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鸟》 第1章 第1章 秋已过半,北城凉意阵阵,天色沉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 从杂志社的落地窗俯瞰,街道两旁的树木被狂风摧残得满地落叶,行人们逆风艰难地抱紧了胳膊,好不容易等风劲小了点能松口气,下一秒这风又跟发了疯似的呼啸卷来,倒霉的被树叶拍了一脸。 要变天的征兆。 临下班的点,副主编宋美元忽然过来了,环视一圈后抛下一枚“重磅炸弹”:“海城要举办一场峰会,我们社里有一个名额。” 办公室内寂静了几秒,随后瞬间激动起来。 海城的这场峰会含金量颇高,请去了许多知名企业家,有技术性和学术性。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和概念价值无法比拟,就算是边缘小卒也能收获匪浅。虽然说是结识那些金融大佬们的几率极小,但那也是有的。 谁都想去。 可名额只有一个。 众人在心里暗暗揣测宋美元会点谁的名。宋美元似乎也很纠结,目光在众人之间转了一圈后定格在了最后方。 有人心下一沉—— 最角落里坐着个女人,眼尾略垂着,眼形若桃花,眉眼间风情昳丽,清凌凌中又透着些许说不出的妩意。身形清瘦,皮肤干净得能瞧见下淡青色的血管。光是坐在那,旁人就很难忍住不多看她两眼。 林听握着手机正在想辞职的事情,后知后觉到如芒在背,抬眼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 “算了,我再想想。”宋美元到最后也没确定好人选,挥手让众人继续工作,临走前看着林听说道:“待会来趟我办公室。” 此话一出,众人神情微妙极了。 身旁的明贝替她着急,暗暗捏了林听一把。 却见林听说:“美元姐,我今天有点急事,要早点走。” 宋美元皱了皱眉,“那就下周早上。” “好的。” 目送着宋美元离开后,林听开始收拾东西,明贝凑近了小声着急劝她:“你刚刚真是big胆,你知不知道美元姐可能是想让你——” “恭喜啊,林听。” 一道略尖的女声突然打断,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还是你厉害,社里老人都被你这长江后浪拍在沙滩上了。”女人双手环抱着走近,嘴角扬起虚伪的弧度,目光在林听姣好的身材上多停留了几秒,意味深长:“什么时候教教我们秘诀呀?我可是听说前段时间,安世银行的小江总在追你呢。” 像她们这种财经类的记者,平常时能接触到不少有钱的人。漂亮点的女记者要是想趁机接触上个位,那可真是赚大了。组里资历比林听资历久的不在少数,凭什么宋美元就想到了林听。 这里面说没有林听给男人吹的枕边风鬼都不信。 空气中的气氛更加凝滞了。 明贝暗暗翻了个白眼,反问她:“麦琪你这话说的有意思,美元姐都还没决定好的事情你就提前知道了,怎么,你是美元姐肚子里的蛔虫啊?再说了,林听都拒绝了。” 其他人皆是沉默,麦琪泼辣,心眼还小,没人想得罪她。有人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但更多人是默许,自己不能去的话旁人之间火烧得再大些也无妨。 她自以为很小小小小声嘟囔:“真要是那样的秘诀,你大概一辈子都得被拍在沙滩上了。” 麦琪冷笑:“主子不急,太监急。” 明贝瞪大了眼,想骂人又不敢真直接杠。 林听恰好背上包,像是不曾听见那些明嘲暗讽,看上去依旧柔和:“借你吉言哦。” 然后跟明贝打了招呼后,便旁若无人地走了。 麦琪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离开公司时,天空中已然飘起了细细雨丝。 正值下班高峰期,去北城大学的路上十分拥堵。林听从出租车窗户望出去,数条长龙看不见尽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全部通过。司机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操着一口外乡的口音感慨大城市的车就是多。 手机冷不丁地“叮”“叮”“叮”接响了好几声,林听点开微信,才发现竟然是远在桐华镇的奶奶李秀英发来的语音。高考后,她即将背井离乡来遥远的北城,于是便开始教爷爷奶奶使用智能手机,让千里之外两位老人的思念可以不被阻绊。 “听听啊,你今天什么时候到啊?” “你是不知道你爷爷,知道你要回来,高兴得昨天一夜没睡着,念叨着天亮了就去买你爱吃的。” 后面还发了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小院的石桌上摆满了糖葫芦,橘子,还有各种各样的火锅食材,都是她最爱吃的东西。 林听的眼眶不由得湿润,吸了吸鼻子,正要回复,奶奶又笑呵呵道:“听听,别忘了叫上卿辞一块啊,你们年轻人肯定不好好吃饭,奶奶也买了他爱吃的。他从前没什么家人,你跟他要好好的,缘分难得” 奶奶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林听却逐渐有些走神。 回复后,林听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停留在置顶的那个对话框上。最近的一条微信还是三天前他出差在外—— 老公:【吃早餐了吗?】 但她没回。 此后,温卿辞也再没发来消息,两个人仿佛默契地进入了冷战期。 如果不是这次爷爷七十岁生日,除了最爱的孙女,还想看看孙女婿,林听还打算这样不说话。 后来钟烟实在看不下去她故作平静,却又坐立不安,每隔几个小时就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消息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当面找他说!他要是没有跟你说开的想法,我打飞的来骂死他行不行?” 钟烟和林听从小认识,是多年的闺蜜,直到高二上学期两人一直都是同学。不过跟她温柔如烟的名字截然相反,钟烟是个脾气火爆的御姐,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 沉默几秒后,只听林听声音弱弱的:“那还是算了,我有点舍不得。” 钟烟:“” 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林听逃避似地把手机塞进包里。 半个小时后,林听站在温卿辞的办公楼下。仅仅只是想到温卿辞在里面,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快了几拍。 这样直接莽上去,会不会被他的同事看见? 林听点开微信,编辑了一行字:【爷爷明天生日,你来吗?不来我就自己回去了。】 好像太冷淡了。 删掉。 这样的动作重复数次,终于斟酌好了措辞。正要点发送,忽然听见不远处此起彼伏的“温老师好”。 她倏地扭头,一眼便看见穿着黑色西装的温卿辞,衣下的劲瘦身材被完美地勾勒展现,拿着手机似乎是准备发消息。林听眼尖的发现,他衬衣领口那条银黑暗纹的领带还是出发前她给搭的。 温卿辞笑着颔了颔首,几个女生笑嘻嘻地跟他打完招呼后走了。 林听小跑了两步过去,却有人比她更快。 “卿辞。” 针织长裙女人从另一头出现在他身边,偏头笑着说了什么。站在下风口的林听清晰地听见她说:“我今天选了家清淡口的,你身体刚恢复,可不能乱吃。” 林听蓦地停住脚步,竟是半分转身就走的力气也没有。她只觉眼前的画面刺眼极了。心头梗的那根暗刺浮现,再次狠狠扎伤了她。 随后又来了几个老师模样的人,一群人讨论着点什么菜朝这边走过来。 林听早在他们转身之前离开了。 校园鱼贯人群中,温卿辞似有所感地看向身后的林间小道。 空无一人。 - 飞机转火车,再搭乘巴士回到桐华镇上时,月已高挂柳梢头。 林听一进门就被李秀英搂着抹泪:“我们听听瘦了。” 林建华也满眼心疼,但一摸她手冰凉,人瞧着也没什么精神气,忙推着她去餐桌:“吃饭,先吃饭,孩子一路颠簸回来肯定又冷又饿。听听,爷爷给你煨了鸡汤,快坐下。” 到了餐桌,林听才知道李秀英先前在语音里说得丝毫不夸张,林建华真的买了很多很多东西,掉漆的四方餐桌上挤满了盘子,旁边的凳子上还被占用了。 比一般人家过年还要丰盛。 两老人不停给她夹菜,时不时问些她在北城的生活。桌上的菜就算一道一口,林听也饱了,到时候她回去了,两个老人就得吃很久的剩菜剩饭。 “好好吃,就是太多了。”林听给他们分别夹菜,有些难受:“不是说了温卿辞忙,来不了嘛。” 李秀英呵呵笑,光是看着林听吃仿佛就饱了,“他来不来,都要给听听你准备这么多的。再说,吃不完可以留着我跟老头慢慢吃,不碍事的。” 快吃完时,李秀英和林建华欲言又止。林听询问,两人对视一眼,才由李秀英小心翼翼地问:“听听,是不是卿辞对你不好?” 林听一愣。 “你看起来很难过。” “像个小哭包。” 李秀英心疼地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想摸摸她,却又怕因为干活而粗糙的指腹划伤了林听细嫩的皮肤。“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从小就特别懂事,问你想要什么想去哪玩,你总说都不喜欢,都不要。唯独见了你爸妈回家,眼睛里就有亮光,他们走了,你难过得不得了,却不哭不闹,忍着眼泪死活不说话。” “我的听听,只会为特别在意的事情难过。” 她缓慢地说着,也在回忆那年被父母扔下的小姑娘,“后来啊,你说你要和卿辞结婚了。我瞧得分明,你是极喜欢他的。” 李秀英看着她:“可你今天回来时就很难过。” 这句话瞬间戳中林听的泪点,像是将她伪装已久的面具揭开了,一击即中。 眼眶发热,她连忙低头拼命眨干眼泪,然后忍着颤音解释:“没有奶奶,他很好。我只是太想你跟爷爷了,而且我其实不太喜欢现在这份工作,我不喜欢金融,我感觉很疲惫。” 李秀英和林建国再次对视一眼,虽然不太明白当初孙女拼命要学的金融,现在为什么又说不喜欢,但他们始终支持林听的所有决定。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那就不干了,爷爷奶奶给你攒了钱,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 老人的休息时间都很早,谈完心林听便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临睡前,她想到了一周前去学校找温卿辞,最后却被通知,他受伤进了医院的消息。等她心急如焚地赶到病房,却看见一群人围着他嘘寒问暖,那位穿着针织长裙的女老师站在中心。见到她来,温卿辞向众人介绍:“我的妻子,林听。”然后又给林听介绍他的同事们。 女老师笑着朝林听伸出手,盯着她的眼睛:“林小姐你好,我是舒语。” 林听抽回手。 后来众人聊天时,舒语开玩笑:“林小姐再来晚点,卿辞老师的伤口就要愈合啦。” 温卿辞笑容的温度低了些,“学校的失误,跟林听有什么关系。” 黑暗中,林听的心堵得发疯。 不知睡了多久,林听忽然听到外边有动静,立马醒了过来。 老年人容易起夜,李秀英和林建华特别节俭,要是不舍得开灯摔倒可不好。她连外套都没顾得上穿,就跑了出去。 果然没开灯,四下一片黑暗。 林听小声喊了喊:“奶奶?” “爷爷?” 没人应。 害怕老人摔倒,她着急去摸开关。 下一秒,只听得一声叹息,林听被人打横抱起:“穿这么点,不冷?” 熟悉的气息和声音让林听愣住,再回过神来,已经被放在了她房间的床上。她出去时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朦胧的黄色光晕,男人高大的身体半压在她身上,侵略性的气息炽热的温度似乎要将她生生吞下,压迫感让人难以忽视。 紧接着,她睡衣下的腰间软肉被人捏了捏,再然后,那手不安分地往上滑去。 林听轻轻吸了口气,抬眼瞪他。 终于,四目相对。 她这才看到他身上还穿着那套西装,戴着那条银蓝领带,眼镜架在英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那双黑眸深邃柔和。 对视良久,温卿辞低头在她暴露在空气里的胸口上吻了吻,蜻蜓点水般。林听脸颊热热的,心里却还是有疙瘩,咬着唇偏过头去不看他。 每次对上,她总是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但温卿辞却明显要更加的游刃有余。 殊不知,她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房间里暧昧温暖,男人低磁的轻笑声落在耳畔,随后林听被捏着下巴被迫与他四目相对,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们谈谈。” 第2章 第2章 他的眼神深沉而敏锐,一眼望过来,像是能看穿她内心隐藏着的想法。 林听抿了抿唇,嘴硬道:“谈什么?” 温卿辞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捏了下她的那点敏感,激得林听小小地叫了一声,在安静的晚上格外突兀。 “你干什么?!”林听又惊又羞地瞪着他,摁住睡衣,也顾不上之前的冷战了,用气音低低地嗔怪:“爷爷奶奶还在隔壁,要是听见了怎么办?” 温卿辞低头凝视着她,“那你可要忍着点,别出声。” “这哪里忍得住!”他每次都那么用力,像个流氓似的在耳边逼着她说那些令人腿酸羞耻的话。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林听感觉自己的脸滚烫滚烫。 闻言,温卿辞反倒更过分了,指了指领带示意林听给他解开。林听抬手照做,不料刚取下领带,温卿辞便扯过去,将她两只手压过头顶正反缠了两圈,还系的是个蝴蝶结。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你怎么忍得住几天不回我消息。” 林听听不得这话,顿时心虚起来,动了动脚趾,小声向他道歉:“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她却感觉自己十分不争气。因为其实她想说的不只是对不起,她还想问温卿辞那天在病房里为什么要说不关她的事。 知道温卿辞受伤后,她无措又愧疚地向他道歉,反省自己应该跟他多一些联系,可温卿辞却说:“林听,你不需要说对不起的,这不关你的事。” 那几天,“跟林听有什么关系”魔咒般不断在她的耳边盘旋。 每一次,那字字句句都仿佛一把插在她心上的刀子。他们明明已经结婚了,成为了彼此血缘之外最亲近的伴侣,怎么就跟自己无关了? “我们应该说清楚,听听。” 温卿辞低沉的嗓音将林听的思绪拉了回来,神色看起来很认真:“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或者疑问,可以提出来,我们共同讨论。” 林听心跳没由来地快了一拍,看着那双真诚温柔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轻声问出一句话:“你和你的前女友是为什么分手?”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温卿辞的身体倏地僵硬。 可能过了十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总之林听感觉这中间沉默的时间好久好久,像是过去人了一个世纪,她惴惴不安的心脏也被架在火上烤。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温卿辞似乎是笑了声,他的脸面对着她,但坚实的后背挡住了灯光,使得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能隐约地窥见那目光暗沉了几分。 没有正面回答,也算是一种回答了。 林听本来只是想知道,从前温卿辞对前女友也是像对她这样礼貌有距离吗?出差了不跟她说一声,受伤了也没有想过要告诉她,让她在他的同事朋友和喜欢他的人面前表现得一无所知。她不说话,他就真的也不说话了。 如此一遭,心里堵着的石头反而更多,谈心的兴致顿时消失。 “没什么,就是刚好刷到了个视频,突然想起来就问了。”林听把手放下,用牙齿咬住领带头解开了蝴蝶结,然后把堆到锁骨的睡衣拉下来,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的模样推开他:“太晚了,睡吧明天爷爷生日,我打算给他办个生日宴,请他的老朋友们和邻居来吃饭,得早些起来布置家里。” 说完,便钻进了被子里。 “好。” 没过一会儿,便听见男人脱衣服的簌簌声,温卿辞掀开被子也躺了进来,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晚安。” 林听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 天刚蒙蒙亮,林听定的闹钟就响了。 桐华镇是个小地方,没有什么连锁知名餐厅,最近的一家也在市里。所以想要给林建华办寿宴,就得约那种专门办席的厨师,来主顾家做菜煮饭。 他们会提前很早来,搭灶做饭。 温卿辞睡眠浅,有起床气。看昨天晚上的样子,大概是刚和同事们聚完餐就赶来了。林听连忙把闹钟取消了,小心翼翼地扭头观察他,见男人仍闭着眼时松了口气。 正要爬起来却被身后伸来的一只胳膊勾了回去。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男人的胸膛,暖意通过肌肤传递给她,将深秋的寒意抵散。温卿辞看了眼时间,嗓音里还透着没有睡醒的低哑深磁:“才四点,再睡会。” 林听也想,她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可是不提前起来把院子收拾下,待会办酒席的人来了又得耽误时间。 想了想,林听更加坚定了要起来的决心。 温卿辞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言简意赅地向对面说了林家的地址和餐食要求,沟通了些具体的细节。 林听急忙小声提醒:“我已经付了定金和菜品的钱,不能退的!” 温卿辞拿远了手机,不甚在意道:“那就不要了。”说着,便让她把电话号码报出来,取消一事交给电话里的人解决。 林听隐约听出对方应该是温卿辞的助理,闻言,他贴心询问:“需要给太太的长辈准备生日蛋糕吗?” 温卿辞“嗯”了声:“你看着办。” 结束通话后,他拍了拍林听仰着的脑袋,勾着细软的腰肢往怀里又带了带,语气已经有些不耐:“快睡觉。” 原以为这么一弄会睡不着,谁知一闭眼就没了意识。等林听再醒来时,身侧的床一片冰凉。 温卿辞不在。 隐约还能听见外边院子里嘈杂的说话声。 一看手机,已经过了吃早餐的点。她有些懊恼自己最近接连失眠,怎么一挨着温卿辞就睡得这么沉。 换好衣服出去就看见温卿辞帮着林建华把早餐端出来,他没戴眼镜,抬眼见她呆呆地站在房门口,挑眉:“睡傻了?” 林听顺从地走过去,盯着他,想到了什么,有些酸溜溜的:“这么喜欢针织的衣服啊。” “?”温卿辞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他穿了件浅灰色针织外套,没系扣子,可以看见里边的休闲t恤,“这不是你给买的吗?” “”好像确实有点眼熟。 吃完早餐,奶奶打发林听带温卿辞出去转转。出去的时候,林听看见院子外停了几辆房车,期间有几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厨师出入,还有一个领班模样的男人在对照着平板调控全局。见到温卿辞,男人上前问候:“温总好。” 温卿辞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走出一段距离后,林听才问:“你的助理上哪找这么多厨师来呀?” 凌晨四点到现在也不过四五个小时,去市里一趟都要将近一小时的车程,哪家酒店行动这么迅速?还养了房车。 镇里没多少人,阳光懒散地洒在两人身上,乡间静谧的小路两旁种满了飘黄的银杏,微凉却恰好舒适的风,这样的环境令人身心放松。 温卿辞单手插在口袋里,眉眼锋锐,轮廓线条凌厉,极具侵略性。也是此刻,林听才惊觉他的长相严格来说,并不算温润那一卦的。乍得第一眼反倒会让人因为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望而退却。 但林听之前没有发觉这点,或许是因为温卿辞平日里总戴着副金丝眼镜,加之打扮慵懒休闲,将他周身的气场温润了许多。 只是那种上位者的威压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他哼笑了声,散漫地比了个数钱的手势,然后伸手牵住她:“听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 这话林听自然是听过的,却没想到如此苛刻的工作要求,也有人愿意。 只是可惜,“我交的那些定金也好贵的。”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她这位老公家庭条件已经不能单纯用“富裕”来形容了,全国连锁的五星级盛远酒店就是温家的。在北城世家里,温家在上层。温卿辞自己也是学金融的,即便是在大学里当老师,名下也有几家公司。 温卿辞被林听鼓嘴忧愁的模样逗笑了,“这才哪点儿。” 林听:“” 果然,她和有钱人的消费观金钱观天差地别。爷爷奶奶要是知道了,大概会比她还痛心。 两人走着走着路过了一所高中,看门的老大爷靠在躺椅里眯着眼晒太阳,旁边还有录音机放着戏曲。 等快到家了,林听才说:“我高中一开始是在这里读的。” 温卿辞很快反应过来,回头去看:“刚刚那个?” 林听:“嗯。” “那我陪你回去看看?” 林听摇摇头,继续说着:“后来跟着我爸我妈去春雾市上了半个多学期最后又回到这边。” 敏锐如温卿辞,他察觉到林听说起高中的回忆时神情并没有一般人的怀念,反而隐藏了很强烈的抵触情绪。 没等他多想,斜刺里忽然有人叫出了她名字:“林听?” 两人看过去,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快步上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语气中压抑着难以言表的愉悦:“你真的回来了啊?我还以为刚刚看错人了你换微信了吗?我之前加你一直没有被通过。” 本来还没记起来对方的身份,他一说微信好友林听就想起来了——陈越,她在桐华一中的同班同学。 正下意识地想去看温卿辞,却没看见人。 对面的人絮叨时,她趁机用余光四下寻找,这才发现温卿辞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逗狗。那小胖狗看着浑身奶香,他笑着伸手招了招,小奶狗立马跑过来,四叉八仰地躺平任他抚弄。 摸了一会,他大概是腻了,可小胖狗还想黏着他。于是便见男人站起身不再搭理,任由小土狗嘤嘤嘤也分不到一个眼神。 不知为何,林听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发凉。 恍惚间听见,陈越紧张地说:“林听,我喜欢你,不知道你现在单——” 一声冷笑横插进来,语气讥讽:“我说你跟我分手后怎么就急冲冲地回来了呢,原来是看见了我们林班花了呀。” 林听眉心一蹙,看向面前尖锐刻薄的黄发女人,几秒后才认出她也是当年的同班同学金莎,心下微乱,只希望快些解决回家,不要让温卿辞看出她过去的难堪。 “好久不见啊林听。”金莎死死地掐着陈越的胳膊,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 林听烦躁地翻了个白眼:“金莎,我跟你不熟,你也不希望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见到老同学就被发律师函吧?” 她解锁手机,界面上显示已经录音了好几分钟,很明显是从陈越来时便开始的。林听淡淡问道:“你还要继续诽谤和人身攻击我吗?” 金莎被她一下子唬住了,半天没说话。林听又偏头看向陈越,抬手展示了下钻戒:“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我这次是和他一起回来给爷爷过生日的。” 说完转身就往家走。 没几秒,身后便追来脚步声,男人温声哄着她:“怎么也不等等我?” 听见温卿辞的声音,林听情绪缓和了许多,胸口却还像是被一股说不清楚的气堵着,很憋。 “对不起。” 她抿了抿唇,顺从地被他搂在怀里往家走,仰头蹭了蹭温卿辞的胸口,闷道:“你刚刚怎么走远了?” 温卿辞笑:“我这不是给你们留空间吗?他要表白,我自然不好看着。” 原来他都猜到了。 还这么“贴心”的腾出位置,看着别人跟她表白。 这能不让陈越以为她还单身吗? 林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咬了咬嘴唇不吭声。温卿辞虽然平日里惯来好脾气的模样,但归根结底也是被人捧着长大的,没耐心时刻哄着她,便也不再说话,等这一页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翻过去。 不上班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 周日的午餐过后,两人就该返程回北城了。这次林听不用再挤巴士了,温卿辞的助理准备好了司机送他们去机场。 两位老人准备了很多土鸡蛋,青菜,以及奶奶亲手做的丸子藕夹等让他们带回去,虽然家里有阿姨专门做饭,但这是老人们的爱和心意,温卿辞和林建华在外面往车上放。 临走前,李秀英把林听叫到一边叮嘱了很多,不要老吃外卖,不要太晚睡觉,林听都乖巧地答应下来。 末了,奶奶说:“我原本以为你和卿辞有矛盾,但那天他半夜也赶着来见你了,对你也关怀有加。” 林听有预感接下来,老人会问什么,果不其然—— “听听,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 加入了金钱的力量,两人回到北城才将将四点。 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有阿姨上门打扫,所以无人的大房子里依旧干净整洁。这个点,也不想等阿姨做饭,温卿辞便提议出去吃,还让助理订了餐厅。 林听把自己和温卿辞的衣服都整理好后,累得瘫倒在床上,但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跟温卿辞出去吃饭,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满血复活。 出去吃饭,就很有小情侣约会的感觉! 她顾不上穿鞋,小跑到书房,敲门得到允许后才开门进去。 温卿辞在办公,抬眼便看见林听像只小狗似的扒着房门探出脑袋,期待地瞪圆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我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但 男人露出歉意的神色,林听的心一沉,偏巧这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她安静地等着。 温卿辞接起电话,手机里漏出些许模糊的女声。林听莫名觉着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好,我马上过来。” 等她回过神来,温卿辞已经挂了电话,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个盒子起身朝外走来。 “抱歉听听,我不能陪你了,你可以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去。”说着,那个盒子被放在了她的手中,温卿辞着急离开却又不忘道歉:“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可以放着,喜欢什么我让陈助理去买。” 林听攥着那个盒子,“可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只能看见温卿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了。随着一声闷响,楼下传来关门的动静。 屋子里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可是,我喜欢的就是你啊” 这句话并没得到回应。 林听垂着眼站了会儿,转身往回走,消瘦的身形在昏暗冷清的走廊里显得尤为落寞。 她自顾自地安慰自己,“没关系林听,还有以后那么久呢。” 第3章 第3章 不过最后林听还是去吃了这顿饭。 温卿辞走后,陈助理发来了餐厅的地址和包间号,是家火锅店。林听嗜辣,既然餐食都订好了,不去实在太辜负美食。 何况,家里空荡荡的,也很没意思。 到了餐厅,服务生引导着她进入包间,见她独自一人,还贴心地送上一只海绵宝宝的玩偶放在对面。 钟烟得知,立马甩来视频通话,视频里烟雾缭绕的,林听瞧了半天愣是没看清楚人在不在。 倒是烟雾中冷不丁冒出句话:“你心情不好啊。” 虽是问句,但语气十分笃定。 她和林听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又恰好都爱吃辣。大学时两人都在北城,那更是有空就搂着直奔火锅店,在火锅面前,一切烦恼皆可抛至脑后。 而现在林听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土豆片,都快捣成泥了,这不是不高兴是什么? 林听还在想温卿辞电话里的那个女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钟烟在说她,惊奇又沮丧地摸了摸脸:“很明显吗?” “”钟烟偏头冲着镜头外的人说了句“把锅挪远点”后,一双骨指分明的手端着锅往旁边放了放,林听终于瞧见她的庐山真面目——这人也在家煮火锅。 “行了,女孩子聊天你进屋去吧。” 男人离开后,钟烟才重新看着她:“听听宝贝,你就差把‘我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这句话刻在脸上了,要不要这么丧啊宝贝?我瞧着你这婚结的,还没有不结婚的时候开心呢。” “谁!说的”林听本能地想反驳,可说到一半自己就没了底气。 的确。 明明现在少年时起便暗恋的人已经成为了她的丈夫,拥有了受法律条款保护的婚姻,按理说,她已经得偿所愿了,为什么却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她的朋友不多,就两个。大学后钟烟便去了雾城工作,第二个就是在杂志社认识的明贝了,明贝比她先进的公司,可说起温卿辞,就要解释很多很多。 于是林听把最近这些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钟烟听完,倒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一点一点地引导出林听现状的症结所在:“其实你这个现状,我早些预感。结婚前,你是不是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搞到温卿辞了?” 虽然是包间里,但是这么大声的说出来林听还是有些羞燥,“你用词委婉点。”见钟烟危险地眯起眼,她连忙点头。 “” 钟烟靠回椅背:“如果没记错,你们相亲时温卿辞是因为被催婚急了,最后领证也是因为你们总体觉得对方还合适。你喜欢他,可他是因为觉得合适。” “听听,你说感觉他很好很礼貌很温和,可是你觉得有距离感,那是因为——”钟烟顿了几秒,觉得这话有些残忍,犹豫着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太喜欢他了,你希望能找到他也喜欢你的证据,没找到你就会患得患失这样对你自己很不好,你会不快乐的。” 这话很伤人,但钟烟也不希望林听就这么一直情绪内耗下去。 “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想开点。” 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用正常人的思维安慰她,就见林听眉眼弯了起来,白净的脸上有笑意,甚至还开起了玩笑:“反正他现在也已经是我的人了!” 钟烟暗暗松了口气,翻白眼:“好烦哦!” 核心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两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钟烟热情地向林听分享着她跟男朋友的相处之道,并试图洗脑: “我从不把他管得很紧,也不会查手机查消费记录,他爱什么时候回家就回家,我也可以有比较自由的娱乐时间。” “我只是图他长的好看。” “男人嘛,地球上多着呢。这个没了,换下一个呀,不要对他有太高的要求,降低点期待,反而一身轻松。” 林听本来正听着她侃侃而谈,可忽然看到刚才出现过的气质清冷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了,就站在房门边上。 恰恰好就听见了钟烟的一番言辞,脸色极为森冷。 林听眼疾手快地挂断了通话,希望好姐妹可以快些反应过来。 一人食结束,林听慢吞吞地走回了别墅。 到家时间也还早,房子里更黑了,说明男主人并没有回来。 那种孤独感腾地一下从心底冒了出来。然后,在洗完澡,一个人躺在宽阔大床上将手机里各种消息和视频都刷完后攀至巅峰。 林听失落地拿过床头柜上的金融周刊翻看着,脑子里却忍不住地回想着钟烟随口说的话—— “虽然但是,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你可以试试打直球,学会正面你的需求。打个比方,你想要他亲你,就不要说一大堆弯弯绕绕的话,要是对方真的没听懂你想要什么呢?” “直接表达,得到的答案是与否都可以缓解你的焦虑。” 沉思间,她的目光略顿了几秒。 偌大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婚纱照。 男人身形修长,穿着黑色西装西裤,勾勒出衣下的劲瘦身材。他低头笑着吻住了林听的唇瓣,怕她跑掉,还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肢。不料,碰到了痒痒肉,反倒惹得林听忍不住弯唇笑场,更想躲。 温卿辞的领带被她下意识拽在手心里,他便也俯身迁就,谁知道摄影师将这一幕抓拍下来了。 他们的婚姻始于被很多人排斥的相亲。 大概是一年前的某天,林听在上班时接到了奶奶的电话,说是她有个多年老朋友的朋友当媒人,手下凑成的夫妻都过得很好,很是靠谱。自己没忍住,替林听约了一场。 “听听啊,你要是不愿意我这就去回绝了。”李秀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懊悔,“那人说得真真是好唉,头头是道,我听着听着就动心了,跟超市卖卡的一样” 林听顿时就笑了,奶奶实在是太可爱。虽然确实不想这么早相亲,但那媒人是好友的好友,临时变卦肯定会让李秀英不好做人,林听便应下了。 媒人约在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林听下班后只补了补妆,身上的职业裙装也没换就直奔餐厅。 提前到了十几分钟,那人还没来,林听不怎么在意地拿出录音笔,整理今天的采访内容。窗外明灿的日光透进来,给她的卷发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纱,皮肤白皙得可以看见下边青色的血管。 温卿辞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穿了件黑色的大衣,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微微滚动,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眼镜,很有质感。较之六年前的锋芒毕露,此时男人温和而成熟,举手投足间带着成年人的沉稳,叫人心动,也心安。 他问:“是林听林小姐吗?” 林听愣了很久,像是被雷劈过迟迟不能回魂,她冰封了许久的心原霎时间春暖花开。 她点头应是,然后温卿辞轻笑了下:“是我长得太吓人了吗?” 林听也没听清楚在说什么,本能地点点头,然后疯狂摇头。男人唇角更翘,“别紧张,我不吃人。” 之后的事情顺利得难以想象。 他们时常约饭,这对于相亲中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相处了两三个月后,两人去领了结婚证。温卿辞父母离异,从来都是自己做主,林听父母常年联系不上,所以这桩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的融合。 领证的前一晚,林听开始有些焦虑。钟烟问她缘由,她却也说不出来具体的一二三四,憋了许久才说道:“有点不真实。” 最后是晚上回到房间视频通话时,温卿辞发现了她的异样,静静地听着她说话,时不时回应两句。直到,林听发现视频里男人的背景似乎变成了车内,她连忙就要说挂断电话:“你在开车啊,那先不聊了。” “林听,你往下看。”男人的嗓音低磁悦耳,勾的人心尖发痒。 林听正好站在露台上,闻言低头看下去,温卿辞还穿着家居服,站在皑皑雪地中,眉眼熠熠。 “我马上下来。” 下去后见到真人就在眼前,她反倒不敢靠近。 温卿辞阔步而来,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用大衣裹住她,挡住了外界的风雪,林听的脸紧贴在他的胸膛。 “这么冷,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 她没说话,吸了吸鼻子。 胸腔内心脏清晰而强有力的跳动着,震耳欲聋。“现在有真实感了吗?”温卿辞轻笑着,胸口也轻轻颤动。 他的声音缓慢低沉,“合适的条件我遇见过很多,可我都没和她们结婚。只有你,听听。” 这句话对于林听来说,太具诱惑。 她沉溺其中。 不管不顾地想,就当这是真的。 — 温卿辞从医院回到家,玄关的灯等着他归来。屋内暖融融的,他走进卧室,床头亮着一盏小灯。光线不强,却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这种有人等着你回家的感觉很好。 林听侧身熟睡着,被子紧紧得卷着她,像是一只鸡肉卷。 他没忍住笑了起来,俯身吻了吻女人的唇角。然后洗澡换衣服,翻身上床,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躺进去。 林听迷糊的睡着觉,总感觉额头上痒痒的,然后脖子,耳垂也痒,她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习惯性地转身滚进了一个怀抱中,温度比她高,很是舒服。 于是身随心动,把自己的身体像只八爪鱼似的都贴了上去,小狗般蹭了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子裹得太紧了,热,她迷迷糊糊地开始脱衣服。 “嗯热” 这一声,温卿辞脑海中那跟名为“克制”的弦“铛”的一下,崩断了。 他沉沉地盯着熟睡的人,睡相不怎么好,v领睡衣早被她睡的七歪八扭,领口下露出一片春光。 被咬了一口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后,林听醒了。 酥麻的痛感叫她好一阵腿软,睁眼看到身上的人,还未来得及询问便被吞入唇齿间,咬磨,辗转。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溺水的鱼,下意识汲取氧气。 直到温卿辞松开她,才得以喘息。 她抱怨着:“你怎么才回?” 可他再次俯身,埋在她脖颈间从上往下,留下一连片的痕迹。得不到回应,林听不满意地躲了下,听得身下男人克制地轻笑:“我的错。” 紧接着又问:“明天陪我去参加个聚会。” 林听含糊地唔了声。 下一秒,她受不住刺激,从紧咬着的唇角溢出声音,生理泪水滑落枕边。 屋内的墙壁上灯影起伏,沉重的呼吸交织,温卿辞想亲她,林听死活不肯:“你刚刚都亲那了!” 温卿辞戏谑,沙哑的嗓音透着别样的性感:“你也很喜欢。” “都是你自己,嫌弃什么?” 林听疯狂拒绝:“不行!!!” 可箭已离弦,想不要?来不及了。 到最后,她索性躺平。可温卿辞坏心思地不让她睡过去,情迷意乱间,她懊恼自己又被哄着说了好些羞耻的话。 想到钟烟说的打直球,林听强撑着睡意睁开眼,朦胧的黑眸里倒映着男人淌落着汗珠的额角面容,她紧张得心头狂跳,隐隐期待:“那你你喜欢我吗?” 第4章 第4章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两三遍林听才醒了过来。一眼时间,八点。报社八点半打卡,她大概是没时间吃早餐了。 另一边的床上空荡荡的,她伸手摸到一片冰凉。 她起床去洗漱,床边的垃圾桶里还丢着几个打了结的东西,她的脸不禁热了起来。进了浴室更是一眼就瞥见脏衣篓里皱巴巴的床单,林听白皙的脖颈往下,一大片绽开的“小红花”,可见昨晚激烈且靡乱的战况。 不得已,铺了好几层遮瑕才把领口以上的红痕遮住。 等到了客厅,她发现温卿辞居然还在家,并且餐桌上摆好了丰盛的早餐。油条,小甜圆,配好了辣椒酱的小笼包,热腾腾地躺在保温盒里。 她盯着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去,可这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递过来一瓶温热的牛奶,转身笑着说:“你今天不怕迟到了?” 哦对,要迟到了。 又被温卿辞迷惑住了。 林听懊恼几秒,放下牛奶,匆匆忙忙地去换鞋。正要出门,却见温卿辞也拎着刚刚的保温盒出来,再次把牛奶塞进她手里:“我送你去,在车上吃。” 他们这套房子是在市中心,离报社不算很远,但开车去不用赶路,肯定是最舒服的。于是林听舒了口气。 差点以为全勤要没了。 在车上,吃了几口小笼包后林听才想起来一个事情:“你今天不是有节早八的课吗?怎么还在家送我。” 温卿辞:“早上睡过了,赶过去已经来不及,就临时请别的老师帮忙代课。” 林听没忍住“哟”了声,这倒是件新奇事儿。 他素来有毅力有计划,每天早不早的起床锻炼,恶劣天气就用健身房里的跑步机,然后顺路带回早餐,再去上班。像今天这样睡迟了的情况真是前所未有。 她真情实感地关心叮嘱:“以后早点睡觉,别熬夜了。” 还有两秒就是红灯,温卿辞没抢着过去,偏头挑了下眉,觑着她似乎意有所指:“哦,听这话的意思,林小姐似乎很不满意昨晚的夫妻交流啊?” ??? 她什么时候说这个了? 林听的耳根子渐红,“没有!我什么时候说了?” “噢,没说。”男人眼尾弯着,顺从地附和她,不等她散散热意,自顾自地点头评价,勾唇:“那看来还是很满意的。” “!” 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呢。 林听没他放的开,说不出这些骚气话,燥得眼睛都热了,水润润的。她恼羞成怒:“别说啦!”然后欲盖弥彰低头咬了口甜圆,是红豆馅的,软糯香甜,连忙转移话题:“这还挺好吃的,我给你喂一个。” 温清辞直勾勾地盯着她,张嘴咬住了。 林听绷着脸没表情,心里却甜滋滋的。 不想温卿辞被那群爱嚼舌根的同事看见,林听让他把车停下路口。下车前,她余光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没听见温卿辞的调侃。 “看什么?” 年轻女人拎着包包从角落里的黑色轿车里下来,左顾右盼后走了,林听眼尖地瞧见后座半降的车窗内还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身旁男人戏谑道:“舍不得你老公也不至于这样赖着不上班吧。” 林听脸一热,解释说:“才没有,就是好像看见了同事和她爸爸。” 临走前,她想到什么,朝温卿辞招了招手。 温卿辞挑眉,照做。 “啵” 林听也没想到劲过头了,有这么大声。脸唰的爆红,一把捂住男人的嘴,恳求道:“别说话!” 温卿辞果真没说,但眼底的调侃已然溢出来。 一路羞恼到了公司,林听才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本来是想问温卿辞做什么去了那么晚回,但被他亲得七荤八素,也没追问。 想了一会儿,她下意识看了眼温卿辞离开的方向,早不见了。 打完卡,林听直接就去敲了副主编的办公室门。得到准许后,她推门进去,随即关门挡住了身后打探的视线。 宋美元正等着。问了几句她手上稿子的进度后,开门见山:“海城的峰会我想让你去的。” 那可是业界大佬云集的峰会啊,去年和前年因为一些不太方便的原因没开,所以今年这场就尤为重视。 林听的眼睛微微亮了,说不心动是假的。上周五宣布的时候,她没觉得会把这个名额给自己。要是能去,肯定受益匪浅 思绪转动间,她坐得更端正了,高领打底衣下的脖颈修长柔美,长卷发垂在肩头。宋美元也在观察着她,心下赞叹不已。 说实话,在他们这一行,好看的脸真的可以当饭吃。可青春饭能吃几年?做不好采访,写不出好的稿子,这行照样混不长久。 但林听有漂亮的脸蛋,也有能力,为人处事也本分。 她打心底是挺愿意培养她的。 只可惜,“但这次的名额只有一个,主编通知还是让你再等等,下次再去。这次让麦琪去。”宋美元敲了敲桌子,看着她:“不是你的能力问题。” 不是能力,也没提资历,那就是这中间有人插手了。 林听的心沉了下去,但还是很感谢宋美元的提醒,她笑了笑:“我明白,谢谢美元姐。” 刚一走出办公室,她就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她,目光很复杂,有怜悯也有气愤。见她发现,便避开她的视线和旁边的人交流。 有些奇怪。 还不等明贝给她解释,就听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声在身侧停下—— “林听。” 林听抬眼,“有事?” 麦琪今天背了个新包,她早得到了消息,就是故意来刺激她的,旁若无人地挤开了明贝,自己坐下,趾高气扬:“去不了峰会别难过啊,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带回来。” 此话一出,四周的空气都寂静了。 放眼望去,每个人都埋着头做自己的事情,但他们又会用余光从角落里偷偷窥视着这一切,事后还会虚情假意地来关心你,再借此得知你更多的想法和信息去传播揣测。 像阴沟里的蟑螂,窸窸窣窣的,满地爬。 林听很是厌倦这种勾心斗角,但面上仍温温柔柔的:“谢谢你啊,我不用。不过还是祝你一切顺利,不要像上次那样冒失地把酒洒在了别人身上。” 话音刚落,麦琪仿佛被戳中了肺管子,倏地站起身,面目有些狰狞扭曲:“用不着你来看我的笑话,林听。” 说着,狠狠地踢开椅子就走。 明贝站在一旁看哑口无言,冲林听竖起大拇指:“听听,敢说还是你最敢啊!” 几个月前,北城的某个交流会请来了一些有头有脸的名流大佬,以及富家公子哥,各报社杂志社都有派人去参加。 也不知道麦琪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端着杯酒就往一位公司高层身上撞,把酒泼人家胸口上了。按偶像剧的发展,接下来当然应该是男主人公握住她的手说不在意,麦琪羞涩一笑,两人顺理成章的产生联系。 可现实就是,这位男高管的妻子在两人手碰一块时,甩来了狠狠的一巴掌。麦琪的脸瞬间肿起,不过她死死咬定自己只是不小心的,赔了高管的衣服钱后,这事也作罢了。 “不过”明贝想起麦琪走前阴鸷的眼神,打了个寒颤,担心地看向林听,“她会不会报复你啊,她那人瞧着怪偏执的。” 林听没多想,现在好歹也是法治社会了。 年关将近,社里的工作很多,众人忙得脚不沾地,办公室里只有“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直到一条花边新闻横空出世—— “我去,程家的小公子程煦被拍到和别的女人热吻了哎!” “不是吧?他不是结婚了吗?当初办的婚礼全程直播,明明很甜蜜啊。我还嗑过他和他老婆的cp呢!” “你傻啊,人家可是联姻,能有个鬼的感情,装装样子的啦。这些有钱人,演技比小鲜肉好多了。” “就是,普通的夫妻到最后都不剩什么感情了,出轨的,□□的,各玩各的。要我说,相亲的夫妻哪儿来的真感情啊?现在男的都可会装哎——你撞我干什么” 说这话的主人不满地看向同伴,那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默契地噤了声,不约而同地看向角落里的林听。 林听今年年中时结的婚,还给她们发过喜糖,据说她和她老公就是相亲介绍的。 说话的女生硬着头皮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林听,我不是故意” 林听头也没回,“没关系。” 她正在和明贝讨论什么蛋糕好吃,明贝誓死护卫杨枝甘露,林听想了想笑道:“草莓蛋糕吧,清甜的。完了,越说越想吃。” 临近下班的点,林听开始收拾桌子,恰好,微信有新消息弹出。 老公:【我在楼下。】 林听唇角压不住地上扬,因为着急还总点错字:【马上下来!】 老公:【这么想我?】 隔着屏幕林听都能想象的出,温卿辞挑眉笑着回这条消息的样子。 “啧啧啧,要不要笑这么甜啊?”明贝不小心瞄到了一眼备注,受不了她这幅被爱情滋润的模样,连连推她:“虐死我这枝母单菊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刚刚发表“相亲没有爱情”的几个人听见。 林听投去一眼无声的感谢。 — 林听找到温卿辞的那辆库里南,刚打开副驾门,就看见一个乖巧的草莓蛋糕,又惊又喜地拿起蛋糕坐进去,随口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刚刚突然很想吃草莓蛋糕。” 她低头开始找手机给蛋糕拍照,没注意温卿辞微不可查的迟疑,自顾自的嘀咕: “你简直神了。” 她把照片发给了钟烟,抬头去看温卿辞。 “这么喜欢?”温卿辞已经恢复自然,趁着等红灯迎上她的一双弯眸,娇妩中满眼都是对他的依赖,令人沉溺。 温卿辞眼底情绪比任何时候都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敲了一下,产生了颤动。他盯着林听定定地看,仿佛看不够。 林听的脸都热了,坐直正视前方。半晌,听见温卿辞轻笑:“我没有什么奖励吗?” 她扭头,难以置信:“你还要收我的钱?” “你再想想?”温卿辞意味深长地睨她。 林听先没想过来,在这一眼后,忽然福至心灵。 悟了。 一瞬间,从耳朵红到脸。 两人被服务生领进包间,里边已经到了十来人,大多都是温卿辞的朋友和他们带来的女伴。全场目光唰唰聚焦在他们俩身上,不过更多人悄悄打量着林听,目光各异。 “来晚了,要罚酒啊!”一个打扮得很夜店风的年轻男人起哄道。 温卿辞笑了笑,牵着林听落座:“滚蛋,今天带家属了。”说着,侧头提醒略显迷茫的林听:“宁越,我们婚礼上的那个伴郎。” 林听这才有点印象,迟疑地啊了一声:“你好你好。” 她的目光落在宁越的西装内,胸膛裸露,有那么点不自在。 现在人都穿的好清凉。 温卿辞瞥了眼,砸过去一颗橘子:“衣服扣好了。” 宁越看向林听微微红肿的唇瓣,暧昧地拉长了尾音,戏谑问道:“噢——那你们刚刚干了什么呢?” 众人哄笑。 林听故作镇定,却也挡不住脸热热的,一双桃花眼在羞怯下更水润光泽,她指尖还残留着刚刚被温卿辞蹭晕的口红。 回想车内的画面,两人唇齿相依。 林听暗自猜想,其实,他是有点喜欢她的吧? 众人很快便聊起了其他话题,林听便跟温卿辞打了个招呼,趁机去洗手间整理下妆容。 可谁知,这家会所的布局像迷宫。她给温卿辞发了条消息,然后七绕八拐了许久,居然又自己回去了。 理了理裙摆,正要推门,却不料听见里边响起温卿辞冷淡疏离的声音,带着丝隐隐的不耐:“因为我和林听很合适,这个原因不够吗?” 第5章 第5章 她理了理裙摆,正要推门,却不料听见里边响起温卿辞冷淡疏离的声音,带着丝隐隐的不耐:“因为我和林听很合适,这个原因不够吗?” 林听抬起的手蓦地停住,不由得一颤。 男人的语气不虞,叫人听了从骨子里发凉。即便是两人无声冷战时,也从未有过的不耐和斥意。 这样的温卿辞,让林听感到有些陌生。 想起刚刚他和朋友们的相处,轻松恣意,还带着点痞气,极为自然。林听忽然意识到,不管是什么情况下的温卿辞,都比和自己待在一块时要来的更真实。 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可只有面对最亲值得信赖的家人朋友时,才会展露自己的全部。就像林听自己,面对认为不亲近的同事和陌生人,从来都是维持着礼貌而又疏离的距离,温和好说话。可要是在钟烟,爷爷奶奶和温卿辞面前,她就会开玩笑,又或者闹闹小脾气,这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亲近。 是最真实的她。 林听突然就想到昨晚最后那个没有得到回复的问题,眼睛里的光黯了黯。 她确实太贪心了。 重逢前,她想着要是能再见他一面也就没有遗憾了。结婚是她从前万万不敢想的,她觉得这是最幸福的事情。 明明知道温卿辞是因为合适,合得来,才和她结婚。可现在她想要的开始越变越多,甚至期待他也是喜欢她的。 这对温卿辞太不公平了。 “行了,待会别在林听面前胡说八道。”温卿辞大概是看到了消息,“我去接下林听。” 眼看两人就要撞上,林听连忙离开,在一个回包厢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温卿辞来找她。 她靠着墙,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想象着自己是一只小蚂蚁在迷宫里,可顺着一直往前走,没有开叉了。 这是条死路。 这时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视线中。 “等久了吧?”温卿辞伸手牵过她,黑亮的眼眸里满是歉意,“刚刚才看到消息。” 林听摇摇头,往他身上靠了靠:“没有啊,正好透透气。” 明明语气很自然,但温卿辞就是无端觉着她似乎情绪低落,不过下一秒他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一个服务生端着盘黄金色的酥脆小食等两人先行过去,林听轻轻“哇”了声,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种层次很多的枣泥酥,看起来就很酥脆。” 她仰头想叫温卿辞也看看,眼眸里仿佛盛着碎碎星光。温卿辞心头被击中,覆在她耳边咬了咬那柔软的耳垂,热气撩拨着:“想吃就点,今晚宁越那小子买单,不吃白不吃。” 林听身子一抖,嗔怪地瞪了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进包厢前,她照了照镜子,眼尾泛起的红还未完全褪下。 进去后,果不其然又被宁越那群好友调侃了。 只有一个年轻男人神色郁郁地坐在角落,手里捏着酒杯,不知节制地一杯杯往嘴里灌。漏出的酒水顺着喉咙浸湿了衬衣,宁越看不下去,踹了他一脚:“至于吗季斯裴,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你要喜欢许眠那样的,兄弟们再给你介绍个!” 他这么一喊,林听才想起来。 季斯裴这个名字时常出现在各大花边新闻上,为当红小花豪掷千金,转头又爆出即将与世家千金联姻,活脱脱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 可怎么瞧着这样子像是被人甩了? 林听悄悄扯了扯温卿辞的袖子,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温卿辞瞥了眼颓废的好友,“他有个跟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前两天他抱回去了个孩子,是他高中时喜欢的那个女生的。然后,他女朋友提出了分手,他想挽回却找不到人了。” 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林听愣了几秒。 有女朋友还绯闻满天飞,完了还带着白月光的孩子回家。 渣男啊这是。 林听:“活该。” 不过,“那宁越这样说就不对啊!”林听蹙眉,回想起宁越刚才说的话,越想心里越有些不舒服。 早知道在这些豪门公子哥眼里,女人如衣服,说换就换,也不怎么在意,但现在切切实实地听到身边人的事情,还是会很愤怒。 她嫉恶如仇的小模样有点招人,温卿辞把玩着她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勾唇笑了笑:“好了,吃点东西,别想了?”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还没看见人,便听的一道柔柔的女声笑着说。 “恭喜啊小越。” 这声音 林听的心陡然一紧。 下一刻,舒语一身烟灰色针织长裙,笑盈盈地出现在包厢,向宁越道喜。 宁越心梗拒绝:“舒语姐,你这是往我的伤口里撒盐啊。” 舒语捂嘴轻笑,然后看了眼现有的空位置,最后款款走到林听身侧,温柔一笑:“好久不见林小姐,不介意我坐这吧?” 今天这场聚会是宁越联姻前的单身party,来的人都是他们这个圈里的好友。大多数人在婚礼上,林听就见过了。 可舒语竟然也是那她和温卿辞是早就认识的吗? 林听微笑:“请便。” 趁舒语被其他人拉着聊天时,林听靠近温卿辞,扯了扯他的衣角。 温卿辞低头去看她,“怎么了?” 林听抿抿唇:“舒老师怎么也来了?” 温卿辞这才想到此前的聚会,林听都没见过舒语,解释道:“她是文家老爷子的养女,小时候都有接触。今年才回国,忙着评职称,很少参加我们的活动。” 文老爷子林听是知道的。整个金融圈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书香门第,偏偏他从商。早些年白手起家,后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门生无数,近些年才隐退。 这样算下来,温卿辞和舒语勉强也算的上青梅竹马了。 她低声哼哼了两下,没把这酸唧唧的话说出口。 正发着呆,斜刺里伸出一只手。 林听咀嚼着水果块的动作顿了顿,舒语歪头冲她晃了晃手机,一副俏皮模样:“林小姐,加个微信吧,早听卿辞说你是财经记者,保不准以后我们会有联系呢。” 林小姐,林小姐,林小姐! 别人都会随着温卿辞的辈分喊她声嫂子,舒语却独树一帜地叫她林小姐,到温卿辞就是亲昵的名。 “不介意。” “滴”一声后,两人加上微信。林听正要放下手机,却见舒语拿着手机的手臂仍然横在她面前,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我们都是女生,平常时有空可以一起出来做做美容,你看这家店怎么样?” 林听心下已有不耐,这人实在不会看脸色,没发现她不想理她了吗? 本想着敷衍瞧瞧,却不料美容院的上条动态也露了半截照片出来。可就是半截照片,叫林听脑海内轰隆一阵巨响—— 照片里的人靠着墙,她只能看见穿着休闲裤的半截下身,以及那拎着金丝眼镜的手。骨骼分明,修长匀称。 不是她身旁的温卿辞还能是谁? 吃过晚宴后,宁越让服务生拿了副真心话大冒险的牌来,他斜靠在沙发里,嬉皮笑脸没个正行:“还没对象的都把握好机会,别错失良机啊。” 今晚来了不少人,他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暧昧地哄笑。 男女交叉坐,这次舒语被安排林听对面的位置。前面几轮鬼牌不在林听手上,可以看热闹。但她心里仍想着那张照片,几度挣扎后她点进了舒语的朋友圈。 她咬紧唇瓣,那照片原图就只有半张,并配文: 【好看吗?(可爱jpg)】 这条朋友圈的发布时间,恰好是昨晚温卿辞匆匆离家时。 林听脸色骤变,倏地抬眼,对面的舒语也在打量着自己。 她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林听握在手心里的手机,而后不紧不慢地朝林听挑了挑嘴角。 笑意深重。 对视良久,林听率先移开了视线,没人看见的暗处,圆润的指甲深深掐着指腹,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好运气没再光顾林听,这一次鬼牌被她抽中了。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真心话,宁越有些失望,不停撺掇她选择大冒险,被温卿辞睨了眼才老实。 林听在大冒险的牌堆里抽了一张,宁越迫不可待地翻开,顿时萎掉:“你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这算是最简单的问题了。 温卿辞侧头,怕她紧张,手臂搭在她背后的沙发上,呈一种保护性的姿态。 林听认真思考了几秒:“谎言,欺骗。” “我绝对不能容忍欺骗。”她弯眸一笑,但眼底满是郑重,像是说给自己最后的警示和教训。 话音刚落,却见宁越几人忽然神色微妙地笑出了声,彼此对视一眼,余光暗暗观察着林听。 不明所以的安静中,温卿辞冷不丁地踢了脚茶几,“吱——”茶几腿摩擦着地板的声音极为刺耳。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他却无事人般摩挲着林听的指尖,轻笑了声:“都看着我做什么?继续。” 于是游戏继续,宁越等人也飞快起哄着让下一个鬼牌持有者选大冒险。 可林听的心里仍存疑虑,总感觉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很怪异。 像是什么呢? 具体哪儿怪,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 林听下意识转头求助温卿辞,把脑袋靠在男人坚实有力的臂膀上,隔着一层衬衣,也能感受到布料下每一根肌肉纹理的走向,叫她十分有安全感。 “温卿辞。” 温卿辞垂下眼眸,避开她清澈的眼神,漆黑的眼底神色不明,他扯了下唇角,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 林听没有察觉这些细微之处,又或者说,对于温卿辞,她是本能地信任,毫无怀疑。 桃花眼澄明透亮,倒映着男人那张完美无瑕,看不出丝毫破绽的脸:“他们刚刚为什么笑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脑袋下的身体似乎有些僵滞。 温卿辞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声音温和得与平常时并无异样:“我不知道。” 第6章 第6章 林听一想,也是。 上学的时候也会有同学们没由来大笑起来的情况,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笑,可能就是突然间想到了某个画面觉得有意思,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尤其,在好友来问“你在笑什么啊?”时,就更加难以控制。 钟烟有时也会这样。 于是林听没再多想,“哦”了声,便去拿点心碟里的酥点。吃了两口,外脆里酥,很香的黄油奶香味,吃起来却有些偏咸口的,令人眼前一亮。 她想也没想,捏着剩下的半截,递到温卿辞嘴边:“这个好好吃,你尝尝!” “嗯?” 温卿辞回过神,顺从地低下头咬住那块点心,嚼了几口。在林听期待的目光下赞同地点点头,语气温和:“确实不错。” 得到了分享后的回应,林听眼眸弯弯的,有些得意地翘起唇角,“我就猜到是这样。” 接下来的几轮都没轮到两人,温卿辞怕她无聊,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他笑了,非常配合地应声。 两人看了好几轮,不少人都选择了大冒险,出来的指令千奇百怪,有“去给出门后遇见的第一个人表演一段热舞”,有“随便抓个不认识的人说,我怀了你的孩子”,还有“向路人随机表白”。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玩,也很逗,林听本想忍着,最后也还是没憋住,趴在温卿辞肩头笑得眼泪汪汪。 正如老话所说,坏事不能多念叨多想,哪怕是不经意间,也容易在潜意识里扎根发芽,最后想着想着就来了。 舒语抽到了鬼牌。 宁越笑着问:“舒语姐选什么啊?” 听见舒语被选中了,林听咬着甜点看过去。 即使隐藏的再好,对待温卿辞时表现得再落落大方和坦诚。可都是女人,她自然看的出来,舒语每每看向温卿辞时,眼睛里有和她一样的东西。 喜欢,爱意。 咳嗽,贫穷和爱情,是藏不住的。或许是同类,又或许是敌人,总能发现一丝端倪。 众目睽睽之下,舒语毫不闪躲地迎上林听的眼睛,随后余光微不可查地落在她身侧的男人身上,挑了下眼尾:“大冒险吧。” 大冒险的刺激众人早已领略,闻言气氛瞬时高涨。 林听渐渐敛了笑意,捻着点心没吃。 几个年轻男孩起哄:“舒语姐,待会可不能反悔啊!” 舒语大方一笑:“有什么玩不起的?” 出来玩,最怕说好了最后又玩不起的。舒语的这番言论更给她在不太熟的人面前增添了几分好感和亲近。 林听咬了口云糕,慢吞吞地嚼着,众人兴奋的催促中,舒语翻开了牌面,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念出了牌面:“向右手边第五个异性表白,说我爱你。” 林听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像是预兆着什么。 “噢噢~~~~”起哄的人尖叫了声,显然已经上头,“被舒语姐表白,是谁啊?” 众人纷纷数了起来。 右手边,第五个男人 不是温卿辞还能是谁? 包厢内霎时间鸦雀无声,还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尴尬。 舒语仿若未察,甚至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柔柔问道:“是谁啊,怎么都不说话了?我也没那么玩不起。” 众人哪还敢说话,只得看向温卿辞。 这怎么玩,温卿辞都结婚了,老婆还在旁边,可刚才话都放出去了,谁都不能反悔。这要是真玩了,林听会气疯的吧。 众人打量的目光隐隐向林听看去,林听微微笑着,可手下的云糕不知何时被捏得粉碎。 这种打量或许没什么恶意,但她仍旧觉得浑身难受。 这时候,舒语轻轻地惊讶了一声:“原来是卿辞啊,这还玩吗?” 没人敢回答她,只有宁越没办法,硬着头皮磕绊道:“辞哥,辞哥都结婚了是吧?”说着,看向全程搂着林听没说话的温卿辞,男人的大半张脸陷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人应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为尴尬,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不约而同地盯着面前的茶几没说话。 舒语像是想救场,亲昵地看向林听开起了玩笑:“听听平时是怎么管卿辞的,你不开口,他竟都不说话了。” 听见这话,林听险些冷笑出声。 这话似乎是在赞叹她驭夫有方,实际上却是内涵她心胸狭隘不大度,连这点小游戏都玩不起。 林听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吃着点心,给钟烟回消息。 烟烟:【不是吧,这女的真不要脸,什么温柔婊啊!知道人结婚了还往上贴着玩这种游戏,听听,你要今天不骂她两句,我立马就打飞的过来撕烂这下三滥的嘴!!!你老公呢?温卿辞没说什么?】 林听勾了下唇,想说什么,但看见最后被提到的温卿辞,下意识攥紧了手机,指尖发白,眼底的笑意悄然淡了下来,回复她:【知道啦。】 不再回消息,林听有些失神。 下一秒,手指间陡然一空—— 温卿辞微微俯身,衔住她没吃完的那半截云糕,舌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指腹。痒痒的,温热。林听没有预料,怔愣了一瞬后,从指尖酥麻了全身。她没说话,默默地抽回手,压抑着的小脾气无端冒出:“大家还在等你。” “等我?” 男人忽然笑了声,“等我做什么?”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暗中竖起耳朵。 温卿辞舌尖抵了下牙根,眨眼间就冷了脸,嗓音冷得刺骨,透着股危险的气息:“这种野牌很没意思,还需要问我吗?” 舒语脸色有些难看,却仍勉强维持着体面的微笑,只是这笑容生硬得有些狰狞。 他没看舒语,目光慢条斯理地扫向众人,“你们说呢?” 宁越看了眼舒语,连忙打圆场笑着赔罪,“辞哥我的错,不知道底下哪个没眼力见的拿来这种牌,我这就让人撤下去。”说着,挥手招来服务生,佯装怒斥了几句,提议玩飞行棋,众人连连应和。 这下没人再说些不识趣的话了。 温卿辞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儒雅的模样,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林听投喂来的水果,也会含笑回答旁人想寻求的行业建议。 一切风平浪静,仿佛刚刚的那点涟漪不曾出现过。 身上那道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视线实在难以忽视。林听撩起眼皮,迎上那道目光。 舒语很快又戴上了温柔娴静的面具。 对视了几秒后,林听不紧不慢地弯起了眼眸,朝她绽出一个不言而喻的,灿烂的笑容。 是。 这样的做法真的幼稚可笑极了,自降格调还显得自己斤斤计较。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爽到了。 她就是很在意温卿辞。在意对他心术不正的异性,更在意他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 见到了满意的反应,林听心情好了不少,捻起的水果不知不觉只顾着一颗颗往自己嘴里放。温卿辞眯了眯眼,握住她白皙的手腕,低头叼走指尖的车厘子,轻笑了几声:“又哪儿惹你了?连水果都不给了。” 林听一愣,然后轻哼了声,捡了颗最大的塞进他唇齿间:“吃吧吃吧。” 一不留意,指尖被男人的舌尖狡猾地往里勾了下。 林听脸上的温度再次飙升,连脖子带耳朵红了个彻底,慢吞吞地收回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 温卿辞将这些小变化尽收眼底,戏谑地笑了下。 - 这个星期林听很忙,她不仅要选好采访的题,还得抽空关注海城峰会的一些资料。 本来以为没有邀请名额去不成了,但她大学时的同门师兄司清衍得知后,主动打来电话提出可以送给她一张邀请函。 林听不怎么喜欢欠人情,但是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林听挣扎几秒选择了接受他的好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我拿了,司师兄你自己还有吗?”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小小的,轻轻的,像只躲在兔子洞里犹豫不决的小兔子。明明自己都弱小的要命,还总喜欢替别人着想。 这种人在社会上,大多会吃亏。 司清衍至今还记得,大二那会儿,林听大一。他作为学生会的会长要领着这群新生举办清扫校园的活动,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块任务区域。有人想偷懒,但要是把垃圾都偷偷扫到别人的区域,也太过明显。万一碰上个硬茬,搞不好还会惹来一顿揍。 于是就有“聪明人”盯上了看起来内向好说话的林听—— 那男生自己的任务都没完成,却主动去帮林听扫地,林听拒绝无果后,只得道谢接受。只是没几分钟,男生故意划破了自己的手,重重地嘶了声,林听有点愧疚,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包扎。 男生叹了口气,说:“算了,我那块地还没扫完,待会肯定会被会长骂的。” 此话一出,林听更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对不起啊,你放心去吧,我帮你扫。” “这怎么好” 男生客套了两句后,遁了。 有人发现这点后,便悄悄把垃圾扫到那男生的区域,等林听去,才发现面对的是一大堆垃圾山。 这一切的发生,司清衍全程看在眼里。可能是在那些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点他自己的影子,他讨厌极了这种好说话的软弱者,仿佛一面镜子将那些丑恶展露出来。 也包括他。 但鬼使神差地,司清衍还是去帮了忙。 一般人都会很高兴有人能帮自己分担,林听却不太好意思地问他:“这样会耽误你的事情吗?” 少女的声音清泠,眼神诚挚,发自内心的而非客套。 司清衍愣了愣,半晌才笑着摇头:“不会。” 后来,他越来越多的偶遇到她,他的导师有一天将她纳入门下,两人交集多了起来。他暗暗观察着,可最后得到的结果,她有会坚定秉持着的原则,对身边人的真诚,纯粹得令人难以置信。 知世故而不世故。 “师兄?” 半晌没听到回应,林听担心他为难,“要是师兄只有一张,还是自己留着好了。我也不是非得去,正好可以在家休息。” 司清衍连忙回神,笑笑:“你想多了,我刚刚只是在看份文件。你知道这次承办的是哪家企业牵头吗?” 这林听当然知道了。 “此次海城峰会由海城巫氏集团与相关机构牵头,司氏也参与其中——” 司氏。 司清衍。 林听的话音戛然而止,小小地哎了声,差点忘了司清衍是司氏未来的接班人了。 司清衍听出她终于想到这茬,有点无奈。“你放心好了,弄几张邀请函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从读书时,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后都会主动上来巴结,也就在林听这里,他真的只是个师兄。 他故作轻松地说:“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到时候请我吃顿饭吧。” 听到他提出要求,林听反而更自在了。 “当然没问题!” “邀请函我下午让人寄给你。” “好,谢谢师兄。” “那就海城见。” 海城峰会就在三天后,林听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温卿辞,但编辑好消息后,她又觉得当面说会更开心。 想了想,她敲了敲键盘。 林听:【有一个我的好消息!(嘿嘿jpg)】 温卿辞没回,于是她便先告诉了钟烟和明贝,钟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也没回消息。明贝听到这个好讯息,高兴地拉着她点了奶茶,悄悄庆祝:“真好听听,我觉得就该你去,明明你最认真了!” 两人偷偷高兴了好一会儿,林听起身去找宋美元请假。 经过麦琪的工位时,她冷不防地往后一退,椅背带着冲击力将林听撞了个趔趄,腰直接磕在后排的挡板上。 不是很疼,但缓过来后那种钝钝的,细细密密的疼存在感逐渐变强。 林听咬了咬唇,麦琪像是才发现:“rry哦。” 明贝吓了一跳,忙跑过去询问林听,愤怒地看向罪魁祸首:“你这道歉有什么用啊?” 麦琪无所畏惧地耸肩,笑笑:“那你们报警吧?” 警察怎么可能管这种磕碰小事,麦琪摆明了就是无赖。 明贝气得脸涨红了,林听却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沉静的可怕。而后拍了拍明贝,“没关系,你先回去工作吧。” 说完就进了宋美元办公室。 麦琪被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看得心底发毛,林听在看什么?她竟然被林听的眼神吓到了 - 另一边,竹云坞的别墅区。 昏暗的书房里,只有笔记本幽幽亮着光。画面里却是一片无边的蔚蓝海景,巫隗随意地披着件浴袍站在落地窗前,转身看向屏幕:“邀请函你不是有吗?” 司氏敢忽略温卿辞,不给他发邀请函?这种东西,他想要多少有多少。 温卿辞笑了笑:“脏。” 巫隗略一挑眉,“懂了,我让人给你助理。” “谢了。” 巫隗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很少见他开口要这么点小东西,不禁好奇:“你怎么这次想去参加了吗?” “不是我。”温卿辞靠在椅背里,把玩着林听摆放在书桌上的小猪装饰,勾了勾唇:“林听应该会很想去。” 巫隗“啧”了声,想到什么似的,神色严肃起来:“我有朋友说,司清衍最近跟北城正光银行副行长来往密切,很难说他想干什么,但你最好多留一点。” 司清衍。 温卿辞勾起一抹几乎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漆黑的眸子里渗出一股森冷又危险的气息,倏尔低笑出声:“知道了。” 与此同时,手机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林听:【有一个我的好消息!(嘿嘿jpg)】 语气雀跃,颇有感染力。 巫隗隐约看见了备注,意味深长地看向温卿辞,提醒道:“玩火必自焚。” 温卿辞盯着那个欢快蹦跳的小表情包看了会儿,昏暗中,他冷淡地关了手机。 第7章 第7章 这天下班,林听特地去超市买了几块牛排,准备下厨庆祝这个好消息。 回竹云坞的路上,她的情绪仍旧高涨。只是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仍没有新消息,一腔激动都快被这盆冷水浇灭了。 不过她还是自我安慰,可能是临时多了节课呢? 这样想着,林听回到了别墅里。打开门,屋内果然一片漆黑,没有人在家。 虽是预料之中,但她还是小小地失落了一阵。 走进厨房,厨房很整洁,冰箱里的食物也被重新归置了一番,看样子是阿姨来打扫过了。温卿辞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待着,所以阿姨只会在他们都不在家时来打扫卫生。 林听把牛排处理好,撑着流理台等锅的温度上来。 这期间她时不时看看手机,但屏幕死水般,掀不起半点波澜。就在这时,屏保突然亮了,弹出消息框,林听迫不及待地擦干手上的水,点开却不是温卿辞。 卷卷卷卷他们:【听听!你来不来啊?!!!机会难得!】 “卷卷卷卷他们”是林听在微博摄影超话里认识的,这里面都是一些喜欢拍照摄影的摄友。林听经常会带上超话,发发自己日常拍到的小风景,有时是院子转角的花,有时是下班途中遇到的小狗,又有时会是亲自下厨做好的饭菜。偶尔,也会分享一些学到的摄影方法。 据“卷卷卷卷他们”自己交代,她在某个闲得发慌的深夜,把超话里的微博都翻了一遍,谁曾想,看到林听发的微博后,就仿佛一见钟情,瞬间爱上了。 于是当机立断马不停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搭”了林听—— 私信求个vx。 两人这才建立了联系,在之后的聊天中渐渐发现双方很多见解都相同,非常合得来。即便是后来林听婚后很少再参加这方面的活动,两人也仍旧保持着联系,互相分享自己的生活。 林听喊她卷卷,卷卷也用林听微博名的字叠着喊她。 看到这条消息,林听还有点不明所以:“什么机会呀?你在说什么?” 卷卷大抵是一直在手机边,立马就回复了:【就是这次举办的摄影大赛呀,没有门槛,我们都可以参加。】 紧接着,她又叭叭追来几条消息,一整排的感叹号极为抢眼。 卷卷卷卷他们:【!!!!!你知道这是谁发起举办的吗?柏青!!!!!!!!柏青的工作室还发了微博官宣,你快去看啊!】 然后似乎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喜欢柏青,居然还这么不上心!!!!!!】 看到“柏青”这个名字出现时,林听震惊得险些扔掉手机。 摄影圈没人不知道这位大佬的存在。处女作《黑》一举成名,拍卖价高达千万。由于拍摄风格千变万化,曾被很多人诟病,但这也成为了他的风格 林听很喜欢他的作品,每每看到,总能有种震撼而又宁静的感觉。 她连忙去微博,将官方邀请函看了几遍后才冷静下来。比赛由柏青发起,各大赞助商都来了,奖金丰厚,但更惹人猜想的是没有公布出来的特等奖,神秘感直接拉满。 有人大胆猜,会不会是柏青的一幅作品。也有人反驳,不可能那么大方,说不定是相机。 林听倒没想这么多,她被最后的一句话吸引了—— “获奖作品将会进入柏青老师的摄影展作品,共同巡展。” 能和偶像的作品摆放在一起,还能被他看见,这种诱惑谁能扛得住? 正思索着,腰上忽然出现一双手。林听心尖一颤,吓得惊呼出声,本能地想要挣扎,下一秒却在来人低沉的低笑声中放松了身体。 “胆子怎么这么小?”男人宽厚的胸膛抵着林听的背,毛衣领子很松,他一低头就能瞧见面前圆润的起伏,眸色不知不觉间深了几许。 林听被掐着腰与他面对面,嗔怒地瞪他:“是你走路声音太小了,你是故意——” “的”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剩下的就被吞入唇齿间,男人温柔而又热烈撷取着她的空气,林听眼尾红了一片,眼眶水润。忽然间身下腾空,她被温卿辞像抱小婴儿一样抱起来,一手拖着屁股,一手按着腰。 两人亲得难舍难分,直到林听余光瞥见一旁的牛排,这才想到了被自己遗忘的热锅。往后仰了仰脖子,躲开男人的亲吻,“锅!” 一开口,嗓音还带着喘。 温卿辞似笑非笑地觑她一眼,脸便更红了。 他伸手将林听推到腰上的衣摆拉下来,这才把人放下。着手开始把牛排放进锅里,又指了指客厅,低头在她湿润的唇角嘬了口:“去把倒数第三层角落里的酒拿出来。” 林听噢了一声,飞快地趿着拖鞋“哒哒哒”的跑了,很快便拿回来一瓶红酒,看着男人锋利俊朗的侧脸轮廓眼眸不自觉地弯了弯:“为什么要这瓶啊?” 温卿辞爱酒,家中有一个控温的房间专门储存各式各样的酒,在林听看来,这些酒似乎都长得一样,可温卿辞不仅分得清,还能准确说出每瓶酒的年份,用途,和口味。 “你不是想要庆祝吗?” 温卿辞头也没抬,仔细地观察着火候,“这瓶醇厚却不失清甜,很适合。” 林听被说中了心事,刚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要庆祝?”,没等温卿辞回答,自己就忍不住和盘托出,倒豆子似的哇啦哇啦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从有望去海城峰会,到失去机会,又到峰回路转,师兄提供邀请函。 林听描述着自己对海城峰会的向往,却没看清男人未达眼底的笑意。 她说,他听,偶尔会接上两句:“是吗?” “这样啊。” “那真的很难得呢。” “听听真棒。” “那是!多写几篇文章,积攒知识,日后升职才有希望。” 男人笑笑:“那以后这个家,还得靠我们听听了。” 林听被吹得有些飘飘忽忽的,拍拍胸脯,妥妥应许下,还不忘激励对方:“你也好好努力呀,争取有一天我可以采访你,我们夫妻档羡煞旁人。” 可惜温卿辞虽然是温家的子孙,但据他戏称也不过是个拿着股权分红,名下有几家子公司的小辈罢了。 当年高考填报志愿时,她知道温卿辞选了金融,便也跟着选了新闻传媒,专走财经方向。那个时候她想,像温卿辞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在金融行业也一定会做到最好,那她只要成为优秀的财经记者,就可以再次见到他了。 攥着这个念头,她愣是读完了自己不怎么感兴趣的金融。 不曾想,后来的温卿辞竟然成了大学老师。 真是造化弄人。 还好最后上天庇佑,她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林听后怕地吸了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老天保佑。 闻言,温卿辞眼眸微沉,下意识攥紧了双拳,心头忽然覆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感。但很快,林听欢快的声音便驱散了阴霾。 她似乎永远生机勃勃有活力,像野草,像清晨的阳光。 怎么被对待,都不会难过。 温卿辞像是不经意地叹了声,“还是算了吧。” 林听脸上灿烂的笑容陡然僵住,算了? 为什么。 因为不喜欢她所以温卿辞不愿意吗? 林听的心又开始默默流泪了,她惴惴不安,声音都轻了许多:“为什么呀?” “连太太成功升职的转折点都是多亏了师兄给的邀请函。”温卿辞把滋滋冒油的牛排从锅中盛进盘子里,香气扑鼻,他绕过林听,从冰箱里取出几颗圣女果,切开了摆在餐盘里,示意林听端出去。 林听早没了心思高兴他给放了她爱的圣女果,闷闷不解地嗯了声:“对啊,跟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了吃牛排的心情,满脑子都想不明白,坐在椅子上盯着牛排走神。 温卿辞把刀叉带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拉过她的那份,有条有理地切好后推过去,才不轻不重地说:“那你应该感谢他,直接采访他多好啊。” 林听还是t不到他的意思,满眼茫然:“可他又不是你,就不是夫妻档了。顶多顶多叫师兄师妹档。” 这话一下子给温卿辞整得无话可说了,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眼底浮现出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他给林听和自己分别倒了一小杯醒好的红酒,浅啜:“吃饭吧。” 林听再怎么也不会辜负他的劳动成果,吃着吃着,手里的叉子冻住似的,倏地抬头盯着他。 温卿辞眉梢略扬:“?” 林听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口出惊人:“其实你是吃醋了吧!?” 所以,刚刚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叫她去采访师兄。 这个推论很有道理。 她在心里给自己点点头,但仍是有些不自信。 温卿辞微笑:“没有吧,师兄那么好,我哪里会吃他的醋。” 这就是醋了!!! 林听心头悬着的大石头落地了,指着他洋洋得意道:“你撒谎,明明就是吃醋了。” 温卿辞挑眉笑笑,不置可否。 因着吃醋一事,林听心情大好。但她不想温卿辞因为误会心里会难受或者不高兴,她有体会,知道滋味不好过,所以很认真地向他解释:“司师兄对其他人也很好的,他是个周到热心的人,以前谁有困难了找他,他从来都不拒绝。” 原以为说完这话,温卿辞会高兴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色瞧着更淡了些。 “好了,知道。吃吧。” “噢。” — 晚上林听洗完澡,护完肤,趴在床上和钟烟分享着自己婚姻里的甜蜜烦恼,有些苦恼怎么哄温卿辞高兴,向她寻求帮助。 钟烟十分高冷:“吊着他,让他醋去。” 林听:“你好冷漠,我不忍心。” 好姐妹钟烟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哄男人的经验,无非就是嘴上骗骗,说点好话,但是就林听那只会被人夸的笨蛋美人大概是吹不出彩虹屁的,于是嘿嘿一笑,“我知道了。” ??? 你知道什么了? 钟烟大手一挥:“好了,我为你准备了哄老公大礼,你就安心等着收快递吧。” 林·笨蛋美人·听老实巴交地点点头:“真的是太谢谢你了烟烟,多亏有你。” 钟烟心虚,哪敢多说什么,三两句就挂了电话。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手机铃声。 林听四下张望,才发现是温卿辞的手机,它被主人遗忘在了懒人沙发里,大概是放衣服的时候滑出来的。 她下床走过去,来电显示—— 【舒语】 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笑容也僵住了。 电话已经响完了一遍,对面继续打来,看起来有很急的事情。林听犹豫地看了眼房门,温卿辞下楼去拿快递了,等他上来应该会来不及 也出于某种难以启齿的私心,林听接了。 舒语那温温柔柔的声音上来便喊了声卿辞,然后催促他快些看邮箱里的文件,最后还不忘提醒他:“你的胃不好,少喝点酒。” 温卿辞是有小酌的习惯,没想到舒语连这也知道。 林听不畅快极了,指尖揪着自己的睡裙裙摆卷啊卷,淡淡笑道:“谢谢你啊舒小姐,我会提醒卿辞的,不过他今晚同我庆祝,倒是取了瓶珍藏的好酒。” 如她所料,对面一阵沉默。 她又道:“既然无事了,那我便先挂断了。” 说完,也不给舒语说话的机会,立马就切了。 做完这些,她才舒口气,起身去一楼找人。 温卿辞把一堆快递放在门口的地毯上,见她下来,刚想说话,忽然瞧见她手中自己的手机,眼神微不可查地变了。 林听没发觉,把手机递给他,说:“刚刚舒语打电话,我帮你接了,她跟我说了件事——” “你接我电话了?” 男人的声音陡然提高,吓了林听一跳。 她慢一拍地点了点头,看见温卿辞一瞬间变得凛厉的眼神,有些陌生和害怕。她解释:“她说让你去看邮件。我看她打了几次,怕是急事才接的” 她没敢说自己的私心。 太可笑,也太丑陋了。 过了一会儿,“只说了这个?” 这几秒的沉默令她产生一种很沉闷的窒息感。 林听:“只说了这个。”过了几秒,她又问:“难道还有别的吗?” 温卿辞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再开口缓和了不少,拍了拍她的腰,低头亲了她一口,牵着她上楼,到卧室:“没有了,你先上去睡吧,我去看看邮件。” 林听站在主卧门边看着他,温卿辞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她以为还有什么事,便没说话等着听。 可温卿辞轻笑着帮她把头发理顺,阴影下,眼眸里她的倒影看不清了,他说:“我尊重你的隐私,希望我们可以共同遵守这点,不看对方的手机,好吗听听?” 林听的笑意维持不住了,她双手背在身后,指甲深深掐着另一只手臂。 很疼。 但温卿辞还等着,她弯起眼眸,回应他:“好的,下次不会再犯了。” 男人走后,走廊再次恢复寂静,林听第一次觉得这廊灯如此晃眼,吸了吸鼻子,转身回房。 一滴水珠落在了深色的地板上,无人问津。 第8章 第8章 林听回到床上,柔软的大床陷下去一点点。她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让自己前后左右每一处都不留缝隙的被包着,仿佛这样也算一个温暖紧实的怀抱。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她有些泄气,还是觉得不够紧,脖子那有气流钻进来,让她浑身发冷。 她索性挣脱,把被子甩到一边,给钟烟编辑消息:【烟烟,我没经过温卿辞接了他的电话,他说要尊重双方的隐私,不会看我的。】 可要发出去之前,她又把这些字全部都删掉了。 怎么看,都是自己有问题。 是啊。 他们本来就没有感情,大半年前,她与他而言还只是个陌生人,擅自动对方的手机,确实会不高兴。 有些人就是领地意识很强。 林听自我宽着心,心底的难过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汨汨流淌着。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他们不够亲密。这种亲密不是指每天晚上睡在一起,做那种起源于动物本能事情的亲密,而是足以托付所有的信任。 他对她没有。 林听靠在床头刷了一会儿短视频,看到临近深冬,很多流浪的小猫小狗被人发现僵硬在街头。那一具具小尸体,让她心里瞧着不是滋味。 她和很多人,很多动物比起来,已经过得很好了。 有一个温文尔雅情绪稳定,不会吵架的丈夫,丈夫的经济状况也很优渥,可以让她不用考虑电费地开着暖气,可以买她以前吃不到的水果,她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倒是街头那些小可怜们,这个冬天可怎么过啊。天气预报预测,下一波寒潮即将袭来,温度只会更低。 林听这些天很忙很累,没看一会儿,就困得闭上了眼睛,手机滑落在枕边。缩在被子下,侧睡着,远看像个拱起的餐包。 温卿辞走进来,见状放轻了动作,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躺了进去,习以为常地伸手搂住了林听的腰。 但两人中间隔着有些距离,他就想贴着林听,刚挪了挪,就见鼓起的被窝包往床边躲了躲,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挤死我了。” 温卿辞:“” 几秒的安静后,灯“啪”的熄灭了。 身后的人没再动作,搂着她的腰,耳边落下一句温柔到极致的:“晚安。” 直到男人呼吸逐渐平稳后,林听才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眼泪不争气地沁进枕头里,模糊了视线,鼻尖酸涩很想用力揉一揉。 但她忍住了。 她就是觉得自己很差劲。为什么总是疑神疑鬼的,为什么总是要在意细节,扣细节让自己,也让身边的人跟着烦恼难受。 喜欢一个人也太难了。 林听明白,即便是恩爱夫妻,也不一定能接受对方侵犯自己最后的隐私空间这件事,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舒语这么晚打电话,想说些什么。 刚刚温卿辞进来,似乎没拿手机,他是不是防着她,所以把手机就放在了书房?毕竟两人连书房都是一人一个。 她不敢哭出声音,只能把眼泪蹭在枕头上,并乐观地想:第二天醒来,这一页就翻过去了,就当他们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 海城之行很快到来。 出发那天,林听站在别墅外,看着司机刘叔把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身后传来拖鞋踏地声,她漏在外的脖颈被温热的唇碰了碰,带着些责怪的意味:“怎么不多穿点?” 男人温暖的气息从上到下的将她包裹着,隔绝了外界冷飕飕的风。林听怕痒,下意识笑弯了眼眸,侧头去看他,“就冷这一下下,待会有暖气。” 北城的冬天确实很冷,不过好在车里开空调,机场也不会冷。到了海城,就更是暖和了不少。 “嗯。” 温卿辞应了声,塞了包东西在她怀里,“带着路上吃。” 那是一个小牛皮纸袋,林听打开瞄了眼,都是些小零嘴,甜咸酸辣口,辣口最多。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把袋子往怀里紧了紧,“我又不是小孩子。” 温卿辞觑了她一眼,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 谁说不是? 林听哼哼笑了两声,刘叔过来说可以出发了。刘叔是一直跟在温卿辞身边的司机,从温家带来的,做事沉稳可靠。 林听扭头:“那我走啦。” 温卿辞站在台阶上,穿着正式的西装,打着领带,英俊文雅得不像话。 他笑笑:“去吧。” 快走到车边时,林听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跑了回来,温卿辞还以为她忘了东西,“还有什么——” 领带被拽了下,唇瓣覆上一个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却递来丝丝草莓的清甜。 林听飞快地嘬了一口,羞怯却故作镇定的迎着男人错愕的视线,笑意盈目:“我会想你的!” 说着,小跑上了车。 这回是真的要走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离。 温卿辞仍站在那儿,黑色西装衬得他更加锐利深邃,气质骄矜。他盯着那辆已经开远的黑色轿车,唇上的触感犹在,抬手摸了摸胸口。 心脏跳得很快。 林听猝不及防冲回来亲上他的那一瞬间,先是停滞,然后仿佛有一场绚烂的烟火绽开,发出“砰——”的无声巨响。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温卿辞终于意识到这样站在门外的举动有些愚蠢,转身进了房子,拨出一个号码:“让人看着点司清衍,别那么闲。” 陈助理已经在公司等他来开会,闻言连忙安排下属做盯梢司清衍,但是对“闲”的具体定义不是很清晰,他虚心请教。 温卿辞刚好路过餐厅,餐桌上还放着一块林听没吃完的草莓蛋糕。他眉眼微动,看似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实则透着丝丝疏冷危险:“不要让他接触到太太就好了,否则不介意给他找点事情做。” 直到坐上飞机,林听还有点可惜。 这几天的课表没有温卿辞的课,本想着要是可以一起去海城,就当旅游多好啊。谁知道学校里有位老教授生病了,请他帮忙代课。 美好计划不得不泡汤。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海城机场。 林听拉着行李箱,边走边给温卿辞发消息:【我下飞机了,准备去酒店。】还附上一张机场图。 温卿辞那边没有回消息,看了眼时间,应该是在上课。 刚准备收起手机,就听“叮”一下,对话框弹出一句:【注意安全,到了酒店报个平安。】 一看备注—— 老公。 她咬唇笑起来,找了个人少的柱子靠着打字。 林听:【真难得呀,温老师上课还回消息?小鸡探头jpg】 温卿辞发来一张图片,她点开查看。看角度是站在讲台上拍的,学生们都拿着笔低头写字。 老公:【他们写作业。】 林听还是挺开心的,调侃了两句没再打扰他。正要打车,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她的名字,还以为是错觉。 谁知一抬头,人都没看清,就被抱了个满怀。 她连忙挣脱开,那人爽朗笑道:“小师妹,好久不见啊。” 林听定睛一看,眼前穿着西装大衣的人不是司清衍还是谁? 她顿时惊喜:“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 毕业后几年没见了,差点都要认不出来了。司清衍的五官比较清秀,单拎出来都不出众,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显得整个人很温和。 越想,越还有一点点像温卿辞。 不过当然没有温卿辞好看了! 温卿辞是林听见过的人里,相貌最精致的,连周身气度都沉淀着贵气。 司清衍眉眼带笑,学生时候的阴郁驱散了不少,一手拉过林听的行李箱,一边往外走:“航班就那么多,你又说下午才来,我刚好来送人,顺便碰碰运气。” 林听想自己拿,司清衍不让:“这里我算是东道主,再说就一会儿,宋老师可总说让我们好好照顾你这个关门小师妹,你还这么生分。” 林听研究生是在本校念的,导师恰好也是司清衍的,又是最后一个学生,其他人都对她不错。 闻言,便也没再客套。 “安排你住远山可以吗?”两人到了外边,司机下来开门,司清衍让林听先上,随后也坐了进来。 远山酒店是司家旗下的酒店。提到酒店,林听连忙婉拒:“我已经订了盛远,那就挺好的。” 盛远酒店隶属温家,据温卿辞的说法是,酒店会给留出房间,她直接住他每次用的那间就好。 司清衍本想再劝,住什么温家的酒店,温司两家早已面和心不和,他自是想让林听住自家酒店更方便。 但林听已经打定主意,他也只好顺着她的想法来,让司机改道去盛远。 师兄师妹好久没见,互相问了问近况,司清衍笑着指了指窗外:“海城特色小吃很多,待会我请你尝尝。” 林听不好意思地说起邀请函还欠了顿饭,应该自己请,司清衍滴水不漏:“等回了北城,你再请。” 说起回北城这茬,林听想起这位师兄好像本来就是北城人,不禁好奇:“说起来,师兄你是北城本地人,怎么想的一毕业就来了海城啊?” 一般人都会留在资源最顺手的本地,日后发展起来也快。 听见这个问题,司清衍神色微变,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林听不曾发觉。他笑笑,眼睫低垂着,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家中兄长不太喜欢我,父亲怕” 他说着也声音低了下去,然后抬起头冲林听苦涩地笑笑。 突然问到别人的伤心事,林听有点愧疚,小声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师兄,我不知道这个”她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说自己的经验:“总会好起来的。” 司清衍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面上仍有些悲伤:“谢谢听听。” 快到盛远酒店时,司清衍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助理打来的,语气有些急促和忐忑:“小司总,北城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负责人等着和您视频会议。” 司清衍用力抵了抵脸颊,侧过身避开林听的视线,林听也很自然地看着窗外。他这才忍不住露出阴鸷的神色,努力控制着情绪:“我才拿了一个北城的项目,是谁?” 助理:“目前还没查清楚,但似乎有温总的人。” 温卿辞。 司清衍捏紧了拳头,发出响声,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好,等着,我马上回来。” 结束通话,他清了清嗓子,歉疚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听刚刚听到了些只言片语,连忙宽慰他,“工作重要,你先处理事情,正好我自己转转。这几天还有机会呢,我又不是马上走,以后北城也有机会的。” 她这么说了,司清衍叹了口气,“那只能有空再约。” “好。” — 温卿辞让人留的是顶层的豪华套房,风景绝佳,一眼能看到蔚蓝的海域。 林听把行李收拾好,休整了一番,在黄昏时外出去逛了逛。她这次做了攻略,还带来了相机,沿途拍摄了不少片子。 有游人见她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也请求她用自己的手机帮忙拍几张照。 海城夜晚很热闹,林听就这样一路走走拍拍,时不时吃点小特色,回到酒店洗完澡,已经快十一点了。 林听:【我回酒店了。】 温卿辞那边回得很迅速:【这么晚,很不安全。】 见他在线,林听打过去视频,看清温卿辞身后的办公室,不禁惊讶:“这么晚,你怎么还在公司?” 温卿辞摘下眼镜,把手机立在一旁,抬手揉了揉鼻梁,轻笑:“努力工作啊。” 林听咂舌,突然想到该不会是自己那句要他努力工作和自己夫妻档的话,他给当真了吧?不由得有些愧疚和心虚:“夫妻档也没有那么着急,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啊” 温卿辞没想到这茬,但她自责的小表情有些戳人,没忍住笑起来。 林听这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她的脸有些发热,心里尴尬地想着温卿辞现在肯定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极了。于是,找补似的转移话题,哼哼两声:“你把手机转转,让我瞧瞧,可别是趁我不在家,藏了什么小秘密吧?” 钢笔尖“嗤啦”划出一道黑色的笔迹。 温卿辞顿了几秒,把它推到一旁,切换了摄像头给她展示,眼神黯沉下来,弯起嘴角带着几分轻松的笃定:“我能有什么秘密?” 第9章 第9章 林听侧躺下来,把手机靠着另一边的枕头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笑得招人眼:“哼哼,你连——” 她想说“你连前女友的事情都不肯和我分享”,可话说到一半,又觉不妥,舌尖一转,强行咽下话音,塞回肚子里。 上一次说起这个话题,温卿辞就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难得今晚氛围如此好,何必把这件事再提出来弄得两个人心里都不愉快呢? 林听也不是揪着过去不放的人。 “我连什么?”温卿辞见她说着说着戛然而止,还露出一副神游的表情,早已经把摄像头切换回来。 林听回过神,眨了眨眼,脑子里编着瞎话:“嗯我不在,你连家都不回,是不是怕太想我了,触景伤情?” 她眼眸弯着,瞳中似有光芒,很甜。 温卿辞觉得她没说实话,深邃的眉眼里满是探究,但也没多想,顺着她的话轻笑地嗯了声,懒散地靠在椅背里,单手解着衬衣纽扣:“是啊,谁叫太太不在家,今夜孤枕难眠,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了。” 即使知道是玩笑话,林听还是翘起嘴角,语气很是娇纵:“看在你思念我心切,给你一次来接机的机会要不要?” 说完这句话,她瞬间有些后悔。 怎么没过脑子,要是被拒绝了,岂不是下不来台? 但温卿辞应下了,隔着屏幕温和的看着她,“什么时候的飞机?” 林听心下暗喜,“明天晚上,十点半的。” 这次峰会只有一天,明天回去后,第二天还得上班。 更主要的是 林听滚了一圈,忍不住笑出声,把泛红的脸颊埋在被子里。 她想早一点见到温卿辞。 — 海诚峰会于上午八点半正式开始,各界大佬云集于此,巨大的会议场外,记者的摄像机疯狂“咔嚓咔嚓”。会场里边,人来人往,戴着牌子的工作人员引导与会者落座。 林听拿着司清衍给的邀请函,按照里边的号码找座位。嘈杂中,似乎听见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可回头,后面乌泱泱的人群。 她愣了下,脸色有些不好看。 幻听的毛病已经有很久没有复发了。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在中间靠前的区域,这里刚好还能看见很清晰地看见台上的人。 还没开始前,林听随意地环顾了下四周,一眼就看见麦琪穿着条性感的红色裙子坐在后排,只不过在低头玩手机,没看见她。 接下来,会议要开始了,林听便也认真地听。此行绝没浪费,主持人和大佬嘉宾们的对话风趣生动,她从些许玩笑中听出了不少潜台词,心里多了些许掂量。 意外的是,上台讲话的还有司清衍,他排在很后的场次。大部分人都已经有些倦怠,专注力也松散了许多,压着声音和旁边的人说话。 还有人提前离开了。 司清衍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直直朝着她所在的区域看了过来。见到林听,他招了下手,众人被他的动作吸引,纷纷往后看,但谁也不知道他在跟谁打招呼。 林听也弯了弯唇,然后便低下头看消息去了。 从昨晚通话结束后,温卿辞便再没发一个字。 不会不来接机了吧? 林听很害怕被放鸽子,那种期待已久的事情落了空,比一开始就知道会失败,还要难受一百倍。 她发了个小蜗牛伸触角的表情包,温卿辞很快回了: 【在开会。】 噢,原来是在开会。 这下又高兴起来了,笔下如有神的在笔记本上唰唰记录下大佬们的观点。 都是些专业名词,当初学起来就极为痛苦和艰涩。 上午场结束,中场休息时,司清衍站起身看向后面,谁知人潮涌动,压根找不着林听。 于是给她发了条约饭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没得到回复。 此时的林听早已经出了大楼,准备前往攻略上的一家当地居民会去吃的特色餐厅。 上午的一些笔记还没来得及整理,在包间等的时候刚好可以做完。毕竟晚上回去,已经很晚了。 刚要拦车,林听就被人叫住。 “林听?林听!” 转身去看,一个穿着职业半身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小跑了上来,直至她跟前,才气喘吁吁地说:“原来真的是你啊,林听。” 女人妆容精致,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着,有点不太好接近的傲气,臂弯里还挎着aipl家的高奢线格纹包。 看她来时的方向,估计也是来参加峰会的。 她抬起眼,将林听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我陪我男朋友来的,刚刚在里边看见你,我还有些没认出来,叫你你也没回应,我都怕认错人了。不过你变化确实挺大的,哎,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 女人有点着急了,啧了声,提高了音量:“我,段妍。春雾三中,咱俩当时还闹了点不愉快来着。” 林听没说话。 可她几乎是从第一眼看清段妍的瞬间就认出来了。 段妍以为她默认了,“你记性真不好,这才几年啊?” 忘记? 林听忘记谁,都不会忘记面前的这张脸。 让她险些死在人生地不熟的他乡里的人,怎么会不记得。 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再碰见段妍。 真晦气啊。 林听用力地掐着掌心,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刚还说你变化大呢,怎么还是呆子似的,没点反应。”段妍不满地伸手推了推她,却被林听一巴掌打开。 “啪——” 清脆的响声后,段妍白净的手背上渐渐浮现出红色的巴掌印。 段妍小小地尖叫一声,吃痛地揉着手背,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你有病吧,林听?!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没礼貌就算了,还打我?” 这一刻的段妍,和多年前在读春雾三中的段妍,重合了。 那一年,林家父母终于想起了被丢在桐华老家的林听,将她从两位老人身边带离,去了大城市春雾市。靠着人才政策,给林听找了所很好的高中。 段妍,就是那个班里最春风得意的女孩子。 家境优渥,父亲经商,家财万贯,母亲是书香门第,资源丰富。很多男生女生都抢着跟她玩,以能做“段妍的朋友”为荣,说出去老师都会多看你两眼的那种。 听见斥骂,林听不怒反笑:“你才知道?” 段妍被噎了下,很是生气的样子。但她盯着林听看了会儿,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变来变去的,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会还小气的记仇当初的矛盾吧?” 林听看也没看她一眼,伸手招停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坐进去,要关门的时候,段妍才反应过来,小跑过去,有点委屈地喊道:“喂!当时我还小,不懂事,女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你怎么还记仇啊?” 但出租车已经驶离,只留下车尾气甩她一脸。 “咳咳咳我去!” 段妍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啊,嫌弃地皱起鼻子,转身朝着会场的方向走去。边走,拿出手机向好友吐槽今天的委屈:【我今天就不该多嘴!】 好友很快回复:【怎么了?】 段妍噼里啪啦的大吐苦水:【你是不知道我今天遇着谁了,就我高中那个闹了矛盾的女孩子,我看见她也在会场,就跑出来叫住她,谁知道她冷着个脸,认出我了,也不理,还记着高中的仇。】 舒语靠在教师楼走廊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好友一段又一大段的吐槽,退了出去,点无意识地点开了备注【温】的对话框。 舒语:【中午一起吃饭?】 没回。 上午发的。 下午,对面办公室也没人。 舒语:【晚上一起吃饭?】 温:【没时间。】 舒语:【公司有事吗?】 温:【接我太太。】 他太太就是林听。 舒语抓紧了手机,平复了下心情才重新点进好友的消息,段妍还在吐槽她那个高中女同学,于是顺口问了句:【谁啊,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段妍:【林听。】 段妍:【谁叫她当时表现得那么清高,我又不怎么懂事那时候,就跟她有点矛盾,谁知道她这么记仇啊!哭哭jpg】 舒语瞳眸微缩,【林听?】 段妍毫无察觉,还在叭叭叭输出:【对啊,我跟你说,她瞧着清高吧,却还写过情书,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段妍:【就是不知道写给谁的,没署名,我家搬家前还有一封来着。】 舒语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她笑了笑:【那你找找,我很好奇。】 段妍发了个“ok”的表情。 — 林听没去那家特色餐厅。 原本的好心情,在见到段妍的那一刻就全部毁掉了。 她径直回到了酒店,乘着电梯上行,楼层很高,只有她一个人在电梯。她就这么静静地靠着,想着,发着抖。 金属反光板里倒映着她惨白的面容,毫无气势。 去往春雾市的那年,是她人生最最最最最痛苦的一年。 那年她高二。 已经过了哭着闹着需要父母的年纪,虽然有金莎和她那群嘴欠的小伙伴总阴阳怪气她,但生活总归是幸福有盼头的——爷爷奶奶身体健康地陪伴着她,好友钟烟跟她打打闹闹。 可父母突然回来了,开始渴望拥有其他中年人和孩子的亲情,于是将她带去了春雾市。 尽管生活条件都还好,学校也不错,可她却过得不开心。 春雾市的方言她听不懂,本地学生瞧不起她这个来自乡村小镇的土鳖,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脆弱的蒲公英,漂泊不定。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能忍耐。 可直到值日的时候,段妍把所有的活都丢给她,让她做,居高临下地坐在桌子上宣布这件事,趾高气扬的,仿佛这是一道恩赐。 林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没有软弱一说。 奶奶李秀英总告诉她:“做人要有尊严,不能轻易软了自己的脊背。” 她知道,这是她融入这个班级的开口。可她同样知道,一旦答应,这也是此后她承包所有值日的开端。 所以,她说了不。 “我拒绝。” 段妍愣住了,没有人敢拒绝她的要求,身边的好友也唏嘘不已,她恼羞成怒地再次逼问林听有没有想清楚。 林听眉眼冷淡,自顾自地扫着自己的那块区域:“我确定。” 段妍冷笑着点点头,“好。” 她扭头就走,无事发生。 可后来的事情林听也没想到过,会是那样的黑暗难熬。 作业本永远莫名其妙地被划烂,老师发下来的试卷浸透了污水,抽屉里会出现腐烂的死老鼠,去洗手间的时候会突然有盆冰凉的水迎头泼下,走在路上会被人莫名其妙地用力一撞。 又或者,是被一群混社会的太妹拦住扇巴掌。 耳光狠狠抽在脸上的时候,真的很疼,耳朵里发出了嗡鸣声,眼冒金星,看也看不清。 她们哄笑着谈论起段妍的名字,问她怎么招惹的段妍,明明是个很好相处的富家千金。 她这才知道,又是段妍。 那天直到深夜她才被放回了家,路上她从书包里翻出来奶奶给装的口罩,因为李秀英说:“大城市雾霾多,听听要注意身体。” 戴上口罩了,路人才没有对她红肿的脸投以异样的目光。 她吸了吸鼻子,路过一片碧湖。杨柳岸边,夏风燥热。 温卿辞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哗啦——”一下,湖里冒出个影子,吓得林听的眼泪唰的又出来了,带着哭腔就要跑。 大城市真的有水怪啊。 “哎,同学!” 是人。 林听松了口气,扭头看着从湖里上来的高大少年,他随手捋了捋头发,眉眼很锋利,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能不能借我张纸?” 他的脸上都是水,林听愣了几秒,从包里找出纸巾递过去,却看见少年怀里有只湿透的小猫,他拿着纸给它擦干。 见她看,少年轻笑了声,眉宇间尽是风发意气,“不知道谁给丢湖里去了,缺德。” 林听没说话。 小猫擦干后,少年又开始在岸边找他的随身物品,林听眼尖,一眼便瞧见了那张校园卡: 【北城大二,金融系,温卿辞】 北城的学生,怎么在春雾市? 但她没问。 小猫被少年装在了外套口袋里,就在林听准备走的时候温卿辞叫住了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颗糖,抬手晃了晃:“坏事不会一直糟糕下去的,早点回家吧小哑巴妹妹。” 少年,或者说是青年,嗓音低磁悦耳,像是春天的乐章,带着温度的。 那天晚上,林听攥着一颗棒棒糖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中。 父母又忙于研究,很久没回家了。 她打电话过去,也只是忙音。 脸颊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拆开了那颗糖的包装,放进嘴里轻轻舔了一下。 没毒。 还很甜。 电梯门开后,林听刷卡。 “嘀——” 门开了,她推门进去,一片漆黑中,手腕被人往里拽去。来不及惊呼,便落入一个结实的胸膛,肌肤相贴,交颈而卧。 男人似乎噙着笑,慵懒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 “surprise,rswen” 第10章 第10章 温暖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驱散了蔓延在四肢百骸的僵冷,寒冷的滋味并不好受。她试过,即便是隔着层衣料,她身上的那股寒意依然会清晰的渗下来。 但温卿辞没放开她,反倒一把握住她的手塞进了大衣里,“怎么这么冷?” 这一刻,她像艘在茫茫大海上漂泊无依了许久的孤船,终于回到了光亮的港湾。 林听轻轻“嗯”了下,紧紧抱着他的腰,也不着急去开灯,想到什么,小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只是接机吗?” 温卿辞觉得她状态很怪,反手将人拦腰抱起来往主卧里走,低低笑了声:“这不是温太太没了我孤枕难眠?” 之前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林听舍不得挂电话,然而困意上头,脱口而出“好想你啊”,说完她就清醒过来了,羞得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水润的桃花眼。 林听哼唧了两声,“得亏我胆子大,不然一般人被你这样突然出现,得吓死。” 她被放在床上后,灯亮了。 温卿辞脱掉大衣,随手挂在衣帽架上,扯了扯领带,随手扔在一旁的沙发里,又解开领口,露出凸起的喉结,滚了滚,性感而诱人。没了金丝眼镜修饰,那凛厉的气场便展露无遗。鼻梁英挺,唇角微陷。 他真的很好看,从少年时,便是如此。 或许是岁月留下了阅历,温卿辞身上的那股少年桀骜被他自己藏了起来,变得成熟内敛。只在最放松的时候,会向朋友们展示。 “?” 男人偏头看过来,挑眉:“看什么?” 林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毫无闪躲的意思,平常时她可不好意思对视这么久。 看了几秒,她“吧唧”一下倒在了床上。 就在温卿辞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双眼睛又直勾勾地瞧了过来,年轻女人慢吞吞地说: “你。” 在看你。 今天倒是很坦荡。 有些反常。 温卿辞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她,“下午那场还去吗?” 林听停转的大脑又开始卡卡咳咳地思考,想到段妍那张脸,和尖锐的声音,她一下子就变得焦虑起来。 去不去呢? 她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单纯得很好看懂。温卿辞声音温和:“不想去就不去,状态不好也听不进去。” 是啊,那去不去呢 林听很疲惫,有种灵魂和□□被分开的空洞感,她还在纠结。 或者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去不去呢”“去不去呢”“去不去呢” “我让陈助理帮你做笔记。”温卿辞观察着她的表情,帮她做出决定。 林听松了口气。 “我订了餐,待会就到。” 她乖巧地点点头。 不多时,午餐就被服务生送来,是顿很丰盛的特色菜,摆盘精致。 林听非常认真地吃完了,爬上床躺着。然后温卿辞也坐了进来,但手里拿着平板在看什么。她也想看看,但想起他上次说的“尊重双方隐私”,稍微好转的心情又“duang”的跌进谷底。 她翻了个身,拿来自己的手机。 这才发现,大概刚散场那会儿,司清衍给她发了消息,邀请她吃午餐。但她当时没看手机。 于是她回了过去,表示自己没注意到消息。 “师兄约我吃饭,我没看到。”林听叹了口气,“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来骗邀请函的。” 听见司清衍的名字,温卿辞的眼眸变得黑沉,镜片闪着森冷的光,他弯了下唇角,语气漫不经心:“说不定他也很忙呢。” 林听:“也有可能,不过我还是道个歉,毕竟是我欠了他人情。” 她困了,紧贴着男人的身体。温卿辞顺从地放下平板,侧身拥住林听,悄然熄了灯。黑暗中,他漆黑的眼睛低垂着,凝视着怀中的人,神色不明。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温卿辞倏地冷笑。 而与此同时,海城司氏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哗啦——” “呲啦——” “不是让你们盯着温卿辞吗?”司清衍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尽数挥落在地毯上,怒视着面前站成一排的下属,抄起钢笔就砸了过去:“为什么他来了海城,却没人告诉我?项目还被截胡走了!” “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几个部门的经理都被他突然的变脸吓得心中一颤。 他们是司氏最早站队司清衍的人,一直跟着他,司清衍见人就笑,脾气好出手也大方,对待下属更是宽容有加,这冷不丁的大发雷霆,瞧着很陌生。 其中负责对洽客户的一个经理壮着胆子说:“是温总身边的陈助理亲自去的,王总不得不给面子” 司清衍瞬间看过来,目光阴鸷:“所以你是想说,我的面子连他的一条狗都不如?” 那经理脸色一白,忙不迭否认。 司清衍还想再骂,但他身后站着的中年男子却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摇头示意。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内乱,晃动人心。 沉默几秒,司清衍又恢复了清和含笑的模样,他深吸了口气,微笑:“都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经理们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心思各异地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司清衍和中年男子。 他转头看向对方,脸色不虞:“方叔” 被他唤做方叔的人连忙解释,“上位者,不能光发脾气,你也要让他们信服你的手段。” 司清衍没说话,方叔这才继续,沉吟着出了个主意:“过些天是元旦,你也回北城,跟先生加强下父子感情,光有你母亲是不够的。你比温卿辞多出来的优势就在这里,先生可吃软不吃硬,和他母亲一样——” “清高。可清高什么用,也没有。” 司清衍盯着桌上的全家福,浑身充满阴沉沉的低气压,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了。” — 提前半天返回北城,林听开始着手整理这次峰会的总结。她一直想写篇有关传统行业经济寒冬方向的文章,但是构架中总差些什么,这次听完各位嘉宾们的交流,忽然补全了那些缺块。 肚子里有了货,下笔也快速了许多。 等写完文章大致的内容,天已经黑了。林听靠在椅背上,电脑屏幕在昏暗书房里散发着莹莹的幽光。 忽然,电脑“滴滴滴滴”。 卷卷卷卷他们:【听听宝贝,今天可是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啦!你参不参加呀?】 ! 报名! 林听连忙点开柏青工作室发的链接,网页横幅上的截止时间果然是今晚23:59:59。 听听听不见:【当然参加!这几天忙,差点忘了。】 她下载了报名表,填写好信息确认无误——提交。 卷卷卷卷他们:【你打算拍什么呀?这次的好难,不愧是柏老师。】 这次大赛的拍摄主题是“谎言”,这是一个比较抽象的词,它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具体的形象。才那么扫了几眼,林听就看见不少人哀嚎这个主题没法拍。 可林听反而瞬间有了思路。 但具体怎么拍,取哪些景,她还没有想好。 听听听不见:【还在思考,我打算回我的老家拍。】 又是苦命的工作日,林听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明贝无精打采地趴在电脑桌上发呆。 开会前,她留意到对面麦琪的位置空着。宋美元进来的时候眉头皱了皱,向身边人问起麦琪,谁也不知道。 没办法,麦琪性子泼辣,也不屑于跟大家来往。 “那我待会再找她,我们直接开始。”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麦琪裹着大衣进来,旁若无人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脸色惨白,气压很低。宋美元本想说她两句,但看到她脸色苍白,想到什么最终没开口。 会议总结了下这段时间的工作,又重新规划调整,最后宋美元交给林听一个采访:“下午三点的时候,你去这个地址,采访文老爷子。” 众人瞬间吸了口气,“文老爷子?” 宋美元也很高兴:“咱们社争取了很久,才拿到他的采访机会。” 要知道,文责成文老爷子已经很多年不接受任何采访了。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有人不满直接交给林听,提出抗议。可宋美元却反问:“对方点名要林听去,不然就算了,难道社里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闻言,众人哑口无言。 林听年轻漂亮,业务能力过硬,脑子转的快,从前就有人点名要她去采访。 宋美元见林听半晌没说话,以为她是紧张,便鼓励了几句。 林听笑笑,算是默认。 下午三点,林听准时出现在白房子老路十七栋,她抬手按了按门铃。 没多时,便有人来开门。 “你来了。” 来人穿着一套杏色家居服,温温柔柔地冲她笑。 看样子,并不意外她的出现。 “换鞋进来吧。” 林听照做。 “啊,是小林来了吗?”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屋内响起,林听走进客厅,见到了文责成,老人和蔼地朝她招招手,林听连忙过去。 文责成呵呵笑着:“我早听说过你,又听小语说你和她是朋友,这次采访就叫了你来,没有打乱你的工作吧?” 舒语没说她是温卿辞的妻子。 林听微不可查地看了眼在倒茶的舒语,微笑着回答文责成,“您说的哪里话,这是我求之不得的。” 或许是看在舒语的面子上,文老爷子说了很多对目前市场的个人见解,对于某些公司曾经的做法提出更好的方法。林听认真记录着,时不时更进一步的询问。 采访快结束时,文老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谈着他年轻时的经历,被突然出现在楼梯转角的舒语微笑打断。 她走下来,挽着文责成的胳膊温声请求:“爸爸,我想请林听去楼上坐坐。” 文老爷子无奈又纵容地摇头笑笑:“行行行,你们去吧。” 他丝毫没有怀疑林听和舒语关系的真实性。 林听没法拒绝。 除非她当着因为舒语才接受她采访的文老爷子面,撕破脸皮,说其实我和你女儿关系一点都不好。 那她是彻底不用在这个圈里混了。日后别人知道了她是温卿辞的妻子,也会觉得她给温卿辞丢人。 于是,林听随着舒语去了她的卧室。 这里被布置得像公主的房间,垂纱,淡粉色,飘窗。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两个长得很像的女孩子。 十六七岁。 眉眼温和的是舒语,另一个女孩子笑得要更加灿烂些。 “这是我妹妹舒宜。”舒语忽然出声,笑着看向林听,“她很漂亮对不对?” 林听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应付地牵唇:“确实漂亮。” “卿辞也这么夸过。” 骤然听到温卿辞的名字,林听眼睫倏地一颤,慢慢抬起眼看着她。 舒语很满意林听的反应,将那个相框拆开,取出了里面的相片,林听这才发现这张照片被折起了一小半。 舒语托腮笑:“不展开看看吗?” 林听没有动。 因为风把照片吹落,被折起的那面朝她,她和照片上同样十七八岁的温卿辞四目相对。 那是她没有见过的,笑容恣意意气风发的温卿辞。 紧接着,舒语又递来一张照片,这次的主角是舒宜和一位美妇人,两人亲昵地搂着。 “这是温阿姨,卿辞的母亲。”舒语看热闹地轻轻一笑,抛下重磅炸弹,“你没有见过对不对?但她曾经可是很喜欢我妹妹这个未来儿媳呢。” “只可惜,他们交往没多久,我妹妹就遭遇意外,成了植物人,至今昏迷不醒。卿辞长辈自然不肯,所以也算分手了。” 交往 林听怔住了。 像是生怕林听不信,舒语又加一剂猛药,“卿辞有时也会来医院看看她,如果他愿意,下次你们可以一起来。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他那些朋友,大家都是知道的。” 这个事情,林听是相信的。 她不由得笑了笑。 怪不得。 怪不得每每提起前任,温卿辞就不愿多谈;怪不得他不会吃自己的醋,彬彬有礼得像是对待客人,进退有度。 原来是因为曾经太难忘。 他和初恋是因为生离死别这种沉痛的原因,因为长辈的压力选择放手。 难怪如果是她,也会很难忘。 原来相亲时说的“合适”,是真的。 这些事情林听早就想明白了,是不是因为合适结婚又怎么样呢?结婚之前,他早就说展示清楚了这些,是她义无反顾地扑了进来。 可想通后,却感觉到有柄钝刀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她的心脏,不重,但却没由来地蔓延出一股钝钝的疼,直至四肢百骸。 “怎么,受不了了?”林听抬起头,对上舒语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听笑了起来,脸色恢复正常:“都是过去的事情,已经结婚了,我能有什么受不了的?反倒是你啊舒小姐。” 舒语眯眼:“我?” “对啊。”林听背上包,从上到下地将她打量一番,意味不明地勾唇轻笑:“你和你妹妹长得那么像,也喜欢温卿辞。可是他为什么找我,而不找你结婚呢?” 林听到家时,阿姨正在厨房做晚餐,今天温卿辞在公司加班。 她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就上楼去。 和钟烟聊了一会儿后,起身去泡澡。 临走前,舒语恼羞成怒地讽刺她:“那你以为,他真的想娶你啊。” 虽然可能只是气急败坏的气话,但林听还是伤到了。 可选择是自己做的,怨不得任何人。 晚上温卿辞回来,发现每天都会热热情扑进他怀里的林听没来迎接他。 走进卧室,林听才抬起头说了句:“你回来了。” 然后又低下头看手机。 他抿了下唇,有些说不出的烦躁,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林听正在构思摄影大赛的参赛作品,忽然听见温卿辞在浴室里喊她,声音被水声闷着:“帮我拿条内裤。” “哦。” 她从抽屉里拿出件黑色的,隔着老远,伸到门缝边,“呐!” 正等着对方来接,下一秒就被扣住腕骨拉了进去。 热气弥漫,视线变得模糊。她被花洒淋透了,抵在墙壁上,后背冰凉,身前却是男人炽热的胸膛。身下腾空,她不得不死死搂着温卿辞的脖子。 他身形清瘦,却处处充满了磅礴张力,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夜晚的温卿辞和白天温儒的形象,截然相反。 男人咬着她的红,嗓音低哑:“又不高兴了?” 林听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她重重吸了口气,指甲深深陷进皮肉,声音溢出唇角。温卿辞一遍遍哄着她,她心里那口气散了不少,也配合许多。 两人都舒服了,温卿辞笑了笑。 真的很合适。 “听听好乖。” 花洒的水声掩盖了浴室内的动静。迷乱间,奶奶李秀英的话犹在耳边,“有个孩子,你们感情可以牢固点。” 那时,林听觉得这句话很扯淡。 可现在,她竟忍不住地想要抓住一切机会。迷信的也好,科学的也罢。 她踮起脚尖,隔着水花吻上男人的唇,按住他撕开包装的手,轻轻地说:“有个孩子也挺好的。” 温卿辞的动作一滞,转而继续。低头亲吻着她,眼中情·欲浓重,说出的话温柔至极,却透着不容商量,“不着急。” 第11章 第11章 男人骨指分明的修长手指一点点,描摹着她身体的每一寸,即便林听紧咬着唇,却也禁不住生理刺激使得某些颤音溢出来。 可她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她听见了这句“不着急”。 心下却愈发着急。 “为什么?”她仰起头去望他,男人低眉垂视着她,下颌紧绷,脖颈青筋微凸。不知是汗水还是花洒的水,顺着荷尔蒙满满的喉结滚动,涌流而下。 两人对上目光,温卿辞不答反问:“怎么突然会想到这个呢?是不是谁催了你。可” 他和林听的父母不曾出现,唯一见过的长辈就只有远在桐华镇上的林家爷爷奶奶。可他们对林听那样的疼爱,应该不太会盲目催促。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林听略垂了垂眼睫,遮住眼底的黯淡,摇头,“没有谁催。只是看到同事的小朋友,很可爱,又恰好刷到网上的视频,就有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家里也热闹。” 其实她还藏了一点原因。 每次温卿辞不在家的时候,心里的那种“他随时会离开再也不回来”的恐慌感就愈发浓重。这种感觉之前都没有很严重,时有时无。 直到今天舒语拿出了那张照片,说起温卿辞的“前任”,这种身处飘摇,家庭摇晃的不安全感瞬间攀升到了极致。 上学时她也看过一些青春疼痛文学,于是忍不住地脑补着,温卿辞和那个叫舒宜的女孩子因为现实被迫分开,一个昏迷,一个被催婚去自己不爱的人,肯定很痛苦吧。 可她少年时的暗恋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磨掉,反而烧得愈发旺盛。 她本身就很喜欢小朋友,楼下同事带来刚会走路的孩子,她就忍不住摸了摸,回楼上的时候还三步一回头。明贝见她喜欢,是公司为数不多知道她结婚了的人,便开玩笑:“你也和你老公生一个啊,像你,也像他。” 那同事的老公她们见过,血缘真的很奇妙。孩子明明是独立的另一个体,却叫人看到了父母的影子,将两个独立的人生生联系在了一起。 明贝的话让她很触动。 林听忍不住想象着,一个像她,又像温卿辞的孩子。或许这个孩子长大后并没有很大的成就,也不够优秀,但只是想想它眉眼间有着父母的神韵,心却都要化了。 温卿辞轻柔地吻着她,动情地喘着粗气,“家里太冷清了?林听,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在家有些孤单,我们可以嗯” 他略分出神想了几秒,“养只小猫小狗,或者你喜欢的其他动物。我平常时可能是太忙了,但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公司会清闲些,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出去旅行都可以。” 林听没说话,有些沉默抗拒的意思在里面。 他怎么能用那么漫不经心的语气,轻而易举地就说出这样随便的话。孩子能和小猫小狗一样吗? 她不高兴的时候不要太明显,抿着嘴垂眼不配合,温卿辞动弹不得,没忍住笑了,仰头夸张地嘶了声,惹得林听立马关切看过来。 她的眼眸很亮,用澄澈来形容也不为过。心思毫无隐藏的通过这双眼展露,他一眼望穿,却不敢多看。下意识地总在想,这样干净的一双眼睛或许也同样能看清他心中所想。 几乎是带着闪躲,温卿辞避开她的注视,亲吻着她的锁骨,一路往下。男人嗓音略紧,拍了拍她的腰,扬唇在她耳边低低笑了声,却仿佛藏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宝贝,松一点,你太紧了。” 林听愣了几秒,随后像是被点着了似的,被他触碰过的地方燃起熊熊烈火,脸颊爆红。她忙捂住他的嘴,羞愤欲死:“你别说出来!” 一开口,不曾想声音娇妩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被自己羞死。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隐约能听见浴室里男人轻声哄着女人,仿佛恩爱有加:“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让你过够了二人世界?” 此刻的林听被撞得声音支离破碎,她晕晕乎乎地摇了摇头。 然后男人笑起来,搂着她跨进浴缸里,漾开一圈圈暧昧的涟漪,声音又低又沉:“那孩子的事情,就先不着急。” 一阵水花后,林听听见自己含糊地应了声。 “嗯。” —— 年末这天是周四,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就等着下班回家享受三天的假期。 林听把文则成的采访用邮件发给了宋美元,手头上也没什么事情了,便开始修改那篇关于金融寒冬的文章。上次采访文老爷子时,他也提供了一些见解和意见。 有闲着没事的同事好奇,探头看她的手机屏幕:“你在看什么啊?”几乎是同时,林听把页面退了出去。 她很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但还是微笑着问:“有事吗?” 拒绝被窥探的姿态很明确,同事有点没脸,“至于吗?反应这么大,我就是看看。一篇文章而已,还要躲着大家改。” 她说得声音很大,仿佛音量高可以壮底气。 顿时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要是发了文章拿了奖,那便是日后又多了份筹码。社里分资源的时候,也会有所掂量考虑。 这几天频繁请假的麦琪窝在工位没说话,脸色憔悴苍白,听见这话,抵在肚子上的手不由得攥成拳。 林听淡淡看了那同事一眼,很平静:“跟你有关系吗?” 跟你有关系吗,就管这么多。 同事一阵语塞,急赤白脸得没说出话来。紧跟着,宋美元就来宣布今天可以早些下班回家,众人也没心思看热闹了,背着包就回家。 林听下楼,刚走出大厅就看见一辆眼熟的库里南停在公司外,她一愣,快步走过去。 温卿辞指尖夹着烟,懒懒散散地搭在窗边。衣袖随意的往上卷着,整个人气质都显得散漫。眼镜架在英挺的鼻梁上,眉眼放空地看着远处,浑身气压很低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认识的那天起,林听就极少见到他抽烟。因为她不太喜欢烟味,所以他还保证过,尽量不把烟味带回家。 林听盯着男人淡漠的眉眼看了会儿,感觉他心情很不好。 还没等她想明白,下一秒男人就察觉了她的视线,偏头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温卿辞扬了下眉,单手掐灭烟头,“傻了?上车。” 林听这才回神,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今天。”她随口问道,低头拉出安全带系着,温卿辞也启动了车,顺利汇入车流中,等再抬起头,林听才发现这不是回竹云坞的方向,不由得看向他:“我们不回家吗?” 温卿辞笑起来:“把你卖掉。” 林听翻了个白眼,然后听见男人说:“带你去跨年,宁越他们也在。京郊那,可以放烟花。” 这一个月,林听就听办公室里的人一直在讨论去哪跨年,网上也热火朝天的分享着去年的图片。 她哦了下,没什么意见。 过了几秒,温卿辞在一个黄灯前踩下刹车,笑着问她:“你生日想怎么过?” 他这么一说,林听才想起来三号就是她的生日了。 从前,她连再见温卿辞都不敢想,可如今,他就在她的身边,还会问她怎么过生日。 林听心跳加快,眉眼中透着几分娇俏:“如果你陪我,在家我也很高兴。” 这几天忙,温卿辞回来很晚,林听已经睡下了。早上温卿辞又得去学校给学生上早八的课,两个人就这么在同一间屋子里,说不上话。 “想要我啊?”温卿辞语气颇意味深长。 林听先开始没想过来,还满心欢喜地连连点头,等看见男人戏谑的眼神才明白,羞愤地扭过头:“你好烦啊!” 好一会儿后,温卿辞等她气消得差不多了,勾唇:“三号,我陪你过生日。” 路上挺堵的,但快到京郊那边时就好了很多。两人达到庄园时,有专门的人帮忙停车,温卿辞牵着林听进去。穿过一条条城堡式的长廊,林听见到了好多打扮精致的男女,直到城堡最顶层的包间,她才见到宁越和季斯裴。 不过,这回还多了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歪在沙发里的那个,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西裤,但领口松了三四颗扣子,露着锁骨。看人时只懒散地撩了下眼皮,气质阴郁,瞧着吊儿郎当的。 另一个,倒是规规矩矩的。他站在房间的阳台上,似乎是在观察花盆里的花。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侧身看了过来,目光与林听对上了一瞬,他笑笑。 “你们来的也太慢了。” 温卿辞轻嗤了声:“选了这么个远得要死的地方,我们飞过来?” 他搂着林听坐下,指了指吊儿郎当的那个给她看,语气温和了许多:“卓聿臣。” 赏花男人很主动,自我介绍:“巫隗。” 林听弯唇:“你们好。” 宁越惯例不怎么着调的模样,搂着两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嬉笑着往外走,季斯裴坐在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脚下一地空瓶。 这个庄园很大,建筑物内错综复杂,林听想拍照的心蠢蠢欲动,连晚餐都抛掷脑后。温卿辞叫人送来一份餐食,看着她吃了大半才放她去自由活动。 “还挺好吃。”林听评价道。 温卿辞哼笑,外边卖四位数的餐,能不好吃。他替林听顺了顺卡在衣领里的头发,“好了,去吧。” 临走前,林听从窗户外冲温卿辞比了个心。定睛一看,才发现房间里的几人都盯着她笑,然后不好意思地跑走了。 彻底走出包间的范围后,林听紧绷着的肩膀瞬时松懈下来。 每次和温卿辞的这群朋友待在一块,总是觉得很不自在。或许是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就仿佛是在打量什么待丢弃的物品,虽然含着笑,但莫名有点居高临下的嘲讽在。 她很反感。 林听走后,温卿辞的笑意淡了下来,朝卓聿臣抬了抬下巴:“银行那边,都搞定了?” 没了那层温润的笑,温卿辞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接近的气息。林听走后,进来的那些陪酒女郎没人敢主动上前。 卓聿臣打了个响指,笑得实有几分玩弄人的恶劣:“当然,我保证,没有哪家银行敢再贷款给司清衍。” 这年头,没钱就很难办事。 温卿辞轻笑,“谢了。” 卓聿臣毫不在意:“都是兄弟。” “你怎么想的?”一直站在旁边听他们谈话的巫隗忽然问道。他抱着胳膊看向温卿辞,眼神中带着探究:“司清衍可把你家老头哄得很顺心,听说他已经同意司清衍回来北城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温卿辞摆弄着打火机的手指顿了下—— 这件事他当然知道。 甚至,今天下午他还接到了一通来自司家老宅的电话。 司兴文气得直咳嗽,隐约传来身边女人的关心,一开口便是质问他:“温卿辞,你要造反是不是?” “你截胡清衍的项目,又让人给他使绊子,导致公司亏损,股东质疑。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你非要干兄弟阋墙的混账事,气死我才好?!” 温卿辞看了眼林听的公司大楼,不紧不慢地笑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司总。我姓温,也不曾记得我母亲何时给我生了个弟弟。您年纪大了,可悠着点,别什么野种都乱说是我弟弟。” 司兴文被他气得不轻,半晌说不出话来,紧跟着电话就被别人拿走了。 女人声音温婉:“卿辞,我是陶阿姨。” “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清衍,可他最近已经没有去招惹你了,你可不可以放过他,不要再抢走他在意的东西了?”陶云语气极为恳切,泣声泪下,表现得极为怜弱。“阿姨求求你了,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温卿辞仍是在笑,又仿佛自言自语:“怎么什么东西都配跟我讲话了?” 那端大抵是开了外放,女人隐忍啜泣,紧跟着就是司兴文的怒斥:“畜生!我警告你,你再这样反了天,老子一个子也不会留给你!” “嗯?”温卿辞坦然应下,含笑点了根烟,“温家还在一天,你敢这样吗?反正,司清衍想要的,不论什么,我都会抢过来。” 巫隗见多了翻车的,也只有对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才有耐心提醒两句,“纸包不住火,你可收点心,别像季斯裴那样——玩着玩着,最后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咔擦” 温卿辞怔了瞬,失神间忘了关上打火机,被火苗烫了下。闻言,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被当作反面教材的季斯裴冷笑,懒得理他们这几个看热闹的。 卓聿臣失笑:“这年头,谁还玩真心啊。温卿辞又不是傻子。” 从之前的几次接触中,巫隗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但现在看温卿辞的表现,又有些拿不准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等司清衍回了北城,他们师兄师妹多见几次,你这盘游戏可就得到头了。” 包间光线迷离朦胧,其他人已经开始了娱乐,温卿辞恰好身处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降临。 “砰——”的巨响后,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极尽绽放。 手机震动。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点开那条语音: “温卿辞,有烟花!快出来呀!” 林听语气兴奋,很有感染力,让听得人也被她的欢快感染。 温卿辞静静地坐着,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扶手。半晌,他勾起唇,又换上了那副林听最常见的温和儒雅的面具,语气却透着丝丝冷漠:“我还没喊停,谁也不能破局。” “那就让他们没机会见面好了。” 第12章 第12章 京郊的风景很美,每一处都充斥着金钱的痕迹。庄园很大,光是随处可见的服务生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温卿辞找过来时,林听正坐在秋千上晃荡着腿看自己刚才拍的照片。只是大概是刚才人太多,拍的时候被撞了几下,有好几张都是废片。 “待会还有,可以再拍。”带着男人气息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肩头。 林听吓了一跳,扭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温卿辞,松了口气,声音透着一股后怕:“你吓死我了!” 温卿辞低头吻她,坦然认错:“怪我。” 这人认错太快,倒显得她有点无理取闹。林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上去,有些好奇:“不过你怎么知道还有?” “因为烟花是我让陈助理去买的。” 林听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也坐下。两人就这么坐在秋千里等着十二点的到来。 庄园的钟楼敲响的那一刻,远处喧闹的男女开始了欢呼。与此同时,已经安静下来的夜空随着一声尖锐的长啸,瞬间变成了白昼。一声声的巨响,绚烂的烟花瞬息万变着,以黑夜为背景。 下一秒,所有人都惊呼出声,彩色城堡消失后,变成了一句话。 看清那句话后,林听也怔住了—— “新年快乐,rswen” 林听隐约听见有人艳羡地问:“rswen哎,温太太。哪位温太太这么幸福啊?” 她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低眼,两人对视着。 刚才随着众人一起欢呼的心情仍然激动着,眼下的这个惊喜更是叫林听的眼眸弯成了月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像春日里的骄阳。温卿辞的眼瞳黑漆,像是大海最深处的无人之境,深不见底,很难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而后,他笑笑:“新年快乐,温太太。” 烟火盛大灿烂,爆竹声中,林听主动吻上他的唇瓣。他们之间的□□,向来由温卿辞掌握主动权,她的动作十分笨拙,却格外认真。她不得章法的咬破了男人的唇,温卿辞眼底的神色更深了,捏着她的下巴反客为主,发起猛烈的攻势。 最后一段爆竹声中,林听鼓起勇气,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因为羞怯而颤抖:“温卿辞,我爱你。” 回应她的。 是男人更加热烈的亲吻。他似要将她拆入腹中,连呼吸都紧促了许多。 林听一边往后退,一边却又羞耻的期待着温卿辞的亲吻。她的眼里溢出生理泪水,倒映着朦胧迷离的焰火,自己也仿佛即将溺死其中。 那一刻,她迷迷怔怔地想,其实温卿辞,也是有一点喜欢她的吧? — 林听生日那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可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昏暗—— 她抬手摸了摸,有些不确定眼睛上是不是系着根丝带。 什么情况 她喊了声温卿辞,却没人回答。于是又伸手试了试身侧的被子,尚有余温,看样子是刚出去没多久。 正当林听犹豫着要不要把丝带扯下来时,房门传来被打开的声音,温卿辞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嗓音含笑:“别摘。” “出来看看礼物,我牵着你。” 林听听见他的声音瞬间安心,只是下床时腿根好一阵酸疼,脚软得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温卿辞一直托着她,眼疾手快把人搂在了怀里,察觉林听的状态后,没忍住低低笑了声。 林听又羞又恼,昨夜他把她翻来覆去要了好几次,最后抱去洗澡的时候,她只是发了句牢骚说他扰人清梦好烦,就被缠着又闹了一回。 “还不是怪你!”她耳根红得快熟了,嘟囔得毫无底气。 温卿辞牵着她似乎是下了楼,来到客厅,他解开了她的丝带。 恢复视觉后,林清才看清刚刚蒙着她眼睛的根本不是什么丝带,而是昨夜捆住她手腕的领带! 皱巴巴的,还有些不明的痕迹。 “这不是丝带?!”林听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好家里没别人。 温卿辞扬眉轻笑,一脸无辜:“我从来没说这是丝带。” 林听再抬眼,才发现这间别墅已经大变样了。 每一处角落里都放着礼盒,大小不一,有的比人高,有的掌心便可握住。有的明显,有的隐蔽,需要仔细翻找。就连他们刚刚经过的二楼,都随处可见礼物散落。 “你之前不是说,小时候玩游戏,总是找不到标记物吗?”温卿辞轻轻推了她一下,“现在,你可以找个够了。” 林听鼻尖陡然一酸。 她是说过。但只是随口说起了童年往事,不曾想温卿辞居然还记得。 林听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温卿辞忍不住瘪了瘪嘴,然后扑进他怀里,小声呜咽着:“你怎么这么好啊” 她没说的是,小时候并非找不到标记物,而是那些表面上跟她一起玩的同学压根就没有藏起标记物。但他们却告诉她,已经藏好了,找吧。 于是她就找啊找,找到天黑,镇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没回家。树林里的树枝被风吹动,在年幼的她看来就像是一只只鬼影,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等到被李秀英赶来找回家,那些孩子早就吃上饭呼呼大睡了。得知经过后,李秀英又气又心疼,抱着她哭了很久。 彼时她傻乎乎地安慰着奶奶,李秀英以为她不知道,便也顺着她的意思笑起来。可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那些“好友”觉得她是个没有父母要的野孩子,谁也不愿意带着她一块玩,又碍于长辈间的表面功夫,故意捉弄。 本来不提这一茬也不会怎么样,可温卿辞这样一说,她突然就有些娇气委屈起来。 他那样聪明,或许早就从她无法连贯的讲述中猜出来了。 “哭什么?”温卿辞笑了笑,顺了顺她的后背,然后拎着打火机给餐桌上的草莓生日蛋糕点了蜡烛。烛火跳动着,倒映在两人眼中,他鼓励地看着她:“许个愿吧,看看我能不能实现。” 林听破涕为笑:“什么都可以吗?” 温卿辞挑眉,假意思考了几秒,唇角的弧度却没压下来:“嗯可以试试?” 林听双手合一,乌亮的桃花眼此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慢慢吞吞地说出那个压抑了许久的愿望:“希望,以后的每个生日,温卿辞都可以陪在我身边。” “我好爱他呀,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 “我去,你真这么直接表白了?!”钟烟的声音陡然增大,很是不可思议蜗牛似的林听居然有天胆大无穷。惊得从床上瞬间坐起,一把推开了身上的男人,惹来他欲求不满的眼神,连忙追问:“那你老公怎么说的啊?” 回想起下午的画面,林听耳根还热着—— 她说完那句话后,温卿辞似乎怔了下,可能也觉得从她口中听到表白有点意外。但没几秒便回过神来,垂下眼微微一笑,亲吻着她:“会的。” “以后还有很久,想要的都会慢慢实现。” “啧啧啧,他也太会了,你可得小心点。”钟烟有些担心林听这样的笨蛋小蜗牛根本玩不过高段位的温卿辞。 她曾在两人领证后赶来北城见过一次温卿辞,却感觉这个男人远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温润如玉,城府很深,不经意间会露出几分上位者的威压和深沉。 好歹是温家的子孙,可网上的相关介绍却干净的只有姓名,连亲属关系都未曾写。 这样的人要是算计起林听,根本无法抵抗。 林听笑她想太多了,钟烟又没有说不出具体的一二三,只得作罢。 挂了电话没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温卿辞带着一身水汽出来,黑发滴着水。 林听还在开心地满床打滚,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她是真的很开心,温卿辞应了她的表白,还探讨起以后。这是不是就说明,他想要和她一直走下去? 无声尖叫了好一会儿,林听忽地听见一声低笑,倏地扭头。 对上男人调侃的笑眸:“聊什么了这么高兴。” 林听笑而不答,拿过吹风机拍拍床榻,语气很得意,“我帮你。” 温卿辞顺从坐下,女人细如削葱的手指插入他微硬的发丝间,独属于林听的那股馨香萦绕在鼻尖,绵绵软软的絮语,都像是某种诱惑。 头发吹得差不多后,林听放下吹风机,想和温卿辞分享下自己准备参加摄影大赛的作品——风筝鸟。 这几天休息,她就去郊外蹲了几天,总算拍到她想要的画面和效果。 “你知道风筝鸟——唔!” 未说完的言语被男人撷取,天旋地转后,林听倒在床上,仰着脖颈承受着温卿辞雨点般密集的吻。轻喘了口气后,在男人逐渐幽深的注视下,勾住他腰间睡袍的系带—— 忍着羞耻弯唇拉开。 耳畔边响起一声低沉的沙哑的笑,下一秒温卿辞的动作带着几分狠意,一下一声地落在房间里。 林听抓着枕头的手指用力,指节泛白。 却更加主动地搂住温卿辞的脖子,把自己送上去。 今天下午那番得到回应的表白,让林听在温卿辞面前大胆了不少。她坦白自己早就认出了温卿辞,是因为喜欢了很久,实在没有办法拒绝和他结婚这件事。 说出这一切后,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轻松又忐忑。那些话,若是放在平常,她是说不出口的。 越是长大,儿时那些轻易就能说出来的情感就越是艰难。有了各种复杂经历的成年人,很难轻而易举地向另一个人剖析自己。 她曾无措,曾颤抖,也曾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向温卿辞坦诚。 因为她相信他。 林听咬唇迷糊地想着,如果是温卿辞,她愿意最后一次无条件地捧出真心。 真心一定可以换到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