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弄潮》 第一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民不幸,何以抗天定 开禧二年(1206年),刚过罢年,南京应天府,御书房,是夜。 “皇上,已是三更天了!” 赵扩抬眼望了望桌案上堆积如山的章折,眉头紧皱。世人都觉皇家妙,赵扩对此极有异议,心系天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实是心力交瘁。所谓真龙天子,实为帝王之术,驭人之言,先帝崩时曾秘密传下一道口谕,言明“真龙天子为上天驭下之使,代天巡狩,巡的不是人间太平,狩的也不是生人愿祈,要小心天外来客。”可惜,直到如今,赵扩都没想明白,自己老父皇临终之言,到底何意,难道真的有神仙?难道真的有所谓真龙天子?难道一直以来的这些帝王之术,不是愚民之术?不是家天下的驭下之术? 赵扩有些心神不宁,声音里满是疲倦:“今夜就在书房歇了。” 郭临尚未应声,赵扩补充到:“朕有些心神不宁,你吩咐刘、李两位都知来书房守夜。”郭黄门这才领命离去,赵扩缓步至榻,和衣而卧。手抚额头,闭目养神,奈何困意突袭,沉沉睡去。 约莫半柱香时间,似从梦境醒来,匆忙移步案后,拽下宝剑,如临大敌;书房大门吱声大开,刘李二人立于两侧,似无生机。 身穿白玉袍,头挽马尾髻,腰悬纯白玉佩,玉佩随步而动,上有金光闪烁,丰神玉朗,无丝毫人间烟火气息。 房门自行关闭,来人步至厅中站定,漠然看向宁宗,赵扩有如三魂去二,七魄全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赵扩,你们一家子可以啊,敢顶着骂名把岳飞杀了,人间这块土地这么多年,战争越来越少,人人安居乐业,你爷仨儿功莫大焉,这是要当好皇帝啊。” 良久,“赵惇死的时候给你说的,别忘了,人间太平的久了,会有天灾的。”白袍人再次开口道,“如果你不行,我不介意给你们换换年号,蒙元秣马厉兵,垂涎这块肥土,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白袍人眼神玩味,似乎觉得刚刚的想法不错,多看了一眼赵扩,缓缓转身穿过大门。赵扩浑身汗透,手脚无力,宝剑哐当坠地,软脚倒在案旁,两眼发昏。突的清醒起来,大口喘着气,发现仍躺在榻上,浑身湿透倒是真的。待得麻木的身体和思绪缓缓恢复,赵扩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人!” 刘铁梨、李掩成两黄门迅速将书房门开缝,闪身而入,急道:“皇上!” “刘都知去叫太后,李掩成去叫赵瑶,来书房!” “立刻马上!” 。。。。。。 同年,铁木真率众一统蒙古各部,尊为成吉思汗,建大蒙古帝国!宋、金两国时命已绝,蒙古帝国展露峥嵘。 与此同时,宁宗迫于压力,重用宰相韩侂胄,命韩侂胄轻启战端,向北伐金,金人久居恶壤,非宋可比,交战两年,宋大败。嘉定初年(1208年),宋主和派杀韩侂胄请和,宁宗无力亦无心再启战事,与大金屈辱订立嘉定和议。 后正式启动备用计划,宁宗潜入幕后,影卫赵瑶、内侍郭临牵头,影卫二十三人,内卫精锐一十九人,率众搜罗招揽武林高手,访山走水,寻仙访幽,时称“弑神行动”,以期与天上来客一较高下。 行动计划分四大步:一,沸腾江湖,为避免天上来客发现端倪,转移国家层面的争斗,搅乱江湖,拖延时间。二,精英计划,招揽众道、佛、蛊、武、医家高手,使人间力量初具抵抗能力。三,造神行动,寻仙访幽,密境探奇,搜罗秘籍,由道、佛、蛊、武、医家高手共同参与,考虑行动保密性,由影、内卫带头行动。四,人间事人间了,以强硬手段赶走天上来客,尽最大能力关闭人间的对外通道。 一时间,风起云涌! 所谓时势造英雄也! 泉州城外,三岔嘴村,村后破庙,刚吹过秋风。神像塌了一半,庙顶似被风掀走,挡雨勉强能够做到,遮风就不用考虑了。破庙里燃了一堆野火,勉强挡雨的角落里搭了个木架,上面铺满稻草,还有一堆破棉絮,像是个睡觉的地方,勉强称之为板床吧,板床不远处,围绕着一圈挖出来的水沟,应是此庙经人改造后的排水渠!看起来此地被人当成了长久的居所。 火堆旁,一人侧卧,口中叼着根从床上揪下的稻草,一人就势仰卧,眯眼假醒,唯一人正襟危坐:“老三,老八,咱们三个是不是该想想未来?” “要想你想吧,我们俩还小。”八条满不在意。 “老三!”刘丰喊了一声,看着躺倒在地,假醒实睡的胖子,朝那肥屁股上蹬了一脚。这下老三算是醒了,扭过头看着刘丰,只是不说话! 刘丰知道三胖子的懒脾气,就又重复了一遍:“咱们三个这样混下去,是不是不太行?”刘丰十二了,“今天去泉州城溜达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拦住了我,说我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材料,想带我走,说好的管吃管住,我觉得应该可以把你们两个也带过去。” 年岁尚不过十的八条和老三好像对这份友谊没有太多眷恋:“城北的张老头找了我好多次了,看中了我的力气,让我去给他打铁,有吃有住,不给工钱。如果你走的话,我可能会去跟张老头。”一向连话都懒的说的老三突然开口说了如此长一句话。 刘丰和八条看着老三愣了一下,八条突然想起了什么:“莫不是人贩子,骗你的吧?丰子,你看好了吗?” 刘丰接道:“绝不会,应该是官府的人,腰上挂了金牌,我远远缀了一段,看见知州大人跟在那人后面点头哈腰。” 八条愣了愣:“我想当和尚,和尚不用做饭,不用干活,张嘴念念经就有饭吃。”火光闪耀,三人脸上光芒不定,八条继续道,“可我不知道去哪找和尚。” 老三似乎下定了决心:“孤独老头人挺好,对我们三个多有接济,丰子你觉得没问题就去试试吧,这江湖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总能再见的。”懒到一定程度的老三似乎对这类问题极不敏感。 八条有了主意:“今晚饿肚子吗?” 刘丰透过庙顶往缀满了繁星的天上望了望:“近几天应该不会下雨,进山吧,弄点野物备点干粮,八条先跟着你,去找张老头,我去探探路,或许很快就能回来接你们。” 三人说干就干,只是不知下次见面,何年何月。 刘丰将匕首绑到小腿上,老三拖着比自己还要长不少的梢棒,八条收拾弹弓、火石,拽了点棉絮塞到怀里。一个十二岁,两个十岁的孩子,浩浩荡荡,风风火火,朝山里走去。 。。。。。。 矩州,罗殿,与大理接壤,大山深处 一行五人,一个瘦骨嶙峋的黑衫老头,头发花白,扎两个小辫,两个小辫于头顶汇合,盘在一起,束于后脑勺,双手负后;一灰衣僧,灰白短寸,手持念珠;一褐衣道,身背长剑,剑穗极长;另有一人,背负包裹,手持罗盘,在前引路。崎岖山路,五人如履平地。但这引路之人好似甚不专业,时而望天,时而吃土,时而朝树顶掠去,停立良久。“曹林生,你个屌毛的阵法大师,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求求老头子,老头子给你开开山。”瘦老头对引路人的风风火火有些不耐烦。 灰僧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褐道人胡乱充当了翻译,打断灰僧,打诨插话道:“老和尚说此地有精怪出没,应该是守护灵兽。” 引路人似有些拿不定主意:“东北方约莫百丈有棵大树,树下有块大石,今晚在此歇了。”引路人看向赵瑶,“我们应该是遇到麻烦了,此地距离勘测到的古墓不足百丈,但迟迟无法定位,似有守护大阵。” “张老前辈,花生大师,无粮道长,今夜在此歇了吧。曹先生,今夜全靠你了,希望能定位的准确一些,少花些力气,诸位先到前方大石稍候片刻。”赵瑶言罢,轻轻一脚点在身旁一棵树上,飞身而去。 四人沿曹林生所指方向找到了大树,大树在大石南向,紧贴大石,石面不算平整,勉强可以休息,瘦老头抢了大树,斜倚而倒。 片刻,赵瑶扛一只野猪从天而降,笑到:“花生大师,还是荤素不忌吗?” “阿弥陀佛!”灰衣僧刚开口就再一次被打断,年轻褐衣道人张口就来,淫笑到:“老和尚姓花耶,在矩州,贫道可是看到花和尚从春暖阁出来。”春暖阁,一个把名字叫成了勾栏的酒楼! 花生大师也是有够顽皮:“酒肉可以不戒,但淫戒却是不可破滴!”下一句突然失了正经,“小杂毛,你再乱说话,咱俩就不用去挖那老坟了,你跟了我受戒最好,你师父在黄泉路上早走的远了。” 褐道人嘿嘿一笑,浑不在意,自顾自打坐去了。 赵瑶对这一帮老不正经早习以为常,边搭火堆烤肉,边向曹阵师问道:“可否言之一二?” 曹林生道:“暂时不敢断言,但咱们应该是走了大运了,此地绝不只是古墓那么简单,要么古墓建在了仙府旁边,要么,嘿,这压根就是一座仙塚或仙府。做好长待的打算吧,这一次咱们得捞个大的。” 瘦老头斜眼看了曹林生一眼,冷言道:“好吃是好吃,就怕吃不下扎了嘴。” 赵瑶对瘦老头极为信服,当即向瘦老头请教道:“张老前辈,可有什么发现?” 瘦老头向西南方面深望一眼:“等着吧,在我们过来的路上,停了好一会儿,只是守望,并无动作。屌毛的阵法大师,加油啊,有我和老和尚在,除非是天上的神仙,否则过不了。” 年轻道士不干了:“张老头,为啥把我排除在外?我可是正经的天师道传人,一切妖魔鬼怪,见则辟易。”话未说完,手捏剑指,朝天甩去,背后长剑寒光冲天,似出未出,实则已出鞘再归鞘。 “剑意浑然,进步不小!可惜了,还是不如花和尚。无粮小道,别小看这守山老妖,老和尚勉强斗得过,你吗,嘿嘿,还欠点意思。”瘦老头再次凝目望向西南方向,老和尚也蓦的睁开佛眼:“杂毛,你个老贱驴,耍帅又引来一头大妖,不对,还有一头老僵。” 老和尚察觉不到对方的实力,有些紧张起来。瘦老头道:“稍安勿燥,静观其变,三个杂碎而已,过不了的。我给你们护法,老僵给赵瑶练手,提提境界,大妖陪老和尚玩玩,小妖吗,小杂毛进步挺快,就给小杂毛磨磨剑吧。曹林生,老妖精没你的份,好好定你的位。” 第二章:仙府有塚雷池难越,冥狱府门恶灵成群(1) 这夜,瘦老头斜倚着老树,半躺不动,就这么睡了一夜,曹林生和年轻道士守了前半夜,后半夜老和尚轮值后,在五人三丈外布了道阵法,只见老和尚以大树为中心,方圆三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迅速各施一掌,施掌后,迅速返回阵中,以袈裟伏魔功将四道仍残留有功力的大金刚掌力牵引,五道功力形成一种微妙平衡。老和尚心满意足,盘膝打坐,手捻念珠。 直至天明,并无异常。 赵瑶将昨夜剩下的半只野猪续上火,年轻道士睁眼后若有所思,绕着老和尚发过掌的方位走了一圈:“老和尚有一手啊,以武为阵,你这阵法可以啊,原想撑不到早上的,没想到功力竟然没有丝毫散逸?” 花和尚笑而不语。 曹林生接话到:“大师悟性极高,此阵可作警示和攻击用,如有人打破气机平衡,四个方向,三丈以内必受攻击。赵领头,此处定是仙府无疑,以我的能力不能准确定位,要麻烦各位再出些力气了。此处大石应为守护大阵的边界,距离仙府尚有距离,但不知道仙府到底在哪个方位。” 五人游历山河,遍访幽境,所遇仙府不少,奈何能力有限,从未真正进入。赵瑶有些懈气:“晚生千万年,真不知到底错过了多少好东西。” 年轻道士有些跳脱:“我倒是有个主意,这三头化了形的妖怪是守护精灵,必知仙府入口,以往妖怪都被张老前辈以非常手段极速打杀,此次不如从三头妖怪身上下手。方法有二:一,我们以此处为起点,逐个方向突破,如妖怪有所动静,则必为仙府所在,但有可能合我们五人之力也无法破开大阵;二,大僵尸没脑子,我们可以先打杀或降服两头大妖,逼迫或诱使大僵开启入口。如何?” 瘦老头点头到:“有枣没枣,打上三杆子,可以一试。”言毕,瘦老头转到树后朝东方推出一掌,悄无声息,年轻道士脑门冒汗:“老前辈功力越来越强了,这是返璞归真了吗?看来不在东方,我来试试西方吧。” 年轻道士不甘示弱,功力差不要紧,但要有拼一拼的勇气,不然这世上高手如云,岂不是早就崩了心境。无粮小道将宝剑连鞘取下,运功插到石台西边缘,刃朝西方,以马步立足,深吸一口气,左手扶剑,右手掐阳雷法决,朝剑身拍出,凌厉剑光自剑身喷薄而出,似光非光,似电非电,转瞬达十数丈外,剑光所过,花草树木粉碎如焦炭,山石如刀削斧劈,开裂处光滑如镜。道士眉头轻舒,拔出宝剑重新背回身后,瘫软在地:“不在西方。” 老和尚微微点头,朝南方接连拍出四掌大金刚,不待掌力前冲,又以袈裟伏魔功裹挟,五道真力向南汹涌喷去,约莫十二三丈开外,伏魔功强力收缩,将四道掌力强行压缩,似有电光喷射,老和尚功力精深,四道掌力略强于伏魔功,登时爆炸开来,虚空振荡,山风咆哮,但三头大妖怪并无任何反应,山间也无异常。 赵瑶道:“再试试北方吧,曹阵师,麻烦你在大石北边缘布下半道子母追魂阵,我也卖弄一翻。” 当即,曹林生取出两颗妖丹,仅以镇魂符镇压,丢于大石边缘。赵瑶浑不在意曹阵师的无礼动作,取出别于腰间的折扇,御使妖丹悬空,以折扇作剑,极速挥出近百道剑气,混乱交缠,杂乱不堪,剑气团推着妖丹向北方疾驰,十数丈处,剑气突的失控,四面八方绞杀开来,山石树木尽皆化为粉末,镇魂符受损,妖丹失控,但不堪剑气绞杀,轰然爆炸,妖风鼓吹下,剑气愈发凌乱强力,似要割破虚空。 待得风平浪静,五人目瞪口呆,力气白费了。 瘦老头看向曹林生:“曹小子,能确定在这附近吗?” 曹林生摆弄罗盘,以天时、地气为饵,推演山水形势,一柱香后:“老前辈,大妖也是在此时出现,断不会出错,但我担心的是不得其法。” “我想到一个可能!”年轻道士突然开声,众人齐齐望来,“有没有可能在天上?。。。我是说上方。” 瘦老头道:“老和尚,你四人向西南行五十丈,先挡住妖怪,我以强横功力全方位试探,看看是否有反应。”待四人退开五十丈左右,三头大妖亦向三方退却,并不与四人发生冲突。瘦老头仰头望天,双手斜抬,只见头顶三丈,如圆榻般大小的虚空处,似风吹湖面,涟漪阵阵,波光荡漾。 三头大妖迅速朝瘦老头汹涌奔来,未及近身,三头大妖似被大力撞开,分散弹射而回。“二妖一僵,抓活的!”老头轻声喝道。 四人迅速接上,老人抬头望天,目光深沉,左手双指并拢,指向涟漪中心,那圆榻突如湖底漩涡,将老人指力吸入,接着漩涡逆转,指力朝老人反射而回,老人浑若不觉,略作沉思后转身走向大树,斜倚坐倒,看向四人的打斗。 且说无粮小道,朝小妖疾驰而去,尚未及远,手掐剑指扫过宝剑,一道似有似无的电光直奔小妖射去,小妖怪躲闪不及,左臂齐肩而断,那小妖心智未熟发出嘶声惨叫,与大和尚争斗的大妖见状怒吼一声朝小道士窜来,大和尚左手掐决,右手甩起灰袍朝大妖罩去,其去势顿止。小道见先招得手,右手剑指朝天指去,同时直往小妖撞来,怒吼涛涛的小妖精见小道士撞来,竟如发了狂一般再次发力狂奔而来,小道士手换法决,宝剑突现雷光,从天而降,冲着小妖怪的头顶扎来,哪知小妖再一次发力,竟然躲过了斩首一剑,小道士一愣神,被小妖撞了个满怀。哪成想,这小妖被斩了一臂,心中怒火滔天,撞上小道时右臂瞬间揽其腰,卷着道士朝后方撞去,顺势冲断两棵碗口般粗的小树,似要一招毙敌。这小道士也是个狠人,见被小妖抱定,忍着口中喷出的鲜血,从怀中掏出一枚青白相间,上雕鱼鹰缠斗的四方玉印,朝小妖脸上戳去,一印盖实,小妖又是一声惨叫,这一声叫的刻骨铭心,小道士趁机抬着印冲着妖怪脑门上又是一下,这妖怪直躺躺倒在地上,双眼直翻。接着,小道士撕开小妖裹在身上的衣服,将一口鲜血吐在手上,在妖怪肚皮上画了个天然压胜的镇妖符,眼看小妖不再动弹,小道士这才拖着妖怪走到断倒的小树旁边,一屁股堆在了地上,使劲吸了口鼻涕,和着鲜血吐了小妖怪一脸:“娘的,劲儿可真大,差点没撞死老子。” 眼见小道士三招两式降了小妖,大妖不干了,冲着老和尚使开了蛮力,一步步朝着小道士挪了过来。老和尚本就勉强能胜,胜怒之下的大妖更加狂猛,和大和尚互换开了拳脚,几拳下去打的大和尚连连后退,亏的和尚功法天然纯正,虽无对老妖的天然压胜,但胜在功力深厚,功法奇特,金刚不坏体硬扛之下倒也不落下风。金刚掌力和袈裟伏魔对大妖的作用越来越小,眼看离小道士越来越近,大妖更加凶猛,突然抓着大和尚的双掌,一脑袋砸到了大和尚头上,“咚嗡嗡。。。”一股气浪从两个脑门中间爆发冲出,大和尚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嗡响,大和尚竟然被老妖怪一脑袋撞出了攻击范围,眼看机会到了眼前,大妖猛然冲向了小道士,其步迅猛如飞,刹那间便到了无粮身前,甩开胳膊,锤向道士脑壳。 正在此时,又是一声咚响,被一脑袋冲翻在地的大和尚迅速翻身而起,倒施千斤坠,两拳头直砸到了妖怪脚面上,老妖怪冲势不减,竟然脑袋先冲向了道士,小道士似与和尚商量好一般,侧头躲过大妖怪拳头,刚举起方印就被老妖怪一脑门顶了上去,老妖如雷击电打,直立起来,颤抖不已,显然无法正常画符,大和尚伸出右掌,功运左手,食指金光闪烁,在右掌中画出佛门万字,隔空推向妖怪丹田处,老妖怪浑身金光一阵闪烁后复归平静,与小妖一般躺倒在地。小道士抬眼冲老和尚嘿嘿笑了笑,又转眼望向了赵瑶与那老僵。 不知瘦老头想法如何,明明小道士和老和尚对老僵更为克制,偏让赵瑶去与老僵捉对。这一人一僵打的热火朝天,赵瑶功法以速度和犀利见长,老僵凭着不坏尸身和一股子蛮力,狂吼不已,奈何二人均未占到对方便宜,赵瑶以身法和剑气外围缠斗,老僵尸追来追去不得其法,赵瑶虽然占着上风,打的老僵尸皮开肉绽,但并未起到卵用。 实是打的过于无聊了,瘦老头喊到:“赵瑶,你俩在玩老鹰抓小鸡吗?赵扩不会只给了你一把破扇子吧?”。赵瑶实属无奈,好不容易碰见了一头可以多耍一会儿的怪物,哪舍得这么快结束战斗,又实不愿老头一出手搞的老僵尸尸骨无存,闪斗中取出六颗带着铜绿,刻满花纹的三尺长大钉,欺身而进,老僵尸迎面而来,结果被速度快到极致的赵瑶连连施钉,分别扎在两肩、两股、后颈、小腹,钉子扎完,老僵已然无法动弹,但拼着最后一口气,大嘴猛开猛合吐出一口黑气,直咬的上下齿响如撞钟! 赵瑶回头,毫无歉意:“没打过瘾!” 瘦老头斜瞥一眼:“那就再去抓只野猪,要活的。”赵瑶看了瘦老头一眼,见不是玩笑,回了一声:“稍待!”。和尚再次以封镇手法封印僵尸,随后,拔出六颗铜钉。 待赵瑶捉回野猪,老和尚还回铜钉后,四人守在入口下方,赵瑶将野猪头朝上送进了入口。“野猪上半身进去时还活着!”小道士给出了结论,虽然野猪似被吸进了入口,但小道士还是感知到了野猪进入时的状态和生命气息。 瘦老头道:“看来易进。把三个怪物带上,怪物在前人在后,全体入府。” 第二章:仙府有塚雷池难越,冥狱府门恶灵成群(2) 与大理接壤,大山深处,神仙府邸,半日后。 “仙府无疑,静室、药田、宝阁、会客厅等配置齐全,且材质极为特殊,似石非石,似木非木,绝非普通所在。但府中丹药、药草、宝器全无,留存秘籍应极为普通,秘籍全为玉质材料记载,无法直接查看,暂时无法确定为何种功法。”曹林生在众人搜罗后稍作汇总,与之前仙府探秘结果基本保持一致。 无粮接道:“嘿嘿,神仙是真的有,仙府也不少,古墓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但以我们的能力,要么连仙府大门都进不去,要么进去了取不走宝物,说不定还得受点伤什么的,几个能进去的仙府,他娘的,比新娘子的脸还干净。就是有些收获,还他娘的大半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这所谓的秘籍玉简,看一眼说不定还得昏迷几天。看坟守墓的怪物倒是打死不少,没屌用!” “就你怪话多,你的阳雷法决在哪学的,你手里的宝剑比着你们天师教所谓的仙剑如何?就是这小部分的玉简,我们之所以能看懂,还不是因为仙府里的收获。再说你那宝印,你们天师教的天师印比得了吗?”瘦老头接着道,“白脸的仙府又不是头一个,没什么可说的,回头看看这十几块玉简,说不定这一年的辛苦就着落在这十几块玉简上了。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仙府不大对劲,有一种跨越千山万水的感觉,另外我们压根找不到出府的地方,还有这三头妖怪的出现,既然仙府干干净净,要这三头妖怪何用,大僵是从何而来,曹小子说这地方有古墓的气息,古墓到底在何处。我们可没神仙辟谷的能力,找不到出路,十天半个月,一准儿全饿死。”众人默然,进府已有半日,地方不小但也基本探查完毕,入口在进府的瞬间就已消失,压根找不到出去的路子。 “这府里肯定有出口,只不过出口极为隐秘,客室、静室只是我们靠着经验才打开的石门,我们四人继续查探,尽可能的不错过任何一道缝隙,老前辈你试着解解玉简,说不定会有所收获。”赵瑶作为此行的领头人,总是更加冷静。 瘦老头点点头,盘膝而坐,调息运功,赵瑶四人从会客厅开始逐寸搜寻。 四人的搜寻过程自不必表,但见四人寻针一般细致,恨不能掘地三尺,但奈何功力有限,想挖地简直难上加难。张老头解玉简倒是有所收获,只见老人双目圆睁,功运食指,似乎能逼出来那么一丢丢仙气激发玉简,在食指贴上玉简后,凭空投出数篇文字,文字虽古老,但参照之前的收获,仍可解出相应内容。一十六块玉简,三块为基本功法,一为修神魂,两块为修灵气,奈何水平有限,老人对功法所述多半无法理解;两块似为地图,简中所录纤毫毕现,其一重点标注一悬崖谷底,更有诸多注释,其一涵盖大宋、大金、蒙古等国以及外围三山四海,整体以球形示意,山似有风、海似有浪、云雾雨雪形真如刻,更有奇形生物附录其中,百余处位置重点标注;另有四块似为仙家秘术,其余七块空空如野。 “找到了!”小道士欣喜叫道,众人闻声朝发声处聚齐,只见小道士在静室中双手使劲抬着磨盘大小的蒲团,蒲团上下方各有一道涟漪闪动,但下方涟漪显然非好去处,丝丝阴寒之气向外渗透,森寒之气急急向外翻滚。小道士显然对这森寒之气有些不愿承受,在众人略作查探后即松手丢开蒲团,蒲团似有千斤重力,眼不可见般向下方涟漪砸去,将外渗的森寒气息镇压。 众人相视,结果显而易见。那蒲团下方必为古墓,且阴冷透骨如达九幽,老僵必与此处有关,蒲团上方可能为仙府出口之一,但不知通往何处。 待小道长调息完毕,赵瑶开声:“上还是下?” 此处墓穴应比仙府更早,仙府选在此处定然故意为之,要么祭炼宝物,要么镇压此处阴气,不排除有仙人看不上的宝物遗留,但危险必不会小。五人稍作思量,除张老头外,四人均表示愿意冒险,张老头的想法不无道理,此墓穴时光如此久远仍有大量阴寒之气外泄,危险程度将是寻访以来所未见,如仙府建在此处的目的实为镇压此穴,极有可能说明仙人对此穴也无可奈何,对五人来讲,实为天堑雷池。 “曹小子,手中可用的阳属性符箓还有多少?”张老头问道。 “四十余张上品符箓,三百余张下品符箓,一张天雷符,一张天剑符。下品符箓是我自己所画,法力有限。另有一套成品防御阵旗,其余各属性符箓,我这里有上千张,随便用。”曹林生显然做足了准备。“把符箓分一分,给小道士一百张下品符箓,把天剑符也给小道士,上品符箓分二十张给赵瑶,十五张给花和尚,剩下的你自己留着,不要吝惜,这一次可能比我们相像中更加困难。无粮和曹小子在前开路,花和尚和赵瑶居中策应,随时准备支援曹小子和无粮,我来断后。无论出现何种情况,五人务必同路,务必注意脚下,前进过程中任何物体都不得随意触碰。”言罢,老人双手微抬,只见蒲团颤抖着向上方升起,随后无粮和花和尚拉着野猪率先进入,赵瑶和曹林生紧随其后,瘦老头双手向上猛抬,将蒲团掀起半丈有余后,疾跃而下。 将二妖一僵丢在仙府中的五人此刻已来到了闪着幽光的墓穴中,抬头可见丝丝黑气朝闪着幽白光芒的出口翻滚,五人虽然从上方跃下,但显然墓穴入口开在了墙壁上。 五人并未按商量好的队形开始探路,而是在站定后一脸吃惊的扫量整个墓穴,或许称之为地下空间更为妥当。整个空间呈半球形,数十丈高的顶部嵌有一颗人头大小的淡白色晶石,发出微弱白光,但在整个地下空间的光芒分布却极为均匀,圆形空间中有六座金字塔形小山包将中间极为规则的六边形高台包围,高台中间却只有一口黑井,黑井周围散落了大量闪着幽光的宝物,似乎并未灵性尽失。六座金字塔均匀分布,整体呈灰黑色,与六边形高台似形成六芒星阵,而在六座塔顶各悬一口宝剑,看起来冷酷无比,这结构无疑是一座威力巨大的杀伐阵法。 “我怎么有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小道士声音有些发颤,“好像我已经被穿透了一样。” “我感觉危险不大。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六芒星阵是用来镇压恶鬼凶灵的阵法,六座塔台上的六把宝剑应是在镇压的基础上增加杀伐功能,生人未必会激发大阵。此处阴气虽重,但六座法阵显然应此处阴气所建,在阴气积郁程度不超过设定时应不会激发。但我们无法在此处长待,否则定会元阳尽失,沦为凶灵鬼物。要闯尽快!”曹林生将空间扫视了一遍,并对此处阵法略作分析。后取出一张聚阴符,激发后投向高台,在聚阴符刚开始聚集阴气时,六柄宝剑轮流闪动毫光,聚阴符瞬间化为飞灰,随后又以挑灯符测试,因此处几无阳气,挑灯符仅凭符胆无法完全激发,只好将野猪扔向高台,除了一声摔在地上的声音外,阵法并未激发,显然如曹小子所言。野猪摔的够呛,一声怪叫惊恐的从高台冲下,直撞上空间外墙,翻身在地一动不动,却也未引起众人惊奇。 “不可大意,上台后不得妄动,高台上的宝物也要小心,谁知道仙人们都有什么诡异手段。”张老头提醒后率先掠向高台。 平静的可怕,五人踩在高台上,如踩在雪地一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遗留的宝物被阴气浸染的过分,仍有灵性的百不存一,但对于五人来讲仍有许多可视为宝物中的宝物,其余灵性尽失的亦可当作材料收集。小道士快速掠到黑井旁,发现靠近了的黑井大的可怕,井口足有数丈之宽,突出高台的井壁数尺之厚,井沿所刻疑似人间传说的十殿阎罗,井口内也有刻画,小道士颇为好奇,好整以暇,俯身撑住井沿探头下望,紧贴井口的第一层似人间传说十八层地狱的拔舌地狱,好奇心作祟,小道士继续探头深入下望,岂不知井口另一端。。。 灰黑略发黄的世界,刮着透骨阴风,数十万阴兵驻扎在这片血黄色的土地上,一座宽愈数十丈的灰黑色井口,幽深而立,井口蹲守一十八头散发浓厚阴气的凶兽,突然一头三首狗状凶兽冲井口发狠,轰出一声低沉怒吼,似九幽鸣钟,随后竟然直向井口跃下。 人间仙府地下空间高台井口处,小道士正探头欲观察下一层刻画,一声摄人心灵的怒吼声传来,接着一阵腥臭从井中喷出,小道士仰头翻倒,躺在高台上两眼无神,面部赤红,似被堵住了口鼻,灵魂将要离窍一般。众人闻声,疾向井口奔来,瘦老头观无粮情形,将道士扶起,冲后背就是一掌,其余三人防备井口略作护法,小道士一阵猛咳,连连吐出腥臭黑血,幽幽醒转后一个机灵迅速拔剑在手:“我看到有东西过来了,快退!” 五人不知遇到过多少怪物危情,迅速合为一处疾向出口处一座金字塔退去,瘦老头后脑似长有眼睛,猛的回头看到塔上宝剑正在疾速调整方向后,向四人轰出一掌,同时借助掌力疾向后退,五人刚躲开金字塔冲向井口的直线,只听得一声似狗被人打的无处可逃的吭叽声,井口处一股发灰发黑发黄的血雾爆开,一团昏黄剑光也随之消散,老头借机迅速与四人会合,亟待逃出高台范围时发现大阵已然开启,六边形高台被一圈黄色光幕包围,五人在撞上光幕的瞬间被弹射而回,六柄宝剑迅速调整方向,剑尖朝向五人,似未察觉到阴气,六柄宝剑并未向五人发起攻击。井口血雾尚未完全消散,井口中突的传出一声怒吼,六柄宝剑直指向井口,同时发出阵阵剑吟。 “坏了,宝剑虽不会直接对我们发起攻击,但极有可能误伤,小道士你个混蛋!”热爱骂小道士的往往只有花和尚一人,“准备动手,将井口中爬出来的东西控制的越远越好,离我们近了,怕是要陪葬,不到万不得已,曹小子不要浪费阵符,据我估计只要有阴气波动,大阵就不会放行。”花和尚从下来后就修了闭口禅,似乎对此地有所了解,此刻倒是先开了口。 似乎没有花和尚想像的那么严重,从井口中钻出了大量奇形怪状的生物,以人形居多,但从显露的气息来看,显然并非正常人类,六柄宝剑光芒连连闪烁,所有生物刚出井口就化为团团血雾,随着血雾越来越多,六柄宝剑闪烁的更加凌厉,怪物化成的血雾被宝剑一次又一次绞杀,直到淡薄无物,随着宝剑的掠杀,这高台之上倒是稍稍有了些阳气。 “九死一生,阳气过于淡薄,阳属性符箓仍旧不能激发,阴属性符箓会被宝剑绞杀,其他符箓可以一试,手中的防御阵旗对宝剑的威能来说如同无物。井里的东西如果太多的话,总有被波及的时候。”曹小子在测试了几个符箓后做出了总结。 众人躲在剑塔旁边看着宝剑不停绞杀阴物,略显无聊,小道士尝试以剑气携带雷法攻击阴物,奈何剑光未到,从井口出现的大批阴物就被绞杀成了血雾。五人相视而默,小道士一屁股坐在高台上:“无聊,这六柄宝剑犀利无比,我们只要等着这些鬼物被绞杀干净就行了。也不知这井口通向哪里,这六柄宝剑能不能拿走一柄。”牢骚归牢骚,众人仍旧不敢大意,正在此时,突有一柄宝剑调转指向阵外那头昏迷的野猪,野猪刚有动静便被瞬间轰杀,已然爆成血雾,仍不停歇的连连闪烁,直至血雾也无。一时间,五人心惊肉跳,“看样子野猪在这里昏迷的时间有点长,而且昏迷状态下对阴气几无抵抗,已然阳气尽失,沦为阴鬼。这高台上随着剑气绞杀,稍有阳气,但对于我们来说仍然无法承受,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嘿嘿,这等死的感觉可不太妙啊,也不知井里边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头也有些无奈,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多少年不曾有过了。 众人还算冷静,对于不知底细的黑井,不知何时才会停下的绞杀,等死的念头在众人心中蔓延,气氛极度压抑。。。 似乎五人命不该绝,剑气毫不停歇的轰杀了五天,就在曹小子昏迷不醒,阳气即将消失的瞬间,井中传来一声怒吼,后再也没有黑气向外溢散,仅七八个呼吸间,大阵重新恢复暗淡,黄色光幕随之消失。众人丝毫不敢停留,冲向出口,瘦老头进入出口的瞬间爆喝一声,全力推开蒲团,四人紧随而出。原打算略作停留,将曹小子恢复后再行离开,可蒲团刚落地,仙府中一阵强烈波动,似乎另有大阵开启,五人已然肝胆俱裂,哪敢再作停留,趁蒲团上方波动未停,不管是否出口,径自拎着曹小子直向上冲去。 第五章:初识打铁偷学问,举重若轻误入武 “三儿,老头子是个打铁的,在江湖上倒是有一些朋友,你如果想学武,我可以帮你找个更好的师傅。”兴许老头子看胖三儿向无粮问了两句,略有疑问道。 “不,看不上会武的,打铁就好。”不怎么爱说话的老三似乎是三人中最神秘的。 “嗯,可以。不过老头子一生无子,你又一直没姓,不如你就跟了老头子的姓,也算我有个后人。”老头略微点头,对胖老三的回答算是满意。 “张三儿吗?”老三略感疑惑,这个名字多像个路人,听起来又特别顺,嘿嘿笑道,“这名字我喜欢。” “三儿,你这样子就有点傻的过分了。老头子我复姓独孤,打铁这一行当,天下无敌,自己改名独孤求败,岁月久了觉得拼拼斗斗的日子实在没意思,索性隐姓埋名改名张孤独,咱爷俩这是真有缘分啊。打铁的手艺道道多着呢,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学,都得好好学,更得学好。”看来张老头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嘿嘿,张三儿,好听。”三儿觉得有些话还是没听见的好。 张老头给了这便宜儿子一个姓,又给了便宜儿子接下来几个月的任务。完不成任务,挨打,不许还手的挨打,或许挨打才是天下所有小孩儿的童年噩梦吧。 老头子给三儿的任务很不简单,第一个,在三个月时间里给自己打造一根和手里这根粗细一样的梢棒,份量要足,以拿不起来为准,材料自己去院子里找,不认识的不懂的向老头请教;第二个,在同样的三个月里,自己找学塾,偷也好,抢也罢,务必学习汉字,会认、能读、善写、明义。 张三儿没觉得很难,谁让咱有把子力气呢。上学塾吗,就更简单了,溜两趟巷子就啥都有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第二天上午张三儿去溜了趟巷子,找了当年手底下的几个小弟,打听了泉州城里的明师;下午趴在院子里的材料堆里扒拉了一下午,软的硬的红的白的黄的黑的磕了个遍,又给张老头弄折了几柄宝剑,终于找到适合自己武器属性的材料,要有足够的刚性,要够分量,还不能轻易折断。好嘛!材料找了一堆,不懂得这些玩意儿的特性,怎么搞,锤锤打打吗,那怎么融合到一起,什么样的比例最好?这是个很难的问题,三儿觉得想的有点累,不如睡觉来的舒服。 早上醒来发现躺在床上,兴是张老头给自己弄上来的吧。 张三儿去找了泉州城外的那位明师,明师不愧为明师,不收钱,只要愿意学,明师就愿意教。当然张三儿本来冲的就是这份不要钱的“情意”,许是张三儿确有几分脑子,也或许明师确实有几把刷子,徐立志、张孤独、张三儿、八条、刘丰、打铁、睡觉、吃饭、喝酒,这几个有特殊意义的文字对于傻乐的张三儿来讲,嘿,手到擒来。 和徐先生商量好的,上午求学,下午在铺子里要学打铁,徐先生是个失意的书生,觉得有人愿意给自己当学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儿,没有理由管的特别严。 天下第一的铁匠张孤独给张三儿出了个大大的难题,根本没有可能满足张三儿对那根梢棒的要求吗,除非天外陨铁,可这玩意儿有市无价,更别说是天下罕有的宝贝了,真打造成一根棒子,我去,兴许傻子才会这么干吧。“天下第一”的老铁匠也觉得自己提的问题多少有些难得过分,使劲挠了挠头道:“三儿,用铜吧,院里还有少许铁,你摸索摸索,适当加点料。咱又不学武,是不是!” 徐立志对三儿的喜爱逐日增加,三儿是个懒人,真的懒,一天要睡七八个时辰,但三儿聪明,学的快。三儿是这么想的:“这学的和偷的差不多,来的快,日进斗金啊,不赖!” 落魄书生有些家底,爱个小酒,三儿学学问快,学人情也透,隔三岔五溜溜巷子,弄点小酒小肉,便宜爹和这个真心的书生都伺候着。 时光一晃,半年过去了,三儿隔三差五去听徐先生谈天说地。这徐先生是个妙人,少年求学,游历大江南北,见过峰峦叠嶂,波澜状阔,也见过狐精鬼魅,江湖险恶,真不知这一路怎么走过来的,奈何本无情场、专心求学,到头来十年寒窗、多年游历一场空。三儿是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听众。当然书生也有一些恶趣味,三儿颇不以为然,在徐立志卧室的西墙上挂了一幅兽春宫,是徐先生在游学途经一座深山古寺时偶遇狐妖所得,画上正是那只半化人形,仍拖着长尾的白色狐妖,看起来景色怡人,骚气冲天,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徐先生正是靠着这幅春宫图独身至今。春宫图上的骚狐精只是背景,在这幅图上另有一篇古经文,徐书生直言不讳,这篇古经文读来无恙,是一篇妖法,但他极为讨厌这幅经文,因为盖住了春宫图的很多重要部位。三儿在认识了古经文后倒也见怪不怪,这年头谁还没个狐精鬼魅的故事,至于真假也只有徐书生自己知道吧。 老铁匠对三儿尤其好,为了让三儿发挥出一膀子力气,专门给三儿打了一柄沉重无比的铁锤,我的天,三儿刚好能拎起来!这一来,打铁的效率确实上去了,三儿的身形竟然瘦了起来,下工早了,觉也越来越多了!在二人一次上山私采铁矿时,偶然发现三儿打野猪有一手后,老铁匠找到了给三儿进补的好办法,山上的野猪、狗熊倒了八辈子大血霉。 正常来讲,打铁的必然一身横肉,可张三儿这只奇葩在瘦了一段后就又胖了起来,是那种一身虚膘的胖,看的老铁匠心里直乐呵。 时间就这么淌着,如流水,如飞云,日落日升,月圆月缺。 老头觉得用起来都费力的东西,三儿轻而易举。张老头觉得张三儿如果真是自己的儿子,那就真的不枉此生了。 已经是三儿来铁匠这里的第二个小年了,自从收了胖小子后,五人行动小组便每年外出一次,只处理些难度较高的幽境。 “小子,快起床,今天给老李头他们打好两柄柴刀,咱爷俩去准备年货,你也抽时间去看看那个徐先生,大过年的,一个人怪孤单。”老铁匠踢了踢滚在床上的肥屁股,那只肥屁股晃了晃,翻了个身,翻眼看窗外已然天光大亮,倒也没有赖床。 二人吃罢饭,敲着铁块,老铁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小子,你现在力气太大了,你这一锤子下去,铁块都透了,活不是这么干的。 当初告诉你只有力气越大,才能更好的掌控手中的家伙儿什儿,现在你小子完全被铁锤和力气控制了,一砸到底,再好的东西也被你砸坏了,而且这样砸法,哪来的掌控,你这叫蛮力。” 三儿突然停下铁锤,丢在地上,望着铁匠。老头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痴呆,愣了半天才明白三儿是要铁匠给个示范。老铁匠装模作样,拎起三儿的铁锤,稍适应重量后,将铁锤高高举起,骤然砸下,但只听风声,丝毫未闻铁锤砸到砧台上的声音,老头示意三儿看看铁锤和砧台的距离,隐有细如丝发的白光透过,但铁锤与砧台显然并未接触。 “懂了吗?” 三儿表示要试一次,轻轻举起铁锤,同样骤然砸下,也同样的没有铁锤与砧台碰撞的声音,但显然铁锤和三儿都无法承受如此冲量,铁锤骤然断裂,张三儿双手如遭雷击,颤抖不已,亦亏得胖小子身体异于常人,加之长年抡这大铁锤,浑身精肉无有,但骨骼的坚硬程度远远超出常人,否则,这一下毫无缓冲的骤停,轻则骨折,重则臂骨可能就成了遭过敲击之后的蛋壳。即便如此,张三儿也在颤抖中痛苦了半天。 “小子,力气太大了,仔细感受铁锤砸下的过程,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学会的。先换柄轻点的,把活干了。” 待张三儿稍做恢复后,忍着不适,拣了柄稍轻的铁锤,爷俩叮叮咣咣完成年前最后一道活计。老头把张三儿当成了儿子,所以除了过大年给几颗铜子的压岁钱外,从来没给过其他零花,但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张三儿倒也全然不在意,有吃有穿,还能睡的舒爽,这样的日子过多久都不会腻。 人老了,对过年有一种期盼,希望年能过的慢些、再慢些,对于这不知从何时传下来的习俗尤为重视。一老一少晃晃荡荡离开铺子,要去置办年货,多买几斤肉,用了一年的碗筷也该换新了,再买上几幅春联。这边的年,老头一直不太习惯,实吃不惯又甜又腻的年糕,最重要的,完全看不到雪,不下雪的年怎么能叫丰年。 第二日,老头一人收拾年货,胖小子拎了酒肉,拖着不离手的赤黑铜棒去了城外,徐先生在小院里摆了桌菜,搭着胖小子的酒肉,给胖小子解惑。说泉州这地界一年的温度变化不大,用来度假避寒挺美,但失了四季变化,极显单调,总感有失平衡,而再往北一年四季变化明显,年才过的有意思,有情感,逢冬季节还能铺几场雪,白茫茫一片,田野和村落给人一种天地清明的感觉,舒爽的很。胖三儿突然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去外面跑跑转转,也未尝不可。胖三儿听,徐书生讲,天南北地,山高海阔,人间奇闻,巷弄野事,还有那胖三儿深以为然的官场政事,人间奇案。 对于胖三儿来说,八条和刘丰失了音信,但不代表心里没有挂念。 话说回一年前,刘丰跟了赵瑶往京城赶去。 路上,赵瑶看在张老头的面子上,简单向刘丰介绍了情况,倒也没有刻意隐瞒,同时给了刘丰多余的选择。赵瑶为皇宫影卫头领,武功之高,说是上百层楼那么高也不为过,但赵瑶并非刘丰的师傅。此次连同刘丰,共计招回十一人,集中培养,旨在以最快的速度培养出一批武林高手,以武、道、医、蛊以及寻仙访幽所获等秘术手段强行打通经脉,贯通肉身,强化神识,打造一批铁血战士,以备战需。但所用手段亦非常人所能承受,非大毅力之人难有成果。而打造的代价亦极为惨重,目前为止两批实验共计二十四人中仅有一人存活,但精神崩溃。其实力之强,可以诡异奇幻形容,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房倒屋塌,肉身之坚亦足以开山裂石,刀枪不入,更有许多奇异能力仍在开发中,但最大的问题并不是精神崩溃,而是肉身以及寿元的消耗,超过常人十倍有余。 随着实验的进行,造神行动亦积攒了大量经验,本批次实验品质量极高,赵瑶决定以五年为期,在实验人员同时参与之下,尽可能打造出一批成品铁血战士,同时积累、记录实验方法及过程。 赵瑶在明确告知造神行动的目的后,由刘丰自行选择是否接受实验。 刘丰自认毅力坚忍,又身负血海深仇,与其以几十年时间忍受血海深仇的折磨也未必能得报大仇,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成则成亦,败亦无悔。在到达京城实验基地后,刘丰即回复赵瑶愿意接受试验。 一年以来,刘丰等人遍览试验记录,各类典籍、秘术、秘籍、学术,同时在赵瑶等人指导下重点修行强化肉身及神识的秘术,朝廷为了大宋,甚至全人类的未来,付出了庞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相比刘丰和胖三儿,八条的命运平坦了许多。老和尚只是口传各佛家经文,八条除了陪老和尚诵经以外,并无其他事情,一年以来二人走山涉水、传经布道,往各地僧寺挂单,沿途亦不捉妖抓怪,只是看遍人生百态。八条心中原本圣洁,老和尚吃肉喝酒不问天下事事的态度极讨八条欢心,八条心中也说不清缘由,但觉人生而注定,多言无益,学了佛经后更觉一切随缘。 小年这日,徐书生与胖三儿正讲着人间恶性。刘丰等人修行小成,正为试验做最后准备。八条与老和尚在宋金边界蔡州地界的山脚破庙里偶遇风雪,老和尚从雪窝里扒出两只野兔,正架在火上烤着。 “老和尚,你说老三和丰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八条很是思念刘丰和胖三儿。 “刘丰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胖子过的倒也清闲,小子别多想啦,这中间的事情,你比他们两个知道的多,还是想想要不要跟我学武功吧,要不然我和老头子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可不好再带着你咯。万一我长时间回不来再或者一命呜呼了,你小子可怎么办吧!”每年中秋过后,张老头、花和尚、无粮小道、赵头领四人有一次会面,赵瑶向众人分享其他队伍寻访所获,共同讨论各类秘籍的参研收获,同时几人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次的探访。曹林生死了,多了个什么也不会的假和尚八条,众人一直没有发现八条到底有何用处,但又不好扔下不管,毕竟老和尚准备把衣钵传给八条。 八条是个不折不扣的惫懒货,觉得学武功太累太难,还是念经的好,但总是拂老和尚的意,八条吃和尚的穿和尚的,还老是让和尚背着爬山,又有些过意不去:“过了年,我就开始学吧。”有些低眉搭眼。 老和尚两眼笑开了花,拿起刚烤好的野兔,撕下后腿激动的往八条手里塞:“多吃点多吃点,过了年老和尚我教你功夫,保证不难也不累。” 八条觉得老和尚在骗他,哪有不累人的武功。 “小和尚,老和尚问你件事儿,你这八条的名字可有什么由来?”刘丰和八条自己嗤之以鼻的事儿,老和尚倍感奇异,突然问了起来。 “不清楚,是胖老三给我起的。胖三儿和刘丰最先认识,我见到两人的时候正被一帮混混欺负,是胖三儿救了我,那时候脖子里带了块金锁,我不识字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刘丰看金锁上写了“九命去其一,其神也难救”十个字,刘丰也想不出什么意思,胖子随口说了句九条命没了一条,那就是八条,胖老三觉得这名字挺好听,就一直叫起来了。”八条觉得名字而已,叫什么都一样。 “金锁呢?”老和尚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金锁,还写了这么奇怪的话。 “在老铁匠家里烤肉的时候,被他那烧铁的炉子炼化了。”呵呵,重要的身份证明在一次三人偷入老铁匠家烤肉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炉子里,等到八条发现的时候只能在炉子里看见一点渣渣了,看来所谓的金锁可能并不是金锁。 老和尚表情相当丰富:“过了年学武,学会伏魔功,带你去找老三耍几天。” 好嘞,八条真的很高兴。 第六章:举重若轻始有成,仙家秘术梦朦胧 对于张三儿为什么能一直睡觉,张老头其实是有猜测的。张老头觉得人的身体之所以如此完美,是一种多方平衡的结果,张三儿力气大的非人类所能及,那必须有足够的休息或者停顿才能满足这个平衡条件,而同时三儿的大脑休息时间异常充足,那么其神魂强度定然也非常人所及。可这也同样给老头出了难题,老头想把三儿培养的比自己更加厉害,可那些仙家秘术完全不是自己能够理解和修炼的,老头觉得老和尚的做法也许更合适,随缘就好。 老铁匠最好奇的其实是张三儿会不会做梦,都梦些什么! 说实在话,老头儿的猜测,差得有些远,胖三儿打出生开始,浑身就从来没有得劲儿过,乏力的时候浑身酸软,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煮了千遍万遍的面条,有力气的时候,却又发觉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那种细微、弱小却又完全无法忽略的疼痛,无论梦醒,或是梦中。只是随着年岁日久,稍有些习惯,睡觉的时候再稍稍有些许缓解罢了!这是一个无人言说的秘密,胖子觉得应该是和自己的一身怪力有关,但自己何尝不懂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与其告诉别人自己的痛苦,不如自己默默承受,现如今在老头儿的教导下,这不是有所好转了吗?只要活着,些许浑痛,又算得了什么! 刘丰等人已经开始了试炼,日子过的很痛苦,在抽筋扒皮,挑经走脉的路途中,已经有两人精神崩溃。赵瑶觉得进度还是快了,需要调整,需要缓一缓,停下来等一等。 八条正式和老和尚学起了功夫,佛门功法讲究个缘法,更讲究佛性。八条对“和尚事业”很是痴迷,希望能在和尚一途有所建树,这样以后吃饭喝酒就更省心了。八条的武功学的很稳,但老和尚却觉得八条应该更快一些,两三个月了,口诀刚记住,招式还没开始。 八条突然想起了那个身穿青衣的秦姑娘,不知道秦姑娘从亲戚家出来了没有,又去了哪里。这日,老和尚带着八条来到黄鹤楼,这黄鹤楼里的酒肉很得老和尚中意,刻意绕道此处,打算化个酒肉缘。黄鹤楼的贾掌柜不信佛,但信老和尚,信老和尚的一手绝活,至少来酒店收保护费,被老和尚看见了的青蛟帮明白这个老和尚是真的惹不起。贾掌柜耳明眼亮,会来事儿,没等老和尚开口,就亲自拎了三个酒壶、两提溜烧鸡口宣佛号一路小跑,陪着老和尚出了大门:“阿弥陀佛,大师慢走!” 拎着酒肉的大小和尚非常惹眼,尤其大和尚的确穿着僧袍。老和尚是带小和尚来看长江的,小和尚说光看山了,好久没见过水了,泉州城挨着海,三个小子捉鱼逮虾虽说没少去过海边,但从来不敢往深处去,不知道深临其境时水和山哪个看起来更漂亮。老和尚觉得往东有点远,不如直接往南吧,果然如小和尚所说,和秦姑娘很有缘份。 大小和尚撕着鸡,喝着酒,刚到江边,就看见换了身衣服,但还是青色的秦岚正跌跌撞撞沿着江边水线向下游跑来,满身泥泞挂着伤,狼狈不堪。八条一看,这还得了,连忙喊道:“秦姑娘,我在这,我在这,你快往这边跑。”老和尚觉得,八条在自己身边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老实。 后面追着的三十多号人手拿双刀,同样身着青色劲装,看到秦姓女子跑到了两个和尚身边,略显迟疑,带头的胡子大汉站定,朝三人喊道:“大和尚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这是我武夷剑派的家事,莫要坏了江湖规矩。” 八条接应到秦姓女子,正在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那秦姓女子显然历经苦难,略带哭啼:“前年我师傅突然让我下山,就是因为知道宗门里出了内鬼,有人联合宗门仇敌欲灭门夺宝,我到了泉州投亲之后越想越觉事情不对,便返回宗门查探,刚回宗门便看见执法堂的大师兄正带着人到处杀害同门,手中拿着的竟然是掌门配剑,我一人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便返身夺路而逃。仗着手中利剑,躲躲藏藏,一路逃亡。那胡子大汉就是执法堂的大师兄林志茂,手中宝剑锋利无匹,后面那些人是我武夷剑派世仇青衣门的人。” “秦师妹,什么灭门夺宝,还不是掌门年轻时欠下的债,青衣门并没有要杀害你们的意思,只是要把你们全部抓起来,免得再助纣为虐,白白牺牲你们的性命。 青衣门的背景和实力不是小小的武夷剑派可比的,我看你还是弃暗投明的好,以你的武功加之手中宝剑,在青衣门做个一堂首席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三十余人看起来训练有素,并未包围和尚三人,而是呈半圆形正面迎敌,同时青衣女子处兵力布置显然多于大小和尚。 大和尚对于谁是谁非不甚清楚,也没想搞清楚,大和尚觉得,规矩二字,随缘而已。青衣门三十余人,还有一个极有可能是武夷剑派的败类,秦姓女子一人,又和小和尚认识。规矩吗,那自然是和尚自己说了算。 “青衣门?近几年来崛起迅速,专干黑活,杀人无算的那个青衣门吗?”老和尚好像听过这青衣门的名头,近些年来风头正盛,据说只要给钱,什么活都敢接。 “大师,我青衣门礼敬菩萨,既然您知道我们青衣门,还望行个方便,只要抓了这女子,我们马上退走,不会打扰二位的雅兴。” “你说了算吗?”大和尚认真问道。 “林某人说话算数,我青衣门杀人放火也是光明正大,不怕露脸。请大师放心。” “嗯,算就行,我大和尚手中壶里的酒是无价之宝,这壶酒作报酬,要你接个任务。”大胡子看出来老和尚在消遣他,双目怒睁,未等开口,老和尚丝毫没有取笑之意继续道,“任务就是给我们找条船,护送我三人百里水路。” “大师高手风范,也做这等无聊事,说这种无聊话吗?想架梁子,何必多说,动手便是。”江湖武林,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子,给你任务是在帮你,不然送了命,老和尚我未必会帮你超度。” “哼,动手!”大胡子一声令呵,一半人手杀向老和尚,一半人手夺向青衣女子。大和尚抬起左手朝青衣女子一侧推去,只听轰的一声,夺向青衣女子的十数人口喷鲜血,仰天倒飞。 “还要动手吗?”大和尚并无杀人之意,“小子,别想着跑,你敢跑,我就去青衣门找你,你林某人说话算话,得接老和尚我的任务。” “大师欺负小辈吗?” “要不然把你长辈叫过来让我欺负欺负?” “你!” “快去找船,要大号的,备足清水酒肉,敢耍花招,老和尚我就去找你青衣门的长辈。” 一个时辰后,三十余青衣刀客,大小和尚,一个青衣女子,在一艘带有阁楼的大船上向上游驶去,大小和尚、青衣女子在船头,三十余青衣刀客在船尾。 “林小子,你过来。”大和尚远远叫道,待胡子大汉到了跟前,和尚递出酒壶,“这是报酬,连酒壶也一并送你了,也不要你护送百里,什么时候我们在船上玩够了,你们就可以走了。记住,不要在老和尚面前耍花招,有些代价可不是你们青衣门能够承受得了的。” 胡子大汉暗暗发狠,哼了一声朝船尾走去,刚到青衣门没多久,后娘养的孩子,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 大和尚突然来到八条身边:“怎么样,老和尚我威风吧?要不要咱口诀背累了,也学学武功?” 八条直翻白眼:“就学刚才那一招吧,这一招应该就够了吧?”八条觉得,自己应该总会有人保护的吧,先是老三,再是大和尚,以后的话,就到以后再说吧。 “可惜大和尚不收女徒弟,八条兄弟,你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厉害?”秦岚多么希望自己的师傅能像大和尚一样护着自己。 八条直挠头,无言以对,心想:“干嘛要学武功,多累!” 在青衣门众人的护送下,三人沿江而上,看江上日月,看黎民生息,看江河日下。 张三儿的进步速度令老铁匠叹为观止,那么重的铁锤,张三儿抡起来似乎毫不费力,砸下去的力度掌控堪称完美,大铁锤打绣针,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胖小子遭的罪也着实不少,本来挺心疼胖子的老头儿,看着整日里连睡觉都龇牙咧嘴的胖子,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憋不住笑的! “三儿,打完这把锄头,咱爷俩去趟城外老宅。”老铁匠知道三儿一般情况下只会默认。隐世多年的老铁匠,自从被赵瑶找到后,陪着花和尚等人委实下了不少功夫,大宋境内山山水水也趟出了不少宝贝,老铁匠对财宝、法器没有兴趣,各类秘籍收集却极为完善,勉强收下赵瑶赠送的几颗不知名丹药。 在认真思量后,老铁匠觉得培养接班人不能要求太高,只要能够传承下去就足够了,自从不小心打死了道家爱国义士后,实是对眼下的江湖人才大失所望,不得已将陪伴自己多年的灵禽与配剑弃之深谷留于福缘深厚的有缘人。三儿这孩子懒是懒,但是个好人、信人,也是时候让三儿知道一些事情了。 城外老宅,那座几人用来会面,收藏秘籍的地方,老铁匠带着三儿打开灶台,下到密室。与地上部分保持一致,共有三间,各摆一张书案、四把椅子,顶上嵌满了发光的石头,各开了个半尺方圆的气窗,四面墙壁雕满了方格,两间屋子四面墙壁的方格中已然摆满了盒子书籍之类,藏宝之多,令人咂舌。 老铁匠与张三儿相对而坐,三儿趴在桌案上,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老铁匠直言不讳:“赵瑶是皇宫大内影卫的首领,前些年突然带着大和尚、小道士还有一个阵法大师找到我,说是天上有神仙下来,人间的麻烦非常大,向我讲明了“弑神行动”的具体计划。我和大和尚交情匪浅,对天上来客也颇有兴趣,便随几人走山涉水,寻幽探险。这些年掏了不少古墓、扒了不少仙府,收集的所有秘籍全在这,他们几人也各有副本,皇宫大内最为齐全,另几人则是各取所需。我的武功已经超出人间功法范畴,但对于这些秘籍的领悟一直一来未得要领,兴是如典籍所言,我们生存的这颗被仙人们戏称为葬仙星的星球被多次阻断法源灵气所致,更不用说那些不明释义完全无法理解的典籍了。我教你练成的举重若轻,是在你自身优势基础上做出的针对性开发,以你目前的实力,所谓的江湖一流高手估计很难接下一招。不管你愿不愿意,接下来你要把这里的秘籍全部记诵,并且在举重若轻的基础上练成举轻若重,同时我会教你最精奥的格斗精髓。 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这间密室的小主人,这间密室说是重宝也不为过,随便泄露任何一部典籍或者一丁点消息,都将是这座江湖的灾难,我们的任务就是守护好这个大宝藏,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这几间密室是继续留存还是付之一炬,由你做主。” 张三儿低眉搭眼,极不情愿,觉得还不如现在就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嘿嘿,小子,放心,有我在,万事安心。从明天开始,上午你来此处记诵典籍,所有典籍都有原文和解文,看不懂的不要紧,先记下来。下午回铺子里打铁,随我习武。”老头突然觉得不太合适,“你每天出入城门,容易招惹有心人的眼睛,现在随我回铺子里,找辆车子把铺子搬过来。”说干就干,可老三觉得这压力太大了,起不来身,非常想睡觉,老铁匠浑不在意,或许看中的就是老三这疲懒和低调的性子吧,背起老三径直回了铺子,完全忘了当时定下的不许犯懒病的约章。 第二天一早,老三老老实实的在密室里记诵典籍,困了就睡,醒了就背,老铁匠不管也不问。中午吃过午饭,老铁匠把三儿叫到院子里问道:“跟人打架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不打架。” “好,果然没有看错你小子。但是不打架这个终极目标之前有几道槛,一,打的过;二,打的倒;三,打的倒他们。当然,如果你能躲的够好,跑的够快那也是不错的。人这个东西,奇怪的很,我也懒得去说,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自己感悟。打架或者说斗争,是这个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法则,永远无法撼动,所以逃不了,只能迎上去。再往下说,打架要打赢,怎么才叫赢?输少赚多就是赢,挨少打多才是胜,格斗的终极奥义就是敌人打不着你,你打的到敌人,永远比敌人多打出一拳,当然如果能一招致胜,更好。就这么多,自己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别人打不着,打不到,或者打不动。” “现在去打铁吧,从今天开始,铁锤的重量逐渐减轻,而你打到铁砧上的力度不许有变化。” 一晃半年,三儿躺在密室里,一边记诵着一部修炼肉身的秘籍,一边把玩着从秘籍下方盒子里取出的玉简。秘籍真的是世上最好的催眠剂,胖三儿发现密室睡觉特别的香,就这样看着看着又去找了周公,秘籍随手躺在身侧,玉简被胖小子一不小心丢在了额头上。 这一觉睡的不爽,胖小子觉得额头上有个东西,严重影响了睡眠质量,但又实在不想醒来,无意间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额头上,哦,原来是自己放到额头上的玉简。在注意力汇聚到玉简上时,异象徒生,一篇篇古怪的金色古体经文从额头映入脑海,一个金色小人不停摆出各种造型,变幻不定,同时双手连连变幻掐诀,一道道红绿相间的线条在金色小人身体中窜动,贯穿金色小人身体中无数颗闪烁不定的星辰,星辰里又似一颗颗焰火发出刺目光芒,光芒里似有无穷无尽的能量,给人一种衍生万物的错觉,平日里记诵的秘籍要诀刹那间灵光忽闪,与金色小人的投影、那一道道指诀,还有耀眼的星辰遥相呼应。胖小子这一梦很是奇特,恍如隔世,那金色小人体内蕴含的能量似要开天辟地,恐怖至极,胖小子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脚,摸摸脑袋:“还在还在。”拍拍胸口,赶紧取下玉简放回盒子,试着想了想玉简投影,早已不知所终,那金色小人也不知去向。抬起手中的古籍再次确认进入脑海的古怪经文正是这些内容,胖三儿觉得他找到了边记诵边睡觉的好办法。 “今天再换一柄铁锤,重量比着你的极限已经减了一半有余了,小子你好像是个天才啊!”老铁匠有些感慨,想自己当年吃过多少苦,打过多少仗,翻烂过多少秘籍才练成绝世剑法,这臭小子成天睡觉,偶尔打打铁竟然已经练到这种地步了,想来又偷偷的乐开了花,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事情不太顺利,小子用小了一半的铁锤发力时,铁锤完全无法承受胖三儿最大努力做出的力量和速度的平衡,在胖小子落下锤子的一瞬间爆裂开来。 “看来老头子得想办法给你弄一柄好点的锤子了。先换大锤,把活干了。”吃饭的活计,无论如何得先解决。 又是中秋月圆! 秦姓女子陪着老和尚来了,赵瑶带着月饼和无粮一道而来。一帮无家无口的可怜人,凑到一块儿过起了中秋节。 老三向赵瑶问了一嘴刘丰,赵瑶回了一句正在闭关,多讲了一句说刘丰现在特别厉害。老三的习惯,对话就这样没了下文。 四个大人凑在一起,唠唠叨叨,两个小孩挤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只有那胖小子只听不说! “老前辈,这胖小子怎么感觉这么可怕?”无粮觉得眼前十二岁的胖小子如一座山岳一般,深不可测。 “小杂毛竟然能看出来,看来确实差了点火候。赵瑶,留意着点,给我家小子弄些结实的材料,或者能扛造的锤子一类的武器,多多益善。”老头摇头晃脑,口中说着不好,脸上完全是另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乐呵表情。“小杂毛,你这一年进步也挺大啊,我听说你小子办了不少大事儿,现在都要名扬天下了?” “这事儿我来解释一下,”赵瑶接道,“我们沸腾江湖的计划有些过头,江湖上低头潜水的那些邪恶教派这几年有冒头的迹象,尤以白莲教、净土宗、平天宗为甚,几个杀手集团也有露头趋势,青衣门、黑袍卫、阎罗宗近年来做下不少大案,另外,各地钱庄多与这些邪教集团有牵连,我大宋西南边境和大理境内的一些黑苗也多有参与。还有一个名叫隐灵教的教派,极为特别,这个教派似乎富可敌国,从抓获的弟子手中搜出了许多传说中的宝物,木牛流马、连弩、火炮、陨铁所制的武器、丹药等等,威力奇大,还有一枚刻满符文的宝石,说是宝石其实是一颗装满了雷电的水晶,内部雷光闪烁,应是受外部符文控制,极其稳定的向外释放能量,甚是奇特。无粮道长正是参与了不少行动,协助我们抓获了不少恶徒。” “也不知这弑神行动到底是对是错,人间似乎从来就没有太平过。”赵瑶心乱如麻。 “施主多虑了,这世间自有法则,时间的洪流任你如何阻挡也无济于事,佛家有言莫向外求,何必要求这世道如何,不如做好自己的本分。” “大师说的是啊。” 众人心有烦忧,老和尚无意中的一句话入了胖小子的耳,正是那句:莫向外求,一时想起金色小人那一身恐怖如斯的能量。 三个小将亦多时未见,八条尤其积极:“老三老三,老头教你武功没有?我听我们家和尚说张老头武功天下第一啊,要是老和尚不在了,我以后就靠你保护了。” 老三懒的搭理八条那惫懒货的奇怪理论。倒是八条和秦岚二人向三儿讲述了二人一年来爬过的山,走过的水,还有那些八条听过后变成自己抓妖的故事,领张三颇觉有趣。秦岚看着胖三儿虽然一副听不见的样子,但八条丝毫不在意的跟胖三儿叨叨个不停,心里倍感欣慰,觉得人生就得有几个这样的朋友。 第七章:走山过水探险境,穿山坠崖觅宝地 铁匠铺又关门了,不过不要紧,农民伯伯们需要用到的镰刀锄头早就备好了,江湖侠客们还等的起一两个月。 八条的面子有点大,这一次的探险,竟然带上了这三个娃娃。八条终于送出了那颗猪精儿,从老和尚的手里要回来后,和秦岚一人一颗,拿红线穿好了戴在脖子上,顺便帮老三把那颗猪牙打了孔穿了线,不过老三觉得这颗猪牙有点太大了,戴在脖子上不舒服,就挂在了腰上。赵瑶想到了刘丰挂在腰上的那颗猪牙向八条问道:“我见刘丰也挂了一颗和张三儿类似的猪牙,这么大的猪牙可不多见,有什么说法吗?” 八条欣然道:“我们家老三打死的野猪,那野猪个头不大,但獠牙挺长,就掰了两颗猪牙,刘丰挑出了这两颗猪精儿,现在我们四人一人一个。”刘丰到达京城好一段后才把猪牙戴在身上,赵瑶也只是问问,并未在意,毕竟张老头的徒弟,要是没点本事反倒奇怪了。 这一次的探奇仍在大宋向南与大理接壤方向,一处为悬崖壁半腰处的悬棺,在大宋南疆横山寨向南方向,据说乃前朝一位剑客的遗棺,棺中殉有此人配剑以及公孙氏的《西河剑器》和李太白的《太白剑谱》,江湖传闻此剑客功成后以西河剑器和太白剑法与当年使一铁棒的妖猴斗法三天,直打的天昏地暗,山河倒转。奈何妖猴修行有成,铜皮铁骨,力大无穷,剑客饮恨重伤败北。后又被仇家所趁,眼看大限将至,无奈之下只得避开仇人眼线,于悬崖峭壁半腰处觅得一具新棺,坐化其中,得保全尸。要得此宝需由崖顶沿棺而下,无棺处以鱼肠宝剑开山剔洞,待得宝后下至崖底,沿崖底向北而返。 另一处为南疆钦州地界一处悬崖崖底。相传上古时期,曾有天外飞石砸入此地,夷平山峰,凿出地火,化为深崖,又引得海水倒灌,与地火两相作用下,达成一种奇妙平衡,形成前所未见的宝地,谷中可能生有奇物,不可避免,也可能会有妖精鬼魅守护宝地,定是一处险地无疑。此地为赵瑶临时起意应老头要求为张三儿寻觅陨铁,但赵瑶言明,实不敢保证此地收获,众人尽力而为即可。 一行七人,由泉州出发,乘海船先达广州。海上之行,给三个孩子带来无穷乐趣,海中大鲸捕食场景惊爆众人眼球,近十丈长的大鱼由深海入浅海追赶鱼群,海面沸腾不已,那大鲸朝鱼群深吸一口,又从身侧滤出海水,海中翻滚的鱼群顿时不见影踪,海面残留的渣渣又引来大群海鸟,万物蒸腾,气象森森,生命之奇特难以言表。觅食完毕的大鲸似与大船耍贫,冲天鼻孔中喷出数丈高水柱,欢鸣一声,推水而去。被眼前景象震撼过后的张三儿又转头回了船仓继续他的春秋大梦。 由广州上岸后,沿郁水,过梧州,达邕州,后换乘马车直达横山寨,一路上仅在各州稍做停留采买吃食饮水。在众人一路披荆斩棘向山顶进发之时,一路睡到头的老三被张老头扛在背上,八条也老老实实的趴在老和尚背上,只有秦姑娘一人倔强的一步不落。待众人到达崖顶,赵瑶砍倒两棵大树,简单布置了三个休息场合,点了堆火,抓了两只野兔,几只竹鼠,凑合吃过晚餐后,众人见未有异常,也不安排守夜。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赵瑶打头,以崖壁藤植为索,悬棺为阶顺势而下,每降下十丈左右便以手中利刃开辟方圆丈许洞窟,并在洞窟旁以利刃凿洞,就地截取碗口粗细松木插入洞中。近千丈高的悬崖,赵瑶与道长二人花费两个日夜将悬崖由顶及底完全打通,虽简单确认崖底并无危险,但仍大意不得。崖上众人在赵瑶和道长开凿山壁的同时已经逐个检查崖上悬棺,八条和老三则在崖顶无所事事,八条压根就没有帮忙的能力,老三则不懂何为轻功,估计下了崖也帮不上什么忙。寻找宝物相比二人如何下崖倒成了第二难的事情了。 传说或许假多真少,但传说既然能传说出来,必有其可取之处。从崖顶直至找到剑客悬棺所在,众人翻遍诸棺,棺中多多少少殉有宝物,以值钱的冥器居多,另有一些骨器、剑器、破损异常的宝籍之类,入不得众人法眼,在靠近一处阴森洞窟的几个悬棺中竟藏有野猫、蟒蛇之类,但未成气候,各自出手打杀。小道士站在洞窟旁边的松木上,朝旁边一处原生洞窟远远望去,在打杀野猫时,明显感受到从洞窟中传来的注视,定是妖怪巢穴无疑。 “张老前辈,可否先将二位小兄弟接到此处,我们探一探远处巢穴,想必定有所获。”小道士远远冲张老头喊道。 赵瑶和老和尚亦转头望来,老铁匠向上方喊了一声:“三儿,自己下的来不?” 只见那胖三儿伸头向下望了望,找到道士的位置后,也不说话,一手拎着赤黑铜棒,一手揽着八条,直向小道士所在位置纵来,众人心虚不已,这上百丈高的距离跳下来,谁能接的住,那八条吓得闭着眼睛声也不吭,只是双手紧搂胖子。未待众人作出反应,那张三儿带着八条在五十丈左右处的松木上略微借力,又一次下跃,在临近道长旁边的洞窟时,单手持棒猛插入崖壁,二人带着铜棒开裂山石又向下落了一丈有余,正好停在洞口上方,胖三儿将八条扔进洞中,单手向上引动身体,接着猛的下坠,带着赤黑铜棒借着山石之力,向洞内甩去,顺势崴出铜棒后,一个翻转直愣愣站在洞中。 “嘿,小子不错!”无粮小道委实吓出了一身冷汗。老头三人见二人无恙,纷纷点头。 “秦姑娘,你和八条二人汇合,先在洞里暂避,我四人去去就回。”小道士觉得那洞里定不简单,还是少带一个累赘的好。 秦岚闻言向八条二人跃来。八条此时正拉着胖子的衣服,瘫在地上,直打哆嗦。 四人在通向巢穴的崖壁上只打了一根横桩。巢穴中湿臭阴冷,开凿极为粗糙,仅许二人并行,石缝中野猫小蛇蝙蝠之类,多不胜数,偶有水滴汇聚下落,噼啪作响,夹杂着蝙蝠和野猫的吱吱呜鸣,甚为骇人。四人有惊无险来到洞穴深处,倒是有一间稍大石室,只是开辟仍旧粗糙,隐见石室顶部挂一人形黑影,下面满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砂。 道士率先发现问题:“这么大的夜明砂?快退,这玩意儿有公有母,短时间内我们占不了便宜,外面三个小子恐有危险。” 道士打头,赵瑶断后,在众人悄声退出巢穴后,赵瑶突然转身朝身后甩出一道剑气:“快出去,有僵尸。”洞中打斗施展不开手脚,僵尸皮糙肉厚,又带尸毒,粘着碰着都是非常麻烦的事儿,众人迅速退出巢穴,小道士立于洞窟与巢穴中间木桩之上,拔剑在手,老铁匠飘至八条三人所在洞窟,赵瑶与老和尚在小道士上方三丈处又立一横桩,守在此处。 等了好半晌,巢穴中除了隐隐风啸声外,并无任何动静。 “不可大意,此处至少有三只妖怪,退,老前辈带三人向下,我来护法,无粮与大和尚合一处断后。” 张老头抓着八条和秦岚二人,从洞穴跃出直向下坠去,胖三儿紧随其后毫不减速,赵瑶见四人已然下落,便往胖三儿处疾速追去,无粮和老和尚亦紧随而下。正在众人身处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时,侧面袭来两道迅影,一只红***,獠牙外露,踏着崖壁朝胖三儿冲来,一只翼展足有近丈的白色蝙蝠贴壁飞向手抓两人的老铁匠。 显然这两只怪物灵智已开,眼见的胖三儿和老铁匠最为势弱。无粮小道剑指甩向僵尸,老和尚迅速向胖三儿靠近,赵瑶在向僵尸劈出一道剑气,略微阻拦后,直迎向巨大蝙蝠。然而,老僵尸比想像中更为麻烦,毫无多余动作的躲开两道剑气,伸手抓向胖三儿,可胖三儿的铜棒也在此时砸向红***,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一道红影直向下方坠去,胖三儿一棒子打的自己竟在空中稍停,耳听得僵尸落地的震响,众人吃惊之余急忙看向蝙蝠,只见蝙蝠正急忙向远处飞遁,身形摇晃,显然已经受伤。 待众人平稳落入崖底,只见那砸入谷底大石的红***已然头骨开裂,脖子缩进胸腔,八条欣喜若狂,众人面带惊色,若是这僵尸站在地面被胖小子轰上一棒,怕是要粉身碎骨了。赵瑶面带赞许的看了眼胖三儿,取出鱼肠短剑,从僵尸腹中剖出一枚核桃大小的红色尸丹:“胖小子不错!照典籍记载,这红***已然夺天地造化,开了灵智,再有数十年,怕是要飞天遁地了,方圆百里必遭横祸。”言罢收起尸丹,打量起这悬崖谷底。 这悬崖底部显然遭僵尸荼毒,寸毛未长,石头缝中尽是些黑色沙土,贴近崖边有条数尺宽的小溪,溪中水流倒是清澈,只是溪边有不少拳头大小的夜明砂以及条条朝众人吐芯的花蛇,赵瑶看向梭形的谷底,寻思从哪个方向出谷,同时向众人道:“这地方很麻烦,必有与僵尸同级别的蛇妖、蝠妖,我们沿小溪向下游应能撤离此地,这就动身吧。” 赵瑶捡起一颗夜明砂,取一皮袋裹了,随众人往下游走去。一路上寸草不生,蛇和夜明砂也越来越少,看来妖怪们并不常在谷口出没。随着众人向前,两侧崖壁逐渐收窄,直至三人并行仍显不足,若不是前方仍能看到光线,众人怕早等不及返回了。在众人正担忧时,前后距离众人十数丈处轰然落下巨石,将众人困于狭窄山崖之间,两端落下的大石高达十数丈,前端大石盘一巨大蟒蛇,昂起头来如同小山包一般,后方大石立了两只巨大蝙蝠,恐怖之极。 “老和尚,发现没有,这几个妖怪怕是比罗殿仙府的守护大妖更加厉害,修炼的岁月也要多上百余年,为什么没有化形?”瘦老头丝毫没有因为大妖的出现而紧张。 “这得问那仙府的神仙了,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一会儿打起来,怕是施展不开,轰落的石头会产生不小的麻烦。我护住八条和秦岚,尽量为你们解决头上的危险,你们四个各自小心,右面山上还藏有一只大妖,比这三个也差不到哪去,看来善于偷袭。” 待尘烟落定,几人的讨论也算告一段落,前方大蛇率先发起了攻击,胖三儿自忖对付不了天上飞的,便接上了大蛇,赵瑶与小道士对付两只蝙蝠,老和尚与胖三儿做了帮手,欲先斩杀一只。这条大蛇果然更为聪明,竟然不与二人接近,盘于大石之上,伸头朝二人喷出一口口冰锥,胖三儿借助铜棒之便,侧身躲在棒后,堪堪躲过,老和尚依仗强横功力,朝前一掌掌轰出,冰锥根根碎裂化为团团水雾,胖三儿随老和尚不停发出的掌力欺向大蟒蛇,眼见离大蟒蛇越来越近,这大蛇突然闪身缠向左侧,张开大嘴冲二人咬来,在二人欲歇力与蛇头碰撞时,右侧山崖一道腥风疾速射来,一只老虎般大小,双目眼角各有一条黑线连向一双竖尖耳朵的灰猫,露出獠牙向老和尚咬来,意欲一击毙命。不待大和尚返身回护,胖三儿左手突然捞住大蛇右侧毒牙根部,右手将铜棒插向大和尚背后。灰猫眼见偷袭和尚不成,转而咬向胖三儿,说时迟那时快,胖三儿在野猫咬向自己的瞬间,右手徒闪,一把抓住猫耳,顺势双手一合,按着蛇牙直插进灰猫脑后,灰猫一声悲鸣,亟欲挣脱。可张三儿这个喜欢下黑手的胖子,得势不饶人,左手一使劲,径自掰下蛇牙,那灰猫带着插进脖子的蛇牙欲挣脱而走,张三儿舍了惨叫的蟒蛇不管,左手抓住灰猫另一只耳朵使劲将猫头按到地上,抓起石块朝蛇牙砸了上去,将野猫直钉在地上,这野猫又是一声惨叫,妄想在地上翻腾两下,奈何张三儿死按猫头不放,伸手拔出铜棒后,将野猫向上甩起,双手持棒,直敲的猫头爆裂,狠狠砸入地下。 这时才抬起头来,只见刚将大和尚一头撞开了去的大蛇,张开的脖颈发怒般颤抖不已,双目赤红,像盯死人般看着胖三儿,未待胖三儿有所动作,一口朝胖三儿吞来,似乎直接咬死胖三儿有些太便宜。十二岁的胖三儿哪有多大体量,手持铜棒,未待反应便被大蛇吞入口中,亏得蛇口巨大,口中蛇牙并不锋利。那大蛇正欲吞下胖三儿,只听一声脆响,头顶钻出一截赤黑带着红白之物碗口粗细的棒子,一阵悲惨痛苦的嘶鸣,紧闭蛇口,死也不愿放胖三儿出来的大蛇,痛的满地打滚,刚爬起来的和尚被再次撞飞,赵瑶和道士二人的战斗亦受到影响,数十个呼吸过后,那大蛇倒地不起,身体仍在不停抽搐,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甘心的模样,不足丈宽的山道被拓宽了三倍有余,众人惊愕中,听得啪一声脆响,原来胖三儿已然从蛇口中拖着棒子爬了出来,咳嗽了两声后将另一颗蛇牙也一并掰去,待得烟尘再次落定,浑身湿漉漉的胖三手中握着两颗蛇牙问到:“蛇脑袋里有没有猪精儿?帮忙取出来给八条。”未及众人回话,胖三儿转头看了眼野猫,走到猫头旁边,伸手掰下四颗獠牙,再次问到:“野猫呢?” 众人仍在震惊中尚未回神,胖三儿见众人不吭声也不再细问,将六颗獠牙收起后,抬眼扫视战场,向赵瑶和无粮问到:“蝙蝠呢?”不知问的是蝙蝠在何处,还是蝙蝠有无猪精儿。 赵瑶与无粮相当无语:“胖小子,你杀性很大啊,大蛇、野猪还有野蝙蝠都没有猪精儿,野蝙蝠看你太厉害被吓跑了,估计不会再回来了。”小道士给胖三儿做了完整回答。 “我不打死他俩,他俩可是要吃掉我的,对吧?”对于小道士杀性很大的问题,胖三儿算是给出了答案,这绝对是个标准答案。 赵瑶挖出蟒蛇和野猫的妖丹后,一行人越过被大蟒蛇碾碎了的小石山,扬长而去,一路顺利。 八条跟在胖三儿屁股后头:“老三,你得保护我啊,你家老爷子教你的这是什么武功?这么霸道。”尽管八条不停的问,胖三儿堪堪只回了一句:“没有教我武功,就教我打铁了。”接下来便是充耳不闻了。 七人花了两天时间,走出山谷,才稍有人烟。 有赵瑶这位官家大人物陪同,才是真正的一路顺风,一行乘马车直往钦州而去。 从赵瑶得到的消息来看,第二处宝地在钦州靠海一处洼地,如从陆上前往,即使直达宝地中央,也决计见不到丝毫异象,需从海中登岸由谷口徒步而入。此处宝地的发现略有传奇,曾有钦州渔民出海归来,误入谷口,一人刚入谷中即遭冰冻火炙,瞬间化为飞灰,其余人等疑有海精鱼魅在此摄人,待回到陆地后报官探查,因探查此地时从陆上而入,找遍整个海口也未见任何异状,当地官府又不好认定其余人等图财害命之嫌,出海打渔回不来的何止一二,若真有那谋财之事,又何必前往报官。在当地知州将此事上报后即引起赵瑶关注,命人大量查阅资料档案,终确定此处的远古传说。 众人采买船只,沿海岸仔细查探,绕了两个来回后才确定位于钦州府城正南方向一个极小的谷口与渔民所传极为相似,众人在海边下了锚后,一同奔海岸而去。原本胖三儿并不想上岸,待听得此处宝地可能有自己打造武器所需的材料后,竟然一改疲懒形状,领先跨入谷口,未待赵瑶嘱咐小心,就又由谷口退出,口中骂道:“鬼地方,没法进!” 八条和秦岚可是听了赵瑶所讲,看胖三儿闪身而入又疾速退出,惊的是直拍胸脯。待胖三儿退出谷口,众人逐一上前,期一观宝地。 宝地确为宝地,山洼约莫十丈方圆,寸毛不长,四周山壁和谷底被炙烤的如同琉璃一般,谷中红蓝光霞交织蒸腾,争斗中似有糅合,缠绵中带着抵抗,洼地正中有一圆坑,竖一灰黑色梭状物,中间有碗口粗细,比胖三儿所持铜棒略粗,顶部有如鹅蛋大小,下端有圆坑阻挡,不明其状,但在此谷中熬炼如此之久,想不成为宝物都难,那如同琉璃般的谷壁和谷底也必是人间少有。众人唏嘘不已,空有宝物而不可得,进得谷中多走一步都似要了老命,赵瑶腰间配剑伸进谷中一寸有余,拿出来时,完全看不出宝剑曾经有这一寸剑刃,但明显可看出被烤炙的痕迹。胖三儿作为一个“资深”铁匠,看出了巧,拎起铜棒在谷口站定,深吸一口气,以极快速度将铜棒挥入谷口一半有余,未有任何停顿便直接挥出,那半截铜棒有如烧开了的水一般,沸腾不已,同时又冒着丝丝寒气,铜棒中部只剩鹅蛋大小,尖端犹如核桃,在半截铜棒冷却后,表面凹凸不平,与烂头蛤蟆无甚两样儿。胖三儿感受不到铜棒有何质的改变,但想来绝不会差,便以同样手段将另半截铜棒也搞的如蛤蟆脸蛋一般。半个时辰后,胖三儿那根碗口粗细,赤黑光亮的铜棒完全变了样,重量轻了约莫六层,长度短了一尺有余,五尺余高的胖三儿终于在个头上与铜棒持平了,稍稍把玩后交予老铁匠,希寄着老铁匠能给出可人的评价,瘦老头眼带惊喜看了半晌后直摇头,转而递给了赵瑶几人,众人摸索半天竟然未发现除外观之外的任何变化。胖三儿伸手从老和尚手中拽出铜棒,面无表情奋力挥出一棒,只见那铜棒挥过之处,丝丝缕缕红蓝光霞绽放,但仍然未有任何异常。胖三儿也在怀疑是否自己想的太多,托了托铜棒后,转身朝数丈外山壁投出,那铜棒划出一道红蓝残影,径直没入山石,只留鹅蛋大小的孔洞,眼见铜棒没入山壁,胖三儿傻愣愣看了半晌,回过头来对赵瑶讪讪道:“赵前辈,帮帮忙,把棒子挖出来吧?” “一起挖吧,那柄刚得的斩铁应该也可以帮的上忙。”小道士突然说到。 赵瑶不疑有它,将从悬崖半腰新得的“斩铁”宝剑从后背取下转交无粮,掏出鱼肠短剑走到山壁前便欲凿那山石,转眼未见无粮跟来,心道一声:“坏了!”。刚转头回望,便见小杂毛抽出斩铁,一剑劈进光霞之中,直没剑锷,宝剑从光霞中瞬间钻出,剑身一阵红蓝交织,表面如镀白霜,赵瑶也无心再挖那铜棒,返身而回直瞅着宝剑,杂毛估计剑身已熔炼完毕,持剑一抖,白霜散去,那原先银白色的斩铁变成了晶黑色,光彩照人,小道士疾速挥了挥剑并未见那红蓝光霞,觉得是不是剑劈的太快,时间不够,正欲再次劈进光霞,被赵瑶以迅雷之势披手夺过。 小杂毛看向赵瑶,讪笑道:“说吧,你要如何感谢我!”赵瑶气的直摇头。 小杂毛接着道:“三儿,先别急着挖,稍等我片刻。”言罢,取出自己那柄“藏雷”,亲了一口道:“老天爷保佑!!!”左手握剑,右手掐诀,双目紧闭,以极快速度甩出并收回指诀,那藏雷宝剑已然经光霞熔煅后返回杂毛身边,杂毛不敢以手碰触,便以功力迫使宝剑悬停,只见那藏雷宝剑与斩铁一般,在抖落白霜后只剩薄薄一层晶黑剑体,剑柄处只剩一根晶黑细棍,小杂毛乐呵的哈哈大笑:“祖上积了大德啊!!!妙妙妙!”转头望向赵瑶扬了扬眉头:“赵大头领,斩铁的剑柄最好也搞一下。小秦姑娘,我看你寒蟾也是柄宝剑,要不要试上一试。” “我还是算了吧,我手里的宝剑已经够锋利了,万一弄坏了,我就没的用了。”秦岚打心眼里觉得还是不试的好。 赵瑶显然已经感受到了宝剑的锋锐逼人,将宝剑倒转,再次熔煅。 “秦姑娘,手中宝剑如果非寻常之物,可以在此熔煅,宝地难得,机不可失。”赵瑶向秦岚说道。 瘦老头挥手从手舞足蹈的小道士手中强招过宝剑,摸了摸剑身后,将宝剑甩回给小道士,又伸手将秦岚腰间的寒蟾招出,未及经手,便控制宝剑从光霞中一闪而回,与赵瑶和小道士不同的是,秦岚的宝剑剑身最终成了青蓝色,并且寒气逼人。 八条一脸艳羡,难道这就是对自己不练武功的惩罚吗?我也好想要一把这样的宝贝,老和尚的念珠不知过一遍这油锅会如何,哎,我的老天爷啊! 三把脱胎换骨的宝剑,的确锋利无比,劈山裂石如披荆斩棘,把山壁掏了近丈后,才寻得胖三儿那蛤蟆脸蛋般的铜棒。小道士对着赵瑶调笑道:“怎么样,我就说斩铁也能帮上忙吧!只是胖小子这根棒子为什么这么丑?” 虽望宝地而兴叹,众人仍旧所获不小。欣喜过后,几人将谷口前这一小块突出海面的陆地打的稀碎,只勉强能够立足,算是小小做了遮掩。 返回泉州的途中,三人重新为宝剑做了剑柄和剑鞘,小道士和秦岚拿着宝剑,欣喜不已,一路上显摆不停,直烦的八条闹的老和尚愁眉苦脸。在赵瑶做出让步,提出八条学会袈裟伏魔功和大金刚掌力以斩铁作为奖励后,八条好像突然开了窍,答道:“和尚哪有拿剑的,净唬小孩儿。”八条心里难过啊,想要那宝贝,可是学武真的好累! 第八章:仙踪难觅世事如常,江湖沸腾祸乱丛生 返回泉州后,赵瑶将《西河剑器》与《太白剑谱》分别录制,老头、和尚、道长和秦岚各一份,剑谱原本则由赵瑶带回皇宫。秦岚在拿到剑谱后即与众人告辞离去,理由是她师父可能没死,武夷剑派或许还有转机,作为武夷剑派的一员,她不能坐视不理。或许也是自己成长的机会,一直跟随老和尚,虽然安全无虞,但没有自己出手的机会,怕是难有长进。 小和尚觉得秦姑娘所言极有道理,与秦姑娘挥手告别后,就藏到了胖老三的背后,遮的严严实实。大小和尚在老铁匠这老宅里留宿一晚,这晚八条给胖三儿讲了一夜的秦姑娘,胖三儿只回了八条一句“小和尚是假货!”便倒头入睡。 半个月后,胖三儿在对照原文、解文以及玉简终于搞明白了那些古怪文字后,总算牢牢记住了玉简投入脑海的古怪经文以及那金色小人的指诀和动作,准备好好犒劳自己一顿饱觉后再开始其他玉简的记诵。胖三儿觉得这古怪经文太难了,亏得跟着徐先生多多少少认得几个古老生僻字,若是半个字不识,那这玉简也就别提记诵的事儿了。胖三儿瘫倒在地,斜倚着墙壁,正睡的嘎嘎香,无粮小道脸色灰白,径直冲倒院墙,砸进了院子,狼狈至极。老铁匠听得声音,慢步走进小院,瞅了小道一眼,便转眼望向院墙外。 数丈外,一行五人,身穿黑袍,面容肃穆,头前一人手持一柄奇形利剑,尖分三叉,剑锷两侧各有三只指掐法诀的微小手臂,剑柄末端显是一鬼头;其余四人持黑色小盾和短刀,那小盾似被利刃削过,边角不齐。五人盯着小院里的老头未敢妄动,那领头的黑袍人朗声道:“在下阎罗宗宗主罗刹,不敢请教前辈大名。这位道长屡次与我阎罗宗交恶,杀我门人无数,还望前辈高抬贵手,两不相帮就好。” “呸,人模狗样的,话说的可真好听,我杀你门人无数,你门人杀害无辜百姓的时候,怎没见你出来说句人话,江湖交恶,杀人夺宝而已,何必找这么好听的理由!”无粮吐出一口血沫骂道。 老铁匠对无粮小道士的为人,一清二楚,若不是逼的紧了,不会扎到这里来。未及罗刹五人接话,手掐剑指,从其后一人手中强招出道士宝剑,待那人反应之时,宝剑已然扎进道士手中剑鞘。 “罗刹是吗?罗摩那老狗死的时候记得来这里报个信儿,我也好去给他烧两坨元宝。”皇宫提供的资料中,阎罗宗几乎贯穿整个人类史,但极少在江湖露面。那罗摩是上一代阎罗宗宗主,在江湖上少有威名,但暗地里却凶名赫赫,为培育凶虫暗助蝗灾,为捞取河中宝物决堤放涝,这阎罗宗名符其实,真如阎罗派出的使者,杀人放火,有恶必做。老铁匠在年轻时曾多次截杀此獠,奈何这魔物逃命的本事天下少有,屡屡从老铁匠手中逃脱升天,气的老铁匠七窍生烟。 “前辈与家父相识那就更好了,晚辈回返后定如实禀告家父,以前辈与家父的交情,想必定不会插手此事,待此间事了,我阎罗宗定有重谢。”罗刹岂知其父与老前辈之间的纠葛,夹枪带棒的一阵威胁。 “小子,你也不用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利,你五人若是能修好这院墙,或许我能宽容宽容给罗摩老狗留下你这条狗种,若修不好这院墙,嘿嘿,你阎罗宗的存在年月比这中国都要久远,我也不说去找你阎罗宗的麻烦,但这座江湖,你们以后就别再出来了。” 罗刹那被黑色袍子衬托的愈发白晰干净的俊脸,似要凝出冰来:“叫你一声前辈是看的起你,我阎罗宗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对付你这样的孤家寡人也无需找什么理由。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是你死还是我活,今天总得有个交代。” 这五人也不迟疑,极速朝小院驰来,老铁匠伸手朝五人连弹出五道剑气,这剑气若有若无,似难以承受空气的阻力,随时涣散一般,荡出一波波涟漪,这罗刹果有其父风范,向小院冲刺过程中,竟不动声色的落后四人一丈有余,未及四人有所反应,四道剑气连人带盾一同切断,骇的那罗刹举剑直劈,这奇异宝剑显然也是一柄宝刃,虽然被老铁匠的剑气削掉一叉,但颤颤巍巍竟挡偏了这道剑气,被罗刹偏头躲过。虎父无犬子,但犬父必有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犬出于犬也有可能胜于犬,罗刹眼见手中宝剑颤巍的难以自持,叉口又断了一个,疾坠于地,转身便逃,惶惶如丧家之犬,老铁匠见状也颇无奈,冲那逃遁的罗刹远远打出一掌,将罗刹从空中轰到地上,那罗刹更不迟疑,头也不回再次跃起向前逃遁。 “我以为你肯定会留下他,这下可麻烦了,我手里的西河剑气被这厮抢了去,你这小院怕也不能长待了。”小杂毛与阎罗宗的人一直不对付,一伙人分别后,小杂毛向西而行,准备去大理晃荡晃荡山水。一路逛到静江府,《西河剑气》和《太白剑谱》也翻的差不多了,这夜月圆,小杂毛突发兴致,来到一座秃毛小山上,月下起舞,将西河剑气和太白剑谱各自耍了一通,剑光霍霍,剑影重重,如雷霆震怒,江河凝光,小杂毛的宝剑终于在此刻溢出那红蓝光霞,如云蒸霞蔚,似天地极光,光影绰绰,彩雾升腾。此刻的小杂毛别提有多兴奋,晃着手中宝剑在秃山上傻嘿嘿发笑。好巧不巧,亲来此地监督分舵建设,屠杀了铁虎帮满门的阎罗宗主罗刹与其手下四大护法刚好路过此地,五人满脸震惊,直到看完小杂毛的剑舞才上前动手。原本小杂毛倚仗手中利剑定能占尽优势,可这四大护法不知杂毛剑利,竟然凭借手中坚盾强压硬打,小杂毛措不及防,后背被闷了一盾,而四大护法也在此时发现手中盾牌竟被削的体无完肤,五人见杂毛身怀重宝,越发眼红,那罗刹也上前围殴,五人围攻之下,小杂毛越发不敌,加之受伤在前,在被罗刹一剑劈开前胸衣衫掉出秘籍之后,小杂毛审时度势,朝泉州夺路而逃,罗刹等人紧追不舍,以五人合力,再强的敌人想来也有一战之力。这小杂毛也是天时不在,快要到达泉州之时又被一伙出门做恶的青衣门堵了一道,以小杂毛的杀力,一伙十几人几个呼吸间便尽皆了事,但小杂毛的宝剑竟然被一死人的盆骨卡住,罗刹五人又堪堪追到,情急之下,杂毛舍了宝剑,假意捂了捂怀里的《太白剑谱》,那五人也是眼利,留下两人拔出宝剑,三人穷追不舍。 “那罗刹手中宝剑是他老爹的成名利器,名叫六擘魔轮,比你这宝剑差不到哪去。用来逃跑的轻功也非比寻常,是家传功法,打不过未必跑不过,想杀这二人确有些难度,只不过我那一掌够这罗小子消化个一年半载的。就算来了,嘿嘿,老头子和我家胖三儿可是热情的很啊。” “老前辈,我在这待上半年仨月的,您老不会嫌弃吧!”小杂毛对胖三儿越发好奇。 “只要干活,老头子我这里管吃管住,不嫌弃!没事的时候也可以陪我家三儿练练手。” 小杂毛亲眼见识过胖三儿的手段,脸色有点发黑:“老头,你家胖三儿是吃什么了吗?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儿,厉害的有点过头了。” 老铁匠面带神秘,嘿笑着朝屋里走去。 这场打斗来的快去的也快,胖三儿压根就没醒。梦里想着老和尚的莫向外求,正随着那金色小人摆姿势掐法诀,兴致非一般的高。午饭时,小杂毛终于见到了睡眼惺忪的老三,这世间奇人奇事不少,但这种睡着大觉,还把功夫练的这么厉害的还是太少,杂毛觉得自己这几十年时光都活到了狗身上。 铁匠二人组变成了三人组,小杂毛拉风箱,老铁匠掌钳叫锤儿,胖三儿随着老铁匠的小锤叮当,大锤如流风一般,轻飘飘,但每次落到铁器上的力量和位置把握极致完美,铁锤打出来的速度和力度,轻重厚实,快慢有度,小杂毛听了半晌后停了风箱直愣愣盯着胖三儿的铁锤:“不对,这铁锤不可能有这么大力度!也不对,这铁锤打出来的力度怎么能这么小?不可能,这铁锤怎么可能如此流畅?”一连三问。 胖三儿极为不屑。老铁匠嘿笑道:“怎么样,要不要老头子调教调教你?” 无粮小道喜难自胜,但转念又摇了摇头:“老前辈天人之资,又找到三儿兄弟这般天纵之材,实夺天地造化,我自觉没那个能力。想来胖三儿兄弟天生神力,只有力气足够大时才能更好的掌控自身,掌控手中兵器,老前辈以三儿兄弟独特资质,给予专门指导,在力气足够大时发小力习掌控,又减重以激发速度和发力的平衡提高极限,杀力之大绝非人间所有。但若想练到极致,没有足够强大的肉身,怕是难以自持。哎,实逆天而行,难啊,难啊!!” “笨蛋,何必练到极致,善用才是无敌!四两拨千斤,你又不是不懂!”胖三儿嗤了杂毛一声。 这一声犹如天雷灌顶,在小杂毛脑中轰然炸开!无粮道长眼前浮现的是胖三儿一手搂着蛇牙,一手抓着猫耳,将蛇牙插进野猫脑后的一幕,何来的杀力,哪里用了武功,顺势而为罢了,蛇牙欲咬,野猫前冲,胖三儿只是扇了点风、添了把火而已! 小道士觉得自己这些年真的活到了狗身上!回头冲老铁匠和胖三儿拱了拱手:“走了,收获太大,找个地方闭关。”不待二人招呼,飞身离去。 这一年的冬天有点长,听说大金那里出了冻灾,天降冰雹,大的吓人,蒙古大军趁机伐金,打的金军丢盔弃甲,连失大水泺、丰利等县,而大宋国内忧外患,马湖蛮扰嘉定、犍为,烧杀抢掠以致民不聊生,同年又临安大火,举国上下人心惶惶。六月宋遣使赴金,欲借金主生辰结联军,而金自绝生路,无暇接使,宋使在历经艰险至涿州后无奈回返。宋国境内,阎罗宗、白莲教、青衣门等极度猖獗,多年未见身影的邪教狂徒们到处以简单利民的教义蛊惑民众,说来不杀生、不邪淫、不盗、不抢、不妄,说来替天行道、风水轮流,说来六道轮回,教人向善,岂知何处无争斗,何处有平等,这如常的世事,在有心人眼里成了天灾人祸,大宋朝一时自顾不暇。 阎罗宗对于此等暗流涌动的局势尤为积极,于江陵府、重庆府、静江府设立分舵,与绍兴府的总舵对大宋国土形成合围之势,白莲教则遍地开花,大宋、大金、西夏随处可见白莲教徒传播教义,似要救民于水火、助民于危难。那隐灵教俨然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势,只是如疯了一般聚敛财物,从各地暗中掠夺天地造化的宝物,将这座本就欲倾欲倒的江湖搅的面目全非,支离破碎。 闭关的小道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部西河剑气会给这座可怜的江湖撕开多大的伤疤。 阎罗宗宗主罗刹被老铁匠一掌打的上半身近乎残废,整个人差点只剩两条腿,一路不停由泉州逃到福州,老老实实包下一条海船后,沿海上行,一路上连三餐都要人送到舱里。破了功的罗刹连调息都做不到,半个月后到达绍兴府时已然只剩一口气在,船老大为了钱财做了次坏人的好人,上了岸寻来阎罗宗门徒,待救了人走,船老大孤零零一人陪着那艘海船永远留在了海上。罗刹的命是保住了,但一身功力被老铁匠一掌打出了天外,罗摩怒不可遏,骂了老铁匠十八辈祖宗一个底朝天。罗摩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把主意打在了这座遍体鳞伤的江湖上。 一场江湖夺宝大会,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召开在了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一本秘籍:西河剑器,一把宝剑:六擘魔轮。剑是真剑,书是假书,可对于一辈子苦无门路的江湖侠士而言,假也假的真实。一个月时间,绍兴府城外集结了上万侠士,完全没有道理可讲,阎罗宗死士手持秘籍和宝剑,与近万江湖侠士辗转,秘籍失而复得,宝剑得而复失,半日时间死伤侠士近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然尔这满目疮痍的场景只是刺激的众江湖侠士热血沸腾,死的人越多只能说明秘籍越秘,宝剑愈宝。 绍兴府城外狗山山坳中,数百侠士汇集于此,南溪剑宗宗主郭浩然立于一块大石之上,朗声道:“西河剑器,大唐年间公孙大娘声动天下的成名绝技,草圣画圣均受益于此人,更有言剑仙李白是此人半个弟子,由此可知此剑法之神妙非凡。我辈武人,争雄一世为的就是在武道一途不断登高,但是活不下去,武功再厉害又有何用。此次阎罗宗出此阴谋,虽然罪不容诛,但也是我等自愿前来,即然大家目的一致,何不联手而为,在夺得宝物之后,任意录制,让大家都有所收获。至于那宝剑,显然是阎罗宗宗主之物,还是不要的好。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郭老宗主,不知宝籍录制过程中诸多问题,可有对策!” “这位朋友放心,谷中兄弟来自各门各派,各门各派相互之间也有交好,我等在夺得宝物之后,由各门派分别举出一到两人,共同监督录制,可保录制过程中不会篡改毁籍,待所有门派全部得手之后,再按由小至大的顺序逐门派离开山谷,至于出谷之后,众人好自为之便是。各位如有问题,可尽管提出,明人不说暗话,大家为夺宝而来,有什么话说到前面总比夺宝之时相互提防甚至暗中下手的好。” 待众人一翻争论讨还终于达成一致,数百人右腕同系灰带,由郭宗主带头,出谷后直奔沙场,追逐那宝剑秘籍而去。然众多门派在此,总有几个实力强横,明晓阴谋之辈,众人间的独自争斗,演变成了小型团体之间的拼杀。 三天后,一个可怕的消息不径而走,西河剑器是假,而那六臂魔轮早已被阎罗宗上一代宗主罗摩收回宗内。哪一位侠士是傻子,又有哪一位侠士不知宝籍难得,然满地的残肢断骸又说明了什么,数千仅存的侠士觉得,这阎罗宗出的不是阴谋,而是赤裸裸的阳谋,可此时谁又愿承认自己是傻子,自己不明所已?根本就是明知有坑偏要跳,偏要试试那水是否深,血是否浓,运气是否够好,自己的命是否够硬。 七月酷暑,腥臭的空气中似吹过刮骨冷风! “决不能便宜了阎罗宗,我们要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不知是何门派,不知是否甘此结局!亦不知是否真有那师兄师弟。 “报仇!”众人齐声喊到! 稍纵即逝的安静空隙,有人悄声说道:“西河剑器确在阎罗宗手中,是宗主罗刹受了重伤抢回来的,有人曾在绍兴码头见罗刹被人抬上岸来。。。”安静的可怕! “要报仇,要报仇,要报仇!”报仇是需要理由的!逝者已矣,毕竟命是自己的! 集结起来的仅存的“硕果”们,在十数位武林翘楚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直堵到天姥山阎罗宗山门前!或许众人觉得即便真打起来,也打不到自己这里,就算打到了自己这里,也还是可以逃的了的吧! 然尔出乎意料,事情顺利的难以想像,那阎罗宗承认西河剑器确在其手,并且非常识时务的交了出来,由十数位带头人分别抄录。而此刻的阎罗宗俨然做起了好人:“我阎罗宗将大家召集到我宗门所在地,原想以武会友,以西河剑器为彩头组织一场交流大会,不成想众位同道如此眼红宝物,竟然提前动手杀了我阎罗宗长老。此事到此为止,我阎罗宗也不想成为武林共敌,秘籍已经交出,众位在抄录之后就请尽快离去吧,我阎罗宗也没有地方招待各位。”一副受了委屈,愤愤不平的样子,说罢转身欲走,正待众人目瞪口呆之时,那发言之人突又转身道:“诸位对此秘籍真假如有怀疑,可前往泉州城外,州城向北一座村庄,有一个铁匠铺子,这秘籍便是从那里流传出来,据传此地乃前朝大能遗宝之地,诸位如有兴趣,可前往一探。” 活下来的定非凡人,不说武功盖世,至少也是智慧超群,可那又如何!泉州,怎么可能不去! 或许江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第七章 山池山去空有池,夜海夜来香似海(二) 徐瘦芹无奈归无奈,日子得过不是,再说了,这天底下有几个像自己这样的天才,反正胖三儿是这么说的。二人对于如何寻找人间之路,丁点主意没有,但不耽误徐瘦芹领着胖三儿在地府到处祸害! 既然胖三儿问到了地府总得有打听消息,做买卖的地方,徐瘦芹当然要带着胖三儿去转一转真正的鬼市,说是鬼市,其实只不过徐瘦芹觉得这帮做买卖的真的不是人罢了。地府的鬼市,徐瘦芹只知道几处,其中一处最常去的是位于白郎辖境夜海洲的夜海城,之所以常去,是因为这白郎除了爱打架以外,其余一概不闻不问,夜海也只是每年向领主府缴纳一定税费,再满足白郎爱打架的需求便可,爱打架的白郎反而又成了附近几处领域最易侍候的领主。也正是此原因,夜海成了附近几洲最繁华、最安全同时也是最杂乱的地方。白郎不爱管这些破事儿,夜海的主人凌鹿也是个千事不管、万事不问的主儿,只要别恶意扰乱、破坏夜海的秩序,其他随意。至于买卖,夜海给出了极大的优惠和便利,无论贵重与否,只要不是在拾贝楼拍卖所出,概不收取费用,哪怕卖的是某领域的矿场,某位领主的地盘,甚至某位领主的夫人。 徐瘦芹之所以常来此处,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原因。地府一众不论鬼物、妖物,抑或精灵、魔物,对于生人是极为敏感的,反正徐瘦芹从这些东西口中就没听说过生人的好,要么说生人是背叛的代名词,要么说生人明明七情六欲都有,却使劲憋在心里,表现的比木头更纯真,要么就说生人比妖魔鬼怪更残忍凶暴、不讲道理、自私自利、毫无底线等等等等,简直成了一切恶名的代言人。最让徐瘦芹忍无可忍的便是这些看起就让人恶心反胃的东西,竟然说生人本来只是他们创造出来的奴隶、工具。而夜海恐怕是地府中极少数不太计较这些“虚名”的“净土”,纯粹因为凌鹿本人的喜好,夜海范围内无论什么东西,不得擅自讨论生物种群这类敏感话题,凡是因此类话题引起的斗殴,一经卫队查明,率先挑起事端者当街斩杀,绝无二话,审都不会审,一丁点活命的机会都不会留,至于凌鹿为何作此规定,外人难知一二。 胖三儿是认认真真听完徐瘦芹的解释的,但胖三儿却问了个让徐瘦芹猛然间难以扭转想法的问题,胖三儿问徐瘦芹黑腾将军为什么是将军,而同样霸占一洲之地的白郎却是领主?徐瘦芹想怒目而视都不行,实在是胖三儿的问题太过突兀。有些哑然:“黑腾将军也是领主,但其实直属阎君手下,是‘亲王’,拿着阎府俸禄,主要职责便是为阎君看护那轮回殿,所以不敢称领主。而像虎娘、莎姬、白郎、后难、幕府、月宗这些玩意儿,说是领主便是领主,反正只要阎君不来自己地盘,怎么说怎么行。”算了吧,解释不解释的,反正两人现在一条绳上的蟋蟀,谁也“离”不开谁。 二人越过虎娘扶疏洲边境,直朝白郎辖下的夜海而来! 胖三儿目瞪口呆,难以掩饰内心深处的震惊。在距离夜海尚有一刻钟疾电功法的时候,胖三儿突兀停下,徐瘦芹当然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前方夜海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胖三儿的表情有些难以控制。在前来夜海的路上,胖三儿就对目标方向不停闪烁的光芒很是疑惑,直到此刻,才看清这光芒之下究竟有多么不可思议,多么超乎想像。 这是一座巨城,到底有多大,一时之间难以估量,但可明显看出巨城分内外两城,外城四面城墙高耸,城墙上不时向四面八方闪烁着不同色彩的集中光束,四个方位四根方尖塔直插云宵,方尖塔塔身各处亦时时闪烁光芒,看起来温和雅致又满是危险气息。远处略显影像,比外城更高的内城,大约十边形状,又有十根塔顶疾速旋转,发出危险光芒的方尖塔,只是这十根方尖塔好像也是十边形状。内城正中,有一座远看极细,上闪“夜海”二字,但明显是高大建筑的中心城座,因为这座大约十边形状的高大建筑,灯火通明,上下约莫百层光芒,耀眼至极。中心城座与外城城墙之间,有红砖绿瓦、古色古香,又有看起来直上直下如方盒子一般,也有尖尖圆圆,奇形怪状;飞瀑流云、烟雾飘渺、色彩纷呈,当然胖三儿不会忽略那些长条状的飞行马车,一节节,闪着奇光,速度奇快,飞行奇稳!更有那如飞镖般,尾后喷射发光气流,身姿诡异,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又时而急停朝着斜上方极速掠去!只是内城的灯火,看起来明显比外城明亮驳杂的多!这到底是个什么去处,胖三儿不说心神往之,至少也有在此地长而久居的想法,最好是带着丫头一起,当然能带上刘丰、八条和老头那就更好了!如果非在地府,胖三儿此刻怕是绝不会怀疑这便是仙界,无论如何,在离开地府之前也要好好逛一逛这座仙城!最好此次便逛个够! “这不是仙界!”徐瘦芹在此多有盘桓,了解颇深,“这夜海外城名叫四面八方,意指迎纳八方来客,内城名叫十方世界,暗指十维度的十方宇宙,具体什么是十维度,什么是十方宇宙,不清楚,当然到了城内,你可以找个摆渡小娘,只要你能想到的都能问到,但能不能理解就靠你自己了。在这城里只有一条规矩,不得随意斗殴伤人,如果有问题先找监察,找不到监察也万不可在城中随意动手,不然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跑不出这十方大阵和外城这四海归元的。”徐瘦芹看胖三儿仍旧一副懵懂表情,只好任由其继续远远观察这座夜海大城。 从虎娘地盘出来,大约一路向东,所以徐瘦芹便将二人通过的大门叫东门。东门很高,胖三儿抬起头觉得有些累脖子;很宽,大约二十个自己展开手臂同时通过;也很长,眼前都快成了一条路了;门洞交替闪烁辉煌光芒,有些艳丽,二人进入门内,便见四只飞燕窜来,眼放奇光,将二人扫了个遍,胖三儿第一次来,所以四只飞燕在扫完胖三儿后提醒胖三儿跟来,胖三儿只好先看了眼徐瘦芹,徐瘦芹点了点头,与胖三儿一起跟着四只如浮在空中的飞燕来到左侧一间石室,二人进入石室时,在石室后墙上便已投射出二人基本信息,只是徐瘦芹的境界仍是真仙境,胖三儿最上方的名字被空了出来,徐瘦芹的境界在二人眼下直接由真仙境变成了天仙境,而胖三儿却被一个有些沙哑呆板的声音钻进了耳朵:“姓名?”胖三儿开口答道:“张三”。随后投射到后墙上,正对胖三儿的信息便补充完整。姓名:张三;骨龄:超蓝星历19龄;分类:生人;境界:无;危险程度:极度危险;原因:无境界生人,地府存活。接着便投射出一大片闪烁红光的警告信息:禁止伤人,发现则死;禁止斗殴,发现则死;禁止偷窃,发现则死;禁止毁坏公物,发现则死;禁止自残,发现则死。。。吧啦吧啦吧啦!胖三儿有些恼怒,这些看起来极其低级的警告语,明显是在针对自己!徐瘦芹一侧便好了许多,姓名:徐瘦芹;骨龄:超蓝星历20龄;分类:生人;境界:天仙境;危险程度:一般;另:未经飞升,偷入地府,存活五年,与黑腾领主关系匪浅。当然,危险程度再高,也是允许入城的。 徐瘦芹对胖三儿稍作开导,告诉胖三儿这只是一种提醒而已,无需在意,只要不是地府五级以上的十方通缉犯,夜海不会插手。只是夜海的规矩过于宽泛,并无明确规定,所以这些警告看起来才如此弱智低级。 夜海城中,有不停巡逻的监察,但这些监察的职责极其简单,只有当街斗殴伤人时才会有所动作,当然如果胆敢拒捕或妨碍执法,那等来的就不仅仅是监察的格杀勿论了。夜海城中不禁疾行,但到了城内,一般无人疾行,因为城中随处可逛,到处繁华,若来此有明确目的,则可乘坐公列,所有公列一率免费,或者自己花钱乘坐飞梭,欣赏疾驰之下的夜海城同时体验飞梭狂暴、猛烈、颠簸、刺激的感觉。而且最重要一点便是疾行之人如果被飞梭和公列撞死,是无处找理的。 胖三儿看着夜海城无尽的繁华,有些迷茫,宇宙这个东西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自己的眼界到底有多窄,假如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怎么着也得使劲逛一逛“宇宙”。刚来地府没多久,便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的认知,一连串的冲击,胖三儿有些应接不睱。 二人进城顺利,没有任何阻拦,刚步入城内,便受到了大量所谓摆渡小娘的招呼欢迎,胖三儿倒是想找个小娘带着溜一溜,可徐瘦芹告诉胖三儿这些小娘收费相当高,而且胖三儿是没有钱的,徐瘦芹倒是有,不过摆明了不会给胖三儿用。胖三儿除了拿眼白翻徐瘦芹外,就只能傻着眼看着身边花草丛中飞来飞去的精灵小人,望着天空飘来荡去的飞梭,馋着两旁大门口闪着奇光异彩,镶着透明水晶的高级门店,惊讶着马路上各种各样的奇形生物,亦欣赏着投射到半空中不时被飞梭穿透,又马上恢复的各种光影和文字。 “我们先一起逛逛,看中了什么,只管说,我手里有的是钱。”没等胖三儿向徐瘦芹表示不论真假最起码的感谢,徐瘦芹就又说道,“我知道你手里还有晶石和仙丹,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拿出来,夜海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术法万千,暗杀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真要露了白,我们可能连夜海城都出不去。当然了,你可以把晶石和仙丹拿给我,我帮你换成钱!” 胖三儿嗤之以鼻,毫不在意徐瘦芹这连唬带吓的骗人把戏,招来了对手,那不更是有机会发财?你徐瘦芹有的是钱,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连带着坑老子的晶石和仙丹,这会充好人?偏不,你不缺钱我缺钱,你不爱钱,我爱钱,来吧,来的越多越好!敲死的多了,我那宝贝手镯说不定就能填满了,这才是真香! 第八章 夜海风波何浮沉,瘦芹偶遇采芹人(一) 胖三儿缀在徐瘦芹身后,扭头进了一家名叫夜来香的大铺子,名字能叫的上夜来香,说明这铺子肯定极早便开到此地。店铺正对街道一面,只有数根并不粗壮的发光金属状支柱,其余是大片的透明水晶,流光溢彩,从店面来看,胖三儿就觉得非常了不起,这么大块的水晶,在哪里都是宝贝。刚进店门,左侧一只蓝皮肤、口如狮鼻如虎,只有绿色头发看起来善良的小姑娘吓了胖三儿一大跳,那小姑娘显然也被作出躲闪动作的胖三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小姑娘连忙向胖三儿道歉,并告诉胖三儿柜台外层透明的玻镜是吸能玻镜,一定程度以下的法术是会被玻镜吸收的,并不会造成伤害,胖三儿惊讶蓝皮肤小姑娘与自己语言相通的同时,也惊讶这小姑娘别看人长的丑,脑子是真好使,把二人相互吓一跳的事情以误解的方式转移到外部伤害上来,装作胖三儿是被柜台中看似法术的光霞所慑,同时又将玻镜吸收法术的特性告诉胖三儿,无论胖三儿有无歹心,都是一种提醒。不过至于这玻镜能不能吸收棒子敲下去的力量,胖三儿就不得而知了! 胖三儿向蓝皮肤小姑娘说明来意,只是随便看看,如果有相中的会买也说不定。那小姑娘丝毫不以为意,张开狮盆大口呵呵直笑,将门口位置让与其他姐妹后,便耐心的领着胖三儿在店铺一楼慢悠悠逛荡,观察着胖三儿的眼神和肢态动作,发现有意向的,便主动开口讲解。夜来香店如其名,主要售卖女性饰品,当然这些女性饰品大多数带有防御和攻击特性,用蓝皮肤小姑娘的话,那就是谁让地府这地界儿太大,老阎王又不太管呢。随心情自行开花的头簪、色彩亮丽的多彩金属手镯、真如蝴蝶般翩翩欲飞的耳环、银光闪闪能够吸收法术的腰佩、紫金熠熠的浓彩法袍、轻若无物一使劲便会飘出剑气光霞的袖刀、轻而易举飞行又可随意更换晶石的流光飞鞋、空间大到可装得下整个厨房又绣满爱心的储物戒指。。。胖三儿眼花缭乱,喜不自胜,小姑娘看的直害羞,胖三儿丝毫不觉有异,徐瘦芹像个大傻瓜一样站在店门口一副害羞模样,让人误以为胖三儿是要买给徐瘦芹,其实徐瘦芹只是觉得这些饰品让人害羞罢了。胖三儿想把整个店搬空,全部给丫头带回家去! 二楼就更了不得了!一丈长的巨剑造的花里忽哨,长枪上满是精美花纹,背有一寸厚的大刀雕的如绣鞋一般,当然也有那薄如蝉翼的秀美宝剑,细如柳枝的纤长韧鞭,夜来香看来只做女人生意了,店铺老板了不得哇!三楼?蓝皮肤小姑娘只好告诉胖三儿,三楼是店铺的掌柜和一众供奉师傅所在,假如有喜爱的宝贝需要改造,比如精炼、镶嵌、美化、强化、符魔、勾符、异化等等,可前往三楼与一众师傅交流要求以及价格,抑或有贵重物品想要在此出售换钱,亦有可能到三楼与掌柜一聊。 胖三儿对于出售换钱一事多问了一嘴,原来地府在某种意义上真的涵盖了十方世界,各方世界中又有大大小小数千万个小世界,其货币总有所不同,夜海城为避免游客货币不通,便设立这般要求,各店铺均可以货易货,或以货易币。胖三儿回头看了眼徐瘦芹,大概意思便是你的骗人把戏暴露了,徐瘦芹倒是坦然应之。 搬空店铺只是想法,胖三儿看中了那只色彩亮丽的多彩金属手镯,这只手镯同样自有乾坤,只是空间略小,约莫十方左右,也就放一些日常用品、趁手兵器。但不同的是,这只手镯攻防兼备,对使用者要求极低,无需输入真元,只要空间中储有晶石,便可随主人心意而动,攻可化作仅七寸余长的飞剑,杀人于无形,锋利程度绝非普通利刃可比;防可化作巨形圆盾,吸收法能为已用,同时亦可以自身空间作为收纳对手兵器之用,防不胜防、妙用无穷。至于认主,就更加简单了,所有逻辑均已灌注完成,只需使用者的一滴精血,便可与主人心意相通。听起来,这宝贝简直无敌了,不过胖三儿非常清楚,这只不过是蓝皮肤小姑娘的售卖手段罢了,首先金刚丝要想随心操控,其长度必然不足;再次,一次性可吸收法能必定有限,加之空间有限,又是以自身所储晶石为能量来源,那么对于敌方武器收纳所受的限制必定不小。那蓝皮肤小姑娘显然看出胖三儿眼神中的明了,便在胖三儿将手镯放回柜台之前将其弊端讲了个明明白白,胖三儿略有感慨,假如在人间,恐怕卖家未必会主动透露宝贝如此之多的弊端。 买,胖三儿在知道这只手镯有如此之多的特性时便已下定决心买下,在人间有这么一只手镯几近无敌,接下来便是与这小姑娘谈价格了。价格之事好商量,最大的难题在于胖三儿从小便对金钱的概念不甚明了,在地府就更不用说了,宝贝价值、货币购买力、勘验真假,嗯,忘了,货币是什么样都还不清楚。无所谓乡巴佬不乡巴佬,胖三儿直接告诉蓝皮肤小姑娘,自己刚从人间过来,手中并无货币,不过倒是有几件宝贝,不知道夜来香能否掌掌眼!骗不骗的,反正都是那倒霉神仙的东西。 小姑娘把了第一道关,不是说什么宝贝都要麻烦掌柜的。胖三儿从手镯中摸出一颗七彩环绕的仙丹和一颗赤红色鲜艳欲滴的晶石,晶石不大,但拿在手中满是激人麻酥感,胖三儿见小姑娘眼神呆痴,便停下了继续拿出宝贝的动作,那小姑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赶忙再一次向胖三儿道歉,随后告知胖三儿在此稍等。看着小姑娘匆忙上楼的样子,胖三儿知道自己手中这两件必为稀世珍宝。 只是徐瘦芹此刻凑了上来:“死胖子,眼光不错啊?知道背着老娘留下这么贵重的宝贝!” 胖三儿在徐瘦芹凑上来之前便先一步将仙丹和晶石塞回手镯:“我就是看着好看,没舍得让你浪费。” “放心吧,老娘不在乎你这点东西,对我来说用处不大。不过待会上了楼,你可以小心点,别让这店铺老娘们儿给骗了。” 小姑娘下来时已经没有之前的匆忙了,不过明显看得出是受了老板的特殊交代。小姑娘将胖三儿领上三楼,便候在门外。 正对门端坐在茶桌后面的老板是个女的,长的有些漂亮,不过并非人类之姿,淡红色皮肤,身着金绿色浓彩法袍,露出两只圆形半球,一头黑发,脑后别了两根短剑形状的头簪,五官虽然不似正常人,但看起来却叫人心旷神怡。此刻这女人已经沏好了冒出清绿色烟雾的茶,伸手邀请胖三儿坐在对面,开口道:“小女红叶,敢问贵客姓名!” 声甫入耳,胖三儿心头咚咚直跳,那女人偏在此刻又咯咯笑了两声,胖三儿心中警钟直震,稍待恢复后便安然坐在对面:“贵客不敢当,本人张三,小名胖三儿,外号死胖子!”敢对老子下黑手,待会儿不把你大门拆了,对不起徐瘦芹! “小女子店里有不少宝贝,不知可还入得了贵客法眼!”这女人红叶,是个生意老手,兼又一手迷音震魂,加之本身迷人神通,在夜海城中生意做的有声有色,但此刻的胖三儿却完全不吃这一套,谁让胖三儿还是个雏儿呢! “宝贝不少,也挺喜欢,就是没钱,所以就想拿宝贝换点钱使,所以红掌柜,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吧!” “小小少年郎,倒是性子急的狠!也罢,看在你第一次来此地的份上,便宜你这一次。”这女人见胖三儿直言自己死胖子,显然对于自己的震魂术有一定抗拒,下面还有一位天仙境的同伴,觉得还是收敛点儿的好。随即,这老板捎带着将天上神仙、地府鬼众、各界精灵以及下界人间所使钱币给胖三儿作了科普。仙界流通天钱,分金、银、铜,由那金精、银精、铜精与黄晶同铸,金钱本身即是宝贝,地府流通地钱,亦分金、银、铜,只是由冥金、冥银、冥铜与黑晶同铸,本身同样是宝物,其余各界货币杂乱,但晶币却最为价值稳定,自有诸界以来便广为流通,分为赤晶、黄晶和黑晶,下界就方便多了,没有晶石之说,仅是金银铜为货币。兑换比例始终一对百,只是天钱相对地钱,其实价值要高一些,但从流通上来讲,地钱要更广一些,通常天钱地钱以一兑一,所以极少有人会以天钱兑地钱,精钱与地钱价值相差无几,多与晶石大小和纯度有关,所以各店铺多有自己的比例,倒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于金钱,除下界外,基本无流通。 第八章 夜海风波何浮沉,瘦芹偶遇采芹人(二) “你看中的那只手镯,在我们店里其实比较鸡肋,博杂而无大用,贵而无名,以你手中的赤晶换取便绰绰有余,多出来的部分,店铺免费赠送一件宝物,可助你快速前来夜海城。”红叶边讲边默默观察胖三儿表情,主要目的便是那颗祥云缭绕的仙丹,如果蓝草所述不差,这颗仙丹必是老君炉里的九转仙丹,元婴修士食之白日飞升,大罗金仙只要不死便可在短短刻钟时间恢复如初,其余功效更是神之又神、玄之又玄,实乃至宝,这胖小子看起来丝毫境界也无,要么隐藏够深,要么背后站着高人,红叶之所以老老实实与胖三儿交易,更多原因便是在此,有天仙境护卫之人,岂可等闲视之。 可惜胖三儿的胖脸上看不出丝毫动静,价格吗,就这样吧,胖三儿对于这宝贝手镯以及赤晶的价值没有丝毫参照,不过无所谓,手镯里头还有一堆赤晶,一时之间数都数不过来,一两块的不在乎。胖三儿并未接话,只是极为随意的从手镯中将为丫头打造的宝剑以及那颗大鱼头中剥出的鸡蛋大小的莹白色珠子取出。宝剑,是要店老板帮帮忙,把刘丰留下的水火风雷以及两朵云纹激活,鱼头中的珠子,是要借助店老板知道个一二三。红叶老板丝毫不让人失望,一眼便看出珠子是那水裔所出,常用名为辟水珠,有开辟水府、水道,强化水属功法之功效,只是这颗辟水珠出自人间未成形鱼龙之属,大是够大,但不够精粹纯正,再有个一两百年,或者福缘深厚渡一次雷劫,那这颗珠子首先不会那么容易得到,其次其价值也会翻个数十倍不止,在此换钱的话,约莫四颗赤晶或四颗金晶币。胖三儿想都未想,只当是对红叶的一次考验,收起珠子后将宝剑向前推了推,红叶拿起宝剑,竟然先朝着胖三儿仔细审视了一翻,看来是猜出个一二三了:“别的不要管,也不要动,只帮忙激活水火风雷以及两朵云纹,能不能做到?” 红叶慢慢将宝剑放下,默不作声,看了胖三儿半晌,终于开口道:“请贵客稍待!”红叶对着自己拇指上的戒指说道:“余斗大师,请来一趟!”那戒指一道暗淡光芒闪过。片刻,蓝皮肤小姑娘拉开门,进来一位眼戴金属边框的水晶镜片,长着山羊胡须,脚踩云履,身穿黑色绸缎,胸前挂一金色圆形饰物的矍铄老头。 红叶掌柜极为客气:“余斗大师,请坐!”待那老者坐定,红叶掌柜将胖三儿的要求简单向老者说明后,便由老者自行斟酌。半晌,老者低头,视线从镜片上方望向红叶:“我要和这位贵客单独谈谈!”转头又望向胖三儿,仍旧越过镜片:“不知贵客意下如何?” 胖三儿点了点头,红叶让大师自便。随后那老者径自站起身来,引着胖三儿推门而出,胖三儿回望一眼,算是与掌柜打过招呼。 “贵客如何称呼?”这老头半点不跟胖三儿客气,引着胖三儿进了自己办公处,先问了姓名,随后便道明来意。这老头是个纯粹的技术人才,从小便出生在一座以铸锻为生的炼器世家,在修为到了化神期后便难有寸进,而炼器方面则一路顺风顺水、学有所成,在修为停步之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炼器之中,之后又在附魔、强化、空间等武器进阶方面有所成就,在夜来香铺子中,红叶掌柜对余斗等技术型人才极为看中,提供绝对丰厚的资源,同时又给以足够的自由,一般情况下一件物品的设计、铸造、勾符、灌注、强化到后期的异化、空间附加、维护保养等,夜来香一众技术供奉相互配合,所获成就不小,在夜海城中,极有名望。店铺中所摆宝物之所以不多,便是因为供不应求,而且大量宝物都是由客户定制,在完成制造后便由客户测试取走。店中所陈也就只有那一只手镯和法袍算得上宝物,而且也只是余斗等一众大师工作之余的创新,老者所言,那手镯内环有斗鱼二字,便是自己名号,且这手镯只要一颗金晶即可购得,在一众宝物中绝对便宜到了家,如果胖三儿有兴趣,可捡下此漏。 第九章 城破赤鹿面光无,阵毁白郎追狂徒(一) 等徐瘦芹飘然落地时,胖三儿已经将中心城座其中一根天柱敲断了根基,正抱着那一根断了的天柱使劲儿,眼瞅着徐瘦芹问道:“怎么样?解气不解气!” 徐瘦芹看着城座左侧满是裂纹的大坑,满脸黑线:“我只是让那江采芹看看我们能否跑的出去,没让你自找麻烦!” “稍等片刻,我试试这根柱子!”胖三儿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了,干都干了,后悔也晚了,且在这夜海城闹上一场。徐瘦芹看的直摇头:“这天柱乃铜精所铸,高达一百五十余丈,差不多有千万斤了,你要是能扛的起来。。。”话还没说完,整个城座轰隆隆晃成了筛子,只见那胖三儿如魔神一般,面目狰狞至极,浑身皮肤开裂,鲜血狂喷,牙关咬的脸上肥肉直颤,竟然硬生生将那天柱抱起,直将城座天顶戳了个大窟窿,借力将天柱平放倒下,压塌半条街的店铺。那如魔神般的胖三儿转过头望向徐瘦芹,狰狞至极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随即甩了甩手,算是稍做休整,朝徐瘦芹道:“我在前开路,走起!”临走不忘颤抖着双手抬起一架飞梭塞进自己手镯当中。徐瘦芹以为胖三儿会不再理会那根重中之重,没想到这生硬汉子竟然侧身抱起柱子朝前跑去。江采芹早被晃荡不停的城座甩到了里间,只不知看到这一幕将作何感想!一楼大厅闻声而来的一众监察,目瞪口呆,全然忘了动手!夜海城中时有斗殴事件发生,然而从大楼晃动那一刻起,整个夜海城呜呜响起的警报声反而与这威武霸气一幕相鸣相和!这么大一根柱子满城乱窜的情况,可是百年不得一见! 徐瘦芹跟在胖三儿后面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而那个扛着大柱子的大傻子在夜海城中胡走乱窜,反正赶来格杀二人的监察根本近不了两人的身,地面上由徐瘦芹照应,天空中交给胖三儿的大天柱。徐瘦芹的风火雷电让一应监察见识到了真正的术法,只要那黑黑瘦瘦的徐瘦芹看到,便会被风卷、雷击、火烧,浑身浴血的胖三儿让天空中盘旋飞舞的飞梭和公列时刻处在躲避之中,偶尔发射的集束光电除了落空便是被胖三儿手中的大天柱反弹而回,几乎比胖子还粗的柱子,怎么可能挡不住胖子! 两柱香时间,二人跑过了小半座内城,十方大阵终于开启,内城九座方尖塔与中心城座剩余九支天柱遥相呼应,将内城笼罩在内,第十座方尖塔孤零零立在那,看来胖三儿拆掉这一根正是与其呼应的天柱。此刻,整座内城亮如白昼,九座方尖塔与九根天柱,每一次眨眼便是十八条亮如金光的集射光束,朝着徐瘦芹和胖三儿所在位置丝毫不停,如此程度的密集火力打击,片刻间便将胖三儿和天柱淹没,扛着的天柱被光束冲击的东倒西歪,胖三儿如醉酒一般,东摇西晃,被从东打到西、又从西打到北,半刻不得消停,内城店铺遭了大殃,倒塌大片;徐瘦芹全力施展风法,带起周边一应事物,将自己与胖三儿席卷在内,勉强护住两人周全,然而这般打法,不出半柱香时间,徐瘦芹必将力竭。也亏得少了一根天柱,如果十方大阵完好,恐怕二人挡不下几波攻击。 “死胖子,还有力气没?第十座方尖塔,我们唯一的出路,趁现在十方大阵还无人操控,送我一程!”徐瘦芹看那第十座尖塔半点动静也无,想来可能是胖三儿拆掉的这一天柱影响所致,恐怕这里是唯一可趁之地,抽空朝胖三儿喊了一嗓子。胖三儿早看见了那座死塔,只是疲于应付片刻也不停歇的光束,难有动手之机。“帮我挡上几波攻击,我来!”胖三儿扯着嗓子喊道。也不管徐瘦芹有无听到,不管不顾的抱着天柱抡了起来,搅的徐瘦芹护卫两人的超级飓风差点崩解,待转到第十座方尖塔的方向,胖三儿猛的松手,那根天柱朝着尖塔呼啸而去。胖三儿猛然拉住徐瘦芹,喊道:“大风别停,跟我走,上天柱!”二人一同施展疾电身法,徐瘦芹操控飓风将两人甩出,径直落在朝第十座方尖塔疾速飞去的天柱之上,果如胖三儿所料,一波波光束仍旧朝飓风龙卷狂攻,只有少量盘旋的飞梭发现二人逃离,但对于徐瘦芹来讲,也就是招招手的事,一路雷光霹雳,躲闪天柱的飞梭纷纷落地坠毁。因距离问题,在二人驭着天柱飞到内城边缘时,不停变大的飓风缓缓减速,直至卷起的房屋、泥土逐渐落地,在密如暴雨般的光波攻击下,逐渐趋于崩解。 天柱在距离方尖塔数十米远处缓缓停下,二人跃下天柱,胖三儿横抱天柱尾端,落地后借势再次朝方尖塔冲去,而此时被光波瓦解的飓风已然停下,二人又一次成了目标,胖三儿见机不可失,一咬牙舍了徐瘦芹抱着天柱转了个圈,前冲着朝方尖塔顶扫了过去。且说这十方大阵,十座方尖塔与十根天柱自成体系,阵眼便是那中心城座,但是十根天柱并不是一定要立于阵眼中心,只要能量够强,或者距离够近,尖塔与天柱一样能够击穿空气连成体系,胖三儿挥着的天柱在靠近方尖塔时,塔尖与天柱顶部猛然导通,闪着金光的磅礴能量将天柱、胖三儿透过地面与中心城座连成一串,此刻十方大阵彻底成形,然而只一瞬间,挥舞而来的天柱便将塔尖扫断,第十条能量流通路线,闪了两闪后再次归于平静,天柱借着惯性倒在方尖塔一侧,将内城城墙扫了个对穿。胖三儿整个人如一只发光的宝石、将要爆炸的晶石,滞留体内的能量无处可去,只好将胖三儿整个人当成载体,比着四维洪流稍差一些,但四维洪流铺天盖地,无处不在,而这股能量却是从头到脚,那种被贯通的感觉,说不好通体舒泰还是想借此魂归冥冥,识海中潜意识所化小金人自行护主,巨鲸饮水般将周身快要撑破肉身的能量收归玄窍和经脉,此刻发光的又变成了胖三儿周身一处处玄窍和一条条如参须般的脉络。 小金人收归能量之后便一闪而逝,胖三儿整个识海堕入黑暗。如梦似幻,却不愿醒来,独自一人立于黑暗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言而无声、视而无物,前后无所依,左右无所靠,梦觉似光眨眼行万里,感如身静不动立如松,天魂渺渺,地魄悠悠,我于天地如无物,天地又如在我身。 醒是醒不了了,徐瘦芹朝着胖三儿猛扇了两个大嘴巴,丝毫没有动静,以风法扛起胖三儿,强扭身躯躲过两波攻击,贴着内城城墙缺口一纵而出。接下来的路程可能会更加难熬,内城十方大阵十座方尖塔不仅照顾内城,外城又添一座四海归元,胖三儿这个肉货又成了摆设。 说不清怪谁,反正徐瘦芹心里边就是有些怨胖三儿,强找理由也得怨,怨胖三儿着急返回人间,怨胖三儿想找地方打探消息,怨胖三儿露了九转仙丹,怨胖三儿与副城主的要价太高,怨胖三儿一杖敲没了江副城主的胳膊,怨胖三儿把中心城座砸出了大坑,怨胖三儿凿断天柱,还怨胖三儿不自量力,扛着天柱去砸方尖塔。然而又不能舍了胖三儿,虽然事事亦稍有自己的原因,但主要还是自己重视这段友谊,做人,不可不仁不义,不可言而无信,不可忘恩负义,不可卖友求生,不可损人利己,好吧,我徐瘦芹好歹是天仙境,怎么能让你一个凡人比下去! 徐瘦芹将胖三儿放下,迅速施法,妄想以大挪移功法越出夜海城,然而完成施法一瞬间,四海归元大阵开启,徐瘦芹拉着胖三儿被卡在了近十丈厚的外城城墙中。所幸徐瘦芹有所防备,功法中断一瞬间便飓风罩体,在二人身周以飓风卷作真空领域,在城墙中停下之时,已然将大片城墙磨成齑粉,转移入体的只是少量微尘,并无大块砖石,徐瘦芹强忍功法反噬,连连吐出鲜血,只是鲜血中明显可见砖石所化微尘。徐瘦芹从没想过有一天要自己给自己淬体,胖三儿兄弟,对不住啦,我活不成,咱俩都得死,能不能扛到我淬体完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争分夺秒,徐瘦芹以最为强盛的雷火之法将自己体内角角落落全部清扫一遍,所有微尘全部激发至初始形态,化作雷火能量,反哺己身。微尘中所蕴能量竟然超出徐瘦芹想像,待全部微尘清扫完成,消耗的真元竟然补回小半。一柱香时间,浑身无处不疼的徐瘦芹总算松了口气,然而顾不上淬体后浑身麻痹、筋骨颤抖的后遗之症,内视己身,确定所有微尘已全部化作能量后,便第一时间将胖三儿扶正,右手抚顶,左手探其尾骨,便要强行以雷火之法,清扫因转移不当入侵到体内的微尘。在徐瘦芹的雷火之法探入胖三儿血肉之时,胖三儿整个人如同无物,连一具空壳都称不上,徐瘦芹不知如何形容,但胖三儿明明识海波动正常,心动正常,浑身因为硬拔天柱震裂的伤口还在,为何丝毫感应不到肉身和神识的回馈! 徐瘦芹颓然坐倒,整个人没了精气神一般,身形佝偻,眼神焕散!脑袋空空如野的徐瘦芹没有忘记那颗雷火珠,遥遥施咒,中心城座倒数第二层,一直无人顾及的那座淡粉色调的闺房里,轰然冒出一阵火光,江采芹雷火罩体,顷刻间便化作飞灰,但依旧难解徐瘦芹心头之恨! 夜海城热闹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一早,警报声才在断断续续中停了下来。内城,被天柱横扫、被飓风波及、被十方大阵烧灼,小半座内城几乎损毁,最严重的还是那根仍旧倒在内城城墙处扫倒了方尖塔的天柱,领主白郎无所事事,坐在中心城座顶楼巨型圆桌后面,翘着二郎腿,只是看着城主赤鹿发火。昨夜之事,已经查明,夜海城副城主江采芹觊觎来自人间的胖三儿和徐瘦芹手中九转仙丹,又妄想凌辱二人,在与二人战斗中落败,已然身死道消,至于胖三儿为何会敲断天柱,又扛着天柱到处跑,除徐瘦芹二人外,再无人知晓。 城主赤鹿恼怒异常,拍坏了两张桌子,怪副城主任意妄为,倚仗自己后台强硬便不拿人命当回事,胡作非为、盲目自大、胡乱树敌;又怪徐瘦芹和胖三儿挑战城主威严,打杀副城主,爱打爱杀,乐得你们随意,关我十方大阵何事?拆我天柱、毁我巨城、摧我大阵,绝难饶恕!天柱要继续扔在内城城墙处,因为拉过来也没处放,要等营造法师、力师及一众工人到场。赤鹿将一众内城修补事宜安排完毕,便叫来城中赏金猎手头目,那马头目赫然便在其中。涨了,不算虎娘、莎姬、白郎三人的悬赏,黑鬼使的通缉,夜海城独一份,二人生死不论,但要有击杀影像为证,一个人头一万金,而二人身上所有宝物归击杀之人所有,夜海城分毫不取。至于与黑鬼使的活捉相冲突,由赤鹿一人独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说影像中的胖三儿浑身浴血、斜抱天柱,如嗜血魔神,徐瘦芹举手投足间天地变色,如天圣地仙,但当赤鹿言之凿凿,那胖三儿手中除阎府流传而出的山杖外,还有九转仙丹和十万赤晶之后,一众猎手双目灼灼,夜海城主既然亲自交代,肯定不会有差,未等赏金令正式下发,夜海城几乎全城出动,分秒必争!当然,在传出消息之后,外出寻人的并不只有赏金猎手,这么多钱,谁不想要谁是傻子。只是无人料到,在白郎一众领主地盘上,众赏金猎手疯魔一般搜寻二人之时,胖三儿正躲在外城城墙中呼呼大睡,整个夜海城只剩正常营业的店铺、一众监察和普通民众,又是一种极不常见的热闹! 第十章 小计策大破赏金,“智”张三代渡雷劫(一) 来到地府也有近半年时间了,处于无聊逃跑之中的胖三儿决定为地府选出十大怪。首先第一怪,地府太大,有多大,飞梭车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如果仅以飞梭车的速度,飞行十几二十天,可能连一片荒野都过不去;第二怪,地府什么生物都有,却唯独容不下生人,原因不明;第三怪,阎王爷不管事,所谓的阎王爷不管事并不是指阎君能力不行,而是受限于地盘太大,许多地方难以管理到位,只好放任;第四怪,有些领域不在地面上,胖三儿难以理解,徐瘦芹只好简单的告诉胖三儿,就像在人间看到的月亮和星星,只不过地府上空星星看起来没有那么明显,所以几乎各洲都有传送阵,当然传送阵的使用记录在阎府管辖之内,而且极为精细;第五怪,在地府可以不吃东西,这是个让胖三儿大吃了好几惊之后才终于明白的事。跟着徐瘦芹,往往好几天吃不上一口东西,胖三儿没有饥饿感,所以导致对时间的感应上出了偏差,大脑与身体感应的时间不同步,眼所见,思所想,时间过了好几天,但身体却一直没有出现过那熟悉的饥饿感,胖三儿一度难过了好久,总认为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徐瘦芹这种人除了在这个时候翻翻白眼,兴灾乐祸外好像没有做过什么事,直到有一天胖三儿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灵气太过充裕,体内能量的消耗与外界达成了一种微妙平衡所致,所以胖三儿也只好来了一个恍然大悟;第六怪,奇怪的传音秘密,红叶老板娘手上的戒指,赏金猎手塞在耳朵里的小球球,徐瘦芹因为一直独自一人,所以没用过。直到有一天胖三儿本着贼不走空的心态,将那小球球从猎手耳朵里扒出来,才引起两人注意,而且好像普通人也是用这种小球球的。只是摸索了大半天,还是不会用;第七怪,地府七层以上的生灵非常普通,没有修为,靠种地,靠养鸡养猪存活,当然所谓的鸡和猪要大的多,地里的瓜果菜蔬也是奇形怪状!第八怪,语言相通,这个事儿徐瘦芹可能是懂装不懂,胖三儿是压根不太明白原因所在,但也懒的去多想;第九怪,皮肤铭纹,生化改造,这种事情在地府成了时尚!普通人太多,钱难挣,命难活,迫不得已,将自己进行生化改造,稍稍可以与修士一争长短。皮肤铭纹是更高一层手段,将符箓纹到皮肤之上,稍有法力之人,可借此生提两到三个境界,隐身、飞行、遁法、攻防,应有尽有,方便至极,如果铭纹大师手段高明,还可以将符箓纹到骨头表面,甚至骨腔内。同样,这是一种胖三儿从各方面都难以理解的时尚,当然胖三儿也明白,自己可能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第十怪,有了前九怪,胖三儿一直没想好其余的那么多怪里哪一个最突出,比如人们出行靠飞梭、飞船,还有超大个的公列、战舟,再比如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武器,发出像剑一样的远程玄光,像姜镇南一样能够释放光束和雷电的管状武器,超远程精度极高的打击武器,再比如长相怪异,各形各色的“人”,胖三儿难以置信这些“人”如何敢自称为人,还比如远程咒杀之法,胖三儿想起来就头皮发麻,幸亏有徐瘦芹这只禽兽,一把离火在自己体内烧的那咒杀种子疯狂逃窜。怪异之事太多,所以一直没有整理出来,当然胖三儿告诉自己,离开地府那一天,无论如何也要凑出来,以免回到人间之后,吹不出牛来!实在不行,就不要什么十大怪了,一句话:好多怪! 胖三儿驾驭飞梭朝着远处大山群中疾驰,本想着在大山中找处空地降下来吃顿饱饭,好与一众赏金猎手好好交流交流。然而飞梭甫一进入眼前的连绵群山,如突破一层气泡般紧接着进入另一空间,原本有些朦胧的山景蓦然间如暴雨冲刷过后的盆景,亮丽非凡,没等二人仔细欣赏这等“雨后风光”,飞梭突然运转不灵,斜着朝下方森林冲去。这还得了,宁可人受伤,不能让飞梭有事,胖三儿不待徐瘦芹施展法术,便由仓中一跃而出,拉着飞梭头部朝地面坠去,一路掠过的高大树木被胖三儿以长剑先行斩断,以免对飞梭造成撞击,同时借助劈砍调整方向,朝一处空地落去,脚下刚落到实处,便擎回长剑,双手紧抱飞梭,借力打力,边后退边旋转,将下坠前冲之力化作旋转之力,尔后一人一梭稳稳落在地面,胖三儿假模假样抹了抹额头汗水,绕着飞梭来回打量。 与徐瘦芹从飞梭中钻出的同一时间,密林中响起一阵掌声,一张棱角不太分明的白净稚嫩脸庞,一套看起来棉棉软软的青金色宽松衣物,一头精干短发。“好!兄台好手段!”这人一双手十指上戴了至少二十枚戒指,手腕各套两只暗银色镯子,脖子上挂着一串金黄金黄看起来粗的过分的项圈,就像毫不掩饰自己有的是钱一般,一点也不掩饰对胖三儿的崇拜!徐瘦芹满脸鄙夷,一点也没打算给这位有钱到不知天高地百厚之人面子:“元婴境?哪里来的自信!”。 如徐瘦芹所言,看起来年龄比胖三儿小,个头却比胖三儿高的年轻小娃娃是个元婴境的天才,恐怕十丈之内连胖三儿一招都逃不掉,而且妥妥一滩肉泥!更不用说毫不讲道理的风火雷电。“姑娘此言差矣!小弟虽然只是元婴境,但备不住宝贝多啊!再说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不是,就像两位人间来的朋友,小弟就非常愿意结交!”眼见徐瘦芹面现不耐,不时朝密林上方察看,胖三儿打断道:“小朋友,我劝你还是跑远一点先,这里马上会有一大群穷凶极恶之人到来,打起来可没人顾得了你!而且你这么招眼,这些人极有可能舍了我们去找你麻烦!” “不打紧,不打紧!”小年轻好像对将要发生之事亦有所预感,快步退到密林边缘,从不知哪只戒指或者手镯中取出一柄金黄色麦穗一般的宝剑,围着自己画了个金黄色光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稳稳站在其中,“大兄弟,我看你境界也不高,快点,一起躲进来!”大概是吓的忘了胖三儿徒手接飞梭的一幕! 远远望去,上百架飞梭,直直朝三人所在空地飞来!看来各种奇异宝贝的确不少,应该是能够瞧得见徐瘦芹和胖三儿。十几架领头的飞梭如胖三儿一般穿透气泡后,以不知所措的姿势朝地面坠落,胖三儿没有擎出宝剑,看着一众赏金猎手从飞梭中弹射而出,反而朝着飞梭冲去。在胖三儿眼里,飞梭不是飞梭,这是钱,是回人间后吹牛的资本,所以胖三儿将其中一架金黄色圆形飞梭朝天甩去后,抓住另一架泛着黑光的飞梭,转了两圈后便稳稳收进手镯,此时那架被甩向高空的飞梭刚好再次落入胖三儿掌控,再施手段,又是一架飞梭到手。哎,太可惜了,还有十几架,看来是接不住了!不过比起第一架,好处在于钥匙肯定还在梭中,不用麻烦徐瘦芹破解,谁知道徐禽兽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而飞梭中的侠客们在胖子接到飞梭的第一时间便被赶了出去,谁也不能耽误自己收藏宝贝!死不死的,完全看徐瘦芹的心情。 等待飞梭坠毁的胖三儿大吃了一惊,那个给自己画了个圈的小年轻一招手,剩余十几架飞梭统统被玄光笼罩,眨眼间便被收进了小年轻满手的戒指!这是什么手段?胖三儿乐颠了,跑到小年轻身边问道:“小朋友,你这手段也棒的很啊!” “这东西不值钱,我不要!”说罢,小年轻挥了挥手,十几架飞梭稳稳摆在胖三儿面前,“还是你的!”小年轻调皮的眨了眨眼。胖三儿可顾不了什么脸皮不脸皮,抬起飞梭一架一架全部装进手自己手镯,接着也朝那小年轻眨了眨眼,反而完全不在意十几架飞梭中的鬼物神仙们去了何处。徐瘦芹对于胖三儿这种手里握着十几万,却还对百八十块赤晶念念不忘的人,实在有些难以忍受!只是徐瘦芹不知道的是,胖三儿可不是握着十几万,没准数百万也有可能!那小年轻可能是真想与二人交朋友:“这位兄台,小弟奉劝一句,别人的东西,最好把攥清楚了再往空间宝贝里放,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手段,别回头钱没捞着,反而遭了算计!”胖三儿脸色发青,深以为然,连忙跑到一旁将所有打劫来的可能有问题的宝贝全部筛了一遍,幸好幸好,暂时还没人想着要算计自己! 胖三儿和徐瘦芹的杀力,一众猎手们多有见识,所以全都朝密林深处坠去,是要先集合,来一次群殴!一路上的追杀,天仙境以下几乎不能被徐瘦芹看上几眼,而被邀来助拳的天仙境,在徐瘦芹和胖三的围殴下,连十个回合都撑不了。地府不是真仙多如狗,天仙遍地走,当然也不是天仙境手段差,实在是徐瘦芹的风火雷电和胖三儿力气有些不讲道理,所以猎手们着实有些怕了,被徐瘦芹纠缠的天仙境,根本躲不过胖三儿的长剑或者行山杖,一棒子下去,头都快进了腔子了,一剑下去更是连脑袋在哪都找不到,关键那死胖子下手刁钻不说,手头还黑的狠,怎么打? 第十章 小计策大破赏金,“智”张三代渡雷劫(二) 胖三儿也没有刻意等待猎手们的到来,脚下一个使劲,踩出两个半丈方圆的深坑,约莫两尺深,接着在其中一个深坑边缘掏出一个方便下火和烤肉的圆洞,从手镯中掏出近日吃剩的半头猪,招呼徐天仙下了半场雨,洗干剥净了,先把肉烤上,吃饱才有力气不是。那瘦瘦弱弱的小年轻完全看不出刚与二人认识,丝毫不客气,凑上前说着话就与二人一起吃上了。从那小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的言语中,胖三儿知道这小子极有可能是山水洲邻边山百炼宗宗主的公子,而这片区域就是百炼宗的地盘,或者说整个邻边山都是百炼宗的地盘,在后难领主所辖山水洲差不多占据了半边天的邻边山被百炼宗护山大阵完全笼罩,附带禁空特效,所以山水洲半边天,神仙境以下不要妄想飞行。这小子名叫朱仁,大言不惭的告诉胖三儿和徐瘦芹可以称自己为主人,当然没有人会理会这么个小孩儿的狂言乱语,只好无所谓的被胖三儿和徐瘦芹称为小朱兄弟,至于是不是三人嘴里的猪,那就不得而知了! “吃饱了饭,好上路!”小朱兄弟嘴里冒不出象牙,被徐瘦芹扇了后脑勺!胖三儿反正总是一脸无所谓,用人家自己的话说,那叫百无禁忌!三人刚刚吃饱饭正揉着肚皮的时候,百十来号猎手终于循着烟火找到了位置,“你们来的太晚了,好吃的已经被我们吃完了,不介意的话,骨头还给你们留了点!” 这拨人层次明显高的多,三个天仙境,其余最低的也是元婴境,化神期和渡劫期的最多,是一股不可多得的强悍力量,然而都是来送死的,人为财死! “三位!我们一众兄弟并非夜海城下属,所以咱们之间不存在你死我活的根本冲突,散修难活,无帮无派,没有势力依附,只有一众兄弟勉强能凑到一起!说白了,就是图个财!我们知道,胖兄弟和这位姑娘手段高明,我们一百多号人恐怕撑不过一柱香,但是我们只是第一拨!而且据可靠消息,白郎领主正在来的路上,所以马某人认为,咱们还是不要打生打死的好,您三位破财消灾,我们百多兄弟立刻遁走!”又是那个号称马王爷的匪首。胖三儿没想过要在地府长住,所以也没打算跟谁结什么善缘,徐瘦芹就更不用讲了,凡是碰过面跑的不够快的,除了在黑腾将军府露面那几个,差不多死了个干净。然而刚有位非常有钱的兄弟加入了阵营,胖三儿转过头向那位阔气的朱仁小兄弟问道:“小朱兄弟,你怎么看?” 朱仁回望胖三儿:“什么怎么看?” 胖三儿没在乎朱仁的装傻充愣,因为徐瘦芹讲过,在地府没有人喜欢生人:“我没钱,我脖子上这颗脑袋倒是值点钱,本来我是准备把他们全杀了抢钱的,现在你卷了进来,我只好问一问你的意见了!” 朱仁继续装傻充愣,丝毫不理会胖三儿言语中的多重意思:“我有钱,我有钱!我可以借给你!” 胖三儿对此人杀还是留有些拿不定主意,不太想杀这么个小年轻,可就是有点不太上道,胖三儿眯了眯眼睛,与徐瘦芹点了点头,向马王爷问道:“说个价!” “好!胖爷快人快语!我马王爷替一众兄弟做主了,胖爷只需留下五万赤晶,我马王爷一众一百一十号兄弟愿为胖爷打个掩护!” “五万赤晶?马王爷,胖兄弟我有个说法,你和一众兄弟思量思量。我身边这位小兄弟姓朱名仁,至于是谁家的公子,你们不用管,反正就是特别特别有钱,极有可能是地府首富也说不定。眼下正想与我二人招买一帮兄弟,共创地府事业,既然你一百一十号兄弟开价五万赤晶,我张三儿与你抬一抬,每人每天五颗赤晶,要求元婴境界以上。至于事业,肯定是有一定风险,但相比你一众散修乌合要小的多,而且以后所赚,大家伙一起分!如何!” 哄!一百一十号人暴发出了雷鸣般的议论声!时不可失,管他什么帮派不帮派,干了!盏茶功夫,那马王爷呵停大家议论:“胖爷豪气!我马王爷这一次不替众兄弟们做主,愿意跟随胖爷的,随我站到右边来!”戴了满手的戒指,很难让人怀疑没有钱!没等那马王爷独自一人走出,一众一百一十号猎手同时移向右侧!人为财死!徐瘦芹说的没错,再不拿生人当人看,也没有人不爱钱不惜命! “算不得初次相逢,但从今日起便是相识,徐瘦芹为大姐,我是二哥,朱仁是三弟,马王爷四弟,至于其余一众兄弟,还按你们原来的叫法,咱们不论虚名,但绝没有属上属下之分!三弟,发钱!”胖三儿话没说完,便将那根重愈万斤的山杖抓在了手上,指了指朱仁!朱仁此刻如果还不上道,胖三儿的棒子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把他脑袋敲进了腔子,朱仁也跟着举起右手使劲喊了声好,然后叫众兄弟排着队前来领钱!每天五颗,五天就是一架飞梭!对胖三儿来讲,稳赚不赔,对徐瘦芹来讲,是个搅风搅雨的好机会,对朱仁来讲,玩儿,而已!对于马王爷及一众兄弟来讲,农民兄弟翻身做主人的时候到了! 一众领了钱的兄弟,从头到脚乐开了花,听胖三儿吩咐,乖乖等在一旁,直到第二拨参差不齐的猎手到来。“四弟,可有关系好的?”那马王爷认真瞅了瞅,刚摇完头,人群中便响起了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徐瘦芹丁点机会没留,那群人看着马王爷一众蹲在一旁,刚有一人出头叫骂,叫嚣着要把徐瘦芹二人轰成肉泥,便全部化作飞灰!天仙境又如何,打架的时候还能分心放狠话?当唱戏玩呢?胖三儿吩咐他那新认的四弟派人收集战利品准备均匀分赃的时候,徐瘦芹将一众猎手刮的只剩下储物宝贝! 分赃,徐瘦芹、胖三儿、朱仁、马王爷,明显多于其他人,不是四人要求,而是一众兄弟觉得这钱来的太快,怕烫手!当然怕的最多的,是那个一言不合,一句话都不说的杀人凶手,太他娘不讲道理了!只是看了一眼,百多号人连点灰都没留下! 不知夜海城到底叫了多少猎手和监察,胖三儿没出手,朱仁坐等分赃,马王爷一众跑了跑腿,徐瘦芹在一旁盘膝而坐,一连杀了五拨!马王爷额头冒汗,幸亏自己怕死,不然别说一柱香,恐怕一百一十号兄弟一盏茶功夫都扛不住!朱仁也有些后怕,难道地府讨厌生人原因便是这些人太过残暴?那也不对啊,地府之残暴,恐怕这二人再翻上数十倍也未必比得上!马王爷对于胖三儿让一众兄弟等在此处有所猜想,极有可能是要找那白郎的麻烦! 果不其然,在第六拨监察的宝物刚被分完,那白郎便一个跟头从天上掉了下来,这货飞行水平有点菜,不知道开架飞梭?四脚着地的白郎抬起头环绕一圈,虽有疑惑,但对于这些神仙境以下的人是不存在丝毫畏惧的!因为白郎半只脚已经迈进神仙境,只是自身对于道法实在不具天赋,也就凭借肉身打打架还行! “白郎领主?”胖三儿站起身,弱弱问道。眼见那四脚着地、黑面白背长相实在难看的人转头看向自己,胖三儿接着道:“你不会飞?那干嘛不开架飞梭?好歹也是一方领主,你这不是给地府抹黑吗?我们一众兄弟都等了你好几天了!” “骗谁呢,这地方飞梭也不能飞!你当我白郎先生不知道?”这白郎也够直接,“我不跟你废话,你是张三吗?我找你有事!” 胖子倒是挺有兴致:“对,我就是张三,我找你也有事儿!” “哦?找我何事?” “听说你在找我?” “对啊!” “好的,我知道了,那现在你已经找到了!”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你不说那我先说!” “我已经问过了啊!” “死胖子,你耍我?”白郎突然抬手晃了晃,一副恍然大悟,“哦,你的事就是问我是不是在找你?嘿嘿,你小子有点脑子!没错,我就是在找你!”这位领主觉得自己其实还挺聪明的,这么隐晦的事情都被自己猜到了,这小子有点意思!“咱俩也别废话,我看见你扛着夜海城的天柱到处打砸了,看你小子挺合我的胃口,我白郎也不欺负你,压境和你打。你放心,我不会打死你,反而会好吃好喝养着你,每天陪我打一场架就行!”自认为挺聪明的白郎突然摇了摇头,“你小子不对啊,你什么境界?怎么连个丹都没有?我都马上神仙境了,你怎么搞的?” “你是不是张三?没境界怎么可能扛的动天柱?” “那个女娃娃?难道是你?” “不对啊,你没那么胖啊?” “还是说你境界高的太离谱,我看不出来?” 来回巡视转悠的白郎终于再次注意到一众赏金猎手,“你们是干嘛的?马八眼?你在这干嘛?指一下哪个是张三,快点!”众人惊愕,见过白领主的极少,更不用说稳稳当当跟白领主好好说几句话,没人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白领主这么“有意思”!更让众人眼大的是马王爷名叫马八眼!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马王爷有八只眼? 第十章 小计策大破赏金,“智”张三代渡雷劫(三) 没有人敢不尊重一只半只脚踏进神仙境的人,所以空地上除了白郎的自说自话,极其安静!只是徐瘦芹有些听不下去,风火雷混成的飓风将那只废话连篇明显未完全化形的妖物卷了进去。白郎境界高,但实际上道法以及法力积蓄是那数量极少的一拨,这拨修士完全没有修道天赋,偏偏一路颇为顺利,筑基、结丹、凝婴、化神、渡劫和吃糖豆差不多,过了渡劫大关后依旧顺利,甚至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神仙境,说不定连跨境雷劫都未必会有!所以徐瘦芹的风火雷一瞬间便将白郎的真元烧了个一干二净,但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那白郎头化原形,一张上白下黑的尖嘴突出飓风卷,一口气将风火雷吃进了肚子,只是打了个冒黑烟的饱嗝!典型的法抗体质,怪不得这么垃圾的天仙境竟然能混上领主! 徐瘦芹抽出宝剑就要冲上去,被胖三儿挥手拦下,与那白郎说道:“打,可以!打的赢我,我给你支一招,让你天天有架可打,打不赢我,跟我走,一样让你天天有架可打。干不干?”白郎转了转眼珠:“听起来,我怎么着都不会吃亏,但你能保证不忽悠?” “你这话说的,打不赢你,我能跑得了吗?打赢了你,我还有必要忽悠你吗?” 白郎领主背起手转了两圈:“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那来吧!”没等胖三儿答话,未见动作的白郎已经站到了胖三儿面前,冲着胖三儿肚子就是一脚!在众人吁声中,胖三儿一副见了鬼了的表情,向后疾退,同时双手合拢在前,挡住白郎突发一脚!好家伙,这一脚可真重,如踢一只皮球般将胖三儿踢向空中,那法力就像没水小干坑似的白郎,身法竟如此凌厉,紧跟胖三儿而起,如影随形,一爪子挠向胖三儿脖子,刚挡下爪子,又见那白郎头部幻出原形,扭头朝胖三儿屁股上咬去。胖三儿像一只飘向空中的蒲公英,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勉强抵挡,白郎像一只学会了瞬移的狗,影影绰绰、黑白毛满天翻飞、爪影漫天、牙光阵阵! 白郎速度并不快,但胖三儿抵挡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因为那白郎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武器,挡了牙来了爪,挡了爪又叫额头顶了脑袋,想要脱离战场,那白郎如狗咬兔子,甭管屁股还是大腿,照着就上,倒不是胖三儿忍不下那份疼痛以换取勉强的还手之机,与大多数与白郎打架之人一个心理,怎么能让他咬到屁股,怎么能让他啃到下体?躲来躲去,气势上就先输了半分,一来二去,总会失了先机!二人的疯狂抢斗竟然隐隐与此地禁空有相抗之势,但也仅局限于那七八尺的高度,加之白郎不折不扣的天仙境,胖三儿一时间并未坠地! 胖三儿与白郎在空中翻飞,下方一众兄弟果然开起了盘!刚领了钱,这么好的机会,赢了就是赚,输了也不亏!所以,没有人赌白郎赢还是胖三儿输,只有人赌胖三儿屁股被咬三口,大腿被咬四口,脑袋上撞五个包,后腰上挠六个洞!朱仁兄弟果然财大气粗,一百颗赤晶,赌胖三儿先着地,于是这个盘口也迅速火了起来,毕竟胖三儿还没出过手,至于什么抱起天柱,道听途说!下面比上面热闹,有人在担心胖三儿先着地,虽然只是十几颗赤晶!有人关注着胖三儿的屁股,比咬了自己还疼!有人紧捂着自己的裤裆,有人甚至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果不其然,落下风的胖三儿风越落越下不打紧,屁股大腿被咬了好几口,下体被挠了一爪,脸上都是血痕,前胸衣服被挠成了碎片,裤子难以蔽体,鞋子只剩一只!亏得胖三儿在人间时便“苦修”锻体之术,来到地府后又“被”淬体好几次,这点小伤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只是这面子实在是丢的大,他娘的,你好歹是个领主,说打架连声招呼都不打上来就挠,挠也就挠了,你总得有点打架的样子吧?这哪是打架,分明就是咬架,这是在给地府丢脸,白郎先生,你不会不知道吧?一直处于躲避之中的胖三儿满脸羞愤,被这种人打成这样,说出去都没人能信,这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吧,下面可还有一百多号人睁眼瞧着呢!白郎先生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便是别人!胖三儿想不来办法,因为像自己这么不要脸的人也实在找不到脸面再与这种人打下去,可不打也不行,关键现在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那只疯了一般到处咬人的领主嘴里!恼羞成怒吗?无能狂怒吗?胖三儿做不到,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不想出来见人了! 然而,真能如此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下面可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本来输了是不打紧的,谁打架能赢一辈子不成?可要这么输法,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咬是吧,来叫你咬个够,胖三儿从手镯中摸出行山杖,朝白郎口中递去,那白郎咬的正欢,一口便咬了个实,不比胖三儿的来回躲避,终于咬实了的白郎一时间竟然没发现异常,疯狂摇晃脑袋,似乎不把行山杖撕掉半截就对不起自己这一口实在的,胖三儿抓住机会,朝着白郎脑袋就是一巴掌,别说,扇别人巴掌真他娘爽,尤其是这个时候,可真够解恨的!含着愤恨的一巴掌相当够劲,白郎松开嘴晃了晃脑袋,然而没等明白过来,便被胖三儿第二巴掌扇到了地上!机不可失,我叫你咬,我叫你挠,重愈万斤的行山杖,打着你让你咬!胖三儿紧随其后,也不拿山杖敲,只是见白郎挠来,便用行山杖挡下,只要白郎咬来,便将行山杖送到口中,接着就是一巴掌一巴掌的上! 接下来的战斗多少缺了点意思,单方面的碾压而已,只是这白郎果真不愧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而且这具肉身之强绝对对得起白郎的领主身份,地上满是被摔砸出来的大坑,胖三儿直抽到胳膊发软,两只手手心手背肿的像馒头一样,那白郎依然不依不饶,活力四射!始终咬不动行山杖的白郎见胖三儿有所松懈,便又换了种打法,胖三儿追,自己便退,胖三儿不追,自己便偷偷摸摸想着上去咬一口,有够赖皮!直到一个不小心连第二只鞋也被白郎嚼巴嚼巴咬的稀碎,胖三儿借着白郎又一次扑着滚上前来朝自己光着的脚咬去的机会,一杖将那爱咬人的领主挑上了天,接着纵身而上,高举过头,咚的一声,白郎应声而下,直将地面砸出近一丈深的土坑,周边大大小小铺满了裂纹。这一杖敲在了白郎前胸,本来没想着打杀这么一个妙人的,可还是忍不住下了杀手,主要是太难缠了!实在莫得办法!脱身不得! 胖三儿身心疲惫!蹲到土坑边,看了看手中行山杖,有些佩服!如此重量级的短小行山杖,竟被白郎啃咬抓挠的到处都是明显豁口!只是不知这行山杖未开发出来的其他功能是否受影响!这白郎真乃神人也!境界虽高,但显然也不能拿境界一事增补多少战斗力,反而肉身之强称之为本命神通亦不为过,恐怕此人各境界提升,多借助于肉身之便。胖三儿对此人打法以及神通多少有些畏惧,说实在的,胖三儿自认不是此人对手,若换了其他兵器,恐怕早被抓断咬坏,而自己恐怕也在这种死缠烂打中身受得伤! 胖三儿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白郎领主没有死!徐瘦芹在介绍这白郎先生时,曾多次提到此人与地府很多领主都有过争斗,赢过也输过,但无论输的多惨,仍旧活蹦乱跳,反而将一众领主气个半死。未待胖三儿细究,天空中异象徒生,轰隆隆一阵雷云以极快的速度凝聚生成,这是劫雷?一众猎手与徐瘦芹、朱仁一样,慌忙后撤,茫然不知所措,这会儿怎么会有雷云?这雷云是干嘛的? 徐瘦芹不愧实打实的天仙境,朝胖三儿猛然喊道:“快跑,白郎在渡神仙劫!”此刻被砸在土坑中默默恢复伤势的白郎浑身正爆发出一股初生婴儿般的生命气息,扭动着有些筋短感觉的身躯暗暗骂道这死胖子下手真狠,对于突如其来的神仙劫仍旧后知后觉。正是胖三儿这一杖,直敲的白郎三魂离体、七魄出窍,也正是如此重伤的迅速恢复引来了雷劫,白郎水到渠成,只待渡过雷劫,便是实打实的神仙境!听到徐瘦芹的叫喊,胖三儿想跑也晚了,第一道天雷闪着紫光来临之时,胖三儿刚刚站起,就像那热切的迎接、巧妙的配合、苦心的等待!胖三儿被直劈进土坑,重重砸在白郎身上,打雷的时候站那么高,活该倒霉! 对于经受过四维风暴和徐瘦芹雷法淬体,又受那十方大阵强行贯通的胖三儿来讲,一道天雷而已,所以胖三儿在坑中站起后,先是冲着并未死透反而突破境界的白郎狠狠踹上一脚,紧接着便跃出深坑,朝徐瘦芹跑去,毕竟天上正酝酿着第二道天雷,不能再替那白郎挨了!事实有些出乎胖三儿意料,远看着胖三儿跑来的徐瘦芹不搭手帮忙不打紧,反而一道风法将胖三儿重新推回白郎所在深坑!或许只有胖三儿一人不知这劫雷的毛病,只要第一颗雷有人顶,后面的雷不仅会十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威力猛增,更会死追着第一个顶雷之人,跑的机会不大,顶下去的机会也不大,因为后面的雷威力太大,即便是白郎这种弱小到极点的神仙雷劫! 第十一章 山水之洲百万财,因祸得福入坑来(二) 胖三儿本来就有许多疑惑,这朱仁的行为疑点太多:“你这部战舟,在百炼宗内是不是不受禁制?”朱仁也确实给了个理所当然的回答,声称自己好歹也是百炼宗二公子!如果自己的战舟还要受禁制,那岂不是太没面子。至于战舟会不会被盗,导致敌人也不受禁制,胖三儿也懒的去问,或许是自己“常识”不够,许多事物难以理解吧。 刚在床上大战了三百回合的后难与紫山夫人,还未来得及穿起衣服,双双歪坐床头,靠拢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紫山夫人对于模样俊俏,只是肤色有些发青的后难对百炼宗的处处隐忍有些难以理解。或许权利和欲望从来都是女人最渴望的东西,对男人来讲,权利和欲望反而更像是一种高端玩具或者一件不足为外人道的小事儿,而对于女人来讲,可能会是所有事情的因由,比如依附男人,比如毁掉与自己有大道之争的一切,再比如某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更甚至一些毁灭自己和他人的想法和做法!总感觉有些难以理解,明明权利更多时候吸引的是男人的目光,为何女人却总是比男人上心。紫山夫人一座紫海,已经占据了除百炼宗以外的小半洲之地,辖境内数十王朝,更有帮派势力、宗门山头、部落山寨数不胜数,但紫山夫人还是与后难搭在了一起,与其说因为爱情,不如说有利共逐。后难当然知道紫山夫人的想法,但对于自己辖下某一块地盘的所谓共主,最多就是给予一定安抚,当然一起玩一玩,也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更何况山水洲后难的背后是那百炼宗! “倒不是我处处隐忍,只是有些东西,我们男人要比你们女人看的透彻一些。山水洲地盘大小如何?辖境人口万兆,王朝大国数百,城寨部落、宗门山头更是不知凡几,年年上交的大量宝物、资源都能把宝库撑到快要爆炸,百炼宗更是给不完的好处,除去送交黑腾将军府以及阎君府库的税贡,我领主府每年所余足够养活一洲之地百姓数十年。我后难虽看起来如同傀儡,但你见过日子过的如此美妙的傀儡吗?有百炼宗养着,有紫山夫人陪着,一洲领主名头挂着,修炼资源从来足足有余,如此大好光景,为何不去好好享受?又有何理由不去努力修道证果。山水洲,一洲之地对我来讲,或许只是挂个名头,但对于百炼宗来讲却是根本所在,所以,与其说我是百炼宗的傀儡,不如说百炼宗是我后难的靠山。再说百炼宗,万年大宗,世家大族,底蕴深厚到难以估量,财富、科教、人脉、资源,连阎府都要礼敬两分,我又有何理由不低头做人?我于百炼宗或许只是一条外放的狗,但这条狗却是富人家的守疆之犬,换个人?百炼宗敢不敢用?如何用?好不好用?更何况是一只名头大到足以压倒百炼宗的狗。” 后难稍做停顿,忽然兴致又起,掀起大被,扑到紫山夫人身上,上下其手:“真有些搞不懂你们女人,这种话,给你说了没有八回,也有十遍了,再怎么着,我也是个男人,你总是这样挑战我的脸面,我也是会难过的!好歹也是一洲领主,夫人你是不是得多给些补偿?”紫山夫人呻吟大起,吭吭哧哧:“哎哟,人家是真心想跟你一起证道长生,人生漫漫,总得找点事儿做不是!附近十几个洲,除了魔头庞然,有谁是你的对手?连那黑腾将军一并算上,啊!你轻点!说起来,我跟了你也有几十年了,一件正经神器都没送给人家,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富人家的狗!啊!叫你轻点,跟头驴一样,也不管地方对不对,上去就。。。啊!啊!” 潮起潮落! 声波荡漾! 。。 白郎到了有一会儿了,没想着打断二人的生死之争,听着怪有意思!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找虎娘试上一试,虎娘屁股上肉还是挺多的!下嘴咬起来就很带感,更别说这么有意思的“生死之争”了!后难与紫山夫人有些过于投入了,加之白郎极好的隐匿神通,着实让白郎听了个口水横流! 有道是:女人和床一起响,生死之争真正爽!水中鱼儿倒翻浪,炮火连天声声漾! 后难临阵一炮轰的那生死道场山河倒转、城塌池陷,紫山夫人只能顾着大口呼吸、娇喘悽悽,躺倒战场无力再战。后难意犹未尽,兴致盎然,翻起紫山夫人再起战端,意欲将那山河倒转的洞天秘境倒转山河。忽听得窗外重重吞咽唾沫的咕咚声,慌乱间猛然撤出那不知深浅的山水福地,带起声波阵阵、水波连连! 后难招过锦被,盖住紫山夫人,转身披过青色锦袍的同时,三道剑气由指间发出,越过窗口,直朝门外那个偷听汉飘去!白郎忍不住咽下那口唾沫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如此大戏竟然欣赏了一半,太也可惜!随之极速后退,在卸去小半气劲之后,任由那三道剑气打在身上。后难掠出大门时,正看到白郎伸手掸去三道剑气激起的尘土! “狗东西,是爷爷打的不够疼,还是你不长记性?你也确实够皮实的,回回连点人形都没有,却还能活过来,看来是天赋神通,差不离儿!”后难的小青山,白郎熟门熟路,来讨打不是一次两次了。 “后难,你和你家夫人的战斗可比咱俩猛烈多了!整座城都在晃,山下百姓还以为地动了呢!好歹也是一洲领主,夫人你是不是得多给些补偿,我看你是不是得多收敛一点儿!”没曾想,白郎领主还有如此淘气的一面! “怎么着?兔崽子,被你夫人打败了就来这讨不自在?作为男人,你不行啊!”后难被白郎气的想笑,回应道! “后难,没发现我境界提升?作为男人,你这也不中啊?我都不好意思说你眼瞎,洞口在哪都找不到吧?”不仅后难意犹未尽,白郎亦兴致难消!后难果真忍无可忍,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名噪地府的白郎先生也是个妙人!本领主有些对你刮目相看了!你是来找我打架的吧?既然意犹未尽,那咱俩也别废话,趁热打铁,一块儿消消这股子邪火!” 在后难与白郎废话时,已与紫山夫人传音改日再聚,既然不是什么强敌,所以紫山夫人也趁着二人叽叽歪歪时先行返回紫竹洞天,也幸亏紫山夫人走的及时,不然后难可就要老脸丢尽了! 二人的战斗没有停留在嘴上,没有等白郎继续扯皮,后难率先发难,挥手擎出一把带鞘长剑,上绘青龙白虎,剑长三尺,宽三指,鞘刃皆青,剑名青山!左手持剑,拇指轻弹,离鞘三寸,随即合鞘收回,青气化龙盘旋往复,气势汹汹。白郎虽已跻身神仙境,但眼下尚不知自己实力提升多寡,加之这后难的确杀力巨大,多少有些心虚,于是白郎将自己左脚半埋在踩成碎末的石板下,直待那青龙朝自己扑来。半晌,那条青龙只是在后难身周环绕,后难除了朝天挥挥手外,并无其他动静。然而,待白郎有所感应之时,三道青色剑光从天而降,如三道晴空霹雳,冲着白郎灌顶而来!白郎被气机压的有些难以喘息,幸亏本身便不是靠真元吃饭,否则,转眼间失去的先机,恐怕要拿命补救!白郎驱着脚在地上瞬移般挪动半丈,三道剑气炸裂地面的同时,白郎踢起大片尘土,虽然被后难真元所挡,但总算没有白费功夫,白郎借着三道剑气气劲,又一次向后难突进,然而后难只是一手负后,一手持剑指,并无动静,在白郎飘至左侧向后难发动冲击时,一前一后两道剑气,堪堪拦截,如果白郎继续向前,将被两道剑气侵体,如果白郎后退,恐怕第三道剑气不是从前便是在后!所以白郎选择了第三条路,遁地! 没有逃出后难的预料,遁地的白郎被第三道剑气顶着屁股冲上了天,白郎在空中倒转而回,伸出利爪直接冲着后难抓来!这下有了底气了,神仙境虽然没给自己实打实的实在好处,但毕竟有天赋神通!皮更糙了,肉更厚了,法抗更强了,剑气临体也只是一阵肉颤而已,自己经脉的强韧程度连自己都要难以置信,最起码后难这一道剑气并未侵入体内!剑气的反馈让后难知道这神仙境的白郎,今非昔比,青龙剑气迎头赶上,与白郎撞在一起,白郎上嘴、上头、上爪子,青龙剑气一样上嘴、上头、上爪子。但有一样,青龙剑气虽为剑胎所化,但始终是那剑气真元,本质上便低了白郎一阶,打斗极为热闹,上天入地、左冲右突,山河震动、尘土飞扬,后难原想以青龙剑气试试这货的厚度,没想到,感应到青龙剑气被白郎吃下肚子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缠上了,紧接着屁股便被啃了一口,屁股肉不薄,但被这狗东西咬穿了!好歹也是神仙境的高真,好歹也是一洲领主,成何体统,你他妈白郎是真不要脸面啊?后难一身艺业全在剑上,然而白郎不会给后难拔剑甚至擎出宝剑的机会!待后难顾着脸面,想要取得至少留有一定脸面的胜利时,青色道袍被撕成了布条,后腰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赘肉被咬穿了!神仙境的后难只是一位剑气锋利的仙人,不是那赳赳武夫,疼起来是要人命的! 第十一章 山水之洲百万财,因祸得福入坑来(三) 白郎是真真实实想和后难打一仗,虽然是用自己那种不要脸的咬法,但白郎突如其来的神仙境让后难有些猝不及防,于是后难一系列的应对反而给了徐瘦芹等人绝佳良机。要想摆脱白郎的死缠烂打,只有两条路,一是学那胖三儿,找出一把足够白郎啃上一段的神器,后难恐怕不会舍得,更不屑使用;二是仰仗身法,脱离缠斗范围。后难选择了第二条路,冒着被白郎挠烂大腿的风险,后难激发一身剑气,然而剑气并不能真正有效的阻隔白郎锋锐的利爪,只好借着剑气蔽体的短暂时机,再激起第二层护体剑气,同时擎出青山神剑,剑开八寸,青白色剑气,各化青龙白虎,缠住白郎,又有剑气四道,前后纵横,交叉穿梭,原以为至少能在白郎身上切出几道伤口,然而只是冲的白郎上下左右一阵扑腾,结果青龙白虎再被吞入腹中!后难借机朝山外猛冲,同时剑开四寸,八道剑光从上而上,将追赶而来的白郎狠狠钉入地下,又是八道剑光从天而降,合而为一,直将白郎扎入地底,然而还是离领主府太近,后难身化剑影再向山外疾退百丈。在白郎追赶途中,后难便将自己一身剑气礴发而出,化作带有微小尖刺的青光护盾,绕体而行。同时剑开一尺,六道青光剑影如同天降神魔,悬而未发,直待白郎前来送死!同为神仙境的白郎飞行速度却要慢上许多,待到达后难面前十数丈时,六道青光剑影宛如六颗天外飞石,呼声大作,朝白郎奔涌而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六道剑影透体而出,白郎化为白影一闪而逝。后难心中警铃大作,自己没想着杀死白郎,或者说白郎不容易杀死,可自己不行啊!多年来的生死经验逼迫后难疾向前掠出十丈有余,一道近十丈长的黑金色爪影紧贴后脑勺,一闪而逝,那青光护盾形同无物!后难惊出一身冷汗,八十老娘差点倒绷了孩儿!后难一直担心白郎咬坏自己宝剑,所以仅以剑气攻击,现在看来,普通剑气对白郎的作用越来越小,而且自己曾经无比信任的实力在白郎面前如同三岁小儿过家家。眼看白郎欺身近前,后难招回六道磅礴剑气交叉斩击,与那黑金色爪影撞出了金戈铁马的声音,如山倒岩塌,如冰河倒悬、星垂光落。后难心中再一次警铃大响,丝毫不敢迟疑,掉转连鞘青剑,右手横拍,一条青色凝如实质的光霞透剑再出,自己趁机再次后退数十丈,青色光霞击向白郎的途中,如遭利刃临体,徒然裂成两片,虽仍朝白郎而去,但已然失了神意,后难猛然侧身,那道无形爪影贴身而过,又是一身冷汗! 不可思议,后难此刻顾不得多想,稍有分心,恐怕身首分离,一直压着白郎打的后难恐怕今日要遭了报应。既然离城主府有些距离了,那也可以放开了打了,后难轻提青山宝剑,左手持剑,右手按住剑柄,猛然拔出三寸,如规尺般精确,三道剑气由剑鞘内同时飘出后,便迅速收回宝剑,好像生怕剑气一下子飞出般可惜、爱惜、疼惜。三才剑阵,三条精光般剑气环绕白郎缓缓而行,摄人至极!白郎迈左脚,反而绕行右脚最近的两道剑气互换位置,中途掠过右脚,带起丝丝涟漪;白郎迈右脚,同样有两道左脚最近的剑气击的白郎站立不稳,左脚提打右脚,右脚抬打左脚,伸爪去挠,三道剑气便同时开工,朝着左右脚不停扫射,本就轻身功夫不佳的伪神仙这下可好,干脆不动如钟,那剑气反而继续环绕而行。未待白郎有所适应,后难再次拔剑三寸,略停后按回。三星斜月!又是三道剑气,依旧如那闪烁精光,环绕而行,如同三颗绕月而行的星光,时时交错,朝着白郎上半身交叉冲击,虽然依旧无法破防,但白郎已然自顾不暇,在空中如同醉酒一般,东倒西歪。出尽洋相的是白郎,然而面色难看的却是后难,三星斜月之锋,普通神仙境必将皮开肉绽,那白郎连点渣都不掉。后难再次重新审视白郎的实力,剑横胸前,刃朝天地,右手缓缓拔出五寸,又是如同规尺般精确,一堵青色长城透剑而出,直朝白郎碾去,五方行尽!待那堵剑气长城临近白郎,三才剑阵和三星斜月共六道剑气汇入剑气长城,直顶到依旧努力摆姿势以求站稳的白郎脸上,紧贴白郎向后推行,退则疾,进则慢,白郎伸爪乱挠,但看那剑气长城的厚度,恐怕挠开之时,早已不见后难身影。眼看着后难面露笑容,正在酝酿那更加毒辣的剑术,白郎双手连挥,让后难信心大增的剑气长城蓦然间分作三段,再也顾不得酝酿,剑立身前,拔剑尺半停立不动,一道青绿色剑气附于剑身,猛然变大,铿铿两声,两道无形爪影作为点点星光,青绿色剑气两侧被斫出两道深深沟痕,随着后难一口紫金色血液夺口而出,缓缓消散。白郎眼见机不可失,欺身而进,双爪又是两道无形爪影,后难对白郎那无形爪影有些拿捏不准,一个瞬移度到白郎身后,剑出六寸,六道连绵紧密的剑气,几近首尾相接,盘旋往复,如六条锋利无比的青龙口尾衔接,环绕而行。六合独尊!六道剑气直接出现在白郎身周,对困于其中的白郎先生实施最猛烈的打击,后难几乎要满头汗水,终究那白郎才是新进小儿,弱龄孩童,白郎一身白衣早已碎成粉末,浑身皮肉鲜血淋漓,一片片一块块的血肉如遭飓风摧残的沙石!后难无意白郎性命,此人虽然好斗,但好歹不至于以一洲之地行那权力欲望,反而有利黑腾辖下的十数洲和平生息,后难将宝剑按回剑鞘,六道剑气随之消散,白郎此时全凭一股意志强打硬撑,兀自飘浮空中,只是浑身皮开肉绽的有些吓人,在后难以为白郎已然无力再战之时,那白郎猛的抬头,朝后难单手斜斜挥出一爪!又是丰富的生死经验救了后难一命,在那白郎抬头之时,后难便再次度到白郎身后十数丈处,同时指弹剑鞘,剑声龙吟,白郎上方十丈方圆暴雨般下起了青色牛毛剑气,白郎被剑雨透体之时,后难原来所占有位置一道黑光一闪而逝,似透虚空而出,又穿虚空而入,遁至远处的那位领主只一瞬间,便浑身湿透! 第十一章 山水之洲百万财,因祸得福入坑来(四) 话说回后难主动将那好斗白郎引离城主府,似乎后难的一切行为都在朱仁算计之中,几人只是在空中遥遥看了几眼二人的战斗,便迅速进入动作。朱仁驾驭战舟,几乎头对头硬怼到城主府大门,玄光武器毫不客气,一道剑气流光喷涌而出,将那高大门楼切作两半,门后走廊和大厅如同老牛犁过的地,城主府以大门为起点,被打了个通透。府中一应护卫刹时间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朝着高大门楼涌去,等待一众护卫的是从虚空中喷出的第二道玄光,朱仁似乎丝毫不知道德为何物,或者说压根就是个没有良心的人,玄光过后,有一种护卫从未来过的错觉。徐瘦芹除外,马王爷和胖三儿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满嘴苍蝇吐不出去。朱仁将战舟悬于城主府外高空,带着三人沿着轰开的大门,径直朝里闯去,见人就“杀”,不知道是不是杀,反正一道玄光照过,人便消失无影,至于去了哪里,是死是活,除了朱仁外,无人晓得。 中间过程自不必说,朱仁对于炮轰大门一事,兴致极高,城主府内所有大门一个不留。然而朱仁对于宝库里的一应晃瞎眼的宝物视而不见,反而对城主府中看起来比较顺眼或者比较奇特的物件极有兴趣,古朴的大石雕、花里忽哨的大门、裹着青纱的卧床、卧房中间四尺见方的香炉、一应看不懂到底是何用处的闺房秘事、色泛青铜的夜壶、厨房里青黑色的大铁锅等等等等。徐瘦芹比朱仁稍稍正经一些,宝库里扎眼的宝贝,胖三儿和马王爷绝对伸不上手,但徐瘦芹看不顺眼的宝贝,二人也搂不进怀,因为徐瘦芹会全部砸个粉碎,胖三儿是个见钱眼开的胖子,马王爷穷怕了,所以坏了的,没坏的,稍值点钱的东西,二人一个不落,只是胖三儿要比马王爷好一些,因马王爷的空间法器不够看、太小气!勉强在胖三儿手底下捡了些能入得眼的小宝贝儿,其余的晶石、材料、丹药、宝物、货币几乎全进了胖三儿腰包。只是胖三儿最想要的仍旧是一根能使得上力气的棒子,那柄宝剑有些轻飘不着力,总也担心劲使大了会折。朱仁对胖三儿的手镯起了兴致,但没用,胖三儿死活不换,那朱仁脸皮极厚,死皮赖脸朝胖三儿要了一路,直到胖三儿将手镯取下,那朱仁反而又面露尴尬,看了一眼便将头生硬硬扭到一旁,好歹自己也是个大土豪、富二代,怎么能要一个穷人的东西?或许就是这么想的也说不定。 整个打劫过程没有超过一柱香,四人遥遥看着白郎被那剑雨淋透,丝毫不敢上前!直到后难走远,战舟只现出一道玄光,接到濒死的白郎后,一溜烟逃窜而去,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徐瘦芹喊的慢了一声,已经伸手触碰到白郎的马王爷面露死色,剑气透过白郎直窜入马王爷经脉,天仙境的马王爷经脉几近崩裂,双目圆瞪,鲜血便宜的不如地上泥土!朱仁和徐瘦芹一时无计可施,白郎本命神通高妙无比,命硬的如同阎王爷的行山杖,眼下还能撑的住,但马王爷眼看一口气喘不过去就要魂飞天外,胖三儿心中倒是有些着急!毕竟眼下只有马王爷和自己两人勉强归在正常人范畴。胖三儿心目中唯一能救人的只有徐瘦芹一人,所以眼巴巴看着徐瘦芹!徐瘦芹没有让胖三儿失望,只是让胖三儿以九转仙丹作为交换,徐瘦芹讲的很明白,那后难剑术之高,世所罕见,战力恐怕已足以与普通大罗相抗,徐瘦芹救人可以,但要先保证自己性命无忧。令朱仁大开眼界的是那个明显像是穷人的死胖子,连眼都不眨的从手镯中摸出一颗飘着七彩霞光的仙丹,朱仁富家子弟,一眼便确认,九转仙丹无疑!没有让朱仁抢到手,徐瘦芹将胖三儿手中冒着霞光的丹丸直接收入心窍,摸出自己那把毫不起眼的短剑,左手抹过剑身,寂静无声又如洪钟大吕,无形无声的剑意波动直灌入马王爷体内,后难残留剑气迎头赶上,二者互不相让,将马王爷经脉当做战场,剑气无主,横冲直撞,剑意绵延,攻守兼备!但马王爷仍旧不好受,身如浮萍随剑气剑意上下波动起伏、竖扭横折,徐瘦芹以最强状态引发的剑意对那一道无主剑气完全无可奈何!轮翻激斗下毫无进展,眼看马王爷命在旦夕,徐瘦芹只好兵行险招,以柔和剑意彻底激怒剑气,将那道狂暴剑气挑出体外,马王爷如一只破烂草房,处处漏风!徐瘦芹既然答应了救人,只好临时舍了剑意、剑气,摸出一颗仙丹塞进马王爷口中,然而一瞬间的疏忽,那道剑气便透过剑意牵引,劲透气府,绞灭剑意的同时将徐瘦芹轰出内伤!胖三儿心中焦急,伤了马王爷和徐瘦芹的剑气,恐怕下一瞬便要取了徐瘦芹性命,如屎尿憋到裤裆的胖子,心中直跳,然情急之下,眼有所见,心有所悟,顺手摸出宝剑,剑尖斜指,正点到那道剑气中腰!显现在众人眼中的一声轰然爆响,猛然炸开的光霞又急剧收缩成一粒黑光,倏忽消失不见,宛如破碎虚空,华彩照人,实则毫无声息!战舟一阵摇晃,光幕投影忽闪忽灭,显然对虚空的振荡反应强烈! 朱仁不敢冒险,驾驭战舟,全功率朝边沿山区飞去,一头扎进大山深处,玄光剑气乱射一通,在那大山山腰处洞开一府,几人不敢迟疑,朱仁收起战舟,带头走进山洞,又以玄光武器将那山洞简单修整,各处一室。受伤的白郎有些难办,搅和经脉的剑气或许是受到了马王爷的刺激,也可能是白郎濒临崩溃,本命神通无法压制剑气,十数道剑气猛然绕行体外,半丈方圆内山石树木尺皆化作齑粉,根本无法妥善安置!马王爷昏迷不醒,周身经脉几近崩溃,徐瘦芹亦身负重伤,气府被剑气隔空轰出裂纹,白郎濒死,胖三儿是个连境界都没有的武夫,朱仁,一只小小元婴境,宝物茫茫多,或许有机会也说不定!徐瘦芹原想先救起马王爷,再以同样手段引出白郎体内剑气之后再服九转仙丹,不成想那剑气厉害如斯,竟能循着剑意的牵引隔空伤人,眼下气府如同摔出裂纹的鸡蛋,不堪重负,暗自调养的徐瘦芹正在纠结要不要服用九转仙丹,完全顾不上在山洞中正垂直向下洞开山石,激起阵阵石末的白郎!朱仁从手镯中摸出一鼎形宝物,或许扛的住,或许触之即溃,但不能眼见着白郎沉入地底!那鼎形宝物从朱仁手中凌空虚蹈,未见掐诀持咒,大口朝下径自射出一道暗灰色光柱,将那深洞中的白郎引至鼎口约莫丈远距离,随后连带着白郎一齐倒翻,稳座于地,暗灰色光柱高举白郎,悬于半空,白郎周身剑气在光柱映照之下,一股冷漠苍茫气息,如刀林剑丛、凶牙兽口,见之心底发寒。剑气与暗灰色光柱,从碰面那一刻起便相互消磨,只是暗灰色光柱明显居于下风!下了战舟的胖三儿像一只被暴雨打懵了的鹌鹑,低头沉思,一言不发!朱仁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拿宝物将那十数道剑气一一消磨干净! 徐瘦芹终于下定决心,九转仙丹而已! 于是,真元流转,九转仙丹化作一股七彩斑斓散发金属光泽的浓稠能量,由心窍开始,稍作停留便径直汇于气府,与自身真元相和,随后由气府逆行而出,通经脉、灌窍穴,及至识海,圆转归一,再由识海倒旋而回,与魂魄相融,经魂魄散于血肉,终重归气府!七彩能量让人如沐春风,如轮回之始、如日月之升、如雨歇、如雪晴、如雾起、如云落!心络、气府、真元、经脉、窍穴、识海、魂、魄、血肉,九转归一,熔铸一炉;此九转为一小转,九九共计八十一转!怪不得元婴境可白日飞升!能将九转金丹作为疗伤圣药,恐怕也只有胖三儿、徐瘦芹这等村夫野民才能做的出来! 几人几近步入绝境之时,后难正透过光幕向百炼宗宗主朱富哭述自己遭遇的不幸:“大哥,朱仁小兔崽子是不是不在家?” 朱富无须多问,一听便知,后难领主府又遭了朱仁的劫了,只是后难之后所说,多少引起了这位大富大智之人的兴致。二人一翻交流便知,那邻边山的大动静极有可能便是白郎引发,而白郎不知如何,竟然与二公子朱仁走到了一起,不出二人所料,除朱仁和白郎之外,极有可能有第三人,因为都知道白郎的跻身神仙境,绝没可能引发如此大的雷劫。至于后难所说白郎的死活,朱富丝毫不关心,死则死矣,活了也无所谓,百炼宗不正是发的战争财吗?战争是科教的催化剂!不是吗?朱富反而不停的提醒朱后难,要小心那紫山夫人,此人来历不明,虽说跟了朱后难近百年,但愈是如此,愈说明此人背后势力之隐忍,如果爆发开来,必将大祸临身!最可怕的不是武器,不是法宝,也不是境界高低、功力强弱,而是那颗言不尽、道不明的人心!朱后难当然又是一副委屈模样,好不容易找个合心意的!多年来,自己为了家族荣誉,隐姓埋名,担着这山水洲一洲领主之职,真正劳苦功高,主要年纪太轻,虽然对朱义朱仁几个小兔崽子极为喜欢,但终不得正面相见,当然了,主要还是没玩够!朱富只有唉声叹气,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父母那么大年龄了还给自己生这么一个小弟弟! 第十一章 山水之洲百万财,因祸得福入坑来(五) 朱富稍有兴致的,是地府来的两个生人,情报所说,那二人实力不俗,如果朱仁、白郎之外的第三人与此二人有关,那黑腾将军府辖地周边十数洲之地,真会乱也说不定!于是朱富强行叫通了朱仁的传影法宝,可是又被朱仁第一时间关闭了!哎,乱就乱吧,夜海城不是已经城破阵毁!不过,倒是可以帮着添把火!于是朱富与那黑腾将军传了音讯,言之人间来的两个生人极有可能挟持了白郎和自家孩儿,到处烧杀抢掠,至于黑腾将军会不会向黑鬼使通告,由得黑腾将军自己决定! 百炼宗不需要给后难拨钱,一座城主府的修缮工作而已,宝贝不宝贝的,百炼宗不会在意,后难更不会放在心上! 十八个时辰后,九转金丹一滴不剩,全部熔归己身,但徐瘦芹仍在消化之中,整个人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焕然一新,功力提升带来的气象显化,量变引发的质变,让朱仁对九转金丹垂涎欲滴,在朱仁脑海中,那颗九转金丹,俨然被神化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当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说法是受限于朱仁的想象,因为朱仁实在找不到更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颗堪比大道显化的金丹!朱仁下定决心,一旦胖三儿从低迷状态中恢复,便要一刻不停,死皮赖脸!只是胖三儿的低迷已经与徐瘦芹一般,持续了十八个时辰,严格来说,胖三儿的所谓低迷是从一剑击碎那道剑气开始,几人下了战舟,胖三儿一手扯着马王爷的裤腰,一手夹着徐瘦芹,朱仁以玄光宝物凌空虚摄那只剑气纵横的白郎,待二人简单安顿三个伤员后,胖三儿便如坐定老僧一般,蹲在徐瘦芹和马王爷中间,扎了个拉屎的架势,双眼微眯,暗暗使劲儿!连徐瘦芹金丹九转带来的气象显化都毫无知觉!朱仁当然不会傻到不知胖三儿正在顿悟! 白郎此人,不得不服!猫有九条命,白郎十八条都不止!马王爷的无意触碰,徐瘦芹的剑意牵引,胖三儿顿悟一击的凌然道意,无意中的无意,巧合中的巧合,救了白郎一命!假如任由那十数道剑气在体内肆虐,恐怕白郎连战舟都下不了!距离徐瘦芹吞服九转金丹,整整八十一个时辰,与那金丹九转之数相和,徐瘦芹悠悠醒转,双目微睁,金光四射,似要刺破虚空,入眼天清地明,哪里有那山石,哪里有那水火,哪里又有那生灵万物,惊的徐瘦芹睁眼又闭眼,慌忙内视己身,却又是另一翻模样,肉身如玉无缺漏,识海如潮万物明,经脉条条如同大道显化,己身魂魄又难分彼此。徐瘦芹静默半晌,各处真元收归气府,收住外放的神通,此时才敢睁开双眼。胖三儿正瞪着大眼睛死死盯着徐瘦芹!他娘的亏大了,九转金丹真不是盖的!朱仁的表情更是难以置信,没有等二人有所反应,朱仁便伸手抓住胖三儿:“胖爷!九转金丹,还有吗?给我一颗,啥都能换!” 胖三儿满脸嫌弃,甩开朱仁抓住自己的双手:“妈的,老子也想要一颗!亏大发了!你以为这东西跟你手里的宝贝一个货色?想要多少有多少!”胖三儿当然不只这些话,骂骂咧咧碎碎念,嘴里头不干不净,直到徐瘦芹身周开始凝聚明显提高了数十个档次的风火雷电,胖三儿才斜着眼睛,嘟嘟囔囔的闭上嘴!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谁让九转金丹如此神效,如此不负白日飞升的大名!剩下几颗来着?丫头一颗,老头一颗,老丈人一颗,刘疯子一颗,八条一颗,好像还有多余?那就自己再吃上几颗! 第十二章 地府晃悠随性而为,阎王暴怒全境通缉(四) 在地府,虽然可以几天吃一顿饭,但其实吃饭仍旧是一件比较奢华的事情。辟谷丹,便宜实惠,又没有副作用,唯一不好的便是吃了辟谷丹,个把月不会有饥饿感,五感虽正常,但下口的食物却如同棉絮一般,好处是既能省去吃饭的花销又能节约用餐时间,亦不会耽误数月数年甚至十年百年的闭关修炼。徐瘦芹、胖三儿二人在白郎等人加入队伍后便一直以此为食。胖三儿腹中慢慢有了饥饿感,算算上一颗辟谷丹的确到了时间了,眼见众人摸出辟谷丹一颗颗吃下肚去,胖三儿背转过身子,在自己身前点燃一堆野火,从手镯中摸出冷冻储藏的半扇猪排,用那根降魔杵穿了架到火上,在众人满脸惊诧中悠哉游哉烤起了肉,你们吃九转仙丹,老子吃肉!随着肉香味越来越浓,白郎领主又开始骂骂咧咧,九转仙丹吃不到嘴里是老子穷,他妈的刚吃完辟谷丹你就烤肉?不到两柱香时间,那扇薄猪排便烤的油光油亮、外酥里嫩、焦香四溢,白郎忍无可忍,上去一脚便要将那香风四溢的猪排有多远踹多远,然而,胖三儿早有防备,拐起降魔杵倒跨一步,同时一手撕下一条排骨塞进嘴里,且看那吃相:洪水猛兽饿半载,一朝化身狍鸮怪;下凡偶入酒肉楼,吞天食地满嘴油!白郎在身法上的确有些菜,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无可奈何,胖三儿只啃了一根排骨,剩余烤的金黄金黄的猪排突然冒起一阵乳白色火焰,眨眼间化作一团飞灰,是那徐瘦芹! 胖三儿寻求心理安慰无果,那徐瘦芹一双杏眼瞪成了铜铃,闹了个不欢而散,胖三儿认了输,摸出辟谷丹却没有吃到嘴里,因为又被徐瘦芹烧了!索性,胖三儿找了棵树,靠着树干坐在地上,一时间空气似凝固了一般。朱仁觉得怪不好意思,便开口道:“不是说好了要去那紫竹洞天吗?” 作为“大姐”的徐瘦芹转头看了一眼朱仁,接话道:“你的战舟呢?” 朱仁倒像极了店小二:“好嘞!”一艘土黄色两边各有一支剑形玄光武器的圆形战舟被朱仁不知从哪一只戒指中摸了出来,“之前的战舟,我俩逃跑时开启空间跳跃,报废了,这一艘是老型号,性能稳定,大姐、二哥,请!”说罢拉着阎小二从战舟下方打开的舱门通过舷梯进入战舟,徐瘦芹紧随白郎,胖三儿低眉搭眼,进了战舟后远离徐瘦芹在最后面找了个位置老老实实坐下。圆形战舟,中部是舱门所在,首端与那梭形战舟类似,共有主副两个驾驶位置,朱仁坐在主驾,阎小二占着副驾,因为徐瘦芹烧了胖三儿的猪排和辟谷丹,阎小二这个刚加入队伍的二世祖有些不明所以。舱门两边分布八个座椅,徐瘦芹自己坐在其中一边的首位,白郎、马王爷和胖三儿坐在另一边后面三个座位,泾渭分明。随着朱仁一声唱喝,战舟收起四脚,朝着紫竹洞天遁空而去。 第十三章 滔天罪名莫须有,无边冥狱双人游 战舟在后难怒喝之中轰然坠地,徐瘦芹扭头看向朱仁和阎小二,二人心中慌乱程度难以言表,不过无须二人出口解释,徐瘦芹扭转头看向后难:“打一场,朱仁和阎小二交还给你!”。仅高了一个境界,后难难以看出徐瘦芹的天仙境有何不同,自信满满,双手负后仔细打量了半晌:“好!其中内情,我也略知一二,打一场,不论输赢,我放你四人一次!” 话音刚落,后难急忙侧身躲过一道从后方飘然而至的风影,那风影凝成一条肉眼难见的细线,接天连地,所过之处虚空被切割的久久难以愈合,如同被扯烂的透明帘纱,随风飘荡。后难有些难以置信,难道是自己独自修炼时间过长,跟不上时代了?为什么随便来个人就有这般造诣?然而后难还没从第一道剑气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无形剑气拉成一张巨网,往哪里躲?朱后难面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青色长剑径直拔出剑鞘,平指前方,来不及收起的剑鞘只好先抛向地面,左手剑指虚按剑身,连连朝前挥出十数道青色剑光,然而,青色剑光透过风刃剑网,一闪而过,剑网丝毫无损。眼看剑网转瞬即至,后难抬起青山宝剑随意挥舞剑身,由剑尖开始,青色剑气卷聚成茧,将自己包裹在内,任由无形剑网篦过。抹掉额头汗水的后难,扭转身形看向徐瘦芹:“果真是你?” 徐瘦芹只是眨了眨眼,因为毫无动作,后难并未确定是徐瘦芹所为,所以有此一问。徐瘦芹没有连续动手,点了点头,道:“不错,还要继续吗?”徐瘦芹已经摸透了后难的根脚,一把剑而已,杀招不少,威力不弱,然而单纯靠剑,离着徐瘦芹就有些远了。众人皆知徐瘦芹风火雷电四法精深奥妙,却不知徐瘦芹还有一把极少出鞘的宝剑,剑名:剑气近。朱后难一口气憋着,有些难受,服气不服气,服,以风法融合剑法,十招以内见生死,朱后难死。但合道青山宝剑的朱后难又如何忍得了有人比自己剑法更好,更何况青山宝剑是一把不折不扣的神器!朱后难一改自信态度,朗声道:“剑客后难,最强杀招,请徐先生赐教!” 蓦然间,天地清明,白云悠悠,由天到地一切生灵由运动转为静止只一个眨眼,天地间一丝风也无,万物俱寂,安静平和,全然忘了需要呼吸,纵横里半点声难存。收起宝剑的朱后难,身形化剑,骤然万里,似要跨过大千宇宙、超越时光与空间,百丈距离形同无物,然而未及动身,便被一道雷光闪电化作剑影,针锋相对,由后难所化剑胎剑尖送进一道闪着丝丝疾电的雷光,朱后难一声尖叫,收起所化剑胎于半空中现出身形,面色难看,但又带着欣喜,败的彻底,但也赢的漂亮,金仙境指日可待! 不知是没脸继续待下去,还是着急回去参悟,朱后难一句话也没留下,化作一道极细青色光影,一闪而逝。那白郎猛然间大喊道:“后难老兄,你姘头与她姘头在床上打的火热,再不去凑热闹就晚了!”五人十只眼睛,齐齐盯向那半点脸皮不要的白郎!白郎兀自脸红,朱后难所化剑影转瞬又回,先招手从地下收回剑鞘,尔后朝徐瘦芹拱手道:“你二人遭地府通缉,缘由是掳走阎君次子和百炼宗二公子,要挟二人盗走地藏王菩萨和中央鬼帝的两颗九转仙丹,还请两位好自为之!”接着再次身形化剑远遁而去,那白郎看后难走的急,又着急忙慌喊了起来:“你姘头。。。”第四字尚未出口,一道极细青色剑影转眼便至,冲着白郎胸口直将其轰入地底,拖出十数丈深沟!皮糙肉厚的白郎站起身双手叉腰:“有种别跑!你个找不到洞的缩头乌龟!打不过女人的怂包软蛋!”啪!一道透明掌印从地起,从天降,先将白郎掀上高空,又一掌拍入地底!骂后难不打紧,带着紫山夫人骂后难也不打紧,带着紫山夫人骂刚被徐瘦芹打了的后难,怎么听怎么别扭,所以白郎这顿打,该! 虽无生死与共,但有那护法之情和共同闯祸之谊,徐瘦芹说过的话,没有人会生出反驳之心,可能除了那个脸皮比天高比地厚的白郎。朱仁和阎小二接连跨了两个大境界,心境和法术差的太远,如果没有足够的历练,绝对会浪费九转金丹的神效,而且这二人过于依赖法宝,于自身实力而言,积弊深重。马王爷,白郎很够意思,扔出领主令牌,以为白郎要把领主之位传给自己的马王爷着实激动、兴奋、苦恼了好一会儿,直到白郎把话说完:“马王爷,看你一个散修修炼到天仙境,也着实不容易,我这领主干了多少年,记不清了,水平不够、能力有限,夜海洲除了夜海城能拿的出手以外,其余山上山下一团糟,说实话早就不想干了,现在遇到了徐大姐和张二哥,有心找个人甩手。这么些年了,差不多就是个撒手掌柜,整天找人打仗,打来打去老婆没讨一个,名声也落了下乘,整个地府都快知道我白郎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名头了,你看看这闹的!眼下徐大姐和张二哥被地府通缉,你们几个肯定不能再跟着了,而我还想继续跟随大姐二哥,最起码实力上,不用太让大姐二哥操心,你看!”白郎不知道自己一翻话差点引起的误会,刻意的停顿更让马王爷额头冒汗,“夜海洲副领主,马兄弟,你看能不能干上千八百年?”马王爷犹自恢复自己波涛起伏的心境,白郎误以为自己打下的名声让马王爷有些心怯,补充道:“薪俸自己看着办,凡是打仗的事儿,一股脑儿推到哥哥我身上就行!” 马王爷答应的非常痛快,散修!苦不苦,累不累,只有自己知道,能修炼到天仙境又是怎样一种辛苦?天赋、资质、心机、智慧、手段、心境、机缘,缺一不可,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如今咸鱼翻身,飞上枝头做凤凰,为什么不?背后站着个超越普通神仙境,天赋神通不可以常理度之的白领主,更何况还有那来自人间的大拿徐瘦芹徐大姐!回头去夜海城把自己一众没死的兄弟一并拉来,人手不缺,手段咱也有,一洲之地,还能比白郎干的更差不成?于是在朱仁给徐瘦芹每人配上一只传讯戒指,打上众人神念后,各自离去,朱仁带着阎小二就在山水洲境内,要回百炼宗向朱富讨一桩功劳。顺路捎一程马王爷,回那夜海城,得先与赤鹿打声招呼,沟通一下十方大阵的修缮事宜,随后再回领主府坐镇!想一想其实还是挺美的,以后再不用为吃穿用度、修炼资源等等等等琐事儿烂事儿屁事儿费心劳力了! 马王爷回到夜海城与赤鹿城主面谈,十方大阵修缮,领主府出一半费用,又与赤鹿城主达成协议,由赤鹿担任夜海洲领主府首席供奉,负责与百炼宗生意往来。随后,一众兄弟由夜海城赶赴夜海洲领主府,夜海洲的辉煌、马王爷等人的成就指日可待!朱仁回到宗门,其父朱富对朱仁获得紫竹洞天以及借徐瘦芹之手杀掉紫山夫人之事颇多赞赏,随即派遣兵团极速镇压占领竹海,至此山水洲名正言顺,归百炼宗所有,朱仁、阎小二,与朱后难在短期内获得极大机缘,朱富安排三人各自潜修,巩固境界,提高修为。马王爷、朱仁、阎小二三人福缘深厚,容后再表! 且说回徐瘦芹、胖三儿与那白郎!黑鬼使返回阎府后,将徐瘦芹服食九转金丹、朱仁与阎小二偷盗并服食九转金丹之事如实禀报,原本地府就欠着徐瘦芹一百多条人命,但有人的地方便有这种不公平,阎君一时也无更好主意,中央鬼帝誓要说法,地藏王菩萨那里也不好交代,阎君只好听从黑鬼使的建议,就势造势,将阎小二偷窃金丹之事推到徐瘦芹和胖三儿二人身上,至于白郎、马王爷亦诬陷给二人,徐瘦芹以天仙境服食九转金丹,其实力提升不下于一个大境界,普通神仙境亦非其敌手,中央鬼帝派再多人也只是当那送财童子,算是勉强给徐瘦芹一些补偿。徐家出事之后,当初促成此事的女子低调了好一段时间,但其地位非凡,阎君着实难以下手,那仙界来客反而彻底失了影踪,照阎君估计应该还在那方人间为祸,假如得到消息,倒是可以助徐瘦芹一臂之力。这只是一桩极小事,若非牵扯到阎小二,阎君恐怕不会多问半句,此事比之九天十界将要发生的劫难来讲,犹如蚂蚁比之大象,蚊鱼比之大海,不知众位界主们到时候能否团结一心,又能否安然渡过此次大劫,说起来,这大劫也是各界大能以非常手段多次躲避天劫所致,总不至于又要听老君的说法,有劫来,自有应劫之人来,认这九天十界乱上一阵子吧?哎,天道无常,天威难测啊!抑或这九天十界从来都不曾在这帮界主手中,甚者某人千古一梦而已!徐瘦芹想与胖三儿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作为女子,徐瘦芹其实是知道自己有问题的,但脾气秉性这种东西,并非一朝一夕便可有所收效。虽然只有半年时间,但徐瘦芹到了思春的年纪,胖三儿人也不坏,又对自己有恩,更难能可贵的是处处容忍自己,暂且不管迁就还是自愿,至少结果是好的,所以徐瘦芹把胖三儿当成了可以托付终生的人,至少在见到其他正常人类之前,胖三儿是不二人选,更何况离开地府回去人间的可能,实在渺茫。白郎,出于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心欠恩情不自在,本着恩不过夜的想法,将报恩一事挂在了心上,打算寸步不离,直到报了徐瘦芹的救命之恩。徐瘦芹,压根没想到以赖皮著称的夜海洲妖兽领主除了有仇必报的性格外,还有这有恩必偿的秉性,所以并不知道白郎追随自己的真正目的,但反感归反感,胖三儿不反感,一时又甩不脱,试着赶了几次无果之后,便默认了白郎的存在,总不至于一怒之下将胖三儿和白郎全部赶走,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又要过回独自一人闯荡地府的日子。 三人由山水洲一路向西而行,徐瘦芹要先找一趟黑腾将军,境界高了,也不再打算继续跟黑腾将军扯皮,既然有恩有怨,其私生子黑白也是受害者,干脆去说个明白,说不定就此结个善缘。然而,徐瘦芹有些忽略了九转金丹对中央鬼帝和地藏王菩萨的重要性,以及绑架要挟阎君次子消息的恶劣性,阎君并未多说怪话,但想要与阎君、中央鬼帝扯上关系的人有太多太多,想要以此赚些钱财的散修也太多太多,谁让二人的悬赏价格高达五十万之数。三人刚刚沿着百炼宗宗门边界驰出山水洲,便遇到了第一拨截杀之人!渡劫、真仙、天仙多达五十余众,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小鱼小虾,徐瘦芹懒的动手,不等负责驾驭的胖三儿停下飞梭,白郎便被一阵风吹的撞开舱门冲出飞梭。白郎虽然好斗,但其实并未同时与如此之众的修士打过仗,出了飞梭显然有些紧张,未待问明来意,一道无形爪影便将十数人同时斩杀,一众修士瞬间大乱,翻天印、捆仙索、飞剑、吞天葫芦、万鬼魔幡、黑色石山、夺命符箓、仙人法相等等等等,一应灵器法宝、乾坤手段齐齐爆出,更有那驾驭飞梭的玄光剑气、雷霆闪电,整片天空如开了锅般热闹,火炮轰鸣、光霞四起,众多法宝武器、仙术道法,齐齐朝着白郎轰来。真正打了起来,白郎反而再无所畏惧,任由那万丈光霞轰在身上,朝着那具顶天立地、泛着金光的正宗玄门道家法相而去,只一个照面便将那颗如远古神灵般的金光头颅划了下来,甩手后一脚朝天踢出,那金光头颅化作点点星光,金身法相轰然栽倒,白郎舍了法相的仙人真身,于空中披手夺过云盖万里的鬼幡,反手掷出,力透虚空,直将那座黑色石山扎的朝天飞起,接着硬顶着符箓的雷击火烧、神魂禁锢,劈开捆仙索,撞的一群飞剑如同无头苍蝇,闷头冲进那泛着青紫光泽的吞天葫芦,未待一众仙人笑出声响,便又穿透了葫芦底冲天而起,将那从天而降的翻天神印顶的印底朝天,这下翻天印真成了翻天印了。就在白郎继续冲着一众法宝法相胡逞英豪之时,识海中响起徐瘦芹的声音:“胆敢再毁坏一件法宝,我叫你从今以后再也难化人形!”白郎吞下一口唾沫,半句话没敢回,转身朝着那使翻天印、骑一只两丈高巨狼穿一身银灰色法袍头扎道髻的英俊男子冲了上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他娘骑兽骑,招谁眼呢?那道人刚把被顶翻的翻天印收回手中,眼看白郎冲将上来,就又一次将翻天印朝白郎头顶盖去,未待翻天印锁定,便被白郎一个闪现将头挪了位置,手中擎出的宝剑丝毫用处没有,接着白郎站在那头巨狼头顶,一巴掌便将巨狼抽翻在地,昏迷不醒。皮糙肉厚果然是一种优势,全然不顾对方的轮番轰击,无形爪影随意切开未来得及撑起防御的仙人肉身以及那未被搅烂试图逃窜的元神,身穿各类甲胄,防御厚重的便一个闪现以那无视防御的黑金色爪影枭首示众,五十余众,半柱香时间便只剩大鱼小鱼十数只,一时间上天的上天、入地的入地,遁法全开,火速逃窜,好不热闹,白郎追不上,只好放任十余只大小鱼作鸟兽散,除了那个自认法宝犀利,被毁了一个葫芦后又摸出一只葫芦,边逃窜边吸摄散落在地的储物法宝的青色劲装汉子,果真是不知死活!白郎的无形爪影还未赶到,那人便从内到外燃起一阵透着白光的火焰,一息成灰!剩下的不用徐瘦芹教,浑身伤口的白郎老老实实把所有的储物法宝收拢一起后钻进飞梭。徐瘦芹只要了晶石,其余宝物、丹药、材料等等全部扔进了胖三儿手镯中,白郎除了力气出了一大把,半点好处没有。不过这个出力不讨好的人好像还挺高兴,因为找到了一种报恩的方法! 三人一翻修整后,未待继续上路,飞梭内响起一阵警报声:“能量不足”,驾驶台正中一处绘着闪电标志的红灯闪个不停!能量不足是个小问题,但这里存在一个大问题,白郎从来没驾驭过飞梭,也没有长时间乘坐过飞梭,并不知道还有能量这回事,徐瘦芹和胖三儿更是两眼一抹黑。随着飞梭慢悠悠降落在地,胖三儿一阵头大,不知道所谓能量该如何补充。绕着飞梭转了八圈,丝毫没有发现任何与能量相关的异常之处,不过对于打铁出身,又与相和剑宗余斗大师有过深入交流的胖三儿来讲,不在外便在内,没接触过又能如何,找不到又能如何,换一架就是了!嘿嘿,于是胖三儿将能量耗尽的飞梭收进手镯,取出一架新的来!新飞梭与上一架略有不同,损坏程度更低一些,飞梭内的设施看起来更加高档,就像轿子里放了软座,舒服!胖三儿瞅了眼驾驶台正中没有闪灯的暗红色闪电标志,鬼使神差伸手拍了一下,驾驶台正中前视窗下方随之弹起一个高一寸边五寸的方形巢盒,板板正正躺着四只闪着赤白雷光的梭形水晶,刻满了符文!胖三儿心中欣喜若狂:“哈,我就知道!”。没错,正是飞梭的能量棒,正号雷梭!像极了赵瑶所说隐灵教徒手中搜到的闪着雷光外刻符文的水晶,胖三儿本着铁匠的职业道德,将四只雷梭全部拔了下来,可以明显看到其中一只能量有所损耗,而另外三只是为备用,想来能量耗尽后需要手动更换,胖三儿将四只雷梭装回仓室后,试着重新拍了下那闪电按钮,果不其然,能量仓重新弹回,上方伸缩盖子再次严丝合缝,嘿,这么个大家伙靠这一颗能量棒竟然能飞上百万公里之遥?不简单! 一路无话,截杀之人必然已知晓三人杀力强大,直至黑腾将军府,一路顺遂! 没有砸门,也没有刻意挑事儿,所以与黑腾府两位将军的见面极为顺利。黑腾将军本就对徐瘦芹无甚恶意,几年来的骚扰也只是小打小闹,数十次宝库的抢掠,对于一座领主府来讲,有等于无,所谓蹬鼻子上脸的撒泼打滚,黑腾将军只是把徐瘦芹当成一个有所亏欠的晚辈,时不时的还想关心一下。现如今徐瘦芹态度极好,几年来的打扰,希望黑腾将军和苟副将军看在徐家百余口人枉死的份上,谅解一二,黑白亦是那受害者,徐瘦芹保证不会再与黑白过不去,更不会再找将军府的麻烦。关于此事,黑腾将军虽然不敢明说,但稍做提点还是可以的,于是徐瘦芹的复仇计划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舍了黑腾府这条小虾,竟然发现了深藏水底的大鱼,实乃意外之喜。 离了黑腾将军府,徐瘦芹与胖三儿有了争执,徐瘦芹要去阎府找那地位非凡的女子,毕竟相比返回人间找那神仙而言,算是近在眼前,先不管地位非凡还是怎么着,能宰宰,宰不了就跑,慢慢耗。在胖三儿看来,徐瘦芹有些盲目了,首先并不知那女子到底是谁,长相如何、住在何方,难道要蒙着眼睛见一个看着像的就上前动手?眼下清楚此事的人除了黑白以外,便只有消失了的神仙、阎君等少数人,黑白比那神仙藏的还隐秘,甚至极有可能已被灭了口,而阎君等人,又如何能搭的上边?找阎小二吗?阎小二现在在哪?找着了,阎小二能说的上话吗?可能性几乎没有吧?再者,连阎君都说地位非凡的人,修为高不高暂且不讲,身边没有一两个境界顶天的贴身护卫?地位非凡又是如何非凡法,碰不碰得?万万年固化了的阶级,你又能奈何?理智一些,找一找返回人间的办法,在人间找一个藏着的神仙,难道不比在地府乱摸一个不知姓名的女子简单吗?而且由北方鬼帝辖境去到阎府,在遭地府悬赏通缉的情况下,途经大洲数之不尽,路途何止亿万里远,难道还不够危险? 女人生气最是麻烦,不过好歹听了胖三儿的劝,没有盲目动身,三人在槐桑洲西部边境一片荒山中开辟洞府,徐瘦芹硬着头皮梗着脖子憋了半月有余,才稍稍松口。这一趟槐桑洲没有白来,黑腾将军除泄了徐家冤死之事的少许秘辛之外,还向二人提供了有关地府与人间往返的些许消息,这其中牵扯到槐桑洲杀力最强之人,魔头庞然! 早在这片天地经能量坍缩发生大爆炸之始,逃得一命的原始神灵和一众妖魔鬼怪花费数千年时间重整修炼和智慧文明体系至今,四种修炼体系便再未发生过变化,有诗为证: 玄门正宗修金丹,神魂双炼为鬼道;自生魂魄夺造化,辅以肉身入魔门; 更有神灵高在上,无须金丹亦入圣;四道之外非不可,四法同修天难容。 道家金丹是为玄门正宗,便是那筑基、结丹、化神,直至玄圣,仙界除少许神灵之外多修此道,地府同理;肉身与魂魄同修,不顾神志者是为魔道;舍却肉身,主修神志与魂魄者是为鬼道;而神灵则肉身、魂魄与神志同修,亦只有此三道有成者才可位列神灵,当然并非其他修炼方法不被允许,实则为天道不容,难比登天,四道同修者远古至今只一人:盘古大神,以远古神灵之躯修炼玄门道法,历经重重磨难,雷霆天劫日夜不停,直至修成正果,得玄圣真身,然而天定邪魔,成就玄圣真身之时,神志与魂魄难以承受肉身和金丹双圣重压,被迫与天地合道,临终之时神志不清,举头问天,以莫大法力强开天地,致使另一时空中原本占据整片天地与地府同大的仙界一分为二,从此与地府平行的另一片时空,仙界仅占一半,另一半则住满了各类生灵,以妖、魔、鬼、人居多。关于时空,创世之始仅开辟地府与仙界两处,据仙界和地府曾经的几位大拿所言,只要道法够高,便可自行开辟,当然开辟空间是大是小就与能力强弱有关了,若盘古大神在世,以盘古大神的能力,可开辟如同地府一般大小的平行空间,但其中秘法失传以久,现今传世的储物法宝所蕴空间始终有限,且难以孕育生灵便是因此。至于当年数位大拿的去处,至今已无人知晓,其中故事过于久远,难辨真伪,留待后人探索,暂不详表,且说回那魔头庞然。庞然实为地府千古奇材,此人不但天赋极高,道法精深,且思想清奇,但也受限于其并无一往无前的意志,致使成就始终比预想低了一截。眼下玄门道法与魔宗同修,虽然未至其极,但已足以与大多数金仙境巅峰相抗,外界传言这庞然当年玄门道法卡在神仙境时,心志不坚,难以忍受苦修滋味,又始终无破境契机,思来想去,寻了条大多数普通修士都要走的路子,下山历练、红尘渡我。可惜这庞然男女之情方面又如三岁稚童,与生死至交黑腾深入交流之后,终放下红尘心结,在黑腾将军协助之下前往无边幽冥。至于后来如何,黑腾将军只知庞然从无边幽冥曾到得一处人间,聊算游历红尘,返回后便又以魂魄入道,直至远游境,后又由肉身入手,直至超脱境冲击之时,连败四次,重返金身。 第十五章 骷髅头浑身冒火,天地漏八面透风 果然如传言中的世界尽头那般,说不清楚是浑然天成的死气还是莽莽无尽的远古荒凉气息,感知中仿佛一切静止,如在梦中;天地昏暗,有光,只是这光似乎从茫茫黑暗中硬挤进此地,有风,却不知风从何处起,要往何处去,放眼望去,不见一山,不见一水,尺寸几乎一样的细碎泥土坷垃地上长满了一寸长的土灰色毛毛草,一动不动!绿衣讲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是与这方世界一同诞生的,寿命悠远、无休无止,但他们从不跨出荒原半步,也不会主动攻击进入荒原之人,只是这些生灵无影无形、无色无味,眼不见、神不见,观之难辨其形,视之难知其貌,但你就是能知道他在那!就像进入此地之后,所有生灵本身、相貌、动作、位置、状态便一瞬间跳过眼睛、神念,直接刻印到了脑子里,又在一瞬间飘离开去,接着又一次跳入脑海,又一次逃离意识,循环往复,神妙非凡! 胖三儿和徐瘦芹望着眼前这片荒原,有些不知所措,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危险,但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远离,似乎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进入此地一般。二人各自感慨,徐瘦芹十五岁前差不多算是懵懂无知,在自己家人保护之下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接下来五六年里也就逛了地府几个洲而已,人间红尘没去过,山上长生亦不知,打打闹闹到了天仙境,也算有所收获。胖三儿七八岁结识刘丰、八条,街巷子里讨生活,运气好不好的且不说,反正命是真的大。胖三儿突然有些自嘲,不怪别人不相信自己的报上名来,民间多疾苦,世人不自知,对于有些人来讲,有时候连名字都是一种奢侈,比来胖三儿,比如八条,比如马八眼。胖三儿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生的,并不是对自己的物种有所怀疑,而是压根就没有父母的印象,自己怎么活到六岁的,一样不知道,好像从记事起自己就是个六岁的孩子,只是长的不瘦,打架手黑。有时候特别羡慕刘丰的身怀血仇,羡慕八条的懵懂无知,有时候又特别懂事的告诉自己没有那些东西说不定是一种好事,如今这种世道,没爹没娘好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吧?后来跟了老头,又认识了丫头,心中突兀有些期盼,期盼老头能活的长久一些,期盼能和丫头平平安安的隐居过几十年小日子,到老来可以看着满院的孙子孙女,小鸡小猫小狗盍然而逝,这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幸福。现在,又多了一些期盼,比如那岁月悠悠的仙家修士,比如那大到没边的地府、仙界,比如那会飞的飞梭,战舟!还有那些神异非凡的仙家道法、符箓阵图、神丹仙药!反正样样都比打架好玩,其实也不一定,主要是跟徐瘦芹这种禽兽在一起老是被欺负,有些渴望平静的生活,如果是自己总也欺负别人,说不定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胖三儿想到庞然说的言之凿凿,便又有一些迫不及待,不知道丫头如今过的好不好,抬头朝荒原深处望了一眼,抬脚便踏了进去!轰,果然,胖三儿突然间就知道了荒原全貌以及荒原上所有的生灵,虽然眼前一无所有,神念亦感应不到,但就是知道在自己面前有无数个生灵,正在以一种类似识海共享的方式看着自己,无悲无喜,无欲无求,似乎这片土地本就存于自己识海当中,进了此地只是在自己识海中打开了那一扇门,把整个荒原放出来而已。接着在自己识海中多了个徐瘦芹,纤毫毕现,还有一只与二人一般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奇特生灵,一个骑着骷髅马的骷髅人,浑身冒火,肩缠铁链!胖三儿识海中清楚的知道那骷髅人看向了自己,亦知道骷髅人知道自己知道对方看向了自己!这种感觉怪异、奇妙,仿佛天地之主,仿佛整片荒原就是自己识海中一处刚刚开放的领域,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徐瘦芹、骷髅人和整片荒原上所有的生灵,包括地上的土灰色毛毛草!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便是眼下的感觉! 胖三儿和徐瘦芹朝着荒原中心进发,感觉就像走在自己的识海当中!如此一来,更加让胖三儿难辨真伪,神识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向荒原中心行进,自己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正走在识海之中,乱!难道自己神魂出窍,肉身还在荒原之外?自己那一步到底有没有迈出?胖三儿心中猛然一颤,定在原地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回头看。徐瘦芹清楚知道胖三儿的感受,但却无法理解,道法仙术从来没有修炼过,连个清心诀都学不会,又如何会有心境心魔一说,就算有,胖三儿这种低端境界又怎么可能受到影响,实在搞不懂胖三儿这种如此深刻的疑惑从何而来!有什么好怀疑的,难道你曾经练过分身之法?抑或神志和魂魄早已到了可以出窍的境地?生或死、醒或梦?我的天,徐瘦芹难以想像胖三儿到底经历过什么,这种不知自己生死梦境的怀疑实在可怕,好好一个大活人站在那,你竟然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仅仅存活在梦中?如果你已经死了或者活在梦中,那我算怎么回事?前面那个骷髅怪物又算怎么回事?胖三儿清楚知道徐瘦芹所想,知道那骷髅骑士所想,但就是无法说服自己! 这一站,就是一个月!徐瘦芹只好守在一旁,那骷髅骑士见胖三儿几近入魔,骑着马绕着胖三儿不知转了多少圈!三人之间的交流很是神异,所思所想在三人识海当中总是同时闪现,骷髅骑士应该和二人来自同一处人间,只是骷髅骑士出于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与无边幽冥中的其中一只几乎与幽冥同寿的恶灵签订了契约,恶灵虽名为恶灵,实则与与幽冥中其他生灵一般,分不出好与坏,只是这种类似与魔头签订契约的行为,令人有些难以置信,任何好处的诞生都会伴随着邪恶的滋生,骷髅骑士意志坚定,虽然与徐瘦芹所谓道心坚定一个意思,但那骷髅骑士坚定不移的用了意志二字。骑士认定,恶人亦可为善,好人也可作恶,能量是黑暗的又有何打紧?难道好事只能心中光明之人可做?谁定的规矩? 真形真意,无边幽冥修真我,原来是在这世界的终极。胖三儿醒来时从身体里渡出一只闪着金蓝光泽的红绿彩人,正是胖三儿识海当中多次救急的小金人,那彩人迅速收拢金光,与胖三儿一般无二。吓了徐瘦芹和骷髅骑士一大跳的是,那金人朝胖三儿拱手道:“兄弟,终于见面了!”此刻的胖三儿再不怀疑小金人的来历,因为自己与金人一起才是完整形态,只是平日里难见其形。金人是以自己过往所有经历的沉淀,曾经记诵过又不小心“遗忘”的道术仙法,机缘巧合之下凝炼成形,在得了庞然的指点后终在此地被胖三儿修出“真我”,又在胖三儿深度怀疑此时此地、此生此意真伪之时,现出真形真意,道了一句好便收拢“真身”,与胖三儿在一阵金光闪烁后合身一处。胖三儿依旧无法确定此时此刻的生死醒梦,只是眼下找到了真我,不再想着去怀疑,至少此刻无所谓生死,无所谓醒梦,自身亦是确定无疑的处在荒原。三人在此地的情境颇为奇特,总觉得并未处在同一空间,但实际上却又触手可及。徐瘦芹无所谓,胖三儿懒的想,所以胖三儿和徐瘦芹便要朝着识海中那处“天地漏洞”而去,正是那座庞然无意中发现的“传送大阵”!骷髅骑士知道了那天地漏便是离开此方天地的大门,却在识海中告知二人,自己并不想返回人间,原因是自己身上的恶灵之火难以控制,签订契约后恶灵分给自己的能量过于庞大,大多数时候受恶灵控制,一不小心就会伤及无辜,而自己也正是因此被另一纸契约流放到此地,若要回去,首先要能控制恶魔火焰,其次便是那一纸契约。 骷髅骑士对家乡的渴望,二人几近感同身受,胖三儿望了望徐瘦芹,同时识海中询问是否有破解之法。说句题外话,在这荒原之中的交流可真方便,无论距离多远,根本不用开口说话,所有的想法直接投映在其他人识海之中,比说多少话都清楚。说徐瘦芹道法精深,一点都不含糊,尤其在这荒原之上,似乎法术无需消耗便可惊天动地、风云倒转,徐瘦芹化作一道光影站在翻身下马的骷髅骑士身后,一掌印在那人背后,以掌化爪,从其身体中抽出一丝恶魔火焰,同时左手掐诀,从肉身中牵引一点契约灵光,以偷渡之法将二者相连,又以控火之法将其化作骷髅之形,朝荒原外奔驰而去,至此,流放契约与骷髅骑士再无关联,只是恶魔火焰依旧熊熊燃烧,骷髅骑士连人带马还是一副烈焰焚身的模样。接下来便是另外一纸契约,徐瘦芹将恶魔火焰整个从那人和马中抽出,揉成一团,又从火焰和其肉身当中各引一道契约灵光。本来是要将两道灵光揉合一起,与那放逐契约一同使一道偷渡术法,不成想,无边幽冥那只恶魔之灵有所感应,随着一声犹如滚滚天雷的怒吼远遁而至。有人敢挑战徐瘦芹的脸色?那还真是自找不自在,即使那头恶魔之灵远远看见二人便立即逃遁,徐瘦芹依然将其中一粒灵光以雷法焚化,同时将整个恶魔火焰揉作一颗火焰种子,种入那人识海。简直简单至极,当然那恶魔之灵绝不会善罢甘休,至于后事如何,就是这位长着蓝眼睛,鼻梁高如山、嘴大如蛤蟆,骑高头大马,穿一身包浆皮衣,名字极长之人自己的事了! 荒原中心,望之令人生畏,不敢前行半步,如同一只巨大漏斗,圆润至极、深邃至极,如同站在玄光投影上的三人望着无数线条汇聚而成、八面透风的巨大漏斗,心中震撼难以出口,脚下是一个个被线条分割,透着光的黑暗方块,整座漏斗似乎正在不停的游离转动,头顶却是一片黑暗,难知其高。胖三儿心中震撼的并不是此地异象,而是这里的人为痕迹,抬眼上瞧,总觉得自己三人是某些人甚至某一个人正在观赏的对象。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诡异,总觉得头顶上一群人因为自己有所发现,正在窃窃私语。有些事情只要有了想法,尤其是感觉近在眼前,似乎跳一跳就能够得着时,就总会想着办法去试一试看一看,胖三儿摸出送给丫头的赤青色短剑,朝头顶轰出一道接天连地,细到肉眼难见的剑气虹光,也许是心理作用,胖三儿觉得头顶上方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叫人头皮发麻,只是剑气一往无前直到超出感知,都未有什么碰撞反馈,名字极长那人与徐瘦芹是在胖三儿有此想法之后才抬头上瞧,可惜,除了一片黑暗之外,并无他物!胖三儿缓缓闭上双眼,轻轻调动经脉中的所有力量,以近乎散功的方式同时放开神念,朝上方黑暗扩散而去,只是一直感知不到任何阻挡,一柱香后,胖三儿默默收回神念,任由此地灵气缓慢滋润近乎干涸的经脉,摇着头睁开眼睛看着那片高高在上的黑暗,心中暗道:“我一定会再来的!” 随着胖三儿坏笑,徐瘦芹和骷髅骑士自觉转过身! 第十六章 西海迷窟轮回阵,六臂魔轮祭众生 阎罗宗,一个在历史上多次冒头却不怎么出世的宗门,讲不清阎罗宗到底有多久远的年月,但阎罗宗的底蕴确实足够厚实。自从罗刹被老铁匠一巴掌打的瘫睡在床,阎罗宗老宗主罗摩心里拧成了一块疙瘩,仇要报,儿子的伤也得想想办法啊,谁让家门不旺,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呢!阎罗宗密库里宝贝无数,罗摩清楚记得有一份记不清年代的古老经书,祖上传下来的,却又反复交代不可轻用。罗摩年轻时候专门向老一辈请教过此事,只能大概得知这经书所指或许能请出宗门的前辈大拿,在遇到类似灭门之祸时方可使用,而且六臂魔轮不仅是宗主信物,更是一把钥匙。罗摩等了一整年,也纠结了一整年,杀了无数自称神医的大夫,实在是伤的太重,丹田满是裂纹,不敢轻动。也罢,不可轻用也得用,阎罗宗倾尽宗门之力,按照经文中的地图所示,花了五年时间,终于找到这个巨大的祭坛:西海迷窟。那柄六臂魔轮断掉的一叉,亦被罗摩花费近一年时间,毁掉无数宝物,修复成功。 青海湖,又名西海,在吐蕃境内。沿西海往东北方向靠近西夏西凉府的祁连山中,有一处冷龙岭,这冷龙岭山高体大、积雪终年,夕阳西下晚霞应生之时,山顶白雪莹莹、熠熠生光,时又有虹彩浅蓝、淡紫深黛,如玉龙游园、虹带翩翩,又有人应景称之“冷龙夕照”。冷龙岭主峰岗什卡峰,剑峰摩天,峰顶气象万千,瞬息万变,玄奥莫测,时常狂飚大作,飞雪漫卷,龙吟虎啸,天昏地暗。此地传说万千,难辨真伪,阎罗宗所寻之地正是此处。 自从阎罗宗来到此地后,密集于乱岭之中,安营扎寨,防卫森严,明岗暗哨不知凡几。多有朝廷密探前来此地察查,但始终毫无结果,要么有进没有出,要么连进都没得进,朝廷只知道这里要出麻烦,阎罗宗在密谋大事。尤其最近几年来,伴随着罗殿神仙府之事,江湖愈发混乱,南宋和大金交界临洮府、平凉府、京兆府、潼川府、重庆府等地,官府上报了诸多人口失踪案件,风雨欲来!赵扩在朝堂上下了重旨,要各地守军密切配合影卫,全力查办此事,郭临一时间也是头大如斗,无可奈何之下携了圣旨带了影卫亲往冷龙岭而来。不知这阎罗宗到底布下了何种阵法,郭临率一众高手在冷龙岭奔波了三个月,愣是没见到一个活人,气的郭临差点没把圣旨扯了去。最终结果,郭临拿了圣旨,与守军将领一翻交流,派出三千精兵将冷龙岭附近凡是容易进出的通道全部围了起来,一众影卫分作两队,以每半月为一期,配合守军轮流驻守此地。查不到你不要紧,只要确定你在里面,我就不信你还能在这山里生根发芽。 冷龙岭深处,在那终年积雪的山腹中,有一座方圆十丈的祭坛,祭坛之上布满狰狞阴纹,阴纹中的积年陈诟暗红发黑,刺鼻的腥臭味呛的人睁不开眼。整座祭坛均分为六块区域,各区域边沿处立一满身刻满阴纹的青铜鬼像,亦是那暗红发黑的颜色,鬼像手持奇异兵刃,有镰刀,有铁链,有双钩,有枷锁。祭坛正中间约五丈方圆的地面上,狰狞花纹愈发密集,祭坛正中间却是一只约两寸长三分宽的黑色孔洞,正与那六臂魔轮尺寸相合,经文所注,此孔洞为那轮回之眼。祭坛的六块区域所立雕像头顶各有一只青铜蛇雕,蛇尾正对各鬼像顶门,而六只蛇头则蜿蜒伸进了上方六个大池,六个大池上方是机关吊起的与大池尺寸相合的巨石,大石上方的悬吊铁链吱噶作响,和着刺鼻的血腥味,令人心中恐惧,比之阎罗地府不遑多让。此时的六个大池已经堆满了活人,那吱噶作响的铁链声犹如阵阵敲击又声声回荡的丧钟。 阎罗宗一年来抓到此处关押的活人有近七千之数,罗摩并不知道这祭坛深浅,也无从得知需要多少活人,只是盲目的照着古老经文所附的浅显注示,将每个大池中投进了千余人。原本罗摩做好了打算,再次放出秘宝引来武林人士以备祭祀时祭品不足,不成想,朝廷在暗中得知此事后竟然送来了三千精兵。 罗摩率一众长老在祭坛外临时开辟的大厅里做开祭前最后一次议事,说实话罗摩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祭祀的所谓黄道吉日,古老地图只言未提,生祭的数量只字未讲,如何运作?只知道那把钥匙要插到轮回之眼中。众长老虽然再次劝谏,但眼下形势已成,罗摩即使有心取消生祭,恐怕也要先试上一试再说。罗摩在大厅中来回踱了十几趟,最终一拳将座旁所立长了三面的骷髅人雕像砸了个粉碎。 一众长老和门下诸人远远守在祭坛外面,罗摩亲自将六臂魔轮插到祭坛正中的轮回之眼中,机关齿轮咔咔的响动带起祭坛所在山洞阵阵阴风,众人只感恶寒临体。罗摩听到响动后迅速掠出祭坛,与众人一齐观望,只见那宝剑顺时针转了半圈,六个血池上方的大石猛然下落,阴风吹起阵阵哀鸣,六只蛇雕浑身花纹中迅速淌满鲜血,顺着蛇尾汩汩流了六只鬼像满身都是,祭坛花纹密集的中央五丈处,六只黑色光柱冲天而起,在黑色光柱消失后,是六只黑色鬼影,那六只鬼像满身的鲜血随着阴风往六只鬼影身上飘去,足足半个时辰,六只黑色鬼影显出完整身形,与那六只鬼像毫无二致,只是鲜血凝成的身躯呈暗紫色,加之面目狰狞,虽然仍旧立在台上一动不动,台下已然有不少人屎尿齐出。 罗摩一众等了半晌,六只蛇雕身上不再有鲜血流下,六只鬼怪也只是一动不动。罗摩回头望了望长老,长老们当然也给不出任何有效回答,众人默默等待,直到两个时辰后,外面的太阳应该刚刚落山,那六只鬼怪终于有所动作,手中无兵刃的鬼怪将六臂魔轮倒转半圈,随后六只鬼怪各占一只血池上方的巨石,接连停了两个时辰的机关再次运转起来,血池中血流如注,祭坛中央黑色光柱不时亮起,直至血池中不再有鲜血淌下,祭坛中央站了四十只长相丑陋的鬼物,只是身形略小一些,恐怖的气势不如那六只站在巨石上方的鬼怪。原以为又出了什么问题,没想那六只鬼物冲刚现出身形的四十只鬼头叽哩呱啦一通鬼言鬼语,四十只鬼头齐齐呵了一声后,绕过众人向洞外冲去。一柱香时间,在山外围困,吓破了胆的三千精兵就都被鬼卒子们拿铁链串成一串扯进了山洞,分成六组重新塞进六个血池,接着又是二十只鬼卒子降生。六十只鬼卒十只一组分列六只鬼像身后,那只手无兵刃的鬼怪返回祭坛,将六臂魔轮逆向转了一个整圈,在那鬼物返回大石之后,祭坛上六只雕像旋转身躯面朝正中。看这样子还有动作,说不定老鼠拉木铣,大头在后头。果然,在堪堪等了两个时辰后,祭坛正中那六臂魔轮上方一道红色光柱迅速闪没,一只给人巨大压迫感,连影子看起来都凝实如炼,长相却与人类一般无二的怪物立在台上,称其为怪物是因这与人类长相无二的东西,浑身上下满是古怪符文,符文中似乎蕴藏着远古、苍桑、可怖的力量,祭坛下方除罗摩与一众长老仍然勉强立足外,其余人等尽皆跪伏在地,心胆俱裂。那怪物双臂伸展,六个血池中迅速飚出大量鲜血!不够,远远不够,那将要成形的怪物身上血色看起来异常淡薄,显然还差了许多。远远看了眼台下跪倒的众人,那怪物右掌前伸,一股庞大吸力随风而起,跪倒的众人瞬间失血,化作人干。可惜,还是不够,这怪物狠狠看了眼罗摩与一众长老后竟然开口说了句人话:“可是罗难后人?” 罗摩满头冒汗,回道:“后辈子孙罗摩,拜见祖上!”罗摩也是急中生智,祖宗牌位中确有那么一位名叫罗难的先人,只是并非罗摩直系,看这情形,如若回答有误,那便是死期已到。家族宗门,总有嫡系落没,旁系取而代之的事情,再也正常不过。那鬼将显然也未计较,只是冲着六只鬼差一阵嘀咕后,将那六只鬼差召回到祭坛之上。“也是你运道不好,此次祭品不足,本帅不能完整降临,身躯亦无法完成重塑,待身躯难以承受之时,我便无法在人间停留,到时这幅无主血躯留予你自用,好自为之便是!” 罗摩恭敬答道:“是!多谢祖上!” 那鬼帅只是斜眼看了罗摩,答道:“你叫我祖上,亦无不可。”言罢,后退一步,那柄六臂魔轮正转一圈后,从轮回之眼中弹出,悬于身前,这鬼帅随意朝血池招了招手,其中残留的血肉残渣朝那柄宝剑涌来,一柱香后六臂魔轮如焕发了第二春般,剑身黑红发亮,发出阵阵兴奋般的剑吟。剩余残渣碎肉被这鬼帅一把黑火烧了个精光。 “这柄钥匙已经使用过两次,你要记住,用的次数多了,将会有你我都无法承受的后果。” “晚辈铭记!” “有何需求,我率六差六十卒听你号令,眼下还是先回宗门,救你儿子吧!”鬼将打眼一瞧便知罗摩所求。 “谢祖上!”罗摩不知该喜还是忧,这位祖上所言极为正常,极力为自己这个后辈着想,但这鬼帅血躯完成凝结的一刹那,罗摩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杀意。但愿不要有企图才好,不然这可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万死难逃其疚。 第十七章 阎罗宗落井下石,铁匠铺密宝现世(一) 阎罗宗宗主罗摩与一众长老,带着一将六差六十卒,由青海湖一步不停,仅花费了七天时间,便急匆匆赶回天姥山宗门所在,原因有三:其一,那鬼将肉身重塑不完整,在人间行走多有不便,且看那将军样子,恐无法在人间长待;其二,罗摩着急儿子身体,除四位护法使以及一众婢女留守宗门外,整个宗门倾巢而出,现已取得强缓,需疾速回返;其三,鬼将可为罗刹疗伤,这是个意外之喜,原本罗摩是要借助鬼将及一众鬼卒的力量为罗刹报仇,并尽可能的坚固祖宗基业,但在罗摩向鬼将讲明其子所受重伤后,那鬼将竟第一时间要求返回宗门救治其子。虽心有疑惑,但眼下也只有冒险一试。 救治过程颇为顺利,鬼将完全是以自己的血肉弥合罗刹的伤患,只是在完成救治,罗刹醒来之后,那鬼将原本充满爆炸能量感的血躯有些苍白,只能勉力维持正常人形。罗摩带领一众长老诚心诚意向鬼将行跪拜之礼,以谢祖上救命之恩,鬼将只是轻轻点头嗯了声,便闭上了双眼,六差将罗摩等人连同六十卒一并驱逐出罗刹养伤的密室,随后密室大门轰然紧闭,只是周边气压似乎被猛的抽空了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鬼差、鬼卒、鬼将并不在宗内露面,直到阎罗宗一众弟子由西海返回宗门。同时,带回了人间神仙现世,又被泉州那不出世的铁匠铺里一干众人斩杀于九万大山的消息,心切复仇的罗摩有些拿捉不定,这铁匠铺里到底是哪位隐世的高真,竟然连神仙都能斩杀!这几年来江湖上到底发生了何事?罗摩决定先拿白莲教、上帝教、青衣门练练手,顺便摸些消息回来,脱离江湖时间有些久,万一真惹到了哪位不出世的老神仙,怕是一众鬼将鬼差也难挡阎罗宗灭门之势。罗摩又一次向罗刹仔仔细细的打听了受伤当日的情形,罗刹记忆犹新。 那天约莫二更时分,罗刹带领四位护法,刚屠了铁虎帮满门,在返回分舵的路上,偶遇一座秃顶小山包,上有一人使一套铿锵有声的剑法,原本较为生涩,但耍着耍着,那小山包宛若一座凝光江河一般,滔滔不绝,连绵不断,五人惊为天人。在那人停下剑法后,沉思片刻,竟然又使起了一套剑法,这一套剑法较之前更为飘逸,如天上仙人,以衣袖为兵、真气为引,丝丝缕缕的红蓝光霞凌乱高妙,难以捉摸。这五人再傻也明白,撞了大运了,此人必是刚得绝世剑谱小有所成,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人手持兵刃竟也是人间极品。随后一路夺宝,紧追慢赶直到泉州城北那铁匠铺,这道士打扮之人到了铁匠铺竟然有所疏忽,被罗刹一脚踢飞,将铁匠铺的小院撞倒,只是屋里随后走出一位头发灰白,头顶扎了两个小辫的老头,话没说几句,老头极为随意的便弹出五道剑气,将四位护法斩杀当场,而罗刹见机不妙逃的快,被毁了宝剑又远远受了一掌。 “对了,听那老头言语,好像与父亲是旧识!”罗刹突然想起与张老头的对话。 罗摩伸手揉了揉老脸上的褶子:“难道是他?”罗摩顿时有些头大,“如果真是独孤老头的话,那我们的麻烦可惹大了,这老不死的与我宿怨极深,缕缕找我麻烦,若不是家传轻功玄妙非凡,恐怕我阎罗宗早几十年就被灭了门了!”罗摩对独孤老头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的恫吓仍旧心肝发颤! “你确定只有老头一人?无其他帮手?”罗摩不知所谓的神仙到底实力如何,因此眼下对于老头的判断难下定论,只是内心里实在不愿与这种杀人不眨眼又武功极高的老不死为敌!当年自己眼红这人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三翻两次跑去与此人为敌,回回被打的如丧家之犬,更甚者,这人剑法之高,当世恐无人能在其手下走过三招。 罗刹对于父亲突然之间的胆怯有些担忧,硬梆梆点了头。罗摩又一次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半柱香功夫,罗摩站定:“传令下去,约束部下不得与泉州铁匠铺为敌,任何人不得前去骚扰,如有违抗,立杀不赦。另外,门中弟子挑选三百精锐,与六十鬼卒编为六组,向白莲教、上帝教、青衣门不限手段发起动作!还有,注意收集有关铁匠铺的所有消息,任何丁点传闻都不许放过!”罗刹应声便走,罗摩叫停道:“慢着!”随后取出修复好的六臂魔轮,交予罗刹手中,“宝剑已经由祖上修复完成,较之以前更犀利百倍,毕竟救过你一命,这次还带着吧!”罗刹谢过其父,告辞离去! 一年半时间! 阎罗宗犹如吃了春药一般,与白莲教、青衣门、上帝教打的难分你我,一不小心又与隐灵教结了仇怨,直到被白莲教圣女与隐灵教镇北侯许侯察觉出问题后联为一处,狠狠算计了一把阎罗宗。白莲教圣女点出教中百余精英,隐灵教许侯与亦数十精英携带数百傀儡,公然放话与阎罗宗在河南郑州北部黄河边一处桃花沟约战,阎罗宗近年来风头无两,每隔数月必与其他宗门有一场大战,白莲教与隐灵教虽明目张胆合为一处向其宣战,但阎罗宗似乎丝毫不在意,欣然应战。然而大战尹始,阎罗宗带队的两名鬼差与二十名鬼卒便发觉问题,虽然白莲教提前准备的香灰、狗血、公鸡等并未起到预料之中的作用,但隐灵教这个科教大拿的傀儡发出的雷光闪电却让一众鬼物吃足了苦头,加之隐灵教提前埋伏的弓箭手,阎罗宗在半个时辰内便死伤怠尽,两名鬼差与二十名鬼卒借尸还魂,激斗之中又被白莲教的金刚丝将尸体切成了碎块儿,虽然有备而来,但白莲、隐灵两教同样损失惨重,在香灰、狗血奈何不得的鬼差鬼卒眼中,所谓精英如同土鸡瓦狗,最终只剩两名鬼差、数名鬼卒与圣女、许侯和一众傀儡,直战的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鬼卒虽然无法借尸块还魂,但挡不住鬼差的血躯重塑,秦岚一把寒蟾使开西河剑器,红蓝光霞连成一片,对那鬼差卓有成效。 其中一名鬼差手持铁链,本来是要与使长枪的许侯为难,结果被秦圣女看出了巧,接过鬼差使开剑法,宝剑本身在那鬼差面前丝毫显不出威力,在力量和强度上差了许多,只是短剑相较长枪来讲稍稍克制铁链,外加凝成椭圆护罩的红蓝光霞,鬼差的铁链抡上去铿锵作响,水泼不进,总算顺利接过鬼差;接着无意中发现红蓝光霞对鬼差有所克制后,时不时便飘出剑气让那鬼差手忙脚乱,秦岚练成西河剑气已有些年月,眼下熔入自己的剑法功底,颇有大师风范,剑光闪烁,顶的铁链不停回击,横削竖切,斜挑直刺,秦岚借着铁链之力横向拍击,致使那铁链劲头加猛,反而朝着鬼差击去,鬼差忙着抵挡自己铁链之时,被秦岚欺身而进,一道剑气朝其拦腰飘去,那鬼差左手回搂,接下自己铁链,上身后仰,然而还未躲过拦腰剑气,就又有两道剑气分别朝下肢和躺倒的后腰飘去,鬼差双手持铁链按在地上,猛的抬起双腿,倒翻而起又以铁链横击,躲过两道剑气,但如此一来就给了西河剑气足够多的衔接时间,缓缓凝成一条剑气光河,秦岚猛然加快频率,道道剑气紧随而至,那鬼差也是了得,无论是拧断胳膊还是甩断腿,总能躲的过角度刁钻的剑气,只是数十息之后便再难维继,将地面刮出一道道深沟的红蓝剑气对那鬼差极为克制,触之立焚,又数息时间,那鬼差只剩缺了胳膊的腰部以上,其余部位尽皆化作飞灰,鬼差脸气苍白,眼下逃脱不掉,定在原地无论如何吸收血肉重塑,总是以极快的速度被红蓝剑气焚作飞灰,这还不止,鬼差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被一点点消耗怠尽。剿灭鬼差后,秦岚一时之间有些脱力,幸好那鬼差被红蓝光霞所克,否则恐怕连鬼差身上所刻符文都难以突破。 秦岚迅速坐地调息,那许侯乃隐灵教镇北侯,一股硬汉作风却又潇洒俊逸,一袭白衣使一杆丈长银白逆鳞长枪,枪出如龙,忽上忽下,力道足,出枪刁,收招快,根本不给那使大镰刀的鬼差近身机会,堵的鬼差心烦意乱,又时不时专往大镰刀刀头和关节处招呼,以致那鬼差竟然连武器都拿捏不稳。如果鬼差只有这么点本事,那就有些高看许侯了,那鬼差见许侯枪法难破,便以一手持镰略作防御,另一手掐诀,肤上符文不停闪烁,唤出三条冒着黑烟的长蛇,围着许侯冲上突下,关键那许侯一杆银枪丝毫作用不起,三条黑蛇免疫物理攻击,直缠的许侯精神恍惚、神志不清,这还不止,那鬼差又从皮肤当中召出一只如黑猫般的精灵,闪着红宝石一般的双眼一溜烟便钻进了许侯体内,这下倒好,本就有些恍惚的许侯喉头一哽,一口黑血脱口而出。那鬼差见许侯已然中招,举着大镰当头搂去,许侯作势向前扑倒,强忍着精神和体内的伤痛,生生将长枪扎进鬼差胸膛,左手猛拍枪杆,竟然直接将那鬼差撕作两半,不等那鬼差恢复血躯,强撑着又将两半尸体搅成碎块,眼看那黑色鬼影双手掐诀从四周引来鲜血,气人一般慢慢恢复身体,许侯怒目而视,强自站稳连点周身十数处大穴,浑身劲气猛然一震,那只灵猫惨叫一声从体内扑出。许侯有些憋屈,一身硬马硬桥的功夫,在这鬼东西面前完全没有半点优势,三条黑蛇兀自盘旋,许侯根本没有机会恢复,身形摇晃,眼看就要摔倒的时候,秦岚挥起宝剑,两道剑气贴着许侯将那三条黑蛇斩作两段,消失不见。尚未恢复的鬼差在秦岚面前更是不堪一击,轻挽剑花,数十道剑气滚滚碾过,那鬼差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作飞灰。与鬼差一同化作飞灰的还有那两柄武器,看来亦是血肉所化。许侯带来的一众傀儡在与十余鬼卒的战斗中同样消耗怠尽,残肢断骸洒了一地。 第十七章 阎罗宗落井下石,铁匠铺密宝现世(二) 许侯没有对秦岚千恩万谢,只是多看了两眼说了句我记住你了。随后两人恢复间隙算是做了复盘,这阎罗宗不知从哪找来这么些鬼东西,隐灵教镇西王名叫王巫,是西川地界有名的大巫师,所以许侯对这些东西略有些了解,告知白莲教圣女这些东西并非鬼物,极有可能属于魔头范畴,鬼物擅吸食生魂,只是后来有些神仙也借助生人的灵魄进行修炼,搞的神不神鬼不鬼,而真正以血肉为食的只有魔物。让许侯有些意外的是秦圣女好像突然间冒出来一般,之前并未听过名头,像秦圣女这般手持宝刃又剑法高妙的人不可能在江湖上寂寂无名。秦岚大概算是在与八条三人相识后步入江湖,如今堪堪十一年,习剑又花去数年,从加入白莲教荣任圣女开始,至此不过三四年间,平时多与青衣门为难,所以在江湖上只知白莲教圣女这号人物,并不知这位剑法飘逸的圣女到底是何许人。秦岚稍作解释,只说是那小门小派出身,宝剑是镇派之宝,在门派遭难后流落到自己手中,又因缘际会习得神妙剑法,见白莲教苦渡众生,便入了白莲教,自步入江湖以来近十年间并无太大作为,无名无姓倒也正常。秦岚知道许侯对自己的宝剑能够克制魔物多有兴趣,但财不外露,自己真与这许侯打起来,刚开始会稍占上风,但靠时间打磨的功力差的太多,未必是其对手,因此聊算堵了话头,并不多讲。只是秦岚向许侯稍作提点,告知在泉州城北有一座铁匠铺,如果想要解决这些魔物,可以前去求教,必有所获,而自己近期也会走一趟铁匠铺,既然摸到了一些底细,又找到了宰杀这些鬼东西的办法,就不能再任由他们到处胡作非为。秦岚话头一转说道:“当然,龙虎山和茅山肯定也有办法,只是这种仙家道门,不太乐意理会凡人俗事!” 待二人有所恢复,许侯向秦岚告辞,要先去请示教主,派镇西王前来助阵,让秦圣女先行前往铁匠铺。 秦岚带来的百余精英一个不剩,摇头叹息,感慨这阎罗宗实是该杀,不知从何处招来这些魔物。半个月后,中途安排白莲教众向总舵回信的秦岚终于赶到泉州城北老铁匠铺,近年来秦岚没少来此地探望众人,秦岚喜欢丫头的小家碧玉、清脆可人,丫头欣赏秦岚的英资飒爽、任气豪侠,因此更是与丫头交上了朋友。得知丫头是被老爹以一顿酒席卖给胖三儿的秦岚,当时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再后来无意中听那断了一臂,大道根本几近损毁的无粮小道碎碎念叨,又知道了丫头的身世,所以在与许侯的交流中有意无意透露出对龙虎山的不满。秦岚此次前来,是向铁匠铺众人通气,有关阎罗宗在江湖上搅风搅雨,张老头其实并不在意,本就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谁死谁活跟自己关系并不大。这里有刘丰坐镇,阎罗宗只要觉得自己活的不耐烦,尽管来,当然对于秦丫头向杂毛借宝剑的事,老头一口便答应下来,不仅把胖三儿的棒子、杂毛的宝剑全部借了出去,还让刘丰与郭临打招呼,告知赵瑶留下来的斩铁可以对付阎罗宗的鬼东西。秦岚第二日便离开了铁匠铺,与八条一起,八条的大金刚掌、伏魔功对这些东西极为克制,加上与神仙一战,稍增学武动力,又极有佛门缘法,是个很好的帮手,加上是秦岚的事,所以八条交代刘丰一定看好家门,自己去去就回。 唯一让张老头有些遗憾的是刘丰和八条的功力,眼下已经到了瓶颈,密室中宝贝极多,可惜不太能懂,二人读了千百回,也只是稍稍有那么丁点好处。八条修习的是佛法,只看佛缘、佛性,习练秘籍远远不如持两声咒,刘丰就更怪了,密室里的秘籍半部也学不会,但只要是别人耍过的功法招式,差不多看一遍就能耍的极好,要模样有模样,要神气有神气,好似练了数十年一般,想着刘丰这小子,着实让人有些头疼。 阎罗宗终于还是找上了门!罗摩下令不许与铁匠铺为难,并非忘了伤子之痛,而是暗中谋划,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怠是也!前朝遗宝之地再次被罗摩拿来做文章,只是这一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被铁匠铺众人误以为并不存在的人:盗圣白运财,又名白罗汉!说来也是有缘,盗圣本名白运财,只是江湖人只知盗圣,并不知白运财,白罗汉实则是胖三儿虚构,被胖三儿在渐东大侠谷搞出了名后,白运财就被一众江湖豪客冠上了白罗汉的名头,于是叫着叫着,盗圣的本名也被扒了出来。阎罗宗没有特意去找那白运财,只是通过些许手段,多次在盗圣耳边提起这座“前朝遗宝”,又“无意中”让白运财知道了那白罗汉之名的起源,于是盗圣在连续踩了几天点之后,找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默默俯卧在小院与胖三儿那间泥瓦房相临的墙上,静等屋内黑灯! 直等至子夜时分,屋里的灯黑了整一个时辰。盗圣之名果真不是白来,只见那一袭黑衣如爬墙壁虎、暗夜幽蛇,一手攀院墙上沿,一手按着院墙,紧贴院墙内壁,径直朝那里屋而去。白运财暗中观察了几天,满院子人只有那个书生样子,长相俊逸之人才会看书,而且熄灯之前,白运财分明看见那人时而手抚额头、苦思冥想,时而如泼妇骂街、猛拍大腿,作恍然大悟模样,一副只有看高深秘籍才会有的表情,最关键,那人熄灯之前分明将书本仔细收起,必是秘籍无疑。白运财攀至窗前,轻轻落地,蹲在窗下静静等了约莫半柱香时间,见屋内一人呼噜阵阵,一人呼吸平匀,并无异动之后,从后腰摸出一瓶不知掺了何物的桐油,这桐油是白盗圣特殊炼制,无色无味,专治木窗、木门年久失修的吱吱声,而且过不多久便会被木料吸收,任你八只眼睛,也决计看不出丝毫异常,一小壶桐油拣那窗轴稳稳注入,又在窗子左右和下方各匀少许。片刻后,悄无声息的推开窗户,探身入内,轻轻推开木盒,揭开油布,那本封皮上写着“飞天遁地”四字的古黄色秘籍赫然躺在盒中。白运财不论贪不贪财,都知道拥有这种秘籍之人绝非善与之辈,见已然得手,再不逗留,将秘籍衔在口中,双手轻轻放下窗子,沿来时的路默默攀至院墙外,随后蹲伏墙角,燃了火烛,偷偷抄写秘籍。此次本来只作试探的盗圣没想到得手如此之快,因此留了心眼,决定将秘籍偷录之后再放回原位,以盗圣手法,想必那人决计不会发觉,如此一来,就还有机会对其他秘籍下手,至少总比被发现要容易的多。 然而一切都没逃过铁匠铺一众人的眼睛,张老头一早便发现那个装模作样,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白衣男子,即使没见过盗圣,也看得出来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无论是谁的阴谋,张老头都决定让他们顺利进行。于是在白运财抄录不足一半时,刘丰站在墙头喝道:“将秘籍还来,饶你一命!”。白运财没有因此惊慌,反而因为自己没有察觉到刘丰的到来而感到庆幸,这地方真的来对了!白运财倏忽间吹熄了火烛,将秘籍揣在怀中悄无声息的远遁而去,暗自兴奋,就算秘籍高明,论手段,我盗圣也不是谁都能抓得住的,直到回到落脚处发现怀中只有那半部不到的抄录!白运财着实惊出了一头冷汗,丝毫不再犹豫,连夜逃离! 罗摩没有在意白运财的逃离,因为他知道了盗圣从铁匠铺中盗出了秘籍,并且在那人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这是个信号!罗摩虽然要求一众手下不要招惹铁匠铺,但却派了亲兵暗中察查罗殿之事的最终结果,所以铁匠铺一众人等的遭遇没能逃过罗摩的眼睛。 阎罗宗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向泉州进发,同时飘向整个武林的还有那老一套前朝遗宝之地。而原本兴致勃勃要去找阎罗宗麻烦的八条半路上亦听到了所谓前朝遗宝的谣传,猛然间猜测阎罗宗的真正目标恐怕正是铁匠铺,陪着秦岚尚未走出百余里的八条只好带着杂毛的藏雷悻悻然提前折返回去。秦岚在发觉阎罗宗动向之后,第一时间向朝廷和隐灵教通了气,然而,人心这种东西,呵呵!阎罗宗不算慢,但仍旧在路上走了近一个月,可是这二十来天里,只有白莲教以打游击的文式不停拦截,其余各家大多直接赶到泉州城北,准备凑一凑热闹,能捡着漏当然是最好的,捡不着也不能丢了性命,还像几年前那般?闻风而动?这十年里江湖朋友吃多了阎罗宗和某个铁匠铺的苦头,虽然仍旧有兴趣凑热闹,但再也不敢有心思像以前那般认为自己命够硬,运够好! 第十七章 阎罗宗落井下石,铁匠铺密宝现世(三) 泉州城的酒楼里、城墙下、房顶上、墙角根,到处窃窃私语,有说阎罗宗近年来的大手笔,先后与白莲教、青衣门、丐帮等江湖上稍微能叫得上名头的宗门帮派均有争斗,不说一边倒,那也是死伤惨重、战况惨烈,除了白莲教还有余力跟阎罗宗继续叫板以外,其余宗门只能窝在家里练习憋气神功;有说阎罗宗与铁匠铺几人的恩怨,传言那老铁匠直如神仙下凡,一巴掌把那阎罗宗少公子打的起不来床、下不了地,一两年吃喝拉撒不挪窝,阎罗宗老宗主只有这么一根独苗,于是走了险招,要与老铁匠换个生死;有说前朝遗宝即使不真也假不到哪里去,要不然何来这么厉害的老铁匠?更别说铁匠铺众人诛仙之后还能活蹦乱跳,更有那一把又一把,一柄又一柄的神兵利器,如果不是前朝遗宝,那也是神仙遗迹;有说白罗汉得手的秘籍简直让那盗圣平白多了好几条命,为什么?因为白罗汉偷了秘籍之后连夜逃离大宋,朝西域躲去,半路途中练了半部那名叫飞天遁地的绝世神功,虽是半知半解,但已然超脱尘世,将要飞升成仙,飘飘乎似毫不费力,悠悠然如神女飞天,有打西边来的人说那一袭白衣,施展起来轻功之后犹如阵阵鬼影、渺渺轻烟,难见其形;有说阎罗宗请了死去千百年的老祖宗,就是要对付那弑神诛仙的铁匠铺众人,要替天行道,要造福为民。阎罗宗已经放出话来,秘籍有德者居之,阎罗宗概不追还;又有说那大宋边境神雕大侠和丐帮郭靖黄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也有说那桃花岛主将要得道成仙的,更有甚者说铁匠铺之前那个整天扛着个铁棒子许久不见的胖子眼下已经飞升成仙,阎罗宗正是试探到胖子不在才来找老铁匠等人的麻烦的!整个江湖似要挤爆这座本就不大的城池! 战争比预想要来的更快一些,罗摩极为谨慎,虽然通过盗圣确定了铁匠铺“空有虚名”,但还是有些疑心,比如盗圣为何只盗得半部秘籍,比如盗圣为何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又比如为何匆匆逃离,直往西北而去!不得不防,所以罗摩与那周身雕满符文的红黑汉子,领了罗刹和几位护法长老只是远远观战,防着老铁匠等人的突然“造访”,也尽可能的对敌人多做了解。 秦岚带领数百白莲教众堵在距离铁匠铺尚有数里远的柳坡,与两名鬼差、三十名鬼卒以及一众阎罗宗弟子战作一团,秦岚手中的寒蟾虽利,但两名鬼差轮翻缠斗之下难以建功,三十名鬼卒的摧枯拉朽,让秦岚额头冒汗,似乎以人数和武功家数见长的白莲教弱的不堪一击,隐灵教许侯眼见秦岚处处受险,便主动拉了其中一名鬼差。 隐灵教超乎所有人的想像,中枢密使张浩鸣曾与胖子、刘丰、八条有所交集,一条大鱼用处极大,因此对胖三儿三人颇多感念。在得知阎罗宗要与铁匠铺为难之时,便自行拉了王巫陪同许侯前来助阵。王巫乃西川地界有名的大巫师,身上同样纹满了各种暗红发黑的符文,手持一杆挂着铃铛的拐杖,躲在张浩鸣身后,手段尽出,只见那鬼卒不知觉间便倒地不起,飘起的鬼影如同不受力般朝天而去,似乎是被王大巫师强行超度,不过这手段看着诡异却无法久持,因为这些东西并非鬼物。王大巫师也看出利害,便抱着拐杖跳起了大神,盏茶功夫,十数个鬼卒脚下同时现出半丈方圆的火坑,那火坑里冒出来的火焰感受不到丝毫温度,但却炙烤的人心头发虚、浑身发颤,那火坑来的快,去的也快,似有那极其恐怖的生灵,生拉硬拽般将十数名未反应过来的鬼卒子拖进火坑,只是那鬼卒子叫的极为凄惨。当然耗费精力最大的也是王大巫师,近二十只鬼卒被王大巫师以非常手段料理之后,镇西王坐地不起,鼻子呼呼往下喷血,足够了,先歇会再说。 张浩鸣手段更是非凡,手持青钢剑,剑剑带雷、招招见血,背后虚影俨然一副仙人法相,只是那仙人法相有点不是那么回事,更甚者其身法灵动飘逸,剑意凌然、剑气飘飘,剑光霍霍,只是相比王巫而言,杀力弱了那么一些,但妙在赏心悦目、仙气满满,直打的数名鬼差、十数名鬼卒子半步不得前进。 待王大巫师稍做恢复,不知与张浩鸣作了什么交流,在张浩鸣掩护之下,大巫师立地起身,双目紧闭,左手剑指从印堂引出,随之又一次口中念念有词的跳起了大神,整整半柱香时间,随着大巫师停下步调,一股玄之又玄的超然意味从空中弥漫,片刻间,倒在地上尸体完整的一众亡兵倏忽站起,将战场中众人吓了一个哆嗦,站起的亡兵朝着阎罗宗一众子弟和鬼卒子们扑了上去,心理上本就有负担的阎罗宗弟子见此情景更是胆寒,一时间竟然难以抵挡,加之那些尸兵不知疼痛,勇猛无比,生咬硬掐,竟然打的武功高强的阎罗宗弟子丢铠弃甲、节节败退,然而好久不长,毕竟重新站起的只是尸体,无招无式,又不会使用兵刃,阎罗宗弟子虽然有些胆寒,但毕竟自家性命要紧,稍稍适应之后便不再畏惧,而王大巫师本来也没指望这帮尸体能有何建树。 在尸兵将阎罗宗弟子和鬼差鬼卒稍做拦阻的空闲,张浩鸣终于持咒完毕,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蓦然间黑云滚滚、电闪雷鸣!好家伙,隐灵教果真人才济济,张浩鸣竟然能引来天雷?站在远处默默观战的罗摩和那鬼将眼皮打颤,这到底惹到了什么东西? 秦岚与许侯的配合天衣无缝,许侯以长枪压住两名鬼差,秦岚从后方飘出道道剑气,直削的那鬼差肉屑纷飞。如此一来,二人迅速占据上风,其中一名鬼差躲的慢了竟然转眼间便化作飞灰,然而未待二人继续发力,张浩鸣引来的天雷便从天而降,极有准头!与此同时,王巫不知以何手段操控的一众尸兵同时软倒,而王巫面色苍白、身上符文暗淡,精气神如被酒色掏了百年一般委顿、空洞,随之坐地不起。剩余四只鬼差与一众鬼卒如同高空中的引雷法器,大团赤白色天雷分成数十道,道道直贯鬼差、鬼卒,看来这中枢密使引来的雷法与这方天地大阵有关,可想而知,连那神仙都能劈成重伤的天雷,这些虾兵蟹将又如何能受得了!不得不说,张浩鸣冒死引来的天雷收效甚大,连那鬼将都只敢离的远远的心惊胆颤,睁眼看着自己一众手下灰飞烟灭,魂飞魄散。而张浩鸣与王巫一般,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错觉,鼻血横喷、双目赤红,几乎要躺倒在地! 乌云随之而走,天地清明,原本喧闹的战场也如这方天地般,蓦然间冷清下来,阎罗宗弟子、白莲教弟子、秦岚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瞪大了双眼,总觉得眼前一幕如同梦境,实在是难以相信。许侯手持长枪,稳稳站在张浩鸣和王巫背后,为二人护法。 终于闻讯赶来的八条小和尚站在三人旁边,远远朝罗摩和鬼将处深望一眼,随后便极为随意的坐在旁边一截柳树桩上。慢慢回过味来的阎罗宗和白莲教弟子继续对峙,也趁此机会稍做调息。八条明白,自己不敢长时间待在这里,毕竟离着铁匠铺还有数里之远,阎罗宗摆明了是冲着老铁匠来的,从远处气息来看,那里站着的七个人,个个武功高绝,尤其领头两位,一个浑身直往外冒黑气,俨然不是什么“正经”人,而另一人血气冲天,极为骇人。 八条粗略算了一下,刘丰对付一个,老头对付一个,胖三儿老丈人要守好那个开了大洞的密室,剩余五个交给自己、秦岚、许侯。有些麻烦,怕就怕打着打着,几人都被占了手,另一人一掌把房子炸开,到时候等在一旁的渔翁们,恐怕会真的一涌而上!八条越想越害怕,突然间特别想念老和尚和胖三儿,如果老和尚在,恐怕剩余五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如果老三在就更好了,自己就可以和老和尚一起坐在旁边就着花生米喝小酒看戏了!八条不敢耽搁,见白莲教与阎罗宗一时难以动手,便与许侯一起拖了张浩鸣、王巫,和秦岚一起带着白莲教众人退回铁匠铺。这里恐怕才是最终战场,少不了一场苦战,也不知道死胖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果不其然,八条几人刚退回铁匠铺,阎罗宗众人便紧随而至,众多“渔翁”远远守望,想着大战之时或大战过后能够从中分上一杯羹。阎罗宗宗主罗摩没有直接动手,想来是被老铁匠打压的次数太多、时间太长,一时间有些难掩心中“激动之情”。老铁匠与铁匠铺一众住客站在院中,透过木门冷眼瞧着罗摩和那个浑身冒着血气的黑大汉子,看样子是有备而来,那黑大汉子让人捉摸不透,罗摩的儿子看起来也有所突破,后面四个护法虽然一副高手模样,但还入不得老铁匠法眼,只是数量上有些不对等,看来今天有得玩了! 第十七章 阎罗宗落井下石,铁匠铺密宝现世(四) 罗摩向前走了一步,昂头挺胸,气势拿捏的死死的:“独孤老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真是老天有眼,让我能在有生之年亲自动手报仇!我儿子罗刹,想必老前辈应该认识了吧?没想到你一介名流,竟然以老欺小?没想到我儿能活下来吧?老了老了,老不死的你不中用啊!” 可惜,老头压根不接话,连一句反驳斗嘴都懒的来,罗摩等了半晌,见老头只是冷冷看着自己,口都不张,罗摩心里明镜似的,老头是一点点都看不起自己,根本不拿自己当个人看。没错,还是当年那个老头,妈的要不是自己有恶必做,恐怕跪着求老头打自己,老不死的都不会动手,罗摩心里憋气,嘴唇紧闭,双手发抖,牙齿咬的呯呯响,恨不能把老头碎尸万段,嚼巴嚼巴吃到肚子里去。罗摩打听的很清楚,只是难以确定老铁匠和小杂毛的功力,老鬼头对付老头,自己对付无虚,罗刹对付刘丰,四大护法共同对付小和尚、秦岚,现下又多了许侯,张浩鸣和王巫估计稍微防着点就行了,但仍是自己一方占着优势。到时候一哄而上,多余的人插不上手不打紧,就冲着屋子上,打不过也不能让他们落得好,只是罗摩不知道的是,此地竟然真的宝藏重重。 老铁匠心里有些捉急,罗摩不打紧,自己三招两式就能弄得他跪地不起,但那个浑身冒着血气的黑大汉子,麻烦很大,罗刹看起来也今非昔比,后面四个护法仗着人多,恐怕更会坏事,老头不知道罗摩知不知道此地有宝藏,所以有些担心罗摩打自己房子的主意。 计划赶不上变化,罗摩命令众人一哄而上之时被黑汉子叫停,黑汉子冲老铁匠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确,要罗摩先去与这老铁匠试试斤两。罗摩虽然有些尴尬,但不得不照办。当下罗摩也不再与老铁匠在嘴上讨苦头,朝天飞起五六丈后,冲着老铁匠俯冲而去,如惊雷捣地、鹰击长空,颇有宗家风范。老铁匠在罗摩进入小院之前先一步跨出,犹如仙人御风,径直出现在小院外头,伸指向上弹出一道剑气,前冲的罗摩面前,一丝水汽般的光线凭空出现,明知道老头剑法高绝,所以罗摩早有防备,在那丝线面前猛然下坠,同时一手立于身前,单手朝地拍落,一股凌空而降的风压将小院前面院墙轰倒,同时笼罩老铁匠数丈方圆的地面猛然间下降半尺有余,这是传说中的如来神掌?罗摩一鼓作气,掌风不停,直朝老头儿头顶拍落。 一样可惜,不仅罗摩没想到自己苦修了这么多年的魔功竟然如此不堪,在场众人更没想到,断了一臂的老头竟然还如此威猛,罗摩心中叫苦不迭,他娘的老头儿没躺棺材里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难缠?是要克老子一辈子吗?老头儿原想借着罗摩下落之势,再送三道剑气,但看到罗摩竟然把传说中的如来神掌都拿了出来,而且功力较年轻时不知强盛了多少倍,竟然玩心大起,抬起右臂,化掌为拳,冲着落到头顶的罗摩掌心就是一拳,罗摩毫无抵抗之力的向上弹起一尺有余,又稳稳落在老头儿的剑指之上,未待罗摩有所反应,一股飘渺的无形剑气透过掌心直冲入经脉之中,罗摩一口老血含恨喷出,随之以掌化拳,内劲化为拳罡如天河倒流,朝着老铁匠头顶滚滚碾来,不曾想老铁匠如同一柄巨剑,剑指作剑尖顶起罗摩拳头,滚滚拳罡沿着巨剑剑身剑刃顺流而下。高下立判,这般打法,耗干了罗摩,老头儿也不会有半点差池,那黑大汉也有些吃惊,不曾想人间竟然有人能把武功练到这种程度,已然到了凝气化形的境地,如果修炼的是仙法或者魔功,其杀力之大恐怕不可以常理度之,所以此人不能留。黑大汉子如一阵黑风,由远处涛涛涌来,朝着老铁匠就是一拳。 还是可惜,这一拳被一个长相俊逸、一袭白衣的年轻公子哥接下了,远远离着老铁匠,两人拳头正中迸出一圈无形气劲,如拍岸惊涛、风波涤荡,二人拳头一触即开,双方后退数丈有余,未及停稳便又一次对撞在一起,只是再无那如狂风叠浪的狂猛气劲。 二人如村夫打架,对脸猛凿,竟然毫不抵挡。那黑大汉子皮糙肉厚,一身魔功护住血躯,周身形似天然的阳雕符文不时闪过道道血光,俊逸公子满脸血污,只是刚被黑汉子锤烂便又恢复如初,黑汉子见这年轻公子哥比自己还要魔头,便发了狠的一阵狂轰烂炸,公子哥周身如同皮肤底下炸了数十个炮仗,衣服烂成布条,浑身烂如坏梨,然而黑大汉子只一个走神,那人又完好无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黑大汉子不禁有一种大战尚未开始,一切只是梦境的错觉,猛然向后退出数丈,双臂配合双手掐出魔王擎天的古怪姿势法诀,周身黑光流转,身形爆涨、头生两只弯角、肩肘膝处各长出两根半尺有余的黑刺。不得不说,身高近一丈的大魔头此刻的造型的确唬人,包括阎罗宗在内,观战众人一阵惊惶,阎罗宗从此恐怕再难立足。那大魔头的变身只十数息便完成,随后以极迅猛的速度冲向刘丰,刘丰无奈,如果不抵挡,恐怕身后老铁匠会带着小院一起去地府报到,可是如果像刚才一样硬碰硬?果然,刘丰如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将胖三儿那间屋子冲塌不说,还在地上犁了一条十数丈长的半丈深沟。 刘丰担心那魔头借此间隙去找老头的麻烦,爆喝一声:“好!再来!” 刘丰掠向丈高巨魔的途中,挥手从杂毛手中招出宝剑,那宝剑化作一道虹光朝魔头脑袋扫去,魔头刚刚变身完成又迅速前冲,一时也有些难以适应自身体形,躲过脑袋却被忽然转向的宝剑扫掉左臂,那魔头似乎不知疼痛,右手接过掉落的左臂对着左肩捅了上去,只片刻功夫便又运转自如。刘丰体形、力量、肉身强度差之太远,只得远远以宝剑相抗,只是一柄宝剑完全挡不住魔头的前进,那宝剑在刘丰操控下,捉摸不定、前扫后掠、速度极快,只是如燕子戏水、蜻蜓挂枝、羚羊越崖,并无章法,那魔头一时找不出规律,便也不再重视,宝剑袭击自身要害时便挥手撇开,离要害较远时,完全不作抵挡,任由宝剑穿透或扫落。刘丰对魔头的无理有些头大,眼看魔头已经近在眼前,想要借用秦岚的寒蟾以双剑对敌时,猛然想到老头以剑气冲击罗摩经脉的手段,趁着魔头对宝剑的忽视,刘丰遥遥为宝剑灌注剑气,同时以无形水火引发剑意,在宝剑穿过魔头身体时,将剑气和剑意留下丝缕,任其在经脉中不受控制。数息之后,宝剑贯穿魔头十数次,那魔头也终于感觉到问题,藏雷所蕴剑意和剑气岂是一般人等能够消受,那魔头体内经脉如遭水淹火焚,只是魂魄强大,对那水火红蓝剑意并无太大反应。眼见着一股邪火由体内涌出,魔头难以抗衡只好站立不动,随后身体下蹲,体侧再生四臂,同时挥舞掐诀,身形再次高涨,直达三丈,此次变身时间稍长,随着魔头变身,高空中乌云聚焦,电闪雷鸣。而罗摩亦终于被老铁匠耗出了好歹,面色苍白,头发胡须好似又经了数十个岁月,在老铁匠手下竟然连两招都没撑下,然而功力不继的罗摩刚从老头儿头顶摔下,那魔头便完成了第二次变身,直如魔神降世,乌云盖顶、遮天避日,体内邪火被迅速压制,剑意剑气被生挤出体外,撕的空气啵啵作响,只是头顶的乌云却让魔头头皮发炸、心惊胆颤,难道还有高人?想要阻挡魔头变身的刘丰御着宝剑盘旋飞舞,却难以临身,那魔头体外随着周身符文血光闪动似有一堵凝重气墙,宝剑冲击之下乒乒作响,自己的拳头在那魔头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在那雷云压迫之下,魔头变身一经完成,便不管不顾朝着小院冲去,一路踢踏,横冲直撞,老头儿被一脚踢的如同风中落叶,在空中摇摇曳曳,难以自持,落地后恐怕又是一次重伤。刘丰稍好一些,被那魔头抓在手中朝地上狠狠摔去,直弹起一丈有余,罗摩老狗有苦自知,被老铁匠几乎耗光了真气,此时稳稳当当躺倒在地,恐怕一时三刻难以起身。实不知魔头有意还是无意,刘丰被摔下的位置正在罗摩身旁,那魔头抬起一脚,狠狠向二人踩下,八条的心脏似被人捏爆了一般,呯呯跳了起来,然而来不及救援,连同杂毛和丫头一同被无虚扔出了小院。阎罗宗四大护法及罗刹此时难以判断魔头目的,只有罗刹救父心切,朝魔头脚底冲去,只是半路便被魔头捞在手中,四大护法被那魔头一眼看的心魂惧裂,没来得及跑,便被一股魔火由体内烧穿,转眼化作飞灰,四条找不到肉身的无主黑影被那魔头一溜烟吸进口中。与此同时,吧唧一声如同蜗牛被连壳踩碎的声音响起,是刘丰与那罗摩!神仙难救,不知刘丰能否逃过此劫! 雷云中赤色天雷轰然降下,朝着魔头顶门便是一道电光,乒乒声如银瓶乍破,银珠滚了一地,那魔头抬头望天,有些不明所以,因为清楚感知到这雷电属无主之物,恐怕是这方天地意志所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已经留好了后路,眼下只要把那个手持黑色魔刃的老东西弄死就足够了!不错,正是无虚,自那魔头第二次变身尹始,无虚手中屠魔刃便嗡嗡作响,一股爆烈意志由屠魔刃灌注无虚识海,横冲直撞,那魔头亦生出强烈感应,这把屠魔刃绝非人间之物,看来庞然这把屠魔刃来历非凡,真形真意灵识随庞然去了地府,屠魔刃真身竟然还能生出如此强烈的感应。踩了刘丰和罗摩的魔头下一脚便将小院踩成了废墟,地底密室暴露无遗,只是暂时没人敢往前哪怕走上半步。第二道天雷有些猛烈,可能发觉这魔头皮糙肉厚的有些过分,那天雷如一杆粗近一尺的降魔杵,将那魔头轰的皮开肉绽,大脚深陷,只是手里抓着的罗刹却被魔头保护极好。未待肉身有所恢复,第三道天雷便紧随而下,轰轰作响,天雷迅猛刚烈,无虚虽只有一个大脚的距离,但却始终跨不过去。整整九道天雷,那魔头化作人形大小,周身除了刻满符文的发红骨头外,皮肉不存,只是罗刹仍旧完好! 自魔头被打回原形,雷云便忽尔散去,残留的雷电意志让那魔头保持良好的骷髅身材,血肉半点难生。无虚看的清楚,那已成骷髅的魔头大嘴岔子竟然撇出了一抹笑容,魔头紧抓罗刹,一个旋转便抛飞而出,同时向无虚冲来,骨头表面的符文红光闪烁,狂暴炽烈的意味弥散开来,这是要自爆?无虚不敢迟疑,逃是有些晚了,那便举刀迎上,屠魔刃劈砍发着红光的骷髅直如刀切豆腐,迎刃便解,片刻后,那骷髅碎了一地,只是仍旧炸的无虚满嘴冒血!毫无疑问,魔头逃了,阎罗宗宗主之子罗刹从今以后便不复存在。 阎罗宗,灭! 无虚被炸的两眼发花,只好原地打坐调息,刘丰深陷地下,暗自恢复,老头儿跌坐河边,苦笑不已,恐怕又得一年半载。在八条与丫头、秦岚返回之时,远处早已按捺不住对宝藏的“好奇”之心的看客们,已经在小院里大肆抢掠,大打出手。多亏三人回来的及时,不然这密室引起的江湖祸乱,恐怕十个阎罗宗也比不上!然而人们的“求知欲”之强,岂是三言两语便能拦得住?秦岚知此事重大,拔剑便砍,随之便是一哄而逃!八条粗略估计,密室中丢失宝籍不下十部! 十部宝籍而已,一个月内泉州城接连发生数十次大战,草木皆兵、人人自危,各地宗门望族死伤惨重,江洋大盗入城,绿林好汉下山,宗门世家拼命,江湖处处衰鸣! 不过,亦仅此而已! 本部完! 第一章 江湖美景不胜收,我心独恋家乡愁 没错,胖三儿不仅感受到了头顶的视线,在心里更是肯定了“头顶三尺有神明”的说法,但胖三儿没有给他们足够的尊敬,反而让他们“看个够”,当长名字的骷髅骑士和徐瘦芹转过身,胖三儿蹲在地上狠狠拉了一大泡屎!叫你看,那就看个够! 随后与徐瘦芹、骷髅骑士一同跳进了那个如同玄光投影般的漏斗漩涡!又是如同梦幻境般的感觉,一只只闪着斑斓色彩的光珠在众人眼前掠过,正是一方方世界,三人作了同样的选择,那颗看起来填满了蓝绿色海洋的光珠,并非三人清楚知道自己生活在这样一方世界,而是一种熟悉的牵绊感,一眼便知那是自己所在人间。 铁匠铺遭灾后的第二个月,东海上空平静如水的天空像被划了一刀,接着从那刀口处喷出三个人来,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皮衣,戴皮帽,肩上缠着一圈圈铁链,高鼻梁、蓝眼睛;一人穿一袭白衣,扎着长马尾,是一个黑瘦女子;一人有些胖,灰布粗衫,手上戴着个暗银色的镯子,头发有些短。有徐瘦芹,所以从高空中坠落,不算大事,徐瘦芹随意施展风法,三人乘风落往最近一座岛屿。只是有些迷茫到底位在何处,幸好这荒岛上竟然有那漂流而来的岛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名字比张三儿还要接地气,李大狗。李大狗是大宋台州人氏,住在那大海边上,日日打渔为生,爹娘死得早,大狗虽无其他本事,小两口倒也幸福滋润。住在海边的李大狗,最怕的不是打不到渔,而是刮台风,这种物资匮乏,靠天吃饭的年月,稍稍刮上两天大风,便要苦上一月半月,这一年大风来的尤其频繁,李大狗觉得海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兴风作浪,但没有办法,不去拼命,小两口便要挨饿。两年前一天早上,约莫寅时,李大狗跟媳妇儿告了别,便下了海,海上雾出奇的大,李大狗死活出不了海边一海里范围,转来转去莫名其妙就会回到海边,常年捕渔之人不论知道不知道,反正是信,所以李大狗认为是神仙不让自己今日下海打渔,于是在海边转悠两圈,随意捞了几条大鱼之后便回去准备再跟媳妇儿一块儿睡个回笼觉。也许冥冥之中确有天意,李大狗刚扒了衣服抱上媳妇儿,便看见村子里火光点点,窸窸窣窣阵阵隐蔽的马蹄声,这还得了,这个时候外出打渔的刚走,妇女老幼还在熟睡,这是要屠村啊?李大狗一个激灵,自己是没什么本事,但救人之事还是得试上一试,于是重新穿回衣服,叫媳妇儿拎了包袱,拿了细软,到海边自家渔船登岸处躲着,自己能救得几人是几人。只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李大狗把自家附近的大门拍了个遍,屋里除了问何人何事外,无人敢开门“迎客”,无奈之下只好紧追媳妇儿而去,二人担心海边也不安全,便上了船朝海中划去,也是奇怪,村中喊杀四起火光冲天映照之下,二人竟然出了海,一路迎着太阳朝深处而去。女人没有出过海,李大狗遭心照顾媳妇儿顾不上划船,竟然顺流而去,直至太阳爬到头顶又被乌云遮盖,找不到方向的李大狗便与媳妇儿一同到了这座荒岛,半年后媳妇儿又怀了身孕,两人在此扎下根来,父母早已不在,也不想着再回去台州,小两口带着个小子独占荒岛,妥妥的岛主。 听着李大狗一人独白,不知道徐瘦芹和骷髅骑士作何感想,反正胖三儿尤其思念丫头和老头,说来也怪,胖三儿和丫头也就是酒桌上口头订下了媒约,但胖三儿一直觉得丫头就是自己生命中的那个人,而且也始终认为丫头一直在等着自己回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 螃蟹虾子、海参鱿鱼一早便拿去卖钱补贴家用了,所以只好一鱼八吃,李大狗媳妇儿一手好厨艺,李大狗领着小狗子陪三人讲话的空档,侍候了一大桌子,炭烤全鱼、清蒸鲜鱼、爆炖鱼头、凉拌鱼皮、辣子鱼片、油炸鱼块儿、石煎鱼排外加一大盆酸辣小鱼汤,看来李大狗一家三口过的确实幸福滋润,媳妇儿手艺好,顿顿吃到饱。两年以来,胖三儿日夜思念的便是这人间的美味佳肴,狼吞虎咽,吃的满身都是,徐瘦芹虽然拿眼睛鄙夷胖三儿,但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大狗媳妇儿见三人对自己的手艺如此推崇,脸上笑开了花。不到三岁的小狗子两眼冒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除爹娘以外的人。胖三儿三人没接触过小孩儿,但也知道小孩儿对新奇玩意比较有兴趣,加之一饭之恩,胖三儿思来想去,便从手镯中摸出一套在地府中缴获的法袍,让徐瘦芹帮忙破解后认小狗子为主,法袍随个体大小自行变化,如果运用得当,即使不能正常保养,也足够保小狗子一生平安的了。李大狗见胖三儿从小小手镯中摸出一套波光闪闪又能够自行变化的彩衣,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畴,虽然不动声色,但已在心里将三人当做那神仙看待,不然如何会从天而降,没有船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在这茫茫大海中存活下来,与此同时,李大狗将几年前帮助自己一家渡过劫难之事也归到了三人身上,实则只不过是李大狗贪恋媳妇儿的胸怀起得晚了,正赶上黎明前的黑暗。父母早亡的李大狗只比胖三儿虚长一两岁,但并没有像普通愚民那般倒头就拜,而是在心中默默感激。 三人向李大狗打听了方向后,便告辞离去在台州上了岸,“多亏”了徐瘦芹,硬拉着胖三儿由台州悠悠逛到泉州,一路上穿山走水,看过山顶朝阳、山下晚霞,赏过河边落日、河畔风光,走过大城小寨、大街小巷,逛过市井山林、酒楼菜馆,中华大地,山山水水,美不胜收,只是这一切美好半点入不得胖三儿心头,话说江湖美景美不胜收,我心头只有家乡忧,胖三儿归乡之心溢满心头,虽然不知道那地方到底是不是自己家乡。胖三儿的心不在焉,徐瘦芹看在眼里,只是担心离别之后再难见面,有些不舍。离着泉州城数十里处,徐瘦芹正式向胖三儿告别,没有想像中的依依不舍,徐瘦芹表现的像一个正常人,伸开双臂搂了搂胖三儿,便转身离去,当然胖三儿告知徐瘦芹,自己一定会履行诺言,会带着自己的朋友一起帮徐瘦芹报仇,让徐瘦芹尽管放心。骷髅骑士也不能久留,徐瘦芹前脚刚走,便与胖三儿告辞,要打听打听方向,往一个感觉应该特别遥远的地方去。胖三儿虽然心中也有少许失落感,但相对来讲还是更思念那个泉州城外头住着个老头儿的家,只是胖三儿不知道的是,徐瘦芹的一抱又在自己识海中偷偷种下一粒心神,而且徐瘦芹并未走远,驭着风法遥遥跟到泉州城外那个铁匠铺,见到那个头上扎两个小辫的老头,见到那个满脸泪水,却没有梨花带雨的清脆小姑娘。 三人分别后,胖三儿在数十里外便化作一道光影,突兀出现在刚刚修缮一新的铁匠铺小院门口,刘丰最先发觉,胖三儿刚刚站定,便看见刘丰从屋里走出,还是那一副白衣的俊逸模样。躺在正屋门口躺椅上晒太阳的老头伤还没好利索,但足够猛然站起身子瞪大了双眼。胖三儿幽幽走进小院,老头亦幽幽离开椅子范围,转到胖三儿一旁,胖三儿刚开口叫了一句老头儿,便被蹦起三尺高的老头儿一巴掌掰在后脑勺:“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话不好听,但老头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刘丰和八条站在胖三儿屋子门口,看着胖三儿暂时没有动静,因为正屋门里边有个姑娘只露出了半边身子,另一半不安分的躲在门后,捻着衣襟,满脸泪花,终于等回来了吗?那个在酒桌上只凭一句话就要娶我的小胖子?说好的八月十五,为什么多等了两年多?丫头心里也有委屈,但更多的是高兴,不是兴奋,不是开心,也不是终于要有结果的激动,只是高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的高兴,是两相无猜的高兴,是一言定终生的高兴。胖三儿悠悠走到门边,两人就这样隔着那扇雕花贴纸的小门,两相无言,又胜似千言万语,丫头始终不敢抬头看,怕梦境,怕等待,太熬心!胖三儿轻轻搂着丫头,拽过那扇门,轻轻捂在自己心口!就是这种感觉吗?爱情?江湖再大,也没有这个家大,江湖再美,也不如丫头美,那份乡愁,一定是要记一辈子的! 胖三儿转过头,看着偷偷从门里走出,与老头站在一起的尴尬老丈人,向二人问道:“最近有好日子吗?帮我和丫头办了吧?” 好日子,有,但胖三儿往后推了一个月,因为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胖三儿没忘!晚饭吃的很隆重,丫头亲自下厨,刘丰去买了些熟菜,本来是要喝胖三儿从地府带回来的仙酒,但老头儿说现在还不想喝“孟婆汤”,执意拿出了自己偷偷藏着的好酒,老丈人终于为丫头取了名字,俗家姓崔,取名文秀,老丈人尴尬的直挠头,名字取的不好,但好歹是个名字,但胖三儿却出奇不意的冒出了一句:温文尔雅、端庄秀丽!这场隆重的晚宴,都饮了酒,但都没醉,因为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环节! 胖三儿从地府带了礼物回来!礼物够,但有些不均,不过不要紧,胖三儿在回来的路上便有所考虑,自己在地府缴获的战利品足够多,任挑任选不存在任何问题。老头儿,一套湖君法袍,如果在与那魔头争斗之前穿上,恐怕半点伤不用受;老丈人,一套湖君法袍,杂毛、刘丰、小和尚,同样每人一套湖君法袍。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刘丰,一把精骨折扇,上绘水月洞天,此洞天非彼洞天,洞天内有灵气,但无法孕育生灵,是将一处山水炼化真形真意后,整个搬了进去的美景,后来又由高人赏了半个月魄,空间不大,但可以入得其中,储物赏景、下河游泳,均可。而且折扇一十二根精骨是那精炼寒铁所铸,根根皆蕴飞剑,滴血认主,虽然算不得上品法器,但贵在实用;小和尚,那串沉甸甸的念珠,小和尚有些不喜欢,因为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不太想当那个什么都要戒的和尚,但老和尚不在了,自己又不愿辜负老和尚的一翻心血,胖三儿说老和尚好像也没要求过小和尚戒这戒那,连酒都喝了肉都吃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也是,胖三儿说的一点没错。小和尚这串念珠,价格一般,但价值不菲,一百零八颗念珠是一套攻守兼备的法阵,当然如果有特别厉害的对手,也可拆下念珠当作独立武器使用,只是一旦拆开便失了完整,最多只能作一百零八次的攻防,每一击相当于元婴老妖的全力一击,每一防也能挡得了元婴老怪的全力一击,而且五种属性相生相克,还有一十八颗雷珠,用的好了,天仙境也得掉层皮,具体功能让小和尚自行摸索去吧;丫头,一套蓝金色淡彩法袍,可内衬,可外穿,这法袍让徐瘦芹全力打上十数次不成问题,而且最主要是漂亮,仙气满满;一只放了数十块赤晶的多彩手镯,自带防御、可化飞剑,又能储物,当即便让这只手镯认了主;一柄赤青色两尺短剑,只是这柄短剑短时间之内不敢让丫头使用,因为胖三儿觉得那神仙的灵识并未消散,这一次回来的着急,忘记让徐瘦芹帮忙抹除,只好在找徐瘦芹帮忙抹除后再送给丫头。老头、老丈人、杂毛,胖三儿把手镯里的兵器、法袍、仙药掏了近百件,任三人挑选,想要多少要多少!老丈人、小杂毛师兄弟俩高兴的直搓手,结果却一人只选了一颗救命的丹药,是那真正的木神丹,就是朱仁吃的那种白骨生肉的丹药,老头也挑了丹药,同时还挑了杆功能丰富的烟枪!最重要的储物宝贝,胖三儿当然不会忘,而且胖三儿在开始分发礼物之前便将自己床底下密室里剩余的秘籍全部收进了手镯。除此之外,胖三儿还提出在老头和杂毛胳膊长出、老丈人身体恢复以后,再给众人一个更大的惊喜! 这一晚刚刚修缮一新的铁匠铺里,霞光四射、五彩斑斓,如同屋子里炸了天雷、起了彩虹,只是在所有人都一身法袍,活脱脱仙家高真之时,有一人大煞风景,胖三儿!仍旧一副短打灰袍的样子,活像个下人,所以后脑勺又被老铁匠甩了一巴掌,可是当胖三儿也穿上那一套简易湖君法袍时,反而更难看,因为体形太大了,比老丈人还不如,即便法袍随身化形,但仍旧半点仙家风度也无!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其乐融融!胖三儿像个中年人一样,想像着这些美好,想像着能把这份简单的幸福永久保留。 地府或者仙界,都可以,当然最好是仙界,待了却了人间这些事,带着一大家子去仙界找一处有山有水、风景秀美的地方,过上百年或者数百年好日子,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再不理会凡尘俗事,不过还是不要长生不死的好,要不然有可能会活够!或许胖三儿想的还是太少,不过此时此刻的这份美好,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守护的! 想一想,人间好像事情还挺多!这几天要去看看徐先生,给徐先生带了仙家酒酿,还有一套活灵活现的文房宝贝!还有丫头的仇,丰子的仇;自己还有个师兄,得去见见;丢失的秘籍,得找回来,不然这江湖怕是要数百年动荡!哎,这些事情完了,好像还得先去趟地府,徐瘦芹的仇,自己是答应了的,到时候先让老头他们去仙界,自己带着丫头他们去帮徐瘦芹,希望到时候徐瘦芹别跟丫头闹什么不愉快!也就这些事儿吧,胖三儿想着想着就打起了呼噜,刘丰把胖三儿抬到床上后,丫头坐在一旁,像看护病人一般整整盯了半夜,这张大胖脸怎么也看不够,直到困的趴在胖三儿床边睡着!也亏得这法袍水火不浸、寒热不惧! 第二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不胜红尘一场醉(一) 大乱将起,丢失的秘籍就像一个个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瘟疫种子,一不小心就会爆发演变成一场灾难,而这场瘟疫唯一已知的始作佣者还在床上躺着做那春秋大梦,誓要一梦万古千秋!眼下风云激荡,风雨欲来,两个月里,大宋国土平静的有些可怕,就连那大金、大理、西夏也都受到波及,总有一股极其压抑的感觉擎在天穹! 好似两年里从未睡过觉一般,睡死了的胖三儿在老头连续三个大嘴巴的情况下仍旧一副死猪样儿,直到丫头做好了晚饭。 丫头不知道胖三儿喜欢吃什么,所以差点把集市整个搬回来,鱼羊兔、鸡鸭猪,当然不只是肉,野菌干、水榨菜、干黄花、野山菇、野木耳,集市上有的,差不多都要买一些。丫头会不会做饭?会,没见过娘亲的闺女,指望老爹做饭,更别说还是个脑子有些疯傻的老爹。做的如何?纯靠自家摸索和老爹挑剔,凑合。因为那个老爹几乎没有带自家闺女去哪个饭店长过见识,所以胖三儿在浙东大侠谷请客吃饭才会让老丈人欢喜的直接把丫头给卖了。 一大家子人,老头儿,老丈人,两年来极少说话已经要变成老杂毛的中年杂毛,刘丰,八条,丫头,胖子,丫头稳稳当当坐在胖三儿身边,胖子都开了口了,丫头又打小跟着老爹,也没受过什么正经教育,哪里知道什么叫害羞。 桌上终于摆了胖三儿从地府带回来的仙家酒酿:醉上头!有诗为证:冥河水中游一游,黄泉路上不回首,此酒名为醉上头,奈何桥上拽不走!这哪里是要去地府找孟婆,明明是喝了这酒,冥河水中我敢游,黄泉路上也能走,游完走完,奈何桥上也要留一留,仙酒! 一人半碗而已,八条躺到了桌子底下,刘丰躺在椅子上睁不开眼,三个老家伙酒量还不错,愣是听完了胖三儿吹牛,吹的是那颗木神丹,包管白骨生肉,断肢再生,只要还有半口气在,拿刀抹了脖子,阎王爷都不能收!胖三儿醉了,完全忘了凡人吃了这丹药会有何种效果,眼看着老头儿、老丈人、中年杂毛像吃肉一样,咔咔咬了,完了!胖三儿一着急酒劲上头,一咕噜翻到了椅子后面,老头儿三人像吃了耗子药一般,伸胳膊蹬腿躺倒在地!丫头最棒,喝了小半碗酒,感觉不对劲,说了一声明天再收拾桌子便一步三摇四晃,逛回了里屋,直接躺倒,在床边地上! 一大桌子菜!红烧河鱼、炭烤羊排、手撕野兔、山菇炖鸡、梅菜扣肉、凉拌菌子、木耳鸡蛋、生炝干菜,外加一个酸萝卜老鸭汤!除了胖三儿手里攥着根羊排以外,没有人动上一筷子,都是仙家酒酿惹的祸,一点没错!饭桌上还有一只肚皮朝上的壁虎,没死,酒气熏的,墙角趴着只蝎子,还有那蜷在墙边的小花蛇,这些冬眠的小东西们可是知道好歹! 三天后,正午时分,胖三儿睡在正屋门前躺椅上,盖着棉被,享受着冬日少有的阳光,等待着仙家酒酿醉倒的众人。前一天晚上和今天早上,胖三儿只吃了三天前剩下的饭菜,没敢喝酒,中午看样子未必能吃到热乎饭,丫头的呼噜震天响,没有要醒的迹象。 晚饭时分,刘丰、老头儿、老丈人依次醒来,只是仍旧有些摇晃!刘丰表示半碗酒顶得上数年的修炼,老头和杂毛的胳膊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冒出了头儿,像一棵豆芽菜,只是还没完全成形,可能还要小半个月,老丈人的伤已经不复存在,而且看起来疯病也有些好转,眼神明亮了许多,仙丹就是仙丹。只是,从前想都不会想的胖三儿突然有些担心那位已故神仙的身份,连阎小二都求之不得的九转金丹,手镯里竟然放了十数颗,朱仁常备,贵到一定程度的木神丹,手镯里竟然一眼数不过来,更有一些散发着各色霞光,满是天然符文的各色丹药,更不要说几乎要堆满仓库的各色晶石;还有手上这只内含洞天的手镯,一般神仙恐怕戴不起吧?胖三儿摸出要送给丫头的那柄宝剑,看来这件事也要提上日程,要么就另给丫头找一柄好剑,感觉中那已故神仙的神识并未湮灭,而是躲在宝剑中休养生息,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重新站在自己面前,或者把被自己杀害的消息传送出去,到时候自己这一帮子人就危险了。 丫头没醒,老头儿摇晃着做的饭,很高兴,没想到自己的手还能再长出来,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突然间好像焕发了第二春,如果有机会,那自己也想去地府,去那仙界看一看、玩一玩。老头的饭做的还不错,升起自己的打铁炉子,把三天前剩下的小半扇羊排烤的噼啪冒油,几人随便垫巴了一下,又沉沉睡去。至于三个凡人吃了木神丹之后是什么样子,没人清楚,胖三儿醒来时老头儿和杂毛的胳膊已经长了出来,只是相对中老年人的体型来讲,显得有些丑陋。 第二日一早,胖三儿从梦里醒来时便看见丫头正歪在自己床边,可能是半夜醒来后又过来看着自己。说实话,胖三儿从心里高兴,这才是真正的生活,这样的生命才有意思!胖三儿这个坏小子猛然间的“奇思妙想”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和谐,胖三儿想到了那头猪和那条蛇,想到了在夜海城被副城主逼到角落的情形,也想到徐先生念念不忘的那幅兽春宫,那些不可言说的事情的确美好也说不定,赶快帮丫头报了仇,结了婚和丫头也尝尝这些不可言说的美事!崔文秀,嘿嘿,老丈人给自家闺女起这名字,是用了心的! 用过早饭,胖三儿独自一人去看了徐先生,本来想带丫头一起的,仔细想想,没有女人在场,许多话更容易出口。当胖三儿像变戏法一样从手镯中变出三壶美酒,一杆毛笔和一座形似山峦,半山腰松下坐着个童子的“笔架山”时,徐立志瞪大了的眼中异彩连连。没错,自己年轻时遇到的狐仙美人就有这般手段,美酒伸手即来,还有那在桌子上吭吭哧哧跑来跑去倒酒的微小酒侍,也亏得徐先生心神清明,不然绝对会认为那只是春梦一场。三壶美酒,其中一壶正是那醉上头,另两壶是在紫竹洞天时,竹山所赠,胖三儿是一个不嫌少,两个也不嫌多,乡巴佬进了城,见啥都新鲜,这酒名叫山竹紫,是以紫竹洞天特产米稻先行酿制,尔后再将酒酿以特种手法灌入紫竹,竹山道人所在道场后山有一整片紫竹林,每一根紫竹至少十数节里都灌满了酒,随着年月增长,紫竹中略呈紫色的酒水不但不会变少,反而掺杂了甘露和灵气愈加香醇,是好是坏,不消竹山讲!胖三儿向徐先生吹嘘自己这几壶酒的来历时,那松下童子背过二人,转到松树后面,在地上扒了个坑,正在往坑里拉屎!眼看二人发觉自己的不雅行为,便将松树下稍高一些的茅草拨到脸前,稍稍遮羞!徐立志满脸狐疑:“这小东西还会拉屎?”胖三儿没接上话,是那松下童子,脾气还怪挺,斜撇了徐立志一眼:“老子不是人,好歹也是个成精的生灵,哪有只进不出的道理!”,这话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接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这不叫拉屎,这叫出恭,好歹也是个书生,怎么这般粗俗!” 嘿,这小东西,一口一个老子的好意思说别人粗俗?那松下童子拉完了屎,不知从哪变出来两张写满了金字的宣纸,揩了揩屁股,用脚驱了土埋了坑,在树下翻了两个跟头后,一个纵身,径直跃上那颗三寸左右的松树,枕着后脑勺躺在树叉上悠悠吟道:“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停了半晌,接着道:“嗯,好诗好诗!”至于怎么个好法,可能童子也说不出来吧,反正有童子的诗应该错不了!因为那小童又接着吟了一首:“虎头燕颔及鸢肩,自笑都无一事全。惟有数条瓜样骨,尚堪山泽作臞仙。”是那真德秀的《赠张童子》。 “真不错!晴明风日雨干时,草满花堤水满溪。童子柳阴眠正着,一牛吃过柳阴西!要是有头牛给小童作伴,那就更美了!”徐立志向小童子伸出手,那小童子一个翻身如下马,从松枝上跳下,朝山中掠去,骑上那杆紫毫,借势又一个翻身下马,扛起紫毫跃到徐立志手心,待徐立志接过紫毫,那小童沿杆爬到笔顶,扯过挂绳将屁股掏了进去,就这么挂在笔顶,徐立志就着宣纸挥笔借诗一首:“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地为床,天为帐,饥来食,困来眠,无牵无挂,自由自在!那小童似吃了香火般,满脸陶醉!胖三儿和徐立志看不见,但那小人确实有所收获,只是吃得并非香火,而是借徐先生题诗所携文运,那小童受文运淬体,似乎睡足了饱觉,神采奕奕,精神焕发!胖三儿来看望徐先生,徐先生自然不会只顾着看那不足一寸的小人,徐书生将那杆紫毫放回笔架山,小人也从紫毫上跃下,从山中如趟水一般,悠悠逛回松下,重新跳上松枝,似乎尤其喜欢松下问童子的意境! 第二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不胜红尘一场醉(三) 有些跟不上思路的杂毛,虽然激动,但心里却总有些突突。不过突突就突突吧,风险与机遇并存,害怕?不存在的,只是脸上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的表情有些滑稽。 胖三儿从手镯中掏出一架崭新的飞梭,与之前两架完全不同,后方喷射口各长了三根三角形状的尾刺,前方两侧各架装一支十字形剑炮。私人改装风格明显,是那赏金猎手追逐要犯的利器,起速快,声浪炸,武器凶,而且为了减轻重量,许多安全配置全部阉割,后排座椅直接改装成了扣押犯人的小型牢狱,没有扶手和束带,却多了手铐和脚镣。 胖三儿临上飞梭前借机与丫头偷偷耳语,让丫头稍后一定激活法袍,注意防御。杂毛在与胖三儿一起钻进飞梭之后便有些心惊肉跳,因为胖小子笑的有些太瘆人,而且与丫头的耳语肯定包藏祸心,只是等杂毛想要“逃离”这架恐怖飞梭的时候,已经晚了。 飞梭在胖三儿的驾驭之下,没有前行,而是直接原地抬头,屁股轰出两道雷光,几乎将半座小岛炸碎,只一个眨眼便在众人头顶化作微小光点。杂毛肉体凡胎,又无法以真元相抗,只能好似魂魄被肉体远远甩在身后一般惊声尖叫着,体内液体好像全被迫到了后背,眼前一片发白,心跳再也找不到规律,如果不是后背紧贴着座椅,恐怕皮肉都要飘离骨头。 十数息时间,胖三儿带着杂毛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好不痛快,虽然天上海中都去了,但杂毛始终认为自己在做梦,也完全不记得月亮上有没有嫦娥,海底是个什么样子。 在胖三儿稳稳落地之后,杂毛慌慌张张如醉酒般晃出飞梭,刚走两步便七窍喷血,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亦与七窍争辉,争先恐后向外渗血,第三步时浑身已经被血液包裹,第四步便再难迈出。 丫头捂着嘴巴,眼中透着恐惧,好像不认识胖三儿一般,老头儿等人亦齐齐望向胖三儿,搞不清楚胖三儿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过出于对胖三儿人品的信任,众人虽然有些怀疑但并未有所动作。 胖三儿卖弄完了关子,也不再含乎,毕竟自己不是徐瘦芹,万一玩出个好歹,可就真的不好收场了。于是走到杂毛身后站定,功聚左手,轻轻印在杂毛后背,以强横功力由杂毛丹田出发,强行贯通周身十二条经脉,木神丹受胖三儿功力催动,神效速生。 杂毛周身如青光罩体,熠熠生辉,浑身血渍迅速烘干结成血痂,生长过半的左手伴随着杂毛的颤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右手看齐,半盏茶功夫,胖三儿从杂毛身后走出,重新坐回丫头身边,稳稳当当啃起脸盆大小的螃蟹。 丫头幸不辱命,胖三儿刚钻进飞梭,便激起身上的蓝金法袍,与此同时,彩金手镯亦随心而动,化作一面如水镜般的巨型光盾,将几人和脚下地面,还有那香飘四溢的海鲜大餐牢牢护住。 也就啃完一只螃蟹的时间,杂毛一声轻啸,双臂轻振,周身血痂被一股气浪炸碎开来,胖三儿轻轻激荡真元,在众人身周凝成护罩,将血痂碎末远远弹开。杂毛如换了个人一般,皮肤释放淡淡光彩,周身真元流淌如水般似可听闻,随着杂毛的立地拔升,藏雷宝剑发出声声剑吟,随杂毛意念所指,又发出阵阵雷鸣,只怕此时的杂毛会从心底里认为自己几乎就要无敌于天下。 老头儿眼光灼灼,没错,想要!胖三儿解释这木神丹的价值,一颗可顶数十架飞梭,根本不是肉体凡胎所能承受。也是机缘巧合,那晚的仙酒将木神丹神效压制,也就是说那醉上头不仅醉了人,也在一定程度醉了仙丹。不然的话,老头儿、老丈人、杂毛三人会爆体而亡也说不定,自己也是在杂毛下了飞梭浑身冒血时才有所察觉,当然有胖三儿的强力疏通,定然因祸得福。 起初只是想带杂毛体验一下疾速飞行的快感,不成想速度过快,杂毛体内经脉承受有限,几近爆裂,木神丹神效又生,以致虚不受补,加速了体内经脉和血管的爆裂。胖三儿只好抓住时机强行为杂毛贯通经脉,同时打散木神丹药效,强行恢复肉身,多余的则化作滚滚真元重归气府。 接下来是老头儿和老丈人,一颗木神丹而已,对于胖三儿来讲连一巴掌都顶不上。左掌老头儿,右掌老丈人,同样盏茶功夫。青光过后,老头左臂已然与此前无异,周身光华内敛,返璞归真;老丈人,则给人一种吃多了的感觉,好似神魂承受不住如此体量的肉身和真元,相比酒醒之后的少许清明,竟然有所倒退,胖三儿亦有些难以理解,只能以徐瘦芹所言神识不足以承受肉身和魂魄的体量聊作解释,只是浑浑噩噩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倒也“无伤大雅”。 三人的经脉,胖三儿摸了个透,杂毛是一种年轻活跃,老头儿刚劲饱满、收发自如,老丈人勇猛狂暴,只是此时的胖三儿难知其中深意,稍作思量便抛之脑后,自己懂的太少,就比如手镯中的仙丹,除了见过的木神丹和九转金丹外,其余一概称之为仙丹,因为自己实在是不清不楚,于是干脆无所谓了吧。 轻松不知时日过,痛苦难熬如度年! 得亏在地府晃荡了两年的人是胖三儿,那种不知时日,浑浑噩噩的日子,实在难熬,胖三儿这种吃饱了饭只想睡觉的人虽然时刻想着回家娶媳妇儿,但好歹不成心病,依旧吃饱了饭找地儿眯神儿! 回了家之后,蓦然回首才发觉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竟如此强烈,只是幸福日子好像过的又特别快,婚期定的是腊月二十八,原想着一个月的时间里把丫头的仇报了,再稳稳当当花上一个月筹备婚礼,不成想胖三儿带着丫头上天下海、游集逛市,泉州城里天河居、桂花苑、酒春堂、万宝斋、宝金楼、如意阁等等等等,吃的穿的,玩的耍的,金银宝贝差不多要逛了个遍,这一趟下来,一个半月过去了! 这日晚上,老头儿等人睡下后,胖三儿叫醒了丫头,让丫头炒了盘花生米,拌了盘猪耳丝,二人就着山竹紫喝了半宿。胖三儿说地府里遇到的人,尤其那个不要脸的徐瘦芹,一点没个女人样,不过说起来如果不是徐瘦芹,自己可能早就死在了地府,聊算救命恩人。比徐瘦芹更不要脸的是那个夜海洲的领主白郎,神仙打架吗,得有个神仙样儿,不说法相擎天,至少宝相庄严吧,再不然也得有一些像样儿的神仙手段,比如神光四溢,比如霞光万道,比如御剑飞天、泰山压顶。 嘿这白大领主,整个一耗子成精,野狗飞升,打起架来连女人屁股都能下的去嘴,总之他那不叫打架,得叫咬架。还有一个靠抓坏人求生的人,名字叫马八眼,是个妙人,后来跟着自己倒是发了笔小财,又撞了大运;更有人长的活像一坨长了眼睛和嘴巴的鼻涕,有人成仙无望,便在自己身上刻满了符咒,虽然只是肉体凡胎,但打起架来一样勇猛无匹,也有人在地府老老实实当普通人,一辈子也就活个百十来年,不过相比这处人间,种地极其轻松,因为有傀儡,有机关,其实胖三儿不知道那东西如何称呼,就像飞梭一般,不过是通过头带受人控制而已;还有两个见过大世面的二世祖,混不吝,一个叫朱仁,一个叫阎小二,简直胆大包天胡作非为,还有那夜来香铺子里虎口狮鼻的蓝皮肤小姑娘。虽然口才不太好,但耐不住花样多,丫头双眼冒光,那是向往! 丫头除了听胖三儿口条横飞,也向胖三儿讲了自己的小时候。其余挺枯燥,从小没娘,老爹一手带大,直到懂事了见别人家除了爹还有娘才知道,自己家里应该还有一个可以叫娘的女人。 不问还好,一问老爹先哭了起来,骂那天师教护犊子的掌教,骂那个不要脸的小王八蛋,这可如何是好。五六岁的小姑娘只好哄起了老爹,也幸亏老爹疯的不深,哭了两嗓子便抱着刀自顾自躺床上去了。 村里的老妇们可不管你会不会武功,拿把大黑刀你厉害啊?咋的?你砍我啊?来呀来呀来呀,洗干净了脖子伸到你脸上叫你砍!半疯老爹带个小姑娘片子,老妇人们就算不当面说小姑娘没娘,背地里也能把小姑娘叨叨的像野地里爬出来的,半疯老爹口条不犀利,吵不过人家不打紧,还得被人把粪水泼到正门口。 不过丫头本来就非常人,打小就看的透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乡下这种智慧光芒照不到的地方,虽然也有好人,但人善被人欺,一点没错。等到丫头八九岁的时候,就学着小人书上的侠客,背上两副行囊,揣上几两碎银,带着老爹走起了江湖,当然那行囊得是老爹扛。打家劫舍不能干,好人好事又显得刻意,只好上山打了吃人的野兽,挖点人参何首乌,再下山换点粮食。一跑就是四五年,直到遇上被老爹救过命的张姓商人,那商人在浙东大侠谷干走商买卖,收了山上侠士的兽皮、药材、矿产,换回粮食、兵器、吃穿用度。商人在浙东大侠谷有立足的地方,便叫丫头带着老爹当个私家镖护,有艰辛也有欢乐,只是丫头知道挣口吃食不容易,所以几乎没下过馆子,偶尔一两次也是碰上主家去了大侠谷犒劳一众护院时,凑和吃上两口大鱼大肉。不过说实话,丫头从来没觉得生活苦,就是有些想有个娘,是想有个娘,而不是想娘,自己从来不知道娘亲长什么样儿,老爹也说不出来,自己又取了老爹唯一的长处,长的漂亮,所以这个娘是如何也构不成念想了。 胖三儿有一点看的非常透,自己是个浑不吝的人,懒货,世事无常无所谓,人情冷暖没关系,超级乐天派;丫头是个小家碧玉的闺秀,聪慧,世态炎凉你自知,酸甜苦辣我愿品,欢乐务实派:合拍!天造地设! 一坛酒喝完,胖三儿让丫头回去休息,自己要出趟远门,回来后就和丫头成亲入洞房。 轻声细语似人间最甜情话,丫头满脸通红,懂不懂?无师自通谁人不懂。 胖三儿就坐在门口,换回了自己那一身粗布短打,拎出半壶醉上头,仰头见底! 要做个好梦,徐先生说的:天下风云出我辈,不胜红尘一场醉! 第三章 是非对错无所谓,我的地盘我为最(一) 渐东大侠谷向南六百余里,泉州城向西亦是六百余里,武夷山南有一座城,名叫连城,城市不大,也不甚富裕,但出城向西约莫百余里却有一处可称为福地的山头,山头上有个宗门名叫天师教。 之所以叫天师,是因为此宗门实为龙虎山下宗,称教而非府是因为此天师教并非正统,诸多传闻难辨真伪。其中最靠谱的说法是武夷山南连城以西那处山头实为乱葬岗,有僵尸横行于野,偏这僵尸机缘造化,于深谷中得一蛟珠,误食后实力大增。而这蛟珠亦有来历,是一条由鄱阳湖向东入海走江化龙的蛟龙所出。那蛟龙感应天时,择日由鄱阳湖出发,北上经长江入海。 不曾想湖蛟入江,与当地土著起了大道之争,一翻围追堵劫,被迫南下经千岛湖向东入海,距离是近了不少,可是又好巧不巧,那千岛湖原有一条恶蛟,兴风作浪、无恶不作,不护佑一方百姓不说,湖中鱼虾食之即食、湖边百姓杀之即杀。本应富庶的淳安、桐庐等地,十数年间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原本这条恶蛟的功德应当着落在鄱阳湖那条蛟龙身上,可北上访友莫名其妙提前返回途经此地的龙虎山张大天师正巧碰到那条恶蛟翻江倒海,淹没村庄、毁坏良田。职责正在于此的大天师必不能袖手旁观,哪怕算到此招非功德而为劫难,仍旧决然出手。然而刚宰杀恶蛟,那条走江的蛟龙便撞到了眼前。 筋疲力歇的大天师心中巨震,以为是那条恶蛟的帮手,强打精神冲着那条蛟龙就是一道剑光,这下倒好,原本走江就心惊胆颤,生怕毁了良田,淹了村社,破坏功德的湖蛟,先是遭遇江蛟拦阻,又遇此人劫道,算好了的日子看样子是出了纰漏了。当下躲开剑光,掉头就跑。这一跑不打紧,那大天师紧随其后,正好路过鹰潭,回宗门取了大印又是一路紧追不舍。湖蛟心中害怕至极,慌不择路,一头撞到武夷山南梅江江头。一路翻山越岭,远避农田村庄,被山石树木刮蹭的遍体鳞伤,就在大天师赶到之时,那湖蛟已被血腥味勾引而来的老僵群起而攻,将其斩于口下。这还不止,就在大天师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想法补救之时,那头有幸品尝蛟珠的老僵不仅将其余僵尸的精华吸了个遍,还将那头湖蛟拣好肉啃了个体无完肤,接下来便是大天师与老僵的一翻恶斗,实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雷光闪电不绝于耳,整整响了一天一夜,大天师重伤而回,老僵尸在重伤之余遁入大山。而后每隔数月,大天师便要去一趟武夷山南,直至两年后,大天师以天师剑和天师印擎出伏魔咒才将那老僵尸镇压,又花了半年时间在镇压老僵的地方建起道观,塑降魔护道张天师像镇压老僵,随之取出宝剑和大印。 降魔护道张天师的来历自不必说,然后世龙虎山自称为张天师子孙,必不能将首代天师塑像独留于荒山野岭。于是道观修成之后,便派出弟子为此地正名,立为龙虎山下宗,在那处道观为镇压老僵的天师塑像供奉香火,为首者便是二十年前与无虚有杀妻之恨的无名师兄的“私生”父亲,天师教掌教真人李一梦。 说来也巧,那李一梦虽然道术、雷法、剑术堪称一绝,但相校其他师兄弟来讲,并不入流,派此人镇守此地的缘由同样众说纷纭,至于是真是假,全当个乐呵便是。 说那当代大天师年少时,外出游历曾遇一李姓乡野女子,奈何这乡野女子虽身份低微但仙缘厚重、悟性极高。偶遇大天师降伏大妖,眼见其一翻雷法惊天动地、道术飘渺无常,以非常手段迅速将大妖镇压降服,那女子竟然极其轻蔑的编排大天师,言之凿凿,说大天师雷法虽然响彻千里,看起来威名震震、天威浩荡,实则缺陷极大。一是大天师雷法掌握有限,准头不足,十之八九落在空处,二是大天师本身对雷法的承载能力有限,三是大天师对于雷法的领悟仍旧差的极远。说这天雷本是大道产物,天地精灵,如今人间早已封了升仙路,妄想靠祖先庇佑,吃的了一时,也绝吃不了一世。若要修成高明雷法,需先搞清楚雷法真意。雷法没讲完,又将其道法悠悠贬了一通,说大天师根本不配使用道法,看起来声光电效果惊人,实则完全丢掉了道法的初衷和目的,以道法降妖除魔作为手段利器本身就是一种歧路,若不能早日回头,必将受道法反噬,伤及自身、殃及无辜。 虽然听起来懵懵懂懂,似乎并不着调,可在大天师听来实如九天雷霆、当头棒呵。然而二十啷当岁的大天师年轻气盛,心想我出身名门正派,从小修习道术雷法,更不用讲雷法为万法之宗,这天下除龙虎山外又有哪宗哪派有如此精深的正宗雷法。 再说那道法,你口口声声说我走入歧路,何为道法,我是不甚明了,可同样是刀剑,在木匠手里做家具,在厨师手里烹鱼羊,士兵手中保家卫国,道法之于我亦如刀剑之于士,三千道法中必有刀剑之途,管我如何用? 一个不通礼数,一个年轻气盛,那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大天师自然不能以手中利刃一争长短,于是二人找了一处乡野,坐而论道。 数日后,年轻大天师心服口不服,那女子看的透彻,说那大天师,自己知道他心服口不服,不服也不打紧,你且去游历或者找出论证,自己就在那山下住,如果想明白了,或者想到了辩驳自己的法子,随时欢迎。 大天师一头雾水,第一次对自己的大道有了疑惑,但毕竟不是笨人,当即借口先行离去,随后又折返回来,那女子毕竟无技艺伴身,任由大天师暗中观察了半月之久。半月的观察让大天师愈发不解,那女子平平无奇,每日里除照顾老人外,便是上山打柴、顺道采药,再不然就是对着山上的草木小兽发呆,大天师一度怀疑这女子转世之时没有喝那孟婆汤。 又半月过后,大天师难掩心中疑惑,心想或许是自己的一翻机缘也说不定,于是与那女子道明来意,同时承认自己的不足,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可想而知,大天师未到接管宗门的年龄,龙虎山并不束缚行踪。然而狗血的是,在这女子为大天师生下孩子后竟然撒手人寰,自始至终,大天师一头雾水,似乎那女子从未过来这世上,自己只是南柯一梦,如那王樵观棋烂柯山,然而怀中幼子该如何解释,自己短短几年来疯狂暴涨的修为又该作何解释? 更令人疑惑的是,大天师在将幼子抱回山门之时才想起自己还有一桩婚约在身,作为下一任宗门之主,大天师许多事身不由己,在向其父秉明真相之后也只得作出妥协,为那幼子取名李一梦,对外宣称降妖除魔之时所救。 真假不论,故事其实挺有意思,胖三儿扎了个拉屎的架势,蹲在露天评书小院角落里,听着台上说书人喝完一口茶,吐出茶沫,惊堂木猛拍之后呔的一声暴呵。讲的正是那名女子在当代张天师降妖伏魔之后的轻蔑之语,其实至于女子不女子,权当茶余饭后。这话也是那说书人之言,要不怎么自己先喝一口茶呢。至于故事真假,胖三儿半点兴趣不感,因为有一件事是真的,那就是李一梦确在连城西百余里处的天师教中,无名亦与其关系不浅!至于是不是私生子,还真的不太好确定,因为城中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胖三儿三天前来到此地,无论自己武功有多高强,胖三儿始终认为事关生死,必须慎之又慎。连城闲逛了三天,打听到不少消息,原本龙虎山降妖除魔、为国为民,当受万民景仰,可是在此地说书人嘴里更多的却是离此地千里之遥的龙虎山的风流韵事以及此地天师教的助纣为虐、坑蒙拐骗,与妖魔为伍之事。 那说书人惊堂木又是啪的一声:“话说,是非对错无所谓,我的地盘我为最,说这天师教纵容门下弟子巧取毫夺,贩卖假药,先是吃死了东头刘太爷,又放妖怪屠了城西郑员外,郑员外老父请来的高人没降得了魔,反而被天师教一个没有名字的混蛋恶人先告了一状。那天师教威名赫赫,以多胜少,不时便将高人擒了去,从那高人身上搜出郑员外家传宝物,郑员外老父眼看宝物到底落在了天师教手中,急火上头,双眼一闭,两腿一蹬!一时三刻,城中又传出惊人消息,说那宝物原是本地财主下山游历之时偶遇仙人所得,被郑员外使黑招逼得拿来抵债,又买通高人以非常之法行那灭口手段,不成想偷鸡不成,反倒蚀了把米,妖怪在自家窝里反了!” 果不其然,台下坐着的,果然有那整天吃饱饭没事干的本地富户,不等说书人一句话讲完,抓起盘子里的铜钱,杀人般往台上撒去!那说书人眼底压着泪花,满脸堆笑:“谢李爷赏!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万事如意、万寿无疆、身体健康!” 那人不喜不怒,悠哉游哉,翘着二郎腿,半笑不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曹先生,嘴里口条收着点!” 第三章 是非对错无所谓,我的地盘我为最(二) “曹先生!评书说的铿锵有力,入木三分,张小兄弟仰慕至极,不知能否款茶一杯?”看的出来,这说书人文风犀利,能说会道,故事不会少,散了场后,胖三儿找了上来。那曹先生手握折扇,拱手作揖,先是道了声谢,随后暗自摇头,苦笑道:“小兄弟说笑了,哪是什么入木三分,只是苦胆一颗,抖搂抖搂苦水,生于斯死于斯,别无他求!” 胖三儿随说书人找了一处茶馆,名叫听雨阁,名字极有诗意,是那曹先生常来之地。 这说书人吃的是百家饭,听起来又与那天师教和城中一众财主有恩怨,所以胖三儿一叫便来,也无惧被人找麻烦。二人进了茶馆,那曹先生领着胖三儿朝茶倌唱了声诺,便朝二楼走去。 茶馆一二楼中间未设座椅,是一片空地,适宜说书卖唱之人居中献艺,四周茶座则均设在窗边,连城多雨,原来是这么个听雨法! 此刻二楼正有一对卖唱人,不出意外,还是一对祖孙,也许只有老无所依、幼无所养之人才会迫不得已做这种活计讨生活吧。老者果然老态龙钟,步履蹒跚,满脸褶子里藏着的不是黑泥,而是那如杀猪刀般的岁月。老人一身粗布灰衣洗的发白,花白头发随意盘在头顶,扎一根细竹,一双眼睛只有在看向自己孙女时才稍稍有些难掩的生气,徐先生说这世界很大,可就是有人活不下去。小姑娘十四五岁年纪,不想说什么风华正茂、豆蔻年华,因为搭不上边,衣服比老人稍显亮丽,只是肩上一直挎着个包袱,想是换洗衣物,也或者这样一直背在肩上能稍稍阻挡不少坏人,一双眼睛是对这世界的渴望,对人生的乞盼。 不管哪里,多数人不喜听悲曲哀鸣,茶馆也一样,只是难为了这一对饱经风霜的老幼,老人抚琵琶,孙女唱软语,倒似金戈铁马踏上了花径小溪,柔弱秀女擎起了真钢铁剑,别有一翻风情。 曹先生以极为熟练的手法向老人碗中抛出两枚铜钱,铜钱从碗底弹起,跳上碗沿,在碗沿上蹦了两蹦终落回碗底,这清脆声音叮当作响,倒显的有些可爱了。 胖三儿来的有些莽,到了连城才发现自己一不知天师教位在何处,二不知天师教两个祸害长相如何,所以只好先打探些消息,也顺便做些准备。 曹先生一张利嘴果真无畏无惧,讲那天师教从来此地后,便无甚善名。从其行径来看,十五年前的掌门也就是如今的太上掌门,必是私生子无疑,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天师生了私生子,私生子一样在外沾花惹草,上不得台面只好暗箱操作。现如今的掌教真人同样有这般恶趣味,一老一小竟然相互攀比着玩弄女人,这连城是不小,可也扛不住一年两上门啊。 当胖三儿问起近二十年间天师教有无大事之时,那曹师一声哀叹,竟然知之甚详。原来这曹姓说书人竟是天师教中一员,十八年前经了那场变故之后才明白,这天师教连徒有虚名都做不到。 二十几年前上宗传来消息,说是五十年内山下武林中有一大劫,若能破得此劫,必是一桩大功德。于是天师教上下百余人不再座守宗门,而是下山游历,同时寻找应劫之人。不成想,首席大弟子无虚道长心念耿直,心怀天下,在一处深谷遗迹之中寻得一柄宝刀后,便誓要做那应劫之人。 据门中长老鉴别,确定那柄宝刀正是百年前伏魔宗的镇宗宝刀屠魔刃,同时也是上一位应劫之人的趁手利器。如果世事如常,恐怕此刻坐镇天师教的应是手握屠魔刃的无虚师兄,只是世事什么时候如常过? 故事接下来的发展与胖三所知并无二致,在无虚判出师门后,掌门李一梦顾及师门脸面,同时也担心龙虎山正本清源,一边勒令门中弟子不得外传,一边命无名暗下黑手。曹姓说书人跑的快,亲见无虚与掌门打了个天翻地覆,在知晓其中内情之后便偷偷下山,改名换姓,再也不与天师教往来。 现如今之所以敢如此作为,是因为那天师教已经彻底撕下面具,即使不是无恶不做,也再难得人心。偏偏掌门无名以此为乐,大肆招收山下富户弟子,纵凶害人、巧取豪夺。数年来将天师教乃至龙虎山攒下的偌大名头,败坏的丁点不剩。这山下百姓除了一众有所勾连的富户外,人人咬牙切齿,见面不敢吭声,背地里直朝地上唾口水。 偏偏天师教仍旧挂着龙虎山下宗的名头,许多遇到怪事的外地人找不起龙虎山便只能找到天师教这里,说书人明面上不敢与天师教一争长短,只好背地里通过说书的方式提醒外地人,时日久了,天师教不可能不闻不问,正常来讲曹先生在此地绝活不下去,然而掌教无名竟然听之任之,只是给了个极度轻蔑的态度,说呗,有人说我坏,我亦可让人说我好。一来二去的,曹先生竟然成了个大笑话,明白真相的人都知道曹先生受足了委屈,而这个委屈传到了山上竟然让掌教兴奋的哈哈大笑。 曹先生口中那句是非对错无所谓,我的地盘我为最正是那无名的口头点评。当胖三儿问起李一梦与无名的修为高低之时,曹先生轻声哀叹,天师教再不济,那也是龙虎山下宗啊! 该说的都说了,虽然没有挑明了告知胖三儿,但对于说书人来讲,无论胖三儿是来求助还是寻仇都已知其中利害,至于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还是白花钱买气受,也只好由得胖三儿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胖三儿睡了个大懒觉,醒来后慢悠悠吃完了早餐,便朝着说书人指明的方向,化作一道灰光。果真如说书人所言,此处有一座莫名其妙的大阵,如此一来,胖三儿不得不往传说上考量,硬杀进去极有可能会坏了阵法,如果真放出了老怪物,那可就真造了孽了。 好吧,胖三儿从手镯中摸出那颗鸡蛋大小的避水珠,塞进衣服里,站在离山头不远处大声喊道:“欸!天师教的老神仙!”土到掉渣的叫喊竟然山谷回响! “欸!天师教的老神仙!”又是一声!这一喊不打紧,直到半个时辰过去! “死胖子,你喊什么喊?给你娘叫魂儿呢!妈的,鬼哭狼嚎!”不出所料,一高一瘦两名身穿青袍头戴月牙冠的道士,腰插青钢剑如同转出一道门般,猛然出现在胖三儿身前。眼见胖三儿一副穷鬼打扮,心生不耐,“胖子,走错地方啦,这地方不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来的,赶紧回去,再往上迷了路困死在山里,该叫你娘着急啦!” 二十啷当岁的穷小伙子,一副猥琐样儿,胖三儿假模假样捂了捂怀中那颗大珠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神仙老爷,我跑了几百里路,是来拜师的,可不能半途而废,在山下面那个大城里就听说山上有神仙老爷,法力高强,飞天遁地,呼风唤雨,造福一方百姓,就想着来试试,也学一身本事,回家种田再也不怕天干地旱了!也不用怕山上的老虎豹子,还可以抓野猪吃肉!神仙老爷一定领我上山,如果咱们真成了同门,肯定少不了二位老爷的好处,别看我穿的穷,我这叫掩人耳目,老家祖传还是有些宝物的!二位老爷应该看的出来小子我谈吐不俗,家里那也是出过大官的!”。 胖三一通白话,那可不咋地,赵瑶就是皇宫大内影卫一把手! “娘的,小免崽子,嘴上有些滋味,还懂的吊胃口?还谈吐不俗,口条上长了只苍蝇就说自己舌灿莲花。有宝物先拿来看看啊?”瘦小个子看了眼高个子,轻声嘀咕道。 胖三儿倒也不怕被这两个小子欺负,做戏就做全套,从怀中摸出避水珠,吐了口唾沫,使劲抹了抹,还真怕这二人不识货,攥的紧紧的递到那个瘦子面前:“神仙老爷您掌眼,这是蛟珠!小子爷爷辈的与青城山有交情,青城山上传下来的。这还是小的呢,小人家里光这样的蛟珠没有十枚也有八个,大个儿的跟人头差不多,小人祖爷爷磨碎了吃,现在还活着呢,娶了好几个姨太太,夜夜笙歌,天天晚上不好好睡觉,哇哇乱叫!直把人烦死!”。 果然,这两个小道士有眼无珠,头抵头嘀咕了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不过胖三儿总算过了关了,现如今天师教不比从前,登山入门,没有那么多道道! 高瘦两位小道即使不知道那鸡蛋大小的珠子是何宝物,但入手温润细腻触感亦绝非普通,或许两位小道士还有其他想法,也有可能知道自己不太能消受得了,从始至终没有与胖三儿说过一句话的高个子,将避水珠还给胖三儿,反而问了一句:“上山可以,学习仙法当神仙,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你可要考虑好了!”。 胖三儿对于高个子略带提醒的言语和表情不动声色,朝二人拱手道:“谢谢两位神仙大哥,小子拜师成功,一定不忘两位恩情!” 那高个黄冠道士暗自摇头,抬头狠狠看了一眼胖三儿,似乎要为这位好良言难劝的该死鬼留下最后一分记忆,接着便转身回头,径自朝前走去,那瘦子紧随身后,胖三儿心中直犯嘀咕,这里头有水,还不浅! 第三章 是非对错无所谓,我的地盘我为最(三) 阵法有些道道,胖三儿不太懂,所以绕来绕去走了十来步后便不再刻意记路,到时候再说吧。 山高林密,一路朝山顶登去,着实难走,山石挡路,枝叉恼人,大白天的夜猫子呜呜的叫,真不知道这天师教把自己藏这么深到底是在防香客还是在防仇人。 和胖三儿在山头附近等的时间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转过大阵。嘿!还真别说,眼瞅着撞上了眼前那棵大树,结果一转身豁然开朗,大殿恢弘、仙音袅袅,背靠山头的大殿前广场上栽了六棵叫不上名字的古老树木,仙枝虬劲、风骨盎然。两侧偏殿栏门紧锁,向下则是两重前殿,三门洞开,仙雾渺渺;山泉锤石,叮咚作响;溪流汩汩,清脆铿锵。 还没爬到头顶的太阳生出道道光圈,似是云蒸霞蔚,像极了一颗未煮熟透的蛋黄。 有诗为证:白云深处有人家,天边黄日如蒸霞。山高林密知难行,偏往云台觅仙侠! 原来二人带胖三儿走的是直通大殿的路,怪不得一路上行行绕绕,掩掩藏藏,从大殿路过广场向南方向的两重前殿再向南才是香客上山的小路,远远看去,隐约寻得小道。领路二人之所以走小路,看来香客上山的路亦不会好走,不过动手之后的下山已然不成问题。 胖三儿懒的和这种自以为天下第一,自己做什么都对的人纠缠,便直接问那高个子,掌门在何处。此时的高个子已经对胖三儿彻底绝望,真是求死求到了阎王爷头上,高个子心里烦闷的直摇头,但终于还是领了胖三儿往大殿走去。 原本天师教也有一套成熟的拜师体系,至少不用事事麻烦掌门。掌门宗掌一门事务,上有太上掌门一辈的长老护持宗门安危,功法传承及令度执行,下有掌门师兄弟负责传道授业,弟子历练,宗门名望,再有外门后勤负责宗门一应吃穿用度。但如今无名执掌宗门,所有弟子的拜山入门必须先经掌门,据说有钱的、有权的、有貌的都入了掌门门下,成了掌门亲传,其余各支人才凋零、岌岌可危,听那曹姓说书人讲,能走的该走的,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天师教就要“一支独秀”。胖三儿正是打听到了天师教的此般变故,才直接要求面见掌门。 高个子领了胖三儿进入大殿右侧偏殿稍候,掌门正在会客,高个子取了茶水,拿了瓜果,让了胖三儿后便立在一旁。胖三儿也不客气,伸手拿了青枣柑桔,径自翘腿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问那高个子叫什么名字。 原本很精神的中年道士却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倒也没对胖三儿爱搭不理,抬眼看了看胖三儿,自顾自说道自己是十几年前龙虎山张天师派来监督太上掌门的,可没成想到这第二年李一梦个老王八蛋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无名,自己找了十几个美貌女子去后山闭关去了,他娘的,自己在天师教这些年回也回不去,走也走不了,摊上无名这么个烂货,打不得骂不得,给老天师告太上掌门的状吧,又不知道该告什么,撂了挑子了,你能怎么着?说是来监督的,实际上还不是要自己保护这两个王八蛋不是人,天师教上上下下果真把自己当成了金牌打手,最近几年周边山头出尽了风头了,山上山下谁人不知李天星是天师教的狗腿! 得,一发不可收拾,哒吧哒吧说起来没完没了了还。胖三儿强行打断,问道:“就你还保护那俩王八蛋?你把我领上来,你知道我是来干嘛的吗?” 没成想,李天星仅仅斜了斜头:“还能是杀天师教掌门的不成,就你?我看够呛!”没等胖三儿接话,又轻声嘀咕了一句,“你要真是来杀那俩王八蛋的,我当没看见不说,还得助你下山!” 好!胖三儿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了鸡叫声。好巧不巧,无名出现在偏殿门口,满脸嫌弃:“成何体统?李天星你搞什么鬼?领了个什么玩意儿上山?我天师教的名头你还嫌败坏的不够?赶紧滚蛋!” 正在疯笑的胖三儿收住声音,笑着向无名说道:“无名掌门,我是来杀你的,替一个人取你狗命。给你三次机会,猜得着,做个明白鬼,猜不着,稳稳当当,糊涂鬼!” 高个子闻言,瞬间慌了神,疾速后撤半丈有余,手握剑柄,随时准备拔剑迎敌!他娘的,一语成谶!无名看着胖三儿堆满了笑的胖脸,突然有些喘不上来气,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尴尬难言,手脚无措,心里没半点底气,上来就说是来杀自己的,这人怎会如此狂妄?要是不猜是不是就不会动手?然而,胖三儿补充道:“每三个数,猜一次,九个数过后,猜不猜都是死!” “一”! “二”! “无虚?!”一语中的! 随着一声聪明,胖三儿一闪而回,坐回椅子之后,一手轻轻往嘴里递柑桔一手将李天星出鞘击来的宝剑弹回剑鞘,无名双目圆睁,人头滚落!因速度过快,偏斜的断口处滴血未落,似被铬铁烫过一般!李天星知道自己绝非敌手,因为宝剑在自己手中丝毫掌控感都没有,一指弹出,出鞘的宝剑扭转身形带着自己的手硬生生退回剑鞘,再将自己震回原位!更令自己不敢相信的是,无名已经人头落地,除了在胖三儿出手的第一时间凭感觉而发的攻击冲动外,自己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而且整个过程除了一道浅淡灰光外,自己没有看到那个胖子出手的任何过程! “这里真的镇压了僵尸吗?”胖三儿问向李天星。 李天星此刻心中狂跳,虽然没有看见胖三儿动手,现实中的压迫感并不存在,但极度震惊之后的心跳,慌乱的无以复加,强作冷静回道:“没错,就在祖师塑像正下方的地宫中,有一口青铜吊棺,我在此地一是监督保护两位掌门,第二便是那具僵尸。” “按理说,张天师的手段不应该灭不掉一头僵尸吧?留着干嘛?”胖三儿又转回了无名进门之前的样子,嘴里塞满了青枣,猥琐的问道。李天星似乎也不太明白,但能咬死蛟龙的僵尸也绝弱不到哪里去,只是听老天师提过一嘴,自己一时冲动,酿成大错,导致那僵尸成就不化之骨,几近不死不灭,听意思,好像的确宰不掉!李天星紧随着揣了瓜果出门“一不小心”踹了无名脑袋一脚的胖三儿,去找太上掌门! 太上掌门“闭关”处放了无名的太平无事牌,所以胖三儿杀掉无名的一瞬间,太上掌门便已知晓此事。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杀死无名,而且太平无事牌还崩碎的如此干脆,太上掌门知道大劫难来了,于是在胖三儿离开偏殿,堪堪走到祖师爷塑像跟前时,便看见太上掌门李一梦一身闪着淡彩光芒的法袍,手持宝剑,严阵以待! 胖三儿对李一梦的法袍和宝剑极有兴致:“看来人间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啊?这法袍和宝剑看起来挺不错的嘛!” 原本李一梦对于胖三儿的到来的确有些心惊胆颤,但在看到胖三儿一副猥琐的穷狗模样后便又突然放宽了心,看来是无名那孩子狂妄有余心机不足,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小子,说出来是谁让……”没等李一梦把话说完,胖三儿直接打断:“李掌门,你和你儿子一样,有三次机会,猜一猜我是替谁来杀你的,猜着了,有幸当个明白鬼,猜不着,也不会让你痛苦,我下手很快的,足够让你赶上你儿子!” “哼,小子,你杀的了无名,只能说明你有点本事,但在我这,你还不够看!” 然而被胖三儿再次打断,好像大佬们都喜欢在打仗之前叫上两声阵,可惜不讨胖三儿喜:“三声一次,九声过后猜不出来,那你就当个糊涂鬼吧。” “一。”果真还是这催命的声音,搭配猥琐模样,略显平静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如此可怕,李天星有些担心二人动手会伤到自己,所以默默向后退去。李一梦双眼微眯,心里暗暗警惕,右手紧握剑柄,心中默默持咒,杀鸡用牛刀,祖师爷随便哪一位都可以!最好能把自己娘亲请来,能给自己留下这般法袍和宝剑,能让张大天师甘败下风的人,定然能保自己度过此劫。 “二!”李一梦心中暗自计算,九个数,足够了! 胖三儿老老实实数完了九个数,李一梦也持咒完毕,金光直透泥丸,本就光芒闪烁的法袍又套上了一层金光,李一梦没等胖三儿先动手,左手将剑鞘掷向祖师爷塑像,右手举剑指向胖三儿。 没错,当年那李姓女子为张天师生下李一梦后,为其留下一套法袍和一柄宝剑,与其说是撒手人寰,不如说隐遁而去,张天师亦难追其行迹,此为法袍与宝剑出处。而在十数年前无虚事件之后,李一梦虽然护短,但也知此事是那无名有错在先,于是心中落下病根,总觉得将来必有此事一劫,思来想去,心中惴惴不安,于是找了“偏方”,献祭数名处子,亲为自己卜了一卦,卦象如何自不必说,反正李一梦随即便交出掌门之位退隐幕后。 李一梦抱着必死的信念在请神之后第一时间下手,以雷法牵制胖三儿,同时打烂祖师塑像放出僵尸,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能逃得一命!与其说低估胖三儿,不如说李一梦卦掐的准。 在李天星眼中,又是一道浅淡灰光,李一梦从中间整个被劈作两半,那法袍虽然在胖三儿剑下形同无物,但却是护主有灵之物,竟然歇尽全力拉扯李一梦的左右两半身体,极力愈合自身与李一梦的肉身,可惜,法袍的功用不在此处。数息之间,法袍光芒暗淡,化作两片如丝帛般的锦衣,李一梦亦分作两扇,死到不能再死!那道从天而降的金光发出一声不甘的叹息,悠悠远去,这一剑之威,真仙降临都挡不住,仅一道神念,还是那不在天庭挂职的野神,又如何敢掠起锋芒! 第三章 是非对错无所谓,我的地盘我为最(四) 说回二人动手之时,胖三儿眼看着李一梦招来天雷,同时将剑鞘掷向祖师塑像,仍旧不闻不问,任由天雷降临,任由祖师塑像破碎。 天雷临身如同无物,祖师又不是自己的祖师,而且正好自己也想看看那僵尸到底如何厉害法!李天星心中的震惊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胖三儿如何厉害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理解,天雷临身丁点反应也无,劈开请神成功的道家天师如同斩开一块豆腐,是天师教太弱还是胖三儿太无道理?更甚者,大天师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祖师塑像破碎之时,便是不化骨出世之日,最关键的是放出不化骨的正是龙虎山下宗天师教的太上掌教! 道家,与佛家有一点最为相似的地方:因果!李天星强迫自己站在中立的角度上看待问题,李一梦和无名的存在有其合理性,胖三儿的存在以及今日的所作所为亦必有其合理性,甚至极有可能,这头不化骨,还要着落在面前这位杀神手上!于是李天星弱弱的问了一句:“不化骨,能打的过吗?” 胖三儿扭头看了一眼退在后面的李天星,猥琐笑道:“试试看!” 只是这一笑,便给了李天星极大的勇气,李天星猛松一口气,朝前走上几步,与胖三儿一起看向好似被煞气硬生生顶开的降魔护道大天师塑像。 有些慢,胖三儿只好蹲在地上,扎了个拉屎的架势,慢慢等!没有听到声音,但识海中却全是怒吼咆哮,李天星一样,只是相比胖三儿有些难以忍受罢了,胖三儿有些不耐烦,不知是这大僵尸被押的时间长了,功力有所减退还是快要碎掉的老祖师塑像足够重量,大僵尸翻来滚去好像青铜棺都没能拱开。 胖三儿起身走到祖师塑像面前,轻踹两脚,确认脚下地宫位置后,轻轻跳起,狠狠坠下,轰隆一声,整个砸进了地宫。果然,那大僵尸眼下还在青铜棺中押着,除了摇的刻满符文,此刻正红光闪烁的棺椁来回晃动外,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看来是祖师塑像只断了半条腿的缘故,那算了,还是亲自给它放出来吧,省的耽误时间。 胖三儿朝着坠下来的洞口喊了声:“李天星,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下,怎么不下,这么精彩的时刻,容不得错过,李天星听到胖三儿的声音后便一纵而下,随后便看到胖三儿跳上青铜棺椁,又是轻轻跳起狠狠坠下,连带着铜棺将四颗铆钉挣断,咚的一声砸落在地。这还不只,胖三儿似乎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从铜椁跃下,一脚将那棺盖踹进了墙里,接着,一声嘶吼从棺中传出,青铜棺椁中竟然还有一层青铜棺,那僵尸猛的将小一号的棺盖顶上了地宫天顶,如一阵风般由棺中站起。 这下该轮到胖三儿没见识了,那僵尸除了长的有些狰狞外,与活人一般无二,只是双目赤红,浑身筋肉如老树干皮,指甲像是几十年没有修剪过,弯成了豆芽菜,头发也干成了绺子。身上衣服早烂成了布条,脚上鞋子漏着脚指不说,有一只还掉了底,活脱脱饿了半年没死成的老乞丐,别说,这一副可怜像,去大街上要饭,指定能要出一翻事业! 这僵尸果真如李天星所言,已然成就不化之骨,且灵智已开,那僵尸竟然像清嗓子一般,先是吭吭了两声,接着一边活动手脚,一边问向胖三儿:“是你放我出来的?” 胖三儿答道:“没错!你的故事,我没兴趣。万物有灵,看你灵智已开,多少算一条生灵,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把你牙拔了,指甲断了,确定你没法祸祸人之后,就可以放你出去!” “按理说我应该顺着你的想法,任你拔牙断甲,先逃出生天再说。但你这种说法让我很没面子,你即知我已成就不化骨,就应该知道我已超脱五行,跳出三界,在我面前,你们只不过是脚下蝼蚁,有时候踩死你们,并非故意,而是你我双方生性使然,蝼蚁钻到了人脚下,难道这脚便不能落地了吗?” “没有这种圣母心,亦没有这种道理。我知道你看到我灵智已开,心生好奇,又没有像其他同类一样第一时间动手,所以退让一线,加之你于我有解救之恩,那我也后退一步,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地幽冥四界且不去论,在这处人间界,只要不在我饥饿之时闯入视野,我便不主动杀生!如何?另外,今日可留你二人性命,权当还了解救之恩。”听起来好有道理,这套蝼蚁理论,胖三儿听了不只一次,为什么总有人自认高高在上?不杀我便是还了我的恩情?那在路上见我一面,没打我一顿,我就欠你一个人情呗?没杀我我就欠你一条命呗?这世道,真是来个人都想做做主。 第四章 洞房花烛自在时,双凤争“珠”遗祸事(一) 李天星对于胖三儿的无视无可奈何,也没有多做表示。胖三儿没有释放飞梭,这么点距离,还要找地方避人耳目,太麻烦。不足一刻钟,一路疾行的胖三儿便由天师教回到了泉州城外,至于天师教后续如何,想必李天星不会有任何遗漏,其余的教众,亦自有其报应,管不着,也懒的管,如今要好好准备婚礼。 当胖三儿将天师教李一梦与无名之死告知老丈人之时,无虚眼神略显清明,悠悠长叹,这仇其实报不报的,自己早就看的淡了。两个狗东西死上千次万次,也换不回自己师父和丫头母亲的一天半天。这个世道,自己和无粮能活下来全靠师父收养,能长大成人,能学得一身本事,能与丫头母亲有一线姻缘,又能有丫头这么个闺女,说实在的,其实是很知足的,只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如何也强求不得。 眼下丫头即将嫁作人妇,自己与无粮师兄弟二人能活几年是几年。至于人生的意义,这东西太过虚无缥缈,时有时无,又何必在意,至于胖三儿小兔崽子说的地府趣事、世界之大等等等等,其实无虚更认为这处人间乃至整处世界就是他娘的一个牢笼!不然为何自己就没见过哪个人的一生是真正幸福快乐的呢? 当夜晚来临,有多少人遥望那暗淡星空,又有多少人想要了解星空中到底有何物,星空外又到底是何种光景。 现在胖三儿亲自到过地府,与那些传说中的神仙人物有过接触,而那传说中地府、仙界与所有人间所在的黑洞之外,又是何种光景?地府和仙界大能们,难道没有人想过离开这个黑洞,去外面看一看,瞧一瞧? 乡野孩子从小都有去外面看世界的远大志向,那些活了千年万年、百万年千万年的大人物们没有?不存在的,所以无虚确信自己没有根据的胡思乱想其实是非常有道理的。 眼下无虚显然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矛盾境地,并没有与胖三儿讲太多,但对于胖三儿帮助报仇一事,相当受领,虽然自己看得淡,但不代表不想报仇,不代表心中没有憋屈。既然大仇已然得报,那下面最最重要的便是好好为丫头和小三子办一场盛礼。 胖三儿狠狠睡了好几天,丫头一度以为胖三儿受了重伤,担心不已。此处人间灵气之稀薄,让人绝望,一路疾行,让胖三儿感到些许空虚,到底还是底蕴不足。 娶亲是一件非常喜庆的事儿,老丈人和丫头大仇得报的激动之情,早已在婚庆的喜悦中淡漠。确实如老丈人所说,这仇报不报的,其实早已无关紧要,死上千次万次,换不来丫头娘的一天半天。 胖三儿睡醒之后,先与刘丰两人远离铁匠铺,约谈了半晌,是关于刘丰的大仇!几人年幼时,刘丰曾向二人讲过自己身世,其家族之惨烈,差不多有数十个徐瘦芹徐家之事。 胖三儿向这位哥哥提了个要求,先办完了自己与丫头的婚事,然后将刘丰大事提上日程,到时候无论胖三儿守家,刘丰独自前往,还是和尚守家,二人一同前往,皆无不可。刘丰的一生并不算坎坷,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件大事,那便是蒙童之时的家族惨事,其余包括弑神行动中的近八年生化改造,对刘丰来讲,不过尔尔。 老头儿和老丈人准备坐享其成,所以胖三儿第二日便带着丫头上了街。 钱!够够的,老铁匠卖宝剑,超千万两银票全在胖三儿手里,富可敌国!不过这钱结了婚以后怕也捂不了太久,自己可是要去仙界和地府的人物,区区人间的钱,完全看不上,所以还是给自己师兄的好,好歹也是为国为民。 丫头与胖三儿将泉州府城逛了个遍,大红婚袍和凤冠霞披是租借的,二人一致认为,娶亲大事,一生只这么一次,所以这东西绝不能长久持有,要不然就容易缺了怀恋和思念的意味。 丫头几乎没有上街花过钱,所以逛的极开心,冰糖葫芦,小糖人,大街上摆摊子卖的炒货,大枣花生瓜子糖,各自拎了一大竹蓝,乡下老农编的竹筐、山里猎人售的皮草、游街货郎喊的水粉,还有一只金步摇。 早上二人吃了鼎边糊,丫头吃的顶开心,胖三儿不行,胖三儿一直认为自己并非泉州本地,因为与独孤老头儿一般,早中晚,没有一顿吃的习惯的。二人的午餐是在鼎香楼,泉州城最大的饭馆子,那叫酒店。不仅要吃一顿好的,还要品鉴一下鼎香楼的茶饭,为腊月二十八做准备。 大馆子,开了小百年,当然不会差,汤是鱼羊瓦罐汤,鲜而不腥,香而不膻,荤的有板鸭肉脯田螺糕,素的有卷饼笋冻香春卷,甜点有那红团糖饼茯苓糕,小食有那桂糖炸枣地瓜干,再加上从北方大草原新来的胖厨子烤的羊排,撒上孜然和辣椒粉。 不得不说大馆子就是大馆子,两人一顿饭吃进去小十两银子,胖三儿不懂十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反正手里千万两,但丫头知道,会钞让丫头鲜血顶到脑门,头皮发麻,浑身发抖,十两银子差不多是自己和老爹半年多的开销,还得算上酒水。胖三儿没跟老板砍价,直接让老板在腊月二十八打烊一天,在门上挂上告示,所有食客均可到城北老铁匠铺赴宴,但要自备礼物,具体原因便是胖三儿与丫头大婚。价格吗,鼎香楼孙老板一口价一千五百两,当即二人立下字据,胖三儿便付了五百两定金,时间定在腊月二十八,整个婚宴由鼎香楼一手操办,包括所有食材酒水、炊具餐具、大厨小二。 胖三儿刚拿了票子,便被有人心盯上了,嘿这世道,还真是财帛动人心。 江湖上流传有一句话,叫穷学文、富学武,所有习武之人,要么是大富大贵,要么是以武犯禁,为什么犯禁?不犯禁没钱学下去呗,伤筋动骨在所难免,打熬体魄不得不做,所以大多数习武之人习到最后可能都会对钱财尤其眼红。普通人一年吃十两银子,习武之人省吃俭用一年也得五十两,再则秘籍、兵器,哪个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胖三儿手里那一沓银票哪里来的?宝剑。说句实在话,这宝剑贵不贵?贵的要了老命了。卖宝剑的时候郭临为何到场?就是要替皇帝看一看数十万两、近百万两一柄的到底是什么宝剑,又是哪些人在买,事后的混战又是为何?宝剑是一,钱财是二,大宋朝国库充足,但数百万两银子无论到什么时候在哪里都不是小数,江湖人看在眼里,赵扩一样会盯在心头,我大宋国土上有百姓受灾,你们这些宗门帮派花数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去换一柄宝剑利器?还有那秘籍,阎罗宗老魔头手段残忍,铁匠铺实力不容小觑,可还是有人要以身犯险,为何?秘籍买不起,买不到,有价无市,是因为没货;有市无价,是因为稀贵! 胖三儿和丫头的兵器没有挂在腰上,也没有背在背上,一个瞧起来富态,一个看起来清脆,所以几位背刀侠客以为二人大约是某位员外家的公子、富户家的娘子。 那个大胖子,六七尺高,只是看起来胖而已,实际上是壮,所以背刀客中年龄最大的花头发白胡子粗布灰衫的佝偻老头,瞅着二人走过胡同的机会,冲着丫头快步撞了上去,本来是要假装闹事儿,找找二人的茬儿,说的好了,随便讹点钱,说的不好了,就拉到城外埋了,那小姑娘片子身条不错,还可以玩一玩,然后卖到青楼又是一笔钱。 理由并不是很充分,所以佝偻老头“把”自己撞死了,丫头手镯的被动防护被撞了出来,老头被弹出了两丈远,墙拐角冲掉了一块,路面上有一深一浅两个屁股形状的坑,弹了两弹,死了!同行的背刀客以为得逞,一人去扶老头,另外三人拦住两人去路,这才发现那老头七窍喷出了血,双目圆睁,抬手僵硬前指,想要提醒几人惹错了人。 可惜,凡夫俗子,被法宝冲了一下,还能有机会抬手就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当然讹诈两人的理由也就更充分了,撞死了老人家,跑是绝对不能,即使知道几人的恶意。 那老头的徒弟是真正的伤心之人,抱着自己的老师父,眼泪当时就下来了,那三人分出一人去叫了救兵,这二人拦着胖三儿和丫头要说法。无论什么时候,这种当街撞人的行为都会引来一大帮吃瓜群众,几人迅速被人群包裹,里三层外三层,丫头扳下胖三儿的脑袋,耳语道:“是那个老头儿主动撞上来的,这些人是故意找茬儿!”胖三儿点点头,不仅是告诉丫头自己已知晓此事,更是对丫头此刻的冷静表示赞赏。 第四章 洞房花烛自在时,双凤争“珠”遗祸事(二) 胖三儿和丫头任凭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半句不答,直等到老头儿的主家到来。 呵!真正一副天怒人怨的好皮囊,不说丫头眼光有些发直,胖三儿也兴不起问罪的心思,朝那白衣折扇的金冠臭皮囊拱了拱手,愣盯着那副臭皮囊,也不说话。那人直被看的烦了才躬身回礼,说道:“兄台有礼,这位老者乃我门下供奉,不知缘何与二位冲突,以致二位下此杀手?”。 胖三儿仍旧不言不语,只是盯着那人看,大眼睛会说话,半点不假,白衣公子被这人看的心里头直突突,暗自嘀咕这人怕不是有病吧?接着又说道:“无论谁对谁错,现下你二人平安无恙,而我的人却遭了毒手,我想二位总得有个说法吧?”。结果胖三儿还是只看不说,好像这事儿与自己无关一般。 白衣公子眉头紧皱,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最难整,这么看来今天这事儿怕是难以善了了。 且说一说这白衣公子,白衣公子身后站了十数人,除了已死老头儿的徒弟蹲在地上抱着老头的尸体暗自啜泣外,其余人等纪律森严,虽然众人面露愤怒,但却无人上前插话,只等着白衣公子一人问询发话。 臭皮囊稍停半晌,转身朝围观群众拱了拱手:“感谢各位古道热肠,此间必有误会,请各位让开马路,勿要堵在此处,如果是我们的不对,绝不会为难二人,若有人胆敢草菅人命,本公子也绝不会放过。” 可惜了,臭皮囊虽然斜眼盯着胖三儿,但却未看出任何异样。只好招来老头儿同行手下,让那人说一说情况。很明显,同行之人定然不会站在胖三儿一边,那人满脸的悲愤终于得到释放,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我几人在鼎香楼吃完酒菜后,便下楼欲返回酒店,王老爷子在前,不知为何突然倒弹而回,当马兄弟扶起王老爷子时发现老爷子已经断了气了,手指僵硬指着你们,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如果不是你二人暗下毒手,王老爷子为何会指着你们?想王老爷子一手快刀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堂,又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红脸,屡屡为公子立下奇功,不成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必是你二人所为!”说完后,死盯着胖三儿,一副死也要为王老爷子报仇的表情,好像死的是自己亲爹一般。 那白衣公子显然没有听取胖三儿意见的意思,向众人问道:“果真如此?”一行十数人纷纷点头附和,未散光的百姓亦纷纷出声打气。 盯了半晌的胖三儿终于开了口:“你几人吃完酒一同返回酒店,王老爷子为何撇下你们如此之远,走在前面?” 没错!所有的刻意而为都经不起推敲,那人看了眼白衣公子,见盯着胖三儿的白衣公子微微颔了下首,便接着开口道:“想是你二人与王老爷子有故,王老爷子上前与你二人搭话!” “那王老爷子身手如何?” “纵横江湖数十载,少遇敌手!” “那为何会被我娘子撞倒?若硬赖是我所撞,不好意思,自从老爷子翻倒在地,我二人可是寸步未动。” “妖法,你二人必会妖法!”这是找不到理由了,又不愿承认王老爷子功底虚浮,不然如何能够多次为公子立下奇功。 “嗯,倒也是个理由。那我再问你一句,从鼎香楼下来,为何会走在路旁的胡同里?鼎香楼大门口正冲着大路,你们去胡同里干嘛?又是如何进的胡同?” “我们去做何事,用你管吗?” “不纠结你们去胡同里的事情,想必胡同里有宝贝,或者你们去胡同里放水。那我再问你们,我和丫头前脚从鼎香楼走,你们后脚便跟了上来,又出现在我们前面,这又作何解释?至于前后脚,去鼎香楼,一问便知!”胖三儿和丫头刚跟老板谈完婚宴,前后脚的事儿,老板必然印象深刻。 那人憋得说不出话,手段有些拙劣,但不得不说,此类碰瓷,效果极佳,只是遇见了这么两个人,死了人不说,还被迫露出了尾巴。去胡同里捡宝贝?难道老早便知道胡同里有宝贝?去胡同里放水,还是算了吧,这才多大会儿,水渍绝不会干。胖三儿看着那副令人生气的臭皮囊,说道:“这位公子,想必事实如何,无须验证了吧?至于你这帮手下有何目的,我没兴趣,你可以和他们好好聊一聊。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还请让开道路!” 看着上前答话之人的表情,白衣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于又开始吵吵嚷嚷的围观群众如何看、如何想,与两拨人无半点关系。白衣公子示意众护从让开道路,胖三儿拉着丫头便走,那王老爷子的弟子马小兄弟怒目而视,一手扶着老人尸体,一手狠狠摁着刀把,未等胖三儿二人走远,白衣公子突然大声问道:“在下姓宋,敢问兄弟大名?” 胖三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轻轻一笑道:“姓张!家住城北铁匠铺!” 城北铁匠铺几个字足以让白衣公子心跳过速一整天!小心脏咚咚乱跳的白衣公子看着慢慢转身走远的胖三儿,牙齿咬的呯呯作响,回手一折扇将那扈从脑袋甩到了路面上,在地上滚了几滚,脖颈处沾满了泥土。 丫头拉着胖三儿胳膊肘的手有些发抖,因为那扈从的脑袋。朝胖三儿问道:“不会有麻烦吧?” 胖三儿觉得还是不要吓着丫头的好,只好说的保守一些:“没有麻烦,惹错人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丝毫没有打扰到两人的逛街兴致,胖三儿又陪着丫头买了几床大红被褥,买了几沓红纸,准备回去找来邻居帮忙剪些喜字,可以先在小院贴上一些。其实胖三儿想和丫头在泉州城里买上一座院子,只是总觉得不会在泉州久待,便打消了念头,以后再说吧,结婚先在客厢,让刘丰、八条他们去东西厢住,离得足够远了。 轻松不知时日过,痛苦难熬如度年!欢快的日子过的尤其快,胖三儿每天陪着丫头逛集市游街景,泉州城里好吃的好玩的,差不多耍了个遍,城外的风景也跑了好几趟。 只是三儿和丫头最终还是在泉州城临时买了套宅子,离着铁匠铺约莫半刻钟的脚程。院子不大,两进,花了三儿小一千两,门口开在城北一处小胡同里。但院子着实精致,进门一处门房,门房对面有一座小花厅,再进一道门,有一座长宽三四丈的院子,东西各两间厢房,又有厨房和柴房各一间,正房有堂屋、东西屋三间,院子西南一口井,一座葡萄架,西北一条小过道,开一小门,过道东侧便是这座院落惟一的茅房,小院正中则是南北东西两条青石板砸平的过道。 其实一千两是有些贵的,但胖三儿二话没说便付了款,正是因为那座茅房,城里建房子最让人苦恼的便是厕所,但这座宅院后门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当年建房的主家多花了钱,从厕所粪道后拿砖砌了条排水道,又在茅厕左前方连通水井。水井旁建了个小池,平日里洗衣做饭的废水直接倒入小池,由小池经西侧墙根排水道入厕,转过排水沟冲刷茅厕再流入小河。排水沟道建的宽阔,不必担心剩菜剩饭堵塞,平日里洗衣下雨灌入小池中的水足以将沟道冲洗的干干净净。算上门房,一共七间屋子,老丈人和老头儿肯定得住在正房,东西偏屋每人一间,西厢空出来一间放杂物,另一间做三儿和丫头的婚房,东厢和门房让刘丰、八条和杂毛三人自己安排,反正胖三儿是这么想的,西厢只能住自己和丫头二人,省得半夜叫唤第二天没法见人。其实胖三儿是想买间小的,自己两人住进去,老头儿和老丈人他们,铁匠铺里够够的了,只是丫头死活不同意,刚结婚就把老人赶出去,不合适。 腊月二十四,刚过罢小年,胖子拉着刘丰和八条买了扫把和簸箕,拉了一车砖瓦,来到刚买的小院。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院子从前到后修善一新,屋顶烂瓦换一换,墙头枯草拔一拔,院中烂泥压一压,西南水井清一清,水沟树叶刮一刮。茅厕里的确很干净,这让一度不愿意蹲厕所的八条跃跃欲试。 各个卧房里的床因为长久无人躺卧,有些许柱虫,屋里的砖墙地面难免有些沾满尘土的破旧蛛网,倒也不算年久失修,三人忙活一天,整个院子就差一场暴雨,于是,刘丰和八条轮流打水,胖三儿把水扬的满天开花,小院里下了一场不小的雨,雨后的小院即使看不到丁点绿植,但少许人气亦足够小院焕然一新。 趁着刘丰和八条雇请司仪的空档,胖三儿一口气买了八把铜锁,正屋一把,东西厢各两把,门房一把,两进大门各一把,东西偏屋就免了,反正在正屋里头。 出乎三儿预料的是,老宅里那条醉倒的小蛇、壁虎和一只蝎子,竟然搭着伙追着胖子的气息一同来到新宅,这三个小东西好似不怕了寒冬,整日里赖在新房,眼看着胖子三人收拾屋子,拾掇院子,甚是新奇!胖子也不在意,无非酒气熏出了心眼,知道跟着谁有好处! 第四章 洞房花烛自在时,双凤争“珠”遗祸事(三) 腊月二十五,三儿请了泥匠师父,重新支了厨房里的锅台,又添置了一应锅碗瓢勺,脸盆尿壶。不禁感慨,过一大家子可真不容易,光尿壶就买了四五把,我的天! 老泥匠师父顶负责任,支完了锅台,问胖三儿要了资金,又购置了两驴车柴草,大锅小锅架到锅台上,帮着燃了灶,开了锅。 那老泥匠与胖三儿念叨,这年头主家这么利索会钞的,难有咯,所以自己才会从钞里拿出一部分帮着买柴,又亲自点火起灶开锅。这灶是支好了,但不晾上个七八天,一般人生不了火,还有那开锅,开得好了,做饭不易粘,不易糊,起热快,易清洁。先用清水把锅里里外外洗干净,然后小火热锅,拿着那猪皮里里外外慢慢擦,直到把猪皮擦成了黑胶皮,接着又清洗一遍。再用大火把铁锅烧的通红,又是里里外外浇一遍猪油,待锅冷凉,便稳稳架到锅台上,洗干待用,大火开烧,第一锅热水倒掉,第二锅热水还是倒掉,第三锅热水便不用烧了,因为铁锅开锅完成。老泥匠说这开锅如做人,你得熬得住这世道的煎,得扛得住生活的诱,还得耐得住凄风苦雨的等!一个大锅,一个小锅,还有一个冬天利用余热烧水的后锅,那支烟囱从后锅锅台钻出,朝外伸到厨房上头,别说,光这只烟囱,就是不折不扣的手艺,值老鼻子钱,所以胖子又大方的给了老泥匠五两银子。老泥匠没推迟,有些时候客气了,反倒显的生硬!所以又跟着胖子蹭了顿羊肉汤,加了肉的! 老泥匠差点没把脸皮褶子里的老泥笑到碗里!羊肉汤冒着热气,油白油白,放上一勺羊油烫的火红辣椒油,泡上一张老饼,老泥匠眼睛里冒光,直夸胖三儿小子善! 一碗羊肉汤,值一个故事! 老泥匠讲自己当年跟着师父跑江湖,有一年是在那中原腹地河南汝州,也是冬天,下了大雪,老泥匠觉得胖三儿应该没见过雪,所以引用了一句前朝大儒的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大诗人是哪位,老泥匠不记得,只记得当年师父念叨的这么句诗,说什么冰天雪地,说什么银妆素裹,没见过的完全想象不来下了大雪之后是个什么场景,只有这么一句诗,春风不春风的咱不管,也别问什么树,反正是到处开满了梨花。胖子大概的理解了一下这句诗的意境,果真玄妙,树上枝枝叉叉的全是小白花,只是地上没有吗?老泥匠神色尴尬,没念过书,显摆这么一句诗还差点露了怯,老泥匠赶紧挽救:“有的,有的,怎么可能没有,不仅地上有,树上有,房顶上也有,河里水里也有呢,天上也有!雪下的厚了,井口都被盖着了,一个不小心啊,就要踩破雪壳子掉到井里了呢!” 话语简单,但场面一下子就出来了!胖三儿有一种不忍心下地走路的错觉,这么一片白茫茫,万物寂寥中透着生机,冰寒冷冽里满腔火热,只是意识里还缺了点冰寒冷冽,所以胖三儿决定离开人间之前,一定要去北地看一场雪景! 不好意思,有些跑题了,老泥匠卖弄完了诗,赶紧接着讲故事:“那河南是个肥沃的地方,但却也是天灾最多的地方,老百姓过的不容易,那户主家久离家乡,老爷子病重,说死也要死在家乡,儿子媳妇儿拗不过,只好拉扯着十岁大小的儿子千里迢迢从黄河边上带着老爹‘落叶归根’。到了家乡老宅,便请了我师徒两个老泥匠,帮着重新打扫院子,稍稍修善,又购置铺盖,支架锅台。主家明说给钱不多,但会借二人一处房屋遮两天风挡几日雪。当晚,我师徒俩便支好了锅台,又帮着引火开锅。那主家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坨羊下水,家里有外人,女人不便外出,便在屋里侍候老公公,男人打水洗了羊下水,与我师徒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那男人当年看出来给地主种地太难挨,便与老爹商量带着媳妇儿又往北地走了几百里,找了家铁匠铺子学了打铁的手艺,如今也算学有所成,回来以后也勉强够得糊口,开了春就不打算出去了,让我师徒二人看能不能帮着支一座烧铁的炉子。”老泥匠突然笑道,“当然,这是小事儿,怪我老泥匠没学问又跑了题,那主家朝邻居借了大葱、姜蒜、干花椒、干辣椒,把羊下水先焯了水,切成薄片,只不过把羊肝单独放了一旁,然后配着葱姜蒜全部下锅,不停加水烧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三个老爷们外加一个半大小子肚子里咕咚乱叫,那主家才揭开锅盖。刚撒上盐巴,满锅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院子,四人咕咚咕咚咽口水,那主家把羊肝子捞在一旁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有一个馒头那么大。又拿碗给老父亲和媳妇儿各自盛了一碗满是下水的肉汤后,才招待我师徒两人,是个懂规矩的后生,我四人啃着羊肝子,就着男人口中的羊杂汤喝了个浑身暖哄哄,我跟着师父跑了十几年江湖,第一次喝到那种滋味!大雪天,蹲在厨房,望着门外的大雪,啃一口羊肝,喝一口羊杂汤,嘿!” 老泥匠停下言语,咕咚咽了口唾沫,端起大碗一口喝了个底朝天! 美! 这种没有打打杀杀,老泥匠讲起来半半截截的小故事,胖三儿竟然听的津津有味,可是当胖三儿问道:“然后呢?” 老泥匠满脸尴尬,神色极不自在,因为故事到此就结束了:“羊肉汤好喝啊,第二天我们帮着主家修了烧铁炉子,又用剩下的羊杂汤喝了顿稠乎乎的面条,就走了!” 没有勾心半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恩怨情仇,只是支了锅台,招待了顿第一次喝的羊杂汤!胖三儿意犹未尽!普通人的生活好像才最有吸引力!老泥匠临走之前告诉胖三儿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趟北国,中原腹地也可以,除了喝羊汤以外,还有一种小鱼汤,绝美,还有北国人民做的面条,更是口味绝美! 腊月二十六,结婚在老宅,流水席面需要两个大锅台,所以又把老泥匠拉了回来。 胖三儿独自一人把老铁匠的烧铁炉子、大锤小砧、火勾铁钳全部拉到了新院子里。采买了干菜腊肉,柴米油盐,厨房终于才算有些样子。又满大街跑着找着了刘头,腊月二十八一定赏光,刘头道了声贺,说胖小子长大了! 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可惜胖三儿跑到徐先生家时却发现徐先生不在,反而白衣臭皮囊领着一众手下拆家一般翻箱倒柜!张三一阵火大,他娘的挂上我了是吧?找死也不带这么着急的!不要以为一句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光就能挡得了我。 张三站斜靠着徐先生一进小院的门口,静等着臭皮囊等人主动注意到自己。臭皮囊没有让胖三儿久等,面不红气不喘,问道:“张兄弟可是与徐先生有旧?徐先生借了我两件宝贝,说是今年归还,如今我收到消息说徐先生已多日不见,想来是不愿归还宝物,携宝潜逃,因此带人来此找一找,碰碰运气!” 徐先生一个破穷书生,恐怕手里也就那么两件宝物:“你还真是来碰运气的,不过你们运气好像不太好!” 宋臭皮囊以为胖三儿信以为真,碰运气和运气不好的确是一行人眼下处境,又拱手道:“张兄弟可知徐先生去往何处?”。 张三不答反问:“你们要找的宝贝可是一幅画和一座笔架山?” 宋臭皮囊眼中猛然一亮,有谱:“正是!” 且不管画不画的徐先生从哪里得来,至少笔架山!果真还是出了问题,宝物红人眼! 胖三儿擎出自己从紫竹洞天得来的六尺长剑,长剑悠悠灿灿,紫光耀目:“我手中这柄宝剑,从何处取出,想必你也是有见识的人,所以我身上至少两件宝物,任意一件都不是凡物,你看是不是从你处借来?” 宋臭皮囊尴尬一笑,正要答话,不料被胖三儿直接打断:“那笔架山是我一个月前赠予徐先生,你说是从你处借来!我给你第二次机会,重,新,说!” 宋臭皮囊心中暗自咬牙,立誓要把胖三儿丫头,老铁匠等人千刀万剐,面上却是一副春风和煦:“误会误会!看来是我手下之人见财起义,这才骗我说徐先生借了宝物不还,我手中宝物众多,一时记不起何人借过,便信以为真,唐突唐突!还请张小兄弟莫要见怪,我等这便离去!” 胖三儿看也不看,让出门口,直到宋皮囊全部撤出,来到徐先生卧房和书房发现,屋中值钱物件一个不剩,墙上春宫图位置干净,应是徐先生自行揭下,床上被褥有明显扯开的痕迹,是后期所为,书桌收拾整洁,徐先生离开时,平静从容,无碍。 老泥匠手艺绝,老头儿等人赞不绝口,要老泥匠二十八这一天务必来吃酒席!老泥匠乐呵,合不扰嘴! 第四章 洞房花烛自在时,双凤争“珠”遗祸事(四) 腊月二十七,老头儿、老丈人一同把两座宅子前前后后贴满了喜字,该发的喜贴也发完了,该备的用品小吃也已齐备,过年要蒸的馒头、炖的肉,也让邻居大娘帮忙准备完毕。胖三儿喜滋滋休息了一天!丫头也与老爹一起临时转移到了新宅。 腊月二十八,八条一早跑去鼎香楼,叫来了掌柜小二、大厨跑堂,一应炊具餐具、桌椅板凳,昨日晚间便全部送到! 早上一挂大鞭炮,响了一柱香!胖三儿穿了大红袍子,满身喜庆,骑着高头大马,刘丰和八条一左一右充当伴郎,司仪队伍敲锣打鼓,抬着大花轿,一路花生糖果撒个不停,在泉州城里溜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新宅。 丫头同样一身大红喜袍,坐在床上等着胖三儿来请,江湖儿女,的确没有那么多道道,没等老丈人反应过来,丫头便被胖三儿抱上了花轿,老丈人也被刘丰和八条拽上了大马。 花轿在泉州城又逛了一个时辰,差不多半个泉州城都知道泉州城外有个胖小子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时,胖三才意犹未尽的领着花轿回到老宅,邻里父老早已“就位”,老头儿和老丈人坐在上首,刘丰和八条守在门口,一众观礼父老在院子里热闹非凡。 “一拜天地!”他娘的这司仪不专业?上来就开始拜天地了?可你要说不专业,这一声喊的,半个泉州城都有回响!张三和崔文秀转身朝着门外,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回过身来,两位老人褶子里都闪着兴奋的光! “夫妻对拜!”张三和崔文秀老老实实对拜! “礼成!” “送二位新人入洞房!”院子里嗡的一声,兴奋了起来!简单吗?简单,那是别人家的喜事儿,我们跟着热闹热闹而已,吃吃喝喝,乐呵乐呵罢了! 二位新人刚入洞房,胖三儿便把丫头的盖头揭了,这是生怕娶错了人啊!所以说江湖儿女,管得了那么多吗? 时间赶的巧,胖三儿连嘴儿都还没亲上,外面就开席了,来的客人可真不少,那白衣臭皮囊不知羞耻,也来敬酒,胖三儿无所谓,来的都是客,所以让“客气”到不愿上桌的老泥匠与臭皮囊同坐了一桌,给宋家公子恶心到不行,只不过为了保护老泥匠,胖三儿并未过多热乎。 敬酒吃席,礼送的多不多的,胖三儿老早便和邻里打过招呼,什么鸡鸭鹅的不在乎,铜板银票不嫌少,地瓜干菜也能要,所以酒席吃的极为热闹,人多嘛! 一场婚宴,三言两语就让胖三儿捋完了,比几天前的准备功夫可是省劲太多了,但不省心!胖三儿除了喝酒,没吃超过三口菜!一趟趟跑下来,难得喘上一口匀呼气,也亏得胖三儿有功夫在身。 直至申时,宾客们一拨一拨的走,胖三儿才空闲下来。胖三儿与鼎香楼会了钞之后,深知其中滋味的掌柜又让厨子做了十几个菜,老头儿他们吃过了,自己喝了酒,新郞新娘可是滴水未粘。胖三儿把菜一个个端进婚房,丫头抄起筷子就开吃,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吃着菜,以后柴米油盐的少不了,丫头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胖三儿照着新宅的收拾过程一通指点,说的是头头是道,柴该如何买,米该去哪籴,平日里房子要怎么收拾,炊具餐具要如何布置,庭院的洒扫又该如何做。 丫头问道:“那咋办?我没干过啊?” 胖三儿接道:“哦,那要不还是我先来,你慢慢学会了再说!” 丫头泛起了嘀咕:“你好像也没干过吧?咱俩江湖儿女,哪来这么多家长里短?” 哟嘿!忘了这茬了,胖三儿嘿嘿直笑,想过普通人的日子想疯了,不幸的童年给害的,还有那么两年地府的日子:“还真是,我也就前两天整理新宅才发现,普通人家的日子过的也挺充实!” 丫头一通深情凝望:“说了这么多,我想起来一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没错,可这都是要买来用的,那买东西的钱怎么来?你不是说手里的钱还要给大师兄救济灾民呢吗?” 胖三儿筷子在嘴边停了半晌:“嗯,还是女人想的周到,我给忘了!” 老头儿,老丈人,老杂毛没意思听墙根,一同收拾院子打发宾客,刘丰和八条故意摆了桌子吃着甜糖蜜枣,离的挺近,听墙根! 二位新人吃饱喝足,胖三儿把餐具一件件送回厨房,便钻进了洞房!刚过申时!胖三儿陪丫头坐在床边,有些着急天黑的慢!成年人,大家都懂,丫头也开始紧张起来,就这样,二人枯坐到刘丰和八条觉得实在没意思便吹熄了灯,早早睡去。 “丫头,咱去新宅,这儿不方便!”胖三儿蔫儿坏。 丫头伸手轻轻锤了胖子两下,羞赧道:“都听你的!” 二人并没有刻意轻轻开门,一院子武林高手,能防得住谁? 进了新宅,开了西厢房门,点燃火烛,同坐在床边,屋里忽的凭空冒出一个人来,徐瘦芹!以大挪移功强行转移而来!吓了丫头和胖子一大跳! “小姑娘,长这么水灵,怎么瞎了眼看上这么个懒猪肥货?” “死胖子,你结婚不请我来观礼,你可真不够意思啊!下回结婚的时候你要是再敢偷偷娶亲,小心你娶一个我宰一个!” “丫头,胖子敢欺负你,你告诉姐姐,姐姐就是你娘家人,给你出气!”徐瘦芹一边吓唬胖三儿,一边尴尬的朝丫头露出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祝你俩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天也不早了,不耽误你俩好事儿!死胖子,不要忘了答应老娘的事儿!”说罢一闪而逝,话里话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可丫头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还一直朝着胖三儿看? 徐瘦芹个贱人,果不其然,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胖三儿问道:“丫头,姓徐的在你心里说了什么话?” 一问不打紧,丫头差点没哭出来:“她吓唬我,她说就把你借给我几年,说你是她的人,她要跟我抢你!还说她是天上的神仙,特别厉害,能活好几百万年,我再练一千年也打不过她,更抢不过她!” “死八婆!这女人真是,哼!丫头不怕,有我在呢!”这句话说完,丫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有了着落,“她说她打你就跟打条死狗差不了多少!她说她在梦里就能把你强暴了!哇!” 好吧,胖三儿无话可说,只好搂着丫头拼命安慰:“打不过就打不过吧,反正我们俩在一起就是胜利!” 这种在脑海里直接冒出声音的连恐带吓着实给丫头吓了个不知所措,丫头在胖三儿怀里哭到睡着,半夜醒来后叫醒了胖三儿,俩人的春宵一刻不能没有!这一晚过后,二位新人终成眷属!以后就绑在一起过日子,只是胖三儿决定先给丫头开开经脉,不然晚上不敢使劲儿! 第二天一早,新宅子附近的邻里老少添了新话头,说那座刚翻新,贴满了大红喜字的宅子里,半夜传出声声鬼吼,嗷嗷直叫,忒也吓人!不会是谁家配了阴婚吧?给红光满面刚出门的胖三儿闹了个极不愉快,你家汉子不行,就说人家是鬼叫?老八婆,臭不要脸!朝正盯着自己的街坊邻居冷冷哼出一声:“你家才配阴婚!” 众邻坊一哄而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新郎官高大威武,体壮如牛! 丫头也跟着出来了,挽了发,妆了容,是个妇人模样!丫头让胖三儿帮自己打通经脉,就像老丈人他们一样,自己要与那徐瘦芹比一比深浅!这么好这么棒的男人,你说抢就抢?我面子往哪放!俨然一副主人翁模样! 第五章 功初成前路无忧,仇似海誓不罢休(一) 胖三儿和丫头出门没走几步,便遇上老头儿五人,八条脖子里挂着那串佛珠,色彩斑斓,一副穷了十辈子的暴发户形象,走在前头活脱脱杀猪卖肉赚了大钱的屠户家二公子。这么看来,刘丰等人已经把老宅里的东西全部塞进储物宝贝里带过来了,胖三儿和丫头坐在院子西南角干葡萄架下的石桌旁,眼看着一座整齐简洁的新院落重新变的挤挤攘攘。以后出城是不用了,但就是不知道老头儿的铁匠铺在城里头点炉子,衙门会不会找麻烦,街坊邻居们会不会天天上门骂人。甚至,老头儿这种全凭自己喜好的人,封炉也不是没可能。 日子一天天过,丫头一个人包了全家七口人的洗衣做饭,一天天连丁点零碎时间都没有,晚上吃完饭得忙活近一个时辰,虽说丫头没有抱怨,但胖三儿有些过意不去,这七个人除了老丈人外,都是自己一方,属于婆家人,所以胖三儿以每月五两银子请了个老妈子,每天三顿饭,老妈子自己买菜,自己做,早上一起吃完饭后再给七人浆洗衣物。老妈子年方五十,用老头儿的话讲,那叫“绝代芳华”,老妈子虽然不懂老头儿绝代芳华的意思,但知道那老主家在夸自己,所以一天天干的很是起劲,有时候还带着十岁的小孙子来蹭一顿饱饭。胖三儿心中默算,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几岁就娶亲生子,怎么老妈子一家晚了这些年?穷人家的孩子是早当家,可如今这年月,娶新娘子是要花钱的,家是早当了,可一样没钱,又有多少家庭不想要点彩礼?老妈子如今五十岁,黄土埋上了脖劲(geng)子,为了儿子媳妇能省点心,还不是到处跑着能赚点是点。 这日子啊,胖三儿突然在心里有了疑问,普通日子过起来好像一样事儿挺多!刚成亲没几天,两人还没粘乎够,普通人的生活已经让胖子有些厌烦了。大冷天,一到晚上钻进被窝里,丫头就像个八爪鱼一般,缠的死死的,冬天天冷,澡洗的少,从刚开始的溜光水滑到现在竟然有些疙疙瘩瘩,看这意思,得在家里弄个澡堂?这是小事儿,丫头像个真正的妇人一样,想要给胖子生个孩子!一下子把胖子吓着了。有一天老妈子突然冒昧问了句,咱家七口子人,也没见有人外出做工?后面的话,作为一个资深老妈子肯定不会砸自己饭碗,所以并没有问出来,但这就是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日里有老妈子一并购置,但有些事情是老妈子不能代劳的,比如买两件新衣,添两件首饰,吃一顿大餐!胖三儿从来没管过这些事,十年来都是老头儿一人把心操完,现在可好,老头儿不打铁了,在葡萄架下糊了座小泥炉,整天与老丈人烧酒品茶,吹牛打屁!小和尚整天想着秦岚,尤其是胖三儿娶了丫头之后,更是每天念叨八十遍,这还亏得胖三儿晚上不使劲,丫头使劲捂着嘴。杂毛受不了这种“平庸”的日子,没胳膊是一回事,有了胳膊就是另一回事了,于是跑了! 就在刘丰走的第二天,八条也跑了!肯定是找秦岚去了!刘丰不一样,趁着胖子享受新婚快乐的时间,去查一查当年的大案! 就在胖三儿和丫头胡乱猜测是不是自己两人不太顾及大家的感受,是不是有些过分的时候,老头儿和老丈人也密谋“逃离此地”!这两个小王八蛋一天天的太过分了,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老头儿没有卖无虚的面儿,冲着无虚一顿火,给丫头教成了什么样子,没点淑女样,跟死胖子该是有多亲,半个月来,天天晚上嗷嗷到半夜,就这么大一院子,就这么个小巷子,外面人怎么说?天天晚上太阳一落山就开始鬼哭狼嚎,你家新郞官体壮如牛不打紧,还让不让别人活?给无虚叨叨的满脸通红,于是无虚同意了老头的计划,于第二日一大早“遁入江湖”!这还不算,最近北城附近的虎狼之药可是大卖!药铺的老板经常低着头,把眼睛从眼镜上面抬出来,盯着来买药的人,不太好问,但也盯不出个所以然! 药能吃上三五天,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不行,可正常人总有受不了的一天,于是就在这座新院子里只剩新郎和新娘二人不足十日之时,街坊邻居便来讨要秘方!一帮老娘儿们趁着胖子外出寻摸糊澡堂子时,堵着丫头问东问西,问的什么不知道,反正丫头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就一股脑全推到了胖子头上。一帮老爷儿们从外面迎着刚走出两步的胖子,拉到街角,一翻苦口婆心,兄弟你这样叫我们没法活啊,一大把年纪了,哪个受的了臭娘儿们没日没夜的唠叨,不让她唠叨就得卖力气,这个年纪那不是卖力气,那是卖命啊。。。和老娘儿们不一样,没人问胖子有什么秘方,延时啊,增粗啊,加长啊,怎么能坚如铁石,如何能花样儿多多,一概不问,十几年几十年之后,老爷儿们不想了!但也不是完全不想,可老娘儿们不这么想! 于是糊澡堂子的事儿暂时搁置,胖三儿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采买了一个大大的木桶,花了超过老妈子两个月的薪金,又买了铁锅,烤架,油盐酱醋,一堆辣椒花椒,当然锅碗瓢盆同样一个不少,被褥皮袋也得有,同时,还有一些鸡鸭鹅,牛羊猪,马狗兔,全部塞进了手镯。这么些天,胖三儿在手镯里把那座离宝库和小湖不远的小石头山开发了出来,阵法不会布,只好在半山腰挖空心思掏了个大大的山洞,防水防雨防野兽,里面更是层层石门,座座铜箱,总算有一个自己熟悉的存储空间,准备把宝库中拣选出来的东西存放在山洞中,没有阵法保护,一天一查看总能做到,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胖三儿还是在石室内外贴了许多青黄色材质的符箓。先是九转金丹,放在最右侧石壁最高处的格子当中的铜箱里,接着是一挂挂装满丹药的葫芦,又有一本本精妙的秘籍。然后天材地宝在一间石室,晶石晶币在另一间石室,还有一间石室里就放着自己的锅碗瓢勺。小湖旁的那座宝库,慢慢转移便是,紧挨着宝库的屋子,眼下看来是没什么用,但胖三儿从种种迹象判断,这手镯内部绝对可以自在生活,只是自己并不知道如何进入罢了。 当天晚上,院子里只剩胖子和丫头两人,反正第二天也要走,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胖三儿将那只大木桶里打满了水,径自坐到里面施展火法把水烧的滚烫,与丫头火火热热洗了个鸳鸯浴,两人本就新婚,这下可好,大木桶彻底盛不下两人。胖子把丫头按在木桶边缘,狠狠打了一仗,直到丫头服软,身上终于再一次油光水滑的丫头眉目含春,狠狠锤了胖子两下,任由胖子抱回床上。第二日一早,胖子和丫头收拾完毕,将那木桶烘干了装进手镯,又在小院石桌上留了字,告知刘丰自己会每十日回家一趟。接着便与丫头锁了大门,悠哉游哉离了城朝北而去。 泉州城西北两百余里,有一座戴云山,据悉应是浙东大侠谷以南最高的一座山,两人打算一路游山玩水,到了戴云山,没准也学那神仙中人,在山中开辟洞府修真炼道。二人成亲也已有段时日,当初的火热随着这趟出行,稍稍减退,普通人的日子,其实胖三儿还是有些渴望的,只是这两个月以来的柴米油盐让这份渴望更深的埋进心底。胖三儿觉得如果是自己洗衣做饭,或者自己找一份能填饱肚子的工作,比如当个镖师,比如当个护院,比如当个捕头,丫头在家洗洗涮涮,其实也还可以接受,但自己在家里看着丫头从早到晚洗来弄去的,就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五六岁便整天在巷子里偷蒙拐骗,十来岁又跟老头儿一个锅里搅食,虽然大环境是男尊女卑,但胖三儿心里却并没有这份理解,总觉得两人成了一个家,一个忙着一个闲着,对以后的相处肯定没好,总不能把丫头休了再娶吧?那估计无虚老丈人的大刀绝不会留情。所以胖三儿便准备与丫头试试不正常人的生活。 第五章 功初成前路无忧,仇似海誓不罢休(二) 二人的漫无目的逐渐变的有意思,胖三儿临走时从自家铁匠铺里带了两柄普通到极点的铁剑,买了两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一共花去十两银子。从泉州出城后不久,在路边歇息时便遇到一队由泉州出发前往浙东大侠谷的镖队,镖队旗幡上写着正通镖局四个大字,红旗飞舞,猎猎作响,甚是威武。至于镖队三辆大车里驮的是什么,胖子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家镖局与琉球岛上的漕帮帮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因为镖队中那名青衣男子正是当年琉球岛上第一个下场的青衣扈从。既然漫无目的,那便给自己找些事做,虽然不知道琉球岛上的漕帮背后到底是哪尊大佛,看在刘丰的面子上,护送一程也无不可。但牵着瘦马,拿着破铁剑的一男一女却把青衣扈从吓的够呛,胖三儿和丫头在前缓缓引路,青衣扈从带着镖队在后跟随,只是镖队停,男女停,镖队行,男女行,这种巧合太过微妙,青衣扈从非常懂事,安排手下取了三十两银子,追上前面那对男女,毕恭皆敬奉上:“二位少侠,在下泉州城正通镖局镖头武茂材,人送外号青花武豹,在江湖上稍有些薄面,喜好结交朋友,眼下押送一批货物往那浙东大侠谷而去,只是不成想与两位少侠同路,担心我镖局行事扰了二位兴致,特奉上纹银三十两,好教二位朋友买碗酒喝,也算交个朋友,还望二位少侠给个薄面儿!” 跑江湖的就是跑江湖的,说话好听,收你银子还是给你薄面儿!白到手的银子,胖三儿没打算不要,既然对方如此礼遇,那自己也不好端着架子,于是跳下马来,一边说着这可怎么好意思,一边伸手接过银子。娘的,是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是那有些尴尬的青花武豹。胖三儿将银子找块布裹了递给丫头,转头看向武茂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二人也是闲来无事才到处闲逛,既然你这么上道,那我们也不能不给你个薄面儿,你们要往浙东大侠谷去,与我们差不多有一半同路,不如就此结伴,帮你护送一程,也算对得起那三十两银子。”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那青衣扈从便知道自己要么所托非人,要么这两人本就是劫道儿的,骑着两架枯瘦老马,拿两柄破铁剑,你以为一男一女就真是少侠了?这青衣扈从不敢暴露声色,拱手道:“不敢劳两位大驾,我们镖局有镖局的规矩,送的是镖,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从不做那无故劳烦朋友之事,假如日后真有需要,再求二位帮忙不迟!我方镖车人困马乏,要稍做歇息,请二位少侠自便!请!”,说罢便朝两人伸手请离,然后转身走回镖队。相当强硬,无论你们是何等人物,我们走镖的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同行,于是武茂材果真与众镖师就地盘歇,胖子也不觉得尴尬,遥遥与那青衣扈从道了声别,但与丫头骑着瘦马慢悠悠朝前晃去。武茂材对两人的疑惑其实是非常大的,只是走镖跑江湖,有再多疑惑也得憋在心里,这二人男的身高马大,但看起来却是一副猥琐样,女的本是小家碧玉,但却被破铁剑和瘦马带到了“沟里”,而那个猥琐男却浑身透着神秘莫测的味道,那胖子里面穿了三件破衫,身周无湿冷阴风也无逼人热浪,那女子内衬紫金,外面极为随意的套了一件春衫,一挂风衣,无形中一种高人气息迎面扑来,但是再高也不能同路,人心隔肚皮嘛。 可是,当武茂材领着一众兄弟起身继续赶路时却发现,那一男一女遥遥缀在前面,背朝众人,虽然武茂材刻意缓走,但却还是“被”两人追上!那两人虽然面朝前,但却是向后走一般,可路面却又明明是倒退的,这就有意思了。看来躲是躲不过了,武茂材眼看着自己一帮人飞快追上两人,只好认栽,再次向那高大猥琐看起来像个胖子一般的高人打招呼:“看来二位果真是在游山玩水,如此同路一程也好!”,这下遂了胖子的心意了,高高兴兴的混在人群中。 自从数月前泉州城外出了那场大事后,走镖的倒了大霉,这一日正通镖局亦然,武茂材眼看躲不过两人,只好听天由命,谁让这两人看起来就是那种躲都躲不起的人呢。人群中自从混入了胖三儿,本来就极为紧张的气氛更加微妙,胖三儿的问话,答了不好,不答也不好,偏偏这个死胖子还一刻不停,偏偏那个女人还一脸崇拜,是福是祸,也只有拿那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自我安慰了。 原来走镖的是如此倒霉法,胖三儿终于见到了。刚出泉州城约莫半日行程,虽说已经进了二月,杨柳抽枝发芽,但山野间仍旧凉风习习,这种冷让人心头挣扎,空气中的阴凉湿气刮的人睁不开眼,张不开嘴,似乎吸进肺里的是一粒粒将化未化的冰碴、一颗颗暖中带凉的风豆子,正当镖局众人艰难前行时,前方道旁,一座布蓬,但不是那卖热汤的小摊贩。眼见布蓬中走出一人,扛了大刀,身着一架敞到肚皮的薄衫,露出的胸膛被风刮的通红,众镖师干脆席地而坐,靠着镖车挡一挡凉风,等着武茂材上前打关。片刻,武茂材领着那人回到镖队,面带不悦:“都在这里,想怎么检查随你吧,但如果没有你要找的秘籍,还请高抬贵手,这趟镖背后之人也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看来是认识,还是要找什么秘籍!胖三儿猛然间记起一件大事儿,自己床底下的秘籍丢了十余本!!!眼看胖子神色紧张,丫头问道:“有什么不妥吗?”。哪是有什么不妥,简直要了老命,不过现在紧张也于事无补,胖三儿贼嘻嘻回道:“新婚燕尔,好东西都给了你,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丢失的十余本秘籍,我得尽快找回来,要不然可真要出大事儿了!”,女人的脑回路,胖三儿在地府便有所领教,丫头完全忽略了秘籍大事儿,满脸通红低声唾道:“不要脸!”。那胸膛半露的扛刀客面对众镖师,丝毫不怯,吆喝着让镖师打开箱子,逐个检查,在那人将其中一箱药材扔了一地后,武茂材变的相当配合,一边坏规矩开箱,一边协助“检查”,所有箱子里的白银、锦帛、药材全部检查完之后,那人将木箱连同镖车挨个敲打了一遍,这仔细程度赶得上城门口查细作,然而即使如此,那人仍旧不放行,原来是要搜身!武茂材非常识趣,让众镖师忍着屈辱老老实实验明正身,只是苦了那位女子,难免要被赚两把便宜,轮到胖三儿和丫头时,武茂材凑上前来,替两人说情,原因便是这二人非我镖队中人,乃途中偶遇,还是留些脸面的好。只是那敞着肚皮的汉子半点情面不卖,镖局送镖可以藏秘籍,游山玩水的就不能藏了吗?也该着那人倒霉,若是老老实实就此离去,好歹到手的银子药材能赚到一些,还得加上人家大姑娘两下咸猪手,胖三儿站在瘦马身旁说道:“我建议你搜一搜我这两匹瘦马,然后就此离去!”胖子不喜欢吓唬人,所以后面两句话没说,那人将大刀从肩膀上拎下来,单手举刀,指着胖子的鼻子:“不然呢?” “没有不然,我就问你搜不搜!” “我先搜你老婆,再搜你!”话音刚落,胖三儿手臂徒长,一手攥住刀背,硬拉至身前,另一手直接扣住那人天灵盖,稍一用力,被那人摸到怀里的药材和银子哗啦啦全都滚落在地,随后夺过大刀抻作一条,将那人背过身去,两只胳膊绕到后背,手腕交叠靠近后脑,用大刀揉成的条子,连着两只手腕硬生生缠到了脖子上,整个过程看起来毫不费力,那敞怀大汉半点还手余力也无:“叫你口出狂言,以后就给老子昂着头走路吧,雄赳赳气昂昂,不掉坑里不喊娘!”,众镖师惊呆的话自不必多说,只是那人天灵盖上从此便要多了五个手指印,只是武茂材的反应有些过激。胖三儿抓着大刀捻成的铁绳,将那个大喊大叫求救饶命的人送回布蓬,顺便打听了一句聊胜于无的消息,上一拨人搜出一部秘籍,结果引发两拨人的混战,死伤惨重,最终得到秘籍之人虽然身受重伤,但并不致死,从众人打探到的消息来看,那人往戴云山方向而去,这个时候,恐怕只有深山老林才是最佳去处。如此最好,就在戴云山等着吧,看来老天眷顾,运气不错。 胖子随着镖队继续前行,只是第二日一早,众镖师发现武茂材不见了!胖三儿不禁怀疑是第二部秘籍有了着落。十余部秘籍,至于到底十几部,胖三儿真的没心思仔细检查,虽说是江湖的灾难,但某种程度上来讲,难道不也是江湖的气数吗?这座江湖老弱已久,有一两部新鲜秘籍出世,不正如油锅中蹦进了水花,冷水里倒入了铁浆吗?回头确认下丢失的到底是哪几部,如果是坏人练成了,就跑一趟,如果是好人练成了,就当成就一桩佳话吧!况且,胖子心里明镜儿一样,老头儿、赵瑶等人都参不透的秘籍,江湖上又有几人能参得出一星半点?胖子与丫头离了众人朝那戴云山而去,武茂材,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胖子出手的一瞬间,武茂材便认了出来,而同行队伍中只有武茂材未被搜身,此刻不逃更待何时? 第十五章 功初成前路无忧,仇似海誓不罢休(三) 第三日正午,一路晃悠的胖三和丫头二人便上了戴云山,至于一路上拦路搜身的“绿林好汉”们,只要敢说出半句不敬的言语,胖三儿出手便没个轻重,但因为丫头跟在身边倒也没有伤人,即便如此,一直被阎罗宗各种大事遮掩光芒,一直以来都像个毛头小子的高大胖子,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两天时间几乎要传遍整座江湖。 兀那胖子站在山顶,抬头望天,虽身着粗布短打胖衫,从背后看竟似一座山丘般,坚不可摧,转到前面看就让人失望了,一张微胖的脸就像刚偷喝完酒的和尚,但无论如何,这一副仙人气象是绝对跑不掉了。 胖子拿出了地府那老一套,找了处向阳山坡,清出一片空地,将那山壁打成直上直下,然后就地开府。只有自己二人,所以算上方便的地方只有三间石室,一间稍大,靠墙一座石床,被胖三儿铺了几层被褥,旁边墙上嵌了两块火属晶石,照明取暖一举两得。另一间石室靠里一些是张石桌,四张石凳,往外一些是一个被胖三儿掏成了两架锅台的整块大石,能烤又能煮。再往旁边便是那间小而精的洗浴间了,山壁向里一些是浴池,向外一些低了三尺有余的便是茅坑,茅坑朝外开了个小洞,方便以洗浴之后的废水冲刷干净,极为精致。 胖子手里有多少晶石,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可劲造,不用心疼就是了,于是锅台里不是干柴,而是十数块火属晶石。 一路游山玩水不假,但胖三儿带丫头来此地“隐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待人间事了,自己极有可能会先去地府,如果有机会肯定也要跑去仙界,所以丫头要在自己的帮助下尽快提升,不是胖三儿不罩丫头,罩住罩不住且不去管,自己的女人,自己当然要去拼命。但如果有时间做些准备,为什么不呢?而且人间往地府的通道,非一般人能够承受。听徐瘦芹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处人间早已被仙界大拿关了升仙道路,所以胖三儿准备动身往地府之前,让丫头、老头儿、老丈人、八条和丰子都吃上九转金丹,地府意志的天雷自己都能扛得住,即便几人要白日飞升,相信自己也有能力挡上一挡,再不然,跟着飞升总是能做到吧?毕竟九转仙丹还是有些存货的。 在此处人间,若说有人比胖三儿学过的所谓神术仙法更多,其他人不好说,仙府四人组绝对会嗤之以鼻。 刘丰是个人造的天才,肉身潜能差不多完全激发,大脑同样受足了刺激,眼下所看过的功法秘籍没有不会的,接触到的神仙术法,只要能够理解的,没有施展不了的。 八条佛缘深厚,不亏老和尚这么多年顶在头上,金刚掌力和袈裟伏魔功打出了新高度,胖三儿不在家的这些年,小和尚迷上了金刚经,说什么金刚经里有真金刚,自己要修出来一身金刚不化骨,在众人眼中金刚经只是一部几乎普及到了老百姓家里的佛经而已,也或许小和尚佛缘深厚到了极点呢。 老头儿更不用说了,本来已经到了极致,再难寸进,如今短短数年接连三次重伤,又在张三手中得了天大便宜,俗话说破而后立,正应在此处。 无虚和杂毛是最差的了,杂毛心境杂草丛生,想登天摘月,又担心落地成灰,想为师父报仇,又不舍师父赐下的那一层薄如纱衣的名头,见高想高,见低望低,莫说道门,便是普通农户,也别想种出大西瓜来。无虚坏在执念深重多年,如今丫头嫁人,又得张三帮忙报得大仇,堪堪有些冰释,但丫头娘亲却永远埋在心中,不得翻身,便如那把刀! 胖三儿将自己记诵过的仙法妙术,强行融汇贯通,非是为了自己再上一层楼,而是要为丫头以最缓和的手法打通十二条正经以及奇经八脉,同时,在丫头人身小天地中种下一颗能结出硕大果实的种子:金丹! 没错,胖三儿要以自身强横到极致的功力,结合数之不尽的晶石,强行为丫头凝聚金丹。 七天后,丫头第一条经脉打通。张三留丫头在洞府中自行感悟,自己则回到泉州,新老宅子各看一眼,只是张老头儿铁匠铺里的住客们还是全都不在,打扫卫生?还是算了吧,张三找到老妈子,留了钥匙和五十两银子,让老妈子每十日清扫一次,老妈子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当然乐不可支,欣然答应,并保证每五天一次,一定把院子从里到外打扫的一片树叶都看不到。 回到戴云山洞府的胖子,继续耗费真力帮丫头贯通经脉,随着经脉的扩展和贯通,丫头的气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举手投足间真气滚滚,放开呼吸,与天地间灵气的交互狂乱凶猛,只是与所有武者一样,丫头摆脱不了人身体本身的限制,但却一不小心让胖子有了极大的感悟,当然胖子不敢随意让自己女人去试,随着丫头经脉一条条贯通,胖子新的真元交互方式也有了新的进展,只是仍旧受限于自己的神识,当然最有收获的还是刘丰。 胖子从地府返回后,刘丰心头便再也放不下那座尸山血海的深仇大恨。 皇帝是一个极其古老的职业,从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一天开始,便有那么一小撮人想要拥有管理和控制他人的权利。至于这份欲望从何而来,没人说的清,或许是写在骨子里,或许人类在此处人间的存在本就是刻意为之。有了欲望,便会有所行动,但这个当皇帝的行动有多困难,我想每一个生意人,每一个有过创业经验的人,心里就像明镜一样,更何况至高权位。所以全凭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哪怕家族,想要将皇位牢牢攥在手中,这是一件可能性极其渺小的大事。 像生性懒惰,仅任亭长的刘邦,像贩履为生的刘备,像同样卖履为业,喜好赌博的刘裕,像出身卑贱,从小便充军当马奴的刘知远,凭自己一腔热血,凭自己勇猛无敌,就当上了皇帝? 世人敢如此说,你敢如此信吗? 所以,在皇帝这个古老职业背后,还有一个同样古老的职业,因其是皇族背后的最大支持者,古人称之为扶龙士,当然扶龙士也绝不会只有一家。 大宋朝同样,赵氏皇族背后共有四大扶龙家族,姬陈刘李,没错,刘丰正是赵氏皇族背后的扶龙家族,其实力与姬陈李三族不相上下。 刘丰向胖子说了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秘密,正所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俺家,这句话正是从扶龙家族中传出。每一氏皇帝都会竭尽全力培养自己的势力成为扶龙家族,因为皇帝这个职业说实话干起来很累,风险又大,闹不好便是遗臭万年,说翻车就翻车,而且其实权以及对国家实力命脉的掌握比之扶龙家族差的太远,说白了就是皇帝在前面顶事儿扛雷,大国贼们在背后赚钱享乐。 当有一天皇帝不太想为大国贼们谋利益,抑或大国贼们与皇帝有些利益冲突之时,便会有一场尸横遍野的争霸赛,皇帝轮流做,今年说不定就到了俺家了。刘家便是处在这个风口浪尖。 刘家认为赵氏皇族很有担当,国家财富聚集,人民安居乐业,虽然多次忍辱负重与外敌谋和,但得到的却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文化国粹在赵氏皇族手中得以发扬光大,天文地理、算术科教更是蒸蒸日上,但姬陈李却认为赵氏一族懦弱无能,一味求和,数百年来地盘一小再小。量你科教无敌,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地盘小就意味着资源少,你不打仗,不扩张,不争不抢,短期的发展看起来日新月异,但你发展的同时,别人家也没闲着,资源总有耗竭的一天,打仗是任何一个朝代都逃避不了的,所以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的时候,正是发动战争的时机。 尤其蒙元各部落突然动荡起来的时候,更尤其蒙元出了个用兵如神、铁骑犀利、杀神降世般,誓要踏遍九洲河山的成吉思汗!更何况那些个天上来客的咄咄逼人,所以一向自认高高在上的大国贼们突然间便有了主意,一场场皇位的争霸无非一次次血腥残暴的战争,姬陈李三家背着赵氏,密谋凶残杀害刘氏一族千余口。 第十六章 功初成前路无忧,仇似海誓不罢休(四) 天昏地暗,风啸雨嘶,趁刘家各嫡系回庄议事之时,姬陈李三家联合出动杀手三百五十有余,个个浑身背满血债,莫说杀人不眨眼,便是眨眼便杀人都难以形容。 身强力壮胆敢抵抗者优先处死,老人扛不住折磨,同样毫不留情,留情的是一队队妇女儿童、文弱书生!任文人幼童艰难闭上双眼,仍旧难逃那一幕幕残忍恶毒在视线中抹出的血色。所有女性惨遭虐杀后生剥人皮,是那战利品;所有文人书生削成人棍,以竹杆从下到上串作一枝,是那篱笆杆;再接着所有幼童头顶开缝,以真气在皮下灌入火油,点燃后是一个个疯狂跳动的人形火烛,没死的文人书生,羡慕那些女人,羡慕那些老人,羡慕那些先死之人! 偌大一座山庄,血浸三尺,悲鸣滚滚,怨气冲宵! 人间修罗场,地狱敢比量!若问何所错,世间走一趟! 刘丰在第一时间被母亲推下枯井,有幸摔晕躲过大劫,醒来后看到惨状的刘丰,重新爬回枯进,抱着腿蹲了三天三夜!满眼鲜血和焦炭,满眼惨嘶和哀鸣,刘丰脑子里是自己想象的惨烈画面,眼珠是黑和白,但目光中的血和红却从此再没消失过! 刘丰心里清楚家族中的护卫力量有多强大,算上刘家学武有成的子弟,一般江湖人士连动手的心思都不敢有,根本无需思量,便可将凶手范围划定为三大国贼和当今皇室。所以当造神行动在刘丰身上有所进展之后,便向赵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果然没有超出刘丰的预料,当今皇室虽然早有猜测,但并未付诸任何行动。出事之时,刘丰已有些年纪,大约懂得自己家族便是皇室背后的大东家之一,亦为此身份有过骄傲,四大家族之间的纷争,也略知一二。在面对皇室时,四大家族站在同一条战线,如果皇室要对家族不利,绝逃不掉另外三大家族的制裁,我们自相残杀可以,但皇室连说一句怪话的资格都没有。 刘家出事之后,影卫便在皇帝的授意下暗中察查此事,以确定其余三大家族是否都站在了对立面,都有了改朝换代的心思。对于刘家惨事,说实话,皇室没有任何复仇行动,虽然最近数十年来刘家是唯一一个全力支持赵家皇室的家族,但正如四大家族所讲,皇室资格不够。 刘丰当然面见了赵扩,但赵扩表示皇室已经无力回天,如今只不过苟延残喘罢了。三大家族早在十年前便表明立场,出于对对外战争的渴求,不愿大动干戈,仅对皇室采取了冷战打压、坚壁清野的战略战术,即使国库充足,也难逃百年噩运。更甚者,如果三大家族转而支持外敌,哪怕仅以从刘家掠夺的资产资助,甲子功夫大宋朝便不复存在,以三大家族对当今皇室的反感程度来看,大宋朝已然危在旦夕。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有了影卫和内卫的协助,刘丰对三大家族栖身之地已经有所猜测,只是在刘家出事之后,三大家族为防其余两家的居心叵测,将家族尽可能的打散,不再像刘家一样,以山庄为嫡系主体,周遭村落分散群族,姬家和陈家各自一分为三,李家一分为四,天南海北各自为战,非有大事不得随意联络,即使重大议事,也不得聚集一处。而且据影卫可靠消息,三家各有一支在那蒙元境内。影内卫继续暗查,刘丰则要回趟泉州,与那胖子到各处仔仔细细的走一走。 刘丰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无论是何门何派何人,只要参与过此事,绝不罢休! 刘丰在新宅里等了胖子七天,等到胖子后,二人重新在石桌留书,接着随胖子在戴云山又待了半月。距离众人离开新宅足足五个月后,胖子终于将丫头周身十二条经脉和奇经八脉全部打通,原本想以疏通过程中变得薄弱的经脉恢复来激发丫头的肉身潜力,不想让丫头服食仙丹,但看到丫头越来越痛苦的表情,胖子还是没忍住,还是让丫头吞食了仙丹,以后想要激发肉体的潜能难上加难,不过无所谓了,有法袍保护,短时间里问题不大。 刚刚完成淬炼的丫头有些难以适应体内的真元流转,就像刚服食过九转金丹,自认无敌的阎小二与朱仁一般,如果不是身边站着胖子和刘丰,便要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难以适应的结果就是难以控制,瘦马被骑上的一瞬间便被丫头跨马的动作震碎内腑,倒地身亡,丫头震惊之余,真元瞬间暴涨,另一匹马瞬间解体,身边山石草木转眼间化作齑粉。对此,胖子除了以真元压制以外,别无他法,幸亏刘丰在。在安抚丫头冷静之后,传授体内真元的运转法门,有刘丰这座伪神的存在,全身经脉贯通的丫头一跃成为世间少有的高手,剑气九转!体内真元的形态若都像胖子一样混沌,那便没有武功招式和秘籍什么用了,刘丰结合诸家所长,创出剑气九转,之所以只有九转是因为体内经脉所限,第十转的剑气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承受,当然第九转的剑气只能用来杀敌,平日里要根据自身经脉韧度以九转之下的剑气行转大小周天,既能锤炼神魂,又能壮大经脉,当然如果生性懒惰,亦可不以剑气形态运转,或者根本不运转,比如胖子。 两天后丫头将体内似剑又不是剑的剑气运至两转,平日里以一转行大小周天,如此一来便不再有真元失控的问题存在,只是剑气不纯,力度弱小,速度过慢,尚需时日。胖三儿忽然对徐瘦芹的真元运转法门产生了兴趣,竟然能在体外凭空生出高妙剑意?人身小天地和宇宙大天地的共鸣竟然能到如此程度?于是胖子向刘丰描述了徐瘦芹的剑法,只是可惜,刘丰说过的见过即会眼下并不包括徐瘦芹这等神仙手段,不包括胖子施展的疾电功法。其实刘丰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太过高妙的神仙手段,不懂得共鸣法门,不懂得运转路线,最多学个形似,普通的武夫招式又有些看不上眼,即便流畅如西河剑器,飘渺如太白剑法,也只是一招半式堪堪入得法眼。 不管如何说,丫头总算神功初成,对胖子和刘丰来讲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胖子是要带着丫头去往地府的,经脉打通后,下一步便是要跳过所谓筑基和炼气,强行凝聚金丹,至于能不能成,胖子觉得无需多想,既然是靠外力强行凝聚,不行也得行,然后由丫头逐步提升金丹品秩,直至化婴,这时才是重头戏,以九转金丹淬体,同时直接跃过化神和渡劫,直达真仙。刘丰要带着胖子去报血海深仇,丫头必然跟随,虽说两人功法极高,但三大国贼也非一般去处,如果连点自保能力都没有,那只会让二人束手束脚。 第十七章 此行欲解心中郁,不与猪狗共戴天(一) 丫头和胖子本想一路游着山玩着水,但眼看着刘丰一副心不在焉,魂飞天外的样子,即使心大如胖子也觉不够兄弟义气。 刘丰自从踏上复仇之路,便有些难掩心中杀意,以至于三人只能丫头一人骑马,即便如此,气息收敛有些困难的刘丰仍旧把丫头吓个够呛。 这一日,就在刘丰又有些压制不住杀意,一不小心将路边大树悄无声息的碾成飞絮之时,路边跳出一队五人,当头一人身披甲胄,从额头至嘴角一条斜长刀疤,朝外翻出紫红肉瘤,左手只剩大中小三根手指,穿一身鲜艳红衣,另一人手中拎着一个明显没死透,仍旧发出瘆人呻吟的女子,衣服几乎被扒了精光,鲜血叭嗒叭嗒朝地上滴落,身子时不时发出阵阵不连贯抽搐,头发似被水浸过,但那粘稠度明显是鲜血和另一种东西。 这几人,该死! 当头那人望了一眼又一次发出沉重喘息的女子,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如果没钱,就把衣服和女人留下!” 竟然声音细腻、语气温润!正当此时,从林中又窜出一人,是歇斯底里叫唤着冲上来的,同样满脸血污,可是刚冲出林子便被另一人一脚踹翻在地。血葫芦一样惨不忍睹的这人,兀自狂骂不已,什么牲畜禽兽、什么恶魔残废、什么人间败类,而那温润声音又一次语气平和:“把他舌头拔了。” 将男子踹翻在地的那人手中剑花颤抖,朝两条大腿内侧各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沟,听说要拔舌头后咬紧牙关的男子忍不住痛,刚张开嘴便被一朵闪着寒光的剑花挑出了舌头,惨叫没有来得及出口便成了悲戚呜咽。那语气温润之人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刚刚话没说完,即便留下了衣服和女人,我也未必会放过你们!” 丫头的心情很糟糕,胖子对此人行径谈不上恶感,地府里肆意玩弄女性和男性的妖魔鬼怪,比比皆是,更何况地府传说中人类只是神魔豢养的傀儡,眼下这般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有些恶心,恶心的是,朗朗乾坤怎么能做得出此等行为?到底是世道变了,老鼠臭虫离开角落爬了出来,还是本来就有这么些肮脏披着人皮躲在青天白日下侍机而动,更让胖子深思的是,为什么!不谈佛家的因果论,一个人变成这样,总该不是没理由的吧? 刘丰竟然一瞬间压下了杀意,这不是好现象! 没错,此刻的刘丰,心中狂怒如接天海啸,脑海中充斥着满满的恶意,人间不值得!不屠尽人间猪狗,难还这片人间的青天和白日,与其追求花费一生都未必得到的答案,不如趁现在,管他是猪是狗,管他大错小恶,管他天上人间,一个不留! 眼看着刘丰双目慢慢赤红,胖子一巴掌抽在了丰子后脑,喝道:“发什么愣?” 被扇进了土里的刘丰,迅速弹跃起身,扭转身形望向胖子,胖子的声音振聋发聩,如一根烧红的火钩子直插进刘丰脑子,亏得胖子巴掌来的及时。刘丰刚回转身形便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悠悠然晃了晃脑袋:“死胖子,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好似在地狱游荡了一周的俊逸少年公子一边摇着头一边看向那五人,嘴角微微上扬,对求死之人而言,你的仁慈反而是最大的恶毒,以胖子的杀性,这五人绝活不过半盏茶,所以干脆留给一身杀意似要开天裂地的刘丰。 当刘丰放开杀意时,那刀疤脸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惜,跑字没出口五人便被那若有若无的剑气削去双腿,同时倒下的还有路旁一大片林子。刘丰下了杀手,看得胖子心里直抽,难以想象几人分开的那七八年里,刘丰到底经受了什么。 五人想死而不得,直到被剑气盘剥的只剩下一颗脑袋,仍旧被刘丰以真气凝聚的金针维持着清醒和痛感,被残害的女子临死前发出惨笑,看样子对几人的死法比较满意,被挑了舌头的男子亦随女子而去,结局好不好的,无所谓了! 胖子一把火,众人一捧灰。 那刀疤脸是个女子,有些出乎三人意料,更出乎意料的是这女子在遭受折磨的时候想要供出背后指使之人,只可惜刘丰没给机会,既然要让她尝受最痛苦的死法,多余听她求饶! “我可能知道她是谁了!”丫头突然说道,“早些年,我和老爹在江湖上飘的时候,曾经追杀过此人。这人浑号血浪,是个可怜人,传言她小时候被人牙子拐卖,卖给了一个江湖恶客作养女,从很小开始便被那恶客霸占,经常浑身鲜血,衣不蔽体,血浪浑号以及脸上刀疤也是那恶客所赐。受苦中亦跟着恶客学了些功夫,稍长大一些后便觉得如果恶客真是自己父亲,绝不会如此待自己,于是暗中收买恶客身边仆人,帮忙寻求自己父母下落,最终得知自己父母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这里,只是被那恶客关押起来折磨至死。再往后便是这女子的复仇之路,那恶客据说不得好死,死像极惨,死了之后又被这女子剁碎了喂猪。这女子从小受尽苦难,心性扭曲,在江湖上做下许多大案,手段残暴,据说是为了寻找那名拐卖自己的女人复仇,只是从来没听说她的复仇有所进展,至于她所说背后主使之人,我就不清楚了。”丫头说完,叹息一声,这世上可怜之人太多太多! “她找到了那个女人!只是没有复仇,反而在那女人手下卖命!”刘丰眼神冷漠,“我一早便知道这女人来路。。。”刘丰停了好久,好几次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从复仇之事提上日程的第一天,凡是与三大国贼有关的事情便难以出口,已然成了心障! 胖子打断道:“走吧!该死的人而已,死了正好。你要是不能动手,以后就交给我来!” “不用!”胖子的火法,在刘丰手里像一只有生命的精灵,除了火法,还有金木水土,一只只,一个个,精灵一般在刘丰手上跳跃,精纯、灵动、锐不可当! “姥姥!没天理!”胖子开口便骂,自己花了多少功夫才学会的火法,勉强能烤个肉烧个菜,最多还能取个暖,转眼间便被刘丰学了去,太不要脸了,有模有样不说,比胖子的野火漫天不知道精巧了多少!丫头只有艳羡的份,没有那份“天资”。 “怪你自己真元散乱,不易操控,只是依循人体经脉的属性罢了,算不得什么神奇功夫!” “呸,放屁!江湖上的人这么多,懂得经脉五行属性的也不在少数,有几个能化出真形的!哼!” 说实话,有些不爽,在自己兄弟面前又少了一份炫耀的资本,不过也只是口头不爽,操控不了的火法于自己而言,除了炫耀并没什么大用,在自己这位兄弟手中,那就不是一般的武功了,这是法术! “木土金,没有载体,没有天地共鸣,用处不大,平日可作其余功法的生克,水和火除了本体外,可有诸般变化,不同程度的火威力不同,水可化冰,可生雪,水火共生可演化风法、云法、雾法、雷法,再具体的,我也不会,你自己摸索摸索!”胖子边抱怨边向刘丰传授学自徐瘦芹的法术要领。 于是,刘丰周身马上便被云雾遮蔽,乌云盖顶、黑气腾腾、难见其形,接着又有丝丝雷光闪烁其中,雷光闪烁中,数支冰剑夹带高速飞旋的雪花,拉着哨朝胖子卷去,胖子紧急中推出一掌,连带冰剑、雪花、云雾统统散去,露出满脸堆笑的刘丰。 “丰子,等丫头凝聚了金丹,你一定要把这一手法术教给丫头。另外,再告诉你一招,水火的分量,如果你控制好了,便是威力无穷的炸弹,徐瘦芹曾以水火雷珠炸死了一个天仙境的神仙,连同元神一起。”终于遇到有些难度的了,在刘丰试了几次未果后,胖子笑的像个傻子。 或许真如血浪所言,背后有那高人指使,所以往后五六天里,除了遇到一股真正的山匪外,可谓一路顺风。 江州! 庐山脚下,落星湖水雾蒸腾,似乎挨着山的水大多如此,山中云、水上雾,霞霞密密不见远景,湖中是否有那大鱼翻滚,有那小龙泅水,山上人不知,山下人更难知,不知前朝所谓有仙则名、有龙则灵是否便是这般意境! “父亲,果然不出您所料,泉州城那个卖宝剑的胖子与刘家遗孤混在了一起,前些日子在路上随手便宰了血浪,据说手段极其残暴!”白衣公子哥,任谁见到此人都不会注意到穿着打扮,不会注意到如何说话,又有何动作,因为这位公子哥实在太过俊俏,肤如凝脂白玉无瑕,面如秀女隐含阳刚,身板直如青山秀松,嗓音颤如诱人蜜糖,呵呵,胖子口中的臭皮囊!似乎造人的神仙仅将一半美貌留给众生,另一半一丝不留全部给了此人。“你想与那两人计较一翻?”稳如泰山老狗的老人,抬眼看了看自己这位长相羡杀众人的后生,仍旧一阵呯然心动,本想直接拒绝,奈何开口却变了词,“也罢,只是这两人厉害非凡,入得城中后许你先行试探,如果试探无果,即刻撤离,往那北方蒙元驻地,不得逗留。”老人本想直接转回脑袋继续看那庐山脚下的云卷云舒,只是难掩心中热爱,又默默抬头瞅了一眼自家孩儿,直到臭皮囊转身离去,老人这才摇了摇头转过身形。 第十八章 此行欲解心中郁,不与猪狗共戴天(二) 胖子三人刚进得江州,便被稍稍化了妆容的臭皮囊请到了江州酒楼,胖子见到此人便没来由一肚子气,作为一个男人长成祸国殃民的样子,你对得起谁?得亏臭皮囊外出见人妆了容,不然估计第一面就得被胖子打死,不过也未必,如果此人以真面目示人,胖子有可能下不去手。 丫头和上一次一样,两眼发直,被胖子用胳膊肘连连捅了三次才回过神来。这种长相的人太可怕了,刘丰亦然,只是刘丰是带着审视意味,下意识认为此人与血浪有关,所以仇恨的力量让刘丰保持了些许清醒,不像胖三和丫头,已经差不多失了理智,一个嫉妒攻心,一个在自己男人身边犯起了花痴。 “小弟在江州勉强有些势力,所以二位兄台刚进江州便被我发觉,既然在泉州有旧,所以还请二位兄台赏光,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一肚子气的胖子毕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为丫头渡入一丝火法,以防酒菜中的剧毒。随后便与那自称姓宋的臭皮囊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什么神交已久,相貌非凡,祸国殃民,不男不女,阴阳怪气,双性人妖,甚至连想睡了姓宋的话都被胖子说出了口,反正胖子压根没打算跟此人交什么朋友,嘴里的夸赞带着讽刺,臭皮囊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不停与胖子喝酒,不时劝刘丰和丫头喝酒吃菜,全程看不出丝毫异常。 胖子的酒量,从前或许很小,但自从在地府喝多了醉上头之后,普通酒酿,大概也就那么回事儿。于是胖子、刘丰和丫头依旧稳稳当当的时候,臭皮囊倒了!呲溜一下钻到了桌子底下,当然也顺理成章的与三人一起在江州酒楼开了房间。 两拨人直到进了房间,这才露出尾巴,胖子第一时间以火法将自己肉体从里到外淬了一遍,接着小心翼翼帮丫头维护经脉,同时以火法先渡十二正经,后炼奇经八脉,接着以世上最温柔的火法将丫头内腑和气血全部过滤一遍,再然后才是骨胳和肉身,真是好大一翻功夫。浑身冒汗的胖子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如此精细的操控火法,就是不知是否有效。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丫头的第一次淬体,竟然是在如此情境之下。 在地府时,胖子曾向徐瘦芹求教过毒药的解法,徐瘦芹多的没说,只说以人间的水平,再毒的药,不过一把烈火、两口脓血。但地府和仙界就不好说了,有些毒药只要放在身边,便可使人失去神智,更有甚者,十丈范围便可使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寿命终结。刘丰得了胖子的提示,同样以精火游渡全身。 姓宋的公子自从关上房便是另一副样子,以强劲内功逼出酒劲,接着吃下一包药粉,看来酒菜中果真有毒。随即吩咐道:“守好房门,盯好那三人房间,子时叫我。”接着便躺在床上悠然入睡,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胖子与刘丰打定主意,鸡鸣之前无论听到何种动静,都不得妄动,既然是下毒,那臭皮囊必然有下一步动作,如果是致死的毒药,来人只会勘验生死,如果是蒙汗药一类,则等着来人带着三人转移即可。 夜半子时,宋臭皮囊准时醒来,唤来手下一翻耳语,确认三人所在房间除轻微安眠声之外,并无任何异常后便随手下来到胖子房门,宋臭皮囊轻声叩门,微声细语叫道:“张兄弟?张兄弟?” 果无响动,宋臭皮囊朝手下略一挥手,随即来到刘丰房门处,同样施为。于是张三、丫头和刘丰被抬上了三个担架,趁着星夜,一路晃悠朝官衙走去。 本想偷听点消息的胖子三人失望至极,这一众十数人连着那臭皮囊在内,纪律森严,从酒楼到州府衙门这一柱香时间里,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担架晃动的吱呀声外,连兵器碰撞的声音都没有一丝一毫,更无人擅自发出只言片语。州衙门口,臭皮囊轻叩大门,吱呀的开门声更添诡异,随即,一行人径直朝大牢走去。 半夜被惊醒的胖子三人趁机会又补了半夜的美容觉,直至次日天光大亮,宋臭皮囊缀在一人身后,正站在大牢外约莫一丈处,旁边是数十名衣着普通却眼神犀利的护卫。那站在首位的老者开口道:“醒了就起来说话,喝了神仙倒也只是浑身提不起劲力而已,不会昏睡如此之久,不信你三人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中了圈套。” 老者是在怀疑三人是否中毒?胖子心中狂跳,这帮人也太过谨慎了吧?于是假模假样歪起身子,抬头看向来人:“发现了又能怎么着?已经中了圈套了,又使不上力气,也出不去大牢,还不如多睡会儿!”。至于老人发现没发现的,胖子不管,就按没发现的办。 “哼,你倒是敞亮!我儿说你身怀重宝,武功非凡,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至于重宝不重宝的,老头子我从来也没在乎过,不过是小儿喜欢耍弄罢了。”说罢转头眯眼看向刘丰,“刘家遗孤?不错,像那么回事!你全家一千三百余口,确是姬陈李所为,至于何等惨烈,老头子我没机会亲眼得见,倒是有些可惜了。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就算我老头子掰碎了讲给你们,也够呛能听得懂。大势之下,你我皆为蝼蚁,有些东西谁说了也不算。哎,人老了废话就多,不多说了,说得再多你们也不懂,本来是要直接送你去团聚的,但我儿查得你是弑神行动唯一一位通过试验的成功者,眼下还有大用,且留你一命,看看能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接着又转向胖子,“兀那胖子,不知死活!我儿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所能辱骂,哼!削成人棍,暴尸三日,剁碎了喂猪!那女人,让下人们拿去享用,能活下来就卖到窑子里,死了就喂猪!” 刘丰突然喝了一声:“慢着!”既是让胖子慢着,也是让这帮坏蛋慢着,本来是想以胖子的重宝和“富可敌国”让臭皮囊一行将胖子和丫头也一并留下,结果喊出慢着的一瞬间,刘丰突然改变了主意,让这帮猪狗牵着鼻子走,那人就丢大发了。 于是不等胖子和丫头出手,山水折扇蓦然现于手中,十二道剑光如同脱缰野狗,八道忽如阵风,闯入人群,另四道朝着老头和臭皮囊呼啸而去。八道剑光分作两列冲入两侧人群,刘丰似乎彻底放开了飞剑束缚,那八柄飞剑如同两轮胡乱碾动的磨盘,触之立伤,碰之即亡,残肢乱舞、断臂横飞。 臭皮囊父子两人眼见各有两柄飞剑袭来,竟然如两道轻烟般朝门外遁去,惶惶如丧家之犬。然而四柄飞剑先后遭遇抵挡,好似扎进了棉花丛中,噗噗作响。胖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两个狗东西既然知道弑神行动,想必亦从中得到不少好处,大牢里大腿粗细的木栅栏如同草芥,胖子摧枯拉朽般化作一道电光,刚出得牢门便遭遇两只身披金甲,恍若神灵般的八尺巨人手持巨斧,狠狠劈来。胖子趁势冲过两只金甲巨人,紫竹长剑回手翻转,挑出两只冒着金光的紫金符箓,头也不回接连化作数道电光,片刻回转。 大牢前面的场地里如同一堆刚剁碎的人肉饺子陷,鲜血横流,腥臭扑鼻,四只锦帛般的符箓断成八截浸在血液当中,刘丰手持折扇,在牢房外发呆,浑身杀意时有时无,难以控制。丫头像一只吓傻的小鸟,躲在角落里动也不动。对于刘丰的状态,胖子委实头大,砸开大牢,让出丫头后,拽出刘丰紧攥的折扇,冲着刘丰的耳朵就是一声暴雷,吓了一哆嗦的刘丰这才惊醒过来,当即问道:“抓到人了?” 胖子摇了摇头:“没有,这两人手里有不少好东西,方圆十里,我差不多走了个遍,没见到那二人。” 刘丰微微颔首,接道:“我这一身杀意,需要你帮忙克制,以免伤及无辜。另外,我们要马上上庐山,不然可就跑的多了!”说罢,朝地上看了一眼,满地鲜血碎肉嗞啦一声泛起火星,眨眼间化作飞灰。 根本没汗的胖子,伸手狠狠擦了擦额头,太为难自己了。于是立地凝神,片刻后,将自己的真元扩散至方圆五尺,强力压制刘丰浑身杀意,只要刘丰不出自己五尺范围,便不会有伤人隐患,只是对于胖子来讲,却是个难度极高极高的活计。勉强能够控制体外五尺真力努力压制刘丰杀意的胖子,逼得丫头只敢站在五尺之外,入得五尺便似千钧压顶,天河临身,似被一根从天而降的巨形桩机狠狠碾压。 为了照顾丫头,三人半个时辰后才上得庐山,半山腰处好大一片院落,正大门并不气派,但落星山庄四字却入木三分,形如龙飞凤舞,势如刀削斧斫,似是一气呵成,虬劲有力,大门两旁一对楹联气度磅礴:似九天星君,谪落凡尘;如龙子凤孙,救世昌民!楹联并不算工整,但奈不住气势冲宵!门前一对石雕,似狮非狮,似虎非虎,看不懂是何用意。三人径直步入如山村一般的大院落,好似无人之境,院中诸人毫不在意来访之人,正在此时,山门前传来一声暴喝:“拦下那三人!格杀勿论!” 胖子回过头来发现只有那老者一人,臭皮囊想来是逃掉了。喝声未落,院中兔起鹘落,剑影翻飞,道道身影如被蜂撵了一般,齐齐朝前方大院掠来,胖子暗自发笑,正愁刘丰浑身压制不住的杀意没处着落,这下可倒好。胖子扯着丫头,站在刘丰旁边,将真力转而向外,缩至三尺范围,不再是压制刘丰,而是保护丫头抵抗杀意。至于那个叫嚣着要把自己喂猪的老头儿,既然落在了自己眼中,基本上是没得跑了。 没了胖子压制,刘丰放开周身杀意,任其铺天盖地,卷起阵阵飓风,炎炎烈日在杀意阻拦之下,竟然投下阵阵光影!离得近的山庄大门毫无征兆,转眼间便化作腐朽尘土,那巨大石雕,眨眼如度千年,迅速风化龟裂,刘丰凌空虚蹈,扎起的头发蓦然间散开,朝后飘起,活脱脱一只择人而噬的魔头,朝前窜的快的几人在被杀意笼罩的一瞬间,识海中如遭雷击,轰然崩碎,脑中如火煮油烹,顿时化作一摊浆糊,七窍汩汩喷血,口鼻处涌出如同煮沸了的红白之物。接着眼中所见之人,无论朝前奔来,抑或未能及时逃走,尽皆化作具具皮肤血红滚烫的尸体,随即,院中升起阵阵黑烟!刘丰不能控制杀意,但不代表不能在杀意中掺杂火法。稍远处,杀意笼罩范围内,道道人影清晰如刻,没死,但亦离死不远,刘丰唤出飞剑,山庄之内十二道飞剑刮起十二道火红疾风,由外向内层层篦过,一个不留!短短盏茶功夫,庐山落星山庄不复存在。 收了功的刘丰继续由胖子帮忙压制杀意,不但如此,无论报仇血恨也好,屠杀无辜也罢,杀人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刘丰的杀意呈指数级增长,胖子真力是极为深厚,但在控制上差的太多,如此一来,更减缓了三人脚步,更何况还带了个不时呲牙咧嘴的拖油瓶。刘丰留下了臭皮囊的爹,虽然这老头一直没说,臭皮囊又自称姓宋,但刘丰非常清楚,此人便是姬家二当家。刘丰准备让姬二当家尝一尝自己七年里亲身学过的知识! 第十九章 此行欲解心中郁,不与猪狗共戴天(三) 丫头已经知道了刘丰一家一千三百余口的惨事,但对于近日来的冲击仍旧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刘丰的家人没有死在自己面前,而眼下这些人,可是活生生倒在了自己眼前。 胖子对于哄自己媳妇儿一事,其实亦颇多无奈,只好将姬二当家要将自己喂猪,将丫头送给下人玩弄之后再卖到窑子里或者和胖子一样拿去喂猪的事,多提点了两遍。丫头自己的爹从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所以丫头也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黄毛丫头,所以反应过来的丫头一把拽掉了当了阶下囚仍旧趾高气昂哼哼声不停的姬二当家半边头皮的头发,疼的二当家叫如惨猪! 庐山之行,杀了多少人,三人不知,但刘丰心里半点负担也无,压抑了十几年的杀意在决定开始复仇的那一瞬间便崩出天际,根本压制不住。不过也没想过压制,刘丰心思通明,要么自己死,要么姬陈李三大国贼,一个不留! 至于杀了如此多人之后如何,不在刘丰考虑范围,能活下来固然好,可以与胖子一起游历地府,飞升仙界,如果活不下来,其实有些时候,死,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至于国家和人民,没了三大国贼,难道不会更好吗? 就在臭皮囊急惶惶朝北境蒙元逃窜之时,三人一路往南而去,姬二当家在半个月前便挨不住刘丰的折磨,将弑神行动背后三大家族见不得光的人事儿差不多倒了个一干二净,当然刘丰并没打算完全相信,谁知道姬二当家捅出的这些人里,有没有真正的爱国侠士。而且最重要的,刘丰对这些人和事,持一种异常平和的态度,所谓是非对错,不能简简单单以当时的好恶盲目评定。 用老铁匠的话,好人未必不会做坏事,坏人未必不会做好事,再往深了讲,好人做的好事未必就是好事,坏人做的坏事也未必是坏事。历史的车轮不仅会压烂平整的泥地,亦会碾碎拦路的山石,本来平整的土地,在某个雨夜蓦然间就成了烂泥,碾碎了的石料却成了上好的路面。 人和事之外,刘丰最为在意的三大家族的藏身之地却半点消息也无,姬二当家誓死未从!眼下只能继续寄希望于朝廷,只是从眼前来看,三大家族对朝廷的渗透已经深入骨髓。 刘丰和胖子二人与图形画影挂在城头一般无二,至少在三大家族这里,刘丰和胖子除了武功高低以外,几乎没有秘密可言,或者说武功高低也已不是秘密,只是三大家族并未放在眼里。 所以三人到达广州时,城外已驻扎了军队,城门口架了三门大炮,黑黝黝的炮口看起来异常骇人,而且三门大炮,正冲着城门口排起的长队。这等国之重器,不会无缘无故摆放在此,虽说南蛮时有侵犯,但还不至于到这州城门口,看来别有一翻用意! 这是个比较麻烦的事儿,如果没有胖子的压制,可能城门口会死上一大片,如果胖子持续压制,那五尺范围内,至少三尺之内,普通人恐怕会被压成血沫! “胖子,你能不能只压制一个方向,或者只压制我一人?越晚,重要人物跑的越多!” “你考虑过没有,即便我压制的范围非常小,哪怕我只压制你一人,伤不了百姓,但搜身的时候,这些官兵离的如此之近,一样能够察觉,而且你不感觉奇怪吗?城门口城楼下摆了三门大炮?我觉得这三门大炮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如果你确定陈家其中一处确在广州城的话,我觉得有必要等到晚上宵禁之后,不然的话,无论如何压制,哪怕你不以杀意伤敌,广州城亦必遭殃灾。”胖子稍做停顿,“更甚者,假如果真如我所料,陈家连大炮都用上了,如果真的打起来,即使我们在乎普通无辜百姓,你觉得这帮禽兽会在乎吗?更何况除了大炮外,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重器?” 胖子没有多说,和聪明人讲话,无须多言,三人离着城门不足五丈,就在三人转过身准备暂时远离时,城门口三门大炮同时发出爆鸣,竟是不管不顾无辜百姓,直接朝着三人开了火。胖子一瞬间六感惊觉,挥手将丫头推出十丈开外,边压制刘丰周身杀意,边抽出紫竹长剑,刹那间转过身来朝前连点三剑,三颗炮弹在二人眼前炸开,胖子的五尺气墙收至三尺,压制刘丰杀意的同时,竭力抵抗强大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刘丰手中折扇闪出三道剑光,大炮以及后方三人各被一条细线划作两半,随后那三道剑光如织布般将城门口守兵分成碎肉。 原本三颗炮弹对胖子来讲,小菜都算不上一碟,只是周边百姓压根没能力反应过来,如果以真力随意撑开气墙,不说刘丰杀意,便是胖子极为随意的真力爆发,这城门口便是一处修罗场,直到城门口排队的百姓一哄而散,胖子才顶开气墙将余波推回。而此时本已被刘丰屠戮一空的城门楼子上十五门巨炮正一字排开,后方密密麻麻站满了官兵,没给二人反应的时间,尚未排开的十五门巨炮竟然依次开火。 胖子恨的咬牙切齿,这帮禽兽,果真是半点不顾及普通民众,如果不是自己真力掌控能力有限,定要手刃这些王八蛋,只是眼下除了自己依靠疾电功法以最快的速度斩杀之外,只能依靠刘丰的飞剑,而且以刘丰杀意的扩散速度,恐怕自己施展疾电杀完人返回来的空档,便足够这座城楼子死上一大半了。于是胖子将真力撑起三丈方圆,硬扛十五门巨炮的轰击,刘丰十二柄飞剑全力出击。 只是你有张良记,我有过墙梯,城楼之上并未出现血雨纷飞的景象,反而刘丰的十二柄飞剑全部失了联系。就在胖子歇力抵挡火炮轰击时,二人突然没了手段,束手束脚!杀意全开恐怕这座城门要变成修罗地狱,真力全开,差不了太大光景,真是动也动不得,走又不舍得。胖子狠狠朝地上唾了口唾沫,甩开刘丰便化作一道光影,只是眨眼间便又回返,因为胖子明显感知到,自己远离的过程中,刘丰的杀意就像滴进油锅的冷水,迅速炸开,莫说别人,便是丫头恐怕也难逃一死。 胖子的确是个懒货,而且武学天赋极其一般,只是跟对了师父而已,但胖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智慧型人才,尤其不缺急智,于是刘丰被带着满腔愤意,打心底里希望自己对真力的掌控能上一个台阶的胖子夹在了胳膊肘下。 也就半个呼吸的时间,当城楼上只剩下两个活人时,刘丰抱着被剁成几截的大炮,上吐下泄不说,周身皮肤开裂,七窍喷血,模样惨到了极点,身上伤口迅速恢复,但七窍却怎么也堵不住,下面更是恶臭熏天!胖子默默转过身,寻那十二柄飞剑,口中嘀咕道:“忘了这茬了!丰子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个凡人!” 胖子夹着刘丰遁离城头之后,州府衙门后宅里,一人穿着打扮极其普通,像个老农一般,正毕恭毕敬的向上首两人禀告城门口刘丰三人的动向。然而只说明三人来路和去向,并未满足上座其中一人的要求,那人谨慎问道:“你且慢慢道来,将三人到达城门口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一一道来,不可有丝毫遗漏!” 那老农躬身行礼,接着道:“三人到达城门后,稍停了约莫盏茶功夫,接着便欲转身离去,当即守城之人发现异常后直接开火,那个胖子将其女伴推开后,三颗炮弹便在三人面前炸开,尔后,城楼下三人以及三门大炮便被剖开两半,只是两人的具体动作。。。由于小人离的远,并未看清。再然后城楼上早早备妥的十五门大炮亦同时开火,紧接着便看到十二道剑光被城楼守城将军以一套符箓阵法捕获,十五门大炮又连开了两轮炮火后,那个胖子夹着刘丰才消失不见,再出现时便是在城楼之上,十五门巨炮和数十高手全部倒毙,胖子和刘丰在城楼上停留片刻后,再次消失不见。”老农似乎觉得自己所说太不合理,稍停片刻又补充道,“那个胖子夹着刘丰一同消失之前,好像自己也消失了一眨眼的功夫,只是小人并不太敢确定!” 上首两人有些目瞪口呆,直到其中一人猛的一拍桌子,喝道:“胡说八道!” 吓的下首老农当即跪在地上。另一人却摆了摆手,说道:“五哥,稍安勿燥!”又对那老农说道:“你先下去吧,去库房领十两赏银!” 在老农谢恩退下后,那人才接着道:“五哥,你我习武多年,虽小有所成,但武道一途到底有多高,并非你我所能企及。这二人一是当年剑魔义子,两三年前在弑神行动中立下奇功,尔后消失至今,谁也不知到底有何际遇,那刘丰更是弑神行动的试验产物,以我们从皇宫得来的消息看,皇室以及参与实验的众人甚至称之为伪神,这二人有这般手段,其实并不难相信。当然,这二人厉害是厉害,但不代表我们毫无机会,从刚才禀报上来的消息看,这二人眼下并不能分开行动,想必其中一人甚至两人都有一套大规模杀伤性技能,而且有些难以控制,对普通民众又有一种保护心理,所以才会在城门口逗留,那个胖子杀人之时才会夹带刘丰,这是我们的突破口之一。之二便是胖子的女伴,从多次的战斗情境分析,女伴一直处于被保护状态,说实话,城门口死去的人里,最高不过二流。十二道剑光,想必是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近些年又再次出现的飞剑,有西方巫神教在,不值得过多关注。再有,如果胖子多次消失的消息属实,那便可以确定,这胖子有一套极厉害的轻功,需要多加注意。不出盏茶,便可获取三人落脚位置,五哥,你去军库调出百门巨炮,多带些炮弹,全力围杀,绝不可给三人还手机会。至于实验记录,皇室肯定留有备份,不必在此纠结!我去找府君,给这三人弄个判国的帽子戴戴!” 第二十章 真假事由无人问,只道苍天不怜人 广州城东北,五十余里处,九连山一处山坳,一个时辰过去了,躺在水溏中的刘丰还没有缓过劲来,靠在溏边像个死人,口鼻处一刻不停的往外冒血,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小鱼虾像煮烂的豆腐,漂了厚厚一层,刘丰周身杀意更是如同远处的山峰,隐隐约约,时有时无,忽高忽低。难以忍受这种情景的丫头只好跑到远处把手镯里灌满水,留给刘丰备用。 一个月的行程,胖子几乎日夜不停,真力的消耗或许勉强可以接受,但精神力却已近乎干涸,随着刘丰杀意的减淡,胖子就像一头毫不停歇负重千里的老牛,在将要累瘫之时,忽然卸下重物,突如其来的困意迅速袭卷全身,胖子不管不顾,倒地便睡! 然而,在一只刚刚吹熄,仍旧冒着浓烟的蜡烛上方,忽然点着一根火柴时,那缓缓飘飞的浓烟会引着火线,哄的一声将蜡烛重新引燃。当逐渐暗淡的房间再一次被照亮时,那烛火只会更加明亮,更加耀目!便如此刻的胖子,刚刚松懈的精神被一股心惊肉跳重新提起,顾不得体会神识的脱胎换骨,以仍旧有些沉重的精神力,强行操控起方圆五丈的真力气墙,就在气墙刚成形的那一刻,整整一百枚炮弹落在三人身边六七丈范围,巨大的爆炸轰的五丈气墙疾速溃缩,就在第二轮炮弹到达山坳时,胖子勉强撑起的气墙只剩三丈,而且摇摇欲坠,于是第二轮炮火直接将胖子震成了血人,整个人几乎要扎进山石里,胖子抹掉脸上毛孔中渗出的鲜血,心中狂骂,实在没想到自己连百门大炮都扛不住,更想不到这陈家竟然调来了百门大炮来对付三人,而且竟然百炮齐发?他娘的必有高人作祟! 胖子的气墙是靠并不强大的神识和真力共同释放,大炮轰在气墙上,不仅震的胖子识海沸腾,浑身真元更是如同遭了万吨巨碾,震的自己周身窍穴激荡不已。就在第三轮炮弹袭来之前,胖子不管不顾,夹起刘丰和丫头朝一处小山后窜去,不等第四轮炮弹调转方向,胖子从手镯中摸出一杆降魔杵,冲着脚下狠狠砸去,十数下后,便斜着开了道宽约六尺的山洞,接着再次夹起刘丰和丫头冲着地洞便钻了进去,刚朝侧方捣出半丈方圆的洞口,头顶上方便响起炮弹轰鸣,三人刚钻入侧方石洞,那条斜着向下深达数丈的山洞便不复存在。钻进石洞的胖子毫不吝惜那杆堪称仙器的降魔杵,朝着地下硬砸出十数丈深后,稍稍松了口气,一边顶着气墙,防止刘丰突然醒转暴发杀意,一边悠悠扩大山洞,再不停下缓一缓,胖子估计自己可能会留下病根。 广州城的民众对于如此大的阵仗有些心惊肉跳,在第一轮炮声传到城中后,顿时乱作一团,片刻后,大街上便再无一个人影。官府贴在各个街口的告示显得有些孤冷,但并不耽搁消息的飞速传播,因为炮声只响了不足一个时辰,当人们再次活跃在街上的时候,胖子、刘丰、丫头三人也成了广州城里最出名的人物:乱党判贼!汉奸!而且这判贼武功高强,不折手段,杀人如麻,城门口摆着的大炮便是专门针对三人,但出人意料的是,哪怕城门口摆了十几门巨炮,却仍旧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被三人将城楼守军屠戮一空。屠戮守军,对于大众百姓来讲,不是乱党汉奸又是什么?接着一众乱党便遁离广州城,府衙在探听到藏身之地后,便调集数十门大炮,狠狠轰炸了一翻!只是三人是死是活,仍旧不得而知。 很难想像人的愚昧从何而来!自古以来人便有聪明愚昧之分,只是何为愚昧何为智慧本就难以断定,更难纠其根由。且说人类经历数千年演化,以现在的文字记载技术,想必所有愚蠢之事、智慧之事都已有所载录,哪怕口口相传,亦必有足够故事教化向善、向智,至少不会向恶、向愚。可时至今日,仅以对待事情的态度而言,能花费哪怕一刻钟的时间去思考事情因由、影响,便足以称之为智慧,可偏偏难以让人置信,多数人只会唉叹一声:“哎,怎么会有人有这般心思?真真叫人想不通!”接下来便是人云亦云,为此事的广为传颂大大出一份力。比如:这三个人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啊,怎么就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屠杀自己同胞,甘当卖国贼,简直枉为人子!亦有:想我大宋朝,中原富裕之地,国库充盈,国家强盛,人民安居乐业,这三人到底有何脸面去做那判国通敌之事?也有:恶人!坏蛋!叛徒!一眼便看出不是什么好人,不知做下过多少大案,如今竟然犯到我两广富地!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差兵们定要抓住这三人,严刑拷打,绝对不可放过一个!好像没有人考虑官府所发通告的背后,是真是假?真的投敌判国了?投的是哪国?现如今好像北方闹的比较凶吧?南方什么时候也有这胆子了?难道只是杀了一些守城卫兵?当然也或许有人在考虑官府所发通告的真实性,但好像投敌判国应该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吧?说到这里,好像又有一个更深一层的问题,这三人为何会通敌?假如三个人要用数十门大炮轮番轰炸,那这三人必是江洋大盗,甚至顶尖的武林高手吧?那就更有疑惑其通敌的顾虑了,既然武功已经练到这般程度,为何还要投敌,自古便有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的说法,大宋难道不香吗?多说无益,且不说江河日下,也别说世风不古,国家就像一台庞大的机器,老百姓们只是这台机器中最无用,亦最有用,同时又是最易替代、数量最多的那个零件。 判国投敌,本就不是一件小事儿,经过半日的发酵,广州城差不多所有人都在谈论三个判国大贼的下场、长相、恶毒、良心等等,说来说去,好像演变成了对三个从来没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最基本的人身攻击,或许对于三人来讲,并不算什么大事儿,但如果三人稍稍较真,那便输了!因为这种到了最后只知三人超坏,并不知具体为何的故事传播模式最令人反胃,最让人心头火起,就比如酉时返家,原本这段路程的马车只需要三钱银子,但车夫非跟你要十钱银子,而且还一副你爱坐不坐,不坐拉倒的强硬气势,偏偏这段路程不是太远,走下来却又挺费劲!其实乘车人烦恼的不是这段路要花费十钱银子,而是当那个冤大头! 从开始逃遁,胖子的速度便有所收敛,担心一个不小心又把丫头折腾坏。原本想直接遁出山脉,看到被自己速度带坏了的刘丰,以及自己微如草芽的精神状态,觉得还是效仿一下地府的山洞生活。数日后,丫头仍在适应自身以及近日以来的变化,刘丰亦稍有恢复,但深在地底的胖子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按照以往经验来讲,此次开洞并不算深,而且开洞过程中周边不少山根石脉被打碎了不少,不存在空间封闭的问题,而丫头更是满脸通红,深感不适。丫头自从与胖子两人一同下山之后,便处于一种快速接受刺激生活的状态,只是有一种难以下噎的感觉,这二人做的事非常难以接受所能形容,杀人如割草,无半点怜悯之心,即使这些人曾犯下大错,也不至于以如此手段强行打杀,但既然是自己男人做下,倒也并不是无法接受,当然最让丫头震惊的是这两人的手段,目前为止并未看出有多少高妙的神仙招式,但胖子一身疾行功夫,已然超脱人类视线所能接受的范围,真元更是浑厚凝实,以自己周身经脉完全贯通,能与天地略作沟通的情形仍旧无法承受,况且自己周身经脉更是在胖子毫不费力的情况下轻松贯通;而刘丰更是不可思议,似乎没有胖子的真力压制,便要化身成魔,落星山庄姬家人的死状历历在目,丫头想起来便是一阵头皮发炸,根本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此种令人气血沸腾的手段,当然刘丰那一手水火风雷更是惊爆眼球,自己体内流转的剑气亦出自刘丰之手。此刻三人所在山洞愈发燥热,呼吸极度困难,虽然并未影响到三人与天地真元的沟通流转,但愈发困难的呼吸令三人心惊不已。 不出胖子所料,猪狗国贼放火烧山! 当日数轮火炮齐鸣,陈家老七并不放心,在周边探子来报并未发现三人出逃痕迹之后,陈家老七果断下令放火烧山,至于苦居山民、荒岭小兽,用陈家老七的话讲就是这么一座效野荒山,哪有什么山民野兽。 大火足足烧了六七日,并非九连山不耐烧,而是胖子三人扛不住被大火烧干净了空气的密闭空间,被迫使出了绝招。既然这人能放火烧山,胖子丝毫不怀疑百门大炮仍旧蓄势待发,不怀疑国贼的谨慎小心,往外逃,不是不可以,但拖着残躯的刘丰难保不会再次受伤,丫头也是一样,百门大炮齐鸣,皇城都未必扛得住,自己三人何德何能,假如刘丰半路好转,自己压制不及,那丫头岂不是要当场毙命? 胖子感觉自己的大脑袋有些不够用,继续往下打洞,不太现实,除非能打到地下河流,或者大型山缝,如若不然,那就是白费功夫。话说胖子此人,从来不缺急智,所以脑袋里装满了大量秘籍的胖子决定试上一试所谓的经脉逆转,相信以自己的肉身、真元以及对火法的所谓理解,这一整座山火,亦不过尔尔! 真元以正行方式流经火属经脉,结合天地间火行元素,出则为火,反之取天地间火之元素,倒行经火属经脉,入则化为真元,说起来好容易,胖三儿深吸一口气,他娘的自己实在没这份天资,这种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的状态令胖子额头冒汗,即便自己掌握了这般妙法,这一整座山火要收个精光也得花费不少时间,而且还得是自己能够扛得住。 本想直接以身试法的胖子心中矛盾至极,如果只有自己一人,或者只有自己与丫头或者刘丰二人,绝不至于此,自己也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为何今日这般情境下竟然难以决断!古人云无欲则刚,诚不欺我! 又一次从施法中停下的胖子重新考量各种因素,出逃!外面有百门火炮随时准备喷出火蛇,更有高手虎视眈眈,即便能逃得出火炮范围,在不使用疾电的情况下,难保不会被人追上,或许自己一路杀将过去也不是不行,可总还是有些危险,丫头刚刚贯通经脉,离适应自身功法还远的很,万一受了伤。。。刘丰的情况更是难以估计,出逃好像不太行,变数太大!如果不逃,要么继续开洞,向上、向下、或向侧方,但总难逃山火范围,除非有山根裂缝或地下河流,可是希望太过渺茫,自己并非地质专家,更没学过地质勘探,好像算来算去没有一个办法是可靠的! 胖子没想到可靠的解决办法,但想到了一句安慰自己的话:人生的美妙正是因为这许多的变数! 还是徐先生讲的,假如人生而即定,那与我们眼中的一只蚂蚁、一只蜜蜂有何区别? 决断不决断的无所谓了,胖子闭上双眼,重新整理火法的逆转流向,确定没有什么低级错误之后,便开始尝试吸收周遭火元素,心中默叹,他娘的工程浩大啊,然而,胖子突然发现,自己经脉好像并未完全贯通!怪不得一套火法,自己总也学不利索!怪不得自己的火法是从周身窍穴强行喷涌而出,眼看着丫头和刘丰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小鸡崽,胖子暗暗咒骂,眼下再打通周身经脉,恐怕时间来不及了,让丫头逆转经脉更不现实,所以,拼一把吧!整座山的火元素,只不过是不同形态的能量而已,不至于让自己太过为难!说时迟那时快,胖子闭目凝神,操控心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入玄之又玄的状态,小金人并未汇聚形态,便直接与肉体凝合,周身三万六千窍如漫天繁星,一瞬间眨出如同黑洞一般的光芒,满山遍野的大火如获天神敕令,拧成一股龙卷,朝最近的地缝钻去! 陈家老七眼睛瞪成了铜铃!但在山火仍旧疯狂的时候,也只有在外冷眼旁观。就在胖子如鲸吸水般吞噬山火时,三个判国逆贼放火烧山的故事几乎就要传遍大江南北,山中数座村庄化作飞灰,这一趟山火烧死多少村民,又有多少猎人、樵夫因此饿肚子,又会有多少人因突发山火导致草药价格上涨而买不起药,当然广州城中的酒楼却因此大赚一把,江湖武林爱国人士自发挤满了整座广州城,三个汉奸,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国耻! “妈的,朝廷干什么吃的,竟然把三个汉奸放进了山里,还被放火烧了山?这么多人连三个狗贼都抓不住!” “老天不开眼啊,我大宋朝怎么会有人当汉奸,真希望江湖上的大侠们能把这三个人碎尸万段!” “老天爷啊,你可叫我们怎么活啊,大山被三个汉奸烧的一干二净,你叫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我的老天爷啊,我们家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这不是要人命吗!” “查出来什么人没?到底是什么混蛋玩意儿,竟然放火烧山?是汉奸吗?这三个人师承何处?待山火稍停,即刻便去搜山,众兄弟意下如何?” “也该是我们黑虎帮出人头地的时候了,兄弟们备好金丝渔网,随时准备出发,万不能让其他人得了先机!” “话说这三人,两男一女,一胖两瘦,长得是人模狗样,有鼻子有眼,有两只耳朵,还长了一个嘴巴,正看像个人,倒着看也不像畜牲,奈何不当人子,生于大宋,长于大宋,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真不如生下之时便塞到尿罐里。且不说其内心之恶毒,如臭蝎之尾,如毒蜂之针,我大宋朝廷爱民如子,竟然有这般人物做这等判国之事,实是可恶可恨,更加之其放火烧山,行径之恶劣。。。” 广州城如同一颗巨大的蜂巢,勤劳的小蜜蜂们嗡嗡声传出老远。 老天爷总是经不起念叨,老百姓不停念叨老天不开眼的时候,老天爷就突然开了眼,九连山漫山遍野的山火被突如其来的气压变化压缩盘旋成了一座巨大火云,漏斗一样凝聚旋转着朝山缝钻去,这是老天爷派山神爷爷救民于火啊!终于还是看不下去这三人的罪恶,山神爷要发怒了!广州城的嗡嗡声变成了敬仰,变成了祈祷,要说这世上没有老天爷,至少此刻的广州城绝不会相信。于是一众江湖豪客们亦变成了静观其变,担心真有非人力所及之事,殃及自身。而陈家老七则趁机下了死命令,所有供奉、食客,进山搜人,没有结果,任何人不得出山,只是陈家老七也明白,自己手下这帮人恐怕没能力像胖子一样,朝山体里打洞,更不要谈找到胖子的具体位置。在陈家老七离开九连山之后,朝廷官兵携百门巨炮继续围山,一应供奉食客刮地三尺,另有一队卸岭力士在火云入地之处开山挖石。 第二一章 真人必有出头日,恶名难有澄清时 卸岭力士,由来已久,果真名不虚传!把头姓陈,不出所料,陈家人,老八,这人一袭青衫,带了顶瓜皮帽,脑后披散头发,看起来不伦不类,腰间挂一柄三尺长剑,又宽又厚,剑尾极不配合的搭拉到地上,手中折扇随意折叠,轻轻拍打手掌。姬家出了个长相艳羡天人的男人,不姓姬,怕姬姓压不住寿命,早夭,便取国为姓,以玉为名。陈家有老七敬仁,智近乎妖,一手飞龙剑法,招式绵密,兼之大开大盍,攻防俱备;老八敬霖,天生神力,一柄霸王剑,以剑为刀,江湖传言此人杀人从不用第二招,任你身法如飞雪,体魄似鬼神,当头一剑,神佛难挡,又兼卸岭把头,带一众卸岭力士,四百余人,个个武功高强,忠心不二。 半个月后,一众力士几近推平一座小山,终于循着火云烧焦的石头找到了三人藏身之处,只是那陈敬霖并未真正挖通,而是凭借经验,在距离三人约莫两丈远处停了下来,就地挖出一块数丈方圆平台。随后叫来陈敬仁,摆开十门大炮,正冲三人藏身之处。陈敬仁心里清楚,这三人能将山洞打到如此之深,绝非泛泛,若有意潜逃躲藏,绝没有找到的机会,卸岭力士横不能挖空整座九连山,如果挖到了三人,那这三人想必已做好硬碰的准备,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当然,还有第三条第四条路,讲和?可能性不大,骗一骗?陈敬仁觉得有不如无,第四条路吗,便是眼下正在往山缝石洞中投放的毒虫和毒雾!以及几乎将整座九连山围起来的官兵和江湖豪客。至于陈敬仁以何理由请来如此之多的江湖豪客,眼下有些岌岌可危的大宋朝,还有什么比汉奸和来犯之敌更好用的借口!经过近一个月的发酵,三个汉奸的“事迹”,终于有了眉目,完全无需陈敬仁引导,广州一座城便为三人编好了最令人信服的故事。来犯之敌最希望得到大宋的何物?边防图!没错。为何会来到广州?更简单,打仗并非一朝一夕,边军重新设防更是难上加难,安全送达最为紧要,北方防守严密,还有哪里比广州更出人意料?有此猜测,其余细节还有思考的必要吗? 山洞上方严阵以待,山洞里的胖子当然也不会任人宰割,只是实在有些想不到的是,姓陈的竟然召集了这么多人,丫头完好无损,半个月的适应,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贯通终于完成蜕变,手镯虽然以意识为食,但结合愈发强大的主体,只会更加圆润,刘丰也终于从眩晕中恢复,只是浑身杀意被陈家老七不分敌我的大炮又一次火上浇油,胖子的精神很好,此刻正压制着刘丰的杀意枕着丫头的大腿呼呼大睡,刘丰对于胖子的浑不在意简直不忍直视。毒气放了半个月,当一众卸岭力士合力打通山洞后,刘丰三人着实被眼前的人山人海吓了一大跳,石台上本以为这三人早已成了三堆白骨的围观众人,更是震惊。陈敬仁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遭,与三人碰面一瞬间便与陈敬霖迅速后撤,同时下命集火三人,格杀勿论,除了四百余卸岭力士与一众妄想捡漏的江湖豪客外,大多数人眼见此景绝非人力所及,亦远远撤离,伺机而动。 率先发出动静的,是那十数门大炮!炮口轰出的火焰,几乎正冲着三人的脸,然而炮弹未来得及建功便连带着大炮炸成十数团火光,连带着将大炮后方官兵吞噬成一片火海,将三人五六丈方圆映成一颗滚滚流动的半圆火球,火球内外官兵以及一众江湖豪客对眼前如同传说一般的场景瞠目结舌,大火球尚未完全消散,包围在火球内部的官兵以及江湖豪客便被一股要将人生生挤出这个世界的力量压成血人,骨碎筋折,内里更是碎的一蹋糊涂,七窍喷出的是倒满了红色酱料的豆腐脑。迅速倒转真元边压制刘丰杀意,边以真力强压众人的胖子又迅速收回真元,牢牢护住丫头,其余的杂碎们交给刘丰就是了。 原本在刘丰的疯狂杀意之下,不太可能有人生还,至少周边数十丈范围必成修罗场,不成想,除了跑的快的陈家老七老八以及一众近身扈从和老早便隔岸观火的江湖豪客外,还有一人虽然躺倒在血泊中,却仍有余力对抗骇人杀意,胖子又一次调转枪头,果断压下刘丰杀意后,看向那个倾尽全力逃得性命之人,刘丰放出十二柄飞剑,带着火法将数十丈的小小修罗场化作火海。 “小子你很不错啊,不到二十岁便有如此成就,胆子也够大,看来定是大宗子弟,名门之后,你师父是哪位?”要说胖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点儿也没错,但要说胖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就有些欠妥了,胖子不愿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鱼肉,也没想过做那一把刀,眼见此人年纪轻轻,功力不凡,难免有些爱惜人才。刘丰随胖子掠到小年轻身前,随即便坐地调息,周身杀意有些不太对劲! “呸!汉奸,走狗,判徒,狗贼!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大宋子民个个好儿郎,好汉子,不畏生亦不惧死,技不如人,虽死而有憾,但亦绝不做判国通敌之事!杀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我大宋子民又何止千千万万!”一翻慷慨激昂,说的胖子三人满头雾水,胖子不解道:“汉奸?从何说起?” 小年轻倒也不傻,以自己眼下处境来讲,这三人没有蒙骗自己的必要,不至于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玩什么花样,于是一五一十将广州城的告示以及百姓传言向三人说了个明白,至于自家门派,师从何人,又姓甚名谁,半点没有露陷,虽说三人不至于在自己身上玩什么阴谋诡计,但人心之险恶,谁又能说的清楚。胖子听得直摇头,小年轻亦趁此良机,稍作调息,眼下已能稳稳坐在三人对面,颇有一副不畏生不惧死的大家风范。胖子随意挥手,一股浑厚真力强行袭入小年轻周身经脉,如鱼龙入体,潜游激荡,那小年轻咳出一口黑血,震惊之情溢于言表,这人功力之深、操控之精匪夷所思,杀招之毒更是人间少有,加之又有飞剑这等传说之物,更甚之极有可能百毒不侵。莫说自己出身名门大派,又有名师疼爱有加,兼之天资聪颖,勤修不辍,再练数十年难以企及,便是自己师父勤修到死,活了再练到死,一样差之千里,如果非要找个人来比一比的话,恐怕只有自己祖师或者祖师口中当年的剑魔能够与之比肩。如此一来,这三人被冤枉的可能性就变的极大极大,有如此手段,盗得边防图后,何须绕道广州?其中必有内幕。 小年轻略作沉吟,道:“看来你三人果真是被人冤枉,但即使如此,你三人不问缘由便将整座山头屠戮一空,加之手段残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奉劝三位,人在做,天在看,告示是官府所贴,官兵和大炮是边军所派,江湖侠客们则是闻汉奸之风而来,与一众官兵皆是无辜之人,以三位的高超手段,找那幕后黑手亦必非难事,希望三位切莫徒造杀孽!” “此事与你无关,杀不杀人,要看被杀之人是否有取死之道。至于你所受重伤,我朋友的杀招不会有遗留症疾,死则死矣,不死便是不死,如果能扛得过去,反而是一桩不小的造化,我留在你体内的真气,如果能化为己用,也是一桩机缘,小子,好自为之!” 那小年轻不道谢,也不打招呼,只是抬头看了眼三人反应,便起身风驰电掣般掠离。刘丰的杀招,没错,胖子骗了小年轻,如此肆无忌惮的狂暴杀意,如果胖子实话实说,甚至哪怕闭口不谈,小年轻的武道从此便再难登高,脑海中残留杀意只会影响越来越大,即便胖子所留真力能帮助抵抗,消磨。 三人无须多想,必是陈家所为,连顺藤摸瓜都不需要,径直往官府或刘丰查得的陈家庄园即可。至于汉奸不汉奸的,胖子不太在乎,刘丰更无所谓,只是苦了未经人心险恶的丫头,眉头紧皱:“这可怎么办啊?这让我们怎么出去见人?有没有办法让官府收回告示?丰子哥不是跟官府相熟吗?能不能和官府好好谈一谈?”。胖子苦笑不已,泱泱大国,幽幽之口,官府收得回告示,收得回人言吗?好人变坏,有人信,坏人变好?呵呵。倒不是说坏人就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而是哪怕你真的成了圣人,曾经贴在你身上的标签,以及贯了你恶名的事情,是没有时光可以倒流的,善名愈大,恶事愈响!胖子向丫头说了实话,人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所有的隐瞒终会沉入心底,终将变成厚积薄发的积,亦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成就那颗心魔!胖子的话很简单,好人坏人,于别人又有何关系?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百年之后,又有谁会在意?更何况,我们是要去往地府和仙界的人,人间之事,想他作甚。人吗,你不能较真!身体是灵魂和意识的牢笼,人间是人类的牢笼,天地是人间的牢笼,破不得,便要学会顺应。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天冷了,你要穿棉衣,生病了,你就要疗伤吃药看医生。甭管丫头听没听进去,反正胖子是说完了,丫头当然也没有太多脑子去想这么些深奥的东西,有胖子在,天蹋了,都不用担心! 听完这一翻天地至理,丫头只是歪倒在胖子身上,反而那个去而复返的名门之后收获颇大,这一翻顺其自然的诠释与道家思想不谋而合,更与许多古代传承下来的经典武学理念同宗同道。小年轻向胖子执了个板板正正的道家拱手礼,虽然胖子看不懂,但至少明白这小子是在向三人示好:“兄台高见!小子受益匪浅!在下姓李,名昭,武当山掌门座下弟子,暂无道号。”说完又是一礼,“在下思来想去,三位之所以犯下如此杀孽,亦是那幕后之人居中挑拨所致,如果三位要去找那幕后之人,在下可助一臂之力,兄台三人目标太过明显,加上小弟,便不会太引人注意,而且小弟此次下山历练,一路上结交不少侠士,想必不透露三位身份的情况下,亦能帮上少许忙!”。带着丫头,已经让胖子头疼不已,更不要说再带一个小年轻了,当即拒绝道:“武当山掌门座下弟子,果然是名门之后,但是我们还真的不能与你一路。地上坐着的这位兄台,你也看到了,动手的时候像个大魔头,动完手就一直坐到现在,这货一路上全靠我帮忙压制杀意,你跟着我们,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煮熟的龙虾。”。说罢,看了一眼李昭,站起身来,便招呼刘丰一同离去,李小子眼看不能成行,倒也没有死缠烂打,眼见三人轻飘飘离去,亦快步远远缀在后面。 九连山上耽搁了约莫两个时辰,夜幕降临,城门紧闭,乌云阵阵,月光时有时无,极个别亮堂些的星星不时眨眼。三四丈高的城墙,也就那么回事,州衙后院尚有点点星火,是陈家老五、老七、老八与大都督、节度、广州刺史挑灯议事,所议的并非如何应对刘丰三人,而是如何逃跑。老七脑子的确好使,一个照面,数百人便统统倒地身亡,老七知道这一次真的遇上了劲敌,仅靠普通人力,绝计讨不到好处。老七从来不会低估敌人,这一次也一样,所以一返回庄园,便遣散护院仆人,与老五老八逃往州衙避难,老七想的一点没错,陈家庄园定然早已暴露在三人眼中,只是太出乎意料的是,刘丰料到这三人肯定第一时间撤离,随胖子到州衙只是想试试看能否从刺史口中问得几人去向,谁成想,歪打了个正着! 胖子、刘丰、丫头像是从天而降,后衙潜藏的暗哨后知后觉,直到三人推门而入,与围坐一起的陈家众人迎头照面,陈家老八暴呵一声,当头一剑朝胖子斩下时,院中岗哨才发出簌簌振衣声,噗噗落地声。这江湖,要说也奇怪,有人在外名头特别响亮,但实际上小狗小猫三两只,但也有人却响亮的名副其实,比如陈家老八!以剑作刀,不是没有这种功夫,只是极少有人修习,使奇门兵刃,要么手底下有真章,要么就图个一招鲜吃遍天,所以大多数人会尽可能发挥剑的优势,比如快、比如疾、再比如双锋、刺挑、变幻莫测、灵动如蛇,一朵剑花往往需要数十招快剑组合,再辅以稳中有灵的步法,眼前剑光闪烁的时候,可能耳朵已经不见了,然而也有些人会将两种兵器合而为一,灵动时如风似影,厚重时如江如岳,比如陈家老八!可惜对方是一个胖子,一个不讲道理,手底下没多少功夫,却力大无比,又迅疾如风,兼之有一招针锋相对的正好巧合奇功。这奇功无招无式,全凭个人喜好,陈家老八暴呵堪堪结束之时,大宝剑被胖子撮香三指错过剑刃,稳稳捏在手中,而胖子又像捏着一只蚊子,生怕劲儿使大了,把宝剑捏透,剑刃伤到自己的手。未等陈敬仁拽回宝剑,胖子扯着宝剑引着陈敬仁,直接拉到自己和刘丰中间:“你老陈家没教养!家里来客就这么招待?老小子,过来尝尝胖爷和你丰子爷爷的香滋辣味!”,陈家老八没有李昭的玄门内功,所以承受不住刘丰狂暴如潮的杀意,更不要说胖子犹如天穹压顶般的真元压制,所以当陈家老八下意识抵抗胖子的真力推碾挤压之时,便同时遭到刘丰沸腾杀意的烧煮,这滋味!陈家老八眼看着进气不如出气多,猛然间怒目圆睁,肉身给人一种涨大了数圈的错觉,似乎真的要血液沸腾,双手忽的一振,本以为宝剑要断掉剑尖,重返己手,不成想,自己燃烧真元换来的短暂狂暴在那胖子真力挤压之下竟然像一只游走于汪洋大海妄想要翻起滔天巨浪的半寸小鱼,这陈家老八不愧是是个狠人,撒手弃宝剑不用,抽出别于腰间的折扇,借助胖子的强横压力,转身朝着刘丰顶门点去!嘿,这一招是刘丰没有想到的,从进门到现在,除了胖子啰嗦了一句外,就只有陈家老八一个人在表演,刘丰觉得这个人就像个力气大点的猴子,好像叫猩猩来着,咋咋呼呼,上窜下跳,到处找死,陈家老七脸上是被极度痛苦扭曲了的表情,但嘴角那一丝誓要让敌人万劫不复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发狠却将这人心中的毒辣暴露无余!然而,将要被扇子点到脸上的刘丰猛然的一惊,杀意骤然暴涨,胖子外放真元有所感应,同样轰然暴发,居中的陈家老八最为倒霉,双方猛烈冲击之下,陈家老八眼珠爆裂,周身骨骼哗哗脆响,下一瞬间陈家老七身周仙雾蒸腾,只是仙雾之后却只剩一个被拧干了水的海绵似的干肉团,而干肉团还在被继续挤压和蒸腾中瑟瑟发抖! 节度和刺史同时昏倒在地,陈家老五和大都督霍然站起,陈家老七怒目圆睁,死死坐在椅子上,牢牢攥住椅子扶手的双手青筋累累,关节发白,毫不掩饰双手的颤抖和内心的愤怒。胖子觉得这坨肉太恶心,虚拍一掌,那干肉团砸穿地面,只留一眼深黑洞口。陈敬仁稍作反应,微微起身,拱手道:“三位深夜到此,想必不只是为了杀人吧?有何指教,不妨先说出来!也好教我等不至于当那糊涂鬼!” “需要我们说吗?”胖子对大炮轰山、放火烧林记忆深刻,眼看陈家三人与广州一应官员坐在一起,哪怕认不出这六人,也能猜出个大概,更何况推开门的瞬间,刘丰杀意的波动,自己又不是感应不到。陈敬仁冷笑一声:“哼,三位不说,那便由我来说!这位白衣公子名叫刘丰,刘家当年亦是我四大家族之一,如果不是有十几年前的事,说不定还会与我陈家兄弟们坐到一起谈古论今。只是你刘家欺人太甚,皇室妄想挤进四大家族,自给自足,你刘家不去维护我们四大家族的利益,反而与皇室私底下眉来眼去、暗通款曲。你刘家家主利欲熏心,妄想以一己之力谋夺整座天下,竟然还要打起天下民生的幌子。若不是我三大家族识破阴谋,占得先机,恐怕就不是你刘丰来找我们复仇,而是我们三大家族找你刘家和皇室复仇了。当然,若说我陈李姬手段毒辣,我陈某人不会否认,杀你刘家千余口人,于我们三家来讲,不过一场屠鸡宰狗而已,话不好听,但事实便是如此,如果当年要与皇室暗渡陈仓的是我陈家,想必你刘家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吧?皇室就更不用讲了,皇宫大内历来便是藏污纳垢的地方,皇室为了自家基业稳固,江山永存,做下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儿?杀过多少无辜之人?弑神行动,二位都有参与,影卫和内卫是干嘛的,不会不知道吧?”话没说完,陈家老七嘿嘿苦笑道,“我陈敬仁,上不礼天,下不敬地,中间不服人皇,我敬的只有一个字,仁!可是人间有仁吗?皇室为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老百姓种出来的粮食要拿出来交给国家?噷噷!不要说什么税赋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民生安泰,为了国为了家!为什么会有国?为什么要有国?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容他人染指。我四大家族存在的意义,不只是为了支撑皇室稳固,更是为了制约皇室的一家独大!这世上,只要有权力,就会有腐败,有多么大的权力,便会有多大的腐败,皇权至上之后,便是国将不国,家将不家,民将不民。弑神行动的整个过程,想必二位也有所发现,这处人间,历史之久远,远非你我所能想象,可是为什么只有数千年历史的保留?皇室为了自己的基业稳固,埋藏了这处人间多少岁月的沉淀!明确告诉两位,我陈敬仁这一翻话,没想过能唤起二位的清醒,只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援而已,你刘家的事,我承认,虽然彼时尚幼,未曾参与,但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果真要找人报仇,真觉得自己本事够大,那就去找老天爷,去找那些自认高高在上的人吧!这一切的一切,人为操控的痕迹太过明显了,当然,前提是二位高人能够有所察觉。我的救援已经到来,陈某人还想再多说一句,从今住后,大宋不灭,誓不归乡!当然并非针对大宋,而是这一整片国土,我相信帝国有能力一统人间!此翻话留于二位深思,若有追随之心,以二位的能力,随时能找得到我,我陈某人必扫榻相迎!再会!”。 陈敬仁一翻话,确实唬住了胖子和刘丰,话音刚落,陈敬仁面前凭空喷出一片血雾,血雾中伸出一只苍白有力如同鸡爪一般的手,一把将陈敬仁扯进血雾,接着消失不见!胖子和刘丰,哪怕陈敬仁遁走之前,只有十之一瞬,亦足够其死上十回八回,只是刘丰和胖子同时选择了纵虎归山!陈敬仁说的一点儿没错!刘家之事是姬陈李三姓所为,只是事发之时陈敬仁与刘丰一般年纪,再就是陈敬仁所说的部分皇室内幕,刘丰虽彼时年幼,但对自己家族曾做过的事也有少许了解,只是在不同人眼里,往往有不同的是非对错。胖子和刘丰顾不上想陈敬仁的雄才大略,雄心壮志,整座官衙在一阵炮火中几乎要化作团团火光,这陈敬仁对大炮真的是到了情有独钟的地步,凡有强敌,必百门大炮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一点没错,门外的大炮队,完全不顾及后衙包括陈家老五在内的一众官员,胖子没有像上次一样,释放真力去拦截炮弹,而是与刘丰一起轻身纵跃,如虎入羊群,百门大炮在两人剑锋下,只数个呼吸间便全部哑火,接着,三人化作一道流光远遁而去。 是刘丰的意思!报仇之事付诸行动以来,难以控制的杀意,胖子不小心带给刘丰的伤害,让刘丰誓不与猪狗共戴天的决心有所动摇,正如陈敬仁所言,到底错在何人?虽然心中仇恨的槛仍旧有些过不去,但刘丰的仇恨对象却有所转变。由己及人,莫说姬陈李三家有人与自家理念不符,且说姬家落星山庄灭门惨案,又该有多少无辜之人,与此同时,李姓三兄弟在广州城设下陷阱堵截三人致死的无辜平民又有多少。如果非要找那幕后的操盘手,姬陈李三家家主?皇室权位?中国大地?人间大权?亿万生灵还是这方天地的老天爷?或许刘丰仇恨的并不是那幕后黑手,而是十数年前,刘家大院里数百号手段残忍的刽子手!再或者只是那些惨不忍睹的手段!短短半年时间,刘丰的心境变化如同飓风来临时的海上波涛,起起落落,伴随着发生变化的是刘丰那一身让胖子头疼到不行的杀意。刘丰没有向胖子说明自己的想法,但胖子却有所理解,复仇尹始,看似简单,在朝廷的协助之下迅速锁定姬陈李三家,而复仇过程中亦得到陈家的果断承认,并且除了在陈家老七手里吃了一次亏外,几无敌手,可谓所向披靡,但当年参与屠杀之人,却一个也没法确定,一是刘丰下手过于残忍,到目前为止仅留了姬家大掌柜半月有余,却也只是折磨虐待。二是当年动手之时众人互相之间不许随意透露身份。刘丰浑身杀意其实正是其心境写照,此刻周身杀意收敛,刘丰像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失足少女,天不是天,地不是地,天地悠悠却找不到以何存于此天地之间。胖子却丝毫不敢放松,毕竟自己身边还有丫头,还有一个竭力施展轻功,勉强跟上后,却一直等在数丈外的武当山高徒!不得不说,这高徒确有一手,轻功虽不快,但横拔纵掠颇有高人风范,身形随风而动,极尽从容之意,虚空中行如蹈风梯云,落地处掠似江翻浪滚,想必此人目睹官军随意开炮并且听闻陈家老七一翻言语之后,对三人更是深信不疑,只是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胖子朝李昭招了招手,李昭纵身掠到,也不客气:“在下对三位遭遇已有所了解,想必搞臭三位名声亦是那陈敬仁所为。”李昭转身在旁找了处大石,面对三人席地而坐,“三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想必亦历经人间大事,心境感悟非常人可比,李昭不好卖弄,但有关官府所做,我等不问国事之人不好妄加评判。十数年前的惨案,确是真实存在,而且刘兄亦因此饱受折磨,这是不争事实,报仇之事,李昭举双手赞成,但不建议盲目寻仇,徒造杀孽。再就是那陈敬仁所言,以我有限的人生经历以及所学道家思想,尚不足以明悟其中对错是非,只是我李昭信奉一句话,便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无论你有多少苦衷,无论你有多么无奈,仍旧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仇便是仇,为何不报?他认为的屠鸡宰狗,却是我们的深仇大恨,我不清楚刘兄的困难在何处,但冤有头,债有主,找得到谁便是谁,余生不长,但亦不短,将复仇当作一生大业未尝不可,况且,复仇并不影响我等游历人生、尝遍四海、行侠仗义、红尘寻醉!” 李昭好似被自己突然间的感悟打动,稍停片刻后,接着道:“只是三位的汉奸骂名,怕是再难洗脱,三位如不嫌弃,在下愿与三位同路,以在下武当山掌门首徒的身份担保,尽力为三位正名!” 一翻好意,可是胖子三人没办法领受。还是老话,人这种东西,你做了一辈子好事,临了做了一件坏事,那叫晚节不保,一生好名声就此作罢,你做了一辈子坏事,临了却做了一件好事,那叫浪之回头,真金难换,那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佛家还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然,胖子也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远,但就是这么个道理:“李兄弟一翻好意,我三人只能心领,这种事情比你想像中要困难的多,我三人可承不起武当山的大名,到时候再让武当山背上汉奸骂名,那可要贻笑大方了。只是我胖子虽然不太通世事,但李兄弟如此舍得下本,我这心里可是不停的犯嘀咕!” 听完胖子的话,那武当山高徒竟然笑出了鹅叫,李昭面露尴尬,嘎嘎笑完后,直言道:“如果我说只是看三位顺眼,愿结交朋友,想必有哄骗嫌疑,三位亦不会相信。所以李昭还是直言的好,其一,九连山上,我便料定三位必有冤情,我本是下山游历,又是个好事之徒,所以有些上心;其二,确实对三位的英姿打心底仰慕;其三,九连山上张兄所言,李某感悟良多,妄想再得一二良言;其四,三位展露出来的武功,李某拍马莫及,想来想去,亦只有老祖师和剑魔前辈大约能够比肩,亦是心存妄想能偷得一招半式!”。胖子略微点头,想来李昭并未听到自己所说要去往地府和仙界的言语,否则就不是这翻应答了。 “小兄弟倒也诚实,只是我三人眼下有些难言之隐,暂不能给你明确答复,不过你既然有此诉求,而且诚意十足,那便给你个机会。一个月后武功山破庙见,我三人大约会在明日午时到达,等你的同时,处理一些琐事,到时,无论我四人能不能成行,都会给你一些好处。”胖子说完,抬眼看了看李昭,见他一点也不自觉,便又开声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正在思考胖子要如何在明日午时到达武功山的李昭满脸通红,好不尴尬,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胖子的送客之意。随后,站起身来,挥手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聊作缓解,哈哈一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咱们武功山上见!” 第二二章 水火真形炼寸心,神仙眼底恨犹深 等李昭不见了踪影,三人这才动身。 一柱香后,胖子三人已经来到钦州那处琉璃洞,就是那处红蓝光霞交织蒸腾的海边宝地,只是胖子胡乱取了个名字。降下身形,收起飞梭,胖子不禁感慨,广州城郊距离此地,少说也得千八百里,在李昭离开后,三人乘飞梭也就半柱香时间,便到了钦州地界,只是担心此等扎眼事物扰乱民生,便挑了海面绕了个远,径直落在那宝洞前面。刘丰和丫头未来过此地,对这般宝气蒸腾、宝光闪耀的神仙遗迹惊叹至极,居中那根黝黑的棒子想必正趁胖子。只可惜,胖子深知其中滋味,绝不敢再像上次一样,大头朝里一口气扎了进去,所以胖子凝足真力,谨慎至极,将右手飞快的扫进了那红蓝光霞! 不出所料,胖子的真力犹如开了锅的滚油,激荡翻涌,久久不息,亏得胖子曾经受过白郎的神仙雷劫,尚有余力承受,不至伤及根本。刘丰和丫头见胖子满头大汗,身体紧绷,右手颤抖如风摆荷叶、雨打芭蕉,便也断了下手试探的想法。徐瘦芹曾就世间能量的形态给胖子上过课,所以胖子才会有此一试,当年窃取扶疏洲水火天池之时,胖子就打过这座琉璃洞的念头,无非是另一种更加狂暴的能量而已,以自己当年的体魄能够吸收水火天池,那神仙境雷劫之后的自己,这座琉璃洞,应该构不成威胁,只是一翻试探却让胖子心中打突突,承受是莫得问题,只是要想吸收,恐怕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如此也好,待人间事了,来此住上一年半载,再将那棒子收了,到时,无论地府还是仙界,想必便都无不可去之处了! 胖子摸出自己的长剑,连同整个右臂,直接捅进了琉璃洞,迅速抽出之后,那宝剑果然灰的更加离谱,长剑剑身一样缩水不少,只是重量反而有些许增加,这是胖子没有料到的。轻震剑身,阵阵灰烟荡离,而宝剑仍旧一副灰溜溜的样子,荡离的灰烟好似幻觉一般飘进了另一个空间!胖子甩手挥出两剑,并未出现红蓝光霞,但却有一种撕裂空间般的强大阻力,如同宝剑由空气劈进了水中,石中!不妥,胖子的正好巧合奇功明确告诉自己,有问题!于是胖子又一次将宝剑捅进了琉璃洞,直到感觉宝剑像喝醉了酒一般,有些不受控制时才迅速抽出,宝剑除了重量再增外,再无丝毫变化。使起来更加费力,沉重感再增,搭上正好巧合奇功,稍作适应,胖子便将宝剑耍成了团团灰光。 “就是这个感觉!”胖子心中默默感叹,正好巧合奇功坏就坏在自己过大的力量上,有如此宝剑,便不会轻易再有失控的错觉!胖子停下宝剑,那阵阵灰光果然如同飘进了另一个空间般,悠悠荡离,而不是消失不见!甚是奇妙!难道果真飘进了另一个空间?算了吧,胖子此刻想不了那么多,丫头的宝剑可是耽搁了好久好久! 寸心!胖子给丫头的宝剑取名寸心。 道家言:与天地长久相较,渺小的生命往往匆匆易逝,人之一生由始而终,仿佛忽然之间。寸心便是那个渺小的生命,便是那个忽然之间,既代表自己由始而终的真心,又意指时光匆匆易逝,更者大小从来不是终点,大小从来没有局限!比如眼前琉璃洞中那根似铁非铁的黑棒,虽然仅七尺有余,但胖子直觉那似乎是一整座宇宙!一整座有一天会被自己扛在肩膀上的宇宙。 当胖子将寸心伸进琉璃洞中时,一声凄厉惨叫,几乎要刺破三人耳膜,没错!是那仅剩残魂的神仙!听得惨叫的胖子顾不及继续熔炼宝剑,急忙收回,只见一个婴孩儿大小的半透明魂魄从宝剑中漾荡而出,那婴孩儿双手抱头,口中发出狂暴无比的惨叫:“又是你们两个王八蛋!待老子魂魄补全了,誓要把你二人抽筋扒皮,流放出十界之外!” 没等胖子反应过来,那婴孩儿化作漫天残影,只留下一句让胖子心头直跳的话:“师父救我!” 无处可追,不知那残魂真身逃遁的方向,不过胖子不担心!杀得了他第一次,就能杀得了第二次,何况只是一个偷偷休养了数年的残魂,只是那一句师父救我,的确吓坏了胖子!手镯里数之不尽的宝贝让胖子不只一次的担心那人来历,如今恐怕想跑都难了。 胖子心情有些低落,任谁有个大麻烦在前头等着,都不会开心,更何况,就在胖子为丫头熔炼完寸心,从残魂出逃连盏茶功夫都不到的时候,头顶天空中忽的黑云翻滚,红霞密布,一双巨目在天空中炸开涟漪,直视胖子。这种俯视太过震撼人心,压力大的吓人,胖子整颗心都要从胸膛跳出。就在胖子不知所措时,那一双巨目各自射出一道雷光,直接将胖子砸入地底,未等胖子做出反应,又被从地底炸回地面,接着又炸入地底,胖子浑身被雷霆炸的看不见半块好肉,加之从地底带上来的火红岩浆,如同地狱恶魔一般可怖!胖子再次被炸回地面时,忽的挺直腰身,昂头挺胸,抬手指向那双巨目,然后狠狠握拳! 一道冷酷至极的鼻哼声,直接在胖子识海中炸响,胖子的七窍鲜血狂喷,再难自持,轰然砸倒在地!就在那双巨目仍不罢休,就要继续蹂躏胖子时,天空中一团灰云倏然盖向巨目,灰云中雷霆万丈,轰鸣电闪,似飞鱼出海,如蛟龙探首! 是这座人间的意志,是那守护大阵! 就在刘丰将胖子拉到一旁,等待结果时,刘丰、胖子和丫头识海中同时响起那震慑心灵的声音:“灵青,你师弟被人欺负了,去找回你师弟残魂,为你师弟报仇!将这三人抓回道场,为师要亲自炮制!” 与此同时,显现在三人脑海中的是那双巨目中间,一道光柱垂下,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只是这老神仙要吓破三人胆子的行径并未得逞,连续数十道赤红色闪电将那道光柱劈成点点星光,那道人影更是惨叫连连! 天空灰云中的雷更响,电更明,似有神仙言语,只是凡夫俗子听不得,亦听不见!片刻后,天空恢复清明,点点星光垂落,月朗星稀!然而,刘丰刚松完一口气,那双巨目再次炸开天幕,胖子的手镯似有无形牵引,直直朝巨目飞去。到得天幕处,变故再生!一道赤红闪电乒的一声炸向巨目,与此同时,两道剑光分别在那手镯和巨目中间炸响,一道瘦弱身影凌空虚立,手持一柄两尺半银色短剑,斜指巨目,暴呵一声:“滚!” 那双巨目眼看夺不得手镯,便讪讪隐去,整片天空复又恢复清明!手镯从天而降,落在胖子身旁,天空那道瘦弱身影朝胖子三人处深深望了一眼,转而寻定一处方向,化作一道电光,疾驰而去! 直到此时,吓傻了的丫头才反应过来,扑到胖子身边声泪俱下,一边擦拭胖子脸上不停喷出的鲜血,一边向刘丰确认胖子的情况!刘丰感应不到胖子的生命迹象,但从胖子周身不停开裂又愈合的血肉来看,应无大碍。刘丰虽集人间苦难于一身,精通金针刺穴,但对于此刻的胖子仍旧有些束手无策。不过并未让二人好等,片刻后,胖子呯呯狂跳的心将二人从悲痛中拉回,随即睁开赤红双目,看了一眼刘丰和丫头后便缓缓躺倒在地,因为打坐实在太辛苦,还不如躺倒在地来的舒服。约莫一柱香时间,胖子周身不停开裂的血肉终于停下,七窍亦不再喷血。刘丰和丫头双双呼出一口浊气,没事就好,就在丫头要去叫醒胖子时,却听到了好似久违了千年时光的鼾声,胖子实在经受不住如此等级的对抗,精力和神识几近耗干,重伤甫复,便鼾声自起。 刘丰担心自己的杀意对丫头造成伤害,与丫头交代一声后,便远远遁去。丫头从手镯中摸出条枕,塞在胖子颈下,扯过胖子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稳稳守在胖子身边。 岸边海浪哗哗啦啦,胖子鼾声呼呼噜噜,遥相呼应,好似那海浪随鼾声起起伏伏,远处海面反而平静的有些怕人,今夜的星月格外清朗,海面好似被映出了大鱼的模样,黑沉沉的庞然大物,又有那被雷声惊扰的鱼群,比那庞然大物还要大上许多,海平面因战斗泄露而充沛起来的灵气吸引着海中生灵,但眼不可见的高空中战斗残留的余波威压仍在。不时犯困的丫头,只好不停周行剑气,但仍旧随胖子的呼噜声缓缓睡去! 直至次日一早,红彤彤的太阳从海面一跃而起,好似挣脱海水的撕扯时,发力过猛!在太阳照射下,那海面中间高,四周低,海平面远离太阳一侧仍旧有些海水的影子,露了头的太阳刚好晒到丫头的眼睛,随着胖子鼾声入睡的丫头,剑气九转并未停止。于是,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好像剑光溢出剑鞘,径直劈波斩浪,在海面远远划出一道痕迹! 刘丰到来时,胖子刚好醒来,正揉着眼感受初升的阳光,温暖和煦,直入心底!胖子揉完了眼,一跃而起,胡乱耍过一套疯魔拳法,冲着海面长啸一声,将昨日的低落、阴郁、怒火、愤恨全部化作力量,深深藏在心底!胡乱晃了晃脑袋,有些不太清醒,天上的巨目不仅将天上来客落地的场景投入三人心底,来势汹汹的徐瘦芹也被三人看了个一清二楚,手镯是徐瘦芹截下来的,而徐瘦芹后来更是径自寻那灵青去了。他娘的,这下子人情欠大发了,胖子不禁感慨,眼前事眼前了,胖子摸了摸手镯,看来得想办法重新换一个储物宝贝了,这东西毕竟是有主之物,虽然徐瘦芹抹掉了原主人的信息,但备不住被人认出来。嗨!胖子摇了摇头,将这些有的没有一并抛之脑后。问向丫头:“宝剑呢?试过没有?” 丫头从手镯中摸出寸心,此刻的寸心较之昨夜略有不同,但经过四维风暴重新塑造的宝物,毕竟非一般材料能比,胖子接过宝剑,随意耍了一通,果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得扔,胖子不禁有些愕然,这宝剑之轻灵简直匪夷所思,但却没有长剑那种失控感,只是寸心二字,无论如何是刻不上去了!胖子随意甩了两下,朝着海面狠狠劈出一剑,只见那剑光接天连地、劈波斩浪,如一条蓦然出现、倒挂银河的丝线,久久不散! 有诗为证:剑气光寒十九洲,剑意可当天地轴。一招破遍万千手,一剑斩下神仙楼! 只是刘丰当年纂刻其上的风火云雷四纹仍旧毫无动静! 胖子在自己手镯中摸了半晌,是那柄纯木质,毫无特色的剑鞘,两相合一,双手托举,递于丫头:“此剑名为寸心,本是为你打造的聘礼,只是历经变故,直至今日方才得尝所愿!从今日起,这宝剑便属于你了!” 自己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些忍不住笑,实在是从未这般正式的跟丫头讲过话,更何况丫头此刻仍旧满脸泪痕,像一只小丑鸭一般!想着酒席上拐来这么一个媳妇儿,胖子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当然是高兴的不知所措。丫头反而一反常态的有些害羞!郑重其事的伸手接过宝剑,横剑于胸,抽出那柄赤青色,几乎荡出波纹的短剑,仔仔细细的咂摸了半晌! “丰子,你那十二柄飞剑!机不可失!” 刘丰随手一指,一十二柄飞剑交替盘旋,如一河翻涌奔腾的水,远处山壁在一阵烟雾中被凿出一根两寸粗细,七尺有余的石杖,上雕阴阳相错的螭纹,一端套一只活灵活现的盘绕龙纹,一端是一只如同铸造上去的石环,精细至极,实乃鬼斧神工。刘丰收了十二柄飞剑道:“昨夜离去时便熔炼了飞剑,只是没有想到,威力增加的有些夸张,削山石如切豆腐,唯一不好的是飞剑变得有些不太受控制,可能与其重量变化有关,或许熟悉之后会有好转。你怎么样?我虽然杀意有些收敛,但总感觉会有反复的一天。还得你帮忙压制!” “我没问题,只是眼下的计划需要调整,那天上来客虽然有徐瘦芹帮忙牵制,但心里头总是不太放心。此去武功山,你要尽快调整状态,打发了武当山小子,先去见我那便宜师兄,尔后,我要闭关!” 人间又有一位天上来客,而且带着目的,带着仇恨!境界更高,杀力更大!时不我待,三人迅速离开钦州宝地,驾着飞梭直落武功山顶。胖子从此次的测试中基本猜定,那琉璃洞绝对是仙界都少有的宝地,不知为何落于此处人间,至于会不会被人盗去,胖子非常确定,大罗金仙以下,无人有此能耐。 盏茶功夫,飞梭在武功山顶降落,胖子收了飞梭,从手镯中摸出铁铸的烤架,将羊腿抹上油、撒上盐,烤的滋滋冒油,虽然当作早餐的确的些油腻,但却正合胖子口味。三人刚将一条羊腿分食怠尽,王大麻子一行便出现在三人眼前,那王大麻子见得刘丰三人,便扑通跪倒在地:“恩公!” 这一跪让刘丰措手不及,赶忙上前将王大麻子众人扶起:“众位兄弟这些年在此地,可还过得去?” 王大麻子满脸大麻子都要笑掉到了地上:“恩公放心,我兄弟七人在此地,平日里少有露面,上山采药打猎的药农和猎户们从未见过我七人真面目,只当是武功山被隐士高人占了当作修炼之所,自从我们救下药农和猎户的事迹传开之后,这武功山便热闹起来,当然药农和猎户们自己知道休养生息,也不需我们操心。”王大麻子说着说着不自然的笑了起来,“只是我兄弟七人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山下百姓当成山神!搞得我们其实挺过意不去的!” 口是心非!绝对是口是心非!王大麻子在说到被当成山神的时候,明明高兴的了不得! 刘丰和胖子二人从来没把自己当作那高高在上的人上人,所以对王大麻子七人除了简短的恭贺之外,并无特别的指点和鼓励之言。回到那被众人修善一新的道院后,王大麻子将七人几年来在武功山的所作所为向二人一翻讲述外加吹嘘,倒也热闹。回想当日武功山之行,胖子与刘丰印象极深,那野猪妖未脱兽形却能口吐人言,滋生淫欲,幸亏那日白花花的太阳极为刺眼。也不知如今李老道长与余小厨子过的如何,李老道长的飞剑如今是否仍旧锋利,余小厨子是否依旧一心一意、毫无怨言的跟着师父,更不知余小厨子的厨艺,嘿嘿,是否又有精进!当然,王大麻子七人口中,那路平镖局的彭安倒是时常到这武功山来,与几人喝喝酒,吃吃菜,更会在此安心留宿!彭安在其父影响之下,路平镖局也是一路高歌猛进,又得七位山神相助,名头渐渐响亮。 夜晚喝过酒,众人歇下,胖子留丫头一人在屋,拎了壶酒与刘丰坐在道院房顶,双双抬头仰望漫天繁星,胖子在地府的经历虽然只是讲给了刘丰听,但对于头顶三尺有神明的说法,刘丰同胖子一样,深信不疑,哪怕没有那双铺满整片天空的巨目,没有那个从天而降的身影! 正如胖子所言,这漫天繁星,就像巨大牢笼外铺盖的幕布,亦真亦假,亦虚亦幻! 刘丰突然开口道:“我可能活不了太久了!” 第二三章 最难渡恩怨情仇,最易留人生长久(一) 胖子连多一瞬的想法都不需要:“尽管放心!你可知昨晚那老神仙在离开之后为何又突然降临?”胖子手指轻敲手镯,朝刘丰眨眼示意,“我几人在这世上除了几个老家伙以外,没有什么亲人,说实在的,十几年前的仇能报得了就报,报不了也无需太放在心上,这处人间权且当作让人长久思念却又不得不远离的故乡,那遥远幽深的星空,广袤未知的地府,传闻中优美高雅的仙界,才是我们的远方!” 胖子略作停顿,转头望向刘丰,满含深意的问道:“你说呢?” 刘丰闻言,长长叹出一口气,在屋脊上缓缓躺倒,这一刻,仿佛静谧成了世间唯一美好!漫天星河点缀黑夜的幕布,连绵黑山镇压晚风的脚步,但黑夜依旧广阔,夜风一样铺满整座世界!刘丰不知道胖子的自信从哪里来,不过作为胖子从小的朋友,丰子知道,胖子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糊弄自己。有时候想想,别看这胖子年纪不大,但这世上恐怕找不来几个比他活的敞亮的人。刘丰此刻亦妄想能够平复自己复仇的心切,像胖子一样,当个梦里天地自逍遥的活神仙,甚至觉得只要自己平复了心境,不仅那像火山一样煎熬着自己又煎熬着身边平静的空间的杀意会自行平复,自己的武功也必将更上一层楼,只是又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如果不报仇,要这身武艺又有何用处?还有那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却触目惊心的场景,比之杀意的煎熬又何止痛上百倍千倍! 刘丰猛然坐起身,夺过胖子手中的酒壶一口气全倒进了肚子,接着又躺倒屋脊,深深吐出一口气,双手垫在脑后,狠狠的闭上双眼。胖子晃着空了的手,愣了会儿,径直跃下屋脊,飘出一句:最易留,人生长久!回屋去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胖子揉着有些肿大的眼袋来到院中,随手拎了把椅子靠在了大门口,刘丰已经在院子里熟悉从胖子那里偷师来的水火风雷云雾法术,王大麻子七兄弟围在一旁不停叫好,看得胖子不自觉又开始了闭目养神。 刘丰与胖子丫头三人来此,除了要给那武当山掌门首徒留一份善缘之外,更多的是想看一看这王大麻子七人情况如何。当年降了猪妖后,刘丰极为随意的从猪妖肉身中强行剥出精元返给王大麻子七人,说实在的,帅是真帅,但心里亦着实有些忐忑,那本画着乾坤二字的经书是皇宫大内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堪堪破解了一个半的章节,但当年的随意施展亦着实吓了刘丰一大跳。从眼下七人的状态来看,效果不错,只是不知这等功法除了返还被强行夺取的精元外,是否还有其他作用。胖子的火法,在刘丰手里变幻莫测,水火风雷随意切换,愈加娴熟,看的胖子不住的唉声叹气。当然,刘丰毫不吝啬,一一传授给王大麻子几人,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着实难的多,目前为止,胖子仍旧高居第二!当然不能算上徐瘦芹那种禽兽。 待到日上三竿,众人猛然间发现,竟然没有人考虑早饭的事儿?王大麻子几人一哄而散,说是要去巡山,丫头可能早就发现不妥,早早躲到后山修习那剑气九转,刘丰收起法术,展开轻功,如同飞鸟一般,一跃而去,胖子只好揉揉肚子继续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要说这江湖,至少在大宋,也就这么个圈子,小!彭安彭少镖头带着一众镖师从台州往宜春押送一批海珠和珊瑚,在货物妥善送达之后,便往前趟了几十里路,来看望这一帮山神,说实在的,胖子虽然不太理解台州到武功山的两千余里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但也极为好奇,彭小少侠一路要走多少日夜,一众镖师的衣食住行又要花费多少银两。 酒局还是在山上这座稍微翻新了的小小道场,众镖师早已习惯了满满拉上一车车货物上山下海,所以几十里路的的酒水吃食根本不在话下,只是当一众镖师卸完了车,在地上随时铺上毯子躺倒打起呼噜时,也才能稍稍了解,不在话下并不是不知累。相比起普通的农户,有些许技艺功夫的镖师、捕蛇捞珠等手艺人,生活中虽然更加危险,但也多了机遇。 大火架起的全羊,大锅炖开的排骨,等到众镖师一觉睡到天黑,才算正式开席,彭安这人没什么规矩,手下人偶尔来敬碗酒便各自敞开了吃喝,也给彭少镖头留足了空间。三四年前,路平镖局从台州一路趟到衡阳,途经括苍山、仙霞岭,上走怀玉山、九岭山,下游武功山、罗宵山,直至衡阳,趟的全是传说有妖有怪的野山野岭。路过的城镇有镖局的,就以和为贵,分点银钱入个小股,长期包下一两间驿房,彼此再做点小生意,双赢的局面。倒也不全是一路顺风,大多数山头都会有一些马贼山匪,镖师们是会点武艺,但比之常年累月刀头舔血的马贼,气势上就差了不少,所以彭大侠彭小侠上来便是祖传三大招:自报家门、师门关系、花点小钱,山匪们之所以聚众为寇,无非就是山底下活的不痛快,想要干点空手套白狼的无本买卖,既然有利可图,又是个长久的饭碗,虽然不多,但好歹不用打打杀杀折损人手,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一来二去的,彭安从来主动上门,银钱一分不缺不说,偶尔送了大货,得了便宜,还要分出一部分来给这些路上的神仙老爷,时间久了,一路的山头竟然熟如自家镖局,偶尔小队伍走个近镖,附近山头不仅不取抽成,反而安排一两个小喽啰陪着送镖的师傅走走山路解解闷。彭安侃侃而谈,脸上的兴奋是一个人事业有成,又生活顺利的标志。彭侠年纪并不大,但吃了琉球漕帮的小药丸,生死不在自己手中,不说心灰意冷的话,至少家族事业一定要早早交到自己儿子手中,沿海一带的镖行老老实实跟着琉球漕帮,能赚点是点,赚不了也不至于生活困难。如此一来,从台州至衡阳这一条两千余里的镖路就要全靠彭安小儿了。得益于父亲的任气豪侠,得益于母亲的锦绣家风,彭安小子没有让父母失望,只是有些苦了自己,一趟镖下来,少说也得憋上半月,一直逛窑子也不是事儿,窑姐儿看的是你的钱袋,心里的憋屈、苦闷、兴奋、欢乐,一路上的山山水水、风风雨雨,是想要找个人分享,找个人强化一下人生的经历的,等到老的走不动的那一天,看着老伴给儿孙们讲述自己年轻时候的风光坎坷,这是一种平凡人最不平凡的快乐!不过,好说不说,彭小子本就一杆铁枪颇有造诣,于是窑姐儿们就颇为喜闻乐见的给彭安取了个铁枪镖头的名号! 镖路打通至今已有三年,沿途路平镖局分号连带加盟入股,有小二十家,不仅如此,这一条镖路在彭安带领下,几乎没有出过事,沿途的其他镖局也与彭安一起赚的盆满钵满。当然,要说没人眼红,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有眼光赶早下手的,被彭安老爹找人收拾了,没有眼光迟些下手的,都无需彭安动手,沿途山匪这一关都过不去。 说来也怪,彭小子父子俩好像天生就是干镖局营生的料,一切好似顺理成章一般,就这么成了!彭小子话有些多,可能是酒喝的有些过,加上胖子又极为大方的拿出一壶紫竹酒,彭安喝上一口,只顾得上说两个好字,便躺倒在地。 一帮糙老爷们,所以酒后的院子里,躺满了人,胖子、丫头和刘丰各自回屋,没人管那些躺倒在星光底下的镖师们。 第二日,彭安大早醒来便去拍胖子和刘丰的门,说是昨天晚上那个酒不对劲儿,虽然一口便倒,但早上起来之发现自己像换了个人一样。再就是昨晚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不停的说,胖子和刘丰这三四年来的故事,自己并没有听到?而且看这酒的架势,彭安觉得胖子手里肯定有一些比这酒还要好的宝贝,哪怕没有,这酒给来上两壶也可当那传家之物! “昨晚上还在想,为什么你彭安的镖局越来越好,越来越顺,就像上了农家肥的韭菜一样,呼呼往上长!原来你彭小子脑袋瓜确实好使!”胖子推开房门边说边伸出手在彭小子脑袋上扒拉,一副想看看这种聪明人脑子是什么样的表情,唬的彭安连连后退。不过彭安并没有退缩,于是临走时不仅带了两壶紫竹酒,还带回了一杆分量极重,又锋利无比的铁枪! 彭安一众镖师离开以后,破旧道院里又恢复了以往的无聊时光,刘丰到处游山玩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担心跟众人在一起不小心释放杀意。偶尔有了新的想法就付诸实施,于是刘丰的法术越来越精妙,水火风雷施展开来,就像真正的神仙一样,最近,刘丰更是在练习御风行走之法,看的胖子挠头不已。丫头不愧是打通了全身经脉的“武学奇材”,最近已经堪堪将剑气九转推到了第三转,而且随着真力的熟悉运用,经脉对体内真力的接受程度愈高,丫头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已然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感觉,真元的控制亦愈加得心应手。胖子,还是一副老样子,整天躺在树下或亭子里睡大觉,不过好像已经能够不通过呼吸与外界交互。 最好的消息,当然还是丰子,三人自来到道观后,丰子的杀意便已能够短时间控制,半个多月以来,在丰子不停感受着死亡的逐步临近中,突然之间有种敞开的错觉,好似人间天广地阔,仅为复仇而活太过偏执。当然,最重要,还是丰子浑身上下受过了太多锤炼,包括肉体,亦包括精神,所以对于常人来讲可能需要一辈子时光的感悟,在刘丰可能真的只需要半个月甚至数天。 第二四章 最难渡恩怨情仇,最易留人生长久(二) 李昭来了,终于来了!一路披星戴月,追星逐日,在几人分手后近十天的时候,李昭驾着轻功从山底一路踏云梯般飘上了道观。 这是要争一口气,只是这口气争到了道观后,就彻底变成了震惊,在李昭眼里,武当山的梯云纵是世间数一数二的轻功,加之自己年纪甚轻,体力充盈、气血旺盛,又有武当山不传玄功打底,怎么着也要赶在几人前面,再不济,总也能与几人打个平手,没成想,这几人看起来已在此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于是,李昭在震惊中缓缓走进凉亭,开始打坐恢复,恢复真气,亦平复心境。 且说这武当山掌教首徒李昭!当真英雄出少年,风华正茂、年少有为!李昭在亭中仅仅数个呼吸便进入状态,周身真元如细水长流、涓涓不绝,大小周天循环交叠,没有大江大河之汹涌澎湃,亦没有大漠高山之宽广雄厚,反而是一种随呼吸而动的绵延不绝,周身真元周而复始,讲究一个圆转如意,天人交泰!随着周天的不停运转,原本如俯身掬水,细慢流远,再如溪水潺潺,自行流转,又如风车取水,天人一体!待到李昭停下功法,眼开双眼,也只刚过一个时辰而已! 胖子和刘丰在看到李昭开始打坐的一瞬间便知道:无甚可教!这小子的玄门内功已练出火候,在江湖上行走,已经难逢对手!也怪不得小小年纪便胆大包天,什么事儿都想插上一手。当然,也不能白来一趟,武当山修的是玄门混元功,不分五行,刘丰的“仙法”们过于高妙,没有太大的帮助,丫头更不用讲了,虽然打通了周身经脉,但眼下是不是李昭对手都两说,所以如此重任就又落在了胖子头上。胖子虽然挺厉害,但却并未受过系统性的培养和训练,老头完全是量着胖子的身打造而出的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练不练得成,老头儿自己都没把握,而且老头儿的起点又太高太高,所以胖子几乎是个文盲! 所以,当李昭逐个打完招呼后,胖子自顾自回屋睡觉去了!是得好好想想!挑一挑这小子的毛病,或者陪他过两手也行! 于是,胖子缺席了晚饭! 次日一早,胖子信心满满!丰子就不用出手了,那是小人书里面的主角,丫头还有一帮山神,说是要先摸摸李昭的底子!其实胖子亦想看看丫头的功夫到底怎么样,至于这帮山神老爷,胖子很清楚,肉身和神魂经刘丰以稀烂手法重铸后,虽然比着普通武林人士稍有优势,但实际上,与胖子一样,就是一通无系统的瞎琢磨,文盲罢了! 双方也没有过多寒暄,找了后山一处空地,李昭未及抱拳,丫头抬手便是一道剑气,飘飘忽忽,又大开大阖,是胖子老岳父的刀法!李昭将梯云纵当成了躲闪的绝招,腾挪闪转,如云中仙子,刚躲过第一道剑气,便被丫头欺身而上,宝剑平指,直扎眉心,李昭刚歪头躲过,丫头宝剑轻轻一晃,又是一道浅浅剑气,粘着李昭便削了上去。这还得了,李昭一招铁板桥,腰身下压的同时,向后疾跃,又朝前甩接连甩出三道剑气,这三道剑气彻底封死了丫头朝前疾赶的方位,亦为自己扳回短暂瞬间的先手,只是未等李昭拿稳架势,丫头竟然宝剑轻甩,三道浅浅剑气轻轻晃荡而出,与那迎面而来的三道剑气正面相碰,三声短暂轻闷的嘭嘭声,恰似力有未逮般将三道剑气挡下,与此同时,丫头半步未停,直接冲到李昭面前,举剑便砍! 就在李昭举剑挡下这迎头一斩时发现,对面姑娘的力道,大的出奇!于是李昭不得不翻转宝剑,双手同时托举,以剑脊抵挡,只是未待李昭继续后撤,丫头左手剑指偏转,剑气由指而发,奔着李昭的门面直冲而去!一向自认玄功无敌,剑法造诣非凡,没想到第一回合竟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李昭一时之间竟然使不出剑招,只好借势又借力,朝后连续猛退三次,卸掉力道的同时,又接连挥出数道剑气,抵消那一道轻飘飘却又迅捷无比的剑气。 然尔!跟随老爹时常打架的丫头清楚的知道,必须得理不饶人!一道大开大阖的剑气,在空气中缓慢旋转着劈开空气,扯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已经斜到了李昭面前! 这一次,李昭大惊失色,接连三四次的被动挨打,体内真元竟然被逼出了断裂的迹象,只好一招懒驴打滚,斜着身子倒在地上。无需多想,丫头已经又一次欺身而上,宝剑轻轻点在了正欲站起的李昭脸上!在场众人没人发出声音,因为没人想到丫头的功夫竟然如此巧妙霸道,剑招中藏着刀法,又时不时飘出一道道剑气,加之随时随地的剑气九转,简单粗暴!抢占先机后,丁点不让,当然得益于经脉贯通,亦建立在经脉贯通的基础之上。 那李昭从地上爬起,轻轻拍掉身上的泥土,显的有些狼狈,但眼神中却满是神彩,双手抱剑,朝丫头轻轻弯下腰:“甘拜下风!女侠剑法犀利,柔中带刚,剑招奇妙却又大开大阖,好似带着刀法。当然,最让李昭拜服的,是姑娘竟然能在施展剑招的同时,突兀的发出剑气,简直防不胜防!而且姑娘的功力之深,简直生平未见。李昭受益良多!多谢女侠!”接着又朝胖子说道,“张少侠,今日可否到此为止,我有些许感悟,需演练一翻,明天此时,还望能再得三位赐教!”好似生怕胖子不同意似的,竟然转头展开轻身功法朝山里飘去。 说实在的,不仅李昭感触良多,胖子亦好似看到了新大陆一般,李昭那三连退将丫头的剑势和力道卸的一干二净,虽然未能夺回先机,但绝对是得过名师指点无疑! 毫无疑问,胖子绝对是起的最晚的一个,所以,次日一早当李昭打完一遍基本功,一套基本剑法,又行完一个大周天,数个小周天,再行功反而会有损无益时,胖子三人才堪堪来迟! 然而,李昭的第一句话却让众人有些反应不及:“我的宝剑,断了!” 胖子三人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因为丫头的宝剑其实并不锋利,李昭的佩剑也绝非凡物,不然也挡不住丫头那一剑劈砍,不过又一想也不对,可能是李昭的宝剑一直到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断掉也说不定。李昭接着说道:“前些年,我师尊曾从山下觅得一柄天罡宝剑,看起来极为普通,剑身黝黑却散发光亮,两侧刻有奇妙五行阵图,削挑刺崩如行云流水,开山裂石如刀切豆腐,极为不凡,如果使得此剑,应能与姑娘拼上一拼!只是我师父却不许我碰那柄宝剑。”胖子听完呵呵一乐,那宝剑必是当年三十六柄天罡神剑无疑,只是没想到竟然被李昭以如此震惊的语气说出来,而且听李昭的口气,那掌教师父似乎与老头相识。 昨天的斗法其实并没有给李昭展示自我的机会,说来也正常,丫头老父所在天师教是龙虎山下宗,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所修剑术功法并不能以常理度之,杀力大是必不可少的要素,加之丫头周身经脉完全贯通,体内真元流转再无桎梏,一旦占得先机,必连绵不绝,要求除恶务尽,毙敌眼前;而李昭,那是大宗风范,打架不抢先机,剑法招式圆转如意,梯云纵跃讲究行云流水,加之日常的喂招对象又是普通武者,如此一来,即使二人相差不大,抑或李昭稍高一筹,亦难以匹敌。 于是胖子随意摸出一柄宝剑,丢于李昭,于是,此处人间就又多了一柄宝剑! 胖子自己亦擎出那柄紫竹长剑,左手背后,右手持剑斜指,示意李昭继续试招。这一套耍帅姿势,说实话,不太趁胖子,因为胖子的粗壮身板毫无仙风道骨可言,李昭虽然有些犯嘀咕,但眼前这三人之深不可测,非自己所能想像,所以,只好老老实实熟悉两下新到手的宝剑,亦与胖子一样,左手背后,右手持剑斜指;相比之下,李昭就要显的优美许多,但当李昭学丫头抢占先机,率先抽出两道剑光之时才发现,那胖子宝剑晃动的速度已经快到极致,似乎剑光是自行消失,但胖子右手边留下的残影却又清晰告知,那消失的剑光必是胖子所为,然后李昭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又连连发出数道剑气,只是胖子寸步未动,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残影,李昭终于舍下优美的武姿,擎起宝剑,冲到胖子面前,一剑斩下。 要详细说下李昭剑招被强行拆断的感受:李昭连同宝剑在临近胖三儿面前七尺有余时,被那柄紫竹长剑剑尖如同瞬移般强行磕住剑刃,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奇大无比的怪力,而是一波轻微却又恰到好处的阻力,未待李昭加力,剑刃处又传来对方阻力后撤的感觉,如同一脚踹在了棉花上,然而这还不算完,如此恰到好处的阻力及其后撤,接连使了一十八道!李昭的宝剑在手中形同静止,丝毫力气也无,实则胖子第一招便将李昭的剑势完全卸掉,后面一十八次,完全是为了测试昨日的猜想。当胖子真正撤掉紫竹长剑时,李昭连人带剑稳稳停在被长剑挡住的位置,浑身好似散了功一般,使不出一丝气力。不得不说,有人教和无人管,完全是两码事儿,此等绝世神功放在胖子手里,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且不说一连十八次卸力,即在完成一次卸力后,给予反击,亦绝非普通武者能够抵挡,轻则兵毁,重则人亡。 “宝剑送你啦!刚才的招式是从你昨日的卸力三退中演化而来,创出此招之人可谓惊才绝艳,人间鬼才。你们武当山讲究圆转如意,如果能将此招式演化出圆转如意的境界,恐怕这世间无不可去之处,更加可怕的,是卸力之后的反击以及借力,我想你这种大宗门出身的惊艳弟子,必然比我悟性更强。说实在的,我三人在看了你的玄门内功以及轻身功法后,便找不出可以指点你的东西,没成想昨日一场短暂比试,竟然颇有收获,你的玄门内功似乎看不到上限,假如能揉合此等卸力奇技,必见新天地。你手中的宝剑非同凡响,希望你能好好运用。”刚转过身的胖子突然又转过身来,“有时候圆转如意会让你失去锋芒,这世道,缺的不是圆转如意,而是圆转如意中的锋芒毕露!”。 李昭愣在当场,胖子回头准备离开,突然间又回转身来:“哦,还有,你想学丫头剑气随意而发,剑指随心而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是远远高于你现在的内功境界!” 李昭老老实实想了一夜,第二日,胖子三人告辞离去之时,李昭再三邀请几人前往武当山,三人耐不住李昭的死缠烂打,只好承诺在诸事完毕之后或路过武当山之时,必登山作客。 哎,一不小心又碰到了胖子的心事,便宜师兄一直没时间找,被阎罗宗召唤上来的魔头也消停的不行,完全不知去处,那天上来的神仙还在等着自己!好烦啊,还有丰子的仇!还有那足以引起江湖动荡的秘籍!! 三人辞别武功山一众山神和李昭后,去向北方边境。这一路准备游山玩水,趟一趟风土人情。刘丰寿元终结在即,虽有胖子的信誓旦旦,但亦不敢多报奢望,只好将复仇之事暂且搁下,准备多行好事,权当为九泉之下的父亲母亲积些阴德,当然,那时有时无的杀意,还是得靠着胖子帮忙压制。 第二五章 有人至死昂阔首,有人生来难抬头(一) 第一站是襄阳,因为江湖传闻,神雕大侠近期在襄阳府频繁出没。只是没想到途经ez时,偶遇穷人惨遭欺压,本来亦是习以为常之事,但那身穿华服,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就不可一世的主儿,却一句话捣毁了刘丰静静培养了一个多月的心境。 时值春发,一路上清气弥漫,春雨随意滋养着山间地头的春苗小草,漫山遍野好似突然间拔出的新芽将这天地间铺成了一片嫩绿。不只苗发芽,不只树拔枝,冬眠刚醒的小动物们亦忙着创造下一代,胖子三人心情很好,丫头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山姑,并不是说没有见过这种情景,而是从来没有像这样与心爱之人一起游山玩水,送冬迎春,丫头的欢声笑语点点滴滴敲在胖子心头,这种幸福很美好!当然,胖子和刘丰才是真正的土包子,南方多雨常绿,温热潮湿的气候,与这里完全是两个概念,所以胖子和刘丰很新奇的接受着铺天盖地一般春的气息,马儿兴奋的打着响鼻,啃着嫩绿多汁的青草树叶,偶尔喝上一口胖子倒来的酒。 刘丰的杀意已经收敛许多,多数时候是消失无影的,而胖子却因为刘丰时有时无的杀意在刘丰的指点下,练出了一套新的神通:真元之影。说实在的,刘丰和胖子都认为这个名字相当难听,但又确实找不出更合适的名字了。 胖子也就在力气上有可取之处,而刘丰才是那个真正的天才,一日刘丰在杀意消退后,突然提示胖子是不是可以把自己的真元分离出来一部分,以共鸣形式远程操控,就像胖子曾经像讲神话故事一样说那徐瘦芹的风火雷电以及剑气。这是一个很高端的理念,胖子听完后沉默了整整一晚,最后得出结论:可行!但太难! 为了方便胖子帮忙压制杀意,刘丰和胖子花费了一个月里所有的晚上,直到刘丰以共鸣的方式在眼前数尺凝聚一粒水气后,胖子才堪堪“造”出一具真元分身,路还很长! 这一日,ez城外,胖子三人牵着瘦马,悠然淋着小雨,惬意的很!靠近ez城,有些匆忙的行人愈来愈多,想是有田在外,或是进城谋生,再则乡下人城里易货。一队骠骑,骑马缓行,悠悠踱向城门,领头之人华服着身,任由雨水飘在头顶半尺处,再以真元激荡开去,神秘、神圣、强大!后方一人亦骑在马上,但明显是个怯生生的汉子,看人的眼神里藏着的卑微好似与生俱来,马骑的有些生疏,四十出头,手脚处挽起的衣袖里还藏着泥渍和土灰,双眉微压,眉心里满是苦涩,嘴角两边的胡须稀拉杂乱,脸上皱纹里是强打精神的卑苦。 “你可知人和猪的区别?”那华服男子声音优雅,自顾自说道,“猪养来便是为了吃肉,你们就像猪,你女儿今年18岁,正是招宠的年纪,既然已请到我冯某人的府上,就老老实实在府上吧,你这个作父亲的,应该感到高兴?” “不是吗?” “今天把你从山上提出来,并不是要放你出去,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那女儿有些刚烈,实则是未经人事,你好生劝劝! 其实吗,我完全可以用强,不过你们也知道我冯某人,一向不喜那些贪官恶少,强夺民女之事,因为在我看来,你们,就是猪啰!当然并不是说我冯某人爱好和取向有问题,我就是那么个意思,你能懂吗? 今天晚上,我在房里等不来你女儿,可能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并不会太愉快,比如你和你女儿,比如我这三四十号手下和你女儿,还有这些马!嗯,差不多有一半是公的!” 那老父亲,闻言简直羞愧难当,羞愧至死,却偏偏胆小心怯,从来没骑过马,从来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过,从来没与如此有钱有势之人说过话,哪怕听,都是极少的,称不上老人家的老人家,满面通红,低声下气,张口欲言,竟然接连三次想要鼓起勇气说一句哪怕求饶的话,都难以做到! 好巧不巧,胖子三人正听得那华服男子无耻至极的言语!刹那间,刘丰身周方圆三尺空气浓稠的都要滴出浆来,是胖子感应到刘丰的杀意,紧张之下突然凝聚的真元分身,与丰子周身杀意相互克制形成的气墙,丰子拿在手中耍玩的马鞭遭到真元分身和杀意的双重碾压,恍惚间化为齑粉,而丰子和胖子两人混身颤抖如中风!丰子是心智几乎崩溃,难以扼制杀意,胖子则是如此庞大的真元共鸣,有些难以把控,精神上有些吃力。 丫头感受到两人的不正常,骑上马迅速跑开,这已经成了惯例,不过这一次好像有所不同。 “胖子,务必帮我压制杀意,我要让这个王八蛋尝遍世间苦楚。”刘丰的声音中带着发自内心的颤抖,听起来让人浑身直打冷战。 胖子张口的瞬间,鼻血便喷了出来:“要动手你快去,我只能勉强压制。。。”,后面一句话直接咽了下去。刘丰意识到自己的杀意可能来的有些猛烈,便也不再动弹,反而一心平静心志,克制杀意。眼见那华服男子愈行愈远,刘丰的杀意又突然间沸腾起来,胖子强提意志,双耳中亦汩汩冒血,丫头站在远处满脸担忧,突然在识海中听到胖子的声音:“丫头,我压制不住丰子的杀意了,前面三十多号人,那个老农和华服公子抓活的,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未等丫头多问,胖子就又补充了一句:“要快!” 于是,只见丫头从马上纵跃而起,剑锋前指,飘忽间已到了那队骠骑面前,华服男子见机已经退至队伍中央,三十余随从拔刀在外,丫头尚未落地,便有三人迅速上前,整齐划一般抬刀下劈,势大力猛;丫头甫一落地便朝前轻点,后退三尺有余,堪堪避过刀锋后在空中猛的借力,又朝前冲去,同时一道剑光贴着三人刀背,横向三人肩颈,那三人劈势未尽便被剑光枭首! 华服男子见来敌犀利,转身退入人群,亟欲夺路而走。未待绕出人群,便被丫头一剑拍在脑门,接着一脚将拍晕的华服男子从马背上踹出人群,老农本就颤颤巍巍的歪在马上,眼见三人脑袋飞起,当即吓的在马背上直打晃,丫头趁势掠到老农身侧,一脚将即将落地的老农挑到那华服男子身上,无了后顾之忧,便在人群中大开杀戒。只见丫头剑影翻飞,剑光缭绕,剑下无一合之敌,更无半具全尸,场面一度失控,残忍残暴至极。片刻后,剩余十余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突然间失了分寸,纷纷夺路而逃,这下更给了丫头便利,霍霍剑光如同一根根绷紧了的琴弦,发出阵阵铮鸣,看似缓慢实则迅捷,旋转着朝前掠去,十余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触之即裂作两半,鲜血撒的满地都是,一时间,临近城门的乡道上血腥味弥漫,路上行人早吓的跑了个一干二净。 十几年的江湖行,加之胖子刘丰的影响,丫头已然对此有些麻木,此等样人,乱刀分尸已是最轻惩罚。 随着罪魁祸首的伏诛,丰子的杀意逐渐消退,但胖子却猛然间倒地不起,以真元分身压制刘丰杀意,对精神力的消耗不是一般的大,本来以自身真力压制就有些吃力,如今又要分出一部分精神力控制自身的真元分身,压制过程中胖子已提不起精力收回分身,更不敢随意切换,只好强撑着,直至精神耗尽。 刘丰背起胖子,丫头将老农和那冯姓华服男子丢到马上,双双快速离去。 ez城与乡村中间,是一段满是沟壑和废弃草房的田地,此刻一座废弃在水边的破旧水神庙里,胖子正躺在床上,脑袋上扎满了金针,丫头则在旁以清水为胖子清理血迹。有刘丰的医术,胖子绝无问题,只是丫头有些担忧的同时,亦对刘丰有些恼怒。但丫头也很清楚,刘丰和胖子之间的友谊,自己也只能停留在生闷气的份上。刘丰正在炮制那华服男子,当着老农的面,只是没见过世面的老农此刻已经吓昏了过去。 那冯姓男子,满头的金针,是为了保持神智清醒,背脊处二十余根金针,是为了保证其神经正常传导,不会遗漏掉一丝丝疼痛,脖颈上方一根金针要稍粗一些,封闭了男子的口舌。刘丰是下了狠手,连半句话都未曾多问,将二人带到水神庙后,便在华服男子四肢腕腂膝肘处分别施了金针,随即封了口舌,又接连下了近百根金针。接下来便是华服男子想要昏迷却无能为力,想要反抗却动弹不得,想要叫喊发泄却发现找不到自己口舌的触感,刘丰拿出了自己数年间经受过的所有疼痛的经验,足下、会阴、乳中各连施十余针,冯姓男子双目瞪出血丝,脑门上青筋爆起,双目四周如同充了气一般,面部扭曲形同怪物,上半身与下半身似乎不再一体,各自以不同的频率颤抖。按照那位苗家蛊医的说法,从自己“行医”至今,从未有人能撑过两盏茶,所以刘丰每隔盏茶功夫便将十余金针移位,随之而来是兴奋到恰到好处的舒适!多一分显过,少一分想要,这盏茶功夫的幸福往往觉来短暂,而同样是盏茶时间的疼痛却清晰可见,深入骨髓。冯姓男子从最初的死命硬抗,到神情崩溃,再到期待那盏茶功夫却短似一瞬间的幸福,又到那一盏茶的幸福却似一生一世的穿肠毒药。 第二六章 有人至死昂阔首,有人生来难抬头(二) 刘丰生怕此人神智崩溃,所以数个回合后,刘丰拔除所有金针,那人迅速蜷缩,扭作一团,陷入昏迷。 趁这段时间,刘丰唤醒了那位卑微溢于言表的老农,询得州府衙门欲赶在汛期前治理水患,欲以十八童男童女生祭水神,怪不得几人到达此处时,老农瞧着水神像,满眼的畏惧。生祭水神,说实在的,刘丰和胖子并不太能说的清楚,赵家皇室亦给不出科学解释,所以刘丰挠了半天脑袋也说不出半句像样的话,此刻的胖子就更指望不上了。然而,老农却说了句骇人听闻的话,所谓十八童男童女,只不过是这帮坏人用以玩弄童男童女的借口托辞罢了,年年汛期年年水患,朝廷每年都有下发河道治理的费用,但每年都只象征性的强征百姓挖上一两个月河道,堆上一两个月河堤,这还不只,从老农记事起,每年的河道治理都有会有人埋在河床,说出来的原因便是那河神爷爷看中了这些苦力。 十八童年童女,呵呵!老农苦笑不已,那冯姓男子在路上说的话,自己记得一清二楚,朝廷拨下来的灾款想要中饱私囊而又不出事,就要从上到下打点,花钱打点,得有,但拢共才几个子?所以这帮人想出了个绝招:体察民情!如何体察,以体为察,亲临现场,亲身堪验!官妓、市妓已多不胜数,但又如何满足得了人性的欲望!至于这些童男童女事后去了哪里?父母健全的,一般就真的生祭了,如果有官员看中了,便再找个借口救下,父母不健全或者压根不会有任何威胁的,卖到妓院还能换到几十两银子也说不定。 那老农说着说着,便低头沉默,再不言语,实则穷苦日子虽熬心,不如人间恶魔爱噬骨。 刘丰闻言,亦好半晌沉默。一众手下命丧城门,华服男子不见影踪,估计前来探查的人也快到了!于是刘丰一根金针唤醒那华服男子,只见华服男子抬眼如见恶魔,眼里的恐惧从心底直透而出,刚要张口求饶,却发现满口牙齿竟自行脱落,牙床却是惨白惨白。可是,刘丰却无丝毫怜悯,两枚发丝般细,尺余长的金针,缓缓从眉骨后方斜着刺入脑中,华服男子的疼痛似乎已达到极限,其中一颗眼球猛然爆开,双手十指指甲自行脱落。就在华服男子将要在颤抖中毙命之时,刘丰以极快手法缓缓拔除金针,随后从折扇中扯出一柄飞剑,噌的一声,将华服男子头骨掀开,满脑袋白花花的脑浆如沸腾的豆腐脑一般,咕咕冒泡,但华服男子此刻依旧清醒!至于到底保留了哪些功能,恐怕只有自己清楚。 刘丰似乎算准了时间,就在几人离开约莫一刻钟后,大批黑衣人与官兵前后脚追到水神庙!此刻的华服男子,还是个目能视,耳能闻的活人,只是水神庙中的景象太过骇人,华服男子就像一只没了骨爪的恶鬼,水神庙,俨然一副人间活地狱! 直到冯姓胡须老者赶到,华服男子憋足了毕生气力,沙哑的喊出报仇两字后,这才“阖然而逝”。冯姓胡须老者,怒目圆瞪,一口老血喷向水神像,咬牙切齿挤出四个字:掘地三尺! 就在一众士卫满山遍野找寻四人之时,刘丰向老者问明那冯姓华服男子的宅邸,带着丫头和胖子二人与老农一起,将三人安置在城中距离那座豪华宅邸极近处的客栈后,便径直离去。这事儿,肯定不会简简单单把华服男子宰了了事儿,背后的人,定然比华服男子更加强势,更加恶毒。 刘丰施展轻功,如一阵烟般飘进宅子,无需躲躲藏藏,原本就几近无敌,加之一众死士护院外出寻人,此刻这宅子就像一只没了毛的公鸡。在将宅子中的真金白银掠夺一空后,刘丰找到了锁在后院中的十几个童男童女,随后将书房和经阁点起大火,趁着院中剩余人等救火的功夫,带着十几个童男童女悠哉游哉,离了宅子。 刘丰没功夫管这些人要如何安置,因为还有些人要死,所以刘丰在给了老农不少银钱后,便将十几人轰出了客栈。至于去哪,其实关系不大,明日此时,这世上,至少ez城里,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这欺压良善,禽兽不如,令人发指的冯家畜牲。 书房和经阁不小,火又是从内部燃起,所以没能扑灭,半个时辰后,当刘丰再次出现在烧成了灰的书房前时,那冯姓老者正气急败坏的放声怒吼!书房里金银财宝不算,房契地契,一些秘密材料,足够冯姓一族再从头爬上三五十年。 “不要叫啦!你儿子是我杀的,也是我折磨的。不用告诉我你是谁,因为谁都没用,从今日起,ez城里不再有你这一族。”刘丰说完后,故意给了老者作出反应的时间,那老者原本想放两句狠话,以此发泄内心的悲愤,但却被刘丰一句话堵了回去,老者脖劲发抖,稍稍恢复后,左手缓缓抬起,轻轻挥下,仍旧满怀自信,只是难掩心中疼痛,儿子的惨状已成梦魇,只是绝没有想过,自己儿子玩弄别人之时,其父是否心疼! 盏茶功夫,院里涌进了百余黑衣人,更有数百官兵将院子团团围住,房顶、院墙更是站满了弓箭手,实是难以想象,ez城中随便遭遇的所谓贵族,竟然有如此强大的阵容和底蕴。 刘丰看着面前三位气息深沉的锦袍白面无须男子,知道这三人可能与皇宫大内有些关系,但是那又如何呢! “再给你一柱香时间,多叫些人来!” “我怕有漏网之鱼!” 冯姓老者反而沉默了半晌:“好!够胆!今天,让你死个痛快的!”言罢,转头望向大门门房处,一名头发花白,身着粗布衣衫的老者,一边磕着烟袋,一边伸手按向旁边假山,那假山哗的一声碎了一地,一把如同黑铁一般,锈迹斑斑的无鞘长剑,蓦然现身,那老者捡起长剑,伸出烟袋在长剑中部轻轻磕了一下,随着一声轻鸣,院子里突然又多了一些人影,而那把长剑亦变的水光油亮! 未等冯姓老者和刘丰开口,那头发花白的老者竟然气急败坏道:“冯二狗,老子早就给你说过,叫你不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叫你好好管教后代,我冯家怎么有你这样的狗东西!你那不争气的儿子,仗着自己有点功夫,仗着自家有点臭钱,到处干些丧尽天良的事儿,活该惨死,要不是看在你还是我冯家骨血的份上,老子第一个杀你!如果今天能逃得一死,老子把你个老狗,还有你那些不要脸的后代,一个一个全宰了!” 老人骂完了,又看向转过身来的刘丰:“后生,是我冯家对不起你!我冯国彰给你道歉了,不过老头子骨子里毕竟淌的是老冯家的血,今日一战,势在必行,死也就死了,如果侥幸得活,你放心,我会帮你把这些冯家的坏血恶蛆杀干杀净!”说罢,老人朝刘丰深深弯下了腰! 感觉上,挺真诚的!不过如果是真的,早干嘛去了?杀不杀无所谓,从小打上两回,就不信学不了好! 看老人的出场架势,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好仗,短时间内恐怕难分胜负。不成想,老人抬剑刚捏完架势,一道剑光便随着刘丰轻挥折扇,迎面而来,那老者抬剑格挡,只听叮的一声,油光水亮的长剑刹时断作两截。那老者倒也利落,轻松歪头躲过剑光,一甩手将手中剩余半截断剑冲着刘丰丢去,那断剑竟然去势极凶,至此,这场本该旷日持久的战斗落下帷幕,丢过来的半截断剑,被刘丰拨向正站在后方的一名无须老者,那老者轻哼一声,以示蔑视,伸出手指夹向断剑,可惜断剑势如破竹般冲破白面无须老者手指,钻入脑门,与此同时,那道斩断长剑的剑光亦稳稳停在冯国彰的眉间!原本信心满满的冯国彰此刻冷汗直冒,不仅如此,气势汹汹的剑意已然摧毁冯国彰的周身经脉,是的,医好也废了!刘丰的意思:道貌岸然的家伙,留一条命给那些曾经受过欺负的人! 随后,刘丰猛然间如换了个人,周身真元涨潮一般,向外散去。随之而来,那散开的真元化作团团云雾,将整座院子包围。接着,云雾中,雷鸣电闪,噼里啪啦,又有叮叮宝剑相撞声,只片刻时间,待云雾散云,整座院子除了被废掉武功的两位冯家老人,再无全尸。刘丰如拖死狗一般,将两名冯姓老者丢到了街边,并,每人给了一只碗!只是,这两位惨遭灭门,眼看活不了几天,如今沦落到街头做那乞丐的老人,依旧抬头挺胸,斜目佞视,一脚将那只本就豁了口子的碗踢了个粉碎,冲着尚未走完的刘丰喝道:“玩够了!一点不赔!” 呵呵!全然一副我就是天王老子的表情!欠揍不欠揍的先不说,和那老农比起来,就是两个世界! 哎!这世道!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