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唐传》
第2章 虎缘(3)
李成沣天末大明便己醒了,当下换了衣服,晨运了起来,晨运是他这十多年养成的习惯,是每天的必修课,当他跑过崔府,见到大门紧闭,心道:“不知药对崔二公子有没有用?”
跑了五六公里,已经到了前面条村庄,庄前一个牌楼,上面写着洪家庄三字。也是一条官道穿庄而过。
李成沣也不入去,回过头来向原路跑回。当快要回崔府的时候,只见崔络正在焦急地东张西望,见到李成沣跑了回来,连忙上前拦住,扑通的一声跪下泣声道:“恩公!成沣终于找到你了。” 李成沣心中一松,知道药已经起作用了。
原来却是崔学军醒后,崔府中人松了一口气,崔学友连忙吩附崔络来找李成沣,无非是怕还只有两包药不够效力,希望李成沣再赠点药。崔络一早便去到何老实家中,方知李成沣出去了,心中还以为是李成沣怕提供的药吃坏了人,害怕了之后出去藏了,刚准备回府中叫人去寻找,现在见到李成沣方放下心来。
李成沣连忙扶起崔络,说道:“老先生,晚辈可不敢当。”
崔络说道:“恩公,我家老爷有请”
李成沣问道:“老先生,是药有用了?二公子现在状态如何?”
崔络点了点头说道:“二公子今晨已醒了”
将李成沣迎入府中,去到堂前,却见一位白发老者和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堂中坐着等候,老者六十多岁模样,身上穿了件紫袍,神色有点疲惫,而中年男子侧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原来却是崔老爷和崔知县已在等着。见到李成沣,双双站了起来。
李成沣行了个礼:“晚辈李成沣向崔老爷崔知县请安”
崔老爷和崔知县连忙说:“免礼”
崔知县打量了李成沣一番,见其身体硕壮,气宇轩昂,心中一声喝彩。
崔络已经吩咐个仆人手捧了个盘子过来,盘上有十个银锭,五十两左右
崔老爷道:“李公子,小儿得你赠药,现在方才捡回了条小命,大恩不言谢,小小意思,请李公子笑纳。”
“崔老爷,叫我成沣得了,救得了二公子也是机缘巧合,崔老师万万不必如此,小子受之有愧。” 李成沣推辞着,说什么都不肯收。
崔学友见状,知李成沣是确实不肯收,手一挥,仆人只好捧着托盘退下,崔学友接着道:“成沣,敝弟今晨已醒,这药真是神效,不知还要服多少包才可康复?”
李成沣心中已知其意,道:“大人请放心,只要这药对二公子有用,我处还有一点,回头我再给二公子送来。”
众人放下心来。李成沣停留了一会,便告辞出府,崔络跟着,在李成沣处再拿了三包药粉。
转眼过了五天,中午时分,李成沣正在炒菜,门外来了辆马车停下,几名差役候着。崔学友入了店内,朗声叫道:“成沣,成沣….” 何老实连忙迎了上去。
李成沣身上挂了件围裙,出了大堂,见是崔知县连忙行礼道:“大人,小人在。”
崔学友笑道:“成沣,本官要回万安县了,特来和你辞行的。”李成沣连声不敢。
崔学友接着道:“敝弟昨天已经可以落地,今天午间还吃吃了两碗饭”
何老实和李成沣俱心大喜,齐声说:“恭喜大人!”
宾客坐下,崔学友说:“崔络说成沣烧得一手好菜?本官想品尝下成沣的手艺”李成沣连忙说:“好的,请大人稍候”不多时,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特色菜便已上齐,崔学友招呼叫何老实和李成沣一起坐下。崔知县因弟弟起死回生,心情大好。
众人相饮甚欢,席间,崔学友对李成沣邀道:“成沣,万安县还有些职位,你随我去任职如何?”何老实紧张地望着李成沣,好像怕李成沣点头似的,李成沣沉思了一阵,心中想起了杨捷一家和几个战友的惨状。心道:“我从这个山谷来到了隋朝,杨天鹏肯定也一样,天大地大,又能去哪里捉他,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 当下拒绝道:“多谢大人厚爱,成沣身无长物,怕误大人所托,以后有机会再去麻烦大人”
何老实松了口气,崔学友略感失望,但也不再相邀。于是静下心来品尝美食,纵是见多识广,也觉是世间少有。一席毕,和李成沣等人挥了挥手,便在众人拥着下向万安方向而去。
时间如梭,李成沣在何老实店中安身己过半年,他推出了十多个新菜,名气渐渐远播,周围村庄的客人多了起来,有时连远在万安县的达官贵人也上门品尝,崔家村竟成了个市集,周围洪家村,张家村等地的村民也经常拿出点农产品来崔家村摆买,何老实的店客似云来,又请多了两个伙记,再从崔家村中请了两个懂得烧菜之人来帮李成沣。
李成沣也不私藏,将十多个菜式全部传授给这两位大厨和何慕嫦。
李成沣整天忙得不亦乐乎!幸好何慕嫦已将他的菜式学会,倒也可以独自做菜。
其间崔络和崔学军成了李成沣的常客,特别是崔学军,经历了生死一线,对上京赴考再没兴趣,书也不看了,便整天沾在何老实店中,因李成沣是他的救命恩人,对李成沣更是尊重,二人接触多了,竟是意气相投。
李成沣见他身子弱,便传了几套少林武功给崔学军健身,谁知崔学军竟迷上了练武,每天早上便跟着李成沣晨运。加上人又聪明,练得竟然十分上手,身体越来越壮,平常和府中守护交手,竟也胜多负少。
是日收市,李成沣和何老实等几个在店中闲谈,几里外的山中忽然传来一声虎啸,何老实脸色一变,连忙将门顶紧,骂道:“几月不见,这畜牲又来了” 李成沣问道:“这里有虎?”何老实细细道来,原来一年前附近来了只吊晴白额虎,在崔家山谷中的田地处伤了几个干活的佃农。
报到万安县,崔学友见是家乡虎患,便组织猎人进行捕猎,谁知折了两个猎人,伤了几个,竟还是被老虎走脱,再想组织猎人时却再也无人敢来。最后悬赏到了两百两纹银。方有个老猎人带了两个徒弟进山,但竟是一去不回。
崔知县无奈之下,只好将谷口用木栏封住,任由崔府谷中百多亩良田丢荒,但奇怪的是,之后这几个月却再没虎迹,想不到今日崔家村再闻虎啸。
到了夜间,虎啸声一阵接一阵,崔家村无人可眠,崔府派了几个家丁守护在路上点了几堆火,拿着刀枪守着,各家各户都加固门户,更无人敢出门外。
到了下半夜,路上传来高呼声。似是有老虎袭到,众守护连声大叫,啰鼓声震天响,吓得崔家村人人自危。
李成沣也从床下拿出步枪,压上子弹,守在大堂中。
何老实家中几人早吓得缩入后宅,哆嗦着藏入床底,连尿都不敢出来拉。
过得一阵门外传来啰鼓声,还有炮竹声,却是崔家守护在驱虎。一直闹到了天色将明,才静了下来。门口传来呼声:“虎走了,各家安心吧!”却是守护在门外高叫。
这刻何老实才敢从床底下爬出,急急的走去放了泡长尿。
李成沣听到老虎已走,方才拿起步枪上到楼上,用毛毡包好,准备塞入床下,却是踫到傍边一物,李成沣看了一下,原来是自己挂包。李成沣方才想起:当日追捕杨天鹏时摘的玉米还有半袋。拿出看时,发现还有二斤左右,玉米都己干了,但是却还未坏。李成沣抓了一把,放入口中慢慢嚼着。李成沣嚼着嚼着,忽然手一抖,手中玉米全部撒到了地上,心中突然想到:隋朝这个朝代是没有玉米的。
玉米产量极高,旱地瘦田都可种植,涝旱都可生长,是真正的灾年黄金。
李成沣脑子急速转动,思索着隋末的走向,记起杨广第三次征高丽,百万大军惨败,
又遇灾年,天下饿死之人万千,然后乱军四起,天下民不聊生,最终葬送了隋朝。
又想:自己再回到现代的机会已经很小,何不在这乱世创一番事业,也不枉来这隋朝一回,而这玉米,就是自己的根本。想着想着,再没睡意,连忙将地上的玉米小心捡起,一粒也不肯落下,放回挂包中的放好,然后坐在床上,细细地规划起自己的未来。
待到天明,崔家村的村民经过昨夜的虎威,俱是提心吊胆,连门都不敢再出。何老实的店中冷冷清清,到了中午才有崔学军到店中吃饭。
崔学军说起夜里之事,李成沣方了解了经过,原来老虎来崔家村时,守护们俱不敢上前,只能敲啰打鼓和放炮竹来驱赶,老虎不但不退,还差点伤了人,最后还是崔学军灵光一动,叫守护牵了头羊拴在路边的柱上,虎咬着羊才往山上拖去。
闲谈着,李成沣问道:“二公子,你家还有田地租吗?”崔学军问道:“成沣兄,你要租田做佃户?”何老实在旁听到,连忙对李成沣道:“成沣,我给你加工钱,做什么佃农?” 李成沣笑道:“何老板,你放心啦,我就算租了田也一样帮你烧菜的,对了,你说加工钱的,加多少?老板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可不能食言”何老实一脸黑。
崔学军想了想才道:“家中除了租给佃户的田,原本还有一百多亩的自用田的,但是虎患之后,谷中之田无奈丟荒,只能将家中自用田补偿给原来的佃户,应该没有剩下多少了,成沣兄要是想要种田,我回家叫崔管家分出几亩给你,算是送你的可好?”
李成沣听到只有几亩,心中不禁有点失望,心中一动,说道:“谷中那百多亩租给我吧?”
崔学军苦笑着摇头道:“谷中有只老虎在守着,又怎能耕种?”
李成沣笑道:“二公子,你回去跟崔老爷说,只要崔家提供两头羊,一把弓几支箭给我,我有办法去将老虎杀了,你们再将那块田租给我如何?”
崔学军瞪大双眼:“你要去杀虎,成沣兄…..”
李成沣打断他道:“这只老虎盘在这里,崔家村永无宁日,我自小在山里生活,知道虎的习性,就算不幸折了,我也了无所挂。”
崔学军苦苦相劝,最后李成沣火了,骂道:“二公子是不相信我的身手,还是以为我在胡吹?”
崔学军无奈只得带着李成沣回府,见过崔老爷,说明来意。
崔老爷也是苦苦相劝,但见李成沣主意已定,崔老爷只好说:“成沣,既然你那么有把握,我也就不劝你了,你需要什么物品,等下叫崔管家支给你,如果你成事,万安县是有二百两纹银悬赏的,另外我崔府再加上一百两,至于谷中那田地,成沣想用到几时就几时。”
李成沣连忙谢过,在崔络的带领下在崔府牵了两头羊,拿了支弓和一盒箭便回到何老实店中。
听闻李成沣要去杀虎,店中早已挤满了崔家村的村民,在这半年里,李成沣早已和崔家村的村民熟络,各人纷纷劝阻。
李成沣团团作了个揖,朗声道:“多谢各位乡亲好意了,这只畜牲一日不除,我们一日不得安宁,成沣敢入山,是有一定把握的,万一折了,就当我李成沣没来过崔家村” 说完拉过何老实,塞了几两银子给他,央他去买了头猪回来,杀了准备做全猪宴请乡民。
李成沣回到后厨,何慕嫦关心问道:“李大哥,小心点!这只老虎很凶的,为了杀它先后折了几人” 李成沣笑道:“嫦姑娘,你放心啦,我有办法对付它的,来我教你做全猪宴。” 两人前前后后的忙过不停,菜一道道的端上桌来,大堂中几张桌子全部坐满了村民,连催学军和崔络也闻到消息赶来。
第2章 虎缘(4)
何老实也难得的大方一回,酒水一壶壶的打上,崔家村各人酒菜尽欢,其间几名精壮的少年自告奋勇,也要跟李成沣去杀虎。被李成沣一一拒绝。
终于席散,一众乡亲各自告辞归去。
李成沣和何老实等人坐下,何老实心知劝不了,便正色道:“成沣,还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吗?”李成沣想了想,向着慕嫦道:“嫦姑娘,请你帮我缝个布袋,要有带子可以背着的” 说完比划着,何慕嫦点了点头,便入后宅准备。
第二天天末明,李成沣便己起床准备,将步枪放入何慕嫦连夜缝好的袋中,背在背后,将弓箭拿在手中,牵了头羊,踏着晨雾便向谷方向而去。
行了两公里,来到谷口,只见崔学军手上拿了柄长枪,背着把弓正在谷口等着。
待李成沣近来,崔学军说道:“成沣,我陪你入谷吧,也好有个照应。”
李成沣摇了摇头,正色道:“二公子,我知你的心意,但你不能跟我入谷冒险,你知我身手,你就放心吧!如果你跟着我入谷,只怕到时我放不开手脚,反而会坏事。”
崔学军苦苦哀求,李成沣只是不肯。
崔学军没法,只好道:“我就在谷口待着,成沣你需要再叫我。”
说完帮着李成沣将排栏拆了个口,李成沣别了崔学军,牵着羊慢慢入到谷中,入得几百米,便将步枪从背包中拿出,在弹仓中压入子弹,小心翼翼地向谷內走去。
走了四五公里左右,已经入到谷中田地所处,放眼四围望去,只见谷中竖横都二公里左右,三面环山,最北面一坐孤峰,正是李成沣从山洞出来的那座石岩山,周围丛林密布,山势峻峭,谷底一大块荒废了的农田,因为已是四月光景,田中已经长满了荒草。
李成沣深深地吸了口气,周围近处没有发现有老虎的腥臭,于是寻了棵大树,大树有三四十米高,枝叶茂盛,大树前面五六十米处有一小块草地。
李成沣将羊栓在草地边的一棵小树上,然后爬上大树,在离地面三十多米高处,找了个大树叉,将步枪架起来瞄了瞄,发现视野很好,便向树下爬下。沿着树身用手里的匕首将枝叉修好,方便上落。
李成沣下到树下来,只见那头羊正在低头吃草,便不再理会,朝谷口而出,到了谷口处,再将步枪放入袋中背好,双手拿着弓箭而出。
崔学军在谷口焦急地向谷内张望,见到李成沣行出谷来,方才放下心来。
二人回到何老实的店时,店中众人早已起床,正围在桌上吃早餐,见李成沣和崔学军回来,连忙招呼二人坐下。
何老实问道:“成沣入谷了?”李成沣点了点头,说道:“我牵了头羊入去,放在谷里面了”何兴奇道:“李大哥,你牵只羊去喂虎?”李成沣笑了:“你钓过鱼吗?钓鱼总要打窝的吧?”何兴恍然大悟,叫道:“李大哥要钓老虎。”众皆大笑。
到了下午时分,远处的谷中忽然传来一阵虎啸,李成沣知道虎大概率是在吃羊了。他也不焦急,也不入谷观看,时间又过了两天。
早上大明,李成沣便收拾好各样东西,还特意拿了几个馒头和饮用水,牵了羊便向谷方问走去。
崔家村早已传开李成沣要打虎的消息,所以当李成沣要入谷的时候身后跟了一大群人,包括何老实,何慕嫦,何兴,崔学军,崔络等等。
众人送到谷口,李成沣回过头来,对众人说:“各位止步吧!请等我的好消息。”又特意拉了何老实过来,道:“老板,如果我不幸折了,我的东西你处理,最重要是那几个小包,里面有装几支针和一排药片,那药片是治疗打摆子的特效药。”
何老实咭梗着道:“小子,小心点,事不可为就不要为,最主要要全身而出,我间酒店还要靠你的”
李成沣和众人一一告别,返身向谷中走去,众人封了入口,也不散去,就在谷口处待着。
入了谷中,李成沣见到原来栓羊的地方一滩血渍,羊已被老虎吃了,当下将手中牵着的羊栓在原来的小树上。
人就三二两下爬上原来选好了的大树上,在大树叉处,怕危急时会跌下树来,于是用了根绳子将自己连到树叉上,然后将步枪架好,压上子弹,再把步枪上那把刺刀卸下,插在腰间,那把56式步枪刺刀便是后世出名的三棱刺刀,刃身用合金打造,有三条放血漕,锋利无比,如被刺伤便会流血不止。然后在树静静地等待着。
李成沣眼晴都不敢眨,一直候到了下午时分,期间他只吃了几个馒头。
谷中静悄悄的,连鸟声也不多一下。
忽然,李成沣发现栓在小树上的羊连草都不吃了,围着小树急速地转圈,李成沣连忙端起步枪,将子弹上机架在树杆上,双眼死死地盯着前面,鼻中忽然一道腥味扑鼻而来,只见远处一头吊晴白额虎飞扑而来,双前臂一下子将羊扑倒在地,然后一口咬在羊脖上,羊抽动了挣扎几下,便再也不动。
李成沣屏住呼吸,步枪准星对准老虎额头,手指扣动了步枪的扳机,只听得呯的声响,老虎额上一股鲜血喷出,身子向旁边一则,倒在地上再也不见弹动。
李成沣知道杀虎已经成功,在树上等了十几分钟,见虎依然不动,于是便解开身上的绳子,爬下树来,行到死虎处,只见老虎四百斤左右,是只雄虎,额上一个小洞,却是死透了,当下李成沣拿出支箭,用力地插入虎额中洞口中,却是造成老虎是被箭射死的样子。
李成沣转头便想向谷口处去,刚刚行了几步,鼻中忽然又传来一阵腥臭味,心中大叫不妙,全身肌肉一下子嘣紧。
转头向腥味处看去时,只见又有一头吊晴白额虎已扑到离自己不到十米,手中步枪急忙要举起,但老虎已扑到跟前,老虎左前掌一挥,已将李成沣的步枪拍得掉在地上,一口便向李成沣的脖子处咬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李成沣将左手举起,护在脖子处,只觉手上剧痛,却是被虎咬着手臂。
老虎咬着李成沣的手臂,头额左右挥动,将李成沣扑倒在地下,然后整个虎躯跨在李成沣的身上。
在这危急关头,李成沣想都不想右手在腰间一摸,已拔出枪刺,用尽全力朝老虎腹部刺去,刺刀一下子刺入了虎腹间,直至刺尽,李成沣手中不停,连续刺了几下,只觉虎血不停涌出,喷了自己一身。
终于,身上的老虎渐渐不动了,趴在李成沣的身上,李成沣艰难地将身上老虎推开,慢慢地坐下,只觉全身软棉棉的,力气全无,举起了左手,才发现左臂已经被虎咬出了几个洞口,鲜血正涌出,连忙拿出急救包,便要将伤口包扎起来,但是还未包扎完毕,鼻中忽然又传来一阵虎腥,心中大惊:“我操,到底有几多个老虎呀?我命休了?”
急忙翻身跳起,见步枪落在一旁,连忙抓起拿在手中,向着虎腥处的方向瞄去,却见远处丛林边声响,一只象狗般大的虎羔正迈着小步向自己奔来,李成沣长出一口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吸气。
虎羔来到旁边,围着两只老虎转了几圈,口中呜呜声叫着,李成沣看去,发现后来刺死的老虎是头雌虎,虎羔用头拱了拱雌虎,见雌虎无动静,回过头来,眼晴警觉地盯着李成沣。
李成沣见虎羔几个月大的样子,心想:“我已杀了它的父母,就留它自生自灭吧”转身收拾好东西,准备出谷,却见小虎小步跟着,眼晴望着李成沣,似有不舍,李成沣心中一软,转过身来回到死羊处,用匕首切了一大片羊肉下来,丢到小虎跟前,小虎叼起羊肉欢快地向丛林边上跑去,回到了林边,回首望了望李成沣然后没入林中。
谷口排栏处,村民越聚越多,大家都知李成沣入谷打虎了,连崔老爷都带着一众守护拿着弓箭来到,准备着随时入谷接应李成沣。
时渐傍晚,崔学军心中焦急起来,和众守护商量:“李大哥已经入去一整天,现在还未有音信,不如我们入内将李大哥接应出来,再作打算。”
众守护你眼望着我眼,俱不作声。崔学军见状,足一顿,骂道:“一班废物,我自个去找李大哥。”说完就要钻过排栏入谷,众人急忙拦住。
在栏缝处向里面张望的何兴忽然叫了起来:“快看,李大哥出来了。”众人望去,只见一人满身鲜血,背着背包,拿着弓箭,正慢慢地向谷口行了出来,正是李成沣。
众人打开排栏口,急急的迎了上去,崔学军问道:“李大哥身子伤了没有?怎的流了这么多血?”李成沣拍了拍身上的血衣:“没事的是虎血”崔老爷急问道:“成沣,老虎杀了吗?”
李成沣疲惫地说:“崔老爷,不辱使命,杀了两头老虎,你老现在安排人入去抬出来吧?”
“两头老虎?”众人皆惊呼!
何老实摸了摸李成沣身体,关切地问:“成沣,伤到那里没有?”李成沣指着左手手臂说道:“被只畜牲在这里咬了一口,应该没有大碍。”
崔老爷不可置信的小声问道:“成沣,真的杀了两头老虎?”李成沣道:“崔老爷,是真的,现在我就可以带大家入谷抬老虎。”说完转身招呼众人向谷中走去。
崔学军紧紧地跟在李成沣身旁,其他人小心翼翼地随后,待入到谷中,见到两头虎尸,大家才放下心来,欢呼声四起,连声不绝。
崔老爷待众人稍定,便安排几名守护做了两个担架,将虎尸抬起,拥着李成沣出谷,临了何老实也不忘了叫两名伙记将死羊拿出,毕竟是一顿肉,可不能浪费了。
出得谷来,崔家村已经沸腾了起来,全村人都涌了出来,观看着两头一雌一雄的吊晴白额虎。
片刻,早有村民放起了炮竹,敲起了锣鼓,竟比过节还热闹,连邻村洪家村和张家村的村民也都闻讯赶来,呼声震天动地。
在众人的拥护下,李成沣等人艰难地来到了崔府,入到府内,崔络安排李成沣去洗澡更衣,又叫大夫过来重新帮李成沣包扎了伤口,再迎到前堂坐落。
崔老爷安排了几名家丁,拿着喜报,连夜向万安县报喜去了,村民在崔家村欢庆至半夜,便渐散去。
李成沣在崔府吃了酒席,见天色已晚便告别而出,崔老爷等人亲自送出大门,回到何老实处,放好东西,倒头便睡。直到日照午间方才醒来,下到楼下,早有一大班人在等候着,见到李成沣,一人呼道:“我们的打虎英雄来了。”却是崔学军,接着道:“成沣,快点收拾下,我大哥已经回来了,正在家中等着你。”
一大班人拥着李成沣去到崔府,只见崔学友领着一大班万安县的大小官员正在门处候着,却是崔学友昨夜收到喜报,今天一早就带着万安县的大小官员回到了崔家村。
见到李成沣,,崔学友便快步迎了上去,双手按着李成沣的双肩,喜声道:“成沣,你帮万安县除了大害,我代表万安县感谢你!”李成沣连声不敢。
闲话少说,当天李成沣便披红挂彩,骑上了高头大马,背后两辆马车,车上摆着两头老虎,连头上的那支箭也不摘下,在众官员和差役的陪伴下,向万安县出发,沿途民众闻得,俱涌到路傍观看欢呼,到得万安县城,更是人山人海,炮竹声不绝于耳。
李成沣又被安排着骑着大马游了几圈县城,崔家村打虎李郎的名声便远远的传了开来。
李成沣几经周折,终于领到了两百纹银的赏银,在差役的护送下回到了崔家村,在崔家村的路两边,崔家摆下了流水席,几条村的民村相饮尽庆,席间,崔老爷叫家丁送上了一百两纹银的奖赏,并当众宣布将谷中的百亩田地无尝地给李成沣耕种。
李成沣趁着酒意,当场向村民请帮工,现场挑出了,梁力川,余秋荣,余家年,罗建等十多名精壮少年,俱是十六七岁左右,准备入谷处理田地。
第2章 虎缘(5)
翌日,李成沣记起谷中的虎羔,便切了块生肉入到内谷,候得片刻,竟见小虎弱弱的奔出,见到李成沣,也不害怕,围着李成沣转。
李成沣将生肉放在地上,小虎也不客气,叼了肉就走。李成沣见状,每隔三二天便拿块生肉入谷喂虎,渐渐地人虎熟络起来,小虎竟像小狗一样围着李成沣转,李成沣也不敢将虎羔带出谷来,怕吓着了村民。
又过了段时间,李成沣央何老实去买了两头耕牛,带领着一众少年入到谷中。一边将荒田泥土翻转,一边在田边不远处,找了块平整开阔的地方,请人搭建了几间木屋,又去了一趟万安县,买回了一大车的生活用品,在谷中安下家来。
待田地翻好,李成沣选了两亩良田,因怕玉米播下有意外,将剩下的玉米种子播了一半下去,剩下的一半种子小心地藏好,种子播下后便用竹栏将良田围好,又将请来的十多位少年安排在谷中住了下来,日夜守着玉米田,工钱更是加倍,其间少年们见到小虎,俱是惊讶,后和小虎熟络了以后,发现和小狗一样十分容易相处,倒也相安无事。
十多天后,播下了的玉米破土而出,长势日见旺盛。李成沣才放下心来,知道玉米的试种已经成功。
随后又再将剩下的种子播下,一共播种了三亩多地。
平时十多名少年在谷中,除了守着这三亩多的玉米苗便无所事事。
某日见到李成沣在教崔学军练武,少年们俱是要求学武。
李成沣见众少年热情高涨,倒也不好拒绝,经过一段时候的观察,花时间整理出多套方案,因人施教:
梁力川,字敏克。为人沉默稳重,李成沣就教他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外加一零八路疯魔杖法。所用兵器就是一条熟铜棒。
余家年,又名余力。力大无穷,李成沣教给他少林寺金刚般若掌和一套破戒刀法,俱是杀招,又去请人打造了一把九环大刀给他练习。
余秋荣则练少林寺龙爪擒拿手和小夜叉棍法,也是使一根熟铜棍。
罗健身体修长,力气稍差,李成沣便教他大慈大悲千叶手,见他眼力好,便专门训练他射箭。
李成沣平时除了中午晚上出谷至何老实处帮忙,有时间便待在谷中,教那十多名少年练武,这班少年本就活泼,又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竟是十分着迷,除了干农活,训练得却是十分刻苦。
每天几公里的跑步,就在小路上来回运动,于是崔家村多了个景象,每天早上一班少年“一二一,一二一” 的排着整齐的队伍,叫着口号。附近也有少年觉得好玩,更多的人加入训练的队伍,李成沣来人倒是不拒,渐渐地队伍发展到了五十人左右。
在闲时,便差这班少年在谷中整理出一个大操场,既可晒粮食又可训练。
是日,李成沣和小虎在谷中游玩,玩着玩着,小虎带着李成沣来到了丛林边,小虎一头钻了入去,李成沣觉得奇怪,便跟着钻入林中。
丛林茂密,但密林中有条小路,估计是当时的老虎行出的道路。小虎不紧不缓地带着李成沣在林中兜转,行了有半里左右,来到南面的山峰处,竟在密林中发现了一个大溶洞,溶洞边上一条小溪流过,溶洞中却是十分干燥,溶洞上沿长着一大片参天大树,极难发现,李成沣入到洞中,只见洞口十多来宽,二十多米高左右,但里面极大。
一阵虎腥味扑鼻而来,原来却是老虎一家三口原来居住的地方,李成沣细细的搜寻了一番,发现洞里面积极大,竟有几千平方左右,在洞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出囗,向外望去,却是河边,密密的芦草长着,外面却是极难发现,李成沣在洞中转了几圈,心中狂喜,心道:这个洞几十万斤的粮食都可放得下,一万人都可藏着,真的是天助我也。
李成沣出了丛林,也不声张,依然是每天训练那班位少年,玉米苗渐渐长出,生长得极为茂盛。
李成沣找了个机会,和何老实详谈了一番,要何老实多请了几位厨师,将十多个菜式尽数教给了他们,然后便从酒店中退身而山,何老实心虽有不甘,但见生意日渐兴隆,倒也不再介怀,于是又盘下了旁边的一片铺子,和原来酒店连在一起,生意做得越来越大,笑声整天倒是不绝。
李成沣收到了三百两的赏银,倒也成了一个小财主了,加上谷中也难煮食,便在何老实店中订了餐,每顿由何兴送入谷中。
这个何兴倒好,送餐入谷便不再回店帮手,也央着李成沣学武。李成沣见他身体灵活,便挑了些轻身功夫传授。何兴除了练武,闲时便逗和小虎玩,谷中除了李成沣,倒是他和小虎最熟。
其间崔学军来得最多,日夜都住在了谷中,一众人中他的武功倒是练得最好的。
转眼过了三个月,众少年热情高涨,将李成沣传授的武功学得烂熟,每天五千米长跑,三百个俯卧撑是常目。
玉米也长出了玉米苞,眼见成熟了,这天吃完早饭,李成沣指挥众人开始收割,两斤玉米种子种了三亩地左右,待到收获完毕,称了竟有三千斤上下,李成沣心中大喜,除了煮了几十个玉米苞给众少年尝鲜,其余的玉米便全部晒干脱粒。
农闲下来,也不放众人回家,便开始传授武警最凶残的黑龙十八手,这套拳是武警成立后经过多名武术大师和散大泰拳等名宿一齐研究,经多方实战而创造出来的,招式看似简单,没有任何花式,但是却招招夺命,一经推出,便在全军中引起巨大影响。
崔学军对这套黑龙十八手最是喜爱,经常缠着李成沣折招。崔学军天资聪颖,领悟力极高,学什么都是极快上手,李成沣又将武警匕首术十四式悉数传授,这套匕首术更短兵相接的杀招,招招都是直取要害。
李成沣见崔学军没甚趁手的兵器,于是将自已随身佩戴的军用匕首送给了他。这把军用匕首刃长二十厘米,一边开刃,另一边则是一排锋利的齿牙,可刺可割,用合金打造。
崔学军如获至宝,连睡觉也不舍得解下,一套匕首十四式更是练得烂熟。
这天,李成沣又带着小虎钻入丛林,正行走间,忽然听得前面翁翁声响,转出树后,只见岩边长了个巨大的蜂巢,大群的野蜂翁翁声出出入入,好不热闹。
李成沣可不敢近前,连忙转身向傍边而过,行得十多米,忽闻身后有翁声渐近,似有野蜂追来,危急反应之下,下意识的拔出腰间军刺,闻声向后刺去,然后急步奔跑,远离了蜂巢,收回军刺看时,只见军刺上竟刺了个野蜂在上面,李成沣暗笑饶幸,行出丛林,行着行着,心中忽然一动,心道:“何不用蜂来练刺法。”
心中想起了一个故事:话说古时候有一人,上坑拉屎的时候不甘苍蝇骚扰,便用筷子来夹苍蝇,拉得屎多,竟练得手起苍蝇即落。
李成沣即刻行动起来回到住处,找了件长袍穿在身上,用丝布将头包起,来到蜂巢前,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刺蜂行动。
刚开始时,刺了几百下才偶尔刺得一个,李成沣也不放弃,有时间便去刺蜂,一个多月后,竟已可十中一二。
其间玉米粒晒干,便带着众人在丛林边开了条路出来,直到溶洞口,将溶洞整理干净,再将玉米一包包的运入洞中藏好,并吩咐众人不准外传。
日复一日,转眼间,李成沣来到隋未已经两年有余。玉米已经全面种开,收获了几次,已有三十多万斤左右,全部运入了溶洞收藏。
李成沣除了教众人练武,有时间便去刺蜂,终于有一天,其光了上身,入到蜂群中,一把军刺使得出神入化,将野蜂一刺一个准,蜂尸在身边周围落了一地,最后一个蜂刺完,李成沣检查了一下身体,身上发现竟无一蜂刺,心知自己的武功已经上到了另一个层处。
刺完这个蜂巢,李成沣便又去它处寻蜂,在谷中刺了十多巢蜂之后,已再没蜂可刺。于是交给了何兴一个任务,便是要何兴寻找野蜂巢,何兴经过这两年的苦练,身体变得十分轻盈,攀岩越岭不在话下。闲时便在这周围的群山中寻找蜂巢给李成沣练刺。
李成沣偶尔和众少年玩笑,便令众人每人手抓两把柒了颜色的玉米向自己身上尽力抛来,瞬时间,一阵玉米雨落下,李成沣军刺如电般连连刺出,玉米在身边落了一圈,身上一点颜色都没有,众人偕齐声喝彩。
小虎已经长大,三四百斤样子,依然是每天围着李成沣转,偶尔也上山叼些动物回来,消息早已传出,崔家村的人都已知李成沣养了个老虎,一又始都是极力反对,后来发现该虎从不伤人,也不害家畜,便也渐不理会,何兴偶尔也带小虎出何老实店中玩,附近的小孩十分好奇,竟和小虎玩得十分开心,远远见到便叫:“旺财,旺财”旺财是何兴给小虎起的名字。
第3章 匪患(1)
第三章匪患
大业十六年,炀帝杨广又计划发起第三次征高句丽,经过前两次失败,这次杨广顷全国之力,圣旨下达到万安县,崔学友不敢怠慢,立刻组织全县壮丁,聚集了三千多人。
因崔家村是他的家乡,所以十分照顾,只在崔家村征召了五十多人,崔家村差不多有两百户人,人口有一千七百多人,除去老弱,青壮之人也有一千人左右,按照隋朝十抽一的惯例,怎么样也要一百多人,但崔学友只抽了五十人,也算是对家乡的照顾了,但邻近的洪家村和张家村却抽了四百多人,加上崔家村的五十人,组成了个五百人的队伍,在洪家村的队正洪胜海帶领下,来到万安县的集结处。
集结后操练了十多天,便由偏将杨文胜带领着向辽东方向而去,但经过两次征高句丽失败。早已心人惶惶,行程末到半,竟已经逃了几百人。
当征丁开始时便有崔家村机警人家将家中青壮年送入李成沣的谷中,名为帮工,实为避丁,谷中一下子涌入了三十多人,加上原来的十多个,居住一下子便成了问题。’
李成沣也不拒绝,田地刚收成未久,便安排这几十人打造了一排林居,因谷中玉米管够,也不再向何老实定餐,教人将玉米磨成了粉,做成窩窝头和玉米面条,倒也管饱,心中知晓这次扬广征高句丽依然是失败告终,失败后杨广移宫江都,将朝中事务丟给了杨素,再加上中原发生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大旱,灾民遍野从而引起天下大乱,群雄并立,逐鹿天下。
李成沣也不作他想,崔家村给了他一个立身之处,他也希望能在天下大乱之时能避免崔家村受到伤害,于是-便末雨筹谋,只希望兵祸来临之时少些伤害,也不再教新入谷之人一其他武功,每日便按部队之时的队列训练起来
每天除了吃和睡,其他时间都是训练,高強度的训练下,有人退出了,但也有人陆续加了入来,到了最后,总共有一百多人,李成沣将原先入谷的十多人选了,梁力川,余家年,余秋荣,罗建…等十个人出来,每人分了十人,由他们带着训练,从列队,长跑,俯卧撑,擒敌拳等基础训起。
李成沣还专程去了一趟崔府,找崔老爷详谈了一番,说明训练崔家村民众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崔家村,崔老爷倒也十分支持,提供了十多张弓和一些箭给李成沣,并且时不时安排人送只猪或羊入谷给他们改善伙食,崔学军更是每天必到。
每天除了训练,李成沣便安排众人砍树,砍了百多棵两人抱左右的大树下来,全部割成了两寸多厚的木板,用桐油扫了几遍,用强弓试了几遍,发现都是只能对穿,而不能透过,心中满意,便挑了十多个会木工的青壮出来,又去万安县买了一些物品回来,打造了五十多辆四轮板车。
当时便有人疑问,不知李成沣打造这些板车的用意,待到车成,才惊奇地发现,这些板车内有文章,只见板车长有两米多,一米多宽,前有两轾,平时可供马或牛拉车,车中间一根横铁棍,两边有铁环和铁练,板底下有一根大木柱,平时收起,当把机关放开,两寸多厚的车板便可竖起,底柱撑起,多台车边环连起,竟成了个移动堡垒,两车之间有空间,可使长枪刺出,车板中间还有个活动口,可以方便弓箭射出。
是日傍晚,李成沣正在带人训练,崔府差人来到,说是崔老爷有请,请李成沣过府喝酒,李成沣连忙收拾了一下,便随崔学军出谷。
二人有说有笑,还未到谷口,只见何兴急急忙忙地向谷口奔来,见到李成沣,老远就叫道:“李大哥,我姐被人抢走了,快叫人去救她。”李成沣心吓了一跳。
急问道“啥?嫦姑娘被人抢走了?”
何兴气喘吁吁的,将事情经过道来。
这天傍晚,在江边的小码头上,泊了两艘大船,却是并州知府邱文岁带着一行十多人。
这邱文岁在并州已经做了几年知府,政绩没见多少,钱银倒是捞了不少,平时瞒上欺下,冤假错案倒是判了不少。这次杨广征高句丽,分到并州的兵额是差不多两万,谁知征丁征来征去都只有一万多人左右,邱文岁无法之下,只能强压下面县市,滩派下去,征不够的就要县市用钱来补充,再向其他地方买丁。
属下有个知县,本是杨素的学生,因征丁人数不够被邱文岁辱骂了一顿,并令要补一万两的征丁银,该知县心中气愤,告到了杨素处,杨素大怒,即下令革了该知府。
邱文岁原籍福建,被革职之后只得收拾了行装,准备回乡。
他买了两艘船,船上装了当官所贪墨的几十万两银子,带了十多名家丁,顺着水路回乡,准备回去做个富家翁。
船在江上行了十多天,今日行至崔家村,见到此处有码头,便靠边将船泊着,上岸寻消遣,上到崔家村,倒也觉得热闹,转了一圈后,便寻到何老实店中吃饭。
邱文岁一行十多人入了何老实店中,只见店中已坐了七八桌人,正在吃得欢畅,何老实见客到,连忙招呼坐下,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一名家丁喝道:“店家的,这是我们的知府大人,有什么好菜快点上来”
听到是知府,何老实吓了一跳,平生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官员,连忙吩咐后厨,将十多样拿手好菜做出,送到桌上,因店中实在太忙,连何慕嫦也要帮忙端菜。
邱文岁吃得正香,只觉是人间美味,但待见到端菜的何慕嫦后,眼睛便不再动,菜塞入口中,犹如嚼蜡,心思暗转,丹田上一股热气涌上,心中暗道:“如此娇娘,天仙也不过如此”
这邱文岁本是好色之徒,五十岁年纪,但家中有恶妻,连妾也不敢娶个。
上任后,也不将妻子接来,平时在并州倒也快活,也不知祸害了多少的良家妇女,这次回乡,倒也不敢带着女人同行,十多天来,早已按捺不住,见到何慕嫦,心思转动,已有计谋。
第3章 匪患(5)
青龙l山的兵马一路开来,队伍经过张家村的时候,纵兵入村,村中却竟然没有发现一人,粮食家畜更是连毛都没有剩下一条,军师古怀哲心知道肯定已经走漏了消息,所以也不作逗留,和吕智挺等一众头目带着二千精兵向着崔家村急急而来。
终于,青龙山的大队人马来到了崔家村,派了三十多骑兵穿过崔家村,发现整条村庄竟也是静悄悄的,不要说是人声,连鸡犬声都没有,只得又派了一队几百人的贼兵沿路搜去。
片刻,三十多骑兵已穿过崔家村,沿着官道来到了洪家村,在洪家村里面兜转了一圈,竟然也是发现无一人影。
几百名贼兵在崔家村仔细地搜了一轮,别说是人,连禽畜粮食也不见一粒,更离谱的是,盘盘碗碗的也没有一个,只有几件破烂的衣服挂着迎风雪飞舞。
吕挺和古怀哲你眼望着我眼,口张得拳头都可塞得入去,俱想道:“他奶奶的,不用这样吧!起码都留张纸给我拉屎用呀!”
二人呆了一阵,又分出了几百贼兵去寻找,过了良久,终于有一人兴高采烈地走到跟前,对着二人说:“二当家,前面有个山谷,谷口前面有排栏,里面好似有人。”
二人连忙带着人马向谷口奔去,去到谷口,古怀哲吩咐将拦在谷口排栏拆了,几百人齐动手,很快便将排栏拆开,只见前面几百多米处有一一排二米多高的木板立着,木板后面站了一队队的兵马,俱不出声,静悄悄的犹如木雕。
吕智挺一声令下,二千多人便乱哄哄的在离木板阵百多米处列起阵来,崔家村的兵马也没有动静,只是望着青龙山的兵马列阵,半个时辰后,贼兵倒也排好了队伍,只见旗帜飞舞,枪如林,刀如雪,气势非凡。
吕智挺和古怀哲早已远远的见到穿着白袍的刘公梓,二人俱小心地退到了伍队的最后排。然后吩咐一名口齿伶俐的小兵上前叫阵。
该兵意气风发的凸着肚皮,行前几米站定,口中大叫:“里面的人听好,我们是青龙山的天兵天……咯咯咯” 口中已插着一支箭。李成沣转头看去,只见是罗建一箭射出,现正在将弓收回。
前面的贼人望着倒在地上的人,俱是心中大怒,问候语震耳欲聋,一名小头目手中令旗一指,在贼兵阵中奔出三百多名弓箭兵,人手一袋箭,小头目旗一挥,弓箭兵张弓引箭,顿时箭如雨下,向着崔家军阵中飞去。
“起” 李成沣一声令下,众人弯腰抄起木盾,像伞子般举在头上,突突之声不绝于耳,一盏茶功夫,贼人弓箭兵袋中箭已射完。崔家村民兵的手上木盾上插满了箭,人倒是什么事也没有。
这木盾是李成沣连夜安排木匠赶制成的,虽然不能直接抵挡强弓,但阵前有板车拦着,青龙山的箭兵只能将箭向上射起,抛物线似的射入崔家村兵马的阵中,所以木盾的作用就大了。青龙山小头目见箭起不了作用,当下将令旗一挥,前面的弓箭兵快速退下。
然后令旗又是一挥,又有几百人各持兵器像潮水般向阵前冲去。
板车上的窗口已放了下来,罗建带领着一队弓兵从窗口中将手中箭不停的向前射出,瞬时便已将青龙山的兵马射倒了一地。
毕竟是从战场上浴血过的老兵,剩下的几百人依然嚎叫着冲向崔家村的阵地。
“刺” 听到了号令,崔家村长枪队并排着几十条长队,前面的人将手中的长枪向板车之间的空处刺去。连刺三下便闪到傍边,然后再向后面走去,在队尾排队,也不管刺没刺到人,然后第二个踏前一步,又是三枪刺出。
当原先第一个终于轮到再刺的时候,长枪举着,却是不知是刺还是不刺。因为前面已经没人了。
几百多人,最后只剩下了十多个走回阵中,众贼你眼望我眼,俱是不可思议。
民兵齐声欢呼,刚好和板前受伤未死贼兵的呻吟琴瑟相和。军师古怀哲在阵后见此情况,也不多想,即刻传令骑兵上前冲阵,当百多骑青龙山骑兵列好了阵势,准备冲击时。
第7章破军(5)
陈章盛望着洛阳高大的墙城,对着跟在身后的王世充道:“王都丞,兴洛仓虽然烧了,但洛阳还是要取的。有了根本,才可参加这场逐鹿天下的游戏。”
王世充连连点头,派人到城下叫门,洛阳守将见是王世充,倒也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城门,王世充的兵马入了洛阳,接管过军政大权。
康王杨侗和王世充本就要好,他在洛阳也有王府,见到王世充进驻洛阳,于是也回到洛阳王府居住。王世充倒也恭敬,时不时便到王府问候。
在山东祝阿县,人马沸腾,杀声震天,张须陀的二万人马,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他正缓缓而退,阵后跟着十万的卢明月叛军。
张须陀和卢明月对阵了十多天,他只有二万多点的人马,而骑兵也只有二千。
而卢明月带甲之士过十万,骑兵四万。但张须陀威震天下,所率俱是百战之兵,卢明月号称无上王,虽然人强马壮,对阵十多天,卢明月也不敢出击。
现在张须陀主动撤退,卢明月便远远的跟着,找机会想着击败张须陀。
却想不到秦叔宝和罗士信各自带领着一千骑兵,突袭卢明月的大营。
卢明月后营大乱,士兵出现了炸营,人马互相践踏,张须驼趁机杀上,前后夹攻,两万悍卒杀得卢明月的十万兵马血流成河。
卢明月率残兵败走南阳。张须驼的兵马也元气大伤,于是就地休整。
张须陀这几年南征北战,不停地剿匪,张须陀爱兵如子,每战必身先士卒,极得麾下兵马爱戴,但他麾下兵马随他交战百余仗,俱已经精疲力尽。
但这天下的匪是越剿越多,疲于奔命的他心身俱已是麻木,但张须陀对隋朝十分忠心,对杨广而言,无异是国之栋梁。
王世充入驻洛阳后,杨广连下几道圣旨,要他再次出兵瓦岗,但王世充皆曰兵马还没修整好,不是岀兵的时机等等,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出兵。
杨广没法,只得下旨令张须陀出兵瓦岗寨。
张须陀接到杨广圣旨的时候,低头沉默了很久,倒是罗士信忍不住了,骂道:“我们刚刚和卢明月的大军恶战一场,人马粮草皆缺,如何再出兵?”
秦叔宝见张须陀沉默不言,当下也不出声。
此时张须陀心中一阵悲哀,望了一眼秦叔宝和罗士信,苦笑道:“叔宝,士信,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圣上要我们出兵瓦岗,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些年来,什么样的困难我们没经历过?只是辛苦你们两位了。”
秦叔宝和罗士信连忙站了起来,齐声道:“大帅,比起你来,我们不算什么!”
张须陀才五十多岁,但样貌却如老翁,须发俱白。
秦叔宝和罗士信虽然对杨广不满,但对张须陀却是从心底中佩服,特别是罗士信,更是和张须陀情同父子。
当下二人从卢明月的降卒中挑了一万多人的精壮,由秦叔宝带领着,和原来的兵马一起,总加三万人马,向着瓦岗寨而来。
瓦岗寨上,闻到张须陀出兵,俱是人心惶惶,毕竟张须陀名声在外,手下俱是百战老卒,不是一般的官兵可比。
此时瓦岗寨中气氛沉闷,众将在聚义厅坐着,皆不出声,良久,还是翟让首先开口道:“张须陀出兵我们瓦岗,各位当家有何好的建议?”
翟弘接口道:“我们本来人强马壮,但洛口一役将家底输了个精光,如果不是某人自负,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李密见翟弘出言讽刺,心中不禁大怒。还未出声,翟弘接着道:“自从某人上了我们瓦岗,我们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李密满脸通红,喝道:“匹夫,如此羞辱,是斯吾刃不利乎。”
翟让这边也出声喝道:“翟弘,住口,玄邃为我们瓦岗寨费尽心力,可不能以一场战争论胜负,翟弘,你给我退下,再如此以军法论处。”
翟弘双目赤红,双袖一挥,已夺门而出。
翟让对着李密尴尬地笑道:“玄邃请莫介怀,此子就是如此口不择言的,我代他向玄邃道歉了。”
李密摆了摆手道:“当家不必如此,敝人的胸怀不至于这般狭窄,只是张须陀这老贼兵发瓦岗,我们该如何应对?”
翟让点了点头,便让众将各抒己见。
顿时聚义厅便如菜市般热闹起来,各种意见,各口各辞,争得不亦乐乎。
翟让听了一会,见也无甚好的建议,心情消索起来,对着李密道:“玄邃,你们商议吧,有了结定再知会我。”说完,站起身来行出了聚义厅。
李密望着翟让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众将又争论了一阵,也没结果,便各自散去。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李密正在聚义厅中盯着地图,身边只有杨天鹏和程咬金。
忽然翟让使人来请,说是当晚在偏厅摆下酒水,请李密晚上过去商议对策,李密连忙应承。
又过了一会,一道身影闪了入来,李密看去,原来却是王伯当。
王伯当入来后,对李密行了个礼,见杨天鹏和程咬金也在场。他对着李密道:“魏公,可否借步,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和魏公细说。”
杨天鹏和程咬金见状,连忙要告辞,李密摆了摆手,对王伯当道:“伯当,天鹏和咬金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王伯当望了一眼杨天鹏和程咬金,然后小声对着李密道:“魏公,今晚的宴会只怕翟弘会对魏公不利,请早做打算。”
李密心中大怒,冷笑道:“瓦岗就这般容不了敝人?”寻思了一下,又道:“既然翟让如此,算了,我就此去罢,敝人就不信这天下没我李密的容身之地。”
杨天鹏接口道:“魏公,翟弘小人矣,翟让胸无大志,现在张须陀兵临城下,他不想着如何抗敌,却在费尽心思排挤魏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
当晚翟让在偏厅摆了几桌,邀请李密和瓦岗众将。
单信雄,尤俊达,徐世積,侯君集,翟弘,王儒信等人俱到场,杨天鹏和程咬金坐在李密的身后。
酒过三巡,李密举起酒杯,对着翟道:“当家,蒙你收留李密,让密有了个安身之处,但密才荒学浅,没法为瓦岗寨带来更好的发展,密思前想后,唯有请辞,这杯酒就当向当家辞行。”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翟让呆了呆,想不到李密会说出这样的说话,他还未反应过来,傍边一人冷笑道:“李密,现在这个状况,你想着一走了之吗?”李密望了过去,原来却是翟弘。
李密哈哈大笑,讽笑道:“难道你想将李密留下吗?”
翟让喝道:“翟弘,你干什么?”
翟弘铁青着脸,将手中酒杯往地上丢下,喝道:“将这奸贼留下。”
酒杯在地上跌得粉碎,门外一下子涌入了一大班手持兵器的士兵,向李密扑去。
翟让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翟弘喝道:“翟弘,你要干什么…?”话还未说完,却见李密已飞身而上,一把尖刀从袖中滑出,一下子刺入了翟让的胸口。
这时徐世積扑了上来,叫道:“魏公,不可…”
傍边已有一道人影闪出,一刀砍在徐世積的肩上,将徐世積砍翻在地。
该人影快如闪电,已转到翟弘的跟前,手中刀在翟弘的喉咙划过,将翟弘的脑袋一刀两断。正是杨天鹏。
杨天鹏杀了翟弘,也不停留,又转到王儒信身前,手中刀插入了王儒信的胸口。
涌入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杨天鹏的身影又已扑入人堆中。
惨叫声不绝,片刻功夫,地上已躺了一地的伤兵。
单信雄和尤俊达等瓦岗众将这才反应过来,众将面面相觑,俱不敢动。
李密面露凶光,高声喝道:“是翟让这奸贼要取我性命,这是我和翟让之间的事,与人无关。”
瓦岗众将见到翟弘将酒杯丢下后,门外方涌入大批刀斧手,俱以为是翟让所为,现见到翟让兄弟已经授首,有些人虽是心中悲愤,却是不敢出声。
瓦岗寨虽是翟让创立的,但在李密的经营下才发展壮大的,除了单信雄和徐世積等人,其余的俱是仰慕李密才上瓦岗寨的,现在徐世積被砍翻在地,生死未卜,单信雄心中惊惶,抖震着道:“魏公,这一切俱是翟让兄弟所为,我等并不知情的。”
李密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今日敝人的所为,相信大家看在眼里,本人已一再退让,但翟让却是不欲让敝人活着离开,因此才有敝人的拼死力争,这一切俱与他人无关。”
说完,招了医官入来,李密亲自扶起徐世積,拿出金仓药,帮徐世積包扎伤口,瓦岗寨的旧人见到,方才放下心来。
徐世積伤在肩上,虽不至命,但已疼得晕了过去,李密帮他用金仓药止了血,又吩咐下人小心照料,方才叫人入来,将翟让等人的尸首收敛,葬在了瓦岗寨的后山处。
至于翟让等人的一众家人,李密也不为难,使人给了银子,送下山去,任其自生自灭。
待这一切处理完毕,已是两天后,李密鸣鼓升帐,待人员到齐,李密望着帐下站成两排的几十名战将,心中豪气顿生,朗声说道:“众兄弟们,今日我们瓦岗寨人强马壮,张须陀虽然名满天下,自称未尝一败,但我相信在众人的努力下,我们一定会将张须陀杀得丢盔弃甲。”
在荥阳附近,张须陀和罗士信领着差不多两万兵马驻在此处,而秦叔宝则领着一万多新收编的人马驻在离张须陀两里之外。
李密和杨天鹏在房中密谋了一天,当二人行出房间时俱是满脸轻松的模样,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李密已将杨天鹏当成了心腹之人,每事必和其商议。
而在房中,在杨天鹏的提议下,李密定下了对张须陀的作战计划,二人将细节演练了几次,确保万无一失方才出来召集瓦岗将领。
秦叔宝脸色蜡黄,神情落寞地望着远处的余晖,手中抓着-个酒壶,不断地对着壶口喝酒,他这几年跟着张须陀,不是在剿匪就在剿匪的路上,历经百战,心身已疲惫,现在又要对阵瓦岗,他在张须陀面前虽没表现出什么,但心中对这种日子已经非常不满。
天空上飞过一列大雁,排着个人字向着远方飞去。
秦叔宝望着远去的大雁,叹了口气,将壶中的酒一喝而尽,默默地回到营中。
罗士信此刻赤裸着上身,身上汗流浃背,手中一把马搠上下翻飞,他在营中的空地上已经练了很久,周围围着的士兵不断喝彩。
良久,罗士信才停了下来,手中拿过手下递过来的毛巾,慢慢地擦干身上的汗水,抬头望着从头上天空飞过的大雁,心中道:“成沣他们此刻在干什么呢?”
他从岭南回来复命后,知道南阳公主已经康复,所以特意专程去了一趟崔家村,在李成沣的谷中住了一段时间。
在谷中,倒是罗士信最难得的清闲时光,和李成沣刘公梓喝酒切磋武功,最怀念的还是何老实店中的菜品,哪些滋味更是难忘,他少年成名,本是十分自负,但在和李成沣和刘公梓切嗟之后,方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罗士信人还年轻,对于征战这种生活十分向往,因此对于即将和瓦岗寨的大战倒是期待。
瓦岗寨中,杨天鹏和程咬金也正在喝酒,下座陪着的就是吕智挺和古怀哲,他们金牛寨原来的人马自成一营,一万五千人在杨天鹏的操练下,渐渐的有了捍卒的模样。
李密在瓦岗寨中终于可以说一不二了,他对杨天鹏的这队人马十分关心,粮草物资都是优先供应。而杨天鹏的数次相救,便使李密相信杨天鹏就是自己的赵子龙,是上天派来助自己成事的。
对于荥阳和张须陀之战,杨天鹏献了一计,李密也十分赞许。
战云密布,风雨欲来。
第7章破军(6)
清晨大地,万物复苏,天边朝阳初升,荥阳城边,徐老头早早已经起床,在一亩三分的瘦田中劳作,他望着长势旺盛的麦苗,心中稍有安慰。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雷鸣般马蹄声,二千左右的兵马,在一位身披铁甲,手提着把弯刀的将军的带领下,如闪电般掠过徐老头的麦田,向着前面而去。
徐老头望着被马碲踏过的麦田,不禁老泪长流,一下子跌落在地上,指着远去的兵马骂道:“天杀的直娘贼,赶着去投胎吗?”
徐老头的骂声杨天鹏自然听不到,他带着两千的人马已向张须陀的大阵扑去,犹如飞蛾扑火。
张须陀的营门大开,鼓声震天。一位白甲白马的少将军手提马搠纵马出营,却是罗士信领着兵马对着杨天鹏的两千兵马迎头而上。
两队人马轰的一声战在了一起,杨天鹏手提武士刀,在罗士信的阵中掠过,死在刀下的官兵瞬间便已不下十数人。
罗士信马搠挥舞,碰着的瓦岗军非死即伤,也是所向披靡。
张须陀神情冷静,见双方胶着着,手中旗子一挥,又有一军从营中而出,迂回着要将杨天鹏的人马包围。
杨天鹏在阵中左冲右突,见到张须陀的增兵,当下一声巨喝:“孩儿们,敌人厉害,我们撤。”领着剩下的人马转头就走。
罗士信杀得兴起,便欲追去,但营中已鸣金收兵,只得收兵回营。
见了张须陀,道:“这瓦岗寨贼子胆子不小,竟敢来冲击我们大营,通守大人为何不让我追?”
张须陀笑道:“穷寇莫追,他们也只是来试阵的。”话音刚落,只听到警示鼓响,这支瓦岗军竟又杀了回来。
罗士信大怒,骂道:“直娘贼,欺我军无人吗?”当下又披甲上阵,带着人马冲营去。
顿时两军又杀在了一起。
这一次瓦岗军只坚持了片刻,丢下了十多具尸体,便落荒而逃。
见瓦岗军败走,张须陀依然鸣金收兵,不准罗士信追赶。罗士信回到营中,虽有不甘,但军令却不敢不听。
到了第二天正午,瓦岗寨的兵马又来鏖战,这次征旗连连,出动了万人左右,张须陀这边依然是罗士信带兵迎战。
这一战一直打到了傍晚方各自收兵,竟战了个旗鼓相当。
隋军营中,众将坐在了一起,张须陀说道:“这支瓦岗寨贼兵三番四次来挑战,只怕有企图。”
罗士信笑道:“这支贼兵战力不弱,虽刚经历被王世充大败,但好像不伤筋动骨,只怕是瓦岗的精锐了。大人,就算他们前面有埋伏,我们又何必怕他。”
张须陀笑道:“士信,这几战我观察了一下,这瓦岗军确是精锐的样子。”接着道:“明天再来,我们全军出动,将这支贼兵歼灭,以后的仗就好打了,相信瓦岗除了这军,其他的兵马就如瓦马土狗了。”
张须陀又对着秦琼道:“叔宝,你领着后军,缓缓而上,我军如有不测,你再援也不迟。”
秦叔宝点了点头,领了军令,自去整理一万多人的后军。
到了天明,隋军披甲上马,静待瓦岗军的到来,但一直到了正午,却是一个人影也没,张须陀也不气恼,只是下令人马解散休息。
就这样一连三天,竟再没瓦岗军的踪影,张须陀也觉奇怪,于是将探马放出了几十里外,但也没甚消息。
此刻杨天鹏就在荥阳的东北面的一片密林中,离张须陀的大营只有十多里左右,几次隋军的探马经过,却没发现林中的伏兵。
到了第四天的下半夜,隋军营中忽然鼓声齐鸣,却又是瓦岗寨兵马来袭,隋军憋了一肚子气,见到瓦岗寨兵马来袭,纷纷在各队将领的带队下出营迎战。
战到天明,瓦岗军渐露败迹,于是在杨天鹏的带领下又向东北方向撤去。
张须陀一声令下,全军紧紧地咬着瓦岗军,随尾而追。
追了几里,路边密林一声炮响,几千个瓦岗伏兵尽出,杨天鹏又回头再战。
张须陀也不慌张,指挥着人马迎战。
只半个时辰左右,隋军便已将伏兵击散,杨天鹏领着队伍转身便走。
就这样,每隔几里,便有瓦岗的伏兵出来接应杨天鹏,但俱被张须陀击败。
罗士信手执长搠,死在他搠下的瓦岗寨人马已不下百人,他紧紧地盯着杨天鹏。
杨天鹏带领的人马只剩下一千人左右了,他的队伍被张须陀追了七八十里,路上虽然有十多路的伏兵,但对着隋军俱无一合之力,被杀得漫山而逃。
张须陀原本还是小心翼翼的,但击败了瓦岗寨的十多路伏兵后,见瓦岗兵和其他的叛军毫无二样,俱是一触即溃。当下放下心来,紧盯着杨天鹏的一队人马,务必要将这支队伍吃掉。
秦叔宝领着一万多的后军,离张须陀的中军有几里路的距离,慢慢地跟在后面。
渐渐的两军来到了荥阳东北面的大海寺附近。
时至正午,艳阳高照。张须陀的兵马追着杨天鹏已经半天,人员马匹俱未进食。
李密在大海寺傍边的密林中,望着张须陀的人马渐近,他将瓦岗寨中的精英全部带到了这里,手下的几十名战将,各自率领着人马在大海寺的两边密林埋伏。
瓦岗寨的人马五万多人尽出,沿途埋伏张须陀的只是些老弱病残,所以一触即溃,而在这里埋伏的人马俱是以逸待劳,人员马匹都精神抖擞。
杨天鹏的一千人马渐渐慢了起来,望着逼近的张须陀旗织,他的嘴角慢慢饶了起来,心中冷笑道:“成王败寇,就看这一役了,张须陀,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张须陀的兵马慢慢到了大海寺傍边,张须陀见杨天鹏的人马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一千多人正在道上列阵。
张须陀忽见两边密林群鸟飞起,心中已知不妙,正待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忽然听到一声炮响,鼓声齐鸣,一队队的瓦岗寨人马从两边的林中奔出,向着张须陀的人马围了上来。
张须陀见状,知道已中了瓦岗军的埋伏,他也不心慌,招过几名军士令道:“你们即刻向后军去令秦将军挥军上前接应。”
军士们接过令箭,纵马便向后面秦叔宝所领的后军奔去。
张须陀令旗挥舞,将队伍列成了个水桶阵,长枪如林,如刺猬般迎着瓦岗寨的骑兵。
李密见终于将张须陀的兵马围了起来,当下不计成本,指挥着将瓦岗兵全力压上。
瓦岗寨兵马有五万多人,而张须陀被围着的只有不到两万人马。秦叔宝所领的一万多后军还在几里外。
这一战从一开始便已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是不计生死。
战斗从正午开始打响,大海寺附近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几名军士手持令箭,策马飞奔,很快便已来到了秦叔宝的阵前,一名军士高举令箭,沿途高呼:“秦将军,通守大人令你军即刻上前接应。”
秦叔宝接过令箭,问道:“前面什么情况?”军士气喘吁吁,急道:“通守大人中了瓦岗军的埋伏,已被瓦岗的几万人马围着急攻,秦将军,你快点带领人马上前接应吧。”
却见秦叔宝呆呆地仰首看着天空,沉默不言。
军士见状,急道:“秦将军,请你即带人马去救通守大人”。
秦叔宝呆了一会,却是下令道:“全军就地扎营,不许一兵一卒出战。”
军士听到秦叔宝的军令,吓得满脸惊骇,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哭道:“秦将军,通守大人等你救命,你可不能这样啦!”
秦叔宝沉声道:“这种无休无止的征战,我已厌了,我也不会再给杨广卖命了,你们走吧,只能各安天命了!”
军士苦苦哀求,见秦叔宝不为所动,心中悲愤欲绝,跳起身来,几名军士翻身上马,向着大海寺的方向而去,沿途骂道:“秦叔宝,你这奸贼,你不得好死。”
到了大海寺,只见人马沸腾,张须陀的兵马已被瓦岗军团团围住厮杀,几名军士抽出长刀,杀入阵中,但就像一颗细沙跌入海中,掀不起一点涟漪。
张须陀手执马搠,犹如天神下凡,死在他手下的瓦岗战将已不下十人,兵丁更是无数。
罗士信身上沾满了鲜血,跟在张须陀的身后,二人领着士兵拼命厮杀,终于杀出了重围,张须陀看了看身后,发现只有罗士信和百多名士兵跟着,而其他的人依然陷入重围。
张须陀紧皱眉头,对着罗士信道:“士信,你还是走吧,叔宝不见来援,估计是出了变故,我可不能丢下士兵独自逃命。”
说完,张须陀又挥起长搠,杀入重围,罗士信见状,也不打话,跟着杀入重围。
就这样,战斗从正午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张须陀五次杀出重围,又五次杀了回去,只救出了几百名士兵,张须陀爱兵如子,手下更是视他如父,虽有士兵被他救出,但俱又随他杀入阵内。
到了最后一次杀入阵内,张须陀已经再没发现罗士信的踪影,他的身上伤口有十多次,虽不致命,但终于独力难支。
夕阳西下,暮色渐临,隋军的抵抗渐渐消失,张须陀的身边只剩下了数十人,他望着周围的瓦岗兵,手中的长搠已如重千斤,再也难以挥舞自如。
张须陀望了一眼身后的大海寺,对着身边的几十人道:“杀入寺中。”
隋军拼起最后一点力气,待到入到寺中,将寺门关闭时,张须陀身边只剩下了十多个人,且人人身上带伤,再无力气厮杀。
寺外杀声渐渐停止,李密心情大好,见已将名满天下的张须陀困在寺内,倒也不急于杀入来,吩咐手下将大海寺团团围住,然后高声叫道:“张通守,你等无路可走了,降了我李密吧?”
寺中传出了个苍老的声音:“李密,你这反贼,老夫今天被你困在这里,也不打算再活着出去了,你如果是英雄,入寺和我一战如何,死在你的手上,也不枉老夫的一世英名。”
听到张须陀挑战李密,王伯当连忙道:“魏公,这老贼已经死到临头,不要只身犯险。”
杨天鹏接着道:“对呀,这老贼浑身是伤,已是不堪一击,待我入寺去割了他的首级出来给魏公。”
李密听到张须陀的挑战,本已心中犹豫,但听杨天鹏一说,心中寻思道:“杀张须陀这样名震天下的事可不能假手于人,这老贼已经到枯尽之时,杀他还不是举手之力。”
当下高声叫道:“能和张通守一战,是密的荣耀。”回过头来,对杨天鹏低声道:“天鹏,你和我一起入去,杀这老贼。”他见过杨天鹏的武功,自问自己也不是对手,有他陪着,要杀张须陀更是保险。
李密与杨天鹏推开寺门,行入寺中,只见寺内院子处敞着十多个人,个个身上带伤,流血不止,已再无力气站起。
杨天鹏跟在李密身后,轻轻将寺门关紧,李密手持长枪,对着张须陀笑道:“张通守,幸会,幸会。”
张须陀已将身上的盔甲脱了开来,他左腿上被刺了一枪,身上更是有十多次的伤口,鲜血正在不停的流出,他也不理会,见到李密入了寺内,于是将马搠抵在地上,将身体撑起。
望着李密笑道:“十八子,坐天下,李密,你真的以为是说你吗?”
李密冷笑道:“是不是都与张通守无关了,密借通守的头额一用。”
说完,长枪已向张须陀刺去,张须陀长搠举起,迎着李密,但脚一软,左膝跪在地上,他已无力再站起来。
李密的长枪刚刺到半途,忽然觉得颈后大穴一麻,全身的力气竟然全失,李密吓得心胆俱裂,竟不知是怎么回事。
在这瞬间,原来却是杨天鹏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抓住了李密的颈后大穴,杨天鹏手一扬,李密的身体便如子弹般飞向张须陀的长搠。
啪的声响,李密的胸口便被张须陀的长搠刺穿,鲜血不停的从口中冒出。
张须陀见状,心中狂喜,哈哈大笑起来,但刚笑了两声便戛然而止,他的头已被杨天鹏的弯刀斩断,杨天鹏提着张须陀的首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可以暝目了吧。”张须陀嘴角含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杨天鹏身形不停,手中弯刀已在地上的伤兵身上划去,口中惊叫道:“魏公,小心这老贼。”
寺门外的瓦岗众将听到杨天鹏的惊叫,知道出了变故,连忙推门入去,个个目瞪口呆,只见杨天鹏提着张须陀的首级,正将最后一名伤兵斩杀,而李密侧满脸惊恐,倒在地上,胸口被一把长搠刺穿,而长搠则被一具无头尸体握着。
第8章际会(1)
王伯当扑到李密身旁,将李密抱了起来,发现李密已经气绝身亡,当下放声大哭。
瓦岗寨众将谁也想不到在这大获全胜的时候,李密竟是不幸身亡,俱望着杨天鹏,各人眼中都充满了疑问。
杨天鹏满脸悲伤,指着张须陀的首级道:“想不到这老贼临死竟偷袭魏公。”众人见过张须陀的武功,知道张须陀武功盖世。李密身上又没其它的伤痕,而长搠又握在张须陀无头的尸首上,俱相信是张须陀刺杀了李密。
大海寺内哭声一片,瓦岗寨顿时群龙无首,而原来翟让的旧人心中却是暗自高兴。
杨天鹏待众人哭声稍小,朗声说道:“各位当家,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秦叔宝的兵马还在虎视眈眈,魏公的事等回瓦岗再议如何!”
程咬金和吕智挺等人连声附和,杨天鹏也不再理会众人,出了寺门,领着他原来的手下一万多人,便向秦叔宝的阵中而去。
在秦叔宝的营外一公里处,罗士信带着陈林儒等十多名手下,他早已从瓦岗的重围中杀了出来。最后一次杀出重围后他也不再杀回阵中。
因为当时兵荒马乱,再也寻不到张须陀的踪影,罗士信便带着十多名手下来到秦叔宝的营寨,想着了解清楚秦叔宝为何不出兵。
罗士信望着秦叔宝静悄悄的营房,营内隐约见到一排排的士兵拿着兵器站立,又有一队弓箭张弓引箭对着他们,心中已怒火冲天,他对着秦叔宝的营地高叫道:“秦叔宝,秦叔宝,出来见我。”他平时都叫秦琼做二哥,急怒之下现在已经直呼秦叔宝。
秦叔宝在营中听到罗士信高呼自己的名字,心中感到一阵羞愧,对着一名手下说道:“你去跟罗将军说,我不会再见他了,叫他走吧,以后各自珍惜,叫他当秦二哥死了吧!”
罗士信听到士兵转述秦叔宝的说辞,心中感到一阵心痛,强忍着泪水,将战袍摆开,从腰间拔出长剑,在袍上一划,切了一块下来,对着士兵说道:“你对秦叔宝说,我罗士信今天割袍断义,和他不再是兄弟,以后再见面定决生死,让他好自为之吧。”
然后罗士信朝着大海寺的方向,扑通的一声跪倒在地,连叩了三个响头,高声叫道:“大人,士信不知你是生还是死,请恕我已无能为力了,士信难以再追随你的左右,我走了,如果以后再有你的消息,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再去找你。”
说完,飞身上马,对着陈林儒等人说道:“我们走吧。”陈林儒问道:“罗将军,我们去哪里呢?”罗士信寻思了一下,心中现出了一个面孔,沉声道:“我们去万安县崔家村找李成沣。”
杨天鹏和程咬金等人率领着一万多的人马,已经来到了秦叔宝的营门外,见到营内静悄悄的,似是毫无战意,杨天鹏手中高举着张须陀的首级,对着营内高声叫道:“秦二哥,张须陀巳经授首,你是战是降,给个准信吧!”
秦叔宝听到张须陀已经战死,长吁一口气,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手下说道:“打开营门,我们请降。”
瓦岗寨此战大获全胜,全歼张须陀的一万多人马,隋兵负伤投降的只有区区七十多人,其余全部战死。但瓦岗寨的伤亡人数却达到了差不多三万左右,俱是李密手下的精锐。
杨天鹏的一万五千多人,也伤亡了三千多人,但他收降秦叔宝后,手中人马达到了三万左右,一下子已是瓦岗寨中最大的势力了。
待到人马收编休整等事情处理好之后,已是十多天后,瓦岗众将齐集聚义厅,准备商量一众事情。
单信雄,徐世積等翟让旧人,王佰当,尤俊达等李密心腹,程咬金,吕智挺,秦叔宝等杨天鹏一脉之人俱已到场。
天气炎热,聚义厅内虽坐满了人,但气氛却是十分的冷清,各人心中都有个小算盘。
聚义厅中间摆了张高头大椅,此刻空空的,杨天鹏坐在了左下首,右下首则是单信雄。其他的将领也各自坐着,神情复杂地望着上首空着的椅子。
侯君集见人已到齐,便朗声道:“各位当家的,魏公不幸战死沙场,现在我们瓦岗寨群龙无首,但瓦岗寨不可一日无首,今天请大家聚在一起,便是要拿出个章程,选出个作主之人。”
杨天鹏忽然摆了摆手,待侯君集停下,他笑道:“这鬼天气太热了,待我帮各位降降温再议也不迟。”转头吩咐欧显力去打两盘水入来。
众将心中疑问,片刻,欧显力便和个兵丁各自捧了个盘子入来,盘子内装满了凉水。
两盘水摆在了杨天鹏的身前,杨天鹏笑道:“我表演个戏法给众位看,切莫见笑。”说完,伸出双掌,各自放在水面上。
他运起内功,两道寒气便从掌心涌出,只片刻功夫,水面上便已结了一层薄冰。
瓦岗众将心中惊骇,谁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深厚的极寒功力。
只一柱香的功夫,杨天鹏便将双掌收回,盘中之水竟已全部结冰,冒着丝丝的寒气。
原本有些想争瓦岗大当家的人,心中更是涌出了一阵凉意,俱明白杨天鹏这是在立威,警告有心之人。
“啪啪啪”掌声响起,却是侯君集首先鼓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杨天鹏待掌声落下,笑道:“雕虫小技,莫笑莫笑。”顿了一顿,然后正色道:“寨中大当家的人选,我提议由程咬金将军担当,各位有何建议,或者有何好的人选,请提出来大伙商议。”
众人俱是愕然,实在想不到杨天鹏竟会给程咬金做大当家,而不是他自己。
程咬金性格豪爽,又不拘小节,表面上是粗俗不堪,但内心却是心思细密,上到瓦岗寨后成天笑呵呵的,和所有的将领当家都是自来熟,人缘极好。
对于杨天鹏的提议,众人俱在心中寻思了一遍,到了最后,竟发现是绝妙之意。
徐世積心中赞道:“此子不同凡响,他如果要当大当家,虽然没人敢说不,但终是有人心中不服,而如果其他派系的人当了大当家,却又哪里控制得了杨天鹏的一脉,只有程咬金是最合适的,既可服众,又能撑住大权。”
徐世積又心道:“跟着杨天鹏,或许真的可以一争天下。”当下也不犹豫,朗声说道:“对于天鹏的提议,世積附议,赞成程将军坐大当家之位。”
众人反应过来,心知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当下纷纷同意,只有少数人虽然心有不忿,但见到此情景,也只好同意。
于是程咬金顺利的坐上了大当家之位,在杨天鹏的提议下,安排秦叔宝领一万人驻守荥阳,徐世積领一军驻守黎阳仓。
瓦岗寨大胜张须陀的消息,不几天便已传遍天下,天下俱是震惊,各路人马纷纷来投,瓦岗寨顿时力量空前大涨,不多久便拥有了三四十万的人马。
杨天鹏从中挑出了二十万左右的精壮,日夜训练,而剩下的老弱之人,全部安排在荥阳一带屯田。
月色晖照,天气炎热,但杨广却如身处冰川,他在殿前已经呆坐了一夜,身体抖震,泪水不断地流下。
自从传来张须陀战死的消息,杨广便瞬时苍老了,头上的黑发竟是一夜白头。
张须陀战死,而王世充不奉旨意,杨广所倚仗的力量俱无,天下烽烟四起,隋朝江山易改似就在眼前,杨广更是有心无力。
杨广就这样神情呆滞的坐在殿前的阶梯上,宫女太监离得远远的,曾有一位跟随了杨广几十年的老太监上前相劝,但被杨广挥掌打了一个耳光后,便再无人敢上前。
天色渐渐微亮,天边的朝霞夺目耀眼,天空中一道黄影闪过,只见一只小小的黄雀停在了杨广跟前的阶梯上,侧着个小小的脑袋,仰望着杨广。
杨广擦干脸上的泪水,对着黄雀苦笑道:“小雀呀小雀,你比联快乐多了。”
黄雀似是听懂了杨广的说话,跳了起来,展开双翅,向天空飞去。
杨广望着黄雀飞远,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皇上,你一夜未睡了,回去休息一下吧?”说完,一只柔软的手掌握住了杨广的手掌,来的原来是萧皇后。
宫女太监不敢上前打扰杨广,但又怕杨广出事,于是去将情况报给萧皇后,萧皇后才赶了过来。
萧皇后望着六神无主,一夜白头的杨广,心中感到一阵的悲哀,握着杨广的手劝道:“皇上,身体要紧,去体息一下吧?其他的事待后再理,好吗?”
杨广点了点头,扶着萧皇后,向后宫而去。
罗士信等人在去崔家村的半途中便已闻到张须陀战死的消息。一行人悲愤欲绝,一路上披麻戴孝,晓行夜缩,十多天后才来到了崔家村。
李成沣听到张须陀的死讯,自是伤感,而当罗士信口中说到瓦岗寨的主帅是杨天鹏的时候,李成沣跳了起来,怒目圆睁,口中怒道:“杨天鹏这奸贼,他竟在瓦岗寨!”
罗士信见李成沣如此模样,问道:“成沣,你认识杨天鹏?”
李成沣长吁一口气道:“不但认识,而且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去扬州,本就是为了寻他。”
李成沣静静地寻思了一番,然后着人将刘公梓和余秋荣等人叫到了一起,待众人坐下。
李成沣道:“士信,请你将大海寺张通守和李密这一战的经过详细地描述一遍。我们认真参详一下。”
罗士信见李成沣隆重其事,倒也不隐瞒,将大海寺的战事从头到尾,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李成沣听到李密身亡,程咬金主事瓦岗寨,现在已经陈兵二十万之后,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后仰起头来,思考了起来。
众人见李成沣神色不定,俱不敢打扰,也只好静静地坐着。
李成沣思考了大半个时辰,才缓缓地道:“不瞒各位,杨天鹏其实是我的师兄,我和他一起习武八年,他这个人冷酷无比,但又很果断。”众人听到杨天鹏是李成沣的师兄,俱惊讶。
李成沣继续道:“他上到瓦岗,已经起了争霸天下的念头,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完全可以做个富家翁逍遥自在。也不是自我诽谤,其实他的能力在我之上。如果瓦岗寨被他经营几年,这天下只怕无人能敌。”
又道:“如果他了解崔家村的情况,只怕很快就会发兵万安。”刘公梓奇道:“成沣,崔家村不是什么重要之地,他会来吗?”
李成沣苦笑道:“如果只是我在这里,他可能会避之不及,但如果他知道这里的一物,则百分百会发兵来犯。”
罗士信问道:“崔家村有何物对他这么有吸引力?”
刘公梓和余秋荣等人对望一眼,齐声道:“玉米?”
李成沣点了点头道:“如果杨天鹏得了玉米种子,不出三年,瓦岗便可养兵百万,到了那个时候,天下只怕无人可敌。”见罗士信疑惑,李成沣又道:“这玉米产量极高,一年二熟,亩产可达千斤,且不拣土地,山坡旱地皆可种植,而且旱涝保收。”
罗士信恍然大悟,这个朝代农田出产极低,亩产只有二三百斤左右,而且又要靠天吃饭,如果有李成沣所说的这种作物,不要说杨天鹏,天下人都会来抢。
李成沣接着道:“除了崔家村附近,别人可能不知玉米的好处,但杨天鹏绝对知道,因此,我们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众人沉默了起来,俱在沉思。
李成沣吩咐人去煮了一盘玉米面条和十多个窝窝头出来,对着罗士信说道:“士信,这就是玉米做成的,你尝下。”
罗士信拿起窝窝头吃了几口,只觉香甜可口,又吃了一碗面条,然后道:“这玉米比起小麦,口味不差多少,也很填肚。”
罗士信吃着吃着,忽然心中一动,道:“成沣,我有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他接着道:“可否留下一点必要的种子,其他所有的玉米全部磨成粉,如有不则,带着种子避过就行,各位认为如何呢?”
第8章际会(2)
李成沣笑道:“这也是一个办法,但终要有所准备,崔家村无险可守,和洪家村,张家村在内总人口只有五六千人,除去老弱,只有二千左右之人可用,真正对着瓦岗寨,只怕是难逃劫数。”
杨凤仪神情有点恍惚,轻声问道:“成沣,如真无办法,不如叫父皇调点人马过来。”
李成沣怜惜的眼光望着杨凤仪,轻声道:“凤仪,你皇父只怕没这能力了。”
杨凤仪强笑着道:“怎么会呢?我父皇是当今圣上,怎会没这能力呢?”
罗士信沉默不语,刘公梓道:“凤仪,你父皇下扬州,已经放弃了北方中原大地,而张通守战死,你父皇只有王世充可以倚靠了,但现在王世充盘据洛阳,迟早都会称王,只怕已不奉你父皇的旨意了。”
杨凤仪心神大乱,泪水就要掉下,李成沣伸手握着她的手掌,柔声道:“凤仪,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也许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杨凤仪强装笑脸,道:“成沣,我想回扬州去陪父皇。”她本是聪明之人,心中已知眼下情况可能比刘公梓所说的更加糟糕,当下已是归心似箭。
扬州北面的大路上,五人骑着高头大马正在赶路,领头的是名算命先生模样的老者,身材瘦小,一双眼睛翻起,竟是白茫茫的,似是个瞎子。
他的身后四骑俱是彪形大汉,每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大笼,笼中好像装满了小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几人望着扬州的方向缓缓而行。
而在扬州的西面,李成沣骑着马,马后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载杨凤仪和旺财,也向着扬州而来。
当日杨凤仪起了回扬州的念头,李成沣自是不放心她一人独行,于是细细的叮嘱了刘公梓和罗士信等人一番,收拾好行装,陪着杨凤仪下扬州,至于旺财,杨凤仪已和它玩得极为熟悉,舍不得离开,于是央着李成沣带着旺财一起上路。
福州城门口,一队十多人的车队刚刚出了城门,队中一辆马车上,此刻车厢门打开,从中伸出一张美如天仙的面孔,竟和杨凤仪有几分相似,对着前面骑着匹黑马的青年叫道:“崔公子,这里离扬州还有多少天的路途呀?”
这崔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被无尘击下河的崔学军,他身边骑着马的正是何兴。
当日崔学军被击下河后,顺水漂流,被何兴找到之时,已在几里外了。
崔学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他随着李成沣南征北战,攻城掠地,又专心练习易筋经,平时一些练武中的难关,在梦中倒是顺利地解决。
又在梦中经常听到一位姑娘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诉说着悄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崔学军终于睁开双眼时,一张美如天仙的面孔映入眼帘,犹似是南阳公主杨凤仪,崔学军连忙用手撑着坐了起来,失声道:“南阳公主?”
那姑娘见崔学军醒来,高兴得跳了起来,似笑非笑地道:“我不是什么南阳公主,我叫陈江瑶。”
崔学军这才发现该姑娘确不是杨凤仪,她的年纪似比杨凤仪稍大,已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但面孔倒有七分和杨凤仪相似。她虽和杨凤仪相似,但脸上多了几分的纯朴和天真,笑起来如沐春风。
当时何兴将崔学军从河中拖上岸的时候,崔学军已经迷昏不醒,只余一点气息,但他手中紧紧地握着李成沣所赠的匕首,何兴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匕首取下。
何兴背着崔学军,发现远处的山中有一缕炊烟,于是便寻了入去。当朱文带着人马来找时,只在河边向远方寻找,反而没想到他们在只离南华寺几里的地方。
在离河边几里路的半山上,何兴发现在一个苗寨,只有十多户人左右,倒像个世外桃源。苗寨建在半山腰上,周围种满了桃树,桃花开得灿烂。
一群百多只的黄色小雀在桃树间飞来飞去,见到何兴和崔学军也不怕。
寨门前的一片田中,长满了黄灿灿的稻谷,此时正有十多个人在割收稻谷,都是些六七十岁的老人。
何兴连忙叫道:“老伯,请救下我家公子。”老人们听到叫声,停了下来,向着何兴望了过来,俱不出声。
何兴的声音已有泣声,对着那班老人们恳求着道:“老伯,我家公子受伤昏迷不醒了,请你们帮个忙吧。”
听到何兴的呼叫,寨正中的一间房子的门吱的声响,行出两个人来,当头一人七十多岁的样子,面白无须,额上满是皱纹,身上穿了件白色长袍,腰间扎着条锦带,和这山中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身后跟着位身穿着翠绿色长裙的少女,一双眼睛渌渌转地打量着何兴和崔学军。
老者开口问道:“小兄弟,有什么事呀?”声音有点尖锐的感觉。
何兴道:“老伯,我家公子被贼人打下河中,现在迷昏不醒了。”他望了一眼老者身后的少女,南阳公主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老者摇了摇头,道:“小兄弟,我们无能为力,你还是带着你家公子去别处吧!”
这时少女望了一眼急得已快要哭泣的何兴,对着老者道:“董公…爷爷,你看这小兄弟这样可怜,你帮下他们吧。”
老者眉头皱了皱,侧过身体好像无奈似的道:“瑶儿,好吧!”
老者叫何兴将崔学军背入房中,伸出手来搭着崔学军的脉搏,细细地把起脉来,良久,才对何兴道:“小兄弟,你家公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就要靠他自己的造化了。”他侧过头看了眼少女,接着道:“小兄弟,你如果没有去处,可在这里住下。”
就这样,何兴和崔学军在苗寨住了下来,少女平时对着一班老人,现在有两个同龄人,自是无比的高兴,虽然崔学军昏迷不醒,但少女没事便喜欢在他的耳边说些悄悄话,何兴除了每天喂崔学军些流质粮物,倒是十分勤快,什么家务事都抢着干。
这寨中除了十多个老人,还有几名老妇,种田种菜,自给自足。
崔学军过了三个多月才醒了过来,他醒过来之后,又休养了十多天才可下地,董姓老者见他醒来,侧敲旁击了一番,崔学军只说是遇到了山贼,被打下了河。
这天,崔学军和何兴独处的时候,对着何兴道:“何兴,你发现了没有,这里的老人都是没有胡子的,而且老妇行路脚尖落地,不似农妇,我怀疑他们原是太监和宫女。”
何兴恍然大悟,急道:“怪不得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原来他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但怎么会来到这深山野林呢?”
崔学军道:“这些我们就不要去打探人家的秘密了,只是不知当日南华寺发生了什么事,而成沣他们现在也不知如何?我们还是告辞下山吧!”
于是两人向老者辞行,陈江瑶这段时间和他们熟络了倒是依依不舍。
二人下了山后,专门去了一敞南华寺,发现寺门大开,已没一个人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知去哪里寻找李成沣他们,于是便望北而回。
在途中的市镇,二人买了两匹马,有了马匹,他们很快就出了岭南,这天正在路上慢行,身后忽然驶出一队车队,有十多个人骑马,还有两辆马车。
崔学军和何兴让在路边,想待车队过了再走,忽然听到一个兴奋的声音叫道:“崔公子,何兴你们在这里。”原来却是陈江瑶。
二人连忙行过礼,才发现这班人竟是苗寨的一众人等,交谈下得知他们要去扬州,于是,在陈江瑶的邀请下,结伴一起上扬州。
风云际会,几路人马的目标俱是扬州。
扬州的早晨,人流熙熙,市井小民为了生计,已起早奔波。
在杨广宫外的一条街上,街两边满是小贩,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路上的行人倒是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十多个人在闲逛。
第9章云涌(3)
李成沣和崔学军站在船头,神情复杂地望着远处的浓烟,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毕竟这里有他们大量的心血,现在被逼得要远走天涯,二人眼中俱有泪光。
船只渐渐远去,良久,李成沣拍了拍崔学军的肩膀,轻声道:“二公子,我们会再回来的。”
谷中的大火依然是猛烈,陈章盛离得远远的还是觉得炽热扑面。烈火中的惨叫声渐渐平静了下来。
陈章盛带着的三万多人,这一把火竟被烧了一万多人。他静静地望着烈火,身后的两万人马也是鸦雀无声,但众人脸上除了惊惶,多少还有点庆幸。
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熄灭,谷中巳被烧成了白地。大队人马入去搜寻了一番,万多人已被烧成了灰烬,而李成沣等人已无影踪。
陈章盛怒目圆睁,额上青筋突起,一股羞辱感涌上心头。他的心中狂叫:“不将崔家村赶尽杀绝,我誓不罢休!”
一直到了正午,才将谷中搜了个透,但谷中除了灰烬已一无所获。
在溶洞的后面出口处,陈章盛望着水流湍急的江水,这时身边行了几个人入来,对着他道:“主公,已经查清楚了,半个月前崔洪张三村的所有村民已经举家南下,整个队伍有一万人左右。”这几人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
“南下?难道是想去岭南投靠冼太夫人?”陈章盛心中寻思:“如果让他们到了岭南,再想将他们截住只怕不是易事。但他们有老有少,虽然走了十多天,应该还未走远。”
当即下令:“全员轻装出发,南下追击崔家村民众。”
剩下的两万人马当即弃了重装,沿着南下之路赶去。
李成沣等人在离万安县百多公里的江边上了岸,伤员继续在船上南下,望着远去的船队,李成沣回过头来,对着众人道:“我们在陆地上去追公梓他们,这一路上也许会困难重重,但我们崔家村佰刀队从未怕过任何一方的势力,如有宵小还打我们的主意,拼了就是。”
剩下的八百多名佰刀队民兵,俱骑在马上,齐声喝道:“杀无赦!”
这八百多名的民兵,可是经过了几场大战的老兵了,在战场的洗礼下俱已脱胎换骨,各人眼中都流露出一股杀气。每人都披着铁甲,手执佰刀,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南缓缓而行。
陈章盛驱赶着人马,日夜兼程,十多天后很快便已进入了金州的地界,探子回报,知道崔家村迁徙的民众早十天前才经过了金州。
刘公梓和尉迟恭带领着村民已经到了湖南的边界,离长沙只有百多公里了。这一个月来急切地赶路,民众已是身心疲惫,无奈之下,刘公梓只得下令休整。
在常德城外四五十里的一个山岗上,李成沣和罗士信骑在马匹上,望着山岗下连绵而过的大队人马。罗士信道:“成沣,陈章盛这个架势,似是不会放过崔家村的民众了。”
李成沣笑道:“这陈章盛也是个狠人,一千多里的路,十多天便已到此,如果他的父亲如此坚毅,又怎会亡国。既然他志在必得,我们就和他死磕到底,看看鹿死谁手”
李成沣的身后站着八百名的骑兵,此时俱已手执佰刀,静静地待在山岗上。
李成沣看见陈章盛的中军过去,手一挥,一马当先,已向陈章盛的后军冲去,八百名骑兵一齐起动,蹄声震耳欲聋。
陈章盛的军队听到马碲声响,急忙摆起阵势,但他们为了追赶崔家村的民众,早已将马车放弃,所以临时摆出的阵势哪里抵挡得了佰刀队。
李成沣的佰刀队就像热刀切黄油似的,一子下切入了陈章盛的后军。
佰刀队的长刀平举,趁着马势,冲入阵中,将陈章盛的后军杀了个对穿,陈章盛的人马猝不及防,遇到佰刀,非死即伤瞬时便丢下了几百具的尸体,李成沣带着佰刀队,也不恋战,穿过阵后已向前面平原驰去。
陈章盛在中军听到后面传来喧哗,连忙带着十多名偏将去查看,但李成沣等人早已远去,只留下了一地的伤亡人员。
陈章盛手下的偏将连声大骂,待安排人员收拾残局的时候,前军竟又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李成沣等人杀穿后军阵后,驰出几里远,又全员转过身来,李成沣喝道:“兄弟们,贼人对我们的家人紧追不舍,为了我们的家人,我们拼了。”说完又向着陈章盛的前军杀去。
八百多人齐声喝道:“和他们拼了。杀无赦!”
陈章盛回到前军的时候,李成沣早已杀过前军,向前驰去,陈章盛大怒,一声令下,从阵中跑出一队骑兵,向着李成沣的佰刀队含尾追去。
追去的骑兵由偏将王淇带领,有-千多人左右,一前一后的很快便已追了几里。罗士信看着追来的骑兵,手中的马搠一举,身下的马匹慢慢地放缓了脚步。
王淇打马狂奔,转过一个山口,只见敌军骑兵已全部停下了步伐,排着整齐的队伍,盯着他的骑兵慢慢的追近。
李成沣手中的长枪一指,佰刀队齐齐驱动马匹,向着追来的骑兵迎了上去。
佰刀长有三米,民兵身披铁甲,将佰刀平举,就如坦克般踫上了王淇的骑兵。
只听到轰的声响,惨叫声不绝于耳,只是一个照面,王淇的骑兵竟有几百人被佰刀刺落马下。而佰刀队的民兵身上的铁甲起了不少的作用,虽也有人被对面骑兵的长枪击中,但却没甚伤亡。
王淇方才认识到佰刀队的威力,见只片刻的功夫,自己所带的骑兵已有一半被刺下马,心中震惊之下,掉转马头便走,其他人见主将逃走,更是无心恋战,纷纷落荒而逃。
李成沣长枪飞舞,已挑下了十多名的敌人骑兵,佰刀队不紧不缓地跟在他的身后,斩杀着落在后面的骑兵。
很快,两支骑兵便已临近陈章盛的大阵。
望着惶惶冲入了大阵的骑兵,李成沣喝道:“停止前进!”众人缓缓地停下马步。此时陈章盛见到自家的骑兵只剩下几百骑,被李成沣的骑兵赶着回来,待自家的骑兵入营,令旗一挥,已有两千多人张弓引箭,对着李成沣他们。
李成沣见敌军已摆好了阵地,下令道:“全员回转,走!”
陈章盛望着如一阵风般远去的骑兵,气得暴跳如雷,他和李成沣交手几次,除了损兵折将,却是占不到一点的便宜,心中不免产生了挫败感。他本是自负之人,也涌起了一股狠势,不达目标誓不罢休,当下也不再理会李成沣他们,下令队伍即时起步赶路。
这一战陈章盛损失了一千多人,包括骑兵也折了几百人。但他的兵马有一万多人,倒也末伤筋骨。
离陈章盛十多里外的一处丛林中,李成沣他们已经在这里休息了一夜,人马精神俱佳,众人饱餐了一顿,现在都坐在地上,等待着李成沣的指令。
路上传来踏踏的马碲声响,已有两骑入了丛林,却是李成沣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马回来了,其中一人道:“报,敌人还在十里外,现在已向这边来了。”
另一人道:“敌军派出了几十人的探马,也向这边来了。”
李成沣听到有探马,眼睛忽然亮了一亮。
陈章盛的斥候队长陈正和带着十多名的斥候,正沿路查探,驱马跑了十多公里,却没发现佰刀队的踪影。跑过一个山弯,前面已是一片平原,平原极大,一眼几里可见。
陈正和见前面一片空寂,便喝道:“无甚发现,全体回军去报。”十多人听到命令,转过马头便欲向来路回转。队伍刚刚回走了两里左右,忽然听到马碲声响,一队佰刀队已从后面包来。
陈正和吓了一跳,大声叫道:“有敌人,快跑!”众人奋力挥鞭策马狂奔。又跑了几百米,只见前面山岗上一队人马列开,当头一位年青人喝道:“相好的,不想死的下马投降。”
陈章盛的队伍正在行军,时已正午,经过昨天被李成沣偷袭,陈章盛也不敢大意,步步为营之下,兵马行得极慢。
陈章盛的心绪忽然不安了起来,他招过亲兵问道:“派出去探路的斥候回来了没有?”亲兵答道:“主公,还未见回来呀!”
陈章盛心头大疑,令道:“再派一队人去查探。”片刻,又有十多骑向前出发探路。
又过了一个时辰,派出去的人竟没一人回复,这下陈章盛不敢再向前了,下令安营扎寨。扎下寨后又派了一批人出去,却是石沉大海,无声无迹。
一直到了傍晚,几批人俱无一人回报。
陈章盛坐在帐中,静静地寻思,心道:“这几批斥候肯定已经出事了,前面只怕不会安宁,李成沣想干什么?他只有几百人,就算是伏击也无甚大的作用,难道他故意摆下迷阵,让我们不敢快速去追赶崔家村民众。”
想到这里,陈章盛当即下令拨寨起营,他也不再派出斥候,大队人马趁着夜色,继续南下。
李成沣望着山下平原上匆匆而过的队伍,和罗士信正色道:“陈章盛铁定心思要将崔家村赶尽杀绝,不知公梓他们去到了哪里?不如我们赶上去和他们汇合,我们差不多有两千佰刀队,对着陈章盛的一万多人,却也不惧。”
罗士信点了点头,轻声道:“此如一来,只能一战定生死了,赢了万事大吉,如果输了,这一万多的民众只怕去不到岭南了。”
李成沣道:“但是这样下去,陈章盛迟早会追上公梓他们,与其在这里小打小闹,不如集齐人马和他们堂堂正正交手一番。”他接着冷笑道:“真的欺我们的刀不利吗?”
罗士信豪气顿生,朗声道:“好!成沣,就如你所愿。”
刘公梓带着民众已经过了潭州(后世的长沙),这一个多月来,虽然人马俱疲,但听到离绍州已不过几百里左右,大家都精神大振,俱加快了行动的速度。
李成沣在离绍州两百里的地方追上了刘公梓的队伍。众人相见,自是高兴万分,但听到陈章盛的追兵渐近,各人不免忧心忡忡。
在帐内坐下,李成沣,罗士信,刘公梓,尉迟恭,崔学军,杨凤仪,崔学友,张达波等人共聚一堂,讨论起当前的处境来,首先是李成沣开口道:“陈章盛对我们穷追不舍,现在离我们最多还有几十里的路程了。他的人马还有一万多人,俱是精英。”
刘公梓道:“我们目前的情况,可用之兵不到两千,但我们俱是佰刀队,应有一战之力。”
罗士信摇了摇头道:“经过了几次的交锋,对着我们的佰刀队,陈章盛应有对策,这倒不可大意。”
李成沣接着道:“此人不可小觑,但我们也不能妄自菲薄,现时的情况,唯有让大队先走,佰刀队留下殿后。只是如何战法,大家参详下。”
尉迟恭望着地形图,思考了一会,手指点着上面的一处道:“成沣,我提议在此处和陈章盛决一死战。”
众人向地形图上看去,只见离这里十多公里处,有条大路穿过群山,道路两边各是山峰。
陈章盛望着座下的一位黑色老者,轻声道:“郭老,你说李成沣在这里摆下了阵势,要和我们决战?”
这老者七十岁模样,中等身形,身上穿了件黑色的锦衣,头发一丝不乱,就像个教师匠似的。他点了点头道:“崔家村的大队人员已经出发了,只剩下一千多人的佰刀队在此。”说完,他用手指了指地形图上的处位置。
这一路来,陈章盛不再派出斥候,打探消息全靠此人,听到郭老肯定的语气,他也不再说话,盯着地形图寻思了起来。
片刻,陈章盛招过一名偏将,令道:“田将军,你领一军从这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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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云涌(4)
李成沣在山间路上摆下了阵势,将全部一百多辆的板车连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陈章盛的到来,他身边只有刘公梓,罗士信和尉迟恭四人。
而佰刀队员留下了一千五百多人,其余的两百多人则由崔学军和杨凤仪带领护着民众继续向绍州进发。
从正午开始,一直到了夜晚,竟还未发现陈章盛的兵马。大家都心中疑问了起来,刘公梓奇怪地道:“成沣,按理他们的兵马应该早到了,等了半天不见踪影,难道出了什么变化?”
李成沣道:“如果他们要来,也只有这一条路,绕路走的话要多走百多里,再等等吧!”
但是到了半夜,却依然未闻人声,李成沣没法,只得下令佰刀队解甲休息。
旭日初升,驱散了弥漫在山间的薄雾,万物开始苏醒了过来,李成沣见还没有动静,只好下令埋灶煮饭。
在离他们百多米的一处密林中,陈章盛远远地打量着李成沣,他的身边跟着几名偏将。
李成沣刚刚吃了一碗的玉米面条,鼻子吸了口气,忽然说道:“他们来了,就在前面。”
罗士信匆匆将最后的一口面条吸入口中,然后喝道:“兄弟们,敌人就要来了,大家准备好。”佰刀队的队员连忙披甲提刀,在板车后面列起了队来。列好队伍,却见前面依然是敌人踪影全无。
陈章盛望着佰刀队,轻声笑道:“就让他们等着吧,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息,待令行事。”他的队伍就在几里外,早已是准备完毕。
佰刀队一直等到烈日当空,却还没见到敌人,众人心中俱是烦躁了起来。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鼓响,马碲声和脚步声渐渐逼近来,片刻功夫,一队队的人马从道路的远处出现,一直行到了离板车阵几百米远的空地上,人马停住了脚步,几百骑的骑兵勒住马匹站在队伍的前面,后面跟着的兵丁涌上,将山间道路塞得满满的。
李成沣望着几百多米远停住了脚步的人马,对着刘公梓奇怪道:“他们就在前面,但为何没有动静呢?”
刘公梓正色道:“他们不来进攻,那就耗着吧,时间越长,我们的大队离得越远,如有诡计,也只好见机行事了。”
这时尉迟恭开口道:“成沣,只怕有诈,不如我们撤吧?”
李成沣苦笑道:“就算有诈,能拖多久就多久吧,现在撤了,很快便会被追上的。”
众人齐点头,也不再作声,就这样在烈日下提高警觉,等待着变故。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时陈章盛身边来了位老者,正是那位郭老,他对着陈章盛点了点头。
陈章盛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偏将道:“令军队进攻,将李成沣的佰刀队全歼了。”
偏将传令下去,大队人马顿时行动了起来,征旗连连,刀枪如林,向着李成沣的阵地而来。
几百骑兵冲在前面,到了板车阵前一百米左右,骑兵忽然向两边散开,露出中间的一支队伍来,这支队伍是由两三千名精壮的士兵组成,四个人一组,每组挺着一支长竹杆,竹杆有四五米长左右,前面已削得尖锐,声势浩大地向李成沣的佰刀队冲来。
这些竹杆是陈章盛连夜叫人砍来的,全是碗口大的老竹,几千人挺着竹杆,转眼间便已冲到了阵前百多米处。
李成沣望着密密麻麻的长竹杆,心中已知不妙,佰刀只有三米长左右,而竹杆有四五米长,而且是四个人把持着,只怕要将这些竹杆劈开,佰刀队便已力尽,而如果给陈章盛的士兵缠上近身搏斗,佰刀的优势便会尽丧。
李成沣心中急转,当机立断之下令道:“留下五百人殿后,留下五百匹马,其余人等准备撤退。”他想着留下的几百人有板车阵隔开,应该可以抵挡一阵。
他又令道:“士信,迟恭,你们带着人马撤退,我和公梓留下,到前面再汇合。”
罗士信朗声笑道:“成沣,我们不撤了,就和他们决一生死吧!”千多名的佰刀队队员每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决绝的神情,齐声叫道:“和他们拼了。”
这时忽然听到山后传来一通鼓响,一队五千人左右的人马,已从山边的岔路上快速的鱼贯而出,将李成沣和他的一千五百名的佰刀队全部堵在了山间。
这一队人马有五千人左右,个个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带队的偏将正是陈章盛派出去的田炎胜,他带着的这队人马,连夜绕路走了百多公里的山路,抄到了李成沣的后背,才到达此处不久,闻到战鼓声响,方从山后而出。
陈章盛领着一万多人在前面,后面田炎胜领着五千多人前后夹攻,一下子便将李成沣逼入了绝境。
战鼓如雷,喊杀声震天,李成沣和刘公梓对望一眼,李成沣无奈地笑道:“公梓,这次我们可能不能幸免了,但可以认识到你,倒也不枉之行了。”
刘公梓白了他一眼道:“想要你我的性命?嘿嘿嘿,这世上只怕无人可以做到。”说完,一声长啸,手中抓起一把佰刀,已飞身跃起,闪电般跨过板车,挥刀向刺来的竹杆砍去。
长刀挥过,嚓的声响,已将身前的十多根竹杆砍断,刘公梓闪身而入,佰刀连挥,已将十多名手持竹杆的兵丁劈成两半。
李成沣见状,豪气顿生,回过头来,对着板车后面的佰刀队喝道:“夹路相逢勇者胜,你们守住阵地。”说完也抄着一把佰刀,飞身跃了出去,他和刘公梓二人就像是猛虎入羊群,朝着前面杀去。
罗士信手执马搠和手持双锏的尉迟恭也并肩向着后军杀去,他们的身后跟着几百名的佰刀队,踏着步伐,向着田炎胜的军队迎了上去。
瞬时之间,在这不大的山间中,双方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搏斗。
守在板车阵前的佰刀队依然是排着队伍,但却不再盲目的挥刀,因为隔着板车,陈章盛的兵丁的竹竿一时之间也无法刺到。
李成沣和刘公梓在阵前好像是比赛似的,手中的佰刀挥出砍下,眼前的士兵俱无一合之力。
不断有竹杆搭在了板车之上,密密麻麻的铺成了一条条的斜道,沿着板车上的斜路,大批陈章盛的士兵攻了入来,手持竹杆向佰刀队刺去。
佰刀队的队员各自挥起佰刀,嚓嚓声响,将刺来的竹杆砍断,然后踏前一步,再将佰刀向敌人砍去。
陈章盛望着李成沣和刘公梓二人在阵中突破,如入无人之境,他手中令旗一挥,令道:“强弓向他们二人射去。”顿时,箭如雨下,向着李成沣和刘公梓射去。
刘公梓手中的佰刀挥舞,已在身前舞出一团刀影,当当的连声不绝,如雨的弓箭竟无一支可透过刀影。
李成沣则双脚一点,身形已向旁边掠过,竟比箭的速度还快,啊啊的惨叫声起,倒有几名围着他交战的士兵被弓箭所伤。
李成沣避过箭雨,对着刘公梓叫道:“公梓,回阵中去。”二人的身影闪动已回到了板车阵内。
此时阵内已挤满了人,佰刀队退了几十米,但队伍还没溃乱。
罗士信和尉迟恭带着的佰刀队对着田炎胜,已将田军斩杀了几百人,但毕竟人少,只能苦苦地支撑着。
陈章盛的命令不断地发出,人员不断地涌上,前面的佰刀队在压逼下渐渐的后退,已和罗士信所带的队伍背靠着背了。
当的声响,李成沣身边的一名佰刀队队员被一杆长枪从面上刺入,该队员神志一散,手中刀跌落地上。李成沣长刀挥过,当的一声将刺杀的一名大汉斩成两段。
另一名佰刀队队员忽然哇的惊叫,转身便走,刚走了两步,一支长箭已从他背后的皮革射入。
陈章盛望着越来越少的佰刀队人员,心中狂喜,知道李成沣已经抵挡不住了,当下便欲一鼓作气,拿下佰刀队。于是战鼓齐鸣,督促着田炎胜猛攻。
田炎胜的五千人马,已被斩杀了过千人,但也将佰刀队刺杀了几十人,听到陈章盛的鼓响,当下令旗举起,便欲指挥全军冲杀。
田炎胜的令旗还未挥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喧哗,惨叫声不断,他心中奇怪,打马向后驰去,驰到半途,他停下了马步,目瞪口呆地望着后军,心中惊骇无比。
只见一队万多人的铁甲兵,手持佰刀,正踏步向着田军杀来。
两军很快便已接触,一片刀影挥下,就像秋风扫落叶似的,将田军扫倒一大批,接着又已有一队佰刀队踏步上前,刀影如电,嚓嚓嚓的声响,又斩杀数百的田军。
陌刀队的当先两人身材魁梧,口中叫着口令:“左砍,右砍,左斜扫,右斜扫…”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将田炎胜的几千人马斩杀了大半。
田炎胜望着漫山而来的陌刀队,吓得双脚不由自主地抖震了起来,他手中的令旗终于挥下,只不过是啪的一声抽在了马臀上,马匹吃痛,嘶的怒叫,撒开四蹄向着傍边的道路飞奔而去。
见到田炎胜逃走,剩下的人马轰的一声便四散开来,各自逃命。
李成沣正在艰难地抵挡着不断杀来的敌军,耳中忽然听到罗士信惊喜地叫道:“余家年,梁力川你们来了…”接着便见到大队的铁甲人手持佰刀踏入阵来,竟有一万人的模样,自己的援军已到。
原本被围攻的陌刀队队员以为这次是难逃一死,想不到在这关头,竟有自己人来援,当下精神大振。
陈章盛的人马正在围着板车阵猛攻,忽然见到板车一辆辆的被解开,呈现出一条条的道来,从道中踏出大批的铁甲长刀,刀光齐闪,已将阵前的兵丁像削皮似的斩杀了一层。
随着越来越多的铁甲人踏步出阵,前面的人手中佰刀将竹杆砍断,后面跟上的铁甲人将持竹杆的人员斩杀,片刻之间,便已将阵地向前推进。
陈章盛还有一万人马左右,全部挤在了这狭窄的山路上,虽然拼命抵抗,但在前面的竹杆被斩干净后,其他的士兵再也没法对铁甲人形成了威胁。
在余家年和梁力川的带领下,已有几千名的铁甲人在阵前列队,随着口号向前踏步挥刀,将挡在眼前的一切全部砍成碎块。
刀光闪闪,凄叫连连,恍似人间地狱,鲜血渐渐汇流成小河。
陈章盛和郭老等偏将就在山边的一个小岗上,望着自己的人马兵被铁甲兵赶得败如山倒,人员不断地减少。
陈章盛长叹一声,涩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撤退。”他呆了一会,心中有点灰心冷意叹道:“如果李成沣要争天下,这世上只怕无人可挡。”
郭老面无表情,正色道:“主公,我们也撤吧,胜负乃兵家常事。”
陈章盛点了点头,跨上匹白马,向着山路下驰去,鸣金声响起,剩下的两三千人马松了口气,纷纷转头向来路飞奔。
陌刀队已推前了几百米,忽然见到敌军溃退,此时李成沣令命停了下来,也不再追赶溃兵。
此战李成沣所带的陌刀队伤亡了几百人,而陈章盛则丢下了差不多上万人马,只带着三千多人惶惶而逃。
待到打扫好战场,救治了伤员,余家年和梁力川才过来和李成沣等人相见,众人劫后余生,自是兴奋万分。
原来当日何兴带着李成沣的书信南下,觐见了冼太夫人,冼太夫人听到崔家村要南下避祸,连忙安排余家年和梁力川带领着刚刚成军的一万陌刀队,从粤西出发,北上来接应李成沣。
余家年和梁力川领着陌刀队,日夜兼程,昨天才在路上遇到了崔家村南下的大队民众,从崔学军的口中知道了李成沣的状况。于是率领陌刀队赶来,救了这一队被围困的陌刀队。
至于崔家村的民众,现时已经到了绍州,自有冼太夫人安排的官员接待。
第9章云涌(5)
在绍州府附近,冼太夫人划出了一大片的空地给跟随李成沣南下避祸的民众,又命令绍州府拨出了大批的物资,帮助民众安居。
此时张达波的船队也到了岭南,他的船上装了二十多万斤的面条,倒也可令南下的民众可以吃个饱饭。
李成沣请崔学友当了里长,负责民众的一切事宜。崔学友本是县令出身,加上南下之时也带着万安县的一些官员,对于这些事自是得心应手。
南下逃难的民众有一万多人,在临江处,大家清理出一大块的空地,李成沣参照福建土楼的格式,画了图纸交给了崔学友,由他指挥民众开始建设三十多个圆形的土楼。
民众来到了新的家园,虽然还未熟悉,但俱知这一切都是来之不易。在崔学友的管理下,倒是有条不紊地进行各项建设。
众人齐心协力,干得热火朝天,只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建起了三十五座土楼,每座土楼高有二十多米,分为三层,直径有七八十米左右,里面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晒谷场,而周围则是住处,高处开有窗口,每个土楼都间隔成了七八十户,可入住五六百人左右,土楼只有一个大门口,只要大门紧闭,一般的匪贼也很难攻破。
土楼建好后,崔学友给每家每户按人口的多寡都分了住处,又给每人分了十亩的良田。
分好良田之后,崔学友又组织民众全都播种下了玉米种子。
李成沣将余家年和梁力川的佰刀队安排入驻绍州,守着岭南的这北大门。待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方起程向粤西的方向出发,去觐见冼太夫人。同行带了杨凤仪,崔学军和何兴,还有十多名的随从。旺财自是跟随在杨凤仪的左右。
当李成沣见到冼太夫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两人再次相见之时,心中都满是唏嘘,俱叹世道变化太大了,杨广身死,群雄并立,天下再无一处净土。
在瓦岗寨山后的田地中,有一百亩左右的良田,良田用高大的木条扎成的排拦围了起来,周围扎了军营,全是密密麻麻的守军,有二千人上下,就为了守护着这一百亩的玉米田。
此时杨天鹏带着一班瓦岗寨的将领就在田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玉米苗的生长情况。
杨天鹏望着已经长有半米高的玉米苗,得意地笑道:“待这批玉米收成了,将可种上万亩田地了,到时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他从李成沣处得到了一百斤的玉米,回到瓦岗寨后选了这里的良田全部播种了下去,又派了欧显力领了两千多的精兵日夜守着。
见到玉米苗长势旺盛,瓦岗众将俱是兴高采烈,程咬金笑得口裂得可以塞得入个拳头似的,笑道:“有了粮食,多少兵都可招到了。”
众人看完玉米地,回到了聚义厅坐下,杨天鹏首先开口道:“现在太原李家入主长安,李渊已经称帝,国号曰唐,虽然王世充拥杨侗为王,宇文化及拥杨浩,但他们的兵力远远不及大唐,李渊迟早会兵发洛阳,这天下恐怕会是李家的天下。”
程咬金笑道:“天鹏,也不用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的威风,我们瓦岗如果休养生息几年,未尝不可争天下。”
杨天鹏点了点头道:“那么这两年我们就按兵不动,招贤纳士,待拥兵百万,再和天下的英豪去一决胜负,现在,就让他们去斗吧!”
陈章盛率领着三千的残兵败将,已经回到了洛阳,这一次他出兵万安县,一直南下去到绍州,却是功成垂败,什么目标都没达到,心中自是不免沮丧。
陈章盛带着郭老等人正要回到宫中,在宫门处,已有几名随从在等待,见了陈章盛,连忙迎了上去,其中一人恭敬地道:“主公,禅师在宫中等候多时了,吩咐小人待主公回到,即刻去相见。”
陈章盛神情恍惚了一下,苦笑道:“祖父什么时候到了?”随从道:“是昨天到的,他老人家吩咐主公回了即刻去见他。”
陈章盛不敢怠慢,连忙入到宫中,只见大殿上坐了十多人,当中的一人正是他的祖父因缘,陈叔宝和王世充等人也坐在旁边。
陈章盛倒身跪下,向因缘叩拜,又向陈叔宝叩头。口中说道:“见过祖父,见过父亲…”因缘笑道“章盛,快快起来。”待陈章盛坐定,接着道:“章盛,你将这次和李成沣交锋的经过仔细说来听听。”
随着陈章盛将事情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因缘的眉头皱了皱,陈章盛最后道:“孙子无能,三万人马竟奈何不了李成沣的几千人,惭愧呀!”
因缘叹了口气,沉声道:“章盛,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了,看来都是我们小看了这小子,竟是接二连三的在他的手上吃亏,既然他避走岭南,那暂时我们就不大张旗鼓的去找他的麻烦,但也不能让他过于平稳,对付他我自有安排。”
因缘顿了顿,寻思了一下,接着道:“现时李渊入主长安才是个最大的威胁,我们要好生计算计算才成,切莫做了别人的嫁衣裳。”
他接着又道:“章盛,我们筹划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
此刻的长安城内,人潮涌涌,在长安皇宫外,隔着一条街道上,一名须发俱白的道士正在慢慢地踱着,他的身后跟着五位道人,俱是五六十岁模样,每人的背上都背着把长剑。
几名道长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在长安街道上行了一会,寻了间离皇宫不远的酒楼坐下,当头的道人坐了首席,双目精光闪过,轻声道:“李世民这奸贼应就在宫内,现在他手握重兵,倒是不好对付,我们寻地方住下,就在这里等待他出来。”
他的右边是一位肥胖的道人,他眯着眼睛道:“全凭师兄安排!”
原来当头的道长正是天机子,当日在扬州他的四名弟子在杨天鹏的院子里全部丧身,他已经怀疑是李世民所为,于是赶着去太原求证,谁知刚到半途便闻得李渊起兵,而领兵之人正是李世民。
天机子听到李世民安然无恙,知道自己徒弟之死肯定与其有关系,不禁心头大怒,便要去取李世民的脑袋,但冷静下来后,知道自己一人势单力薄,于是转身回了青城山,邀了五位师弟一起下山,来帮自己取李世民的性命。
天机子一行下山后不久,便闻消息说李世民已经带兵取下了长安,于是转道向长安而来,奔波了一个多月,今天才到了长安。
天机子望着高大的皇宫,脸色阴晴不定,他右边坐着的是二师弟天星子,三师弟天达子,对面是五师弟天祥子,左边是四师弟天城子和六师弟天英子。
天机子的这五位师弟这几十年都是在青城山修道,一身武功俱是非同小可。
天星子对着天机子道:“师兄,既然知这奸贼在这宫中,他不会一辈子都在里面的,我们就守着皇宫的门口,总会寻到机会的。”
当下几人吃了酒席,便在皇宫对面的街道上寻了家酒店住下,日夜守候着。
长安城本名大兴城,原是隋朝的国都,去年李渊在太原起兵,令李世民挂帅,封号秦王,统率着兵马兵发大兴城。
李世民一路势如破竹,在其姐李秀宁的配合下,终于攻下大兴城,随后李渊入主大兴城,在大兴城登基称帝,国号曰唐,更将大兴城改名长安,为唐朝的国都。
此时在皇宫内,李渊坐在殿上,下坐依次坐着几个儿子,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三子李玄霸,四子李元吉。
李渊已有五十多岁,额上满是皱纹,头发乌黑,双目炯炯有神,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几个儿子,目光中满是慈爱。
长子李建成,三十岁左右,身体修长,面如满玉,气质优雅,身上穿了件白色的长袍,满身都带着股书生气。
次子李世民,一张国字脸,上面被晒得赤铜色,眼中已是精光闪动,身材魁梧了很多,此刻正是满脸堆笑,向着李渊道:“父皇,和屈突通将军的这一战,如果不是三姐领兵从他后阵攻入,倒是胜负难料。”
第10章刺客(3)
这一锤犹如石破天惊,快速地划过黑夜,重重地砸在了麻叔谋的轿子上,呯的一声巨响,铁锤将轿子砸得塌了下去,碎片横飞。
抬轿的轿夫被突如其来的重击震得全都跌坐在地上,而想象中血肉横飞的情形却并没有出现,轿子中竟是空无一人。
跟在轿边的十多名护卫,见到轿子遇袭,纷纷拔出身上的腰刀,呼叫声中围了上来,将大汉包围了起来。
执锤的大汉反应极快,一击之下发现轿中无人,手中的铁锤已向四围抡了一圈,有两名护卫闪避不及,被铁锤扫得身体横飞,跌出十多米远。
大汉也不恋战,将众人逼退后,身形便已向旁边的大树上掠去,刚刚上到半途,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想走?只怕不那么容易了,下去吧!”一股强劲的掌风从树顶上向着大汉的头顶拍下。
大汉骤然遇袭,心底倒也不慌不忙,手中铁锤奋力向上挥起,呯的声响,铁锤被来者的手掌击中,大汉的身形顿了一顿,身形轻转已落到了街中,他将手中的铁锤一摆,冷眼望着从树上轻轻飘下的一道身影。
大汉身高九尺,满脸胡须,虎背熊腰,赤裸着上身,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的凸起,肌肉上横七竖八的有十多道伤疤,两鬓已经斑白眼中带着一丝的苍桑,手上提着个西瓜大的铁锤,站在街道之中犹如天神下凡。
大汉的对面,是一位高高瘦瘦太监模样的老者,六十多岁,面上无须,身上穿了件黑色的长袍,双手背在身后,侧着眼晴望着大汉,冷笑着道:“哦,原来是一锤定音袁铁锤,你不在山西享福,要来这扬州送死!”声音尖锐,犹似捏着喉咙说话似的。
一锤定音袁铁锤,名叫袁北山,成名极早,手上一柄铁锤,重达一百二十斤,早在二十多年前在山西河东因遇到圣天湖匪首关都荣强抢民女,一怒之下独自驾舟登上了圣天湖的孤岛,在岛上厮杀了一天一夜,他身上虽负伤十多处,但仍将岛上的一千多名水匪杀得一个不剩,那一战名动江湖
一锤定音袁北山和妻子情牵一线程二娘这十几年来在江湖上已是甚少露面,想不到这刻竟会现身到这千里之外的扬州。
袁北山哈哈大笑,手中的铁锤指着老太监骂道:“原来是个没卵的阉人,辱没祖先的东西。想要留下某家,只怕你这绝后的阉人没这本事,哈哈…”笑声还未绝,袁北山忽然大步跨前了两步,一下子来到了老太监的跟前,铁锤挥动,闪出一道黑影,已向老太监当头砸下。
老太监身影突然闪动,倏的退后了几米,袁北山的铁锤去势不改,呯的一声,铁锤已砸在了街道的青砖上,在地上砸出了个深坑来,街道上的l青砖被砸得碎块乱飞,袁北山手腕翻动,铁锤已一锤接着一锤的照着老太监的身影锤出。
呯呯的十多声的巨响后,街道的地上已出现了十多个深坑,俱是被袁北山的铁锤砸出来的,而老太监的身影诡异,围着袁北山快速不停的转动,偶尔拍出一掌,掌力阴柔但又深厚无比,好像无孔不入似的,将袁北山逼得退后几步,而袁北山挥出的铁锤却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一点。
袁北山的铁锤势大力沉,舞得呼呼声响,但对着这老太监,却是空有声势,根本奈何不了半分。
而围在周围的护卫离得远远的,恐被这铁锤带着。
袁北山的外表粗鲁,但却是心思缜密之人,此时见到周围人影涌涌密密,已在麻叔谋的宅子里涌出了一大班人来,每人的手中俱是手执长弓,张弓引箭,对着自己,知道自己已落入了圈套,只怕难以善了。
而眼前这老太监的功力又在自己之上,现在虽还未对自己尽力攻来,其心思无非是想耗尽自己的力气罢了。想到这里,袁北山手中的铁锤抡起,团团转了几圈,将老太监逼开,然后口中忽然发出了一声长啸,啸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袁北山的啸声还未停止,黑暗之中的远处忽然射来了一根细绳,绳子极细就如条线一样,一时之间黑夜中谁也没察觉到这样的一根绳子射到。
绳子的速度极快,无声无息的已缠上了袁北山手中铁锤的柄上,袁北山一声长笑,锤柄上的细绳已如弹簧般拉紧,将他巨大的身形拉得倏然冲天而起。
老太监猝不及防,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袁北山竟会如只飞鸟般腾空而起,身形已越来越高,正待要去追击时,袁北山的笑声不绝,巨大的身形转眼间便已消失在夜空中。
老太监呆了一下,笑道:“你这厮,想不到还有这手段,一锤定音这名声倒也不虚。”
在离麻叔谋宅子旁边的街道上,有一座三层多高的楼房,此时在临街的一个窗口边,有两个人正站在窗边,探着头观看着袁北山和老太监交手,其中一人脸上三缕长须,正是麻叔谋,而旁边的一人,满脸阴沉,却是宇文化及。
麻叔谋在半途中已经悄悄下了轿子,任由空轿向宅子抬去,而他则上了这座楼房,片刻之后宇文化及带着人也来到了这里,听到前面传来打斗声,虽然离得比较远,但袁北山铁锤的动静太大了,两人都伸出头来观看。
忽然远处啸声响起,接着笑声不断,只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掠过屋顶,往这边飞来。
当下初月之时,天空中一钩弯月,星晖灿烂,月光虽微,但隐约可见到前面的人影身材纤瘦,似是个女子模样,而后面的人影则身形巨大。
来的正是袁北山夫妇,他的妻子外号叫做情牵一线,武器就是一根细线,这线是用北海巨鲸背上的一条鱼筋制成,单制作这鱼筋便由七名能工巧匠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制造完成,制好后鱼筋细如针线,长达百米,但又坚韧无比,平时程二娘将细线卷成一团握在手中,需要用时手指一弹,便会无声无息的弹出。
而在袁北山发出长啸之时,情牵一线程二娘便挥出细线,绑着袁北山的锤柄,奋力将其拉得飞起,远远的用细线牵着他逃走。
望着两道人影渐近,宇文化及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讥笑。
在宇文化及所处的屋顶上,已有一人长身而起,尖锐的声音喝道:“想走,得经过洒家这关。”竟又是一名太监,这太监埋伏在此已是多时,此刻现出身来,双脚一点,剑光闪闪,身形犹如一道闪电,向着袁北山夫妇扑去。
程二娘听到喝声,身形定了定,见到一道身影向着自己扑来,她的手忽然抖了抖,然后猛地向前一冲,而袁北山则向前反方向将铁锤上的细线拉紧。
月光下,这老太监手执长剑,身影前冲,瞬时便已扑近,在离袁北山的夫妇还有二十多米远的时候,忽然之间,他的头颅好像定了定,而身体却依然扑向前方,哇啦的一阵声响,老太监身体扑倒在瓦面上,将屋顶瓦面压倒了一大片,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像个皮球似的骨碌碌地沿着瓦面滚下,啪的掉到了街道上,原来在这一瞬间,他的头和身体已是尸首分离。
宇文化及和麻叔谋望着这诡异的场面,俱是心中惊骇,麻叔谋吓得“啊“的叫出声来,宇文化及听到麻叔谋的叫声,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事,暗叫不妙,他想也不想身体猛地蹲了下来,身体向后一翻,已滚离了窗口,滚了几圈,啪的撞到了身后的墙壁方才停下。
抬头放眼向外望去,却见到窗口处的麻叔谋身体突然抽搐了起来,一股鲜血从他的颈部喷出,鲜血将麻叔谋的头颅顶离颈部,跌落在窗旁,而他那没了头颅的身体则趴在窗口处,犹自抽搐。
情牵一线,杀人无形,一线牵来,夺命无声。
老太监扑来之时,程二娘手中的细线一抖,抖出了个圆圈,无声无息地套在老太监的颈部,然后和袁北山将细线猛地拉紧,这细线犹如一把利刃,瞬间便已将老太监的头颅切断。
而麻叔谋叫出的这一声,也成了他说的最后一声,就是这一声让程二娘发现了窗口处的麻叔谋和宇文化及二人,虽然距离还有几十米远,却阻不了程二娘手中细线的操作,当下她想都不想,细线便向他们套来,宇文化及反应迅速,避了过去,而麻叔谋则被细线切断了头颅。
在街道周围,此时呼喝声四起,已有十多个人在黑暗中从屋顶站了起来,俱是宇文化及事先安排埋伏之人,但星空寂静,袁北山夫妇的身影早已掠下了街道,在街道中左穿右插,消失得无影无踪。
宇文化及惊魂未定,身体靠在屋子里的墙上,呆望着麻叔谋趴在窗口上已经没有了头颅的尸体,心中不禁悲愤交加。他故意安排下的圈套,虽然引出了袁北山夫妇,但却一无所获,而且还在眼前折了麻叔谋,至于凶手是谁人指使,更是无从得知。
一股无力感和深深的耻辱感涌上心头,宇文化及不停地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静。
街道上人声鼎沸,一队队的人马将这一带围了起来,一间间房屋进行搜索,鸡飞狗走的忙了半宿,却是一无所获到了下半夜方才撤离。
宇文化及站在三楼的窗前,他身边站着一老太监,正是董公公。麻叔谋的尸体早有随众收拾干净。
董公公双眼精光闪过,沉声道:“袁北山夫妇早已不问世事,这次是什么原因令他们重出江湖?”
宇文化及摇了摇头,恭敬地道:“能请到他们出手的,背后之人应不是常人。”他接着道:“这段时间来,针对本人身边之人的刺杀,现在已是第六次了。我的至亲和亲信已折了六人,俱是担任重要职位之人,这绝不是什么私人恩怨,恐是精心所为。”
董公公脸色静如止水,冷然道:“这个不容置疑,我们未尝不对别人进行刺杀,但是在这扬州,谁人最是希望我们被杀的呢?”
宇文化及眼睛一动,失声道:“难道是杨浩?不会吧?那个废物有这能耐?他每天除了喝酒纵色,倒没甚异常呀!”
董公公笑道:“丞相,我们且莫要小瞧这天下之人,毕竟是杨坚之孙,就甘心被我们这样操纵?”
宇文化及脸色阴沉,恨声道:“是不是他都没关系,我们北上之后他的使命也就完了,到时留不留他的性命还不是在我们一念之间。”
董公公啍了一声,冷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因为大意误了主公的大事,只怕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宇文化及满脸涨得通红,轻声道:“这个我有自有分寸的,从明天开始,我加紧对这废物的监视,请董公公放心。”
当下也不再逗留,向董公公拱手辞别,下了小楼,带着十名随从向相府而回。董公公望着宇文化及的身影消失在街口,他的眉头一皱,身形已从窗口跃下。
宇文化及和董公公告辞后,带着一队人马返回府中,他骑着匹白马,精神秃痿,刚回到相府门前,忽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屋顶掠下,一柄长剑如电般刺向他的背部。
人到了黎明时分最是松懈,宇文化及更是想不到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后,在他的相府门前竟然还有人敢对他行刺。
杨凤仪待在屋顶上,亲眼目睹宇文化及悄悄的带着人马从偏门出来,片刻之后便听到远传来的打斗声,又见到周围人影晃动,一道道的身影在街道上面的屋顶伏低。
她知道肯定已有事发生,于是干脆静静地待在原处,等待时机,眼见天色将明,街道上的动态静了下来,而伏在屋顶上的人影已一道道的消失。
杨凤仪心中略感失望,正准备回到住处,忽然听到马碲声响,一队人马从街角转了出来,领头之人就是宇文化及。
待到宇文化及行到近处,杨凤仪轻轻的拔出宝剑,双脚在屋顶上一点,一道剑光直取宇文化及。
第10 章 刺客(4)
宇文化及忽然听到身后护卫的惊叫声,精神抖了一抖,破风声已经来到了身后,这一剑杨凤仪蓄势而发,端的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长剑眼见着就要刺入宇文化及背后要害。忽然一物闪电般飞到,当的一声击在了长剑的剑尖上,这物后发先至,击在杨凤仪的剑上,已震得粉碎,原来是一截砖头。杨凤仪只觉得手腕剧震,长剑差点拿握不住。
董公公待宇文化及走后,心中忽然灵犀所至,悄然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果然见到有刺客要对其不利,而他离宇文化及也有一段距离,要施救已是不及。当下手指在路边房屋的墙上一抠,抠下半截的砖头,向着刺客手中的剑上击去。
杨凤仪手中的长剑被砖头击得一偏,已离开了宇文化及背后的要害,杨凤仪依然将剑刺前,嚓的声响,刺入了宇文化及的肩上。
宇文化及这时已经反应了过来,只觉得肩上剧痛,长剑虽刺在肩上,但好在剑刺得入肉不深。
在这危急关头,他的身子向着马头伏低,已脱离了剑尖,杨凤仪暗叫可惜,长剑正想着再次刺出,忽然闻到一道风声已向着自己的背后袭来。
杨凤仪只得将剑向后挥出,当的一声又已将一块砖头击得粉碎。就这样被阻了一阻,宇文化及的马已向前窜出。
杨凤仪的身形刚落到地上,一道劲风扑面,董公公左手伸出,向着她的头顶抓来。
杨凤仪长剑竖起,剑尖已指向董公公的腕上大穴。她手中的长剑剑气如鸿,几招达摩剑法使出。招招刺向董公公的胸前要害。
杨凤仪被李成沣和刘公梓打通任督二脉,一身内力已经非同小可,虽然真正的对阵的机会还不是很多,但她聪明伶俐,从剑尖被砖头击中的力度中已知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是个劲敌,因此一上来就毫不保留,妙招频出。
董公公空着双手,刹那间寒光袭体,转眼便已和眼前的女子交手了十多回合,竟被逼得连连后退,董公公的口中“哦”了一声,却是想不到这小姑娘的武功这么上乘。
又交手了几招,董公公定下心来,他的手指弹出,已接连的弹在杨凤仪的剑尖之上,杨凤仪只觉手腕剧震,长剑已被弹开,董公公右手从剑影中伸出,已抓向杨凤仪的喉咙
利爪离杨凤仪的喉咙还有几寸的时候,眼中忽然看清了杨凤仪的面容,心念一动,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当下手指缩回,避开杨凤仪的长剑,身形向后退开。
杨凤仪见老太监退后,而宇文化及又已走远,心知已难成事,也不作多想,身形便向旁边的巷子退去,同时口中一声哨响,已有一道黑影从巷子里窜出,黑影一声狂嚎,平地响起了一声虎啸。
这道黑影竟是一头猛虎,正是跟随她来到了扬州的旺财,它口中狂啸,将宇文化及手下所骑的马匹吓得四散奔走,旺财来到杨凤仪的跟前,府下身子,前爪抵在地上,眼睛死盯着董公公,作势欲扑。
杨凤仪的身影轻闪,已跨到了虎背之上,轻声道:“旺财,我们走!”旺财撒开四腿,背起杨凤仪向着街道的东面飞奔而去,奔跑得竟比马匹还要迅速。
董公公见杨凤仪要走,双脚连点,身形化作一股轻烟似的,紧紧的追了上去。
捺山脚下,怪石林立,清晨薄雾,几缕炊烟,早起的农人三三两两的正在田头摘菜,准备趁天未大明挑入扬州叫卖,也有装着夜香的推车来来往往。
旺财驮着杨凤仪快速地在街道中左穿右插,晨起之人骤然见到猛虎,俱吓得惊惶失色,而在猛虎的后面,则有一道人影尾随其后,任那猛虎凶猛迅速,却没法摆脱。
杨凤仪见已走了几公里,而老太监依然是如影而随,当下叫道:“旺财,往山上去。”旺财往山上攀上,在石林间跳跃,不多时便已上到了山顶,上到了山顶,杨凤仪暗暗叫苦,只见山的背后是悬崖峭壁,已再无去路。
董公公身如轻燕,见猛虎已停下了脚步,于是双手背在背后,慢慢的踱了过来,离杨凤仪十多米处站定,微笑着:“南阳公主,老夫有礼了。”
杨凤仪见已无退路,轻轻的从旺财背上跨下,用手摸了摸旺财的头顶,轻声说道:“好旺财,你走吧,有事我再呼你。”旺财低鸣了一声,飞身跃起,没入旁边的丛林中。
杨凤仪待旺财走远,抽出手中的长剑,指着董公公,怒喝道:“你待怎样?”董公公见猛虎如此听话,心中已是称奇,他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气定神闲的道:“南阳公主,老夫追到这里,并非是要对你不利,只是有些故事要告知给你,未知公主可否听听老夫的鼓燥。”
杨凤仪见董公公这番模样,心中呆了一呆。她满心戒备地,也找了块石头坐下,然后道:“老伯有何指教?凤仪洗耳恭听。”
董公公仰起头来,思考了会,才道:“老夫这个典故有点长,希望不会让公主感到啰嗦。”他轻声道:“从前有户人家,家中贫困,食不果腹,加上家中儿子众多,实在是无法营生,无奈之下,托人将最小的儿子送入了宫中,当时这小儿刚入宫之时,吃了平生的第一顿的白面,也受了断子绝孙的一刀。”
黄公公道:“他陪着少主长大,看着少主登上了皇位,又看着主人将皇位传给了儿子,最后陪着主人游历天下,直到有一天来到了一处寺院,主人在寺院中住了三年,而他则在寺外等了三年,一天夜里,主人匆匆出了寺院,带着他远走天涯,后因些事宜和天剑谷起了冲突,被天剑谷的几十人围了起来,主人一怒之下将天剑谷杀得干干净净,小儿才知道他的主人已经武功盖世。”
董公公见杨凤仪已经安静了下来,当下微微一笑,接着道:“后来消息传开,寺院十多名和尚找上门来,一言不合,主人和这班和尚大战了一场,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虽然主人能够全身而退,但也负伤颇重,而且不断有和尚来追杀,他怕连累儿子,也不敢再回皇宫,便带着仆人远走西域。”
“在西域天山,也算是机缘巧合,主仆两人寻到了一条天山冰蚕,此蚕要百年才可成熟,对练武之人来说可是至宝,后来主人忽有奇想,便用自己的精血来喂侍此虫,天山冰蚕吸服了主人的精血,只十多年便已成熟,产下了五颗虫卵,在这十多年来,主人也将一身武功传授给了仆人。”
“拿着五颗虫卵,主仆两人重回中原,回到中原后才发现物是人非,世间已经改朝换代,主人后来寻了五名女孩将虫卵种到她们的身上,可能是该虫卵是吸食了主人的精血之故。年之后,只有两个女孩活了下来,俱是身上带有主人的血脉之人。”
杨凤仪脸色不变,冷冷地听着董公公继续道:“这两个女孩,一个是你姐陈江瑶,她身上的冰蚕成熟后由主人和老夫一起取了出来,输入了王孙陈章盛身上,一个就在你的身上。”
他打量了一下杨凤仪,说道:“你被这冰蚕折磨了几年,也许是因祸得福,小小年纪便已有一身的内功,只是你身上的冰蚕不知是被谁人取出,而又用到了谁人身上?”
杨凤仪冷冷笑道:“你所说也许是真的,但冰蚕已不在我的身上,你再追着我也没用。”
董公公呵呵一笑道:“公主,我跟着你并非是为了冰蚕,而是想告诉你,你不是杨广的亲生骨肉,用不着为了给杨广报仇而以身犯险,因为如果你不是拥有主人的血脉,虫卵种在体内,早已会身亡。”
他又道:“他们杨家抢了陈家的天下,有数不清的陈家子弟死在了杨家之手,现在杨广只不过是还债罢了。你既已知晓详情,又何苦再要帮他报仇呢!”
杨凤仪脸上露出了一丝悲伤,泪水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过了片刻,她的神色变得刚毅了起来,朗声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父皇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誓要取了宇文化及的狗命,以祭我父皇的在天之灵。”
第 13章 风起(5)
宇文化及头盖披风,快马加鞭,慌不择路地飞驰,下了瓦岗寨后,头也不回地策马飞奔,一直跑了几十公里,身后再无人声,方敢放慢马步,这时天色渐明,他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全是白茫茫的雪地,也不知身在何处。
但他知道自己暂时总算脱离了险地,心中喑叫饶幸,定下心神后,心中暗道:“虽然是逃得了性命,但从扬州带来的十万兵马一个不剩,再去洛阳只怕未入大门就会被因缘斩了,现在老子孤家寡人,不如还是回扬州算了。”
他在扬州还有产业,当日从扬州出发之时,他本想带着萧皇后同行,但无奈萧皇后死活不愿上洛阳,现在看来,倒也留下了一步妙棋,他现在可不再想什么雄图伟业了,只想着不如回扬州拥美做个富家翁算了。但这里离扬州千里迢迢,他独人单马,现在又身无分纹,怎能轻易地下得了扬州?
望着毫无人烟的荒野,宇文化及欲哭无泪,分辩了一下方向,冒着风雪提马慢慢而行。
徐世勣还站在黎阳仓的城头,本以为王世充的兵马埋灶吃食了之后便会展开新一轮的攻城战,他已将城中可战之兵全都派上了城头,想着拼死一战。
却想不到一直到了烈日当空,王世充的营中虽然还是热闹,却没见到一兵一卒出营,徐世勣和众将正感到奇怪,忽然看见西面尘土飞扬,征旗遮天蔽日,鼓声震耳欲聋。一军西来,漫山遍野的高呼声一阵接着一阵,更是夹杂着无数悲愤的哭声,令天地为之变色。
杨天鹏的大军早上才赶到黎阳仓,在离王世充的军营五里的地方扎营,才刚刚吃完早饭,忽然有瓦岗寨的信使快马加鞭入了营地,片刻,瓦岗寨被屠寨的消息便已传遍全军,顿时,军中传出阵阵的哭声,毕竟,大家的家人都在寨中,一下子全部被杀,营中的士兵俱把持不住,相拥而哭,哭得悲伤欲绝。
一骑如电,马上一名高大的骑士,骑着一匹高大的大黑马,头上扎着一条白巾,手上掣着一面大旗,旗帜迎风飞舞,一人一骑从瓦岗寨的阵前驰过,马上之人朗声喝道:“兄弟们,王世充尽杀我们的家人,现在他们就在对面,为家人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现在,提起你们的兵器,让他们血债血偿。”
马上之人正是杨天鹏,他很快便在瓦岗寨前阵掠过,这几声用内力喝出,声浪汹涌,传到了瓦岗寨的每名士兵的耳中,顿时在军中引起了一阵骚乱,兵器敲击声,哭骂声响成一片。
“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
瓦岗寨的士兵纷纷从身上撕下白布,绑在头上,口中嚎嚎而叫,大踏步向着几里外王世充的大营而去。
杨天鹏立定马头,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容。看到瓦岗寨的兵马在众将的带领下向着王世充的军营而去,他从腰间将弯刀慢慢地抽了出来,一声长啸,跨下的大黑马撒开四蹄,如雷奔驰。
陈章盛手上持了杯美酒,就坐在中军处,不时地将手中的酒杯在唇边轻轻地喝着。帐中人员出出入入,手下正将情报不断地报了上来。
杨天鹏一马光先,率领着大军一头撞入了王世充的阵中,瓦岗寨的人马含怒而战,悲伤之下人人都是全力以赴,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将王世充的阵地撕出了数道的裂口。两队的人马“轰”的一声踫在了一起。
杨天鹏的弯刀快如闪电,出刀或劈或刺,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在他面前的人员俱无一合之力,他所向披靡,就如砍瓜切菜似的刀锋直指王世充的中军大阵。
只片刻的功夫,王世充的前阵忽然一声鼓响,交战中的人马忽然向两边散开,露出下一个大阵来。
就在这黎阳仓周边的十多里,陈章盛摆下了七道防线,每道防线俱有万多人马尽是精锐,他也不要求每道防线之人死守,只要防线被瓦岗寨的兵马冲破,王世充的人马便往两边散去,再闻鼓而集。
第79章长安(3)
李成沣的心中犹如翻起了滔天巨浪,从这另外的一道气息中,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些面面,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虽然是已经猜到了这道气息是谁人的了,但心中也不敢骤然下定论。
当日发现道正被刺,而小刀刚好是唐海之物,李成沣于是匆匆带着十二棍僧和杨凤仪,沿着唐海的气息追寻,现在细心回想,方发现当初的漏洞百出。
他长叹了一口气,回身去到昙宗的前面,拉着他行到一边,低声道:“师兄,请你和众师兄弟回寺,面呈方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除了昙宗,谁也不知他后来再说了什么。
昙宗的神色凝重,双手合十,回到桌前,对着一众少林武僧道:“各位师兄弟,收拾行装起程,我们要回寺里了。”
这时李成沣又拉起慧清,低声细细地叮嘱了一番,最后道:“师兄,既然你已准备回去少林寺,希望你能放下以往的一切,真心为少林寺做点事。”
慧清的脸上还是笑容可掬,但眼中却是怒火欲燃,他对着李成沣说道:“李公子,请放心,回到寺后,小僧定会揪出凶手,还道正大师一个公道。”说完,和少林寺的众僧一起告辞李成沣,齐齐出了庙门,迎着风雪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李成沣待少林寺武僧走远,再回到张仲坚面前坐下,径自倒了一碗酒,对着张仲坚道:“为人不识虬髯客,敢称英雄也枉然,今日李成沣有幸结识张兄,就算不是英雄也心足了。”
张仲坚哈哈大笑,朗声道:“李公子,你太过谦虚了,切莫要取笑老夫,能结识到你,才是老夫的庆幸,来,再干一碗,以后我们多点亲近!”
李成沣和张仲坚干了这一碗后,将碗在桌上一顿,笑道:“天下无不散之诞席,李成沣就此别过,以后有机会再和张兄喝个痛快。”他转过头来,对着杨凤仪笑道:“凤仪,宇文化及这奸贼还走不远,我们找他去。”
“宇文化及?他在这附近?”张仲坚和窦建德齐声问道。
杨凤仪说道:“他也曾在这庙中的呀,刚才才从庙后出来逃走的。”
窦建德等人这才留意到那个张仲阳已经踪影全无,他恍然大悟,口中骂道:“原来张仲阳便是宇文化及,这弑君的奸贼,原来竟然就在老夫的眼前。”
这个朝代,你要造反没人骂你,你夺了杨广的江山,最多留下骂名,但如果弑君,那可是挑战人的底线了,特别是在世家的眼中,耶可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因缘一直都不敢公开黄雀的真正意图,也是顾虑到天下人的反应,所以也只敢在暗中行事。
而宇文化及刺杀杨广,已是天下皆知,自有不少人欲杀之而后快。
知道张仲阳就是宇文化及后,窦建德叹了一口气,自嘲笑道:“其实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我也只不过是一名乱臣贼子。”
张仲坚哈哈大笑,朗声道:“秦失其鹿,天下逐之,谁的江山不是从做乱臣贼子开始。”他转过头来,对着李成沣正色道“实不相瞒,仲坚诚意邀请夏王来长安,是要商议大事的,以夏王的兵力再加上敞人的财力,未尝不可在这天下占有一席之地。”
李成沣不置可否,淡淡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争来争去伤害的都是百姓,这天下最后都是靠人命争来的,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各位自问可得了多少的民心。”
李成沣一番话说完,自觉已是话不投机于是也不再停留,对着张仲坚和窦建德各行了一个礼,也不再理会低头寻思的两人,牵着杨凤仪的手,招呼过旺财,自行出庙远去。
张仲坚和窦建德望着远去的李成沣,不禁相视苦笑。
这些道理谁人都知道,但在这乱世中,本身又手握重兵,且为一方诸侯,二人自不会因为李成沣的几句话便会放弃争霸天下的念头,至于怎样合作,也不是一个照面便可定下,当下张仲坚招呼着窦建德一行起程自去长安细议。
李成沣出了破庙,长长的吸了口气,很快便已找到了宇文化及的气息,杨凤仪誓要找到宇文化及报仇雪恨,李成沣自是不会推搪,于是他俩放下他念,沿着宇文化及的气息追寻了下去。
长安的早晨,飘雪已停止,天清气朗,晨晞阳光明媚,街道上早已是热闹非凡。在大明宫门外,上千名的士兵列队站在门外,在门口处,李世民和李元吉相拥而别,李世民遇刺的伤势已痊愈,今早便准备回东校场,李元吉一众人在大明宫的门口送他,李元吉摸着李世民背后因伤而留下的伤疤,笑道:“二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父皇已下旨今春出兵洛阳,真的想和二哥一起出兵去擒了王世充。”
李世民的背后被天机子的一剑刺穿,虽已痊愈,但却留下了一个凸了起来的伤疤,就算是隔着衣服,李元吉也可清楚地摸得到。
李世民听到李元吉这样说,伸手拍了拍李元吉的头顶,笑道:“元吉,不要以为王世充这么容易对付,这天下更是不会这么快就可平定的,你想要领兵出战,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待你再大点,我亲自帮你挑选一支人马,到时你可不能推搪。”
此时他的脑中现出一张面孔来,心道:“天鹏,没有你就没有我李世民,想不到你竟上了瓦岗寨,何不来找我呢?我们两兄弟征战天下,岂不乐哉!”
瓦岗寨上的主要人物,早有情报放在李渊的桌前,李世民也已经看到,而当看到杨天鹏的名字时,他虽然是震惊,但也是不动声色,毕竟当初他答应了杨天鹏,在人前就当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似的。
李世民这一年来经历了种种,早已不再是毛燥的毛头小子,城府更是变得深沉,经过领兵征战,他的军事才能渐露头角,已隐有大家风范。
对于杨天鹏,李世民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趋于亦师亦友,心底中对他更是佩服万分,现在知道杨天鹏就在瓦岗寨上,真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找他。
别过李元吉等人,李世民带着一千多人的护卫直回东校场,经过了上次的刺杀,李世民出入都要带着大队的人马,不会再孤身犯险。他的怀中揣着一份圣旨,圣旨上李渊要求李世民修整兵马,为出兵洛阳作准备,他已执掌着长安的几十万人马,身上渐带霸气。
回到营房中军帐坐定,李世民翻开桌上的文件阅读,忽然听到门外声响,一道瘦小的身影行了入来,李世民也不抬头,笑道:“玄霸,你来了,快快请坐。”除了李玄霸,李世民的中军帐却从来没谁敢如此随意地进入。
李玄霸就在桌边坐下,见桌上有茶水,倒了一杯干了,此时李世民已放下了文件,对着他笑道:“玄霸,查得怎么样?”
李玄霸脸色更加赤黄,他轻声道:“二哥,这三个月来我已挑了黄雀的十七个据点,击杀了六十四人,想不到只长安一地,黄雀的势力便已如此历害,至于还没找到的据点只怕更多。”
他接着道:“二哥,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军中,应该也会藏了不少黄雀中人。”
李世民的眼中露出一股冷峻之色,他沉声道:“我们出兵在即,想要潇清军中的奸细是不可能的,不如这样,玄霸,你挑选人马自成一队,出兵之时负责外围的戒备,专门击杀脱离军中去报信之人,平时就负责军中明查暗访,找出可疑的人员。”
李玄霸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转身便出了李世民的中军帐,自去挑选人员。
李世民待李玄霸走远,他也再没心思看文件了,心中暗道:“那几名道士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在这长安城中再无踪迹,他们难道已逃离长安了。”
上次遇刺之后,李渊命令李玄霸在长安城中仔细地搜查了一番,又暗中发散人手在城中各处蹲守,但都也找不到那几名的道士。
天机子等师兄弟六人确实是离开了长安,但他们也没走远,此时在长安西面十多里处,道路旁有一间小店,这店是早几个月由几名老者盘下的,经营着做着水酒的生意,此店虽然是在道旁,但店中客人稀疏,生意惨淡。
第 80章 长安(4)
宇文化及慌张地站了起来后,对着天机子苦笑道:“道长,在下要告辞了,刚才所说的你老就当没听到吧!”
天机子急道:“相爷,为何要急着走呢?你的计策还有很多细节贫道还搞不明白。”宇文化及苦笑道:“道长,实不相瞒,在下正在被仇家追杀,现在他就在附近了,我不走不行啊!至于道长之事,以后再说吧!”
天机子笑道:“相爷的仇家很厉害吗?竟逼得相爷闻风而逃。”宇文化及的眼睛转了一下,然后道:“这仇家武功盖世,在下不是对手,不得不避。”天机子听他如此一说,心中好奇了起来,问道:“是那号人物?如此厉害,请相爷说来贫道见识下。”
宇文化及正色道:“名号倒是不大,是两名年轻的男女,这两人的武功高强,只怕这里都没有谁人是其的对手。”
“哦,这个贫道真的要见识下了才行,看看是何等高手?”天机子听到宇文化及说这里之人都不是来人的对手,心中不以为然,更是挑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当下他喝道:“相爷不必避走,就待贫道几师兄弟会一会相爷口中的绝世高手如何?。”说完,他转过头来,对着后院叫道:“师弟们,都出来吧,相爷说有绝世高手来访,就让我们见识下吧!”
宇文化及心中大喜,他接着道:“来人的脑袋值三十万两银子,道长只要取其性命……”
北风呼呼,天地间一片银白,李成沣骑着匹大黑马和骑着匹白马的杨凤仪相映成趣,而旺财则摇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俩人沿着宇文化及留下的气息追来,已在荒野中转了半天。
远远地望着路边那间孤单单的小酒店,李成沣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对着后杨凤仪道:“宇文化及的气息就在这店中,这奸贼老谋深算,奸狡如斯,凤仪,小心点!”
杨凤仪听到宇文化及就在这店中,她恨恨地道:“这次绝不能再让这奸贼逃走了。”说完,一提彊绳,纵马向前奔去。
片刻之间,两人便已来到了店前。却见到小店的店门大开,门前有六名老者一字排开盘膝坐在地上,膝上俱摆着一柄长剑,也不出声,就这样冷冷地盯着李成沣和杨凤仪。
李成沣见此诡异阵势,心中知道这几人多半是针对他们两人,当下跃下马来,行到店前,双手抱拳,朗声道:“几名老前辈,小子李成沣有礼了,我们来到这里,只为寻找一个人。”天机子冷冷地道:“是为了宇文化及吧。他就在这里,不过,只怕阁下没有本事带走他,听闻阁下的人头值几十万两银子,就送给贫道如何!”
李成沣听到天机子这样一说,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六人,不禁哈哈哈大笑,喝道:“老前辈要为宇文化及出头,最好是掂量掂量,不管你等是何人,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走他颈上人头,至于我的人头,有本事就来取吧。”
天机子缓缓地抽出膝上的长剑,轻声吟道:“青城山天机子,天城子,天英子,天祥子,天星子,天达子在此,任何的一人阁下都吃不了兜着走,废话少说,就让贫道领教阁下的高招吧。”
青城六子地处蜀地,本就不闻世事,除了天机子偶尔会见见杨广,其他之人平时都在青城山上修练,极少接触人世间,加上这一年来都在长安附近,对江湖上的事情了解甚少,现在见李成沣如此的年轻,一点都没有所谓的绝世高手的模样,心中不免生出了轻视之意。
而从宇文化及的口中知道黄雀悬赏几十万两银子要取其性命,天机子的眼睛都放光了起来,他待在杨广的身边,自是为求富贵。现在望着李成沣就像看到了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似的。
天机子等人虽在李秀宁和李神通的手下吃了点暗亏,但那是在女兵列阵之下所发生的,现在对着李成沣和杨凤仪却是信心满满的,只见天机子持剑站了起来,天星子等人也手持长剑,步法轻转已将李成沣和杨凤仪包围了起来。
天机子一声低喝,霎时间剑光闪动,六柄长剑围着李成沣和杨凤仪齐齐刺出。他们既然知道李成沣这么值钱,再也不顾脸面,更是不想夜长梦多,约好后一齐动起手来。
漫天的剑影中,杨凤仪娇喝声响起,她的长剑当当声已和天诚子交起手来,在这兵器的不断踫击声中,店中忽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马碲声,只见一匹骏马从店内冲了出来,马背上伏着一人,骏马避开众人冲出店后,沿着道路飞奔,头也不回地远远而去。
马背上之人正是宇文化及,他见天机子等人已缠上了李成沣,知道机不可失,当下在店内马棚挑了匹高头大马,趁机冲出店后,再也不理会天机子等人,落荒而走。
李成沣见到宇文化及逃走,口中倏的大喝一声,身形如电般抢入天机子等人的阵中,手上已将腰间的军刺拔出,犹如白驹过隙,军刺连刺几下,掀起了一阵阵的破风声,这几下刺尖快得连肉眼都看不到,俱是刺在了天机子等六人的持剑手腕的内关穴上。
天机子六师兄弟都觉得手上一麻,手上剧痛,手中的长剑已是把握不住,纷纷跌落雪地中。
天机子的心头大震,右手手掌不由自主地向着李成沣的胸口拍去,手掌刚拍到半途,忽觉掌心剧痛,已被李成沣的军刺刺穿了掌心,李成沣手中的军刺去势不改,刺尖一下子抵在了天机子的颈边。
李成沣将军刺抵在天机子的要害位置,口中对着其余之人喝道:“如果不想他横尸此地,立即住手。”
天诚子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巳被刺伤手腕,现在更是见到天机子只一招间便已被制住,俱是止住身形,口中长吸一口冷气
李成沣见众人不敢再动手,朗声说道:“李成沣从未和众位青城前辈有过交集,近日无冤往日更是无仇,如果各位单单为宇文化及出头,我看大可不必,不取他的人头我们誓不罢休,无论天涯海角他也逃不了的。”
天机子的心中苦涩,颈上被刺尖抵着,自己的生死已撑握在眼前这青年的手中,更想不到自己的六个人都不是一合之力,他忍着手掌剧痛,沉声道:“多说无用,要杀要剐适随尊便。”这时天星子等人见到天机子已被制服,俱是满脸焦急,却又不敢有何动作。
青诚六子几十年的修为,在这青年的手中,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们这才相信,宇文化及口中的绝世高手竟真的是绝世高手,诚不欺君矣。
李成沣的眼睛盯着天机子的眼睛,良久,才沉声说道:“我看你也是被宇文化及所利用,一把年纪了被人卖了犹自不知,至于那几十万两的赏银,不是那么好拿的,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他看到天机子白发苍苍,但眼神中却是毫不畏惧,在这生死关头也是丝毫不退,不禁心中佩服,暗叹一声,轻轻地将军刺从天机子的掌心拔了出来。
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几年,李成沣早已见惯生死,更是杀人无数,但到底他也不是好杀之人,观察天机子等人的神情,多半是被人利用,当下也不欲赶尽杀绝。
天星子等人看到李成沣放过了天机子,都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羞愧之色。
李成沣放过天机子,也不再多说一言,飞身跃到马背之上,和杨凤仪二人向宇文化及逃走的方向追去。
天机子待李成沣他们走远,方才和天星子等师弟相对苦笑,他的心中暗呼饶幸,沉默良久后,才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想不到江湖上竟出了这样一号人物,怪不得黄雀会悬赏几十万两要取他性命,以他的武功来看,这世间能取他性命的人只怕不多。”
天诚子接过声来,沉声道:“这小子似是未尽全力,真的要杀我们还不是易如反掌。可笑的是,我们不自量力,徒增没趣。”
这时天祥子说道:“师兄,宇文化及虽然奸狡,但他所说也是实情,我们再耗在这里也无用处,不如就依他的计策……”
宇文化及打马狂奔,一直跑出了七八十里才敢慢了下来,他的心中奇怪,暗道:“老子已经小心翼翼了,怎么每次他们都可轻易的找得到我?”他自是不知李成沣的鼻子敏捷,就算怎样躲藏都没用,沿着他的气息便可轻易找来。
宇文化及在荒野中任马匹前行,一直兜到了傍晚,远远看见前方有一座大城,城池极大,连绵几十里,城墙雄伟壮观。他心暗道:“大隐隐于市,不如藏入这城中,看你李成沣再如何找我。”
他当下驱马便向着远处的城市驰去,临近城门,远远便看到城门头上写着长安的两个大字,原来自己竟然来到了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城门大开,人声鼎沸,有百姓挑着扁担排队进出,也有达官贵人的马车优先通行,门口处则有一队兵丁拿着兵器在一名偏将的带领下在来回巡逻。
宇文化及还未来到城门,忽然听到城门处巡逻的偏将喝道:“尔等快快让到傍边停下,秦王要出城了。”接着他指挥丁兵将门口的百姓驱赶到路边,让出道来。
宇文化及也连忙停靠在路边,片刻功夫,便已听到马碲声响,一队十多骑的骑士从城门驰了出来。宇文化及放眼望了过去,只见骑在前面的是一位瘦小的年轻男子,这男子骑在马上,身形被马头遮住了大半,但他的双目如矩,精光四闪。
跟在他身后的也是位年轻的男子,这男子国字脸,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股霸气来,正是秦王李世民。跟在他后面的则是十多名身材高大的侍卫,侍卫的马边俱挂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
这时李世民对着前面的男子说道:“玄霸,三姐叫得我们这么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
李玄霸的眼睛在路道两傍扫了一眼,然后才道:“二哥,能有什么事呢,还不是长孙无垢那丫头的主意。”
李世民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眼中神彩飞扬,他的脑海中现出了一张洁白无瑕的俏脸,这脸美若天仙却是长孙无垢的模样。
他尴尬地哈哈笑道:“三姐也是的,现在军情虽不急,但还有太多的准备没有完成,她倒好,时不时便要我们过去。”
在笑声中这一队人员渐渐远去,宇文化及连忙跳下马来,牵着马匹入了长安城内,他摸了摸怀中藏着的一块玉佩,慢慢地消失在这百多万人的长安城中。
李秀宁的五万人马就驻在长安城外,营地离城只有几里的路程,李世民和李玄霸谈笑风生,踏着积雪向着李秀宁的营地慢慢而行,刚刚走了两里多路,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马碲之声,片刻,便已见到一黑一白两骑驰了过来,而马匹后面则跟着一头猛虎。
李世民放眼望了过去,发现来的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玉树临风,女的美貌如花,正是李成沣和杨凤仪,他们两人舍了天机子等青城六子,沿着宇文化及的气息已追寻到了这里。
李世民的侍卫见到猛虎,跨下的下马匹顿时吓得骚乱了起来,四蹄乱踢。众侍卫在呼喝声中,纷纷摘下了挂马鞍边上的长刀。经过了上次李世民遇刺,这队侍卫的警觉性大增,刚发现来人不同寻常,便已做好了击的姿势。
李成沣止住马头,发现拦在前面的这队人员俱已持刀提疆,眼晴冷冷地盯着自己和杨凤仪。
李成沣的眼睛扫了一眼这队人员,目光忽然定定地留在了李世民的脸上,他的眉头竖起,心中狂震,却是想不到会在长安城外遇到了杨天鹏。
李玄霸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已感觉到这青年身上弥漫而出的无尽杀气。
李成沣想都不想,伸手从腰间拔出了军刺,举着军刺遥遥地指向李世民,朗声喝道:“杨天鹏,冤家路窄,想不到竟会在这里与你相逢,我们的恩怨今日就作个了断吧!”李成沣骤然遇到长得和杨天鹏一模一样的李世民,心情激愤之下那里还顾得呼吸他的气息分辩真假。
李玄霸心中一动,喝道:“杨天鹏在这里?谁是杨天鹏?你们是何人?”
李世民头上戴着顶毛绒绒的皮帽,皮帽差不多压到了眉头,他的双眉皱了皱,心中已知李成沣将他错看成了杨天鹏。他见这男子一见到他便已拔出了兵器,知道他肯定是和杨天鹏有过节,心中暗道:“不管你是谁,既然是天鹏的仇家,我自是不能放过,就当是帮天鹏除去仇家吧。”
李世民沉默不言,仔细地看了一眼李成沣,忽然转过头来,对着身后的侍卫令道:“尔等去将那小子杀了!”他身后的侍卫听到命令,齐齐举起手中的长刀,向着李成沣和杨凤仪冲杀而去。
第81 章 长安(5)
碲声响如雷,刀光映如雪,十多名的侍卫,挥舞着手中的长刀,隐现雷霆之势。
李成沣回过头来,对着杨凤仪轻声说道:“凤仪,你帮我压阵。”说完,将手中的军刺插回腰间,伸手摘下挂在鞍边的一柄长枪,一声长啸声中,迎着刀光直扑上去。
他的心中对杨天鹏的仇恨这几年来从未减过半分,现在仇人见面,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丹田之气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运转如轮。手中的长枪抖动,枪影如林,枪尖隐有热气透出,破风声如雷鸣般大作。
李玄霸的眼睛眯得更甚,手上的青筋不由自主的凸了起来,胯下之马似是突然间负重千斤,四碲在雪地上刨了起来。
杨凤仪手持长剑,马匹退了十多丈,眼睛不离李成沣的左右,但不知怎的,心中有一丝不安的感觉,虽处于数九寒天,头上竟似有细汗渗出。
旺财的眼睛忽然死死地盯着李玄霸,前足弯了下来,用力抵在地上,身形崩紧,尾巴已伸得笔直,它也感到了一股前所未遇的杀气,好像面临着强敌似的。
李世民的神色不变,嘴角露出了一丝的冷笑,他的心中暗道:“天鹏,你的仇家就是我的仇人,就算是不惜所有代价,我也会帮你挡下对你不利的一切。”
李世民见李成沣只有两人,而且又都是年轻之人,心想就算武功再高也高不到那里,而且自己的身边还有李玄霸这样的髙手在场,拿下这二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世民的侍卫瞬时间已冲到了李成沣的跟前,当头的两名大汉手中的长刀抡起,向着李成沣劈下。
刀光闪闪,刀势刚到半途,二人忽觉喉咙一凉,脑中已现出一片黑暗,“扑通”的声响,双双跌下马来。李成沣的枪尖上一串鲜血点点滴下,在这一瞬间,他的长枪已将这两名大汉刺杀。
李玄霸的眼睛忽然赤红了起来,目光中透出了一丝的狂热,别人看不清楚,但李成沣的长枪刺出,抖动间已连刺十五下,却是逃不过李玄霸的眼光,他的心中狂喜,知道眼前这年轻人的武功深不可测,遇到这样的对手,夫复何求!
李玄霸骑着的是一匹西域大腕马,马身比一般的骏马高了半头,在马鞍边的两边各挂着一柄西瓜大的大圆铁锤,锤用镔铁打造,锤柄有杯口般大,长约三尺,各用一个大铁环连个皮兜挂在马鞍边。
李玄霸平时很少骑这匹带着铁锤的马匹,但自从上次李世民遇刺之后,他每次和李世民外出之时现在都会骑这匹马了。
李玄霸双手往下探出,将鞍边的两个铁锤摘了下来,双手各持着一柄铁锤,手腕轻转,这两个大铁锤在他的手中翻转,倒像是轻飘飘似的恍如无物,胯下之马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杀气,四蹄在地上刨得更是起劲。
李成沣的长枪闪动,又已将两人挑下马来,忽然听到一人如雷般大喝声起,李玄霸胯下之马撒开四蹄,如风样向他扑来,人马未到,一股强劲的破空声迎面而来,李玄霸舞动双锤,犹如泰山压顶,向着李成沣的头上砸下。
双锤快如闪电,将地上的积雪都掀得漫天飞舞。
李成沣只见黑影扑面,锤未到风已将他的鬓发吹得乱飞。
杨凤仪只听到当的一声巨响,双耳竟被震得嗡嗡之声不绝。放眼望了过去,只见李成沣的脸上红白分明,红的地方变得紫红,白的一边比雪还白,他的双手举枪,已将李玄霸的双锤挡开,精钢打造的枪柄似是被压得弯了起来。
李玄霸的马匹比李成沣所骑的黑马高了一头,居高临下之际,双锤不断地砸在李成沣的长枪之上,当当当当当的连砸了五锤。
这五锤砸下,周围方圆十多丈内卷起了一阵狂风,李世民和剩下的侍卫早已远远地避了开来。
李成沣挡开了李玄霸的铁锤,心中暗道:“这病涝似的汉子是谁?竟是如此的厉害。”这几招交手下来,李成沣虽不至于落败,但双臂也被震得麻木,竟是他练成了易筋经之后从来没有过之事。
当下他运起全身的功力,丹田之内寒热的两股真气交替运行,双臂将长枪抖得笔直,转守为攻,向着李玄霸刺去。
李玄霸的五锤砸下,见李成沣不但没有退缩,竟然还有还手之力,心中已是暗暗称奇。虽知他的双锤重达三四百斤,再在他的神力挥舞下,能够接得了他的一锤之人都可以称之为凤毛麟角了。
现在和李成沣斗得旗鼓相当,更激起了李玄霸心底中的傲气,誓要将对手毙于手下,他长啸一声,左锤挡开李成沣的枪尖,右锤又砸了下来。
李成沣的长枪收回,当的一下又接了李玄霸的一锤。这一锤李玄霸用尽全身的力气,端的是石破天惊。李成沣所骑的黑马再也承受不了这等重压,它的四蹄忽然“啪啪啪啪”的齐齐折断,“呯”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嘶”的哀鸣,一大股鲜血不断地从马嘴中喷了出来,李玄霸的这一锤竟然隔着李成沣将他所骑的马匹震毙。
李成沣的反应极快,马匹还未跌到地上,他的双脚已在马蹬上一点,整个人顿时从马背上飞起,一跃身影飞起一丈多高,他双手持枪,也不再刺出,抡起长枪就如棍子般向着李玄霸的头上砸落。
李玄霸的右锤举起,又是当的一声巨响,李成沣的长枪砸在了李玄霸的铁锤之上,长枪的枪柄竟如麻花般弯曲了起来。李成沣的手中一轻,已弃了手里长枪,紧接着双掌当胸推出“呯”的一声闷响,双掌全都击在了李玄霸的铁锤之上。
李玄霸的身形在马背上晃了一晃,只觉一股雄厚的内力压下,手中的双锤忽然重如千斤,差点拿捏不住。
李成沣的双掌击出之后,右脚忽然在李玄霸所骑的大腕马的马头上一点,身形远远地飘了出去,落在十多丈外。
李玄霸的大腕马一声惨叫,忽然在地上团团而转,转了十多圈方才听到“呯”的巨响,马匹的四蹄跪下便倒在了雪地上,马嘴中更是鲜血狂喷,眼见不活了,原来李成沣的右脚已将大腕马的头骨震碎。
大腕马还未跌到地上,一道瘦小的身形已如闪电般从马背上飞起,却是李玄霸,他提着双锤,双脚在地上连点,如烟般又向着李成沣扑去。
李成沣的右手在腰间一探,已将军刺拔了出来,他的脚步丁字踏出,军刺从李玄霸的锤影空隙中刺出,直取李玄霸的面宠。
李玄霸的双锤“呯”的急响,已将李成沣的刺尖夹住。李成沣的军刺犹如在铁锤上生了根似的,竟是拔不出来,李成沣心念急转,右手犹握着军刺,但整个身体已经倒转了起来,左掌向着李玄霸的头顶拍下。
李玄霸冷哼了一声,忽然双手弃锺,左掌向上挥出,“呯”的一声闷响,已和李成沣对了一掌,李成沣乘着李玄霸的掌力,手持着军刺,身形远远地飘落几丈之处。
李玄霸也不理会掉在地上的双锤,他的右手在腰间一摸,已将缠在腰上的紫虹软剑拔了出来,仰风抖动,暗红色的剑锋抖得笔直,剑尖指向李成沣。
李玄霸的长剑透出暗红,他的心中暗道:“想不到这个小子的武功如此深厚,内力竟不在我之下。”他自从艺成下山后未逢敌手,手中的双锤更是打遍天下,从未有过一人能抵挡得过他的三锤,而李成沣连挡他的六锤,竟还未露败迹。
李玄霸的豪气顿生,朗声喝道:“阁下的武功高强,应该不是寂寂无闻之徒,请报上名来,我李玄霸的手下不斩无名之辈。”
李成沣听到李玄霸这三个字,心中晃然大悟,心中暗道:“原来这病汉模样的汉子竟是唐朝第一高手李玄霸,怪不得霸道如斯。想不到杨天鹏这奸徒竟会和他一起,今日要取其性命只怕不会容易。”
李成沣将丹田之气运转了一圈,发现身体内真气流转正常,并未在李玄霸的铁锤下受到任何的伤害,信心不禁倍增。他双手一拱,对着李玄霸冷然说道:“原来是卫王阁下,敝人是万安县崔家村之人,名叫李成沣,今日有幸得卫王指教,真的是三生有幸。”
“万安县崔家村的李成沣?”李玄霸的眉头皱了一皱,他的心中对这名字极为陌生,脑海中细细寻思了一番,确信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时候李世民喝道:“玄霸,不用和他啰嗦,快快取他的性命!”他对李玄霸是极有信心的,现在见李成沣竟可顶住了李玄霸的双锤,不禁为杨天鹏担心起来,这样的劲敌,不尽早铲除,对于杨天鹏来说终是后患无穷。
李玄霸也不再作声,手中的长剑挥动,剑影倏的化作一道轻烟似的,他的身形一掠几丈,剑尖刺向李成沣的喉咙。
李成沣眼中的瞳孔缩了起来,身形忽然暴起,手中的军刺刺出,只听到当的一声巨响,二人的身形分了开来,各自在地上用脚一点,又纠缠在了一起。
旁人只响到了一声的巨响,却不知在这瞬间,李玄霸的长剑已刺出了十七剑,而李成沣的军刺也准确地刺在他的剑尖上,十七下一点都不少,下下都刺在了李玄霸的紫虹的剑尖上。
李世民身边还有十名侍卫,将他团团的护在了中间,众人的眼睛都是紧紧地盯着李玄霸和李成沣交手。望着雪地里时分时合的那两道影子,众人都是心中大震,只见雪地中犹如卷起了一阵狂风,这狂风无坚不摧,去到那里,那里的物品便尽毁,无论是树木,又或是石块,俱难幸免。
杨凤仪望着李成沣,她对李成沣也是极有信心,因为自她认识李成沣以后,从未见到他败过。眼见阵中的两道人影渐渐向旁边的一个小山丘上移去,杨凤仪收回目光,转头向李世民盯去,她见李世民身处护卫当中,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道:“成沣和这奸贼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何不趁机取他性命。”
想到这里,杨凤仪双胯一夹,身下的马匹吃痛,倏的向着李世民冲去。
李世民的侍卫齐声大喝,已有两名侍卫扬起长刀,驱马迎了上前,见到杨凤仪只一弱女子,他们俩人的心中不以为然,各自挥动长刀向着她劈下。
长刀劈到半途,二人只觉眼前一花,已没了杨凤仪的身影,眼前只剩下了一匹白马,马背上的女子已不知去向。
李世民听到吆喝,收回了望向李玄霸的目光,向杨凤仪看去之时,却见杨凤仪刚刚从马背上跃起,身形飞到半空中,手中的长剑已从一名侍卫的脑门刺入。
这一剑快如闪电,该侍卫根本无甚反应,只觉眼前一黑,便已毫无知觉。杨凤仪的身形掠下,已到了另一名侍卫的身后,长剑反手刺出,从该侍卫的背后刺入。
余下的侍卫吓了一跳,却是都想不到眼前的这女子竟也是高手,眼见她在其中的一名侍卫的马背上一点,快如闪电般向着李世民扑来。
李世民“铮”的一声拔出了腰刀,身边的侍卫纷纷冲了上前,只有二人侍卫持刀守在他的身傍。
杨凤仪的身形鬼魅,脚尖不断地在侍卫的马背上轻点,每点一下便向李世民靠近几丈。她手上的长剑剑锋上已是血迹斑斑,又已有两名的侍卫被她刺落马下。
剩下的还有五名侍卫,长刀舞得呼呼声响,但那里又劈得了这身形如鬼魅般的女子。
李世民见状,手中的腰刀握得更紧,便欲纵马上前,马匹刚跑了两步,忽然前蹄踏起,差点将李世民掀下马来,只听到一声虎啸,旺财已扑到了他的马前,将马匹吓得前蹄跳起。
李世民顾不得上前杀敌,双手紧紧地握着疆绳,马匹的前蹄落到地上,撒开四蹄向着西面飞奔而去。
李世民伏在马背上,惶惶而逃,身后一头吊睛白额虎紧紧地追在马后。
第82章长安(6)
李世民的马匹被猛虎惊吓得在荒野中跑得飞快,李世民想要控制也控制不了,只得任由它驭着疾驰。
旺财紧紧地追在马匹的后面,时不时地发出一声的虎啸,将李世民驱赶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而他的侍卫原本还有二人跟在旁边的,但早已被杨凤仪踢了下马。
待到他们重新上到马上的时候,只见前方扬起了漫天的积雪,不但李世民没了踪迹,连杨凤仪和她的白马也已走远。
余下的几名侍卫对望了一眼,心知如果李世民出了意外,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只得跟着马踪追了过去。
于是在离长安城不远的荒野中,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一骑被猛虎追赶,一女子的白马离着几百来,而后面几百米远处则又有五骑跟着。
风吹得更猛,天气更加寒冷,但李世民的额上汗流如雨,双手紧紧地握着彊绳,胯下的大腕马几次差点将他掀下马来,旺财跑得飞快,有几次伸出了前爪,已在马臀后面留下了几道抓痕,吓得大腕马跑得更是起劲。
李世民所骑的大腕马是西域所产,马匹高大,速度极快,在猛虎的追赶下跑得更快,不一会的功夫,便已将杨凤仪和李世民的侍卫远远地拋离,马匹在荒野中漫无目的,驭着李世民向着西面方向跑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李世民回过头来,发现跟在后面的猛虎渐渐落了下来,离他已经越来越远,他这才长吁一口气,将快要掉出了胸腔的心脏放了回去。
这一跑,李世民已经离长安有七八十里的路途,身边更是空无一人,杨凤仪和他的侍卫俱无见迹影。
李世民的惊魂来定,心中暗道:“这两人是什么来路?男的可和玄霸旗鼓相当,女的娇滴滴模样,出手竟是如此狠毒。”他四周看了一看,已没见到猛虎的影子,但他心中暗暗叫苦,天地间俱是雪白一片,天色灰濛濛的,自己已分不清楚方向,连身处何地也不知道了,周围丛林密布,更无一丝人的踪迹。
李世民的心中暗暗叫苦,在这荒野中,也不知还有何猛兽,更怕那头老虎还会找来,他可不敢停留,只得随意地寻了处平整点的地方行走。
天色渐渐低沉,雪花下得更大,李世民又冷又饿,黑暗中也不敢到处乱转,只好去寻个背风之地来安顿下来,他原本是出长安后去李秀宁的军营的,所以身上除了衣物和一把腰刀,便再无其它之物。
李世民在山边寻了个凹了入去的山坳,找了点干草铺在了地上,将马匹柱在旁边的树木上,再找了些干柴点燃,然后双手抱膝坐在火堆边上,他忍着饥饿,虽然是又累又慌,但还是合眼睡了半宿。
到了天明,风雪越来越大,李世民在雪地中割了梱干草将马匹喂饱,方才准备出山,他牵着马匹,刚刚转过一个山边,忽然听到雪地中传来一阵声响,只见离他只有十多米处行来了一头狍子,狍子不大,只有二十多斤的模样,正低着头在雪地中寻找干草。
李世民见到狍子,不禁心中大喜,他轻轻地将腰刀小心地拔了出来,猫着身体向孢子摸去。他刚刚行出了几步,忽然看见那头狍子的耳朵竖了起来,抬起头来双眼望了过来。
李世民知道狍子已起了警惕,在这时机一现即逝之际,他长身而起,双脚急速向狍子冲去。狍子受此惊吓,转身便向外奔跑,顿时便已跑出了几米外。
李世民手中的腰刀对着狍子离手拋出,瞬时间便在狍子的臀部插入,狍子向前跑了十多米方才跌在雪地中,四蹄不断抽搐。
李世民快步上前,见狍子已死,他拔出插在狍子身上的腰刀,再砍下了狍子的两条后腿,用腰刀剥了毛皮,然后寻了干柴点了个火堆,再将狍子的腿架起来用火烤着。
很快,烤肉的香气扑鼻而来,李世民也不待狍子肉全熟,捧起了一根狍子腿就啃,虽然是无甚调味之物,但饿了一宿的李世民还是吃得滋滋有味。
李世民狼吞虎咽之下,一条狍子腿很快便已吃完,他的肚子里有了东西,心中倒也定了下来。剩下的那条狍子腿便也不再急于进食了,就着火势慢慢地烤得焦黄,香气四溢。
这个时候山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马碲声,李世民连忙将架在火上烤着的狍子腿拿了起来,极目向传来马碲声的方向看了过去,片刻的功夫,只见远处的山边转出了几骑,马上之人都是身穿道袍背着长剑,头上白发苍苍,却是青城天机子等师兄弟六人。
天机子等人败在李成沣的手下,再也无心在小酒店中待着,于是几人收拾行装,便欲往洛阳而去,行到此处,忽然远远的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几人正暗自奇怪,却见到远处山边有一人匆忙的跳上一匹高头大马,拼命地向着前面冲去。
天祥子的眼神最好,他已认出了李世民的模样,当即指着李世民愕然叫道:“师兄,是李世民那奸贼,那个人就是他…。”
他们来长安的目的就是刺杀李世民,自从上次刺杀失败后,天机子等人想尽了方法都再没寻到机会,本想着到了洛阳再行宇文化及之策,现在骤然之间竟在这荒野之地发现了李世民,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几人对望了一眼,齐齐抽出背上的长剑,然后将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胯下之马的马臀上。
李世民远远的见到来人,早就已认出了天机子他们几个,心中大惊,更是暗叫倒霉,他也想不到来的竟是早段时间在长安城中对他进行刺杀的那几个道人,心知此刻已到了危急关头,当下急忙翻身骑上马背,拼命向前狂奔,但原来手上抓着的狍子腿,却是怎么也不肯落下了。
天机子等师兄弟一字排开,成扇状向着李世民追去,现在李世民孤身一人,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这种机会只怕以后也不会再有,所以天机子左手两边挥出,指挥着天星子等人两边迂回,绝不再给李世民有逃走的机会。
此时的长安城郊,两道的人影翻腾,李成沣和李玄霸已经斗了一夜,交手了几千招,两人都已是大汗淋漓,李玄霸天生神力,一柄软剑使得出神入化。李成沣寒热两道真气交替,绵绵不绝地在身体内各处经脉运行,手中的军刺更是得心应手,妙招迭出。
交手了几千招下来,二人依然是旗鼓相当,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李玄霸眼中的狂热渐渐平静了下来,心中只觉得畅快无比,他将全身的功夫舒展得淋漓尽至,却是和李成沣斗了个半个八两,心底中不禁生出了依依相惜之感。
李成沣的军刺挥舞,使得越来越快,每次刺出,俱带着一股热气,他的身上冒出阵阵的热气,漫天的雪花飘下,一片也沾不到他的身上。和李玄霸交手了一宿,他也收益良多,毕竟,像李玄霸这样的绝世高手,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所以李成沣也是格外的小心,更是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斗到最后,他丁步站立,双眼紧闭起来,军刺闻风而刺,竟是点点都刺在李玄霸的剑尖上。
李玄霸见状,心中不禁大怒,手中的紫虹使得更猛。
当当当的兵器踫击声犹如爆竹急响,但无论李玄霸的长剑从何方向攻来,俱是被李成沣击退,一盏茶的功夫很快便已过去,李玄霸忽然长啸,身形远远地站定。
李成沣手中的军刺刺尖指向地上,方才睁开双眼,他的脸上隐隐有气透出,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
李成沣长吸一口气,发现杨凤仪的气息早已远去,他望向李玄霸,看到李玄霸已将长剑入销,正目光冷峻地望着自己。当下也将军刺插回腰间,他的心头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又用力吸了几口气,吸完这几口气,他呆呆地愣住了,心中暗道:“怎么没有杨天鹏的气味?”
杨天鹏的气息已刻入了他的脑海中,绝对是永生难忘,现在连吸几口气,却无一丝他的气味,李成沣的心中剧震,心道:“杨天鹏明明曾在过这里,怎会没他的气味的呢?”想到这里,他转过头来,双手抱拳,对着李玄霸道:“卫王,李成沣受教了,但敞人冒味请问一句,卫王和杨天鹏是何关系呢?”
李玄霸的眉头皱了一皱,沉声道:“哪个是杨天鹏?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听到李玄霸这样一说,李成沣急问道:“卫王不认识杨天鹏?那和卫王一起的那人是谁?”
“那是我二哥李世民,可不是什么杨天鹏!”李玄霸沉声道。
李成沣失色道:“什么?他就是李世民?”他的心中将刚见到李世民的情景细想了一番,方暗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想不到杨天鹏和李世民长得竟是一模一样。”
李成沣满脸苦笑,对着李玄霸一躬到底,无奈而又带着谦意地道:“卫王,这误会大了,敝人有个故人和令兄的相貌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所以…”
李玄霸望了一眼地上李世民侍卫的尸首,冷笑地说道:“一声误会就想完事?现在我二哥生死未卜,你说怎么办?”他的心中爆怒,声音越说越大,就要向李成沣扑去。
李成沣双手连摆,诚恳地道:“卫王,误会已成,敝人再说什么也是托辞,这样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秦王,希望他还未出事,到时敝人定会负荆请罪。”他接着道:“敝人的鼻子灵敏,相信定会找到令兄。”说完,长吸一口气,指着西面说道:“秦王的气息在那个方向。”
李玄霸盯着李成沣,他也知道要胜李成沣只怕不是易事,见其这般做作,也不知真假,无奈之下寻思了一下,沉声道:“只望我二哥还没出事,否则我定会与你拼死一搏,你在这里等待,我去寻了马匹再来。”说完,双脚连点,身影如烟一般向着李秀宁军营的方向掠去。
李成沣待李玄霸走远,他盘膝坐在地上,望着李玄霸遗留在雪地中的双锤,心中暗道:“这怪物也算了得,这对铁锤怕有三四百斤,常人要抬起都要几人,而在他的手中竟如无物,真的不能小瞧了这英豪辈出的唐朝。”他又吸了口气,发现杨凤仪的气息也在西面,心道:“凤仪不知现在怎样了?”
片刻,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碲声,李玄霸已经骑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李成沣的视线中,只见他手上挽着一匹空马,很快便已来到了跟前。
李玄霸望着坐在地上的李成沣,心中暗自点了点头,毕竟,在他去取马的这段时候,李成沣大可自行远去,而他在这里等待,说明可能真的是产生了误会。
李玄霸心中的怒气稍平,将手中的疆绳递给李成沣,轻声道:“李成沣,走吧!”说完纵马上前,双手在雪地中一抄,将落在地上的双锤拿起,挂在马鞍边的皮兜中。
李成沣接过疆绳,已飞身上了马鞍上,用手指着西面,对着李玄霸道:“卫王,请!”
二人对望一眼,也不再出声,俱是双脚一夹,胯下之马便如疾风般奔去。
此时的李世民心中感到一阵阵的绝望,他不时的伏在马背上回头向后面看去,只见天机子等六个道士,如吊靴鬼般远远跟在自己的马后,六人之间离开有几十米的样子,一字排开,将李世民驱赶得渐渐离长安越来越远。
李世民所骑的大腕马速度虽快,但经过了昨天的急速奔跑,现在体力还未恢复到最佳的状态,所以他也不敢过于驱赶马匹,只得奔跑一阵然后见追来的道士离得远了,又由胯下之马慢行一段来保存体力。
李世民所幸没有将烤熟了的狍子腿落下,他跑了半天之后,腹中已觉饥饿,当下在马背上啃了半个狍子腿才又再跑,不知不觉间又跑了四五十里的路途,放眼望去,依然是漫山遍野的雪地,除了远远吊着自己的几名道士,便巳再无人迹。
(每天都只有几人观看,实在是没有动力写下去!)
第83章逃亡(1)
李世民额上的汗水已结成了冰渣,原本头上戴着的皮帽早已在奔跑中掉了下来,寒风刺骨,面如刀割。他头上扎着头发的绳子也已脱落,头发四散开来,迎风飞舞。
大腕马的口鼻中不断地喷出白气,已是气喘吁吁,速度也是越来越慢。李世民回过头来看了一下,只见那几个道士依然是跟在身后,离着一里左右不紧不慢地跟着。
天机子等几师兄弟也不心急,虽然他们所骑的马速度比不上李世民的大腕马,但在这雪地中李世民的马碲痕迹显眼,也不怕他可以飞得到那里去。
李世民只顾着低头驱马奔走,眼见天气渐沉,已到了傍晚时分,他只剩下了半根狍子腿,身体又饿又累,心中暗道:“这样下去,终不是个办法,最后只会给他们追上。”
他抬头看了一下前面,只见前面几百米处两边是山,山边长满了高大的松树,他的心中一动,已有了主意,当下将放在怀中的狍子腿拿了出来,三二两下便啃了个干净,然后手中的马鞭一抽,快速地向着山边奔去。
跑到了山边,马匹转了个弯,已经遮住了天机子等人的视线,李世民双脚缩起站在了马鞍之上,瞅准一棵大松树飞身跃起,手中的马鞭随手狠狠地抽在大腕马的身上,大腕马骤然吃痛,向着前面快步跑了过去,李世民的右手抓住松树的个树叉,身体一荡,很快便已爬了上去,小心地藏身在松木的茂密之中。
大腕马被李世民用力抽了一鞭,加上背上一下子少了个人,再无负重之感,吃痛之下跑得更快,但跑了一两里之后,因已无人控制,它驭着李世民跑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现在无人驱赶很快便慢慢地停了下来,低头在雪地中寻干草充饥。
李世民藏在松树上,眼睛盯着树下,右手紧紧地握着腰刀,大气都不敢喘口,片刻之后,只听到马碲声渐近,一道沙哑的声音叫道:“师兄,这奸贼的马匹比我们的快,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才行,切莫让他逃脱了。”说完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说话的是天星子,他的伤势反反复复,跑了半天,咳嗽得更是厉害。
这时另道阴沉的声音响起:“不必害怕,我看他的马匹虽快,但耐力不持久,这样下去,我们终会追上他的,师侄们的大仇定可报得了的”却是天祥子接着道。
又有一人道:“我们还是快点追上去吧,以免夜长梦多,给这奸贼逃脱了。”这是天城子的声音。
马碲声和说话声很快便已从李世民藏身的树下经过,沿着大腕马的蹄迹追了上去。
李世民看着天机子他们渐渐远去,心中暗道:“这几名道士口中的师侄是谁?怎么像和我有深仇大恨似的?”他可不知当日杨天鹏为了掩护他逃出扬州,斩杀了天机子的四名徒弟。
李世民从树梢中看到天机子他们已经远去,知道机会稍有即逝,当下将腰刀插入刀鞘,瞅准旁边的一棵大树,飞身跃了过去,然后再向下一棵跃去,就这样,连续跃了十多棵树后,离开原来藏身的松树已有三十多米的距离,前面已再无可接的树木,只得跳下树来,沿着山边爬了上去。
这座小山不高,李世民很快便已爬上了山顶,他向前走了六七十米,已到了小山的另一边,极目远眺,发现前面几公里的远处隐隐约约的是一片灯火,当下也不细想,便向灯光处走去。他向山下走了几十米,忽然一脚踏空,迎面跌倒在了雪地中。
地上积雪厚实,这一跌李世民倒没甚受伤,但身体却沿着山势向下滑了下去,滑了百多米后,他的心中醒悟,将腰刀连鞘拿下,将身子坐直,就把腰刀当船桨使用,腰刀用力地在雪地中划行,越划身体沿着山势滑行得越快,只两盏茶的功夫便已滑行了两里的路程。
眼见灯光越来越近,朦胧中发现远处一排排的房屋,飞檐明瓦,街道上人影晃动,这里竟是一个小镇。
见到有人烟,李世民的心中大喜,毕竟这里还是长安的地盘,他在长安的名声极盛,只要说出是秦王李世民,总会有人会知晓的,找人帮忙总好过如丧家之犬在荒野中被追杀。
又滑行了几十米,眼见滑行的速度慢了起来,李世民站了起来,大步向小镇跑了过去。
小镇不大,靠在官道旁,镇中只有百多户的样子,小镇的中间一条青石路穿过,尽头是一座二层高的楼房,楼的门前是两个石狮子,楼的檐下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醉春楼的三个大字,原来是一间酒家,酒家楼上灯火通明,吆喝声,喝酒声和一阵阵的欢笑声不时地传了出来。
李世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镇边,在一处房屋的墙角向里面张望了过去,只见镇中炊烟四起,十多名的小贩在街道两旁摆卖,街道上只有散散落落的十多人在和小贩们讨价还价,笑骂声此起颇落,就和一般的小镇一样无甚异样。
李世民望了一眼街道尽头的酒楼,心道:“这酒楼气势不凡,不知会不会有认得之人,不如上去看下,总好过胡乱问人。”当即快步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只见一名年轻的伙计站在门边,看到他后笑问道:“客官要吃饭吗?请”
李世民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闪身入了酒楼,伙计招呼着他上了二楼。
酒店的二楼极大,摆了十多张的方桌,这时有四台的各色客人围着桌子猜拳喝酒,看到伙计领着李世民上楼,只有几人只用眼睛瞄了一眼,便继续猜拳喝酒,对他不再理会。
李世民寻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张眼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没甚异样,他心中稍定,暗道:“虽然是骗得了他们一时,只怕很快就会找来,还是吃了点东西再找地方藏好,到时再找人表明身份,自会有人去长安报讯的”当下点了几个菜,吩咐伙计尽快上来,他这一天来只吃了一条狍子腿,腹中已是饥饿无比。
酒楼二楼的西南角是一排的柜台,一名掌柜坐在柜台后,这掌柜头上扎着条白色的头巾,身材圆圆的,他的脸圆眼小,笑容可掬,正在打着算盘,而当他看到李世民时,他脸上的笑容更盛,眼中的精光闪动,手上的算盘打得更响。
很快,那名伙计便用托盘装着几样菜和一盘面条上来,摆在李世民的桌上。
掌柜望着李世民已经在狼吞虎咽,据桌而食,他的眼睛细细地打量了李世民一番,忽然招手唤了那个伙计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这名伙计头也不抬,匆匆的行下楼去,一盏茶的功夫,那名伙计领着一名精瘦的老汉慢慢地行上楼来,该老汉像个老农模样,身上穿着件厚厚的麻衣,双手背在身后,右手手腕已是齐腕而断。
李世民本是低着头吃食,刚刚吃饱,听到楼边传来脚步声,他抬头望了过去,奇怪地发现楼中原来喝酒猜拳的几桌人都静了下来,眼睛俱是盯着他看,就像看着个死人似的。
而这时楼梯下行了个人上来,当李世民看清楚来人之时,他的心中不禁万念俱灰,惊骇无比,来的竟然是在长安街中和蔡轻舟对他行刺,后来被李玄霸的长剑切断了手腕的小黄雀关子墨。
关子墨见到果然是李世民,大禁嘿嘿而笑,望着李世民沉声道:“秦王,想不到阁下竟会光临敝处,真的是天意呀!今天只怕无人能救得了你啦!”当日他被李玄霸砍断了手腕,直视为平生大耻,被笑如来唐胜救了回来之后,养了几个月伤才慢慢地好了起来,但手腕已断身有残肢,武功更是打了个折扣。
这段时间李玄霸在长安城中大肆搜捕黄雀之人,关子墨的手下死伤惨重,剩下之人大部分都已撤出了长安,在这离长安几十公里的小镇栖身,想着等到有机会再去行刺李世民。
而当听到手下回报,说李世民就在酒楼上就食,他连忙吩咐手下在镇中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何其他可疑之人,虽不知李世民为何独自一人到此,但也知这是个杀李世民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下传令下去,令手下在镇中戒备,他才上到楼来。
李世民的心念急转,他知道自己的武功绝不是关子墨的对手,而这酒楼中的人似都是黄雀之人,自己更无胜算,他的心中长叹一声:“想不到刚脱虎口,竟又入狼窝,这次只怕是劫数难逃了。”虽是身处险境,但心中也是不甘,他“铮”拔出腰刀,右脚飞起,将身前的桌子踢起飞向酒楼中间,身子向后仰翻,从二楼的窗口一个跟斗翻了出去。
“想走,只怕不容易”一人朗声喝道,一道身影已从二楼的柜台后抢出,正是那位笑容满面的掌柜。
此时街道上马碲声轻响,从镇外的官道上一行人牵着马匹鱼贯而入,这一行有十三人,人人都是身穿灰色禅衣,手提熟铜棒,正是要回少林寺的十二棍僧和慧清。
昙宗牵着马匹,提着熟铜棍,领着余下的僧人和慧清,慢慢地入了小镇,他们别了李成沣,向少林寺的方向慢慢而行,这时眼见天色渐暗,而官道旁刚好有个小镇,便入了小镇欲在此处落脚。
慧清就跟在昙宗的身后,他的心中有一道怒火在默默地燃烧,恨不得立刻飞回少林寺,手刃杀害了道正的凶手。
少林寺的众僧刚刚行到小镇的中段,昙宗忽然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对着身边的慧清道:“师兄,似是不对路”
此时的小镇中,原本在街道上摆卖的小贩和买东西的行人俱已站定,齐齐转过头来,冷冷地望着这一班和尚。
慧清还未说话,忽然听到对面的酒楼中传出一声暴喝,一道身影已从二楼的窗口跳了下来,这道身影刚落到地上,窗口又有一道人影扑下,一掌向着地上的身影击去,同时口中喝道:“李世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了进来,认命吧。”
慧清听到这喝声,心中剧震,他的身体顿了一顿,这刹那间他已从声音和身形中认出了后来扑下之人,他的眼中精光闪动,倏的扭身而出,双手突然挥动,二道寒光从他的手中飞出,如电般射向那人的喉咙。
李世民从二楼的窗口跳了下来后,手上的腰刀挽了个圈,然后向着追来的人当头劈去,正是少林寺破戒刀法中的金刚伏魔。他的这套破戒刀法练得纯熟无比,在这危急关头,自是随手使出,倒也破风声大作,气势非凡。
半空中追来的掌柜骤然觉得寒光扑面,他左手伸出,当的一声已将李世民的腰刀格开,眼睛中的瞳孔忽然一缩,右手闪电般伸出,射向他喉咙的那两道寒气就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李世民的腰刀拖回,反手劈出,又是一招破戒刀法中的罗汉探山。
“哦,破戒刀法”棍僧中踏出一僧,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李世民的破戒刀法一招招舒展开来,这僧人正是了空,他将破戒刀法练得最熟,看着李世民连使了几招后,他和昙宗对望一眼,脱口而道:“是成沣所传的破戒刀法。”
原来少林寺中的破戒刀法只有四十二招,后在李成沣的传授下,已增加到了六十八招,而且有二十多招和原来的大相径庭,威力更是大了不少,现在李世民舒展的破戒刀法竟和李成沣所授的一模一样。
少林寺的众僧怎么也不会想到,李世民的刀法是杨天鹏所授,而杨天鹏和李成沣所学的自然是一样的。了空和昙宗此时的心中,俱以为李世民和李成沣关系非比寻常,否则又怎会学到独此一家的破戒刀法。
这时一道人影从僧人的阵中掠起,向着掌柜扑去,这人影的速度极快,掠到半途,忽然身前闪出一片刀光,一柄柄的刀影刺出,就像个刺猬似的。
掌柜刚避过李世民的腰刀,忽然见到漫天而来的刀影,他哈哈大笑:“呵呵呵,师弟,想不到竟是你,为兄以为你早已尸骨无存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双手舞动,只听到当当当的声音犹如雨打芭蕉,无坚不可摧的刀锋对着他竟是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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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逃亡(2)
李世民看到有人帮他挡住了追兵,当下转身便往外冲去,却见到十多名的和尚手执铜棍,已街道中间摆开了阵势。
当中的一名中年和尚对着他叫道:“秦王,我们是少林寺的僧人,请你到我们这里来。”却是昙宗开声叫道,他见李世民所使的是李成沣破戒刀法,估计肯定和其有渊源,心中已生出了救李世民的念头。
李世民听到是少林寺的僧人,心中长吁一口气,这时候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被青城的道士追了一天,现在又身处险境,就像落水之人什么都会抓住一把,现在听见僧人叫唤,连忙快步跑了过去,身形缩入了僧人之中,昙宗手中的铜棍一摆,对着一名年轻的僧人道:“觉远,你护着秦王”
觉远和尚应了一声,提着铜棍行到了李世民的身边站定,李世民这时惊魂稍定,方才回过头来看着慧清和那胖掌柜交手。
一阵密集的兵器踫击声过后,场中的两道人影忽然分了开来,慧清的脸上还是笑容可掬,他退了几步,手上的两把小刀紧握,但眼中却似冒火了似的。
而在他的对面之人,头扎白巾,圆脸小眼,也是笑容可掬,但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的讥讽,他的双手戴着一副银色的手套,手套极长,一直套到了臂上,此时他的右掌手指灵活的翻转,指尖上有两把小刀翻舞,正是慧清向他射来的那两把小刀。
慧清的小刀锋利无比,在他的舒展下更是无坚不摧,但对着该人,竟是被他手上的两副银色的手套挡着,毫无作为,这两副手套透出丝丝的寒光,也不知是何物制成,但转动间传出了轻轻的金属擵擦之声,竟是一点都不怕慧清的刀锋。
慧清的眼睛盯着掌柜的双眼,沉声道:“唐胜,冤家路窄,想不到我还在人世吧?”
昙宗听到唐胜这两字,眼中闪过了异样,他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武僧低声说道:“原来他就是四川唐门的笑如来唐胜,四川唐门以暗器毒物闻名天下,其掌门更是狠毒,各位师兄弟要小心点。”
唐胜点了点头,笑道:“确是想不到,当年你被老子打下灵霄岩,竟还可捡回性命,嘿嘿嘿,这二十年都没你的声息,原来是做了和尚,只怕是兰妹泉下有知,也会死不眼闭。”
听到唐胜口中说出兰妹二字之时,慧清的身体一顿,眼中露出了一丝的伤悲,他喃喃而道:“兰妹,兰妹…是时候为你讨回公道了”
他的脑中现出了一张美丽的笑脸,虽然是过了二十多年,这张脸竟还是如此的清晰美丽。慧清定了定神,长叹了一口气,他神情霎时间便已恢复了正常,他口中唱道:“阿弥陀佛,是啊,这笔账终是要算的,贫僧已了无所牵,这条性命也是捡来的,你我今日有缘再遇,那么就既分胜负,也决生死吧。”
说完,慧清将身的禅衣脱下,小心地将禅衣叠好,轻轻地放在地上,露出了身上的一袭皮袄,皮袄上插满了一排寒光闪闪的小刀。
此时酒楼二楼的窗口现出了一人,正是关子墨,他神情冷漠地向下看了一下,看到李世民已藏入了街道中的十多个的僧人之中,他的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暗道:“难道又要节外生枝?这班僧人是什么来头?”
关子墨的眉头皱了皱,但也知道这次的机会难得,虽见到这班僧人各持铜棒,摆出了阵势,他倒也不放在心上,忽然大声喝道:“黄雀在此办事,下面的和尚听着,此事与你们无关,尔等去吧!”
黄雀名震天下,江湖上无论那派那门,都极力避免与之为敌,关子墨搬出黄雀的威名,本想警告下面的僧人不要插手李世民之事,谁知他的话语刚落,街道中便响起了一阵阵的阿弥陀佛之声。
昙宗原本就有心救下李世民,现在听到对面的人是黄雀,心中更不犹豫,他朗声喝道:“原来是邪魔外道之人,佛法无边,少林寺的罗汉听令,是时候降魔伏妖了”
少林寺和因缘已是誓不两立,寺中僧人对着黄雀更不会手软,僧人听到命令,十多名的棍僧手中的熟铜棒挥舞,转眼间便已摆出了一个大阵,将李世民护在当中。
关子墨见状,嘿嘿而笑,忽然大声喝道:“原来是少林寺的高僧,既然你们要寻死,那么敝人就成全你们,将他们全杀了”
听到关子墨的命令,街道上原本的小贩行人各色人等纷纷抽出兵器,几十人默不作声的脚步快速移动,将少林寺的棍僧和李世民包围了起来,而在小镇外面,此时也无声无息的涌出了一大班的人来,手持强弓将整个小镇都围了起来。
青城六子沿着雪地中的马碲踪迹追了两三里,却见到李世民的大腕马已停在了前面,正低着头在雪地中寻草吃,而马背上空无一人,李世民已无踪影。
天机子等人心知有异,急忙拍马围了上去,只见前面已是一马平川,根本无处可以藏人,而雪地中除了凌乱的马碲印,便再无其他的痕迹,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周围仔细地搜索了一番,李世民已凭空消失。
这时候天星子咳了几声,轻声说道:“这奸贼一直都在我们的视线中,只有刚才转过了那个山边时我们看不到,要下马逃避也只有在那里才有机会,我们沿路搜寻回去。”
当下几人拔转马头,往回搜了过去。
天色渐沉,当天机子等人往回搜并且找到李世民的足印的时候,天色已是大黑,天机子等人驻马在小山顶上,望着李世民在雪地中滑行留下的那条深痕,天祥子破口大骂:“这奸贼真的狡猾,竟使出如此的迷阵,但他已无马匹,倒也不怕他可以飞得上天去。”
当下几人急忙拍马沿着李世民留下雪痕拼命的追去,他们走了二两里多路,已经发现前面有个小镇,只见小镇灯火通明,镇中人头涌涌,不时地传出密集的兵器踫击声。
天机子的手一举,众人勒住马匹,几人对望一眼,俱是心中疑惑。
本来这次李世民落单,是个将他斩杀的绝好机会,天机子可不想见到煮熟了的鸭子飞掉,虽不知前面小镇是个什么的状况,但他们几个武功高强,倒也不放在心上,小声商量了一下,便拔出长剑,向着小镇驱马奔了过去。
天机子他们刚到了小镇旁边,忽然听到弓铉声不绝于耳,黑夜里密集的弓箭如雨般向着他们几个人射来。青城六老的心中大震,他们也想不到这镇边竟埋伏有弓箭手,
天机子一声大喝,已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啪啪啪”的入肉声响声,他们的马匹俱发出衰鸣,“扑通扑通”的全都跌在地上,每匹马上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利箭。
天机子等人落到地上,连忙伏在雪地之中,这时一声惨叫传来,只见前面跌在地上的马匹上,一人身上插满了弓箭,正在发出惨叫,待到天机子看清时,他不禁老泪纵横。
只见天星子的身上已被十多支的弓箭射中,惨叫声渐渐低沉,终于不再出声,已是一命呜呼。
天星子的身体本来就还未恢复,在这瞬间,感官等各方面俱是比受伤之前差了很多,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已被十多支的利箭射入身躯中。
天机子的心中悲伤,高声叫道:“天星子,天星子…你怎样了?”天星子的头已搭拉着倒在了一边,人更是毫无反应。他们余下的五人都是悲愤欲绝,心知天星子已难幸免,当下齐声喝道:“跟他们拼了!”
五道的身影不约而同的从雪地中跃起,各人的身前都舞起一团的寒光,护着身体的要害,脚尖在地上连点,吆喝声中向着前面掠了过去。
天机子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天星子死在眼前,俱以为是李世民在此埋下了伏兵。真的是旧仇末了又添新恨,此刻青城五老含怒而发,俱是拼尽全身的解数,黑夜中剑气如虹,瞬时间便已冲到了小镇边,惨叫声不断的响起,顿时便有几名手持强弓的大汉死在他们的剑下。
小镇外持弓戒备的人员慌乱了起来,纷纷向两边逃去,天机子等五人的长剑鲜血淋漓,不断地追杀着持弓之人,将他们杀得尸横遍野。
这时的小镇内,十二名的少林寺棍僧舞起手中的熟铜棒,和围着他们的黄雀中人斗得正浓,经过李成沣几个月来的教授,这十二名棍增的的武功早已上了一个台阶,手中的熟铜棒舒展开来,舞起了漫天的棍影,吆喝声中组成了一个大阵。
小镇内的黄雀中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却被少林寺的僧人杀得顾此失颇,步步后退。
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慧清便盯上了笑如来唐胜。
当年慧清和唐胜在灵霄岩一战,慧清技差一着,被唐胜击下了灵霄岩的万丈深渊,在半山处被一棵松树的树枝拦了一下,跌下到山谷底的时候,又被茂密的草滕托住,虽然是捡回了一条的性命,但已是全身多处骨折受伤。
慧清在谷底动弹不得的躺了三天,方被一名神秘的采药人发现,被该神秘之人救下之后,休养了大半年才慢慢痊愈。后来为了报答该人的救命之恩,受其所托之下才剃度入了少林寺,潜伏在少林寺中二十年,趁机盗取易筋经。
现在和唐胜仇人见面,自是一上来就展开生死之搏。
但见两道人影翻腾,寒光闪闪,唐胜也早将身上的长袍解开,里面也穿着一件皮袄,身上还挂了个皮挂包,他的双手依然是戴着那双银色的手套,这副手套是用天山蚕丝混入了铉铁细线织成,坚韧无比,端的是刀枪不入,是四川唐门的震帮之宝。
慧清的小刀狂攻了一会,见没法伤得了唐胜,他的身形倏的后退,已从少林寺棍僧的阵中取出了一根熟铜棒,一套达摩棍法舒展开来,棍棍生风,招招直取唐胜身上的要害。
慧清在少林寺的这二十年来,潜心练武,武功修为早已胜过唐胜,加上他对唐胜的一招一式都了如掌指,现在铜棒舒展开来,熟铜棒的破风声大作,将唐胜逼得不断后退。
唐胜的手套虽然是不怕利刃,但却不敢硬接慧清棍头生风的熟铜棒,他的身形连闪,已退到了酒楼的门前,双手在胸前急抺,一道道的寒光从他的掌中飞出,射向慧清。
四川唐门的暗器名满天下,唐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身上所带各种的暗器无数,在他的冷笑声中,射出的暗器或快或慢,有直射的,有迂回的,暗器大的如拳头,细的如毫针,漫天飞舞之下,恍似杂乱无章,但每每去到半途,在其它的暗器相踫之后便急速的射向慧清身上的要害。
慧清的目光静如止水,手中的铜棒舞起团团的棍影,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已将射来的暗器全部叩飞,他本就是出身于唐门,虽然是只专练两把小刀,对唐胜的手法却了如胸中,所以唐胜的暗器虽看着声势浩大,但对他的威胁却是甚微。
唐胜已退到了酒楼的门前,身上带着的暗器虽多,但很快便已用尽,此时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凶光,右手伸入了身上的挂包中,还未待将挂包中的物品掏出,酒楼的门口忽然闪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只有二十多岁左右,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这青年手上提着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他出了酒楼的门口,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狂叫声,神情颠狂了起来,他的身形急转让过了唐胜,几步便已抢了上前,扬起手中的杀猪刀对着慧清抡起就砍。
这青年的杀猪刀势大力沉,正是在扬州城中卖肉的许大勇,他的“狂斩十三刀”一刀接着一刀,狂风骤雨般攻向慧清。
慧清的熟铜棒接到许大勇的第六招的时候,心中已是震惊无比,刚开始的一两刀时倒还未觉得什么,但随着许大勇的杀猪刀越来越快,竟将前头几刀的劲道叠加了起来。
到了许大勇的第九招使出,慧清的双腕剧震,手中的熟铜棒几不能握,他的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武功,竟似是将先前的几招的力度叠加在了一起,一招强过一招,这样下去,这天下谁人能敌?”
他可不知道许大勇的刀法只有十三招,这十三招舒展过后如果不能将对手斩杀,那么他也只好任人宰割了。因为这十三刀会耗尽了他的全身力气,使出后连站立都难以站立,没有几天的休息时间根本就没法再与人交手。
许大勇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狂暴,当当的两刀已将慧清逼得后退了几步,他的刀势收回,忽然纵身跃了上前,一声大喝,手中的杀猪刀快如闪电,已将“狂斩十三刀”的最后一刀对着慧清的头上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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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逃亡(3)
许大勇的这一刀将前面十二招的劲度都叠加了起来,刀锋掠过黑夜,端的是石破天惊,人神俱灭。
慧清的眼中黯淡了起来,他的双臂犹如重达千斤,手中的熟铜棒已无力举起,他的不禁心中暗叹,脑中又现出了那张美丽的笑脸:“兰妹,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当的一声巨响,慧清手上的熟铜棒脱手飞起,他也被震得向后而跌,但许大勇的刀锋却没有再劈下来,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僧人双手举着熟铜棒,硬生生的接住了许大勇的第十三刀。
这人正是昙宗,他见慧清已无招架之力,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长棒将缠着他的一名大汉逼开,快步上前,一招达摩棒法的佛法无边,手中的熟铜棒将许大勇的刀锋挡住。
昙宗的脚步蹬蹬的后退了两步,已将街道中的青砖也踏碎了两块。他的心中骇然,暗道:“黄雀之中真的是卧虎藏龙,这人年纪轻轻,刀劲可真大。”他却不知道,许大勇的这一刀过后,已经无力再战。
灯光摇曳,小镇中依然是杀声四起,昙宗的身形站定,倏的抢前,手中的熟铜棒带着一股破风之声,当头向着许大勇的头上砸下。
许大勇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之前狂暴之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退后几步,一下子跌坐在酒楼门前的石阶上。眼看着一条棍子仰头砸来,他忽然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像巴不得解脱似的。
昙宗的长棒还未落下,忽然觉得左手手臂一麻,接着剧痛传来,他的手臂上已被一把小刀射入,小刀钉在手臂上,直至没柄,接着又有一道寒光向着他的喉咙射来。
昙宗眼睛余光看到了飞来的小刀,已来不及再将许大勇击毙,他右手将熟铜棒挽回,当的一声轻响,已将射向他喉咙的小刀击飞,原来在这瞬间,唐胜的手掌挥起,已将刚才接到慧清的小刀向昙宗射来,昙宗猝不及防,已被小刀伤到了左手手臂。
昙宗刚将另外的一把小刀击飞,头顶上劲风扑面而来,一道黑影犹如大鹏展翅,已有一人从酒楼上飞跃而下,一掌拍向他的头顶。
这一掌犹如泰山压顶,快得令人窒息,昙宗身形向后仰下,右手的铜棒在地上一撑,右脚向上踢起,“呯”的一声踢在袭来之人的手掌上,这一掌势大力沉,昙宗的身形扭动,已将掌力卸下,随手将手中的熟铜棒弃于地上,他的右手手腕刁下,食指和中指微弯,划向来人的喉咙。
这招如螳螂捕蝉,正是螳螂拳中的刁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如螳螂,黄雀如人,相缠结果又会如何?
昙宗的螳螂拳二指如勾,勾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只见到来人左掌竖起,“呯呯呯”的连接了昙宗的几招,几招过后,他才轻轻地落到地上,站到了许大勇的跟前。双手背在身后,来的人身材精瘦,一副老农的模样,正是在楼上观战的关子墨,他背在身后的右腕已断,左掌则轻轻地抖震。
昙宗的左臂上犹自插着那把小刀,他右手单手迎敌,螳螂拳双指快速勾,划,点,双脚后弯,身形隐定如山。
他见关子墨站定,当下也不多想脚步轻点,已纵步上前,身体变得轻如燕子,手指犹如螳螂长臂,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在关子墨的胸前划过,顿时便将他胸前的长袍如刀般划了个口子。
关子墨双脚急退,身形快速的退回到了酒楼门口,昙宗的这招虽然是没有伤到他,但也将他吓了一跳。
关子墨的眉头微皱,从这交手的几招中,他已觉察到眼前这和尚武功高强,招式精妙,所用的武功更是自己前所未见。
此时门口闪动出来,一名青衣大汉口中怒喝,身影闪动,抢到了昙宗的跟前,举起右掌向昙宗拍来。
昙宗的左脚微屈,身形倏的上前,右手的拇指竖了起来,一下子便点在了这人的掌心上,一股阴柔的內力从他的拇指涌出,如针般沿着该人的掌心太阴经而上,内力直达他的心脏,一下子便将青衣大汉的心脉刺穿,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青衣大汉向后便倒,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关子墨默不作声,看到青衣大汉扑倒在地上,他的双脚忽然在地上连点,已如车轮般翻转,一脚接着一脚,霎时间便已踢出了十多脚,这十多脚掀起了阵阵劲风,将昙宗逼得不断的后退。
见到昙宗退了十多米,关子墨也停了下来,心中暗道:“这少林和尚的武功不凡,如果自己的手腕未断,可能还和他旗鼓相当,但想要胜他,没有一千几百招绝无可能,现在却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向街道中看了过去,只见少林寺棍僧的长棍如林,舞得呼呼声响,将围着他们的黄雀之人杀得不断后退。
黄雀的人员虽多,却无法冲破少林寺棍僧的棍阵,反而不断有人被长棍击倒,街边倒了一地的尸体。
关子墨见状,知道这样下去也难有胜果,他的心中犹豫了一下,但眼角扫过在阵中挥舞着腰刀的李世民,眼神变得森冷了起来,他忽然张口仰天长啸,啸声震耳欲聋,一长两短远远地传了出去。
只片刻功夫,东南角的方向便隐隐的传来了一声的长啸。
在离这里几公里的地方,也有一个小镇,镇子比这里大了几倍,听到关子墨的啸声,已有一名的黑衣老汉连声呼喝,瞬时间从镇中的房间中跑出了几百名的黑衣大汉,每人手上都提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各自牵出了马匹,黑衣老汉见人巳集齐,也仰天长啸。
几百名的黑衣人顿时提刀上马,在黑衣老汉的带领下沿着官道策马飞奔,向着关子墨这里奔来。
这几百人是关子墨暗藏在这里的另一股力量,平时他可舍不得将他们召来,现在见战况胶着,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权量得失之后果断地发出长啸召集兵马过来。
昙宗从关子墨发出长啸声中,便已估计到这老农是在召集人手了,他的脸色变了变,眼前的战况自己这方虽还未露败迹,但不知还会有多少的黄雀之人赶来,他当机立断,对着犹在缠斗的棍僧喝道:“阿弥陀佛,舍了他们,不要恋战,我们冲杀出去。”
少林寺的棍僧听到命令,将手中的熟铜棒舞得更快,慢慢的聚在了一起,这时觉远对着李世民叫道:“秦王,我和你乘一马”说完,拉起李世民,飞身跃上了一匹骏马上,他们一共只有十三匹马,而人员则有十四个人。
很快,棍僧们纷纷飞身上马,昙宗待最后一人都上了马背上,方才跃上一匹马上,手持熟铜棒殿后,马蹄声响,向着小镇的出口冲去。
了空一马当先,手上的长棍翻飞,将拦在前面的几名大汉挑飞,领着十多名的棍僧向前飞奔,刚刚跑出百多米,他忽然勒定了马匹,口中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小镇的出口之外,一排排的黑衣人张弓引箭,寒光闪闪的箭头正对着他们。
李世民和觉远合骑着一匹骏马,就在群僧马匹的中间,望着前面的箭阵,他的心中感到一阵的悲哀,他本是领兵之人,早已经久经沙场,知道目前这种状况,棍僧和自己的身上并无片甲,就算是武功高强,想要在这箭阵中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
关子墨望着勒定了马匹的少林寺棍僧,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左手一挥,指挥着余下的三四十人手持兵器缓缓地跟了上去。
了空望了一眼身后的同门,忽然伸手将身上的长袍脱下,左手挥动,将长袍在身前舞起一团灰色的暗影,口中大喝,双脚在马腹一夹,便冲了上前去。
其余的棍僧见状,也脱下身上的长袍,挥舞在马匹的前面。
了空的马匹吃痛,刚刚撒开四蹄,便已经听到弓铉声响,他们的长袍舞得更快,顿时将漫天而来的利箭扫开了无数。
但弓铉声不绝于耳,黑暗中也不知还有多少利箭射来,众僧们的心中沉了下去,就在这绝望之际,忽然看到小镇外几道剑光闪动,五名白发苍苍的道士如饿虎般杀入了排列着的弓箭手的阵中。
这几名道士正是天机子等师兄弟,他们的胸中悲愤欲绝,下手更是凶狠,将关子墨布置在小镇外的弓箭手杀得四处躲避,刚刚杀到小镇的入口处,看到几排的弓箭手张弓引箭,对着里面,当下也不打话,舒展开手里的长剑,逢人便杀。
天机子他们的长剑到处,惨叫声不断地响声,顿时便将排列着的弓箭手杀得乱成了一团。
少林寺的棍僧见状,都是心中大喜,绝处逢生之时,知道机不可失,俱奋力挥鞭驱马,从被天机子他们杀出的缺口中冲了出去,向着西南面急奔。
天机子此时的长剑刚刚从一具弓箭手的尸体中抽出,忽然听到马碲声急响,只见十多名的僧人骑着快马从自己的身边驰过,一名头发飞扬的男子坐在一名年青僧人的前面,两人挥鞭驱马,头也不回地向远处奔去。
“李世民?这奸贼在这里。”天机子已认出了马上之人是李世民,当下双脚在地上连点,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轻烟似的,向着李世民追去。
听到天机子的喝声,天祥子等人也见到了李世民,于是舍了余下的弓箭手,迈开大步跟在天机子的身后追了过去。
青城五老的脚步虽快,但毕竟跑不过马匹,追了两里之后,只见前面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马碲声已慢慢的远去。
终于,天机子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地对着共余的四人道:“没有马匹,我们是追不上他们的。”
天祥子用衣袖擦了一下额上之汗,轻声道:“这班和尚不知是那个寺庙的?看样子都是会武之人……”他的心中已经隐隐觉得不妥,好像那里出了差错似的。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雷鸣似的马碲声响,一条长长的火龙奔腾而来。
天机子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到道旁有一块大石,连忙招呼着师弟几人躲在了大石后面藏好。
片刻,马碲声近了,夭机子从石逢中看了出去,只见一队队身穿黑衣的大汉,腰挎长刀,纵马飞奔而来,每人的手上俱举着个火把,将道路照得通明。
队伍的前面是两个精瘦的老汉,一名是个老农模样,另一名也是名黑衣老汉,手上持着一把亮银长枪,他们并肩而骑,眼晴不时的看着地上的马碲踪迹。
行到近处,只听到那黑衣老汉沙哑的声音喝道:“现在李世民离开了长安,他的身边再没重兵保护,已成了丧家之犬,就算他被少林寺的僧人藏入少林寺中,我们也要踏平少林寺将他找出来。”
那老农冷哼了一声,沉声道:“本是十拿九稳的,谁知被几个不知那里冒出来的老杂毛坏了大事。”
天机子听到这番说话,脸上变得阴晴不定,在大石后看着一队队的黑衣骑士举着火把从旁边经过,足足有几百人之多,马匹风驰电掣般奔跑,片刻便已远去,只留下一地凌乱的马碲足印。
天机子呆呆地坐在地上,眼中显得极其的无奈,苦笑着道:“原来他们也是李世民的仇敌,看来我们是杀错人了,反而救了李世民这奸贼。”
几人面面相觑,俱是垂头丧气。他们付出了天星子的性命,又胡里胡涂的打了一仗,原来到头来竟然是帮助李世民脱险,真的是世事无常,无常得离谱!
青城五老都是呆呆的坐在大石旁,黑衣骑士的马碲声早已远去,火把的光茫也早已不见。但他们的心中更加悲愤,俱在诅咒天意弄人。
良久,天机子长叹了一声,方才沉声道:“原来这班僧人是少林寺的和尚,既然李世民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定会回少林寺的。”他指了指前面的道路,接着道:“这里两边都是高山,前面只有一条的道路,李世民现在被大队人马追赶着,是没可能走得了回头路的。向前去,只会离长安越来越远,离开了长安,他就啥都不是了。”
众人点了点头,天祥子接口道:“既然知道了他的去向,那么我们也跟着这班僧人去少林寺,天网恢恢,总有机会杀了这奸贼的,不能让天星子的性命白丢了。”说着说着,不禁老泪纵横,天机子和天诚子,天达子,天英子等人见状,也不禁心中悲痛,俱是放声大哭,就这样几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在这荒野中哭得肝肠寸断,天地闻之变色。
久良,他们才止住了哭声,几人收拾了心情,沿着凌乱的马碲踪迹追了下去,到了天明,来到了一处小镇,在镇中买了几匹马匹,辩别了一下方向,便打马向着少林寺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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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逃亡(4)
天机子他们刚走不久,官道上又是马碲之声急响,又有两匹高头大马远远的奔来,见到前面是一处岔道,两骑停了下来,停在前面的一匹马上,一名青年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回过头来,指着一条官道对着另外一匹马上的瘦小的青年道:“卫王,秦王的气息是从这方向走的。”
这两人正是李成沣和李玄霸,他们两人沿着李世民的气息追来,才刚刚来到了这里。听到李成沣肯定的语气,李玄霸不置可否,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沉声道:“走吧,希望我二哥还未出事。”
他对李成沣的鼻子本来是半信半疑的,但早上经过关子墨的那个小镇时,离得一里多的时候李成沣便已闻到前面有血腥味,他们去到小镇,发现小镇真的是尸伏遍野,血流成海,普通人一里多的路途是绝不闻不到小镇的血腥气味的,现在李玄霸方知李成沣所言不虚,他的鼻子真的可以和狗的鼻子比美。
虽然在小镇中没有发现李世民的踪迹,但李成沣说他的气息犹存,李玄霸的心中倒也放下了不少。
于是两人驱马行入了这条岔道,继续向前追去,李成沣沿途不断的吸气,除了寻找李世民的气息,也在找杨凤仪的气息,他的心中暗自担心:“凤仪的气息这里一丝都没有,她去哪里了?”
此时离他们几十公里的东南边上,雪地中杨凤仪缩在马背上,任由马匹自行,旺材紧紧地跟在马后,她追了李世民一段时候,黑夜中竟在群山中迷路了。
在群山中分不清东南西北,瞎转了半缩,漫天的风雪中也寻不到出路。幸好旺财就跟在身边,当晚旺财猎到了一头大山羊,一人一虎饱餐了一顿,到了天明,方才寻路出山。
荒野中积雪过膝,俱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灰濛濛的,犹有雪花飘下,被狂风吹得乱飞,令人的脸上生痛。李世民的踪影全无,杨凤仪的心中有点迷茫,对着旺财说道:“好旺财,我们出去找成沣哥吧?”旺财的尾巴摇了摇,仰起头来闻了一会,才行到了马前带路。
杨凤仪对旺财十分的放心,知道凭它找到李成沣不是难事,而对李成沣更是信心十足,当下跟在旺财之后,慢慢地出了群山。
足足行了二个时辰,山势渐渐平坦,杨凤仪也不心急,她知道李成沣如果要找她易如反掌,眼见前面已是平原,忽然发现远处雪地中积雪飞舞,隆隆的声音中夹杂着一阵的犬吠声,有几辆的车辆快速的从远处而来。
一共有七辆的车辆,前面的三辆俱只是一个巨大的车厢,车厢下面竟没有车轮,而是安装着两根巨木,巨木两头饶起,车厢的前面是十多头灰白色的巨犬,拉着车辆在雪中飞速地滑行。
更奇怪的是中间的那辆,竟是一顶巨大的轿子,这轿子比普通的轿子大了有三四倍左右,轿底也是两根巨木,前面也是巨犬拉着。轿子四平八稳,前面坐着一名漆黑的昆仑奴,控制着巨犬。
杨凤仪勒定了马匹,旺财也停住了脚步,好奇地望着风驰电掣般而来的车队。
前面一辆车的帘子忽然掀了起来,一双阴沉的眼睛看了过来。当看到杨凤仪和旺财之时,车队中忽然有一人大声喝道:““停下来,快点停下来”急行中的车队吆喝声大作,每辆车前的昆仑奴齐齐拉紧手中的缰绳,将车辆稳稳的停了下来。
车辆停定下来之后,有一人从第一辆车的车厢中行了下来,对着杨凤仪拱手朗声笑道:“南阳公主,别来无恙吧?”
杨凤仪看清楚了来人,手便已搭在了剑柄之上,她的眼睛怒火欲喷,眉毛竖了起来,冷笑着道:“你这奸贼,不逃了吗?”
来的人身穿皮袄,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笑眯眯的,眼中闪出精光,正是逃入了长安城中的宇文化及。真的是冤家路窄,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相遇。
宇文化及嘴角冷笑,沉声道:“老子敢杀你的父亲,也不怕你这贱婢”他连连冷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杨凤仪的心中大怒,“铮”的声响拔出了长剑,她看了看这一队的车辆,身形已飞身从马背上跃了起来,长剑向着宇文化及刺去。她这一剑含怒而发,真的是快如闪电。
宇文化及的身形一动也不动,嘴角露出了一丝的讥讽,眼看着杨凤仪的长剑就要刺入他的胸口,杨凤仪的耳中忽然传来“铮”的一声轻响,一支银白色的利箭犹如流星,带着一股劲风,闪出了一线的白影,当的一声巨响,箭头已射到了杨凤仪的剑尖之上。
杨凤仪的手腕剧震,竟发现一道深厚的内力从剑上传了过来,手中的长剑在这瞬间竟然是拿捏不住,失手跌落了雪地之中,只见一名的白发苍苍的妇人从中间的轿门翻身跃上了轿顶,手上持着一把巨大的玉弓,一箭便已将杨凤仪的长剑射落。
一支销魂箭,黄泉道上来相见。
这一箭将杨凤仪的手腕的虎口都震裂了,鲜血不断的滴下,滴落在雪地中犹如盛放的红色鲜花。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轿顶上跃起,霎间便已来到了杨凤仪的身前,杨凤仪左掌翻转,想都不想便向那道白影击出。却见那妇人的身形轻扭,让过杨凤仪的手掌,一指便点在了杨凤仪胸前的膻中穴上。
杨凤仪只觉天旋地转,身体软软的倒在了雪地中,一道优雅的身形轻轻地落到了地上,只见她身穿着一套白色的百叠长裙,手上执着一把巨大的白色玉弓,头上满是白发,但脸上皮肤白嫩,竟比十七八岁的少女还要嫩滑,真的是白发红颜,竟看不出她的真实年岁。
她落到地上之后,看了一眼杨凤仪,对着宇文化及喝道:“将她抬上车上,我们要赶快出发了。”
宇文化及恭敬地道:“是,夫人!”上前将杨凤仪抱了起来,便向车辆行去,刚行了两步,忽然听到“傲”的一声虎啸响起,一道劲风向着他扑去。
只见旺财口中怒喝,四蹄在地上急刨,急速地向着宇文化及扑来,张开血盘大口向着他的喉咙咬去。宇文化及吓了一跳,还未及避开,忽然看到旺财几百斤重的身躯在空中急翻,“啪”的一声巨响,便已跌到了几丈外的雪地中。
原来在这一瞬间,那妇人急步上前,左掌拍在了旺财的臀部,将它击落数丈之外。
旺财在雪地中爬了起来,双目中露出了凶光,它看着宇文化及已将杨凤仪抱上了车厢,忽然仰天长啸,身形向着远处急窜,已没入了前面的山林。
那白发妇女的眼中露出了诧异,口中说道:“呵呵,这畜牲竟是这女子所养,而且如此聪明?真的少见。”眼见那只老虎已失去了影踪,当下也不再理会,指挥着昆仑奴驾车起程。
他们的车队刚刚在雪地中滑行了两里左右,忽然后面的车辆中传来一阵的惊叫声,接着便是犬声四起,妇女在轿中皱了皱眉,喝道:“后面何事?”
只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说道:“夫人,那头老虎又回来了,咬死了几只雪犬。”
妇女的心中大怒,喝道:“你们死了的吗?”说完,行出轿子向后面望去,只见最后那辆车前面躺着几条犬尸,俱是喉咙鲜血喷出,而老虎的踪影早已不见,只留下了一串的脚印。
见到老虎已经远去,昆仑奴急忙收拾好车辆,众人这才起程,谁知刚行出不到一里,旺财竟又扑了出来,一下子又咬死了几条雪犬,在众人的急呼中才匆匆逃走。
这下众人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的车辆原本每辆车有十二只雪犬拉着,现在一下子竟被只老虎将后面两辆车的雪犬咬死了差不多十只。他们只好从前面的车辆中分出几头雪犬来,当这一切处理好,已到了傍晚时分。
车队再次起行时,每辆车的车顶上都坐上了一位手执弓箭的年轻少女。少女们张弓引箭,眼晴紧张地四处张望。说来也奇怪,之后那只老虎却再没有出现了。
杨凤仪躺在车厢中,手上的伤口已被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包扎好,她的全身酸软,连举手似是都无力。车厢中还有四位少女,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双双晶莹剔透的眼晴盯着杨凤仪,都是默不作声,但目光中都透露出了好奇。
杨凤仪的穴位被封住了,根本就动弹不了,她的心中暗道:“这妇女和宇文化及一起,难道也是黄雀之人。”她的武功已经出类拔萃,但却想不到在这妇人的手下毫无招架之力。
她试着运起丹田之气,也不知那妇人使用了何种手法,竟将杨凤仪的膻中穴封得死死的,真气去到那里便再也通不过了。杨凤仪连运了几次真气,俱无法解得了被封的穴位,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就在杨凤仪胡思乱想之际,却觉得车辆已经停了下来。原来却是那妇人命令着安营扎寨。
杨凤仪躺在车厢中,这时那几名少女都已下车,她的心中忽然一动,暗道:“现在我被封住了穴道,不知易筋经有没有作用呢?”当日李成沣口授易筋经给慧智记录,她就在旁边磨墨,易筋经的口诀和招式俱已熟记心中。
想到这里,她在地上慢慢地摆出了个姿势,默念了一下易筋经的口诀,然后从易筋经第一式慢慢地练了起来,说来也奇怪,内力刚刚运转了一柱香的功夫,被封着的膻中穴便己被真气冲破。
杨凤仪暗中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已经是不再酸软,她的心中暗喜,但也不声张,依然是躺在地上,但姿势已摆成了第二式。
时至半夜,那只老虎竟又袭来,这次它除了咬死了几条雪犬,竟将赶车的昆仑奴也咬死了一个。妇人大怒,令众人手持弓箭守在了营地的周围。
旺财神出鬼没,待到天明,众人收拾行装之时,竟又再返回,闪电般咬着一名昆仑奴的喉咙,拖着他就走,惨叫声传来,待到妇人寻到该昆仑奴的时候,他早已气绝身亡。
杨凤仪此时已完全进入了忘我的世界,只一夜的功夫,她便已将易筋经的第二招练成。慢慢的将各处经脉中的内力收归丹田,她轻轻地睁开了双眼,只听到车厢外怒喝声不断响起,却是在驱虎之声。众人虽然是不再见到虎踪,却是人心惶惶。
等到车辆再次起动之时,雪地中已被遗弃了一辆车辆,拉车的雪犬死了十多头,赶车的昆仑奴也死了两名,妇人只好弃了那辆车,原来的人在其它的车辆上挤着,行动的速度自是慢了不少。
其间那妇人上了杨凤仪的那辆车,伸手在她的膻中穴又点了一下,再度封住了她的穴道,却不知转眼间便己被杨凤仪自行解开。杨凤仪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态躺在车厢中,她对这班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心想着看看他们有何企图,所以也不急于逃跑,只是在暗中观察。
时至清晨,风雪依然漫天,少林寺中传出了禅声阵阵,钟声悠扬,门前有十多名的僧人正在扫雪,山前的寺门大开,一行十多人快马加鞭,已从山脚向着寺中奔来,在急促的马碲声中驰入了寺中,片刻之后,寺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的警示钟声。
在寺门口扫雪的僧人听到寺中不断传出警示的钟声,俱是心中愕然,随着钟声继续响声,他们纷纷拿起扫把冲入了寺中,钟声响了半盏茶之后,寺外已再无一人。
“吱吱”的声响,两扇厚厚的寺门“呯”的关闭了起来。
几盏茶之后,少林寺的山脚下马碲声如雷般响起,几百匹的骏马远远而来,当头之人正是关子墨,他勒定了马匹,望着雄伟壮观的少林寺,却见到少林寺的寺门紧闭,寺门外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关子墨的目光冷峻,盯着少林寺观看了片刻,方才手一挥,喝道:“大家下马休息,李世民既然入了少林寺,也不怕他可以飞出我们的掌心”。他领着几百名的黑衣人,跟在少林寺棍僧的后面,已追了一天一夜,现在来到了少林寺,倒也不心急着行动。
此时的少林寺内,二百多名的武僧手执各种兵器,静静的在寺中的演武场上集合在了一起,眼晴望着前面的大殿檐上。
前面的大殿是大雄宝殿,殿檐上此时有几名的僧人正在看着外面,当中的一名僧人身披红色的袈裟,眉头轻皱,正是少林寺的方丈主持了尘。
他的眼中闪出了一丝的担忧,只见山脚下人马涌涌,几百名的黑衣人沿着山下的道路缓缓而上,而在他们的身后,竟是征旗连连,几千名的士兵从远处开来,将少林寺的山下塞得满满的。
第87章逃亡(5)
征旗随风挥舞,刀枪耸立如林,马碲声更是震耳欲聋,少林寺山下的兵马在少林寺的山脚下列起阵来,当头一枝战旗仰风飞扬,斗大的一个陈字,旗下是一员年青的将领,他身穿亮银盔甲,手提着一柄银枪,双目左顾右盼,神情轻松的样子,原来却是陈章盛,
当他收到李世民被少林寺的棍僧救走的消息后,知道这是除去李世民的最好时机,当即点了四千的精锐兵马,连夜从洛阳赶了过来。
这时一骑从少林寺上沿路而下,径直来到了帐前,该人风尘仆仆,正是关子墨,他来到了陈章盛的面前,拱手说道:“见过公子,属下无能,没法擒到李世民,让他逃入了少林寺,累及公子要舟车劳顿。”
陈章盛摆了摆手,笑道:“关叔,如果这次可以将李世民杀了,李渊就如同断了双臂,莫说来这少林寺,就算是龙潭虎穴,敝人也要闯他一闯。”
关子墨脸上静如止水,回头向少林寺的方向望了一会,然后沉声道:“李世民被我们一路追赶,现在入了少林寺,请公子定夺”。
陈章盛的眼中狂热,沉声喝道:“少林寺和我们陈家姻缘颇深,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既然今日我们大军压境,那就让它灰飞烟灭了吧!传命下去,寺中之人全部杀无赦。”
昙宗带着李世民入到少林寺之后,即刻领着他去拜见寺中的各位长老,了尘详细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于是便让李世民施展武功来观看。
李世民的心中淌亮,知道了尘的心思是想从武功中了解自己和少林寺有没有姻缘,当下卖力地将破戒刀法施展了一遍,接着又打了一套罗汉掌。
看着李世民的将掌法打完,德意问道:“秦王,你这武功是谁人所授?”
李世民双手抱拳,轻声说道:“请大师恕罪,这是在下的一个好友所教的,但在下曾经答应过他,不可以将他的名讳传出。”
了尘忽然问道:“秦王的这位朋友年纪几何?”
“只有双十年纪”李世民答道。
了尘等人暗中点了点头,这两套的武功招式和少林寺的招式似是而非,正是李成沣后来传授的功夫。听到李世民说那人只有双十的年纪,他们的心中都认为那人便是李成沣了。
既是李成沣传授,李世民便是少林弟子无疑。
少林的弟子自是不能任人宰割,更何况敌人还是仇深似海的黄雀。当下警钟敲响,少林寺的僧人闻声而动,片刻之间便已齐聚演武场。
此时的少林寺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了尘等人已经下到了演武场上,他的眼睛慢慢地扫了一遍场下的少林武僧,发现众武僧神情各异,既有兴奋的,也有紧张的,俱是沉默不语,眼睛都期待在望着他。
了尘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悠声说道:“阿弥陀佛,我等都是出家人,本不应有争强好胜之念,更不应介入世俗之争,但是…”
他的声气一转,口中喝道:“因缘这奸贼盗我寺经书,杀我少林弟子,贫僧还未去找他算帐,现在倒好,他竟在寺外集满了黄雀之人,更有几千的兵马在山下,这场兵祸怕是避免不了,既然刀剑加身,那就降魔伏妖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演武场中的两百多名的僧人俱是双掌合十,齐声喝道:“犯我少林者,杀无赦!”
佛渡生死,出家人本不能杀生,但现在重兵压境,生死存亡之际,少林寺的僧侣可不会引颈受戮。纷纷拿着各种的兵器在寺中各处守候,等待敌人的到来。
慧清静静地站在了昙宗的背后,他的眼睛似是不经意地在了尘的身边扫过,在一名僧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后便低下了头来,但他的衣袖轻轻的抖震,衣袖里面的双掌已经紧握。
这时一道声音在寺门外响起:“寺内的僧人听好,我们的目标是李世民,只要你们将李世民交了出来,我们转身就走,决不会损伤少林寺的一草一木,否则,等到我们杀入寺内之时,定会将少林寺杀了个鸡犬不留。”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对着了尘一躬到底,朗声道:“世民能得到寺中高僧的救护,已是感激不尽,现在大军压境,可不能因我一人已累及少林寺了,请方丈容敝人出寺,还寺中一个清静。”
第91 章 混战(3)
因缘的独眼凝视着少林寺,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轻声道:“老纳上次来少林寺已是四十多年前,现在寺中早已物是人非,余生本无打算再来此处,但既然李世民和李成沣在此,那就将这些因仇了结了吧!实在攻不下的话,一把火将少林寺烧了。”
他旁边的妇人笑道:“月娥夫人特意吩咐奴婢,叫奴婢转告大师,说她欠大师一个承诺,如果大师认为杀了李成沣便算是履行了承诺,月奴自会听从大师的安排,纵是万死都不辞。”
这月夫人名曰月奴,本是千岛月宫宫主月娥的手下,早段时候因缘对李成沣发出了必杀令,而月娥几十年前对因缘许下了一个承诺,承诺可以帮因缘做任何的一件事,现在有机会完成承诺,于是便派她的手下月奴重返中原,来到了因缘的帐下听令。
“月上枝头,魂断黄昏。月娥夫人信人也,待此件事了,老纳定会亲自上月宫致谢。”因缘微笑着道,他亲自发出了追杀令,而月娥却只派出了月奴前来,对此口中虽不说什么,但心中却是不快。
他转过头来,对着陈章盛令道:“章盛,命令将士们多准备柴草,一把火将少林寺烧了,我看这班秃驴还有何计可施。”
因缘在李成沣的手下吃了大亏,对少林寺也恨之入骨,现在见陈章盛久攻不下,心中再不仁慈,命令将士准备从山脚开始放火,焚烧嵩山,要将少林寺中的众人逼下山来。
此时已是深冬,嵩山上的草木多已枯死,陈章盛一声令下,几千的士兵开始在周围收拾柴草,只一个多时辰,便已收集了大量的枯木柴枝,每个士兵的身上都背着一梱的柴草,静静地在山脚下列队。
天机子等青城五老还是在少林寺旁边的山峰上,他们几人已在那里观看了几天,这几天来,望着少林寺前的厮杀,他们的心中有点莫名的兴奋。
从厮杀的人群当中,青城五老不仅见到了李世民,还认出了李成沣,这时看到了山下的士兵人人都背着柴草,天机子笑道:“照这样子,围寺的兵马改变了战法,似是要将少林寺烧了,这样一来,少林寺的僧人只能冲出来放手一搏了,我们的眼睛睁亮点,可不能让李世民这奸贼跑了。”
几老齐点头,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少林寺的方向观看,生怕看漏了什么。看着山下的兵马忙个不停,心中满是期待。忽然之间,几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诧异之色,只见几里外的雪地中,一队队的人马排列整齐,正缓缓地向着少林寺的方向而来。
来的正是崔学军的兵马,他们天色刚亮便从竹林出发,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少林寺的方向而来,两万多名的士兵,每人的背上都背着一梱剥尖了的竹竿,很快便出现在陈章盛营地的左侧。
在崔学军身后的十多丈处,一名身形纤瘦的小兵神情不定地望着崔学军的身躯,漆黑的小脸上满是关切,她手执长枪,腰挂佩剑,全部的心思仿似都放在了前面那位英气扑面的男子身上。而当她的眼光扫过崔学军身边的杨凤仪时,却又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的惊喜。
陈章盛正在指挥着士兵将柴草堆放在山脚边,还未开始点火。忽然听到一名士兵慌张地冲了过来:“报,营地外有一支兵马前来,就要到营边了。”
陈章盛听到有兵马袭来,他的心中打了个突:“是哪路人马?不会是长安方面来救李世民的吧?”长安离少林寺有三四百里,按理就算接到李世民求救的消息来救,也需要几天的时间,不会这么快便可兵马踏营。
虽然是不知来的是何方的人马,陈章盛的营中还是警报声大作,士兵们慌乱地将身上的柴草丢在地上,在偏将的呼喝声中到起阵来。他们刚刚在营地外列好了战阵,眼中便出现了一队队的兵马,这些兵马排列整齐,眼中都露出了浓浓的杀意。
此时陈章盛的阵中跑出了一名小兵,对着崔学军的队伍喝道:“来者是何方人马?请报上名来。”
崔学军的脸上冷峻,望着前面慌乱中排列起来的敌阵,理都不理该小兵,他口中喝道:“冲”顿时排在前面的两千多的士兵迈开大步,向前急冲了过去。那小兵见状,吓得掉头就走,刚跑出十多米,只觉心胸一凉,低头看下,只见自己的胸前已凸出了一根竹杆来。
陈章盛的弓箭手刚刚列好队形,已见到大队的士兵已冲到了离自己几十米的距离,连忙举起手中的弓箭,正待张弓,忽然听到对面有人大喝道:“投”瞬时间满天的青影如雨般洒了下来。
一根根尖锐的竹竿插入了弓箭手的阵中,惨叫声不断地响起,几百名的弓箭手避无可避,俱被竹竿刺穿了身体,顿时尸横遍野。
这些跟随着杨广下扬州的士兵俱是精锐,这段时间来每天都以鲜鱼充饥,身体已被养得精壮,每人十根的竹竿投抛实在是轻松自如,每根竹竿都是带着劲风斜斜地从空中插入了阵中,陈章盛的士兵凡是被竹竿插中的,无论是四肢又或者身躯,都被竹竿无情地对穿。
崔学军前阵的两千名士兵的手中不停,不断地将身上背着的十根竹竿全都向着陈章盛的军中投了出去。投完这十根竹竿,这两千的士兵便轰的一声向着两边散去,接着又是两千的士兵冲了上前,俱将手中的竹竿投出。
只几盏茶的功夫,崔学军的两万士兵便已向前推进了百多丈,二十万根的竹杆全都投入了陈章盛的阵中,竹竿坚硬无比,又被剥得锋利如刃,竹竿密密麻麻地插在了地上,犹如麦田中的麦杆,竹竿的一头将无数的士兵钉在了雪地之上。
只一转眼的功夫,陈章盛的兵马便有四五千的士兵惨死在竹竿之下,还有些负伤未死的士兵惨叫地哀嚎着,鲜血更是将雪地柒得鲜红。
陈章盛和因缘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像骤雨般落下的竹竿,心中俱暗道:“这是哪路的人马?竟会有如此的杀招。”少林寺还未被烧着,自己的兵马霎时间便被杀得落花流水。他们虽然武功盖世,但望着密集而来的竹竿竟是束手无策。
待士兵们投完了竹竿,崔学军又喝道:“杀”顿时刀光闪耀,两万士兵齐齐抽出朴刀,嚎嚎叫着杀入了陈章盛的阵中。
这两万的士兵都是眼睛赤红犹如猛虎,将这半年来埋藏在胸中的怒火尽情地发肆出来,直杀得陈章盛剩下的三四千人马心胆俱裂,他们哪里还敢应战,纷纷向后便逃走,被赶得丢盔弃甲,漫山遍野地溃败。
因缘望着己方兵败如山倒,长叹了一声,再也不敢逗留,和陈章盛等人拍马惶惶而走。
崔学军的兵马一直将溃兵追了七八里才鸣金收兵,此战杀敌六七千人,陈章盛的兵马只余千多人逃得生天。
少林寺门前已涌出了几百名的僧侣,俱聚在山门前观看着山下的战况,当看到陈章盛的兵马大败之后,俱长吁一口气,出家人虽然说不能喜怒哀乐于形,但他们现在绝处逢生,脸上难免都是狂喜之色。
天机子和天祥子等人望着风云突变的战场,均对视了一眼,天机子才轻声道:“这是那里来的人马?本以为这次李世民必死无疑,想不到竟又被他逃得了性命。”
天祥子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样一来,他有大军在手,想要再杀他无疑是难于上青天。”
天英子接着道:“也不用如此悲观,贫道不相信李世民他可以做到千日防贼,他在明我们在暗,总会找得到机会的。”
崔学军的兵马不费吹灰之力便已大败敌军,待到收拢队伍集结在山下之后,少林寺的山道中已行下了几人,当头的正是了尘,他一边下山一边看着堆在山边的柴草,暗叫饶幸,心道:“如果真的被他们放火烧山,就算我们逃得了性命,寺庙肯定不保了。这些兵马难道是长安方面派出的兵马?按理说没有这么快就可来到的呀!”
不单止是了尘,李世民也以为山下的兵马是从长安而来的,他的心中舒畅,兴高采烈地行到了前头。刚刚行下到山门,忽然看到一名白衣少女手持长剑站在队前,而她的身边就是那头将自己追得差点无路可逃的猛虎。
李世民一下子便站定了脚步。却觉得身边一人快速地冲了下去,远远便大声叫道:“凤仪,二公子,何兴原来是你们来了。”这人正是李成沣,他远远便认出了杨凤仪等人,情不自禁之下快速地迎了上去。
杨凤仪和崔学军何兴三人都是眼中含泪,崔学军和何兴飞奔上前,紧紧地抱着李成沣,他们劫后重逢,千言万语竟无从说起,只是互相拥抱着,久久不能平静。
杨凤仪静静地待在一傍,嘴角含笑地望着他们三人,心中暗笑道:“想不到成沣竟也会落泪,这几个大男人,唉………”
长安道上,两匹骏马飞奔,马背上是两名满头大汗的僧人,只见他们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拼命驱赶着马匹向前。这两人却是觉远和了空,他们从少林寺的后山下来之后,徒步行了十多里路,才在路边的一处庄院中购买到了两匹骏马,有了马匹之后,两人日夜兼程,往长安城而来。
两天之后,此时的天将傍晚,觉远和了空矇胧中看到远处是一座大城的模样,二人的心急如焚,知道离长安已近,当下再也不惜马力,手中的马鞭用力挥打。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长安的城边。
此时的长安已是城门紧闭,城头上一队士兵正在挑灯巡逻,忽然听到城外传来了一声大喝:“城上的人听着,我们是秦王李世民派来求救的,现在秦王处境危险,限请你们尽快去通报。”
李世民和李玄霸在长安城附近无故失踪,已在长安掀起了滔天大波,李渊接连派出了几千人在这方圆百里搜寻,除了在离城几里的地方找到几具李世民侍卫的尸首,便再无其他的一丝影踪。
天黑之前派出去搜索的人马刚刚回城,李渊和李建成,李元吉,李秀宁等人正在大殿上商议,忽然看到守城的一名偏将急匆匆的跑了入来,这名偏将跑得气喘吁吁的,口中大叫道:“皇上,有秦王的消息了。”
李渊嚯的站了起来,他脸上的皱纹更甚,口中急忙问道:“世民有消息了?他现在人在何处?身体是否安康?”
该偏将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递了上前,同时说道:“秦王现在身处嵩山少林寺,正被王世充的兵马包围着,这是秦王的亲笔求救书,刚由少林寺的两名僧侣送到。”
李渊接过书信,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这才将信件放在桌子上,然后沉声道:“确是世民亲笔所书,他要眹派兵去少林寺。”
李建成和李元吉,李秀宁连忙围了上来,将桌上的信各自看了。待信看完,李建成急道:“父皇,救兵如救火,二弟现在身处险境,就让儿臣领兵前去吧。”
李渊还未出声,却听到李秀宁说道:“父皇,还是由我去吧,儿臣的兵马就在城外,随时可以开拔。”李秀宁有五万的兵马,这些兵马当时参加了夺取长安之战,已全是精锐之卒。
李渊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吧!宁儿,你即刻出城点齐兵马,叫上三叔和你们一起出发。”李秀宁的三叔自是李神通,她领令之后便匆匆向殿外跑去。
这时李元吉叫道:“三姐,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救二哥。”李渊的眉头皱了皱,喝道:“元吉,不要胡闹,不许去。”
长安城外,李秀宁的大营中忽然鼓声齐鸣,片刻之后,人声马声鼎沸,一队队的人马鱼贯而出,五万的兵马拔寨起营,趁着夜色,燃起了火把,匆匆地向着少林寺的方向而去。
长安离嵩山少林寺有四百多公里的路途,要去少林寺必须要经过潼关。
在潼关的西面,是一大片的群山,山边是十多里的平原,此时候这片平原上征旗飞扬,一座座的营房拔地而起,在正中间是一座大帐,帐中灯火通明,一名肥胖的汉子正在据桌大嚼,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酒水更是无数,这胖汉身穿华服,细小的眼中时不时的闪出精光,正是洛阳王世充。
这时候帐外行入了一人,对着王世充轻声道:“都丞,李渊派出了李秀宁的五万大军,前锋离这里还有一百里左右。”
第92章混战(4)
王世充放下了手中的羊腿,拿起个金樽,仰头将樽中之酒一喝而尽,然后就着桌上的一个金盘将双手洗干净,一边用布抹手一边笑道:“老夫本以为李渊会派出屈突通的,想不到是李秀宁这娘儿,看来李渊还是不太相信投诚之人。”
他眼中的精光闪得更盛,接着道:“李世民和李秀宁是李渊的左右手,这次如果有机会将他的双臂砍断,余人不足虑矣!”
他的前面站着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老者身穿儒服,眼袋耷拉,唇下三缕灰色羊角须,他径直行到王世充的桌前坐下,伸手从桌面上的盘中抓了一条羊腿,放入口中大嚼,又从旁边的酒樽中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品尝着。
王世充的唇边露出了笑意,好像浑不在意的样子,他笑眯眯地看着那老者将羊腿吃完,再看着他连干了三杯酒,然后才道:“蔡先生,果然如你所料,李世民这诱饵的作用太大了,希望这次能够重创李渊。”
这蔡先生名曰蔡健,隆中人士,本是落第秀才,他博学多才,是王世充儿时好友,早段时候才拜请出山的,在帐下任军师之职。
蔡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轻轻抚了下长须,然后笑道:“都丞大人,李渊生性多疑,虽然大唐兵足将广,但真正能够一战的还是他从太原带来的兵马,在他的儿女中,帅材只有李世民,李玄霸万夫莫敌,但只适合冲锋陷阵,李建成一介书生,不足为虑,倒是这李秀宁不容轻视,李渊能够入主长安,她起的作用比李世民还大。”
蔡健接着道:“李秀宁所领的五万兵马,只怕已是她的嫡系尽出,如果能够吃下这五万人马,对李渊来说,无疑是胸口上被插了一刀。”
王世充的眼中露出了兴奋之色,他沉声道:“李世民被困少林寺,现在未知是何情况,章盛的一万人马应该可以将少林寺踏平了。”
蔡健嘿嘿笑道:“少林寺只是疥癣,我们的目标是长安方面来的援兵,都丞,是时候布好口袋请李秀宁入瓮了。”
王世充哈哈大笑,朗声道:“请军师尽情放开手脚用兵吧,老夫就在这里温酒等候先生的好消息。”他这次出兵十万,又是枕戈待旦,自是信心倍增,如果这次能大胜李秀宁,那么争天下便巳占到了先机。
少林寺的门前,僧侣已将沙墙移开,经此一战,众人都心有余悸,和崔学军的兵马一起打扫好了战场之后,已是华灯初上。崔学军的兵马就驻守在山下,而崔学军和何兴等人也上了少林寺,众人入了少林寺中坐下。
李成沣和杨凤仪再次向李世民致歉,但李世民依然是脸色冷淡,对着他们二人不理不睬,倒是李玄霸热情了很多,他见李世民无恙,又见李成沣再三放低了身段,心中倒也不再介怀。
了尘等少林僧人看着李世民对李成沣的态度冷淡,心中俱想道:“难道李世民的武功不是成沣传授的?这世上还有人懂得成沣的武功?”他们虽然心中疑惑,但有这么多的人前,倒也不好上前询问。
李成沣拉过崔学军,几人在殿边细诉别后之情,才知道崔学军实现了当初的计划,已在义阳陈兵几万。
崔学军仔仔地将这段时间的经历道了出来,最后道:“成沣,这三万的兵马俱是思乡之人,虽然战力强大,但义阳城中除了冰冻之鱼便再无其它可食之物,只怕到了开春之时便难以再续,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义阳的局面是他一手打造,又日夜和士兵们一起训练一起生活,已和这几万的兵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未雨绸缪之下,自是为这些兵马在谋出路。
李成沣心中寻思,暗道:“义阳在几大势力的范围之内,既有瓦岗寨,又有洛阳方面,更有窦建德,义阳加高了城墙,守住了不是难事,但粮食的供给却是个问题。”
心中又道:“义阳就像一颗钉子的钉在各方势力之间,无论哪方都会觉得如喉在哽,但如果可以守住了义阳,却未尝不是一颗好的棋子。岭南远在千里之外,实在无法供给义阳,而这义阳周围俱已荒废,所得有限。”
李成沣的眼睛扫了一眼众人,见到李世民和李玄霸正在和了尘等僧人畅谈,他的心中忽然一动,和崔学军对望了一眼,崔学军已读懂了李成沣的意图,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李成沣见状连忙行了过去,对着李世民和李玄霸拱手道:“秦王,卫王,成沣有些事情想向你们请求帮忙。”
李世民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不可置否的表情,李玄霸见状,拉过李世民的手对着李成沣道:“成沣,有何事要解决?尽管道来。”
当下李成沣将义阳的困境细细地说了一遍,然后望着李世民的眼睛道:“秦王,我们义阳想向长安借粮。”
“借粮”?李世民的眉头皱了皱,沉声道:“义阳要向我们借粮?………”说着说着,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义阳虽然城市不大,但位置却是险要之地。李世民的眼光自不是他人可比,他的心思快速地转动,接着道:“李成沣,义阳三万多人需要的粮草也不是小数目,你们要借多少粮食?”
崔学军想了想,轻声道:“如果秦王可以借粮,我们想借十万石。”十万石如果省点用度,已足够义阳一年的开支,他想着准备在义阳城中开垦几百亩的田地,如果全都种上玉米,撑过一年后,义阳便可以自给自足了。
李世民哈哈大笑,说道:“崔将军,十万石太少了,我可以给你二十万石,但有个条件。”崔学军神情不变,问道:“秦王,不知阁下有何条件?”
李世民轻声说道:“条件就是,有朝一日我们和洛阳王世充开战,如果战事僵持不下,义阳方面要助我们一臂之力。”只用一点粮草便可收服义阳的三万精锐,李世民的心中热炽了起来,眼中露出了期待。
崔学军脸上神色不变,迟疑了一会,才沉声道:“秦王,这三万兵马都是关中子弟,宇文化及承诺带他们返乡,所以才从扬州至此,但乱世如斯,前途茫茫,也不知家中还否存在?如果秦王可诚心对待,我们又未尝不可助秦王一臂之力。”
李世民的心中大喜,对着李成沣和崔学军一捐到地,笑道:“既然如此,李成沣,我们的过往一笔勾销,我尽快起程回长安,定然将二十万石的粮草运往义阳。”
当下几人击掌成誓,此时少林寺中摆上了斋菜饭食,众人围成一团,虽无酒肉,却依然尽兴。
到了天明,李玄霸和李世民再也不肯逗留,他们和少林寺的僧人和李成沣辞别,就要回返长安。了尘吩咐昙宗带着五名的武僧相送,八人下了少林寺,别过李成沣和少林寺的僧人,匆忙向着长安奔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五骑悄悄地跟在了后来,这五人白发苍苍,原来却是青城五老天机子他们。
天机子远远地看到李世民和七个人下了少林寺,他连忙招呼几名师弟,下山寻到拴马之处,恨恨地道:“李世民,就算是去到天涯海角,贫道也要取你的性命。”当下几人打马飞奔,远远地吊在了李世民的身后。
李世民下了少林寺,他的归心似箭,几人策马奔腾,到了正午时分,离少林寺已有过百里路,离潼关渐近,荒野中毫无人烟,此时来到了一谷口处,这谷口只有几十米宽,是回长安的必经之路。
他们刚转过山岰,李玄霸忽然勒定了马匹,只见前面七八十米处,在一颗大樟树下摆着一张茶几,有几人坐在茶几下优雅地煮水泡茶,当中一人只有独目,身穿灰色禅衣,嘿嘿冷笑地看着他们。他的身后站着百多位的黑衣人,俱是手持朴刀,凶神恶煞地盯着李世民他们。
这独目之人正是因缘,他们的兵马被崔学军击败,眼见煮熟了的鸭子飞走,自是心中不甘,于是连夜来到此处守候,须知李世民如果要回长安,必定要经过此地。
此时在樟树的顶上,站着一名头发雪白的妇人,妇人手执玉弓,弓上已搭着一支巨箭,看到李世民他们,妇人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树下过,留下买路财。”月奴说完,已一箭向着李世民的胸口射来。
箭如流星,闪过一丝的残影,霎时便到了李世民的胸前,巨箭虽快,但一人的身形更快,只一闪,便伸手将巨箭牢牢的抓在了手中,来的正是李玄霸,他将巨箭抓住后,身形转了个圈,手中的巨箭便已向着月奴射去,竟比来时更疾。
月奴手中的玉弓扬起,只听到当的一声巨响,她手中一震,身形晃了晃,差点从树上跌下。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瘦小的年轻人的手劲如此之大,拋出的巨箭竟是比她的玉弓射出还要厉害。
因缘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诧异,心道:“这个怪物又是何人?怎么这段时间来江湖上涌出了这么多的人物?”他虽是惊奇,但本已饱经风浪,自也不放在心上,他双手在桌上一拍,身形已经窜了出去,脚尖在地上连点,倏的便已扑到李玄霸的身前。
因缘的左掌挥出,便要印向李玄霸的头顶,忽然觉得眼前一暗,一道黑影已袭到,只听到当的一声巨响,因缘连退几步,只觉得手掌剧痛,原来他的手掌拍在了李玄霸的铁锤上,腕骨差点被震得断裂。
却见到李玄霸双手各持一柄铁锤,锤势有如排山倒海,锤影一道接着一道,将因缘逼得步步后退。
李玄霸将因缘逼退,眼见那百多位的黑衣人已涌了上来,他回过头来,对着李世民喝道:“二哥,你们快走。”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掌,李玄霸虽不将这些黑衣人放在心上,但却怕李世民有所闪失。
李世民知道李玄霸有万夫不挡之勇,也知道自己留在此地只会令到其分心,当下掉转马头,对着昙宗等僧人说道:“大师,你们留下帮玄霸御敌,我在后面等你们”说完,打马便向少林寺的方向奔回。
昙宗说道:“秦王,你在后面稍等,待我们杀散敌人之后再会”说完,提起熟铜棒,和其他的五名武僧提马向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李世民快马加鞭,骏马快速奔驰,很快便已走出了两里之外,他刚刚勒马匹,忽然看到几名白发苍苍的道长从旁边的小路转了出来。
来的正是天机子等师兄弟,他们远远地跟在李世民的身后,刚刚转过一个弯来,忽然看到一人在马上神色不定的左顾右盼,竟然就是李世民,他们看到李世民孤身一人,俱是心中大喜,“铮”的声响齐齐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大喝声中向着李世民冲了过去。
李世民看到天机子他们,他的心中暗暗叫苦,心中悲愤地狂叫:“贼老天,不是吧!怎么又踫到了这几个阴魂不散的臭道士,他妈的,真的要老子无路可走吗?”
李世民的口中怒骂,但自知不是这几名道士的对手,当下急忙掉转马头,奋力将手中的马鞭挥下,向后便走,马匹走了一百多米,见到旁边有一条小路,他想也不想,沿着小路拼命飞奔。
天机子等人也是快马加鞭,紧紧地追在李世民的身后,眼见离他越来越近,天机子的左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枚铁梨子,手一挥,铁梨子已向着李世民的后脑射去。
这铁梨子带着一股劲风,眼见便已射到李世民的后脑,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李世民命不该绝,在这一瞬间,李世民的头向旁侧了过去,回过头来向后望了过来。
铁梨子“嚓”的轻响,已在李世民的额上划过,在他的额上留下了道深深的创口,李世民只觉得额上剧痛,鲜血顿时便沿着面上流了下来,吓得他急忙将身体伏了下来,双手搂着马颈,双脚紧紧地夹着马腹。
天机子看到铁梨子没取得李世民的性命,心中暗叫可惜,但见到李世民的脸上鲜血淋漓,他兴奋得叫道:“李世民,你这奸贼,我看你还能逃到那里?”
第94章混战(6)
古怀哲的心中大奇,暗道:“天鹏要干什么?难道…难道?他要…?”想到这里,他已明白了杨天鹏的意图,脸色不禁微变,却见到杨天鹏眼中的精光一闪,冷峻地望着自己,急忙接过了杨天鹏递过来的匕首。
古怀哲暗暗定下了心来,用手在杨天鹏的额上比划了一下,发现如果按李世民额上伤口的位置和长度,竟刚巧可将杨天鹏额上的玉疰切掉,于是轻声地道:“天鹏,属下开始动手了,请莫轻动。”
杨天鹏点了点头,笑道:“古先生,放手施为吧。”
古怀哲长长吁了口气,手中的匕首在杨天鹏的额上划了一刀,这一刀就和李世民伤口的角度和长度一模一样,连深度都几乎一样。
杨天鹏纹丝不动,任由额上的鲜血流下,沿着下額滴落在雪地上。
古怀哲小心翼翼的将杨天鹏伤口上的玉疰切了下来,然后拿出白布包扎了起来,连包扎的手法都和李世民伤口包扎的手法相同,做完了这一切,他已浑身大汗,手轻轻地抖震了起来。
杨天鹏望着忐忑不安的古怀哲,他脸上露出了微笑,轻声道:“古先生,现在你看我和世民还有何区别?”他眼中的精光更盛,手掌轻轻地握紧了起来。
古怀哲知道杨天鹏已起了杀心,吓得双膝酸软,忽然“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轻声道:“天鹏,你现在的样貌和李世民已亳无区别,属下虽不知天鹏所为如何,但属下对天发誓,这事绝对不会传了出去,请天鹏放心吧!”他的心中雪亮,见杨天鹏这般作为,其中的深意自是不可明言。
杨天鹏眼睛紧紧地盯着古怀哲,良久,才叹了口气,沉声道:“古先生,起来吧,此事只有你我两人知道,相信古先生也不会流传出外。毕竟如果想要成就大业,只靠瓦岗寨这点兵马怕是作用有限,我就当是未雨绸缪吧,以后的事谁又可意料呢!”
古怀哲听到杨天鹏这样说辞,知道自己已从鬼门关走了回来,连忙站了起来,他略为寻思,心头竟然热切活络了起来,他说道:“这也许是上天给天鹏的机会,如果可掌握长安,有瓦岗寨旁助,何愁大事不成!”他接着道:“知道天鹏和李世民相貌相似的,除了你我,其实还有三人知晓,这几人可不能留在世间。”
杨天鹏眉头一皱,沉声道:“古先生说的是哪几名的道士?”他的心中暗道:“其实还有李成沣这小子,谁都可瞒得过去,就是这小子瞒不过去,他的鼻子自可分辨得出我和李世民的气味。”
他接着道:“这些道士构不成威胁,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洛阳王世充,他所领的大军十有八九是围城打援,按照他奸狡的性格,只怕早已布置好陷井等待长安来的兵马了,只不知长安方面是谁人领兵?”
古怀哲的脸上露出古怪,轻声笑道:“天鹏如想救长安的兵马,何不学王世充对付瓦岗寨时的计策?”
“围魏救赵?”当日瓦岗寨围歼宇文化及,而王世充出兵黎阳仓,正是围黎阳仓救宇文化及。
“对,就是围魏救赵,王世充已领走了十万的兵马,洛阳所余应该不多,如果我们全力攻打洛阳,他必然要回救,如果他不回救,我们就攻下洛阳断他的根本,至于长安方面来的兵马,能救就救,救不了就各安天命。”古怀哲已定下心来微笑地道。
杨天鹏嘿嘿而笑,沉声笑道:“古先生,好计谋!嘿嘿,那我们也不用再向前去了,现在就回瓦岗寨,起兵攻打洛阳,管他王世充的兵马有何企图,我们打我们的。”
二人定下了计谋,于是便转过马头向瓦岗寨而回。杨天鹏的马匹行了半里,他回过头来,望着李世民远去的方向,心中暗道:“世民,世事无常,这天下不外乎是将相王侯,宁有种乎!这大唐又怎可少了我杨天鹏?”
李世民的心急如焚,匆匆向着李玄霸的方向奔了回来,远远便已见到山谷口边上喝声连连,地上已躺满了黑衣大汉。
李玄霸犹如一头猛虎,手中的双锤仿如奔雷,踫着的黑衣大汉非死则伤,昙宗等五名少林棍僧护在李玄霸的身后,手中的熟铜棒舞起团团的棍影。他们六个人组成的战阵便像一支锥子似,狠狠地插入了因缘那百多人的人堆中。
因缘就站在旁边,他的心中暗道:“这世间真的是英雄辈出,老夫看来真的是老了。”和李玄霸交手了几十招,因缘占不到一丝的便宜,反而被李玄霸的铁锤震得双臂麻木,他早段时候伤在了李成沣的手下,身体原本还未大好,现在和李玄霸交手,竟发现他比李成沣更是厉害。
因缘的身边便是陈章盛和关子墨,他们倒也不敢上前,只是呼喝着指挥那些黑色大汉。
关子墨曾在李玄霸的手下吃过大亏,手腕都是因其而断的,心中犹然生出了一种畏惧的心理,眼见倒在地上的黑衣大汉越来越多,他对着因缘低声说道:“大师,有这小子在,我们很难奈何得了李世民,不如从长计议?”
因缘叹了口气,长啸声起,听到啸声,耶些大汉全都退了开来,因缘这才对着李玄霸喝道:“阁下武功盖世,可否留下名号?待以后有机会再讨教。”
李玄霸见到围着他们的黑衣大汉退去,当下手中的双锤一摆,冷然说道:“敝人是李渊三子李玄霸,你们对我二哥一再相逼,真的视世人如无物吗?来…来…来,老子今日还未尽兴,谁人上来再战?”
这几声如打雷般喝出,震得众人的耳中嗡嗡作响,竟无一人敢再上前。
这时李世民已经拍马赶到,见敌我双方都已停了下来,他对着李玄霸叫道:“玄霸,我们走吧?”他心中担忧长安来的兵马,此时一刻也不想停留。
因缘的独眼中透露出阴沉,他寻思良久,又看了一下自己一方的人马,发现除了自己还可与李玄霸一战,其他之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而月奴只射出了一箭之后便不再有何动静,而是坐到了茶几之后,左手优闲地捧着一个茶杯,脸带微笑地看着他们交战,摆明了不想与李玄霸动手。
因缘暗自叹息,心知道自己伤势未愈,实难将李玄霸击败。当下哈哈大笑了起来,朗声说道:“原来是卫王阁下,真的是好身手,老纳幸会了,今日就此作罢了吧,它日老纳定煮酒相待。”
李玄霸冷哼了一声,双眼如电般在因缘等人的脸上扫过,喝道:“废话少说,这些帐我迟早要找黄雀清算,老秃驴,既然无心留客,就此别过,青山不改,我们会再相逢的。”
因缘嘿嘿而笑,也不再出声,手一挥,那些黑衣大汉连忙靠边让出道来。
李玄霸翻身上马,和李世民等人缓缓地从黑衣大汉们的身边经过,他的眼中满是煞气,威风凛凛的模样,身上带着一股藐视天下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潼关的早晨,朝阳如雾,一缕的阳光将天边的云彩映得色彩斑斓。
李秀宁骑着一匹髙头大白马,马鞍边挂着一柄长刀,她的身边是一名全身挂甲的年轻将军,这将军面如满玉,此时正对着李秀宁轻声道:“夫人,前面即将经过潼关了,是从城前过还是从这里去?”
前面是两条岔道,一条是经潼关,而另一条则是进入群山。
李秀宁问道:“相公,这两条路那条可快点到达少林寺?”这年轻的将军名叫柴绍,是李秀宁的丈夫。
柴绍轻声道:“据探子回报,走潼关虽然是道路平整,但距离远了八十里左右,而走山路要快上半天。”
经过了一夜的急行军,李秀宁的这五万兵马俱已疲惫,此时李神通拍马上前,对着李秀宁说道:“平阳,就在这里休整一下了吧?吃过饭食再赶路如何?”
李秀宁看了一下自己的队伍,轻声道:“好吧,传命下去,埋灶煮食。”
一道道的命令传了下去,大队的人马停了下来,开始埋灶煮饭,这时李秀宁又招了一名偏将过来,令道:“时将军,请你派出两队人马,沿着这两条道路前去探查前方的情况。”这时将军名时俊,接到命令后, 连忙派出了两队的斥候,去前面探路。
李秀宁大军所处的位置离潼关只有十里左右,待到埋灶煮好了饭,这两路的探马续继返了回来,这时李秀宁正和李神通等众将席地而坐,每人都棒着个盘在吃食,忽然看到时俊匆匆地走了过来,对着李秀宁抱拳说道:“夫人,斥候都回来了,情况有些诡异。”
“哦?请时将军将情况道来。”李秀宁的眉头皱了皱,放下了手中的餐盘,疑惑地道。
时俊坐了下来,轻声道:“据探马回报,这里去潼关的路上七八里处有大军驻守,兵营连绵几里,按征旗来算,不下十万人。”
李秀宁和李神通对望了一眼,二人眼中都露出了诧异,李神通沉声道:“十万兵马?时将军,可知是谁人的兵马?”
“军中征旗写着个王字,应该是王世充的人马”时俊忧心忡忡地道。
这时柴绍问道:“那么这山路又是什么情况?”时俊轻声道:“山路倒是风平浪静,斥候探出了十里左右都无发现。”
李秀宁寻思了一会,说道:“王胖子的兵马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只怕是故意在等待着我们的。”众人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心情俱沉重了起来。
片刻之后,李秀宁将手下的将军都聚集了在一起,商议着对策。
李秀宁首先将斥候回报的情况说明了一下,然后说道:“各位将军,摆在前面的是两条路,各位有何建议,不访直言。”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李秀宁静静地听着众将的建议,发现多数人的建议都是避开王世充的大军,取道山路。她的心中暗道:“王世充奸狡老滑,不会这样明显的,山路之中只怕比平原更加凶险。”
待众人的声音渐渐低落,李秀宁才轻声说道:“兵不厌诈,王世充摆出这种姿态,无非就是想要我们走山路…”她顿了顿,接着道:“我有个计划,大家参详一下,看看是否可行。”当下小声将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众将听着李秀宁的计划,越听眼晴倒是越亮。
等到士兵饱餐一顿,已是辰末时分,李秀宁一声命下,顿时兵马声喧哗,俱行动了起来。
群山寂静,山路之中,一队人马开拔了进来,征旗飞舞,尘土漫天飞杨,当头一员大将,身穿亮银甲,手提马搠,他身材髙大威猛,目光左顾右盼,却是李神通,他高声喝道:“众将士,大家加快点脚步,尽快通过这里。”
人声马声鼎沸,尘土扬得更高,在前面两里之处,道路两边丛林密布,在丛林的后面,隐藏着一个山谷,山谷极大,长宽都差不多有两里,此时的谷中,一大群的兵马刀出销,弓上铉,静静地坐在了地上,几万人小口地呼吸,眼晴紧张地望着山顶上的一颗大树。
在大树的底下,一名老者优闲地望着山下远处的山路,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马碲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手指不断地摸着唇下的长须。
老者正是王世充的军师蔡健,他将王世充的八万兵马带到了此处埋伏,故意在潼关的方向连营十多里,营中只留下了两万人马左右,广插征旗,敲响了战鼓,想着迷惑长安来的援兵,将援兵逼着走这条山路。
现在见长安的兵马果然上当,蔡健的心中激动了起来,手指一用力,已将唇下的长须拔断了一根,唇下吃痛,他打了个激震,回过头来,对着身边的十多名士兵说道:“都准备好了,等待老夫的命令。”
第95章乱局(1)
李神通的眼睛不断地左顾右盼,他的身后是四千多名的骑兵,每人的背上背着两壶的箭枝,手上都挚着一面旗子,马尾上绑着一梱树枝,从远处飞快的奔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此时在山顶上,蔡健朗声令道:“行动。”他身边的十多名士兵齐心合力地将山顶上一棵高大的松树“呯”的推倒了在地上,随着这棵大树的倒地,看到了约定行动的信号,山谷中两边埋伏着的兵马“轰”的站了起来,在各自将领的喝声中向着道路冲了出来。
李神通的脸上冷笑,看着道路两边不断涌出的人流,他忽然高声喝道:“撤。”鼓声急响,这四千的骑兵齐齐转过了马头,前队变成了后队,沿着来时的道路不紧不慢的奔走。
蔡健在山顶上看到道路上的骑兵忽然撤退,他的心中打了个突,知道自己的计谋已被对方看破,但仗着自己的人马充足,也不管前面的情况如何,依然是命令队伍急追。
李神通的骑兵很快便已出到了山谷,这四千骑兵的马尾上原本绑着的树枝在出谷之时都弃在了谷口,顿时便在谷口摆出了一道几十米宽由枯树枝叠起来的枯枝墙。
骑兵出了谷口后全都下了马匹,在枯枝后面列队而待。每个人都手持着一把强弓,将背着的那两壶利箭全都拿了下来插在了地上,然后张弓引箭,望着汹涌而来的人潮。
李神通手上是一张巨弓,他抽出一支箭来,瞄准对面“倏”的一箭射了出去,箭如闪电,已将骑在马上的一名偏将射了下来,他身边的士兵齐声喝彩,纷纷将手中的弓箭射了出去。
霎时间天空为之变色,一阵阵的箭如雨下,顿时将追了上来的人马射得人仰马翻。蔡健见状,手中的令旗一挥,喝道:“盾牌手何在?上前御阵。”一队千多人的士兵手举盾牌,冲到了阵前,缓缓地逼了近来。
李神通的手中不停,不断地将箭射了出去,但他们的角度已不再直射,而是向上仰射了起来。蔡健的人马前阵虽然有盾牌挡着,但跟在后面的士兵依然被箭枝收割着性命。
李神通的士兵每人带的两壶箭中都装了近百支的利箭,加上这些人都是特意挑出来臂力过人的力士,利箭一支接着一支,连续不断的射出,硬生生的将蔡健的几万大军压在了山谷之中,惨叫声不绝,不断有士兵倒下,却没法跨前一步。
此时王世充的大营外,李秀宁大刀举起,喝道:“将士们冲啊!”她带着麾下的兵马来到了大营外,随着众将士的齐声呐喊,四万多的兵马向着王世充的大营冲杀了过去。
王世充的大营只是稀疏地摆着一排的栏木,栏木后是一排手持弓箭的士兵,看到大队的人马冲营,这些士兵射出了一箭后转身就走。
大营帐篷连营几里,营中征旗密集飞舞,远远的看过去似是人马充足,但李秀宁攻入了营内之后,才发现营中的人员稀疏,和自己的所料一样,王世充只是摆了个空城计。
李秀宁见此状况,不禁心中大喜,率领着将士势如猛虎,犹如秋风扫落叶似的,将这些的营房一座接着一座的攻陷。
王世充营中的兵马好像猝不及防似的,和李秀宁的兵马稍为接触便即溃败,被赶得不断地向后退去。
李秀宁军中战鼓敲得震天响,攻势犹似破竹,将王世充的残兵赶得一路后退,几里长的营地很快便已被他们穿透,众将兴高采烈地杀敌,只觉得轻松自如,更是淋漓酣畅。
此时一里外的潼关忽然城门大开,一队一千多人的兵马从城中飞奔而出,向着西面惶惶而逃。柴绍用手指着那队已汇入了逃兵之中的队伍,朗声笑道:“夫人请看,连潼关的守军都弃城而逃了,我们加快点进攻,务必要将这些兵马全歼了。”
这时李秀宁的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不安,她的心中暗道:“王世充的兵马怎么这样不堪一击了,过于顺利了!不会是个圈套吧?”但开弓已没回头箭,她多了个心眼,对着柴绍轻声道:“夫君,叫大家放慢点脚步,切莫中了圈套。”
命令传了下去,李秀宁的四万多人马开始放慢了进攻的步伐,大军很快便经过了潼关,只见潼关四门大开,人影都没见到一个,李秀宁对着柴绍道:“夫君,你带一队人马守在潼关门外,防止生变。”柴绍应了一声,连忙点出一千多人,守在了潼关的城门外。
王世充的营中有两万多人马,只有几百人死在了李秀宁冲营的时候,其他人则乱哄哄地向后便走。李秀宁的兵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斩杀着落到了后面的敌军。这样队伍又走了两里,只见前面的道路渐渐收窄,道路两边已是陡峭的山岭,前面的道路只有半里的宽度了。
转过一个弯来,李秀宁忽然勒定了马匹,心中大叫不妙,只见前面山边的道路上,竟已凭空多出了一座土城,这城由泥土堆成,一丈多高的模样,城边靠墙搭着几百条的木梯,此时的木梯上爬满了士兵,士兵沿着木梯飞快地爬上了城头,只片刻的功夫,两万多人便已全都爬了上去,上去之后便有士兵们将一条条靠在城边的木梯全都提了上去。
李秀宁的眼光变得恍惚不定,她的心中已明白了王世充的计谋,暗道:“王世充这奸贼,原来这两条路都是陷井,无论走那一边都会上当。他将大军埋伏在那条山道上,这里只用少量的兵马堵着,如果我们走那条山路他们自是以逸待劳,攻我们不备,现在我们被堵在了这里,只怕他的大军已经到我们的身后了。”
李秀宁派出李神通带领四千的弓箭手走山路,原本就是想着探路,如有不测则拖着王世充埋伏在山中的大军,而自己则率领主力将王世充的两万兵马一举击败,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王世充的兵马故意被很快击溃,将他们引到此处,但在此处堆已了一座的土城,土城虽然不高,但已足够将李秀宁的大军挡住了。
王世充就坐在土城之上,身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酒菜,他的手上举着一个金樽,眼晴望着土城下长安的兵马,脸上笑得口都裂了开来,就像脸上长出了一朵花似的。
此时王世充身边的几名偏将齐声大喝,已命令这两万名的士兵在土城上列起了队来,前面的一排士兵弓箭上铉,箭枝指向李秀宁的大军。
李秀宁见状,心知有这瞬间根本无法攻下这土泥。当即传令了下去:“全军后转,向后撤!”她知道王世充将她的兵马引入此地,肯定已布置好陷井待她跳下去的,当机立断之下,希望能尽快将队伍撤离这里。
此时李神通率领的四千骑兵已将箭枝全部射完,在他们的面前,有五六千名的敌军被利箭所伤,尸体铺落了一地,蔡健的脸上波澜不惊还是毫无变化,他发现对面射来的箭已渐渐稀疏,知道谷口敌军的弓箭手已经即将箭尽,当下令旗一指,全军都涌了上去。
李神通叹了一声,他的心中暗道:“想不到王世充的兵马竟然如此的凶捍,死伤如此惨重还奋不顾身。”他知道自己的骑兵和对面的人数相差得太远,实在难以抵挡,当下令道:“点火,全体上马。”
一梱梱的干草被点燃,然后全都丢到了谷口的枯枝上,顿时浓烟滚滚,那堆枯枝燃起了熊熊烈火,将谷口的道路封了起来。
点燃了枯枝,李神通的骑兵们翻身上马,向着李秀宁的大军追了过去,至于烈火可将山谷里面的敌军拖延多长时间,已不作他们的所想。
谷口火光冲天热气腾腾,人竟不能近,蔡健嘴角冷笑,口中喝道:“分出一千人来,每人捏球雪投入火中。”前面一千多名的士兵领令,俱在雪地中捏起雪球来,然后纷纷将雪球抛入了烈火之中,只一盏茶的时间,雪球便已将枯枝復盖了起来,雪球遇热融化,很快便将封住谷口的烈火扑灭。
李秀宁的兵马已经转过了头来,向着来路奔去,刚刚走出了两里,便巳听到碲声如雷,原来是李神通的骑兵已经赶到了。
两队人马相遇,李秀宁的脸上露出了苦笑,对着李神通道:“三叔,前面无法通行,我们尽快回转吧!”李神通知晓李秀宁是知兵之人,见其这样一说,当下也不多问,转过马来指挥着骑兵汇入了李秀宁的军中,领着队伍急急地向前冲去。
这五万的兵马只行走了两里左右,却已见到前面几里的地方征旗密布,鼓声震天,一望无际的兵马列成战阵,缓缓地移动了过来。蔡健的八万兵马已经从山谷中尽出,列好了战阵,前面是一排排的士兵挺着长枪,枪尖如林就如刺猬一样。
李秀宁的兵马被尽数堵在了这方圆几里之内,李秀宁和李神通面面相觑,俱是暗暗叫苦,李神通手中的马搠挺起,朗声喝道:“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太原子弟什么阵势没见过,和他们拼了!”说完,便欲拍马冲上前。
此时柴绍忽然叫道:“三叔,夫人,其实我们还有退路。”李神通的眉头一扬,脱口说道:“对,我们可以入潼关固守,再派人去长安调人马过来。”长安离潼关只有两百多里,如果长安全力来救,六七天足矣!
五万的长安兵马,对着蔡健的八万多人,如果全力一搏,未尝不可杀出一条生路,但李秀宁考虑到如果前面交锋,王世充的两万人马绝对会从后攻来,前后夹攻之下,她的这些人马就危险了,现在有座城池摆在了旁边,这一刻常人的心理都是认为已经不用背水一战,何不入城躲避!
李秀宁的眉头皱了一皱,她本不想将兵马带入潼关之中,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城中是何情况,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也容不得她细想,听到李神通也是如此提议,她只好下令道:“全军入潼关。”
潼关的城门大开,城中静悄悄的毫无人声,长安的五万人马匆匆忙忙的从城门鱼贯而入,很快便全部入了城中。
入了城后,关闭了城门,李秀宁派出了一队队的人马全城搜索了一番,发现除了他们的这些人马,便再无他人,但在城西处,惊喜地发现了一个粮仓,仓中还有几千石的麦子。
李秀宁和李神通等将领匆匆地上到城头,向外望去,只见城处人声鼎沸,王世充的人马已将潼关团团围了起来。
蔡健的这些人马围着潼关之后,也不攻城,他派出了士兵在离潼关百米左右的地方布防。
然后在布防队伍的后面,只见一队队的士兵挖起土来,一个多时辰之后,竟在潼关城外挖出了一条一丈宽,半丈深的深沟来,深沟将潼关环绕了一圈。
李秀宁他们在城头上看着王世充的这般操为,俱是心中奇怪,柴绍说道:“王世充想干什么?难道想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李神通笑道:“我们的粮草可支撑半月有余,而城中粮仓又有几千石的粮食,他们又怎能将我们困死?”
李秀宁的手撑在城头的城砖上,她回头看了一下城内,发现潼关的城内干净无比,地上的积雪竟是被扫得干干净净,连屋顶上也是一样,也无一片积雪,与城外相比,整座潼关城内竟像是被水洗过似的。
她的心思急转,又摸了摸干净无比的城砖,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事,霎时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双手都抖震了起来。
李神通望着李秀宁的神色急变,他关心地道:“秀宁,你怎么了?”
李秀宁长吁一口气,叹道:“三叔,我们可能是被王世充摆了一道,这潼关是他故意让我们进来的,粮食虽然我们充足,但水源只怕是一无所有了。”
人不吃粮可撑七天,但不喝水三天都顶不了。
李秀宁的手指向了城内,苦笑道:“三叔,你发现了没有,这城中连一片雪花都没有,自是他们故意将积雪清扫干净的,只怕是城中的水源俱已被落毒,他们为了防止我们融雪饮水,才特意将积雪清除掉。现在天朗气清,这几天根本不会有雪落下。我们几万人马如无水饮,不出三天定会不战自溃”
李神通的眼晴睁得大大的,惊叫道:“不会吧?”他转过身来,对着一名偏将叫道:“余将军,你即刻带人去城中的各处水源查看,看看城中的水源有何异常。”
余将军领令,蹬蹬噔的连忙跑下了城头,带领着手下向城中各处奔去。
众人的心急如焚,都在城头上焦急地等待着,却忽然发现城外的兵马又有了动作,只见王世充的人马拖来了一车车的柴木,全都倒入了原先挖好了的深沟中,柴木将深沟填了个半满,又有一队队的人员抬过来一些木桶,到了沟边后将木桶中的一些东西倒入了柴木中,做完了这一切,原来在前面布防的士兵才全都撤回深沟之后。
潼关的城头上,李秀宁等人心中暗暗叫苦,只能麻木地看着城下敌军士兵的操作,这时候急风吹过,各人鼻子中俱闻到了一道强烈的燃油气味,原来倒入深沟中的竟是燃油,柴木浸着燃油,意图已是极为明显,如果城中之人要突围,这一道的火沟已经难以越得过去。
柴绍深深地呼了口气,沉声道:“现在我们想要出城突围都困难了,这沟中的柴木如果点燃…”众人都默不作声,心中俱知道王世充这般操作,绝对是为了断绝城中兵马突围的念头。
这时城内一骑蹬蹬地飞奔着跑了过来,很快便来到城下,余将军飞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城头,只见他满头大汗,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口中叫道:“夫人,真的如你所料,城内所有水源俱已被下了剧毒,现在城内已无一滴水可供饮用。”
第96章乱局(2)
听到水源果然已被下毒,众人面如死灰。柴绍恨恨地道:“夫人,我不信地下之水也有毒,不如叫士兵们挖井吧?”李秀宁点了点头,轻声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的眉头依然紧锁,心中暗道:“王世充不会想不到这点,只怕挖出来的水也是有毒的。”但现在已是毫无其他的办法,只得下令士兵在城内各处挖井。
此时的王世充的大营中,王世充拉着蔡健的手,满脸堆笑,口中朗声说道:“哈哈哈哈哈哈蔡先生,果然如你所料,李秀宁的这些人马已是瓮中之鳖了。”蔡健左手轻抚着额下之须,笑道:“敞人只是适逢天时地利罢了,只要困着他们几天,都丞随时都可拿下这五万人了。”
王世充脸上笑意盈盈,和蔡健在帐中坐下,早有侍众摆上了酒菜,二人开杯畅饮,笑声不时地传了出来。酒过几巡,王世充忽然沉声道:“先生,真的不怕他们挖井。”
蔡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正色道:“都丞请放心吧,老夫的笑媚儿只用一点便可令十多丈的地方寸草不生,这次差不多倾尽了老夫的所有存货,城中我们特意挖了十个处将笑媚儿放了下去,地下的暗流经过了这几天的流淌,这地下之水莫说是饮用,就算是地面上的草这两年都不会生长的了。”
一笑生媚,再笑催命。久不见江湖的笑媚儿竟被蔡健不要钱似的布满在潼关之中。这笑媚儿曾经名动江湖,不仅无色无味,而且毒性极强,只要一点点便可取人性命,更是无药可救。
蔡健举起酒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一滴泪水不经意地从眼角边流了下来,他伸出长袖抹了下嘴唇,连那滴泪水也一起抺干开来。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悲伤,心中暗道:“李渊,不将你李家赶尽杀绝,我蔡健誓不为人!”
王世充望着蔡健,冷然道:“先生,雪儿不会枉死的,你要报仇,老夫绝对会放手让你施为的,为了雪儿,你就施展平生所学吧!”
听到了雪儿,蔡健沉默了起来,杯中之酒一杯接着一杯,连喝了几杯后,将杯子在桌上一顿,然后转身而出。
李秀宁和李神通等人围在了一起,望着士兵们又挖了一口井,井中之水打上之后,抓了只家禽过来,将这口井的水灌入了家禽的口中,只片刻的功夫,这家禽便已全身漆黑毙命当场。
他们已命令士兵们在城中各处挖了十多口井,这些井的井水打上来之后才发现俱已含有剧毒。
折腾了半天,潼关依然是无水可用。
一行二十多人又回到了城头,望着城外的兵马,他们的心中感到一阵阵的绝望。
李秀宁眼中的怒火欲喷,她对着李神通说道:“三叔,在这潼关中只有全军待擒,趁现在还有力气,不如我们放手一搏吧?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
李神通豪气顿生,喝道:“我们李家子弟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生的,秀宁,你下令吧!就让王世充试下我们的刀刃利否!”
李秀宁当时在长安的处境极其艰难,但她可以在门阀世家的围堵中拉出一支几万人的兵马,并且在李世民和屈通突的对垒中起到关键的作用,自不是忧柔寡断之人,她望着城外的深沟,心中一动,轻声对着李神通道:“三叔,我们现在不要急着攻出去,命令士兵………我们可以这样……”
此时在王世充军营旁边的一个山峰中,李世民望着巳被围得如铁桶似的潼关,他对着李玄霸沉声道:“玄霸,城中的旗号似是秀宁的,她的几万人马都被围在了潼关内。”
李玄霸点了点头,轻声道:“王世充的人马有十万左右,不过三姐的人马在潼关之内,暂时应该无忧,毕竟五倍围攻之,王世充的兵马远没有五倍之多。”
李世民摇了摇头,沉声道:“王世充既然敢让秀宁的人马入潼关,只怕是有所倚,我们要尽快搬救兵才行。”
李世民和李玄霸等人下了山峰,刚走了一里,李世民忽然停下了马步,对着李玄霸道:“玄霸,不如你回转少林寺,李成沣的两万人马应该还未回义阳,如有可能,请他们来帮忙,什么的条件玄霸你都可答应他。”
李玄霸的眼睛一亮,连声道:“好,好,好,二哥,我现在就去少林寺找李成沣。”他又对着昙宗说道:“大师,请你们保护我二哥去长安。”
昙宗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请放心吧,我们定会将秦王安全地送到长安的。”
李玄霸也不犹豫,转身便走,李世民望着他走远,才回过头来对着昙宗道:“大师,我们走吧!”
天色渐沉,潼关忽然四门大开,一队队的兵马涌了出来。
早有兵丁报到了蔡健处,蔡健和王世充连忙行出了帐外,只见唐兵一队队的在城门外列起队来,有二万多人左右。前面是一排排手持盾牌的士兵,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着王世充的大营而来。
蔡健嘴角露出了冷笑,望着越来越近的敌人,他只是下令说道:“点火。”一条火龙轰的燃烧了起来,将潼关环绕着烧了起来。
沟中的柴木浸透了燃油,这把火烧得火苗都有一丈多高,热浪扑面而来,站在前面的士兵不由自主的退后。
李秀宁望着烈火已经点燃,她忽然令道:“止步。”前面那排盾牌手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盾牌齐齐插在了雪地中。
这些潼关城中又冲出了二万人来,这两万人却是不带任何的武器,反而是每个人都提着个桶和铲子。这些士兵出了潼关的城门,也不向前冲,反而是在雪地中铲起雪来,片刻之后便已将提着的桶子装满,桶子中的雪装满之后便往城中提了入去。
蔡健望着这些士兵的这般操作,知道李秀宁冲锋是假,他们的目的便是城外这些厚达半尺的积雪,不禁心中大怒,有心要令骑兵上前冲杀,但前面的那道火沟虽然是拦住了出城之人,但也将自己的兵马拦在了另一边。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弓箭手隔着火墙向李秀宁的阵中射箭。
几千名的弓箭手齐动手,顿时万箭齐发,利箭穿过火墙,“咻咻咻”的射在了李秀宁前军的盾牌上,所伤实在有限。
李秀宁望着提着桶子的士兵俱已入城,方才哈哈大笑,鸣金收兵。
蔡健眼睁睁地看着李秀宁的兵马有条不紊地全都撤入了城中,他气得破口大骂,但却也无计可施。
雪可融成水,这两万士兵铲了两万桶的积雪提入了潼关中,一下子便将城中饮水的问题解决了。
王世充就站在蔡健的身边,他的眉头皱了皱,才微笑着道:“先生不必劳气,他们虽然是不至于渴死,但想要全身而退却也不是易事的。”
蔡健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六天,只有最多六天的时间,如我们不能将潼关的兵马解决,那就要退兵了。”他望着长安的方向,接着道:“本来老夫想着城中如果无水,三天后便可将他们全歼,现在看来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长安的兵马最迟七天之后可赶到,都丞,到时是战是退,请早做打算”
王世充嘿嘿嘿而笑,回到桌前,执笔写了一封信,招过一名士兵,对他令道:“这封信你给我送去给窦建德,不得有误。”
望着匆匆而去的信使,王世充叹了口气,冷然道:“迟早要和长安一战,不如就趁此机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蔡健望着火势渐渐低落的火沟,他的心中失了失神,寻思了良久,才微笑道:“也好,有了窦建德的十万兵马帮忙,李渊只怕是寝食难安了。”
两天之后,李秀宁因为已有食用之水,倒也不急于突围,望着城外王世充的兵马又拉了一车车的柴木重新堆在了火沟之中,她的心中暗自冷笑:“这王胖子,以为这样就可将我们困死,哼,未免过于小看我李秀宁了。”
此时的洛阳城外,杨天鹏骑着一匹大黑马,他的旁边是程咬金等瓦岗将领,他们在洛阳的城外指指点点,身后连营十里,瓦岗寨的兵马一望无际。
洛阳城的北门开了条缝,奔出了十多名的骑兵,这些骑兵快马加鞭,转眼间便已走远,待骑兵出了城门,“呯”的一声巨响,厚实的城门又关闭了起来。
杨天鹏不发一言,眼看着这些骑兵走远,这时程咬金笑道:“天鹏,这些骑兵应是去找王世充报迅的,现在我们要怎样做?”
杨天鹏笑道:“让他们去吧,现在传命下去,我们安营扎寨,暂时按兵不动。”
单雄信奇道:“天鹏,我们大军压境,不是要取了洛阳的吗?”
杨天鹏望了一眼洛阳高大的城墙,洒笑道:“谁说我们要取洛阳的?我们瓦岗寨何必要损兵折将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洛阳的城内,已经是鸡飞狗跳,留守城中的是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剑,他听到瓦岗寨大军来犯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派出了十多人去找王世充报迅,然后城中鼓声齐鸣,一队队的兵马上到了城头,紧张地望着城外的兵马。
王仁剑不敢怠慢,将城中的士兵全都发动了起来,火油滚石全都搬上了城头,手忙脚乱地做好了守城的准备,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瓦岗寨的兵马攻来。
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却发现城外的兵马毫无反应,城头上的士兵站了一天,俱是又饿又冷,都燥动了起来,王仁剑的心中大奇,暗道:“什么情况,瓦岗寨的兵马只是来这里游玩的?”
杨天鹏望着洛阳城头上慌乱的士兵,他的心中一动,定定地寻思了起来,想了一盏茶的时间,将当前的局面认真的分析了一遍,他的眉头渐渐施展了开来,嘴角露出了微笑,心中暗道:“王世充真的好计谋”。
他转过头来,对着程咬金轻声道:“咬金,令士兵休息一晚,明天撤回山寨。”
“这样就撤回去?天鹏,这是为何?”程咬金问道。
“咬金,我想通了一些事……”杨天鹏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起来。
眼见瓦岗寨的军营中炊烟四起,静悄悄的毫无喧哗之声,王仁剑也只好下令撤下了守在城头上的士兵。
王仁剑就这样提心吊胆地到了天明,旭日初升,城外的军营一片寂静,除了偶尔传来的马嘶声,竟还是毫无动静。王仁剑和一早便登上了城头的十多名的偏将面面相觑,心中俱猜想不出瓦岗寨的这些兵马是何意图。
时间到了午后,却见到瓦岗寨中的兵马忙碌了起来,竟是收拾起行装来,到了傍晚,瓦岗寨的兵马已是拔营起寨,向着瓦岗寨的方向而去。
王仁剑等洛阳将领,目瞪口呆地望着瓦岗寨的兵马撤走得一干二净,营地上不留片纸,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王仁剑呆了半响,才跳了起来,骂道:“程黑子这天杀的,你想干什么?”他招过一名偏将,令道:“速派出斥候,探明瓦岗寨是真撤兵还是有什么诡计?”
顿时一队百多人的斥候从洛阳奔出,远远地吊着撤退的瓦岗寨兵马,直到瓦岗寨的兵马出了百里之外才敢回报。
王仁剑见瓦岗寨出兵只是出了个寂寞,但他们的兵马现在全都撤走,这才放下心来,他连忙又派出一队的了信使,赶过去将洛阳的情况去报知王世充。
瓦岗寨的兵马缓缓地向着瓦岗寨返回,行到半途的时候,杨天鹏和程咬金悄悄地密谋了一番,然后离开了大队,独自一人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
王世充收到洛阳的告急文书的时候,正在和蔡健喝着酒,当听到瓦岗寨出兵洛阳的时候,他的神情呆了呆,然后对着蔡健苦笑道:“想不到瓦岗寨也插了一脚入来,这程黑子他想要干什么?难道真的想趁老夫不在而取下洛阳?”
蔡健摇了摇头,笑道:“都丞虽然带走了十万兵马,但洛阳现在还有十多万的人马,城中粮草充足,加上城墙高大,瓦岗寨想要拿下洛阳只会是痴人说梦,都丞,就算我们要回救洛阳,也不必急于一时,待收拾了李渊的兵马再回去也不迟。”
王世充笑道:“洛阳一时三刻不会有危险,先生,那么我们就全力应付潼关之中和长安方面的兵马吧。窦建德现在应该收到老夫的信件了,要怎样安排,请先生多费心思。”
第97章乱局(3)
杨天鹏离开了瓦岗寨的大军后,他悄悄地来到了王世充的大营边上的山峰上。在山峰上他望着被团团围困的潼关,心中暗道:“洛阳被瓦岗寨骚扰,王世充毫无动作,看来他是立意要将潼关的兵马困死,但潼关离长安只有这点距离,李渊不可能不救,王世充有何倚持?希望不要令我失望了!”
杨天鹏又观看了半晌,发现两军都是静悄悄的毫无动作,此时一队十多骑的士兵策马冲入了王世充的营中,老远就听到了“报,洛阳来报”。
杨天鹏知道这些士兵是洛阳方面派出的信使,他笑了笑,心中暗道:“这场仗应该没那么快打得起来,还是去长安吧!”他从后山下了山峰,骑起大黑马,缓缓地向着长安而去。
这些士兵果然是洛阳方面派出的另一批信使,在瓦岗寨退兵之后,他们打马狂奔,两天之后才来到这里。
王世充和蔡健看完了信中的内容,俱是满面疑惑,王世充骂道:“这程黑子唱的是哪本?小儿过家家吗?”
却见蔡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抚掌笑道:“瓦岗寨的这般操作看似荒唐,但却传出了一个信号。”他顿了顿,接着道:“那就是告诉我们,让我们放心全力对付长安,不用担心瓦岗寨会趁机夺取洛阳,但也警告我们,不能再从洛阳增兵,如果增兵,他们随时都可兵临洛阳城下,此是阳谋,既是敲山震虎,又是隔岸观火。”
王世充眼睛眯了起来,冷笑道:“他们这是希望我们两败俱伤。打的好算盘!嘿嘿,程黑子老夫小瞧你了,先生,暂时不用理会瓦岗寨,我们还是好好计划接下来的战事吧。”
蔡健左手轻抚长须,右手又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一口干了杯中酒,然后行到帐中的地图前,眼睛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才道:“都丞,我的计划是……”他的左手已背到了身后,手掌忽然摊了开来,一堆粉沫从掌心中纷纷落下,手中的酒杯竟已被他用内力震成了粉沫,眼中露出了一丝的狠毒。
李世民和昙宗等人日夜兼程,很快便到了长安,他长驱长入,直奔皇宫,李渊听到宫人来报,连忙在太和殿接见了他。
李渊望着风尘仆仆的李世民,发现他四肢齐全,额上虽然是扎着绑带,但精神颇好,当下放下心来,关切地问道:“世民,身体无恙吧?少林寺之围解了吗?你三姐带了几万人马去少林寺,可曾见到?”
李世民叹了口气,沉声道:“父皇,秀宁的兵马被王世充困在了潼关中,俗话说救兵如救火,儿臣限请父皇容许我出兵潼关,与王世充决一死战。”
当下将经过细细地道了出来,这时李建成和李元吉都闻讯赶了过来,听完李世民讲完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李元吉跳了起来,说道:“二哥,我们应该怎样打算?”
李渊的额上的皱纹更深,看着李世民等人,寻思了一会,开口说道:“世民,王世充这次有何阴谋,难道只是志在秀宁?”他摇了摇头,接着道:“这种局面,怕是要和我们分出胜负,你们认为呢?”
李建成笑了笑,轻声道:“父皇,兵事世民作主,无论何种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
李渊的眉头一施,笑道:“你们几兄弟难得情深如此,朕感安慰,既然王世充有心和大唐决出生死,那就如他所愿吧!”说完,也不再犹豫,吩咐太监请出兵符,下旨由李世民统领三军,杀向潼关。
李世民领了旨意,急忙出了太殿,便要往东校场去,这时李建成和李元吉送了出来,李元吉望着李世民包扎着的头上,关心地道:“二哥,你头上负伤了?”
李世民一把将布带扯了下来,笑道:“只是皮外伤,早已结疤啦。”
李元吉上前,轻抚着李世民的伤口,心痛地道:“二哥这么英俊的面容,这伤了二哥的人实在可恶,真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李世民笑道:“男儿有点伤疤算得了什么,只希望秀宁能撑到我出兵相助,大哥,我去了。”说完飞身上马,望宫门而出。
李建成和李元吉忧心忡忡地望着已经远去的李世民,李建成轻声道:“二弟,为兄祝你马到功成……”李元吉张了张口,终是没再出声,但眼中已有泪光。
长安城外,一名灰衣大汉手牵着一匹大黑马缓缓地从西门而入,大黑马的马鞍边挂着一把弯刀,这大汉头上带着一顶毡帽子,帽沿压到了眉上,额下满是密密麻麻的胡须,他的脸色赤黑,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来的原来却是杨天鹏,他特意粘了胡须,又柒黑了脸上的皮肤,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杨天鹏向着长安城的东面而行,过了不久,这时候城门外又来了三名的道士,这几名道士白发苍苍,身上的道袍破了几个洞子,神情既悲伤又沮丧,茫然地入了长安城,也是向着长安城的东面而去。
这三名道士正是天机子和天城子,天祥子,他们和杨天鹏的一战折损了天英子和天达子,几人逃得性命后在荒山野岭中游荡了几天,他们三人活了几十年,这次输得彻底,心中虽有不甘,且逃得极为狼狈,哪里还敢去找杨天鹏的麻烦,悲伤过后,也不知何处可去,于是也向着长安城而来。
长安的街道上人流涌涌,既有鲜衣怒马之人意气风发,也有神情呆滞的平头百姓在为生计奔波,更有无数衣衫褴褛的乞丐在乞讨。
禅钟轻敲,佛谒之声低吟,在长安城东头处有一个山坡,山坡上有一座寺庙,寺庙占地极大,寺门处的牌楼有三四丈宽,两边是一双石狮子,牌楼上是一面牌匣,上面书写着(香积寺)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此时正值午后,寺门外人来人往,寺中香烟弥漫。
此时寺里匆匆跑了两个和尚出来,在寺门外站定肃立,眼睛左顾右盼,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只片刻的功夫,在街道的远处来了一顶轻轿,两名灰衣大汉抬着轿子,在轿子的旁边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女子身材修长,身上穿着一袭湖水蓝的长裙,背上斜背着一个布袋,布袋极长,形状就如一张大弓,她骑着一匹白马,马头落在轿子的后面。
很快轿子便来到了寺门前,那两个和尚连忙迎了上前,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施主,大师令小僧恭候,请施主随小僧入来。”
轿子中传出了一道苍老的妇人声音:“有劳大师带路。”
在两名和尚的指引下,轿子直接被抬入了寺门。
此时在寺门外不远处的一间食肆的窗口,一双眼睛望着轿子抬入了寺内,这眼睛精光闪动,头上戴着一顶毡帽,正是易容了的杨天鹏,他的身边是一名掌柜模样的汉子,这汉子正在杨天鹏的耳边低声地说着。
待这汉子说完,杨天鹏轻声地道:“欧当家,这寺今天一共入了几批人?”这欧当家正是瓦岗寨的欧显力,他听到杨天鹏问起,连忙低声说道:“一共进了三批人,连同刚才的轿子,差不多二十人左右,有僧有俗。”
杨天鹏沉声道:“欧当家,你来长安虽然也有一段日子了,但能够找到黄雀的这个据点也不容易,来,小弟敬你一杯。”
食肆内摆着一张八角桌,桌上摆满了酒菜,杨天鹏坐在了首席,欧显力和几名汉子坐在了两边,见到杨天鹏举起了酒杯,欧显力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捧起了酒杯,轻声道:“天鹏,在下却之不恭,先饮为敬。”说完,举起酒杯一干到底。
杨天鹏笑道:“欧当家,坐下,坐下,不用拘谨的,喝完酒我再去会他们。”
当下几人开怀畅饮,席间欧显力详细地将长安的情况给杨天鹏汇报了一次。
原来欧显力在半年之前便已带领着数十人来到了长安,在这长安中建立了情报网点,这天忽然看到杨天鹏来到了长安,当下便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告知。
杨天鹏一边喝酒一边静静地听着欧显力的汇报,长安中的情况他渐渐地也大概有了初步的了解。
酒过几巡,天色已近黄昏,街道上的行人渐少。
又过了一会,已到了华灯初上之时,杨天鹏看了一眼香积庙,发现寺门前已没什么行人,他想了一想,对着欧显力道:“欧当家,寻把剑来。”欧显力也不多问,转身入了内间,片刻便拿了柄长剑出来,将剑递给了杨天鹏。
这柄剑只是柄普通的长剑,杨天鹏接过长剑,“铮”的一声拔出半截,看了一眼,又啪的一声将剑插回鞘中,然后对着欧显力道:“欧当家,你们继续喝酒,另外摆张桌子出门外,再挂盏灯笼,我去去就回。”说完,手拿着长剑缓缓地向着香积庙的门前行了过去。
欧显力等人不明所意,却也不敢多问,连忙照吩咐七手八脚地摆了张四方桌在门外,又挂了盏灯笼在屋檐下,却见到杨天鹏慢慢地行到了寺门前,在寺门前右边的石狮子前面停了下来。
这石狮子有两米多高,是用整块的花岗岩石雕成,狮子的右前爪下按着个石球,张牙舞爪的模样,端的是雕得栩栩如生。
杨天鹏在石狮子前站了一会,忽然双脚一点,身形已跃了起来,在半空中“铮”的一声已将手中的长剑拔出,他气聚丹田,手中的长剑向着石狮子的头顶刺了下来,这一剑快如闪电,“当”的一声巨响,长剑已插入了石狮子的头顶。
长剑势如破竹,坚硬的花岗岩仿如腐木,三尺长的剑锋竟插入了石头中二尺左右,杨天鹏的身影轻轻落到了地上,只余剑柄在石狮子的头顶上不断地颤动。
待到杨天鹏回到食肆前坐下,香积庙的门前的动静已惊动了寺内的僧人,从里面匆匆的跑出了几名和尚,在寺门外四处张望,这时一名和尚发现了插在石狮子头顶上的长剑,他低声喝了一声,然后飞身跃上石狮子的头顶站定,伸手抓住剑柄,便欲将长剑拔出来,却想不到连运内气,拔了几下,长剑竟是纹丝不动。
这几名和尚心知有异,早有一人飞步向寺里面跑了进去,片刻之后,一大班人从寺里行了出来,这班人有七八个之多,当头的是一名苍老的和尚,他的头上戴着个眼罩,独眼精光毕现,正是因缘禅师。
因缘出了寺门,早有一名和尚指着石狮子头上的长剑和他低声说话。
因缘的独眼看了一下石狮子,身形忽然闪动,已站在了狮子的头上,他伸手抓住剑柄,“铮”的一声便已将插在石头上的长剑拔了出来,他的眼睛扫了一眼剑锋,手掌忽然抖动,只见他手中的长剑寸寸断裂,剑锋的碎片叮当叮当的跌了一地。
这时候一阵“啪啪啪”的掌声响了起来,掌声在这黑夜中显得既是的清晣而又是诡异。
因缘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身形已从石狮子的头上掠了下来,他缓缓地向着杨天鹏的方向踱了过去,边行边道:“是那位朋友在此?真的好内功。”他的心中警惕了起来,毕竟能将一柄普通的长剑插入石头二尺之深,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此人故意如此行为,无非是想引起自己的重视,难道是友非敌?
因缘的心中虽然疑惑,但脚步却不停下,他很快便已行到了食肆前面,只见食肆前的方台后坐着一名灰衣汉子,汉子的头顶上挂着一盏灯笼,灯笼的微光下这汉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因缘的心念急转,印象中肯定了自己从未见过这人,他见这汉子随意似的坐在椅子上,方台上摆着一个酒壶和两个杯子,傍边侧放着一柄造形奇突的弯刀。
杨天鹏看着因缘行到了桌前,他站了起来,双手一拱,朗声说道:“黄雀名动天下,想不到今日才有机会拜会大师。”他顿了顿,才又道:“后辈杨天鹏,有礼了。”
“你是瓦岗寨的杨天鹏?”因缘的眼睛阴森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盯着杨天鹏的眼晴。
杨天鹏的神色不变,轻声笑道:“正是在下,后辈专程来找大师,是有些东西要向大师请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