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重生反派的白月光》 1、冰台问罪 虞岁岁跪在冰台上,听着悬崖边呼啸的风声,不死心地好几次闭上眼睁开眼,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穿书的命运。 很离谱,她只是睡前打开了一本仙侠文,看一半合上书就穿进来了。 “虞岁岁,你可认罪?”冰台上坐着三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人拿着手里的拂尘指着她,高高在上地审判道,“你身为三辰宗弟子,竟敢联合魔修残害同门!” “三天前六名外门弟子到飘渺仙林执行任务,今天一早宗门就收到求救传音,却只找到四名弟子的尸首,剥皮抽筋死状凄惨!唯独你毫发无伤!” “你这样的人本长老见多了。”另一位长老指着她嗤笑道,“死去的四名弟子哪一个不比你修为高?你就是嫉妒罢了。” “能去飘渺仙林的外门弟子都有望在下个月的出云试炼中进入内门,名额有限,定是你勾结魔修借刀杀人!你这种心肠歹毒之人也配进入内门?” “三辰宗乃是南雍第一仙门,哪会容你这样的人为非作歹!” 冰台周围围观的弟子惊疑不定道: “虞师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既然问罪台三名长老都这样说了——” …… 他们一人一句就像一群聒噪的鸭子,前几秒还在被窝里看小说的虞岁岁听得脑瓜子嗡嗡响。 救命,早知道她就不点开《除魔》这本破文了,只不过是因为里面有个角色刚好和她同名而已——是香艳煌文和涩气漫画不好看嘛! 不过借助这些人话,她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还是前期剧情,《除魔》是点家文,讲男主孟逢春生于微末,得到金手指废材逆袭,这样那样后羽化飞升证道成神。 三天前虞岁岁和孟逢春还有已经领盒饭的四个同门一起进入飘渺仙林出任务,昨晚遭遇魔修,孟逢春顺手救了虞岁岁,然后他就跳下山崖寻找机缘去了——所以三辰宗派人去救援时,才会看到只有虞岁岁安然无恙这一幕,但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押上冰台问罪。 原著里的虞岁岁是一个炮灰女配,接下来她百口莫辩,因为孟逢春现在还是废材之资,没有人相信他能从魔修手里保护虞岁岁。 ——所以,问罪台上三名名长老一口咬定她与魔修有染,直接剑气贯入她丹田检测是否有魔气,结果当然是没有,此事作罢,但那剑气霸道,伤了虞岁岁的根骨。 后来孟逢春回到宗门解释清楚,今日这些辱骂和伤害她的长老连道歉都没有。外门弟子就是这样没人权。 伤了根骨的虞岁岁继续修炼,在出云试炼上被仙道第一人的月衡剑尊收入门下——她的好日子来了吗?并没有,一年后她就要领盒饭了,她会成为月衡剑尊的白月光,命运就是白月光祭天,师尊黑化成反派法力无边。 ——这就是《除魔》前半部的内容,后面她还没来得及看就穿书了。 回想完这冤种剧情,虞岁岁心中直呼救命,剑气贯入丹田什么的听起来就很疼啊!不要啊呜呜呜。 “大胆虞岁岁!还不认罪!”冰台上另外一名长老拔剑出鞘,冰冷剑尖对准了她,“你既不认,那就让本长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入魔!” 敲!要来了要来了!虞岁岁很慌,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急忙开口:“且慢,我有话要说!” 长老挥剑劈来的动作一顿,他不耐烦道:“说!” 该说什么该说什么…虞岁岁的脑子飞速运转,这玩意儿平时满是黄色废料,该做正事的时候就狠狠死机。 然后她听到脑海深处响起一道声音,像是隔着雾气一样模糊:[别慌,我暂时借用你的身体。] ??? 这是谁?难道是传说中穿书者一人标配一个的系统? 虞岁岁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就像有一阵冷风轻轻撞入她怀里。 她从冰台上站了起来,但她明明没想要做出这个动作——她的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大胆!谁准你站起来!”长老厉声喝问,手中拂尘一甩,一道灵光掠向她的双膝,要强迫她跪下——冰台问罪的弟子必须长跪不起。 那道幽蓝的灵光迅疾如电,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做不出什么反应,但她的身体却向旁边迈了一步,恰好躲开了,姿态从容像是闲庭信步。 手持拂尘的长老瞪大双眼,他不相信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竟然能躲开刚才那一击,站在他旁边的两名长老也是一脸惊讶之色,他们不由得正眼打量冰台上的少女。 冰台上凝着一层寒气,她的衣袖已经结了一层霜花,但她的眼神更冷,冷得让人不敢和她对视。她微扬着下颌眼神轻慢,像是在看一堆蝼蚁。 “不跪不拜,你还敢躲!”那名执剑的长老被激怒,手中长剑就要斩出一道剑招。 这时天际风云忽变,原本晴朗艳阳天转瞬乌云翻涌,如同泼墨万里,雷鸣轰然作响。 几名长老面色一变,竟是直直跪了下来,膝盖跪在地砖上发出砰然声响,像是有无上威压沉沉压在他们上面。 “咣当”一声,长老手中长剑落地。他们面上一片惨白,满头都是冷汗。 ——好巧不巧,他们正是朝着虞岁岁的方向跪下的。 而虞岁岁很懵。 发生了什么?原著有这段吗?这三个长老是突发恶疾吗? 慢着,刚才系统好像说要借用她的身体——这该不会是系统整出来的吧? 好狠的活。 她还处在震惊中,这时从远处飞来一道传音,传音的弟子声音焦急:“禀告长老,飘渺仙林的魔修不止一个,我们派去的十名弟子都失去音讯,生死未卜!” 三名长老脸色骇然,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恶狠狠地盯着虞岁岁。 虞岁岁读懂了他们的眼神,很显然,系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他们逼得跪下,这操作让他们更加坚信她肯定与那些魔修有染。 [那个,你好,]她开口跟系统沟通,发现自己的声音只能回想在脑海里,好吧,这是仙侠世界,应该是识海,[我们是不是该自证一下清白?] 还好,总归不用剑气入体了。 系统跟她说:[好。再稍微等我一下,还有事情没做。] 虽然系统的声音很模糊,但是轻轻的,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虞岁岁问:[什么事情?] 系统的声音捎了几分愉悦:[处理垃圾。] 然后虞岁岁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师兄师姐,你们快去看看长老可否无恙。” ——当然,这是系统在操控她的身体,让她对着那群围观的同门说的。 那些外门弟子先是看三名高高在上的长老齐齐跪下,又是被飘渺仙林的魔修震慑,经她一说才赶紧上前去,探查脉搏和灵息,“长老可是身体不适?” “师兄师姐请照顾好长老,事发紧急,我先去飘渺仙林救人。”冰台上站着的少女一脸乖巧,眼睛微微弯起,一副善解人意的讨喜模样,只是没人看到她背在身后的右手忽然凭空狠狠一捏—— “咳!!!” 高台上三名长老双眼瞪如铜铃,口中咳出鲜血,他们的胸口一片血红,心脏一瞬间被捏爆,鲜血喷溅而出。 “!!!”围在一旁的外门弟子骇然,一时被震惊得不知道作何反应。 ——而这些,虞岁岁都不知道,因为系统转身走下了冰台,拿起她腰间进入飘渺仙林的令牌,指尖凝起灵力汇入,她只看见周围光影扭曲变换,一眨眼已经变成云雾缭绕的茂盛山林。 她想起刚才系统跟那群外门弟子说她要去飘渺仙林救人。 显然,这是飘渺仙林。 [你!]虞岁岁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飘渺仙林是什么地方?魔修出没啊!她现在只不过练气三层,就是上赶着千里送人头! 这系统是什么鬼玩意,她又回想起了穿书前被各种人工智障支配的恐惧,像什么“缺德地图持续为您撞墙”。 她很心累地对系统说:[答应我,你下次要做什么,也先和我商量一下。] 系统不带什么犹豫就回答说:[好。] 听上去居然有几分乖巧。 见这系统如此配合,虞岁岁松了一口气,[好的,那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自证清白。 系统:[去把那群魔修找出来。] [对,我们先——啊?!]虞岁岁满头问号,[你丫的再给我说一遍?] 系统很听话地重复:[把那些魔修找出来,杀了。] 虞岁岁:[……] 这到底谁杀谁啊。 它是不知道她只有练气三层吗? 通过诛杀魔修来证明她跟他们不是一伙人,这个方法从逻辑上说没有什么毛病,但问题就是她并不具备这个能力啊! 遇到魔修怎么办?难道要她扔小煌文吗?! 这系统绝对是人工智障,有一种不顾宿主死活的美。 摊上这样的系统也没办法,虞岁苏好声好气地规劝:[那个,我们还是先躲起来...] “不用躲,”系统一意孤行,它顿了一下,“这个时候刚好是...我们先往里走。” “往里走?”虞岁苏下意识重复,下一刻她几乎要被吓哭了,“往里走?!缥缈仙林内部有禁制!” ——这是宗门明面上的规定,内外门弟子都不可深入缥缈仙林,所以那禁制完全可以把人当场轰杀!这次的任务只是让他们在外围走动,就连原著男主孟逢春,他寻得的机缘也是在外围的地方。 系统只说:“没关系。” 它说得淡然,虞岁岁却听得血压都要飙上来了,她还来不及再说什么,系统已经操纵着她的身体轻灵一跃,点枝踏叶疾步掠向仙林深处。 速度太快,眼前的树木和阳光模糊成一片摇摇晃晃的金碧流光。 她这破修为有这种身法这种速度吗?当然是没有,应该是系统附身给她开的挂。 等眼前景象稳定下来,虞岁岁发现周围一片银白,气温也降了下来,缥缈仙林内部竟然是一片霜雪封冻之景,其中白雾浮动,缥缈如纱。 接下来,系统往树林深处走,林深处冰雪融化,是一片水烟弥漫的山泉,潺潺流水声音悦耳,水面开着红莲,炽艳妖冶。 虞岁岁还在思考这些红莲看上去绝非凡俗之物,她已经踩着圆润的鹅卵石下了水,不断向泉水中央接近。 这当然是系统让她走过去的,但她还是能够正常感知身体接触的一切,比如说泉水的温暖,浸在里面还挺舒服的,反正比刚才在冰台上跪着好。 随着她往里走,在水中展开的裙摆掠过那些红莲,莲瓣上闪过刀剑般的清光,系统抬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动作,那些红莲又自顾自地开着。 朦胧水雾被荡开,虞岁岁看到泉水中央是一轮晶莹剔透的冰雪莲台,莲台上一名白衣青年正在闭目打坐,雪衣玉面,容色清绝。墨缎般的长发半束,碎发扫过额前银链,额链中央是并蒂莲花的玉饰,一赤红一冰蓝,刚好垂在眉心。 虽然他还没睁开眼睛,但虞岁岁觉得,这绝对是她看过最好看的男人。就是穿得严严实实的,衣领高束,只能看到清挺的下颌线,广袖中露出一双修匀如竹的手,掐着道印。 该死的,怎么能这么好看,以后做梦就照着这张脸来。 虞岁岁正想入非非,然后就看见自己抬起手,指尖一动,只听见“啪嗒”一声,眼前有什么飞过,落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是一枚带着流苏的青玉扣。 谁的衣扣掉了?慢着,这好像是...... 虞岁岁瞬间看向莲台上的白衣青年,很好,他的领扣开了,露出一段雪白脖颈。 这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虞岁岁睁大双眼,大脑当机了一会。 她整个人是麻的,但是她看见自己的手指又动了几下,青年剩下的领扣全都掉落到水面上,甚至可以看见半截浮凸清削的锁骨。 虞岁岁:!!! 这当然不是她自己动的手,是系统。 [你他喵的!]虞岁岁在识海里和系统对线,还有些做贼心虚一样地压低了声音,[你在干什么?!] 她虽然是个色批,但是、但是她只是内化于心,从来不敢外化于行,哪有女孩子一上来就崩掉帅哥的衣扣啊! 2、长命锁 初次见面就扒开人家衣服...这真的没问题吗?! 虞岁岁不敢多看,只在识海中怒斥系统:[你看看你,像什么话!] 不像话的系统解释了自己的离谱行为:[把他的长命锁拿过来,你需要这个。] 长命锁? 虞岁岁闻言又看了回去,散开的衣领里面冰雪为肌玉作骨,细链在锁骨上弯折,垂向被衣襟遮掩的深处......系统所说的长命锁应该在里面。 系统已经让她把手伸了过去,虞岁岁低呵一声:[不许动!] 系统:? 不过它还是听话地不再动作,虞岁岁就看见自己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在识海里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犯罪?] 这不好吧?这礼貌吗? 系统:? [扒衣服已经很离谱了,你还要偷拿他的东西?]虞岁岁教育系统,[而且你用的还是我的身体,不准再乱来了!] 系统:[好,那你来。] [唉?]虞岁岁被系统的脑回路给呆了一下,重点是谁来的问题吗? 而系统已经把身体的掌控权还给她,虞岁岁立刻双手合十,闭眼对莲台上的青年说:[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但是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你,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 道完歉她就转身往岸边走。 系统好像是叹了一口气,[他周围是安全的,你一出去就会遇到灵兽或者魔修。] 毕竟这是缥缈仙林深处。 虞岁岁脚步一顿,疑惑道:[那我把身体给你不就好了。]反正系统能开挂。 系统顿了一下才说:[你现在的修为...有待提高,一天之内只能一次。] 好吧,这挂有cd。 [那...]虞岁岁犹豫了,[我就只能待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好家伙,那不就是犯错被抓包现场吗? [也不用,你拿了长命锁就可以走,上面有剑气,可以保护你。]系统说。 [......]虞岁岁陷入沉思。 系统见她犹豫,还说:[放心,他还有一刻钟才会醒来,只要你藏好,他不会发现是你拿的。] 还有这种好事?虞岁岁一时有些鬼迷心窍。 剑气护体什么的听上去真的很心动啊! 莲台上的帅哥衣扣被崩掉了都没睁开眼,看样子像是在修炼,可能对外界已经无知无觉了。那就是说——她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的,吧? 而且,相比起来,如果她被迫留在这里等被害人醒过来,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那几颗掉出来的衣扣!光是想想就让她开始脚趾抓地。 虞岁岁想了想,算了,还是昧着良心偷东西吧。 于是她视死如归地转身走了回去。 虞岁岁一靠近莲台才发现,虽然他在打坐修炼,但是他身量高大,她只能一手撑在莲台上踮起脚,触到了满手的冰凉。 话说坐在上面真的不会冷吗?这就是修仙者吗。 她朝着青年散开的领口,慢慢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靠得近了,虞岁岁能看到他两扇长睫垂下的阴影,这人姿容出尘,静坐在莲台上带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清冷。 ——但不巧,他现在只能任虞岁岁为所欲为。 一阵冷香浅淡若无,很好闻,让虞岁岁想起竹叶上的新雪。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青年身上散出来的,顿时手一颤。 虞岁岁做贼心虚地屏气凝神,颤抖的手指勾起了那道细链,拽出了一个精致的长命锁,她都没敢多看,拈起来后就迅速转身开溜,拂开水面上的红莲上了岸。 滴答滴答——衣裙上的水迹落在草甸上,虞岁岁有些心如擂鼓,第一次做这种坏事。 从温暖泉水里上来,她觉得有些冷,而这时从手心里传来一阵温暖,点点红光散出来,瞬间就蒸干了她身上的水汽。 这就是仙侠世界吗,真神奇。虞岁岁不禁感叹。 然后下一刻她发现手心里握着的是那个长命锁,银雕玉琢,嵌着流苏,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阵暖光还是别的原因,这个长命锁很暖和,她觉得像烫手山芋一样,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这时候系统说:[藏起来,别被看到就好。] [藏在哪儿?]虞岁岁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三辰宗外门弟子的素色道袍,看不出哪里可以藏东西,腰间倒是有一个锦囊,她拿了下来,里面是一些灵石和几张灵符还有其他物件。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要是把长命锁放在锦囊里,拿东西的时候要是一不小心掉出来就麻烦了,不太行。 虞岁岁觉得保险点得贴身放着,但这又是别人的东西...... 她还在犹豫,系统已经提醒说:[他要结束修炼了。] 啊这,受害者要醒了。 虞岁岁实在不想解释那几颗崩开的衣扣还有自己拿的长命锁,一心想溜,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长命锁戴在自己脖子上,塞在衣袍里面,这样谁都看不出来。 藏好赃物后她就开溜,快步往缥缈仙林外围走去。 不断往外走,虞岁岁才发现除了那片温泉,其他地方都是冰天雪地,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啸而过,因为衣襟下的长命锁,她并不觉得冷。 不得不说这个长命锁真的很懂事,默默给她暖身,一点都不张扬,隔着衣裳什么都看不出来。 在不冷的情况下,银装素裹的雪景还是很赏心悦目的,虞岁岁听着脚下咔嚓咔嚓的踩雪声,觉得有些好玩。 忽然,系统出声提醒:[往左边躲!]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虞岁岁作为穿书者,对自己的系统还是很信任的,立刻撒丫子往左边跑开。 然后她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回头看发现是一把漆黑巨剑从天而降,她刚才站过的地方已经被砸烂了,冰层雪泥和枯枝落叶被搅得一片狼藉,还有一些来不及逃开的灵兽已经是骨血模糊。 画面很暴力,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 虞岁岁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保持着回头看的动作僵住了。 她还看见巨剑的剑柄上站着两个人,都是少年身量,身穿黑袍,眉心红纹烈烈,散发出邪异的光芒。 根据原著,这是魔修的血莲魔纹,会随着修为提高而变化,练气期就是一瓣莲纹,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各多一瓣血莲。 此刻这两名少年眉心都是三瓣血莲,这说明他们都是金丹期魔修。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她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练气期菜鸡。 而那两名魔修看她躲过了刚才一剑,其中一人抬起了手,漆黑魔气凝实成又一把巨剑朝她削了过来。 虞岁岁:淦! 她当然知道得跑,系统说了一句什么,但千钧一发之际她顾不上听清,只是慌忙往旁边躲,没成想一脚往后踩空,冰层下面中空,她一时失去平衡往后面摔了下去。 后面是山崖,她就这么从上往下滚,甚至还带起山崖上的积雪团了个雪球。 虞岁岁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她已经滚到山崖下,埋在一个大雪球里只露出脑袋。 奇怪的是,她居然不觉得疼。 这是好事,不过虞岁岁还没来得及高兴,因为她往上看到巨剑上那两个魔修又抬起了手,两把巨剑交叉着斩切过来。 太淦了,她被困在雪球里逃不出来啊呜呜呜。 虞岁岁有些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预料中的巨剑并没有落下来。 虞岁岁睁开眼,抬头往上看,山崖上立着一道颀长身影,白衣与墨发翩飞,清冷与威严共生,他手中长剑出鞘发出一声清鸣,动作快到看不清,清凛剑光划过,巨剑崩塌,两名魔修被当场诛杀。 那道剑气势不可挡,但被精准把控,除了两名魔修,没有伤及一草一木。 然后青年转腕反手,漂亮地收剑,屈指在剑鞘上轻敲,长剑就化为流光消隐。 虞岁岁不禁感叹,好帅,好厉害。 只是当山崖上的白衣剑修转过身来往下看,虞岁岁对上他的视线,才发现这是刚才坐在莲台上的青年。 这这这...她做贼心虚地垂下了头。 没想到青年踏空而下,停在她身前几步远,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 虞岁岁低着头看他铺绣云纹的袍角,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她身上的雪就簌簌落了下来。 她坐在雪地上甩甩脑袋,抓了抓头发把上面的残雪弄下来。 “可有受伤?”青年的声音清澈如雪水送冰,含了一些微不可察的笑意——虞岁岁没有意识到自己像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在抖落身上的雪,有些可爱。 “没,没有。”虞岁岁虽然心虚,但是和人说话时低头不看他好像不太礼貌,于是她抬起头,对上青年的眼神。 他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左眼眼尾有颗淡红泪痣,将疏冷面容点出几分清艳来。 虞岁岁的视线下移,看到他又扣得严严实实的领扣,看上去很守男德...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无事就好。”青年颔首,又向她伸出手问道,“能自己起来吗?” 虞岁岁有些惊讶,这名白衣青年看上去是那种清冷的高岭之花,但他跟她说话时还算温和。 她有些呆呆地点点头,看到眼前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脑筋一抽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等、等等!她刚才是点头表示自己能站起来吧,怎么又把手放进他掌心? 虞岁岁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缩回来,青年已经轻握她的手,将她从雪地上拉了起来。 大概是刚才抓过雪,所以虞岁岁觉得,他的掌心很温暖。 3、三辰宗 见她站起来,青年就收回手,掐了一个诀,“当心着凉。” 虞岁岁只觉一阵暖风拂过她全身,头发和衣裳上的残雪都被拂了个干净。 “谢谢。”她很不好意思,小小声道谢。毕竟之前在系统的教唆下干了那些混账事,受害者还对她这么好。 “客气了。”青年抬头看了一眼昏沉雪天,对她说,“天快黑了,早些回去罢。” “哦哦好。”虞岁岁点头如捣蒜,有些不自在地伸手绞了绞衣角。 “再会。”青年说完,转瞬就没了踪影,如风过林稍,不为谁停留。 虞岁岁放下了那片衣角,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她回过神,试着走了几步,发现身上真的一点都不痛,真奇怪,明明就从山崖上滚了下来...想起刚才团成雪球见人,她有些社死,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见面啊。 [有长命锁护你,以后不必惊慌。]系统说。 原来如此,难怪摔下来不痛。 想来刚才遇险时系统说的也是这个,但那两个魔修实在是太可怕了,给她吓得惊慌失措。 滚成大雪球,大雪球... 越想越丢人。 虞岁岁轻呼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算了,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往四周看了看,雪天本就暗沉,而现在暮色四合,是真的快天黑了。 想起方才白衣青年的叮嘱,虞岁岁正想离开,就看到几名外门弟子簇拥着一名少年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名少年生得好看,虞岁岁不禁多看了几眼。他飘逸道袍上缀了美玉环佩,剑眉星目意气风发,只是看上去不苟言笑。 重点是他道袍上的赤金日纹,这代表着他是内门弟子。三辰宗以日、月、星三辰划分三座仙山——扶光山、月衡山、启明山,这日轮华纹说明他是扶光山的修士。 难怪那些外门弟子围在他身边恭敬行礼。 少年单手掐诀,衣袖中飘出几张灵符,迅疾如电地向山崖上飞去,片刻后他双眼微睁,看着虞岁岁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一共六名魔修,俱已伏诛,这位师妹辛苦了。” 虞岁岁也很惊讶,原来刚才那名青年一剑杀了所有魔修,但现在别人误以为是她出的手。 拜托看清楚啊,她只是菜鸡。 而那些外门弟子显然比虞岁岁还要震惊,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就说:“玉师兄,问罪台的长老说虞师妹恐与魔修有染。” “虞师妹不过练气三层,如何诛杀魔修?” 其实这些外门弟子有些比这名少年年长许多,不过人家是高贵的内门弟子,他们当然只能叫师兄。 虞岁岁顿时头大,她并不知道那名白衣剑修是谁,如果说是有人帮她,这些人会相信吗? 被唤作“玉师兄”的那名少年皱眉,“方才我已召出执法堂的追魔令,这位师妹既然无事,身上自然没有魔气,没有证据的话少说。” “是,是。”那些外门弟子悻悻退下。 追魔令...虞岁岁心想,应该是刚才那些灵符。 而少年看向她,语气颇为赞赏:“上面的魔修都被一击毙命,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灵力,师妹有空不妨与我探讨一二,扶光山玉绯星,请多指教。” 这根本就不是她能做到的,探讨个毛线球! 虞岁岁只好低头敷衍说:“玉师兄谬赞了。” 慢着,他说他叫玉绯星?虞岁岁一激灵,这可是《除魔》男二,男主孟逢春以后的好兄弟。 玉绯星向她颔首,又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外门弟子,道:“问罪台三位长老无法前来,飘渺仙林一事暂由我接管,此事既了,诸位自便。” 虞岁岁有些疑惑,那三名长老审问她的时候还威风凛凛的,难道现在还在问罪台那边跪着? 玉绯星不再多留,把这次任务奖赏的灵石发给他们,然后就御剑飞上山崖去处理那些魔修。 虞岁岁领了装有灵石的锦囊,放在手心里掂了掂,还挺多的。灵石是一些灵气稀薄的矿石,算是修真界的硬通货,不管如何有钱就是令人安心。 她还听到旁边几个外门弟子喜滋滋地讨论:“玉师兄果真如传言一样,虽然臭着张脸但办事公正,管事的这下都不敢克扣我们的灵石了,这几天山下镇里赶集,正好去买些东西。” “正好,这次委托被魔修一搞,比原来危险了许多,我们也得空放几天假。” “只可惜孟师弟还找不到,多半是折在里边了。” 虞岁岁支起耳朵一听,孟逢春当然没什么事,重点是放假和赶集唉,应该会卖很多东西的吧,她想买话本,活着就是为了涩涩! 那些外门弟子领了灵石都三两结伴地散去,虞岁岁看了看天边升起的月牙,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她应该有住的地方吧? 问题是她住哪呢? 系统很善解人意,[琴心峰的弟子居,山腰最靠南的那间竹屋是你的。不过回去之前,你先去膳堂吃晚膳吧。] 这么一说,虞岁岁才觉得自己有些饿。 她按照系统指的路去了膳堂,一路上偶尔有几个人和她打招呼,还好都只是不太熟地寒暄两句,不然她这刚穿书的可能要露馅。 外门弟子的膳堂不大,菜式也偏清淡,虞岁岁不挑,慢悠悠地吃着。 邻座是几名刚下剑法课的男修,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哎你们听说了没?问罪台的三名长老死了!就刚才的事。” “真的假的?这种谣言别乱传啊。” “保真,我一个兄弟是启明山掌灯台的杂役弟子,他亲眼看见那三名长老的魂灯都灭了。” 虞岁岁咬住筷子呆了一会,发生了什么? 她问系统:[这是可以发生的吗?] 原著剧情好像没提到这一段啊。 [谁知道呢。]系统轻声说,话里带着隐隐的愉悦。 虞岁岁也想不明白,那几名男修又换了一个话题八卦,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绝对劲爆!” “你小子有话快说,再卖关子爷把这碗面扣你头上!” “我说我说——听说归海大小姐把长命锁送人了!” 这句话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修士都看了过来,他们手里的筷子和勺子滑落下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不热闹。 归海大小姐...虞岁岁知道,这是原著女主,修真界第一大美人归海落英,无数男修的暗恋对象。 既然都穿书了,虞岁岁实在好奇,女主得有多美,有机会真想结识一下,美女姐姐贴贴。 在场男修震惊过后,纷纷出声质问:“此事保真?” “那个拿到长命锁的小子是谁?此獠当诛!” “那可是归海大小姐,我的心碎了...” 虞岁岁一开始还不知道,这群人在心碎什么。送了长命锁又怎样啊?又不是芳心暗许。 直到她又吃了一个馄饨,嚼着嚼着忽然哽住。 长命锁...淦!她知道这玩意儿是做什么的了! 根据原著设定,三辰宗所在的南雍国,每个人一出生,长辈都会为其打造长命锁,等他们长大送给心上人,意味着心中爱意从降生之初延续到未来。 当然,如果是灵修,长命锁会被灵气或剑气温养——原著中归海落英对孟逢春一见钟情,赠与了长命锁,她是丹修,长命锁上的灵气多次为孟逢春疗伤。 ——重点是,刚才在缥缈仙林,系统教唆她去拿那个白衣剑修的长命锁,她还真的拿了! 这这这、这是人家留着送给心上人的吧! 她也太流氓了! 虞岁岁整个人哽住,嘴里的虾仁馄饨都没心情吃了,脸颊鼓起,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想起遍地冰雪中青年伸过来帮她的手,虞岁岁觉得自己真是太罪恶了。 唯一的安慰是,既然他还留着长命锁,就说明还没喜欢的人,不然就被自己耽误了。 不行,得找机会还给他——但是她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完全联系不上啊! 系统可是是见她鼓着脸颊发呆,就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虞岁岁回过神,将嘴里的馄饨咽了下去,在识海里欲哭无泪地问:[你知不知道长命锁是用来做什么的?] 系统的声音里含了些许笑意:[当然知道,定情之物。] [那你还让我拿!]虞岁岁有些抓狂。 她想起《除魔》中有一段小插曲,某个厚颜无耻的外门弟子偷了内门师姐的长命锁,闹上扶光山硬说是师姐对他始乱终弃,要求师姐负责和他结为道侣,还好归海落英给那名外门弟子用了真言丹问清真相,不然那位师姐就太惨了。 虞岁岁给系统说了这段情节,愤恨地说:[真是臭不要脸!] 系统沉吟了片刻,居然说:[原来还可以这样。] 虞岁岁:??? 这种恍然大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个系统不太对劲。 虞岁岁有些脑壳疼,[你不会想让我也去诬告吧?] 系统说:[我可以让真言丹失效。这怎么能算是诬告呢?] 虞岁岁:? 这系统就他喵离谱。 4、月衡剑尊 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把虞岁岁震惊了一下,她好歹还有些节操,当然是拒绝了:[偷长命锁已经很过分了,别再闹了啊。] 再说,她不知道那名白衣剑修是谁,连他在三辰宗哪座仙山都不知道,要没脸没皮地诬告也找不到人啊。 系统的语气听上去很遗憾:[罢了,慢慢来。] 虞岁岁不是很明白它在遗憾些什么。 吃完了晚膳,她就打算先回自己住的地方看看。 她跟在几名女修后面,回了琴心峰,男修的方向跟她们截然相反,琴心剑魄两峰,相当于外门弟子的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 山腰南边用砖石围出一间小院,院里的花树上挂了一盏灯笼,竹屋整洁,檐下挂了几个风铃。 虞岁岁推门进去,摸到桌边,捣鼓了一下就学会用火石点亮烛火,暖光下看见屋里窗明几净,放了一些色彩斑斓的小物件,每个窗格里贴着一朵干花,彩色的六瓣花绳结整齐垂挂下来,像一道帘子隔开后面的床榻。 她也很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虞岁岁撩开花绳帘子,在床边的柜子里翻出衣裳,晃悠去浴室洗澡,在浴桶旁找到一沓灵符,原著提过这些是引水符。 她拿起一张灵符,实在不知道怎么用,只好求助系统。 在系统的指导下,虞岁岁成功在指尖凝出一点碧色的灵力,她尝试牵引灵力注入引水符,符文汲取灵力后亮起,她就收获了一桶热水,温度刚刚好。 虞岁岁搓了搓指尖,觉得很神奇,这么看来穿书也不错嘛。 她用了木盆上的澡豆和花瓣,美美洗了个澡,洗完又用了一张净尘符,都不需要手洗衣服,灵符什么的真方便,不过她还是喜欢衣服被阳光晒足的味道,于是哼着歌把洗好的衣裳挂在了院子里。 然后她脱下鞋袜躺上床,在温暖的被窝里拱来拱去。 片刻后系统出声问她:[你沐浴好了吗?] [好了啊。]虞岁岁半张脸还埋在被子里。 系统说:[那就来修炼。] [唉?]虞岁岁抱紧了被子,[我是要睡觉的。] 按照剧情来说,一个月后就是每三年一届的出云试炼,她就会被大反派收为徒弟。出云试炼是外门弟子晋升为内门的唯一机会,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想在上面大展身手,好被哪位仙尊看上,拜入内门三座仙山。 能被大反派看上,肯定要在修为上压倒其他人的吧?所以系统才会催她修炼。 虞岁岁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走剧情,一年后就要祭天了,她并不想死。所以,只要她在修炼上摆烂,在出云试炼上平平无奇,大反派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她呢? 计划通,决定了,一直摆烂一直爽。 显然系统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批准了她的睡觉申请:[那你好好休息。] 虞岁岁快乐地躺下了,遇事不决就睡觉。 一觉睡醒就到午后,系统跟她说了午好后不忘初心:[开始修炼?] [我想先四处看看。]虞岁岁无辜地对手指,[我刚来这里,有些不习惯。] 系统说:“好。” 好耶!虞岁岁掀开被子蹦跶下了床,午阳灿金,床帘一动满室流光翩跹。 她穿了鞋,屋里的每个地方都仔细瞧了瞧,发现还挺符合她的审美的。推开门就能看到庭院里一树桃花,开成了一小片灿烂烟霞,她一边哼歌一边折了几枝,用水养着放进里屋。 就这么玩来玩去,成功打发了这个下午——饭点到了。 她下了琴心峰,走去膳堂吃晚饭,路上看到三两成群的外门弟子,白衣负剑少年飒沓,端的是养眼的好风景。 虞岁岁用灵石买了饭,一坐下就听见邻座的男修在讨论:“你们吃快点啊,说好了还要下山。” “白天宗门还会派人管着,等会的夜市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哥几个淘点东西去嘿嘿。” “说不定有水云疆的美人图,真是灵山秀水出美人啊。” 虞岁岁一下子就支棱起耳朵,水云疆的美人图...心动了。 而系统看她吃完了饭,就说:[今晚满月,是不错的修炼时机......] 虞岁岁赶紧说:[可是山下刚好赶集唉,我想去看看...] 系统默了一下:[...好。] 虞岁岁:“好耶!”涩图谁不可以呢涩图谁不可以呢? 三辰宗覆地广阔,山下有好几座水乡小镇,河道蜿蜒交织,两岸都是热闹的商铺摊贩,游人坐在乌篷船上,看到合眼的东西就停船去买。 虞岁岁一人租了艘乌篷船,船夫哼着船歌,时不时和她唠嗑两句,虞岁岁应着应着倒也聊了起来。她并不会主动去和别人社交,但是个好相处的人。 船夫乐呵呵地给她介绍了好几种蜜饯零嘴,说他差不多大的女儿喜欢得紧,虞岁岁看着不错就都买了一些,椰枣糕、豆沙糯米团和糖蒸酥酪等等堆了几个纸袋。 不过前面的买买买太放肆了,等到了书铺,一模锦囊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灵石。也许是靠近仙门,灵石也是这些小镇的通用货币。 “哟,这位仙子看过来看过来,”书铺老板热心肠得很,看到虞岁岁走过去就殷勤地介绍起来,“来看看最近热卖的几册话本...” “不用啦老板,我可以自己挑。”虞岁岁摆摆手,多年搞颜色,这点眼光她还是有的。 根据她的经验,封面越是含而不露涩而不显的,往往里面越香艳。像是封面上画着清冷禁欲的高岭之花,你就越想看看他深陷爱欲不可自拔的样子。 一连收了好几本,虞岁岁眼尖地瞥到一本颇具风情的,封面并不显眼,绘着一把镂空银扇,扇面十二折,上面花纹曼妙弯折,如倾国美人的纤腰。 她凭直觉,这话本有点东西。 于是虞岁岁拿起话本,对老板说:“加上这个。” “好嘞,”老板翻出算盘开始噼里啪啦地算账,然后抬头笑道,“一共三十三灵石。” “呃…”虞岁岁有点囊中羞涩了,飘渺仙林委托完成后她也就拿到五十灵石,刚才的零食买太多了,剩下的灵石已经不够她买这些精神食粮了呜呜。 见她面露犹豫之色,老板深怕赚的钱少了,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的话本,就开始卖力推销了:“仙子好眼光,这《水云疆十美图》妙得很啊!我敢打包票,绝对是好东西!” 可是她没有灵石啊! 虞岁岁心如刀割,但是怎么想都凑不够钱。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忍痛放下一两本时,一道清脆动听的女声传来:“记在我账上。” 虞岁岁听见声音,转头看去,门口立着一名少女,流云烈日纹道裙上缀着鹤羽,云鬓雾鬟玉钗步摇,柳叶黛眉夺尽苍山翠色,秋水双瞳敛尽花雾云烟,琼鼻樱唇,仙姿玉貌。 啊,是美女姐姐。 书铺老板立刻笑眯眯地迎上去,“原来是归海大小姐,小店今儿真是蓬荜生辉。” 虞岁岁恍然,这是《除魔》女主,归海落英。 归海落英出身修仙世家,美丽高傲,但其实是个乐于助人的热心肠,下山帮同门付账对她来说是寻常小事。 虽然有些受之有愧,不过虞岁岁也不好拒绝,于是她道谢:“谢谢师姐。” “不用。”归海落英朝她点头,神情是与生俱来的矜贵,“玉绯星跟我说了,缥缈仙林一事多亏了你,本来我得过去医治伤患,托你的福,我得空去做想做的事情。” “啊…”虞岁岁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美丽的误会,现在大家都觉得是她出手诛杀魔修。 而归海落英稍微向她倾身,“出云试炼快到了,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正常发挥…… 虞岁岁觉得眼前一黑,关于各位大佬都觉得我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这件小事。 他们对练气三层到底有什么误解啊! “我觉得我们很投缘,”归海落英伸了手,似乎想摸她的头,又像是放不下架子一样,半途收回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耳坠,轻咳了一声说,“来扶光山做我的小师妹吧,师姐罩你。” “你以后买东西也可以让商家把账单拿给我。” 这送上来的大腿哪有不抱的道理?! 穿书,然后被女主包养。 虞岁岁很想爽快地点头,但是她是真菜鸡啊,她进不了扶光山呜呜呜。 所以她小声说:“还是等出云试炼再说吧。” 到时你就知道我是什么弱鸡了。 “嗯。”归海落英点头,看向她的眼神越发赞赏——不骄不躁,是个好性子。 “我还要去买几味灵药,失陪。”归海落英在账本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告辞了。 “好的好的,师姐慢走。”虞岁岁挥了挥手,就是说,热心助人的傲娇女主真的好可爱啊。 就这样“付完钱”后,虞岁岁抱着那几册话本,美滋滋地乘船回去,今晚的美好生活真是让人期待啊。 下船前,她将各种糕点蜜饯都拿了一点装在另一个纸袋里,递给船夫,让他拿回去给他女儿。 回到琴心峰,虞岁岁洗漱完就快乐地躺在床上,她还把桌上的烛台拿到床头柜上放着,就着烛光翻话本。 她从买回来的话本里挑了一本,仔细看了一下书名,嗯,《清冷仙尊爱上我》,很典。 虞岁岁一边翻书一边调整了一下坐姿,没办法,穿书后头发变长了很多,一不小心就压到了。 话本前面在介绍男主角,好家伙,月衡剑尊应纵歌,这不是她未来师尊,还没黑化的反派嘛! 虞岁岁的指尖掠过话本上那句“应见江山九万里,轻剑快马纵歌去”,应纵歌,应纵长歌,倒是个少年侠气快意江湖的名字,不过月衡仙尊其实是清冷系。 虽然她想走摆烂路线,最好不要和应纵歌有什么纠葛,但对于这位名满天下的剑尊——的涩文和涩图,她还是很有兴趣的嘛。 虞岁岁万分期待地往下翻,就看到了画本的一页插图,是用修真界的留影石复刻出来的,就像照片一样还原。 所以她很清楚地看到了——青山流云,山巅一人负剑而立,白衣玉面,桃花眼中如覆霜雪,从骨子里透出的孤寒冷清。 虞岁岁看到这张图的第一反应是:我好了,快给我看他的涩图。 第二反应是:敲!这不就是她之前遇到的白衣剑修!被她崩掉扣子扒开衣服拿长命锁的那位受害者。 原来他就是应纵歌,她的待定师尊。 喵了个咪的,还没拜师,先看涩文。 虞岁岁又在心中默念: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你。 5、开始摆烂 三辰宗月衡山。 月色被云层遮去,仙山笼罩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夜中。 只有主峰山巅的庭院亮起灯盏,冰雪雕砌的殿宇里,一男一女对坐煮茶清谈。 “小九,”女子朱唇轻启,温婉声线里含了几分亲和,抬手浅抿了一口茶,芙蓉袖半掩桃花面,“我见你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快说来让我开心一下。” 被称作“小九”的是月衡山之主,应纵歌。 他纤长的眼睫一掀,“阿姐,我的长命锁不见了。” “唉?”女子会错了意,双眼一亮,“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家小九有人要了。这是好事啊,什么样的姑娘?” 应纵歌:“……” 而女子的心思这会已经不在他身上,自然也没有看见他谈起此事时的神情,她自顾自地开心着,话语里盈满了笑意:“有机会让我看看,我得替你美言几句。” 她生怕这素未谋面的弟媳跑了,赶紧说:“月衡山待了百年,你这性子越发冷清了,以后怕是会惹人家姑娘生气。莫怕,她生气了阿姐就帮你一块哄……” “阿姐,”应纵歌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她,“我的长命锁,被人偷了。” “你可得长点心,打听一下人家姑娘喜欢什么,送礼物别送错了——”女子还在循循善诱,听了他这话一下子瞪大双眼—— “什么?所以我的弟媳没了?” 她放下茶杯没心情喝茶了,双手捧心,一脸痛色,“听见你姐心碎的声音了吗?” 应纵歌伸手按了一下眉心,“我是在同你说长命锁失窃一事。” “谁要管你这个呀?”女子唇角耷拉下来,闷闷不乐道,“我的宝贝弟媳…你知道吗,我刚才连连你们成亲时我要送什么礼都挑好了!都怪你这不争气的。” 应纵歌已经放弃和她商议,自顾自地往下说,声色泛冷:“这世上比我修为高,而且能在我完全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拿走长命锁的人,只有玉京殿那几位——但为什么,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不杀了我,只是拿走一个长命锁?” “天外天,玉京殿…”女子美眸中浮出冷意,微叹一声,“是祸不是仙。” 应纵歌沉默,眼中暗色浮沉。蓦地他低咳一声,唇角隐隐渗出血丝。 “别再去想那些了,”女子转移了话题,“你看,我们还是聊聊我弟媳好了,你这病百年未见好,是该找个人照顾照顾。我身为扶光山之主,得有空才能来看你——啧,你这月衡山半点烟火气都没有,每次来都像是来上坟。” “……”应纵歌从衣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拭去唇角血迹,敛了声音中的冷意缓缓说,“今年的出云试炼我会出席。” “啊?”女子吃了一惊,“你要收徒?这可是头一遭。” 应纵歌颔首,不知是想起什么,桃花眼中的冰霜冷意融化了些许。 “我,有一想护之人。” 琴心峰弟子居。 虞岁岁虽然有点愧疚心,但不多。她万分期待,将话本往下翻。 好可惜,只有那一张插图,除了那半张脸以外半点都不露。 这本《清冷仙尊爱上我》讲的是一个普通女修和月衡剑尊之间的狗血爱情故事,主打酸爽虐恋,穿插很多不可描述的情节。 但是,但是虞岁岁毕竟昨天才见过应纵歌本人,实在难以将话本里的男主角对应上去。写这话本的作者应该只是馋剑尊的盛名,并不了解应纵歌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不能说不像,简直是两个人。 抛开原主不谈,情节还是很香艳的,虞岁岁就着刚买的点心,快乐看书。 [在看什么?]系统忽然出声。 虞岁岁:!!! 她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一样迅速把话本塞进被窝里。别问,问就是穿书之前,上课看闲书被班主任抓包过。 [没,没什么。]虞岁岁眼神飘忽。 不过系统也没有问到底,只是说:[早些休息,明早起来修炼。] 明早起来修炼…修炼… 那还是熬夜看书吧。 虞岁岁“嘤”了一声,小声讨价还价:[可是这个情节很上头,我再看一页,不然我会遗憾得睡不着的。] 系统竟然很好说话:[那好。] 然后虞岁岁又把话本从被子里掏出来,翻开摊在膝上,看得入神。 后来系统隔三差五就催她快去睡觉,都被她用“不看完就会遗憾得睡不着”这个借口给挡了回去。 再看一页,再看亿页。 最后虞岁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才熄灯睡下的,隐约还听见系统轻声说了一句:[果然不能惯着你。] 不行,就要惯着!就要惯着! 她睡前迷迷糊糊地想。 隔天一睁开眼,好耶,成功混过了上午。 虞岁岁洗漱完,就溜达下了琴心峰,去膳堂吃个午饭先。 大概是她醒来的时间太阴间,这个时候外门弟子都下了早课吃完饭回去休息,所以一路上几乎没碰见几个人。 膳堂里的厨娘都要收摊了,见还有人过来吃饭就爽快地把没卖完的一笼灌汤包都拿给她,其实她只点了一份。 就像去晚了超市的即食食品打折一样,很快乐。 因为没别人,虞岁岁还可以挑靠窗的好位置,一边干饭一边看窗外满山的梨花。 所以说不用修炼的生活真的很舒服。 午饭吃完了,但是还剩下很多灌汤包,还有半盘虾饺和几个葱油饼,通通用纸袋打包带走,热一下就能把晚饭应付了,连琴心峰都不用下,美滋滋。 虞岁岁抱着几个纸袋,除了膳堂还绕到后面折了几枝半开的梨花,打算回去用水养着,等到开花一屋子都是香的。 她就这样满载而归,一进屋把东西放下,又躺到了床上,拿起昨晚看了一半的话本。 系统提醒她:[该修炼了。] 虞岁岁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上,一脸乖巧地开始瞎扯,[你看,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现在我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修炼时机,我们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明天再找理由应付过去就是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她心里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噼啪响。 系统:[……修行并不分早晚。] 虞岁岁提起被角,眨眨眼一脸无辜,[可我要午睡的,你难道忍心让我一下午都没精打采的吗?] 丝毫不提她睡到中午才醒的事情。 系统:[……]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虞岁岁刷地一下钻进被窝。 这一午睡,就把整个下午都睡过去了。 可能是睡太多了,虞岁岁一觉醒来有些发懵。 [开始修炼?]系统一句话就把她整清醒了。 修炼什么的才不要,她要当咸鱼。 得找个理由把这系统给应付了。 她撩起床帘,看到窗外斜阳落山,急中生智,一把掀开被子,“我先出去看落日,好漂亮!” 虞岁岁已经开始穿鞋子了。 系统很无奈,还不忘提醒她:[入夜难免春寒,多带件衣裳。] [好的好的。]虞岁岁抄起一件外裳,脚步轻快地出了门,顺着山路去了琴心峰最高处,上面搭了一座简雅的亭台。 她在亭中坐下,凭栏远眺,看着群山尽头那轮瑰丽落日缓缓西沉,天边云霞绯红流金,远处的山,近处的水,天地都是暖融融的琥珀色。 本来其实是拿来敷衍系统的,但虞岁岁觉得这一番景色也算不虚此行。 难怪这些修士都要住在深山老林,天地之景,最能感通道心。 待天色暗下来,归鸟回巢发出几声雀跃鸣叫,她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系统坚持不懈:[修炼?] 虞岁岁伸了伸懒腰,[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先吃个饭。] 吃完了饭—— [好了,来修炼。] [我还要洗个澡。] 虞岁岁直接把话本带去浴室,一边泡在浴桶里玩水一边看。 慢吞吞洗完再出去,她直接仰躺到床上,一个咸鱼翻身就卷起被子。 系统:[…修炼。] [不要不要,]虞岁岁死死抱着被子,[我好困的。] 摆烂,就是摆烂。 系统:[……]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惯着她。 虞岁岁熄了烛火,舒舒服服地闭上眼。 今天也是摸鱼摆烂的一天呢,好耶。 6、上月衡 隔天一早,虞岁岁被系统叫醒了,她支起上身,看了一下窗外,乌漆嘛黑,天还没亮。 [你玩呢?]她嘟哝一声,利落地躺了回去,这被窝是如此地温暖。 系统:[可是你说过的,一日之计在于晨。] 虞岁岁:[……] 他喵的,那我也没让你天还没亮就把我给整起来吧。 [不行,太困了。]她缩到被窝里,[我从来这么早起床过,不适应。] 虞岁岁双眼紧闭,[至少让我再睡一个时辰。] 接下来每隔一个时辰,系统都会试图叫她起床修炼,而虞岁岁硬是赖床,每次都拖延说“再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就起床”。 后来她是起床了,不过那已经快到中午了。 [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虞岁岁低头对手指。 系统已经摸清了她的摆烂态度,只说:[不想早起就算了,至少你要起来吃早膳。] 虞岁岁有点感动,毕竟她这么消极怠工,系统还关心她有没有吃早饭。 感动是感动,但接下来她还是继续摆烂。 系统没有放弃劝她去修炼,但每次都会被她用千奇百怪的理由推脱掉。 就这么摆了几天,虞岁岁已经开始看新的话本,《合欢宗修炼手册》,讲一个名叫白微霜的合欢宗女修如何让各宗大佬成为裙下之臣,一边给她写情书一边争风吃醋,就爱看男人扯头花,刺激。 这天傍晚,虞岁岁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翻话本,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碟山楂卷。 系统继续好言相劝:[今天也不修炼?离出云试炼不远了。] [唔,]虞岁岁把嘴里酸酸甜甜的山楂卷咽下去,含糊应道,[到时再说吧。] 她最好在上面泯然众人,谁都不要注意到她。 系统再劝:[此时恰逢月圆之夜,修行正好。] 虞岁岁继续和系统拉扯:[没关系,下个月还有月圆之夜呀。] 系统:[……] 虞岁岁以为修炼这事就这么揭过去,没想到系统沉默片刻后来了一句:[既如此,我替你修炼就是。] 替她修炼? 虞岁岁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合上手里的话本放到一边去,三两下把被子叠得整齐,然后就在床上端正打坐。 [修炼期间,我会暂时掌管你的身体,不用惊慌。]系统的语气四平八稳。 [你!]虞岁岁又只能在自己的识海里说话了。 她有些震惊,这系统还能托管修炼的?什么人工智能一键修仙。 虞岁岁看见自己周身浮动着点点灵力流光,心中直呼不要,朕的摆烂大计啊! 片刻后,系统停止了修炼,如是评价:[琴心峰的灵气太稀薄。] 虞岁岁就说:[是吧是吧,所以今天就算了,我们改天再继续修炼?] [不用,换个地方就好。]系统说完,下床把鞋袜穿好。 [唉,不是,万一琴心峰有宵禁什么的…]虞岁岁垂死挣扎,到点了女生宿舍要关门的!不能出去鬼混。 [没关系。]系统还走到衣柜前拿了一件防寒的外裳罩上,走出竹屋关好门。 接下来虞岁岁就看见自己扬起手,指尖灵光凝成落叶,顺着夜风飘到空中,然后她轻灵跃起,脚尖点着这些落叶,身影极快地飞掠出去。 虽然系统给她开挂的样子很帅气,但是她不想修炼的内心很绝望。 虞岁岁被迫看着自己在高空中踏叶而行,夜雾云烟被她的裙角荡开,下一刻就远远抛在身后。 她问系统:[你要去哪?] 系统的语气十分之理所当然:[月衡山。] [哦,月衡山啊——什么?]虞岁岁反应过来,差点被吓死。 那可是月衡山啊,三辰宗内门三座仙山之首,最可怕的是,未来大反派应纵歌就在月衡山啊啊啊! 这个发展不太对吧?原著里她和应纵歌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出云试炼那个剧情点啊!出云试炼还没开始,现在她就要自己找上门去?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虞岁岁都有些欲哭无泪了,别去月衡山别去月衡山求求了! 系统停了下来,虞岁岁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系统说:[已经到了。] !!! 虞岁岁只觉得那一口气卡在自己喉咙里,让她快要晕厥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她真的到了月衡山,接下来不会和应纵歌撞上吧! 而系统又问了一句:[你有御寒符吗?] 那是什么? [应该没有。]虞岁岁已经魂飞天外了,她一腔心思都在担心等下要是遇到应纵歌,她该怎么解释。 大晚上的摸上月衡山,这像话吗! 系统拢了拢身上的外裳,说:[没关系,等下给你拿点。] 咋,这系统还有免费赠送服务吗? 虞岁岁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量周围——她知道为什么系统刚才会问她要御寒符了,她站的地方是月衡山山巅,遍地冰川,在月下泛出好看的莹蓝色。 应纵歌住在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难怪原著说他“性冷难近”。 而系统迈步往前走,脚下缩地成寸,转眼就到了一处温泉。 冰川下面,雪山山坳处,有一方温泉,水汽蒸腾成朦胧白烟,泉水被冰雪与月光映成漂亮的宝石蓝。 虞岁岁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已经走进泉水中,解开外裳放在上面,靠着白玉池壁坐下来,神情一派理所当然,像是把这月衡山当成自己家。 她愣愣地问:[我们要在这修炼?] 系统点了一下头,[此处是三辰宗灵气最浓郁之地。] 那是,懂不懂未来大反派所在地的含金量啊。 但是虞岁岁现在没心思和系统闲扯这些有的没的,她觉得很难办,[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偷偷摸摸上来的,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系统拨弄了一下她的长发,把刚才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整理好,神色自若。 [……]虞岁岁一下子哽住。 听听这叫什么话?!直接反客为主是吧! 系统在温泉中调整了一下坐姿,闭上眼睛就开始入定修炼了,留虞岁岁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山巅的灵气缓缓被牵引过来,细碎灵光浮动,在遍地银白冰雪中显出温柔之色。 虞岁岁神经紧绷,害怕下一刻应纵歌就出现在这里,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让她头皮发麻。 等了片刻都没有人过来,但她一点都不敢放松下来。 太难熬了,应纵歌不来,她就一直战战兢兢不如给个痛快,他要是来了,那她简直就要原地去世。这种怕他来又怕他不来的感觉,实在一言难尽。 真他喵度日如年。 虞岁岁望天,这里的夜空是一种深邃的蓝,每一颗星辰都看得清楚,慢慢地几片雪花落下来,落在温泉里就被融化了。 一场细雪簌簌而下,水面泛起浅浅的涟漪,波光粼粼中,虞岁岁突然瞥见一抹白影,顿时心脏骤停—— 借着温泉水面的倒影,可以看到远处飞雪冰川之间忽然出现一道身影,白衣展袖如流云,长身玉立似修竹,眉间并蒂玉莲在月下散出清光。 正是应纵歌。 要不是现在身体在系统手里,虞岁岁一定是面容扭曲。 救命,他真的过来了! 应纵歌身法飘逸,只几步就离温泉越来越近。 而系统还在替她修炼,刚才被牵引过来的灵气已经被吸收进去,正在她周身经脉里按照功法运行。 这不行,得溜啊! [系统!系统!]虞岁岁在识海里大喊,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去抽几个大嘴巴子——不行,是自己的脸,下不去手。 系统不太确定地回答:[你在唤我?] [废话!]虞岁岁很急——应纵歌已经要走到温泉边边了,待会要是面对面,那得是什么社死现场。 难道要她说“你好剑尊,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你未来的徒弟兼白月光,大半夜摸上来泡你的温泉”? 淦!光是想想这个场面她都能用脚趾抠出一座三辰宗。 ——然而系统一点都不急,还搁那里双手捏诀地修炼。 虞岁岁一看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只觉得血压往上飙,她在识海里压低声音,声嘶力竭:[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别惦记着你那破修炼了,他都快过——]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了衣袍落地的声音——应纵歌解下外袍,跨进温泉里,涟漪荡开。 淦!!! 虞岁岁觉得自己的意识也要被这阵涟漪给荡没了。 这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第一反应是盯着水面倒影里的应纵歌猛看,可能这就是色批吧。 说实话还真挺好看的,应纵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穿衣显瘦脱衣有料,他只着了件里衣,被泉水浸湿,雪白缎料勾勒出挺拔有力的身体线条,肌骨匀亭,半遮半隐。 虞岁岁:我好了,我可以了。 之前看的那本该死的《清冷剑尊爱上我》,某些不可描述的片段自发地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啊,不对!现在他喵的不是搞这个的时候啊! 7、为你而来 虞岁岁把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打包清空,在温泉的水雾蒸腾中大脑空空。 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 这时系统说:[他不会发现的。] [唉?]虞岁岁经系统提醒,顿时发现了华点。 虽然说这温泉水雾缭绕,但应纵歌是大乘期修为,根本阻隔不了他的视线,不过他还是神情淡然地泡温泉,就说明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才是。 这也是系统给她开的挂吗?强大如斯。 [所以他看不到我?]虞岁岁还是很震惊,这样她就在剑尊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单方面地共浴了? [并不是,我只是隐藏了你的灵力和气息。]系统说,[你仔细看看。] 既然暂时不会被抓包,虞岁岁也冷静了下来,看了几眼她才发现这处温泉本来就在山坳里,山脊起伏弯曲,她刚好在凹进去的地方,是应纵歌的视觉盲区。而应纵歌又逆着月光,所以她能看见对方的倒影。 总之,虞岁岁处在一个适合用眼睛做坏事又不会被发现的最佳区位。 这么罪恶...她可太喜欢了! 虞岁岁看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以她专业的眼光,愣是挑不出应纵歌哪里不够好,不得不说,不愧是《除魔》最大反派,这长相这身材真是顶配啊。 应纵歌靠在白玉池壁上,半垂的眼睫勾着几缕月色,光泽清凛,未束的长发散在水中如墨晕开,与他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比这山巅冰雪还要苍白,也更加冷,冷得不近人情、不可亲近。 哪怕是倒影,虞岁岁都觉得他这肤色多少有点病态的苍白。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几声沉闷的低咳。 应纵歌低头轻咳几声,从放在边上的衣袍里拿出一方白帕,拭去唇边溢出的血迹。动作从容,像是习以为常。 虞岁岁有些讶异,应纵歌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原著里没提过这一茬啊。 她不由得细细看去,冰月银辉为那人镀上近乎圣洁的浅光,淡色薄唇又被鲜血晕红,桃花眼半睁着,低垂长睫如蝶翼,既冷又艳,似仙也似妖。 要命,难怪有“病弱美人”这一说法,这种破碎感和颓艳美,太要命了。 虞岁岁觉得自己又好了。 好吧,应纵歌不弱,这可是能一剑荡平飘渺仙林所有魔修的剑尊啊……因为他修为高绝,所以更加不会将这种脆弱姿态展现给别人,这么想她今晚真是太赚了! 她正想入非非,而那边的应纵歌动了动手指,水面上凭空出现一个竹木浮盘,上面放了许多瓶瓶罐罐,琳琅满目,幽微的草木香在空气中浮动着。 虞岁岁还在疑惑这些是什么,就看到他伸手,熟练地将那些瓶罐挨个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温泉里,浓郁的草药味弥漫开来。 虞岁岁猜测:[这些都是药?]这么多种,看来应纵歌这病有些严重。 她是在识海里出声提问,系统回答说:[是。这些灵药多是洗筋伐髓温养灵脉,你泡一泡也有好处。] 好的,半夜,摸上剑尊山头,泡十全大补汤。 那边的应纵歌背靠白玉池壁,缓缓阖上双眼,稍微放松下来。 虞岁岁不但大饱眼福,还蹭了免费药浴,有些心虚地坐立难安——好吧,她的身体暂时不归她自己管,系统相当气定神闲、理所当然,姿态比应纵歌还要放松自如。 她在识海里问:[我们…难道就要这么一直泡下去?] 太罪恶了吧! 系统:[当然不是。] 虞岁岁舒了一口气:[你还算有点良心。] 没想到系统下一句却是:[泡一刻钟药浴就好,接下来我们去月衡殿拿点东西。] 虞岁岁:[……] 她收回前言,这破系统有个毛线球的良心! 月衡殿,自然是月衡山的正殿,也是应纵歌的居所。 这是要入室盗窃吧!怎么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见识过这系统前面那些操作,她知道劝说是没有用的,只好问:[你要拿什么?] 系统语气很平静:[看见什么拿什么。] 虞岁岁:[……你别太荒谬。] 当事人应纵歌就在温泉里泡着,他们在这大声密谋要去偷他家,什么法外狂徒。 虞岁岁没法阻止,系统已经慢悠悠从温泉里起身,衣裙上的水还没落下就被灵力蒸干,绣鞋穿好,外袍的系带也绑得严严实实,生怕她冻着一样。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银白山雪,深蓝天幕仿佛触手可及,山巅广袤无垠,虞岁岁并不知道月衡殿在哪。 但系统知道,轻车熟路地纵身疾走,踏着雪地起起落落,片刻后一座简雅大气的殿宇就出现在视线中。 应纵歌为人孤冷,月衡山只有他一人,所以月衡殿连个守卫都没有。 虞岁岁看着自己飞快掠过重重庭院和回廊,直入内殿,拂袖唤起四角的落地宫灯,盈盈暖光照亮殿中景象。 应纵歌房间的布局简洁至极,除了桌椅床榻等必须之物,连个盆栽都没有,连本该陈列珍宝的博古架上都是空空如也。 虞岁岁爱好收集各种可爱小物件,应纵歌这寡淡得像是行军之人的装修风格让她很手痒,真想添点什么摆设上去。 系统拐进了书房,一扇水墨山河屏风和左右两列书架围着中间的书桌,桌上纸墨笔砚放得整齐。 接下来虞岁岁就眼睁睁看着,系统相当不客气地在书架上挑了几本书塞进她腰间的储物锦囊,又拉开书柜,看都不看就把里面一沓灵符都搜刮了,还有另一边书柜里的不计其数的丹药...... 应纵歌,好惨。 人在温泉坐,正殿家被偷。 看着看着,她已经麻木了。也不知道应纵歌回来后发现自己的东西少了这么多,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而甚至系统还说:[你的锦囊太小了,装不下,书架后面还有密室…] 虞岁岁赶紧出声打断:[好了好了,已经够了。] 做个人吧! 系统好歹收了手,把装得不能再装的锦囊放回腰间,熄灭烛火后大摇大摆地出了月衡殿,连夜赶回了琴心峰弟子居。 虞岁岁拿回了自己的身体,脱了外袍后赶紧缩到被窝里,月衡山巅,还是有些美丽冻人,刚才系统并没有把寒冷共感给她,但现在亲身感受,身上还是有些余寒。 系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开心:[不错,已经练气六层了。] 虞岁岁只想说:6 也只能是月衡山巅灵气浓郁和应纵歌的十全大补汤太给力,和她本人无关。 非法入室,大肆盗窃,然后突破练气六层,这谁看了不得扣个6啊。 反正是系统在修炼,她都光顾着看应纵歌了,美人剑尊谁不喜欢。 系统有些好奇:[你今晚怎么不看话本了?] 虞岁岁半张脸闷在被子里,[刚才已经看够了。]话本哪有活生生的应纵歌香啊。 系统:? 虞岁岁没管它,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虞岁岁又被系统唤醒,她不以为意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而这时系统提醒说:[你今天有早课。] 早课?那是什么? 虞岁岁懵了一会,才想起她这个社畜已经穿书,现在是外门弟子,是要上课的! 惭愧,她虽然经历了学生时代,但还是一听到要上课就犯困。 而且三辰宗给外门弟子开设的早课一般都是练剑,她这刚穿书的哪会啊,要是在众人面前露了馅,那就说不过去了。而且这去上课好歹能提升点修为,不符合她的摆烂大计。 思量再三,虞岁岁闭起双眼迷迷糊糊地说:[我不想去,能不能告个病假什么的…] 系统只好说:[那我帮你纸鸢传信给授课庭。] [好的好的。]虞岁岁敷衍地回答,然后就美美睡回笼觉。 因为昨晚没熬夜看话本,所以难得她这次醒来还没到中午。 虞岁岁慢悠悠地洗漱完,正打算溜达去膳堂吃早点。 “扣扣扣——” 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是优美动听的女声:“岁岁,你在吗?” 虞岁岁想起来,这是归海落英的声音。 女主来找她干什么? 虞岁岁怀着疑惑去开了门,归海落英朝她点点头,绝美面容上带着担忧之色,“早,岁岁。授课庭掌事送来的病例簿上有你的名字,趁着下课我来给你诊治一下。” 唉?她只是装病逃课啊! 虞岁岁往旁边侧身,示意归海落英进来,“师姐,进来坐吧。” 她还在想着是不是该拿点什么东西来招待贵客,可惜她只有不可描述的话本,早知道下山玩的时候就买点花茶什么的备着了。 而归海落英一落座就伸手搭上她的脉搏,为她诊治。 虞岁苏看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纤纤玉指,有些心虚。 而归海落英为她诊完了脉,就打开芥子手镯,一边拿了几瓶丹药一边说:“还好,不是什么棘手的病兆,只是有些受寒。熬夜伤身,岁岁是难以入眠吗?我再给你拿几瓶安神的丹药。” 虞岁岁看着桌上好几个带着精美花纹的玉瓶,有些晕乎乎,这就是丹修吗...女主对她好好啊。 归海落英把丹药递给她,然后就起身说:“岁岁且好好休息,我还有炼丹课,失陪了。” “好,师姐慢走。” 归海落英御剑而去,临行前还贴心地为她关上了门。 虞岁岁看着不下十瓶的丹药,忍不住感叹:“她真好,还趁着课间来看我。” 难怪归海落英是三辰宗万千修士的心动对象。 [如此便算好么...]系统沉吟了片刻,挑起了一个话题,[我想起来,授课庭会将所有弟子的档案记录在册。] [是啊。]虞岁岁还在拨弄那些瓶瓶罐罐。 系统接着说:[所以出云试炼之前,授课庭会将弟子档案拿给内门各峰主,以供参考——算上去,时间正是今日。] [所以呢?]虞岁岁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提起这一茬。 她不当心打翻了一瓶丹药,手忙脚乱地去捡,错过了接下来那句: “所以那时名册送上月衡峰,我知是你,出云试炼从来都是——为你而去。” 虞岁岁摆正了那些药瓶,正想问系统刚才说了什么,这时窗外传来一声鹤鸣,清越空灵,声动九霄。 她走过去开了窗,就看到一只灵鹤从高处飞落,停在窗前,翅羽洁白如雪,尾羽带着绮丽的弯月形流光——这时月衡峰的灵鹤。 虞岁岁还没反应过来,灵鹤就用脑袋将背上负着的一个木匣拱过来给她。 居然是来给她送东西的? 她有些迷茫地接过那个木匣,名贵却不彰不显的沉檀木,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分量不轻,她只好双手抱了个满怀。 “啾啾——”灵鹤欢快地扇了扇翅膀,把这样重的东西送达,很高兴地飞走了。 虞岁岁有些一头雾水,把木匣抱到桌上,从镂空的刻纹里找到莲花形状的锁扣,指尖刚一碰上去就自动开启—— 木匣里面滑出多个夹层,孔雀开屏一样展开,虞岁岁数了数,足足有十四个夹层,每一夹层都放满了丹药,白玉瓶上贴着写有名称的标签。 养元丹,补气丹,安神丹,扶伤丹…各种各样的丹药琳琅满目,虞岁岁已经眼花缭乱了。 这么多,她都可以去批发丹药了。 系统就说:[如何?] 虞岁岁歪了一下脑袋,[什么如何?] 系统提醒她:[你刚才说归海落英好——] [啊?]虞岁岁反应过来,[你是问托灵鹤给我送药的人,也很好啊。] 慢着…她反应过来,灵鹤是从月衡峰来的,可住在月衡峰的只有一人啊—— 这些药是应纵歌送给她的?! 联系上系统方才说的话,应该是授课庭将弟子名册送上月衡峰,应纵歌过目后得知她生病。 虞岁岁有些晕乎乎的,不至于吧…她真的只是为了逃课才装病啊,竟然收获了未来反派这么沉甸甸的关心。 而系统居然轻声追问:[你且说,哪一个更好?] [啊?]虞岁岁呆了一下,回过味来,[你是问归海落英和应纵歌哪一个更好?] 这什么跟什么啊… 她端水,[都很好啊。] 系统对她的答案好像不太满意,[…罢了。] 而虞岁岁蹲在装满丹药的木匣前,默默把那些夹层都推回去。毕竟她压根就没生什么病,真是受之有愧。 系统就说:[你拿些丹药出来,出云试炼快到了。] 经这么一提醒,虞岁岁掰着指头数了数,确实就快到了。 ——但她不想被应纵歌收为徒弟啊! 唉,是走流程呢还是直接摆呢? 8、出云试炼 因为谎称生病,所以虞岁岁接下来几天都不用去上课,问就是在养病。 她吃着点心翻着话本,熟练地应付系统,摆烂摸鱼,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就这么咸鱼度日,某天一觉醒来,系统告知她:[出云试炼开始了。] 虞岁岁刚睡醒,抱着被子缓缓让大脑开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已经开始了?] 系统说:[第一关是秘境,日落前进去即可,不必匆忙。] 那就是说,完全可以在傍晚的时候踩点过去嘛。 虞岁岁有点想继续躺回去,但摸鱼了这么多天不修炼,对系统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所以她好歹还是下了床。 她吃完了午饭,又美美睡了个午觉,醒来收拾东西,一边问系统:[我要带什么进去吗?] 其实应该不用,锦囊里全是从应纵歌那里顺来的灵符丹药,大量重复的已经被拿了出来腾出空间。 系统只说:[你想带什么就带什么,不够我再——] 虞岁岁觉得不够系统会再去迫害应纵歌,忙转移话题:[应该要带灵石的吧?] 她的灵石已经快花完了,愁人。看见什么都想买,女孩子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搞到手! [灵石?]系统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不要的灵符和丹药拿去卖掉,有空可以去拍卖行玩玩。] 虞岁岁汗颜,好吧,她真成了批发商,那应纵歌就是她的灵符印刷机和丹药制造机。 她往锦囊里塞了一些甜点心,当然没忘记最重要的精神食粮——话本,合欢宗那本她已经看完了,于是开始宠幸那本《水云疆十美图》,就是说一整个期待住了。 虞岁岁有种错觉,自己不是去参加出云试炼的,简直是去春游踏青的。 收拾好东西,把锦囊系在腰间,抬头一看,好家伙,窗外的天色已经接近落日时分。 最终虞岁岁还是踩点过去了。 秘境入口就在琴心峰和剑魄峰中间的山谷中,负责引导的内门女修跟虞岁岁介绍:“出云试炼一共三关,第一关是秘境历练,蜃谷中的灵雾会制造幻境,道心坚定者才可以顺利通过。这位师妹,你是一个人么?” 原来还可以组队啊。 不过虞岁岁来得实在是太晚了,这座名为蜃谷的山谷中只有她和内门女修两个人,其他人应该都已经进去了。 她点点头,“嗯,我一个人——” “虞师妹且慢!”一道清澈的少年声打断她,尾音轻快地上扬着,像是蹦哒的雀鸟张扬的尾羽。 虞岁岁闻声回头往后看,是一名腰系竹笛的少年,俊逸面容看着很熟悉——和玉绯星有点相像,不过玉绯星垮着批脸,这位看上去笑吟吟的。 她愣了愣,“你好,你认识我?” 少年眨眨眼,唇角绽出明媚笑意,“哎呀,虞师妹在飘渺仙林剿除魔修的壮举名扬三辰宗,可给我们外门弟子畅快地扬眉吐气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呃…”虞岁岁又开始脚趾抠地,饶了她吧,这茬怎么还没过去?她真的不是大佬啊! “所以全天下最最善良可爱的虞师妹,秘境带我带我,拜托了!只要你同意,让我叫你师姐都没问题!”少年双手合十,凤眼里闪过狡黠笑意,亮晶晶的,“虞师姐,师姐,姐姐——” 已经管她叫姐了,还能这么先斩后奏吗? 虞岁岁听到“姐姐”这两字,是真的站不住了,她看起来年纪比他小啊! 而少年观察着她的反应,知道最管用的称呼是哪个了,如画眉眼舒展着,一口一个“姐姐”,要多甜有多甜。 那边的内门师姐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他:“玉绯衣你够了!你自己不想入内门,别耽误人家师妹的时间。” 玉绯衣…虞岁岁想起原著的相关剧情,玉绯衣是玉绯星的胞弟,性格、作风等处处跟玉绯星反着来,玉绯星年少扬名早早拜入内门,玉绯衣逃课打架下山玩,在外门混了十年都没进内门,纯纯一纨绔子弟。 看起来,这位纨绔子弟以为她是大佬,是来抱她大腿的。 “哎,师姐这话就伤了我的心了,”玉绯衣嘴上这么说,脸上还是张扬带笑,“我今年可是赶在日落之前来了蜃谷,好歹是赶上了嘛。” 虞岁岁心想,居然有人踩点还这么沾沾自喜。 内门师姐:“别废话了,赶紧滚进去!” 玉绯衣一脸可怜兮兮地对着虞岁岁说:“姐姐呀姐姐,你就带一下我嘛。” 其实玉家是有名的修仙世家,但他看上去就是没有一点包袱,在虞岁岁面前好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虞岁岁看了看即将西沉的落日,觉得再这么和他极限拉扯下去,她也别想进秘境了,只好点头同意:“好吧,玉师兄。” “甚好!”玉绯衣笑得眉眼飞扬,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别客气,姐姐叫我绯衣就好了。” 虞岁岁:“……”他真的很自来熟。 她听到识海里系统轻嗤一声:[此子我甚是不喜。] 虞岁岁跟系统说:[也还好吧,他也没有恶意。]只是错抱大腿。 系统:[啧。] 而那边的内门师姐听到他们要组队,就一人给他们发了一枚云纹令牌,“这是出云令,会根据你们的表现记录分数,三关下来按总分数排名。” “好的,谢谢师姐,辛苦了。”虞岁岁接过后礼貌道谢,就和玉绯衣一起进了秘境。 蜃谷卷着飞花落叶的雾气朦胧如纱,很快就将他们包围,白雾散去,但已经不是原来的山谷,而是一座热闹喜庆的城镇。 天边火烧云连绵成片,青石长街铺展到视野尽头,黑瓦白墙的屋子里冒出饭菜香气,归家的人脸上一片放松。 “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城镇嘛。”玉绯衣双手枕在脑后,歪着脑袋问虞岁岁,“姐姐可有看出什么来?” 虞岁岁摸下巴:“唔…饭点到了。” 不知道,看不出来,她只有一个想法:该干饭了。 “妙极!姐姐此言正中我下怀。”玉绯衣不愧是仙门第一纨绔子弟,他指了指沿街的一家酒楼,一脸兴致盎然,“这家如何?我还听到了唱戏声,听着小曲享受美食,岂不快哉?” 虞岁岁看了看那家灯火通明的高大酒楼,心想玉绯衣听力可真好,她就没听到唱戏声。不过吃饭要紧,她就点点头说:“好,我们先吃饭。” “好嘞,姐姐请!”玉绯衣简直比酒楼门口迎客的店小二还殷勤。 别人一进秘境,都急着怎么赚分数,他们一个摆烂一个真烂,完美达成协议——干饭第一。 玉绯衣毕竟姓玉,财大气粗地包了楼上雅间,还让歌女在屏风后弹琵琶唱曲,芙蓉软调听得人心情畅快。 玉绯衣很纨绔子弟地将腰间沉甸甸的荷包甩上桌,把两眼放光的店小二招呼过来:“你们这儿有什么招牌菜啊?” “哎呦这位道长,您先请坐。”店小二殷勤得不行,活像见到了财神爷,当即舌绽莲花滔滔不绝,“咱水云疆景美,人美,吃得也美。别的先不说,这招牌的玉竹银蕊煲,取初春嫩笋,百年银丝木耳,佐以雪猪腌制的琥珀肉,那可真是绝妙……” 虞岁岁愣了一下,水云疆?秘境竟然把他们送到了水云疆。 而玉绯衣面上一派乐呵呵,啥事不往心里搁,在店小二的推荐下就把各种菜式都来了一遍,还热情地招呼她,“姐姐,快试试,要是不满意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好,你也吃。”虞岁岁动了筷,这些菜肴摆盘精致,吃到嘴里也很是美味,清鲜可口。 她一边吃,一边想起锦囊里那本《水云疆十美图》,边上的描银纹路美丽而神秘。 而现在桌上的筷子和盘碗也都是精美的银制品,再临窗往下看,大堂里坐着的客人也多数佩戴银饰。 “俊俏公子美娇娘,偿欢喜债、得儿孙满堂…”屏风后歌女婉转而唱,琵琶幽幽转弦,一曲便唱罢。 而这顿晚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红灯挂起,绚丽如霓虹。 玉绯衣翘着二郎腿,倚着圆窗一边品着杯中佳酿一边赏景,忽然轻轻“咦”了一声:“现在又不是过节,挂红灯也就算了,怎么还拉起红绸来了?” 虞岁岁闻言也向窗外看去,只见满街大红灯笼高高挂,垂落的红绸在夜色中曼妙翻飞,飘过灯笼上大红的“囍”字。 她猜想:“是不是有人要成亲啊?” “姐姐开玩笑呢,谁家在晚上成亲?”玉绯衣哈哈一笑,“难不成是冥婚?” 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尖锐喜庆的唢呐声,刺破静谧月夜,而后锣鼓喧天,确实是嫁娶的阵仗。 虞岁岁心里有些发毛,“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冥婚。” 另一边,三辰宗执法堂。 “禀告玉师兄,禁地的六具魔修尸身,突然消失了。” 魔修身上带着魔气,即使已经确认死亡,尸身也要封入禁地严加看管,否则溢散的魔气会污染仙门净土。 “消失?”玉绯星原本在处理事务,闻言动作一顿,皓腕悬笔,笔尖蘸着的朱砂“啪嗒”滴落而下,在宣纸上晕开,如同血色。 他凛了声音追问:“何时消失?轮到的看守弟子是谁?说清楚。” 禀告的执法弟子颤颤道:“就在刚才,今晚在禁地值班的是、是我,我只是一低头一抬头,他们就不见了!” “此事有异,立即上报。”玉绯星换了笔架最中间的碧玉管紫毫笔,蘸了金砂迅速书写,雪白宣纸一折为三,化作三只纸鸢向不同的方向飞去。 ——这是给内门三位尊者传信。 不久后,扶光殿内,扶光仙尊召出两面水镜,向另外两人道:“我已经用追魔令查探过,所有魔气竟然集中在蜃谷。” “蜃谷?”启明仙尊讶异,“魔气去那破地方做什么——啊哈,我想起来了,出云试炼!” “还知道出云试炼啊你。”扶光仙尊嘴他一句,就正色道,“魔气进入蜃谷幻境必有所图,就在刚才,所有出云试炼的外门弟子都失联了。” 甚至细细想来,当初飘渺仙林那六名魔修不过是这件事的前奏,他们身上携带的魔气才是重头戏。 “哎哟喂,我本来都躺床上了,又出事了。”启明仙尊声音有气无力,装困装得用力过猛很像肾虚,“得,我们三个选一个出手吧,我看就扶光你——” “我已经过去了。”一直沉默的月衡剑尊应纵歌突然出声。 “唉?稀奇,你居然还会管事啊。”启明仙尊大为惊讶,不忘打趣两句,“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会情人呢。” 不说他,连扶光仙尊也诧异道:“小…咳,剑尊,你这是?” 应纵歌只说:“她在那里。” “什么?谁?”启明仙尊顿时精神了,“还真是会情人啊,什么时候处的相好?” 应纵歌:“……” 他一言不发,单方面掐断了水镜传音。 启明仙尊:“哎哟,还害羞了?” 扶光仙尊摇摇头,“你这张嘴,我迟早买两斤哑药把你给药了。” 9、冥婚 酒楼里还是一片热闹,虞岁岁看着窗外喜庆的红双喜,只觉得越发诡异。 “不是吧姐姐,”玉绯衣搓了搓手臂,“冥婚不就是给死人找配偶,也太瘆人了。” 虞岁岁也搞不清楚状况,于是说:“先找人问问吧。” “对对对,还是姐姐聪明。”玉绯衣是什么都能夸夸。 刚才的歌女唱完曲已经下去了,于是他把店小二给招了过来,问道:“你们这儿还时兴大晚上成亲啊?” 店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笑呵呵道:“两位道长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这儿给囍神送新娘子和新郎官,今日大喜,二位的账就免了。” “怎么送新娘子还要送新郎官?”玉绯衣口无遮拦,“你们这囍神,男女通吃啊?” “哎哟哟,道长慎言啊!”店小二脸色一变,好歹是给他们解释清楚了,“水云疆的囍神,是一对双生姐弟,姐姐帮人结姻缘,弟弟是管送子的。囍神保佑,我们这儿遍地白银,不愁吃穿,这人生两大喜事嘛,一是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二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虞岁岁还是不太明白,“那为什么要给囍神送新娘和新郎呢?” “我们这儿如果有夫妇生不出孩子,就向囍神求子,百试百灵,但这样就是欠了囍神的‘欢喜债’,求来的第一个孩子成年后,就要送给囍神还债。”店小二说。 玉绯衣敛了面上笑意,眉头紧皱。 虞岁岁追问:“那这些送去还债的人,会回来吗?” “回来?”店小二讶异,像是在奇怪为什么她会问这个,“这些人当然是随着囍神去天上的玉京殿享福了,还回来做什么?” 虞岁岁和玉绯衣都沉默了。 整个水云疆崇拜囍神,长此以往,不管有没有求子,都会默认生出来的第一个孩子是要来“还债”的。 店小二还跟他们说:“子夜时分囍神就会来接亲,二位要记得不可直视神明。” 这时楼下大堂有人推门而入,一道温文尔雅的男声穿透喧闹人群:“小二,温一壶茶来。” 店小二见有生意来了,应了一声“好嘞”就下去了。 雅间里剩下虞岁岁和玉绯衣,玉绯衣摇摇头,吐槽道:“这真的是神明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虞岁岁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想说,于是吃了一个椰蓉豆卷压压惊。 就在这时,他们两人的出云令幽幽亮了起来,上面浮现一行字:护送蓝梦青出嫁。 “蓝梦青?”玉绯衣“嘶”了一声,“这是谁家的倒霉小姐?” 虞岁岁想了想,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再找人问问吧。” 玉绯衣点头同意:“确实,还是找当地人问问比较靠谱。” 于是他们出了雅间下楼去,从闹哄哄的大堂里经过时,有人叫住了他们:“两位道友稍等。” 虞岁岁认出他的声音,是刚才进来点了一壶温茶的那个人,她循着声音回过头,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名少年身上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外门弟子道袍,但这一身素衣硬生生被他穿出了一种干净的书生气,袖口还有晕开的斑驳墨迹。眉眼温和清浅,看上去很有亲和力。 重要的是,他腰间的弟子令牌上写着“孟逢春”三个字。 这是原著男主! 虞岁岁还在犹豫要怎么抱男主的大腿,而有眼不识泰山的玉绯衣直接一句:“你谁?有事?” 虞岁岁:。 得,大腿别想抱了,男主不对他们负好感就不错了。 “在下孟逢春。”孟逢春笑笑,还是温温和和的样子,“拦住两位是想问问,能否联系上宗门?” “玉绯衣,幸会。”玉绯衣也意思意思地报了名姓,他掐了个法决,灵光一闪,但下一刻就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样黯淡下去。 他凤眼微眯,“还真联系不上,越发古怪了。” 虞岁岁还不知道怎么掐那个联系宗门的法诀,于是糊弄了一句:“看来我们与宗门的联系被切断了。”反正不可能其他人不能联系,就她能吧。 “然也。”孟逢春应和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我方才沿路遇到了不少同门道友,逐个询问过去,也都与宗门失联。” “等等,你是说,”玉绯衣眉梢一挑,“你在这里遇到了不少同门?” “是,”孟逢春按了按眉心,“正常来说,除了彼此组队,蜃谷的幻境都是不同的,但现在看来,恐怕所有外门弟子都在这里。” 他们很苦恼,但虞岁岁不慌,毕竟她看过原著,这次秘境历练有魔气作祟,不过有应纵歌出手,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黑化前的月衡剑尊,还是令人安心的。当然,黑化后就令人安息了。 她一脸镇定,玉绯衣就说:“不愧是姐姐,这种情况下还能淡然处之,真乃吾辈楷模。” 孟逢春也点头同意。 虞岁岁内心欲哭无泪,啊啊啊别再乱夸了你小子。 她赶紧转移话题,问孟逢春:“孟师兄,你知道蓝梦青在哪吗?” “蓝若青,原来你们要护送的是她。”孟逢春温声解答,“她是郡守家的大小姐,这条街走到底,最气派的府邸就是郡守府。” “好的,谢谢。”虞岁岁点点头。 玉绯衣倒是好奇:“你怎么知道她是郡守女儿?” 孟逢春说:“因为我护送的李家公子,心悦蓝小姐。” 玉绯衣闻言咋舌:“这劳什子的囍神不是说帮人结姻缘吗,这是毁人姻缘吧?” 虞岁岁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原著这部分剧情重点是应纵歌的出场,这些细枝末节的只是一笔带过。 孟逢春凝眉,“这确实古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等——你也有护送的人?”玉绯衣又抓住孟逢春刚才那句话的另一个重点,猜想道,“该不会所有进秘境的人,都被分了一个新娘或者新郎吧?” 孟逢春说:“根据我了解的情况,是这样。” 虞岁岁听了有些难以理解:“这么多人,都在今晚和囍神成亲?” 那些花轿什么的不会撞车吗? 玉绯衣啧啧称奇:“这么多新娘新郎,这囍神可真是吃得消啊。” 虞岁岁:“……”这人真是角度刁钻。 孟逢春提醒他们这摆烂二人组:“虞师妹,玉师兄,你们还是先去郡守府找蓝梦青小姐吧。” 虞岁岁和玉绯衣恍然道:“差点忘了。” 孟逢春有些无奈地一笑。 一离开酒楼,虞岁岁发现街道上不知何时浮起了一阵朦胧烟雾,灯笼发出的红光被晕开,像张开的血盆大口,飘飞的红绸像是恶鬼的长舌。锣鼓唢呐声忽远忽近,这场婚典越喜庆越诡异,阴冷夜风吹得她汗毛倒竖。 淦,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忽然,四周传来孩童的絮絮低语,夹杂着尖锐的嬉笑声:“月上柳梢别爹娘,嫁新娘、迎新郎,玉京极乐不须还——” 这声音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在你耳边怪笑低语。 虞岁岁不禁想起以前看恐怖电影的时候,主角一路撞上各种阴间事情,找了各种驱鬼方法都没用,最后照镜子发现那鬼就他身后。 不会她也遇上这种情况了吧?别搞啊。 她缓缓转头向身后看去,只看到脸色同样难看的玉绯衣,还好,没有什么怪东西。 虞岁岁稍微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 虞岁岁受到惊吓,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而那两个小孩对上她的视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巴咧到耳根,露出锯齿一样的牙,还沾着血丝。 他们双手向上捧,脆生生地嬉笑道:“姐姐哥哥,吃喜糖~” 虞岁岁看着他们掌心里的“糖”——是两颗金黄的琥珀,里面包裹着虫蛹,还在蠕动着。 哕——好恶心! 她浑身发毛,而玉绯衣干笑了两声:“这种好东西还是你们自己吃吧,小孩子长身体要紧哈。” 那两个小孩见他们不吃,忽然把手拉长了,掌心里的“糖”几乎要怼上他们的脸,“吃糖~吃糖~” 眼看着琥珀里的虫蛹蠕动着越来越近,虞岁岁都快要被吓哭了。 救命!救命! 这时识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他们是纸人,用御火的灵符烧掉。] 哦哦哦灵符灵符,虞岁岁颤着手伸向腰间锦囊,可是里面的灵符太多了,她就像把手伸进一包满满的餐巾纸,怎么知道哪张可以御火啊! 危急时刻,系统接管了她的身体,利落地抽出灵符用灵力引燃,符纹浮起,凝成一条火龙骤然冲出,将两个纸人小孩裹进去。 那两个纸人在烈火中发出怪异又尖锐的嘶叫,难听又刺耳。 虞岁岁挂机看着系统用自己的身体,凉凉瞥了玉绯衣一眼,“走。” 说完也不管玉绯衣,提气轻身,疾步奔向郡守府。 系统一边挥袖驱散前方的雾气,速度没有之前半夜摸上月衡峰快,但也绝不能说慢。 但让虞岁岁诧异的是,玉绯衣居然勉强跟了上来,还不忘溜须拍马:“姐姐真厉害,居然能一眼看出来它们怕火,果然跟着姐姐是最正确的选择!” 虞岁岁叹气,“我真的不是大佬”这句话她已经懒得说了。 而系统冷声对玉绯衣说:“再说话就撕了你的嘴。” 玉绯衣委屈,只好闭了嘴。 识海内,虞岁岁忍不住对系统说:[你好凶啊。] [吓到你了?]系统放缓了语气,轻声道,[不会凶你的。] 虞岁岁细想了一下,系统对她还是很宽容的,摆烂不修炼也没有凶她。 她沉默思索,系统以为她真的被吓到了,就对她说:[抱歉,我只是看不惯他。] 一口一个姐姐,胆子真大。 虞岁岁有些好奇:[为什么?] 系统对玉绯衣这强烈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就是看不惯。] 虞岁岁有些疑惑,看不惯他什么? 系统顿了一下,才说,[你是不是,比较喜欢嘴甜的?] 虞岁岁:? 她怔怔地说:[…还好。] 是她误会了吗,这个语气怎么有点争宠的意味啊? 10、替嫁 虽然虞岁岁觉得系统忽然问她喜不喜欢嘴甜的有些奇怪,但眼前的景象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长街两旁的景象不停被往后抛,他们很快就到了郡守府,富贵府邸灯火通明,红灯笼红丝绸红剪纸,也是喜庆洋洋的婚礼装饰。 “这里没有那些迷雾,”玉绯衣打量了一番,恍然大悟道,“原来姐姐刚才叫我闭嘴,是担心我不小心把迷雾吸进去。” 系统没说话,理都没理他。 虞岁岁知道,显然玉绯衣想多了,系统只是讨厌他。 门口的小厮和丫鬟一见到他们,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上来,“两位想必是来护送大小姐出嫁的仙长,快请进快请进。” 丫鬟小厮欢天喜地地把他们迎了进去,七拐八弯地绕进了正厅,身宽体胖的郡守老爷见到他们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两位真是仙人下凡,令寒舍蓬荜生辉!” “客气了。”玉绯衣像是很擅长应付这种场合,言笑晏晏着说了几句漂亮的客套话,那些女眷都被他哄得捂嘴轻笑。 反观被系统附身的虞岁岁,周身好像笼罩了一种无形的冷意,叫那些人不敢轻易上前。 郡守让人端茶送水,客客气气地招待了一番,再让丫鬟引他们去大小姐闺阁。 在路上系统就把身体还给了虞岁岁。 虞岁苏对此有些奇怪,毕竟按照之前所说,一天之内她只能挂机一次,而现在这幻境看着就危机四伏,系统竟然放心让她自己来? 所以她在识海里说:[其实你可以帮我过这个幻境,我不介意的。] 刚才那些纸人小孩、带虫子的琥珀糖实在是太可怕了! 系统却说:[蓝梦青是女子。] [我知道啊。]虞岁岁追问,[所以呢?] 系统说:[我不想和其他女子接触。] 虞岁岁满头问号:??? 更让她摸不着头脑的是,系统接下来还来了一句:[我可不像某些人,言行轻佻。] 虞岁岁眨眨眼,这是在阴阳玉绯衣吧,是吧是吧。 很快,他们被带到了一间精心设计在梨花林深处的雅阁。 虞岁岁有些奇怪,整座郡守府都张灯结彩,而这些梨花树上原本挂着的灯笼红绸都被拆了下来,只见梨花飘雪,与月色共皎洁。 丫鬟将他们带到木门前就行礼退下了。 玉绯衣斜倚门前栏杆,笑道:“姐姐,我不便进去,只好劳烦你将新娘子请出来了。” 虞岁岁也明白,于是她一个人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装饰用的红绸被剪下大半,桌上的龙凤红烛也被剪了一截,烛台的鎏金雕刻缺了一块,像是被摔碎的。 一名身穿火红嫁衣的女子静静坐在菱花镜前,凤冠霞帔明艳如火。她听到动静转头看来,眉眼覆妆美丽如花绽。 虞岁岁不禁感叹,红妆饰佳人,难怪都说女子出嫁该是一生最美的时刻。 蓝梦青起身,盈盈对她一礼:“梦青见过道长。” 虞岁岁不过菜鸡一枚,真觉自己担不起这一礼,赶紧伸手去扶她起来,“蓝小姐客气了。” “哪里的话,幸得道长护送我周全。”蓝梦青眼波流转,娇美面容犹带几分忧愁之色。 虞岁岁惭愧,这还没开始护送呢,凭她这摸张灵符出来都要半天的三脚猫功夫,真的能周全吗? 虞岁岁点头:“蓝小姐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这时,门外的喜娘提醒道:“小姐,吉时已到,快要起轿了。” 蓝梦青将桌上的红盖头递给虞岁岁,对镜坐下示意虞岁岁给她盖上。 虞岁岁接过那方绣着鸳鸯的红盖头,轻轻给她盖上,又细细将各种流苏拨开,“好了,我们可以走了,蓝小姐。” 她扶着蓝梦青起身往外走,路过门槛时不忘提醒:“慢点,小心。” 虞岁岁把蓝梦青扶上了花轿,她原本想下去,蓝梦青却伸手攥住了她的袖角,怯怯道:“道长,我实在害怕,能否请你在轿中陪我?” “好的,蓝小姐别怕。”虞岁岁觉得她可怜,就同意了,也在花轿中坐下。 至于玉绯衣,他原本走在其中一个轿夫旁边,后来可能是觉得无聊,就尝试着接过抬轿子的活计了。 他偶尔还会皮一下颠轿子,蓝梦青本就心中害怕,被颠得差点尖叫出声,虞岁岁就出声制止他:“你消停点。” 玉绯衣立刻收手,“好的,姐姐。” 虞岁岁将红绸金丝窗帘卷起来一点点,观察着街上的景象。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定义“吉时”的。 各家各户都有花轿抬上街,深红窗帘被夜风吹动,隐约看见轿中的人,无论新娘新郎,竟然都盖着红盖头。 而那些轿子周围,都有至少一名三辰宗的外门弟子。 街上的雾气越发浓厚,一群刚才见过的纸人小孩走过来,敲锣打鼓吹唢呐,伴随着阵阵窃窃怪笑声: “嘻嘻嘻…月上柳梢别爹娘,嫁新娘、迎新郎,玉京极乐不须还——” 这些声音像是一群虫子在窸窸窣窣地爬。 虞岁岁搓了搓手臂,心想这场面真是要多阴间有多阴间。 这时,被训了之后一直乖乖安静如鸡的玉绯衣出声提醒:“看上面,变天了。” 虞岁岁闻言,挨近窗边,撩起窗帘抬头往上看,透过迷蒙雾气,可以看到原本明月高悬的夜空忽然变成一种深沉的红,像是打翻了红墨水,连明月都被红色吞没了。 这片深红色夜空像是一片倒悬的海洋,其中有无数漩涡,正在不断旋转,看久了只觉得头晕目眩。深红流转变幻,虞岁岁隐约看到了高大辉煌的亭台楼阁、无数年轻男女被揭下鲜红如血的盖头,哭着笑着,又在下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扭断了脖颈。 系统在识海里提醒:[别看,脏。] 虞岁岁忙移开目光,那种沉重的眩晕感却还挥之不去,像是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一样。 但要让她说清楚刚才看到了什么,她也说不出。 她不禁呢喃出声:“这到底是…什么?” 一直安静坐在她身旁的蓝梦青忽然说:“囍神,降临了。” 虞岁岁想起之前酒楼的店小二提醒过——不可直视神明,她就出声提醒玉绯衣:“别往上看。” 玉绯衣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之前的轻快上扬:“谢谢姐姐关心。怎么这次的秘境历练这么麻烦。” 玉绯衣这个混子人,他修为其实不低,只是不想进内门,所以摆了十年,也参加了十次出云试炼。 虞岁岁正想说话,外面那些纸人小孩忽然停止了敲锣打鼓,也不怪笑低语,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与此同时,所有花轿都停了下来。玉绯衣还说了一句玩笑话:“哟,收工了,管夜宵吗?” 没人搭腔他就自顾自地说:“好吧,看来是不管饭的。” 虞岁岁看了看在不停发抖的蓝梦青,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但眼下她也搞不清楚状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她决定先瞅瞅外面发生了什么,把轿帘掀起一角,越过前面的几顶花轿,可以看到长街尽头站了一群纸人小孩,它们就这么站着不动了。 纸人后面是迷雾,迷雾中伸出来一枝桃花,还没盛开的花蕾浅粉,像是女子含羞的容颜。 ——但下一刻,那一朵朵桃花蕾噼啪绽放,竟然硕大如盆,甚至可以看见牙齿一样锋利的蕊心。 然后这些桃花就像是邪祟的血盆大口,一口一个把这些纸人给吃下去。 虞岁岁看得是头皮发麻,这些桃花看上去如果生吞活人也不在话下。 桃花吃完了纸人,纷纷缩回花枝上合拢花瓣,又变成了正常形态。 雾气缭绕中,那段桃花枝忽然变成了一把折扇的花纹,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握住这把桃花折扇,悠然扇了两下,雾气被扇开,拿着折扇的少年身影逐渐清晰。 虞岁岁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头上的七瓣血莲魔纹,再是他艳丽异常的面容。 不得不说魔修穿的衣服真是…香艳。黑底红纹的宽大衣裳,衣袖挽到臂弯,露出的肩部和手臂线条流畅优美,衣襟的扣子系一半可以看到精致锁骨,更别说高开叉下袍还可以看见小腿。 虞岁岁下意识在识海里说:[这魔修穿成这样真的…] 系统接过她的话:[不知廉耻。] 然而虞岁岁说:[真的好涩!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穿成这样真的不是来造福色批的男菩萨吗? 系统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不准看!] 虞岁岁很奇怪,这系统急什么。 而那名魔修舔了舔艳红的唇,笑道:“小孩子就是粘牙。” 虞岁岁瞬间清醒了,不管这少年穿得多么香艳,本质上还是一名魔修,甚至刚刚还表演了如何生吞一群纸人小孩。七瓣的魔纹啊,高阶魔修。 太凶残了。 而原本抬花轿的轿夫目睹这恐怖怪诞的一幕,反应过来后惊恐道:“这是喜童啊!你怎么能吃喜童?囍神会怪罪下来的!” 魔修少年歪头,随着动作而飘落的几缕长发像是缭乱的墨兰,他弯唇嫣然笑道:“我不吃喜童,难道吃你们吗?” 那些轿夫听后白了脸色,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瞧给你们吓得。”少年一边转扇子一边漫不经心道,“我和囍神做了交易,用魔气潜入蜃谷搞来这么多仙门弟子,吃几个喜童,也在情理之中嘛。” 这句话信息量不少,在场的外门弟子都窃窃私语起来: “竟然有魔气潜入蜃谷?!这次的秘境历练有诈!” “怪不得我们联系不上宗门,肯定是这魔修搞的鬼!” “这魔修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究竟意欲何为?” “一、二、三…七瓣魔纹!不行,我要回宗门——” “嘘——”魔修少年一指抵唇,所有人都像是被什么扼住喉咙一样噤声。他将手中的折扇合起,轻轻拍在另一手的手心,发出“啪”的一声,“囍神来接亲了,我们先办事吧,一拜天地——” 在他念出“一拜天地”的同时,虞岁岁看见花轿中的蓝梦青像是被提线操控的木偶一样,动作僵硬地拜了天地。 不止是她,所有花轿中的新人,都在拜天地。 “二拜高堂——”魔修少年继续道。 花轿中的新娘和新郎整齐划一地转过身,隔着满街迷雾向自己的父母遥遥一拜。 而就在他们拜完起身的那一瞬间,虞岁岁眼前浮现了大片大片的红光,闪得她头晕眼花,下意识紧闭双眼。 当她一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晃荡不停的红绸,她伸手一抓,丝织物柔软的触感从手中传来。 虞岁岁顺势一扯,发现抓在手中的是一个红盖头,锦绣鸳鸯花纹灿灿流金。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身上初夏榴花一样鲜红的嫁衣,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花轿正中央的位置,原本穿嫁衣坐在这里的蓝梦青已经不见踪影。 坏了,这下她成新娘了。 11、魔尊 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啊?虞岁岁想不明白。 细看之下,她发现身上的嫁衣和之前蓝梦青那件并不相同,花纹更加古拙苍美,还缀了许多银饰,稍微一动就发出声声清响。 虞岁岁捻了捻宽大的袖口,这嫁衣摸起来有点像是…纸? 这时识海里系统说:[是纸嫁之术,你们的出云令被动了手脚。] 虞岁岁闻言,抓起腰间的出云令一看,那玉石雕刻的令牌竟然变成了一个穿嫁衣、盖红盖头的纸人。 而周围的花轿中也传来同门不可置信的声音: “有没有搞错?老子上一秒还在抬轿,怎么就坐到花轿里来了?” “张小姐?奇怪,去哪了?” “这该死的嫁衣怎么脱不下来?” 只有玉绯衣角度清奇,他忿忿不平地说:“还有这种好事?怎么不让我去花轿上坐坐,抬轿很累的。” 虞岁岁也发现了,那些组队一起过来的同门,虽然他们的出云令也变成了纸人,但因为护送的新娘或者新郎只有一人,所以他们只有一人能成替身。 这时旁边花轿的窗帘被掀起,一身大红嫁衣的孟逢春探出半个身子,同他们问候道:“虞师妹,玉师兄。” “孟师兄。”虞岁岁礼貌地点头。 “小孟啊,”玉绯衣指指点点,“我们调换一下如何?我上去坐会,你来抬轿。” “抱歉,玉兄,”孟逢春摇了摇头,“我走不出这顶花轿。” 虞岁岁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很有局限地活动四肢。 看来他们这些替身都被困在花轿里了。 玉绯衣几步上前,伸手想把孟逢春从花轿里拉出来,但他的手刚碰到轿子,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了。 “哎呦,真出不来啊。”玉绯衣甩了甩手,“我的手刚才好像差点被什么给咬到了一样,邪门。” “玉兄小心,且莫要再碰花轿了。”孟逢春低头观察着身上的嫁衣,奇怪道,“这嫁衣看起来像是上好的丝绸,但摸起来并不像任何布料。” 虞岁岁就说:“是纸做的。” “纸?”孟逢春经她一提醒,略微一沉吟,而后神色凝重地说,“两位,我想起姻缘道的修士有一个纸嫁秘术——他们会制作纸人并用自己的灵力温养,当成他们的替身,最开始是为了挡下突破时的渡劫天雷,但后来衍生出了许多用法,甚至本人已经陨落,他们的纸嫁却依然在世间行走。” 虞岁岁猜想:“因为我们的出云令被替换成了纸嫁,所以我们就成了蓝梦青他们的替身,代替他们和囍神成亲?” “出云令被换成纸嫁?”孟逢春立刻拿出腰间的令牌,一注入灵力就发现令牌已经变成了纸嫁小人,他感慨道,“魔气从一开始就渗透了幻境,如今想来,恐怕飘渺仙林那几个魔修,是故意被派来送死的,从那时就开始在布局了。” 虞岁岁点头,“嗯嗯。” 男主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好大的一盘棋。”玉绯衣双手抱胸,脸上倒没有什么慌乱之色,“对了,我现在才发现,小孟你护送的那什么公子原来离我们这么近。” “李郎君和我说过,他和蓝梦青小姐两情相悦,约好在今晚私奔,我之前也答应过要帮他们。”孟逢春解释说,“所以他们的花轿才离得如此之近。” “得,苦命鸳鸯终成眷属,”玉绯衣连连摇头,“那我们算什么?为绝美爱情抬轿是吧。” “无论如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虞岁岁觉得有些冷,就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但是越缩越冷。 散发出阴冷寒气的,貌似是这件纸做的嫁衣本身。 “好了,闲聊的话不妨等你们死后去了地府再说个够。”之前那个手执桃花折扇的魔修少年抬扇往下虚按,无形的威压荡开,所有人的声音都被压在喉咙里。 少年懒散抬眸,像是打量货物一样看着他们,“嗯,四百三十七个灵根。囍神大人,我们的诚意可见一斑了吧?” 四百三十七…虞岁岁没记错的话,这一次参加秘境历练的外门弟子,恰好就是这个数字。 而他们在魔修眼里,都是灵根。 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从高空落下,在四面八方响起回声,像是一男一女同时说话,每一个字都气息缠绕不分彼此:“嘻嘻嘻,十方魔殿的要求,本座会考虑的。” 十方魔殿…虞岁岁想起原著的相关信息,魔尊还没现世,魔域现在就是由十方魔殿管辖。 听起来,像是十方魔殿把他们骗到这里来,跟囍神达成了什么交易。 听见囍神说要考虑,那魔修少年就站在一边闭目养神了,像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这时玉绯衣突然跳上了花轿,当然,他没能进来,只是在轿帘外站着。 他跳上来把木板踩出嘎吱一声,这动静差点把虞岁岁吓到,她撩起轿帘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玉绯衣伸手往下指,示意她看过去。 虞岁岁视线往下,一看才发现,地面漫上了暗红的水,像是血一样,而且越涨越高,很快这些花轿就像是船只一样浮在水面上。 而相邻的花轿上,孟逢春正提笔在纸上飞快写着什么,写完了他就把宣纸张开举起,方便虞岁岁和玉绯衣看清楚: 天清地浊,神降之时伴有天清之象者,即是金仙上神,伴有地浊之象者是魔神。 虞岁岁看明白了,现在囍神降世,伴随着遍地浮血水的地浊之象,说明这位囍神是魔神。 按照原著世界观,正道修士可以飞升仙界,在玉京殿中位列仙班;魔修也可以飞升成神,不过是魔神,另外,上神堕魔也会成为魔神。 玉绯衣看完孟逢春写的字,随手扯下自己的衣袖,从储物锦囊里拿出墨水,用手指蘸了写下几行字:按照常识,这位囍神位列仙班四十九,掌司姻缘和繁衍两大天道,并非魔神。 虞岁岁不管什么上神魔神,她只觉得,这位囍神通过这种方式让这里的人献祭长子或长女,现在又和魔修勾结,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神。 孟逢春又写下几个字,举给他们看:一有机会,快跑。 虞岁岁叹气,也得跑的掉啊。 而从上方又传来囍神的话语:“嘻嘻…竟有两个天灵根…嗯?那小女娃只有一半的灵根?” 而那个从刚才起就闭上眼睛的魔修少年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流转过邪肆红光,他伸手,涂着艳丽丹蔻的指尖直直指向虞岁岁,“这个人我要了,其他随意。” 虞岁岁:!!! 淦,你不要过来啊! 囍神不悦道:“这丫头我也看上了。别急,等本座挖了她的灵根,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挖、挖灵根…太狠了吧,虞岁岁听得额角冷汗直冒。 所以,他们之所以设局把一众外门弟子困在这里,就是为了挖走灵根? “不行呢,挖了灵根可就活不成了。”魔修少年低低一笑,“我会很苦恼的。” 囍神说:“你不是最擅长怎么让死人变成傀儡活过来?” “不只是我,是十方魔殿要她。”少年强调,“囍神大人就免开尊口了,这事儿啊,就这么说定了,人我带走了。” 囍神嘻嘻一笑:“那我们就试试,谁的动作更快吧。” 少年面上神情一凛,身影一动,瞬间掠至虞岁岁眼前,轿帘被他带起的流风掀得翻飞不止。 同时,虞岁岁觉得一股寒气贯进来,从丹田冷彻骨血。 灵根就在丹田里,这不会是在生剖她的灵根吧? 好冷,冷得她牙关打颤眼前发黑,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起来。 虞岁岁隐约听见身旁响起了尖锐的撕咬声,像是猛兽在啃食硬骨——她体内的冷意被削弱了些许。 她回过神一样大口大口呼吸,身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裳。 但一抬头,虞岁岁简直心脏骤停。 ——花轿前立着那个魔修,黑衣上的花纹红艳得像是沾了鲜血,雪肤丹唇的少年笑起来像是泡在毒药里生长的花,“跟我走吧,小姑娘。” 他手里的折扇生出几枝桃花,燃烧一样怒放,将周围的红线都咬断了。 红线?虞岁岁这才意识到几根红线刺透花轿的轿顶,绑住了她的手脚和脖颈,但现在已经被那些凶残的桃花咬断了。 那些桃花啃完了红线,纷纷朝向了虞岁岁,锋利蕊芯沾着鲜血和碎骨,浓烈的血腥气散出来,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少年忽然抬头往上看,躲过了几道朝他射来的红线,然后猛地向虞岁岁接近,伸手掐了过来,指上丹蔻闪着邪肆红光。 虞岁岁脑海里重复播放刚才这个魔修吃小孩的片段,还有那句“小孩子就是粘牙”—— 太恐怖了不要过来啊啊啊! 然后千钧一发之际,虞岁岁…被吓晕了过去。 被魔修吓晕.jpg 她腰间的纸嫁小人忽然消失,然后一双手从背后牢牢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晕过去的女孩身上已经换回了原本的素色道袍,接住她的人却是一身猩红嫁衣,银饰流苏发出细碎的声响。 那人身姿颀长,显得花轿中的空间逼仄狭小,他半跪着,小心地抱着昏迷过去的女孩。 之前逼近花轿的魔修被一股威压震开,他连退数步,鲜血溢出双唇,不可置信地看着花轿中形影交叠的两人,“纸嫁?” 难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那个女孩的纸嫁?不,这不对——姻缘道的纸嫁之术,会制造出本体的替身,称为纸嫁,但纸嫁的修为会复刻本体,花轿中凭空出现的人,修为高到他根本看不出。 他僵在原地,面色越发苍白——脚下的血水上忽然绽开莲花,青莲红莲并蒂而生,冰霜与烈火此消彼长,原本囍神降世的血水被吞噬殆尽,流火托起花轿,坚冰拱卫如刀剑。 荒地生莲花,这等地浊之象说明花轿中的分明是另外一名魔神,他的神力轻而易举就覆盖了囍神的神域。 魔修费力地转头往四周看去,想要找机会逃离这里,但他发现四面八方都是黑雾,这一顶花轿被单独截停在这个领域。 以前,相传有神明倾慕凡人,凡人却心有所属,于是神明将她藏起,谁都找不到那个人,称为“神隐”。 ——现在这个领域就是神隐,谁也找不到、被留在这里的人也出不去。 当然,魔修很有自知之明,花轿里的魔神神隐的是那个女孩,他被留在这里,感受到的只有凛冽的杀意。 这时,花轿的轿帘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掀起,红衣艳烈的魔神下了花轿,踏着并蒂莲花,红盖头已经被他自己摘下,盖在花轿中昏睡着的女孩身上,充当暖身之物。 魔修看见他的脸,瞬间睁大双眼。 一身肃杀之气的魔神,却是容颜如玉,桃花眼、美人痣,眉间九瓣血莲魔纹妖冶不可方物。 只是这张脸谁都不会错认,修真界战力排行榜第一、月衡剑尊应纵歌的脸。 魔修低头,不敢对上魔神冷厉的眼神,只是他一低头就看见魔神腰间系着的白骨令牌。 那是整个魔域都认得、整个魔域都在渴望之物——万魔令。 持有万魔令者即是魔尊。 仙魔大战后上任魔尊陨落,魔域群龙无首,在名门正派的讨伐下人才凋敝,再没有魔族能够通过十九重无间狱的试炼,取得万魔令。 没想到,原来万魔令已经认了主。 魔修立刻跪下,前额及地慎重行礼:“十方魔殿殿君伽雪,见过尊上。” 魔尊的声音低而散漫,居高临下地传来:“遗言?” “……”伽雪冷汗浸背,知道自己惹恼了他,临死之际脑筋急转,回想起方才魔尊对花轿中的女孩温柔以待,才惶恐道,“尊上息怒!此前殿君蝶璃被正气盟追杀,他所携带的魔域秘法下落不明,方才属下在您的、您的心上人身上感应到秘法气息,这才犯下大错。” 他并不知道花轿那女孩与魔尊的关系,但观察魔尊亲自现身救护、又呵护有加,才斗胆说出“心上人”这三个字。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从他说出“心上人”三字后,周围的杀气明显淡了些许。 “哪一部秘法?”魔尊的语气听起来也没有刚才那么森冷了。 伽雪恭敬回答:“百媚诀。蝶璃殿君喜好撰写风月话本,百媚诀被他假借话本之名流落书铺,前几日属下闻讯赶去,却被抢先一步——不,幸得尊上心上人慧眼识珠。” “百媚诀…”魔尊沉吟。 伽雪没有允许不敢擅自起身,保持着跪姿,等了片刻都没听见魔尊话语的下文,于是揣测魔尊可能对百媚诀有兴趣,就知无不言:“禀尊上,百媚诀乃蝶衣族秘法,主要是阴阳协调、双修采补之法,其对修为的提升远胜过合欢宗功法。” 魔尊只说:“尚可,百媚诀就此认主。” 至于它的主人想不想用,再说吧。 伽雪立刻回应:“是!” 他一时想多,百媚诀现在的主人是尊上的心上人,而那位姑娘如果要与尊上修习,这个修为差距,完全就是她在采补尊上了。 12、黑吃黑 “还有,囍神为何会出现在水云疆?” 伽雪回过神,一刻也不敢怠慢地回答:“先前玉京殿内乱,囍神被其他上神重创,座下两大天道被夺走一半,只剩下姻缘道,急需掠夺灵气恢复神力。十方魔殿想要渗入玉京殿,便与囍神合作。” 所以就看上了三辰宗外门弟子的灵根。毕竟堂堂一个位列仙班的上神,如果不借助魔修这把刀,堂而皇之地杀人挖灵根,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说明这些阴私勾当时,伽雪难免惴惴不安,毕竟眼前的魔尊长着三辰宗剑尊的脸,不知道这两者是否是同一个人,如果是,那他就是在残害尊上门中弟子了。 魔尊听后只道:“玉京殿这群货色还是如此可笑,作了恶还给自己立神位。” “尊上所言极是。”伽雪极力拥护,尊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上方黑雾忽卷,像是盘踞的玄龙发出威慑的低吼。 几道红线试图穿过魔气凝成的黑雾,男女交织的声音带着阴冷窃笑:“嘻嘻…变异冰天灵根,虽然只有一半…” 伽雪下意识看向不远处那顶花轿,他知道,急需灵根的囍神追了过来。 “来得正好。” 魔尊的声音低了下去,含着嗜杀的愉悦,抬手五指向前一握,上方的囍神就被一股无形巨力硬生生拉进来。 双生囍神当然不可能束手待毙,万千红线从他们身上散开,像是爆射的箭雨。 伽雪下意识想躲,但没有得到平身的允许,他还是保持跪拜的姿势。 而那些红线来不及延展开来,瞬间就被盘旋的魔气吞噬殆尽,像是一朵还没盛开就被摧折的牡丹。 “十方魔殿,竟被正气盟追着杀,呵。”魔尊语带嘲讽,“起来,给本座看清楚。” “是。”伽雪起身,自觉站到了魔尊侧后方。 常言道神明不可直视,但有魔尊之令,他直直望向上方,第一次看到了囍神的尊容,姻缘红线寸寸尽断,煌煌法相被打碎剖离,那被魔气缠绕锁死的神明只是一对相拥的双生子。 赤红双瞳的少年少女面露惊惧,被扯进这个神隐之地,他们才知道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并蒂莲花中间的高大身影红衣灼灼,魔纹艳杀万物,一点泪痣的桃花眼有多稠艳,与至高之美伴生的无上威压就有多肃杀。 威压之下,被剖去利刃的双生神明就像是被镇在千山万岳下,连呼吸都吃力。 少女咬唇,声色娇如叶下黄鹂,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讨好:“不知尊驾何人?小神无意冒犯——” 魔尊轻笑一声,音色如鲜血流淌般稠艳低柔:“将死之辈也配知道?” 少女面色愈发苍白,长而卷翘的眼睫颤了几下,就带上了几点潋滟泪花,“若是尊驾想要追责水云疆一事,小神知错,愿将所得神力悉数奉上。” 围观的伽雪听得都要笑了,他自然知道那些神力是怎么来的,一边享受凡人的香火供奉,一边诱骗信徒将子嗣献给他们,掠夺生命。 “恶心的话就免了。”魔尊勾唇,眼中含着刀剑一样的冷光,“看上了她的灵根?” 囍神会错了意,以为他对剖出灵根滋养灵力一事有兴趣,忙不迭说:“小神知道神王的秘术,灵根炼制灵力只是其中一种,越上品的灵根炼出的灵力越是纯粹,像那个小女娃的灵根…” “嘘——”魔尊伸出白皙一指抵唇,他忽而笑了,眉眼含着病态的绸艳,声色缱绻,“不如你先试试,被生剖灵根的滋味如何?” 囍神双生子顿时明白自己触了逆鳞,开始向他求饶。 但这没用,浑厚魔气凝成利刃,剖神躯、挖灵根,干脆利落,剧烈痛苦而后席卷上来,赤金神血喷溅而出,他们蜷缩着尖叫。 魔尊抬手,五指往下一压,惨叫声就被瞬间压了下去,他回头看了看花轿,确定里面的女孩没有被吵醒,才轻声道:“别叫得太大声。” 他兴致缺缺地打量着那两个从囍神身上挖出来的鲜血淋淋的灵根,评价道:“与一般修士并没有什么不同呢。” 旁观的伽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玉京殿上神也是修士飞升上去的,灵根当然是同一种东西。 他以为挖走灵根就完了,毕竟剖去灵根,相当于废去一身灵脉,但这位魔尊看着眉眼艳丽含笑,行为的暴虐却远超他的想象。 “姻缘道还算有点用,自己交出来,本座勉强给你们留个全尸。”魔尊说。 伽雪不由得瞥了一眼花轿,涉及阴阳合欢的功法秘诀都与姻缘道沾点关系,尊上既要与那位姑娘修习百媚诀,这姻缘道确实要拿下。 但姻缘道毕竟是一方天道,若不是囍神主动让与,就算杀了囍神,这方天道也会陨灭。之前玉京殿内乱,囍神为了自保才主动让出另外一方天道。 囍神自然也看出了姻缘道是现在唯一的筹码,当然要讲价,少女的声音虚弱:“横竖是一死,姻缘道若是要让与尊驾…” “你不配与本座讲条件。”魔尊轻笑着,声音低柔却含着杀意,“嘴硬可没有好下场。” 那些并蒂莲花忽然分开,红莲燃起烈火,火焰稠密交织,像一方红色湖泊。 魔尊随意地摆手,被魔气困在半空的囍神就被扔进了烈火中,那火似乎能灼烧神魂,点点金光溢散而出,又被灼烧成灰烬,双生子面容扭曲,无声惨叫。 当他们快被焚烧得神魂俱灭时,又被魔气提了起来,狼狈不堪的双生子面上全是劫后逢生一样的喜悦——然而,下一刻他们又被丢垃圾一样扔进火海中,扔进去提出来,循环往复,不停折磨。 伽雪看得心惊肉跳,哪怕同为魔修,他也想不出这样狠毒的方法。姻缘道不给是吧,那就折磨得他们主动给。 他现在确定了,这位魔尊与那仙姿玉貌的月衡剑尊,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人。 鲜血、烈火、苦痛、折磨,那掌持魔域至权的人眼中始终带着愉悦之色,生杀予夺践踏一切的愉悦。 只有时不时回头看向花轿时,他的眸光才会不自觉一寸寸温软下去。 伽雪明白——他在报复,之前囍神恐吓过那个女孩、贪图女孩的灵根,他现在就把这些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这样的折磨不过片刻,囍神就无法忍受地交出姻缘道,天道就此易主。而哪怕是交出姻缘道,他们死得也并不轻松。 伽雪是魔族,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魔族,但他现在看到的一切,是他终生都不敢回想的噩梦。 他几乎要站不住,看见魔尊桃花眼中噙着病态的嗜血,只感到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寒。 虽然如此,但尊上连上神都能轻而易举地虐杀,魔域崇武,万千臣民渴望这样铁血手段的魔尊。 “怎么,没见过黑吃黑?”魔尊抱臂而笑,眉眼轻舒,那是一种纯粹因为杀戮而产生的愉悦。 伽雪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变态了,但他现在觉得自己相比起来还算正常。他垂首恭敬道:“尊上英明。” 魔尊没说话,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他有些嫌弃地给自己一连施下好几个清洁的法诀,然后才撩开轿帘,弯身进了花轿。 虞岁岁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噩梦,清醒的时候已经忘记自己梦到了什么。 她揉了揉眼睛,看见一片软红烛光,花轿顶的鸳鸯花纹隐约可见。 嗯,她怎么还在花轿里? 虞岁岁恍然想起,自己是被那个生吃小孩的魔修给吓晕了。 啊这,太丢脸了。 “醒了?”一道低柔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两个字被压得有些轻,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虞岁岁猛然一惊,才发现花轿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之前没发现是因为——她是枕在人家腿上睡觉的! 她懵懵然地起身,往旁边挪了挪,“呃,对、对不住,我睡相不太好…” “没关系。”那人倒是很好说话,只是这声音她听着有些耳熟。 但其实,花轿里也就这么点地方,她也挪不到哪去,腿只差半个拳头的距离就要和对方挨到一起,连双手都只能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不敢造次。 虞岁岁抬头,悄咪咪地打量他。对方身形高大,是男子无疑,身着大红嫁衣,还有标配的大红盖头,看上去应该也是被祸害的同门。 不过外门弟子多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有能窜这么高个的吗? “你好,”她礼貌地打招呼,报了自己姓名后问他,“你是?” “你猜?”那人的声音含了些许笑意,被红盖头遮住了,闷得有些轻轻柔柔,“我刚才,帮你杀掉了恶心的东西呢。” “什么…”虞岁岁没反应过来。 等等,她忽然想起,她晕过去之前,囍神和那个魔修在极限拉扯着要抢她,现在那个魔修少年已经不见了,“杀掉了恶心的东西”指的就是这个吗? ——那看来最后她还是落入这个囍神的手里了。 而且,蓝梦青已经和情郎跑了,现在她成了替嫁的。 替嫁…替嫁… 虞岁岁只能装黄色废料的脑子很乱,轻轻“啊”了一声,小小声问道:“所以,我们要夫妻对拜吗?” 她记得刚才的拜堂还差最后一个夫妻对拜来着。 对面那人却静默下来,而后倏然一声轻笑,“你想要的话,也可以。” 虞岁岁有些晕乎乎,妈耶,他笑起来好好听,轻柔缱绻如情人低语,捎了几分甜丝丝的蛊惑。 13、荷花酒 “夫妻对拜…”那人的声音很轻很轻,“拜了就是夫妻,你可想好了?” 他声线清澈,但一放轻就掺了些温柔之意,好听得不像话。快给虞岁岁听迷糊了。 不对!她依然回想起之前在一片诡异的红光里看过那些所谓囍神的新娘和新郎被掐断脖子,该不会夫妻对拜完就被掐死吧,害怕。 虞岁岁抓了抓裙子的布料,瑟瑟发抖地说:“那、那个,可以晚点再拜吗?” 拖延时间,等应纵歌来救人,现在只能这样了。 关键时刻还得是剑尊啊。 “嗯。”对方点了点头,盖头垂下的白银流苏簌簌轻响,他又问了一句,“你饿不饿?” “啊…”虞岁岁有些害怕,她怕自己一说饿,对方来一句“我也饿了”然后就把她吃了。糟了,又开始回想之前那个魔修吃小孩的情景了——总之这种恐怖故事的发展,千万不要啊! “我,我不饿,”虞岁岁小声地补充,“你也不饿,对吧?” 你最好不饿呜呜呜。 “不饿。”他的语气缓了再缓,“你的脸色有些白,还是吃些东西为好。” “有吗?”虞岁岁心想这人隔着红盖头也不知道是怎么看见的,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本的红盖头已经不见了,身上的嫁衣也没了。 该不会是被眼前这人脱了吧? 不过她也没太纠结嫁衣的事情,毕竟人没事就好,不管那么多了。 虞岁岁摸不清对方是善是恶,觉得还是不要忤逆他的要求好,于是她拿出腰间锦囊,在里面翻出了一纸袋甜点杂锦,从椰蓉奶方到糯米桃花糕和豆沙蝴蝶酥,不一而足。 虽然三更半夜在花轿里吃甜点心有些奇怪,但是虞岁岁本质是个摆烂人,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是她挑的甜点真好吃,美食治愈了她被魔修吓出的心理创伤。 那个蝴蝶酥有些大,所以她得双手捏着吃,脸颊微鼓,看起来很像一只仓鼠。 她吃完,快乐地拍了拍手,把手上的点心碎屑拍掉。 这时,一直静静坐在她身边看她吃东西的人,突然向她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白皙修长,挺拔的骨节衬得向她摊开的掌心有些柔软。 虞岁岁被他这一手给整不会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纸袋里还剩下的蝴蝶酥,心想这位兄台不会看她吃点心,看着看着也饿了吧。 于是她很上道地把最后一个蝴蝶酥放上他的掌心,心里暗想:大哥吃这个,别吃我! “嗯?”他有些疑惑,尔后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其实只是想帮你净一下手。” 虞岁岁恍然,原来对方伸手是想要她把手搭上去,再用什么法术给她洗个手而已。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把那个蝴蝶酥拿回来。 但那人却将手收回,“既然已经给了,就莫要再收回去了。” “哦,好的。”虞岁岁又将手在腿上放好,一脸乖巧。 她看着那人将蝴蝶酥拿到盖头下,“咔嚓”一声咬碎了吃掉。心想那么大的一个蝴蝶酥都能一口吃掉,说不定也能一口吃掉她呢呜呜。 虞岁岁觉得她得再找些什么事情来做,再拖延些时间。啊,早知道刚才吃点心的时候就不吃得那么快了,应该一口嚼个半天再咽下去。 但现在东西已经被她吃完了,还能再做些什么事情呢? 对了,按照正常的婚礼流程,还要拿喜秤挑盖头、喝交杯酒。 掀盖头什么的,虞岁岁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心想还是算了,谁知道这盖头一掀,下面是人是鬼,她脆弱的小心脏经受不起啊。 那就喝交杯酒好了。找到事情来拖延时间了,好耶。 虞岁岁轻舒一口气,声音里还捎了点有事可做的开心:“要不,我们先喝交杯酒?” “你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罢了,既然你想要,当然可以。” 虞岁岁得了他的应允,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 交杯酒交杯酒…这还是在花轿里,并不是新房,所以轿子里当然没有准备酒杯和合卺酒。 但是为了拖延时间,就算没有虞岁岁也必须给他整出来。 她想了想,在锦囊里一堆杂七杂八的物件里翻找出一套白瓷底桃花纹的茶具,当时下山时瞧着清新可爱顺手买的,一直忘记用,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虞岁岁自己拿了一个茶杯,又拿了另一个递过去,“这个给你。” 他接过去,白瓷茶杯在手里转了转,指尖轻轻掠过杯底纹着的桃花。 “然后…”虞岁岁哽住,她哪里来的酒啊! 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轻而浅地笑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隔着盖头有些闷:“我的…故乡有个习俗,若是重要的人离去,就会埋下一坛酒,等到重逢时再一起挖酒共饮。” 他说着,衣袖微动,竟然真的凭空拿出一坛酒来,上面的泥土带着些许清鲜的潮气,像是真的刚从土里挖出来一样。 其实虞岁岁并不清楚,他说的故乡在哪,又为什么要与她说这些,但这并不重要,反正只要应付到应纵歌来就没事了。 他启封倒酒,碧色酒水落进白瓷杯中,清澈泛波,衬着杯底的花纹,像是一捧江南的碧水桃花。 虞岁岁闻到了清而淡雅的花香,她有些好奇,“这是什么酒?” “荷花酒,但你只能喝一点,莫要贪杯。” 虞岁岁看着手里半杯都不到的酒,乖巧地点点头,心想没关系,这一点酒她可以小口小口抿半天,问就是拖延时间。 接下来反倒是倒酒的人有些犹豫不决,虞岁岁相当自觉地拿起自己的酒杯,抬手绕过了他的手臂——毕竟喝交杯酒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慢而坚定地与她手臂相交,两人的衣袖相互摩挲,发出轻柔绵密的声响。 他将酒杯拿到盖头下,很快饮尽,反观虞岁岁,慢吞吞地,好像害怕被那酒给烫到一样。 她试着喝了一小口,荷花酒入口绵柔,莲荷清香与醇厚酒香细密交织,唇齿留香,末尾还有一点点柑橘的回甘。这酒很清,不容易喝醉。 他拿着空了的杯盏,和她保持着交杯的姿势,也不急着催她,只轻声问:“好喝吗?” “很好喝。”虞岁岁回答。拜托,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对方拿出一坛酿坏了的醋,她都会昧着良心说好好喝。 她故意喝得很慢很慢,浅尝细品,像是要把这杯酒喝出花来。 这样是能很好地拖延时间,但相应地,两人一直保持着交杯共饮的亲密姿势,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太近了,除了酒香,虞岁岁还隐约闻到了一种凛冽的冷香,带着兵戈血气。 片刻后她实在撑不住——手酸了。 她只好把那杯荷花酒给喝完了,顺理成章把手缩回来,继续放腿上,好学生标准坐姿。 可惜应纵歌还没来救她,只得另找方法来打发时间了。 喝完交杯酒该做什么呢? 虞岁岁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这个想法也说了出来。 于是坐在她身边的人出声追问:“该做什么?”这句话捎了细细碎碎的笑意。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虞岁岁就顺溜着说了下去:“入洞房啊!” 虞岁岁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边人的呼吸轻轻一滞。 14、调戏 入洞房…入洞房… 虞岁岁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简直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瞎说什么呢瞎说什么呢! 这、这可以算是调戏了吧! 虞岁岁一下子双手捂脸,恨不得地上有道缝隙给她钻进去。 听了她这一番离谱发言后,身边那人低低笑了一声,“你这样倒真是…” “嗯?”虞岁岁下意识转过脸看他,当然,她只能看到盖头轻微晃荡的红绸。 那人低下头,略微向她的方向倾身,盖头垂下的银流苏擦过她的手背,他轻声继续道: “过分可爱了。” 唉唉唉?她居然还被夸了? 他的声音小心地放轻又压低,低得隐隐有些磁性的沙哑,像一片羽毛一样撩过她的耳尖。 大概是离得近,每个字裹挟的温热气息也拂了过来,虞岁岁觉得耳朵有些烧,慢慢地她整张脸都有些发热。 虞岁岁又开始晕了,她一边对手指,一边小小声说:“那个…要不我刚才那句话,你就当做没听到…吧。” 他的声音里含了些许故意捉弄的笑意:“才不要。” 听上去好像没得商量。 “那、那我…”虞岁岁简直快要一脸哭唧唧了。 此时此刻,她不想在轿子里,她宁愿去抬轿。 “衣带怯宽解,洞房花烛夜。”红盖头下,那人含笑轻声慢语,“可要我,亲把手牵?” 虞岁岁毕竟看过话本,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在问她,要不要他亲手牵过她的手,去解他自己的衣服。 毕竟她的“嫁衣”已经被脱下了,要脱当然也只能脱他的了! 这这这、这是被她调戏成功了吗? 虞岁岁越发迷糊了,恍惚间看见他把手伸了过来,作势要去牵她的手。 她一下把自己的手缩回身前,双手紧握,掌心里甚至冒出了些许细汗,“不不不用!不用你牵,我、我可以自己来。” “好,你自己来。”他微倾过身体,大有几分“请君随意”的意思。 虞岁岁只敢用眼角余光去打量他,红盖头遮不住的地方,红衣拥裹,银饰点缀,胸膛偾张再到腰腹部收紧,利落刚劲的身体线条如同一把被红绸包裹的名刀。 这这这…真要用她邪恶的爪子去给人家宽衣解带?这不好吧?这犯法吗? 虞岁岁口嗨没问题,但真要上阵怂得比谁都快。 但是、但是现在确实已经没事可做了,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应纵歌来得快些。 于是虞岁岁把身子慢慢挪了过去,颤抖的手缓缓伸出,轻轻搭在对方衣扣缀着的白银流苏上。 “从上面开始解。”他的声音离她更近了,压着细碎笑意,像是丝绒拂过耳际。 他的声音低柔下来,就好像拥有了一种奇妙的蛊惑力,虞岁岁竟然按照他话语里期待的那样,将手指探进了盖头下。 一颗,两颗,三颗…她摸到了衣领最上面的那颗扣子,指尖摸索着,好像是一枚双鲤盘扣,硬质刻纹凹凸不平。 她的指腹不小心擦过他的下颌,有些尖,但线条优美…她莫名觉得,如果掀开盖头,这人的相貌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啪嗒”一声,虞岁岁拧开了那枚玉扣。 “继续。”他的语气并没有不耐烦和被冒犯的不悦。 虞岁岁甚至能用手指感受到他胸腔随着话语而产生的振动,像是他的胸膛里藏了千万只蝴蝶,它们同时在她的指尖下振翅。 应纵歌怎么还不来…虞岁岁硬着头皮,动作缓慢却又不可避免地解开了他衣襟上的所有扣子。 盖头垂下的红绸遮挡了她手指的所有动作,就像是被遮掩、被纵容,就像是… 她可以为所欲为。 虞岁岁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觉得。 她还在思索这种奇怪的直觉是从何而来,而她还没收回的手,手背上突然落下一片微凉的触感,像是细软的绸缎。 虞岁岁看过去,瞬间僵在原地。 衣扣都解开了,落下来的能是什么?当然是衣物,只是她很震惊,那席红衣解下来后,也没有什么中衣里衣,映入眼帘的就是冷玉一样白皙的肤色,肌骨胜雪,线条修美有力,引得她有点想把指尖贴上去流连一番。 还挺有料的,很极品的身材…淦!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吧! 可是他为什么只穿外面一层嫁衣啊!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勾引女人嘛! “在想什么?”一声轻柔低语唤回了虞岁岁脱缰野马一样的思绪。 “没、没有。”她猛地回过神,熟练地一键清除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走完神了的话——”他低头凑近,像是在与她交颈厮磨,隔着盖头,说话时启启合合的唇几乎要擦过她的耳尖,“就继续往下解开,如何?” 细听的话,可以发现他语气里些许捉弄和隐隐的期待,像是故意要看她会是何种反应。 往下解开…虞岁岁视线往下,看到了他的腰封。这是可以接着解开的吗?! 太离谱了,虞岁岁以前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没想到穿书几天,已经要动手拉扯别人腰带了。 这真的是可以发生的吗? 系统呢!系统呢!可不可以帮她跳过这一段啊!她在识海里疯狂呼叫,但是系统一声都不吱,这人工智障。 虞岁岁看着眼前人紧锁的腰封,心想还不如让她原地晕过去。 当她颤颤巍巍地把手摸向那段腰封时,心里直念叨:应纵歌你这还不来?你再不来就不礼貌了! 也许是应纵歌听到了她虔诚的祈祷,几声剑鸣破空而来,仿若龙吟。 太好了!虞岁岁快要泪流满面了。 剑尊,救救我!救救我! 然后虞岁岁就听到他身前这人很是不悦地“啧”了一声:“真是没眼力见。” 他收拢了衣襟,毫无预备地摘下了自己的盖头——虞岁岁没能看清楚他的容貌,因为他把红盖头盖到了她头上。 虞岁岁眼前一片摇晃的红,然后整个人像是被一阵风给推了出去。 “再会。” 等她反应过来,耳边突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是剑尊吗!这不是在做梦吧?我竟然亲眼看到了剑尊!” “肯定是,不然还有谁能一剑劈开囍神的神隐结界?” “可惜现在看不到了,剑尊已经入了神隐之地,肯定是不想这场打斗波及到我们,他真的,我哭死。” …… 这群外门弟子刚才差点被生剖灵根,现在有人来救他们,自然是感激的。 虞岁岁伸手一抓,将头上的红盖头给摘了下来,盖头在她手里红光流转,竟然又变回了之前那个纸嫁小人。 “姐姐,你没事吧?刚才你突然不见了,真是急死人了。”花轿外的玉绯衣伸手敲了敲窗户。 “我没事。”虞岁岁撩起窗帘,玉绯衣和孟逢春看到她安然无恙,都松了一口气。 虞岁岁心想既然剑尊已经来了,一切诡异的事情都会得到制裁,那她现在应该也可以下花轿了。 她站起身,撩开轿帘,轻巧地跳下了花轿,视野瞬间空阔起来。 不知不觉长夜已尽,天边露出一点点晨曦,照破长街迷雾。 被困在花轿里的外门弟子得以逃脱,身上的嫁衣也都消失了,他们腰间的纸嫁小人都被齐整地削了脑袋,想来是应纵歌的剑气。 虞岁岁看了看手里的红色小纸人,好吧,她自己是没办法解决了。 玉绯衣没骨头一样斜靠在花轿上,闲适地双手抱臂,“原本看到姐姐的花轿被神隐了,定是凶多吉少,没想到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撑到了剑尊来相救。” “神隐?”虞岁岁记得在原著里看过这个,但她其实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原来是被神隐了。 “只是…”孟逢春神情有些忧虑,“当时那个魔修离你的花轿太近,也被一同神隐了,不知道现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抬头往前看去,面色凝重。 虞岁岁顺着他的视线,就看到了之前那个黑衣魔修,少年抬扇挡了半张脸,对着她弯了弯眼睛。 虞岁岁:!!! 这位兄台不是被囍神噶掉了吗? 在场的外门弟子都神色惊惶地往后退,纷纷召出了武器,孟逢春长剑出鞘,玉绯衣解下了腰间的玉笛。 至于虞岁岁,她只会比这些人更怕。 她把手伸进锦囊里抓了一把灵符,心想要是这个魔修过来攻击她,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些灵符全甩出去。 不过这些灵符里貌似有不少治疗的,应该不会出现反给魔修加血这种内鬼行为…吧? 这时,虞岁岁又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系统附身,拿起锦囊里一张灵符就朝着魔修甩了过去。 暗紫符纹腾空而起,凝成数道雷霆,电光骤起,声势浩大。 伽雪自然不会被这张灵符击退,但是,一道冰冷声音传入他的识海: 退下。 于是接下来所有人都看到,虞岁岁一张灵符甩过去,魔修就闪身离去。 一瞬间的寂静后,有人率先惊呼:“魔修逃了!这是我认识的驭雷符吗?强大如斯!” “方才是哪位道友出手?大恩不言谢,以后谁敢惹你就是跟小爷我过不去!” “果然符修和丹修不能用简单用修为来衡量啊!之前符修第一宗策天门,他们的少门主就是以筑基期修为画出了六品灵符——刚才出手的这位道友,也不遑多让啊!” …… 玉绯衣将手中长笛插回腰间,一脸骄傲地扬声道:“看过来看过来,这我姐姐,之前飘渺仙林击杀魔修,如今一符退敌,你们就说厉不厉害!” 孟逢春也配合地向虞岁岁拱手,“多谢虞师妹出手相救。” 众人:“原来是虞师妹,佩服佩服!” “虞师妹真是符修天才!外门之光!” “现在当姐姐的狗来还得及吗?” 总之,事情就这样变成了——传下去,虞岁岁一张灵符击退了魔修。 虞岁岁:痴呆.jpg 有没有搞错啊!那魔修顶着七瓣魔纹,合体期魔修,是她一个练气菜鸡能一招击退的吗?这些人不要太离谱,是被吓得集体降智了吗? 系统已经把身体还给了虞岁岁,于是她弱弱辩解:“不,不是我,只是、只是…” 她哽住,也不能跟他们说这是系统开的挂啊! 玉绯衣说:“姐姐不用自谦,刚才大家有目共睹的哈。” “那可是合体期魔修!”虞岁岁强调,“你们别太荒谬。” “确实如此,修为差距如同天堑,不过——”孟逢春连给她找补的理由都准备好了,“方才那魔修与囍神不合,厮杀一番肯定元气大伤。刚才我们难免惊慌失措,但只有虞师妹镇定自若,出手退敌。” 虞岁岁:“…那我也只不过是个捡漏的罢了。” 玉绯衣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 孟逢春点头表示同意。 虞岁岁:“……” 喵了个咪的,这群人没救了。 很快,一些外门弟子来给虞岁岁送礼物表达感激之情,女修送了她们自己做的点心、首饰和熏香,男修不太好意思,都塞到孟逢春和玉绯衣手里让他们转交了。 虞岁岁平日里跟这些人不熟,所以很多人只是红着脸把东西塞给她,说了一句谢谢后就跑开了——她连解释都来不及解释! 所以她捧着一堆礼物,风中凌乱。 没人留意到,最高处的屋檐上静静立着一道人影,墨发白衣在晨风中翻飞,身姿清挺如雪中玉竹。 应纵歌此行本就为一人而来,只是现在女孩身边围绕了太多人,想来并不缺他的关心。 确定此地再没有任何危险后,他就转身而去,身影淡在初升朝阳里,像是瞬间融化的晨雾。 15、排行榜 没多久,虞岁岁他们就被传送回蜃谷。 这次的秘境历练由于魔修作祟,三辰宗决定赋予所有外门弟子相同的分数,所有人都有通过秘境的基础分。 ——而虞岁岁“表现优异”,经众人指认出手击退魔修,所以她除了基础积分外,还获得了很高的额外积分。 真正的出云令也送回每个人手中,同步记录积分可供随时查看。 玉绯衣看了虞岁岁的分数,“哇”了一声:“姐姐,这下好了,接下来你就算躺着,也能进内门。” 出云试炼会根据积分排名选拔出三十个修士进入内门,前十名可以拜入内门扶光仙尊和启明仙尊座下,其中前三名能够自由选择内门仙尊,当然,除了久不问事的月衡剑尊;而剩下的后二十名修士,可拜入内门长老座下。 虞岁岁简直是痛苦面具嵌在脸上,她只是想摆烂啊!怎么误打误撞变成这样了? 孟逢春说:“秘境历练后,第二关比较轻松,测试灵根而已。” 玉绯衣打了个哈欠,“可不是,只要在今天内去试剑台,摸一下测灵石就可以了。修整好了,第三关的擂台比武才是重头戏。” 虞岁岁就说:“那我先失陪了。” 孟逢春就说:“虞师妹也要去试剑台?不妨与我们结伴而行。” “不是,”虞岁岁摇头,“我要回宿舍补觉。” 这个秘境历练,她可是一晚上没睡觉啊!当然,因为是灵修,其实也不碍事。但灵根测试很宽松,容她先摆烂为敬。 孟逢春笑笑:“不愧是虞师妹。” “我就欣赏姐姐这种不急不躁的性子!”玉绯衣哈哈一笑,“小孟,这试剑台你还是先一个人去吧,我得下山玩会。” “好。”孟逢春已经看透他们两个,又把手里装了各种礼物的储物锦囊拿给虞岁岁,“虞师妹,别忘了这个。” “哦好,谢谢。”虞岁岁接过锦囊,这个锦囊是玉绯衣拿来给她装礼物的,因为实在是太多了。 回到琴心峰的弟子居,虞岁岁直奔床榻,表演了如何三秒脱鞋袜钻被窝盖被子。 还是被窝里舒坦啊。 系统说:[你且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再叫你起来去试剑台。] [嗯嗯好。] 虞岁岁被叫醒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夕霞如画,整片天空都是橘子糖的颜色。 这么一形容,她倒有些饿了。 虞岁岁睡得很饱,心情愉悦,一边哼着歌一边下了床,打算先溜达去膳堂吃晚饭。 一路上遇到的外门弟子都跟她打招呼,她也友好地一一回应。 总感觉,经过秘境历练,她的人缘好了很多。 干完一碗甜粥和一笼蒸饺,虞岁岁在天黑之前踩点去了试剑台,宽敞的玄武石台上站着三两内门弟子,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过来测灵根了,他们都是一脸着急下班的表情。 “师妹快来,”内门师姐很热情,“你测完我就可以回去了,等下就换别人来值夜班了。” 虞岁岁恍然:“原来晚上也可以测吗?”她还以为像是秘境历练一样要在日落前进蜃谷。 “当然可以,”旁边的内门师兄说,“但其实晚上来测的,这几年也就玉绯衣一个人,这小子非得在山下快活完了才回来,要不是宗门有宵禁,估计得把我们晾在这里吹一晚上冷风。” 师姐连连摇头:“太可惜了,我去执法堂看过值班表,今天负责山下巡逻的不是玉绯星,不然他肯定会把他弟逮回来。” 虞岁岁觉得有些好笑,兄友弟恭是吧。 “来,师妹,凝出灵力拍到测灵石上就好,拍碎了也没事,我们统一口供,就说是玉绯衣干的,然后去找他哥垫钱就可以了。”负责引导的内门师兄笑起来像一只狡黠的狐狸,他生得好看,眉心一点朱砂痣很加分。 虞岁岁忍不住笑了一下,按照他所说,凝出一点灵力聚在指尖,暮色中那一小团灵力光芒幽微。练气期的灵力都是白色,光从颜色看不出是什么灵根。 她将指尖按在测灵石上,那是一块足有一人高的黑色巨石,她的灵力很快被吸收进去,就像跌进了一片黑沉海渊。 下一刻,测灵石突然变成了璨璨的银白色,通体凝结了一层漂亮的霜花,冰雪寒意散发出来,但虞岁岁并没有觉得冷。 “变异冰天灵根。”那位眉间点朱砂的内门师兄怔然,“这是今天测出的最为上品的灵根了。” 这个世界,有灵根的人才有资格踏上漫漫修仙路,问道求长生,而灵根有品阶之分。一般来说,灵根越少,吸收天地灵气较为纯粹,修炼速度越快,资质越高;灵根越多,吸收灵气杂乱,修炼速度越慢,资质较为低下。所以单灵根最佳,单属性天灵根又是单灵根中的极品。 至于变异灵根,是指除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外的其他灵根,较为罕见,单属性变异灵根略胜于一般单灵根。 虞岁岁这变异天灵根,就是极品中的极品。毕竟好歹是原著大反派的白月光,还是要点排面的。 那位师兄告知了测试结果后,又向虞岁岁作揖,“师妹,前途无量啊!在下连云商会柳策,苟富贵勿相忘!” 虞岁岁:“呃…” 她真的只是个摆烂人罢了。 “柳狐狸,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山下都听得到啊。”玉绯衣双手枕在脑后,说话前不忘把嘴里叼着的草叶给呸出来,“我就说今天在赌坊怎么连输十几场,原来是你小子的算盘声吵到我了。” “哪里哪里,玉老二过奖了。”柳策狡黠一笑,“听到你小子输钱,真是比我自己赚钱了还舒心啊。” 听起来,这俩应该是关系不错的损友。 “你等着,我明天就让我哥去查你们连云商会的账。”玉绯衣白了他一眼。 然后他转过头问虞岁岁:“姐姐,你是什么灵根啊?” 虞岁岁还没回答,柳策已经抢先了:“变异冰天灵根,你小子可听好了。” “嚯——”玉绯衣也很开心,“太好了,要是过年回家,我爹再拿我哥是金天灵根这事来骂我不上进,我就说我姐可是变异冰天灵根!” 虞岁岁捏了捏眉心,心想你爹知道你在外面管一个小丫头叫姐吗? “师妹,好师妹,”柳策热切地看着虞岁岁,就像是在看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凭你的资质,拿下出云试炼前三不在话下,到时我师尊和扶光仙尊肯定抢着收你!变异冰天灵根啊,三辰宗百年来都没有这种不世之才了。” 虞岁岁摆摆手,辩解了一下:“柳师兄言重了,灵根也决定不了什么,就算是五灵根,如果有毅力修行到后期,反而能吸收所有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修炼速度远高于单灵根。” 这是实话,《除魔》男主孟逢春就是五灵根,后期修炼速度拔群。 “那倒是。”柳策对她这番话深表赞同,眼神中多了几分真实的赞赏。 他又瞥了玉绯衣一眼,“玉老二,赶紧走个流程,你测完我们就可以收工了。” “得得得,我还要趁着宵禁前下山吃夜宵。”玉绯衣几步上前,一掌拍在测灵石上。 测灵石亮成赤红色,像是在烈烈燃烧,暖光映亮了大半试剑台。 玉绯衣一脸不爽,“这测灵石我都拍了十年,不用测你们都知道是火灵根。” 柳策在本子上记录完毕,看都不看他,“你要是嫌麻烦,干脆这次就进内门呗,省的明年再参加一次出云试炼。真是见鬼,迎你这玉家二少爷进内门,比八抬大轿迎娶姑娘家还麻烦。” “你这张嘴租来的是吧?还之前一定要损我两句。”玉绯衣骂他一句,后面的话轻了下去,“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次内门我定是要跟着进去的。” “哎呦,那明天的擂台比武就别再装作不小心摔下台了,你哥那脸色可是一年比一年臭。”柳策把手里记录外门弟子灵根的本子拿给旁边的女修,“辛苦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虞岁岁本来也打算回去,是时候去看她的香香话本了。 不过柳策伸手把她拦了下来,言语十分殷勤:“师妹请稍等一会!” 站在虞岁岁身边的玉绯衣挑了一下眉:“干嘛,你这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连师妹都坑骗,你还是人吗?” “柳师兄可还有什么事情?”虞岁岁问道。 玉绯衣对她说:“姐姐,防火防盗防师兄啊!” 柳策直接无视了玉绯衣,对虞岁岁说:“我确实有一不情之请。师妹,你有没有听说过三辰宗梦中人排行榜?” 这就是虞岁岁的知识盲区了,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柳策说:“是由我创办的一项风雅逸事…” 他还没说完,玉绯衣就嗤笑一声打断他:“得了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就是来捞钱的——” 经过这两人夹着互怼的介绍,虞岁岁听明白了,梦中人排行榜就是全三辰宗的应援榜,跟柳策合作就能上榜,拼的就是人气,收到别人为其打榜的灵石或其他物品,要和柳策三七分。 当然,柳策拿了这三成打赏,肯定有活干。由他负责联络双方,上榜的修士会给为自己打榜的人写信和回礼——如果打赏的修士太多,只有前十名有机会获得。 而为了刺激修士为自己的梦中人打榜,每一年的排行榜第一名会与给她/他打榜最多的人约会,还是在七夕那一天。 玉绯衣说:“梦中人排行榜第一是归海大小姐,她已经连续霸榜好几年了——不过每年她都会给自己砸灵石,自己顶掉约会的名额。” 虞岁岁心想不愧是归海落英,自己做自己的榜一富婆——不过这倒是狠狠便宜了柳策这厮。 柳策这个赚钱鬼才,这个方法真的绝妙。 “所以师妹,”柳策眯着一双狐狸眼,“要不要和我合作,我打包票,这绝对稳赚不赔哟!” 虞岁岁犹豫了一下下。 听上去确实有机会赚灵石的样子,而且就算没人给她打榜,她也不亏啊。 而这时,识海里系统说:[你不妨试一试。] 虞岁岁沉思,这也是穿书任务的一环吗? 于是她点头同意:“好。” 柳策喜上眉梢,“甚好!甚好!” 他一把揽过看戏的玉绯衣,道:“今天晚上谈了单大生意,请你下馆子要不?” “铁公鸡拔毛啊!那我得去千里飘香楼狠狠宰你一顿。”玉绯衣来劲了,还不忘邀请虞岁岁,“姐姐,要一起吗?” 虞岁岁心心念念都是话本,就婉拒了。 今晚就看那本《水云疆十美图》吧。 就是说一整个期待住了。 16、不正经功法 琴心峰弟子居。 虞岁岁点了烛火,又把各种想吃的点心和水果精致地摆盘,端过去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她脱下鞋袜,卷了被子躺到床上,从锦囊里摸出话本。 准备就绪,快乐的夜生活开始了。 她从锦囊里摸出那本十美图,放在腿上,满怀期待地翻开了—— 百宠千娇,媚骨生香…入门其一,兰音轻吐,气息相融… 通篇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居然没有涩图!差评。 不一会,虞岁岁看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十美图吗,十大美人在哪?连人都没有她欣赏个什么? 这时系统说:[这是《百媚诀》,并非话本。] [啊?什么东西?]虞岁岁懵了。 [这是十方魔殿的秘法,因为不得已伪装成话本流落民间,那日刚好被你顺手买了。] 虞岁岁:??? 随手捡到秘籍不应该是男主的事情吗?别搞啊,她只是想看个涩涩话本。 既然如此,虞岁岁大失所望地合上了《百媚诀》。 她摊手,[那我要把它还回去——等等,你是说十方魔殿?] 虞岁岁悚然一惊,有些害怕地说:[这是魔族的秘法,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也说不清楚啊。] [没关系,知道《百媚诀》的人很少,至少三辰宗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虞岁岁心下稍安,又有些忌惮地把《百媚诀》拿远了。 系统却说:[你可以修习,虽然这功法…但其实,是它自己选择了你。] [它选了我?]虞岁岁好奇,[为什么?] [《百媚诀》是蝶衣族秘法,蝶衣一族天生媚骨,又擅长制毒,虽然这部秘法被伪装成话本,但如果不是它认可的人,一打开就会中毒而亡——当然,我不会让你涉险。] [你会解毒?]虞岁岁问。 [会是会,但如果是你,我会先为你挡下。] 虞岁岁有被感动到,既然系统想让她修炼《百媚诀》,那她就试试吧。 她把那本秘诀拎了回来,翻开第一页仔细地看了起来…呃,看不太懂,全是文言文这种文盲文。 于是虞岁岁一边抓头发一边说:“我看不懂,可以申请翻译吗?” [我看看。] 然后虞岁岁就发现系统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当她拿起旁边一个橘子糕吃完了,系统都没有出声说话。 她就问:[你也看不懂吗?] [看得懂。]系统停顿了一下,[只是有些……] 虞岁岁:? [白纸黑字,你怎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 系统沉默,片刻后才说:[你的锦囊里有一些诸语皆通符,你可以自己看。] 诸语皆通符虞岁岁是知道的,这种灵符很好用,因为这个世界各个种族和地区之间可能言语不通,所以必须借助灵符阅读和交流。 她就从锦囊里翻找出一张灵符,引了些许灵力注入,灵符化作一道微光在她眼前闪过,于是那本《百媚诀》上写的东西她也能看懂了。 虞岁岁看书。 虞岁岁大受震撼。 白纸黑字的东西,为什么越看越黄啊?比起她那些话本来说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是那种一本正经地搞颜色。 各种修炼方法,没有一种是能自己独立一个人完成的,必须绑定异性进行双修,通篇都是闺阁之事合欢之法。只能说不愧是魔族的秘法。 她迟疑地问:[这…你这功法,它正经吗?] 这是可以存在的吗?! 逆天。 系统说:[所以我也很奇怪,为何它会自己选择你。] [……] 这句话直接给虞岁岁干沉默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她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啊!关于因为太黄被奇怪秘籍选中这件小事。 虞岁岁指着那本《百媚诀》,问道:[你确定,要我修炼这个?] 系统说:[你不想的话就算了,三辰宗有些功法也可以,不过没有《百媚诀》事半功倍。] [呃…我考虑一下。] 虞岁岁心想,就算不修炼《百媚诀》,系统肯定会让她去修炼别的。而《百媚诀》需要绑定炉鼎或道侣,她不主动,系统总不能给她凭空捏造个男的出来。 一个灵修只能有一种修炼功法,反正看这架势,她横竖都要挑一种功法来修炼,但她只想摆烂。所以倒不如直接选《百媚诀》,反正她还没有处对象,有借口一拖再拖。 所以虞岁岁爽快地同意了:[好,就这个吧。] 这下轮到系统有些迟疑:[你当真考虑好了?一旦开始修炼,就不能再更换其他功法了。] 那可太好了!接下来就算系统发现她摆烂的嘴脸,也不能再给她换另一种功法了。 于是虞岁岁点头:[嗯嗯,就这个就这个。] 就要摆烂就要摆烂! [好,那就开始,你先引气入体…] 虞岁岁按照系统的引导,开始打坐修炼。《百媚诀》一开始的“新手入门”内容没有后面那么劲爆,她也打算先浅浅修炼一下,这样一来她的功法就确定了,后面就不能再改了。 她这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差点要一边修炼一边笑出声。 大约修炼了两刻钟的时间,虞岁岁就开始摆烂了。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好,早些休息。] 她本来就打算入个门而已,于是顺势停止修炼,抱着衣裳去洗澡。 脱衣服的时候,虞岁岁看到了之前那个纸嫁小人,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她就留到了现在。 她泡在浴桶里,把毛巾折叠了顶在脑袋上,一边捞花瓣玩一边想,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要销毁吗? 看到这纸嫁小人,虞岁岁就回想起水云疆浸在浓雾里的长街,灯笼红绸跟着花轿摇摇晃晃,还有那个蒙着红盖头跟她喝荷花酒的男子。 那真的是囍神吗?会不会已经被应纵歌给除魔卫道了。 虞岁岁晃了晃脑袋,拉回飘远的思绪。 她想问问系统该拿这纸嫁小人怎么办,但系统并没有反应…应该是因为她在沐浴,系统自动屏蔽了。 虞岁岁洗完澡,拈着纸人回到床上,一边晃一边问系统。 系统说:[你且留着,日后还有用处。] [好。]虞岁岁就把它挂在锦囊的带子上,当成一个缀饰,看上去很像那种红色的剪纸贴花。 [明天还有比武,早点睡,记得把头发擦干。]系统叮嘱她。 虞岁岁应得很敷衍。擂台比武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上去划水罢了。 早睡是不可能早睡的,何况今天睡太多了,不熬夜看话本也是白躺在床上。 虞岁岁把《百媚诀》扔回锦囊,好书,进仓库里吃灰吧。 没买新的话本,她只得又拿起那本先前看完的《清冷仙尊爱上我》,感叹还是煌文香啊。 虞岁岁看到很晚,期间系统多次劝她去睡觉,都被她熟练地敷衍回去。 后来虞岁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窗外夜色渐深,时不时响起三两虫鸣声,此时没有风,但被搁置在锦囊上的纸人却动了动,红光流转,幽艳万分。 那一点红光散去后,床边立着一道挺拔身影,猩红嫁衣上的银流苏折落一身月色。 他伸手摘了盖头,低头略微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形,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跨越时空直接现形代价不小,之前还能借助囍神的神域维持身形,现在只能变成少年形体。 他轻轻掀开床帘,弯身替睡着的女孩盖好被子,细致地压好被角,防止她半夜睡不老实把被子给踢了。 而后淡青纱帘又被放了下来,少年静静站在外面,隔着这一重床帘,伸手慢慢描摹帐中人熟睡的容颜。 第二天,虞岁岁被迫早起,因为要去试剑台进行出云试炼的最后一关,擂台比武。 虽然有系统的免费叫醒服务,但她还是赖了一回床,所以火急火燎地洗漱完,就叼着一纸袋早点,跳着穿好鞋子就冲了出去。 不为别的,出云试炼就这最后一关最为隆重,内门扶光仙尊、启明仙尊两大尊者都会出场,要是迟到就会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她不想玩尬的啊。 还好,虽然踩点,但虞岁岁还是准时到达试剑台——比玉绯衣这厮早一秒到就是胜利。 之前测灵根的时候天色已晚,所以现在她才看清试剑台的全貌。 湛蓝天穹下,位于凌云峰山巅的试剑台古老肃穆,周围九把巨大石剑悬空而立,比武时这些石剑会组成屏障,避免波及围观席上的观众。 试剑台周围是一层一层往上错开的观众席,这样可以保证每一层的观众都能看清楚台上的比试。而最高处的白玉高台上就是内门尊者和六大长老的座位。 虞岁岁混进人群,和身边的几个外门弟子友好问候了一番,就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去。 她原本打算吃早餐,但早上着急出门,抄起的纸袋里都是各种油炸物,也没带豆浆,有点辣喉咙,只好作罢。 一坐下去,她就听到了身边同门兴致勃勃的讨论声: “那就是扶光仙尊啊,真的好美啊。” “宗主云游已久,扶光仙尊同时也是我们的代宗主,这气度就是不一样啊。” 虞岁岁抬头向上看,玉台纱帘随风浮动,座位上端坐的女子貌如琼花,她五官比寻常人要深邃,显出一种异域之美。 ——扶光仙尊茉浮天,也是归海落英的师尊。 同门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另一位尊者上: “快看!启明仙尊刚才好像笑了,还带酒窝唉!光看他的相貌,谁不感叹一句翩翩少年郎?” “别被这男人的外貌给骗了,他嘴毒得很。” 虞岁岁闻言也看了过去,原本的端方玉座被移开了,反而支起一张贵妃榻,青衣少年懒洋洋地倚在上面嗑瓜子,还翘着二郎腿。这般落拓不羁,但因为面容出挑,倒也不损风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王孙公子。 启明仙尊澹台翡,究极颜控,对一切长得好看的人自带好感。他座下弟子是出了名的好看,不过脾气也被他惯的一个比一个臭,经常打架斗殴,启明山上刀剑乱飞,因为波及灵花灵草还有无辜群众,他隔三差五就会被茉浮天请去喝茶,然后给自家弟子垫钱。 而两大尊者后,就是六大长老,他们也负责教授内门弟子剑法、炼丹、画符等课业。 虞岁岁和几个小姐姐攀谈起来,谈着谈着,她们的话题就转移到了应纵歌身上: “唉,今年还是没能看见剑尊啊,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吗?” “他已经避世百年了,月衡山也不对外开放。” “我要是早生百年,说不定还能看见他受封剑尊,那一战名动八方,到现在各种剑侠话本上还有他的传说。” 虞岁岁闭麦,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剑尊她见过,还拿了长命锁;月衡山她也去过,还入室偷家。 她身旁的同门还在感叹唏嘘,而这时,有人白衣御剑,翩然落在高台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收起长剑,拂开纱帘落座,身影隔着描银青纱,再看不真切。 但这惊鸿一瞥足以轰动全场。 虞岁岁旁边的同门纷纷爆出惊呼: “天哪!剑尊居然来了!这不是梦吧?哪位道友给我一拳?” “就算不能入内门,今年的出云试炼也值了!笑死,这下那些没来看的内门师兄姐肠子都要悔青了。” “等等!出云试炼内门尊者都会收徒,这是剑尊第一次出席,这是不是说,他终于要收徒了!” “汝娘也!早知道今年有这种好事,我早该好好修炼了。剑修向来慕强,谁不想被剑尊收为弟子啊!谁不想谁不想?” 虞岁岁很想大声说:她不想! 17、比试 高台上,澹台翡原本正在四处张望,想要找出人群中的美人胚子。 没想到应纵歌撩开纱帘,对他和茉浮天颔首示意。 身后六名长老忙起身行礼:“见过剑尊。” 应纵歌淡淡颔首,“不必多礼。” 茉浮天提前知道他要过来收徒,淡定道:“坐。” 澹台翡却是惊得连手里的瓜子都险些磕飞了出去,他瞪大眼睛,“哟,稀客啊,剑尊还是第一次来出云试炼吧,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哈,别客气。” 应纵歌没理他,拂袖落座后,目光越过重重纱帘,径直看向下面的观众席,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们身后的长老也是颇为震惊,不少人暗戳戳地端详着前面那个挺直如剑的背影。没办法,他们中很多自受任长老以来,还没有同这位盛名在外的剑尊有过任何宗门事务的交接,实在好奇。 没想到应纵歌却转过身,朝其中一名长老出声询问:“漱幽长老,你负责教授内门弟子制作灵符?” “正是。”漱幽长老恭敬作揖。 应纵歌点头,“好好教。” 漱幽原本以为剑尊有何指教,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句,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他立刻应道:“领命。” 应纵歌就如同传闻中那样寡言少语,这段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旁听的澹台翡回过味来,越想越觉得其中有些了不得的门道。要知道,前些时候应纵歌居然主动出手解决蜃谷魔气的事情,而且听上去是为了护什么人;现在又特别叮嘱漱幽好好教画符。 难不成…那个让他在意的人,是个符修? 澹台翡兴致盎然地勾唇,哎哟,那可就有意思了。 旁边的茉浮天皱眉,“澹台,何故笑得如此猥琐?” “茉姐,您别当众这样说我嘛,我也是要脸的。”澹台翡将磕好的瓜子仁盛了一碟递给她,“就当小的孝敬您的。” 后面的长老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位启明仙尊什么德行,他们都知道。 而与此同时,虞岁岁正在清点锦囊里的灵符——因为实在太多太杂了,万一等下上台半天摸不出一张那未免也太搞笑了。 她只是将长得一样的灵符放到一起,然后一边在识海里问系统各种灵符的功能。 虞岁岁不知道,这落在别人眼里就是—— 军、火、展、示。 旁边的同门不敢打扰虞岁岁,纷纷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惊恐。 天才符修,恐怖如斯。 试剑台上面长老开始抽签,抽到的外门弟子上去比试,已经比了好几回。 而虞岁岁也好不容易整理完了这些灵符。她想了想,那些太高级太离谱的灵符她绝对不能用,搞得声势浩大太过张扬就不好了,毕竟应纵歌就在台上看着。 坐在她身边的同门用眼神交流:“她真好,担心伤到我们,还把高阶灵符收了回去。” 片刻后,抽签的长老念到了玉绯衣的名字,他以笛为剑,出招凌厉,三两下就把对手击落下台。 虞岁岁身边的同门惊讶道:“玉绯衣…居然这么厉害?他以前不还经常自己摔下台?” 另一人道:“看来是他现在终于不演了。” 而下一场,抽签的结果是:“虞岁岁对阵莫遥。” 虞岁岁收拾收拾,起身走上台,她心想第一天所有人都要上场比试,所以打完这一场她就可以收工回去看话本了。 和她对阵的莫遥是个长相英丽的小姐姐,友好地对着虞岁岁一笑。 虞岁岁对着她比了个心,满眼写着:姐妹你好,等会下手轻点。 充当裁判的长老提醒:“开始比试。” 虞岁岁还在思考她是要直接认输,还是好歹甩出两张灵符比划一下。 ——没想到对面的莫遥连佩剑都不召出来,直接说:“我认输。” 虞岁岁:? 姐妹,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而莫遥几步走近,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了一盒点心递给虞岁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说:“岁岁师妹,这是我自己做的桃花糕,希望你不要嫌弃。” 虞岁岁挠头,“师姐,其实你没有必要认输...”无所谓,她会摆烂。 “你那么厉害,我打不过的。”莫遥忙摆手,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还不如和你交个朋友...” 虞岁岁愣住。 什么建交第一,比试第二。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拒绝的话就不礼貌了。 于是虞岁岁收下桃花糕,回以甜甜一笑:“谢谢莫师姐。” 莫遥步子轻快地下了试炼台,心想岁岁师妹真可爱。 裁判长老有些无语,但还是宣布了结果:“虞岁岁胜。” 围观的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有些人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众所周知,虞岁岁能够一张灵符击退魔修,他们这些人更不是对手了,还不如处好关系,日后好相见。 就这样,虞岁岁混过了第一场比试。 她走下试剑台的时候,遇到了正在转笛子的玉绯衣。 玉绯衣立刻凑了上来,笑道:“莫遥倒是个机灵的。姐姐,要不你先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等我们对上了,我好拿来送你。” 虞岁岁摇摇头,“你好好打。” 玉绯衣说:“认真比试和送姐姐东西,这有何冲突?” “……”虞岁岁说不过他,只好转移话题,“我先回去了。” 玉绯衣挑眉,“不愧是姐姐,都不用看看接下来有什么强劲的对手。”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很多人比试完了都会留下来观察同门中有哪些劲敌,好早做准备。 只想摆烂的虞岁岁有些欲哭无泪,兄弟你别再奶我了。 真相只有一个——她这种菜鸡,留下来观战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还不如回去看话本,什么样的车她都看得懂。 所以虞岁岁拿起那一纸袋没吃多少的早餐,决定先溜回宿舍了,爱咋咋地吧。 玉绯衣一闻就知道纸袋里面都是些炸物,他顺口问:“姐姐,一大早吃这么油?” 虞岁岁简单解释:“起晚了,来不及。” “哦,这样啊…”玉绯衣若有所思地点头。 “回见。”虞岁苏和他打了招呼,就离开试剑台了。 高台上,应纵歌看完虞岁岁那一场比试,就收回了目光不再留意试剑台上的动静。 他在回想刚才虞岁岁对莫遥比心的那个手势。 这是何意? 他指尖微动,想起刚才虞岁岁笑起来的模样,眉眼弯弯唇也弯弯,甜得像永远不会化的糖。 18、拜师 接下来几天虞岁岁都过得很安逸,上台比试还没动手,对面就认输送礼物刷她好感,收完礼物就回宿舍看话本。 擂台比武的最后一天,虞岁岁坐在观众席上,心情十分惆怅。 ——因为,由于她的对手一直送,她现在的积分高居出云试炼排行榜的榜首,连男主孟逢春都只能是第二。 这个场面真的很搞。 虞岁岁想不明白,这是为了维护原著剧情既定的走向吗?无论她怎么摆,都会在出云试炼上“引人注目”,都会被应纵歌收为徒弟。 而且每一场的抽签,虞岁岁从来没有和孟逢春、玉绯衣等会和她正经打架的人正面对上,其他人就是来白给认输的。 她真傻,真的,她就不该来这里。现在弃权退出这个出云试炼还来得及吗? “岁岁师妹真厉害,榜一的位置没跑了。”坐在她身边的同门一脸艳羡,“你要拜哪位尊者为师?” 另一位同门就说:“当然选剑尊!这是他百年来第一次收徒,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确实,说不准下一年的出云试炼剑尊就不来了,那岁岁师妹就是他的首徒,更有可能是他唯一的徒弟,月衡山所有资源都会给你,这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虞岁岁内心哭唧唧:谢邀,这福气到时是要拿命来偿还的啊! 下午,所有外门弟子比试完毕,综合积分排行榜悬空公示,虞岁岁和孟逢春并列第一,第二是玉绯衣。 虞岁岁简直是眼前一黑。 她身边的同门都在恭喜她,但是她笑不出来。 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收徒时刻。 而高台上的三位尊者也不是干坐着。 “今年的第一居然有两个,怎么说也得让给我启明山一个吧。”澹台翡一拍贵妃榻的扶手,一脸痛心道,“前几年的第一都去了扶光山!还都是那么容色倾城的美人!” “你做梦。今年有两个第一,所以——”茉浮天美目流光婉转,扬唇一笑,“我全都要。” 应纵歌一语不发,只是看着悬空排行榜上唯一个他熟悉的姓名。 澹台翡听了茉浮天的话,给他气得,“茉姐,你这就过分了!你座下都有一百多个弟子了,我可只有区区不到九十个。你就把这俩孩子让给我,也是替你分担压力。” “去你的,别瞎操心了,有空还是去管管你那些打架斗殴的弟子吧。”茉浮天不客气地揭他短处,“那个叫孟逢春的孩子,若是入我扶光山,修习我的潮汐剑法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让给你我不说什么,他是五灵根,我那群弟子有不少恃才傲物的,他拜进来难免被看轻,但是——”澹台翡话音一转,“另外那个女孩子,笑起来水灵灵的,我好久没看到这么可心的小辈了。要是这丫头入我启明山,倾尽毕生所学教她是不用说的,谁敢欺负她我就打谁。” 他颜控发作,满脸慈爱,冷不防背上发凉,一回头就对上了应纵歌冰雪一样的眼神。 澹台翡不禁感叹,这剑尊在月衡山巅待久了,真是越来越冷了。 而茉浮天说:“澹台,你这遛鸟斗蛐蛐的纨绔子弟就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她看起来就是乖孩子,别让你给教坏了,还是养在我这儿好些。” “别说得我启明山就没有女弟子一样,你们扶光山条条框框多的是,还是我启明山自在些。” “是挺自在,听说你座下大弟子创办了八卦小报,上面把你初恋情人是谁都给扒出来了。” “你!” 一提到这事,澹台翡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偏偏他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于是他只好转移话题,一脸八卦地向应纵歌打探道:“剑尊可有合心意的弟子人选?” 应纵歌:“与你无关。” 澹台翡一听这冷淡的语气,不像是有意收徒的样子,这剑尊很有可能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两眼,也没想过真带个人回月衡山。 茉浮天倒是知道应纵歌就是为收徒而来,也关心道:“你的弟子,可是早已定下来了?” 应纵歌颔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起身离座,凌空几步身影已远,一眨眼就停在试剑台下,拦下了正打算走人的虞岁岁。 高台上澹台翡瞪大双眼,怒道:“岂有此理!我们在这里费尽口舌相争,倒便宜了他渔翁得利。没想到啊没想到,剑尊看起来无欲无求,怎么这么会来事?” 茉浮天看见虞岁岁被应纵歌抢先,也只能摇摇头。罢了,反正她还有另一个第一名。 而高台下,摆烂无果于是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的虞岁岁,没溜几步,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白衣一晃,再定睛一看,对上了应纵歌濯冰淬雪的桃花眼。 虞岁岁:!!! 措不及防,美颜暴击,心脏骤停。 大概是应纵歌身上的气势太强,周围的人自动避让,为他们两人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虞岁岁有点想跑。 “岁岁,”应纵歌淡色的唇轻启,声如雪水浮冰,“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虞岁岁嘴唇微张,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很高,她需要稍微抬起头来仰望他。哪怕是仰望,还是忍不住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因为这样的人,雪衣玉貌容色冠绝,有他在,哪里还会再看其他。 应纵歌在等她的回复,留意到她需要抬头看他这个细节,他就俯身下来与她平视,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 这一刻虞岁岁内心很乱,各种想法都有。 要答应他吗?然后就像原著剧情一样,一年后祭天。 或者拒绝?拒绝了的话,剧情线会被更改,会不会影响这个世界?根据她看过的那些穿书小说,任务失败什么的,她会死吗? 而且,如果应纵歌今天必定收一个弟子,不是她的话,会不会就是别人?她好歹好看过剧情,有一点点扭转死局的可能,但如果是别人,那只能一年后赴死了。 其实摆烂成这样最后还是出云试炼第一,虞岁岁隐隐有种无力感,好像无论她做什么,结局还是一样的。 算了,她本质是个摆烂人,是条咸鱼,就像以前做数学题的时候,思考超过三分钟她就会放弃一样,她决定放弃思考放过自己。 于是她决定开摆,点点头道:“好,师尊。” 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呢,日后再想想办法怎么避免被祭天。 应纵歌听见她应下,冰雪眼瞳眸光微动,颔首道:“我…为师不拘于礼,繁文缛节就免了,为师带你回月衡山可好?” 虞岁岁眨眨眼,心想他这也太直接了。 她忙说:“师尊等等,我得回去收东西。”还要和一些这几天相处得不错的外门弟子告别,毕竟以后就要进内门了。 “也是。”应纵歌也反应过来他有些急了,就拿出一张灵符递给她,“这是洞天灵符,可纳一方山水,岁岁可以直接把你的弟子居搬过来。” 洞天灵符?! 虞岁岁愣愣接过。她没记错的话,洞天灵符至少是八品以上的高阶灵符,原著有一个剧情是一国君王利用一张洞天灵符藏起一个国家,企图打造一个世外桃源。 这么牛的灵符,应纵歌就拿给她搬家,只能说师尊霸气。应纵歌真的是毫无感情的灵符印刷机,各种一拿出来都要万人争抢的高阶灵符,他好像无穷无尽。 更让虞岁岁震惊的还在后面—— 在她与应纵歌道别后,应纵歌说:“有事随时跟为师说,至于用来联络之物——” 他是初次收徒,所以月衡山没有弟子玉牌之类的物品,于是他拿起自己腰间象征月衡仙山之主的月衡令,指尖在上面轻轻一划,直接把月衡令切成两半,他和虞岁岁一人一半。 “暂且如此。”应纵歌语气淡而平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离谱。 虞岁岁一手拿洞天灵符,一手拿月衡令,眼神迷茫。 她总觉得,这位剑尊百年来待在月衡山巅避世不出,虽然看起来清冷不可亲近,但好像有一点点不懂人情世故。 他都是剑尊了,整个三辰宗都要把他供起来的身份,跟扶光仙尊说要个弟子玉牌,自然会有人随时赶制出来。 虞岁岁回过神,跟应纵歌说:“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应纵歌颔首道:“去吧。” 虞岁岁把东西放到锦囊里,还是有些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差点就同手同脚。 而就在她和应纵歌交谈的时候,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拜了师,孟逢春拜入扶光山,玉绯衣去了启明山。 玉绯衣走过来和她一起离开试剑台,不忘把一纸袋虾饺和小笼包递过来,虞岁岁接过道谢。 大概是因为上次她错带的拿一袋油炸物,后来几天玉绯衣都顺带帮她买早餐。虞岁岁乐见其成,这样她就可以多赖床一会了。 这一幕对于虞岁岁和玉绯衣来说已经稀松平常,但落在刚刚当师尊的应纵歌眼里并不。 他沉思,自家徒弟跟这个看上去没个正形的玉家小辈,似乎很是亲密。 应纵歌回到高台上,澹台翡就道:“剑尊真是心急,都直接下场捞人了。” 应纵歌神色冷淡地颔首。心仪的徒弟早拐回月衡山,省得被惦记。 看起来是挺急的。 茉浮天说:“这孩子也是变异冰天灵根,给你教最好,不过人家一小姑娘,你得照顾好,要耐心指导,别冷着个脸,吓人。” “是呢,剑尊破天荒收了徒弟,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澹台翡一脸感慨,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比喻有啥不对,“月衡山冷清得连鸟都不去,我都无法想象你要怎么带这小徒弟。” 他有些痛惜地继续说:“这小姑娘瞧着多水灵啊,你这尊冰山别把人家冻得掉碴子。” 因为他颜控,启明仙山是三辰宗景色最美的地方,山间四季流转,花雾云霞皆可入画;要不然,扶光仙山的不落霓虹也美啊,这两座仙山哪个不比月衡山风景宜人? 如果说启明山和扶光山风水养人,那这月衡山就是风水冻人了。 应纵歌冷冷一瞥,对澹台翡说:“她拜我为师,要比你好。” “那这话我可就收下了,”澹台翡笑笑,“剑尊,要做一个好师尊啊。” 应纵歌不作声,转身离去。 他离开高台后,茉浮天搁下手里的茶杯,对澹台翡说:“你倒不用这么激他,他对那小徒弟,分明挺上心的。” “修仙者多数亲缘寡淡,师徒情谊反而比其他的要长久,所负责任重大,自然要慎重些。”澹台翡敛了笑意,轻轻一叹,“为师者,需正身引其路,莫使入歧途。” 19、八卦小报 虞岁岁和玉绯衣商量后,决定一起宴请同门到山下的酒楼吃顿饭。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孟逢春,干脆邀请他一道去。 “呃,我…”孟逢春却应得含糊,神色有些不自然,“抱歉,我已经有约了。” 虞岁岁就说:“没事没事,玩得开心。” 玉绯衣却问:“哦?小孟你约了什么人?” “我…”孟逢春有些慌张地别过脸,转身快步走了,“我突然想起还有课业没做完,回见。” 玉绯衣挑眉,勾唇道:“赌不赌?这小子一定有鬼。” “不赌,显而易见。”虞岁岁说完,忽然联想起原著这个时间点的相关情节。 把孟逢春约过去的人,正是归海落英。 “行,那就来挑一家酒楼。”玉绯衣谈起吃喝玩乐就眉飞色舞起来,兴致勃勃地推荐了一番,最后敲定道,“还是千里飘香楼吧。” 虞岁岁对山下的酒楼不熟,听他叭叭叭说了半天,已经有些走神了,赶紧应和道:“好,就这家。” 千里飘香楼算是三辰宗山下最有牌面的一座酒楼,玉绯衣财大气粗,直接包了楼上雅间。 虞岁岁笑起来自带亲和力,玉绯衣也没有什么架子,所以众人很容易就玩到一起,这顿饭吃得很是尽兴。 桌上的菜肴摆盘精致,色香味俱全,莼菜桂花鲈鱼,春笋炖琥珀肉,樱桃槐芽饼,雪鲫银丝脍等等不一而足。 一起来的莫遥给虞岁岁舀了一碗甜羹,道:“岁岁师妹吃个,里面放了雪梨琵琶叶,可清肺润喉,我瞧着你刚才吃了不少炸豆腐,当心明早起来嗓子不舒服。” “谢谢莫姐姐。”虞岁岁接过,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更有清淡梨香。 雪梨和琵琶叶她以前炖药膳的时候也经常用,可以清肺止咳…她忽然想起,上次偷偷摸上月衡山撞见应纵歌沐浴时,他咳出了血。 就是说,有点担心师尊的身体状况。 虞岁岁就想,等会去买点东西炖药膳吧,她不会做饭只会这个。 玉绯衣和几个男修在拼酒,最后全给喝趴下了。 莫遥直呼晦气,“等下还得我们把这群猪给拖回去。” 另一位女修就说:“姐妹们先去逛夜市吧,先买点东西回来再说,说不定到时这几个狗东西自己能醒过来。” “好啊,那我们先上街玩会。”虞岁岁正想采买炖药膳的物品,还有她该再买一些话本了,饭可以不吃,精神食粮不能少。 毕竟是一群女孩子,想买的东西有很多,她们一些人去看胭脂水粉,有些到成衣铺里挑衣裳,有些去买首饰,虞岁岁和莫遥想先去买食材,就走到了一起。 莫遥挽着虞岁岁的手,双眼亮晶晶地说:“糯米粉,细砂糖,当季的荔枝杨梅…岁岁,等我明天下厨做糕点,你就有口福了。” “莫姐姐真好。”虞岁岁很期待,“那可不要嫌弃我没事就上启明山叨扰你了。” “没事的,有空就来找我玩。” 从食材杂货铺里出来,虞岁岁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一家书铺。太好了,这不得进去淘几本带点颜色的。 莫遥见她有兴致,就一起进了书铺。 书铺老板娘躺在软榻上,慵懒地支着下颌看她们,“两位晚好。” 莫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老板娘,这里可有《风月杂谈》?” “可巧,方才到了最新一期。” “那就再好不过了。”莫遥说着,上前拿了两本,一本递给虞岁岁,“来,看看我们启明山大师姐主办的八卦小报。” 虞岁岁接过,心里有些好笑。 启明仙山上梁不正下梁歪,日常鸡飞狗跳,其中弟子可以说是卧龙凤雏,既有柳策这种众人打榜他捞钱的奸商,也有主办《风月杂谈》、敢于深挖各宗各派八卦的乔诗雅,据说乔诗雅连自己师尊和各大长老的情人都敢爆出来。 莫遥已经翻着八卦小报看得津津有味,而虞岁岁比起八卦,更热爱话本,所以她自己在一排排的书架间边走边看。 她挑了几本书,就和莫遥一起结账了。现在虞岁岁已经完全不用担心灵石不够花,因为作为月衡山首徒,剑尊唯一亲传弟子,她每个月的灵石多到数不清。 老板娘看了一眼虞岁岁挑的书,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虞岁岁很淡定地回以一笑。 莫遥没注意她们之间的互动,她正扒拉着虞岁岁讲看到的八卦:“岁岁岁岁,据说有人看到归海师姐夜会不知名情人。谁啊这么大福气,归海师姐可是三辰明珠,南雍第一美人。” 虞岁岁知道是孟逢春,但剧情还没进展到男女主互诉情长,所以她只是说:“不清楚。” 回去千里飘香楼的一路上,莫遥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八卦,她说着说着就提了一嘴:“听说天音阁掌门一心爱慕合欢宗女修白微霜,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寄出去的情书都没有回音。” 虞岁岁听后一怔,“白微霜?” 嗯?那不是她看过的那本禁断话本《合欢宗修炼手册》的女主角,海遍全天下的白微霜? “是啊,就是她,真乃吾辈楷模。”莫遥说。 虞岁岁才反应过来,原来白微霜确有其人,有机会真想认识一下。 等她们回到刚才吃饭的雅间,幸好,已经有几个男修清醒了过来,虽然他们说话还是大着舌头,但能独立行走就算成功。 总之,等他们一群人回到宗门,已经很晚了。 虞岁岁心想,这么晚去月衡山就有些打扰了,反正明天他们才要去内门报到,不急。 她回到琴心峰的弟子居,洗完澡后就躺床上了,甚至都没看话本,就困得睡着了。 而与此同时的月衡山,正殿中灯火长明。 应纵歌在案前看书,时不时抬眸轻瞥放在桌上的那半枚月衡令。 从日落到天黑,它就没有亮过。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徒儿还不来找他?连传音都没有。 应纵歌合上手里的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如何成为一个好师尊》,桌案上还有好几本同类型书籍,像什么《新手师尊注意事项》,《各种性格的徒弟培养注意事项》。 20、御剑 虞岁岁难得早起,热了一些糕点吃后就开始洗手炖药膳。 她小心细致地把琵琶叶上的毛给刷掉,这时系统问:[你在做什么?当心手。] [没事,这个我很熟练。]虞岁岁回答说,[给师尊做药膳。] [药膳…]系统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些酸溜溜的,[你待他可真好。] [你还敢说?]虞岁岁怼回去,[长命锁、还有那一堆灵符丹药…做了这么多坏事,总得弥补一下吧。] 系统居然说:[这些是坏事?] 虞岁岁:[……]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这语气让她想起那句“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算了,既然她的人设就是应纵歌的白月光,可能在系统眼里,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攻略应纵歌的必要手段吧。 所以虞岁岁说:[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她洗完东西,把药材食材倒进锅里小火慢煮,等煮好了药膳倒进碗里再贴上灵符保温,就听到了簌簌的雨声。 虞岁岁掀了窗帘往外看去,春雨绵密,将连绵的青山拂成温柔黛色,花木在雨露滋润下恣意生长,玲珑葱郁。 此刻她这里春雨温柔,但想必月衡山上还是亘古不化的冰雪。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四季流转的不同景象。 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虞岁岁就专心开始收拾东西了,她这人就喜欢各种可可爱爱的小物件,收起来还挺费时间的。 虽然用应纵歌给的洞天灵符方便是方便,但这毕竟是琴心峰的弟子居,还是留给下一个外门弟子吧。 虞岁岁把各种东西打包好装进储物锦囊,打了一把油纸伞,一身轻松地下了琴心峰。路上她看到其他入内门的女修,都有师姐过来帮忙拿东西和带路。 可惜了,月衡山只有她一个弟子,所以她没人带。 总不能让应纵歌亲自来接她过去吧。 然后虞岁岁才发现,按照她的走路速度,月衡山,远得不止一星半点。 她又不会御剑,总不能走着去吧。 于是虞岁岁摸出那一半的月衡令,尝试着注入灵力,冰玉雕刻的令牌上,被一分为二的半轮圆月光华流转。 几乎是立刻,应纵歌清冷如常的声音响起:“岁岁?” “师尊,”虞岁岁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怎么去月衡山。” 应纵歌给她的回复是:“无妨,为师过去接你。” 唉唉唉?师尊真的亲自来接她了! 虞岁岁震惊得说不上话来,而应纵歌已经掐断了传音。 她眨眨眼,心想这就是唯一弟子的待遇吗,也太爽了。 现在还下着雨,她还不会用灵力避雨,只好先找个地方凑合一下。画着梨花的伞檐一抬,虞岁岁看到了一座湖心亭,她就走过去躲雨。 虞岁岁在湖心亭收了伞坐下,就看到了莫遥跟着一名启明山的师姐走了下来,师姐腰间别着碧玉酒壶,行走如风,笑道:“小遥遥,今后师姐罩你。你问师尊?哎呀,昨天几个师弟打起来了,闹得太大还拆了扶光山的一座药谷,翡哥过去给扶光仙尊请罪了。” 莫遥忍不住“噗嗤”一笑,也说:“确实,几位仙尊事务繁忙,哪里有时间管我们这些刚进去的小弟子。” 她们谈笑的话音刚落,虞岁岁眼前的雨幕忽然荡开了,应纵歌御剑而来,那把剑散出丝缕寒气,周围的雨丝被冻结,垂落了万千冰晶。 “师、师尊。”虞岁岁没想到应纵歌说来就来,被这雷厉风行的作风给震惊了一下。 正要给虞岁岁打招呼的莫遥见状,赶紧和师姐一起行礼:“见过月衡剑尊。” 应纵歌神色冷淡地颔首,看见那名启明山女修帮莫遥拿东西,于是转而问虞岁岁:“为师帮你拿行李?” “不用不用。”虞岁岁忙不迭摇头,她也没什么好拿的,全塞锦囊里了。 于是应纵歌向她伸手,示意她过去站在剑上。 虞岁岁当然乐意了,剑尊带她御剑耶。 因为上次应纵歌也是伸手把她从雪地里拉起来,所以虞岁岁没多想就把手放了上去。掌心相贴,她触摸到的微凉体温都与上次一样。 然后虞岁岁发现了一个问题——应纵歌脚下的长剑离湖心亭尚且有段差距,他伸手过来牵她应该是想让她借力跳上去,但虞岁岁是真菜鸡,她、她跳不上去啊! 虞岁岁正犹豫着要怎么委婉地说出这个事实,应纵歌似乎看出了她的难处,伸出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把她像是抱猫猫一样给抱了起来放到剑上。 虞岁岁呆住。 旁边围观的莫遥和师姐也呆住。 第一次见到这么抱人的。 应纵歌浑然不觉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还很贴心地把虞岁岁搁在亭子里的伞拿给她。 虞岁岁接过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不过应纵歌又提醒了她一句:“站稳。” 他还把手往后伸,示意虞岁岁可以牵住他的手。 虞岁岁伸手牵住了他的袖角。 她看着地面向她招手的莫遥越来越远,第一次体验仙侠世界的御剑飞行。毕竟是第一次,她有些害怕地缩在应纵歌宽大的衣袖里,只探出半张脸打量着。 长风拂耳而过,雨水都被剑气荡开,高天云雾破开,虞岁岁看到了乌云背后的金灿灿的阳光。她往下看,三辰宗的连绵青山在朦胧烟雨中就像一幅水墨晕染的画卷,美不胜收。 很快,月衡山就到了,熟悉的冰雪山巅让虞岁岁想起上次的事情,有些罪恶感。 三辰宗其他地区还是一片春雨绵绵,但月衡山只有冰雪,完全不受影响。 银装素裹是好看,但是看久了也会觉得单调。 应纵歌带着虞岁岁落地收剑,前面不远处就是月上仙宫般的月衡殿,美则美矣,就是清冷得一丝人间烟火气都没有。 应纵歌带她进了正殿,一边说:“正殿后面的内殿是为师的寝间,其他地方你都可以自由出入。” 系统在虞岁岁识海里说:[别听他的,内殿也可以。] 虞岁岁:…… 应纵歌不知道他们的互动,又说:“你先和其他内门弟子一起上课,后殿有栖鹤台,灵鹤会带你去授课庭,想去其他地方也可以。” “好的好的。”虞岁岁点头如捣蒜。 “入内门后,就要选择一方天道,入道修行——这是后话,岁岁先适应月衡山的生活。”应纵歌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尝试要缓和自己说话的语气,但还是难以改变惯常的清冷,“若有不周之处,随时来找为师。” “那就请师尊多多指教。”虞岁岁弯弯眼睛,拿出应付长辈的乖巧微笑。她发现虽然应纵歌看着冷淡,但还算好说话。 应纵歌颔首,转身就要进内殿。 他一离开,虞岁岁就感到一阵刺骨寒冷袭来,不愧是月衡山巅,冷得她当场打了个喷嚏。 “哈啾——”虞岁岁看着应纵歌顿住的背影,下意识捂住口鼻,淦,这也太丢脸了。 “是为师的疏忽。” 然后虞岁岁就觉得身上一暖,应纵歌走回来,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没有这件宽大外袍,束袖和腰封将青年清瘦身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宽肩窄腰,笔直长腿。 斯哈斯哈,这腰是腰吗?是杀人的刀! 淦!不对啊,不可以涩涩! ——虞岁岁默默低头,心中的罪恶感越发深重了,这可是她师尊啊!她在想什么! 然后应纵歌说:“后殿有温泉,会暖和一些,你先去那里。” “好。”虞岁岁拢了拢身上的外袍,不是很敢看他,快步去了后殿。 后殿因为有温泉的地热滋养,总算不是冰天雪地,也暖和了许多。 虞岁岁决定以后就住在后殿好了,这月衡山真是能把人给冻傻。 她兴致盎然地开始收拾东西,不冷了就把应纵歌的外袍脱了下来。 等她忙活完,已经接近中午了,该干饭了。 虞岁岁打算让灵鹤载她去膳堂,顺便把外袍还给应纵歌,于是她抱着外袍出了后殿。 一出去她才发现,走廊和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被放了红莲灯盏,红琉璃一样的剔透花瓣,中间的莲蕊是跳动的火焰。 月衡殿没有那么冷了。 虞岁岁走进正殿,看到应纵歌坐在桌案前,修长手指夹着灵力凝成的冰蓝细刃,好像在雕刻什么东西。 她一进殿,应纵歌就朝她看了过来,道:“岁岁,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虞岁岁走过去,顺便把手上的外袍还给他。 她还在好奇应纵歌让她看什么,应纵歌就把手伸到她面前,他的掌心里放着一枚红莲耳坠,缀着冰玉细链。 虞岁岁觉得眼熟,想起来这红莲很像那些取暖用的红莲落地灯。 “戴上这个,可以御寒。”应纵歌说。 “好,谢谢师尊。”虞岁岁将那枚耳坠戴上,红莲和冰玉看起来颇有质感,戴上去却很轻盈。 太棒了,这下月衡山对她来说就是宜居地了。 应纵歌问她:“挑好要住的地方了吗?” “挑好了,”虞岁岁应道,“就后殿吧。” “后殿…”应纵歌脸上的神情不自然了一瞬,又恢复如常,“也好,暖和。” 虞岁岁有些奇怪,因为应纵歌几乎没有什么表情,那一瞬间的神色就格外让她在意。 但应纵歌看上去不会多说,所以她就在识海里问系统:[后殿有什么吗?] 系统说:[后殿的温泉是他泡药浴的地方,上次我们去过。] 原来如此。 虞岁岁知道后,第一反应竟然是:那她有机会欣赏美人出浴吗? 然后她狠狠唾弃自己,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怎么办,原著里也没写应纵歌和徒弟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子。 但是她对着这种看上去清冷实际上有点纯情的高岭之花,真的很难不流露一些色批本性啊! 21、看话本被抓包 虞岁岁原地忏悔,都怪她满脑子黄色废料。 应纵歌还关心她:“岁岁是要去哪里吗?” “喔,我去膳堂吃午饭。” “去吧,多吃点,长身体。” 虞岁岁赶紧出了正殿,这种肤白貌美的高岭之花,对别人冷漠唯独对你事事关心,真的让人很难不犯罪啊。 她去了栖鹤台,玉台上栖息着一只灵鹤,正是之前给她送了满满一匣子丹药的那只,它停在玉台上啄理自己的羽毛,蓬蓬白羽上流转着弯月光辉。 “以后就叫你小月牙吧。”虞岁岁摸了摸它的脑袋,给它起了个名字。 小月牙拍了拍翅膀,看样子对这个名称很是满意。 虞岁岁让小月牙把她送到膳堂,没想到一落地才发现这是另一处膳堂。 应该是内门弟子专属的膳堂,其实准确来说,是一条美食街。 根据原著设定,美食街上的食肆饭馆除了三辰宗特聘的一些灵厨,还有不少内门弟子摆摊赚钱。 虞岁岁颇感新奇,街上各种美食琳琅满目,她正犹豫吃烤鱼还是火锅,肩膀上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岁岁!” 她转过头,看到了笑意盈盈的莫遥,有些惊喜道:“莫姐姐。” 莫遥兴奋地拉着她进了一家糕点铺,“岁岁快来,之前我挨个给启明山的师兄师姐送点心,刚好有几位同好的师姐,热情邀请我一块加入她们办的糕点铺。” 里面几位师姐热情好客得不行,说虞岁岁可爱,捏了捏她的脸,“师妹看上去香香软软的好好捏,果然——比我刚做的白糖糕还要糯叽叽的。” 虞岁岁和她们玩闹起来,然后就去看看陈列台上摆着的甜点心,闻着很香,而且外相很是精致可爱,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 所以她一下子买了很多,打包装进一个食盒,几位师姐对她更加热情了。 然后虞岁岁就和莫遥一起去吃了烤鱼,吃饱喝足后就回月衡山,美好的下午,从看话本开始。 虞岁岁又瘫在床上翻话本,上次那本《清冷仙尊爱上我》还没有二刷完,有一说一,虽然里面的男主和应纵歌除了名字之外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某些片段真的该死地香艳啊。 她觉得自己都要喷鼻血了,这时系统突然出声:[你是在看《百媚诀》?不急,你——] 然后系统沉默了。 虞岁岁猛地从话本里抬起头,猛地伸手合上话本。要命,她方才看的正是男女主相爱相杀,从船上厮杀到床上的片段,爱欲流淌活色生香。 她笑得很牵强:[快说你什么都没看到!你快说啊!] 求助,被系统看到她在看攻略对象的小煌文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系统先是说了一句“此物真是屡禁不绝”,然后又有些恍然:[原来你喜欢这种…] 证据确凿,虞岁岁只能坦白了:[没错我就是喜欢,但你不能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我要脸的。] 系统:[你早说,我就不装了。]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很危险。] 虞岁岁有些慌,这人工智障不会接下来要给她安排什么不能播的攻略任务吧? 系统说:[你修了《百媚诀》,那入道最好就是选择姻缘道,我之前还担心你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虞岁岁疑惑,[为什么我会无法接受?] [姻缘道主张阴阳调和、双修采补,合欢宗所崇天道,就是姻缘道。]系统说。 一说“合欢宗”,简直就是言有尽而意无穷,自行领会也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虞岁岁“哦”了一声,听上去好像有一点,刺激? 系统总结:[现在看来,姻缘道于你…很合适。] 虞岁岁摸下巴,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涩涩?她以前的精神食粮存网盘里都要取个“学习资料”的名义,没想到一朝穿书,这些话本还真能成学习资料了。 可是她的师尊是应纵歌唉,教出她这么个修姻缘道的弟子,合适吗? 而系统沉默了片刻,又问:[为什么,你会看这个?我看你后面几页还折起来…所以是拜师前你就在看了?] 谢邀,正在二刷。 虞岁岁哽住,其实她还看了其他好几本,但只有在看应纵歌的煌文时被系统抓包了。 系统这样问,说得好像她早就对应纵歌有那什么的想法,搞得她像什么变.态师徒文里那些大逆不道只想睡师尊的徒弟。 [你别误会,]虞岁岁奋力自证清白,[只是我看的这一本,男主角恰好就叫应纵歌。] 系统:[恰好也是月衡剑尊?] [嗯?]虞岁岁记得刚才看的那段整页都是不可描述的内容,于是她嘴硬道,[哪里有说男主角是月衡剑尊了?] [刚才那段,有句台词——]系统轻声念出来,[旁人知不知道,光风霁月的月衡剑尊大人,在床笫之间是这副模样?] 虞岁岁:…… 这句是还是话本女主角说的,庆幸系统没有把女主角说这句话时那些断断续续的语气词也给念出来,不然她就可以原地去世了。 [好吧,]事已至此,虞岁岁只能承认,[我买的时候真不知道男主角是师尊。] 系统灵魂提问:[那你一翻开就会知道,为什么还看下去?] [买了不看?我心疼我的灵石!]虞岁岁据理力争,[而且你刚才也有看,除了名字和身份,这人和师尊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系统一直模糊得如隔云雾的声音,忽然捎了些揶揄的笑意,[那你是知道,月衡剑尊在床笫之上是什么模样?] [……]虞岁岁直接被这句话给干沉默了。 救命,话本里那女主角睡男人就睡男人,为什么非要说这么一句话出来? [我不知道!]虞岁岁急得说话不过脑,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我也想知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想知道》——淦他的,她这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岁岁着急忙慌地解释,[我的意思是——]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这要她怎么解释? 虞岁岁摆烂了:[算了,你还是失忆吧。] 系统也不纠结,只是问:[你对月衡剑尊有意?]这句话很轻,掺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啊?这是什么美丽的误会。 虞岁岁说:[你别乱说话,他可是我师尊,这合适吗?] 其实按照原著的剧情走向来说,她会是应纵歌的白月光,很合适。后面应纵歌都堕魔了,践踏世间一切法则,更别说什么师徒之别。 系统:[那为什么要看话本?] [……]虞岁岁无语。 那她还看了合欢宗女修白微霜的话本捏!不过不能再自爆下去了,万一系统来个防沉迷把她给制裁了,那她以后就别想再快乐看话本了。 虞岁岁不想再和他拉扯下去,生硬地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打住!我不看了,还有事情要做,不要打扰我。] 她立刻就要给自己随便找些事情做,刚好看见桌上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食盒,一个是她买的高颜值甜点心,另一个是她给师尊炖的药膳。因为她这里只有装糕点的食盒,所以药膳也只能这样打包了。 虞岁岁立刻拎起食盒,觉得份量差不多是那盅药膳,就火急火燎地出门。没办法,她实在不想跟系统就看师尊话本一事再谈下去了。 她出了后殿,顺着走廊往前走,就是应纵歌的寝间,内殿的檀木大门上镶嵌着冰玉,雕刻日月山河。 虞岁岁陷入沉思,她记得刚才师尊说过他要午睡,也不知道现在睡醒了没有。 她就这样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然后就听见应纵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站在外面做甚。” 虞岁岁就推门走了进去,嗯,内殿她上次来过,还是那样,桌上的东西好像都没怎么动过。甚至她怀疑,应纵歌连东西少了都不知道。 室内摆设极简,甚至有些空旷,应纵歌就坐在窗边竹榻上,未束的长发披散而下,连外袍也只是松松垮垮地披着,面容冷寂,唇色有些白,眼底有着一抹淡淡的疲倦之意。 虞岁岁觉得他一副做了什么噩梦的样子。 两张竹榻被中间的檀木茶几分开,应纵歌示意虞岁岁坐在另一张竹榻上。 “师尊,这是给你的。”虞岁岁把提着的食盒放在茶几上,她想了想,又说,“不知道师尊的口味,如果是甜了还是淡了,您再跟我说。” 应纵歌看着她放下的食盒,神色有些讶异,他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自己早已辟谷,但看着虞岁岁亮晶晶的双眼,他觉得这样说太扫兴了,于是轻轻颔首,缓声道:“岁岁是个好孩子。” 好耶,被夸了。 虞岁岁心情轻快起来,看着他仍旧苍白的唇色,就关心道:“师尊,您的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其实上次在温泉看他沐浴时咳出了血,虞岁岁就一直想问,但是直到现在才有机会。 “是么…”应纵歌下意识伸手轻触眉心的并蒂玉莲,两扇眼睫垂下,道,“陈年旧疾,不用担心。” 陈年旧疾?原著里怎么没提过这么一茬?应纵歌作为大反派,配置是相当高的,他不仅剑法超群,而且炼丹画符布阵等诸法皆通,居然会有连他自己都无法医治根除的陈年旧疾? “那,”虞岁岁担忧道,“您有吃药吗?” “没有意义。”应纵歌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啊…”虞岁岁双眼略微睁大了些许。 这么消极就医的吗?那她还是平日里多做些药膳吧,把身体补好了总归不会出错的。 这样接触下来,虞岁岁发现了,应纵歌不但消极就医,整个人看上去也挺消极无为的,他坐在那里,如果不是眼中还有几分神采,就只是在一脸冷漠地发呆。 月衡山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冰雪,他就这样一个人,看着四季不化的冰雪,看了百年。 不想下山、不想改变现状、不想去做任何事情。 虞岁岁竟然觉得他这种状态,让她想起穿书前看到的,那些孤独一人躺在病床上等死的绝症患者,那些知道自己行将就木毫无希望的人。 这有点奇怪。要知道修仙就是与天相争积极向上,一旦松懈下来,不是寿命已尽就是陨落于雷劫之下。难道应纵歌当上剑尊就别无所求、一心养老了? 虞岁岁忍不住出声问道:“师尊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平日里…”应纵歌略微思考了片刻,有些自嘲道,“就只是一日日过下去罢了。” 他又说:“不过自从遇到岁岁,总不至于无事可做了。” “这样啊。”虞岁岁摸下巴,难道应纵歌会收她为徒,就是给自己清心寡欲的养老生活增添点色彩?那是不是说她得努力活得浓墨重彩些? 她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她腰间的弟子令牌亮了起来——成为内门弟子后,他们的弟子令牌换成了更加高级的,可以彼此联络。 虞岁岁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到外面去接电话,应纵歌就说:“无妨,为师不介意。” 于是她接下传音,玉绯衣轻快飞扬的声音响起:“姐姐姐姐,现在有空吗?我有点急事要找你。” 这声音完全透着少年人那种咋咋呼呼,在空旷殿内回荡开来。 虞岁岁怕应纵歌觉得聒噪,赶紧一口应下:“行,那我等下去启明山找你?” 月衡山之外的另外两座仙山,都是对所有内门弟子开放的。 “好好好!姐姐直接来流觞庭,这里正热闹着。”玉绯衣声音欢快,虞岁岁光是听声音都能想到他那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虞岁岁掐断传音,发现应纵歌静静看着她。 “师尊,那我先去启明山一趟?”不知道为什么,虞岁岁有种丢下空巢师尊的错觉。 应纵歌颔首,“玩得开心。” 虞岁岁就告退了,出了内殿还不忘合上门扉。 她走后,室内又沉寂了下来。 应纵歌的目光落在食盒上,有些好奇,岁岁给他带了什么? 这时,一道碧绿传讯从窗外飞了进来,停在他面前,凝成一簇茉莉花的形状。 他接下传讯,那簇茉莉花蔓延开来,围出两面水镜,是澹台翡和茉浮天。 茉浮天率先出声:“剑尊第一次收徒,有些相关事务要交接一下。” 澹台翡说:“是说正事啊?那不该叫我,我还得去流殇庭逮人。我就说这些小兔崽子今天居然不聚众斗殴,原来是去流殇庭炸烟花,乱窜的灵力都把我正殿一角给轰塌了!” 茉浮天有些好奇,“现在还是大白天,怎么在这个时候放烟花?” 澹台翡拍了拍座椅扶手,怒道:“这群小兔崽子偷了我的观星仪,遮了日光用灵力炸烟花!” 启明山主修观天测命的道法,为了在白日观星,观星仪可以遮蔽一方日光。 茉浮天无情嘲笑:“还好我的徒儿都很省心。” 澹台翡恨恨咬牙,他发现他们谈话的时候,应纵歌倒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脸冷淡事不关己,这一次他专注地看着茶几上的食盒。 他觉得有些新奇,讶异道:“剑尊不是已经辟谷了,怎么今天有兴致品尝人间烟火?” 茉浮天也被那个食盒吸引了注意力,她语气里含了一丝欣慰的笑意:“这倒是好兆头。” 应纵歌说:“是我徒儿给我的。” 被徒弟搞得心力交瘁的澹台翡大惊失色:“还有这种好事?” 22、剑骨 茉浮天一听说是虞岁岁送给应纵歌的,更加好奇了:“是什么?快打开让我看看。” 澹台翡酸溜溜地说:“怎么我就收不到会给我送东西的乖乖徒弟?” 应纵歌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里面一共三层,每一层满满都是各种各样的甜点心,彩色的丸子糯米球,水晶一样的桂花糕,花瓣形状的团子…可可爱爱,颜值满分。 收到的女朋友都感动哭了的那种。 应纵歌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茉浮天被戳中了少女心,轻呼一声:“好可爱!你徒弟对你也太好了,这样的乖徒我也想要。” 澹台翡破防了:“剑尊,你就直说吧,是不是专门秀给我看的!” 凭什么他没有可爱甜点心,只有一堆花式气他的带孝徒! 应纵歌少见地有些无措。相比起澹台翡来说,自家徒弟乖巧懂事,还会给他送礼。 他就问另外两人:“我是不是要给她回礼?” 茉浮天点点头:“当然,这么可爱的乖徒。” 澹台翡说:“好好挑,别送些姑娘家用不上的东西,然后你就可以荣登八卦小报的直男送礼图鉴。” 应纵歌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茉浮天没有忘记正事:“言归正传,明日新晋的内门弟子都要引气入道,他们选择哪方天道,我们这些当师尊的要悉心引导。” 澹台翡也说:“剑尊首次收徒,悠着点啊,别把这么好的徒弟给养歪了。” 茉浮天又和他们交接了一些宗门事务,公事办完了,就顺口说:“前几日我得了些上好的灵茶,等下托灵鹤给你们也送点。” 澹台翡说:“甚好甚好。” 应纵歌说:“不必,我并不需要。” 茉浮天无奈:“好吧,每次都这样。” 而澹台翡觉得不妥:“剑尊,你不需要,不代表你家徒儿不要,茉姐的灵茶有益修行,再说,难不成每次你家徒儿找你,你就让人家干坐着,连茶都不给喝?” 刚才就和虞岁岁干坐着聊天的应纵歌:“……” 他说:“那就麻烦了。” 茉浮天喜出望外:“太好了,我再给你塞些东西——别误会,都是为了你家徒儿。” 应纵歌颔首:“好。” 与此同时,虞岁岁也到了启明山,春雨蒙蒙,纸伞微倾就能看见不远处的流殇庭,是一座建在瀑布上的雅致庭院,虽然隔老远她就听见灵力炸开时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三两弟子玩闹地把同伴一脚踹下瀑布。 一进庭院,天光就暗了下来,各种颜色的灵力在上方交织碰撞,变成很抽象的烟花。周围的梨花都被这动静给震得纷纷落下,像是一片清艳的雪。 玉绯衣隔着老远就看到她,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朝她招手:“姐姐,这边!” 虞岁岁走过去,启明山弟子随心所欲一群乐子人,有些自顾自地玩闹,有些会和她打招呼。 玉绯衣和柳策这个仙门奸商混在一块,桌上是他们打到一半的牌,旁边的雕花竹笼里还有两只蛐蛐。 这很纨绔子弟。 虞岁岁坐在另一边,一坐下柳策就把一个封皮烫金的小册子递给她,“岁岁师妹,这是排行榜手册,上面可以查看梦中人排行榜和用灵石打榜,排名实时更新,上榜者每月更新,下个月月初你就可以在上面看到你自己了。” “哦,好的。”虞岁岁接过,一打开,高居榜首的果然是归海落英,她的图像是动态的,嵌上去的留影石片记录了她在一树桃花下收剑回眸的绝美瞬间。 嗯,下面为她打榜的榜一,果然是她自己。 玉绯衣、柳策、玉绯星、莫遥等人也给她砸了灵石,这些人都出身修仙世家,彼此是世交。 虞岁岁想起此行的目的,就问玉绯衣:“你说的急事是?” “这个呀,”玉绯衣一脸兴味,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柳策,“你得问他。” “咳,岁岁师妹,不瞒你说,”柳策有些支支吾吾,“我有一个朋友…” 搁这无中生友呢。 虞岁岁也不戳破,点头道:“然后?” “嗯…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柳策这奸商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想问问,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样的?” “这不好说啊,”虞岁岁摸下巴,“我喜欢的,人家姑娘不一定喜欢。” “就是啊,你小子,直说吧你。”玉绯衣继续用手肘戳他。 “好吧,”柳策不自在地别过脸,“我那位朋友,咳,不是,我喜欢莫遥。” 虞岁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因为她和莫遥走得近,所以才想从她这里下手啊。 “莫姐姐她,”虞岁岁仔细回想,“喜欢看八卦小报…” 柳策拿出账本记下来,“好,我先去把所有《风月杂谈》期刊都买下。” 玉绯衣就在一旁阴阳怪气:“柳老板大气。” 这时,庭院里突然有人摔杯为号,琉璃酒杯碎得噼啪响,玉绯衣连忙提着蛐蛐笼子站起来,跟虞岁岁说:“师尊过来抓人了,我们先走一步,姐姐自便哈。” 柳策翻身落到栏杆外边,还不忘说:“岁岁师妹,遥遥的事情我们有机会再说。” “姐姐姐姐,能不能帮忙拖一下师尊,被抓到要罚一千字的检讨…”玉绯衣已经跑远了,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一瞬间,虞岁岁还没反应过来,流殇庭里所有启明山弟子都撒丫子溜光了,只剩她还坐在椅子上,端着那杯还剩一半的花茶。 “这些小王八犊子!”澹台翡骂骂咧咧走过来,少年一身锦绣,给虞岁岁的感觉就是人间富贵花。 “见过启明仙尊。”虞岁岁搁下花茶,起身行礼。 澹台翡“唉”了一声,打趣道:“剑尊的乖徒弟怎么溜达到这来了?你可别被那群混账玩意儿带坏了,不然剑尊可饶不了我。” 澹台翡是少年样貌,加上为人没什么架子,平易近人,甚至感觉熟了会是那种话唠的人。 “没有没有,我是来找朋友玩的。”虞岁岁摆摆手,看到澹台翡将星轨纵横的观天仪收入衣袖中,整座流觞庭都亮堂了起来,她就称赞道,“好神奇。” “是吧,这观星之术最是玄妙无比…”澹台翡一脸“你跟我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的表情,幽默风趣地同她闲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还兴致盎然地说,“我给岁岁测算一下星命吧!” 虞岁岁听他说了,也觉得启明山的观星测命挺好玩的,有点像穿书前的星座和塔罗牌,所以她很感兴趣道:“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小事情。”澹台翡从腰间抽出一把金箔折扇“啪”地一下展开,然后他打了个响指,扇面瞬间裂开,像是几张金色卡牌悬浮在他掌心上,“岁岁第一眼看上哪张,就抽哪张吧。” 虞岁岁应了一声好,就凭借第一直觉,抽了一块扇面,翻过来,上面图文繁复精美,但她看不懂。 “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澹台翡低头看了看,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再抬头时神色如常,“红鸾星动,岁岁今年行桃花运,而且良人就在身边哦。” “啊?”虞岁岁愣了一下,又反应回来她不就是反派的白月光,有啥好惊讶的。 “回见,事成了记得请我喝喜酒。”澹台翡朝她眨眨眼,就转身往回走了。 “启明仙尊,你折扇的扇面还在我这。”虞岁岁扬了扬手中卡牌一样的部分扇面。 “送给你啦,月衡山冷冷清清,你无聊就用这个放烟花。”少年招了招手,又打了个响指,他那把金箔折扇恢复如初,扇面也是完好无缺,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虞岁岁只好把那片扇面收了起来,她有些奇怪,因为澹台翡居然不继续去逮人了,反而折返回正殿去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她还是帮忙拖住他了。 接下来虞岁岁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坐下来一边欣赏枫叶落瀑布一边喝完了那杯花茶,然后就坐在小月牙毛绒绒的背上,飞回了月衡山。 漫山冰雪在落日夕光下是一种漂亮的橙红色,像是打翻了千万盒胭脂。 虞岁岁看着美景心情也美好了起来,她和小月牙道别,然后就踩雪回月衡殿,她走的时候应该是下了一场雪,现在地上的积雪很松软,一踩下去发出清脆悦耳的破碎声。 她忍不住蹦蹦跳跳了起来,扬起的裙角像是绽开的花。 [你当心点,别摔了。]系统说。 [好好好,主要是这样有点好玩。] 直到月衡殿高耸的殿门出现在眼前,蹦跳着的虞岁岁不皮了,一下子收了动作,好好走了进去。 系统就说:[你怕什么,不是还觉好玩吗?] 虞岁岁轻咳一声:[师尊面前,不能没个正形。] [哦?你也见过他几回了,倒没必要这样放不开,怎么开心怎么来。] 虞岁岁哽住,在系统的骚操作下,她确实在应纵歌不知情的情况下,见了对方好几回,比如说那次在温泉中撞见他解衣沐浴,虽然还穿着寝衣,那身材真是… 她摇了摇头把蠢蠢欲动的黄色废料给晃出脑袋,一脸严肃地走进了正殿。 从窗外倾斜照入的夕阳给空旷室内染上一层暖色,不过坐在桌案边的应纵歌身上还是一种寥落的孤冷。 那双朝她看来的桃花眼盛着暮色雪光,如玉似琉璃,至清至透明。 “岁岁回来了。”他的声音清如碎玉,向虞岁岁轻轻颔首。 这一瞬间虞岁岁有种奇怪的错觉,觉得他好像是在等她回来。她脑补了一下,她去外面找朋友玩,应纵歌不出去社交,每天就在月衡殿给她画灵符炼丹药… 为什么…有些贤惠。 而应纵歌用指尖点了点桌上的食盒,又说:“岁岁有心了,不过太多了,为师吃不完。” 虞岁岁瞬间打住脑子里那种七奇八怪的想法,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瞬间就裂开了。 这一盒不是她准备拿来配话本的甜点心吗? 喵了个咪的,她拿错了! “师、师尊,其实我本来,”虞岁岁赶紧解释,但把这一盒甜点要回去又不太像话,于是改口说,“本来还给您炖了药膳,等我一下。” 她搁下手里的油纸伞,火速去了后殿,把桌上另一个食盒也给提溜了出来。 “这是药膳,”虞岁岁递过去,看着应纵歌还是有些苍白的脸,就说,“师尊看起来身体欠佳,我想喝一些也许会好点?” 应纵歌没想到除了甜点还有药膳,他接过新的食盒,垂眸看着眼前一脸期盼的女孩,她鬓发上还沾了些雨丝。 “岁岁真是个好孩子。”他缓声说,伸手轻轻拂去她鬓间残雨,有些想摸一摸她看上去很柔软的发心,但还是收回了手。 被师尊夸夸,好耶。 虞岁岁的眼睛弯起来,那是一双会笑的眼,眼里像是洒了一把细碎星子,亮晶晶的。 应纵歌看着她亮起来的眼睛,像是被她眼中的笑意感染,心情也轻快了一些。 “好,为师会喝的。” 虽然无论何种药膳,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作业,但他不忍让她的这份关心落空。 虞岁岁受到了鼓励,她决定以后都要给师尊煮药膳,为了对症下药,她就多问了几句:“师尊,你的病很严重吗?” 她刚想问为什么不请医修来诊治,但又想起应纵歌本来就医术高超,只好作罢。 “不碍事。”应纵歌摇了摇头,下一秒就咳了起来。 “师尊!”虞岁岁心想这嘴硬的男人,又马上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她还想给人倒点水,但看了看空荡荡的桌面,好吧,她家师尊真就坐着无所事事。 “我去给您倒杯水。”虞岁岁只得跑去自己住的后殿倒了一杯温水出来。 她端着水回来的时候,应纵歌已经止了咳嗽,他看着手里染了血的手帕,有些苦恼道:“弄脏了…为师给你换一块新的。” 他心想,自己刚才就不该顺手接过来。 虞岁岁看着白缎帕子上那扎眼的鲜血,眼皮一跳,心想这他喵叫“不碍事”? “没事的,我等会去洗一下就好了。”虞岁岁把水杯推过去,说,“您要不还是去休息一下?” 应纵歌喝了点水,还是摇头说:“不必,习惯就好。” 师尊你都咳出血来了啊,这也能习惯吗? 虞岁岁发愁,他这一发病就咳血,这样下去不太行吧,“要不,我去帮师尊传几个医修?” “不必。”应纵歌再次摇头,“这是秘密,岁岁不要告诉他人。” 秘密?虞岁岁有些疑惑,因为他是剑尊,三辰宗的战力最高者,威慑其他势力,所以不能让外人知道他生病吗? 她只好应道:“好。” 又忍不住说:“那师尊有吃药吗?” 应纵歌刚想说“没意义”,但看着她眼里的关心和焦急,又改了口:“已经吃过了。” 百年病痛,都是独自挨过,现在突然被关心,他都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像是行走在寒冬的人,怀里突然被塞了一盏暖和的灯笼。 “那您先去休息吧。”虞岁岁觉得吃完药就该好好睡一觉。 应纵歌说:“不必休息。” 他是大乘期修为,不用休息也没什么大碍。 但修为再高,在虞岁岁眼里他也只是个病患。 这病患真是嘴硬,天塌了都有他的嘴顶着。 虞岁岁还想把这病患劝到床上去,但应纵歌说:“为师方才午睡过了。” 虞岁岁无奈:“好吧。” 她感觉应纵歌都病习惯了,而且他很消极就医,说不定都没有按时吃药,也不好好休息,但俗话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要让他改掉这些坏习惯,只能慢慢来了。 虞岁岁看着空旷的正殿,还有应纵歌身前空荡荡的桌面,想了一下,拿了一套茶具摆上去,还有几盒买甜点送的花茶。 她是个看见可爱摆件就走不动道的人,下山的时候没管住手买了一大堆,自己住的后殿都放不下了,只能在储物锦囊里吃灰,正殿这么空,刚好可以让她自由发挥。 应纵歌静静地看着她摆弄那些熏香和挂件,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徒儿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他看了看手里还装着温水的杯子,白瓷桃花釉,把手上端雕成可爱的兔耳朵。 而虞岁岁摆弄完了,又捣鼓起刚才澹台翡送的那一折扇面,她试探着注入灵力,扇面金箔细碎飘起,凝成一束蔷薇,又在下一刻盛放,瓣蕊浮空如绚烂烟火,扬下金砂一样的点点灵光。 还挺好看的。 应纵歌认出那不是她自己的灵力,就多问了一句:“这是何物?” 虞岁岁手里还捧着那些金砂一样的灵光,闻言回过头说:“是启明仙尊送我的。” “澹台翡?”应纵歌剑眉微蹙。 他想起那个不羁轻佻的少年,看上去确实…比他会哄徒弟开心。 应纵歌看着桌上自家徒弟送的药膳和甜点,又想起方才都是徒弟在照顾他… 虽然三辰宗并没有内门弟子转拜另一位仙尊为师的例子,但他心中还是有些危机感。 与此同时,启明山正殿。 澹台翡收了手中折扇,面上的笑意也一并收敛了,他召出观天仪,单手掐出一个复杂手印按了上去,观天仪上星轨错动,一方夜色如墨水荡开,瞬间覆盖了整个内殿。 这代表着,所有启明山弟子都禁止踏入、禁止窥探。 星轨纵横,星光融化成一面水镜,照出了另一处的景象:莲花青铜香炉熏香袅袅,模糊了屏风上流转变换的图案,屏风后坐着一个人,身姿隐约,光是投在屏风上的影子,都无端华贵幽美。 “老师,”澹台翡对着水镜中的人影行了一礼,“我今日测算了一名弟子的姻缘,她的命定之人…你猜是谁?” “哦?”隔着屏风响起的声音空灵动听,如高天神乐,却是雌雄莫辨。随着那人出声,屏风上血红流光蔓延开来,浓丽牡丹盛放。 “莫要再卖关子了,不然吾也来算算你的姻缘?” “别别别,老师饶了我。”澹台翡一听,赶紧说,“他的命格是‘重莲剑骨’,这道命格,从古至今只有一人。” “前朝九皇子玄赐,世间唯一仙魔共修之人,大雍最后一支王脉。”屏风后那人似笑似叹,“百年前因为被发现修魔,受九十九支除魔箭,坠落断尘台。他竟然还活着——他果然还活着。” “与殿下有姻缘之人是我三辰宗弟子,名为虞岁岁。虽然现在我还没看出什么苗头,但只要日后多留意,我们就能通过找到殿下。”澹台翡转了转手中折扇,金箔扇面忽而展开,“当然,接下来的纷争,这小弟子还是不要被卷入了才好。” “命定之缘,她早已入局。”屏风后那人淡声道。 23、奇怪的梦 月衡殿内,在虞岁岁满怀鼓励的注视下,应纵歌将那碗药膳都喝完了。 女孩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在她身后,天边最后一抹夕霞沉入冰封山谷。 冰雪凛夜很快侵袭过来,但如今的月衡殿内放了红莲灯盏,这样的温暖让应纵歌有些不习惯。 就像他还不太习惯虞岁岁自然而然的关心:“师尊,外面起风了,您会不会觉得冷啊?” “不会。”他听着自己的声音,虽然语气缓了再缓,但还是难以改变惯有的清冷。 还不习惯...但也没什么不好。 应纵歌答完,也学着关心回去:“岁岁呢?会冷吗?” “我吗?不会的。”虞岁岁摇了摇头,右耳上的红莲耳坠摇晃成一滴悬而不坠的泪水。 “我先去看话…咳,睡觉,师尊安寝。” 她将装药膳的药盅收了起来,一边走回后殿一边想,应纵歌又不跟她说清楚到底是生了什么病,那她只好什么药膳都尝试一下,药膳温和,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 计划通,一天换一种,散装的十全大补汤。 回到后殿,虞岁岁准备好话本和点心,还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洗澡。 可是后殿的温泉…她谨慎地问了问系统:[师尊应该不在里面吧?] 系统说:[月圆之夜才需要去浸药浴,现在还没到。] 虞岁岁看了看窗外那轮冰月,还没满,于是她松了一口气,抱着衣裳去美美泡温泉了。 温泉就是上次那个,在冰川簇拥的山坳里,这时还飘起羽毛一样的细雪,泉水泛着柔软的蓝。 她脱了衣裳,顺着台阶轻巧地跳进水里,宝石蓝的水面泛起涟漪,胸前的长命锁被带着起落,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锁骨。 好吧,虞岁岁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她把长命锁解下来,拎起来放到眼前细细打量,月光清亮,可以看到长命锁上的银雕精致细腻,也是并蒂莲花,镶嵌了冰晶一样的玉石,和应纵歌眉间的并蒂玉莲一样,都是一冰蓝一赤红。 虞岁岁看久了,说不清为什么,那朵红莲张扬的花瓣里竟然透着几分邪异。 她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晃走,长命锁也心虚地藏在岸边放着的衣裳下面。 虞岁岁洗完澡,就躺到床上翻起了话本,享受美好的夜生活。 就在她看得欲罢不能时,系统就说:[怎么还在看?] 虞岁岁自从被抓包以后已经摆烂了,反正系统又不能拿她怎么样,于是她手都不带抖地说:[嗯哼,要一起看嘛?] 毫无悔改之意,甚至相当放肆。 系统沉默了一下才说:[你…年纪轻轻,别总是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年纪轻轻怎么了!她穿书前早就成年了,可怜的社畜难道就不能看一点放松身心的东西吗! 虞岁岁说:[就看就看。] 就要涩涩! 系统:[……还看,你就这么喜欢,剑尊?] [不是,这本是…]虞岁岁翻了一下扉页的简介,回答说,[哦,是以南雍国师樱空月为原型。] 南雍国师是什么虞岁岁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本很香艳。开篇就是遮掩在屏风后的酱酱酿酿。 系统立刻说:[别看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虞岁岁:[对啊,明天都要上课,这不得趁现在多看两页?] 系统有些咬牙切齿:[…什么都看只会害了你。] [什么都看只会爽死我。]虞岁岁不管系统,继续享受精神食粮。 她只是觉得这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双标,她看应纵歌的涩文,系统扭捏一下还是让她看的;她看其他人的,系统就不太乐意了。 都不知道在急些什么。 虞岁岁看得尽兴,睡觉的时候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屏风play。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浸在一片温泉里,浑身都是提不起劲来的温暖绵软,有人从背后伸出手,有些凉的指尖柔柔抚摸着她的脸...她反应过来她躺在他怀里。 虞岁岁想要知道他是谁,于是她转过头去,墨缎一样的长发映入眼帘,有些尖的下颌,淡色薄唇像是冰封的花瓣。 就在她的目光往上移,就要完全看清楚这人的长相时—— “岁岁?” 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梦里的景象浮光一样四散开来,她有些茫然地睁开双眼。 虞岁岁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床帘外的颀长身影,声音还带着刚起床的哑:“师尊?” 师尊怎么会站在她床前? 喵了个咪的,做了奇怪的梦,醒来又第一眼看到自己师尊,这真的有点炸裂。 “为师昨天忘记提醒你,你今天有课,又迟迟不起,”应纵歌的声音淡而平稳,“只好来叫你起床。” 《迟迟不起》,他不知道,虞岁岁这个摆烂人,都是踩着点去上课的,能多睡一秒钟都不亏。 虞岁岁慢慢地反应过来,应纵歌会这样直接进来叫她起床,并非是他不知男女有别,而是...自家师尊还把她当成孩子。 她又想起,上次应纵歌带她御剑时,把她像抱猫猫一样提起来。 不过按照原著剧情发展,她再过不久就及笄了,都可以嫁人了。 应纵歌说:“醒了就起来洗漱吧。” 虞岁岁收回思绪,应了一声“好”,她拉开床帘时,应纵歌已经转身离开后殿了。 她穿好衣裳洗漱完毕,只喝了一杯温水,把杯子放到正殿桌上,就要赶去栖鹤台找小月牙了。 应纵歌怔了一下:“为师记得你还没辟谷,只喝水不会饿吗?” “没事,玉绯衣帮我带早餐。”虞岁岁回头说完,立刻去栖鹤台了,还贴心地关上了殿门。 “......”应纵歌看着厚重殿门合上去,掩盖了女孩朝气蓬勃的背影,月衡殿又沉寂了下来。 玉家小辈...他想起之前在出云试炼上,和岁岁走得很近的那个少年。 应纵歌皱了一下眉,他觉得这样不妥。 不久后,一道翠绿传讯飞过来,停下时就成了一簇未开的茉莉花。 应纵歌接下了传音,茉浮天温婉的声音传来:“小九,阿姐今天能去见你吗?” “今夜满月,阿姐还是回避...”应纵歌正要拒绝。 茉浮天赶紧说:“我有些东西要给你,就当是为了你的小徒弟。” 应纵歌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把禁制撤下。” 茉浮天很快,下一刻正殿的殿门就被她敲响了。 应纵歌默许,她就推门而入,看到殿内的红莲灯和各种各样的装饰,愣怔得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末了,她才欣慰而笑:“总算没有那么死气沉沉了,看来收徒是个正确的选择,那明年的出云试炼...” 应纵歌说:“没有明年,只此一人。” 茉浮天就说:“那你这当师尊的更要好好照顾她。” 扶光山和启明山弟子众多,修行游历都有伴儿,不会孤独,遇到什么事情也能互相照应。 应纵歌也知道这个道理,应道:“当然。” 茉浮天把灵茶和另外好多东西都拿出来,应纵歌刚想制止,她就说是给他徒弟的,这样就不会被拒绝了。 她娴熟地沏茶,一边关切问道:“你的身体可有好些?” 应纵歌对此很冷淡:“百年都是如此,阿姐不必再过问了。” 茉浮天美目一黯,扬唇笑着换了个话题:“今日内门弟子引气入道,你的徒弟要选择哪一方天道?” 应纵歌闻言,沉默着转头看向窗外阴沉下来的雪天,轻声道:“如果是以前,我希望她什么都不选。但现在,都可以。” 茉浮天微微一叹,只得又换了一个话题:“阿姐跟你说一件喜事吧,我有个弟子和澹台的三弟子两情相悦,不日就是他们的道侣大典。” “两情相悦…”应纵歌听完,联想到了上面,剑眉往下一压,“不行,她还太小了。” “嗯?不小啊,我那弟子今年弱冠有五,澹台的三弟子九十年前就拜入了启明山。”茉浮天回过味来,平常她跟应纵歌说过弟子婚嫁之事,他从来都没什么兴趣,现在却这么大反应。 她略微一猜,就知道应纵歌在担心谁。 “你那小徒弟也有心上人?” “…我不知道,看起来他们关系很好。”应纵歌低头,伸手捏了捏白瓷杯把手上的兔耳朵,“我看过书,里面有不少例子——尚且年轻的弟子因为情爱纠葛影响修炼。” 早恋要不得。 “那你确实要看好岁岁,她还小,容易拎不清楚。”茉浮天又忍不住感叹,“一聊起岁岁,你的话就变多了,神情也终于像个活人——瞧瞧你这害怕自家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样子。” 被猪拱…被猪拱… 应纵歌冷着脸,桃花眼如含霜雪。 “哎,你千万冷静。”茉浮天生怕他护徒心切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来,赶紧提醒说,“岁岁还是小女孩,年少慕艾在所难免。我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谁对我好,我就把他放心上。不过那时姑姑和兄长待我更好,才不至于陷进去。” 她说:“那人如何待岁岁,你就比他好上十倍,百倍嘛。” 应纵歌想到送岁岁东西的澹台翡,还有那个给岁岁带早餐的玉家小辈… 他说:“我自会比他们好上千倍、万倍。” 24、择道 虞岁岁坐在小月牙毛绒绒的背上,很快离开月衡山,到了三座仙山交界处的授课庭。 因为她现在是内门弟子,要去里面的高阶学堂上课,授课庭里面七拐八弯的,虞岁岁不幸地迷路了。 还好,赶在上课之前,她遇到了提着一纸袋水晶虾饺过来找她的玉绯衣,“我提前猜到了姐姐可能不认识路。” “多谢你了。”虞岁岁接过了他手上的早餐,他们两人走进教室的时候,上课的钟声准时响起。 很好,第一天上课也是踩点。 虞岁岁看到莫遥向他们招手,就低着头低调地走了过去坐下,虾饺什么的赶紧塞到课桌下面。 而坐在后面的孟逢春看到他们,友好地点头问候。 虞岁岁也朝男主同学招了招手。 给他们上课的长老是名气质清雅的女子,笑起来也婉约,“看起来今天第一课,有些小可爱不小心迷了路。” 虞岁岁有些尴尬地和玉绯衣对视,玉绯衣朝她轻眨了一下右眼,一副知错不改的样子。 莫遥小声跟虞岁岁说:“还好是芸嫣长老,她脾气很好,从来都没有生气过。” 讲课台上的芸嫣说话温温柔柔:“今日课程无其他要事,诸生只需要择道修炼,一共有九九八十一方天道,详细介绍的书籍已经分发下去,可以自由讨论,若有疑问随时问我。不急,半个月内做出选择就好,选择天道事关重大,望慎重考虑。” 九九八十一方天道…虞岁岁联系原著的相关介绍,再根据其他弟子的谈论,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 修士修炼到大乘后期,突破成功就能飞升到上界,上界就是玉京殿,在玉京殿受封神位,位列仙班,能够掌管一方天道的就是上神。 莫遥问她:“岁岁要选什么?” “我选...呃,还没想好。”虞岁岁刚想回答系统指定的姻缘道,又反应过来这玩意儿可能上不了台面,又改了口。 旁边的玉绯衣就说:“不急,姐姐慢慢选。只要别选那些标红的天道。” “标红?”虞岁岁听了他的话,有些好奇地翻开那本芸嫣发下来的《天道录》,里面真的有些天道是用朱砂圈出标红。 她有些疑惑:“为什么?” “因为掌管这些天道的上神,堕了魔成为魔神。”玉绯衣伸手翻动《天道录》,指给她看,“比如修罗道、惊鸿道、怨憎道...” 他还说:“事实上有些上神已经堕了魔,但世人尚且不知,所以这些还没标红的天道,很有可能已经成了魔道。” “嘘——小点声。”莫遥赶紧让他住嘴,“当心明天你人就不在这里了!” 玉绯衣耸耸肩,再次提醒虞岁岁:“总之姐姐,你别选那些标红的天道,不然就会被正气盟视为魔修诛杀。” “嗯嗯,”莫遥也点点头,“选姻缘道都好过这些魔道。” 要选姻缘道的虞岁岁:“...好的。” 她问莫遥、玉绯衣和孟逢春:“那你们要选什么?” 莫遥说:“神王的冰心道,这个很多人选,冰心道修炼起来会快一点。” 孟逢春思索了片刻才说:“应该是轮回道。” “哦?我还以为小孟要选芳菲道,”玉绯衣挑着眉笑,“归海大小姐的花下舞剑,看过的扶光山弟子都吵着要修芳菲道。” “这...玉兄别说笑了。”孟逢春神情有些不自然。 莫遥眨眨眼,一脸兴味地打量着他,也明白了什么。 孟逢春赶紧转移话题,去问玉绯衣:“玉兄要选什么?” 玉绯衣兴趣缺缺地耸了耸肩:“我没得选,玉家人都要修枯荣道。” “你也可以像柳策一样叛逆,他自己选了福禄道,财运滚滚来,”莫遥打趣道,“不过代价就是每年回去都要跪祠堂。” “得得得,”玉绯衣一脸晦气,“每年他被罚去跪祠堂,还要我翻墙偷偷给他送吃的,要是今年过年回去我俩一起跪,那岂不是双双饿死?” 莫遥翻白眼说:“都辟谷了,哪里饿死你们了?还不是贪那一口吃的。” 虞岁岁有些好笑,这些世家子弟还挺好玩的。 上午的课就这么水过去,对于摆烂人来说不要太舒服。 下了课,莫遥挽着虞岁岁的手往美食街走,玉绯衣和孟逢春跟在她们身后,路上遇到了刚下剑法课的柳策,他也走了过来。 莫遥瞥了一眼孟逢春,又问柳策:“你今天有看到英子吗?” 虞岁岁反应过来,英子指的应该是归海落英。 “哎,”柳策听见莫遥叫他,立刻应了一声,才有些不明就里地回答道,“没有,她最近闭关炼丹,遥遥问这个做什么?” 莫遥只说:“你管我。” 虞岁岁是知道的,莫遥只是想磕男女主的cp罢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打火锅吃完了午膳,原本玉绯衣还主张去戏楼听曲,虞岁岁还要给应纵歌炖药膳,就婉拒了。 她坐在小月牙背上回到月衡山,一回去就被震惊到了。 山巅的冰雪已经融化了,幼嫩春草覆上一层柔软绿茵,桃樱飘雪棠梨铺锦,风一吹满山花雾浮动。 小月牙悠然清鸣,虞岁岁在鹤羽和花瓣中落地,随着她往正殿中,周围景象也变换流转。 春去夏至,雨荡莲香榴花开欲燃,转眼又是枫叶如霞金风揉翠,然后冬雪悄至,百花凋尽寒梅独吐香... 四季轮回的美景,她一路行来都能看到。 虞岁岁折了一枝白梅,走进正殿果然看到坐在桌案前等她的应纵歌,一身白衣像一捧干净的新雪。 “师尊,外面那些是...” 应纵歌颔首道:“是为师所为,岁岁可喜欢?” “喜欢!好漂亮。”虞岁岁点头,“师尊是怎么做到的?” 应纵歌说:“为师修的是四季道。” 虞岁岁刚才在《天道录》上看过,四季道就是掌管四时轮回的天道,原来还能这么用。 她一脸期待,“师尊,能先暂时停留在春天吗?等看够了再换下一个季节。” “当然可以。” 虞岁岁拿了一个青瓷瓶,盛了水就把怀里的梅花放进去养着,摆放在桌案中央。 应纵歌沏了茶,将茶盏推向她,“喝茶。” 虞岁岁就接过茶盏浅啜,温度刚刚好,她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她等下回后殿一边看话本一边炖药膳,这样应纵歌午睡醒来就刚好能喝上。 “这是扶光殿送过来的灵茶,还有其他物件,都在这里。”应纵歌递给她一只储物手镯,金玉枝蔓上开茉莉花,很好看。 “唉?”虞岁岁有些懵地接过来,看来月衡山第一次有弟子,暂时由扶光山给她发物资。 她想在下午上课之前做好药膳,跟应纵歌说了一下,就回后殿了。 虞岁岁把食材和药材处理好放进锅里,一边看火候一边研究那个手镯。 里面的东西很多而且摆放得整整齐齐,丹药灵符什么的不必说,还有几件衣裳,流光锦的缎面,还印了弯月华纹。 清点完物资,她就把手镯戴上去,又拿起了话本。 这时系统说:[我们来修炼?] 谢邀,不想。 一方面,她摆烂习惯了,咸鱼的日子很舒服。另一方面,也许只要她的修为够低,低到应纵歌都看不下去,也许就能倒逼他换一个徒弟。 因为不久后还有仙门大比,三座仙山都要派人出战,没道理她这个练气菜鸡还能上去浑水摸鱼。 虞岁岁随便扯了一个理由:[可我下午还要上课,就这点时间,说不定刚进入状态就要结束了。] 系统信了她的诡辩,[也是,那上完课再说。] 上完课?决定了,一放学就和玉绯衣下山去鬼混,直接开摆。 虞岁岁打好了算盘,美滋滋地继续看话本。 下午的课也是关于选择天道的答疑,如果确定了选择的天道,也可以去找芸嫣长老登记,登记好了就可以提前下课。 虞岁岁原本还想在课堂上拖延时间,不过看见莫遥他们都登记好了,那她也就上去了。 当她写下姻缘道时,芸嫣长老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择道算是个人私事,只有各自师尊和登记长老有权得知,所以台上只有她和芸嫣,还用了一扇屏风隔开。 “真的确定好了?”芸嫣再三询问,“小可爱,你应该看过姻缘道的相关介绍吧?” “看过了。”虞岁岁点头。 芸嫣想了想,又问:“那小可爱一定知道,若是修姻缘道,你需要一名男修相助,最好和他保持长期稳定的关系。” 她又小小声说:“当然,像合欢宗那些人一样一次换一个也行,不过纠缠不清的男人很难处理就是了。” 虞岁岁又想起了传闻中的白微霜。 这时系统在她识海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学坏。] 虞岁岁就在识海里跟系统掰扯:[这也不叫坏吧,又没有结道侣,好聚好散,他们自己纠缠不清有什么办法。] 只是渣一些罢了,用完就甩。 系统被她气得,沉默了片刻才说:[没事,只要你第一个找的人够强,就不会有下一个。] 而这时芸嫣也说:“没事,你的师尊是剑尊,不管多少人来纠缠不清,都可以把他们打到失忆。” 太暴力了。 25、今夜满月 总之,虞岁岁就这样确定了自己选姻缘道。 在系统催她去修炼之前,她已经跑过去挽住莫遥的手不放了。 玉绯衣揽着孟逢春的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得孟逢春一脸不自在,见她来了,就说:“姐姐来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山下玩玩?” 虞岁岁痛快地应下来,只要能不去修炼就好。 莫遥面带遗憾地说:“可惜了,我刚摘了一些桃花瓣,得回去做桃花糕,明天带给你们尝尝。” 孟逢春也婉拒了:“我要回扶光山修炼。” “行吧。”玉绯衣还不忘打趣一下孟逢春,“这么急,不会是约了什么人吧?” “没有、没有。”孟逢春赶紧转身走了。 玉绯衣就跟虞岁岁说:“姐姐,你看他,这要是没有约人,谁信。” 虞岁岁好笑地摇摇头。 接下来她和玉绯衣下山吃喝玩乐去了,这方面还是玉绯衣最畜牲,什么犄角旮旯的百年老店铺他都知道。 “姐姐,这家的毛绒毯子做工精细用料考究,往贵妃榻上一铺,那叫一个舒坦!”玉绯衣和虞岁岁进了一家纺织店。 店小二也殷勤介绍:“最近倒春寒,小姑娘要不要买件狐裘披风?又好看又暖和。” 虞岁岁看着毛绒绒的披风,心动了,不过她有应纵歌给她的红莲耳坠,反观应纵歌那苍白的脸色,还是买给他吧。 然后饭点就到了,该吃晚饭了。 玉绯衣问她:“姐姐,听说拂锦楼的天香牡丹宴乃是一绝,有没有兴趣和我一道去试试?” 天香牡丹宴…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就是这个拂锦楼听上去有些熟悉。 虞岁岁不想回去修炼,就同意了:“好。” 她跟着玉绯衣到了所谓的拂锦楼,抬头一看,整个人都给愣住了。 华美高楼飘着落花,美得各不相同的女子倚着菱格窗,或娇嗔或轻笑或回眸,满楼红袖招。香车宝马停在门前,富贵公子一下车就搂着美艳姬妾,还有雍容女子拿手里的折扇去挑貌美小倌的下颌。 虞岁岁:“……” 她想起来了,拂锦楼就是那种风月场所,原著给的介绍是“拂开锦绣见美人”。 她转头问玉绯衣:“你…我们要在这种地方吃晚饭?” “不然呢?”玉绯衣歪头,右眼轻眨了一下,“难道姐姐还想做点别的事情?不行哦。” 虞岁岁有些无语,“…好了,吃饭吧。” 玉绯衣领着她走进去,那些女子拿不准他们的来历,只是娇笑抛媚眼,倒不敢贸然上前。 锦绣珠帘被一把团扇拂开,一名狐耳少年走过来,织金红衣如同烟霞流动,玉白小腿隐隐可见,他款款行了一礼:“在下罗鸢,见过两位仙长。” 虞岁岁满眼都是他毛绒绒的耳朵,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 系统可能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在识海里跟她说:[别看。] 虞岁岁说:[可是他有狐狸耳朵耶。] 系统:[……] 好气。 玉绯衣对罗鸢说:“免礼了,我们是来吃饭的,多余的事情别做。” “是。”罗鸢领着他们走了屏风后的楼梯,上去就是安静的雅间,淡而清贵的熏香驱散了拂锦楼里的酒气和脂粉香。 虞岁岁不想管其他事情,坐下来看着侍女把菜肴端上来,每一道菜都用了牡丹花,卖相精致华美,吃起来也很可口。 吃到一半天色就暗了下来,门外忽然传来罗鸢的声音:“这位仙长,雅间里已经有人——” 下一刻他们的门就被推开了,玉绯星阴着个脸,活像索命的阎罗。 “咳,兄长,晚上好。”玉绯衣立刻蔫了下来。 虞岁岁也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好的,逛青楼被执法堂抓包。还好,毕竟玉绯星没有喊一句“扫黄”然后让他们抱头蹲墙角。 玉绯星冷冷瞥了自己不成器的弟弟一眼,“自己去执法堂领罚。” 他又看了看虞岁岁,问:“虞师妹是被诓骗还是被逼迫?” 嗯…这两个选项,好像背锅的都是玉绯衣吧。 虞岁岁小小声:“我是共犯。” 玉绯星铁面无私:“那便一起去领罚。” 于是虞岁岁和玉绯衣被押着回了三辰宗的执法堂,罚抄宗门法规。 玉绯衣忿忿不平:“凭什么?我们只是进去吃个饭!” “你知道拂锦楼是什么地方吗?”玉绯星还在处理事务,连眼神都不给他,“拂锦楼背后的势力尚且未知,却是各宗门的消息汇集之地,甚至还涉及妖界。” 他的语气凌厉了起来:“甚至,拂锦楼不限制魔修出入,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你们如果在那里出了事,三辰宗都无法追责。” 玉绯衣白了他一眼,却一声不吭,乖乖去抄宗规了。 虞岁岁觉得玉绯星好像她读书时的班主任,虽然是为她好但是真的好凶,她一声都不敢吱,早就开始老老实实地抄宗规。 抄到后面她都有些困了,玉绯衣明显抄习惯了,手速很快,就接过她那份帮她抄了。 玉绯星应该是默许了,毕竟他知道是自己弟弟把人带进拂锦楼的。 等他们抄完宗规,已经很晚了,走出执法堂的时候,虞岁岁回过头,看到玉绯星桌上还有一大摞文书要处理。 玉绯衣嘲笑:“看到兄长事务繁杂夜不能寐,我心甚悦。” 玉绯星:“滚。” 出了执法堂,玉绯衣神情悻悻地吐槽道:“这次算我对不住姐姐。真瘟啊,怎么刚好被他逮到了。” “这样也好,总归我们安然无恙。”虞岁岁心有戚戚,她想起刚才玉绯星说拂锦楼里可能有魔修,上次水云疆的魔修给她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别过玉绯衣,虞岁岁就唤来灵鹤回了月衡山。 今晚满月当空,冰雪山巅绽出芳菲春色,梨花树下应纵歌长身玉立,花落如雪,美却冷冽。 “师尊是在等我?”虞岁岁走近的脚步放轻了些。 应纵歌颔首承认,原本就苍白的面容在月下近乎剔透,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问道:“岁岁去了哪里?” 自家徒儿深夜才回来,而且身上染了杂乱无章的气味,浅淡的酒气、甜腻的脂粉香、不同人的气息…… 是那种皮肉放荡的烟花之地才有的。 “呃,我…”虞岁岁有些尴尬地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不忘补充一句,“我已经在执法堂抄完了宗规,我知道错了。” 下次还敢——有机会的话。 应纵歌听后说:“诚实值得嘉奖,但那种地方……” 他眉宇往下一压。 虞岁岁那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她没说话,应纵歌也沉默了下来。 此前虞岁岁表现乖巧,他说什么徒儿就做什么,还时不时关心他,所以现在徒弟沉默不答,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为人师尊,徒儿偶尔叛逆了,他该做什么? “罢了,”最后应纵歌说,“你还小,下次不准再去那种地方。” 不知道做什么…就先纵容这一次吧,他的徒儿到底是个好孩子。 “好的好的。”虞岁岁先应下来,又转移了话题,“师尊有没有喝药膳?” “嗯。”应纵歌点点头,道,“不早了,快些休息吧。” “好,师尊安寝。” 虞岁岁一边往后殿走,一边有些奇怪,她和应纵歌这种相处模式,完完全全就是正常师徒,怎么后来她就成了应纵歌的白月光? 她忍不住在识海里问系统:[真的可以吗?我觉得我和师尊之间就是平淡如水。] 而且这系统也没有什么攻略进度可以查看。 系统说:[没关系,今夜就不平淡了。] ??? 虞岁岁警觉:[你最好别给我发布一些不可描述的攻略任务。] 系统提醒她:[今晚满月,后殿温泉浸药浴。] 淦!她怎么忘了这茬。 不过应纵歌浸药浴就去泡温泉嘛,她只要乖乖待在后殿里看话本不就行了。 可惜系统下一句话就说:[此番天时地利人和,你等下也到温泉里去,运转《百媚诀》,入姻缘道。] 啊?! 虞岁岁刚躺到床上,被系统这些话给惊得当场仰卧起坐。 无论《百媚诀》还是姻缘道,这俩卧龙凤雏都没一个好东西吧。 天时地利人和…这个人和,不会是要她把应纵歌当成那炉什么鼎来修炼吧? 不会吧不会吧。 虞岁岁谨慎地问系统:[咱这入道过程,它正经吗?] [你说呢?] 虞岁岁以手掩面。 淦!这样她不就成了大逆不道、欺师犯上的大孝徒了吗? [这合适吗?这不好吧?]虞岁岁刚刚还因为逛青楼抄完了宗规,转眼又要去行这种苟且之事,她还是有些良心的,[师尊看上去那么、那么高岭之花那么纯洁无瑕。] 而她这人吧,要话本有话本,要修为有话本,要思想有话本...白月光可能当不了,黄月光可以吗? 系统说:[高岭之花…那就折下来。] 喵了个咪的,听听这人工智障在说些什么危险的东西。 [不行,不行。]虞岁岁连连摇头,[师尊他还在养病。] 这她下不了手啊。 [不影响你修炼。]系统说,[而且,这样不是正好方便你办事吗?] ??? 什么虎狼之词!虞岁岁大受震撼。 但她还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不行,这太荒谬了。] 一来她想象不出自己接下来去祸害应纵歌是什么样的炸裂场景;二来,她的摆烂大计就是不修炼,能敷衍就敷衍。 系统:[都送到你面前了,不要白不要。] [算了算了,我还是看话本吧。] [话本...现在温泉里的,活生生的、不能反抗的、任你为所欲为的,不比话本好看?] 这一连串的形容词真是一针见血啊。 虞岁岁犹豫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不可以涩涩。] [真不要?] [不要。] 虞岁岁刚拒绝完,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淦! 他喵的,这系统给她玩阴的! [你要干什么?快停下!]虞岁岁看着自己下了床榻往温泉的方向走,简直心急如焚。 眼看温泉越来越近了,虞岁岁简直要在识海里尖叫:[我淦你的!快给我停下听见没?] 救命!不带这样玩的! 她不应该去温泉,她应该去执法堂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