 一直没有现身的萧临渊从侍卫身后走了出来,他看向林若谦,笑着道了一声:“幸会。” “萧大人。” 林若谦认得他,三年前萧临渊状元游街的时候,他曾一睹过这位状元郎的风采。 而他用了短短三年时间,便成了朝中新贵,未来前程更是不可限量,是为数不多他所钦佩之人。 看着出现在这里的萧临渊,林若谦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忘了萧临渊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叶沉鱼的舅舅。 这个男人莫不是来报仇的吧? “林二公子怀疑这信笺是伪造的,正好本官这里有顾锦初所做的功课,听闻林二公子书法造诣极高,想必定然能够辨别真伪。” 萧临渊将顾锦初的功课递给了林若谦。 林若谦略有些迟疑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瞧,心头跟着一紧,一股寒气传遍全身。 他似是发觉了什么,满目震惊的看着萧临渊。 萧临渊微微一笑:“如何?” 林若谦僵着身子,合上那本功课,本就虚弱的他此时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他问:“萧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临渊颔首。 林若谦将他带到了见客的花厅,下人奉了茶后,他才道:“萧大人真是好本事。” 顾锦初的功课他看过了,同沈崇礼搜出来的信上笔迹一模一样,而同他藏起来的信笺却有些差别。 这也就说明,沈崇礼手中的信是真的,他手里的才是假的,而所有的一切都在萧临渊的掌握中。 他们全都是跳梁小丑。 林若谦问:“萧大人是怎么做到的?” 萧临渊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叶,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道:“从大慈悲寺回来后,我就让人盯着你们侯府的一举一动。 你们利用相府的李妈妈给顾锦初传信,熟不知那信半路上就已经被我给截了下来。 顾锦初收到的,以及林二小姐收到的都是仿抄版,真正的原件在我的手里。 所以,就算顾锦初烧了信笺,你藏了信笺也没有用,只有我手里的才是铁证。” 林若谦不得不佩服萧临渊这手段,可惜他没见过顾锦初的功课,不知道她的字迹,所以没发现端倪。 本以为这利用顾锦初借刀杀人的办法滴水不漏,结果反倒害了他妹妹。 林若谦深吸了一口气:“萧大人答应单独见我,想来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你说吧,想我怎么做,才能放了我妹妹?” 萧临渊眉梢一挑:“林二公子果真是聪明人,当初是你阻止林月薇去回春堂买药的吧?” “是我。” 林若谦道:“我妹妹年幼无知,冒犯了叶小姐,我在这里代她赔罪,还请萧大人网开一面。 只要能够饶她一命,我保证以后我们侯府不会再寻叶小姐的麻烦。” “呵。” 萧临渊冷嗤一声:“你妹妹在大慈悲寺下毒计陷害我的外甥女,还杀了人,让无辜之人替她顶罪,你凭什么觉得她应该被原谅?” 林若谦也知他妹妹罪不可恕,若非顾念那点微弱的兄妹之情,他才不会趟这浑水。 他紧握着双手问道:“萧大人想怎么做?” “这样吧。” 萧临渊手指轻敲着椅子道:“你们兄妹既然如此情深,不如你来替她顶罪,怎么样?” “你……” 林若谦因为动了怒,忍不住捂着嘴咳了起来,紧接着萧临渊将手伸了过去,探上了他的脉搏。 这举动,倒是让林若谦愣了一下,一时间竟也忘了反应。 萧临渊收了手问他:“大夫说你得的是什么病?” 林若谦压下嗓子里的痒意,回道:“娘胎里带来的弱症。” 据说他是早产生下的,生他的姨娘想让他成为长子,强行催产,导致他生来体弱,身体不好。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他依旧是次子,正因此姨娘越发地不喜欢他。 “是吗?” 萧临渊意味幽深的看了林若谦一眼道:“想必你的生母对你很是在意吧? 就是不知道,这女儿和儿子之间,她会怎么选?” 他轻笑了一声,又道:“林二公子既然下不了这个决定的话,不如就将选择权交给你的生母,让她来抉择。 她选择谁生谁便可以生,选择谁死,谁便死。” 林若谦听着这话,脸色一僵,却是半晌没有反应。 萧临渊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着,他对着外面的人道:“凌越,却将韩姨娘请过来。” 不多时,韩姨娘被请了过来,府上被侍卫包围,早就吓坏了她,偏偏侯爷不在府上。 她走到林若谦面前问:“谦儿,这是怎么回事?” 萧临渊替他回答:“韩姨娘,你女儿林月薇勾结顾锦初谋害了相府大公子,罪证确凿,稍后将押往大理寺受审。” 韩姨娘心头一惊,白着脸道:“不可能,大人一定是弄错了,薇儿她是被冤枉的。” 萧临渊道:“是不是冤枉的,想必韩姨娘一清二楚,林月薇的罪可不止这一条。 她在大慈悲寺设局谋害本宫的外甥女,手中沾了两条人命,如今又害死了相府的大公子,便是你们侯府权势再大,也保不住她。 不过,本官倒是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第88章 杀人诛心 萧临渊看着韩姨娘,淡声道:“如果有人愿意为二小姐顶罪的话,本官也不是不可以从轻发落。 韩姨娘,你来选吧,是你来为自己的女儿顶罪,还是让你儿子来? 亦或者放弃林月薇的性命,让她得到该有的报应。” 韩姨娘大惊,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她甩手一巴掌就打在了林若谦的脸上道:“是你做的,是你给你妹妹出得好主意,我就知道你想害死她。” 她跪在地上,哀求道:“大人,我女儿是被她哥哥蛊惑,这才犯下了大错。 大人要处置的话,就处置我这个儿子吧,还请大人放过我的女儿。” 林若谦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脸上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萧临渊提出来让韩姨娘来选择的时候,他到底是心存了那么一丝侥幸。 这世上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可偏偏他就是不被爱的那个。 他的生母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去,为妹妹去顶罪,明明萧临渊给了她另外一个选择。 萧临渊扯了扯唇角道:“如此说来,韩姨娘是选择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来换你女儿的性命?” 韩姨娘抬起头,目光坚定:“这是他身为兄长应该做的。” “好。” 萧临渊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扔在了韩姨娘脚下道:“只要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我便放了你的女儿。” 韩姨娘看着脚下的那柄匕首,颤抖地伸手去捡,她从来没有杀过人,自然会害怕。 更何况杀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她握着匕首,看向林若谦,病弱的少年脸色越发的苍白,那双眼睛空洞无光,似乎已经绝望。 韩姨娘咬了咬牙:“谦儿,你别怪我,我……我不能没有你妹妹。” 说着,她双手握着匕首就朝着林若谦的腹部刺了过去。 而林若谦也没有躲,亦或者在韩姨娘选择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只是,腹部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林若谦低头只看见韩姨娘握着匕首的手,却不曾看见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 韩姨娘触上他那双冰冷的眸子,吓得匆忙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就听砰的一声,匕首落在地上。 奇怪的是,林若谦身上并没有伤。 萧临渊捡起地上的那把匕首,用手按了按刀刃,就见刀刃竟然缩了回去。 原来这匕首就是唬人的玩意,根本伤不了人。 “韩姨娘,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为了自己的女儿,竟舍弃亲生儿子的性命。” 萧临渊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像你这样的妾室,难道不应该将儿子视为宝贝,疼爱有加的吗?怎的韩姨娘偏偏是个例外? 二公子纵然是庶子,身上也是流着林家的血脉,也不该被嫌弃成这样吧?” 韩姨娘听着这话,顿时慌了神,她指着萧临渊道:“是你,是你逼我的。” 萧临渊哼了一声:“本官逼你?明明我给了你两个选择,是你贪生怕死宁愿舍弃自己的儿子,也不愿牺牲自己,本官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母亲。 你还是回去好好准备,送你最爱的女儿最后一程吧。” 他一挥,凌越便将人给拖了下去。 萧临渊见林若谦如一尊化石一样,站着不动,他道:“怎么?这是心如死灰了?” 林若谦回过神来看着他,自嘲一笑道:“萧大人真是懂得如何杀人诛心啊。” 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这个男人似乎能洞察人心一样,他用了这世上最残忍的方式来挫败他,打击他。 萧临渊问他:“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林若谦眸色一动,然后摇了摇头。 萧临渊端起桌上未曾喝完的茶水,继续道:“我听闻,韩姨娘对府中的大公子,比对你都要好?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她宁愿去疼爱正室夫人生的儿子,也不愿多看你一眼,多关心你一下?” 林若谦垂着眸子,眼神黯然,他如何能不知道呢? 他道:“以后大哥要继承侯府的爵位,她身为姨娘,自然要好好巴结,为自己找好后路。” 萧临渊笑了笑:“听说你和府上的大公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只是他比你早出生半刻钟?” 林若谦回了一声:“是。” 这是府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萧临渊又问:“你左脚的脚心可是有一颗黑痣?” 林若谦猛地抬头看向萧临渊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临渊没回他的话,而是道:“那你可知,你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弱症,而是被人下了慢性的毒性。 此药常年累积会让你身体越发虚弱,活不到三十便会丧命。” 林若谦面色大变,良久才反应过来,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他就是个药罐子,只是喝了药也不见有什么起色,他只以为是自己久病的缘故,从未怀疑过是被人下毒。 萧临渊放下茶盏,沉声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怀疑过,自己也许就不是韩姨娘所生。” “不是没有怀疑过。” 林若谦看着他道:“自小姨娘就不喜欢我,而我和大哥的生辰又是同一天。 我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姨娘所生,但又觉得不可能。 侯府乃是权贵世家,非寻常百姓,怎么可能会发生抱错孩子这样荒唐的事情? 纵然韩姨娘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正室夫人那里吧? 所以我只是单纯地以为,就是姨娘不喜欢我而已。” 萧临渊点了点头:“你这么想倒也没有错,但如果调换孩子这种事是你爹做的呢?” 林若谦瞪大眼睛,一脸的震惊,显然不相信这种可能。 萧临渊道:“我派人找到了当时为林夫人接生的稳婆,问她可还记得孩子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她说大公子左脚的脚心有一颗黑痣,还说林夫人生完孩子就晕了过去,她将孩子抱给了侯爷。 如果不是你爹做的,你觉得本该是侯府嫡公子的你,为什么会成为庶出的小妾之子?” 林若谦听着这话,身子一晃,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扶着椅子站稳。 他满面悲怆,忽而笑了起来。 第89章 摧毁侯府的杀器 萧临渊看着他这模样,继续道:“这件事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其实也不难理解。 你爹和韩姨娘相识在先,但因为出身的缘故,不能给她正室夫人的位置。 为了弥补她,便将韩姨娘所生的儿子换给了自己的发妻,好让他们的儿子继承侯府的爵位。 这就是韩姨娘不喜欢你,甚至可以毫不犹豫杀了你的原因。” 林若谦苍凉一笑:“原来,我从出生就被抛弃了啊。” 如果说方才韩姨娘的选择,已经让他心如死灰。 那么此时听了萧临渊的这番话,才是真正的将他打入地狱之中。 他宁愿是韩姨娘使了卑鄙手段调换了孩子,让他沦为庶子,也不愿相信是自己的父亲,为了心爱的女人,舍弃了他! 林若谦闭着眼睛,死死的握着椅子的扶手。 那青筋暴起,一如他心底翻腾起来的浓烈恨意。 他明明应该是高贵的侯府嫡子,却沦为卑贱的庶子,在黑暗中度过了整整十八年的人生。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人生? 林若谦睁开眼睛,看向萧临渊,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 萧临渊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若谦抬起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知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是看我可怜,而是想让我为你所用。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要了我这条性命,只要你帮我报仇。” 萧临渊知道林若谦是个聪明人,的确他好心相告,不是可怜他,而是想收服他,为他所用。 如果不是娇娇出的主意,让林若谦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也不会想着调查此人,继而查出他身世大有问题。 而此人便是摧毁侯府的杀器。 萧临渊将他扶了起来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说的这些是编造出来的?” 林若谦道:“纵然是假的又如何,我在侯府所受到的不公以及冷待都是真的。 我的野心不是现在才有的,只不过以我的方式,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得偿所愿罢了。” 而这就是萧临渊的高明之处,在韩姨娘做出选择的时候,无论他身世是真是假,都已经注定了他会走向萧临渊,效忠于他。 萧临渊点了点头:“那便让你的身世大白于天下,做回你名正言顺的侯府嫡公子,这第一步吗?” 他勾了勾唇,俯身凑到林若谦耳边低语了几句。 就见林若谦眸光一亮,看向萧临渊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萧临渊道:“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我该回了。” 他拍了拍林若谦的肩,转身正要离去,就听林若谦唤了一声:“萧大人。” 萧临渊回头看他。 林若谦拢袖朝着他深深地行了一礼道:“让林月薇借顾锦初的手对付叶小姐是我的主意。 待此事了结,我会同叶小姐负荆请罪,由她处置。” 萧临渊笑了笑:“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以后别叫萧大人了,还是叫萧兄吧。”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林若谦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那一刻,他仿佛看见前面有一束光在等着他。 而他即将从黑暗走向光明。 …… 萧临渊从花厅里出来,沈崇礼就迫不及待地迎了过去道:“看你这轻松愉悦的表情,想来事情已经搞定了吧?” “难道还有我搞不定的事情?” 萧临渊的一句话,就将沈崇礼噎得够呛。 有时候他真觉得萧临渊不像个人,这个男人多智近妖,总会给人带来层出不穷的惊喜。 他道:“还算那小子识相,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从这蛛丝马迹里,得出来的结论?” 当萧临渊告诉他,他怀疑林若谦身世有问题的时候,着实吓了他一跳。 谁能想到堂堂永昌候府,会做出换庶为嫡这样的荒唐事情。 萧临渊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道:“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蠢的问题?” 沈崇礼:“……” 好想给他一拳,这个男人总是这么欠揍,跟他做朋友,他总是会自我怀疑,莫非真是他太蠢了? 他哼了一声道:“林月薇给顾锦初的药,是你换的? 说话,你也太大胆了,那可是相府的公子,就这么被你给……” 萧临渊眉梢一动,若有所思。 他虽然截下了林月薇写给顾锦初的信,提早知道了顾锦初今日的谋划,做好了应对之策,但药却不是他换的。 顾彦文的死在他的计划之外。 萧临渊敛住心神,压低了声音道:“他死有余辜。” 沈崇礼不置可否,顾彦文仗着相府嫡公子的身份,无恶不作早就该死了,萧临渊今日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更何况,他还完美的嫁祸给了侯府。 而顾彦文的死,只会让相府和侯府的矛盾越发的激烈。 回到相府后,沈崇礼当即便让侍卫绑了林月薇,周围看热闹的夫人贵女都吓了一跳。 姚氏也惊住了,她问道:“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沈崇礼看着她,不免有些唏嘘。 自己的女儿被侯府放弃丢了性命,疼爱有加的儿子其实是小妾生的,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直被她打压,刁难。 如果姚氏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会不会疯? 他道:“林夫人,贵府的二小姐勾结顾锦初合谋害死了顾大公子,而她所犯之罪不仅如此。 之前在大慈悲寺设局谋害叶小姐,杀害乞丐李虎,嫁祸湘云,证据确凿,现将其关押受审。”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人群当即沸腾了起来。 林月薇挣扎着喊着冤枉,心中的恐惧早已将她湮灭。 沈崇礼大手一挥,侍卫将人押了下去。 姚氏呆呆愣愣的,一时间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 短短时间他们侯府两位小姐都出了事,侯府的声名扫地。 当然相府也好不到哪里去,兄妹相残,一死一伤,在这一场搏斗当中,他们侯府和相府两败俱伤。 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的来着? 姚氏抬头,看着从碧云阁走出来的人,顿时间脑海灵光一闪。 一股寒意油然而生,让她恐惧不已。 第90章 最适合他的死法 叶沉鱼。 所有的事端都是因她而起的。 自己的女儿是因为推她入湖,被大理寺定了罪,顾锦初是因为要赶走她,才害死了自己的大哥,而林月薇更是因为算计她入了狱。 明明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却能安然无恙的躲过每一次的算计。 害她之人无一善终,而她却活得光彩夺目。 想到这些,姚氏不觉间竟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一道身影扑了过来:“姚云姝,你也是杀人凶手,我要让你偿命。” 脸被顾相夫人抓了一下,姚氏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便和她扭打在了起来。 两个高门贵妇,此刻是毫无任何形象可言,嘴里骂着最肮脏不堪的话,做着有失身份的举动。 碧云阁前,一片混乱。 叶沉鱼冷眼旁观的看着,有谁能想到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京城两大权贵世家就突逢俱变。 而这,还远远不够。 “都给我住手。” 皇后娘娘一声呵斥,止住了这混乱的局势,她阴沉着一张脸道:“你们这是成何体统? 身为高门贵妇,竟如市井泼妇一般做出这等有辱家族身份的事情,简直丢尽了颜面。” 她让人将顾相夫人带了下去,随后看向有些狼狈的姚氏,冷冷的声音道:“今日之事,本宫会如实禀告陛下,你们林家好自为之吧。” 顾轻霜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虽然相府没了一个公子,但这不失为扳倒侯府的一个绝佳机会。 自打她进宫,林贵妃便一直同她作对,这一次她倒是要看看那个贱人要如何翻身? 送走了皇后娘娘,府上的宾客也都散了,下人撤掉了喜庆的红绸,换成了白皤。 叶沉鱼去看望老夫人,虽然已经服了九转回魂丹,但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加上受了打击,还在昏睡着。 黎清瑶在一旁照看。 想到发生在宵云阁的事情,叶沉鱼握着她的手问道:“表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别担心,幸亏你让凌霄跟了过来,我和谢公子,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黎清瑶垂着眸子,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中很乱,尤其今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顾彦文死了,祖母病倒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叶沉鱼拍了拍她的手道:“让你受委屈了,你且放心,这件事不会有其它人知道的。” 顿了顿她又道:“都是我不好,我以为顾锦初要对付的人是我,没想到竟然连累了你。” 黎清瑶蹙了蹙眉,反过来安慰着她:“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吗? 其实我有,那就是谢九思,我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在凌霄进来之前,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叶沉鱼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你……你喜欢谢九思? 你该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故意这么说的吧?” 反正她是丝毫没有察觉出来,若是真的,那么清瑶表姐将自己的心思藏得也太好了。 黎清瑶道:“是真的,小时候他送给我一串糖葫芦,还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渐渐地我被他吸引,只不过不敢让别人知道。” 她道:“表哥醉酒欺辱我的时候,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但谢九思被人算计,我却是自愿的。” 叶沉鱼信了她的话,有些嗔怪道:“你怎么不早说,连我都瞒着,看来是没把我当朋友。” “不是这样的。” 黎清瑶着急地解释:“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你? 如果不是今日被人算计,我是打算一辈子藏在心里的。” 叶沉鱼沉了沉眉,问她:“你是觉得自己和谢九思没有可能?” 黎清瑶咬着唇,点了点头道:“想必你也清楚,陛下最不愿见到的就是相府和将军府走得太近。 谢家满门忠烈,不应该被我拖累,谢九思他值得更好的。” 叶沉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因为这些道理她都明白。 以黎清瑶的身份,的确不能嫁给谢九思,不然会害了谢家。 但只是现在。 她伸手抱着黎清瑶道:“表姐,你再等等,终有一日你一定可以不被身份束缚,去爱你想爱之人,我会帮你的。” 黎清瑶眼眶一热,她回抱住叶沉鱼道了一声:“谢谢你,娇娇。” 叶沉鱼拍了拍她的肩道:“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她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塞到了黎清瑶手里道:“这个给你防身,可以涂在帕子上。 如果遇到危险,你就这么轻轻一甩便能将人给迷晕。 你收好,一定要随时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黎清瑶看着手中的瓷瓶,不觉间又湿了眼眶,明明她才是姐姐,却一直被娇娇保护。 而她也应该强大起来,去保护娇娇。 …… 从松鹤堂出来,叶沉鱼就回了沉香院,推开房门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子,背对着她站在书架前。 书架上有个锦盒,已经被人打开。 叶沉鱼愣了一下,她快步走过去唤了一声:“小舅舅。” 萧临渊转身,指了指那打开的盒子问道:“这里面原本放着的东西是什么?” 叶沉鱼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回道:“销魂香。” 萧临渊问她:“我记得给你的药里面没有这个东西,这是你自己做的?什么时候做的?” 叶沉鱼硬着头皮回他:“来相府之前。” 啪的一声,萧临渊合上了那锦盒,扫了叶沉鱼一眼道:“也就是说,在你来相府之前,就准备了这个东西打算要顾彦文的命?” “是。” 叶沉鱼低着头,不敢去看萧临渊的眼睛。 没错,让顾彦文爆裂而死的毒药是她换的。 萧临渊截获了顾锦初和林月薇的信笺,所以他们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今日顾锦初的阴谋。 春草将她骗去碧云阁,以为她喝了那酒,中了迷药,殊不知那酒早就被换了。 而她趁着春草去点香的时候,用暗器弄晕了她,然后将香炉里的香,换成了销魂香。 所谓销魂,香如其名。 剂量用得好就是如虎添翼,可以让男人大展雄风的好东西。 可一旦加重剂量,便能让男人丧命,就如顾彦文那样。 这是她为顾彦文选的,最适合他的死法。 第91章 将他挫骨扬灰 萧临渊看着她,目光有些隐忍的问道:“他以前就曾伤害过你,是不是?” 叶沉鱼鼻翼一酸,突然伸手抱住了萧临渊的腰:“他就是个畜生,连自己的妹妹都想染指,我早就想杀了他。” 她没法告诉萧临渊,那是前世发生的事情,她曾差点被顾彦文毁了清白,还害死了顾溪舟。 萧临渊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他微微用力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临渊心中悔恨不已,他早该发现的,在回相府当日娇娇见到顾彦文的时候,神情就不对劲。 如果早知道顾彦文曾经伤害过她,他绝不会让他活到今日。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如果告诉了你,你肯定拿刀砍了他。 你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地位,我不想你为了一个畜生,毁了自己的前程,我自己的仇可以自己报的。” 萧临渊听着这话,心中更加难受了,他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冲动的人?” 叶沉鱼抬头去看他:“不冲动,那太子的手是怎么折的?” 自从那次在花园里,她被江煜尘抓了手之后,没过几天就传出太子的手折了,说是喝醉了酒不小心在御花园里摔的。 正因此今日的寿宴,他都没有出现。 叶沉鱼可不相信这是意外,她知道一定是萧临渊暗中动的手脚,就因为江煜尘冒犯了她。 萧临渊:“……” 他都做得如此隐秘了,怎么还是被她给发现了?小丫头会不会觉得他的心太黑了呀? 不行,不能承认。 “太子的手折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他自己活该。” 萧临渊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叶沉鱼凑了过去,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小姑娘冷不防地凑了过来,距离太近他能看见她眼底狡黠的笑意,真是灿如朝阳,光彩夺目。 心跳的速度有些快,就连那曾经被她咬过的喉结都开始躁动不安了。 萧临渊怕被她发现,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勉强压下心头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道:“你可真是大胆,为了杀顾彦文,不惜以身犯险。 你就不怕春草将你供出来,要知道顾相就是个老狐狸,但凡春草说出你当时也在碧云阁,哪怕没有证据,都会让他心中生疑。” 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远离碧云阁,自会有人将春草引过去。 到时候计划失败,顾锦初只会认为是春草背叛她,坏了她的好事。 而春草为了自保势必会供出顾锦初的所作所为。 她们两人互相攀咬,再顺理成章的扯出顾锦初勾结侯府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娇娇如此大胆,为了换毒药,竟以身犯险。 叶沉鱼道:“那是因为我了解春草,她这个人有点小聪明,将我供出来她没有证据,下场只有一死。 而选择隐瞒,对她来说还有一线生机,而我就是她沉溺水中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她替春草求情,不是为了留她性命,而是在给她希望。 春草以为她手中握着她的把柄,殊不知那是她的催命符。 她死的,只会比顾彦文更惨。 萧临渊看着她问:“那你打算留她到何时?” 叶沉鱼扯了扯他的袖子,露出一副天真无害的笑容:“不会太久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萧临渊笑了笑,小丫头也学会故弄玄虚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过不了多久,侯府也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叶沉鱼眼睛一亮:“是什么好戏?” 萧临渊挑了挑眉,故意道:“你猜。” 叶沉鱼横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还真是……幼稚。 她撇了撇嘴,忽而想起什么来问道:“小舅舅,你当真不知道顾锦初要算计谢九思这事吗?” 萧临渊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顾锦初也没在信中提到这事,我怎么会知道?” 叶沉鱼信了他的话:“也是,不过也算是弄巧成拙了,我才知道原来表姐喜欢谢九思。” 萧临渊想说,他早就看出来了,正因此在发现谢九思被人算计的时候,他才没拦着。 他早就看那个臭小子不顺眼,像只苍蝇一样一直围着他的娇娇转。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娇娇面前。 当然,这么阴险的事情,他是断然不可能告诉娇娇的。 萧临渊道:“好了,你少操心别人的事情了,府上要办丧还有得忙呢,你先休息一会吧,我该回去了。” 叶沉鱼点了点头,目送萧临渊出了房门。 待他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萧临渊对黎清瑶喜欢谢九思这事,一点都不感觉惊讶? 莫非,他早就知道了? 萧临渊早就派人盯着顾锦初的一举一动,算计谢九思这样的事情,能瞒得过他? 除非是他乐见其成,没有阻止。 叶沉鱼气得不轻,自己这是又被骗了,果然萧临渊就是只阴险腹黑的大灰狼。 真是坏死了。 “阿嚏。” 从沉香院出来,萧临渊打了个喷嚏,跟在他身边的凌越关切地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萧临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沉香院,喃喃道:“我好像露馅了。” 小丫头一点都不傻,她能借顾锦初的手杀了顾彦文,足以证明她胆大心细。 无论是太子折了手,还是谢九思被算计,她都猜到了是他的杰作。 本以为还能糊弄过去呢。 高兴的同时,萧临渊还有那么一丝伤怀,在娇娇心中他怕是早就成了阴险狡诈之人吧? 她会不会怕他,不再相信他了? 想到这些,萧临渊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的心情很是糟糕,就听一阵哭声传了过来。 停下脚步一看,是府上的下人在哭丧,而相府办事的效率很快,灵堂已经搭建好了,棺材也送来了。 看着府上的下人哭成一片,萧临渊的目光冷了冷。 一个作恶多端,曾经伤害过娇娇的畜生,也配受人跪拜? 他收回视线,冷冷的声音道:“今晚的风应该很好,倒是很适合挫骨扬灰。” 凌越唇角一抖,对他家大人偶尔发疯这种事,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他双手抱拳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萧临渊点了点头,大步的离开。 是夜。 相府的灵堂内。 叶沉鱼和顾溪舟守了半夜的灵,她看了看时辰,对着神情憔悴的顾相夫人道:“母亲,你回去吧,如果大哥在天有灵也不想看见你如此伤心。” 顾溪舟也在一旁劝着他:“还请母亲顾念自己的身体。” 顾相夫人哪里肯听,她看着面前的那口棺材,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你们回去吧,我想陪陪我的儿子。” 叶沉鱼和顾溪舟见状,也不再劝。 两人出了灵堂正打算回去休息,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第92章 抗拒那段记忆的苏醒 “啊!” 叶沉鱼听到灵堂里顾相夫人的叫喊声,她和顾溪舟赶忙回去查看,就见灵堂里的那口棺材起了火。 幽蓝色的火焰迅速将棺材四周都点燃了,顾相夫人见状就想扑过去,被叶沉鱼和顾溪舟死死的拦了下来。 “文儿,我的儿子。” 顾相夫人哭喊着,被叶沉鱼和顾溪舟拉了出去,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棺材被大火吞噬。 锣鼓声将府上的侍卫和下人都引了过来,大家手忙脚乱的灭着火,可是这火势却是越烧越大。 熊熊大火将整个灵堂吞噬得一干二净。 顾魁赶过来的时候,火势已经不可控制,他瞪大眼睛看着灵堂被烧,怒声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沉鱼道:“母亲说想单独陪陪大哥,我和二哥前脚才离开,这灵堂就起了火。 许是铜盆里的纸钱被风吹了起来,引燃了灵堂导致的,应该就是个意外。” 顾溪舟却道:“不是意外,我比妹妹快一步进来,看见火是从棺材里烧起来,然后才点燃了四周。 而且那火焰的颜色是幽蓝色的,应该是棺材上被人动了手脚,涂抹了白磷。 白磷只要达到一定的温度,便会烧起来,且很难扑灭,而灵堂里烧着纸钱,就会很容易点燃白磷。” 顾魁心下一惊,这是有人不想给他儿子留一具全尸啊。 他紧握着双手一声令下:“查,给我好好的查,今日有谁碰过这个棺材,都给我查得一清二楚。” 叶沉鱼有些心慌,她下意识的去寻找萧临渊的身影,就见他姗姗来迟,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问道:“相爷,这是怎么了?” 顾魁头疼得厉害,他揉了揉头对着萧临渊道:“你来得正好,溪舟说文儿的棺材可能被人动了手脚,才会引起大火,一定要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做的?” “相爷放心。” 萧临渊微微颔首应下了这差事。 顾相夫人遭此打击,又一次的晕了过去,而顾魁也身心俱疲,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由萧临渊后,他也回去了。 待火扑灭后,萧临渊带人进去查看,中间的那口棺材被烧得只剩残木,而棺材里的人,早已成了一具焦灰。 风一吹,灰尘微微扬起。 萧临渊用手捂着鼻子,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他转身走出来,看着还未曾离去的顾溪舟道:“你留下来同我一起调查。” 说着,他又对着凌霄道:“送大小姐回去休息。” 叶沉鱼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怎么会那么巧,她前脚同萧临渊讲了顾彦文欺负过她的事情,后脚已经死去的人就被挫骨扬灰了?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一定是萧临渊做的,就像太子被折了手一样,这是萧临渊在为她报仇。 可是他这么做太危险了。 叶沉鱼抬眸看了萧临渊一眼,道了一声:“辛苦小舅舅了,我先回去了。” 她带着凌霄回了沉香院,只是这一晚她没有睡好。 她梦见了前世身死之后,看见萧临渊抱着她的尸体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小鱼儿。” 看着他毅然决然的抱着她躺在了棺材里。 叶沉鱼拼命的去推那棺材,她哭喊着,拍打着,直到被门外的声音惊醒。 她猛的睁开眼睛,就听砰的一声,却是不慎打翻了放在床头的那盏装着萤火虫的玻璃瓶。 顿时间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的萤火虫飞舞着散开。 叶沉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海里顿时闪过熟悉的画面,随后她的头就剧烈的疼了起来。 “小姐。” 凌霄听到屋里的动静,忙推门走了进来。 借着房中的萤火,就看见叶沉鱼躺在床上,捂着头表情痛苦。 她吓了一跳一把握住她的手问:“小姐,你怎么了?” 叶沉鱼的头就像要炸开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让她痛苦不堪。 凌霄吓坏了,她也不敢走开,看见叶沉鱼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骨哨,她想也未想就吹了起来。 很快,萧临渊就赶了过来。 守在一旁的凌霄忙道:“大人,你快给小姐看看,她不知道是怎么了,似乎难受得厉害。” “娇娇。” 萧临渊快步走过来,他看着浑身汗湿的叶沉鱼,忙搭上她的脉搏问道:“哪里不舒服?” “头,头好疼。” 叶沉鱼头疼的难受,人也有些恍惚。 萧临渊从她的脉象中并未探出什么,可看着她疼成这样,明显就不对劲。 他将叶沉鱼抱了起来,温声安抚着她:“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凌霄取了一件披风忙跟上,出门正撞见赶过来的顾溪舟,看见叶沉鱼这副模样,他心头一惊问道:“娇娇这是怎么了?” 萧临渊道:“可能是中了毒,你告诉顾相一声,我要带娇娇回去医治,灵堂失火一事,让沈崇礼来查。” 留下这话,他就带着叶沉鱼出了府。 因为情况紧急,他没有坐马车,而是将人放在马上,用披风裹着她,纵马疾驰。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回到了萧府。 萧临渊将人送去叶岚那里。 叶岚和云致都已经歇下了,听到动静他们匆忙起身。 “娇娇。” 叶岚见自己的女儿这副模样,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忙伸手去探娇娇的脉搏。 萧临渊道:“娇娇说她头疼得厉害,可我从脉象上没探出什么问题。” 叶岚把了脉,确实脉象并无异常。 她取了银针来,在叶沉鱼头上扎了几针,渐渐的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人似是睡了过去。 萧临渊问道:“姐姐,娇娇为什么会这样?” 叶岚看着自己的女儿,面色凝重的问道:“她之前可曾受过什么刺激?忘记过什么事情?” 萧临渊怔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有,她十岁那年在乡下的庄子遇到了匪寇,被劫走失踪了一天一夜。 等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躺在山洞里,发着高烧,醒来后便忘了发生的事情。” 叶岚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还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她满眼心疼,流出了眼泪道:“应该是什么东西触发了她的那段记忆。 但身体本能的反应又在排斥,所以才会头疼欲裂,痛苦不堪。 换言之,是她在抗拒那段记忆的苏醒。” 第93章 不愿想起他 萧临渊听着这话顿时僵在了原地,原来娇娇一直都在抗拒,不愿想起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也不愿……想起他! 他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胸口有些沉闷,似有一块大石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萧临渊才喃喃道:“既然她如此抗拒,那可有办法,让她永远都想不起来?” 叶岚摇了摇头:“她的记忆不是人为抹去的,所以无论是想起还是忘记,都在于她自己,我们若是强加干涉,只会适得其反。” 她握着叶沉鱼的手,眼底满是温柔:“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忘了什么,但我相信我的娇娇,一定会勇敢面对的。” 云致也将手伸了过去,握住了叶岚的手,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底的坚定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临渊看着睡着了的娇娇,眼底渐渐染上一层薄雾,他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垂花门,他再也绷不住,捂着胸口有些颓败的靠在了墙上。 过了一会,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坠。 微凉的月光洒在那枚玉坠上,映照着那尾红色的锦鲤。 萧临渊仿佛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小姑娘,从脖子上摘下这枚玉坠挂在了少年的脖子,对着他道:“寂无哥哥,这是我的护身符,我把它送给你,它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正想着,手中的玉坠冷不防的被人夺了去。 萧临渊霎时间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他看向抢走他玉坠的人,冷声道:“还给我。” 叶君泽拿着那枚玉坠,面色一惊道:“这该不会就是娇娇小时候丢得那枚护身符吧?” 萧临渊将玉坠抢了回来,然后揣回了怀里。 叶君泽看着他这模样,觉得很不对劲,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萧临渊靠在墙上,也不说话。 叶君泽皱了皱眉:“萧临渊,咱们到底还是不是兄弟了?你有什么事就不能跟我说吗?” 萧临渊抬眸看了他一眼道:“谁是你兄弟,我明明是你舅舅,别乱了辈分。” 他的秘密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估计叶君泽会立即跟他恩断义绝。 而他也没想好,要如何向他们坦白。 叶君泽哼了一声:“早晚叫你的这声舅,你也得还回来。” 虽然萧临渊嘴硬,不肯承认,但他敢笃定这个男人一定是惦记上了他妹妹,只要他不死心,早晚都得叫他一声大舅兄。 他问:“你怎么半夜三更回来了?娇娇呢?” 萧临渊道:“娇娇突然头疼得厉害,我把她送了回来,姐姐和姐夫正在照看她呢。” 叶君泽心头一惊,难怪他今晚心神不安的睡不着觉,原来是他妹妹出了事。 他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去:“我去看看。” …… 次日。 相府派了人过来询问叶沉鱼的情况,萧临渊不愿娇娇回去给顾彦文那个畜生守灵,便声称娇娇昨晚中了毒,还未清醒。 消息传到顾魁耳中的时候,他面色凝重,气得一拍桌子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害我儿子尸骨无存,还想害我的女儿。” 沈崇礼劝道:“相爷莫急,昨日府上混乱,许是有人趁虚而入,你且放心此事下官一定会调查清楚。” 顾魁点了点头问:“灵堂失火一事,可有眉目?” 沈崇礼道:“大公子的棺椁是陈记棺材铺送来的,下官昨夜去盘查过,发现侯府的人昨日去过陈记棺材铺,也定了一口棺材。” 顾魁愣了一下:“侯府的人?他们定棺材做什么?” 沈崇礼道:“说是夫人发了话,为林二小姐提前订一口棺材。 有了林大小姐的前车之鉴,怕是他们也知道这位二小姐的命是保不住了。” 顾魁哼了一声:“怕是林夫人巴不得这位二小姐丧命吧,到底不是亲生的。” 他问着沈崇礼:“你可问过林月薇,她为何要害沉鱼?” “为了侯府嫡女的位置,林夫人因为林月秋之死嫉恨上了大小姐,她发了话,如果林月薇要做侯府的嫡女,就要先杀了大小姐。” 沈崇礼看着顾魁,接着又道:“有关顾锦初的身份,暂时还没有证据证明,她是侯府派来的细作,而林月薇也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提到顾锦初,顾魁的头就又疼了起来,他道:“那就慢慢查,眼下是先弄清楚,到底是谁烧了灵堂,害我儿子尸骨无存?” 沈崇礼道:“棺材被送来相府后,便运送到了灵堂,期间一直都有下人守着,应该不是府上的人动的手脚,最值得怀疑的便是侯府。” 话音方落,房门被人推开:“除了侯府的人还能是谁?相爷,你要为咱们的儿子报仇啊。” 顾魁拧着眉看着哭哭啼啼走进来的人道:“夫人,你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顾相夫人握着顾魁的胳膊道:“我一想到咱们的儿子尸骨无存,我这心就像是被剜了一样的痛。 侯府都已经欺负到了咱们头上,他们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顾魁本就心烦,也不愿和她多说:“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顾相夫人见他这态度,顿时心凉了半截,儿子死了,夫君不安慰也就罢了,还是这个态度。 也是,没了一个儿子,他不还有一个吗? 顾相夫人早就知道,她的夫君一向瞧不上她的儿子,反而对那个贱婢所生的儿子另眼相待。 眼下,没了文儿挡路,日后这整个相府,还不就是顾溪舟的? 想到这些,顾相夫人心中那个恨啊,恨害死她儿子的顾锦初以及永昌侯府,既然顾魁不愿为她儿子报仇,那她就自己来。 从书房里出来,顾相夫人擦了擦眼泪,对着林嬷嬷道:“你派人去打听打听,侯府大公子平日的行踪。” 林嬷嬷闻言愣了一下,狐疑的问道:“夫人,你打听侯府的大公子做什么?” 顾相夫人斥道:“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林嬷嬷吓了一跳,她也不敢再问,忙应了一声,便退下去安排去了。 顾相夫人绞着帕子,看着阴沉沉的天,她的儿子死了,寻回来的女儿有可能还是个假冒的。 没有子女傍身,相国夫人不过就是让人笑话的虚名而已。 如今的她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94章 温柔陷阱,美人计 萧府。 叶沉鱼醒来的时候,就见萧临渊守在一旁。 他撑着头正打着瞌睡,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明显是一夜未曾休息。 她隐约记得自己昨夜做了噩梦,醒来后头疼欲裂,想来是萧临渊连夜把她送回了家。 自从重生后他们相识以来,这个男人便一直都在为她奔波,看着他此时疲惫不堪的样子,叶沉鱼忽而有些心疼。 她没有吵醒萧临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眼底渐渐泛起一股连她都察觉不出的慕色。 萧临渊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叶沉鱼那双璀璨的眸子,那一刻仿佛有霞光万丈照了进来。 他失了下神,随即才反应过来,微哑的声音问她:“头还疼吗?” 叶沉鱼摇了摇头:“我这是怎么了?” 萧临渊一脸愧疚的看着她道:“都怪我不好,不应该半夜三更的带你出去,让你染了寒气,得了头风。” 五年前的事情,他已经叮嘱过不许任何人提起,娇娇的头疼之症只能用头风来解释。 叶沉鱼信以为真,她道:“就是头风而已,娘亲那么厉害,又不是治不了我,你干嘛如此自责?难不成是我没得治了?” “瞎说什么?” 萧临渊敲了敲她的头道:“你最近就在府上好好养病,我对顾相说你中了毒,需要休养,相府就不必去了。” 叶沉鱼瞪大眼睛:“为什么要说谎?” 萧临渊扫了她一眼道:“难不成你想回去给顾彦文守灵送葬?” 叶沉鱼:“……” 不,她不想,顾彦文也不配。 她嘻嘻一笑,拉着萧临渊的胳膊谄媚道:“还是小舅舅聪明,不过这好端端的,灵堂怎么会起了火呢? 还烧得很是时候,恰好是在我和二哥离开的时候。” 叶沉鱼盯着萧临渊故意道:“小舅舅,你可查出些什么来?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相府放火烧尸?” 萧临渊唇角抽了抽,他又不傻,如何看不出来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他将头扭了过去不去看她,承认道:“是我烧得。” 叶沉鱼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萧临渊会死不承认,没成想这次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 她看着萧临渊好看的侧脸,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临渊看了过来:“笑什么?” 叶沉鱼扬了扬眉,龙飞凤舞道:“烧得好,烧得妙,像顾彦文这种猪狗不如的人,就应该被挫骨扬灰。” 萧临渊怔了怔,他都已经做好被她训斥的准备了,结果小丫头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这一刻,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受。 他伸手捏了捏叶沉鱼的小脸问她:“是真心话?” “当然了。” 叶沉鱼道:“我知道是你做的,其实当时我很担心,怕顾相会怀疑到你,给你带来危险。” 她知道萧临渊接近顾魁是另有所图,也深知他走到今日不容易,她很怕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害了他。 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叶沉鱼抬头,那双明亮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问:“小舅舅,如果我让你不要为我去犯险,你会听吗?” 萧临渊蹙了蹙眉,还没等他回答,叶沉鱼便已经说出了答案:“我知道,你不会听的。 如果还有下次,你还是会做的,所以……” 她微微一笑,眼神明媚:“与其劝你,不如让我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我就不仅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小舅舅了。” 萧临渊听着这话,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撞进了他的心里,搅动一池春水,波澜不息。 他努力克制着这种情绪,低低的声音道:“真是个傻丫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哪里需要你来保护了?” 叶沉鱼撇了撇嘴,哼了一声:“你这是瞧不起我。” 萧临渊失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的娇娇长大了,都想要保护他了,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傻姑娘。 叶沉鱼眉眼一弯,突然转移了话题道:“所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表姐喜欢谢九思?” 萧临渊唇角一抖,却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道:“我当你怎么突然这么善解人意了呢,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你这叫什么?温柔陷阱,美人计?” 叶沉鱼嗔了他一眼:“谁让你总是骗我的。” 萧临渊叹息一声,对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是故意要骗你,是不想你觉得我这个舅舅工于心计,阴险狡诈。” 叶沉鱼眨了眨眼睛:“可是在我心中,你本来就是啊。” “叶、沉、鱼!” 萧临渊黑着脸,气得是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叶沉鱼见他生气了,忙给他顺着毛,夸赞的话张口就来:“小舅舅在我心中英明神武,聪慧无双,俊逸逼人,无人能及。” 话音方落,就听门外传来叶君泽的声音:“舅舅,你幼不幼稚啊。” 其实他早就来了,躲在门外听了一会墙角,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因为他已经颠覆了对萧临渊的认知。 原来这个男人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萧临渊回头,一个不悦的眼神扫了过去:“你不去温书,来这里做什么? 娇娇不需要你照顾,考个状元给她长脸,才是你这个当哥哥应该做的。” 叶君泽瞥了他一眼道:“沈大人来了,正在花厅等你。” 萧临渊:“……” 他起身,伸手摸了摸叶沉鱼的头道:“我去去就回。” 待他人一走,叶君泽就凑到叶沉鱼面前,语重心长道:“娇娇,在舅舅面前你得硬气一点,别软得像个柿子一样,被他拿捏。 你得反过来去拿捏他,让他对你言听计从,懂吗?” 叶沉鱼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不懂,我为什么要拿捏小舅舅啊?你妹妹我也没这个本事啊。” 叶君泽心急如焚,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要被狼给叼走了,他就只能在一旁看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着叶沉鱼的胳膊道:“谁说你没有这个本事的。 我妹妹天下第一聪明伶俐,美貌无双,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叶沉鱼抬头看着叶君泽身后,咽了咽口水道:“哥哥,要不你先回头看看?” 第95章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叶君泽正要回头,冷不防的耳朵被人揪住,伴随着萧临渊冷冰冰的声音道:“你给我出来!” “哎呦。” 叶君泽疼得叫了起来:“萧临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揪我耳朵,你给我松手。” 萧临渊也不吭声,拎着他的耳朵就将人给揪了出去。 叶沉鱼捂着嘴偷乐,看萧临渊和哥哥打打闹闹的,她觉得这才像是一家人该有的。 不像在相府,人虽然多,却沉闷无趣丝毫不敢松懈,还得时时准备应对那些牛鬼蛇神。 而今顾彦文死了,顾锦初背负着奸细的身份被关了起来,相府乱成一团,同侯府的矛盾越来越激烈。 她也该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相府。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老夫人终于醒了过来,她浑浊的目光看着守在她身旁的黎清瑶,有些恍惚地唤了一声:“颜儿。” 黎清瑶听着这熟悉的称呼,心中百味杂陈,她握着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我是清瑶。” 老夫人听到清瑶这个名字,目光清明了几分:“我真是老糊涂了。” 瑶儿和她的母亲长得很像,她总是会认错,每次看着瑶儿,她总觉得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 想到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老夫人悲从心生,她听见外面隐隐传来的哭声,问道:“府上可是在给你大哥办丧事?” 黎清瑶劝道:“祖母,你要保重身体。” 老夫人一把年纪,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拍了拍黎清瑶的手道:“放心吧,祖母还要看着你和沉鱼出嫁呢。” 黎清瑶鼻翼一酸,她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祖母的药好了没。” 她转身走了出去,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祖母是她在相府,除了娇娇外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了。 如果祖母不在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默默地在门前站了一会,黎清瑶擦了擦眼泪,朝着小厨房去了。 不多时,得知老夫人清醒的顾魁前来探望,看着病弱苍白的母亲,顾魁很是自责,他问:“母亲,你觉得怎么样?” 老夫人靠在床头,看着眼前这个唯一的儿子,她忽而问道:“魁儿,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吗?” 顾魁一愣,过往的记忆浮现心头,虽然遥远却依旧清晰,他道:“记得,是我十三岁的时候。” 那是他们被赶出来后的第二年,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三人流落街头,乞讨度日,因为没有住的地方,他们只能在破庙栖身。 那破庙里住着一个乞丐,见母亲年轻貌美还带着孩子,便生了邪念。 那时母亲将吃的都给了他和妹妹,她自己饿得虚弱不已,根本反抗不了。 只有十三岁的他,为了救自己的母亲,搬起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在了乞丐的头上。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看着乞丐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那触目惊心的红,将他心中害怕淹没,渐渐的变成了疯狂。 他拿着石头不停的敲,直到将那个乞丐的头敲得粉碎,鲜血和脑浆溅了他一脸。 吓坏的母亲抱着他,才让他停了下来。 老夫人永远都无法忘却那一日,儿子为了救她杀了人,而她做了此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可我后悔了,我不该帮你埋了尸体,掩盖罪行,不该让你心中的恶念和欲望疯狂的生长,以至于把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老夫人泪流满面,心中更是悔恨不已,她看着自己的儿子道:“魁儿,荣华富贵和滔天的权势你已经得到了,可是代价呢? 彦文死了,我的孙子没了,还要死多少人,才能让你清醒,让你放下心中的欲望? 是不是再赔上我这条老命,你才满意?” “母亲。” 顾魁面色有些难看:“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儿子呢?儿子做所的一切,都是为了顾家!” “够了。” 老夫人一声怒斥,脱口而出:“这难道就是你害死自己妹妹和妹夫的理由吗?” 顾魁瞪大眼睛,惊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母亲,你又提这事做什么?” “呵。” 老夫人自嘲一笑:“是啊,不能提,因为你害死自己的妹夫,害了自己的妹妹不敢让人知道。 而我只能像当年一样,为你隐瞒遮掩,可是这里……”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情绪激动:“这里没有一天是不痛的,你知道吗?我总是会梦见颜儿哭着问我,为什么?” 老夫人看着顾魁,神情悲怆:“是啊,为什么啊? 魁儿,淮安是你的妹夫,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顾魁面色阴沉着,冷冷的声音道:“那是他自己找死,我明明给他一条青云路他不走,他非要跟我作对,他若不死,死的便是我们顾家满门!” 话音方落,就听砰的一声,门外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顾魁大惊:“谁在外面?” 他大步走过去,推开房门,就见黎清瑶如同石化一般站在外面,浑身都在颤抖,而她脚下落着打翻的药碗。 “清瑶!” 顾魁看着那张肖似他妹妹的脸,有些心慌,他冷静下来问:“你都听见了什么?” 黎清瑶什么都听见了,她原本是来给祖母送药的,却意外地听到了有关她父母身故的真相。 原来,她的父亲不是死于意外。 黎清瑶眼底布满了水雾,她看着顾魁只觉得这个舅舅无比的陌生,她道:“我什么都听到了,舅舅是不是要杀了我灭口啊?” “你……” 顾魁拧着眉有些烦躁,他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么做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他叹了一声,讲起了当年的过往:“你的母亲是我最宠爱的妹妹,她身为相府小姐,姐姐是当朝皇后。 京城求娶她的世家贵族数不胜数,可她偏偏看上了黎淮安那个寒门书生,非他不嫁。 这桩婚事我反对过,奈何母亲觉得妹妹从小吃了太多的苦,不愿伤她的心,便做主成全了她。 黎淮安也不负众望,高中了状元,被陛下赏识委以重任,可谁曾想黎淮安此人,并不简单。” 第96章 和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黎清瑶静静的听着。 顾魁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他才继续道:“你父亲根本就不是什么寒门书生,他是镇国公府的余孽。” 听到镇国公府余孽这几个字,黎清瑶浑身一震,却是不敢相信。 大盛皇朝人尽皆知,镇国公府勾结大胤图谋造反,害死了谢家儿郎以及边关十万将士。 她的父亲怎么会是镇国公府的余孽? 顾魁继续道:“他对你母亲也并非真心,而是故意接近,他做顾家的乘龙快婿不过就是要为旧主报仇而已。 我发现了他的身份,也曾给过他机会,奈何他油盐不进,如果他的身份泄露我们顾家上下难逃一死。 为了不让你娘伤心,我只能将其伪装成意外,可是你娘太聪明了。 她看出来你爹的死不是意外,质问我,我只能告诉她真相。 谁知她会想不开,抛下尚在襁褓中的你,就这么寻了短见。” 顾魁捶着胸口,懊悔自责:“是我没用,没有护住你娘害死了她,你怪我、恨我也是应该的。 这个秘密,藏在我心中多年了,如今说出来我也算是解脱了,如果你想替你爹娘报仇的话,杀了我便是。” 黎清瑶身子一晃,她扶着门勉强站稳,心中乱成了一团,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舅舅的话? 自己的爹爹竟然是个处心积虑利用她娘亲报仇的反贼。 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我不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 黎清瑶难以接受,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出了相府,她失魂落魄的行走在大街上,周围人声鼎沸,她却恍恍惚惚不知该何去何从? 虽然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但从他们的名字里,她就能感受出来。 自己的父亲应该是个清风朗月的翩翩君子,才华横溢,容貌隽秀,心怀天下。 而自己的母亲是个秀外慧中,外柔内刚,炙热明媚,美丽大方的女子。 她一直觉得他们一定非常的相爱。 可是舅舅的一番话,却是将她心中所有的美好全都毁了,而她从一个孤女成了叛贼之后。 想到这些,黎清瑶的眼泪如断了线一样,止也止不住。 就在这时,有人拦住了她:“呦,这不是黎小姐吗?这是怎么了,可是在相府受了委屈?” 黎清瑶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正是侯府的公子林玉郎。 此人跟顾彦文一个德行,都是权贵世家养出来的浪荡子。 她一声呵斥:“让开。” 林玉郎眼睛一亮,他一直以为相府这位表小姐是个温柔软弱的,倒是没想到脾气这么大。 而他一向喜欢性子烈的女人。 父亲整日骂他无用,除了吃喝玩乐无所事事,而他们侯府被相府接连打压,声誉已毁。 眼下可不就是个翻身的好机会? 林玉郎盯着黎清瑶那双哭红的眼,这个模样的她显得越发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真想让人好好的疼爱一番。 他四下看了看,只见到黎清瑶一人,身旁连个丫鬟都没有,胆子不免大了些。 “清瑶妹妹,你这哭的我心都要碎了,你一个孤女寄居在相府想必吃了不少的苦,不如跟了哥哥我怎么样?” 林玉郎拿着扇子勾着黎清瑶的下巴,想要一亲芳泽。 结果就听啪的一声,脸上结实的挨了一巴掌,伴随着黎清瑶的怒喝:“滚开。” 林玉郎被打蒙了,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打他,还是当众被打脸。 他怒火中烧:“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了不是,把她给我带走。” 他一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 那两人对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上前来就要去抓黎清瑶,只是还不等近身,两人就挨了一脚,倒在地上。 紧接着林玉郎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黎清瑶捏着帕子,有些诧异的看着飞出去的三个人,就见男人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失了失神。 谢九思回头目光落在她哭红的眼睛上,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他眼底翻腾着怒火,以为是林玉郎欺负了她。 气急的他冲过去一脚踩在林玉郎的脖子上:“找死!” 她在宵云阁受了委屈,都没哭成这样,可是林玉郎这个混账不知道做了什么,竟把她给惹哭了。 谢九思暴躁的只想杀了他。 黎清瑶反应过来,忙跑过来拉开谢九思道:“会出人命的。” 谢九思看着地上面色发紫,快要喘不过来的林玉郎,这才把脚给挪开了。 他冷冷的声音道:“你再敢打她的主意,我就要了你的命,还不赶紧给我滚。” 似乎还是不解气,谢九思又狠狠的踢了林玉郎一脚。 两个小厮爬起来,匆忙扶起不停咳嗽的林玉郎,狼狈的离去。 待他们一走,谢九思看着黎清瑶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那浑蛋有没有把你怎样?” 黎清瑶摇了摇头,也不说话,眼中的泪又落了下来。 谢九思更急了:“那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黎清瑶听着这话,却是哭得更凶了,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不想让谢九思看见她这副模样。 “唉,你别哭啊。” 谢九思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哄,他见旁边有卖糖葫芦的,快步走过去买了一串回来。 他蹲在黎清瑶面前,温声道:“给你这个,别哭了好不好?” 黎清瑶抬头看着他手中的那串糖葫芦,恍惚中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当年他也是这么哄她的。 她看着谢九思,又想到自己的身世。 如果她的父亲真是镇国公府的余孽,那她和谢九思之间便隔着血海深仇,这辈子,她和他都不可能了。 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她想任性这一回。 黎清瑶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趴在他怀中无声的哽咽着。 谢九思一愣,手中的糖葫芦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他也不敢动,就这么绷着身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肩道:“没事,没事了。” 黎清瑶在他怀里哭了好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有些贪恋他的怀抱,却也知道这将是她最后的温暖了。 第97章 我没有家 “谢谢你。” 黎清瑶松开了谢九思,就看见那串糖葫芦掉在了地上,有些可惜。 谢九思见状拉着她的胳膊道:“我再给你买一串,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了。” 黎清瑶有些意外:“你……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 谢九思扬了扬眉道:“当年你坐在湖边哭得非常委屈,我拿糖葫芦一哄,你就不哭了,还对我笑呢。” 黎清瑶脸颊微红,她以为谢九思不记得了,毕竟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可是原来他还记得。 谢九思将她带到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前,出手阔绰的扔了一锭银子道:“这些我全都要了。” 黎清瑶闻言,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道:“太多了。” 谢九思看着她认真道:“我答应过你的,要给你买很多很多糖葫芦,我一直都记得呢。” 黎清瑶怔了怔,不过小时候的一句戏言而已,他竟然都放在了心上。 谢九思挑了一串又大又红的递给了她,然后将剩下的那些,都抗在了肩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黎清瑶看着他这个模样却是被逗笑了。 谢九思松了一口气道:“你可总算是笑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一哭我就紧张,心都揪到了一起。” 许是他打小在边关长大的缘故,看惯了流血流汗,鲜少有人在他面前流泪。 发生了宵云阁的那件事后,他一晚上都没睡好,闭上眼睛总能看见她红红的眼睛。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他索性回了将军府去住。 今日他是去相府吊唁,说是吊唁,其实就是想去看看她,结果就看见她从相府跑了出来。 于是,他就鬼使神差的跟在了后头。 幸好他跟了过来,否则她还不得被林玉郎欺负了去。 黎清瑶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想矫情,可是今日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忍不住。 见路上很多孩子都在盯着谢九思看,她道:“这么多糖葫芦我也吃不完,不如就分给孩子们吧。” “好。” 谢九思一口答应,然后他们将剩下的糖葫芦分给了孩子们。 看着孩子们脸上的笑容,黎清瑶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拿着谢九思给她挑的那串糖葫芦,咬了一口。 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谢九思偷偷去看她,几次都欲言又止,他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后道出一句:“我送你回去吧。” 黎清瑶神情一黯,垂着眸子道:“我不想回去。” 无论舅舅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是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而相府也不是她的家,她不想回去,更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 她很是迷茫,就像无根的浮萍,这天大地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正想着,谢九思突然握住了她的胳膊道:“没关系,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我带你回家。” 黎清瑶愣愣的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他回了将军府。 待进了门,她才觉得不妥忙道:“这样不合规矩。” 谢九思道:“什么规不规矩的,你一个姑娘家又没有别的去处,你放心将军府没什么人,清静得很,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他以为叶沉鱼还在相府住着,所以就把人带到了自己家里。 虽然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倘若真传出什么闲话,他会负责的。 本来他就想对她负责的,就算是被人算计了,他欺负了她那也是事实。 黎清瑶一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可今日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想挣脱这些束缚,由着她的心放肆一回。 将军府的下人不多,府上管事的是一个婆子,名叫玲姑。 见谢九思带了一个姑娘回来,玲姑瞪大了眼睛,忙迎了上去笑着道:“少爷,你这是打哪拐来一个仙女,长得可真俊俏。” 谢九思道:“她是相府的表小姐黎清瑶,黎姑娘,会在咱们府上住几日,玲姑你把我隔壁的院子收拾一下。” 玲姑听到相府的表小姐,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才应了一声,下去安排去了。 谢九思同黎清瑶道:“我娘死得早,是玲姑把我带大的,她就跟我的家人一样,你也可以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 黎清瑶看着有些荒凉的将军府,一路走来确实没几个下人,昔日这热闹的府邸,如今已是人丁凋零。 而这一切都缘由镇国公府带来的那场祸事。 想到自己的父亲,很有可能也是帮凶,黎清瑶心中难过极了。 “你怎么了?” 谢九思见她眼底满是伤色,这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可他却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清瑶道:“我虽然在相府长大,却从来都不觉得那里是我的家,我没有家。” “谁说没有。” 谢九思板着脸纠正道:“以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你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以后我保护你。” 黎清瑶眼眶一热,她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哭出来。 谢九思怕她继续胡思乱想,便带着她在府上四处逛了逛,给她讲他小时候的糗事逗她开心。 直到玲姑来禀,说院子已经收拾好了,谢九思带她过去,他问:“要不要派人去相府传个话?” 黎清瑶想了想道:“别说我在将军府,就说我去找娇娇了。” 谢九思愣了一下,问她:“娇娇不在相府吗?” 黎清瑶道:“二哥说她昨晚就被萧大人送回萧府去了,说是身体不适。” 她也是从顾溪舟那里知道的,原本她打算今日去萧府看望娇娇的,谁料却意外得知了父亲的事情。 谢九思知道昨夜相府灵堂失火的事情,怕是萧临渊不愿意让娇娇给顾彦文守灵,才找了借口将人带回去。 他道:“今个时间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明个我再带你去萧府看娇娇。” 黎清瑶听到可以去见娇娇,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一些,她忙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谢九思微微一笑:“我去让你给你准备吃的。” 他把玲姑留下来伺候,打算去厨房看看,多做几个好菜。 结果,刚出院子就看见陛下身边的大太监笑着走了过来:“谢小将军,陛下有请。” 第98章 天命不可违 谢九思蹙了蹙眉,陛下要见他还是在这个时候,莫不是他带黎清瑶回来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 他知道,陛下一直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之前他住在相府,萧临渊借着为公主授课的名义也住了进来,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陛下对将军府的忌惮,已经越来越深。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本打算告诉黎清瑶一声,又怕她多想便做了罢,只遣人通知了玲姑。 谁知就是这个决定,让他后悔终生。 房间里。 玲姑给黎清瑶倒了一杯茶道:“姑娘不必拘束,先喝杯茶,府上下人不多,如果有怠慢的地方你多担待。” 黎清瑶忙道:“玲姑言重了,是我叨扰了。” 玲姑打量着她,不得不说这个姑娘她越看越满意,只可惜这身份,偏偏是相府的表小姐。 他们将军府手握兵权,若是攀上相府,怕是陛下会容不下。 正想着,有下人进来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声。 玲姑听后脸色微变,她让下人退下后,神色复杂地看着黎清瑶。 黎清瑶问道:“玲姑,你怎么了?” 玲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方才宫里来人,说是陛下要见少爷,少爷进宫去了。” 她唇角动了动,纠结了半晌才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道:“姑娘别怪老奴多嘴,虽然老奴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会跟着少爷回来。 只是如今将军府被很多人盯着,少爷的一举一动更是关乎着将军府的生死存亡。 姑娘是个聪明人,当知陛下最不乐意看见的就是少爷和相府走得太近。 你如今住在了将军府,怕是陛下会以为你们……” “玲姑。” 黎清瑶打断了她道:“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 你放心以后……以后我都不会再见谢公子了。” 她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玲姑忙道:“姑娘,你如果就这么走了,少爷一定会生气责怪老奴的,要不你还是等少爷回来说清楚。” 黎清瑶哪还能等谢九思回来,跟他回将军府,本就是她冲动之下的决定,全然忘了这么做带来的后果。 她不想连累玲姑被责罚,便道:“我给他留一封信吧。” 黎清瑶走到书桌前,研墨提笔,在心中思量了许久,她才落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玲姑。 玲姑拿着那封信,心中愧疚不已,她虽然对相府没什么好感,但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却格外的让人心疼。 如果她不是相府的表小姐,无论想什么办法,她都会把人给留下来。 她看着黎清瑶道:“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有意针对你。 只是将军如今在边关还没有回来,我也是怕少爷在京城出什么意外。” “我知道。” 黎清瑶道:“今日是我冒昧了,玲姑你多保重。” 她屈膝福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玲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和他们家少爷没有缘分。 黎清瑶出了将军府,她站在大街上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家可归。 这一刻她忽而很想念自己的爹娘。 她朝着东市走去,当了身上的一块玉佩换了些银子,然后买了一些祭品,租了一辆马车,便朝着灵山去了。 半个时辰后,她来到山脚下,让马车在原地等着,她提着祭品上了山,来到了她爹娘的坟前。 摆上祭品,她跪在地上,看着墓碑上那冰冷的名字眼泪止不住的又流了下来:“爹娘,女儿好想你们。 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就托梦告诉我,事情是不是真的如同舅舅说的那般?我到底该怎么做?” 她趴在墓碑上,抱着那块墓碑哭尽了她所有的委屈。 寂静的山林,一片飞鸟掠过。 几个拿着刀剑的刺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黎清瑶的身后。 沉浸在悲伤痛苦中的黎清瑶,感受到了杀气,回头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她盯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刺客见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便没设防。 其中为首那人道:“姑娘,对不住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黎清瑶惊惧不已,到底是谁要杀她? 眼看着那个刺客走了过来,举起了手中的剑。 她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帕子猛的一挥,无色无味的药粉散在空中。 那刺客手脚一软,手中的剑掉在地上,人顿时倒了下去。 其它三人见状吓得匆忙后退了几步,他们万没想到,这看似柔柔弱弱的姑娘还有这样的本事。 “你们别过来。” 黎清瑶捏着帕子,这帕子上洒了娇娇给她的迷药,她一直都戴在身上, 之前林玉郎调戏她的时候,她就准备用帕子将人给迷昏,只不过后来谢九思救了她,她就没用上。 没想到,此时竟救了她一命。 黎清瑶看着其它三人,她没把握将他们全都放倒,眼下这种时候也只能故布迷阵了。 她将怀中的那个瓷瓶拿了出来道:“我这里的毒药沾到皮肤就会毙命,你们不怕死的话尽管过来。” 见刺客似乎当了真,黎清瑶又道:“为了杀我搭上你们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今日就放我离开,若是改天我又落在你们手中,便由你们处置。” “放了你,我们无法交差。” 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一起冲了上去,黎清瑶打开瓷瓶随风一挥,那三人匆忙去捂自己的口鼻。 只不过有两人晚了一步,他们相继跟着倒了下去。 只有一人躲了过去,他见黎清瑶朝着山中跑去,忙去追。 如果连一个姑娘都杀不掉,他们的下场会很惨。 黎清瑶拼命的跑,只是身后的刺客紧追不舍,而她慌不择路,竟跑到了一处断崖上。 眼看着前面再也无路可走,而身后的刺客也追了上来,她站在崖边,面如死灰。 原来就连上天也不厚待她。 黎清瑶转身,看着追过来的那个刺客问道:“你能告诉我,是谁要杀我吗?” 刺客目光沉沉道了一声:“天命不可违。” 黎清瑶愣了一下,忽而笑了起来,她道:“我不信天命,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说着,她闭上眼睛,身子往后一仰,便坠入了万丈深渊当中。 第99章 这件事透着古怪 谢九思从皇宫出来,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 他骑着马回了将军府,就见玲姑站在府门前正在等他。 他翻身下了马问道:“玲姑,你在这做什么?清瑶呢,她还好吧?” 玲姑见他安然无恙的回来,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将黎清瑶写的那封信拿了出来道:“少爷,黎姑娘她已经走了,她让老奴将这封信交给你。” 谢九思一愣,忙接过玲姑递来的信打开。 秀丽的簪花小楷写着简短的几句话,意思是感谢他今日的收留,只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在府上不合规矩,便不告而别了,还说她会去萧府看望娇娇,让他不必担心。 看完这封信,谢九思目光一沉,他问玲姑:“她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可是你跟她说了什么?” 玲姑闻言,忙跪在了地上道:“老奴听闻你被陛下宣召入宫,觉得黎姑娘住在咱们府上会引起陛下的猜忌,所以便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了她。” 谢九思气得不轻:“玲姑,你怎么这么糊涂?我既然敢把她带回来,便不怕被陛下猜忌。 她姓黎又不姓顾,再者她只是个无家可归,举目无亲的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连你都容不下她?” 玲姑低着头道:“老奴只知道她是相府的表小姐,从小在相府长大。 你住在相府可以,但若是带相府的小姐回将军府,那便等于昭告天下。 老奴也是为黎姑娘的名誉考虑,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今日若是住在了咱们将军府,流言蜚语传出去,你娶还是不娶?” 这些道理谢九思如何不懂,之前他喜欢叶沉鱼,但因为身份的关系,只能将这份心意藏在心底。 而今他被人算计轻薄了一个无辜的姑娘,却是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就因为陛下的疑心,相府的野心。 谢九思深吸了一口气,他也不和玲姑争辩,转身上了马。 玲姑唤了一声:“少爷。” 谢九思坐在马上,握着缰绳道:“玲姑,你可知当日在相府寿宴上,她被我给欺负了,但她从没想过让我负责。 她一向都是个冷静自持的姑娘,若非今日太过伤心,她是不会跟我回来的,可我怎么能在她最孤独无助地把她推开呢?” 玲姑心头一惊,什么叫把人给欺负了?莫不是他们已经…… 不待她询问,谢九思就已经骑着马扬长而去了。 马蹄穿街而过,直奔着萧府,一路上谢九思都在想黎清瑶离开时会是何种心情? 她是不是又哭了? 他好不容易才将人给哄好,结果弄成现在这样,她会不会生他的气?会不会以后都不理他了? 想到这些,他这心中就有些惶惶不安。 来到萧府,谢九思直接冲了进去,吓得管家还以为府上进了贼,待看清被侍卫拦住的人,才知是误会一场。 “原来是谢公子啊,你这么急匆匆的可是有事找我们家大人? 大人正同夫人小姐他们一起用膳,老奴带你过去。” 管家将谢九思带去了主院。 谢九思快步走进去就见叶沉鱼萧临渊以及叶家人都在,唯独没见到黎清瑶,他问道:“清瑶呢?” 叶沉鱼放下筷子看着他:“表姐?表姐没来找我啊。” 谢九思听闻黎清瑶没来,顿时一惊,明明她在信上说要来找娇娇的,怎么会没来呢? 叶沉鱼起身走过去问道:“发生了何事?表姐不是应该在相府照顾祖母吗?你怎么会来这里找她?” 谢九思拿着黎清瑶写的那封信,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道:“我当时不知道你回来了,便将她带回了将军府。 谁料恰在这时陛下宣我进宫,等我从宫中回来,清瑶已经离开了,她留下这封书信说是要来找你。” 叶岚道:“会不会是她已经回相府去了?” 叶沉鱼拿着那封信看了看道:“表姐要是想回去,就不会留信告诉谢九思说要来找我,她从相府跑出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着谢九思,有些恼:“你怎么也不问问啊? 还有,你青天白日的就把人往你的将军府领,是想害死她吗?” “我……” 谢九思无从辩解,心乱如麻。 萧临渊道:“你也别骂他了,眼下找人最重要,我先派人去相府看看吧。” 他遣了凌越去相府,不多时凌越带回消息,黎清瑶没有回去。 谢九思的脸顿时白了,他看了看天色有些着急道:“这天都已经快黑了,她能去哪儿啊?” 就听叶沉鱼和萧临渊异口同声道:“灵山。” 谢九思一头雾水:“她去灵山做什么?” 叶沉鱼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表姐的父母葬在灵山,她说自己没有家,想必是想自己的爹娘了,我们去灵山看看。” 他们一行人当即备了马,朝着灵山去了。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就见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 萧临渊勒住了缰绳。 “等一下。” 他将那马车拦下,问着车夫:“这位老丈,你可曾见过一位上山祭拜的姑娘?” 车夫忙道:“见过,她租了我的马车,让我在灵山脚下等她,说很快就回来,可我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她下来。 眼看着这天都要黑了,我家中还有老母要照料,只能先走了,你们是她的亲人吧? 她一个姑娘家在山上待了许久都没下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谢九思听着这话,哪里还坐得住,骑着马就往前赶。 萧临渊让叶君泽先跟上去,他又问着车夫:“你在山下的时候,可有瞧见什么可疑的人?” 车夫仔细地想了想道:“那姑娘上山后,我就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中倒是看见了林中有人影闪过,我当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没在意。” 萧临渊沉了沉眉,道了一声谢。 叶沉鱼问道:“表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萧临渊回头对着凌越道:“你回京,让沈崇礼去找顾相调些兵马过来,就说黎小姐在灵山失踪了。” “是。” 凌越应了一声,调转马头离去。 萧临渊看着身旁的叶沉鱼,见她脸色发白,便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凉的小手道:“娇娇,黎姑娘八成是出事了。 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 第100章 找到刺客 叶沉鱼也知道这件事古怪,表姐为什么会哭着离开相府,她又为何会被人盯上?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更希望是萧临渊弄错了,希望就只是虚惊一场。 她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没事,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他们赶到灵山,来到黎淮安的坟前。 这里摆着祭品,明显是有人祭拜过,然而黎清瑶并不在。 谢九思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怔怔的看着帕子上绣着的那个瑶字。 叶君泽从地上捡起一只瓷瓶,打开嗅了嗅道:“是沉梦。” 叶沉鱼忙道:“这是我送给表姐防身用的,我让她将沉梦洒在帕子上,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命。 帕子和沉梦她都用了,这就说明她……” “阿瑶。” 谢九思握着那帕子大声的喊了起来,暮色沉沉中,山林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害怕过,那个柔弱的姑娘,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是生还是死? 他不知道! 萧临渊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看着地上的痕迹,这里有很凌乱的脚步,深深浅浅。 他看向脚步远去的方向,对着身后的人道:“跟我来。” 叶沉鱼跟在他身旁问:“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萧临渊道:“沉梦的药效在四个时辰左右,距离黎姑娘上山不过才两个时辰。 坟前的地上有很凌乱的脚印,说明刺客在这个地方徘徊了许久,我想他们当中一定有人中了药昏了过去。” 叶沉鱼眼睛一亮,却是懂了他的意思:“刺客或许还在山中,未曾离开?” 萧临渊点了点头:“脚步是朝着这个方向去的,刺客带着昏过去的同伴,肯定不会走太远。” 谢九思闻言顿时加快了脚步。 萧临渊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道:“我知道你担心黎姑娘,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得冷静。 一切听我指挥,不可冲动行事,听到了吗?” 谢九思目光沉沉也不说话,他也想冷静,可是一想到黎清瑶或许遭遇了意外,他就没办法冷静。 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叶君泽理解谢九思此时的心情,他们都是些俗人,会被情绪左右,这些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他拍了拍谢九思的肩,然后跟着萧临渊,继续往前走。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山林,隐隐看见前面似有微弱的火光,是从山洞中传出来的。 应该就是刺客的藏身之处。 萧临渊不知道刺客有几人,怕洞中会有危险,便将叶沉鱼和叶君泽留在外面接应,他和谢九思进了山洞。 刺客听到脚步声顿时警醒,抬头就看见闯进来的两个人。 他心头大惊,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脖子上已经横了一柄剑。 持剑之人一身杀气,目光凛冽。 萧临渊看着躺在地上的其它三人,啧啧两声道:“你倒是挺重义气的,竟没有抛下他们独自离开,可惜了……” 他对着那个刺客道:“身为杀手遇到这种情况就应该杀了他们三人,然后独自回去复命。” 刺客拧着眉,如何都想不通:“你是怎么找来的?” 那姑娘是独自一人上的山,他以为不会有人发现,所以才躲在了这里等同伴醒过来,谁料竟成了瓮中之鳖。 谢九思等不及了,他手中的剑贴着刺客的脖子,斥问道:“被你们追杀的那个姑娘呢?” 想到那个姑娘,刺客的神情有些复杂。 他这一生杀人无数,刀口上舔血,从未有人让他动过恻隐之心。 被他逼死的那个姑娘是个例外,明明那么柔弱,却不惧不怕不认命,就算死也死得那么刚烈。 他闭了闭眼睛,回道:“她死了!” 谢九思瞳孔猛的一缩,他红着眼睛,手中的剑一抖割破了刺客的脖子,鲜血流了出来:“你再说一遍,她怎么了?” 刺客道:“灵山北面的断肠崖,她自己跳了下去。” 谢九思浑身一震,他的手不停的在抖,心中翻腾的怒火让他红了眼,但他到底没有失去理智。 “是谁指使你的,说!” 话音方落,刺客突然伸手握住了剑刃便抹了自己的脖子,顿时鲜血喷溅而出。 告诉谢九思那姑娘是怎么死的,是想有人为她收尸,而身为刺客,一旦被抓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累了。 这刀口舔血的人生,终于结束了。 刺客的尸体倒了下来,谢九思手中的剑也落在了地上,他转身就走:“我要去找她。” 他不相信那个姑娘就这么死了,她一定还活着,还在等着他。 萧临渊没有拦他,他看着地上那个刺客的尸体,像这样的刺客一般都是死士。 能在死前吐露黎清瑶的下落,还算他良心未泯。 正想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叶沉鱼担心萧临渊便跑了进来,入目就看见地上的那具尸体,以及触目惊心的鲜血。 那一刻她脑子里忽而闪过一些血腥的画面来。 紧接着一双大手按住了她的头,将她拥入了怀中,挡住了她的视线。 脑海中的片段霎时散了个干净,仿佛就是她的错觉,只有头昏昏沉沉的,似是被血腥气熏的。 但萧临渊身上好闻的气息,冲淡了这种不适。 “别看。” 萧临渊吓坏了,他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闯进来。 之前她曾触发了过去的记忆,头疼欲裂。 事后他想了又想,似乎知道触发她记忆的是什么东西了。 是那个被打碎的玻璃盏,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瞎跑什么?” 萧临渊其实很怕,怕这血腥的画面会让她想起什么来。 他不敢在这里待下去,搂着叶沉鱼的腰将她带了出去。 出了山洞,他盯着叶沉鱼有些紧张的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沉鱼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她方才看见那血淋淋的尸体是被吓了一下,但还不至于如此脆弱。 她道:“我没事,我看见谢九思跑了出去,我哥不放心就去追他去了,可是问出什么来了?” 萧临渊沉声道:“刺客说黎姑娘坠了崖,谢九思去找了。 至于他们是受何人指使,那个刺客宁死也不说。 黎姑娘迷晕了三人,还未清醒,只不过他们都是一些死士,让他们开口出卖自己的主子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有办法找到幕后真凶。” 第101章 回天乏术了 叶沉鱼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他:“我就知道小舅舅有办法。” 如果没有萧临渊,他们如今肯定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找不到方向,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刺客,打探出表姐的下落。 她看向黑漆漆的山林,只能默默的在心中祈祷希望表姐福大命大,能够逃过一劫。 萧临渊知道她担心黎清瑶,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他唤了一声:“夜影。” 就见一道黑影如一阵风一样闪过,单膝跪在了地上:“大人。” 叶沉鱼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她虽然知道萧临渊身边有暗卫,但从未见过。 这神出鬼没的,真是同他的名字一样。 萧临渊道:“你易容成里面的那个刺客,混在他们当中,看看他们的主子到底是谁?” “是。” 夜影应了一声,随即进了山洞。 叶沉鱼听明白了萧临渊的意思,这是让夜隐取代那个已死的刺客。 她道:“会不会太冒险了?若是被发现了,你的暗卫岂不是有危险?” 萧临渊道:“放心吧,夜影最擅长伪装,聪明的很。 只要从他们三人口中探得幕后真凶的身份,他就会全身而退。” 将那三个刺客都抓了,不一定能撬开他们的嘴,混入其中打探消息才是最佳的办法。 将这三个刺客交给夜影后,他们便回了黎淮安的坟前,不多时凌越和沈崇礼带人赶来了。 沈崇礼道:“相爷有事走不开,让我带着人先过来,究竟怎么回事?可有黎姑娘的下落了?” 萧临渊看着他带来的这些人,沉声道:“在北面的断肠崖发现了黎姑娘的遗落的手帕,可能是失足坠了崖,让他们去崖下去搜。” 沈崇礼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去崖下找,都仔细些。” 待人都散了之后,他才问道:“黎姑娘不是失足这么简单吧?你这么说可是在防着什么?” 好端端的姑娘来山中祭拜父母,怎么会失足坠崖,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萧临渊道:“她遇到了刺客,被逼入了断肠崖自己跳了下去,刺客我已找到,就在南边不远处的山洞里。 死了一个,还有三个昏迷不醒,眼下是找到幕后的真凶,看看究竟是谁想要黎姑娘的性命。” 沈崇礼明白了,找到刺客这事要保密不能散播出去,以免打草惊蛇,所以萧临渊才会说黎清瑶是失足坠崖。 他道:“找人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先送叶小姐回去等消息吧。” 萧临渊点了点头,对着叶沉鱼道:“走吧,先回去。” 叶沉鱼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帮不了什么忙,还会给他们添乱,于是便跟着萧临渊先回了府。 因为担心黎清瑶,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天一亮她就爬了起来,问着凌霄:“表姐有消息吗?” 凌霄道:“还没有,小姐不必担心,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表小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叶沉鱼有些失落,前世黎清瑶是自杀的,只是这一世害她自杀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 可是黎清瑶还是出了意外,这就像是她的劫数一样,怎么躲都躲不掉。 明明,她已经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叶沉鱼想的出神,连萧临渊进来都不曾发觉,直到头被人敲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 萧临渊问着她:“在担心黎姑娘?” 叶沉鱼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夜影有消息了吗?” 萧临渊来找她就是说这件事的,他转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端了起来道:“我已经知道是谁想要她的命了。” “是谁?” 叶沉鱼走过来,有些紧张的问道。 萧临渊抬眸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陛下。” 叶沉鱼一惊,她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敢置信,她怀疑过顾相,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陛下。 她只觉得有一股冷意从心底冒了出来。 “怎么会是……陛下?” 叶沉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子有些懵,她问着萧临渊:“陛下为什么要杀表姐?难道就因为谢九思带表姐回了将军府?” 她知道陛下不乐意将军府和相府走得太近,那也不至于要大费周章的去杀人吧? 当今陛下虽然不是人人称颂的明君,但他登基的这二十年间,也不曾有过什么昏聩的行为。 他为什么会容不下一个孤女呢? 萧临渊道:“想必同昨日黎姑娘离开相府有关,我总觉得她许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这才引来的杀身之祸。 若想解开谜团,只能找到黎姑娘,断肠崖下是条河,黎姑娘还有生还的机会。” 叶沉鱼也希望表姐还活着,在府上焦急的等了三天后,终于有了黎清瑶的消息。 沈崇礼的人在灵山下游十里外的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因为在水里泡得太久,已经面目全非,只有身上的衣服能够辨认是黎清瑶当日穿得那件。 尸体送到了相府。 顾魁看了一眼那被泡得肿胀腐烂的尸体,手臂上戴着一只祖母绿的翡翠玉镯,正是他妹妹顾惜颜留给女儿的遗物。 他掩着面悲痛欲绝的挥了挥手:“是瑶儿,入殓吧。” 下人将尸体抬了下去,就有人来报:“相爷,老夫人吐血了。” 松鹤堂内。 叶岚在给老夫人扎针,因为老夫人突然吐血昏迷,顾魁将叶岚请了过来。 一番救治后,她收了金针对着顾魁道:“相爷,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接连遭遇打击,这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顾魁脸色一变:“沉鱼不是给母亲送了九转回魂丹吗?” 叶岚道:“之前老夫人已经服过一颗九转回魂丹,这才过去短短几日而已,若是再服这丹药,只会当场毙命。 再者,老夫人这是常年心思郁结导致的,心病不除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我给老夫人施了针,可让她暂时清醒过来,你们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说话间,躺在床上的老夫人幽幽转醒。 她看着围在床榻前的人,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寿命已尽,有些虚弱的声音道:“沉鱼留下,你们先出去吧。” 第102章 我曾喜欢过你 顾魁带着人离开。 老夫人看着叶沉鱼,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眼泪道:“是我害了瑶儿,我没想到她会想不开寻了短见。” 叶沉鱼一脸的诧异,她问道:“祖母,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表姐她为什么会想不开?” “别问了。” 老夫人气息有些急促,她握着叶沉鱼的手道:“沉鱼,祖母护不了你了,我死之后你就离开顾家,再也别回来了,还有这个……” 她将一把钥匙塞到了叶沉鱼的手里道:“这是我留给你和瑶儿的嫁妆,你要收好。 切记,皇家非良配,你一定要寻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我这一生,有半生都是在悔恨中度过的,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没有护得住我的孩子。 我……我现在,终于可以去见他们了。” 叶沉鱼握着那把钥匙,她突然抱住了老夫人:“祖母,你不要离开我,表姐,表姐她……” 她低头去看老夫人,就见她唇角带着一丝笑意,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轻唤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安详的睡着,却是再也不会给她回应了。 “祖母。” 叶沉鱼一声痛哭,门外的人闯了进来。 叶岚给老夫人把了把脉,冲着顾魁摇了摇头,道了一声:“相爷节哀。” 顾魁身子一晃,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一跪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满脸鲜血的他跪在母亲面前发着誓:“儿子一定会保护娘和妹妹,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然而他还是食言了,妹妹因他而死,如今就连母亲都离他而去,他站在了权利的巅峰又得到了什么? …… 停灵三日,老夫人和黎清瑶相继下了葬。 顾魁经此一事,一病不起,许多事情都交给了萧临渊代为操持。 丧事过后,叶沉鱼为了避免触景伤情,便回了萧府。 虽然祖母和表姐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但她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因为活过一世的她,早就看淡了生老病死,而老夫人的离世割断了她同相府的最后一点牵绊。 紫藤院内。 叶沉鱼将老夫人给她的那把钥匙锁在了盒子里仔细的收好,就见管家带着一个婆子走了进来。 “玲姑?” 叶沉鱼认得这婆子,是看着谢九思长大的傅母。 玲姑跪在地上:“叶小姐,请你去看看我家少爷吧,自从黎姑娘过世后,他整日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少爷一向最听小姐你的话了,老奴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前来叨扰。” 叶沉鱼蹙了蹙眉,最近她忙着祖母的丧事,倒是疏忽了谢九思。 换了一件衣服后,她就跟着玲姑来到了将军府。 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子浓烈的酒气。 谢九思喝得烂醉,躺在地上,身边还有好几个酒坛子。 看着如此颓废的谢九思,叶沉鱼气不打一处来,她对着玲姑道:“去给我打盆井水来。” 玲姑愣了一下,忙去照办,不多时就端了一盆井水进来。 叶沉鱼接过,将那一盆井水就泼在了谢九思的身上。 这刚打上来的井水沁凉,一盆浇下去,谢九思的酒顿时醒了。 “看看你现在这模样,你还是我认识的谢九思吗?” 叶沉鱼将盆扔在地上,走到谢九思面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如果表姐在天有灵看着你这副模样,一定后悔喜欢你!” 谢九思一愣,他怔怔地看着叶沉鱼道:“你说什么?” 叶沉鱼将手松开:“你没听错,表姐她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 只是她知道自己和你没有可能,便将自己的心思藏了起来。 她说那天在宵云阁,她是自愿想救你的。” 她自嘲一笑:“你说她傻不傻啊,就因为你小时候给过她一串糖葫芦,她就惦记上了你。” 叶沉鱼看着谢九思问:“你呢?你这么颓废整日买醉是为了什么? 因为愧疚?因为自责,还是因为你喜欢她?” 她也不等谢九思回答,继续道:“你知道表姐为什么不让你负责吗? 因为她不想你是因为责任、愧疚才对她好。 她自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纯粹的欢喜,如果你不是的话,就别这么要死不活的。 因为你这样会让表姐困扰,让她死都不安宁的。 如果你是因为喜欢她,那就更不能如此颓废了,她会心疼的,你难道忍心看着她为你心疼吗?” 谢九思听着这话,眼泪一颗颗地砸了下来,他用手捂着眼睛,哽咽出声来。 叶沉鱼觉得他哭出来也好,憋在心中反倒会憋出病来。 她拍了拍谢九思的肩道:“好好想想,振作起来,为她报仇才是你该做的,借酒消愁那是懦夫的行为。” 叶沉鱼站了起来,对着玲姑道:“烧点热水让他沐浴更衣,再去给他煮碗姜汤驱驱寒。” 玲姑赶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叶沉鱼看着谢九思,神情有些复杂,她叹了一声道:“别再让我看见你这个模样,不然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留下这话,她正欲转身离开,就听谢九思道:“你可知,我曾喜欢过你?” 叶沉鱼瞪大眼睛,她转身盯着坐在地上的人问:“你这是还没清醒?” 谢九思抬头看了过来:“我的心情和阿瑶当时是一样的,因为你我之间的身份,我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后来听说你并非相府小姐,说实话知道这个消息的我当时欣喜若狂,因为你不姓顾,我便有机会了。 我以为我们来日方长,可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才发现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叶沉鱼松了一口气,她道:“年少时的喜欢不过就是一时的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喜欢谁,你的心会给你答案的。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谢九思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 叶沉鱼捂着鼻子,嫌弃道:“谢就不必了,你还是去洗洗吧,真是臭死了,我走了。” 她摆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叶沉鱼上了马车,抬头一瞧就见车里坐着一人。 第103章 爱她入骨 “小舅舅。” 叶沉鱼眼睛一亮,挨着萧临渊坐下道:“你是来接我的?” 萧临渊最近忙得脱不开身,顾魁这一病,朝中很多事都压在了他身上,加上马上就是会试。 他起早贪黑,连她的面都少见,今日好不容易抽出一点空,却得知她来了将军府。 于是就来接她了。 萧临渊问道:“谢九思没事吧?” “别提了,喝得烂醉,萎靡不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他这模样,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表姐了啊?” 虽然谢九思没给她确切的答案,但在叶沉鱼看来,一个男人为了女人颓废成这样,应该是喜欢的吧? “真没出息。” 萧临渊哼了一声:“行事冲动,没有脑子,就知道借酒消愁,简直污了他们将军府的骨气。” 叶沉鱼:“……” 她撇了撇嘴,问着萧临渊:“那如果是你心爱之人出了事,你会怎样?” 萧临渊愣了一下,脑子里下意识的想法连他都吓了一跳,他忙敛住心绪:“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若有心爱之人,绝不会让她出事。” 叶沉鱼眸光一动,她看着萧临渊恍惚中想起他前世的所作所为。 她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殉情而死?” 萧临渊道:“自然是爱她入骨。” 叶沉鱼听着爱她入骨四个字,心头一动,她咬了咬唇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别的,比如说愧疚?” 萧临渊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道:“想什么呢?什么样的愧疚之心能让一个男人去殉情而死? 谢九思对黎清瑶的感情是愧疚居多吧,怎么不见他想不开,去殉情呢?” 叶沉鱼一噎,说得好有道理啊,那就是说前世的萧临渊对她不是什么愧疚之心? 那他的爱她入骨是哪来的? 她实在是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了,但她又怕自己改变不了宿命,便道:“我觉得即便再爱一个人,也不能丢掉自己的性命。 小舅舅你能不能答应我,无论是为了什么人,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萧临渊愣了一瞬,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触? 他笑着打趣道:“在你心中我不是阴险腹黑狡诈之人吗?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轻易丢了自己的性命吗?” 叶沉鱼有些恼:“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好好。” 萧临渊见小丫头生气了,忙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你这见了谢九思一面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叶沉鱼只是有感而发,她不想前世的悲剧再次上演,尤其是萧临渊。 原以为此生和他再无交集,便能避免前世的宿命。 可是兜兜转转,他成了她的小舅舅,这牵绊比前世还要深了。 叶沉鱼嗔了他一眼道:“我哪有,我就是觉得男子汉志在四方不应该为情所困。” 萧临渊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夸赞道:“嗯,我们家娇娇真是个做大事的人。” 叶沉鱼:“……” 听着像是夸赞的话,其实就是在笑话她,她哼了一声,将头扭了过去:“不想理你了。” 叶沉鱼一路上都没再搭理萧临渊,回到萧府就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似乎是府上来了客人。 来到花厅,就看见江瑶欢正在同她哥哥说话。 她快步走过去:“阿欢,你怎么来了?” 江瑶欢站了起来,看着一袭素衣的叶沉鱼,有些担忧的问道:“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吧?” 相府发生的事情她都听说了,从顾彦文被害到黎清瑶坠崖身亡,老夫人离世。 接二连三的遭遇,就没一件顺心的,真是邪了门。 顾彦文死了便死了,可是黎清瑶也是她的朋友,听到消息后她都难过了很久,更别论叶沉鱼一连失去两位亲人。 叶沉鱼道:“我没事。” 她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打趣道:“你确定是来看我,不是来看我哥的?” 江瑶欢瞪了她一眼,有些恼:“真是不知好歹。” 叶沉鱼笑着道:“公主殿下一片盛情,真是让臣女受宠若惊,走吧去我院子聊。” 她将江瑶欢带回了紫藤院。 江瑶欢看着她这院子里种满了花草,坐在这里有种怡然自得的闲适之感,非常的舒服。 她感慨道:“还是你这里好,你是不知道最近后宫中剑拔弩张的,气氛诡异极了。 我母妃借病连门都不敢出,我更是天天被拘在殿里无聊死了。” 叶沉鱼一脸狐疑的问道:“怎么回事?” 江瑶欢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道:“还能怎么回事,自然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又打起来了呗。 顾彦文死的那天,皇后娘娘跑去父皇那里哭了一通,但因为事情没有查清楚,父皇也不可能当即定罪。 为了安抚皇后娘娘,父皇当晚宿在了未央宫,谁料半夜林贵妃旧疾发作,吓坏了父皇忙去探望。” 她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你也知道,当年林贵妃为了救父皇,命都差点丢了。 这些年啊她这旧疾时不时的发作一回,每回一发作父皇必来陪伴。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贵妃娘娘在争宠,你说皇后娘娘能忍吗? 于是她们两人就在宫里针锋相对了起来。 父皇被吵得不厌其烦,干脆谁也不见,母妃怕触霉头,只好称病闭门不出,连带着我也被拘了起来。” 叶沉鱼一脸的同情看着她问:“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江瑶欢道:“皇后娘娘病倒了,宫里终于消停了,我才能跑出来。” 她问着叶沉鱼:“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回相府吗?” 叶沉鱼想起祖母临终的叮嘱,她老人家心如明镜一般,想必也是知道顾魁是想利用她,并非真正的疼爱,才让她不要再回相府。 可是她还有事情没有了结。 顾锦初还没死,春草还没得到该有的报应,萧临渊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就算她想和相府划清界限,也不是时候。 她道:“父亲病了,我是该回去看看,尽尽孝心。” 第104章 王家嫡女 转眼到了会试的日子,贡院门前挤满了来应考的考生。 叶沉鱼端着一盘状元糕,递到叶君泽和顾溪舟面前道:“快吃一个,吃了我的状元糕便能高中。” 叶君泽笑着道:“那必须要尝一个。” 顾溪舟也拿了一块,尝了起来。 叶沉鱼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车问道:“怎么就你自己,母亲没让人来送你吗?” 顾溪舟道:“母亲要照顾父亲。” 简短的一句话,却是让叶沉鱼感受到了他的冷待,虽然顾彦文死了,但顾相夫人想必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这个庶子。 正想着,就听身后有人问道:“状元糕能分我一块吗?” 叶沉鱼回头,就见侯府的那位二公子,他穿着一袭青衫,面色苍白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她和林若谦一向没什么交情,倒是萧临渊怀疑过他是给林月薇出谋划策的那个人。 但林月薇被关押大理寺,这位林二公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叶沉鱼不知道此人来套近乎有什么目的,想了想,她将手中的那盘糕点递了过去道:“如果不怕中毒的话,那就吃吧。” 林若谦伸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谢谢。” 叶沉鱼:“……” 真是好奇怪的男人,看他这病弱的样子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毕竟这会试要考九天,三天一场。 寻常人都吃不消,更何况是他。 锣鼓声响起,贡院大门打开,参加会试的子弟要进场了。 叶沉鱼收起糕点,看着叶君泽和顾溪舟道:“祝哥哥和二哥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林若谦看着她的两个哥哥,不免有些羡慕。 尤其是顾溪舟,其实他们的境遇差不多,生在权贵世家,都是庶子且不受待见。 但顾溪舟比他幸运多了,哪怕无人来送,他还有叶沉鱼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想着他,念着他。 而他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孤苦无依。 虽然他也有妹妹,但他很清楚,林月薇对他的好并不纯粹,里面掺杂着太多的利益。 正想着,就听叶沉鱼道:“也祝林二公子得偿所愿。” 林若谦一怔,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他看着叶沉鱼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借你吉言。” 三人拿着包袱,朝着贡院走去。 叶沉鱼目送着他们进去,这才坐着马车离去,萧临渊此番负责会试监考,有几日不能见到。 她闲来无事,便回了相府,打算清点一下祖母留给她的嫁妆,还有表姐的遗物。 来到松鹤堂,就见下人正从黎清瑶的房间里搬着东西。 府中的刘管事催促道:“都快点,这些东西全都抬出去烧掉。” 叶沉鱼闻言,快步走过去道:“都住手,是谁让你们碰这些东西的。” 刘管事见是叶沉鱼,忙见了一礼恭顺地回道:“大小姐,是表姑娘吩咐的。 表姑娘说表小姐故去了,这房间的东西也没必要留着,全都清理干净。” 其实就是嫌晦气,毕竟都是死人的东西。 叶沉鱼眯了眯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哪来的表姑娘?” 话音方落,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沉鱼妹妹,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叶沉鱼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素衣的姑娘,相貌生得秀丽,浑身透着一股典雅高贵的书香气。 她微微一愣:“舒绾表姐。” 眼前这女子,正是琅琊王氏的嫡女王舒绾,顾相夫人的侄女。 琅琊王氏,清河崔氏,建安姚氏以及范阳卢氏并称为大盛朝四大世家贵族。 琅琊王氏祖上曾做过先皇的老师,致仕后便回了琅琊郡,其子孙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靠着祖上的蒙荫,成为了四大世家贵族之首。 只是如今的四大世家贵族,早已没了昔日的风骨,就拿王家来说攀上了顾相这根高枝,早已被利欲熏黑了心肠。 王舒绾便是个例子。 前世的她是在顾彦文死后,住到了相府,为了讨好顾锦初这个真千金,这位世家贵族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可是没少在背后磋磨她。 后来听说她经常和太子出双入对,风头都盖过了顾锦初。 顾锦初哪里能忍,便撺掇自己的母亲将王舒绾嫁出去。 只是王舒绾也不是吃素的,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成了太子的侧妃,在她前头嫁去了太子府。 前尘过往,历历在目,再次见到故人,叶沉鱼的唇角不由的浮现出一抹幽森的笑意。 “沉鱼妹妹,真是好久不见,我来相府奔丧都没顾上跟你说说话,待事情都忙完后,才知你回了萧府。” 王舒绾故作亲昵的握着叶沉鱼的手,打量着她道:“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百花宴上,一年未见妹妹真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了。” 叶沉鱼客气道:“表姐说笑了,当年表姐在宴上一纸草书,名动京城,至今还被人夸赞呢。” 百花宴是为了京城贵女而举办的宴会,由皇后娘娘主办,同会试一样,都是三年一场。 看似寻常的宴会,其实大有玄机,为了在百花宴上拔得头筹,各家贵女争奇斗艳。 去年,这百花宴的魁首是叶沉鱼,而王舒绾是第二。 叶沉鱼一句话便踩在了王舒绾的痛处,在她看来叶沉鱼夺得魁首只是因为她有一个当皇后的姑母而已。 而今她假千金的身份揭穿,还有什么资格来跟她争? 王舒绾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那也比不过沉鱼妹妹你。” 叶沉鱼不跟她客套,她问道:“听刘管事说,是你让人将表姐房间里的东西都扔出去要烧掉的?” 王舒绾道:“妹妹别误会,清瑶妹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姑母也是不想睹物思人,徒增伤感。” 叶沉鱼问她:“大哥房间里的东西也都烧了?” 王舒绾脸色一僵,顾彦文的东西姑母自然宝贝的不得了,哪能烧了。 她道:“沉鱼妹妹你也知道,清瑶妹妹是死在了外头,姑母也是怕清瑶妹妹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才要烧了她的东西,为她引路。” “是吗?” 叶沉鱼扫了一眼院子里的那些东西问:“那表姐那一匣子的珠宝首饰银票怎么不见了?” 第105章 不共戴天 王舒绾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异色,随即一脸茫然的问道:“什么匣子?” 她反应过来,看向刘管事厉声问道:“你们可是贪了表小姐的东西?” 刘管事忙跪在地上道:“大小姐,奴才冤枉啊,奴才可没偷拿表小姐的任何东西。” 他不过就是奉命来监工而已,再者这些都是死者的遗物,他就算再贪银子也不敢拿啊。 叶沉鱼自然知道不是刘管事拿的,黎清瑶身为相府的表小姐,手里有些积蓄都是她平日里攒下来的。 没想到她人才刚下葬,相府就有人盯上了她的东西,不止是她的东西,怕是连同她的位置都想取代。 “那可真是奇怪了,表姐有不少私藏,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竟然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叶沉鱼回头对着凌霄道:“你去大理寺报案,就说府上进了贼,丢了东西,让沈大人好好查一查。” 王舒绾听闻叶沉鱼要去报官,忙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丫鬟。 然后拦下了叶沉鱼道:“妹妹,何必兴师动众呢,许是落在了哪里我们进去好好找找就是了。” 叶沉鱼看着王舒绾身边的丫鬟,悄悄的离去。 她装作不知道:“表姐的房间都被搬空了,也没见着那个匣子,想来是被人私吞了。 今个幸亏我来了,若不然这房间里的东西一烧可不就便宜了那小贼? 说来这小贼也是大胆,逝者的东西也敢据为己有,也不怕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 王舒绾皱了皱眉,她看着叶沉鱼道:“妹妹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叶沉鱼忙道:“瞧表姐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你啊。 琅琊王氏那可是百年清贵世家,养出来的大家小姐,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没有眼界的无耻小贼? 再者,你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那些钱财就算放在表姐你面前,你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王舒绾听着她这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心中已是焦急万分,悔恨不已。 叶沉鱼看着她不太自然的脸色,扯了扯唇角,故意道:“姐姐也别着急,是谁拿走的,一搜便知道了。” 话音方落,就听顾相夫人的声音传来:“那匣子是我拿走的。” 她快步走过来,看了王舒绾一眼,随即和颜悦色的对着叶沉鱼道:“是我把清瑶的私库收了起来,没想到差点闹了笑话。 东西在我那里,我也是怕这些东西被府上的下人给私吞了。 你平日里和清瑶一向要好,那些东西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叶沉鱼如何不知顾相夫人这是来给她侄女救场子来了,她垂着眸子道了一声:“谢谢母亲。” 顾相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叹了一声道:“你大哥走了,清瑶也不在了,我如今就只剩下你了。” 叶沉鱼宽慰着她:“母亲,你还有舒绾姐姐和锦初妹妹呢。” 提到顾锦初,顾相夫人眼底顿时生出一抹浓烈的恨意:“别再提那个贱人,她不是我的女儿。” 她早已认定了,顾锦初就是侯府送来的奸细,她的亲生女儿早就被他们给害死了。 她和侯府的仇,不共戴天。 叶沉鱼安抚着顾相夫人:“母亲息怒,沈大人不是还没有证据证明锦初妹妹是侯爷派来的细作吗? 如果万一是弄错了呢?她如果就是被林二小姐利用了,那岂不是冤枉了妹妹?” 顾相夫人眸色微动:“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认她,这么蠢的人怎么会是我的女儿。” 她心目中的女儿是像叶沉鱼这样的,聪慧大气,知书达理,将相府的荣辱时刻地记在心上,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不像顾锦初,为了私欲不顾她大哥的死活。 叶沉鱼劝道:“母亲这是在气头上,才会这么说,如果证实她不是奸细,母亲定然会很后悔这么对她的。 母亲已经失去了大哥,我不想您再失去一个女儿。” 顾相夫人听着这话,心中一片柔软,她道:“可她万一就是侯府派来的细作怎么办吗?” “这好办。” 叶沉鱼当着王舒绾的面,直言道:“如果锦初妹妹真的是细作,等她被放出来后,一定还会去害人。 咱们就当给她一次悔改的机会,倘若她再犯,那必定是侯府的人无疑,到时候要杀要剐全凭母亲处置。” 顾相夫人想了想道:“容我和相爷商议一下。” 叶沉鱼点了点头,问道:“不知锦初妹妹被关在了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关在府上的暗牢,你想去便去吧。” 顾相夫人伸手摸了摸叶沉鱼的头,感慨道:“你这丫头真是心地善良,她都那么对你了,你竟还为她求情,替她说话。” 叶沉鱼看着顾相夫人,脸上的表情非常的诚挚:“我不是替她说话,我只是不想母亲再失去一个女儿。” 顾相夫人眼眶一热,神色有些动容道:“母亲有你就够了。” 叶沉鱼道:“母亲不止有我,还有舒绾姐姐呢。 俗话说侄女肖姑母,舒绾姐姐长得和母亲就很像,以后就算女儿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候,有舒绾姐姐在我也就放心了。” 顾相夫人嗔了她一眼:“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是我们相府的大小姐。” 叶沉鱼故作感动的伸手抱了抱她,然后道:“我先去看看锦初妹妹,晚些时候在去给母亲请安。” 顾相夫人微微颔首,见叶沉鱼离去后,她才敛了脸上的神情,看向站在一旁的王舒绾:“你跟我过来。” 王舒绾惴惴不安的跟着顾相夫人回了院子,关上房门,就听一声呵斥:“跪下。” 她匆忙跪在地上:“姑母息怒。” 顾相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咬着牙道:“我是真没想到,你堂堂世家小姐竟会做出这种事情。 此事一旦闹开你的清誉还要不要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王家缺你那点银子吗,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 若非舒绾身边的丫鬟绿翘来找她,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侄女竟贪了清瑶的私库。 她最近因为文儿的死,精神不济,便将府中事情都交给了这个侄女来替她打理。 谁曾想,她竟如此大胆,简直丢尽他们王家的脸面。 第106章 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王舒绾跪在地上,眼中蓄满了泪。 姑母将府中的事情交由她来打理,看到黎清瑶房中的私库,她的确动了贪念。 人人都以为百年世家贵族的王家是书香门第,熟不知他们家族已然败落腐朽。 她哭着道:“姑母觉得如今的王家,还是之前那个王家吗? 父亲没什么本事,守着一个郡守的位置不知进取,哥哥不务正业,连乡试都考不上。 王家积攒下来的家财,早已被败得七七八八,父亲怕你为难,也不敢将实情告诉你,只能苦苦撑着。” 顾相夫人大惊:“怎么会这样?” 她这些年也没少接济娘家,只是碍于老夫人还在,不敢明目张胆而已。 他们王家当年在琅琊那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土皇帝,怎么就落败成这样? 王舒绾道:“王家现在能倚靠的就只有姑母您了,可是如今彦文表哥被人害死了,姑母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待沉鱼妹妹视如己出,可她到底是姓叶而不是姓顾,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听说老夫人将她的家当都留给了沉鱼妹妹。 姑母,不是我嫉妒沉鱼妹妹,这些东西都是相府的,您怎么能留给一个外人呢? 这段时间我替您打理相府,发现相府的亏空也很厉害,就前段时间就莫名的丢了十万两银子。 还有一笔去处不详的账目,也很奇怪,难道姑母就不曾发觉吗?” 提起那笔去处不详的账目,顾相夫人的思绪渐渐地飘远。 那是她刚掌家后不久,就发现了这笔奇怪的账目。 每隔半年,就有一笔不小的数目从账上划走,却不知道是用在了何处? 她也曾问过相爷,相爷却只让她不必过问,那时候她就怀疑她的夫君在外面养了外室。 但这么多年,她都没找到有关那外室的任何踪迹,渐渐地她以为是自己多疑了。 如今提及,她不免又生了疑心。 万一她的夫君再带回一个儿子和女人,那她这个相国夫人的位置还能保得住吗? 没了儿子作为依仗的她,确实应该好好地为自己考虑考虑。 顾相夫人抬眸看向王舒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收回老夫人给沉鱼的嫁妆?” 王舒绾道:“听说那份嫁妆里,有清瑶妹妹的一份,沉鱼妹妹占着两份确实不合规矩。” 她伸手扯了扯顾相夫人的衣摆道:“姑母,侄女已经十六了,也该嫁人了。 如果寻得如意郎君,却没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嫁过去也是会被人耻笑的。 侄女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这才拿走了清瑶妹妹的私库,差点给你丢了脸,以后侄女不会如此鲁莽了。” 同样身为女人,顾相夫人自然知道嫁妆的重要,这代表着在夫家的脸面。 她叹了一声,将王舒绾扶了起来道:“你父亲让你留在京城,就是想让我给你寻个好人家,你是我的侄女,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以后行事注意一些,切莫再做这种让人抓住把柄的事情。 至于沉鱼手里的嫁妆,我会想办法要回来的。” 王舒绾眼睛一亮,忙道了一声:“谢谢姑母。” 若是在之前,她是不报任何希望的,因为相府有小姐,她的姑母有亲生女儿,便是再疼爱她,能给她的又有多少? 可如今不同了,顾锦初背负着侯府奸细的身份不得姑母看重,叶沉鱼不过就是抱错的假千金。 只要她稍稍使些手段,在姑母耳边吹吹风,便能得到相府小姐的尊荣,嫁得如意郎君。 前提是,除掉叶沉鱼这个碍眼的绊脚石,以及彻底让顾锦初没有翻身的可能。 …… 叶沉鱼走在去往暗牢的路上。 跟在她身边的凌霄忍不住道:“小姐,你为何要为顾锦初求情,她本就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 叶沉鱼停下脚步看着她:“谁说我是在同情她?我这是在借刀杀人。 府上的那位表姑娘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她赖在府上不走,存的是什么心思?” 她哼了一声,讥笑道:“顾锦初的位置,她也想要,所以她比谁都希望坐实顾锦初奸细的身份。 我放顾锦初出来让她们狗咬狗,岂不是精彩?” 凌霄还是有些担心:“那万一她们两人联合起来对付你怎么办?” 叶沉鱼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她摸了摸下巴道:“她们针对我,无非是觉得我太光彩夺目,挡了她们的路。 你觉得她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凌霄想了想道:“嫁个好人家。” “这不就得了,她们争破了头无非就是想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以后母仪天下,她们稀罕我可不稀罕。 我也不想总是引人嫉恨,你说要不我寻个好人家把自己给嫁了?” 凌霄唇角一抖,她道:“奴婢觉得京城的世家公子哥,就没有能配得上你的。” 叶沉鱼摸了摸自己的脸,骄傲道:“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挑夫君是有条件的。 这第一吗得短命,像林若谦那样病得要死不活的最好。” 凌霄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有些诧异的看着叶沉鱼:“短命的?小姐你确定?” 寻常人家的姑娘谁想嫁个短命鬼啊。 叶沉鱼耸了耸肩,继续道:“其次呢这家里得有钱,最好没有公公婆婆。 你想啊,我这嫁过去就死了夫君,他的家产不就全都是我的了。 我这既不用伺候夫君也不用伺候公婆,还有花不完的钱财。 外人在给我扣一顶克夫的帽子,这样一来,别人对我避之不及,岂不是很美?” 凌霄:“……” 莫名地觉得她们家小姐说得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她忙摇了摇头,问道:“那小姐你就没想过,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幸福美满?” 叶沉鱼听着这话,脑海莫名的浮现出萧临渊的影子来,她愣了那么一瞬,顿时惊醒。 她怎么会想到萧临渊呢? 不,绝对不行。 萧临渊这辈子就只能是她的亲舅舅,他们之间绝无别的可能。 叶沉鱼压下心头涌起的思绪,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着道:“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第107章 祸水东引 来到相府暗牢,叶沉鱼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这暗牢不见天日,充斥着一股子腐朽发霉的味道。 以前相府隔三差五就有刺客闯进来行刺,这暗牢就是为了那些杀手准备的。 只不过最近几年,顾魁手中的权势越来越大,相府的守卫也越来越严,刺客也就少了。 而今这硕大的暗牢里,就只关着顾锦初一个人。 她蜷缩在地上,脚边时不时的有老鼠爬过,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简直惨不忍睹。 刚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有精神大喊大叫,渐渐的就成了这副模样。 叶沉鱼看着她,想起前世她将她踩在脚下时那洋洋得意的模样,真是风水轮流,报应不爽啊。 她站在牢外,温温柔柔的声音唤了一声:“锦初妹妹,我来看你了。” 顾锦初抬起头,看见叶沉鱼的那张脸,她空洞的目光顿时变得怨毒起来,就好似疯子一样扑了过来:“叶沉鱼,是你害我,我要杀了你。” 叶沉鱼站着未动,看着顾锦初隔着牢门挥舞着双手,那凶狠的模样,简直要吃了她一样。 她啧啧两声:“瞧瞧你现在这模样,真是够可怜的,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就这么恨我?” 顾锦初道:“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难道我不应该恨你吗?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怀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 叶沉鱼轻嗤一声,只觉得这人真是无可救药了。 她道:“那是你咎由自取,你如果不设局害我,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吗? 你千防万防,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殊不知就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吧,你一直被关在牢里,可能还不知道吧?” 她看着顾锦初,一脸同情的对着她道:“府上已经有人取代了你的位置,便是母亲的侄女。 她眼下成了相府的表姑娘,还帮着母亲打理府上事物,母亲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别提有多风光了。” 顾锦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不可能。” 叶沉鱼叹了一声,继续道:“你说你防着我有什么用,我到底是姓叶而非姓顾,同顾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可是那王家小姐可不一样,那可是母亲的亲侄女,你也知道,大哥死了,二哥并非母亲生的。 母亲如果想要坐稳相国夫人的位置,就需要有所仪仗。 那王家小姐出自书香门第,祖父乃是当朝大儒,这身份嫁给太子做太子妃那是绰绰有余。” 顾锦初听到这,心绪大乱,这从哪又冒出一个王家小姐,还想嫁给太子,简直痴人做梦。 可是她如今背负着奸细的身份,连这大牢都出不去,又如何去同别人争呢? 她眯了眯眼睛,看着叶沉鱼总觉得她没有这么好心:“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叶沉鱼道:“你扪心自问,自从你回到相府我主动害过你吗? 哪一次不是你容不下我,一心想要赶我走,结果自食其果? 你怕我抢走属于你的东西,可那些我从来都不稀罕,留在相府非我所愿,我更不会跟你抢什么太子妃的位置。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爹娘养大的,即便你没有良心,但我还是想给你一次机会。 母亲那里,我已帮你说了情,我知道你是被侯府二小姐利用犯下了大错,并非什么侯府派来的奸细。 用不了多久,你便能出去了,希望这一次你能改邪归正,好好做人,只要你安分守已,父亲和母亲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顾锦初哼了一声:“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领情。” 叶沉鱼被她气笑:“顾锦初,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想要你这个位置的大有人在,你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知道为什么吗?” 她道:“你嫉妒我如此耀眼,却不知我背后付出的代价,你回来后学习的功课礼仪,我从三岁开始便不得停歇。 于我而言相府大小姐这个身份是枷锁,而非尊荣,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留下这话,她就转身离开了暗牢。 凌霄知道叶沉鱼的用意,是想让顾锦初将矛头指向府上的那位表姑娘,可是她总觉得这样有隐患。 她道:“小姐,顾锦初一看就不像是会领情的人,你就不怕把她放了,她到时候再反咬你一口?” 叶沉鱼笑了笑:“你觉得父亲为何没有处置她,而只是把她关在牢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凌霄道:“是因为还没有证据,证明顾锦初是侯府派来的细作。” “是啊,父亲也怕冤枉了顾锦初,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只能将人关着,没有别的动作。 既然暂时定不了顾锦初的罪,那我何不选择当个好人,借他们一个台阶下。 更何况,我还有一道杀手锏还没用呢,顾锦初不出来,这戏没法演下去啊。” 叶沉鱼比谁都希望看到顾锦初得到报应,只是时机未到,拿不到确切的证据,顾魁不可能杀了顾锦初。 她如果在此时落井下石,反倒会让顾魁怀疑,所以她得继续做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儿。 叶沉鱼勾了勾唇,对着身后的凌霄道:“走吧,去看看春草。” 主仆两人来到芳菲苑。 这是相府比较偏的一处院子,自从寿宴上顾彦文惨死后,春草就被关在了这里。 除了没有自由,其它的待遇都还不错。 春草被关进来后,没有一日不惶恐,她天天求神拜佛,就是希望上天能赐给她一个孩子。 只有孩子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当然还有一个人能够救她。 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间被人打开。 春草抬头就看见了走进来的人,她大喜匆忙站了起来,激动道:“小姐,你终于来了。” 叶沉鱼道:“我知道你想见我,只是最近府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 我忙完后便来看你了,怎么样,这肚子有动静了吗?” 她盯着春草的肚子看了看,眼底透着一股让人察觉不出的冷意。 叶沉鱼不会忘记,前世她是如何被罚祠堂,差点丢了清白,最终害死了顾溪舟的。 就是因为春草肚子里,那莫须有的孩子。 第108章 都得给我吐出来 春草闻言突然跪在了地上道:“小姐,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叶沉鱼在桌前坐下,漫不经心道:“母亲不是说了吗?只要你肚子里有了大哥的骨肉,自会平安无虞的。” 春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万一没有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看着叶沉鱼,咬了咬唇道:“小姐当日在碧云阁的事情,奴婢打死也不会说出去的,只要小姐能救奴婢一命。” 叶沉鱼微微一笑:“你是觉得,拿着这件事便能威胁得了我? 秋香,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你对我构成威胁的话,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毕竟,如果我想让你死的话,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要了你的性命,又何必多此一举,留你到现在? 而你却想拿着莫须有的事情来威胁我,让我保你性命。” 她叹了一声:“你还真是让我寒心啊。” 春草愣了一下,她看着叶沉鱼不太确定的问道:“当日你在夫人面前保我性命,难道不是怕我说出真相?” 叶沉鱼轻嗤一声:“无凭无据的事情,你以为父亲和母亲会信吗? 倒是你,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联和顾锦初一起来算计我。 知道我为什么要保你性命吗?那是因为你我主仆一场,我不想你落得夏兰和绿珠那样的下场。 可是你呢?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已经答应了你会在母亲面前为你美言,让你做大哥的妾室,可你宁可相信顾锦初也不信我?” 春草悔恨不已,她伸手打了个自己一个耳光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背叛了你,是奴婢该死。” 她早就后悔了,明明叶沉鱼给她指了一条康庄大道,她却选择了另辟蹊径,结果害人害己。 叶沉鱼叹了一声道:“其实你也没有错,毕竟我的身份摆在那,一个抱错的假千金自然是比不上货真价实的真千金,我能理解你想往高处爬的心情。 我身边的四个丫鬟里面,最看重的还是你,你聪慧伶俐,陪在我身边最久。 我不想你和夏兰绿珠一样,不得善终,哪怕你背叛了我,我还是想给你寻一线生机。”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了桌上道:“这是我让我娘给你配制的丹药,可以帮你坐胎,服下后有很大的几率能怀上。 你若信得过我就留下,信不过扔了便是,这是我眼下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叶沉鱼站了起来,就要转身离开。 春草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头道:“倘若奴婢真的怀上大公子的孩子,必当牛做马报答小姐大恩。” 叶沉鱼扯了扯嘴角,回头看着她:“吃好喝好忧思别太重,我相信你是个有福之人。” 春草这么渴望有个孩子,作为主子她怎能不成全呢? 离开芳菲苑,叶沉鱼心情愉悦,她已经开始期待即将发生的精彩好戏了。 凌霄看着她,不免有些佩服,明明只是个才及笄的小姑娘而已,但这心思手段却不得了。 她笑着调侃道:“小姐和大人真是越来越像了。” 叶沉鱼停下脚步看着她:“你是说我跟他一样,奸险狡诈腹黑?” 凌霄忙道:“奴婢是说,你和大人一样聪明。” 叶沉鱼噗嗤一笑:“都说了多少遍了,别总是奴婢奴婢的。” 她勾着凌霄的肩膀道:“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在小舅舅身边耳濡目染,这心白得了才怪。” 凌霄不置可否,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个念头来,她觉得他们家小姐和大人才是最般配的。 可惜他们是甥舅。 回到沉香院,叶沉鱼就见府上的那位表姑娘正在等她。 她愣了一下,走过去问道:“舒绾姐姐,你找我?” 王舒绾示意身后的丫鬟将东西送上道:“沉鱼妹妹,你不在的这几日,姑母将府上的账本都交给了我,让我代为打理。 如今你回来了,这些东西理应还给你才是,我一个外人管理这些账目也不合适。” 叶沉鱼看着王舒绾送来的那些账本,笑着道:“瞧姐姐说的,你是母亲的亲侄女,怎么能是外人呢? 要说外人,那也是我才对,我回来就是看看父亲和母亲,待几日便要回去。 待锦初妹妹被放出来,我便不会再回来了,这账本还是姐姐代劳吧。” 王舒绾蹙了蹙眉道:“什么叫不会再回来?” 叶沉鱼叹了一声:“锦初妹妹容不下我,我如果再留下,只会让府中上下不得安宁。 所以我已经想好了,离开相府,等父亲身体好一些我就同他请辞。” 她拍了拍王舒绾的手道:“以后父亲和母亲就劳舒绾姐姐费心照顾了。” 王舒绾惊讶不已,寻常人走到今日哪里能轻易放手?毕竟她眼前可是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她觉得叶沉鱼这定是在以退为进,她才不信她能舍得下相府给她的尊荣。 “沉鱼妹妹,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王舒绾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我还没见过锦初妹妹,也不知道她这个人好不好相处。 但我和沉鱼妹妹倒是挺投脾气的,我们在相府彼此照应不是挺好的吗。” 叶沉鱼笑着道:“顾锦妹妹针对我是怨恨我霸占了她的人生,可你不一样,你们一定会相处的很好。 我意已决,姐姐就不必再劝了,我先去换件衣服,姐姐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 王舒绾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带着丫鬟离开了沉香院。 待走远了一些,跟在身后的丫鬟绿翘才道:“小姐,这账本她没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舒绾也没想到叶沉鱼会拒绝。 她原本的打算是将账本交给叶沉鱼,让她发现账本中的亏空,如此一来她肯定会同姑母商议,怎么填上这一笔银子。 到时候老夫人留下的那笔嫁妆,自然而然的就回到了姑母的手里。 可是谁知,她根本就不入套。 王舒绾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不管她是真心想要离开相府还是假意要走,她手里的那两份嫁妆,都得给我吐出来。” 第109章 打她嫁妆的主意 晚膳过后,叶沉鱼去给顾相夫人请安 一进门就见林嬷嬷正在给顾相夫人按着头,而旁边的小几上还放着王舒绾早前要送给她的账本。 她收回视线,走过去关切的询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沉鱼来了。” 顾相夫人一脸疲惫的样子,她挥了挥手让林嬷嬷停下来道:“我没事,就是近日来琐事较多,没有休息好。” 身后的林嬷嬷忍不住道:“夫人,跟大小姐你就实话实说吧,大小姐一向最有主意,定能为你分忧的。” 顾相夫人瞪了她一眼,似是嫌她多嘴。 叶沉鱼问道:“母亲,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别总是一个人担着。” 顾相夫人叹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我最近将府上之事交给舒绾来打理。 她下午过来找我,告诉我最近府上的账目亏空有些严重。 我这一看,最近的花销是挺大,之前顾锦初胡乱散播消息就让府上损失了十万两银子。 后来为了给老夫人办寿宴又花了一大笔银子,紧接着府上又连续办了三场丧事,这花出去的银子更是如流水一样。 之前有些亏损,我拿我的嫁妆还能填补一二,可眼下我的嫁妆差不多都搭了进去,这么大的窟窿我要去哪填补?” 林嬷嬷在一旁帮腔道:“老夫人不是留了一笔家当吗?或许能够弥补一二。” 顾相夫人斥了她一声:“糊涂,那是老祖宗留给沉鱼当嫁妆的,不能动。” 她拍了拍叶沉鱼的手,安慰道:“我儿放心,就算咱们府上亏空再大,你的嫁妆一丝都不会少。” 叶沉鱼听着她们一唱一和的,原来是想打她嫁妆的主意。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府上那位表姑娘出的主意。 还真是贪得无厌,想做相府的千金小姐还想霸占她的嫁妆,她这还没走呢,就迫不及待了。 “母亲,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的婚事还不知道在哪呢,眼下相府缺银子,我自该将祖母留给我的嫁妆拿出来,填补家用。 正好我也想去清点一下祖母留给我的东西,待清点好了,母亲便充公以解燃眉之急吧。 总之不能短了府上的日常开销,否则传出去,咱们相府还不得被外人耻笑。” 看着叶沉鱼一副十分明事理的样子,倒是让顾相夫人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其实府上是有亏空,但也没那么严重。 是她听了舒绾的话,想将她手里的嫁妆都拿回来。 见叶沉鱼丝毫都没有怀疑,还如此慷慨,顾相夫人有些难堪,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总不能退缩。 于是便带着叶沉鱼来到了松鹤堂。 老夫人过世后,这松鹤堂显得有些悲凉,伺候老夫人的荣姑见顾相夫人和叶沉鱼过来,忙屈膝行了一礼:“夫人,大小姐。” 叶沉鱼道:“荣姑,母亲说最近府上的账目有亏空,我便想着将祖母给我的嫁妆拿出来填补,所以过来清点一下。” 荣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叶沉鱼的意思,老夫人留给大小姐的嫁妆,怕是留不住了。 她好心的劝道:“大小姐,那是老夫人留给你的嫁妆,你真的要拿出来填补亏空?” 叶沉鱼微微一笑:“母亲说了,只是先拿出来应急,待府上的账目平了,她会加倍还给我的,是不是啊母亲?” 顾相夫人脸上的表情一僵,只是当着荣姑的面,她也不能否认只得承认:“是啊,是啊。” 荣姑松了一口气:“那便好,老奴带你们去库房。” 她将人领到了库房,打开了门,点上烛灯,就见偌大的库房里零零散散的摆着几口箱子。 顾相夫人有些诧异的盯着这库房问:“荣姑,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就这些吗?” 在她的印象里,老祖宗那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光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物件,就不知道有多少。 可显然这库房里的东西,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 荣姑道:“老夫人一直吃斋念佛,这些年她将多余的钱财都捐赠给了各大寺庙,或者接济穷苦百姓,就只留下这些给府上的小姐做嫁妆。 老夫人知道,夫人会给小姐准备更好的,所以她就只是锦上添花,意思意思就行了。” 顾相夫人看着那装着绫罗绸缎,瓷器字画的箱子,感觉像是吃了一个苍蝇,她以为老祖宗留给叶沉鱼多么丰厚的嫁妆。 早知道就是这么一些东西,她又何苦同林嬷嬷做戏,让沉鱼主动拿出这些东西? 这里的东西,都还没有她库房的东西好。 顾相夫人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非但没得到什么好东西不说,还差点毁了她和沉鱼的母女情。 不仅如此,她还得多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来弥补,简直得不偿失。 叶沉鱼却道:“母亲,虽然祖母留给我的东西不多,但好歹也能填补一二,咱们赶紧清点一下入册吧。” 顾相夫人想说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但看着叶沉鱼这么热情的份上,到底没说出口,只能吃了这个亏,将库房里的东西清点入册,一式两份。 拿着那写有清单的册子,顾相夫人后悔不已,收下这些东西,将来她还得加倍的还回来。 她图什么啊? 只恨自己耳根子软,听信了舒绾的话。 顾相夫人气的胸口疼,推脱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 待人走后,叶沉鱼拿着那清单,问着荣姑:“你为什么没告诉母亲真相?” 荣姑道:“老夫人在世时,便已经猜到了会有今日,是以临终前便叮嘱了老奴,倘若夫人打你嫁妆的主意,便不必手下留情。 好在大小姐聪慧,将了夫人一军,殊不知她手中的那份清单,原本就是老夫人留下充公库用的。 如今成了你的嫁妆单子,待大小姐出嫁时,夫人会加倍的还回来,也算是她自食其果。” 叶沉鱼也没想到祖母竟如此明智,她留给她的嫁妆根本就不在相府,而库房里的那些东西,是为了掩人耳目用的。 真正的嫁妆,只有她手里的那把钥匙才能打开。 第110章 叶小姐真乃奇女子也 王舒绾听闻姑母去清点叶沉鱼的嫁妆去了,便迫不及待的在房间里等着,见姑母回来,她忙迎了上去。 顾相夫人本就在气头上,看见她就更来气了,她猛地将手中的册子扔在桌上,怒声斥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王舒绾吓了一跳问道:“姑母,你这是怎么了?” 顾相夫人道:“你自己看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那份嫁妆。” 王舒绾拿起桌上的清单册子打开,顿时大吃了一惊。 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道:“这……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老夫人那里好东西多的是吗?这里面的东西也不值几个钱啊。” 顾相夫人何尝不知,她道:“老祖宗一直吃斋念佛,她将手中的钱物全都捐给了寺庙,穷苦人家,就只留下这么多。” 王舒绾蹙了蹙眉,却是不相信好东西全都捐了出去。 她有些狐疑地问道:“会不会是老夫人将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老祖宗一直都在防着我了?” 顾相夫人自认她们婆媳关系融洽,所以王舒绾的猜测,她压根就不信。 她冷眼看着自己这个侄女道:“舒绾,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 王家指望不上,你便将主意打到了顾家。 你是我的侄女不假,可是沉鱼也是我养了十五年的女儿。 我听了你的话去问沉鱼要她的嫁妆,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拿了出来。 她若是自私自利,贪得无厌之人,大可以将嫁妆都据为己有,可她没有,反倒是你从中挑拨,想让我们母女离心。” 王舒绾忙跪在地上道:“舒绾是为了姑母你好。” 她握着顾相夫人的手道:“姑母,沉鱼妹妹到底不是你亲生的,我是不想你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 顾相夫人将她的手甩开道:“她不是我亲生的,你便是了吗? 你若还想留在相府,便安分守己,别再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王舒绾白着一张脸,那双眼睛蓄满了泪,她似是受了委屈一样,又强忍着不哭出来,低低的声音应了一声:“是,侄女谨记姑母的教诲。” 顾相夫人方才也是在气头上,话说得有点重,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王舒绾一眼道:“下去吧。” 王舒绾起身行了一礼,转身正要退下,就听顾相夫人道:“表小姐的那个匣子,尽快还回来,我还得让人给沉鱼送过去。” 听着这话,王舒绾心中嫉妒的发狂。 撺掇姑母去要叶沉鱼的嫁妆,除了想将嫁妆占为己有,还想离间她们母女的情分。 这样一来,她就是姑母心中唯一的存在,结果弄巧成拙。 今日姑母没有得到丰厚的嫁妆,觉得得不偿失,才是这样的嘴脸。 倘若老夫人留给叶沉鱼的是一笔丰厚的嫁妆,怕是姑母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哪里还会在意什么母女之情? 只能说是叶沉鱼运气好。 她就不信叶沉鱼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 …… 三日后,第一场会试结束。 考生一个个焉头耷脑的出了贡院,在里面关了三天两夜,他们的精神难免萎靡,只想回去大睡一场。 林若谦站在贡院门前,看着考生被家中的马车接走,放眼望去唯有他无人问津。 他面无表情,转身独自离去。 不多时,身后一辆马车跟了过来,车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上来。” 林若谦微微一怔,他上了马车,看着端坐在里面的人道:“人多眼杂,萧大人该避讳一些。” 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乃是隐秘,自从上次萧临渊和沈崇礼搜府过后,都没再见过。 许是不太熟悉的缘故,他还不太习惯称呼萧兄。 萧临渊看着他,想起暗卫给他的信里提及的内容,他道:“听说,开考那日你见过娇娇了?” 林若谦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他忙道:“萧大人别误会,我就是同叶小姐讨了一块状元糕而已。” 萧临渊看着他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然后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了他:“一个大男人整日病恹恹的成什么样子,这是解你体内之毒的解药,每日一颗。” 林若谦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分明上一刻他感受到了来自萧临渊的寒意,可是这行为又极其的不符。 他接过那瓷瓶,想了想道:“冒昧地问一句,可是林某有哪里得罪了萧大人?” “没有,就是见你病恹恹的不顺眼。” 萧临渊摆了摆手道:“下车吧,剩下两场好好考,还有……以后离娇娇远一点。” 林若谦:“……” 明白了,是因为叶小姐,莫不是萧临渊不相信他,怕他还会伤害叶小姐,但他又觉得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林若谦道:“萧大人放心,林某对叶小姐绝没有非分之想。” 萧临渊抬眸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误会了,我是怕你被娇娇盯上。 她心目中的理想夫婿是病得要死的病秧子,最好家财万贯,嫁过去直接克死夫君,继承家产的那种。” 林若谦唇角一抽,没忍住咳了几声,他忙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药吞了下去道:“叶小姐真乃……奇女子也。” 他没了方才的拘谨,便有些随意地和萧临渊聊了起来:“听说萧大人有个人送外号,叫辣手摧花君,可是真的。” 萧临渊眉梢一动,有些狐疑地问道:“什么辣手摧花君?” 林若谦惊道:“你不知道?” 看萧临渊这反应,似乎真的是不知道,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我也是从姚静婉那里听来的,她说萧大人你不近女色,冷血无情,辣手摧花。” 萧临渊蹙了蹙眉:“是谁给她的胆子胆敢编排本官?” 林若谦好心地提醒道:“姚静婉是从林月薇那里听来的,至于林月薇吗?说是叶小姐亲口告诉她的。 这件事在京城贵女那里都传开了,以萧大人这名声,怕是没有哪家贵女敢嫁给你了。” 萧临渊:“……” 他竟不知娇娇还在背后编排他,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小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将林若谦赶下了车后,马车便调转车头朝着大理寺去了。 萧临渊坐在马车里,手撑着头想着林若谦的那些话,不禁笑出了声来:“辣手摧花君。” 他倒是要去问问林月薇,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编排他的。 第111章 有没有想我? 萧府门前。 叶君泽下了马车,就见自己的妹妹站在府门前翘首以待,他快步走过去,脸上的笑意洋洋:“在等我?” 天知道这种有人盼着的感觉多么美好。 叶沉鱼探头往街上看了看问:“怎么就只有你自己,小舅舅呢?” 听着这话,叶君泽俊脸一沉,浑身上下写满了不高兴:“所以,你站在这里不是在等我?” 叶沉鱼扎心道:“等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是在等小舅舅,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叶君泽气得不轻,伸手狠狠地捏上叶沉鱼的脸,咬牙切齿道:“叶沉鱼,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遍,你在等谁?” 叶沉鱼呲了一声,瞥见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放声大喊道:“爹,娘,哥哥他欺负我。” 话音方落,云致抄起扫帚就打在了叶君泽的后背上:“找打!” 叶君泽哎呦一声,忙躲开:“爹,你这也太偏心了,每次妹妹说什么你都信,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云致可不听他的,拿着扫帚就追着他打,逗得叶沉鱼开怀大笑。 闹了一会,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君泽这是又犯了什么错?” 叶沉鱼回头看见萧临渊回来,她眼睛一亮:“小舅舅。” 便是这一刻,萧临渊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太阳一般,明媚而炙热。 他微微有些失神,心底那种异样的情绪翻涌上来。 直到触到她半边脸颊上的红痕,他微微蹙了蹙眉,伸手抚了抚问:“怎么弄的?” 叶沉鱼伸手指向狼狈逃窜的叶君泽:“哥哥捏的,所以被爹爹追着打呢。” 萧临渊扫了叶君泽一眼:“该打!” 他收回视线,握着叶沉鱼的胳膊道:“走,我去给你上点药。” 叶沉鱼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可是她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莫名其妙的就乖乖地跟着萧临渊走了。 见妹妹被萧临渊带走,叶君泽真是有苦说不出,他看着一无所知的云致道:“爹,你闺女要被狼给叼走了,你打我有什么用?” 叶岚听着这话,神情一变,她走过来对着叶君泽道:“你跟我过来。” …… 房间里。 叶沉鱼坐在椅子上,看着在给她上药的男人,距离有些近他们的呼吸几乎交缠着。 心脏仿佛不受控制一样,跳得有些混乱。 她僵着身子,也不敢乱动,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耳边传来萧临渊的声音:“我不在的这几日,有没有想我,嗯?” 那好听的尾音就像是一根羽毛落在了心里,痒痒的。 叶沉鱼抬眸眼底倒映着萧临渊的那张俊脸,她没有骨气地咽了咽口水,脑子不停使唤的开了口:“想。” 萧临渊轻笑一声,他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怎么个想法?” 反正他是日日不得安,恨不得早点回去见她,能够慰藉他的唯有暗卫传来的有关她的点点滴滴。 尤其看过她说的那些豪言壮语之后,他将整个京城的世家公子都筛了一遍,确定没有符合她要求的才放心。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林若谦,所以考试结束后,他就把解药送了过去,顺便敲打敲打,让他少出现在娇娇面前。 叶沉鱼自然不知道暗卫将她这几日来的做的事情都传给了萧临渊。 她心跳得太快,只得往后缩了缩道:“当然是想小舅舅你有没有吃好喝好,听说贡院监考也很辛苦。”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同僚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千金的,对我是避而远之。” 萧临渊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 叶沉鱼好奇道:“为什么啊?” 萧临渊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编排我,给我取了个什么辣手摧花君的外号,以至于那些同僚误以为我手段狠辣,不近女色,冷酷无情。” 叶沉鱼眨了眨眼睛,这外号怎么这么耳熟啊?她在脑海回忆了一下,顿时惊醒。 这……这不是她讲给林月薇的吗? 萧临渊又道:“我问过了,他们说是在京城贵女圈中传出来的,娇娇,你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少,可知是谁背后说我坏话,毁我名声?” 叶沉鱼顿时打了个激灵,心虚道:“我……我不知道啊。” 她故作气愤的样子道:“简直太放肆了,竟敢编排你。” 她眼睛转了转,想要努力地找补:“会不会是你将林月秋送入大牢,所以京城贵女觉得你不近人情啊,嗯,一定是这样的。” 萧临渊却道:“不是林月秋的事情,有人编排我在甘州,说我将一个姑娘逼得去做了姑子。” 叶沉鱼头皮发麻,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道:“传言而已,小舅舅不必在意,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 她转身就要开溜,却被人掐住了后脖颈:“想跑?” 叶沉鱼:“……”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萧临渊将她拎了回来,还没等他开口,叶沉鱼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可怜巴巴的道:“小舅舅,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她咬了咬唇,承认道:“是我跟林月薇说的你的坏话,当时她在花园里瞧见你,眼睛都亮了,我就知道她想打你的主意。” 萧临渊眉梢一动:“所以,你这是在帮我掐桃花?” 叶沉鱼道:“她那种人心思不正,万一她为了嫁给你,用些不入流的手段算计你怎么办? 我为了打消她的心思,就只能把你说得凶神恶煞,让她知难而退!” 萧临渊点了点头:“心是好的,那你就没想过后果? 如今我这名声都臭了,同僚们见着我都绕道,更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叶沉鱼瞪大眼睛:“后果这么严重的吗?” 她当时就只想着让林月薇知难而退,完全没想到她的嘴这么快,竟然散播了出去。 这京城贵女找夫婿,除了身份地位外,也非常看重名声,名声不好确实会落了下风。 萧临渊一本正经地唬着她:“你以为呢?本来想和我结亲的大有人在,如今全都避而远之了,我不管,这件事你必须负责!” 第112章 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叶沉鱼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你想我怎么负责?” 萧临渊手指轻敲着桌子道:“挽回名声那是不可能了,我如果找不到夫人,你也别想嫁人。” 叶沉鱼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萧临渊要她怎么负责呢,原来是不许她嫁人。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前几日她才有要找夫君的想法,这人就给她掐灭了。 该不会,他都知道了吧? 叶沉鱼眼睛一转,伸手晃了晃萧临渊的胳膊:“小舅舅,你舍得吗? 你名声都这样了,肯定没人愿意嫁给你了,你这么疼我,怎么忍心让我陪着你蹉跎?” 萧临渊拧着眉,神色冷了些许:“你不愿意?” 他忽而有些紧张:“莫非,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叶沉鱼看着他突然变了的脸色,心底莫名的抽痛了一下,她道:“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才不想嫁人呢。” 她看着萧临渊笑着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在你找到夫人之前,我不嫁人。” 萧临渊神色和缓了许多,他问:“那如果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他想问的是,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叶沉鱼没有给他,他想要的答案:“怎么会呢,小舅舅英武不凡,隽秀无双,定会觅得良缘,恩爱美满的。” 萧临渊听着这话,眼底的期冀顿时散去,他自嘲一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拿他当亲舅舅而已,又怎么可能会有别的什么心思? 而他却用如此卑鄙的方法,想把她留在身边,不让她嫁人。 “咳咳。” 门外传来一道轻咳声,叶君泽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道:“饭菜都准备好了,你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叶沉鱼道:“我先回去换件衣服。”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 叶君泽看着萧临渊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啧啧两声道:“舅舅,你完了,你彻底的沦陷下去了。 你对娇娇有非分之想,可是娇娇就把你当舅舅而已,你好可怜啊。” 萧临渊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舌头如果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割掉。” 叶君泽扬了扬眉,不惧他的威胁:“要不,你把你的顾虑告诉我,我帮你想想办法?” 他真的很好奇,萧临渊藏在心中始终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以他对他的了解,能让他这般顾忌,折磨自己的一定不是小事。 萧临渊心烦意乱,垂着眸子也不说话。 叶君泽都为他着急,他收起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个,我娘知道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他一时嘴快说了句妹妹被狼给叼走了,结果被他娘听见了,把他叫去盘问了一番,他只得如实道来。 萧临渊揉了揉头,他叹息一声,似是认了命。 …… 到了午膳时间。 叶家人坐在一起吃着饭,气氛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用过饭后,叶岚便将萧临渊给叫走了。 来到药堂。 不待叶岚开口,萧临渊便道:“姐姐,你莫听君泽胡言乱语,我对娇娇……” 他迟疑了一下,用自己都不相信的口气道:“没别的心思。” 叶岚看着他有些不太自在的脸色,问道:“泽儿说你和娇娇,之前就认识?还说她丢失的那段记忆可能跟你有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临渊沉默不语,明显是不想说。 叶岚叹了一声,他拉着萧临渊坐下道:“我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就是这样的,就像变了一个人,问你什么也不说,非要吵着要外出游历。 你虽然不说,但我也知道想必是同你的身世有关,父亲临终前只说你是故人之子,却未曾告诉我这故人是谁? 这些年我把你拉扯长大,说是弟弟其实就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 可你似乎从未把我当成是亲人,是可以依靠的。” “不是的。” 萧临渊怕她误会,着急的解释道:“我当年离家,是为了你们好。 其实我是想过和你们断绝关系的,因为我的身世可能会给你们带来灾祸,可我又舍不得,所以只能尽量疏远。” 叶岚听着这话有些心疼,虽然不知道萧临渊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他一个人定是背负了太多。 她摸了摸萧临渊的头道:“罢了,你不想说便不说,至于娇娇……” 起初儿子告诉她,渊儿看上了娇娇,她是震惊的。 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如今想想,渊儿待娇娇确实太上心了。 作为母亲,她心中难免纠结,一边是自己养大的“弟弟”,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也怕处理不好,会伤了渊儿的心。 但她觉得自己多虑了,看渊儿这反应,明显是没打算戳破,而娇娇不知道渊儿的身份,只是拿他当舅舅。 叶岚道:“娇娇还小,我还想多留几年,她还需要你这个做舅舅的多加照拂。” 萧临渊点了点头,郑重道:“姐姐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娇娇,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叶岚自是放心的,她道:“你累了几日了,快回去休息吧。”苏丹小说网 萧临渊起身辞去。 出了药堂,他满腹心事的样子。 叶君泽见他出来,忙凑了过去问:“怎么样?我娘怎么说的?” 萧临渊不想搭理他,如果不是他多嘴,姐姐又怎么会知道? 虽然她并没有阻止,但这种感觉很糟糕。 叶君泽以为他是生气了,他道:“你别这样,大不了我去劝劝我娘,她一向通情达理,或许……” “君泽。” 萧临渊看向他,一字一句道:“这辈子,我只能是娇娇的舅舅,你明白吗?以后别再胡言乱语了。” 留下这话,他快步的走远了。 叶君泽站在原地,以为是他娘亲极力反对,想了想他转身朝着药堂去了。 萧临渊心情烦闷,路过紫藤院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想去看看娇娇却又生生的忍住了。 他收回视线,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刚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站着的姑娘。 她弯着腰正嗅着花园里刚绽放的一朵木莲花。 头顶一缕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在发着光。 萧临渊原本压下的心绪再次的躁动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第113章 小丫头这么粘人 叶沉鱼回头,看着萧临渊问:“娘把你叫去说了什么?” 萧临渊道:“还能说什么?就是闲话家常,关心关心我的终身大事,还说最近都没人来家里给我提亲了,问我是怎么回事?” 叶沉鱼信以为真,有些心虚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小声的问道:“你没把我给卖了吧?” “怎么,敢作不敢当?” 萧临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觉得戏弄一下这小丫头还是挺有意思的,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对她做过的无耻之事,也不差这一桩了。 叶沉鱼有些不乐意的瞪了他一眼道:“这事不都揭过去了吗?你怎么还拿着不放啊,条件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想怎样?” 萧临渊见把人给惹毛了,也不敢再逗她:“放心吧,没把你给卖了,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才不是。” 叶沉鱼道:“我是想问问小舅舅你的表字是什么?我好像也没听别人提过。” 她之前为了答谢萧临渊,想给他做一身衣服,只是前段时间相府发生了太多事情耽搁了,她的衣服现在才做好。 而她还绣了一个荷包,她想在荷包内侧绣上萧临渊的表字,所以过来问问。 提到表字,萧临渊的眸色沉了沉,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可是他却不敢说出口。 他怕这个名字一旦说出来,又会打开她封存的那段记忆,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想起。 萧临渊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表字。” 叶沉鱼闻言一脸的诧异,男子都有属于自己的表字,萧临渊怎么会没有呢?是没有人给他取? 她凑过去问:“那要不要,我帮你取一个?” 萧临渊听着这话,思绪渐渐的偏远,耳畔仿佛有小女孩的声音在问他:“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要不我帮你取一个吧?” 脑海中的人影和面前的人渐渐的重合在一起,他从幻境中惊醒,拒绝了她:“不必了。” 叶沉鱼觉得萧临渊有些不太对劲,她问道:“小舅舅,你怎么了?我觉得你很不开心。” 萧临渊没法告诉她,他心中的煎熬和痛苦,在没有和她重逢之前,他以为他们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是命运兜兜转转,让他成了她的小舅舅,正因此他不得不去面对那些过往。 萧临渊心力交瘁,却也不想让叶沉鱼担心,他揉了揉她的头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你先回去吧。” 叶沉鱼点了点头,她一步三回头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萧临渊那有些孤寂悲凉的背影。 她忽而很想去抱抱他。 可最终冷静战胜了冲动,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就这么坐着发了会呆,然后拿起还没有绣完的那个荷包。 荷包上绣着一条红色的锦鲤,这是萧临渊喜欢的鱼。 想了想,叶沉鱼在荷包的内侧绣了一个渊字。 绣好之后,她将荷包并衣服放在了一起,然后给萧临渊送了过去。 萧临渊在书房中坐了一下午,迷迷糊糊中他睡了过去,却又梦见了五年前的那段往事。 他在梦境中挣扎着,忽而就听好听的声音在叫他:“小舅舅。” 萧临渊霎时醒了过来,就见叶沉鱼站在门前露出一颗小脑袋。 他愣了一下,目光触及桌上放着的那两张图纸,忙拿了一本书盖住,然后站了起来问:“你怎么又来了?” 以前他怎么没发觉,这小丫头这么粘人? 叶沉鱼撇了撇嘴,她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抱着的衣服放在了桌上道:“你竟然嫌弃我。” 萧临渊看见那崭新的衣服,眸光一动,上好的云锦面料,是干净的月白色,关键是衣服上绣着几尾锦鲤,栩栩如生。 他记起来了,这丫头曾偷偷量过他的尺寸,要给他做衣服的,他都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给我的?” 萧临渊轻轻抚着那件崭新的衣服,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莫名的愉悦涌上心头。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萧临渊轻笑出声,迫不及待的拿着那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他不缺衣服,但这件不一样。 这是娇娇亲自做的,是他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然后换上了那件新衣。 叶沉鱼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光一亮,萧临渊生了一副好相貌,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好看。 但不同颜色穿在身上,显出来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黑色的他沉稳、大气有种威严之感。 而月白色却衬得他温润如玉,像一轮皎月,高雅出尘。 但她见过他最好看的样子,是穿一袭大红色的喜服,至今她都难以忘记前世新婚夜见他时的那种惊艳之感。 “好看吗?” 萧临渊笑着问她。 叶沉鱼回过神来,她走过去替他整理着领子夸赞道:“小舅舅穿什么都好看。” 她拿起那个荷包,系在了他的腰上道:“知道你最喜欢小鱼儿,所以我在衣服和荷包上都绣了鱼儿,怎么样,这礼物是不是用了心?” 萧临渊很是满意的摸了摸那个荷包:“还不错。” 叶沉鱼嗔了他一眼:“全家就只有你才有这个待遇,我都没给我爹做过衣服呢。 不过话说出来,小舅舅你未免太奢靡了,衣服不喜欢了,就拿去烧了,咱家是有钱但你也不能这么败啊?” 萧临渊听到烧衣服,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他想起什么来,脸上的表情当即变得有些古怪。 他摸了摸鼻子掩饰着自己的心虚道:“娇娇教训的是。” 萧临渊很怕叶沉鱼在问一句,衣服不喜欢丢掉就是,为什么要烧了?那可真会要了他的命。 他道:“我去找君泽。” 叶沉鱼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找哥哥做什么?” 萧临渊走的急,但也不忘回她一句:“炫耀。” 叶沉鱼:“……” 这个幼稚的男人真的是她认识的萧临渊吗? 她摇头笑了笑,见萧临渊书柜上有很多书籍,便打算借几本看看。 找了几本游记,叶沉鱼正要转身离去,冷不防的瞥见桌上书籍下压着的宣纸,露出来的一角,瞧着有些熟悉。 第114章 互相伤害 叶沉鱼将书册拿开,拿起压在下面的两张图纸,待看清楚上面画着的东西后,她不由的一惊。 这不是《千机要术》中有关水利一篇里的图纸吗? 萧临渊怎么会有这个,而且瞧着这图纸似乎有些旧了,不像是新画的。 她的那本《千机要术》就只有哥哥知道,可明显这不是哥哥给他的,那也就是说,萧临渊知道这本书? 可是,那本书一直在她手里,他是怎么知道的? 叶沉鱼心中充满了疑问,她怕自己弄错了,于是拿着那两张图纸回去,打算和她的书比对一下。 萧临渊走得急,完全忘了这茬,出了院子他看着跟在身后的凌越,气就不打一处来:“一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凌越被骂得有些懵,他不解的问道:“大人,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萧临渊道:“娇娇怎么会知道我让你烧衣服的事情?” 凌越打了激灵,他道:“那天属下按照你的吩咐去烧衣服,不巧被小姐撞见了。 她询问我为什么要烧掉,我只能说是大人你不喜欢。” 他伸着手,发着誓:“大人,属下没有多嘴,什么都没有说,真的。” 顿了顿他又道:“属下这也是无心办了好事不是吗?要不然大人你怎么会有新衣服穿?” 话音方落,萧临渊一脚踹了过去:“就你话多,一边待着去,别跟着了。” 出都出来了,萧临渊总不能再折回去,更何况他也没脸去见娇娇,于是就去了叶君泽的院子。 叶君泽用过膳后,就睡下了,睡得正香时冷不防地就被人掀了被子。 他动了动眼皮,睡意惺忪地看着站在他床榻前的男人,没好气的声音道:“你发什么疯?” 萧临渊将他揪了起来。 叶君泽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问:“你有什么事啊?” 萧临渊道:“瞧瞧我身上这衣服好看吗?” 叶君泽掀了掀眼皮,看着他衣服上绣着的锦鲤,这绣样倒是少见,瞧着还挺新鲜。 他点了点头:“好看。” 萧临渊扬扬得意:“娇娇给我做的,就连姐夫都没有。” 说着,他啧啧两声道:“好外甥,你可真可怜啊,娇娇回来这么久连个帕子都没给你绣过吧?” 叶君泽:“……” 听着这话,他顿时睡意全无,一下子跳了起来:“不是吧萧临渊,娇娇给你做了新衣服,你就跑到我这里炫耀来了?” 萧临渊点了点头:“不仅是衣服,还有荷包,好看吗?” 叶君泽看着他腰上挂的荷包,简直要吐血了,妹妹回来这么久都没有给他绣过任何东西。 她却给萧临渊做了衣服,绣了荷包。 叶君泽一脸幽怨的眼神看着欠揍的萧临渊:“你得意什么?妹妹给你做衣服那是报答你的恩情,是谢礼。 不给我做,那是因为我是她哥,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说白了,娇娇就是把你当外人。” 萧临渊脸色沉了沉,却没上他的当:“只能说是你这个当哥哥的没用,你有哪次保护好她了?难怪她不待见你。” 叶君泽双手握拳,咬牙切齿:“萧临渊,你够了!” 这个男人也太睚眦必报了,他不就是今个多嘴嘲笑了他一通吗?至于如此来扎他的心吗? 萧临渊瞥了他一眼,警告道:“不许去找娇娇让她给你绣东西,听到了吗?” 叶君泽哼了一声:“你不心疼我妹妹,我还心疼呢? 你当做件衣服很容易啊,都不知道是娇娇熬了几个晚上做出来的,也不知道手上扎了多少针,我可舍不得让她碰针线。 哪像你,就知道来同我炫耀,丝毫都不知道心疼。” 一句话,让萧临渊瞬时高兴不起来了,叶君泽说的没错,他沉浸在喜悦当中却未曾想过她背后的付出。 他敛住思绪对着叶君泽道:“娇娇一大早起来给你做状元糕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她?” 叶君泽唇角一抖,他叹了一声软了语气:“舅舅,咱们真的要这么互相伤害吗?” “你当我乐意啊?还不怪你,以为握着我的把柄就无法无天,简直就是欠收拾。” 萧临渊看着他,冷冷的声音道:“想踩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这辈子你也没有这个机会。 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然你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你不痛快。” 他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叶君泽坐在床上,心中很是郁闷,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毕竟妹妹对萧临渊比对他要亲厚。 被萧临渊欺压了这么多年,他也想翻身,奈何这个男人心太黑,他倒是要看看,他的嘴能硬到什么时候? 从叶君泽的院子里出来,萧临渊的心情好了许多,其实一个下午他也想通了。 他如今的身份,稍有不慎就会给身边人带来灾祸,能以舅舅的身份守在娇娇的身边他已经很知足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 至于以后,顺其自然吧。 萧临渊回到书房,刚坐下就见桌上多了几本原本放在书架上的游记,而被他压在书册下的那两张图纸却不见了。 他猛的站了起来,心下有片刻的慌乱,他离开之前只有娇娇在,那图纸定是被她给拿去了。 怎么办? 她定是发现了图纸上的内容同她的那本《千机要术》一模一样,她若是问起,他该怎么回答? 萧临渊来不及多想,快步出了房门。 紫藤院内。 叶沉鱼拿着那两张图纸和《千机要术》里面的水利工具仔细的对比一番,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她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看着那装有《千机要术》的机巧盒,叶沉鱼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盒子是谁教她打开的了。 她努力的想要去回忆,头就有一种闷疼的感觉。 叶沉鱼揉了揉头休息了一会,不多时就听脚步声传来,抬头就见萧临渊大步的走了进来。 看见桌上的那两张图纸,萧临渊神色有些慌张,他走过去斥问道:“谁让你乱碰我东西的?” 叶沉鱼愣了一下,她看着萧临渊,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你凶我!” 第115章 反将他一军 萧临渊没想凶她的,他只是想先发制人,不想让娇娇追问这图纸的来历,其实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她刚给他送了新的衣服,哄他开心,他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对她这样的态度。 “我……” 萧临渊唇角动了动,似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叹了一声,语气和缓了许多:“你哭什么,我又没对你怎样? 书房里的东西,都是机密,你怎么能私自拿走?” 叶沉鱼将桌上那两张图纸扔给他:“给你的机密,你以为我稀罕啊,我只是瞧着这东西很眼熟,拿回来看看。” 她承认,不问自取是她的错,可是萧临渊这态度也着实让她寒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叶沉鱼不服气,她扬着头道:“要说偷,也是你偷才对,你这两张图纸同我私藏的一本书里记载的一模一样,你老实交代,这东西哪来的?” 萧临渊唇角一抖,真是不得了了,小丫头还会反将他一军了。 好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萧临渊道:“你私藏的一本书?这怎么可能? 这是我小时候从一个老头那里看来的内容,我记性好,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后来我去甘州治水,便借用了书中的水利工具。” 叶沉鱼一愣:“这么巧。” 她将机巧盒里的那本《千机要术》拿了出来递给他问:“你看看,是这本书吗?” 萧临渊打开翻了翻,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本书,怎么会在你那里?” 叶沉鱼扬了扬眉:“就是你嘴里的那个老头,临终前送给我的。 我还觉得奇怪呢,自从十岁起我就一直私藏着这本书,你怎么会知道书里面的内容,原来你也看过啊。” 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叶沉鱼的脸色一沉,跟他翻起了旧账:“所以这就是你的机密?是你凶我的理由? 你今日为了两张图纸凶我,明日就会为了别的什么东西抛弃我。 本以为小舅舅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你就是装出来的,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她越说越委屈,这罪名还越按越大。 萧临渊听的眼皮直跳,他走过去一把将叶沉鱼拽了过来,半搂在怀中低低的嗓音道:“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罪,娇娇原谅我好不好?” 叶沉鱼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好像知道哥哥说的拿捏是什么意思了? 她噗嗤一笑:“我逗你玩的,不问自取是我的错,小舅舅教训我是应该的,不过你方才确实很凶,我有点难过。” 萧临渊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他长臂一伸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也不说话。 叶沉鱼总觉得萧临渊怪怪的,她唤了一声:“小舅舅。” 就听萧临渊道:“我不会抛弃你,永远都不会,小舅舅最喜欢的,只有娇娇。” 这坚定的声音就像是誓言,莫名的让叶沉鱼眼底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眨了眨眼睛,嗔怪道:“都说了是开玩笑了,你怎么还当真了?” 叶沉鱼抬头去看萧临渊:“不过,你最喜欢的难道不是小鱼儿吗?” 她用手指了指他身上绣着的锦鲤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鱼儿?” 萧临渊眸色微动,他要怎么告诉她,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绣在衣服上的锦鲤鱼儿,而是她。 叶沉鱼。 “因为……” 萧临渊顿了顿,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尾音一挑:“你猜啊。” 叶沉鱼撇了撇嘴,她哼了一声,推开萧临渊转过身去,将桌上那本《千机要术》拿了起来,翻到最后一页道:“小舅舅,你既然看过这本书,那可知道为什么这最后一页是空白的?” 这本书她来来回回的翻看了许多遍,唯有最后一页最为古怪,一片空白,可是上头却写着“天机”二字。 同样的问题,十岁的娇娇也曾问过他。 萧临渊其实从未见过那拥有这本书的老者,有关此书的来历,还是娇娇当年告诉他的。 曾经他也是翻来覆去的研究了许久,也未曾参透这最后一页所记载的天机为何? 萧临渊看了看那页的空白道:“老头并没有跟我说过。 这本书应该是墨家的秘籍,江湖中有很多人都在争夺这个东西,所以你一定要收好,万不可让别人知晓。” 叶沉鱼将手中的书递给了他道:“要不,还是送给你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萧临渊一愣,他笑着道:“这书中内容我都会背了,在我那里也是蒙尘而已,还是留在你这里吧,没事可以多看看。 这书中所载内容虽然晦涩难懂,但足以受惠终身,对你有益。” 话音方落,叶沉鱼脑海一道灵光闪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来,问道:“小舅舅,我送你的袖箭你可戴着?” 萧临渊点头,将袖子捋了上去:“戴着。” 叶沉鱼眯了眯眼睛,盯着萧临渊问道:“我这袖箭就是出自这本《千机要术》。 你既然熟读这本书,为何我当初送你袖箭的时候,你竟没有丝毫的疑惑? 反倒是像,你早就知道我手里有这本书一样。” 萧临渊心底咯噔一下,看来小丫头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果然这说一个慌,就需要无数个慌来圆。 他有些心累。 萧临渊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道:“这本书流传千年已久,难道读过的就只有我和你吗? 暗器本就在江湖上盛行,你这袖箭虽然是出自这本《千机要术》但在江湖上,比比皆是,我有什么可怀疑的?” 叶沉鱼撇了撇嘴:“我又没在江湖上行走过,哪里知道这些?” 她将《千机要术》放回了机巧盒里,问着萧临渊:“你外出游历的时候,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跟我讲讲呗。” 萧临渊笑了笑:“想听?”他凑了过去:“把手伸过来。” 叶沉鱼乖乖的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 萧临渊握着她纤细的小手仔细的看了看,看见手指上留下的一点点红印,显然是针扎破手指留下的。 他蹙了蹙眉,在她受伤的手指上轻轻的揉了揉道:“衣服我很喜欢,但以后不要做了。” 第116章 低头吻了过去 叶沉鱼愣了一下,抬头去看他,就听萧临渊温柔的声音:“天下独一份,才是最珍贵的。” 指尖传来的温度,好似一股电流游走全身,她耳尖一红顿时明白了萧临渊的用意。 这是在心疼她? 叶沉鱼从未有过这样奇妙的感觉,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爱着的感觉,让人着迷。 但最让她着迷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好像…… 叶沉鱼心头一惊,忙打断了思绪不敢再去想,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道:“你讲还是不讲?” 萧临渊却有些固执:“你答应我,以后不碰针线,我就给你讲。” “怕是不行。” 叶沉鱼笑着看他:“我可以不给别人做衣服,绣东西,但我出嫁时的嫁衣是要自己绣的。” 萧临渊听到嫁衣,心尖上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一样,他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说,不想嫁人的?” 叶沉鱼:“……” 好像是她说的,但她不嫁人的前提是萧临渊不娶妻,难不成这个男人还能一辈子不娶妻? 是了,他前世权倾天下也只娶了她一个。 叶沉鱼胡乱的想着,思绪又乱了起来。 就听萧临渊又道:“再者,谁规定出嫁的嫁衣要自己绣的,京城的绣房又不是摆设。” 看来这个时代的规矩和旧俗,势必要改一改了。 叶沉鱼说不过他,只能赶紧揭过这茬:“好了,不绣就不锈,反正我也不喜欢,现在可以说了吗?” 萧临渊走到桌上坐下,对着她道:“去准备点酒菜,我慢慢讲给你听。” “不行。” 叶沉鱼道:“你酒量太差,三杯就倒了。” 萧临渊唇角一抽,有时候他觉得这丫头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她真是笨的可以。 他道:“你如果不让我喝,我就不讲了。 我这些年行走江湖遇到的、看到的可比话本子里写的精彩多了,你确定不想听。” “好吧。” 叶沉鱼实在是想听,便吩咐了凌霄去准备酒菜,然后两人就在房中小酌了起来。 萧临渊从他十岁离家开始讲起,他自十岁起混迹江湖,遇到不少惊心动魄,也看过许多生离死别。 他的声线低醇悦耳,落在叶沉鱼耳中如痴如醉。 她听的有些入迷,一直讲到了萧临渊十五岁时,他停了下来,喝了一杯酒。 “十五岁那年……” 他捏着酒杯沉默了片刻,最终只化作一句:“那年是最顺利的一年,没什么事情发生。 后来吗,因为要安心备考我便鲜少在江湖上行走了。” 萧临渊又喝了一杯,抬头看向叶沉鱼笑着道:“说说谢九思带你去逛花楼的事情吧?醉春楼里的小倌,长得好看吗?” 叶沉鱼正沉浸其中,冷不防听到萧临渊又提起旧事,她顿时打了个激灵,忙端起一杯酒灌了下去:“什……什么小倌?我又没见过。” 她眼睛转了转,见萧临渊在盯着她笑,她脑子一僵:“其实,也就那样吧,空有一副皮囊,毫无阳刚之气。” 叶沉鱼又喝了一杯酒,给自己壮了壮胆:“我自小被规矩礼仪束缚,其实骨子里很叛逆的。 谢九思常年随父镇守边关,只有年节的时候才会回来,许是觉得我活得越来越无趣,他怕我变成京城其它贵女一样,没了自我。 于是他就带我去逛花楼、赌场,还有黑市,让我看看宅院外面的天地,其实我很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真的要变成千篇一律的大家闺秀,等着被待价而沽,为家族谋取利益。” 她眯了眯眼睛,有些微醺的模样:“别人都觉得我一朝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凄惨无比。 熟不知能够离开相府,和我的爹娘团聚,能够认识你我有多高兴。 我真的好喜欢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所以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萧临渊听着她说的这些,心中一片柔软,他道:“娇娇,你喝醉了。” “我才没有,我酒量比你好,你都没醉我怎么可能喝醉?” 叶沉鱼凑过去,嘻嘻一笑:“偷偷告诉你哦,喝酒也是谢九思教我的,我第一次和他喝酒,就喝了一壶,都把他给吓坏了。”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看来上次揍谢九思是揍轻了,他道:“姑娘家不能喝这么多酒,如果喝醉了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叶沉鱼噗嗤一笑道:“这话应该送给你才对,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酒量怎么这么差,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占便宜的。” 她似是极为自豪的道:“我上次就占了你的便宜,你都不知道。” 萧临渊唇角一抽,他握着叶沉鱼的胳膊,低低的声音问:“你是怎么占我便宜的?” 叶沉鱼有些迷蒙的样子,她想了想突然一把抱住了萧临渊的腰:“就这样啊。” 说着还在他胸前摸了摸。 萧临渊喉结一滚,忙握住她使坏的小手,声音有些哑:“真是好大的胆子。” 叶沉鱼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了,她只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她闭着眼睛舒服的在他怀里拱了拱,嘴里发出满足的呢喃。 萧临渊身子僵了僵,也不敢乱动,他低头去看她唤着她的名字:“娇娇?” “嗯?” 叶沉鱼懒懒的嗓音好似一只猫,她闭着眼睛,脸颊泛着烟粉色,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卷翘。 萧临渊伸手,轻轻描绘着她的五官,从眼睛到鼻子,最后视线落在了那双诱人的双唇上。 他顿了顿,匆忙移开视线,将已经醉倒的人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刚要松手,叶沉鱼却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然后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萧临渊一时不察,被她猛的这么一抱,身子瞬时倒下,脸贴上了她的脸,唇碰着她的唇。 他顿时怔住,一时间忘了反应。 叶沉鱼只觉得唇上软软的,还以为有人喂她吃的,下意识的就张嘴咬了一口。 就是这一刻,萧临渊紧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轰然崩塌,他猛地将叶沉鱼抱在怀中,低头吻了过去。 第117章 他有心上人 “唔……” 叶沉鱼嘴里发出一声低吟,紧接着声音就被人给吞了下去,渐渐的她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如溺水的鱼。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只看见眼前模糊的身影,随即温热的手掌覆住她的双眼。 男人的吻越来越深,从最初的狂热,毫无章法到无师自通,缱绻温柔,难以自拔。 叶沉鱼就如同一叶扁舟,浮在水面,随波逐流,就在她险些要溺死其中的时候,萧临渊终于松开了她的唇。 而她昏昏沉沉地就这么一无所知的睡了过去。 萧临渊看着她被采撷过的双唇,娇艳欲滴,俊俏的小脸泛着迷人的酡红,向来百毒不侵的他,此刻就像中了毒一样。 明知不可以,可他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隐忍、顾忌、克制、理智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他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可能放手了。 便是万劫不复,他也认了。 萧临渊放弃了挣扎,他的头贴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声音道:“这样就算扯平了。” 顿了顿,他又唤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小鱼儿,你在等等我。” 等他报了仇,拥有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给她想要的人生。 他会倾尽所有,让她爱上他。 …… 叶沉鱼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她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有些疼,缓了缓这才想起自己昨夜和萧临渊喝酒谈心来着。 后来…… 她不知是想起什么,猛地坐了起来,不应该啊,昨天萧临渊喝得比她多,为什么他没醉,她反倒是醉了。 明明上次,萧临渊喝了三杯就倒下了,难不成这个男人又在骗她? 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叶沉鱼气鼓鼓,她掀开被子打算去找萧临渊理论理论。 就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凌霄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道:“小姐,你醒了,头是不是很疼,这是大人出门前吩咐给你熬的,快喝了吧。” 叶沉鱼蹙了蹙眉:“他走了?” 凌霄回道:“是啊,贡院还有两场考试,大人和公子一起出的门,知道你昨夜喝多了,大人便没叫你。” 叶沉鱼抬头看着凌霄问道:“小舅舅他的酒量是不是很好?” “那是自然的。” 凌霄笑着道:“大人的酒量可以说是千杯不醉,没有人能喝得过他,只不过呢他非常自律,一般很少饮酒。” 叶沉鱼:“……” 她咬了咬牙,在心中将萧临渊这个腹黑的男人骂了好几遍,犹不解气,最后决定,不理他了。 不理归不理,心意还是要领的,因为头确实很难受,醉倒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全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做梦溺水了,差点没憋死。 叶沉鱼坐在桌前,乖乖地将醒酒汤喝掉了。 凌霄站在一旁,偷偷的瞥了她一眼,莫名的想起昨夜萧临渊离开之后。 她进来收拾,发现喝醉的小姐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美艳,尤其那双唇还有点红,倒像是……被人给欺负了一样。 她不免开始怀疑起来,大人是不是对自己的外甥女有着什么非分之想? 正想得有些出神,就听叶沉鱼道:“凌霄,你和你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小舅舅的?” 凌霄回忆起往事,眼底透着一抹酸涩:“我和哥哥是孤儿,父母过世后,伯父和伯母不想养我们兄妹,便把我们给卖了。 那时候我只有六岁,哥哥八岁,人牙子要把我们兄妹分开,我哥就死死地抱着我不松手,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恰好当时大人路过,他见我们兄妹可怜,就把我们买了下来。 但当时他没想留下我们,而是给了我们兄妹一笔银子,让我们去谋出路。 我哥哥不要他的银子,非要跟着他,大人懒得理我们,我哥哥就拉着我的手,跟在大人身后。 大人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留下我们兄妹二人,然后送我们去学功夫。 但其实他原本想找一户好人家,收养我的。 只是我不想和哥哥分开,哥哥也舍不得我,就这样我们兄妹二人勤奋刻苦,七年后学成归来,成了大人的侍卫。” 这七年间,有陆陆续续的像他们这般无家可归的人被送来,因为有萧临渊,他们免于颠沛流离,免于饥饿穷苦。 萧临渊从来都不会拿恩情来胁迫他们,是留下还是离开,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正因此,更加坚定了他们追随他的决心。 叶沉鱼端着碗道:“这么说的话,你们跟着小舅舅也没有几年?” 凌霄点了点头:“大人高中状元去甘州赴任的时候,我们才到他身边做事,至今也不过三年。” 叶沉鱼还以为他们一直陪在萧临渊身边,知道他不少的事情。 原以为还能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萧临渊的身世,如今看来是没戏了。 她有些随意地问道:“那在甘州的时候,有没有姑娘喜欢小舅舅?” 凌霄道:“大人丰神俊朗,天人之姿,喜欢他的大家闺秀自然数不胜数,不过没有人能入得了大人的眼,除了……” 叶沉鱼听到这,顿时竖起了耳朵:“除了什么?” 凌霄迟疑了片刻,才道:“有个姑娘,大人待她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经常会去探望,那姑娘身子不好,柔柔弱弱的。 我就只见过一次,丫鬟都称她晴姑娘。 起初我以为她是大人养在外面的女子,后来才知似是大人故交之女,代为照顾的。” 叶沉鱼听着这话,不由的陷入了沉思,恍惚中她似乎想起前世是有这么一个人。 那是在她成亲前,在花园里听见顾锦初在同顾相夫人撒泼,说什么:“我才不要嫁,他分明有心上人,就藏在他的府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顾相夫人劝她:“那晴姑娘来路不明,做不了他的正妻。” 当时他们未曾提及萧临渊的名字,叶沉鱼便也没有在意,只以为是顾相夫人在给顾锦初挑选夫婿,她自己不满意。 后来没过多久,就传出摄政王要迎娶顾锦初的消息。 如今想想,当时顾锦初不想嫁的人,应该就是萧临渊了。 而那位晴姑娘早已住进了摄政王府,成了萧临渊的心上人。 可是如果前世萧临渊有心上人,为什么还要求娶她,还为她殉了情? 第118章 其心可诛 叶沉鱼垂着眸子心中莫名的有些难受。 其实她所以为的深情,也只是她的猜测罢了,万一那只是她临终前做的一场梦呢? 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是她陷入其中生了魔怔,迷惑了自己也不一定。 叶沉鱼不愿去想,她对着凌霄道:“我饿了。” 凌霄没察觉出她的异常,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准备饭菜去了。 叶沉鱼神情恹恹地趴在桌上,总是不由自主想起那位晴姑娘。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能让萧临渊如此特别以待? 她不知道。 …… 相府。 顾锦初走出昏暗的地牢,有些不适地伸手挡住了眼睛,她从指缝看着外面的阳光,有些失神。 她有太久没见过太阳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那种看不见光明的日子,磨去了她身上所有的傲骨。 “二小姐,老爷和夫人还在等着你呢,赶紧的吧。” 跟在她身后的赵嬷嬷忍不住开口催促着。 顾锦初放下手,低着头朝着赵嬷嬷福了一礼道:“有劳赵嬷嬷了。” 赵嬷嬷侧了侧身子,伸手捂住鼻子,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老奴可担不起二小姐如此大礼。” 她可没忘记自己当日被二小姐从背后敲了一石头的事情,当时她就觉得这位寻来的真千金,狠辣恶毒。 好在她恶人有恶报,赵嬷嬷是一点都不同情她,哪怕她如今低三下气的,也不会让她有所改观。 换做以前,顾锦初断然是不会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 可是接二连三的她铩羽而归,吃了无数的教训,才知从一开始自己的方法就错了。 她不该仗着所谓的血脉亲情,就毫无顾忌,妄想取代叶沉鱼成为爹娘心中的唯一。 毕竟她的亲生父母,不是她的养父养母,可以惯着她纵容她。 血脉亲情这种东西在相府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唯有利益,才是他们看重的。 顾锦初被带下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去了正堂。 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爹、娘,女儿知错了。” 顾魁冷冷的眼神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本来抱错孩子,让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十五年,让他愧疚不已,想好好地补偿她。 可是,她太让人失望了,虽然胆子很大,但不够聪明。 “你究竟是不是相府的小姐还有待定论,过段时间北渊有使臣来访,届时便能知道你是真是假。 这段时间,你就给我好好待着,倘若再惹出什么事端,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听明白了吗?” 顾魁的声音无形中就透着一股威严。 顾锦初打了个激灵,应了一声:“是,女儿记下了。” “夫人,锦初就交给你了,务必严加管教。” 顾魁留下这话,便起身走了出去。 没了顾魁在,顾锦初放松了一些,她伸手拽了拽顾相夫人的衣摆道:“娘,我真的知错了。 我没想要害大哥的,都是林月薇,是她算计我,你要相信我啊。” 她不提还好,一提顾相夫人就火大,她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联合外人一起去害她哥哥。 顾相夫人一脚踹了过去:“别叫我娘,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顾锦初倒在地上,委屈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她爬起来跪了回去道:“我知道娘你恨我,可我只是害怕。 怕你不喜欢我,怕叶沉鱼抢走属于我的宠爱。 我真的很努力想做好相府的小姐,想让你满意,可是无论我怎么做,都比不上叶沉鱼。” 她低着头眼泪一颗颗的砸了下来:“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相夫人的头又疼了起来,她伸手揉了揉,就听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姑母,您消消气。” 跪在地上的顾锦初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温雅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径自走到顾相夫人身后,为她按着头。 顾相夫人的眉心舒展了一些。 王舒绾劝道:“姑母,妹妹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她吧,若是气坏了身子,表哥在天有灵会心疼的。” 顾相夫人闻言一个冷厉的眼神落在顾锦初身上道:“让我原谅有什么用?有本事去让你大哥原谅。 去祠堂跪着,去给顾家的列祖列宗以及你大哥赔礼道歉,跪够三天三夜,你便能继续做你相府二小姐。” 顾锦初听到要跪三天三夜,心头一惊,她看向站在顾相夫人身后的王舒绾,只觉得此人非常的阴险。 她一句表哥的在天之灵,便让她被罚跪祠堂三天三夜,其心可诛。 “是,女儿这就去跪着,祈求顾家列祖列宗和大哥的原谅。” 顾锦初俯身磕了一个头,随即起身退了下去。 身后传来王舒绾假惺惺的声音:“姑母,妹妹方从牢里出来身子柔弱,跪上三天会受不住的。” 顾相夫人哼了一声:“让她跪三天,那是便宜她了,若非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以为我想认她吗?” 她气得头又疼了起来,挥着手道:“别再跟我提她,提起她我就头疼。” 王舒绾忙继续给她按着头,心中却已经有了思量。 看来这位二小姐即便被放出来对她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就怕姑母眼下只是在气头上,所以她绝对不能让顾锦初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听说这位二小姐性子冲动,胆大妄为却没有脑子,以她对叶沉鱼的嫉恨,只要她假意讨好,在其中稍稍挑拨,还怕扳不倒她吗? 当然,若是能借顾锦初的手除掉叶沉鱼最好不过。 是夜。 顾锦初在祠堂跪了一天,膝盖都已经没了知觉,而她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没有人给她送吃的。 祠堂外还有下人盯着,她丝毫不敢懈怠。 这一刻她真是恨极了顾家,恨极了自己的父母。 脑子里疯狂的想法便是终有一日,要将他们全都踩在脚下,让他们后悔莫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顾锦初回头就看见府上那位表姑娘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她穿着锦衣华服,头上戴着宝石朱钗。 而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她的。 叶沉鱼说的没错,到最后,竟是她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可是就凭她王舒绾也配? 只要她还在顾家,就不许任何人爬到她的头上来! 第119章 七杀门 “锦初妹妹,吃点东西吧。” 王舒绾放下食盒,把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道:“你且放心,我来看你是征得姑母同意的。 姑母就只是在气头上而已,她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俗话说血浓于水,母女没有隔夜的仇。” 顾锦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你是哪位?” 王舒绾笑着道:“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王舒绾,相府夫人是我的姑母,我长你两岁,你应该叫我一声表姐。” 顾锦初挑了挑眉,一脸好奇的问道:“表姐是没有自己的家吗? 难不成你和清瑶表姐一样,无父无母,所以寄居在相府?那可真是够可怜的。” 王舒绾表情一僵,她本来一片好心来探望,没成想这二小姐嘴巴这么毒。 饶是落得这般地步,说话还是夹枪带棒的,明嘲暗讽,真是讨人厌得紧。 好在她修养好,若是被顾锦初三言两语就挑起了怒火,那才是中了她的计。 “我倒是觉得妹妹你更可怜一些呢。” 王舒绾将手中的筷子递给了顾锦初道:“妹妹当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与其在这里同我争个长短,不如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 “呵。” 顾锦初冷笑一声没有伸手去接:“我和你素不相识,如今又是这般境遇,表姐巴巴的跑过来讨好,究竟所求为何,不如直说吧?” “就是想和妹妹做笔交易。” 王舒绾将筷子放下,直言道:“妹妹落得这般下场都是叶沉鱼害得,难道你就不想报仇?” 顾锦初眉梢一挑:“难不成,你同她也有仇怨?” “那倒没有,我只是见不得她鸠占鹊巢,明明是一个假千金却舔着脸不肯离开。 可她偏偏还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喜。” 王舒绾看着她,又道:“若论亲疏,咱们才是表姐妹,她叶沉鱼算什么东西?” 顾锦初点了点头:“表姐说的极是,我自从回到顾家屡次折在她的手中,从未讨到一点好处,不知表姐可有什么办法能除掉她?” 王舒绾见她上钩,不免有些得意,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她不喜欢顾锦初。 但比起顾锦初,叶沉鱼才是最棘手的那个。 “你之前对付她的那些办法,我也都听说了,要我说何必这么麻烦?既然她挡了你的路,除掉就是了。” 顾锦初轻嗤一声:“说的倒是简单,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 如果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能除掉她,我又何必费心设局害她? 姐姐还是太天真了,要知道这是天子脚下,你当大理寺、刑部府衙那些都是摆设吗?” 她翻了个白眼,面露不屑:“我当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原来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王舒绾勾了勾唇,有些随意的抚了抚自己的衣袖道:“妹妹听过七杀门吗? 那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只要是他们要杀的人,就没有失手过。 咱们可以雇七杀门的人来动手,你觉得呢?” 顾锦初皱了皱眉:“七杀门?我可是听说他们一单生意就要千金,你有这么多银子吗?” 王舒绾道:“我如果有银子就自己去了,何必来找你啊?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听说京城的汇通钱庄可以借银子,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借的,只有像妹妹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才会借给你。 我如今掌管府中账目,待月底租金收上来后,可以从中做些手脚,到时候咱们想想办法,还上这笔账目?怎么样,妹妹要不要考虑考虑?” 顾锦初沉思了片刻道:“你容我想想。” “好。” 王舒绾站了起来道:“饭菜都要凉了,妹妹快些吃吧,姑母那里我会替你求情,帮你说些好话的。” 顾锦初点了点头。 王舒绾见状这才转身踏着月色离去。 出了祠堂,跟在身后的丫鬟绿翘问道:“小姐,二小姐她答应了吗?” “她会答应的。” 王舒绾面色沉沉:“有句话叫病急乱投医,顾锦初如今能相信的人只有我。” 她给顾锦初指了一条明路,以她迫切想要除掉叶沉鱼的心情,一定会选择同她合作。 只要顾锦初敢这么做,无论事情成与否,都是一石二鸟,而她只等着坐享渔翁之利就行了。 当然,她还需要再添把火。 …… 顾锦初在祠堂跪满了三天,才一瘸一拐的被扶了回去。 顾相夫人看着她,冷冷的声音道:“明日我在府上设宴,当着大家的面你必须给沉鱼赔礼道歉。 只要她肯原谅你这事就算揭了过去,如果她不肯,那你就继续去跪着,听明白了吗?” 顾锦初咬着唇,垂着眼眸应了一声:“是。” 顾相夫人有些心烦,也不愿和她多说,挥了挥手:“下去吧。” 丫鬟扶起顾锦初离去。 待人走后,王舒绾从内堂走了出来,她道:“姑母,相信妹妹历经此事,一定会和沉鱼妹妹和平相处的,你就别烦心了。” 是她劝说姑母,让顾锦初给叶沉鱼赔礼道歉的。 以顾锦初这心高气傲的性子,势必恨极了叶沉鱼。 而这就是她要添的那把火,她就是要点燃顾锦初对叶沉鱼的恨意,如此才能由她摆布。 只不过,顾相夫人烦心的可不是这个。 虽说林月薇被关到了大理寺,但因为她儿子的死是顾锦初和林月薇合谋,且没有证据表明顾锦初是侯府派来的奸细,就定不了侯府的罪。 而林月薇只是侯府庶出的小姐,这件事的影响远不如林月秋出事时,对侯府的打击。 又因为林贵妃的缘故,陛下只是不痛不痒的罚了侯府一年的俸禄,未曾有其它处置。 她不甘心。 顾相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身旁的王舒绾道:“我最近总是做梦,梦见文儿浑身是血看着我,你说他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帮他报仇?” 王舒绾握着她的手道:“林月薇已经被判了秋后处斩。” “可我觉得不够,只死一个林月薇不足以抵消我心中的恨意。” 顾相夫人眯了眯眼睛:“我要让姚云姝那个贱人也要尝一尝,丧子之痛的滋味。” 第120章 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王舒绾心头一惊,姑母这是想杀了侯府嫡公子来给表哥陪葬? 正想着,就听顾相夫人问:“舒绾,你想做太子妃吗?” 王舒绾抬头,表情有些错愕,眼底的光却骤然亮了些许。 顾相夫人见状,握住了她的手道:“锦初无论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单凭着她害死文儿这件事,我们母女之间便已经有了隔阂。 她如果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自会给她寻个体面的人家,如若不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嫁给太子,她是没有指望了,至于沉鱼吗?” 顾相夫人顿了顿,沉声道:“我养了她十五年不假,但就如同你所说的那般,她毕竟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虽然自小我们便是把她当太子妃来培养,怪只怪她命不好,以她如今这身份,断然也是嫁不了太子的。” 她拍了拍王舒绾的手道:“可你不一样,你有才有貌,又是我的亲侄女。 比起她们我更看好你,如果我们王家能出一位皇后,那将会是莫大的荣光。” 王舒绾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投奔姑母不是为了找个高门大户,她的野心一直都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她跪在地上,心情有些激动:“舒绾一定不会让姑母失望的。” 顾相夫人叹了一声道:“可是如今我心中的仇怨难以消解,实在是没有精力为你筹划。” 王舒绾听明白了,姑母这是让她拿侯府嫡公子的性命来换她的锦绣前途。 而稍有不慎,她会沦为林家两位小姐一样的下场。 可是如果不去做,她就失去了这个机会。 内心挣扎了一番后,王舒绾做出了选择,她抬头看向顾相夫人道:“姑母放心,舒绾会为你分忧的。” 顾相夫人舒了舒眉,扶她起来道:“真是个好孩子。” 她拉着王舒绾在身旁坐下,姑侄两人说着体已话,心中却是各怀鬼胎。 …… 萧府。 一辆马车停下,叶君泽跳下了车。 见府门前空空荡荡的,他有些意外回头对着身后的萧临渊道:“真奇怪,娇娇竟然没来接你。” 他可没忘三天前,自己被他爹追着打的事情,本以为他妹妹会跟之前一样在府门前等着。 结果,人没来。 萧临渊穿着一袭朱红色的官袍,他蹙了蹙眉看向敞开的府门。 暗卫传来的消息,这三日娇娇一直待在府上,没有出门。 当日他落荒而逃,第二天都没敢见她的面,就去了贡院。 这三日来,他夜夜难眠,闭上眼睛总是会想起那夜发生的事情,这种感觉简直就是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场会试结束,他还以为回来自己第一眼就能看见她。 萧临渊没有理会叶君泽,抬脚进了府直奔着叶沉鱼的紫藤院去了,到了院门前,他忽而有些胆怯。 深吸了一口气,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了进去。 叶沉鱼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书,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了过来,看见来人她忙扔下手中的书册,起身就跑了过去。 萧临渊唇角一扬,正要伸手去抱她,谁料对面的人直接绕过了他,跑向了他身后的叶君泽。 “哥哥。” 叶沉鱼一把扑进叶君泽的怀里:“你回来了,怎么样,辛不辛苦?” 叶君泽一愣,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错愕。 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没事吧?病了?” 说着,伸手就去摸叶沉鱼的额头,见人没发烧,他一脸不敢置信:“乖乖来,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叶沉鱼瞪了他一眼:“真是没出息。” 叶君泽只是高兴坏了,他摸了摸叶沉鱼的头,小声的问道:“舅舅惹你生气了?” 如果不是萧临渊惹了她,妹妹怎会如此反常? 叶沉鱼就是故意的,哪怕过了三天她这气一点都没消,反而越来越郁闷,所以才没有去门口迎接,也没搭理萧临渊。 萧临渊回过神来,见他们兄妹还抱在一起,他走过去一把将叶沉鱼拽了过来,问她:“为什么不理我?” 他有些心慌,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对她做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明明她当时都醉了,不应该还记得才对。 叶沉鱼看着他,气鼓鼓的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萧临渊心底咯噔一下,他沉了沉眉,对着叶君泽道:“你先出去。” 叶君泽抱着双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凭什么?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惹了娇娇?” 说着,他又对着叶沉鱼道:“娇娇别怕,哥哥给你撑腰。” 萧临渊不确定娇娇是因何生他的气,偏偏还有个叶君泽搅合在其中。 他目光一沉唤了一声:“夜影,跟公子好好过过招。” 话音方落,一道黑影就朝着叶君泽袭来。 叶君泽匆忙去躲。 萧临渊趁机拽着叶沉鱼的胳膊进了房间,随后就将人抵在了门后,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娇娇,我究竟犯了何罪,你总得让我知道吧?” 他低低的声音透着几分委屈,温热的气息落在叶沉鱼耳边,让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哼了一声,伸手推了推,没把人给推开。 叶沉鱼有些恼:“你就只会欺负我。” 萧临渊有些心虚,这话诚然不错,他确实想欺负她,但也不确定她说的欺负是不是他想的那般。 他硬着头皮问:“我怎么欺负你了?” 叶沉鱼道:“你又骗我,你的酒量明明就很好,却戏弄我,害我以为你三杯就醉,你真是坏死了。” 她凶巴巴地控诉着他的恶行。 萧临渊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事,他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他道:“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三杯就醉,是你自己以为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叶沉鱼瞪大眼睛:“你还敢狡辩?你骗我不是第一回了,在你心中我是不是又傻又好骗?” 说着,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萧临渊:“……” 这哪里是小丫头,这分明就是一祖宗。 他叹了一声,仿佛认了命:“是我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话音方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第121章 不想看见他 叶君泽甩开夜影的纠缠,直接破窗而入。 见自己的妹妹被萧临渊抵在门后,眼睛红红的,加上这暧昧的姿势,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拽开萧临渊护在叶沉鱼面前道:“萧临渊,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 萧临渊有些头疼,这个不省心的外甥真是欠揍得很,他道:“你让开。” 叶君泽就是不让,他回头对着叶沉鱼道:“娇娇别怕,有哥哥在定不会让任何你欺负你,舅舅也不行。 告诉我,他做了什么?怎么欺负你了?哥哥替你报仇。”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却是越想越委屈,哭得也越来越凶了:“哥哥,我不想看见他。” 叶君泽狠狠地瞪了萧临渊一眼,若非明日还有一场会试,他真想给萧临渊一拳。 他忙哄着叶沉鱼:“好,哥哥带你离开。” 赶萧临渊走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萧府,叶君泽只能将叶沉鱼带到自己的院子。 萧临渊本来想拦,却被叶君泽一个眼神给喝住。 他虽然平日里表现的吊儿郎当的,但认真起来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势。 见娇娇被带走,萧临渊有些心烦意乱。 夜影单膝跪在地上道:“大人恕罪,是属下没能拦住公子。” 萧临渊知道叶君泽的功夫不比夜影差,更何况夜影有所顾忌也不敢用全力,拦不住也是正常的。 他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然后转头看向凌霄问:“她当真是因为我酒量好骗了她才生气的吗?” 萧临渊自问骗了她也不止一回了,但这个姑娘从未真的怪过他,可是这一次不知怎的,竟动了真格,哭成这样。 倒像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凌霄也不确定叶沉鱼为何会生气,最近她的情绪是不太高,似乎有心事。 而这种状态,是从她提及晴姑娘的事情后才开始的。 想了想,凌霄如实道:“大人离开的那天,小姐问了我一些关于大人你的事情,包括大人的酒量如何? 还问了奴婢,在甘州的时候可有姑娘喜欢你?奴婢自作主张,提到了晴姑娘。” 她跪在地上道:“是奴婢多嘴,还请大人恕罪。” 萧临渊蹙了蹙眉问:“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凌霄将当时说的话原原本本的陈述了一遍。 一旁的凌越听后一惊,忙跪在了地上道:“大人,妹妹口无遮拦,是属下疏于管教,大人要罚就罚属下吧。” 萧临渊似乎没听见凌越在说什么,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莫非娇娇生气不是因为他骗了她。 而是因为被他厚待的晴姑娘? 难道…… 萧临渊心头一喜,大步的出了院子,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凌越抬头的功夫,萧临渊就已经不见了,他站了起来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凌霄,气得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道:“你怎么什么话都跟叶小姐讲。” 凌霄一脸茫然:“难道不能说吗?”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再者小姐待她以诚,她自然也要还之以诚,如此才能不辜负。 凌越叹了一声:“你是不是傻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大人喜欢叶小姐吗?” 凌霄闻言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可……可是他们不是……” 她话音一顿,顿时明白了过来,想必大人的身世不简单,所谓的舅舅其实就是假的吧? 凌霄虽然帮萧临渊做事,但因为她是女子的缘故,萧临渊从来不会让她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是以,有关大人的一切,她一无所知。 凌霄回过神来,好奇地问道:“难不成小姐已经知道了大人不是他的亲舅舅?” 凌越愣了一下:“应该……不知道吧?” 凌霄一拳头敲了过去:“我跟了小姐这么久,从未听她怀疑过大人的身世。 她就是单纯地把大人当亲人,所以小姐生气定不是同我讲晴姑娘的事情有关。” 凌越摸了摸头,仔细地想了想妹妹的话,也不无道理,看来他们家大人要白高兴一场了。 萧临渊以为叶沉鱼是吃醋了,所以才生他的气,可是来到叶君泽的院子外,他就清醒了过来。 这怎么可能呢? 娇娇一直把他当成亲舅舅,他们又不是彼此倾慕的关系,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姑娘同他置气? 但他还是不甘心,万一有人告诉了娇娇,他不是她舅舅呢? 这么想着,萧临渊转身朝着叶岚的院子去了。 紫竹院内。 叶沉鱼趴在石桌上,一抽一抽的,这个样子的她真是心疼坏了叶君泽。 他拿着帕子为她擦了擦眼泪道:“萧临渊真不是个东西,等哥哥中了状元,咱们就搬出去。 不,我现在就去买一个大宅子,今天就搬。” 说着起身就要走。 叶沉鱼握住了他的胳膊道:“搬出去有什么用,以他那厚脸皮,肯定会跟着咱们的,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说的也是。” 叶君泽坐了回去,问道:“你老实跟我说,到底为什么生他的气?他……他有没有欺负你?” 叶沉鱼似乎不明白他说的欺负是什么意思,她道:“我之前想给他做身衣服当谢礼,又不想让他知道,于是就把他灌醉,偷偷给他量了尺寸。 谁料他根本就是装的,他酒量好的很,他这个人真是太坏了,总是戏弄我。” 叶君泽附和的点了点头:“确实,不仅坏心还黑,小时候他犯了错,就时常让我来背锅,不知道坑了我多少次。” 说起这事,他还有些咬牙切齿。 叶沉鱼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哥哥道:“没关系,我帮你报仇,你不是让我拿捏他吗? 我似乎知道怎么拿捏他了,我一哭他就拿我没有办法。” 叶君泽摸了摸叶沉鱼的头道:“可你这次明明就很伤心,不是装出来的。 我是想让你挫挫舅舅的锐气,但也不想让我的妹妹如此伤心。” 叶沉鱼感动不已,她伸手抱住了叶君泽趴在他怀中平复了一会,才问道:“哥哥,你知道舅舅在甘州有个特别照拂的姑娘吗?” 第122章 自作孽,不可活 叶君泽一愣,他低头去看叶沉鱼问道:“什么姑娘?” 叶沉鱼道:“听凌霄说,是舅舅故人之女托付给他照顾的,叫晴姑娘,哥哥见过吗?” 叶君泽从未听过什么晴姑娘?他蹙了蹙眉道:“我没去过甘州,也不知道什么晴姑娘,会不会是凌霄弄错了? 我和萧临渊一起长大,从未听他提过什么故人之女?” 顿了顿,他又道:“也有可能是他行走江湖的时候结识的,便是故人之女又如何?这世间没有人能和我妹妹相提并论。” 叶君泽看着自己的妹妹,似是明白了什么,他问道:“娇娇你是不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叶沉鱼便开口打断了他道:“哥哥,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叶君泽愣了一瞬,脑海莫名的闪过一张巧笑倩兮的小脸来。 他敛住思绪,轻笑一声掩饰过去:“没有,娇娇呢,有喜欢的人吗?” 叶沉鱼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叶君泽道:“娇娇告诉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一届会试考生,不乏出众之人,哥哥可以给你留意。” 叶沉鱼不假思索开口道:“只要不是小舅舅那样的就行。” 萧临渊听着这话,脚步一顿。 他站在垂花门外心情简直糟糕透了,他方才去问了叶岚,确定她并未告诉娇娇他的身世。 叶君泽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也就是说,娇娇生气同别的女人没有关系,就是单纯的厌了他。 想想自己确实挺混账的,骗了她不止一次,而他隐瞒的事情还不止于此。 萧临渊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未来,自作孽,不可活! 他挥散心底的思绪,入了院内,谁料叶沉鱼一看见他就站了起来:“哥哥,我先回去了。” 她连一个眼神也没给萧临渊,径自从他身边走掉了。 萧临渊挣扎了半晌,也没敢伸手,小丫头正在气头上万一把人给惹恼了,那就糟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叶沉鱼头也不回的走掉了,生平第一次,他对一个姑娘这般无可奈何。 叶君泽走过来,瞥了他一眼道:“别看了,再看下去娇娇也不会回头,要怪只能怪你自作自受。 就算娇娇是只温顺的猫儿,但把人惹急了,她照样给你一爪子,小丫头脾气大得很,可不好惹。” 见萧临渊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叶君泽碰了他的胳膊问:“听说你在甘州养了个女人? 说吧,怎么回事?那女人是谁?你是不是想学那些男人左拥右抱? 我告诉你萧临渊,我叶君泽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就别来招惹我妹妹,我也不会容许我妹妹去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萧临渊揉了揉有些痛的头,这件事有些复杂,他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掉了。 身后传来叶君泽气急败坏的骂声。 叶沉鱼回了紫藤院,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她趴在桌子上不由地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她不是因为萧临渊戏弄她而生气,就是单纯的心里难受。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直以来的信仰轰然崩塌,她所认为的真相,未必就是真相。 又或者说,她在担心那不可知的未来,怕萧临渊对她的好,不再是特别的,唯一的。 怕有一日会失去他。 而她又不敢去踏出那一步,这种煎熬和痛苦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哪怕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了萧临渊。 喜欢到容不得他眼里有别的女人的存在。 叶沉鱼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萧临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在同别人拜堂成亲。 她在梦中哭得肝肠寸断,醒来眼泪流了一脸。 门外有敲门声传来,伴随着凌霄的声音:“小姐,相府派人来传话,请你明日过去一趟。” 叶沉鱼慌忙的擦了擦脸上的泪道了一声:“知道了。” 整整一个下午,她躲在房间里没有出去,也没去正堂吃饭。 她说不想见萧临渊,萧临渊便也没来找她,到了晚上,叶沉鱼早早的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刚有了一点睡意,她就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仔细一听好像是凌越的声音:“大人生病了,他闹脾气不肯吃药,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请小姐过去劝劝。” 凌霄道:“小姐已经睡下了,把她吵醒不太好吧。” “你不去,我去。” 凌越正要去敲门,就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叶沉鱼走了出来问道:“小舅舅怎么了?” 凌越忙道:“大人似是染了风寒,有些发烧,属下给他煎了药他却不肯喝,非说自己没有事,还不许属下来打扰你。” 顿了顿,他又道:“大人最近为了会试的事情,一直都没有休息好。 他一向身子康健,这次生病来势汹汹,属下也是担心。” 叶沉鱼闻言有些焦急:“我去看看。” 她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朝着对面的院子跑去,推开房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萧临渊躺在床上,眉心紧拧着似是有些难受。 叶沉鱼走过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果真烫的厉害,她唤了一声:“小舅舅。” 萧临渊听见她的声音,恍恍惚惚的醒了过来。 看见出现在眼前的人,他道:“我让凌越不要告诉你,他还是去找了你,看来我的话他都不听了。” 叶沉鱼问他:“小舅舅为什么不吃药?” 萧临渊笑了笑道:“不过一点小风寒而已,我能撑得过去,你别担心,快回去吧,莫要过了病气给你。” 叶沉鱼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药碗道:“你乖乖的把药喝了,我就回去。” “好。” 萧临渊坐了起来,正要去接她手中的药碗,叶沉鱼却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吞了下去,低低的声音问:“你不生我的气了?” 叶沉鱼撇了撇嘴:“谁说不生气的?你又不是小孩子,生病连药都不吃,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我心软,所以想用苦肉计是不是?” 第123章 同榻而眠 萧临渊叹了一声:“我哪敢啊?” 他看着叶沉鱼,认真道:“万一再把你惹恼了,你以后都不理我了怎么办?” 今日之事已经让他吃了教训,叶君泽说得没错,再温顺的猫儿也会挠人。 他能够预感自己以后怕是会吃很多苦头,可那又怎样,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叶沉鱼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她是不想理他,可是根本就做不到,听到他病了她心中着急,不顾一切地跑过来看他。 这哪里是她拿捏萧临渊啊,分明就是被这个男人拿捏了。 叶沉鱼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她就像是走到了死胡同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走出去,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药碗塞到了萧临渊的手里道:“自己喝,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没手没脚,哪里还需要人喂?” 萧临渊:“……” 看来小丫头还没消气,他也不敢还嘴,端起药碗痛快地一饮而尽。 叶沉鱼将药碗放下,对着他道:“喝了药就好好睡一觉,如果再耍性子不肯吃药,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萧临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问:“你这是原谅我了?” 叶沉鱼噘着嘴:“我不和生病的人一般计较。” 她将人塞到被窝里,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命令道:“闭眼,睡觉。” 萧临渊唇角扬起一抹好看弧度,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许是药里有安神的成分,不消一会的功夫他就睡了过去。 叶沉鱼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便没有离开。 她守在一旁看着萧临渊俊逸的睡容,想着自从重生后,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们从最初的误解到如今的亲近,虽然时间不长,但总给她一种他们已经相识了许久的感觉。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 叶沉鱼想着想着,渐渐的也有些乏了,她撑着头打起了瞌睡,最后直接趴在了床沿,睡了过去。 萧临渊醒来时就看见守在一旁睡熟的人,那种感觉很是奇妙,自从十岁离家他独身一人,哪怕是病了、受伤都是他一个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人会为他担忧,会守着他,会给他温暖,会抚慰他的伤痛,让他有了归属。 他见叶沉鱼睡得熟,便没忍心把人叫醒,想了想他轻轻地将人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叶沉鱼一沾枕头就跟只猫似的,翻了个身朝着萧临渊的方向。 萧临渊静静的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他躺了下去却也不敢伸手去抱她,两人中间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 哪怕是这样的距离,萧临渊都已经很满足了,他伸手轻轻点了点叶沉鱼的小脸道了一声:“好梦,小鱼儿。” 叶沉鱼下意识地用脸蹭了蹭他的手。 萧临渊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他忙将头转过来,不敢再去看,也不敢碰她。 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平复下乱掉的呼吸,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次日。 叶沉鱼是被热醒了,她如置身暖炉中一般,伸手摸了摸只觉得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睁开眼睛,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 直到看见被自己当成抱枕抱着的男人,叶沉鱼打了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她猛地坐了起来,环视了四周一眼。 这是萧临渊的房间。 她想起来了,昨夜萧临渊发了烧她过来探望,然后守着他睡着了。 可是她怎么跑到萧临渊的床上去了,还和他如此亲密的同榻而眠? 叶沉鱼的头都要炸了,混乱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准备趁着萧临渊还没有醒,溜之大吉。 她做贼心虚的正要从萧临渊的身上迈过去,抬头就见萧临渊睁开了眼睛,那带着睡意朦胧醉人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叶沉鱼吓了一跳,手脚一软就栽到了他的身上。 冷不防的温香软玉扑了过来,让萧临渊的身子迅速有了反应,他有些暗哑的声音道:“娇娇,你这是……” 叶沉鱼忙爬起来跳下了床,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我,我怎么会在你床上?” 总不能是她半夜梦游自己爬上去的吧,难不成她对萧临渊都已经禽兽到这种地步了? 萧临渊道:“你昨晚趴在床边睡着了,我不忍叫醒你,就分了一半床给你。” 叶沉鱼唇角一抖,萧临渊确实是分了一半床给她,是她睡相不好,跑到了萧临渊的地界,又占了人家便宜。 “哦。” 叶沉鱼赶紧揭过这茬,她问:“你好点了没,不发烧了吧?” 说着,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察觉他的体温还是有些烫,她心头一惊:“怎么还这么热?我去找娘亲过来给你看看。” 萧临渊赶忙拦住她:“不烧了,我就是有点热。” 他确实不烧了,只是一大早的被小丫头这么一扑,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憋得难受。 这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能扛得住啊? 叶沉鱼听到有点热,下意识地往他身上瞥了瞥,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她耳根一红忙转过身去:“我去开窗。” 她跑到窗前,打开了窗子,就见她哥哥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叶沉鱼吓了一跳,猛地将窗子关上,若是让哥哥知道她昨夜住在萧临渊这里,那就完蛋了。 她四下看了看,房间里也没有能躲的地方。 叶沉鱼急得直跺脚,她问着萧临渊:“怎么办,哥哥来了。” 萧临渊走到她面前,俯身凑了过来,笑着道:“慌什么?我是你舅舅,又不是奸夫。” 叶沉鱼转念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啊,她心虚个什么鬼啊? 于是佯装镇定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叶君泽是没见萧临渊过来用膳,所以过来看看,正要敲门,房门就已经打开了。 抬头,他就看见了他妹妹,以及房间里只穿着中衣的萧临渊。 他大惊:“娇娇,你怎么在这?” 叶君泽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他妹妹应该还没睡醒才是,怎么会在萧临渊的房间里? 他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妹妹问:“你该不会一整夜都在这里吧?” 第124章 偷听到的秘密 叶沉鱼扬着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舅舅昨夜染了风寒,发了一晚上的烧,我照顾了他整整一夜。”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真是累死我了。” 叶沉鱼装作十分困乏的模样,就这么走掉了。 叶君泽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看向萧临渊:“你病了娇娇是怎么知道的?府上又不是没有下人,你让她来伺候你?你是故意的吧?” 萧临渊掩唇咳了几声:“是凌越自作主张,告诉了娇娇,你若是生气,尽管罚他好了。” 门外守着的凌越:“……” 他是为了谁啊? 他们家大人这明显是卸磨杀驴,心好痛,但又不能辩驳。 只得双手抱拳对着叶君泽道:“是属下告诉了小姐,公子要怪就怪属下吧。” 叶君泽没空搭理他,他径自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道:“你老实交代,昨夜对娇娇做了什么?” 他可不信娇娇说的话,认识萧临渊这么久,他只有一次受了重伤命都差点丢了,昏迷了好久。 从小到大,他就鲜少生病,即便生病也是小小的风寒,连药都不用吃,睡上一觉就好了。 叶君泽怀疑,萧临渊是在借病套路他妹妹。 萧临渊真觉得叶君泽是越来越惹人厌,他眯了眯眼睛道:“今年会试高中者,如何安置由我说了算。 你如果不想被发配到穷乡僻壤做县令,就给我好好说话。” 叶君泽瞪大眼睛,这不是妥妥的威胁吗? 他咬了咬牙:“算你狠。” 如果真被萧临渊给发配到了穷乡僻壤,他就见不到妹妹了,这个舅舅暂时还不能得罪。 他只能忍了。 萧临渊收拾好之后便跟着叶君泽一起出了府,就见叶沉鱼已经在等着了。 叶君泽凑过去问:“娇娇是专门来送我的?” 叶沉鱼微微一笑:“昨个相府派人来传话,让我回去一趟,正好顺路,走吧。” 叶君泽蹙了蹙眉,有些不乐意,他问萧临渊:“相府让娇娇回去做什么?” 萧临渊倒是收到了消息,他道:“顾锦初几天前被放了出来,让娇娇回去应该是想冰释前嫌。” 叶君泽听到顾锦初这个名字就头疼,他哼了一声:“就怕她死性不改,又打娇娇的主意。” 他问着萧临渊:“你就不能想想法子,让娇娇彻底和相府断了关系?” 萧临渊默了默:“还不是时候。” 说着,他便上了马车,挨着叶沉鱼坐了下来。 叶沉鱼却觉得有些不自在,往一旁挪了挪。 萧临渊看了过来问:“还生我的气?” 叶沉鱼咬了咬唇,扭过头去没搭理他。 萧临渊却瞥见她的耳尖红了起来,他勾了勾唇,盯着她的耳尖很想咬上一口。 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萧临渊忙收回视线。 叶君泽上了马车便喋喋不休的叮嘱着叶沉鱼要万事小心,听了整整一路,叶沉鱼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她忽而觉得,是时候该给哥哥找个意中人了。 下了车,叶沉鱼如释重负一般,朝着萧临渊和叶君泽挥了挥手,便转身进了相府。 多日未回,叶沉鱼依旧先去给顾相和顾相夫人请安,毕竟这相府不是她的家了,不可能像之前一样来去自如。 问过下人,叶沉鱼才知顾相夫人在佛堂诵经,她便先去了书房。 顾魁的书房是重地,一般人不能随便靠近,便是侍卫也是守在垂花门外。 若是来人拜见,一律需要通传得到允许方可入内。 来到垂花门,叶沉鱼却不见有人守着,她觉得奇怪,想了想便带着凌霄进去了。 来到书房门外,正要敲门就听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相爷可想好太子妃的人选了?” 顾魁道:“如今看来沉鱼是最好的人选,届时如果东窗事发也可以让萧临渊来顶罪。” 男人应了一声:“确实,大小姐是最合适的,就怕太子殿下不愿意,他想娶的是相府千金而非养女。” 顾魁哼了一声:“那可由不得他来选,他活着的唯一价值那就是为我铺路。 一个傀儡而已,如果听话我还能给他条活路,如果不听话……” 叶沉鱼听着这,突然捂住了嘴,她大气也不敢喘,带着凌霄匆忙转身走了出去。 主仆两人刚要出院子,迎面正和顾锦初撞到了一起。 顾锦初自从被放出来后,便学乖了,她虽然不得爹娘的喜爱,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所以今日就带着自己做的糕点,来了书房。 看着有些慌乱的叶沉鱼,顾锦初问道:“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叶沉鱼冷静了下来,笑着回道:“刚回来,父亲正在书房与人议事谁也不见,妹妹还是别去打扰了。” 留下这话,她便转身走掉了。 顾锦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怪怪的,她收回视线,低头瞥见地上落着一个手串。 捡起来一瞧,正是叶沉鱼的东西,定是方才她们撞到一起时,她不慎落下的。 顾锦初将那个手串收了起来,进了院子。 垂花门外有侍卫正在守着,她走过去道:“我来给爹爹送糕点。” 侍卫回道:“相爷正在与人议事,不便见客,二小姐请回吧。” 顾锦初看了一眼紧闭的那扇门,她正要离开,忽而问道:“方才有人来过吗?” 侍卫闻言面色一变,他方才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便离开了一会,回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一道人影闪过。 正疑惑着,二小姐就来了。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也怕因为自己小小的疏忽,造成什么后果。 想了想,他一口咬定:“属下一直守在这里,并未看见其它人,二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问?” 顾锦初闻言眸光一动,看来这个侍卫在说谎,很明显叶沉鱼在她前头来过,可是侍卫却只字未提,说明他根本就不知道。 想来定是这个侍卫玩忽职守,让叶沉鱼溜了进去,可能还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内容,所以她才会如此慌乱。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顾锦初将食盒里的糕点给了侍卫道:“这个糕点你留着吃吧,辛苦了。” 她转身出了院子,然后从怀中掏出叶沉鱼丢的那个手串,唇角浮现出一抹幽深的笑意。 第125章 真是个怪人 沉香院。 叶沉鱼回来后倒了一杯凉茶喝下,才渐渐的冷静下来。 她万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竟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太子不过就是顾魁的傀儡,那么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毋庸置疑,颠覆大盛皇朝的江山,谋取帝位。 只不过前世萧临渊挡了他的路,所以她才成了除掉萧临渊的一颗棋子,而这颗棋子原本是为了太子而准备的。 这么说的话,其实顾锦初也是一颗棋子。 叶沉鱼又想起顾魁说的那句话,如果东窗事发便让萧临渊来顶罪,至于顶的什么罪? 那自然就是谋杀储君! 原来这个老狐狸从未信任过萧临渊,她虽然知道顾魁此人精于算计,但此时此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此人的可怕。 叶沉鱼只觉得一阵凉意从头到脚,席卷着四肢百骸。 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杯子,目光从手腕上扫过,她忽而一惊,匆忙站了起来。 哥哥送给她的手串呢? 来相府之前,这东西还戴在手上的,莫不是落在了书房?那可就糟了。 叶沉鱼转身打开了房门,准备去找找,就见顾锦初走了过来。 她笑着问道:“姐姐这般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啊?” 她将怀里的那个手串拿了出来问:“是去找这个东西吗?” 叶沉鱼眯了眯眼睛,却是松了一口气,她笑着道:“真是多谢妹妹了,这是哥哥送我的,丢了还挺可惜的。” “叶君泽对你还真好,我做了他十五年的妹妹,他也没送过我一件东西。” 顾锦初抬头,问着叶沉鱼:“姐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叶沉鱼伸手将她请了进来,有些随意的问道:“我不在府上的这几日,不知道妹妹和舒绾表姐相处得怎么样?” 提到王舒绾,顾锦初的脸色沉了沉。 那个女人表面来求合作,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她其实一清二楚,她说考虑考虑不过就是拖延时间罢了。 经过了林月薇的那件事情之后,她已经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别人了。 她道:“舒绾姐姐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还是挺好相处的。” “那就好。” 叶沉鱼给顾锦初倒了一杯茶又问:“我在萧府待得好好的,不知母亲派人来请我回来所为何事?” 顾锦初想到顾相夫人所提的那个要求就恨得牙痒痒,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娘想让我给你赔礼道歉。” 她看着叶沉鱼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顾锦初拿着那个手串把玩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你方才去过书房,偷听到了一些东西对不对? 我去问了守门的侍卫,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去过,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叶沉鱼噗嗤一笑,捂着嘴道:“我没说我去过啊,我回来本来是打算去书房给父亲请安的。 可还没走到垂花门,就觉得肚子不舒服,然后就和你撞在了一起。 你捡了我的手串原来不是好心的给我送回来,而是又想以莫须有的罪名来陷害我?” “你还狡辩。” 顾锦初道:“你当时面色慌乱,明显是心里有鬼。”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反驳道:“你闹肚子的时候,难道不慌? 再者,你如果笃定了我偷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干嘛不直接去找父亲,告发我?” 顾锦初是想过,但她并没有证据,加上侍卫一口咬定并未有人进去过,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她已经在叶沉鱼身上吃过太多的亏,所以不能再冲动行事。 更何况,比起告发叶沉鱼,她更想知道她究竟偷听到了什么?所以想过来探探口风。 结果,这个女人如此狡猾,简直滴水不漏。 她倒是很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否则就真该被赶出相府去了。 “看来,你是信不过我了?” 顾锦初叹了一声道:“自从你上次在暗牢里同我说了那些话,其实我有认真地想过。 确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容不下你,想赶你走,而你并未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 我也相信你并非是舍不下相府的荣华富贵,而是相府想利用养育之恩来胁迫你,换取更多的利益。 我如今在爹娘心中早已是劣迹斑斑,即便我洗脱嫌隙,但大哥的死始终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相府千金这个身份已经不是我引以为傲的资本,而我以后所能得到的东西,或许连一个王舒绾都不如。” 她看着叶沉鱼道:“你说的没错,王舒绾才是那个想取我而代之的人。 在我被放出来的第一天,她便迫不及待的来找我,想同我合作一起除掉你。” “哦?” 叶沉鱼挑了挑眉,似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你没答应?” 顾锦初轻嗤一声:“她的算盘都写在了脸上,真以为我是个傻的,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你知道她想怎么除掉你吗?她想让七杀门的人来杀你。” 叶沉鱼摸了摸下巴,好奇的问道:“你们有这么多钱吗?听说这七杀门杀一个人,那是十万两起步的。” 顾锦初撇了她一眼,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拍桌子气的跳脚吗? 她倒是气定神闲的还担心她们有没有银子。 真是个怪人。 “正因为没有银子,王舒绾才想了个办法,让我去汇通钱庄借银子。 她说等月底收了租金,会从中做些手脚帮我填上这笔买凶的钱。” 顾锦初将王舒绾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并非是她良心发现,想和叶沉鱼握手言和。 而是,借刀杀人这种事情,她也会。 她就不信在知道了王舒绾的恶毒心思后,叶沉鱼还能坐得住? 叶沉鱼啧啧两声:“王舒绾这是想来个一石二鸟啊。 我可是听说这汇通钱庄借的钱,那可是利滚利,足以让人倾家荡产。 明显她这是在给你挖坑,万一她不帮你还银子,你想想自己要面临的后果。 这么一大笔银子,就算你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他都会拿刀砍了你。 届时我被七杀门的人杀了,你这个买凶的也难逃一死,而只有她王舒绾安然无恙。 到时候她就能顶替你,嫁给太子做她的太子妃了,你说这不是一石二鸟是什么?” 第126章 扒掉她一层皮 顾锦初听完叶沉鱼的分析,浑身一凛,她眯了眯眼睛:“我也是看出来,她是想利用我来对付你,所以就没有答应。” “你傻啊。” 叶沉鱼道:“干嘛不答应?” 顾锦初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你到底有没有听我方才说的话,她想买凶来杀你,你竟然还让我答应?” 叶沉鱼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妹妹啊,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智商想和王舒绾斗那是不可能赢的。” 顾锦初拧着眉面色有些不悦,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愤道:“叶沉鱼,你看不起我?” “别激动。” 叶沉鱼拉着她坐下道:“听我慢慢跟你说。 我问你,你既然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可有想到对付她的办法?” 顾锦初:“……” 她最近忙着缓和关系,巩固自己的地位,哪有心思去想怎么对付王舒绾? 她撇了撇嘴问道:“难不成,你有好主意?” 叶沉鱼扬了扬眉:“自然。” 她把手伸了出来,对着顾锦初道:“你把我的手串还给我,我就告诉你对付她的办法。” 顾锦初捏着那个手串想了想,既然无凭无据,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她将手串还给了叶沉鱼:“谁稀罕。” 叶沉鱼要回自己的手串,戴到了手上道:“看在妹妹帮我寻回手串的份上,我就给你出个主意。” 她朝着顾锦初招了招手:“凑过来。” 顾锦初凑了过去,就听叶沉鱼在她耳边低语了起来。 听完后,她瞪大眼睛问道:“可我去哪弄那么多银子?” 叶沉鱼道:“银子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你就说这主意怎么样?” 顾锦初点了点头,给了一个很高的评价:“妙极。” 叶沉鱼微微一笑:“那就这么定了,按我说的去做,保准让王舒绾吃不了兜着走。” 顾锦初盯着她,好奇地问道:“你就不怕我拿了银子,对你不利?” 叶沉鱼耸了耸肩,她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妹妹觉得,公主和皇后,哪个更威风一些?” “自然是皇后。” 顾锦初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 叶沉鱼看着她又问:“那妹妹你是想做公主,还是皇后?” 顾锦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似是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叶沉鱼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我可什么都没说。” 她低着头转着手腕上的珠串道:“妹妹回去好好想想吧。” 顾锦初出了门,脑子里不停回荡着叶沉鱼问她的那句话,是想做公主还是皇后? 只有父亲成了皇帝,她才能做公主。 也就是说,她的亲生父亲压根就没打算扶持太子,而是想要谋反,其实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以相府如今的权利地位,有这个想法再正常不过。 可是自己的父亲做了皇帝,她又能得到什么?她若是得父亲的欢心那便罢了,可她如今早已被人厌弃至极。 更何况,做公主哪有做皇后风光? 顾锦初心中有了计较,她停下脚步,看着前方,仿佛看见了一条通往凤座的青云之路。 而这一次,她绝不会错了。 送走了顾锦初,凌霄进来伺候,她因为习过武的缘故,方才在门外守着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听到了。 她问道:“小姐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顾锦初,就不怕她去顾相那里告密?” 叶沉鱼笑着道:“她不会的,你真以为顾锦初在乎她的亲生父母吗? 她连养了她十五年的养父母都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地抛弃,更何况是相处没多久的亲生父母? 再者,她在顾家吃了这么多苦头,你觉得她对顾相和顾相夫人心中有没有恨? 顾锦初这个人,眼里没有别人就只有自己,她会选对自己最有利的那条路。” 而这,才是叶沉鱼想要看见的结果。 凌霄看着她,感慨道:“小姐和大人真是越来越像了。” 这种运筹帷幄,算计人于无形中的气势和萧临渊如出一辙。 自从得知大人对小姐的心思后,她越来越觉得他们两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大人是单相思。 “谁要跟他像啊。” 提起萧临渊,叶沉鱼难免想到昨夜他们同榻而眠的事情,这个男人打着舅舅的名义,明目张胆。 她叹了一声,托着下巴道:“还要再等三天呢。” 凌霄笑着打趣:“小姐是想大人了?” 叶沉鱼撇了撇嘴,拒不承认:“谁想他啊,我只是守着这么一个大秘密,心中有些不安。” 其实她很怕顾锦初拿着她的手串告发到顾魁面前,届时她定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某个角落里。 庆幸的是,顾锦初学聪明了,换做以前无论有没有证据,她都会冲上去。 她对着凌霄道:“你派人给我娘传个话,让她准备十万两银子。” 既然王舒绾想要买凶来杀她,那她自当准备好钱财,等着她上钩才行。 不扒掉她一层皮,还真以为她叶沉鱼是吃素的。 …… 到了晚膳的时候,叶沉鱼去了正堂。 坐下后,顾相夫人开了口道:“锦初,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我把沉鱼叫了回来,今个当个她的面,你就跪下给她好好的赔礼道歉,只要她肯原谅你,我就还认你这个女儿。” 顾锦初自知逃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走到叶沉鱼面前,然后屈膝跪在了地上:“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定当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还请姐姐原谅。” 她俯身一拜,抛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 叶沉鱼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道:“妹妹快起来,我原谅你就是了。” 她对着顾相夫人道:“母亲,其实没必要这样,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错,我既然已经找到了家人,就不该再继续住在相府。 为了相府以后的宁静,也为了让妹妹安心,我已决定离开,还希望父亲和母亲成全。” 顾相夫人听到她要走,有些着急的看了顾魁一眼。 顾魁蹙了蹙眉,沉声道:“我看谁敢容不下你? 你且安心住下,倘若还有人不知死活敢打你的主意,我必要她好看。” 话音方落,门外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是吗?” 第127章 给她撑腰来了 叶沉鱼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人不由的一惊。 而一旁的顾魁显然比她还要惊讶:“萧大人,你不是在贡院吗?” 萧临渊朝着顾魁拢袖行了一礼道:“下官不慎染了风寒,已经告了假,其它事宜由同僚接替。” “真是辛苦萧大人了,萧大人还没用膳吧,一起吧。” 顾魁热情的邀请萧临渊入了座。 萧临渊道了一声谢,坐在了叶沉鱼旁边。 叶沉鱼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男人早上走的时候,也没说要告假啊? 不过他回来了,叶沉鱼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仿佛只要有他在,她就无所畏惧。 “小舅舅,你觉得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叶沉鱼关切的询问着萧临渊的身体状况。 萧临渊掩唇咳了两声道:“没有大碍,就是还有些咳嗽,怕影响考生发挥,便告了假回来。” 叶沉鱼为他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道:“既然告了假,你不回去休息来相府做什么?” 萧临渊接过,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抹温柔道:“来接你回去。” 顾魁听着这话,面色一沉,他道:“萧大人可是不放心沉鱼住在府上?你且放心,锦初已经痛改前非,之前的事情断然不会再发生。” 萧临渊看向顾魁,问道:“相爷当真相信顾锦初已经痛改前非?” 顾魁愣了那么一瞬,就听王舒绾道:“萧大人,锦初妹妹已经知错了,她方才已经给沉鱼妹妹下跪赔礼道了歉,沉鱼妹妹也原谅了她。” “呵。” 萧临渊冷笑了一声:“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让顾锦初给娇娇赔礼道歉,不是她自愿的吧?而是你们逼她这么做的。 你们是觉得让一个心怀恨意之人,磕个头说句道歉的话,便能抹掉她心中的恨意? 你们扪心自问,这么做当真是为了娇娇好?真的就能解开矛盾,化干戈为玉帛?” 席上静了那么一瞬,每个人的脸色各异。 叶沉鱼却是十分的感动,显然这个男人是来帮她讨公道来了。 她识趣的低着头不语,没有从中调和的打算。 倒是顾锦初学聪明了,她主动承认道:“萧大人误会了,我不是被逼迫的,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是真心同沉鱼姐姐赔礼道歉的。” 顾相夫人闻言舒了舒眉,还算顾锦初识相,毕竟是她的主意,倘若此事圆不过去,相爷定会怪罪。 萧临渊道:“人家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想到你这本性移的挺快,行,姑且相信你是真心的。 但娇娇姓叶,继续留在相府是不太合适。” 他看向顾魁道:“相爷,不是下官不近人情,而是娇娇在相府屡次遭遇不测,若非她运气好,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可据我所知,就连老夫人留给娇娇的嫁妆,都被充了公,你们便是这么对自己女儿的?” 顾魁被说的一愣,显然是对此事毫不知情,他问着顾相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顾相夫人面色大变,她忙站了起来道:“相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之前府上的账目有些亏损,沉鱼为了帮我分忧,便将老夫人留给她的嫁妆暂时借给了我。” 萧临渊轻笑一声:“下官竟不知,堂堂相府得是多大的亏损,才能动用老夫人留给府上小姐的嫁妆来填补? 难道不是因为娇娇姓叶,你们觉得她没有资格继承那笔嫁妆,所以才想法设法让她主动交出来的吗?” 叶沉鱼倒吸了一口气,萧临渊该不会是想现在就和相府撕破脸吧?这也太突然了。 顾魁闻言面色一愠,他猛的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指着顾相夫人骂道:“你竟然打沉鱼嫁妆的主意。” 顾相夫人被他吓到了,她缩着脖子也不敢反驳。 叶沉鱼忙道:“父亲息怒,那些嫁妆是我主动交还回去的,而且母亲还承诺了,待我出嫁时会为我准备更好的。 再者,那些东西本来就是顾家的,理应留给锦初妹妹和舒绾姐姐,我原也没打算带走。” 顾魁要被自己的夫人给气死了,他留沉鱼在相府本来就有大用,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他还有什么脸面将人给留下? 他道:“母亲留给沉鱼的东西,那就是她的,谁若是敢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顾魁留下这话,一挥衣袖带着满腹怒火走掉了。 顾相夫人身子一晃,险些摔倒,王舒绾忙扶着她问了一声:“姑母,你没事吧?” 看见始作俑者,顾相夫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挥开王舒绾的手,转身离去。 王舒绾匆忙去追。 顾锦初坐着没动,她忽而有些羡慕起叶沉鱼了,羡慕她有萧临渊这个舅舅为她撑腰。 而原本,她也能拥有这样的舅舅。 不知道现在缓和和叶家人的关系还来不来得及? 正想着,就听叶沉鱼道:“你还不走吗?” 顾锦初回过神来道:“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走?” 她哼了一声,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叶沉鱼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是谁逼迫你今日给我下跪赔礼道歉的?你当真以为是母亲吗? 她因为大哥的死对你心怀嫉恨,最是容易被人给利用。 祖母留给我的那些嫁妆,如果没有人在她耳边蛊惑,她又怎么会想到要回去。 让你给我赔礼道歉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给你难堪,就是要让你更恨我,至于这个人是谁,想必你心中一清二楚。” 顾锦初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却是明白了叶沉鱼的意思。 她将筷子放下啐骂一声:“贱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她看向叶沉鱼问道:“你下午说的话,还作数吧?” 叶沉鱼点了点头。 顾锦初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这就去找她答应合作之事,我就不信整不死她。” 她气冲冲的转身走掉了。 叶沉鱼看向坐在身旁的萧临渊,就见他拿着筷子吃的兴起。 她唇角一抖,萧临渊夹了一颗丸子送到了她的嘴边:“尝尝,味道还不错。” 叶沉鱼下意识的张口,这才反应过来他用的是自己的筷子。 她脸颊一红,嚼着嘴里的肉丸子看着他问:“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第128章 心分明是乱了 府上的主人都走了,他们做客人的还在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们自己家呢。 叶沉鱼还好,毕竟她在相府住了十五年,可萧临渊这也太不见外了。 “有什么不好的?这么多菜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萧临渊继续给她夹着菜,全然不觉得留下来吃完这顿饭有什么错?但其实,他只是不想饿着娇娇。 毕竟这个时辰回去也没啥好吃的了。 叶沉鱼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便也没了顾忌,两人挑着桌上自己喜欢的菜肴,吃的非常开心。 然而顾相夫人却没有那么开心了,当着众人的面她被顾魁给骂了,这堂堂相府夫人的面子,算是全丢了。 而她深知顾魁的脾气,这个时候凑上去,定是火上浇油讨不到好,便打算缓一缓再去解释。 可是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作。 王舒绾上前来,给她倒了一杯茶劝道:“姑母,你消消气。” 顾相夫人本就在气头上,想到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个侄女所起,她直接一把掀翻了她手中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泼了王舒绾一身,她惊呼一声,捂着被烫红的手,委屈害怕的目光看向顾相夫人:“姑母。” 顾相夫人沉着脸道:“我和相爷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他从未对我发过这么大的火,都是因为你,让我在人前颜面尽失。” 王舒绾匆忙跪在地上,一颗一颗的眼泪落了下来:“是舒绾的错,还请姑母莫要气坏了身子。” 顾相夫人别过头去:“你下去吧。” 王舒绾站了起来,有些狼狈的退了下去,她身上的衣衫都湿了,手背也被烫红了一片。 原本她都已经哄好了姑母,将之前的事情揭了过去,可是萧临渊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形。 她很不明白,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工部侍郎,姑父为何会容许此人踩在他的头上。 这个萧临渊到底有什么本事? 正想的有些出神,冷不防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姐姐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王舒绾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去就见顾锦初站在不远处,跟个鬼魅似得,她拧着眉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锦初道:“当然是等着看你的笑话啊。” “你……” 王舒绾面色一愠,她忍了忍深吸了一口气道:“妹妹这是不打算跟我合作了? 你也看见了,叶沉鱼有萧临渊为她撑腰,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姑父对叶沉鱼的态度那就更不必说了,长此以往下去,这府上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顾锦初勾了勾唇,走了过来道:“所以,我来找姐姐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王舒绾眼睛一亮,她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去我房间谈吧。” 顾锦初点了点头,跟着王舒绾走了。 而此时叶沉鱼吃饱喝足,跟着萧临渊一道出了相府坐上了马车。 方才在大堂上,她怕隔墙有耳两人也没说什么话,此时离开了相府,叶沉鱼才松懈下来。 她问道:“你风寒不是都好了吗?怎么还告了假回来,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萧临渊的病是好了,只是听了暗卫送回来的消息,他心中放心不下,故此告了假。 他看向叶沉鱼笑着道:“是好了,但我怕过了三天你又不认账了,所以告假回来确定一下,不然不放心。” 叶沉鱼撇了撇嘴:“骗子。” 她哼了一声:“你当我不知道暗卫给你通风报信啊,你定是知道我今日误闯相府书房的事情,才回来的。” 萧临渊一噎,他忽而凑了过来道:“你说错了,并非因为你误闯书房我才着急赶回来,而是因为你心中不安。” 叶沉鱼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萧临渊问道:“现在,心安了吗?” 叶沉鱼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这哪里像是安了,分明是乱了。 她道:“那你是承认了,你让暗卫来监视我。” 萧临渊叹息一声:“不是监视,而是担心你,如果没有你的消息我在贡院会胡思乱想,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做事。” 自从他们重逢后这丫头遭遇了太多危险,他只是怕自己有所疏忽,又让她置身于险地。 叶沉鱼听着他这话,心情忽而有些糟糕,一直以来她最不想的就是成为他的负累,可是她好像无论怎么做都躲不掉。 难道只有和萧临渊彻底的划清界限,他们才能避免前世的宿命吗? 叶沉鱼垂着眸子,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萧临渊见她突然沉默,心顿时揪了起来,他靠过去一些问道:“娇娇,你怎么了?可是又生我气了?” 叶沉鱼摇了摇头,她突然抓住了萧临渊的手道:“小舅舅,顾魁他从未信任过你,他想谋反。 太子就是为他铺路的傀儡,他还想让我嫁给太子,然后借我的手去谋害太子,再嫁祸给你。” 萧临渊目光一凛。 顾魁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早就知道,陛下也知道,就是不知道顾魁谋反的方式是什么? 原来是操控太子,从太子手里谋取江山,不得不说他倒是谨慎。 他反手握紧叶沉鱼的手,安抚着她道:“别担心,有我在,我早就知道顾魁的野心,他不会得逞的。” 叶沉鱼也知道顾魁不会得逞的,因为前世就是萧临渊挡了他的路,她只是怕自己成为那个变故。 她抬头看向萧临渊问:“小舅舅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话吗? 无论是为了谁,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包括我!” 萧临渊一愣,他蹙了蹙眉问道:“你为何会这么说?” 叶沉鱼红着眼睛道:“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为了救我死了,我很怕梦境会变成真的。” “傻丫头。” 萧临渊伸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只是一个梦而已,成不了真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她闭着眼睛趴在萧临渊的怀中。 她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这个男人曾为她丢过一次性命,那时候的他们陌路不相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今他们的羁绊如此之深,她要如何避免,才能不让自己成为萧临渊的软肋。 第129章 白高兴一场 马车停在了萧府门前,叶沉鱼犹未平复过心绪,她自从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后,便陷入了一种两难的抉择中。 无论是勇往直前还是后退一步,她都做不到。 既然无法选择,那就不进不退,就保持着现在的这种关系,以舅舅和外甥女的身份相处。 叶沉鱼下定了决心,她抬头看着萧临渊问:“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萧临渊轻笑一声,心情似乎很是愉悦:“我竟不知,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 为了一个荒唐的梦,她就怕成这样,可见这丫头是真真把他放在了心里,当成是最重要的人。 他很欣慰,也很高兴。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那当然了,全家就只有你最有出息,我还指望你权倾天下给我做靠山呢。” 萧临渊脸上的笑意一僵,低头去看她:“所以,就是因为这个?” “首先因为你是我舅舅,其次你升官发财我们也能跟着沾光啊,有这两点难道还不够吗?” 叶沉鱼瞪着一双纯粹而又无辜的大眼睛问他。 萧临渊一噎,憋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亏他方才还有些感动,觉得小丫头良心发现知道了他的重要。 结果……白高兴一场。 他冷着脸道:“下车了。” 萧临渊转身下了车,有心冷落冷落这个没有良心的小丫头,但跳下车后本能的反应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叶沉鱼搭着他的手下了车,见萧临渊的脸色冷冰冰的,她问:“小舅舅不高兴了?” “不,我挺高兴的。” 萧临渊拒不承认,最起码在她心中,他还是有用处的,总比一无是处,漠不关心的好。 他道:“你放心,我一定权倾天下做你最厉害的靠山。” 叶沉鱼忍着笑意,故意道:“那你加油啊,身在官场一定要慎之又慎,可别行差踏错或者被人算计了。 你如果失了势,那我只能认别人当舅舅,找别人去当靠山了。” 萧临渊咬了咬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绝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叶沉鱼嘻嘻一笑:“那可说不定,如果哥哥考了个状元回来,没准做的官比你还大呢。” 萧临渊:“……” 他哼了一声,满脸不屑的样子:“那你也太瞧得起他了,这辈子他都这个机会爬到我头上来。” 许久之后,当萧临渊回忆起这句话,只觉得脸火辣辣疼。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叶沉鱼噗嗤一笑,她拉着萧临渊的胳膊道:“好了,回家了。” 萧临渊格外喜欢那句回家了,自从十岁那年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他就觉得自己没有家了。 并非是叶家对他不好,而是因为太好了。 他所行之事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如果可以,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还有家,有牵挂的亲人。 可是当他因为一个荒唐的梦境,千里奔波赶回来的时候,这个家他就再也舍弃不下了。 他会竭尽全力,守住这个家,守护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 次日。 萧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当管家前来禀报的时候,叶岚不由的蹙了蹙眉:“她来做什么?”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云致都开了口:“不欢迎,赶出去。” 叶沉鱼道:“爹,娘来既是客,哪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不如就把人请进来吧。” 叶岚虽然不太愿意,但也不想拂了女儿的意思,便应了下来,不多时管家将人领了过来。 今日前来拜见的不是旁人,正是顾锦初,她自从回了顾家这还是头一次来叶家探望。 此番前来一为了叶沉鱼之前答应过她的事情,二则是想缓和她和叶家的关系。 在回到顾家之前,她压根就不知道萧临渊能有今日的地位,早知道这个舅舅如此厉害,当日说什么她都不会和叶家撕破脸。 来到花厅,看到叶岚和云致,顾锦初红着眼睛走过去,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唤了一声:“爹、娘。” 叶沉鱼:“……” 她眯了眯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不由的在心中冷晒,不得不说顾锦初这个人还真是利益至上。 只要是对她有利的事情,哪怕折了一身傲骨她都会去做。 “顾小姐叫错人了,我们出身卑微可担不起你这声爹娘。” 叶岚冷冷的声音开了口,说不寒心那是不可能的,养了十五年的女儿,竟是一头白眼狼。 这十五年来她所倾覆出去的心意,最后都成了笑话。 好在,她的亲生女儿回来了,若是连娇娇都不认她,她真的会难受的死掉的。 “爹、娘是我错了,是我被鬼迷了心窍,一心只想着荣华富贵,辜负了你们十五年来的养育之恩。 是我嫉妒沉鱼姐姐,做下一桩桩的错事,我今日来此,就是想恳求你们的原谅。 还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做回你们的女儿。” 顾锦初说的情真意切,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倒像是真的悔过了一样。 只有叶沉鱼知道,顾锦初的本性是改不了的,她天生凉薄,永远都不知道满足,更不可能悔改,重新做人。 叶岚道:“是我们没有这样的福气,顾小姐还是请回吧。” 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早已让她看清楚顾锦初丑恶的嘴脸。 之前她作为一个母亲,可以没有底线的容忍她的嚣张跋扈,无理取闹,可以在伤心过后一次次的原谅。 但是现在,她只想爱自己的娇娇,哪怕顾锦初迷途知返,也跟她没有半分的关系。 “娘,你不要锦初了吗?” 顾锦初流下了眼泪来:“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是有权有势,但是他们在乎的只是我能不能为他们长脸,从来都不会在乎我的感受。 以前是我无知,一心想要攀高枝,伤了你们的心,现在我才知道,只有爹娘你们才是真的疼爱我,关心我。” “错了。” 一直沉默的云致突然开了口:“你说错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疼爱过你,只是因为,你是别人家的女儿,打不得而已。” 第130章 别人之蜜糖,于我之砒霜 叶沉鱼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竟不知自己的爹爹竟还有这等扎人心的本事。 而跪在地上的顾锦初,脸色一僵,有些下不来台。 叶岚道:“我夫君说得没错,你自小性子就乖张跋扈,连君泽和渊儿都容不下,我们怎么规劝都无济于事。 正因为知晓你是抱错的,我们怕委屈了你,是以不敢对你打骂,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尽量满足。 饶是如此,你都能昧着良心对你亲生父母说我们虐待你。 如此没心没肺的人,我们实在是吃不消,还请顾小姐放过我们吧。 路是自己选的,没有人逼你,既然情分已经断了,那就潇洒一点,莫要回头。” 顾锦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她一直以为叶岚性子软弱,只要她撒撒娇,求求情,她就能同之前一样,原谅她的任性妄为。 原来是她天真了。 叶沉鱼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原来是后悔了,想认回我爹娘。 怎的,你觉得我抢了你的父母,你便也来抢我父母?” 顾锦初瞪了她一眼,有些恼得站了起来道:“你得意什么?你当真以为我爹娘是真的喜欢你吗?他们只不过就是想利用你罢了。” 叶沉鱼耸了耸肩道:“我知道啊,他们喜不喜欢我,我又不在乎,我有我爹娘喜欢就够了。” 言下之意,就是顾锦初什么都没有,非但养父母要和她断绝关系,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待见她。 顾锦初气得要疯掉了,偏偏又不能扭头就走,她来叶家还有别的目的。 她咬了咬牙,忍了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沉鱼点了点头,对着叶岚和云致道:“爹娘,我带锦初妹妹四处逛逛。” 叶岚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这般和睦了,但这是萧府,相信顾锦初也不敢做伤害娇娇的事情,便由着她们去了。 叶沉鱼将人带回了她的院子,对着凌霄道:“去把东西拿来吧。” 她在石桌前坐下,伸手给顾锦初倒了一杯茶:“尝尝看。” 顾锦初看着她这院子,同相府她住的沉香院根本就没法比,她道:“你当真舍得下相府的荣华富贵?” 叶沉鱼端着茶盏,轻笑了一声:“别人之蜜糖,于我之砒霜,你知道父亲为何执意留我在相府吗?” 顾锦初道:“因为你和谢九思之间的关系。” 叶沉鱼摇了摇头:“这只是其一,父亲想利用我拉拢谢家,但最终的目的是想让我嫁给太子,知道为什么吗?” 她看着顾锦初,眼底透着幽幽的笑意:“因为我是谋害太子的最佳人选。 一旦太子出了事,父亲还能嫁祸给小舅舅,而顾家就能全身而退。 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等等看,看看父亲会不会说服太子,力排众议让我做这个太子妃。” 顾锦初吃了一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沉鱼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就不怕我去向父亲告密。” 叶沉鱼笑着道:“你如果不怕死的话,尽管去好了,到时候我会死,你也活不了,因为要守住秘密就要杀人灭口。 你觉得在父亲心中,是一个不知真假的女儿重要,还是他所要谋的事情重要?” 这个答案,顾锦初再清楚不过,她如果选择去向父亲告密,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叶沉鱼才敢告诉她。 这分明就是想拉着她一起下水。 但又不得不说,这个秘密也许是一个机遇,一个能让她翻身,不必在顾家忍受屈辱的大好机会。 顾锦初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叶沉鱼道:“我相信你,是不想再回相府去了。” 叶沉鱼道:“我要提醒你,其实你也可能会成为一颗棋子,因为你如今的身份也很适合。 把你嫁给太子,到时候太子出了事,只要顾家一口咬定你是侯府送来的细作,此事自然而然地就会推到侯府的身上。 所以你要早早地为自己谋划,想好后路,终究是姐妹一场,我也不想你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顾锦初听着这话,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握紧手中的茶杯,眼底的眸色深了些许。 凌霄取了东西回来,放在了桌上。 叶沉鱼将那个盒子推到顾锦初的面前:“这里面是十万两银票,以及汇通钱庄的借据。 以咱俩这关系,还没到彼此信任的地步,只要你写张欠条留个字据,这些东西你就能拿走了。” 顾锦初看着盒子里那十万两的银票,以及汇通钱庄的借据不免有些咋舌,她问:“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叶沉鱼道:“问小舅舅借的,这是他全部的家当,就这么给了你,万一你事后不认账,我岂不是要亏死,所以你还是给我写张字据吧。” “写就写。” 顾锦初一口应下,这么多银子,如果叶沉鱼就这么给了她,她反倒觉得有鬼。 毕竟她们之间的关系只能说是合作互利。 凌霄送了笔墨纸砚过来,顾锦初很快就写好了一张借据,签了字画了押。 叶沉鱼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就将借据收了起来,她道:“事先说好,赚了银子,三七分成,我七你三。” “凭什么?” 顾锦初不服气:“你凭什么七?” 叶沉鱼道:“因为银子是我的,主意是我出的,你就只负责跑跑腿,演演戏而已。 再者,我是帮你对付王舒绾,最后得益的人也是你,你这既能报了仇还能白得一大笔银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锦初一噎,竟无语反驳,最后只能妥协:“三就三。” 确实叶沉鱼出的主意够损,而她很想看王舒绾摔个跟头的惨样。 叶沉鱼道:“记住,就只给她十天的时间。” 顾锦初问道:“如果她不上钩怎么办?” 叶沉鱼微微一笑:“放心,她会上钩的,你只管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去做,其它的不用管。” “好。” 顾锦初抱起那个盒子,对着她道:“如果事成,我会感谢你的。” 叶沉鱼耸了耸肩道:“感谢就不必了,只要你别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算计我就行。” 顾锦初撇了撇嘴,若非迫不得已,她才不会和叶沉鱼合作呢,毕竟之前自己吃过一次亏。 但这一次,她想赌一把。 反正她手里还有叶沉鱼的把柄,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第131章 惊险而又玄妙 送走顾锦初后,叶沉鱼坐在院子有些悠闲的喝了一杯茶,抬头就见萧临渊走了过来。 她眉眼一弯,甜甜的声音唤了一声:“小舅舅。” 萧临渊其实早就来了,只不过偷听了一会墙角,他在贡院当值的这几日,小丫头可了不得。 这忽悠人的本事见长不说,算计人心这种事情也是炉火纯青。 “你就这么相信顾锦初?觉得她是可用的那把刀?” 娇娇想利用顾锦初来做什么,他心知肚明,不得不说她这步棋走得惊险而又玄妙。 而事成的关键,就在顾锦初,只不过在萧临渊看来此人蠢笨没有脑子,又容易冲动。 她是一把双刃剑,用不好也会伤了自己。 叶沉鱼耸了耸肩:“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萧临渊敲了敲她的头,夸赞道:“我们家娇娇是个能成大事的。” 叶沉鱼嘻嘻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是小舅舅教得好。” 萧临渊自问从未教过她这些,虽然知道她这是在奉承,但听着还是极为的受用。 他道:“难得你哥哥不在,走吧,带你出去逛逛。” 叶沉鱼眼睛一亮,忙站了起来:“那我去换件衣服。” 她兴奋地回屋换了件衣服,出来就见萧临渊站在紫藤花架下面,他长身玉立,一身清贵,身上穿着那件她送给他的云锦鲤衣。 叶沉鱼失了下神,走过去问道:“我们去哪?” 萧临渊扫了她一眼,故意道:“去醉春楼怎么样?我在京城这么久,还没去过呢。” 倒是也有官僚约他去风月之地松快松快,只是他不喜,加上他年轻同朝中那些上了年纪的官僚话不投机。 叶沉鱼听到醉春楼三个字唇角一抖,她有些恼地瞪了他一眼:“你又在耍我。” 她哼了一声,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萧临渊轻笑一声,认真道:“没耍你,我是真想去见识见识。” “不许去。” 叶沉鱼有些凶的样子,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教训道:“你借病告假不好好养病,跑去醉春楼逍遥快活,就不怕被御史弹劾吗? 再者你怎么能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你如果去了,我就……我就不认你当舅舅了。” 萧临渊听着小丫头一板一眼地教训他,他应道:“好,听我家娇娇的,你说去哪就去哪。” 叶沉鱼简直要醉倒在他的那声我家娇娇里。 她道:“我有好长时间都没有看见谢九思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要不咱们去看看他吧。” 萧临渊和煦的俊脸顿时沉了下来:“他不在京城。” “啊?” 叶沉鱼有些意外:“不在京城,莫非是回边关去了?” 不应该啊,谢九思如果走的话应该会同她辞行,不会不告而别的。 萧临渊道:“他去颍州接他三伯一家子去了,谢将军不日将班师回朝,谢三郎打算回京来。” 提到谢三郎,叶沉鱼不由地想起二十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事,谢家兄弟八人,只有谢三郎逃过了一劫。 并不是他命大,而是因为他自小身体不好无法从军。 谢家九个儿郎,只有谢家大郎、三郎和九郎是老夫人生的,其它六人都是谢老将军在战场上捡回来的遗孤,是谢家的养子。 他们自小在谢家长大,同谢家嫡出的三位公子情同手足,后来谢家一朝遭难,本就体弱的谢三郎惊闻噩耗,直接吐血昏迷了过去。 后来谢三郎捡回一条命,但留在谢府他总是睹物思人,便举家搬去了颍州养病,而他膝下只有一女,名唤谢安宁。 自从谢家九郎谢既明挑起了父兄身上的担子,他便常年驻守边关,鲜少回京。 如今战事平息,他们兄弟总算是能够团聚了。 正想着,就听萧临渊问道:“你知道谢九思的生母是谁吗?” “啊?” 叶沉鱼被他问得一愣,她眨了眨眼睛道:“不是谢将军在边关遇到的孤女吗?据说是生谢九思时难产而死。” 谢家这位九爷未曾成婚,只不过在边关遇到一位孤女,有了段露水情缘,但那女子命薄,未曾等到大婚就过世了。 小时候,谢九思经常羡慕那些有娘亲疼爱的孩子,可是他却连自己的娘亲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而他父亲,连张画像都没有留给他。 萧临渊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然后道了一声:“走吧。” 两人正要出门,就见相府的管家和林嬷嬷一道来访。 他们身后跟着一辆辆的马车,马车上装着很多口大箱子。 林嬷嬷上前来见了礼道:“大小姐,这是老夫人留给你的那些嫁妆,夫人让老奴给你送回来,你清点清点,看看有没有遗漏? 相爷说了,这些东西都是你的,谁也不许动。 夫人也知道错了,不应该动用你的嫁妆,所以给你还了回来,还另外添置了不少。” 叶沉鱼抬头去看萧临渊,这些东西她是不想拿的,一旦拿了万一和相府闹僵,还得还回去,麻烦。 萧临渊道:“劳烦回去回禀相爷,娇娇一个外姓女担不起这么丰厚的嫁妆,这些东西,你们带回去吧。” 他不给林嬷嬷解释的机会,拉着叶沉鱼的胳膊转身上了马车。 叶沉鱼坐在马车上,看着林嬷嬷等人丧气地离去,她啧啧两声:“为了留住我,顾相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她哼了一声:“真当我稀罕那些东西,你都不知道,当时顾相夫人看见祖母库房里的这点东西后,脸都绿了。 口口声声说什么把我当亲生女儿,到头来,连我的嫁妆都要惦记,得亏祖母明智。” 萧临渊目光沉了沉,忽而问道:“老夫人留给你的嫁妆,藏在了哪里?” 叶沉鱼道:“荣姑说藏在了雷音寺的后山,只有我的那把钥匙才能打开,我还没去看过呢,也不知道祖母给我留了些什么?” 萧临渊想了想:“那咱们就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好东西呢?” 叶沉鱼点了点头,于是在林嬷嬷等人离开后,他们就返回了萧府,取了老夫人留下的那把钥匙。 两人坐着马车就朝着西城外的雷音寺去了。 第132章 雷音寺的宝藏 相府。 顾锦初回来后,径自朝着王舒绾住的院子去了。 她虽然是客,但却没有住在厢房,顾相夫人特意指了一座院子给她,待遇同府上的小姐没什么不同。 王舒绾正在房间里练习书法,她的草书得祖父真传,是王家唯一一个能拿出手的。 一直以来她潜心练习,藏起锋芒,就等着有朝一日大放光彩,谁料多年努力付之一炬。 去年的百花宴上,她好不容易说服姑母给她留了一个名额,结果却以第二名落败,输给了叶沉鱼。 回到琅琊,她就被自己的父母斥责了一番,说她丢尽了王家的脸面,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而她失去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小姐,二小姐来了。” 绿翘进来通报。 王舒绾放下手中的笔,眼底划过一抹光芒,她道了一声请,然后走到桌前坐着。 顾锦初进来,径自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上道:“银子我借来了,十万两。” 王舒绾有些意外,没想到顾锦初行事这么迅速,她打开盒子看着那一沓一沓的银票。 其中还有一张借据,上面写着借款的金额、利息以及还款的日子,还有顾锦初的签字画押。 她以为这件事不好办,倒是没想到顾锦初还有些能耐。 “真是太好了。” 王舒绾盖上盒子,激动道:“妹妹将银子放在我这里,等我找时间便去七杀门做这一桩生意。” 顾锦初按住那个盒子:“我借来的银子,凭什么让你去? 万一你拿了我的银子做别的事情,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七杀门,我自己去谈。” 王舒绾本来就不想将自己搅合进去,她是为了试探顾锦初故意这么说的。 见她上钩,她勉强答应:“也成,你知道京城的黑市吗? 据说黑市里有一家百晓堂,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找到百晓堂便能找到七杀门。” 顾锦初挑了挑眉道:“姐姐并非京城人士,对京城之事倒是相当了解,看来平日里没少下工夫啊。” 顾锦初如何听不出她这话中的深意,她笑着道:“谈不上了解,不过就是道听途说而已。” 顾锦初拿起那个盒子问她:“姐姐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你说会帮我还上这笔借款,可别等我这钱花出去,你又不认账了。” “怎么会呢?” 王舒绾笑着去握她的手:“我和你一见如故,把你当亲妹妹一般,再者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妹妹放心,我不是那种不守诚信之人,你这般信任我,我又怎会辜负?” “那就好。” 顾锦初点了点头:“姐姐等我的好消息吧。” 留下这话,她抱着那个盒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王舒绾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她才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却是满是不屑的啐骂了一句:“蠢货。” 绿翘奉承道:“还是小姐厉害,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她去借银子买凶杀人。” 王舒绾轻嗤一声:“到底是乡野长大的,没有脑子,明明手中握着一张好牌却被她打得稀巴烂。” 如此蠢笨之人,活该成为她手里的刀。 只恨自己不是顾锦初,没有她这好命,如果她是相府嫡出的千金小姐,哪能让叶沉鱼一个假千金爬到她的头上来。 虽然她的姑母是相府的夫人,但比起顾锦初和叶沉鱼,这情分到底是差了点,所以她只能去谋。 王舒绾敛住思绪,问道:“打听到了吗?” 绿翘回道:“打听到了,太子殿下前些日子伤了手一直都在修养,加上皇后娘娘生了病,是以太子最近没来府上走动。 不过,过些时日就是长公主的岁诞,按照以往的惯例,太子和几位王爷都会前往青云观贺寿。” “长公主?” 王舒绾差点都忘了,大盛还有一位在道观修行的长公主。 据说陛下对这位妹妹格外看重,她虽然不涉朝堂之事,但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正因此,太子和几位王爷,都想讨好。 只可惜长公主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青云观更不是寻常人能去的地方,看来若想见到太子,还得再寻机会。 …… 雷音寺在西城外二十里的无量山中。 这座山称为无量山,又叫佛山,山中除了雷音寺外还有一座皇家道观青云观,是长公主修行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皇家猎场以及行宫。 叶沉鱼下了马车,打量着山中的景色道:“两年前我曾陪祖母来过一次这里。 祖母听说这寺中有位得道高僧,精通佛法,可一眼观人心中业障,所以特来求见,结果你猜怎么着?” 萧临渊眉梢一挑:“这高僧是个骗子?” 叶沉鱼被她逗笑:“哪能啊,这么大的寺庙怎么会是骗子,是那位高僧只见有缘人。 祖母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连高僧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我当时还心有不忿,觉得这高僧就是在摆架子。” 萧临渊道:“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也去见见这位高僧?” 叶沉鱼还挺想看看这位高僧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啊。” 两人顺着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了山,来到了雷音寺。 因为并非初一也不是十五,山中香客不多。 他们找到主持方丈,说明来意,主持便亲自将他们领去了后山的一处山洞里。 叶沉鱼好奇的问道:“主持大师,我祖母为什么会将财物寄存在这里?其中可是有什么缘由?” 主持回道:“十年前,顾老夫人想给寺庙捐献一笔财物,只是被我们拒绝了,我们雷音寺只受百姓香火,不接受捐赠。 老夫人觉得这些东西再搬回去,比较麻烦便先寄存在了寺内。 后来陆陆续续的她又派人送了不少的东西,说要以后留给孙女做嫁妆。 而她每年都会给寺里一笔费用,作为存放这些财物的报酬。” 叶沉鱼听明白了,想必是祖母用了折中的法子给雷音寺添香油钱。 主持方丈将他们带到藏宝之地,告诉了他们石门打开的方法,便自行离去了。 叶沉鱼拿着那把钥匙,往孔洞里面插,结果一时手滑钥匙落在地上,撞到一块碎石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低头,就见有什么东西从那把铁质的钥匙里掉了出来。 第133章 密盒里的信笺 “咦,这是什么?” 叶沉鱼将东西捡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 这东西好像是银质的,有半截手指长短,粗细程度正好比祖母给她的那把钥匙柄略微细些。 因此才能完美的契合,若非不经意这么一摔,她都发现不了,这钥匙里面还洞藏玄机。 萧临渊接过那个东西看了看,沉声道:“这是一把钥匙。” “钥匙?” 叶沉鱼盯着萧临渊手中的东西,拧着眉道:“这光秃秃的,怎么可能会是一把……” 不待她把话说完,萧临渊按动了其中一端,就见那光秃秃的银质棍子弹出几个锯齿来。 叶沉鱼目瞪口呆。 萧临渊解释道:“这是一种方便隐藏的密盒钥匙,就是用来混肴视线的,不知其中门道的,就容易被蒙蔽。 老夫人将这个东西藏的这么深,想来这把钥匙极为重要,走,先进去看看。” 他捡起地上的那把大钥匙,打开了石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萧临渊用火折子点燃了石室里的油灯,火光将房间照亮,待看清这满地的东西后,叶沉鱼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 偌大的石室,分左右两侧整齐地摆放着无数的大箱子,里面装着金银玉器、宝石朱钗,绫罗绸缎等等。 还有房契、地契、铺子应有尽有。 叶沉鱼找到了一个放在箱子上的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两本册子,她随意的拿起其中一本,上面写着她的名字,以及长长的一份清单。 萧临渊则拿起另一份的清单,扫了一眼道:“这一份留是黎姑娘的,只不过比你的那份多了一些黎姑娘母亲留下来的嫁妆。” 叶沉鱼问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临渊指了指清单最后:“这里有记载,老夫人将这些东西都单独整理了出来,应该在那边。” 他将清单放下:“过去看看。” 来到单独存到黎清瑶母亲嫁妆的地方,萧临渊道:“找找看,有没有上锁的盒子?” 叶沉鱼问他:“你是怀疑被祖母藏起来的这把钥匙,是同表姐父母留下来的遗物有关?” “除了黎淮安和顾惜颜,老夫人有什么秘密是需要特别藏起来的? 不管怎么样,先找找看吧,如果没有那就可能还在相府。” 萧临渊在周围翻找着,突然他在角落里看见一个不起眼的箱子,他快步走过去将箱子抱了起来,看了看这盒子的构造。 “找到了。” 萧临渊将箱子放下,拂掉上面的灰尘,然后拿起那把精致的银钥匙,插在了盒子上面的孔洞里。 轻轻转动了一下,就听咔嚓一声,他将盒子打开。 叶沉鱼好奇地凑了过去,就见里面放着一沓书信,封面上写着阿颜亲启的字样。 她惊喜不已:“这是黎淮安写给小姑母的书信?” 他们虽然一直都在调查黎淮安的死,但毕竟是十七年前的事情,查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但这些信笺里,没准能找到什么线索。 箱子里除了信笺外,还有一个卷轴,一封婚书,一对鸳鸯玉佩。 萧临渊取了那卷轴展开。 这是一幅画,画上一男一女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和喜服,男人俊逸儒雅,眉宇间藏着万种柔情。 女子则面含羞怯,艳丽动人,这容貌同黎清瑶有几分相似。 叶沉鱼看着那幅画,心情有些难受:“原来这就是表姐的父母啊,瞧着他们可真般配,可惜……” 可惜上天不眷顾有情人,让他们年纪轻轻就双双亡故,徒留无数的遗憾和心碎。 如果表姐看见这些东西…… 叶沉鱼想起可怜的黎清瑶,心情一下沉到了谷底,可惜表姐看不到了! 萧临渊将卷轴收了起来,开始拆阅那些黎淮安写给顾惜颜的信笺。 叶沉鱼随意的拿起一封,好奇的问道:“黎淮安怎么给小姑母写了这么多信?” 萧临渊道:“出事前,黎淮安奉命前往云州办一桩差事,他去了足足三个月。 这些信就是他在云州的时候,寄给顾惜颜的,还有一些是他们成亲前的书信往来。” 他将黎淮安在云州寄回来的那些信按照日期一一阅读了一遍,看到最后他的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 叶沉鱼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萧临渊将信笺摆好对着她道:“你看看第一封,再看看这最后一封就知道了。” 叶沉鱼拿起第一封信笺读了一遍,这封信足足写了三页,字里行间都是对爱妻的思念和叮嘱。 拿起最后一封信笺,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寥寥的几行字。 叶沉鱼惊了一惊,她道:“会不会是因为黎淮安就要回来了,所以就简单的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 “按理来说,此时顾惜颜产期将近,他便是马上归来,也不应该如此敷衍。 而且黎淮安态度的转变,不是从这封信开始的,而是在这封信之前的一个月,也就是这封。” 萧临渊拿起一月前的那封信道:“黎淮安给顾惜颜的回信是有规律的,每隔十日一封。 可是这封距离上一封足足迟了二十天,而从这封信开始,黎淮安信中的内容便变了。 我能看的出来,他从写这封信开始便有些心神不宁,字迹明显的潦草,组织的语言也是颠三倒四,像是……” 他顿了顿,接着道:“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而且很明显,顾惜颜也发现了蹊跷。 所以黎淮安在接下来的回信中做了解释,他在信中是这么说的:日前遇见一件棘手之事,致使思虑不安,心神不定,好在眼下已经化解,还请娘子勿念。 然后还讲了他在云州遇到了一桩轶事来哄她夫人开心。 而据我所知,当初黎淮安办差回京后,便直接去了相府。 出了相府后没多久,他就坠马横死,也就是说这件让黎淮安心神不宁,思虑不安的事情同顾魁有关。 而他都来不及去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儿,便先去见了顾魁,结果丢了性命。” 萧临渊从信中能够解读出来的也就这些内容。 因为黎淮安谨慎,未曾将发生的事情写在信上。 到底他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才会让他丢了性命? 顾魁不惜杀掉自己的妹夫,想要隐瞒的又是什么呢? 第134章 他是黎淮安! 叶沉鱼听完萧临渊的这一番推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单从这几封信件当中,他就能探知黎淮安写信时的心情。 而她看了半天,就只看出黎淮安对夫人的情深意切。 叶沉鱼有些沮丧:“还以为找到这个密盒,就能知道黎淮安因何而死,看来是空欢喜一场。” 萧临渊轻笑一声:“倒也未必,最起码我知道了要从哪里查下去。” 叶沉鱼眨了眨眼睛,一脸求知的看着他问:“哪里啊?” 萧临渊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道:“云州。” 叶沉鱼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黎淮安是在云州知晓了顾魁的秘密。 可是顾魁都已经杀了黎淮安灭口,难道不会将云州的线索全都抹去吗?” 萧临渊看了一眼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如果黎淮安真的在云州查到了什么,以他的谨慎,定会将线索全都藏了起来,至于藏在了哪里,这倒是一个难题。” 叶沉鱼倒是疏忽了这个,她想了想道:“他定然会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来保管,可是咱们对他一无所知,要去哪找啊?” 黎淮安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出身贫穷,高中后成了相府的乘龙快婿,除此之外他们对他是一无所知。 他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谁呢? 萧临渊将那些信笺一封封的收好放回盒子里,重新锁了起来,放回了原处道:“慢慢查吧,姚嬷嬷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叶沉鱼点了点头:“已经启程在回京的路上了,眼下就希望姚嬷嬷能吐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萧临渊道:“走吧。” 他将那把特质的银钥匙交还给了叶沉鱼道:“这东西你收好,留着还有用处。” 叶沉鱼将那个小小的银钥匙重回插回那把平平无奇的铁钥匙中收好。 两人离开了山洞,回到了寺里。 在寺里用过了斋饭后,他们准备去拜见那位传闻中的高僧。 来到高僧住的罗刹院,却被人拦了下来。 守在院门外的小沙弥,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请问两位施主有什么事吗?” 叶沉鱼回道:“我们想求见玄镜大师。” 小沙弥道:“师父有客,不方便接见,两位还是请回吧。” 叶沉鱼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就见紧闭的佛堂门外站着一男一女,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 瞧着不像是寻常人家的护卫。 她收回视线对着萧临渊道:“小舅舅,咱们来的不巧,还是走吧。” 萧临渊却似乎没听到她的话,那双幽遂的眸子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舅舅?” 叶沉鱼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萧临渊回过神来:“走吧。” 他转身正要离去,就听吱呀一声,佛堂的门被人打开。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头戴幕笠的女子从佛堂走了出来。 院子里的一男一女忙迎了上去,然后跟在女子身后,朝着这边走来。 叶沉鱼悄悄打量着那女子,她虽然头上戴着幕笠瞧不清楚样貌,但给她的感觉却是不同寻常。 女人行至他们跟前,停了一下,透过幕笠看向并排站在一起的叶沉鱼和萧临渊。 叶沉鱼客气的福了一礼,一旁的萧临渊点了下头示意。 那女人收回视线对着小沙弥道:“玄镜大师请他们二人进去。” 留下这话,她就带着下人走远了。 叶沉鱼又惊又喜,没想到玄镜大师竟愿意见他们,怀着一颗激动之心,她和萧临渊一起来到了佛堂。 入目就是干净如镜的地板,以及佛堂里立着的那一尊佛像,莲花座下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背对着他们,坐在蒲团上。 他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一颗颗的捻着。 佛堂里,一瞬间静的有些古怪。 萧临渊看向那背对着他们的和尚,沉声道:“玄镜大师,打扰了。” 玄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未曾回头:“两位此番并非专程为见我而来,只是想一窥我真容,对吗?” 叶沉鱼诧异不已,确实他们今个来雷音寺是为了祖母留下的那些嫁妆,只是不过半路兴起,想见一见这位传闻中的高僧。 萧临渊道:“我们前来拜见,是为了完成顾老夫人的遗愿,老夫人生前曾求见过大师,只是未能如愿。” 叶沉鱼唇角一抖,这样的借口萧临渊也能想的出来。 不愧是他! “萧大人有心了。” 玄镜一语道出萧临渊的身份,他道:“萧大人有什么困惑可以直言,我定尽力为你排解。” 萧临渊道:“听闻大师可观人心?我有什么困惑,想必大师一眼便能瞧出。” 玄镜问他:“你确定要我一观?” 萧临渊微微一笑:“还请大师赐教。” 他非故意刁难,而是觉得这玄镜大师有些古怪,他未曾回头就已知晓他的身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此人认识他,亦或者方才离去的那位女子认识他,并告知了玄镜大师。 所以他要一窥其真容,看看这位玄镜大师是真的得道高僧,还是在弄虚作假,蛊惑人心。 “那便,如你所愿!” 玄镜起身,握着那串佛珠转过身来。 叶沉鱼看着他,不由的吃了一惊,本以为这位得道高僧是个年过古稀的老和尚,谁曾想此人竟如此年轻。 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是个和尚,但那样貌极其出众而且瞧着还有些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玄镜站在佛像下,长身玉立的身姿俨如冰山上一朵盛开的雪莲花,孤傲清冷,眉宇间却有佛家的慈悲为怀。 他打量着萧临渊,朗朗的声音直戳他的心脏:“我观萧大人心中有业障缠身,造就了一段因果。 而你眼下被业果困扰,泥足深陷,我有一言奉劝,越是害怕你越会失去,不如尽早放手,方有一线生机。” 萧临渊心神一动,他眯了眯眼睛,盯着玄镜问:“不知大师是以什么身份劝诫在下? 是得道高僧玄镜,还是顾相府的乘龙快婿,黎淮安,黎大人?” 第135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叶沉鱼听到黎淮安这三个字,瞳孔猛的一缩。 她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她确实是见过,就在方才,她在石室中看见的那幅画卷,画中的黎淮安与玄镜大师长得十分相似。 不过就是年纪差了些,但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画像,如果黎淮安还活着的话,就应该是玄镜大师现在的样子。 难不成黎淮安没有死,当年死的另有其人? 叶沉鱼心中惊疑不已,她盯着那个叫玄镜的男人,想听他的解释。 然而玄镜在听到黎淮安这个名字,并未表现出慌张怪异的神情,他只是不解的问他们:“黎淮安是谁?” 看着他这反应,叶沉鱼忍不住在怀疑,难道是他们认错了? 如果当年死的另有其人,又是如何瞒过顾魁的? 顾惜颜总不能连自己的夫君都会认错吧? 萧临渊也有些困惑了,方才他看见玄镜的第一眼便惊觉他和黎淮安长得很像,是以才会猜测他会不会假死,躲在寺中避祸? 可玄镜的反应,做不得假,要么他当真不是黎淮安,要么就是他足够冷静,临危不乱。 萧临渊蹙了蹙眉:“你当真不是他?” 玄镜摇头:“我从未听过此人的名讳,不知萧大人为什么会把我错认成他?” 叶沉鱼道:“不是错认,是你和他长得很像,不知大师有没有亲人?你没出家之前,叫什么?” 如果玄镜不是黎淮安,那他同黎淮安或许有什么关系? 玄镜回道:“我没有家人,我自从出生就被人丢在了寺庙门口,是师父把我养大,给我取名玄镜。 我的师父是琼州白马寺有名的高僧,名叫伽涅,我是他最小的徒弟,因为辈分高这才得了一个“高僧”的称号。 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去太常寺调阅我的卷宗,里面记载的清清楚楚。” 叶沉鱼伸手扯了扯萧临渊的袖子小声的问道:“黎淮安也是个孤儿,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双生的兄弟?” 萧临渊也有此疑惑,他问着玄镜:“两年前,顾老夫人前来求见,你缘何闭门不见?” 玄镜道:“我只见有缘人。” 言下之意,是同顾老夫人没有缘分。 但萧临渊却不信他这托词,他道:“黎淮安是顾相的妹夫,十七年前死于一场意外。 他死后,他的夫人也就是顾相的妹妹顾惜颜,抛下襁褓中的孩子殉情而亡,前段时间他们唯一的女儿也出了意外,坠崖身亡。” 玄镜听完他的讲诉,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一切皆是命,万般不由人,两位其实也不必执着。” 萧临渊道:“方才见到大师,我还以为是黎淮安活了过来,大师难道不想见见这位同你长得相似之人吗?” 玄镜抬头,目光中无波亦无澜:“世间万象,无奇不有,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不怀好奇之心,不问俗尘之事,方得自在无边。” “既如此,是我们叨扰了,大师保重。” 萧临渊转身离去,只是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而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玄镜道:“大师可知,你这张与黎淮安相似的脸也许会惹出一段祸事。 京城认识黎淮安的人不少,大师若不想牵连雷音寺,便把你的这张脸藏起来。” 玄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佛堂之内,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抽了抽唇角,自言自语的道了一声:“失算了。” …… 离开雷音寺,叶沉鱼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萧临渊问他:“小舅舅,你在想什么?” 萧临渊如置身迷雾当中,头绪混乱难以理清,尤其是玄镜的出现。 他故意提及顾惜颜和黎清瑶的死,但玄镜依旧没有露出破绽,如果他是黎淮安,除非是失忆,否则面对妻女的死怎么会无动于衷? 还有在他们之前,前来拜访的那位神秘女子,她又是谁? 他敛住思绪,沉声道:“这个玄镜有问题,需要好好查一查。” 叶沉鱼点了点头:“你当时提到黎淮安的时候,我真以为他还活着,这世上怎么会有生的如此相像之人? 除非是双生的兄弟,巧的是玄镜是孤儿,黎淮安也是,如果他们真的是兄弟,死的到底是哪一个,真的不好分辨。” 萧临渊揉了揉她的头道:“别想了,本来就不太聪明,想得太多容易变傻,这些事情让我来查就好了。” 叶沉鱼哼了一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之前分明夸我很聪明,能成大事,果真就是敷衍而已。” 萧临渊失笑:“所以,你还当真了?” 叶沉鱼听着这话面色一愠,她有些恼的伸手就去挠他:“你什么意思,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足够聪明,得到了萧临渊的认可,结果是她自作多情了,这个男人还真是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明明就是你太好骗。” 萧临渊故意逗她,就是想让她转移思绪,别总是想着玄镜的事情,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他只想让她的娇娇无忧无虑,开心快乐。 叶沉鱼跺了跺脚,气得张牙舞爪,两人打打闹闹的下了山。 坐上回程的马车后,叶沉鱼手里拿着萧临渊在下山的路上摘来哄她的野果子咬了一口,一脸的满足:“好甜,你也尝尝。” 她顺手拿起一颗,递给了萧临渊。 谁料萧临渊突然俯身凑了过来,一口咬上她方才咬过的那颗,评价道:“是挺甜的。” 叶沉鱼:“……” 她愣了那么一瞬,耳尖悄悄的爬上一抹红晕,有些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吃我的做什么?” 萧临渊盯着她染着红色浆汁的唇,脑子里不由的浮现出当日她醉酒时的画面来。 喉结微微滚了滚,他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道:“因为你的这颗比较甜。” 叶沉鱼简直难以招架,这个男人瞧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做出来的事情总会让人浮想翩翩。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扭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就听林中传来一道惊呼:“救命啊!” 第136章 调虎离山 叶沉鱼探头看了看,求救声是从一辆马车里传来的。 那马车正在林间的山路上疾驰而行,好似是马匹受到了惊吓。 而驾车的车夫,已经被甩了下来。 她忙对着萧临渊道:“小舅舅,有人惊马了。” 此处是山林,行人不多,若无人搭救马车里的人或许凶多吉少。 萧临渊让凌越停了车,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发疯的马,因为疾驰而行,马车颠簸的东倒西歪。 有女子扒着车窗,露出了头来,虽然隔着一片竹林,但萧临渊还是认出了车里的人。 他面色一变,匆忙对着凌越道:“你守在这里,不要走开。” 说着,纵身一跃就朝着那辆疾驰的马车去了。 萧临渊追上马车跳了上去,他一手拉住缰绳,无意间一瞥看见那驾车的马腹上正在流血。 像是被利刃所伤。 他蹙了蹙眉,猛的用力拉紧缰绳,伴随着一声嘶鸣奔驰的马匹停了下来。 萧临渊跳下马车,他掀开帘子看着马车里的主仆二人。 其中那个妇人正是之前在雷音寺罗刹院外见过的。 而她身边的女人,就是那个头戴幕笠的神秘女子,方才正是因为看见她头戴的幕笠,他才认了出来。 此人和玄镜或许是旧识。 萧临渊打量着那神秘女子,冷声道:“夫人是故意把我引来的?不知你想要做什么?” 女子虽然经历了一番凶险,但却不见丝毫慌色,就连她身旁的仆妇都是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 女子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临渊指了指那受伤的马腹:“这么明显的伤口,显然是有人刺下去的。 夫人身边的两个护卫,都是顶尖的高手,轻易进不得你的身,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故意为之。 你们故意选择在我的马车出现时,制造惊马意外,又在车窗前露出了头让我发现你就是雷音寺中那个头戴幕笠的神秘女子,为的就是把我引到这里。” 女子看向他,声音中透着欣慰:“你很聪明。” 萧临渊不解的问道:“夫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女子勾了勾唇:“你猜?” 萧临渊忽而想到什么,正要转身就听腰上坠着的骨哨发出共鸣的声响。 他面色一变,猛的看向马车里那个女子:“调虎离山,你的真实目的是娇娇,你把她怎么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这个女人把他引开,是为了对付娇娇。 “娇娇。” 女子呢喃着这个名字:“早就听闻顾相府的千金小姐是个假的,却不曾她竟有如此大的造化。 看你对她如此在意,可是喜欢她?” 萧临渊目光沉沉,紧握着拳头,眼底透着一丝寒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女子哼了一声,语带冷意:“萧临渊,你莫非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 为了一个叶沉鱼,你将我们多年的计划毁于一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五年前念你年纪尚小,我能够理解,可是现在呢,你又在做什么?” 萧临渊大惊,他看着那个女子,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你是……” 女子打断了他:“你可知,我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 你这条命是我的,我把你养大不是让你儿女情长,去护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 今日之事,权当给你个教训,至于你的娇娇,能不能找到她,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挥落车帘,道了一声:“走。” 那驾车的护卫跳上马车,驾着马车走远了。 萧临渊来不及多想,他转身朝着林外跑去,远远的就见他的那辆马车停在原处,而凌越倒在地上。 “凌越。” 他快步走过去,探了探凌越的脉象,明显是中了迷药晕了过去。 萧临渊起身一把掀开帘子,马车里早已没了叶沉鱼的影子,只有他送的那只骨哨落在车厢里。 看见那个骨哨,他心中咯噔一下,对方将此物留下,就是让他寻不到娇娇的下落。 此时此刻,他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们到底把娇娇带去了哪里? 萧临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先将昏迷的凌越唤醒。 凌越醒来后,想起发生的事情,忙道:“大人,是属下失职,在你离开后不久,就有两个黑衣蒙面人出现。 他们武功极高,属下没有察觉他们的气息,结果还没动手就被迷晕了过去。” 他问:“小姐呢,可是被他们带走了?” 萧临渊沉重眸子,他道:“你先回去,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把娇娇带回去的。” 他留下这话,便卸了马车,径自骑着马离去了。 ……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山路上,坐在车上的仆妇面含担忧的问道:“夫人,咱们这么对少主是不是太狠了些?” 女子头上的幕笠已经摘下,她闭着眼睛,眉宇间透着一丝乏意道:“若想成就大事,就不该有情。 我不同他相认,逼迫他同叶家断绝关系,就是不想他被一个情字牵绊,可他偏偏还是……” 她叹息一声,睁开了眼睛:“他对叶家的那个小姑娘动了情,若是留着她,日后必成隐患。” 仆妇道:“可是那毕竟是萧老先生的外孙女。” “正是因为她姓叶而非姓顾,否则今日就是她的死期,而临渊对她的态度,决定了她以后的生死。” 她也不想做冷血无情之人,可是命运造化如此,大仇未报,他们就不配拥有寻常人的七情六欲。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就听一声嘶鸣,马车停了下来。 她问着驾车的男人:“苍梧,怎么回事?” 苍梧回道:“是少主。” 女子掀开帘子就见萧临渊站在前面,挡住了马车的去路,她惊讶不已:“你知道我的身份?” 如果不知她的身份,又怎会抄了近路追来,知道她要往哪里去? 萧临渊道:“之前不知,但现在知道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在我背后谋划的是个男人,倒是未曾想到会是个女子。 我不知道你为何不跟我相认,但这么多年我早已把你视作亲人,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待,让你失望了。” 说着,他一掀衣袍跪在地上:“你说的对,我身负深仇大恨心中不该有情,但叶家对我有恩,我对那个小姑娘心中有愧。 还请夫人放过她,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绝不会再让你失望!” 第137章 我会替你赶尽杀绝 女子目光一沉,冷冷的声音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为了她竟下跪求我?” 萧临渊挺直背脊,看向坐在马车里的女子道:“你既然不希望我有情,又为何将我交由叶家抚养?到了十岁才告知我真相?” 倘若他从启蒙起便背负着仇恨,决计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可他经历过十年的温暖,有家,有亲人,他的心不是冷的,曾经他也试过去做个冷血无情之人。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我也很是后悔,早知道你是至情至性之人,我就不该给你十年快乐光阴。” 只怪当年的她,并非今日的她,二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而她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软弱无能的小姑娘。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事未成,我也不想你恨我,你怪我心狠,不许你动情。 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问问你自己,以你如今的能力能保护好她吗? 倘若你的敌人拿她的性命来威胁你,你又该如何是好? 渊儿,我并非想让你变成冷血无情之人,而是你如今身处的境地不容许你动情,否则会害人害己。 待你报了仇,届时你想爱谁便去爱谁,我不会拦你,但现在不行。 你的情会变成你的软肋,成为你致命的弱点。 记住你说的话,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不想叶家人卷进来,那就尽早送他们离开京城。 你若还是放不下,我会替你赶尽杀绝! 回去吧,叶家那小姑娘,我会放了她。” 车帘落下,苍梧驾着马车离去。 萧临渊却还跪在地上,一动也没动,直到马车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他才泄了力气坐在地上。 山林中一片静寂,偶尔有飞鸟掠过,惊起片片落叶。 萧临渊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他知道今日之事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如他这般背负着血海深仇之人,确实不该有情。 他的梦,应该醒了。 萧临渊闭了闭眼睛,他站了起来,脚步虚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缓了缓他翻身上了马,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回到京城,他直奔萧府,远远的就见门前站着一人正在翘首张望,凌越和凌霄都在陪着她。 看见那人,萧临渊的眼眶一热,他翻身下了马,快步走过去。 “小舅舅。” 叶沉鱼迎上去,下一刻就被男人紧紧的拥在了怀里,他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他揉进骨头里似得。 她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轻声安抚着他:“我没事。” 萧临渊抱着她也不说话,这一路上他在心中想了无数个推开她的理由,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全都推翻了。 对她,他做不到狠绝。 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对不起。” 萧临渊低低的声音响起,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借着舅舅这个身份藏起他的心意。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是他天真了,纵然对她没有那种情意,他也做不了她的舅舅。 萧临渊从未有过这种挫败的感觉,让他非常痛恨自己的身世。 若他只是一个寻常之人,又何必面临这种种痛苦纠葛? “小舅舅。” 叶沉鱼抬头去看他:“我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吧,那掳走我的贼人没有对我怎么样,我醒来后,就已经在萧府门前了。 还是小舅舅厉害,定是你让他们感受到了惧怕,所以他们才乖乖的把我送了回来。” 萧临渊问她:“我在你心中就这么厉害?” 叶沉鱼点头,一脸崇拜的目光道:“那是当然了,小舅舅最厉害。” 萧临渊揉了揉她的头,眼底的目光透着柔情还有一丝眷恋和不舍,他道:“走吧。” 两人进了府。 萧临渊把她送到紫藤院,叮嘱道:“累了一日,你先回去休息,不要多想,一切有我。” 他看着叶沉鱼,沉沉的声音道:“我以后,不会再把你置于险地了。” 叶沉鱼鼻翼一酸,她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梗在喉中最后只化作勉强的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她转身回了紫藤院,吩咐了凌霄一声:“我累了,就不用晚膳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让人打扰我。” 凌霄应了一声是,看着叶沉鱼进了房间,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今日小姐和大人外出,她并未跟随,兄长回来后她才得知,今日小姐出了意外,被人掳走。 而大人去找去了。 就在他们焦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姐自己回来了,她当时失魂落魄的,她只以为她是吓着了。 可是,凌霄明显的感觉到,小姐似乎有心事。 她实在放心不下,便悄悄的推开了窗露出一条缝隙,就见叶沉鱼趴在桌子上,双肩轻轻抖着,正在无声的哽咽哭泣。 凌霄心头一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她放下窗子,默默的守在门外。 叶沉鱼哭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她怕自己眼睛哭肿了被萧临渊发现,也不敢再哭,只能努力的控制,平复着心绪。 可是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当时萧临渊去控制那匹受惊的马,她和凌越在原地等待,不多时就有两个黑衣人袭击了凌越。 不待她有所应对,自己就被迷昏了过去。 醒来时,她在马车里,车上坐着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当时她下意识的想要同萧临渊求救,才发现自己的骨哨不见了。 而她身上的暗器也被收走了,男人见她清醒,只说了一句话:“我家主子让属下转告姑娘,如果不想害死你的小舅舅,就同他划清界限,否则叶家上下,一个不留。” 紧接着她就被“请”下了马车,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京城。 叶沉鱼知道,对方利用惊马一事,引开了萧临渊抓走了她,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而他们口中所谓的主子,很有可能就是萧临渊身后的人,他们是觉得她的出现对萧临渊造成了威胁,所以特意警告。 一直以来,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也是今日她才知道,为何前世的萧临渊从未认过她这个外甥女。 因为不认,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第138章 这样他就会厌弃她了 叶沉鱼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等萧临渊晚上来看她的时候,她就跟寻常没什么两样,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看着萧临渊送来的一碗药,叶沉鱼问道:“这是什么?” 萧临渊道:“安神药,怕你晚上做噩梦。” 他一直都记得,这丫头总是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自己吓自己,今日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他很怕她又会做噩梦。 叶沉鱼心神一动,鼻翼有点酸涩,这个男人竟还惦记着她,怕她晚上会做噩梦。 这么温柔、体贴处处为她着想的男人,谁又能不心动呢? 前世她被一纸婚约束缚,逼迫自己接受现实,但其实对于江煜尘她并没有爱慕之心。 她在人生最好的年纪突逢俱变,身处那般困境之中,哪里还有心情风花雪月? 如果有,那就是她在新婚夜看见萧临渊的时候,那种心底微微泛起来的涟漪,惊艳了她黑暗的人生。 直到看见他为她殉情而亡,那种震惊、感动、困惑等等复杂情绪交织深刻在灵魂中,带到了这一世。 叶沉鱼眨了眨眼睛,散去眼底泛起的迷雾,她撇了撇嘴故作嫌弃道:“我哪有那么脆弱?” 萧临渊却是不由分说,将药递给了她:“听话。” 叶沉鱼将药接过,痛快的一饮而尽,刚放下碗萧临渊就塞了一颗糖果在她的嘴里。 她忍住想哭的那种冲动,抱怨道:“你把我当小孩子了。” 萧临渊道:“我是你舅舅,在我心中你就是小孩子。” 叶沉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萧临渊似乎有意提起自己的身份,就像她之前想和他保持关系一样。 她有种预感,兴许他们之间的“甥舅之情”也要结束了。 叶沉鱼掩住心底的那种悲凉,她问:“小舅舅,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虽然不懂官场上的那些,但也有所耳闻,他们都说你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为陛下铲除朝堂盘踞的势力,挡了很多人的路。 他们今日抓了我,是不是想威胁警告你?” 萧临渊愣了一下,随即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都说富贵险中求,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还不知道要用多少年,才能在朝中站稳脚步。 是我欠缺考量,得罪的人多,他们对付不了我就势必会对你们下手,所以我想了想……” 他顿了顿,剩下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如何也说不出口。 叶沉鱼道:“其实,我今天是有点害怕,当时骨哨也不见了,我不知道小舅舅你能不能找到我? 我只想着小舅舅权倾天下我就能跟着沾光,却未曾想过背后的凶险。 比起在险中求富贵,我还是想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普通人的生活。”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萧临渊道:“我决定了,我要和爹娘哥哥搬出去住。 小舅舅觉得我贪生怕死也好,觉得我狼心狗肺也罢,总之我不想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萧临渊有些讶异的看着她,这丫头竟说了他原本想要说的话,他都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可是如果她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不来质问,反而如此冷静? 唯一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真的怕了,而且她方才用了一个再字。 他问:“你在相府,也经常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吗?” 叶沉鱼点了点头:“顾相树敌比你还多,三天两头的就有人来相府刺杀,每次我出门都要十几个侍卫随行。 当年就是顾相夫人在去上香的路上被人袭击,才会流落乡野,抱错了孩子。” 萧临渊想起过去之事,满心的愧疚,他道:“都是我不好。” 叶沉鱼摇了摇头:“小舅舅不怪我自私就好。” 萧临渊揉了揉她的头,眼底泛着浅浅的笑意:“娇娇做的很对,无论任何时候,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你教我的。” 他道:“你哥哥若是高中状元,陛下会赐宅院,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搬过去了。” 其实他已经买好了一座宅子,方才他就想将地契拿出来,让他们搬出去的,只是还没开口,就被这丫头抢先了一步。 若非是她的表现无懈可击,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叶沉鱼眉眼一弯道了一声:“好啊。” 萧临渊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快些休息吧,我回去了。” “嗯。” 叶沉鱼目送萧临渊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她才有些疲惫的靠着椅子独自出神。 她很清楚,对方既然能来威胁她,就一定也威胁了萧临渊,不用她开这个口,萧临渊也会将她送走。 只是,由她说出口最好,她就是要让萧临渊觉得她贪生怕死,自私自利,无情无义。 这样他就会厌弃她了。 当然,如果她有了“喜欢的人”会更好。 那样,他就不会将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 …… 叶君泽从贡院回来的时候,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怪怪的,但是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明明舅舅还是那个舅舅,妹妹还是那个妹妹。 正纳闷着,叶沉鱼往他碗里夹了菜问:“哥哥,会试你能考第一吗?” 叶君泽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扬了扬眉,极其的自信:“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话音方落,就听萧临渊道:“话别说的太满,这届考生出众者不少。 顾溪舟的文采可不比你差,林若谦也是深藏不露,还有崔家的那个公子,也很不错。” 叶沉鱼一脸好奇的问道:“是清河的那个崔家?” 萧临渊点了点头:“大盛朝四大世家贵族,本来是以清贵闻名,如今早已被权利浸染失去了风骨。 但清河崔氏倒是个例外,崔家那公子,日后必有大好前程。” 叶君泽倒是知道萧临渊说的是谁,他道:“真是难得啊,还有让你盛赞的人。” 他眸光一转,忽而起了坏心思,故意道:“你说的这个崔钰我也知道,相貌堂堂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我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 以他的人品如果高中,倒是很适合给娇娇做夫婿,舅舅觉得怎么样?” 第139章 拿捏的死死的 萧临渊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眼底翻滚着莫名的情绪。 还没等他开口,坐在一旁的云致一巴掌拍在了叶君泽的头上:“闭嘴。” 叶君泽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头道:“爹,你怎么又打我?我说错了吗? 娇娇已经及笄了,早早打算为她挑个好人家怎么了? 人家都等着榜下捉婿,不然好儿郎都被别人挑光了。 舅舅都夸崔钰好,这么好的女婿,当然要自己留着了。” 叶沉鱼:“……” 她能够理解萧临渊总是想揍哥哥的那种心情了,全家人就他蹦跶的最欢。 还记得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她觉得这个哥哥清冷孤傲很不好相处,结果,都是假象。 叶沉鱼道:“兄长还没成家,我这个做妹妹的不着急,你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嫂嫂回来,再来操心我的婚事。” 叶君泽唇角一抖,失算了,竟被妹妹将了一军。 他转头就将矛头指向了萧临渊:“舅舅还没成亲,什么时候等舅舅成了家,我再考虑。” 萧临渊抬眸一个冷冷的眼风扫了过去,问他:“你是喜欢青州,还是沙洲?” 叶君泽眼皮一跳,脸上那表情顿时僵了僵,他狠狠的瞪了萧临渊一眼:“无耻之徒。” 他夹了一块肉,嚼的咬牙切齿的。 叶沉鱼咬着筷子看着她哥哥吃瘪的模样,心下十分的好奇,便问道:“小舅舅,你是怎么做到的?” 青州和沙洲她都知道,青州多草原,沙洲多沙漠,都是大盛皇朝比较偏僻穷苦之地。 但放在一起,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萧临渊微微一笑,给她夹了菜,解释道:“你哥哥高中后,去哪赴任由我决定。” 叶沉鱼顿时明白了过来,她拿着筷子不由的陷入了沉思,如果哥哥高中要么入翰林,要么外放。 搬出萧府,她人还在京城和萧临渊总会有交集,但如果他们全家随着哥哥去上任,是不是就能…… “想什么呢,快吃,饭都要凉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叶沉鱼回过神来,她低着头胡乱的扒着碗里的饭菜,思绪渐渐的飘远。 …… 相府。 许久未曾登门的太子,突然造访,得知消息的顾相夫人赶过来迎接,就见顾溪舟和江煜尘一起进了府。 她走过去,行了一礼:“太子殿下有好些日子没来了,相爷一直惦记着你呢,你的伤怎么样了?” 江煜尘道:“已无大碍,让舅母担心了。 我在路上遇见了溪舟,见他独自一人从贡院回来,便把他送了回来。” 顾相夫人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她打理府中上下事宜,按理来说府上公子会试归来,应该派马车去接。 只是她最近有些心烦,就忘了这茬。 但明显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责怪她的疏忽,冷待了相府这位“大有前程”的公子。 顾相夫人正要开口解释,身后一道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太子殿下见谅,都是臣女的疏忽。” 王舒绾快步走过来,屈膝行了一礼,她得到消息知道太子殿下来了,都未曾精心打扮,便匆匆赶了过来。 不是她不想博取太子殿下的关注,而是倘若表现的太过明显,会让人起疑。 “姑母最近身体有恙,就将府中大小事物都交由臣女来打理,臣女刚接手不久,杂事太多忽略了表哥。” 王舒绾看向顾溪舟,一脸愧疚的样子:“对不起表哥,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委屈。” 顾溪舟神情淡淡,其实府上有没有人来接他,他并不在意,本来他就没指望这个家中有人会在乎他。 对王舒绾的这一番解释,他心知肚明只是推脱之词。 嫡母不喜欢他,没有她的吩咐,谁敢私自派马车给他。 “无妨。” 顾溪舟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对着江煜尘道:“太子殿下,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也不管江煜尘答不答应,打了招呼他朝着顾相夫人行了一礼,便径自离去了。 顾相夫人见他这态度,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怪他不喜欢这个庶子,而是他总是这么一副孤高冷淡的模样。 小孩子尚且知道说些好听的话就能讨到糖吃,可顾溪舟却不懂这个道理。 她赔着笑脸道:“溪舟性子就这样,太子殿下别往心里去。” 说着,佯装生气的斥了王舒绾一声:“我把府中上下交由你来打理,你却出了这么大的疏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嫡母的不待见自己的儿子呢?” 王舒绾低着头:“舒绾知错了,我定会好好的向表哥赔礼道歉。” 江煜尘看向王舒绾,问道:“你是王老太傅的孙女? 孤记得你,去年百花宴上你得了第二,一手草书颇得老太傅的真传。” 王舒绾听到那句第二只觉得心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 她微垂着眸子,一副谦恭柔顺的模样:“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江煜尘问道:“怎么是你在帮舅母打理府上,沉鱼表妹呢?” 王舒绾勉强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回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沉鱼妹妹已经搬回萧府去住了。” “这是为何?” 江煜尘蹙了蹙眉,自上次一别,他在宫中受了伤一直都在养伤,后来相府接二连三发生不好的事情。 以至于他都受到了影响,被人耻笑,只能借养伤为名暂避,如今风波总算过去了。 而会试即将开榜,眼下正是招揽人才的好时机,他过来便是同顾相商议此事的。 王舒绾道:“是萧大人觉得沉鱼妹妹在相府受了委屈,便把人接了回去。 姑母派了人去请,但沉鱼妹妹似乎铁了心,不想回来了。 想必妹妹是觉得有个厉害的亲舅舅庇护,就瞧不上相府了吧?” 顾相夫人斥道:“胡说什么?还不赶紧给太子殿下赔罪。” 王舒绾赶忙告罪。 江煜尘却是有些担忧,他还是挺喜欢沉鱼这个表妹的。 她生得貌美又有才华,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她将是他的太子妃。 可是如今她哪怕不再是相府千金,还有一个如日中天的舅舅为他撑腰,这身份虽然做不了他的正妃,做侧妃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前提是,他这个表妹得同相府有所牵扯。 若是离了相府,在想得到这妙人儿,那就有点难了。 第140章 孤允许你有非分之想 江煜尘惦记着叶沉鱼的事情,没和王舒绾以及顾相夫人多聊,就去了书房见顾魁去了。 待人走远,顾相夫人冷下脸来对着王舒绾道:“你是不是蠢? 太子殿下和沉鱼那是什么情分?说是青梅竹马那也不为过。 你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让太子殿下对她心生嫌弃了吗? 简直就是没有脑子,给你机会都不会把握。” 顾相夫人对这个侄女是越来越失望,瞧瞧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尖酸刻薄到她都听不下去。 王舒绾被训的面红耳赤,她方才只是听太子殿下问起叶沉鱼,心生嫉妒,这才口不择言了。 她低着头,满脸委屈的样子道:“姑母教训的是。” 顾相夫人扫了她一眼,想到她方才及时出现为她解了围,她便缓和了脸色道:“想做太子妃,你就好好表现,与其拈酸吃醋,不如想想怎么做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留下这话,她就转身走掉了。 王舒绾心中恨极。 太子殿下记得她,她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有叶沉鱼在,她永远都是别人心中的第二,成不了最出彩的那个。 她能理解林月秋在叶沉鱼跌路泥潭,也要踩上一脚取她性命的那种心情了。 眼下,就只盼着顾锦初的计划顺利了。 书房。 江煜尘去见了顾魁,甥舅两人寒暄了几句,他道:“舅舅最近一直称病不去上朝,朝中都要乱了。 父皇都问了好多次,不知舅舅打算何时回去?” 顾魁把玩着手中的一只玉器,淡声道:“丧子之痛,犹如剜心,文儿刚过世没多久,我就急着去上朝,岂不让人戳脊梁骨,说我心狠?过几个月再说吧。” 江煜尘大惊,他道:“过几个月,舅舅难道就不怕朝中势力被人分割殆尽?” 朝中那些大臣都是见风使舵,几月不朝,会让他们觉得相府失势,若有人借机拉拢他们,岂不是损失? 顾魁冷嗤一声:“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 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势力会被瓦解,他若一直不临朝,最怕的应该是陛下才对。 顾魁看了江煜尘一眼道:“你也该定下太子妃的人选了,找个机会你就去向陛下求恩旨,让陛下赐婚你与沉鱼。” 江煜尘蹙了蹙眉,表情凝重:“为何会是沉鱼?” “不是她,还能是谁?你莫不是想娶锦初?她的身份尚未证实,你敢娶我还不敢嫁呢。 陛下一直忌惮我相府的权势,你若是娶了顾家女,会让陛下不喜,唯有沉鱼的身份最合适。 她是顾家养女,舅舅又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这个太子妃。” 顾魁见他面有迟疑,又道:“待证实了锦初的身份,她如果真是我的女儿,届时我便将她嫁给你做侧妃,你总放心了吧。” 江煜尘并不是非顾锦初不可,而是她的身份,能让他们甥舅的联系更加紧密。 他笑了笑:“瞧舅舅说的这是哪里话,如果没有你的扶持,我也不能坐稳东宫储君的位置,外甥以后还得仰仗舅舅呢。” 顾魁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他道:“春猎之时,只要你能拔得头筹便能得到陛下的赏赐,到时候提及赐婚一事最合适不过。” 江煜尘却有所担忧:“萧临渊会同意吗?” 顾魁道:“他不同意,你难道不会想办法让他同意? 你身为太子殿下,大盛皇朝的储君,难道连这点手段都没有?” 江煜尘忙道:“舅舅教训的是。” 嘴上如此谦卑,实则心中对顾魁早有意见,这个舅舅的架子比父皇都要大,对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明明他是太子,可是顾魁训他跟训狗一样,不怪父皇忌惮他,一心想要除掉他。 待他登基,手握生杀大权,第一个要斩的必是这个舅舅! …… 到了晚膳的时候,王舒绾精心打扮了一番,来到宴客厅她才发现顾锦初竟然没来赴宴。 她问着顾相夫人:“姑母,锦初妹妹呢?” 顾相夫人有些不耐的道:“遣人去请了,她说身子不适就不来了。” 她这个女儿自从被放出来后,倒是消停了不少,即便如此她对她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 无论怎么弥补也无济于事,除非她儿子能活过来。 王舒绾很是意外,太子殿下难得来一次,顾锦初竟然不心动? 是怕她之前做的事情让太子殿下厌恶,故而躲了起来? 她倒是聪明。 顾锦初不在,王舒绾便没了顾忌,她没有刻意的去讨好江煜尘,只在适当的时机表现一下。 她提前做了功课,知晓太子殿下的喜好,言辞举止总能抓住他的心。 果不其然,江煜尘多看了她两眼,加上多喝了几杯酒的缘故,让他起了心念。 其实这王家小姐也不错,比起臭名昭著的顾锦初不知道要好多少。 只可惜只是相府的表小姐,身份低了些,不过没有关系,待他做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自然有她一席之地。 散了宴后,王舒绾送太子殿下离府。 她扶着脚步有些踉跄的江煜尘,关切的叮嘱道:“殿下今日喝的太多,回去莫忘了喝一碗醒酒汤,否则明日定是要头疼的。” 江煜尘本就有些醉了,听着她徐徐关切的话,只觉得是种引诱。 他停下脚步看着月光下的女子,忽而勾起了她的下巴:“看来你做足了功课,连孤的喜好都一清二楚,为的就是引起孤的注意是不是?” 王舒绾忙低下头:“臣女不敢。” 江煜尘俯身凑了过去,那略带酒意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问道:“倾慕孤?” 王舒绾脸颊一红,咬着唇道:“殿下天人之姿,倾慕你乃是人之常情,只是臣女有自知之明,不敢对殿下有非分之想。” 江煜尘勾了勾唇,薄唇故意轻擦着她的脸颊,落在她的耳后:“孤允许你有非分之想。” 王舒绾半边身子一僵,心跳的有些快,被他亲过的脸如着了火似得烧的她整脑子都要糊涂了。 江煜尘心痒难耐,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好好泄泄火,只是他没忘这是相府,不是他能放肆的地方。 他是能宠幸了她,但若因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来日方长,终有一日这天下间的女子,都将会是他的。 第141章 从天堂到地狱 太子殿下已经离去,王舒绾却还站在原地,沉浸在方才的喜悦当中。 本以为博取太子殿下的青睐需要费一番功夫,没成想竟这般顺利。 如今她既已入了太子殿下的心,离这太子妃的位置,还会远吗? 正想着,身后忽而传来一道轻笑声:“不知道太子殿下跟姐姐都说了些什么?让姐姐这般流连忘返?” 王舒绾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过身去,就见顾锦初站在不远处,却是不知道她何时来的,又看到、听到了些什么? 她敛住心神走过去:“妹妹误会了,是姑母让我送送太子殿下而已。” “哦?” 顾锦初尾音一挑:“是把自己送到太子殿下的怀里吗?” 她哼了一声,面带讥讽:“太子跟你说的话,我可都是听到了,想必姐姐一定高兴坏了吧? 你可真有本事,短短一面的功夫,就让太子对你上了心,可惜啊……” 顾锦初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就是不知道姐姐有没有这么好的命?” 王舒绾面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锦初道:“看在姐姐如此高兴的份上,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俯身凑到王舒绾耳边:“七杀门我已经去过了,他们已经接了我的生意。” 王舒绾暗暗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顾锦初误会了她,要和她撕破脸呢,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正要开口,却听顾锦初又道:“你还有十日的时间。” 她一愣,满脸不解的看着顾锦初问:“什么十日的时间?” 顾锦初微微一笑:“姐姐莫不是忘了,要帮我还钱的,我那借据上最后的期限是十日后。” 王舒绾敷衍道:“妹妹放心,我定会帮你的。” “不是帮我,是救你自己。” 顾锦初看着神情疑惑的王舒绾,勾了勾唇道:“姐姐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去七杀门是为了买叶沉鱼的命吧? 她都已经识相的离开了相府,我还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 比起叶沉鱼,你才是挡了我路的那个不是吗?” 王舒绾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锦初耸了耸肩:“意思就是,我拿着借来的十万两银子同七杀门买了你的命,是不是很惊喜? 还得要谢谢姐姐给我出的这个好主意!” “你……” 王舒绾大惊失色,万没想到顾锦初竟然会在背后捅她一刀。 而她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她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只得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顾锦初轻嗤一声,满脸不屑:“你当我不知道,你给我出的这个主意是想一石二鸟? 我若真按照你说的,拿着这十万两银子买了叶沉鱼的命,届时你若不认账,不替我还上那笔银子,我也难逃一死。 王舒绾,你是觉得我很蠢是不是,真的相信你会替我还银子? 比起叶沉鱼,你才是居心不良,意图取我而代之的那个人。” 王舒绾见她猜出了她的目的,不免有些心慌,她忙解释道:“妹妹误会了,是不是有人从中挑拨,想要离间你我姐妹的感情,你可不要中了别人的计啊。” 她没有和顾锦初相处过,只是从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推测此人愚笨,没有脑子,以为她很好拿捏。 谁料竟失算了。 顾锦初若是真有这个头脑,知道反将她一军,还能对付不了叶沉鱼吗? 而她出那个主意的本意就是为了试探顾锦初。 以她的头脑,即便知道她不怀好意,拒绝合作便是,可她却给她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猝不及防的摔得她头破血流。 王舒绾真是懊悔不已,倘若顾锦初当真买凶要杀她,她求救于谁都无济于事。 “够了。” 顾锦初一声呵斥,有些不耐:“王舒绾,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了。 其实,在去七杀门之前我也很是犹豫,万一你是真心要同我合作,没有想要抢我东西的意思,我岂不是冤枉了你? 所以啊,我和七杀门谈生意的时候,定了一个期限,就以十日为期。 如果你主动帮我还上了这笔银子,那我就取消这笔买卖,交了你这个朋友。 今日晚宴其实是我对你的一个试探,我故意没有出现在太子殿下面前,就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 结果你急不可耐,使劲浑身解数的勾引太子殿下,一颗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十日后即便我还不上这笔银子,以我的身份也能保住一命。 但你可就不一样了,因为十日后就是你的死期。” 她看着面如死灰的王舒绾,继续道:“哦,对了,七杀门有个规矩,那就是诚信。 接了我的生意,即便你出再多的钱也买不回你自己的性命。” 王舒绾脸色煞白,心神已经大乱,她一把抓住顾锦初的胳膊:“你就不怕我将你买凶之事,告诉姑母吗?” 顾锦初耸了耸肩:“你去啊,看看我娘能不能护得住你? 即便你躲在相府闭门不出,只要是七杀门要杀的人,就没有杀不掉的。” 王舒绾问她:“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收手?” 本以为顾锦初就是在吓她,可是看着她煞有其事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七杀门的厉害她早就有所耳闻,若是被他们盯上,她必死无疑。 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太子殿下的青睐,不能就这么死了。 顾锦初道:“其实,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仇怨,只不过你觊觎我的位置,想和我抢太子妃之位。 我在七杀门定了十日之期,十日后他们才会动手,但在动手之前只要我毁约,你就能保住性命。 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履行承诺在十日内连本带息地替我还上我借的银子。 要么,我给你挑个夫婿你乖乖地把自己给嫁了,你自己选吧。” 王舒绾又是恼又是恨,指甲都抠进了肉里流出了血来。 从小到大,她从未被人这么威胁过。 这一刻她恨不得和顾锦初同归于尽。 第142章 她不能输 王舒绾那张煞白的脸没有任何的血色,眼中的恨意藏也藏不住。 顾锦初却无所畏惧,她勾了勾唇,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我的好姐姐,你只有十天的时间,祝你好运!” 她投过去一个怜悯的眼神,随即转身走掉了。 王舒绾站在原地,一颗心已是乱成一团,怎么办? 顾锦初提出来的两个要求,她一个也做不到。 本来答应会帮她还银子,就是敷衍之词,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明明自己距离太子妃之位已经很近了,她绝对不能前功尽弃! 回到房间后,王舒绾便将相府的账本都拿了出来,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心急如焚。 如果是小数目也就罢了,还能做些手脚,可是顾锦初要的可不止十万两,连本带息要十二万银子。 私自挪用若是被人发现,她要如何解释? 王舒绾越看越是心烦,最后直接将桌上的账本全都扫到了地上,她气得一直用手捶着桌子。 最后无助地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她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却着了别人的道,她只要想为我自己谋一个大好前程,她有什么错? 不。 她不能认输,她不能被打垮。 王舒绾抬起头,泪眼模糊的视线看向满地狼藉的账本,无意间瞥见其中一页上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擦干脸上的泪捡起地上的那个账本。 上面记载着顾彦文发丧时所花费的银子,她这个表哥,安葬陪葬等一共花掉了五万两银子。 王舒绾看着顾文彦那三个字,本来黯淡的眸子顿时亮起了一抹光色。 她知道要如何筹集这十二万两银子了。 …… 三日后。 王舒绾照常去给顾相夫人请安,只不过她有些心不在焉,奉茶的时候,都打翻了茶盏。 顾相夫人觉得她最近有些奇怪,便问道:“听说你昨日出府,到了很晚才回来,做什么去了?” 王舒绾面色一变,她看着顾相夫人突然跪在了地上道:“舒绾见姑母最近憔悴不已,便想为你分忧。 知道你的心结在表哥身上,舒绾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一个办法,能纾解姑母心中的痛楚。 于是……” 她咬着唇,有些犹豫不决。 顾相夫人却被她勾起了好奇心:“于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王舒绾俯身一拜:“姑母恕罪,舒绾昨日一时冲动,动用了本该上缴的租金,拿去七杀门做了一桩生意。” 顾相夫人蹙了蹙眉,听到她私自挪用上缴的租金,她本来是很生气,但听到七杀门这三个字,倒是引起她的好奇。 她问:“做了什么生意?” 王舒绾小声道:“七杀门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组织,他们从未有过失手,所以我就花了十二万银子买……买侯府嫡公子林玉郎的性命。” 顾相夫人大吃一惊,似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竟这么大胆?挪用相府银子去买凶杀人。 她也曾让林嬷嬷去打探林玉郎,此人经常流连花街柳巷,出入都有侍卫随行。 要杀他其实也不难,难的是如何让相府撇清关系,她虽然身为相府夫人,但手中没有能用的人。 正因此,她才想着动用王舒绾的智慧来帮她。 “你可真是大胆。” 顾相夫人轻斥了她一声问:“这个七杀门靠得住吗?万一失败,不会将相府牵扯进来吧?” 王舒绾忙道:“姑母大可放心,七杀门在江湖上声名鹊起,连朝廷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他们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不会泄露买主身份,再者是我想替表哥报仇,即便东窗事发,也同相府没有任何关系。” 顾相夫人十分满意她这个回答,她看着王舒绾,眼神温柔了些许:“你有心了。” 王舒绾面色踌躇道:“可是我不问自取,私自挪用了相府的银子,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万一姑父知道了……” 她低着头懊恼道:“是我思虑不周。” 顾相夫人明白她的意思,十二万可是不小的一笔数目,如果真能买林玉郎的性命,倒也值。 他们相府虽然花销大,但进项也不小。 顾家的产业无数,填平这十二万很容易,但她也留了个心,便道:“你是为了替我解忧,我又怎能委屈了你? 你放心,只要林玉郎一死,这十二万银子我替你想办法填上。” 王舒绾脸色一僵,本以为姑母会很痛快地拿出十二万两替她填平,却没想到她要等到林玉郎的死讯,才肯出这笔钱。 而这就是她嫡亲的姑母,一个冷血无情,精于算计的妇人。 她咬咬牙:“还请姑母静待好消息。” 顾相夫人伸手扶她起来:“以后切莫自己做主,凡事要同我商议,知道了吗?” “舒绾记住了。” 王舒绾低着头,心又乱了起来,本以为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的借口,能渡过这个难关。 可是姑母根本就不好唬弄。 看来,只有杀了林玉郎才能解她眼下危险,可是她要如何才能杀得了侯府的嫡公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外一个火坑。 而她就只剩下七天的时间了。 叶沉鱼不知道,她给顾锦初出的主意让王舒绾焦头烂额,都将主意打到了林玉郎那里。 自从经历了雷音寺的事情后,她和萧临渊之间的关系看似没有变化,但她能够感觉得出来,萧临渊在避着她。 他每日早出晚归,几乎碰不到面,但每天都会收到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各种东西。 有时候是点心,有时候是新奇的物件,不过都是由凌霄转交的。 叶君泽本就聪慧,也察觉出了两人之间的蹊跷,偏偏他们缄默不语,什么都不肯说。 见妹妹每日郁郁寡欢的,他便硬拉着叶沉鱼出来逛街。 叶沉鱼也没多想,左右闲在家中也没事,坐在马车上,她问道:“咱们去哪逛啊?” 叶君泽扬了扬眉,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一座气派的阁楼前,还没等叶沉鱼仔细打量这是哪里,就被叶君泽拉着胳膊进去了。 来到厢房,叶沉鱼顿时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第143章 你还缺哥哥吗? 布置的典雅大气的房间里坐着四个男人,他们原本正在说话,见叶君泽领着叶沉鱼进来,四人皆是一愣。 除了顾溪舟和林若谦外,房间里还有两个面生的小郎君。 其中一人穿着一袭青翠色的锦袍,相貌出众,气质温润如玉。 另个那个身穿蓝衣的小郎君,容貌稍微逊色一些,看见叶沉鱼明显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寂静了那么一瞬后,顾溪舟开了口问着叶君泽:“你怎么把娇娇带来了?” 他们这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约好一起来状元楼小聚,谁曾想叶君泽竟把娇娇也带来了。 虽然他熟读圣贤书,并不是迂腐之辈,但毕竟还有不相熟的外男在此,叶君泽此举有欠考量。 叶君泽却不以为然:“我带我妹妹来认识几个朋友怎么了?” 他拉着叶沉鱼,指了指那个身穿青衣的男人道:“娇娇,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崔钰崔公子,清河崔氏的长房嫡子。 另外那位是江南首富周家的小公子周世安。” 崔钰神情自若,起身拱手见了一礼道:“久闻叶小姐芳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周世安不如他这般淡定,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叶……叶小姐好。” 叶沉鱼微微一笑还了礼:“经常听哥哥提起崔公子和周公子,果然同哥哥说的一样,两位公子龙章凤姿,非同凡响。” 叶君泽唇角一抖,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他轻咳了一声,拉着叶沉鱼入了座道:“你们不必拘谨,我妹妹不是外人。 诸位都是我的兄弟,倘若以后我妹妹遇到了麻烦,还指望诸位给她撑腰呢。” 叶沉鱼听着这话,心头一动,她还以为哥哥是带她来相看崔钰的,没想到竟是寻求庇护。 确实在座的几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莫非,哥哥知道了萧临渊以后不能护着她了? 正想着,就听崔钰道:“叶兄如此看重,是我们的荣幸,只要叶小姐开口,崔某必当竭尽全力。” 叶沉鱼回过神来,她看了崔钰一眼:“如此就多谢崔公子了。” 周世安忙道:“我……我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做大官,但我们家钱多的是,叶小姐要是需要用银子,只需一句话。” 叶沉鱼噗嗤一笑,她道:“周公子看着倒不像是家财万贯的样子。” 这周世安身上穿得并非多么贵重,配饰也很是简单,如果不是哥哥说他是江南首富家的公子,他还以为就是一个寻常的郎君呢。 周世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周家家训,忌铺张浪费,骄奢淫逸。 加上祖上从未有人当过官,父母便对我寄予厚望,对我也就更苛刻些,此番若是不能高中,我就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了。” 他喜欢读书,不喜欢做生意,家中产业有兄长打理,但如果落榜,他就要回去帮兄长。 想想就难过。 叶君泽凑到叶沉鱼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这小子人傻钱多。” 叶沉鱼:“……” 感觉周世安这是掉到了狼窝里,如他这般心性,若非是遇到了哥哥他们,怕是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她笑着道:“其实就算落榜也没有关系,人生的路又不止一条,这条走不通那就再换一条,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 崔钰抬头看向她,目光中透着一抹赞赏。 他在清河的时候便听过她的名字。 但那时候,他对这位“相府千金”没什么好感,不过就是世家贵族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同那些大家闺秀一样千篇一律,索然无趣。 对她的关注,是从她的身世被揭穿后开始的。 他看见了一个不贪恋于荣华富贵,纵然落入尘埃也依旧光彩夺目的姑娘。 而这个姑娘就坐在他对面,说出这一番让他们都自愧不如的哲理。 “崔兄。” 一直没说话的林若谦,忽而开口唤了一声,他笑着道:“崔兄想什么呢?来,喝酒。” 崔钰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了,他忙端起酒杯和林若谦碰了一下,余光不由的落在叶沉鱼那里。 叶沉鱼未曾察觉,她正在同顾溪舟说话:“二哥,最近府上一切还好吗?你不会怪我没去看你吧?” 顾溪舟道:“我巴不得你不来呢。” 那个家连他都不想待,娇娇走了也好。 叶沉鱼又问:“锦初妹妹和舒绾姐姐怎么样,她们相处的愉快吗?” 顾溪舟眉梢动了动,沉声道:“顾锦初自从被放出来后,安分了许多,还给我送过几次礼物。 至于王舒绾,她最近经常不在府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叶沉鱼知道定是顾锦初已经告诉了她七杀门的事情,所以她忙着筹集银子买自己的性命呢。 要怪,只能怪她自作自受。 她不再多问,看向沉默寡言的林若谦,好奇道:“之前见林公子病得要死要活的,怎么现在瞧着气色好了许多?” 林若谦愣了一下,莫名地想到之前萧临渊说过的话。 他忙道:“府上重新为我寻了大夫,有了些起色,大夫说只要好好养着,活到八十不是问题。” 叶沉鱼点了点头:“那就好,只是你身为侯府公子,私下里同我哥哥和二哥来往,真的好吗? 你该不会是故意接近他们,想给你妹妹报仇吧?” 林若谦唇角一抖,他道:“我觉得叶小姐你对我有偏见。” 叶沉鱼耸了耸肩:“你问问崔公子和周公子,你此举是不是很反常? 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居心不良。” 被提到的崔钰和周世安对视了一眼,随即双双肯定的点了点头。 林若谦看着这两个被美色蛊惑的“兄弟”,咬了咬牙道:“我真没有,侯府和相府的恩怨同我无关,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自逐出家门。” 叶沉鱼惊了一惊,这个男人连自逐家门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看来是真心想同她两位哥哥相交了。 她道:“算了,看在你一片赤诚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相信你吧。” 林若谦失笑,他真的好羡慕叶君泽和顾溪舟有这么好的妹妹。 他看着叶沉鱼一时脑热,忽而问道:“叶小姐,你还缺哥哥吗?你觉得我怎么样?” 第144章 窃取她的香甜 叶君泽和顾溪舟闻言,顿时提高了警惕,一副沪渎的架势。 两道冷厉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林若谦那里,异口同声道:“你想也别想。” 林若谦:“……” 叶君泽气的不轻:“顾溪舟和我抢妹妹我认了,连你也想跟我抢?怎么着,你是没有妹妹吗?” 林若谦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多一个哥哥护着她难道不好吗?” 他问着崔钰和周世安:“你们难道不想多个可爱的妹妹?” 周世安忙道:“想啊,我们周家三代都是男丁,我爹娘非常喜欢姑娘,我如果认了叶小姐当妹妹,我们周家的家产必有她的一份。” 叶君泽脸色更黑了:“谁稀罕你的家产。” 他们叶家又不是没有钱! 他道:“总之,我说不行就不行,让娇娇叫顾溪舟二哥,已然是我的底线了,你们要是跟我抢,兄弟都没得做。” 叶沉鱼捂着嘴笑,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她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有两个哥哥管教就已经吃不消了,加上你们的话,我还活不活了?” 她一句玩笑话,就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心思。 叶君泽松了一口气,暗自后悔:“早知道妹妹这么受欢迎,我就不带她出来了。” 话音方落,林若谦问道:“你带叶小姐来这,萧大人知道吗?” 叶君泽头皮一麻,瞪了他一眼:“我妹妹我想带她去哪,就带她去哪?关他萧临渊什么事?” 他招呼着大家:“喝酒。” 顿了顿,又道:“不行,娇娇不能喝酒,喝茶吧。” 要是把妹妹灌醉了,或者他喝醉了,回去肯定要被揍的。 于是大家以茶代酒,相谈甚欢。 用过膳后,叶君泽带着叶沉鱼先行告了辞。 出了状元楼,叶君泽叮嘱道:“今日带你出来会友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舅舅说。” 叶沉鱼笑着打趣:“不知道是谁方才在席上嚣张至极,说什么我妹妹我想带她去哪就去哪,关他萧临渊什么事?怎么这会知道怕了?” 叶君泽绝不承认:“瞎说什么?我才不怕他呢,走吧回家。” 他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顿时间一股冷意袭来,抬头一瞧就见车里坐着一人。 一袭玄黑色的常服,那张俊脸冷的好似挂了冰碴子。 叶君泽打了个激灵,他忙放下帘子拉着叶沉鱼就要跑,结果被凌越手中的剑给拦了下来。 他瞪了凌越一眼,就听萧临渊的声音传来:“上车。” 叶君泽暗戳戳的给叶沉鱼递了个眼神,让她先上去哄哄。 叶沉鱼硬着头皮爬上了马车,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临渊,到底是没敢开口叫人。 叶君泽虽然也怵的慌,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他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帘子就要上去。 结果一道劲风袭来,他一个没留意,就被萧临渊一掌打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走了。 叶君泽暗道一声糟糕,拔腿就去追,只是街上行人太多,追着追着就不见了马车的踪影。 虽然知道萧临渊不会对娇娇怎么样,可是他还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妹妹。 毕竟有个管天管地的舅舅,他就不该太放肆的。 可是后悔也没有用了。 叶沉鱼坐在马车里,她偷偷去看萧临渊,自从她上了车这男人就一句话也没说。 她有点心慌,不自觉的绞着手指,试探的问道:“小舅舅不是很忙吗?今个怎么有空了?” 萧临渊自然是听到了消息,知道叶君泽带她来了状元楼去见崔钰,所以立马赶来了。 只是到了门前,他踌躇了。 若是这么闯进去把娇娇带走,难免会让人觉得他这个做舅舅的太过专横跋扈,也会有损叶君泽的脸面。 尤其听到娇娇的笑声时不时的从房间里传出来,而他有好久没看见她笑了。 默默的在门前站了许久,他才转身下了楼去马车里等着他们。 其实他不应该怪叶君泽的,这些日子他刻意的冷落,叶君泽岂会不知?所以他才会带着娇娇去见崔钰。 他只是…… 萧临渊双手紧紧的握起,如同他此时波澜难平的思绪,他看着叶沉鱼问道:“崔钰长得好看吗?” 叶沉鱼被他问的一愣,她唇角动了动,本想说不如小舅舅长得好看,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崔公子芝兰玉树,是个翩翩温润的君子。” 听到叶沉鱼的这番评价,萧临渊简直打翻了醋坛子,他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听不得她去夸赞别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叶沉鱼抬头去看他,他坐的笔直,浑身透着一股又冷又悲的气息,那眉头微微皱着。 这个模样的他,深深的刺痛着叶沉鱼的心,她很想过去抱抱他,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垂着眸子,缄默不语。 忽而马车剧烈的晃了一下,叶沉鱼没坐稳身子往前一倾,扑到了萧临渊的怀中。 正在天人交战的萧临渊,被她这么一扑,顿时前功尽弃,那藏在心底汹涌的爱意再也克制不住。 他握着叶沉鱼的腰,猛的将人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在她颈后一点。 叶沉鱼只觉得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闻到鼻间那股属于萧临渊的独特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直到覆上那双柔软的双唇,萧临渊才算得到了慰藉。 可他只能用这样无耻法子来窃取她的香甜。 爱不敢宣之于口,就连“舅舅”也要做到头了,他知道自己在一点一点的失去她。 知道她在谋划着离开京城,离开他。 他自十岁得知自己的身世,便被人当成了复仇的棋子,那人为他谋划好了复仇之路,他只需要按照她的路去走。 当时年少,他没有自己的势力,哪怕路是错的,他也无法反抗,最后铸成了大错。 但现在,他不想再错下去了。 他不会一直受人摆布,他的仇他自己报,他爱的人也要自己来守。 此生他都不可能放开她的手。 他的……小鱼儿。 第145章 从他身上碾压了过去 凌越没听见马车里的动静,不免有些好奇,于是偷偷的从晃动的车帘缝隙往里看了看。 这一看不打紧,他吓得显些从车上摔下去。 知道他们家大人因为叶君泽领着小姐来见外男这事而生气,偏偏小姐还往他心口上扎,夸赞那个崔钰。 于是他故意往凹凸不平的路上走,就是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矛盾。 可…… 可他们家大人怎么抱着人家小姑娘在亲啊? 而且显然小姐似乎睡了过去,全然没有反应。 凌越觉得自己窥见了不得了的大秘密,本以为大人对小姐也就是发乎情止于礼。 横着一道甥舅的鸿沟,彼此都没有捅破这层关系,他们的进展应该没有这么快。 万万没想到,大人对小姐的心思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凌越忽而觉得他们家大人,这是要万劫不复了啊! 萧临渊自然不知道凌越因为这偷偷窥见的一幕,生出了这么多的感慨,他只沉浸在这偷来的片刻温情中不可自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温柔的目光看着她那张睡熟的小脸。 “对不起,小鱼儿。” 终归是他有失君子风度,做出此等小人行径。 而他是真的怕了,怕她会远离他,喜欢上别的男人。 可笑的是,在他复仇的路上还没有对上自己的敌人,便先被自己人给狠狠的捅了一刀。 以前那人隐在幕后,藏得极深,如今既已得知她的身份,他就不会坐以待毙。 谁也别想决定他的人生。 …… 状元楼。 林若谦从酒楼里出来,站在门前醒了醒神,叶君泽离开后,他同顾溪舟、崔钰他们又小酌了几杯。 有谁能想到会试之前,他同这三人从未有过交集,而今竟成了可以坐在一起喝酒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与他而言弥足珍贵。 他这一生,都在被人嫌弃,深陷在暗无天日的污泥当中,等着腐败、溃烂、孤独的死去。 因为萧临渊的出现,他在黑暗中看见了一道光,让他那如死水一般的生活,有了波澜和希望。 正想着,就听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若谦。” 林若谦转身看着走过来的人,随即拢袖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福王殿下。” 福王江逸川是林贵妃的儿子,亦是他的表弟,他出现在状元楼,林若谦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每年会试结束,都是朝中显贵暗中拉拢人才的日子。 会试学子亦然,如果没有人举荐提拔,依靠自己的实力想要平步青云,难如登天。 因此这状元楼里,时常有大人物出现。 江逸川笑着道:“方才在楼上看见你,本王还以为是认错了人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和相府的公子在一起?” 林若谦道:“只是巧合而已。” 江逸川打量着他,这个表哥在侯府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父亲不喜,嫡母不爱,就连生他养他的姨娘都对他很是厌弃。 因为是庶子,他没有资格继承侯府的爵位,所以只能靠着科举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原本他也没指望这位表弟能成为他的助益,谁料他竟同崔钰以及叶君泽等人有来往。 而他们正是各方势力都想要拉拢的人才。 江逸川问道:“本王方才见叶公子也在,才知你们二人竟然认识。 本王慕叶公子才华已久,一直想要结识,也曾给他下过帖子,只不过被他给拒绝了,不知表哥可否代为引荐?” 林若谦回道:“殿下不会以为我和叶君泽交情匪浅吧? 他妹妹当初可是差点死在林月秋手里,殿下觉得叶君泽会交我这个朋友吗? 今日是因为有崔钰和周世安在,叶君泽才给了我几分薄面而已,我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能为殿下解忧,还望殿下恕罪。” 江逸川闻言,脸色不太好看,这就是他不喜欢林若谦的原因,寻常人无论能否做到,都会愿意一试。 然而林若谦却拒绝的如此干脆,如他这般不知变通之人,还想在官场出人头地,简直痴人说梦。 “无妨。” 江逸川兴趣索然的道了一声:“本王先回了。” 林若谦看着他被侍卫簇拥着离去,眼底透着一抹讥讽,平日里高高在上对他爱答不理的,如今见他攀上叶君泽便来认表哥。 真当他稀罕? 他收回视线转身大步的离去,刚离开状元楼没多远,就被一脸华贵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看着马车上挂着的牌子,林若谦蹙了蹙眉。 车帘掀开,喝的醉醺醺的男人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呦,这不是我那个便宜弟弟吗?” 林若谦抬眸,冷冷的目光落在林玉郎身上,淡声讽刺道:“兄长这是尽兴归来了?” 林玉郎面色一沉:“林若谦,别以为福王殿下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以为自己能够一步登天。 这侯府只要我在,就没有你的位置,哪怕你高中成了进士,也是黄粱一梦,你从出生起就注定要永远被我踩在脚下。” 林若谦隐在袖中的手紧握着,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他便一直在隐忍,因为时机未到。 可林玉郎偏偏要来试探他的底线。 “怎么,不服气?” 林玉郎最喜欢看林若谦不服气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对着随行的侍卫道:“二公子不服气,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侍卫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他走过去一脚踹在林若谦的腿弯上,平日里一脚就能让他跪下的人,此时竟站得笔直,没有倒下。 林玉郎大怒:“都愣着做什么?给我上。” 侍卫一拥而上,锁住林若谦的双臂,朝着他腿弯狠狠一踹逼迫他跪下,引得过路百姓驻足围观。 林玉郎笑着道:“不敬兄长,这便是我对你的惩罚,记住我说的话,若还有下次,就别怪我这个做大哥了心狠手辣。” 他一挥手,放下了帘子。 马车继续前行,侍卫松开了林若谦,还不忘踹他一脚骂骂咧咧道:“不自量力,也敢同大公子争。” 林若谦倒在地上,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眼底渐渐涌上一层火焰。 他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在百姓各异的目光中狼狈离去。 马车穿过一条街,坐在车里的林玉郎正昏昏欲睡。 忽而就听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在喊:“银豆子,好多银豆子,快捡啊。” 呼啦啦的人群涌了过来,围在马车前面捡着地上的银豆子。 就在这时一声嘶鸣传来,那马儿好似发了狂一样的飞奔了起来。 百姓惊叫着躲开,而随行的侍卫被人群冲散,完全反应不及。 车里的林玉郎吓破了胆,他没抓稳顿时从车厢里被甩飞了出去。 刚落地,那疾驰的马车就从他身上碾压了过去。 第146章 二公子杀人了 “啊!” 一声惨叫响彻大街,侍卫急忙跑了过去。 待看见躺在地上的人后,他们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有胆小的百姓,看着这惨烈的画面,更是被吓得晕了过去。 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去查看林玉郎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他到底是死是活? 直到林若谦走过来,他居高临下,神色漠然地打量着躺在地上的林玉郎。 他双腿血肉模糊,鲜血将身上那件白色的锦袍都染成了血红色,胸前还有一处很明显的马蹄印。 前不久还嚣张跋扈,让他当众下跪的人,此时躺在这里失去了双腿,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林玉郎从剧痛中醒来,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嘴里流出,看见站在他面前的林若谦,他费力的抬起手。 不知是想求救,还是觉得林若谦就是他害他之人? 然而,那颤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就无力地跌到地上,林玉郎的头往一旁一歪,眼睛都还没来得及闭上就断了气。 林若谦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可惜,这个从出生起就夺走他的人生,将他踩在脚下肆意羞辱的人就这么死了。 他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但其实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依旧是被偏爱的那个,身为庶子享受了嫡子的待遇十八年,死也值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韩姨娘,自己的亲生儿子到死也没有叫她一声母亲,甚至都不知道她才是他的生母。 这么想着,林若谦觉得林玉郎就这么死了也好。 “二……二公子杀人了!”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跟在林玉郎身边的小厮福贵,指着林若谦道:“定是二公子蓄意报复,害死了大公子。” 他这一声喊叫,顿时将百姓的视线都转移到了林若谦的身上。 林若谦扫了福贵一眼,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站在福贵身后的一个女子身上,许是那人脸上覆了一块面纱,因此格外显眼。 女子见他的目光投来,不知道羞涩还是害怕,匆忙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林若谦心头划过一抹怪异之感,林玉郎身故虽然不是他做的,但是这太过于巧合了。 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想嫁祸给他。 林若谦决定弄清楚林玉郎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转身朝着不远处翻倒在地的马车走去。 福贵却大喊了一声:“抓住他,把他带回去交给侯爷和夫人处置。” 吓坏的几个侍卫顿时反应了过来,侯府嫡子横死街头,他们身为侍卫保护不力是要偿命的。 就算这件事不是二公子做的,也必须是他做的,如此他们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于是几人一拥而上,将林若谦围了起来。 林若谦自小病弱,身子不好,是以他从未学过武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正因此才会被人欺负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将他围住的几个侍卫,他冷冷的声音道:“让开。” 这一声让开气势威严,让侍卫都为之心神一凛,在他们看来侯府的这位二公子是个病弱无能,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软柿子。 而现在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管怎样,今日他们都要坐实二公子行凶杀人一事,只要将他绑了交给侯爷和夫人,他们便能免于一死。 几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同时出手朝着林若谦袭去。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冷厉的声音传来:“住手!” 哗啦啦的一群官差将这里给围了起来。 穿着绯色官袍的男人大步的走了过来:“本官接到报案,说朱雀大街发生了命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若谦抬头看向来人,不免有些惊讶,竟然是沈崇礼。 而跟在沈崇礼身后的还有崔钰以及周世安。 他顿时明了,想必是他们报的案替他解了围。 林若谦收回视线,拢袖朝着沈崇礼行了一礼道:“我大哥的马车惊了,他不慎滚落下来被马车碾压,已经身故。 我经过此地,见大哥惨死正想调查是否是意外,谁知大哥的小厮以及护卫,却一口咬定说是我害了大哥。 事发之前,大哥是曾为难过我,但出事之时我并不在现场,人也不是我害的。 还请沈大人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沈崇礼点了点头:“我既已接手此案,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林玉郎,吩咐仵作去验尸,而他则走到了翻倒的马车前。 那匹惊了的马,此时正躺在地上,呼吸声有些重。 沈崇礼摸了摸马头安抚了几下,随即围着它转了一圈,果不其然在马腹的位置发现了一处细小的伤口。 流出的血将马的鬓毛都沾在了一起。 看这伤口的形状,像是簪子一类的尖锐之物造成的。 沈崇礼回头问道:“事发之前,发生了什么?可有什么人靠近过这匹马?” 福贵回道:“当时是我在驾车,途经朱雀大街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捡银豆子,不一会的功夫周围的百姓就全都涌到了马车前。 我下车去驱赶,可是刚跳下车,马就惊了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 大人,这天上怎么会掉银豆子,定是有人刻意为之,想害我们家公子。 事发之前,二公子因为对大公子不敬,刚被大公子教训过,定是他怀恨在心,这才谋害了大公子。” 周世安听不下去了,他站了出来道:“不是林若谦做的,今日是我约林兄来状元楼喝酒的,他先走了一步。 我和崔兄出来的时候,正撞见林玉郎在当街羞辱林兄,逼迫他当众下跪。 林玉郎离开后,我们担心林兄,因为顾及林兄颜面我们不便上前去,就偷偷地跟在他身后。 林玉郎出事那会,林兄距离他还有十几丈之远,而且当时还有个小孩子摔倒在地上,还是林兄扶起来的。” 人群中有个抱孩子的妇人道:“这位公子说得没错,的确是林公子将我儿子扶了起来,随后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喧闹,我可以作证。” 陆陆续续的有在路边摆摊的商贩都站了出来,证实事发之时,林若谦并在不在马车旁边。 福贵见状,顿时慌了,他结结巴巴道:“也……也许二公子有同谋呢?” 第147章 是不是你做的? 周世安顿时怒了,他指着那贼眉鼠脸的福贵道:“你当小爷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侯府嫡公子横死街头,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保护不力,为了推卸责任便栽赃嫁祸给林兄,简直可恶至极。” 他从骨子里就十分厌弃这些世家大族的嫡庶之分,分明都是一个爹生的,这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虽然他同林若谦相识不久,但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只不过万万没想到他在侯府过的竟是这种日子。 看见林玉郎当街羞辱他,迫使他下跪时,他都惊呆了,恨不得冲过去替他出头,只不过被崔钰给拦了下来。 因为崔钰觉得林若谦也不愿他们这些朋友看见他的窘迫,所以他们就偷偷地跟在后头,想送他回府。 哪曾想这些恶奴竟想污蔑林若谦杀人。 简直无法无天。 福贵被人戳穿了心思,神情更加的慌乱,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你……你休要胡说,没准你跟二公子就是一伙的。” 周世安气得不轻,捋着袖子就要同他争辩到底,却被崔钰给拦了下来:“不必同这种人理论。” 沈崇礼看向福贵问道:“你是林玉郎身边的小厮,你叫什么名字?跟了他多少年?” 福贵忙弯着腰见了一礼,恭敬地回道:“小的名叫福贵,到公子身边伺候已有三年?” 沈崇礼问他:“大公子平日对你好吗?可有过打骂羞辱?” 福贵愣了一下,显然是被问住了,他反应过来忙道:“大公子对下人一向很好,不曾有过打骂羞辱。” “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沈崇礼看见他手腕上有还未曾消去的淤痕,像是鞭子留下来的,像这样的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责罚。 故而,他才会有此一问。 福贵忙拉了拉袖子,低着头道:“这是小人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他在说谎。” 有人当即戳穿了福贵的谎言:“他身上的伤,是前些日子林大公子在飘香楼打的。 就因为他不小心把酒水洒在了林大公子的身上,林大公子便拿鞭子抽了他一顿,还是我带他下去敷的药呢。” 这出来作证的,正是飘香楼里的伙计。 沈崇礼看向福贵道:“如此说来,你也有杀害林玉郎的动机,且有作案时间。 林若谦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你却没有,马车出事前你跳了下去,因此逃过了一劫。 说,这惊马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福贵吓破了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有些惊慌失措道:“大人明鉴,便是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谋害大公子啊。” 他是痛恨林玉郎,但也没有胆量去杀人,更何况林玉郎心情好的时候,从他身上,也能讨到一些好处。 沈崇礼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为何一口咬定是林二公子所为,难道不是为了嫁祸给他? 还是说你想要推卸责任,便胡乱攀咬? 倘若不是有人报了官,你们是不是就要抓林二公子回去顶罪,嗯?” 福贵打了个激灵,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林若谦看扫了他一眼,突然道:“你可是听到了一些什么,所以才会将大哥之死栽赃在我的头上?” 福贵脑海灵光一闪,他匆忙回头看去,只是身后男男女女围在一起,他也不确定是谁? 他忙道:“大人明鉴,当时我吓懵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听身后有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我们这些下人护主不力估计会是死路一条,还说这明显就是二公子做的。 我当时不知怎的就信了她的话,这才一口咬定二公子就是凶手。” 福贵砰砰的磕了几个头道:“沈大人,是小的一时糊涂胡言乱语,还请大人饶命啊。” 沈崇礼眉梢一动,问着林若谦:“你怎么知道这小厮是被人蛊惑了?” 林若谦道:“福贵指认我的时候,我看见他身后站着一个奇怪的女子,戴着面纱,见我在打量她,她便匆忙走掉了。 福贵此人有些愚笨,能在短时间内想到栽赃给我,不是他能做到的,除非是有人提点。 而这提点他的人,想必就是害死大哥的真凶,她杀了人,想让我来顶罪。 应该是大哥方才在大街上为难我的时候,恰好被她看见了。” 沈崇礼略一抬眼,看着他:“你的意思是,那人早就筹谋要杀掉林玉郎,只是缺少一个时机,而你恰好成了她的时机?” 林若谦微微颔首:“能提前准备好银豆子洒在路上,将大街上的百姓引过来,再趁机对马匹动手脚,制造惊马意外,想必是早有预谋。” 沈崇礼道:“我在马腹上发现了一处伤口,很像是簪子所为,同你所怀疑之人倒是吻合,你可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 林若谦摇了摇头:“她戴着面纱,看不清楚相貌但那双眼睛我记得,若是见到我定能认出。” 沈崇礼怀疑是林玉郎生前欺负过的姑娘蓄意报复。 要说这林玉郎也是死有余辜,仗着侯府嫡子的身份欺男霸女,同相府已死的纨绔公子顾彦文不相上下。 想到顾彦文,沈崇礼脑海一道思绪闪过,还未及细想,就听一声惊呼传来:“玉郎,我的儿啊!” 得知噩耗的侯夫人姚氏闻讯赶来,看见躺在地上的林玉郎,她双眼瞪大愣了那么一瞬,随即扑了过去哭喊了起来。 跟着姚氏一同前来的韩姨娘,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浑身是血死不瞑目的男人,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然后哭着爬了过去:“玉郎,玉郎。” 这一声声玉郎叫的,比姚氏还要凄惨万分。 围观的百姓诧异不已,似是不解这侯府的姨娘怎么哭的像是死了亲生儿子一样? 林若谦冷眼看着她们二人,唇角划过一抹讥讽,真是难为了韩姨娘,没敢叫出那声我的儿。 这辈子,她都没有机会听到林玉郎叫她一声娘了,而她所有的美梦,在今日全都碎了。 “是谁,是谁害死了玉郎?” 韩姨娘哭得撕心裂肺,她环视四周一眼,看见了林若谦。 然后就跟疯了一样冲了过来,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质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第148章 两个大怨种 林若谦猝不及防挨了她这一巴掌,唇角流出了血来,他伸着舌头舔了舔,自嘲一笑:“姨娘莫不是忘了,我才是你儿子? 他林玉郎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他凑过去,阴测测的笑声在韩姨娘耳边响起:“姨娘放心,我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林玉郎死了这侯府的爵位非我莫属,儿子一定会让你以我为荣。” 韩姨娘听着他这话,只觉得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竟有些惧怕这个儿子。 但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神骂道:“混账,他可是你大哥,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说着,又要动手去扇林若谦的耳光,却被沈崇礼给拦了下来。 他握着韩姨娘的胳膊,冷声道:“谁告诉你,杀害林玉郎的凶手是林二公子? 本官还从未见过,一个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林玉郎才是你亲生的呢。” 韩姨娘听着这话,面色大变:“你胡说什么?我教训自己的儿子同沈大人你有什么关系?” 她挣开沈崇礼的手,看向林若谦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怨毒。 沈崇礼道:“林二公子若是有错,你身为母亲自然可以教训,可是他若没错,那么便是你这个做母亲的错。 方才本官已经调查清楚,林玉郎之死确实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但他的死同林二公子无关。” 韩姨娘愣了一下,她道:“不是他做的还能有谁? 他方才明明在我耳边说要继承侯府的爵位,定是他嫉妒自己的大哥,犯下了错事。 是我这个做娘的教导无方,是我有愧林家的列祖列宗。” 百姓当中有人听不下去了:“这个女人有病吧,沈大人都说了林大公子的死同二公子无关,她却还要硬往二公子身上揽,这二公子当真是她亲生的吗?” 一句话就引起了众人的猜测,议论纷纷。 韩姨娘恍然间惊醒,她忙道:“不,不是这样的。” 她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林若谦,着急的解释:“谦儿,是娘错了,是娘太害怕你做了错事,娘已经失去了你妹妹,不能再失去你。” 林若谦面无表情的任由她抱着,听着她呜呜不绝的哭泣声,一颗心麻木至极。 姚氏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站了起来问道:“沈大人,你说我儿不是林若谦所害,那他是被何人害的?” 沈崇礼道:“只知是个女子,至于是谁还需要调查,还请夫人节哀,大理寺定会找出真凶。” “我相信沈大人,还请大人费心,尽快找出真凶,还我儿一个公道。” 姚氏由嬷嬷扶着,脸色苍白至极,她问:“我能带玉郎的尸体回去安置吗?” 沈崇礼看了一眼仵作,见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他点了点头。 侯府的下人抬着林玉郎的尸体上了马车,姚氏哭着离去,就连韩姨娘也跟着一起走了。 唯有林若谦似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周世安等人走过来,问着他:“林兄,你还好吧?” “无妨。” 林若谦早就习惯了,甚至一颗心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以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他还会难过。 但现在吗,早已释怀。 他很是感激的看着周世安他们:“今日之事,多谢你们。” 如果不是他们报案找了沈崇礼来替他做主,只怕他今日不会那么轻易洗脱冤屈。 周世安道:“你之前说可以自逐出家门,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如今看来应该不是玩笑。” 他拍了拍林若谦的肩膀道:“没关系,大不了就不做侯府公子了,我带你回家,让你认我爹娘做干爹干娘怎么样?” 林若谦轻笑一声,欣然应许:“好啊。” 周世安高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道:“要不你跟我回去住吧?我那院子大的很。” 林若谦摇了摇头,婉拒了他:“大哥死了,我若躲了起来岂不是让他们以为我做贼心虚,不敢回去? 放心吧,沈大人已经替我洗脱了嫌疑,京城百姓都看在了眼里,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周世安道:“那好吧,你如果有麻烦,随时传信给我们,即便他侯府再有权有势,我们也能把你给捞出来。” 林若谦心头一动,如果说萧临渊让他看见了光明和希望,那么这些知己好友带给他的就是温暖。 是他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他怕自己在他们面前失态,便道了一声告辞。 答谢了沈崇礼后,他便独自回了府。 目送林若谦远去,周世安感慨道:“真没想到林兄过的竟然是这般艰难的日子。” 崔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他才道:“你方才还真是大言不惭,如果林兄真陷在了侯府,你要怎么捞?去告御状吗?” 周世安一噎,他摸了摸鼻子道:“我没有办法,不等于叶兄和顾兄就没有啊。” 他拉着崔钰的胳膊:“走,咱们去找叶兄,告诉他林兄的情况,一起想想办法。” 崔钰:“……” 不待他拒绝,沈崇礼道:“一起去吧。” 正好,他也有事情要见萧临渊,林若谦可是萧临渊的人,这个时候可万不能让他出了事。 于是一行人去了萧府。 紫藤院里。 叶沉鱼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她猛地坐了起来,想起在马车上发生的事情。 似乎是萧临渊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睡了过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想着,房门被人推开,凌霄匆匆走了过来道:“小姐,你醒了,你快去看看吧,公子和大人在花园打起来了。” 叶沉鱼一惊,匆忙跑到了花园,就见萧临渊和叶君泽正在交手,这花园里的花草都遭了秧,一片狼藉。 她心疼坏了,对着他们喊道:“都给我住手。” 两个男人停了下来,瞪了彼此一眼,随即双双别过头去,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孩子。 叶沉鱼凶巴巴地看着他们:“你们多大的人了,还打架,要打出去打别弄坏了我的花草。” 叶君泽:“……” 他妹妹竟然心疼花草不心疼他? 萧临渊:“……” 他的娇娇还真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敢情在她心中,他们还没有她的花草重要? 两个大怨种心中一片悲戚,就听管家来报:“公子,外面有个姓崔的公子求见。” 第149章 隐藏彼此的爱意 听到姓崔的公子,萧临渊本就还没消的心火又烧了起来。 他气得一脚踹在叶君泽的身上道:“好啊你,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舅舅吗?” 他气得一挥衣袖,冷着一张脸对着管家道:“不见。” 管家以为公子这是结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才惹得大人这么生气,但瞧着那两位公子相貌堂堂又不太像纨绔子弟。 他道:“沈大人跟他们一起来的。” 萧临渊愣了一下,沈崇礼怎么会和崔钰一起过来,想了想他道:“将他们请去花厅吧。”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叶君泽道:“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叶君泽唇角一抖,默默地在心中将这个多变的男人腹诽了一遍,这才转身朝着花厅去了。 叶沉鱼觉得萧临渊还在气头上,生怕殃及池鱼,于是灰溜溜地准备跑掉。 就听萧临渊问她:“去哪?该不会又想去见崔钰吧?他长得就这么好看?” 这语调带着一丝不悦,还有那么一丝的委屈,落在叶沉鱼耳中就像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她叹息一声,走过去拽着萧临渊的袖子摇了摇:“我什么时候说要去见他了? 还有,他虽然芝兰玉树,有点风姿,但也不及小舅舅万一。” 萧临渊垂眸去看她:“真话?” 叶沉鱼点头:“比真金还真,我当真不知道哥哥带我去见友人,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跟他去的。 哥哥确实欠揍,小舅舅教训得好。” 刚离开花园的叶君泽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还以为是萧临渊在说他的坏话。 熟不知,妹妹早就把他给卖了。 萧临渊眉目舒展了不少,他伸手在叶沉鱼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还算你识趣。” 她要是再敢夸崔钰一句,他定要她知道后果。 叶沉鱼嘻嘻一笑,见萧临渊不那么生气了,便问道:“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点我的睡穴?” 萧临渊有些心虚,他轻咳一声,将头扭了过去:“谁让你当着我的面,去夸别的男人,我怕自己忍不住想封了你的嘴。” 事实,他确实封了她的嘴,回味无穷。 可怜叶沉鱼傻傻的,根本没理解萧临渊所说的另外一层含义,她撇了撇嘴,小声抱怨:“小舅舅,你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是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萧临渊看着她,眼底藏着万般柔情,他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当真不喜欢崔钰?” 叶沉鱼盯着他那双眼睛,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她摇了摇头:“我只喜欢小舅舅。” 话一出口,她顿时惊醒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 不待她解释,就听萧临渊轻笑一声,俯身凑了过来,薄唇落在她的耳后:“我知道,是外甥女对舅舅的那种喜欢。” 叶沉鱼被他撩得有些心慌意乱,耳朵都红了起来。 好在萧临渊放过了她:“走吧,回去换件衣服再去见客。” 叶沉鱼愣了一下,明显意外至极。 萧临渊笑着道:“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无理取闹,管天管地,干涉你的自由,意图想圈禁你,掌控你?” 叶沉鱼忙道:“小舅舅才不是,虽然你有时候是霸道不讲理了些。” “嗯?” 萧临渊睨了她一眼:“霸道,不讲理?难道不是腹黑阴险的大灰狼吗?我这容貌,你拿大灰狼来比喻着实是你眼拙了些。” 叶沉鱼被他给逗笑:“那用什么来形容比较贴切?狐狸?” 她想了想,觉得不妥:“小舅舅才不像狐狸呢。” 萧临渊唇角微微一扬:“我觉得猫更适合一些。” “猫?” 叶沉鱼盯着萧临渊看了又看,也没看出这个男人身上哪点像猫了? 她一脸认真地问道:“为什么是猫?” 萧临渊问她:“猫最喜欢什么?” 叶沉鱼傻傻地回道:“老鼠。” 萧临渊唇角一抖,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我看你就是一只小老鼠。” 他哼了一声,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去了。 叶沉鱼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她问着凌霄:“我说错了吗?难道猫不喜欢老鼠?” 凌霄回道:“小姐,有没有可能猫更喜欢鱼呢?” 叶沉鱼心头一动,顿时愣在原地,猫喜欢鱼,恍惚中她想起萧临渊说过,他喜欢小鱼儿,如今又将自己比作是猫? 而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鱼。 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他喜欢的鱼,一直都是她,不过是用了一种隐晦的方式来表达出来。 想到这,叶沉鱼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从始至终萧临渊都没有把她当成是外甥女。 而她亦从未将他当成是自己的舅舅,只不过萧临渊并不知道,她早就知晓他并非她的舅舅。 他们不过是用甥舅的关系,来隐藏彼此的爱意。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她挥去眼底泛起的雾色,转身回房换了一件衣服,等她出来的时候,萧临渊已经在等她了。 他换上了那件她送给他的月白色锦衣,上面绣着他最喜欢的小鱼儿,就像在故意提醒她一样。 叶沉鱼跑过去,眼睛闪闪发着光看着他道:“小舅舅我知道了,猫不喜欢老鼠,它最喜欢的是鱼。” 萧临渊纠正道:“是最喜欢吃鱼。” 总有一天他要把这尾折磨他的小鱼儿给“吃”掉,让她彻彻底底的只属于他。 叶沉鱼哼了一声:“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鱼,你一定就是故意的,你把自己比作是猫,就是想吃了我。” 萧临渊心头一跳,压下心底泛起的旖旎道:“那我得先去修个仙,成了猫妖才能把你给吃掉。” 叶沉鱼噗嗤一笑,她挎着萧临渊的胳膊和他说说笑笑的来到了花厅。 正在谈话的几人,听到脚步声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男人俊朗逼人,气质出众,女子巧笑倩兮,明艳动人。 两人走在一起好似一对璧人,莫名的让人觉得般配至极。 叶君泽看着他们,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方才同他打架,嫌他带着妹妹去见外男,醋坛子都打翻了的男人,难道不是萧临渊? 第150章 唯一的念头就是毁灭 崔钰和周世安见萧临渊进来忙起身见礼。 萧临渊的目光从崔钰身上扫过。 想到娇娇那句不及小舅舅万一,他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然后走到主位上坐下,问着沈崇礼:“什么风把沈大人给吹来了?” 沈崇礼道:“林玉郎死了。” 萧临渊愣了一下,问道:“怎么死的?” 沈崇礼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同他讲了一遍,然后指了指崔钰和周世安道:“他们怕林若谦回侯府会有麻烦,来找君泽拿个主意,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言下之意是让他想想办法,怎么让林若谦的身世公诸于众。 萧临渊问他:“你确定凶手是个女人?” 沈崇礼道:“马腹上的伤口是簪子这种利器所致,而林若谦看见一个脸覆面纱鬼鬼祟祟的女子。 此人早就预谋杀掉林玉郎,只不过借着今日这个时机,嫁祸给了林若谦。” 萧临渊点了点头:“眼下找出真凶最为重要。” 话音方落,就见叶沉鱼突然站了起来道:“不,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救林若谦,他有危险。” 叶君泽问道:“你是觉得侯夫人压根就不信沈大人的话,以为林若谦就是杀害他儿子的真凶,想要对他不利?” 叶沉鱼不知要怎么跟他解释,前世林玉郎是先摔断了腿,姚氏一口咬定林若谦就是真凶,所以下毒害死了这个庶子。 林玉郎是在林若谦死后,才死的,随后疯了的姚氏拉着韩姨娘一起自焚了。 不同的是,这一世的林玉郎直接毙了命,姚氏表面上信了沈崇礼的话,实则早就将林若谦视作眼中钉,定会除之后快的。 她道:“一个母亲失去了儿子,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更何况她如今孑然一身,就怕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来。” 姚氏和顾相夫人虽然都失去了儿子,但她们最大的不同就是顾相身边没有妾室,而永昌候身边有个得宠的韩姨娘,处处压姚氏一头。 如今她儿子死了,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姚氏指不定会做什么疯狂的举动。 当然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毕竟这一世改变了太多。 萧临渊道:“娇娇说得不无道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去给林若谦传个信,让他小心一些。” 他将此事交给了凌越,让他去传信。 而此时,永昌候府内,哭声震天。 得知噩耗的永昌侯林远清从道观赶回来,看见的就是儿子惨不忍睹的尸体,他身子一晃,扶着棺材勉强站稳。 姚氏由丫鬟婆子扶着,眼泪都快流干了,她道:“侯爷,你要为玉郎做主啊,是林若谦,是他杀了我的儿子。” 虽然沈崇礼说真凶另有其人,但她一个字也不信,她认定了杀人凶手就是林若谦。 所以在回府后,就让侍卫将二公子的院子给围了起来,只期盼侯爷能还她一个公道。 林远清面色悲痛,他道:“沈大人不是说了吗?凶手另有其人,夫人你又何必针对谦儿?” 来的路上,他都已经听说了,沈崇礼断不会有错,更何况他如今就只剩林若谦一个儿子了。 即便他是凶手,他也得保住他的性命。 姚氏红着眼睛,心中又悲又恨,虽然韩姨娘在府中极其受宠,但她所生的儿子生来体弱,就连侯爷也没有多少关爱。 侯爷最喜欢的是她的玉郎,这是唯一让她感到欣慰,觉得自己胜过韩姨娘的地方。 可是她错了。 她的玉郎死了,侯爷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对玉郎的宠爱都给韩姨娘的儿子。 那个贱人会爬到她的头上,取代她,她的儿子会继承侯府,成为掌权人。 而她这个侯夫人到了最后一无所有,她甚至怀疑,之前侯爷对林若谦的漠不关心是不是迷惑她的假象? 想到这,一股寒气从心底油然而生。 姚氏握紧了双手,就听一声惊呼传来:“姨娘晕过去了。” “莲娘。” 林远清快步走过去,一把抱起晕倒的韩姨娘,着急道:“叫大夫。” 姚氏看着自己的夫君扔下尸骨未寒的儿子,抱着他心爱的女人匆匆地离去。 这一刻,心中的恨意波涛汹涌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剩下的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毁灭。 房间里。 韩姨娘幽幽转醒,看着守在身侧的男人,她再也绷不住抱着林远清就哭了起来:“侯爷,咱们的儿子死得好惨,你要为他报仇啊。” “莲娘。” 林远清一把捂住韩姨娘的嘴,压低了声音道:“胡说什么?咱们的谦儿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韩姨娘瞪大眼睛,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妾身把谦儿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林远清道:“玉郎死了,我也很心痛,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日后若谦儿继承了爵位,你依旧是他的亲娘不是吗?” 韩姨娘听着这话心中痛极,她哭着道:“谁愿意做他的亲娘,我只想我的玉郎活过来。 他长这么大我都还没抱过他,我还没有听他叫我一声娘,我不要别人,我只要我的儿子。” 林远清将她抱在怀中安抚着:“莲娘,玉郎不是谦儿杀的。 当年我将他换给你,让咱们的玉郎做了侯府的嫡子,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正因为愧疚,他一直都不敢面对这个儿子,如今玉郎死了,他就只剩谦儿了。 这侯府偌大的家业,需要后继有人,他们林家不能断了香火。 韩姨娘猛地推开了林远清,情绪有些激动:“玉郎死了正合你的心意是不是?你当我不知道,你其实早就后悔了。 如今倒是如了你的愿,你去弥补亏欠的儿子,谁又来弥补我? 整整十八年,我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叫别的女人母亲,对我冷眼相待,我心中是何种滋味?” 韩姨娘捶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年我又何必……” 她后悔了。 当年不该一心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侯府,将他送给了别人,以至于他们母子十八年,到死都未能相认。 可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她的儿子死了,再也不可能活过来,更不可能叫她一声母亲。 她的玉郎死了,可是姚氏的亲生儿子,他还活着。 想到这,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心底疯狂地滋生。 第151章 绝对不会原谅 林远清叹息一声:“这些年,你但凡将谦儿视如亲生就不会过得这么痛苦。 当年是你求我,想让玉郎出人头地,我才答应了你。 我将玉郎变成了侯府的嫡子,可是你呢?你善待过谦儿吗? 你若平日里行善积德,多存善念,玉郎和月薇他们就不会……” 韩姨娘瞪大眼睛,满脸的震惊以及不可置信:“侯爷这是在怪我?当年是谁许诺说此生只爱我一人,会让我做你的妻,可是结果呢? 你背弃了承诺娶了别的女人,同她生儿育女,而我只能做个妾室,看人脸色。 如果不是她姚氏嚣张跋扈,将我儿子养成了一个废物,逼迫月薇去杀人,他们会死吗? 侯爷不去怪你的夫人,却来怪我?月薇死了,支撑我活下去的只有玉郎。 可是如今连他也离我而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韩姨娘哭着作势就要去寻死。 “够了。” 林远清呵斥一声,他看着哭哭啼啼的韩姨娘,神情有些疲惫。 眼前的这个女人曾经是他的挚爱,他曾为了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生的庶子换成了嫡子。 他给了她无尽的恩宠,而她却一直都不满足,怨天尤人。 这些年来,他其实早就厌倦了,就连昔日里的情意都不知道何时磨灭得一干二净。 于是他躲到了道观清修。 只是到底有二十多年的情分,林远清也不想与她撕破脸。 他站了起来道:“你好好休息,只要你以后真心对待谦儿,他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掉了。 韩姨娘却好似受了刺激一样,她拿起床前放着的琉璃瓶猛地砸到了地上,然后大笑了起来。 真心对待谦儿?只怕眼下恨不得他死的就是他的亲娘。 她所有的苦难都是来自于姚氏,只因为她出身贵族,便轻而易举的夺走了属于她的全部。 凭什么? 真相总有揭穿的一天,若是让姚氏知道林若谦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到时候一无所有的还是她。 她绝对不会让姚氏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韩姨娘擦干眼泪,去见了姚氏。 侯府已经布置好了灵堂,姚氏正站在棺材前,为自己的儿子整理衣冠。 想当初相府公子顾彦文死的时候,她在一旁幸灾乐祸,而今,她也尝到了这种痛苦。 这是不是报应啊? 姚氏伸手轻轻摸着林玉郎的脸,低低的声音道:“儿啊,你放心的去吧,娘会为你报仇的。” “姐姐。” 韩姨娘来到灵堂,她走过来,看了一眼里面躺着的人,忍着心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道:“姐姐节哀。 侯爷说了,你如果愿意的话谦儿就是你的儿子,以后就让他来孝敬你。” 姚氏听着这话,顿时被激起了怒火,甩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韩姨娘的脸上痛骂道:“贱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韩姨娘捂着被打红的脸,楚楚可怜道:“姐姐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是侯爷说,这侯府的爵位非谦儿莫属的。” “滚,你给我滚。” 姚氏有些歇斯底里,她的儿子才刚死他们就开始打侯府爵位的主意,这无异于往她的心口上插刀。 韩姨娘讥笑一声,她卸去了伪装,俯身凑到姚氏耳边道:“姚云姝,你还是认命吧。 你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跟我争?这侯府必将属于我的儿子。” 她掩着唇,后退了两步道:“谦儿今日受到了惊吓,我这个当娘的要为他熬些滋补的汤药,就不陪姐姐了。” 留下这话,她就转身走掉了。 姚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弥漫着汹涌的怒火,她发了狂一样的将灵堂里摆着的祭品砸在了地上。 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杀了他们! 寒竹院。 林若谦回来后就被姚氏给软禁了,他坐在房间里,手中拿着一本书册看得认真,似乎外面发生的事情同他无关。 不多时,有脚步声传来。 林若谦抬头看见来人,他将手中的书册放下起身行了一礼唤道:“夫人。” 府中庶子,都是称呼嫡母为母亲的,小时候他也曾是这么叫的,结果就被姚氏身边的嬷嬷赏了两个耳光,说什么贱人生的小杂种,也配叫她母亲? 从此之后,他一直都叫夫人,再也没有叫过她母亲。 恨她吗? 怎么会不恨呢? 哪怕不是亲生的,身为嫡母就可以肆意践踏羞辱吗? 即便姚氏不知情,被人欺骗蒙在鼓里,替别人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即便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他也绝对,不会原谅。 因为这十八年来她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痛苦,不是假的。 姚氏看着他,冷冷的声音道:“二公子真是好大的本事,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我以为你是个病秧子一无是处,没想到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她走过去,看着林若谦的那张脸,眼底透着深深的恨意:“不愧是那个贱人生的,骨子里真是一模一样的贱。” 林若谦面无表情,沉默着一言不发。 姚氏拿了纸笔过来,放在了桌上:“写吧。” 林若谦问她:“写什么?” 姚氏冷笑道:“写你是怎么谋害了我的玉郎,都给我清清楚楚地写下来。 你若是识趣,我还能让你死得体面一点。” 林若谦懂了,原来是要他写下罪证,给他定个畏罪自杀。 他轻笑出声坐在桌前,拿起了笔,洋洋洒洒地就写了一封罪书,然后交给了姚氏:“你看可以吗?” 姚氏看着那封认罪书,有片刻的诧异,随即咬着牙道:“果真是你做的。” 林若谦不想与她争辩什么?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拿出来,杀人凶手摆在眼前,姚氏也不会信的。 因为韩姨娘之子,侯府二公子林若谦这个名字,就是他的罪。 姚氏挥了挥手,她身边的婆子端了一碗汤放在了桌上。 她看了林若谦一眼道:“这是你娘下厨亲自给你熬的补汤,是他的一片心意,喝了吧。” 林若谦看着那碗放了名贵滋补药材的汤药,眼底的眸色无波亦无澜。 他伸手将那碗汤端了起来,凉凉的声音道:“希望夫人永远都不会后悔。” 说着,他仰头将那碗汤饮尽。 第152章 一碗汤,两种毒 姚氏见他如此痛快地就喝了,顿时怔在了原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想到此人是韩姨娘的儿子,是杀害她儿子的凶手,是未来侯府的继承人,那种莫名而生的怪异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她哼了一声:“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呵。” 林若谦讥笑一声,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似是痛苦至极。 然而那唇角却带着笑意,看着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姚氏,他的亲生母亲。 如果她知道,她亲手毒死的是她的亲生儿子,不知道该是何反应?他真的好想看一看。 看她悔断肝肠、撕心裂肺、发疯发狂! 可惜,他看不见了。 林若谦躺在地上,回忆着他这十八年来悲惨的过往,用仅存的一丝力气对着姚氏道:“欠你的,我还给你了。” 他把这条命还给了她,从此之后,他们两不相欠! 林若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鲜血从他的耳朵、鼻子、唇角陆陆续续地流出。 姚氏走过去伸手在他鼻息间探了探,探到确实没了气息后,她再也绷不住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玉郎,你看见了吗?娘替你报了仇。”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好痛? “夫人,赶紧走吧,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陈嬷嬷将姚氏扶了起来,夫人毒死了二公子,如果让侯爷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姚氏浑浑噩噩地被陈嬷嬷带了出去,然后撤走了守在这里的侍卫。 不多时,一道惊声响彻侯府:“不好了,二公子自杀了!” …… 萧府。 凌越收到夜影送来的消息面色一变,他快步来到花厅,抱拳行了一礼道:“大人,刚刚收到消息,林二公子他……服毒自尽了。” 周世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道:“怎么可能?林兄他怎么会?” 凌越回道:“属下派去的人,晚了一步,找到林二公子的时候,他已经中了毒没有气息了。” 周世安身子一晃,扶着椅子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崔钰也不敢相信,但凌越带回来的消息,不可能是假的。 他起身跪在了地上道:“萧大人,沈大人林兄一定是被人所害的,还请你们为他做主。” 周世安反应过来,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叶沉鱼愣在原地,似是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如此突然,明明萧临渊已经派了人去叮嘱林若谦,却还是晚了一步。 虽然她和侯府有旧怨,但林若谦此人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徒,他和顾溪舟一样,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她救了顾溪舟,却救不了林若谦,这种感觉让她有种深深的无力之感,哪怕重活过一回,有些东西还是无法改变。 “那就走吧。” 萧临渊站了起来,对着他们道:“我们一起去侯府,为他讨一个公道。” …… 林若谦的死让本就愁云惨淡的侯府雪上加霜,一日之内接连失去两个儿子让林远清受不住这打击,昏了过去。 但因为在房间里发现林若谦生前留下的认罪书,承认杀害林玉郎一事是他所为。 他的死定性为畏罪自杀。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侯府着急去置办二公子的棺椁,林若谦的尸体躺在床上。 下人全都退了下去,只有韩姨娘正在拿着一块帕子,轻轻擦拭林若谦脸上的血污。 她古怪的神情看着这个她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将她视如己出。 可是看着他一天一天的长大,想到终有一日他可能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会对她亲生儿子造成威胁。 渐渐的这种惧怕在她心中一点点的放大,以至于让她不敢去亲近他,最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怪我狠心?” 韩姨娘自言自语的,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半生筹谋成了空。” 话音方落,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姚氏走了进来,看着韩姨娘坐在床前,她勾了勾唇:“妹妹节哀。” “呵。” 韩姨娘笑出声来,她将手中的帕子扔在水盆里,转身看着姚氏道:“姐姐该不会以为,杀了我的谦儿便能给我重重一击,让我生不如死吧?” 她走到姚氏面前问:“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我的补汤里下了毒,送给了谦儿,逼迫他写下一封认罪书,害死了他? 其实在你心中,即便清楚凶手另有其人,我的谦儿也必须得死,你以为杀了她,便能让我一无所有? 可是你看我脸上可有一丝伤心悲痛的神情吗? 你觉得哪个母亲面对自己儿子的死,还能做到如此冷静?” 姚氏蹙了蹙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姨娘看着她,忽而觉得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也时候该公诸于众了,而这是她击垮姚氏的唯一筹码。 她掩着唇笑了起来:“姐姐还真是蠢得可以啊,你觉得我为什么说那些话来激怒你,告诉你我要给谦儿熬汤?” 姚氏听着这话,神情有些慌乱,莫名地有种说不来的恐惧涌上心头。 韩姨娘走到桌前,端起那还剩了几口的药碗道:“如果我说,我也在这碗补汤中下了毒,你信吗?” 姚氏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脑子却是已经有些混乱,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韩姨娘继续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因为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被我激怒对谦儿起了杀心? 为了确保万一,我只能先在这补汤里下了毒,所以就算你不动手,我的谦儿他也活不了。 只不过……” 她看着姚氏,眼底透着一丝悲悯:“没想到,你当真中了我的计,还亲自将有毒的汤药送给了谦儿,看着他喝下去死在你的面前。” 韩姨娘哈哈大笑了两声,那笑容诡异而又渗人,幽幽的声音好似地狱来的恶魔,透着深深的寒意。 “我要感谢姐姐你,谢谢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为我的亲生儿子报了仇。” 她啧啧两声,笑着问道:“就是不知道亲手杀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滋味如何?” 第153章 好毒的一对妇人 姚氏听着这话,面色惊变,她瞪大眼睛看着韩姨娘问道:“你说什么?” 韩姨娘耸了耸肩,看着姚氏一无所知的模样真是痛快极了。 一直以来她仗着自己正室的身份打压、羞辱她。 熟不知,她才是那个跳梁小丑,就算出身名门又能怎样?还不是不得夫君喜爱,疼爱了十八年的儿子也不是自己亲生的。 而她亲生的儿子,每日被她责打践踏最后还死在了她的手里。 想到这些,韩姨娘就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她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她挑了挑眉,笑着道:“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自己养大的儿子可能不是你亲生的?” “不!” 姚氏摇着头面色煞白,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着,余光却不由地落在林若谦那里。 恍惚中她想起,林若谦和她的玉郎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只不过玉郎早出生一刻钟,占了嫡又占了长。 因为这一刻钟,让她在韩姨娘面前耀武扬威了十八年。 可是韩姨娘却说,她养了十八年,疼爱了十八年的儿子不是她亲生的,这简直荒谬至极。 姚氏稳住心神,认为这是韩姨娘想要迷惑她的手段。 她沉声道:“简直胡言乱语,玉郎就是我的儿子,你休想用这样的方法来骗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韩姨娘道:“姐姐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难道就没怀疑过吗?我既然得侯爷宠爱,为何会不喜谦儿,冷落他任由他被你欺辱? 这世上有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除非这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不可能。” 姚氏心神已经大乱,却依旧不信韩姨娘这说辞,她道:“我乃堂堂侯府夫人,而你区区一个妾室。 即便你我的孩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你又如何能做到偷天换日? 你若是真有这样的本事,早就踩到了我的头上,何必等到今日?” 除非有掌控侯府的手段,否则凭着韩姨娘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把手伸到她身边? 更何况,她生产时身边有从娘家带来的亲信全程看护,所以韩姨娘所言一定是假的。 韩姨娘微微一笑:“我是没有这样的本事,不代表侯爷没有啊? 姐姐是不是没有想到,让我的儿子顶替了你的儿子,成为侯府嫡子是侯爷做的?” 姚氏闻言浑身一震,犹如晴天霹雳从天而降,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全无。 恍惚中只听韩姨娘得意的声音,钻进耳中,如一把把利刃直插她的心脏:“我和侯爷两情相悦,他许诺会娶我为妻,奈何我身份低微做不了他的正室夫人,只能便宜了你。 侯爷自知亏欠于我,又恰逢你我同时有孕,同日生产。 为了弥补我,让我的儿子顺理成章地继承侯府的爵位,侯爷便把你刚出生的儿子抱给了我,而我的儿子就这么成了你的儿子,成了侯府的嫡长子。 整整十八年,我看着你将我的儿子视如己出,而你却将自己的儿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动辄打骂羞辱。 我一直都在盼望着你知道真相的那一日,只是没想到这一日的到来,比我预想当中的还要痛快。 被自己的夫君欺骗了十八年,养大的儿子非你亲生,亲生儿子被你亲手杀死,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报复?” 韩姨娘笑了起来:“我的儿子是死了,但他这一生过得顺遂如意,可你的儿子却不一样,他从出生起就被你厌弃。 其实你即便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我惧怕他有朝一日会抢走属于玉郎的东西。 于是从小我就在他的饮食中下了慢性的毒药,让他的身子骨越来越弱,让他活不过二十岁。 如果不是玉郎横死,他其实还能多活两年的,可惜啊,是他的命不好!” “闭嘴,你闭嘴。” 姚氏双眼通红,情绪有些崩溃的大吼大叫了起来,她捂着耳朵却是不肯再听下去。 她不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和她同床共枕了十八年的人,将妾室所生的贱种换给了她? 她这十八年来因为嫉恨韩姨娘,对她所生的二公子,从来都没有好脸色,找到一点借口便责罚羞辱践踏。 可是如今韩姨娘却告诉她,她打的一直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亲手杀了他。 倘若这是真的…… 不,这不是真的。 姚氏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也不愿意去接受,她一直在说服自己,这都是韩姨娘为了击垮她所编造的荒唐之词。 对于她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就在这时,闭紧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伴随着男人冷冷的声音:“真是好毒的一对妇人啊。” 韩姨娘看着来人,原本得意的脸色霎时俱变,眼底透着慌乱。 萧临渊大步的走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若谦道:“你们方才所说的话,本官和沈大人以及崔公子等人全都听到了。 倘若所言属实,你们两人谋害林二公子,行为恶劣至极,其罪当诛。” 韩姨娘吓破了胆,她忙道:“萧大人,我方才所言是为了给谦儿报仇,这才胡诌了这些想蒙骗姐姐,让她认罪的,还请大人明鉴啊。” “是吗?” 萧临渊端起桌上的药碗道:“也就是说,这碗汤里就只有姚氏下的一种毒对吗?” 韩姨娘大惊失色,她的确在汤里下了毒,如果查验出汤里有两种毒,那么她的谎言就会被揭穿。 她一时心急,扑上去便想毁了这证据。 然而萧临渊手疾眼快,看出她的动作后一个旋身,韩姨娘扑了个空摔在了桌上,狼狈至极。 萧临渊将药碗递给了沈崇礼道:“让人去查验。” 姚氏反应过来,她忙道:“萧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谦儿乃是畏罪自杀,这个贱人为了嫁祸我,竟编造出这样荒唐的谎言,企图离间我和侯爷。” 萧临渊扫了她一眼:“夫人为何笃定韩姨娘所言是假?倘若是真的呢? 当然仅凭着她几句话,的确证明不了什么。 但倘若事情属实,此事可就非同小可,林若谦是会试学子,沈大人已经洗脱他的嫌疑,如今却莫名其妙惨死家中。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今日本官势必查个水落石出。” 他甩袖一挥,一声令下:“来人,去将十八年前为侯夫人接生的稳婆请来问话。” 第154章 换子奇案 夕阳西下。 大理寺的人将侯府上下团团围住,这动静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不多时有衙差在侯府门前支起了一张桌案。 沈崇礼从府中走了出来,对着围观的百姓道:“今日午后,本官和萧大人前来侯府探望林二公子,却发现其暴毙房中。 当时林若谦的嫡母以及生母在房中激烈争吵时,泄露了一桩十八年前的换子奇案,其案情匪夷所思,人神共愤。 本官同萧大人商议后决定,在此公开审理此案,还请诸位旁听,做个见证。” 百姓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永昌侯林远清匆匆走了过来,他看着府门前这架势,心中难掩的慌乱。 但很快他就敛住了心神,斥问道:“沈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是侯府不是你的大理寺,岂容你们在此撒野?” 沈崇礼拢袖行了一礼:“侯爷,贵府二公子暴毙身亡,我和萧大人以及三位会试学子前来探望时,意外听见贵府姨娘和侯夫人的谈话,才知林二公子的死,另有隐情。 兹事体大,且此案关乎侯府的声誉,还请侯爷体谅。” 林远清蹙着眉头:“我夫人和姨娘本就不合,她们说的话并不可信,沈大人又何必因为妇人缪言,在此兴师动众?” 沈崇礼道:“下官都还没有说听到了些什么,侯爷怎知就是缪言? 侯爷在一日之内,痛失两位公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我想这天下间没有哪个父亲会想让自己的儿子蒙受不白之冤吧?” 林远清一噎,他在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莲娘将十八年前换子的事情抖露了出去,恰恰让沈崇礼和萧临渊听见了。 他们明显是要将此事宣扬出去,闹得人尽皆知,届时他永昌候府的颜面也算是彻底丢尽了。 林远清被气得头痛,但他又不能倒下,只能强撑着道:“我侯府尚有丧事在办,沈大人兴师如此动众,在我伤口上撒盐,不知本侯哪里得罪了你?让我儿死都不得安宁?” “侯爷。” 叶君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道:“侯爷一直都在阻挠沈大人查出真相,究竟是想隐瞒什么? 莫非真如韩姨娘所说的那般,十八年前是你为了爱妾,将她所生的庶子换给了正室夫人?” 他一句话,道出此案的关键所在,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掀起惊天骇浪。 百姓一片哗然。 就听人群中有人道:“难怪今日林大公子身故之时,韩姨娘哭得像死了亲生儿子一样,原来她当真是林大公子的生母啊。” “庶子变嫡子,简直闻所未闻啊,这林二公子真是可怜啊,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百姓不免开始同情起侯府这位林二公子,明明是嫡子却成了庶出,如今还暴毙身亡。 林远清见百姓全都信了这话,心中慌乱不已,忙斥道:“胡言乱语,什么换子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玉郎就是我夫人生的嫡子。” 他一口咬定,林玉郎的生母就是姚氏。 沈崇礼挑了挑眉道:“言下之意就是侯爷你不知道换子一事? 但韩姨娘可是一口咬定,当年就是你为她调换了孩子。” 林远清白着脸,险些要晕过去道:“莲娘那是得了失心疯,她的话不可信。” “既然不可信,那她为何要毒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本官和萧大人等人去探望林若谦时,恰巧在门外听到韩姨娘和侯夫人姚氏的对话。 韩姨娘亲口承认,在给林若谦的补汤中下了毒,后来姚氏也在同一碗补汤里也下了毒。 她对林若谦起了杀心,是被韩姨娘激怒,中了她的计,将有毒的补汤亲自送到林若谦面前,逼迫他喝下。 韩姨娘此举,为的就是让侯夫人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沈崇礼挥手,衙差送上一只药碗放在了桌上:“这碗中残汤,本官已经请医官查验过,里面被下了两种毒,一种鹤顶红,另外一种则是砒霜,事实证明,韩姨娘所言句句属实。” 百姓听到汤里被下了两种毒,俱是震惊不已,他们越发的同情那位已经身故的林二公子。 倘若这其中没有蹊跷,做娘的又怎么可能毒杀自己的儿子? 沈崇礼看向面色发白的林远清:“请问侯爷,这该如何解释?” 林远清如被架在了火上炙烤,他结结巴巴道:“这……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沈崇礼哼了一声:“既然侯爷回答不上来,那便让韩姨娘自己来说吧。” 他一声令下:“将侯夫人和韩姨娘带上来。” 姚氏和韩姨娘双双被带了上来。 看见林远清在这里,韩姨娘哭哭啼啼地诉起了委屈:“侯爷,他们简直太放肆了,压根就没把我们侯府放在眼里,你可不能任由他们欺负到咱们侯府头上来。” 林远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中已经气极,若非这无知妇人道出真相,事情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沈崇礼是依法办案,更何况还有萧临渊那个煞神在这里镇着,就算他告到陛下那里也没有用。 眼下是想办法怎么将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 正心慌意乱着,姚氏跑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侯爷,韩莲娘这个贱人说你当年将她生的儿子调换给了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玉郎就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和你的儿子,是不是?” 林远清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敷衍的安抚着她:“夫人,如此荒谬之事你怎么能相信呢?玉郎就是我和你的儿子。” 姚氏喜极而泣:“我就知道,侯爷怎么可能会如此对我?” 叶沉鱼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唏嘘不已。 今日事发突然,得知真相的时候她也惊呆了,但是几乎没有任何的怀疑,她就信了换子一事。 因为前世那些解释不清的疑团,全都理清了,难怪前世林若谦死后,姚氏就疯了。 得知自己被人欺骗了十八年,最后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换做任何人,都会疯的。 而此时的姚氏,却还妄想抓住那根不存在的救命稻草,拼命的否认事实和真相,真是可悲、可叹。 第155章 杀红了眼 沈崇礼看着自欺欺人的姚氏,问道:“侯夫人,本官问你,林玉郎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姚氏回道:“玉郎背后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形状如同一块玉,这才有了玉郎这个名字。” 沈崇礼点了点头,问着韩姨娘:“韩氏,林若谦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辨别特征?” 韩姨娘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沈崇礼扯了扯唇角:“两位公子的生母究竟是谁,想必当年接生的稳婆一清二楚。 只不过给韩姨娘接生的陈婆子,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好在本官找到了为侯夫人接生的刘婆子。” 他道:“将人带上来。” 衙差将刘婆子带了上来,沈崇礼问着姚氏:“侯夫人,你仔细看看,这刘婆子可是当年为你接生之人?” 姚氏打量着刘婆子,虽然隔了十八年,但她还是认出了此人正是当年为她接生的稳婆。 她有些激动道:“是,是她。” 沈崇礼问道:“刘婆,十八年前为侯夫人接生之事,你可还记得,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记得,我接生过的每个夫人全都记得呢。” 刘婆子当年在京城小有名气,很多大户人家都来请她给贵人接生,如侯府这样的高门贵族,够她吹嘘一辈子,怎么会忘? 她道:“侯夫人当年胎象不好,生了足足八个时辰才将大公子平安的生下来。 因为耗损元气,在生下公子后,夫人就昏了过去。 老奴抱着孩子去给侯爷报喜,没想到侯爷抱着孩子转身就走了。 老奴只以为他是喜爱的紧,便没有在意,帮夫人收拾妥当后,才知孩子已经送到了奶娘那里。 听说府上的姨娘也生了一个儿子,只比夫人的儿子晚了一刻钟,当时老奴还庆幸夫人命好,生了侯府的嫡长子。 因为夫人有专门的医官照顾,老奴拿了赏钱后,便离开了侯府。 只是给韩姨娘接生的陈婆子就没我这么好的命,我和她也算是相熟,原本还打算去问问她得了多少赏钱? 后来才知她离开侯府之后去喝了酒,结果失足坠湖淹死了。” 沈崇礼知道这陈婆子定是得知了换子一事,才被杀人灭了口,他问道:“那大公子身上可有什么比较容易辨别的特征?” “有。” 姚氏听到刘婆子说有,原本紧绷的心弦顿时松懈了下来,谁料下一刻就听她道:“大公子左脚脚心,有一颗黑痣。 老奴听说脚心有痣之人,以后必成大器,当时还觉得这大公子是个有福气的。” 只是当时侯夫人晕了过去,她没能把这夸赞公子的话说给她听,多少有点遗憾。 否则能得到更多的赏钱。 姚氏听着这话,浑身一震,她突然一把抓住刘婆子的胳膊道:“什么脚心有黑痣,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我的玉郎脚心没有痣,只有后背有一块青玉一样的胎记。” 刘婆子被她吓了一跳,随即才反应过来道:“这不可能,当时公子出生的时候,哭声有些弱。 老奴握着他的双脚将他吊起来,拍打背部时看得清清楚楚。 大公子左脚脚心有颗黑痣,背后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姚氏脚下一个踉跄,脑海一片空白。 就听沈崇礼道:“想必在寒竹院,侯夫人未曾仔细看过吧,林若谦左脚脚心正有一颗黑痣。” 他抬头看向韩姨娘道:“韩姨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林若谦的生母,可是你却连自己的儿子左脚脚心有痣都不知道,试问哪个做母亲,会这般忽视自己的儿子?” 韩姨娘白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有些紧张地扯了扯林远清的袖子。 就听啪的一声,沈崇礼猛地一拍手中的惊堂木斥道:“韩氏,本官再问你一遍,林若谦究竟是谁的儿子?” 韩姨娘吓了一跳,谁料站在一旁的林远清突然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说,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偷偷调换了云姝的孩子?” 她捂着自己的脸,满目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是明白他这是要将自己摘出去。 也是,堂堂侯爷岂能承认为了妾室,偷梁换柱将自己的嫡出的儿子,变成了庶出? 二十多年的感情,韩姨娘也不忍让他名誉尽毁,她咬了咬牙跪在地上承认道:“是我做的。 是我嫉恨姚云姝她抢了我正室夫人的位置,于是央着侯爷将大公子抱来给我瞧瞧,然后趁其不注意,将两个孩子彼此调换了。 此事侯爷并不知情,我想让我的儿子成为侯府的嫡子,让她继承侯府的爵位,都是我的错。” 韩姨娘垂着眸子,眼泪一颗颗地落了下来,她之所以敢认,赌的是林远清对她的心意。 她揽下所有的罪名,会让他更加愧疚,也会想法设法保她性命。 沈崇礼知道她在为林远清开脱,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还挺念旧情,他问着林远清:“侯爷可知,你这个妾室的所作所为,可不仅如此。 众人皆知侯府的林二公子体弱多病,本以为是娘胎里的带来的弱症。 可是韩姨娘亲口承认,是她多年来在林二公子饮食中投了慢性毒药,制造体弱假象,让他活不到二十岁。 只不过因为今日林玉郎之死,韩姨娘多年筹谋成空,于是谋划了这一场毒杀,让姚氏亲手了结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 林远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姨娘,他一直以为谦儿是从小身子骨弱,从未想过莲娘竟如此容不下他! 他心中后悔莫及,却是再也难以冷静:“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姨娘看着他悔断肝肠的样子,又是哭又是笑的:“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林若谦若是不死,对我的玉郎便是威胁。” 话音方落,就听滋的一声。 跪在地上的韩姨娘突然瞪大眼睛,痛苦至极,而她的脖颈上,插着一支玉簪。 姚氏握着玉簪的一端,面目扭曲着,她猛地将玉簪拔了出来,鲜血喷溅而出,染了她一脸。 而她却杀红了眼,又一簪子刺了下去,直穿韩姨娘的喉咙。 “既如此,那便下地狱陪你的儿子去吧。” 姚氏拔出簪子,在众人未及反应之时,突然扬手将那染血的玉簪直冲着林远清刺了过去。 第156章 二公子死而复生了 “还有你,去死吧!” 林远清见姚氏握着簪子朝着他袭来,匆忙去躲,身子堪堪避开致命的一击,那玉簪偏了一寸插在他的胸上。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匆忙拉开姚氏。 就见她形似疯癫,目眦欲裂地看向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林远清道:“是你,我知道是你做的,是你毁了我这一生,害我母子分离十八年。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还我的儿子,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虽然韩姨娘承认了是她调换了孩子,但姚氏知道,她在为林远清遮掩。 这个枕边人,才是那个恶魔。 他为了心爱的女人,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怜她被欺瞒了十八年,被人当成傻子一样。 想到这十八年来她一直伤害的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就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痛不欲生。 姚氏哀嚎着大骂着,恨不得将这些伤害她的人全都送入地狱,可就算如此,也抚慰不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叶沉鱼看着疯癫的姚氏,她走过来道:“这件事,你虽然是受害者,可是你当真觉得自己无辜吗?” 她冷冷的声音道:“你一点都不无辜,身为嫡母因为怨恨妾室,便冷待庶子是你的错。 你明知害死林玉郎的并非林若谦,却还是下毒将他给毒死了。 只不过弄巧成拙你毒死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才会如此悲痛、愤怒。 如果毒死的并非你亲生的儿子,你还会如此后悔,如此难过吗?” 姚氏跌坐在地上,神情悲痛。 叶沉鱼说的没错,她一点都不无辜,她将对韩姨娘的恨意转移到无辜的孩子身上,最终铸成大错,害人害己。 她堂堂建安姚氏的大小姐,为什么会活成这样?还是为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 和韩姨娘争了这么多年,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 养大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亲生的儿子被她给毒死了。 争来争去,还不是一场空? 姚氏想到自己那个可怜的儿子,心就好似被什么东西绞了一样的痛,就算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她已经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那就让她在九泉之下,给她的谦儿赔罪吧。 姚氏闭着眼睛握着手中的簪子就要朝自己的胸口刺去,就听匆匆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声音:“沈大人,二公子他死而复生了。” 一句二公子死而复生了,让姚氏手中的动作一顿,她睁开眼睛看着前来报信的医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沈崇礼匆忙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医官喘了口气道:“二公子福大命大,他之前被人下了慢性毒性,体内有堆积的毒素。 如今又中了砒霜和鹤顶红,几种毒素混杂却意外的有了以毒攻毒的效果,所以造成了死亡的假象。 下官方才验尸的时候就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二公子死了也有些时间,但身体还是热的。 就在方才,二公子突然吐出很多毒血,脉象也渐渐的恢复了,只是还有些虚弱,需要好生修养。” 姚氏听闻自己的儿子活了过来,她手中的簪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情绪有些激动:“谦儿,我的谦儿。”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太过激动,直接晕了过去。 一直在看热闹的萧临渊这才开了口道:“把侯爷和夫人送回去好生照看,我们先去看看二公子。” 沈崇礼留下来善后,萧临渊等人来到了寒竹院。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子血腥气,榻上的人脸色苍白,唇角的一抹血迹十分的艳丽。 萧临渊坐在榻前,伸手给林若谦把了把脉,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塞到了他的嘴里。 服了药后,林若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见萧临渊,他唇角微微一动,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萧兄。” 周世安听到他喊了一声萧兄,不由的瞪大眼睛。 他伸手扯了扯崔钰的袖子小声问:“我没听错吧?他叫萧大人萧兄?林兄莫不是脑子被毒坏了?” 从到萧府拜访到现在,他都不敢和萧临渊直视,只因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莫名的就有种压迫感。 崔钰:“……” 他虽然也很惊讶,只是未曾表现出来,显然林若谦和萧临渊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正想着,就听萧临渊问道:“觉得怎么样?” 林若谦道:“没事,就是有些乏力而已,还没谢谢萧兄救我性命,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萧临渊蹙了蹙眉,沉声道:“错了,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 他帮林若谦是有所图,这救命之恩无需以命来还。 林若谦愣了一下,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他问:“结果如何?” 萧临渊道:“韩姨娘死了,被姚氏给杀了,林远清重伤昏迷正在救治,你的身世如今已经公诸于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永昌侯府的嫡长子。” 曾经,这是林若谦梦寐以求的,他一直都想将林玉郎踩在脚下,堂堂正正的成为侯府的继承人。 如今终于得到了,他却并不觉得快乐。 他道:“韩姨娘和姚氏在我房中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当时我虽然已死,但意识清晰。 我躺在这里,听着她们两人的谈话,有那么一刻我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死了。 我想用我的死来报复姚氏,我想知道我死了韩姨娘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难过不舍?” 林若谦看向萧临渊问道:“她有吗?” 萧临渊眉梢一拧,沉默了片刻,林若谦却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他自嘲一笑:“果不其然啊。” 虽然心早就已经麻木,但还是会痛。 在韩姨娘心里他是别人的儿子,可是在他心中她一直都是他的亲生母亲,对她有过期待和憧憬。 这一刻,叶沉鱼在他身上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他们都是被亲情伤害至深之人,同样死过了一次。 如今的他们,都是新生。 林若谦释怀一笑:“没关系,她死了也好,如果落在我的手里,我不知道会用什么残忍的方式,回报她这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 他都已经想过了,倘若她悔悟,他会给她一个体面,全了这十八年来的恩情。 倘若她执迷不悟,那他便将曾经受过的痛苦折磨,悉数还给她。 如今韩姨娘被姚氏给杀了,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不好。 第157章 他们上了贼船 萧临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该还的,你都已经还清了,以后便为了自己而活吧。” 顿了顿,他又道:“虽然你失去了家人,但你得到了三个兄弟,他们三人为了你的事情,可是奔波了一日。” 林若谦看向房中的叶君泽、崔钰和周世安,他笑了笑道:“不是三个,是四个。” 周世安再也忍不住,他有些疑惑的问道:“林兄你可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你同萧大人交情匪浅啊。” 侯府和林家的恩怨,他可是一清二楚,任谁都想不到萧临渊会和林家的公子称兄道弟吧。 林若谦道:“你也没问过啊。” 周世安一噎,他摸了摸鼻子道:“我为什么有些糊涂呢,看林兄这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林若谦看了萧临渊一眼,见他并未有阻止的意思,才将真相说了出来:“是早就知道了,还是萧兄提点的。 就连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我也并未中毒,只是服了一颗假死药制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此话一出,周世安和崔钰当即愣在当下,就连叶沉鱼都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除了叶君泽。 他本就聪明,在踏入侯府恰好偷听道姚氏和韩姨娘谈话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这或许是萧临渊的手笔。 是以,他丝毫没有因为林若谦的“死”而伤心难过,只静静的看着这出好戏。 果不其然。 这个男人利用林若谦的身世,让永昌侯府伤筋动骨,再也翻不起任何的风浪。 经此一事,永昌侯府离衰败也不远了,而林若谦早就投奔了萧临渊,侯府已是萧临渊的囊中之物。 “小舅舅,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沉鱼很是纳闷,前世纵然侯府败落,林若谦的身世都没有抖露出来,而她更是一无所知。 可是萧临渊悄无声息的就将林若谦收为己用,还将侯府藏了十八年的秘密给扒了出来。 她知道萧临渊有手段,本事了得,但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他的腹有乾坤。 “猜的。” 萧临渊道:“你在大慈悲寺出事的时候,不是怀疑林月薇背后有人出谋划策吗? 当时我就注意到了林二公子,然后就让人查了一下他的生平,发现他和林玉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且不得韩姨娘喜爱时我就留了心,让人去找了当年为侯夫人接生的稳婆查证。 这一查,果然查出了蹊跷,顾彦文出事那天我和沈大人来侯府搜查证据时单独和林二公子聊了几句。” 叶沉鱼:“……” 就凭着同年同月同日生,萧临渊就能想到身世或许有问题,还去找稳婆查证。 这心思简直无人能及。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侯府即将上演的好戏?” 萧临渊点了点头问她:“难道不精彩?” “精彩,简直精彩极了。” 叶沉鱼眼底透着那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萧临渊夸赞道:“小舅舅真厉害。” 周世安却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他问着崔钰:“咱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萧大人会不会……” 他拿手在自己脖子上横了一下。 崔钰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就听林若谦咳了几声,笑着道:“周兄,你和崔兄上了这条贼船,可就下不去了。” 周世安大惊,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上了这条贼船? 不过,今日他也算是见识到了萧临渊的本事,可谓是让他心服口服。 崔钰到显得镇定许多,他道:“萧大人看重我们,是我们的福气。” 朝中党派之争越演越烈,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但萧临渊不一样,他一直都是陛下的人。 因此,他并不介意追随萧临渊,上了这条“贼船”。 周世安匆忙点头附和,许是因为成了自己人,他也没有那么拘谨了,一脸好奇的问道:“萧大人,假死药是什么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叶君泽撇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样子:“你这是在怀疑我娘的医术吗? 我娘可是师出神医谷,但凡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神丹妙药,我家应有尽有。” 周世安眼睛一亮,他凑到叶君泽跟前问:“你娘还收义子吗?” 叶君泽一掌把他扒拉开:“你这是什么毛病。” 不是想认妹妹,就是想认干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周世安从小缺爱呢,他明明是蜜罐里养大的,什么都不缺。 不。 他缺心眼。 这人傻钱多的小公子,幸亏是遇到了他们,不然在京城这个鱼龙混杂之地,还不知道会被染成什么样? 外面天色已黑。 萧临渊等人不便多留,便带着人离开了侯府。 崔钰和周世安告了辞,各自离去。 萧临渊他们步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沈崇礼道:“姚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韩姨娘,刺伤了林远清,你不让我把人带去大理寺,明日早朝之上,我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萧临渊道:“姚氏也是受害者,留她在侯府是为了让林若谦和她做个了结,至于如何发落,便让陛下来决定。” 沈崇礼点了点头:“侯府经此一事,元气大伤,若想再回到当年的辉煌怕是不可能了。” 他看着萧临渊,提醒道:“你要小心一点,此番你让侯府失了颜面,福王殿下以及林贵妃怕是恨死你了。” 萧临渊凉凉的声音道:“他们恨的难道不是你吗?毕竟案子是你审的,我只负责旁听而已。” 沈崇礼唇角一抖,一脸的无语,好在他都习以为常了,他叹了一声道:“林二公子真是可怜啊。” 叶沉鱼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是啊,摊上这么一个父亲真是他的悲哀。” 她很是好奇,不知道林若谦会如何报答这位父亲的恩情?还有姚氏。 沈崇礼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从此以后要给你小舅舅卖命,这可是件苦差事。 你瞧瞧我,经常被他拎出来得罪各路神仙,我能活着着实是我命大。” 叶沉鱼听着这话,脑海忽而一道灵光闪过。 不待她细思,就听静逸的大街上传来一声惨叫:“救命啊。” 第158章 你有事情瞒着我 求救声是从前面的巷子里传来的,只有一声便没了动静,就好似是幻觉一样。 沈崇礼快步走过去查看,就见黑漆漆的巷子里有人影窜动,他大喊了一声:“什么人?” 凌越拿着火把赶来,顿时将巷子照亮,可见四个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人挟持着一个姑娘,正捂着她的嘴。 其他人见状,纷纷挡在了前面,呈进攻的架势。 沈崇礼目光一沉,斥道:“何方宵小,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还不把赶紧把人给放了。” 三个黑衣人动作一致,就朝着沈崇礼攻去,叶君泽也过去帮忙。 萧临渊则护着叶沉鱼站在大街上,看着他们几人混战,不难看出这几个黑衣人都是高手。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那个姑娘? 解决了两个黑衣人,只有一人还在死死抵抗,身上多处负伤,就在这时那被挟持的姑娘突然一口咬上挟持她的黑衣人的手腕。 黑衣人吃痛,松开了手,姑娘趁机跑掉,身后的黑衣人提着手中的剑就刺了过来。 “小心。” 沈崇礼朝着那个姑娘扑了过去,一个旋身避开这致命的一击,下一刻叶君泽手中的软剑就了结了那个黑衣人。 至此,四个刺客全都死了。 巷子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被沈崇礼护住的姑娘惊魂未定,直到听到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姑娘,你没事吧?” 云棠抬起头,有些慌乱的眼神看着男人那张俊朗如玉的脸,她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的袖子被划开一道,鲜血直流。 她心头一颤,有些紧张的握着他的胳膊:“公子,你受伤了。” 沈崇礼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淡声道:“无妨,不知姑娘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云棠匆忙从身上取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将沈崇礼的胳膊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道:“我叫云棠,来自秀水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那你可曾得罪了什么人?” 沈崇礼好奇的问道。 云棠摇摇头:“我父母双亡和哥哥相依为命,半年前哥哥找了一份长工的工作,雇主给了很多银子。 可是从那之后,哥哥就再也没有回来,连一封书信都没有,我心中担忧便去了哥哥做工的承安郡去寻,只是没找到哥哥的下落。 后来听说府衙能帮我找到哥哥,我就去报了案,可是他们把我赶了出来。 有个好心的大叔让我上京城来,说京城大理寺有个青天大老爷,或许可以帮我。 我才刚到京城,就遇到了他们想要杀我。” 沈崇礼向来敏感,在云棠这的些只言片语当中就嗅到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他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青天大老爷。” 云棠瞪大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青天大老爷不是都很老的吗?” 不怪她这么想,而是她见过的大人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年轻俊俏的。 沈崇礼笑着道:“要不要本官将证明身份的令牌给你瞧瞧?” 云棠闻言匆忙摆手,她道:“公子……大人救了我,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不会骗我的,是民女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 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要给他磕头。 沈崇礼忙扶起她道:“你哥哥失踪一事,本官会调查清楚,你且放心。” 云棠眼睛一红,她抽泣着道了一声:“谢谢大人。” 顿了顿她又道:“我去过好几个衙门,他们都不理会我,还把我打出去,只有大人肯相信我,替我做主。” 沈崇礼蹙了蹙眉,他知道地方官员大多数都不会理会这种没有头绪的失踪案。 但既然让他碰上,他势必查个明白。 叶沉鱼听完云棠的这番话,不由的拧起了眉头,她问道:“小舅舅,云棠姑娘方才说她哥哥失踪的地方可是承安郡?” 萧临渊点了点头:“是承安郡,这是锦州八郡中的一个郡县,怎么了?” 锦州与京城不过一日的路程,而承安郡是锦州其中的一个郡县,位置靠西南方位,有些偏僻,是个很不起眼的小地方。 叶沉鱼脸色变了变,她记得前世沈崇礼好像就死在了承安郡,据说是在办差的途中染了急症,不治而亡。 前世她同沈崇礼并无交情,对他不甚了解,而今她才恍然惊觉,怕是前世沈崇礼的死大有问题。 可能就和云棠姑娘哥哥的这桩失踪案有关。 叶沉鱼一把握住萧临渊的胳膊:“小舅舅,我觉得这案子可能不简单,咱们或许惹上了麻烦。” 萧临渊低头看着叶沉鱼,眉宇间透着一丝疑惑,他觉得娇娇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之前在听说林玉郎身故,她当时脱口而出就说林若谦有危险。 如今遇到了云棠姑娘,她说他们或许遇到了麻烦,就好像她有所预知一样。 他沉声道:“云棠姑娘遇袭,想必是同她哥哥的失踪有关,此事确实需要好好的查一查。” 沈崇礼也是这么觉得,他问着云棠:“有关你哥哥给人帮工,你还知道些什么?” 云棠仔细的想了想,她道:“哥哥说他撒了谎,雇主找帮工的要求是无亲无故。 但因为对方给的酬劳实在太高,他就谎称自己是孤儿,没有亲人。 他还叮嘱过我,一定不要去找他,可是他这一去就没了音信,我实在是着急。 哥哥当时只说他要去承安郡,有关雇主的事情,他没有跟我说过。” 萧临渊听到无亲无故这四个字,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对方既然能派这么厉害的刺客来杀一个姑娘,想必背后的势力也是不可小觑。 他蹙了蹙眉,对着沈崇礼道:“你把云棠姑娘带回去好生安置,一定保护好她,此事我们改日再议。” 沈崇礼点了点头,他让侍卫将刺客的尸体送回了大理寺查验,随即带走了云棠姑娘。 回到萧府,夜色已深。 萧临渊将叶沉鱼送回紫藤院,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叶沉鱼见他顺手关上了房门,好奇问:“小舅舅不回去休息吗?” 话音方落,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了上来,将她抵在了身后的墙上,温热的声音落在她的耳后:“娇娇,你有事情瞒着我。” 第159章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这语气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叶沉鱼心下一慌,差点连呼吸都不会了,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啊。” 萧临渊垂眸,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道:“看着我的眼睛说。” 叶沉鱼眨了眨眼睛,问道:“小舅舅为什么觉得我有事瞒着你?” 萧临渊道:“直觉。你听到林玉郎的死讯就知道林若谦有危险,听到云棠姑娘提到承安郡就说我们惹上了麻烦,还说没有事情瞒着我?” 叶沉鱼:“……” 男人太过聪明了也不太好,想骗他还真是不容易。 她也不想让自己太过不同寻常,只是怕有些事情会重蹈覆辙,不得不出言提醒。 重生一事太过匪夷所思,叶沉鱼只能想其它的办法,自圆其说。 她叹了一声道:“小舅舅还记得我总是做噩梦的事情吗?” 萧临渊自然记得,这丫头做噩梦梦见他死了,便担心得不得了,真是傻得可以。 叶沉鱼道:“那是一个完整的噩梦,就像是我经历的一生,只是梦里的我没有现在这么幸运。 及笄宴那天我被林月秋推下湖,救了我的也不是你而是太子,因此我被陛下赐了婚。 而我的亲生父母被冤枉故意调换孩子,混淆相府血脉,被判流放。 我最终和亲生父母断绝了关系留在了相府,自此活得小心翼翼。” 他看向萧临渊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顾彦文吗? 因为在梦里他欺辱过我,是二哥救了我,但二哥为了救我丢了性命,还有表姐,她不是坠崖而是上吊自尽的。” 萧临渊听到这些,表情中难掩的震惊。 叶沉鱼继续道:“还有林若谦,在我的梦里他是因为林玉郎摔断了腿才被姚氏给毒死的。 而他死后,林玉郎就死了紧接着姚氏就疯了,一把火将自己和韩姨娘一起给烧死了。 还有沈崇礼,他是死在了承安郡,据说是染了急病。 梦中发生的一切虽然和我现在经历的有所不同,但有些也能对得上,我怕梦境成真所以才想阻止。” 萧临渊听完她说的这些,久久难以回神,这不像是噩梦,倒像是上天给的警示。 他问:“在你的梦中,我是怎么死的?” 叶沉鱼愣了一下,她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头扎进了萧临渊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也不说话。 萧临渊却是已经猜到了,这丫头不止一次的说过,让他不要为了任何人丢了自己的性命,哪怕是她。 恐怕他的死和她有关,所以她才会如此惧怕,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娇娇。” 萧临渊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叶沉鱼有些哽咽的声音道:“其实在我的梦里死了好多人,我的爹娘哥哥他们全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是顾锦初和顾相下的手。” 萧临渊闻言心头一惊,他问:“那我当时在哪?” 叶沉鱼抬头去看他:“当时你并未回京,在我的梦里至死我都不知道你是我舅舅,我们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萧临渊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在梦里并不认识你,只知道你后来权倾天下,而顾家为了除掉你,以我为饵最终害死了你。” 叶沉鱼流出了眼泪,回答了他的问题:“在那个噩梦里,是我害死了你。” 萧临渊见她泪流满面,一颗心痛的厉害,他不知道娇娇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但是,他绝不会让她的噩梦变成真。 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道:“都说是噩梦了,你怎么还当真了?我不是好端端地活着吗? 再者现实和梦境并不一样不是吗?你别总是自己吓自己。” 叶沉鱼一抽一抽的,哭得鼻子都红了,她道:“你知道我最高兴的事情是什么吗? 就是及笄宴那日,你把我救了上来,是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噩梦。” 萧临渊听着这话,心中一震,当时他之所以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也是因为一个梦。 一个她向他求救的梦,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如果不是那个梦,可能所有的一切都会像她噩梦中发生的那样。 想到这,萧临渊就有些后怕,他很是庆幸自己当时义无反顾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他伸手将叶沉鱼紧紧地抱在怀里,哄着她道:“别怕,有我在你的噩梦永远都成不了真。” 叶沉鱼点了点头,她在萧临渊的怀里平复了一会才道:“可惜在我的梦里,有很多事情都是模糊的。 比如沈崇礼,我只知道他会死在承安郡,具体的就不清楚了,还有林若谦的身世我在梦里也不知情。” 萧临渊眉心一动,也就是说娇娇的噩梦里有些事情是模糊的,她只看见一些人的死亡,却不知道具体的内情。 那他的身世,想必她也并不知情。 他道:“没关系,既然知道承安郡会有危险,让沈崇礼小心提防定能躲得过去。 实在不行我们陪他一起去查,我也很想知道承安郡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好。”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她问道:“小舅舅知道林玉郎是被谁害的吗?” 萧临渊问她:“你难道不知道?” 叶沉鱼被他问得一愣,就见萧临渊轻笑一声,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自己设的局竟还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困惑的样子。 萧临渊不和她卖关子,直言道:“是王舒绾做的,你不是让顾锦初骗她,在七杀门买了她的性命吗? 顾相夫人因为顾彦文的死,一直将侯府当成是害死她儿子的凶手,想要报复姚氏,杀了林玉郎。 王舒绾为了还钱,动用了相府准备上交的租金诓骗顾相夫人为她分忧,花了十二万银子买了林玉郎的性命。 但顾相夫人也是个聪明的,只有林玉郎死了,她才会填补上这十二万的空缺。 王舒绾走投无路这才策划了这一场意外,还想嫁祸给林若谦,殊不知,她今日的所作所为正合我的意。 说起来还是我的娇娇厉害,你这一招妙计引起的连环反应,可谓精彩至极。” 叶沉鱼被他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不过就是借顾锦初的手报复一下王舒绾,哪曾想竟促成了林玉郎的死,将林若谦的身世揭露了出来。 萧临渊谋划的好戏已经上演,而她准备的好戏,还没开场。 第160章 簪子上的血是哪来的? 相府。 房间里传来一声脆响,伴随着女人愤怒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她姚云姝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顾相夫人一怒之下摔了手边的茶盏,心中满是不甘。 下午的时候,她的侄女告诉她事情成了,林玉郎死了。 她遣人去打听,果不其然林玉郎在大街上惊了马,意外身故。 得知这个消息的她高兴坏了,可是谁曾想林玉郎的死竟牵扯出永昌侯府十八前的一桩换子奇案。 嫡子变庶子。 原本她还觉得姚氏真是可怜,养了十八的儿子不是亲生,而她被韩姨娘设计毒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么精彩的戏码,话本子都写不出来,看到姚氏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失去儿子的那种痛苦,终于得到了抚慰。 可是谁曾想还没高兴多久,事情就出现了反转,林若谦死而复生了。 就是这个消息,让顾相夫人彻底地失去了理智,因为姚氏纵然被骗,但她的儿子还活着,可她的文儿却没了。 她要的是让姚氏和她一样,失去至亲。 候在一旁的王舒绾吓了一跳,她看着满地碎片心中也难以接受,她苦心积虑终于杀了林玉郎,可是原本的侯府嫡子成了庶子,让她所做的这一切,没了任何的意义。 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十二万银子,怕是也要没了。 她心急如焚。 “姑母息怒。” 王舒绾稳住心神劝着顾相夫人:“姚氏当众杀了韩姨娘,刺伤了永昌侯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她儿子活了过来又能如何?她必死无疑,姑母又何必同一个死人置气呢?” 顾相夫人咬着牙道:“我就是不甘心,明明她已经跌入了地狱为什么还能爬出来。” “姑母。” 王舒绾蹲下身子握着顾相夫人的手道:“你觉得林若谦会原谅他这个生母吗?姚氏就算活着,每一日也将会活在痛苦之中,不是吗?” 顾相夫人闻言神色一顿,她对家中庶子尚不喜爱,更何况是姚氏。 十八年的磋磨,足够姚氏悔断肝肠。 想到这,顾相夫人心中的郁气散去不少,她看着王舒绾问道:“林玉郎的死当真是七杀门做的?我怎么听说,害死林玉郎的是个女人?” 王舒绾面色一变,为了拿到十二万两银子,她迫不得已盯上了林玉郎,跟踪了他好几日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接近他的办法,只是缺少一个不被人怀疑的时机。 恰好在今日让她撞见林玉郎在欺负林若谦,她觉得机会来了。 于是她将事先准备好的银豆子洒在林玉郎经过的路上,引来百姓争抢,而她则趁机用簪子伤了马,制造惊马意外。 就这样林玉郎丢了性命,而她则将凶手引到了林若谦身上。 原本是十分完美的计划,可是谁能想到,林玉郎的死竟牵扯出侯府的一桩隐秘。 而林若谦成了侯府的嫡公子,她害死的不过就是姨娘生的庶子而已。 面对顾相夫人的质疑,王舒绾有些心虚,她作势给顾相夫人捶着腿道:“兴许是七杀门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不管用了什么方法,只要结果是我们想要的,不就可以吗?” “是吗?” 顾相夫人盯着她冷冷的声音道:“那你今日外出,是做什么去了?” 王舒绾手上的动作一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就是出去随便逛逛而已。” 顾相夫人伸手从她头上取了一支发簪,只见那发簪尾部还染着些干掉的血迹,她问:“那你簪子上的血是哪来的?” 王舒绾大惊失色,她当时用簪子伤了马腹,情急之下将簪子插回了头上,却忘了擦掉上面的血迹。 她一时间乱了心神,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弄的。” 顾相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你莫不是以为我蠢,很好糊弄? 从你告诉我擅自取了十二万两银子,去七杀门买凶要林玉郎的性命,我就知道你在撒谎。” 若没有识人的本事,她又如何能稳坐顾相夫人的位置。 她早就怀疑上了王舒绾,只不过是在静观其变,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王舒绾见顾相夫人已经怀疑上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没用。 她匆忙跪在地上道:“姑母恕罪,是舒绾骗了你,我没有去七杀门买凶,林玉郎是我害的,我这么做就是想让姑母帮我填上十二万银子的空缺,救我一命。” 顾相夫人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如何会欠了这么多银子?” 王舒绾摇了摇头:“不是我欠的,是锦初妹妹,锦初妹妹觉得我留在相府是她的威胁,于是便去汇通钱庄借了十万两银子,去七杀门买了我的性命。” 顾相夫人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王舒绾泪流满面:“我说的都是真的,锦初妹妹以此作为要挟定下了十日之期,给了我两条路选择。 要么我在十日内凑够十二万银子给她,买回自己的性命,要么她让我嫁给谁就嫁给谁。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知道姑母痛恨侯府想要杀了林玉郎,这才打着买凶的名义欺骗了您,想让您帮我填上这十二万的空缺。” 王舒绾哭得好不凄惨,她继续道:“姑母,我就只剩两天时间了,如果两天内我凑不到十二万两银子还给锦初妹妹,七杀门便会要了我的命。” “反了天了这是。” 顾相夫人气得不轻,原以为顾锦初被放出来后安分了许多,没想到她竟变本加厉。 她问:“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舒绾垂着眸子,斗大的眼泪掉了出来:“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姑母您和锦初妹妹的关系更加的恶化。 她毕竟是您的女儿,再者我也没有证据,只知道她买凶杀我的银子是从汇通钱庄借的。 之前沉鱼妹妹留在相府,她就想法设法将其赶走,如今我留在府上锦初妹妹许是觉得我会和她争抢,故而如此针对,我也解释过奈何锦初妹妹并不相信。” 王舒绾吸了吸鼻子道:“我本打算还了锦初妹妹这十二万两银子,便离开相府的。 不管怎样,欺瞒姑母就是舒绾的不对,至于我的生死,就听天由命吧。 还望姑母切莫因为我,再同锦初妹妹生分了。” 第161章 意想不到的结果 “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她都欺负到了你的头上,我岂能坐视不管?” 顾相夫人本就对这个女儿失望至极,她已经将全部的心力放在了王舒绾的身上,将她视为以后的依仗。 就凭她今日设局害死了林玉郎,这个侄女就比顾锦初有用得多。 她站了起来,气势汹汹道:“走,我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能有多大的能耐!” 王舒绾跟在顾相夫人身后,原本凄楚的小脸上划过一抹幽深的笑意。 而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亦是她对顾锦初的反击。 海棠院内。 顾锦初正准备休息,突然紧闭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看见来人她忙走过去行了一礼:“娘,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话音方落,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伴随着顾相夫人的骂声:“孽障。” 看见她,顾相夫人就会想起自己惨死的儿子,心中的偏见加上她信了王舒绾的说辞,早已认定了事情就是顾锦初做的。 顾锦初被她打的耳膜嗡嗡作响,脑子都是懵的,直到看见王舒绾脸上那得意的笑,她才霎时清醒过来。 她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问:“娘为什么要打我?可是我又犯了什么错?” 顾相夫人斥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本以为你已经悔过,没成想你竟屡教不改,之前害沉鱼如今又盯上了舒绾,是不是这相府就只容得下你自己?” 顾锦初即便再傻也已经猜到了,定是王舒绾告了她的状。 她红着眼睛问:“娘,究竟女儿做了什么让你误会至此?” 顾相夫人怒道:“你还装傻,舒绾已经告诉了我,是不是你买凶想要舒绾的性命,还威胁她?” 顾锦初瞪大眼睛,那表情好似十分的委屈:“什么买凶威胁,女儿没有做过。” 她看着王舒绾问道:“表姐为什么要诬陷我?” 谁料王舒绾突然跪在了地上,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道:“锦初妹妹,求你饶了我吧,十二万两银子,我会尽快凑齐给你的,还请你看在姑母的面子上,放过我。” 顾锦初拧着眉在心中暗骂着这该死的女人,竟给她来这么一出。 不就是装无辜装可怜吗,她也会。 顾锦初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哭着道:“娘你难道相信表姐也不相信女儿吗? 女儿曾经是做错了事,但现在已经真心悔改。”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的声音道:“女儿知道娘亲你看重表姐,又怎么可能会针对她? 太子殿下来咱们府上那日,女儿是真心避让想给表姐一个机会,可是没想到表姐竟这般容不下我,还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陷害我。” 她看着王舒绾问道:“你说我买凶杀你可有证据?” 王舒绾道:“姑母,锦初妹妹买凶的钱是借来的,这房中应该有借据。” 顾相夫人一声令下:“来人,给我搜。” 林嬷嬷带着人在顾锦初的房中搜了起来,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王舒绾所说的借据。 王舒绾慌了神,怎么可能会没有?当日她可是亲眼看见了那张借据。 莫非顾锦初早就知道她会将她一军,所以将借据藏了起来,找不到借据就没有办法证明顾锦初买凶杀人。 想了想,王舒绾道:“姑母,想必锦初妹妹是害怕借据被人发现所以藏了起来,但没有关系,锦初妹妹有没有去汇通钱庄借过一大笔银子,派人去问问就清楚了。” 顾相夫人点了点头,随即派了林嬷嬷以及一个侍卫一起前去汇通钱庄询问。 王舒绾胜券在握,只要证实顾锦初借了这笔钱,无论有没有这借据,她都翻不了身,这太子妃的身份,非她莫属。 两人都还跪在地上,视线相交的时候火花四溅,充满了敌意。 顾相夫人也没有让她们起身的意思,她闭着眼睛手中撵着一串佛珠。 自从儿子死后,她便开始戴起了这种东西,只希望能够让她内心平静,忘却伤痛。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林嬷嬷回来了,她福了一礼回道:“夫人,问过汇通钱庄的掌柜了,二小姐并未在他们那里借过银子。” 王舒绾听着这话脸色大变,她一脸惊愕的样子,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那借据上的字号她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汇通钱庄的字样,怎么会没有呢? 还有那一沓的银票,不是假的。 王舒绾看向顾锦初,斥问道:“你的银子到底从哪来的?” 顾锦初耸了耸肩:“什么银子?我根本就不知道表姐你在说什么?” 她对着顾相夫人道:“娘,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虽然我不知道表姐跟你说了什么?但是……” 顾锦初从怀中掏出一张借据,递给了顾相夫人道:“我今日碰见表姐身边的婢女鬼鬼祟祟地进了我的房间,然后我就在一本书册里面发现了这个。 我原本还很是好奇,这东西是哪来的?我压根就没去汇通钱庄借过银子。 如今我终于是明白了,原来表姐早就布好了局想陷害我。 倘若方才在我房中搜到了这个东西,只怕任凭我如何解释,娘你都不会信的吧? 你定会相信表姐所言,觉得是我在害她,可是事实证明从来都不是我容不下她,而是她容不下我。” 顾相夫人拿起那借据扫了一眼,心头不由得一惊,若非让人去汇通钱庄确认过,她怕是真的以为这借据是真的。 她眯了眯眼睛,心中一股怒火腾冲,将那借据扔在王舒绾的面前道:“竟然是你,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王舒绾捡起地上的借据,面色巨变,她摇着头道:“姑母,我没有,这不是我做的。” 顾相夫人斥道:“不是你做的,你怎么会知道有这张借据的存在? 枉我如此信任你将相府交给你来打理,你却在府上兴风作浪。 你利用我和锦初母女不合,从中作梗,用这样的方式来陷害她,简直恶毒至极。” 王舒绾慌了,她握着顾相夫人的胳膊道:“姑母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也是被陷害的。” 顾相夫人气急败坏,甩手一个耳光就打在了她的脸上:“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王舒绾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半边脸红肿着,抬眸就看见顾锦初扬起的嘴角,透着深深的嘲讽。 她咬着牙,死死地握紧双手,心中恨极。 就在这时,有个婆子匆匆走了进来道:“夫人,芳菲苑的那位,好像是有喜了!” 第162章 她绝不会认输的 顾相夫人听到芳菲苑的那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是谁? 她有些激动地走过去问:“那贱婢当真有了身孕?” 孙嬷嬷是被打发过去,盯着春草的。 知道夫人一直都在盼着大公子能留下一点血脉,她便一直都在留意着春草的一举一动。 她道:“春草的月事还没来,近日来有些嗜睡,下午用膳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 方才老奴送去一碗鱼汤,她闻到味道就吐了起来,结合种种迹象来看,八成是有喜了,老奴不敢耽搁便赶来见夫人了。” 孙嬷嬷知道春草有喜意味着什么,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的机遇。 顾相夫人心中大喜,她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出事后就将春草丢去了芳菲苑,只等着一个月后送她上路去陪自己的儿子。 没想到,她的肚子倒是争气。 但她也怕这是空欢喜一场,忙吩咐道:“去找个大夫过来,随我去芳菲苑看看。” 她把王舒绾和顾锦初都抛在了脑后,带着下人匆匆赶往芳菲苑去了。 待人一走,顾锦初揉了揉跪得有些酸疼的腿站了起来道:“真是可惜啊,让你逃过了一劫。” 方才她娘分明都已经在气头上了,结果冒出来一个春草,坏了她的好事真是讨厌。 那贱婢也是命好,竟当真有了大哥的骨肉,顾锦初可不会忘记这贱婢当初是怎么出卖她的。 “我竟不知,原来妹妹还有这样的手段。” 王舒绾半边脸红肿着,饶是她再傻也看出来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掉到了顾锦初的局里。 她扶着椅子站了起来道:“借据是假的,银子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借据是假的,但银子是真的,去七杀门买你性命也是真的。” 顾锦初轻笑一声,问她:“是不是很好奇,我是从哪弄来这么多银子?” 她哼了一声,继续道:“你把我当傻子想利用我来个一石二鸟的毒计,殊不知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意图,所以将你给我出的这个主意告诉了叶沉鱼。 这银子就是她借给我的,也是她给我出谋划策,引你入局的,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啊?” 王舒绾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你和她联手来害我?你不是……” 顾锦初打断了她:“不是恨她,一心想除掉她?为什么还会和她联手?” 她勾了勾唇,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王舒绾道:“因为比起她来,你才是那个狼子野心之人,只要能除掉你,我不介意和她合作。” 王舒绾脸色铁青,她以为顾锦初恨极了叶沉鱼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和叶沉鱼合作一起来对付她。 是她小瞧了顾锦初,她倒是能屈能伸。 顾锦初勾了勾唇,又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分,果不其然竟还妄想踩我一脚,只能怪你自作自受。 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还有两天的时间,还是那句话,要么尽快凑够十二万两银子买回你的性命,要么我帮你挑个夫婿你乖乖地嫁了。” 王舒绾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痛恨过一个人,哪怕叶沉鱼当年在百花宴上抢了她的风头,她也只是恨命运不公,没给她一个好的出身。 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是恨极了顾锦初,恨她小人得志的嘴脸,恨她背信弃义背后插她一刀。 是她轻视了敌人,落得这般下场。 但她绝不会认输的。 顾锦初笑吟吟地道:“要恨你就恨叶沉鱼吧,毕竟主意是她出的。”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留下这话,王舒绾就转身走了出去。 顾锦初脸上的笑意不减,她取了膏药对着镜子轻轻擦着自己被打红的脸,嘴里喃喃道:“对不住了,我的好姐姐。” 虽然叶沉鱼给她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给了王舒绾致命的一击,但是,她更乐得见到她们两人互相残杀,这样就没人碍她的眼了。 顾锦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眸色渐深,总有一日,她要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后悔莫及。 芳菲苑。 春草躺在床上有些紧张地看着给她把脉的大夫。 不多时,大夫收了手对着顾相夫人道:“脉象如盘走珠,这位姑娘是有了身孕,从脉象上看才刚刚足月。” 顾相夫人面上一喜她问:“大夫可能看出她腹中怀的是男还是女?” 大夫回道:“现在月份尚浅,分辨不出。” 顾相夫人有些失望,但不管怎样这都是她儿子留下的骨血,是她的希望。 她道:“用最好的药,务必要确保她腹中孩子万无一失。” 大夫应了一声是,随即被带下去开药去了。 春草好似做梦一样,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睛有些湿润,她终于盼来了希望,有了孩子,而这个孩子将是她日后的依靠。 顾相夫人看着春草,冷冷的声音道:“算你命好,这个孩子是文儿仅存的一点骨血,亦是你活下去的希望,倘若你能让我抱上孙子,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春草起身在床上跪下行了一礼道:“奴婢定不负夫人厚望。” “行了,有了身子别动不动就下跪。” 为了她肚子的孩子,顾相夫人只能放下曾经的偏见,她道:“春草这个名字太俗气,你还是改回自己原本的名字,秋香。 从今日起你就是大公子身边的侍妾秋姨娘,我会遣人过来伺候你的饮食起居。” 秋香喜极,她终于成了这相府的半个主子,虽然大公子已死,但倘若她能生下儿子,那就是相府唯一的继承人,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想到这,秋香心中的底气足了许多,她道:“多谢夫人,奴……” 她本想自称奴婢,但想到自己已非奴身便又改了口:“妾身听闻女子有孕前三个月至关重要。 如今才查出有孕,妾身不免有些惶恐,为了能够更好孕育这个孩子,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夫人成全。” 顾相夫人蹙了蹙眉,只觉得秋香有些不识抬举,这才有了身孕便要跟她提要求,真以为自己能靠着这个孩子翻身,成为相府的主子? 简直痴人说梦。 她不动声色看着秋香:“说来听听。” 第163章 不给一点脸面 秋香道:“妾身听说大小姐的母亲医术不凡,若是有她保驾护航,妾身定能平安地生下健康的小公子。” 顾相夫人眯了眯眼睛:“你想让沉鱼的娘来伺候你?” 秋香忙解释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夫人应当知道这个孩子对相府来说意味着什么? 妾身只是害怕有人打这个孩子的主意,想要保护他,让他平安健康地出生。” 顾相夫人听着这话心头一动,她想到侯府如今的下场,若是让别人知道她儿子留下了一个遗孤难保不会有人打这个孩子的主意。 如今的她已经一无所有,这个孩子就是她全部的希望,而叶岚的医术有目共睹,如果有她照顾,想必能够万无一失。 顾相夫人神色稍缓,淡声道:“我会想想办法,你安心养胎。” 她道:“记住,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命,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便去给文儿陪葬去吧。” 秋香心头一惊,她捏着身上的被衾应了一声:“是。” 顾相夫人这才转身出了房门,安排了人好好好伺候秋香的日常起居。 只不过她惦记着秋香的话,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次日一早,她便带着东西去了萧府。 叶沉鱼听闻顾相夫人来了,不免有些意外,她收拾妥当后前来拜见。 叶岚正在陪顾相夫人说着话,见叶沉鱼过来她唤了一声:“娇娇,顾夫人来看你了。” 叶沉鱼屈膝行了一礼,问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顾相夫人亲昵地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道:“你这一走好些时日,我实在是想念得紧。” 叶沉鱼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来:“我也想念母亲,只是自觉有愧,之前在相府因为祖母留下来的嫁妆让母亲被父亲误会,我心中一直过意不去。 小舅舅觉得我在相府受了委屈,但其实我知道你和父亲对我一向很好。 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女儿也没有脸面继续留在相府给你们添麻烦,如今各归其位也是挺好的。 母亲不必担心我,我在这里过得非常好,如有机会我再回去看您。” 顾相夫人听着她这番客套的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其实如何不知,她同这个女儿之间的关系早已发生了改变。 从她身世揭穿的那天开始,芥蒂就生了,剩下的唯有利益,就比如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顾相夫人看着她道:“你这是要与我生分了啊?” 叶沉鱼道:“这怎么可能,女儿也是不想你忧心。” 顾相夫人叹了一声:“自从你大哥走后我时常恍惚,而你又不在身边陪着我,我总觉得活得没有意思。 好在上天有眼,昨个大夫来给秋香瞧过说她有了身孕,说起来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怕是连这个孩子都要失去了。 这是你大哥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与我而言是莫大的安慰,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命。 只是让别的大夫照看我不放心,想到你娘医术高超,我就腆着脸过来,想让叶夫人入府小住帮秋香安胎。” 说着,她打开放在桌上的盒子道:“这是报酬,待秋香平安诞下孩子,我定会重重感谢的。” 叶沉鱼眉梢一挑,看着盒子里放着的金锭子,不得不说顾相夫人出手倒是阔绰,只是她秋香不配。 她正欲委婉地拒绝,就听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夫人是觉得我们叶家,缺这点银子?” 叶沉鱼抬头看着萧临渊穿着绛红色的官服大步的走了过来。 她起身唤了一声:“小舅舅。” 萧临渊略一颔首,投过去的眼神很是温柔。 顾相夫人见萧临渊回来,不由得蹙了蹙眉,她专门挑了早朝的时间前来拜访,就是不想碰上萧临渊,可眼下明明不到散朝的时间,他怎么就回来了? “萧大人想必是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相夫人知道此人不好应付,之前在相府他可是谁的脸面都不给,真是嚣张得很。 萧临渊一掀衣袍坐下,身上的气势威严:“夫人把我姐姐当成什么了,伺候你家婢女的下人? 莫不是你家的婢女比宫里的娘娘还要金贵,她什么身份也配让我姐姐亲自伺候? 夫人不觉得自己此举是在羞辱我们叶家,羞辱本官吗?” 顾相夫人见这么一大顶帽子扣在她头上,砸的她都有些懵了,她道:“萧大人误会了,我没有要羞辱叶夫人的意思,我只是……” 她有些着急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听萧临渊道:“你只是想用养育之恩来胁迫娇娇和我姐姐,让她们觉得有愧于你,任你差遣。” 他哼了一声:“你们是养了娇娇十五年,但我姐姐也养了顾锦初十五年,对她推心置腹从未有过冷待。 娇娇顾念这十五年的恩情,不曾和你们断绝关系,你们口口声声说她依旧是相府的大小姐,可是在她被顾锦初谋害,差点丢掉性命的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你盘算着谋取老夫人留给她的嫁妆时,可曾把她当成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如今竟还打着母女情深的名义来府上,要求我姐姐去伺候一个怀了孕的婢女,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顾相夫人一噎,脸色别提有多么难看,她实在受不了这气,口不择言道:“叶夫人既然是个大夫,我来求医有何不妥?” 萧临渊轻嗤一声:“敢问夫人,本官的府邸是医馆吗? 你若是让我姐姐过府去诊个脉,这倒也没什么,可你竟想把人留在府上,只为伺候一个婢女,夫人觉得这合适吗?” 顾相夫人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礼,而萧临渊说得没错,她的确是想借着养育之恩来胁迫叶岚。 只是没想到萧临渊这么不给她面子,她自觉理亏道:“是我思虑不周,还请萧大人,叶夫人见谅。” 叶岚忙缓和着气氛道:“我理解夫人的心情,夫人如果放心不下,我可以过府给那位姑娘把把脉。” 顾相夫人经此一事,气都气炸了哪里还会领情,她站了起来道:“就不劳夫人了,今日是我叨扰了,先告辞了。” 她正要离开,却听萧临渊道:“夫人留步。” 第164章 明目张胆的威胁 顾相夫人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萧临渊问:“萧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萧临渊道:“夫人可知,害死林玉郎的凶手是谁?” 听到这话,顾相夫人的脸色霎时一变,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故作冷静的样子:“破案难道不是衙门的事情吗?我一个后宅中的妇人,如何会知道这些?” 萧临渊笑了笑:“夫人可非寻常后宅妇人啊。” 顾相夫人背后沁出一丝冷汗来,她知道萧临渊不会无缘无故询问这个的,怕是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萧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萧临渊坐在椅子上,姿态闲适:“夫人今日来得早,想必还不知道吧? 永昌候府换子一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陛下为了弥补林二公子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已经封其为世子了。” 简短的一句话,好似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顾相夫人的心里,姚氏的儿子成了侯府的世子,而她的儿子临死都却没有得到任何封赏。 想到这,顾相夫人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痛得难受。 萧临渊继续道:“令公子虽然已经过世,但好在还尚存一滴血脉,倘若此时相府再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可真就名誉尽毁了。 害死林玉郎的真凶本官知道是何人,如果此事揭穿,夫人觉得以相爷的处境会不会给你一纸休书来保全相府的名誉? 本官之所以秘而不宣,是念在夫人是娇娇养母的份上,想给你一条活路,还望夫人能够理解本官的良苦用心。” 顾相夫人大惊失色:“我……我听不懂萧大人在说什么?” 萧临渊抬眸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过去:“夫人确定要让本官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顾相夫人心神一震,是她低估了萧临渊,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手段竟然这么了得。 舒绾做的事情,她能发现,大理寺又怎会查不出来?怕是他们手中还握着什么把柄,想要威胁她。 一旦此事张扬出去,对相府对她们王家都是毁灭的打击,而相爷为了护住顾家的名声,只怕真的会给她一纸休书。 若她被休,那么文儿留下的这一滴血脉,也会受到牵连。 顾相夫人是个聪明人,既然萧临渊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辩解也毫无意义。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去,萧临渊却又叫住了她:“夫人的东西忘了拿了。” 顾相夫人沉着脸转身抱起桌上的那个盒子,狼狈地离开了。 待人走远,叶岚才怪嗔地对着萧临渊道:“她好歹也是相府的夫人,你多少给人家留点脸面吧。” 虽然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能够听得出来渊儿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威胁顾相夫人。 萧临渊耸了耸肩:“我若不给她留脸面,早就把人给轰出去了,再者难道姐姐你想一直被她纠缠?” 叶岚:“……”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和顾相夫人打招呼,奈何此人总是仗着娇娇养母的身份上门来,还总是提一些无礼的要求。 闹出今日这出,怕是以后顾相夫人都不敢再登门了。 叶沉鱼知道萧临渊这是在借机敲打顾相夫人,她问:“小舅舅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萧临渊眉梢一挑,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自然是回来给我家娇娇撑腰了。” 他早就得知顾相夫人会登门拜访,所以上朝不过就是装装样子而已,他等的就是顾相夫人自投罗网。 叶沉鱼听着那句我家娇娇,笑的像月牙儿一样,她问:“陛下当真封了林若谦为世子?” 萧临渊点了点头:“此事闹得这么大,陛下自然也要安抚民心,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林若谦应得的。” 叶沉鱼问道:“那姚氏陛下是怎么处置的?” 萧临渊沉声道:“韩姨娘临死前承认了换子一事乃是她一人所为,她本就死有余辜,至于永昌候他宠妾灭妻有错在先。 陛下念及姚氏也是受害者,收回了她二品夫人的诰命,令其禁足反省。” 叶沉鱼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说林若谦会原谅他这个生母吗?” 萧临渊眉梢一挑,语气有些不悦道:“好奇他作甚,你应该担心担心自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秋香有喜是你的杰作吧?” 叶沉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舅舅。” 萧临渊道:“那你可知,就是她提议让顾相夫人来请你娘去给她保胎的?” 叶沉鱼眯了眯眼睛,她本以为是顾相夫人担心这个孙子,没想到竟然是秋香唆使的。 就是不知道她的意图是什么?是仗着腹中遗孤耀武扬威,还是单纯地想要求个安稳?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萧临渊。 她突然凑了过去问道:“小舅舅可是在相府安插了眼线,怎的对相府的事情这么了解?” 萧临渊见她突然凑了过来,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着光,勾魂摄魄的。 只不过叶岚还在,他可不敢放肆,于是伸手按着她的额头,将人给推了回去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听。” 叶沉鱼:“……” 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对着叶岚告起了状:“娘,小舅舅他欺负我。” 叶岚摇头失笑,故意道:“娘可没看见。” 叶沉鱼不依地抱着她撒娇。 萧临渊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岁月静好,只可惜越是简单的幸福越是难得。 在这一条充满荆棘的路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 …… 顾相夫人回到相府,脸上的神情还有些紧张,她喝了一杯茶压了压惊,然后才遣人将王舒绾叫了过来。 昨夜王舒绾被顾锦初摆了一道后,便一直都在惶惶不安的等待着。 她不知道姑母会如何发落她,更不知道顾锦初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听到姑母要见她,王舒绾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来到房间看见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她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姑母,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陷害锦初妹妹。” 顾相夫人已经不想知道真假了,如今王舒绾杀人的把柄已经被萧临渊抓到了,她在相府的地位随时不保。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冷声道:“收拾一下,你回琅琊去吧。 我会帮你寻个体面的人家,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第165章 和她同归于尽 王舒绾面色一变,顿时愣在原地,她如果就这么被赶回去,还不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 她好不容易获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眼看距离太子妃的位置就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姑母却让她放弃。 说什么疼爱她,把她当成未来的仪仗,其实就是在利用她。 因为姑母的一句话,她手中沾染了人命,如今连性命都要不保。 可是姑母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要抹去她为她所做的一切。 “姑母还是不信我?” 王舒绾抬起头,倔强的脸上流下一行眼泪。 顾相夫人道:“你害死林玉郎的事情,萧临渊已经知道了,他今日以此作为要挟。 倘若事情败露,我护不了你,不仅如此相爷为了保住相府的声誉有可能会休弃我。 难道你忍心看着王家被推上风口浪尖?还是说,你要为林玉郎抵命?” 她伸手抱住王舒绾:“是姑母对不起你,但眼下送你离开京城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姑母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你回到琅琊嫁个体面的人家,也好过留在京城丢了性命。” 王舒绾听着这话,身子一僵,额头出了一层的冷汗。 萧临渊知道了她行凶之事,还以此威胁?那么姑母送她离京的用意,就显而易见了。 她如果离开了京城,只怕没有死在七杀门的手中,也会死在姑母的手里。 如她这样的人,眼中根本就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王舒绾觉得自己陷在了死局当中,面对这必死的结果,她该如何做才能获得生机? 她垂着眸子,好似认了命一般:“舒绾听姑母的安排。” 顾相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姑母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说着,她将带回来的那个金匣子交到了她的手里道:“这个你先收着,其它的我会安排好,等明日让你带着一起上路。” 王舒绾听着上路两个字,不由的在心中冷笑,可不就是上路吗?送她去黄泉的路。 她不动声色的道了一声:“多谢姑母。” 顾相夫人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安抚着她:“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吧。” 王舒绾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盒子起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顾锦初在池塘边上喂鱼。 她眼底闪过一抹杀气,既然自己左右都是一死,为何不拉个垫背的,干脆和她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就听一侧的小路上传来孙嬷嬷的声音:“秋姨娘咱们还是回去吧,你这刚刚有了身孕,需要小心。” 秋香被关在芳菲苑一个月都没有外出,早就闷坏了,如今她成了府上的姨娘,有侍女嬷嬷伺候,哪里还愿意继续当个囚犯? 于是不顾孙嬷嬷的劝阻,非要来花园里走走。 秋香有些不悦的斥了一声:“我在院子里闷得很,出来透透气都不行吗? 你们若是闷坏了我肚子里的小公子,担当得起吗?” 孙嬷嬷正是顾念着她腹中的孩子,这才没敢拦,见实在是劝不住她也只能好心提醒:“那你仔细着脚下。” 秋香一脸受用的样子,她被关在芳菲苑的那些日子,这些下人都觉得她不可能怀上大公子的孩子,对她时常冷眼相待。 如今这些看不起她的人,都成了她的奴仆。 秋香十分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摸着自己还未曾显怀的小腹,只要生下儿子,未来这相府就是她的。 她的荣华富贵,这才刚刚开始。 秋香从小路上走出来,就看见顾锦初朝着这边走来,两人正好打了一个照面。 顾锦初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花园里碰上秋香,看着她前呼后拥这架势真是比她这个相府嫡出的小姐还要威风。 只不过,她也知道秋香的肚子如今宝贵的很,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担待不起,便想躲远一些。 谁料秋香却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二小姐见了我,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这都这么久了,难不成这规矩还没学会?” 顾锦初拧着眉,瞪了她一眼:“怎么,你这是觉得自己有了大哥的孩子,便想踩到我的头上来?” 秋香笑着道:“如今我是府上的姨娘,大公子没有娶妻,我也算是你半个嫂嫂,难道还受不起你的礼吗?” 顾锦初怒火腾冲:“你这个贱婢也配让我给你行礼?” “哎呀。” 秋香捂着肚子,作势后退了几步,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道:“二小姐,你吓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孙嬷嬷忙扶着秋香,对着顾锦初道:“二小姐,秋姨娘如今身份非比寻常,你自当尊重一些。” 言下之意是让顾锦初服个软,行了礼让秋姨娘把气出了也就完了,毕竟秋香做顾锦初婢女的时候,可是没少被她磋磨。 可是顾锦初哪里能让一个贱婢爬到她的头上来?更何况还是曾经伺候过她的奴婢。 她啐了一声道:“贱人永远都是贱人。” 话音方落,秋香甩手一个巴掌打在了顾锦初的脸上道:“你羞辱我便是在羞辱我腹中的孩子,别忘了是你勾结侯府二小姐,害死了大公子。 如今竟还对我不敬,欲图对我腹中孩子下手,二小姐你怎么如此的恶毒?我要去告诉夫人,让她替我做主。” 秋香深谙恶人先告状的道理,转身就要离去。 顾锦初却被她这一巴掌打的火冒三丈,她眼底透着杀气,快步追上去一把握住秋香的胳膊,甩手一个耳光狠狠的还了回去。 秋香尖叫一声,脚下踉跄着差点摔倒,幸亏被孙嬷嬷扶住。 孙嬷嬷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然而秋香却怒了,她捂着脸对着身后的下人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眼睁睁看我被她欺负吗?还不给我抓住她?” 几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去就要去抓顾锦初。 顾锦初甩开她们,直冲着秋香而去,脚下却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一个趔趄就朝着秋香扑了过去。 秋香反应不及,被她狠狠的撞了一下,身后的孙嬷嬷年纪大了,根本没来得及扶住也跟着跌倒在地上。 三人叠罗汉一样压在了一起,就听秋香一声惨叫:“啊,我的肚子好疼啊。” 第166章 她不能坐以待毙 顾锦初匆忙爬起来,就见秋香身下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衣裳,她瞪大眼睛僵在了原地。 “秋姨娘。” 孙嬷嬷惊呼一声:“姨娘流血了,快去请大夫啊。” 众人惊慌失措,七手八脚的将地上的秋香扶了起来,送回了芳菲苑。 顾锦初跌坐在地上,一张脸吓得惨白。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血迹,知道自己这次是惹了大麻烦了。 本来她的亲生母亲就因为大哥的死对她耿耿于怀,如果秋香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那她估计要给大哥和这个孩子陪葬。 更何况自己的亲生父母原本就怀疑她是侯府派来的细作,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就更加洗不清了。 不。 她不能坐以待毙。 顾锦初知道留在相府的后果,怕是只有一死,趁着现在无人发现她要快点逃出去。 她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着朝着府门跑去。 待她一走,王舒绾抱着盒子从一块假山石后面走了出来。 方才她经过此地时,听见秋香的声音便躲了起来。 没曾想,倒是让她看到了一出好戏。 王舒绾走过来,看着青石路上留下的一滩血迹。 秋香本来胎象就没坐稳,这一摔她肚子里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表哥仅存的唯一血脉就这么被顾锦初给撞没了,姑母想必会恨不得杀了这个孽女吧。 真是报应啊。 王舒绾轻笑一声,伸手从青石路的石缝里捡起了几颗珍珠。 这珠子珠圆玉润小小的一颗落在地上,若是不仔细很难发现。 但如果踩上一脚,那必然是要摔跤的。 王舒绾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她洒下这几颗珠子,原本是想让秋香出意外,报复姑母让她失去这唯一的希望。 谁曾想顾锦初这么倒霉被她给撞上了,还真是大快人心啊。 王舒绾看着手心那几颗依旧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珍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既然都不给她活路,那就一起死吧! 芳菲苑。 顾相夫人匆匆赶过来,就见大夫正在给秋香施针,而床榻上秋香汗流满面,脸色苍白。 她身下的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很快就湿了床褥。 大夫见血止不住,也有些慌了,他匆忙站了起来道:“夫人,这位姑娘小产血流不止,老夫施了针也没有起色,这样的病症实在少见,还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他收了银针,提着药箱就要离开。 顾相夫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大夫,你想想办法保住孩子,只要能保住孩子,我必有重谢。” 大夫已然尽力,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他道:“请恕老夫医术不精,无能为力。” 顾相夫人脸色大变,她反应过来匆忙对着林嬷嬷道:“去萧府,把叶夫人请过来要快。” 现在她能想到的,只有叶岚了。 半个时辰后,叶岚带着叶沉鱼一起来到了芳菲苑。 看见叶岚,顾相夫人激动的差点就要跪下,她道:“妹妹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的孙子。” 叶岚拍了拍她的手,随即快步走到床榻前给秋香把了把脉,她蹙了蹙眉,随即拿出金针开始施针。 不多时,血终于止住了。 叶岚对着顾相夫人道:“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这姑娘失血过多能不能醒来还是未知。” 顾相夫人身子一晃,一旁的林嬷嬷匆忙扶着她:“夫人。”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那满含怒气的目光看向房间里伺候的人,怒声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秋姨娘为什么会小产?你们究竟是怎么伺候的。” 孙嬷嬷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她道:“是二小姐做的,秋姨娘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碰见二小姐,两人起了争执,二小姐就把秋姨娘推倒了。” 跪在一旁的两个丫鬟匆忙点头附和。 顾相夫人听到是顾锦初做的,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捂着胸口面目狰狞的喊道:“来人,去把那个孽障给我绑来。” 叶沉鱼走过去,扶着顾相夫人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道:“母亲小心气坏了身子。” 顾相夫人悔恨不已,她道:“秋香刚刚有了身孕,她便迫不及待的下毒手害了我的孙子,看来她的确是侯府派来的细作。” 她抬头看着叶沉鱼:“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将顾锦初给放出来。” 叶沉鱼:“……” 这是要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去?看来这慈母的伪装,怕是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就要露馅了。 她低垂着眸子道:“是我的错,母亲怪我也是应该的。” 顾相夫人猛的打了个激灵,方才是她口不择言把话说的重了一些,她忙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 她捂着胸口,痛苦非常:“文儿好不容易留下这么一点骨血,就这么没了,我对不起顾家的列祖列宗啊。” 这个孩子于她而言是仅存的一丝希望,是能够与姚氏一较高低的底气,可是如今希望彻底的破灭。 她焉能不恨? “我知道。” 叶沉鱼握着顾相夫人的手道:“母亲失去了大哥,不是还有二哥吗? 虽然二哥不是你亲生的,但这么多年你也未曾苛待过他。 二哥只是不善言辞表达,只要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会回报十分,二哥以后必能成为你的仪仗,让你安枕无忧的。” 顾相夫人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心中隐隐有些不悦,庶子哪里比得过自己亲生的? 若是顾溪舟年纪小也就罢了,她还能装装慈母的样子,可如今他已成年,就算她想做慈母,他会信吗? 她心烦意乱,道了一声:“我知道了。” 叶沉鱼知道让顾相夫人接受顾溪舟很难,但她必须这么做。 一个陷入绝境中的女人,什么疯狂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只有让顾相夫人将顾溪舟当成是未来的依靠,她才不会下毒手去害他。 等了一会,林嬷嬷匆匆回来禀道:“夫人,二小姐不见了,府中上上下下都找过了。 门房说一个时辰前二小姐出了府,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相夫人闻言,气的一拍桌子厉声斥道:“去给我找,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抓回来。” 第167章 简直胡言乱语 叶沉鱼站在一旁,轻轻的挑了挑眉。 顾锦初竟然跑了,她倒是不傻,害死秋香腹中的孩子,就等同于坐实了她是侯府派来的细作。 留在相府,她必死无疑。 这就是叶沉鱼为顾锦初早就准备好的惊喜。 从她为秋香求情,留她性命的那一刻起,等的便是今天。 而秋香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注定要死于顾锦初之手。 就像前世,她被顾锦初和秋香联手陷害,诬陷她害死秋香肚子里莫须有的孩子一样。 她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 顾锦初漫无目的地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这一刻她忽而很是想念过去的那个家。 虽然叶家很穷,但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她,只要是她想要的,爹娘都会满足。 只是她太贪心了,见不得爹娘将爱分给哥哥和舅舅,于是总是耍性子,闹脾气。 她想让爹娘将哥哥和舅舅都赶出去,以此来证明他们最爱的是她。 如今想想真是可笑啊。 顾锦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本以为找到自己亲生父母,她会如同掌上明珠一般被他们疼爱。 可事实证明她过得糟糕透了,她真是恨极了顾家,她的亲生父母。 “让开。”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车夫催促的声音。 顾锦初失魂落魄的根本就没有听到。 直到马车停下,驾车的车夫骂骂咧咧道:“让你让开,你耳朵聋了吗?还不赶紧滚开,惊扰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顾锦初闻言转过身来看向那辆华贵的马车,怒道:“有本事你撞死我!” 车夫吓了一跳,似是没想到自己这是遇到了硬茬。 这时坐在马车里的人掀开了帘子,看见外面的人是顾锦初后,他似是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顾锦初空洞的眼神在看见男人的那张脸后,当即有了生机颜色。 她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自她回到顾家也曾见过江煜尘几面,只不过此人对她一向冷冷淡淡的。 此番看见江煜尘,顾锦初就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江煜尘蹙了蹙眉,见顾锦初独自一人身边连个下人也没有,而她身上似乎还沾着血迹,看上去有些狼狈,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锦初上前几步:“表哥,我无家可归了,你能收留我吗?” 江煜尘听着她叫的那一声表哥,表情中透着厌恶,他一向不喜欢这个表妹,也不喜欢听她叫他表哥。 他蹙了蹙眉道:“你这是又在胡闹什么?孤让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顾锦初摇着头道:“我回去,我娘会杀了我的,表哥如今只有你能救我了。” 江煜尘觉得她疯疯癫癫的,自然不想和她纠缠下去,他道:“孤还要进宫,没功夫搭理你,你不想回去就自便吧。” 他吩咐车夫继续前行,就听顾锦初道:“太子殿下,我有个秘密事关你的生死,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江煜尘愣了一下,看着顾锦初那张认真的脸,竟分辨不出她是故弄玄虚还是当真知道什么秘密? 他思索了片刻,对着她道:“上来说。” 顾锦初一喜匆忙上了马车,还没有坐稳江煜尘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道:“你的秘密最好是孤感兴趣的。” 他平生最讨厌被人戏弄,若非辨不出真假,他才不想理会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顾锦初眼底透着慌色,她故作冷静道:“太子殿下一定不会后悔今日遇到我。” 江煜尘松开了她,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一脸嫌弃的模样:“说吧。” 顾锦初看着他的动作,好似受到了侮辱,却又无可奈何。 她道:“这个秘密事关重要,不可让第三个人知晓,还请太子殿下寻个安全的地方。” 江煜尘倒是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便让车夫调转车头回了他的太子府。 他带着顾锦初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然后伸手倒了一杯茶:“现在你可以说了。” 顾锦初深吸了一口气:“敢问太子殿下,我爹可是让你求娶叶沉鱼为太子妃?” 江煜尘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嗤笑一声:“这就是你所谓事关孤生死的秘密?怎么,莫不是你想做孤的太子妃?” 顾锦初道:“我没有这个心思,更何况谁如果做了你的太子妃,那就是死路一条,我还不想死。” 江煜尘抬眸去看她,目光沉了几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锦初在桌前坐下,伸手将江煜尘手中的茶杯端了过去,径自喝了起来道:“太子殿下就这么信任我爹?” 她眉心一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爹选叶沉鱼做你的太子妃,是因为如果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相府能够撇清关系。 而他也可以把谋害太子的罪名安在萧临渊的身上。” 江煜尘面色一惊:“你把话说清楚。” 顾锦初勾了勾唇,凑了过去:“意思就是,在我爹眼中你不过就是他手中的傀儡,你当真以为他想扶持你坐上皇位吗? 不,他想踩着你,自己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你放肆!” 江煜尘一声斥道:“简直胡言乱语。” 他不信自己的舅舅是这样的人,可是想到舅舅对他不屑的态度,他心中的坚定又变成了怀疑。 顾锦初道:“这是我亲耳听到的,他想借叶沉鱼的手杀了你,然后嫁祸萧临渊,待你一死他便能以监国的名义,坐上龙椅改朝换代。” 她看着江煜尘道:“我在偷听到这个秘密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因为我知道我爹就是个有野心的人。 若非叶沉鱼有利用的价值,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假千金这般好? 如果他真心想要扶持你,为何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你,反而让你娶一个假千金?” 江煜尘道:“因为他目前无法确定你是不是侯府的细作。 倘若你真是侯府的细作,那么你今日说的这些话,极有可能是为了离间我们甥舅,想让孤同相府反目。” 话音方落,有个侍卫走了进来,在江煜尘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后,江煜尘面色一变,他眯了眯眼睛,盯着顾锦初道:“事实证明,你就是侯府派来的细作。 你若是相府的真千金,又岂会出卖自己的父亲,害死自己兄长的遗孤?” 他一声令下:“来人,将她给孤绑了。” 第168章 让他们自相残杀 顾锦初大惊,她被侍卫锁住了双手反抗不得,只能着急地大喊道:“表哥,我不是侯府派来的细作,我真的是相府的嫡女,你要相信我啊。” 她本以为可以利用这个秘密,成功叩开通往太子妃之位的大门,谁料江煜尘根本就不信。 “把她送回相府去。” 江煜尘一挥手,冷漠无情地下着命令。 顾锦初拼命地挣扎着,她知道一旦被送回相府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想死。 求生的本能以及心中的不甘,让她破口大骂了起来:“江煜尘,把我送回去,你会后悔的!” 她哈哈大笑了起来:“如你这般刚愎自用之人,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我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江煜尘眯了眯眼睛,在顾锦初被侍卫带出去之前,他伸手阻止了侍卫:“你们退下。” 侍卫退了下去。 顾锦初惊魂未定,她跌坐在地上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江煜尘,眼睛红红的却透着一股子倔强。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江煜尘盯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顾锦初,沉声道:“孤给你解释的机会,只要你能让孤信服,你就能够活下去。” 顾锦初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道:“太子殿下其实心中明镜一般,无论我爹有没有造反之心,他对你都是一种威胁,因为他手握权势凌驾在皇权之上。 我想太子殿下有朝一日登上皇位,第一个想除掉的人就是他,对吗?” 江煜尘眼底的眸色微微一动,似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顾锦初竟能猜出他的心思来。 他问:“你若当真是相府嫡女,又为何要出卖自己的父亲?” “父亲?呵~” 顾锦初讥笑一声:“自我回到顾家,他何时把我当成是他的女儿?他想要的是能为他谋取利益的工具。 如果叶沉鱼不受他的掌控,那么我将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嫁给你。 就算能够证实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为了杀你,他也会将我变成侯府的细作而抛弃,这就是我的父亲。” 她看着江煜尘,继续道:“太子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 倘若太子殿下相信我,我愿意成为你手中的刀,大义灭亲,帮你消除后顾之忧。 若太子殿下不信我,把我绑了送回相府,让我自生自灭便是。” 江煜尘沉思了片刻,问她:“你为何要谋害你大哥的遗孤?” “我没有。” 顾锦初委屈道:“太子殿下觉得我会傻到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吗? 他们本就怀疑我是侯府的细作,我就算想害秋香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应该想个法子不知不觉地除掉吗,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去谋害?” 江煜尘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没有哪个细作蠢到会自己动手,让人怀疑。 更何况所谓的细作之说,不过就是萧临渊随口的一句话,根本就没有得到证实。 想到这,江煜尘对顾锦初的疑虑打消了几分,他道:“你当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若是不能取得舅舅的信任,做孤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孤留你也没有用。” 顾锦初双手紧握成拳:“我只恳求殿下,在北渊使臣来访之前护我性命,让我有自辩清白的机会。” 只要证实了她的身份,她自有翻身的希望。 “好,孤答应你。” 江煜尘站了起来道:“走吧,孤送你回去。” …… 相府。 顾魁得知顾锦初害的秋香小产,逃出了相府,便派出了他手下的侍卫全城搜捕。 不多时,管家来报说太子殿下带着二小姐回来了。 叶沉鱼陪同顾相夫人一起,匆匆来到花厅。 看见顾锦初,顾相夫人就跟疯了一样冲了过去撕打着:“贱人,是你害死了我的孙儿,我要让你偿命。” 顾锦初惊叫着往太子身后躲去。 丫鬟婆子忙拉开顾相夫人,生怕她伤了贵人。 顾魁坐在椅子上揉了揉有些疼的头,他一声呵斥:“夫人。” 顾相夫人扭头去看他,哭喊着道:“相爷,此女就是侯府派来的细作,她是要毁了我们顾家啊。” 顾魁看向躲在江煜尘身后的人问道:“太子殿下,你怎么和锦初在一起?” 江煜尘道:“孤在路上正巧碰见了表妹,见她神情慌乱细问下才知她同秋姨娘起了冲突,不小心撞到了她,她心中害怕这才逃了出来。” 顾锦初跪在地上哭着道:“爹,我不是故意的,是秋香挑衅我在先,我没想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舅舅。” 江煜尘开了口道:“表妹若是侯府派来的细作,应当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谋害相府未出生的小公子。 她若是真想逃,早就回去投奔她的主子去了,又为何会在大街上游荡,不知该何去何从? 今日之事,想必就是意外,我理解舅母的心情,杀了她是能解心头之恨。 但倘若表妹不是什么细作,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又该如何是好? 表弟去了,表妹是舅母膝下唯一的骨肉,孤也不想舅母因为一时之愤,后悔终生。” 顾魁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问道:“太子殿下以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江煜尘道:“罚顾锦初抄写经书百遍为表弟和他未曾出世的孩子祈福,将其禁足。 等千秋节北渊使臣来访,便能知晓她是真是假。” 顾魁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那便依太子所言。” 他挥了挥手:“将二小姐带去佛堂,让她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 “我不同意。” 顾相夫人一声呵斥,她认定了顾锦初就是侯府的细作,焉能留她:“我今日就要让她给我的儿孙偿命。” 顾魁突然站了起来质问道:“若她当真并非奸细,夫人难道真的想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顾相夫人听着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她咬着牙紧握着双手,眼泪汹涌地流了出来。 最终,她只能妥协。 叶沉鱼看着顾锦初被带了下去,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事情同她预想的一模一样,走投无路的顾锦初拿着她给的秘密去投奔了江煜尘。 接下来,就看江煜尘和顾魁这对甥舅,如何自相残杀吧! 第169章 哄哄我家的小姑娘 叶沉鱼将心力交瘁的顾相夫人送回去休息,随后来到了芳菲苑。 看着还在昏迷中的秋香,她问着叶岚:“娘亲,你能让她醒过来吗?” 叶岚道:“我试试吧。” 她取了金针在秋香头上扎了几针,不多时昏迷的秋香有了苏醒的迹象,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大……大小姐?” 秋香看清面前的人,虚弱的声音唤了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叶沉鱼却按住了她:“别动,你刚刚小产,失血过多命都差点没了,我娘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了回来。” 听到小产两个字,秋香顿时想起了发生的事情。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却是不肯相信:“孩子,我的孩子,不……这不是真的。” 叶沉鱼握着她的手:“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你腹中孩子本就没有坐稳,被这么狠狠一撞,便是我娘医术再高也无能为力。” 她有些心痛地斥责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明知道这个孩子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去招惹顾锦初做什么?” 秋香心如刀绞,她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孩子,还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没了这个孩子,顾相夫人如何能容她? 她一把握住叶沉鱼的手道:“是顾锦初,是她害我,夫人怎么处置她的,她有没有为我腹中孩子报仇?” 叶沉鱼宽慰着她:“父亲罚她在佛堂抄写经书百遍,为大哥和你腹中孩子祈福。” 秋香瞪大眼睛:“就这样?” 叶沉鱼叹了一声道:“她毕竟是相府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为了你可怜的孩子抵命? 秋香,我也想为你讨个公道,可我如今早已离开了相府,实在是无能无力。 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会想办法把你接出来的。” 秋香感动得泪流满面,在所有人都抛弃她的时候,只有大小姐还站在她的身边。 她后悔了。 不该心比天高,妄想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以至于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没了,什么都没了。 只是她心中有着太多的不甘,凭什么顾锦初害了她,却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就因为她是相府的千金小姐,而她不过一个低贱的奴仆吗? 没有人生下来就愿意做奴婢。 既然无人为她讨个公道,那她便自己讨。 叶沉鱼安抚好秋香,待她睡着了后才同叶岚一起离开了相府,只是叶岚似乎是有心事一样。 “娘亲。” 叶沉鱼停下脚步看着她,小声地问道:“你可是觉得我太工于心计,对我失望了?” 叶岚愣了一下,满眼心疼的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娘只是心疼你。 像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不知愁绪滋味,天真烂漫,活泼开朗,可我的娇娇却承受了太多。” 她又不傻,如何看不出来娇娇是想利用秋香去对付顾锦初。 而这所有的一切,从当初娇娇留秋香的性命就开始筹谋了。 秋香有孕是假,小产是假,娇娇利用这个不存在的孩子,陷害了顾锦初,这心思,不该是一个才及笄的姑娘有的。 在没有她陪伴的那十五年的时光里,她的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有这等算计人心的本事? “娘。” 叶沉鱼趴在叶岚的肩上,轻声哽咽着,她也不想让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在自己的亲生母亲面前显露。 可是知女莫若母,她要做什么,她娘亲一清二楚。 叶岚轻轻拍着她的肩,温柔的声音充满了力量道:“无论我的娇娇做什么,娘都会支持你的。”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却是哭得更凶了,就在这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娇娇这是怎么了?” 说着,径自将叶沉鱼从叶岚的怀中拉了出来,有些紧张的看着她问:“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叶沉鱼摇头,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突然很想哭。” 萧临渊蹙了蹙眉,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道:“可真是娇气。” 他转身对着叶岚道:“姐姐,我先让人送你回去,我带娇娇去散散心。” “好。” 叶岚应了一声,便坐着马车先走了。 待人走后,萧临渊拉着叶沉鱼的胳膊就直奔着大街上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 他挑了一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递给了叶沉鱼:“喏,哄哄我家的小姑娘。” 叶沉鱼脸颊一红,她拿着那串糖葫芦,反驳道:“我不小了。” 她活了两世,加起来可比萧临渊大多了,可这个男人总是拿她当小孩子一样,明明他比她也没大多少。 萧临渊笑着道:“嗯,是不小就是爱哭鼻子。” 叶沉鱼气得瞪了他一眼:“你这哪里是哄我,分明是给我添堵。” 她哼了一声,拿着糖葫芦转身就走。 萧临渊追上她,却一本正经地和她谈起了正事:“你留秋香的性命,就是为了算计顾锦初? 在你的那个梦里,她们是怎么欺负你的?” 叶沉鱼心头一动,她咬了一口糖葫芦道:“梦里秋香背叛了我,做了顾彦文的侍妾有了身孕。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摔倒在我面前流了好多的血,却诬陷是我推她,顾锦初还成了人证。 就这样我被罚跪在祠堂反省,夜里顾锦初将醉酒的顾彦文引到了祠堂来,任凭我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 听到这萧临渊的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她如此清晰的阐述着那个噩梦,但在萧临渊看来,这不像是梦。 倒像是她曾经经历过的。 萧临渊隐在袖中的手紧握着,听着她将那个噩梦继续讲了下去:“二哥前来看我的时候,见我正在被顾彦文欺负,他救了我却失手杀了顾彦文。 为了不让我卷进去,他让我回去换衣服,可我前脚刚走顾锦初就把顾家的人引了过来。 顾相夫人咄咄逼人,非要让二哥给顾彦文偿命,等我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二哥的尸体。” “娇娇。” 萧临渊拧着眉,心痛的厉害,他道:“顾彦文死有余辜,顾锦初和秋香本就该死,你做得很好。” 他揉了揉叶沉鱼的头道:“噩梦已经结束了,不信你回头看看。” 第170章 你有没有想我? 叶沉鱼满脸诧异的回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镜湖边,顾溪舟被一个姑娘拦住了去路。 那姑娘因为背对着她,所以瞧不清容貌,但看这情形两人分明是认识的。 叶沉鱼好奇心起,拉着萧临渊的胳膊就偷偷地溜了过去,他们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窥着。 就听那姑娘俏皮的声音响起:“顾溪舟,你有没有想我啊?” 叶沉鱼震惊不已,京城还有这么开放的姑娘? 世家贵族养出来的大家闺秀,都恪守礼仪规矩得很,她还从未见过这么热情奔放的。 但显然顾溪舟一点也不意外,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谢小姐还请自重。” 听到谢小姐三个字,叶沉鱼一愣,还不待她有所反应,萧临渊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谢家三郎的女儿,谢安宁。” 叶沉鱼想起来了,前段时间谢九思去接他三伯一家,想来他们是回京了,只是没想到谢家唯一的小姐谢安宁和她二哥竟关系匪浅。 这当真让她意外,而且她也从未听顾溪舟提起过,他认识谢安宁。 因为谢安宁常年不在京城的缘故,前世叶沉鱼和她也没什么往来,只是听谢九思提过这个妹妹。 “自重,自重又是自重,我哪里不自重了?” 谢安宁哼了一声,她撅着嘴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三年未见,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一座冰山似的,不过……” 她眉眼一弯,突然凑了过去:“你好像越来越好看了。” 顾溪舟看着眼前的姑娘,距离太近,他能嗅到她身上那种淡淡的清香。 三年未见,她还是一点都没变,热烈得像一团火焰,炙热而又明媚让人无法招架。 他回过神来,后退了半步和她保持着距离。 谢安宁看着他的动作,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她问:“我给你写信,你为什么不给我回?” 她这三年来给他写了好多信,结果全都石沉大海,来京城之前她都想好了,一定拿着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问他为什么不回信。 可是看着这张脸,她哪里还舍得?她明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冷言少语,难以接近。 在他身上,她不知道碰了多少回壁,但她还是不死心。 “无话可说。” 顾溪舟简短的四个字,可谓是不近人情。 谢安宁也不生气,她问:“既然无话可说,那你为什么要来赴约?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我约你出来的?你分明就很想见我。” 顾溪舟:“……” 他拧着眉,似是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难道不是你在信中威胁我?” 谢安宁笑着道:“所以,你是因为在乎我,怕我真的是会在这里傻傻的等到天黑?” 她在信中写了不见不散,而他当真就来了。 见顾溪舟不说话,谢安宁道:“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里吗?因为这里是我第一次见你的地方。” 她手指着不远处横架在湖面上的长桥道:“就是在那里,你救了我。” 顾溪舟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那座桥叫做同心桥。 三年前的七夕,京城举办了一场乞巧盛会。 沉鱼非要拉着他出来逛逛,当时同心桥上有很多人,据说在七夕这日从桥上走过便能顺遂一生,得遇良缘。 他是不信的,也不想去走,沉鱼便买了一张面具让他戴着,把他推到了桥上。 他被人群推搡着只能往前走,走到桥中心的时候,就听一声惊呼。 却是有人被拥挤的人群挤了下去,而他顺手就拉住了那个掉下去的姑娘。 这就是他和谢安宁的初见。 谢安宁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晚发生的事情,当她被一只大手拉住,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顾溪舟脸上的面具掉落。 灯火璀璨中她看清了他的那张脸,少年隽秀的脸庞从此印刻在她的心头,再也难以忘却。 “顾溪舟,我送给你的荷包,你为什么没有戴?” 谢安宁见顾溪舟腰上只挂了一块玉佩,她明明送了他一个荷包,是在离开京城前,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认认真真绣出来的。 她不善女红,为了绣好一个荷包,她都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那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 顾溪舟摸了摸腰上的玉佩,沉声道:“太丑。” 谢安宁眼睛一亮:“所以你有好好收着,并没有丢掉对不对?” 顾溪舟:“……” 这姑娘的想法总是同寻常人不一样,无论他说出多么绝情的话,她都能换一种方式理解。 他隐在袖中的手握了握,对着她道:“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只当我们从未相识过吧。” 谢安宁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随即又散得无影无踪,她扬起唇冲着他笑得明媚,却是一口答应了他:“好啊。” 顾溪舟有些意外,这姑娘竟答应的这么干脆,一时间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眸光一黯,对着她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谢安宁拒绝了他,转身就走了,只是走出去几步后,她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问道:“是因为我姓谢吗? 如果我不是谢家的女儿,你会喜欢我吗?”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把她当成邻家妹妹一样,关切的叮嘱她,让她小心。 可是得知她是谢家的女儿后,他的态度就变了。 她虽然常年不在京城,但也知道朝中的一些局势,知道顾家想要拉拢他们谢家。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并不怕。 她怕的是,他不喜欢她这个人。 顾溪舟唇角动了动,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你以后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谢家嫡女这身份,便是嫁给太子都绰绰有余,他虽然是相府的公子,但因为一个庶字,这身份便低了她许多。 和他在一起,她会被人耻笑,除了他的父亲外,没有人愿意他们顾家和谢家有所牵扯。 他们的关系一旦让陛下知道,不知道会面临怎样可怕的后果。 他不能害了她,哪怕…… “谢小姐。” 叶沉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没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气势汹汹道:“我二哥说得对。 谢小姐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第171章 为她披荆斩棘 叶沉鱼走过来,握着谢安宁的手道:“京城的好儿郎多的是,谢小姐这样的值得更好的。” 谢安宁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惊喜道:“你是沉鱼妹妹?我时常听我哥提起你。” 叶沉鱼微微一笑:“安宁姐姐,我也听过你的名字,只不过你鲜少回京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你和二哥竟然是旧识,我倒是没有听他提过。” 谢安宁撇了撇嘴:“他巴不得没有人知道呢。” 叶沉鱼瞪了顾溪舟一眼,抱怨道:“二哥连我都瞒着,看来是没把我当妹妹。 我本以为你就是性子冷了些,却没想到原来是不近人情。” 她哼了一声,对着谢安宁道:“我二哥有什么好的?闷葫芦一个,要不咱们换个人喜欢吧? 我觉得永昌候府的世子林若谦就挺不错的。” 顾溪舟蹙了蹙眉,冷着脸斥道:“娇娇,休要胡闹。” “她哪里胡闹了?” 萧临渊站出来反驳着顾溪舟:“论人品,论相貌林若谦都不输你。 他如今是侯府的世子,这身份和谢姑娘也很般配,我倒是觉得挺不错的。” 顾溪舟一噎,只觉得萧临渊这话句句都扎在了他的心口上,他道:“侯府背靠福王,萧大人此举是想拉将军府入这浑水?” 萧临渊反问他:“这同你有什么关系?” 叶沉鱼也跟着帮腔:“就是,这是将军府的事情,和二哥你有什么关系啊?莫不是你舍不得安宁姐姐? 只要你说一句,我这个做妹妹的就不乱点鸳鸯了。” “娇娇!” 顾溪舟眉心紧蹙着,却始终没有说出那句承认的话。 叶沉鱼气得不轻,她道:“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她不再理会顾溪舟,拉着谢安宁就走了。 萧临渊看了顾溪舟一眼,提醒道:“有时候你认为的为了她好,很有可能是一种伤害。 她这么勇敢地去接近你,而你却只知道退缩。 若你喜欢她,就该铲除一切的障碍,给她美好的未来。 若是不喜欢那就干脆明了的拒绝,不要给她任何的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都不知道有多么羡慕顾溪舟,如果他的小鱼儿也这么勇敢地同他表达爱意,他会不顾一切,为她披荆斩棘。 不过他相信,他会等到那一天的。 萧临渊留下这话,就径自走掉了,只剩顾溪舟一个人站在湖边,遥望着那座同心桥。 他知道自己是懦弱的,那个姑娘前进了九十九步,他却连跨出去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 离开镜湖,叶沉鱼对着谢安宁道:“我二哥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他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底。 大抵是同他小时候的遭遇有关吧,他的生母生下他后就死了。 他虽然是相府的公子,但因为是庶子的缘故,在府上并不得宠。 嫡母对他不管不问,将他交给乳娘抚养,七岁那年唯一对他好的乳娘也过世了,从此他就变得沉默寡言。 在府上他也就愿意同我说说话,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愿意理我,我是用了好长的时间,才让他接受了我。” 谢安宁听着叶沉鱼讲诉的这些,不免有些心疼。 虽然他知道顾溪舟在相府的遭遇不好,但没想到他过得这么艰难。 她笑着道:“我还以为你当真生他的气了呢。” 叶沉鱼叹息一声:“我是恨他不争,想激一激他。 我二哥清心寡欲的,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都要以为他要去出家做和尚了呢。 而且很显然他对你是不同的,别的姑娘若是跟他说句话,他能把人当成是空气不予理睬。” 谢安宁噗嗤一笑,眼底绽放着光芒:“我三年前来过一次京城,因为贪玩就偷偷跑出去看七夕盛会,结果差点掉进湖里去,是你二哥救了我。 他刚开始对我的态度没有那么冷淡,听到我是谢家的小姐后,他的态度就变了。 当时我一心想要报恩,便守在相府门前去堵他,堵了几次后他连门都不出了,我就给他写信,当然全都石沉大海了。 直到最后一次,我告诉他我要离开京城了,想见他一面,还威胁他如果他不来我就不走了,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她脸上泛着笑意问:“你知道,我当时跟他说了什么吗?” 叶沉鱼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谢安宁道:“我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等我及笄了就嫁给他,让他等我回来。 然后还送了他我自己绣的荷包,让他戴在身上。” 叶沉鱼朝着她竖起了拇指:“好样的。” 谢安宁偷偷地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萧临渊,小声的问道:“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叶沉鱼耳尖一红,忙解释道:“他是我小舅舅。” 谢安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位萧大人?” 她又看了萧临渊一眼惋惜道:“这么好看的男人,为什么会是你的舅舅呢,真是太可惜了。 每天对着这么好看的舅舅,怕是全京城的儿郎都入不了你的眼吧? 难怪我哥最近失魂落魄的,问他什么也不说。” 叶沉鱼唇角一抖,问道:“谢九思还没缓过来?” 谢安宁道:“他以前十分的张扬,身上有种纨绔的气质。 可是这次见他发现他沉稳了许多,话也少了,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直都没有走出来,他到底怎么了?” 叶沉鱼叹息一声,语气沉重:“你应该知道前段时间我表姐黎清瑶坠崖身故的事情吧? 谢九思好像喜欢上了我表姐,因为她的死一直未曾走出来。” 谢安宁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他喜欢的人不是你吗?” 叶沉鱼有些不好意思,她道:“年少时候的情谊其实很容易混肴的,可能他以前是喜欢过我,但现在他喜欢的人是我表姐。” 谢安宁却道:“我不会混肴的,我很确定我喜欢的人就是你二哥,从我遇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从未改变过。” 她看着叶沉鱼,目光坚定:“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第172章 明目张胆的偏爱 叶沉鱼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谢安宁的出现让她觉得噩梦真的结束了。 她的二哥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长命百岁。 前世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将谢安宁送回将军府后,叶沉鱼的心情好多了,她掰着手指喃喃自语道:“二哥的婚事有了着落,现在就剩我哥哥了,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萧临渊听着这话,有些不满的问道:“你怎么不操心操心我?” 叶沉鱼愣了一下,脑子不由的冒出凌霄提过的那个晴姑娘,她哼了一声:“你哪里需要我操心?又不是没有人喜欢你。” 萧临渊俊眉一挑问道:“谁?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晴姑娘啊。” 叶沉鱼面对着他,盯着他的眼睛,心中却有些紧张,这个疑问藏在她心中好久了,像一根刺一样。 那个被萧临渊厚待的神秘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她以为萧临渊会告诉她答案,谁料他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晴姑娘是谁?” 叶沉鱼拧着眉一颗心顿时跌到了谷底,在她看来萧临渊这回答明显是在故意隐瞒。 因为凌霄不会说谎,可萧临渊却在否认晴姑娘的存在,他是不想让她知道,还是那个姑娘见不得人? 叶沉鱼转过身去,满脸写着失落。 谁料萧临渊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低低的声音问:“跑什么?生气了?” 叶沉鱼咬着唇,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写满了委屈:“你骗我,你分明就认识她,却假装不认识。” 萧临渊见她快要哭出来了,他忙道:“我没有骗你,分明是你自己说错了话。” 叶沉鱼不解的看着他。 “晴姑娘不是我的,只有娇娇才是我的。” 萧临渊看着她,认真道:“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叫苏晴是我的表妹。 因为身子不好一直在甘州修养,我在甘州上任的时候,去看过她几回,仅此而已。” “你还有表妹?” 叶沉鱼从来都不知道萧临渊还有个表妹,很显然这个表妹应该是他亲生父母那边的亲戚。 她歪着头盯着萧临渊,有些俏皮地问道:“那在你心中是表妹好,还是我这个外甥女好?” 萧临渊揉了揉她的头:“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只有娇娇才是我的,自然只有娇娇才是最重要的,以后不要问这种傻话了。” 叶沉鱼眉眼一弯,心花怒放,她要的就是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 萧临渊看着她脸上露出的笑容,不确定他的娇娇和苏晴争一争高低是为了什么? 是孩子心性,想占有独一份的宠爱,还是男女间那种的占有欲? 想到最后一种,萧临渊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的娇娇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又怎能对他有超乎甥舅之间的其它感情? 万一她始终把他当长辈看待,那可要如何是好? 可是他的身世关乎着很多人的生死存亡,若是告诉了娇娇只会徒增烦恼,这种两难的抉择,真是一种煎熬啊。 …… 侯府。 陛下派来宣旨的太监刚刚离去。 林若谦手中拿着那明黄色的圣旨,看也没有看一眼,随手便丢在了桌子上。 侯府的老管家走进来,看着被随意丢弃在桌上的圣旨,心头一惊。 谁也没有想到昔日不受宠的庶子竟是嫡子,如今还被封为了世子。 平日里对世子有过冷待的下人,此时早已吓破了胆,就怕世子秋后算账,是以如今府上人人自危。 只不过林若谦借着养病的名义,还未曾出门。 管家给林若谦行了一礼,小心地问道:“世子,不知韩姨娘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话音方落,身后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将那个贱人丢到乱葬岗,谁也不许为她收尸。” 姚氏昨日受了刺激晕了过去,睡了许久才醒,醒来后她就得知自己的儿子被封为了世子。 于是不顾身子虚弱也要来看他。 听到管家询问林若谦要如何处置韩姨娘,她当即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个贱人挫骨扬灰。 姚氏走进来,看着坐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林若谦,她脚步一顿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这是她的儿子啊,是她十八年来天天相见却不识的儿子。 林若谦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对着管家道:“寻副棺材,厚葬了便是。” 姚氏听着这话,顿时反应过来,情绪有些激动道:“谦儿,那贱人害得你这么惨,你竟然还要厚葬了她?莫不是你舍不得她?” 林若谦道:“人死恩仇消,夫人何必跟一个死人斤斤计较?” 姚氏一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若谦问:“你……你叫我什么?” “夫人。” 林若谦看着她,神情淡然:“难道不是夫人让我这么叫你的吗?” 姚氏走过来,她一把握住林若谦的胳膊,含着泪的眸子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我一定不会……” 不待她把话说完,林若谦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她:“所以呢?我就该原谅你吗?” 他问着姚氏:“还记得,你送我那碗汤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希望夫人永远都不要后悔,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吗?” 林若谦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透着一股子邪气:“因为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你是我的亲生母亲。” 姚氏大惊失色,她瞪大眼睛看着林若谦:“你……你早就知道了?” “没错。” 林若谦道:“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去和你相认?” 他讥笑一声:“我若是告诉你,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会信吗? 再者,我也不想告诉你,我就是要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骗,看着你亲手将我给毒死,看着你后悔莫及,痛不欲生。” 林若谦俯身凑了过来,那阴测测的声音透着森冷的寒意:“你不该杀死韩姨娘的,死了便是一了百了,只有活着才能好好地折磨不是吗? 你也是,生我的那条命我已经还给了你,如今这条命是我自己的,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别期望我会叫你一声母亲,我不会认你,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第173章 互相折磨至死 姚氏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她哽咽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谦儿。” 昨日知晓真相后,她早已肝肠寸断,可是都不及被自己的儿子厌弃,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要痛。 过去她对他所做的,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折磨,是无法弥补的,他恨她不原谅她是应该的。 因为她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 姚氏是真的后悔了,悔断了肝肠,她道:“我当时是打算要寻死的,可是听到你死而复生的消息,我又活了过来。 我想和你表达我的歉意,想要弥补过去我曾犯下的错,想将你失去的都还给你。” “我不需要。” 林若谦冷冷的声音道:“这些我已经不需要了。 其实我有想过要怎么报复你,才能让自己痛快,但其实无论怎么做,我都不会痛快的。 你被人蒙蔽,将别人的儿子疼爱了十八年,因为一个抢走你男人的女人,便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我的身上。 你是很可怜,同样也非常可恨,你后悔的只是因为你这十八年来虐待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如果我就是韩氏的儿子,你还会后悔吗? 你不会的,你根本不觉得害死一个无辜之人有什么错? 而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母亲,我会让我爹给你一封休书,遣送你回姚家了此残生。” 姚氏听到林若谦要遣送她回娘家,她摇着头道:“不,谦儿,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如果被休弃,必将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而姚家更是会将她视为耻辱,她不能走。 林若谦哼了一声:“你不走,难道还想留下来和我爹继续做夫妻吗? 你捅了他,便是已经断了你们的夫妻之情。” “我知道。” 姚氏目光沉沉,从她知道换子一事是林远清所为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夫妻之情便已经断了。 她只恨自己当时没有捅死他。 “谦儿,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我的仇还没有报,林远清害我至此,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我要和他互相折磨至死。” 姚氏早已下定了决心,便是死也要死在侯府,以侯夫人的身份拉着林远清一起下地狱。 林若谦面无表情道:“随你吧。” 姚氏擦了擦脸上的泪,她站了起来道:“你该知道当年将你换给韩氏的真凶其实就是你爹。 弑父这种事情会遭报应的,所以你不要动手,你的后路我会帮你扫清,你只需安安稳稳的做你的世子。” 林若谦问她:“你想做什么?再捅他一刀?你是觉得京城的人还没看够我们侯府的笑话?” 姚氏道:“我不会再冲动了,我在侯府这么多年手中又岂会没有他的把柄?放心吧,我会让他得到该有的报应。” 她看着林若谦,眼底藏着深深的歉意,明明的他的眉眼间和她有些肖似,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姚氏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林若谦却往后缩了缩,避开了她的手。 这躲避的动作让姚氏的心骤然痛了起来,她问:“我能抱抱你吗?就抱一下。” “夫人请回吧。” 林若谦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 姚氏伤心不已,她暗暗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她一定能等到儿子原谅她,接受她的那一天。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姚氏怕林若谦会拒绝,留下这话就匆匆转身走了出去。 待她走后,林若谦一个人枯坐在房中想着事情,方才姚氏说她手中有林远清的把柄,不知道会是什么把柄? 正想着,他听到房门外似有动静,那凌厉的目光落了过去斥道:“什么人?出来!” 一个畏畏缩缩的姑娘露出了头来,她怯生生的走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唤了一声:“大哥。” 看到来人,林若谦有些意外:“月玲,怎么是你?” 侯府有三位小姐,只不过两位都出了事丢了性命,林月玲是府上仅剩的一位小姐。 她和林月薇一样同样都是庶出,只不过她的母亲是府上的一个婢女,被林远清醉酒玷污。 韩氏知晓后,将那婢女痛打了一顿发卖了出去,结果没过多久这婢女有了身孕。 牙婆禀告了林远清,林远清虽然对那个婢女并无情意,但到底是他的孩子,于是偷偷将人安置了起来。 许是那个婢女太善解人意,竟让林远清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为此经常去探望。 只不过这事到底让韩氏知道了,得知那婢女大着肚子都快生了,而林远清还要纳她为妾,她便以死相逼。 最后林远清只得一杯毒酒毒死了那个婢女,将孩子抱了回来。 这些事情,都是韩氏曾经引以自豪的资本,是以其中内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林月玲在侯府的处境,同他差不多,只不过他这个妹妹一向胆怯,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见人。 林月玲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里面的一盘糕点道:“听说大哥生病了,我…我来看看你,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林若谦走过去,看着那精致的糕点,可见是用了心的。 他取了一块尝了一口夸赞道:“很好吃。” 林月玲的眼睛亮了亮,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就听林若谦道:“其实你不必来讨好我,我是你兄长,只要你不像林月秋和林月薇一样自不量力,自寻死路,我会尽我所能护你,让你余生无忧。” 林月玲听着这话,咬着唇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来讨好你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府上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在侯府,只有你帮过我,把我当成是你的妹妹,我不想你出事。” 每次当韩姨娘亦或着林月薇刁难她的时候,林若谦便会帮她,也只有他把她当妹妹看待。 只是这个兄长一向冷漠,她也不敢靠近。 听说他中了毒,她担心的不得了,后来听说他转危为安还被陛下封为了世子,这才鼓起勇气过来。 林若谦听着她那一句不想你出事,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原来,他也是有人在乎的。 第174章 心中的理想抱负 “谢谢。” 林若谦许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他自生下来就是被遗弃的那个,从未有人在乎过他。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朋友知己,还有一个妹妹。 虽然他不屑于侯府世子之位,但为了他的朋友他的妹妹,他也要努力打造出一片天地。 一片属于他的天地。 林月玲摇了摇头,看着他道:“大哥过去这十八年吃了太多的苦,如今终于苦尽甘来,我为你感到高兴。” 林若谦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的苦难也结束了,以后大哥护着你。” 林月玲鼻翼一酸,眼眶有些湿润,她笑着点了点头,就听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世子,周公子和崔公子来看你来了。” 林若谦道:“让他们进来吧。” “大哥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林月玲怕自己会哭出来,提着空的食盒转身就跑了出去。 林若谦还以为她是害怕见客,想着以后要多带她出去长长见识。 毕竟,他也是有妹妹的人了,以后再也不用羡慕叶君泽和顾溪舟了。 林月玲跑出寒竹院,迎面正撞上一人,她手中的食盒没拿稳摔在了地上,人狠狠地撞到了男人的胸前,疼得她唔了一声。 “姑……姑娘,你没事吧?” 周世安惦记着林若谦走得快了些,结果撞上了一个姑娘,他有些手足无措的,一紧张说话都结巴了。 林月玲抬头一颗眼泪滑落了下来,见自己撞了人,她忙低下了头道了一声:“对……对不起。” 她有些慌乱地捡起地上食盒就跑掉了。 周世安愣在原地,脑子里闪过方才那张流着泪的脸,他反应过来,问着崔钰:“她可是被我给撞哭了?” 崔钰唇角一抖:“有没有可能,她是哭着从林兄的院子里跑出来的?” 周世安一惊,顿时八卦了起来:“莫非是爱慕林兄被拒了,所以才哭着跑出来了?” 崔钰一脸无语的表情:“你见过京城有哪家姑娘这么大胆,敢上门去表明爱慕之心的?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好好想想?能在侯府自由行走的姑娘,还能是谁?” “是谁?” 崔钰一脸认真地问他:“总不能是府上的小姐吧?不是说府上两位小姐都出了事,不在了吗?” 崔钰叹息一声,觉得还是不要和他绕弯子的好,心会累。 他道:“侯府有三位小姐,想必她就是府上的三小姐。” 周世安头一次来京城,对京城世家贵族不甚了解,他一直以为永昌候府就只有两位小姐。 原来还有一位。 他道:“既然是府上的三小姐,怎么哭着从林兄的院子里跑出来?莫不是林兄苛待了这个妹妹?” 崔钰被他问得头疼,他看着周世安问道:“你该不会是瞧上三小姐了吧?” “瞎说什么?” 周世安有些恼:“我就是纯属好奇。”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还有一点担心,怕林兄遭遇如此打击性情大变。” 换做是谁经历这样的事情都会想不开,他怕林若谦昨日只是佯装坚强,所以拉着崔钰过来看看。 崔钰道:“既然这么担心,你干脆住在侯府好了。” 周世安打量着侯府的风景,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住在这里倒也不错,还能省我一大笔银子。” 崔钰摇头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周世安是落魄的世家公子呢。 两人来到寒竹院,就见林若谦已经备好了茶,桌上还放着一盘糕点。 周世安走过去,也不跟他客气,端了一杯茶就喝了起来:“可以啊林兄,准备得如此周到,够兄弟。” 见桌上那盘糕点十分精致,他伸手取了一块咬了一口,惊喜道:“没想到你们府上厨子做的糕点这么好吃。” 林若谦拧着眉看他:“这不是府上厨子做的,是我妹妹给我做的,倒是便宜了你。” 周世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就是方才跑出去的那个姑娘?你是不是凶她了,我怎么瞧着她是哭着走的。” 林若谦方才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他说要护她的那句话,让她落了泪。 他心底一片柔软,解释道:“我没凶她,我这个妹妹其实和我一样,在侯府都是不被人喜欢的存在。 以前韩氏和林月薇欺负她的时候,我不过站出来帮过她几次,她便一直记在了心里。 知道我遭此变故,她心中担忧所以过来看我,大抵是因为我说以后会护着她,才惹得她落了泪吧。” 周世安听着他说的这些,心中一时间有些感慨。 他捏着没有吃完的糕点道:“若我高中,日后为官必要废除这嫡庶之分,让人人都得到公平。” 林若谦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们一起努力。” 周世安点了点头,眼底满是坚定,过了片刻他又叹息一声道:“我们有此志向,也得有明君带领才行。 朝中的几位王爷以及太子,在我看来都成不了大器,只怕我们是空有一番抱负,却无处施展。” 他们有心改变这个腐朽的王朝,但若没有明君问世,仅凭着他们的微薄之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崔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觉得,陛下心中属意的人是谁?” 周世安耸了耸肩:“反正不是太子也不是福王,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位素来体弱的敬王殿下?总不能是如今只有六岁的小皇子吧?” 陛下的四个儿子,有三个已经成年,除了太子和福王殿下外,还有一位从小体弱多病的敬王殿下。 敬王的生母是个宫婢因为得了陛下的垂帘被封为贵人,只是敬王打小身子骨就不好。 陛下对这个儿子,态度平平,并无任何厚待。 林若谦道:“你想多了,知道我爹为何沉迷于问道修仙吗? 侯府接连出事,可是陛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因为林贵妃得宠也不是因为福王殿下。 而是我爹在玄清观召集了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在秘密研制可长生不老的丹药,想献给陛下。” 第175章 去死吧! 周世安和崔钰俱是一愣,他们齐刷刷的目光看向林若谦:“你的意思是……” 林若谦冷嗤一声:“陛下心中压根就没有属意之人,他想春秋永盛,长生不老。” 崔钰拧着眉,当今陛下自从登基后可以说是无功无过。 既不是明君也不是昏君。 但他听说陛下身为太子之时,才华横溢,风姿卓越,是公认的治世之才。 然而当年的那场变故,致使陛下性情大变,而今又因为贪恋皇权,迷上修仙问道之术,在他看来大盛皇朝的未来堪忧啊。 崔钰敛住心神问道:“林兄为何会投靠萧大人?” 林若谦略一抬眸,却是已经懂了崔钰的意思。 自古君王一旦沉迷于问道修长生,那便是昏聩的预兆。 萧临渊身为陛下的心腹,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然而他却想借他的手,把控侯府,架空林远清的地位。 任谁都会觉得,萧临渊有谋反的野心。 其实林若谦也怀疑过,一个才华出众,手段高深腹有乾坤之人又怎会屈居去辅佐一个无能的君王? 但是,他不在乎。 如果萧临渊真的想反,他愿意首当其冲拿侯府血祭,成就他的霸王之路。 “因为,我在他身上看见了大盛皇朝的未来,看到了我的光明。” 林若谦抬头看着崔钰:“我相信萧大人绝非池中物,我愿意投靠他,为自己谋一个大好前程。” 顿了顿,他又道:“我知道崔兄不像我穷途末路,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但崔兄不一样,你身后有整个清河崔氏的兴衰荣辱。 之前说拉你们上贼船的话纯属玩笑,你们不必当真。” 周世安不满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反正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你一起投靠萧大人,更何况我一直都很崇拜他。” 他道:“三年前萧大人高中后自请去甘州治水,平息叛乱,让西北百姓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他以一人之力拯救万民于水火,我也要像他一样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周世安用胳膊碰了碰崔钰,问道:“崔兄,你是怎么想的?” 崔钰道:“入京之前父亲叮嘱过我,不要涉朝廷党派之争,萧大人效忠于陛下,投靠萧大人就等于投靠陛下,此举并不违背父亲的叮嘱。” 林若谦知道崔钰是个聪明人,大盛皇朝四大世家贵族总有一日会败落退出历史的舞台,未来是属于他们的。 …… 是夜。 相府的芳菲苑内。 秋香迷迷糊糊从昏睡中醒来,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孙嬷嬷,我们该怎么办?夫人如今在病中来不及处置我们。 待她病愈后会不会问罪,迁怒于我们啊,我不想死。” 这声音是小翠的,她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道:“本以为被遣派过来伺候秋姨娘是我们的福分,谁曾想这才短短一日的光景,就成了这个样子。 夫人本就厌恶秋姨娘,她如今没了孩子,夫人定是要让她去给大公子陪葬的。” 另外一个叫宝珠的丫鬟愤愤道:“都怪秋姨娘,她如果不去招惹二小姐,孩子又怎么会没了?她就是个没福气的,偏偏还要连累我们。” “够了。” 孙嬷嬷斥了她们一声道:“别说了,都回去吧。” 两个丫鬟禁了声,各自回去休息,孙嬷嬷站在门前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她还以为秋姨娘是奇货可居,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想到自己被她连累,孙嬷嬷心中恨恨,忍不住啐了一声骂道:“真是晦气。” 秋香躺在床上,死死的咬着牙关,所有人都在怪她,可是她又该去怪谁? 明明是顾锦初害死了她的孩子,毁了她的希望,凭什么她能逍遥法外? 不。 就算死,她也要拉着顾锦初和她陪葬。 佛堂内。 顾锦初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身边放着写了一沓的佛经。 突然一阵疾风吹开了房门,佛堂的蜡烛忽明忽暗。 顾锦初醒过来,见自己写好的佛经被风吹的满地都是,她忙去捡。 就听咔嚓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过,映照着一道长长的影子,折射在顾锦初脚下的地砖上。 她下意识的回头,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佛堂门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穿着一身白衣,好似鬼魅一样。 最后一根蜡烛被风吹灭,佛堂一片漆黑。 顾锦初跌坐在地上看着那抹鬼影,颤声问:“你……你是人是鬼?” 鬼影一步一步赤着染血的双足走了过来,借着闪电的光芒,可见地上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 “你不要过来。” 顾锦初吓坏了,她缩在佛案前看着鬼影离她越来越近,而她腿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直到听到那鬼影发出了声音,喊道:“顾锦初,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顾锦初顿时惊醒,抬头看见一道寒光闪过,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挡,看清楚了鬼影的那张脸,正是秋香。 而她手中握着一支尖锐的发簪,正对着她。 她大惊:“你疯了吗?” 秋香就是疯了,既然她注定要一死,临死前也得拉着顾锦初一起。 只是她还在病中,气血虚弱没有什么力气,手中的簪子根本就刺不到顾锦初的身上,反而被她一把给推开。 秋香摔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顾锦初惊魂未定的站了起来,怒骂道:“你发什么疯?” 秋香又是哭又是笑的:“我是疯了,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害了我的孩子就只需要被罚佛堂抄抄经书便能赎罪? 就因为你是相府的二小姐,便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就因为我是卑贱的婢女,便活该去死对吗?” 顾锦初冷声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博。 一个贱婢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给了你机会,你也不知道把握,以为做了姨娘就能把我踩在脚下,活该你有此报应。” 她字字珠玑,口不留情。 这无情的羞辱践踏让秋香怒不可遏,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起身冲了过来,手中锋利的簪子朝着她挥去:“去死吧!” 就听呲的一声,鲜血飞溅伴随着顾锦初惨绝人寰的一声哀嚎:“啊……” 第176章 用性命来诅咒 外面巡逻的侍卫听到佛堂的动静,匆忙赶过来查看,就见顾锦初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痛苦的惨叫。 天空划过的闪电映照着她满脸的鲜血,似乎伤得极重。 秋香见自己这一簪子刺偏了,她扬起手就要再刺,反应过来的侍卫急忙将其制住。 有人喊道:“快去禀告夫人。” 不多时,已经睡下的顾相夫人和顾魁被吵醒,听闻秋香在佛堂行凶伤了二小姐,他们匆忙赶过来。 佛堂里的灯已经点燃,满屋子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 顾锦初躺在地上已经痛晕了过去,她半张脸被尖锐的利器划开,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极为的恐怖。 顾相夫人看见她这模样,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幸亏林嬷嬷扶住才没摔倒。 顾魁更是震惊不已,这么重的伤,即便还能救活这张脸怕是也会废了,即便证实了她是他的女儿,也是一颗无用的棋子了。 他沉着脸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跪在地上道:“属下巡逻至此听到佛堂里的动静,过来查看时就发现二小姐被秋姨娘所伤。” 顾魁抬眸看向有些疯癫的秋香,怒斥一声:“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在我相府竟让一个贱婢伤了二小姐,传出去我相府威严何在?” 芳菲苑的下人匆忙跪在地上求饶,是她们疏忽了,以为秋姨娘还在病中便没有尽心伺候。 谁能想到,她竟然趁着夜深人静去佛堂行刺二小姐。 秋香听到顾魁骂的那一声贱婢,她忽然大笑了起来:“原来相爷最在乎的只有相府的威严。 那我枉死的孩子算什么?他可是大公子的骨肉,却被顾锦初就这么害死了,你们要断了我的生路,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她看着佛堂内的人,猩红色的眸子满含着恨意:“明明害死大公子的人是顾锦初,你们却让我来顶罪。 顾锦初害死我的孩子,你们却只罚她在这里抄写佛经,凭什么她犯了错就可以轻轻地揭过,而我就要给大公子偿命? 你们都是凶手,全都是杀人凶手,我要诅咒你们顾家,诅咒顾家的每一个人,诅咒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话音方落,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仿佛上天听到了秋香的诅咒,动了怒。 在场众人都被这一声惊雷给吓到了。 秋香带着满腔怨恨,挣脱了侍卫的手大喊了一声:“佛祖在上,我秋香今日愿用自己性命为祭,诅咒顾家永坠地狱。” 说着,她突然就朝着佛堂上那一尊鎏金的佛像上撞了过去。 就听砰的一声,秋香的头磕在佛像脚下,血流如注,鲜血将那慈悲的佛像染了一身的血污。 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伴随着电闪雷鸣。 秋香倒在地上,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顾魁和顾相夫人,这带着怨恨的目光,让人背脊发凉。 顾魁气恼不已,他一声令下:“将这贱婢的尸体丢出去。” 侍卫将秋香的尸体抬了下去,顾锦初也被送了回去,原本圣洁的佛堂此时一片狼藉。 那染了血的佛像再也没了一丝的慈悲之相。 顾魁心火难平,扭头看着面色苍白的顾相夫人道:“身为相府主母,你就是这么打理后宅内院的?” 顾相夫人心中委屈,她因为失去孙子悲痛难当,本就还在病中,就把秋香抛之脑后了。 结果闹出这样的事情。 她道:“相爷怪我没有打理好后宅,难道这所有的事情不是顾锦初惹出来的吗? 侯府将此女送回来,就是想毁了我们相府啊。 即便她是咱们的女儿,相爷觉得以她如今这声名狼藉,人尽皆知的臭名声除了给相府带来耻辱和笑话,还能带来什么?” 顾相夫人对顾锦初早已没了任何的期待,她道:“我不知道相爷留着她想做什么? 但在我心中我的女儿已经死了,她顾锦初不是我的女儿。” 留下这话,她就转身走了出去。 顾魁站在原地看着那染血的佛像,怔怔地出神,就听门外似有什么动静,他回头一声斥问:“谁在外面?” 王舒绾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屈膝行了一礼:“姑父,是我。 姑母是因为表妹的事情伤透了心口不择言,还请姑父见谅,不要生姑母的气。” 顾魁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这个侄女问道:“听说夫人要遣送你回琅琊,这是为何?” 王舒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底含着泪道:“是舒绾做错了事,惹得姑母不高兴了。” 顾魁眯了眯眼睛:“你想好了再回答。” 王舒绾咬了咬唇,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顾魁,楚楚可怜的模样道:“前段时间姑母因为表哥的死郁郁寡欢。 她一直认为是侯府害死了表哥,所以就想让永昌侯夫人尝一尝她所经历的痛苦。 我见姑母日渐消瘦,夜不能寐便想为她分忧。 于是……于是就设计害死了侯府大公子林玉郎。 只是没想到我杀人之事被萧大人知道了,姑母怕我连累相府,便打算送我回琅琊避祸。” 顾魁有些意外,没想到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侯府大公子身故一事竟然是她做的。 敢在京城杀了侯府的大公子,倒是有几分气魄,这不比他那个没用的女儿要强多了? 他眉梢一挑:“说说看,你是怎么杀的人?” 王舒绾将自己杀人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顾魁听后问她:“你杀林玉郎当真只是想为夫人分忧。” 听到这话,王舒绾俯身一拜:“这只是其一,真正的原因是因为锦初妹妹怕我抢了属于她的东西,于是花了十万两银子在七杀门买我性命。 若我拿不出十二万两买回自己的性命,七杀门就会杀了我,于是我私自挪用了相府的银钱。 我想让姑母帮我填上这十二万的亏空,但是她的要求是杀了林玉郎,无奈之下我只能动手。 谁曾想弄巧成拙我杀的竟是一个冒牌的嫡子。 而今我杀人之事被萧大人知晓,姑母怕我连累了她,这才准备送我回王家。 明日就是锦初妹妹给我的最后期限了,一旦踏出相府我必死无疑,恐怕姑母也容不下我,怕我会威胁到她。 我能求的就只有姑父了,只要姑父能救我一命,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第177章 要你杀一个人 顾魁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道:“锦初如果真想买凶来杀你,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是你沉不住气,中了她的计,才让自己走上了这一条绝路。” 王舒绾明白了顾魁的意思,怕是顾锦初所谓的买凶杀人是故意吓唬她的说辞。 而她信以为真,才让自己一步一步地铸成大错。 “是舒绾没用。” 王舒绾低着头,心中后悔不已。 顾魁道:“想让本相救你,可是你连锦初都斗不过,还将自己逼入如此绝境,如此无用之人本相又何必浪费功夫呢?” 王舒绾心头大惊,她死死地捏着裙摆,就听顾魁道:“如果你不能让本相改变心意,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这话,王舒绾的心神顿时乱了起来,她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将自己的秘密吐露出来。 因为她知道顾相想要的是能够听他的话,且聪明的棋子,而她愿意当这个棋子。 但她忘了,顾魁就是一个老狐狸,若想得到他的信任又岂会那么容易? 就算不容易,她也要尽力一试。 被遣送回琅琊,等待她的要么一死,要么嫁个寻常人家碌碌无为地过完这一生。 这不是她想要的。 王舒绾紧握着双手,下定了决心,她看向顾魁道:“顾锦初如此害我,我又岂会坐以待毙? 事实证明我和她的这一场较量是她输了不是吗?” 顾魁眸色一敛,盯着她冷冷的声音道:“是你陷害锦初,弄掉了秋香肚子里的孩子?” “是我做的。” 王舒绾目光沉沉:“姑母最在乎的就是秋香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那天我在花园里看见秋香和顾锦初,知道她们见面一定会剑拔弩张,于是就扔了几颗珍珠在地上。”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顾魁一声呵斥:“你可知你害死的是本相的孙子?” 王舒绾扬着头,不惧他的威严:“可姑父并不在乎不是吗? 不仅不在乎这个还没成型的孙子,甚至连大表哥的死也毫不在乎。 在你心中亲情这种东西微不足道,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是你想要的。 更何况大表哥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是废物一个,而姑父一向不喜欢废物。” 顾魁听着这话,眼底透着一抹微光,他突然大笑了起来:“不愧是王家嫡女,身上倒是有你祖父当年的气魄,你想做太子妃?本相可以成全你。” 王舒绾松了一口气,她俯身一拜心情有些激动:“舒绾绝不会让姑父你失望的。” 顾魁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别高兴得太早,想做太子妃需得让本相看到你的本事才行。” 王舒绾愣了一下,知道顾魁是想考验她,她问:“不知姑父想让我做什么?” 顾魁勾了勾唇,冷冷的声音道:“本相要你杀一个人!” …… 萧府。 紫藤院内,叶君泽坐在椅子上,浑身插满了银针像只刺猬一样。 他面无表情看着拿着医书正在辨认穴位的叶沉鱼,叹息一声:“你就只捡着我一个人欺负,怎么不见你去霍霍舅舅?” 叶沉鱼拿着一根银针在他俊脸上刺了下去:“话怎么这么多?再抱怨,小心我把你扎成哑巴。” 叶君泽呲了一声:“轻点,如果把我扎傻了,以后可没有人给你撑腰了。” 叶沉鱼噗嗤一笑:“我有小舅舅啊。” “小没良心的。” 叶君泽哼了一声,不死心地问她:“如果我和舅舅掉到了河里,你先救谁?” 叶沉鱼不客气地在他脸上又扎了一针道:“哥哥,你确定要自取其辱?” 听到妹妹的回答,叶君泽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模样:“明明我和舅舅你都是同一天认识的,为什么你如此偏袒他?” 叶沉鱼歪着头调皮道:“因为小舅舅长得好看,本事又厉害啊。” 叶君泽不服气:“我难道长得不好看,没有本事?” 话音方落,就听萧临渊的笑声传来:“娇娇都说了,让你不要自取其辱,你偏偏不死心,真以为能争得过我?” 叶君泽见他过来,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到了一边。 萧临渊也懒得理会他。 叶沉鱼将手中的医术放下,兴奋道:“小舅舅来得正好,明天我娘要考我针灸,你快看看我练得怎么样?” 萧临渊的目光落在叶君泽身上,真是难为了他肯把自己交给娇娇,让她练习下针。 他笑着道:“练得不错,过来歇歇。” “好。” 叶沉鱼将叶君泽身上的银针全都取了下来道:“辛苦哥哥了,哥哥喝杯茶缓缓,等会我们再继续。” 叶君泽看着她递来的茶水,唇角狠狠的一抽,却也只能认命的接过。 谁让这是他亲妹妹呢,只能宠着呗。 叶沉鱼给萧临渊也倒了一杯,见他心情似乎很好,便问道:“小舅舅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萧临渊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道:“昨夜秋香刺伤了顾锦初,毁了她的脸。 御医给她看过,伤得很重这容貌定是保不住了。 秋香在佛堂撞了佛像自杀,临死前还诅咒了相府。” 不得不说,娇娇的这一局棋下得精彩至极。 而最关键的一颗棋子就是秋香,她将借刀杀人这种手段用的炉火纯青,且兵不血刃。 叶沉鱼闻言眉梢一动,淡淡的声音道:“顾锦初的运气还挺好,就只毁了脸。” 她还以为顾锦初会命丧秋香之手呢。 萧临渊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其实他有想过了结顾锦初的性命为娇娇报仇。 但想了想,他觉得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因为他知道娇娇可以应付。 如今的顾锦初就像只被猫抓住的耗子,等娇娇玩腻了自然就是她的死期。 他道:“顾魁已经彻底放弃顾锦初了,要将她送去庄子疗养。” 叶沉鱼嗤笑一声:“生在顾家真是她的悲哀啊,好在我已经从那个牢笼逃了出来。” 她一手挎着萧临渊的胳膊,另一只手挎着叶君泽的胳膊,头在他们的肩上左右靠着,像个顽皮的孩子:“有你们在我身边,我真的觉得好幸福。” 萧临渊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满是宠溺。 叶君泽亦是如此,虽然他总喜欢和萧临渊争高低,但只要妹妹高兴他也不介意被萧临渊压在头上。 毕竟早晚一天,他能压回来的。 正想着,就见管家陈叔走了过来,他行了一礼对着萧临渊道:“大人,姚嬷嬷回来了。” 第178章 相府秘事 听到姚嬷嬷回来了,叶沉鱼立即直起了腰。 之前为了调查黎淮安的死,他们打算从顾相夫人身边的姚嬷嬷入手,查一查当年的事情,于是修书一封让姚嬷嬷从神医谷赶回来。 如今她总算是到了。 萧临渊道了一声:“把她带过来。” 不多时,陈叔领着姚嬷嬷来到了紫藤院。 姚嬷嬷进来看见坐在院子里的三位贵人,她放下手里的包袱匆忙跪在地上行礼:“见过萧大人,大小姐,叶公子。” 叶沉鱼道:“姚嬷嬷不必客气,你起来说话。” 姚嬷嬷站了起来,许是因为萧临渊的气场太强,让她有种压迫之感,心中总有些不安,也不敢抬头。 就听叶沉鱼问道:“成哥儿在神医谷怎么样,可还适应?” 提到自己的孙子,姚嬷嬷没了方才的拘谨,千恩万谢道:“成哥儿一切都好,神医谷的几位先生对他照顾有加,还收他做了徒弟,他的身子也是一日比一日要好。” 她看向叶沉鱼,诚挚道:“谢谢大小姐不计前嫌,给我的成哥儿一条出路,老奴以后愿为小姐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叶沉鱼笑着道:“姚嬷嬷有这个心就够了,此番写信请你回来,却有一事想要询问,还望嬷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姚嬷嬷怀着好奇之心点了点头:“小姐尽管问,只要是老奴知道的,一定不会有所隐瞒。”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向嬷嬷打听一些相府的陈年旧事。 你跟着母亲一道嫁入相府,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可知相府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亦或者奇怪的事?” 叶沉鱼没提黎淮安,就是不想将范围局限了,这样姚嬷嬷才能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吐露出来。 萧临渊坐在一旁给叶沉鱼剥着松子,时不时的叶君泽还偷吃一颗,两人都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就静静的听着。 姚嬷嬷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这几位是想打听相府的隐秘。 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夫人嫁进相府后一直过得顺风顺水,相爷醉心于朝政不好女色,夫妻两人举案齐眉。 那时候府中的中馈一直都是老夫人在打理,后来惜颜小姐和她的夫君双双出了事,老夫人一病不起,便将管家权交给了夫人。 夫人在整理府中账目的时候,发现相府每隔半年就有一笔不明去路的账目,数额庞大。 夫人询问了相爷,这笔账目用在了何处,相爷却让她不必多问。 然而夫人多疑,觉得相爷在外面养了外室,于是偷偷派人去调查这笔账目的去向,最后查到这笔银子被送去了锦州的承安郡。” 听到锦州承安郡这几个字,叶沉鱼以及萧临渊叶君泽俱是一惊。 不为别的,只因前些时日他们在京城救下的云棠姑娘,她哥哥便是在承安郡失踪的。 天下之大,偏偏都指向了一处,这不可能是巧合。 叶沉鱼问道:“那母亲最后可查到,父亲究竟将这笔银子用在了何处?” 姚嬷嬷摇了摇头:“夫人派去的人被相爷发现,那些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为此相爷还发了怒将夫人训斥了一番,最后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夫人被训斥后,郁郁寡欢,却是越发的笃定相爷在承安老家养了一房外室。 那时恰好她被查出有了身孕,为了抓住相爷的心,夫人便将自己的婢女含香送给了相爷,也就是二公子的生母。” “等等。” 萧临渊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他问:“你方才说承安老家?顾相的祖籍不是青州吗?” “青州是老夫人的娘家,相爷的祖籍在锦州的承安。” 姚嬷嬷道:“知道这件事的并不多,老奴之所以知道还是夫人在嫁进相府的第二年。 有个刺客入府行刺,被相爷擒获,那人临死前大骂相爷大逆不道,说他斩尽亲族,毫无人性。 当时相爷叫了那人一声大哥,最后将人活活的生剐,最后还是老夫人赶过来,劝住了相爷留了那人一具全尸。 那人死后,相爷大醉了一场同夫人讲了他年幼时的遭遇,夫人才知相爷不是青州人士,他祖籍锦州承安,而他原本也不姓顾而是姓杨。 杨家曾是承安的富绅,富甲一方,杨家老爷子生前好色娶了好几房妻妾,生了很多的孩子。 相爷的生母顾氏便是杨老爷的一房小妾,杨老爷得了急症去世,杨家主母便将他们一家赶了出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老夫人带着他们兄妹三人离开锦州,一路上靠着乞讨为生。 相爷痛恨杨家,这才将自己的姓氏改为了母姓,后来在京城打拼出一番成就,有了如今的地位。 相爷在得势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灭了杨家全族,只有一人逃脱就是杨家的大公子。 他为了报仇来京行刺,最后惨死,杨家最后一脉就此断绝。” 萧临渊听完姚嬷嬷讲的这些着实意外不已,没想到顾魁竟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问:“那你可知,顾相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 姚嬷嬷回道:“听相爷说是当时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对他有知遇之恩。” 萧临渊蹙了蹙眉,知遇之恩?他倒是从未听顾魁说过,也没有听陛下提起过。 若真有知遇之恩,顾魁又怎会手握权势对陛下的皇权造成威胁?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 他又问道:“有关相府姑爷黎淮安的死,你可知道些什么?” 姚嬷嬷仔细地想了想道:“当时黎大人出京公办,惜颜小姐在府上住了一段时间,有段时间她郁郁寡欢的,说是担心黎大人。 后来黎大人在回京之前,惜颜小姐不知为何和相爷起了争执,非要搬回黎府去住,相爷便派了人在城门前候着。 夫人以为相爷是心疼这个妹妹,打算第一时间告知惜颜小姐黎大人回京的消息,谁曾想黎大人一回京就被带去了相府。 两人不知道在书房说了什么,后来黎大人负气离去,结果在回去的路上意外坠马身故。” 第179章 我一定能保护你 叶沉鱼有些惊讶,也就是说黎淮安不是回京后直奔了相府,而是被顾魁带回去的。 他特意派人盯着回京的黎淮安,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那被收藏在雷音寺的密盒里只有黎淮安写给顾惜颜的信笺,却没有顾惜颜写给黎淮安的。 顾惜颜又为何和顾魁争吵,不顾即将临盆也要搬回黎府去? 这种种疑惑都指向顾魁,究竟他身上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萧临渊道:“有劳嬷嬷了,你暂且住在府上,若是想起什么来可随时来找我。” 姚嬷嬷忙应了一声,随后就被带下去安置了。 待她走后,叶沉鱼问道:“小舅舅,你说之前云棠遇到刺客,会不会是顾魁做的?” 萧临渊也有此怀疑,结合娇娇所说的那个噩梦,沈崇礼在前往锦州调查失踪案的时候,染了急病身故。 分明就是有人不想他查到什么。 叶君泽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顾魁在承安养了私兵,准备造反? 要不然他每隔半年往承安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这么大的开销,很像是在那里养了兵马。 然而萧临渊却否认了他的说法:“不可能,首先承安的地势多为平原,山脉不多,那个地方并不适宜养兵。 再者训练一支精兵最少要一千人,且要年轻力壮。 云棠姑娘说过那招长工的雇主所提出来的要求是无亲无故。 在锦州那个地方,顾魁去哪找那么多无亲无故的壮汉去练兵? 还有就是养私兵所要花费的财物数额庞大,不可能从府中账目上走,这笔钱顾魁一定是用在了别处。” 叶君泽纳闷道:“既然不是练兵,难不成顾魁当真在那里养了外室? 可养一个外室,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没有这么大的花销,总之这笔银子的去处,十分的蹊跷。 叶沉鱼抓心挠肺的,很想知道顾魁究竟在锦州藏着什么秘密,她道:“要不咱们去锦州走一趟。” 萧临渊道:“倘若刺杀云棠姑娘的刺客真是顾魁派来的,那么我们现在已经被顾魁给盯上了,此时去锦州就怕有去无回。” 叶沉鱼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往自己的嘴里塞着萧临渊给她剥的松子,就听叶君泽道:“我有一个主意。” 他看向萧临渊:“你不是想把我发配出京吗?锦州八郡里总有一个适合我的吧?” 萧临渊拧着眉,沉声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叶君泽道:“我拿着官印去上任做个县令,即便不去承安也可以去邻近的郡县,如此一来也方便调查不是吗?” “我说不行就不行。” 萧临渊气势威严的拒绝,调查顾魁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想把叶君泽牵扯进来,让他置身险地。 他道:“此事我会派人暗中去查,你不要插手听到了吗?” 叶君泽气得不轻,他知道萧临渊是为了他好,可是这个人压根就没把他当亲人朋友有什么事都自己担着。 他站了起来哼了一声:“真当我稀罕。” 留下这话,就气冲冲地走掉了。 “我知道小舅舅是担心哥哥的安危才不让他去的,也知道哥哥为什么生气。” 叶沉鱼看着萧临渊,眼底波光潋滟倒映着他的影子:“小舅舅只想保护我们,却从未想过让我们和你一起承担。” “娇娇。” 萧临渊叹息一声,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我只想让你们好好的。” 叶沉鱼鼻翼一酸,眼底染上一层潮湿的雾气。 她伸手抱住萧临渊的腰,趴在他的怀中道:“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难道不就应该同心协力吗?” 萧临渊想说不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一家人。 他承了叶家太多的恩情,不能再将他们卷入他的恩怨当中。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叶沉鱼的头,故意道:“真当自己有点小聪明,便能帮我分忧了?” 叶沉鱼抬头去看他:“你看不起我。” 她有些倔强的眼神,写满了认真:“我一定能保护你的。” 萧临渊听着她这句话,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低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唇角溢出一抹笑意来:“我很高兴。” 他是真的很高兴,因为他的娇娇说要保护他,恍惚中他想起多年前在他背上的那个小姑娘。 她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而这一句话足以慰藉他这颗苍凉的心,让他充满力量,无所畏惧。 …… 相府。 顾锦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脸疼得厉害,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就见床榻前坐着一人,一袭锦衣,满头朱钗。 见她醒来,王舒绾露出一副温婉的笑意:“锦初妹妹,你醒了。” “你……” 顾锦初一开口扯动脸上的伤,疼得她皱起眉头,冷汗直冒。 王舒绾道:“你最好不要开口,御医说你脸上的伤太深,从唇角一直划到了眼下,脸皮都划开了。” 她啧啧两声,摇着头:“要说这秋香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你别担心她已经死了。” 顾锦初这才想起秋香半夜在佛堂行刺她,伤了她的脸。 她不顾伤口上的痛楚问道:“我的脸,我的脸没事吧。” 王舒绾噗嗤一笑:“这么深的伤怎么可能会没事,就算这伤养好了,你这张漂亮的脸也算是废了。” 顾锦初摇着头,却是不信她的话,她怎么能毁容呢?她好不容易说服了太子得到了机会。 若是这张脸毁了,她还怎么做太子妃。 王舒绾继续道:“姑父说了,为了方便你好好养伤,要送你去庄子上小住,等你脸上的伤恢复了,再把你接回来。” 她俯身凑到顾锦初耳边:“妹妹别担心,相府有我,以后你的便是我的。” “贱人。” 顾锦初目眦欲裂猩红色的眼睛瞪着她。 王舒绾勾了勾唇,看着她脸上缠满了纱布,露出一双怨毒的双眼。 她问:“你是不是很后悔,没有用那十万两银子去七杀门买我的性命? 你当真以为凭着叶沉鱼教你的手段就能扳倒我?可惜啊,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相府小姐的位置是我的,太子妃的位置也是我的,你便在乡下的庄子里自生自灭吧!” 第180章 默默的喜欢 “哈哈哈。” 顾锦初突然大笑了起来,她看着王舒绾洋洋得意的表情,心境却是平和了许多。 既然她想要她的位置,想要太子妃的位置,她给她便是了,只要她有这个命。 “你笑什么?” 王舒绾蹙着眉,觉得顾锦初的眼神有些古怪,莫名地让她有些不安。 顾锦初道:“当然是你笑你蠢了,你费尽心机得来的这一切小心变成一场空。” 王舒绾见她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她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最后一无所有的人是你,不会是我。 上天给了你这么好的出身,却被你弄得一塌糊涂,不如就让我来教教你,怎么做这尊贵的相府千金。” 她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顾锦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死死地捏着身下的被褥。 她确实是后悔了,后悔不该只盯着叶沉鱼,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让王舒绾趁虚而入,夺走了她的一切。 但她绝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他们来日方长! 从海棠院出来,王舒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虽然她化解了危机留在了相府扳倒了顾锦初。 但是为了走到今日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而且若是想成为太子妃,她还得需要通过姑父的考验。 想到姑父让她做的事情,王舒绾就有些烦躁不安,但不管有多难,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书房走去。 …… 很快,到了会试放榜的日子。 叶沉鱼坐不住拉着叶君泽一起来到了贡院门前,就见这里早已挤满了人,她踮着脚张望,却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 叶君泽道:“别看了,我对自己有信心,定能榜上有名。” 话音方落,不知打哪来了一群侍卫将榜前围观的人全都驱赶走了,就见一个穿着绯衣的姑娘跑了过来,独自站在榜前张望着。 看见了她想看的那个名字,姑娘笑颜如花,大手一挥十分的豪气:“赏,统统有赏。” 叶沉鱼看着那个豪气的姑娘,唇角一抖,她唤了一声:“阿欢。” 江瑶欢回头,看见叶沉鱼和叶君泽在一起,她忙提着裙摆跑了过来:“娇娇。” 她来到跟前,抬眸看了叶君泽一眼,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笑意。 叶沉鱼问道:“你怎么出宫来了,还整了这么大的阵仗,你这是庆祝谁高中呢?” “你哥哥啊。” 江瑶欢一脸欢喜道:“我帮你看过了,你哥哥得了甲等第一,我就知道他一定可以的。” 叶沉鱼:“……” 所以这丫头是专门出宫来看她哥哥放榜的?她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哥哥了吧? 她拧着眉问:“方才那些赏钱,也是为了我哥哥赏的?” “当然……” 江瑶欢想说当然是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她和叶君泽非亲非故的,此举难免惹人非议,便改了口:“当然不是,我是为了那些高中的学子,为了我们大盛的未来。” 叶君泽轻笑一声,打趣道:“公主殿下还真是忧国忧民。” 江瑶欢有些不好意思,她哪里是忧国忧民啊,只是惦记着他想看看他是否高中。 只是没想到会碰上他们兄妹,还差点露了馅。 叶沉鱼看着江瑶欢,心情有些复杂,她拉着江瑶欢的手道:“你跟我过来。” 她将人带到不远处,严肃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惦记我哥哥?” 江瑶欢咬着唇,点了点头,她怕叶沉鱼生气伸着手道:“你放心,我喜欢他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绝不会对他造成困扰,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她知道叶君泽有大好的前程,即便她身为公主也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这不过就是她的单相思而已。 “阿欢。” 叶沉鱼沉着眉问:“你确定对我哥哥是喜欢,不是一时的冲动?亦或者是因为恩情?” 江瑶欢道:“我不知道,自从见到你哥哥,我就时常想起他,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会为了他而开心为了他而烦忧。 母妃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心有所念,思之如狂,辗转反侧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他再无其它。” 她看向叶君泽,男人一袭月白色的常服,清贵高雅,芝兰玉树,如谪仙公子一般光芒夺目。 叶君泽发现她在看他,便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他唇角泛起的温柔笑意,那如星辰一般璀璨的眸子,只一眼便让江瑶欢沦陷其中,难以自拔。 她有些仓惶的收回视线,又道:“京城相貌出众的儿郎比比皆是,但在我看来无一人能及他半分。” 江瑶欢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叶沉鱼道:“娇娇,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你放心我的心事绝不会让旁人知道的,在我的婚事定下之前,就让我默默的喜欢他,好吗?” 叶沉鱼鼻翼一酸竟有些心疼这个姑娘,明明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需她一句话,就能让陛下赐婚让哥哥成为她的驸马。 但她没有。 她一向不是娇纵跋扈之人,她懂得尊重别人,她明知这段感情可能没有结果,还是义无反顾地让自己沉沦。 叶沉鱼伸手抱住了江瑶欢道:“我帮你去问问哥哥,看他是什么意思?” “不要。” 江瑶欢摇着头道:“不要告诉他,我怕一旦挑明我和他以后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所以你就当不知道吧。” 叶沉鱼唇角一动,她哥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呢? 她叹了一声,嗔道:“你可真是自讨苦吃。” 江瑶欢却道:“这怎么能叫自讨苦吃呢,喜欢一个人明明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她盯着叶沉鱼,同情道:“你没有喜欢的人,自然无法体会这种感觉,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叶沉鱼怎么可能无法体会?她和江瑶欢一样都是只能将心意藏在心底默默地去喜欢。 江瑶欢之所以说开心是因为她和哥哥男未婚女未嫁,一旦他们有了归宿,就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痛苦了。 正想着,就听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在唤她:“沉鱼妹妹。” 第181章 哥哥被人给捉走了 叶沉鱼回头就见王舒绾朝着她走来。 贡院门前人声鼎沸男男女女,然而只有王舒绾穿着一袭云锦做的华服,满头的珠钗宝饰。 身后跟着两个婢女以及护卫,这排场都快赶上江瑶欢这个公主了。 自从顾锦初被送去了庄子养伤,王舒绾在相府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不仅和太子殿下来往密切,还在几日前礼部尚书夫人举办的赏花宴上大出风头,简直风光无限。 她客气地叫了一声:“舒绾表姐。” 王舒绾微微一笑,见江瑶欢也在她忙屈膝行了一礼:“见过公主殿下。” 江瑶欢对这位前来打秋风的王家小姐没什么好感,虽然她们也没见过几面,但她就是不喜欢,总觉得她娇柔做作。 她抬眸视线在王舒绾身上扫了一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家小姐。 王小姐前来吊唁待的时间也真是够长的,莫不是要给老夫人以及顾家大公子守孝三年再走?” 叶沉鱼听着江瑶欢这不近情面的话,唇角抽了抽,不愧是大盛皇朝最得宠的公主,就是有损人的底气。 王舒绾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换做旁人这么羞辱她,她早就翻脸了,奈何这位是公主,她只能受着。 她垂着眸子道:“公主说笑了,姑母身子不好,臣女留下来只是尽孝而已。” 江瑶欢轻嗤一声:“尽孝不在顾相夫人身边好好伺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是想勾引谁呢?” 王舒绾红着眼睛,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臣女只是来帮姑母看榜而已,公主殿下何必如此羞辱臣女?” 江瑶欢翻了个白眼:“别拿你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来对我,我又不是皇兄,可不吃你这一套。” 她哼了一声,懒得再搭理她,拉着叶沉鱼转身就走了。 待走远一些,叶沉鱼才道:“公主殿下方才好大的威风,不过她又没有得罪你,你干嘛招惹她?” 江瑶欢道:“就是看她不顺眼而已。” 她见叶君泽站在路边正在等她们,忙跑了过去道:“叶公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小心被捉了去。” 叶君泽眉梢一挑:“什么意思?” 江瑶欢道:“京城自古就有的规矩,榜下捉婿啊。 如今你高中甲等第一,待到殿试的时候必名列三甲,怕是京城贵族早就盯上你,想把你捉去做乘龙快婿。” 叶君泽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就听一旁有人道:“是他,他就是榜上第一的叶公子,萧大人的外甥。” 此话一出,那些前来观榜的夫人们纷纷看了过来,见叶君泽生的俊美,气质出众,她们眼睛一亮如饿狼扑虎一般跑了过来。 江瑶欢惊呼一声:“快跑啊。” 她拉着叶君泽的胳膊,飞快的就跑掉了。 叶沉鱼愣在原地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过了半响,她才咬着牙道:“真是不够意思。” 他们竟然把她给丢了! 叶沉鱼气得跺脚,就听身后传来男人温柔的声音:“谁惹我家娇娇生气了?” 叶沉鱼回头见萧临渊站在身后,正笑着看她。 她走过去,噘着嘴道:“哥哥被人拐跑了,把我给丢下了。” “该打。” 萧临渊笑着道:“走,回去告状去。” “等一下。” 叶沉鱼跑到榜前驻足观望,见顾溪舟林若谦以及崔钰周世安全都榜上有名,她回头对着萧临渊道:“他们全都高中了。” 萧临渊早就知道,所以一点也不意外,他道:“在这榜贴出来之前,我就已经看过了。” 叶沉鱼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现在好了,哥哥被人给捉走了。” 她看着萧临渊,叹息了一声:“公主殿下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了我哥哥,她明知道他们可能没结果,却还是要义无反顾,你说她傻不傻啊?” 萧临渊默了默才道:“感情这种东西,又岂是能够控制的? 其实这件事要看君泽的态度,他如果真的喜欢清和公主,自会为她找到一条双全之法,你别担心。” 叶沉鱼看着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情绪忽而有些低落了起来。 如果这两两全之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那她宁愿保持着现在的这种关系。 眼下的风平浪静,谁知道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她敛住思绪不再多想对着萧临渊道:“我们去看看云棠姑娘吧。” 萧临渊点了点头,带着她来到了大理寺。 他们救下云棠后,沈崇礼便将人安置在了大理寺。 这里就如铜墙铁壁一般,最为安全。 云棠住在这里,怕给沈崇礼添麻烦便经常给自己找点事做,要么洒扫庭院,整理书架,就连沈崇礼的吃食都成了她专门负责。 沈崇礼忙碌的时候,时常忘寝废食,云棠知道他的胃不好,就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养胃的吃食。 叶沉鱼来看她的时候,云棠正在厨房,只是她站在那小灶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那锅都已经开了,里面的汤都溢了出来,发出噗噗的声响,她却好似没有察觉一样。 叶沉鱼觉得奇怪,她走过去唤了一声:“云姑娘?” 云棠回过神来,忙伸手去端那砂锅,却被烫了一下手指顿时红了起来。 叶沉鱼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在冷水里浸了浸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方才见你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可是担心你哥哥?” 她道:“你放心,沈大人已经派人去承安郡调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云棠点了点头:“我知道,沈大人已经告诉我了。” 砂锅不停的发出刺耳的声响,叶沉鱼走过去将灶上的锅端了下来。 她打开盖子嗅了嗅,问道:“这是给沈大人的吧? 我听说你将沈大人照顾的很好?沈大人无亲无故,忙碌起来经常连饭都忘了吃,有你在他身边照看,是他的福分。” 云棠想起沈崇礼,心中翻涌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她被带到大理寺的这些时日,见到的是一个勤政为民,刚直不阿的好官,亦是一个正直端方的君子。 叶沉鱼将砂锅里的汤倒了出来道:“你的手伤了,这汤我帮你送过吧?” 她端着碗正要离开,谁料云棠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打翻了叶沉鱼手上的那碗汤道:“不要去!” 第182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瓷碗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碎响,热汤洒了一地。 叶沉鱼抬眸看向云棠,淡淡的声音道:“你倒是良心未泯。” 她走到砂锅前,重新又倒了一碗,端起来放在鼻间嗅了嗅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汤里是下了牵机之毒吧?” 云棠大惊:“你……你知道?” 叶沉鱼勾了勾唇,将手中的碗放下:“我娘教我医术时,我最先学的便是辨别各种毒药。 方才我打开盖子的时候,就嗅出这汤里的味道不对。” 她看着云棠问道:“不知你和沈大人有何仇怨?要对他下这样的毒。 你可知这牵机之毒服下,可使人肠穿肚烂,痛不欲生,亦或者说这毒你其实是想下给我小舅舅的?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沉鱼的语气陡然了冷厉了许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沈崇礼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他走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以及面色灰白好似受了惊吓一般的云棠,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萧临渊走到叶沉鱼面前,问道:“怎么了?” 叶沉鱼冷着一张脸,对着云棠道:“你自己说,我们好心救你,收留你,帮你寻找你失踪的哥哥,你便是这么报答的?” 云棠眼底蓄着泪,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地上的碎瓷片扎破了她的膝盖,鲜血都流了出来,她却好似不觉得痛。 “我……我不是故意的。” 云棠泪流满面,哭诉着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三日前,我收到一封信,有人在信中威胁我,让我找机会毒杀沈大人和萧大人,如果我不照做他们就……”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木牌道:“这是我哥哥的长生牌,是他从小戴到大不离身的东西。 他们说如果我不照做的话,就杀了我哥哥。” 云棠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的慌乱,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自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对她来说哥哥就是她的全部,所以她才一时冲昏头脑,将毒下在了汤里。 但其实她早就后悔了。 沈崇礼听着她的话,俊眉一沉,他接过云棠手里的长生牌,上面刻着生辰八字。 木牌上染着血,将上面刻的字都染红了。 穷苦人家的百姓没有银子做长命锁,便会刻这样的长生牌,祈求孩子平安如意。 他握着那长生牌问她:“那封威胁你的信是在哪里发现的?” “是沈大人你给我置办的衣物里面,那封信连同长生牌以及一个瓷瓶放在一个精美的荷包里面,荷包就在梳镜台的抽屉里,那封信也在。” 云棠将那个瓷瓶递给了沈崇礼:“这是他们给我的毒药,我就放了一点点。” 她满脸愧疚:“对不起沈大人,你把我抓到大牢去吧。” 无论她是不是被逼迫的,都动了想要害人的念头,沈大人对她这么好,她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她没有脸面再面对他了。 沈崇礼接过那瓶毒药,随后交给了萧临渊,然后吩咐了侍卫去云棠房中将那荷包取来。 叶沉鱼道:“你既然受到了威胁为何不告诉沈大人,可是信不过我们?” “我……” 云棠咬着唇,眼泪一颗颗地落了下来,她确实是怕,怕沈大人救不了她的哥哥,所以不敢将实情告知。 沈崇礼道:“你也别怪云棠姑娘了,她和她兄长相依为命十几年,同我们相识不过短短半月,信不过也是正常的。 再者我也没有把握能找到她的兄长,将他救出来。” 他看着云棠,沉声道:“你不必觉得愧疚,你只是做了你认为是正确的选择而已,我不会怪你。” 云棠瞪大眼睛,模糊的视线看着面前的男人,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说,不怪她。 明明她差点害了他连命都没了,他却不怪她? 云棠哭得越来越凶,心中的愧疚汹涌的将她淹没,她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沈崇礼蹲下身子,拿着一块帕子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道:“我不是好好的吗? 而且你打翻了药碗,说明你根本就不想害我,不是吗?” 云棠点头,哭的一抽一抽地道:“沈大人是好人。” 沈崇礼微微一笑,将她扶了起来,见她裙子上有血,他对着叶沉鱼道:“劳烦叶小姐,看看她的伤。” 叶沉鱼点了点头,带着云棠离开了厨房。 萧临渊看着面色沉郁的沈崇礼道:“这倒不像是你铁面判官会做的事情,你该不会是看上云棠姑娘了吧?” 沈崇礼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那幕后之人为了阻止我们去承安调查此事,竟威胁云棠姑娘来给我们下毒。 他越是如此,我越是要调查清楚,看看这承安郡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萧临渊道:“怕是我们一出京城,这麻烦就会不断,而且如果那人真在承安藏了什么秘密,定会转移出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被动地等着吗?” 沈崇礼自从担任大理寺卿以来得罪的人不少,他们都恨不得弄死他,然而天子脚下谁也不敢动手。 可是这幕后之人竟如此猖狂,有这个本事的也只有当今权倾天下的那位顾相大人了。 更何况承安还是他的祖籍,当年他灭了杨家满门,这么多年来恐怕早已将承安当成了他的皇城。 话音方落,侍卫从云棠房中找到了那个荷包,送了过来。 沈崇礼拿着荷包先是打量了一下,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就是寻常的衣服配饰而已。 他将云棠安置在大理寺,但因为大理寺都是男人,所以他让心腹侍卫去给云棠置办了衣物等日常用品,送到了她的房里。 而送来的东西,未曾仔细查验,所以才被那幕后之人钻了空子。 沈崇礼取出荷包里面的信笺展开,面色却是一变,他皱着眉头将信笺递给了萧临渊。 萧临渊接过信扫了一眼,只见云棠口中受到了威胁的那封信,竟然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 而他并不觉得惊讶,只笑了一声:“还真让我猜对了。” 第183章 老牛吃嫩草 沈崇礼问道:“什么意思?你难不成早就知道这信上什么内容都没有?” 萧临渊拿着那张白纸,问他:“看见这张白纸,你可还相信云棠姑娘的话,觉得她是受人威胁,才加害于你?” 沈崇礼那双冷锐的眸子一沉:“我明白了,那幕后之人是想来一个一石二鸟。 如果毒杀成功我和你都会死,倘若失败云棠就会被当成凶手。 她如果说自己是受到威胁,但能够证明她是被威胁的信笺成了一张白纸。 那她就会无从辩解,被当成蓄意接近我们的凶手,而她说的所谓兄长失踪一事,很有可能就是谎言。 这张白纸就是想让我们认定,云棠就是在说谎,从而打消我们前往承安郡调查真相的心思。” 萧临渊笑着道:“你就这么相信云棠姑娘?万一她真的是个骗子呢?” “她不是。” 沈崇礼想到云棠,眉宇间多了一丝柔色,他在京城虽然有府邸但因为孤身一人,他基本上都是住在大理寺。 将云棠带回来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那个姑娘会将他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会将他的书架收拾得干净整齐,会每日给他送来可口的饭菜,提醒他注意身体。 虽然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萧临渊笑着打趣道:“沈大人,你完了,你怕不是真的看上了云棠姑娘?” 他啧啧两声感慨道:“真是不容易啊,京城这么多世家贵族小姐,你一个都瞧不上,却偏偏对这个救下来的孤女,另眼相待。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有点老牛吃嫩草了?人家姑娘豆蔻芳华,至于你吗……” 他上下打量着沈崇礼,京城像他这般大的男人,早就成家了,没成家的那都是长得太磕碜或者太穷娶不到夫人的。 唯有沈崇礼是个例外。 沈崇礼听他调侃自己的年纪,不免有些恼,他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只比你大三岁而已。 说我老牛吃嫩草,你也不遑多让,毕竟叶小姐也是豆蔻芳华的好年岁!” 萧临渊唇角一抽,就听沈崇礼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叶小姐? 难不成就想以舅舅的身份和她相处?万一她对你就只有长辈之情,你该如何是好?” 萧临渊叹息一声,神情有些落寞:“我怕一旦说出自己的身世,她会离我越来越远,说不定还会同我断绝关系。” 沈崇礼蹙了蹙眉道:“叶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她不是。” 萧临渊沉声道:“她曾经做个一个噩梦,梦里的我是为了救她而死的,所以她总是叮嘱我,不要为了任何人丢了自己的性命。 我对她的爱,很有可能会让她离我越来越远,因为她说过……会保护我!” 一旦告诉娇娇他的身世,知道他所要面临的危险,那时候他所坦白的爱意,反而会将她推开。 这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哪怕他有勇气为了她披荆斩棘,前提是她坚定不移地守在他的身边。 沈崇礼十分同情地看了萧临渊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很不厚道地扎了他一刀:“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多了,万一叶小姐压根就不喜欢你呢?” 萧临渊所担忧的问题,得是他们彼此心意相通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生,如果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嗯,那他就太可怜了。 萧临渊听着这话,一个冷冷的眼刀飞了过去:“你再说一遍!” 沈崇礼失笑,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我就是好心提醒你,毕竟换做是谁都不会喜欢上自己的舅舅不是吗?” 萧临渊捏着拳头咯咯作响,眼底透着一丝杀气。 沈崇礼见把人给惹毛了,他忙道:“我继续查案去了,萧大人你自便。” 留下这话,他就赶忙溜了。 萧临渊站在原地,一颗心好似跌到了谷底,他知道沈崇礼是一片好心,其实他又何尝不担心呢? 担心他的娇娇对他就只有长辈之情,没有男女之爱。 他闭了闭眼睛,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收整好心情,转身离开了厨房。 …… 会试放榜这一日,京城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案子。 大理寺卿沈崇礼被人下毒谋害,险些丢了性命。 萧大人亲自调查此案,找出下毒之人乃是沈大人之前救下的一个姑娘,而这个姑娘竟是蓄意接近的刺客。 陛下震怒,下令严惩,并赐了沈崇礼很多补品,让他好生修养。 那下毒的姑娘,在牢里畏罪自杀,尸首被游街示众,以示惩戒。 大街上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指责这下毒之人阴险狡诈,幸亏沈大人福大命大,否则他们就痛失了一位青天大老爷。 王舒绾站在人群中,看着那具游街示众的尸体,心中不禁有些发寒,她匆忙转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相府后,她直奔着书房而去。 顾魁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站在窗前,听到动静他问道:“如何?” 王舒绾跪在地上回道:“已经确认过,尸体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应该不会有错。” 顾魁眯了眯眼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他道:“这一次,你做得很好。” 王舒绾垂着眸子应声道:“这是舒绾应该做的。” 之前她投靠顾魁,留在了相府,但需要通过他的考验才行,而他的考验就是让她想办法去杀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今日被游街示众,毒杀沈崇礼的凶手,云棠。 她不知道顾魁为何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但那个姑娘被沈崇礼护在大理寺,想要下手极其困难。 询问过事情的缘由后,她知道云棠是因为兄长的失踪,才会来到京城意外被沈崇礼所救。 而顾魁的目的是不愿意让沈崇礼和萧临渊插手此事。 思来想去,她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那就是用云棠失踪的兄长作为威胁,让云棠毒杀沈崇礼和萧临渊。 而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将那封信笺变成白纸,让云棠无从辩解。 好在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云棠被当成蓄意接近沈崇礼的刺客,而无论她之前对沈崇礼说过什么,都成了不可信的。 而这是继林玉郎之后,她手中沾染的第二条人命。 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第184章 见不得人的秘密 “过段时间就是陛下的千秋宴,你好好准备,能不能成为太子妃,就看你的表现了。” 王舒绾听着顾魁这话,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她俯身一拜:“舒绾定不会让姑父失望的。” 顾魁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王舒绾起身退了下去,待她走后,顾魁望着窗外轻叹了一声:“二十年了。” 他那张写满岁月沧桑的脸上似乎隐藏着莫名的情绪,他转身走到桌案前提笔在白色的绢纸上画了一幅画。 画上是两个骑着马的少年,驰骋在山林中,他们手中拿着弓箭,虽然只是两个背影,但那意气风发的身影,肆意而又张扬。 顾魁盯着那幅画看了良久,然后伸手轻轻摸了摸画上其中的一个少年,随后他将这画卷了起来,装在纸筒中,唤了一声:“默影。” 就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房中,双手抱拳,却沉默不语。 顾魁将画交给他:“送去承安,另外将那个叫云川的下人处理掉!” 默影接了画,然后转身一闪而逝消失在了房间里。 顾魁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打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什么。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将那个册子扔在了火盆中烧掉。 与此同时的承安郡。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进了城,却被守城的护卫给拦了下来:“例行检查。” 护卫掀开帘子,就见马车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手中抱着一个丝绸包袱。身边跟着一个清秀的小厮,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承安郡做什么?” 男人掩着唇咳了一声,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在下姓李,祖籍承安,家住莲花巷。 年幼时恰逢天灾,被迫随着父母离开承安,如今父母双亲离去,他们临终遗愿便是回故土,落叶生根。” 护卫盯着他手中的包袱:“打开看看。” 李员外匆忙将手中的包袱打开,露出两个精美的瓷瓶道:“这里面乃是我双亲的骨灰。” 护卫听到是骨灰,似是有些嫌晦气的皱了皱眉。 坐在一旁的小厮,忙塞了一锭银子给那个护卫道:“大人辛苦了。” 护卫紧蹙的眉舒展开,他将银子塞到怀里,然后拿出一本册子翻了翻,确定承安郡莲花巷是有这么一户姓李的人家,这才挥了挥手放他们通行。 马车进了城,坐在里面的男人,眉目一沉问着身旁的小厮:“你来承安郡的时候,也是这般严格的盘查吗?” 那小厮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是有守城的护卫,但并未这般严格的盘查。” 李员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大街上的情况,因为承安郡只是地处偏远的一座小城,城中百姓不多,街上也并不热闹。 但他还是留意到,马车后面跟着两个乞丐打扮的人。 李员外将车帘放下,目光沉了沉,本以为进了城就安全了,事实证明承安郡对入城的陌生人盯得很紧。 看来这里确实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马车来到莲花巷,李员外下了车,看了一眼蹲守在巷子里的两个乞丐,随即和小厮一起进了一座破败的宅院。 小厮打量着四周,好奇道:“大人以前来过这里?” 被她称作大人的根本不是什么李员外,而是正在京城“养病”的大理寺卿沈崇礼。 萧临渊识破那幕后之人的目的,索性来了一出将计就计,利用死囚的尸身伪造成畏罪自杀的云棠。 而沈崇礼则易容乔装带着云棠一起来到了承安郡,化身李员外和小厮。 在来承安郡之前,沈崇礼便已经调阅了承安郡的县志,寻了一户因为天灾离开承安,下落不明的李户人家,借用其身份。 并在堪舆图中记下莲花巷的位置,用叶沉鱼给她的特制钥匙,打开了李家的大门。 此番他们秘密前来,就是为了调查云棠哥哥云川的失踪案。 沈崇礼笑着道:“并未来过,只是提前做好了安排而已。” 顿了顿,他又道:“方才你做得很好。” 云棠易容成小厮的模样,神医谷的易容术自然是天下无双,但易容再像,也需要伪装得不让人起疑。 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她都很像一个小厮,完全没有露怯。 云棠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道:“大人帮我找哥哥,我自然不能拖你的后腿。” 她道:“这屋子太脏了,我先去打扫,老爷先在院子里休息一会。” 云棠寻了扫帚就去打扫房间去了,沈崇礼站在院子里,打量着这破败的庭院,心中满是坚定。 承安郡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一定会亲手挖出来! …… 无量山,青云观。 夜色已深,观内静悄悄的,房间里点着几盏蜡烛,窗棂上映照着两个身影。 穿着青色道袍的女子端坐在桌前,手中端着一杯茶盏,一旁侍候的老妪送来一本册子道:“公主,这是太子殿下以及几位王爷送来的贺礼,你瞧瞧。” 女子意兴阑珊,随意的摆了摆手。 黄媪放下那册子,拿起一个锦盒放在了女子面前道:“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说是南海紫檀打造的佛珠。 每颗佛珠上都刻着经文,紫檀木还有一股特有的清香,据说世间仅此一件。” 女子看了一眼装在盒子里的紫檀佛珠手串,她拿了起来,一颗颗地捻着那串佛珠,淡淡的声音道:“皇兄真是有心了。” 黄媪道:“谁说不是呢,陛下只你一个妹妹,虽说当年出于无奈送你去北渊和亲,想必心中也是有悔的。” 女子面色沉静,似是不想提及此事,对着一旁侍候的人道:“黄媪,我乏了,不必留下来伺候了,你下去歇着吧。” 黄媪屈膝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待她走后,女子将手中的那串紫檀佛珠随手扔在了桌上,随即起身去梳洗,然后走到妆镜台前,拆了头上的发髻。 她拿着梳子,轻轻的梳理着一头的青丝。 荧荧烛火下可见零星几根白色,她盯着镜中的自己。 明明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却已经历经沧桑。 忽而,一阵劲风袭来吹灭了房中的蜡烛。 借着房中那颗莹润的夜明珠发出的光芒,可见面前的镜子里,映照着她身后男人的身影。 第185章 和长公主私会的男人 女子愣了一下,还未等她有何反应,身后的男人便已经抱住了她。 他轻轻吻着她的耳垂,低低的声音问:“公主殿下,有没有想我?” 江挽云一动不动,低声斥道:“放肆!” 她乃是大盛皇朝最为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放眼整个京城敢这么对她的,也只有一人。 男人轻笑一声,动作却是越发的大胆起来:“公主殿下应该知道,臣放肆也不是第一回了。” 他埋在她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气:“整整一年了,阿挽就没有想我?臣对公主殿下可是日夜思念的紧啊。” 江挽云捏着手中的梳子,想要忽视耳边那种磨人的感觉,可男人身上的阳刚之气太过灼热,烫得她一颗心都乱了起来。 她突然挣开男人的手,转身看着他:“将军既已班师回朝,不回京城来我这里做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正是为大盛镇守边疆的大将军谢既明,亦是她曾经的未婚夫。 自从退婚之后,她远嫁北渊流落民间被接回来后,谢既明便时常纠缠。 只不过他要镇守边关,在京城的时日并不多,但每一次见面他们都会不欢而散。 上次相见还是一年前,他也是这般漏夜前来,同她私会。 谢既明道:“大军尚在五十里外,我快马加鞭赶来不过就是想同你道一声生辰快乐。” 他从怀中掏出一支木簪,递给了她:“知你不喜欢华丽之物,便亲手做了这簪子。” 江挽云接过他递来的发簪,不过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根木头,透着殷红之色,一头雕着她最喜欢的铃兰花。 只不过铃兰都是纯白无暇的,偏偏这支是血红的。 谢既明走过来问她:“好看吗?知道为什么是红色的吗?因为这上面染了我的血,是不是很美?” 江挽云一惊,她抬头看着他有些轻颤的声音问:“你受伤了?伤得重吗?” 谢既明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这里伤得极重,命都差点丢了,你要不要看看?” 话音方落,他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随即欺身压了上去,含住她的双唇,深深地吻着。 江挽云手里还握着那支簪子,她被迫着承受着他的吻,明明她可以用手中的簪子制住他,但她没有。 这么多年了,她依旧舍不得伤他分毫,哪怕……他再怎么过分! 谢既明熟稔地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密密麻麻的吻唤起了江挽云久远的记忆,直到看见他胸前并无伤痕。 她才后知后觉这个男人又在骗她。 江挽云有些羞恼,伸手就去推他:“你又骗我。” “没骗你。” 谢既明吻着她的脸:“你知道的,这伤有二十年了始终都没有痊愈过。” 他的视线越过她酡红的脸颊,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有浅浅的一道痕迹,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 他眸色一深,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就狠狠地侵占着她。 江挽云嘴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谢既明却使坏似得在她耳边道:“公主殿下可莫要惊动了外面的人。” 她死死的咬着唇,承受着他的猛烈。 谢既明眼底渐渐染上一层欲色,他欲罢不能的深吻着她,霸道的声音道:“叫我的名字。” 江挽云早就吃过这样的苦,知道如果不让他满意的话,他定会变着法子的折磨她。 她搂着男人的脖子,那魅惑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九……九郎。” 谢既明低吼一声,动作越发的激烈,素了一年的男人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哪怕早已不再年轻,却丝毫都不输年轻之时。 酣畅淋漓的一场欢宴,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 江挽云浑身疲惫的躺在男人的臂弯里,昏昏欲睡。 一旁的男人却精气十足,他那双粗粝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小腹。 这种惊颤之感,让江挽云顿时打了个激灵,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听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褪去欲色的男人,眼神一片清洌,他盯着怀中的女人道:“那个被你护了二十年的,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 江挽云听着这话,一股寒气袭上心头,仿佛又跌入了曾经的那段噩梦中,她闭着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滑了下来。 谢既明见她这般,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他翻身复又将人压在身下,咬牙切齿的声音道:“你不说,我总会查到的。 若让我知道那人是谁,我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即便是暴怒,男人依旧克制着没有伤到她,然而江挽云却体会不到任何的欢愉,剩下的唯有锥心刺骨的痛楚。 她是大盛皇朝最为尊贵的长公主,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 虽然他是享誉京城的纨绔公子,但只有她知道,他是这世上最炙热明媚的少年。 无数次她幻想着为他披上嫁衣,做他的妻,然而一场变故毁了她的梦。 谢家满门惨死沙场,曾经无忧无虑的纨绔公子披上战甲,担负起了父兄的使命,他成了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想过要和他退婚,可是他最敬爱的皇兄,却要将她远嫁北渊去和亲。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造化弄人,她在宫宴上被人算计丢了清白,再也不能嫁给她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个少年郎。 心灰意冷之下,她写了一封绝情信,同他退了婚,答应了和亲北渊。 谁料北渊发生了内乱,她流落在民间。 当谢既明找到她的时候,她已有了身孕。 谢既明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说自己不知道,她告诉她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可谢既明却不信,他一直觉得她在故意隐瞒,护着孩子的生父,以为她背叛了他。 她无从辩解,只能和他互生嫌隙。 在被送回京城之后,她圈地自牢将自己困于这青云观中,可谢既明并没有放过她。 每次相见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正如她腹上留下的那道痕迹,是他们彼此都跨不去的心魔一样。 其实,谢既明猜的没有错,她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然而她不能说! 第186章 借你性命一用 夜色已深,这场极尽的欢愉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谢既明看着已经睡着的女人,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就连眉头都在紧拧着。 想到方才自己又一次失控,撕开了她心中那道久违的伤疤,他就非常痛恨自己。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而那道坎横在他们中间始终跨不过去。 之前他因为要镇守边关,无法调查当年的真相,如今战事已平,他既已回京定要将当年往事查得一清二楚。 究竟是谁夺了她的清白,让她怀上孽种,她始终缄默不言不敢说出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总会知道的。 谢既明躺下来,将身边的人拥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夜,江挽云又坠入了噩梦之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夜,宿醉的她模模糊糊看见压在她身上肆意掠夺的人。 她浑身无力叫不出声,只隐约觉得那人很是眼熟,她想细看,却被那人蒙住了眼睛。 多少年了,那张模糊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梦境中出现,而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江挽云吓得顿时惊醒过来,感受到自己被人紧紧地抱着,还未从噩梦中清醒的她有些仓皇地坐了起来。 直到看见睡在她身边的男人,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俊脸。 谢既明被她吵醒,他坐了起来,看着她缩在墙角神情恐慌的样子心底骤然一疼。 他伸手将她拽过来,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问:“又做噩梦了?” 江挽云趴在他的怀中,忍着那种想哭的冲动,见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她伸手推了推他道:“你该走了。” 再不走,就该被人发现了。 她堂堂长公主可以不要脸面,可是谢既明不行,他是大盛皇朝威名赫赫的镇国大将军,身上怎可有污点,被人耻笑。 谢既明不想走,他很想和她就这么一生一世的过下去,却也知道这是妄念,他们的心结不解,就只能这么互相折磨。 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她不撒手,低低的声音问:“你想见见九思吗?” 听到九思这个名字,江挽云的身子一抖,心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快要将她湮灭。 她道:“见他做什么?” 谢既明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将人松开,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地穿好,他道:“回京去吧,这青云观以后不必再住下去了。” 说着他俯身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在她唇上辗转流转,恋恋不舍:“在京城等我,你若不回去,我便亲自来请。” 留下这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从窗外一跃而下,不见了踪影。 江挽云跌坐在床上,神情中透着疲惫,她很清楚回京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要面对曾经的噩梦。 二十年了,她也是时候回去为自己讨个公道了。 …… 萧府。 叶沉鱼坐在院子里,正探着脑袋看萧临渊手中的信笺,她有些着急地问道:“怎么样?沈崇礼怎么说?” 萧临渊将信递给了她:“他们已经平安抵达承安郡,只不过城中护卫对进城的陌生人格外警惕,所以他们按兵不动正在等待时机。” 叶沉鱼蹙了蹙眉:“戒备这么森严,可见这里面确实藏着玄机,希望沈崇礼此行有所收获。” 萧临渊点了点头,就见凌越匆匆走了过来唤了一声:“大人。” 他见凌越似乎是有事要禀便站了起来道:“我先去处理些事情,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萧临渊带着凌越出了紫藤院,问道:“什么事?” 凌越压低了声音:“无量山那边有消息传来。”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萧临渊。 萧临渊接过展开扫了一眼,待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他眯了眯眼睛,将手中的信笺碾碎,对着凌越道:“去备车。” 一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了灵山脚下,萧临渊站在黎淮安的墓前,点了三炷香,静静地看着墓碑上那冰冷的名字。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谢九思有些粗喘的气息:“萧大人,你信上所言是什么意思?” 他手中拿着一封信笺,正是萧临渊写给他的,让他来灵山黎淮安的墓前相见,说是有关黎清瑶的事情要告诉他。 收到信后,他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萧临渊负手而立,淡淡的声音道:“你知道黎淮安是怎么死的吗?” 谢九思蹙了蹙眉:“他不是意外坠马身故的吗?” 萧临渊轻笑一声,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墓道:“黎姑娘出事之前,我曾带着娇娇和叶君泽来此,挖过黎淮安的墓给他验了尸,他并非意外坠马身亡,而是中毒而死。” 谢九思大惊,黎淮安竟然是被人毒死的? 他看着萧临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萧临渊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你可知黎姑娘是怎么死的?” 提到黎清瑶的死,谢九思心中难掩的悲痛,他怎么可能会忘呢?这一辈子他都无法释怀。 萧临渊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你只知黎姑娘被刺客逼入悬崖,可知那刺客是谁派来的?” 他转身看着谢九思:“你知道黎姑娘为何会死吗?你想为她报仇吗?” “告诉我!” 谢九思有些激动一把握住了萧临渊的胳膊。 当时黎清瑶出事后,是萧临渊找到了刺客,问出了黎清瑶的下落。 但是那个刺客自杀了,有关幕后真凶就此成了一团谜,但显然萧临渊知道! 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调查黎清瑶的死,却找不到方向,这段时日他迷茫痛苦,闭上眼睛总会想起那个姑娘。 不管他对她是负罪也好,是倾慕也罢,他都要找出真相为她报仇。 萧临渊看着他,沉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要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事成之后我会将黎清瑶身故的真相告诉你。” 谢九思问他:“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萧临渊微微一笑:“借你性命一用!” 话音方落,谢九思脚下一个踉跄,顿时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第187章 不吃它难不成吃你? 萧临渊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谢九思,随即掐灭了地上的香,而这正是让谢九思晕倒的原因所在。 他蹲下来,翻了翻谢九思的身上,然后从他脖子上扯下一块玉佩。 这玉是上好的暖玉,上面雕刻着祥云图案,背面刻着一个九字。 萧临渊摩挲着那个九字,随后起身挥了挥手,两个穿着黑衣的暗卫将谢九思抬了下去。 凌越问道:“大人,你这是?” 萧临渊目光沉静,他将那块玉佩收了起来,淡淡的声音道:“把人看好。” 说着,他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萧府,天色已暮。 萧临渊来到紫藤院,就见叶沉鱼正蹲在地上喂着兔子。 他送给她的那只兔子被她喂得十分肥硕,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他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逗弄着那只肥兔子。 许是有所察觉,叶沉鱼回头看去,见萧临渊站在垂花门下,他长身玉立的身姿在朦胧的夜色下,如同虚幻的梦境一般不太真实。 她匆忙起身跑了过来:“小舅舅,你怎么不进来?” 萧临渊笑了笑,瞅了一眼笼中那只兔子道:“在想这兔子被你养得这么肥,要怎么吃才好?” 叶沉鱼小脸一拧:“兔兔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呢?” 萧临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不吃它难不成吃你?” 他倒是想吃,奈何困难重重,小姑娘已经长大了,盯着她的人不在少数,他也是时候想办法捅破这层关系了。 当然前提是不再发生之前的事情,让她置身于险境。 “喏,吃吧。” 叶沉鱼故作玩笑地将自己的胳膊送了过去。 萧临渊愣了一下看着她白净的皓腕,脑子一热握着她的手低头就在她的手腕上亲了一下。 叶沉鱼一惊,那温热的触感瞬间从四肢百骸延伸到她的心底,让她当即愣在原地。 萧临渊抬头迎上她惊慌失措的眼眸,一本正经道:“是你让我吃的。” 叶沉鱼反应过来顿时红透了耳朵,好在夜色有些黑,瞧着倒也不太真切,她忙将手臂伸了回来。 这哪里是吃,分明就是亲,当她傻啊? 她轻咳一声,转移了思绪问:“小舅舅用膳了吗?厨房今日做了鱼汤你要不要尝尝?” 萧临渊眉梢一挑:“鱼汤,那是要尝尝,看看这鱼儿熬的汤究竟鲜不鲜美?” 叶沉鱼听着他将鱼儿两个字咬得极重,分明意有所指,她有些羞恼的跺了跺脚,哼了一声:“不给你吃了,你还是饿着吧。” 她扭头就走,还不忘将她的兔子一并带走,生怕萧临渊给她吃了。 萧临渊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见娇娇关上了房门,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多时凌霄给他送来了吃食。 看着食盒里的那碗鱼汤,萧临渊一颗心满是慰藉。 这就是他的小鱼儿啊,哪怕是恼他,生他的气依旧还是念着他。 喝完一碗鱼汤,萧临渊的心情如何也静不下来,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即起身去了叶沉鱼的院子。 凌霄刚从房间里出来,见萧临渊过来,她正欲开口。 萧临渊却伸手示意她不必说话,他看着已经熄了烛灯的房间,对着她道:“你下去休息吧。” 凌霄行了一礼,退了下去,进屋前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萧临渊推开了小姐的房门,径自走了进去。 她很清楚萧临渊的为人,是以并不担心,她只是有些心疼大人和小姐,不知道他们要何时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萧临渊摸黑来到叶沉鱼的房间,他挑开帘子看着已经熟睡的人,然后将一只小小的香炉放在了榻前的小几上。 袅袅清香在空气中散开。 萧临渊俯身凑过去,轻轻抚摸着叶沉鱼的眉眼,温柔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小鱼儿。” 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泛起了一片潮湿:“你可知我多想再听你唤我一声寂无哥哥?” 这一声哥哥,曾是他跌入黑暗中将他拉起的一道阳光,让他不至于迷失,可他却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段过往。 这段被她遗忘,被他深埋在心底的过往。 萧临渊闭了闭眼睛,平复着心绪,然后在叶沉鱼额头上印了一个吻,低低的声音道:“小鱼儿,你再等等我,不会太久的。” 她的寂无哥哥,会回来的。 …… 将军府。 花厅里,披着狐裘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他面带病色问着府上的管家:“还没有找到九思吗?” 管家摇了摇头:“京城各处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公子的踪影,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将军即将回京,他前去迎接去了?” 谢川柏蹙了蹙眉:“如果是去接九弟,九思定会知会家里人不会不告而别的。” 守在一旁的谢安宁有些心急道:“爹,我去找他。” 好端端的人突然不见了,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只不过他们才回京不久,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思来想去,谢安宁最后还是给顾溪舟送了一封信。 顾溪舟赶来的时候,就见谢安宁正站在镜湖边,他走过去道:“不是说了,以后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谢安宁转过身来,那双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顾溪舟见状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顾溪舟。” 谢安宁再也绷不住,哭了起来:“我哥哥他不见了,他能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在京城认识的人就只有你和娇娇。” 只不过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想到的只有顾溪舟。 顾溪舟听到谢九思不见了,不免有些意外,他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谢安宁道:“管家说昨天下午哥哥骑着马出了府,就没有回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他也从未有过夜不归宿的情况,你说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九叔马上就回朝了,会不会是有人掳走了哥哥,想要对付九叔?难道是大胤人做的?” 她胡乱地猜测着。 顾溪舟却觉得没有这种可能,他道:“你别担心,我带你去见萧大人!” 第188章 是你做的吧? 萧府。 萧临渊下朝回来,就被请去了花厅,看见正在等他的一行人等,他俊眉轻挑,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叶沉鱼见他回来,匆忙迎了上去道:“小舅舅,谢九思不见了。” 方才顾溪舟带着谢安宁前来,说是谢九思自从昨日离府就没有回来。 而灵山他们也去过了,没有发现谢九思的身影,这才来找萧临渊,想让他协助寻找。 萧临渊佯装惊讶的样子:“不见了?” 叶沉鱼点了点头:“安宁姐姐说他昨日申时出府就没有回来,有守城的护卫看见他出城去了。” 萧临渊道:“你们是怀疑谢九思被人给抓了?那谢府可收到什么威胁的信笺?” 谢安宁摇了摇头:“并没有。” “那你们担心什么?” 萧临渊沉声道:“谢九思在京城并无仇敌,如果他真的被抓,那定然是冲着谢将军去的。 既然是冲着谢将军去的,那他暂时就没有性命之忧,你们与其像无头苍蝇一般,不如静下心来等着。 我已收到消息,谢将军明日便能抵京,暂且再等一日吧。 还有此事断不能声张,若是消息走漏出去,只怕会引起恐慌。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也许谢九思并非遭遇了什么意外,没准他明天就回来了。” 叶沉鱼觉得萧临渊分析的倒也没错,眼下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谢九思是出事了。 她安慰着谢安宁道:“安宁姐姐,你别担心,相信谢九思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谢安宁点了点头,对着萧临渊道:“叨扰萧大人了。” 既然连萧临渊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就只能等了,希望这是虚惊一场,等她回府哥哥就回来了。 她不再逗留,告了辞就要离开。 叶沉鱼送她和顾溪舟出门,待他们走远后,一直未曾开口的叶君泽突然看向萧临渊,笃定道:“是你做的吧?” 萧临渊略一抬眉:“什么?” 叶君泽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用帕子包裹着的东西道:“顾溪舟在来之前,带着谢安宁去了趟灵山。 他们在黎淮安的墓前发现了拜祭过的痕迹,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谢九思去过那里。 顾溪舟将这半截香拿了回来,我一看便知道是你的杰作,因为这香不是普通的香,里面加了只有我们神医谷才有的醉心花粉。 只要嗅上一点便能让人昏迷不醒,我想昨日是你把谢九思约去了灵山,然后用这香将他迷晕,把人给藏了起来吧?” 萧临渊看着他手中的那半截香,笑了笑道:“既然知道是我做的,方才为何没有揭穿我?” 叶君泽压低了声音道:“以你的谨慎程度,真要对谢九思不利,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在那里,只能说明你是故意的。 你没有将痕迹抹去,就是想告诉我谢九思是被你带走的,也是为了让我不要插手,我说的对吗?” 萧临渊有些欣慰的看着他,不得不说叶君泽确实是聪明,正因为他太聪明,他才不想让他插手进来。 他道:“不愧是我的好外甥,都被你猜对了,谢九思的确在我手里,别问我想做什么?你只装作不知情就可以。” 叶君泽:“……”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瞒着他,丝毫没有想让他分担的意思,在他看来萧临渊的这种行为就是没有把他当自己人。 他咬了咬牙,心中不忿:“信不信我将此事告诉娇娇?我就不信面对娇娇的拷问,你还能如此淡定?” 萧临渊扫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叶君泽一噎,他将那半截香捏碎,甩袖一挥站了起来道:“真当我稀罕管你的事情?” 留下这话,他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叶沉鱼回来,迎面正撞见哥哥摆着一张臭脸,看见她,他都没有搭理就径自走掉了。 她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问道:“小舅舅,你又得罪我哥了?” 萧临渊笑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那臭脾气,哪次他给过我好脸色?” 这话倒是事实,叶沉鱼总觉得哥哥和萧临渊八字不合,两人一见面就暗自较劲,幼稚得跟孩子一样。 她走过来在萧临渊身边坐下道:“你说谢九思到底在哪?他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萧临渊睨了她一眼,表情不悦:“就这么担心他?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堂堂将军府的公子,从小在边关长大,血战过沙场的少年将军,谁有这个本事能抓住他?” “有。” 叶沉鱼看着他,认真道:“谢九思再厉害,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如果想抓他,那肯定易如反掌。” 萧临渊知道她是在奉承,而非怀疑。 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问:“在你心中,我就这么厉害?” 叶沉鱼点头,一双眼睛泛着光芒:“小舅舅最厉害了。” 萧临渊最是喜欢她看他时的这种眼神,满是崇拜,一双眼睛闪闪发着光,仿佛整个世间除了他,她再也看不见旁人。 而他不会让她失望的,哪怕他所行之事非君子所为,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在所不惜。 …… 次日。 镇国大将军班师回朝,大街上百姓分列两侧,正在等待迎接着归来的大将军。 不多时,城门吹起了号角声。 浩浩荡荡的队伍驶入京城,然而人群中却有一辆低调的马车,被谢家军护在其中。 叶沉鱼挤在人群里,听着周围百姓议论:“莫不是谢将军在边关有了家眷?” 不怪百姓会这么想,谢家军铮铮铁骨男儿,都是骑着马亦或者步行随侍的,能坐在马车里的必然是女子。 跟着谢家军一同入京,又是女子不是谢将军的家眷还能有谁? 猜测间马车临近,众人看见了马车前面挂着的牌子,上面分明写着长公主三个字。 顿时间,人群一片哗然,不为别的只因这位寡居的长公主曾有一个未婚夫正是谢将军。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怀疑谢将军和长公主是不是旧情复燃的时候,忽而一道利箭破风而来,朝着长公主所在的马车袭去。 第189章 你是不要命了吗? 谢既明骑着马走在前头,当他听到声响回头看去时已经来不及了,那箭矢准确无误的穿透了马车。 看见这一幕,他神色大变一个旋身从马背上一跃飞至马车前,猛的掀开了帘子。 就见那箭矢钉在车壁上,就在距离江挽云不远的地方。 而她似乎也被吓坏了,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谢既明见她安然无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正要开口,却见那箭矢的一头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他伸手将箭拔了下来,只见箭头上绑着一张布条,取下来一看上面写着寥寥几个字:“谢九思在我手里。” 没有署名,没有其它的信息,然而就是这么短短几个字却让谢既明当即变了脸色。 不是因为他儿子被人所禽,而是因为这封信是冲着长公主来的。 江挽云回过神来,见谢既明一向淡定自若的脸上是少有的慌色,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突然将谢既明手里的布条抢了过来,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她顿时慌了起来。 “九……” 江挽云正要开口,谢既明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九思出事的。” 他将那布条塞到自己的怀里,随即大声喊道:“臣失职,让长公主殿下受惊了!” 江挽云紧握着衣摆,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本宫入京便遭遇刺客,还望大将军好好的查一查。” “是。” 谢既明下了马车,环顾了四周一眼,方才发生意外他的侍卫已经将马车围住。 也有人从箭矢射来的方向追去,只不过没有所获。 周围都是百姓,刺客很可能已经藏匿其中,这件事究竟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阿挽去的,他不清楚。 无论是冲着谁而来,他总会查清楚。 就在这时,萧临渊带着人赶了回来,他拢袖行了一礼:“下官工部侍郎萧临渊,见过谢将军。” 谢既明打量着他,三年前萧临渊高中之时他正在边关镇守,只听闻京城出了一位自请去甘州治水的状元郎。 这三年间他只听过萧临渊的名字却并未见过,如今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玉树临风。 而他这容貌,还有些隐隐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想着,就听萧临渊道:“下官听闻谢将军方才遭遇了刺客,可有此事?” 谢既明面不改色的回道:“就是前来寻衅滋事的宵小而已,只不过长公主殿下受了惊吓,劳烦萧大人将殿下送回公主府,我要进宫面见圣上。” “是。” 萧临渊应了一声,随即亲自护送马车进了城。 叶沉鱼站在人群中,看着萧临渊和长公主的马车消失在大街上,她却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前世有关萧临渊身世的种种流言,便有同这位长公主殿下有关的。 有人说萧临渊是长公主殿下流落民间生下的私生子,也有人说他是长公主殿下养的面首,靠着取悦长公主登上摄政王的高位。 前世她对萧临渊并不了解,对于这种种流言她也只是听听罢了。 但现在以她对萧临渊的了解,所谓面首之说完全是子虚乌有。 难不成萧临渊当真是长公主殿下流落民间时所生的私生子? 当然,民间还有另外一种传闻,或许更可信一些。 …… 萧临渊护送长公主的车架来到了公主府。 这是陛下赐给她的宅院,只不过因为她常年在青云观清修,这里一直空置。 早在几日前,府上的下人早已收到消息,得知长公主殿下要回京已将府中上下打扫干净。 江挽云下了马车,府中管事带着下人匆忙见礼问安。 她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看向送她回府的萧临渊问道:“你就是传闻中那位深得陛下看重的萧大人?” 萧临渊拢袖见礼:“下官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方才受了惊,下官不才略懂一些医术,殿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让下官入府帮你诊诊脉?” 江挽云有些惊讶的样子:“原来萧大人还懂医术,那便有劳了。” 她将人带到了府上。 来到内堂,江挽云禀退了下人,她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疲惫的样子,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萧临渊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江挽云摇了摇头道:“许久未曾回京,有些不适应罢了。” 她敛了敛心神,看着萧临渊问道:“听说叶家人还住在你的府上?看来我之前的叮嘱,你全然未曾放在心里啊。” 萧临渊长身玉立,神情淡若:“殿下是觉得人不能有弱点?那敢问殿下,你可有弱点?” 江挽云秀眉一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临渊微微一笑,冷冷的声音道:“不知殿下为什么会和谢将军一同回京?难不成真如百姓猜测那般,你和谢将军旧情复燃?” “放肆!” 江挽云震怒甩手摔了手边的茶盏,斥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萧临渊站着没动,只漠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直以来那个在背后操控他的人正是这位长公主殿下。 有些内情他不太清楚,他知道此人一手谋划复仇,企图将他变成手里一颗听话的棋子。 但是她错了,他不是任人摆布之人,以前不知道她的身份,他无法反抗,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是人便总有弱点,谁也逃不掉。 萧临渊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和那人有何仇怨,也不知道你跟我所讲的过往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些年来,我背负着仇恨从来都不敢松懈,也曾一度跌入黑暗之中痛苦挣扎。 如果没有娇娇,我可能就变成了一个复仇的怪物,没有心没有情,可你却很愿意让我变成这样的怪物。 从始至终你都只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一把利剑,而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疼过我,我说的对吗?姑姑!” 江挽云听到姑姑两个字,心头一紧,她低声斥道:“你是不要命了吗?” 萧临渊抬眸,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了江挽云面前的桌上:“姑姑可认得此物?” 江挽云看着桌上的那枚玉佩,面色大变,她将玉佩拿在手中仔细打量着,抬头看向萧临渊:“怎么会在你这里?” 顿了顿,她不由的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你做的?是你抓了九思!” 第190章 萧临渊的身世之谜1 “姑姑对旧情人的儿子倒是很了解,只凭一块玉佩就知道谢九思在我手里。” 萧临渊扯了扯唇角,轻笑一声:“看来我猜得没错。” 他看向江挽云,目光冷漠,声音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寒意:“谢九思是你的儿子吧? 是你和谢将军所生的私生子,我说得对吗?” 江挽云心底一骇,她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在无形中就已经中了萧临渊的圈套。 他用一支箭,一块玉佩便试探出她的秘密。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害怕? 她深吸了一口气,拒不承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临渊抬头,一双眸子冷若深潭,静静的看着江挽云道:“姑姑是觉得我不敢杀他? 没错,他再怎么说也算是我的表弟,我不会伤害他。 为了保护这个儿子想必你对他的事情所知并不多,也不了解。 你可知他眼下心心念念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那就是为黎淮安的女儿黎清瑶报仇。 而黎清瑶是被陛下派去的刺客逼入了悬崖而死,如果谢九思知道杀害黎清瑶的凶手是当今陛下,您觉得他会怎么做?” “萧临渊!” 江挽云大怒,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我把你养大,教你本事,救你性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萧临渊道:“是你教我,像我这般身负仇恨之人就不该有情,那您呢? 如果今日掳走谢九思的人不是我,而是我们的敌人你又该如何选择?还请姑姑回答我!” 江挽云听罢却是被他气笑:“你这么做就是为了反驳我? 就因为我之前派人掳走了叶沉鱼,所以你就要报复回来?” “我没有要报复您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您,您错了。 您说我们不该有情不该有软肋,可您自己都做不到却还妄想让我成为无情之人,您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萧临渊目光沉沉,继续道:“我很感激您当年救我一命,护我长大。 但您不该妄图干涉我,掌控我,让我成为您手中的一颗棋子。 我萧临渊也绝不是可以任由人摆布的。” 从他得悉江挽云就是那个在幕后操控他的人开始,他便在暗自筹谋,要如何反击? 所幸,他发现了她的秘密,知道了她的软肋。 江挽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了。 这么多年,她的确是想掌控他,却也忘了他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又岂是能轻易掌控的。 看见他如此有手段,有能力,江挽云是欣慰的,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恼怒。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秘密,她自认为藏得很深,却还是被萧临渊轻而易举的探悉了,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临渊道:“从你身份暴露的那天起,我便在无量山安插了眼线,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三日前谢将军潜入青云观,在你房中待了整整一夜,天亮时才离去。 京城人尽皆知谢将军曾是你的未婚夫,后来因为家国大业你才和他退了婚,远嫁北渊。 只是车架一入北渊,便因为北渊内乱致使你流落民间,失踪了一年多。 而这一年多的时间足够你生下一个孩子。 也正是在这个时间,谢将军在边关得子,其母身份不详。” 江挽云道:“你就没想过,这万一是巧合呢?” 萧临渊微微一笑:“我还知道,北渊当年的那场内乱就是谢将军的杰作,而我手中还有他勾结北渊皇族的证据,姑姑要不要看看?” 江挽云面色一变,满目震惊的看着他:“你……” 萧临渊有些随意的捋了捋衣袖,淡淡的声音道:“姑姑应该还记得,十五岁那年,我去了一趟北渊。 正是那趟北渊之行让我发现了当年谢将军勾结北渊的证据。 我调查这些,不过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拿这些秘密来威胁谢将军,让他为我们所用。 只是没有想到我身后之人竟然会是你。” 他问道:“谢将军可知你所行之事?我猜他应该不知道吧? 以姑姑对他的情意,又怎么舍得让他卷入其中是不是? 但你到底是心不够狠,如果你和他断绝情意,不相往来我也不会发现你的秘密。 你看连你都做不到断情绝爱,却想让我成为这样的人,姑姑对我还真是看重啊。” 这最后一句,明显就是讽刺,江挽云又如何听不出来。 她也不恼,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想听听你母亲的故事吗?” 提到他的母亲,萧临渊的脸上划过一抹异色,他的亲生母亲在大盛皇朝是个禁忌。 而他也曾试图去探悉她的过往,却被抹得一干二净,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江挽云道:“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月涟漪,也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出身镇国公府是被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她有两个疼爱他的兄长,有恩爱的父母。 而她在韶华年纪嫁给了她心爱之人,那场婚礼轰动整个盛京。 她成了无数大家闺秀心中羡慕的存在,那时候我觉得她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 婚后一年,她有了身孕,众人都在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然而一场变故毁了她的美梦。 镇国公府勾结大胤泄露边关布防图,致使谢家十万将士惨死沙场,疆土也被大胤攻破,接连失去七座城池。 当时先皇病重,太子监国,最后却查出此事同镇国公府有关,证据确凿,镇国公府百口莫辩。 太子下令斩杀镇国公府上下三十余口,就连他的枕边人,已经怀有八个月身孕的太子妃月涟漪也未曾幸免,被她的夫君赐了一杯毒酒。 太子下令,谁也不许为月家的人收尸,你娘的尸体连同月家三十余口就被丢在荒郊野岭,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我找到你娘的时候,她身子还是热的,浑身都是血,肚子却依旧鼓鼓的。 随我一起前去的太医萧长风意外地发现腹中的你竟然还在动。 于是,萧长风刨开了你娘的肚子,将你救了出来。” 第191章 萧临渊的身世之谜2 听到这,萧临渊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 没错,他的亲生母亲便是二十年前因为勾结大胤谋反的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月涟漪。 他的父亲便是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陛下,江珩。 而他本该是他们的嫡长子,这大盛皇朝的皇太子。 二十年前,镇国公谋反一案哗然天下,最后成了大盛皇朝的禁忌,也成了陛下心中的一根刺。 谁也不能提起。 正因为这样的出身,注定他不能活在阳光之下。 而他的身世一旦泄露,势必将会引来腥风血雨。 江挽云继续道:“你刚出生的时候都不会哭,虚弱得快要死掉一样。 萧长风说,像你这般母亲已死腹中孩子却还活着简直就是奇迹。 你娘生前对他有恩,而你那时又太过虚弱,他便把你抱回了神医谷,声称是自己的孩子。 很多人都相信镇国公府野心勃勃想要颠覆皇权,但我不信,月家一定是被冤枉的。 所以我要让你找出此案的真相,还你母亲还镇国公府一个清白。 当年参与此案调查的人你已知晓,而他们借着此案都已得利,其中便是以顾魁为首。” 她看向萧临渊:“月家能不能翻案,就看你了! 至于你和叶家的那个小丫头,你想怎么做便随你吧,只要你别后悔就行。” 萧临渊目光沉沉,他问:“你仔细与我说说当年月家勾结大胤的罪证从何而来?” 江挽云想起往事,脸上满是伤色,她道:“当时从你外祖家中书房搜出一些信笺,是你外祖同大胤昭王的往来书信。 相信你也听过大胤昭王的名字,他是大胤赫赫有名的一代战神,是与谢家势均力敌的对手。 二十年前如果不是他在回京的路上遭人暗算,英年早逝,谢家也收不回丢失的七座城池。” 萧临渊蹙了蹙眉,这些年他游历天下,也曾听过大胤的这位昭王殿下的事迹。 他名唤萧晏清,是大胤先皇最小的儿子,传闻他相貌丑陋,征战之时总是会戴着一张鬼王面具,因此有鬼面战神的称号。 先皇似是极其喜爱这个儿子,年纪轻轻他便手握大胤三十万大军,而他的战功对当时的太子构成了威胁。 大胜谢家军,占据了大盛七座城池后,萧晏清收到先皇病危的消息,便快马加鞭赶回去。 谁料在路上遭人暗算,跌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一代战神就此陨落,而他的死给了大盛皇朝休养生息的机会,也因为他的死,大盛才能收回丢失的故土。 此后大盛和大胤对峙了二十年,边关战事无数,两国国力日渐削弱,这才有了如今休兵谈和的机会。 当年昭王之死,应该是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大胤皇帝的杰作。 只是他已身死,若想查清当年真相就只能从顾魁下手。 当初他借着教学的名义留在相府,便是想查找证据。 然而顾魁是个老狐狸,他的书房有人日夜把守,想潜进去有些困难。 而镇国公府谋反的卷宗,被锁在皇宫暗库当中,更是不好取。 此案侯府也牵连其中,萧临渊收拢林若谦掌控侯府,便是想从林远清下手,寻找线索。 他敛住思绪道:“雷音寺里的那位玄镜大师究竟是谁?” 江挽云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为何会这么问?” 萧临渊轻扯了扯嘴角道:“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信任我,你是觉得我没有见过黎淮安,所以认不出玄镜大师和他长得极像? 他应该是你的人吧,难不成我认出他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你吗?” 江挽云的确不知萧临渊认出了玄镜这事,玄镜也未曾告诉她,她拧着眉道:“你见过黎淮安?” 萧临渊沉声道:“顾老夫人给娇娇留了一笔嫁妆就藏在雷音寺。 不巧那嫁妆里有顾惜颜生前遗物,其中便有她和黎淮安大婚时的画像。 在此之前我正在调查黎淮安之死,发现他并非像外界传闻中那般是意外身故,而是中毒而死。 不久后黎淮安的女儿从顾家出逃,随后被刺客逼入悬崖,那刺客是陛下派去的。 姑姑觉得陛下为何要派人去杀黎淮安的女儿?当年顾魁又为何要毒死自己的妹夫?” 江挽云大惊,她竟不知原来萧临渊竟查出了这些隐秘,这个侄子远比她想象中厉害的多。 “你是怀疑玄镜大师就是已经死去的黎淮安?” 她叹息一声:“我倒是希望他是,然而真正的黎淮安确实已经死了。 玄镜大师之所以和他长得相像,是因为他们乃是双生兄弟。 当年他们的母亲生下双生子,因为恰逢天灾无法养活,便将老大送到了寺庙门前。 后来黎淮安的母亲离世前,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兄长,只是当年丢弃他哥哥的寺庙已经败落,他哥哥也下落不明。 于是黎淮安辗转去了很多寺庙寻找,最终在琼州的白马寺找到了他的兄长。 只是玄镜已经出家,并未同这个弟弟相认,而那次相见也成了他们兄弟的最后一面,不久后黎淮安便出了事。” 因此,这成了玄镜心中的遗憾,后来玄镜来到雷音寺,其实就是为了调查他弟弟的死。 当时她在雷音寺见到玄镜的时候,也误以为他是黎淮安。 萧临渊早就猜到了玄镜许是和黎淮安有血缘关系,他问:“那黎淮安死前可有给他这个兄长留下什么东西?” 江挽云道:“他给他兄长写了一封信,信上不过寻常内容,除此之外并无其它。” 萧临渊蹙了蹙眉,问她:“那封信可还在玄镜大师手里?” 江挽云点了点头。 萧临渊想着有必要再去见一见玄镜大师,看看那封信中是否藏着什么玄机? 他道:“姑姑不打算和谢九思相认吗?” 江挽云目光一沉,眼底藏着深深的伤痛,她握着手中的那枚玉佩道:“就当我求你,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萧临渊眉梢一挑:“您对他倒是疼爱得紧啊,只不过已经晚了。 想必你也知道他曾经在相府待过一段时间。 你当真以为他就是孩子心性,跑去相府小住的吗?” 第192章 是他们错了! 江挽云蹙了蹙眉,满是狐疑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临渊道:“谢九思去相府小住的目的和我是一样的,他也在调查当年镇国公府谋反一事。 想必谢将军也不相信镇国公府会谋反,所以谢九思才会暗中调查,想要找出真相。 即便你不愿意他牵扯进来,但他身为谢家公子,这就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江挽云怔了怔,当年谢家出事后,谢既明这个一向以纨绔著称的公子哥便自请披甲上阵,担下了父兄的责任。 有关镇国公府谋反一事,他从不提及,原来他心中也是不信的吗? 这二十年来他们聚少离多,似乎从未真正的交心谈过。 他心中在想什么她不得而知,他亦是如此。 本以为将九思放在他身边是最好的保护,但兜兜转转还是逃不掉。 萧临渊看着她,淡淡的声音道:“看在姑姑对我有恩的份上,你的儿子我会护着,你且安心就是。” 留下这话,他转身就要离去。 江挽云突然叫住了他:“渊儿。” 萧临渊脚步一顿,回头问她:“长公主殿下还有事吗?” 江挽云张了张嘴,她看着萧临渊的侧脸,想到过去这二十年发生的种种。 昔日那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婴儿已经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而他没有让她失望,哪怕身负仇恨,他心中依旧有爱,还有她身上缺少的那种勇气。 那种为了爱,奋不顾身,披荆斩棘的勇气。 江挽云释然一笑,她摇了摇头叮嘱道:“你万事小心。” 萧临渊略一颔首,收回视线大步的走了出去。 谁料走出公主府的大门,他就看见门前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他快步走过去,马车里的人听到脚步声掀开了帘子,露出那张明媚而又娇俏的小脸。 看着她,萧临渊沉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心底满满的都是感动,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叶沉鱼歪着头朝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来接你回家啊,不过你怎么在长公主府上待了这么久?” 从大街上回来后,她便在长公主府门前等着了,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看来前世的那些传闻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萧临渊明显就是认识长公主。 如果不认识,长公主又怎会留一个朝臣在府上待这么长时间? 长公主流落民间是十九年前,即便有孩子这年纪和萧临渊也对不上,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前世有传闻说萧临渊是陛下的儿子,而二十年前陛下在西郊猎场遇袭,失踪过一段时间。 是以有人推断萧临渊是陛下流落民间的儿子,若非陛下之子,陛下又怎会封其为摄政王? 若真是如此,那么长公主殿下就是他的姑姑,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萧临渊道:“长公主殿下受了惊,我帮她瞧了瞧是以耽误了一些时间,是我的不是,让我的娇娇久等了。” 叶沉鱼听着那句我的娇娇,只觉得甜到了心底,她不过就是随便问问,他的回答便如此撩动人心。 这谁能扛得住啊。 “也没等多久。” 她往马车里坐了坐示意萧临渊上来。 萧临渊坐上车,身边的小丫头就凑了过来,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小舅舅看上去脸色不好,是有什么心事吗?” 一句关切的询问,让他再也忍不住,他伸手一把将眼前人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有点累而已。” 叶沉鱼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受出来他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悲伤之感。 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任由他抱着。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用怀抱慰藉着,温暖着萧临渊那颗苍凉而又悲凉的心。 他自十岁那年得知自己的身世,便一直都在调查事情的真相,可是这么多年了依旧毫无进展。 当时年少,对于当年惨案的内情他所知甚少,而今从长公主嘴里得知具体内情,他只觉得无力而又迷茫。 如果镇国公府满门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么他所谓的那个父亲就是一个昏聩无能之人。 三年前,他在殿试之上得见生父容颜时,心中也是没有一丝的波澜。 无论当年他是冤判还是为了大局着想抛弃了镇国公府。 这个父亲,他绝不会原谅。 他要向他证明,向天下人证明,是他们错了! 马车停在了萧府门前,萧临渊这才整理好思绪将怀中的人松开。 他低头看着叶沉鱼,伸手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很快就回来。” 叶沉鱼点了点头,乖巧地下了车朝着他挥了挥手。 目送马车远去她正要进府,就听身后有人唤了一声:“叶小姐。” …… 大理寺。 谢九思坐在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枯草,听到脚步声传来,他抬了抬眸子。 看见来人,他一口吐掉嘴里的枯草道:“你总算是现身了,说吧,把我关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当日他收到萧临渊的书信来到黎淮安的墓前,结果没说几句话就晕了过去,等他醒来人就已经在大理寺的大牢了。 等了足足三天,这神秘莫测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萧临渊道:“谢将军回朝了,我方才给他送去了一封书信,想让他归顺于我!” 谢九思拧着眉,盯着萧临渊看了又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来:“你要谋反?” 他大惊:“你该不会是大胤派来的奸细吧,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们谢家是不会叛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萧临渊轻笑一声:“脑子这种东西,你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他看了谢九思一眼,淡声道:“其实是陛下的意思,他想试探谢将军对大盛是否忠心? 所以便让我拿你的性命作为要挟,看看谢将军会作何选择?” 谢九思信了这话,他面色一沉,眼底翻涌着汹汹怒火。 为了大盛皇朝的江山他们谢家不知有多少人战死沙场。 然而帝王的多疑,却要抹杀他们谢家的功绩。 谢九思捏了捏拳头,就听萧临渊问道:“你想知道谢将军是怎么选的吗?” 第193章 她是不是还活着? 谢九思抬起头,目光沉沉道:“同家国天下比起来,我的性命微不足道,即便父亲选择抛弃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是吗?” 萧临渊眼神清冷,语气微寒:“想知道黎清瑶是怎么死的吗?” 提到黎清瑶,谢九思几步走上前去,隔着牢门看向站在外面的萧临渊:“害死瑶儿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萧临渊道:“是陛下。” 谢九思大惊,他满脸写着不敢置信,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陛下害死了黎清瑶?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他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临渊沉声道:“因为黎清瑶的父亲黎淮安,相府的乘龙快婿是二十年前因为谋反被灭门的镇国公府余孽。 当年黎淮安为了替镇国公府翻案,做了顾家的乘龙快婿。 然而他的身份被顾魁知晓,为了保全顾家,顾魁亲手毒杀了这个妹夫,间接的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当日黎清瑶意外得知自己的父亲是死于顾魁之手,于是顾魁便将黎淮安乃是镇国公府余孽的事情告诉了她。 黎姑娘一时难以接受,便跑出了相府,她的父亲乃是叛贼余孽,她本就不该活着。 想必陛下是知晓了她的身世,对她早已忌惮,但黎淮安早已身故,他是叛贼余孽的证据全无,也就不能公然对相府发难。 而你当日堂而皇之的将黎清瑶带去了将军府,以陛下多疑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留这个叛贼余孽遗孤的性命,这才暗中派刺客除掉了她。” 谢九思呆愣在原地,很显然萧临渊说的这些太过于震惊,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终究还是他害死了黎清瑶。 即便陛下知道黎清瑶的父亲是叛贼,但她一介女子又能兴起什么风浪? 可偏偏他那日将人带去了将军府,而他在京城的一举一动,陛下怎会不知?所以这才让陛下起了杀心! 都是他的错。 是他害了瑶儿。 谢九思紧握着双手,心中的痛悔几乎将他湮灭,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问着萧临渊:“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情,黎清瑶并未同他提过,顾魁即便再信任萧临渊也不可能将黎淮安的秘密透露出去。 那萧临渊是如何得知的?他怎么知晓瑶儿撞破了自己父亲身亡的秘密? 谢九思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激动的问道:“你是不是见过瑶儿? 不,这不可能,她当日离开相府就碰见了我,你不可能见过她,除非……” 他脑海一道灵光闪过,隔着牢门一把握住了萧临渊的胳膊:“瑶儿她没有死对不对? 你告诉我,她是不是还活着?” 萧临渊清楚的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么是手眼通天遍布眼线,要么他见过瑶儿,是瑶儿亲口告诉他的。 他更希望是第二种。 谢九思满怀期待的看着萧临渊,就见他点了点头承认道:“没错,黎姑娘确实还活着。” 这一瞬间,谢九思本来黯去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他惊喜若狂眼底布满了潮气问道:“她在哪?” 萧临渊道:“我将她送出京城了,当日那个刺客自杀后,我遣人伪装混入其中得知了刺客背后之人乃是陛下。 后来,我的人在黎姑娘坠崖之处十里外的下游,寻到了昏迷不醒的她。 醒来后,她告诉了我她离开相府的原因。 得知是陛下要杀她,我自然不能将人送回,便将她送出了京城,然后寻了一具尸体替代。” 谢九思听到黎清瑶还活着,他死去的心仿佛又活了过来,他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临渊挑了挑眉,冷冷的声音道:“告诉你,让你再害她一次吗? 你很清楚,如果不是你将黎姑娘带回将军府,她不会死。 你行事鲁莽,欠缺考量,这件事我原本打算瞒你一辈子的。 只不过见你因为黎姑娘的死日渐消沉,这才好心相告,想减轻你心中的负累罢了。 我知道你在调查二十年前镇国公府谋反一事,此案涉及你们谢家,也关乎黎姑娘的生死。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谢九思自然知道,父亲不止一次地说过,他相信镇国公府不会谋反,当年之事或许另有隐情。 身为谢家儿郎,他有责任调查当年真相,更何况此事还关乎瑶儿的生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萧临渊道:“你也在调查此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若萧临渊当真是陛下的心腹,就不会救瑶儿,更不会告诉他这些,他一直都觉得此人不简单。 身上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萧临渊道:“我和黎姑娘一样,都和当年被灭的镇国公府有关,我入仕途成为陛下的心腹,便是要为镇国公府翻案。” 谢九思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和我联手一起调查?” 萧临渊轻笑一声:“以你的脑子还不配同我联手,说是投靠还差不多,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谢九思唇角一抽,暗暗扫了一眼这个自大轻狂的男人,但又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凭本事手段,他的确不如他,更何况如果想见到瑶儿他就只有这一条路。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好,我愿意听你差遣。” 萧临渊眉梢一扬,问他:“谢将军如果问起,你去了哪里,你该怎么回答?” 谢九思:“……” 他拧着眉反问:“我该怎么说?” 萧临渊道:“如实相告。”他将谢九思的那枚玉佩扔给了他:“拿着他,回家去吧。” 他打开牢门,转身就走。 谢九思忙追上他:“这些事情你大可以寻个没人的地方告诉我,干嘛多此一举要把我抓到大理寺来?” 萧临渊道:“自己想去。” 谢九思唇角一抽,他看着萧临渊的背影突然道:“你不是娇娇的舅舅对吧?” 萧临渊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何出此言?” 谢九思勾了勾唇,露出一副痞痞的笑意:“你看娇娇的眼神可是一点都不清白。 试问谁家舅舅会对自己的外甥女有非分之想?” 第194章 他之前认识我吗? 萧临渊扫了他一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了一声:“娇娇不是你叫的。”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谢九思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不停的追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咱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难道我还信不过吗? 你不会是怕我跟你抢娇娇吧?喂,你说话啊。” 见萧临渊不搭理他,他犹不死心道:“那你告诉我瑶儿在哪总成吧?” 萧临渊忍无可忍,转身就在谢九思的哑穴上点了一下,警告他:“你这舌头如果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拔了。” 谢九思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咬牙切齿的瞪着萧临渊暗骂他凶残,毫无人性。 出了大理寺的大门,萧临渊便上了马车,后脚谢九思就跟了上去,用手比划着什么。 萧临渊看懂了,这是想让他送他回去,他二话不说一脚将人给踹了下去,对着驾车的凌越道:“回府。” 谢九思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摔得浑身骨头疼,等他爬起来,萧临渊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他龇牙咧嘴的痛骂了半天,愣是没有一点声音。 谢九思气得不轻,若是旁人敢这么戏弄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可偏偏这个人是萧临渊。 而他握住了他的命门,让他不得不屈服。 谢九思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天气阴沉沉的但他却觉得晴朗无比。 因为他灰暗的人生,迎来了光明。 虽然不知道瑶儿在哪里,但他知道,他们总会相见的。 而这一次他会倾尽所有护她平安。 …… 萧临渊回到府上,刚下马车就见叶君泽迎了上来,他看了萧临渊身后问道:“娇娇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听到这话,萧临渊脸色一变:“娇娇没回来?” 叶君泽道:“她早上带着凌霄去看谢将军班师回朝,就没有回来,这都过了午时,我正打算去找她呢。” 萧临渊大惊,一颗心顿时慌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一个时辰前我亲自把她送回来的。” 叶君泽闻言脸色煞变:“可是她并没有回来啊。”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娇娇不会出什么事吧?” 萧临渊面色一沉,他摸了摸腰上的那个骨哨,并未发出什么声响,而她身边还跟着凌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他冷静下来对着叶君泽道:“我将她送回了府门前,她却没有进去,应该是有事自己走掉了。 你别担心,先去她常去的地方找找。” 叶君泽点了点头,和萧临渊一起便在城中四处寻找起来。 而此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行走在颠簸的小路上。 叶沉鱼醒过来,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睁开眼睛就见自己被人五花大绑着,而一旁的凌霄还在昏迷着。 她顿时惊醒过来,想起发生的事情,眼底不免透着一丝疑惑。 叶沉鱼碰了身旁的凌霄,唤着她的名字。 凌霄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看见叶沉鱼被人绑着,她打了个激灵这才察觉自己也被人给绑了起来。 她大惊:“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叶沉鱼也不清楚,当时萧临渊送她回来,她正要进府身后有个男人叫她的名字。 那人她不认识,但凌霄认识。 那人说要借一步说话,于是她便带着凌霄跟着那人走了,结果就这么出其不意的被迷昏了过去。 醒来就发现她们被绑了起来。 叶沉鱼问道:“你没认错人吧?那个叫苏逾白的当真是小舅舅的表哥? 那他抓我们做什么?难不成他和小舅舅有仇?” 凌霄蹙了蹙眉,笃定道:“我不可能认错的,在甘州的时候,苏公子经常来找大人,他们不像是有仇怨的。” 叶沉鱼纳闷了,既然没有认错人,那么这个叫苏逾白的抓她们做什么? 当初也是凌霄告诉她,此人是萧临渊的表哥,她才放松了警惕,跟着他走了。 谁料竟是心怀不轨之徒。 而她被人绑着,也没办法同萧临渊传递消息。 她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看了看,马车好像已经出了城,不知道要带着她们去哪里?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叶沉鱼冲着外面的人喊道:“停车!” 马车果真停了下来,驾车的男人挑开了帘子,正是那个叫苏逾白的男人。 他相貌堂堂,瞧着也不像作奸犯科之人。 叶沉鱼问道:“表舅舅,你这是做什么?” 苏逾白听到这个称呼,表情一怔问她:“你叫我什么?” “表舅舅啊。” 叶沉鱼耸了耸肩道:“你是我舅舅的表哥,不就是我的表舅舅吗? 我和表舅舅无仇无怨的,你绑我做什么?” 苏逾白眉梢微动,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叫他表舅舅的小姑娘。 他们的确是无仇无怨,只不过他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你倒是与众不同,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而你似乎并不怕,是觉得我不会杀你? 那你可就错了,我把你抓来就是要你命的。” 他面色冷漠,就连说出来的话都不近人情。 “哦?” 叶沉鱼挑了挑眉,问他:“能告诉我理由吗?” 苏逾白轻笑一声:“杀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想杀那便杀喽,要怪的话……” 他顿了顿,继续道:“就只能怪你叫叶沉鱼!” 说着,他有些粗鲁的将车里的叶沉鱼抓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凌霄见状怒斥一声:“苏公子,你如果敢伤害小姐,大人他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苏逾白站在马车前,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那我倒是要瞧瞧,萧临渊他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我反目?” 说着,他拔出身上的佩剑,指向叶沉鱼:“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见一见,当年让萧临渊浑身是伤,连命都差点丢掉的相府大小姐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他本该和我一样,活在仇恨和黑暗当中,可他偏偏遇到了你。 是你让他心中有了阳光,让他得到了救赎,只有你死了,他才能重回黑暗当中,才能一心想着复仇。” 叶沉鱼猛的抬起头,一脸困惑地看着他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当年他为了我浑身是伤,连命都差点丢了? 他之前……认识我吗?” 第195章 为什么杀我? 苏逾白愣了一下,看着她这反应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有些意外的问道:“五年前是谁将你从匪寇手里救回来的?莫非你不记得了?” 提到五年前,匪寇几个字眼,叶沉鱼的脑海有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她拼命的想要去回忆,只觉得头疼欲裂难忍。 可是她却执意的想要问个清楚:“你是说五年前萧临渊曾救过我?” 叶沉鱼一直觉得萧临渊是认识她的,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承认,如果他们真的相识过,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那段丢失的记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逾白眉梢轻挑,淡淡的声音道:“原来你把他给忘了?”他轻笑一声:“你竟然把他给忘了?真是可惜啊,我本来还想……” 他话未说完,一道凌厉的杀气突然从车厢里袭来,苏逾白大惊匆忙拿着手中的剑去挡。 就见凌霄挣脱了绳索,手里拿着一只匕首朝着他刺来,兵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凌霄满脸寒霜盯着苏逾白道:“放了小姐。” 苏逾白眯了眯眼睛:“你自小习武,本事也不输男儿本该有一番前程,萧临渊却让你来保护一个没用的女人,你就甘心吗?” 凌霄冷声道:“我本以为你是光明磊落之人,却没想到手段如此卑鄙,你根本就不配做大人的兄弟。” 说着,她用匕首挥开苏逾白的剑刃,就朝着他的脸攻去。 苏逾白下意识的避开,谁料凌霄竟是虚晃一枪,手中的匕首一挥就割断了叶沉鱼身上绑着的绳子。 她挡在叶沉鱼面前道:“小姐快走,我来对付此人。” 叶沉鱼想要站起来,可是偏偏她的头疼又发作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脑子一样。 她好不容易扶着一棵树站了起来,结果天旋地转间她又跌倒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凌霄听到她的声音,一时分了神,苏逾白手中的剑划破了她的胳膊,她咬了咬牙继续和他缠斗。 只不过她体内药力还未曾去,之前在马车上为了断开绳索,硬是蹭得两只手皮开肉绽。 而苏逾白没有半分留情,下手都是杀招。 凌霄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在甘州的时候,他表现得十分正常。 她不敢分心,努力抵挡着苏逾白的攻击。 然而几十招过后,她便力气不济落了下风。 一个不留神,苏逾白手中的剑划破了她的手腕,她手中的匕首飞落了出去,下一刻,那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看着浑身是伤拼命都在保护叶沉鱼的女子,苏逾白的眼神冷了些许,他道:“这么好的刀却被萧临渊用在了没用的地方,他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想活命吗?只要你捡起地上的匕首,杀了叶沉鱼我就留你一条性命,如何?” 凌霄抬眸看着他,饶是浑身都是血,她那双眸子依旧坚定:“我永远都不会背弃自己的主子。” 苏逾白眯了眯眼睛:“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他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刺向了凌霄的心口。 “不要!” 头疼欲裂的叶沉鱼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就见苏逾白手里的剑没入了凌霄的胸前。 她瞪大眼睛,忍着痛楚手脚并用的爬过来。 当苏逾白抽出手中的剑,鲜血飞溅瞬间染红了叶沉鱼的脸,有一滴血正落在她的眼睛上。 她看见眼前一片血红,恍惚中只觉得这画面无比的熟悉。 直到凌霄的身子倒下,面向她嘴里还着急的喊着:“小姐,快跑!” 叶沉鱼惊醒过来,她看见苏逾白手中的剑还滴着血,那是凌霄的血,是和她朝夕相伴,姐妹情深的凌霄。 可是她却倒在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为什么? 她跌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逾白以为叶沉鱼是吓傻了,他提着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将她们两人劫来,他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杀了她们,萧临渊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他们依旧还是兄弟。 他扬起手中的剑,就见叶沉鱼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随着她手指一按,无数的银针朝着他飞来。 苏逾白大惊,匆忙挥舞着剑锋挡开那密密麻麻的飞针,然而却还有几根落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不痛不痒的,但他却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慢慢的消失。 飞针落尽,苏逾白手中的剑撑在地上才能勉强站稳,他满目震惊的看着叶沉鱼手中的那个东西。 不过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小的方盒,竟是如此神奇的暗器,倒像是传闻中江湖上难得一见的暴雨梨花针。 他暗自懊恼,本以为叶沉鱼就是个手无缚鸡的闺阁小姐,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银针的药效发作,苏逾白撑不住摔倒在地上,几次尝试着想站起来却无济于事,除了意识还清醒,他浑身没有任何的力气。 叶沉鱼扔了手中已经空掉的暗器,这个东西自从做好后,她一直都随身戴着,就是为了保命用的。 然而她却晚了一步,没有救下凌霄。 叶沉鱼忙去查看凌霄的情况,这一剑正中胸口,鲜血早已将她的衣衫染红,血还在不停的流。 而她的脉搏微弱得好似随时都会停止一样,还有脉搏,说明可能未曾伤及到心脉。 叶沉鱼有些颤抖的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娘亲教过她银针止血救命之法,但此种法子若是稍有疏忽便会立即要人性命,她一直都是在铜人身上刺穴练习,从未给人下过针。 叶沉鱼难免有些心慌,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凌霄伤得太重,如果不止血她会死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取了一根银针果断的刺了下去,一根接着一根,没有任何的犹豫。 七针刺下,叶沉鱼又去探凌霄的脉象,因为太过紧张她摸错了地方,什么都感受不到。 叶沉鱼以为自己失败了,她不死心的继续把脉,这一次她终于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 她成功了! 叶沉鱼跌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的。 视线落在不远处躺在地上的苏逾白时,她眸色一敛,眼底翻腾着汹涌的杀气。 她捡起凌霄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走到苏逾白面前,手中的匕首抵着他的脖子问:“为什么杀我?” 第196章 不顾一切的报复 苏逾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用匕首抵着脖子。 羞辱、愤怒、不甘等等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其中带着一丝他不愿意承认的佩服。 他见过各种各色的女子,她们大都千篇一律,唯有眼前这个他想杀却被反杀的姑娘与众不同。 也难怪萧临渊这么在乎她。 “呵。” 苏逾白笑了起来,他道:“只是羡慕萧临渊罢了,羡慕他有十年亲情,美好的童年,即便得知自己的身世,背负仇恨却依旧能遇到你,得到救赎。 可是凭什么啊,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凭什么他活得如此阳光,却只有我深陷在黑暗之中。 所以我想毁了他的那些美好,想看着他发疯,想他陪着我一起坠入地狱。” “疯子!” 叶沉鱼痛骂一声,她手中的匕首贴着他的脖子划出一条血痕来问:“萧临渊的亲生父母是谁?” 苏逾白眉梢一动,有些意外:“他竟然没有告诉你?” 他勾了勾唇:“我猜他是不敢说吧,一旦说出来他便会失去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你。 那我就不妨告诉你,他的亲生母亲就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叶沉鱼手中的匕首突然朝着他刺了下去。 她下手极快,眼底透着坚定的光,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苏逾白道:“你休想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这个人最是护短,也最是睚眦必报,无论是伤害我,还是我身边的人,我都会不顾一切的报复回去。 管你是萧临渊的表哥,还是玉皇大帝,这一刀就是你该受的!” 她猛的将匕首拔出来,扬了扬头避开喷溅出来的鲜血,只不过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毕竟是第一次杀人,但她总觉得方才那刀刺下去的时候,让她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她好像做过同样的事情,在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里。 轰隆一声,闷雷响起,天好似是要下雨。 叶沉鱼起身,就要离开,就听地上的苏逾白突然问道:“如果是……萧临渊伤害了你,你也不会放过他吗?” 她脚步一顿,低头看着血流不止的男人,冷声道:“他不会。” 留下这话她头也不回的扶起地上的凌霄,将她送到马车上,随即驾着车离开了这里。 苏逾白躺在地上,看着马车消失在林中,他自嘲一笑:“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 她就这么相信萧临渊,相信他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可惜她错了,伤害她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了。 他有些期待叶沉鱼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不会像杀他时这么果决,也捅上萧临渊一刀。 所以,他还不能死啊。 苏逾白费力的从怀中一个信号弹拉开,冲着阴沉沉的天空,一朵烟花绽放在头顶。 他躺在地上,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闪过那张满脸鲜血的小脸,以及那坚韧不屈的眼神。 苏逾白痛苦的闭上眼睛,一滴雨水落在他的头上,紧接着两滴三滴。 雨越下越大,叶沉鱼浑身湿透,她驾着马车走在颠簸的小路上,已经分不清楚方向。 她想找个地方避避雨,结果马车一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大石,车身一斜她顿时摔了下去,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着坡下滚去。 砰的一声,她的头撞上一块石头,恍惚中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小鱼儿。” 她掀了掀眼皮,模糊的视线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影,竟是一张少年的脸,她唇角一动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寂无哥哥。” 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 大雨已停。 萧临渊守在床榻前,满眼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娇娇,她头上缠着纱布,身上多处擦伤。 最糟糕的是她高烧不退,梦里胡言乱语的喊着。 已经整整一夜了。 他还记得找到她的时候,她躺在草丛里,身上的衣服被荆棘割破,头上还流着血。 这个模样的她,真是把他吓坏了。 萧临渊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因为凌霄身受重伤还没有醒,而他也并未收到娇娇求救的讯息。 他和叶君泽在城中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这才用了蜡蛾,在郊外找到了她和凌霄。 “小鱼儿。” 萧临渊握着叶沉鱼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心底满满的都是痛悔,他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甚至都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叶君泽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萧临渊道:“凌霄醒了,她要见你。” 萧临渊闻言将叶沉鱼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转身就出了房门。 凌霄就在叶沉鱼的隔壁,她受了重伤,那一剑差一点就伤到了心脉,幸亏有人及时封住了她的穴道,止了血,这才有惊无险。 看见萧临渊进来,凌霄忙道:“大人,是苏公子做的,是他要杀小姐。” 萧临渊听到苏公子三个字,神情一怔,他问:“你说是谁?” “苏逾白,苏公子。” 凌霄红着眼睛:“是我的错,我以为苏公子是自己人便放松了警惕,谁料他将我和小姐迷昏了过去,想要杀了我们。 我身上的伤就是他下的手,至于小姐是怎么脱身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她醒来时已经问过了叶君泽,得知小姐没事,只是受了寒还未曾醒过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叶君泽冲了进来斥问道:“苏逾白是谁?” 他妹妹无缘无故的遭逢劫难,而凌霄又不肯告诉他凶手是谁?他就只能在门外偷听。 萧临渊目光一沉,隐在袖中的手紧握着,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出去。 叶君泽追上他,拦住了他的去路:“苏逾白是谁,他为什么要杀娇娇?你到底瞒着我们什么? 今日你如果不将话说清楚,我便和你恩断义绝!” 萧临渊道:“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守着娇娇,我很快回来。” 留下这话,他就大步的出了府,叶君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时至今日,萧临渊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而他也不想知道了。 以前他总想着让萧临渊叫他一声大舅兄,找回之前失去的面子,但现在他后悔了。 他的妹妹,不能和萧临渊在一起。 这萧府,他们也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第197章 把她抢过来 京郊驿站。 苏逾白躺在床上正在养神,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股煞气扑面袭来。 下一刻他就被人捏住了脖子。 那人居高临下,眉目冷锐,捏着他脖子的手只要轻轻一动,便能扭断他的脖子。 苏逾白感觉到呼吸不畅,而他也没有挣扎,只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那双冷意骇人的眸子。 “为什么?” 简短的三个字没有任何的感情,萧临渊如何也想不到,对娇娇下手的人竟然会是他的表哥。 他虽然姓苏,实则是镇国公府月家的遗孤,他舅舅的儿子。 当年镇国公府发生灭门惨祸的时候他只有三岁。 被他的乳母苏氏暗中救下,这才改名姓了苏,这些年来苏逾白和镇国公府的旧部一直藏匿在甘州。 暗中接济他们的人,正是长公主。 但萧临渊知道,苏逾白要杀娇娇绝不是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阻止他动情也只是敲打一番,并未下杀手。 显然苏逾白是真的动了杀心。 苏逾白有些窒息,只能勉勉强强发出声音:“你……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杀我!”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捏着他脖子的手猛地用力,伴随着他阴鸷冷厉的声音:“为什么要杀她!” 门外的侍卫冲了进来,看见苏逾白脸色铁青,他匆忙跪在地上道:“少主息怒,公子他受了重伤,还请你放过他吧。” 此人名叫青绝,是苏逾白身边的贴身侍卫,正是他带着人将苏逾白救下,送到了驿馆。 听到苏逾白受了重伤,萧临渊略有些迟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松开了手掀开了被褥。 苏逾白赤裸着上身,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还在渗血。 而他一松手,苏逾白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还吐出一口血来。 萧临渊眉梢微动,盯着苏逾白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明显体内还有残留的迷药。 而这种迷药出自于神医谷,后来被娇娇用在了她的暗器上。 也就是说,是娇娇用暗器制服了苏逾白这才捡回一条命,那么苏逾白身上的伤,也是娇娇做的? 是了。 那个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报复起人来可是丝毫不会手下留情的,顾锦初、王舒绾都被她耍得团团转。 他的娇娇,一点都不娇弱,他只是心疼她,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萧临渊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为什么要杀她? 不要以为你是我的表哥,我就不敢杀你,我并不介意你们月家断子绝孙。” 苏逾白笑了起来,他唇上染着猩红的鲜血,衬得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好像鬼魅一般。 他道:“别忘了你身上也有一半月家的血,大仇未报你却将剑刃指向了自己的兄弟,还是为了一个女人,你说她该不该死?” 萧临渊看着他问:“你是被人蛊惑?还是脑子不太正常? 灭了你们月家满门的人是顾魁、是陛下,你不去找他们报仇拼命,却对一个女子下如此狠手,还算是个男人吗? 月家出了你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我现在倒是有点怀疑,你们月家是不是真的有通敌叛国之嫌?” “萧临渊。” 苏逾白怒声痛斥着他:“你骂我可以,但你不可以诋毁我们月家。 我们月家对大盛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不臣之心。” 萧临渊神情淡淡的问他;“那月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东西来?” 苏逾白怒火攻心,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就听萧临渊冷漠无情的声音道:“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说着,他唤了一声:“凌越,传我命令即刻起断了送往甘州的药。” 苏逾白听到这话,果真慌了,他看向萧临渊着急道:“萧临渊,你不能这么做,苏家对我们有恩,你怎么能忘恩负义断了晴儿的药?” 他妹妹生来先天不足,患有弱症,大夫断言活不到二十岁,而她的病只有神医谷的药能救。 萧临渊讥笑一声:“你说错了,苏家对你有恩,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命又不是苏家救的。 若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出手救你的妹妹,你想报苏家的大恩,就自己去报别拉上我。” 他目光沉寂,盯着苏逾白又道:“你也知道你妹妹的病,需要神医谷的药才能救命,却还敢对娇娇下手? 叶家人一向护短,你今日动了娇娇,便是害了你的妹妹。 你也知道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却想让我成为这样的人?凭什么?” 他俯身捏着苏逾白的脖子,靠近他几分:“我不欠你,也不欠苏家,不欠月家,反而是你们月家欠了我的。 这是最后一次,倘若你还死心还敢对娇娇下手,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萧临渊将他扔回床上去,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素色的帕子擦了擦手,随即用内力将帕子化作了飞灰散去。 他扫了扫袖子上沾染的灰尘,对着苏逾白道:“我说到做到。” 留下这话,萧临渊转身出了房门,凌越迎了上来多嘴问了一句:“大人,甘州的药还断吗?” “断!” 斩钉截铁的一个断字,落在苏逾白耳中让他急火攻心,他挣扎着想起身却扯动伤口撕心裂肺。 青绝忙拦住他:“公子。” 他劝道;“少主现在正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你再去向他赔个不是,你们是兄弟,他不会置小姐的生死于不顾的。” 苏逾白跌在床上,脸色灰败,他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青绝道:“公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少主好,你干嘛不说出真相?让他无端的误会?” 苏逾白自嘲一笑:“说了又能如何?他已经深陷其中,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 他闭了闭眼睛,忽而又问道:“既然不能杀,你说要不我把她抢过来如何?” 青绝大惊,公子这是要和少主抢女人?他确定不是在作死吗? 他唇角动了动,想要劝谏。 苏逾白却有些懊恼的叹了一声:“怪我太鲁莽了,那个姑娘估计早就恨死我了,把人抢回来可能有点困难,但是分开她和萧临渊却很容易。 萧临渊只能是晴儿的,除了我的妹妹,谁也别想得到他!” 第198章 她的记忆苏醒了 萧临渊赶回萧府,疾步回了紫藤院,推开房门就见床上空无一人,他心下一慌喊道:“娇娇。” 房间里并没有人,他去了隔壁凌霄那里,人也不在。 叶君泽从叶岚那里回来,见府上的下人乱成一团,他问:“这是怎么了?” 萧临渊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不是让你守着娇娇吗?你去哪儿,娇娇为什么不见了?” 叶君泽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娇娇不见了?” 他不过就是去同自己的母亲商议搬出萧府的事情,这才短短的功夫,他妹妹能去哪里? 难不成是又被人劫走了? “我去找。” 叶君泽转身匆忙出了紫藤院。 他前脚刚走绿珠匆匆跑了过来,看见萧临渊他忙道:“大人,你快去看看吧,小姐躲在假山洞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府上的假山只有花园里有,那里有一个乘凉避暑的假山石洞。 萧临渊来到石洞,就见娇娇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一头乌发遮了她的脸,看见她这个模样,他脚步一顿,恍惚中有种说不出上来的感觉。 蹲在地上的叶沉鱼抬起头,看见萧临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顿时泪流满面。 “娇娇。” 萧临渊疾步走过去,蹲下身子握着她冰凉的小手问:“你怎么了?跑来这里做什么?” 叶沉鱼看着他,面前的男人早已褪去了曾经的青涩,然而这眉眼轮廓和她记忆中的少年郎一模一样。 她红着眼睛,突然挣开他的手,一把推开他道:“你就是个骗子,你说会回来找我,可你没有。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山洞里,那里又黑又冷,我好害怕,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见我?” 萧临渊听着这话,面色一惊道:“你……你想起来了?” 五年前,他的确曾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山洞里,没有回来。 而这正是她丢失的那段记忆里的。 一场惊变,一场高烧让叶沉鱼找回了丢失的记忆。 她想起了五年前发生的一切,那段被她遗忘的过去里有一个对她十分重要的人,可是她却把他给忘了。 看着眼前这个早已不是少年的男人,她再也绷不住,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哭着喊道:“你不是我的小舅舅,你是我的寂无哥哥。” 萧临渊听着那声寂无哥哥,心底一阵悸动。 他闭着眼睛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低低的声音道:“是我,你的寂无哥哥。” 叶沉鱼在他的怀中抽泣着,她一直都不明白前世萧临渊明明和她没有交集,为什么会为了她殉情。 现在她知道了,他们并非没有交集,只是那段过往被她给忘记了。 而那段往事中,有着太多可怕、恐怖的东西,却也有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他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生的眉清目秀英俊不凡,只不过他却不会说话。 五年前,她在庄子外把他当成流浪的乞儿捡了回来,因为他不会说话,她便给他取了一个名字。 寂无。 寂静无声的意思。 从此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哑巴侍卫,这个哑巴侍卫虽然不会说话,但很聪明。 他帮她解开了密盒,拿到了那本《天机要术》,只是里面内容晦涩难懂,然而寂无却看得津津有味。 十岁的孩童,对于美的东西没有抵抗能力,从捡回寂无的那一天起,她就沉迷于他的美色。 他是这世上,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少年郎,她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而他虽然不会说话,却很会哄她开心。 他抓了许多的萤火虫,做成荧火灯送给她。 他会给她舞剑,会带着她爬上屋顶去看夕阳,会买嬷嬷不许她吃的糖糕给她,会给她抓蛐蛐,吹曲子,还会带她去骑马。 有他的每一天,她都是快乐的,她越来越依赖这个少年,对他的称呼也成了寂无哥哥。 当时的她,真的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哥哥。 然而一场灾祸打破了她所有的美好。 那是炎炎夏日的一天,她已经睡了,庄子上突然闯进一群匪寇。 他们在庄子里抢杀夺掠,还将她掳去,那一夜他们摔了她视为珍宝的那个荧火瓶。 满地都是尸体和鲜血,那个场面对于只有十岁的她来说如同地狱一般,她哭着喊她的寂无哥哥。 可是却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她以为他死了。 被带回了山寨后,她被关在牢里,惊慌害怕恐惧充斥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直到黑夜,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一刻她仿佛见到了光,看见了希望,她惊喜万分,不是因为他来救她,而是他还活着。 叶沉鱼如何也不会忘记,十五岁的少年孤身一人闯入匪窝,带着她杀出一条血路。 他身上全都是伤,却把她护得安然无恙,最凶险的一次,是有个匪寇在背后偷袭。 当时的她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捡起地上的剑就朝着那个匪寇刺了过去,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鲜血溅了她一脸。 少年拉着她逃出了山寨,她却不小心扭伤了脚,于是他便背着她走在荆棘遍地的林中。 她趴在他的背上,看着他染了血的侧脸,便伸手为他擦着脸上的血,可是任凭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少年却回过头来,冲着他露出好看的笑,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她:“小鱼儿别怕。” 她这才知道,这个少年不是个哑巴,他会说话,他叫她小鱼儿。 天上惊雷滚滚,林中的雨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两人浑身湿透,而少年背着她的步伐也越来越不稳。 最后他们摔下了山坡,她的头撞上了一块大石头,疼得她眼泪直流,少年惊慌失措的叫着她的名字:“小鱼儿。” 她忍着头上的痛楚,回应他:“寂无哥哥,我没事。” 少年重新背起她,继续逃命。 后来,他们找到一个山洞。 少年将她放下,对着她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她当时很害怕,不愿意让他离开,便抓住他的衣襟不松手,哭着道:“寂无哥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少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哥哥不会把你丢下,我去把人引开就回来找你,小鱼儿别怕。” 她松开了手,然后将脖子上自己从小戴到大的吊坠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道:“这是我的护身符,我把它送给你,定能保佑寂无哥哥平安无恙。” 可是她的寂无哥哥,再也没有回来。 第199章 对我有非分之想 漆黑的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外面雷雨交加,只有十岁的叶沉鱼蜷缩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夜晚的山中格外的冷,而她又淋了雨,渐渐的发起了高烧。 那是极为漫长的一夜,她待在阴冷无光的山洞里,再也没有等到她的少年郎。 叶沉鱼将过往之事回忆了一遍,大梦初醒的她看着眼前的萧临渊,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她的寂无哥哥,她的少年郎回来了! 叶沉鱼伸手摸着萧临渊的脸,又是哭又是笑的,她道:“你知道吗?我当时在山洞里等了你很久很久,可是你没有回来。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只是我不愿意接受,我想只要我把你给忘了,那你就能永远的活着了。” 这才是她失忆的真正原因。 是因为她在抗拒,在自欺欺人,她接受不了她的寂无哥哥可能已经死掉了这件事,所以选择把他遗忘。 只要她不想起来,他就会一直活着。 萧临渊听着这话,一颗心痛的难受,原来她不是因为那场遭遇太过血腥可怖,而是因为他没有回来找她。 他把她一个人丢在漆黑阴冷的山洞的,待了整整一夜,当时的她该有多么的害怕啊。 可他却有必须要离开的原因。 “对不起。” 萧临渊抵着她的额头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他道:“我当时受了重伤,将消息送出去后就倒下了,醒来后我已经离开了京城。” 叶沉鱼知道他定是有苦衷的,当时的他浑身都是伤,如果和她待在一起,他们两人可能都会死。 她摇着头道:“我不怪你,我只要你平安无恙的活着。” 萧临渊将她送给他的那只吊坠拿了出来道:“你看,你送我的护身符,我一直都戴着,而它确实保佑了我。” 叶沉鱼看着自己的那个吊坠,眼眶又湿了起来,她问:“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萧临渊垂着眸子,沉声道:“我当时以为你没有认出我来,后来才得知你把我给忘了。 还记得你在相府的时候,突然头疼欲裂吗? 我将你带回来,让你娘给你诊治,她说你在抗拒过去那段记忆的苏醒,不愿意想起来。 我以为那段回忆于你而言非常的痛苦,便也不希望你记起,你忘了我没有关系,只要我记得你那就够了。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小鱼儿,是我的大小姐。” 叶沉鱼泪流满面,她复又抱紧萧临渊,哽咽的声音道:“寂无哥哥,你不要再把我丢下了。” 萧临渊心痛的快要难以呼吸,他低低的声音道:“不会了,我不会再把你丢下了。”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平复下心绪问他:“那寂无哥哥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萧临渊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她。 谁料叶沉鱼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傻啊,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舅舅,从一开始就知道。” 萧临渊大为震惊,他拧着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沉鱼道:“你忘了我做过一个能够预知未来的噩梦,那个梦里的你最后成了摄政王。 有关你身世之谜更是五花八门的,有人说你是长公主的面首,有人说你是长公主的私生子,还有人说你是陛下二十年前流落民间的儿子,到底哪个是真的啊?” 萧临渊:“……” 敢情他被一个小丫头骗了这么长时间?而她竟然伪装的这么好。 那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被她看在眼里? 他失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恨恨道:“你是不傻,是我傻被你耍的团团转,我还以为……” 叶沉鱼笑着道:“以为我只是把你当舅舅,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萧临渊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小鱼儿!” 话音方落面前的小姑娘突然搂着他的脖子,凑了上来,那柔软的双唇吻上他的唇。 他浑身一震,顿时僵在原地,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了唇上,那种感觉欲仙欲死的,简直要人性命。 萧临渊突然将人抵在身后的石壁上,反客为主的去攻城掠地,肆意品尝着她的香甜,欲罢不能。 叶沉鱼是被冲昏了头脑才去吻他,但她到底生涩,被萧临渊这么反击回来后,她脑子都空了,就连呼吸都不会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要溺死了,可却又舍不得推开他,这种陌生的感觉好美妙。 不知过了多久,萧临渊终于放过了她。 他平复着呼吸看着她酡红的双颊,迷醉的眼神一颗心化成了水一样,他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沉鱼本就迷糊着,被他问的更是一头雾水,男人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边:“对我有非分之想。” 叶沉鱼眨了眨眼睛,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萧临渊的呢? 她也不记得了,知道自己对他动了情,是得知那位晴姑娘的存在。 她吃醋朝着他发了好一通的脾气。 如今想想,好似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她会喜欢上他,喜欢上她生命里独一无二的少年郎。 她笑着道:“从我们相遇时,我见到你的第一眼。” 萧临渊挑了挑眉,显然很意外,他问道:“你是不是有秘密瞒着我?在你的噩梦里,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提到那个噩梦,叶沉鱼的心就揪痛了起来,她将头扭开:“不告诉你。” “小鱼儿。” 萧临渊将她的头转过来,迫使她看着他:“我想知道。” 叶沉鱼趴在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是我把你害死的,顾魁利用我在我们的大婚之夜给你下了毒。 江煜尘和顾锦初以为你死了,便杀了我伪装成畏罪自尽,其实你只是诈死,就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你……你最后竟抱着我跳进了棺材里,想同我殉情,这就是我最后看到的画面了。 我知道这不是噩梦,是我真真切切所经历过的一生,这可能听上去很是匪夷所思。 但我确实曾活过一回,那一世的我至死也没有想起,你就是我的寂无哥哥。” 萧临渊震惊不已,虽然他之前曾怀疑过,但也没有想过他的小鱼儿竟活过了一回。 所以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回到了他的身边。 萧临渊心情十分的复杂,他看着叶沉鱼闷闷不乐的问道:“所以,你是因为前世为你殉情的那个萧临渊,才喜欢我的?” 第200章 互诉衷肠 叶沉鱼:“……” 所以,这个男人是在吃自己的醋?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幼不幼稚啊。” 她捧着萧临渊的脸,认真道:“我说过了,前世至死我都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寂无哥哥。 前世的你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奇怪的陌生人。 坠湖醒来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心中想的是此生我们最好都不要有交集,这样你就不会因我而死了。 可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你竟然成了我的小舅舅。 我也想把你当亲舅舅对待的,可是没办法,我的寂无哥哥魅力太大了,我骗不了自己。 我承认前世的你在我心中留下无数的疑惑,但让我解开疑惑的是眼前的你,我喜欢的也是眼前的你。” 萧临渊听着她最后那句话,眸色一深俯身就吻上了她的唇,他觉得千言万语都不如这样能够倾诉。 一直以来都不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小鱼儿也喜欢着他,不是甥舅间的那种亲情,而是男女间的爱情。 他得到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萧临渊情难自抑,曾经的他只能靠着卑鄙的手段偷来这样的吻,但现在他再也没有了顾忌。 他想和她天荒地老。 叶沉鱼被他吻得迷迷糊糊,意乱情迷间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推开了萧临渊问:“你怎么这么熟稔,莫不是背着我去过醉春楼?” 她去过醉春楼自然也见过一些香艳的画面,但也仅限于见过而已,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但显然萧临渊在这方面很精通,不像是第一次。 听到她的疑问,萧临渊难得的有些心虚,他道:“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叶沉鱼不上他的当:“你先说。” 萧临渊凑到她的耳边,故意亲了亲她的耳垂才道:“对你情难自控时,曾偷偷地亲过你,只是你被我点了睡穴一无所知。” 叶沉鱼一脸震惊,她一直以为萧临渊是风光霁月的正人君子,没想到竟也有如此卑鄙无耻的一面来。 只不过意外的同时,她也有些心疼。 想来萧临渊一定忍得很辛苦,又要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他们的甥舅关系,还要藏起自己心中的情意。 叶沉鱼嗔了他一眼道:“以后不用再忍了,偷偷摸摸的可不是君子所为。” 萧临渊轻笑出声,他抚着叶沉鱼的脸,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爱意道:“我的小鱼儿怎么这么可爱。” 叶沉鱼靠在他的肩上,嗅着他身上独有的青木香道:“你还没告诉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提到自己的身世,萧临渊脸上的笑意敛了敛,他道:“我的亲生母亲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曾经的太子妃,当今陛下的结发妻子。” 叶沉鱼大惊,她抬起头看向萧临渊道:“传闻那位太子妃身故时怀着身孕,大家都以为她腹中的孩子和她一起死了。” 萧临渊面色平静道:“是你外祖父和长公主救了我,长公主说当时我母亲已死,但腹中的我还活着。 于是你外祖父剖开我母亲的肚子,把我救了出来。” 叶沉鱼听到这,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虽然知道前世的萧临渊在调查镇国公府谋反一案,却从未想过他和镇国公府还有这样一层的关系。 她有些心疼的抱住萧临渊的腰道:“镇国公府就是被冤枉的,前世的你为他们翻了案。 这件事是顾魁一手策划的,证据就藏在相府某一处的密室里,可惜前世的我活得卑微懦弱有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 萧临渊低头去看她:“你方才说我们的大婚之夜,我们前世成过亲了?” 叶沉鱼点了点头:“我原本是同太子有婚约的,直到我出嫁那日都以为自己要嫁的是江煜尘。 洞房之夜,你掀开我的盖头我才知晓自己要嫁的人是你,只是还没有等我问清楚,你就中毒身故了。 而害死你的香,是顾相夫人给我,让我在洞房之夜点上的,就这样我成了毒杀你的凶手,被江煜尘顾锦初联手害死。 我死后变成了孤魂野鬼,看着你死而复生揭穿了顾家的阴谋,洗脱了镇国公府的冤情,然后就同我殉了情。 再一睁眼,我就回到了三年前,然后遇到了你。” 萧临渊从她的这些话中隐约能拼凑出发生了什么?他因为百毒不侵的缘故,寻常毒药于他而言并无作用。 但若是致命的毒,则会陷入昏迷如同假死一般。 想来当时他是假死的状态,小鱼儿一直说是她害了他,其实是他害了她才对。 顾魁想要对付的人是他,然而却连累了他的小鱼儿为此丢了性命,前世的他真是够没用的。 何止是前世,这一世的他同样让她吃了很多的苦。 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道:“你不怪我,不怀疑我吗?如果我也是在利用你怎么办?” 萧临渊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也觉得这件事中透着蹊跷,他为什么会求娶小鱼儿,他明明知道这么做会害了她的。 还是说他太过于自信了,以为能掌握全局? 叶沉鱼却道:“那又如何?如果我的死能换顾家满门倾覆,我觉得很值得,反正我本来就不想活了。 前世的我活得没有一点自尊,我早就累了,我死了不打紧,但连累你为我而死,却让我觉得罪孽深重。” “小鱼儿。” 萧临渊心底一震,低声唤着她的名字道:“你只看见我抱着你跳进了棺材里,不代表我真的就死了不是吗?” 叶沉鱼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在她失去意识之后,万一有人把萧临渊救下来了呢? 她释然一笑:“前世之事都已是过去了,我只愿这一世我的寂无哥哥平安无恙。” 萧临渊心底一动,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不问我苏逾白的事情吗?” 叶沉鱼这才想起那个疯子,她问:“他还没死?”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你的准头差了点,倒是没有要了他的命。” 顿了顿他又道:“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遭此横祸。” 叶沉鱼摇了摇头看着他问:“他为什么要杀我?” 第201章 不要离开我! 萧临渊眸色一敛,眼底透着一抹寒意:“他就是个疯子,他虽然姓苏其实是镇国公府仅存的一条血脉,他的父亲是我的二舅。 当年镇国公府被灭门的时候,他只有三岁,因为贪玩他和乳娘苏氏的儿子互换了衣服。 结果苏氏的儿子被当成是他被杀死了,苏氏将他藏了起来,这才躲过了一劫。 而他亲眼目睹了顾魁带人血洗了镇国公府,看着自己的亲人全都死在他的面前,这让只有三岁的他留下的深深的阴影。 加上他被苏氏教导,从小就灌输了仇恨思想,以至于这性子有些阴狠,他虽然表面看上去像个翩翩君子,实则内心阴暗。 而他想让我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成为仇恨的傀儡,活在黑暗中。” 叶沉鱼也听过苏逾白说过这样的话,她怒骂一声:“这人果然就是个疯子,早知道我就应该再补一刀。” 萧临渊道:“放心吧,我会让他跪在你面前同你赔罪的,到时候是杀是剐你说了算。” 叶沉鱼看着他,心中其实有那么一点难过,她不想萧临渊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她没对苏逾白下死手亦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她知道萧临渊会站在她这一边。 但她并不想让他背负这些。 “寂无哥哥。” 叶沉鱼抬头去看他,唇角微微一动正要开口,萧临渊却突然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他只是轻轻的一吻,便松开了她:“他的生死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在乎我们叶家。” 叶沉鱼眼眶一热,她环着萧临渊的脖子主动去吻他,热情的好似一把火,而她好似也找到了技巧,能够掌握主动权。 两人在这昏暗的山洞里相拥着,亲吻着,好似世间万物都化作了虚无,天地之间就只剩他们彼此。 情浓,意浓,温情如蜜。 石洞外。 叶君泽站在外面,一动不动,他得知妹妹在这里,就找了过来,谁料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那些萧临渊不愿意告诉他的秘密,他都知道了。 还有妹妹身上藏着的秘密。 原来她活过了一世,可那一世并没有善终,而他没有从她嘴里听到他和父母的事情。 他们又在哪里?为什么没有救她?让她深陷如此困境?他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不忍打扰她和萧临渊互诉衷肠。 最后只能独自离去。 萧临渊抱着叶沉鱼出来,送她回了紫藤院,将人放下后叶沉鱼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要走。” “我不走。” 萧临渊为她掖了掖被角道:“你风寒还没好,要好好休息,乖乖的睡一觉,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 叶沉鱼点了点头,然后翻了个身枕着他的手,迷迷糊糊中她问道:“寂无哥哥,你明明会说话,当时为什么要装哑巴?” 提及此事,萧临渊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仿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道:“遇见你的时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为我娘报仇,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那时的我有些自暴自弃,结果就被你捡了回去,你问我什么,我也不愿意回答,你就把我当成了哑巴。” 叶沉鱼蹭了蹭他的手,嘟囔了一声:“寂无哥哥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好。” 萧临渊沙哑的声音应了一声:“说话算话,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 他没听见叶沉鱼的回应,低头一瞧她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他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低低的声音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小鱼儿,欠你的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偿还,所以……不要离开我!” 她就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是他心中的美好和希望。 他不容许任何人毁掉。 …… 叶沉鱼这一觉睡的不太安稳,她又梦见了十岁那年的那场祸事,梦里满是杀戮和鲜血。 她在尸山血海中喊着:“寂无哥哥。” 可是满地尸体,她找不到他,那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助之感将她淹没,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直到有人将她唤醒:“娇娇。” 叶沉鱼从血色的噩梦中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的人是她的哥哥叶君泽,她四下看了看,忙问道:“寂无哥哥呢?” 叶君泽蹙了蹙眉:“陛下设宴为谢将军接风洗尘,他不得不去。” 说着,语气有些不悦道:“你就只在乎你的寂无哥哥,那我呢?” 叶沉鱼的反应过来,她问道:“你都知道了?” 她方才喊的是寂无哥哥,而不是小舅舅,但叶君泽却知道寂无是谁? 叶君泽道:“你和他在假山石洞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守着这么大的秘密却只告诉他一个人,我和爹娘在你心中难道还不如一个萧临渊吗?” “不是的。” 叶沉鱼着急的解释,她抓着叶君泽的胳膊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 叶君泽问她:“为什么你会被江煜尘和顾锦初害死,我和爹娘呢?我们在哪,为什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上绝路?” 提到此事,叶沉鱼的心就痛得难受,她一头扎进叶君泽的怀里,哭着道:“你们死了,前世顾锦初诬陷娘亲故意调换相府的孩子,无人替她辩解。 最后你们被顾魁定了罪,流放出京,半路上就被顾锦初和顾魁联手给杀了,而我直到死前才得知真相。 前世我坠湖是江煜尘救了我,因此被陛下赐了婚留在了相府。 顾相夫人逼迫我写下一封断绝关系的书信给你们,而我始终都不曾和你们相认过。” 叶君泽听着这话,浑身一震,原来前世的他们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所以才没能护得住他的妹妹。 而他的妹妹最终成了相府为了扳倒萧临渊所牺牲的一颗棋子。 叶君泽眼底满是煞气,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叶沉鱼的背道:“别怕,有哥哥在,哥哥一定会护着你和爹娘。” 顿了顿,他又道:“等你的病好了,咱们就搬出萧府,和萧临渊断绝关系!” 第202章 赌她的心 叶沉鱼大惊,她有些错愕的看着叶君泽,着急道:“为什么啊?” 她伸手扯了扯叶君泽的袖子问:“是因为他的身世?你是怕他连累我们?” 叶君泽哼了一声:“不离开,难道等着那个叫苏逾白的再来杀你一次吗? 你留了他一条性命,难道不是看在萧临渊的面子上?可他对你下手的时候,可曾顾念过萧临渊? 还有萧临渊,他说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也没见他提着苏逾白的人头回来。 你明明受了这么大的难,可是他呢?他又为你做了什么? 娇娇你之前不就想搬出萧府吗?难道因为找回记忆,知道他就是五年前救你的寂无哥哥,你就心软了?” 叶沉鱼确实是心软了,之前她藏起自己的心意,想和他保持甥舅的关系,渐渐的远离。 可是找回记忆,知道他是她的寂无哥哥后,那封藏在心底的爱意再也难以克制。 她不想离开他,无论以后会面临什么,都想和他一起承担。 “哥哥。” 叶沉鱼抬眸去看他,眼神十分的坚定:“我不走,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你……” 叶君泽气得不轻,他要带娇娇离开不仅仅是因为苏逾白,而是他心中有一个疑惑。 但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又不能妄加猜测,所以想趁着他们之间的情意还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将他们分开。 可是他的妹妹,明显是陷了下去。 他叹息一声:“你想清楚了,如果执意要跟他在一起,可能会连累我们叶家,难不成你想为了他,再一次跟我们断绝关系?” 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受到伤害,他只能把话说得这么重。 叶沉鱼心底一骇,她握着叶君泽的手,眼底带着朦胧的雾色,娇娇软软的声音唤他:“哥哥。” 叶君泽站了起来,不去看她的眼睛,态度强硬:“儿时的救命之恩,也不一定要以身相许,萧临渊所走的这条路危险重重。 你之前不也想过,和他保持距离不让自己连累他吗?为什么现在改变了主意呢? 我并不是阻止你和他在一起,而是不想你再受到伤害,你如果真的非他不可,可以等他大仇得报。 总之现在的你们不能在一起,你好好的想想吧,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叶沉鱼坐在床榻上,神情落寞。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面临这样的选择,犹记得自己当时重生醒来后,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守护自己的家人,不让萧临渊重蹈覆辙。 可是她和萧临渊之间的情意已生,她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呢? 夜色已深。 萧临渊从宫宴上回来,便迫不及待朝着紫藤院走去,谢将军班师回朝陛下在皇宫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他若不去定会让人起疑,所以便去赴了宴,只不过整个宴会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小鱼儿那里。 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结束,他一刻也不想耽搁,只想快点去见他的小鱼儿,只是半道上有人拦住了他。 看着将其拦下的人,萧临渊蹙了蹙眉问:“娇娇还好吗?” 叶君泽面色冷峻,盯着他道:“你说会给我一个交代的,为什么没有把那个姓苏的人头提来?你如果不忍心下手,那就让我来。” 萧临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淡声道:“你去取便是,他现就在京郊的驿站。” 叶君泽眯了眯眼睛:“我已经跟我娘商议好了,待娇娇病好之后就搬出萧府,以后若没什么大事,不要再去见她。” 萧临渊神色一怔,他看着叶君泽问道:“你是认真的?”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叶君泽目光沉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道:“你是什么身份我并不在乎,我们叶家也不怕受到连累。 可是萧临渊,你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会被娇娇捡回去吗? 娇娇天真,以为那就是纯属巧合,但我可不信。 你之前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甚至从来都不敢承认你救过她?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还有前世,我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也觉得奇怪,你既然要对付顾家又为什么会求娶娇娇,以至于害她成为杀人凶手,因你而死?” 他字字珠玑,眸光冷锐:“今日你只要给我一个答案,我便不阻止你!” 萧临渊心绪有些混乱,他垂着眸子道:“我也没有前世的记忆,要如何给你答案?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叶君泽厉声打断了他:“十岁之前你是我的舅舅,是我的亲人不假。 可自从离开叶家游历江湖和我们关系越来越疏远,你变成什么样的人,我又如何得知? 前世之事我可以不问,那五年前的事情呢? 你那时身怀仇恨,明知道顾魁是灭了镇国公府的凶手,却假装成一个哑巴,跟在相府小姐的身边,究竟意欲何为?” 他不相信当年萧临渊是意外被娇娇捡到的,加上他之前对这件事闭口不提,更加的让他怀疑。 只怕这件事,当中还有隐情。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萧临渊沉默着,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挣扎,恍惚中他好似听到小鱼儿在叫他的名字。 寂无哥哥。 他猛然惊醒,眸色深了些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君泽怔了怔,他见萧临渊不承认,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道:“萧临渊,我给过你机会了,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骗我,你当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别以为娇娇非你不可,我们神医谷有的是办法抹去一个人的记忆,你若是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我会让你后悔莫及。” 他推开萧临渊,带着满身怒气消失在了黑夜里。 萧临渊脚步虚晃的后退了两步,他泄了力气靠着身后的石头,一颗心乱成一团。 他不想失去自己刚刚得到的,不忍心让他的小鱼儿从一个噩梦变成两个噩梦,那对她来说太过残忍。 所以他宁愿死守着,也要换取这可能随时都会失去的美好幻境。 即便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但他没得选。 为了他的小鱼儿,他只能孤注一掷,去赌一把。 赌她的心。 第203章 星辰夜话 “寂无哥哥。” 暗夜里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萧临渊抬头就见她的小鱼儿手里提着一盏鱼灯寻了过来。 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叶沉鱼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了?站在这里做什么?” 萧临渊顿时清醒过来,忙握着她有些凉的小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寻你啊。” 叶沉鱼噘着嘴有些委屈的样子:“你说会守着我哪也不去的,可我一觉醒来你人就不见了。” “是我不好。” 萧临渊抱着她,同她解释道:“宫中设宴我不得不去,因为喝了些酒怕熏着你,便在这里吹吹风散散酒气。” 他摸了摸她的头问:“这么晚了,怎么没睡?” “睡不着。” 叶沉鱼白天睡多了,加上叶君泽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就更加的睡不着了,她道:“寂无哥哥带我去看星星吧,就像之前那样。” “好。” 萧临渊搂着她的腰,就将她带上了屋顶,然后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 叶沉鱼抬头看着漫天繁星,眼底洋溢着笑容,她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把你留下吗?” 萧临渊眉梢一挑,当年他浑身脏兮兮的像个乞丐,半死不活的躺在路上,被她捡了回去。 他道:“自然是我家小鱼儿心地善良。” 叶沉鱼噗嗤一笑:“当时看你快要饿死了,就把你救了回去,可是谁能想到你洗干净后竟这么好看。 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少年郎都要好看,就是可惜了不会说话,无数次我都惋惜不已,没想到你竟然是装出来的。” 萧临渊失笑:“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叶沉鱼瞪着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看他,就听萧临渊道:“我在想这小姑娘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吃掉,我要不要逃跑?” 叶沉鱼:“……” 她有些恼的瞪了他一眼:“我有这么可怕吗?” 萧临渊哄着她:“逗你玩的,当时的我万念俱灰觉得自己活着没有一点意思,可是在你身上我看见了生机,渐渐的就被你感染。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会走上另外一条路,会变成苏逾白那样的疯子,成为仇恨的傀儡,活在黑暗当中。” 他伸手将叶沉鱼紧紧的抱在怀中道:“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就是你及笄之前,我还在甘州。 突然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梦里的你浑身都是血哭着喊寂无哥哥,救我,我被吓醒了。 在这之前,我有很久都没有梦见你了,隐约间只觉得你或许是有危险,于是我就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去参加了你的及笄宴。 结果等我到了相府的时候,就看见你被林月秋推入湖中,我想也没想就把你救了上来。 如今想想,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上天给我了警示让我回来救你,上天给了你重生的机会,让你回来找我。” 叶沉鱼听着他说的这些,眼眶忍不住又湿了起来,原来他因为一个梦境就不远万里的赶了回来。 而正是这个梦,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拥有现在的一切。 她趴在萧临渊的怀里,心情有些激动:“真好。” 可是想到哥哥的态度,叶沉鱼的心情又不太美妙了,她道:“哥哥要带着我搬出萧府去,怎么办啊,他好像并不希望我们在一起。” 萧临渊笑着道:“怕什么?大不了我跟着你们一起搬出去,反正那个臭小子甩不掉我的。 他如果碍事我就把他发配边疆,让他见不到你。” 叶沉鱼被他逗笑,她绝对相信萧临渊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她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瞒了你,上次我被掳走的时候,那人警告了我,让我离你远点。” “我知道。” 萧临渊目光沉沉:“所以那次回来之后,你想要避开我,我都知道,你别害怕我已经解决了。 那日我们在雷音寺外遇到的那位夫人,就是长公主,这么多年来就是她在背后扶持我,只是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的。 他不希望我和叶家的关系太过亲密,这才派人将你掳走想要敲打我,让我听话一些。 以前我不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没法反抗,如今既已知道她是何人,我又岂能任其威胁? 所以,我掳走了谢九思,同她好好的谈了谈。” 叶沉鱼一脸迷惑的抬头看着他:“谢九思是你掳走的?可是他和长公主有什么关系?” 萧临渊道:“谢九思的亲生母亲就是长公主,他是长公主和谢将军所生的儿子。” 叶沉鱼震惊不已,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听过谢九思和长公主有什么关系? 惊讶的同时,她又十分的好奇:“这么隐秘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临渊耸了耸肩,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派人盯着无量山,发现谢将军偷偷前往青云观与长公主私会了一夜。 再加上长公主曾流落民间失踪了一年多,而谢九思出生的时间,又与长公主失踪的时候吻合。 种种巧合拼凑在一起,自然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叶沉鱼反应过来:“所以你绑了谢九思用来威胁长公主?”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他告诉我像我这样的人就不能有软肋,所以我把她的软肋找了出来。” 他握着叶沉鱼的手,目光坚定:“当日你被长公主所擒,我找不到你的下落,不知道你会发生什么? 我很害怕,在长公主训斥过我之后,我也曾心生退意想和叶家断绝关系,我试过了,可我做不到。 我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你,不能听你哪怕是叫我一声小舅舅,不能抱你不能牵你的手,我的心就痛得要命。 你如果只是叶家寻回来的女儿,是我名义上的外甥女,我可能不会对你心生什么非分之想。 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我的小鱼儿啊。 是把我捡回去给我穿漂亮衣服,吃山珍海味,会逗我笑,会在下人欺负我时护着我的小鱼儿。 也是我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人,所以哪怕前路坎坷,我也要握紧你的手,永远都不会松开。” 第204章 七杀门门主 叶沉鱼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他想抓紧她的手,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她靠在萧临渊的肩上道:“我也想过离开你,不要连累你,但只是想想都觉得好难过。 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你的负累。” 话音方落,萧临渊低头就吻住她的唇,有些凶狠霸道的吻里蕴藏着深深的疼惜。 只因她的一句话。 他粗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语气有些压抑:“小鱼儿,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累。” 她怎么会是他的负累的呢?明明就是他身上最坚固的铠甲,是他勇往直前的动力。 是他的光,他的命。 叶沉鱼迷醉的眼神看着萧临渊,万丈星辰下,男人好看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影子,那温柔的眼神好似要将人给融化了。 失神间,男人的吻又落了下来,从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再到她的唇,星星点点,极尽缠绵,让人如痴如醉。 漫天繁星映照着他们,这画面美得像是一幅画。 叶君泽站在院子里,远远的看着他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收回视线转身出了府门。 不多时,他来到城东一处气派的阁楼前,楼上匾额上写着醉春楼三个字。 夜里是醉春楼最热闹的时候,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站在门前就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叶君泽抬脚走了进去,刘妈妈看见来了一位俊俏的公子赶忙过来招呼:“呦,这位公子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不知你是……” 不待她把话说完,叶君泽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令出来:“我要见你们楼主。” 刘妈妈看见那枚玉令面色一变,当即敛了脸上的笑意恭敬的伸手做了个请:“公子,这边请。” 她将叶君泽带到醉春楼的顶楼,然后伸手敲了敲房门道:“楼主,有贵客到。” 不待里面的人应声,叶君泽伸手便推开了房门,大步的走了进去。 房间里竖着一块半透明的屏风,屏风上绣着花鸟鱼图,隐约可见屏风后一抹红色的影子。 身后的房门关上,叶君泽绕过屏风,来到内室。 就见美人榻上躺着一个身着红衣的男人。 听到脚步声,那男人抬了抬眼皮,便又闭上了眼睛,睡意未醒的声音道:“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叶君泽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借你的人,去帮我办件事。” 红衣男人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坐了起来道:“真是稀奇啊,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你来找我办事,说吧什么事?” 叶君泽走到桌前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道:“去甘州,帮我抓个姑娘回来。” 男人顿时打起了精神,他走到叶君泽身边坐下,好奇的问道:“这姑娘怎么得罪你了?” 叶君泽沉声道:“她没有得罪我,是她的哥哥动了我的妹妹。” 话音方落,男人一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动我妹子?” 叶君泽瞥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我妹妹什么时候成了你妹子?” 男人撇了撇嘴:“你自从找回这个妹妹,就没把她带来给我瞧瞧,是怕我跟你抢啊? 我这七杀门都是你的,你连个妹妹都舍不得,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啊?” 叶君泽打量着眼前这个诉着委屈的男人,有谁能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七杀门门主,传闻中那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赤焰,是个幼稚鬼。 他和此人的交情,还得从八年前说起 八年前,七杀门内乱,赤焰被同门师兄算计身负重伤为他所救,后来他帮赤焰夺回了七杀门,助他坐上门主之位。 赤焰是江湖中人,最重义气,便想让他和他一起共同打理这七杀门,只不过他志不在江湖,对这个门主之位也不感兴趣。 赤焰自然不会强求他,便给了他一块七杀令,而这枚玉令可差遣七杀门众人为他所用。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用过。 叶君泽道:“想和我抢妹妹的人太多,不得不防,你帮我办好此事我自然带娇娇来见你。” “好说。” 赤焰痛快的答应:“哪个不长眼的敢得罪我家小娇娇,本魔头必要让他好看,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君泽:“……” 他暗暗扶额,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有些复杂,不太好说,你就别问了。 派人去甘州将那个叫苏晴的姑娘给我绑了,切记不要伤害那个姑娘,等收到我的消息后,再把人给放了。” 赤焰点了点头,伸着三根手指头:“放心,三日内给你办好。” “谢了。” 叶君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就要离开。 赤焰拦下他道:“这就要走?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陪我大醉一场吧? 你都不知道我待在这里都多么无聊,这手痒得就想去杀人。” 叶君泽盯着他的手:“这好办,我一刀给你砍了就不痒了。” 赤焰忙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那委屈的模样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凶残?话说,等你高中坐了大官,不会端了我的老巢吧?” 叶君泽揉了揉头,有些怕了他:“喝,不醉不归这总行了吧?” 赤焰咧嘴一笑,大手一挥对着外面的人道:“来人,将我珍藏的好酒统统送来。” 下人送了酒来。 他们两人一人一个酒坛子,痛饮起来。 赤焰是叶君泽行走江湖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因为是过命的交情,两人一向无话不谈。 叶君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之前跟我讲过你的身世,你说你的父亲曾经是陛下身边的御前侍卫,可是真的?” 提到自己的身世,赤焰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眼底划过一抹戾色:“确切来说是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 那时候我爹是东宫三十六卫的统领,深得太子殿下的信任。 可是后来镇国公府谋反一事发生后,太子殿下性情大变,竟血洗了东宫,他曾经的亲信无一幸免,包括我爹。” 叶君泽大惊,当年赤焰只随口提过一句,说他父亲乃是皇室亲卫,因受牵累而死。 只是当时他年纪小,便没当一回事。 如今听赤焰提起,叶君泽觉得此事存着诸多疑点。 他打起精神来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第205章 三十六卫 赤焰不知道叶君泽为什么突然对他父亲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而这也正是他来京城,建立醉春楼的原因。 他又喝了一口酒道:“你曾经不是想让我放弃七杀门,跟着你读书走仕途之路吗?我之所以没答应你,就是因为我爹。 我爹对陛下忠心耿耿,最后却因为陛下的猜忌,被残忍的杀害。 当年太子殿下有一支亲兵,被称为三十六卫。 我爹是三十六卫的统领,无数次随着太子殿下出生入死。 后来这三十六卫被太子殿下下令斩杀,其中就只有一人活了下来。 他是我爹的兄弟,三十六卫中的老二,人称无影手。 当年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废了一只手,断了一只脚,他带着我和我娘逃命。 后来他将我送去了他的师门,也就是七杀门,但因为伤得太重,他最终也就只活了五年便病死了。 临终前,他还在念着太子殿下的名字,至死他都不相信是太子殿下杀了他们这些兄弟。” 赤焰半躺在榻上,一身红衣如血,他大口大口的灌着酒,讥笑一声道:“太子殿下连他最爱的太子妃都杀了,二叔却还在自欺欺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叶君泽眸色一敛:“你的意思是,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很好?” 赤焰挑了挑眉:“是啊,二叔说太子殿下当年为了求娶太子妃曾立下誓言,此生不会纳妾立妃,可结果呢? 他一杯毒酒赐死了自己身怀有孕的太子妃,后来还不是后宫佳丽三千? 二叔神智不清的时候,一直说太子殿下是被人附了身,喊着要去捉妖。 可在我看来,这才是当今陛下的真面目,他就是个伪君子,自己的夫人涉及谋反一案,为了他的王座他便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发妻。 而三十六卫对太子妃十分敬重,他们压根就不相信镇国公府会谋反,可陛下却深信不疑。 陛下怕他的这些亲卫因为太子妃的死和他离心,所幸一并坑杀。”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然后扔在了地上道:“有朝一日,我定要为我爹,为我二叔,为三十六卫枉死的那些人讨个公道。” 赤焰醉意朦胧的看着叶君泽:“你要为官替那个狗皇帝卖命,若有一日我们兄弟兵戎相见,你会手下留情吗?” 叶君泽目光沉沉道:“所以,你来京城是想刺杀陛下?” 赤焰哼了一声:“我也想啊,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得手?如果有机会,我定要亲自取了那狗皇帝的人头。” 叶君泽一惊,叮嘱着他:“你可别乱来,报仇的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若是搭上自己一条命那就不值得了。” 赤焰感动不已,他抱着叶君泽的胳膊道:“我就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 叶君泽有些嫌弃的推开他:“你如果想报仇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个人。” 赤焰问道:“谁啊?” 叶君泽扫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袖子道:“先办好我的事情,我再告诉你,走了。” “唉,酒还没喝完呢?” 赤焰见叶君泽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他抱着酒坛子,叹了一声:“不够义气。” 然后自己继续喝了起来。 叶君泽离开醉春楼,走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还在想着赤焰说的那些话,二十年前的一桩谋反案牵扯了太多的人。 被赐死的太子妃,被坑杀的三十六卫,谢家战死的十万将士,通敌卖国满门被灭的镇国公府。 真相,究竟是什么? …… 承安郡。 沈崇礼在这里安顿好之后,为了不让人起疑,他便买了一幅棺木出了城,准备将他的“双亲”下葬。 城门前,护卫放行后,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招了在李宅外盯梢的乞丐问道:“这位李员外,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那乞丐忙道:“并无可疑之处,他们家小厮外出采买,也从不打听什么事情。” 男人点了点头,那乞丐问道:“大人,我们还继续盯吗?” “不必了。” 男人挥了挥手,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他乃是承安郡的郡守,效命于顾相大人。 也不知道顾相大人在防什么?非要让他严防死守,盯着踏入承安郡的陌生人。 这承安郡虽然是个小城,但过往客商无数他能防得过来吗?但顾相大人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只得出动城中的乞丐。 只要这些进入承安郡的陌生人不接近城东的那座宅子,那就便能相安无事。 城外。 沈崇礼下了车,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他点燃了手中的信烟,不多时有人寻了过来。 “大人。” 此番沈崇礼来承安郡带了萧临渊的暗卫,只是他们并未跟着沈崇礼一道进城,而是暗中潜入。 来人名叫暗影,他道:“大人来得正好,昨夜我潜入城中,本想去探一探城东的那座宅院,却发现他们抬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出了城,于是我就跟了过去。” 沈崇礼心头一动:“是个人?” 暗影点了点头:“是个人,被人一剑贯穿了心脏,不过属下将他挖出来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没死。 好在属下手中有保命的药丸,便给他服下了,人现在不远处的破庙里,还没有醒。” 沈崇礼大喜:“快带我去看看。” 暗影带着他来到那座破庙,被他救下的男人正躺在铺了稻草的地上。 跟着沈崇礼一起来的云棠,看见地上那人面色一变,她跑过去失声喊道:“哥哥。” 沈崇礼早就猜到此人或许就是云棠的哥哥,果不其然,还真的是他,看来他是被人杀人灭口了。 只不过好在云川命大,捡了一条命,而他极有可能是解开所有疑惑的关键人物。 “大人,是我哥哥。” 云棠抬头看着沈崇礼,情绪有些激动道:“我哥哥他这是怎么了?” 沈崇礼蹲下来,查看着云川的情况,他道:“你别担心,你哥哥只是受了重伤,他会没事的。” 云棠点了点头,握着云川的手哽咽的唤道:“哥哥,我是棠儿啊,你醒来看看我。” 云川许是听到了妹妹的声音,他眼皮动了动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第206章 被割了舌头 看见眼前的陌生人,云川眼底闪过一抹慌色,好似受到了惊吓一样。 云棠见他清醒,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哭着喊道:“哥哥。” 云川有些诧异的样子,分明这声音是她妹妹的,可是妹妹怎么变成了一个男人? 沈崇礼见他一脸诧异,便解释道:“你别害怕,我乃是京城大理寺卿沈崇礼,我和你妹妹易容乔装正是为了寻找你的下落。” 云川听着这话,目光落在他妹妹身上打量着,余光瞥见妹妹脖子上挂着的长生牌,他激动不已,嘴里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 云棠愣了一下,狐疑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沈崇礼却是觉察出云川的异样来,他捏开云川的下巴,却见他的舌头不见了。 他大惊:“你的舌头被人割掉了?” 云川点了点头,一行眼泪自他的眼角流出,他嘴里呜咽着却说不出话来,手中也不知道在比划什么? “哥哥。” 云棠哭着道:“怎么会这样?” 她哥哥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如今却被人割掉了舌头,究竟是谁这么狠的心? 沈崇礼蹙了蹙眉,问他:“你会写字吗?” 云川摇了摇头,小时候他家中穷苦根本读不起书,至于妹妹也是在私塾里帮工,自己学了一些。 后来妹妹也曾教过他,只不过那时他年岁已大,也只认识一些最简单的而已。 见云川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沈崇礼不免有些失望,但不管怎样云川还活着,总有办法知道那座宅院的秘密。 他道:“你先好好休息。” 沈崇礼想出去透透气想想别的办法,谁料云川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手比划了一下。 这个动作他看懂了,问道:“你的意思是,可以画下来?” 云川匆忙点头,他由妹妹扶着坐了起来,然后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了一个大大的宅院,以及宅院里的人。 沈崇礼和云棠以及暗影三人蹲在地上,看着云川笔下的画。 他不懂什么画功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将他所知道的东西画了出来。 “这是一个人?” “我看着像棵树。” “我觉得就是一根柱子。” 三个人,三种说法,沈崇礼的头都要大了。 云川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一声,然后继续画着。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最后还是云棠看出了端倪:“哦,我知道了,是个老人对不对?” 云川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冲着妹妹露出大大的笑容。 沈崇礼问道:“你是说那座宅院里有个老人?” 云川点头,然后继续画着,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画有些复杂,众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也没有得到云川的肯定。 云川着急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双腿,因为太过激动扯动了他胸前的伤,疼得他咧嘴发出一声闷哼。 云棠忙扶着他,担心的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云川摆了摆手,他知道沈大人来承安是为了查那个宅子,而那个宅子确实十分的古怪。 里面伺候的人都被割去了舌头,失去了自由,而宅子里有层层护卫,那些护卫和他们一样,也都是不会说话的。 他们谁也逃不出去。 正想着,就听沈崇礼道:“你画中之人可是断了双腿,不会走路的男人?” 云川匆忙点头,他又用手比划着,其中的意思沈崇礼倒是看懂了:“你们在那座宅子就是伺候那个男人的?那他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云川伸着三个手指头,但关于男人的外貌他无法描述,名字更是不会写,最后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伤。 沈崇礼会意道:“是那个男人杀了你?” 云川点头,他当年为了丰厚的报酬,来到那个院子当长工,结果去到的第一天就被人割掉了舌头,从此沦为了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写字的奴仆。 刚开始他是负责在外宅打扫,那宅院非常的大,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负责宅中事宜的管家是院子里唯一正常的人。 有人受不了这宅院阴冷的气氛,想要逃跑,无一例外都成了一具尸体,有人死去就有人进来。 而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没有亲人,不识字。 不知道在外宅待了多久,终于有一日他被指派去了内院,见到了他们所伺候的主子。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相貌俊郎只是略显憔悴。 他被一个老妇推着在花园里散步,身后跟着伺候的仆人,全都是男人。 他听那个老妇叫那个男人儿子,才知他们是一对母子,想来是儿子成了残废,疾病缠身所以才需要有人仔细伺候。 而这对母子的身份想必不同寻常,否则又怎会割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不能言语? 后来,他被选中成了贴身伺候的人,男人双腿俱废,行动不便,而他就负责给他擦洗,更换衣物。 不知男人是不是同他一样不会说话,总之他从未听过他开口,只听那老妇人唤他:“轩儿。” 而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奇怪的侍从,手中拿着一支笔,一个册子不时的在记录什么? 直到有一日,管家找到他,扯下他脖子上挂着的长生牌,而他莫名其妙的被关去了柴房。 没过多久他被下令处死,本该是管家亲自动手,可就在这时那个男人被人推着过来了。 他拿起管家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一剑贯穿了他的胸口,醒来他就在这个破庙里了。 沈崇礼蹙了蹙眉:“你这一剑看似凶险,实则避开了心脏,此等手法定是精通医术且剑法高深之人才能做到的。 那人看似是要杀你,实则是在救你,又或者说他是在自救。”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顾魁为什么会关着一个老人一个废了腿的中年男人?他们是什么关系,又是何人? 沈崇礼对着暗影道:“去给萧临渊传信,就说我们已经救下云川,只是他身负重伤让他派人来接应。” 暗影应了一声是,随即便传信去了。 沈崇礼留云棠照顾她哥哥,而他则站在破庙门前,手中握着一只瓷瓶。 这是来承安郡之前,萧临渊给他的东西。 看来,他有必要来个引蛇出洞了。 第207章 王者之气 京城,驿站。 苏逾白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伤势好不容易有了好转,便打算起程回甘州去。 青绝收拾好行李问道:“公子不去见一见少主吗?万一他当真断了小姐的药怎么办?” 苏逾白有些心烦意乱,他正是不知道萧临渊是故意吓唬他,还是当真这么狠心?所以才想回去看看。 他妹妹的药都是每个月按时送去的,当年若非乳母苏氏的儿子替了他,他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逃亡之时,苏氏正身怀有孕,因为伤心过度加上疲劳奔波,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 苏氏将这个女儿当成是她的命,而他亦然,他拼了命也要护着苏家仅剩的这一滴骨肉,护着他的妹妹。 只要是想她要的,他就会倾尽一切送到她的手上。 这是他欠苏家的。 正想着,一只飞鸽扑扇着翅膀落在了窗前,正是他们传信之用的信鸽。 青绝走过去取了信鸽腿上的竹筒,将其交给了苏逾白。 苏逾白展开,就见上面潦草的写着一行字:“小姐被劫下落不明,仅留下以下标志,还请公子速回。” 字条的最下方画着一幅火焰纹样的图腾标志,看着这个标志苏逾白瞳孔猛的一缩:“七杀门!” 青绝见他变了脸色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苏逾白揉碎手中的信笺咬着牙道:“七杀门掳走了晴儿。” 青绝大惊,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道:“咱们未曾得罪过七杀门,他们为何要掳走小姐?” 苏逾白眯了眯眼睛,七杀门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刺客组织,其中高手无数,做的都是买凶杀人的生意。 定然是有人让七杀门抓走了他妹妹,此事断不可能是萧临渊做的,而他得罪的人只有…… 叶家! 他掀开被子,因为着急又扯到了胸前的伤有些裂痛,然而他也顾不得了。 他捂着胸前的伤对着青绝道:“去萧府。” 主仆两人来到萧府,报了名讳,管家便将他们请到了花厅。 花厅里,一个身着白衣贵气非凡的公子正在喝着茶。 见苏逾白进来,他抬了抬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底却透着一丝冷意。 苏逾白四下看了看没看见萧临渊,他盯着那喝茶的贵公子问道:“你就是叶君泽?” 叶君泽放下手中的茶盏,打量着苏逾白,气势十足:“就是你,伤了我妹妹?” 苏逾白一时间竟被他身上那种熟悉的王者之气所震慑,莫非是因为他和萧临渊自小一起长大的缘故?所以才沾染上这种无形的霸气? 他敛住心神问道:“是你抓了我妹妹?” 叶君泽挑了挑眉,笑着道:“能找上我,看来你还不蠢,是我令七杀门的人掳走了你的妹妹。 七杀门里都是些什么人想必苏公子一清二楚,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妹妹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会怎么死,不用我多说吧?” 苏逾白面色一愠:“事情是我做的,你冲着我来便是,动我妹妹算什么君子?” “谁告诉你我是君子了?” 叶君泽冷声道:“你对我妹妹下死手的时候,可有想过有失君子风范呢? 凭什么你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下手,而我却不能?” 苏逾白被他气笑,他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纱布下包裹着的伤道:“你说你妹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我看英雄好汉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他暗自咬牙,从小到大他就未曾吃过这样的亏,是他太小瞧了那个姑娘。 不仅小丫头厉害,她哥哥更厉害。 苏逾白深吸了一口气:“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了我妹妹,我任由你处置。” 叶君泽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扔给他一个瓷瓶道:“这是一颗毒药,服了它我便放了你妹妹。” 苏逾白握着那只瓷瓶,踌躇不定,他敢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在赌,赌叶君泽不敢动他,毕竟有萧临渊这层关系在。 只不过他也知道神医谷的厉害,一颗毒药可能要不了他的命,但能让他痛不欲生。 他握着那个瓷瓶,对着叶君泽道:“你若是动了我妹妹,可有想过后果?萧临渊不会放过你的。” 叶君泽轻嗤一声:“你不是想让我们叶家和他决裂吗?苏公子难道不觉得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吗? 用你妹妹一条命,换我们叶家和他断绝关系,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 苏逾白被他气的简直要吐血,他是想让萧临渊和叶家断绝关系,可没想搭上妹妹一条命啊。 叶君泽又道:“你不会以为我会在乎萧临渊吧? 他一个反贼余孽,这么多年藏匿在我叶家,以前不知他身份,我把他当舅舅当长辈。 如今他身世暴露,我巴不得和他撇清关系,别说是动你妹妹,便是向陛下揭发他的身世我也做得出来。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你们在甘州的据点早已被我摸得一清二楚,到时候将你们一网打尽,我便能踩着你们的尸骨,权倾天下岂不快哉?” 苏逾白大惊,一时间竟猜不透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以为自己就已经够疯狂的了,没想到叶君泽比他还疯。 看来今日若不让他把气给出了,他是走不出这萧府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来这毒药我是非服不可了?你抓了我妹妹,萧临渊他知道吗?” 叶君泽道:“怎么,想知道萧临渊是什么态度?你觉得他的态度能左右我的决定吗? 他顾念和你的兄弟之情,不忍心对你动手,可我可不会顾念和他的甥舅之情。 便是萧临渊站在这里,我说要你的命,他也不敢插手! 想救你妹妹就乖乖吞了这颗毒药,别指望萧临渊会来救你,今日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苏逾白还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偏偏他有这个底气,也只能认栽。 他死不足惜,但不能连累自己的妹妹因他吃苦。 苏逾白狠下心来,他拔开瓶塞倒出里面黑乎乎的药丸,冷冷的声音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他闭着眼睛,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却没感受到任何的痛苦。 苏逾白松了一口气,看来叶君泽不过就是吓吓他,不敢真的动手。 正想着,就听叶君泽道:“来人,去将小姐请过来,就说我有礼物要送给她。” 第208章 她的奴隶 叶沉鱼来到花厅,就看见了那个让她讨厌的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对此人的厌恶不下于前世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她从苏逾白身旁经过,一个眼神都没多给,而是问着叶君泽:“哥哥,他怎么在这?” 叶君泽微微一笑:“苏公子登门赔罪,还说以后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他看向苏逾白问道:“是不是啊,苏公子?” 苏逾白:“……”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叶沉鱼皱了皱眉,这个苏逾白心高气傲的,就是个疯子他竟然会上门赔罪?莫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哥哥手里。 正疑惑着,苏逾白开了口道:“明明是你阴险派人抓了我的妹妹,逼我服下毒药。” 叶沉鱼眉梢一动,看向叶君泽,脸上满是惊喜:“哥哥这么厉害,竟还派人抓了她的妹妹?抓的好。” 叶君泽满脸都是笑意,不愧是他叶家的女儿,该狠的时候丝毫不会手软,纵然他手段卑鄙那又如何? 是苏逾白行凶在先,活该他有此报应。 叶君泽很是欣慰的摸了摸妹妹的头道:“虽然你给了他一刀,但还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怒。 此人仗着自己是萧临渊的表哥,便觉得咱们不敢动他,今日若是放过了他,只怕他还会动什么歪心思。 杀了他,萧临渊虽然不会怪罪,但也会影响他的威望,思来想去我找到一个两全之策。”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手串递给了叶沉鱼道:“这个送给你,以后这苏逾白便是你的奴隶。” 叶沉鱼接过那手串打量着,这东西是红色的绳子编织成精美的图案,绳子上坠着四个银铃,小巧精致。 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叶君泽道:“你晃动这铃铛就知道了。” 叶沉鱼依他之言晃起了手中的铃铛,当清脆的铃声响起,原本好端端的苏逾白突然捂着头,面色痛苦的挣扎着,哪里还有方才清贵不屑的模样。 见苏逾白痛苦地倒在地上,脸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叶沉鱼不免有些诧异的样子:“是因为我手上的这串铃铛,他才这样的?” 铃声停止,苏逾白身上的痛苦这才减轻,他脸色苍白看着叶君泽斥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听到铃声如此痛苦,那种感觉就像是万虫在啃噬他的脑子,筋骨一样。 他想起自己服下的那颗毒药,顿时惊醒:“是那颗毒药?” 叶君泽勾了勾唇:“不然你以为为何服下毒药后,并无异常?是不是觉得我是在吓唬你?不敢真的对你怎么样?那你可就错了。 我给你服的这颗毒药,可不是寻常的毒药,乃是毒和北疆蛊术融合炼化而成的,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忠奴。 此毒乃是我用我妹妹的血作为药引而炼制的,你服了此毒从此便要受她驱使。 若我妹妹受一点伤,她身上的痛便会在你身上放大十倍,如果我妹妹死了,那你也会跟着一起死。 此毒无解,我妹妹手中的银铃可驱使毒发,让你万虫噬心,痛不欲生。 你若不想承受这种痛苦,便要尊她为主一生守护。” 苏逾白大惊:“你……” 他竟不知这世上还有这种阴邪之物。 叶沉鱼更是意外至极:“当真有此奇效,那我得试试。” 说着她拔下头上的金钗在手指上划出一条浅浅的伤口。 就听苏逾白啊了一声,他的手指分明没有受伤,但痛感却十分的强烈。 知道叶君泽所言不虚,他脸色难看得要命。 叶沉鱼却是乐了:“当真这么神奇。” 她扭头看着叶君泽,高兴道:“谢谢哥哥。” 话音方落,就听一声呵斥:“简直胡闹。” 她抬头就见萧临渊大步的走了过来。 叶沉鱼看着他走到面前,伸手握着她的手,盯着手指上那冒出的一滴血珠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让你随意弄伤自己的?” 说着,便含着她的手指允去了那滴血。 叶沉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耳朵红了半边道:“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不是因为哥哥给苏逾白下毒?” 萧临渊蹙了蹙眉:“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傻不傻啊,他也值得让你割伤自己?” 叶沉鱼小声道:“就是一点点的伤口而已。” 她只不过就是想试试这毒是不是真有哥哥说的这么厉害,就浅浅的割了一下而已。 “那也不行,你就是少根汗毛我也会心疼,以后不许自伤听到了吗?” 萧临渊霸气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 叶沉鱼噗嗤一笑,答应着他:“知道了。” 苏逾白看着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简直要吐血。 他还以为萧临渊的那一声呵斥是为他出头来的,原来竟是心疼那小丫头伤了自己的手指头。 他觉得可笑:“你还真是我的好表弟啊。” 萧临渊扭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不自量力,而这就是你伤害娇娇所要付出的代价。” 苏逾白厉声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她会害死你的。” 叶沉鱼听着这话,眉心一沉,她走到苏逾白面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前世的确是她害死了萧临渊,但那是前世之事,苏逾白又如何得知? 还是说他单纯的觉得,她会拖累萧临渊,让他成不了大事? 苏逾白眸色一敛,突然出其不意掐住了叶沉鱼的脖子。 他看向萧临渊问道:“若我拿她的性命威胁你,让你杀了叶君泽亦或者要你的性命,你会怎么做?”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不待他有所动作,就听一阵银铃声响起,苏逾白痛苦的捂着头。 叶沉鱼晃动着手上的铃铛道:“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会自救,若是救不了,我宁愿一死,也不会让萧临渊和我的家人受到伤害,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苏逾白躺在地上看着这个气势不凡,目光坚定的姑娘,他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这么霸气的姑娘,连他都要被折服了。 叶沉鱼俯身看着狼狈的苏逾白道:“你觉得我会让萧临渊丢了性命,便想杀了我。 那么同样的道理,你为了你的妹妹连命都可以不要,那她是不是也该死呢?” 第209章 我家小鱼儿真厉害 叶沉鱼见苏逾白不说话,她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所以,别在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你内心的阴暗。 你自己无能觉得不能为镇国公府翻案,报不了你的血海深仇,便将希望都寄托在萧临渊身上。 希望他无所不能,没有牵绊,希望他能为你报仇雪恨。 像你这样的人,活着真是可悲,也幸亏你如今姓苏而非姓月,因为你根本就不配。” 这番话可谓是揭开了苏逾白心中最不堪的一面来。 他确实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不如萧临渊这般有本事,有威望。 所以他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萧临渊的身上,希望他能为镇国公府翻案,可是他却忘了,这不仅仅是萧临渊的仇,也是他的。 他就是个懦夫,无能之辈。 叶沉鱼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苏逾白道:“你如果不是萧临渊的表哥,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今日我放你一马,识相的话以后别在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介意帮你彻底解脱,还不快滚!” 苏逾白从地上爬起来,他紧握着双手深深的看了叶沉鱼一眼,然后带着满腔羞辱,狼狈的转身走了出去。 青绝方才一直被侍卫拦在外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见苏逾白脚步踉跄,脸色煞白,双目无神,他大骇匆忙跟了上去问:“公子,你怎么了?” 苏逾白一言不发,直到出了萧府的大门,他才撑不住扶着门前的石狮子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公子。” 青绝扶着他心中担忧不已。 苏逾白的眼底却没了光,他问着青绝:“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青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苏逾白自嘲一笑,随即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 叶沉鱼赶走了苏逾白,刚要转身就被人抱了个满怀,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青木香,她有些眷恋的在他怀中蹭了蹭。 萧临渊一颗心软的快要化掉一样,他低低的声音道:“我家小鱼儿真厉害。” 她的一番话可比在苏逾白身上戳个窟窿要厉害的多。 他们所有人都想利用他,将这沉重的包袱压在他的肩上,将复仇的希望寄托于他。 却没有人考虑过他想不想,愿不愿意?从一开始,他就是被仇恨推着走,没有选择的余地。 纵然他也觉得身为人子,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是他应该做的,但他们强加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重到他难以呼吸,痛苦不已。 那些他所谓的亲人,恩人没有人心疼他,只有他的小鱼儿心疼他,会为他出头,为他不平。 这样窝心的可人儿,怎能让他不为之心动呢? 叶沉鱼抱着他的腰也不说话,她觉得千言万语都不如一个拥抱,她知道萧临渊想要什么,知道他需要什么。 从前的她担惊受怕,怕会重蹈覆辙,如今的她只想竭尽全力,同他站在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 叶君泽见他们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他面上不悦,上前去一把将自己的妹妹拉开,对着萧临渊道:“舅舅对自己的外甥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若是传出去,又该如何面对那些闲言碎语,这些你想过吗?莫不是你想昭告天下,自己是逆贼之后?” 萧临渊看着这个讨人厌的外甥道:“沈崇礼传了消息来,他已救下了云川只是云川身负重伤。 你既然同七杀门关系匪浅,不如就带着七杀门的人走一趟,去接应他们,务必将云川平安无恙的带回来。” 叶君泽蹙了蹙眉:“你怎知我和七杀门的人关系匪浅?” 萧临渊哼了一声:“臭小子挺厉害啊,连我都瞒着。 如果不是你让七杀门的人掳走了苏晴暴露了自己,我还不知道,你原来也是七杀门的门主。” 叶沉鱼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问:“哥哥是七杀门的门主?” 叶君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咳了一声道:“也不算是,就是几年前我救下了重伤的赤焰,帮他夺回了七杀门而已,他是想和我共同打理七杀门,我没同意。 我如果同意了,爹娘还不得把我赶出家门去啊。” 他看着叶沉鱼,语气认真了些许:“你说前世我和爹娘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但我觉得这可能不是真的。 即便我们被流放出京,以我和赤焰的交情,他一定会前来搭救的。” 叶沉鱼惊了一惊,也就是说前世她爹娘和哥哥很可能没有死? 那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回来,是因为伤了心所以不要她了吗? 叶君泽见她眼睛红红的,他忙道:“即便你写了一封信和我们断绝关系,我们也不可能抛下你,我想其中定然还有什么隐情。” 他摸了摸叶沉鱼的脸:“别胡思乱想,前世你没有害死任何人,所以不必有什么负累,知道吗?” 叶沉鱼破涕为笑,她伸手一把抱住了叶君泽,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他:“哥哥。” 一声哥哥叫的叶君泽心都化了,只是还没等他好好享受妹妹的怀抱,妹妹就被人给抢去了。 “不让我抱,你也别想抱。” 萧临渊将叶沉鱼拉到自己的身后,一副不讲理的样子。 叶君泽咬了咬牙,撸起了袖子问:“萧临渊,你是不是想打架?” 萧临渊勾了勾唇,丝毫不惧叶君泽的怒火,他道:“纵然是亲兄妹也要男女大防,否则传出闲言碎语,让娇娇如何自处,你说是不是?” 叶沉鱼:“……”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啊。 她伸手扯了扯萧临渊的袖子,小声嘀咕道:“你就不能让着我哥哥一点吗,他以后可是你大舅兄。” 萧临渊听着这话脸色一变。 糟了,欺负叶君泽欺负惯了,完全忘了他以后是要做他大舅兄的。 他连忙打着圆场:“开个玩笑,你想找我打架我随时奉陪,眼下是去接应沈崇礼,事情办好了,我任你欺负怎么样?” 叶君泽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啊,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把我打发出京,想霸占娇娇,我告诉你门都没有,除非……” 第210章 把他毒成了太监 叶君泽上下打量了萧临渊一眼道:“除非,你跟你表哥一样,也服下一颗毒药,愿意受我摆布。” 萧临渊蹙了蹙眉:“你确定?” 他这百毒不侵的体质,寻常的毒药对他来说并无作用,至于给苏逾白服用的那个毒蛊本就罕见,估计叶君泽手里也就一颗。 叶君泽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吃了它,我就去。” 萧临渊接了那个药丸放在鼻间嗅了嗅,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样子。 他二话不说将那药丸塞到了嘴里吞了下去。 叶沉鱼眨了眨眼睛,问着叶君泽:“哥哥,你给寂无哥哥吃了什么?” 她知道叶君泽准备的断然不可能是毒药,也不可能是十全大补丹之类的东西,那会是什么? 叶君泽沉着一张脸道:“不许叫他哥哥,你叫他哥哥,我叫他舅舅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以后还是叫舅舅,听到了吗?” 叶沉鱼:“……” 她知道哥哥最近心情不好,也不敢同他顶嘴只能乖乖答应:“哦。” “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君泽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一旁,然后才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萧临渊保持距离,别被他占了便宜听到了吗?” 叶沉鱼唇角一抖,无奈的笑道:“你把寂无……小舅舅当成什么人了?” “什么人,当然是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 叶君泽哼了一声,然后伸手狠狠的揉了揉叶沉鱼的头道:“你别一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纵然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付出全部的真心,否则会受到伤害。 娇娇,我希望你能再好好的想一想。” “好好好。” 叶沉鱼扯着他的胳膊哄着他:“都听哥哥的,哥哥在外要小心行事,别让我担心。” 叶君泽看着眼前这个女大不中留的妹妹,心中感慨万千,这认回来的妹妹都还没焐热呢,就被萧临渊那个浑蛋都勾走了。 而他所担心的事情,希望永远都不会发生。 他默默的叹了一声道:“你先回去吧,我和萧临渊商量一下接应沈崇礼的事情。” 叶沉鱼点了点头,然后便先走了。 见妹妹走远,叶君泽这才回头看着萧临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不许欺负她。” 萧临渊失笑:“你都把我毒成了一个废人,我要怎么欺负?” 叶君泽扬了扬眉:“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站在哥哥的立场为娇娇考虑,保险起见只能委屈你暂且做个太监了。” 萧临渊在椅子上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道:“你小子心思挺深啊,这东西怕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对付我吧?” 叶君泽给他服的不是什么毒药,不过就是一颗能让男人不能人道的药丸而已。 而他虽然百毒不侵,但对这种东西却是没有作用。 知道叶君泽是为了娇娇好,但这个臭小子把他当什么人了? 他又不是禽兽。 叶君泽看着他,认真道:“在你没有坦白所有的秘密之前,我不会同意你和她在一起。 若是让我知道你做过伤害她的事情,那我们之间的情谊也算完了,怎么样临行之前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萧临渊眸色一沉,叮嘱道:“路上小心,有什么消息及时传信回来。” 叶君泽点了点头,径自笑出声来:“好。” 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我去准备一下。” 留下这话,他就大步的走掉了。 萧临渊坐在椅子上,揉了揉有些痛的头,他这个外甥,不他这个大舅兄一点都不好对付。 感觉自己前路茫茫,障碍重重。 他默默的坐了一会,然后去了紫藤院。 叶沉鱼正在房间里来回渡着步,见他回来,她忙迎了上去问:“你没事吧?哥哥有没有为难你,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 萧临渊见她一脸关切的模样,心头一动,搂着她的腰就将人抵在了身后的墙上,低头吻了过去。 叶沉鱼愣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沉醉。 他的手在她的背后轻轻摩挲着,隔着衣服那种惊悸的酥麻之感传遍全身。 她如痴如醉,恍恍惚惚中萧临渊突然停了下来,睁开眼睛就见他表情有些古怪。 叶沉鱼一脸莫名:“怎么了?” 萧临渊轻咳一声,搂着她的腰薄唇落在她耳后道:“不是我不行,是你哥哥把我毒成了一个太监。” 叶沉鱼:“……” 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后,她脸颊通红,却又觉得有点好笑,她趴在萧临渊的肩上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萧临渊咬了咬牙:“你还笑?” 他变成这样是因为谁啊?虽然这样也没什么大碍,但是只要稍稍动了心念,那种被克制的感觉也极其难受。 本来这玩意就是用来惩罚男人,无法逍遥快活的,因为丧失了最基本的功能,就犹如旱地少了甘霖一样。 叶沉鱼嗔了他一眼道:“谁让你之前总是欺负哥哥,现在好了,他把你当贼防着了,不过以你的本事,难道解不了这玩意?” 萧临渊摸了摸鼻子:“你哥哥的医术不在我之下,他研制出来的东西若是要解需要耗费一些功夫。 其实也没关系,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毕竟……” 他靠近她几分,那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低低的声音道:“我也没有把握能克制得住。” 之前隔着甥舅这层窗户纸,他都能做出窃香这样的事情来,如今他们互相表明了心意,在一起的每一刻于他而言都是考验。 而他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把她娶回来? 叶沉鱼脸颊红透,她忙伸手捂住了萧临渊的嘴,娇嗔道:“不许说了。” 萧临渊轻笑一声,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好,不说了,我家小鱼儿害羞了。” 他拉着叶沉鱼在桌前坐下道:“明日我们去雷音寺再去见见玄镜大师。 他手里有黎淮安出事前写给他的一封信,或许那封信里藏着什么秘密。” 叶沉鱼点了点头,沈崇礼在承安郡调查顾魁藏在那里的秘密,如果能找到黎淮安死前藏的东西。 那么揭开事情的真相,就指日可待了。 第211章 处死萧临渊 相府。 书房里,一个黑衣人呈上了一本册子。 顾魁伸手接过问道:“那画可送到了他手里,他是什么反应?” 那个叫默影的男人低着头,没有回应,顾魁这才想起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 有关承安的一切,他只能从手中的这本册子探悉。 顾魁打开那本册子,仔细的看着上面的记载。 当看见上面写到那人撕了他送去的画后,他沉默了半响。 随即喃喃自语道:“原来你还会生气啊,我还以为你当真没了七情六欲呢,会生气就好。” 他似是有些欣慰,继续往下看着。 忽而他脸色一变,问着一旁的默影:“是他亲手杀了云川?” 默影点了点头。 顾魁勃然大怒:“谁许你们让他亲自动手的?你可亲自查验过,那个云川可是真的死了?” 默影被他的斥问吓了一跳,尸体是他收的,他当时查看过人确实已经没了呼吸。 顾魁却觉得此事蹊跷,以他对那人的了解,他不会亲自动手去杀一个下人,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他道:“你速回去将云川的尸骨挖出来,查验一番,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默影不敢耽误,转身正要离开,就听顾魁问道:“近来承安郡可有陌生人进入。” 默影也并不清楚,毕竟此事是承安郡守负责的。 顾魁握紧着双手,厉声道:“去查,将所有进入承安郡的陌生人,全都给我控制起来。” 默影抱拳行了一礼,随即闪身离去。 顾魁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绪,希望是他多虑了,大事未成他不想藏在承安的秘密被人捅出来。 次日。 早朝之上,锦州府快马加鞭送来急报一封,说是锦州的承安郡出现了瘟疫。 一日之间城中数半的百姓都染了疫症。 承安郡守向锦州知府求救,锦州知府下令封锁了承安郡,随即快马加鞭送来急报。 听闻承安郡发生瘟疫,朝中官员不免有些惶恐,众人纷纷上奏要求陛下派遣御医查看瘟疫详情。 顾魁听到这则消息,脸色大变,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承安出现了瘟疫? 正想着,就听萧临渊的声音传来:“陛下,臣自小熟读医书,愿亲自前往承安郡,平息瘟疫。” 御座之上的帝王看着站出来的萧临渊,眉宇间透着一丝欣慰。 瘟疫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 朝中大臣也只敢奏请派遣御医前往,却没有一人敢站出来主持大局,唯有这个他一手提拔出来的青年才俊,愿意为他分忧。 他道:“萧爱卿可有把握?” 萧临渊沉声道:“臣必当竭尽全力不让瘟疫蔓延。” “好。” 景文帝大喝一声,正要下旨,就见顾魁站了出来阻止道:“陛下,萧大人乃朝中中流砥柱,怎可亲自涉险? 臣年岁已大不惧危险,愿亲自前往平息瘟疫,还请陛下恩准。” 景文帝眯了眯眼睛,看着台下奏请的顾魁,以他对这个老狐狸的了解,是不可能前往如此危险之地的。 “陛下。” 萧临渊道:“顾相大人是朝中重臣,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此事还是臣去比较妥当。” 顾魁忧心忡忡,从昨日知晓那人亲自杀了云川之后,他便一直隐隐不安,果不其然。 只怕承安郡的瘟疫是别人一手操控的,为的便是要探悉他藏在那里的秘密,而策划此事之人,定是萧临渊无疑。 他想到一直在养病,许久都不曾露面的大理寺卿沈崇礼,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只怕云棠的死是他们制造出来迷惑他的假象。 沈崇礼极有可能已经秘密潜入承安郡,调查他的老巢去了。 是他大意了。 他绝对不能让萧临渊前往承安郡,更不能让沈崇礼活着从承安郡回来。 “陛下。” 顾魁抬头直视着龙座上的景文帝道:“陛下不如先派遣太医去往承安郡查看那里的情况,倘若事态严重,再派朝臣前去。” 景文帝盯着顾魁看了看,沉声道:“也罢,那就如顾相所言,先让太医院的人赶往承安。” 他挥了挥手:“退朝吧。” 朝臣陆陆续续的退出了大殿,唯有顾魁在陛下没有宣召的情况下,径自朝着殿后的内殿去了。 萧临渊站在殿门前,看着顾魁远去的身影,他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景文帝回到寝宫,正要换衣服,就听外面伺候的太监福海道:“顾相,你不能进去。” “让开。” 顾魁推开福海,来到内殿。 景文帝摆了摆手叮嘱着福海:“你们先出去,让门外的侍卫退出十丈外,没朕的命令不得靠近。” 福海应了一声是,随即带着殿内伺候的宫人退了下去。 殿门关上,景文帝笑脸相迎问着顾魁:“什么事,让顾相大人连礼数都忘了?” 顾魁道:“请陛下下令,处死萧临渊。” 景文帝愣了一下,似有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可是萧爱卿犯了什么罪?” 顾魁冷冷的声音道:“承安郡的瘟疫乃是萧临渊一手策划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沈崇礼根本不在京城,他应是去了承安郡,如此欺君大罪,还请陛下降罪。” 景文帝有些意外:“顾相可有证据?若没有证据,让朕如何下旨?” 顾魁没有证据,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而已,他看向景文帝道:“陛下可知他们为何要去承安?” 景文帝自是不知晓。 顾魁从手中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了景文帝道:“陛下看看这是什么?当年我为了陛下的千秋大业,下毒害死了黎淮安。 黎淮安死前早已得知陛下与我的秘密,如果陛下不想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就请你下令处死萧临渊和沈崇礼。 否则一旦让他们查出真相,大盛皇朝危在旦夕。” 景文帝听着这话面色惊变,他看着顾魁手中的玉佩,眯了眯眼睛道:“原来你把他们藏在了承安。” 顾魁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陛下,陛下这些年对我的猜忌越发的严重,一心想要置我死地,我总该留点自保的东西。 陛下,萧临渊不是你手里的一把刀,而是刺向你的一柄利剑,此人不除你我将永无安宁之日。” 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气,那个秘密关乎大盛的生死存亡,他赌不起,便也只能弃了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棋子。 他转身打开了殿门,一声令下:“传朕命令,将萧临渊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第212章 去求长公主 萧府。 萧临渊下了早朝回来后,正同叶家人一起用膳,就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身穿铁甲的御林军闯了进来,将正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叶岚等人吓了一跳,这阵仗他们哪曾见过,叶沉鱼亦是如此,她一脸不解的看着为首的男人。 那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器宇轩昂,正是御林军的统领韩烨。 他朗朗的声音道:“陛下有旨,将萧大人打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说着,抱拳朝着萧临渊行了一礼,客气道:“对不住了萧大人,还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叶岚蹙了蹙眉问道:“不知我弟弟犯了何罪?” 韩烨也不并清楚,他不过听从陛下的命令前来拿人而已,他道:“此乃陛下的旨意。” “这……” 叶岚正欲与之争辩,萧临渊却打断了她:“姐姐,我自问行得端坐得正,并无邪影,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站了起来,就要跟着韩烨走。 叶沉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小舅舅。” 这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们原本打算今日去雷音寺找玄镜大师的,可是萧临渊却被打入了大牢,是何罪名都不知晓。 萧临渊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没事的,你安心的在府上待着哪也别去,听到了吗?” 叶沉鱼点了点头,她相信萧临渊,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萧临渊被带走后,叶岚不免有些担忧,叶沉鱼握着她的手道:“娘,小舅舅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咱们在府上等着消息便是。” “阿岚,吃饭。” 云致夹了菜放在了她的碗里,然后又给叶沉鱼也夹了菜:“娇娇也吃。” “嗯,咱们继续吃饭。” 叶沉鱼虽然心中也没底,但如今哥哥不在,她就是这家里的顶梁柱,担忧、害怕、哭闹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反倒会让爹娘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要冷静。 果不其然,叶岚见自己的女儿毫不担心的样子,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萧临渊的谋划,就放下了心来。 一家人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吃着饭。 而萧临渊被抓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不多时得到消息的林若谦、顾溪舟、崔钰、周世安等人全都赶了过来。 叶沉鱼在花厅招待他们,细问过后,没有任何人知道萧临渊为何会入狱。 林若谦道:“今日早朝之上,锦州送来急报说是承安郡发生了瘟疫,萧大人在朝上自请要去承安平息瘟疫,却遭顾相极力反对,结果这下了朝之后,萧大人就莫名入了狱。” 他看向顾溪舟,冷冷的声音道:“只怕这事同顾相脱不了干系。” 顾溪舟眉梢一动,没有说话。 崔钰道:“我来的时候,看见御林军的人去了大理寺,不知此事和沈大人又有什么关系?” 叶沉鱼听着他们说的这些,顿时打了个激灵,沈崇礼借养病之名偷偷去了承安,人定然不在大理寺。 看来定是顾魁发现了萧临渊在调查他在承安藏的秘密,所以才有了今日这祸事。 可是他又是如何说动陛下,给萧临渊定的何罪呢? 正想着,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呦,没想到萧临渊人缘这么好,你们都是为了他的事情来的?” 叶沉鱼抬头就看见谢九思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他扫了在座众人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林若谦的身上,纳闷道:“不会连你都投靠了萧临渊吧?” 其它人在这里,谢九思并不意外,唯独意外的就是林若谦,毕竟永昌候府的两位小姐都是因为叶沉鱼而死的。 按理来说他们两家应该是水火不容才是,就像林家和顾家的关系那样,可是这永昌候府的世子,竟光明正大的在叶府做客。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林若谦反问道:“谢小将军莫非也是萧大人的人?” 谢九思伸手,拒不承认:“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就是来看看娇娇有没有哭鼻子。” 他打量着叶沉鱼,见她不像是哭过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没事吧。” 叶沉鱼看着他,眼睛一亮,她对着林若谦等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相信陛下是明君,不会对小舅舅怎么样的。” 林若谦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这些人都还没入仕,没有一官半职,家中父亲又帮不上忙。 但谢九思不一样,他身后有整个将军府,如果谢将军愿意为萧临渊说话,那么此事就有回旋的余地。 他站了起来道:“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们。” 叶沉鱼点了点头,遣了凌霄送他们出去,待他们走后,她扭头看着谢九思道:“忙我个忙呗。” 谢九思缩了缩脖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想让我去求我爹,为萧临渊求情?” “不。” 叶沉鱼道:“去求长公主。” 她拉着谢九思的胳膊,拽着他就出了花厅:“对不住了兄弟,为了小舅舅就只能牺牲你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 谢九思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什么叫为了萧临渊只能牺牲他了?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坐到马车上,谢九思还是一脸困惑,他盯着叶沉鱼问道:“长公主不问世事多年,你确定她愿意帮萧临渊说话?” 叶沉鱼其实也不确定,若换做谢将军回京之前,长公主得知萧临渊入狱,一定会想法设法的搭救。 但偏偏,前些日子萧临渊绑了谢九思去威胁长公主,她不知道长公主记不记仇? 她若记仇,萧临渊纵然不死也会在牢中脱一层皮,所以长公主她必须要去见上一面。 而且,还得要带着谢九思一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谢九思叮嘱道:“待会见了长公主,你嘴甜一点,多说点好听的。” 谢九思一脸怀疑的样子:“你确定长公主愿意见我?她和我爹不是曾经有婚约吗? 虽说这退婚实属无奈,但长公主一直寡居未嫁,而我爹……有了我这个儿子,怕是长公主心中不会痛快吧?” 第213章 那就自戕谢罪吧 叶沉鱼听说长公主这么多年都未曾和这个儿子见上一面,她今日带着谢九思前来拜见,弄不好可能会惹恼长公主。 但萧临渊如今身陷囹圄,除了长公主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救他? 若入狱一事在萧临渊的掌握中也就罢了,偏偏事先她未曾得到任何的风声,而且前世也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陛下一向信任萧临渊,如今对他态度大变,这其中定有蹊跷。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长公主府门前。 叶沉鱼敛住心神拉着谢九思下了车道:“行不行的,试试就知道了,走吧。” 他们来到府门前,自报了名讳,下人前去禀报。 不多时,他们被请去了正殿,就见屏风后隐约可见有人坐在那里,隔着屏风两人双双见了礼。 屏风后的人,手中端着一杯茶,淡淡的声音道:“你们是有何事求见本宫?” 这语调清冷,听着没有任何情绪,十多年未曾相见的儿子就在眼前,长公主却如此的冷静。 可见这内心非常强大,否则又怎能隐忍十多年,以女子之身在幕后筹划,深藏不露。 叶沉鱼跪在地上道:“臣女冒昧打扰,今日我舅舅工部侍郎萧临渊萧大人无端入狱,臣女心中忧虑,但求助无门。 我舅舅效忠陛下从无二心,此番灾祸来得莫名,听闻长公主殿下菩萨心肠,还请殿下施以援手。” 谢九思见她跪下,也跟着跪在了地上道:“萧大人乃是国之栋梁,如今被人陷害入狱,长公主殿下人美心善,定然也不愿意看见如此忠臣蒙难吧?” 江挽云的视线透过屏风落在谢九思的身上,隔着一道屏风,她只能看见他朦胧的身影。 整整十八年了,自从生下他后,她便与他分离,再也未曾相见,虽然谢既明给他看过他的画像,从儿时到他长大成人。 但身为母亲,她却从未给过他一丝的疼爱。 正因此,她才躲在这扇屏风的后面,不敢见他。 江挽云捏着手中的杯子,努力平复着心绪道:“你就是谢将军的儿子?倒是有你父亲当年的影子。” 谢九思回道:“父亲也曾同我提起长公主殿下,他说你是女中豪杰,理应被大盛的子民尊崇。” 江挽云轻笑了一声问他:“他当真这么说?” “不敢欺瞒长公主殿下。” 谢九思并没有说谎,之前在边关的时候曾有人嚼舌根说长公主的闲话。 结果他父亲震怒,当即就割了那人的舌头,然后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说出这番话。 只是那时候他还小,亦不知道他和长公主的过往。 江挽云道:“你既然是谢将军的儿子,想来武功不错,本宫花园里有一棵高大的合欢树,你去帮我折几支合欢花回来,要开得最好看的。” 谢九思:“……” 他知道长公主这是故意要支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随即起身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叶沉鱼跪在地上就听长公主震怒的声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叶沉鱼俯身一拜:“长公主恕罪。” 江挽云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你带着谢家公子一起前来,是觉得能够威胁本宫?” “臣女不敢。” 叶沉鱼抬起头,看向屏风身后的人道:“小舅舅是将谢九思的身世告诉了臣女,但臣女绝无威胁之意。 臣女知道,您和谢将军隐瞒他的身世,是想保护他,但他如今已经长大,有知情的权利。” 她声音徐徐继续道:“我和谢九思从小一起长大,说青梅竹马并不为过。 记得他八岁那年,有人嘲笑他没有母亲,他将那人打得鼻青脸肿,当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那时也只有五岁,却记得他蹲在墙角问我,为什么别人都有母亲,就只有他没有? 他在大街上如果见到一家人和乐美满,眼中便满是羡慕,他虽然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心中也有脆弱的一面,他也渴望一家团聚美满。 您明明还活着,这么多年来却不曾和他相见,而谢将军也一直瞒着他,若谢九思知道真相,您觉得他会原谅你们吗?” “够了。” 江挽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知道什么,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来教训本宫?” 叶沉鱼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小舅舅既然能查出谢九思的身世,那么别人也能。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早日谋划让你们一家团聚,我想这也是长公主殿下你在背后支持小舅舅的原因。 我知道前段时间小舅舅大逆不道惹您生气了,而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我,想必殿下对我早已恨之入骨。 但我想殿下也不想自己多年筹谋付诸东流,倘若小舅舅死了,那么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帮你了。” 江挽云冷静下来,她一直觉得这小姑娘并无长处,如今看来是她看走了眼,这伶牙俐齿的,句句都在往她心口上扎。 就连这威胁她的语气都和萧临渊一模一样。 她气极反笑:“说了这么多,无非想让本宫出手救萧临渊,你对他倒是情深义重,也不枉他为了你忤逆本宫。 萧临渊此番入狱,并非他犯了什么大罪,而是陛下对他起了杀心想要他的命,而本宫确实有法子能救他。” 叶沉鱼听着这话心头大惊,原来竟是陛下想要萧临渊的命? 为什么会这样?陛下不是一直都很信任萧临渊吗?为何突然会对他起了杀心呢? 江挽云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围着叶沉鱼转了一圈道:“你想救他,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叶沉鱼问她:“不知殿下想要什么?” 江挽云从桌上取了一把匕首扔在了她的脚下道:“我之前警告过你,让你离他远点,可你偏偏不听。 而他自以为手段高明,以为掌握了本宫的秘密便能拿捏本宫,结果呢?还不是把自己折了进去,要靠着本宫来搭救? 本宫不喜欢不听话的,既然我和他之间的矛盾都是因你而起,那你便自戕谢罪吧。” 第214章 是不喜欢他吗? 话音方落,紧闭的殿门突然被人推开,伴随着阴沉冷厉的声音传来:“要杀她,便先杀了我!” 谢九思大步的走了进来,而他手中也没有合欢花,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离开,而是在外面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没想到,竟是关于他的。 他盯着面前身着素衣的长公主殿下,即便没有华服宝饰,依然贵气逼人,而她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 整整十八年他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娘亲早就已经死了,原来她还活着,而他们全都瞒着他。 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谢九思一掀衣袍跪在地上,他捡起地上的那柄匕首道:“我愿代娇娇去死,还请长公主殿下开恩,救救萧大人。” 说着,他握着匕首就要往自己身上刺去。 “不要。” 江挽云惊呼一声,伸手就要去夺。 只是叶沉鱼快人一步一把握住了谢九思的手腕道:“你发什么疯?” 谢九思没理会她,而是抬头看向江挽云:“我不知道殿下为何非要置娇娇于死地,如果您执意要杀她,便先杀了我吧。” “你……” 江挽云面色有些难看,她问道:“你都听到了?” 谢九思道:“我不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若搭救萧大人让您为难的话,就当我们没有来过,您要是不杀我们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 他握着叶沉鱼的胳膊,拉着她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江挽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唤了一声:“九思。” 她眼眶湿润,哽咽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认你,而是……” 谢九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没关系,我并不在乎,也不会怪您,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所以……” 他自嘲一笑:“无所谓。” 留下这话,他就拉着叶沉鱼大步的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叶沉鱼看着谢九思那张刚毅俊朗的脸问:“你生气了?怪我没有告诉你?我这不是想办法让你知道了吗?” 谢九思冷着一张脸不吭一声,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他还有些无法接受,原来他也是有母亲的人啊。 只是他的母亲,为什么就这么狠心,整整十八年都不看他一眼,是不喜欢他吗? 正想着,叶沉鱼伸手拉住了他,然后指了指院子里那株高大的合欢花树道:“你去折几支合欢花,让下人给长公主送去。” “不去。” 谢九思将头扭到一边。 叶沉鱼捋了捋袖,语气不善:“你再说一遍,去不去?” 谢九思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痒,他想起小时候这丫头指挥他做事情,他如果不去,她便喜欢揪他的耳朵威胁他。 感觉自己如果再拒绝的话,这耳朵保不住是小,没了面子才是大。 于是谢九思很不情愿的跃上了那颗大树,他本来想随便折几支应付应付,却想起长公主温柔的声音。 他便耐着性子,挑了几支开的最好的,跳下来后,就见一个老妪走了过来。 黄媪走过来屈膝行了一礼道:“叶小姐,长公主殿下让你回去安心等着,萧大人不会有事的。” 叶沉鱼闻言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了,她还了一礼道:“请代我谢过长公主殿下。” 黄媪略一颔首,正要离去,叶沉鱼却叫住了她:“嬷嬷等一下。” 她将谢九思手中的几支合欢花,递给了黄媪道:“这是谢小将军亲自采的,请转交长公主殿下。” 黄媪接了那几支合欢花,心花怒放道:“殿下素来最喜欢这合欢了,多谢小公子。” 她拿着花,欢欢喜喜的走了。 叶沉鱼看了一眼正在出神的谢九思道:“其实长公主殿下也并非故意为难,她也不是真的想要杀我。” 谢九思眉梢一动,问道:“之前萧临渊把我抓到了大理寺,便是拿我来威胁她的?” 叶沉鱼轻咳一声:“那个,这件事有点复杂。” “算了,我不想知道。” 谢九思转身继续往前走,叶沉鱼跟上他问道:“你可是怪她?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 “不想。” 谢九思垂着眸子,明显是置气的口吻。 出了长公主府,两人坐上马车,叶沉鱼识相的没去打扰谢九思给他足够冷静的空间,而她则闭目养神想着事情。 不多时,有人踢了提她的腿。 谢九思一脸别扭的样子看着她道:“我不问你当真就什么都不说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什么都瞒着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叶沉鱼白了他一眼:“谁让你蠢?小舅舅单靠一个猜测就证实了你的身份,而你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没发现。” 谢九思被她气笑,没好气的声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被瞒了十五年,才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叶沉鱼唇角一抖,叹息道:“咱俩好可怜啊。” 她踢了谢九思一脚道:“你其实心中高兴坏了吧?” “不知道。” 谢九思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感受,有点难受、有点高兴,还有些委屈,有些愤怒。 叶沉鱼道:“当年长公主为了家国大业和你爹退了婚,后远嫁北渊,结果送亲队伍一入北渊就发生了内乱,长公主失踪下落不明。 但其实这场内乱是你爹弄出来的,为的就是救他的心上人。 你也知道长公主失踪了一年多,而这一年多你爹一直陪着她,然后就生下了你。 现在你知道长公主什么不能和你相认了吧? 一旦你的身份曝光,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长公主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爹,所以你不能怪她。” 谢九思眼底泛起一层薄雾,他张了张嘴,小声道:“我没有怪她。” 叶沉鱼道:“那你对她怎么是那样的态度?长公主一定伤心坏了,你这个不孝子。” “我……” 谢九思有些恼的瞪了她一眼:“我那还不是为了救你?” 顿了顿他又问道:“萧临渊到底是什么人?” 叶沉鱼道:“这如果算起来的话,你应该叫他一声表哥。 他是你舅舅的儿子,而他的身世同你在调查的那件事有关,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谢九思眉梢一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第215章 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谢九思想起萧临渊说过,他和瑶儿一样都和被灭的镇国公府有关,便以为他的父母是镇国公府的旧部。 原来他是陛下的儿子,而他的母亲定然就是当年因为镇国公府谋反被太子亲自毒杀的太子妃了。 这若是算起来,他的确该叫萧临渊一声表哥。 只不过这个表哥吗惯会坑人的,一声不响的绑了他,去威胁他的亲生母亲,关键瑶儿还在他的手里。 想到瑶儿,谢九思抬了抬眼皮盯着坐在对面的叶沉鱼问:“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 叶沉鱼被他问得一愣。 谢九思咬牙切齿道:“萧临渊都已经告诉我了,瑶儿还活着,你早就知道她没死却一直瞒着我,看着我消沉伤心难过自责,你很高兴是不是?” 叶沉鱼:“……” 她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当时萧临渊悄悄救下表姐,因为怕她伤心他第一时间便告诉了她,还带她去看了表姐。 只不过黎清瑶毕竟是陛下要杀的人,她即便还活着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回来了,所以萧临渊就将她送走了。 萧临渊许是看谢九思不顺眼,所以这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他,而她呢其实也有几次想说出口的。 只不过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谢家相信镇国公府,所以才选择了隐瞒。 叶沉鱼轻咳了一声:“我是为了你好,告诉你表姐还活着,但你们之间隔着家族世仇,岂不是让你更痛苦?” 谢九思一噎:“就你理多,我看你是跟萧临渊在一起都学坏了,这心肠都成了黑的。” 叶沉鱼白他一眼:“只能说明是你蠢。” 谢九思眼皮狠狠地一跳,从小到大跟她斗嘴他就没有赢过,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她在哪里,过得好吗?” 叶沉鱼道:“不是骗你,表姐被小舅舅送去了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倒是收过表姐派人送来的一封信,她说自己一切安好,让我不必挂念。” 谢九思有些紧张的看着她问:“那她可有提起我?” “没有。” 叶沉鱼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顿时让谢九思眼底的光黯了下去,他就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活脱脱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哎呀,逗你玩的,表姐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挂怀,她怕你因为她的死伤心难过,还想让我如实相告呢。” 叶沉鱼看着谢九思认真道:“你可不能负了表姐,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谢九思原本黯去的眸子又亮了起来,他紧握着双手内心是无比的坚定,他一定会相助萧临渊找出真相,为镇国公府翻案,让阿瑶光明正大的回来。 当然也不止是为了阿瑶,还有……长公主殿下,他的母亲。 …… 长公主府。 江挽云坐在桌前,伸手轻轻抚摸着花瓶里盛开的合欢花,她问着黄媪:“这当真是九思亲自摘的?不是你们拿我哄我的?” 黄媪笑着道:“老奴怎敢欺瞒殿下,老奴追去的时候,小公子刚从树上跳下来呢。” 她劝慰着长公主,又道:“小公子只是一朝得悉自己的身世怕是无法接受而已,待他想通了便好了,他若当真怪您,又怎会亲自折这合欢花来讨您欢心。” 江挽云垂着眸子,心中的思绪万千,她也没想到和儿子的第一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她曾想过无数次,他得知自己的身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怪她吗,会认她吗? 十八年了,她把他生下却从未尽过一个做母亲的职责,只因她无法面对过去发生的一切。 但是现在,她该去面对了。 江挽云深吸了一口气,她站了起来对着黄媪道:“更衣吧,我要进宫去见陛下。” 黄媪问道:“殿下,你当真想好了?你这一去,这么多年来所守的秘密可就守不住了。” 江挽云眸色一沉,冷冷的声音道:“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我也是时候去解开心中的疑惑了,不是吗?” 黄媪未在多言,她转身取了华服帮长公主换上,随后又伺候她梳洗,半个时辰后长公主的仪架出了府。 萧临渊的无端入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朝中各党派都在派人盯着,以便于获取最新的消息。 勤政殿内,景文帝听完韩烨带回来的消息,不由的蹙了蹙眉问:“你确定没看错?” 韩烨回道:“末将亲眼所见,沈大人就在大理寺中。 太医说他中毒严重,前几日便将人带去了汤山温泉疗愈,昨日才回来,只是眼下身体虚弱还下不了床。 末将亲自前往汤山证实过,沈大人的确一直在那里疗伤,汤山玉泉的下人都可以作证,沈大人未曾离开过半步。” 陛下让他前往大理寺查看沈崇礼可在,并未要求拿他,是以确认过后他便回来复命了。 景文帝听到韩烨这话,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烧上心头,他猛的一拍桌子,怒道:“好一个顾魁。” 他当时信了顾魁的言辞,以为萧临渊和沈崇礼当真发现了什么?这才将萧临渊下了狱。 可沈崇礼明明就在汤山疗愈从未出过京城,顾魁却一口咬定他在承安郡,怕是顾魁做贼心虚,这才急不可待地想借着他的手除掉他的两个心腹大臣。 若非让人去查证了一番,只怕他就要中了顾魁的圈套,不愧是一只阴险的老狐狸。 这摆明了是想借着二十年前的事情,来铲除他的势力 他冷静下来,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韩烨退下后,景文帝唤了一声:“玄武。” 就见一个黑衣人现身单膝跪在了地上,他低着头瞧不清楚相貌,但周身透着一种阴冷的气息。 此人正是景文帝的暗卫统领,暗卫见不得光,他们都是死士帮助陛下解决一些麻烦。 景文帝负手而立,冷冷的声音道:“这么多年了,顾魁终于将他藏着的秘密露了出来。 他的祖籍就在承安,想必人就藏在杨家的老宅里,你亲自带人过去,那里的人一个不留,为保大盛皇朝的黎明百姓,必要时可舍弃承安。” 玄武应了一声是,随即转身离去。 景文帝手中捏着一枚玉佩,摩挲了半晌,突然他目光狠戾,就听啪的一声那玉佩断做两截。 就在这时,大太监福海前来通禀:“陛下,长公主求见。” 第216章 他是我的儿子 听到长公主三个字,景文帝愣了一下,他这个妹妹自从北渊回来便一直在道观清修,鲜少回宫。 即便回来,也是深居简出,不常露面。 他知道,她是恨着他的,恨他将她远嫁北渊,毁了她一生的幸福,是以对这个妹妹他一直心中有愧。 景文帝敛了敛思绪,道了一声:“请进来。” 他将手中那碎做两块的玉佩随手扔在了桌上,然后拿了一张宣纸盖住。 推门声响起,景文帝转身看着走进来的人。 此时落日西斜,金黄的余晖从门外折射进来,落在那穿着华服貌美端庄的女人身上,仿佛在发着光,耀眼而又夺目。 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景文帝脑海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胸口一窒,莫名的情绪翻涌起伏,一时间失了神。 直到江挽云清脆温柔的声音响起:“臣妹给陛下请安。” 景文帝回过神来,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握住了江挽云的胳膊阻止了她行礼的动作:“这里又没旁人,皇妹不必多礼。” 他松开手道:“听闻皇妹早已回京,可是让皇兄好等。” 江挽云微垂着眼帘,回道:“知道皇兄每日忙于朝政辛苦万分,无事不敢叨扰,还请皇兄恕罪。” 景文帝叹息一声:“这么多年来,你依旧是没变,对皇兄还是这么冷淡疏离,罢了,你肯回来见我就好。” 他一向以朕自称,但在这个皇妹面前却是放低了姿态。 景文帝问道:“今日怎么想着进宫来了,莫非是有什么事?” “是有一事。” 江挽云道:“臣妹听闻陛下将萧临渊萧大人打入了大牢,不知他犯了何罪?” 景文帝有些意外,他这个皇妹一直在道观清修从不过问朝事,如今却因为萧临渊的事情进宫来见他。 他好奇的问道:“你认识萧临渊?” 江挽云面带踌躇,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看向景文帝道:“皇兄可否如实相告,萧大人究竟犯了什么罪?” 景文帝回道:“欺君之罪,顾相状告承安郡的瘟疫乃是萧临渊的杰作,说他意图在大盛制造恐慌,威胁江山社稷。 朕也不相信萧临渊会做这样的事情,但你也知道顾魁此人老谋深算。 他既然敢状告想必早已准备好了十足的证据,等着置萧临渊于死地,到时候怕是就连朕都保不住他。” 江挽云大惊,她突然跪在地上:“陛下,求你一定要救救萧临渊。” “昭和,你这是做什么?” 昭和是长公主的封号,这个封号是景文帝继位的时候亲自所赐,他要扶江挽云起身。 可是江挽云却固执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景文帝沉了沉眉,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你一向不关心朝政大事,为何此番这么在意萧临渊的生死,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江挽云绞着手指,内心好似是在挣扎,她俯身一拜哽咽的声音道:“臣妹有罪。” “昭和。” 景文帝从未见过她这么惶恐不安的样子,这反而让他心中的疑虑更甚,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挽云抬起头看着景文帝,泪流满面道:“萧临渊他……他是我的儿子,你的外甥。” 景文帝瞪大眼睛,脸上满是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 江挽云哽咽的声音回道:“二十年前,臣妹前往北渊和亲前夕,于宫宴上喝醉了酒不知被谁夺走了清白。 当时我稀里糊涂只以为是做梦罢了,后来我流落北渊身子不适寻了大夫才知自己早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曾试图要打掉这个孩子,可是一剂汤药服下,孩子却安然无恙。 我觉得可能是上天想让我留下他,但我身为和亲公主却怀了不知是谁的孽种,万一被人发现我和孩子都得死。 于是我躲躲藏藏,终于平安的将孩子生了下来。 但我不能将他养在身边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我的儿子。 恰好当时萧长风萧太医在北渊寻找他夫人的下落意外认出了我,我只得如实相告。 因过去我曾对他有恩,他答应替我保守秘密,我便将孩子托付给了他让他代为抚养。 为了隐瞒孩子的真实身份,我让萧长风对外谎称了孩子的年岁。 就这样这个孩子成了萧太医的儿子,而他便是如今的工部侍郎萧临渊。” 景文帝听完她的话心中一震,他有些激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江挽云道:“你说萧临渊是你的儿子,是你流落民间时生下的?” 江挽云点了点头:“是,他的生辰在九月。 自从萧长风去世后,我和他便断了联系,直到三年前听闻他高中状元,才知他入了仕。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曾和他相认,也不想让他知道,他有如此不堪的出身。” “说什么胡话。” 景文帝斥了一声:“他是你的儿子,我的外甥,身上流着我们江氏皇族的血脉,哪怕生父不详他也依旧尊贵无比。” 他将江挽云扶了起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江挽云道:“臣妹羞愧,哪里敢如实相告,若非渊儿被皇兄下了狱,我也不会吐露他的身世。” 景文帝问她:“当年夺走你清白的人,你不知道是谁?” 江挽云摇了摇头,表情痛苦:“我当时意识不清,只当自己是在做梦。 醒来后除了身子有些疲惫也没什么异常,便没有在意,直到发觉自己有了身孕,才知那夜是……” 她委屈的哭出声来,一颗颗的眼泪落下,让景文帝心疼不已。 他伸手抱着江挽云,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别怕,皇兄会为你做主的,你可有怀疑的人?” 江挽云道:“当日前来赴宴的达官显贵很多,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做的。” 她从景文帝的怀中退出来道:“皇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本不欲再提起,渊儿的生父是谁我早已不在乎了。 我只恳求皇兄念在臣妹的面子上能够眷恋这个可怜的孩子。 至于他的身世,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我的儿子,还请皇兄成全。” 说着作势又要下跪。 景文帝拦住她,沉沉的声音道:“你放心,你为了大盛皇朝一生未嫁,就只生下这么一个孩子。 你既然不愿认他,就让我来认,从此以后他便是我的儿子。 我会对他视如己出,给他无上的尊荣。” 第217章 永远的噩梦 江挽云忙道:“这如何使得?皇兄私下里对他多加照拂便是对他最大的恩典。 他毕竟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怎可享受什么尊荣? 再者,我也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安顺遂。” 景文帝叹了一声道:“渊儿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此番他落难就是因为得罪了顾魁, 顾魁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所以只有成了朕的儿子,他才能保住性命。” 他看着江挽云道:“你放心,你若不愿他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个秘密朕替你守住,你依旧做你的长公主。 你为了大盛为了江氏皇族牺牲太多,是朕欠了你的,如今天下太平,你也不必背负长公主的使命。 朕知道你曾经和谢将军有婚约,如今谢将军丧妻,而你未嫁,若是你们想要再续前缘,朕……” “皇兄。” 江挽云打断了他:“你提他作甚?他如今乃是镇国大将军,曾经同我没有可能,如今更是没有可能。 臣妹一心修道为大盛祈福,此生不会再做他念。” 她屈膝行了一礼,继续道:“臣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渊儿,如今他有皇兄庇佑,臣妹就安心了。 待皇兄千秋宴后臣妹会回青云观继续修行。” 景文帝见她执意如此便也不再相劝:“罢了,随你心意即可,渊儿朕会立即释放,至于他的身世朕会做得滴水不漏,你且放心。” “多谢皇兄。” 江挽云道了一声谢道:“时辰不早了,臣妹就不打扰皇兄了。” 景文帝点了点头,看着江挽云转身出了大殿,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沉重的殿门关上,景文帝犹未回过神来。 过了半晌他才唤了福海进来:“传朕的旨意,让萧临渊即刻进宫觐见。” …… 江挽云带着黄媪出了皇宫,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她再也绷不住,伸手扶着宫门前的城墙,浑身都在颤抖。 黄媪忙扶着她道:“殿下,您没事吧?” 江挽云不想在这里倒下去,她强撑着身子摇了摇头道:“回府。” 黄媪扶着她上了马车,谁料车帘一掀开就见里面坐着个人,那人一身黑色的锦袍,面目俊朗冷毅。 看见他,江挽云的心狠狠地一揪,下意识地想要落荒而逃,可是脚步却犹如千金重一样。 不待有所反应,马车里的人捞起她一把将她抱到了马车里,厚重的帘子挡住了里面的视线。 黄媪给苍梧递了个眼神,两人驾着马车,走在黑暗的街道上。 马车里。 谢既明搂着怀中的人,握着她冰凉的小手道:“手怎么这么凉,这脸色也不好,你不是进宫去见陛下了吗?怎么倒像是大病了一场,嗯?” 江挽云在他怀中挣扎不得,她觉得很累很累,索性就放弃了抵抗,一言不发。 谢既明捏着她的下巴,冷冷的声音道:“长公主一向不关心朝政,如今为了萧临渊却求到了陛下跟前,你很在乎他? 不知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陛下改变了心意饶恕了萧临渊?是告诉陛下,萧临渊是你生下的私生子?” 江挽云听着这话面色大变,她眼底满是惊恐看着面前的男人。 谢既明笑了笑:“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回京那日,九思失踪而这幕后之人是冲着你来的。 当时我没有头绪,不知道是谁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本打算回府后仔细查查,结果等我从宫中回来,九思已经回家了。 而他告诉我,将他掳走的人是萧临渊时,我便猜到了他和你之间的关系,他就是涟漪的儿子对吗?” 江挽云点了点头:“月姐姐死的时候,她腹中孩子尚还活着,萧长风便剖开了她的肚子,救下了这个孩子。” 谢既明眯了眯眼睛,当年镇国公府出事的时候,他正在边关收复失去的疆土,等他得知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江珩以雷霆手段血洗了镇国公府满门,连同他身怀有孕的太子妃也未能幸免。 当时的他大为震惊,以为太子江珩是另有打算,他许是掩人耳目将他的太子妃悄悄的藏了起来。 结果,竟是他自欺欺人。 谢既明清冷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江挽云道:“是不是他?这些年来你守口如瓶一直在保护的奸夫,是不是他?” 江挽云面色大惊,一股冷意席卷心头,她颤声道:“你胡说什么?” 谢既明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 你想救萧临渊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告诉陛下他其实是你的儿子。 如果那个奸夫不是陛下,他会杀了萧临渊以保全江氏皇族的体面。 如果是他,他定然会保住这个儿子,甚至还会让他认祖归宗,我说得对吗?” 江挽云浑身一震,她死死地握着双手,面如死灰一般。 谢既明眸色一敛,眼底划过一抹阴鸷,他冷笑一声:“世人皆以为你们是亲兄妹,但其实你并非江氏皇族血脉,乃是太后养在身边的孤女,你和江珩也算不上是兄妹。” 他问:“是他强迫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话音方落,江挽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她泪流满面道:“在你心中,我就是水性杨花不知自爱之人吗? 你为什么要逼我,逼我一次又一次的去面对曾经的噩梦?” 谢既明看着她,突然伸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道:“所以,是他强迫了你,让你怀上了孽种? 为什么我问你,你始终不愿意告诉我他是谁?” 正因为她死守着那个奸夫的身份,才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去怀疑伤害她,他们就这么彼此折磨了十九年。 他只想知道那人是谁? 江挽云在他怀中痛哭,她哭尽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悲痛、无助、愤恨和委屈,而今她终于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告诉你,让你去弑君吗? 何止是你不相信,我也不信我所敬爱的皇兄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江挽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她在宫宴上喝了些酒,被宫人搀扶着下去休息。 后来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异样,睁开眼睛就看见俯在她身上正在侵犯她的人,竟是她的皇兄。 那张脸,是她永远的噩梦。 第218章 颠覆这皇权 江挽云至今都记得,男人见她清醒后有些惊慌的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随后翻转了她的身体。 她在浑浑噩噩中晕了过去。 醒来后,江挽云只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因为她衣衫完好,只是身体有些疲惫疼痛,宣了太医来看说是感染了风寒。 当时的她因为和谢既明退了婚,即将远嫁北渊精神不济,觉得是自己思虑太重胡思乱想罢了。 直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才知那夜发生的事情不是梦。 她被人夺走了清白,而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她的皇兄。 面对谢既明的逼迫,她不敢说出真相,因为她太了解他了。 一旦说出她腹中孩子的生父可能是陛下,谢既明定会率领大军杀回京城,要了江珩的性命。 她不能让谢家染上一丝的污点,让谢既明背上弑君谋反的罪名,于是她将这个秘密藏了十九年。 正因为她的缄默不语,才让谢既明误以为她在维护那个所谓的“奸夫”,他们就这么互相折磨着,纠缠着。 其实,江挽云一直怀抱着希望,毕竟那夜她只看见一个模糊而又熟悉的身影,她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这也是她没有贸然说出真相的原因。 但心中的疑惑总要解开,这么多年了她不愿意继续逃避下去,今日进宫求见,她便是要证实心中的猜测。 可结果…… 在江珩听到她流落民间生了一个孩子时,她看见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情绪,有激动、高兴、意外,唯独没有愤怒。 试问一个哥哥,听到自己的妹妹被人侵犯生下了孽种,难道不应该是愤怒吗吗? 便是那一刻,她所有的希翼全都破碎了,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要了他的命! “他该死!” 谢既明咬牙切齿的愤怒声,在江挽云耳中响起,她从过往的噩梦中醒过来,下意识的去抚着他的背,想要平息他的怒火。 感受到她的动作,谢既明鼻翼一酸,他将人抱紧低低的声音道:“阿挽,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想到自己的每一次逼问,都让她重新想起曾经的噩梦,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她明明说了,她是被逼迫的,可他却不相信。 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有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欺负她?却唯独没有想过那人竟然会是江珩,当今的陛下,她的兄长。 他就是一个畜生。 他在战场上拼死厮杀,收复失地的时候,他所效忠的君王却在凌辱他的心上人。 他是有多蠢啊,直到现在才知道真相。 “不是你的错。” 江挽云轻声哽咽着,将心中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她心中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移开了。 她看着谢既明,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道:“我的心中就只有你,从未有过别人。” 谢既明眼眶湿润,想到自己折磨了她这么多年,心中的痛悔让他无地自容,他伸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江挽云忙握着他的手:“你别这样,当初你问我那人是谁,一则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毕竟当时我迷迷糊糊神智不清。 我怕说出心中的怀疑,你会坐不住,当年的你年少气盛,手中又握有兵权我怕你因为一时愤怒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才没敢告诉你。 这么多年来,我躲在青云观一直不敢回京,不敢去面对,直到今日我才有勇气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明明一直以来他都把我当亲妹妹一般,从未有过半分逾矩的举动。 可是自从镇国公府出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已经不认识他了。” 曾经的太子江珩是她最为敬重的皇兄,他端庄有礼,谦逊温和,才华横溢就像是大盛皇朝一颗冉冉升起的明珠。 可如今这颗明珠却变得肮脏不堪。 谢既明眸色冷锐,他道:“他确实是变了,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太子江珩,总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他。” 江挽云心头一惊,忙劝道:“你别冲动。” 谢既明低头看着她道:“你将萧临渊藏起来,暗中扶持他不就是想颠覆他的皇权吗,我帮你。” 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眉眼:“若是当年的我,的确会杀回京城取了江珩的狗命为你报仇。 但现在的我不会这么冲动了,便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儿子,我也会忍下去。 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皇权颠覆,看着他得到该有的报应。” 江挽云点了点头,一滴眼泪流了出来。 谢既明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低低的声音道:“阿挽,对不起,我就是个浑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以为自己能为她拼出一个锦绣未来,却输得一败涂地。 江挽云摇了摇头,虽然谢既明每次都会盘问那人是谁,但他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哪怕心中有恨,有怨,他也是克制的。 这么多年,他守着她终身未娶,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会回报? 这江山不颠覆她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所以她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萧临渊的身上,希望他能查清当年谋反的真相,做上储君的位置,让江珩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挽云吸了吸鼻子道:“九思他已经知道了。” 谢既明却不觉得意外,他道:“他也该知道了,他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可以担负起身上的责任了,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他的。” 他又问道:“那臭小子没惹你伤心吧?” 江挽云忙道:“才没有呢,他长得像你很有担当,而且是个嘴硬心软的和你当年一模一样。” 年少时的谢九郎就是如此,一边嫌弃她娇弱,看不上她这个未婚妻,可是只要她掉一滴眼泪,这个男人就跟疯了一样,撸着袖子就去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 人人都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在她眼里,他就是她的大英雄。 谢既明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唇道:“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们一家人不会再分开了。 所以有事不要再瞒着我好不好,让我和你一起分担,让我为你遮风挡雨好吗?” “好。” 江挽云轻颤着答应,余音随即又被他吞了下去。 两人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终于能够坦诚彼此的心意。 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第219章 还不算太笨 夜色已深。 萧临渊由御林军护送来到了御书房,景文帝见他进来,似是有些激动,还未等他行礼问安,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有些狐疑的唤了一声:“陛下?” 景文帝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十分的亲切,正因此他才会格外的重用他。 如今想想,这或许就是血缘的关系。 他敛了敛心神,松开了手故作镇定的问道:“可知朕为什么要将你下狱?” “臣不知。” 萧临渊其实知道,沈崇礼在承安郡制造瘟疫假象,让顾魁乱了手脚,他怕自己的秘密泄露,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他。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原来陛下也参与其中,虽然他还不知道顾魁在承安郡藏了什么秘密? 但显然这个秘密关乎陛下,所以陛下才想要杀他。 景文帝道:“顾相说承安郡的瘟疫是你制造的,可有此事?” 萧临渊蹙了蹙眉,波澜不惊道:“臣冤枉,臣自从甘州回来,从未离开过京城,不知顾相为何要强加这样的罪名?” 景文帝叹了一声,试探的道:“朕知道此事和你无关,你暗中调查顾相可是查到了什么事情?” 萧临渊低着头,愧疚道:“臣无能,顾相老奸巨猾,臣调查多日却毫无所获,如今还被他诬陷入了狱,是臣有愧陛下所托。”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景文帝沉声道:“自你回京后,顾家接连遭遇祸事,可谓是伤筋动骨,就连侯府也不例外,朕知道这其中有你的手笔。 还有叶家的那个小姑娘,简直就是你的福星,说起来她也是个有福气,虽然身世暴露不再是相府的小姐,却得了你这么一个舅舅。 而她的哥哥叶君泽,他的会试考卷朕看了,有你当年的风采,想来定会在殿试上拔得头筹。” 萧临渊惶恐道:“陛下谬赞了。” 景文帝见他有些拘谨的模样,便道:“这里没有旁人,你我君臣随便的说说话,你不必拘礼。” 萧临渊点了点头,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景文帝问道:“叶家人待你好吗?这些年,你可有受过什么委屈?” “没有。” 萧临渊回道:“父亲过世的早,是姐姐把我养大的,她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我的童年十分的快乐。 后来长大后,我便到处去游历增长见闻,发奋读书考取功名,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庇佑我的亲人,报效朝廷。” 景文帝听着他的话,心中有些感动,叶家确实把他养得很好,他比他任何一个儿子都要出色。 只是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告诉他,他的身世? 景文帝道:“今日委屈你了,回去歇着吧,顾相那边朕来解决。” 顿了顿,他又道:“长公主惜你才华,特意进宫来为你求情,你记得过府去答谢。” 萧临渊拢袖朝着他行了一礼,应了一声:“是。” 出了御书房,萧临渊的脸色一沉,看来是长公主为他求情,才让陛下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只是不知道长公主是怎么做的? 带着心中的疑惑,萧临渊回了府,一入院子一道娇俏的身影便跑了过来:“小舅舅。”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就被人扑了个满怀,伴随着低低的哽咽声:“你总算回来了。” 萧临渊感受着怀中的人儿,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抱紧她问:“这么晚了,怎么没睡?” 叶沉鱼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话音方落,绿珠便插了一嘴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姐自从回来就一直在这里等着,足足等了你四个时辰。 奴婢怎么劝她都不听,大人如果不回来,小姐怕是要等上一夜了。” 叶沉鱼嗔了她一眼,嫌这小丫头多嘴道:“你快回去休息去吧,不必陪我了。” 绿珠是个有眼色的,屈膝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萧临渊低头看着叶沉鱼,眼底满是心疼:“你怎么这么傻?” 说着,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抬脚朝着紫藤院走去。 叶沉鱼搂着他的脖子问:“你在牢里没受什么苦吧?” 萧临渊笑着道:“不过就是被请去喝了杯茶,能受什么苦?倒是你,绿珠说你出去了,你可是去见了长公主?” 叶沉鱼吐了吐舌头,郁闷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见了长公主?” 萧临渊道:“除了长公主,别人也救不了我,不是让你待在府上哪也别去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长公主有没有为难你?你没答应她什么无理的要求吧?” 叶沉鱼听着他急切地询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带着谢九思一起去的,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萧临渊唇角一抖,笑容有些欣慰:“还不算太笨。” “跟你学的。” 叶沉鱼嘻嘻一笑,趴在他的颈窝里道:“你真是吓死我了,前世明明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若谦他们得知你入了狱都在想办法,后来谢九思过来,我就突然想到了长公主。 好在有惊无险,你平安地归来了。” 萧临渊听着她的低诉,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他道:“其实此番入狱未必是坏事。 最起码让我知道了陛下和顾魁有共同的秘密,顾魁不愿我将承安的秘密挖出来,陛下亦然。” 叶沉鱼大惊,也就是说他们要查的事情竟然同陛下也有关系? 说话间他们回了紫藤院,萧临渊将她放下,认真道:“不仅如此,长公主不知如何劝说的陛下。 我进宫觐见的时候察觉陛下对我的态度很是亲切,倒像是知道了我是他的儿子一样。” 但他深知长公主不可能告诉陛下真相,毕竟当年狠心毒杀自己妻子的男人,又怎么会在乎他这个儿子? 当年他不在乎,现在就更不会在乎。 叶沉鱼道:“前世的你刚开始被封为宸王,后来加封摄政王,当时陛下对外宣称说你是他二十年前流落民间时所生的孩子。 此消息一出,京城各种流言四起,很多都是同长公主有关的,而你册封宸王的契机是……” 第220章 我喜欢小舅舅 叶沉鱼仔细的想了想,终于有了些印象,她道:“似乎是陛下千秋宴时遇到了刺客,而你为救陛下受伤。” 说到这,她顿时紧张了起来:“你一定要小心。” 叶沉鱼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都怪我,虽然重活了一回,但前世的我自从身世暴露后便闭门不出,很多事情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她同太子有了婚约,按理来说是应该去参加陛下的千秋宴的。 但那时顾锦初已经得了顾相夫人的垂帘,对她疏远冷淡,加上有王舒绾在一旁添油加醋。 后来王舒绾就顶替了她,去参加了这场宴会。 而她本就不愿受人冷眼嘲笑,也没有在意。 后来还是听府上的下人提起,说萧临渊在宴会上救驾有功,身受重伤,没过多久他就被封为了宸王,成了陛下的儿子。 “你傻不傻啊?” 萧临渊看着这个满心满眼在乎他的小丫头问道:“你说陛下在千秋宴上遇刺,可知是谁做的?” 叶沉鱼道:“好像是镇国公府的旧部。” 萧临渊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那不就得了?很显然这件事是我自导自演的。” 因为娇娇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前世他不曾入狱,而是在救了陛下后才被册封宸王。 但这一世很明显因为他入狱的缘故,陛下已经知道他是他的儿子了,而前世的行刺,应该是为了揭穿他的身世,让他名正言顺的认祖归宗。 这不是自导自演的又是什么? 叶沉鱼恍然大悟:“对哦,你不就是镇国公府的旧部吗?” 她松了一口气,又道:“不管怎样,你还是得小心,沈崇礼也是的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打草惊蛇了。” 萧临渊道:“要的就是打草惊蛇,顾魁在承安的那座宅子固若金汤,里面高手无数。 要想探知里面的秘密,唯一的办法就要让顾魁觉得那宅子不安全了,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那个宅子想必也是顾魁耗费了很多年打造出来的铜墙铁壁,他即便留有后路,你觉得会比那个宅子更牢固吗?” 叶沉鱼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他们进不去,那就让里面的人走出来,她笑着道:“小舅舅真聪明。” 萧临渊眉梢一动,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寂无哥哥。” 叫他舅舅,总有一种负罪感。 叶沉鱼噗嗤一笑,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就胡乱的亲他。 萧临渊哪里能忍得住,他将人压在榻上有些急切的去吻她。 此番入狱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不担心自己有没有性命之忧,只担心这个小丫头。 不知道她有没有哭鼻子,有没有做傻事,如果陛下还不放了他,他会忍不住越狱出来。 他都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带着叶家人一起回到甘州,然后兴兵谋反杀到京城。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这一步。 萧临渊摒弃心中的杂念,只想和他的小鱼儿醉生梦死,两人沉浸在这种忘我的欢愉中。 突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萧临渊皱了皱眉,抬起头正迎上一双满含愤怒的眼神。 他匆忙起身,还未及反应,那人快如闪电一般一拳朝着他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萧临渊闪躲不及,生生挨了这么一下,就在男人出手要打第二拳的时候,他匆忙截住。 谁料男人的动作瞬间变化,快得不可思议。 萧临渊大吃一惊,不敢轻敌随即和他过起了招来。 叶沉鱼看着正在和萧临渊打架的人,忙唤了一声:“爹爹。” 然而云致却没有停手,他的招数逼得萧临渊节节后退。 他一边应对着一边道:“姐夫,你听我解释。” 云致才不听呢,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在欺负他的女儿,他步步紧逼,最后一掌拍到了萧临渊的肩上。 萧临渊后退了好几步,只觉得云致这一掌震得他骨头都在疼,他一脸诧异的看着云致。 叶岚匆忙将人拦了下来:“夫君,你冷静点。” 云致看着自己的夫人,这才收了手,他伸手指着萧临渊:“你再敢欺负她,我对你不客气。” 叶沉鱼跑过来,握着云致的胳膊道:“爹爹,小舅舅没有欺负我。” 云致转头看着她:“我都看见了。” 叶沉鱼耳根一红,都怪她不该去撩萧临渊的,她忘了爹娘也在等萧临渊的消息,定是知道他回来了,这才会过来看望。 结果被自己的爹爹撞见了这一幕。 她和萧临渊的事情,她的娘亲是知道的,只是她爹爹却不知道,这才会误会萧临渊是在欺负她。 “我……” 叶沉鱼唇角动了动,小声道:“我喜欢小舅舅。” 云致拧着眉:“那也不行。”顿了顿,他又道:“你们……没有成亲,不可以。” 叶岚大抵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轻咳了一声,走到萧临渊面前看着他脸上的伤问:“你没事吧?” 萧临渊摇了摇头:“都怪我,让姐姐担心了。” “没事就好,你跟我来,我帮你上点药。” 叶岚不由分说的拉着萧临渊就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给叶沉鱼递了个眼神,让她好好安抚她爹爹。 叶沉鱼看着她爹爹怒气未消的脸,伸手在他的俊脸上戳了戳道:“爹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娇娇知错了。” 云致小心翼翼的道:“爹爹只是怕你受伤,不是想……” 话还未说完,叶沉鱼伸手一把抱住了他,有些哽咽的声音道:“我知道,爹爹是在保护我。 你放心哥哥把小舅舅毒成了一个太监,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那也不行。” 云致伸手轻轻摸了摸叶沉鱼的头:“谁也不能欺负你!” 叶沉鱼眼眶一热,她吸了吸鼻子,笑着道:“好,都听爹爹的。” 云致见她答应,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药堂里。 叶岚取了消肿化瘀的药涂在萧临渊的脸上道:“你怎么不知道躲,你的武功不是很厉害吗?” 萧临渊苦笑一声:“不是我不想,而是姐夫他出手太快。” 他看着叶岚,面色凝重了些许道:“我方才察觉姐夫似有很深厚的内力,而他攻击我的那几招招数独特。 我想他失忆之前,定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 第221章 因为他是个傻子 叶岚愣了一下,她当年将云致救回来他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就死了。 她道:“你说他之前会不会是个杀手?” 萧临渊摇了摇头:“你觉得姐夫的气质哪里像个杀手?我倒是觉得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听到富贵人家四个字,叶岚有些忧心,这些年他们在寻找被抱错的女儿,也在寻找云致的家人却一无所获。 他会是什么人呢? 叶岚看着他道:“他失忆后忘了很多事情,压根就不记得自己会武功。 想来方才是因为看见你在欺负娇娇,所以他才使出了曾经的招数,这是他潜意识的一种反应,也说明他的记忆随时都有恢复的可能。” 萧临渊方才也是看出来云致是会武功的,所以才和他过起了招,想看看他的武功路数。 只不过他行走江湖多年,却看不出他究竟师承何派? 他问:“姐姐,你想让姐夫找回记忆吗?” 叶岚迟疑了一下,才道:“想也不想,我希望他能够记起自己姓甚名谁,找回过去。 但也怕他找回了真正的自己,便不再是云致了。” 当年她将人给救回来,是本着医者仁心,而失忆后的云致就像个孩子一样,他依赖她,黏着她。 萧临渊道:“不会的,姐夫不是这样的人。” 叶岚笑了笑,问他:“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嫁给他吗?” 萧临渊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回道:“莫非是因为他的那张脸?” 不怪他有此猜测,而是因为他的小鱼儿也是个看脸的,人对于美的东西总是没有抵抗力。 更何况云致的容貌确实不凡,哪怕他现在已经人到中年依旧魅力不减,而叶君泽和小鱼儿都继承了他们父亲的好容颜。 叶岚噗嗤一笑:“这算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吧,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个傻子。” 萧临渊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叶岚道:“我是不是从未跟你提过我的母亲? 她当年和父亲和离后,便带走了我,那时候我还小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分开? 其实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我父亲是个孤儿被我外公收留,在神医谷学习医术。 那么多师兄弟,我娘偏偏就瞧上了他,但那时我的父亲一心钻研医术,无心情爱之事。 外公膝下只有我娘一个女儿,得知了我娘对我爹的心思后,他便也不管我爹是否愿意,便自作主张让他们成了亲。 只是我爹不想一辈子待在神医谷,他想出去闯荡,想救死扶伤,我娘虽然不舍但也支持他的决定。 就这样,我爹走出了神医谷,很快他的医名在江湖上传开,但因为他性子耿直也得罪了人。 在一次被人追杀的时候,是一位京城的贵人救了他,他为了报答那位贵人的大恩,便进了太医院。 再后来他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然后他将我娘和我都接到了京城,那时候我都已经五岁了,才第一次见到我的父亲。” 叶岚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似是在平复心绪。 萧临渊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叶岚伸手接过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我娘从小生活在神医谷,而京城虽然繁华却有很多规矩。 父亲整日忙着给贵人们看病,对她更是疏于关怀。 那些京城贵妇瞧不起我娘的出身,时常出言侮辱,我娘只能忍下来将所有的委屈都吞到肚子里。 直到我十岁那年,在一场宴会上有个达官显贵家的小姐欺负我,我娘为了保护我,同他们动了手。 而当父亲赶到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给那位小姐赔礼认错。 就是这句话,让我娘终于死了心,她自己受委屈可以,却容不得我受半分的委屈。 她当众打了我父亲一个巴掌,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随后便写下一封和离书,带着我离开了京城。” 萧临渊蹙了蹙眉,他对萧长风此人没什么印象,因为他记事起这个所谓的“父亲”就已经去世了。 “他确实愧对你们母女,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问着叶岚问:“你恨他吗?” 叶岚道:“曾经是恨过的,因为他母亲郁郁寡欢,早早的就离开了我,但我娘临终前让我不要记恨父亲。 她说当年是外公逼迫父亲娶了她,他们之间其实从未有过感情,是她在强求才酿成这样的后果。 她告诉我,即便再喜欢一个人,若对方无意于你便不要继续纠缠,让我以后找个一心一意对我的男人。” 萧临渊道:“结果你找了一个傻子?” 叶岚瞪了他一眼:“傻子怎么了?你姐夫他淳朴良善,听我的话,生得又好看。” 顿了顿,她垂着眸子,又道:“只有傻子才不会离开我,抛弃我,伤害我。” 萧临渊眉梢一动,怔怔的看着她,原来父母之间的事情到底是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 她只想找一个可以永远陪伴她,不离不弃的男人,哪怕那人是个傻子。 他握着叶岚的手道:“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只不过以后我可能要改口叫你娘了,你得有个思想准备。” 叶岚从过往那种伤怀的情绪走了出去,她嗔了萧临渊一眼,笑骂道:“臭小子,我还没答应呢。” 养大的“弟弟”结果拐跑了自己的女儿,说实话她是有点难以接受的。 但想到萧临渊是她一手养大的,知根知底,把女儿嫁给别人她也不放心。 萧临渊道:“你如果反对,早在知道我对娇娇有这个心思的时候就阻止了,在你心中还是认可我的。” 他敛了敛神色,认真道:“我的身世想必你也知道了。 十岁那年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只觉得天都塌了。 曾经所有的美好都成了泡沫,我一度难以接受,但其实当时我并不想去复什么仇,可是他们却拿你们来威胁我。 如果我不离开按照他们要求的去做,你们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只能离家去闯荡江湖。” 叶岚听着这话,心下一惊,她摸了摸萧临渊的脸心疼道:“你明明受了这么多委屈,却什么都不说。” 萧临渊却道:“我可以保护你们,保护娇娇的,在我心中只有你们才是我的家人。” 第222章 越来越不正经了 叶岚心中有些难受,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无论是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对萧临渊。 她的心力都用来寻找自己的女儿了,加上锦初小时候容不下他们,所以她并未给过他们过多的关爱。 身为母亲,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反倒要让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来保护他们。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渊儿。” 叶岚眼底有些模糊,她伸手抱住萧临渊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萧临渊心中一片慰藉,他问:“那姐姐能把娇娇嫁给我吗?” 叶岚:“……” 听着萧临渊这话,她心中的感伤统统一扫而空,她伸手拍了萧临渊一下,嗔怒道:“好啊你,都会跟我耍心眼了。” 她看着萧临渊认真道:“等你了结了自己的事情,再来娶我女儿吧。” “一言为定。” 萧临渊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顿时心花怒放,他道:“那姐夫那边就交给你了。” 叶岚故意道:“你想娶我的女儿,难道不应该自己去搞定你的岳父吗?” 萧临渊唇角一抖,想到云致他就头疼,打又不能打,跟他讲道理也未必能听。 说他傻吧他其实什么都懂,说他不傻吧,反应还有些迟钝。 要想娶娇娇势必要过云致那一关,他现在这样都不好应对,倘若当真找回了记忆变得正常岂不是更难应付? 除了云致,还有个难缠的大舅兄! 他叹了一声道:“普天之下除了你和娇娇,怕是没有人能说服得了他。” 叶岚耸了耸肩,笑得有些得意的样子:“我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娶的哦。” 萧临渊:“……” 叶岚看着他一脸郁闷的样子道:“行了,时辰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我去看看娇娇。” 说着,她又叮嘱道:“你以后注意点,别又撞你姐夫的枪口上。” 萧临渊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 叶岚拍了拍他的头,然后转身出了药堂去看娇娇去了。 萧临渊在原地坐了一会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来到书房,研墨提笔将云致所用的招数画了出来,随即唤了凌越进来,将东西交给了他:“去查查,这武功出自哪里?” 云致的身份总要弄清楚,而这说不定是一条线索。 这一夜,萧临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很多事情,几乎没怎么睡,天色一亮他就起身去了长公主府。 苍梧前来禀报的时候,江挽云还没有起身,而谢既明也还没走。 他们两人昨夜里解开了心结,便犹如干柴烈火一般缠绵了半宿。 听到萧临渊求见,江挽云正要起身,耳边传来男人慵懒的声音:“让他等着。” 江挽云依了他的话对着门外的苍梧道:“让他在花厅候着。” 话音方落,她就落入了男人的怀中,随即温热的唇落下。 她感觉到不妙,伸手忙把人给推开:“你怎的不知疲倦?” 这个男人虽然不再年轻,但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比他年轻时还要精力旺盛,简直难以招架。 谢既明低笑一声,问她:“累着你了?” 他咬着她的耳垂,诱惑的声音问:“昨夜那般伺候,我的公主殿下可还满意?” 江挽云回忆起昨夜,脸都烧得慌,她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谢既明不再闹她,只满是爱怜的将她抱在怀中道:“真想和你就这样做一对寻常的夫妻。” 不必顾忌,不必偷偷摸摸。 江挽云又何尝不想呢?她做梦都想嫁给他,可是挡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实在是太多了。 她在他的怀里平复了一会,才道:“你该去上朝了。” “不想去。” 谢既明不想去见江珩,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在朝堂上拔刀砍了那个畜生,他道:“我陪你去见萧临渊。” 江挽云道:“你还是别去了,他来见我定是问我是怎么救的他?你如果在的话,我……” 谢既明听到这,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一颗心就像被剐了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应道:“好,我不去。” 江挽云转身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角亲了亲:“等我回来。” 谢既明微微一笑,起身从柜子里取了衣服帮她换上,然后又为她挽了发,描了眉。 过去十九年里他们虽然心有芥蒂,但夫妻间该做的事情,他都为她做过。 描眉挽发做羹汤,红袖添香,只是多了一些辛酸悲凉。 看着江挽云出了门,想了想谢既明还是悄悄的跟了上去。 花厅里。 江挽云姗姗来迟,她看了萧临渊一眼,随即在主位上坐下道:“这么早来见我,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说服陛下放了你?” 萧临渊道:“他似乎知道了我是他的儿子。” 江挽云冷嗤了一声,却没解开他的疑惑,而是问道:“顾魁为何要置你于死地,可是你查到了什么?” 萧临渊回道:“自从得知黎淮安是被顾魁亲手毒杀,我便在暗中调查此事,后来黎清瑶被人追杀,而幕后之人竟然是陛下。 那时我就怀疑,黎淮安的死或许与陛下也有关系。 后来沈崇礼无意间救下一个来京报官的孤女云棠,说她哥哥在承安郡失踪。 而我从顾相夫人身边的姚嬷嬷嘴里得知,顾魁本姓杨,祖籍就是承安,而顾魁费尽心力,想要云棠的性命。 于是我们就将计就计,让云棠假死,外面传言沈崇礼中毒,实则他易容乔装带着云棠姑娘潜入了承安。 他们意外救下了身受重伤的云川,也就是云棠姑娘的哥哥,但他却被人割了舌头,不能言语。 有关杨家老宅里的一切都成了迷,而那里固若金汤,如果想打开这道屏障,就势必要制造慌乱,这才有了承安的瘟疫流言。 我本欲借着瘟疫之事前往承安亲自调查清楚,谁曾想原来陛下和顾魁乃是一丘之貉。 承安藏着的秘密不仅关乎顾魁,还关乎陛下,这就是陛下要想置我于死地的原因。” 江挽云听完他说的这些,着实震惊不已。 能让陛下站在顾魁那边,不惜要杀了萧临渊也要保守的秘密究竟会是什么呢? 第223章 永远不会成为他 除了二十年前,镇国公府谋反一事,江挽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顾魁和江珩统一战线? 她敛了心神,看着萧临渊道:“你知道陛下和顾魁曾经是什么关系吗?” 萧临渊想起姚嬷嬷说过的话,他道:“听说陛下对顾魁有知遇之恩?” “确实如此。” 江挽云遥想当年,不禁有些感慨:“陛下为太子时,广纳良才知人善用,他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之人,想要共创大盛皇朝的盛世繁华。 顾魁便是其中之一,他虽然出身贫寒却得陛下赏识,曾经他们是最好的兄弟。” 萧临渊震惊不已,陛下和顾魁竟然曾是最好的兄弟,可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的关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江挽云道:“陛下也曾经是我最为敬爱的兄长,可是人总是会变的,又或者我从未看清过他。” 她自嘲一笑,问着萧临渊:“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劝说陛下,放了你的吗?那是因为我告诉陛下,说你是我十九年前流落北渊时所生下的儿子。” 萧临渊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问:“那你是如何同陛下解释我的生父是谁的?” 她不可能将她和谢既明的事情说出来,而他既然顶替了谢九思成了长公主的儿子,总要有一个父亲吧? 江挽云目光沉沉,隐在袖中的手握了握:“十九年前,在我和亲北渊前夕的一场宫宴上,我醉酒后失去了意识。 就在那一夜我被人夺走了清白,迷迷糊糊中只看见那人模糊的身影。 当时我只当是做了一场噩梦,直到我流落北渊时才知自己有了身孕。” 萧临渊听着这话面色骤然一变,他想到陛下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顿时生出一身的冷汗来。 他摇着头道:“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你的兄长吗?” “我并非江氏皇族出身,而是被太后养大的孤女,即便如此我也不敢相信,我一直最为敬重的兄长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心存着幻想,希望是我弄错了,毕竟当时我神志不清,可心中的疑惑总要解开。 于是我便借着你入狱之机前去试探,结果他听闻我在十九年前生下一个孽种的时候,没有愤怒只有激动和兴奋。 我终于能够确定,当年辱我害我怀上孽种的人就是他,这也是他为何迫不及待的放了你的缘故。 因为他相信了我的话,认为你就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想把你给认回去。” 萧临渊脚步一晃,脸色难看至极,他虽然对这个父亲从未有过期待,但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如此卑鄙、虚伪、恶心的人。 他以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为耻。 萧临渊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怒极的他一拳捶在了一旁的梨花木几上,就听砰的一声,木几碎裂。 他突然想到什么,猛的抬起头问道:“谢九思他……他不是谢将军的儿子?” 江挽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冷冷的声音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般严苛,不和你相认,一心想要复仇了吧? 因为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只是想到你身上也流着他的血,这深埋在骨子里的恨意,让我只能疏远你,操控你。” 萧临渊终于能够理解为何他的姑姑会这么对他了,因为她这一生都毁在了自己兄长手里,承受了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折磨。 他闭了闭眼睛,沉声道:“我会找出当年的真相,给你,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江挽云道:“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为我保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这不堪的过往,尤其是九思。” 萧临渊点了点头,问她:“谢将军他……” 提到谢既明,江挽云神色温和了些许:“当年他找到我的时候,就曾追问过我腹中孩子的生父是谁,我不敢告诉他。 直到昨夜我确定了那人就是江珩,而他也猜到了,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谢将军会是你的后盾。” 萧临渊明白了她的意思,谢家这是要打算反了陛下,而他也该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拢袖朝着江挽云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江挽云突然问道:“你不怪我吗?我拿你的性命来试探当年欺辱我的人,若不是陛下,你的命可就没了。” 萧临渊回头看着他:“即便如此,陛下也未必会杀了我,他和顾魁虽然有共同的秘密,但只要证明我并未在调查承安之事,陛下便能对我放下戒心。 沈崇礼就是我给自己留的后路,在我入狱后陛下派遣御林军去了大理寺,想看看沈崇礼可曾离京,他若未曾离京,姑姑觉得陛下还会相信顾魁吗?” 江挽云愣了一下,问道:“你不是说沈崇礼已经易容乔装去了承安调查吗?” 萧临渊微微一笑:“无召离京可是大罪,所以我准备了一个替身留在京城,掩人耳目。 陛下得知沈崇礼根本就没有离京,必然觉得顾魁是想借机除掉我,铲除他的势力。 所以姑姑即便不去求陛下,陛下也会放了我,只是没这么快而已。” 江挽云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她喃喃道:“你很像他。” 萧临渊问他:“姑姑说的是谁?” 江挽云道:“心中的那个兄长,曾经犹如明珠一般耀眼的太子江珩,希望你不要变成现在的他,让我失望。” 萧临渊拧着眉,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如此耀眼的人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他眸色深了些许,沉声道:“我不是他,也永远不会成为他。”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踏出房门后,他似是有所察觉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后窗。 他收回视线,离开了长公主府。 谢既明站在后窗墙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阿挽说得没错,萧临渊身上的确有江珩年轻时的影子。 但他比江珩要更为出色。 谢既明不再多想,转身进了花厅。 江挽云见他进来,急忙四下看了看道:“你现在真是大胆,窗子都不翻了?若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谢既明哼了一声:“我堂堂大将军总是翻窗成何体统?”说着,一手搂上她的腰,将她拉到怀中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第224章 一支冷箭 江挽云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她依偎在谢既明的怀中道:“渊儿虽然是我救的,但毕竟不是我养大的。 我威胁他、利用他、操控他,你说他对我会有几分感恩之心? 不是我信不过他,我只是信不过流淌在他身上属于江珩的那肮脏血脉。” “别说了。” 谢既明按着她的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扎在他心头上的一把刀。 总有一日,他要让这些刀子全都扎进江珩的心脏。 …… 萧临渊回到萧府,刚入院子就听熟悉的声音传来:“寂无哥哥。” 叶沉鱼迎上来问他:“一大早就不见你的人影,你去哪儿?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她看着萧临渊有些低落的模样,心下一惊忙道:“你怎么了?” 萧临渊伸手一把抱住了她,那沉郁不安的好似得到了安抚,人顿时平静了下来。 他道:“我去见了长公主,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叶沉鱼道:“那你怎么看上去如此消沉,长公主又为难你了?” 萧临渊摇了摇头:“长公主告诉了我她的秘密。” 他看着叶沉鱼,面色凝重道:“谢九思可能不是我的表弟,而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叶沉鱼瞪大眼睛:“这……这怎么可能?谢九思的母亲不是长公主吗? 如果他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岂不是?” 萧临渊叹了一声:“长公主并非江氏皇族,而是被太后收养的,十九年前长公主和亲北渊前夕,那人趁她酒醉意识不清凌辱了她。” 自从得知这个秘密,如今他连一声陛下都不愿意唤了。 叶沉鱼震惊的捂住了嘴巴,久久都难以回神,她难以想象当今陛下竟会做出凌辱妹妹的事情。 她道:“莫非长公主告诉陛下,你是她的儿子,所以陛下才会放了你?” 萧临渊点了点头:“我虽然对他从未有过期待,但想到自己身上流着他这样肮脏的血,我就……” 叶沉鱼一把抱住了他:“寂无哥哥,你是你,他是他,你不能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就看轻了自己。 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来决定的,而不是骨子里流着的血脉。” 萧临渊听着她劝解的话,心中满满的都是慰藉,他笑了笑道:“我就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叶沉鱼能够理解他的感受,虽然他对父亲没有期待,但心中到底是存了一丝幻想,希望他是有苦衷,被人蒙蔽,身不由己。 可是长公主的事情,却是打破了他心中的幻想,让他看清楚了自己的父亲其实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所以他才会难以接受。 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自己拥有这样一个不堪的父亲。 她的寂无哥哥不是神仙,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她会陪着他,面对所有风雨。 …… 皇宫,御书房。 顾魁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斥问道:“你为什么放了萧临渊?难道非要他查出所有的真相,你才心满意足吗?” 景文帝端坐在书案前,看着不请自入的顾魁眯了眯眼睛道:“顾相大人,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顾魁脸色有些难看,他咬了咬牙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景文帝哼了一声:“这要问问顾相你想做什么? 你说沈崇礼暗中前往承安在调查当年的事情,可他明明就在汤山玉泉疗养,从未出过京城。 不过朕还是要感谢顾相你,如果不是你,朕也不会多了一个儿子。” 他拿起桌上刚写的圣旨,递给顾魁:“顾相看看吧。” 顾魁走过去,有些狐疑的打开他递来的圣旨,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面色惊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景文帝笑了笑:“就是你看见的这个意思,萧临渊是朕失散多年的儿子,朕要封其为王,让他认祖归宗。” “简直荒谬。” 顾魁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扔在了桌上道:“你有几个儿子,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萧临渊怎么就成了你失散多年的儿子?” 景文帝冷声道:“难不成朕宠幸何人还要同顾相你禀报?你还是好好的守住自己的秘密。 至于萧临渊,朕不会让他同你为敌,也请顾相莫要把手伸得太长,打他的主意,否则朕不介意鱼死网破。” 顾魁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看着面前这个威严凛冽的男人,心中恨极:“好,真是好得很。” 他一挥衣袖转身大步的离去,出了御书房,顾魁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对他是越发的不满,行事也越来越乖张,看来是他这个帝位坐的太久,忘了当年他是怎么帮他登上的这九五至尊之位。 他既然能扶持他登上去,也能将他给拽下来。 至于萧临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想同他作对,简直不自量力。 至于他的秘密,谁也别想挖出来! 承安郡。 因为城中有瘟疫散播,城门已经封闭百姓心中惶恐,大街上还有些混乱。 李宅中。 云棠蒙着面巾手中提着药包跑了过来:“大人,衙门的人全都中招了,如今城中混乱是最好的时机。” 沈崇礼想借着混乱之机去探那座杨府,又不想被衙门的人盯上。 因为杨府周围有巡逻的官差,一旦有陌生人接近,便会被驱赶。 见时机已到,沈崇礼对着云棠道:“你留在府上,我带人过去看看。” 云棠忙道:“我要跟大人一起去。” “胡闹。” 沈崇礼轻斥了她一声:“那里太过危险,听话乖乖在这里等着。” 他拍了拍云棠的头,半是哄半是劝的,他比谁都要清楚,杨府的凶险正因此才不能带着她。 云棠咬着唇,表情有些倔强,沈大人找到了她的哥哥,而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外墙上多了一张弓箭,正冲着她面前的沈崇礼。 她面色一变惊呼一声:“大人小心。” 说着,一把推开了沈崇礼。 沈崇礼脚下一个踉跄,他回头就见一只冷箭袭来,冲着云棠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 第225章 血洗杨府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枚暗器,击中了那支冲着云棠飞去的箭矢。 箭矢断成两截,落在云棠的脚下,而她也吓坏了,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完全忘了反应。 直到被男人紧紧的抱在怀中,耳边传来他略带着怒气的低喝声:“你不要命了吗?” 云棠睁开眼睛看着他,脸色有些煞白:“我……我不想让大人出事。” 沈崇礼心头一震,好似有什么东西投入了心湖,荡开层层波澜。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当他看见箭矢朝着她飞去的时候,心中的恐慌与害怕几乎将他湮灭。 自从踏入官场,他面对过各种危险,却从未有什么能让他怕过,这个意外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姑娘,是第一个。 他似乎有了牵挂,有了归宿。 “沈大人,人家姑娘好心救你,你对人家这么凶做什么?难怪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孤身寡人。”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崇礼转身看去就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身旁跟着一个穿着红衣略显妖魅的男人。 瞧着有那么一点眼熟。 而男人手中的剑上,还染着血,墙根处躺着一具尸体,正是方才那个放冷箭的刺客。 “君泽?” 虽然叶君泽戴了面具,但沈崇礼认出了他的声音,他问:“是萧临渊让你来的?” 叶君泽耸了耸肩:“他收到你的信,让我带人赶来接应,好在我们来得及时,否则云棠姑娘性命不保。” “多谢。” 沈崇礼有些懊恼自责,怪他大意了,以为对方对他已经疏于防范,却未曾想他们还是动了杀机。 叶君泽摆了摆手:“沈大人不必客气,给你介绍个人,这是我兄弟……” 他回头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的赤焰,在想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毕竟大魔头赤焰的名号在江湖上那可是响当当。 还没等他想出来,就听沈崇礼道:“我竟不知原来你同七杀门的门主,竟还是好兄弟?” 叶君泽愣了一下问道:“你认识他?” 沈崇礼抬眸看向赤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画像上有失偏颇,还是本人更好看一些。” 赤焰听着这话,有些倨傲的哼了一声:“你们朝廷的通缉令上,把我画得那么丑,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叶君泽:“……” 好吧,他把这茬给忘了,赤焰那可是朝廷排名第一的通缉犯,沈崇礼能不认识吗? 他摸了摸鼻子,用胳膊碰了碰赤焰小声道:“让你把脸藏起来你不听,非要这么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大魔头一样。” 赤焰扫了一眼他脸上戴着的面具,嫌弃道:“太丑。” 叶君泽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这个有洁癖的男人,他笑着对沈崇礼道:“沈大人见谅,他就这个臭脾气。” 他道:“承安郡发生瘟疫,应该是惊动了顾魁,趁着眼下混乱我们还是去杨家老宅看看吧。” “好。” 沈崇礼转身看着云棠。 云棠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咬了咬唇道:“我在这里等大人回来。” 沈崇礼却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这里已经被人盯上了,把你留下我不放心,走吧。” 云棠眼睛一亮,一句把你留下我不放心,让她的心如小鹿乱撞,说不出的欢喜。 一行人出了李宅。 大街上有些混乱,很多百姓都蒙着布巾,叶君泽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道:“这是萧临渊的主意?” 沈崇礼道:“药下在了官府,然后将消息散播出去,放心有人引导百姓不会发生暴乱,过了今日那些的瘟疫的人症状全消,届时承安就会恢复正常。 只可惜,杨府被保护得太好,而他们有自己的水源无法接近,否则也能省去很大的麻烦。” 沈崇礼最想投毒的地方是杨府,但顾魁就是个老狐狸,那里根本无法接近,更何况还有官府的保护。 所以,他就只能先放倒官府的那些人,然后制造瘟疫传闻。 那个承安郡守是个怕死的,得知自己得了瘟疫定会第一时间同锦州知府求救。 锦州知府为了防止瘟疫散播,必会封锁城门,这样杨府中的人就逃不出去。 “这有何难?” 叶君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来的时候可是带了很多宝贝,我就不信摧不毁这固若金汤的杨府。 更何况七杀门可都是顶尖的高手,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将顾魁的秘密给挖出来。” 沈崇礼点了点头,一行人来到杨府所在的城南巷。 还未靠近那座宅子,沈崇礼就嗅到一股很重的血腥气,正是从那座宅院传出来的。 “不好。” 沈崇礼疾步来到杨府的正门,就见大门半掩着,他伸手一推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打扫干净的地面上,遍布血迹,而目光所及之处能看见好几具尸体。 从尸体的衣着上来看,分明是有人闯了进来打算血洗这宅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君泽看着眼前这架势,心中满是狐疑,不是说这杨府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吗?怎么就被攻破了? 沈崇礼查看了一具身着黑衣的尸体道:“这些黑衣人应该都是死士,能攻进来说明他们人数众多,武功很高,想来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他听到里面似乎有厮杀声传来,忙道:“进去看看。” 穿过层层庭院,一路上都是死人的尸体,他们顺着地上的血和尸体找到了一座院子。 刚要进去,沈崇礼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手阻止了他们:“不对,有问题。” 叶君泽也发现了,他沉着眉道:“是有问题,这杨府如此之大,这些人好像是故意将黑衣人往这个院子里引的。” 他们是顺着尸体找到的这里,虽然这一路上两方都有伤亡,但很明显府上的人是故意将黑衣人引来此处的。 就在这时,跟在沈崇礼身边的云棠突然嗅了嗅鼻子道:“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火油的味道。” 此言一出,众人对视了几眼,顿时面色惊变,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趴下!”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杨府地动山摇,瞬间沦为了废墟。 第226章 寻找线索 漫天烟尘笼罩,整个杨府上空一片昏暗。 叶君泽费力的爬起来,只觉得双耳轰鸣,头晕脑涨,而他身上都是尘土,周围更是一片狼藉。 赤焰带来的人陆陆续续的从废墟中站了起来,因为他们并未进入这院子,这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没事吧。” 叶君泽将赤焰拉了起来,询问着他的情况。 赤焰灰头土脸的,头发上还沾着瓦砾尘土,他伸手扇了扇眼前的尘土道:“小爷我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 叶君泽何尝不是第一次,但凡他们踏进去都可能尸骨无存,幸亏了云棠姑娘的提醒。 “沈大人呢?” 四周烟尘弥漫,他没有看见沈崇礼和云棠姑娘,也未曾听到他们的回应,于是众人忙在周围寻找。 就听不远处传来云棠有些惊慌的叫声:“沈大人。” 叶君泽疾步走过去,就见沈崇礼躺在云棠的怀里,而他唇角还有一丝血迹,他忙蹲下探了探沈崇礼的脉象。 云棠哭着道:“沈大人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爆炸发生的瞬间,沈崇礼将她护在了身下,而她被强烈的冲击震得失去了短暂的意识。 醒来后,就看见沈崇礼用身体护着她,见她清醒他才晕了过去,而他身后还有一块很大的石头。 定是这石头击中了他,才导致他受了伤。 叶君泽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塞到了沈崇礼的嘴里,然后对着云棠道:“你别担心沈大人没事的,只是被飞石击中受了内伤,好在并不严重。 我已给他服了丹药,很快就会醒的。” 云棠闻言这才放下了心来,她低头看着躺在她怀中的人,一颗眼泪滑落,落在了沈崇礼的脸上。 沈崇礼眉心微微一皱,睁开了眼睛,入目就看见一双满含担忧的泪眼。 见他清醒云棠喜极:“沈大人,你总算是醒了。” 说着一把抱住了他,在他怀中呜咽的哭了起来。 沈崇礼愣了一下,有些手足失措的伸手拍着她的背道:“别哭,没事了。” 叶君泽看着他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竟然一点都不违和,看这架势沈大人怕是要好事将近了。 他轻咳了一声道:“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云棠姑娘,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若非云棠嗅出了火油的味道,让他们警醒,他们未必能躲得过去。 云棠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忙松开了沈崇礼站了起来道:“没……没有,叶公子言重了。” 沈崇礼却道:“君泽说的没错,这爆炸的威力极大,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们不死也伤。” 他看向周围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废墟,紧握着双手道:“顾魁真是好手段啊。” 叶君泽眸色微沉:“谁说不是呢,这么大的宅子说炸就炸了,如今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沈崇礼走到被炸得最严重的那片废墟前,伸手就在废墟上扒了起来。 叶君泽忙拦下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崇礼道:“这里是爆炸发生的地方,除了将刺客引来此处尽数除掉外,这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必须要用这种方式毁掉。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想找找看,万一还有线索呢。” 明明距离真相就只有一步之遥,他不能功亏一篑,便是将这片废墟刨开,他也要找到线索。 叶君泽听罢,也伸手在废墟上扒了起来,赤焰见状令门中人一起,就连云棠也加入了其中。 他们在废墟上寻找着,时不时的就能看见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块。 当云棠扒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出来,她捂着胸口突然干呕了起来,一张小脸更是惨白得毫无血色。 沈崇礼走过来道:“你别找了,这废墟下埋着无数的尸体,我们这些男人见了都受不住,更何况你一个姑娘家,听话,你就在一旁乖乖等着。” 云棠确实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她也不想给沈崇礼添乱,让他担忧,便点了点头。 不知道扒了多久,他们终于看见了房间里的一些摆设,但都已破碎不堪,还有一些被烧毁的书籍,残页等等。 他们将这些东西收集在一起,云棠在一旁看着,她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拿起一本被烧了一半的书册打量着。 这书被烧去了大半,只有页面上写着一个录字。 沈崇礼见她盯着这本书在瞧,便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云棠道:“好像是《鬼怪异志录》,这本书在我们承安很流行,里面是讲鬼怪故事的。” 沈崇礼接过她手中的残本翻了翻,确实是讲鬼怪故事的,他又看了看地上其它的残本。 大都是一些四书五经,珍藏典籍之类的,唯有这本鬼怪异志录最为奇怪。 正想着,就听叶君泽道:“沈大人,你来看看。” 沈崇礼走过去,就见叶君泽手里拿着几片废纸道:“这好像是被撕毁的一幅画,被人扔在了废纸篓子里。 这纸篓子被桌子压住,这些废纸倒是没有受损。” 叶君泽将那几片废纸拼凑起来,他拧着眉问:“这画的好像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沈崇礼盯着那画,眯了眯眼睛:“这是顾魁画的,我认得他的字。” 他指了指画下一角的三个字。 叶君泽念了起来:“赠故人?这是顾魁送给他一位故人的? 莫非就是那个残了腿的男人?他和顾魁到底是什么关系?” “知己。” 赤焰突然开口道:“如果是仇人,不该变着法子折磨吗? 他将人藏在这里,金尊玉贵的养着,还画了这么一幅画来怀念过去,这不是知己是什么?” 叶君泽和沈崇礼对望了两眼,显然对于这个猜测很是意外。 赤焰指了指地上:“愣着做什么,那里还有一些被撕碎的纸片,捡起来看看。” 叶君泽将废纸篓里那些细碎的纸片捡起来,然后在一片空地上拼了起来,虽然有些残缺,但依旧能辨识这上面的字。 “轩?” 四人围着这个轩字看了又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何意? 最后只能将其收了起来,等着拿回去让萧临渊来研究。 叶君泽道:“咱们将这里都挖了个底朝天。 除了那些来路不明的刺客被炸死在了这里,这杨府的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们难道早就转移了?” 第227章 宸王殿下 沈崇礼目光沉沉道:“我们忽略了一点,顾魁既然在这里藏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又怎么不会准备逃生的后路呢? 这杨府一定有通往外面的密道,而他们想必早已从密道逃走了。” 叶君泽痛骂一声:“真不愧是只老狐狸,这都被炸成了这样,除非掘地三尺否则上哪去找这密道?” 沈崇礼默不作声,他看着这满地狼藉心境有些复杂,明明只差一步他们就能知道真相是什么? 叶君泽拍了拍沈崇礼的肩道:“不要气馁,七杀门有擅长追踪之人。 这承安郡只有两个城门,顾魁的人要么还在城中躲着,要么出了城。 他们这么人多带着一个行动不便之人,势必会留下痕迹的,赤焰已经遣了手下的人去查了。” 沈崇礼点了点头,他道:“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带着搜来的东西离开了这里,因为杨府沦为一片废墟,引来城中百姓的围观。 一个黑衣人混在其中,看着沈崇礼等人从废墟中离开,他眯了眯眼睛,悄悄的跟了上去。 大街上,有些嘈杂。 赤焰一向警觉,他对着叶君泽道:“有人跟踪,你和沈大人先走,我来断后。” “小心。” 叶君泽叮嘱了一句,随即和沈崇礼云棠一起拐入了一个巷子里。 那黑衣人追上去,谁料刚走进去,一道红色的影子就朝着他袭来。 他忙去应对,和那人打了起来。 十几招过后,黑衣人察觉这人非常难缠,他不敢恋战,洒下一包毒粉就跳墙逃走了。 赤焰用袖子捂着鼻子,确定没有人跟来,他这才回到了李宅。 叶君泽正在等他,见他平安无恙的回来,他倒了一杯茶推到赤焰面前问:“人呢?” “跑了。” 赤焰坐下端起他倒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丢给他一个令牌:“那人身上的东西。” 叶君泽接了那令牌,勾了勾唇:“我就知道你不会空手而归。” 他打量着那令牌,上面刻着玄武二字,后面还有一个暗字,而令牌上的花纹是祥云龙纹。 叶君泽神情一敛,眯了眯眼睛:“是陛下的暗卫,这花纹图样我在追杀黎姑娘的刺客兵器上见到过。” 赤焰一惊:“也就是说,今日血洗杨家老宅却被顾魁的人反杀的黑衣刺客,是陛下派来的?” 话音方落,沈崇礼走过来取了叶君泽手中的令牌看了看,他面色一沉:“陛下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他看着他们:“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收拾东西立即回京。” 陛下既然派了暗卫来灭口,那就说明他不想让杨家老宅的秘密暴露,而他们这些秘密调查的人,已经被暗卫首领发现。 若不及时赶回去,只恐有变数。 他们也不耽搁,当即去收拾行李,沈崇礼却发现云棠不在,他问着叶君泽:“云棠呢?” 叶君泽被他问得一愣:“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沈崇礼面色一变,他回来后给萧临渊写了信,然后就在书房研究他们带来的那些东西,倒是未曾留意云棠。 他还以为她在休息。 他们在府中上下找了一遍也没看见云棠,沈崇礼一时慌了神道:“你们先走,我去找她。” 叶君泽哪能留他一个人,尤其城中还有陛下的暗卫,他道:“我跟你一起。” 三人正要出门,就见云棠从府外回来了。 看见她,沈崇礼忙迎了上去,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问:“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你如果被人抓去怎么办?” 云棠愣了一下,她认识的沈大人一向冷静自持,可如今却因为担忧她的安危而乱了分寸。 她心中既感动,又有些自责,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沈崇礼道:“我去买这个去了。 我知道外面很危险,所以我换回了女装,这样那个跟踪我们的人,就认不出我了,我很小心的。” 沈崇礼因为太过担忧,倒是忽略了她换回了女装,而且还在原本易容的那张脸上做了些改动。 可见她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他看着云棠买回来的东西,竟是她之前提过的那本《鬼怪异志录》。 沈崇礼看着她问:“你冒险出去就是买这个?” 云棠道:“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对你有没有用,但这本书只有在承安才有得卖。 我见你一心在查线索,便没去打扰你,对不起,让沈大人你担心了。” 沈崇礼心底大动,这个姑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为他考虑。 他有些暗哑的声音道:“下次别在悄无声息的又不见了,我会担心的。” 云棠心底一动,她看着沈崇礼重重的点了点头。 几人收拾好行李,踏着夜色离开了承安郡,终于在第二天上午赶到了京城。 一进城,就见大街上人烟罕至。 叶君泽揉了揉眼睛不太确定的问道:“什么情况?这是京城吧?怎么今个大街上的人这么少? 该不会陛下已经得知了消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吧?” 沈崇礼也觉得奇怪,他拦住了过路的一个百姓问道:“请问这城中的人都去哪了?” 那人看了沈崇礼一眼道:“几位是外地来的吧,你们有所不知,陛下寻回了二十年前失散在外的儿子。 今日早朝之上下旨册封其为宸王,赏王架游街,接受百姓跪拜。 城里的人都去了朱雀大街,等着目睹宸王殿下的风采呢,几位也过去看看吧。” 那人留下这番话就急匆匆的走掉了。 叶君泽却是一头的雾水:“宸王殿下?这打哪又冒出一个宸王殿下?” 他离京不过三日而已,怎么感觉这都天翻地覆了。 他对着沈崇礼道:“走吧,去瞧瞧这位宸王殿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得陛下如此厚待?” 几人朝着朱雀大街走去,就见这里早已围着许多等候的百姓。 而他们几人来得正是时候。 就听远处有锣鼓声传来,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长长的仪仗队伍朝着这边走来。 路边的百姓纷纷跪下行礼。 叶君泽等人也跟着跪下,待车架行至跟前时,他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三匹马车拉着的华盖玉辇上端坐着一个男人。 第228章 灵安县主 微风吹起薄纱,露出玉辇里男人的那张脸来。 叶君泽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就见男人抬眸轻瞥了他一眼,随即勾了勾唇,这一笑仿佛日月都失去了光芒。 等他回过神来时,车辇已经离去。 叶君泽一把抓住了沈崇礼的胳膊道:“我是出现幻觉了吗?我怎么觉得这宸王殿下怎么这么像萧临渊呢?” 沈崇礼倒是淡定得多,虽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这个位置,本就是属于萧临渊的。 “你没看错,就是他。” 沈崇礼看向叶君泽,笑着打趣道:“恭喜叶公子,你现在可是成了皇亲国戚。” 叶君泽:“……”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萧临渊的身世泄露了? 不可能啊,镇国公府的冤情一日未洗,萧临渊的身世就不可能见光的。 那他是怎么成了宸王殿下的? 正疑惑着,身旁有百姓议论了起来道:“宸王殿下真是因祸得福啊,三日前他无端入狱,本以为陛下面前的这位红人要倒霉了。 谁知短短两日的功夫,就摇身一变成了陛下失散多年的儿子。 看陛下对他这重视程度,可见十分喜爱这个儿子。” 有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御赐王驾这可是只有天子才有的待遇,莫不是这储君之位要易主了?” “嘘。” 一旁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 几个百姓忙噤了声,起身离去。 叶君泽一头的雾水,他迫不及待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都忘了和沈崇礼以及赤焰打声招呼,便匆匆走掉了。 事发突然,他们在承安消息闭塞,萧临渊入狱的事情他们未曾听说。 只是沈崇礼要稳重些,虽然心有疑惑但没表现出来,因为萧临渊自会向他解释。 他看了赤焰一眼问道:“门主大人要不要去大理寺喝杯茶?” “敬谢!” 赤焰伸着手一脸的拒绝:“你那破地方能有什么好茶,沈大人得了空不如来我们醉春楼坐坐,我们那的姑娘可比茶好喝多了。” 沈崇礼微微一笑:“有机会定去拜访。” 赤焰挥了挥手,转身潇洒的消失在了大街上。 云棠跟在沈崇礼身边,一脸好奇的问道:“大人,醉春楼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姑娘会比茶好喝呢?” 沈崇礼掩唇轻咳了一声,解释道:“醉春楼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 “哦。” 云棠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那位门主大人总爱穿一身红衣呢。” 沈崇礼见她的反应似乎和寻常女子不太一样,寻常女子听到这种地方,多为不齿。 他问:“你不嫌弃?” 云棠反问他:“为什么要嫌弃,就因为那是烟花柳巷之地? 那里的姑娘靠自己的本事谋求生路,为什么要被人看不起?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沦落风尘?” 她垂着眸子又道:“其实我小的时候,差点就被卖入了青楼,父亲去世的时候欠了别人很多银子。 那些讨债的人便想抓了我去抵债,是我哥哥拼死护着我,他将自己抵给债主做了五年的苦役才将钱还清。 后来,我们总算是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可是没过多久,哥哥就失踪了。” 如果没有哥哥,她怕是早就已经死了,所以她拼了命地想把哥哥找回来,所幸他真的回来了。 只是从此再也不能说话,不能叫她妹妹了。 沈崇礼听着她的这些话,有些动容,他温声安慰着她:“你别担心,你哥哥如今很好,明日我就带你去见他。” 叶君泽前来接应的时候,已经派人将云川送去了萧府,如今人正在那里养伤。 云棠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沈崇礼道:“走吧。” 两人离开了大街。 而此时的萧府,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这里。 “陛下有旨。” 太监的一声高喊顿时惊动了府上的众人。 叶岚和云致以及叶沉鱼带着人匆忙赶到前院,准备接旨。 前来传话的福公公,看着叶家只有三人便问道:“令公子呢,为何不在?” 叶岚有些迟疑的看了叶沉鱼一眼,不知该怎么回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去了哪里,这都已经走了三天,说是替萧临渊办事去了。 而叶沉鱼事先并不知道陛下有旨意,萧临渊也没告诉她,想必这圣旨怕是连萧临渊也不知道。 她不确定陛下此举是不是在试探什么? 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就听身后传来哥哥的声音:“不好意思,让公公久等了。” 叶沉鱼大喜,忙回头看去。 叶君泽疾步走了过来解释道:“方才听闻陛下有旨,一时激动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这才耽误了些时间,还望公公见谅。” 福公公哪里敢怪罪,这叶家人因为宸王殿下的缘故,如今可是贵不可言,他巴结都还来不及呢。 他忙道:“叶公子言重了,既然人已到齐,那便听旨吧。” 叶家等人跪在地上。 福公公清了清嗓子,将手中明黄色的卷轴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氏叶岚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抚育朕之皇子尽职尽责,如姐似母,朕感念之特赐封其为一品诰命夫人。 其女叶沉鱼,柔嘉淑顺,性姿聪敏,特封其为县主,封号灵安,食邑千户。 其夫云致,其子叶君泽赏良田千亩,黄金万两,绫罗百匹,珠宝十箱,钦此。” 叶家众人无不惊愕,忙俯身叩拜,接了这圣旨。 福公公笑着给他们道喜:“恭喜叶夫人,恭喜灵安县主。 你们叶家抚育宸王殿下有功,这是陛下对你们的嘉赏,你们叶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叶岚忙将准备好的赏钱,塞到了福公公的手里道:“有劳公公,小小心意还请公公笑纳。” “这如何使得?” 福公公笑的见眉不见眼的,假装客气了一下后,便将那沉甸甸的荷包收了起来道:“那杂家就回去复命了,几位请留步。” 叶君泽目送福公公带着人离去,还真被沈崇礼给说中了,他们如今果真成了皇亲国戚。 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第229章 不再是她的小舅舅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沉鱼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叶君泽道:“此行还顺利吗?你没受伤吧?” 听到妹妹关切的询问,叶君泽唇角洋溢出一抹微笑,他伸手摸了摸叶沉鱼的头道:“有惊无险。”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叶岚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道:“饿了吧?娘去给你弄些吃的。” 她也不问儿子去了哪里,毕竟儿子长大了,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只要他平安的回来就好 “谢谢娘。” 叶君泽一脸的笑意,他目送自己的爹娘离开后,这才拉着叶沉鱼的胳膊回了她的紫藤院。 他问道:“怎么回事,我离京不过短短三天的功夫,萧临渊怎么就成了宸王殿下?” 叶沉鱼拉着他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小舅舅现在可是王爷了,你可不能直呼其名了。” 叶君泽哼了一声:“他就算当了天子我照样敢叫他的名字,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沉鱼道:“承安发生瘟疫,小舅舅自请前去平息疫情,顾魁为了阻止小舅舅继续调查下去,不知和陛下说了什么?随后小舅舅就被下了狱。” 叶君泽眸色一敛,断言道:“看来承安的秘密关乎于陛下,难怪陛下会派暗卫死士去杀人灭口,可惜啊……” 叶沉鱼瞪大眼睛,问着他:“你是说陛下也派人去了承安?” 叶君泽点了点头:“他派了手下暗卫打算血洗杨家老宅,结果被顾魁的人反杀,损失惨重。 顾魁那老狐狸早就留了后路,无论是谁攻进去最后都会尸骨无存。 幸亏陛下的人打了头阵,加上云棠姑娘嗅出了火油的味道,我们才逃过一劫,否则只怕是要有去无回了。” 听到这话,叶沉鱼心头一惊,虽然她哥哥说得风轻云淡的,但她知道当时定是十分危险。 她有些后怕:“看来顾魁真的不好对付。” “是啊。” 叶君泽眯了眯眼睛:“那只老狐狸,下手真是够狠的,眼下线索全都断了,不过我们也在那片废墟里找到了一些东西。 本来我们是打算留在承安慢慢调查,可是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而那人是陛下的暗卫,我们才知那些被炸死的刺客是陛下派去的。 他不想别人查出承安的秘密,为了安全起见我和沈大人就只能赶回来了。 好在回来的及时,否则这福公公回去复命,陛下知晓我不在京城,定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叶沉鱼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谁也没想到此事竟和陛下有关,到底是什么秘密,让陛下不惜出动暗卫去杀人灭口? 正想着,就听叶君泽问道:“那后来呢?萧临渊又是怎么脱险,成了陛下的失散多年的儿子的?” 叶沉鱼拧着眉,将长公主的秘密告诉了他。 听完叶君泽大为震惊,他眸色沉沉,冷冷的声音道:“没想到陛下竟是这种人,那萧临渊他……” 叶沉鱼叹了一声:“小舅舅得知此事,心情有些低落,不过已经被我给哄好了。” 叶君泽:“……” 他合理的怀疑萧临渊是不是故意在博取娇娇的同情,那个男人内心强大得很,一个从未养过他的亲生父亲也值得他心情低落? 叶君泽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道:“咱们这次可算是被萧临渊给坑了,以后我们叶家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萧临渊回来,刚走到垂花门就听到了叶君泽的这句话,他脚步一顿,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叶君泽却是已经发现了他,他道:“宸王殿下不进来,站在那儿发什么呆?” 萧临渊敛了敛思绪大步的走过去。 叶沉鱼看着他今日的装扮,眼睛一亮,她快步迎了上来,称赞道:“小舅舅穿成这样可真好看。” 在她的印象中,他就穿过一次华服,那就是前世他们大婚的时候,那喜服精致华美,穿在他的身上衬托的他更加俊朗贵气。 见惯了萧临渊穿常服的样子,如今这一袭亲王华服穿在他身上,就好似换了一个人。 而他,也确实不再是她的小舅舅了。 叶沉鱼心中有那么一丝落寞,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她道:“小舅舅今日一定十分的威风。” 可惜她没看到。 因为萧临渊不让她去,王驾出行百姓都要跪拜,萧临渊不让他们去,就是不想让他们对他下跪行礼。 可偏偏有个来扎心的。 “见过宸王殿下。” 叶君泽有模有样的拢袖朝着萧临渊见了个礼。 叶沉鱼有些头大,恨不得逃离此处以免殃及池鱼。 萧临渊问他:“你是在怪我将叶家卷入了这浑水之中?” “难道不是吗?” 叶君泽没好气的声音道:“凭空冒出一个宸王殿下,你觉得你那几个弟弟会甘心? 更何况,陛下还给了你这么大的恩典,真不知道陛下是真的喜爱你这个儿子,还是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不管怎样,我们叶家是被你卷了进去,你可真是我的好舅舅。” 这话虽然是气话,但也是事实,他们叶家因为萧临渊的缘故,怕是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可是,既然选择了仕途这条路,又怎么可能没有危险?从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叶君泽见萧临渊沉默不语,他怕是自己把话说的太重,便道:“我是想提醒你,如今想弄死你的人多的是,出入多注意安全。” 萧临渊微微一笑:“你还是我的好外甥。” “少来。” 叶君泽摆着手,一脸嫌弃:“我可高攀不起。” 他一掀衣袍在石凳前坐下道:“承安的线索断了,顾魁将人给转移了,目前还没有查出被转移到了哪里。” 萧临渊道:“我知道,你们回来之前我已经收到了沈崇礼的信,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事牵扯陛下,不宜再继续查下去了。” 叶君泽蹙了蹙眉:“难道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能。” 萧临渊拉着叶沉鱼在石桌前坐下道:“此事惊动了陛下,先避一避风头再说。” 叶君泽道:“可是线索全都断了,沈崇礼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 萧临渊眉梢一挑,看向他:“没断,我这里还有一条线索。” 第230章 欠揍的大舅兄 叶君泽一脸好奇的看着他问:“什么线索?” 萧临渊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给他倒杯茶。 叶君泽唇角一抖,这当了王爷架子就是大。 他不情不愿的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萧临渊面前:“说吧。” 萧临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黎淮安留下来的东西,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他生前曾给他的兄长写过一封信,而那封信很有可能就是关键所在。” 叶君泽有些意外:“黎淮安还有个兄长?我怎么不知道?” 有关黎淮安的生平记载他都看过,上面说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这打哪又冒出来一个兄长? 叶沉鱼道:“我和寂无哥哥也是无意间发现的,雷音寺有一位玄镜大师,长得和黎淮安十分相像。 而他就是黎淮安的双生兄长,只是他生下来就被送到了寺庙,所以才没有记载。 黎淮安出事前,曾给他兄长写了一封信,本来我和寂无哥哥打算再去拜访这位玄镜大师,结果寂无哥哥入了狱,这就耽搁了。” 叶君泽看着他们,表情不悦:“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萧临渊道:“你和七杀门门主是旧识的事情,不也没有告诉我们吗?” 叶君泽唇角一抖,提起赤焰叶君泽想起什么来道:“赤焰的父亲是陛下身为太子时三十六卫的统领。 当年陛下的这支亲卫因为镇国公府谋反一事,悉数被坑杀,只有赤焰的二叔活了下来。” 萧临渊眸色一敛,目光沉沉,那个人究竟在隐瞒什么,竟连亲卫全都杀了? 叶君泽道:“改日我带你去见见他。” “我也去。” 叶沉鱼有些兴奋的样子:“早就听闻七杀门的门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长得什么模样? 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青面獠牙,阴森可怖?” 叶君泽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你这是打哪听来的? 赤焰相貌堂堂,就是有个臭毛病,总喜欢穿着一身招摇的大红色衣服,大抵是因为他整日泡在醉春楼的缘故吧。” 萧临渊听到了重点:“他在醉春楼?” 叶君泽点头:“那里是他的情报网,他在京城的老巢就藏在那里。” 萧临渊皱了皱眉,冷声道:“不许带娇娇去见他。” “凭什么?” 叶君泽白了萧临渊一眼,故意道:“醉春楼怎么了?娇娇又不是没去过,是不是?” 他看向自己的妹妹,扬了扬眉。 叶沉鱼觉得哥哥这是在把他往坑里推,她眼珠子转了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娘的饭菜做好了没有。” 说着一溜烟的功夫就跑了。 “出息。” 叶君泽真为妹妹感到着急,怂成这样那还不是任由萧临渊拿捏? 他瞥了萧临渊一眼问:“有关你的身世,陛下是怎么跟你说的?” 陛下当年凌辱了自己的妹妹生下了孽种,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不可能说出事情的真相。 提及此,萧临渊冷笑了一声:“他说二十年前,他流落民间时同一民女有了一段露水姻缘,生下了我。” 叶君泽问他:“当真有此事?” 萧临渊眉心一动,沉声道:“镇国公府出事之前,他曾在西山猎场遇袭失踪过几日,至于和民女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应该只是说辞。” 叶君泽听到他的解释,冷嗤了一声:“他倒是想得周到,为了隐藏自己的丑事,还真是煞费苦心。” 萧临渊不置可否,犹记得昨夜他被宣入宫中,陛下告诉他“真相”时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曾经面对他时,他觉得当年之事尚未查明,不应该对他心存偏见,是以能够冷静的对待。 而今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他只觉得恶心,所以他连那声父皇也不愿叫,更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 陛下还只当他一时难以接受。 萧临渊不愿在想起那人的嘴脸,他道:“你们在承安调查杨家老宅时,没有暴露身份吧?” 叶君泽道:“没有,沈大人和云棠姑娘都易了容,我戴了面具,赤焰蒙着面巾,那个暗卫跟踪我们的时候被发现了,他应该不知道我们是何人。” “那就好。” 萧临渊叮嘱着他道:“明日进宫谢恩时,你机灵一些,千万不可露馅。 另外姐夫那里的暗器,你平日里多带一些留着防身。” “知道了。” 叶君泽问他:“你看我以后能不能做到顾魁那个位置?” 萧临渊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回道:“我觉得你能做上九五至尊之位,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让你颠覆皇权,没让你改朝换代。” 叶君泽哼了一声,表情倨傲:“要不是为了娇娇,我才不会跟你狼狈为奸呢。” 萧临渊失笑,评价道:“死鸭子嘴硬。” 明明这个大舅兄就是想帮他,而不是因为娇娇的缘故,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常。 晚膳的时候,叶家人坐在一起,哪怕萧临渊如今成了宸王殿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如往昔。 席宴上众人说说笑笑。 叶沉鱼端着酒杯,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中十分的满足。 她想要的就是如此简单快乐,一家人和和睦睦,温馨自在。 萧临渊瞧着她有了些醉意,便将她手中的酒杯夺了下来道:“不能再喝了,不然该醉了。” 叶沉鱼撇了撇嘴:“我喝的是果酒,怎么会醉?你瞧不起我。” 叶君泽道:“娘酿的果酒,照样能醉人,听话,明日还要进宫谢恩呢,我送你回去休息。” 他起身对着萧临渊道:“陛下既然赐了王府,那舅舅你就回去住吧,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一番心意是不是,舅舅慢走不送啊。” 萧临渊唇角一抖,怎么办,好想揍这个大舅兄啊。 叶君泽就是故意的,他也不管萧临渊是何表情,扶着有些醉意的叶沉鱼就离了席。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殷殷教诲,对着自己的妹妹道:“萧临渊如今是宸王,不是咱们的舅舅了,你以后要和他保持关系,以免落人口实。” 话音方落,身后有人在叫他:“叶公子。” 叶君泽回头,冷不防一些细微的粉末朝着他袭来。 下一刻他双眼一黑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第231章 小祖宗 叶沉鱼有些晕乎乎的,叶君泽这一松手,她没站稳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随即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寂无哥哥。” 萧临渊眉心一扬,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他将人拦腰抱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叶君泽,对着凌越道:“把人送回去。” 凌越:“……” 他们家大人,不对,他们家王爷这心也实在是太黑了些,要说这叶公子也是个不识趣的,非要跟他们家王爷对着干。 不迷晕他迷谁啊。 他将人扶了起来,送回了叶君泽的院子。 而萧临渊则抱着叶沉鱼回了她的房间,将人放下后,叶沉鱼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他低笑一声问她:“你是真醉还是假醉?”见叶沉鱼不说话,他道:“你不说话,我可要亲你了。” 叶沉鱼睁开眼睛,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随即微微抬头就亲上了他的唇。 萧临渊眸色一深,随即将人压在床榻上深深的吻了过去,带着酒香的气息在两人唇齿间散开,不知是要醉了谁? 过了许久,萧临渊才依依不舍的将人松开,笑着道:“小狐狸都会装醉了,差点把我都骗了去。” 叶沉鱼原来是没醉的,但现在却是有些晕乎乎的,她道:“看哥哥那架势,我如果不装醉,他非要拉着你喝上一宿不可。” 说着叹息了一声:“哥哥他可真不识趣啊。” 她装醉是想让萧临渊送她回来,然后两人说会悄悄话,谁知叶君泽压根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萧临渊承认道:“是挺不识趣的,当着姐姐和姐夫的面,揍又不能揍,就只能把人给迷晕了。” 叶沉鱼噗嗤一笑,她也没想到萧临渊竟然这么简单粗暴,她用手戳了戳他的俊脸:“你可要小心哥哥明日找你算账。” 萧临渊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又不怕他。” 这个时候谁还在乎大舅兄啊,他只想和他的小鱼儿享受这属于他们两人的独处时光。 他翻了个身躺下,顺势将人抱在怀里问:“你怪我吗?” 叶沉鱼道:“哥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嘴硬心软,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起承担。” 萧临渊将头埋在她的颈弯里道:“其实我有想过送你和姐姐姐夫回神医谷去的。 京城的水太深,如今我早已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后所要面临的危险重重。 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可是想到以后怕是连见你一面都难,我这心就痛得难受。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你哥哥怪我也是应该的。” “寂无哥哥。” 叶沉鱼侧头去看他:“就算你不是宸王殿下,哥哥以后也是要走仕途,要得罪很多人的。 除非我们选择做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否则就不可能安安稳稳的生活,所以这跟你是谁,没有任何的关系。” 萧临渊听着她安慰的话,一颗心满满当当说不出来的感动,他的小鱼儿就像朝阳明月一般,始终照耀着他,温暖着他。 今生何其有幸,能与她相知相恋。 他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叶沉鱼的头:“我定会给你一个安稳的盛世。” “我相信你。” 叶沉鱼眼底灿若星辰,冲着他露出明媚的笑脸。 萧临渊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道:“快睡吧,明日还要进宫去谢恩呢。” 叶沉鱼拉着他的胳膊枕在了自己的头上,霸道的语气道:“要你陪我。” 萧临渊呼吸一滞,有些暗哑的声音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叶沉鱼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转,好奇的问道:“哥哥给你下的毒解了?” “没有。” 叶君泽回来都没提这件事估计都忘了,萧临渊总不好开口去说,他如果开口,这大舅兄还不得怀疑他其心不轨啊。 “那有什么好危险的,反正你是个太监。” 叶沉鱼倒是一点都不带怕的,不仅不怕她还使坏,凑到萧临渊耳边吹了一口气。 萧临渊咬了咬牙,将她拉到怀里道:“小鱼儿,我可都记着呢。” 总有一日他要把受过的煎熬,全都讨回来才行。 叶沉鱼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笃定道:“寂无哥哥才舍不得呢。” 萧临渊无奈地叹了一声,这小丫头真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他放软了语气哄着她:“小祖宗,快睡吧。” 叶沉鱼心满意足,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这才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睡去。 萧临渊却没有睡意,被药物压住的欲望就像一团烧不出来的火游走在全身,说不出的难受。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松开她。 以前的他是为了仇恨而活着,而现在他是为了他的小鱼儿,为了他们美好的明天。 …… 次日一早,叶沉鱼醒来的时候,萧临渊已经走了,也不知道他是几时走的,她昨夜睡得太熟,丝毫都没有察觉。 绿珠进来帮她梳妆,她还沉浸在叶沉鱼被封为县主的喜悦中道:“小姐是咱们大盛皇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县主呢,而且还是有封号,有食邑的。 除了宫里的贵人,公主,你就是京城官家小姐里面最尊贵的,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欺负你?” 绿珠可都记得呢,她们家小姐身份揭穿后,那些平日与小姐交好的世家小姐们,一个个都换了一副嘴脸,恨不得人人都踩上一脚。 叶沉鱼淡然一笑,荣华富贵于她而言从不是她心中所愿,即便如今被封为县主,她也没多少喜悦。 相反的,她这个县主也同萧临渊一样,怕是早已成了别人眼中的刺。 要知道嫉妒这种东西,能让人面目全非。 她对着绿珠道:“即便如此,以后说话行事也要低调一些,凡事谨慎一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绿珠不待她说完,气势汹汹道:“我必诛之!” 叶沉鱼看着绿珠这架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小丫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不过倒是言之有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这是要诛谁啊?” 第232章 爱自己胜过爱别人 叶沉鱼抬头就见他哥哥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她有些心虚,佯装镇定的问道:“哥哥都收拾好了?” 叶君泽扫了她一眼,随即朝着床榻的方向看去:“昨晚萧临渊是不是住在了这儿?” “小舅舅?” 叶沉鱼一脸狐疑的样子,开始跟他装傻:“昨夜不是哥哥送我回来的吗?” “还装?” 叶君泽气的不轻,他也没想到萧临渊会跟他来阴的。 这个男人简直防不胜防,他道:“我去了萧临渊的院子,他房间里干干净净,根本就没回来住。” 说着,沉着脸去看自己的妹妹:“叶沉鱼,你胆子真是够大的,连我都敢骗了。” “哥哥。” 叶沉鱼迈着小碎步走过去,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道:“等哥哥你有了心上人就知道这是何种滋味了。” 说着,她眼睛一转:“这说起来,小舅舅那可是清和公主的哥哥,你这般对他,小心他也这般对你。” 叶君泽眉心一拧:“这跟清和公主有什么关系?” 叶沉鱼冷不防的凑了过去,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不喜欢她?” 叶君泽:“……” 妹妹问得太过直白,倒是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那个姑娘……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底多了一抹复杂的深色。 “别瞎想。” 叶君泽敛住思绪道:“我知道你定是怪我,嫌我不识趣总是想阻止你和萧临渊。 你和他如今情深意笃,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是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同处一室成何体统? 我知道你相信萧临渊不会负你,但这不代表他不会伤害你。 娇娇,无论任何时候我都希望你爱自己能胜过爱别人多一些,不要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妹妹能得到幸福,但她到底涉世未深,爱一个人便要付出自己的全部。 熟不知这样的爱,会让她受伤。 叶沉鱼鼻翼一酸,她伸手抱住叶君泽愧疚道:“对不起哥哥,是我太任性了,让你为我担心了,我会听你话的。” 叶君泽摸了摸她的头:“时辰不早了,快些准备吧,我在外面等你。” 叶沉鱼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哥哥会觉得萧临渊会伤害她呢? 前世她从未对谁动过情,此生才尝到爱一个人的滋味,而这个人还是她的寂无哥哥。 这种欢喜难以言喻。 “小姐。” 绿珠见叶沉鱼在发呆,她劝道:“其实公子也是为了你好。 萧大人……宸王殿下他太过优秀,想必惦记他的人多的是。 你和宸王殿下走得太近,势必会引来那些贵女小姐们的嫉妒,从而对你不利的。” 叶沉鱼回过神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懂得倒是挺多。” 绿珠吐了吐舌头,笑得有些可爱,她道:“奴婢养伤的时候,有好好读书的,而且我还能教人认字呢。” 叶沉鱼愣了一下,狐疑地问道:“教人认字?教谁?” 绿珠道:“就是前几日送来的那个被割了舌头的男人,奴婢见他养伤无聊就将自己看过的书送给他打发时间,结果他原来并不识字,我就教他认字了。” 叶沉鱼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云棠的哥哥被送来府上养伤,她也去看过。 云川现在是唯一一个知道杨家老宅内情的人。 只是云川不识字,又成了一个哑巴,很多东西都表达不出来。 叶沉鱼拍了拍绿珠的肩道:“那你好好教,若是能让云川学会写字,那就是大功一件。” 绿珠闻言顿时信心满满:“小姐放心。” 她取了县主的华服给叶沉鱼换上,忍不住称赞道:“我们家小姐可真好看。” 叶沉鱼捏了捏她的小脸:“嘴可真甜,走吧。” 萧府门前,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今日的叶岚也是盛装打扮,只是头一次穿这么华丽的衣服,不免有些不自在。 叶沉鱼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道:“娘,你别紧张,有我在。” 叶岚点了点头,一家人坐着马车朝着皇宫去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早朝刚结束,正与退朝的百官碰上。 叶家人因为萧临渊的缘故鸡犬升天,身价大涨,虽然陛下只册封了叶氏一品诰命夫人以及叶沉鱼灵安县主的称号。 但这份殊荣在整个京城都是独一份的,上一个拥有诰命称号的还是顾老夫人。 有识趣的官员匆忙躬身见礼,当然也有不屑一顾的。 因为朝中党派众多,有以顾魁为首的太子党,以永昌侯府为首的福王党,还有支持其它皇子的。 萧临渊身份的揭穿,于他们而言那就是多了一个敌人,好在他身后的叶家,尚成不了气候。 叶家人自然不会知道,他们的出现已经让朝臣各怀起了鬼胎。 他们在宣政殿内拜见了陛下,行过礼谢了恩,只是按照要求,叶岚和叶沉鱼还要去中宫拜见皇后娘娘。 景文帝早就听说了叶君泽的才名,便留他单独叙话,怕云致待着无聊,便遣人将他带去了御花园赏花。 云致对花草不感兴趣,听太监说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回来的时候,会路过此处,他便在这里等着。 他站在池塘边,看着里面游得正欢的鱼儿,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脸上不禁多了一抹笑意。 领路的太监见他喜欢池中的鱼,便去帮他取鱼食去了。 恰好福王和太子经过,远远地见池塘边站了个人,福王问道:“那是谁,怎么瞧着有些面生?” 身后的太监道:“今日叶家人前来谢恩,这位想必就是灵安县主的父亲。” 福王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太子江煜尘笑着道:“二皇兄,不过去打声招呼吗?毕竟是大皇兄的姐夫。” 江煜尘面色阴寒,眸底透着丝丝冷意,有谁能想到萧临渊一跃竟成了他们的皇兄。 他这个中宫嫡出的太子,莫名其妙地成了老二。 而大盛素来有立储立嫡立长的规矩,也就是说如果他这个嫡出的太子被废,那么身为长子的萧临渊,便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如今萧临渊风头极盛都已经盖过了他这个太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福王叹了一声:“父皇可真是喜欢大皇兄啊,想必用不了多久这叶家的地位便能赶上相府和永昌候府喽。” 他摇了摇头,留下这话就带着人走远了。 江煜尘隐在袖中的手握了握,他沉着脸对着身后的人道:“听说这人是个傻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第233章 拖下去杖毙 两个太监对视了一眼,随即躬身应了一声是,然后朝着站在池塘边的云致走去。 既然是个傻子,若是意外跌进池塘也是很正常的。 这两个太监一个叫常贵,一个叫常德是一对兄弟,平日里跟在江煜尘身边阿谀奉承,最是会揣摩主子的心思。 知道这叶家人挡了太子殿下的路,他们兄弟俩自然想好好的表现一番。 常贵给弟弟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去动手,而他则在一旁放风,以免落人口实。 常德点了点头,步履轻缓的走到云致身后。 云致听到了脚步声,只是没有在意,他以为是那个离去的太监取了鱼食回来。 结果冷不防的一双黑手朝着他后背猛地一推,那一刹那间如电光火石一般,熟悉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而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砰的一声就跌入了池塘中。 入水的瞬间,熟悉的画面让他的记忆混乱不堪,他在水中忘记了挣扎,直到气息耗尽,他才猛然惊醒,破出了水面。 只是他的头疼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一样,让他使不上力气,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着,却越陷越深,眼看着力气耗尽就要沉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跳入了湖中。 随后传来太监的尖叫声:“太子殿下,来人啊,快救人。” 叶岚和叶沉鱼远远的听到前方有呼救的声音,她们赶过去,就见池塘里江煜尘托着云致在侍卫的帮助下上了岸。 “爹。” 叶沉鱼跑过去,看着浑身湿漉漉昏迷不醒的云致一下子慌了神,而叶岚要冷静得多,她忙给自己的夫君施救,按压着他的胸口。 很快云致吐出几口水来,只是他紧锁着眉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叶岚给他把了把脉。 叶沉鱼问道:“娘,爹他没事吧?” 叶岚蹙了蹙眉道:“他旧疾复发了,需要施针。” 只是她今日进宫谢恩,并未带针囊,而云致刚从水里捞出来,这水又是脏的,也不适合立即下针。 她问:“太医院在哪?劳烦将我夫君送去太医院。” 浑身湿透的江煜尘对着一旁的太监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带路送他们去太医院。” 侍卫背起云致,带着她们来到了太医院。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景文帝和萧临渊以及叶君泽一起赶了过来。 “娇娇,爹怎么样了?” 叶君泽走过来询问着叶沉鱼,脸上满是担忧。 叶沉鱼看着他,回道:“娘说爹他旧疾复发了,正在里面给爹医治呢,你别担心,爹一定会没事的。” “到底怎么回事,爹为什么会落水?” 叶君泽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他爹虽然有点傻不善言辞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分不清危险。 他不会平白无故的落水,定是有人想要害他。 叶沉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娘途经御花园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呼救,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太子殿下和爹都在水里。” 话音方落,就听一阵咳嗽声传来,常德和常贵扶着浑身湿漉漉的江煜尘来到这里。 见景文帝也在,江煜尘忙给他行了一礼:“父皇。” 景文帝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眯了眯眼睛问道:“你这是怎么弄得?” 常贵忙道:“太子殿下路过池塘的时候,看见云老爷在里面挣扎,便奋不顾身地跳下去,将云老爷给救了上来。 殿下担心云老爷的情况,连衣服都没有换,非要过来看看云老爷的情况才放心,奴才怎么劝,殿下就是不听。” 景文帝深感意外,太子竟然亲自去救人,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来人。” 忽而一道冷厉的传来,萧临渊站了出来对着门外的侍卫道:“将他们两人给本王抓起来。” 侍卫冲了进来,将常德和常贵兄弟俩拿下。 江煜尘大惊忙问道:“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萧临渊道:“身为太监护主不利,他们自己不下去救人,反而让太子你以身犯险,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江煜尘被他噎得脸色有些难看,他当时因为福王的一句话,乱了分寸,这才想要置云致于死地。 可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察觉自己中计了,福王明显就是想挑拨离间,坐收渔翁之利。 云致今日如果死在这里,他这个太子怕是也坐到头了。 没准,他正躲在暗处等着抓他的把柄呢。 想到这种可能,江煜尘这才改了主意,亲自跳下去将云致救了上来,这样不仅不会被人怀疑,还能借着救命之恩接近叶家。 可没想到萧临渊的重点根本就不在此。 常德和常贵心虚一心护着江煜尘,两人跪在地上道:“是奴才失职,奴才愿意领罚。” 萧临渊淡声道:“那便拖下去,杖毙!” 听到杖毙两个字,常德常贵兄弟俩脸色俱变,两人抖如筛糠嘴里喊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叶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跪在地上俯身一拜道:“请陛下为我夫君做主,他落水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想要谋害他。 我夫君他只是伤了脑子,反应迟钝,但不是真的傻。 那欲图谋害他之人想必把他当成真的傻子,觉得他不会说出真相,才会无所畏惧。” 景文帝闻言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也敢公然行凶,来人,给朕好好的查,朕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江煜尘面色灰白,一颗心如坠冰窟一般,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正想着,就听萧临渊问道:“太子殿下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救了我姐夫的性命,可得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江煜尘低着头神情有些慌乱,很明显萧临渊这是在怀疑他,他得赶紧回去想想对策才行。 他道:“父皇,儿臣怕是染了风寒,还请准许儿臣回去沐浴更衣。” 话音方落,一道桀骜不驯的笑声传来:“二皇兄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莫不是想回去搬救兵?” 第234章 惩治太子 江煜尘抬头看着来人,顿时脸色大变。 福王勾了勾唇,大步的走过来,拢袖朝着景文帝行了一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景文帝舒了舒眉问:“川儿怎么也来了?” 江逸川道:“儿臣在去给父皇请安的路上,恰巧碰见有人在宫中行凶,将灵安县主的父亲推到了池塘里。 兹事体大,儿臣不敢有所隐瞒,特来指认凶手。” 景文帝问道:“你看见了行凶之人,是谁?” 江逸川伸手指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太监:“就是他们,当时他们两人鬼鬼祟祟的。 一人在一旁放风,一人从背后将灵安县主的父亲推到了池塘里。” 常贵和常德两人听到福王殿下指认他们,吓得脸色俱变,浑身都在颤抖。 景文帝盯着这两个太监,面色微沉,他问:“太子,这两个太监是你的人吧?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煜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父皇,不是儿臣指使的,如果是儿臣指使的,儿臣为何又要将人给救上来,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定是这两个刁奴自作主张,想陷害儿臣,还请父皇明鉴啊。” 景文帝眯了眯眼睛,气势威严的问着常德和常贵:“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常德知道这一次他们兄弟是难逃一死了,而他们还有家人。 倘若出卖了太子,怕是他们的家人也不会善终。 他抬头,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道:“陛下息怒,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只是听说灵安县主的父亲是个傻的,便想捉弄捉弄他,没想闹出人命来。 此事是奴才一人的主意,同太子殿下没有关系,云老爷坠入池塘,太子殿下发现后,便奋不顾身的将人给救了上来。” 常德砰砰的磕了几个头:“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还请陛下开恩饶了奴才吧。” 江逸川哼了一声:“本王竟不知这东宫的太监都大胆到,在皇宫就敢随意捉弄别人,害人性命,想来是没把父皇放在眼中。” 江煜尘咬了咬牙,他真是恨极了落井下石的福王,然而常德已经将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忙道:“是儿臣治下不严,还请父皇降罪。” 景文帝冷声道:“朕当你怎么善心大发,亲自去救人,原来是你的人惹出来的祸事。 身为一国储君却连几个下人都管不了,简直丢尽你太子的颜面。” “儿臣知错。” 江煜尘俯身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一颗心紧张得都快要跳出来。 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萧临渊带着些讨好的语气问:“渊儿,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萧临渊冷着一张脸道:“陛下做主便是。” 说着一挥衣袖,就进了房间去看望云致去了。 景文帝知道这个儿子是生气了,本来册封叶家是想讨他的欢心,结果弄巧成拙。 许是因为这个儿子自小不在身边长大的缘故,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并无多少欢喜,也不会阿谀奉承说些讨好他的话,甚至连声父皇都不叫。 然而他并不生气,反而觉得他至情至性,难能可贵。 就是这样的一种态度,让他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觉得他可以担当大任,而他也不能让他失望。 否则,就要失去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儿子了。 景文帝敛了敛思绪,厉声道:“太子失德,治下不严,责令卸去所有事务闭门反省思过。” 江煜尘大惊,他猛地抬头看向景文帝:“父皇。” “今日之事权当给你一个教训,倘若再犯,就别怪朕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景文帝毫不留情面,他一挥手对着侍卫道:“把太子带下去。” 侍卫拉起跪在地上的江煜尘,都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就把人给拖了下去。 福王见太子被罚,他虽然高兴但心中到底有些遗憾,本来是能够坐实太子暗害云致的罪名的。 可惜被他侥幸逃脱,躲过了一劫。 处置了太子,景文帝又下令:“将这两个太监拉下去,杖毙。 责令全宫上下的人都去围观,告诉他们谁倘若再心存害人的心思,这便是下场。” 侍卫将他们两人拖了下去,此事总算告一段落。 叶沉鱼屈膝行了一礼道:“多谢陛下为我父亲做主。” 景文帝叹了一声:“此事是朕疏忽了,幸亏你父亲有惊无险,否则朕难辞其咎。” 叶沉鱼忙道:“陛下言重了。” 景文帝看了叶沉鱼一眼,又道:“朕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朕面前你不必拘束。 听说渊儿在府上的时候,最听你和你娘的话? 他原本就不想做什么宸王,如今你父亲在宫中出了事,想必是更加痛恨朕了,希望你和你娘能够劝劝他。 朕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补偿这十几年的亏欠,但他一直不领情,也是让朕头疼啊。” 叶沉鱼听明白了帝王的意思,这是想和萧临渊父慈子孝,让她从中说和? 她道:“臣女定当好好劝劝宸王殿下。” 景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萧临渊不想见他,便也不进去自讨没趣,带着福王等人就先走了。 送走了陛下,叶沉鱼进了房间,见父亲已经清醒,只是面色有些憔悴,她走过去哽咽的声音唤了一声:“爹。” 云致将坐在榻上的叶君泽推开,嫌他挡住了自己的女儿。 叶沉鱼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问:“爹,你没事吧?” 云致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满是温柔:“没事,娇娇不哭。” 叶君泽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爹和妹妹,只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 父亲的眼中就只有妹妹和娘亲,压根就看不见他这个儿子。 好在,同样被嫌弃的还有萧临渊。 这么想着,他心里舒服多了。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打量着云致问道:“爹,你不是会游水吗?怎么会晕了过去?可是有人在背后使阴招暗算?” 云致摇了摇头:“不是,就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头疼得厉害。” 叶沉鱼惊了一下,忙问:“爹爹找回自己的记忆了?” 第235章 她的一厢情愿 “没有,只是感觉熟悉。” 云致记得很清楚,当那个太监在背后出手推他下去的时候,那种强烈的熟悉感,以及落水后,汹涌而出的种种情绪。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经历过一样的事情。 “什么感觉?” 萧临渊对云致的反应很是好奇,看他这样子似乎是找到了有关过去记忆的一些线索。 就像小鱼儿一样,她曾经也失去了一段痛苦的记忆,但只要触发到关键的东西,便有可能打开尘封的记忆。 云致道:“背后推我,落水。” 听到落水,叶岚忙道:“我当年就是在河边救下的他。” 萧临渊明白了,他沉声道:“也就是说,当年很有可能姐夫也是被人从背后暗算,推到了水里。” 他又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感觉?” 云致想了想,眼神晦暗:“愤怒、伤心、痛苦、不甘、绝望。” 在他落入水中的那一刻,这些他不曾感受过的情绪全都冒了出来,混杂在一起,仿佛要冲开禁锢。 随后他就觉得头疼欲裂,然后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萧临渊听着他形容的这些,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看来云致此番落水倒是误打误撞,让他找回了过去的一些东西,虽然模糊,但距离他找回记忆怕也不远了。 就是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福还是祸? 叶岚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么多年,云致的身体状况她最是情况。 他之所以失忆除了头受了重伤外,应该也是那段记忆太过痛苦所导致的。 就像娇娇一样,这是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 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做云致,他总会找到过去的自己,做回曾经的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温声道:“咱们回家吧。” 云致抬头看她,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回家。” 叶岚微微一笑,最起码现在的他还是她的夫君,是她的云致,是她孩子们的父亲。 至于未来,那就听天由命吧。 叶沉鱼和叶岚扶着云致离开了太医院,叶君泽和萧临渊在后面跟着。 见萧临渊默不作声,叶君泽问他:“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自责连累了我爹?” 萧临渊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姐夫当年出事,很有可能是被身边最亲近之人背叛暗算,所以他在落水的时候,才会有愤怒,伤心,痛苦这样的情绪。” 叶君泽也想到了,他拧着眉道:“你说我爹会是什么人?” 萧临渊道:“他有深厚的内力,而且所用的招数十分的罕见,我让凌越去查却没有什么头绪。” 叶君泽愣了一下:“内力,招数?你是说我爹还是个武林高手?我怎么不知道?” 萧临渊自然不能告诉他,是因为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被姐夫撞见然后才让他下意识的使出了自己的武功。 他道:“只能说你这个做儿子的不够关心自己的父亲,难怪姐夫嫌弃你。” 叶君泽一噎,狠狠的瞪了萧临渊一眼:“你也不遑多让,还好意思说我,我爹如果找回记忆,你就等着遭殃吧。” 萧临渊:“……” 这话真是扎到了他的心里,他不想再理会这个大舅兄,快步追上了叶沉鱼,跟在她身边。 叶君泽走在最后,想着萧临渊说的事情,不经意看见不远处的青石路上,有人探头探脑的。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走了过去。 江瑶欢躲在花丛后面,刚探出个头来就看见叶君泽站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又惊又喜的唤了一声:“叶公子。” 叶君泽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我……” 江瑶欢自是听说叶家人今日进宫来谢恩,便想过来碰碰运气,谁料来到御花园才听说云致落水,被送去了太医院。 她心中担心想过去看看,只是她父皇也在她不好现身,就躲在这里等着他们。 江瑶欢道:“我听说你父亲落水被送去了太医院,他没事吧?” 叶君泽回道:“劳公主挂念,父亲已无大碍。” 江瑶欢听他一口一个公主,语气也是淡漠疏离的样子,她心中有些落寞却只能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她从身后的宫女手里取了一个锦盒,递给了叶君泽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伯父补身子的。” 叶君泽看着她递来的那个锦盒,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下,道了一声:“多谢公主殿下。” 江瑶欢见他收下,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笑脸来,她道:“过几日就是殿试了,预祝叶公子一举夺魁,官运亨通。” 叶君泽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江瑶欢还想和他说会话,只是宫中人多眼杂的,若是让别人看见又会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她道:“你快回去吧。” 叶君泽略一颔首,看了江瑶欢一眼:“公主保重。” 他抱着锦盒转身离去。 江瑶欢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悲凉。 犹记得当日开榜那日,她拉着叶君泽在大街上奔跑,躲避那些媒婆夫人。 后来他们跑到了胡同街,那是京城寻常百姓混杂的一条街市,热闹非常,卖的东西也是十分廉价,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带着她尝遍胡同街的小吃,还买了许多的小物件,那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江瑶欢收回视线,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簪,这簪子上连个花纹都没有,素色的紫檀,掉在地上就像个平平无奇的木头。 叶君泽却偏偏挑了这个簪子送给她,说她就像这紫檀一样未经雕琢,纯真自然,她喜欢的不得了。 可再喜欢,她也不能将其戴在头上,因为这俗气的东西不符合她的身份,而她一旦戴了这簪子,便会泄露自己的心意。 所以,她只能藏起来。 “公主,你既然喜欢叶公子,为何不求陛下为你赐婚?” 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小莲好奇的问道。 公主的心思,她自然是看在眼里,但却是不太明白。 江瑶欢握着那支簪子,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他是展翅高飞的雄鹰,我又怎能让他困缚于牢笼之中?” 驸马这个身份于叶君泽而言就是他的牢笼,更何况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第236章 驸马人选 出了皇宫,叶君泽抱着那个锦盒上了萧临渊的马车。 坐下后,他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百年的老山参。 像这种东西其实他们叶家多的是,但皇宫里却很少见,这估计是江瑶欢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萧临渊扫了叶君泽一眼道:“公主送的?” 叶君泽合上锦盒的盖子,嗯了一声。 他又不傻如何会不知清和公主对他的心意呢。 然而,他却无法给出回应。 那个姑娘也并没有纠缠他,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求陛下赐婚,她一直都很尊重他,没有给过他任何的负担。 想到这些,叶君泽的心中有那么一丝难受。 萧临渊见他似有心事,便自顾自道:“当年长公主和谢将军退婚,正是因为谢将军身上担负的责任。 驸马这个身份,虽然尊贵但按照大盛皇朝律例,不能拥有实权,只能做一个闲散富贵之人。” 叶君泽皱了皱眉,没好气的声音问道:“你说这个做什么?我又没想做驸马。” 萧临渊笑了笑:“你没问过娇娇,清和公主前世的结局如何?” 叶君泽愣了一下,就听萧临渊道:“前世大盛和大胤战事胶着,为防止北渊背后偷袭,陛下便将这个唯一的公主远嫁北渊和亲去了。” 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嫁去北渊那种苦寒之地,不知要受多少苦呢。” 叶君泽隐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握,眼底划过一抹戾色:“那也只能怪你无能,既护不了我妹妹,也护不了你妹妹。” 这话可真是夹枪带棒的,难听至极。 萧临渊也不生气:“所以啊,为了防止这样悲剧的发生,我这个做兄长的只能尽心尽力为她挑一个好夫婿了。 你觉得林若谦,崔钰,周世安他们谁比较合适? 我觉得周世安就挺好,家中富庶,性情纯良,相貌端正适合做驸马。” 叶君泽:“……” 他有些烦躁的将头转了过去:“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妹妹。” 萧临渊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那就周世安了,过几日长公主要在府上举办宴会,届时倒是可以安排他们见上一面。 周世安是你的好兄弟,你可要帮帮他才行啊。” 叶君泽觉得这马车里的空气有些憋闷,他一掀帘子对着驾车的人道:“停车。” 马车停下,他抱着盒子头也不回的跳下了车,上了叶沉鱼的那辆。 萧临渊勾了勾唇,有些随意的理了理衣袖,自言自语道:“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 凌越耳尖,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王爷比叶公子明明也大不了几岁,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来的?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可不敢说出口。 前面的马车里,叶沉鱼正同自己的爹娘说说笑笑,冷不防的见叶君泽掀了帘子进来,手中还抱着一个盒子。 她问道:“哥哥,你不是同小舅舅坐一辆车的吗?” 叶君泽挨着最外面坐下,冷着一张脸道:“他太聒噪。” 叶岚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摇了摇头:“这俩孩子从小就爱拌嘴,长大了还是这样,真是一点都没变。” 叶沉鱼噗嗤一笑,她也不问发生了什么,而是盯着他手中抱着的锦盒问:“这是哪来的?” 叶君泽回道:“公主送给父亲补身子的。” 提到公主,叶沉鱼眉梢一动:“她真是有心了。” 见叶君泽情绪似乎不高,她也没说别的。 一家人坐在车里闲话家常,很快就到了萧府。 下了车后,叶岚带着云致回去休息,沈崇礼来见萧临渊已经在花厅等着了,萧临渊去见他。 叶君泽送叶沉鱼回紫藤院,走在路上,他突然问道:“娇娇,你觉得周世安此人如何?” 叶沉鱼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周世安来。 她想了想道:“周公子虽然出身富足,但并未沾染什么不良风气,他性情率真,淳朴良善,品行端正。” 她看着叶君泽道:“你问他做什么?” 叶君泽道:“萧临渊想给清和公主挑驸马,看中了他。” 简短的一句话,却是让叶沉鱼明白了为什么哥哥会半路上换了马车,而且臭着一张脸了。 原来是因为清和公主,看来她已经开始影响哥哥的情绪了,而哥哥却犹不自知。 叶沉鱼敛住思绪道:“小舅舅是清和公主的兄长,他的眼光一向不错,他既然觉得周世安合适,那想必是合适的。 只不过这也要看清和公主和周世安的意思。 我改日问问阿欢是怎么想的,你也去探探周世安的口风。” 叶君泽唇角动了动,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叶沉鱼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院子。 叶君泽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凌越来寻他,递给他一张图纸道:“公子,王爷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让你查一查这图纸上所画的武功来历。” 叶君泽接了那图纸看了看,想必这就是他父亲所使出来的武功招数了,看着确实特别。 他应了一声:“知道了。” 凌越退下后,叶君泽收起图纸出了府。 他来到了醉春楼去见了赤焰,就见房间里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她头发高高的竖起,只插了一支簪子,眉眼中透着飒飒英姿。 见叶君泽进来,女子扬了扬眉:“还真是稀客,叶公子不好好温书准备殿试,怎么跑来这种地方,小心你这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叶君泽笑了笑道:“谁惹红袖姑娘生气了?” “还能有谁?” 殷红袖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男人道:“自从来了京城,咱们门中的生意是一落千丈,整日窝在这里,我都快要发霉了。 要我说我们就杀进皇宫,取了那狗皇帝的人头,反正咱们手里有宫中布防图怕什么?” 赤焰揉了揉头,劝道:“姑奶奶,咱们是来报仇的又不是土匪,你以为皇宫是这么好闯的?” 殷红袖自然知道皇宫不好闯,她站了起来道:“那你总得给我找点事做吧,我这手痒得都想杀人了。” 叶君泽听着这话,眉梢一动:“红袖姑娘,我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可否请你相助?” 第237章 血雨幽冥花 殷红袖听到叶君泽有事相求,倒是有些意外,她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说罢,想让我杀谁?” 她捏了捏拳头,脸上写着兴奋。 作为七杀门唯一的女杀手,赤焰门主的妹妹,江湖人送外号:血雨幽冥花。 她父亲正是当年唯一幸存的三十六卫,赤焰的叔父。 叶君泽道:“不是杀人,是想请你帮我试探一个男人,看看他的人品如何?” 殷红袖眼睛一亮:“勾引男人啊?好说,我在醉春楼这些时日别的没学会,这女子的媚术可是学得七七八八,说吧,让我去勾引谁?” 叶君泽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叮嘱道:“此人是我朋友,你点到即可,别动真格。” “放心,本姑娘我只动刀不动情。” 殷红袖挥了挥手,潇洒地走了出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赤焰见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他长舒了一口气问道:“话说,你让她去勾引谁?” “一个傻子。” 叶君泽在桌前坐下,端起赤焰刚倒的酒一饮而尽。 赤焰问道:“你有心事?” 叶君泽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想必你也听说了,陛下封了我娘为诰命夫人,我妹妹为县主。 我们一家人今日进宫去谢恩,没想到那些人这就坐不住了,竟在宫中暗害我爹。” 赤焰一惊,他拧着眉道:“是谁做的?” “太子和福王。” 叶君泽叹了一声:“如今斗得最凶的就是太子和福王,福王应是挑拨了太子对我爹下手,他想坐收渔翁之利。 好在太子醒悟得快,及时把我爹救了上来,倘若我爹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子的储君之位必废。” 赤焰听到这些就有些头疼,这些皇子王爷争权夺利,尔虞我诈,阴谋阳谋的是他最不擅长的。 他做事讲究一个简单粗暴。 “福王。” 赤焰眯了眯眼睛道:“敢在背后来阴的,必要让他尝尝我们七杀门的厉害。” 叶君泽道:“小心点,别把人给弄死了,毕竟还指望着他和太子斗得你死我活呢。” “明白。” 报复人这种事,赤焰最是擅长了,他们七杀门的人一向护短,谁若是得罪了他们,必没有好结果。 叶君泽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递给了他:“看看,这上面是武功招数你认识吗?” 赤焰接了图纸认真的看了看道:“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眼熟?” 叶君泽顿时打起了精神来:“你好好瞧瞧在哪里见过,这东西对我来说十分的重要。” 赤焰道:“你等等。” 他将图纸放下,随即按下了书架上的机关,对着叶君泽道:“拿着你的图纸,跟我进来。” 叶君泽跟他走了进去,这书架后面是一间密室,里面摆了很多兵器,还有一面墙上摆满了书册。 赤焰在书架上翻找着。 叶君泽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这些都是赤焰收藏的武功秘籍,江湖各派应有尽有。 他道:“这就是你打遍江湖各派搜集来的宝贝?” 赤焰白了他一眼:“集各家所长才能知各家所短,身为杀手这都是保命的东西,要不然我七杀门怎么声名鹊起?” 叶君泽不置可否,他随意的翻找着书架上的秘籍。 但因为这书籍实在太多,找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就听赤焰道:“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叶君泽走过去,看着赤焰找出的书册,破破烂烂的,但上面所画的武功招数和他手中的那幅画一模一样。 他问:“你这是从哪得来的?” 这书册上也没写名字,书也是残破不堪的。 赤焰道:“我想起来了,这好像是红袖从大胤搜刮来的,她三年前接了一桩生意,结果失手了。 那人武功招数不是咱们这边的路数,打听之后才得知那人是大胤来的。 你也知道红袖的脾气,她栽了跟头势必就要讨回来,但她对大胤的武功一窍不通,于是就潜到了大胤,不知从哪带回这本破破烂烂的秘籍。” “大胤?” 叶君泽惊了一惊,怎么会是大胤?难道他爹是大胤人? 这不可能啊,娘当年分明是在大盛境内把人给捡回来的。 只是…… 他们这些年寻找妹妹的下落,顺便打听爹的身世却一无所获,难道他的家当真不在大盛? 叶君泽的心有些乱,他道:“这本秘籍我先拿走了,改日再来找你喝酒。” 留下这话,他就匆匆离开了醉春楼。 叶君泽来到了聚福客栈,果然在这里找到了殷红袖,他忙走上前去唤道:“红袖。” 殷红袖转身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放心我?” “不是。” 叶君泽将那本破破烂烂的秘籍拿出来道:“赤焰说这本秘籍是你从大胤带回来的,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它?” 殷红袖看着这本秘籍,有了印象道:“这是我从大胤京城里一家书局买的,被人丢在不起眼的角落。 我还以为是骗人的,但仔细瞧瞧发现这是一本真正的武功秘籍,就带回来了,怎么了?” 叶君泽蹙了蹙眉,竟然是书局买回来的,看来线索又断了。 “没什么。” 他将那本秘籍收了起来道:“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殷红袖点了点头,目送叶君泽出了客栈。 她走到柜台前问着店家:“掌柜的,请问周世安周公子住哪间房?” 掌柜的对这个周公子印象颇深,他道:“姑娘,周公子已经退房了,说是住去了友人家里。” 痛失了出手大方的活财神,掌柜的非常痛心,这也是客栈这么多人,他能记住周世安的原因。 殷红袖问道:“那掌柜的知道他住去了哪个友人的家里?” 有路过的贡士听到殷红袖在打听周世安的住处,便道:“你找周世安啊,他如今攀上了永昌候的世子,住在了侯府。” 殷红袖道了一声:“谢了。” 她转身出了客栈,来到了永昌候府。 只是看着门前守门的侍卫,殷红袖犯了难。 要想个什么法子混进去,勾引周世安呢? 不过勾引他之前,得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啊?万一很丑怎么办? 想了想,殷红袖绕到侯府的后墙,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她轻巧的身姿一跃,翻了进去。 第238章 要做多少孽才肯罢休? 殷红袖不是第一次翻达官显贵家的墙了,这种事情对她来说驾轻就熟。 自打来了京城,她闲得无聊的时候就会逛人家的宅子。 当然也窥见过不少的私密,都被她记录在册,等着以后派上用场呢。 来到永昌候府的院内,殷红袖四下看了看,这侯府的宅子很大,到处都是亭台水榭,花园楼阁。 而府上的守卫不是很森严,她轻轻松松的就躲了过去,看来这侯府是日渐没落了。 正想着,就听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把东西给我吧,公子在准备殿试,不喜别人打扰。 以后送往清水阁的东西,都由我一人来负责,你们去忙别的吧。” 两个小丫鬟唯唯诺诺的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说话的人。 殷红袖眼睛一亮,这是要去给住在府上的周公子送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忙跟着那提着食盒离去的大丫鬟,却没听到身后那两个小丫鬟愤愤不平的声音:“每每都是她来抢我们的差事,这野心都写在脸上了,真当世子能瞧的上她。” 另一人道:“谁让人家是夫人跟前伺候的,走吧。” 两个小丫鬟失望而回。 殷红袖跟着那个送膳的大丫鬟,就见她途径一处隐蔽的角落时,鬼鬼祟祟的四下看了看,然后打开食盒,手忙脚乱的将什么东西倒在了那盅参汤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重新提起食盒,若无其事的走了。 殷红袖勾了勾唇:“有意思。” 一路跟到了清水阁,她坐在重檐屋梁上,从腰上的挎包里取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眼前这院子是临水而建的一处水榭楼台,风景倒是不错,而凉亭上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人,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册。 距离有些远,殷红袖瞧不清男人的相貌,于是便拿出了千里筒来方便观看。 从千里筒中可以清晰的看清楚男人的样貌。 就连那送膳食的丫鬟,含羞带怯的眼眸都瞧的一清二楚。 殷红袖啧啧两声,不用想也知道,这丫鬟定是瞧上这周公子,来的时候她都打听过了,这周世安是江南首富周家之子,如今又考上了贡生,如此家世自然有人惦记。 就是不知道叶君泽为什么要试探他的人品?莫不是要给他那个宝贝妹妹挑夫君? 如果真是这样话,她可不能坐视不理。 见那个周公子接了丫鬟递来的参汤,殷红袖想也未想捏着一颗瓜子就朝着他手中的汤碗飞去。 就听砰的一声,周公子手里的碗落在了地上。 而殷红袖这一出手,惊动了院子的护卫,有人发现了她,高喊了一声:“什么人?” 殷红袖脚踩着屋檐飞身一跃,只留下一抹红色的影子。 侍卫匆忙去追,却早已寻不到她的踪迹。 林枫匆匆赶回来,朝着凉亭上的人抱拳行了一礼:“公子,属下无能,让人给跑了。” 林若谦从地上捡起一颗瓜子,隔着一个偌大的池塘,那人竟然仅用一颗瓜子就能打翻他手中的碗,可见武功之高。 会是什么人呢?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地上被打翻的碗,冷冷的声音道:“将碧荷抓起来,再去请个大夫来查验一下这参汤。” “是。” 侍卫将那个叫碧荷的侍女给抓了起来。 碧荷面色煞白,知道自己下药之事是瞒不住了,她挣扎着喊道:“公子饶命啊,是夫人,是夫人让奴婢这么做的。” 林若谦闻言面色一沉,他看向碧荷,这个丫鬟是姚氏身边的大丫鬟,经常借着夫人的名义来给他送东西。 而姚氏也不止一次的提过,想把碧荷给他做通房,就因为他不同意,所以便指使碧荷来给他下药? 这可真是他的好母亲啊。 林若谦把玩着手中的那颗瓜子,冷冷的声音道:“你的意思是,夫人让你给我下药?” 碧荷道:“夫人也是为了公子你好,她怕你有什么隐疾,所以才让奴婢……” 换做以前她自然是瞧不上这位二公子的,可是谁知他一跃成了侯府的世子,夫人的亲生儿子。 而夫人也有将她抬为通房的意思,奈何公子不同意,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呵。” 林若谦冷笑一声,对着侍卫道:“去把夫人叫来。” 很快姚氏就被请了过来,看见打翻的碗还有跪在地上的碧荷,她当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稳住心神,亲切的唤了一声:“谦儿。” 林若谦直言道:“你的婢女在我的参汤里下了药,说是你的意思,可有此事?” 姚氏忙道:“简直胡言乱语。” 她看向碧荷,厉声斥道:“你自己动了歪心思,竟还想推到我的头上来,枉我以前这么信任你,你竟敢谋害我的儿子。” 碧荷见姚氏翻了脸,她着急道:“夫人,是你让奴婢这么做的啊。” “放肆。” 姚氏怒喝一声,握着林若谦的手道:“谦儿,你要相信娘,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害你呢。” 林若谦脸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我自然相信你,相府的大公子就是被人下了虎狼之药,爆裂而亡。 夫人又怎么可能蠢到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来害我呢?” 提到相府的大公子,姚氏面色惊变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担心自己的儿子不近女色,怕林家断后一时心急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却全然忘了这么做的后果。 她反应过来,指着碧荷道:“都是这个贱婢,来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然而侍卫站着都没动,因为在永昌侯府,他们只听林若谦的命令。 “够了!” 林若谦一声呵斥站了起来,冷厉的眸光看向她问道:“你到底还要做多少孽才肯罢休?是不是非要害死我,你才满意?” 姚氏红着眼,摇着头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要害你,我只是……” 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想让他尝一尝男欢女爱的滋味,想让他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林若谦道:“又是为了我好对吗?拜托你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伤害我的事情。 否则我不介意做一个弑母的畜生。” 第239章 哪里来的女骗子? 姚氏脚下一个踉跄,她眼中含着泪看着林若谦却是笑了起来:“你终于承认,我是你的母亲了?” 自从他身世揭穿,这个儿子便一直都没有认她,更没有叫过她一声母亲,她多想听他叫她一声母亲啊。 可是过往她做的那些错事,她自己都无法原谅,又怎么能祈求儿子的原谅呢? 无论她怎么做,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一直都是这么冷漠疏离。 姚氏悔不当初,更是恨极了林远清和韩姨娘,如果不是他们,她又怎会落得这种境地? 林若谦不想和她继续纠缠下去,他一挥衣袖吩咐侍卫:“送夫人去佛堂,让她在佛祖面前好好静静心,再去寻人牙子,将碧荷发卖出去。”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大步的出了清水阁。 林若谦有些心烦意乱,他本想去找周世安喝酒,可是来到院子外面,就听里面传来他妹妹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识趣的没去打扰。 林若谦这才发现这偌大的府上,却是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干脆出了府去散散心。 殷红袖从侯府出来,打算回去想想办法怎么混进去勾引周世安。 她来到东街的坚果铺子,买了一包坚果,刚出门就发现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方才在侯府她见过的那个周公子吗? 殷红袖眼睛一亮,瞥见一旁有卖玉佩的,她随便买了一块然后就追上了周公子。 她跑过去,一把将人给抱住,掐着嗓子哀嚎了一声:“周郎,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她这一叫,顿时引来周围百姓的围观,好奇的看了过来。 林若谦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抱着她不撒手的女人,皱了皱眉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的周郎。” 殷红袖怎么可能认错,当时她拿着千里筒可是将男人脸上的汗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抬起头,看着林若谦,委屈巴巴的声音道:“我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父母早早的就为我们定下了婚约。 只是十岁那年我们举家迁往了通州,离开了江南,我还有你送我的信物呢。” 殷红袖将方才买的那个玉佩拿了出来道:“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可不能赖账啊。” 说着,她挤出一滴眼泪来:“我家遭逢巨难,父母双亡,临终前他们让我来投靠你。 我得知你来京赴考,便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里。 七年未见,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怎能认不出我呢?我是你的红袖妹妹啊。” 殷红袖哽咽着,那受了委屈的模样,楚楚可怜:“周郎可是有了意中人,所以不想承认和我的婚约? 若是如此,你大可以言明,我绝不会纠缠于你的。” 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议论了起来道:“这姑娘该不会是遇到负心汉了吧?” “瞧着像是,看这位公子人模狗样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是啊,多好的姑娘啊。” “……” 周围不乏同情殷红袖的声音。 林若谦唇角一抖,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女骗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面前的女骗子道:“姑娘,非我薄情寡义,实则是我前些日子出了意外,记忆全无,你……你当真是我的未婚妻?” 殷红袖见男人竟信了她的话,似乎当真失忆了一样。 她也没有怀疑,便道:“当真,自然当真,难怪你认不出我了,原来是出了意外,我就知道我的周郎不会负我的。” 林若谦唇角一抽,淡声道:“我乃正人君子,绝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只是一朝失忆,往事空白,我正愁不知该如何找回过去的记忆,既然你是我的未婚妻,那便随我回去吧。” “好啊。” 殷红袖眉眼一弯露出好看的笑容来。 林若谦一时间晃了下神,这个姑娘一口一个周郎,而且提到了江南,莫不是把他当成了周世安? 可他和周世安长得又不像,怎么会认错?而且她言之凿凿的样子,仿佛真有其事一样。 不如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他敛了敛思绪道:“走吧。” 殷红袖跟着他,心中还有些侥幸,没想到这个周公子竟然失忆了,倒是全然不费功夫。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悠哉悠哉的磕着。 林若谦忽然一个侧眸看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瓜子。 殷红袖愣了一下,笑嘻嘻的将手中的瓜子递了过去问:“你要吃吗?” 林若谦看着她身上穿的红衣,恍惚中想起之前在清水阁他抬头一瞥看见的那抹红色。 他眉梢微微一动,盯着这个叫红袖的姑娘,唇角荡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殷红袖眨了眨眼睛,这个男人瞧着弱不禁风的,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正想着就见男人伸手捏了几颗瓜子,道了一声:“谢谢。” 他的声音清润低沉,落在耳中非常好听。 殷红袖问道:“世安哥哥,你是怎么失忆的?” 林若谦听她叫的是世安哥哥,看来他猜对了,这姑娘是冲着周世安来的。 他不动声色道:“同友人策马的时候,不慎摔了下来,磕到了头。” 殷红袖哦了一声,继续磕着她的瓜子,却在心中腹诽着,这个男人真是够没用的,策个马都能把头给磕了,这是得有多弱啊? 她得告诉叶君泽,这人不能要。 林若谦自然不知道,他胡乱编排的一句话,便已经在殷红袖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他将人带回侯府,迎面就见林月玲和周世安匆匆迎了过来。 “哥哥。” 林月玲听说了府上发生的事情,心中担忧,她打量着林若谦问道:“你没事吧?” 周世安也很担心他:“林兄,你还好吧,你这一声不响的就出了府,可把我们急坏了,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说着,目光落在殷红袖的身上,惊奇道:“林兄,你这怎么还带了个姑娘回来?她是什么人啊?” “林兄?” 听到这声林兄,殷红袖瞪大眼睛看向林若谦道:“你不是周世安?” 林若谦微微一笑:“我说了,姑娘你认错人了。” 第240章 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周世安听殷红袖叫的是他的名字,便凑了过去,一脸天真好奇的问道:“姑娘,你找我?我们认识吗?” 话音方落,殷红袖一巴掌将他的头给推开,带着怒意的眼神看向林若谦道:“你在耍我!” 是她认错了人不假,可是这个男人非但不解释,还编造出一堆谎话,任由她傻乎乎的上钩。 果然世家贵族出身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这个男人更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阴险狡诈可恶至极。 林若谦见她生气了,忙解释道:“姑娘,我不是有意的,是你一口咬定我就是周世安。 而周围的百姓又将我当成是抛弃你的负心汉,当时的我无法自证其身,便只能配合你演完这出戏。” 殷红袖被他给气笑:“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 “那倒不必。” 林若谦道:“我是骗了你,你不也同样骗了我? 你之前在大街上,抱着我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真的吧? 周世安如今就在这里,你究竟是不是他的未婚妻,他自然一清二楚。” “未婚妻?” 周世安歪着头一脸狐疑的问道:“什么未婚妻?” 林若谦道:“这位红袖姑娘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手里还有你们的定情信物。” 周世安闻言吓得差点跳起来,他结结巴巴的对着殷红袖道:“你你你,你是谁啊怎么胡说呢。 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你,更没有什么未婚妻。” 他怕林月玲误会,忙道:“林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姑娘就是个骗子。” 林月玲也有些迷糊,弄不清楚是真是假,便问着殷红袖:“姑娘,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呵。” 殷红袖轻嗤一声,捏了捏双手:“没有误会,我的确不认识什么周世安,也不是他的未婚妻。” 她看向林若谦,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原来你从一开始就识穿了我,你把我带回来就是想让我自投罗网?” 林若谦解释道:“我只是好奇姑娘的目的?” “是吗?” 殷红袖眸色一敛,俯身凑到林若谦耳边笑着道:“好奇心可是会害死人的!” 说着,她掌心一推,林若谦的身子顿时朝着身后的镜湖飞了出去,就听扑通一声伴随着殷红袖气愤的声音:“敢耍本姑娘的你还是第一个!” 她行走江湖一向快意恩仇,最讨厌的就是来阴的,这男人若是当时就戳穿她,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哥哥!” “林兄!” 周世安和林月玲惊叫一声,匆忙跑到湖边,就见林若谦在湖里挣扎着。 林月玲哭喊着:“救命啊,快来人啊。” 然而这附近并无守卫,她和周世安也都不会凫水。 “我去叫人!” 周世安忙跑去叫人,林月玲心急如焚,见林若谦在湖里不停的挣扎着,她突然对着殷红袖跪了下去道:“求求你,救救我哥哥,他怕水,他会死的。” 殷红袖被她这举动惊了一下,她抬头看向湖面,就见本来还在挣扎的男人不见了。 她面上一慌,忙扯掉身上的挎包就跳了进去。 好在这湖水不是那么浑浊,殷红袖在湖中央看见了正在往下沉的男人。 她游过去托着林若谦的腰,见他已经失去意识便渡了一口气给他。 林若谦恍惚中看见她的脸,却又不是那么真切,但那一刻他就像是从黑暗中挣脱了出来。 直到破出水面,呼吸到空气,他重获了新生。 周世安已经带了人来,见他们从湖中出来,众人匆忙将他们拉了上去。 林若谦躺在地上意识不清,只觉得有人在按压他的腹部,他咳嗽了几声,吐出好几口水来。 睁开眼睛,就看见浑身湿漉漉的姑娘,逆着阳光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得她浑身都在发光,耀眼夺目。 殷红袖见他醒过来,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坐在地上心中有些幽怨,她本来就是想出出气,哪曾想差点闹出人命来。 这贵族公子也实在是太娇气了,竟连凫水都不会,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求生技能吗? 不管怎么说,人是她丢进湖里的,得她负责! 殷红袖捡起落在地上的挎包,从里面取了一颗丹药,塞到了林若谦的嘴里,一脸嫌弃道:“一个大男人弱成这样,真是便宜你了。” 林若谦冷不防的将药丸吞了下去,只觉得这气味很是熟悉,不待他多想就听周世安道:“就是她谋害世子,将此人抓起来。” 林枫闻言抽出腰间的剑就抵在了殷红袖的脖子上。 殷红袖眼睛一亮,有些兴奋,不知道这侯府的侍卫功夫如何,正好手有点痒,气还没有消。 正要动手,就听那个虚弱的男人道:“住手。” 他咳了几声,由林月玲扶着坐了起来,看向林枫道:“不想死的话,就把你的剑收了。” 周世安惊道:“林兄,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吧?这女人想害你,你竟然还想放过她。” “只是个误会。” 林若谦对着林月玲道:“你带红袖姑娘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不可怠慢,听到了吗?” 林月玲点了点头,这个姑娘应该是没有恶意,她如果真想害她哥哥,就不会亲自把他给救上来。 她对着殷红袖略一福礼道:“多谢姑娘救了我哥哥,我带你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殷红袖愣了一下,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她也忘了拒绝,便跟着林月玲走了。 走在路上,她好奇的问道:“我把你哥哥推到了湖里,不怪我反而谢我?” 周世安的态度,才是正常人的态度,但这个姑娘和她的哥哥倒是出人意料。 林月玲道:“我知道姑娘并非想害我哥哥,定是他得罪了你惹你不高兴,你才想着教训教训他。 只是不曾想我哥哥不会凫水,差点丢了性命。” 殷红袖确实有点愧疚,她摸了摸鼻子道:“你倒是通情达理,今日之事是我的错。 不过你哥哥一个大男人是不是有些太弱了?” 第241章 不和傻子说话 殷红袖以为林若谦虽然是贵公子,但怎么也应该是会些武功的吧,哪曾想她一掌就将人打进了湖里。 实在是弱不禁风。 林月玲叹了一声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哥哥从小被人投毒加害,身子孱弱,受了许多的苦。 好不容易身子养好了一些,如今又落了水受了寒,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隐疾?” 殷红袖听到了重点,好奇的问道:“投毒加害?他不是你们侯府的世子吗?竟有人敢害他?” 林月玲道:“姑娘不是京城人士吧,否则怎会不知我们侯府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呢? 你知道这府中上下为何都不叫哥哥世子,而是叫他公子吗? 那是因为世子这个称号的背后,是他不堪的过去。” 殷红袖前些日子不在京城,所以不曾听说侯府发生的事情,但林月玲的这些话,却是点起了她的好奇心。 于是她就听林月玲讲诉起林若谦的悲惨遭遇来。 另一边。 周世安送林若谦回了清水阁,他很是不解的道:“你为何对那个姑娘如此宽容? 她先是招摇撞骗,又当众行凶,理应送去大理寺好好查查她的来历。” 林若谦笑了笑道:“她对我有救命之恩。” 周世安一脸惊愕的看着他:“怎么没听你说过?不是,你们之前难道就认识? 这也不像啊,该不会就因为她方才救了你,可那也是她先把你推下去的啊。” “别问这么多了,你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去招惹她,那姑娘厉害着呢。” 林若谦也不跟他多说,便径自去了浴房。 周世安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坐在浴房门前等着,想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奇怪姑娘。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自称是他的未婚妻,该不会是要骗他们周家的钱吧? 越想周世安觉得这姑娘很可疑,他坐不住,便打算亲自去问问,于是就来到了林月玲住的翎霜院。 来到院子里,见林月玲坐在石桌前正在喝茶,他走过去问道:“林小姐,那个姑娘可说她是什么人?” 林月玲摇了摇头:“我没问,不过瞧着这个姑娘不像是坏人,兴许就是我们误会了。” 周世安可不这么想,他道:“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怎样都要弄清楚她的来历,究竟有什么目的。” 林月玲问他:“这是哥哥的意思?” 周世安道:“我自己的意思,你哥哥他已经被这个姑娘勾得丢了魂,一心为她开脱。 像他这么睿智的人,竟也能栽在女人的手里。” 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可见此女的厉害之处。” 林月玲看了一眼浴房的方向,叮嘱着他:“你小声一些,小心被人家听到。” 周世安却不以为然,这院子和浴房还有些距离,怎么可能会听到? 熟不知殷红袖自小习武,耳聪目明,他们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听到那句:“你哥哥他已经被这个姑娘勾得丢了魂。” 她一脸的无语,在想这个周世安莫不是个傻子吧? 有谁会对险些把自己给害死的魔女动心? 不过林若谦的态度,确实让人怀疑,她得去弄清楚这个男人又在耍什么小聪明? 殷红袖从浴桶中出来,利落的换上了林月玲准备的干净衣服,将湿发随手一束就走了出去。 周世安见她出来,匆忙站了起来,见她这不拘一格的打扮,他大为震惊。 谁家姑娘如此随便,简直没有教养。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林兄有什么目的?” 殷红袖不想搭理他:“我不和傻子说话,让开。” 周世安暴跳如雷,气得脸都绿了:“你你……你说谁傻子呢?” 话音方落,他就只觉得眼前一晃,就见那个姑娘嗖的一下就不见了,他目瞪口呆,杵在原地。 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回头问着林月玲:“她人呢?” 林月玲伸手指了指屋檐,也是一脸惊愕的模样:“飞走了!” 周世安:“……” 他似乎知道,为何林兄说她厉害了,敢情这个姑娘是个高手! 殷红袖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清水阁的屋檐上,就见林若谦早已换好了衣服,依旧坐在水中的凉亭上,手中拿着一本书。 她撇了撇嘴:“还是个书呆子。” 林若谦似是有所察觉,他微微抬头看向凉亭对面的屋檐道:“姑娘,上面风大小心着凉。” 殷红袖眉梢一挑,脚踩着屋檐从池塘上飞过,稳稳的落在凉亭上,她道:“你不是不会武功吗,怎知我在上面?” 林若谦看着她英姿飒飒的模样,脑海中忽而闪过湖中的那一幕来。 他很确定那不是幻觉,这个姑娘……亲了他。 林若谦收回视线,将桌上的一盘瓜子推到了她的面前:“还没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殷红袖在石桌前坐下:“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我差点害死了你,你却要谢我救你性命。” 林若谦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颗瓜子:“我说的是这个,是你打翻了我手中的碗,让我免于被人暗算,我难道不该谢吗?” 殷红袖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若谦道:“当时我并未瞧见姑娘你的相貌,只看见一抹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后来在大街上遇见你,也没有认出是你,直到你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把瓜子来。” 殷红袖惊讶不已:“就因为一把瓜子,你就断定是我救了你?” 林若谦伸手取了一把瓜子,一边剥着一边道:“你潜入府中是想找周世安,只是因为府中下人都叫我公子,所以你就误以为我是客居府上的周公子。 而你意外撞见丫鬟碧荷在我的汤里下毒,便出手救了我。 因为走的匆忙你也没有确认我的身份,这才会在大街上,把我错认成周世安,对吗?” 殷红袖:“……” 这个男人弱是弱了点,这脑子确实是聪明。 她点了点头:“没错,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就猜猜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林若谦道:“姑娘有何目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自己人。” 殷红袖歪着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自己人?” 第242章 纯情的男人 林若谦微微一笑,将小碟里剥好的瓜子仁放在了她的面前道:“你给我服下的那颗药丸出自神医谷,寻常人根本得不到。 恰好我有个朋友就是神医谷的人,想必就是他让你来的吧?” 殷红袖盯着他剥好的那些瓜子仁,心头一动,这个男人还挺细心的,知道她喜欢嗑瓜子。 她想起林月玲跟她讲的那些事情,都是有关林若谦的。 明明应该是尊贵的侯府嫡子,却被自己的父亲偷走了人生,而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直折磨他。 本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是没有心的,却没想到竟也有如此温柔细致的一面,倒是让她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没错。” 殷红袖见他都已经猜出来了,也不藏着掖着如实道:“是叶君泽拜托我去试探周世安的人品。” 她端起那小碟子,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塞着瓜子仁。 林若谦见她这动作就像一只小松鼠,明明是英姿飒爽的女侠却有着如此呆萌可爱的一面。 到底是个小姑娘。 他笑了笑,问道:“你可知他为何会这么做?” 殷红袖耸了耸肩:“我哪知道,想来是看中了周世安,想给他妹妹寻个好夫婿吧?不然这么大费周章的干嘛。 不过他可能要失望了,我瞧着那个傻子分明喜欢你妹妹。” 她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林若谦却觉得叶君泽不是为了他妹妹,他把自己的妹妹当眼珠子一眼疼爱,怕是连萧临渊那样的都瞧不上,更何况周世安了。 他不再多想,继续给殷红袖剥着瓜子问:“不知姑娘是什么人?” 殷红袖眉梢一挑,勾了勾唇:“你不是很聪明吗?猜猜看啊。” 林若谦道:“姑娘身手不错,出入侯府来去自如,不拘礼数又爱穿一身红衣,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我倒是听过江湖中有一位女侠,号称血雨幽冥花的,可是姑娘?” 殷红袖听到女侠二字,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女侠?你确定是女侠不是女魔头? 我可是朝廷通缉榜上排名第二,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她突然凑了过去,冲着他张牙舞爪的:“怕了吗?” 林若谦愣了一下,被她逗得笑出声来,低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温柔:“姑娘可真可爱。” 殷红袖打了个激灵,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夸她可爱,这男人怕不是眼神不好吧? 她满是怀疑的瞅了他两眼,问道:“你妹妹说你怕水,你为什么还住在全都是水的地方?” 林若谦眸色微敛,想起了往事,他确实怕水那是因为小时候韩姨娘把他推到了湖里,想淹死他。 他拼命的在水里挣扎,却只看见韩姨娘站在岸边漠然无视的身影,那时候他才只有六岁。 死亡的恐惧将他笼罩,他不知道在水里挣扎了多久,直到路过的下人经过。 韩姨娘这才扯着嗓子喊救命,而他才获了救。 被救上来后,他大病了一场,看着韩姨娘哭红眼睛一脸慈母的模样,他一度以为是自己落水时出现了幻觉。 这么多年来,他就在怀疑和否定中寻找着那不存在的亲情。 “就因为害怕,所以才要去面对,如果一味躲避的话,将会永远都活在恐惧之中。” 林若谦看着她道:“我还要感谢你,重历过一次死亡的恐惧,我现在似乎没那么怕了,还有……我……” 他忽而有些紧张起来,认真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殷红袖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解:“负责?负什么责?” 林若谦道:“在湖里的时候,你不是……” 殷红袖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时她见这个男人失去了意识就渡了一口气给他。 所以,就因为这个,他就想为她负责? 大可不必啊! 这男人的思想未免也太守旧了,她又不是那些无知的大家闺秀,因为所谓的“失了名节”就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殷红袖盯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林若谦,忽而起了点坏心思,她凑过去戏谑的问道:“林公子,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林若谦:“……” 他这是被人给嘲笑了? 殷红袖看着他红起来的耳朵噗嗤一笑:“还真是啊,没想到像你这样的贵公子竟也能洁身自好?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她出入京城贵族宅院,撞见过不少香艳的事,那些贵族出身的公子哥哪个不是左拥右抱的? 像林若谦这样的真是少见。 见殷红袖质疑他身体有隐疾,林若谦唇角狠狠的一抖:“在下有没有隐疾,姑娘试试不就知道了?” 殷红袖乐了,这男人是以为她不敢?笑话,她有什么不敢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一个旋身坐在了林若谦的腿上,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脸颊。 这些招数都是她从醉春楼里学来的。 林若谦只是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来真的。 自他成为了侯府的世子,有不少女人都想他往他身边凑。 对她们他厌恶至极,可是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姑娘他却没有那么讨厌。 非但不讨厌,他就好像被人施了咒术一样,动弹不得,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她的手指并不柔嫩,反而有些粗糙,但落在他脸上却惊起一阵涟漪,鼻尖萦绕着她身上那种沾染了红尘味道的胭脂香。 他第一次觉得女人的胭脂香竟也能够如此迷人,他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了起来。 直到唇角落下软软的一吻,如一根羽毛落在他的心头,点燃了藏在他骨子里的属于男人的原始欲望。 然而,被撩动起来的情念还未曾等他去回应,怀中的姑娘却已经离他而去。 殷红袖自是察觉到了危险,看来这个男人正常的很,不过他真的好纯情,倒是让人不忍心再戏弄。 她看了男人一眼笑着道:“多谢公子盛情款待,有缘再会!” 说着,脚踩着栏杆纵身一跃,林若谦匆忙起身却也只抓到她的一片衣角,从他手心悄然滑过。 他问:“你还会再回来吗?” 殷红袖没有给他回应,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便同她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波澜微漾的水面上。 第243章 我可以欺负你啊 出了侯府,殷红袖回头看了一眼这偌大的宅子。 叶君泽交代她的事情看来也不用办了,她得去知会一声。 只是脑子里莫名的闪过林若谦那张病弱却又俊美的脸来,她失了下神,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头,暗自懊恼:“想什么呢?” 不就是一个有着悲惨遭遇,弱不禁风脑子有些聪明还有点纯情的男人吗?不值得她挂心。 殷红袖收回视线,便朝着萧府去了。 而此时萧府内,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云棠站在院子里,红着眼睛看着沈崇礼问:“大人,你不要我了吗?” 沈崇礼见她眼睛红了,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只是他想到承安郡发生的种种,最后也只能狠下心来:“你哥哥已经找到了,你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跟着我,等他养好伤,宸王殿下会安排好你们兄妹。” 云棠道:“哥哥还有些日子能养好伤,你就让我跟你回去吧。” 沈崇礼沉了沉眉:“你该留下来照顾他,你们兄妹自从离别都没有好好团聚过,你听话留在这里比跟在我身边要安全。” 云棠不怕危险,她就想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哪怕一辈子都做个戴着面具的小厮,她也愿意。 但她也知道沈崇礼不会留下她的,当初她来京投案意外被他救下,如今哥哥找到了,她也没有理由继续赖着不走。 可是她真的好难过。 云棠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想让沈崇礼为难,便点了点头道:“好,我听大人的。 大人要记得按时吃饭,晚上别熬的太晚,公务在忙也要记得休息,别累着自己。” 沈崇礼听着她殷殷关切的话,心痛得厉害,他哑着声音应了一声:“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 云棠脚步动了动想去追他,却又生生止住了,她泪眼模糊看着男人的背影渐渐的远去。 不远处,叶沉鱼藏着垂花门后,皱着眉头道:“沈崇礼这又是何必呢?” 萧临渊站在他身后,叹息了一声道:“听说在承安郡的时候,云棠姑娘为了救他差点丢了性命。 他是怕自己身边太过危险,怕云棠姑娘出什么意外,所以才狠心的将人给送走。” 他眸色沉了沉,眼底藏着淡淡的伤怀道:“看来,只有我最是自私,明知危险却还是把你强行留下。” 叶沉鱼回头看着他:“可我不觉得沈大人这是在保护云棠姑娘,而是一种伤害。 他是为了云棠姑娘着想,却没有问过云棠姑娘是否愿意离开,便为她做了决定。 如果我们的寿命就只剩下最后一天,在这最后一天里,是和心爱的人不浪费每一寸光阴,还是各自等待着生命的结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萧临渊道:“自是时时刻刻都与你在一起,不浪费一寸光阴。” “那不就得了。” 叶沉鱼耸了耸肩道:“沈崇礼因为未知的危险,便放弃了这时时刻刻相守的机会。 真到了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他的回忆里一定都是遗憾。” 她伸手抱着萧临渊的腰:“我不想和你有遗憾。” 萧临渊心头一动,他的小鱼儿总能慰藉他这一颗不安的心,他伸手摸了摸叶沉鱼的头,眼底满是宠溺。 忽而,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轻扣腕上的机关一枚暗器就朝着远处的屋檐飞去。 就听砰的一声,藏在那里的人匆忙闪躲,踩落了一块瓦片。 紧接着暗卫朝着那人袭去。 萧临渊将叶沉鱼护在身后,看着暗卫在同一个女子交手,那姑娘武功似是不错,在暗卫手里竟接了十几招。 见来者武功不俗,其它暗卫便上前去支援。 那人双手难敌四脚,眼见自己要吃亏她大喊了一声:“宸王殿下,自己人!” 萧临渊眉心微动道了一声:“住手!” 暗卫这才齐齐的收了手,有序的隐退了下去。 殷红袖揉着自己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真不愧是宸王殿下,我这才刚刚潜进来就被你给发现了。 还有你的人武功倒是不错,就是以多欺少,还是欺负我一个姑娘家。” 叶沉鱼从萧临渊身后露出个头来,她打量着这个女刺客问着萧临渊:“寂无哥哥,你认识她吗?” 萧临渊摇了摇头:“不认识。” 殷红袖看着叶沉鱼,幽幽的语气道:“你就是叶君泽的妹妹吧? 在没认回你之前,他可是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的,可是自从找回你这个亲妹妹,他就把我给忘了。” 叶沉鱼噗嗤一笑:“那我得谢谢姐姐你,在我不在的日子里,替我安抚了我哥哥的心。” 殷红袖乐了,不愧是叶君泽的妹妹这胸襟就是大气,她还以为她会生气吃醋呢。 她道:“我叫殷红袖,是你哥哥的朋友。” 叶沉鱼微微一笑,甜甜的声音唤了一声:“原来是红袖姐姐,瞧着你武功不错,应该是七杀门的人吧?” 殷红袖道:“没错,你哥哥之前拜托我办了件事,我是来找他的。 我是翻墙翻习惯了,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叶沉鱼觉得这个姑娘还真是有点可爱。 她道:“红袖姐姐下次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大门进来,毕竟翻墙有点危险。” 殷红袖笑着答应。 萧临渊唤了一声:“凌越,带红袖姑娘去见公子。” 凌越走过来伸手做了个请。 殷红袖朝着叶沉鱼挥了挥手,然后瞥了萧临渊一眼道:“宸王殿下,你如果敢欺负我们家小沉鱼,我们七杀门可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朝着叶沉鱼抛个媚眼,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叶沉鱼目送着她远去,感慨道:“没想到七杀门还有这么潇洒奔放的姑娘,我以为他们门里都是男人呢。” 她抬头去看萧临渊,面前的男人突然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拉到了怀里道:“怎么办,我家小鱼儿背后有好多靠山,我都不敢欺负你了。” 叶沉鱼扬了扬眉笑得有些得意:“没关系,我可以欺负你啊。”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这才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然后顺着他的下巴,凑到他的喉结上,张开唇轻轻的咬了一口。 萧临渊打了个激灵,过往的记忆重现让他顿时失去了理智。 他将人抵在身后的墙上,狠狠的吻了过去。 第244章 这样很危险 叶沉鱼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萧临渊这般失控的样子,就像一只苏醒的猛兽一样,要将她拆骨入腹。 她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是碰了不能碰的地方,恍惚中她想起自己也曾碰过他这个地方。 但那个时候的萧临渊还是她的舅舅,怕是从那时起,他就在忍了吧? 脑子里的思绪很快变得一片混乱,她如同醉了酒一样,晕晕沉沉的不知今夕何夕。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溺死的时候,萧临渊终于放过了她。 他眼底翻涌着未曾褪去的情念,呼吸有些粗重。 若非叶君泽给他下的毒还没有解,压制了他身体本能的反应,他怕是要破了戒。 萧临渊平复下呼吸,哑着声道:“都告诉过你了,这样很危险。” 叶沉鱼这回长记性了,她缩着脑袋道:“记住了。” 萧临渊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俯身凑到她耳边道:“等我们成了亲你想怎么欺负都可以。” 叶沉鱼耳根一红,她才不上他的当呢,说是怎么欺负都行最后遭殃的还不是她? 她从萧临渊怀中钻出来道:“我去看看哥哥。” 留下这话一溜烟的就跑掉了。 萧临渊失笑,小丫头跑的倒是挺快,他靠着墙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 前世的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扳倒了顾魁,也就是说他得等上三年才能把小鱼儿给娶回来。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看来他得努力了! 早日扳倒顾魁,为镇国公府洗脱冤屈,他才能早早的迎娶他的小心肝。 …… 殷红袖来到紫竹院,就见叶君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出神。 她趴在窗棂上,瞅了一眼他手中的书册,正是她从大胤带回来的那本武功秘籍。 “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叶君泽从烦乱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他看了殷红袖一眼问:“你怎么来了?” 殷红袖叹了一声:“来告诉你一声,你让我去试探的那个傻子已有意中人了,你还是换个人吧。” 叶君泽愣了一下,问道:“他喜欢谁?” 殷红袖道:“永昌候府的小姐,周世安搬到了永昌候府,就是冲着这三小姐去的。” 叶君泽听到永昌候府的小姐,差点没反应过来,毕竟侯府都已经损了两位小姐,原来还有一个。 只不过这个三小姐为人低调,似乎没什么存在感。 他问道:“这三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殷红袖想了想,回道:“是个挺识大体温柔善良的姑娘,可惜了,被一个傻子给盯上了。” 叶君泽唇角一抖,看来周世安的傻真是有目共睹,不过听殷红袖对这位三小姐的评价还不错,想来她和她的两个姐姐应该不是一类人。 他道了一声:“多谢了。” 殷红袖摆了摆手,问他:“这本书是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你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 叶君泽沉了沉眉道:“我爹好像懂这大胤的武功。” 殷红袖见怪不怪的样子:“懂大胤的武功怎么了?江湖中人追究至高无上的武学境地,自然要集百家之长,就像我。 我不也是为了打败敌人,不辞千里跑去大胤求师才找到了这本秘籍吗? 倘若是什么重要的秘籍,又怎会被人丢在角落里无人问津,所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叶君泽听着她这话,倒是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笑了笑:“说的也是,是我草木皆兵了。” 仅凭着一本秘籍说明不了什么,他不该胡思乱想,无端的扰乱心神。 他将那本秘籍放在了桌上道:“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还是算了,我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通缉犯,你这马上要入官场的人还是离我远点。” 殷红袖一挥衣袖:“我走了!” 随即便如一阵风似的,跃上了屋檐扬长而去了。 离开萧府,殷红袖从大街上买了一个包子啃着。 天色已暮,路上行人匆匆都在往家赶。 而她站在大街上,却有些迷茫。 别人都有家,可她的家早就没了,母亲早逝,原本风光无限的父亲成了一个残废。 那时的她还很是年幼,却始终都记得父亲疯疯癫癫时撕心裂肺的喊着太子殿下。 他所忠诚之人抛弃了他,至死他都在自欺欺人。 殷红袖深吸了一口气,她眺望着不远处的皇宫,眼神坚定。 总有一日她会为父亲,为他的兄弟们讨个公道。 “我告诉你,我们永昌候府来你这抓药是你们的福气,不就是区区几两银子吗?还能欠了你不成?” 身后不远处传来男人趾高气扬的声音。 殷红袖回头望去,就见一家药铺门前,提着药包的中年男人正在同掌柜的争执。 掌柜的好言好语的道:“全爷,你这都已经欠了上百两了,你给侯爷抓的药用的都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我们这也是小本买卖,你看……” 不待他把话说完,林全便有些不耐烦地伸手将掌柜的给推开了:“下次再说!” 林全提着药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店小二扶着掌柜的,痛骂道:“这也太不讲王法了,掌柜的要不我们还是报官吧,他这简直就是明抢吗。” 掌柜的摇了摇头:“民怎么能斗得过官呢,更何况那可是侯府,哪里是我们能得罪的?” 殷红袖皱了皱眉,朝着那家名叫仁济堂的药铺走去,她问:“掌柜的,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店小二愤愤不平的替掌柜回道:“他是永昌候身边伺候的,名叫林全,之前永昌候被他夫人所伤,身受重伤。 从那之后这个林全便经常来我们这来抓药,可是他每次抓药都不给银子,说什么记在账上。 这都欠了上百两的银子了,掌柜的也曾去侯府讨要过,可是他们却说侯府从不记账,就将掌柜的给赶出来了。” 掌柜的摇了摇头,捂着胸口痛心不已:“这些奴才仗势欺人惯了,只能怪我们自己倒霉。” 殷红袖眯了眯眼睛,有些咬牙切齿:“简直岂有此理,我去给你们讨个公道。” 她转身就朝着永昌候府的方向去了。 第245章 监守自盗 清水阁。 林若谦坐在窗前正在看着书,忽而就听砰的一声巨响,紧闭的房门被人砸开,伴随着男人哎呦的呻吟。 房间里的蜡烛猛地晃了晃,在快要熄灭的时候又骤然点亮。 林若谦抬头,就见一道英姿飒飒的身影大步的走了进来,他面露喜色匆忙起身,扫了一眼被她丢进来的那个男人。 竟是林全。 林枫站在门外,抱拳行了一礼道:“公子,属下无能没能拦得住这个姑娘。” 这姑娘真是个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了进来,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真怕自己这个侍卫要做到头了。 “无妨。” 林若谦知道府上没有人能拦住这个姑娘,他问着殷红袖:“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殷红袖走过来,一脚踩在林全的脸上道:“这要问问林世子,你们侯府的下人都是这么仗势欺人的吗?” 林若谦蹙了蹙眉道:“他做了什么?” 殷红袖道:“此人打着侯府的名义,强抢仁济堂的药材,人家掌柜的来府上讨要却被你们赶了出去。 怎么你们侯府了不起啊,侯府去买东西就可以不用给银子吗?” 林若谦眯了眯眼睛,盯着地上脸都快被要踩扁的林全斥问道:“这位姑娘说的可都是真的?” 殷红袖把脚挪开,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林全狼狈至极又惊又恼,他爬起来跪在地上道:“世子别听她胡言乱语,此人分明是伙同仁济堂的掌柜想诬陷于我,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呵。” 殷红袖见这人贼喊做贼顿时来了脾气,她狠狠的一脚踹在林全的身上:“死到临头竟还敢攀咬本姑娘,那仁济堂的掌柜被你逼的都要上吊自尽了,你竟然还敢在这里狡辩!” 林若谦对着林枫道:“去把仁济堂的掌柜请来。” 林枫应了一声是,转身退下。 林若谦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殷红袖道:“喝口茶消消气。” 殷红袖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问道:“你不怪我多管闲事?” 林若谦笑了笑道:“姑娘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这分明就是行侠仗义,你且放心,待我调查清楚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殷红袖点了点头,一个旋身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那我就拭目以待。” 林全哆哆嗦嗦的要站起来,结果刚动了一下,杯子就砸在了他的脚下,碎片顿时划破了他的脸。 “我让你起来了吗?给我老实跪着。” 他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不敢再动:“世子,老奴可是侯爷身边的人,她如此折辱老奴,就是在折辱侯爷啊。” 林若谦眸色一敛,冷冷的声音道:“你的意思是,你就是侯爷?”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林全俯身额头贴着地面,心中愤恨不已,在这侯府上下谁人不给他几分薄面,唯有这个从庶子摇身一变的世子目中无人,不把他放在眼里,着实可恨。 “既然不是,你哪来这么大的脸?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竟也敢和侯爷相提并论?” 林若谦阴柔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气势。 殷红袖扫了他一眼,本以为这个世子柔弱不堪,没想到竟有几分气势,她道:“你们府上没有药房吗?为何还要去府外去抓药?” 她经常出入达官显贵的宅院,自是知道这些高门大户家中都会备有药房,方便府上的贵人抓药煎药。 按理来说这侯府的药房,应该比其它官员的府邸要大,种类更多才对。 林若谦淡声道:“府上自然是有药房,只不过我这个爹胆子小怕有人在药材中下毒,所以宁愿让人去府外抓药,也不用府上的药材。” 殷红袖眼睛一转,这话她倒是听懂了,听说这永昌候的伤是他夫人所致,也是,自己的夫君将他们的亲生儿子换给了一个小妾,也难怪这永昌候要提防着有人下毒。 如果是她的话,她定会将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林若谦有这样一个父亲,真是他的悲哀啊。 不多时,林枫将仁济堂的掌柜给带来了,刘掌柜得见殷红袖也在,不免大为震惊。 他以为这个姑娘说帮他们讨个公道,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她当真找上了侯府的世子。 刘掌柜忙跪在地上见了礼。 林若谦道:“掌柜的你不必害怕,将事情的始末如实道来,我定会为你做主的。” 刘掌柜回道:“一个月前,林全来我们店里给受伤的侯爷抓药,他打着侯府的名义每每抓了药却不给银子,总是说下次给,就这么一直拖到了现在。 从治疗内伤外伤的药,到滋补益气的药,我们店里都是用了最好了,可是林全却始终不兑现承诺,将欠下的银子还上。 小的也曾登门讨要,却被管家给赶了出来,管家说侯府从不记账拖欠银子。” 林若谦拧着眉道:“我自从掌管侯府便下了命令,府中上下一律不许打着侯府的名义拖欠银子,需要买什么东西,都会提前去账房支取。” 他抬头对着林枫道:“去把账房的账册拿来,再让人去搜一搜林全的房间。” 殷红袖道:“你是怀疑这个奴才监守自盗?” 林若谦不是怀疑,而是笃定,他叹了一声道:“在我接管侯府之前,这侯府已经是乌七八糟,我虽然已经在竭力挽回。 不过你也知道我以前就是府上不受宠的庶子而已,这个林全是我爹身边的人,又怎么会听我的话?” 殷红袖觉得他真是不容易,要以一人之力撑起这破败的侯府,也是难为他了。 不多时,林枫拿着账本以及在林全房间里搜出来的银子回来了。 林若谦翻了翻账本,果不其然林全在抓药之前都支取了银子,然而这些银子都被他给贪了。 他合上账本,看向跪在地上的林全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见林全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林若谦怒声道:“偷盗府中财物,败坏侯府名誉,按侯府规矩当砍掉一只手,送官府查办,林枫,动手!” 林枫抽出腰间佩剑,正要行刑,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呵斥:“住手!” 第246章 我还就放肆了! 林全回头看着来人,就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高呼着:“侯爷,侯爷救命啊!” 来人正是永昌侯林远清,他沉着脸大步的走了进来,问道:“谦儿,你这是做什么?” 林若谦掀了掀眼皮,淡淡的声音道:“林全偷盗府中财物,败坏侯府名誉,儿子依家法处置,有何不妥吗?” 林远清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爬到他头上的儿子,心中就有些憋闷。 自从他受了重伤,他这个儿子便以雷霆手段掌控了侯府,企图架空他。 那些曾经效忠他的,要么被赶走了,要么就已经被其收买,如今他这个永昌侯的地位可谓是名存实亡。 之前他在养伤有心无力,而今他已痊愈又怎能容忍这毛头小子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他哼了一声:“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你是嫌我们永昌侯府的脸丢得还不够? 再者林全是我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你不问我就私自处置他,可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林若谦在心中冷笑一声,他不会原谅姚氏这个亲生母亲,更不会原谅这个亲生父亲。 他们曾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会一点一点的还回去。 正想着,就听身旁的姑娘啐了一声。 “我呸。” 殷红袖听不下去了,她捏了捏拳头盯着那个不要脸的臭老男人道:“就凭你也配称人父亲? 试问谁家父亲为了讨小妾欢心,把嫡出的儿子变成庶出,任由他不知情的亲生母亲对其肆意折辱? 畜牲尚且有舐犊之心,我看你连畜牲都不如。” 林远清被她骂得面红耳赤,他盯着殷红袖怒道:“胡言乱语,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侯府放肆?” “我还就放肆了!” 殷红袖摸起桌上的一颗桂圆就朝着林远清掷去,就听他哎呦一声,双腿不停使唤的跪在了地上。 “哎呀,侯爷不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可担不起。” 殷红袖装模作样的,好似事不关己一样。 坐在一旁的林若谦轻笑一声,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他对着林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行刑?” 林枫是林若谦被封为世子后提拔上来的,曾经候府的侍卫统领是侯爷的人,而他一直受其欺压。 是世子给了他机会,报仇雪恨,他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是以他只听世子的吩咐。 林枫手中的剑一挥,一道寒光闪过,就听林全一声惨叫,他一只手臂就这么血淋淋地被砍了下来。 一旁的林远清被溅了一脸的血,他吓得跌坐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白着脸看向林若谦骂道:“逆子,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林若谦勾了勾唇:“瞧父亲说的,儿子这是在为你分忧铲除咱们侯府的毒瘤。 今日若是放过了林全那么府中上下人人效仿,到时候我们侯府可就万劫不复了。 左右不过一个刁奴而已,父亲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你这身子才刚养好,可得要保重啊。” “你……” 林远清气得差点吐血,他有些狼狈得从地上爬起来,早知道这个儿子是个疯子,他当年就应该掐死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谦儿,你该不会是信了外面的那些流言吧? 韩姨娘换子一事,我是真的不知情,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 “我相信你。” 林若谦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和此事没有关系,我也从未怀疑过你。 处置林全不是儿子在同你作对,而是为了大局着想,还请父亲体谅。” 他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倒是让人寻不出错来。 “罢了。” 林远清见他说话的态度还算尊敬,这才稍稍消了些怒火,但方才殷红袖戏弄他这件事,他可不能就这么轻轻的揭过。 他指着殷红袖:“此女来历不明,企图离间我们父子关系,其心可诛,你当如何处置?” 林若谦耸了耸肩道:“儿子可拿她没有办法,这位女侠武功高超,在江湖颇有盛名,做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 林全就是撞到了她,这位女侠才找上门来,儿子手下的人无能拦不住她,不如父亲试试?” 林远清想起方才这个姑娘用一颗桂圆就让他出了丑,顿时就怂了,他忙道:“原来是江湖中人,那本候就不计较了。” 难怪儿子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原来是怕这个女侠报复。 这江湖中人一向不遵守朝廷的规矩,若是把人得罪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轻咳了一声看向林若谦,一副老父亲的殷殷关切模样:“你身子一向不好,为父也不忍心你一直操劳。 如今为父的身子已经痊愈,这侯府大小事物便交给我来打理,你安心读书准备殿试,切莫让为父失望,更不要贪恋儿女情长。” 林若谦应了一声:“好,那便有劳父亲了。” 林远清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看了殷红袖一眼,见她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赶忙收回了视线道:“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留下这话,他便故作镇定地走了。 晕死过去的林全被带了下去,仁济堂的掌柜拿回了拖欠的银子,千恩万谢地告了辞。 房间里只剩殷红袖和林若谦,以及满屋子未散的血腥气。 林若谦正要开口,谁料殷红袖一拍桌子,一个眼神扫了过来骂了一声:“怂货!” 她还以为林若谦有多大的本事呢,结果在他爹面前就跟个孙子似的,她窝了一肚子的火,心中很不痛快。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这个男人,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姑娘!” 林若谦起身去追她想要解释,可是出了房门早已不见了殷红袖的身影,他怅然若失的站在门前叹了一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自然不能和林远清撕破脸,这才虚与委蛇假装父子情深。 比起殷红袖的干脆利落,他更喜欢背后来阴的! 有些人要慢慢折磨才好玩呢,只是那个姑娘却因此误会了! 罢了,误会就误会吧,与其让她误会他是个怂货,也比让她知道他其实阴险又恶毒的好。 林若谦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房间,他在窗前的桌上放了一盘瓜子,静静的出着神。 不多时,就听林枫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公子,不好了,侯爷他……他出事了!” 第247章 他愿意虔诚一回 林若谦起身打开房门问道:“他怎么了?” 林枫有些一言难尽的样子,他看了林若谦一眼,随即低着头回道:“侯爷他……他被人给打了!” 他让人将林全送官后,正往回走,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救命于是过去查看,结果…… 想到自己看见的画面,林全只能用残暴两个字来形容,关键是那行凶之人也不遮掩一下,简直胆大包天! “哦。” 林若谦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问:“死了吗?” 林枫道:“没有,就是侯爷被打得有点重,那脸都肿起来了,四肢瞧着像是被打折了动弹不得,属下差人将侯爷送去了他的院子,还没来得及去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 林若谦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衣袖道:“之前大夫不是开了治疗内伤外伤的药吗,左右不过就是被打了一顿,还能有被捅了一刀严重? 只不过这林全被处置了,让其它人去伺候怕是不能尽心,这样你去通知夫人,让她去伺候。” 林枫唇角猛地一抽,让夫人去伺候侯爷,怕是侯爷这伤永远也不会好了,不愧是他们家世子。 他抱拳行了一礼应了声:“是。”然后好奇的问道:“公子不问问是何人动的手?” 林若谦耸了耸肩道:“父亲他不是自己摔的吗,同别人有什么关系?” “属下明白。” 林枫是个聪明人,他们家世子这是要包庇凶手,没准就是他吩咐那个姑娘去揍的。 不过揍得好,简直大快人心。 林枫离开后,林若谦关上了房门,突然轻笑了一声,他当殷红袖已经走了,原来是揍人去了,看来这姑娘不能得罪。 毕竟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不是她的对手。 他摇了摇头,转身来到桌前,就见放在桌上的那盘瓜子不见了,他愣了一下,随即探出窗去四下看了看,却没瞧见她的影子。 只看见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窗前,他接住一看是瓜子壳。 林若谦匆忙走了出去,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坐在屋檐上的姑娘,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殷红袖瞥了他一眼道:“你在算计我,你比谁都要痛恨你的父亲,方才那一番父子情深就是装出来的,你早知道我会去揍他?” “姑娘真是冤枉我了,我算计别人也不会算计你的,就算姑娘不动手我也有办法让他明日大病一场。” 林若谦被人投了十八年的慢性毒药,这种滋味怎么着也得让他的父亲尝一尝。 殷红袖道:“算你识相,本姑娘最讨厌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你如果敢算计我,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若谦笑着道:“在下还不想死。” 殷红袖方才是有一肚子火的,这才忍不住将林远清给狠揍了一顿,眼下出了气,知道这个男人不是怂货而是心黑,她看他也就顺眼多了。 她问:“要上来看星星吗?” 林若谦道:“你等我去拿梯子。” 话音方落,屋檐上的姑娘飞身一跃落到他的面前,然后搂着他的腰就将他带到了屋檐上。 林若谦:“……” 怎么感觉他们的性别互换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男人做的吗?但被一个姑娘这般对待,他丝毫不觉得丢面子,反而心安理得。 坐下后,就见殷红袖将那盘瓜子递到了他的面前:“揍你那个渣爹揍得我有点手疼,你给我剥。” “好。” 林若谦笑着答应,他一边给她剥着瓜子一边道:“不管怎样,都要谢谢姑娘你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有些事他不方便出手,就少了些痛快。 殷红袖扬着头表情倨傲:“本姑娘又不是在帮你,我只是看不惯那老男人的做派而已。” 她哼了一声,瞥了林若谦一眼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该不会一点武功都不会吧?” 林若谦苦笑一声:“韩姨娘怕我身体康健,挡了她儿子的前程又怎么可能让我习武呢?” 他眸色微微一沉,想起过往那些事情,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悲伤的气息。 殷红袖很是同情他,她道:“现在学也不晚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教你,以后有我罩着你,绝不会让你再被人给欺负了去。” 林若谦听着这话心底狠狠的一动,他看着她,月光下她的眸子潋滟动人,灿烂无比。 他声音微哑,应了一声:“好。” 殷红袖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她忙避开他的眼神抬头看了看夜空,就见一颗流星划过。 她惊喜道:“有流星,快许愿。” 殷红袖双手交叠握在一起,闭着眼睛许着愿望。 林若谦抬头看了一眼那颗流星,以前他从来都不信这种东西,他觉得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应该努力的去得到。 但现在,为了身边的这个姑娘,他愿意虔诚一回。 …… 玄清阁。 林远清从一阵剧烈的痛楚中醒过来,睁开眼睛就见他的夫人手中拿着一枚很粗的银针正在往他的身上扎。 他吓得面色惊变,结结巴巴的声音道:“你……你做什么?” 姚氏抬头露出一脸关切的模样:“侯爷,你终于醒了,看来我的手法不错,你这都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我这一针扎下去你就醒了。” 林远清知道姚氏想做什么,这女人就是个疯子,他想逃离她,可是自己浑身动弹不得。 他冲着门外喊道:“来人,来人啊!” “嘘!” 姚氏用手指抵着唇,做了个噤声姿势:“侯爷你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你放心你这院子伺候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不会有人来的。” 她将手中那枚银针放下道:“侯爷既然醒了,那就先把药喝了,喝完了药我再给你施针疏通疏通瘀血,你放心我都是按照医书上来的,保证药到病除!” “疯子,你这个疯子。” 林远清挣扎着,怒骂着姚氏,以前还有个忠心耿耿的林全能帮他挡住这个疯子,可眼下他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侯爷怕是受了刺激,都开始说起了胡话。” 姚氏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药碗里,然后端起来拿着勺子搅了搅,送到了林远清的嘴边,笑着道:“侯爷,吃药吧!” 第248章 他们母子都是恶魔 林远清紧闭着嘴巴拒绝姚氏喂的药,他之所以让林全去府外去抓药防的就是姚氏。 结果最后还是没有逃得过,这个贱人都敢当着他的面投毒,简直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心中又气又恼,奈何自己如今就是丧家之犬。 “侯爷就这么怕死?” 姚氏讥笑一声,将汤勺放下道:“你放心,这东西毒不死你的,这是我从韩姨娘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我儿子吃了整整十八年,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不应该尝尝吗?” 她尾音陡然一重,一手捏着林远清的下巴,就将那碗下了毒的药灌进了他的口中。 可怜林远清拼命挣扎,汤药呛到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他不停的咳嗽着,怒极的声音咒骂着:“你这个贱人!” “哈哈哈哈。” 姚氏大笑了起来:“想当年我嫁给你的时候,也曾是温柔贤惠,想做个贤妻良母。 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宠爱韩姨娘我忍了,和她生儿育女我也忍了。 可是你怎么能把我的亲生骨肉换给她,让我的儿子被折磨了十八年?你还是人吗?” 提及此事,姚氏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恨意,她拿起小几上的针握着林远清的手指就朝着他的指尖狠狠的扎去。 “啊!” 林远清惨叫一声,痛得浑身都在抽搐。 姚氏看着他这副模样别提有多么痛快,她笑得面目有些狰狞:“都说十指连心,我也要让你尝一尝这痛心疾首的滋味。” 她拿着针,扎遍林远清的十根手指,每一下都是一种酷刑,伴随着林远清惨绝人寰的叫喊。 直到门外传来林枫的声音:“夫人,公子让我提醒你他即将入仕,若侯爷死了他要丁忧三年影响仕途,还请夫人冷静。” 姚氏听到林枫的叮嘱,顿时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发慈悲的放过了林远清。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手道:“你看,咱们的儿子多孝顺?他今日参加殿试,临行前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你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他,他却对你关怀备至孝敬有加,我儿啊就是善良。” 林远清气的都要吐血,他也差点被林若谦的表象所蒙蔽以为他善良,结果呢? 他笑意温煦的背后藏着一颗狠辣恶毒的心,他们母子都是恶魔!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林远清咬牙切齿的,他若是能逃过一劫,必要让这对母子付出代价。 姚氏见他苍白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怨恨,她俯身凑到林远清耳边道:“你确实该死,可恨当日没能一刀要了你命,而今留着你倒是成了隐患。” 她勾了勾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是如何爬上永昌侯的位置的。 手中沾了这么多条人命你也怕吧,否则也不会躲在玄清观这么多年。 那玄清观下面镇着的东西,要不要我帮你请回来,放在你的枕边日夜盯着你?” “你……” 林远清瞪大眼睛,眼底满是惊恐的望着姚氏。 姚氏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她噗嗤一笑:“侯爷怕是不知道,刚成亲那会你总是会做噩梦,嘴里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这亏心事做多了自然难以安寝,心中的秘密自然也就藏不住了,后来你迷上问道修仙,不就是想求个心中安稳吗? 可是神仙并没有保佑你,你不还是糟了报应吗? 当年你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自己的朋友,害得镇国公府满门被灭。 在谦儿身世揭穿后,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让你身败名裂,可是我又怕牵累我的儿子。 你死不足惜,可谦儿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不该被你牵累。 林远清,识相的话你就乖乖的躺在这里当你的废人,偿还你对谦儿多年来的亏欠。 若是还敢打什么歪主意,把我给惹急了,我就让你这永昌候府沦为地狱,到时候福王殿下、林贵妃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不过我儿不一样,按照咱们大盛的律法,大义灭亲者无需连坐,你说是不是?” 林远清浑身都在发抖,一直以来都是他小瞧了姚氏,以为她就是个没有见识的内宅夫人,只会拈酸吃醋。 原来她藏得这么深,早就将他的把柄掌握在手中,却一直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是认了命。 姚氏勾了勾唇,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这样才听话吗。 你当我的谦儿稀罕什么候府世子之位?他凭着自己的本事,照样能够青云直上。” 她站了起来,眼底满是慈母的温柔:“我该去等我儿的好消息了,侯爷休息吧,我晚上再来看你。” 林远清死死地咬着唇,他知道自己的报应才刚刚开始,可恨他连寻死的勇气都没有。 而今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 叶府。 昔日桂花巷的萧府已经改成了叶府,成了叶家的府邸。 花厅里,叶沉鱼和叶岚云致一家人正在等着消息。 今日叶君泽参加殿试,这殿试是当日放榜由陛下钦点。 如果高中会有太监来家中报喜。 “娇娇,你别走了,转的我头都晕了。” 叶岚拉着叶沉鱼坐下,给她递了一杯茶道:“未时放榜,还得等一会呢,先喝口茶。” “我怎么觉得比我自己考状元还要紧张,虽然知道哥哥一定能够高中,但我还是紧张。” 叶沉鱼喝了一口茶,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云致羡慕道:“还是爹爹好,爹爹一点都不紧张。” 云致冲着她一笑,永远都是这么没有烦恼的样子。 叶沉鱼静下心来,和爹娘畅想着未来的日子,就听门外一阵锣鼓喧天。 不多时陈叔匆匆忙忙跑进来道:“老爷,夫人小姐,中了,公子他高中了状元,报喜的已经来了。” 叶沉鱼高兴的跳了起来:“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他可以的。” 她和叶岚云致一起,匆忙迎了出去。 而此时的叶府门前围了许多百姓,都在等着叶府派发喜钱。 人群中有个头戴幕笠的女子,站在最外面看着笑容满面的叶沉鱼,眼神里透着杀意。 第249章 独一份的惊喜 叶沉鱼感受到一股寒气从背后传来,她回头看了看只见府门前挤着许多围观的百姓,未见到有什么异常。 她收回视线,询问着前来报喜的人。 今日殿试,叶君泽表现出众被陛下钦点为一甲第一,赐进士及第,顾溪舟和林若谦名列第二和第三名。 崔钰和周世安则入了二甲前三,赐进士出身。 对于这个结果,叶沉鱼很是欢喜,他们将准备好的赏钱交给前来报喜的人,然后又让下人去府外派发喜钱。 叶岚则张罗着要准备饭菜,等着迎接自己的儿子,只不过陛下赐了琼林宴他们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一直等到了傍晚,他们家的状元郎回来了。 叶沉鱼最先迎了出去,看着自己的哥哥身着状元服,头戴状元帽,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模样,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前世她的哥哥遭人算计,错过了此次的会试,他明明是心有大志满腹才华之人,却被断了前程。 哪怕他说他们可能未曾遇害,可是即便如此,身为朝廷逃犯躲躲藏藏,想必这日子也不好过。 想到这些,她对自己的哥哥便心存愧疚。 如今看着他高中状元,她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 叶君泽见自己的妹妹红了眼眶,那模样像是受了委屈一样,他忙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脸问:“怎么还哭了?” 叶沉鱼伸手一把抱住他:“我高兴,恭喜哥哥高中状元。” 叶君泽知道她定是又想起了前世之事,她总是把前世的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可她有什么错呢? 一个被顾家养了十五年的闺阁小姐,哪里有选择的余地?明明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承受了这世间最黑暗的痛。 从今日起,他会努力一步步的走上青云路,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保护叶家不让他们受到一丝的伤害。 他拍了拍叶沉鱼的背道:“你可以考虑换个靠山了,哥哥也能罩着你。” 站在不远处的萧临渊:“……” 这个大舅子真是时时刻刻都想挖他的墙角,不过就是一个状元而已,就开始大言不惭了。 难得的是他今日很给面子的没有反驳。 叶沉鱼噗嗤一笑,她抬头去看叶君泽笑着道:“哥哥本来就是我的靠山,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了他:“这是我自己做的,你看看喜欢吗?” 叶君泽接了那个锦盒打开,就见里面放着一枚白玉雕琢的玉佩,上好的和田玉白净无瑕,正面雕刻着兰花,背面是用祥云纹刻了一个泽字。 玉下面坠着如意结和流苏,就连绳子都是精巧的手工编织出来的,大气又不失贵气。 他打量着那枚玉佩,惊喜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叶沉鱼点头:“我跟爹爹学的,这东西可比做衣服难多了。”她凑到叶君泽耳边,小声道:“你是独一份的,小舅舅都没有。” 叶君泽心花怒放,之前萧临渊穿着妹妹送的锦鲤衣可是把他羡慕的不得了,现在他不羡慕了。 因为他也有独一份的礼物,这可比萧临渊的那件衣服要贵重多了。 “我很喜欢。” 叶君泽迫不及待的将玉佩系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将状元帽上陛下御赐的宫花取了下来,递给了叶沉鱼:“这个给你。” 叶沉鱼接过那宫花,这东西瞧着普普通通可是状元专属的御赐之物,一朵宫花就是名誉和身份的象征。 她高高兴兴的将那朵宫花插在了自己的头上问:“好看吗?” 叶君泽眼底泛着温柔的笑意道:“可惜大盛不设女子恩科,否则我家娇娇也会是个女状元。” 听到女子恩科四个字,叶沉鱼愣了一下,自古便没有女子考状元的,女子的出路就只有嫁人这一条。 但其实女子中也不乏才华横溢者,然而她们的才华却只能用来取悦男人。 她道:“那哥哥就努力,争取开创先河。” 叶君泽点头应道:“好。” 本以为叶君泽就是随口答应的一句话,但叶沉鱼万没想到在不远的将来,她的哥哥真的兑现了这个承诺。 当然这都是后话。 天色已黑。 叶家人坐在一起为叶君泽庆祝,云致今个高兴难得的和儿子多喝了几杯。 他不善表达,虽然平日里对这个儿子没什么好脸色,但所有的关怀都被他藏在了心里。 萧临渊则默默的当个陪衬,不抢大舅兄的风头。 酒过三巡云致已经喝醉了,叶岚将人扶下去休息,临行前还不忘叮嘱自己的儿子和萧临渊少喝点。 见叶君泽有了些醉意,萧临渊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下道:“不能再喝了,明日还要去翰林院当值呢。” 陛下赐了叶君泽翰林院编撰一职,所有的状元郎都是从编撰开始,一步步高升。 想当年他也曾获封编撰在翰林院任职过一段时间。 “知道了。” 叶君泽酒量一向不错,只是他爹今个高兴就陪他多喝了几杯,他道:“我以为顾溪舟和林若谦不会高中,没想到陛下倒是未曾心存偏见。” “但这不代表他们会被重用。” 萧临渊给他倒了一杯茶,沉声道:“陛下一直忌惮相府,却又不得不和顾魁狼狈为奸,想来是有什么把柄在顾魁的手中。 顾溪舟身为顾魁的儿子,本身又有才华在身,陛下若不钦点他们高中,就怕顾魁第一个不愿意。 但以后是否会被重用,还不是陛下来决定的。” 叶沉鱼蹙了蹙眉:“二哥生在顾家非但没有得到一点好处,还总是被拖累,真是可怜。” 叶君泽赞同的点了点头:“顾溪舟此人光明磊落,君子端方同顾魁那个老狐狸倒是一点都不像,顾魁能生出这样的儿子,也是祖上烧了高香。” 萧临渊眉梢一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敛了敛思绪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叶沉鱼站了起来道:“我去给哥哥煮点醒酒汤。” 萧临渊点了点头,扶起叶君泽出了花厅。 走在回去的路上,叶君泽原形毕露,他把玩着腰上的玉佩问道:“舅舅,你看娇娇送我的玉佩好看吗?” 第250章 断袖之情 萧临渊看着他手中的玉佩,恨得牙根有些痒痒,之前娇娇送给他一件衣服,他心疼她不让她再动针线。 小丫头倒是听话,没动针线改为动刀子了。 这雕琢玉佩可是细致活,费神又费力,还容易弄伤自己。 小鱼儿对他都没这么上心,也难怪叶君泽会如此嘚瑟,谁让曾经他也嘚瑟过呢。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好看。” 萧临渊没好气的收回视线道:“现在高兴了吗?” 叶君泽是挺高兴的,本以为他妹妹一心想着萧临渊,为此他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醋。 但仔细想想其实妹妹依赖萧临渊也没有错,毕竟前世萧临渊曾为她殉过情,而在妹妹的记忆里,都没有见过他这个亲哥哥。 自从重生后,萧临渊借着舅舅的身份一直都在护着她,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自然难免动了心。 更何况这个舅舅还是小时候救过她的少年郎。 “是你先跟我炫耀的。” 叶君泽哼了一声:“你要是不跟我炫耀,来扎我的心,我能扎你的心吗?这就叫自作自受。” 萧临渊失笑,不跟他计较这些,他问道:“之前给你的武功招数,你查到来历了吗?” 叶君泽神色黯了黯,回道:“查到了,舅舅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 萧临渊早就已经猜到了,前些日子叶君泽从七杀门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样子,七杀门是江湖中人,想必能查到那些武功招数的来历。 只不过能让叶君泽忧心的,自然不是小问题。 他问:“你是不是怀疑你爹是大胤的人?” 叶君泽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早就知道了?” 萧临渊道:“我派人去查却毫无所获,只能说明这个东西不属于我们大盛,除了大盛那便是北渊和大胤了。 北渊我去过,他们地处荒原于马背上行走,拼的都是蛮力于武功这方面没什么技巧。 而大胤,我虽然从未去过,但也知道他们的国力同我们大盛不相上下,想必文化内涵深厚,不输于我们。 这精妙的武功招数,极有可能就是出自我们所不了解的大胤。 再者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姐夫的家人,也许他的家就不在大盛呢。” 叶君泽沉了沉眉,他问:“如果父亲真是大胤人该怎么办?” 大盛和大胤水火不容多年来战事不断,两国不开边市从不往来,两国百姓也是彼此怨恨。 一旦证实父亲乃是大胤人,他们叶家怕是在大盛再也难有容身之地。 萧临渊道:“是大胤人又怎么了?姐夫又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何况谁能够证明?” 他拍了拍叶君泽的肩道:“安心做你的状元郎,走你的仕途,别瞎担心不是有我在吗?” 叶君泽笑了笑:“是啊,舅舅是陛下最喜爱的宸王殿下,如今太子被禁足,福王成不了气候,敬王是个病秧子。 这储君之位迟早都是你的,便是我们叶家是敌国之后,有你这座大靠山在,我们就会平安无事。” 萧临渊不置可否,无论他姐夫是什么身份,在他心中他永远都是他的家人。 他问道:“福王醉酒跌入湖中险些淹死是你让人做的吧?” 叶君泽耸了耸肩:“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分明是太子殿下的报复,舅舅可别冤枉我啊。” 萧临渊瞥了他一眼,不得不说这个大舅兄和他还是挺像的。 他们都知道当日御花园中云致坠入池塘一事,太子是被福王算计的。 太子虽然受到了惩罚但福王却躲过了一劫,只不过他还没让人动手,叶君泽抢先一步行动了。 如此也算是为了云致出了一口气。 “你们不进去,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叶沉鱼提着食盒走过来问着他们。 见妹妹来了,叶君泽当即变了一副嘴脸,指着萧临渊道:“娇娇你来的正好,舅舅他想抢我的玉佩。” 萧临渊眼皮一抽,看着欠揍的叶君泽,握了握拳头。 叶沉鱼信以为真,挡在叶君泽的面前道:“寂无哥哥,你幼不幼稚啊?” 萧临渊:“……”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幼稚的是你哥哥,走一路他炫耀了一路,别提有多么欠揍了。” 叶沉鱼一脸的无语,她瞅了瞅萧临渊又瞅了瞅自己的哥哥,脑子一抽道:“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有断袖之情吧?” 萧临渊和叶君泽听着断袖之情四个字,当即一惊,随即异口同声道:“瞎说什么!”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各自嫌恶的别过头去。 叶沉鱼故意道:“这可不能怪我多想啊,谁让你们整日斗来斗去的,而且还都因为我拈酸吃醋,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们是不是……” 萧临渊和叶君泽匆忙去捂她的嘴,两人无奈道:“小祖宗,怕了你了。” 叶沉鱼眼睛转了转,挥开他们的手问:“那你们还斗嘴?还彼此针对,还幼稚吗?” 两人摇头,完全被她给拿捏了:“不敢了。” 叶沉鱼嘻嘻一笑,拍了拍萧临渊和叶君泽的头:“这样才乖吗。” 她提着食盒转身:“进来喝醒酒汤吧。” 萧临渊和叶君泽:“……” 得了,他们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 萧临渊咬牙切齿,瞪了叶君泽一眼,小声嘀咕:“都怪你。” 他们明明相谈甚欢,这个大舅兄偏偏没事找事去找小鱼儿告状,真是欠揍的很。 叶君泽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骄傲道:“我家娇娇真聪明!” 萧临渊一噎,他的目光落在叶沉鱼的身上。 房间里温暖的烛光照在她的身上,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她好看的侧脸都在发着光。 他眼底荡漾着温柔的笑意,忍不住反驳道:“明明是我的小鱼儿。” 叶君泽不服气,正想跟他辩一辩这娇娇和小鱼儿的称呼。 就见他妹妹抬头看了过来,冲着他们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进来啊。” 两人脸上顿时挂满笑意,走了进去。 罢了,看在娇娇(小鱼儿)的面子上,还是勉为其难的和身边这个幼稚又小气的男人握手言和吧。 第251章 保卫哥哥的幸福! 喝完了醒酒汤,萧临渊送叶沉鱼回去。 皎皎月光下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初夏的风吹在身上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凉意。 叶沉鱼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去看萧临渊问道:“寂无哥哥,你真的不生气?” 萧临渊轻笑一声牵着她的手道:“为什么要生气?因为你送了你哥哥礼物没有我的,还是因为你哥哥欺负我? 我是很羡慕他,但我也有属于我独一份的珍贵礼物,比他还多,至于他欺负我这件事。” 他顿了顿,认命道:“谁让他是我大舅兄呢。” 叶沉鱼噗嗤一笑,没想到萧临渊还挺有觉悟,她道:“谁让你以前总是仗着舅舅的身份欺负他,现在遭报应了吧?” 萧临渊叹息一声:“我觉得你哥哥就是太闲了,整日把心思放在你的身上,也该给他找个意中人了。 我觉得他对清和公主倒是挺上心的,上次我故意说周世安适合做驸马,结果你哥哥就派了殷红袖去试探周世安的人品。 你说他是想让周世安当驸马,还是不想呢?” 叶沉鱼惊了一惊,原来哥哥因为萧临渊的一句话竟还当了真,他可真是傻得可以。 但同时她还有那么一点心疼哥哥,明明他对清和公主是有感觉的,却要克制自己的心意。 只因为哥哥身上的责任,他想手握权势,青云直上,这样才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 为此,他选择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人。 “如果阿欢不是公主就好了。” 叶沉鱼心境有些复杂,她比谁都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得到幸福,希望她的好朋友能得偿所愿。 但一个公主的身份,成了阻碍他们的距离。 萧临渊敲了敲叶沉鱼的头道:“公主怎么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说做了驸马就不能权倾天下了?” 他俯身捧着叶沉鱼的脸,认真道:“不是有我在吗?只要你哥哥喜欢,别的都不是问题。” 叶沉鱼眼睛一亮,顿时喜笑颜开,她高兴的一把抱住萧临渊:“我就知道我的寂无哥哥最厉害了。” 萧临渊摸了摸她的头道:“眼下是怎么让你哥哥开窍,他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只有让他看清自己的心意,并为此打破规矩,此事才算成了,若是直白的好言相劝,他不会听的。” 叶沉鱼觉得萧临渊说得也有道理,她也不止一次的在哥哥面前提过清和公主,他总是避重就轻的躲过去。 看来,得给他来一剂狠药。 叶沉鱼问他:“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萧临渊道:“先按我们之前的计划,三日后长公主在府上设宴,届时安排周世安和清和公主见上一面,看看你哥哥的反应如何?” “好。” 叶沉鱼一口答应,为了哥哥她也得努力,哥哥保护她的安全,她就来保卫哥哥的幸福! …… 三日后,长公主在府上设宴邀京城世家公子小姐游园赏花。 这是叶沉鱼被封为灵安县主以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若换做以前她一定会低调,然而如今身份摆在这里,容不得她低调。 今日的她一身华服,清新淡雅的妆容,恰到好处的配饰无不彰显着她尊贵的身份。 叶君泽这个新科状元也在长公主邀请之列,他本就生得俊朗,如今入了官场越发的稳重起来。 兄妹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了长公主府,下人领着他们朝着花园走去。 花园里已有不少贵女已经到了,她们围在一起说着话,不知是谁提到了叶沉鱼的名字。 有人阴阳怪气的道:“她的命可真是好,做了十五年的相府千金,本以为一朝跌入泥潭结果人家的舅舅被封了王,就连她哥哥都成了状元,这福气可是我们羡慕不来的。” “谁说不是呢?” 她们这些贵女都是朝中大臣的家眷,昔日叶沉鱼做相府小姐的时候,她们就低人一头。 后来及笄宴上,叶沉鱼身世揭穿她们可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哪料人家就算离开了相府,这身份反而更尊贵了。 “什么状元,他哥哥这个状元是怎么来的,你们难道不清楚吗?那还不是沾了宸王的光得来的,要不然哪里轮的到他一介布衣草民?” 叶沉鱼走到附近,正好听到她们说的这些,背后议论她,她可以忍,但她们质疑哥哥的状元是靠着萧临渊才得到的,她忍不了。 她正要出去跟她们理论,却被叶君泽抓住了胳膊。 就在这时,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有本事将你们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几个贵女回头看去,她们面色皆是一变,匆忙低头行礼:“见过清和公主!” 江瑶欢眯了眯眼睛盯着这几个嚼舌根的贵女道:“你们说金科状元是沾了宸王殿下的光,可是在质疑我的父皇行事不公?需不需要本公主去父皇那里,替你们叫一叫冤啊?” 几个贵女吓得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有胆小的怕连累自己,忙将自己给摘了出去道:“是姚小姐说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其它人纷纷点头,而被推出来的姚静婉则白着脸,心中恨极,平日里这帮人对她吹嘘奉承,结果转头就把她给卖了。 她跪伏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公……公主恕罪,臣女也是道…道听途说的。” 江瑶欢冷着脸道:“道听途说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诋毁金科状元?质疑当今陛下,真是好大的胆子。 叶君泽从乡试就名列第一,他考中会元之时宸王还只是小小的工部侍郎,他凭自己的本事考中状元,到头来却因为有个做王爷的舅舅,就该被抹去所有的努力吗? 说白了你们无非就是嫉妒灵安县主罢了,身为名门贵女却如同长舌妇一般在背后造谣生事,简直丢尽脸面。” 几个贵女们羞愧的无地自容,将头都埋了起来。 江瑶欢盯着挑事的姚静婉道:“你兄长未曾高中是他自己没有本事,你身为贵女不以身作则,反而诽谤他人着实可恨。 来人给本公主掌嘴,让姚小姐好好长长记性。” 第252章 着实令人恶心 “是。” 跟在江瑶欢身后的宫女走到姚静婉面前,扬手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因为公主没有叫停她便继续打。 每打一下都伴随着姚静婉的惨叫,几巴掌下去,她那张娇嫩的小脸便肿了起来。 一旁有胆子小的贵女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打了不知道多少巴掌,江瑶欢才让宫女停了手,她冷冷的声音道:“今日之事,权当给你们一个教训。 谁再敢诽谤他人乱嚼舌根,本公主就让人割了她的舌头,都记住了吗?” “谨遵公主教诲。” 贵女们颤颤巍巍的齐声应道。 江瑶欢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姚静婉,对着下人道:“派人将姚小姐送回去,让姚家人好好管教。” 留下这话,她就带着宫人走了。 叶沉鱼看着江瑶欢离去的背影,感慨道:“阿欢的脾气一向很好,我还是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她去看叶君泽,就见他盯着江瑶欢离去的背影在怔怔的出神。 “哥哥。” 叶沉鱼用胳膊碰了碰他问道:“想什么呢?” 叶君泽回过神来,心头有种莫名的悸动。 印象中那个姑娘一向率真可爱,软软糯糯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威风的一面。 是了,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 “没什么。” 叶君泽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不必忍着,反正有舅舅给你撑腰怕什么?” 叶沉鱼噗嗤一笑:“你不止有舅舅给你撑腰,还有公主给你撑腰。” 她叹了一声:“我家阿欢这么好,真是便宜周世安了。” 听到周世安的名字,叶君泽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叶沉鱼眨了眨眼睛:“不是你跟我说,小舅舅选了周世安做驸马的吗? 小舅舅还让我把阿欢带过去,和周世安相看呢。” “简直胡闹。” 叶君泽莫名的有些恼火,他道:“你们乱点什么鸳鸯,周世安明明有喜欢的人了。” 叶沉鱼愣了一下:“他有喜欢的人?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叶君泽沉着脸回道:“永昌候府的三小姐。”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没有关系,周世安不行的话,不是还有崔钰吗? 崔钰也是一表人才,才华不输哥哥你,就连小舅舅都对他夸赞有加,哥哥以为如何?” 叶沉鱼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他。 叶君泽心中憋着一团郁气难以纾解,他道:“随你的便吧。” 说着,黑着脸独自走了。 叶沉鱼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一声:“我的傻哥哥啊。” 看来这招还不错,她就不信她哥哥真能坐得住? 叶沉鱼转身朝着畅春园走去,正在园中赏花闲聊的贵女们见她过来,纷纷见礼。 她扫了众人一眼没看见江瑶欢的影子,想来是去见长公主去了。 想到上次发生的事情,叶沉鱼觉得她还是不去露面的好。 正要找个地方坐下歇歇脚,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沉鱼妹妹。” 叶沉鱼转身就见许久不见的王舒绾笑着走了过来。 她故作亲昵的去拉她的手道:“我有好些时日没见着妹妹了,姑母可是经常念叨你呢。” “王小姐。” 叶沉鱼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道:“我娘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不记得还有其它姐妹啊。” 王舒绾脸上一僵。 一旁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贵女笑着道:“王小姐一口一个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王家和县主是亲戚呢。” “可不是吗?你当日把县主赶出相府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现在来装什么姐妹情深,其实就是不想屈膝给县主行礼吧?” 对于相府的这位表小姐,她们出奇一致的不喜欢。 而她也算是有本事,赶走了叶沉鱼不说,还将相府的小姐顾锦初也赶了出去。 她在京城的风头可是盛极一时。 “你们胡说什么?” 王舒绾有些恼,她看向叶沉鱼道:“沉鱼妹妹你别听她们胡言乱语,我只是许久未见一时高兴,却忘了你如今已经贵为县主。” 说着屈膝给她见了一礼:“是臣女失礼了,还请县主恕罪。 只是她们无端的污蔑我坏我名声,还请县主为我做主。” 叶沉鱼微微一笑:“她们难道说错了吗?” 王舒绾愣了一下,就听叶沉鱼道:“我为什么离开相府,王小姐难道不清楚? 你离间我和顾相夫人之间的感情,挑拨她想独占祖母留给我的那些嫁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是你做的?” 王舒绾一脸惊色,她意识到叶沉鱼这是要秋后算账,一时慌了神道:“臣女,臣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臣女是冤枉的。” 叶沉鱼笑了笑:“这些话我本来也没想说出来,落你脸面的。 我同顾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碍着你的路,你做你的顾家表小姐,我做我的县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 可是你心中明明恨极了我,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着实令人恶心。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嘴脸,所以烦请王小姐以后离我远点。” 她一丝情面也不留,转身径自就走了。 王舒绾僵在原地,脑子都空了,她也没想到叶沉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如此羞辱她。 看着周围对她指指点点的人,她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 凭什么叶沉鱼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毁掉她,她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绝不会认输的。 离开了人群,叶沉鱼找了一个僻静的凉亭。 刚坐下就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这当了县主就是不一样,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叶沉鱼抬头就见谢九思走来过来,他一掀衣袍在石桌前坐下:“还没恭喜你呢,获封县主。 不过你这人还真是卸磨杀驴,用完了我就把我抛之脑后,简直没有良心!” 看着他,叶沉鱼不禁想起长公主的遭遇来,是以面对谢九思,她有种愧疚之感。 谢九思见她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似乎有怜悯有同情还有那么一丝伤怀。 他打了个激灵问:“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怪瘆人的。” 第253章 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叶沉鱼收回视线,给他倒了一杯茶问道:“那个……上次离开后,你可有再来见长公主?” 谢九思打量着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怎么,这是可怜我啊?你要是真的可怜我,就把瑶儿的下落告诉我。” 叶沉鱼唇角一抽:“我是真的不知道。” 谢九思哼了一声,端起她倒的茶一饮而尽:“我爹都已经告诉我了,我也理解她不认我是为了我好,只不过避免让人怀疑,我还是和她装作不熟的好。” 叶沉鱼点了点头:“你能想开就行,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希望你能豁达开朗,勇敢面对,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什么意思?” 谢九思一脸迷惑的样子,压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叶沉鱼也想告诉他有关他身世的真相,但是这太残忍了,她宁愿谢九思一辈子都不知情,也不愿他再受到伤害。 “没什么,就是劝你成熟稳重一点。” 叶沉鱼胡乱的搪塞过去,然后转移了话题问道:“安宁姐姐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提到自己这个妹妹,谢九思就有些头疼,他撇了撇嘴道:“堵你二哥去了。” 那丫头下了马车,就去问了管家得知顾溪舟还没到,她便在门口等着堵人去了,简直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矜持。 “谢九思,你说我什么坏话呢?” 凉亭外传来谢安宁俏皮的声音,她跑过来屈膝给叶沉鱼见了一礼:“恭喜灵安县主。” 叶沉鱼忙拉着她坐下道:“安宁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跟我还用得着见外吗?” 谢安宁笑着道:“我来的时候可是都听说了,那王家小姐想和你攀亲带故,你把她训斥得颜面全无,她眼下都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她那是活该。” 叶沉鱼道:“她那点小心思我都看在眼里,无非就是见我如今成了县主,想打我的秋风,给她自个长长脸,我才不会让她如意呢。” 王舒绾此人本就是个精于算计的,她一口一个妹妹,倘若她当时真的答应了,还不知道会如何狐假虎威呢? 谢安宁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这些贵女们无聊不无聊啊,整日就是攀比算计的,真是没有意思。” 谢九思瞥了她一眼道:“你整日缠着顾溪舟,女儿家的矜持颜面都没了,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就有意思了?” 谢安宁有些恼得瞪了他一眼:“我这叫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哪像你连自己喜欢谁都搞不清楚。” “你……” 谢九思被她气得不轻,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叶沉鱼道:“你来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 叶沉鱼道:“我支持安宁姐姐,喜欢就是要努力争取啊,谁规定女儿家就一定要矜持的?脸面这种东西能当饭吃吗?能让你幸福吗?” 谢九思一噎,他气得站了起来道:“懒得跟你们说,你帮我盯着这丫头,她不曾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我怕她出丑。” 叶沉鱼冲着他挥了挥手:“快走快走,别打扰我们姐妹说话。” 谢九思被她气笑,转身便走了。 待他一走,叶沉鱼就拉着谢安宁开始询问起来:“你和我二哥进展得如何了?他可有长进?” 谢安宁叹息一声:“别提了,他依旧还是那幅万年不变的冰山模样,想要拿下他还真是难啊。” 叶沉鱼道:“软的不行你不会来硬的吗?” “怎么说?” 谢安宁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叶沉鱼凑到她耳边给她出着主意,就见谢安宁耳朵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那我试试?” 她以前对顾溪舟都是死缠烂打,效果甚微,也许换个法子真的有用,她就不信她撬不动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到了开宴的时候,众人纷纷来到畅春园入了座。 今日宴席男女同坐,这座位是按照来参宴之人的身份从高到低,依次排列,男左女右。 主位自然是长公主的,她左右两侧是萧临渊和清和公主,叶沉鱼的位置则和清和公主挨着。 长公主和清和公主以及萧临渊都还没到,叶沉鱼以及其他一众人等便先入席等着。 坐在叶沉鱼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王舒绾,她虽然被叶沉鱼落了脸面,但并未离开。 因为今日机会难得,虽然太子正在禁足,福王在养病,但长公主一向喜欢清静,极少设宴款待。 而她身份尊贵,虽然不在朝中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能得了她的青睐自有大好的前途。 哪怕被人指指点点,王舒绾依旧挺直了腰板坐着,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就见一袭云锦霞衣的女子朝着这边走来。 她脸上覆着一块面纱,随着她的脚步她身上的衣服散发出五彩的霞光,耀眼夺目。 女子来到王舒绾面前,浅浅温柔的声音道:“不好意思,你这个位置是我的,还请让一让。” 王舒绾抬头迎上女子的双眸,顿时惊了一惊脱口而出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顾锦初?” 面纱下女子微微一笑,复又重复了一遍:“表姐,好久不见,你坐的是我的位置,还请让一让。” 王舒绾猛的站了起来,好似受到了惊吓:“你……你不是在乡下的庄子里养病吗?怎么……” 当日顾锦初被秋香毁了容貌,然后就被送去了乡下任她自生自灭,王舒绾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还能回来。 顾锦初眉梢一挑:“怎么回来了?瞧表姐说的,相府是我的家难道我还不能回来吗? 你该不是在我家住得太久,就真的把自己当成相府小姐了吧?” 王舒绾看着顾锦初脸上戴着面纱,当日她的脸伤得极重,连太医都没有办法,即便能养好,也会留下丑陋的伤疤。 想到这,她冷静了下来笑着道:“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一直惦记着妹妹的伤,盼望着妹妹能够早日回来呢。” 她走过去伸手去拉顾锦初的手:“你回来怎么也不遣人通知一声,当日你容颜尽毁,不知你这脸可是恢复如初了?快让我瞧瞧。” 说着,一把扯下了顾锦初脸上的面纱。 第254章 迷雾重重 众人翘首看去,只听她们发出一声声惊呼。 王舒绾就是要让顾锦初出丑,让众人都看看她如今这丑陋不堪的模样。 可是在看清顾锦初那张脸时,她却惊愕无比,顿时愣在了原地。 只见顾锦初的脸白皙无瑕,一点痕迹都没有,皮肤反而比之前更加细嫩光滑了。 她错愕不已,却是不敢相信:“怎么会,你的脸……” 当日秋香可是把顾锦初的脸都划烂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恢复得完好无损? 顾锦初勾了勾唇,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幽幽的声音道:“怎么,我脸上没有落下伤疤,让表姐失望了吗?” 她推开王舒绾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还要多谢表姐替我照顾我的爹娘。” 顾锦初抬头去看她:“真是辛苦你了,表姐。” 她不会忘记自己离开相府时发的誓,有朝一日她定要让王舒绾血债血偿,拿回属于自己的全部! 上天有眼,当真给了她这个机会,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给了她希望。 王舒绾僵着一张脸,显然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 她以为顾锦初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便对她疏于防患,哪料即便落得毁容的地步她竟然还能翻身! 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谁帮了她? 除了医术高明的叶家,王舒绾想不出来还有谁? 难道是叶沉鱼,是她帮顾锦初恢复了容貌? 心慌意乱的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太监的传喝声响起,却是长公主的凤驾到了。 众人匆忙起身行礼拜见。 江挽云在主位上坐下后,免了众人的礼让他们入了座,却唯有王舒绾站在中间突兀得很。 她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为何不入座?” 有人幸灾乐祸道:“长公主有所不知,她是相府的表小姐,原本坐的是相府小姐的位置。 只不过这相府小姐突然间从乡下庄子上回来,这位表小姐就只能站着了。” “哦?原来是王家的小姐。” 江挽云打量着王舒绾,淡声道:“既然是相府的表小姐,那便同相府小姐坐在一起吧。” 王舒绾感激不已匆忙谢了恩,然后坐在了顾锦初的身边,幸好长公主宽容大度,才没让她下不来台。 她暗暗拧着帕子,心中真是恨极了顾锦初,她这一回来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怕是要成为一场空了。 只恨当日自己心慈手软,没能杀了顾锦初以绝后患! 长公主吩咐开宴,陆陆续续的各色菜肴被端了上来。 众人渐渐不再拘束,有人好奇的问道:“顾小姐,听闻你的脸伤得极重,不知是寻了哪位神医,竟一点伤疤都没有留?” 顾锦初笑着道:“说起来,这还得要感谢沉鱼姐姐。” 她端着一杯酒,看向左手边的叶沉鱼笑着道:“姐姐,多谢你赠我良药,让我恢复容颜。 大恩大德锦初必当没齿难忘,我敬你一杯。” 叶沉鱼愣了一下,抬眸子看向顾锦初问:“你说这药是我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锦初道:“姐姐这是做什么?你莫不是怕别人也向你讨要这灵丹妙药不成? 我只是想感谢姐姐救我一命,没有别的目的。” 叶沉鱼被她逗笑:“那你倒是说说,我给了你什么药?” “自然是玉容膏了。” 顾锦初从怀中掏出所剩无几的玉容膏,递给了叶沉鱼道:“普天之下唯有这玉容膏有祛疤生肌,焕颜新生的功效。 而此药是神医谷的不传之秘,因为所用药材极其珍贵,可谓千金难求。 姐姐怜惜我的遭遇,便赠了我玉容膏,正因此我这张脸才能恢复如初。 之前是妹妹不懂事,多有得罪,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给姐姐赔个不是。 你我生来就被抱错,错换人生十五年其实这也是一种缘分,以后妹妹必当痛改前非,和姐姐相亲相爱。” 叶沉鱼接过她递来的药膏打开闻了闻,竟然当真是玉容膏。 这的确是他们神医谷的东西。 而此物极其珍贵,她手里也只有一瓶。 可是顾锦初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是谁给了她这玉容膏,还当众将赠药之人说成了她。 这摆明了是想给她拉仇恨,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叶沉鱼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解释,就听啪的一声,却是王舒绾打翻了一只茶盏。 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看向她,就听有人惊呼一声:“呀,王小姐的脸是怎么了?” “好痒,我的脸好痒啊。” 王舒绾痒得难以忍受,伸手在脸上抓着,而她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还起了很多的疹子。 只是这疹子越挠越痒,就好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她的心一样。 很快,她的脸就被挠破了,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极其可怖。 可她却好似不知道痛一样。 江挽云见状忙道:“来人,去传御医。” 叶沉鱼快步走到王舒绾面前,她让人抓住了王舒绾的双手,不让她继续挠着自己的脸。 给她把了把脉后,叶沉鱼转身对着江挽云道:“长公主,王小姐这是中了毒。 而这毒应该是下在了胭脂水粉上,此毒名碧萝遇到茶香则毒素发作,虽不致命但碧萝留下的癫痕却无法治愈。” 娘亲给她的毒经中,就记载了这一种碧萝之毒。 众人皆是一惊,顿时议论纷纷,也就是说王舒绾的脸上将会留下难看的癫痕印记。 江挽云闻言气的一拍桌子:“谁人如此大胆,敢毁本宫的宴会,宸王此事交由你负责,给本宫好好的查查。” “是。” 萧临渊应了一声,随即吩咐人去相府查验王舒绾所用的胭脂,而王舒绾则被送去了厢房。 碧萝之毒无需解药,半柱香的时间药效便会散,但毒素会永远的留在脸上。 叶沉鱼已经猜到这毒是谁下的,最想让王舒绾毁容,想毁了她的人除了顾锦初不会有别人。 只是,她哪来的碧萝毒?那本记载碧萝配制方法的毒经分明在她的手里! 先是玉容膏,又是这碧萝之毒,叶沉鱼觉得有一个十分了解他们的人藏在暗处掌控着全局。 此人,会是谁呢? 第255章 我帮不了你 王舒绾还在昏迷之中,而萧临渊派去相府的人将她平日里所用的胭脂水粉取了回来。 果不其然,在其中一盒胭脂里面查出了碧萝之毒。 “这是芙蓉阁的胭脂。” 江瑶欢走过来,拿起叶沉鱼手里的那盒胭脂道:“芙蓉阁是京城最好的一家胭脂铺子,这一盒叫芙蓉醉雪是他们家最贵的一款。 他们家的胭脂水粉为了和别家区分,会在盒子底部绘制上他们家独有的图案和编号,你看。” 她将那盒胭脂翻过来,上面画着一朵芙蓉花,下面还有一个六字。 叶沉鱼对胭脂水粉这种东西一向不在意,她盯着胭脂盒子的花印道:“芙蓉阁这特殊标记方式倒是特别,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话音方落,就听叶君泽的声音传来:“神医谷的东西,也有特殊标记。” 他走过来,看了江瑶欢一眼,江瑶欢看见他顿时面露喜色,只是又被按捺住了。 叶君泽收回视线,在叶沉鱼身边坐下道:“你把顾锦初的那瓶玉容膏给我瞧瞧。” 叶沉鱼从怀里掏出那瓶玉容膏递给了她哥哥。 叶君泽先是将这瓶玉容膏从外观上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然后才打开取了一些药膏在指尖抹开,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道:“这不是我们神医谷的东西。” “哥哥发现了什么?” 叶沉鱼好奇的问着他。 叶君泽道:“虽然这玉容膏的成分是一模一样的,但这制药之人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神医谷用来装玉容膏的瓶子是玉石做的,之所以用玉石是为了保存玉容膏的药效,这也是玉容膏的玉字由来。 但显然这制药之人不知道玉石的作用,用了寻常的瓶子,而寻常的瓶子玉容膏就只能保存三个月。” 叶沉鱼蹙了蹙眉,也就是说对方知道药方却不懂保存方法,她问:“这药方可是神医谷的绝密,平常都有谁能接触到?” 叶君泽面色有些凝重:“这药方只有神医谷的人才知道,但他们绝对不会将药方泄露出去。 还有王小姐所中的碧萝之毒,也是神医谷的东西,此事确实蹊跷。” 江瑶欢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得到了真正的玉容膏,找到了其中的配方呢?” 叶君泽摇了摇头:“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便是华佗在世也未必能靠着一瓶玉容膏就将配方研究出来。” “难不成是那人是有千里眼顺风耳?” 江瑶欢脑洞大开,如果不是神医谷的人自己泄露的,那么外人怎么可能知晓? 除非是见了鬼了! 叶沉鱼听着江瑶欢这话,脑海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不待她细思就听下人来报:“灵安县主,王小姐醒了她想见你。” 叶沉鱼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江瑶欢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正要同她一起前往,却被叶沉鱼给拦下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和哥哥帮我做件事情。” …… 叶沉鱼来到厢房。 躺在床上的王舒绾听到声音匆忙看了过来,见到叶沉鱼她情绪有些激动:“沉鱼妹妹,你救救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不想毁容,求求你帮帮我。” 她脸上因为被抓烂了,如今正敷着药缠着一层纱布,太医说她的脸已经毁了,即便不会留下伤疤,但中毒引起的癫痕将无法消去。 王舒绾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顾锦初的脸伤得那么重都能好,她的脸一定也有办法。 她能想到的只有叶沉鱼。 叶沉鱼道:“我帮不了你。” 王舒绾瞪大眼睛,摇着头道:“怎么可能,你们叶家不是出自神医谷吗? 顾锦初那么对你,你都愿意赠她价值不菲的玉容膏,我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什么如此狠心?” “呵。” 叶沉鱼讥笑一声,她看着王舒绾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针对你我的一场报复吗? 是谁给你下的毒,毁了你的脸,想必你心中一清二楚,至于顾锦初的玉容膏不是我送给她的。 你也知道顾锦初恨我入骨,你觉得我会有这么傻,拿着价值不菲的玉容膏跑去救她吗?” 王舒绾道:“你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难道不早就合作一起对付我了吗? 顾锦初都已经跟我说了,是你给她出的主意,险些让我一败涂地。”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不是吗?” 叶沉鱼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你想来个一箭双雕,我又怎么可能和她合作? 是你算计我在先,难道我还不能反击了?” 王舒绾一噎,她紧握着被褥,叶沉鱼是唯一能救她的人,便是舍弃自己的脸面她也得求到良药! 她突然跪在了床上道:“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算计你,只要你能帮我恢复容貌,我一定为你当牛做马。” 叶沉鱼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你想恢复容貌,是不想错过嫁给太子当太子妃的机会吧? 你为了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不惜做顾相手中的一把刀,帮他去杀人,当真值得吗?” 王舒绾抬头满目惊色的看着她:“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沉鱼抿着唇浅浅一笑,她凑到王舒绾耳边道:“永昌候府的林玉郎是怎么死的,秋香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还有大理寺那个叫云棠的姑娘也是被你给害死的。 这些你都忘了吗?要不要我再提醒提醒你? 手中沾了这么多条人命,午夜梦回的时候,你难道都不会做噩梦吗?” 王舒绾吓得顿时跌坐在床上,眼底满是惊恐的表情。 叶沉鱼抚了抚衣袖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为了嫁给太子扶摇直上害了这么多人,我凭什么要救你?” 王舒绾看着她眼底满是恨意,明明她的一瓶药就让她免于水深火热,可是她却冷眼旁观! “你看。” 叶沉鱼耸了耸肩:“我不救你,你便恨不得杀了我,这就是顾锦初的用意。 你仔细想想,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吗? 你不去恨那个给你下毒毁你容貌的人却来恨我,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你是因为我赠药给顾锦初医好了她的脸,而不救你,那就是中了她们的计。 我可以让你看看,真相究竟是什么?” 第256章 破局 叶沉鱼看了王舒绾一眼,随即转身走了出去,吩咐道:“劳烦将众人都召集过来,我有要事相告。” 下人屈膝应了一声是,随即去传话。 不多时今日赴宴的众人就全都来到了院子里。 有人问着叶沉鱼:“灵安县主,可是找到了给王小姐下毒之人?” 叶沉鱼微微一笑,看着她们道:“凶手尚未找到,召集你们来此其实是为了澄清一件事。 虽然我不知道此事和王小姐中毒一事有没有关系,但我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众人好奇不已,不知道叶沉鱼要澄清什么? 叶沉鱼看向顾锦初,她勾了勾唇道:“方才王小姐得知自己脸上将留下难看的癫痕,便来向我求药。 相信你们得知了这玉容膏的功效后,也有很多人想来找我,求这灵药对不对?” 众人仿佛被戳中了心思,她们谁人不知叶沉鱼和顾锦初之间的仇怨? 对待昔日的宿敌叶沉鱼都这么大方,她们自然动了心思,觉得叶沉鱼好说话。 而这正是顾锦初将赠药之名冠在叶沉鱼头上的目的,试问人人都来求药她是给还是不给呢? 若是给,这玉容膏数量极少,根本就不够分。 若是不给那些没有求到药的,就会如同王舒绾那般,对叶沉鱼然嫉恨在心。 这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要让叶沉鱼陷入这两难之地,是以今日若不破此局,她很难收场。 叶沉鱼看着众人道:“我要向大家澄清的便是,顾锦初手中的那瓶玉容膏根本就不是我所赠,也不是神医谷的东西。 至于她是从哪得来的这东西,那得去问问顾小姐。 不过我奉劝你们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用的好。” 顾锦初闻言拧着眉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计前嫌赠我良药,我只是想感谢你而已。 我想告诉大家你心地善良,以前是我狭隘一心同你作对。 我已经知错了,也是真心想和姐姐和好如初,你又何必推辞呢?” “顾小姐。” 叶沉鱼冷冷的声音道:“咱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厚,你还是叫我县主吧。 不过看在我娘也曾养了你十五年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救你一命。” 顾锦初看着她一脸不解样子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沉鱼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方才在宴会上,你一口咬定这瓶玉容膏是我赠给你的。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王小姐便出了事。 眼下所有人都觉得我心善不计前嫌,就连这么珍贵的灵药也舍得送给你,人人都想来我这讨一杯羹。 这种烂好人我可不想做,更何况是害人性命之事,所以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有人越听越糊涂:“害人性命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这玉容膏有问题?” “还真让李小姐给说对了,顾锦初手里的这瓶玉容膏确实有问题。” 叶沉鱼将那瓶玉容膏拿了出来道:“我查验过这玉容膏里的成分。 虽然这个东西看上去同真正的玉容膏很像,但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玉容膏。 真正的玉容膏里面有一味极其珍贵的天山雪莲,然而雪莲这种东西生长在高海拔冰山之上,数量稀少且难以采摘。 正因此玉容膏才会稀缺,但顾锦初手里的这瓶玉容膏,却是用了枯寒草来代替天山雪莲。 虽然两味药的药性一样,但枯寒草含有剧毒,寻常情况下此毒不会发作。 但若遇到寒气则会立即毒发,皮肤溃烂,难以愈合。” 众人闻言顿时哗然一片。 顾锦初更是意外至极,她先是愣了一下虽然才反应过来笃定道:“这不可能!” 这玉容膏明明医好了她的脸,怎么会有剧毒呢? 叶沉鱼道:“我虽然不知道是谁要害你,还想嫁祸给我,但我所言句句属实,你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说着,她吩咐道:“来人,去取两块冰来。” 长公主府有冰窖,眼下已经入夏这冰已经用了起来,不多时下人就送了两块冰过来。 叶沉鱼指了指桌上的那两块冰道:“枯寒草遇寒则发作,你将自己的脸靠近这两块冰上,便知道我所言是真还是假?” 顾锦初半信半疑,这玉容膏的确不是叶沉鱼给她的,而是一位贵人。 她很是感念那位贵人救了她,让她的脸恢复如初。 但倘若那人是在利用她…… 想到这种可能,顾锦初猛的握紧了拳头,决定要弄个清楚。 她走过去惴惴不安的将自己的脸靠近那两块冰。 一股寒气袭来,顾锦初打了个哆嗦,然后猛的抬起头道:“我就说你是在骗人。” 话音方落,有人捂着嘴指着顾锦初道:“顾……顾小姐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顾锦初去摸自己的脸,只感觉到冷,并没有其它的感觉。 叶沉鱼让下人拿了一面铜镜过来给她看。 顾锦初看着铜镜里映照着自己的脸泛起一片一片的红色,好似要皲裂开一样。 她吓得惊叫一声,后退两步:“怎么会这样?我的脸,我的脸!” 叶沉鱼道:“你可是看见了,方才你不过就靠近了一下这两块冰,脸就已经变成了这样。 若是时间再长一点,你这张脸就会慢慢的溃烂、流脓然后蔓延到全身,直到浑身腐烂发臭而亡。” 顾锦初吓白了脸,她如何也想不到她所以为的贵人竟然想要害她。 叶沉鱼看着顾锦初惨白的脸,继续道:“顾小姐,我不知道是谁要害你,还让你来诬陷我。 但显然此人心思极深,用这加了毒的玉容膏来收买你,让你来对付我。 她显然很有信心,觉得在冬天到来之前,便能置我于死地,而你这颗棋子自然也就没用了。 可怜你被人愚弄却不自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王小姐中毒也是她的主意吧? 她赠了你这玉容膏,还帮你报仇以此获取你的信任,不得不说此人还真是高明。 若非我跟着我娘学习药理,看出了这玉容膏的端倪,只怕也要中了她的圈套。 她让你肆意宣扬是我赠的药,为的就是让京城贵女都来向我求药,让我得罪所有人,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叶沉鱼抬眸去看顾锦初,幽幽的声音问:“顾小姐,你想活命吗? 想活命的话,就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否则你这脸上的毒越积越深,届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第257章 真是好算计啊 “我……” 顾锦初完全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敢在本宫府上生事,简直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众人打了个激灵,赶忙见礼。 顾锦初更是吓得跪在地上,如被人架在了火上蒸考一般,骑虎难下,心中惶恐。 江挽云扫了顾锦初一眼:“顾小姐如果不说,那这谋害王小姐的罪名非你莫属,你可要想清楚?” 顾锦初俯身一拜,颤声道:“我不知道她是谁?一个月前,有人送了我这盒玉容膏,还说会帮我报仇,而她只让我对外宣称赠药之人是叶沉鱼即可。” 她确实没见过那个赠药的贵人,当时的她因为脸上的伤疤焦虑不安,恰好有人送来了玉容膏,说是能帮她恢复容貌。 她也是走投无路,才决定一试没想到这药膏当真有用,谁曾想这竟是一盒毒药。 顾锦初心中悔恨不已,她哭着道:“是臣女一时糊涂,被人利用,还请长公主恕罪。” 江挽云哼了一声:“你一句被人利用便想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出去?若人人都如你这般空口无凭,还要王法有何用? 来人,将此人押下去,送去刑部大牢给本宫好好审一审。” “长公主饶命啊,臣女不是信口雌黄……臣女有证据。” 顾锦初想到什么,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双手呈上道:“这是那人给我的书信,臣女的确是受人蒙蔽的。” 叶沉鱼走过去接过顾锦初手上的那封书信,展开后,当她看见信笺上那娟秀的字迹时,顿时脸色大变。 这是……她的字迹! 萧临渊站在叶沉鱼身后自然也看见了这信笺上的字迹和小鱼儿的很像,他眯了眯眼睛,伸手将她手中的信笺取了过来。 信上的内容同顾锦初所言一致,只是这字迹很明显是仿了小鱼儿的笔迹,而且仿得惟妙惟肖。 他目光骤然一沉,看向顾锦初冷冷的声音道:“将人押去大理寺!” 顾锦初大惊,她哭喊着反抗却被侍卫无情的拖了下去。 萧临渊对着江挽云道:“今日良辰莫要因为一个顾锦初扰了姑姑的好兴趣,案子交由大理寺,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也罢。” 江挽云道:“本宫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既然已经找出这始作俑者,这宴会便继续吧。” 她由江瑶欢搀扶着,带着一众人等去了花园继续吟宴。 待他们走后,叶君泽走过来问道:“怎么了?这信笺可是有什么蹊跷,怎么瞧着你们的脸色如此难看?” 萧临渊将信笺递给了他,让他自己看。 叶君泽接过扫了一眼,顿时一惊:“这是……”他反应过来,脸色阴沉着怒道:“真是好算计啊!” 倘若这信笺落在别人手中,那么今日这一切便都成了他妹妹自导自演,也亏得顾锦初不认识娇娇的字迹,否则这件事难以收场。 萧临渊道:“这幕后之人看来十分了解娇娇,不仅了解她,对神医谷更是了如指掌。 她借着赠药的名义,利用顾锦初把娇娇推到风口浪尖,至于这封信吗?我猜他应该是给王舒绾准备的。” 话音方落,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王舒绾走了出来问:“什么叫给我准备的?” 萧临渊递了个眼神给叶君泽。 叶君泽会意,将那封信递给了王舒绾:“王小姐自小练习书法,想来对京城各家贵女的字迹都很熟悉吧?” 王家以书法著称,王舒绾自小研习,为了不让别人超越自己,她必然要熟知别人的书法造诣,才能更好的提升自己。 王舒绾满是狐疑的接过,待看见信笺上的字迹时她也是吃了一惊,她看向叶沉鱼道:“这字迹是你的。” 叶沉鱼点了点头问她:“倘若今日我没有自辩,你如果看到这封信会怎么想?” 王舒绾目光沉沉的回道:“我自然会认为你在故弄玄虚,这封信看似是污蔑你,但只有能认出你字迹的人才会觉得你是在自导自演。 而我会把你当成给我下毒的那个凶手,倘若我的脸当真恢复不了,我可能会杀了你和你同归于尽。” 叶沉鱼耸了耸肩道:“这就是那人的目的,她先利用顾锦初散播我赠药之事,让京城贵女都来向我求药。 而以你的聪慧自然也知道下毒之人同顾锦初脱不了干系,在你穷途末路找上她,要取她性命报仇的时候。 你会看见这封信,认出我的字迹,然后发现幕后主使其实是我。” 王舒绾捏着那封信,若非叶沉鱼今日证明了赠药之人不是她,她当真会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叶沉鱼的谋划。 这布局之人真是心思深沉,她唯独算错了一点,那就是叶沉鱼破了她的局,揭露了她的阴谋。 虽然此人是冲着叶沉鱼去的,可是她却受到了牵连,无论那人是谁,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叶沉鱼:“你觉得此人会是谁?” 叶沉鱼摇了摇头,她知道对方是冲着她来的,可是她想破了头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恨她? 前世同她有过仇怨的也只有顾锦初和王舒绾。 王舒绾道:“此人如此恨你定是有缘由的,我同你作对,无非是因为你太过出众,遮了我的光彩,觉得你挡了我的路想把你除之后快。 至于顾锦初吗,她就是单纯的嫉妒你,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人生,还有一种……” 她看向叶沉鱼突然好奇的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或者京城世家公子有谁是非你不娶的?” 叶沉鱼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她要杀我,是因为男人?” 王舒绾耸了耸肩:“我当初针对你不就是因为你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吗? 所以因为一个男人要杀你,这不很正常吗?你可以以此作为调查的方向,没准会有收获。” 叶沉鱼问她:“为什么要帮我?” 王舒绾目光骤然一寒,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冷的声音道:“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想知道那人是谁!” 没有人能懂她走到今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好不容易扳倒顾锦初,赶走了叶沉鱼。 到头来却又成了一场空。 这让她如何不恨? 第258章 这样的男人要不得 叶沉鱼不由的陷入了沉思,这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似乎对她们都非常的了解。 此人知道她和顾锦初以及王舒绾的仇怨纠葛,将她的字迹临摹得惟妙惟肖,知道玉容膏的配方。 仿佛洞悉一切,操控全局。 王舒绾说得没错,仇恨这种东西是有缘由的。 此人这么恨她,要么是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要么吗…… 她冷笑了一声,看向王舒绾道:“我可以找出此人,不过需要你的帮助,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王舒绾眉梢一动,没有过多的犹豫便答应了她:“你想让我做什么?” …… 花园水榭。 此处距离宴会处不远,时不时的便有欢声笑语传来。 江瑶欢将斟好的茶端给江挽云道:“姑姑请喝茶。” 江挽云笑着接过:“你不去同她们玩,来陪我做什么?我是清静惯了,不太习惯这种热闹的场合。” “我也不喜欢,再者我在那里她们会拘束的。” 江瑶欢端着茶盏,好奇的问道:“姑姑既然不喜欢热闹,干嘛还办这一场赏花宴,劳心劳力的?” 江挽云嗔了她一眼:“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啊?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也该为自己选个驸马了。” “姑姑。” 江瑶欢有些羞涩的红了脸颊。 江挽云道:“害羞什么?经过今日的观察,我倒是瞧中了两人,待会我让他们过来问话,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 说着递了个眼神给黄媪,黄媪屈膝一福退了下去。 江瑶欢哭笑不得,原来姑姑是想借着赏花宴的名头来为她挑驸马。 不知道姑姑挑中的人里,可有她中意的那个,即便有又能如何?她和他总归是不可能的。 江瑶欢垂着眸子,眼底划过一抹黯然神伤。 江挽云看在眼中问道:“清和,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瑶欢闻言顿时惊醒,连忙摇头否认:“没有。” 见她否认得如此干脆利落,江挽云也没有怀疑,她道:“既然没有,那你便瞧瞧姑姑给你挑的。” 她握着江瑶欢的手,语重心长道:“你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了,最好在千秋宴之前就定下来,否则恐怕徒生变故。” 江瑶欢又不傻如何听不出姑姑的意思。 千秋宴,会有北渊和大胤的使臣前来谈和。 她道:“姑姑是怕我最后也会被送去和亲是不是?” 提到和亲两个字,江挽云心中就好似针扎一般,她曾经受过的苦和难,不愿自己的侄女再经历一遍。 她有幸还能重回故土,若是清和被送去和亲,无论是和亲北渊还是大胤,她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江挽云虽然痛恨江珩,但对这个唯一的侄女,她还是偏爱的。 大抵是因为他们同样都是身不由己的公主吧。 江挽云叹息一声:“总之,你听姑姑的没有错。” 江瑶欢眼底泛起一层浅浅的雾色,她点了点头笑着道:“好,清和听你的。” 江挽云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这时,黄媪带着人过来了:“长公主,崔大人来了。” 崔钰走过来拢袖见了一礼,温润好听的声音道:“臣见过长公主,清和公主。” 江挽云打量着他,清河崔氏子孙身上都有一种清贵之气。 大盛四大世家贵族,也只有崔氏守身清正没有失去家族的风骨。 而崔钰无论是容貌、才华都出类拔萃,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婿人选。 “崔大人无需多礼。” 江挽云道:“本宫听闻崔大人有妙手丹青之名,不知是否有幸能一睹崔大人的风采。” 崔钰沉声道:“那微臣便献丑了。” 江挽云让下人备好了笔墨纸砚,崔钰便开始作画,他画的是这水榭外面的池塘。 荷叶青青,花苞含羞待放,满园夏色风景秀丽,他目不斜视一心作画。 江瑶欢暗暗打量着他有些出神,她只是想到了叶君泽。 那个男人虽然并非出自名门世家,但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贵气。 哪怕穿着一袭布衣,他站在那里依旧光彩夺目,正因为见过他身上的光彩,所以哪怕别人再出色,在她眼中也都失了点颜色。 正想着,崔钰的画已经作好了。 黄媪将画呈上来,供江挽云赏阅,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赞叹道:“崔大人果然名不虚传,不知你可有婚配,是否有意中人啊?” 崔钰愣了一下,随即低着头回道:“臣一心仕途,并无成亲打算。” 江挽云也是聪明人,听到崔钰这么回答便知道他是不想做这个驸马。 也是,驸马于寻常人来说是无上的荣耀,但却只是富贵闲人。 对于崔钰这种身负家族荣耀之人,定是要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又怎会甘愿做什么驸马? 她笑着道:“崔大人有此心是大盛的福气,你先回去吧。” 崔钰恭恭敬敬的告了辞,转身离去。 待他一走,江挽云哼了一声道:“这崔钰真是一根筋,这样的男人不解风情要不得,咱们再挑挑。” 江瑶欢噗嗤一笑,她道:“姑姑说的是,他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呢。” 她哼了一声,拿起一块糕点径自吃着。 江挽云就是喜欢她这性子,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依旧开朗率真,无忧无虑的。 她还担心她会因为崔钰的婉拒而不高兴,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不多时,黄媪带了第二个人来,此人正是周世安。 周世安因为长公主召见不免有些紧张,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 这呆头呆脑的模样,倒是逗得江瑶欢笑了起来。 她凑到江挽云耳边小声道:“姑姑,这人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当真适合吗?” 江挽云道:“此人乃是江南首富周家的小公子,是个书呆子。 人傻老实长得也不错,你要是嫁给了他,这傻小子就任由你拿捏了,我觉得非常合适。” 她直了直腰身,看向周世安问:“不知周大人可有婚配?” 周世安不如崔钰那般聪明,压根不知道长公主是在为清和公主挑驸马,想也未想便回道:“不……不曾。” 江挽云挑了挑眉问道:“那本宫为你赐桩婚事如何?” 周世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长公主要为他赐婚? 他一时情急,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恰在此时,有个下人匆匆跑了过来道:“长公主,不好了,灵安县主出事了!” 第259章 亲了你我就不委屈了 江挽云抬头,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婢女问道:“灵安县主怎么了?” 婢女回道:“灵安县主同王小姐起了争执,不知怎的王小姐用匕首伤了县主,县主她似乎伤得很重,浑身都是血。” “娇娇!” 江瑶欢听闻叶沉鱼出了事,起身就匆匆赶了过去,来到花园迎面就见萧临渊抱着浑身是血的叶沉鱼脚步匆匆。 她当即愣在原地,周围有不少贵女都在围观,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王舒绾疯疯癫癫的被侍卫押着。 江瑶欢反应过来,匆忙跟了上去。 她来到叶府想去看看叶沉鱼的情况,结果刚走到花园就被人拽着胳膊,拉到了一旁的假山林中。 她吓了一跳,正要呼救,就听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江瑶欢看清楚眼前的人,不禁有些意外:“叶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娇娇呢,她怎么样?我见她流了好多的血,她没事吧?” 这一路上她担心坏了,她虽然身为公主身边却没有什么朋友,叶沉鱼是唯一的一个。 叶君泽道:“你别担心,娇娇没有事,她没有受伤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引幕后之人现身而已。” 江瑶欢听得一愣,她眨了眨眼睛:“什么幕后之人?” 叶君泽同她解释道:“有人想要害她,那人利用顾锦初和王舒绾想取她性命,她干脆就来了一个将计就计。 这一切都是她和王舒绾演的一出戏,放心吧。” 江瑶欢听明白了,原来是他们设局要抓幕后之人,害她以为娇娇当真出了事。 她松了一口气,看向叶君泽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你就这么相信我?” 既然做戏自然要将所有人都瞒过去才好,可是叶君泽却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透漏给了她。 叶君泽看着她,目光沉沉,其实他也有想过要瞒着她的,但看着她如此着急担心娇娇的样子,他又不忍。 若是瞒着她,她定是要哭鼻子的。 他道:“我只是不想你伤心难过。” 江瑶欢听着这话莫名的欢喜萦绕心间,是因为不想让她伤心难过,所以才没有瞒着她。 这个男人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在乎她呢? 她不敢多想,忙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我……我也很会演戏的。” 叶君泽轻笑一声,不由的想起了方才在公主府上看见的一幕,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了去道:“我方才在宴会上没看见你,你去哪了?” 江瑶欢闻言眼神有些闪躲,莫名的有些心虚,她道:“姑姑不喜欢热闹,我就陪她在水榭坐了会。” “就只是坐坐?” 叶君泽微微俯身,语气中透着那么一丝压迫之感。 江瑶欢屏住呼吸,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但她身后是假山石已经退无可退了,她低着头,闷声道:“姑姑要给我挑驸马。” 叶君泽自然知道,因为他都看见了,当时他就在水榭外亲眼看着江瑶欢笑得花枝招展的样子。 还是因为周世安。 当时他一口郁气憋在心中,至今都没有散去。 “哦。” 叶君泽故作淡定的口气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挑中了谁?” 江瑶欢又听他叫自己公主殿下,这冷漠疏离的称呼无不在提醒着她,她和他之间的距离难以跨越。 她忽而就有些委屈,身为公主她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就连喜欢一个人都要这么小心翼翼。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随便找个人嫁了,要么去和亲来换取和平。 江瑶欢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叶君泽道:“姑姑看中了周世安,我也觉得他还不错。” 叶君泽眸色一敛,冷声道:“他不行!” 江瑶欢心头一惊,隐隐有些期待,她问道:“他为什么不行?” 叶君泽道:“周世安有喜欢的人,即便他做了驸马你们也不会幸福的。” 听到叶君泽的解释,江瑶欢心中的期待顿时落空,原来他说不可以是因为周世安有喜欢的人,而不是因为他喜欢她。 她自嘲一笑:“我可能是大盛皇朝有史以来第一个嫁不出去的公主了。” 叶君泽蹙了蹙眉问她:“你就这么想嫁人?” 江瑶欢摇了摇头:“不想,姑姑之所以这么着急想帮我选驸马,是担心千秋宴时北渊和大胤时臣来访,怕我会被送去和亲。” 听到和亲这两个字,叶君泽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他坚定的声音道:“不会的。” 他不会让她去和亲的。 江瑶欢只当他是在安慰他而已,毕竟如果父皇当真送她去和亲的话,没有人能够阻止。 更何况叶君泽如今不过只是小小的翰林编撰。 她笑了笑:“可能是我想多了吧,父皇这么疼我又怎么会舍得送我去和亲呢?你放心吧,既然周世安有喜欢的人,那我不选他就是了。” 叶君泽拧着眉,心情无比的烦躁,他道:“无论何种原因,你都不要委屈了自己,你是大盛最为尊重的公主,知道吗?” 江瑶欢听着这话茅塞顿开,是啊,她是大盛朝最为尊贵的公主,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似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放纵的理由,既然未来无法预料,何不好好享受此时此刻? 江瑶欢将那些束缚她的枷锁挣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突然搂着叶君泽的脖子踮起脚尖就亲上了他的唇。 只是她到底是生涩懵懂,这种事情她只是从话本子上看到过,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她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好快,像是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一样,她就这么贴着他的唇,静静的没有任何动作。 而叶君泽显然被她的举动惊住了,他僵着身子,完全忘记了反应,只觉得她的唇好香好软。 等他想细细品尝的时候,面前的姑娘却突然松开了他,有如惊弓之鸟一般,后退了回去。 江瑶欢的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一样,她却佯装镇定地道:“是……是你说的,我是公主不能委屈自己,亲了你我就不委屈了。” 她也不敢去看叶君泽,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留下这话转身就跑了。 第260章 男人也是祸水 叶君泽回过神来,可是那个姑娘却已经跑得不见了影子。 他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总感觉自己被人给调戏了。 不过……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回味着那种感觉,这滋味似乎还不错。 叶君泽轻笑出声,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他靠在身后的假山石上,抬头仰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声。 怎么办,他好像真的动了心。 她这一吻,将他高高垒筑起来的城墙轰然攻破,那些被他深藏在心底一直在躲避的情意,汹涌而至。 其实,也不是没有双全之策不是吗?只要萧临渊君得到这天下,他便不必再有所顾忌。 虽然不知道要等多久,但他不会再退缩了,这驸马之位只能是他的! …… 江瑶欢一直跑出了叶府,心情还无法平复,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怎么就…… 她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心思暴露无遗,以后还要怎么面对他啊? 想到这些江瑶欢真是后悔死了,不过如果不能嫁给他,能亲到他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反正做都做了,怕什么? 江瑶欢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想到叶沉鱼假装受伤的事情,她当即入了戏,眼泪说流就流,一副伤心的样子。 小莲来接她,一直在叶府门外候着。 见她们家公主哭着跑出来,她忙迎了上去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江瑶欢哽咽的声音道:“叶伯母说娇娇的情况不妙,怕是挺不过去了,我要去见父皇,让他想想办法。” 她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快些回宫。 不远处一道人影目送着马车远去,幕笠下看不清她的脸,却隐隐能看见她扬起来的嘴角。 她收回视线看向叶府的方向,满是不屑的语气道:“叶沉鱼,你也不过如此。” 即便得了天机又能如何?不自量力,竟还妄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简直可笑! “阿嚏。” 叶沉鱼躺在床上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萧临渊有些紧张的摸了摸她的头,却被叶沉鱼一巴掌给拍开,她用鼻子哼了一声,将头转过去,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小鱼儿。” 萧临渊有些郁闷,他将叶沉鱼的头转了过来问道:“为什么生我的气?我做错什么了?” 叶沉鱼咬着唇看他:“都说女人是祸水,要我说你们男人也不遑多让。 尤其是你长了一张魅惑苍生的脸,害我竟招人恨。” 萧临渊听明白了,这丫头是认为这幕后之人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对她下的黑手。 他有点委屈:“人都没抓到,你怎知就是因为我?再者,咱们之间的关系旁人也不知道啊。” 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是他们身边的亲人,在旁人眼中他依旧是她的舅舅,没有人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 叶沉鱼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她有一种直觉,这害她之人就是冲着萧临渊来的。 她道:“此人对我们如此熟识,自然清楚我们的关系。” 萧临渊默了默,认下了这罪名:“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要不我把自己这张脸毁了,再弄个残废命不久矣什么的?” 叶沉鱼伸手捂住他的嘴,斥道:“不许胡说。” 萧临渊握着她的小手亲了亲道:“这段时间你就待在房间里,我会放出风去,说你命悬一线。 那人如果真是冲着我来的,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按捺不住会往我身边凑。” “要不,给我办一场丧事?” 叶沉鱼怕那人太过谨慎不会上钩,她道:“既然做戏,自然要做得真一些。” “不好。” 萧临渊目光沉沉,伸手将她抱到了怀中,低低的声音道:“不吉利。” 哪怕是假的,他也不愿意。 叶沉鱼也就是说说而已,毕竟这“死而复生”不好解释,为了一个只是猜测中的人大费周章确实不值得。 那人既然要害她,一次不成总会有第二次的。 叶沉鱼不再多想,她趴在萧临渊的肩上道:“如今太子失势,福王成不了气候。 你这个宸王殿下自然也就成了朝臣的新目标,怕是他们巴不得都将自己的女儿塞给你呢。” 想到以后会有很多人惦记萧临渊,抢她的寂无哥哥,她就生气! 萧临渊道:“你这个灵安县主背靠我这座大山,又有个当状元的哥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盯着你呢。 今日宴会上那些世家贵族的公子看你的眼神,我都想把他们的眼睛给挖了。” 叶沉鱼噗嗤一笑,抬头去看他:“可我的眼里就只有你呀。” 萧临渊看着她,心情很是愉悦,他低头吻上她的唇浅尝即止,低低的声音道:“小鱼儿,我爱你!” 叶沉鱼愣了一下,他们自从表明心意后从未说过爱你这样的话,只不过他们都将爱意付诸行动。 但她真的很喜欢他的这句我爱你。 她眼底含着薄薄的水汽,勾着萧临渊的脖子就去吻他。 浓烈的爱意都化作这缠绵悱恻的一吻,纠缠不休。 就在两人情难自抑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叶君泽本来是想看看他妹妹,顺便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谁料他们…… 房间里的空气好似都凝结了一样,叶君泽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只能厚着脸皮轻咳了一声,警告道:“你们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 萧临渊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这是他大舅兄,得罪他没有好处。 他平复下怒火,笑吟吟的看向叶君泽,表情却是一怔。 一旁的叶沉鱼见到他也是如此。 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住了笑意。 叶君泽不曾察觉到他们的古怪,他大大咧咧的走过来,在桌前坐下径自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以前他不明白这两人为何总是喜欢腻在一起,亲来亲去,但现在他似乎懂了。 这种感觉确实很上瘾,正因此他的心才会空落落的,尤其看见妹妹和萧临渊这般,他就更加不爽了。 他不高兴,便也想让萧临渊不高兴,谁让他是妹夫呢? 妹夫不就是用来欺负的吗! 第261章 哥哥,你不行啊 叶君泽将茶杯放下,问着萧临渊:“是不是你让长公主给清和公主选驸马的? 你还故意把我支过去,让我撞见。” 这人的算盘打的,珠子都崩他脸上了。 萧临渊抚了抚自己的袖子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身为兄长为自己的妹妹挑个夫婿怎么了?你又不喜欢她,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我……” 叶君泽刚要开口,不经意瞥见他方才用的杯子上沾了一抹嫣红。 他满是狐疑的将杯子拿起来,伸手捻了捻。 这好像是…… 叶沉鱼实在忍不住了,她跳下床去,拿了一面铜镜过来放在叶君泽的面前道:“哥哥,你老实交代,这是欺负了哪家的姑娘?” 叶君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唇上分明留下了一抹嫣红,而这嫣红正是女子用的口脂。 他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忙抹去唇上的口脂印。 见自己妹妹笑得开心,他黑着脸道:“不许笑。” 叶沉鱼拉着他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以你这克己复礼的性子,定然做不出欺负人家姑娘的事情,莫不是?” 她眼睛一转惊讶道:“哥哥,你该不会是被人非礼了吧?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大胆?” 叶君泽瞪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叶沉鱼眼睛一亮:“阿欢?” 见叶君泽没有否认,她捂着嘴一副震惊的表情:“这可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心中好奇不已,凑过去问:“她亲你,那你有没有亲回去啊?” 叶君泽:“……” 他为什么要跑来见他妹妹,结果被当成了笑柄,简直颜面无存。 叶沉鱼盯着他,啧啧两声鄙夷道:“哥哥,你不行啊。 这种情况都没有亲回去,要不让寂无哥哥教教你?” 叶君泽揉了揉头,他叹息一声看着自己的妹妹道:“笑够了吧?” 叶沉鱼拉着他坐下,认真道:“我不是在笑话你,而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我知道你也喜欢阿欢,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做这个驸马。 你想平步青云,权倾天下想守护我们,但我想让你得到幸福。 做驸马怎么了,谁说做了驸马就不能权倾天下了,不是还有小舅舅在吗?你怕什么?” 她握着叶君泽的胳膊,又道:“哥哥,你喜欢阿欢就去大胆的追求。 她真是一个好姑娘,错过她你会后悔的。” 叶君泽听着她这番话,心中一片慰藉,他道:“我知道,你们让长公主为她选驸马,就是想让我看清楚自己的心意,我都明白。 以前我是有所顾忌,萧临渊虽然已经封王,但他的身世一旦暴露必然会有灭顶之灾。 我想手握权势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若萧临渊遇到危险,我有能力去救他,救叶家。” 萧临渊听着这话,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叶家养育了他,一直守护他,他何其有幸能成为他们的家人。 他敛了敛思绪道:“那你现在想通了?” 叶君泽轻笑一声,扬了扬眉道:“江山我要,美人我也要。 所以你不要沉溺于儿女私情,忘了你该做的事情。 我还是那句话,倘若我妹妹因你受到伤害,我会和你断绝情谊。” 萧临渊看向叶沉鱼,温柔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情意,却也夹杂着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收回视线,沉声道:“不会的。” 无论是叶家还是他的小鱼儿,他都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 …… 灵安县主遇刺一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只不过她伤势较重。 宸王在叶府守了整整三天三夜,宫里不知往叶府送了多少珍贵的药材,也只勉强捡回一条性命,怕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众人听到这个结果,无不唏嘘,感叹灵安县主命运多舛。 大街上,不时的有百姓成群的议论着。 一辆马车从人群中穿过,就听一声惊呼,紧接着马车停了下来。 车里传来男人有些疲惫的声音:“凌越,怎么了?” 凌越驾着车,看向马车前,就见一个姑娘躺在地上,周围有不少百姓都在围观,却没有人敢上前去查看。 丫鬟在一旁哭着喊:“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凌越看见那个丫鬟,顿时一惊,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个姑娘,忙对着车里的人道:“王爷,好像是苏姑娘。” 提到苏姑娘,萧临渊明显有些意外,他掀开帘子看向前方。 那躺在地上的人的确是苏晴,苏逾白的妹妹。 他拧着眉,吩咐着凌越:“把人带过来。” “是。” 凌越下了车,将晕过去的苏晴抱上了马车。 百姓见这个姑娘被宸王所救,便纷纷散了去。 马车里。 萧临渊给苏晴把了把脉,问着她身边伺候的那个婢女小柔:“你们不在甘州,跑来这里做什么?” 小柔跪在地上道:“小姐听说公子在京城闯了祸,心中担忧不顾自己的身体非要赶来赔罪不可。” 萧临渊问她:“你们是何时入京的?” 小柔道:“昨日入的京城,只是小姐怕给王爷惹麻烦不敢前去拜见。 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可是小姐的旧疾突然发作,而她身上的药也全都用完了。” 她砰砰磕了几个头哭着道:“求王爷救救小姐吧。 她身子一向虚弱,又长途跋涉来京,因为水土不服小姐昨日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人都瘦了许多。” 萧临渊已经猜到苏晴为何要冒险来京城见他,之前苏逾白暗中对小鱼儿下手得罪了他。 而他下令断了送往甘州的药,算算日子,苏晴手中的药也用的差不多了。 苏晴是因为早产在娘胎里落下来的隐疾,她心脏先天不足,不能受惊受寒受累,否则就会心痛难忍。 神医谷专门给她调配了一种丹药,可防止心疾发作,而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人将丹药送去。 只不过苏逾白的所作所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便断了送往甘州的药。 而此药方中有一味草药是神医谷独有的,因此只有神医谷才能配制。 若非苏晴出现在京城,萧临渊都要忘了此事。 毕竟是无关紧要之人。 之前他对她多加照拂完全是看在苏逾白的面子上。 而今这面子可不好用了。 第262章 你可不能冤枉我 叶府。 为了做戏,叶沉鱼在被关在房中待了整整三天,除了吃就是睡,她的脸肉眼可见的都圆了起来。 她坐在梳镜台前,捏了捏自己圆润的小脸叹息了一声,再吃下去她该变成一个球了。 这戏演的,她都无聊死了,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上钩。 叶沉鱼将桌上的镜子转了过去,随意手拿了一本书翻着,就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 绿珠匆匆跑了进来道:“小姐,王爷他……他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听到萧临渊带了一个姑娘回来,叶沉鱼眼睛一亮,看向绿珠问道:“什么姑娘,叫什么名字?” 绿珠摸了摸头道:“好像是姓苏,我去给云川煎药的时候看见凌越抱着她去了药芦,就跟上去瞧了瞧。 王爷似乎认识那个姑娘,眼下夫人正在给她诊治呢。” 叶沉鱼眯了眯眼睛:“苏晴。” 凌霄之前曾跟她提过,在甘州的时候萧临渊对一个叫晴姑娘的表妹格外特殊照顾。 前世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位晴姑娘,但也听别人提及过,说摄政王有一位心上人藏在府上,便是这晴姑娘。 “原来是她!” 这位晴姑娘出现得太过巧合了,她是苏逾白的妹妹。 萧临渊说她患有隐疾,所用之药都是他们神医谷提供的。 所以,苏晴极有可能知道玉容膏的配方,之前苏逾白就曾不遗余力的来杀她,他妹妹自然也清楚她和萧临渊之间的关系。 至于苏晴为何会知晓她的字迹,这一点尚且不明。 不管怎样,此人最有嫌疑。 叶沉鱼很想去瞧瞧这位晴姑娘是个怎样的人,但眼下她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之人。 既然有了怀疑之人,那就更加不能打草惊蛇了。 她对着绿珠道:“你去把小舅舅叫来。” 绿珠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就听身后传来萧临渊的声音:“小鱼儿这是想我了?” 见萧临渊进来,绿珠屈膝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了下去。 叶沉鱼走过去,神色有些凝重,她道:“寂无哥哥,你说会是她吗?” 萧临渊眉梢一挑,淡声道:“她的丫鬟说,她们来京寻我是为了替苏逾白道歉,但我觉得她应该是来求药的。 之前我下令断了送往甘州的药,而苏晴患有心疾,若没有此药她的病便会发作。 丫鬟说她们是昨日进的京,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若真是她做的……” 他眸色骤然一敛,眼底划过一抹杀气。 叶沉鱼却还有疑惑:“按理来说她从未见过我,又怎么会临摹我的字迹?这功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这是最让她疑惑的地方,也是萧临渊想不通的地方,他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叶沉鱼点了点头:“如果真是冲着我来的,她一定还会对我下手的。” 萧临渊默了默,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重伤昏迷之人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可不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叶沉鱼撇了他一眼,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道:“前世可是有传言,说这位晴姑娘是你的心上人。” 萧临渊心中警铃大作,他将人抱在怀里,有些委屈的声音道:“你也说了这是传言,传言怎能当真? 我的心上人是谁,你还不清楚吗?你可不能冤枉我,小鱼儿。” 他用下巴蹭着她的脸,像一只需要安抚的大猫咪。 叶沉鱼噗嗤一声,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道:“我不喜欢这个晴姑娘,你不许看她,不许让她碰你,不许关心她,不……” 不待她把话说完,萧临渊就堵住了她那张小嘴。 他含着她的唇肆意辗转,手在她的背后轻轻抚着。 过了许久他才将人松开,低低的声音问:“所以那时你生我的气,真的是因为她?” 他还记得有一次小鱼儿生了好大的气,他以为是因为他骗了她,她才不理他的。 后来凌霄告诉她,她提到了晴姑娘,但当时他不敢去想。 叶沉鱼愣了一下,对萧临渊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感到不解:“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到底是不是?” 萧临渊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叶沉鱼撇了撇嘴,承认道:“是,就是因为她。” 萧临渊听到答案心花怒放,也就是说他的小鱼儿从那时起便已经很在乎他,很喜欢他了。 他笑了笑,郑重道:“放心吧,我的眼睛里就只能看得见我的小鱼儿。” 叶沉鱼眉眼一弯,露出好看的梨涡。 萧临渊捏了捏她有些圆润的小脸,小时候的她就是这般,小脸圆圆的肉肉的,眼睛亮晶晶的,格外讨人喜欢。 他的小鱼儿长大了,还是这么可爱。 两人正在房间里腻歪着,就听外面传来绿珠的声音:“王爷,那位苏小姐醒了,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叶沉鱼闻言伸手把人推了推:“快去吧。” 萧临渊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乖乖等我回来。” 叶沉鱼点了点头,目送着萧临渊出了房门。 不知为何这位苏姑娘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安。 重生以来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放心不下,对着绿珠道:“你跟过去看看,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警惕一些别让人瞧出端倪。” “小姐放心。” 绿珠福了一礼,便朝着药芦去了。 房间里。 苏晴已经醒来,见自己身在叶府被叶岚所救,她柔柔弱弱的声音里满是感激:“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苏姑娘不必客气,渊儿都已经跟我说了,都是一家子你不必拘束。” 叶岚只觉得这个姑娘柔柔弱弱的,挺招人怜爱,又因她是萧临渊的表妹,所以不免心生同情。 说话间,萧临渊来了。 苏晴看见他,眼中抑制不住的惊喜,她坐了起来柔柔的声音唤道:“表哥。” 萧临渊皱了皱眉,冷冷的声音道:“苏姑娘认错人了。” 苏晴脸色一僵,眼神有些惶恐不安,她垂着眸子道:“是民女唐突了,还请宸王殿下见谅。” 叶岚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只是她也不好多问,便站了起来道:“我去给苏姑娘煎药。” 她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就只剩下萧临渊和苏晴二人。 苏晴抬头看着萧临渊那张冷峻的脸,然后起身下了床,跪在了地上。 第263章 换个人喜欢吧 萧临渊站着未动,漠然的眼神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问:“你这是做什么?” 苏晴道:“我替哥哥,给宸王殿下赔罪,还请王爷看在往日旧情的份上饶恕他。” 萧临渊轻笑一声:“什么往日情分,本王和他有关系吗?姑娘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便请离开吧。” 苏晴面露惊色,似是不曾想到萧临渊竟这般无情,她眼中含着泪道:“表哥在甘州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对她关怀备至,可如今的他冷漠至极。 她道:“表哥可是担心我会暴露你的身世?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也是怕被人怀疑,所以来京后不敢去见你。” 萧临渊听着这话,神情一凛,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毕竟他的身世,苏晴是知道的。 苏晴闻言,匆忙摇头面露慌色:“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表哥你不要误会。” 她说着,晶莹的泪珠一颗颗的掉了下来:“我知道是哥哥的错,他不该冲动对灵安县主动手,可是他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我不想见你们兄弟反目,这才不辞千里想来解释清楚。” 萧临渊蹙了蹙眉:“你是说,你知道苏逾白为何要对灵安县主下手?” 苏晴点了点头,她咬着唇道:“我在甘州的时候被人掳走,当时我不知道是得罪了谁,只当自己是遇到了劫匪。 只是那些人并未伤害我,过了一日就将我给放了,后来哥哥从京城回来还身受重伤,他得知我被人掳去,说他对不起我。 在我的逼问下才知他去了京城行刺灵安县主,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 她拧着眉,看了萧临渊一眼道:“他说他遇到一个道士,那个道士断言说你若耽于情爱,则会丧命。 哥哥信以为真觉得灵安县主会害死你,阻碍你们报仇这才动了杀心。” 苏晴都觉得这话很可笑,她道:“我当时便将他狠狠的骂了一通,因为一个江湖骗子,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他偏偏认为那就是真的,你也知道哥哥一心报仇都生了魔怔,他这是宁愿错杀也不愿道士所言成真。 我本想找到那个道士将他绑来交由你处置,可是此人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寻不到踪迹。 不管怎样,哥哥做了伤害你和灵安县主的事情,无论哥哥有什么理由,错了就是错了。 但还请表哥念在他是初犯的份上,饶恕他,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着她俯身一拜,头贴着地面。 萧临渊目光沉沉,若有所思,苏逾白此人为了报仇确实有些偏执,但凡有不利于复仇之事,他都会将其扼杀。 苏晴所说的道士之言倒也解释得通,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苏晴,冷冷的声音道:“你们倒是兄妹情深,他知道你来京城吗?” 苏晴直起腰看向萧临渊,摇了摇头道:“我背着哥哥偷偷来的。” “本王让人送你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萧临渊留下这话转身就要走,苏晴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有些虚弱的声音道:“表哥,你能让我缓缓吗,我……” 她呼吸急促了几分,双眼一黑就晕倒在了地上。 萧临渊皱了皱眉,后退了两步,随即唤了一声:“凌越。” 凌越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苏晴便知道萧临渊的意思,他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随后主仆二人便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躺在床上的苏晴突然死死的握着身下的被褥,过了许久才慢慢的松开。 紫藤院。 叶沉鱼听完绿珠的转述,不由地眯了眯眼睛:“听信道士之言,觉得我会害死寂无哥哥?” 她嗤笑一声:“这种鬼话傻子才信。” 绿珠愤愤不平道:“这个苏姑娘一口一个表哥真是不要脸,王爷明明都说了和她不熟。 本来王爷都打算将人给送走的,结果她又晕了,我看她就是装出来的,不过小姐放心王爷没有碰她,他叫凌侍卫把人抱上床去的。” 叶沉鱼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谁问你这个了。” 绿珠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的问道:“这难道不是小姐最想知道的吗?” 叶沉鱼一噎,小丫头未免有点聪明过头了,她将人给赶了出去:“好了,你去照顾云川吧。” 绿珠吐了吐舌头,转身退了下去。 她前脚刚走,叶君泽后脚就来了,他刚下职回来,一进门便道:“听说萧临渊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嗯。” 叶沉鱼应了一声:“就是苏逾白的妹妹,苏晴。” “是她!” 叶君泽有些意外,娇娇怀疑这幕后之人是冲着萧临渊去的,他还以为是京城哪家的贵女看上了萧临渊所以针对他妹妹。 万没想到竟然是萧临渊的表妹。 虽然还不曾确定她是不是设局之人,但此人出现的如此巧合难免让人怀疑! 他道:“你和萧临渊的关系如今还不为人知,你就被人给惦记上了,这倘若弄得人尽皆知,你还不得被人给吃了? 这萧临渊到底有哪里好?他这身世、这长相那就是个祸害,好娇娇咱们换个人喜欢吧,我觉得崔钰就不错,你如果不喜欢,哥哥帮你找。” 叶沉鱼唇角一抖,笑着看他:“你也知道自己不能做驸马,不也是喜欢上了阿欢吗? 喜欢一个人哪能说变就变的?我知道哥哥是担心我,为了我好,但如果因为这小小的艰难困阻就放弃,那么这种喜欢也太廉价了。” 叶君泽知道劝不动她,他也就是发泄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觉得萧临渊就是个祸害。 因为他,妹妹吃了多少苦,他虽然优秀但也危险。 叶君泽叹息一声,伸手捏了捏叶沉鱼的小脸道:“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不管怎样,这苏晴十分可疑。 她哥哥就是个疯子,她整日和疯子待在一起能正常才怪,我先去会会她,若当真是她做的……” 他眸光一敛,眼底划过一抹冷锐:“有些事情萧临渊不方便动手,那便让我来。” 总之,他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受到任何伤害。 第264章 小鱼儿,你偏心 “哥哥。” 叶沉鱼握着叶君泽的胳膊,心中满是感动,她道:“你如今已经入仕却还要为了我的事情操心。 你放心我能够应对的,我可是你的妹妹,不会给你丢脸的。” 听着这话,叶君泽不免有些心酸,过去十五年他未曾参与她的人生,也不曾尽过一个做哥哥的责任。 等他想为她操心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叶君泽总觉得妹妹不需要他了,他问:“真不需要我帮你?” 叶沉鱼看着他眼底的失落,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她知道,哥哥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凡事都想为她扫平,让她无忧无虑。 她只想着不要让他太过辛苦,却忽略了他的感受。 比起自己承担所有,哥哥更想要的是被需要。 叶沉鱼豁然开朗,抱着他的胳膊枕在他的肩上嘻嘻一笑:“需要,哥哥帮我想想怎么让苏晴露出马脚。” 叶君泽眉梢一挑心情有些愉悦,他道:“方才不还说自己能够应付吗?” “我那是要面子不行吗?” 叶沉鱼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有哥哥在何须我动脑子,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幸福?真恨不得昭告天下,广而告之。” 叶君泽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他问:“你也是这么哄萧临渊的吗?” 这张嘴跟抹了蜜似得,而且小丫头挺会察言观色,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不过他喜欢。 “谁说的,他哄我还差不多。” 叶沉鱼看着他认真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有你做我的哥哥,我真的很幸福。” “真是个傻丫头。” 叶君泽摸了摸她的头道:“你长大了,也有喜欢的人,我总是怕你不需要我了。” 叶沉鱼鼻翼一酸,她怎么会不需要他呢?他们可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就是到了八十,依旧会烦你,让你为我操心的。” “好。” 叶君泽笑了笑,他道:“我是有个主意,可以让苏晴接近你而不被她怀疑。 你去装扮一下,把自己弄得毫无生机的样子,我先过去看看,待你准备好遣人通知一声。” “好。” 叶沉鱼点头答应。 叶君泽起身走了出去,就见萧临渊站在外面也不知道他是几时来的。 想到麻烦都是因他而起,叶君泽哼了一声,理也没理他便径自走掉了。 萧临渊:“……” 大舅兄对他是越来越不满了,关键此人幼稚的跟个孩子一样,还要同他来抢小鱼儿的宠爱。 简直不可理喻。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走了进去。 叶沉鱼正坐在妆镜台前往自己的脸上抹着粉,好让她的脸色看上去苍白没有血色。 她从镜子里瞧见萧临渊进来,站在她的身后也不说话。 她心中好奇回头看着他问:“你怎么了?” 萧临渊一脸委屈的样子:“心情不好,要你哄哄。” 叶沉鱼眼皮一抽,这是听到了她和哥哥方才说的话,所以打翻了醋坛子? 她叹息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往自己脸上拍着粉。 萧临渊见她不理他,走上前去从背后将人给抱住:“小鱼儿,你偏心,只哄你哥哥不哄我。” “宸王殿下。” 叶沉鱼道:“我现在倒是觉得那个道士所言不假,你这整日沉迷于儿女情长耽于情爱,能成什么大事? 难怪苏逾白要来杀我,我都觉得自己像红颜祸水。” 萧临渊拧着眉斥着:“瞎说什么?什么道士之言,你也信? 这道士若当真这么厉害,早就被苏逾白一剑给杀了。” 叶沉鱼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萧临渊敲了敲她的额头:“我们所行之事和谋逆差不多,那道士若当真能算得出来,你觉得他还能活着?” 叶沉鱼恍然大悟,她道:“你的意思是苏晴在说谎。” “把所行之事推脱到道士身上,真当我是个傻子会相信她的鬼话。” 萧临渊冷哼了一声:“我没揭穿她,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苏逾白刺杀你,很有可能和她脱不了干系。 待会我让暗卫潜伏在房梁上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你也要小心一些。” 叶沉鱼点了点头问道:“如果真是她,你要怎么做?” 萧临渊把玩着她耳畔的一缕头发道:“你想让她怎么个死法,是直接杀了,还是毒药赐死亦或者千刀万剐?” 叶沉鱼噗嗤一笑:“她如果死了,苏逾白会不会和你反目成仇?” “难道我会怕他?” 萧临渊眼底的眸色深了些许:“苏逾白此人早就被苏家母女给掌控了,对他们可谓是言听计从。 我在甘州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只是当时不曾在意,如今想想这就是隐患。”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声音道:“苏逾白到底是镇国公府留下的唯一血脉。 他若是还有得救我自会救,但他若是执迷不悟,我就只能对不起我娘了。” 叶沉鱼却是有自己的顾忌,苏家毕竟知道萧临渊的身世,若是真撕破了脸只怕会来个鱼死网破。 眼下只希望苏晴没有问题,她不希望萧临渊复仇的路上先被自己人横插一刀! …… 叶君泽收到了信,知道妹妹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他便来到了药芦。 苏晴已经醒来,小柔在伺候她喝药,见有人进来主仆二人纷纷看了过来。 在看见叶君泽的那一刻,苏晴本就苍白的脸上明显有些慌色,不慎将小柔手里的药碗都打翻了。 而她也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 小柔赶忙收拾地上的碎片,对着苏晴道:“奴婢重新去煎一碗。” 她转身退了下去。 叶君泽将苏晴方才的反应看在眼底,他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毫无攻击性的姑娘问道:“你认识我?” 苏晴陡然一惊,清醒过来匆忙摇头:“我……我先前遇到歹人,害怕陌生人。” “是吗?” 叶君泽一步步的朝着她走过来,气势逼人:“姑娘觉得我长得很像是坏人吗?” 苏晴看着他那张脸,眼底透着惊惧和害怕。 那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本能反应,连带着她身体上那种惨绝人寰的痛苦。 清晰,刻骨! 只有她知道,此人温润的面容下藏着一颗狠毒的心。 第265章 惑她入局 “公…公子……不像是坏人。” 苏晴努力克服着心中的恐惧,但背后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低着头蜷缩着身子,有些发抖。 “那你可就错了。” 叶君泽说着,一把掐上了苏晴的脖子,阴测测的声音道:“你是苏逾白的妹妹吧,知道你哥哥做了什么吗? 你竟然还敢来我们叶府,是活腻了吗?” 苏晴瞪大眼睛,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来自于这个可怕的男人。 脖子上那冰冷的手,仿佛轻轻一拧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着:“我来就是代哥哥向灵安县主赔罪的。 如果杀了我能解你心头之恨,那你便杀了我吧。” 她闭着眼睛,放弃了抵抗,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因为她在赌,赌叶君泽不敢杀了她,毕竟她身后还有苏家,有萧临渊。 叶君泽将她甩在床上,有些嫌弃的拿着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道:“你方才说要代你哥哥向我妹妹赔罪?” 逃过一劫的苏晴惊魂未定,她捂着自己的脖子咳了几声才道:“我是真心想求得灵安县主的原谅。” “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叶君泽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妹妹遇刺如今命悬一线。 你如果真的想替你哥哥赎罪,便去伺候我妹妹。 只要我妹妹能够醒过来,过往之事便一笔勾销,就是不知道苏姑娘愿不愿意自降身份,去服侍人?” 苏晴听到他的条件,脸色极其的难看,这个男人明显是在羞辱她,可是她却不能拒绝。 她咬了咬牙道:“我答应你。” 便是为了哥哥,她也得答应! 叶君泽挑了挑眉,啧啧两声道:“没想到你为了苏逾白竟能做到这种地步,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收拾一下跟我去紫藤院,以后你便是我叶府的侍女,记住这是你哥哥欠我妹妹的。” “是。” 苏晴垂着眸子压下心底的愤恨,然后跟着叶君泽来到了紫藤院。 绿珠端着刚煎好的药正要送去,就听叶君泽道:“把药给她,从今以后她就是伺候县主的丫鬟。” 绿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不多嘴乖乖的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苏晴。 苏晴接过跟在叶君泽身后进了房间。 一入内,便闻到满屋子的药香,房间里的摆设华丽而又大气,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苏晴比谁都清楚叶家有银子,他们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总有一天这些财富都将属于他们苏家。 她收回视线看向床榻,就见一女子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饶是如此依旧能够看出她的美貌。 苏晴终于见到了她,大盛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女子,灵安县主叶沉鱼。 这个名字曾折磨了她无数个日夜。 而今她躺在那里死气沉沉,再也不会是她的噩梦,没有办法同她争了。 苏晴眼底划过一抹快意,随即又被掩去。 叶君泽坐在榻上,轻轻摸了摸叶沉鱼的头,温柔的声音道:“娇娇,你赶紧醒过来吧。 知道是谁来了吗?是苏逾白的妹妹,她来代替她哥哥向你赔罪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床榻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 叶君泽痛苦不已,他平复了一会才起身让了地方道:“伺候娇娇喝药吧。” 苏晴走过去,端起药碗用勺子搅了搅然后吹了吹送到叶沉鱼的嘴边,只是她的唇紧闭着根本喂不进去。 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她有些心急的去看叶君泽:“县主她……” 叶君泽推开她,忙给自己的妹妹把脉,就见他脸上一慌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啊,去把我娘叫来。” 见外面无人回应,叶君泽啐骂一声,对着苏晴道:“你守好娇娇,我去找我娘。” 留下这话,他就匆匆走了出去,只留苏晴一个人手足无措。 她冷静下来盯着床榻上的叶沉鱼看了看,然后伸手放在她的鼻前试了试,还有呼吸,但很微弱。 苏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看着半死不活的叶沉鱼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杀气。 她站了起来,伸手掀了掀被子,然后猛地盖住了叶沉鱼的头,隔着被褥捂着她的口鼻。 那一刻,她面目狰狞可怖,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样,同她柔弱的外表截然相反。 就在这时,从被褥下猛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就听咔嚓一声骨头错位,苏晴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房间里传来女子好听的笑声:“苏姑娘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置我于死地吗?” 苏晴抬头就见一个俏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而她的容貌同床榻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一模一样。 她大惊失色,震惊不已:“你……” 苏晴反应过来,忙看向床榻,就见那半死不活的人坐了起来,然后从脸上揭下一块面具,露出一张她熟悉的脸来。 凌霄。 床榻上那个叶沉鱼竟然是凌霄假扮的。 聪明如苏晴,她早已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掉入了叶沉鱼布下的局里,暴露了自己。 她心中满是不甘,只恨自己没有沉得住气,中了他们的圈套。 “本来我是想亲自躺在这里迎接苏姑娘的,只是小舅舅不放心,怕我有个闪失,便让凌霄易容成我的样子。 我还担心苏姑娘你会看出端倪,认出她不是我来。 倒是没想到竟然骗过了你,看来你也没有那么聪明吗。” 叶沉鱼原本是打算自己来试探的,但萧临渊不放心,这才让凌霄来替代她。 苏晴握着被凌霄折断的左手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帮县主盖被子而已,有什么错?”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够不要脸的,都被抓了个原形竟还狡辩,当他们眼瞎吗? “苏姑娘,你觉得你狡辩这些还有意义吗?这房间里有小舅舅的暗卫,还有凌霄作证。 你方才所为我们在窗外看得一清二楚,你以为自己咬死不认便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叶沉鱼讥笑一声:“还是说,你觉得你的表哥会来救你啊?” 话音方落,萧临渊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目光阴沉盯着坐在地上的苏晴问:“为什么?” 第266章 你必须得死 苏晴看着萧临渊,眼底满是深深的眷恋。 能再次见到他,她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她以为自己这一世有机会弥补遗憾,可以让她得偿所愿。 可是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叶沉鱼! 苏晴抬头看向叶沉鱼,眼底透着浓烈的恨意以及不甘。 她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就朝着叶沉鱼扑了过去。 只是没等她近身,就被萧临渊一脚踹倒在地。 她狼狈的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胸口疼的好似要炸开一样。 萧临渊居高临下,冷冷的眼神布满杀气盯着她,声音陡然冷厉了几分:“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 苏晴自嘲一笑,表情悲恸,她缓缓的抬起头看向萧临渊,眼底含着眼泪:“因为我喜欢你啊,你可知我有多么喜欢你? 你在甘州的时候明明对我关怀备至,小心呵护,可是如今你的眼里就只有她没有我。” “我想你是误会了。” 萧临渊冷冷的声音道:“我不过是看在苏逾白的面子上,对你关照罢了,如果没有他,你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你是喜欢我的,是叶沉鱼是她蛊惑了你,所以她必须死!” 苏晴就好似疯魔了一样,从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她便深深的沦陷无法自拔。 那时的她遭受病痛的折磨,整个人恹恹的没有精神,她被困在四方的院落,看任何东西都是灰蒙蒙的。 直到萧临渊的出现。 他如一抹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人生,他给她寻医问药,关心她,从此她盼望着和他的每一次相见。 在甘州的那三年,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她的身体日渐好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而她的眼中心中除了他再也容不下旁人。 嫁给他,是她此生唯一的心愿。 曾经,她距离这个心愿只有一步之遥,可是最终还是沦为了笑柄,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空。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叶沉鱼。 这个让她深恶痛绝的名字,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疯子。” 萧临渊满脸嫌恶的样子,他和苏晴不过就是在甘州的时候对她照拂过。 他自认为不曾做过什么让她误解的事情。 可是她却这般偏执妄想,果然苏家的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所以,你哥哥是因为你喜欢萧临渊,才跑来杀我的?” 叶沉鱼觉得不可理喻,但又有些疑惑,她问:“你们远在甘州又是如何得知我和萧临渊情深意笃的?” 她和萧临渊在一起,也不过最近一些时日的事情。 京城的人至今都将他们当成甥舅,从未有人怀疑过他们有私情。 那么苏逾白和苏晴又是如何得知的? 苏晴道:“这很难猜吗?之前表哥在江湖游历的时候,同叶家几乎断了往来。 可是你一回到叶家,表哥和叶家的关系又亲厚了起来。 更何况你们又非真正的甥舅关系,从表哥事事护着你,为此将复仇都抛之脑后,我就知道他被你给迷惑了。 女人的直觉是不会错的,纵然你们没有私情,我也不会容你。 我的表哥他的眼里就只能有我一人。” “呵。” 叶沉鱼讥笑一声:“所以,为了一个男人你连自己哥哥的性命都不要了?” 她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你可真是够狠心的啊。” “我没有。” 苏晴辩解道:“哥哥是见我为了表哥的事情日渐消瘦,心有不甘这才一时冲动想杀了你。 我之所以对你动了杀机,是因为哥哥因你身负重伤。 叶沉鱼你就是一个祸害,你勾引表哥让他耽于情爱,无心复仇,如今还想害我哥哥,你难道不该死吗?” “看来你哥哥没有告诉你啊。” 叶沉鱼耸了耸肩道:“我死了,你哥哥也活不了。 你哥哥被我种下了忠奴蛊,同我性命相连。 我若是受伤,他就会承受十倍的痛苦,你该庆幸今日躺在床上的人不是我,否则你该回去给你哥哥收尸了。 亦或者说,你知道你哥哥被我牵制,还是义无反顾的要来杀我? 也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哪里能和你喜欢的人相比呢? 我真是为苏逾白感到不值,他为了你不惜和自己的兄弟反目也要杀了我。 而你呢?你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他。 苏逾白可真是够可怜,早知道当初我还不如一刀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呢。” 苏晴听着这话心头大惊,她道:“不可能,我哥哥怎么可能会受你牵制,你一定是在骗我。” 叶沉鱼道:“你一个将死之人,我骗你做什么?” 说着,她挎着萧临渊的胳膊,一副挑衅的样子道:“自作多情的人我见得多了,还从未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便是我死了,我的男人也不会看你一眼,他心中所爱只有我!” 萧临渊听着她那句我的男人,眉梢一扬肉眼可见的愉悦,他搂着叶沉鱼的腰,笑着道:“没错。” 他看向苏晴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身在甘州如何知晓小鱼儿的字迹? 玉容膏的配方你是从哪得来的,你又是如何得知顾锦初以及王舒绾的恩怨的?” 苏晴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相拥的画面,心中的嫉恨好似要将他湮灭,她道:“我如果不说呢?” 萧临渊道:“你说不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苏逾白对小鱼儿下手,我念在他是我表哥的份上,尚可留他一命,但你必须得死!” 他冷漠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是一杯毒酒,还是一条白绫,亦或者自刎怎么个死法,你自己选吧?” 苏晴听他不留情面的宣判着她的死亡,不禁笑出声来:“我竟不知,你原来如此无情。” 她以为他多少会顾及一下苏家的情面,留她一命。 却没想到为了叶沉鱼他当真可以毫不留情的要了她的命。 “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心存幻想,对你有所期待。” 苏晴深深的看了萧临渊一眼,然后扯下手腕上的一颗黑色珠子道:“不劳宸王殿下动手,我自己来!” 说着,她就将那颗珠子吞了下去。 第267章 恩断义绝 苏晴的动作很快。 叶沉鱼和萧临渊都未曾反应过来,她便已经将那颗不知道是什么的珠子给咽了下去。 萧临渊问她:“你吃的什么?” 苏晴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家的小姐,但也有一身傲骨。 这东西本就是很久以前我为了自己准备的。 我生来就受病痛的折磨,不想继续连累我娘和哥哥,所以就给自己准备了这个,只是没想到我会遇上你。 这三年来,我以为我看见了希望,原来到头来不过就是黄粱一梦,如今这梦也该醒了。” 她看向萧临渊,唇角缓缓的流出一丝血迹来:“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由我亲自了结自己的性命,哥哥也不会怪你的。” 说着,她一口黑色的鲜血吐了出来,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 那眷恋不舍的目光看向萧临渊,虚弱的声音唤他:“表哥,如果……没有叶沉鱼,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 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透着让人寒心的冷漠。 萧临渊眼底更是不见任何动容,他道:“我此生,唯爱小鱼儿。” “呵呵。” 苏晴眼底的光渐渐的黯去,心中的期待幻灭剩下的唯有绝望。 她咬着牙道:“那我便在阴曹地府看着,看看你们的爱,能否……善终!”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急促的呼吸了几下,随即身子一挺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萧临渊走上前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然没了呼吸,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嘈杂声。 “我妹妹在哪?” 苏逾白推开阻拦的侍卫闯了进来,就看见他妹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七窍还在流着血。 他身子一僵,愣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颤声唤道:“晴儿?” 见地上的人没有反应,苏逾白快步走过去,将苏晴抱了起来。 她身子还是热的,可是呼吸却已经没了。 他猛的抬头看向萧临渊,双目赤红:“是你杀了她?” 萧临渊道:“是她咎由自取。” “萧临渊!” 苏逾白一声怒吼:“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她是我妹妹,是我唯一的妹妹,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如此恶毒?” “我恶毒,你怎么不问问你妹妹都做了些什么? 她自作聪明,将人当做棋子,想要借刀杀人。 阴谋败露她自知罪孽深重,这才扯破手腕上的毒珠自尽而亡。 要怪只能怪你这个做哥哥的,非但没有好生教导反而助纣为虐,让她一错再错!” 萧临渊厉声斥道:“你如今已是善恶不分,身上哪里还有一点镇国公府的风骨?” “我姓苏,不姓月!” 苏逾白抱着他妹妹的尸体,痛不欲生:“我是苏家养大的,是苏家给了我第二条命。 是我知道晴儿喜欢你,想要成全她这才对叶沉鱼下了手。 她是知道我被叶沉鱼所伤,所以想为我报仇。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的心,为了一个女人你是想众叛亲离是吗?” 苏逾白满脸愤怒,死死的瞪着萧临渊:“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萧临渊了。 如今的你满脑子只有情爱,总有一日,你会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他将苏晴抱了起来,冷冷的声音道:“萧临渊,从今日起我们恩断义绝。 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相见陌路,各不相识!” 留下这话,他抱着苏晴的尸体走了出去。 房间里气氛有些压抑。 叶沉鱼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她看着萧临渊,想要安慰安慰他,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叶君泽则愤愤道:“断了正好,有这样的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他看向叶沉鱼,怕她会因为苏逾白的话自责多想,便道:“娇娇,你别听他瞎说。 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只能怪萧临渊,惹来这么一朵烂桃花,平白的招惹事端。” “哥哥。” 叶沉鱼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不要再说了。 叶君泽瞥了萧临渊一眼,难道得没再继续扎他的刀子,甩袖一挥转身就走了。 叶沉鱼叹息一声,正想去安慰萧临渊。 谁料他突然伸手就将她抱在了怀里道:“你哥哥说的没错,怪我招来这么一桩祸事,牵连你差点丢了性命。” “寂无哥哥。” 叶沉鱼问他:“你还好吗?” 她知道萧临渊的心中肯定不好受,苏逾白怎么说也是他舅舅唯一的儿子,如今同他决裂,他定会伤心的吧。 “不太好。” 萧临渊抱着她,低低的声音道:“我难过不是因为苏晴的死,也不是因为苏逾白和我决裂,这些我都不在乎。 我难过的是你被我牵连,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污名。 难过的是在他们眼中,像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拥有爱。 长公主是,苏逾白也是,他们都觉得你会害了我,觉得你是红颜祸水,想要阻止我们在一起。 他们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感受。 小鱼儿,不要推开我,不要退缩好不好?” 他怕的是因为这一场变故,让他的小鱼儿将所有的错归咎在自己的身上。 怕她会退缩,怕她不要他,不爱他了。 毕竟,她带着前世的记忆,一直深怕会害了他,不敢靠近他。 如果不是找回了五年前的那段记忆,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然而那段记忆于他而言是一把双刃剑。 他很怕自己会失去她。 叶沉鱼眼眶一热,她吸了吸鼻子,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我怎么可能会推开你,不要你呢? 我才没有那么脆弱呢,管别人怎么说我看我,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我要向他们证明,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我可以和你并肩前行,可以保护你!” 萧临渊低头去看她,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好,说话算话,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抛弃我。” 叶沉鱼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道:“我怎么舍得呢?” 萧临渊也以为她会舍不得,可直到那一天的到来他才明白。 原来舍不得的,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第268章 你后悔了吗? 大理寺。 昏暗的地牢里,充斥着腐朽发霉的味道。 被关在这里的顾锦初和王舒绾只隔着一道栅栏。 她们身上有些脏,头发也有些乱,早已没了京城贵女的半分端庄仪态。 “你说,叶沉鱼她死了吗?” 顾锦初躺在一块木板搭成的床上,问着隔壁牢里的王舒绾。 她们一前一后被关进来。 开始的几天,她们针锋相对,彼此对骂吵得不可开交。 而今却是没了力气,终于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说话了。 顾锦初知道王舒绾是因为刺杀叶沉鱼才会被关了进来,对着这个结果她无比的满意。 如今只盼望着能听到叶沉鱼的死讯。 王舒绾听到顾锦初的询问,有些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她道:“她若是死了,可是如了你的意。 不仅除掉一个宿敌,我这个杀人凶手也难逃一死。” 顾锦初笑着道:“谁说不是呢? 虽然那人用假的玉容膏骗了我,让我命不久矣,但有你和叶沉鱼作伴,我也不亏。” 王舒绾在心中冷笑一声,可惜顾锦初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不过就是她和叶沉鱼做的一局棋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相信了叶沉鱼,答应了和她做戏。 许是当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叶沉鱼可不可信,会不会骗她? 但事已既此,她只能赌。只希望自己不要输得太惨。 “你怎么不说话?” 顾锦初坐了起来,看向隔壁牢里的王舒绾,问道:“你说会有人来救我们吗?我们被关在这里也有好几日了,我爹娘……” 提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顾锦初眼底划过一抹悲哀的戾色。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父母,只将女儿当成可以利用的棋子。 就连她锒铛入狱,他们都不管不问,虽然她对她们不抱任何期待,但也难免会寒心。 她忽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想起叶岚温柔慈爱的面容,想起云致憨厚可亲的样子。 真是可笑啊,那些被她所抛弃的,竟是她如今最怀念的。 顾锦初自嘲一笑:“你我还真是同病相怜啊,有用的时候我们是相府的小姐,没用的时候便什么也不是。” 她问着王舒绾:“你后悔吗?” 王舒绾静静的盯着结满蛛网的墙壁,问她:“你后悔了?” “笑话!” 顾锦初拒不承认:“我怎么可能会后悔,更何况我还没有输,你已经走到了死局但我没有。” 她目光坚定,握紧双手:“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认输的!” 话音方落,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顾锦初和王舒绾同时抬头望去,就见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停在了牢门前。 看见他的那一刻,她们两人的眼睛一亮,双双冲了过去,异口同声的喊道:“太子殿下。” 江煜尘被因为云致的事情被陛下责罚禁了半个月的足。 因为过几日便是千秋节,他这才得以赦免被放了出来。 而他听闻长公主宴会上,顾锦初和王舒绾双双入了狱,于是去见了他舅舅。 舅舅的意思是,她们两人只能保一个,至于保谁让他自己来决定。 他权衡再三,这才来到了大理寺见她们。 江煜尘心知这两人都对他有意,如何取舍他也很是纠结。 然而当他看见王舒绾那张脸时,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明显是被惊着了。 他反应过来,佯装关心的问道:“王小姐,你的脸?” 王舒绾这才想起自己的脸被毁了,她忙用袖子遮着自己的脸,解释道:“太子殿下,我是被人毒害才会如此的,还请殿下为我做主啊。” “王小姐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只是你在长公主府刺杀灵安县主,此事都已经惊动了父皇要对你严惩。 你也知道本宫前些日子刚被父皇训斥,不便为你说情,不过你放心本宫不会坐视不理的。” 江煜尘心中也有些不舍,毕竟顾锦初不在的这段时日里他和王舒绾私交甚密。 若非顾锦初当日的那番话,他就去向父皇求娶她了。 可是王舒绾行刺灵安县主惹了众怒,而她的脸又被毁了,空有一身才情又有何用? 眼下他已经被父皇厌恶,自该明哲保身才是。 江煜尘不再去看王舒绾,他走到顾锦初面前,沉声道:“本宫和大理寺做了担保。 希望你以后谨言慎行,若再生事端本宫第一个不饶你。” 顾锦初喜极,她就知道江煜尘会来救她的,她忙屈膝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 江煜尘让衙役打开了顾锦初的牢门。 顾锦初匆忙走了出去,她看着面色煞白的王舒绾勾了勾唇,然后对着江煜尘道:“太子殿下,我和表姐说句话,这地牢污秽殿下先出去等着吧。” 江煜尘自是不喜欢这地牢里的味道,他用手掩了掩鼻子,看也未看王舒绾一眼便先走掉了。 王舒绾眼底含着朦胧的水雾,看着离去的江煜尘,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她忽而笑出了声来。 誓言声声犹在耳边,曾经的那些甜言蜜语原来只是说说而已,可她却当了真,以为他对她动了情。 其实不过就是逢场作戏。 因为她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便被无情地抛弃。 “表姐。” 顾锦初站在牢门外笑得一脸灿烂:“你处心积虑的取代我、陷害我,结果呢?还不是你输了。 你以为靠着美貌和才情就能勾住男人的心,熟不知我有比美貌和才情更重要的东西。” 王舒绾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在看来顾锦初此人空有一个好的出身和勉强能入眼的相貌。 她自从回到顾家,把顾家搅得一团乱,声誉尽毁,像她这样又蠢又笨的人为什么能被江煜尘偏爱? 就因为她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吗?可她的身份,根本还没有得到证实! 顾锦初凑过去,看着王舒绾那张灰败而丑陋的脸道:“到底是姐妹一场,你放心我会帮你收尸的。” 留下这话她就有些得意地走了。 王舒绾浑浑噩噩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她用尽所有力气走到现在又得到了什么? 双手沾满鲜血,日夜寝食难安,小心翼翼的讨好,忍受着屈辱和折磨,最后还是一场空。 她闭上眼睛,一颗眼泪滑落。 就听熟悉的声音传来:“知道江煜尘为什么会选择顾锦初,而没有选你吗?” 第269章 何乐而不为呢? 王舒绾抬头,就见叶沉鱼走了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悲凉的心绪问道:“你知道?” 叶沉鱼耸了耸肩:“我还真知道。” 她看着王舒绾,叹了一声:“你苦心积虑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想嫁给太子。 熟不知,嫁给他就是你灾难的开始,你非但不能母仪天下还有可能会连累你们王家,满门抄斩。” 王舒绾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沉鱼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呢?你以为顾锦初为何任由你在相府作威作福? 那是因为她知道,你从始至终不过就是顾魁手里的一颗棋子,一颗用来毒杀太子的棋子!” 王舒绾面色大变,她瞪大眼睛有些惊恐的盯着叶沉鱼,一颗心跳动的有些厉害。 要知道叶沉鱼这番话,可是天大的秘密。 叶沉鱼看着她惊慌的眼神,淡声道:“你不必惊慌,顾锦初早就知道此事,并且将她爹的心思告诉了太子。 这也是太子为何要保她而弃你的原因,因为在太子眼中你是顾魁为他选定的太子妃。 而这个太子妃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但顾锦初不一样,她早已带着这个秘密抛弃了顾家投奔了太子。 现在你知道自己的脸是怎么毁的了吧?你觉得这其中有没有太子的授意呢?” 王舒绾怔愣在原地,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叶沉鱼的话中之意,所以顾魁根本没有要扶持太子登基的打算,他想谋权篡位。 而她就是为了除掉太子准备的一颗棋子。 但是太子早就知道顾魁的野心,断然不会娶顾魁为他选定的太子妃,但又不能直接拒绝。 索性便毁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如此被人利用,被人抛弃,被人伤害! 王舒绾死死地抓着牢门,眼底是滔天的恨意,心中的不甘、愤怒、委屈、痛苦种种情绪将她笼罩。 “我要杀了他们!” 王舒绾一声怒吼,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叶沉鱼道:“杀了他们而搭上自己一条性命,不值得,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了你,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自己的了。” 她从怀中取了一瓶药膏递了过去道:“此药可帮你恢复容颜,至于你刺杀我之事,我会澄清乃是一场误会,不日你就会被释放,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王舒绾接了她递来的药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完全可以坐视不理,任她自生自灭,却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了她,让她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有多蠢? 叶沉鱼反问她:“你就这么相信我的话,不怕我是在骗你?” 王舒绾自嘲一笑:“我已落得这般境地,还有被骗的价值吗? 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何会放弃荣华富贵一心要离开相府,现在我知道了,你早就知道顾魁的野心,所以对太子敬而远之。 只有我傻傻的以为除掉你和顾锦初便有机会做太子妃,熟不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青云路,而是断头路。” 想到自己为了这条断头路手中沾满了鲜血,她就觉得自己非常的愚蠢、可笑。 而今她终于清醒了。 叶沉鱼看着她:“现在看清楚也不晚,希望以后的路你不会再选错了,保重,表姐!” 她转身正要离去。 王舒绾却突然叫住了她:“沉鱼。” 叶沉鱼回头看向她,就见王舒绾朝着她屈膝深深地行了一礼:“谢谢!” 无论是赠药之恩,还是相告之情,她会记住的,若有机会她会报答。 叶沉鱼点了点头,承了她这声谢然后收回视线出了地牢。 告诉王舒绾实情不是她心软,而是她想借着这件事,挑起王舒绾同顾魁以及江煜尘之间的仇怨。 苏晴已死,再者她的身份特殊也不好向王舒绾解释,倒不如给江煜尘扣上一个罪名。 如此既能让王舒绾对她感恩戴德,又能让顾魁和江煜尘多一把随时都能要了他们命的刀。 何乐而不为呢? 叶沉鱼勾了勾唇,就听不远处传来云棠的声音:“大人是不是又废寝忘食了?这才短短几日,你怎么又瘦了?” 沈崇礼看着眼前这个多日未见的姑娘,低低的声音道:“你也瘦了。” “我哪有。” 云棠拒不承认,她道:“我在叶府过得可好了,叶夫人还教我药理呢,对了,我给你做了养胃的药膳,你尝尝。” 她打开食盒,发现饭菜都已经凉了,便道:“我先去热一热,大人等我一会。” 不等沈崇礼说话,云棠便提着食盒朝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沈崇礼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都没有收回,直到身后传来叶沉鱼的声音:“这丫头真是够傻的,她知道你胃不好,便询问了我娘养胃的法子,整日学着做这药膳,便是想让你尝尝。” 沈崇礼听着这话,心中有些堵得慌,这丫头明明连字都没有认识多少,学习药理定是用了许多的功。 他敛住心神,转身对着叶沉鱼道:“有劳县主费心照顾了。” 叶沉鱼看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明明就舍不得,为什么不让她留在你身边? 就因为你觉得待在你身边她会有危险?为了这未知的危险,便要把人推开,真是为了她好吗?” 沈崇礼默不作声。 叶沉鱼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是来气:“罢了,沈大人自然有自己的思量,既然你觉得自己给不了云棠姑娘幸福,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便为她寻找。 放眼整个京城,比沈大人出色的儿郎多的是,云棠这么好的姑娘干吗要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若云棠当真遇到了良人,到时候你就等着后悔莫及吧。” 她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一根筋,根本就不懂活在当下的道理,人生苦短干吗为了那些不可知的事情,放弃可以相守的每一天呢? 正想着,就听沈崇礼道:“你可知我爹娘是怎么死的吗?” 叶沉鱼愣了一下,她说的是云棠,他提他爹娘做什么? 沈崇礼回忆起往事,眼底是淡淡的悲凉和落寞,他道:“他们是被我给克死的。” 第270章 我喜欢你 叶沉鱼愣了一下,就听沈崇礼继续道:“三岁那年我母亲病逝,六岁的时候父亲醉酒掉入湖中被淹死。 我二叔见我可怜,收留了我,结果没过几天好日子,他们家走水全家上上下下都死了,就只有我活了下来。 从那之后,村里的人就对我避之不及。 后来有个路过的道士说我乃是天煞孤星,刑克亲人挚爱。 村里的人觉得我是个灾星,便将我赶了出去。 从此我孤身一人在市井流浪,我做过乞丐,当过小偷。 八岁那年,我偷了一个私塾先生的荷包被他抓住,他便将我带去了私塾,教我读书写字做人的道理。 然而没过几年我的老师得了急症骤然离去,我又成了一个孤儿。 渐渐的我发现那个道士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天煞孤星。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与人交好,直到遇到了萧临渊,我将我的遭遇讲给他听,他却说他的命也很硬,不怕被我克。 就这样我和他成了朋友,过往那些不好的记忆也慢慢的忘却了,直到遇见了云棠。” 叶沉鱼从不知沈崇礼还有这样的遭遇,她道:“你是怕自己会克云棠姑娘? 可是这刑克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你也说了你和小舅舅成了朋友,他不是没有被你所克吗?” “道士说我刑克亲人挚爱,我爹娘二叔都是我的亲人,我把老师当做我的亲人,他们都是因我而死。” 沈崇礼也不愿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后来云棠在承安差点因他而死,那些被他遗忘的往事,便如警钟一般敲响。 他赌不起。 叶沉鱼还想再劝,却听砰的一声。 就见云棠手中的食盒落在地上,她跑过来含着眼泪的眸子看向沈崇礼,笑着问道:“所以,在你心中我是你的挚爱?” 沈崇礼一愣,耳根不由的红了起来,他想解释奈何张不了口。 站在一旁的叶沉鱼朝着云棠伸出了拇指,不得不说这姑娘的反应速度真是够快的。 见沈崇礼没有否认,云棠心头踊跃着欢喜。 只是欢喜过后她就变了脸色,劈头盖脸地斥道:“枉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相信这么可笑的命数。 若如你所说那般,我岂不是和你一样? 我爹娘也全都死了,唯一的哥哥身受重伤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他们全都是被我克的,所以你担心什么? 我们都是天煞孤星,你克不了我,我也克不了你。” 沈崇礼看着他,眼底的眸色有些动容,他拧着眉唤着她的名字:“云棠。” “难道我说错了吗?” 云棠红着眼睛,有些倔强的样子:“我以为你一身清正不信鬼神,原来也是这般的迂腐,还不如我一个女子想得通透。” 沈崇礼:“……” 小姑娘不得了,竟还训斥起他来了,他一直以为她娇娇软软的,没想到脾气这么大。 他叹了一声:“我这半生颠沛流离,从未想过成家。 是你的出现又给了我家的感觉,但我也怕这只是幻梦一场,怕你……” 不待他把话说完,云棠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扑进了他的怀里:“大人,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所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沈崇礼身子一僵,他能听到自己垒筑起来的心墙碎裂的声音,那些被他压抑的情意汹涌而至,再也无法阻挡。 他手臂一伸,将她抱紧,却是再也不想松手。 “好!” 这一刻,他只想听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因为这颗沉寂了多年的心,第一次疯狂的跳动着,为了怀里的这个姑娘。 叶沉鱼见他们冲破了束缚,紧紧的抱在一起,眼眶不由的有些发热。 她识趣的没打扰他们,转身悄悄的走掉了。 出了大理寺,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 真好啊。 前世沈崇礼死在了承安,至死都是孤身一人,但现在他躲过了死劫拥有了挚爱的姑娘。 让身边的人都得到幸福,就是她重生的意义。 叶沉鱼迈着轻快的步子,正要坐着马车回去,就听一道着急的声音传来:“沉鱼妹妹。” 回头,就见谢安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叶沉鱼面露惊喜,问她:“安宁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谢安宁喘了一口气道:“我是来找你的,我去了叶府他们说你来了大理寺,我就赶了过来。” 说着,她一把握住了叶沉鱼的手道:“顾溪舟不见了,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我约他在镜湖相见,但他没来,他从来不会失约的。 我去相府问过了,他们说他早上出门就没有回来,而他今日告了假也没去上值,我很担心他。” 叶沉鱼听闻顾溪舟不见了,着实有些意外,她二哥平日里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很少出门。 一般都是她拽着他出门,除了…… 她想起什么来,忙问道:“今日是初几?” 谢安宁回道:“初八。” 叶沉鱼蹙了蹙眉:“那就是了,今日是二哥生母的忌日,他想来是在西山祭拜。 我带你去吧,那个地方寻常人找不到的。” “好。” 谢安宁点头答应,随即上了叶沉鱼的马车,两人朝着西山去了。 出了城,谢安宁才想起什么来,她问道:“顾家的祖坟不是在灵山吗?为什么顾溪舟的母亲会葬在西山?” 叶沉鱼道:“听说是二哥的母亲临死前自己要求的,大抵她也不想做顾家人吧。” 谢安宁从未听顾溪舟提过自己的母亲,她问道:“那你知道,他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吗?” 叶沉鱼摇了摇头:“府上有关她的事情屈指可数,只知道她是顾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名叫含香。 顾夫人怀顾彦文的时候,将她抬为了妾室,后来她因难产而死。 每年二哥都会来西山祭拜他的母亲。” 谢安宁想到顾溪舟的遭遇,不免有些心疼。 生母离世,嫡母对他不闻不问,生父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么多年,他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来到西山,叶沉鱼带着谢安宁找到了顾溪舟生母的所葬之地,果不其然就见顾溪舟正在这里。 坟冢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墓碑被擦的纤尘不染,面前摆着祭品和香烛。 顾溪舟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那孤寂的背影深深的刺痛了谢安宁的心。 她走过去,就见顾溪舟手里握着一枚奇怪的玉佩。 第271章 炙热而又温暖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顾溪舟听到身侧传来的声音抬头望去,就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姑娘,他愣了一下,好似是错觉一样。 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谢安宁道:“娇娇带我来的。” 说着,取了顾溪舟带来的香点燃,朝着墓碑拜了三拜道:“婆婆你好,我叫谢安宁是你未来的儿媳妇。” 顾溪舟听到这话,显然是被惊着了,他轻咳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自在道:“瞎说什么?” 女儿家的名节最为重要,哪能这般随意践踏? “婆婆,你儿子他凶我,你在天有灵一定要入他的梦帮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谢安宁将香插在了香炉里,然后朝着顾溪舟挑了挑眉。 顾溪舟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正要起身,谁料谢安宁却坐在了他的旁边道:“我们再陪陪婆婆吧。” 顾溪舟:“……” 他看了谢安宁一眼,问道:“不是娇娇带你来的吗?她人呢?” 谢安宁撇了撇嘴:“你以为娇娇跟你一样没有眼色吗?她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人是我。”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肩道:“你要是难过的话,可以借你靠靠。” 顾溪舟失笑,他和谢安宁完全是两类人,他一向不善言辞沉默寡言,而这个姑娘就像一团火焰,炙热而又温暖。 谢安宁见他又成了闷葫芦,便指了指他手中的那枚玉佩问:“这是婆婆留给你的?” “嗯。” 顾溪舟道:“她就给我留了这么一个东西,还是托别人之手转交给我的。” 许是怕顾相夫人会将此物占为己有,所以他母亲将这玉佩给了府上与她交好的一个故人。 便是将他养大的傅母。 谢安宁接过他手里的玉佩对着天空仔细打量着:“这玉佩好奇怪啊,这上面雕的是一只长虫吗?” 这玉佩的玉质极其普通,但雕刻的纹饰却是奇奇怪怪的,一般玉佩都是雕的龙凤麒麟等瑞兽。 可顾溪舟的这枚玉佩,雕的却是一只虫子,如果说这做工粗糙吧,这虫子身上还有精细的纹路。 顾溪舟道:“确实像只虫子,可能是我娘老家的一种习俗吧。” 谢安宁将玉佩还给了他:“既然是婆婆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你便好好收着。” 顾溪舟接了那枚玉佩,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还给我了。” 谢安宁有些恼,她瞪了他一眼:“怎么说的我像个土匪一样,你人都是我的,这玉佩早晚也是我的。” 顾溪舟垂着眸子心中有些酸涩,他问:“你这又是何必呢?明知道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谢安宁看着他,有些执拗的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顾溪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就如同他不敢审视自己的心意一样,喜欢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既然没有结果,又何必要纠结呢? 谢安宁道:“你总是这样凡事就只知道逃避,不敢去面对,你敢当着你娘的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吗?” 顾溪舟紧握着双手,抬头看向她:“安宁,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谢安宁眼眶有些发红,她问:“如果我偏要浪费呢?” 见顾溪舟不说话,她有些挫败的样子,将头别了过去道:“我爹打算给我挑夫婿了。 你也知道我们谢家手握兵权,所以爹和九叔的意思是,家世不必太显赫,能入赘的寻常人家最好。” 她自嘲一笑:“你看,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如果有一天我向这命运屈服,接受了他们的安排,那就说明曾经的那个谢安宁已经死了。” 顾溪舟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谢安宁转过头去看他:“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带着遗憾去,我想去争一争最起码我努力过了。 而你从来都不会去争,你安然的接受这命运不知反抗。” 顾溪舟道:“是啊,我从小就不会去争,上天给我什么我接受什么,我早已习惯了。” 谢安宁真想骂死他算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偏偏这人就是一块木头不开窍。 她气道:“你怎么不去做和尚?” 顾溪舟笑了笑:“这个主意倒也不错!” 谢安宁心中愤愤,这人无论发生什么都是这么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她真的很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别的情绪。 可是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依旧无动于衷。 这个男人根本就撩不动。 谢安宁有心置气而走,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忽而想起叶沉鱼之前给她出的主意。 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打定了主意,突然一个虎扑就将顾溪舟压在了地上,然后在他一脸惊愕不解的眼神中,亲上了他的唇。 那一刻,万物寂静,只有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疯狂的跳动。 顾溪舟被她压在身下,鼻尖满是属于谢安宁的女儿香,那种气息就像是酒一样让他四肢瘫软,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就在他沉醉其中,无法抵抗的时候,身上的姑娘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突然松开了他。 两人视线相撞。 谢安宁霎时红了脸,她爬起来就要跑,只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按住了顾溪舟的肩,又将人给压住了。 然后那小手探入他的怀中,拿走了他的那枚玉佩。 “既然你都要出家了那这俗物留着想必也没用,倒不如便宜了我,你如果想拿回去,就给我一个答案!” 她将玉佩揣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就跑掉了。 顾溪舟:“……” 他这是被人给非礼了吗?小姑娘胆子倒是挺大的,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不得不说她这一招,真的要人命啊。 顾溪舟躺在地上,吐出一口浊气来,他平复了好一会才压下被谢安宁挑起的心火。 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看着面前的墓碑,问道:“儿子是不是给您丢脸了?” 回答他的只有山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哗哗声。 谢安宁一口气跑到林子里,那小脸红扑扑的。 她以为自己方才所为没有人看见,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叶沉鱼的笑声传来:“安宁姐姐,做的不错。” 第272章 玉佩确实有问题 谢安宁吓了一跳,她有些羞涩的看向叶沉鱼道:“你该不会一直都在这里偷看吧?” 叶沉鱼讪讪一笑:“我不是不想打扰你们吗。” 想到方才的事情谢安宁就有些脸热,她虽然一直纠缠顾溪舟,但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而这个主意,还是叶沉鱼教她的。 她怕顾溪舟会追过来,忙拉着叶沉鱼的胳膊道:“走了,回去了。” 叶沉鱼笑的一脸开心,她问:“方才你是什么感觉? 二哥是什么反应?是不是懵了?我敢保证他如果娶不到你,今日这一吻他能想念一辈子。” 谢安宁仔细的想了想道:“除了紧张,倒也没有别的什么感觉,至于顾溪舟吗?” 她噗嗤一笑:“你不知道他当时那表情,像是被人非礼了一样。 我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神情,还挺有意思的。” 叶沉鱼道:“二哥这些年过得非常不容易,他生性淡漠不争不抢,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你也许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点波澜。” 谢安宁听着这话,越发的心疼起那个男人了,她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我就不信拿不下他。 而且,我把他唯一的一点念想都给拿来了,你看!” 她将自己从顾溪舟那里拿来的玉佩给叶沉鱼瞧。 叶沉鱼接过来对着天空仔细的看了看好奇道:“这是二哥的玉佩?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谢安宁有些意外:“你没见过?” 叶沉鱼摇了摇头,打量着玉佩上奇怪的花纹。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将她手中的玉佩取走了。 她抬头一瞧,面露惊喜:“小舅舅。” 在人前她还是称呼他小舅舅,只有私下里才会叫他寂无哥哥。 萧临渊看着手里的那枚玉佩,俊眉沉了沉问:“这东西是哪来的?” 叶沉鱼道:“安宁姐姐说是二哥的东西,但我之前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得来的。” 谢安宁回道:“是顾溪舟的母亲留给他的。” 萧临渊愣了一下,他摩挲着玉佩上的花纹若有所思的样子。 直到叶沉鱼叫他,他才回过神来,将玉佩还给了谢安宁道:“还是把玉佩还给他吧。” 谢安宁本来也没想私吞这玉佩,她只是想让顾溪舟来找她,才拿走了他的东西。 萧临渊看着从林中走过来的人,对着谢安宁道:“让顾溪舟送你回去,我和娇娇还有要事。” 说着,拉着叶沉鱼的手便走了。 谢安宁:“……” 她撇了撇嘴,就听身后传来顾溪舟的声音:“走吧。” 谢安宁头皮一紧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也不敢去看顾溪舟,只乖乖的哦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 出了西山,叶沉鱼和萧临渊坐上马车继续往前行去。 只是萧临渊似是在想事情,有些出神。 叶沉鱼好奇的问道:“寂无哥哥,是不是二哥的那枚玉佩有什么问题? 你自从看见那枚玉佩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萧临渊眉梢一动,看向她道:“顾溪舟的那块玉佩确实有问题,我曾在别处见过。” 叶沉鱼问道:“在哪里见过?” “北渊。” 萧临渊道:“北渊崇尚蛊术,信奉蛊神,顾溪舟玉佩上雕刻的那只虫子便是北渊的蛊神。 他们境内有很多蛊神庙,庙里供奉的就是这蛊神,只是……” 他曾游历江湖在北渊待过一段时间,对他们那里的习俗多少有些了解。 叶沉鱼瞪大眼睛盯着他问:“只是什么?” 萧临渊蹙了蹙眉:“他们信奉蛊神,但寻常百姓是没有资格将蛊神雕琢成玉佩随身携带的,只有北渊皇室中人,才有资格佩戴。” 叶沉鱼惊道:“你的意思是,二哥的母亲可能是北渊皇族? 这……这不可能吧?她是顾夫人的陪嫁丫鬟,怎么可能会是北渊的皇族。” 萧临渊不曾听闻北渊有皇族流落在外,那么顾溪舟的这枚玉佩只能是别人相赠的。 他道:“你不觉得顾溪舟和顾魁不像是父子吗?” 叶沉鱼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咽了咽口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是说二哥的生父可能另有其人,很有可能还是北渊的皇族?” 萧临渊也只是猜测,但他不是没有理由的:“二十年前,北渊派遣使臣来求娶长公主。 跟随使臣一同前来的还有当时的北渊三皇子裴无极,也就是现在的北渊王。 当年北渊内乱,恰恰是最没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三皇子,夺了北渊的江山。 但他在那场内乱中被人所害伤了身子,膝下一直无嗣。 但他还有几个养在膝下的侄儿,然而北渊王却一意孤行至今都不曾立储,你觉得这是为何?” 叶沉鱼听得头皮发麻,听萧临渊的意思,他是怀疑她二哥可能是北渊王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她道:“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测,万一是弄错了呢? 不过一块玉佩而已,许是捡的,当做礼物所赠都有可能,也不一定就是二哥的身世有问题。” 萧临渊点了点头:“千秋宴上北渊使臣将来访,顾溪舟的身世有没有问题届时就知道了。” 叶沉鱼有些糟心,她托着下巴道:“二哥也太可怜了,他是相府二公子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若他当真是北渊王的儿子那么……” 她摇了摇头,挥散心中可怕的想法:“不会的,二哥就是我二哥,他一定不是北渊人。” 萧临渊揉了揉她的头道:“想这么多也没用,无论顾溪舟是谁,他都是你的二哥不会变的。” 叶沉鱼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不希望他是顾魁的儿子。 我们和顾家有着血海深仇,二哥夹在中间肯定难做,所以我们必须要查清楚二哥的身份。 等回去后我就问问他这玉佩的来历,我在相府的时候,从未见过他有这块玉佩。 如果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我不可能不知道。” 萧临渊道:“确实奇怪。” 他看着叶沉鱼道:“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想用这块玉佩栽赃陷害。 若是顾溪舟的这块玉佩被人发现从而怀疑到他的身世,那么顾魁就被会冠上一个勾结北渊的罪名。” 第273章 不吃醋,吃你 叶沉鱼惊了一惊。 也就是说如果玉佩不是顾溪舟生母留下的,那极有可能是有人想借着这枚玉佩大做文章,伪造顾溪舟的身世,从而让顾魁万劫不复! 无论哪一种,对顾溪舟来说都是一种伤害,他们能做的就是查明真相,保全顾溪舟。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在你认出了这玉佩的来历,否则等到东窗事发我们只会很被动。” 萧临渊伸手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别怕,有我在。” 叶沉鱼点了点头,不再多想,她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萧临渊道:“雷音寺,去见玄镜大师,查一查黎淮安给他写的那封家书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自从被封了王之后,各方势力都在盯着他,他也没有机会去雷音寺求见玄镜大师。 眼下正好借着娇娇出京的机会去拜访,而西山距离雷音寺也不远。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雷音寺,因为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寺内香客不多。 他们来到玄镜大师居住的禅院,小和尚通报后他们就被请了进去。 房间里燃着檀香,玄镜坐在蒲团上背对着他们,手中捻着一串佛珠。 “大师,别来无恙。” 玄镜听到萧临渊的声音,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起身回头看向萧临渊和叶沉鱼道:“宸王殿下倒是沉得住气。” 萧临渊微微一笑:“欲成大事者,戒骄戒躁。 你手中之物关乎事情的真相,让别人来取我不放心只能亲自来一趟。” 玄镜走到书架前,从一本佛经里找到一封书信交给了萧临渊道:“这是他出事前写给我的信。” 亦是唯一的一封。 这信年岁已久,虽然有些泛黄褶皱但被保存得很好。 萧临渊打开信笺仔细地读着信上的内容,这确实是一封平平无奇的家书。 黎淮安在信上写了他儿时的一些趣事,都是十分的琐碎的内容。 但他还是在这封家书里找到了线索。 “我知道他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萧临渊将这封家书还给了玄镜问道:“他在信中所言让你回同州老家看看,大师没有回去?” 玄镜摇了摇头,他接了那封信笺神情悲恸:“说来可笑,我虽已出家但其实心中有怨。 我不知道父母为何抛弃我?选择了他。 因此他的出现让我不满,我不和他相认,对他也是冷漠至极,但他从来都不生气。 你也看见了这封家书很皱,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看完后直接揉成一团丢进了纸篓里。 那时的我是不屑的,什么同州老家那里又不是我的家,我回去做什么? 我枯坐了一晚上,颂了多少遍经书都无济于事,我的心还是很乱。 后来我将这封信捡了回来,一点点的摊平,又将这封信读了无数遍,在脑海都已经能勾勒出他所描绘的画面。. 我发现我终究是割舍不下,无论心中有多少怨多少恨,我和他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我没有给他回信,因为我想亲自告诉他,让他带我回家,但我再也没有等到。” 因为他的固执,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弟弟,成了他终生的遗憾。 萧临渊沉声道:“黎淮安很有可能将得到的东西藏在了你们的老家。 他虽然没有在信中明言,但字里行间都在提起儿时之事。 从云州回来,正好会路过同州,我想东西一定在那里。 玄镜大师不如回去看看,也许只有你能找到黎淮安将东西藏在了何处?” 玄镜点了点头叹了一声:“我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萧临渊道:“我不便离京,不过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会派人保护与你同行。 只是你的这张脸太过扎眼,需要遮掩一下。” “听你安排便是,只要能找出真相,为他报仇!” 从得知黎淮安是他的双生兄弟,他玄镜便再也不是一个出家人,多年修行他终究是愧对大师之名。 尤其在得知自己的弟弟身亡之后,他便背弃了佛祖,一心想要为弟弟报仇。 而今他也该向佛祖辞行,还俗归尘了。 从雷音寺回来。 叶沉鱼还有些紧张,承安郡的线索断了之后,黎淮安留下的东西是他们唯一的方向。 能不能揭开真相,就在玄镜此行了。 她问着萧临渊:“寂无哥哥,你打算让谁陪玄镜大师一起去?” 萧临渊早有人选,他道:“此事交给七杀门最为稳妥,一则他们能保护玄镜大师的安危,二则他们身在暗处,不会被人察觉。” 叶君泽等人都已入仕,若是贸然离京必然会引人怀疑。 叶沉鱼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这就去醉春楼吧?”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这个时辰去,正是醉春楼最热闹的时候。” 萧临渊唇角一抖,将她拎了过来道:“你还想去醉春楼,想的挺美。” 叶沉鱼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去喝花酒,看小倌,我是去办正事,你不要什么醋都吃吗。” 萧临渊盯着,眸色深了深道:“不吃醋,吃你!” 说着,低头就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叶沉鱼知道大灰狼又炸毛了,于是乖顺的勾着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他,给他顺毛。 小小的马车里满是浓情蜜意,暮色遮了里面的柔情。 大街上行人渐少。 殷红袖提着刚买的坚果,优哉游哉的来到了永昌候府,她熟稔的跃上墙头来到了清水阁。 林若谦刚下值回来,正在换衣服,窗子半掩着殷红袖趴在上头窥探着里面的人。 她笑着道:“你虽然身子是弱了点,但是这身材倒也不错,比醉春楼的小倌好看多了。” 林若谦回头见殷红袖趴在窗子上,因为她武功甚高,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看了多少? 他也不恼,只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系上腰带道:“听你这话似是看过不少的小倌?” 殷红袖扬了扬眉,往嘴里塞了一颗坚果道:“不止小倌,这京城的达官显贵,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了。” 她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可惜,你不会武功不然也带你去见识见识。” 林若谦眉梢一动,他走到窗前看着她认真道:“有个地方,我想去闯一闯,不知姑娘能否帮我?” 第274章 镇压惨死的亡灵 “你莫不是要去闯皇宫?” 殷红袖有些欣喜雀跃的样子,京城大小的府邸她都去过了,唯有皇宫还没有闯过。 因为赤焰再三叮嘱过她,不要让她任性而为。 在她眼中,能用得上闯这个字的也只有皇宫了。 林若谦失笑,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道:“想什么呢?皇宫重地岂能乱闯,我是想去玄清观。” 殷红袖皱了皱眉道:“玄清观,听着像个道观,这也不是龙潭虎穴啊。” 林若谦道:“这不是寻常道观,乃是皇家道观,观中有侍卫把守寻常人等是进不去的。” 闻言,殷红袖搓了搓双手:“那还等什么?月黑风高最是合适不过了。” 林若谦抬头看了看夜空,今晚的天气阴沉沉的,连月亮都没有,确实适合当个贼。 于是两人换上了夜行衣,便朝着京郊的玄清观去了。 这个道观是陛下登基后新建的皇家道观。 林远清为了讨陛下欢心,用所谓炼制长生丹药之名,修建了这座玄清观。 自建成后,林远清便时常待在观中,鲜少回府。 他身受重伤之后曾好几次要求回观中修养,只不过被他给软禁了起来。 后来,姚氏在同林远清的谈话中提及玄清观下似乎镇着什么东西,所以林若谦想要来一探究竟。 两人来到玄清观外,殷红袖带着林若谦从后墙翻了进去,他们蹲在重檐屋梁上打探着观中的情况。 果不其然,这观内有巡逻的侍卫,都是守在东边的一座大殿外的,而殿外还有一群人在候着。 不多时,大殿的门打开,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将一个药瓶递给了门口的太监道:“劳福公公久等了,这是陛下的龙虎丹。” 福公公接了药笑着道:“辛苦紫阳道长了,那杂家就回去复命了。” 紫阳道长躬身相送,直到福公公等人离去,他才转身回了大殿闭上了房门。 殷红袖趴在屋梁上问着一旁的林若谦:“这龙虎丹是什么东西?这太监这么晚了,就为了来拿这个东西?” 林若谦轻咳了一声,同她解释道:“龙虎丹,就是可以让男人龙精虎猛的东西。” 殷红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脸八卦的问道:“你是说皇上他不行?需要服用这种东西来助兴?” 林若谦匆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殷红袖碰了碰他的胳膊凑过去问道:“你身子这么弱,行不行啊?要不我帮你去偷点龙虎丹?” 林若谦被她这话惊得险些从屋梁上摔下去。 他稳了稳心神,看着身旁这个毫无女儿家矜持的姑娘,摇头苦笑:“不必,我好得很,你如果不信可以试试。” 殷红袖眨了眨眼睛,这东西要怎么试?要不干脆把他丢去醉春楼?不行,那还不得把人给吃了! 正胡思乱想着,林若谦指了指主殿的方向道:“去那里看看。” “哦。” 殷红袖不再多想,两人摸到玄清观的主殿。奇快妏敩 因为侍卫都守在炼制丹药的大殿附近,他们很容易就潜了进来。 偌大的殿内点着上百盏的蜡烛,地面光洁得如同一面镜子,正对着大门的方向立着一尊元始天尊像。 石像乃是鎏金,身上镶嵌着各种宝石,一眼望去金光闪闪,华丽无比。 殷红袖打量着这石像,嘲讽道:“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咱们陛下却为一尊石像披金戴银的。 关键是他所求不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而是求长生不老,真是可笑。” 她身在江湖,自然见过百姓疾苦,当今陛下碌碌无为,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亦不是什么明君。 眼前这华丽的石像,是多么讽刺啊,要知道上面镶嵌的宝石、黄金够无数百姓丰衣足食了。 殷红袖上前去,就要将这些宝石黄金给扣下来。 林若谦却拦住了她道:“取走这些东西,会有更多的宝石黄金铺上去,而这些全都是民脂民膏。” 殷红袖气得不轻,她一脚踢上那石座就听咔嚓一声,石像缓缓的转动,露出一条密道。 林若谦和她对视两眼,笑着道:“你瞧,天尊显灵了。”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本来就打算寻找暗道之类的东西,结果一脚就给踢开了。 殷红袖拉着他的胳膊道:“瞧瞧去。” 两人顺着石像下的暗道进去,走到尽头就见一间石室,石室里燃着一排排的长明灯。 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张香案,上面竖着一块灵牌位。 只是那灵牌位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个镇字,符纸上还画着奇怪的符咒。 林若谦走过去,将那黄符纸揭下露出灵牌位上醒目的字迹:镇国公府月氏满门生灵之位。 看见这几个字他心头一震,虽然他早有预料,但还是难免心惊。 他们是有多害怕,才会将镇国公府的灵牌位镇于玄清观下,让他们不得超生! “这是……” 殷红袖也被惊住了,尤其看见镇国公府四个字,而她又不傻如何看不出这不是有人在偷偷祭拜,而是一种镇魂的邪术。 她问:“这是谁做的?” 林若谦将灵牌位取过来,用手摸了摸上面红色的字迹,而他手上沾着一丝朱砂粉。 在道教,朱砂一般都是用来驱邪,镇邪,用朱砂来写灵牌显然也是为了镇邪。 他冷笑一声:“要么是林远清,要么是陛下。” 玄清观是林远清提议修建的,陛下允准。 也许建立这座道观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炼丹求长生,还想镇压镇国公府惨死的亡灵。 “如此说来,镇国公府就是被冤枉的,若他们心里没有鬼干嘛要大费周章的做法镇压?” 殷红袖红着眼睛,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和悲愤:“我爹是对的,我要去杀了那个狗皇帝。” 她父亲生前坚信镇国公府是被冤枉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今她终于找到了证据。 林若谦握着她的胳膊道:“你别冲动,杀了陛下要如何为镇国公府洗刷冤屈? 林远清是知情人,先从他入手查出事情的真相。” 他将灵牌位放回原处,将那张黄符贴好道:“这些都是证据,所以我们不能带走,也不能打草惊蛇,先离开这里。” 他们从密道出去,刚离开主殿就听有人大喊了一声:“什么人?” 第275章 英雄救美 路过的道士见是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吓得大叫了起来:“来人啊,有贼人闯入。” 这声音惊动了附近的侍卫。 “快走。” 殷红袖拽着林若谦的胳膊,跃上屋檐正准备离开,巡逻的侍卫赶过来见他们要跑,便拉开弓箭对准了他们。 就听嗖的一声,利箭划破夜空。 林若谦回头见那箭矢朝着殷红袖所在的方向,便一个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后,那箭矢落在了他的后肩上。 他身子一颤,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 殷红袖回头,目光落在林若谦身后的箭羽上面色不由的一变,她捏着几枚坚果飞掷而去,就听几声惨叫,侍卫应声倒地。 她扶着林若谦跳下了墙头,离开了这里。 见没有人追来,殷红袖才有些紧张的去查看林若谦的伤势,好在是伤在了肩上,而不是后心。 她将箭羽折断,拉下林若谦的面巾,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忍不住斥道:“谁让你逞能的,本姑娘耳朵又不聋,哪里需要你为我挡箭了。” 殷红袖早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手里的暗器都准备好了,谁曾想这个傻子会冲过来替她挡箭。 林若谦吞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身后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他道:“我只是看你有危险,没有多想。” 殷红袖瞪了他一眼:“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吗?也敢英雄救美,万一丢了性命怎么办?” 林若谦当时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他道:“只要你平安无事,丢了也值了。” 殷红袖愣了一下,莫名的心头有些发热,她自父亲离世后便独当一面,为了报仇勤学苦练,精进武功。 身边的亲人也只有赤焰这个哥哥,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保护她的人,可是这个文弱的书生竟能舍命相救。 明明他们算不上多熟。 这个男人真是个傻子。 殷红袖扶起他道:“你身上的伤耽搁不得,赶紧回去吧。”顿了顿又道:“我有武功不需要你保护,以后别做这样的事情了。” 林若谦蹙了蹙眉,看着她道:“即便武功再好,你也只是凡夫俗子,也是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姑娘。 更何况是我让你带我来的,保护你也是应该的。” 殷红袖轻笑一声:“就你还想保护我?你这纯属给我添乱,今个是你运气好,没伤到要害。” 林若谦备受打击,他垂着眸子问她:“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殷红袖见他这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奶狗模样,顿时觉得有种罪恶感,哪里还忍心说斥责的话。 她不自觉的伸手摸上他的头:“你要是没用的话,这全天下的人就都是废物了。” 林若谦唇角一扬:“那我们现在算不算生死之交了?” “你说是就是。” 殷红袖瞥了他一眼道:“伤口是不是不疼了,话怎么这么多,快走。” 她把人带回了永昌候府林若谦的住处,找来了医药箱,然后给他拔箭上药,她的动作很利索,一看就是经常做这种事情。 想到殷红袖的身份,林若谦不免心疼,他道:“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受伤?” “行走江湖打打杀杀的,哪有不受伤的?” 殷红袖道:“世人皆以为我们七杀门就是穷凶极恶的刺客组织,只要有银子什么人都杀。 但其实我们做的也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之事,并不是什么买卖都做的。” “我知道。” 林若谦语气温和:“能和叶君泽相交的,自然不是什么魔头,之前你在玄清观提到了你的父亲,你父亲难道也和镇国公府被灭一事有关?” “嗯。” 殷红袖想到自己的父亲,心情有些低落,她将林若谦的伤包扎好道:“陛下身为太子之时曾有一支亲卫军,名三十六卫。 我爹是三十六卫中排行第二的,三十六卫一心效忠太子,最后却因镇国公府一事被太子猜忌,全都被屠杀了,只有我爹活了下来。” 林若谦大惊,镇国公府被灭之时他还没有出生,是以不曾听过三十六卫的名字,而今听殷红袖提起,他深感震惊。 殷红袖继续道:“我爹苟活了五年,至死他都不相信是他们所效忠的太子杀了他的兄弟。 他临终遗言让我和哥哥调查真相,不得妄自去复仇,你看我爹临死都在护着他的主子,怕我和哥哥一时冲动杀了狗皇帝。 但复仇不是一件小事,要查镇国公府的冤案更如大海捞针,我们只能一步步的图之,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曾经我也一度怀疑,是不是镇国公府当真通敌叛国,所以我爹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直到今日看见被镇压在玄清观下的灵牌位,我才坚信我爹是对的,镇国公府是被冤枉的,而幕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你的父亲。” “他不是我父亲。” 林若谦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是个可怜的孤儿,所以你可不能嫌弃我。” 殷红袖唇角一抖:“按理来说我和你之间隔着父辈的恩仇,咱俩应该反目成仇才对。” 许是知道林若谦从小的遭遇,所以哪怕他有个如此不堪的父亲,还是她的仇人,她也没有恨过林若谦,反而更心疼他。 “红袖。” 林若谦第一次这么紧张的叫她的名字,他道:“身为林远清的儿子是我无法选择的事情,但我可以选择我自己的人生。 在我心中我的父母早就已经死了,你如果想找他们复仇,我可以帮你。 其实也不是帮你,因为我也想报仇,为我这些年所受的苦和屈辱,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怕弑父,不怕骂名,只怕……” 他看了殷红袖一眼,深深的眸子里藏着说不出的情愫,随即垂下了眸子,握紧了双手,小声道:“只怕你再也不想见我。” 殷红袖心头一动,眼底渐渐涌上一层薄薄的霜雾。 她眨了眨眼睛,哼了一声道:“本姑娘又不是那般迂腐之人,事情是你父亲做的,同你有什么关系?奇快妏敩 不过,要怎么撬开他的嘴,问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林若谦眼睛一亮,抬头看她:“我有办法。” 第276章 冤有头,债有主 是夜。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一声闷雷震耳欲聋,疾风将紧闭的窗子猛地吹开。 阵阵凉气袭来,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灯。 林远清从睡梦中惊醒,他瞪大眼睛有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知是外面变了天。 “来人。” 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唤着下人,却无人回应。 自从他被人打成重伤之后,一直都在被自己的夫人喂食慢性毒药,以至于身体虚弱,下不了床需要人服侍。 唤了几声,见没有人进来,林远清心中怒极,他强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映照着床头竖立着的什么东西。 林远清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揉了揉眼睛,又一道闪电亮起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楚。 床头的小几上分明放着一座灵牌位,鲜艳的红色如同血迹一般写着镇国公府四个大字。 林远清吓得跌到床上,不停地往角落里缩着,就在这时那灵牌位突然飞了起来,落在了床上。 细看上面的字迹竟然在流血。 “啊!” 林远清大叫一声,用被子蒙住了头,浑身瑟瑟发抖:“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阴森森的声音在林远清耳边响起,而他头上蒙着的被子突然掀开,无数纸钱洒落。 床前,一道鬼影飘在那里。 林远清颤颤巍巍的抬头,只看见那鬼影的衣服上满是鲜血,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 他吓得尿了裤子,跪在床上朝着那鬼影磕着头道:“月兄,求你放过我吧,不是我要害你,是顾魁……是他逼我的啊。 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我没有办法。” 林远清每每想起往事,就会被噩梦折磨,哪怕他拥有了荣华富贵,却每日都活在惶恐愧疚当中。 直到玄清观建成,他才稍稍安心。 可是被镇住的东西怨气太大,总有破开的一天,这不他们找上他来了。 “冤有头,债有主,他是怎么逼你的,你都做了些什么?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阴森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闷雷,如打开了地狱之门一样。 林远清觉得周围环绕着无数的亡灵,他们伸着手要将他扯进去。 他闭着眼睛,将自己的罪孽说了出来:“信,那封勾结大胤昭王的信……是我伪造的。” 霎时间,外面雷雨停歇。 一盏烛灯将房间点燃,伴随着林若谦阴冷的声音:“没想到父亲竟还有这等本事。” 林远清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房间里哪有什么鬼影,但有满地的纸钱,以及那写有镇国公府满门生灵的灵牌位。 他后知后觉,怒目看向林若谦:“是你做的?” 林若谦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意:“儿子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喜欢吗?” “你这个逆子。” 气急的林远清有些狼狈的从床上跌了下去。 他挣扎着却因为吓软了腿浑身没有力气,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林若谦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世人皆以为永昌候府和相府不合,但这么多年来,两家虽然敌对,却一直相安无事。 我还纳闷你这软弱无能的性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和相府抗衡,让永昌候府屹立多年不倒。 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早已狼狈为奸啊。” 林远清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计,将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都抖露了出来。 他死咬着不肯承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 林若谦笑着道:“大不了就一把火烧了玄清观,将被你镇压的月家亡魂放出来,让他们日夜缠着你。”. 林远清瞪大眼睛,满脸惊骇:“你……” “我是怎么知道的?” 林若谦轻哼一声:“这整个永昌候府都在我的掌握中,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 父亲若不想玄清观底藏着的秘密被人发现,便将真相告诉我。 你死了无所谓,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他俯身拽着林远清的衣领道:“过去十八年,你从未给过我任何疼爱,难道你死了还要连累我给你陪葬不成。 要知道你所行之事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你如果不说,那我为了自保便只能弑父了。 等你死了,我便将玄清观底下的东西给毁了,如此你的秘密也就守住了,我就可以安心继承你的侯位,坐享这荣华。” 林远清听着他这话,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怪他当年一时冲动,酿成这苦果。 原本他可以成为他最骄傲的儿子,却变成如今这淡薄无情的样子。 林远清闭了闭眼睛,平复下心火道:“不愧是我的儿子,这心果然够狠。 你是怕我所行之事终有一日会泄露连累到你,那你大可放心,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呵。” 林若谦讥笑一声:“那你可知,镇国公府有血脉尚存?你当真以为自己所行之事可以一直瞒下去吗?” “你说什么?” 林远清震惊无比,当年镇国公府满门十三口皆已伏诛,连同几个孩童一起,全都被杀,哪来的血脉尚存? 林若谦道:“当年月家的一位小公子同奶娘的儿子互换了衣服,侥幸活了下来,他们正密谋着为镇国公府翻案。 若是让他们查到了证据,你觉得我们永昌候府会不会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 林远清听着这话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看向自己的儿子道:“谦儿,你没有骗我?” 林若谦道:“我骗你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我是活腻了,想带着永昌候府走向灭亡? 父亲这些年你躲在玄清观清修,可有考虑过永昌候府的未来? 我若当真恨你,早就一杯毒酒将你毒死,彻底掌控侯府,何必这样养着你? 你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才能去想这应对之法,否则等到东窗事发你我必死无疑!” 林远清心神大乱,渐渐的放下了戒心。 虽然儿子不孝但他毕竟姓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倘若当真有镇国公府的余孽活着,那么重翻旧案是迟早的事情。 与其被动不如早日打算,想好应对之策。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说!” 第277章 当年往事 林若谦拢了拢衣袖,唇角微微一扯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静静的站着,听着林远清讲诉那段过去。 那是林远清命运的转折,亦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并非世家大族出身,能有今日的荣光皆是因我背叛了自己的兄弟得来的!” 林远清想起那人心绪有些复杂,他道:“他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月知贤,为人洒脱豪放,待人以诚。 而我当时不过就是一个进京赶考的寒门书生,有幸与其结识奉为知己,他将我引荐给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那时候的太子广纳贤才,扶持寒门子弟,其中便以顾魁为首,当时的他和太子形影不离,风光无限。 可是后来不知是因为何故,太子和顾魁之间的关系突然恶化,当时朝中有传言都说他已失宠。 我从月知贤那里打探出,原来顾魁涉及一桩灭门惨祸,而镇国公府将此事告到了太子那里。 太子令镇国公府暗中调查,而我……” 林远清摇了摇头,神情难辨:“顾魁知我与月知贤交好,便将我灌醉从我口中套出了他失宠的真相。 顾魁得知是镇国公府在从中作梗,便想将其除去,可太子和太子妃情深意笃,要除掉镇国公府哪有那么容易? 于是他想到了给镇国公定一个谋反的罪名,用谢家众将士的鲜血来铺就他的青云之路。” 说到这,林远清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他找到了我,将他的计划告诉了我,因我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 年少时的他,写的一手好书法,尤其擅长临摹。 林若谦皱着眉头,满是狐疑的问道:“理由呢?月知贤视你为知己,你背叛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呵。” 林远清讥笑一声:“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这些就是理由,顾魁说以我的官职若想做到一品,少说也要二十年。 他说以后会有更年轻更有才华之人将我取代,他说月知贤对我并非真心,说我不过就是他身边的一条狗。” 他闭了闭眼睛,随即又睁开,自嘲道:“其实他说的没有错,月知贤身份尊贵,而我出身贫寒和这样的人结交我是自卑的。 我小心翼翼的讨好,还要忍受别人对我的指指点点,跟条狗也没什么区别。我也想做人上人,想让别人来讨好我。”. 林若谦听着这话满脸憎恶,他冷声道:“你太过自谦了,狗尚有护主的衷心,你有什么?白眼狼还差不多。” 林远清一噎却又无语反驳,是啊,他连条狗都不如。 他道:“除此之外,还因为我的妹妹,她恋慕太子整日郁郁寡欢。 可太子当时不知被月家的小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就是不肯立侧妃,妹妹说太子妃不死,她永远都没有机会。 于是我动了心念,答应了顾魁同他合作,但我当时也很担心,怕太子不会相信。 但顾魁却好似胸有成竹,我决定赌一把,便帮他伪造了月老国公同大胤昭王的往来书信。 而顾魁则盗取了边防图,送去了大胤昭王的手里,就这样谢家三十万大军被昭王围困,战死沙场。 太子大怒,下令彻查,最后在镇国公府的书房里搜出了通敌卖国的证据,顾魁带领群臣谏言逼迫太子处死镇国公府满门。 而太子许是迫于朝臣和百姓的施压,便给镇国公府定了罪,甚至不等三司会审,直接令人包围了镇国公府血洗了满门。” 林远清至今都记得当日的场景,镇国公府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府上奴仆下人都未曾幸免,连年幼的孩童包括其中,悉数斩杀。 昔日辉煌无限的府邸沦为了炼狱,他脚踩着鲜血,看着他的好友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百年世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毁于他手,那一刻,他竟觉得有些畅快。 林若谦紧握着双手,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他只觉得自己身上流淌着的血脉无比的肮脏。 他看着林远清怒目斥道:“为了一己私利,谋害三十万将士,让大盛丢了数座城池,你们的良心难道都不会痛吗?” “良心?” 林远清笑出声来,他道:“谦儿,你觉得这件事当真是我的错吗?我和顾魁合谋做局,但要了镇国公府满门性命的人不是我们,而是陛下。 你应该去问问陛下的良心会不会痛,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如此聪慧又岂能不知镇国公府是被冤枉的? 但他为了自己的皇位,为了消除民怨堵住幽幽众口,舍弃了镇国公府,但凡他不对月家小姐用情至深,就不会有这祸事。 我以为他们情比金坚,可原来陛下才是真正的凉薄之人,你看只有这至高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向林若谦,讥笑道:“你不也是这样吗?否则怎么会将我软禁起来,夺了我的权呢? 所以,我做的这些没有错,害死谢家三十万将士的不是我,害死镇国公府满门的也不是我,我有什么错?” 话音方落,一块写着镇国公府满门的灵牌位落到了他的面前。 林远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躲去,紧接着一道白影飞来,他的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胸口被人狠狠的踩住。 抬头一瞧,竟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这女子正是之前吓他的那个鬼影,也是将他打成重伤的那个江湖女子。 “没有错,那你怕什么?没有错,你为什么要将镇国公府满门亡灵镇于玄清观下?没有错,你为何躲在玄清观寻求神仙庇佑?” 殷红袖满脸怒容,她拽着林远清的头发将他薅起来,然后一脚踹上他的腿弯,就听砰的一声,林远清重重的跪在地上。 而他面前是那块用鲜血写成的灵牌位。 “本姑娘今日就教教你如何做人?” 殷红袖拽着林远清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的磕在镇国公府的灵牌位面前。 他的头狠狠的撞击着地面,没几下林远清就血流满面,头晕目眩,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喊道:“谦儿,救我……救救我。” 林若谦漠然的站在原地,无动于衷道:“这是你应得的。” 第278章 白日见鬼 林若谦满脸嫌恶的收回视线,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伫立着一人,身姿挺拔正是萧临渊。 叶沉鱼陪同在侧,他们是收到林若谦的消息说是找到了重要的线索,让他们前来围观。 过往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只是他们的心情无比的沉重。 叶沉鱼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动静,伴随着林远清微弱的呻吟,她有些担忧的问道:“红袖姐姐不会把他给弄死吧?” 毕竟林远清是此案的关键人物,他若是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 林若谦道:“不会,她下手有分寸的。” 他看了萧临渊一眼,见他负手而立抬头凝望着阴沉的夜空,浑身散发着一种阴沉而又冷厉的气息。 林若谦问他:“你还好吧?” 萧临渊道:“其实他说的没错,要了镇国公府满门性命的不是别人。” 而是他的父亲,一个无能的君主! 林若谦能理解他的那种感受,自己的父亲作恶多端,哪怕自己没做过什么恶事,依旧觉得罪孽深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怎么做?” 萧临渊道:“查出顾魁在承安郡隐藏的那个秘密,这个秘密事关陛下,很有可能就是他放弃镇国公府的原因所在。” 他回头对着林若谦道:“看好林远清,他是此案的关键人物万不能让他死了。” 林若谦点了点头。 萧临渊不再逗留,和叶沉鱼一起离开了侯府。. 刚下过的雨的大街上,有些湿滑,马车走得很慢。 丝丝凉风从车窗灌了进来。 叶沉鱼伸手抱住萧临渊的腰道:“你不要难过,给了你生命的人不是他而是你的亲生母亲,是长公主,和他没有一点的关系。” 萧临渊摸了摸她的头,心中一片慰藉:“玄镜已经抵达同州,相信很快他就能找到黎淮安留下的东西。” 叶沉鱼见他转移了话题,就知道他不想谈论自己的亲生父亲。 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爹杀了自己的娘亲以及她的全家。 凉薄无情的究竟是人心,还是那把龙椅? 一场夏雨过后,天气变得炎热起来。 因千秋宴将至,北渊和大胤的使臣即将来访,萧临渊和叶君泽变得忙碌起来。 叶沉鱼苦夏,整日里躲在房间里避暑不想出门。 而府上偏偏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扰她清静。 紫藤院内。 顾锦初进来的时候,看见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的丫鬟,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了几步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绿珠回头见是顾锦初,想到当日就是她令人将她毒打,差点丢了性命。 而顾锦初不知她被救了回来,以为她早已断了气,这才会将她当成是鬼魂。 于是她起了捉弄之心,阴测测的声音道:“我死得好惨啊。” “啊!” 顾锦初吓得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当初她可是亲眼瞧见绿珠断了气的,她还让人将她装在一口箱子里送给了叶沉鱼。 哪曾想这青天白日的,竟然见到了绿珠的魂魄。 不,不对啊。 顾锦初看了看这日头,午时的阳光又晒又热正是阳气最盛之时哪来的鬼?而且地上分明映照着这丫鬟的影子。 她没有死! 察觉自己是被耍了,顾锦初气得站了起来,怒道:“好你个贱婢,竟敢耍我!” 她冲过去就要教训教训这个该死的丫鬟,结果还没近身,就被人飞身一脚踹到了地上。 顾锦初捂着胸口,疼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叶沉鱼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冷冷的声音道:“顾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在我的家中也敢放肆!” “叶沉鱼,你骗我!” 顾锦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道:“绿珠根本就没死,而你却故意隐瞒,欺骗我爹。” “我何时说过她已经死了?” 叶沉鱼笑吟吟的道:“你怕是记性不好吧?当日我去给这丫头讨公道的时候,可没说她已经死了。” “你……” 顾锦初早已忘了当日她是怎么说的了,她只知道自己因为这个丫鬟被责罚训斥。 她心中恨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吃了这亏。 顾锦初压下心头的火气,随即变了一张脸道:“姐姐见谅,是我失态了。 这一个死人突然活了,任谁都会被吓一跳,更何况这丫鬟竟还戏弄我。” 叶沉鱼笑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顾小姐应该问问自己做了多少亏心事,才会青天白日的见鬼?” 顾锦初:“……” 她紧握着双手,暗自告诉自己要忍,今日前来她是有事相求,不能和她撕破脸。 顾锦初挤出一抹笑意:“姐姐说的是,当日在长公主府我同你说的话可是句句真心,至于被人算计一事,我真是无辜的。” 她走过来去拉叶沉鱼的手道:“我脸上的毒,看了许多大夫都无济于事,姐姐心善能不能帮帮我?” 虽然她躲过一劫,但是当日叶沉鱼说的话却是让她惴惴不安,可惜那些大夫都是庸医,没一个有办法的。 因为担心脸上的毒发,以至于她要忍受酷暑的折磨,连冰都不敢用,可是熬过盛夏,寒冬怎么办? 她可不想死。 叶岚早已寒了心,压根就不想见她,她能求的也只有叶沉鱼了。 本来她都想好装一番姐妹情深,打动叶沉鱼,让她出手相助。 谁曾想竟会碰见“已死”的绿珠,真是晦气。 叶沉鱼将手抽了出来道:“顾小姐还是叫我县主吧,至于你的脸上的毒,我可以帮你解。 不过这解毒的药材都极其贵重,只要你出得起银子,我就可以帮你。” 顾锦初闻言惊喜过望,她问:“需要多少?” 叶沉鱼道:“一千两。” 顾锦初听到一千两稍稍松了口气,这些银子她还是有的,结果就听叶沉鱼又吐出两个字:“黄金。” 她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气:“一千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啊,什么药这么贵,你坑我呢?” 叶沉鱼耸了耸肩:“怎么,顾小姐是觉得自己这条命不值一千两黄金? 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小姐慢走,恕不远送!” 第279章 韩府夜宴图 叶沉鱼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顾锦初急了,她跺了跺脚道:“好,一千两黄金就一千两黄金,我会尽快送来,你能不能先把解药给我?” 叶沉鱼回头看她:“你觉得呢?” 这人是当她傻,还想空手套白狼。 她不想再同顾锦初纠缠下去,便道:“顾小姐还不走,莫不是想进来坐坐?我这屋子里放了许多的冰块,可是凉快得很呢。” 闻言,顾锦初吓得连连后退,她死死的咬着唇,瞪了叶沉鱼一眼最后满是不甘的转身走了。 绿珠见终于送走了这位瘟神,才忍不住呸了一声道:“这人真是够不要脸的,小姐你干嘛要答应她给她什么解药,干脆让她被毒死算了。” 叶沉鱼噗嗤一声,伸手捏了捏绿珠气鼓鼓的小脸道:“你傻啊,有银子干嘛不赚?” 更何况顾锦初压根就没中毒,当日不过就是她让哥哥和清和公主,在送来的冰上动了些手脚而已。 苏晴给顾锦初的玉容膏没有问题,她只不过用了一招挑拨离间,让顾锦初误以为那药膏有毒。 顾锦初不通药理,加上当时她的脸确实有中毒的反应这才信以为真,只是没想到这人这么傻,竟跑来向她求药。 送上门来的冤大头,不坑白不坑,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绿珠不想要她的银子只想要她的命,要说顾锦初的命真是够硬的,上天怎么就不收了她呢? 叶沉鱼知道小丫头恨极了顾锦初,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她给顾锦初安排的宿命还没开始呢。 绿珠道:“自从那王家小姐出事后,顾锦初就蹦跶得老高了,现在外面都在传她是指定的太子妃。 她如果做了太子妃,那还不得欺负到你的头上去啊?” 叶沉鱼笑语盈盈的道:“你家小姐我自有分寸,你就别担心了,对了你教云川识字教得怎么样了?他会写了吗?” 绿珠兴奋道:“他现在会写他的名字,认识一些简单的字了,就是写得没那么好看。” “做得不错。” 叶沉鱼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好好教,不要偷懒。” 绿珠嘻嘻一笑点头答应,然后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叶沉鱼转身进了房间,屋里放着冰块清凉舒适,她走到窗前拿起剪子修剪着桌上的那盆兰花道:“养了这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 凌霄问道:“小姐打算怎么用?” 叶沉鱼勾了勾唇,剪掉了一片兰花的叶子:“当然是夺走她最在乎的东西,荣华富贵、男人以及她的命!” 凌霄道:“我这就去安排。” 叶沉鱼点了点头,她将手中的剪子放下,伸手摸了摸那朵刚绽放的兰花,脸上的笑意幽深。 …… 是夜,皇宫。 一声惊雷响彻天空,熟睡中的景文帝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睡在一旁的柔妃见状忙伸手抚着他的胸口,温声道:“陛下可是做噩梦了?” 景文帝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舒了一口气,精神有些疲惫的样子:“只是被这雷声惊着了而已。” 柔妃道:“入了夏天气无常,加上千秋节将至,陛下想必是累着了。” 她伸手轻柔的为他按着头问:“要不要臣妾帮你宣太医?” “不必。” 景文帝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道:“你先睡吧,朕想起还有一些要事没有处理。” 柔妃起身要服侍他更衣,却被景文帝给拦了下来,他自己穿好衣服便离开了交泰殿。 福公公见陛下出来,忙迎了上来道:“陛下,都这么晚了,你这是?” 景文帝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他径自来到了御书房,闭上了房门,然后从抽屉里找出断掉的那枚玉佩。 他将玉佩合在一起,眸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不知为何因为一个梦,让他心中非常的不安。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映照着玉佩上的刻字,一边是车,一边是干。 叶府。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叶府的后门,身披斗篷的男人从车中下来,由人护送从后门而入,来到了花厅。 萧临渊和叶沉鱼以及叶君泽都在。 男人进门后摘了蓬帽,露出他的那张脸来正是离京多日的玄镜大师,而随同他一起的则是赤焰。 叶君泽见他们回来,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道:“如何?东西找到了吗?” 赤焰一把推开他,走到叶沉鱼面前笑着问:“小丫头,你还记得我吗?” 叶沉鱼看着眼前这人,虽然穿着一身黑衣,但那张脸却是似曾相识,她想了想顿时有了印象,惊道:“是你?你就是七杀门的门主,我哥哥的朋友?” 赤焰笑着道:“没想到你还记得。” 叶君泽一脸狐疑的看着赤焰问:“你认识我妹妹,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叶沉鱼忙道:“哥哥,还是先谈正事吧。” 说着朝着赤焰挤了挤眉,示意他。 赤焰会意,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萧临渊打了声招呼:“宸王殿下,久仰大名。” 萧临渊打量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道:“辛苦你和玄镜大师走这一趟了。” 赤焰摆了摆手:“应该的,不过真的多亏了玄镜大师,否则我们翻遍黎家旧宅也未必能找到。” 叶君泽很是好奇黎淮安究竟在旧宅藏了什么东西,只不过他没有忘记礼数,双手合十同玄镜见了一礼道:“辛苦大师了。” 玄镜微微颔首:“叶公子客气了。” 说着,他将随身携带的东西取了出来,递给了萧临渊道:“这就是我在旧宅找到的东西,王爷请过目。” 叶沉鱼探着脑袋凑了过来,就见玄镜带回来的是一个卷筒用黄色的油纸布包着的。 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玄镜回道:“一幅画。” 说话间,萧临渊已经打开了卷轴,取出里面的画铺在了桌子上,众人全都围了上去打量着这幅画。 叶君泽看见了画上的落款,疑惑道:“这是冯谦的画。” 叶沉鱼听过冯谦这个名字,他是先帝时期一位非常有名的画家,最擅长人物神情意态,有冯大家之称。 他的一幅画,价值千金不止。 “韩府夜宴图。” 叶沉鱼看着这幅画的名字,怪异道:“这幅画倒是从未听过。” 第280章 图中的秘密 冯谦的传世名作叶沉鱼都有耳闻,唯独这副《韩府夜宴图》她从未听过。 不过这幅画从画功,笔触上来看,倒也不像是假的。 不仅叶沉鱼不知道,叶君泽和萧临渊都不知冯谦还有这么一副遗作留存于世。 赤焰道:“你们当然没听过了,因为这幅画是冯谦生前所画的最后一幅。 他在画完这幅夜宴图的第三天就死了。” 叶沉鱼惊讶不已,看向赤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吗?” 赤焰故弄玄虚,指使着叶君泽道:“我渴了,给我和玄镜大师倒杯茶来。” 叶君泽:“……” 看来这人是皮痒痒了,不过念在他确实辛劳的份上他忍了。 于是倒了两杯茶递给了赤焰和玄镜大师。 赤焰喝了一口茶,这才将有关这幅夜宴图背后的故事说了出来:“知道图上所绘的韩家是谁吗? 那就是二十年前云州当地的首富韩沉。 这画中所绘是韩沉在府上夜宴亲友的场景,画上落款日期是九月十七,当日正是韩沉的五十大寿。 韩家有着数不尽的财富,恰逢韩老爷大寿,于是他决定在府上大摆筵席七日。 而就在第三天的时候,一场大火烧死了韩府上下的所有人,冯谦便是死在了这场大火之中。 事后衙门的人前来调查,说失火就是意外,而府上的人喝得酩酊大醉,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叶沉鱼惊了一惊:“难不成韩府的大火和这夜宴图有关?” 赤焰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韩府大火过后城中的百姓都在抢夺府上的财物。 这装夜宴图的卷轴用的乃是防火的毡布,这才没被烧毁。 而这幅画估摸着不知是被谁收藏了起来,最后落入了黎淮安的手中,就是不知道这画中藏着什么玄机?” 他和玄镜大师已经看过了这幅画,只是没发现什么端倪。 叶君泽和萧临渊将目光放在了那幅画上,这幅《韩府夜宴图》约莫有五尺长,三尺宽。 画中描绘了上百个人物,上至韩府的老爷,下至丫鬟仆役,可谓生动的将当日夜宴的盛景重现了出来。 他们两人从画的左右两侧寻找着藏在画中的秘密。 “这韩老爷当真是奢靡啊。” 叶沉鱼站在中间,不由的感叹了一句。 从这画中不难看出这场夜宴的豪华程度,比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将视线从韩老爷身上移开,看向他所宴请的宾客中,忽而其中一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叶沉鱼凑近仔细的看了看,不由得一惊。 她指着画中坐在韩沉右手边的一个年轻男人道:“这……这不是顾魁吗?” 听到顾魁的名字,叶君泽和萧临渊匆忙走过去。 只见画中叶沉鱼所指的人穿着一袭紫色的衣衫,但只有一个侧脸,怎么看也看不出顾魁的影子。 萧临渊问她:“你确定,他就是顾魁?” 叶沉鱼道:“不会错的,你们看他下颌的位置有一颗黑痣,冯谦都画了出来。 你们所认识的顾魁是他中年时候的模样,但他年轻时候的模样只有我见过。” 顿了顿,她又道:“不,不只有我见过,黎淮安也见过。 所以他和我一样应该也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顾魁,当年顾魁也参加了韩府的这场夜宴。” 萧临渊盯着画中的顾魁,突然蹙了蹙眉道:“他在看谁?” 这画中的顾魁只有一个侧脸,他端着酒杯眼神定定的看向韩沉所在的方向。 众人被他的话引起了注意,纷纷瞧着画中的顾魁。 赤焰道:“这不是在看韩沉吗?” “不,不是韩沉!”. 叶君泽看出了端倪来,他手指着跪坐在韩沉身边,正在给他倒酒的一个侍从:“是在看他。” 画中那个侍从也只有一个侧脸,但不难看出他的相貌清秀俊朗。 他穿着一袭轻薄的纱衣,领口有些松散,露出脖子上戴着的一枚玉佩。 玉佩只有大概的形状,是最为普通的如意纹。 赤焰见这侍从的穿着,想起一桩传闻来,他道:“据说这韩老爷不仅喜爱女色还好男风,他府上养了许多这样的小倌。 莫不是顾魁瞧上了韩老爷身边的这个小倌? 不过瞧着这人长得倒是挺俊俏的,你们认识他吗?” 他问着叶君泽等人。 叶君泽蹙了蹙眉,盯着那个侍从的侧脸看了又看:“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话音方落,萧临渊突然转身走了出去。 叶君泽愣了一下,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去哪儿啊?” 可茫茫夜色里早已不见了萧临渊的影子。 长公主府。 江挽云已经睡下,就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黄媪的声音:“公主,宸王殿下求见。” 谢既明被吵醒,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深了,不知萧临渊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江挽云知道他没有要事不会漏夜求见了,披了外衣正要去见客。 谢既明却道:“让他进来吧,反正你我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 这奸夫他都已经做了这些年,也做够了。 江挽云点了点头,她穿好衣服将房间里的烛灯点燃,对着外面的黄媪道:“让他进来说话。” 萧临渊推开房门,见谢既明也在,他一点也不意外,直接开了口道:“姑姑,我有一事相求。” 江挽云好奇道:“说来听听。” 萧临渊道:“我想求一幅陛下年轻时的画像,姑姑别问我要这画像做什么,总之很重要。” 江挽云拧着眉看他:“陛下的画像都被我给烧了。” 萧临渊闻言顿时有些失望,就听江挽云道:“你等等,我记得有一幅好像没烧。” 她走到柜子前开始翻找了起来,最后在一个落满灰的箱子里找出一幅卷轴,递给了萧临渊:“这是他和你娘大婚时所画,是我唯一保存的东西,你拿去吧。” 萧临渊听到是他爹娘大婚时的画像,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才打开了那幅卷轴。 入目就是穿着嫁衣和喜服的一男一女,两人端坐在喜床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当他的视线落在男人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时,却是惊得他浑身一僵,手中的画跌落在了地上。 第281章 浮出水面的真相 萧临渊脑子里闪过万千杂绪,他冷静下来将地上的那幅画捡了起来,复又看向画中的那个男人。 男人很是年轻,不过弱冠之龄,那俊逸出尘的容貌却与那幅《韩府夜宴图》中的侍从非常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只有身上的气质。 他手中这幅画中,男人穿着华贵的喜服,气质超凡脱俗,一看便知身份贵重。 而夜宴图里那人伏低做小,眉宇间透着悲凉无奈之感,身上毫无贵气。 萧临渊看向江挽云有些激动的声音问:“他年轻时可曾去过云州?” 江挽云摇了摇头:“不曾,你问这个做什么,可是查出什么来了?” 萧临渊还未得到证实,一时间也无法跟她解释,他有些匆忙的拿着那幅画转身就走了出去。 江挽云蹙了蹙眉,疑惑道:“我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样子。” 谢既明走过来,揽着她的肩将她抱在怀中道:“他行事自有分寸,不必担心,若真查到了什么他会告诉你的。” 江挽云点了点头,不再多想,熄了灯两人便安置去了。 萧临渊抱着那幅画离开了长公主府,他心绪有些乱,便没有骑马,就这么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几道闪电过后,下起了雨。 萧临渊将那卷轴护在怀中,冰凉的雨水浇在他的头上,忽然一声惊雷响彻天空。 他脚步一顿,思绪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挥之不去。 凌越寻来时,就见萧临渊站在雨中好似一尊石像一般,他忙跑过去替他撑着伞道:“王爷,你怎么了?” 萧临渊抬头眼底划过一抹冷锐的寒光,他道:“回府。” 回到叶府,已经是四更天了,雨还在下着。 花厅众人都还在这里候着,尤其是叶沉鱼心急如焚不停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看向外面。 “小舅舅。” 叶沉鱼见萧临渊回来,她忙迎上去见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不由得一惊:“怎么淋成这样?” 她拿着帕子擦着萧临渊脸上的雨水道:“你先回去换件衣服,小心着凉了。” “无妨。” 萧临渊道:“你去把老夫人留给你的钥匙取来,我让人将黎淮安写给他夫人的信笺取回来。” 叶沉鱼也不多问,应了声好,便回去取钥匙去了。 叶君泽见萧临渊弄得一身狼狈,不免有些好奇道:“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弄成这个模样?” 萧临渊看向还铺在桌子上的那幅画,沉声道:“我好像已经知道顾魁藏着的秘密是什么了。” 叶君泽怔了一怔,忙问道:“是什么?” “等一等。” 萧临渊道:“等黎淮安的信笺取回来。” 叶沉鱼将钥匙取来,随后萧临渊吩咐了凌越带人去雷音寺将顾惜颜留下的那个匣子取回来。 众人在叶府焦急的等待着。 萧临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中端着叶沉鱼给他熬的驱寒的姜汤,而他身旁的几案上放着他从长公主府取来的画像。 他们虽然好奇,但谁也没有过问那是什么? 花厅里灯火通明,外面雨还在哗哗的下着,一直等到了五更天色初晓,凌越抱着匣子回来了。 萧临渊打开那个匣子,从其中翻找出一封信笺。 叶沉鱼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找出来的那封信问道:“这封信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他们当初在雷音寺的时候,将黎淮安写给顾惜颜的信都看了一遍,萧临渊从他们传信的日期,推测出黎淮安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而这封信,就是黎淮安回晚的那一封。 萧临渊捏着那封信,骨节有些泛白,他道:“其实黎淮安已经将真相藏在了这封信里,只是当时我们未曾留意罢了。” 叶沉鱼越听越糊涂。 叶君泽直接将那封信拿了过去,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也不曾发现什么他道:“你就别卖关子了!” 萧临渊拿起手边的那幅画,递给了叶君泽道:“这是我爹娘大婚时的画像,你看看。” 叶君泽接过打开卷轴,当他看见画中男子的容貌时惊得面色一变。 他快步走到桌案前,拿着手中的那幅画对比着夜宴图里那个奇怪的侍从,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怎么可能?” 叶沉鱼和赤焰以及玄镜大师全都围了过来,待看见这两幅画他们才知叶君泽为何如此惊愕。 “夜宴图里的这个侍从竟和陛下长得一模一样?” 叶沉鱼何止是震惊,简直难以置信,她问着萧临渊:“陛下有双生兄弟吗?” 萧临渊摇了摇头:“不曾听闻。” 叶君泽却已经猜到萧临渊心中的怀疑了,他道:“你是怀疑二十年前真正的太子已经被夜宴图里的这人给取代了? 也就是说,如今坐上皇位的,可能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叶沉鱼冷汗都冒了出来,她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虽然他们长得一样,但脾性、习惯肯定不一样,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人怀疑吗?” 叶君泽道:“你忘了,熟悉太子的人都已经被杀了,无论是效忠太子的三十六卫,还是同床共枕的太子妃。 至于脾性、习惯这些东西都可以改,我猜顾魁当年在云州韩府撞见了这个和太子生的一模一样的人。 于是他将人带回,秘密培养策划了一场偷天换日的大阴谋!这也是顾魁和陛下狼狈为奸的原因。 而且黎淮安在写给他夫人的信笺里不也提到了新嫁娘认错自己夫君的故事?” 黎淮安的信里讲了一个新嫁娘认错了自己的夫君,闹出了笑话,原来她所嫁之人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兄弟。 方才他看这封信的时候,只以为黎淮安在给自己的夫人讲故事。 如今看来,他是从这幅夜宴图中推测出真正的陛下已经被人取代了,但又不敢明言只能委婉的讲诉出来。 叶君泽越发坚信这种猜测,他继续道:“你们别忘了,太子性情大变是二十年前他在猎场受伤失踪之后。 也就是那个时候,回来的太子就已经不是真正太子了。 这便能解释为何镇国公府会被灭?为何身怀有孕的太子妃会被毒死,为何长公主会被凌辱! 因为做下这一桩桩恶事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太子江珩,而是一个假冒的替身!” 第282章 验证猜测 外面的雨霎时停歇,破晓的天空露出隐隐的光芒。 花厅里,安静了那么一瞬。 叶沉鱼怔怔坐在萧临渊身边,还有些难以消化她哥哥的推测。 倘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么顾魁此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他以一己之力便能偷天换日,让这大盛皇朝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帝位上那人不过就是他的傀儡。 只不过这傀儡,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势力,不受顾魁掌控了。 她道:“难怪顾魁想要谋取皇位,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傀儡想要他的命,他怕是悔不当初吧?” 叶君泽道:“但这么多年,这假皇帝一直未曾得手不是吗?而且……” 他话音一转,眯了眯眼睛:“顾魁藏在承安郡的那个秘密,应该就同这个假皇帝有关,还有……” 叶君泽看向萧临渊,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你父亲可能没有死,承安郡杨宅里那个残了双腿的中年男人,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江珩。” 萧临渊早就想到了,顾魁扶持一个替身登上这皇位取代了他的父亲,可是这个替身野心勃勃一心想弄死他。奇快妏敩 以顾魁的手段,怎么可能会没有留有后路? 他紧握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办法验证我们的猜测,究竟是真是假。” 萧临渊抬头看着外面冉冉升起的朝阳。 火红的光芒驱散了昨日的阴霾,也为他们拨云见日,带来了希望。 …… 皇宫。 御花园里,景文帝和萧临渊正在园中散步。 虽然景文帝的面色不太好,但心情似是不错。 他笑着问道:“渊儿,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朕?不然怎么会想着陪朕出来散步了?” 这个儿子于他而言是个意外的惊喜,虽然他一直都很抗拒,也不曾唤过他父皇。 正是如此,才让景文帝对他刮目相看。 因为他膝下的儿子哪一个对他不是阿谀奉承,但又有几分真心呢? 所以他最喜欢的还是萧临渊,更何况他身世干净背后没有那些复杂的家族势力。 萧临渊道:“只是觉得今日天气极好,臣瞧着陛下的气色不佳,可是昨夜大雨扰了你的清静?” 景文帝叹了一声道:“这人老了,难免睡不安稳。” 他见萧临渊气色也不佳,便问道:“你是不是也没有睡好?” 萧临渊微微一笑:“陛下千秋宴将至,事物繁杂是以没有休息好。” “你这个孩子。” 景文帝有些心疼道:“国事是很重要,但也不要熬坏了身体,朕还指望着你帮朕分忧呢。” 萧临渊看着他,哪怕心中波涛汹涌却依旧目光沉静。 曾经他无数次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耻。 而今,他终于知道了真相。 眼前这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是夺走他父亲帝位,被人扶持的一个傀儡,是曾陷入韩府被人玩弄的侍宠。 在这个椅子上待久了,他便当真以为自己是九五至尊。 可惜如今没有证据,还不能揭开他的真面目! 萧临渊深吸了一口气,拢袖朝着景文帝行了一礼:“臣遵命。” 景文帝难免有些失落,他问:“你到现在还是不肯叫朕一声父皇吗?” 萧临渊垂着眸子,淡声道:“臣自记事起便没有父亲,是家姐将我抚养长大。 如今陛下告诉我,你才是我的亲生父亲这太过突然,我需要时间慢慢接受,还请陛下见谅。” “无妨。” 景文帝温声道:“朕可以等,只是也别让朕等太久。” “是。” 萧临渊应了一声,陪着景文帝继续往前走。 而不远处的灌木花丛后,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男人,在目睹了圣颜后吓得连连后退,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震惊。 跟着他一起的则是叶君泽。 叶君泽见他是这般反应,压低了声音问道:“如何,那个男人可是同你在承安郡见过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云川不停的点着头,眼底满是惊色和疑惑。 他被萧临渊带进宫中让他去认一个人,只是没想到此人竟然会是当今天子。 就在方才,他窥见了天子容颜。 而天子的容貌竟与他在承安郡杨宅里见到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般无二。 只是杨宅的那个男人要略显沧桑,但他们的相貌非常相似。 若不是身上的气质不同,他都要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了。 叶君泽见云川点头便知他们的猜测是对的,真正的江珩没有死,而是被顾魁偷偷的藏了起来。 可惜,他们差一点就能将他救出来,如今却是不知顾魁将人藏到了哪里? 只要找到江珩,便能揭穿顾魁的阴谋。 “走,先回去。” 叶君泽带着云川离开了皇宫,谁料刚出宫门正撞见了顾魁。 他心下一慌,但此时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而顾魁也已经看见了他。 叶君泽敛了敛心神,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朝着顾魁行了一礼:“见过顾相大人。” 顾魁的视线从叶君泽身上扫过,随即看向跟在叶君泽身边的云川。 见此人穿了一身太监的服饰,却有些脸生,便问道:“叶大人身边这个小太监倒是脸生得很,不知是在哪里伺候的?” 叶君泽怀疑顾魁定是让人盯着萧临渊的一举一动,所以特意在宫门前堵他们的。 如果云川的身份暴露,那么将会打草惊蛇,届时再想寻找江珩的下落可就难了。 他正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萧临渊的声音:“他是本王身边伺候的。” 萧临渊走过来,看向顾魁道:“要不要本王将府上的下人全都叫到相府,让顾相大人好好认一认?” 顾魁轻笑一声:“下官不过随口一问而已,宸王殿下何必如此认真?” 他笑吟吟的看向叶君泽身后的那个小太监,眼底满是审视。 他藏在承安的秘密险些暴露,这其中定然有萧临渊的手笔。 而默影查验过,那个叫云川的下人他的尸体不见了,极有可能他当日没有死,而是被人救走了。 顾魁不知道云川知道多少秘密,也不确定他是死是活? 所以他一直派人盯着萧临渊的一举一动,就是想知道他是否已经知晓真相? 而今日,他带着一个小太监进了宫,着实可疑。 所以他必须要查验一下此人的身份,以防万一! 顾魁看向云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在哪里伺候的?” 第283章 我想小鱼儿了 小太监低着头,有些害怕的样子。 萧临渊看向他,淡淡的声音道:“顾相大人问话,为何不答?” 小太监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道:“回……回顾相大人,奴才小城子,以前是打理御花园的,后来得了恩典,有幸到宸王殿下身边伺候。” 萧临渊看向顾魁,沉声道:“这小太监没见过什么世面,让顾相大人见笑了。 本王开府之后,陛下赏了一些宫女太监,本王也是瞧着这小太监机敏,才带在身边。 顾相大人如果喜欢的话,这小太监便送给你了。” 顾魁一噎,他不过就是怀疑这小太监是假,所以才试探试探,因为云川被割了舌头,断然是不会说话的。 见此人不是云川,顾魁便放下了心来,他讪讪一笑:“下官就不夺人所爱了,不知沉鱼在叶家过的可好? 她这一走,便没有再回来探望过,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想念得紧啊。” 萧临渊道:“相爷还是把这深深的父爱留给你的亲生女儿吧,听说她在和太子殿下议亲,那就先恭喜相爷了。” 顾魁闻言老脸一黑,他也不知道太子是哪根筋搭错了,顾锦初的身份尚未查实,太子却执意要娶她为妃。 在他眼中,他这个女儿除了那张脸可谓是一无是处,原本他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毒杀太子的人他也找好了,谁料半路杀出一个宸王殿下,陛下的这几个儿子他都不放在眼里。 唯有萧临渊,才是他的心头大患。 顾魁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道:“沉鱼也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不知叶家可为她挑好了良婿?”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神色不辩:“这就不劳相爷操心了,若无它事本王便先告辞了。” 留下这话,他带着叶君泽和小城子转身便出了宫门。 待坐上了马车,叶君泽长舒了一口气道:“真是好险,幸亏你警觉否则我们今日就要露馅了。” 他也没想到顾魁竟这么贼,会在宫门前堵他们。 萧临渊道:“今日出门的时候,就见有人在叶府门前鬼鬼祟祟,我自从封了王,顾魁便一直派人监视着。 如今我突然带了一个太监入宫,他自然起疑,我便留了个心眼。” 他带云川进宫去见景文帝,但出宫的时候却是寻了个真正的太监,而云川如今还在宫里。 叶君泽想到顾魁那厮,就有些牙痒痒。 赤焰昨日便已经带人赶往承安,去秘密调查江珩的藏匿地点,希望能早日将其救出。 他看向萧临渊,神情有些凝重道:“云川那里已经确定了,他在杨宅所见的那个男人和陛下确实长得一样。” 萧临渊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他想起云川的表述说他所见之人双腿残废,坐在轮椅之上。 这么多年来,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又经历了什么?他是靠着什么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他可知,他还有个儿子? 可惜,过了整整二十年他才知道真相,而曾经他一度怨他、恨他,厌恶他! 想到这些,萧临渊的心就痛得难受,他闭着眼睛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都藏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很没用?” 叶君泽不知道江珩经历了什么,也无法评判,他拍了拍萧临渊的肩道:“换做是你,也未必能躲得过顾魁的阴谋和算计 别忘了他们曾是知己,若我在背后捅你一刀,你能防得住吗?” “知己?” 萧临渊讥笑一声:“还不是他识人不清,才会害了自己,害了我娘害了镇国公府满门以及谢家三十万将士?” “萧临渊。” 叶君泽拧着眉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你就没有犯错的时候吗?” 这话可谓是扎到了萧临渊的心里,他默了默,垂着眸子低低的声音道:“我想小鱼儿了。” 叶君泽:“……” 他看着男人遭受打击,神情疲惫的样子,想了想他坐到了萧临渊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我妹妹不在,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靠。” 萧临渊瞥了他一眼,一脸的嫌弃,他问:“你可有想过后果?如果证实陛下是假,那么清和公主她便也是假的。” 提到清和公主,叶君泽的神情一僵,他隐在袖中的手握了握,心中有些挣扎。 一旦揭开真相,那个丫头能否接受? 顾魁和这个傀儡皇帝死不足惜,可是他们做的孽却要报应到孩子的身上,让他们承受这苦果。 叶君泽有些心烦意乱,甚至不敢去想那一天如果到来,他要怎么去面对江瑶欢? 思虑间,叶府到了。 叶君泽敛住思绪,下了车正要进去,就听萧临渊道:“云川一会就回来了,你留在这里接应。” 他愣了一下,好奇道:“你让谁送他回来的?” 萧临渊道:“你最想见的那个人。”说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对她好一点,因为她以后可能就只有你了。” 叶君泽唇角微微一动,难道的没有反驳,他目送萧临渊进了府,而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出着神。 若有一日,她会失去所有,那么就让他来做她的唯一吧。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叶府门前,云川从车上下来,见叶君泽等在这里,他行了一礼。 叶君泽对着他道:“你先回去,近日不要外出。” 云川点了点头,进了府。 叶君泽等了一会,也没见马车里的人下来,他径自走过去,跳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江瑶欢被他吓了一跳,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闯进来的人,明显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自从上次她把人给强吻了之后,她就不敢见他了,只是今日宸王兄拜托她送个太监回来。 结果就瞧见叶君泽守在大门前,吓得她也不敢下去,但又不想就这么离开,本以为这个男人知道是她会避而不见,没想到他竟会主动现身。 叶君泽见她好似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不禁觉得好笑,非礼他的时候胆子倒是大得很,现在却怂了。 他坐下,轻扫了江瑶欢一眼问道:“公主殿下这是要打算始乱终弃吗?” 第284章 要不你再非礼回来? 江瑶欢瞪大眼睛,却是不知这始乱终弃的罪名是从何而来?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叶君泽哼了一声:“公主非礼完我就不打算负责了,难道这还不叫始乱终弃?” 江瑶欢眨了眨眼睛,一时没转过弯来,稀里糊涂的脱口而出:“那……那要不你再非礼回来?” 话一开口,她才察觉出不妥,等她想要解释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拽进了他的怀里。 耳边传来他好听的笑声:“这可是你说的。” 江瑶欢半边身边一麻,不待她有所反应男人的唇便落了下来。 顿时间她心如擂鼓一般,脑子都空了。 “唔。” 她下意识的张开嘴,随即便被男人的气息攻占,霸道的让她无从反抗只能沦陷其中。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溺死的时候,男人终于松开了她。 那炙热的唇落在她的耳边低语:“这才叫吻,懂了吗?” 上次被这丫头强吻,他好几天都没睡好,闭上眼睛总是会做些旖旎的梦,为了讨回这一吻,他可是做足了功夫。 只是讨是讨回来了,他却有点上瘾了。 而怀里的姑娘明显是被吓到了,看着她绯红的脸颊,那被采撷过的朱唇,以及那双迷离而又勾人的眸子。 叶君泽没忍住又吻了过去,只是这一次没有方才那么凶猛,温柔的像是在安抚怀里受惊的小姑娘。 江瑶欢闭着眼睛,她的小手紧紧抓住叶君泽的衣领,任由他肆意侵占。 而她就如醉了酒一样,头脑昏沉,根本不知今夕何夕? 待到叶君泽放过她时,她过了许久才渐渐找回了一些思绪,那双眸子含着羞涩和委屈看着他问:“你……你这是做什么?” 叶君泽义正言辞道:“不是你让我非礼回来的吗?” 江瑶欢:“……” 所以,他这是在报复?故意撩拨她的心,他明知她无法抗拒。 越想她越觉得委屈,江瑶欢没忍住,眼泪滚落了下来。 叶君泽见状吓了一跳,他有些慌乱的为她擦着脸上的泪道:“我……我吓着你了?” 怪他唐突了,不该如此孟浪,她毕竟娇养长大的金枝玉叶,哪里经历过这些? 江瑶欢有些置气的哽咽出声:“我们现在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 叶君泽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悦道:“谁要跟你持平了,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怎的能如此不负责任呢? 你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难不成把人撩到手,就打算抛弃了吗?” 这话江瑶欢听懂了,但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理解错了。 她将头转了过去道:“你别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真是个傻丫头。” 叶君泽将她的头转过来问:“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是那种随意调戏姑娘家,放浪形骸之人吗?” “当然不是。” 在江瑶欢的心中,叶君泽是这世间最端方守礼的君子。 “那不就得了。” 叶君泽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俏脸道:“平常挺聪明的一个人,怎的现在就糊涂了? 非要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你才相信吗?” 他低头灼灼的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句虔诚而又真诚:“那你听好了,我对你不是戏弄,也不是玩玩,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江瑶欢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能在叶君泽的口中听到喜欢她的话。 顿时间她双眸染上一层雾色,又哭又笑的道:“你没有骗我?” 叶君泽将她抱在怀里,低低的声音道:“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自信?” 江瑶欢不是没有自信,而是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差距。 她吸了吸鼻子道:“可你做了我的驸马就不能当大官了。 你文韬武略,一身才华不该被埋没了,我……我不能害了你。” 叶君泽听着这话,一颗心都揪了起来隐隐作痛,他低头去看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可以做权倾天下的驸马。” 江瑶欢眼底涌着热泪,却是喜极而泣,她抱住叶君泽道:“你……你再说一遍,说你喜欢我。” 叶君泽凑到她的耳边,温柔而又炙热的声音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江瑶欢听着他那一声声的喜欢,心中就像是灌了蜜一样。 她真的等到了他,等到了自己第一眼就中意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未来如何,但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她趴在叶君泽的怀中,诉说着自己这一路来的心路历程:“以前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生在皇家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 直到遇到了你,我才知道做公主原来也没有那么好。 我多希望自己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这样我就有机会和你在一起了。” 叶君泽心头一震,原来为了他,她竟连公主的尊荣都不想要了? 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傻姑娘。 “我不敢将我的心事告诉别人,只能偷偷的藏起来,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你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知道吗,我从未奢望过你能给我回应,更不敢奢求能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无论以后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但今天能得你一句喜欢的话,我就死而无憾了。” 江瑶欢真的已经知足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不许胡说。” 叶君泽握着江瑶欢的肩膀道:“我们会有以后的,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温柔而又眷恋:“你将自己的心意藏起来,我忍得又何尝不辛苦呢? 我有家人要守护,我有雄心远志要实现,所以我明知你的心意也不敢给你回应。 但我骗不了自己的心,若我以后权倾朝野身侧却没有你相伴,那么这一生又有何意义呢? 阿欢,我不是一个任性的人,我既然敢踏出这一步,便敢许你未来。 所以不要怕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江瑶欢含着热泪点了点头,她勾着叶君泽的脖子凑上去吻他。 依旧是青涩生疏的如同第一次那般,只贴着他的唇。 叶君泽眸色一深,忽而一个旋身将人压在了身后的车壁上,同她十指交缠着。 微微暗哑而又粗重的声音道:“不是都教过你了,要这样才对。” 第285章 你的小鱼儿永远都会在 小小的马车里,情浓意浓。 叶沉鱼伸长了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本以为她哥哥就是木头一根,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会撩? 正听得兴起,冷不防的一道寒光扫了过来,她打了个激灵就看见萧临渊那张有些阴沉沉的脸。 她忙正了正神色,走过去挎着萧临渊的胳膊道:“在哄姑娘这种事情上,你得跟我哥哥学学。” 萧临渊:“……”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冷待,本以为回去后他的小鱼儿会小意温柔的哄他开心,结果在听说江瑶欢要来时,她便兴冲冲的跑来看热闹了。 萧临渊心里不痛快,却又无可奈何。 叶沉鱼知道他在生气,便伸手挠了挠他的手心道:“不高兴了?可我就是故意的。” 她停下脚步,捧着萧临渊的脸道:“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因为我们找到了真相。 虽然目前还没有你爹的下落,但他还活着,总有一日顾魁的阴谋会败露,你们父子会重逢的。 我知道寂无哥哥心中难受,你一定迫切的想要报仇,想要找到你的父亲,但是这些都急不得。 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打起精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就是想转移转移你的思绪,让你不要想那么多。” 所以,她才会拉着萧临渊来偷听哥哥的墙角。 萧临渊心神一动,他伸手将叶沉鱼抱在怀中道:“其实我没有那么脆弱,就是想让你哄哄我。” 叶沉鱼摸了摸他的头:“我不是在哄吗?” “可我后悔了。” 萧临渊低头去看她:“我只想着让自己在你这里得到安慰,却忽略了你对我的担心,是我太自私了总是想索求太多,却也忘了你也会辛苦。” 叶沉鱼眼眶一热,摇了摇头:“我很高兴,因为你会依赖我、需要我,就像我哥哥一样。 我以前总想着不要让他为我担心,不要给他添麻烦,但其实哥哥想要的是被需要,被依赖,我也是。” 她踮起脚尖亲了亲萧临渊的下巴道:“我可能没有你那么聪明,但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你的小鱼儿永远都会在。” 萧临渊看着她璀璨的星眸,这一刻盘旋在他头顶的阴霾全都散了,他拥有这世上最温暖的光,他永远也不会被黑夜笼罩。 “好。” 他哑声应着,随即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携着她的手笑着道:“走吧。” 叶沉鱼问道:“去哪?” 萧临渊道:“去帮你二哥寻找自己的身世。” …… 镜湖画舫。 顾溪舟进来的时候,就见叶沉鱼和萧临渊正坐在窗前,他愣了一下四下看了看,画舫里除了他们再无旁人。 叶沉鱼看见他,笑着招了招手道:“二哥别找了,是我以安宁姐姐的名义把你给约来的。” 顾溪舟闻言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自从上次他被谢安宁给非礼夺走了他的玉佩后,这姑娘便失踪了。 以前隔三岔五,她都会遣人送信给他,如今这都过去好几日了。 所以今日收到信后,他也没有怀疑。 顾溪舟走过来,给萧临渊见了一礼,随即在一旁坐下对着叶沉鱼道:“你想见我直接遣人告诉我一声就可以,怎么也学会了拐弯抹角?” 叶沉鱼扬了扬眉:“我就是想知道二哥你会不会来赴安宁姐姐的约。 相府到这里最起码也要半个时辰,可你只用了三刻钟就赶了过来,说明你很想见到她是不是?” 饶是被人戳破心中的想法,顾溪舟依旧是一脸淡定,他看了叶沉鱼一眼正色道:“说正事。” 叶沉鱼撇了撇嘴,将一枚玉佩放在了他的面前:“喏,安宁姐姐让我还给你,她说她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现在你高兴了?” 顾溪舟听着这话,一向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慌色,他盯着面前那枚玉佩,心好似空了一块一样无所适从。 他垂在膝上的手握了握,却没有将玉佩拿回来,只道了一声:“这样也好!” 他们本就没有可能,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叶沉鱼见他这个态度,忍不住心头火气直冒,她怒道:“好什么好?我就问你喜不喜欢她?” 顾溪舟垂着眸子,淡淡的声音道:“喜欢又能怎样?她是将军府的小姐,我是相府的庶子。 将军府手握兵权本就让陛下有所忌惮,若是同相府联姻,后果不堪设想。 你忘了清瑶是怎么死的了,她不过就是被谢九思收留去府上待了一会,便引来了杀身之祸。” 他自嘲一笑,扭头看着窗外的湖面,神情满是悲凉。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萧临渊突然问道:“你恨顾魁吗?” 顾溪舟俊眉微抬,眼底的眸光透着丝丝的冷意:“除了这条命,他没有给过我任何东西。” “这条命也不是他给你的,你的命是你娘给的,和顾魁没有关系。” 叶沉鱼为他倒了一杯茶道:“只有我知道二哥在相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比谁都希望二哥能够得到幸福。” 顾溪舟看着她,微微一笑,原本失落的心情好似得到了治愈一样,在过去的十五年里,这个妹妹就是他唯一的救赎。 因为她,他在相府还有些期待,如今她回到叶家,相府与他而言只是困住他的牢笼。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那枚玉佩道:“你们是想问有关这玉佩的来历吧?” 叶沉鱼一脸诧异:“二哥怎么知道?” 顾溪舟道:“直觉,你们方才铺垫了那么多,应是想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这玉佩可是有什么问题?” 叶沉鱼心中佩服,不愧是她的二哥心如明镜一般,他们明明就没提玉佩的事情,他却能看出端倪来。 萧临渊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知道顾溪舟很聪明也不再卖关子,便问道:“谢安宁说这玉佩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但娇娇说之前在相府却未曾见过,这是为何?” 顾溪舟道:“这是之前抚养过我的傅母刘氏,临终之前才给我的。” “刘嬷嬷?” 叶沉鱼记得这个刘嬷嬷,当初她二哥的生母难产去世后,顾相夫人便将孩子交给了下人来抚养。 而顾溪舟是刘氏一手带大的,只不过在她二哥十岁的时候,刘氏因病被赶出了相府。 她记得那一天,她的二哥跪在顾相夫人面前苦苦哀求,却被顾相夫人无情地一脚给踢开。. 也是从那之后,她二哥变得沉默寡言。 第286章 帮你夺江山 十岁之前的顾溪舟虽然没有父母疼爱,但有刘氏的悉心照顾。 而自从刘氏被赶出府后,顾溪舟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孤儿。 府上的下人经常苛待,他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叶沉鱼便经常带着吃的去看他,至于刘氏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 “没想到你还记得。” 顾溪舟想起往事,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感伤。 他道:“当年她因一场恶疾被赶出相府,我也以为她早就死了。 可是就在一个月前我突然收到一封信,才知她原来还活着。 当初她大难不死捡回一条性命,后来便离开了京城,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只是那场恶疾到底让她亏损了身子,她知自己时日无多便赶回来想见我最后一面。 这玉佩便是她交给我的,她说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唯一遗物托她保管,待我长大时再交给我。” 叶沉鱼好奇的问道:“那这玉佩你娘是从何处得来的,刘嬷嬷可说了?” 顾溪舟点了点头,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道:“我问过了,只是刘嬷嬷也不知道我娘是从何处得到的这枚玉佩? 她一直惦记着我娘的嘱托,不辞千里赶来京城就是为了将此物交还于我。” 叶沉鱼道:“想来刘嬷嬷和你娘的情谊一定非常深厚。” 顾溪舟不置可否,他道:“她和我娘在相府相识。 那时候我娘是顾相夫人的陪嫁丫鬟,而刘嬷嬷只是相府一个粗使丫鬟,被分到夫人院子里伺候。 有一次刘嬷嬷不小心打碎了夫人最喜爱的花瓶,是我娘替她担下了罪责,从此她便一直记着我娘的恩情。 后来我娘怀有身孕,成了妾室她便在身边伺候。 她还告诉我,我娘的死和顾相夫人有着逃不开的关系。 顾相夫人表面上对我娘很好,各种补品源源不断的送来。 但其实她深知孕妇不能大补,否则腹中胎儿过大会容易难产。 可怜我娘还以为夫人是一片好心,熟不知在无形中她就算计着想要我和我娘的性命。 所以在我娘过世后,刘嬷嬷时刻不离的守着我,就怕夫人会害了我,她就这样守了我十年。 大抵是因为顾魁对我这个儿子不管不问,才让夫人放下了戒心,我才得以长大成人。” 这些都是刘嬷嬷临终前告诉她的往事,也是在她的口中,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娘亲是个怎样的人。 她是个温柔善良而又沉稳的女人,而他的性格也是遗传了他娘亲。 顾溪舟敛了敛思绪,看向萧临渊问道:“我娘留给我的这枚玉佩,可是有什么问题? 其实当初我拿到这枚玉佩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这上面的纹刻极其罕见,而玉质却普普通通。 我以为这是我娘家乡的某种习俗,但刘嬷嬷说我娘自小被卖,她也不知自己的家乡在何处? 至于这玉佩的来历吗,刘嬷嬷更是不知。 我娘应该是怕我太小护不住这个东西,才将东西交托给刘嬷嬷保管,让她在我长大后再给我。” 萧临渊沉声道:“你娘留下的这枚玉佩,非我们大盛所有而是北渊皇室之物!” 听到北渊皇室四个字,顾溪舟明显的一惊。 他有些诧异的看向萧临渊道:“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我瞧着这玉质极为寻常,怎么会是皇室之物?” 他手里的这枚玉佩,若是拿去当的话也不值几个钱,皇室怎么可能会用如此廉价的东西? 他们大盛皇朝皇室专用之物,哪一件不是精致而又贵重? 萧临渊道:“那是因为北渊没有名贵的玉石矿产。 像这么普通的玉在他们皇室已经算是贵重的了,而寻常百姓根本都用不起。” 他看着顾溪舟,又道:“我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曾在北渊待过一段时间,是以对他们那里的风土人情多少有些了解。 当日谢安宁拿着你的这枚玉佩,我第一眼便瞧出这玉上所刻的乃是北渊的蛊神。 而将蛊神雕琢在玉上,那是北渊皇室尊贵的象征。 我调查过,二十年前北渊前来求娶长公主的时候,随使臣前来的是北渊三皇子裴无极,也就是如今的北渊王。 如果你娘非北渊皇族的话,那么这枚玉佩极有可能就是北渊王所有。 而你兴许根本就不是顾魁的儿子。” 顾溪舟震惊不已,他虽然知道母亲留下的这枚玉佩可能有什么来历,但也从未想过会和他的身世有关。 他是不是顾魁的儿子,他并不在乎,只是这玉佩的主人北渊王的身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二哥。” 叶沉鱼看着她,将心中猜疑说了出来:“虽然我们尚未查证你的身世是否有疑,但这玉佩是北渊皇室之物应该错不了。 我和小舅舅眼下有两种猜测,一则你可能就是北渊王的儿子,你娘和北渊王在二十年前兴许发生过什么? 二则有人想借着这枚玉佩,伪造你的身世用来对付顾魁,给他冠上一个勾结北渊的谋反罪名。 只是如今刘嬷嬷已经过世,这玉佩究竟是不是你娘留下来的也无法确定。 但兹事体大我们觉得你有权利知情,如此我们也好一起商量对策。” 顾溪舟默了默,沉声道:“我相信刘嬷嬷,她不可能骗我。” 叶沉鱼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不相信玉佩一事是别人设下的阴谋。 她有些担心的问道:“二哥,如果你的亲生父亲当真是北渊王,你能接受吗?” 顾溪舟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萧临渊道:“听说北渊王膝下无子? 如果我身份属实,是不是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萧临渊点了点头:“是,北渊王膝下无子,只有几个侄儿一直都在争夺这储君之位,但北渊王一直未曾册立太子。奇快妏敩 如果你当真是他的儿子,那么这储君之位非你莫属。” 顾溪舟眸色一动,他端起叶沉鱼倒的茶一饮而尽,将空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随即拿起那枚玉佩定定的看着,问他:“王爷想不想要这北渊的江山? 你若想要,我便帮你夺来,如何?” 第287章 你管我是谁? “二哥!” 叶沉鱼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顾溪舟却冲着她微微一笑:“你不是问我能否接受自己的身世吗?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也知道我对顾家没有任何感情和留恋,换个爹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这个爹还是一国之君,你以前不是总是嫌弃我不争不抢吗?那是因为我不屑,但如果是北渊的储君之位吗,我倒是可以争一争。” 叶沉鱼知他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北渊距离大盛千里之遥,她二哥独自一人如何去争? 她道:“不行,太危险了,我也不想你离开。” “娇娇。” 顾溪舟看着她,神情认真:“我虽高中但因为顾魁的缘故,陛下不会重用我,我若留在大盛永远只能做个闲散的低品官员。 但其实我心中也有理想有抱负,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追随宸王的原因。 北渊虽然是蛮夷之地,但也不可小觑,若是能将其掌握在我们手里,于百姓来说乃是一桩幸事。” 他握着手中的那枚玉佩,眼底闪烁着光芒:“你应该恭喜我,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日我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叶沉鱼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溪舟,印象中的他一直都是寡淡冷漠的,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但现在,她在他眼中看见了光,看见了斗志,他好像突然鲜活了起来。 她问道:“如果你不是北渊王的儿子呢?万一这玉佩是你娘捡的,或者是北渊王送的怎么办?” “我相信我娘费尽心力将这玉佩送到我的手里,定有她的原因,至于我的身世……” 顾溪舟自嘲一笑,神情漠然:“我的父亲是谁,我根本就不在乎,是顾魁也好北渊王也罢,他们在我心中都没有任何分量。” 萧临渊看着他,点了点头:“那我们便商量商量,如何让这枚玉佩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 京城,珍宝阁。 谢安宁有些无聊的摆弄着手中的朱钗,心思却早已经飞到了别处。 今日是珍宝阁上新品的日子,所以店内的客人非常多,来这里逛的大都是京城世家贵族的小姐。 因为再过半个月就是千秋节,京城贵女们都已经开始置办了起来。 虽说千秋节是为了陛下贺寿,但陛下的几个儿子都未曾成亲,因此这宴会就是她们的机会。 所以她们绞尽脑汁,想让自己光彩夺目以获得贵人们的青睐。 谢安宁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珍宝阁是去相府的必经之地,她来这里不是为了买朱钗首饰,而是为了等顾溪舟。 说是等,还不如说是偷偷的看。 自从上次她听了叶沉鱼出的主意将人给强吻了之后,她就怂了,也不敢去找他只能偷偷的看上一眼。 谢安宁放下手中的朱钗走到窗前,随手拿了一支步摇,冷不防的手中的东西被人给抢了去。 伴随着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哪里来的穷酸户,买不起就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说着,她拿着那只步摇对着身边的人道:“表哥,我喜欢这个。” 谢安宁回头看着一身华服的姑娘,瞧着有点眼熟,她仔细的想了想终于记起是谁了。 这不就是搞砸了长公主宴会的那个顾家嫡女吗? 而跟在顾锦初身边的男人她虽然没有见过,但能被顾锦初叫做表哥的,除了当朝太子也没旁人。 谢安宁初来京城不久,很多人都不认识她,但被人当成穷酸户还是第一次。 她看了顾锦初一眼,二话不说将她手中的那只步摇抢了回来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乡野出身的顾小姐,难怪这么没规矩。” “你……”. 顾锦初面色一愠,她看着谢安宁问道:“你是何人?” 谢安宁翻了个白眼:“你管我是谁?”她对着店里的小厮道:“这步摇我要了。” 顾锦初正在气头上,哪能让她把东西给抢走了,她拉着江煜尘的胳膊摇了摇道:“表哥,她抢我东西。” 江煜尘的视线落在了谢安宁的身上,顾锦初不认识她,但他却认得,而他一直都在找机会接近这位谢小姐。 正因为见到谢安宁在珍宝阁,他才会陪着顾锦初一起进来,否则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江煜尘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小厮道:“帮这位小姐,将这步摇包起来。” 顾锦初闻言,冲着谢安宁扬了扬眉,脸上的表情满是得意和挑衅。 小厮收了银票,将谢安宁手中的步摇装在了锦盒里,就要递给顾锦初,却听江煜尘道:“我说的是给这位谢小姐。” 小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哈腰的将锦盒递给了谢安宁,一旁的顾锦初顿时黑了脸,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谢安宁看着小厮递来的那个锦盒,没有伸手去接,她道:“多谢这位公子美意,只是无功不受禄,你还是送给你的表妹吧。” 留下这话,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走掉了,待出了珍宝阁她忍不住啐了一声:“真是晦气。” 她又不傻如何不知江煜尘赠她步摇的用意,太子一心想要攀附他们谢家,爹爹更是千叮嘱万嘱咐,让她离太子远点。 今日她若是收了太子所赠之物,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呢。 她前脚出了珍宝阁,后脚顾锦初和江煜尘也出来了。 看着谢安宁离去的背影,他们两人一个眼中满是怨毒,一个却是像是在看猎物一样志在必得。 江煜尘收回视线,看了顾锦初一眼冷冷的声音道:“我劝你最好收起你的那种眼神和心思。 我许你太子妃之位是因为你有用处,谢安宁也是,她是谢家的小姐,要想扳倒你爹坐上那把龙椅,少不了谢家的支持。 否则你根本就没有母仪天下的机会,听明白了吗?” 顾锦初听他这么说,却是放下了心来。 她还以为江煜尘是看上了那个谢小姐,才会落她的脸面,原来同她一样这谢小姐也只是他登上帝位的一颗棋子。 如此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要江煜尘没有喜欢的女人,这后位便非她莫属,谁也抢不走。 第288章 每天都在想你 谢安宁离开珍宝阁,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相府门前。 她站在大街上看着相府的大门发了会呆。 不知为何今日她特别想见顾溪舟。 本以为他会来找她拿回自己的玉佩,结果这个男人还真沉得住气。 她如果不主动的话,顾溪舟是永远都不会主动的。 从来都是她追逐着他前行,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 有时候她也会累,会觉得委屈,会有不甘。 可他们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的那一步,便还有希望不是吗? 谢安宁深吸了一口气,她整理好思绪,转身离去谁料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奇快妏敩 回头就看见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谢安宁眼睛一亮,满脸的惊喜:“你回来了?” 顾溪舟看着她,也不说话。 其实她从珍宝阁出来他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只是她没有发现罢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相府门前,随时都有人出入,顾溪舟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和谢安宁在一起,因为这样会给她带去麻烦。 他将人带到了马车上。 谢安宁方才只顾着高兴了,如今和他坐在这并不宽敞的马车里,她不免有些拘束了起来。 但瞧着顾溪舟没有不自在的样子,她便也放开了,一如往昔一般笑着问他:“多日未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谢安宁知道他是不会回答的,她只是习惯了这么询问。 因为每次见面她都会这么问,而他从来都没有回应过。 就在她以为顾溪舟又要以沉默掩盖过去的时候,却听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道:“想,每天都在想你。” 谢安宁瞪大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呆呆愣愣的看着他问:“你……你说什么?” 顾溪舟道:“我每天都在等你的消息,结果你就像消失了一样。 你可知这样的日子于我而言,每一天都是煎熬。” 谢安宁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这怎么可能? 她所认识的顾溪舟冷漠无情,沉默寡言哪里会说这样的情话? 她朝着自己的胳膊狠狠的掐了一下,痛得她龇牙咧嘴。 顾溪舟有些紧张的握着她的胳膊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安宁看着他,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你…你受刺激了?还是病了?” 说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顾溪舟失笑,握着她的手道:“没受刺激也没病,只是开窍了而已。” 谢安宁既惊讶又好奇,她盯着他那张俊脸问:“怎么开窍的?” 她撩了这么久,也没把这个男人给撩动,怎么几日不见他就突然开窍了?莫不是…… 谢安宁眼睛一转,就听顾溪舟低低的声音道:“自然是被某人非礼了之后。” 她愣了一下,喃喃道:“这么……管用?” 说着,突然一个虎扑就将顾溪舟压在了身后的车壁上道:“早知道你喜欢这样的,我又何必等到现在?” 真是失策了,白白浪费了她许多功夫。 顾溪舟:“……” 他轻咳一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霸道的姑娘。 她明媚得好似一道阳光总能照亮他黑暗的人生,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曾经他不敢靠近她,只能忍着心痛将人推开,但现在他不怕了。 顾溪舟搂着她的腰一个旋身就将人给压在了身下道:“我不躲是因为我不想躲。” 谢安宁听着这话,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原来从始至终都不是她的一厢情愿,他明明可以推开她,无情的拒绝她,但他没有。 他只是想将自己的情意藏在了心底,哪怕他从未说过一句欢喜。 顾溪舟轻轻抹去她眼角落下的泪道:“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以前是你追着我靠近我,现在换我来追逐你,陪伴你好吗?” 越擦谢安宁的眼泪流得就越多,她不停的点头却无法控制那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直到一道阴影落下,那炙热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她怔了怔,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下一刻,男人吻上了她的唇。 不同于当日在西山的时候,当时的谢安宁只有紧张的感觉,完全不记得吻是何种滋味? 但现在她感受到了,男人温柔小心的试探。 如一根羽毛落在了她的心尖上,软软的,痒痒的,让人沉醉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顾溪舟终于松开了她。 谢安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睫毛轻颤了颤,迷离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她并不相信顾溪舟的话,说什么因为她非礼了他,他就开了窍。 她总觉得他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改变了态度。 顾溪舟眸色一动,心中荡漾着一片柔情,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 谢安宁迟疑了片刻,才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直都是隐忍克制的性子,没道理突然就想通了。” “你不高兴?” 顾溪舟笑着问她。 谢安宁伸手抱着他的腰,趴在他的怀中道:“我很高兴,但我也很担心你,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 她抬头去看他,问道:“是同你娘留给你的那枚玉佩有关吗? 娇娇今日突然向我要走了那块玉佩,而当日宸王殿下看到那枚玉佩时的反应也很奇怪。” 顾溪舟怔了怔,他原本不想告诉谢安宁的,但没想到她这么聪明,早已看出了端倪。 他道:“宸王殿下怀疑我可能不是顾魁的儿子。” 谢安宁猛地坐了起来,一脸错愕的样子:“你是说你的身世可能有问题?” 顾溪舟点了点头:“那枚玉佩是北渊皇族之物,所以宸王殿下怀疑我爹可能是北渊王。 不过这只是一个猜测,还未曾定论。” 他问着谢安宁:“如果我当真是北渊王的儿子,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谢安宁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北渊王的儿子怎么了?那可是尊贵的皇子。 我就说顾魁那只阴险的老狐狸怎么可能生出你这么出色的儿子?” 顾溪舟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道:“北渊使臣即将来京,若证实了我的身份,我定是要回北渊去的,你舍得我吗?” 第289章 无惧无悔! “当然不舍得啊。” 谢安宁抬头看着他:“但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顾溪舟心头狠狠一动,他将人抱紧,低低的声音道:“安宁,我此生绝不会负你,也不会让你背井离乡。” 谢安宁吸了吸鼻子应道:“我知道。” 她知道顾溪舟要做什么,这个男人哪怕身上流着北渊的血脉,他的心也只属于大盛,属于她。 她会陪着他,完成他的夙愿,同他携手面对所有的风雨。 无惧无悔! …… 十日后。 今日的京城大街热闹非常,百姓站在两侧正在等着即将入京的北渊使臣,上一次北渊使臣来访还是二十年前。 叶沉鱼坐在二楼的茶楼上,手中摇着团扇,从这个位置能更好的看见入京的使臣队伍。 她倒了一杯茶,还没等去端,冷不防的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将她刚倒好的茶端走了。. 那人一个旋身坐在了她的对面,肆意潇洒。 叶沉鱼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一杯茶一两银子。” “小气。” 谢九思哼了一声,却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他一边饮着茶一边四下打量着道:“可以啊你,这聚丰茶楼听说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定完了,且价格昂贵,你这是花了多少银子?” 叶沉鱼道:“你觉得这种事情用我出银子吗?我小舅舅,我哥哥早就为我准备好了。” 说着她啧啧两声:“安宁姐姐怕是正站在大街上晒太阳吧?你这个做兄长的真的应该和我哥哥学学,得亏我表姐不在,不然跟着你,岂不是受罪?” 谢九思脸皮狠狠的一抽,顿觉手里的茶都不香了,这丫头自从认了萧临渊做舅舅这嘴是越发的歹毒了。 他愤愤的放下杯子:“改天我就去向叶兄讨教。” 叶沉鱼噗嗤一笑,给他续了一杯茶问:“你觉得北渊此番来京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咱们和大胤商议议和之事,一旦此事成了,北渊可就是成了咱们的盘中餐。” 说着,谢九思眸色一敛,握紧了双手:“二十年前若非大盛败于大胤之手,长……长公主她又怎会被送去和亲?说来就是北渊趁人之危。” 他平生两大恨事,一则谢家三十万将士战死沙场,导致镇国公府灭门之祸,他父母也因此被迫分离。 二则是没有护住黎清瑶,让她遭遇横祸,至今无法回家。 身为将门之后,他心中夙愿便是天下太平,万民归心,哪怕马革裹尸,他也在所不辞。 正想着,就听窗外传来热闹的嘈杂声,却是北渊的使臣进城了。 谢九思起身站在窗前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些蛮夷子都长得什么模样?” 叶沉鱼笑了笑,摇着手中的团扇看着外面大街上乌泱泱的人群,远处的有一队车马朝着这边驶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北渊使臣队伍的旗帜,上面的图腾同顾溪舟那枚玉佩上的图案有些相似。 可见这蛊神在北渊心目中的地位。 因为北渊和大盛近二十年来关系融洽不似大胤那般交恶,是以百姓都很热情。 而他们的衣服饰品色彩非常丰富,花纹样式也很罕见,听萧临渊说这是北渊独有的特色。 只是虽然两国互通关市,但因为北渊以蛊闻名,大盛的百姓对北渊来的东西并不是那么热衷。 “看他们一个个都穿的花里胡哨的,哪有我们大盛的衣服首饰好看,你说是不是?” 谢九思问着叶沉鱼。 叶沉鱼坐在椅子上懒懒的不想动,她看着骑着马走在队伍前头的男人道:“想来此人就是北渊的四皇子了吧。” 她看过北渊的使臣名单,北渊王此番派了四皇子裴朔临出使大盛。 听萧临渊说北渊有三位皇子,分别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 这三人都是北渊王的侄子,当年北渊内乱三王相争,斗得极其惨烈,最后是裴无极捡了便宜,登上了这皇位。 而这三位皇子就是三王的儿子,裴无极非但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还将他们养在膝下。 北渊王既然派了这四皇子前来,想来此人必有其过人之处。 谢九思打量着那个叫裴朔临的男人,同他差不多的年纪,相貌生得倒也不错。 而他身后跟着一辆露天的马车,车顶上用丝帐垂下,可以清楚的瞧见车里坐着的女子,穿着一袭红衣。 能跟着使臣队伍一起来京的,要么是北渊送来的美人,要么就是北渊皇族的公主、郡主。 忽而一阵疾风吹起丝帐。 车里的女子下意识侧头,看向谢九思所在的方向,她脸上覆着一块面纱看不清楚相貌。 谢九思却看见了她仅露出的一双美眸,顿时惊得他神情一怔,等他想细瞧时丝帐已经落下,遮住了他的视线。 谢九思一时情急,忘了这是北渊使臣的队伍,他脚踩着窗子纵身一跃落在了那辆马车上。 叶沉鱼大惊忙起身喊道:“谢九思,你做什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谢九思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掀开了丝帐,直直的目光盯着车里的女子,迎上一双有些错愕惊慌的眸子。 他二话不说,走过去一把揭开了女子脸上的面纱,看见女子陌生的容颜后,他脸上掩不住的失落。 “什么人?” 北渊的侍卫被谢九思此举惊动,将马车团团围住,裴朔临以为有人行刺,跳上马车就朝着谢九思袭去。 谢九思闪身一躲,和他交起了手,两人从马车上打到了马车下,场面一度非常的混乱。 直到萧临渊带人赶过来,他呵斥了一声:“住手!” 谢九思和裴朔临双双停了手。 萧临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裴朔临不知萧临渊是何身份,但见他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官服的人,想必此人应该是大盛的皇族。 他手指着谢九思道:“此人突然跳上马车,惊扰了我的妹妹,意图不轨还请阁下给我们北渊一个交代。” 萧临渊看向谢九思问道:“四皇子所言可属实?” 谢九思心情有些低落,方才他在茶楼上瞥见车里女子的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阿瑶。 所以他才失了分寸,想要一探究竟。 事实证明,是他看错了,车里的女子只是长了一双和阿瑶相似的眼睛,却不是她。 第290章 在所不辞 谢九思朝着裴朔临拱了拱手道:“对不住,是在下唐突了。” 说着,又对着马车上的人见了一礼:“姑娘,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一句冒犯就算了吗?我们不辞千里远道而来,这难道就是你们大盛的待客之道?” 裴朔临不依不饶,并没有想将此事就此揭过的意思。 谢九思知道是他行事鲁莽,有错在先,他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想要如何?” 裴朔临正要发难,就听马车里传来好听的声音:“皇兄,只是误会一场。 这位公子方才就是认错了人,所以这才有些失礼罢了,我并未受到惊吓,此事便算了吧。” “岂能就这么算了?” 裴朔临扬了扬下巴,问着谢九思道:“你可知马车里的是什么人?” 他哼了一声:“他是我们北渊最美丽的女人也是最为尊贵的郡主,在我们那里有个习俗。 未曾婚嫁的女子都要将面容遮住,倘若男人揭了她的面纱,要么以死谢罪,要么娶了她,你自己选吧。” 谢九思皱了皱眉,不过一块面纱而已,怎么还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他道:“若我不以死谢罪,也不娶她呢又当如何?” 裴朔临道:“那我妹妹便只有以死明志了。” “你……” 谢九思面色一变:“你这是在威胁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大盛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 裴朔临轻笑一声,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少将军又如何? 是你坏了我们北渊的规矩在先,便是告到你们陛下那里也是你理亏。 你今日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四皇子。” 萧临渊微微一笑,语气中却透着冷厉:“你方才也说了,这是你们北渊的规矩。 但这里不是北渊而是大盛,在我们大盛就要遵守我们大盛的规矩。 谢小将军惊扰了郡主是他的不是,他已赔过礼道过谦。 郡主心善已经不追究了,但四皇子却想借着此事大做文章,不知是意欲何为?” 裴朔临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萧临渊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听到他的名字,裴朔临脸色一变,忙朝着萧临渊见了一礼道:“原来你就是宸王殿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王爷见谅。” 说着又对着谢九思赔了礼,同方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谢九思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他凑到萧临渊耳边问:“你的名号现在都这么好使了吗?” 萧临渊扫了他一眼,那凌厉的眼风让谢九思后背一凉。 他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后退了几步。 “四皇子客气了,行宫已经准备好,本王带你们过去。” 萧临渊伸手做请,北渊使臣队伍跟着他浩浩荡荡的离去。 待人走远了,围观的百姓也都散了。 只有谢九思还站在原地。 叶沉鱼走过来就朝着他踹了一脚问:“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去调戏人家北渊的郡主,怎么你是想做北渊的郡马?” 谢九思挨了她这一脚也没有躲,他有些头疼道:“怎么办,回去我爹肯定要打死我了。” “那是你活该。” 叶沉鱼瞪了他一眼:“说说看,方才发什么疯?” 谢九思低着头一脸郁闷:“我就是觉得那姑娘的眼睛和阿瑶很像,所以就……” “表姐?” 叶沉鱼唇角一抽,一巴掌朝着他的头拍了去:“你不动脑子吗?表姐怎么可能在北渊?” 谢九思愤愤道:“还不怪萧临渊,还有你! 你们明知道阿瑶在哪里,却不告诉我,害得我日夜思念都快魔怔了。” 叶沉鱼被他给气笑:“你还好意思怪我?我还没怪你呢。 还有我确实不知道小舅舅把表姐藏到了哪里,他之所以不告诉我,就是怕我心软会偷偷的告诉你。 不过如今看来小舅舅这么做是对的,瞧瞧你现在因为一双相似的眼睛,就能让你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若是告诉了你表姐的下落,你是不是要昭告天下她还活着? 要我说你就该打,行事一点也不稳重。 也幸亏人家郡主开明,没闹着去寻死,要不然今日这郡马你做定了。” 谢九思也很是后悔,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他叹了一声好奇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北渊郡主,不仅眼睛长得像阿瑶,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像?” 叶沉鱼心头一惊,她盯着谢九思看了又看,有些狐疑的问道:“你该不会是中了北渊的蛊吧? 不然怎么见了一个女子,就觉得像表姐?” 谢九思:“……” 他跟叶沉鱼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许久没见过阿瑶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谢九思揉了揉头,有些心累:“我还是出去躲躲吧。” “你能躲去哪里?如果不想挨揍的话,你就去找长公主,她肯定会护着你的,不过……” 叶沉鱼尾音一挑,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北渊来使却带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郡主来。 想必是要来咱们大盛和亲的,所以你要小心了。 谁让你揭了人家姑娘的面纱呢。” 谢九思打了个激灵,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火急火燎的转身就走。 叶沉鱼问道:“你去哪?” 只是谢九思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叶沉鱼撇了撇嘴没再管他,她看了看这日头实在太晒了,便坐着马车回了府。 而此时的行宫内。 北渊的使臣已经住下,他们来得早住在了东边的院子,西边则是为了大胤的使臣准备的。 房间里。 裴朔临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笑着道:“怎么样,方才我演得如何?” 萧临渊为他倒了一杯茶,点了点头道:“还不错。” 裴朔临端起茶盏轻尝了一口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背信弃义与你为敌吗?毕竟我们也有六年未曾见过了!”. “你会吗?” 萧临渊反问他。 裴朔临叹息一声,回忆起过去道:“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已经死了。 我能有今日都是你帮我助我,如今你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是我的荣幸。 人我已经帮你送了回来,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你尽管开口。 便是豁出我条命我也会在所不辞的。” 第291章 北渊王的情史 裴朔临和萧临渊之间的渊源,还得从六年前说起。 当今北渊王膝下无子,几位皇子都是当年三王之乱留下的遗孤,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因他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的缘故,所以皇叔对他比其它两位兄长要更关心一些。奇快妏敩 也因此,从小他便遭人嫉恨。 就在六年前,他被两位兄长暗害,险些丧命,是萧临渊救了他,那时的他浑身是伤躺在又脏又臭的污泥之中,身体动弹不得。 荒山野岭,空无人烟,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萧临渊出现了,他将他捡了回去替他疗伤,解毒调养身体。 就这样他们成了朋友。 后来萧临渊离开北渊,他们虽然再也不曾见过面,但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此番能以使臣的身份来访,他很高兴。 只不过他和萧临渊的渊源,不能让旁人知晓,这才有了进京时的那一幕争执。 但其实,一切都是萧临渊的安排。 萧临渊问他:“你不好奇我给北渊王的信里写了什么吗?” 裴朔临眉梢一挑,淡声道:“皇叔虽然没有告诉我,但瞧着他的反应很是激动,而且他派了他的心腹裴鸣跟随我一同前来,想来是有要事要办。” “看来他信不过你。” 萧临渊见过北渊王几面,在裴朔临伤好之后,他觉得此人能坐上北渊王的位置,一定不是运气好这么简单。 裴朔临笑了笑:“皇叔此人心思极深,谁也猜不透,我们三兄弟争得头破血流而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其实我知道,在皇叔心中我们谁都不是他属意的储君人选,他之所以留我们的性命,只是不想背负残杀的罪名而已。” 萧临渊点了点头:“那你想要这北渊的江山吗?” 裴朔临反问他:“你觉得我是这块料吗?我能苟活到现在,也是托了你的福。 即便我打败两位皇兄坐上储君之位,也未必能守得住这江山,更何况……” 他看着萧临渊道:“我也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我的梦想是像你一样游遍这天下的大好山河。” 萧临渊听着这话,突然轻笑出声来,他道:“我可是还记得当年你哭着喊着要跟我一起走。” 裴朔临想起往事也觉得好笑,当时他得知萧临渊是游历来此后,便恨不得跟着他一起浪迹天涯。 结果他嘴上答应,扭头就将他送回了宫。 他哼了一声:“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个人心黑的很,和你做朋友免不了要被坑的。” 萧临渊不置可否,当时救下裴朔临时他也没想到他是北渊的皇子,而这个皇子有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也难怪他会被自己的兄弟害得这么惨,带着这么一个人,不是给他惹麻烦吗? “那便让我再坑一次吧。” 萧临渊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放在了他的面前道:“看看。” 裴朔临将图纸打开,待看到上面的图案他面上一惊:“这是……” 萧临渊道:“这就是我给北渊王写的信,现在你知道他为何一直不册立储君了吧?” 裴朔临倒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喃喃道:“怪不得,原来皇叔膝下有子。 所以在看见这个东西后,他才会这么激动,甚至派遣了心腹一同前来,就是要接回他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那两个皇兄若是知晓此事,怕是要被呕死了,争来争去最后还是一场空,有意思,真有意思。” 裴朔临长舒了一口气:“憋闷了这么多年,此时才觉得有点痛快呢。” 被人欺压了这么多年,他最想看见的就是他两个皇兄惨败狼狈的模样,只不过自己没这个手段。 他同萧临渊相交,何尝不是想借他的手对付他的皇兄,哪怕将北渊的江山拱手相让,他也愿意。 而萧临渊,确实给他送来了一份大礼。 “你想怎么做?” 裴朔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萧临渊手指轻敲着桌子,淡淡的声音道:“自然是要下一局大棋。” …… 从裴朔临这里离开,萧临渊正准备回宫去复命,刚出院子就听身后有人叫住了他:“宸王殿下。” 萧临渊回头看着来人,正是裴朔临口中北渊王身边的那个心腹,裴鸣。 六年前他曾见过此人,只是六年未见,他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和成熟。 裴鸣行了一礼,客气道:“我家王上问宸王殿下安,不知王爷是否有空跟臣下聊一聊?” 萧临渊指了指一旁的凉亭道:“裴大人请吧。” 两人在凉亭坐下,萧临渊直言道:“裴大人是想问本王,有关那枚玉佩的来历吧?” 裴鸣笑了笑,却是同萧临渊讲起了往事,他道:“王爷可知当年王上为何会随同使臣一起前来大盛吗? 那是因为,王上的生母出身寒微,而王上一直都不得先皇的喜爱,他的几个兄弟便将这苦差事交给了他,实则是怕他留在京城同他们争夺皇位。 当时的大盛刚败于大胤,北渊却趁火打劫求娶大盛的公主,若惹恼了大盛,王上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其实他当时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但谁也没想到,大盛竟同意了联姻。 正因此,他的兄长害怕了,便让混入使臣中的刺客对王上下手,想让他死在大盛。 王上当时身负重伤下落不明,后来我才得知他当时被一位好心的姑娘所救,那姑娘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而王上渐渐的也动了心,喜欢上那个姑娘。 他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那个姑娘,想带她一起回北渊,姑娘答应了他,然后他们有了一夜欢愉。 王上将象征自己身份的玉佩交给了那个姑娘,当做定情的信物。 可是到了约定的日子,那姑娘没有来,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除了一个名字,王上不知道她的任何信息。 就这样,王上带着遗憾回到了北渊,他这一生未曾立后,也不曾娶妻,便是在等那个姑娘。” 萧临渊听完他讲诉的这些,眉梢一动,沉声道;“听裴大人所言,王上和那位姑娘是两情相悦,不知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裴鸣道:“王上叫她阿香。” 第292章 荒唐而又可笑 萧临渊想起顾溪舟的生母叫含香,这名字倒也对得上。 只是含香身为顾魁的妾室,但顾魁一直以来从未怀疑过这个儿子的身世有问题,这说明顾溪舟一定是足月生的。 既是足月生的,那么孩子的生父究竟会是谁呢? 裴鸣看着萧临渊,有些紧张的问道:“敢问王爷,这玉佩你是在何人身上发现的? 他今年多大?生辰是什么日子?” 萧临渊眸色微动,看了裴鸣一眼,淡淡的声音道:“本王可以告诉你们想要找的人是谁,不知北渊王能给本王什么?” 裴鸣道:“臣下受王上嘱托,给王爷带来了一份礼物和一条线索,事关你们的顾相,不知王爷是否感兴趣。” “哦?” 萧临渊尾音一挑:“那便说来听听。” …… 暮色沉沉。 萧临渊站在高耸的宫门前,凝视着这座皇城。 明明是酷暑盛夏这里却静的有些可怕,甚至还有些阴森。 他想起在行宫时,裴鸣说的那些话。 “王爷觉得我们北渊那种贫瘠之地,消息闭塞,二十年前是如何得知你们败于大胤之手的? 那是因为有人给先皇写了一封信,还是以国书的名义呈上去的,而呈此国书之人就是你们的顾相。 他用这个消息换了我们北渊的一件宝贝,便是我们失传已久,仅剩一只的奇蛊,追忆。 此蛊的神奇之处在于可以窃取宿主的记忆,而这只追忆当年是王上亲自交到顾魁手中的。” 萧临渊握紧手中的东西,难怪一直以来景文帝身边的人没有人怀疑他是假冒的。 原来他有他父亲的记忆,所以才能以假乱真,坐了二十年的皇帝。 真是荒唐而又可笑。 萧临渊闭上眼睛,压下心头涌起的怒火,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的睁开,眼底泛着一片清冷寒霜。 千秋宴是他父亲的生辰,景文帝过了这么多年千秋宴,他怕是早就忘了自己的生辰是何年何月了吧? 真相被尘封了太久,也是时候该拨云见日了! 回到叶府,夜色已经很深了。 萧临渊来到紫藤院就见房间里还亮着灯,窗棂上映照着一道人影,正打着瞌睡。奇快妏敩 他推门进去,将叶沉鱼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刚把人放下,叶沉鱼就醒了。 她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的人,嘟囔了一句:“寂无哥哥,你回来了。” 萧临渊拍了拍她的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等你呀。” 叶沉鱼伸手抱住他的腰,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道:“我都六个时辰没有见了你。” 她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很累啊。” 萧临渊轻嗅着她的气息,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他的心中充满了斗志。 他道:“不累,陛下留我用膳所以回来晚了。” 叶沉鱼抬头看着他:“可是我觉得你今天不高兴,这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她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道:“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小鱼儿啊,你的小鱼儿可以帮你排忧解难。” 萧临渊将她搂在怀里,一颗心满满当当的:“我今日又得知了一条线索,原来当年长公主和亲北渊也是顾魁的手笔。 他用大盛兵败大胤的消息,同北渊先皇做了一笔交易,求得一只名叫追忆的奇蛊,窃取了我爹的记忆。 也就是说如今的陛下,有着我爹二十年前的记忆。” 叶沉鱼大惊,只觉得不可思议:“北渊竟然有如此邪门的东西? 难怪北渊的蛊术让人惧怕,我只当是徒有虚名而已。” 萧临渊道:“我也没有想到,可见顾魁为了实施这个计划做足了准备。 好在北渊王告诉了我破解此蛊的法子。” 而这就是北渊王的态度,他让裴鸣送上了他们北渊可破解一切蛊虫的宝物,以示诚意。 方才在皇宫他陪同景文帝用膳的时候,很多次都想将东西拿出来,破了景文帝身上的蛊。 只是他忍住了。 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 叶沉鱼又惊又喜:“北渊王竟然这么大方,难道是因为你送去的东西? 这么说来,二哥的身世当真有问题?” 萧临渊便将裴鸣所讲诉的那段过往告诉了她。 叶沉鱼听后深感意外:“听你这么说,这北渊王倒是个痴情人,可是要怎么证明二哥的身世啊?” 依照她的猜测,她二哥的生母同顾魁以及北渊王同房的时间应该相差不了几天。 否则顾魁不可能没有怀疑?若是这样的话,顾溪舟生父的身份的确不好确定。 萧临渊道:“去问问姚嬷嬷,既然含香是顾相夫人身边伺候的,想必姚嬷嬷也知道一些内情。” 叶沉鱼差点把姚嬷嬷给忘了,她点了点头问道:“赤焰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萧临渊本就没报多大的希望,赤焰去查探他父亲江珩的下落,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要想知道他父亲的藏匿地点唯有从顾魁那里下手。 他道:“时候不早了,快些睡吧。” 萧临渊帮她盖好被子,这才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了她,正想开口床榻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他满眼柔情盯着她熟睡的小脸,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放下床帐,熄了烛灯出了房门。 萧临渊没有回院子休息,他来到药房配了一副药然后将其碾碎。 就在这时叶岚走了进来。 见萧临渊在这里,她有些意外问道:“渊儿,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桌案上放着的药材,叶岚好奇道:“曼陀罗花粉,你这是在制作幻梦?” 萧临渊道:“我想用这个东西,让顾魁吐出他心中的秘密。” 叶岚皱了皱眉:“这太冒险了,以顾魁的心性你用幻梦是没有用的。 他手中沾染了这么多人命,你可见他有丝毫的罪恶之感? 像他这样的人,心肠冷硬,心智坚定,用幻梦撬开他嘴的机会微乎其微。” 萧临渊也知道这么做很冒险,可是要戳穿顾魁的阴谋,就必须要找到他父亲。 叶岚道:“幻梦是没有用,但我知道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第293章 清欢郡主 “你跟我来。” 叶岚将萧临渊带去了她院子里的书房,然后在一个暗格里拿出一本书册递给了他。 萧临渊接过翻了翻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叶岚道:“这是神医谷的不传之秘,控魂。 所谓控魂就是控制其心魂之意,中了此术之人,神智不清,你问什么他就会回答什么,曾经这一度被当成是邪术遭到封禁。 后来神医谷的先祖发现此术有利也有弊,利者在于控魂能帮人解开心结,治疗心病。 弊者,若心术不正之人修得此法将为祸苍生,因此神医谷有禁令,只有神医谷的继承人才可修习此术,且只能用在治病救人之上,不可用作它途。” 萧临渊听完这话,忙将书册合上还给了叶岚道:“我知你想帮我,但这东西我不能学。” 既然神医谷有祖训,若叶岚将控魂传给了他,那便是有违祖训,更何况他用控魂也不是为了治病救人。 他不能因为一己私利让她违背祖训。 叶岚瞪了萧临渊一眼,将书塞到了他的手里道:“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再者你用此术是为了还世间一个公道。 不将顾魁绳之以法他还会害更多的人,所以这也不算是有违祖训,更何况我相信你的人品。 只不过这控魂之术极其复杂深奥,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像我就无法参透。 你自小跟我学习医术便是我的徒弟,如今我将这东西传给你,也是希望你能参透其中奥秘,让我见识见识这控魂的威力。” 萧临渊满眼感激的看着她,然后拢袖朝着她深深地行了一礼:“谢谢师父!” 叶岚嗔了他一眼,笑着道:“你这改口改得倒是挺快的,要不现在叫声娘给我听听?” 萧临渊伸手抱了抱她,低低的声音唤了一声:“娘。” 无论是爹还是娘,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叫过,是以这个称呼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但其实在心中,他已经叫了她无数次。 从他清楚自己对娇娇的心意时开始。 叶岚愣了一下,双眼不禁有些湿润,她忙应着:“好,好。” 她摸了摸萧临渊的头道:“你要记住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自己独自承担,知道吗?” 萧临渊点了点头。 叶岚又叮嘱道:“修习控魂一定要静下心来,此术修的是心你若急于求成是学不会的,弄不好的还会遭到反噬,明白吗。” “放心吧,我定会认真参悟的。” 萧临渊答应着她,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总有一日他会用自己所学的一身本事将顾魁拉入泥沼地狱之中。 次日。 北渊使臣入宫觐见。 景文帝在宣政殿上召见了他们,看见北渊的使臣,他恍惚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是他刚登基不久。 当时他们大盛败于大胤之手,丢了好几座城池,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恰在此时北渊来势,还提出想同大盛联姻的无耻要求。 虽然北渊只是大盛北边的一个蛮夷小国,并不是他们大盛的对手,但当时他们的兵力全都用来抵抗大胤,若此时和北渊撕破了脸,只会腹背受敌,得不偿失。 无奈之下,他只得答应联姻要求,将长公主送去了北渊。 这对他这个帝王而言,无异于是一种羞辱。 而今,再次见到北渊的使臣,景文帝已不像二十年前那般受制于人,如今的他底气十足,没有什么好担心惧怕的。 景文帝扫了一眼殿上的使臣队伍,淡淡的声音:“北渊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 裴朔临道:“能得见陛下圣颜是我们的荣幸,大盛同我们北渊维持了二十年的和平,已是坚不可摧的盟友。 想当年长公主殿下和亲北渊,却因灾祸流离失所,我们王上一直深感歉意,是以此番特别准备了礼物,赠与陛下和长公主。” 他将礼单奉上。 福公公将礼单呈给了景文帝,景文帝展开瞧了瞧,眉宇间透着一丝惊喜。 众所周知北渊擅长蛊术,但除了蛊术之外他们的战马也是闻名遐迩,当年北渊就曾进献过一百匹战马。 北渊的战马比他们大盛养出来的战马要更骁勇。 为了两国的和平,这一次北渊出手极其的大方,光是战马就送了一千匹,另有还有牛羊等物。 景文帝合上礼单,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笑意:“北渊王的心意,朕便收下了。” 说着,他看向站在裴朔临身边的那个姑娘,好奇地问道:“听闻四皇子此番带了你妹妹一起前来,想必这位便是了吧?” 站在裴朔临身边的女子走上前去,双手交叠抱在胸前躬身行了一礼道:“清欢见过大盛皇帝陛下。” 裴朔临同景文帝介绍道:“她是我的妹妹裴清欢,也是我们北渊的清欢郡主。 二十年前大盛送了一位公主和亲北渊,为表诚意,王上决定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送来大盛,希望能为她觅得一位佳婿。” 景文帝其实早就听到了风声,如今的局势和二十年前可是不一样了。 二十年前他们迫于无奈送上一位公主和亲,而北渊现在主动送来了一位郡主。 他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四皇子放心,朕会将清欢郡主视如己出,定会为她寻得一位好夫婿。” 裴朔临道:“其实,舍妹心中已有合适人选,昨日进城之时有位公子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上了舍妹的马车,还揭了她的面纱。 陛下有所不知,在我们北渊男人一旦揭了未婚女子的面纱,则代表着求娶之意。 虽说是那位公子不懂规矩唐突了我妹妹,但听闻他并未成亲,我想这也算是缘分,不知陛下能否成全。”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无比的安静,就连御座上景文帝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因为萧临渊昨日已经告诉了他,谢九思的冒犯之举。 本以为此事已经揭过了,谁料这北渊使臣竟然狮子大开口想让谢九思做他们北渊郡主的乘龙快婿。 简直岂有此理! 第294章 我是不会娶你的 景文帝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的道:“怕是要让四皇子失望了,你所言之人乃是我们镇国大将军府的公子。 镇国大将军为我们大盛立下汗马功劳,朕答应过他。 他们府上的公子小姐的婚事,皆由他们自己做主,朕无权干涉。” 其实他不曾答应过谢既明这样的事情。 只是昨日宸王提起谢九思唐突清欢郡主一事,早就料到北渊会拿此事来逼婚,是以才想出来的应对之策而已。 如此一来,这四皇子也寻不到错处。 裴朔临有些失落的样子道:“既然陛下做不了主,那我只能去问谢将军了,不知哪位是谢将军?” “我是!” 谢既明站了出来,看向裴朔临和裴清欢道:“昨日犬子鲁莽,唐突了郡主本就是他的错。 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我身为父亲也不能一意孤行。 这样吧就以一月为期,倘若清欢郡主能让犬子点头答应这桩婚事,我自当成全。 但倘若犬子无意于郡主,还望郡主另觅良缘,莫要再纠缠,如何?” 裴清欢应道:“多谢将军,我愿一试。” 谢既明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御座上的景文帝行了一礼问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景文帝自知谢既明此举是不好拂了北渊的脸面,所以才想出的推脱之词罢了。 将军府仇视大胤和北渊是断不会娶一个异国女子的,因此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欣然应许:“便依谢将军所言。” 和平的解决了此事后,景文帝在宫中设宴款待北渊的使臣。 只是顾魁时不时的看向坐在裴朔临身旁的清欢郡主。 裴清欢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然而就是这双眸子让顾魁觉得非常的眼熟。 昨日他听闻谢九思在大街上揭了北渊郡主的面纱还觉得奇怪。 谢家的少将军虽然年纪轻轻,但也不至于如此鲁莽。 如今看来,谢九思应是被清欢郡主的这双眼睛给吸引了。 不得不说只看这双眼睛,确实像他的外甥女黎清瑶。 他敛住心底的思绪,笑着问道:“清欢郡主既然是北渊王的女儿,为何只封了郡主,不应该是公主吗?” 裴清欢看向顾魁,清润温柔的声音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并非父王的亲生女儿,只是他的养女。” 顾魁挑了挑眉:“原来如此,不知郡主以前可来过大盛。 本相瞧着你对大盛的礼仪规矩,似乎并不陌生。” 裴清欢波澜不惊,一双漂亮的眸子潋滟着微光,淡淡一笑:“自从得知父王要送我来大盛起,我便开始学习大盛的规矩礼仪。 以免什么都不懂,闹了笑话丢了北渊的脸面。” “郡主真是有心了。” 顾魁道:“宴会之上郡主戴着面纱是否多有不便?不如摘了也好尽享美酒佳肴。 俗话说入乡随俗,郡主不要拘束,将这里当成是你的家便好。” “相爷说的是。” 裴清欢从善如流将脸上的面纱摘掉,露出一张清秀素雅的小脸。 顾魁看见她的容貌这才松了一口气,果然只是长了一双相似的眼睛而已。 他觉得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了。 清瑶已死,尸体他亲自查验过,已死之人又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 顾魁敛住心神,称赞道:“郡主姿容绝世倾国倾城,却一直戴着面纱,着实是可惜了。” 裴清欢微垂着眼眸,粉面含羞:“相爷谬赞了。” 而御座之上的景文帝在看见裴清欢的姿容后,眼中忽而闪过一道幽光,心念骤起。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手指放在膝上轻轻的敲着,似是十分愉悦的样子。 候在一旁的福公公见状,便知陛下动了心思,不由的在脑子里盘算了起来。 一场宴会,众人心思各异。奇快妏敩 散了宴后,裴清欢同裴朔临一起回到了行宫。 刚下车就见行宫门前立着一人,满身煞气,不好惹的样子。 看见来人,裴朔临半眯着有些醉意的凤眸笑着道:“这不是谢小将军吗? 小将军听到风声,就迫不及待赶过来见我的妹妹? 怎么样,我妹妹是不是长得很美,让小将军日夜难忘啊?” 谢九思黑着脸忍着爆粗口的冲动,他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郡主说。” “明白。” 裴朔临拍了拍谢九思的肩,意味深长的语气道:“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谢小将军可要好好的珍惜啊。 你若是错过了我妹妹定会追悔莫及的。” 留下这话,他就先走了。 只是谢九思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看向裴清欢,目光落在她那双肖似阿瑶的眼睛上失了下神。 直到看见那张陌生的脸,谢九思才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将视线别开不去看她的眼睛道:“我是不会娶你的。” 裴清欢眼中蓄着泪,欲哭又没有哭出来的模样。 谢九思没听见她开口,便抬头看去,正对上她那双含着眼泪的眸子。 他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顿时慌了神道:“你……你别哭啊,我又没欺负你。 我……我的意思是我有喜欢的人了,郡主的心意我实在无福消受。 更何况你我并不相识彼此也不了解,就因为我揭了你的面纱,你便要以身相许,未免太儿戏了。” 裴清欢吸了吸鼻子:“可是谢将军和陛下已经答应了,以一月为期。 公子又何必如此着急的拒绝呢?万一,你也觉得我很好呢?” 谢九思的头都要大了,他道:“郡主就不要白费心思了。 别说一个月就是十年一百年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他对着裴清欢郑重道:“我有喜欢的人,此生非她不娶。” 裴清欢很不甘心,她问:“你的意中人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模样? 你把她带来给我瞧瞧,若她当真比我好,我就放弃。” 谢九思一脸的郁闷,他又何尝不想将人带来给裴清欢看看呢?可是他都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他支支吾吾道:“她……她现在不在京城。” 话音方落,就见裴清欢的眼泪一颗颗的砸了下来。 她哭着道:“我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公子又何必如此戏弄于我?” 第295章 你怎能如此心软? “我……” 谢九思百口莫辩,尤其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真是像极了阿瑶受了委屈的时候。 就连面对她时,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都这么像。 谢九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怎么能对一个陌生的姑娘产生这样的怜悯之心呢? 定是因为这双相似的眼睛,相似的神情。 谢九思有些心烦意乱,他道:“哎,你别哭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说着撸起了自己的袖子:“你看,昨个被我爹打的,如果让我爹知道我把你惹哭了,回去我肯定又要挨打的。” 裴清欢的视线落在他手臂上的淤痕上,那俏丽的小脸透着一丝惊讶和心疼:“谢将军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谢九思见她不哭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将袖子放下道:“没关系,我皮糙肉厚,更何况昨日确实是我不对。” 裴清欢问他:“我能问一问,你昨日为何会这般冒失吗?” 谢九思神情一黯,眉宇间藏着淡淡的忧色:“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你的眼睛同她很像所以我才认错了人。 不是我不将她带给你瞧,而是她前些时日遭了意外,已经……死了。” 眼前这姑娘虽然和善,但她毕竟是北渊的郡主,谢九思还没到同她交心的地步,自然不可能告诉她阿瑶还活着。 以免横生枝节。 裴清欢听到他喜欢的姑娘已经死了,她眼底眸光一动敛住里面的情绪问他:“你很喜欢她吗?” 谢九思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低声道:“是啊,我很喜欢她,可惜她生前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直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 裴清欢鼻翼一酸,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谢九思有些诧异的低头看去,就听眼前的姑娘道:“人死不能复生,要不你把我当成她也行啊,你不是说我长了一双和她相似的眼睛吗?” “这怎么能行?” 谢九思板着一张脸教训了起来:“你是你,她是她,即便再相似你们也不是一个人,你怎能为了一个男人失去自我呢?”奇快妏敩 裴清欢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傻子。” “你说什么?” 谢九思没听清楚。 裴清欢耸了耸肩,笑了笑道:“没什么,我有点饿了,你们大盛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带我去尝尝呗。” 谢九思道:“你不是刚从宫宴上回来吗?难道没吃饱?” “别提了。” 裴清欢摆了摆手道:“你们的那位顾相大人,盯着我问东问西的,我只顾着应付他去了,都没怎么吃东西。” 提到顾相,谢九思的眼神黯了黯,看来顾魁也发现了裴清欢的这双眼睛和阿瑶很像,所有心生怀疑。 他又看了裴清欢一眼,见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巴巴的在看着她,拒绝的话谢九思没能说出口,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带着她逛街去了。 叶府。 叶沉鱼听说北渊的那个郡主看上了谢九思,气得一拍桌子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一个蛮夷小国的郡主还想打谢九思的主意,哪来的脸啊?” 叶君泽看了他妹妹一眼,好奇的问道:“你可有瞧见那清欢郡主的长相?” “没看见,怎么了?” 叶沉鱼哼了一声,愤愤不平道:“她就算长得像天仙又能如何?敢抢表姐的男人,我和她势不两立。” 叶君泽端起一杯茶,姿态闲适地品着,还时不时的探头看向外面,明显正在等着某人回来。 叶沉鱼问他:“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好歹给我出出主意啊。” 叶君泽微微一笑:“还是让萧临渊给你出主意吧,不……是让他给你一个代价。” 说着尾音一挑,对着外面的人道:“是不是啊,宸王殿下?” 萧临渊:“……” 他就知道娇娇听到这个消息会生气,所以赶回来想同她解释,奈何还有个搅屎棍在这里看热闹。 萧临渊硬着头皮走进去。 叶沉鱼见他回来,忙匆忙迎了上去道:“寂无哥哥,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说那北渊郡主的事情呢,他们北渊是不是想赖上谢九思啊? 谢九思说那个清欢郡主的眼睛和表姐长得很像,你说会不会是北渊人用了什么蛊术迷惑了他?” 萧临渊轻咳了一声,看着她道:“娇娇,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其实这清欢郡主就是你表姐。” 叶沉鱼瞪大眼睛,一脸惊愕的表情,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表……表姐?” 她反应过来:“你把表姐送去了北渊还成了北渊的郡主?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怪她没有发现,而是任谁都想不到萧临渊会把人送去北渊,摇身一变成了身份尊贵的郡主。 叶君泽哼了一声道:“还能怎么做到的,很明显他同这北渊的四皇子乃是旧识,宸王殿下的本事厉害着呢,只不过呢他没把我们当自己人而已。” 萧临渊横了叶君泽一眼,忙解释道:“别听你哥哥瞎说,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也知道黎清瑶是“已死”之人,把她送回来自然要给她换一个身份,还得换一个能和谢九思匹配的身份,而且不能让人怀疑。 思来想去,也只有北渊郡主这个身份最合适了,只是她回来自然不能顶着过去的那张脸,所以如今她的容貌是用蛊术改变过的,除了知情人旁人自然认不出来。” 叶沉鱼又惊又喜,她看着萧临渊道:“所以在将表姐送走的时候,你便已经开始筹划如何让她回来了?” 萧临渊摸了摸她的头道:“我这么做是有私心的,当时谢九思一颗心扑在你的身上,不把黎清瑶送回来他万一再打你的主意怎么办?” 叶沉鱼眼眶一热,伸手抱住他的腰:“谢谢你,寂无哥哥。” 她以为表姐要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才能回来,没想到萧临渊竟为她换了一个身份,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以后表姐和谢九思都不用再忍受相思之苦了,真好。 叶君泽见他们两人抱在了一起,他皱着眉头道:“不是娇娇啊,你就这么原谅他了?明明是他欺瞒于你,你怎能如此心软?” 萧临渊忍无可忍,咬着牙警告道:“你再多嘴,信不信我把清和公主送去大胤和亲?” 第296章 不敢说出口的秘密 叶君泽才不惧萧临渊的威胁,他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倨傲:“那你得先问问娇娇同不同意?” 叶沉鱼头大,这两个幼稚的男人又开始较劲了。 为了避免殃及无辜,她从萧临渊的怀中钻了出来道:“你们两人慢慢吵,我去见姚嬷嬷去了。” 留下这话,她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萧临渊沉着一张脸,看向叶君泽问:“你很闲吗,礼部的事情都忙完了? 需不需要我跟礼部尚书打声招呼,让他好好指点指点你啊?” 叶君泽又不傻,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威胁之意。 他道:“你瞒着娇娇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吧?” 萧临渊头皮一紧,眼神越发的晦暗起来。 叶君泽瞥了他一眼:“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萧临渊面色阴沉着,没理会他转身径自走掉了。 叶君泽看着萧临渊离去的背影,扬了扬眉,表情有些得意:“还想跟我斗!” 虽然萧临渊从未承认过,但每当他提及此事时他的态度便早已说明了一切。 萧临渊心中还藏着一个秘密。 一个他不敢说出口的秘密。 …… 离开紫藤院后,萧临渊来到了姚嬷嬷住的厢房。 他站在垂花门前远远地看着娇娇正在和姚嬷嬷说话。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有些东西越想守住,就越害怕守不住。 之前他对娇娇的态度已经让叶君泽有所怀疑。 所以他一直都在试探。 不得不说这个大舅兄聪明得让人有点讨厌。 萧临渊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她们走去。 姚嬷嬷见他过来忙起身见了礼。 叶沉鱼笑着调侃道:“你和哥哥吵完架了? 你们两人上辈子是不是有仇啊,要不然怎么谁看谁都不顺眼?” 萧临渊道:“我抢走了他的宝贝,他自然看我不顺眼了。” 叶沉鱼听着那声宝贝,心尖微微颤了颤。 她拉着萧临渊坐下,对着姚嬷嬷道:“我和小舅舅找你是想打听一下,有关我二哥顾溪舟生母的一些往事,姚嬷嬷可还记得?” 姚嬷嬷跟了顾相夫人这么久,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她道:“记得,记得。 顾二公子的母亲是顾相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名叫含香。 相貌生得端庄秀丽,人也聪慧颇得夫人看重。 夫人嫁给相爷半年便有了身孕,只是刚开始这孕相不好,夫人不知从哪得了一位高人指点。 说是将写好的经文供奉在佛祖面前可保胎象,但需要有人虔诚的供奉七七四十九日。 夫人将这供奉的差事交给了含香,就这样含香在大相国寺为夫人祈福住了四十九天。 也不知道是这供奉之法真的灵验了,夫人的孕相渐渐的好转起来。 但她却又开始担心起另外一件事。 相爷当时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当时在朝中想要巴结的人无数。 更有不少官员想趁着夫人有孕,往相爷身边塞女人。 夫人怕自己的地位不保,也怕相爷会耐不住寂寞,便生了为其纳妾的想法。 只是与其纳别人,不如纳个知根知底能任由夫人拿捏的。 于是夫人看中了含香,以她在佛前供奉有功的名义,赏了她这个恩典。 寻常人遇到这样的机会自然高兴坏了。 可是含香却跪在地上求夫人收回成命,夫人只觉得她不识趣,一怒之下就将人给关了起来。” 说到这里,姚嬷嬷叹息了一声道:“我和含香素来有些交情,于是夫人便让我去劝劝她。 我是过来人,多少知道含香为何要拒绝这泼天的富贵,便问她可是有了意中人。 她虽然没有承认,但我觉得她心中应该就是有人了,想来应该是在大相国寺的时候认识的。 因为含香自从跟随夫人嫁到相府,同旁人也没有什么接触。 只有在大相国寺为夫人祈福的时候,她才有这个机会。 我虽然有心为含香求情,但夫人却是铁了心。 于是她趁着相爷醉酒的时候,将含香送到了相爷的床上。” 姚嬷嬷想到顾相夫人的所作所为,心中不免有悔,当时她为了讨好夫人帮着她做了不少的错事。 说起来,也是她的报应。 她接着道:“要说含香也是个有福气的,相爷得知自己宠幸了一个婢女,本也没打算将其收房。 而夫人当时害怕含香有孕,事后骗她喝下了一碗药,谁料那碗药竟没有用,一个月后含香还是有了身孕。 我还记得当时夫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动了胎气,躺在床上养了半个月。 也正因此含香腹中的孩子,这才得以保全。 后来相爷得知含香有了身孕,就抬她做了侍妾,木已成舟夫人也只能咽下这苦果。 更何况那时她肚子也已经很大了,也怕招惹业障便尽心尽力地照顾这个“妹妹”。 但夫人是谁,她虽然不敢明着动手,却可以来阴的。 在她平安地生下大公子后,她就各种进补的东西往含香那里送,将她腹中的孩子养得非常大,以至于含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 姚嬷嬷想到含香,浑浊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哀伤道:“也是那个时候,我看清楚了夫人的真面目。 无论对她多么忠诚,她为了自己的利益都可以将其抛弃,可谓自私自利。 有了含香的前车之鉴,我就更加不敢将抱错孩子的事情说出来。 我怕自己最后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于是借着机会就去敛财,能敛多少是多少。 我不想像含香一样最后一无所有,我想在夫人身上获取最大的价值。” 她看着叶沉鱼感慨道:“这有些事情,一旦尝到了甜头便难以收场。 如果不是小姐心善留我一命,我只怕……” 叶沉鱼安慰着她:“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姚嬷嬷如今也算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赎罪了。 你先好好休息,若有需要我们再来找你。” 姚嬷嬷忙答应着。 叶沉鱼和萧临渊离开,两人刚出院子,就见凌越匆匆寻了过来道:“王爷,宫里出事了!” 第297章 玉佩中的线索 萧临渊来到御书房,就听里面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候在门外的宫人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 见萧临渊过来,福公公如遇救星一样忙见了一礼道:“王爷,陛下方才收到大胤送来的国书,然后就龙颜大怒。 太子和福王原本正在请安,结果全都被骂了出去,奴才也是没有办法才自作主张,将王爷请了过来。” 萧临渊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淡声道:“本王进去瞧瞧。” 他推开房门,刚走进去,一只茶碗就摔在了他的脚下,伴随着景文帝的怒喝:“都给朕滚出去。” 萧临渊蹙了蹙眉,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沉声道:“陛下息怒。” 听到萧临渊的声音,正在气头上的景文帝这才反应过来,他忙走过来握着萧临渊的胳膊,有些紧张的问道:“渊儿,怎么是你,朕没伤着你吧。” “没有。” 萧临渊搭上景文帝的脉搏,没问他发怒的缘由,而是道:“怒极伤身,我先给你把把脉。” 景文帝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激动,虽然这个儿子没叫过他一声父皇,但他知道儿子是关心他的。 不像太子和福王就只会做些表面功夫,说些虚伪的话。 萧临渊收了手道:“陛下肝火旺盛,五脏郁结需要好生调养,我去开张药方。” 他转身就要去写药方,景文帝却拉住了他道:“你不问问朕因何而动怒?” 萧临渊道:“在臣心中,陛下的身体最为重要。” 景文帝听着这话,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他走到书案前将一封国书递给了萧临渊道:“看看吧,这是大胤送来的。” 萧临渊接过打开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随即将那国书扔在了桌上道:“不过就是大胤使臣推迟了来京的时间,也值得陛下发这么大的火?” 大胤送来的这份国书,是为了表达歉意,说是使臣不能赶在陛下千秋宴之前抵达京城。 但在景文帝看来,大胤此举分明就是不将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 “提出求和意愿的是他们,定下来使时间的也是他们,可是如今说变就变,这是要将我们置于何地?” 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气道:“大胤在此时推迟来使时间,会让北渊觉得两国谈和一事或许有变。 你觉得北渊会不会像二十年前那样趁火打劫,再让我们送一位公主去和亲呢?” 萧临渊道:“陛下也许是想多了,据我所知因为连年同咱们征战,大胤的国力已经远不如从前,所以这和他们一定是会谈的。 而且,大胤的皇帝常年缠绵病榻,子嗣单薄,他膝下就只有一个儿子,便是大胤的太子。 但是他的几个侄儿对这储君之位可谓是虎视眈眈。 我想大胤皇帝是想在驾崩之前,给他儿子铺一条平坦的道路,至于为何会推迟来使的时间,想必是他们大胤出了什么事,我们只管静观其变即可。” 景文帝听完他这番话,心中的忧虑散去不少,他道:“想必北渊很快就会知晓大胤使臣推迟来京一事,你仔细盯着点,看看他们的态度如何?” 说起来,他们大盛国力强盛本不该惧怕北渊一个蛮夷小国,但他曾见识过北渊蛊术的厉害,所以不得不防。 萧临渊点了点头:“陛下放心,你的千秋宴将至,还是养好身体最为重要,我给你开张药方调理调理。” 他走到书案前,看了一眼桌上的杂物。 因为景文帝发怒,将桌上的奏折全都弄乱了,他便顺手归拢了一下,不经意间从一本奏折下面看见一块断做两截的玉佩。 玉佩放在一起,这形状有些眼熟,而断掉的两截一边刻着车字,一边刻着干字。 合起来是个轩字。 景文帝回头见萧临渊看见了那枚玉佩,他忙走过去,有些慌张的将玉佩拿了起来道:“这是我母后留下来的东西,只是不小心磕坏了,所以没舍得扔。” 萧临渊惋惜道:“想来陛下一定很是思念祖母,否则不会睹物思人,可惜我没见过祖母她老人家,陛下得空倒是可以跟我说说。” 听萧临渊叫的是祖母而非太后,景文帝心中有些欣慰,他道:“好,等朕得空就给你讲讲你祖母的事情。” 萧临渊略一颔首,然后写下一张药方递给了他:“陛下可让太医斟酌一下这药方,看看可还需要更改。” 景文帝道:“你的医术朕放心,太医院那些人哪能和你比?” 顿了顿,他又道:“你得空记得去看看长公主,北渊使臣来访她怕是心里不舒服,而北渊送来的礼物,她全都退了回来,想来心中还恨着朕。” 萧临渊应了一声,又和景文帝说了一会话然后才离开,福公公见陛下消了怒这才让敢让宫人进去打扫。 只是这消息很快就传到皇后的耳中,得知萧临渊三言两语就哄好了陛下,顾皇后当即就摔了一个茶杯,脸色阴沉。 江煜尘更是恨恨道:“父皇对他都已经偏心到了这种地步,我看这太子之位也早晚都是他的,还不如现在我就求父皇,主动让出来得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福王当对手,对他小心提防,谁料半路杀出一个萧临渊来。 真是可恨。 偏偏父皇对这个儿子极其宠溺,如今满朝文武都知只有宸王才是父皇的心头宠。 他这个太子可以说是有名无实,若非背后还有顾家这么一座大山,他这太子之位怕是早就被废了。 顾皇后冷着一张脸问:“你舅舅可有说什么?” “舅舅?” 江煜尘哼了一声,满脸都是不屑:“母后当真以为舅舅所谋是为了我吗?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的野心?我在他眼前不过就是一个傀儡罢了。” “尘儿,你胡说什么?” 顾皇后斥着他一句:“你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竟然怀疑你舅舅,难道你就没想过这可能是离间计?” “离间?” 江煜尘轻嗤一声道:“母后觉得顾锦初为何要离间我和舅舅呢?” 听到顾锦初的名字,顾皇后面色一惊:“是她告诉你,你舅舅只是把你当做傀儡? 可是她的身世至今都没有断定,你怎知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万一她是侯府送来的细作,你岂不是就中了计?” 第298章 任由其摆布 江煜尘讥笑一声:“母后,顾锦初是不是细作取决于她是不是舅舅手中的棋子。 当初顾锦初告诉我,说舅舅只是拿我当傀儡的时候,我也是不信的。 可是……舅舅的所作所为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 他先是为了选了叶沉鱼做太子妃,后来又改成了王舒绾。 顾锦初说,舅舅是想利用她们来毒杀我,如此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怀疑到了舅舅的身上。 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夺取我们大盛的江山。 而他明知道萧临渊是我的绊脚石,却一直没有出手将其除掉。 而是任由他踩在我的头上,谁知是不是想让我死在萧临渊的手里呢?” “这不可能。” 顾皇后不相信自己的兄长会这么做,她道:“你舅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怎么会……” 她的语气徒然低了几分,似是有些摇摆不定。 江煜尘问她:“母后,你当真了解舅舅吗?” 顾皇后神情恍惚,思绪不由地飘到了二十年前。 当年她对太子江珩一见倾心,奈何江珩的眼中只有月涟漪。 兄长察觉到她的心事,问她想不想嫁给江珩做太子妃,当时她觉得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那时候她兄长只是朝中一个五品低末的小官,而他们顾家又无靠山如何同镇国公府的门楣相比? 此后不久,镇国公府便出了事,连同身怀有孕的太子妃也未能幸免。 而她兄长在这件事上立了大功,一跃成为大盛最年轻的相国。 而她也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江珩,嫁给了她所倾慕的意中人。 可是成了亲后,她才发觉自己心目中的男人和她想象中的天差地别。. 而从前那个心中只有月涟漪的男人也变得和寻常人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梦想幻灭。 顾皇后很清楚,镇国公的事情定是她兄长做的,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但她觉得兄长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但真的是为了她吗? 她不止一次的陷入这种迷茫和困惑当中,无数次质问自己,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人生吗? 经过岁月的磋磨后,如今的她早已不再幻想什么情爱。 她只想让自己的儿子顺利的登上这九五至尊的位置。 这是她活着唯一的希望。 可是她的儿子却告诉她,她所信任的兄长有谋权篡位的野心,只想踩着他们母子的尸体登上权利之巅。 这让她如何接受? 顾皇后闭了闭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我们能指望着只有你舅舅,若他当真背弃了我们,我们母子又该如何走下去?” “母后。” 江煜尘握着她的手道:“儿子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清醒一些,不要将希望寄托在舅舅身上。 母后若将希望寄托在舅舅的身上,你我母子只会死得很惨。 与其靠别人不如靠我们自己,再不济我们也可以和福王一起联手,对付萧临渊。” 顾皇后渐渐的冷静下来:“同福王合作?那与虎谋皮有何不同,就不怕他在背后再捅你一刀?” 她可没忘当初云致的事情,害得她儿子被禁足多日,而这就是福王的手笔。 江煜尘道:“福王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会选择与我们合作。 否则我们继续明争暗斗下去,就只会便宜萧临渊。” 顾皇后皱了皱眉,她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兄长心怀异心这样的事实,她道:“你让我想想。” 江煜尘站了起来,叮嘱道:“母后,今日我跟你所说的这些话,切不可在舅舅面前露出端倪来。” “我明白,你放心吧。” 顾皇后还没傻到去质问自己的兄长。 她只是想要静一静,思考思考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 从皇宫回来,萧临渊便去见了云川,他在纸上写了一个轩字问云川:“这个字你认识吗?” 云川摇了摇头,他眼下只能认识一些简单的字,这么复杂的还有些记不住。 萧临渊道:“这个字念轩,你可觉得熟悉?” 听到轩字,云川眼睛一亮匆忙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笔歪歪扭扭的在萧临渊的轩字后面加了一个儿字。 “轩儿?” 萧临渊问他:“你是说杨家老宅里那个老妇人,叫残了双腿的那个男儿轩儿?” 云川点了点头,又在纸上写下了母子二字,告诉萧临渊他们之间的关系。 萧临渊看着云川写下的母子二字,想起他在御书房发现的那断成两截的玉佩。 景文帝说是他母亲留下的东西。 那枚玉佩无论做工还是玉质都极为普通,定不是身份贵重的太后留下来的遗物。 唯一的一种可能,景文帝嘴里的母亲,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也就是杨家老宅里照顾他父亲的那个老妇人。 而她在顾魁的手里。 这也是顾魁能够拿捏景文帝的原因。 至于景文帝的身份,想来他的名字中一定是有个轩字。 萧临渊沉思了半晌,然后转身离去,正碰上来寻他的叶君泽。 见他从云川那里回来,叶君泽好奇的问道:“宫里出了什么事?让你一回来就去见了云川?” 萧临渊拉着他就走:“跟我去个地方。” 叶君泽见天色都要黑了,他一脸纳闷的问道:“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萧临渊坐上马车才同他道:“我今日在御书房见到了《韩府夜宴图》里那个侍从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佩。 只是玉佩断成了两截,而玉佩上有刻字,是个轩字,这应该就是这假皇帝的名讳。” 叶君泽明白了:“所以,你去问了云川?” 萧临渊点了点头:“云川说照顾我爹的那个妇人,叫我爹轩儿,他们是母子关系。 想来这个妇人就是假皇帝的亲生母亲,而她也在顾魁的手里。” 叶君泽颇有些意外,顾魁不仅将江珩藏了起来,还将假皇帝的亲生母亲也控制在手中。 手握这两张王牌,假皇帝也只能乖乖任由其摆布。 他问:“那你拉我出来是想做什么?”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到了你就知道了。” 怀着好奇之心,叶君泽终于等到了马车停下来。 待他下了车看到眼前的地方,顿时便惊住了。 第299章 其父不详 “户部?” 叶君泽回头问着萧临渊:“你该不会是想查阅户部二十年前的户籍资料吧?” 萧临渊扫了他一眼问:“不行吗?” “你开什么玩笑?” 叶君泽觉得萧临渊一定是疯了,就单凭一个轩字,一个云州,他就想在茫茫户籍资料里查阅假皇帝的身份,这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他道:“那人出现在《韩府夜宴图》不代表他就是云州人士,万一他的祖籍不在云州呢? 更何况,那个轩字也未必是名讳中的,万一是小字呢?只有我们两人,要在成千上万的户籍资料中寻找,岂不是要找上十天半个月?” 萧临渊没搭理他,一挥衣袖径自朝着户部大门走去。奇快妏敩 来都来了,叶君泽也只能跟上,两人来到存放户籍资料的典籍室,放眼望去全都是一排排的书架,累着成千上万本的卷册。 看着这些东西,叶君泽的头突突地疼了起来,他觉得萧临渊一向很聪明,怎么现在却犯了傻,做这些无用的功夫呢? 莫不是因为此事涉及他的父亲,所以失去了理智,叶君泽还想再劝劝,结果萧临渊已经奔着写着云州的书架去了。 叶君泽硬着头皮走过去道:“这都过去了二十多年,你确定这些东西还能找到?” 萧临渊一排排的翻找着,朝廷每一年都会收集地方新的户籍资料存档,因此这户籍越堆越多。 最终,他在落了尘的一堆卷册里找到了《韩府夜宴图》中所绘的年份,翻到其中记载韩府的那一卷。 叶君泽问他:“你看韩府的做什么?难道这里面还能找出线索来不成?” 萧临渊一边翻着书页,一边问他:“你可知,大户人家买卖下人都是要过官府名目造册登记的?” 叶君泽闻言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萧临渊不是要在大海里面捞针,而是要在韩府下人的名目册中寻找线索。 是他疏忽了,忘了大户人家买卖奴仆都要过官府。 叶君泽凑过去和萧临渊一起翻看,因为韩府是云州的首富,其府中奴仆就有百人之多。 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他们终于在卷册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找到了!” 叶君泽惊喜不已,指了指上面的名字:“赵景轩。”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景文帝的景字是由此而来。” 想来这人也不甘沦为别人的替身,失去自己的名字,所以才选了自己名字中的景字。 如果萧临渊没有发现这个轩字,那么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上百的奴仆里面,找到赵景轩。 而且这上面不仅记录了赵景轩被卖入韩府的时间,还有他祖籍何处。 叶君泽松了一口气道:“知道他祖籍何处,便很好查了,我去找找看。” 萧临渊拿着那本卷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查赵景轩的祖籍生平是想知道他为何会同自己的父亲长得一般模样? 天下间长得相像的人也许是巧合,也许存在某种血缘关系,弄清楚赵景轩的真实身份,才能更好的应对。 他将卷册放回原处,跟叶君泽一起寻找赵景轩的祖籍出处。 赵景轩的祖籍在成县,是云州境内的一个小城,虽然城中人口不多,但一个一个查找起来也是费时费力。 叶君泽翻得眼睛都有些花了,他揉了揉头打起精神继续翻找,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萧临渊的声音传来:“找到了。” 萧临渊在一本记着赵家庄的乡志里找到有关赵景轩的记载,叶君泽闻言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 “赵景轩,丁丑年九月初一,母亲赵氏其父不详。” 叶君泽皱了皱眉道:“赵景轩的生辰同你父亲差了一年,他们两人应该不是双生子,除非赵景轩的生辰是假,而且其父不详这也很奇怪。 若赵氏嫁了人,怎么可能会生父不详?除非她是未婚生子,才会其父不详。” 他问着萧临渊:“先皇在世的时候,可曾微服私访?” 萧临渊知道他想说什么,其实他也有这样的怀疑,有可能赵景轩也是江氏皇族后裔。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皇在登基后确实曾下过江南。” 萧临渊想起史书中记载先皇和先皇后伉俪情深,后宫虚设,膝下就只有太子江珩一人,这一度被传为佳话被世人颂扬。 倘若赵景轩当真是先皇遗留在外的子嗣,那么这佳话也就成了笑话。 就是不知道顾魁可有调查过赵景轩的身世? 叶君泽有些忧虑:“如果赵景轩也是先皇的骨肉,那么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倘若赵景轩就只是个任由顾魁摆布的傀儡也就算了。 若是证实赵景轩也是江氏皇族血脉,以朝中老臣的迂腐成见,若想为太子江珩讨个公道就有点难了。 更何况,赵景轩有江珩的记忆,到时候对簿公堂真的也能成为假的,这也是萧临渊想要寻找赵景轩身世的原因。 萧临渊心中有些烦闷,他道:“先回去吧。” 两人出了户部,就见不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叶君泽问道:“是顾魁的人?我们在户部待到这么晚,他不会有所怀疑吧?” 萧临渊耳廓微微一动,扫了前方不远处一眼,随即挑了挑眉道:“你去把他抓来,我在前面等你。” 叶君泽:“……” 行吧,他就是劳累的命,于是便朝着那躲在巷子里鬼鬼祟祟的人影去了。 而萧临渊则朝着反方向走去,此时夜色已深,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映照着他长长的身影。 静逸的夜色里,偶尔传来沙沙的声音。 拐过一条街,前面的光线暗了些许,刚走进去就听嗖的一声,利箭划破长空直冲着萧临渊而去。 他侧身躲开,手臂一抬一支袖箭飞去,就听砰的一声,穿着黑衣的刺客从屋梁上滚落在地上。 与他同行的人见状,哪里还敢出手,纵身一跃就想逃走,刚转身背后就中了一箭,顿时失去了知觉,摔在了地上。 萧临渊目光平静的看着躺着地上的两个刺客,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第300章 高明的嫁祸 叶君泽拖着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过来,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他将手中那人扔在地上,走过去问着萧临渊:“你没事吧?” 萧临渊道:“我能有什么事?”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袖箭,这还是当初小鱼儿送给他的,她说会保护他,真的做到的。 叶君泽自然也看了出来,这两个刺客是被袖箭所伤。 他走过去查探了一下他们的伤势,不由地皱着眉头道:“你好歹留个活口吧。” 这两人全都死了,死无对证要去哪找背后真凶? 萧临渊扬了扬眉,看了一眼被叶君泽丢在地上那人道:“不是还有这个吗?人你没弄死吧?” 叶君泽反应过来,盯着他道:“你让我去抓这个人,就是想让他来背锅。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这里埋伏了刺客?” 萧临渊反问他:“难道你没发觉?” 叶君泽只觉得心脏被人扎了一刀,他只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盯着他们,却不曾发现暗处还埋伏了刺客。 他有些郁闷道:“就你厉害行了吧?” 萧临渊勾了勾唇,伸手拍了拍叶君泽的肩:“承认比不过我,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从小到大你一直都不是我的对手。” 叶君泽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 他将萧临渊的手扒拉开问:“你觉得这两个刺客是谁派来的?” 萧临渊道:“不是太子就是福王。” 叶君泽摸了摸下巴:“你这进了宫一趟,他们就坐不住了,到底宫里发生了什么?” 萧临渊有些随意地理了理袖子:“也没什么,就是大胤送来一封国书推迟了来京的时间。 陛下龙颜大怒,将御书房都给砸了。” “明白了。” 叶君泽啧啧两声:“看来陛下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儿子啊。” 他倒是有些期待这个假皇帝得知真相后的反应了,说来这也是一种报复不是吗? 自己最看重的儿子,其实是太子江珩的儿子,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还不是一场空? 萧临渊道:“走吧,明个给顾相送一份大礼。” …… 次日。 早朝之上,百官皆已到齐,唯有萧临渊还没有来。 景文帝坐在御座之上,有些担心的问道:“宸王今日为何没来上朝?去,遣人去问问可是身体抱恙?” 福公公正要派人去询问,就听殿外传来萧临渊的声音:“陛下恕罪,臣来迟了。”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萧临渊大步的走了进来,而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尸体的侍卫。 侍卫将尸体放在地上,随即退了下去。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见状,一个个吓得都变了脸色,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景文帝问道:“宸王,这是怎么回事?” 萧临渊拢袖行了一礼道:“臣昨夜遇刺,刺客死了两个,活捉了一个。 经过一夜的询问那个活口交代了幕后真凶。 只是兹事体大,臣不敢妄自定论,是以还请陛下定夺。” “什么?” 景文帝乍听萧临渊昨夜遇刺,不由得一惊,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问:“你可受伤?” 萧临渊回道:“托陛下的洪福,臣安然无恙。” 景文帝松了一口气,随即坐回龙椅之上,气得一拍桌案怒道:“简直无法无天。 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害朕的儿子,朕倒是要瞧瞧是何人这么大的胆子?” 殿上百官见景文帝对萧临渊的态度,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 太子和福王不是没有出过事,但也没见陛下如此关心。 可见宸王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没准这储君之位都要换人了。 众人心思各异,直到萧临渊让人将那个活口带了上来。 顾魁看见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人时,眉头不由的拧紧。 难怪他昨日派去跟踪萧临渊的人没有回来,竟然是被抓了。 他眯了眯眼睛,脸色阴沉。 景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厉声问道:“是何人指使你行刺宸王,如实招来!” 那人昨夜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折磨,早已没了硬骨。 他结结巴巴浑身颤抖的厉害:“是……是相爷……是他吩咐小人这么做的。” “胡言乱语。” 顾魁气的不轻,他只是派人去盯梢,结果萧临渊竟给他扣了这么大一个罪名。 萧临渊看向顾魁问道:“敢问顾相,可认识此人啊?” 顾魁一噎,就在他犹豫的片刻,萧临渊就已经抓住了时机:“顾相没有否认,那就是认识了? 如果刺客不是顾相你派去的,为何会和那两个刺客同时出现?还请相爷给本王一个解释。” 顾魁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御座上的帝王道:“陛下,此人是相府的奴仆不错,但臣从未派他去刺杀过宸王殿下。 许是他恰巧出现在那里被当成了刺客,也或许是宸王殿下看臣不顺眼,抓了臣府上的下人,想要栽赃陷害。 单凭此人所言,有屈打成招之嫌,还请陛下明鉴。” 景文帝拧着眉,看向顾魁道:“你觉得是宸王殿下栽赃陷害你,那他为何不去陷害别人? 当然也不排除,是有人指使你府上的人这么做的,是不是?” 站在前面的太子江煜尘听着这话,额头冒出了一层的冷汗,父皇这是在怀疑他? 他是想刺杀萧临渊,但也只是有这个想法,尚未付诸行动,难不成真是舅舅下的手? 不可能。 顾魁若是真想帮他,不会等到现在,如果不是舅舅那便是…… 江煜尘脑海灵光一闪,猛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福王。 就见他脸上隐隐挂着轻松得意的表情。 他当即明了,此事怕是和福王脱不了关系。 莫不是他买通了相府的下人,想要栽赃陷害他们?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顾魁道:“是臣失察,还请陛下降罪。” 景文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道:“不管怎样,此事牵连到了你相府,那么顾相你就必须给宸王一个交代。 你既然声称自己是被陷害的,那便为自己洗脱冤屈。 此案没有查清之前,顾相还是好好整顿整顿府内的人,连个下人都约束不了,又如何替朕分忧? 至于你手中的政务,便暂时交由宸王替你来打理吧。” 第301章 谁想跟你做兄弟? 不是商议的语气,而是命令。 顾魁自知景文帝是想趁机夺他的权,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吃下这亏,暗暗在心中记下一笔。 散了早朝之后,那些以顾魁马首是瞻的朝臣,一个个都转了性子,对他避之不及。 毕竟如今这风向要变了,他们也该审时度势,重新打算打算。 顾魁憋了一肚子的火,黑着脸出了宫,刚出宫门就听身后传来萧临渊的声音:“相爷留步。” 他转身,阴鸷的目光落在萧临渊的身上打量着,昔日这个男人接近他,他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只觉得他和那些想要攀附他的官员一样,想走一个捷径,更何况他还是景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 接近他,自然也不是真心想要效忠。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拿萧临渊当棋子,可惜是他看走了眼,这哪里是一颗棋子,分明就是下棋的人。 顾魁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头的怒火,想他这一生从泥潭爬到巅峰,又岂是轻易认输之人。 他扬了扬眉问道:“宸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萧临渊挥了挥手,就见几个侍卫抬着那两个刺客的尸体,送上了顾魁的马车。 他道:“本王知道行刺一事同顾相没有关系,只是你的人确确实实出现在案发现场。 而他也承认是受你指使前来跟踪本王,所以今日你也不算是被人冤枉。 要怪只能怪这幕后真凶,无端的让你被陛下斥责,在百官面前丢了颜面。 本王无能找不出这幕后之人,就只能劳烦相爷将这两具尸体带回去查验一番,希望能早日找出真凶,给本王一个交代也还相爷一个清白。” “呵。”奇快妏敩 顾魁听完萧临渊的这番话,不由的冷笑出声:“王爷真是好算计啊,你这是想来个借刀杀人?” “哎…” 萧临渊尾音一挑:“相爷这么说可就言重了,毕竟事关你的清誉,相爷也不想手中大权旁落吧?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怎么就这么巧,这些刺客选在了相爷你的人出现的地方来行刺? 相爷不要觉得自己手段了得,便不将别人放在眼里,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中了别人的计被人沦为棋子,相爷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更何况,这正值陛下千秋宴,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呢,发生这样的事情让外邦使臣以及大盛的百姓如何看待相爷你呢? 便是为了你自己,相爷也得找出这幕后真凶来,你说是不是?” 顾魁被他噎得哑口无言,他明知这一切都是萧临渊的算计,可是又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利用他? 他觉得自己人到中年,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狠辣果决,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倦了吧? 顾魁心神疲惫,只以为自己是累了,也不想和萧临渊再纠缠下去,只留下一句:“王爷放心,本相会找出幕后真凶的。” 他一挥衣袖转身朝着马车走去,掀开帘子看着里面躺着的两具尸体,顾魁的心情有些崩溃。 他猛地将帘子放下,黑着脸转身走了。 萧临渊站在宫门前看着顾魁气急败坏的模样,心情甚好,他勾了勾唇轻轻弹了弹衣袖。 叶君泽走过来,啧啧称奇道:“这老狐狸一向圆滑得很,我怎么觉得他今日有些沉不住气呢?” 萧临渊看了他一眼道:“我娘给了我一本神医谷的不传之秘,名为控魂术,这控魂的第一招便是攻心。” 叶君泽眨了眨眼睛,反应慢了半拍:“等等,你说什么?是谁给你的不传之秘?” “我娘啊。” 萧临渊微微一笑:“也是你的娘亲。” 叶君泽暴跳如雷,指着他道:“你要不要脸,连娘都叫上了,你跟我妹妹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 萧临渊道:“我一直都把她当成是我的母亲,这和娇娇并没有关系,怎么你难道还想叫我舅舅啊?” 叶君泽:“……” 这舅舅一会变成妹夫一会变成兄弟的,不知道以后还会变成什么?他有些头大,语气倨傲:“谁想跟你做兄弟?” 萧临渊笑着道:“是我想总行了吧。” 叶君泽哼了一声,和他并肩离去,坐上马车他才想起什么来问道:“你说我娘将神医谷的不传之秘给了你?” “怎么,吃醋了?” 萧临渊扫了叶君泽一眼,故意道:“在娘心中最疼爱的还是我,你这个儿子估计是捡来的。” 叶君泽被他给气笑:“你才是被捡来的好吗,因为是捡来的自然要格外疼爱,比如顾锦初。” 提到顾锦初,萧临渊就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他拧着眉脸色不悦:“就凭她也配跟我比?” 叶君泽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道:“你跟我说说,这控魂是什么?这么好的东西,我娘竟然都不告诉我。” “那是因为在娘心中,你没有这个天赋。” 萧临渊毫不客气地打击着他:“自小学习医术,你就比不过我,这长大了依旧如此,偏偏你还承认。” 叶君泽捏了捏拳头,正要发作,就听萧临渊道:“看,你被我三言两语的蛊惑就动了怒,这就是所谓的攻心之法。 而人在盛怒之下容易失去理智,那些藏在心中的秘密就很容易泄露,当然只凭着几句话让人卸下心防有点难,所以还要借助一些东西。” 他将腰间坠着的香囊取下来,递给了叶君泽:“闻闻看,里面加了什么?” 叶君泽仔细地嗅了嗅,然后皱了皱眉头:“针叶松和番木葵。” 他将香囊拿远了一些:“难怪,这两种药材都是有毒之物,混在一起容易让人心生烦躁。” 萧临渊将香囊收了起来道:“我也只是刚开始学习这控魂之术,不过已经摸到了一些诀窍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能从顾魁嘴里问出我爹的下落来。” 叶君泽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道:“我相信你。” 萧临渊笑了笑,他也相信自己,这好戏才刚刚开始,还有更大的惊喜正等待着顾魁呢。 正想着,忽而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尖叫,紧接着他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第302章 她本事大着呢 “王爷,好像是太子的马车撞了人。” 听到太子的马车撞了人,萧临渊掀开了帘子,就见和他们并排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虽然车里的人没有下来,但驾车的内侍和侍卫确实是江煜尘身边的人。 而他们的马车前面躺着一个姑娘。 因为发生了事故,周围的百姓都过来看着热闹。 江煜尘见马车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不走了?” 车夫诚惶诚恐地回道:“殿下,有位姑娘撞到了咱们的马车上。” 江煜尘很是不耐烦的样子道:“不就是要银子吗?给她一锭银子,让她赶紧走。” 话音方落,就听萧临渊的声音传来:“怎么,在你心中人命就只值一两银子?” 江煜尘听到萧临渊的声音,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忙掀开帘子就看见外面站着的人,一身贵气,那张俊逸的脸上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在看马车前围着许多百姓,江煜尘皱了皱眉。 想到自己今日被父皇怀疑,倘若因为撞了人再被弹劾,那么他这个太子之位就真的做到头了。 江煜尘正欲开口解释,就听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传来:“不怪这位公子,是奴家一时晕症犯了,冲撞了公子的马车。” 他寻声望去,就见马车前站着一个羸弱的美人。 一袭素衣如雪,身段窈窕,面容皎皎,不施粉黛,一双秋眸含波。 虽然隔了些距离,但他仿佛闻到女子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醉人心脾。 江煜尘见过美人如数,却都不如眼前这人让他一眼惊艳。 他眸光一转,起身下了马车,伸手扶起行礼的那个姑娘。 “不怪姑娘,是……我的下人为了赶时间将马车赶快了,冲撞了姑娘。”. 江煜尘松开了手,低头看着面前的姑娘,鼻尖一股沁人的幽香,让人心神荡漾。 他问:“姑娘你没事吧?” 那姑娘摇了摇头:“无妨。” 她略一欠身:“给公子添麻烦了,奴家先告辞了。” 见人要走,江煜尘忙拦住了她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家在何处,不如本公子送你回去,再为你寻个大夫把把脉。 毕竟是本公子的马车冲撞了你,本公子理应负责的。” “奴家姓夏,名唤幽兰,祖籍平洲,此番来京是投奔亲戚的,谁料亲戚早在几年前就搬走了。 如今孤身一人居无定所,今日来此是想在绣楼找个活计,奈何……” 夏幽兰低着头一滴眼泪落了下来,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江煜尘心疼不已。 他从身上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了她:“姑娘别哭,你若是遇到难处,我可以帮你。” “这怎么使得。” 夏幽兰看着他道:“我和公子素昧平生,方才是我自己犯了晕症没有看清楚路,同公子也没有关系。” “怎会没有关系。” 江煜尘凑近她几分低声道:“不瞒姑娘,我乃当朝太子。 若你就这么走了,明日我就会被朝臣弹劾,说我欺压百姓,视人命如草芥。 姑娘就当帮我个忙,先跟我回去如何?” 夏幽兰愣了一下,一脸惊愕的模样:“太……太子?” 江煜尘笑着道:“姑娘别害怕,你帮了我,事后我必有重谢,怎么样?” 夏幽兰咬了咬唇,点了点头:“但凭太子殿下吩咐。” 见人同意江煜尘喜极,他对着萧临渊道:“皇兄,是本宫的人冲撞了这位姑娘,本宫会请大夫给她看诊,好好安置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萧临渊道:“理应如此。”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上了马车。 江煜尘原本是要去见顾魁的,可是半路上遇到这么一个绝色美人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相府。 于是带着美人就打道回府去了。 他的马车离开后,从一旁的绣楼里走出一人,径自上了萧临渊的那辆马车。 刚坐下,叶君泽就笑着夸赞道:“我家娇娇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这不动声色地就算计了太子,还把宸王殿下都给利用了。” 他早就看见自己的妹妹藏在了绣楼里,旁观着这一切。 而且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巧好太子为了抢道冲撞了一个姑娘,而恰好他们的马车也在。 如果不是萧临渊出面,太子未必会掀开帘子看那姑娘一眼。 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那就必然是算计好的。 叶沉鱼哼了一声:“就算你们没有出现,我今日也有胜算。” “小鱼儿说的是。” 萧临渊满眼宠溺看着她,然后对着叶君泽道:“你可别小看娇娇,她本事大着呢。” 小丫头报仇,手上从来都不会沾染一点血腥。 她能将人心利用得淋漓尽致。 而且,她早就为前世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而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 …… 相府。 顾锦初坐在妆镜台前,正在往自己脸上抹着药膏。 这小小的一瓶膏药是她花了十万两黄金从叶沉鱼那里买来的解药。 虽说平白无故搭上十万两黄金,她也心疼,但想到自己以后会母仪天下,拥有数不完的财富,这银子花得便也值了。 将药膏放下,顾锦初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胭脂水粉,按捺住了心底的冲动。 叶沉鱼说了,用了这解药就不能使用胭脂水粉,否则会破坏了药效。 因此,她这段时间都待在府上,也不敢出门,毕竟这素面朝天出去定然是会让人笑话的。 顾锦初想着忍忍就可以了,千秋宴之前她的脸便能好了。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伺候她的丫鬟芙蕖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小姐,奴婢方才去彩云绣楼取你定制的衣服时。 听说太子殿下在绣楼门前救了一个姑娘,已经带回府上了。” “什么?” 顾锦初心下一惊问道:“什么姑娘?” 芙蕖道:“奴婢没有见过,只是听绣楼里的绣娘说是个来寻活计的女子,生得十分貌美。 据说她被太子殿下的马车冲撞,太子殿下便将人带回去安置了。” 顾锦初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以他对江煜尘的了解,即便是冲撞了姑娘给点银子打发了便是。 除非这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 顾锦初站了起来,眼底透着一丝阴狠道:“我倒是要去瞧瞧,是什么样的狐媚子敢勾引太子殿下?” 第303章 这个男人上钩了 顾锦初火急火燎的来到太子府,听下人说江煜尘将人安置在了兰苑,她顿时大怒。 那个兰苑是她早就看上,想着以后嫁进来当做主母院子的,可是江煜尘竟将人安置在了那里。 府上明明有那么多厢房。 来到兰苑,透过敞开的窗子顾锦初看见江煜尘正在同一个女子说着什么,那女子低垂着眸子,屈膝行了一礼。 起身的时候,身子一晃,她用手抚了抚头,紧接着就被江煜尘搂在了怀里。 看见这一幕,顾锦初理智全无,她带着满身的怒火冲了进去,一把将那个女子从江煜尘怀中扯了出去,随即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骂道:“贱人。” 夏幽兰惊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兰娘!” 江煜尘大惊,忙将倒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却见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而她吓得瑟瑟发抖,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越发的苍白可怜。 他心疼坏了,问道:“你没事吧?” 夏幽兰诚惶诚恐,不知发生了什么,吓得不停地往江煜尘怀里钻,嘴里喊着:“殿下救救我。” 江煜尘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顾锦初听到这话,心中的火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她冲过来如同一个泼妇一般骂道:“哪里来的狐狸精,竟敢勾引我的表哥。” 话音方落,江煜尘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怒道:“谁许你在本宫府邸放肆的!” “啊。” 顾锦初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她抬头捂着自己的脸,嘴角溢出一抹血丝,眼底写满了震惊。 “表哥。” 她看着江煜尘不敢置信道:“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打我?” “怎么?难道本宫不能打吗?” 江煜尘走到顾锦初面前,俯身捏着她的下巴,脸色有些阴狠:“顾锦初,你想做太子妃,但是你觉得自己配吗? 除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外,你为本宫做了什么?除了拈酸吃醋,你还会什么? 以前本宫还觉得你这张脸勉强能入眼,如今看看你还真是一无是处!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想得到你想要的,便拿本宫想要的东西来换,否则就滚远点。” 他猛地松开手,一脸嫌弃的样子,随即对着门外的侍卫道:“把人给我丢出去,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她踏进太子府的大门。” 侍卫进来,将顾锦初架了起来托着她就往外走。 顾锦初忘了挣扎,她看向那个让她变得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却见她勾了勾唇,眼底透着一抹挑衅。 她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故意的,她如发了疯一样大喊着:“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夏幽兰哆哆嗦嗦躲在江煜尘身后,伸手拽着他的袖子道:“殿下,那位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吗?她可是误会了什么?要不要奴家去解释解释?” “什么未婚妻。” 江煜尘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了些许道:“就凭她也配,不过一个自不量力的女人而已,她连兰娘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夏幽兰受宠若惊:“殿下谬赞了,奴家只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女而已,那位姑娘称呼你表哥,想来是个名门闺秀,是奴家自愧不如。” “兰娘,你很好。” 江煜尘身边的女子大都是费尽心机想往他跟前凑,而兰娘却不一样,她没有想方设法的留下,而是主动要求离开。 方才她就是在同他辞别,结果顾锦初闯了进来闹了这么一场,不过这倒是让他有理由将人给留下了。 “你的脸都肿了,过来,本宫帮你上点药。” 江煜尘拉着她在桌前坐下,然后取了消肿活血的膏药,轻轻的抹在她的脸颊上。 “疼吗?” 他一边帮她涂着药一边问道。 夏幽兰摇了摇头:“不疼,奴家皮糙肉厚的无妨。”顿了顿,她又道:“家中继母也是对我时常打骂,所以我早就习惯了。”. 听到继母虐待她,江煜尘蹙了蹙眉:“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夏幽兰道:“奴家出身寒微,母亲早逝,父亲娶了一房继室因为生不出孩子来,便将怨气都撒在了我身上,对我动辄打骂。 父亲死后,继母更是变本加厉,让我不停的去做活计来养家,你看我的双手,都是给人做工磨出来的茧子。” 江煜尘握着她的手指,果不其然这手上都有茧子一看就是做粗活的,可惜了这芊芊玉手。 夏幽兰将手收了回来,继续道:“许是继母恶事做多了,所以糟了报应得了恶疾死了。 我便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想投奔我的姨母,谁料姨母一家早就不知道搬到了哪里。” 她轻拭了试眼角的泪道:“多谢太子殿下肯听我讲这些,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江煜尘忙握着她的胳膊道:“你既已无家可归,不如就留在府上吧,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这如何使得?” 夏幽兰道:“太子殿下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只是奴家留在府上会让别人误会,给太子殿下添麻烦的,更何况……” 她咬着唇,看了江煜尘一眼:“我爹自小就教我,要自力更生不要依靠别人,我给别人做活计也可以养活自己,不需要别人同情。” 江煜尘没想到这个姑娘竟还有一些傲骨,她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这品行风骨却堪比那些大家闺秀。 这样的佳人,若是就这么放走了,岂不是会遗憾终生。 他笑着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身边还缺个侍候的女官,你蕙质兰心,温柔体贴最是合适不过,一个月一两银子,兰娘可愿留下?” 夏幽兰有些犹豫,谁料江煜尘道:“五两银子,或者你说个价,只要你愿意留下。” 她噗嗤一笑,眼底的笑意明媚:“太子殿下以诚相待,奴家若是再拒绝就有些不识趣了。” 说着,她站了起来又要给他行礼谢恩。 江煜尘忙拦下她道:“以后无人的时候,无需见礼,大夫说你身子有些虚需要好好调理,先把身子养好才能为本宫做事,你说是不是?” 夏幽兰浅浅一笑,应了一声是,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好,这个男人上钩了。 第304章 聪明人的选择 顾锦初被侍卫扔出了太子府,她狼狈地趴在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有不少过路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对着她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 她有些凶狠地斥责着那些围观的百姓,奈何脚扭了一下,钻心的疼。 顾锦初蜷缩在地上,想将自己给藏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明明她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是人人羡慕的天之娇女。 可是到头来却是爹不亲,娘不爱,自己心心念念想嫁的男人只不过把她当棋子,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为什么会活成这样? 顾锦初从未有过这样的挫败、不甘、愤怒和怨恨。 这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有毁天灭地的冲动。 忽而一道阴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 顾锦初抬头看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姿站在她的面前。 那人脸上戴着一块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妹妹怎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王舒绾说着,朝着她伸出手去。 看见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顾锦初心头一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大理寺吗?” 王舒绾眉梢一挑:“妹妹还真是天真啊,你不会真以为我行刺了灵安县主吧?” 她掩着唇轻笑了一声:“不过就是做戏而已,妹妹竟然还当真了。 不过多亏了灵安县主,让我看清楚了太子殿下的真面目,也让我死了心。” 王舒绾看着还坐在地上的顾锦初,啧啧两声:“我还记得当日妹妹离开大理寺时那得意的神情,怎的短短时日就落得这般境地? 这里人来人往,你怎么说也是相府的小姐,就这么坐在这里实在有损相府的脸面,还是先起来吧。” 她伸手要去扶她,顾锦初却不领情地挥开了她的手:“不用你假惺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还真被你给说对了。” 王舒绾俯身打量着顾锦初道:“我听说太子殿下带了一位美人回来,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一定坐不住,所以特意赶过来看看。 果不其然啊,堂堂相府千金竟被人当众从府中扔了出来,真是丢人现眼。” 她眼底满是不屑,冷哼了一声,继续道:“顾锦初,你就算有个好的出身又能如何,你没有这么好的命。 一手好牌被你自己打得稀巴烂。 像你这般蠢事坏事做尽,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之人,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我若是你早就一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了。” 顾锦初气得嘴唇发抖,她瞪着王舒绾道:“你得意什么?还不是被太子殿下给抛弃了,说我声名狼藉你又好到哪里去?” 王舒绾扬了扬眉:“最起码我比你识时务,我若是你就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俯身凑到顾锦初耳边道:“你很清楚太子只是把你当棋子利用。 若是你这颗棋子没了利用的价值,也只有被抛弃的命。 与其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不如自己来主宰,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顾锦初蹙了蹙眉,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跟前,车帘掀开露出男人略显的苍白的脸来。 他看向王舒绾,语气有些虚弱却十分的温柔:“阿绾,该回去了。” “来了。” 王舒绾转身走到马车前,有些关切地问道:“王爷身子不好,干嘛还亲自出来。 我给你买了最爱的桂花酥,恰好碰到一个熟人说了几句话。” 男人微微一笑:“阿绾有心了。” 王舒绾从丫鬟手里接过桂花酥,递给了男人,然后上了马车。奇快妏敩 她看了顾锦初一眼,随即放下帘子,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顾锦初呆呆地坐在地上,直到马车走远她才回过神来,方才王舒绾称呼那个男人王爷。 而且瞧着那人病恹恹的,想必就是那位久病闭门不出的端王殿下了,没想到王舒绾竟勾搭上了他。 端王在陛下的儿子当中一直都是隐形人,他不常露面在朝中也没有势力,是个毫无存在感的人。 因此京城贵女没有愿意嫁给他的,哪怕他是个富贵闲散的王爷。 毕竟谁也不愿意嫁过去守寡。 不知道王舒绾又在打什么主意?莫不是觉得端王奇货可居,还是当真歇了心思,想图个富贵安宁? 这难道就是她说的,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正想得出神,冷不防的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这不是顾小姐吗?你怎么会坐在这里,可是受伤了?” 顾锦初抬头看见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正是林贵妃的儿子福王殿下,也是和太子势均力敌的对手。 她眸光一动,盯着福王那张比太子还要俊俏几分的脸庞,心中顿时有了盘算。 顾锦初摸了摸自己的脚踹道:“不小心扭到了脚,让福王殿下见笑了。” 福王问道:“你在太子殿下门前,想来是见他的,不如我带你进去,让他给你请个大夫?” “不……不用了,能不能劳烦福王殿下送我回去?” 顾锦初刚被人从太子府扔出来,如果再被送回去,岂不是又要被人羞辱。 更何况王舒绾说的没有错,她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从始至终她想要的都是母仪天下,而不是江煜尘,谁说江煜尘就一定能登上这九五至尊之位? 福王见顾锦初都开了口,也不好意思回绝,便将人扶到了他的马车上,将人送了回去。 待他们走远,一辆马车从巷子里拐了出来。 马车里的男人掩唇轻咳了几声,王舒绾伸手为他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王爷喝口茶。” “谢谢。” 端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道:“看来你很了解顾锦初。” 王舒绾有些不屑地笑了笑:“她这个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刚回顾家的时候,各种阴谋算计想赶走灵安县主。 后来又费尽心机的来对付我,为的不过就是想做皇后,母仪天下。 以前她把宝押在太子的身上,为此都可以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 如今太子为了一个女人将她赶出来,以她的心性只需要稍稍挑拨几句,她就会背弃太子另寻目标。 毕竟她爱的不是男人,而是权势。” 第305章 人心可以凉薄至此 端王看向王舒绾问道:“那阿绾你呢?” 王舒绾愣了一下,曾经她和顾锦初是一类人,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直到跌得粉身碎骨才明白自己是有多蠢。 她笑了笑:“我和王爷你一样。” 当初她从大理寺出来一度无家可归,姑母对她不管不问,太子也抛弃了她,更可笑的是,父亲送来一封书信竟是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将她赶出王家。 一场变故,让她看清了身边人的真面目,也让她知道原来人心可以凉薄至此。 王舒绾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心境,她握着信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她只能蹲在街角,将头埋在膝上无声的落着泪,却被路过的百姓当成乞丐,扔了几个铜板在她脚下。 换做从前,她会觉得这是羞辱。 可当时的她饥寒交迫,哪里还有什么骄傲和自尊心,她捡起了地上的铜板,小心的收在了怀里。 然后她就遇到了端王。 逆光中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递给她一只热气腾腾的包子,她接过狼吞虎咽的吃着。 那是她吃过最香最美味的包子。 后来,端王将她带回了府里,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她。 陛下的四个儿子,只有端王最为低调,他自出生就体弱多病,既没有强大的母族势力,也不得陛下的宠爱。 甚至因他这顽疾,太医说他活不过二十岁,而他只想在死前完成他的心愿。 而他的心愿,也是王舒绾的心愿。 …… 马车平缓的行驶在大街上,顾锦初坐在马车里,偷偷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见男人一直沉默也不说话,她便主动开了口道:“说起来,侯府还是我的恩人呢,当初若非侯夫人,我也不能回到相府。” 江逸川面色沉沉,心中却是有些不太痛快,他原本有着强大的母族靠山,可是如今…… 想到侯府接连遭遇的祸事,他就有些糟心,而侯府的败落就是从他舅母送顾锦初回相府开始的。 人人都觉得顾锦初是他们侯府派去的细作,只有他心里清楚这哪里是细作,分明就是一瘟神。 顾锦初没留意到江逸川的脸色,自顾自的继续道:“侯夫人对我的恩情,我还没有报答呢。 如今福王殿下又救了我,我心中感激不尽,若有机会定会报答王爷的大恩。” 江逸川冷冷的声音敷衍道:“顾小姐客气了。” 顾锦初听出江逸川语气中的冷漠疏离,她问道:“王爷是觉得我只是说说而已,并非真心?” 江逸川蹙了蹙眉,盯着顾锦初道:“本王没有那个意思,送你回来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顾小姐无需报答。” “那我若执意要报答呢。” 顾锦初大着胆子握上了江逸川的手,问他:“我将相府和太子之位送给王爷你,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江逸川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顾小姐觉得本王是傻子吗? 你和太子殿下好事将近,却突然来向本王献殷勤,莫不是太子殿下让你来对本王使用美人计?” “王爷误会了。” 顾锦初道:“王爷不会真以为太子殿下看得上我吧?我在京城什么名声你也知晓,就连我爹娘也一直把我当成是侯府送来的细作。” 她自嘲一笑,心情有些低落:“他们全都看不起我,可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如此,争强好胜就是想得到属于她的那份独一无二。 所以她容不下自己的哥哥和舅舅,撒泼打滚的也想赶走他们,回到顾府也是这样,她用尽心机和手段,赶走了叶沉鱼,打败了王舒绾。 最后还是输得一塌涂地。 但她顾锦初从来都不会认输,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总有一条是通往权力之巅的康庄大道。 顾锦初抬头看向江逸川道:“我想和王爷做一桩交易,我帮你扳倒太子,你许我后位如何?” 江逸川眯了眯眼睛,盯着面前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他问:“我要如何相信你?” 顾锦初摸了摸自己的脸:“实不相瞒,方才王爷遇到我的时候,我刚被太子殿下从府中扔出来。” 江逸川皱了皱眉,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毕竟京城早有传言说顾锦初就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只等父皇千秋宴的时候赐婚。 正疑惑着,就听顾锦初道:“王爷没听错,就是扔,当着京城百姓的面被侍卫丢到了大街上。 我只是听说太子殿下带了一个女人回去,便去质问他而已,结果他为了那个女人打了我一巴掌,还将我赶了出去。 王爷看我的脸是不是还有些肿?” 她侧了侧头,露出还有些发红的脸颊,江逸川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他对顾锦初一向没什么好感,便也没往心里去。 得知这是太子打的,江逸川的确有些意外,难不成这顾家小姐和江煜尘闹了矛盾? 若是如此,倒是他的好机会,只不过顾魁此人奸猾没准是他的计谋,还是得慎重为好。 江逸川舒了舒眉,故作惋惜道:“太子可真绝情,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他怎么下得去手?” “呵。” 顾锦初冷笑一声:“他有什么舍不得的?从始至终他都瞧不上我,何止是他,我知道福王殿下也是如此。 只是如今的侯府早已失去了和相府抗衡的能力,福王殿下孤立无援,若想从宸王和太子手中夺取这储君之位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不过,我可以帮你,对付宸王我没这个本事但对付江煜尘吗,我还是有把握的,怎么样,殿下要不要考虑考虑和我合作?” 江逸川沉吟了片刻:“顾小姐既然想和本王合作,总该拿出点诚意,让本王看看你是否真有这样的本事。” 顾锦初笑着道:“我可以告诉殿下一个秘密,你附耳过来。” 江逸川微微倾身附耳过去,就听顾锦初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他面色一惊,看了顾锦初一眼。 顾锦初扬了扬唇,笑颜如花:“如何,这能不能算作我的诚意?” 第306章 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江逸川半信半疑,这么重要的秘密顾锦初就告诉了他。 这个女人是当真要和相府以及江煜尘决裂,还是在做戏? 见他犹疑不定,顾锦初轻嗤一声:“罢了,瞧福王殿下这表情就是不相信我所言。 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也敢肖想储君之位,是我看走了眼。” 江逸川眯了眯眼睛,神色冷锐:“你的胆子确实很大。” 顾锦初耸了耸肩:“我一向如此,既然福王殿下信不过我,那方才那些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话音方落,马车停了下来,却是相府到了。 顾锦初道:“多谢王爷送我回来,再会。” 她掀开帘子正要下车,谁料江逸川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猛地一扯。 顾锦初顿时跌到了男人的怀中,她愣了一下有些错愕的抬起头,迎上江逸川那双深沉如墨的眼眸。 “人人都说相府小姐是个没有脑子的草包废物,但在本王看来你明明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江逸川勾着顾锦初的下巴,手指轻轻抚着她还有发红的脸颊:“你打算怎么帮我?” 顾锦初道:“我可以做王爷你的内应,将相府和太子府的消息告知于你。 至于怎么扳倒他们,还需我们好好谋划一番。” “好。” 江逸川应了一声:“本王等你的消息。”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塞到了她的手里:“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记得用。” 顾锦初冷笑一声:“我的脸都已经好了,王爷才将这药膏拿出来,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江逸川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扫过,淡声问道:“你的脚不疼了?既然不疼了,那便还给本王,以免浪费了这么贵的膏药。” 顾锦初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江逸川给她药膏不是涂在脸上的而是她受伤的脚踝。 她自己都忘了这事,没想到江逸川还记得。 虽然她知道江逸川也并非真心,但最起码这个男人愿意用心去讨好。 不像江煜尘,满脸嫌弃连敷衍都不愿意。 顾锦初心中泛起那么一丝涟漪:“王爷给了我,便是我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她看了江逸川一眼,笑着从他怀里钻了出来,随即扬了扬手里的药膏道了一声:“谢了。” 说着,掀开帘子就下了马车。 江逸川瞥见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伴随着她的动作,帘帐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他勾了勾唇,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条素白的帕子仔细地擦了擦。 顾锦初站在府门前目送着马车走远才收回视线。 却未曾看见从车窗扔出来的一条素帕,被过往行人踩在脚下,沾满了泥污。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那瓶药膏,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江逸川将她抱在怀里的样子。 一颗心仿佛有些乱,是她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顾锦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就听马蹄声传来。 她还以为是江逸川去而复返匆忙抬头看去。 就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带着侍从,从马车上下来。 来人看了顾锦初一眼问道:“请问姑娘可是相府的人? 不知顾相可在府上,还请代为通传,就说北渊四皇子求见。” 听到此人是北渊的四皇子,顾锦初眸光一动。 她之前因着萧临渊的一句话被人怀疑是假的相府小姐。 而只有北渊人能证明她的真假。 她好奇地问道:“不知四皇子求见我父亲有何要事?” 裴朔临道:“原来是相府的小姐,失敬了。 我们王上和你父亲有些旧情,是以此番来使,王上特意叮嘱让本王前来拜会。”奇快妏敩 顾锦初听到自己的父亲和北渊王有旧情不禁一惊,她道:“我爹认识你们王上?” “自然,王上和顾相一见如故,就连我们北渊的蛊术秘诀王上都告诉顾相,这交情自是匪浅。” 裴朔临看向顾锦初,笑着道:“本王初来乍到,倒是听说了有关顾小姐的一些事情。 你且放心那些都只是传闻而已,顾相不会相信的。” “什么事情?” 顾锦初有些迷糊的问道。 裴朔临扬了扬眉道:“不是有传言说顾小姐并非真正的顾府千金,而是用了我们北渊的蛊术改换了容貌记忆的细作吗。 我们北渊确实有这样的蛊术,但此术已经失传,唯一的一只蛊虫早在二十年前我们王上就赠给了顾相。 所以他比谁都要清楚,传言是假,你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顾锦初闻言神情一怔,她猛地抬头看向裴朔临,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我爹其实早就知道,我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是自然。” 裴朔临神情自若的解释道:“顾相对我们北渊的蛊术多有了解,你是真是假他一眼便能分晓。 只不过许是碍于我们北渊的身份特殊,他不能向众人解释。 你放心本王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为你正名。” 顾锦初神情大乱,已经听不到裴朔临后面说了些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裴朔临方才说的那些话。 原来她的父亲一直都知道,她不是细作,但是他非但没有向众人解释,还任由流言扩散。 他分明就是不想认她这个女儿,甚至还想让她成为侯府的细作,帮她除掉太子。 如果说之前她说背叛相府,良心上还有些过不去,但现在她却是释怀了。 这样的父母,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顾锦初紧握着双手,眼底满是恨意。 直到听到裴朔临叫她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敛住了思绪道:“我带你去见我爹,四皇子这边请。” 她将人带去了顾魁的院子。 通禀过后顾枫将人领了进去,顾锦初自然被挡在了门外。 看着书房紧闭的大门,她心中不由地泛起了疑惑,顾魁怎么会和北渊王交好? 难不成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可惜书房有侍卫把守她无法靠近,也无法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想了想,顾锦初决定再等等看。 那个四皇子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也许可以从他身上下手,套取他和顾魁之间的秘密。 第307章 你这是在威胁我 书房内。 顾魁打量着裴朔临显然有些意外,他伸手做了个请,邀他入了座好奇地问道:“不知四皇子前来,所为何事?”. 裴朔临微微一笑:“王上一直惦记着顾相,特意嘱咐本王前来拜会。” 顾魁蹙了蹙眉,这话听上去是一句稀松平常的客套话,但在他听来明显是另有深意。 他不动声色,给裴朔临倒了一杯茶,淡声道:“我同你们王上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谈何惦记之说?” 裴朔临道:“相爷同王上是只有一面之缘,但同我们北渊可谓交情匪浅。 王上说了,二十年前若非顾相暗中相助,我们北渊也不能和你们大盛达成和平共处的盟约,说来相爷还是我们北渊的贵人呢。” 顾魁面色一沉,这冠冕堂皇的话中句句透着威胁,他如何听不出来?他捏着手中的杯子,看向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今日因萧临渊嫁祸一事本就让他烦心,如今又来个北渊使臣前来添乱,真当他落了难,谁能来踩上一脚? 他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冷冷的声音道:“四皇子想说什么不如明言,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其实我们王上只是想求相爷帮一个小忙。” 裴朔临叹息一声:“相爷也知道,我们北渊只是一个贫瘠的蛮夷之地,这些年因为大盛和大胤交恶,无暇顾及我们,我们这才能在夹缝中生存。 可是如今大盛和大胤谈和,两国休战握手言和,这对我们北渊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北渊虽小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家国,但凭我们的微末之力又如何能与你们大盛抗争? 思来想去也只有和亲这一条道路,二十年前长公主因为内乱受了苦,这是我们北渊的过失,也正因此两国联姻之事未能达成,只签订了和平盟约。 但这盟约不足以保障我们北渊的安全,所以我们王上的意思是促成真正的联姻,弥补二十年前的遗憾。 因此我们将清欢郡主送来了大盛,而王上为郡主选择的夫婿便是镇国将军府的公子。 二十年前相爷能将长公主送来北渊和亲,二十年后让镇国将军府的公子迎娶我们北渊的郡主,相信这对相爷来说不在话下。” 顾魁冷笑一声:“四皇子未免也太看得起本相了,本相哪有这个本事去管将军府公子的婚事?” 裴朔临略一抬眸,看向顾魁:“让将军府的公子迎娶我们北渊郡主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本王听闻将军府还有一位小姐,让这位谢小姐和亲北渊相信相爷一定能做到吧。” 顾魁眯了眯眼睛:“你们的算盘打得倒是挺响啊。” “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 裴朔临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苦笑道:“谢家手握兵权,若有一日大盛兵临城下谢家军首当其冲。 因此只有和谢家人联姻才能保我们北渊无忧,只是本王很清楚你们的陛下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本王才会来找相爷,希望你出手相助。” 顾魁问他:“本相为什么要帮你?” “当年相爷从先皇手里得来的追忆奇蛊用在哪里,本王不清楚,但若是要找出来,将其破除可谓是轻而易举。” 裴朔临勾了勾唇,继续道:“一旦奇蛊被破,记忆便会消失,到时候露出马脚,相爷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顾魁面色阴沉眼底透着一丝杀气。 裴朔临危不惧,他抚了抚衣袖,淡淡一笑:“说威胁未免有些言重了,我们北渊是真心诚意想和相爷你合作。 今日之事本王已经听说了,你们大盛的这位宸王殿下风头已经盖过了太子,想必相爷恨不得将其除之后快吧? 相爷见识过我们北渊蛊术的厉害之处,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一个人,对我们来说那是轻而易举。 我们帮你除掉宸王殿下,相爷帮我们得偿所愿,不知相爷意下如何?” 顾魁闻言眼底的杀气渐渐地散去,他问着裴朔临:“你们当真有办法,除掉宸王?” 话音方落,就听砰的一声,那隐在暗处的负责保护顾魁的暗卫从梁上掉下,蜷缩着身子,痛苦至极。 顾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正要叫大夫,就听裴朔临道:“他是中了我们北渊的蛊术,就算大夫来了也看不出端倪。” 说着,他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裴鸣。 裴鸣转身,拿出匕首在暗卫的手腕上划了一下,然后打开一只小小的瓷瓶,放在伤口处。 就见一只小小的黑色虫子从伤处爬了出来,落在了瓶子里,地上那痛苦不堪的暗卫恢复如初,匆忙单膝跪在地上。 顾魁震惊不已,他挥了挥手让暗卫退下,问着裴朔临:“你们是何时给他下的蛊?” 裴朔临道:“就在方才相爷对我们动了杀机,想让暗卫取我们性命的时候。” 顾魁愣了一下,他方才确实动了杀机,他书房里有暗卫守护,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北渊四皇子和他的侍从走不出他的书房。 他拧着眉看向裴朔临,本以为这四皇子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没想到竟有些本事。 他道:“好,只要你们能帮我除掉宸王殿下,我就帮你们促成联姻。” 裴朔临纠正道:“相爷想必是搞错了,是你帮我们促成联姻,我们才会帮你除掉宸王殿下。 否则我们一旦动了手帮你除掉了心腹大患,你万一再反咬我们一口,那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魁冷哼一声:“你们倒是谨慎,那本相怎知你们会不会食言?” 裴朔临笑了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可相爷没得选不是吗?毕竟筹码握在我们手里。” 顾魁面色沉沉,心中憋着一团郁气,他不喜欢被人威胁,更喜欢将决定权握在自己手里。 而最近他却总是接二连三的遭遇挫折,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道:“本相需要考虑考虑。” 裴朔临笑意徐徐,他站了起来道:“相爷慢慢考虑,我们先去见顾小姐,希望离开之前能得到你的答复。” 顾魁有些狐疑的问道:“见她做什么?” 裴朔临道:“难道不是相爷请我们来给贵府的小姐验明正身的吗?否则本王贸然前来拜访,岂不是让人怀疑?” 第308章 惊天秘密 顾魁没想到裴朔临竟然连来府拜会的理由都想好了,可见此人城府不是一般的深。 而他眼下这种困境,确实需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能被人怀疑。 于是便唤了顾枫进来,交代道:“寻个人,带四皇子去见小姐。” “是。” 顾枫应了一声,伸手做了个请。 裴朔临和裴鸣出了书房。 见院子里有个小厮在打扫,顾枫便对着那人吩咐道:“带这两位贵客去见小姐。” 小厮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给他们带路。 顾锦初躲在书房外,等了许久也不见裴朔临出来。 也不知他们究竟都谈了些什么,她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正打算回去,就见一个小厮领着裴朔临出来了。 可奇怪的是他们离去的方向不是出府去的。 顾锦初心中好奇,不知道这北渊的四皇子是要去哪里? 她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人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了寒秋院,她心中惊疑不已。 这寒秋院是顾溪舟住的地方,因为他向来不受宠所以住的院子是相府最偏僻的,平日里都没什么人来。 顾锦初心中很是疑惑,不知北渊的四皇子和顾溪舟有什么交情? 见带路的小厮走掉了,她才悄悄地进了院子。 来到垂花门外,顾锦初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就见裴朔临带来的那个侍从单膝跪在地上,正对顾溪舟行着礼,恭敬地唤他:“少主!” 她捂着嘴,藏在墙后,大气都不敢出。 顾溪舟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道:“不是说了吗,在大盛要叫我顾公子。 更何况这里人多眼杂,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裴鸣道:“属下许久未见少主,有些激动,还请少主恕罪。” “起来吧。” 顾溪舟负手而立,淡声问道:“你们来见我,父亲他知道吗?” 裴鸣回道:“没有相爷的吩咐,属下也不敢贸然前来相见。 这些年委屈少主了,好在我们所谋划之事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这大盛的江山就是我们的了。” “是啊。” 裴朔临道:“有谁能想到大盛权倾天下的相爷其实是咱们北渊的人。 也多亏了他,这些年你以相府庶子的身份藏匿在京城,才没有被人怀疑。 如今陛下千秋宴将至,届时我们同顾相里应外合,何愁掌控不了这大盛的江山。 只待皇兄你坐上这帝位,到时候便是我们北渊的天下了。” 顾溪舟抬头看了看天,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也不枉我藏拙多年。” “恭喜皇兄,大事将成。” “恭喜少主。” …… 顾锦初躲在垂花门后,背后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都听到了什么? 原来顾溪舟是北渊的少主! 而顾魁早就知晓他的身份,却以父亲的名义为其隐藏身份,为其谋划。 只为谋夺大盛江山,送给北渊。奇快妏敩 而顾魁一直都是北渊人。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顾锦初怕继续待下去会被人发现小命不保,她有些惊慌的逃离了秋寒院。 裴朔临看了一眼垂花门的方向,轻笑了一声道:“鱼儿上钩了,不过这顾小姐可靠吗? 我怎么觉得她就是个蠢货?” 顾溪舟道:“就是因为她蠢,所以才好骗,若是换个精明的还不被人给识破了。” 裴朔临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 他打量着顾溪舟,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男人与众不同。 他身上有种超脱凡世的清冷之感,而且在此之前他们没有见过。 方才演的一出戏也是临场发挥,却配合得十分默契。 “皇兄说的是。” 裴朔临扬了扬眉。 顾溪舟却是有些意外,方才叫他皇兄是为了演戏。 但眼下顾锦初已经走了,裴朔临却依旧叫他皇兄,这倒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他道:“我的身世尚未查明,兴许是弄错了也不一定。” 裴朔临不同他争辩,笑着道:“那我叫你顾兄总可以吧?” 顾溪舟欣然应许,就听裴鸣有些激动地问道:“少主,能给我看看你身上的那枚玉佩吗?” 他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递给了裴鸣。 裴鸣接过,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玉佩,眼底不由的染上一层水雾:“是王上的玉佩,你当真是我们的少主。” 他将玉佩还给顾溪舟,感慨道:“王上这么多年从未忘记过你的母亲。 后位也一直为她留着,他更不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但其实王上想过这种可能,所以他不曾立储,便是在等你和你母亲回来。” 顾溪舟面色平静的接过玉佩:“有关他的事情,改日再说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扳倒顾魁,劳烦你们二位了。” 他拢袖见了一礼。 裴鸣忙侧身避开,诚惶诚恐:“少主客气了,只要你一声令下属下万死不辞。” 裴朔临握着裴鸣的胳膊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表忠心,我们走吧,再待下去该被人怀疑了。” 他对着顾溪舟道:“顾兄,我们先告辞了。” 顾溪舟略一颔首目送他们出了院子,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裴朔临离开寒秋院后,那个为他们引路的小厮寻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顾小姐方才仓皇离开,应该是回了她的院子,小的带你们过去。” “有劳了。” 裴朔临看了那个小厮一眼。 有谁能想到,这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厮,其实是萧临渊的人。 他是真的十分佩服那个男人。 他布了一场非常大的棋局,等着将顾魁一网打尽。 用不了多久这大盛的天就要变了。 …… 顾锦初回到海棠院,还有些惊魂未定的。 她满脑子都是方才在寒秋院听到的秘密,而此时她的思绪有些混乱。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刚端起来就听芙蕖禀道:“小姐,北渊的四皇子求见。” 听到北渊四皇子几个字,顾锦初吓得一哆嗦,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顾锦初慌忙地站了起来,一颗心如同擂鼓一般,难以安定。 裴朔临为什么要见她?难不成是自己方才偷听的事情,被他知晓了? 他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可人都来了,躲又躲不掉,顾锦初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对着芙蕖道:“快收拾好。” 说着,便亲自迎了出去。 第309章 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裴朔临站在院子里看着顾锦初疾步匆匆地走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慌色,她极力的掩饰着,挤出一抹笑意问:“四皇子怎么来了?” “是顾相让本王来的。” 裴朔临道:“相爷还是关心小姐的,所以特意请本王过来走一趟,为顾小姐你正名。” 顾锦初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这个父亲分明早就知道她不是侯府的细作,却任由流言四起。 而今又在这里假惺惺的,不过就是打着她的名义,同北渊人私下来往罢了。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父亲吗?还是说…… 顾锦初忽而想到了些什么,她忙邀四皇子进了房,看了茶客气道:“有劳四皇子特意跑这一趟。” “顾小姐客气了。” 裴朔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顾锦初试探的问道:“敢问四皇子,你们北渊当真有那种能够改变人容貌记忆的蛊术吗?” 裴朔临点了点头:“二十年前是有,只不过这种蛊术如今已经失传了,这最后一只蛊虫,先皇赠给了你的父亲。” 顾锦初心头一动,最后一只可以改换容貌记忆的蛊虫给了顾魁,那他用在了何处? 身为大盛的相国为何要同北渊勾结,通敌叛国? 但倘若这个顾魁是假的呢?他如果是北渊人用了蛊术易容乔装的,那么所有的疑惑不就解开了吗? 想到这,顾锦初豁然开朗,她不动声色的称赞道:“北渊的蛊术当真是神奇至极,就是不知道中了这种蛊术可有解开的办法?” “自然,无论是何种蛊,都有相克之法。” 裴朔临看向顾锦初,笑着道:“顾小姐似乎对我们北渊的蛊术十分的感兴趣?” “我就是好奇而已。” 顾锦初端着茶盏低头喝了一口,掩饰着自己的心虚,这时有下人前来通报,说是顾相请四皇子过去一趟。 裴朔临这才告了辞,离开了海棠院。 来到书房,裴朔临不请自坐问着顾魁:“相爷可是考虑清楚了?” 顾魁确实思量了许久,自宸王回京后很多事情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之前陛下对他多有猜忌,但也只能借着永昌候府来同他抗衡,不敢有其它的动作。 但现在,他是越发的不将他放在眼里,无非是觉得宸王能够扳倒他。 确实萧临渊有些手段,承安郡一事,险些让他守了多年的秘密暴露,虽然没有抓到萧临渊的把柄,但此事一定同他有关。 顾魁都怀疑,陛下是不是将他的秘密告诉了萧临渊,所以他们早就合谋一起来对付他? 毕竟他们是父子。 不管怎样,萧临渊是个大麻烦,必须要除掉。 自己动手胜算不大,如今能指望的也只有北渊的蛊术了。 顾魁抬头看了裴朔临一眼道:“陛下不是给了你们一月之期,只要谢九思点头这桩婚事便不成问题。 难道以你们北渊的手段,还不能让一个毛头小子点头同意这桩婚事?” 裴朔临道:“相爷有所不知,清欢郡主是我们王上最为疼爱的女儿,自是不愿意她受了委屈。 倘若用了别的手段让谢小将军同意,就怕一旦这婚事定下后会酿成苦果,届时这联姻不成,反成了仇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魁哼了一声:“难不成本相就有法子,让谢九思心甘情愿地娶你们的郡主?” 裴朔临笑了笑,解释道:“相爷还是没听懂本王的意思,本王的意思是,我们北渊不方便插手此事。 但相爷你不一样,如果是你的话定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人怀疑,最起码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 这话顾魁听懂了,他暗骂一声裴朔临奸诈,原来是他们自己不敢动手,怕惹恼了谢家,这才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确实,宴会上喝多了酒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他道:“你们不敢得罪谢家,那本相就能得罪了?你也知道谢家手握重兵,本相也得对他们礼让三分,本相为何要为了你们去冒险得罪谢家?” 裴朔临啧啧两声:“相爷这前怕狼后怕虎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国相这个位置的? 若想拿捏谢家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听说贵府的公子尚未婚配,而谢家小姐也没有嫁人,这郎才女貌难道不是一段佳话?” 顾魁眸光一动。 谢家只此这对兄妹,若一个娶了北渊的郡主,一个嫁给了他的儿子,那么谢家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好。” 顾魁答应下来:“四皇子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裴朔临起身,朝着顾魁行了一礼随后便告了辞离去。 回到行宫,这天都已经黑了。 走到门前裴朔临就听里面传来欢声笑语,推开房门就见裴清欢和一个姑娘坐在一起,双手紧握着。 而萧临渊则坐在一旁,满眼宠溺地看着那个姑娘,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裴朔临一脸惊愕的看着他,印象中萧临渊一向都是冷若冰霜,对什么东西都不屑一顾的表情,他何曾见过他这样温柔宠溺的眼神去看一个姑娘。 能被他如此对待的,想来就是他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的那个小姑娘了吧。 “傻站在那做什么?过来坐。” 萧临渊见他站着一动不动的,便出声提醒了他一声,裴清欢也起身打了招呼,唤道:“皇兄,你回来了。”奇快妏敩 裴朔临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他在萧临渊身边坐下,看向叶沉鱼道:“想必这位就是你时常在信中提到的那位姑娘吧?” 叶沉鱼好奇不已,盯着裴朔临问:“小舅舅经常在信中提到我吗?” 萧临渊轻咳一声,提醒他慎言,但裴朔临却当没听见,他笑着道:“大概是五年前吧,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给我回信。 我还当他出了什么事便要来大盛找他,行李都收拾好了,结果他写了一封信来,信上说……” 萧临渊突然打断了他,一个眼风扫了过来透着一丝警告,冷冷的声音问:“让你做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叶沉鱼见状,扭头斥了萧临渊一声:“你干嘛不让他把话说完?难不成你心里有鬼,不敢让我知道?” 说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着裴朔临道:“你继续说。” 第310章 患得患失 裴朔临看了萧临渊一眼,无惧他的警告,对着叶沉鱼道:“他在信上说,他看上一个小姑娘,以后想把人给娶回来。 那时候他也就只有十五岁吧,那小姑娘自然是比他还要小了,你说他是不是个禽兽?” 叶沉鱼噗嗤一笑,笑意盈盈地看着萧临渊问:“原来你五年前就惦记上我了啊?” 萧临渊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被裴朔临给抖光了。 说起来他确实写过这样的信,那是在他身负重伤离开小鱼儿之后。 当时他夜夜难眠,闭上眼睛就是那个小丫头哭红的双眼,一遍又一遍地唤他:“寂无哥哥。” 他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内心就像有两种力量在不停地撕扯。 直到有一日他烧得迷迷糊糊,看到裴朔临写给他的信。 然后他不知怎的就回了这么一封书信给他。 等他清醒的时候,信已经被送了出去。 也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的,裴朔临成了第一个知晓他心中秘密的人。 后来他在信中不停地追问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他不厌其烦便讲了他和小鱼儿的过往,当然略去了其中的一些缘由。 他虽与裴朔临交好,但很多真相他其实并不知晓。 “嗯。” 萧临渊敛住思绪,当着众人的面,深深的目光看向叶沉鱼承认道:“确实是从五年前起,便一直惦记着想把你给娶回来。” 叶沉鱼耳根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转移了话题:“四皇子,事情办得怎样?” 裴朔临道:“放心吧,按照萧临渊的计划,万无一失。” 叶沉鱼松了一口气,有谁能想到从夏幽兰的出现,到顾锦初被赶出太子府,再到她遇到王舒绾和福王。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只为布一局天罗地网。 …… 从行宫离开,夜色已经深了。 叶沉鱼躺在萧临渊的怀中,枕着他的肩膀问:“寂无哥哥,等我们报了仇,你会做皇帝吗?” 如果证实陛下是假冒的,那么他的几个儿子自然也没有资格继承大盛的江山。 真正的江氏皇族后裔便只剩萧临渊一人。 萧临渊低头去看她问道:“你不想我做这个帝王?” 叶沉鱼摇了摇头,伸手搂着他的脖子道:“我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担负起这重任。 如果你做了帝王,那是天下百姓的福气,我只是心疼你。 因为此后一生你都将困缚在皇城之内。” “就只心疼我,不心疼你自己吗?” 萧临渊将头埋在她的颈弯,轻嗅着她的发香,那温热的唇落在她的耳后轻轻的吻着:“小鱼儿,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是吗?” 叶沉鱼半边身子酥酥麻麻的,她有些迷离的眼睛看着萧临渊道:“我为什么觉得你总是患得患失的?” 她捧着萧临渊的脸,凑过去在他的唇角亲了亲道:“你如果只是萧临渊,我是没有勇气站在你身边的。 可你是我的寂无哥哥啊,是在我最绝望无助痛苦的时候,拯救了我的寂无哥哥。 是会一直陪伴我,守护我的寂无哥哥。” 萧临渊闻言眼底涌起一抹复杂之色,他问着叶沉鱼:“如果五年前我们没有那段过往,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叶沉鱼仔细的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吧,因为我们所有的因果都是从五年前开始的。 若没有那段因果我们可能也只是陌生的亲人。” 萧临渊听着她的形容,一颗心顿时乱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种不安伴随着他与日俱增,而他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压制这种不安的感觉。 萧临渊忽然抱紧了怀中的人,低头吻上她的唇。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怀中的人是属于他的。 叶沉鱼察觉出萧临渊不同于以往的情绪,只是不待她多想便被男人狂热的吻所占据。 她大脑一片空白混沌,只能任由自己沉沦,再沉沦。 …… 次日。 一辆低调的马车来到了福王府的后门,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下了车,入了府。 花厅里。 江逸川看着顾锦初摘了斗篷的帽子,问道:“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我商议,这只过了短短一日而已,莫不是打探出了什么消息?” 他只当这是顾锦初为了接近他的借口而已,其实并未当真,但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顾锦初走到江逸川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我昨日回府的时候,撞见北渊的四皇子前来拜访。” 江逸川点了点头:“本王已有耳闻,据说这四皇子是相爷请来为你查明身份的。 怎么难不成你当真不是相府的小姐,而是个冒牌的?” “冒牌之人不是我,而是顾魁。” 顾锦初将自己昨日撞到的秘密告诉了他:“我悄悄跟踪那个四皇子,发现顾魁让人将他们带去见了顾溪舟。 我还听到北渊四皇子叫顾溪舟皇兄,而他身边的那个侍从叫他少主。 顾溪舟压根就不是相府的庶子,他是北渊的王子。” 江逸川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你是说顾相这些年养的儿子不是他的?” “不仅顾溪舟有问题,就连顾魁也有问题,他根本不是咱们大盛的人,而是北渊人。 他们藏匿京城,就是为了谋夺我们大盛的江山。 如此便能解释顾魁为何要算计太子了。 不是顾魁野心勃勃想做这个皇帝,而是他要将这江山光明正大的送给顾溪舟。” 顾锦初昨晚想了一夜,这也许就是她的机会。 若是能揭穿顾魁的阴谋,那么她就是有功之人。 但以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扳倒顾魁?太子早已被她踢出了局,她能想到的只有福王。 只是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惊,江逸川不敢相信。 他道:“你莫不是疯了吧?顾魁怎么可能会是北渊人?” 顾锦初有些心急:“你知道北渊有能够让人易容换貌的蛊术。 我怀疑真正的顾魁可能早就死了,而如今这个顾魁是北渊人用了蛊术假冒的。 至于顾溪舟,我今早出来的时候正撞到了他,而从他身上掉出一块奇怪的玉佩。 当时我只觉得那玉佩上的花纹很奇怪,后来我路过行宫的时候,看见北渊人挂在外面的旗帜。 这才发现顾溪舟的玉佩同北渊旗帜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这也许就是能证明他身份的关键之物。” 第311章 无法自拔的沦陷 江逸川一直都在打量顾锦初,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来,但无论是她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不成她所言都是真的,若真是如此,岂不是他的机会? 父皇一直将顾魁视为心头大患,想除之后快,要是能借此机会扳倒顾魁,可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太子背后的靠山倒了,他也能多一点胜算。 江逸川隐隐有些激动,他看向顾锦初道:“可这些都只是你的怀疑而已,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怕是没有胜算。” 顾锦初道:“顾魁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顾溪舟一定是北渊的王子,那玉佩他一直随身戴着。 只要咱们找个合适的机会揭露顾溪舟的身份,定会让他们自乱阵脚,露出端倪。” 江逸川点了点头,赞赏的语气道:“太子殿下真是眼拙了,你分明就是女中诸葛,失去你是他没有这个福气。” 他拉着顾锦初的手,将人抱在怀中低低的声音道:“上天注定这福气是属于本王的。” 说着,江逸川伸手在她受伤的脚踝处揉了揉问:“脚还疼吗?” 顾锦初愣了一下,只觉得被他揉过的地方一阵酥麻,一直麻到了心底。 她耳根一红,望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含着盈盈秋波,她一心追求名利,从来都是她绞尽脑汁地去讨好男人,但江逸川却不一样。 这个男人让她尝到了身为女子被疼爱珍视的滋味。 她顺势勾着江逸川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怀中:“殿下现在相信,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帮你的了吧?” 江逸川微微一笑,薄唇落在她耳后,哄着她道:“是本王的错,还请锦儿原谅。” 一声锦儿叫的顾锦初的心都化了,她有些娇嗔地看了江逸川一眼道:“殿下不会也像太子一样,只是想利用我吧? 若有朝一日没了利用的价值,就会将我弃如敝履。” 江逸川道:“你有这样的顾虑很正常,其实我知道你只是想在京城站稳脚跟。 你明明是尊贵的相府千金,却活得战战兢兢,凡事只能自己为自己谋划,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赌,只是我怎么舍得让你输呢。” 他轻轻抚着顾锦初的眉眼,温柔的声音道:“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注意到了你,只是我从来都不敢肖想你的眼中能够看见我。” “殿下。” 顾锦初双眼微湿,动情地唤着他,忽而一道阴影落下,紧接着温热的双唇覆上她的。 她身子一僵,顿时忘记了呼吸,只能任由男人侵略的气息将她湮灭。 顾锦初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心如擂鼓一般的跳动,她沉醉在男人一声一声的“锦儿”当中。 无法自拔的沦陷。 …… 三日后。 为贺陛下千秋,宫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凡五品以上家眷皆可入宫参加这场盛宴。 皇宫门前,热闹非常,穿着盛衣华服的夫人小姐从光武门鱼贯而入。 因前朝陛下要率领百官去太庙祭祖,顾皇后便在御花园设了小宴,邀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女眷们品茶赏花。 说是品茶赏花,实则是为了给太子殿下以及福王殿下、端王殿下选妃。 只是顾皇后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自从太子告诉她,她的兄长有谋权篡位的野心,她就日夜难安。 本想找个机会同自己的兄长好好地谈谈,奈何闹出宸王行刺一事,顾相深受牵连。 正想着,就听坐在一旁的林贵妃道:“听闻今日顾相告了假,不会来参加陛下的千秋宴了。” 她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普天之下,也只有顾相敢不给陛下面子。” 顾皇后本就有些心烦意乱,听到林贵妃的嘲讽,她心中恨恨但面上又不能服输,故意道:“永昌候不也是没来吗? 别说他身染恶疾这样的借口,他若是有心,就算是爬也要爬着过来恭贺陛下千秋,妹妹说是不是啊?” 林贵妃一噎,想到自己的兄长她也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好端端的侯府因着一桩换子的荒唐事,闹得百姓人尽皆知。 正因此,侯府跟着一落千丈,而自己的兄长受了重伤后,竟又中了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除了还有口气,其实跟个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侯府的世子,她的侄儿林若谦,更是一言难尽。 只恨自己没将心思放在他身上过,以至于这个侄儿和她的关系并不亲近,如今侯府式微,她儿子在朝中失去了一大助力。 加上有宸王迅速崛起,林贵妃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可她又不甘心。 林贵妃深吸了一口气,不甘示弱地嘲讽道:“姐姐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我斗了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宸王。” 提到宸王,顾皇后的眼神沉了沉,她想到了太子的提议和福王联手一起除掉萧临渊。 也许可以试一试。 她端起一杯茶盏,淡声道:“刺杀宸王一事,是福王殿下派人做的吧?” 林贵妃闻言心下一惊,她看向顾皇后压低了声音道:“姐姐可不要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妹妹心中再清楚不过,连我都能想到的事情,兄长自是一清二楚。 只不过我相信,这件事就是个巧合而已,是宸王想挑起你我两家之间的矛盾,让我们自相残杀。” 顾皇后放下茶盏,神情凝重:“妹妹若是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她握着林贵妃的手,又道:“这说起来,你我二人又不是没有联手合作过,否则今日同我们争的又会多一个,不是吗?” 林贵妃眸光一动,那些被她遗忘的过往,又一次涌上心头,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姐姐打算怎么做?” 顾皇后笑了笑,问道:“妹妹觉得宸王殿下可有什么弱点?” “弱点?” 林贵妃蹙了蹙眉,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就见顾皇后抬头,看向御花园里那正在与人攀谈的女子,她一出现便让周围众人都失去了颜色。 林贵妃恍然大悟,她盯着那人,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不知姐姐有什么好主意?” 第312章 安嫔 “娇娇。” 叶沉鱼正在御花园里同身边的贵女打招呼,就听身后传来江瑶欢的声音,她转身屈膝行了一礼。 若在平日也就罢了,这毕竟是宫中盛宴该有的规矩不能免,以免落人口实。 江瑶欢拉着她的手道:“可算是找到你了,走,去我那里坐坐。” 她不由分说地将人带离了御花园,来到了荣庆宫。 叶沉鱼有些意外的问道:“这里不是柔妃娘娘的寝宫吗?” 江瑶欢道:“是我母妃许久都没有见你了,趁着还没开宴想和你说说话,不然等宴会开场就没机会了。” 叶沉鱼给江瑶欢做伴读的时候,曾得柔妃娘娘的关照,只是自从五年前她出了意外,便不经常进宫来了。 印象中柔妃娘娘是一位温婉贤淑,极其美丽的女子,她虽然膝下无子但这么多年一直深受陛下的宠爱。 景文帝后宫中的这些妃嫔,若论真心喜欢不掺杂任何权利争斗,或许就只有柔妃娘娘了吧。 思虑间,叶沉鱼来到了正殿,就见柔妃正在同一个女人说话。 那女人虽然穿着一身华服,但同柔妃坐在一起,却略显苍老,即便如此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应是极美的一个女子。 女人见叶沉鱼和江瑶欢一同进来,忙起身同柔妃娘娘告了辞道:“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柔妃遣身旁的宫女送送。 那女人起身朝着叶沉鱼略一颔首,叶沉鱼赶忙屈膝还了一礼,待人离开后她才上前来拜见:“见过柔妃娘娘。” 柔妃忙起身扶起她,然后上下将叶沉鱼打量了一遍道:“娇娇长大了,出落的真是越发亭亭玉立。” 她拉着叶沉鱼的手在桌前坐下道:“上次你册封灵安县主,我也只是瞧了一眼没有同你说上话,今日难得有机会,便让清和把你带来陪我说会话。”奇快妏敩 叶沉鱼微微一笑:“娘娘和我记忆中的一般模样,这些年都没有变,还是这么好看。” 柔妃笑着打趣:“你小时候嘴就这么甜,长大了这嘴更甜了。” 她端了一盘糕点放在叶沉鱼面前道:“你还记得方才离去的那位是谁吗?” 叶沉鱼摇了摇头,宫中大大小小的妃嫔也有十来人,她能记住的真不多:“只是瞧着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柔妃道:“她是安嫔,也就是端王的生母,她自生下端王这么多年都是贵人,陛下千秋宴刚给她晋了位份,如今是安嫔。” “竟然是她!” 叶沉鱼显然有些惊讶,五年前她在宫中伴读的时候曾见过这位安贵人,她为人就同她的封号一样安安静静,不显山露水。 只是几年不见,她竟苍老了这么多,记忆中她也是一个美人。 柔妃叹息一声:“你也知道端王身子不好,这些年也是越发的严重了,为了端王的身子安嫔劳心费神,人也苍老了许多。 其实我让清和把你叫来,也是为了安嫔,我和她有些交情,不忍心看着她因为端王之事,日渐消瘦。 听闻你母亲出自神医谷,医术高明,我便想厚着脸皮来为端王求医,就是不知道你娘愿不愿意插手此事?” 叶沉鱼好奇道:“安嫔知道娘娘你为端王求医吗?” 柔妃道:“我同她提过,只不过被她给拒绝了,她说你对她儿子有恩所以不愿把你们叶家牵扯进来。” 江瑶欢听着这话不免有些迷糊,她问道:“我怎不知娇娇对端王兄有恩啊?” 柔妃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小时候没心没肺的自然记不住了。”她问着叶沉鱼:“娇娇还有印象吗?” 叶沉鱼笑了笑道:“记得,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恩情,不过就是发现端王躺在地上,便叫了人来而已,没想到安嫔竟然还放在了心上。” 那应该是六年前吧,她在宫中和江瑶欢玩捉迷藏的时候,迷了路不知怎的就走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她听到草丛里有声音传来,还以为是江瑶欢就喊了一声:“公主,我找到你了。” 等她找到草丛后面看见一个脸色发紫的少年躺在地上,便喊了人来施救,而这个少年就是端王。 “你以为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 柔妃看着叶沉鱼面色凝重道:“当时人人都说端王是病发才会晕倒,但其实是有人要害他。 听端王说是个太监,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幸亏你及时出现,否则端王的小命就没了。” 江瑶欢惊道:“为何没听安嫔娘娘说过,父皇也没有派人调查啊。” “那是因为安嫔瞒下了此事,她知道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若是将他们惹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柔妃看着自己的女儿,却是很庆幸自己没有生个儿子,否则她这个做母亲的未必能护得住。 她对着叶沉鱼道:“安嫔的性子就是这样,她选择息事宁人,也是不想将你牵扯进来。 但其实端王体弱多病也是有缘由的,当时宫中有个很厉害的御医,能从脉象上断出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当时的安嫔很得陛下的喜爱,尤其得知安嫔怀的是男胎更是各种赏赐源源不断。 虽然当时陛下已有二子,但他们一个背靠相府,一个背靠侯府,陛下未必是真心喜爱。 但安嫔腹中的孩子却不一样,安嫔没有母族势力,陛下又喜爱她,他是真心盼着这个孩子出生的。 正因此,安嫔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她们的威胁,便想将其除掉。 陛下也怕安嫔腹中孩子有什么意外,于是派了人保护,但是最后还是没能防得住。 在即将生产之前,安嫔中了毒,虽然孩子最终平安的生了下来,却也成了一个不健全的。 为此,陛下盛怒不已下令彻查,但至于这毒是怎么中的,怎么查都查不出来,此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觉得失望,后来安嫔渐渐的失宠,至于端王也只能在后宫中自生自灭。 是安嫔求神拜佛,辛辛苦苦才将端王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而六年前端王出事的时候,他的身体刚有好转。” 第313章 柔妃的提点 叶沉鱼听明白了,柔妃所要表达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救了端王,很有可能会卷入后宫朝堂的争斗当中。 但就算不救,他们叶家也已经卷入其中。 她道;“柔妃娘娘放心,我们会尽力一试的。” 柔妃笑了笑,对着江瑶欢道:“我让小厨房煮了参汤,你去看看好了没有。” 江瑶欢哦了一声,乖乖的起身去了小厨房,待她走后叶沉鱼问道:“柔妃娘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 柔妃问她:“你知道安嫔中毒是谁下的手吗?” “要么是皇后做的,要么是林贵妃做的,最不想安嫔生下儿子挡了她们路的,也只有她们了。” 叶沉鱼更倾向于顾皇后,毕竟以顾相的本事有这个能力。 可是柔妃却摇了摇头:“你可能想象不到,这件事其实是她们两人联手一起做的,正因此陛下才查不出什么。” 叶沉鱼一脸惊色,显然不敢置信。 在她看来顾皇后和林贵妃一向都是水火不容,有谁能想到她们两人竟能联手合作? 柔妃看了她一眼道:“何止是你不信,这话传出去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奇快妏敩 当时陛下为了防止有人加害,无论是出入的人和物还是入口的食物都有人查验。 但这般严防死守之下,对方还是成功了,安嫔说在她生产之前,顾皇后和林贵妃经常来探望。 每次她们来过之后,安嫔的肚子就有些难受,她当时只以为即将临盆的缘故,也没在意。 直到她见血早产,几位太医联手查验才说她是中了慢性毒药导致的。 安嫔这才想起自己每次见过顾皇后和林贵妃之后的不适,以及她们两人总是一前一后的出现。 种种疑点不得不让安嫔怀疑,她中毒一事是皇后娘娘和林贵妃合谋一起做的。 起初我也是不信的,谁人不知她们两人一向不合,怎么可能会联手。 直到有一次我无意间得知,即便是两种没有毒的药材若是掺在一起就会变有毒之物。” 叶沉鱼惊道:“娘娘的意思是,顾皇后和林贵妃可能是携带了没有毒的药材,她们轮番接近安嫔,这才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毒?” 柔妃点了点头:“这是一种十分高明的下毒之法,且不易被人发现,或许很多人都不相信彼此敌对的人会联手合作。 但若是触及到她们的利益,她们也会共同联手一致对外,所以你要小心一些。” “我?” 叶沉鱼蹙了蹙眉道:“娘娘是说,皇后和林贵妃很有可能会联手来对付我?” 柔妃沉声道:“不是对付你,而是对付宸王,她们杀不了宸王但可以从你下手,因为你是宸王唯一的弱点不是吗?” 叶沉鱼听着这话浑身一震,的确萧临渊是无坚不摧的,而她是他唯一的软肋,连柔妃都知道的事情,更何况顾皇后和林贵妃。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柔妃娘娘的良苦用心,为端王求医是其次的,她是想借安嫔的遭遇来提点她,让她提防皇后和林贵妃。 叶沉鱼起身屈膝行了一礼道:“多谢娘娘提点,我会加倍小心的。” 柔妃扶她起来道:“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是清和唯一的朋友,我自是不想你出什么事。 如今宸王殿下在朝中的风头已经盖过了太子和福王,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叶沉鱼倒是未曾考虑过这些,因为在她看来无论是太子还是福王,他们都蹦跶不了多久了。 但陛下的真面目一日没有揭晓,她就不能放松警惕。 从荣庆宫出来,江瑶欢碰了碰叶沉鱼的胳膊问:“母妃跟你说什么了?你们两人有什么秘密,还要把我给支开?” 叶沉鱼挑了挑眉:“柔妃娘娘向我打听,你有没有意中人,说是给你挑驸马你一个都不乐意,问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瑶欢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没告诉我母妃吧?” “怎么,难道我哥哥见不得人吗?” 叶沉鱼一副护短的架势,眉宇间满是骄傲之色道:“我哥哥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又是新科状元,喜欢他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干嘛不敢告诉柔妃娘娘?” 江瑶欢道:“我自然是怕我母妃求到父皇那里,给我赐婚了。” 顿了顿,她察觉出不对来:“不是,你不是不希望我和你哥哥在一起吗?怎么听着倒像是恨不得我昭告天下似得。” 叶沉鱼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敢情到了现在,你还想瞒着我呢?真当我不知道你和我哥哥已经在一起了?” 江瑶欢有些心虚的低着头,小声道:“我不是怕你不高兴吗。” 叶沉鱼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问她:“那我如果反对,你当如何,你会离开我哥哥吗?” 江瑶欢咬了咬唇,她看着叶沉鱼满脸愧疚道:“对不起娇娇,我……我是不会离开你哥哥的,除非是他不要我。” “他要是敢负了你,我第一个不饶过他。” 叶沉鱼哼了一声,伸手捏了江瑶欢的小脸道:“在你心中我难道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吗?我其实早就把你当成是我嫂嫂了,这辈子注定你就是我们叶家的人,逃不掉的。” 江瑶欢猛地抬头看向叶沉鱼,眼底闪烁着泪花,她喜极一把抱住了叶沉鱼:“娇娇,认识你真好。” 叶沉鱼扬了扬眉道:“是啊,如果不是认识我,你也遇不到像我哥这么好的郎君啊。” “让你笑话我。” 江瑶欢有些羞恼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伸手就去挠她,两人打打闹闹来到御花园。 远远的就听凉亭上传来宫女赔罪告饶的声音:“对不起,郡主你没事吧,是奴婢笨手笨脚弄脏了你的衣服,还请郡主责罚。” 叶沉鱼抬头看去就见裴清欢站在凉亭上,一个宫女拿着帕子正帮她擦拭被茶水弄脏的衣服。 见衣服上晕染了一片污渍,宫女道:“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奴婢带你下去换一件衣服吧。” 裴清欢未曾多想应了一声:“也好。” 然后便跟着那个宫女下了凉亭,朝着更衣的地方去了。 第314章 卑劣的手段 裴清欢跟着那个宫女来到一处殿外,只见上面的匾额上写着绛云殿三个字。 宫女推开房门请她进去。 踏入殿内,裴清欢四下看了一眼,殿内布局清新雅致,靠墙的桌上点着一炉檀香,宁心安神。 候在门外的宫女道:“请郡主稍事休息,奴婢去取衣服。” 说着,屈膝福了一礼,然后关上了殿门。 裴清欢在软榻上坐下,她见小几上放着几本册子便顺手拿起一本翻开,这一看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哪怕她对朝堂政事所知甚少,也能认得出来这册子乃是朝臣上奏的折子。 可是这供人休息的地方为什么会有奏折? 除非这里根本就不是供人休息的地方,而是…… 裴清欢匆忙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手里的奏折落在地上,身子晃了晃最后无力地跌在软榻上。 她看向不远处香炉里燃着的檀香,意识渐渐的模糊,最后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 此时,有人打开了殿门,那个将她引来的宫女用帕子捂住鼻子灭了香炉里的檀香,随后走到软榻前唤了一声:“郡主。” 见人没有反应,她便走了出去。 不多时,紧闭的殿门再次开启,一袭明黄色的身影踏入殿内。 来人径自朝着软榻的方向,目光落在躺在榻上的裴清欢身上。 他勾了勾唇,眼底透着一丝兴奋雀跃,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一样。 他坐在软榻上,轻轻抚着裴清欢那张娇俏的小脸。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起了心念。 既然北渊要送个郡主来和亲,那么他这个帝王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 繁琐的祭奠仪式让他身子疲惫不堪,他只想在宴会开始之前,好好的放松放松,享受这美妙佳人带给他的极致快感。 景文帝伸手将软榻上的人抱到了床上,随后从小几上放着的锦盒里拿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 他伸手正要去脱裴清欢的衣服,就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父皇可是在里面?” 这熟悉的声音正是他的女儿江瑶欢的。 景文帝皱了皱眉,见外面的人要闯进来,他哪里还有什么兴致去宠幸美人。 忙将帘子放下,然后快步的走了出去。 房门打开。 江瑶欢看见自己的父皇,高兴的挎着他的胳膊,同他撒娇:“父皇,你怎么在这里? 今个可是你的大好日子,你可不能偷懒,母后她们都还在等着你呢。” 虽然自己的女儿坏了他的好事,但看见江瑶欢这俏皮可爱的模样,景文帝什么气都消了。 他膝下有四个儿子,但最喜欢的还是江瑶欢。 他将这个女儿当眼珠子疼爱,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不堪的一面。 景文帝笑着道:“父皇就是有些累了,过来歇歇脚而已。” 江瑶欢满脸心疼道:“父皇辛苦了,这祭祖仪式繁琐复杂,是女儿不懂事扰了你休息。 要不女儿陪你进去,给你揉揉肩?” 景文帝自是不敢让她进去,他忙道:“不必了,宴会就要开始了,走吧。” 江瑶欢点了点头,同景文帝一道离开了绛云殿。 只是无人看见她脸上笑容下面夹杂着的苦涩。 待人走远之后,叶沉鱼从殿外现身,见周围没有人她忙进了大殿。 撩开帘帐就见裴清欢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好在她身上衣衫完好,脸上也没有什么痕迹,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中其实还有些慌乱。 在御花园里的时候,她看见裴清欢被宫女带走,便留了个心和江瑶欢悄悄的跟了上去。 结果竟让她撞见这么一幕。 有谁能想到,这假皇帝已经无耻到了这种地步,欲图玷污北渊的郡主。 但其实仔细想想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意外。 毕竟当年长公主就是惨遭他的毒手,怀了孽种。 叶沉鱼压下心头的愤怒,唤着床榻上的人,见裴清欢没有反应她伸手给她把了把脉。 触手就能感觉到裴清欢的体温有些高,那小脸也泛着不太正常的红色,脉象也有些凌乱。 很显然裴清欢中的不是普通的迷药,而是加了催情的成分的迷香。 她一边暗骂着景文帝的卑劣,一边拔下头上的发簪,在裴清欢的虎口处扎了一下。 强烈的刺疼感让裴清欢有了些意识。 叶沉鱼压低声音唤道:“表姐。” “娇娇。” 裴清欢头晕的厉害,口干舌燥浑身都不舒服。 叶沉鱼将她扶起来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景文帝阴谋没有得逞,一定会让人过来善后的,所以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才行。 叶沉鱼扶着迷迷糊糊的裴清欢出了绛云殿,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她还以为是景文帝去而复返,吓得她魂都要飞了。 直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娇娇。” 谢九思疾步走过来看着裴清欢面色潮红像是醉酒一样,他好奇的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别问了,快过来帮忙。” 谢九思看了一眼她们身后的那座大殿,心中不禁生疑。 他上前搭了把手和叶沉鱼一起将裴清欢带去了临水的一处阁楼。 见裴清欢难受的厉害,叶沉鱼不敢耽搁,她道:“你守着她,我去找我娘来给她瞧瞧。” 说着,都不待谢九思回应,她就跑了出去。 “喂……” 谢九思见叶沉鱼跑没影了,他不免有些左右为难。 孤男寡女的让他和裴清欢待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只是裴清欢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尤其是她皱着眉头的样子,真是像极了阿瑶。 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蛰了一样,隐隐作痛。 谢九思转身倒了一杯茶喂给了裴清欢,问她:“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丝丝凉意入喉,裴清欢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眼前的男人。 她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一滴滴眼泪滚落。 她伸手一把抱住了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唤他:“谢九思,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谢九思听着这话,身子一僵,手中的茶杯没端稳顿时摔在了地上。 他反应过来,一把握住裴清欢的胳膊,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阿瑶,是你吗?” 第315章 美好的旖梦 裴清欢点了点头,迷离的眸子透着浓浓的悲伤:“是我,我以为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你都认得出来,可是你……” 不待她把话说完,谢九思猛的将她抱在了怀里,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对不起!” 他又是惊又是喜,都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没有认出你来,我只是不敢去想。” 从她入京时,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她的那双眼睛。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萧临渊会将她送去北渊还成了北渊的郡主。 同她相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在挣扎和怀疑中反复煎熬。 一边深深的谴责自己因为一个神似的女子乱了心神,一边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他的阿瑶。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答案。 谢九思低头去看她,见她脸红的不太正常,他紧张的问道:“阿瑶,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 裴清欢摇着头不停的往他怀里钻:“我好难受,好热,谢九思,我是不是要死了?” 谢九思恍惚中想起自己也曾像她这般,神智不清浑身燥热这分明是被人下了药后的反应。 显然这不可能是叶沉鱼做的。 想到她们是从绛云殿出来的,而他记得那个地方是陛下休憩的宫殿。 阿瑶如今身为北渊的郡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答案,不言而喻。 谢九思眼底满是怒意,只不过这愤怒很快被担忧所掩去。 他翘首看着外面想看看叶沉鱼怎么还没回来。 怀中的人却已经有些不安分了起来,她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颈弯不停的蹭啊蹭啊。 蹭得谢九思浑身邪火都烧了起来,他一边安抚着怀中的人,一边焦急的等待着。 奈何裴清欢已经意识不清,她如藤蔓一般勾着谢九思的脖子。 那柔软的唇顺着他的下巴一路往上,寻到了他的唇。 她又是啃又是咬嘴里发出魅人的嘤咛。 谢九思低咒一声,却是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他将人压在软榻上吻的又凶又狠好似要将人拆骨入腹。 两人的气息交缠唇舌相戏,深深的纠缠欲罢不能。 裴清欢渐渐有些喘不过气,这种窒息感倒是让她清醒了一些,她有些迷醉的眸子望着眼前的男人。 谢九思停了下来,和她视线相对,他动情的看着她:“阿瑶,我好想你,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你。” 裴清欢恍如梦中一样,她眼角流出一滴眼泪,却被男人给吻去。 从她的眼睛到鼻梁再到那双唇。 犹如一道火焰,点燃了彼此的思念。 深陷其中的两人都忘了今夕何夕,他们吻的难舍难分,发髻和衣服都乱了。 恰在此时叶沉鱼的声音传来:“娘,就在这里。” 她带着叶岚进来就看见谢九思将裴清欢压在榻上正在亲,那画面竟然有点香艳。 叶沉鱼回过神来,冲过去揪着谢九思的后领就将人给扯到了地上,痛骂道:“好你个谢九思,竟然乘人之危。 你对得起表姐,对得起你们谢家的列祖列宗吗?” 谢九思:“……” 美好的旖梦被人打破,他怅然若失浑身难受,偏偏这坏人好事的女人竟还倒打一耙,把他谢家的列祖列宗都搬出来了。 他就不信她不知道裴清欢就是阿瑶! 谢九思从地上爬起来,见叶岚正在给阿瑶扎针。 他也顾不上和叶沉鱼理论,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她没事吧?” 叶岚目不斜视,下针利落:“放心吧,问题不大。” 谢九思松了一口气,他盯着阿瑶见她脸上的红晕褪去,眉头也舒展了起来,只是那娇艳的唇格外的显眼。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他耳根一红,身下那某处涨得有些难受,脸色多少有些不自在。 叶岚下了完针,转头对着他道:“该你了。” 谢九思一脸迷惑的看着她,就听叶岚问他:“你不难受吗?”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岚笑着道:“你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什么好害羞的。 放心吧不需要你脱裤子,将袖子挽上去我扎上两针就好了。” “多……多谢夫人。” 谢九思不敢去看叶岚的眼睛,他坐下将袖子挽了上去,叶岚说扎两针就只扎了两针。 两针扎下,谢九思确实舒畅多了,他不禁感慨叶岚的医术。 只是叶沉鱼气不过,她双手插腰直勾勾的盯着谢九思问:“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谢九思顿时头大,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是我的错,不过你也有错,你明知……” 他怕隔墙有耳没敢说出阿瑶的身份,只道:“反正我没对不起阿瑶。” 叶沉鱼听明白了,定是谢九思认出了表姐,所以才会失了理智,真是便宜他了。 她哼了一声:“那也是你没用,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结果换了个人就不认识了,还让她险些糟了毒手。 如果不是我将她救了出来,你就等着后悔吧。” 谢九思也有些后怕,他握紧双手问道:“是陛下吗?” 叶沉鱼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谢九思竟能猜得出来是谁做的,她沉声道:“我也没有想到。” 顿了顿,她又道:“我已遣人通知了小舅舅,你千万别轻举妄动。” “我知道。” 谢九思早已不是曾经的谢九思了,他知道此事的严重。 叶沉鱼救下了阿瑶若是让陛下知晓,定会有麻烦的。 他道:“宴会快开始了,你去寻身干净的衣服给郡主换上,万不能让陛下怀疑。” 叶沉鱼点了点头,和叶岚一道离去,迎面就见萧临渊疾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看见他,叶沉鱼的心顿时放到了肚子里。 下一刻她就被男人拥入了怀中,紧紧的抱住,耳边传来他有些担忧的声音:“你没事吧?” 叶沉鱼摇了摇头,她抬头看向萧临渊道:“我救了表姐呢。” 萧临渊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温柔:“我家小鱼儿真厉害。” 说着,复又将她抱紧低低的声音道:“对不起。” 是他没有觉察出赵景轩的心思,险些酿成二十年前的惨剧。 第316章 我要亲手杀了他 “寂无哥哥。” 叶沉鱼抬头看着萧临渊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能料到?” 她笑着调侃:“你若是事事都能预料,那要我还有什么用?” 萧临渊听着她安慰的话,心中一片柔软。 他的小鱼儿总能治愈他所有的不开心,就像五年前一样。 这是只属于他的光。 他问道:“郡主没事吧?” 叶沉鱼撇了撇嘴,还有些愤愤不平:“狗皇帝在香中加了催情的成分,好在表姐没有事,就是便宜了谢九思。”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让赵景轩这样的人做了二十年前的帝王,是大盛皇朝的悲哀。 而他终会拨乱反正,还这天下一个公道。 房间里。 裴清欢睁开眼睛,下一刻她的手就被男人握住,伴随着那道熟悉而又紧张的声音问:“阿瑶,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谢九思唤的是阿瑶,裴清欢怔了怔,随即脑子里飞速地闪过一些旖旎的画面来。 她脸颊一红,不敢去看谢九思的眼睛。 谢九思还以为她体内的毒没有清除干净,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脸怎么还是这么红,可是还难受?我去找叶夫人。” 他正要离开,裴清欢忙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声道:“我……我没事。” 谢九思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上,他心头一动,下意识地将其握住,满脸都是愧疚:“阿瑶,对不起!” 裴清欢抬头去看他,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谢九思道:“当日若不是我一意孤行将你带回府,你也不会出事。 你改名换姓回来我却没认出你来,还……” 想到自己当日豪言壮语说不会娶她的话,谢九思就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 他伸手将人抱在怀中:“是我混账,你能不能原谅我?” 裴清欢噗嗤一笑,她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这一刻是无比的安心。 当日她九死一生捡回一条性命,被萧临渊送去北渊成了北渊的清欢郡主。 顶着一张陌生的脸,身处异乡,她每一日都在思念故土,思念她的亲人,思念谢九思。 更不敢想她爱慕了多年的男人,也会喜欢她。 而她终于能和他相认,做回自己了。 黎清瑶吸了吸鼻子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还能再见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 “阿瑶。” 谢九思将头埋在她的颈弯里,低低的声音道:“你知道吗?我当时以为你死了,我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 我一直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娇娇,但那只是年少时的倾慕而已。 在相府的那段日子,我便已经被你吸引。 只是我反应迟钝,直到失去你之后,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我曾无数次后悔、自责、内疚,闭上眼睛我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你。 若非身上还有未尽的责任,想为你报仇,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黎清瑶眼眶一热,她这一生寄人篱下,活得小心翼翼就连喜欢一个人也只敢将其埋在心底。 她从来都不敢奢望自己还能拥有幸福,可是她真的等到了。 等到了她第一眼就爱上的男人。 谢九思平复下心绪看着她,坚定的语气道:“阿瑶,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黎清瑶眼中含着热泪点了点头,下一刻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不同于方才那般狂热。 温柔得好似涓涓细流,溢满心尖。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轻咳声响起。 叶沉鱼抱着一件崭新的衣服站在门前道:“差不多就得了,再耽搁下去,宴会就该开始了。” 黎清瑶脸皮薄自是有些不好意思,谢九思则一脸幽怨地看了叶沉鱼一眼。 两次好事都被她给打断,这可真是他的冤家。 但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谢九思理了理黎清瑶有些凌乱的发髻,温柔的声音道:“我在外面等你。” 黎清瑶点了点头,目送他走了出去,她按了按躁动不安的心,俏丽的小脸上透着一抹娇羞。 叶沉鱼走过来笑着调侃道:“真是白白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 黎清瑶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有些后怕,她也没想到陛下竟有这般龌龊的心思。 他若是真想和北渊联姻,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来,却用如此下作的方法想毁她的清白。 万人敬仰的帝王,竟是这样品行不端之人,黎清瑶简直难以相信。 她握着叶沉鱼的手,感激道:“娇娇,谢谢你。” 如果不是娇娇及时出现将她救下,她怕是早就遭了毒手。 以她这性子一旦丢了清白,断然不会苟活于世的。 而娇娇已经不是第一次救她于危难了,她就是她的贵人,她的福星。 “同我还客气什么?” 叶沉鱼拍了拍她的手,沉声道:“表姐,今日之事我们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你且放心,那狗皇帝逍遥不了太久的。” 黎清瑶早就从萧临渊那里知晓,当日那些刺杀她的刺客,就是陛下的手笔。 若心里没有鬼,他为何要对她一个孤女下此毒手,虽然不知道陛下在怕什么?奇快妏敩 但她知道,这样的人不配为帝王。 房门外。 谢九思站在廊下望着面前平静的湖面,对着身旁的人道了一声:“谢谢!” 他谢的是萧临渊将他的阿瑶送了回来,谢他救了她的性命,让他没有错过此生的挚爱。 萧临渊道:“你该谢的人是娇娇。” “自然是要谢的。” 谢九思深吸了一口气,他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事成后把狗皇帝的性命留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 萧临渊蹙了蹙眉,他看了谢九思一眼,神情有些凝重。 想了想他才回道:“还轮不到你。” 谢九思的身世,若是能瞒最好能瞒一辈子,但不管怎样他都不能手刃赵景轩的性命。 毕竟弑父是要遭天谴的。 谢九思有些不乐意,他正要开口询问缘由,身后的房门打开。 叶沉鱼和黎清瑶走了出来。 萧临渊对着她们道:“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我给陛下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们可要好好看看。” 第317章 臣女不愿意 众人来到宴会所在的畅音阁,却见景文帝还没有过来。 皇后和林贵妃以及一众妃嫔都已经在等候,除了柔妃。 朝臣女眷也已落座。 叶沉鱼四下看了看,发现江瑶欢坐在位子上怔怔的有些出神。 当时那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将表姐从陛下手中救出来。 是阿欢站了出来,引走了陛下。 叶沉鱼知道她心中一定很不好受,毕竟她看见了自己所敬仰的父王那不堪的一面。 她想过去安慰安慰她,却被萧临渊给拦了下来道:“她更需要的是你哥哥,放心吧,我已经告诉了君泽,他会安慰清和的。” 叶沉鱼点了点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不多时,陛下的圣驾姗姗来迟,奇怪的是只有他自己,柔妃娘娘并未陪伴在侧。 众人纷纷起身见了礼,山呼万岁。 景文帝在龙椅上坐下,让众人落了座后,他才道:“柔妃身子有些不适,朕方才过去探望,适才来晚了一些,让诸位久等朕先自罚一杯。” 一番话道尽了一个帝王对妃子的无尽宠爱,也让在场妃嫔全都变了脸色。 只有顾皇后从景文帝的脸上看出了一些端倪。 柔妃哪里是身子不适,分明就是刚刚侍过寝。 这外面的天都没有黑,陛下便这么迫不及待在祭祀过先祖之后,在自己的千秋宴上,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去宠幸那个贱人。 若非柔妃膝下无子,只有一女,顾皇后又岂会容她活到今日。 所以恩宠再盛又有何用?没有儿子傍身,最后她的命运还不得掌握在她这个皇后的手里? 叶沉鱼坐在下面,听到柔妃身子不适,便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她在绛云殿看见景文帝服了一颗丹药,想来是助兴的东西。 但因为被江瑶欢打断,表姐这才逃过了一劫,却让柔妃遭了秧。 她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酒杯,看着景文帝那仁善面目下藏着的虚伪恶心嘴脸,眸色深了深。 伴随着歌舞声响起,千秋宴正式开始。 景文帝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贺,他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盛景,眼底却藏着一抹意兴阑珊。 他的视线在殿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黎清瑶那里,看她这神情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说没能尝到这佳人的滋味,有点可惜,不过她早已是他的掌中之物,逃不掉的。 景文帝收回视线,又将目光落在了萧临渊的身上,脸上不由的多了一抹笑意。 群臣贺寿过后,前来参加宴会的女眷开始争奇斗艳。 有人献舞,有人献音律,琴棋书画各展所长,好不热闹。 轮到顾锦初登场之时,她弹了一首曲子,哪怕并非多么惊艳,但她相府千金的身份摆在这里,自然也是得了几句夸赞。 景文帝赐了赏,坐在一旁的顾皇后道:“陛下,锦初的身份北渊使臣已经证实,她就是相府的千金,并非什么细作。 这些日子她因着这传闻受了不少的委屈。 臣妾这个做姑母的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所以想同陛下求个恩典。” “哦?” 景文帝挑了挑眉问道:“皇后莫不是想给你的侄女指婚?” 顾皇后脸上挂着笑容道:“陛下英明,你瞧太子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 锦初是臣妾的侄女,臣妾也想亲上加亲将她许给太子,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景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顾皇后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之前顾锦初的身份存疑,她便一直都在观望。 如今北渊使臣证实了顾锦初的身份,她便迫不及待要将人许给太子,无非就是要拉拢顾家。 她明知他最厌恶的就是太子外戚势力过大,却偏偏要惹他不痛快。 真不知她是蠢还是从未将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 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气,今日是他的千秋宴他自然不能拂了皇后的面子。 便问着跪在殿上的人:“顾小姐,皇后要将你许给太子,你可愿意?” 顾锦初抬头,朗朗的声音道:“臣女不愿意!” 一句臣女不愿意,顿时让大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皆是一脸诧异的目光看着顾锦初。 就连江煜尘都觉得意外,顾锦初竟然拒绝了这桩婚事。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面有些挂不住。 景文帝似乎并不意外,他问:“怎么,难道朕的太子配不上你吗?” 顾锦初俯身一拜:“陛下恕罪,是臣女配不上太子殿下。 更何况太子殿下已有意中人,臣女也不想夺人所爱。” “哦?” 景文帝看向太子问道:“顾小姐所言可是真的,不知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为何不告诉朕?” 江煜尘匆忙起身告罪:“父皇莫要听表妹胡言,儿臣并无意中人。” 顾锦初却道:“太子殿下当日因为一个女子将臣女赶出太子府,闹得众人皆知,还敢说自己没有意中人? 莫不是因为那个女子身份低微上不了台面,所以太子殿下连为她求个名分的勇气都没有?” “你……” 江煜尘怒急,他瞪了顾锦初一眼斥道:“你给我闭嘴。” “放肆!” 景文帝一拍桌子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女子,你给朕说清楚?” 江煜尘忙道:“回父皇,前些日子儿臣的马车撞到了一人,儿臣便将人带回府上救治。 谁料顾家表妹闯进府上不分青红皂白就将那姑娘给打了。 儿臣一时气急才将人给赶了出去,不曾想她竟因此同儿臣置气,还误会儿臣有意中人。” 就在这时,坐在太子身旁的福王幽幽的开了口道:“可据我所知,那姑娘如今还住在太子府上。 她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被你强留在府上多日,难道皇兄不打算给人家一个名分吗?” 江煜尘沉着一张脸,睨了福王一眼。 很明显福王是想借着此事来大做文章,他虽然喜欢兰娘,但以她的身份只能做个侍妾。 他的太子妃还是要出自名门,对他储君之位有助益才行。 只是不待他辩解,景文帝就厉声斥道:“身为太子当以身作则,无论你有何种缘由,那女子留在你府上多日便已是毁了清誉。 是把人送走,还是要迎娶她做你的太子妃,太子自己选吧。” 第318章 三喜临门 江煜尘站在原地如置身火炉中炙烤一样。 父皇哪里是让他做选择,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 若是将人送走,那么就将坐实他这个太子品性不端。奇快妏敩 届时福王一党在趁机添油加醋,正好给了父皇废太子的借口。 如果娶了兰娘做太子妃,那么他这个太子岂不是要成为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笑柄。 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摆明了父皇是不想给他活路。 江煜尘进退两难,心急如焚。 顾皇后忙起身跪在地上替他求情:“陛下恕罪。 太子只是心善才将人带回府上安置,这明显是有人想要借题发挥往太子头上泼脏水,还请陛下明鉴。” 景文帝扫了她一眼:“皇后的意思是朕冤枉他了? 那要不要朕将太子府的下人召来,仔细询问询问,太子与那女子究竟有没有私情?” 顾皇后身子一僵,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生的儿子她自是最为了解,若是对那女子无意,太子是不会留在府上的。 原本这种事情也是无伤大雅,只要那女子身份干净,留着做个侍妾也未尝不可。 哪曾想顾锦初竟会将此事抖露出来,正给了陛下发难的机会。 陛下本就对太子颇有微词,早有废黜之心。 而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明显是给太子难堪,让她难堪。 她心中恨极,可偏偏自己的兄长今日没来赴宴,满朝文武竟连为太子说情的人都没有。 林贵妃自是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她叹了一声道:“也不知那可怜的姑娘是自愿的,还是被逼迫的。 陛下,要臣妾说还是好好的查查吧。” 顾皇后狠狠的瞪了林贵妃一眼,若非顾及自己皇后的身份,她真想撕了林贵妃的那张嘴。 江煜尘见事情闹得这种地步,情急之下,他开了口道:“父皇,是儿臣的错。 无论出于何种缘由,将那女子留在府上终归是儿臣欠缺考量,毁了那姑娘的清誉。 倘若将人送出府去,唯恐流言蜚语伤及无辜。 儿臣愿承担责任娶她为侧妃,还请父皇息怒。” 父皇只说让他娶兰娘为妃,没说一定就是太子妃。 侧妃也是妃,这对江煜尘来说,是他权衡之下最好的选择。 景文帝挑了挑眉,虽然太子钻了空子,但这样的结果他也很是满意。 “太子有责任,有担当,如此才堪为储君表率。” 景文帝扫了殿内群臣一眼,笑着道:“你们还不快恭喜朕的太子?” 百官反应过来,匆忙齐声恭贺:“恭喜太子殿下。” 江煜尘硬着头皮接受了群臣的祝福,心中却无半分喜色。 父皇对他的厌恶已经越来越明显,这太子之位他不知道还能做多久? 他垂头丧气的坐下,就听景文帝问道:“顾小姐既然不愿嫁给太子,不知可有意中人?” 顾锦初回道:“臣女并无意中人。” 景文帝道:“既然没有,那不如朕为你指一桩婚事如何?你觉得福王殿下如何?” 顾锦初眼底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她俯身一拜:“福王殿下一表人才,素有贤名,若福王殿下不嫌弃的话,臣女没有意见。” 景文帝很满意顾锦初的这种态度,他点了点头问着福王:“你意下如何?” 江逸川起身朝着景文帝行了一礼道:“多谢父皇赐婚!” “哈哈哈,好!” 景文帝大喜,端起面前的美酒道:“今日三喜临门,可喜可贺。” 群臣惊愕于这事态的发展,他们一个个全都摸不着头脑。 有谁能想到顾相府的千金竟然会嫁给福王? 要知道这两家可是势如水火。 江煜尘和顾皇后双双黑着一张脸,这桩婚事无异于打了他们的脸,然而事情已成了定数,他们也无可奈何。 好在这顾锦初只是挂着相府千金名义的空架子,对局势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就算她嫁给了福王又能如何,想攀附顾家,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只有叶沉鱼心知肚明,如果福王不是在景文帝那里过了明路,又怎会有今日这么一出? 他们今日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便是扳倒顾家。 因为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始。 叶沉鱼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余光偷偷地瞥了萧临渊一眼,就见他事不关己一样在独酌。 许是察觉到她在看他,萧临渊俊眉一抬看了过来。 叶沉鱼忽而想到了一个词,眉目传情。 她有些俏皮的朝着他抛了个媚眼,就见对面的男人眸色一深,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 叶沉鱼忍着笑意,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和坐在一旁的黎清瑶交谈了起来。 殿上歌舞曼妙,丝竹之声悦耳,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顾溪舟坐在中间的位置,独自喝着酒。 近日来相府颇有失宠之势,他这个本就不受宠的相府庶子,自然也就没人搭理。 而他也早已习惯。 宫女鱼贯而入,为众人呈上今日的美食佳肴。 忽而就听一声惊呼,伴随着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宫女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大人恕罪。” 顾溪舟看着自己素白的锦衣上泼了一身的热汤,他皱了皱眉。 还不待他有所反应,有个手疾眼快的宫女道:“顾大人,这汤是热的,还是赶紧把衣服脱了,以免烫伤。” 说着,就利落的扯掉了他的腰带,褪去了他的外裳。 “我……我自己来。” 顾溪舟正要阻止那个宫女,但已经晚了,就听砰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从他怀中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林若谦坐在顾溪舟的身旁,他顺手捡起掉在他脚下的玉佩,拿起来瞧了一眼,笑着道:“顾兄,你这玉佩还真是别致,这上面雕刻的是条虫子吗?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说着,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一旁的人:“周大人,你瞧瞧。” 这周大人正是负责接待北渊使臣的礼部侍郎。 他接过林若谦递来的玉佩,就只瞥了那么一眼,就吓得变了脸色。 他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道:“这……这玉佩可是北渊皇族的信物,顾公子是从何得来的?” 景文帝听到下面的动静,问道:“什么北渊皇族的信物?” 周大人忙将手中那枚玉佩呈了上去道:“陛下,臣不会认错的,这玉佩上刻的乃是北渊的蛊神。 这蛊神只有北渊皇室中人才有资格佩戴,只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顾大人的手里?” 福公公将玉佩呈给了景文帝。 景文帝拿着那枚玉佩打量着,这怎么看都只是一块再寻常不过的玉佩而已。 他看向坐在左侧下首的北渊使臣问道:“四皇子,周大人所言可是真的。 这玉佩当真是你们北渊皇族之物?” 第319章 局中局1 裴朔临见景文帝手中拿着的玉佩,面色不由的一变。 他稳了稳心神,轻笑了一声:“什么北渊皇族信物,本王怎么不知道?” 周大人道:“四皇子是以为下官不懂你们北渊的风土民俗吗? 你们北渊境内玉石稀缺,是以只有皇族中人才能佩玉。 而蛊神是你们的守护神,将蛊神雕刻在玉石之上,便是皇族的象征。” 他的目光落在裴朔临的腰间,冷冷的声音道:“四皇子腰上所挂的玉佩便是最好的证明。” 裴朔临下意识的捂住腰上的玉佩,面上有些慌乱。 景文帝问道:“四皇子,可否让朕瞧一瞧你腰上的玉佩?” 裴朔临自知无法拒绝只得解了腰上的玉佩扔在了桌上,周大人将他的玉佩呈给了景文帝。 景文帝拿着裴朔临的玉佩同顾溪舟的那枚做着对比,虽然玉的材质,形状不一样,但上面所刻的花纹是一样的。 他眯了眯眼睛,看向顾溪舟厉声道:“顾大人,这玉佩是怎么回事?你身上为何会有北渊皇族的信物?” 饶是衣衫不整,顾溪舟看上去却不狼狈,反而有种出尘不染的风骨,他道:“臣不知道。” 景文帝猛地一拍桌子:“不知道?你可知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句不知道便想撇清关系吗?” 顾溪舟垂着眸子,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顾锦初站了出来,她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女知晓其中的缘由。” 景文帝看向她,语气冷厉:“说!” 顾锦初道:“五日前,北渊四皇子来相府拜会,对外宣称是受父亲之托来为臣女正名。 但臣女却在无意间窥见父亲令人将四皇子带去了二哥的院子,还偷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原来顾溪舟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儿子,他是北渊王的儿子,北渊的少主。 以顾府庶子的身份藏匿在京城,便是要谋取我们大盛的江山。”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要知道这可不是小事,而是通敌叛国的死罪,二十年前镇国公府的事情那可是历历在目。 景文帝大惊,问着顾锦初:“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锦初道:“臣女不敢有任何隐瞒,更不敢拿顾家上下的性命来开玩笑。 陛下手中的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皇后气得猛地一拍桌子怒声斥道:“简直胡言乱语,仅凭一枚玉佩能说明什么?” 她看向顾锦初眼底透着杀气道:“本宫当你为何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陛下的赐婚,要嫁给福王。 原来是早就同福王沆瀣一气,想要嫁祸相府出卖顾家。 想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同北渊联手做出来的戏,想整垮顾家吧?” 她转身跪在地上道:“陛下,仅凭着顾锦初的一面之词,以及一枚不知真假的玉佩难以服众。 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臣妾的兄长为了大盛兢兢业业,对陛下忠心耿耿,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景文帝蹙了蹙眉:“眼下也只是怀疑顾溪舟的身世有问题,不是还尚未证明此事同顾相有关吗? 皇后又何必急于为你兄长辩解呢? 莫不是顾相当真知情,不仅知情还隐瞒此事将北渊王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 顾皇后脸色一变,她忙道:“陛下,臣妾的兄长是万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顾锦初道:“臣女也相信自己的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倘若,如今的顾相并非臣女的父亲,也并非皇后娘娘的兄长呢?”奇快妏敩 顾皇后拧着眉一脸疑惑的看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锦初抬起头,正色道:“陛下,顾相在大盛权倾朝野。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为什么要选择同北渊合作? 除非他本就是北渊人,而非真正的顾魁。 众所周知,北渊擅长蛊术,而臣女听四皇子说过他们北渊有种奇蛊能够易容改貌,甚至偷取别人的记忆。 臣女怀疑如今的顾魁是北渊人用蛊虫改换过的假冒之人,真正的顾魁很有可能已经被他们给害死了。” 百官听到这种猜测又是一阵哗然,而御座上的景文帝则微微变了变脸色,随即又恢复如初。 他看向裴朔临问道:“四皇子,顾小姐所言可是真的?”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裴朔临讥笑一声:“倘若我们北渊真有这样的东西,为何要用在顾魁手里,用在陛下你的身上岂不是更好?” “放肆!” 景文帝大怒,他道:“朕也不想伤了和北渊的和气,所以你们最好如实交代。 顾溪舟究竟是何人,顾相和此事又有何关系?倘若不说,那就别怪朕翻脸无情!” 说着他一声令下,守在殿外的御林军冲了进来,将这大殿团团围住。 殿内的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萧临渊站了起来,他道:“四皇子,你若坦言说出真相,念在大盛和北渊有和平盟约的面子上,陛下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否则届时兵临城下,遭殃的只有你们北渊的百姓。” 裴朔临斥道:“我看就是你们想要撕毁盟约。”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既如此,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作为使臣来到我们大盛,我们自然不会伤你们分毫,至于顾溪舟吗?” 他尾音一挑,淡淡的声音道:“他身为相府公子,朝廷命官却身怀北渊皇室信物,而他又说出这玉佩的来历,实在可疑。 本王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虎归山,来人,将顾溪舟给我拿下,就地正法!” 话音方落,凌越手中的剑便已经抵到了顾溪舟的脖子上。 裴朔临见状惊呼一声:“住手!” 萧临渊勾了勾唇:“四皇子,现在能说了吗?” 裴朔临瞪了他一眼,眼底带着怒意:“你真卑鄙。” 萧临渊抚了抚衣袖,淡淡一笑:“这怎么能叫卑鄙呢? 倘若顾溪舟同你们北渊没有关系,你大可以不顾他的死活。 但是敢问四皇子,你敢吗?若顾溪舟死在大盛,怕是你回去没有办法同北渊王交代吧? 本王也不想和北渊为敌,但此事总要有个交代。 只要你说出事情的真相,本王可保你们以及顾溪舟平安的离开大盛,如何?” 第320章 局中局2 裴朔临眉梢一动,看向萧临渊道:“宸王殿下当真能做得了主?不会出尔反尔?” 萧临渊道:“今日文武百官群臣家眷皆在,四皇子怕什么?” 裴朔临思量了片刻,随即看向御座之上的景文帝道:“顾溪舟的确是我们北渊的少主,是我们王上唯一的儿子。” 话音方落,大殿内顿时一片惊愕之声,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只有少数人保持冷静,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裴朔临继续道:“顾魁确实已经不是真正的顾魁,他是我们北渊用了蛊术易容改换的一个替身。 早在二十年前我们便安插了这颗棋子,取代了真正的顾魁。” “这怎么可能?” 那些顾相一党的朝臣全都炸开了锅,要知道一旦坐实了此事,那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有人激动道:“你们一定是栽赃,是陷害,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邪术?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一个人,而不被发现。” 裴朔临看向那人,淡声道:“这位大人既然不信的话,那本王便让你瞧瞧我们北渊蛊术的神奇之处。” 说着,他弹指一挥,一只黑色的蛊虫落在那位李大人的手背上,顷刻间蛊虫顺着皮肉钻了进去。 李大人惊恐的看着那只虫子消失不见,随后就觉得自己的脸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一样。 他痛呼出声,捂着自己的脸表情痛苦,哀声问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裴朔临道:“大人稍安勿躁。” 李大人痛得在地上打滚,殿内的气氛一度十分的混乱,直到躺在地上的人没了动静。 众人翘首看去,不知李大人是生是死。 有大胆的朝臣走过去,唤了一声:“李大人?” 躺在地上的人猛的坐了起来,露出他的那张脸来,只听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呼。 却见那年过四十的李大人,早已变了个模样。 裴朔临扫了一样殿上那些目瞪口呆的朝臣问道:“现在你们相信本王所言属实了吧? 顾魁的确早已不是曾经的顾魁,他是我们北渊派来的细作。 二十年前,真正的顾魁将大盛败于大胤的消息泄露给我们北渊,想用这个消息来换取同我们北渊合作的机会。 先皇派遣王上,也就是当时的三皇子来同顾魁商谈合作事宜,原本两人相谈甚欢,定好了盟约。 却没想到顾魁此人阴险至极。 王上当初在京城落难,幸被一女子所救,而那女子是顾魁夫人身边的一个婢女。 他们两人互生情愫,有了夫妻之实。 顾魁得知此事后竟拿那女子的性命要挟,索取我们北渊蛊术的秘密。 王上忍无可忍,他知道顾魁此人野心勃勃并不适合当盟友,索性便来了一个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便用我们北渊的蛊术,将顾魁取而代之,就这样顾魁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了我们自己人。 后来北渊内乱,王上无法带那女子离开,便将其托付了假冒的顾魁,而这女子便是顾溪舟的亲生母亲。 此后二十年,我们安插在大盛的这枚棋子成为了权势滔天的相爷。 而我们北渊的少主也成了相府的庶公子。” 裴朔临说完这些,朝着御座上的景文帝行了一礼道:“陛下,当年王上让人取代顾魁完全是被逼无奈。 我们深知北渊和你们大盛国力悬殊,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 倘若我们北渊真有异心,不会让顾魁稳坐二十年相位而没有别的动作。 真正有野心之人是二十年前的那个顾魁,他当年泄露大盛兵败消息的国书还在我的手里。 正因为他的泄密,我们才敢求娶贵国公主和亲。 这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为你们除掉了一个毒瘤。” “胡言乱语。” 顾皇后听完裴朔临的这番话,已然心神大乱。 她不相信自己的兄长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人给取代。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她又岂会不知道真假。 “你为什么要害我兄长?指使你这么做的是谁?” 顾皇后环顾了四周一眼斥问道:“是不是永昌候府,是不是福王? 是你们联合起来做了这一场戏,要置我兄长于死地。” 第321章 局中局3 萧临渊道:“那要看你们北渊的态度如何?” 他面向裴朔临,身姿挺拔气势威严:“北渊此番来使是为了求和,那便借着今日之机我们来谈一谈这求和的条件吧。” 裴朔临咬了咬牙,他明知大盛这是要借机敲诈,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宸王殿下请说。” 萧临渊负手而立,沉沉的声音道:“第一,我们要顾魁的性命。 陛下对他信任有加,他却身怀异心,他不死不足以平息我们大盛帝王之怒。 第二,你们北渊向我们大盛称臣,每年要向我们进贡战马、牛羊,以表诚意。” 裴朔临闻言面色一愠,斥道:“这第一条本王可以答应,但是让我们北渊称臣,这绝不可能。” 萧临渊道:“本王还没有说完,你们不答应也可以。 只要你们交出北渊蛊术的克制之法,便可免于赔偿如何?” 裴朔临拧着眉道:“你明知蛊术是护佑我们北渊的。 若是交出克制之法,你们大盛的铁骑岂不是要踏平我们北渊? 届时国破家亡,北渊也不复存在。” “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们北渊安分守已,我们大盛便不会来犯。 你们北渊的清欢郡主不是瞧上了谢家的小将军吗? 本王可以做主促成这桩婚事,若四皇子还不放心,我们大盛也可送一位公主去和亲。” 萧临渊话音方落,有人便站了出来道:“明明是他们北渊野心勃勃,觊觎我们大盛的江山,我们凭什么要送公主去和亲?” “对,我们大盛有百万雄师,难道还怕他们小小蛮夷不成?” 说话的是朝中两位老臣,他们向来迂腐惯了,觉得今日他们大盛占据了先机。 这谈何的条件自然是他们说什么,北渊答应什么。 可是宸王却提出要送公主和亲北渊,简直荒唐至极。 二十年前那是被逼无奈,而现在他们明明握有主动权。 萧临渊看向他们,冷冷的声音问:“二位大人莫不是想要披甲上阵,为大盛身先士卒?” 二人一噎,老脸憋的通红。 第322章 局中局4 “那你开心吗?” 轮椅上男人轻飘飘的一声询问,你开心吗? 顾魁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这么多年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却唯独不敢去见他。 他过得开心吗? 不。 不开心。 午夜梦回,他总是想起和他一起策马于天地间,高谈阔论,把酒言欢,那才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回不去了。 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顾魁。”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虚无缥缈,他道:“我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当年同你结识,以至于被你囚困多年失了江山也失了自由。 今日来此,我是与你道别的,我以死换取自由,只愿来世和你永不复相见!” 顾魁猛的抬头只见面前一阵浓雾茫茫,哪里还有男人的影子? 但他耳边却清晰地回荡着那句:我以死换取自由,只愿来世和你永不复相见。 “不要。” 顾魁惊呼一声,顿时从梦中惊醒。 这才发现自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可是方才的梦却是那么真实。 真实到他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尤其想到他在梦中告别的那些话,来世永不复相见,这怎么可以? 他若是死了,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默影,默影。” 顾魁有些惊慌地唤着默影的名字,就见一道黑影现身,单膝跪在了地上,他忙道:“快去地宫看看,看看他有没有事,速来向我汇报。” 默影抱拳行了一礼,随即踏着夜色离去。 待人走后,顾魁揉了揉有些疼的头,就听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明亮的火光照亮了这有些暗的院子。 他蹙了蹙眉,看着从人群中走过来的人。 有那么一刻他恍惚看见了当年的太子江珩。 那是阳春三月,他带着母亲妹妹赶赴京城,却在半路遇到了土匪打劫,他为护母亲和妹妹,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 就在这时,一支官兵将那群土匪团团围住,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一身贵气。 第323章 断袖之癖 “没错,为了证明自己。” 萧临渊目光沉沉,望着无垠的黑夜,自嘲一笑:“他苦心积虑,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想向我爹证明。 所以在他心中,他最在乎的就是我爹的生死。 其实我也没有把握,我只是赌了一把,所幸我赌对了。” 叶君泽真的很佩服萧临渊,他能从一副被撕毁的画里发现顾魁的弱点,并以此作为突破口。 他好奇的问道:“你说这顾魁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 萧临渊眼皮一抽,其实不怪叶君泽有这样的想法,以顾魁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很难不让人多想。 他拧着眉,暗暗握紧了双手道:“闭上你的嘴。” 叶君泽哪能听他的,他道:“我可不是空穴来风,你看这顾魁除了一个夫人,连个侍妾都没有,京城这些达官显贵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再看他对儿女的态度,更不像一个父亲该有的,他这满心满眼就只有你爹。” 萧临渊:“……” 他捏了捏拳头,这聒噪的大舅兄真是欠揍,好想动手怎么办? 叶君泽看着他忍无可忍的表情,轻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勾着他的肩膀道:“是不是想揍我?” “知道就闭嘴。” 萧临渊没好气的声音道。 叶君泽道:“你以为我想惹人嫌啊,还不是看你魂不守舍的,怕你胡思乱想所以想让你转移转移视线。” 他哼了一声,扭着头一脸倨傲的模样。 萧临渊愣了一下,确实他在担心凌越能不能找到藏匿之地? 顾魁只说了地宫二字,至于这地宫在哪里,只能跟踪顾魁的那个暗卫。 他敛住思绪道了一声:“谢了。”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让小鱼儿来更好。” 谁安慰都没有他的小鱼儿安慰最有用。 叶君泽扫了他两眼,眼神中写着诸多嫌弃,这个男人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只是他懒得跟他计较。 他问:“今日之事,你是怎么跟陛下说的?” 以陛下这多疑的性子,若非萧临渊提前做了安排,谢九思和黎清瑶,顾溪舟和谢安宁的婚事不会这么轻易的定下来。 萧临渊轻嗤一声:“我告诉他,我发现了顾溪舟的身世,并以此来威胁北渊使臣,让北渊使臣同我合作扳倒顾魁。 只是北渊提了一个要求,那就要和谢家联姻。 他听闻能扳倒顾魁,哪里还在乎什么谢家。 毕竟只有除掉顾魁他才能坐稳这个帝位,更何况我出的主意,还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难怪。” 叶君泽感慨道:“你这一招局中局,将他们全都算计其中当真是高明啊。”. 萧临渊布的这局棋可以说是完美,他为陛下除掉了顾魁,成全了两对有情人,让顾溪舟名正言顺的回到北渊。 而太子和顾皇后眼下就如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最可笑的还是福王,他还以为是他发现了顾魁的“秘密”以为能在陛下面前邀功,熟不知是一场空。 眼下就只待找到江珩的下落,让尘封二十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萧临渊却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他若是早点发现顾魁的秘密,就不会错失营救他父亲的机会。 只要一日没有父亲的下落,他就一日不能松懈,而他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萧临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走吧,去顾魁的书房看看。” 他们两人来到顾魁的书房,虽然顾魁已经被下了狱,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变故? 只有找到更多的罪证,才能让顾魁再无翻身的机会。 如他这般奸险狡诈之人,这书房一定藏有密室,用来存放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 只是找遍了书房各个角落,萧临渊和叶君泽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叶君泽问:“会不会不在书房?相府这么大,以顾魁的狡诈很有可能藏在别的地方。 要不去别的地方搜搜看,便是掘地三尺也得给他挖出来。” 萧临渊靠着书桌,看了一眼书房的布局,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桌子,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离去,就听身后传来咔嚓的声响,紧接着那书柜向两边拉开,露出一扇开启的石门。 叶君泽有些诧异的看了萧临渊一眼问:“怎么回事?” 他们未曾找到什么机关,这密室的门怎么会自动打开了? 萧临渊也有些意外,他道:“去看看。” 两人进了密室,迎面就见有人躬身行了一礼唤道:“相爷,这么晚了你怎么……” 瞧见地上站着的是两个人,男人匆忙抬起头,看见萧临渊和叶君泽他面上一惊,转身就要跑。 叶君泽飞身一脚踹在那人的背后,那人一个趔趄趴在地上,紧接着就被人一脚踩住了脖子。 “我当这密室怎么没有机关呢,原来是有人在里面控制的。” 叶君泽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留着八字胡,他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挣扎着问道:“相爷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自己死到临头,还不忘问你主子,倒是挺衷心的,就是不知道你这张嘴硬不硬?” 叶君泽将地上的人翻了过来,然后捏着他的下巴检查了一下。 见他嘴里没有毒丸之类的东西,他这才放心。 他对着萧临渊道:“此人藏在密室,想来定是知道顾魁不少的秘密,我把他带回去,交给沈大人查问。” 萧临渊点了点头,叶君泽将人带走后,他一个人来到了密室。 入目就是靠墙的位置上放着一排的书架,书架上摆着锦盒。 他随手打开一个,拿出里面的东西,竟是一张考卷。 确切来说是顾魁二十四年前高中的会试考卷,这考卷上有太子江珩的印章和朱批。 红色的朱笔在他的那篇策论上写了一个妙字。 将这考卷放下后,萧临渊打开了一旁的盒子,无异于都是同他父亲江珩有关的一些东西。 莫名的他想起叶君泽方才怀疑的那番话,心中不免也泛起了嘀咕。 顾魁对他父亲的情谊,确实已经超过了知己之情。 莫不是他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萧临渊忍着心中那种恶心的感觉,将这一面的书架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他走向另一排的书架,打开其中一个锦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沓的信笺。 第324章 谢家军覆灭的真相 大理寺。 夜色已深,顾魁自从被关进来后,就一直都在闭目养神。 他盘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似是丝毫都不担心自己的生死。 昏暗的地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魁睁开眼睛,看向站在牢外的男人。 他在大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咤朝野二十余年,最后竟败于一个不过弱冠之龄的男人手里。 看来他当真是老了。 他轻笑一声,由衷的称赞道:“宸王殿下好手段啊。” 事情的始末,顾魁已经知道了。 不得不说萧临渊此人确实手段高明,他能想出这样的计谋,想必自己的秘密,他已经知道了。 萧临渊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有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颠覆了大盛的皇朝,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顾魁确实是有才华,可惜心术不正。 他道:“说起来,还得多亏了相爷你,我这些小把戏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顾魁眯了眯眼睛,盯着萧临渊笃定道声音道:“你不是陛下的儿子。” 萧临渊挑了挑眉:“怎么,难道本王不像吗?” “不像。” 顾魁摇了摇头,有些不屑的语气道:“陛下的几个儿子全都是草包废物,他可生不出像你这么厉害的儿子。” 萧临渊点了点头,笑着问他:“那顾相你怎么就生了顾彦文这样的草包废物呢? 他可丝毫没继承到你的头脑和手段。 倒是顾溪舟乃是人中龙凤,可惜他是北渊王的儿子,不是你的种。” 这话完全就是讽刺、笑话。 顾魁不可避免的被萧临渊的这番话刺激到,心中犹如针扎一般。 无论是顾彦文还是顾溪舟,都是他的耻辱。 尤其是顾溪舟,养了十九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种,头上这顶绿帽子戴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发现。 心中焉能不恨? 顾魁深吸一口气,他问着萧临渊:“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临渊抚了抚衣袖,淡淡的声音道:“说起来,只能怪相爷你对自己的儿子不够关心。 不知道顾溪舟身上有一枚生母留给他的玉佩。 就是这枚玉佩,让我发现了他的身世。 北渊王膝下无子,顾溪舟是他唯一的儿子。 为了这唯一的儿子,自然我想要什么,他就送上什么了。” 顾魁听着这话,胸口憋着一口气难以纾解,没想到他竟然是败于一枚玉佩之手。 他道:“所以当日四皇子前来想同我合作,是你一手安排的?” 萧临渊耸了耸肩:“我这一局棋下的天衣无缝,你想从这里出去是不可能了,现在我们不如来说说别的。” 他从怀中掏出几封信笺道:“这是从你书房的密室搜出来的。 是你勾结大胤陷害镇国公府的铁证,只是有件事本王不明,想请教相爷。” 顾魁看着萧临渊手中的信笺,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 但也只是一瞬,他坐着没动,依旧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问:“你想问什么?” 萧临渊道:“二十年前大胤的战神,昭王萧晏清。” 提到此人,顾魁眉梢一动,随即脸上的表情透着轻蔑:“什么战神,不过就是一个蠢货。”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眼神冷厉:“二十年前,萧晏清不是死于回大胤的路上,而是死于你的手里?” “没错。” 顾魁扬着头,神情有些骄傲:“当年我听闻大胤战神的威名,便想同他合作,奈何此人心高气傲根本不屑与我联手。 不仅如此,他还将我写给他的那封信,送给了谢家主将,也就是谢既明的父亲谢威。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当时就慌了,如果那封信落在太子江珩的手里,那么我就完了。 所以我必须要在信笺被送到江珩手中之前,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萧临渊知道他要搏的生路是什么,那就是让赵景轩替代江珩,掌控这王朝,而他做到了。 他问道:“既然萧晏清拒绝了与你合作,那么三十万谢家军又是怎么死的?” 顾魁轻笑一声,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投毒。” 萧临渊一惊,他暗暗握紧双手,盯着顾魁眼底透着丝丝寒意。 顾魁道:“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只不过会让他们丧失战斗力,所以三十万士兵才会沦为刀下亡魂。 第325章 反转 “告诉我,他在哪里?” 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魁恍恍惚惚,眼神有些迷离。 他抬头看向萧临渊,唇角微微一动。 片刻后,他突然大笑出声:“萧临渊,这才是你的真正意图吧,你想从我口中得知他的下落? 不得不说,你确实有些本事我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都被你扒了出来,只可惜我也不是吃素的。 一旦交出我最后的底牌,那我就当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些年陛下一直以为我控制着他的生母,熟不知江珩并没有死。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所以早就做好了安排。 只要我命悬一线,便会有人将江珩未死的消息告诉陛下。 陛下可以不顾他生母的性命,但倘若江珩回来那么他这个假皇帝就无所遁形,你说他还敢杀了我吗?” 这也是顾魁敢说出这么多秘密的原因,因为他从来就不担心自己会死。 所以就算萧临渊布的局再好,又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会输。 萧临渊听着他的这番话眸光骤然一深:“果真是个老狐狸。” 话音方落,身后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正是陛下身边的福公公。 他见萧临渊也在,忙见了一礼道:“宸王殿下,陛下要提审顾魁。” 萧临渊知道,想必是他父亲还活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赵景轩的耳中,所以他坐不住了。 牢门打开,顾魁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对着福公公道:“我有几句话想和宸王殿下说,劳烦公公在外面等我。” 福公公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识相地带着人退了出去。 顾魁看向萧临渊,笑着道:“你想趁我落魄套我的话,其实是我在套你的话,想看看你究竟知道多少? 你确实很厉害,不过到底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你说你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陛下还会容你吗? 就算你是他的儿子,如果我拿江珩的性命换你的性命,你说他会换吗? 萧临渊,这出戏还没有结束,谁生谁死犹未可知。 我很期待你接下来还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他拍了拍萧临渊的肩,笑容满是得意:“宸王殿下,保重。” 萧临渊面色阴沉,盯着顾魁离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叶君泽从暗处走出来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他已经怀疑你的身世,若是让他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你岂不是有危险?” 他原本和沈崇礼一起审问那个藏在密室里的人,听说萧临渊来见顾魁,他便过来了。 只是听到他们在谈论大胤的那位昭王殿下,他便躲在了一旁没有现身。 可是谁能想到顾魁这个老狐狸还有后招。 一旦让顾魁见到陛下,以陛下多疑的性子,一定会怀疑萧临渊。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绝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 叶君泽转身就要去追顾魁,他道:“我去杀了他。” 萧临渊一把握住叶君泽的胳膊:“让他去!” …… 皇宫,御书房。 景文帝看着桌案上那被揉成一团又被铺平的信笺,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这信是突然出现在他书案上的,而信上的笔迹他认得,是顾魁的。 他终究还是小瞧了此人。 景文帝靠着椅子,平复下心绪,直到外面传来福海的声音:“陛下,顾相带来了。” “让他进来,你们退后十丈守着。” 福公公听景文帝发了话,应了一声是,随即将在御书房外守着的宫人带离,在十丈外候着。 顾魁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许是因为撕破了脸,他也不再装了,连礼都懒得行,阴沉沉的声音道:“陛下不会当真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吧?要不要本相提醒提醒你?” 景文帝面色一变,这么多年他确实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做别人的影子做得太久,他都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人了。 他道:“从一开始,你就在防着我。” 顾魁不置可否:“从你当年答应我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 你不是一个听话的傀儡,我就只能想办法让你听话。 这些年你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扶持永昌候府来制衡我,想要将我除之后快。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觉得你翻不出什么风浪,不屑一顾罢了。 只是没想到你为了这不属于你的帝位,连生你养你的生母都要放弃,是我小瞧了你,只是……” 他嗤笑一声:“我当年能将你扶到这个位置上,也能把你拉下来。” 景文帝脸色难看至极,他紧握着双手沉声道:“你是想将这皇位还给你的那位挚友? 顾魁,你不傻也别把朕当成傻子,你给朕写这么一封信是想同朕谈条件,说说吧,你想要什么?”奇快妏敩 顾魁冷声道:“我要萧临渊的性命。” 他看向景文帝,问他:“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萧临渊就是你的儿子,你就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世吗? 而且他早已知晓你并非真正的江珩,留着他只会是隐患。 只要将他除掉,我可以答应你永远保守秘密,你做你的帝王我做我的相国,我们永不猜忌,如何?” 景文帝冷笑一声:“你膝下无子,便也要断了我的子嗣是吗? 我最看重的儿子只有渊儿,可你却想让我杀了他。 杀了他这大盛皇朝便再也没有人同你为敌了,你倒是好算计。” 顾魁面色一愠斥道:“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他接近你就是为了替镇国公府洗脱冤屈,查明二十年前的真相,你还不明白吗?” 景文帝道:“你以为朕和你一样蠢吗?你被人戴了绿帽子替别人养了十九年的儿子,还以为朕和你一样吗? 渊儿是不是朕的儿子,朕比谁都要清楚,至于我们之间的秘密,那是朕亲口告诉他的。” “你……” 顾魁大惊,似是没想到竟是景文帝将他们的秘密告诉了萧临渊。 这也就说明景文帝早已笃定了萧临渊就是他的儿子。 这个结果太让人意外,一时间打乱了他的节奏。 顾魁缓了一会随即才反应过来道:“所以,是你让他来套我话的?你早就知道江珩还活着?” 第326章 你后悔过吗? 景文帝挑了挑眉,眼底透着一抹得意:“怎么样,这被人玩弄的滋味如何? 你以为拿着江珩便能威胁得了朕,不会真以为朕还是二十年前那个任由别人摆布的懦夫吧?” 顾魁一口郁气堵在胸口,确实是他低估了景文帝和萧临渊,没想到这对父子竟然联手想置他于死地。 他不禁怀疑起自己,难道自己真看走了眼? 萧临渊所做的这些当真是为了帮景文帝,而不是有其它的目的? “所以陛下是想和我来个鱼死网破?” 顾魁冷静下来,沉声问着他。 景文帝道:“朕只是想知道,顾相你在这世上还有没有在乎的人,在乎的事? 你早已断了顾家的香火,绝了后,想必对于你的夫人,你也没有多少感情,如今和你血脉相依的就只有皇后了。” 听到皇后两个字,顾魁的脸色一沉,他盯着景文帝问:“你想做什么?” 景文帝轻笑一声,有些不屑的语气道:“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有个疑问,那就是和你一母同胞的两个妹妹,你究竟爱不爱她们? 你害死黎淮安,逼死了顾惜颜,将顾轻霜嫁给我这个傀儡皇帝,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兄长对妹妹该做的事情。” 他看向顾魁问道:“你后悔过吗?” 顾魁神情一怔,心中好似在滴着血一样,他后悔过吗?. 怎么可能会不后悔呢? 当年若非母亲心软,他不会同意惜颜和黎淮安的婚事,以至于最后酿成惨剧。 还有轻霜,如果不是她爱慕江珩非他不嫁,他又何必费心为她筑一场美梦,难道他错了吗? 不,他没错! 顾魁眼底划过一抹微光,他抬眸看向景文帝道:“你该不会是想用皇后的性命来威胁我吧? 如我这般走到末路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我们就同归于尽。” 他知道景文帝的用意是想唤醒他的良知,然后用皇后的性命来威胁他,乖乖赴死。 可惜他顾魁从来都不是良善之人,他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 第327章 夜探地宫 萧临渊道:“你觉得陛下将他和顾魁的秘密告诉我,就只是信任我这个“儿子”吗? 其实他也是在试探我,你们的行踪被陛下的暗卫发现,虽然最后你们没有暴露,但陛下想必早有怀疑。 我若将此事隐瞒下来,陛下对我就会多一分怀疑。 只有如实道出,才能得到他全部的信任,也能让他放心。 因为对他而言,是我发现了顾魁藏在承安的秘密,比其它人发现更能让他安心。” 叶君泽听明白了,这其实就是投名状,以秘密换秘密,不得不说陛下也是心思深沉之人。 也是,若没有些城府怎么能以替身的身份稳坐帝位二十年,就连顾魁都在他身上吃了亏。 他问道:“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萧临渊挑了挑眉,眼底的眸色讳莫如深,他道:“那要看顾魁是坐以待毙,还是奋起反击了?” 他勾了勾唇,轻扫了叶君泽一眼:“狗咬狗,这出戏才好看呢。” 叶君泽见萧临渊这副神情就知道他早有谋划,期待的同时他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不爽。 所有的事情都是萧临渊自己一个人承担的,未曾想过让别人插手。 他哼了一声,抱怨道:“跟你在一起,感觉自己都成了一个废物,难怪你没什么朋友。” 萧临渊瞥了他一眼,难得的好脾气道:“这不是还没到你的用武之地吗,急什么?” 叶君泽笑了笑,就在这时花厅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凌越匆匆赶了回来。 他抱拳行了一礼,激动道:“王爷,找到了,人在灵山顾家祖坟。” 萧临渊站了起来,对这个结果显然有些意外,他道:“你没弄错,是京郊的那个灵山?” “是。” 凌越道:“属下和赤焰门主一起跟踪那个暗卫,一直跟到了灵山顾家的祖坟。 发现顾老夫人的墓竟然暗藏玄机,顾魁在墓下应该是修了一座地宫。 因为不知道地宫里藏了多少人,有没有另外的出口,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赤焰门主正在灵山守着,让属下回来请王爷定夺。” 第328章 真是残暴啊 男人正是默影,他正打算回去复命,谁料这地宫竟闯入了不速之客。 他愣了一下,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脖子上便已经横了一把剑。 叶君泽的剑抵在了默影的脖子上问:“地宫内有多少人?有没有另外的出口?” 默影不说话。 叶君泽怕此人是个死士,便捏着他的下巴想看看他嘴里有没有藏毒丸之类的东西,却见这人竟没有舌头。 确切的说是他的舌头和云川一样,被人给割掉了,只怕这地宫里的人大都是和他一样的。 顾魁简直毫无人性。 “他不能说话。” 叶君泽问着萧临渊:“这人要怎么处置?” 萧临渊看向默影,淡声道:“留他一命!” 默影眸光一动,似是没想到萧临渊竟会放他一马。 他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只是蝼蚁,又有谁会在乎他的生死? 凌越怕默影不老实,掏出随身携带的绳子就要将人给绑了,谁料默影突然伸手摸向了自己的怀里。 他顿时警觉,掐着他的脖子:“你想做什么?王爷好心饶你一命,别不识抬举!” 众人看向默影就见他手中拿着一张纸,是要递给萧临渊的。 萧临渊伸手接过,扫了一眼图纸上的内容不免有些意外。 这图纸竟然是地宫的舆图,上面清晰的标注着里面的机关所在,以及巡防分布和地宫的安全出口。 叶君泽拿着那张图纸,有些怀疑的问道:“会不会有诈?以顾魁的阴险程度怎么可能会让暗卫随身携带这个东西? 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要请君入瓮,故布迷阵好让我们上当。” 默影闻言匆忙摇了摇头,用手比画着什么。 叶君泽看得一头雾水:“他在说什么?” 萧临渊从叶君泽手中接过那张图纸,无论是线条、字迹、图画都非常干净,尤其是那字。 他恍惚中想起长公主给他的那幅画里,他见过同样的字迹,只是少了些潇洒多了一些沉稳。 萧临渊看向默影问道:“这图是关在里面那人画的?” 第329章 父子相见 萧临渊看向那些侍卫,沉声道:“顾魁已经被定罪下狱,你们若不想同他陪葬,就放下手中的剑,本王会饶你们一命!” 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不会说话就只能用眼神来交流。 前段时日杨宅的变故让他们这些兄弟损失惨重。 如今转移到这里还没安稳几日,行踪便暴露了,这么多年来他们其实也早就倦了。 只是顾魁握着他们的性命,但其实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位“主子”,更没有人是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 更何况就连默影都已经投靠了这些人,他们继续死守着还有什么意义? 有人放下了手中的剑,单膝跪在了地上,其它人见状纷纷弃了手中的剑,放弃了抵抗。 萧临渊问道:“他在哪里?” 侍卫们心知,这些人是来救被关押在这里的那个男人的,于是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而路的尽头便是那人的住处。 萧临渊走过去,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十分的沉稳,他来到那扇门前停下了脚步,沉默了片刻。 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走到了这里,只为一个真相。 当真相就在眼前的时候,他心中顿时涌起万般思绪。 萧临渊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那扇厚重的石门。 石门缓缓打开,微弱的风吹动着房间里的蜡烛忽明忽暗,并不是很宽敞的石室里布置得还算雅致。 萧临渊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正对着他,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袍,发髻梳得工整,像是在迎接客人。 而那张脸,被岁月抚摸留下深深浅浅的纹路,一双眸子里满是沧桑,却燃着点点星火。 只一眼,萧临渊便瞧出男人不同于景文帝的地方。 即便他们有着相似的容貌,但身上的那种气质却截然不同。 哪怕沦为阶下囚,哪怕历经沧桑眼前这人身上依旧透着清贵儒雅之气。 在他打量他的时候,男人也在打量着他。 他的视线落在萧临渊那双好看的眼睛上,有些失神。 萧临渊朝着他走了过去,他们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互相审视的目光落在彼此的身上。 却是男人先开了口:“你是何人?” “萧临渊。” 萧临渊报上自己的名讳。 听到萧临渊这个名字,男人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动,似是失落似是羡慕:“我听过你的名字。 你是大盛的宸王殿下,没想到他竟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 他虽然被囚困,但对外面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从三年前他便听过萧临渊的名字。 年轻的状元郎自请去甘州治水,平暴乱,造福一方百姓,归朝后得陛下器重,后来爆出他的身世竟然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如此不凡的人物,竟然是那个替代了他坐上皇位之人所生的儿子,他不知是该羡慕还是庆幸? 羡慕那顶替他人生之人有这么出色的儿子,庆幸大盛皇朝的江山后继有人。 “你错了。” 萧临渊沉声道:“我的父亲是二十年前大盛皇朝的太子江珩,我的母亲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月涟漪。” 江珩猛的抬起头看向他,似是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萧临渊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父亲是二十年前大盛皇朝的太子江珩,我的母亲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月涟漪。 我是他们的儿子,生于永盛二十八年,十月初六。” 江珩猛的握紧轮椅的扶手,似是想要站起来只是双脚使不上力气。 他激动的看着萧临渊,那苍白的唇抖动着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萧临渊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唤了一声:“父亲,孩儿来晚了!” 一声父亲让江珩泪流满面,他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萧临渊忙去扶他,江珩却握着他的胳膊,颤抖的手摸上他的脸抚摸着他的那双眼睛:“你的眼睛真是像极了你娘。” 方才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被他的这双眼睛吸引了视线。 他的夫人便是生了这么一双好看的眸子。 如微风徐徐明媚醉人。 只是江珩从来都不敢去想,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当年,当他得知他们一杯毒酒毒死了他的涟漪和她腹中孩子时,他肝肠寸断,悔不当初。 第330章 重见天日 叶君泽冷声道:“什么轩儿,这位夫人莫不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了?” “他就是我的儿子,你们让我进去。” 赵氏在门外着急的喊道,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对她的儿子做什么,难免有些心急如焚。 江珩平复下心绪对着门外的人道:“让她进来吧。” 叶君泽放了行,赵氏匆忙走了进去,见江珩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心下一惊问道:“轩儿你怎么了?” 萧临渊听着那声轩儿真是刺耳,这二十年来这妇人每唤一声轩儿都无疑是在他父亲心口上扎上一刀。 他原本是惊才绝艳的当朝太子,却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不是赵景轩。” 萧临渊看向赵氏,冷冷的声音开了口:“夫人明知他不是你的儿子,却一口一个轩儿,是为了你的亲生儿子吗? 这么多年来,想必夫人很清楚他如今在哪里,是何身份?只不过枉你有慈母之心,他却没有孝子之情。 前些日子承安的杨家老宅之祸,是谁的手笔你应该一清二楚,可怜你费心为他周旋,而你的儿子却只想要了你的命。” 赵氏却不为他这番话所动,她看了江珩一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儿子他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眼底透着一抹杀气。 到底是骨肉至亲,哪怕分离二十年,她的心依旧向着她的亲生儿子,为此死咬着他父亲的身份不松口。 若以后对峙公堂,可是不利于他们的证据。 江珩握住萧临渊的胳膊,示意他不必动怒,他看向赵氏低沉的声音道:“娘,儿子无事,你且放心。” 赵氏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她粗糙的手指轻轻抚着江珩的那张脸问:“他们是来救你出去的吧?你会丢下娘吗?” “不会。” 江珩握着她的手道:“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 赵氏红了眼睛,她抱着江珩嘴里喃喃道:“出去好,出去好,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你们先聊,娘去收拾收拾东西。” 赵氏匆匆走了出去。 萧临渊皱了皱眉头道:“她是真心对你的吗?” 江珩道:“你知道赵景轩为什么会和我长得这么相像吗?因为他的母亲和我母亲长得也一模一样。” 萧临渊有些错愕的看着他:“赵氏和祖母长得很像?” 江珩点了点头:“确切来说她们应该是双生的姐妹,我听我娘提起过她还有一个同胞的妹妹,三岁那年被人拐走自此下落不明。 二十年前,当我见到赵氏的第一眼便知道她是我的姨母。” 萧临渊问道:“那赵景轩的生父是谁?” 即便母亲生得一模一样,生得儿子也不可能如此相似。 江珩摇了摇头:“赵氏说她当年沦落青楼,是赵景轩的父亲将她赎出做了一房外室,可是等她有了身孕之后,那个男人却下落不明。 除了一个虚假的名字,她对那人一无所知,生下赵景轩后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萧临渊心下有些怀疑,赵景轩的父亲究竟是何人,他同江氏皇族到底有没有关系? 只是眼下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这地宫总归不太安全。 他没再追问下去,伸手推着轮椅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等在外面的人见萧临渊推着江珩出来,全都围了上来。 江珩看着他们,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赤焰的身上,嘴里喃喃道:“赤羽。” 听到赤羽这个名字,赤焰心头一塞那积攒在心中多年的怨气,顷刻间就释怀了。 原来,父亲所效忠的太子殿下,还记得他!. 他忽而单膝跪在了地上,这一跪是替他死去的父亲,替死去的三十六卫迎接他们的主上。 “赤羽之子赤焰,代三十六卫恭迎太子殿下归来!” 赤焰朗朗的声音响彻在地宫中,哪怕三十六卫只有他孤身一人,他也没有堕了父亲和三十六卫的威名。 江珩忙伸手扶他起来,想到自己的亲卫全都惨死顾魁之手,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是我对不起你的父亲,对不起那些效忠于我的亲卫。” 赤焰抬头看他:“即便是死,他们也从未怀疑过你。” 江珩眼眶一热,他死死地握着赤焰的手,就像握着昔日和那些他并肩作战的兄弟们。 他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叶君泽眼底泛起一片水雾,他碰了碰赤焰的胳膊道:“好了,别说了。” 再说下去他一个大男人都要哭了。 为了缓解这气氛,他问着萧临渊:“我应该给你爹叫什么?舅老爷?还是江伯父?” 不待萧临渊回答,他自己就已经选好了称呼:“伯父你好,我叫叶君泽是萧临渊的外甥。” 江珩愣了一下,就听萧临渊解释道:“他是萧长风的外孙,他母亲叶岚就是将我抚养长大的阿姐,所以他叫我舅舅。” 江珩听明白了,他微微一笑看向叶君泽:“叶公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不知令尊怎么称呼?” 想到自己的父亲,叶君泽神情一怔,不过片刻就恢复如初:“我父亲只是一介平民,母亲出自神医谷,都是普普通通之人。” 江珩觉得叶君泽的双亲不可能是凡人,因为他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出了他的不同之处。 无论是容貌、气度、风骨都透着一种高贵,比他儿子丝毫不差,这样的人中龙凤又岂会是凡人? 他笑了笑:“叶公子日后必有大造化。” “承伯父吉言。” 叶君泽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道:“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吧。” 众人收整了一番从地宫离开。 此时已是黎明,最后一抹黑暗被天边升起的一抹朝阳驱散,露出红色的霞光。 江珩坐在轮椅上看着那抹朝阳,整整二十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朝阳,曾经他被困于四方的院落,看不见日出日落。 如今终于重见天日。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远方的红霞。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将这里团团围住,江珩抬头望去,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那张让他深恶痛绝的脸。 哪怕二十年未见,哪怕化成灰他都认得。 那是顾魁。 第331章 灵山血战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珩在顾魁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意外、激动以及那一抹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恍惚中,他想起了他们的初见,也是这样的山林,这样的情景,只是被围困之人换成了他。 早知遇到此人将是他一生的噩梦,当初他就应该让他死于匪寇的手里。 可惜大错已铸,再悔也没有用。 江珩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淡漠,就连眼底的恨意都不屑一顾,他漠然的收回视线,如同不认识他一样。 顾魁的视线却死死的落在他的身上,哪怕每日面对赵景轩看着他那张脸,但他还是能一眼瞧出眼前这人的独特之处。 即便沦为阶下囚,他也有一身傲骨,折不断、摧不毁。 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也未能让他向他低下头,但其实只要他肯低头,他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好久不见,殿下!” 顾魁的声音在空寂的山林响起,一声殿下似是想追忆过往的情分。 江珩自嘲一笑道:“哪里还有什么殿下,只有被你囚困二十年的阶下囚而已。” 他看向顾魁,问道:“你看上去怎么苍老了这么多,瞧着比我这个犯人还要沧桑,可是政务繁重?” 顾魁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相见,他竟然可以这般镇定自若地同他叙着话。 明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得知真相的江珩红着眼睛目眦欲裂想要杀了他。 他以为再次相见,还会如此,可他竟这般平静,平静到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 不该是这样的啊,他不是应该撕心裂肺对他恨之入骨吗? 他忽而就有些慌。 顾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站在江珩身后的萧临渊,以及地宫中那些曾效忠于他的侍卫。 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他道:“宸王殿下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明明昨夜他并未透露过这个地方。 萧临渊勾了勾唇:“是顾相你亲自告诉我的啊。” 顾魁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在萧临渊身旁看见了默影,他才恍然大悟,昨日他因为一个梦乱了心神派默影去确定江珩的生死。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中了萧临渊的圈套。 他又悔又恨,但又不得不佩服:“宸王殿下真是好手段啊。” “比不过相爷你,看你这架势是准备要造反?看来你是没能威胁得了陛下,要了我的命啊。” 萧临渊啧啧两声,扫了一眼顾魁身后的人,他们身上很多人都有伤,看来是经过了一场鏖战才逃了出来。 提及此,顾魁就恨得咬牙切齿:“你早就知道我会逃,所以设好了陷阱等着我跳。” 萧临渊微微一笑:“手中最后一道筹码失去了价值,你也就只剩下这一条路能走。 这么多年你手握权势,想必早就培养了不小的势力,你不逃本王又如何能将你们这些逆贼一网打尽呢?” “好你个萧临渊!” 顾魁血脉翻涌,眼底满是怒火,他看着萧临渊身边的这些人冷声道:“你以为你今日逃得掉吗?” 他足足带了一千人,虽然在京城的时候折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人足以对抗萧临渊的这些虾兵蟹将。 更何况…… 顾魁眯了眯眼睛,盯着那些身着黑衣的侍卫道:“你们竟敢背叛本相,命是不想要了吗?”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本相可以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杀了萧临渊,这解药就是你们的。” 只是那些侍卫无动于衷,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顾魁怒喝一声:“默影,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话音方落,默影纵身一跃看似是去要攻萧临渊,但他的剑锋却从萧临渊身边划过直冲着顾魁而去。 顾魁大惊失色,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身后的侍卫替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地宫的那些侍卫见状纷纷冲了上来,同顾魁的人打了起来。 只是他们不过几十人,顾魁有几百人,哪怕如此悬殊他们依旧护在萧临渊和江珩的身前,没让顾魁的人近身一步。 顾魁眼见自己养出来的人全都背叛了他,他气得痛骂:“都给我上,杀了萧临渊之人重重有赏。” 其余人等纷纷冲了上来,想攻破侍卫的防守,叶君泽和赤焰以及萧临渊带来的暗卫全都加入了混战。 鲜血将脚下的这片土地染成了红色。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伴随着乱箭飞来,顾魁带来的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很快死伤就过半。 顾魁大惊回头看去,就见身穿铠甲的兵士整齐有序,手中拿着弓弩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一身玄色的衣袍,立于冉冉升起的太阳之下,那俊朗刚毅的脸庞上透着浩然正气,一身将骨威风凛凛。 来人正是镇国大将军谢既明,他凌厉的眸光扫向顾魁所在的方向,一挥手,一声令下:“杀!” 乱箭齐飞,哀声震天。 顾魁见大势不妙匆忙喊道:“撤。” 侍卫护着他朝着一旁的丛林逃去,赤焰要带人去追,却被萧临渊给拦了下来道:“不必追了。” 他解释道:“顾魁手中的兵马不止这些,他会杀回来的。” 更何况他还不想便宜了赵景轩,顾魁死了他的心腹大患就没了,他要让顾魁活着,让赵景轩在接下来的日子日夜不得安眠。 谢既明让人手下的人退后守着,他疾步走过来,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江珩,神情有些激动。 江珩看见故人,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唤他:“九郎。” 一声九郎让他们好似回到了少年时,那时鲜衣怒马,对酒当歌豪情壮志。 谢既明红了眼睛,他一把握上江珩的手,单膝跪在地上:“时安,对不起!” 是他没有认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对他心怀怨念,误解他、仇恨他,甚至还想杀了他! 他们就这么被顾魁愚弄了二十年,蹉跎半生。 江珩握着他的肩膀沙哑的声音道:“是我对不起你才对,是我愧对你们所有人。” 所有的错,都是从他救了顾魁赏识他、提拔他开始的,他才是那个罪人! 第332章 断骨续筋 谢既明很清楚,这件事不能怪江珩,他虽然有惊世之才但也难防小人的算计。 若真论对错,也是错在他们这些知己朋友,倘若对他多些信任,多些怀疑又怎会没有发现真正的太子已经被掉了包? 他不知道江珩这二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谢既明看向他的腿问道:“你的腿……” 江珩摸了摸自己的腿,淡淡的声音道:“当年顾魁怕我逃跑,便让人挑断了我的脚筋。” 他的语气很是平淡,但就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落在众人耳中却是无比的沉重。 尤其是萧临渊,他眸色幽深眼底划过一抹戾色,握着江珩的肩膀道:“不必担心,我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江珩早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现在为了儿子,为了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人,他也不能继续再做一个废人。 “走吧,我们回家。” 萧临渊推着轮椅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向着京城的方向。 在谢既明的护送下,他们一行人回到了叶府。 叶沉鱼焦急的等待了一夜,尤其昨夜顾魁在押送回大理寺的途中被人给救走,城中爆发了一场混战。 如今城中戒严,到处都有官兵巡逻。 而萧临渊和她哥哥整整一夜都没有消息,不止是她,叶岚和云致也很担心,他们陪着叶沉鱼等了一夜。 眼看天都亮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叶沉鱼坐不住想出去打听打听消息,刚出花厅就见萧临渊带着一行人等回来了,她忙迎了上去:“小舅舅。” 萧临渊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她紧紧的抱住,当着众人的面他们丝毫都不避讳,就这么抱在一起。 叶沉鱼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问道:“你没受伤吧?事情还顺利吗?” 萧临渊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没有受伤,一切顺利。” 话音方落,就听叶君泽不满的声音传来:“小没良心的,眼中就只有萧临渊。” 叶沉鱼唇角一抖扭头看向叶君泽道:“谁让你走在后面的,你如果走在前面我肯定第一个去抱你啊。” 叶君泽正要反驳,面前娇娇软软的妹妹突然抱住了他的腰,还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嘴甜的不得了:“哥哥别生气了,哥哥最好了。” 他眉梢一扬,表情有些愉悦,哪里还有什么气? 赤焰不免有些羡慕,他张着手道:“也抱抱我呗。” 萧临渊和叶君泽两道警告的眼神同时瞥了过去,吓得赤焰忙躲在江珩身后:“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们两人干嘛这么认真?” 江珩看着他们,眼中泛着浅浅的笑意,他有许久不曾感受这种轻松自在的氛围了。 叶沉鱼这时才将视线落在江珩的身上,看着他那张和景文帝酷似的容颜,哪里早有心理准备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惊了一惊。奇快妏敩 他们长得真的好像,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眼前这人给人一种亲切之感。 萧临渊握着叶沉鱼的手走过去道:“爹,这是娇娇是君泽的妹妹,也是儿子的心上人。” 叶沉鱼脸颊一红,忙屈膝给江珩行了一礼唤道:“伯父好。” 江珩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叶家将他儿子抚养长大,他却拐走了人家的女儿未免有些不太厚道。 他摸了摸身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玉镯递给了叶沉鱼:“这是渊儿他母亲留下来的,送给你。” 叶沉鱼看着那枚玉镯,用锦帕包着露出温润的玉色,是上好的冰种,玉镯表面被磨得很是光滑,想来是经常摩挲。 想来这二十年里,江珩就是一直对着这枚玉镯在睹物思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怎么能收? 叶沉鱼忙推拒道:“既然是伯母的东西,伯父你便好好收着吧。” 江珩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雾色道:“这也是渊儿她母亲的意思。” 这玉镯是他们大婚之夜,他送给涟漪的,当时涟漪说等他们以后有了儿子或者女儿,就将这玉镯传给他们。 这话他一直都记得。 过去的二十年里,他靠着这枚玉镯撑过了那段痛苦不堪的岁月,而今这玉镯有了新的使命。 萧临渊接过玉镯道:“既然是我爹娘的一片心意,你便收下吧。”说着,便将那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第333章 册封摄政王 萧临渊知道昨夜京城之乱,让顾魁逃走赵景轩定是坐不住了,他起身对着江珩道:“爹,我进宫瞧瞧,你先歇着。” 江珩有些担心,他问:“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你将我救了出来?” 萧临渊沉声道:“放心吧,我能够应付,你等我回来。” 说着,他看了赵氏一眼见她神情自然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收回视线带着人离开了。 因为昨日顾魁之乱,今日罢免了早朝,群臣一个个都心急如焚在等着消息。 萧临渊来到御书房,就见景文帝坐在椅子上面容憔悴,脸色还有些凝重,他走过来行了一礼唤道:“陛下。” 景文帝抬头,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昨夜你去了哪里?” 萧临渊道:“臣惭愧昨夜险些中了顾魁的圈套,他知道我在寻找江珩的下落,故意透露了假的消息引我过去,结果差点成了瓮中之鳖。” 他苦笑一声:“幸亏谢将军赶来及时,否则我怕是见不到陛下了。” 景文帝闻言心中的疑虑顿时散去,他起身走到萧临渊面前见他衣服上沾着血迹,忙握着他的肩膀问:“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就是折了不少的手下。” 萧临渊叹息一声,眸色幽深:“我们都太小瞧顾魁了,这些年他在暗中培养了不少的势力,此番来京城接应他的只是少数。 只可惜还是让他给逃了,是臣没用愧对于陛下的信任。” 他后退了一步,拢袖行了一礼。 景文帝扶着他的手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没有你朕这个皇帝还要受他摆布,只是……” 他拧着眉,心头有些沉重:“他这一逃势必会反,万一他拥戴江珩与朕抗衡该怎么办?” 萧临渊冷声道:“陛下怕什么?你才是真龙天子,即便顾魁带着江珩回来,你觉得又会有几人相信他所言?” 景文帝舒了舒眉,是他草木皆兵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受顾魁的钳制。 他也想过反抗,但也只敢在背后来阴的,明面上却是不敢和顾魁撕破脸,若非萧临渊的指点,他也不敢踏出这一步。 如今,成败在此一举。 景文帝拍了拍萧临渊的肩道:“朕若是有你这般的魄力,也不会被他控制二十年,日夜不得安。 朕老了这大盛的江山交到你的手里,朕很放心。 只是眼下太子没有大错,还无法将其罢黜,朕打算先封你做摄政王,让你替朕打理朝政之事,你意下如何?” 萧临渊道:“儿臣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景文帝听着他那声儿臣,激动的握住了他的手:“你终于肯承认我这个父亲了?” 虽然他们两人坦诚了秘密,但萧临渊一直未曾改口叫他父皇,而这一声儿臣便等于认可了他。 这让景文帝如何不激动? 萧临渊看着他:“在我心中早就承认了你,只是……”. 他眸色一黯垂下了眸子:“我的身世终究是见不得光的,若是让人知晓只恐污了你一身清誉,对你不利。 所以我们父子之间只能以君臣相称,这是对我娘的保护,也是对陛下你的保护,还希望你能谅解。” 景文帝感动道:“朕知道,是朕让你受委屈了。” 那夜也不知是何故,当萧临渊问起他母亲究竟是谁时,他便将真相告诉了他,然后他们父子二人交心而谈。 只是,萧临渊因为他生母的缘故,他们父子之间又有了隔阂,这一声父皇他至今未曾听到。 因为萧临渊以他的身世为耻,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能得他自称一声儿臣,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萧临渊摇了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顾魁之祸,还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取了顾魁的项上人头为你贺寿。” “好,好。” 景文帝眼底满是欣慰。 君臣二人在御书房密谈了一番,随后萧临渊才离开了皇宫,紧接着一封册封宸王为摄政王的圣旨便在京城传开了。 凤栖宫内。 江煜尘得知此事后,当即就摔了手中的茶盏,他表情有些狰狞:“父皇竟然封他做了摄政王,这是要宣告天下这大盛的江山是他萧临渊的。” 摄政二字极其的有分量,这权势可以说是凌驾在东宫太子之上,有了这摄政王,他这个太子便等同于虚设。 第334章 肝肠寸断 叶府。 萧临渊走后,谢既明和江珩在房间里说着话。 谢既明没有问他这二十年的过往,而是回忆起往昔,他道:“还记得当年我这个纨绔公子经常跟在你和知章身后蹭吃蹭喝。” 江珩感慨道:“有谁能想到当年最富有盛名的纨绔公子,如今成了威震天下的大将军。” 如果不是顾魁之祸,谢既明也不必背负这沉重的使命,他问道:“云妹妹,她还好吗?” 提到江挽云,谢既明想起了当日萧临渊告诉他们真相的时候,阿挽得知景文帝并非是江珩后,抱着他痛哭出声。 她恨了江珩这么多年,原来却是恨错了人,他们每一个与江珩亲近之人何尝不是如此? 谢既明敛了敛思绪,笑着回道:“她很好,当年北渊发生内乱她下落不明,是我找到了她。 我和她还生了一个儿子叫九思,改日我带他来见你。” 顿了顿,他又道:“等为镇国公府平了反,揭穿赵景轩的身份后你可要为我们主婚,这是你答应我的。” 江珩看着他,虽然他表情无异可方才他提到挽云的时候,他明显有瞬间的失神。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珩这些年被囚困,他所知道的消息也只是顾魁想让他知道的,比如挽云被送去北渊和亲。 顾魁告诉他这些,就只是想要刺激她,其它的事情他所知甚少。 他觉得谢既明可能是在粉饰太平,隐瞒了一些东西不想让他知道。 还有一件事,他很是怀疑,便问着谢既明:“赵景轩为什么会认为渊儿是他的儿子?” 谢既明蹙了蹙眉,最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是阿挽告诉他,渊儿是她的儿子。” 江珩一愣,他猛地握住谢既明的胳膊问:“什么意思?” 谢既明将头别了过去,眼底藏着深深的痛意:“阿挽和亲北渊之前,被赵景轩凌辱,怀了身孕。” 简短了一句话,却如万剑一般直戳他们的心脏。 江珩浑身一震,他死死的握着轮椅的扶手,手上的青筋暴涨,眼底眸色猩红最后竟吐出一口血来。 谢既明吓了一跳,忙道:“时安。” 江珩双手握拳捶着轮椅,悲痛至极的他泪流满面、肝肠寸断,心中的痛和悔几乎要将他湮灭。 “时安,你别这样。” 谢既明看着他这般痛苦的样子,心都揪在了一起,他道:“我和阿挽真的很好,我们虽然没有成亲但一直在一起。 你不要自责,这件事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连身边最亲近之人都能认错,还恨了你这么多年。” 江珩痛心疾首,一如当年得知涟漪被人给毒死,镇国公府满门被灭,谢家军惨死。 如今连他唯一的妹妹都遭人毒手,毁了一生。 他道:“九郎,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谢既明不太放心,正要开口就听江珩道:“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 他默了默,然后伸手拍了拍江珩的肩,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谢既明没有离开,他站在外面听着里面传来江珩痛苦而又压抑的哭声。 他仰头看着天空,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悄然滑落。 萧临渊回来的时候,叶沉鱼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见他回来她忙迎了上去道:“寂无哥哥,你快去看看吧,伯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 萧临渊问道:“怎么回事?” 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叶沉鱼道:“是伯父问谢将军赵景轩为何会将你认成是他的儿子?谢将军便将长公主的遭遇告诉了他,伯父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说想一个人待一会。” 萧临渊目光沉沉,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谢既明和叶君泽都在,他们怕江珩想不开,一直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别担心,我去看看。” 他走过去,敲了敲房门唤道:“爹,我回来了。” 过了半晌里面传来江珩有些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萧临渊推门走了进去,就见他父亲一脸颓废的坐在轮椅上,那双眼睛明显是哭过。 他的心钝钝的,有些难受。 萧临渊搬了张椅子坐在江珩的身边道:“你想知道我儿时的事情吗?” 江珩眸光一动看着自己的儿子,听着他娓娓讲诉起自己儿时的乐趣,他知道儿子是以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他有一段非常美满开心的童年。 这其实也是一种慰藉。 萧临渊道:“后来在我十岁那年,姑姑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她让我报仇让我去查明真相,让我离开叶家,甚至拿叶家来威胁我。 但其实我当时一点都不想报什么仇,我只想做叶家人和他们一直在一起,但我没得选。 后来我踏上了复仇寻找真相的道路,一个人游历江湖,寻找线索,而我离真相越近,就越发的痛恨龙椅上的那个人了。 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他的儿子,所以在他认回我之后,我不曾叫过他父皇,因为在我心中他不配为君,不配为父。” 他转头看向江珩,笑着道:“所以你不该自责愧疚伤心难过,你知道吗? 于我们而言,帝位上那个恶事做尽之人不是你,这才是最值得庆幸的,是你解开了我们所有人的心结。” 江珩怔了怔,却是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他伸手摸了摸萧临渊的脸道:“你真的跟你娘一样。” 他的涟漪也是这么善解人意,就连安慰人的方式也是这么别出新意。 许是上苍觉得他这二十年过得太苦了,所以将儿子送到了他的身边,抚慰他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萧临渊微微一笑:“我见过她,姑姑给了我一幅画是你们大婚时候画的,她很是个很温柔很美丽的女子。” 江珩想起自己的夫人,眼底溢满了温柔。 “那你可就错了,她的温柔只是伪装而已。 你娘啊可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她总有很多的奇思妙想,学识和见解更是闻所未闻,仿佛并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第335章 你会原谅我吗? “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萧临渊心下好奇,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这么说? 江珩点了点头:“你娘时常跟我开玩笑,说她来自遥远的未来不属于我们这里。” 他叹息一声,眸光黯了些许:“以前我不相信,但现在我倒是希望这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不属于这里,那她现在可能回到了遥远的未来,还好好的活着。” 这么多年,他也是靠着这样的执念骗自己的,他的涟漪一定还活着,活在她所说的那个时代里。 萧临渊目光一动,对着江珩道:“父亲相信这世上有玄妙之事吗?我相信,因为娇娇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或许不相信她其实已经活过了一世,在她所经历的那一世里,叶家被顾魁所害,她被赐婚于江煜尘,最后成了顾魁除掉我的一颗棋子。 而我也只查到镇国公府被灭一事同顾家有关,却未曾挖出赵景轩的秘密,而这一世娇娇改写了前世的宿命,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目光沉沉,眼神坚定:“所以,我相信母亲一定和娇娇一样都是被命运所眷顾之人。” 江珩吃了一惊,他原本只是自欺欺人但没想到这世上竟当真有如此玄妙之事。 他顿时湿了眼眶,问着萧临渊:“你说她现在过得好吗?她还会记得我吗?” 萧临渊握着他的手:“如果母亲真的来自于遥远的未来,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够连接两个世界,说不定她还会回来的。 所以你得打起精神振作起来,不然她可就认不出你了。” 江珩本来黯去的眸子顿时燃起了点点星火,就像是已死的心又有了重新跳动的力量。 萧临渊道:“我会和你一起等母亲回来,但你也得学着做一个好父亲,弥补我这么多年的遗憾。” 江珩重重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萧临渊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的母亲是否来自于遥远的未来,这么说只是想让父亲心中有个期待。 他怕当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父亲便没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他很清楚父亲心中背负了太多的痛苦,当卸掉所有的枷锁后,他可能会选择解脱。 所以他要用一个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梦,让他的父亲活下去。 有了萧临渊的宽慰,江珩的状态好了许多,叶沉鱼将他的药送了过来,萧临渊亲自服侍他喝了药,然后沉沉的睡去。 册封摄政王的旨意已经下达。 萧临渊和谢既明商议了一些事情,将人送走后,他回来就见叶沉鱼拿着圣旨正在发呆。 他走过去,将她手中的圣旨取下随手扔到了一旁问:“想什么呢?” 叶沉鱼抬头去看他,露出浅浅的微笑:“你最终还是做了这摄政王,我还以为会跟前世不一样呢。” 前世的萧临渊就是死于摄政王这个身份的,虽然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多想。 萧临渊听着这话,有些揪心,他伸手将她抱在怀中道:“别胡思乱想,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顾魁穷途末路,很快就是他的死期了,还有太子,前世欺负你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嗯。” 叶沉鱼应了一声,有些眷恋的靠在他的胸前问:“寂无哥哥,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是种怎样的感受?” 萧临渊很难形容那种感受,他曾想了无数次他们见面时的场景,可真的见到了,千言万语却全都憋在了心里。 他道:“有点激动,有点心疼,还有点自责。” 激动他找到了父亲,心疼父亲这二十年来的遭遇,自责自己过了这么久才找到真相。 但不管怎样结局是好的。 见怀中的人没了动静,萧临渊低头看去就见小丫头趴在他怀里睡着了,昨夜她等了一夜未曾合眼,定是困极了。 萧临渊满眼都是心疼,他将人抱了起来将她送回了房间。 为她盖好被子后,他凝视着她的那张小脸,低低的声音道:“等此事了解,我便把真相告诉你,小鱼儿,你会原谅我吗?” 他想,她应该会的吧?毕竟小丫头最是心软了。 曾经犯下的错,他会用余生来偿还,只求他的小鱼儿不离不弃,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萧临渊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随即起身走了出去。 迎面就见叶君泽匆匆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封加急文书递给了他:“阳城刚送来的加急奏报,顾魁今个一早攻占了阳城。” 阳城距离京城不过五十里路,是来往京城一个十分重要的关隘城池,顾魁攻占了阳城是想包围京城,截断后路。 叶君泽道:“如今京城的兵力加起来只有一万,而顾魁手中究竟有多少兵马我们还不清楚。 谢将军的大军如今还镇守边关,阳城被占消息送不出去,我们就无法求援,若是顾魁带兵攻过来,这一战怕是有点艰难。” 萧临渊扫了一眼奏报上的内容,似是有些不屑:“狗急了尚且跳墙,更何况是他? 不用管,我们就敞开大门等着他攻进来,他不来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 他将奏报还给叶君泽问:“皇宫有什么消息吗?” 叶君泽道:“狗皇帝得知顾魁占据了阳城气得昏了过去,你这个摄政王也该出来主持大局了。” 萧临渊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别一口一个狗皇帝,那可是你岳父,你若是说顺了嘴,再被清和听去怎么办?” 叶君泽拧着眉,想到赵景轩是阿欢的父亲,他有些烦躁的踢了一脚面前的树,身上满是戾气。 萧临渊拍了拍他的肩道:“我进宫去看看。” 叶君泽道:“我同你一起去。” 千秋宴当日发生的事情,萧临渊已经告诉了他,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露出兽行,阿欢一定无法接受。 而当日混乱,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她。 如今他们要对付赵景轩,无论怎样他都是阿欢的父亲,真到了揭开真相的那一天,他不知道他和阿欢会有怎样的结局? 他也不敢去想。 第336章 陛下驾崩了 皇宫里。 得知景文帝晕了过去,后宫一众妃嫔守在紫宸殿外等着消息。 不多时顾皇后从殿内走了出来,她看了众人一眼道:“陛下只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本宫伺候。” 林贵妃有些不满,她哼了一声道:“皇后娘娘留下侍疾,是想陛下病得更重吗? 你应该知道,陛下眼下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顾家的人,偏偏皇后娘娘还非要往跟前凑,也不知道安得是什么心?” 顾皇后面色一愠盯着林贵妃道:“陛下怒火攻心同我们顾家有什么关系? 千秋宴上众人皆知,我的兄长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被人掉了包,这如今在阳城作乱的可不是本宫的兄长。” 林贵妃噗嗤一笑:“皇后娘娘这是打算和自己撇清关系了?” 她啧啧两声,阴阳怪气道:“纵然不是你的兄长,这么多年你得顾相的庇护,在后宫过得风生水起,承了人家多少恩惠。 如今顾相落了难,你这个妹妹便迫不及待的踩上一脚要同他划清界限,还真是让人寒心呢。” 话音方落,就听啪的一声。 顾皇后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林贵妃的脸上道:“本宫是皇后,岂容你在此再三诋毁?” 林贵妃捂着自己的脸,目次欲裂的看着她:“顾轻霜,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当着众多妃嫔的面她自是不可能以下犯上,只能吃了这亏,愤愤不平的带着宫人走了。 见林贵妃被打,其它人也怕触了霉头各自匆匆离去。 很快这紫宸殿外就只剩下顾轻霜一人,她揉了揉刚打过林贵妃的那只手,心中有些焦急。 她很清楚,一旦太子被废所有人都将踩到她的头上,就连自己的兄长落得这般地步都是陛下一手造成的。 什么北渊的细作,替身那些不过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为得就是要置她兄长于死地。 如今兄长攻占了阳城已成了叛贼,她这个皇后若不提前行动,便只能任人鱼肉。 顾轻霜深吸了一口气,见萧临渊朝着这边走来,她眯了眯眼睛,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萧临渊走过来,客客气气的给顾皇后见了一礼:“皇后娘娘。” 顾轻霜脸上堆满了笑意:“福王端王见了我都叫我一声母后,摄政王又何必如此见外?” 萧临渊淡声道:“非本王无礼,而是陛下不希望我唤别人母亲,皇后娘娘如果不满意大可以同陛下说。” 顾轻霜一噎,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谓是打了她的脸,陛下宠爱萧临渊谁不知道? 不仅给他摄政王的尊荣,还容忍他的脾气,允他君臣相称,连声父皇都不叫。. 不知道萧临渊的母亲究竟是何人,能得陛下如此破例? 她深吸了一口气:“陛下对你可真是疼爱有加,方才他还急着要寻你呢,你快进去吧。” 萧临渊略一颔首,进了殿内。 顾轻霜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带着宫人转身离去。 紫宸殿内。 满室的龙涎香遮了殿内鲜血的味道,正在给景文帝施针的太医见萧临渊进来忙起身见了一礼。 萧临渊看了一眼龙榻上的人,面色苍白,唇角还泛着一丝血迹已然睡去,他问:“陛下怎么样了?” 太医回道:“陛下是急火攻心,淤血阻滞,臣方才施针疏通了血脉暂时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好好休养,尤其不可再动怒。” 萧临渊挥了挥手:“去煎药吧。” 太医应了一声是,随即提着药箱退了下去,待人走后萧临渊伸手给景文帝把了把脉。 他收了手,拿起放在床边的一个小小锦盒打开,里面有一颗丹药。 景文帝这些年为了求长生长寿一直都在服用这种丹药,而最初向陛下进献丹药的是永昌候。 他将锦盒放了回去,冷冷的目光盯着景文帝,眼底满是不屑。 一个偷取别人人生占为已有的替身,竟还妄想长生不死,永享荣华,真是可笑。 他在殿中守了一会,直到宫人送来陛下的汤药。 福海查验过这汤药,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萧临渊才将药喂给了景文帝,谁料一碗药还没有喝完,躺在龙榻上的景文帝突然口吐黑血,面色发紫。 “陛下。” 福海吓得慌了神忙大声喊道:“太医,太医。” 在偏殿休息的太医被惊动,跑进来一看顿时吓得慌了神,见景文帝情况不妙他连忙施救。 不多时,得知消息的顾皇后和太子赶了过来,她心急如焚的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太医又给景文帝把了把脉,他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抖的声音道:“陛……陛下驾崩了!” 他将头埋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顾皇后大惊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陛下只是急火攻心,并没有大碍吗?” 今日来给陛下问诊的太医姓陈,是太医院的院判,他道:“陛下确实只是急火攻心,身体并无大碍,但陛下分明是中毒而亡的。” 江煜尘道:“中毒,这怎么可能?” 他看向福海,冷冷的声音道:“父皇的饮食都是由你查验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是父皇为何会中毒?” 福海跪在地上道:“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陛下的药,老奴检查过确实没有问题。” 江煜尘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父皇出事前,是谁在跟前伺候的?” 福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好似事不关已的萧临渊,低下头回道:“是摄政王在殿中伺候。” “皇兄?” 江煜尘拧着眉问着萧临渊:“是不是你做的?父皇对你疼爱有加,连摄政王这般殊荣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何要谋害父皇?” 萧临渊轻轻抚了抚袖子,淡淡的声音问:“太子殿下有什么证据吗?” 江煜尘道:“京城人尽皆知你是被叶家抚养长大的,而叶家的夫人叶岚一身医术了得,这神不知鬼不觉置人于死地的法子想必多的是。 父皇刚封你做了摄政王,你便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摄政掌权逼宫,甚至不惜毒杀父皇,简直天理难容,今日本宫便要替天行道。” 第337章 她才是那翁中的鳖 “来人,把萧临渊给我拿下!” 江煜尘一声令下,十几个侍卫从殿外闯了进来,将萧临渊团团围住。 萧临渊巍峨不动,淡漠的眼神轻扫了他们一眼道:“太子殿下等这一日等了许久了吧?” 他靠在椅子上,姿态闲适,声音低沉:“让我来猜一猜,你们这毒是怎么下的?” 萧临渊端起景文帝没喝完的那半碗药道:“下在药里太过明显,再者也不符合本王的行事作风,所以这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他将药碗放下,看向书案的方向道:“本王记得进来的时候,这房间里点着龙涎香。 怎么眼下连香炉都不见了?莫不是有人趁乱将香炉拿走,打算毁尸灭迹?” 顾皇后闻言脸色微微一僵,心下有些惊惧,不过片刻她便恢复如初,冷声道:“这应该问你自己才对,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这里贼喊捉贼?” 萧临渊轻笑一声:“香炉里的香若当真有问题,太医不会没有察觉,除非陈太医是同谋。” 陈院判闻言吓得脸色大变忙道:“老臣冤枉啊,那龙涎香的味道并没有怪异之处,更不会让人中毒。” 陛下殿中的东西都是经过查验的,无论是熏香还是汤药,但凡入口入鼻都会仔细盘查。 正因此,陛下这毒中的着实蹊跷。 “是吗?” 萧临渊道:“那只能说陈太医你医术不精,那龙涎香明明用龙葵汁浸泡过,燃出来的香味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你竟然没有闻出来。” 陈太医愣了一下,问道:“可是就算龙葵汁浸泡了龙涎香也没有毒性啊。” “是没有毒性,但倘若和别的东西一起使用,那便是剧毒之物,比如这个!” 萧临渊拿起小几上的那个锦盒打开:“这是陛下经常进补的丹药,里面含有大量的朱砂,而浸了龙葵汁的龙涎香若遇上朱砂便是剧毒。” 他问着陈太医:“陈太医,如此简单的药理常识,你不会不知道吧?” 陈太医一脸惊慌的神情,他看向顾皇后似是在向她求助,只是顾皇后哪里还管得了他。 见萧临渊戳穿了他们下毒的方法,顾皇后道:“毒果然就是你下的,你所说的这些我们闻所未闻,不是你还能有谁?” “皇后娘娘,在本王来之前这殿中可只有陈太医和你在,若说嫌疑他和你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萧临渊看向跪在地上一脸慌色的陈太医,冷声道:“陈院判,是你在陛下急火攻心之时,给他服了大补的丹药,然后又将香炉里的龙涎香换掉的是不是? 本王知道你是受人指使,你若是说出实情,本王可饶你一命,你若一心袒护凶手,真觉得自己还能有命活?” 陈太医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要知道这毕竟是弑君的死罪,他也害怕自己性命不保。 见萧临渊在威胁陈太医,顾皇后有些迫不及待,对着侍卫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个毒杀陛下的凶手给本宫抓起来,他若是敢反抗,格杀勿论!” 她眼底透着一抹阴狠,势必要让萧临渊走不出这紫宸殿。 侍卫正要动手,就听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朕看谁敢?”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躺在龙榻上已经“驾崩”的景文帝醒了过来,他坐了起来看向那些拿着剑的侍卫,怒斥一声:“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侍卫见状纷纷跪在地上,顾皇后和江煜尘则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景文帝竟然没死! 顾皇后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但她到底是皇后,见过大风大浪。 片刻的慌乱过后,她便装作一副惊喜若狂的模样:“陛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臣妾方才都要吓死了。” 江煜尘反应过来忙关切地问道:“父皇,你没事了?” 景文帝眯了眯眼睛盯着他们母子二人:“朕没死,你们是不是很失望?” “父皇!” 江煜尘跪在地上道:“父皇可是对儿臣有什么误会?儿臣是听闻你中毒身亡,一时心急想要找出凶手,而恰好皇兄最有嫌疑。” 景文帝冷笑一声:“是吗?可朕方才听的明明白白,渊儿明明已经指认了凶手是陈太医,你们却还要置他于死地,这又是何故啊?” 第338章 不得好死 景文帝看着顾皇后那灰败的脸,冷声斥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顾轻霜知道自己输了,任她如何辩驳也洗不清这弑君的罪名。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做的,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太子并不知情。” 江煜尘猛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顾轻霜,唇角微微一动,痛声道:“母后,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他砰砰砰朝着景文帝磕了三个头道:“父皇,母后只是一时糊涂,求你开恩饶她一命,父皇。” 景文帝看着他们母慈子孝,一唱一和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勾了勾唇笑着道:“太子既然这么有孝心,不如替你母后担下这罪名,用你的命换她的命如何?” 江煜尘神色一怔,愣在当下。 顾轻霜反应过来,她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陛下要杀就杀了我,何苦要为难尘儿?” 话音方落就听砰的一声,景文帝将手边的那半碗药砸在顾轻霜的脚下,怒声道:“朕有没有为难他,你心知肚明!” “啊。” 顾轻霜发出一声惊叫,却是落在地上的碎片划伤了她的脸顿时血流满面。 “母后。” 江煜尘忙去查看顾轻霜的情况,心中痛悔难当。 是他太自负了以为自己算无遗策,结果连累了自己的母亲。 顾轻霜捂着自己的脸,看向冷漠无情的景文帝突然笑了起来,她问:“陛下,你其实早就想除掉我们母子了吧? 我兄长是不是北渊的细作,你心知肚明,可笑你用莫须有的罪名逼迫他谋反。 整整二十年,我兄长扶持你、帮助你不曾有过异心可你却容不下他。 你偏宠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想废了我儿子的太子之位。 是你赶尽杀绝在先,就不能怪我们翻脸无情。” 景文帝扫了她一眼,淡声道:“是又如何?朕就是要用你们母子二人的性命来祭旗,给顾魁一点颜色瞧瞧。 你说朕若是将你们斩首示众,顾魁会不会来救你们?” 顾皇后听着这话目眦欲裂,她嘶吼一声:“江珩,你这个畜生!” 她捡起地上的碎片就朝着龙榻上的景文帝扑去。 只是还不待她近身就被萧临渊给拦下,一脚踢飞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江煜尘惊呼一声:“母后。” 他红着眼睛奋起反抗就要和萧临渊拼命,然而终究是以卵击石,凌越将人死死的制住。 景文帝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他道:“传朕的旨意,皇后和太子毒杀行刺于朕证据确凿,罪不可恕。 现罢黜其身份将他们贬为庶民,三日后推出午门斩首示众,拉下去!” 顾轻霜破口大骂着:“昏君,你不得好死。” 侍卫忙将她和江煜尘双双拖了下去。 景文帝揉了揉有些疼的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陈院判,冷声道:“将他也带下去,将陈家满门抄斩。” 陈正双眼一黑险些晕过去,就听萧临渊开了口:“等等。” 他对着景文帝道:“陛下,陈院判还不能死。 他同废后狼狈为奸,想必废后也不止做了这一桩恶事。 只要陈院判如实交代,倒是可以饶他一命。” 景文帝舒了舒眉,看向陈正:“说,那个毒妇还让你做过什么?” 陈正哆嗦着,结结巴巴道:“十……十几年前,皇后娘娘找到臣。 问臣有什么法子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妇人滑胎而不被人怀疑。 皇后娘娘当时许臣高官厚禄,臣一时鬼迷了心窍,便告诉了一个法子,那便是用熏香。 没过多久,安嫔娘娘便早产生下了端王殿下。 臣给端王殿下把脉发现他体内有胎毒,这这毒正是来自于臣给皇后出的主意。” 景文帝面色一变,当年他虽然有太子和福王两个儿子,但他们的母族势力太大,他心中并不高兴。 后来安嫔有孕,他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也怕安嫔在养胎期间遇到危险,便派人日防夜防。 谁料最后安嫔还是早产,生下一个病弱的皇子。 他虽然心知肚明此事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却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顾轻霜那个毒妇做的。 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气问:“她是怎么把有毒的熏香带进去的?” 陈正道:“熏香单独使用没有毒,但一起用却可以让胎象不稳。 当时陛下严防死守,进出之人都要查验。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和林贵妃联手,一起将有毒的熏香送到了安嫔的面前,这才致使她早产生下病弱的皇子。” 景文帝大惊,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是说这件事是皇后和林贵妃一起做的?” “是。” 陈正道:“罪臣所言句句属实,不仅如此……林贵妃她……” 他将头埋的低了一些颤颤巍巍道:“永昌候府进献给陛下的丹药都含有毒性,长期服用将会成瘾,会损伤身体元气。 臣早就提醒过林贵妃,但是她却让臣将此事隐瞒下来,林家实则是想用这丹药来控制陛下。” 景文帝闻言面色大变,他拿起小几上放置的锦盒看着里面的丹药,想到这丹药他吃了十几年。 而他们一个个的都想置他于死地。 怒火攻心的景文帝猛地摔了那盒子,然后吐出一口血来。 他死死地捏着床单:“来人,将林贵妃和福王给朕拿下,派人包围永昌候府和玄清观!” “陛下。” 萧临渊扶着景文帝,劝道:“你万不可再动怒,一定要保重身体。” 景文帝握着他的手,一夕间接二连三遭遇背叛他好似苍老了许多:“渊儿,朕就只有你了。” 太子也好,福王也罢他们全都想杀了他,他只有萧临渊这个儿子可以依靠了。奇快妏敩 萧临渊扶他躺下道:“你先好好养病,其它的事情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景文帝泪盈于眶,他点了点头疲惫地合上双眼,沉沉地睡去。 待他睡下后,萧临渊出了紫宸殿,他负手而立站在殿前俯瞰着这座皇宫,对着身后的陈正道:“你的家人,本王已经送出了京城。” 陈正跪在地上俯身一拜,感激涕零:“摄政王大恩,老臣无以为报,来世必当牛做马,以还君恩。” 第339章 柔妃娘娘 萧临渊挥了挥手,侍卫押着陈院判退下。 此人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太医做到院判的位置,手里并不干净。 从他和顾皇后狼狈为奸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今日的下场。 只不过他临终悔过,用自己的命换了家人的命。 而他只不过用陈正的证词,拖林贵妃和福王一起下水,让他们去和顾皇后以及太子做个伴。 毕竟他们争斗了十多年,想必这样的下场他们很满意。 …… 长乐宫。 江瑶欢自从千秋宴上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人都瘦了不少。 房门推开,江瑶欢还以为是宫女便道:“我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 她躺在贵妃榻上,头也没回,直到一道阴影落下,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也不见?” 江瑶欢一惊,忙抬头看去就见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好似梦中一样。 她愣了一瞬,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你怎么来了?” 叶君泽摸了摸她的头道:“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来陪陪你,对不起,我来晚了。” 江瑶欢摇了摇头靠在他的胸前道:“你都知道了?” “嗯。” 叶君泽问她:“是不是很难过?” 江瑶欢眼中含着泪,一颗心乱成一团,她道:“你知道吗,在我心中父皇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他疼我、宠我、爱我,对我和母妃都很好,可是……” 她想起当日在降云殿看到的场景,如何也无法接受那人是她的父皇。 曾经心中的那些崇拜好似都变成了笑话。 “他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在江瑶欢看来只有心术不正之人才会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正因此她无法接受。 其实她也问过自己的母妃,究竟父皇是个怎样的人?只是母妃也没有给她回答。 这几日她十分的迷茫,这种感觉就像是心中的信仰崩塌了一样。 叶君泽不知道该如何劝她,毕竟她所看到的只是景文帝令人不齿的一面而已。 他轻轻拍着江瑶欢的肩道:“其实只要心中没有期待,便不会失望了。 阿欢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是你自己,不是谁的女儿,大盛的公主,就只是你做你自己就好。” 江瑶欢看着他,似懂非懂的样子:“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叶君泽眯了眯眼睛:“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再把他当做父亲对他有所期待。” 江瑶欢咬了咬唇,垂着眸子道:“我已经尽力了,听说他病倒了我也没有去看他。” 但其实心中还是会担心,甚至她想问问父皇,想听听他的解释。 叶君泽知道,这对阿欢来说或许有些困难,毕竟她是被娇养长大的公主,父亲在她心中是神圣的伟大的。 正因此他才不敢贸然将景文帝的真面目告诉她,怕她一时间接受不了。 所以只能循序渐进的引导,希望有朝一日她发现自己的父亲比想象中还要不堪时,不至于被打倒。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宫女的声音:“柔妃娘娘。” 江瑶欢顿时打了个激灵,忙将怀里的人推开,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我母妃来了,你快走。” 叶君泽:“……” 他为什么要走?难道他就这么见不得人? 叶君泽心中有些不满,他看了江瑶欢一眼,然后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起身径自朝着殿门走去。 江瑶欢大惊忙拉着他的胳膊道:“你做什么?走窗子啊。” 只是已经晚了,殿门推开柔妃从外面走了进来,就见她女儿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 她当即愣在原地,目光落在叶君泽的身上打量着。 叶君泽微微一笑拢袖行了一礼:“见过柔妃娘娘。” 江瑶欢则一脸无措的模样,耳根泛着红晕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诺诺地唤了一声:“母妃。” 柔妃眉梢一挑看着他们问:“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江瑶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瞪大眼睛,难道她母妃不应该斥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吗? 怎么瞧着她似乎很欢喜的样子? 叶君泽道:“臣听闻阿欢身体欠佳,所以过来看看,若有唐突之处还请柔妃娘娘恕罪。” 柔妃掩着唇轻笑了一声:“你有心了,这孩子自从千秋宴后不知怎的一直郁郁寡欢的。 如今瞧着倒是有了些精气神,叶大人不愧出身杏林世家,医术了得。” 这话有玩笑的意味,却也缓解了这有些尴尬的气氛。 江瑶欢问道:“母妃,你不生气?” 柔妃嗔了她一眼,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 江瑶欢羞红了脸,她道:“我不是怕你一高兴,去求父皇赐婚吗?我和君泽的事情不想让父皇知道。” 柔妃叹了一声:“怕是你父皇也没有心思管你了。” 她看向叶君泽道:“我方才收到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毒杀陛下事情败露,如今二人皆已被废贬为庶人,三日后便要处决了。 还有林贵妃和福王不知何故也被下了狱,眼下宫中都乱了套。” 叶君泽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顾魁在阳城作乱,顾皇后和太子势必会狗急跳墙,就算他们不跳,陛下也容不下他们。 至于林贵妃和福王吗,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他温声道:“娘娘不必担心,宫里有摄政王主持大局不会乱的,我先过去看看,你们聊。” 叶君泽正要离开,柔妃却叫住了他:“叶大人,能否帮我给摄政王带个话?” …… 萧临渊来到长乐宫的时候,柔妃娘娘正在偏殿等他,他走过来行了一礼:“柔妃娘娘。” “摄政王请坐。” 柔妃邀他入了座,然后为他斟了一杯茶。 萧临渊问道:“娘娘可是为了陛下而来,你且放心陛下并无大碍,柔妃娘娘如果担心可以过去侍疾。” 柔妃微微一笑,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宫吗?” 萧临渊愣了一下,就听柔妃道:“我姓冯,闺名雪柔。 二十年前我还是东海渔村的一个孤女,我进宫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报仇!” 第340章 娘娘很是聪慧 萧临渊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柔妃就是一个极受景文帝宠爱的普通妃嫔而已。 却没想到她入宫为妃竟然还有别的目的。 他喝着茶,没有开口询问,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柔妃继续讲下去。 冯雪柔道:“皇后今日所为,我从进宫的第一天就想做了。 奈何种种顾虑无法下手,后来有了清和之后便更不敢肆意妄为了。 我丢了性命无所谓,却不能连累我的女儿跟着我一起受罪。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等他遭了报应!” 萧临渊惊了一惊,虽然柔妃没有提那人的名字,但她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他好奇地问道:“娘娘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柔妃看着他,淡淡的声音道:“虽然陛下隐瞒了你的生母身份,但我知道是谁? 当年我入宫待选,无意间撞见他在凌辱长公主,可恨当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秀女,救不了她。 你之前下狱的时候,只有长公主见过陛下。 而后陛下对你的态度大变,没过多久你就成了他失散多年的儿子。 唯一的一种可能,那就是长公主告诉了陛下,你是她的儿子,陛下才会对你态度大变。 我想以你的聪慧,一定知道此事,正因此你对陛下心怀恨意。 从你始终不曾叫他一声父皇,我便猜出你从未将他当作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同他曲意逢迎,是想替你母亲报仇,我说得对吗?” 萧临渊眉梢一动,却是听懂了柔妃的意思。 她断定他对景文帝没有父子之情,只是为了报仇,所以才敢道出自己入宫的目的。 他道:“冒昧问一句,娘娘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提及此,冯雪柔眼底的眸色骤然一深,透着浓浓的恨意:“他害死了我的恩人。”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平复了下心绪才道:“她叫月涟漪,是陛下的发妻,却因为镇国公府之祸被陛下一杯毒酒赐死。” 说着,冯雪柔苦笑一声:“月姐姐是这世上最特别的女子。 她的想法很大胆,解救了许多像我这样受人欺凌的女子。奇快妏敩 她不让我们遵从什么三从四德,教我们自信和勇气,说女子也可以和男子平起平坐。 她的那些言论非常大胆,却又鼓舞人心,她想带领那些柔弱的女子,给她们开辟一条梦想之路。 后来,她嫁给了当朝的太子,她说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能帮她实现梦想的爱人。 她说她爱的那个男人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会携手打造一片人人平等的盛世山河。 可是她嫁的那个男人却屠了她的家族,赐了她一杯毒酒。 那时她还怀着身孕,孩子再过一个月就要生了。 她就这么死在了自己所爱之人手里,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我不敢相信这么明媚、独特的女子最后会是这样的下场。” 冯雪柔想起月涟漪,一颗心还是难以抑制的悲痛,她道:“月姐姐对我有大恩。 如果不是她我这一生可能就要沦为别人的玩物。 是她将我拯救出来,教我许多的道理,让我看见了希望。 可是她救了我,却救不了她自己,我能为她做的便是为她报仇。 所以我进了宫,当了秀女变着法子的获得陛下的宠爱。 杀了陛下容易,但他如果死了,镇国公府的冤情怎么办?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线索,希望能为镇国公府为月姐姐洗脱冤情。” 萧临渊意外至极,没想到柔妃和他母亲竟然是旧识,而她入宫竟是为他母亲报仇洗脱冤情。 从柔妃的口中所诉,他的母亲同父亲所说的并无二致,都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奇女子。 他问:“娘娘就这么相信我?” 如此重要的秘密,她都敢告诉他,这不是信任是什么? 冯雪柔看着他:“你的这双眼睛和月姐姐很像。 她的孩子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 长公主一向和月姐姐交好,还有萧太医曾受过月姐姐的恩惠。 我在想当年他们是不是救下了月姐姐的孩子?并谎称是长公主所生?” 萧临渊略微一怔:“娘娘很是聪慧。” 冯雪柔闻言有些激动地握着他的胳膊:“所以是真的,你当真是月姐姐的儿子?” “是。” 萧临渊承认道:“当年正是长公主和萧太医剖了我娘的肚子,将我给救了下来。” 听到剖腹取子,冯雪柔顿时泪流满面。 她死死地握着萧临渊的胳膊看着他那双眼睛:“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萧临渊拍了拍她的手道:“娘娘为了报恩委屈自己受苦了,我代我母亲谢谢你。” 冯雪柔摇了摇头:“我不委屈,只要能为月姐姐报仇,洗脱镇国公府的冤情,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娘娘别这么说。” 萧临渊沉声道:“用不了多久,真相就会大白的。” 冯雪柔点了点头:“我知道,顾家和林家都倒了,听到这个消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 当年他们踩着镇国公府的尸骨获得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如今终于恶有恶报。”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还有陛下。 我一直怀疑如今的陛下已经不是当年月姐姐深爱之人了。 月姐姐嘴里的那个夫君他如清风霁月一般,绝世无双。 可我认识的陛下分明就是一个虚伪、好色的小人。 我不相信月姐姐会看走眼被人蒙骗,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那就是当年和月姐姐相爱的太子殿下,早已被人给替代。 可我没有证据,也不敢将我的怀疑告诉别人。 你既然是月姐姐的儿子,那么这件事我有必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好好的查一查。” 萧临渊听着柔妃的这番话心中五味陈杂。 原本不是没有人发现陛下已经被人替代,柔妃早就有所怀疑。 她之所以怀疑是因为深信他的母亲不会看错人,正如三十六卫深信他们的主子不会抛弃他们一样。 这份情谊弥足珍贵。 萧临渊道:“娘娘怀疑的没有错,如今的陛下的确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早在二十年前,我父亲江珩就已经被顾魁找了替身给掉了包。 如今的陛下只是一个和我父亲相似的傀儡。” 第341章 那人是谁? 冯雪柔大惊,她愣了半响随即才回过神来,又是哭又是笑的:“所以月姐姐的夫君没有负了她?” 萧临渊点了点头:“而且我爹并没有死,我已经将他救了出来。 顾魁的阴谋很快就会被揭穿,娘娘可以放心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冯雪柔激动的无以复加,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有白等,终于让她看见了希望。 她摸了摸萧临渊的头,眼底满是泪光:“你娘会为你而骄傲的。” 萧临渊道:“您能跟我说说你们的事情吗?” “好啊。” 冯雪柔想起过往,眼底一片怀念,她徐徐的声音道:“你知道扬州瘦马吗? 我来自东海一个偏远的小渔村,自幼父母双亡,我叔父不愿养我便将我卖给了牙婆,后来牙婆将我带去了江南。 就这样,我被当成瘦马培养,从小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容女德为得便是取悦男人。 后来我被家主卖给了当地的郡守,那时镇国公府的公子小姐游历江南,住在郡守府上。 而我就是郡守为了取悦月家公子而准备的。 在那场宴会上我第一次见到月姐姐,当时她扮作男装跟在她兄长身边。 郡守以为她是月家的公子,便让我去伺候。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场宴会竟然暗藏杀机,镇国公府的公子来江南查一桩贪腐案。 这江南的郡守为了自保在酒菜中下毒要谋害他们。 只是月公子早有准备,宴会上历经一番厮杀,郡守落网我们这些郡守府的奴婢都成了凶犯,要被抓去牢中受审。 是月姐姐救了我们,后来我留在她身边伺候,才知她原来竟是女子。” 冯雪柔想起自己曾对“月公子”心生爱慕,不由的笑出声来:“月姐姐扮作男装可是风流潇洒,引得无数女子为之心动,我自然也不例外。 后来得知她竟是女子时,我颇为震惊又十分的佩服。 因为一个女子能跟着兄长出来查案,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可月姐姐却说,谁规定女子就要安于后宅相夫教子。 女子也能有一番作为,也可以为商,为官可以和男子一般平等。 这样的言论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但我听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心中燃起了熊熊的焰火,充满了力量。 我不再自卑,不再怯懦,不再受人摆布不知反抗。 我和月姐姐相处了一个多月,后来她要回京,问我想不想跟她一起回去。 但我拒绝了,因为我要回去报仇,夺回被叔父侵占的家财,让他得到该有的报应。 月姐姐知道我这个打算很是欣慰,她说会在京城等我。 后来我回到了渔村,亲自将叔父一家送到了大牢,拿回了父母留给我的家产。 可等我准备去京城找她的时候,她却出了事。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官府的告示贴的满大街都是。 那个曾经照亮我,鼓励我拯救了我的姐姐,她就这么死了。 我在海边枯坐了一天一夜,最后做了一个决定,我要为她报仇。” 就这样,她踏上了这条复仇之路,以秀女身份接近景文帝,获得他的宠爱,搅乱他的后宫。 冯雪柔自嘲一笑道:“只是我太没用了,这十几年只能心怀着怨恨,却奈何不了他们。 幸好有你,否则我真的无颜去见月姐姐。” 萧临渊道:“您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了替我娘报仇你牺牲了自己的一生,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 至于清和妹妹还请你放心,君泽的人品我敢保证,他会好好待清和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以后,你就为了自己而活,做你喜欢的事情。” “好。” 冯雪柔微微一笑:“我也是看见叶公子和清和在一起,所以才敢同你说这些的。 其实在见你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要如何为月姐姐报仇,我准备了毒药和罪己诏。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偷偷模仿陛下的笔迹。 我在想如果我不能光明正大的让陛下承认他的错误,为镇国公府洗脱冤屈,那便只有让他在死前罪己将他的恶行公诸与众。 只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清和,我怕自己所行之事连累到她。 第342章 去父留子 冯雪柔耸了耸肩:“不知道,那人跟个木头似的话都不说,脸还被毁了容,奇丑无比,不过身材很好,可比陛下那个没用的蜡枪头要厉害多了。” 虽然是她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但是药效散去后,那个男人却是比她还要疯狂。奇快妏敩 那真是醉生梦死的一夜。 萧临渊唇角一抖,半晌才吐出一句:“娘娘也是奇女子也。”他又问道:“那之后呢?” 顿了顿,他有些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娘娘不会去父留子了吧?” 冯雪柔噗嗤一笑:“当时我是有这么个想法,这毕竟是掉脑袋的死罪,万一这男人拿着这个把柄来威胁我怎么办?谁知还没等我动手呢,他就递来了一柄匕首。” 她叹息一声:“虽然他没告诉我,他和陛下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我们毕竟有共同的仇人。 而且我总觉得他是认识我的,从我们第一次相见时他看我的表情透着错愕,后来相处的过程中我越发的确定,只是不管我如何逼问他就是不肯开口。 后来我就把他给放了,让他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也不知道是他信守承诺,还是人已经死了,总之从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想到自己这一段荒唐往事,冯雪柔笑了笑道:“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不管怎样,这也算是我对陛下的报复。 有朝一日他若得知真相,知道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女儿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怕是会气得吐血吧? 而且六皇子也不是他的骨肉,六皇子的生母静妃,原本有喜欢之人,两人都已经定了亲,可怜她只不过入宫参加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就糟了陛下的毒手。 明明是陛下将其凌辱,而她却被冠上勾引陛下爬上龙床的污名,就这么被抬进了宫里,被人谩骂羞辱。 静妃想不开便寻了短见,恰好被我给救下,她将她的遭遇讲给我听,我便心生拉拢之意。 得知她的未婚夫未曾放弃她,误解她,我就偷偷安排他们两人见面,提拔她的未婚夫。 静妃的这位未婚夫你一定也认得,他就是御林军的统领韩烨。” 萧临渊一脸惊色地看着柔妃,由衷地佩服道:“娘娘真是女中豪杰。” 冯雪柔道:“同你母亲比起来,我这不过就是小巫见大巫,韩烨统领御林军深得陛下信任,你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大可以去找他。” “娘娘真是帮了我大忙,我还在想要如何掌控御林军为我所用呢,娘娘便给我送来了这么一个盟友。” 萧临渊同韩烨此人没有什么私交,但有了柔妃娘娘提供的消息,这件事就好办了。 冯雪柔笑着道:“以你的本事就算没有我提供的这些,你也能做到。”她叹了一声:“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你可是有意中人了?” 萧临渊笑着点头:“娘娘不妨猜一猜?” “这还用猜吗?除了灵安县主也没有旁人了。” 想到叶沉鱼,冯雪柔有所感慨道:“说起来灵安县主同你娘亲也算是有缘。” 萧临渊闻言不免有些错愕:“娘娘此话怎讲?” 冯雪柔道:“当年陛下为清和挑选伴读,你也知道我对顾家心怀恨意,本来是没打算选顾家小姐的。 当时各家贵女站在一排,我却独独看见了顾家的那个小丫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玉坠,我一眼便瞧出那是你娘亲的东西。” 听到玉坠,萧临渊眉梢一动伸手从怀中取出那枚红色的玉坠问:“是这个吗?” 冯雪柔看见玉坠忙拿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激动道:“就是这枚,怎么会在你这里?” 萧临渊道:“这是娇娇五年前送给我的。” 冯雪柔摩挲着那枚玉坠:“看来冥冥中果然早有注定,这玉坠最后还是回到了你的手里。” 她将玉坠还给了萧临渊道:“这东西你一定要收好,这是你娘的贴身之物,你娘说这东西是天外之物,不是普通的玉坠,总之听她所言这东西大有来头。 我正是瞧见顾家小姐戴着这玉坠,才将她留在了清和的身边,我想这一定是月姐姐的意思。 虽然顾魁作恶多端,但孩子是无辜的,如今想想我的决定没有错,灵安县主不是顾家的女儿,所以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萧临渊握着那枚玉坠,心思有些飘远,如果这玉佩当真是天外之物,会不会同他娘亲的来历有关? 辞别了柔妃娘娘后,萧临渊和叶君泽离开了长乐宫。 见萧临渊似是有心事一样一言不发,叶君泽碰了碰他的胳膊问:“柔妃娘娘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们怎么谈了这么长时间?” 若非阿欢拦着,他都想蹲屋顶上去偷听了。 萧临渊看了叶君泽一眼,淡声道:“恭喜你,赵景轩不是你的岳父,你可以不必有什么顾虑了。” 叶君泽皱了皱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萧临渊道:“意思就是你的岳父大人另有其人。” 叶君泽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盯着萧临渊,满脸写着不敢置信:“你是说阿欢不是陛下的女儿?这是柔妃告诉你的?她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萧临渊道:“因为她是我娘的至交好友,她入宫为妃就是为我娘报仇来的,所以她给赵景轩戴了一顶绿帽子,还有六皇子也非陛下亲生。” 叶君泽:“……” 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萧临渊是在开玩笑,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简直就像湖面上投了一块巨石,泛起惊天骇浪。 “你等会,让我捋捋。” 叶君泽的思绪有些混乱,他将萧临渊说的这些好好地理了理,然后才后知后觉地问道:“那阿欢的生父是谁?” “不知道!” 萧临渊回答得极其干脆,见叶君泽一脸怀疑的目光在盯着他,他叹息一声:“柔妃娘娘是真的不知道,那人是十几年前闯入皇宫的刺客,容貌被毁,话也不说。 不过据柔妃娘娘所言,那人极有可能是认识他的,后来此人便消失了。” 叶君泽唇角一抖,他蹙着眉头问:“一个道德沦丧,鸠占鹊巢的假父亲,一个生父不详生死不明之人,你觉得阿欢能接受哪一个?” 第343章 玉坠的来历 萧临渊道:“她能接受哪个,不还是取决于你吗?”他拍了拍叶君泽的肩:“你去查查清和的生父身份。” 叶君泽一脸郁闷,就靠着十几年前的一个毁了容的刺客,让他去哪查去?只是此事关乎阿欢,他又不能坐视不理。 那就查吧! 回到叶府,这天色都已经黑了,萧临渊先去见了江珩,他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许多。 见萧临渊回来,他脸上露出一抹慈色问道:“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萧临渊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江珩听后,面色微沉,他道:“我曾日夜后悔自责觉得愧对江氏的列祖列宗。 并非是我觉得自己断送了祖宗的江山,而是怕黎明百姓遭受苦难,怕君王失德祸乱天下。 我一直担心顾魁会将太子培养成第二个傀儡,如今看来这太子确实难堪大用,他有今日这般下场也是自作自受。 至于顾魁……” 他讥笑一声:“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傀儡,真不知道他这个做兄长的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当初怎么就被他给蒙蔽了呢?” 江珩每每回忆起过往都觉得痛彻心扉,因为他一人过失造成如此惨剧,每一日他都在遭受良心上的谴责。 萧临渊知道这是父亲的心结,这心结折磨了他二十年,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解开的? 他希望有人能治愈父亲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萧临渊敛住思绪,将怀中的那枚玉坠拿了出来问道:“爹认识这个东西吗?” 江珩看见他手心的那枚玉坠,本来黯去的眸子骤然一亮。 他有些激动地将玉坠拿起来:“这是你娘亲的东西,你可能不相信,听你舅舅说你娘亲出生的时候,手里就握着这个东西。 知章说当时天降异象,漫天彩霞,群鸟盘旋在空中飞舞久久不散。 父皇觉得这姑娘生来不凡,怕她以后被别人拐走了,便给我和你娘定下了娃娃亲。” 江珩想到定亲当日,他抱着才刚刚满月的小涟漪,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但瞧着她那张粉嘟嘟肉乎乎的小脸,真是可爱极了。 萧临渊道:“你和我娘竟然从小就有婚约?” 江珩叹了一声:“是从小就定下了婚约,只不过你娘亲十二岁那年就去找父皇将这婚给退了。 说什么这是包办婚姻,以后若成了亲不会幸福,弄不好还会成为怨侣。 父皇被她说的竟觉得十分的有道理,最后竟当真下旨退了我们的婚事,我长你娘三岁,得知她退了婚我便去找他理论,结果你猜怎么着?” 萧临渊回道:“我娘把你也哄得团团转?” 江珩有些汗颜,他笑了笑道:“你娘从小就古灵精怪的,她那时情智未开只把我当哥哥看待,而我选择尊重她。 退了婚后,你娘便撺掇她二哥,两人一起离家出走游历江湖去了,过了三年才回来。 回来后,你二舅被老国公痛揍了一顿,你娘就磕着瓜子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地添油加醋,说你二舅在路上是怎么欺负她的。” 萧临渊没忍住笑出声来,只觉得娘亲真的好有意思,他问:“那你和我娘后来是怎么在一起的?” 江珩道:“用你娘的话说,就是这三年间走遍大江南北,没有遇到比我长得更好看的男人了。” 萧临渊:“……” 原来他娘亲还是个看脸的。 江珩笑着道:“你娘就是这样的人,做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敢爱敢恨,行事往往出其不意,就连表白这种事情都是她主动的。 她想为天下间女子寻一条出路,让她们拥有和男子一样平等的待遇,她说以后要开设女子恩科,让女子也可以为官。 我想帮她实现她的愿望,可惜她终究是没有等到,而我也未能履行我的承诺。” 他看着手心的那枚玉坠,眼底满是失落。 萧临渊道:“娘自出生起就握着这枚玉坠,想必这个东西就是连通她那个世界的东西,只是我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打开,爹你可曾听娘亲提过?” 江珩摇了摇头:“你娘虽然说过自己来自于遥远的未来,但我从来都没有当真,只当她是玩笑罢了。” “没关系。” 萧临渊劝着他:“我相信我娘一定会回来的,因为她的梦想还没有实现。” 江珩将玉坠还给他:“既然是你娘的东西,你收好,至于你娘亲的梦想,我知道你会帮她实现的。” 整整二十年的囚禁,他早已有心无力,这江山重任终究是要落在儿子的手里。 而他能做的只有用这残躯陪着他。 萧临渊却有些执拗道:“我们一起。” “好。” 江珩答应着他。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赵氏端着汤药进来了,她将药碗放下道:“轩儿,该喝药了。” 萧临渊听着那声轩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江珩却早已习以为常,他伸手接过:“我自己来,谢谢娘。” 赵氏听着他那声娘不由得红了眼眶,她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满脸慈爱地望着面前的男人道:“你的气色好了许多,话也爱说了,看上去比以前精神了许多。”奇快妏敩 江珩微微一笑,低头喝着药。 萧临渊蹙了蹙眉,这个赵氏的态度非常的奇怪,他始终不放心,之前忙于应付景文帝,他都没时间和她聊聊。 待江珩服了药歇下后,他将赵氏拦下:“我父亲唤你一声娘亲,按理来说我应该叫你一声祖母。” 赵氏低着头道:“老身可当不起王爷这一声祖母。” 萧临渊问她:“你应该很清楚,我父亲并非你的儿子,至于你的儿子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你想见他吗?” 赵氏面色一沉,眼中似有纠结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我的儿子他就在这里。” 萧临渊蹙了蹙眉,轻扫了她一眼:“我父亲之所以落得这般下场同你儿子脱不了关系。 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他也不要再叫他轩儿,他叫江珩,是大盛皇朝的前太子。 倘若让我发现,你留在他身边是别有居心,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希望你好自为之。” 第344章 国公府世子 赵氏垂着头也不说话,看似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自从回到叶家她便是这个样子。 除非他父亲江珩,面对其它人她话少得可怜。 萧临渊见她闷声不吭的,再多说下去也是无益便转身离开了,只不过到底是不放心赵氏,便遣了身边的人去伺候他父亲。 来到紫藤院,萧临渊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走进去一瞧果不其然娇娇已经准备好了晚膳在等他。 见他回来,她笑着招呼:“寂无哥哥,快过来吃饭吧,你这忙了一天肯定滴水未进。” 萧临渊站在门前看着她将碗筷摆好,房间里的蜡烛发出温和的光打在她的身上。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成婚后的日子。 无论回来得有多晚,房间里都会为他留着一盏灯,一碗热气腾腾的饭,有一个牵肠挂肚的人,在等着他。 岁月静好,莫不如此。 萧临渊大步走过去,从背后将叶沉鱼抱住,他将人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头肆意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叶沉鱼任由他抱着问:“寂无哥哥,你是不是很累?” 她知道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知道萧临渊要布局、谋划、他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重担。 而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和陪伴。 “只要看见你,什么疲惫便都一扫而光了。” 萧临渊轻轻吻着她的耳垂愧疚道:“对不起,最近太忙都没有好好陪陪你,还要让你为我担心。” 叶沉鱼噗嗤一笑,拉着他的手在桌前坐下道:“因为我的寂无哥哥是要做大事的人啊。” 她问道:“你去看伯父了吗?我下午的时候去陪他聊了会,他问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 叶沉鱼能够感受的出来,江珩想要做个好父亲,只是一个父亲要先了解自己的儿子。奇快妏敩 于是她便讲了很多有关萧临渊的事情。 “去看过了,还问了他一些有关我娘亲的事情。” 萧临渊将怀里的那枚玉坠拿出来道:“你可能不相信,这玉坠竟然是我娘的东西,父亲说我娘是个很特别的女子,说她可能不属于我们这里。” 叶沉鱼愣了一下:“什么叫不属于我们这里?” “意思就是我娘可能来自别的地方,她自己曾说过自己来自于遥远的未来,而这枚玉坠自她出生时便握在手中,据说不是凡物。” 萧临渊问道:“我在想,你能够重生有没有可能跟这枚玉坠也有关系?” 若能确定娇娇的重生也是得益于这枚玉坠,那么就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兴许他的母亲真的还能回来和父亲团聚。 叶沉鱼看着那枚玉坠,恍惚中有了印象,她忙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身故之后,你在我脖子上挂了什么东西,随后我就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失去了意识。 如今想想,你在我脖子上挂的就是这枚玉坠,难道真是这玉坠让我重生回来的?” 萧临渊听着她的回答,目光坚定了些许:“应该错不了,柔妃娘娘说我娘的这枚玉坠是来自天外之物,既然是天外之物,定有其不凡的作用。” 叶沉鱼眨了眨眼,好奇道:“柔妃娘娘,她为什么会认识你娘的东西?” 萧临渊便将今日柔妃娘娘同他说的那些事情,统统告诉了她。 听罢,叶沉鱼一脸震惊,她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没想到柔妃娘娘看似柔弱,骨子里却这么重情义。 还有阿欢,她的亲生父亲竟然另有其人,不知那个毁了容的刺客究竟是谁?既然是刺杀陛下的,有没有可能是同当年镇国公府被灭一事有关之人?” 萧临渊拍了拍她的头,宠溺的语气道:“我家小鱼儿真聪明,我也有此怀疑,所以已经让你哥哥去查了。 据柔妃娘娘所言,那个刺客似乎是认识她的,她能结识到和镇国公府有关的人也就是当年在郡守府上的时候。” 叶沉鱼好奇的问道:“当时你娘是和谁一起去查江南贪腐案的?” “是我大舅,月知章。” 萧临渊问过了自己的父亲,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性情迥异,大哥月知章沉稳内敛,是国公府的世子。 而二公子月知贤潇洒不羁,喜欢广交朋友。 叶沉鱼道:“那苏逾白是你大舅的儿子?” “不是。” 萧临渊道:“我爹说大舅的性子沉稳内敛,面如冰山,京城喜欢他的贵女无数可是他看都不看一眼,因此镇国公府出事之前他都未曾成亲。 倒是二舅自从和我娘游历归来后,外祖父为了让他沉下心来,就逼着他成了亲,生了一子便是苏逾白。” 叶沉鱼眼睛一转,她歪着头问:“那你有没有觉得柔妃娘娘口中的那个刺客,和你大舅有点像。” 萧临渊拧着眉陷入了沉思,明显对于娇娇的这个猜测也生了些疑惑,按照柔妃娘娘所言,的确只有大舅全都符合。 可是当年镇国公府被灭,以顾魁和赵景轩的谨慎程度一定全都查验过,确定他们都死了。 至于苏逾白能逃过一劫,那是因为当年他还是个孩童,又有奶娘的儿子替代他,这才没被发现。 他大舅又是如何骗过顾魁,死里逃生的呢? 萧临渊道:“如果真是大舅,那他这些年躲在哪里,为何不曾现身?当年他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沉鱼摇了摇头,她托着下巴道:“这也只是咱们的猜测而已,当然了如果是你大舅这最好,镇国公府多一个人幸存你爹就能少一分愧疚。 不管是不是,他既然是阿欢的亲生父亲,我们肯定是要查的。” 说着,她将筷子递给萧临渊道:“先吃饭吧。” 萧临渊接了筷子,用起了膳,他自己吃几口然后夹着娇娇爱吃的菜喂给她,一顿饭两人吃得甜蜜无比。 用过膳后,萧临渊赖着没走,他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叶沉鱼坐在妆镜台前偷偷的看他,因为看得太过入迷一不小心扯坏了头上的朱钗。 一颗硕大的东珠滚到了床榻下面。 叶沉鱼正要起身去捡,萧临渊却快人一步,他掀开床围将那颗东珠捡起来,不经意瞥见这床下竟藏着一只锦盒。 第345章 又得给大灰狼顺毛了 萧临渊大手一伸,将那锦盒捞了出来。 叶沉鱼见状脸色大变,她跑过去一把将锦盒抢了回来,紧紧的抱在怀里,这架势分明是心虚。 萧临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问:“里面藏了什么宝贝,不能给我看?难不成是送给我的礼物?” “不……不是什么宝贝。” 叶沉鱼抱着盒子背对着他,一颗心紧张得不行。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确定不给我瞧瞧?” 叶沉鱼听着他的语气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之感,让她的头皮都麻了,她蹲在床边抱着那个盒子,咬着唇道:“给你看也行,先说好你不能生气。” 萧临渊挑了挑眉,痛快地答应她:“好。” 叶沉鱼狠了狠心,将怀里的盒子递给他,然后坐在床檐前绞着手指低着头偷偷地瞄他。 萧临渊将盒子打开,就见里面装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话本子、有奇珍异宝、有瓶瓶罐罐还有…… 他拿起一本册子,只见上面写着:春宫三十六式。 叶沉鱼见他翻出了这个东西,小脸一红掀开被子跳上床就将自己捂了一个严严实实。 萧临渊的脸早已黑了半边,他翻开手中的册子,看见上面的内容眼神黯了黯,咬着牙道:“呦,这竟然还是一本孤本,市面上可买不到啊。” 叶沉鱼欲哭无泪,她躲在被子里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干嘛要留着这个东西嘛。 这下好了,落人手里了。 萧临渊扫了一眼把自己藏起来的小乌龟道:“不跟我解释解释吗?” 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么私藏着这种东西,究竟这小丫头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叶沉鱼掀开被子露出头,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寂无哥哥,你听我解释,这个东西它……它是谢九思放我这的。” 她可怜巴巴地伸出一只手来:“真的,我没骗你,这确实是谢九思放我这的,只不过他忘了拿回去。” 都怪谢九思,没事总喜欢带着她瞎混,结果惹了一身的麻烦。 “又是谢九思!” 萧临渊合上那本册子,冷冷的声音问道:“这东西你们是从哪弄来的?” “鬼市上买的。” 叶沉鱼说完就捂住了嘴,暗道一声糟糕,她怎么把自己去过鬼市的事情都给抖露出来了。 之前因为去醉春楼的事情,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哄好,现在好了,又得给大灰狼顺毛了。 听到鬼市,萧临渊抬眸盯着叶沉鱼看了又看,唇角浮现出一抹阴森森的笑意来:“看来不止是醉春楼,这京城的鬼市你也去过啊。” 叶沉鱼伸着一根手指头道:“就……就去过一次。” 她确实没有撒谎,这京城的鬼市她就只去过一次,命都差点交代在了那里,当时都把谢九思给吓坏了,哪还敢再带着她去瞎混。 想起那次的惊险,叶沉鱼还有些心有余悸,若非…… 叶沉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脑海灵光一闪,一把抓住了萧临渊的胳膊道:“寂无哥哥,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在鬼市见过一个毁了容的男人,他还救过我的命。” 萧临渊道:“别企图转移视线蒙混过关。” “我说的是真的。” 叶沉鱼有些着急道:“当年谢九思带着我去鬼市转转,我当时扮作男装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结果引来很多人将我和谢九思团团围住。 那些人似乎都是受过顾魁毒害的,知道我是相府的小姐,便要抓我,谢九思孤身一人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时我都被吓坏了,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一个男人突然出现让那些人放了我们。” 萧临渊听着她讲的这些,眉心沉了沉。 京城的鬼市在城北的一座荒村,那里聚集着亡命天涯的匪徒,犯了案的凶手,以及被朝廷官员欺压活不过去的可怜人。 那个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非常乱,因为都是些亡命之徒,只要朝廷的人前来他们便会拼了性命,引起暴乱。 长此以往,这个地方便成了朝廷难以管辖之地,也成了那些无路可去之人的避难所。 因为要养活这些人,他们就要寻找生财之法,渐渐的就有了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而这就是鬼市的由来。 在鬼市里能买到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无论是消息、物件还是人命! 萧临渊敛住思绪问道:“你是说将你们救下的那个男人,是个毁了容貌的?” 叶沉鱼点了点头:“他当时脸上戴着一块鬼面具,那些人都称呼他一声鬼爷,谢九思受了伤,他将我们带去医治。 当时谢九思怀疑这人图谋不轨,趁人不注意揭了男人的面具,他脸上伤疤交错,看不出容貌。 不过谢九思如此不敬,那人竟然也没有生气,只说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该来的。 给谢九思上过药后,他就派人将我们送出了鬼市。 离开后谢九思还说那个男人虽然面容已毁,但身上透着一股贵气,应该不是寻常人。 我当时都吓坏了,也没心思去管那人是何身份,如今想想那人的年纪和你大舅也差不多。” 叶沉鱼惊喜于自己的发现,她握着萧临渊的胳膊道:“不管是不是,总归是条线索,咱们去查查吧,万一真是你舅舅呢?” 萧临渊也觉得此人有些奇怪,以他舅舅的人品即便痛恨顾魁也不会伤及无辜,能在鬼市奉守原则之人,定不是寻常亡命之徒。 他道:“那便去查查吧。” 说着,将手中的那本册子塞到了自己的怀里:“这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等我们大婚之时再好好研究。” 叶沉鱼:“……” 这个男人是怎么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 萧临渊起身道:“择日不如撞日,走吧,去鬼市探探。” 叶沉鱼瞪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又看,满脸写着不敢置信:“你要带着我一起去?” 萧临渊道:“不带着你,万一你再自个偷偷跑去怎么办?我又不是谢九思那般无用之人。” 他哼了一声,却是已经在心中给谢九思记了一笔。 上次揍他揍得还是太轻了,等事情了结后,新仇旧恨一起报,定要揍得他跪地求饶不可! 第346章 夜访鬼市 夜色静逸。 叶沉鱼乖巧的坐在马车上,看着萧临渊那张冷峻的脸,自从出了府这男人就一言不发,明显是还在生气呢。 唉,大灰狼也太难哄了。 她往萧临渊身边挪了挪,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寂无哥哥别生气了,我以前那是不懂事,你看我现在多乖啊。” 萧临渊拿眼睛睨她:“除了醉春楼、鬼市谢九思还带你去过什么地方,干脆你全都说出来吧,免得我还要经受刺激。” 叶沉鱼唇角一抖,她绞着手指小声问:“赌坊算不算啊?除了这些,真没旁的了。” 萧临渊:“……” 青楼、赌坊、鬼市。 敢情京城这些出了名乌烟瘴气的地方,这丫头去了个遍,真不知道顾魁是怎么养女儿的? 小丫头在外面如此疯狂,他竟毫不知情,得亏她回到了叶家不然还不知道要野成什么样子呢。 萧临渊叹息一声:“这些地方,我都没有去过,看来我得同你好好取取经。” 叶沉鱼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同他撒娇:“哎呀,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你就别生气了嘛。” 萧临渊扫了她一眼:“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五年前你就不像个大家闺秀,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捡,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叶沉鱼嘻嘻一笑:“当时捡你回来,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萧临渊失笑,这丫头跟他娘亲一样都是看脸的,他摸了摸她的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其实是在吃醋。 我很羡慕谢九思,他可以带着你胡作非为,而我……” 他话音一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眸色都黯了一些。 叶沉鱼道:“你羡慕他做什么?谢九思就是狐朋狗友,带着我瞎混而已,但你不一样,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特殊的存在,谁也比不了的。” 萧临渊眉梢一扬,看着她问:“因为我救过你?” “那可不是普通的救命之恩。” 叶沉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在我最无助、彷徨、害怕、恐惧的时候,是你……” 不待她把话说完,萧临渊突然将她捞到怀中低头就狠狠地吻了过来。 叶沉鱼的余音消散在彼此的唇齿间,她觉得面前的男人好似受了刺激一样,有些凶狠却又不失温柔。 渐渐的就让她沉溺其中。 过了许久,萧临渊才将人给松开,他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微喘,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言不发。 叶沉鱼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问:“现在不生气了?” 萧临渊轻笑一声,将她拥入怀里,低低的声音道:“我哪里舍得生你的气。”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生她的气,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日,他都觉得像是偷来的。 待事情了结,尘埃落定,不知道他的小鱼儿还会不会心疼他? ……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了荒村。 萧临渊和叶沉鱼下了车,步行了一段路后,就见红色的灯笼在幽暗的夜色里亮起。 远远瞧着这一抹红有些瘆人。 鬼市里的灯笼都是这种颜色的,就像传说中地府盛开的彼岸花一样,是为亡人指路的。 叶沉鱼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了她半张脸,这是鬼市中十分常见的装扮。 萧临渊则戴了一张面具,两人来到鬼市的入口,盘查的人将他们拦下问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来此做什么买卖?” “白道上,来此寻个人。” 叶沉鱼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了过去,那盘查的人接过,用手掂了掂随即挥了挥手,放他们进去了。 虽然已是入夜,但鬼市的人还不少,路两边摆着货物都是一些不常见的稀罕玩意。 三年没来,这地方变化有些大。 叶沉鱼四下打量着,忽而就听萧临渊道:“我家小鱼儿可真厉害,连道上的暗语都懂。” 叶沉鱼唇角一抖,颇有些无语,她干笑一声:“只要是来过的人都懂。” 盘查的人问是哪条道上的,这道上分黑、白和官道。 黑道自然就是那些身上背了人命,山匪绿林杀手等等亡命之徒,白道就是清清白白的普通百姓,官道那是更好解释了,就是官府中人。 不过官道也不敢自称官道,因为鬼市一向不欢迎他们,若自称官道那肯定是进不来的。 但其实只要有银子,没人去管你究竟是哪条道上的。 叶沉鱼怕这个男人毛病又犯了,忙转移了话题道:“我们去找百晓生吧,他在这黑市无所不知,若想找鬼爷的下落得去问他。” 鬼市里的人,尤其是那些逃犯不会在一个地方常住,以免被人发现行踪,若想在这里找到鬼爷,需要有人提供信息。 而百晓生就是鬼市神通广大之人,据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外面经常有人来找他买各种消息。 叶沉鱼带着萧临渊来到了百晓生的百晓堂,两人刚要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在喊:“他是官家的人,把人给我抓住。” 紧接着就是打斗声。 叶沉鱼心下有些好奇,这么晚了竟然还有官家的人在,她正想偷偷瞅一眼是什么人? 还没等她过去,那紧闭的房门被人破开,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男人跑了出来差点撞到了叶沉鱼。 萧临渊拉着叶沉鱼后退一步,有些警惕地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盯着他们看了看,只觉得这两人的身形十分的眼熟,他的目光落在叶沉鱼,不由得一惊:“娇娇?你怎么在这?” “哥哥?” 叶沉鱼听出叶君泽的声音,不免有些惊讶。 百晓堂内的人已经追了出来,叶君泽来不及跟她解释,拉着叶沉鱼道:“先离开这里。” “站住。” 百晓堂的人穷追不舍,跟着后头。 萧临渊见人有些多,便从怀中掏出一颗弹丸往地上一掷,顿时升起一股浓浓而又刺鼻的烟雾,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待烟雾散去,大街上早已不见了叶君泽等人的身影。 百晓生从堂内出来,冷着一张脸道:“去通知鬼爷,这几个人来路不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给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