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汉武帝的女儿我躺平了》 第1章 陈公主 汉武帝元光三年秋,时距窦太皇太后仙逝,武帝刘彻执掌朝政,已三年有余。 太皇太后逝世之后,旧窦氏势力被削弱,窦氏外戚不得重用。就连当初扶持皇帝登基有功的馆陶长公主,也暂时收敛了锋芒,不问朝事多时。 作为窦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当今皇后陈阿娇,亦不受皇帝待见。 反倒是建元二年被天子从平阳侯府带进未央宫的卫美人,圣宠日隆,前些日子又传出了喜讯,有了身孕。 自刘彻登基以来,宫中皇嗣皆为公主。如今卫美人再次有孕,倘若这次是个皇子,倒是可以让那些野心勃勃的诸侯王们死心。 于是天子夜夜宿在卫美人的寝宫,荣宠程度,皇后看了都眼红。 “眼红一个舞姬?”身着一袭暗红色深衣曲裾的陈皇后,行走于长廊中时,听见前侧两个在采花的宫女议论后,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 身边的贴身宫女芙蕖面露狠色:“小君,奴婢这就叫人将这两个小蹄子抓来掌嘴。” 陈皇后微微抬手,示意身边的宫人都不要出声,她倒是想听听宫人们还会怎么说。 “咱们卫美人真是好命,她生的卫公主聪明伶俐,又受陛下宠爱。再看椒房殿的那位公主……我听在椒房殿当差的姐妹说,陈公主好像是个痴儿,至今连说话都不能周全呢。” “嘘,这话你都敢说,不要命了!就算陈公主是个痴儿,那也是嫡出的公主,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小宫女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将手里摘下的花叶放进臂弯的篮子里,悄声道:“这里也没旁人,我就私下里同姐姐说两句,怎敢在外面胡说?” 这些话,芙蕖这个外人听了都要撮紧拳头,更何况是陈公主的生母陈皇后? “小君……”芙蕖看向陈皇后冷凝的面容,顿时大气不敢出,恨不得现在就去剁了这两个嘴碎的宫婢去喂猪。 陈皇后和当今天子刘彻成婚多年不曾有孕,那些年为了求子,陈皇后吃了不少药,也尝试过各种偏方,都无济于事。 后来朝堂上有人谏言,希望天子广纳后宫,延绵子嗣,但这些都遭到了陈皇后的反对。 毕竟陈皇后乃是窦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女,当今大长公主刘嫖的嫡亲女儿,先帝最宠的外甥女。 自幼养成的骄蛮性子,让她容不下自己的夫君宠幸他人,更别说为夫君广纳后宫了。 然而也是因为这骄蛮霸道的性格,导致了天子对她越发的不满和疏远。 建元二年,帝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起了争执,天子一怒之下夜宿平阳侯府,第二日还带回了个舞女,便是如今的卫美人。 当时因为有窦太皇太后压着,天子只能低头向陈皇后认错,帝后重归于好,那舞女便被天子抛在了脑后。 一切变故都源自于建元四年初。 陈皇后突然有孕了。 盼了好多年的孩子,如今竟然怀上了,这让陈皇后格外欣喜,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格外珍视。 可与此同时,宫里又传出卫美人也有了身孕,肚子的月份竟然还比陈皇后大。 这不是明摆着打了陈皇后的脸么? 陈皇后气坏了,和刘彻闹了好一段时间,最后甚至搬去了甘泉宫养胎,后来还是被大长公主给劝回来的。 之后卫美人为刘彻诞下了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孩,但刘彻格外欢喜,亲自赐名刘玥,还将卫美人提为了夫人。 建元五年,陈皇后临盆也诞下了一个小公主。相比庶出的卫公主,这位嫡出的陈公主,似乎更受人瞩目。 然而不久之后,大家渐渐发现,嫡出的陈公主似乎有点先天不全,和庶出的卫公主相比,就像是个……痴儿。 陈皇后的神情越发阴翳,这些乱嚼舌根的宫婢,议论自己便也罢了,她早就不在乎刘彻那厮了。 但她们竟敢这般议论自己的女儿! 她的阿璃只是反应慢了些,却被这些宫人传成了痴儿! 陈皇后的怒意直逼心头,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宫婢,开口道:“来人,将这两个妄议小君的宫婢拿下,掌嘴五十。” 两个宫婢吓了一跳,臂弯挎着的竹篮都掉了,刚刚采摘的花瓣落了一地。转头看到神情阴沉的陈皇后,她们直接瘫软在地上。 “皇……皇后饶命……”两人磕磕绊绊的求饶,掌嘴五十,那她们的脸不得肿成猪头了? 陈皇后不予理会她们的哀求,正要命人将这两人拉走时,突然有宫人急匆匆的跑来禀报:“小君不好了,二公主和卫夫人落水了!” 陈皇后脸色巨变:“什么?” ** 刘璃恢复意识之后,每天都能看到有很多古人在自己眼前晃悠,说着自己听不太懂的话。 等她逐渐适应了目前的环境,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之后,渐渐的确认了一件事情。 她也许、大概、可能穿越了。 她从一个现代社畜穿成了一个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公主。 身边宫人们说话的口音,有点儿关中腔,像是陕西西安那边的方言。刘璃大学的舍友有一个是西安人,她觉得口音有点像,也不知道判断得对不对。 她用自己的小脑袋,努力的回忆着原身的记忆,勉强总结归纳出了一点信息。 被她穿越的原主今年不过虚五岁,原名也叫刘璃,是这个朝代皇家二公主,她上有一个姐姐,下还有一个妹妹。可惜原主的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不说,智力发育得也很慢,所以好像有点不受宠。 好在原主的母亲是当朝皇后,所以至少生活条件是不错的。 然而就是这次落水,夺走了原主的小生命。 穿越这种事,听着就很玄幻,刘璃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奇妙的经历。 现代的刘璃是个孤儿,幼时父母因意外双亡,从小住在姑姑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大学毕业后,她留在上学的城市,通过校招顺利应聘进入世界五百强企业工作,成了一名当代社畜。 每天996的工作量,被卷成了007不说,还要听着资本家们笑嘲他们这些打工人是小镇做题家。 那天早上她带着熬夜做好的企划案去公司,路上见义勇为救了一个溺水的孩子,等她醒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 刘璃不确定现代的自己是不是死了,不然自己又怎么会穿越呢? 她的目光转向还守在病床边的皇后,也就是原主的母亲身上,从她的衣饰上面判断,这种款式的衣服应该叫曲裾。 她对汉服了解不是很多,只有大学的时候,被学妹邀请去参加学校的汉服活动,穿过一次汉服仅此而已。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自己怕不是穿到了几千年前的汉朝了? 至于是西汉还是东汉,具体又是哪个皇帝,她还没办法判断,毕竟她也有可能穿越到一个架空的王朝。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那出现在里的架空王朝也不是不可能。 宫人用小碗端来一点小米粥,陈皇后一边用汗巾擦拭刘璃的额头,一边从宫人手中将碗接过来,打算亲自喂女儿吃点东西。 因为高烧刚退,刘璃全身都软绵无力。面对陈皇后的喂食,她也只能乖乖张嘴,将这无色无味的米粥咽下。 这古代的食物,一点味道都没有,真的好难吃啊。 她好想念自己的手机、电脑还有自热小火锅啊。穿越之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不用熬夜写企划案,被 无良总裁压榨了。 勉强吃下小半碗,刘璃实在吃不下去了,她轻轻的将脑袋移开,哑声道:“我不想吃了。” 陈皇后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顿,神情惊讶:“阿璃,你在说什么?” 糟糕! 刘璃心神微微一凛,她刚才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普通话,这些古人肯定是听不懂的。而宫人们平时的对话基本上都是古汉语,她也是半猜半理解才勉强听明白什么意思。 之前因为语言不通,刘璃自清醒后就没有开口过,刚才实在是大意了。 刘璃还在想着要怎么应付过去,外面的一个宫女在门口禀报:“小君,陛下过来了。” 陈皇后闻言,柳眉紧紧的皱起。 随后刘璃听到一阵木屐拍着木地板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自门外光亮中渐渐显现出来。 来人身穿玄黑色衣服,剑眉星目,眉宇中满是帝王霸气。下颌线干净利落,俊美的五官仿佛是从画像中走出来的美男子。 一屋子的宫女向他行礼,便也表明了他的身份。 这就是古代的皇帝吗?刘璃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眸,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个皇帝还挺帅,挺威武的。 皇帝走到病床边,漆黑锐利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刘璃身上,四目相对。 就在此时,刘璃的脑海里传来了一声她能够听懂的普通话:【叮,恭喜宿主穿越大汉王朝,解锁历史打卡系统之汉武帝篇,见证历史名场面,获得历史人物好感度,可以兑换丰厚的奖励哟。】 刘璃:?????? 刘璃的瞳孔倏地一缩,一脸震惊且不可置信的看向越走越近的年轻帝王。 啥? 这个皇帝竟然是汉武帝? 大汉天子刘彻? 第2章 时空分裂 刘彻站在床榻边,清楚的看到女儿看着自己的目光从好奇变成了震惊。 他挑了挑眉,声音轻柔:“阿璃为何如此看着朕?” 刘璃从震惊中回神,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眼前这个帝王的话。一来她不知道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二来她也不会说古汉语。 可这个皇帝是汉武帝啊! 他是在历史书上被评为穷兵黩武的汉武帝。 也是为泱泱中华树立起了前所未有民族自信的汉武帝。 他的国号成为了一个民族永远的名字。 作为汉族人,刘璃对汉武帝是有一点点滤镜的。 而现在,自己竟然穿成了汉武帝的女儿! 不过很快刘璃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如果自己是汉武帝的女儿,而自己的母亲又是皇后,那么自己的母亲莫不是卫子夫? 众所周知汉武帝在位时,一共有两个皇后。第一任陈皇后,那个关于金屋藏娇的故事千古流传,最后因为生不出孩子被废了后位。 而他的第二任皇后,便是为他生了三女一子的卫子夫。在后世甚至还流传过这样一句话“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独不见卫子夫独霸天下”用来概括这位卫皇后的传奇人生。 然而回忆到历史上这位卫皇后的下场时,刘璃只觉得脑壳疼。 卫子夫给刘彻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后,最后却因巫蛊之祸,女儿被汉武帝腰斩,儿子被迫起兵造反被斩首,她自己也自杀了。 所以历史上那个被腰斩的公主,该不会就是现在的我吧?! 刘璃:“……”现在她的脑瓜子嗡嗡的! 刘彻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仿佛是意料中的事。他眼看着女儿的表情逐渐呆凝,在心里惋惜的叹了一声。 这是他的嫡女,却和他的庶女刘玥比起来,相差甚远。 庶长女刘玥一岁的时候就能说话走路,三岁识字,五岁便能写得一手娟秀好字。再看嫡女刘璃,天生跛足不说,至今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更别提读书写字了。 嫡公主的出生,曾经惊动了长乐、未央两宫,彼时还在世的窦太皇太后亲自赐名一个璃字,寓意珍稀,掌上明珠。 可再怎么珍稀,也不能掩盖她是个痴儿的事实。 嫡出的公主是个痴儿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实在有损皇家颜面。再加上有刘玥这个聪慧的女儿珠玉在前,刘彻对于这个嫡女倒不怎么上心了。 这次若不是刘璃落水,他都好久不曾踏足椒房殿了。想到这里,刘彻将目光转到一旁的陈皇后身上,看着她略显单薄窈窕的侧影,小半个月不见,她好像清瘦了许多。 他轻轻抬手握住她单薄的肩膀,难得一见的温柔安抚:“阿璃已经醒了,你莫要再担心,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 陈阿娇侧眸看着落在肩上的手,却嘲讽道:“陛下日理万机,如今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女儿了么?” 刘彻的神情微微一僵。 陈阿娇拍开刘彻的手,神情更是冷了几分,话里也处处带刺:“卫美人怎么样了?我倒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和阿璃一起落水的。” 这些日子因为女儿高烧不退,陈阿娇也没心思管其他事情,现在女儿已经醒了,也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听着阿娇的质问,刘彻微微一顿,端着帝王的腔调道:“子夫身子还虚,她腹中孩子差点不保,待她身体好了,朕必定会将事情调查清楚。” 陈阿娇闻言转眸看向刘彻,一双凤眸不带一丝感情:“若是我的阿璃落水之事和她有关,我必定不会放过她。” 对上阿娇眸中的怒意,不知为什么刘彻的心里有些慌神,总感觉这段日子自己这个骄蛮的皇后,好像变了很多。 不过很快他便将心中的异样抛于脑后,俯身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儿,轻轻的握住了刘璃肉乎乎的小手,开口道:“阿璃,你可否告诉父皇,那日你为何会落水?” 刘璃:“……”她勉强从刘彻的话中提取到一个关键词,落水。 她猜刘彻应该是问她,为什么会落水。原主的记忆有些模糊,好像是在池塘边不注意绊了一下,一头栽了下去,掉进了池塘里。 但是这些事情她也没法说呀,毕竟现在语言不通,她说了他们也不一定听得懂。 而且在刘彻接触到刘璃的那一瞬间,刘璃的脑海里再次传来了那个声音:【滴,解锁汉武帝好感度:1】 刘璃:“?” 好家伙,汉武帝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好感度只有1点?这也太低了吧,自己这个女儿这么不讨喜么? 古语有云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她这个二公主,处在中间不上不下的,确实挺尴尬,但也不至于只有一点的好感度吧? 幸好原身的母亲还是非常疼爱这个女儿的,高烧不退的这些日子,都是原身的母亲在照顾,让刘璃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母爱。 刘璃闭上眼睛不想搭理这个皇帝爸爸,却意外的在脑海里看到了系统的控制面板。一个看上去非常赛博朋克的面板,目前解锁了好感度的人物,只有汉武帝一个人。 系统的左上角还有一个系统商店,刘璃刚想将这个商店点开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兑换,却听皇后道:“阿璃乏了,陛下还是去找你的卫美人吧。” 说着,陈阿娇将刘璃的手从刘彻的手中拿开,轻轻的放进被褥中。 也是在陈阿娇接触刘璃的瞬间,刘璃的脑海里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滴,解锁陈皇后好感度:100】 刘璃:“。”果然还是当妈的更疼女儿。 等等,怎么是陈皇后? 自己作为汉武帝的女儿,她的母亲不应该是卫子夫吗?毕竟在历史上,陈皇后是没有孩子的啊。 ** 刘璃假装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休息,其实已经在脑海里开始研究起自己绑定的这个系统了。 以她博览网络的经验来看,她在脑海里和这个系统对话:“系统,目前这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我翻译翻译呗。” 脑海里响起一个没有感情的AI声:【宿主可以用10点积分兑换当前信息。】 刘璃:“。” 她刚才已经研究了一下这个系统,目前她一共有510点积分,这些积分来源分别是陈皇后和汉武帝对她的好感度。 汉武帝对她的好感度,1点好感度可以兑换10积分,陈皇后对她的好感度,1点可以兑换5积分。 好感度的上限就是100。 系统商城里面很多东西都是灰色未解锁的,还有一些是积分不够,目前她能兑换的就是一些吃的,例如泡面,面包等等。 要不是寝殿里还有宫女在,她就先兑换个面包来尝尝了。 为了能让自己更好的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存活下去,刘璃毫不吝啬的用10点积分兑换了当前信息。 确认兑换的瞬间,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大段文字解析,许久刘璃总算了解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首先,她真的穿越到了汉朝汉武帝年间,而她的生母就是那个被汉武帝许下了金屋藏娇诺言的陈皇后。现在是元光三年了,距离陈皇后被废还有两年时间。 作为陈皇后唯一的女儿,刘璃有点慌,她现在推翻封建统治还来得及吗?! 刘璃不理解:“历史上的陈皇后,不是没有孩子吗?” 系统反问:【维度和空间的不同,会影响事件发展进程。经检测这个时空维度曾经发生过一次裂变。】 “什么是裂变?”刘璃在心里咂舌,感觉好深奥哦。 【你的降生。】 刘璃:“。” 刘璃还是没太懂,系统不得不详细的解释了一遍,她才大概明白一点。 也就是说,原本这个时空是按照正常历史演化下去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时空的陈皇后突然怀孕了,和原本的历史对不上了,所以导致了时空裂变,原有时空一分为二。 【为了减少时空裂变,之后需要你促成历史名场面的诞生,你将获得一笔丰厚的随机积分。】 刘璃有点忧伤的45度角望天:“所以……我回不去我原本的时空了,是吗?” 【是,你在现代为了救人溺水而亡,你溺亡的那瞬间正好和这个时空维度的刘璃所契合,所以你才会被选中。】 刘璃沉默了好一会。 好吧,如果注定自己要成为这个天选之人,那她也只能接受了。反正她穿成的是个公主,吃喝住行应该是不用愁的。 不对!她的生母陈皇后两年后就要被废了,而且还被赶出长安,搬到长安郊外的长门宫过苦日子。 这怎么行?! 刘璃惆怅了,好在距离陈皇后被废还有两年时间,足够她提前准备一些东西了,目前还是要先养好身体。 因为语言不通,刘璃又花费了10积分兑换了一个语言转化器,这样别人说的话,通过系统的翻译她就能听懂了。 养病的这几日,她闲着没事也在学习如何说古汉语。等她的病彻底好了之后,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话和宫女们交流了。 刘璃躺在床上,心满意足的拍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刚才她趁着寝殿没人,用10点积分兑换了一个巧克力面包,总算填饱了这十几日空虚的肚子。若不是怕被怀疑,她倒是很想兑换一个自热小火锅出来吃。 外面传来脚步声,刘璃连忙将剩下的面包吃掉,然后乖乖躺好。 陈阿娇挥手示意身边的宫婢都退下,她独自一人走到了刘璃身边,在床边缓缓坐下,目光打量着躺在床上装睡的刘璃。 瞧见孩子嘴边沾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她还是没忍住,拿出手帕轻轻的为女儿擦拭嘴角。 刘璃睁开眼看向她还没开口,对方却已经收回手,目光犀利的看着她道:“你不是吾的阿璃。” 第3章 阿母 刘璃听到这话微微一怔,然后下意识的想要辩解,可话却卡在喉咙里,因为她对上了陈皇后渐渐泛起泪光的眸子。 此时此刻,她编不出一句谎话,来欺骗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她眨了眨眼眸,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歪头看着陈阿娇,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小声问:“你怎么发现我不是的?” 自己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扮演好这个五岁的小公主,刘璃很少开口说话。而且大部分时间,她都躺在床上养病,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 难道是自己刚才偷吃面包被发现了? 陈阿娇僵直的坐在床边,原本还强撑着的气势一瞬间没了,甚至有些呆凝。 其实在之前她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自己会不会判断错了。可如今一看,她瞬间觉得希望破灭了,因为她的阿璃根本就说不全一句完整的话。 陈阿娇闭了闭眼,声音都带着苦涩:“你的眼神还有……吾的直觉。” 刘璃转了转眼眸,有些不解:“我的眼神?” 陈阿娇心里有了怀疑之后,默默的观察了刘璃数日。以前的阿璃目光空洞无神,可现在的阿璃不一样了,看人的眼神灵气十足,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这才逐渐肯定了,她的阿璃不再是她的女儿了。 阿娇抬手轻轻抚上女孩儿的脸颊,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眼睛,声音微微发颤:“宫人都说吾的阿璃是个痴儿,吾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吾的心里清楚,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她十月怀胎,期盼了两世才生出来的孩子,却是个天生痴儿。 她的阿璃自出生后就很少哭闹,一开始她也以为是孩子乖巧。可渐渐的,陈阿娇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某次她不小心弄疼了阿璃,小胳膊上都出现了红痕,可阿璃依旧不哭不闹,等过了好久才如同小奶猫一样,很小声的哭了一下。 再后来卫子夫生的次女刘玲都会说话走路了,她的阿璃才勉强会说几个字。 “阿璃的眼睛里没有你这样的光芒,而且……她不怎么会说话。” 可就算阿璃天生痴傻,那也是她的女儿啊。她甚至想过,元光五年被刘彻废后,就带着阿璃去长门宫,她们母女在那儿生活一辈子也不错。 这一辈子若是有阿璃相伴,她必定会努力的活下去。 如今她的阿璃不在了…… 想到这里,陈阿娇死死的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眶的眼泪却还是毫无征兆的滴落下来。 刘璃不知怎么安慰伤心的陈阿娇,可她又见不得美人垂泪,便连忙将自己的袖子放下来,有些笨拙的倾身靠到陈阿娇面前,举起小手为她擦拭脸颊上的泪。 刘璃磕磕绊绊的说着不算流利的古汉语,因为是小孩子身体,声音带着几分软糯:“你……莫要哭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占你女儿的身体……对,对不起……” 想到之前发高烧的那几日,都是眼前的这位陈皇后在照顾自己,她一定很爱自己的女儿吧。 她见陈阿娇低泣不停,只好从系统商店里兑换了一包纸巾出来,抽了两张纸给她擦眼泪。 反正自己已经暴露了,便也没太多顾虑了。 过了许久,陈阿娇总算止住了哭泣。 她垂眸看着手中这个雪白雪白的东西,心中疑惑着这是何物,竟如此纤薄细腻。 刘璃看着阿娇也觉得有些奇怪,古人的理解和接受能力这么强的么?竟然能接受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想了想,她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陈阿娇却回道:“其实我……死过一次了。” 刘璃愣住。 这个秘密憋在陈阿娇心里好些年了,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就连自己的母亲她都没说过。可如今面对这个占了自己女儿身体的陌生人,她却可以将这个秘密说出口。 “我之前死于元光六年,等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建元三年……” 刘璃一瞬间明白了过来,眼前的陈皇后竟然是重生的?!所以系统之前说的,导致时空裂变的事情,应该是陈皇后的重生吧。 ** 刘璃和陈阿娇互相交换了彼此的秘密,顿时都觉得轻松了很多。最后陈阿娇问起:“你可否知道,吾的阿璃究竟是为何落水?” 原本的刘璃是个痴儿,身边伺候她的婢女本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可落水的那日不知为何,刘璃身边一个宫婢都没有。 而当时在场的其他宫婢,都说是她的阿璃推了卫子夫,然后自己没站稳跟着一起落了水。 简直滑稽至极! 陈阿娇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可审遍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 “当时……她被一只漂亮的蝴蝶吸引,跟着蝴蝶走到了池塘边。那位卫夫人正好经过,应该是想帮着一起抓蝴蝶。结果阿璃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然后一片混乱,不知怎么的就一起掉了下去……” 这是刘璃能想起来的关于原主落水的一点记忆,只是根据当时的站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原主将卫子夫给推下去的。 所以卫子夫最后为什么会和原主一起落水呢?刘璃有些想不通。 陈阿娇也陷入了沉默,她顿了顿哑声道:“终究是我没有照顾好女儿。” 见她这样,刘璃犹豫了一下,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轻轻的握住陈阿娇的手:“不是你的错。” 陈阿娇转眸看向刘璃,目光中带着温柔,可唇角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其实吾知道,阿璃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毕竟上一世,自己到死都没有一儿半女。可这一世不知怎么她就怀上了阿璃,她以为这是老天赐给自己的礼物,所以格外珍视。 却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失去了。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听阿璃唤我一声母亲。”陈阿娇如是说。 刘璃盯着阿娇微红的眼眶,鼻尖微微一酸,最后她小声说:“其实我的本名也叫刘璃,如果你不介意,就将我当成你的女儿吧。” 陈阿娇愣怔片刻,听着刘璃的话,似乎也有些踌躇:“真的可以么?” 刘璃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颊,不过还是很主动的开口唤了一声:“娘。”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叫的吧。 “娘是什么意思?”陈阿娇疑惑。 刘璃突然想起来称母亲为娘,是出自南北朝时期,在西汉应该是阿母。她连忙解释:“娘就是母亲的意思。” “这是你原来那个地方的称呼吗?”阿娇有些好奇。 刘璃笑着摇头说:“我以前的那个世界,称呼母亲为妈妈。” 看着刘璃的小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明媚笑容,陈阿娇动了动喉咙开口道:“我可以……抱抱你么?” 没等阿娇行动,刘璃已然伸出手靠在她的怀里,轻轻的将她抱住,然后用她能听见的声音唤了一声:“阿母。” 阿娇听到了这一声叫唤,她的身子一颤,随后将扑在自己怀里的女孩紧紧抱住,心底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厢刘璃和陈阿娇刚刚达成了“革命”友谊,守在外面的宫女芙蕖拍响了门板。 阿娇松开刘璃,开口让婢女进来。 芙蕖推门进来,慌慌忙忙的说道:“小君,太后要传见公主。” 阿娇眉梢蹙起:“太后传见?”随即她便想到王太后传见阿璃的目的,很 有可能就是为了这次落水的事情。 自从窦太皇太后过世后,曾经温善的王太后就像变了一个人,经常对阿娇吹毛求疵。如今这一遭,怕是躲不过去了。 “你留在椒房殿哪都不用去。”阿娇看向刘璃道:“我亲自去一趟长乐宫。”她倒要看看,王太后要做什么。 刘璃却伸手轻轻的拽住了陈阿娇的袖子,阿娇以为她在担心,便道:“别担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包括王太后。 “带我一起去吧。”刘璃小声道。 阿娇疑惑的看着她。 “陈公主不是痴儿这件事情,应该让未央宫和长乐宫的所有人都知道。”刘璃抬眸看着阿娇,目光坚定。 阿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刘璃的意思。她想了想,缓缓勾唇颔首道:“好,那我们就一起过去。” 阿娇吩咐芙蕖取来刘璃的衣服,她亲自动手为刘璃梳了两个啾啾,这是汉代儿童的统一发型。 刘璃对着眼前不太清晰的铜镜看了半天,依稀可以看见自己的模样。头顶两个小揪揪,好像还蛮可爱的。 待穿好了衣服,芙蕖上前来似乎准备抱起刘璃。因为陈公主有一点点跛脚,很少自己走路。公主有腿疾的事情,只有陈皇后的心腹还有贴身照顾公主的几个婢女知道。 刘璃见状,开口拒绝道:“我可以自己走哦。”说着她从床榻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稳稳当当的走向阿娇,一点也不见以前那一瘸一拐的模样。 芙蕖讶异:“公主的腿……好了?” 阿娇牵住刘璃的手,勾唇道:“阿璃的腿,何曾有过问题?” 第6章 自热小火锅 刘彻自登基至今已经快十年了,可他却还没有儿子。 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刘彻,迫切的需要一个儿子来稳固自己的皇权地位。所以如今怀了皇嗣的王美人,就像有了免死金牌一样,杀不得。 阿娇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不甘心就这么放过间接害死女儿的真凶。她侧头看向刘彻,企图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对于伤害他孩子凶手的愤怒。 然而没有。 在听到王美人有孕这个消息后,虽然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可他微微上扬的眉锋,却显示出了他的好心情。 阿娇的心一凉,冷眼看着要被押走的王美人哭哭啼啼的求原谅,好不可怜的模样。 王太后适时候开口:“王美人固然有错,但是她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 说话间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依吾之见,责令王美人在兰林殿好好养胎。日后若是诞下皇子,则今日之过可以相抵。” 一席话结束,众人似乎也没什么意见。卫子夫紧紧的捏着拳,即使不满这样的结果,却也不得不接受,只希望王美人腹中的孩子千万不是男孩。 刘彻缓缓道:“既然如此,就按母后说的来办吧。王美人你今后禁足兰林殿,好好闭门思过,直到腹中孩子出生。” 王美人听到对自己的赦免,更是连连磕头:“谢太后,谢陛下。” “呵。”阿娇冷笑了一声,漂亮的凤眸里似乎冻上了寒冰看向一旁的帝王:“原来在陛下心里,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都比阿璃重要。” 对上陈阿娇的眼神,刘彻微微一怔,他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可突然又觉得如今的自己做任何决定,都没必要再向她解释了。 他微微扬眉,开口承认:“这个孩子当然重要。” 听到他的话,阿娇缓缓垂下眼帘,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讽刺。她甚至有点庆幸,她的阿璃已经不在了,不然阿璃听到自己的父亲说这样的话,该有多难过? 陈阿娇起身,牵住刘璃的手道:“阿璃,我们走吧。”在这里多待一刻,她都觉得难受。 太后和皇帝都还在这里,皇后却自顾离开,场内的诸位美人互相看看,只觉得整个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刘璃跟着阿娇准备离开长信殿,在路过张汤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阿娇低头看她。 刘璃却看着张汤道:“听闻张廷尉素来以律法为准则,刚正不阿令人钦佩,如今伤人者能得到赦免,张廷尉却一点意见都没有。啧,也不过如此。” 张汤:“……”被一个孩童这样说,他觉得有些羞愧。 嘴炮打完,刘璃拉着阿娇准备离开,两人刚走到长信殿门口的时候,却听身后的张汤突然开口:“陛下,太后,下臣以为不能赦免王美人,否则我朝律法便成了摆设,于社稷不利。” 还在窃喜逃过一劫的王美人懵了:“??” 阿娇自然是听到了张汤的话,不过她已然没兴趣知道结果了,带着刘璃上了凤撵离开。 撵车上,刘璃靠在阿娇身边问:“你就不想知道,王美人最后的结果吗?” 阿娇嗤了一声,轻嘲道:“不管是什么结果,王美人目前肯定不会被问罪,最多是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后再惩罚她罢了。” 可不管是什么惩罚,都已经没有意义了。阿娇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没办法保护女儿,甚至都没办法替女儿报仇。她想念外祖母还在世的时候,至少那时候没人敢欺她的阿璃。 那么老天让她重走这段人生,究竟有什么意思呢?一时间,阿娇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看出了阿娇的失落情绪,刘璃伸出小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好了,王美人这一 胎肯定不是男孩,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后,我们再报仇。” 对上刘璃黝黑的大眼睛,阿娇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她扬眉问:“你怎么知道不是男孩?” 刘璃轻轻扬起下巴道:“你忘了吗?我可是未来的人,史书记载刘彻的长子是卫子夫所生。而卫子夫是在生了三个女儿之后,才生下皇长子的。所以卫美人和王美人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可能是男孩。” 阿娇听了刘璃的分析,低喃一声:“是么?” 原来还是卫子夫啊……他的第一个孩子是卫子夫所生,第一个儿子也是卫子夫所生。陈阿娇想到前世的自己因为卫子夫的存在,经常和刘彻争吵。 宫人都说她骄蛮善妒,可若不是因为在意,她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和刘彻吵架? 而刘彻也当真狠心,他们多年的夫妻情谊,最终变成了一句——“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 重生回到建元三年,陈阿娇学乖了,她不想再去爱刘彻了,所以他要纳美人也好,宠幸卫子夫也罢,她都不管了。 看着阿娇突然的惆怅,刘璃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她不太开心。 “回椒房殿后,我们一起吃火锅吧。”刘璃开口。 阿娇回神,有些不解:“火锅?” 刘璃点点头,小表情里带着几分娇俏:“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顿。” 阿娇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低笑着点头:“好呀。”虽然她还是不知道火锅是什么。 刘璃却盯着阿娇的笑出神,她笑起来的模样是真的很好看,凤眸弯成了月牙,巧笑倩兮让人移不开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刘璃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在长乐宫里看见王美人时觉得眼熟,那王美人生动活泼的模样很像眼前的阿娇。 咋回事?汉武帝也搞宛宛类卿这一套?可陈阿娇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 回到椒房殿后,阿娇依照刘璃的话,让宫人们都离开了寝殿,屋内只有她们两人。 刘璃将兑换出来的自热小火锅拿出来放在阿娇面前:“看,这就是我说的小火锅。”可惜她目前的积分只能换这些零食类食物,等以后积分多了或者解锁了其他种类,应该能吃到更多东西吧。 阿娇好奇的盯着眼前这个小盒子:“这个能吃?” 刘璃点头,她跪坐在阿娇身边,挪了挪小屁股,将自热小火锅打开,里面有蔬菜包和肉包,还有加热隔层。 将两盒自热小火锅的调料都准备好之后,刘璃想拿起一旁的水壶加水,阿娇从她的小手里将水壶拿过来,笑着说道:“我来吧。” 阿娇拎着水壶,指着隔层问:“只要将水倒进去,就可以了吗?” 刘璃点头:“恩恩,对的。” 阿娇依言将水倒进隔层,刘璃则动手将盖子盖上:“等几分钟就可以吃啦。” 两人围在一个案几边坐着,阿娇对眼前的这个小火锅充满了好奇。不一会儿,就有热气从这个小火锅上冒了出来,可明明就没有生火呀?! “未来……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东西?”阿娇侧头看向刘璃,漂亮的凤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这个也是你们未来的东西吧?”说着,她从袖中将一张面纸拿了出来。 这是之前刘璃给阿娇擦眼泪,兑换的面纸。 刘璃点头:“对,这个叫面纸。” “纸?”阿娇觉得不可思议:“如此纤薄细腻,竟然是纸?”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纸了,只不过造纸的过程繁琐且昂贵,所以只有有钱的贵族才用得起。整个未央宫中,也只有刘彻的宣室殿里放着每年产量不多的纸张。 刘璃笑眯眯的说道:“未来纸的种类有很多呀,有专门用来写字的纸,还有专门用来擦东西的纸,还有用来当包装的纸。” “真神奇啊。”阿娇又小心翼翼的将面纸收了起来,如果可以她还真想亲眼去看看未来的那个世界。 “小火锅能吃啦。”刘璃早就嗅到了从小火锅里发出的香味,嘴里的口水在不停的分泌。 阿娇看着小火锅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嗅了嗅味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香呀。”这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 刘璃将包装里的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阿娇:“尝尝吧。” 阿娇接过筷子,看到小火锅里面的藕片,她夹了一块刚准备吃,又听刘璃提醒:“小心烫哦。” “好。”阿娇应了一声,轻轻的吹了吹,小口的咬了一口藕片。 一种又香又辣的口感充斥着她的味蕾,这是一种她从未吃过的味道,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总之很新奇也很好吃。 “好次吗?”刘璃比阿娇会吃,她第一口就吃了里面的肉片,烫得话音都不准了。穿来西汉大半个月的时间,她一直都在吃着这里没什么营养的粗粮,已经搀小火锅好久了。 阿娇吃完藕片,便开始尝试小火锅里的其他东西,有好多她都不知道是什么,可看刘璃吃得正欢,她便也不再问,而是慢慢的去品尝这个难得一见的美食。 心情好像真的变好了很多。 刘璃很快将自己的小火锅吃完,她舒服的打了个嗝,拍拍自己已经吃饱的小肚子。而后一手撑着下巴,默默的看着动作优雅进食的阿娇。 原来长得好看的人,就算吃火锅也好看呢。 两人将小火锅吃完后,阿娇盯着装小火锅的盒子问:“剩下的这些东西要怎么办呢?”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些东西还是不能让别人看见,不然应该会很麻烦的。 阿娇这么一问,刘璃也意识到了被她忽视的一点。 这些都是塑料包装,可不能随便扔掉,污染环境不说,若是被别人捡走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东西的来源呢。 刘璃想了想道:“先洗干净了藏起来吧。”看来以后还不能兑换这类有塑料包装的东西,垃圾不好处理。 阿娇点头:“我让芙蕖将这些拿去清洗干净。” 刘璃突然追问了一句:“芙蕖……可靠吗?” 听到刘璃这么问,阿娇笑着点头道:“前世我被废后,是芙蕖陪着我去了长门宫,一直到最后都是她在陪我。” “那就好。”刘璃点了点头,仰头看着阿娇道:“既然你相信她,那我也信她。” 刘璃之所以多嘴问芙蕖是否可靠,是因为曾经照顾原主的那个芙蓉,一点也不可靠。 原主落水那日,其实是芙蓉故意弄哭了原主,然后芙蓉又对椒房殿的其他宫女说,公主想要找皇后,这才将原主给带出了椒房殿。 芙蓉是被卫子夫给威胁收买的。 芙蓉曾经偷了原主的东西想带出宫卖钱,不曾想被卫子夫在皇宫里当侍卫的弟弟卫青给抓住了。卫子夫便以此来威胁,让芙蓉将原主带出椒房殿。 所以原主才会“正好”遇见卫子夫。 卫子夫本来的目的,只是想让宫人亲眼看见原主的跛脚和痴痴的样子,好让陈公主是个痴儿这个传言变成真的。 却没想到,她在算计别人的时候,还有一个王美人在算计她。 王美人早就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只是她故意隐瞒着不说,因为她想让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成为陛下的皇长子。于是一场针对卫子夫的阴谋,就此开始。 只是让王美人没想到的是,陈公主会和卫子夫一起落水,最后自己还被揪了出来。幸好她因为有身孕,暂时保住了 性命。 卫子夫住的披香殿内,贴身宫女夏苓正在给卫子夫捏肩,她开口:“幸好夫人腹中的小皇子福大命大,不然还真中了王美人的毒计。” 卫子夫轻抚自己的小腹,眼神温柔:“是啊,幸好这个孩子没事。”说着她又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个陈公主,心中不免觉得惊疑。 明明就是个傻子,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恢复了正常?而且面对刘璃的目光时,她总觉得如坐针毡,这是一个五岁孩子应该有的目光吗? “夏苓,你寻个时间,让仲卿(卫青)来我这儿一趟。”卫子夫对婢女说了一句。 夏苓连忙点头,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丝很明显的欣喜:“诺。” 椒房殿内,芙蕖按照阿娇的吩咐,将两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盒子清洗干净,并且询问:“小君,现在是否需要传晚膳?” 阿娇和刘璃都才吃过小火锅,现在一点也不饿。阿娇刚要开口说不用传膳了,却听另一个宫女匆匆跑来道:“小君,陛下身边的小黄门(俗称太监)通传,陛下今日要宿在咱们椒房殿。” 阿娇脸上的神情凝住。 第7章 留宿椒房 刘彻已经很久没有在椒房殿留宿了,他甚至不记得上一次夜宿椒房殿是什么时候了。 从长乐宫返回未央宫宣室殿后,天色已晚,身边的小黄门苏文上前询问:“陛下,是否要传膳?” 刘彻沉吟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不必,备车去椒房殿。” 苏文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了刘彻一眼,而后收敛了心神应了一声:“诺。”他一边让人备御撵,又一边派人先去椒房殿通传。 得知刘彻要过来的阿娇神情中止不住的有些不耐烦,她抬眸看向跑来通传的宫女,顿了顿对芙蕖道:“既然陛下要来,那你就让小厨房准备一些晚膳送来吧。” 芙蕖应声:“诺,奴婢这就去办。” 其他宫女都在为刘彻的到来做准备,阿娇看向刘璃道:“我猜刘彻是因为你才会过来的。” 毕竟曾经的傻公主突然变聪明了,以他敏感的程度,不可能不来关注一下。 刘璃双手托腮趴在案几上,眼珠微微一转,笑着说:“若是他问起来,便说是因为那段时间的高烧,让我渐渐恢复了正常。” 阿娇颦眉:“这个说法……他会信吗?”刘彻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刘璃摊摊手:“我们一口咬定这样的说法,他若不信便自己去求证好了,如果他能求证到什么的话。” “也是。”闻言,阿娇跟着笑了:“那就这么说罢。” 刘璃歪头打量着阿娇的神情,开口问道:“你不希望他过来吗?” 她记得历史上的陈阿娇好像爱惨了刘彻,被废长门后,甚至不惜花费黄金百斤求来司马相如为她写了一篇《长门赋》。 陈阿娇扬起眉梢说道:“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会看淡很多东西的。” 比如对刘彻的爱。 她抬手轻轻的摸摸刘璃头上的两个发髻,目光却缓缓看向窗外已经染上了墨色的天空,她看到了天上那轮不算很明显的月亮。 “阿璃你知道吗?我曾经有多希望他会后悔废了我,然后亲自去长门宫向我道歉,接我回未央。” 就像之前他们每一次吵架,最后再以他低头向她道歉和好一样。 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曾坐在长门宫高高的楼阁上,遥望着未央宫的方向,留给她的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孤寂。 阿娇站起身,缓缓走到窗栏边,“长门宫空荡荡的,连月亮都比未央宫的要冷寂。我等了他好久好久,久到我已经没力气再等下去了……最后我放弃了。” 再睁开眼时,陈阿娇发现自己回到了建元三年。曾经被废黜,被关在长门宫里无尽等待的日子仿佛都变成了一场梦。 可她再见到刘彻时,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却在提醒着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不值得。 “之前我没有孩子,他们说我不能生,不配当皇后。我不许刘彻纳美人,他们说我善妒。”阿娇转头看向刘璃,开口问:“你说现在的我不再善妒,也不再阻止刘彻纳美人,我是不是可以一直当这个皇后?” 听着阿娇的话,刘璃莫名觉得难过。之前的她,到底是怎么在长门宫里熬过那些年的? 可她现在给不了阿娇答案。 阿娇垂下眼帘道:“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当他的皇后,我只是……不想再去长门宫了。” 刘璃慢慢走向她,牵住她的手,目光坚定的说道:“我不能保证未来会怎么样,但是如果这一次你依旧被废长门,我会救你出来。” 闻言阿娇展颜,她微微弯腰捧住刘璃的小脸蛋,低头与她对视,凤眸温柔又明艳,“好,我相信你。” 被她这样看着,刘璃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渐渐浮现一层红晕。 ** 刘彻到椒房殿的时候,阿娇正在为刘璃换亵衣。这么长时间了,刘璃还是没有搞懂要怎么穿着古代的衣服。 阿娇见她笨手笨脚的模样,直觉好笑,便亲自动手帮她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亵衣。 古代没什么娱乐,天黑之后基本上都要回房睡觉休息了。哪里像在现代,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刘璃扭头问:“真的不用和你一起吗?” 阿娇动作温柔的帮刘璃将头上的两个小揪揪拆开,摸着她顺柔的乌发道:“不用,你的身子才刚刚转好,还是多多休息,外面的事情我来就好。” “那好吧。”刘璃点了点头,反正这个时候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汉武帝呢。 换好了亵衣后,刘璃爬上床铺,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阿娇帮她压好被角:“睡吧,我出去看看。” “嗯。”刘璃点了点头,目送阿娇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后,这才闭上眼睛继续研究自己的系统。 今天她见到了不少历史人物,例如卫子夫,王太后还有张汤等等,不过只解锁了王太后的好感度,毕竟她和其他人并没有肢体接触,没办法解锁。 好感度和积分挂钩,她目前可以用的积分只剩下两百多点了,如果不尽快解锁新的好感度,她就没办法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东西了。 比如现在她挺想要300积分就可以兑换出来的时钟,还有400积分的自行车! 想到这里,刘璃将是视线落在刘彻的好感度上,这个明晃晃的1点好感度,还真是有点刺眼。 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度可以兑换的积分是阿娇好感度的两倍,根据系统的提示,历史人物知名度越高,兑换的积分倍数就越高。 所以为了这个十倍的积分,刘璃决定尽快将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度给刷上来。 未央宫就像是现代的职场一样,刘彻嘛,就是自己的顶头大BOSS。 在这个封建的古代社会,不管是金钱还是权利,其实都是虚假的,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皇帝的一句话的事情么?若是能得到刘彻的满好感度,刘璃相信自己可以在未央宫横着走。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璃渐渐的进入了梦乡,她梦见自己在未央宫里骑自行车了。 另一边,宫人们将准备好的晚膳送到了侧殿,刘彻神情闲适的坐在案桌前享用晚膳,见阿娇进来他微微扬眉问:“怎么就你过来了?阿璃呢?” 阿娇回道:“阿璃困了,先去休息了。”说着她走到自己的案桌前坐下,垂眸看了一眼厨房准备的晚膳,一时间也没什么胃口。 因为刘彻来了椒房殿,所以厨房还特意准备了一些荤菜,有看上去很柴的肉干,一碟水煮牛肉,另外还配备了一壶花椒酒,可以说是很丰盛的了。 刘彻浅浅的喝了一口酒,开口道:“今日在长乐宫,阿璃的表现倒是叫朕刮目相看,朕竟不知道,阿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阿娇听见刘彻提到女儿,心道一声果然,于是就按照之前和刘璃商量好的说法道:“说来也是神奇,阿璃退烧后,就渐渐的转变了。太医也来瞧过,阿璃如今算是恢复了健康。” 刘彻对阿娇的说法半信半疑,毕竟从没听说过发烧将脑袋给烧好的。 阿娇却嘲讽道:“也多亏了王美人的毒计,不然阿璃怎么会变好呢?”说出这样的话,阿娇的心里却格外不好受,毕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正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刘彻沉默了片刻,突然道:“等她腹中孩子生下来后,她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朕会给你和子夫一个交代。” 听见自己和卫子夫一起被提及,陈阿娇生理性的觉得不舒服。她抬眸看了一眼他,轻轻颔首:“行,我等陛下的交代。” 刘彻微微眯起眼眸,随后发出一声感慨:“朕发现,自从有了阿璃后,阿娇越发不像从前了。” 阿娇执起酒杯喝了一口杯中的花椒酒,听到刘彻的话,她眸中闪过一瞬嘲讽,反问道:“从前?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从前若是发生这样的事,以她的脾气,恐怕会闹得整个未央宫都不得安宁或者砸了他的宣室殿。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的收敛了脾气,甚至都不会再和他吵闹了。 想到这里,刘彻似乎有些怀念道:“从前的阿娇,会吵会闹,很是恣意,不可一世。” 阿娇只觉得这话听着讽刺,她嗤了一声缓缓站起来道:“陛下,人总是会长大的。再说现在的我还有恣意的资本吗?能够保护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前世的自己就是因为认不清这个现实,接二连三的去挑战刘彻的对自己的耐心,最后落得了被废的下场。 现在她认清了现实,他倒是开始怀念往昔了,有毛病吧? 阿娇懒得再理他,开口道:“陛下,我吃饱了,你自己慢慢用膳吧。”说罢,她连一个目光都不曾再给他,转身离开了侧殿。 刘彻目光沉敛的看着她离开,随后转头看向在一旁伺候的苏文道:“整个未央宫除了她,还有谁敢在朕用膳的时候先离开?” 这话说出来倒也不像是在生气,反而有点开心。 苏文连忙道:“陛下,皇后莫不是在和您置气?” 刘彻轻哼了一声,尝了一口盘中的肉干,又喝了一口酒才道:“是乖了一点,但没完全乖。” 苏文听着天子的语气,一时间摸不准陛下对皇后的态度,便也不敢多嘴。 刘彻将桌上的晚膳吃了个七七八八,酒倒是都喝了。苏文见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踉跄,连忙伸手来扶。 “回罢。”刘彻拂开苏文的手,脸上虽染了一些醉意,但还是很清醒的。 “陛下是要回宣室殿吗?”苏文以为刘彻不准备在椒房殿留宿了。 刘彻出了侧殿的门,却直直的往后殿的寝室走去。他道:“朕今晚就宿在椒房殿了。” 寝殿内,阿娇才刚刚洗漱过,在芙蕖的伺候下换了亵衣,正坐在铜镜前梳头。 突然听到房间门口传来了动静,芙蕖放下手里的东西去看,便见到刘彻不请自来了。 芙蕖连忙行礼:“见过陛下。” 刘彻挥手:“你退下吧。” 芙蕖不敢多言,垂着头离开寝殿。 阿娇一惊,起身走过来,凤眸中带着不满:“你怎么来了?” 此时的阿娇只穿着亵衣,乌黑漂亮的长发垂于腰际,白净的脸颊上不施粉黛,却有别样风情。 刘彻滚了滚喉咙,目光有些发直,他缓缓走向她道:“朕是天子,整个大汉都是朕的,朕为什么不能来?” 陈阿娇从刘彻的话中听到了志得意满,在外祖母离世的这三年里,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在朝堂上实现他自己的政治抱负了。 如今的刘彻,是当之无愧的大汉天子,而不再是曾经那个受太皇太后管制的傀儡皇帝。 阿娇垂帘笑了笑,并不附和他,而是说:“既然陛下今晚想住在这里,那我去陪阿璃好了。”总之她今天一点也不想应付他。 她刚要从他身边侧身离开,却被刘彻一手握住了手腕,然后直接被他拦腰抱进了怀里,下巴被他轻轻勾起,阿娇被迫仰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滚烫的气息伴着一丝花椒酒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大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腰肢,“阿娇,这几年朕冷落了你。” 陈阿娇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他的强而有力的手臂,忍着心中的不满道:“不会,陛下是天子,有很多事情要忙,我理解 的。” 明明是体贴的话,可刘彻听着却怎么也不是滋味。再看阿娇看着自己的目光,他倏地皱眉:“你这是什么眼神?” 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陛下今日还是去别处吧,阿娇身子不适,不方便伺候陛下了。”陈阿娇双手抵着刘彻的肩,明显在抗拒他的亲近。 刘彻对女儿的态度让她心寒,她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才能继续和他虚与委蛇,不然阿娇怕自己会忍不住像以前一样,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软香温玉在怀,刘彻早就有些心猿意马了。再看阿娇微湿的唇,他倒也不废话,扣着她的头吻了上去。 花椒酒的香味充斥着他们的鼻息,这一吻更是让刘彻一发不可收拾的动了情,只觉得她的唇越发的娇甜。 “唔……刘彻你放开我,混蛋……谁允许你碰我的?”阿娇在刘彻的怀里挣扎,刘彻却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向一旁的床榻。 他将她放在床上,一边动手解开她的亵衣,一边咬着她的唇道:“天下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阿娇的力气根本就抵不过刘彻,挣脱不了,她便气急败坏的张嘴咬他的下巴。 刘彻疼得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两人纠缠了一会,阿娇也被勾起了兴致,索性就任由他来了。 一番结束之后,刘彻起身唤宫人准备热水给两人清洗一下。 阿娇穿起衣服,赌气不想理会眼前的刘彻,谁知双脚刚落地一下子没站稳,踉跄着从踏板上跌了下去。 刘彻手疾眼快想抓住她,结果两人一起跌在了地上,两人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一起,双双晕了过去。 这一幕将一旁正在布热水的宫女们给吓得够呛,一时间整个椒房殿都热闹了起来。 第8章 窦太主 一屋子的宫女看着眼前狼藉的一幕都呆愣在了原地,还是芙蕖最先反应过来:“还愣着做什么,快将皇后和陛下扶起来呀。” 而后几个宫女才手忙脚乱的上前,将帝后一起给抬到了床上,整整齐齐的放好。 “芙蕖姐姐,现在要怎么办?小君和陛下……没事吧?”有个胆小的宫女紧张的扯了扯芙蕖的袖子,声音都带着哭腔:“我们不会被治罪吧?” “去传太医来。”芙蕖不愧是阿娇身边的大宫女,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冷静下来。 “诺。” 太医连夜被揪来给帝后诊脉,发现两人并没大碍,可能等时间到了就会醒来。但是伺候的宫女们也不敢懈怠,在寝宫守了一整夜,只盼着帝后能早点醒来。 阿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疼,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于都是刘彻的错。 她勉强睁开眼,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很漂亮的美人,看着有点眼熟。美人玉面娇艳,脖颈上还有些许红痕,倒是有几分活色生香的靡靡之气。 阿娇心中生疑,却听身后芙蕖的声音传来:“陛下,您醒了!” 阿娇揉着被撞疼的脑袋转身看去,却见寝殿中站着许多宫女,为首的正是她的贴身宫女芙蕖。她勉强撑起身子,刚开口:“芙蕖,我……” 等等! 我的声音?! 阿娇惊愕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表情更是惊恐,她刚才的声音怎么变成了男人的,而且这么像刘彻那厮的?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骨骼骨相都不是自己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芙蕖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帝王:“陛下,您……还好吧?”为什么突然做这么奇怪的动作? 阿娇迅速冷静下来,又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稳了稳心神道:“你们都退下。” 芙蕖:“可皇后……” “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宫人们只好按照命令都离开了寝殿。 诺大的寝殿静悄悄的,阿娇这才转头看向身边还在昏迷的人儿,一时间心情格外的复杂。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这个美人应该是自己吧。 平日里照的铜镜不算清晰,她只能模糊的看到自己的模样,如今以刘彻的视角来看自己,曾经模糊的五官变得格外清晰,阿娇感觉自己长得真好看呢。 不对,想歪了,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她为什么会变成了刘彻?! 这时的刘彻也晕乎乎的清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男人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他神情一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猛地伸手,掐住男人的脖子,翻身将男人给压在身下,话音中带着杀意:“你是谁?” 声音一出口,刘彻愣了一下,他的声音…… 阿娇被他这一番动作给弄懵住了,如今脖颈更是被掐住,呼吸不顺:“咳咳,刘彻……你混蛋,放开我。” 刘彻松了手,坐在一旁满脸惊疑:“阿娇?” 阿娇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捂着脖子又咳嗽了两声,而后才没好气的说:“你是打算掐死你自己吗?” 此时的刘彻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甚至听出了对面这个男人的声音是他自己的,而自己发出的声音是阿娇的。 这样想着,刘彻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果然是阿娇之前穿的亵衣。他想了想,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胸膛,随后他瞠目结舌的发现,此时的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 阿娇目睹了刘彻对自己身体的动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将他的手拍开,瞪着他道:“你乱摸什么呢?” 刘彻倒吸一口气,条件反射般捂住自己的手背:“我……”抬眼 看着自己脸上如此生动的表情,一时间他又觉得好笑。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刘彻问了一句。 阿娇也纳闷:“我哪知道怎么会这样?” 仔细回忆他们换身之前发生的事情,刘彻伸手抚着额头,漂亮的凤眸中露出一丝诡谲。随后他趁着阿娇没注意,双手握住阿娇的肩,然后扬起脑袋碰了过去。 阿娇被撞得倒吸一口气,捂住额头怒骂:“刘彻你有毛病啊?” 刘彻:“……” 他也捂住了脑袋,皱着眉显得有些无辜:“朕以为这样可以换回来。 阿娇对着自己的脸,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揉着被撞疼的额头生闷气。 刘彻还想再说,却不想芙蕖在外面敲门:“陛下,小君,窦太主来了,要见到小君。” 阿娇下意识道:“母亲从堂邑回来了?” 刘彻神情低沉道:“不能让姑姑知道我们交换身体这件事!” 阿娇抬眸看着自己脸上露出阴沉的神情,微微一愣。 —— 刘璃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觉睡到了天亮,丝毫没有被椒房殿大半夜的变故给吵醒。 因为晚上睡得早,她白天醒来得也早。寝殿里没有人,她便自己穿上鞋子出门,脚踩哒哒哒的木屐走出房间。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刘璃深吸一口气,只感觉心肺都顺畅了。这样没有被污染过的环境,在现代可是没有的。 整个椒房殿的墙壁和柱子都呈粉色,还有淡淡的芳香。之前刘璃一直在养病,都没有好好观察过这里,如今再看倒颇有点意思。 她顺着回廊向前走,谁知正好碰见一个看上去怒气冲冲的妇人从外面走过来。妇人穿着一身鸦青色曲裾,行走似风。后面还跟着一群宫女,看样子就觉得来头不小。 刘璃正犹豫着要不要先避开,谁知妇人已经看见了她,直直的向她走了过来:“阿璃,你怎么在这?” 刘璃愣愣的被妇人抱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系统的提示音:【滴,解锁窦太主刘嫖好感度:50】 来人正是陈阿娇的母亲,馆陶大长公主刘嫖。 刘嫖一边将只穿着亵衣的刘璃抱起来,一边怒斥周围的宫女:“你们这些奴婢是怎么伺候公主的?竟然让公主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周围的宫女纷纷跪了一地,她们哪里知道公主就这样跑出来了? “外祖母。”刘璃感受到了刘嫖的怒意,连忙伸出小手抱住了她的脖子,轻轻的唤了一声:“你不要生气,是阿璃自己要出来的,不怪她们。” 刘嫖惊诧的看向刘璃,眼眸中多了几分不确定:“阿璃你会说话了?” 这段时间刘嫖去了堂邑,并不在长安。在回长安的路上听到了未央宫里发生的事情,急得她半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她听说,她的外孙女被人给推进了池塘,高烧不退好几日。这孩子本来就不聪明,这么高烧下去,怕不是要将脑子给彻底烧坏了。 最重要的是,后宫的这些小贱人,竟然敢算计自己的外孙女,绝不可饶恕。 这不,刘嫖刚抵达长安城,连堂邑侯府都没回去就直接来了未央宫。进宫的时候,她安排的眼线告诉她,皇帝昨夜宿在了椒房殿,这才免去了她一半的怒意。 “外祖母,阿璃前不久生了一场大病。”刘璃将之前准备好糊弄汉武帝的话,先拿出来糊弄一下这位历史上著名的大长公主:“等病好之后,阿璃感觉自己清醒了很多,自然就会说话了。” 刘嫖听着外孙女口齿伶俐的话,一点都没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只觉得这是个惊喜:“那真是太好了。” 刘璃眨了眨眼,眼睁睁的看着刘嫖对自己的好感度,从原 先的50点涨到了80点。 刘嫖抱着刘璃走进内殿,而后径直在正位上坐下,交代一边的宫女:“你们去将陛下和皇后叫来,我倒要好好问问他们,是怎么照顾我们阿璃的,竟然让阿璃落水!” 作为皇后的亲生母亲,皇帝陛下的亲姑姑兼岳母,刘嫖就是有底气这样说话。 一旁的宫女连忙应下,转头去通知帝后。 刘嫖抱着外孙女在身边,轻抚着她的头发,眼里倒是没有了先前的怒意。刘璃微微仰头看着她,也得空可以仔细端详这位窦太主的模样。 陈阿娇的五官倒是和刘嫖有三分相似,不过刘嫖眼尾上扬,比阿娇多了些凌厉。不难看出刘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 对上外孙女如同琉璃一样透亮的眼眸,不知为何刘嫖心中越发的喜欢,她想到当初母后给阿璃取名璃字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时有宫女已经将刘璃的衣服取来了,刘嫖从宫女手中接过来,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些:“阿璃来,外祖母帮你穿衣。” “好哒,谢谢外祖母。”刘璃清脆的应了一声,乖乖伸手由刘嫖帮忙将衣服穿好。 这时刘彻和陈阿娇一前一后的从殿外走进来,“陈阿娇”走在前面,“刘彻”跟在后面。 进殿之后,还没等刘嫖开口发难,“刘彻”倒是上前一步道:“阿母。”这一声叫唤还挺干脆的。 刘嫖的神情渐渐凝固,她看着眼前的大侄儿,迟疑道:“你方才叫吾什么?” 表面上是刘彻,其实是阿娇:“……”许久没见到母亲,她一时激动,竟忘记了自己现在顶着的是刘彻的身份。 倒是一旁真正的刘彻站出来打圆场:“陛下方才这么叫也没错,毕竟姑……阿母你是陛下的姑姑,同时也是陛下的岳母。” 刘彻和阿娇成婚这么多年,刘彻可从未改口唤过她阿母。 刘嫖冷哼一声,不为所动:“别以为你这样叫我,我就放过你了。”说着刘嫖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这个侄儿面前,训斥道:“刘彻,如果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你还怎么配当我大汉的天子?!阿璃是怎么落水的,是什么人做的,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被自己亲妈训斥的阿娇:“……” 站在一旁看着阿娇挨训的刘彻,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突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刘嫖倏地看向“阿娇”:“你笑什么?” 刘彻唇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刘嫖伸手对着他的脑袋点点点:“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幸好这次阿璃没事,若是阿璃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办!” 这一下下的,正好都戳在他和阿娇相碰撞的地方。 刘彻疼得皱眉,脸色也阴沉了许多,自从太皇太后过世之后,就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了,姑姑怕是忘记之前的教训了。 阿娇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了母亲的手,安抚道:“姑姑,这次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女儿。你放心,我一定会给阿娇和阿璃一个交代,严惩这件事的凶手。” 刘嫖又怪异的看了一眼“刘彻”,心里寻思着这个侄儿是不是转性了,今日竟然如此顺从她,没有摆帝王的普儿。 一旁的刘彻却冷哼了一声,若今日是他,他又岂能容姑姑这般放肆! 刘嫖听到了女儿的冷哼,心里更是怪异,阿娇这是怎么了?谁知,又被一旁的侄儿给转移了话题:“姑姑刚从堂邑回来,舟车劳顿,不如先在椒房殿歇下?我让宫人备些早膳来。” 说着她向的刘璃使了个眼色,希望刘璃可以过来先稳住刘嫖。 正在吃瓜看戏的刘璃有点懵,刚才汉武帝为什么要对自己使眼神?他们父女关系很好吗?! 谁知 道这边刘嫖还没答应,那边苏文匆匆过来:“陛下,今日该去早朝。” 阿娇:“……”她转头看向刘彻,以目光询问他,这可怎么办? 刘彻的脸色倏地一变,该死的,早上的事情太过突然,他都将今日要去上早朝的事情给忘记了。 第9章 肉夹馍 西汉时期,天子每五日上一次早朝。苏文掐着点进来提醒天子,却不想自己的一句话,让帝后的神情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苏文默默的闭了嘴,心里寻思着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刘彻沉着脸,伸手将阿娇拽到一旁,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不知什么时候能换回来,你去朝堂之后只需将三公九卿的奏疏收下便可。” 阿娇点头:“知晓了。” 刘彻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话卡在喉咙间许久,他叹了一声:“罢了,一切等你早朝回来后再说。” 阿娇转头看向自己母亲,轻轻抬手作揖礼,而后转身和苏文离开正殿。 再不走就赶不上早朝了。 刘嫖等“刘彻”离开后,挥手让一旁的宫女将刘璃待下去,梳头整理仪容。 刘璃想,约莫是刘嫖要和阿娇说什么悄悄话,她便乖乖的和宫女一起离开。 宫女带着刘璃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随后三四个宫女跟着进来。一个宫女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玉碗递到刘璃面前:“公主,漱口。” 刘璃微微低头,就着玉碗喝了一口里面的盐水,而后咕噜咕噜将漱口水吐进了铜盆里。 这个时代就别想要牙刷和牙膏了。 随后又有两个宫女来到刘璃身边,一个用热手巾帮她擦脸,一个则开始帮她梳头。 在被一群漂亮宫女姐姐围着的时候,刘璃闭着眼睛开始寻找系统商城里的生活用品。 虽然说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就应该好好融入这里,其他人没有牙刷牙膏不都这样过下来了么?但刘璃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就像现在的古人解手之后擦屁股,都是用竹片和树叶,甚至还用瓦块和木棍的,刘璃却觉得,打死她都不会用这些玩意擦屁股的! 所以此时的她突然意识到,生活必需品的重要性。 至于之前她看中的那个时钟和自行车还是先放一放吧,等她将生活必需品换出来后,再去考虑。 窦太主刘嫖80点的好感度可以让刘璃兑换出640点积分,也就是8倍。对于这个比例,刘璃还是很满意的。 看来想要更多的积分,解锁的历史人物知名度也要大才行。 刘璃检查了一圈系统商城,她发现自己的积分虽然已经可以兑换生活日用品了,但这些物品都是锁定状态。 系统提示,她需要解锁一个历史事件,才可以兑换这些东西。 刘璃有点郁闷,自己此时深居后宫,到哪里去见证历史名场面呢?她得好好想想才行。 正殿内,刘嫖遣退了一边伺候的宫女,拉着女儿到身边:“方才见你和陛下,最近感情似乎还不错?” 刘彻随便应了一声:“嗯。” 刘嫖闻言倒是喜笑颜开,她挑眉道:“你们和好了便好,吾三个孩子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刘彻却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他不动声色的挑眉道:“我有什么好让阿母放心不下的?我可是皇后。” 刘嫖却冷哼了一声:“若是母后还在,我当然不必担心你,可自从母后过世,这几年刘彻对窦家的打压手段,为母看着都觉得心惊。” 有时候刘嫖甚至在想,若不是当年自己助刘彻登基有功,此时被打压的外戚家族之中,是不是也包含了他们陈家。 这样想着,刘嫖转身握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娇娇,日后你也要收敛一点你的性子,莫要再同他发脾气了。如今的刘彻已经不是你外祖母在世时,被牵制的刘彻了。” 刘彻很意外,姑姑会对“阿娇”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的心中多少有些得意。 如今的他,是真正的大汉天子。哪怕身份尊贵如阿娇,也得向自己低头! 就在刘彻为自己如今所成就的一切感到骄傲时,却又听刘嫖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娇娇,你若是能生个皇子出来,那阿母定会让这个孩子成为太子,日后的天子。” 刘嫖是有野心的,她当过天子的女儿,天子的姐姐,天子的姑姑和岳母,如今她更想当天子的外祖母。 听到刘嫖的话,刘彻压下心底的恼怒,暗讽道:“阿母,如今窦家基本算没了,你怎么保证我生了皇子就能成太子?” 刘嫖颇为怪异的瞅了他一眼,暗道一声傻女儿,而后道:“你生下的是嫡长子,按照我们大汉的规矩,那就应该是太子,宗□□也会站在你这一边。就算卫子夫先你生下了皇子,也不过是庶出,构不成威胁。” 刘彻一时无语。 确实,若阿娇生下了他们的皇子,便毫无疑问的是太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很庆幸阿娇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抱着这样的想法,当刘彻看见打扮得粉雕玉琢的刘璃走过来的时候,他顿时觉得顺眼了很多。 “阿璃来父……咳,来母后身边。”刘彻刻意放柔了声音,向刘璃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面前的案桌上是今日的早膳,有馒头和烤饼,一旁还有一整块烤熟的肉,也不知是什么肉。 刘璃的注意力被这顿早膳给吸引了,毕竟之前她养病的时候,只能喝小米粥。今天的早膳竟然还有肉,简直是稀罕。 和现代人的一日三餐不一样,古代人是一日两餐,分别就是早餐和晚餐。而且古代的肉类还特别的贵,普通百姓家是不可能在早上吃肉的。 刘璃很庆幸,自己此时是个公主。她乖乖的坐到了“阿娇”身边,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刘彻用匕(用于切割熟肉食品的刀子)将烤饼从中间分开,又切了一块肉片放在上面,而后递给刘璃:“吃吧。” 刘璃脱口而出:“肉夹馍?”哇塞,这可是正宗的老长安肉夹馍啊! “肉夹馍是什么?”刘彻好奇。 刘璃抿了抿小嘴,从他的手中将肉夹馍接过来,歪头解释道:“就是这个呀,肉夹于馍中,所以简称肉夹馍。” 女儿的声音清脆,听着也悦耳,刘彻赞许般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名字,那以后就称这个为肉夹馍。” 刘璃看向身边的“阿娇”却觉得有点怪怪的,她往他身边靠了靠:“阿母,你今日怎么感觉怪怪的?” 刘彻挑眉:“哪里怪?”这个女儿竟然能察觉出自己和阿娇? 刘璃小嘴微张,却说不上来,目光骨碌转向别处才想起来,好像没见窦太主,她连忙问:“外祖母不和我们一起用早膳吗?” 刘彻点头:“她已经回去了。” “唔……”刘璃对着手中的肉夹馍咬了一口,结果外面的那个馍太硬了,她五岁小孩的牙口根本就咬不动,只在馍上留下了一排浅浅的牙印。 刘璃皱紧小小的眉头,颇为娇气的说道:“一点也不好吃。” 刘彻被她娇气的模样给逗乐了,只觉得女儿的表情很生动,像极了幼时的阿娇。他伸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是朕不对,没有考虑到你还是个稚子。” 朕? 刘璃更懵了,阿娇竟然自称朕?她犹豫了一会,决定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自称,伸手想要拿一个馒头,结果因为胳膊太短够不着。 她扭头眼巴巴的看向“阿娇”。 刘彻抬手将盘子往她面前推了一下,刘璃这才拿到了一个馒头,可她不太会用匕,只得再次求助“阿娇”。 “阿母,我想做肉夹于馒中,你可以帮我切一下吗?” “可。”刘彻自认为自己是个亲和的父亲,他帮女儿切开馒头,又帮她切了 肉片,然后递给她。 刘璃弯着眉眼仰头看着他:“谢谢阿母。” 老实说,这是刘彻第一次和自己的嫡女相处,这孩子好像完全没有将自己当天子一样。不像刘玥,每次他去披香殿时,那孩子总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 不对,他现在是阿娇,所以阿璃没有当他是天子也很正常。 刘璃吃了一口姑且算是古代的肉夹馍,意外感觉肉的味道竟然还不错,肉烤得很香,上面似乎撒盐了。 她舔了舔唇问道:“这是什么肉?”她在现代好像也没吃过这种肉。 “狗肉。” 刘璃:“……”啊,她早该想到这是狗肉了。在两汉时期,狗肉是主要肉食之一了。 唔,味道真香。 —— 因为和刘彻莫名其妙的交换了身体,又因为见母亲耽误了时间,此时阿娇连早膳都没用,就乘坐御撵来上朝了。 虽然阿娇没来过朝堂,但是她曾经看过外祖母会见丞相的场面,所以此时她也能学上一点样子来。 “今日朕身体不适,众位可将奏疏呈上,事情日后再议。”阿娇脑海里想着刘彻说这句话时的模样。 “陛下。”右内史郑当时上前一步道:“自五月以来,黄河瓠子决口,洪水冲巨野泽,又泛入泗水、淮水,淹及十六郡至今未解决。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请陛下旨意,治理水患。” 事关百姓,阿娇打起精神来,又听郑当时所描述,也觉得事情严重。但这种事情她也不好替刘彻做决定,刚要开口却又有人站出来了。 来人正是如今的国舅爷,刘彻的亲舅舅丞相田蚡。 田蚡奏言:“陛下,江水决堤实乃天意,臣以为不可人力强塞,切不可逆天而为。” 一旁还有其他人点头附和,认为田丞相说得对。 持有不同意见的两派倒是争论了起来,总之各有各的道理。阿娇被他们吵得头疼,扬声打断:“都闭嘴。” 她倏地从案前面站起,看向郑当时问:“内史可有几成把握堵住决堤?” 郑当时却道:“禀陛下,决堤时塞时坏,臣……没有把握。” 一旁的田蚡道:“看吧,这就是天意。” 阿娇瞥了一眼田蚡,对于刘彻的这个舅舅很没有好感,此人不过是因为王太后入了未央宫,田家成了外戚,靠着王太后的关系才当上这个丞相的。 “田丞相,朕问你话了吗?”阿娇冷声呵斥。 田蚡立马闭嘴,看向堂上天子的表情有些古怪,这个外甥竟然当着三公九卿的面如此呵斥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 阿娇继续道:“治理水患一事朕会着重考虑,晚些时候朕会传旨。” 郑当时:“诺。” 除了黄河决口的问题,目前没有其他事情了,众位臣子将奏疏呈上后,便也散朝了。 阿娇坐在案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又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奏疏,一时间又有莫名的成就感。 这是她在前世都不曾有过的体验,感觉有点微妙。 第10章 河决瓠子 刘彻和刘璃一起用过早餐后就没事了,刘璃还是觉得身边的阿母很奇怪,她悄悄的看了他一眼。 好怪,再看一眼。 刘彻自然也感觉到了女儿看自己的目光,他将这样的目光理解成了孺慕之情。 想到以前因为刘璃是个痴儿,他对这个女儿并不是很喜欢。现在他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阿娇,心底难得有了想陪女儿玩的念头。 于是他道:“母后陪你玩鸠车如何?” 刘璃听着纳闷,又因“阿娇”怪异的行为,她不好问鸠车是什么东西,于是乖巧点头:“好呀。” 在古代给小孩子玩的东西不如现代丰富,大多数是木制品,因为方便制作,所以鸠车就是古代孩子比较好的玩具之一。 刘彻命宫人将刘璃的鸠车取来,刘璃则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盯着这个鸠车看。 这是一个看上去比刘璃的小身体还要大一点的东西,车头有一个类似小鸟的动物,嘴巴尖尖的,身体圆鼓鼓的,尾巴翘翘的。而小鸟的左右两侧都有一个车轮,是可以转动的。 在小鸟的胸前,还有一个可以穿绳子的孔。 原来这就是鸠车啊。 刘璃看着觉得很是新奇,围着整个鸠车绕了一圈,却不知道这个要怎么玩。 刘彻挑了挑眉道:“阿璃坐上去,朕,咳,母后带你去溜溜。” 溜溜?哼,你当我是小狗么?她有些不高兴的这样想着,身体却不听使唤的自己爬上了鸠车,抱着小鸟的头,在鸠车上坐好。 这个鸠车好像挺好玩的样子哎。 刘彻动手牵着绳子,拉着鸠车,带着女儿从椒房殿西殿走到了东殿。若是在普通家庭里,鸠车就不会有这么大了,是那种只够小孩子牵的玩具。 “母后,你再快一点嘛。”刘璃鼓着腮帮子催促了一声。 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小孩子,此时的刘璃也完全展现了孩童的天性,对这个鸠车很是喜欢。 她小时候都没这么开心过。 “还要再快?”刘彻挑了挑眉,拉着鸠车往椒房殿门口走。 椒房殿正门前有一个大概二十几层的台阶,中间还有斜坡,有利于车马通行。刘彻将女儿带到门口,扬着眉梢道:“从这里滑下去怎么样?” 刘璃咬着嘴巴看了一眼前面滑坡的高度,点头:“好呀好呀。” 刘彻将女儿挪到斜坡前,为了安全起见,他也坐到了鸠车上,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扶着鸠车的头,“准备好了吗,要滑了。” 刘璃心里有些紧张,又觉得刺激,她两只手紧紧的抓着“阿娇”的袖子:“准备好啦。” 刘彻脚下用力一蹬,父女两人如同射出去的箭羽一样,咻的一下向下滑了去。 刘璃只感觉一阵呼呼而过的风在面颊上拂过,就像是在座过山车一样,鸠车载着他们从高处一直滑到了地面上,但是因为惯性的原因车子并没有停下,反而继续沿着地面向前滑行。 好巧不巧,“刘彻”的御辇迎面而来。 刘璃惊呼一声:“啊。”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想了很多,想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都没出过车祸。没想到穿越来西汉一个月,她居然要因为“车祸”丢掉小命了! 坐在后面的刘彻脸色也倏地变了,鸠车没办法控制方向,所以他只能厉声呵斥驾驶御辇的御者:“让开,快点让开。” 御者被突然冒出来的鸠车给吓了一跳,但他根本就没有让开,毕竟他所驾驶的是天子的御辇。 从来都只有别人避让天子御辇,还没听说过天子御辇要避让的道理。 就在这皇后和公主即将葬身在御辇马蹄下的紧 要关头,一个身穿玄甲打扮的少年郎非常英勇的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住了鸠车的牵绳,调转了鸠车的方向。 随后三人一起从鸠车上翻滚了下来,少年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刘彻和刘璃,三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另一边,御者停下了御辇,阿娇也顾不得御辇的高度,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神情焦急:“阿璃,阿璃……” 跟在身边的黄门郎追在阿娇身后呼唤:“陛下您慢点。” 刘璃感觉自己整个人晕乎乎的,脑袋瓜子上好像冒出了无数个小星星。不过因为被人护着,她除了头晕,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 少年郎倒在地上,额头和手肘都有一定程度的擦伤。刘彻也晕乎了许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软绵无力。 阿娇匆匆赶来,命令黄门郎将皇后搀扶起来,她则一脸紧张的将受到了惊吓的女儿抱起来:“阿璃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刘璃头还有些晕,她双手环着“天子”的脖子,歪头开在她的肩头,哼唧了两声:“好晕。” 刘彻瞥见顶着自己身体的阿娇,冲过来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关心自己,心情有些莫名的郁闷。 苏文倒是顺口关心了一句:“小君,您没受伤吧?” 刘彻缓和了过来,他抬手拂开扶着他的黄门郎,目光看向刚才救了他们父女的少年郎,连忙道:“你们快将卫侍郎扶起来。” 黄门郎们连忙过去,将倒地上的少年郎搀扶起来,刘彻一脸关怀着上前询问:“卫侍郎,你无碍吧?” 这位英勇救人的卫侍郎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卫青,而此时的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还有些许稚嫩。 卫青刚想抬手作揖,手臂上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闷哼一声,额头上也直冒冷汗。 不过他还是恭敬道:“皇后,下臣无碍。” 刘彻见状,视线落在他动作不协调的手臂上,连忙道:“来人,带卫侍郎去椒房殿,传御医来为他诊治。” 卫青还要拒绝,一旁的阿娇也开口:“去椒房殿诊治一下,你的手臂莫要落下病根。”因为卫青刚才救了女儿,所以阿娇对他也很是感激。 天子都开口了,卫青也不敢再拒绝,连忙道:“诺。” ——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椒房殿,此时刘璃还被“刘彻”抱在怀里,她已经好多了,至少能思考了。 不过此时她的注意力却全在眼前的卫侍郎卫青身上。 卫青啊,这可是出现在历史课本上的人物了。 他的一生完全可以用逆袭两个字来概括,从卑微的马奴到远征匈奴的大将军,最后还娶了汉武帝的姐姐,这不是逆袭是什么? 而对于汉族人来说,他也算是民族英雄了。 刘璃闭了闭眼,查看到了卫青对自己的好感度为0。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汉武帝对她的好感度竟然已经涨到了5点。 自己好像也没怎么和汉武帝接触,他对自己的好感度怎么就涨了呢?刘璃悄无声息的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天子”身上,暗自猜测难道是刚才他看见自己有危险,所以激发了他内心潜藏的父爱? 阿娇注意到女儿在看着自己,她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她头上的小揪揪,而后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噫~”刘璃瞅着他的笑,心头微微一震。 他怎么可以对我笑得这么温柔,我哭死! 此时御医已经过来为他查看伤势,刚才那一摔似乎将他给摔骨折了。 御医为他涂了药,正在用木板为他固定受伤的地方,并且叮嘱道:“卫侍郎,你这个胳膊要好好护着,切莫再用力,需三月余才可痊 愈。” 卫青跪坐着等御医包扎好伤口之后,才出言道谢:“多谢。” 一旁的刘彻对卫青倒是颇为关心,“为何他的伤要这么久才痊愈?可是有其他毛病?还需要注意什么?” 听到“皇后”的问话,一旁的宫女们面露诧异,心中感慨皇后对卫侍郎的关心是否有点太过了?还是当着陛下的面哎。 御医则耐心的向“皇后”解释了其中缘由。 刘彻听后连忙道:“既然如此,那近日仲卿便不用来未央宫了,回去好生休养,直到康复为止吧。” 卫青脸上的表情稍稍凝固,有些惊愕的看向“皇后”,心里甚至有一些惶恐。皇后刚才竟然叫他的小字,这未免也太……逾越了吧! 众所周知,能够互相称小字,那得是关系非常要好的。他实在想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称呼自己的小字,她以前不是还绑架过自己么? 卫青心里不安,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天子,希望天子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罪自己。 明显感觉到殿内气氛不太对,阿娇轻咳一声道:“既然这样,就按照皇后说的,卫侍郎你回去好好养伤,直到康复吧。” 说着她伸手将刘彻给拽到了一旁,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刘彻,你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一个皇后对一个臣子如此殷切,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刘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逾越了。 领了“天子”的命令,卫青也不敢在椒房殿多留,连忙起身要退:“陛下,青已无大碍,可否让青先行告退?” 刘彻下意识挥手:“退吧。” 阿娇瞥了他一眼,悄悄送他一个白眼。 等卫青、御医还有宫女们都离开后,大殿内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了。阿娇没忍住怒意看向刘彻:“你怎么可以带阿璃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如果不是卫青出现,你和阿璃就丧命于御辇之下了,你知不知道?!” 刘彻自知理亏,再加上还有女儿在,他便没有开口反驳阿娇,也算是给自己留一点面子。 阿娇还是气不过,怒声道:“我饿着肚子替你去上早朝,你倒好,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害得阿璃又置身于危险中!你根本不配当阿璃的父亲!” 听到阿娇这么说,刘彻的脸色微微暗沉了下来,似乎有些不悦。 坐在一旁的刘璃听到“汉武帝”的抱怨,露出了充满智慧的眼神,仿佛被这个信息量给惊到了。 啥啥啥?这是在弄啥呢? 明明此时的她已经能听懂古汉语了,咋就一下子又不能理解刚才那些话的含义了呢? 似乎感受到刘璃的震惊和不解,阿娇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女儿抱到自己身边来,语重心长的说道:“阿璃,其实我是你阿母。事情是这样的……” 刘彻没想到阿娇会向女儿坦白这一切,他微微眯起凤眸,暗中观察着刘璃的反应。 刘璃:“……”哦豁! 其实在之前,“阿娇”自称是朕的时候,刘璃就猜想过这样的可能,只不过她没往深处想,如今听阿娇亲口说了,她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如此。 所以经过大半天的相处,汉武帝才会增加对自己的好感呀。 刘彻脸色有些不愉:“你同她说了这么多,她能理解吗?”他这样的成年人尚且不能理解,一个五岁的孩童又能明白什么? 阿娇轻嗤一声,瞥了一眼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道:“我的阿璃聪明着呢。” 刘璃跟着点了点头,非常赞同阿娇的话,。 再看向刘彻的时候,她莫名觉得好玩。谁都没想到,汉武帝会变成陈阿娇,而陈阿娇变成了汉武帝。 不过很快她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开口问:“你们有想过怎么换回来吗?” 话音一落,殿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阿娇揉揉脑门,早上被刘彻撞过之后,这里还有点疼,她说道:“早上试过了,但没有用。” 刘彻沉吟一番道:“朕想过了,找厉害的方士过来为我们看看,说不定能够找到换回来的办法。” 方士又称异人,据说能驱鬼神,还能让人返老还童。 西汉时期,不管是百姓还是达官贵人甚至是汉武帝,都信仰天神。他们相信西北昆仑是天地之中柱,天上有西王母等一众仙人。 刘璃记得,汉武帝晚年的时候,追求长生修仙,还有一个会见西王母的扯淡野史故事。 所以会驱鬼神,并且还能长生不老的方士,在这个时候的地位是很高的。 想到这里,刘璃不禁在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怪神仙吗?不然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而眼前的阿娇和刘彻又为什么会互换身体呢? ** 刘彻让阿娇下旨寻找有能力的方士来解决他们目前身体互换的事情,阿娇应下之后,便简单的将今日早朝上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刘彻,等着刘彻的决断。 然而随着阿娇的陈述,刘璃脑海里的系统却突然响了一声:【滴,触发“河决瓠子”事件。】 刘璃连忙闭眼检查,她看见系统的控制面板上出现了一个标有河决瓠子字样的卡片,卡片的最下面写着:未见证或未解决。 看到这里,她睁眼看向一旁的刘彻,端端正正的坐好,等待着刘彻的决定,见证这件事情的完成。 刘彻沉吟片刻道:“五月河水泛滥,黄河决口之事不可避免,朕之前已经派了汲黯、郑当时率了十万精兵前去堵住决口,但收效甚微。朕以为,田丞相言之有理,黄河决口乃是天意,这件不如就此作罢。” 刘璃眨了眨眼,脑海中缓缓的冒出了三个问号。 黄河决堤怎么能是天意呢?这不是在拿百姓的生命在开玩笑吗? 而且现在已经是九月了,黄河水位应该已经下去,此时最重要的应该是如何安置那些受灾的百姓,而不是什么顺应天意就不管了! “父皇。”刘璃开口叫了一声:“田丞相的奉邑,是不是在黄河以北的鄃地?” 刘彻颔首:“是。” “河水向南决堤,他在的鄃地不受影响,所以才会说出所谓的天意这样的话吧?”刘璃好心提醒汉武帝,不要被这个田丞相给蒙蔽了。 刘彻扬了扬眉,并未接话。 其实这些道理刘彻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在他的心里有利弊之分。黄河决堤淹没了十六个郡县,这要是拨款去救灾,消耗的钱财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在他看来,与其耗费这么多财力、人力去拯救灾,不如将这些钱财用于加强大汉军队上面,日后可以抗击匈奴。 马邑之战计划失败后,大汉和匈奴的关系越发紧张,匈奴人屡次骚扰大汉边关城市,这一仗早晚要打,而大汉不能输! “呵,我就知道你这个舅舅不是什么好人。”阿娇听罢,拍案怒道:“他不受影响,就不管其他百姓死活了?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我们大汉的丞相?” 刘璃耸这小脸跟着点头,义愤填膺般道:“就是。”在朝为官,竟然不能体恤百姓只苦,就这还丞相,实在叫人所不齿。 刘彻:“……” 他皱了皱眉,只问:“那你待如何解决?” 阿娇想也没想,开口道:“当然是拨款救灾呀,十六郡毁于河水,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理。” “不行。”刘彻开口否决,他站起身凛然道:“你可知要拨多少钱财,才能救下那么多的百姓?真 要拨款,恐怕朕的国库都要被搬空了,日后拿什么去打匈奴?” 阿娇:“……” 刘彻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朕知你不忍那些百姓受苦,朕又何尝忍心?可若是拨款救了这些人,未来匈奴攻打过来,受苦的就会是整个大汉的子民,你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阿娇自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可难道就真的放任那些受灾的百姓不管了吗? 一旁的刘璃也在听着刘彻的话,她知道大汉和匈奴必有一战,这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历史书上的刘彻被评价为穷兵黩武,这一点她其实是不太认同的,毕竟如果没有刘彻对匈奴的战略方针,又怎么会有日后的泱泱华夏? 刘璃觉得他们陷入了一个经典的电车难题上,是救十六郡的百姓还是救整个大汉的未来。 历史上的刘彻选择了后者,他没有去管十六郡百姓的死活。 可作为一个现代人,刘璃知道黄河决堤并不是什么天意,这是自然灾害。十六郡那些受灾的百姓,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父皇,如果我有办法用到最少的钱,来救助那些灾民呢?”刘璃说完轻轻的咬唇,等着刘彻的回答。 刘彻只觉得好笑:“你?”一个五岁的幼童?他压根不相信她会有这样的能力。 然而一旁的阿娇却轻轻的握住女儿的肩,郑重道:“阿璃,我信你。” 刘璃转头看向阿娇,母女两人互相对视着,刘璃又扭头看向刘彻,她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现在的任何事情,似乎都不需要再通过刘彻的同意了。因为此时拥有决策权的大汉天子,是陈阿娇啊! 第11章 计策 刘彻对上刘璃的视线,她又黑又亮的眼睛中,那一抹聪慧又狡黠的光芒,看得他突然眉心直跳。 怎么回事?他居然有一种被自己女儿拿捏了的感觉! 想明白此时此刻能够下命令的人是阿娇之后,刘璃当即转身挽住阿娇的胳膊,声音清脆软萌:“父皇~” 听见女儿叫自己父皇,阿娇先是愣了一下。她垂眸看向刘璃闪闪发光的大眼睛,随即明白了她这一声叫唤的意思。 阿娇浅浅的瞥了一眼刘彻,唇角微扬道:“何事?” 刘璃开口道:“父皇,我们来仔细讨论一下具体要怎么救灾吧。” 刘彻倏地眯起了眼,只道一句:“朕还没有同意呢。” 刘璃耸了耸小鼻子,故意装傻充愣道:“母后你在说什么?父皇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阿娇一本正经的点头:“我相信阿璃会有办法拯救十六郡的百姓!” 刘彻:“……” 看着刘彻的神情逐渐阴沉不悦,刘璃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如今因为阿娇和刘彻互换了身体,所以现在她们可以不顾刘彻的反对,下旨救灾。 可若是日后,阿娇和刘彻的身体换了回来,那刘彻会不会记今天的仇呢?毕竟他才是天子,恐怕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越俎代庖的行为吧。 想到这里,刘璃挪了挪小屁股,靠向了刘彻的身边。她伸出手轻轻的拽住了他的袖子晃啊晃,仰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叫了一声:“父皇。” 刘彻移开视线看向她,从鼻孔里冒出一声冷哼:“你还知道朕是你父皇?”他用阿娇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时,颇有几分傲娇的意味。 刘璃吸了吸鼻子,小脸上写满了真诚:“您是天子,也永远是阿璃的父皇。” “可是父皇,若是你救下了那些受灾的百姓,这不是能够提高您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吗?”刘璃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激昂的话:“百姓们一定会认为,大汉天子是一个心念百姓,胸怀天下的仁君。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届时区区匈奴又何足为惧?” 没错,她刘璃就是在cpu汉武帝! 刘彻听到女儿的话,内心的怒意倒是渐渐平息了下来,甚至被她的话给取悦到了。作为天子,他理所应当的希望自己可以得到百姓的爱戴和拥护。 刘彻重新坐下,饶有兴趣的看向刘璃:“好,那你与朕说说,你打算如何做?” 见刘彻如此,刘璃心中也有些欢喜,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国库财政若是不能支撑救灾的话,我们可以从周边的郡县那儿想办法呀。” 刘彻觉得这个说法有趣,微微颔首示意刘璃继续说下去。 “可以采用一对一的帮扶策略,命各地郡守前去灾区接纳老弱病残的灾民。就比如田丞相的奉邑鄃地,既靠近灾区又未出现灾情。听闻田丞相的鄃地富庶,收成也很好,便可以让他多接纳一些灾民。”刘璃提出意见的时候,还悄悄打量了一下刘彻的神情,见他并没有不高兴,微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两汉时期,郡县的太守权利是非常大的。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很多老百姓只认太守不认天子。其他郡出现灾祸,周围没有遭殃的郡县是不会出手帮忙的,更有甚者还会禁止灾民入城避难。 这个时候就需要中央的指令,强制执行这个政策了。 “另外父皇也不用担心救灾的人手问题,我们可以采用以工代赈的方式,让还有能力的灾民们自己重建家园,这样既可以解决水利问题,还能避免灾民四处流窜。” 听到刘璃的这些建议,刘彻只觉得眼前一亮,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自己的那些臣子们怎么就提供不了这样的意见呢? 不由得,刘彻看向刘璃的 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这还是曾经那个宛若痴儿的嫡女么?落水之后,竟可以让她变得如此聪慧吗? 面对刘彻投来的目光,刘璃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尖:“父皇,阿璃有说错什么吗?” 刘彻眯了眯眼,缓缓勾唇道:“无。” 顿了顿,他说:“你的提议还需朕制定一个具体的方案,一起和朕去宣室殿吧。” 刘璃眨了眨眼睛,一起去宣室殿? 当然要一起去,毕竟此时阿娇才是天子。 ** 宣室殿不仅是天子的寝宫,也是天子用来处理政务的地方,早上三公九卿们呈上来的奏疏,都被抬着送到了这里。 宣室殿是未央宫前殿的正室,也是整个未央宫最高的宫殿。御辇在殿前停下,刘璃看向眼前这个巍峨的宫殿,发出一声赞叹:“哇。” 眼前的宣室殿庄重又巍峨,仿佛每一层台阶都有一个厚重的历史故事。 从御辇上下来,刘璃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宣室殿跑,她提着裙摆,一蹦一跳的踏上台阶,还很好奇的研究了一下旁边的扶手雕刻。 这些雕刻有点像山海经里的异兽貔貅,每一个都栩栩如生,甚至连表情都是不同的。刘璃不得不感叹,古代工匠们的动手能力和智慧。 这些若是放在现代,只能在博物馆里才能看见,还不能摸呢。 难得看见刘璃有这么小孩子的一面,阿娇扬声提醒:“阿璃,你慢一点走,小心跌倒。” 刘璃听见声音,停下来转身向后面看去,她跳起来向阿娇和刘彻挥手:“父皇母后,你们快一点哦。” 看着刘璃小小的一只站在巍峨的宣室殿前,刘彻突然低声道:“朕记得上次见到阿璃的时候,她的腿脚似乎还有些不利索,今日看她上台阶的样子,一点缺陷都没有呢。” 阿娇侧眸看向他,他也正好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 他将长发简单挽起,头上只插着一根素净的发簪,双眸漆黑带着几分别有深意,唇畔的似笑非笑带着一种超脱凡尘的神秘感,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可恶,这明明是自己的身体! 阿娇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冷笑一声道:“你上次见阿璃,是在半年前。” 刘彻一愣:“有这么久么?” “呵。”阿娇懒得再理他,拾阶而上向前面的刘璃走去。 刘彻抬手摸摸鼻尖,提着裙摆追了上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应该没有这么久吧。” 三人来到了天子平时处理政务的地方,刘璃很好奇的向里面张望了一眼,感觉宣室殿里面的建设风格也都和椒房殿不太一样。 椒房殿的内装以暗金和红色为主,而宣室殿的内装则以黑色为主,看上去更显端庄肃穆。 “苏文,今日不用你在这里伺候了,有皇后在就行。你去吩咐厨房送些吃食来,朕今日上朝还未用膳。”阿娇侧身对跟在后面的苏文说了一句。 苏文应道:“诺。” 待殿内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之后,刘彻径直往他平日处理奏疏的案几后坐下。 他对着案几上的笔墨看了两眼,又抬眸看向放在左侧如同小山一样的奏疏,再转头看向一旁带着女儿参观宣室殿的自己。 小刘璃似乎想要触摸柱子上的雕纹,因为个头不太高够不着,刘彻看见变成自己的阿娇微微弯腰将女儿抱了起来,直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好一幅慈父的画面,居然让女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刘彻自己都没想到,还能从自己的脸上看见如此温柔的笑容。 这时,门口传来了苏文的声音:“陛下,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阿娇道:“送进来吧。” 说着阿娇将刘璃放了下来, 笑着问刘璃:“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刘璃转了转眼眸,点头:“好啊。”虽然她早上吃过了,但是眼看着马上要中午了,她可以当这是午餐。 干饭人绝不错过一日三餐! 苏文将殿门推开,手捧着食物的宫女们缓缓走进来,将东西放置在偏殿的小桌上,又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刘璃靠近了嗅了嗅,闻到了一些羊肉的膻味。阿娇伸手将盖子揭开,却是一大碗羊肉汤。另外还有好几个馍馍,一整块烤好的肉。 阿娇用勺子盛了一碗羊肉汤给女儿,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随后她动手将馍馍掰成了小块,放进了羊肉汤里。 刘璃看着阿娇的动作眼前一亮:“这是羊肉泡馍!” 阿娇笑着点头:“对呀。” 刘璃也拿了一个馍馍,掰成了小块放进碗里,她用勺子先弄了一点汤尝了一口。味道很鲜,羊肉的膻味也很重,不过除了咸味似乎尝不出其他调料的味道了。 要是多一点调料,应该会更好吃吧。 阿娇又将碗里的羊肉夹了两块给刘璃:“再来两块羊肉就完美了。” 刘璃笑眯眯道:“谢谢阿母。” 她决定,等“河决瓠子”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不仅要兑换生活日用品,还要兑换这个时代没有的调味料,让自己的日常饮食变得更有滋味。 这顿羊肉泡馍吃下来,刘璃感觉自己全身都暖洋洋的。吃饱喝足之后就很容易犯困了,特别是现在阳光正好,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 刘璃盘腿坐在靠窗边的软榻上,小脑袋无力的耷拉下来,如同一个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的打瞌睡。阿娇将她这个模样看在眼里,直觉得可爱。 她笑着伸手将快要睡着的女儿揽进怀里,刘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帅气英挺的脸颊。 阿娇轻抚刘璃的发顶,温柔道:“睡吧。” 刘璃浅浅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在阿娇的怀里转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继续睡。 小崽崽睡着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特别是她蜷缩在自己的怀里,如同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阿娇没忍住,伸手轻轻的戳了戳她的小脸蛋,手感都是软绵绵的。 睡着的刘小璃突然哒吧了一下嘴巴,似乎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见女儿睡得这么香,阿娇也觉得困意来袭。 她一手揽着女儿,一手支撑着脑袋,靠在窗台边缘闭眼浅眠。 整个宣室殿一片安宁,伏在案桌前批阅奏疏的刘彻偶然抬头,就看到了前方靠在窗边的睡着的“父女”。 窗外的阳光不偏不倚的照在他们身上,带着暖洋洋的光亮,似乎也照亮了他心中的一隅。 第12章 暴殄天物 今日卫侍郎英勇救下皇后和陈公主的事情很快就在未央宫里传遍了,宫人们都在夸赞卫侍郎的英勇无比。 当然这件事情很快也被作为姐姐的卫子夫知道了,卫子夫听闻自己弟弟被皇后带进了椒房殿,一时间有点慌神。 皇后该不会又要对青弟不利吧?就像建元三年的那次一样? 想到这里卫子夫连忙安排贴身宫女夏苓去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苓在椒房殿附近蹲点,总算将卫青给等到了,看着卫青包扎住的手臂,她的语气中掩盖不住的担心:“卫侍郎你的手怎么了?” 小宫女殷切的关心让卫青有些不好意思,他忙道:“一点小伤,无碍,你怎么在这里?” 夏苓只好道:“卫夫人听闻侍郎受伤了,安排奴婢前来看看。” 卫青知道自家姐姐在担心他,正好他也有一些事情想要和姐姐商量,便道:“麻烦姑娘带路,我亲自见一下姐姐。” 夏苓心中欢喜,应道:“诺。” 卫青跟着夏苓来到披香殿,卫子夫扶着腰过来迎接,笑容温雅:“青弟,你的手臂怎么了?” “姐姐莫要担心,一点小伤,休养几日便好。” 卫子夫握着弟弟的手仔细的看了一下,确认真的没有问题后,这才让身边的宫女都退下。 殿厅内只有他们姐弟两人了,卫子夫这才又问:“我听闻你被叫去了椒房殿,皇后是不是为难你了?” 卫青摇头,“阿姐你放心,当时陛下也在,皇后没有为难我。”事实上,皇后不仅没有为难他,甚至还对他过于关心,这一举动让卫青有点摸不着头脑。 “陛下也在?”卫子夫一愣,只问道:“陛下早朝刚结束,就往椒房殿去了?” 卫青:“是。当时皇后和陈公主坐着鸠车冲撞到了陛下的御辇,我也是为了救她们才受了伤。不过……姐姐,我觉得陛下并不像你之前所说,对陈公主不上心。” 卫子夫面带疑惑看向弟弟:“你这话是何意?” 卫青顿了顿道:“今日我观察,陛下似乎很紧张陈公主,而且陈公主确实恢复正常了,走路、说话都和常人无异。” 闻言卫子夫脸色微变,她握着拳在殿内来回踱步,许久怅然若失道:“陛下之前有提过,打算在下一次庙祭上册封阿玥为长公主,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可能没希望了。” 之前因为刘璃的痴傻,别说是庙祭这样的大事了,就连宫内的节日活动都不曾参加过。 而刘玥却因为不是嫡出,只能站在宗庙外面观礼。刘彻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聪慧懂事的长女,所以就想用长公主的名号来弥补一下她。 要知道在汉代,皇帝的女儿是公主,皇帝的姐妹才能被册封为长公主。如果刘玥这个时候被册封为长公主的话,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这也是之前卫子夫会想让刘璃是痴儿的事情传遍未央宫的根本目的,因为只有这样,朝臣们才不会反对自己的女儿被册封为长公主。 若陛下不曾开过这个口,卫子夫其实也不敢往这方面想,可一旦有了这个念想,她又怎么不替自己的女儿期待这个结果呢? 就像前些日子,喝醉酒的陛下曾对着她的肚子说:“若你肚子里的是个男孩,以后就是朕的太子。” 太子啊…… 看着姐姐微微僵直的背影,卫青挠挠头,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话来安慰姐姐。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撇着嘴巴失魂落魄的跑开了。 卫青离开披香殿的时候,又顺口和卫子夫提了一句:“对了姐姐,陛下允我在家养伤,所以我近日都不在宫中当差,姐姐有事可以派人去家里通知于我。” 卫子夫点头:“ 好,青弟不必担心。” “陛下今日在为黄河水患忧心,朝堂上还训斥了田丞相,想来心情不是很好。姐姐若是见到陛下,可以多多安抚一下陛下。”卫青笑道:“陛下以前总是和我说,和姐姐待在一起,他再多的烦恼都能忘记。” 听见弟弟的话,卫子夫莞尔:“是,多谢青弟提醒。” 以前刘彻经常夸卫子夫聪慧,可以猜中他心中的烦恼,如同解语花一样。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卫青提前告知卫子夫的。 ** 宣室殿里,刘彻已经批阅了一半的奏疏,他颇为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还没舒一口气,守在殿外的苏文又来敲门了。 刘彻皱了皱眉:“进来。” 苏文推门走进来,却见皇后坐在了天子批阅奏疏的位置上,而天子本人却抱着公主,靠在窗边睡着了。 苏文:“?” 不过皇后不受规矩约束也不是一两天了,所以苏文也没多想,只是微微向上座的“皇后”作揖施礼后,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天子”。 “陛下。”苏文叫了一声,阿娇没有反应。 “陛下?”苏文又叫了一声。 阿娇这才有些不乐意的睁开眼,先垂眸看了一眼靠着自己睡觉的女儿有没有醒,然后才看向苏文:“何事?” 苏文连忙道:“长信殿派人传信,太后唤您过去。” 阿娇听罢,更加不乐意了:“她又有什么事?” 苏文也无奈:“奴也不知。” 那边的刘彻却已经走了过来:“母后找你必然是有事情,你过去看看。” 阿娇不满的嘀咕道:“她找我能有什么事?”好好的午睡都被打扰了。 刘彻提醒道:“陛下,她是你的母亲。” 阿娇这才想起来,此时的自己是刘彻,王太后找的是“刘彻”,不是自己。 不得已阿娇叹了一声,吩咐苏文道:“你去取一个小枕头来,要软和一点的。” “诺。” 等苏文将一个丝织枕头拿过来后,阿娇小心的托起刘璃的脑袋,将枕头放在她的头下,好让她可以继续睡觉。 她则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宣室殿去往长乐宫。 长乐宫内,田蚡田丞相正在向自己的太后姐姐控诉天子今日在早朝上不留颜面的训斥,暗示天子不尊重他这个舅舅了。 王太后一面安抚自己的弟弟,一面让人去将儿子找过来。 “待彻儿来了,吾定会好好说他。”王太后向自己的弟弟承诺。 田蚡听罢也不再多言,见好就收连忙道:“谢太后为臣做主。” 因为刘彻成为了天子,王太后的娘家一族成为外戚,王太后的一个兄长,两个弟弟都被封了侯。而田蚡更是靠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坐到了丞相这个位置。 一时间在长安城的外戚势力中,可以说是田家独大了。 窦太皇太后的过世,窦家树倒猢狲散,而陈皇后的娘家人基本都是草包,一个能当事的都没有。 田蚡想,用不了几年,田家就可以像当年的窦家一样权倾朝野。王太后也有同样的想法,她想成为另一个窦太皇太后,就必须让自己的娘家强大起来。 阿娇学着刘彻的姿态气势走进长信殿,看见王太后,即使她心里不愿,还是抬手作揖:“见过母后。” 她看到坐在一旁的田蚡,眉梢微挑,将刘彻那漫不经心的神情表现出来:“原来舅父也在。”毕竟和刘彻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阿娇对刘彻的举止,并不用刻意去模仿也能学得入木三分。 田蚡起身对阿娇作揖:“陛下。” 看见田蚡在这里,阿娇大概能猜到王太后叫自己来的目的了。她想了想决定先 发制人道:“舅父,你在这里正好,也省得朕再单独宣你进宫了。” 田蚡愣住,连忙问:“陛下找臣有要紧事吗?” 阿娇颔首:“当然,关于黄河水患的事情。”她想到阿璃之前说的那些计策,而田蚡又正好就在这里,这不是送上门来了么? “朕想过了,朕不能弃十六城百姓的生死于不顾,所以这水患必须得治理。”阿娇瞥了一眼田蚡呆凝的表情,然后一脸郑重的看向他道:“田丞相,你不仅是我大汉的丞相,还是朕的亲舅父,所以朕决定这次救灾,就委任你为总指挥,你可愿意?” 听到外甥要让自己当总指挥,田蚡当然是乐意至极的,这不是白白将钱财往他手里送么?到时候他就随便找个借口说黄河再次决口,根本就没办法修缮。 这下田蚡早就将在朝堂上丢面子的事情给忘了,甚至忘记了自己说的那套“天意”言论。他连忙道:“这是陛下对臣的信任,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阿娇大笑三声:“哈哈哈,真是朕的好舅父。” 而后她淡淡的说道:“听闻鄃地今年收成颇好,舅父作为表率,理应为十六郡百姓捐赠万石粮食,朕先替灾区的百姓谢谢舅父了。” 田蚡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便一下子凝固在脸上,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啥?” 阿娇假装没听见他的惊愕,意味深长道:“舅父刚才说愿意为朕分忧,朕记下了。” 田蚡这才算是反应过来,这个侄儿不是在空手套白狼么? ** 熟睡中的刘璃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今天是周末,她和朋友一起逛街,最后逛累了,她们两个人手捧大杯奶茶坐在肯德基店里吃着炸鸡。 黄金大鸡腿被炸得内酥里嫩,咬一口之后滋滋冒油,馋得刘璃口水都留下来了。 然后她醒了。 她的黄金大鸡腿没了。 看着头顶木雕的房梁,刘璃心情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哎。” 穿越之后虽然可以躺平,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了,可这里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手机,甚至没有奶茶炸鸡,太难受了。 整个宣室殿非常安静,阿娇和刘彻竟然都不在这里。刘璃从软榻上坐起来,抿了抿小嘴,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个喷嚏结束,她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揉鼻子,又打了个喷嚏,连鼻涕都给打出来了。 糟糕,该不会在这里睡午觉,然后着凉感冒了吧? 正午的时候这里阳光正好,可是现在太阳偏西,这里已经照不到太阳了,她感觉自己的小脚丫冰凉凉的。 第三个喷嚏如期而至,刘璃感觉到自己要流出来的鼻涕,连忙从系统商店兑换出一包面纸,将鼻涕擤了。 感觉舒服多了。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刘璃转头看去,瞧见了“阿娇”。她知道,这是变成了阿娇的刘彻。 刘彻见刘璃醒了,向她这边走来:“从午时睡到申时,你可真能睡。” 刘璃噘嘴,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是五岁小孩呀,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趁着刘璃睡觉的时候,刘彻自己琢磨出了一套以工代赈的办法,他本来想让身边的士大夫们来帮和他讨论讨论,又想到自己现在变成了阿娇。 再看一开始出主意的小家伙,却睡得正香,他只好一个人在宣室殿里走走。 刘彻在软榻上坐下,刚要开口,目光却注意到软榻上被揉成了一团白色的东西。他目露疑惑,伸手去拿那个东西:“这是何物?” 刘璃顺着他的手看去,却见刘彻将自己刚才擤鼻涕的面纸拿在了手里。 “额……这个……”刘璃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这个是纸啦, 面纸。” 刘彻却惊了:“这是纸?竟然如此洁白,而且如此纤薄?”比布帛还要薄,像蚕丝一样! “恩恩。” 刘彻不相信,想将这揉成一团的纸展开看清楚。毕竟贵为天子的他,竟然从未见过这样的纸。 刘璃惊呼:“不要啊,父皇!” 刘彻的手微微一顿,可他的指尖似乎已经碰到了这个纸团中间的东西,好像还黏糊糊的。 刘璃捂脸(*/ω\*)道:“我,我刚刚用这个擤了鼻涕……这个纸已经脏了,父皇。” 刘彻嘴角微微一抽:“……” 刘璃有些无辜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眸,父女两人相对无言。 许久刘彻咬牙切齿道:“如此珍贵的纸,你竟然用来擤鼻涕?简直是暴殄天物!” 第13章 神女降临 面对刘彻痛心疾首的谴责表情,刘璃只好如同变魔术一样,偷偷的从怀里抽出了一张干净的面纸递给他。 “父皇你看,这不是还有么?” 刘彻小心翼翼的接过这张薄如蝉翼,白得如雪一样的纸,心中啧啧称奇。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纸,简直如同神迹一样。 可惊叹过后,刘彻的心里不免也浮起一丝疑惑,刘璃怎么会有连他这个天子都不曾见过的纸呢? 她今年不过才五岁啊。 再联想到女儿之前的表现,刘彻心中怀疑的种子越长越大。他将面纸铺在软榻上,不动声色的开口问:“你这纸是从何而来?”说话间,他身上渐渐显露出上位者的凌厉之气,给了刘璃一定的压力。 刘璃悄悄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又怎么会听不出刘彻话中的深意呢?其实这张纸也算是她刻意拿出来给刘彻的。 毕竟自己身怀系统这个金手指,以后不可避免的要拿出更多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奇奇怪怪的东西。 刘彻和陈阿娇作为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父母,她拿出来的东西也不可避免的会被他们知道。阿娇倒也还好,她知道了自己的来历,并且也愿意接受自己。 可刘璃心里清楚,对待刘彻绝对不能像对阿娇那样坦诚,毕竟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度还只是个位数。 更何况,他是汉武帝啊。 万一他认为自己的存在,会威胁到他的江山地位,那自己肯定就小命不保了。汉武帝对待自己的儿女,可没有什么血脉亲情的概念。 刘璃可不会自恋到认为,才和刘彻相处了一天,就能在他心里占据很重要位置。 想到这里,刘璃乖乖在刘彻面前端端正正的坐好,一脸乖巧的看着他,“父皇。” 刘彻挑眉:“怎么?” “其实这个纸是神女赐予我的。”她表现出非常虔诚的模样,开始解释自己和神女的渊源。“阿璃之前落水,高烧陷入昏迷后,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去了天上,遇见了天上的神女。神女不仅治好了女儿的痴症,还让女儿的腿脚恢复如常,之后更是将这如此珍贵的纸送给了女儿。” 西汉人信鬼神,尤其是刘彻晚年的时候还沉迷修仙长生,所以自己这么说,他应该是会相信的吧。 刘彻:“……” 宣室殿内一片安静,刘彻听到女儿口中神女的说法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软榻上的那张纸。 这样的气氛让刘璃的心情也逐渐忐忑,毕竟她瞎编的这套神女说法实在有点扯,正常人应该不会相信。 所以要不要再兑换一个东西给刘彻看看,来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呢? 就在刘璃暗自纠结的时候,刘彻突然开口:“为什么神女找的人是你不是朕呢?朕可是天子。” 所谓天子便是天之子。 刘璃呆:“嘎?”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提问? 她想过刘彻会质疑自己的话,却没想到事情似乎往一个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这就是帝王的思维吗? 不过这么看来,刘彻似乎相信了自己说的话了。 刘璃抿了抿唇,一脸真诚的开口道:“大概是因为阿璃用了真心吧。” 刘彻目光狐疑:“用真心就可以吗?” “可以。”刘璃憋着笑意点头道:“父皇放心,日后神女若再送东西给阿璃,阿璃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父皇的。” 神女=自己的系统。 刘璃想为自己的聪明点赞。 听女儿这么说,刘彻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他顿了顿又问:“黄河决口之事……” 刘璃抢答:“父皇,黄河决堤绝对不是天意,这属于自然灾害。但却是神女指示女 儿,一定要解决黄河水患问题,拯救那些受灾的百姓。” 其实刘璃本人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她在现代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社畜而已。 就算有幸能穿越时空,成为封建时代的公主,她也做不了什么来改变这个时代。古人视生命如草芥,可她做不到。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拯救那些因为自然灾害而受难的百姓。 既然汉武帝相信有神仙,那她就利用好这个“神女”,或许行事会更方便一点。 “朕知道了,是不是解决了黄河水患一事,神女便会现身来见朕了?”刘彻自信满满的开口。 刘璃:“……”喂喂喂,我什么时候说神女会现身?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说神女并不会现身来打击刘彻的积极性,那只能等黄河水患的事情解决了,再找借口了。 ** 阿娇从长乐宫回来宣室殿,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在刘彻询问的目光中,她先是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才将在长乐宫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说完她还不忘吐槽:“刘彻,我觉得你这个舅父委实不怎么样,我听说他在长安的府邸非常豪华,府中珍宝也数不胜数。我不过让他出万石粮食救济灾区百姓,他就开始和我哭穷了,我可听说他今年的收成就不止万石了,他穷什么呀?” 刘彻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舅父是什么样的人,只不过舅父是在他当初最艰难的时候支持过他的人,而且还有母后在。所以他对舅父的一些行为,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刘彻挑眉道:“救灾这件事情当然不能只让舅父一人出资。” 刘璃举起小手道:“我知道我知道,还可以动员长安城的其他官员,特别是有奉邑的王侯将相们。”这个时代或许还没有募捐一说,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刘彻赞许:“阿璃真聪明。” “不过父皇,募捐一事万万不能强行规定,全凭大家自愿才行,否则会引起大家不满。”刘璃提醒了一句。 在现代人们会自发募捐,是因为心中有家国情怀。可这是在古代,在这些贵族眼里,普通百姓的命如同草芥,又怎么会轻易的拿出钱来救助呢? 阿娇微微昂首道:“若是有人带头站出来,应该就不一样了吧。”她道:“我召阿母进宫,劝她带头来捐一笔钱,然后为她大肆宣传一下,这样应该就会有其他臣子跟着效仿了吧。” 刘彻抬眼看向阿娇,他没想到这种时候阿娇竟愿意去说服姑姑来第一个捐款。 感受到刘彻看过来的目光,阿娇撇了撇唇:“我想劝阿母捐钱并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那十六郡的百姓。” “嗯,朕知道。”刘彻弯了弯唇,淡淡的应了一声。 刘璃看着他们两人,莫名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她隐约能感觉出,刘彻对阿娇是有那么一点感情在的。 那么在历史上的那个时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刘彻下定决心废掉阿娇的呢?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巫蛊? 暂且想不通他们大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刘彻让阿娇下旨将平日和他议政的中朝臣子都召集过来,一起讨论他之前拟定的救灾计划。 “我和他们讨论?”阿娇心中有些不愿,一是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二来也是怕露馅。 刘彻颔首:“放心,朕就在你身边,你按照朕说的去做便是。”在他和阿娇换回来之前,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阿娇顿了顿,突然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你这样……算不算干政呀?” 这个问题让宣室殿又陷入了一片安静,连刘璃都不自觉的放慢了呼吸。我的亲娘嘞,你咋什么问题都敢说出口啊?! 西汉早年出了一个吕太后,掌握政 权垂帘听政。后来又出了个窦太后,同样是位高权重。所以汉武帝晚年,为了杜绝大汉再出一个掌权的太后,在册封幼子刘弗陵为太子之后,也下旨赐死了太子的生母。 这也是历史上出了名的杀母立子事件。 而现在刘彻变成了阿娇,从天子变成了皇后。他顶着阿娇的身份,不得不跟着阿娇一起处理政务,可在其他臣子眼中,不就是皇后干政吗? 若阿娇再有野心一点,趁着自己变成天子的时候,将窦陈两家的人再提拔上来……日后就算他们换回来了,这些权利恐怕一时半会也收不回来。 刘彻挑眉,伸手攀上阿娇的肩,盯着属于自己的那张俊脸,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道:“我们连身体都互换了,还用得着分彼此吗?我的就是你的,这可是当初阿娇姐亲口说的,我至今都还记得。” 然而此时的阿娇再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刺耳。 说这句话时,她曾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嫁给自己的太子表弟。她以为他们成为了夫妻,便不再分彼此,一起荣辱与共。在她的眼里,他从来都不是天子,只是她的夫君,是她最爱的男人。 后来被他抛弃了,她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是皇帝,是天子啊,怎么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也只有那个时候愚蠢的自己才会真的以为,属于刘彻的一切都是她陈阿娇的。 刘彻从来都不是良人。 她伸手推开贴过来的刘彻,对上那张属于自己的脸,无奈收敛起脾气,只闷声道:“女儿在看着呢,你正经点。” 刘彻转眸瞥向一旁的刘璃,眼尾带着一丝妩媚。 刘小璃非常识趣的伸出小手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哦,嘿嘿。” 第14章 螺蛳粉 在西汉,中朝又称之为内朝,内朝官员大多数是天子信任的近臣,这些人多是出生卑微,但具有一定才能的人。 将他们招来宣室殿后,刘彻作陪,旁听阿娇和他们商议关于治理黄河水患一事。 父母都去忙了,作为听话乖巧的好孩子,刘璃只能一个人玩了。 整个宣室殿非常大,前面是天子接见重臣,商讨国事的地方,刘璃能自由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后殿,天子休息的地方。 刘璃在殿内呆了一会儿,已经将门扉上的花纹给记清楚了。一个人实在有些无聊,便决定出去转转。 出门便见回廊,回廊栏杆上有非常精细的雕刻图案,还有玉饰点缀。刘璃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后,她伸手摸了摸这个玉饰。 感觉应该挺值钱的。 最后刘璃在回廊的最高处停下,她爬上栏杆趴在边上向远方眺望,将整个未央宫尽收眼底。 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壮观了,入眼的有茂密的树木,巍峨的宫殿群,还隐约可见缓缓流淌的沧池水。 她莫名的就想到了未央宫名字的出处: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难怪古时候不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当皇帝,每天住在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里,睁开眼就能看见自家的“后花园”,身边还有无数个宫人伺候,这样的日子爽飞了好么。 刘璃决定等以后有时间了,她制定一个未央宫七日游计划,好好的将整个未央宫都参观一遍。这么大的宫殿,最起码得玩一个星期吧,就当是出门旅游了。 刘璃也不知道趴在栏杆边看了多久,夜幕降临的时候,芙蕖找了过来要带刘璃回去。 刘璃长叹一口气,从栏杆边跳下来,乖乖的牵起芙蕖的手和她一起往回走。 “父皇和母后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刘璃边走边问了一句。 芙蕖笑着点点头:“都已经好了,现在陛下准备和小君一起回椒房殿呢,这不是让奴婢来找公主了么。” “一起回椒房殿?”刘璃眨了眨眼,想到父母目前互换身体的窘状,偷偷一笑。 目前看来,刘彻似乎要和阿娇绑定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们互换回来之前,阿娇是不会被废的。 如果他们永远都不换回来就好了。 这样想着,芙蕖已经牵着刘璃来到了御辇面前,阿娇在御辇上向女儿伸手,想将她接上车。 刘璃手脚并用着爬上了御辇,阿娇稳稳的将女儿接过来抱进怀里。瞧见她鼻尖的细汗,刚想从怀里拿手绢帮女儿擦汗,而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变成了刘彻。 御辇缓缓的前进,阿娇干脆用袖子为女儿擦汗。 刘彻将阿娇的举动看在眼里,他皱了皱眉,而后从袖中将手帕拿出来递给她:“你的手帕。” 阿娇瞥他一眼,从他手里将手帕接过来,刘彻却突然倒吸一口气,捂住了右手的手腕。 “手怎么了?”阿娇看他的动作,随口关心了一句。 似乎因为阿娇的关心,刘彻的表情微微舒展开来,他轻轻的揉着手腕道:“今天批阅了太多的奏疏,手腕有点酸痛。” 他说着又抬眸看向阿娇,眉眼中带了一丝温柔,又似乎回忆起了往事,他道:“记得当初,朕手腕酸痛的时候,阿娇难得温柔的帮朕揉捏手腕,缓解酸痛。” 听到他的话,阿娇动了动眉梢道:“如今想给陛下揉手腕的人应该很多,卫美人,王美人还有李美人,这些美人应该都给陛下捏过手腕吧。” 刘彻只当阿娇在拈酸吃醋,心情似乎更好了,他道:“那些人又怎么能和阿娇相比?” 阿娇却懒得再搭理他,抱着女儿转了身,不再看他。 刘彻见状皱眉:“朕又说错了什么?”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高兴后,不再是和他争吵发脾气,而是忍着不理他,就像此时。 一开始他还挺满意她这样的变化,可渐渐的他总觉得不对劲。 御辇抵达椒房殿前,阿娇抱着女儿先下车,芙蕖扶着刘彻跟在后面,一行人缓缓的走进椒房殿。 椒房殿的小厨房已经开始准备晚膳了,刘璃看着外面的天色,大概估算了一下现在应该是下午四点多。 四点多就吃晚饭了,等吃完了就该洗洗回房睡觉了。这古代一点休闲娱乐的活动都没有,难怪古代人十几岁就开始生孩子了。 长夜漫漫,不做生孩子的事还能干嘛呢? 小厨房准备的晚膳还算丰盛,荤素搭配着,有四样菜。不过这些菜式几乎是统一清蒸出来的,刘璃看着都不太有食欲。 她闭上眼睛瞄了一眼系统商城里的螺蛳粉,忍住了兑换一袋出来的冲动。 因为之前解锁了馆陶公主刘嫖的好感度,再加上刘彻对她的好感度也涨了不少,她现在的积分已经够她兑换很多东西了。 要是刘彻不在这里就好了。 “阿璃怎么不吃?”阿娇注意到刘璃几乎没怎么动筷子,想到她应该是觉得今天的晚膳不合胃口。 其实在尝过那个神奇的自热小火锅之后,阿娇也觉得宫中的膳食显得有些寡淡了。 刘璃吃了几口凉拌黄瓜后:“父皇,母后阿璃吃饱了。” 她将筷子放下:“阿璃能不能先回房休息?” 阿娇点头:“去吧。” 刘璃欣喜,从地上爬起来又很乖巧的向刘彻道别:“那阿璃先回去了哦。” 出了用膳的宫殿,刘璃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一边对芙蕖道:“芙蕖姐姐,能不能麻烦你送点热水来我房里?” 芙蕖听着刘璃对自己如此客气的说法,连忙道:“公主有事命令奴婢便是。” 刘璃笑了笑,倒也没再说什么,只重复道:“送点热水来我房里吧。” “诺,公主要热水是洗漱吗?” “不,我要喝。”刘璃决定偷偷给自己泡一袋螺蛳粉! ** “关于神女的事情,阿娇知道多少?”用膳的时候,刘彻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说着他还紧紧的盯着阿娇的表情,也不知在看什么。 什么神女? 阿娇被刘彻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有点懵,她抬眼看向他,刚要问他在说什么,却见刘彻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面纸。 刘彻将面纸小心的摊在阿娇面前:“你可认得这物?” 阿娇看见面纸的瞬间,似乎有些恍然,她不动声色的点头:“当然认得,这是纸。” 刘彻没想到阿娇竟然也知道这是纸,他挑眉:“所以你也知道关于神女的事情?” 阿娇虽然不知道刘彻口中的神女是指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应该和刘璃有关。毕竟这样的纸,也只有刘璃才能拿出来。 于是阿娇点头:“恩,知道。” 刘彻似乎有些激动:“你可见过神女?” 对上自己那张略显激动的脸,阿娇的思绪转身即逝,她摇头:“既然是神女,又岂是随便可见的?神女只见过阿璃。” 这样的说法倒是和女儿一致,看来刘璃没有撒谎,她真的是遇见了神女,并且得到了神女的恩惠。 倒也不怪刘彻很轻易的就相信了刘璃说的话,毕竟他去年还安排了一批方士入海前往传说中的蓬莱仙岛,求神仙呢。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能得到神女青睐,说明仙人还是认可自己这个天子的。 另一边,刘璃在自己的房间里,用之前吃小火锅遗留 下来的盒子来泡了螺蛳粉。不一会儿,整个寝殿里就充满了螺蛳粉的香味。 刘璃吸溜了一下口水,迫不及待的用筷子挑起螺蛳粉开始嗦粉。虽然在古代没有什么娱乐,但是在这里还能吃到现代食物,刘璃突然就很满足了。 可惜系统商店里没有奶茶和炸鸡,不然她一定要兑换出来尝尝。等以后解锁了事件,她似乎就可以兑换食材原料了,到时候可以自己做美食。 煎炸烹煮,自己动手做出来的,应该会更好吃吧。 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快乐嗦粉,没注意到自己的房门已经被人打开,阿娇和刘彻走了进来。 刘彻闻到房间里的怪味,颇为嫌弃的捂住鼻子:“什么味,好臭。” 刘璃:“?”她倏地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父母,呆住了。 刘彻捏着鼻子走到刘璃身边,也找到了臭味的来源,他既好奇又嫌弃:“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臭?”而且这臭味好像还很特别。 阿娇也觉得这个味有点臭,但看刘璃吃得正欢,她便没有像刘彻那样嫌弃。 刘璃无语了。 进女孩子的房间前,为什么不敲门啊? 再看刘彻如此嫌弃的模样,她突然起了坏心思,眸子轻轻转了一圈,将碗捧起来送到刘彻面前道:“父皇,这是神女爱吃的螺蛳粉,她送给女儿尝的,你要不要也尝尝?” 刘彻后退半步,面露迟疑:“神女居然喜欢吃这么臭的东西?” 刘璃非常郑重的点头:“是呢。” 刘彻还是觉得这东西很臭,但这是仙人喜欢吃的,若是自己不吃,会不会让仙人觉得自己不够真心呢? 看刚才阿璃吃得有滋有味的模样,刘彻突然有点能理解,为什么神女会选中她了。 第15章 解决事件 经过螺蛳粉事件,刘璃成功让刘彻对神女的存在深信不疑。 并且他还亲口尝了一下,这个据说是神女喜欢吃的螺蛳粉。虽然闻上去有点怪怪的味道,但是吃起来意外感觉还不错。 回到寝殿,刘彻再次将那张面纸拿出来仔细观察,不管看了多少次,他还是忍不住惊叹这张纸的精细。 不过这纸还是太过纤薄,似乎也不能书写。难道就没有一种既纤薄又可以写字的纸么?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和脚步声,刘彻顺势抬眸看去,便看见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门外缓缓走来。他有一瞬恍神,随后才反应过来,进来的人是阿娇。 变成自己的阿娇。 “女儿睡下了?”刘彻话说着,将手边的纸又小心翼翼的折叠了起来,收进怀里。 阿娇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想到自己当时第一次看见面纸时的小心翼翼,突然发现他们的动作如出一辙。 “嗯。”阿娇淡淡的应了一声,微微歪头打量着眼前的自己。 他头上的饰品已经取下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垂于腰际,瘦削的肩胛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一样。 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瘦弱。 似乎察觉到阿娇看来的目光,刘彻转头对上了自己那双亮得发黑的眼眸。烛火在眸中闪烁,他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眸中点缀出一丝暖意:“这么看着朕作甚?” 声音清脆,似珠落玉盘。 阿娇倏地回神,低嗤道:“谁看你了,我看的是我自己。” 他扬了扬眉,款款向她这边走来。烛光将他婀娜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在地上留下一道摇曳生姿的影子。他抬手轻轻的搭在阿娇的肩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徒然拉近。 阿娇呼吸一窒,她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刘彻的腰,对上他灼灼如火炬般的目光,她皱起剑眉:“你要作甚?” 刘彻不满于此时的自己要仰视阿娇,他踮起脚尖双手环住她的脖颈,硬生生的让她低头面对自己,这才幽幽的开口道:“你莫不是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朕的气?” 阿娇撇了撇嘴,伸手将他推开,没好气道:“昨日陛下临幸椒房,妾身怎敢有气?” 被推开的刘彻倒也不恼,他依靠在床栏边,神情飞扬:“阿娇若还是生气,那不如今晚朕让你欺负回去便是了。”说着他转身在床边坐下,眉目中满是调侃。 阿娇表情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不知是恼怒还是羞得,她颤着声音怒斥:“刘彻,你……” 她咬住嘴唇,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骂他了。 看着自己的脸上露出如此窘迫的表情,刘彻哈哈大笑一声,只道:“朕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事实上让他以女人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体发生关系,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别扭,更何况是阿娇呢? 阿娇脸色沉下来,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就寝吧,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刘彻说着已经先爬上了床。 阿娇熄了灯,不情不愿的躺在了外侧,此时却有些睡不着,盯着床栏上的雕纹发呆。 刘彻侧头看她,开口问:“睡不着?” 阿娇没看他,却应道:“刘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以后我们换不过来了,要怎么办?” 刘彻翻了个身,也仰面盯着床栏看,似乎在认真考虑阿娇说的问题。半晌他道:“会换过来的。” 阿娇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又听刘彻道:“若真的换不过来了,那朕就给阿娇当一辈子的皇后。” “……” 阿娇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间,她想若是自己不曾重生,不曾经历过被困长门的绝望,或许在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会心动吧 。 可现在的她心里很清楚,刘彻会对自己说这句话,不过是因为自己占了他的身体。他表面上肯定他们一定会换过来,其实心里也不确定吧。 ** 第二日阿娇以刘彻的身份,下旨让水利专家郑当时先带一万将士前往十六郡灾区,再修水利。 同时也对十六郡周边的郡县太守颁了旨意,协助郑当时一起接纳灾民。还有行动能力的灾民也可以参与到修复水利,重建家园的队伍中,最后按劳动力发酬劳和口粮。 这个指令的颁发,使得灾区百姓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跪下叩谢天子。一时间天子的名声在民间得到了很好的拥护。 而刘彻则以阿娇的身份劝说了刘嫖对灾区进行募捐。 当然一开始刘嫖是非常不情愿的,在她看来那些灾民百姓的死活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为什么要捐那么一大笔钱给一群贱民? “阿母,这么做当然是有好处的。”刘彻开口道:“百姓们知道窦太主为受灾百姓捐善款,对您的名声,对整个陈家都有好处啊。您不仅是我的母亲,也是大长公主呀。” 刘嫖迟疑了片刻,拉起女儿的手,只问了一句:“阿娇,你这般劝我,究竟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刘彻?” 刘彻:“……” 他笑了笑:“阿母,我是为了我们陈家着想。若是此番能解决陛下所忧所虑,陛下一定会念着阿母的付出。” 刘嫖嗤了一声:“他若真念着吾的恩,窦家就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了。” 刘彻沉默住,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算了,这笔钱为母捐出来便是。”刘嫖叹了一声道:“不过可不是为了刘彻,而是为了你。” 窦太主刘嫖目前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当年窦太皇太后过世后,老太太所有的私房钱可都留给了这个唯一的女儿。 刘彻怔忪了许久开口道:“多谢母亲。” 有了刘嫖的带头和响应,之后倒是有不少食奉邑的侯门将相参与了进来,提出给十六郡灾区捐钱或捐粮。而收善款的事情,就由刘彻本人亲自来负责。 如此一来,田蚡作为丞相又食有奉邑,便也不得不捐出粮食。 先有以工代赈的办法,后有灾区周边的太守收纳流窜的灾民。刘彻又任命张汤为赈灾刺史,押送赈灾粮食送去灾区,这一番井井有条的安排下来,很快便见到了成效。 自古放粮救灾都免不了会有贪官污吏,所以刘璃向刘彻提议任用张汤为此时赈灾的刺史,也算是对张汤人品的信任。 毕竟张汤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清廉。 “对了。”刘璃提醒道:“父皇可以再安排两个随行医官跟着张大人前去灾区。” “为何需要医官?” “水患解决之后,恐怕还会有病疫流行,安排医官过去,可以及早发现治疗。” 刘彻沉吟片刻,算是同意了刘璃的提议,又从宫中太医院安排了两名御医跟随张汤一起,前去十六郡灾区。 短短五日时间,郑当时就传来了捷报,他原先带去修复水利的一万士兵,如今已经扩充到三万多人了。不仅灾区的百姓自发参与到重建家园的队伍中,邻近郡县有劳动力的百姓也报名参加了,毕竟这是有钱有粮食拿的。 刘彻没想到最后会有这样的效率,他甚至想到,若是军队征兵也能有这样的成果,那大汉的军队在人数上都能碾压匈奴人了。 刘璃想,黄河水患的事情应该算是解决了,因为系统似乎是这样判断的。 【已解决“河决瓠子”事件,奖励积分1000点,解锁系统商城第二层物品。】 彼时刘璃已经离开了椒房殿,正打算去附近其他的宫殿参观参观,听到系统给的提示后,她 连忙找了个亭阁坐下,闭眼检查自己的系统。 解决一个事情,居然有1000点积分,这对刘璃来说,算是一个很大的奖励了。 要知道就算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度满了,最后能兑换到的积分也不过才1000点。可现在一个事情就奖励1000点积分,那她不得多刷事件么! 不过这个奖励虽然丰厚,但是刘璃心中却还积压着一个疑惑,她想了想终是问出了口:“系统,这次事件我应该是改变历史了吧。” 毕竟在历史上,元光三年的汉武帝并没有去治理黄河水患,而是一直到了二十多年后的元封年间,他亲眼目睹了洪水泛滥之后的百姓之苦,这才下定决心修复决堤。 “我既改变了历史,那是不是又要分裂出更多的时空了?” 【宿主,你已是历史中人,或许这个时空的历史将由你来创造。】 “什……什么意思?”刘璃听着系统的话,已经有点懵了。 系统却没有再给回答,而是要刘璃自己去参悟其中的意义。刘璃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她反反复复的回想着系统刚才的话。 这个时空的历史将由自己来创造。 一时间刘璃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或许她要用一辈子来参悟这句话中的含义了。 带着一腔莫名的情绪,刘璃慢吞吞的往椒房殿走,一个石子砸中了她的后背,不疼,但足够让刘璃回了神。 跟在刘璃身边的两个宫女却已经叫了起来:“什么人,竟敢偷袭公主?!” 刘璃转身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颗大树后,她抿了抿唇,悄无声息的示意两个宫女绕过去抓人。 两人会意,一左一右围了上去,直接将躲在大树后的两个小人给逮住拎了出来。 还真是两个小人,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年龄稍长点的少年郎。 少年郎两只脚不停的扑棱挣扎:“放开我,放开我!”那张扬舞爪的模样,配上他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脸,很像一只嗷嗷叫的大狗狗。 第16章 霍去病 少年的力气应该挺大的,三两下的挣扎,便已经从宫女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在地上打两个滚然后站了起来。 他束着发,此时有些凌乱,白皙的小脸此时也灰蒙蒙的,鼻尖上的一抹灰特别明显。但他的眼睛却又乌又亮,五官也十分周正,配上他自以为很凶的表情,让刘璃觉得这个男孩像只哈士奇。 挺可爱的。 倒是被抓住的小女孩子,因为年龄小力气也小的缘故,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挣开:“放开我,你们竟敢抓我,放开……” 少年的身上沾了不少灰,头上还黏着枯草,他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冲过来想要将女孩从宫女的手中救下来。 宫女乔趁机又将少年给押住,竖眉冷斥:“你们用石子砸了公主,还这般嚣张。” “我是公主,你们敢抓我,我要告诉父皇治你们的罪。”女孩大声嚷嚷着,憋红的小脸显露出她的窘迫。 听到女孩自爆身份,拎着她的宫女竹青表情一凝,下意识的看向刘璃,等待小主人的命令。 刘璃走到女孩面前,将女孩上下打量了遍。这小姑娘长得还蛮可爱的,唇红齿白圆眼睛,表情还奶凶奶凶的样子。 少年被押着单膝跪在地上,还不忘记要保护女孩:“你莫要欺负我妹妹。” “你说你是公主?”刘璃没理叫嚷的少年,而是开口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其实刘璃已经大概猜到女孩的身份了。 目前汉武帝只有三个女儿,长女和三公主都是卫子夫生的。她上次已经在长乐宫见过刘玥了,如今眼前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三公主刘玲了。 刘璃伸手挑起小刘玲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公主,那应该也知道我是你姐姐吧,为什么要砸我?” 平白无故的被人用石头砸,虽然不疼,但是刘璃心里很不爽。 “你才不是我阿姐,你是坏人大坏人,都是因为你,害我阿姐伤心。”刘玲扑棱着手脚,露出了义愤填膺的小表情。 刘璃:“?”这小孩不认自己是她姐姐就算了,毕竟她们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 “你姐姐伤心关我屁事?”她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除了上次在长乐宫见到刘玥之外,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位公主了,怎么现在那位公主不开心,都成了自己的错? 刘玲瞪圆了眼睛:“阿姐说是你,就是你。” 刘璃陷入沉默。 行吧,她也没办法和四岁的小孩讲道理。 这样想着,刘璃转头看向一旁和刘玲一起的少年。她在少年面前蹲下,目光瞥见他怀里露出一半的东西,她伸手将东西拽出来。 是一个类似弹弓样的东西,看材质弓身应该是用竹子做的。这弓弦还蛮有弹性的,刘璃一时看不出来是用什么做的。她拿在手里把玩着,扬眉问:“你们刚才就是用这个玩意砸我的?” 少年见状,挣扎得更厉害:“还给我,把我的弹弓还给我,这是舅舅给我做的,你还给我!” “要我还给你也行,你得先说清楚你们为什么来欺负我。”刘璃刻意用了欺负两个字,眼前的少年怎么看都比自己年长好多,却过来欺负只有五岁的自己。 少年听到欺负二字,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 “你不说的话,那你的弹弓我就没收了。”刘璃作势就要弹弓收起来。 少年急了,连忙道:“我们……我们就是想给你一点教训,没,没想过要欺负你。” “都用弹弓来对付我了,还不叫欺负吗?”刘璃瞅着少年的小脑门,用手里的弹弓敲了他一下:“熊孩子,你刚才要是砸中我的脑袋,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脑袋被弹了一下,少年一脸桀骜的瞪着刘璃,却红了脸颊和脖 子:“我……我又没想瞄准你的脑袋,我是想砸你的腿……” 刘璃:“……” 停顿了一会儿,刘璃噗嗤一声笑了:“那你的准头有够差的。” “哼。”少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刘璃也轻轻哼了一声,站起来将少年的“作案工具”没收了,然后示意两个宫女将这两个人放了:“东西我没收了,除非你们将前因后果和我说清楚。” 宫女乔不理解:“公主,他们刚才要伤害您,怎么可以轻易放了?应该送到陛下面前,让陛下为您做主。” 刘璃笑了笑:“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没必要闹到父皇面前。” 听刘璃这样说,少年奇怪的看她一眼。这个公主说话怎么有一股大人味,难道她不是小孩子吗? 两个宫女听从刘璃的吩咐,松开了少年和小刘玲,少年刚得到自由立马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将刘玲拉到自己身后,一边伸手向刘璃索要自己的弹弓:“弹弓还我。” 少年足足比刘璃高大半个身子,隐隐有些压迫感,刘璃稍稍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后,才道:“想要弹弓,你们就将事情交代清楚了,为什么想来教训我?” 从他们刚才交代的话中,刘璃大概能拼凑出一个说法来。应该是刘玥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刘玲认为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然后就过来想要给自己一个所谓的教训。 “你害得我阿姐不能成为长公主,你阿母以前还总欺负我阿母,所以我们今天也要欺负你。”小刘玲在少年的身后探出脑袋,声音中透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我害刘玥不能成长公主?”刘璃感觉这个说法也太荒谬了,可看少年和刘玲的表情,他们好像都是这样认为的。 刘璃:“……” 算了,不与傻瓜论短长,不与小人争是非。她送给两人一个白眼,向两个宫女招招手道:“我们回椒房殿吧。” “喂,我们已经交代了,我的弹弓还给我。”少年想追上去要弹弓,那是舅舅亲手给他做的,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了。 两个宫女拦住他,不让他靠近刘璃。 “你出尔反尔!” “你们伤害了我,不应该先向我道歉吗?”刘璃微微昂着脑袋,一点也没有出尔反尔的心虚:“向我道歉,我原谅你们,弹弓自然就还给你了。” 少年气不过,嗷嗷叫道:“玲表妹说得不错,你果然很坏,你这个小人!” 刘璃颇为无辜的耸了耸肩,盯着他道:“只有无能狂怒的人才会在言语上攻击别人,你越骂我,我越不会将弹弓给你。”说着她准备离开。 真是有趣,刘玥当不成长公主还赖上自己了? 不过……在历史上,卫子夫所生的第一个女儿,确实是被汉武帝越级册封为长公主的。史料记载,汉武帝对这个长女,也是非常宠爱的。 难道真的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这位历史上受宠的公主,不能被册封为长公主了吗? 【你已是历史中人,或许这个时空的历史将由你来创造。】 系统的那句话无端在脑海里响起,刘璃的脚步微微一顿,她好像有一点点参悟了这句话的意义。 又走了两步,刘璃猛地停下,而后带着一丝惊诧的表情转身,目光紧紧的盯着还站在原地的少年郎。 两个宫女疑惑:“公主?” 刘璃没理她们,而是径直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拧着眉和刘璃对视,乌黑的眸中带着一些迟疑和不解:“你想干什么?” 刘璃仔细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他的手背。 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凝住,几乎像触电一样,捂住了被摸的手背,说出口的话也变得结巴了:“你……你 ……” 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可以摸他的手?! 【滴,解锁霍去病好感度:-5】 他果然是霍去病!!! 谁能想到,历史上那个马踏匈奴的霍去病将军,此时还只是一个熊孩子呢。 她早该想到了,叫卫子夫的孩子为表妹,又是这个年纪,不是霍去病又是谁?! 不过,刘璃看着霍去病对自己这-5的好感度,一时间有些无语。 很好,这是她解锁的第二个对自己好感度为负数的历史人物。虽然目前负数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但是刘璃还是想稍微争取一下。 毕竟以霍去病在历史上的知名度,他的好感度应该能兑换到不少积分。 想了想,刘璃开口问:“如果我将弹弓还给你,你会对我有好感吗?” 霍去病:“……” 须臾间,他连眉梢都染上了红晕:“你……你这小人,怎么如此不知羞,吾……吾怎么会对你有好感?!” 刘璃沉默了一会道:“这样啊,那还是算了。” 说罢她再次转身离开。 来到汉代这么长时间,她也解锁了不少历史人物的好感度,除了陈阿娇对自己的好感度是满一百,不需要她再去刻意逢迎刷好感度之外,其他人的好感度都不是满额的。 面对那些未满,甚至是负数的好感度,她其实是懒得去讨好逢迎的。毕竟现在的积分够用,而且只要稳定好汉武帝对自己的好感度,其他人的好感度不低于负50,她应该可以在大汉横着走吧。 却没想到自己今天无意中遇见了历史上知名的战神小将军霍去病,还成功的让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变成了负数。 算了,还是专心刷汉武帝的好感度才是正事,其他人就随缘吧。 眼看着刘璃走远了,霍去病有些恼怒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生气,他方才竟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给唬住了,明明他已经是快十岁的大人了! 刘玲轻轻的拽住霍去病的袖子,有些害怕道:“表兄,现在怎么办呀?万一她将弹弓交给父皇,再说我们坏话,父皇会不会就不喜欢阿玲了?” 霍去病垂眸看着小表妹,挠挠头想了想,蹲下来道:“阿玲你先回去,我想办法将我的弹弓取回来。”这个弹弓不仅是他们“作案”的证据,还是舅舅亲手为他做的,他必须拿回来。 “可是……可是……”刘玲可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下定决心道:“表兄,阿玲随你一起去吧,那里很可怕,阿玲不能让表兄一个人去冒险!”她口中的那里,指的就是椒房殿。 霍去病抬手揉揉小表妹的发髻,故作镇定,如同小大人一样道:“阿玲不必担心,你跟着我的话,我还要保护你。你先回去找姨母,告诉她我已经回家了。” “那好吧。” ** 今日大臣们的奏疏都按照刘彻的命令送到了椒房殿来,刘彻便在椒房偏殿处理政务。阿娇作为天子,也只能在偏殿陪着刘彻。 刘彻处理政务,阿娇则将后宫的一些账务拿出来处理。下个月便是元光四年了(西汉前期以十月为新的一年的开始),到时候会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最重要的便是太庙祭祖。 目前后宫也没什么大事,阿娇虽然有凤印在手,但未央宫的很多事情都是王太后在管,她现在也不过是协理。前段时间女儿落水这样的大事,都在王太后和刘彻的干预下,不了了之了。 阿娇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后当得没什么意思。 她想若是外祖母还在世,这件事情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此揭过。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手上没有权利,才会在靠山消失后,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甚至……若自 己有权势的话,他都不敢轻易废后。 这样想着,阿娇缓缓抬头,眸光幽幽的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刘彻。 此时自己才是天子,若是他们永远都不能换回来,那么大汉的未来和一切就在她的手里。她可以保护女儿,保护阿母,保护陈家和窦家后代。 她甚至还可以决定刘彻的生死。 就像前世一样,用一个莫须有的“巫蛊”将他废黜了,将他关进长门宫,让他也体验一下自己前世受过的苦。让他只能在长门宫里,遥望未央,最后孤独而死。 而自己,会以刘彻的身份活下去,成为大汉的帝王,天下的主宰。 许是她的眸光太过灼热,对面的刘彻似乎有所感应,微微抬头和阿娇四目相对,他眉心一跳,柳眉蹙起,有些迟疑的唤了一声:“阿娇?” 阿娇猛地回神,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垂下眼帘掩下了眸中的千万思绪。等再抬头看向刘彻时,她黑亮的眼中一片清明:“没事,我看得有些累了,出去歇息一会,陛下继续吧。” 说罢阿娇将面前的竹简放置一旁,缓缓起身离开偏殿。 刘彻支着脑袋看着阿娇离开的背影,缓缓眯起了漂亮的凤眸。刚才他竟然在阿娇看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恨意。 她……恨自己? 这样的认知让刘彻柳眉紧锁,心中的那种不安也越发被放大了。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阿娇怎么会恨他呢? 不行,得快点找到有能力的方士,想办法和阿娇将身体换回来。 阿娇从偏殿出来,站在栏杆边眺望着远方,将刚才浮现在脑海里的想法暂时撇开。 正巧刘璃从外面回来,看见一脸怅然的“天子”,她提着裙摆冲过来:“阿母……咳,父皇。”身边还有宫女,可不能乱了称呼。 阿娇回神,抬手轻轻稳住女儿的小身板:“方才去哪了?” 刘璃只道:“就在椒房殿周围看了一圈便回来了。”她并没有将遇见霍去病和刘玲的事情告诉阿娇,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对了父皇,我可以去用椒房殿的小厨房吗?”刘璃一脸期待的看着阿娇,她刚才已经检查过系统商城了,因为完成了第一个事件,她可以兑换生活用品了。 不仅是生活用品,还有一些食材也可以兑换了。刘璃决定先兑换一些食材,今天的晚膳她要自己做。 她已经吃腻了大汉的食物啦! “可以。”阿娇点点头,目光沉敛:“椒房殿的一切,甚至未央宫的一切,只要阿璃想要,都可以。” 刘璃笑眯眯的伸手牵住阿娇的手:“一起去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未央宫每个宫室都配有厨房,也都有专门准备膳食的宫女。这个时候膳房里的宫女其实已经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东西了,因为天子在椒房殿,她们准备食物的时候,也格外花心思。 膳房的宫女们怎么都想不到,天子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陛,陛下?”膳房的三个宫女呆在原地,连礼仪都忘了。 阿娇倒也没和她们计较这些,她好奇的是阿璃要做什么。 刘璃先在膳房里转悠了一圈,意外发现其实膳房里的调味品还是挺多的,油盐酱醋糖中,除了没有油之外,其他的都有。 不过就算没有现代人吃的植物油,这里是有动物油的。因为古代没有冰箱,所以肉类多是肉脯,这样腌制或晒干后,也容易保存。 她想了一下,决定今天先做一个简单点的解解馋,等以后有空了她还可以写个菜谱出来,就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了。 正好膳房里有一只刚杀的鸡,膳房的宫女说想用来做干拌鸡块的。刘璃挑了挑眉道:“今天就不做干拌鸡块了,咱们来做辣子鸡。” 宫女们一脸茫然,辣子鸡是什么鸡? 辣椒是明朝时期才传入中国的,所以这个时候人们的饮食中几乎是没有辣味的。 而刘璃偏好辣口,当她在系统商城里看到自己可以兑换辣椒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自己今天要吃什么了。 到时候再兑换一点辣椒种子出来,那以后想吃辣岂不是更方便。 第17章 辣子鸡 刘璃本来准备自己操刀来做菜的,结果她往那边一站,灶台都比她人高。没办法,她只能站在一个台墩上,指挥着宫女们来配料。 蒜、姜还有花椒是汉代本来就有的,汉代的糖并不是蔗糖,而是饴糖和蜂蜜,所以目前也只能用这个来平替白糖了。 将一切辅料准备完毕后,刘璃掐着腰指挥膳房的宫女按照步骤来做,另外两个宫女也没闲着,一个在后面添柴火,还有一个在处理鸡块。 滋啦滋啦的油花在锅里炸开,先将之前准备好的干料放进油里炸一遍,动物油的荤味伴着配料的香马上就冒了出来,顿时间整个屋子里充满了尖辣椒的辣味,呛的人直咳嗽。 刘璃连忙示意宫女将膳房的窗子都打开,让这辣味可以散去。 这个时候鸡肉也已经过热水煮过洗干净了,将这些鸡肉放进油锅里,不一会儿功夫,空气中原本弥漫的辣味被鸡肉的荤香味给覆盖。 膳房外面,被原先的辣味吸引过来的宫女们围在一起,嗅到了这阵肉香,纷纷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是啥味道啊,也太香了吧。 “屋子里在做什么?” “不知道呀,先前陛下和公主过来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好香啊,我这辈子都没闻过这样的味道。”说完她还吞咽下嘴里分泌出来的口水。 膳房里传出来的香味已经吸引了不少宫女围了过来,大家虽然好奇膳房里在做什么,但是也不敢贸然进去,毕竟陛下和公主都在里面。 霍去病躲开周围巡视的侍卫,溜进椒房殿。因为他也不太清楚椒房殿的结构,所以此时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最后发现这里的宫女们都在往后面走,他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还没靠近膳房,他也闻到了这股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是会让他流口水的香味。 这香味有点像他小时候跟着舅舅在田野间,抓到野鸡来烤的味道。但是当年烤得可没有这么香,这样想着他又狠狠的吞咽下口水。 霍去病想得出神,后脑勺突然被敲了一下,他倏地转头看向来人,呆愣了片刻慌忙作揖:“皇,皇后。” 刘彻自然也是被外面的热闹吸引来的。 听宫女们议论,天子和公主在膳房里做好吃的,他只觉得稀奇,便出来打算看个究竟。却没想到在半路上遇见了鬼鬼祟祟蹲在角落的霍去病。 刘彻轻轻扬眉:“去病,你怎么在椒房殿?” 面对这个问题,霍去病忽略了“皇后”对他亲切的称呼,他一时间答不上来,总不能说自己是来偷弹弓的吧。 他颇为尴尬的挠了挠脑袋,灵光一动,开口道:“我被这香味吸引来的,在……在殿外就闻到这香味了。” “哦?”刘彻轻轻应了一声,倒没再提问。他显然没有相信霍去病这样蹩脚的说法,却也没有拆穿他,只是道:“既然如此,那随朕……随吾一起去看看究竟在做什么吧。” 霍去病又愣了一下,心里疑惑,这个在母亲口中恶毒、曾经还绑架过舅舅的皇后,似乎并没有说得那么坏啊。 “还不走?”刘彻见霍去病还愣在原地,开口提醒了一声。 霍去病回神,低头应了一声:“诺。” 膳房中,刘璃竟然在角落看见了花生,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她连忙让宫女将这些花生剥壳洗干净了。 正好这个时候,油锅里的辣子鸡已经出锅了,还剩下一点辣椒油。刘璃让宫女将刚才洗好的花生倒进锅里,然后不停的翻炒油炸。 不一会儿功夫,原本白嫩嫩的花生米变成了金黄色,闻上去又香又酥。 刘璃用筷子夹了一块花生米,吹凉了一点送到了阿娇面前:“父皇,你来尝一尝。” 方才阿娇可是 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女儿指挥宫女们做出了这道菜,她也是比所有人最先闻到香味的。 她张口吃掉女儿喂来的花生米,只感觉味道酥脆,还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嘴里仿佛有一阵火在烧。 这是一种她形容不出来的味道,很新奇。 刘璃自己也尝了一粒花生米,辣味是有了,但是好像少了点咸味。她让宫女在花生米中加点盐,然后将刚才做的辣子鸡再倒进锅里,和花生米再一起翻炒。 等辣子鸡和花生米一起装盘后,刘璃特意嗅了嗅味道,她吸溜了一下口水,将筷子递给阿娇:“辣子鸡做好啦,父皇你来尝尝。” 这鸡肉看上去金灿灿的,表面上还冒着油光,看上去就叫人非常有食欲。阿娇倒也不客气,从女儿手中接过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尝了一口。 刘璃期待的看着她:“好吃吗?” 阿娇一边吃一边吸气:“怎么感觉火辣辣的,像之前小火锅的味道,但是好吃。”她从来不知道,干巴巴的鸡肉竟然可以做得这么香。 刘璃自己也尝了一块,因为少了料酒,所以这个辣子鸡的味道和现代的味道还是差了点的,但是她也不挑了,至少还有得吃。 刘彻进膳房的时候,就看见阿娇和刘璃站在灶台边吃着东西,他只闻到了香味,却看不见她们在吃什么,不由得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引来了阿娇和刘璃的目光,刘彻大步走过来:“你们在作甚?”他看向灶台上那盘金灿灿的鸡肉,眼前微微一亮。 “这是何物?” 刘璃故意不答,而是指挥宫女:“将这个送去中殿吧。” 宫女应声,将辣子鸡放进食盒里,然后端着食盒离开膳房。而后,刘璃这才从台墩上跳下来,蹦到刘彻身边,笑眯眯的说道:“待去中殿,我再告诉母后。” 说话间,刘璃却瞧见了跟在刘彻身后的霍去病,她惊讶:“咦,你怎么在这?” 阿娇自后面走过来,自然也看到了霍去病,她微微敛眉:“霍去病?”阿娇以前见过霍去病,因为刘彻似乎很喜欢这孩子,允他可以经常进宫。 霍去病没想到天子竟然也在这小小的膳房中,连忙作揖行礼:“小人拜见陛下。” 卫子夫的外甥怎么到自己的椒房殿了?阿娇心中疑惑,却也没有为难霍去病,只挥了挥手让他免礼。 刘彻的心思却已经跟着刚才的食盒一起走了,他道:“一起去中殿吧。” 帝后一起往外走,刘璃跟在父母后面,走到霍去病身边的时候她停下,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是来找我要弹弓的吧?” 霍去病抓了一下发痒的耳朵,向刘璃伸出手,表情故作凶狠:“弹弓还我。” “你先同我道歉,我就将弹弓还你。”刘璃觉得自己只是想要一个道歉,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少年紧紧的抿着唇,倔强的站在原地。 见他这样,刘璃只觉得好玩:“你不愿意道歉,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错呀?”他这样,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他倏地看向眼前的小女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他的确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错的地方。 刘璃啧啧声,从他面前走过:“一起去中殿吧。” ** 中殿内,宫人们将一大盘辣子鸡分成了四份,分别放在了主人们的案桌上。刘璃刚才在膳房已经尝过味道了,她见刘彻开始动筷子了,等他吃完一块,笑眯眯的问:“母后,你感觉味道如何?” 这是刘彻从未吃过的味道,鸡肉酥香,比之前白水煮出来的要好吃很多。特别是此时的鸡块吃进嘴里,还带着一种火辣辣痛感,很过瘾,他吃完一块还想吃。 刘彻大赞: “膳房是如何做出来这如此独特的味道?” 刘璃道:“因为这里加了辣椒,这独特的味道便是辣味。” “辣椒是何物?”刘彻疑惑。 刘璃将盘中的尖椒夹起来道:“就是这个红色的。” “这便是辣椒么?”刘彻从未见过这东西,他猜想这个辣椒应该也是神女赐予女儿的。 刘璃点点头,还没开口,却注意到一旁的霍去病夹起盘中的尖椒直接送进了嘴里,嚼了两下。 刘璃看他的行为,直接目瞪口呆,暗道真不愧是未来的骠骑将军,干吃尖椒,是个狠人! 结果下一秒,霍去病直接辣红了脸,将嘴里嚼剩下的尖椒吐了出来,捂着嘴巴发出“斯哈”的吸气声,最后疼得他仰躺在地上。 见霍去病这样,刘彻都愣住了,连忙起身过来关心:“去病这是怎么了?” 霍去病捂着喉咙,只感觉呼吸都困难了,伸手颤颤巍巍的指向那盘辣子鸡:“有毒……” 他应该是中毒了吧,不然嘴巴怎么会这么疼,疼得他想流眼泪!(╥╯^╰╥) 刘彻听闻有毒,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人下毒的时候,却听见了女儿的笑声。 刘璃乐不可支,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谁让你干吃尖椒了?”笑到最后肚子都笑疼了,也和霍去病一样倒在了地上,不同的是她捂着的是肚子。 这下轮到阿娇紧张了:“阿璃你怎么了?” 刘璃一边笑一边摆手:“哎呦我没事,我就是觉得好笑,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 一旁稍微适应了的霍去病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第18章 熊孩子 最后霍去病狂喝了三大碗凉水,这才缓解了辣味带给他的疼痛感。 刘璃笑着向他们解释,这种辣椒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调味的,当然如果特别能吃辣的话,就当她没说。 刘彻回想刚才的画面也觉得好笑,并在心里长嘘一声,幸好霍去病先吃了,不然被辣到的人就要变成他了。 就连阿娇的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她抬眸看向霍去病问道:“霍小郎怎么来椒房殿了?”印象中,和卫子夫相关的人,都恨不得离椒房殿远远的,霍去病会出现在椒房殿实在是稀奇。 刚才面对“皇后”时,霍去病还敢说谎话搪塞过去,但是面对天子的问话,霍去病不敢随意糊弄。 在霍去病心里,除了他的舅舅卫青,他第二崇拜的人就是如今的天子陛下。他犹豫了一下,低头小声回道:“小人是想找公主讨回弹弓。” 阿娇看向女儿,眸中带着几分疑惑:“阿璃,这是怎么回事?” 刘璃倒是没想到霍去病会这么实诚,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鼓着腮帮子将之前晌午的事说了一遍。 这一番事情说出来,阿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隐隐有些怒意:“还有这样的事情?霍小郎你且对朕说清楚原委。” 刘彻也皱起了眉。 这个原委霍去病有些难以开口,毕竟他一开始只是想为刘玥表妹出气,现在若是说出来恐怕会连累了表妹。此时的霍去病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太鲁莽了。 刘璃见霍去病如此为难纠结的模样,站出来道:“父皇母后,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委,就是孩童之间的玩闹,我想霍小郎也没什么恶意。” 霍去病紧紧的抿唇,小脸上多了一些惊讶,没想到刘璃会帮着他一起隐瞒实情。 刘璃又道:“只要霍小郎认真的与我道歉,我就原谅他啦。”她冲着他眨了眨眼,给足了他台阶下。 上位的阿娇和刘彻都没开口,似乎在等着霍去病道歉,又似乎在判断刘璃刚才说的话。 霍去病看向刘璃,犹豫了一下,握着拳向她作揖道歉:“公主,之前是小人无礼了,请你原谅。” 这态度还是蛮诚恳的嘛。 刘璃抿了抿唇,转身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你早道歉不就完事了么?偏要闹到父皇母后面前。”说着她也将弹弓还给了他。 霍去病接过弹弓小心的收起来后,才压低声音说:“我道歉不是觉得我错了,只是不想将玥表妹牵扯进来,哼。” 哟,这么看来,这熊孩子还挺能屈能伸的。 听他这么说,刘璃鼓了股腮帮子,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而后看向帝后开口道:“父皇母后,虽然霍小郎已经向女儿道歉了,但是他也确实对女儿无礼,能否惩罚他给女儿当侍卫,免得女儿再受伤害。” 霍去病:“?” 虽说作为大汉的公主,在未央宫里应该也不会遇见什么危险,但这大半个月来,发生在刘璃身上的事情也确实离谱。 落水的事情才刚刚过去不久,这霍家小郎就敢用弹弓欺负女儿,阿娇想想都觉得生气。若不是先前刘彻力保王美人,根本就不重视女儿,这些人又怎么敢再欺负到阿璃头上来? 确实应该给女儿安排一些侍卫保护了。 阿娇看向身姿笔直杵在那的霍去病,缓缓开口道:“好,霍小郎,从今日起你就是公主璃的护卫,凡她出椒房殿,你便要保护好公主。日后公主再受任何伤,朕唯你是问!” 因为卫青是宫中羽林军的首领,而霍去病又得刘彻允许,可以跟随卫青在羽林军中训练,他也算半个羽林军小将了。 近日因为卫青手臂受伤,在家休养不在军中。霍去病训练的时候稍有懈怠,又被玲表妹找到,听她说 了关于玥表妹的事情,这才同仇敌忾般的来找刘璃“报仇”。 不曾想,不仅没报到仇,还弄丢了舅舅给他做的弹弓,耻辱呀! ** 刘璃笑眯眯的出了中殿,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霍小郎,“以后还请霍小郎多多关照了。” 其实刘璃本人还是蛮崇拜历史上的霍去病,但她实在没办法将眼前只有九岁的熊孩子当成历史人物。 之所以让他来给自己当侍卫,是因为刘璃发现,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居然涨了。 从之前的负5,变成了5点。 而霍去病的1点好感度,可兑换的积分也是十倍。所以刘璃决定,先让霍去病当自己的侍卫,然后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来征服(bushi)他。 此时的霍去病很郁闷,他有点想不明白刘璃为什么要让自己当她的侍卫,难道她就不怕自己暗地里算计她么? 霍小郎心里的想法都表现在了脸上,刘璃笃定道:“你不敢。” “父皇刚才可说了,我若再受伤,是要找你的。就算你胆子大不害怕,你能保证你的家人不受牵连吗?” 霍去病:“……” “你先回去吧,明日记得来椒房殿报道哦。”刘璃心情愉快的目送霍去病离开,转身要回去,却被宫女通知,陛下找她。 她随宫女往后殿走,进去后却只见“天子”一人伫立在屋内。 “阿母?”刘璃提着裙摆快步走到阿娇身边,仰头看她:“怎么了?” 阿娇低眸看向女儿,而后牵着她坐在软塌上,这才开口问:“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且与我说清楚,今日究竟为何事。” 她并不相信刘璃之前在中殿的说法,所以想问清楚,阿娇不想再经历一次丧女之痛了。 知道母亲是真的关心自己,刘璃想了想便也不再隐瞒,将霍去病和刘玲跑来欺负自己的真正原因告知了她。 阿娇听罢,倏地眯起眼眸:“册封刘玥为长公主?” 刘璃点头:“他们是这样说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阿娇冷笑一声道:“恐怕真的就是这样。” 前世自己还是皇后的时候,刘彻并没有册封什么长公主,但是如今听到这个说法,阿娇便知一定确有其事! 毕竟这件事情不会是空穴来风,以卫子夫谨小慎微的性格,更不会妄想这些。只有刘彻真的向卫子夫提出过这个想法。 想到这里,阿娇的心越发变冷。 刘彻以前不喜欢阿璃便罢,可他居然想给刘玥越级册封长公主,这不就是在打她的脸么?他当真如此喜欢那个女儿? 若是按照以前阿璃痴傻的状况来看,刘彻册刘玥为长公主的事情,恐怕没人能反对,就算是母亲乃至宗室都找不到理由拒绝。 毕竟谁让嫡长女天生不健全呢? 刘璃感觉到阿娇的手在颤抖,她伸出双手握住她的大手:“阿母,你在生气么?” 阿娇回神看向刘璃,对上女儿关心的眸光,她缓缓勾唇,指腹轻轻的刮了刮女儿的鼻尖,而后道:“阿璃,朕会给你所有的一切。” 宠爱,地位,荣誉,那些刘彻不曾给过的东西,她会一一弥补上。 刘璃心中微惊,她总感觉眼前的阿娇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而且她刚才居然自称为朕……是因为在汉武帝的身体里呆久了,所以被影响了吗? “阿母,你……你想做什么?”刘璃不得不开口问。 阿娇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没什么,你等着便是。” 刘彻的五官线条非常锋利,剑眉入鬓带着几分凌厉感。可偏偏现在的灵魂是阿娇,她顶着刘彻的脸露出笑容时,她锋利的五官便也柔和展开,仿佛变成了温润如玉的 贵公子,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真是一个复杂而又矛盾的存在。 刘璃总感觉阿娇要背着所有人搞一出大动静,心里虽有些不安,却也隐隐有些期待她搞事情。 第19章 长公主 最近朝堂和后宫都没什么事,刘璃便准备将自己周游未央宫的计划提上日程,不然每天呆在椒房殿内,没什么娱乐,实在无聊得紧。 她根据宫女们的描述,用笔在纸上大概画出了整个未央宫的地图,最后开始规划旅游路线。 乔和竹青非常好奇的看公主在写写画画,却怎么也看不懂公主画的那些符号代表什么意思。 她们当然不会懂,毕竟刘璃写的是简体字,而西汉时期的文字是小篆,刘璃还需要通过系统的翻译才能认出小篆字的意思。 之前小主人说要写字的时候,竹青还打算为小主人研墨,结果小主人说不用了,然后拿出了她从未见过的笔,还有一个叫本子的东西。 经过宫女乔还有宫女竹青的补充,刘璃知道了未央宫许多宫殿的名字,除了未央宫前殿是天子处理朝政的地方,不可以轻易过去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可以去参观的。 宫中北侧的石渠阁和天禄阁都是藏书的地方,刘璃标注了一下,打算先将其他地方参观完之后,再去这两个地方。 西侧是官署,最好不要轻易过去。南侧有皇家池苑,原主之前就是在这附近落水的。再往后就是一些妃嫔住的宫殿,整体呈现一个长方形。 可以说未来北京城的故宫,就是参照未央宫的格局建造而成。 将地形图画了个大概后,刘璃思考着要不要再写一个旅游攻略。以目前椒房殿的方位来看,距离椒房殿比较近的,是更北边的藏书阁。 那她只能先往东走,绕至南边的皇家园林,然后是西侧的官署,最后再去藏书阁。 刘璃还趴在这专心的规划路线,没注意刘彻从门外走了进来,倒是一旁的宫女看见了,刚要行礼被刘彻拦下。 刘彻悄无声息的来到女儿身后,盯着她写的东西,皱眉看了半天没看懂写的是啥玩意,倒是她用来写字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笔和纸吗? 许是刘彻的目光太过灼热,刘璃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一扭头就对上了刘彻灼灼的目光,她吓了一跳:“妈呀。” 竹青取来软垫,刘彻在垫子上坐下,目光一直盯着刘璃手中的纸笔:“你用来写字的东西是何物?” 反正刘彻已经相信了“神女”的存在了,刘璃也没想瞒着他,便道:“这是神女赐予我的纸和笔。” 她主动将纸笔递给刘彻看,刘彻接过来后,仔细的摩挲着手中的本子,只感觉惊喜。 这个纸比之前看见的面纸又硬了许多,而且这个叫本子的东西,似乎是一张张纸整合在一起的,使用起来简直非常方便。再看这个用来书写的笔,竟然完全不用墨水,就可以在纸上写出东西来。 仙人的东西就是厉害呀,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做成的,若是能让整个大汉的子民都用上这样的纸该有多好? “神女将这些东西交给你,有没有告诉你这些是怎么做出来的?”刘彻对本子和笔都爱不释手。 刘璃听到他的话,撇唇道:“没有。”顿了顿她道:“这个笔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但是纸的话……我或许有办法。” 西汉的纸之所以金贵是因为它的材质用料很少见,产量不多所以很珍贵。但是到了东汉,蔡伦改进了造纸术,以树皮、破布为原料,降低了纸张的成本,才使得纸在民间也广泛流传开。 刘璃虽然不懂造纸的原理,但是她可以提供改变原料这个思路,如此反复尝试改进,或许也能改进目前的造纸术。 听到女儿这么说,刘彻一副捡到宝的表情:“你当真有办法?” 稳妥起见,刘璃还是道:“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父皇你得先让我见到目前做出纸的人。” “这个没问题。”刘彻拍案道: “朕马上就安排人将人找来。” 高兴之余,刘彻也有了闲心关心刘璃刚才写的内容,他问:“你这写的又是哪家的文字?” 秦统一文字之后,战国时期的各国文字便已经没落了,刘彻盯着这些方方正正的文字,实在辨认不出这些都是什么。 刘璃:“哦,这是神女教女儿写的文字。” 这真是一个万能的借口呀,感谢神女,阿门。 刘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将这些字一一记在了脑中。若是可以,让大汉的子民们学习仙人的字,也未尝不可。 ** 收藏在宣室殿内的纸是某地郡守献上来的,所以想要找到制纸的人,还需要费一点功夫。刘彻下令让人尽快将这个造纸的人找出来,并且带进宫来。 眼看着十月将至,马上就要到元光四年了,太常每日都要向天子汇报十月的太庙祭祀的准备情况。 卫尉和太仆也要来向天子汇报,祭祀那天的出行安排,总之这段时间阿娇挺忙的。 本来这些都是刘彻的事,现在都变成了阿娇的。阿娇虽然有怨言,每日还是去宣室殿面见这些臣子。 刘璃倒是按照自己的未央宫游玩计划,带着宫女乔和竹青,还有她钦点的侍卫霍小郎一起,将整个未央宫都转了一遍。 她一边看,一边还不忘记改进未央宫布局图,将每一个宫殿的名字和地理位置都记录了下来,最后差不多就是一张手绘的未央宫地图了。 霍去病是很不情愿陪刘璃逛未央宫玩的,他可是未来的羽林军将士,现在居然只能陪小公主逛宫殿。不过也怪他自己,被人拿捏到错处了。 之前听母亲说,皇后曾经安排人绑架过舅舅,甚至还想谋害舅舅的性命。所以他一度认为,皇后是坏人,那皇后的女儿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几天的相处霍去病又发现,公主璃好像并不是坏人,她让自己当她的侍卫也没有为难过他。一时间,霍去病不知道要相信母亲所言,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转瞬间十月至,到元光四年了。 刘璃穿越到西汉差不多也有一个月了,利用自己持有的系统,她目前也算是习惯了在这个时代的生活。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她一个人躺在寝殿,睡在那张古朴的大床上,她又觉得自己只是这个时代的过客,又或者是见证者。 即使陈阿娇知道她的来历,可有些心思她一样没办法和她诉说。 这一个月时间里,天子日日宿在椒房殿,倒是给所有的宫人一种皇后复宠的感觉。后宫的美人们虽心中有怨言,却也不敢说出来。 平阳公主效仿自己的姑姑馆陶公主,经常给自己的弟弟送一些漂亮的姑娘进宫,可这段时间也被天子给拒绝了。 天子如此专宠皇后的举动,让那些士子们又开始想办法去巴结窦太主刘嫖了。王太后为此找了天子好多次,都被阿娇以政务很忙而拒绝了。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了十月中旬,皇家的祭祖活动上。祭祖活动历来是大汉非常重要的祭祀活动,按祖制,重要官员还有宫廷妃嫔都要参加。 这也算是刘璃第一次参加汉代的具有意义的祭祀活动,作为皇后所生的嫡女,她参加祭祀时候的衣服都是特别定制的。 前往祭祀的路上,刘璃跟着阿娇坐上了帝王的御驾,足足有六匹马拉着,威风凛凛的。 帝后同乘,随后是臣子。 前一天阿娇特意和刘璃说了一遍祭祀的一些规矩,刘璃一一记在心里。这样的活动,刘璃亦是小心谨慎,也怕会做错了什么,给阿娇丢脸。 祭祀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帝后华服加身,携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玄色的长袍拖地,扫过紫红色的地面,最后站在 了最高的庙宇之上,庄重而又威严。 宫殿之前,群臣俯首跪拜:“天佑大汉,吾皇万岁。” 阿娇看着庙宇之下,向自己朝拜的臣子,不自觉的紧了紧手心。这样的场面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她是皇后的时候,一样接受众臣跪拜,可这一次她却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在颤抖。 她缓缓开口:“众卿平身。” 原来,当天子是这样的感觉。 接下来太常丞负责走祭祀流程,等最后一项流程走完,一旁的宗正站出来宣读天子旨意:“朕之嫡女璃,知书识理,献策救濮阳瓠子十六郡百姓于天灾,着册为长公主,赐私邑建陵。” 话音一落,庙前百官无一人反对。 阿娇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目光远远的落在人群最前面,自己的母亲窦太主身上。这件事能成,自然也有阿母的功劳。 阿璃是她的嫡女,又献策救下了黄河沿岸十六郡百姓,这个长公主的称号,她当之无愧。 最为震惊的还要属站在一旁的刘彻,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声旁的阿娇,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情你为何没有与朕商议?” 不仅册封了长公主,还赐了私邑!!! 阿娇微微挑眉,同样低声道:“你想册刘玥为长公主的时候,不也没有和我商议么?” 刘彻又惊又怒,偏偏这个时候还不能发作,毕竟他不能拆自己的台,最后竟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看着直直倒下的刘彻,阿娇微微一怔,连忙伸手将他接住。 主持祭祀的太常丞估计也没想到,皇后会在祭祀上晕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而后连忙叫人来将皇后抬进内殿。 第20章 天子有喜 所幸这一次的祭祀活动已经接近了尾声, 宫人将晕倒的“皇后”抬进内殿休息,而阿娇则留下来继续完成接下来的流程。 在太常丞的指引下,阿娇抬步走进高庙中, 给大汉列祖列宗上香行礼, 完成最后的仪式。 偏侧的殿内, 刘彻躺在软榻上没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芙蕖跪在床榻边,执扇为他扇风,见“皇后”醒来, 她面上一喜:“小君,你醒了。” 刘彻极为不舒服的拧着眉, 开口问:“阿娇呢?” 芙蕖有些懵:“小君你在说什么?” 刘彻顿了顿才想起来,他和阿娇已经互换了身体,现在他才是阿娇。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陛下呢?” 芙蕖回答:“祭祀典礼还未结束, 陛下在行祭祀礼。” 听罢,刘彻低低的应了一声, 他抬手按着眉心, 只感觉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疼,实在无力思考目前的情况。 芙蕖见他这般不舒服,小声道:“奴婢帮小君按按头吧。” “嗯。”刘彻闭上眼睛。 一直到祭祀典礼结束, 阿娇才得了闲空过来看刘彻。在偏殿门前,阿娇遇见了牵着刘璃过来看望“女儿”的窦太主。 “姑姑。”阿娇低低的唤了一声。 祭祀典结束之后,刘嫖心系女儿,便牵着外孙女过来了, 正巧还在门口遇见了“天子”。 刘嫖眉梢微微舒展开, 笑着和侄儿打招呼:“陛下, 阿娇如何了?”今日的事情让她非常满意,连带着对眼前的刘彻也有了好脸色。 上个月那两万石的钱财没有白捐。 阿娇自然知道母亲在高兴什么,她抿了抿唇道:“朕也刚刚过来,还不知道阿娇如何了。” 刘嫖颔首:“那吾进去瞧瞧。”说着她侧头看向刘璃:“小阿璃,也很关心母后呢。” 刘璃冲刘嫖露出一丝天真无邪的笑,而后三人一起走入偏殿。 偏殿内檀香袅袅,有安神定心的作用,也能适当的缓解刘彻的头疼。 芙蕖看见天子还有窦太主都过来了,连忙小声提醒:“小君,陛下和窦太主都来了。” 刘彻颇为慵懒的应了一声:“嗯哼。” 他身上繁重的衣服已经换下了,整个人慵懒的靠在床榻上,薄薄的毯子盖在身上,显露出凹凸玲珑的身姿。乌黑发亮的长发在他身后铺散开来,让他显得有些孱弱。 刘嫖快步走过来,坐在床榻边,握住女儿纤细的手关心道:“娇娇,你感觉如何了?” 刘彻皱了皱眉,最后缓缓睁开眼眸,目光扫过眼前的刘嫖,最后目光定格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眸光逐渐幽深,他哑着声音开口:“没什么事,只觉得有些头疼。” 刘嫖见他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还是很不放心的问:“太医来过了没?” 刘彻:“芙蕖已经安排人叫太医了。”顿了顿他道:“阿母,你先带阿璃出去,我有些话要和陛下单独说。” 刘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侄儿,再看女儿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她奇道:“你们两人又闹脾气了?” 刘彻轻嗤一声,阿娇笑了笑道:“可能是因为朕册封了阿璃为长公主没有告诉阿娇,所以阿娇有些不高兴吧。” 刘嫖不以为然:“我们小阿璃被册封为长公主是好事啊,你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还不高兴?”她嗔了一声:“这次陛下做得很好,阿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刘彻:“……” 阿娇扬了扬眉梢:“姑姑,你先带阿璃出去吧,我和她聊聊。” 刘嫖因为“刘彻”的好态度而满意,想了想决定让他们小夫妻自己解决,便起身拉住刘璃:“阿璃,随外祖母出去,让你父皇母后好好谈谈吧。” 刘璃却有些担忧的看向阿娇,却得到阿娇一个宽慰的表情。好吧,这件事情自己想插手也没办法,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刘璃牵住刘嫖的手,祖孙两人一起离开偏殿。刘璃抿了抿唇,开口问刘嫖:“外祖母,建陵在哪里呀?” 说到这个,刘嫖也来劲了,她笑着道:“建陵在东海郡,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哦,以后建陵县产出的珍珠贝壳,都是阿璃的。” 刘璃听着眼前一亮,心道阿娇似乎送了一个好地方给她。 ** 偏殿内,只有阿娇和刘彻两人了,刘彻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他看向阿娇冷嗤一声,开口质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这件事情的?” 面对刘彻的质问,阿娇走到床榻边挥袍坐下,看向他苍白的脸,也不隐瞒:“从知道你打算册你的长女为长公主的时候。” 听到这话,刘彻的神情微凝。 阿娇嘲讽道:“刘彻,我倒是想问你,刘玥有什么资格在现在被册立为长公主?她是做了什么有利于江山社稷的事情了吗?” 刘彻语塞。 其实在前世,也是在卫子夫生下了皇长子刘据之后,刘彻才顺便册封了刘玥为长公主。 阿娇想到在祭祀典之前,她找来宗正司,提出要册立嫡女刘璃为长公主时,宗正司一开始是反对的。 毕竟长公主之位,是天子之姐妹,这样越级册封于理不合。 彼时阿娇便道:“公主璃献策朕治理黄河水患,拯救了十六郡的百姓,如此大功为何不能封赏?宗正若觉得不妥,可以派人去当地调查一下,看看当地百姓谁人不感激公主璃。” 早在阿娇决定让刘璃成为长公主的时候,就让母亲窦太主安排人去受灾地区宣言是公主璃献策救灾的。 做了好事,就必须留名,不然谁会知道是你做的呢? 一番话让宗正无法反驳,再加上还有窦太主的鼓动支持,这件事情便就此定下。 想到这里,阿娇回神看向刘彻,语气坚定道:“刘彻,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你若觉得我的阿璃不配当这个长公主,那你的刘玥就更不配!” “朕并未气你册立阿璃为长公主。”刘彻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危险的眯起眼睛道:“朕气的是,你做这件事情之前没有和朕商议!” 一个长公主的封号罢了,对刘彻而言并没有什么。他生气的重点是,阿娇竟然没有告诉他,就去做了这个决定,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刘彻直直的挺起腰背,和眼前的阿娇对视,一字一顿道:“你若事先和朕说,朕又怎么会不同意?” 阿娇凝着眼前神情凛然的美人,她伸出手轻轻的挑起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有些苍白的唇,声音突然温柔了起来:“可是刘彻,现在朕才是天子,朕的决定为什么要与你商议?” 听着阿娇的话,刘彻全身一僵瞳孔紧缩,最后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阿娇冷漠的甩开他,非常有气势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向床榻上的刘彻,开口道:“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当一辈子的皇后么?我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 刘彻这才会意过来,他大怒:“陈娇,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你就不怕他日你我换回来了,我会杀了你?!”他气得连称呼都不用了。 面对勃然大怒的刘彻,阿娇丝毫没有胆怯。毕竟他们以前的争吵,还有比这更凶的时候,她早就习惯了。 “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刘彻。”阿娇神情冷然,眸中闪过一丝诡谲:“就算我们没有互换身体,你也容不下我这个皇后了吧。” 前世她因为无子和那莫须有的巫蛊之罪,被 他无情的废黜,甚至还被赶出了未央宫,在偏郊荒凉的长门宫里,无人问津。 重生之后,她有幸怀孕生女。她以为这一次,只要自己不再去争,不再管刘彻是否宠幸其他人,乖乖的当好这个皇后,就可以避免被废的命运。 可没想到,即使这样了,他还是起了要废了自己的想法。 “你怎么会这么想?”刘彻心中暗惊,嘴上却绝对不会承认。 “你应该问,我怎么会知道。”阿娇冷嗤道:“刘彻,我不是傻子,你若没有废后的打算,你的卫夫人和王美人又怎么敢对我的阿璃出手?她们只是妾而已!” 之前落水一事,表面上是王美人在算计卫子夫,可实际上是这两个人的后位之争! 那个时候皇后失宠,刘彻还有意废后,王美人作为王太后的本家,早就觊觎后位了。她害怕卫子夫腹中胎儿是皇子,会威胁到她腹中的孩子,所以才会对卫子夫出手。 这些是阿娇和刘彻互换了之后,又秘密安排张汤重新审问出来的。 彼时她想,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反正她已经经历过最坏的结果了,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这一次老天让她变成了刘彻,那她为什么不为自己,不为女儿,不为母亲争一个未来呢? “既然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那么在我们换回来之前,你就安心的当好这个皇后。”阿娇深吸一口气道:“刘彻,我不会如你一样狠心,只要我还是天子,你就是我的皇后。” 刘彻从最先的震怒,气得一阵头晕,到如今听到阿娇的承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企图重新打动她:“阿娇,收回你刚才对朕说的这些话,朕就当今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朕不会废后,你永远都是朕的皇后。” “我不信你,刘彻。” 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对上阿娇漆黑冰冷的眸子,刘彻瞳孔微震,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阿娇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会和他吵闹,会对他耍小脾气,却依旧爱着他,依恋着他的阿娇了。 她不爱他了。 殿内的气氛已经降至了冰点,殿门口芙蕖的声音传来:“陛下,小君,徐太医来了。” 阿娇应声:“进来吧。” 芙蕖领着太医走进来,刘嫖和刘璃也跟着走了进来。 气氛不对! 刘璃刚踏进门,就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很僵硬,特别是刘彻脸上的表情,铁青铁青的,明显是被气得。 徐太医先向阿娇作揖行礼,然后又对刘彻作了一揖后,才开始为刘彻把脉。 刘彻的脸色很臭,他压着心中的怒却无处发泄,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徐太医心中惶恐,又感觉皇后的脉象实在紊乱,他犹豫再三开口道:“陛下,小君脉象不平,似乎是滑脉,恕臣学浅,可请张太医来为小君复诊。” 刘璃还在想滑脉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刘嫖却面露惊喜:“当真?” 徐太医:“可能小君的月份还小,臣不能有万分把握。张太医对滑脉颇有研究,可以请张太医为小君把脉复诊。” 刘嫖可不管这些了,大笑着走到刘彻身边:“滑脉就是喜脉呀,吾的娇娇,你可能又要当母亲了。” 刘彻:“?”他直接人傻了,这一天简直是刺激。 他当年登基都没有今天的感觉刺激。 第21章 验孕棒 这样的发展, 是阿娇也没有想到的。 居然是喜脉! 若这个喜脉是真的,那应该就是他们换身体之前的那次吧。 前世的自己每日吃药调理身体,千盼万盼都没能怀上孩子。可这一次, 她居然可以拥有两个孩子。 这样想着, 阿娇的目光缓缓的移到了刘彻的小腹上, 她有些不敢置信, 可脑海中却控制不住的浮现出刘彻本人怀孕大着肚子的模样。 “噗嗤。”阿娇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家都转头看向突然笑出声的天子,刘彻的脸更黑了, 刘嫖只以为“刘彻”是高兴的,只有刘璃知道阿娇为何突然发笑, 因为以目前的发展来看,她也好想笑啊。 她本以为,汉武帝和阿娇换了身体这件事,就已经很离谱了, 却没想到现在汉武帝居然在阿娇的身体里怀孕了。 若是他们这段时间换不过来,那以后生孩子的任务, 岂不是要落在汉武帝的肩上? 这种事情想想就很刺激好么! 如果此时自己有话筒, 她一定要采访一下刘彻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不过看着他满脸写着“朕很不高兴”这几个大字,想来心情一定很酸爽吧。 阿娇清了清嗓音道:“既然可能是喜脉,那阿娇定要好好调养身子, 待回到未央宫后,让张太医再为你好好诊一下。” 刘嫖连连点头,很满意侄儿的态度,赞许道:“陛下说得是, 娇娇你莫要再同陛下怄气了, 气坏了身子, 伤了腹中的小皇子可怎么办?” 刘彻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阿娇扬了扬眉,对刘嫖道:“姑姑,回程的路上还麻烦你陪着阿娇。” 刘嫖点头:“没问题,陛下放心。”说着刘嫖让一旁的芙蕖多找一些软垫送去她的车驾上。 将一切简单的安排好之后,阿娇带着刘璃登上天子的车驾,准备返回未央宫。 待车驾内只有阿娇和刘璃之后,刘璃这才有机会开口和阿娇交流:“阿母,册封长公主的事情,父皇并不知道吧?” 阿娇颔首:“嗯。” 她的唇畔带着一丝嘲弄般的笑意:“他就是因为我没有与他商量,气晕过去的。” 这么说来,刘璃担忧道:“你这样做,他以后记仇怎么办?”在她看来,不管是历史上的刘彻,还是如今这个时空的刘彻,都不会允许让阿娇这样胡来吧。 阿娇抬手轻轻的捏了捏女儿的小肩膀,笑着说道:“记仇就记仇吧,那也要等我们换回去才行吧。” 听着阿娇如此不在乎,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刘璃深吸一口气,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 阿娇抬手挑起车帘一角,幽幽的说道:“阿璃,我想一直当刘彻,当这个天子。” 刘璃靠在阿娇身边,能够感觉到她紧绷的情绪。 “刚和他交换的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荒谬的事情。如今我想明白了,从我重活一世开始,就是老天在给我改变命运的机会。”她垂眸看向刘璃,幽深的眸子逐渐温柔:“阿璃,你也是老天赐予我的。” 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神女的存在吧。 是这样吗?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也确实算是阿娇的一个外挂。刘璃眨巴眨巴眼睛,而后伸出自己的小手紧紧的握住阿娇的指尖:“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放手大干一场吧。” 阿娇扬了扬眉。 不知道为什么,刘璃突然感觉气氛燃了起来,她说:“汉武帝能够做到的事情,你也一样可以做到。” “汉武帝?”阿娇轻轻呢喃:“这是?” 刘璃解释:“唔……这是父皇死后的谥号,在历史数百位帝王中,父 皇还是非常有名气的。” 阿娇知道刘璃来自好几千年后的未来,以前她不关心未来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她倒是有些好奇:“大汉居然延续了数百位帝王吗?” “额……”刘璃抿了抿唇道:“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大汉其实早就亡了,但是汉人的精神却一直延续了几千年,从未灭亡过。而这一切的缔造者,便是父皇。” 虽然刘彻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不可否认,在刘璃的心里他是仅次于秦始皇的千古一帝。 阿娇笑了笑,有些不确定的问刘璃:“阿璃,那你觉得我可以做到他那样吗?” 老实说,刘璃觉得此时的阿娇是做不到像刘彻那样的铁血手腕的,但是阿娇的身边有一个知道历史走向的自己啊。 再不济,处理不了的事情还是可以去询问汉武帝本尊的嘛。只要阿娇还在刘彻的身体里,那么不管怎么样刘彻和陈阿娇是分不开的。 哪怕刘彻心里再不甘心,也不得不辅佐阿娇当好这个天子。 而她们目前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阿娇和刘彻会不会哪一天突然就换了回去。他们一旦换回去,以刘彻的性格,自己和阿娇恐怕都会没命。 阿娇看出了刘璃的担心,她笑着说:“阿璃,这一点你无需担心。你有神女庇护,就算我与他换了回去,他也舍不得杀你的。” “可你呢?”刘璃替阿娇担心。 “我?”阿娇扬眉,豁达道:“能有这一遭经历,就算死也值得了。” 这一刻,刘璃突然有些佩服阿娇。 ** 车驾抵达未央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张太医早就接到了消息,等候在椒房殿前,只待皇后回来为她诊脉了。 回来的途中,刘彻全程冷着脸,无论刘嫖在一旁和他说什么,他都没有给予回应。刘嫖只当他不舒服,便也不再开口。 其实当阿娇和刘彻摊牌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刘彻是动了杀意的。但现在冷静下来后,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处于劣势,毕竟身体都成了别人的,他还怎么去争?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怎么将身体换过来!可……该死的,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再交换回来呢? 这一路上,刘彻都在恼怒这件事情。等车驾停在了椒房殿前,宫女们围了过来,万分小心的搀扶着刘彻下马车,他才记起另外一件让他恼火的事情。 他怀孕了! 他居然怀孕了!!! 一想到可能就是他和阿娇换身体之前的那次同房,刘彻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日他若是没有心血来潮去椒房殿,若是没有和阿娇同房,或许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事情。 今天这一桩桩事情,简直能让他气吐血了。此时他也只能祈祷,怀孕一事只是太医的误诊。 宫女们小心的拥簇着皇后回到了寝宫,将皇后稳稳当当的安排在床榻上之后,才让张太医进来为他诊脉。 刘嫖,阿娇还有刘璃都站在一旁,屏息等待张太医诊脉的结果。 张太医握着刘彻的脉象,眉头却越皱越深,许久都未开口。 刘彻等得不耐烦了,“到底怎么样,是不是滑脉?” 张太医缓缓的收回手,起身对阿娇道:“陛下,小君有滑脉的迹象,但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所致的假象,还需再等一段时日,方能确定是否是滑脉。” 简而言之就是,因为怀孕的时间太短,从脉搏上瞧不出来,要等时间再长一点才能确定。 张太医又道:“若这段时间小君有孕时症状,那必定是滑脉无疑了。” 刘彻怒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若是有症状了,现在找你作甚?” 刘璃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怀孕症状之一,易怒。 张太医:“……” 阿娇叹了一声,对张太医道:“你去给皇后抓一副安神静心的药。” 张太医像是得到了赦令,连忙道:“诺。” 刘嫖也道:“娇娇怎么这么大脾气?”女儿以前虽骄蛮,但还从未这样过,刘嫖突然感觉眼前的女儿有些陌生。 阿娇安抚道:“姑姑,今日时候也不早了,祭祀典下来你应该也累了。不如你在椒房殿歇息一宿,让阿娇也好好休息休息,静静心神。” 刘嫖见“侄儿”这么好的态度,她心中满意,微微点头:“也行。” 阿娇让芙蕖给窦太主安排寝殿,随后她又折了回来,看着还在生气的刘彻道:“你别气坏了身子,当心腹中的孩子。” 刘彻冷声:“是不是滑脉还不确定呢。” 刘璃舔了舔唇,悄悄的走到刘彻身边,开口道:“父皇,女儿有一物可以测验出,您是否怀有身孕。” 刘彻瞥向她,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善。 面对刘彻这样的目光,刘璃的心里还是有些犯怵的,她小心翼翼道:“唔,这是神女赐予的。” “何物?” 什么东西呢?当然是验孕棒啊。 兑换这玩意,居然需要300积分,但是想到这能快速检测出刘彻究竟有没有怀孕,刘璃觉得这300积分花得值了。 刘彻确实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翌日清晨,他按照刘璃的说法,留了晨尿。 刘璃将兑换到的验孕棒放进去,心里默数了十下,然后拿出来放在一边。 刘彻和阿娇都很好奇的盯着眼前这个白色的小玩意,大概等了两分钟左右,刘璃注意到验孕棒上显示出非常清楚的两道红线。 她眨了眨眼,抬眸看向刘彻,憋着笑意,非常肯定的说道:“父皇,恭喜你,你真的有孕了。” 刘彻:“……” 阿娇转眸看向女儿:“这东西,准吗?” 刘璃道:“**不离十了。” 阿娇倒是挺高兴的,她看向刘彻道:“刘彻,这个孩子若是男孩,我会册立他为太子。” 第22章 准备搞钱 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这是出现在刘彻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且不说他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做怀孕生孩子的事情呢?! 再说万一这个孩子真是皇子,被立为了太子, 那窦、陈两家外戚的势力将又会死灰复燃。他这些年做的努力和铺垫, 不就都白费了吗? 如今的他确实很需要一个皇子来巩固自己的皇权, 但是这个皇子的母亲绝对不能是阿娇, 否则他也不会二十岁才有了第一个女儿。 阿娇还不知道刘彻的这一切心思,她的声音中都带着淡淡的喜悦:“今后你便在椒房殿中好好休养吧。” 刘彻倏地回神,他有些懊恼的握紧了拳头, 刚才想了那么多都是白想,他现在才是阿娇, 这个孩子现在在自己的肚子里! 他掩下眼中浓浓的不悦,只道:“让张太医过来再为朕诊诊。” 阿娇应道:“好。” 其实经过了一夜,皇后可能有孕的事情,不仅未央宫各宫殿的夫人、美人们知道了, 就连在长乐宫的王太后也知道了这件事。 辰时刚过,王太后便安排了身边伺候的老人来椒房殿探望皇后的情况。阿娇随便说了两句, 将这位嬷嬷先打发走了。 不一会儿张太医也来了, 又给刘彻把脉问诊,最后还是昨天的那个说辞。不过这次刘彻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他缓缓开口:“你们先出去, 我有些问题想私下问问张太医。” 宫女们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纷纷离开寝宫,待只剩下张太医了,刘彻坐直了身子, 压低声音道:“张太医, 你给吾抓一副滑胎的药。” 张太医听到皇后的要求, 脸色大变,还以为是听错了,惊疑的看向他:“小君这是何意?”确定是滑胎不是保胎? 刘彻早就想好了说辞,“吾不打算要这个孩子,毕竟公主璃刚出生的时候,是先天不全的。吾怕这个孩子也会这样,所以不如不生。” 张太医:“……”他这辈子都没听过当母亲的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皇后真乃奇人也。 刘彻见张太医不答,眉头一拧:“你还愣着作甚?快去给吾抓药。” 张太医迟疑:“可是陛下那边……” “左右不过才一个月时间,到时候见血了,就当是葵水来了,这个孩子从来不曾存在过。”他的表情和话语太过冷漠,就好像怀孕的人不是他一样。 张太医愣是没敢说一句话,被皇后这样的态度给搞傻了。 刘彻还不忘记警告张太医:“这件事情不许让陛下知道,否则吾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张太医颤颤巍巍的应下:“诺。”——要不然他还是告老还乡吧,未央宫太危险了! 阿娇这边刚打发走长乐宫派来的人,那边张太医已经结束了问诊,回太医院给皇后抓药去了。阿娇见张太医已经离开,又见刘彻神情恹恹的靠在床榻上,她走近了道:“怀孕初期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你且忍忍。” 刘彻轻哼了一声,闭上眼不想看见阿娇。 知道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阿娇也不想在他这里自讨没趣,便道:“我知道你还因为昨日的事情和我生气,但是昨日的那些话,我不会收回。” 见刘彻还是没什么反应,阿娇索性开诚布公道:“你又何必将我们分得这么清楚呢?如今你是我,我是你,就如阿璃说的那样,我们现在是命运共同体,分不开的。” “你放心,以后大汉的朝政,我依旧会和你商议着来,甚至……你若想和我一起上朝听政,我都可以给你安排上,我不介意和你共享天下。” 这些说法都是刘璃教给阿娇的,刘璃告诉阿娇,在大概在几百年后,一个叫大唐的王朝会取代大汉成为中原之主,而在这个大唐,会出现一个 女皇帝。 这个女皇帝在当皇帝之前,也曾是皇后,并且在当皇后的时候就开始参与朝政,甚至和当时的皇帝并称为“二圣”。 听到阿娇这个说法,刘彻才睁开眼看向眼前的阿娇,他以为阿娇篡夺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是想如当年的吕后一样独霸朝政,却没想到她居然说要和自己共享天下。 一时间,他有些搞不懂阿娇这究竟是什么想法。 “让我参与朝政,你不怕我从你的手中将一切再夺过来吗?”论手段和谋略,阿娇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现在处于劣势完全是因为他们交换了身体。 阿娇挑眉:“怕也不怕。” 她的眼中似有亮光,却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芒,如火般灼热耀眼。 她笑:“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究竟还能不能再换回来。说不定明天我们就换回来了,又说不定我们永远也换不过来。那你这样争夺又有什么意思?除非你现在就想办法杀了我,然后你以我的身份,扶持太子登基,成为大汉朝的第二任吕王后。” “但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没有儿子。一旦现在的我死了,汉家的皇位将会落在你的那些叔叔伯伯,或者兄弟的手里。” 刘彻:“……”不得不说,阿娇这一波分析,真的非常透彻。 窦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他不敢轻易的让后宫中任何女人怀孕。祖母历经三朝,她在朝中威望已经无人能及,万一祖母有心效仿吕后,废帝再扶植幼子登基,他自己的地位就危险了。 直到后来,祖母稍稍放权于他,他在朝中有了一定的势力,这才稍稍松懈了下来。 也是这个时候,卫子夫和阿娇先后有孕。 那时候他盼着卫子夫可以诞下皇子,却绝对不希望阿娇腹中的孩子是皇子。毕竟,阿娇的背后,不仅是权势庞大的外戚势力,还有太皇太后! 而如今的局势又变了,他成了阿娇,阿娇成了他。 他们成为了奇怪的命运共同体,不,或者说,此时的自己,必须要依附于阿娇。 毕竟若阿娇再狠心一点,废了自己这个皇后,或者杀了此时的自己,那么大汉的天下就彻底是她的了,她根本就没必要和自己共享这个天下。 她还愿意留着自己,甚至说出共享天下这样的话,是因为她的心里其实还是有自己的吧,刘彻这般想着。 阿娇确实可以如刘彻想的那样,废了这个皇后或者说杀了眼前这个自己,以绝后患。可她终究狠不下心来,倒也不是因为心里还有刘彻,纯粹是因为她做不到杀害自己。 所以只能说,刘彻所想着的,只是他的自作多情罢了。 两人交谈间,太医院的侍者便将刘彻要喝的药加急送了过来,守在门口的芙蕖将药碗接了过来:“小君,这是张太医派人送来的药。” 阿娇微微侧头看向芙蕖手里捧着的药碗,芙蕖将药碗送到刘彻身边,刘彻伸手接过这碗黑乎乎的药,一时间却犹豫了。 喝了这碗药,不管他是否真的有孕,腹中的这个孩子都将消失。 至少他会少了一个后顾之忧。 可……真的要喝吗? 不仅刘彻在犹豫,一旁的阿娇也在关注着刘彻的举动,心脏砰砰直跳,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刘彻和张太医索要滑胎药的事情,张太医已经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她,她知道刘彻手里的这碗药是什么。 她在赌。 赌刘彻最后的选择。 若是他喝了这碗药,那么她便收回刚才说的共享天下这句话,让他体验一番她前世所经历过的一切! 刘彻缓缓的将药碗送到嘴边,嗅到汤药发出来的阵阵苦臭味,他紧紧拧眉,而后像是赌气一样直接将手里的碗扔掉, 很大脾气道:“这药闻着臭死了,给我重新换一碗来。” 芙蕖被刘彻这么大的反应吓得大气不敢出,最后直接跪伏在地。 阿娇却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芙蕖,你起来给皇后重新准备一份安胎的药。” “诺。”芙蕖如蒙大赦,收拾了地上的残羹,又退了出去。 阿娇转眸盯着眼前乱发脾气的“自己”,乌发垂在肩上,嫣红的脸颊像是抹上了一层胭脂一样好看,柳眉高挑,灵动又骄蛮。 她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还没嫁给刘彻,被天子和太后捧在心尖宠爱的堂邑侯翁主。 莫名的,阿娇的眼睛有些涩,她颇为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将眸中的湿意掩去,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些:“刘彻,你好好休息吧,怀孕初期要格外小心。”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寝殿。 刘彻凝着阿娇的背影,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他抬手轻轻的放了上去。 对目前的自己而言,留下这个孩子才是最好的选择。万一他和阿娇永远都换不回来了,那么腹中的孩子就是他的希望。 万一能换回来,不管是阿娇还是这个孩子,再想办法处置了便是。 ** 刘璃见阿娇从寝殿里出来,连忙跑过来拉住她,关心道:“怎么样怎么样?” 阿娇笑着点头:“他没有喝那碗药。” 刘璃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母女两人相视一笑,若是不让刘彻自己主动放弃这个想法,就算她们这个时候阻止了刘彻喝堕胎药,以后刘彻还是会有机会伤害腹中孩子。 只有他自己主动放弃,并且明白腹中孩子的重要性,才会去保护这个孩子。 阿娇牵起刘璃的手问:“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郑当时来报,黄河修筑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参与修筑的百姓已经有十多万人了。大抵来年开春,便可全部竣工。” 受灾的十六郡几乎占了大汉郡县的四分之一,可见这次灾难涉及地之广。 刘璃点头笑:“这也算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了。” 如今已经是元光四年了,这一年有什么重大的历史事件,她也不太清楚,也只有系统显示出事件来,她才能知晓。 不过刘璃知道按照历史的进程,阿娇是元光五年被废的,而元光六年的龙城之战,卫青大胜匈奴,至此拉开了汉匈之战的序幕,卫青和霍去病也至此登上历史的舞台。 若阿娇和刘彻没有互换,卫青和霍去病对于阿娇来说,绝对是威胁。不过现在嘛,卫子夫并未生下皇长子,而阿娇现在是天子。 所以只要这两人忠于天子和大汉,他们依旧会是大汉双壁。 既然今年没什么大事,刘璃想了想道:“搞钱吧。”以后要打仗,扩张大汉的领土,都是需要钱的。 汉文帝和汉景帝积累下来的国库其实非常丰厚的,但实在经不住汉武帝对外扩张的政策,趁着现在国库还没有亏空,抓紧时间搞钱是非常有必要的。 刘璃万万没想到,财政贸易毕业的自己,穿来大汉居然还能专业对口。 说到搞钱,这让刘璃想到了西汉时期非常有名的理财专家桑弘羊。可以说,如果没有桑弘羊认真的在后方帮汉武帝搞钱,以汉武帝打仗,扩张领土的速度,国家财政根本就跟不上。 “桑弘羊吗?”阿娇听刘璃提到这个名字,扬眉道:“他曾担任刘彻的伴读,如今应该在少府里做事。” 刘璃依稀记得,历史上,桑弘羊四十岁的时候才被汉武帝正式重用,简直就是辱没了这位人才。若是早一点重用桑弘羊,进行商业改革,之后的大汉财政,也不至于到亏空的地步。 她兴奋的搓搓手:“重用他,让他为大汉搞钱!” 桑弘羊算是他们这个行业的祖师爷了,刘璃非常有兴趣的想要见一见这位大佬。 第23章 鸡兔同笼 桑弘羊, 这位历史上著名的理财专家、顾命大臣,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阿娇听从刘璃的建议,在宣室殿召见了如今在宫中少府担任侍中的桑弘羊。刘璃跟在阿娇身边, 总算见到了这个据说堪比大秦吕不韦的商业奇才。 史料记载, 桑弘羊出身商贾之家, 十三岁时便以精于心算而闻名洛阳, 是当地有名的神童。 彼时还在世的汉景帝听说之后,便召桑弘羊来长安,给太子刘彻当伴读。可以说,桑弘羊和刘彻私下的交情还是蛮深厚的。 刘彻登基之后,桑弘羊任侍中, 只不过这个时候一直没能发挥出他的作用来。 因为汉武帝初期, 凭借着文景二帝留下来的那些财富, 足够刘彻挥霍的了。而桑弘羊习惯精打细算,财大气粗的刘彻觉得没必要,所以这些年来, 桑弘羊都没有机会能加官进爵。 如今被天子突然召见,桑弘羊只当天子是闲得慌, 找他叙旧来了。进入宣室殿内, 他不仅看见了天子,还意外看见天子座旁, 有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 小姑娘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眼睛里丝毫不掩饰的好奇。桑弘羊稍加思索, 便已经认出了小姑娘的身份。 皇后所生嫡女, 前几日刚被陛下册立的建陵长公主。 陛下居然带公主来宣室殿, 倒是一件稀罕的事。 见桑弘羊来了, 阿娇直接让桑弘羊入座,开门见山道:“桑侍郎,朕若予你大农丞之位,你能带给朕什么样的财政革新?” 大农丞即为大农令的官属,位列九卿之中,是专门掌管钱谷和财政收支的,简直就是和桑弘羊专业对口了。 桑弘羊听闻天子的话,呆愣在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您……您的意思是?” 陛下终于开始考虑如何搞钱,而不是如何花钱了吗? “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他几乎是激动得站了起来,踌躇满志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望,明日臣会献上奏疏。”当侍中的这些年,他其实已经盘算过无数遍,关于大汉的经济改革。 只可惜每次他想和陛下提这些的时候,陛下总以国库充盈为由,并不打算大力发展国家商业。这也使得他空有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 如今陛下突然改变,桑弘羊自然是激动又欣喜的,他已经在天子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似乎还不能让激动的心安静下来。 阿娇见他这样,只觉得他有趣,低眸和女儿对视着,用目光询问:如何让他安静下来? 刘璃其实能够理解桑弘羊这种多年,抱负终于能够大展身手的兴奋。这就好像在公司里每日勤勤恳恳努力工作,工作了数十年,都没办法升职。但突然有一天,老板给你升职了,让你从一个普通员工,一下子变成了部门经理。 能不兴奋么? 刘璃从阿娇身边的软垫上爬起来,迈开小短腿走向还在激动的桑弘羊,她伸出手轻轻拽住他的袖子,仰头看他:“桑大人。” 桑弘羊回神,低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看着宛如小团子一样的公主,他不禁微微弯腰,这才开口:“公主有何吩咐?” 刘璃轻轻的鼓了股脸颊,假装不经意的碰了一下桑弘羊的手背,成功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嘀,解锁桑弘羊好感度:5】 嚯?桑弘羊居然对自己有5点的好感度初始值,这倒是让刘璃感觉蛮惊喜的。 “桑大人,我听父皇说,你小时候心算就特别厉害?”刘璃用稚童的天真的声音向桑弘羊发问。 提到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桑弘羊自信满满的点头:“当然,你父皇还曾和我比试过。” “那谁赢了?”刘璃故意发问。 “那还用说么?自然是我……”他得意的回答,却意识到当年比试的对象就在眼前,他连忙补救:“当然,那时候的陛下也是很厉害的。” 刘璃偷笑了一声,而后道:“桑大人,其实我也会心算,我也想同你比试一下,你敢和我比吗?” 桑弘羊目光凝着眼前的小姑娘,那表情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你?”倒不是桑弘羊自吹自擂,他年少时确实精于心算,没有进宫之前,他就已经帮着处理家里的生意了。 对他而言,需要用到算筹的算术问题,他都可以通过心算来解决。 如今一个五岁的孩童,居然要来挑战他,一时间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桑弘羊瞥见一旁的天子似乎对这场不公平的比试很感兴趣的样子,想来该不会是小公主为了讨陛下欢心,所以才说要和自己比试的吧? 就算最后输给了自己,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相反陛下也一定会觉得公主璃聪慧。 啧,未央宫里的孩子,五岁就这么有心机了吗? 刘璃要是知道桑弘羊的心里是这样想她的,估计要去找一块豆腐来撞死,以示清白了。 哦,西汉这个时候,连豆腐都没有呢。 桑弘羊扬了扬眉道:“既然公主想与臣比试,那臣定要奉陪,不如就让公主自己出题吧。” 刘璃眨了眨眸子,开口道:“好,那我就出一个最简单的鸡兔同笼问题吧。”她面上依旧天真无邪,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她清了清嗓音,开口说了问题:“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精于心算的桑弘羊:“……” 鸡兔同笼问题也算是古代比较知名的算术题了,这道经典的题目还记录于《孙子算经》中。但是呢,这本《孙子算经》源自于南北朝时期,对于这个时候的西汉,是一道超纲题。 看着桑弘羊逐渐凝重的表情,刘璃抿唇想,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欺负古代人了? ** “所以,鸡和兔子到底有多少只呢?”从宣室殿离开,母女两人坐上御辇,阿娇也非常好奇的询问女儿。 刚才这道题目,连桑弘羊都没答出来,居然要回家去算,算好答案再来。 刘璃噗嗤笑了,然后告诉了阿娇答案:“鸡有23只,兔12只。” “为什么?”此时的阿娇完全化身成为了好奇宝宝,为什么就是这个数呢? 刘璃握住阿娇的宽厚的大手,在她的掌心写字比划,教她解题:“我们假设,这个笼子里的动物全部都是鸡……” 阿娇认真的听完了女儿的讲解,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还是云里雾里的。 也不能怪阿娇不明白,毕竟在这个时代,即使是贵族受到的教育也是有限的。 “阿璃,你的那个未来是不是很精彩啊?”阿娇忽然有些向往刘璃口中的未来,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美好的世界。就凭刘璃每次拿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看,阿娇就觉得那是大汉所不能比的。 刘璃点头:“是啊,未来很精彩。” 阿娇:“真想去你口中的未来看看呀。” 刘璃看到了阿娇眼中的向往,在心里默默道:会有机会的。只要这个被分裂出来的时空,按照历史上的进程发展,那么华夏民族将永不落幕。 阿娇和刘璃在宣室殿忙活的时候,刘彻在椒房殿里也没闲着。按照礼法,每月初一和十五皇后都要去长乐宫朝谒太后。 十月初时,因为忙于祭祀典的事情,刘彻就没有去长乐宫。如今正是月半,按照规矩,他要去长乐宫了。 因为怀有身孕,刘彻近来嗜睡了许多,朝谒日这天他起来迟了, 抵达长乐宫的时间也晚了。 长乐宫内,众美人见皇后姗姗来迟,却也不敢不敬,纷纷起身行肃拜礼。刘彻瞥了众人一眼,一旁的芙蕖作为长御,代替皇后回礼。 刘彻走到王太后面前,下意识的抬手行虚礼,还未开口说话,便听王太后冷冷道:“今日朝谒,皇后来迟了不说,连跪拜礼都不做了吗?” 刘彻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以阿娇的身份过来朝谒母后的。眼前的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刘彻当即掀袍跪下,对主座上的母亲行了跪拜礼:“母后安康。” 他伏在地上等着母亲让自己起来,然而等了半晌,却不听母亲说话。 刘彻不禁有些疑惑,抬起身看向王太后,王太后呵斥一声:“皇后,吾何时让你抬头了?” 刘彻:“??” 王太后满脸写着不高兴:“月初的朝谒你没有来便罢了,这次朝谒又来迟了,你若不想来朝谒我这个老太婆,那以后都不要来了。” 以陈阿娇的脾气,以后可能真的不来了。王太后这般想着,若是陈阿娇真不来了,那她就可以以皇后不遵礼法为由训诫她。 面对自己的老妈,刘彻还是很有耐心的,他开口解释:“母后你误会了,近日我有些嗜睡,起身迟了些。” 这句话倒是提醒起了王太后,她没好气道:“卫夫人已怀五个月身孕,朝谒日却从未来迟过。你这腹中还没个影儿,倒是金贵了起来。” 刘彻:“???” 这还是自己那个温和慈爱的母亲吗?为何会对自己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来?刘彻看着眼前的母亲,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割裂感。 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是一个聪慧而又强大的女人,是她教会他要学会隐忍克制,可为何今日的母后如此的不同? 不对,母后从未这样对他过,这样的态度明显是在针对阿娇的。 可……母后为何要这样刁难阿娇? 第24章 换身后的尴尬 阿娇和刘璃从宣室殿回到椒房殿, 宫女汇报皇后去了长乐宫还未回来。阿娇想到今日是朝谒日,估摸着刘彻也没那么快回来,便也没放在心上。 她将刘璃带到椒房殿她平时用来处理宫务的书阁里, 开口道:“阿璃, 我觉得你要好好练习一下写字了, 方才你在我掌心写写画画, 我竟一个字都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刘璃听到阿娇所言,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啊?我为什么要学写字?”此时的她顿时变成了一个不肯学习的孩子。 虽然她不认识小篆字,但是她自带翻译,目前来看,小篆等文字基本不成问题, 没必要再去学写字了吧。 “当然要学。”阿娇一脸认真道:“你现在一个字都不会写, 日后还怎么帮我处理政务?” 刘璃呆住:“欸?” 阿娇笑着握住她的小手:“以后闲暇无事的时候, 我就教你认字写字,我们争取每天学十个字怎么样?这样日积月累下来,阿璃的才学一定不在那些学士之下。”她说着顿了顿, 补充道:“我听闻刘玥三岁时就会写字了,阿璃不能被她给比下去。” 刘璃一时无语。 好吧, 学习写字就学习写字吧, 就当是陶冶情操了。 见刘璃答应了,阿娇转身从柜架上取下一筒竹简, 然后在书案上缓缓摊开,刘璃稍稍瞥了一眼,在系统的翻译下, 辨认出这是出自《诗经·小雅》中的一些内容。 阿娇道:“这是河间王早年赠与我的, 我看后觉得甚是不错, 便一直收藏着。” 刘璃将这卷长长的竹简彻底展开, 一一辨认上面的字,发现流传于后世的那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也在上面。 她长舒一口气,摩拳擦掌道:“好,那我们从今日开始练习吧。” 阿娇点头,吩咐宫女取来没有书写过的竹简,打算逐字教女儿怎么写。 虽然刘璃的身体是五岁的小孩子,但她的思想和灵魂还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写字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这是华夏老祖宗的文字,作为后辈子孙,汉字这东西是刻进了灵魂里的。 在阿娇手把手的教刘璃如何握笔,如何书写之后,刘璃成功的写下了小篆字体的诗经两字。 写是写出来了,就是有点丑。 阿娇盯着女儿写得如此歪歪扭扭,噗嗤一声笑了,随后道:“看来让你练字,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虽然知道阿娇的笑声并不是嘲笑,但是刘璃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颊,她为自己辩解:“主要是我第一次用毛笔写字,等我再练练,一定会好看的,我的钢笔字就写得很好看,还拿过中学生钢笔字比赛的第一名呢。” 说到这个,刘璃突然又骄傲了起来。 “钢笔是什么笔?”阿娇好奇。 刘璃扬了扬小眉毛,干脆从系统商城兑换出一个新的本子和一只钢笔出来。正好眼前就有墨汁,她将钢笔吸满墨汁,然后用钢笔在本子上又写了一个小篆字体的文字。 “这个就是钢笔。”刘璃抿了抿唇道:“阿母,不如以后我练毛笔字,你来练习钢笔字吧。” 阿娇觉得有趣,微微颔首:“好呀。”她非常珍视的将女儿送的本子和笔收下。 母女两人在书阁里一直呆到了晚膳时间,刘璃的毛笔字写得依旧歪歪扭扭,不过已经比最开始的要好很多了。阿娇的钢笔字倒是进步神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此时她已经能够将字写得很漂亮了。 她的钢笔字和毛笔字一样,都非常的娟秀。 这一对比,刘璃有些不服气:“毛笔字实在太难写了,而且还是写在竹简上,稍不注意就糊了。”不行,她一定要提前改变造纸术,让人们尽快用 上纸来书写。 阿娇见她因为不服气而鼓起来的脸颊,伸手戳了戳:“那就勤加练习。” 母女两人一起离开书阁准备去用晚膳的时候,这才想起来,去了长乐宫的刘彻此时还未回来。 刘璃道:“会不会是被王太后留下来用晚膳了?” 阿娇只道:“大抵是吧,不等他了,我们去用晚膳吧。” 如今椒房殿的膳食已经改变了很多,在刘璃耐心的教导和口述菜谱的加持下,膳房负责做饭的宫人已经学会了炒菜,炖菜,红烧等等厨艺。 一些西汉还没有出现的调料,刘璃都会事先系统商城兑换好,然后重新装进一个器皿里,再给膳房送去。 唯一让刘璃困扰的就是,遗留下来的塑料垃圾没办法处理。她只能向阿娇申请一个房间,将用所有的塑料垃圾,清洗干净后都堆放在房间里。 这个房间除了刘璃本人,不许任何人进。 今天的晚膳是炖鸡蛋,油焖白菜以及一碗羊肉汤配上主食馒头。刘璃先喝了一口汤暖胃,又尝了一口大白菜的味道,笑眯眯的说道:“溪的厨艺似乎越来越好了。” 溪就是椒房殿里负责膳食的女官,经过这段时间的尝试,她做的菜越发好吃了。 阿娇心情不错,又让宫人取一些果饮来,打算浅浅的喝一杯。 相比椒房殿内的温馨和谐,还在长乐宫的刘彻,已经身心疲惫很想去睡觉了。偏偏此时他还要伺候自己的母亲用晚膳。 大汉注重孝道,刘彻本人也非常敬重自己的母亲,所以即使今日母亲对他多番刁难,他都还忍耐着。 过来朝谒的其他美人都离开了,作为皇后的刘彻,被留下来陪王太后用完晚膳才能回去。 看着眼前清一色的绿色蔬菜,刘彻瞬间没了胃口。 主要是这段时间在椒房殿里,吃着刘璃改良过的食谱,刘彻已经咽不下其他宫殿的膳食了。而长乐宫的晚膳多以蔬菜为主,没油没盐实在寡淡无味。 王太后牙口不太好,吃东西的时候细嚼慢咽,刘彻只能耐心的等待着母亲吃完。 见“阿娇”几乎没有动筷子吃一口,王太后阴阳道:“长乐宫的膳食确实比不上椒房殿,但也不至于让你一口也吃不下吧?”顿了顿她又道:“听闻椒房殿膳房研究出了一道辣子鸡,皇后都没想过送来长乐宫让长辈尝尝。” 这倒是有点冤枉刘彻了,那日吃完辣子鸡,他当即就想到让膳房再做一份,送来长乐宫给母亲尝尝。但是刘璃说这道菜辛辣,老人不适合吃,他这才作罢。 可如今实话告诉母亲,恐怕也会被认为是借口吧。 “母后误会了。”刘彻只好道:“只是我最近胃口不太好,所以才没有动。不过母后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饿了,这就吃一点。” 说着他拿起碗筷,夹了一块蔬菜送到嘴边,野菜独特的青涩味道传入鼻息,刘彻只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连忙扔下碗,捂着口鼻干呕了起来。 这是什么菜?是人吃的吗? 跪坐在后面的芙蕖连忙上前为刘彻顺气,好长时间他才止住了反胃。 被他这么一搞,王太后也没了用膳的心情,她有些嫌巴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吧,呆在这儿也是碍眼。” 刘彻神情一顿,抬眸看了王太后一眼,最后他被芙蕖搀扶着起来,向王太后作揖告辞。 出了长信殿,迎来屋外的晚风,看着偏西的太阳,刘彻突然开口问芙蕖:“太后一直是这样对我的吗?” 芙蕖是堂邑侯府的家养子,阿娇出嫁前就在身边伺候了,等阿娇当了皇后,她也被提升为御长。跟在小君身边这么多年,她目睹了阿娇从曾经骄蛮矜贵的堂邑翁主变成了如今的大汉皇后。 曾经的小君,可以随意的穿梭在未央长乐二宫,可以在太皇太后盛怒的时候,一句话就平息了太皇太后的怒火。就连如今的王太后,在面对曾经的小君时,都是一副讨好模样。 可芙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君变了。 她的脸上不再有那么张扬肆意的笑容,而是多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愁绪。这样的愁绪从来都不该出现在小君的脸上。 小君不再和陛下吵闹,甚至不再关心陛下宠幸了哪个美人,若不是后来有了小公主,芙蕖甚至有点害怕小君会想不开。 后来太皇太后逝世了,陛下彻底不来椒房殿了。长乐宫的太后,也不在像曾经那样对待小君了。宫中美人皆依附于太后,小君这个皇后如同虚设。 芙蕖声音有些哽咽:“小君,奴知道您心里难过,若是太皇太后还在,太后又怎么会这般为难您。” 霞光给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光,刘彻眯了眯眼眸,顿了许久才道:“回去吧。” 自从祖母过世,母后一直这样刁难着阿娇,可阿娇竟从未闹到他面前来,她默默的忍受了一切。 她是怕自己为难,所以一直都在忍着吗?想到这里,刘彻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柔情。或许是因为这是阿娇的身体,所以他才会很轻易动了情绪,他突然很想见到阿娇。 车撵抵达椒房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宫女们接应刘彻下车,刘彻顺口问了一句:“陛下在哪?” 宫女回:“陛下在用晚膳,桑侍郎也在。” 刘彻眉梢一拧:“桑侍郎?”桑弘羊? 他道:“带我过去。” “诺。” 刘彻跟着宫女往用膳的屋子走,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桑弘羊啧啧称奇的声音:“这味道如此爽口,好生奇妙。” 然后是自己的声音:“桑侍郎若是喜欢,改日朕让人多做些给你送去。”可能是因为说话的人是阿娇,这声音莫名的温柔。 桑弘羊忙道:“谢陛下。” 刘彻推门而入,殿内说话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看向突然出现的皇后。 桑弘羊先反应过来,从案桌前起身向刘彻作揖礼:“小君有礼。” 刘彻稍稍回礼后才开口问:“桑侍郎为何来了椒房殿?”作为侍郎,桑弘羊确实可以随意进未央宫,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随意进椒房殿啊。 桑弘羊表明了原委:“之前在宣室殿中,建陵长公主为臣出了一道题,臣回家后算出了结果,所以才想找公主来问问结果。” 听桑弘羊这么说,刘彻稍稍来了兴趣:“哦?什么问题居然让你要回家算?”宫人在阿娇的身边给刘彻准备了软垫,刘彻顺势走过去坐下。 他目光瞥过椒房殿的晚膳,看着那泛着油光的白菜,他突然来了食欲,肚子也忍不住咕咕的叫了。 桑弘羊重新返回座位,吃着面前的美食,而后道:“没想到公主如此聪敏过人,想出的问题都如此高深,臣自愧不如!” 刘彻却看向一旁的宫人:“我的晚膳呢?” 宫人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却不知如何回答。 阿娇纳闷:“你不是在长乐宫用膳了吗?朕见你没有回来,正巧桑侍郎还未用膳,就将你的晚膳赐给他了。” 刘彻:“?” 他又扭头看向桑弘羊面前桌案上吃得差不多的食物,额头突突直跳。本来就在母后那边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却发现自己的晚膳还被别人吃了,刘彻脸都黑了。 看向桑弘羊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不善。 坐在他旁边的阿娇,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发出来的怨气,想来他在长乐宫里定是受气了。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阿娇倒是非常体贴的将面前吃了一半的鸡蛋 羹推给他:“还热着,你先吃吧,等会让膳房再给你做。” 饿着刘彻都不能饿着他肚子里的孩子。 刘彻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拒绝,握着勺子吃了起来。 桑弘羊之前回到家里,将这道题出给了门客,想要联合大家的智慧来解答。甚至还有门客提出,去买鸡和兔子回来慢慢组合。最后桑弘羊通过算筹的演算,才得出了和刘璃一样的答案。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公主璃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知道答案的,于是马不停蹄的赶进宫,想问个究竟。 刘璃也没想到,此时年轻的顾命大臣竟然是这样风风火火,执着于真相的性格,她只好详细的讲给他听,桑弘羊听得啧啧称奇。 【桑弘羊好感值:20】 桑弘羊的好感度,同样是十倍的积分! 给他讲个题,就让他涨了好感度,刘璃心情愉悦,甚至想再给他出一题更难的。 得到了解答,还吃到了从未吃过的美味,桑弘羊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告辞,并且表示:“陛下,臣一定会尽快想到财政改革的方案,定不负陛下重望。” 刘彻吃饭的动作一顿,等桑弘羊离开后,他才开口:“财政改革?” 阿娇颔首:“是啊。” “为何?”刘彻更加好奇了,如今大汉国库雄厚,为什么会想到财政改革呢? “当然是为了充盈国库呀。”阿娇道:“这次救灾虽然有各郡县的支持,但国库开支也不小。所以趁着现在并无战事,不如再充盈一下国库。” 刘彻听罢倒是来了兴趣,他问:“你是有好的想法吗?” 阿娇倒没什么好的想法,只是之前听刘璃说,未来要和匈奴打很多年的战争,现在改变一下大汉的经济体制,有利于未来。她听着感觉有道理,所以便招来桑弘羊,让他给想法。 虽然她不懂如何进行改革对大汉最好,但是有专业的人知道怎么做,阿璃说了,这叫术业有专攻。 “父皇,你之前安排了张骞出使,又安排了方士去寻找蓬莱仙人,还派人去通西南夷地区,这些不都在消耗大汉国库么?”刘璃道:“若不进行经济改革,国库早晚要没。” 听着刘璃这般的口气,刘彻挑眉:“你可知朕的国库有多少钱?” “谁又会嫌钱多呢?”刘璃道:“若是改革成功,国库收益扩增,对大汉来说岂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是桑弘羊?”刘彻奇怪的是,就算要财政改革,那也应该找大农令的官员,怎么偏偏找上了桑弘羊。 当然,他也知道桑弘羊是有过人的商业头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彻才让他一直停在侍中的职位,没给他升迁。 桑弘羊曾经向他提出过要商业兴国,这不是在胡闹么。 刘璃:“神女说,桑大人会成为大汉经济改革的大功臣,他会让大汉更加强大。” 刘彻听罢,眼眸微亮:“这样吗?”他顿了顿:“那朕倒是有点期待桑弘羊的奏疏了。”既然神女说了,那肯定没错了。 晚膳吃完了,刘璃瞅了一眼阿娇和刘彻,正打算悄悄回房间。宫女乔捧着竹简过来:“公主,这些竹简是否要送去做成简书?” 这些是刘璃下午练字时候用的竹块,她连忙道:“不用不用。”那些字太丑了,还是不要做成竹简了。 刘彻瞥了一眼,从乔的手上取过一个竹块看了看,他啧了一声:“阿璃的字还要多多练习。” 刘璃无语:“……” 刘彻又道:“改日朕有空来教你。” 古代人都这么喜欢教别人写字吗? 阿娇笑了笑:“如此甚好。”她知晓刘彻的字写得非常好,若是能得到刘彻的指导,倒是可以让阿璃进步一些。 ** 帝后回寝殿准备就寝,在长乐宫呆了大半天,躺回床上后,刘彻只感觉全身乏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阿娇道:“女子怀孕初期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你忍一段时间,等两个月后应该就会好多了。” “还要再等两个月?”刘彻的声音有些崩溃,说话间他又有干呕的感觉了,连忙翻身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阿娇躺在他身侧,见他这样,坐起身子伸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没事吧?我叫人取一些生津的东西给你吃吃?” 刘彻摆摆手,呼了一口气道:“暂时不想吃。”他重新躺下,喉咙间还泛着涩意,轻声问道:“女人怀孕都这样吗?”他记得当初卫子夫怀阿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呀。 阿娇回忆道:“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我当年怀阿璃的时候,倒和你现在差不多。” 当年阿娇有孕的时候,人在甘泉宫里,并不在未央宫,刘彻也没有陪在她身边。她孕期反应厉害,一开始的几天明明很困很累,却没办法入睡。 一直到三个月的时候才好多了。 刘彻听阿娇这么说,似乎也想到了当年的事情,他神情一凝,想说的话却慢慢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突然翻身,伸手紧紧的抱住了躺在身侧的阿娇。 这个举动让阿娇一愣,随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刘,刘彻你这是做什么?” 刘彻想一定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所以他才会变得这么感性。他抱着她不放手,甚至还在她的怀里蹭了蹭:“你抱着我睡觉吧。” 阿娇:“?” 她满脸的疑惑,不过低头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某人,又觉得有些好笑。最后有些无奈的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还慢慢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心里生出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怀中的人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对于阿娇来说,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这毕竟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味道,可通过刘彻的身体嗅到的感觉好像就有点不一样了。 特别是好像有一片柔软贴着她的手臂,一股莫名的冲动和感觉,慢慢从她的小腹往下走。阿娇的神情凝固住,甚至抱着刘彻的动作也僵硬了。 她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阿娇:“?”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就算这个身体是男人,可自己的内心是女人啊。 她有些发懵,头脑更是一片空白,甚至想将怀里的刘彻给推开。 而刘彻本是贴着阿娇的,所以他很快就感觉到了阿娇的异常,他也僵住了。 刘彻轻轻的松开阿娇,从她的怀里仰头看向她:“你……” 阿娇:“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无语住。本来嘛他们是夫妻,连孩子都有了,所以对彼此的身体倒也没有避讳过。之前沐浴的时候,刘彻甚至还将阿娇的身体摸了一遭。 但是如今这个情况,确是第一次发生,阿娇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她因为身体起了反应而有点小小的羞耻,最后只能小声问刘彻:“我……我要怎么办?”这种感觉好奇怪也好难受啊。 刘彻被搞得有点心烦意乱,他挠了挠眉心咬牙道:“过来一点,我用手帮你解决。” 阿娇:“?” 她拒绝:“我不要。” 刘彻:“那你继续难受着吧,等半个时辰应该就差不多了。” 阿娇:“要……要这么久吗?” “那当然。”刘彻的声音颇为骄傲:“我自己的身体,我最了解。” 第25章 浮动的好感值 夜, 寂静得很,窗外甚至连鸟叫虫鸣的声音都没有。 寝殿内烛火跳跃,粗喘的呼吸声在这样的夜里, 显得格外明显和暧昧。 阿娇难受的躺在床上, 目光无意识的乱飘, 最后还是情不自禁的落在了身旁的刘彻身上。忽明忽暗的光亮仿佛给“自己”的脸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红艳艳的唇饱满透泽,她无意识的咽了咽喉咙。 刘彻的睡姿不太好,亵衣的衣领滑落在他的肩膀上,漂亮的脖颈和锁骨就这样落入了她的眼中,阿娇在心中叹了一声, 好美。 原来从另外一个角度观察自己, 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不过身体好像更难受了。她甚至想将眼前的“自己”压在身下,然后狠狠的…… 阿娇闭了闭眼,伸手用力的将刘彻的衣领拉好, 遮住眼前的春光。 刘彻被她的动作惊扰,睁开眼对上她越发黑沉的眸子, 他不满:“作甚?憋不住想要了?” 阿娇被他这句话气到了, 明明是他的身体莫名其妙的有了反应,他居然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咬牙道:“刘彻, 我刚才想到一个好办法。” 刘彻“嗯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去找太医开一副可以不举的药吧。”她故意这样说:“这样应该就不会难受了。” 身旁的刘彻倏地睁开眼睛:“??” 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叫着她的名字:“陈娇!” 阿娇也崩溃,甚至有些抓狂:“不然要怎么办嘛, 真的好难受。”她几乎本能的对着刘彻戳了两下, 意外感觉舒服了一点点。 刘彻感觉到她的动作, 似乎经过了一番心理建设, 他转身躺平了,敞开怀抱咬牙道:“你来吧。” 有那么一瞬间,阿娇倒是真的想扑上去了,不过理智终究战胜了体内的炙热的火,她没好气道:“刘彻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怀有身孕?” 孕期不能行房,更何况他才怀孕一个多月,不能掉以轻心。 刘彻:“……”亏他刚才还克服自己内心的矛盾,想着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就算他是在下面的也没关系。 阿娇咽了咽口水,小声道:“要不然……我去招幸个美人?” 刘彻倏地从床上做起来:“陈阿娇,你敢!” 他怒指责道:“朕在替你怀孕,你居然想背叛朕,还要睡朕的女人?!” “这不是你的身体么,应该也没什么的吧。”阿娇不理解他在生气什么:“而且当初我怀阿璃的时候,你不也一样临幸了其他美人?怎么换成了我,就是背叛呢?” 刘彻一时哑口无言,最后只道:“朕说了不行就不行,你要是敢碰那些女人,朕就……” 阿娇眨了眨眼,等着听他的就怎么样。 刘彻:“……”此时的他甚至都没有可以威胁阿娇的东西。 他想到很多年前,当平阳姐姐不断的给未央宫送来漂亮的舞姬美人时,阿娇知道后和他吵闹,嚷嚷着威胁他,敢碰那些舞姬就去找祖母告状。 祖母偏爱阿娇,每次他们吵架闹到祖母面前时,祖母总是会先训诫他。那时候有祖母制着他,他即使不甘心也不得不继续假装对阿娇好。 一直到祖母过世,再也没人能管他了。 而如今,他竟然也做出了和当年的阿娇一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可笑。 就在刘彻暗自懊恼的时候,身边的阿娇轻呼一声:“好像软了哎,不难受了。” 听到阿娇的形容,刘彻嘴角微微抽搐。 阿娇稍稍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她嘀咕了一句:“终于可以睡觉了,好像也没有半个时辰呀。” 刘彻:“……”他重重的躺下,在心里道,等以后换回来, 朕一定让你体验半个时辰! 由于晚上的折腾,第二日阿娇和刘彻都起来迟了,好在不需要早朝,迟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刘璃倒是早早的醒来了。 穿来大汉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每天晚上六点钟不到就上床睡觉,第二天五点多就能清醒了。 醒来后,她也没闲着,先从自己的寝殿小跑去椒房殿的后园,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再看看她种植的土豆。 系统商城第二层的商品,多是一些生活日用品,还有一些农作物,最便宜的都要100点积分。 她兑换了一些生活用品,放在自己的寝殿。农作物有直接的果实,也有种子。兑换果实的积分比较便宜,任何农作物的果实,兑换比例都是一斤100积分。 兑换种子的积分就贵了,100克种子就要100积分。 刘璃没有胡乱兑换农作物种子,毕竟她对栽培农作物没什么经验。不过之前她兑换了一斤土豆出来打算吃,结果第二天发现有几个土豆发芽了。 她想到土豆发芽是可以埋进土里再生的,当即将发芽的土豆挑出来,然后在椒房殿的后园挑选了一块地,让侍卫们将那块地上的花都铲了,开垦出一片来,用来种土豆。 阿娇看到自己的花园被毁了,虽然心疼那些漂亮的花,但也由着女儿了。 刘璃将发芽的土豆切开,每个土豆块都留下一个芽茎,然后将这些土豆块埋进土里,又特意找到一个懂种植的宫女来照看这块地。 如今种下去的土豆已经发棵了,绿色的小嫩芽冒出了地面,看样子长势还挺不错的。刘璃每天早上跑过来看到这些,心情就会特别好。 如果土豆能种植成功,那么以后应该都不用花几分兑换了吧。而且土豆还是非常好的储备粮食,若是在大汉推广开来,至少可以减少饥荒。 刘璃蹲在土豆苗前想,等这一批土豆种植出来,自己再写一个土豆种植方法和食用指南,就让阿娇将土豆在全国推广开来,造福百姓。 对了,还有辣椒。 上次她兑换了一斤的青辣椒,特意让宫人将青椒里面的种子都保留了下来,现在那批种子已经晒干了,应该也能种了。 要不要再铲出一片地来,种青椒呢? 刘璃回椒房殿内的时候,已经弄得满手都是泥,阿娇盯着她的小手,就知道她又去了后园,查看她心心念念的,叫土豆的东西了。 “快洗手,来用早膳了。”阿娇伸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刘璃笑眯眯道:“阿母,再批给我一块地吧,我要种青椒。” 阿娇表情一窒:“你又要铲哪片花田?” “唔……”刘璃仰头道:“将那片菊花铲了吧,菊花晒干了还可以泡茶喝,清肝明目一举两得。” 阿娇叹息一声,既无奈又宠溺道:“罢了,后园的地,随便你怎么用吧。” 刘璃大喜:“好,谢谢阿母。” 她跟着宫女去洗手,然后再返回殿内陪着父母一起用早膳。 许是因为昨天晚上被阿娇气到了,刘彻的脸色有些差,早上的食欲也不太好。 刘璃见他吃了一口早膳就不动了,关心的说了一句:“父皇,你吃不下东西么?” 刘彻应了一声:“嗯哼。” “可以吃一点酸的东西刺激一下食欲。” “不吃。”刘彻皱眉道:“那些果脯太过甜腻,吃了我更难受。” 也是,西汉的果脯多是甜的,很少有酸的东西。刘璃想了想,闭上眼睛点开系统商城,兑了一桶酸奶,还有一些开胃的梅子出来,将这些递给刘彻:“父皇,不如你先尝尝这些吧。” 刘彻盯着女儿突然拿出来的 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酸奶和梅子,都是开胃的。”刘璃道:“你胃口不好的时候,可以吃一点,而且这些也能抑制的反胃,让你不至于那么难受。” 刘彻表情舒展开来,却问:“这些是神女让你给我的么?” “是呀。”刘璃点了点头。 刘彻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带着笑意道:“你替朕谢谢神女。” 刘璃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哦。” 不对,事情有点不对! 刘璃有些迟疑的盯着系统界面,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值,从刚才的10点缓慢的增长了两个点,现在是12点。 昨天自己只是将鸡兔同笼的解题过程告诉了桑弘羊,桑弘羊对自己的好感值就像坐火箭一样,咻的一下就变成了20点。 可自己都和刘彻相处一个多月了,还特意兑换酸奶和梅子给他,对他这么好,结果就涨了2点? 刘璃突然有点生气,汉武帝果然没有心! 刘彻尝了一口酸奶,只感觉味道十分独特,酸酸甜甜的十分爽口。之前他吃什么都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可吃这个酸奶时就不会,甚至觉得有些胃口了。 “酸奶虽然好吃,但是也不能多吃哦。”刘璃看刘彻一会儿时间就吃了大半桶,连忙提醒他:“吃多了会拉肚子的,父皇既然开胃了,就吃早膳吧。” “这样么?”刘彻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那就先收起来吧。” 早膳后,刘璃要拉着阿娇去看看自己种植的土豆,刘彻听闻那个所谓的土豆的发芽了,也觉得稀奇,提出了要一起去。 刘璃撇了撇唇,倒也没有反对,主要她也没法反对刘彻。 一家三口来到了后园,刘彻瞧着冒出绿芽的土豆苗,大为惊奇:“居然真的长出来了?” 他之前已经尝过土豆了,这东西非常有饱腹感,当时他就想着若是以后哪里出现了饥荒,给百姓一人发一个土豆就好了。 之后有些土豆发芽了,刘璃便说发芽的土豆不能吃,但是可以种植长出新的土豆。 果实居然也能种植?那可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啊,既可以吃又可以再生。 这样想着,刘彻转头看向刘璃,目光中带着几分喜悦:“朕的阿璃真是我大汉的福祉啊。” 【汉武帝好感值:13】 刘璃:“……”呵呵。 嘴上夸人家是福祉,实际上就涨了1点好感度。汉武帝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 之后刘璃命令守卫椒房殿的侍卫们过来帮她铲了后园里的菊花,开垦土地。 一上午的开垦,总算又开辟出一块地来,为了犒劳这些侍卫,刘璃让宫女们送来一大壶口味甘甜的果酒,分给他们喝。 侍卫们没想到帮公主种地还有酒喝,只不过他们这个时候还在当值,并不能喝酒。侍卫长代替手下的侍卫拒绝了公主的好意:“建陵公主,小人们还在当值,不能饮酒,多谢公主好意。” 刘璃道:“虽然是果酒,但是这个没有酒精的,算是果茶,大家放心喝吧。” 听公主如此说,大家便也放下心来,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碗仰头便饮,酸甜的口感喝起来确实过瘾,他们之前从未喝过这样的果茶。 之前他们过来帮公主翻新土地的时候,公主就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叫土豆的稀罕东西,并且告诉他们可以将土豆放在火里烤着吃,或者放在锅里煮着吃,非常顶饿。 不少侍卫回去后试了一下,只觉得一个字:香! 公主璃真不愧是陛下特意册封的长公主呀。 刘璃扭头看向立在一旁,和大家显得格格不入的霍去病,开口问:“你不喝吗?” 霍去 病看了一眼痛快畅饮的众人,非常别扭的移开了目光,脸上写满了拒绝,眼里却写着渴望。 这熊孩子咋这么别扭矛盾? 后园这块地的菊花都已经全部铲除了,侍卫们喝了刘璃赐的果茶之后,纷纷向刘璃告辞继续回到原来的岗位上,站岗或巡逻。 刘璃自己握着小锄头,开始挖一个浅坑,将辣椒种子撒进去,然后再浅浅的将土覆盖上去,再挖第二个坑。 她将手里这一小包种子都种进去后,正准备给这些种子浇水,一转头发现霍去病居然还站在这里。 “你怎么还在?”刘璃有些纳闷。 先前她之所以让霍去病来给她当侍卫,纯粹是因为他不怎么用心的道歉。她游玩未央宫的那几天,让这位霍小郎跟着车撵跑了整个未央宫,也算是惩罚过他了。 本来想祭祀典礼结束之后,就不用他来当侍卫了,没想到会发生“汉武帝怀孕”事件,这件事她给忘记了。 她召集侍卫来翻花园的时候,霍去病也过来帮忙了,而且他翻地的动作竟比其他侍卫还要麻利一些。 刘璃从一旁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浇在种了辣椒的地方,而后又对霍去病道:“你之后就不用来椒房殿当差了,回你的羽林军去吧。” 霍去病盯着刘璃小小的身子蹲在被开垦过的土地上,她明明就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比玥表妹还小一岁,可她做的事情和说的话,一点都不像小孩子。 叫人看不懂。 “建陵长公主。”霍去病颇为嘲讽的叫了一声刘璃的新封号。 刘璃抬手揉揉耳朵,仰头看向他:“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霍去病沉默了一下,什么叫我这孩子?你也才五岁好吧!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道:“你真是好手段啊。” 刘璃纳闷:“啊?” “陛下为什么突然封你为长公主?”霍去病认定了这就是刘璃的心机之处。 他来椒房殿当差的事情,已经被舅舅知道了,舅舅甚至还问及了原因。他不想对舅舅说谎,便将事情和盘托出,结果被舅舅训斥他们在胡闹。 舅舅说:“幸亏陛下没有深究这件事情,也幸亏陈公主没有在陛下面前提长公主的事情,不然你和阿玲的行为,不仅会让你们自己受罚,还会牵连到你姨母!” 霍去病自幼便被天子看中,更是被天子特殊对待,所以他的性格多少有些狂妄不羁。面对卫青的训斥,他不以为意:“可陛下知道了,也并未惩罚于我,只是让我道歉就完事了。” “你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卫青怒道:“不是陛下没有惩罚你,你就没有做错的。若不是陈公主说你们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你以为你不会受到惩罚吗?” 上次在椒房殿前救驾的时候,卫青就察觉到陛下对陈公主的呵护是发自真心的,比之陛下对阿玥的喜爱过犹不及。倘若陛下知道去病和阿玲是故意的,并不是什么玩闹,真的还会如此轻易的就将这件事情揭过去吗? 被舅舅这么一说,霍去病后知后觉感到自己真的错了。这么想来,陈公主似乎还不错,至少她不仅替自己隐瞒了过去,还没有将玥表妹说出来。所以再来给陈公主当侍卫的时候,他倒也心甘情愿了。 但是! 陛下居然册立了她为长公主。 舅舅说,陛下一定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弥补陈公主。 她明明已经隐瞒了玥表妹要被册为长公主的事情,最后还是向陛下告状了吗?然后陛下见她受委屈,所以就册封了她为长公主来弥补,这不是心机是什么? 难怪玥表妹和玲表妹都说她像狐狸一样狡猾,果然是这样的。 在他看来,她比狐狸还要狡猾! “因为我知书识理,聪明漂亮,还救了那么多百姓,所以父皇册了我为长公主,你有异议吗?”刘璃夸起自己来,倒也丝毫不害羞。 “你不过五岁,怎么可能向陛下献策?”霍去病不相信,一定是陛下为了册封长公主而随便找的理由。 “那你不如去打听打听,或者亲自去问父皇。”刘璃懒得和他争辩,继续给自己的小辣椒浇水。 “陛下偏向你,自然会为你说话。” 刘璃冷漠脸:“哦。” 然后她发现,霍去病原本涨上来的5点好感值,变成了0点。涨上来的好感值居然还能跌回去? 刘璃的表情呆滞了片刻,掀起眼皮看向霍去病,想了想道:“你可以走了,快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趁着霍去病的好感值变成负数之前,还是快点让他走吧。 以后要是没有什么交集的话,好感度应该也不会有变化了吧。果然,非亲人的好感值都是不稳定的。 面对她赶人的话,霍去病轻嗤了一声,而后傲然转身。 刘璃盯着他直挺挺的背影看了一会,继续低头浇自己的水。不难看出,因为汉武帝对霍去病的照顾,所以养成了他这样的性格。 若是朋友还好,但若是敌人的话……刘璃啧啧声,有点庆幸历史上的那位戾太子没有被生出来,不然的话还真不好说。 将辣椒种子都种下后,刘璃伸了个懒腰,往宫殿里走。 ** 午后,刘璃和阿娇一起在书阁里练字,像是想到什么,刘璃和阿娇吐槽起了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度涨得很慢的事情。 “阿母,你说像我这样聪明可爱,又能给他兑换好吃的女儿,他怎么就不喜欢呢?”每次都是涨一两点,速度就和乌龟在爬一样。 再对比一下桑弘羊桑大人,一下子就涨了15点。 阿娇听到女儿的吐槽,笑了笑问:“他的喜欢很重要吗?” 刘璃一怔,下意识的摸摸下巴认真的想了起来。若刘彻还是汉武帝,那他的喜欢就可太重要了。但是现在嘛……好像不怎么重要了。 毕竟目前的“汉武帝”对她是满好感度呀! “那我不纠结了,随他去吧。”刘璃撇唇。 “阿璃,你说有没有可能,你每次都以神女为借口,他就会以为一切都是神女的功劳,所以对你变化不多呢?” 这简直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璃听到阿娇的提示,目瞪口呆。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就像今天早上,明明是自己出于对刘彻的关心,给他兑换了酸奶和梅子。可当刘彻问起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将一切都推到了神女的身上,所以刘彻该不会认为关心他的人是神女吧? 而自己这个女儿,只是帮他和神女沟通的媒介而已,难怪他对自己的好感值涨幅不大。 早上刘彻问她的时候,她应该说是自己用真心恳求神女,神女才愿意将酸奶和梅子赠送出来。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这个女儿的拳拳孝心! 刘璃暗恼,太大意了。 书阁外面,刘彻也走了进来,他随口问:“阿璃,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刘璃低头看着自己写的字,撇唇道:“还行。” 刘彻过来看了一眼,顺口评价道:“真丑,还不及公主玥的一半。” 这一声对比让书阁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刘彻也瞬间发现自己说错了,他颇为尴尬的干咳了一声道:“朕的意思是,你还需要多练练,公主玥从三岁就开始练字了,阿璃如今才刚开始,写得不好看也正常。” 刘璃:“呵呵。” 阿娇:“卫公主的字确实好看,怎么就没得到神女眷顾呢?既然你这么喜欢公主玥,那你搬去披香 殿住好了,可以天天和你心爱的女儿在一起。” 刘彻:“……” 第26章 推恩令 为了弥补自己说错的话, 刘彻走到刘璃身边,握住她的小手,手把手的带她写了一个字, 并且教导道:“你刚才握笔的姿势就不对, 手腕要有力,这样写出来的字才有劲,落笔的时候还要注意笔力。” 有刘彻手把手的教, 刘璃再写出来的字好像有点像样了。 刘彻看着女儿写的字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可以领悟,称赞道:“阿璃很有悟性。” 俗话说字如其人,阿娇的字迹比较娟秀,但是刘彻落笔的每一个字,笔锋之间都带着一股凌厉和霸道的气势。刘璃这个外行人看着他的字迹, 都忍不住觉得很漂亮。 不是那种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漂亮,而是那种挥斥方遒, 潇洒自如的漂亮。 一家三口在书阁中陶冶情操般的写了一会字,刘彻带着打量的目光环视椒房殿的书阁,他随手拿出一筒竹简展开查阅, 发现这是一册《乐记》。 册中记载了一些音乐曲谱的理论, 《乐本》一章节中还有这样一句话:“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 刘彻看后大为惊喜, 转头问阿娇:“阿娇, 这册《乐记》你从何而来?” 阿娇起身看了一眼道:“是河间王所赠。” 河间王刘德是汉景帝的第二个儿子, 是刘彻的亲哥哥, 也是阿娇的表兄。 河间王刘德酷爱书简古籍,他去封地就国之后,就一直在搜罗古书。阿娇嫁给刘彻之前,他就经常送一些他认为适合女子学习的书籍给她,那些书简都是他亲手誊抄出来的。 如今椒房殿的书阁内,有一半的藏书都是刘德所赠,刘彻看中的这本《乐记》也是如此。 知道这书简是河间王所赠之后,刘彻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河间王倒是一直惦记着阿娇呢。” 正在握笔练字的刘璃听到刘彻这一声莫名带着酸气的话,立马竖起了八卦吃瓜的耳朵,练字也不专心了。 阿娇只道:“我与二表兄情同兄妹,他赠书给我这个妹妹有何不妥?” 说起这些就不得不扯到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刘彻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和如今的刘璃差不多大。 那个时候,馆陶长公主想要给阿娇议亲的对象也不是刘彻,而是当时的太子刘荣,河间王刘德和刘荣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刘德没有去封地的时候,经常带着小阿娇一起玩,那时候他就向阿娇承诺过,为阿娇寻找好听的曲谱给她学习。 未央宫中的表兄们对阿娇就如同对亲妹妹一样。不,以当时的情况,就连真正的公主都没有堂邑侯翁主在未央宫的待遇。 后来太子刘荣被废,阿娇和刘荣的婚约也吹了,但刘德并没有因此而疏远阿娇,还时不时的和阿娇有书信往来。一直到阿娇嫁给了刘彻,成了太子妃之后,才渐渐和刘德断了联系。 “这本《乐记》倒是个好东西,兄长没有献予朕,倒是先送给了阿娇。”刘彻又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这些年来,河间王在民间搜罗到一些儒学藏书,或者春秋时孔孟学说,都会第一时间送往未央宫,石渠阁中的一半藏书都是河间王献上来的。 所以在阿娇这里看见河间王送的书,刘彻一方面觉得惊讶,一方面又意识到阿娇与河间王的关系似乎很好。 阿娇挑了挑眉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不如拿去学了,我很期待以后你为我抚琴。” 刘彻一窒,嘴硬道:“朕是天子,怎可学这般缠绵之曲?” “是呀,那时候你是天子,河间王又怎么将这缠绵之曲献给你?”阿娇没好气道:“你倒是会倒打一耙,是不是还想责怪河间王?” 刘彻:“……” 刘璃在一旁看 刘彻被怼得说不出话,忍不住偷笑,结果手一抖,一团墨汁滴在竹块上,瞬间将整个竹块都染糊了。她倒吸一口气,悄悄的转头见父母都没注意到她,连忙悄悄的将这个竹块藏了起来,重新拿过一个竹块来当掩护。 结果还沾了一手的墨汁。 正说着,黄门郎苏文站在外面报:“陛下,众卿今日的奏疏都已经送往宣室殿了。”这是提醒阿娇,该去宣室殿处理政务了。 阿娇应声道:“知晓了,你去备车吧。” 刘彻直言道:“我与你一起去。” 阿娇看他一眼,点了点头:“阿璃也一起吧。” 刘璃放下手中的笔,假装很认真的练习完了,才脆生生的应道:“好。” 她扭头看向阿娇和刘彻,阿娇瞧见她如同小花猫一样的脸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将脸上都弄上墨汁了?” “呀?”刘璃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却忘记自己的手上也沾了墨汁,这一摸整个脸颊都黑了一片。 刘彻见状哈哈大笑,银铃一样的笑声在书阁响起,让守在外面的宫女侍卫纷纷好奇,究竟发生什么事让皇后这般开心。 皇后好像许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刘璃鼓着嘴巴看着大笑不止的刘彻,正想向阿娇寻求保护,却见阿娇也在忍俊不禁的偷笑。 好嘛,夫妻两个联合起来嘲笑她?! 刘璃转了转乌泱泱的眸子,站起来往阿娇和刘彻那边走,然后假装脚下被绊到了。刘彻见状,连忙伸手扶住要跌倒的女儿,将她整个小身子捞进怀里。 坏心思的刘璃伸出自己的小手,将乌黑的手掌印在了刘彻的脸颊上。 刘彻:“??” 看着那张原本属于阿娇的漂亮脸蛋,突然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手印,刘璃看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嘿嘿,父皇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了,你不许再笑我喽。”刘璃得意的扬了扬自己的小黑手。 这般不敬的行为,若是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看着她狡黠灵敏的目光,刘彻莫名的心中一柔。 他的三个女儿中,长女温柔聪慧,似乎继承了她母亲的温婉性格。三女儿的性子有些骄蛮可爱,很像幼时的阿娇。 唯独阿娇所生的次女,因为天生不足,很少露面,他便也很少和这个女儿接触。 刘璃是在甘泉宫出生的,因为刚出生不宜远行,足月后才跟着阿娇回了未央宫。之后又被太皇太后要去了长乐宫,以正嫡出公主的名分。 实际上老太太就是在提醒刘彻,莫要对庶出的女儿过于偏爱。可老太太越是这样,就越激起了刘彻内心的反骨,他对长女刘玥的喜欢就越甚。 再加上一年后,老太太过世了,他为了表示对长女的喜爱,故意忽视了刘璃的成长。 等他从宫人们口中听说,陈公主可能痴呆的时候,他特意去看了当时已经两岁的刘璃,当真是呆呆木木,不太机灵的样子。 或许一开始,他还会对刘璃有些怜惜,但时间久了,他自然还是喜欢聪明的女儿,渐渐对刘璃也就不怎么关心了。 不曾想阿璃最后会因祸得福,得到神女眷顾,不仅神智恢复了正常,还变得格外聪慧机灵。 唔……胆子还很大。 他伸手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呵斥了一声:“顽皮。”倒也没有生气,话音中甚至还带着宠溺。 【汉武帝好感值:18】 刘璃:“??”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刘彻对她的好感值一下子涨了5点?难道是因为自己给他的脸抹黑,所以他就喜欢自己了? 汉武帝怕不是个抖-M吧! 阿娇看着自己脸上的黑块,既好笑又无奈道:“你们两个都去洗手 洗脸,然后再去宣室殿。” 刘璃乖乖的应道:“是。” ** 宣室殿的侍卫和宫女们已经对皇后和公主的到来见怪不怪了,侍卫们将奏疏抬进殿内后,就很自觉的离开了。 刘彻要来宣室殿,那肯定是奔着政务来的。他既然想处理政务,阿娇就让他处理,反正最后他想要颁布旨意或者做其他事情的时候,都还是要经过她这个“天子”的。 刘璃惦记着昨天桑弘羊说的经济改革,所以刚进宣室殿,她就跑向那如同小山一样的奏疏面前,一个一个的找桑弘羊的奏疏。 今日的奏疏虽然不多,但是这些堆积起来就比刘璃还要高了。 啊,好麻烦呀,要是有纸就好了。 刘彻见她愁眉苦脸的站在奏疏前,好笑道:“你想找什么?” 刘璃道:“我想找桑大人的奏疏。” 昨日桑弘羊自信满满的说今日要呈奏疏,刘彻倒也有些期待桑弘羊所谓的经济变法,于是他稍稍在奏疏堆里看了一眼,便找到了桑弘羊的奏疏。 刘璃惊讶:“父皇你是怎么一眼就找到的?”太神了吧。 刘彻扬了扬眉道:“每个人的奏疏上都有不同的标记,桑弘羊的奏疏属财政,所以这里有一个十字标记,表明这是和钱财有关的奏疏。” “原来如此。”刘璃眨了眨眼,连忙道:“父皇,快看看桑大人写了什么。” 刘彻将手中的竹简在桌上铺开,刘璃连忙靠近了查看。这两天她也认识了不少小篆字,本来想试试不靠系统自己能认出几个,结果看到桑弘羊的奏疏,她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懂。 他的字写得有点潦草。 不得已,刘璃只好使用自己的外挂,利用系统翻译才勉强看懂了桑弘羊的变法建议。 奏疏的开头是一大串对于目前大汉的经济政策分析,随后他提出了好几点建议以及实行后的畅想,刘璃看了他说的这些后,这才算对目前大汉的经济体制有了一些了解。 原来在西汉,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自己组织人去山里采矿铸钱,造出来的钱也是可以在市面上流通的。 也就是说,只要掌握了铜矿,并且掌握了铸钱的技术,那就是大富豪了啊。也正是因为这样,民间便出现了一批非常有钱的豪强。当然这一现象也和汉朝建国初期休养生息的政策有关。 早些年这样的政策对社会经济的发展有一定的正面作用,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国力的增强,这样政策的弊端就出现了。 货币轻重不一,而且面值混乱,一些有异心的诸侯王恐怕也会借此机会敛财生事。 所以桑弘羊提出的第一点,便是收回铸币权,统一货币标准。禁止郡国还有民间百姓自己造钱,所有的钱都由中央负责。 桑弘羊还提议,将大汉目前的可以耕种的土地借给农民或者流民耕种,免除这些人的赋税,只要将收获的一半农作物交给中央便可以。 他还在奏疏的最后提出,将盐铁也收由中央管制。 作为一个财经贸易毕业的社畜,刘璃非常想给桑弘羊的这三个改革意见点赞。 就目前社会而言,他提出的这三点,每一点都是非常有必要的。国家若是不尽快管理货币,那通货膨胀,经济体制崩坏是早晚的事。 而且在看完桑弘羊的奏疏之后,刘璃的脑海里再次触发系统提示音:【嘀,触发“经济改革”事件。】 刘璃趁着刘彻的注意力还在奏疏上的时候,闭上眼查看本次的事件。和上次一样,在事件的最后写着【未见证r未解决】。 但是不同的事,这次的“经济改革”事件是有分支的,点开这次事件的卡片,就可以看见一连串的分支事件,这些分支都和经济改 革相关,其中【币制改革【盐铁官营【假民公田】这三个事件后面标注着待见证字样。 而这三个事情,正好对应了桑弘羊奏疏上面提出的三个点。 刘璃缓缓睁开眼,看向还在看奏疏的刘彻,等待着他的反应。 她想,若是这次的经济改革成功的话,那么这个时空的大汉经济将会较历史上的西汉整整提前二十年! “好,好,好!”刘彻看完桑弘羊的奏疏之后,连说了三个好字。他似乎很高兴,几乎是抚掌道:“传桑弘侍郎入宫,朕要见他!” 搞钱这种事情谁会不喜欢呢?刘彻之前还想着自己国库充盈,不需要搞钱,如今看到桑弘羊的这些建议,怕不是真香了。 阿娇无情的点醒激动的刘彻:“你打算以这个模样见他?” 刘彻愣了一下,低笑一声道:“当然是你去见他。”经过提醒,刘彻倒是想起了他们彼此的身份。 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刘彻也稍微看开了一点,勉强能接受阿娇越俎代庖的举动。不管怎么样,在他们换回来之前,他需要维持和阿娇的现状和关系,确保自己皇后的地位不动摇。 至少现在阿娇没有软禁自己,还让自己接触朝政。 刘彻想,不管阿娇是出于对自己的感情还是出于其他原因,这都是他可以利用的点。只有稳住现在的阿娇,他才能有机会找到有本事的方士,从而找到换回身体的办法。 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当年他可以隐忍祖母的临朝听政,如今一样可以隐忍阿娇的鸠占鹊巢。 只待换回来的那一日。 但是目前的自己太过势单力薄了,阿娇的亲信不能用,自己的亲信也不能用。毕竟帝后换身的事情让旁人知道后,都将是一场祸端。他的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就没办法去寻找方士了。 此时的阿娇应该不会再主动去寻找方士,来找让他们换回去的办法了吧。 他需要一个值得他信任和托付的帮手。 刘彻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纵观他周围的人,他和阿娇换身的秘密,只能让母亲知道,然后让母亲帮他寻找方士,找到换回来的办法。 不过换身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母后不一定会相信,他必须有万全的把握来说服母后相信自己才行。 ** 阿娇召来桑弘羊,就他提出的三点建议进行了仔细的询问。刘彻和刘璃一起坐在幕帘之后听着桑弘羊的论述,父女两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刘彻听着听着,低叹道:“桑卿的提议虽好,但是实行起来却非常困难。” 刘璃不解:“为何困难?” 刘彻抬眸瞥了女儿一眼,开口道:“如今诸侯各国势力不弱,如此贸然的将货币统一处理,恐怕会引来诸侯王的不满。当年先帝就是贸然采用了晁错提出的《削藩策》,引起了诸侯们的不满,引发了七国政变。今日之议,只怕同样会引来诸侯们的异议。” 刘璃听闻刘彻的话,歪头又问:“可七国之乱后,诸侯国的势力不是基本被清除了吗?” 刘彻挑眉:“基本被清除并不代表没有威胁。”刘彻做梦都想将诸侯各国的权利集中回收,奈何一直没有更好的办法。 再加上最近和匈奴屡次产生摩擦矛盾,大汉的军事重心一直都在防范匈奴上。 刘璃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个词:“推恩令。” “什么?”刘彻听到了,下意识开口问:“推恩令?” 推恩令是汉武帝为了巩固权利,从而针对诸侯国颁布的一项政策。这是高中课本上的内容,高中作为文科生的刘璃,对这个历史内容记得很清楚。 只不过这个“推恩令”是元朔二年的时候,主父偃向汉武帝提出来的,现在是元光四 年,距离元朔二年还有四年时间呢。 刘璃捂住嘴巴,她好像一不小心将历史提前了。不过桑弘羊的财政改革都可以在元光四年出现,那推恩令应该也可以吧?! 【嘀,触发事件“推恩令”】 刘璃:“……”居然真的可以哎! 见刘璃不说话,刘彻追问:“你与朕说说,什么叫推恩令。” 刘璃咬了一下嘴巴里的息肉,鼓唇想了想,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向刘彻解释何为推恩令。 所谓推恩令,用大白话来说,就是要求各个诸侯国的诸侯王在过世后,除了嫡长子继承王位外,还要将国内的土地分给所有的儿子,成为列侯。这样的做法,可以让诸侯国越分越小,还可以将诸侯国和中央的矛盾,转变为诸侯国内部的矛盾。 让诸侯王们关起门来,父子兄弟之间互相争斗,倘若斗出事了,中央再插手,以相对的罪名废了诸侯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解决一个诸侯国。 刘璃只能说,历史上想出推恩令的汉武帝真是太鸡贼了。 刘彻听完刘璃关于推恩令的建议,高兴且兴奋得直拍大腿:“妙啊,哈哈哈!”声音之大,直接引起了外面阿娇和桑弘羊的注意。 刘璃很想提醒刘彻小点声,但是已经慢了一步。 外面桑弘羊惊诧:“陛下,内殿是?” 阿娇只得回道:“无碍,是皇后和建陵公主。” 刘彻径直起身走到外殿,话音中都带着兴奋:“桑弘羊,你的货币改制暂且放着,先退下吧。另传丞相,太尉,御史,中郎等人一起来宣室殿。” 桑弘羊怔怔的看着发号施令的皇后,迟疑道:“皇后,臣……”陛下居然让皇后垂帘听政?! 阿娇虽然不知道刘彻在发什么癫,但见他这模样,猜到应该是有什么让他格外高兴的事情发生了。她沉了沉眉道:“桑侍郎,你暂且退下,今日之事,改日再论。” 桑弘羊又看了“皇后”一眼,这才作揖离开。 在刘彻看来,刘璃提出来的推恩令可比财政改革重要得多,若是能够先削藩,再进行财政改革,那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让桑弘羊离开后,阿娇不满的看向刘彻:“什么事情让你连规矩都不知道了?” 刘彻还在兴头上,面对阿娇的不满他也不甚在意。殿内没有外人,刘彻哈哈大笑着将刘璃抱起来,狠狠的亲了一下她稚嫩的脸颊,兴奋道:“阿璃呀阿璃,朕的小福星,推恩令若是成功,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允你。” 【汉武帝好感值:20】 得亏刘彻是用阿娇的身体亲她,不然她还嫌弃臭男人的口水呢。 刘璃对刘彻所谓的赏赐没有任何兴趣,毕竟刘彻给自己的不及阿娇半分。但是她也很希望推恩令可以进展下去,因为系统商城第三层的物品,需要完成三个事件才能解锁。 于是她非常虚情假意的说道:“父皇,女儿不要什么赏赐,能帮父皇排忧解难就是女儿最大的心愿。”听听自己如此懂事孝顺的发言,刘璃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刘彻眸光深深的看着怀里的女儿,眼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汉武帝好感值:18】 刘璃:“??”不是,怎么还倒扣了2点?说好的小福星呢?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小福星的吗? 第27章 刘陵 冷静下来的刘彻脸上依旧带着迷人的笑容, 配上阿娇的容貌,多少带着一丝妩媚。他将女儿从怀里放下来,扬起漂亮的柳眉道:“阿璃, 也给你母后说一说, 何为推恩令。” 刘璃还在对刘彻降低的好感度耿耿于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表面上如此高兴的他, 怎么心底里就降低了对自己的喜悦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吗?帝王的心思当真就如海底针一样啊。 刘璃深吸一口气,蛮不开心的甩开刘彻的手,走到阿娇身边,与她解释推恩令的含义,以及实行了这个政策会带来的好处。 刘彻自己取来软垫,在她们母女两人身边坐下,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到了侃侃而谈的刘璃身上。 小姑娘还梳着稚子的发型,又白有稚嫩的小脸上, 那双眼眸格外的明亮好看,像一颗琉璃珠,难怪当年祖母会亲自给她赐名一个“璃”字。 她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奶音, 娇滴滴的, 叫人忍不住心生欢喜。可她说出的内容,却又何等叫人震撼。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刘彻忍不住惊叹庆幸,还好刘璃不是男孩,不然有神女傍身的她, 岂不是比自己更加适合当这个大汉的天子?所以冷静下来的刘彻, 在心里对女儿的喜欢程度也稍微打了个折扣。 不过换一种想法, 神女选中了自己的女儿, 那岂不是更能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合的大汉天子吗? 想到这里刘彻看向刘璃的目光又柔和了许多,或许有神女的存在可以让他更好的统治整个大汉,让自己天子之名,实至名归。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和阿娇将身体换回来。 【汉武帝好感值:25】 刘璃和阿娇说话的声音一顿,有些诧异的瞟了一眼突然又涨上来的好感值,居然涨到了25?! 她一时没忍住,偷偷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刘彻,很想知道这位皇帝陛下的内心活动究竟是怎么样的,怎么对自己的好感值一上一下的。 难道刚才的扣分是因为系统出现了bug? 和刘彻的目光四目相对,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包含着一种既温柔又复杂的情绪,黑漆漆的目光深邃仿佛可以轻易的看透人心。 刘璃心中微微一凛,慌忙移开了目光,胸口的心脏却还因为刚才的对视而狂跳不止。 刘彻竟然一直在看着自己!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或者在怀疑什么? 即使此时阿娇和刘彻互换了身体,表面上刘彻好像是处处受制,但是刘璃从来不敢对刘彻掉以轻心。毕竟就算时空改变了,他也是汉武帝啊。 就算眼前的刘彻不是历史上那个雄才大略的野心帝王,但他恐怕也不是一个简单可以对付的人物。 所以即使目前刘彻和阿娇身体互换了,阿娇成为了天子,作为阿娇的女儿,她已经可以在未央宫里横着走了,她也没有放弃去刷刘彻的好感度。 谁知道这个帝王的心里在想什么呢?倘若真的要算计,自己和阿娇加起来恐怕都不是刘彻的对手。 阿娇听完刘璃关于“推恩令”的解释,她也总算明白了刚才刘彻为何那般激动了。这样的法子若是推行开,真的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削弱了诸侯国的实力。 她弯唇称赞道:“阿璃好聪明,竟然可以想出这样的好方法。”当然阿娇是故意当着刘彻的面这样夸女儿的,毕竟刘彻肯定会以为这样的办法是神女提供的。 可事实上哪有什么神女?就算有神女,那也是阿璃本人。 刘璃又何曾不懂阿娇的提醒呢?母女两人可是很有默契的,她从善如流道:“谢谢阿母夸奖,其实最早提出推恩令的人也不是阿璃 ,阿璃是在石渠阁中的书简里看见的。” 听刘璃这么说,刘彻倒是惊讶了:“推恩令竟然不是神女告知你的?” 刘璃摇摇头:“当然不是,神女是天神,每天那么忙,怎么可能日日与女儿相见呢?”她撇了撇小嘴巴。 这么说刘彻倒也相信了,天神这么关心凡间疾苦,还要天子作甚? 刘彻追问:“你在石渠阁中看到了什么书,为何朕并没印象?”石渠阁中的藏书,刘彻自信已经看过一大半了,可他并未看见过和推恩令相关的内容呀。 刘璃道:“是前朝贾太傅所著《治安策》中的提议,女儿观时便觉得贾太傅的提议甚好,只是不知为何文帝陛下并未采纳贾太傅所议。” 这个贾太傅是汉文帝时候的官,也确实写过《治安策》。历史上主父偃提议的“推恩令”便是从《治安策》上得到的灵感,如今被刘璃给借用了出来。 刘彻真心夸赞道:“朕没想到,阿璃作为女孩儿,竟也能有如此格局和思维。” 刘璃被夸得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她能提出这些,不过是因为她曾经在历史课本上学习过,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史实,而她只是这个时空的推进者和见证者而已。 此时刘彻倒也不急着再叫丞相,御史大夫等人过来商讨推恩令的事情了,他命人去了石渠阁,将文帝时期的臣子贾谊贾太傅的所著文献都搬来送去椒房殿,他打算好好研究一下。 ** 刘彻想要勤政的心是有的,奈何他的身体不允许。阿娇的身体自从怀孕后,他白天吃不好东西,晚上又睡不着觉。 他刚想将贾谊的文章展开好好研究一下的时候,小腹突然胀胀的,他很想去如厕。 这一番折腾,他连看文章的心情都没了,只想回房间躺着,好好睡一觉。 女人怀孕真累。 阿娇也曾尝试着,自己亲自去看贾太傅的那些文章,比如那篇叫《论积贮疏》的长篇大论,她刚看了两三行,便看不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实在不是治世之才,就算和刘彻互换了身体,她想到的也只是改变自己的现状。但是她也清楚,从一开始她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必须走下去。 只要自己还是刘彻,就掌握了足够的主动权。否则等待着她的,就是死亡。 可是帝王之权术,她真的可以轻易玩弄吗?就像今日在宣室殿里,刘彻突然从后殿跑出来,或许已经让桑弘羊惊疑了。 内朝的那些侍中侍郎们,都是刘彻一手提拔上来的,是刘彻的心腹。守卫未央宫的羽林、虎贲两军,也都是刘彻的亲信。万一这些人其中的一个,怀疑起什么来,自己有把握镇住他们吗? 其实现在杀了刘彻才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但阿娇也清楚刘彻还杀不得。至少目前朝堂上还是需要刘彻的,一些指令还需要他的玺印和笔迹。 阿娇倒也想在朝堂上提拔一些自己人,壮大陈氏外戚的实力,可她也清楚,不管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家中的两个兄长,都不是能担大任的人。 她是想夺了刘彻的权利,却不想毁了大汉的江山,她亦希望大汉可以在自己的管治之下长盛久安。 所以还是要好好敲打一下刘彻,让他日后注意克制一点,不要在臣子们面前露了马脚。 晚间,阿娇和刘彻各自洗漱后回了寝殿,宫人们为帝后关上房门离开。 刘彻颇为慵懒的靠在床栏,神情恹恹,目光却随着跳跃的烛光,落在正在宽衣的阿娇身上。光阴将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刘彻正看得入神,却听阿娇已经盘腿坐在了他对面,开口道:“刘彻,我有话同你说。” 刘彻回了神:“何事?” “让你在后殿垂帘听政,本就是不妥之举,你偏偏还跑出来对桑弘 羊发命令,你是怕他察觉不出你我之事吗?”阿娇一脸严肃的指责刘彻。 也幸好阿娇和刘彻曾经是青梅竹马,阿娇若是刻意模仿刘彻的动作习惯,也能以假乱真。坏就坏在刘彻不安分,总是坏了规矩。 “今日之事是因为阿璃说了推恩令,朕太过高兴,一时忘了规矩。”刘彻开口解释:“你放心,以后朕会小心的,不会再败坏皇后的名声了。” 阿娇轻嗤道:“这里就你我二人,你还不忘自称朕,可见你的心中还是不甘的。” 刘彻哑然。 若说不甘心,那是必然的啊。他本可以是大汉天子,却莫名其妙的和阿娇互换了身体,之前还被阿娇给威胁了,他怎么能忍呢? 许久刘彻哂笑一声:“行,朕……我以后记得会改了这个称呼。” “你知道便好。” ** 刘彻忍受着身体的不适,看完了贾谊的《治安策》,随即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关于推恩令的具体内容,交由阿娇让她按照他说的,和众臣商议。 朝臣中有一大半的人支持这项政令,阿娇便安排使者,正式将这个政令颁布下去。 这一番忙完后,已经是午后了,阿娇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感叹当天子还真累,听着大臣们的意见,就要大半天时间。 等回椒房殿,估摸着也该用晚膳了。 不多久,“推恩令”正式在各诸侯国之间实行,诸侯王们虽然有意见,但依旧畏于中央的强大而敢怒不敢言。 其中意见最大的,当属目前诸侯实力最强的淮南王刘安。 淮南王刘安与汉景帝为堂兄弟,当初七国之乱的时候,刘安其实也想趁机跟着谋反的,结果被手下的人劝阻,这才逃过了一劫。 但是之后他并不死心,依旧在屯兵积财。如今“推恩令”一出,更加坚定了他想要谋反的心。 天子目前没有儿子,若是天子出现了意外,那么宗室大臣们必定要从刘姓诸侯王中选出新的天子来。而他刘安,作为高祖皇帝刘邦的孙子,是最有资格成为新一任天子的人。 不过淮南王身边的谋士还是劝说道:“主上,陛下身边恐怕又多了一个厉害的谋臣,不然陛下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所谓的推恩令呢?我们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其他谋士纷纷附和,都在猜测提出推恩令的人是谁。 刘安听到谋士们说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他思索片刻后道:“孤会安排人去长安打探一番,看看这个向刘彻小儿献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若是可以将此人招揽来淮南,为孤所用才好。” 谋士们纷纷拍马屁:“主上英明。” 至于刘安安排的人是谁呢?自然是他的女儿淮南王翁主刘陵是也。 ** 转瞬间,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西汉进入了腊月里。 此时的天气也变得格外寒冷,刘璃早早的就穿上了宫里特意为她制的新衣服,据说是动物皮毛和蚕丝制成的,是贵族用来御寒的衣服。 但即使是这样,好像也不怎么保暖,她又多加了好几件衣服,将自己穿成了一个圆乎乎的球,走起路来还左右摇摆,像一只小企鹅。 刘璃非常眼馋的看着系统商城第三层里面的衣服,各种各样漂亮的棉袄和羽绒服,可惜她只能看,却不能兑换。 因为目前只有“推恩令”事件完成了,桑弘羊的经济改革事件还在进行中,不算彻底完成。 不过就算这两个事件都完成了,她还要再触发一个事件,才能解锁系统商城第三层的商品。 而且这个时候还没有棉花,她都不能自己制作棉袄。 系统商城里虽然有棉花种子,但是现在种的话,等可以收的时候,估计都到夏天 了。最重要是,她依稀记得种植棉花的条件好像是需要充足的日照,一般是在新疆地区种的。 而此时的新疆地区,还不是汉土。 这样想着,刘璃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若是早知道自己最后的命运是来到这个古代,她大学的时候就应该学习农业种植方面的知识,或者历史专业,而不是没啥用的经济贸易。 不过让刘璃开心的是,她种在地里的土豆已经全部都结果实了。不开心的是,种下去的青椒全都死了。 因为天气冷,刚刚冒出头的苗苗都被冻死了。她就不应该在十月中旬种青椒,应该等到来年春天的。 将土豆从地里刨出来之后,刘璃搓了搓已经冻僵的手,突然很想吃烤土豆。 她指挥着一些侍卫搬柴火过来,然后就在几个土豆的上面搭建了一个镂空的柴火堆,将柴火堆点燃了,开始烤土豆。 这么冷的天气,大家围着火堆还能烤火。 “公主,土豆都还没清洗干净,烤好了就能吃吗?”宫女乔好奇的询问刘璃。 刘璃点头:“当然可以吃,将外面的一层皮剥掉就好了,不过一定要烤熟,半生不熟的不能吃。”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苗,刘璃又想到了烤番薯和烤鸡腿。 今年种了土豆,等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就在这里种一点番薯吧,这样明年冬天就有烤番薯吃了。 等了好一会儿,烤熟的土豆发出了阵阵香味,刘璃用棍子将几个表面已经黑乎乎的土豆给拨了出来,因为太烫她都不敢用手碰。 “熟了熟了,可以吃了。”刘璃开怀道。 一旁的侍卫自告奋勇,徒手拿起一个土豆,三下五除二将土豆表面已经烤干的泥土给拍了。 刘璃伸出双手从侍卫手中将土豆接过来抱在怀里,而后道:“剩下的四个你们大家分吧,谢谢你们陪我烤土豆哦。”说着,开心的抱着刚烤好的土豆往殿内跑。 剩下的宫女侍卫们都露出了一丝欣喜的表情,他们的建陵公主真的好平易近人,每次他们帮公主做事之后,公主都会赏赐一些东西给他们。 即使有时候只是一碗果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公主一直都将他们当成平等的人,而不是奴才。 刘璃抱着烤好的土豆去找阿娇,结果没找到阿娇,倒是碰上了已经显怀的刘彻。 因为阿娇的身子比较瘦,再加上怀孕初期的那两三个月,刘彻的妊娠反应严重,有时候吃不下东西,有时候吃了就吐。 有时候一夜要去好几次如厕,有时候明明很困却睡不着。 总而言之,这样连续折腾了两个多月后,阿娇的身体更瘦弱了,站在那边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窦太主刘嫖自然是极其心疼“女儿”的,从宫外运送了大把的补品补药进来,给女儿补身体。但是那些补品的味道实在不好闻,更不好喝,刘彻有时候喝了就吐,偏偏刘嫖还要押着他喝下去。 “阿娇,我的乖女儿,就算你不喝也要为肚子里的小皇子着想呀。” “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万一饿着小皇子怎么办?” “这些药都是大补,保证以后你生出来的小皇子是健健康康的。” 刘彻:“……” 那段时间他听见刘嫖的声音,嘴里就忍不住泛苦水。他若是不想喝,姑姑就会拿肚子里的孩子教育他,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为了孩子!难道我的感受就不重要吗?”刘彻忍不住向阿娇抱怨:“那些东西难喝死了,我喝完就吐了,姑姑竟然还说我浪费,要再给我煮一碗。你能不能劝劝姑姑,别再给我送这些东西了?” 听到刘彻对自己的抱怨,阿娇目光幽幽的落在他的小腹上,开口道:“阿母也是在关心你还有孩 子,若是拒绝她,岂不是拂了她的心意?你就忍忍吧。” 刘彻嘴角微微抽搐:“……” 彼时刘璃坐在一旁听见他们的对话,只觉得阿娇这样的说法很像现代那些不负责任的“渣男”,为了孩子不顾老婆的感受。 后来阿娇私下里笑着和女儿说:“当年我一直不孕的时候,母亲也总是送一些难喝的补品来给我喝下调理身体,我真的很讨厌那些药。我也曾向刘彻抱怨过,不想喝那些,你知道他怎么和我说的么?” 刘璃看着她不达眼底的涩意,摇头道:“他怎么说?” “他说……” ——姑姑也是在关心你,希望你能快点怀上我们的孩子,若是拒绝了她,岂不是拂了她的心意?乖,我陪着你喝,喝完咱们再吃一个蜜饯。 那时候是他们感情甚笃之时,没有卫子夫,也没有后宫那些美人,只有他们。面对他的甜言蜜语,眼前再苦的药,都变得甘甜了起来。 刘彻啊刘彻,如今风水轮流转,这些药呀,你就慢慢喝吧。 这会儿刘彻总算怀孕满三个月了,他的妊娠期反应也差不多消失了。因为整个人瘦了一圈,所以三个月的时候他就有些显怀了。 不过因为衣服穿得多,如今看也不太明显。 刘彻看着女儿如同小花猫的脸蛋,挑眉问:“做什么去了?脸上都是灰。” 刘璃龇牙笑道:“刚刚和侍卫宫女们在后园烤了土豆,阿母呢?怎么不见她?” 刘彻瞥了一眼她怀里抱着那黑不溜秋的东西,“她大抵去长乐宫了,你祖母找她。” “这样啊。”刘璃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声:“那我只好自己吃椒盐孜然土豆了。”说着,她将怀里的土豆放在一旁的案桌上,又找宫女要来了一把匕和一个盘子。 将椒盐孜然混在盘子里,然后动作娴熟的用匕将土豆切开,里面的土豆黄灿灿的,看上去非常面。 她小心的将土豆外面的一层皮去掉,然后将剩下的切成块放进盘子里,一盘简单的孜然土豆就做好了。 若是条件允许,再放火上靠一会儿,将外表烤脆了,应该更好吃一点。 刘彻看着倒也很想尝尝,但是他肚子里的孩子不允许他乱吃,最后只能看着刘璃吃得津津有味。 阿娇很快就从长乐宫回来了,屋外寒风大作,屋内因为燃着暖炉,十分暖和。 宫女将阿娇身上的狐裘脱下,阿娇在暖炉边暖和了身子后,这才走到软塌边看着正在摆弄玩具的女儿。 刘彻看向阿娇,开口问:“母后找你什么事?” 阿娇在刘璃身边坐下,扬眉道:“母后说,阿陵要来长安小住一段时间,让我好好招待她。” 刘彻表情一顿:“她这个时候来长安做什么?” “母后不是想将她的外孙女许给淮南王太子么,阿陵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吧。”这也是王太后的猜测,总之为了让她的外孙女顺利嫁给淮南王太子,王太后便给“儿子”下了命令,务必要好好招待淮南王翁主。 刘彻单是听到刘陵的名字就有些头大,他可不会单纯的以为刘陵来长安,只是来玩的。这个刘陵,心眼比马蜂窝还多。 还有一件事情,阿娇不太方便当着女儿的面说。她已经以刘彻的身份宿在椒房殿三个月了,王太后让她适当的去看看后宫的其他美人,特别是卫夫人。 卫子夫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了,可最近这几个月作为天子的她都没有去看望过。 第28章 留宿披香殿 刘陵要在除岁之后来长安, 现在距离除岁还有十几天,未央各宫倒是开始忙碌了起来。年关将近,未央宫要准备举行大傩的仪式, 击鼓驱逐疫疠, 以保来年的平安健康。 古时候的除岁便是未来的除夕夜。 椒房殿的宫人们也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早早的就开始清扫宫殿,又用花椒子的粉末将椒房殿掉色的地方, 又重新粉刷了一遍,保持着椒房殿应该有的颜色。 每次宫人们劳作的时候,刘璃都会端着小暖炉站在一旁围观,总觉得这样也算是一种见证。刚刚被粉刷过的椒房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芳香,怪好闻的。 “建陵长公主安。”椒房殿的大长秋(皇后身边的宦官)带着一干侍从走过来,遇见了正在“监工”的刘璃, 抬手作揖问好。 刘璃捧着捂手的暖炉给大长秋回礼,大长秋带着侍从继续向前, 去找皇后述职。 如今天子专宠椒房,就连曾经不被重视的陈公主,都被陛下册封为长公主, 并且还赐了汤沐邑, 这样的荣宠可是从未有过的。 况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未央各宫之中有传言道,建陵长公主有天神护体,所以落水之后不仅平安无事,甚至连神志都恢复了正常。 不管未央宫里的其他人信不信, 椒房殿里的所有宫人是确信的, 他们的公主殿下就是有天神护体。 而这段时间, 建陵长公主聪慧秀毓精于心算的事情, 亦在未央宫中流传开来。 甚至那道经典的“鸡兔同笼”问题,也在宫中士大夫们之间传开了,除了一名叫东方朔的太中大夫演算了两天之后,得到答案之外,几乎无人算出结果。甚至还有学者将这个题目仔细的记录,准备编撰进《九章算术》中。 而这个“鸡兔同笼”的出题者,便是他们年仅五岁的建陵长公主,一时间未央宫中又多了一部分的人相信了长公主是有天神护体的。 对于未央宫这样的传言,阿娇倒是乐见其成,她知道只要将女儿的一切说得越传神,日后她和刘彻换回来了,就算刘彻想动刘璃,恐怕大臣们和百姓也不会允许。 大长秋来到皇后办公的地方,向眼前的“皇后”表述除岁的大傩仪式,以及大傩仪式之后宫中团圆宴的准备情况。 每次天子的祭祀活动还有节日,都是需要少府批经费的。而在西汉,皇家一年中要进行祭祀的活动就有七八次,每次都要消耗一笔钱财,这些钱都是要从国库里拿的。 刘彻大概查阅了大长秋呈递上来的奏疏,便在奏疏上印上了凤印,准许了他的申请。这个时候,大长秋只需要带着奏疏去少府找大农丞领钱即可。 腊月里天色黑得也快,粉刷椒房殿的侍卫们准备收工了,刘璃抱着已经不怎么热的暖炉转身回了内殿。 内殿的宫人一边掀开门帘迎接刘璃,一边帮刘璃脱下裹在身上的狐裘。刘璃顺手将小暖炉也交给了宫女,然后才往殿内走。 殿内非常暖和,一来和椒房殿本来就是温室有关,二来是屋内还燃着暖炉。 此时的刘彻正卧在软塌上假寐休息,他只穿着一件单衣,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放在微隆的小腹上。不施粉黛的脸上,有一缕恰到好处的红晕,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散落在软榻上,像绸缎一样柔顺。 好一幅美人假寐图。 刘璃悄悄的走到软塌边,盯着这张美人颜欣赏了一会。 刘彻只是在闭着眼睛休息,刘璃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不过他也没睁开眼睛。谁知道小家伙进殿后也没其他动作,他略好奇的睁开眼,便对上了女儿似乎在欣赏自己的眼神。 她在欣赏自己?刘彻对于自己冒出的这个念头感到奇怪,不过他也未深究,伸手拍拍软塌边缘: “坐过来。” 刘璃乖乖的爬上软塌,坐到了刘彻身边。 刘彻伸手轻抚女儿的脑袋道:“岁末之后,阿璃也有六岁了,到时候让你母后给你安排一个厉害的主傅,教你一些四书五经六艺,阿璃莫要让父皇失望。” 自从刘璃提出了推恩令之后,刘彻对这个女儿就抱有非常大的期望。 刘璃一听刘彻要给自己安排老师,去学习四书五经,整个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她在现代卷过了高考,卷过了大学,没想到穿越到了汉代,还要继续学习。 让她稍微躺平一下不行吗? 她伸手扯了扯刘彻的袖子,娇娇的晃了晃道:“父皇,女儿明年也不过才六岁,能不能等几年再学?” 刘彻本想拿刘玥五岁就安排了主傅学习来作比较,又想到这样对比小家伙可能会不高兴,便道:“朕自七岁时被册为太子,便跟着太傅学习四书六艺,你是朕的女儿,当然不能懈怠了。” 刘璃心说,我又不用当太子,怎么能和您这位汉武帝相比呢?不过听刘彻这般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模样,她也只好点头应下:“好吧,女儿听父皇的安排。” 西汉时期,特别是在刘彻统治下的汉朝是崇尚儒学的,所以儒家经典的四书不仅天子在学习,那些在朝为官的臣子们也要学。 五经亦是儒学的经典作品,建元五年的时候,刘彻设立了五经博士,着重向世人传授儒学经典。之后四书五经便也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影响着后世几千年的思想文化。 而六艺则是周王朝延续下来的贵族教育体系,《周礼》中曾经记载:“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注:上述出自《周礼·地官司徒·保氏》)” 刘彻曾经作为太子,可谓是六艺精通的。身为大汉的公主,虽然不要求精通六艺,但最起码得知礼节,通六乐,懂六书,晓九数。 刘璃深刻的意识到,就算是公主也不是好当的呀。 “父皇,那女儿来年是要去太学学习吗?”刘璃随口询问了一句,她依稀记得,在汉武帝时期出现了中国古代的国立最高学府,那自己作为公主怎么也得去最高学府学习吧。 谁知道刘彻疑惑:“嗯?” 【滴,触发事件“创办太学”】 刘璃倏地瞪大了眼睛,神情错愕良久。 好家伙,原来这个时候太学还不存在呢啊,她又将一件历史事件给提前触发了。 不过也好,若是完成了这件事,再等之前的“经济改革”事件完成,她就可以解锁系统商城第三层的商品了。 这样想着,刘璃立马道:“女儿以为父皇让女儿去学习四书五经,是去周朝上庠学府一样的地方,和同龄人一起学习,原来不是这样啊。” 然而刘璃的话却给了刘彻灵感。 如今世家贵胄子弟都是自己私下请老师单独授课,他们学习的是什么,有没有好好学,作为天子的他也不清楚。 他正愁着不能好好的让大汉贵胄世家子弟们学习儒家思想,他的女儿便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为何不将那些贵胄世家子弟都集合起来,设立各经博士,□□学呢?以后谁的儒家理论学得好,谁就可以进入朝廷当官,学得不好就休想有好的仕途。这样经年后,谁还不以儒学为尊? 若是刘璃知道此时刘彻心中所想,一定会直呼好家伙,原来考公务员的雏形就是你汉武帝搞出来的啊! 刘彻看向刘璃的目光可谓惊喜至极,他的抬手拍着女儿的小肩膀:“好,就按照阿璃所言,朕要在长安城设立太学,招收弟子学习。” 【汉武帝好感值:27 】 刘璃皱紧了小脸道:“父皇,你拍疼我了!” 刘彻的手一顿,随即哈哈哈大笑,指尖亲昵的捏了捏刘璃圆嘟嘟的脸颊。随后他神情慵懒的拢了拢衣服,从软榻上坐起来,唤来芙蕖问:“陛下呢?” 芙蕖抬眸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小君,见小君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这才开口道:“陛下刚才派人来说,今日在披香殿用膳,就不回椒房殿了。” 刘彻脸上的表情一凝:“??” 连刘璃都愣住了,在披香殿用膳?那不是卫子夫住的地方了吗?阿娇居然要和卫子夫一起吃饭! 不回椒房殿是要在披香殿留宿吗?欧呦,好刺激! ** 阿娇这番去披香殿,也算是替刘彻去看望一下他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出生的孩子。因为提前有宫人来通知过了,披香殿的一众人奴仆都在等待着天子的到来。 帝王的御辇在披香殿前停下,卫子夫扶腰挺着大肚子站在殿前迎接天子。见天子从御辇上走下来,她微微屈膝拜礼:“恭迎陛下。” 阿娇走到她面前,微微抬手将她虚扶起来,学着刘彻的语气道:“子夫不必多礼。” 卫子夫站起来,对着阿娇的笑容温婉秀毓:“外面风寒,陛下快快进殿吧。” 阿娇颔首:“嗯。” 披香殿的主殿还算温暖,宫女夏苓走过来为阿娇脱下最外面的狐裘,殿内掌管暖炉的宫人又添置了一些炭火,让屋内更温暖了。 阿娇坐在主位上,卫子夫也在宫女的帮助下,动作艰难的在她身边跪坐下。 有宫女托着加热过的茶水过来,先给阿娇倒上。卫子夫开口道:“陛下,这是刚刚泡制的蜜茶,正好可以让您暖暖身子。” 阿娇执起茶杯,浅浅的尝了一口,味道甜甜的,倒也算爽口。椒房殿内最近都在泡菊花茶,因为之前秋季,阿璃将她的菊花都铲了,菊花晒干之后,每日用来泡茶喝,倒也有一番风味。 想到阿璃,阿娇的唇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卫子夫见天子露出笑容,以为“刘彻”喜欢这个蜜茶,她轻声道:“阿玥也喜欢这蜜茶,每次从主傅那回来,都要饮上两杯。” 阿娇收敛了唇角的笑意,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她才不关心刘彻和卫子夫的女儿喜欢什么呢。 话正说着,走进来两个小身影,便是刘玥和刘玲手牵手从殿外进来了。刘玥年长刘玲两岁,个子自然是高了一些。 两人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裳,站在阿娇面前向她拜礼:“女儿拜见父皇。” 阿娇:“起来吧。” 刘玥站直了身子,目光有些期待的看着眼前的父皇,等待父皇考她的学习。以前父皇每次来披香殿的时候,都会考问她的六艺,每当她答上来的时候,父皇总是很开心,然后还会夸她聪明。 上次父皇考她的时候,她一时没回答上来,虽然父皇并未责怪她,但之后她更加勤勉的学习,就等着父皇再来披香殿的时候,她能对答如流。 可谁知道父皇有三个月都未踏足披香殿,她已经三个月未曾见到父皇了。 父皇去了椒房殿,再也没来看过自己和母亲了。听说椒房殿的陈公主不傻了,还受到了父皇的喜爱,父皇不仅封了刘璃为长公主,甚至经常带着刘璃去宣室殿。 父皇还从没带自己去过宣室殿呢! 刘玥心中既委屈又难受,明明父皇最喜欢的女儿是自己啊,怎么突然之间父皇就喜欢刘璃了呢? 她甚至在想,若是自己上次回答出了父皇的问题,那父皇是不是就不会喜欢刘璃了? 刘玥在未央宫中出生,又是刘彻的第一个女儿。刘玥刚出生的那几天,刘彻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抱抱女儿,以平复初 为人父的激动心情。 后来嫡公主刘璃出生,又被太皇太后亲自赐名以示尊贵。刘彻偏要和老太太作对,对刘玥更加重视,见到她的时候还总是说:“阿玥就是朕的长公主。” 彼时刘玥年纪虽然小,却也总记着父皇说的这句话。 再后来太皇太后逝世,刘彻掌权,皇后和嫡公主没了靠山,宫人们亦会见风使舵,重新将注意点落在了倍受陛下宠爱的卫公主刘玥身上。 这样的关注和宫人们的讨好让刘玥很是受用,她想就算刘璃是嫡出又怎么样,得到父皇喜爱的自己才是长公主。刘璃见到自己,也要叫一声长姐。 可在刘璃和母亲一起落水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刘璃好像不傻了,她成功博得了父皇的关注和喜欢。 那几天,她因为父皇带刘璃去了宣室殿而闷闷不乐。妹妹发现了她的不开心便来关心她,她被妹妹缠问得烦了,便说:“父皇之前说要册我为长公主,因为刘璃,父皇都不来披香殿了。” 在之前刘玲就偷听过卫子夫和卫青的谈话,便确信了姐姐说的话,于是怒冲冲的拉上了霍去病表兄去为长姐“报仇”。 霍去病敢和小表妹一起胡来,也是仗着天子对他的宠爱。毕竟他小小年纪就能进天子亲卫的羽林军中训练,这是那些世家贵胄子弟所不曾有的待遇。 他的名字还是陛下给取的呢。 此时刘玥正满心期待着父皇考自己,然后她回答上父皇的问题,重新获得父皇的喜爱。 阿娇不再看刘玥和刘玲,转头看向卫子夫,想了想开口问:“你腹中孩子还好?” 卫子夫答道:“回陛下,妾身和孩子一切安好,谢陛下关心。” 阿娇点点头,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那便好,披香殿若是缺了什么,你派人告诉大长秋便是。” “诺。”卫子夫乖顺的应下。 其实阿娇对卫子夫的心情挺复杂的,毕竟前世的自己没少因为这个女人和刘彻大吵大闹。 她与刘彻是青梅竹马,她年少的时光里,几乎每一年都有刘彻的身影。他们成婚后,更是日日腻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甜蜜时光。她总以为他们是夫妻,是这个世上彼此最亲密的人。 她承认自己以前的脾气是骄纵了点,即使刘彻登基成为天子,她也没拿他当天子待。有时候他们吵架了,她会当着宫人的面摔东西,不给他面子。 他有时候生气拂袖而去,可隔了一天又返回来向她求和,同她说软话道歉。她以为,这样惯着她的刘彻一定是爱着她的。 一直到建元二年,刘彻从平阳侯府带回了卫子夫。这是刘彻身边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她以外的女人,那时候她怒极了,跑去宣室殿和他理论,让他将卫子夫赶走。 最后他们闹到了祖母面前,他才妥协,将卫子夫送去了永巷做宫女。 后来她与刘彻虽然和好了,可阿娇的心里总还是有一个疙瘩。这个疙瘩在建元三年,刘彻再次宠幸了卫子夫之后,被彻底的放大了。 她赌气从未央宫搬去了离长安最远的甘泉宫,她以为这样刘彻一定会后悔,然后去甘泉宫求自己的原谅。可是她在甘泉宫等啊等,没有等来刘彻,却等到了卫子夫有孕的消息。 那时候她直接傻了眼。 她与刘彻成婚近五年了,一直都不曾有孕,怎么卫子夫刚得宠就怀孕了呢?她怒气冲冲的从甘泉宫回来,却无意中看到了刘彻悉心呵护卫子夫的画面。 那一幕幕,何其的刺眼。 嫉妒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心,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用曾经对待她的温柔对待其他女人。可刘彻对她说:“阿娇,朕是天子,身边有美人婕妤很正常,况且子夫还怀了朕的孩子。” 是啊,谁让自己不 能生呢。 母亲见她难过,本想让卫子夫吃些教训,于是安排人绑架了卫子夫的弟弟卫青来威胁她。谁知道卫子夫转头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刘彻,刘彻将卫青救走,甚至还让卫青在宫中当差。 因为这件事情,她和刘彻的关系更僵了,即使她向刘彻数次解释,她并不知道母亲所为。 后来未央宫里的美人们逐渐多了,多数是刘彻的姐姐平阳公主送进来的,她还为此和平阳公主闹了矛盾。可那个时候外祖母病重,她最后忍下了这些,不想再闹到外祖母面前,让她担心。 终于建元六年,外祖母走了。 她这个皇后也彻底失宠了。 一开始她还是不甘心,又与刘彻闹腾了几回,他看着她的目光不再温柔,是不耐还有厌恶,最后他连来椒房殿的次数都减少了。 她虽有凤印在手,但所有人都在说,陛下似乎打算废掉她这个皇后。 那时候她是不信刘彻敢废她的,毕竟她是陈娇啊,她的母亲曾经帮他得到了太子之位,助他登上了天子之位。 他怎么可能废了自己? 他怎么不能废了自己? 一场无妄的巫蛊之灾,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他下旨诛杀了椒房殿中相关三百余人,并将她废黜,退居长门宫。 阿璃说,在那个她知道的历史上,刘彻废了她的第二年,卫子夫生下了皇长子,并被立为了皇后。 这个曾经看见她就瑟瑟发抖的女人,最后居然坐上了曾经属于自己的位置,多么可笑啊。 重生后的这些年,因为意外有了女儿,她不再关心刘彻身边又多了谁,只想安安分分的当好皇后,却没想到还是听到了刘彻要废黜她的传言。 原来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还是厌弃了她啊。到最后还因为可笑的皇后之争,让她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阿娇曾经是恨卫子夫的,恨她的出现让刘彻变了心。重生之后她才顿悟,所有的一切和卫子夫没什么关系,就算没有卫子夫,也会出现其他人。 刘彻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拘泥于情爱之中?或许从始至终都是她在自作多情,以为刘彻很深情,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他皇权之路上的一颗棋子。 如今她变成了天子,利用天子的权利册封了阿璃为长公主,看着刘彻在她面前无能狂怒的模样,她的心里是极为畅快的。 她突然好想让刘彻失去他所在意的权利,让他也如前世的自己一样一无所有。最后只能仰仗着自己给予他的一切活着,让他知道,只要自己不高兴,随时可以废了他的后位。 她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或许她终其一生都做不到让刘彻失去一切,但是她有耐心慢慢来,就像他曾经对她也是那么的有耐心。 “陛下,要到晚膳的时间了,您要留下来用膳吗?”卫子夫出声道:“妾身命膳房准备了羊肉羹。” 阿娇从自己的思绪中回了神,听到卫子夫的话,她扬了扬眉道:“好,叫人准备吧。” 听到天子说要留下来,卫子夫神情一喜,她让身边的宫女夏苓去通知膳房上晚宴,夏苓领命出去。 阿娇的想法却是,想要彻底变成刘彻,就要先从接受他身边的女人开始。他刘彻可以享受美人在怀,为何她陈阿娇不可以呢? 第29章 鹰犬爪牙 屋外寒风肆意, “咔嚓咔嚓”吹断了枯朽的枝头。屋内热气冉冉,喝完一小碗羊肉羹,阿娇觉得身子骨都暖和了。 卫子夫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天子的神情, 突然她轻轻的“哎呀”了一声, 引来了阿娇的注意。 “怎么了?”阿娇问。 卫子夫抬手放在小腹上,脸上的神情温柔又慈爱,她轻声道:“孩子刚才在我的肚子里动了,他一定是知道陛下就在这里,所以也高兴着呢。” 阿娇神情微凝, 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的开口道:“是么?” 卫子夫抿了抿唇, 鼓起勇气看向天子道:“陛下, 要摸摸小皇子吗?” 阿娇扬了扬眉, 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良久, 最后缓缓开口:“时间不早了,朕就不在这里多逗留了, 子夫你用完膳之后就去休息吧,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卫子夫神情微微一窒,放在小腹上的手也僵住,而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天子起身, 径直向着,甚至都不曾回头再看她一眼。 她脸上的微笑都有些挂不住了。 一旁的刘玥也傻愣愣的看着父皇的背影, 她站起来想要追过去,却又被母亲伸手给拦下了。 一直到天子的身影消失在殿内,没入寒风之中, 刘玥双目噙着泪看向自己的母亲, 哽咽着问:“母亲, 父皇今日都不曾理女儿,他是不是再也不喜欢女儿了?” 卫子夫轻抚女儿的脑袋,心中也有些不确定,嘴上还是安抚着女儿受伤的心:“当然不是,可能朝堂上有事,等下次你父皇再来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这话说得,连卫子夫自己都不相信,可她却还要让女儿相信。 阿娇离开披香殿后并没有直接回椒房殿,坐在御辇上想了想,让御者去永巷。 没有被安排寝殿,地位低下的美人们,还有一些杂役宫女通常都住在永巷。刘彻后宫被安排了寝殿的,除了怀孕的卫子夫还有王夫人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所以阿娇也只能来永巷才能见到刘彻的那些女人们。 她印象比较深的,有一个尹姓美人,也不知道平阳公主是从哪里搜罗来的。尹美人有一副嗓音像百灵鸟一样,唱歌倒是好听。 今日不如来这儿,看看这些美人们,也享受一下刘彻平时的乐趣。 永巷的宫人们没想到天子会突然造访,一些美人宫人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穿整齐,便匆匆忙忙的出门迎接天子圣驾了,有几个穿着过于单薄的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阿娇见她们穿着如此单薄,只道让她们穿好衣服再来,随后跟着掌管永巷的宦官入了内殿。 因为事先不知道天子要来,内殿的炉火早已熄灭,小宦者连忙再给暖炉生火。门帘放下,隔绝了冷风,屋内也逐渐暖和了起来。 宦官何义德侍奉在阿娇左右,殷勤的让膳房准备一些吃食过来。阿娇摆手:“不用了,朕已经用过晚膳了。” “陛下是想召幸哪位美人?”何义德又问。 阿娇指尖轻轻的摩挲着下巴,开口道:“便叫尹美人来伺候吧。” 何义德连忙向一旁的小宦者示意,小宦者领命匆匆离开,何义德向阿娇提议:“陛下要不要来点花椒酒暖暖身子?” 阿娇本不太爱喝酒,不过想到她来这里的目的,便微微颔首:“可。” 何义德道:“奴这就去准备。” 阿娇在内殿并未等太长时间,那尹美人便风姿绰约的从门外走进来,站在殿中间款款的向着阿娇行礼:“妾身见过陛下。”声音清脆婉转,果然是一副好歌喉。 “起来吧。”阿娇之所以对这个尹美人有点印象,就是因为曾经听过她给刘彻唱歌。 尹美人凝视着眼前英俊神武的天子,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按捺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她款款的走向阿娇,最后在阿娇身边跪坐下来,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臂轻轻的攀着阿娇的肩,声音带着几分娇嗔:“陛下今日怎么想起妾身了?”似乎在埋怨天子许久不曾来探望,却也掩盖不住的惊喜。 她如同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阿娇的腿上。 阿娇侧眸看着她,只叹这尹美人生得真不错,细眉媚眼的。她轻笑道:“朕路过永巷时,便想起来你的歌喉了。” 尹美人嗔怪:“呀,原来陛下是想听小曲儿了。”尹美人入宫之前本是倡女,有幸被天子相中被带进了未央宫,过上了吃喝不愁的生活。 她没什么大志向,只要继续保持这样的日子就够了。如今陛下说想要听她唱曲,她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让陛下高兴的。 若是让陛下高兴了,说不定她也能像卫夫人一样,搬出这永巷,拥有自己的寝殿呢。 哎,也不知道当初的卫夫人,是用了什么法子,一次就怀上陛下的孩子,从这永巷搬出去的。 话说着何义德已经暖好了花椒酒来,尹美人从何义德的手中将酒接过来道:“何大人,陛下这边由妾身伺候便好。” 何义德自然也识趣,向阿娇作揖后便退下了。 尹美人素手执起酒壶为阿娇倒酒,随后问道:“陛下想听什么曲,妾身好去准备。” 阿娇喝下一口花椒酒,只道:“你便随意唱,朕也随意听。” 天子眉宇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思绪,尹美人想了想,轻轻的哼唱出她家乡的一曲民谣,音调轻快,不是什么雅乐,却可以让听的人忘却一时的烦恼。 阿娇的注意力果然被尹美人哼唱的曲子给吸引了,她不禁又多喝了两杯,开口问:“这是哪里的歌?” 尹美人道:“这是妾身家乡的歌,妾身儿时曾听母亲吟唱过,每次听到母亲唱的时候,妾身的心情也会变好,妾身也希望陛下心情可以好一点。” 阿娇听到她说的话有些怔忪,尹美人竟然能够看出自己的心情不好,看来自己的情绪管理还是不到位啊,居然让旁人看出来了。 尹美人胸前的丰盈贴着阿娇的手臂,甚至还有细微的摩擦。她倾身给阿娇倒酒,那丰盈便顺着阿娇的手臂,蹭到她的手掌上,一股幽幽的兰香扑鼻,扰得阿娇呼吸有些急促。 尹美人自是感受到天子的变化,她轻轻的靠近阿娇的怀里,见阿娇也没反对便更加大胆,整个人都依偎了过去。她一手执着酒杯送到阿娇唇边,一手已经非常大胆的伸向阿娇的裤腰。 “陛下,妾身喂您喝酒。” 阿娇被她这样贴着的时候,身子已经僵住了。虽然她在心里想着让自己接受刘彻的女人,但是真的实践起来似乎还是有点困难。 她在心里挣扎了许久,这才伸手轻轻的揽住尹美人如同水蛇一样的腰肢,就着她的手,又喝了一杯酒。 尹美人似乎很知道怎么撩拨人,她的丰腴蹭着阿娇的胸膛,随后一手勾起酒壶,妖娆的倒在阿娇的怀里,张着嘴巴将酒壶中的酒倒进嘴里,随后扔掉酒壶双手攀上阿娇的肩膀,便要给阿娇喂酒。 阿娇:“!!!”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阿娇猛地推开了尹美人。那尹美人猝不及防的被推开,不仅跌倒在地,嘴里的酒还呛到了喉咙里,难受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陛下您……”怎么了? 阿娇颇为尴尬的站起来,伸手将咳嗽不止的尹美人扶起来,抬手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你……”这个尹美人叫什么来着? 未央宫里的美人众多,细细数来也有十多个,阿娇能叫得上名字的,除了卫子夫和王美人王阿抚外,基本就没有了。 因为宫中美人们基本都是平阳公主献进来的,原本的身份不是歌女便是舞姬,阿娇实在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按照后宫等级来看,这些美人们甚至连妾都不是。目前刘彻唯一的妾,便是给他生两个女儿的卫子夫卫夫人。 阿娇暗恼自己都没准备好,就贸然上门了。她的表情一凝,非常郑重的对尹美人道:“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政务没有处理,今日暂且作罢,改日再来看你吧。” 尹美人:“……”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而且方才她也感觉到陛下有了反应,怎么说走就走了? 这合理吗? 阿娇撇开尹美人匆匆离开内殿,屋外的寒风瞬间将她身上的燥热和不适感吹拂而去。守在门口的何义德见天子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有些诧异:“陛下?” 阿娇那股子感觉还没褪去,她深吸一口气凉气道:“朕……朕在永巷随便走走。” 何义德:“?”大晚上的有漂亮美人不抱,要来永巷吹寒风?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天子说啥就是啥吧。 何义德只好手执灯笼默默的跟在天子身侧,为天子照亮前进的路。 顺着永巷的路随便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阿娇身体的反应总算消退了。她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瞥了何义德一眼道:“罢了,你带路回去吧。” 何义德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您这边请。”一行人也默默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一旁的暗处传来一阵声响,侍卫们顿时警觉,亮出兵器将阿娇保护起来:“保护陛下。” 这阵势连何义德都给吓到了,他暗想要是真在自己管理的永巷发现了刺客,那他可就脑袋不保了。 有侍卫走到暗处,一下子就将一只“小野猫”给抓住了,拎着这“小野猫”给送到了阿娇面前。 何义德稍稍提高了灯笼,让阿娇可以看清楚。 竟是一个穿着宦官衣服的宦者,看上去也不过十多岁的样子。 他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躲起来还能被抓到,连忙握紧了手中的东西。烛灯下他的表情似乎过于倔强了,那双黑眼珠中带着一股劲。 这小宦官身上的衣服过于单薄,手上更是因为寒冷而生出了冻疮,那些伤口看着有些恶心。阿娇不禁皱起了眉:“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间,为何躲在那?” 何义德生怕天子会责怪自己管教不力,跪下请罪:“陛下,都是奴婢管教不严,让这小人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奴婢定会好好管他。”说着他一把将小宦官给薅着也给按趴在地上。 小宦官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滚到了阿娇的脚边,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馒头,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牙印。大晚上不在房间呆着,居然跑到外面来啃馒头? 阿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看向何义德质问:“何令丞,怎么回事?” 何义德哪敢说实情,正打算编一个搪塞过去的时候,小宦官突然抬起头看向阿娇:“陛下,求您救救奴。” “大胆,天子面前,岂能容你一个小人开口?”何义德怒斥一声,扬手就给了小宦官一巴掌。 小宦官嘴角被打出了血,却依旧直挺挺的跪着,黑眸中发出坚毅的求救信号。 阿娇眯了眯眼,冷声呵斥道:“来人,将这两个人都押下,进屋审问。” ** 甚至都不需要阿娇多问,便已经让苏文审问出结果了。这个何义德算是永巷的最高官事,掌永巷内的所有宫女以及美人们的事。不过他有龙阳之好,新入宫的小宦官都要经他之手,这不就看上了刚才那个小宦官了。 偏偏这个小宦官还有点骨气,宁死不从。 得罪了上司,小宦官在永巷的日子自然不好过,没 少被身边的同僚欺负,他今天就被罚了不准吃饭。 到了晚上,小宦官实在饿了,偷了个馒头打算躲起来吃的时候,还被阿娇给撞见了。 他也算聪明,还知道向阿娇求救。 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阿娇看向何义德的眼神都变了,何义德只能跪地求饶。 阿娇直接让侍卫将他送去廷尉司,交由廷尉处理。转头再看那个缩着脑袋瑟瑟发抖的小宦官,她眯了眯眼眸,遣退了众人,只余下那个小宦官。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宦官跪地道:“奴唤陈非,今年十六岁。” 阿娇扬了扬眉,看不出来这个小宦官都有十六岁了,他这身材看上去像十一二岁的模样。 陈非磕头:“奴叩谢陛下救命之恩,求陛下收奴在身边伺候。”今日之事若是传开,他在永巷更没有立足之地。如今对他而言,便是机遇。 “朕身边并不缺人伺候,你有什么可让朕留下你的优处吗?”阿娇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陈非顿住,最后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心道:“奴愿只效忠于陛下,当您的鹰犬爪牙。” 阿娇没有说话,而是顺着屋内的烛光,一直盯着眼前的少年。他的容貌确实俊秀,一双眼睛尤其好看,也难怪那个何义德会瞧上,但是让阿娇决定留下他的原因,却是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中有一股狠劲,叫人忽视不了。阿娇想,就算今日自己不遇见他,恐怕那个何义德便会命不久矣。这样的人,若是恩及于他,倒也不算一件坏事。 这样想着,阿娇却开口道:“朕不需要你效忠朕。”她现在是刘彻,没必要再给刘彻增加心腹。 陈非一愣,以为自己错过了机遇,又听天子道:“朕要你效忠建陵长公主。” 建陵长公主? 作为未央宫的宦官,陈非当然知道建陵长公主是谁,是陛下和皇后的女儿嘛。这对陈非来说没区别,反正都是效忠陛下。 “诺,奴誓死效忠陛下和建陵长公主。” “不。”阿娇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朕的意思是,你只需要效忠建陵长公主,不必效忠朕。” 她幽幽的说道:“若是有一天,朕和建陵长公主的意见相悖,你也只需以公主的意思为准。哪怕她让你杀了朕,你也要照做不误,这些你能做到么?” 陈非错愕般抬起头,不能理解陛下居然对自己发出这样的命令。 只效忠于建陵公主,哪怕建陵公主让他弑君? 殿内一片沉寂,陈非不确定这是天子的试探还是真的打算这样。许久,他本着赌一把的想法,开口道:“奴领旨,誓死效忠建陵公主。” 阿娇很满意陈非的回答,她道:“你起来吧,朕会安排人给你准备衣物和食物,你好好洗漱休息一晚,明日去见公主。” “诺。” 这边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苏文的声音:“陛下。” 阿娇示意陈非先起来,她让苏文进来。 和苏文一起进来的还有椒房殿的宦者,宦者跪地道:“陛下,小君……小君催您尽快回椒房殿,不然她就亲自来永巷找,找您。” 宦者心里冷汗直流,作为皇后身边的宦官,他曾亲眼目睹过帝后争吵时的激烈模样。整个未央宫,只有皇后敢当面给陛下脸色看。 皇后说要亲自来永巷,恐怕真的会来。 阿娇也知这次出来的时间很久了,她应了一声:“嗯,走吧。”便走便让苏文将陈非也带走。 ** 回到椒房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毕竟这一晚上还挺折腾的。明日再告诉阿璃,她给她安排了一个鹰犬吧。 椒房殿的宫灯还燃着,皇后冷着脸坐 在殿内等着天子回来,一直听到门口有车撵的声音传来,皇后这才发出了一声轻哼。 殿内的宫女噤声不言,大气不敢出,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椒房殿里的东西好久没有被摔了。 阿娇带着一身疲惫和酒意回来,抬眸看着还端坐在主座上的刘彻,她只道:“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刘彻阴阳怪气道:“你还知道回来?” 阿娇看了一眼两边的宫女,开口道:“你们都退下。” 宫女们纷纷屈膝离开,将空间让给帝后慢慢吵架,等结束了她们再进来收拾。以前都是这个流程,她们很熟悉。 阿娇走过来,瞥见桌案上放着一盏茶,她也没多问,端起来一口饮下,这才开口:“你生什么气?我这不是替你去看望一下卫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么?” “你去披香殿之后,怎么又去了永巷?”刘彻咬牙道:“永巷里也有朕的孩子吗?” “谁知道呢。”阿娇挑了挑眉:“卫子夫不就是怀了孩子后才搬出永巷的吗?” “陈娇!”刘彻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要避重就轻,你去永巷都做了什么?”他一直在椒房殿等到了现在,想到阿娇用自己的身体和那些美人们在一起,他这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即使他心里清楚,阿娇不会真的乱来,但他还是感觉不舒服,这种情绪来得很奇怪。 阿娇想到妩媚多姿的尹美人,喉间涌起一丝干涩,她下意识舔了舔唇,笑道:“也没做什么,就是想到尹美人唱歌很好听,就去听了一曲。” 末了她问:“对了,尹美人叫什么?或者你平时怎么称呼尹美人的,你和我说一说说,以后我再和她一起的时候,也不至于露馅。” 刘彻:“?” 看着自己脸上颇为期待的表情,刘彻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眯了眯眼质问道:“你不是很讨厌那些美人吗?你曾经还让我将她们都遣走,怎么现在你好像很开心?” “你说的曾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阿娇提醒道:“最近这些年,我何曾让你这么做了?刘彻你怎么尽会冤枉人。” 刘彻:“……”是啊,他总记得她曾经与自己吵闹的模样,却忘记这些事情已经是五年之前的了。 自从有了阿璃,这五年来她变得不争不抢,如今她甚至能代替自己去看望她曾经最讨厌的卫子夫。 阿娇瞥见自己的脸一阵青白,她难得怜爱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靠近了些道:“刘彻你放心,我会在你的那些美人们面前努力扮演你的。所以你有空记得将那些美人的名字都告诉我。” 刘彻没好气的撇开她的手:“那么多人,朕怎么可能全记得?” “那尹美人叫什么,你总该记得吧?” 刘彻冷声道:“朕只会叫她们美人,至于具体叫什么,为何要记?” 阿娇:“……渣男!” “你说什么?”刘彻没懂阿娇说的词是什么意思。 这个词是刘璃告诉她的,阿娇觉得用来形容刘彻很贴切。她笑了笑:“没什么,时候不早了,就寝吧。” 刘彻刚要起身站起来,却忽然觉得小腹一阵抽痛,他倒抽一口气,本能的捂住肚子。 阿娇听见他的声音转头看去,见他捂着肚子,心中也跟着一紧,连忙伸手扶住他:“刘彻你怎么了?” 刘彻的脸色又白了一层,他将自己倚靠在阿娇身上,哑声道:“我也不知道,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阿娇也紧张,毕竟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扬声道:“来人,传太医。” 外面的宫人听见了,连忙奔走去请太医。阿娇微微弯腰径直将刘彻打横抱起来,转身往偏殿的休息区走。 刘彻歪头 靠在阿娇的怀里,余光瞥见她紧抿的唇,几乎要变成了一条线。他看着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他不曾见过的慌张和紧张,一时间有点想笑。 可腹上的疼提醒着他,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 将他轻轻的放在软榻上,她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沾了血迹。似乎想到了什么,阿娇抬手掀开刘彻的裙摆,他的裤子上已经红了一片。 刘彻看着这一幕也傻眼了,他张口:“朕……我,我的孩子怎么了?”那一刻,刘彻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见血了?孩子不会有事吧? 阿娇也心急:“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我今晚还未用晚膳!”因为知道她去了永巷,他气得吃不下饭。 “那好好的怎么就……”小产两个字阿娇没有说出口,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刘彻又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可看刘彻也是一脸的惊慌,她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刘彻痛苦的捂着肚子:“疼。”他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小腹坠落了…… 是这个孩子吗?刘彻的心跟着微微抽搐,他忍受了三个月的折磨,才将这个孩子留下来,现在突然要失去了吗? 不,他不允许。 太医很快就来了,好在孩子并没有出事,只是出现了小产征兆。 “小君日后切记不要动怒,保持好的心情,这样才有利于小皇子的生长。”太医还不忘记叮嘱。 刘彻躺在软榻上,已经疼得出了冷汗,太医先给他施了针,稳住了胎位,然后才去给刘彻煎安胎的药。 阿娇转头看向刘彻,不解道:“我不过去了一趟永巷,你竟然将自己气成这样?刘彻,你……算了……” 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最后只道:“幸好孩子没事。” 刘彻冷哼一声,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她见他这样,突然道:“我知你在担心什么,我向你保证,我作为男人的第一次,一定是与你的,等有了经验之后……” 阿娇这么说,倒也是真心话。毕竟她是打算鸠占鹊巢,绝不会主动将身体还给刘彻的。那既然当了男人,终究要走到那一步的。 她会努力克服自己内心的障碍,那不如就先从和自己的身体行房开始。 刘彻:“??”这是人话吗? 他咬牙切齿打断她的话:“陈阿娇!” 阿娇:“你别生气啊,太医说了,你不能动怒了,小心孩子!” “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好好好,我先出去,你千万别再生气了,太医刚才好不容易将孩子保下来的。” 第30章 奇货可居 翌日清晨, 刘璃在竹青和乔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听到竹青说外面下雪了,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了寝殿外, 入眼的是一片白皑皑的的雪, 在屋檐上,地面上都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遥遥看去,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色。 “哇,昨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雪呀。”刘璃站在回廊的围栏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戳进雪中, 她的整个手指头都被雪掩盖了。 竹青连忙将狐裘给刘璃披上,顺口道:“是呀, 昨天大雪下了一夜, 今日早上才歇了。小君昨夜估摸着也一宿未眠。” 乔连忙拍了一下竹青, 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竹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闭上了嘴巴。 刘璃还是追问:“母后怎么了?”昨天刘璃是陪着刘彻一起等阿娇的, 后来实在是困了,就回寝殿睡觉了。 竹青想着,公主早晚会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便对刘璃和盘托出:“昨日陛下和小君吵架, 害得小君差点小产,好在太医来给小君看过了, 保住了小君肚子里的小皇子。” 刘璃咂舌,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道:“那我去看看母后吧。” 帝后的寝宫内,暖炉烧得很旺盛, 刘璃刚走进来就觉得暖烘烘的, 她脱掉身上披的狐裘, 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父皇,母后。” 两个宫娥正围着阿娇为她穿衣,听见女儿的声音她睁开眼,神情温柔的看着她:“阿璃怎么来了?” 刘璃看向还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刘彻,小声道:“我听宫人说,母后昨天晚上差点小产?” 阿娇宽慰道:“放心,已经没事了。” 床榻上的刘彻缓缓睁开眼,他几乎腹痛了一夜,不久前喝了药才好受一些。此时实在没有精神起床了,干脆躺在床上摆烂。 女人怀孕竟会如此痛苦么? 刘璃走过来爬上床板,趴在床榻边看着刘彻:“母后你没事吧?” 刘彻哼唧了一声:“无碍。” 刘璃趴在这里陪了刘彻一会,然后才返回去洗漱,跟着阿娇去用早膳。因为没有刘彻在,母女两人倒也很随意,坐在一起用膳。 阿娇道:“等吃完早膳,带你去见一个人。” 刘璃好奇:“什么人呀?” “等你见到就知道了。”此时阿娇也不知道要怎么向刘璃解释这个人,之后怎么用陈非,都让阿璃自己决定。 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母女两人刚用完早膳,外面的苏文就已经领着陈非过来了,“陛下,陈非带到。” 阿娇微微颔首:“陈非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诺。” 陈非在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向着刘璃直挺挺的跪下:“奴陈非参见建陵长公主。” 刘璃惊讶,不由得转头看向一旁的阿娇。 这个人居然对自己行大礼,而且无视了一旁的“天子”,这……刘璃有点迷糊了。 阿娇扬了扬眉,并未出声解释什么。 刘璃抿了抿唇,不由得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少年。他格外的瘦小,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干净却极其不合身,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衣服。 不过他长得好像很好看,那较为精致的五官,若是好好捯饬一下,绝对不输现代电视上的小鲜肉爱豆。就是他的脸好像有点肿,像是被人打过了一样。 刘璃迈开步子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给扶了起来:“你起来吧。” 触碰到陈非的时候,并没有出现系统提示音,也就是说这个陈非不是历史名人。刘璃仔细想了想,她了解的汉朝历史上,也确实没有一个叫陈非的人。 陈非站起身,却有些愣怔。 这未央宫的主人向来尊贵,可建陵长公主 居然亲自将自己扶了起来。 阿娇这才开口:“阿璃,以后陈非就为你所用,他只听从你的差遣。” 刘璃算是明白了阿娇的意思,虽然表面上她们母女一个是天子,一个是长公主,可以调动未央宫的羽林军甚至命令任何人。 但实际上这些人听从的只是天子。 若是以后阿娇和刘彻换了过来,那她们母女必定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个时候她们就需要属于她们的心腹。 这个陈非就是被阿娇选中的。 “你叫陈非?”想明白这些,刘璃仰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清澄充满了善意。 陈非点头:“是。” “你多大了?是怎么入宫的,可会做什么事情?” 陈非听到公主的问题,也认真的回答了。 陈非是渭南郡蓝田县人,他母亲生下他之后就过世了,他是被村子里的人轮流喂养长大的。他十多岁的时候听说长安很富庶,便离开了家乡,独自来到了长安。 来到长安之后他才发现,长安确实很繁荣,但一切和他无关。 后来他也不知道听哪个路人说,未央宫的章城门前在招兵役,他跟着去想报名从军,不为建功立业,只求能每天吃饱饭。 谁知道兵长觉得他年纪太小,个头也太矮了,根本不愿意收他。然后他就稀里糊涂的进了另一边招宦官的队伍里,从此入了未央宫。 刘璃听到后,一时无语。 这么帅的小哥哥,居然就这样将自己送上了阉人之路,怪可惜的。 陈非道:“奴力气很大,可以耕地种田。”不过在未央宫里好像也不用耕地种田,于是陈非又道:“奴还会一点拳脚功夫,奴的师傅是游侠郭解,以后奴一定可以保护好公主。” 刘璃在听到游侠郭解的时候,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古时候,特别是春秋战国时候,有很多性格好爽,乐于助人的人,这些人就被称为游侠。而游侠郭解,也是史上有名的。 至少,在司马迁的《史记·游侠列传》中,郭解便是当代游侠的典范,为后世所称赞。不过关于郭解的具体事情,刘璃就不太清楚了。 陈非说他的师傅是郭解,其实也没有撒谎。当年郭解游历到陈非在的村庄时,已经是名噪一时的游侠了,村子里的好多小童都是听着郭解劫富济贫的故事长大的,陈非也一样。 郭解在村子里的那段时间,陈非就缠着郭解教他一点功夫。郭解离开村子后,陈非一有时间还会接着锻炼,所以他单方面宣布郭解是他的师傅。 刘璃听到他说会拳脚功夫,忍不住盯着他的小身板打量了两眼了,突然听到一声“咕咕”的声音。 陈非捂住自己的肚子。 刘璃噗嗤一笑,她转身将桌上没有吃完的馒头拿过来递给陈非:“你吃吧。” 陈非双手接过馒头:“谢公主。”说着,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刘璃走回阿娇身边,阿娇问她:“怎么样,你对这个陈非还满意吗?要不要留他在你身边?” “还不错。”指外貌。 刘璃抿了抿唇,又道:“暂且让他呆在我身边吧,就是感觉他太瘦了,得好好养养。” “嗯,你自己看着安排就行。”阿娇笑了笑:“毕竟这只是开始。” 陈非身上的衣服实在不合身,刘璃看着都觉得别扭。阿娇也觉得别扭,转头唤来了大长秋,让他带陈非去少府领合适的衣服行头。 刘彻躺在床上养了四五日,总算可以下床活动了。他下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阿娇,和她说关于“创办太学”的事情。 这几天躺在床上刘彻的脑子都没闲着,越发觉得阿璃提出的太学构想,是非常可行的建议。 于是可以下床后,刘彻就找来了阿娇,让她传内朝侍郎们去宣室殿议事,讨论关于兴办太学的事情。 刘璃托腮趴在一旁的软塌上,晃了晃小脚丫。 在这个时代越久,她越发觉得,刘彻这个人吧,真的是天生的帝王料。自己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太学,短短几天功夫他就能想到这么多内容,而且连人员设置都想好了。 历史上,是元朔五年,汉武帝采纳了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的建议,在长安设立了太学。 如今若是太学兴办,也算是早了历史六年时间。刘璃一时有些担心,自己这样让历史提前发生,到底是好还是坏,对未来又会产生怎么样的影响呢?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还是活在当下吧,反正这个时空已经乱套了。 还能有比汉武帝和陈阿娇互换了身体更乱的事情吗? ** 天子要在长安设立太学这件事情,得到了很多儒生士大夫的支持,于是这件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 少府和大农令两官署却有些头疼,毕竟设立了太学,他们就得拨款安排人去建造太学院,这又是一笔很大的财政开支。 前一个月桑弘羊提出的货币改革政策还没有完全实施下去,如今又要花钱了。 桑弘羊也愁着呢,陛下虽然赞同了他的几个建议,但是还不够重视,只是让他自己看着办。他倒是想看着办,可别人不听他的呀。 说到底还是陛下现在还不缺钱,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他就不急。 此时桑弘羊正徘徊在宣室殿外,他想着要怎么让陛下对经济这件事情重视起来,一转身却看见两个宦官抬着一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他面前经过。 “等一下。”桑弘羊叫停了两个宦官,他指着筐中的东西问:“这是何物?为何我以前从未见过?” 一个小宦官回:“桑侍郎,这东西叫土豆,是建陵长公主发现的一种食物,这些都是发了芽的土豆,要送去给大农令开地种植。” 桑弘羊惊奇:“如今这寒冬腊月里,竟也能种植?” 小宦官一脸骄傲的点头:“当然了,咱们公主说这土豆种下去就能活,两个月就能收成。” 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东西?桑弘羊问:“建陵公主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 小宦官那表情更加神气了:“桑侍郎您居然不知道?咱们公主是受到天神福泽的人,这个土豆呀,就是天神赐给公主的。” 另外一个小宦官补充:“公主说了,让大农丞将这土豆好好的种下去,以后大家就不愁没有粮食吃了。”顿了顿,这个小宦官也不确定公主是不是这样说的,他又扭头问同伴:“公主是这样说的吧?” “公主说的是,可以暂时将土豆当成储备粮食,当遇见饥荒或天灾的时候,可以用来救急。总之这个土豆是个宝物,而建陵公主愿意将天神赐予的宝物分享给天下百姓,咱们公主真是太伟大了。”这个小宦官显然已经成了建陵公主粉丝。 桑弘羊:“……” 这个世上真的有天神吗?桑弘羊还是有点不相信。 宣室殿内的阿娇传桑弘羊进去,桑弘羊看到了在天子身边的建陵公主,似乎也不觉得意外了。 他将这段时间改革的进度向天子汇报:“盐铁的营生多数被那些豪强掌握,贸然收为官营,恐怕会引来那些地方豪强的不满。所以臣建议先治理那些豪强,才能将盐铁营生真正收回。” 桑弘羊的话音一落,刘璃就看见“经济改革”中的分支又亮了一个,名为【算缗告缗】。 西汉的社会经济就是以地主豪强为主,据说在汉武帝穷兵黩武的打仗花钱,最后成功将国库打没钱了的时候,那些 地主豪强却依旧家财万贯,富得流油。 汉武帝曾经想向那些地主豪强们借钱,结果这些豪强商人们不肯借,迫不得已之下汉武帝将自己的御驾马都送去了战场 从那之后,汉武帝为了打击豪强势力,就颁布了一个针对豪强地主商人们的政策,便是这个“算缗告缗”。 所谓算缗,就是向豪强地主商人收的一种财产税。而告缗,则是对那些逃税漏税商人们的处罚措施。凡是告发逃税漏税的商人豪强的人,一旦查明实情,那么被告发的人财产全部没收,还要被罚戍守边关一年。而告发的人,可以获得被告发者财产的一半。 这一举措实行后,汉武帝收缴了物以亿计的豪强资产,政府的财政状况有所好转之后才停止。 刘璃当时看到这段历史的时候,直呼汉武帝真是太阴了,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政治手腕。 她有个同学还开玩笑说:“这些豪强商人当初将钱借给汉武帝,不就没这事儿了吗?天子和你借钱,你都敢不借,活该被抄家。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汉武帝。” 如今刘璃自己成为了这段历史中的人物,一时间她竟也不知道怎么判断“算缗告缗”这个政策,是否是正确的。 毕竟这个政策一旦颁发了,那么对商业的发展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恐怕就没人敢经商了,但是这个政策也确实可以很好的打击目前的那些豪强地主们。 听完桑弘羊的意见后,阿娇沉吟片刻道:“这件事情待朕明日召来其他人商议后再作决定。” 桑弘羊:“诺。” 没有其他事情了,但是桑弘羊却还站在那儿没有离开,阿娇不禁又问:“桑侍郎还有事吗?” 桑弘羊却看向了刘璃:“公主。” 刘璃坐直了身子:“桑大人?” “刚才臣在殿外看见了小宦官们抬着一筐名为土豆的作物要送去大农令广泛种植。”桑弘羊道:“臣有一商机,不知陛下可否愿意将最后收成出来的土豆先交予臣?” 阿娇好奇:“你要土豆作甚?”在阿娇看来,那些土豆是用来食用的,还能当成储备粮食,难道还有其他用处吗? 桑弘羊道:“奇货可居。” 刘璃也是一愣,随后立即反应了过来,桑弘羊这句话的意思。她在心里直呼好家伙,并且对桑弘羊肃然起敬。 他真不愧是西汉的经济学家,一点也没愧对“西汉吕不韦”这个名号。 土豆对于刘璃这个现代人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了。可是对西汉人来说,那就是稀罕物啊。 因为她是公主,所以当刘彻说要将土豆在整个大汉推广种植的时候,她都没好意思和刘彻要钱。 但是没想到桑弘羊却想到了,他估计不仅想到了土豆的商用价值,甚至连土豆的价位都想好了。桑弘羊若是生在现代,一定可以成为福布斯排行榜前十的人物吧。 刘璃眼珠子一转,点头道:“桑大人,想来你也应该知道,土豆是天神赐予我的。既然桑大人发现了商机,我想父皇也会答应将种出来的土豆交给你。大农令那边的土豆交给你后,你所获得的铢钱归国库所有,你没意见吧?” 桑弘羊点头:“那是自然。”他对大汉忠心耿耿。 刘璃挑眉道:“我这里呢,还有一些土豆,我以私人名义将这些土豆交给你,这部分土豆你所获利益,我与你七三分账如何?” 商人出身的桑弘羊当然知道,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只是……他悄悄的看向一旁的天子,他们这样当着天子的面交易敛财,真的好么? 陛下对建陵公主真的很宠呢。 “臣领命。”桑弘羊开口。 刘璃想了想,又道:“对了,桑大人你的商机可以和我说说,或许我还 能提供给你一点其他建议。”毕竟这是专业对口的事情,也是给自己敛财的机会,刘璃的内心是兴奋的。 【桑弘羊好感值:50】 桑弘羊道:“待臣回去仔细计划,定给公主一个答复。”桑弘羊觉得,若是自己有一个像建陵公主这样的女儿,他一定也会将她宠上天。 再想想自己那个顽劣,对敛财丝毫不感兴趣的败家儿子,桑弘羊决定回去打他一顿。 ** 阿娇拿不准“算缗告缗”的主意,等桑弘羊离开之后,她问刘璃:“阿璃怎么看算缗告缗?” 刘璃也拿不准,她并不希望商业就这样被打击,而且告缗的后果不仅仅影响商人,还加剧了土地兼并的发展,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政策。 但目前的西汉豪强们确实需要打压,思来想去,她也没想到一个好办法,毕竟她并不是什么政治家。 若是按照后世改革开放的路子来,好像也不太现实,毕竟这还是早期的封建社会。 刘璃决定将这个难题抛给伟大的汉武帝,让他来想要怎么做。不过最近刘彻还在调养身体,这么难的题目出给他,恐怕又得动了胎气。 还是再等等吧,等年后孩子的月份再大一点,再让刘彻烦恼吧。 果然,改革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 转眼间,便到了除岁日。 宫中有大傩仪式,阿娇作为天子需要去参加。一群巫师身披兽皮,头上还有动物骨头,手里也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围着天子叽哩哇啦的唱跳,为天子驱邪。 本来刘彻怀孕,身子还不太好,是不用来参加的,可他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一定要来参加,阿娇只好随他了。 仪式开始的时候,整个未央宫回荡着鼓声,声声回响叫人振奋。 刘璃跟在刘彻身边,看着天台上,那些巫师给阿娇驱邪。她悄悄扭头,就注意到刘彻的目光一直盯着带头的巫师看。 啧。 刘璃在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他强行要过来,恐怕是想见这个巫师吧。是不是想找巫师询问,如何唤回身体呢? 可惜呀,要让他失望了。 早在这些巫师进宫的时候,刘璃就已经找过他们了,这些人连自己是穿越来的都没看出来,就别提帝后灵魂交换这种事了。 阿娇也曾对刘璃说过,这个世上大多数方士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唯独要提防的只有一个人。 刘璃好奇:“谁呀?” 阿娇一脸认真的告诉她:“巫女楚服。” 就是历史上那个,因为元光五年的巫蛊之祸,被腰斩的巫女楚服吗? 汉武帝在位期间,有记录的,一共发生了两起巫蛊之祸。而这两起巫蛊的结果都是废后,有时候刘璃真是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历史上关于元光五年的巫蛊,并没有详细记载,是不是真的都还有待考究。但是关于卫子夫的那场巫蛊之祸,可是记录的清清楚楚。所以刘璃突然有点好奇,阿娇的上一世,那一场巫蛊之祸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且看阿娇的表情,这个楚服似乎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呢。 第31章 压祟钱 大傩仪式结束, 接下来还有祭祀先祖的仪式。不同于上一次的祭祀,这一次流程相对比较简单,而且也不用离开未央宫。 上午大半天的时间, 整个未央宫都在忙碌祭祀的事情, 等事情结束时,刘璃估摸着应该到下午一点钟左右了。她恍神的功夫,刘彻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难道真的去找那些巫师了? 过来参加祭祀的宫女们井然有序的准备离开,回到各自的岗位准备忙碌晚上的团圆宴。刘璃在身边两个宫女的带领下,找到了刚刚祭拜完先祖的阿娇。 “父皇。”当着众多宫人的面, 刘璃叫了一声。 阿娇换下了身上繁重的衣服,头上的冠冕也拆了下来, 梳回了日常的发饰。她偏见刘璃, 唇角缓缓上扬:“阿璃。” 宫女们也纷纷行礼:“公主。” 阿娇道:“等等随我一起回宣室殿。” 刘璃乖乖的等在一旁:“好。” 之后母女两人坐上了御辇, 刘璃这才告诉阿娇:“父皇不见了, 我猜他可能是去巫师了。” 对于这个,阿娇倒也一点都不担心, 那些巫师都围着她又唱又跳,还帮她驱邪避灾,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刘彻单独去找巫师难道就会有收获吗? “没事, 让他去吧。”阿娇笑了笑:“不管他。” 看着阿娇不甚在意的笑容,刘璃忍不住又想多了一些。 历史关于汉武帝第一任皇后的记载少之又少, 关于阿娇被废黜的记录,也就短短一句话,刘璃感觉这实在太反常了。 明明巫蛊这么大的事情, 《汉书》上只有这么一句:“元光五年, 上遂穷治之, 女子楚服等坐为皇后巫蛊祠祭祝诅,大逆无道,相连及诛者三百余人,楚服枭首于市。使有司赐皇后策曰: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 当年的所有真相,或许真的只有当事人才能解释得清吧。 今天是除夕,刘璃当然不会这么没有眼力劲,开口问阿娇元光五年的事情。所以便将这件事情暂且放下,等到时候再问好了。 坐在御辇上有些无聊,刘璃掀开帘子看向车外,巍峨的宫殿放眼看去是一片雪白,但这并不影响这些楼宇的美观。 这些古时候的建筑,在刘璃的眼中,仿佛承载着一些无形的使命,巍然屹立在此,见证着几千年之前的人和事。最后随着一个个故事的落幕,这些建筑也逐渐瓦解,到了未来,等待着人们的发现。 刘璃突然开口:“阿母,我想下车去走走。” “好好的,怎么要下车走?” “唔,就是想走了。”刘璃也不知道怎么和阿娇说自己的心情,毕竟自己是来自几千年后的人,她们之间还是像隔着两千多年的代沟呢。 阿娇也没有多问,只是让外面的御者停下,然后笑着对刘璃道:“走吧,我陪你一起走。”她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刘璃的小手。 母女两人一起走下御辇,阿娇吩咐跟着的侍卫不用跟太紧,她牵着女儿的手,脚步一深一浅的踩在雪地上,留下一排一大一小两个脚印。 御者架着马车缓缓的跟在天子和公主的身后,他的目光落在雪地上的那两排脚印,又看向天子和公主的背影,那一黑一红一大一小的身影,叫人看着就觉得十分的温馨。 御者在未央宫给天子驾马车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过这一幕,就感觉眼前的不是天子和公主,只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父女。 ** 大概在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未央宫里准备的团圆晚宴就已经开始了。这次晚宴的参与者,不仅有未央宫里的各位主人,还有朝中的三公九卿士大夫们,可以说是非常热闹的了。 帝后坐在大殿最中间的正位上,王太后坐在阿娇的右侧,接着应该是皇子的座序,但是因为当今天子还不曾有皇子,所以便是三位公主的位置。 刘璃作为嫡公主,又是天子册立的长公主,所以她的座位是挨着王太后的。她的座位旁边是刘玥,后面是三公主刘玲。 刘彻后宫的那些美人都分散坐在王太后以及刘璃的身后。而王太后对面,也就是皇后的左手边,便是大长公主刘嫖。 刘嫖虽为侯妻,但她还是皇后的亲生母亲,天子的亲姑姑。她的座位安排在紧靠着皇后的位置,也是合情合理。 刘嫖座位的旁边是平阳侯曹寿以及平阳公主,平阳公主乃是刘彻的长姐,在刘彻登基为皇帝后不久,便册立了自己的姐姐平阳公主为长公主。 平阳公主后面的位置是平阳公主的长子曹襄,刘璃稍稍伸直了脑袋,瞟了曹襄一眼,却不想曹襄直接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刘璃:“……”嘁,真是个小屁孩。 平阳公主右手边位置,是汉武帝的二姐南宫公主以及南宫侯。再右边是汉武帝的三姐隆虑公主以及她的丈夫陈融。 而这个陈融实是阿娇的兄长,刘璃托着腮想,自己应该唤他一声舅舅。 历史上阿娇两个兄长的下场实在有些叫人唏嘘,如今刘璃看陈融那张有点“纵欲过度”的脸,不禁为这个名义上的舅舅担心。 再往旁边看,刘璃就辨认不出这些人谁对谁了,不过她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其中一定有非常多的历史名人。 她要不要趁着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将每个人的手都摸一遍,解锁每个人的好感度呢? 阿娇端正的坐在位子上,眸光也在打量在场的所有人。倒是坐在一旁的刘彻神情恹恹的,显然是偷偷见巫师的效果不理想,他的心情很不好。 “今日是除岁日,你这愁眉苦脸的给谁看呢?”阿娇小声提醒刘彻要注意表情管理。 刘彻没好气的哼一声,深吸一口气,脸上强行露出一个笑容。 宫女们鱼贯而入,游走于每个人的桌前,给每个人的桌子上菜。上来的第一道菜,就是刘璃亲自指导宫中御厨所做的土豆泥。 没有吃过这东西的大臣们纷纷好奇的盯着小碗里的东西,丞相田蚡开口问:“陛下,这是何物呀,以前可从未见到过。” 阿娇道:“这道菜叫土豆泥,诸位爱卿可以尝尝。” 桑弘羊听到土豆泥三个字,下意识的看向了刘璃,然后低头仔细的看着碗里的土豆泥,最后他用筷子夹起来一块尝了一口。 口感软软糯糯的,很是鲜美。他又夹了一块,送到了他夫人的嘴边:“夫人,你尝尝。” 其他人也陆续拿起筷子品尝起了土豆泥,吃完之后都感觉这是从未尝过的口感,大臣们纷纷议论,这道土豆泥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陛下,难道这个土豆泥就是天神赐给建陵长公主的作物吗?”有聪明的大臣想到了近日关于建陵公主的传言。 阿娇微微颔首:“是。” 得到了天子的回答,大家看着土豆泥的目光瞬间虔诚了起来,甚至吃的时候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敬畏心。 刘璃注意到大家的神情,莫名的想笑,古代人也太好骗了吧,而且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名留千史的思想家,政治家。 阿娇转头对身边伺候着的苏文说了两句,苏文连忙从后面离开,不一会儿整个大殿内便响起了丝竹音乐声。 刘璃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感觉古时候的音乐和现代的音乐有很大的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总之这些音乐还是挺好听的。 音乐声响不多久,一群舞姬也款款入内,踏着伴奏的旋律翩翩起舞,为在场的所有人表演。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古典舞啊。 刘璃两眼发直的盯着这些跳舞的漂亮姐姐看,仿佛这样看,就能记下她们的动作一样。 刘璃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的舞蹈社,跟着社里的学姐们学了三年跳舞,当时纯粹是兴趣相关,毕业变成社畜后,就再也没跳过舞了。 现在看见这些漂亮的舞姬,刘璃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舞蹈社的学姐们。 一曲舞表演结束,宫女们陆续送上来第二道菜,红烧狮子头。 这又是一道臣子们从未见过的菜,但是这次他们也不问了,直接动筷子先吃了再说。 这道菜他们还没吃的时候,就感觉香味扑鼻,等吃下第一口的时候,只感觉肉香四溢,还没怎么咀嚼就已经被咽下肚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 “陛下,这这这,这道菜叫什么?怎么会如此色香味俱全!”好吃到话都说不全了。 开口说话的人,刘璃不认识。阿娇笑着开口到:“你问皇后吧,今日团圆宴的所有菜色,都是皇后定的。”这样一说,倒是给足了刘彻面子。 刘彻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那人,而后道:“这道菜名叫红烧狮子头。” “敢问小君,是用什么肉做成的,臣以前好像都没吃过。”那人又问。 “猪肉吧,你若是想知道,自己去膳房问厨子。”刘彻没好气道:“主父偃,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贪吃?” 刘璃呆了一下,眼前这个看样子三十多岁的男人,居然就是主父偃。她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下,等会宴会散的时候,记得去摸一下他。 主父偃莫名的被皇后训斥了一句,一脸纳闷。 外面的天色渐渐的黑了,到了掌灯的时候。一群宫女手里拿着用竹子和红纱做成的灯笼,一一挂在宫殿的屋檐下。随后,鼓声也再次响起,一声声的回荡在汉宫之中。 整场宴会持续了很久,团圆宴的菜品也实在让所有人惊奇,就连平时牙口不太好,吃不了荤菜的王太后,都吃了好多。 团圆宴还有最后一个环节,就是天子给在场的晚辈小孩发压胜钱。 在西汉“压胜钱”又叫压祟钱,是和民间的一个传说有关。据说古时候有一个妖怪名字叫“祟”,会在除岁日这天夜里,偷偷跑出来去人家的屋子里,摸这家孩子的头。孩子会被吓得大哭,然后会发热最后变成疯子,甚至会死亡。 于是每当除岁日的晚上,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门口挂两个灯笼,没有灯笼就点蜡烛,这就叫“守崇”。 又有传说,“崇”在听到铜钱碰撞的声音会被吓跑,于是渐渐的,长辈在除岁日当天给孩子一些钱,来保护孩子的行为,就被称为是压祟钱。 最后这一传统到了几千年后,就变成了压岁钱。 阿娇端坐在位置上,一旁的苏文手里捧着一个东西,上面用红布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而后阿娇道:“今年除岁,朕亲自给孩子们发压祟钱。” 给孩子们的压祟钱,都是刘彻个人库房里的存款。 一个宦官将一个竹简交给阿娇,阿娇展开竹简后,念道:“卫公主刘玥,赐压祟钱半缗(可以理解为半串钱,就是500个铜板,大约20斤左右)。” 刘玥听到自己的名字,缓缓起身从后面走出来,跪在阿娇面前道:“谢父皇赏赐。” “平阳侯之子曹襄,赐压祟钱半缗。” 曹襄喜滋滋的站起来,也跪在阿娇面前:“谢舅父赏赐。” 平阳公主嗔怪道:“曹襄,不得无礼。”虽然在训斥,但她的话中却无怪罪之意。 阿娇瞥了平阳公主一眼,开口道:“罢了,这本事团圆宴,阿襄的称呼也不算错。” 接下来阿娇又念了几个 名字,对应的几个孩子都从后面站起来,跪在天子面前领赏。 “霍去病,赐压祟钱半缗。”念到霍去病的名字时,阿娇的话音顿了顿。 跟着卫青一起来参加这次宴会的霍去病,在大殿的最后面起身,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大殿中间,跪下道:“谢陛下赏赐。” 大臣们都知道,陛下是极其喜欢这个霍小郎的,而且每年陛下发压祟钱的时候,也都会给霍去病也发一份。 阿娇最后念到的人,便是刘璃:“建陵长公主,赐压祟钱一斛(一石,约等于120斤铜板。)” 所有人:“??” 刘彻也惊了,这和他之前写的好像不一样啊。 不是,为什么别人只是半串钱,长公主却有一箩筐?陛下这心得偏到长城拐角了吧! 刘璃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大家惊愕的表情,她学着其他人站起来,走到殿中间,给阿娇跪下:“谢父皇赏赐。” 阿娇仿佛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偏心行为,她非常从容的收起竹简:“等会会有宦者将你们的压祟钱送来,到时候你们一起去领。”反正都是刘彻的钱,多给一点自己的嫡女,难道不应该吗? 孩童们再次感谢天子的赏赐。 阿娇挥手让孩子们都起来,大家纷纷看向门口,见了宦官们将他们的压祟钱捧来了,开心的跑过去准备领取压祟钱。 他们的压祟钱是用小箱子装着的,而刘璃的压祟钱是两个宦官一起抬着送来的。 刘玥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抱着的箱子,又看了看父皇赐给刘璃的压祟钱,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一旁比他们都年长一些的曹襄见状,将自己怀里抱着的箱子递给刘玥:“玥表妹,我将我的压祟钱也给你吧。” 刘玥微微抬头看向曹襄,她的睫毛上似乎沾了水珠,“谢谢表兄,但这是父皇赏给你的压祟钱,我不能要。” 曹襄也只是和刘玥意思意思,见刘玥不收自己的压祟钱,他便也不强求。只是在路过刘璃身边的时候,他故意撞了刘璃一下。 【滴,解锁曹襄好感度:-5。】 刘璃转头看他,曹襄哼了一声道:“舅舅真偏心。” 刘璃:“……” 曹襄敢这么说天子,也是因为刘彻很疼这个侄儿,毕竟曹襄是他长姐唯一的儿子。 刘璃却很纳闷,记忆中不管是原主还是自己,都没怎么和曹襄接触过,这么他对自己的初始好感值竟然是负数呢? 更何况此时的曹襄也不过六七岁的模样。 刘璃也是看到自己的箱子比其他人的箱子都大,才知道自己的压祟钱是最多的。她扬了扬眉,带着一脸的骄蛮道:“对呀,父皇就是偏心我,你能将我怎么样?” 曹襄:“哼。” 刘璃耸了耸鼻尖,指着曹襄和刘玥的箱子道:“我的压祟钱比你们两个加起来的都多呢。” 她可爱死了阿娇对自己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了。 因为大殿内的音乐声还在继续,这边孩子们的争吵也没人注意。刘璃在指指点点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碰了一下刘玥,结果并没有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为什么没有刘玥的好感度?”刘璃有些纳闷,开始一心二用,一边应对眼前的情况,一边和系统对话。 【她已经不是历史上的卫长公主了,所以无法解锁她的好感度。】 听到系统这么说,刘璃倒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以自己现在和刘玥的关系,倘若真的解锁刘玥对自己的好感度,恐怕一上来就是一个负50吧。 还好无法解锁。 至于曹襄,他在历史上还没他母亲平阳公主的名气大呢,区区负5,不足挂齿。 发完了压祟 钱,这一场团圆宴也算结束了。大臣们陆续起身向帝后辞行,然后一些相熟的臣子们,便打算一起离开。 窦太主刘嫖今天喝得有点多,在儿子和儿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曹襄看见刘嫖,都不得不抬手作揖叫一声:“姑祖母。” 刘嫖压根没搭理曹襄,笑眯眯的看着宝贝外孙女:“阿璃,来外祖母这儿来。” 刘璃乖乖走向刘嫖,“外祖母。” 刘嫖伸手摸了摸刘璃的头,随后指着自己的儿子问:“阿璃可认识他是谁?” 陈融一手扶着母亲,一面看着自家的小外甥女。刘璃点了点头,仰头冲着陈融脆生生的叫了一声:“舅父好。” 陈融笑:“没想到我们小公主已经长这么大了,上次舅父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被你母后抱在怀里呢。” 说着陈融便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最后掏出一个玉佩递给刘璃:“舅父身上没有其他东西了,这个送给你去玩吧,就当是给你的压祟钱。” 刘璃双手接下玉佩:“谢谢舅父。”这玉佩通体呈碧绿色,一看就是上成品,价值不菲。 刘嫖有些不胜酒力,陈融连忙扶稳了母亲:“你外祖母醉了,舅父先带她回去。改日阿璃可以和你母后回侯府,舅父好生招待你们。” 刘璃点点头,又忍不住关心道:“舅父,回去之后可以给外祖母喝一点蜂蜜水解酒。” “好。” 刘璃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刚才她碰到了这个舅舅,只可惜也没有出现系统的提示音。系统给出的解释是,陈融虽然是历史上的人物,但名气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无法解锁。 这时候,卫青也走过来准备叫走霍去病一起回家。他先来和两个外甥女打了招呼:“公主玥,公主玲。” 刘玥和刘玲看见卫青倒是挺高兴的,霍去病也从后面走了过来:“舅舅。” 卫青点了点头道:“去病,去和你姨母打声招呼吧。” 霍去病点头:“诺。” 刘玲牵住霍去病:“表兄,我带你去找母亲。”而后刘玲又拉住刘玥:“姐姐,还有曹表兄,我们一起去吧。” 仿佛他们几个人是一个小团体。 他们走到刘璃身边的时候,刘玲还很得意的看了刘璃一眼。 刘璃倒是不在意刘玲的挑衅,她转头命令跟在她身边的陈非:“你去找两个人,将我的压祟钱抬回椒房殿。父皇真是的,赐给我这么多压祟钱,我一个人根本拿不动呢。” 听到她这话的“小团体”:“……”好气哦! ** 后宫的美人们也纷纷过来向天子道别,阿娇看着人群中的尹美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尹美人赐增成殿。” 一旁的苏文上前一步道:“尹美人你可以从永巷搬去增成殿住了。” 尹美人呆住,还是在身边的姐妹们提醒下,她才反应过来,跪下谢恩:“妾身谢陛下恩典。” 她的反应着实有些可爱,阿娇笑了笑:“起来吧,朕改日去看你。” 一旁的刘彻:“??”他的目光缓缓的落在尹美人的身上,老实讲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她是谁了,可如今看这个尹美人,他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尹美人只觉得一道灼灼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她微微抬头对上了皇后的目光,她的心中猛地一声咯噔。 糟糕,听说以前陛下宠幸卫夫人的时候,皇后就经常针对卫夫人,还绑架了卫夫人的弟弟。如今陛下这般偏爱自己,皇后该不会是想……唔,幸好我没弟弟。 第32章 意外早产 团圆宴散了之后, 刘璃跟着阿娇乘着御辇返回了椒房殿,她那一大箱子压祟钱也被宦官们抬了回来。 青竹和乔看见这么大一个箱子被送了过来,好奇道:“公主, 这些是什么?” 刘璃指挥着宦官将压祟钱抬进自己的房间:“就放在那吧,多谢你们了。” 两个宦官受宠若惊:“殿下真是太客气了,帮您抬东西是我们的荣幸。” 刘璃打开箱子, 随手从里面抓了几个铜板给他们:“新年快乐,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两人欢欢喜喜的接过公主的赏赐,虽然不太懂新年快乐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们也恭恭敬敬的对刘璃道:“公主也快乐。” 有快乐两个字,应该不是什么坏话吧。 这个时候只有除岁和守岁, 还没有过新年,和大年初一这个概念。春节这个传统节日是在悠悠历史的洪流中,逐渐演变而来的。 两个宦官离开后,青竹惊叹道:“天哪, 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给公主的压祟钱吗?” 乔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陛下真宠公主呀。”小主人受宠,她们这些当贴身宫女的脸上,自然也有光。 刘璃弯了弯唇角, 从箱子里也抓了一把铜钱给她们:“这个是我给你们的压祟钱。”青竹和乔年后也不过十七岁,放在现代,应该还是一个高中生。 青竹双手接过公主赏赐的压岁钱,和乔一起道谢:“谢谢公主赏赐。” “好了,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也回房间休息吧。”刘璃弯了弯眸子:“明天放你们两一天假,你们好好休息。” 两人又连连向刘璃道谢, 然后欢欢喜喜的离开了房间。 刘璃一个人站在有她半个人高的箱子前, 看着里面满满一箱的铜板, 露出了一丝小财迷一样的笑。 要是这些不是铜板,而是金子就好了。 她记得,在《中国货币史》上有记载过,汉武帝时期的黄金储备使用高达80多万斤。参与和匈奴战争的士兵,凡斩一个匈奴人头,就可以得到1斤黄金。人头越多,奖励越多,还能加官进爵。 汉武帝国库的钱就是这样被他给败光的。刘璃随后拿起一个铜板放在手里把玩,谁知道她还没怎么用力,手里的铜板竟然就被她给掰断了。 不是吧,质量这么差的吗? 刘璃看着被自己掰断的铜板,转头又打开了箱子,随便在里面找了几个用手掰,十个中最起码有六个都被她掰断了。 啧,这就是允许民间私铸钱币的结果,能被她这个五岁孩子掰断的钱,恐怕都是缺斤少两的吧。 不行,得让桑弘羊抓紧将统一铸币的事情提上日程,不然这样下去早晚会货币失衡的。 ** 另一边帝后的寝殿内,房间内烛火通明,阿娇脱掉身上厚重的衣服,准备上床休息,却见刘彻一脸凝重的坐在床畔。 她顿了顿,坐在了他身边,一边脱鞋子一边开口:“你该不会还在想,今日我多给了阿璃压祟钱的事情吧?” 刘彻动了动眸子,凤眼中的光芒逐渐汇聚,他没好气道:“我还不至于为这点事情想半晌。”若是放在一开始,他必定会气恼,阿娇做决定之前都不和自己商量。 不过现在他好像也习惯了,索性阿娇只是多给了女儿一些压祟钱,而不是其他东西。 他只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阿娇,我决定将宫里的那些美人们都遣散了。”刘彻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末了他还强调了一句:“你以前一直希望我这样做的。” 阿娇脱鞋子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刘彻眯了眯漂亮的凤眸,烛火的光影在他的脸上跳跃,他的眸光也变得灼灼的: “我说,我要将那些美人都遣散了。” 阿娇突然觉得好笑:“为什么要遣散?” 她想到了曾经,她让他将永巷里的那些美人都送走,他却对她说:“阿娇,那些美人都是阿姐送过来的,我若是无故将人送回去,阿姐会怎么想?”然后他又答应她,绝对不会碰那些美人,等过几年时间到了,就放美人们出宫。 结果呢?卫子夫三年抱两,王抚也有了身孕,还有许许多多阿娇都叫不上名字的美人,接二连三的被他宠幸了。 前世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傻,信了他的鬼话? 刘彻挑了挑纤细的柳眉,理所当然道:“因为如今我是皇后,我不想看见她们了。” “可是……”阿娇缓缓开口:“这些美人不都是你的平阳公主姐姐送给你的吗?若是将她们送回去了,你就不怕她和你生气了?” 刘彻一时哑言,阿娇这话听着怎么如此耳熟?他顿了顿道:“阿姐那边我亲自向她交代好了。” 阿娇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你想这么做,那就遣散了吧。你阿姐问起来,我就让她来找你。” “嗯哼。”刘彻点头。 其实他想将那些女人都送走,就是怕阿娇哪天会忍不住,临幸了她们。不如一劳永逸,将人都送出去。后宫无人了,他自然也就不会再担心了。 “那卫子夫也要送走吗?”阿娇像是想到了什么,悠悠的开口:“她不也是从平阳侯府出来的么?” “子夫腹中有我的孩子,这如何能送走?”刘彻道:“她还是要留下来的。” 阿娇颔首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想将尹美人留下来。” 刘彻一听到这个尹美人,就觉得自己的额头直突突,他不禁提高了声音道:“又是这个尹美人,她是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般喜欢?” 阿娇揉揉耳朵:“你小点声,生怕外面的宫女不知道我们又在吵架了吗?”如果刘璃在这里的话,她可能会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一句: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啦? 也不知道刘彻是不是仗着此时的阿娇不会真的和他争吵,还是仗着他此时就是陈阿娇,他开口道:“朕不管,那个尹美人必须送走,不然朕睡觉都不安心。” 面对突然变得无理取闹的刘彻,阿娇挑了挑眉,只道了一句:“刘彻,你看看如今的你,多像曾经的我啊。” 刘彻突然愣住:“……” 阿娇扔下手中的鞋子,往床榻上一躺,侧头看着还坐在那边的刘彻,用无奈又宠溺的声音道:“罢了,你既想将她们都送出去,那就都送走吧,我依你便是了。” 她会答应刘彻这个要求,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安心,毕竟他肚子里还怀着小崽崽。二来,是为了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其实还爱着他的错觉。这样他才会放心将朝堂上的更多事情交给她。 至于那些美人们,送出去了倒也好。毕竟她们也都和刘彻同房过,而自己对她们并不了解。不如放她们出宫另谋前途,说不定日后还能嫁个如意郎,总是比呆在这个未央宫里好的。(西汉时期女子改嫁是常事,就算是天子的女人也可以哦。) 刘彻听到阿娇的妥协,他动了动身子,最后缓缓的躺在了阿娇的身边,身子还往她那边靠了靠。 寝殿内安静了一会,刘彻闷声开口道:“其实……我以前觉得你那样蛮可爱的。” 阿娇听到了刘彻的话,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休息吧,今日累了一天了。” 刘彻盯着自己的后脑勺看了半天,心里莫名的堵得慌。 刚才他说的是真心话,曾几何时,阿娇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在他的心里都是那般的美好,可爱。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厌烦了那样 的阿娇。 他在朝堂上被祖母制衡,在后宫还要看阿娇的脸色,他真的厌了。他喜欢像子夫那样,温柔似水,对他听话恭敬的女子。 后来被平阳姐姐送进来的大多数是这样的美人,她们是如此的卑微,时时刻刻的仰视着他。那时候只有在她们的眼里,刘彻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天子,是这个世上身份最尊贵的人。 阿娇和她们不一样,她从来就没有拿他当天子。在她的眼里,他只是她的阿彻,是和她平等的人。 自从阿娇生下女儿后,不管是宫里的宫人还是母后,都在说阿娇好像变了。她竟然可以无视他宠幸其他美人了。 可刘彻知道,他的阿娇并没有变。她的骨子里,依旧是那个骄傲又矜贵的陈阿娇。她不开心的时候,依旧会怼得他这个天子都无话可说。 她从来都不会像卫子夫,还有那些美人一样,对他卑躬屈膝,仰赖于他的恩赐。 刘彻想,可能是自己变成了阿娇,所以心思也变得细腻了起来,刚才那一瞬的功夫居然就想到了这么多事情。 ** 因为是新一年的第一天,连天子都不用处理政务,可以休息一整天。也是在这一天,刘彻想要将永巷的那些美人们都送走。 阿娇想到昨天除岁时,自己给尹美人赐了寝宫,她那高兴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新年第一天就将人赶走。 于是对刘彻道:“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这件事情还是过些天你再处理吧。” 刘彻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三天后,当永巷里的美人们被通知,要放她们离开未央宫时,集体傻眼了。当然,最傻眼的还属尹美人。 明明陛下都已经赐她寝宫了,怎么自己也要被释放出宫呢?尹美人想到了那天晚上,皇后看自己的眼神,她瞬间就想明白了。 一定是皇后要赶自己出宫的,皇后就是嫉妒自己得到了陛下的宠爱。想明白了这些,尹美人决定要想办法自救。 她突然想到了和自己有差不多境遇的卫子夫。 尹美人是在建元六年之后入宫的,所以对于卫子夫的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大抵便是在建元三年的时候,陛下有意释放一些宫人出宫。随后卫子夫便哭着求见了陛下,求陛下也放她回家。 可能是当时的卫子夫实在我见犹怜,陛下竟然动了恻隐之心,又一次临幸了她。而卫子夫的肚子也很给力,就这么一次竟然怀上了孩子。 也不知道卫夫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让陛下动了心。尹美人想了又想,她决定带一点东西去探望一下卫夫人,向她讨教一下经验。 披香殿中,卫子夫挺着大肚子,在宫人的搀扶下慢吞吞的在房间里走动。宫女夏苓对她说着吉祥话:“夫人,再过一个月,小皇子出生后,您的身子就可以轻松了。到时候陛下肯定会来咱们披香殿的。” 卫子夫神情温柔的抚着自己的肚子:“还没出生呢,你怎么知道是小皇子?万一是个公主呢?” 夏苓偷笑着说:“那夫人希望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呀?” 卫子夫一顿,而后笑道:“那还是皇子好。”这宫中的女人,谁不想生一个皇子出来呢?毕竟陛下到现在都还没儿子呢。 夏苓小声道:“夫人,咱们大公主是陛下的第一个女儿,您肚子里的小皇子,便是陛下的皇长子。” 夏苓本以为自己说的这句话,一定会让卫夫人好心,没想到卫子夫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甚至紧紧的蹙眉。 这个变化让夏苓的心里有些忐忑,她小心翼翼问:“夫人,奴婢哪里说错话了吗?” 卫子夫深吸一口气道:“夏苓,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诺。”夏苓嘴上答应了,心中却很是不理解, 想着自己也没说错话呀。 就在这时,外面的宫女来报:“夫人,尹美人求见。” 卫子夫蹙眉:“她来见我作甚?”她和永巷的那些美人们向来没有过多的来往,想不明白尹美人来找自己做什么。 不过想到尹美人除岁日的时候陛下赐了宫殿,卫子夫猜测尹美人或许是来和自己套近乎的。 “带她进来吧。”卫子夫说了一声,而后在夏苓的搀扶下,坐在了一旁的软垫上,等着尹美人进来。 尹美人跟着宫女走进殿内,脱下披在身上的披风,款款的走到卫子夫面前,向她施了一礼:“见过夫人。” 卫子夫脸上带着几分客气的笑:“我身子重不方便回礼,尹美人莫怪。” 尹美人连忙道:“夫人客气了。” 卫子夫:“尹美人请坐。” 夏苓为尹美人加了坐垫,尹美人坐下后,她看了一眼夏苓,俏声音道:“你出去吧,我有些私话想和卫夫人说。” 夏苓看向卫子夫,在得到卫子夫的点头后,她离开了大殿。 尹美人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递给卫子夫:“夫人,这是我准备的一些薄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卫子夫是瞥了一眼尹美人递来的盒子,并未触碰,只是笑着问她:“你我都是一起伺候陛下的,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与我说,我能帮你便一定帮你。” 听卫子夫这么说,尹美人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向她道明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早上我从永巷的姐妹那听到了一些风声,小君有意让永巷的姐妹出宫,不知道这件事情卫夫人知不知道?” “有这事?” 尹美人点头:“夫人倒是不必担心,毕竟你肚子里还有陛下的子嗣。只是我……”她一脸纠结:“那日小君看我的眼神不善,我怕到时候,小君会让我跟着一起出宫。” 卫子夫听着尹美人的话,便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她笑了笑问:“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事?” 尹美人道:“是这样的,我曾听人说过,夫人当年也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你后来见到了陛下,陛下怜惜你便将你留下来了。之后你不是立马怀上了公主玥?所以我就想向夫人讨教一下,如何能让陛下也将我留下来。” 当然要是我也能怀上陛下的孩子,就更好了。 卫子夫在听到尹美人说到后面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挂不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起,不动声色的问:“你听谁说的?” 尹美人如实回答:“永巷的一个宦官,闲着没事的时候,他同我说起过。” 卫子夫复宠的经过也不是什么秘密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很避讳这件事情。如今听尹美人旧事重提,她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了。 “当年只是陛下怜惜我而已,我能怀上公主玥,也是正好。”卫子夫的声音渐渐平淡:“你若想留下来,不如去宣室殿求见陛下。” 尹美人咬了咬唇,感觉卫子夫有点不真诚:“我一个小小的美人,怎么能去宣室殿那样的地方,夫人你这么说岂不是在害我?我来也只是想问问你,当初是在哪里拦下陛下的御辇,夫人若不是诚心帮忙,大可以直说。” 卫子夫:“我也与你说了,我当时是碰巧遇见了陛下。” 尹美人见卫子夫不愿透露,心中生出几分不满,她愤愤的将自己刚才带来的礼物又拿了回来,抱进怀里:“卫夫人恐怕是有贵人相助,所以才不愿意言明的吧。” 整个未央宫那么大,好巧不巧她卫子夫就能遇见陛下的御辇?反正尹美人是不信的,她入宫也有四五年了,她怎么就一次都没“碰巧”遇见陛下的御辇呢? 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是谁告诉了卫子夫,陛下的行踪。 尹美人也 不再纠缠,站起来道:“卫夫人不愿帮忙,那我自己想办法好了。”说着她又微微向卫子夫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卫子夫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尹美人转身:“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卫子夫缓缓的向尹美人伸出手:“你先扶我起来。” 尹美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向卫子夫,伸手打算将她扶起来。谁知道她刚扶住卫子夫,卫子夫却一下子向一旁跌了下去。尹美人一时没防备,和卫子夫一起摔倒在地。 卫子夫痛苦的捂住肚子,尹美人见状也慌了:“卫夫人你……你怎么了?” 外面的宫女听见殿内的动静,连忙跑进来查看,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卫夫人的身下有一摊水迹,怕是羊水破了。 卫子夫的声音从牙缝中冒出来,话中还带着颤音:“尹美人,你为什么要推我?” 尹美人:“??”此时她的脑海里一片茫然,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夏苓高呼:“快来人啊,快去请太医,还有产媪,卫夫人恐怕要生了!” 一时间殿内乱成了一团,尹美人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她直呼:“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夏苓怒瞪尹美人:“只有你和夫人在殿内,难不成还是夫人自己跌倒了污蔑你不成?” 尹美人点头:“对,就是这样。”这话说给谁都不信。 夏苓愤怒的让几个宫女将尹美人看管起来,一切等陛下来了再处理。 ** 卫子夫要生了的消息传到椒房殿的时候,阿娇正在帮女儿洗头。 刘璃躺在软塌边,已经留到了肩膀的长发垂下来。竹青和乔一左一右捧着盆子,将刘璃的头发浸在水里。 阿娇则拿起一旁名叫“洗发水”的东西,挤了一点在手心,然后抹到了女儿的头上。不一会儿,就有好多生白色的沫沫出现,好生神奇。 难怪阿璃的头发总是香香的。 刘彻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莫名感觉自己的头也很痒,他咳了一声开口道:“陛下,你帮阿璃洗完之后,也帮我洗一下吧。” 阿娇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让宫女帮你洗。” “你能帮阿璃洗,为何不能帮我洗?”刘彻摸了摸肩上的秀发:“更何况,这还是你的。”因为有宫女在,刘彻只能用暗示的说法来提醒阿娇,这是她的身体。 阿娇哼声道:“阿璃是我女儿,你又不是。” 刘彻脱口而出:“我是你……” 顿了顿,他道:“是你妻。” 听着他这般别扭的承认了妻的身份,阿娇浅浅的勾了勾唇。刘璃倒是大为惊讶刘彻的表现,忍不住抖着肩膀偷笑。 震惊!汉武帝为了这件事,竟然承认自己是妻! 便是在这时,披香殿的宦官匆匆过来告知了苏文,卫夫人生了,是意外早产。 苏文一听这话,一点也不敢耽误,连忙进来禀报天子和皇后。刘彻一听,疑惑道:“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生吗?” 苏文道:“刚才来报的宦者说,卫夫人是被尹美人推了一下,才导致的早产。” 刘彻闻言大怒:“这个尹美人竟敢谋害皇嗣,我就知道她是个祸害,将她送去廷尉府处置,绝不轻饶!” 第33章 皇长子 一月初三, 午后阳光正好,屋檐上的雪被太阳晒化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椒房殿的西南方向有一片梅林, 站在椒房殿的阁阙之上,便可以远远的观见那一片粉白色。 不过此时椒房殿里的几个主人,已经没有了欣赏那片没林的心情。刘彻靠在软榻上, 神情却带着几分凝重,他招呼来门口的宫女:“怎么样,卫夫人生下来了吗?” 宫女摇摇头:“还不曾有披香殿的消息。” 一旁的阿娇接过宫女送上来的干手巾, 仔细的帮刘璃将头发擦干。如今也算是早春时节了,但如果不快点将头发擦干的话, 染上了风寒就不好了。 特别是女儿现在还小,更要注意。 听见刘彻一炷香时间不到,就追问了好几遍,她挑眉道:“你既然这么担心, 不如亲自去披香殿外面守着。” 刘彻看向阿娇的目光微微一凝,他倒是想亲自去看看披香殿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作为天子的阿娇还没去, 他这个皇后就先过去,似乎有点不妥当。 “陛下,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刘彻从软塌上下来,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等着阿娇的回应。 他当然非常关心卫子夫的生产情况,倘若这个孩子是个皇子,那便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啊。他今年都已经二十六岁了, 还没有一个儿子, 他能不着急么? 阿娇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她知道, 卫子夫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个女孩。不过看刘彻这么急切的模样,她挑了挑眉,非常好心的说道:“好吧,既然皇后这么关心卫夫人的情况,那便随朕一起去看看吧。” 她带刘彻过去,让他亲眼看看,他女儿的出生吧。不知道看见是女儿的时候,他的神情会不会很精彩呢? “阿璃,你自己在椒房殿玩,等我回来。”阿娇揉揉女儿软软的头发,嗅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了。 刘璃乖乖点头:“好呢。” 没想到卫子夫竟然会早产,而且还是尹美人推她的。 刘璃目送阿娇和刘彻离开后,直接躺在了软榻上,非常舒服的翘起二郎腿,悠悠的晃了晃小脚丫,开始想着这件事情。 尹美人为什么要推卫子夫呢?难道尹美人也和之前的那个王美人一样也怀孕了,觉得卫子夫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对卫子夫下手? 不对不对,这个理由有点说不通啊,推了卫子夫对尹美人一点好处都没有啊,一时间刘璃也想不太明白。 阿娇和刘彻一起乘坐御辇去往披香殿,她也想到了刚才苏文的禀告,便又问了一句:“苏文,你方才说,是尹美人推了卫夫人,她才会早产?” 苏文应声:“是,披香殿的宦者是这样说的。” “尹美人为什么要推卫夫人?” 苏文:“回陛下,廷尉府的人已经将尹美人带走了,相信很快她就会招供。” 阿娇心里有些惋惜,她之前还觉得尹美人有些可爱来着。 刘彻冷冷的开口:“这样的女人你还想留她在宫里?若是子夫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我要夷她九族!” 阿娇斜眼瞧他一记,低声道:“刘彻,一开始收下那些美人的人似乎是你。” 刘彻窒住,眸光渐渐暗沉。 御辇在披香殿前停下,宫人们看见天子和皇后都来了,纷纷跪下迎接。 刘彻在芙蕖的搀扶下走下御辇,便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了,卫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披香殿的宫女一愣,看见随后而来的天子,连忙回道:“卫夫人还在产房里,情况不太好。” 刘彻的神情一凝,阿娇深吸一口气道:“过去看看吧。”就算她不怎么喜欢卫子夫,但毕竟孩子是无辜 的。 产房外面,公主玥和公主玲都在,两个小姑娘手牵手站在一起,目光紧紧的看着产房的门。 房间里传来了卫子夫宛若撕心裂肺的声音,年纪稍小的刘玲已经吓得哭了出来:“呜呜,阿姐,母亲不会有事吧?” 刘玥亦是紧紧的抿着唇,她心中的害怕不比妹妹少,但是她还是开口安慰妹妹:“母后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有宫女看见天子和皇后过来,连忙跪下迎接:“参见陛下,小君。” 两个小姑娘听见宫女的话,转头看见向这边走来的天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提着裙摆向阿娇跑去。 “父皇!” 走在前面的刘彻下意识伸手要接住两个女儿,结果两个姑娘压根没看他,直接扑进了阿娇的怀里。 他举起来的手又很尴尬的放下。 刘玲哭唧唧的抱着阿娇的左手:“父皇,阿母好痛苦,我好害怕,呜呜呜……” 刘玥的性子比较内敛成熟,不会像妹妹这样放声哭出来,但她的眼眶也红了一圈,靠在阿娇怀里小声抽噎:“父皇。” 阿娇被迫抱着她们两个,犹豫了一下开口安慰:“别哭,你们的母亲不会有事的。” 见两个孩子是真的被吓到了,阿娇想了想,朗声道:“来人,将两位公主带下去。” 刘玥和刘玲身边的宫女连忙跑过来,将她们抱起来要带走。 刘玲不肯走,她挣扎嘴里还嚷嚷道:“我要阿母,我要阿母,呜呜呜……放开我!” 宫女们见天子眉锋蹙起,生怕会被怪罪,也不管刘玲如何哭闹,强行将两个人给抱走了。 刘彻站在一旁看着阿娇如此简单粗暴的处理结果,倒也没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守在门口的宫女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夫人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两小时)。” 话音刚落,产房的门被打开了,一阵非常浓烈的血腥味顺着风拂来,刘彻下意识捂住口鼻,一股干呕的感觉涌上心头。 “快,再准备热水,热水不够了。” 紧接着,一盆盆血水被宫女端了出来。刘彻看着那血淋淋的颜色,再结合味道,再也没忍住,跑到一边干呕了起来。 阿娇见他这边,伸手将他扶住,抬手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替你在这看着。” 刘彻干呕了几下,感觉稍微好了点,他侧身靠在阿娇的怀里,哑声问道:“她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他记得卫子夫生刘玥的时候,并没有用很长时间。宦者去宣室殿通知了他,等他来到披香殿的时候,刘玥便已经出生了。 怎么这一次,她叫得如此痛苦? 阿娇瞥他一眼,嗤声道:“你不会以为生孩子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吧?” 难道不是吗?刘彻很想这样说,不过看着自己脸上那略带讽刺的笑,他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听着卫子夫痛苦的声音,刘彻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到再过五六个月,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要出生了,他默默的祈祷,但愿生的时候不会像卫子夫今日这般痛苦。 产房内,卫子夫疼得满身是汗,额头的汗水还在不断的往下滴,即使嘴里咬着帕子依旧止不住她的声音。 “夫人,再用点力啊,已经可以看见小皇子的头了。”产媪在旁一边接生一边鼓励卫子夫。然而这个时候,卫夫人连产道都还没打开。 用力,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啊。卫子夫的双手死死的抓住被褥,她的双眼恍惚的盯着床顶,心里有些无助的呐喊,孩子……是阿母对不起你,不应该用你的命这样铤而走险…… 你一定要平安的出生啊! 也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了这样的信念,卫子夫憋足了气,甚至抱着就算是自己死,也要让腹中孩子平安出生的念头,她忍着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再次用力。 在这样剧烈的疼痛下,她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剥离了身体一样,头脑一阵晕眩,最后她只听到身边的产媪惊呼的声音:“夫人,你这个时候不能昏呀,这个时候昏迷了,就是一尸两命啊。” 恍惚中卫子夫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一个蓄着满头银发,身形佝偻的老媪。 那老媪将一段长长的白绫悬挂在房梁之上,神情带着悲怆和怨恨爬上了桌案打算悬梁自缢。 “不要,不要……”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老媪准备自缢的动作,卫子夫也悲从心来,她想冲过去阻止老媪,可老媪却好像看不到她,整个人已经挂在了白绫上。 卫子夫从老媪的身上穿过去,站在了老媪的面前,她看到了老媪的脸,却傻在了原地。眼前的老媪为什么和自己长得这么相似?就好像是年老的自己! 老媪一脸决绝的死在了房梁之上,卫子夫站在一旁目睹了她自缢的全过程,最后她又仿佛被一股拉拽力给生生的拉了出去。 她看到老媪自缢的地方,竟然是椒房殿。 “夫人,快点醒来啊。”耳边是产媪和夏苓的声音,卫子夫猛地睁开眼,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下身的疼痛将她给唤醒了,她双眸突兀的瞪着床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夫人醒了,快,快点将这碗药喝了。”夏苓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送到卫子夫的嘴边:“夫人,小皇子就要生下来了,您坚持住啊。” 卫子夫咬着牙侧头将这碗药喝完,听着一旁产媪的话,在那一阵痛袭来的时候,总算将腹中的孩子给生了出来。 产媪将孩子抱起来,一脸惊喜的对她说:“恭喜夫人,是个……” 后面的话她已然听不见,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日落西山,天色渐黯。 就连卫青都收到了消息,从羽林军中赶了过来,关心着进了产房两个时辰都还没出来的姐姐。 他见到在隔壁房间的天子,稍有些惊讶,随即心中又为姐姐高兴。陛下竟然也在这里,他的心里是有姐姐的吧。 不过当他看见同样在这里的皇后时,表情微微错愕,很快他收敛了情绪,向帝后行礼:“参见陛下,小君。” 阿娇微微颔首:“免礼。” 卫青紧绷着身子看向产房的门,手死死的握成拳头,心中无不是对房中姐姐的担忧。 突然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传来,惊得刘彻一下子从坐垫上站起来,他扭头看向阿娇,还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生出来了?” 阿娇点头:“是吧。” 不一会儿,产房的门被打开,产媪的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怀里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走了出来:“恭喜陛下,是个小皇子呢。” 刘彻听到产媪的话,整个人都明亮了:“真的吗?”话语中掩盖不住的兴奋。 阿娇却有些傻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小皇子?” 产媪连连点头:“回禀陛下,是小皇子。” 竟然是皇子?! 阿娇怔忪在原地,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刘彻。许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他的面容格外明媚,漂亮的凤眸弯成了月牙,连皓齿都露了出来。 她本想看刘彻得知卫子夫又生了女儿失望的表情,却没想到小丑竟是她自己。 刘彻高兴到已经忘记了此时他的身份,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孩子给我抱抱。”这是他的儿子,他终于有儿子了! 产媪自然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正要将小皇子交给皇后,一旁的卫青突然开口:“让我抱抱 吧。”这可是姐姐生下的皇子啊,怎么能交给皇后呢? 刘彻略带不满的看了一眼卫青,正要开口训斥他,阿娇却先开口了:“卫侍郎,皇后抱不得小皇子吗?” 卫青一窒,连忙低头抱拳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这边刘彻已经将他的长子抱进了怀里,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神情,只是当他看见婴儿皱巴巴的小脸时,轻轻的吐槽了一句:“好像有点丑。” 卫青捏紧了拳头,隐忍不发。 “赏,披香殿的所有宫人,每人赏一千石俸禄,产媪赏银一百石。”刘彻非常大方的开口。 产媪一边喜滋滋的谢恩,一边又觉得怪异,卫夫人为天子生下了皇长子,怎么最高兴的却是皇后?而天子站在一旁,甚至都没有看小皇子一眼,脸上也不见喜悦的神情,真是很奇怪。 “卫夫人怎么样了?”卫青心里还惦记着姐姐,连忙询问产媪。 产媪道:“卫夫人为了生小皇子,耗尽了体力,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了。皇后,小皇子现在还不足月,见不得风,还是先交给奴婢来照顾吧。” 刘彻听到产媪唤自己皇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他顿了顿,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了产媪:“你将皇子带下去好好照顾,出一点问题,唯你是问。” 产媪连忙道:“诺。” 这下连卫青都察觉到皇后的与众不同了,他有些怀疑,皇后竟会如此好心吗? 产媪将小皇子抱了下去,卫青转头看向阿娇,突然在她面前跪下:“陛下,臣听说阿姐会早产,是被尹美人推倒所致,请陛下给阿姐和小皇子一个公道。” 阿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卫青,她脸上的神情不辨喜怒,只道:“卫侍郎先起来吧,这件事情朕已经交给廷尉府去办了,若真的是尹美人所为,朕不会轻饶她。” 卫青磕头:“谢陛下。” 这个时候阿娇作为天子,也不方便进入产房看望卫子夫,所以她简单的交代了两句,就带着刘彻一起离开了。 喜得长子,刘彻此时心情大好,不过他也注意到了阿娇的神情不怎么高兴。 也是,毕竟那是别人生的孩子,阿娇会不高兴也正常。 这样想着,刘彻突然伸手握住了阿娇的手,然后拉着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阿娇,你放心,虽然我很高兴有了皇长子,但是在我心里,我们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阿娇动了动眉梢,对刘彻的话很是不屑。这个孩子若不是他亲自怀的,恐怕他看都会看一眼吧,就像当初她怀阿璃一样。 只是阿娇怎么也想不明白,前世卫子夫生的第三个孩子,明明是个女孩,怎么如今却变成了皇子。 而且阿璃不是也说过,在那个所谓的历史上,卫子夫的第三胎是个女孩吗? 皇长子诞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未央宫。留在椒房殿的刘璃,在阿娇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宫人传来的消息了。 她也愣住了。 卫子夫这一胎,居然是皇子?! 搞咩呢? 遇事不决问系统,刘璃连忙呼叫系统:“怎么回事?卫子夫的第三个女儿呢?她这一胎怎么就变成皇子了?皇长子刘据不应该在元朔元年才出生吗?” 【武帝得三女后,终得一子。所以按照这个顺序,卫子夫腹中的孩子,必定是皇子。】 刘璃:“……”原来是这样算的吗?居然还可以这样?! 她不理解,却大受震撼。所以是自己的出现,蝴蝶掉了卫子夫的第三个女儿吗? “可就算是儿子,也不应该生在元光四年啊。” 【因为宿主你之前已经将很多历史事件提前了,所以这个皇子才会提前出生。】 刘璃倒 吸一口气,感情这口锅,还要让自己来背?她之前也不知道,提前了历史事件,还会让人提前出生啊。 【宿主不必如此纠结,你已经是历史中人,这个时空的历史将由你来创造。或许千百年后,你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史书上,成为广大考生的考点。】 刘璃:“!!!”自己会变成考点?! 也是在这一刻,刘璃浅浅的意识到,自己身处的这个时空已经彻底和她脑海记忆里,那个波澜壮阔的大汉王朝分割开来了。 眼前的这个大汉,会朝着什么样的路线发展下去,或许是由自己来决定的?!她突然觉得,自己瘦小肩膀上的责任重大。 帝后回了椒房殿后,刘彻因为替卫子夫担心了许久,此时有些精神不振,便回寝殿休息了。 阿娇将刘璃叫来了书阁,和她商讨卫子夫生下皇长子的事情。 刘璃也不隐瞒,将系统告诉她的原因告诉了阿娇。她想,如果没有自己穿越过来,原主落水身亡后,或许卫子夫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个女孩了。 而原主刘璃,可能会因为天生痴傻,又或者其他的原因,不被记录在史册上,最后终成为“武帝得三女后,终得一子。” 阿娇喃喃道:“竟然是因为这样……” 一时间她们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许久阿娇长叹一口气:“罢了,就算卫子夫生了皇长子,对如今的我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那些盼着刘彻没有儿子的诸侯王们,应该彻底死心了。” 刘璃点了点头:“有道理,我觉得现在该担心的是父皇吧。”毕竟他现在是皇后啊,卫子夫生下了皇长子,难道他不怕后位不稳吗? 阿娇冷嗤一声:“他今日见了儿子,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 刘璃想了想,总结道:“你对他还是太好了。” 阿娇也无奈,她轻轻的揽住女儿道:“我虽然一直想着要报复他,让他失去权势。可我终究狠不下心来真的将他废了,毕竟那是我的身体。” 刘璃点头:“我能理解。” “不过以后我们也得小心了,毕竟刘彻现在有了儿子。万一他看我和他真的换不回来了,会不会想办法从我手中将权利夺走,然后自己当摄政皇后,甚至太后呢?” 阿娇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不过刘璃却觉得不可能:“这个应该不会,就像你舍不得废了自己的身体一样,刘彻也不会铤而走险去夺自己身体的权利。如果你们一直换不回来,他会保证你一直当这个皇帝的。毕竟在别人的眼里,你就是他。” 还是那句话,如今的陈阿娇和刘彻,是命运共同体。 听刘璃这样说,阿娇倒是稍微放心了下来。 “对了,卫子夫早产的原因有调查清楚吗?真的是尹美人动手推她的么?”刘璃还是觉得这个很奇怪,便多问了一句。 “尹美人已经被廷尉府的人带走了,我听披香殿的宫人说,当时只有尹美人和卫子夫在房间里,等他们听到动静冲进去后,就看见卫子夫倒在了地上,而且卫子夫也说是尹美人推她的。” 这样看来,似乎真的是尹美人所为,可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伤害卫子夫,对尹美人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虽然人证很齐全,但是作案动机不成立,那这个事情就有疑点。刘璃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道:“我用上帝视角看看吧。” 上帝视角可以让刘璃以旁观者的身份知道事情的经过,尹美人到底有没有对卫子夫动手,她一看便知。 第34章 刘据和刘伟 廷尉府, 地牢中。 小吏弯着腰将天子迎进去,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陛下您这边请。” 阿娇微微颔首,无视了地牢暗沉的环境, 神色间看不出什么情绪来,默默的在小吏的带领下,来到了关押尹美人的牢房。 小吏一边打开牢房的门一边道:“赵廷尉亲自审问, 没过几时,她便招供了。” 话音落,牢房的门也“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阿娇定了定眼神,看到了被打得全身是血, 虚弱无力的躺在枯草上的尹美人。 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尹美人动了动脑袋,顺着光亮看到了她最想见到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全身都充满了力量:“陛下!” 她挣扎着想撑起了身子, 奈何身上实在太疼了,她只能无力的躺在地上,最后向阿娇伸出手, 纤细的手臂上都满是伤痕,看着叫人心惊。 看着被酷刑过的尹美人,阿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没由来的一紧。她素来知道廷尉府审讯犯人时的手段狠辣,却没想到他们会将尹美人打成这样。 旁边还有侍卫和小吏在,阿娇清了清嗓音道:“你们都退下,朕有些话要单独问尹美人。” 侍卫和小吏:“诺。”随后他们一起离开了这个地牢。 等地牢周围没有了别人, 阿娇这才靠近了尹美人, 她半蹲下来将此时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尹美人抱起来。 “陛下, 你终于来看妾身了。”尹美人不仅身上有伤,脸上还有被鞭打过的痕迹,唇角还有血迹。 “尹美人,朕……”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间,阿娇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有点共情尹美人此番所受的罪。 尹美人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天子,她在天子那双漆黑幽深的眼中看到了怜惜,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所受的罪都值了。 “陛下,妾身没有推卫夫人,你相信妾身。”此时她的声音都是破碎的,再也没有往昔的灵动。 阿娇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郑重的点头说道:“朕相信你,你没有推卫子夫,朕知道的。” 阿璃已经用那个什么上帝视角查看过卫子夫和尹美人在房间里的状况了,尹美人确实没有伤害卫子夫。 阿娇和刘璃都想不明白,卫子夫为什么要用肚子里的孩子来对付一个小小的美人。一个可能是皇子的胎儿来换一个小小美人的命,她难道就不怕最后真的出事吗? 尹美人听见天子说相信他,她内心的情绪再也止不住,眼里的泪水哗哗的顺着眼角留下,有一两滴落在了阿娇的手背上,灼灼的有些烫人。 她极为虚弱的弯起了唇角:“有陛下的信任,我死而无憾了。”她的眼神极为痴恋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帝王。 其实自从进了未央宫后,她不过承宠十多日,陛下便将她给忘记了。这些年来,她也只是每逢节日才能得见天子一面。她心里很清楚,那个英俊神武的天子啊,从来都不属于她。 她只求在永巷中能有一隅地方,给她吃饭睡觉便好。可她没想到,那天夜晚,陛下会亲自来永巷看她,听她唱歌。 那晚的陛下,眉眼中满是落寞,就像是迷了路的孩童,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可叫人心疼。她哼唱了小时候母亲哄她的歌声,陛下的眉为她而舒展开了。 那一刻,她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除岁的那天晚上,陛下还给她赐了寝宫。她搬到了只属于自己的寝宫里,高兴得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她想,陛下的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就算没有,她在那些美人中,也是特别的存在。 可是她没想到,皇后终究还是容不下她,竟然要将永巷中的美人都赶出宫去。她想留下来,住在这个漂亮的寝宫里,陪在陛下身边。 哪怕日后依旧只能在节日的时候见到陛下,她也不在乎。 “你不要这样说。”阿娇开口打断了尹美人脑海里的走马花,心疼的抬起手将落在她脸上伤口上的发丝拨开:“你不会死的,朕会救你出去。” 听到天子的话,尹美人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她虚弱道:“谢,咳,谢陛下。” 阿娇低声问她道:“朕问你,你过去和卫子夫有什么过节吗?她为什么要陷害你?” 尹美人摇摇头,一样很迷茫:“妾身不知道,妾身从未得罪过卫夫人……” “那她为何……”为何不惜伤害肚子里的孩子,都要陷害尹美人?阿娇眉头紧紧的皱起,印象中的卫子夫绝对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 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有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东西。 怀里的尹美人气息越发的虚弱,她无力的歪头靠在阿娇怀里,眼前的光亮也逐渐变成了灰蒙蒙的。 “尹美人?”阿娇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伸手轻轻的晃了晃她。 尹美人双眼无神,眼角还挂着泪珠:“陛下,妾身想在临走前,听您最后一次叫妾身的名字……可好?” 阿娇怔忪住,随即她用力将人抱起来:“朕带你去找太医,你不会有事的。” 尹美人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她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衣襟都被染红了,她轻轻的说:“来不及了,陛下……阿秀能等到您过来,就已经……咳咳……” 她怔怔的看着阿娇,眼底的光越来越亮,如同回光返照一样,似乎在等着什么。 阿娇抱紧了她,低声唤道:“阿秀,尹阿秀,尹秀秀。” 这一刻,尹秀不再是未央宫里的尹美人,而是她心爱郎君口中的阿秀。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最后眸中的光越发灰暗,而后在阿娇的怀里闭上了眼。 阿娇僵在了原地,她又叫了几声尹秀的名字,可怀里的女人再也没了反应。 她走了。 ** 阿娇从廷尉府回来之后,直接去了宣室殿,并没有回椒房殿。 苏文嗅到了天子身上似乎有血腥味,又瞥见天子袖子上多了一块不同的颜色,他很机智的开口问:“陛下,要沐浴更衣吗?” 阿娇摇了摇头,开口道:“你去椒房殿,将建陵公主带来,不要惊动皇后。” 苏文:“诺。”陛下如今偏宠建陵公主,让建陵公主来宣室殿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已经习惯了。 将苏文支开之后,阿娇沿着宣室殿外围的回廊向前走,一直走到了宣室殿最高的一处阁阙里,她站在凛凛的寒风中,眺望着整个未央宫。 只有这样的冷风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刘璃被带来宣室殿的时候,阿娇已经在宣室殿内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了。 “父皇?”刘璃探头进来,看见了只穿着白色亵衣靠在软榻上的阿娇。她转身对跟在她身后的苏文道:“你们就在外间候着吧。” 她跨进门槛,又转身将房门关上,本来还想再落个门栓,结果因为个子不高,跳起来都够不着门栓。 阿娇见她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别管门栓了,过来吧。” 刘璃放弃和门栓纠结,提着裙摆跑向阿娇,然后趴在软塌边:“你去见过尹美人了?她是怎么说的?” 阿娇去见尹美人,本就是想问清楚,她和卫子夫究竟有什么矛盾,会让卫子夫不惜冒伤害腹中孩子的风险,也要陷害她。 “嗯,见到了。”阿娇收敛了笑容,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刘璃脱了鞋子也爬上了软塌,盘腿坐在阿娇身边问:“她们什么矛盾?” “她死 了。”阿娇的声音有些沉重:“死在了我的怀里。” “呀。”刘璃轻呼。 强壮的大汉都不一定能够熬过廷尉府的酷刑,更何况是尹秀这样柔弱的女子? 阿娇轻声道:“我安排人将她好好安葬了。” 刘璃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听阿娇道:“阿璃,好像是我害了她。”如果那日她不曾去永巷,除岁日也不曾给尹秀赐寝宫,或许尹秀就不会去找卫子夫,那也不会再有后面的事了。 “你不要这样想。”刘璃往阿娇身边挪了挪,安慰道:“毕竟你也没想到卫子夫会嫁祸尹美人呀。” 刘璃想如果不是自己有上帝视角,恐怕谁也想不到,那日在披香殿里发生的事情。尹美人确实是无辜的,可卫子夫为什么要陷害尹美人却依旧是一个迷。 刘璃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卫子夫会拿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一个对她根本没有威胁的美人。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刘璃却觉得,历史上那个被后人所称赞的大汉贤后卫子夫,肯定不是一个善茬。也难怪,她能当了三十八年的皇后。 “我想为她寻回一个公道,可是我又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清白的。”阿娇长叹一口气:“总觉得心里堵着一块,很是难受。” 这件事确实不好证明,尹美人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她们想要查明真相,还是要从卫子夫这边下手。 卫子夫的心里一定藏着一个比她腹中孩子还要重要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她不惜用腹中的孩子来置尹美人于死地。 那么这个秘密是什么呢?好想知道啊! ** 尹美人因为争风吃醋,竟然不惜伤害卫子夫的事情,更加坚定了刘彻要将永巷的那些美人都送走的想法。 毕竟他现在也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一切还是小心谨慎的好,所以干脆将人全都送走,一劳永逸。 因为宫中一半的美人都是平阳公主送来的,她们也都是平阳侯府的人,所以要送走的话,免不了要送回平阳侯府去。 平阳公主自然就不高兴了。 这些美人多是她精心挑选出来送给弟弟的,被“陈阿娇”全都送回来不说,以后她的平阳侯府还要养着她们。 万一她的夫君再看上一两个……平阳公主想想就来气,为了不让这些美人被送回府上,她决定找“陈阿娇”好好谈谈。 平阳公主作为天子的长姐,自从弟弟刘彻登基以来,她的身份便也跟着水涨船高,从公主变成了长公主。 她年长弟弟十几岁,弟弟出生后,母亲不方便照顾弟弟的时候,都是平阳公主在照顾幼弟,所以刘彻也和这个长姐的感情最为深厚。 刘彻刚登基,没办法亲政的时候,还经常冒用姐夫平阳侯的名字,在未央宫外四处游玩。之后闹出事情了,也都是平阳公主帮他擦屁股。 所以刘彻亲政后,对这个姐姐也是格外的好。 年初都没什么事情,永巷的那些美人也都遣散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前不久还有了儿子,刘彻的心情不错,便想着给自己长子赐名的事情。 他在书阁中,翻阅古籍,打算为自己的长子取个名字。 他见刘璃没事,还拉着她一起来给他参考。 对于已经知道历史的刘璃来说,这位卫子夫生下的皇长子名字已经定下来了,只是她就是不想说,看着刘彻翻遍了古籍,选了好几个字作为名字的备选。 刘璃故意使坏,趴在刘彻对面道:“父皇,你别光想一个名字呀,你肚子里的宝宝出生后,也要取名字的,不如一起想一想。” 经刘璃这么提醒,刘彻觉得也有道理:“说得对,确实要好好想想了。” 于是不一会儿功夫,刘彻已经选了十多个备选 名字,一一写在竹简上。 刘璃随手拿起几个竹简看了看,撇了撇唇道:“怎么都是男孩名字?万一父皇肚子里的是妹妹呢?” 听到刘璃的话,刘彻微微扬起眉梢,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眼中浮现出难得的柔情:“若是个女孩,就叫阿琼吧。” 刘璃撇了撇唇:“女孩的名字这么快就定下来了,男孩却如此慎重,父皇你真是偏心呀。” 刘彻抬手敲了一下刘璃的脑袋瓜道:“其实,阿琼这个名字,本应该是你的名字。” “咦?”刘璃一愣:“我的名字?” 彼时刘彻和阿娇还是恩爱夫妻的时候,两人曾畅想过,他们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阿娇说喜欢女儿,于是他们两人就一起想到了阿琼这个名字。 琼比喻事物的美好,有琼玉,美玉的意思。 他们的女儿,就是最美好的琼玉。 可惜后来阿娇多年不孕,两人又经常吵架,早就忘记了曾经的美好。等阿娇重生回来,怀孕生女后,太皇太后亲自赐了名。 阿琼这个名字,便没人再提了。 如今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若是个女儿,刘彻想,叫阿琼再适合不过了。 啧。 刘璃在心里叹了一声,将话题又转回了给皇子取名字的事情上,她看了几个字,居然都能和历史上汉武帝儿子的名字都对上。 当然也有几个字对不上,但这些问题不大。 刘彻拿起两个竹简,思考了片刻道:“不如卫皇子就叫刘伟吧,有高大壮美、才识卓越之意。” 刘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没开口发表意见吐槽,又听刘彻道:“朕腹中的这个孩子,若是男孩,便取名为刘据。” 刘璃:“???” 她不可思议道:“为什么要叫刘据?” 刘彻道:“据有安定太平之意,朕希望太子的降生,可以让大汉国内安定太平。” 刘璃稍稍咽了下口水,单从名字上来看,刘彻对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期望值还是很大的。至少他现在已经不会觉得,这是阿娇的儿子,会威胁到他的皇权,甚至还没出生就承认了这个孩子的太子之位。 但是从历史结果来看,刘璃并不希望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名字叫刘据。 于是她非常有良心的开口建议:“父皇,据这个字如此有意义,不如给卫皇子吧。等弟弟出生后,再想他的名字也不迟。” 刘彻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也可,太子的名字还是要再慎重一些,那卫皇子便赐名刘据。” 刘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甜茶,又听刘彻道:“日后想不到更好的,那太子便叫刘伟。” “噗。”刘璃一口茶被喷了出来,正好面对面喷了刘彻一脸。 刘彻:“??” 刘璃一边咳,一边忍着笑意和刘彻道歉:“对不起父皇,我不是故意的。” 刘彻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黑着脸道:“有这么好笑?” 刘璃死死的咬唇,憋住了笑意。 单看刘伟这个名字确实不好笑啦,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张伟,那这笑点不就来了么? 而且陈阿娇和汉武帝的儿子,怎么可以叫刘伟这么普通又平凡的名字呢?! 守在书阁外面的芙蕖接到了宦官的通知,连忙进来告知皇后:“小君,平阳长公主来访,已经在殿内了。” 刘彻神情一顿,随即想到了平阳姐姐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他将自己脸上的口水擦干净,假装严厉的训斥了刘璃一声:“你好好在书阁学习,我去见见你姑姑,等回来考问你学习的成果。” 刘璃:“……” 等刘彻离开后,刘璃伸手将写着刘据两 个字的竹简拿在手里把玩着,她又不禁想到了卫子夫用刘据陷害尹美人的事。 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刘璃决定再仔细回忆一遍,尹美人和卫子夫在披香殿的相处情况,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 “阿姐过来怎么也不提前告知一声,我好让宫人准备茶点招待你。”刘彻脸上露着笑容从殿外走进来。 平阳公主端坐在殿内,见到刘彻这个“皇后”也没有起身拜礼的意思:“哪里敢劳烦皇后的招待?”话语中尽带着讽刺。 刘彻只是扬了扬眉,心中稍有些不快,不过念在对方是自己敬重的长姐,他也没计较这些。在芙蕖的搀扶下做好后,才开口:“阿姐来我这椒房殿,是有什么事吗?” 平阳公主话音中带着几分嚣张:“我来有什么事情,你心里不清楚吗?我给我弟弟送的那些美人,你凭什么要将她们都遣送回去?” 刘彻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凭什么将她们遣送回去?阿姐,你似乎忘记了我的身份。” 平阳公主嗤笑道:“陈娇,你如今是皇后不假,可那又如何?我还是阿彻的姐姐呢。” 刘彻:“?” 那又如何?!平阳姐姐对待阿娇这个皇后,未免也太过失礼了吧。以前他总听平阳姐姐说阿娇骄纵,不给她面子,并未怀疑过阿姐此话的真实性。 因为那时候的阿娇确实骄纵,连他这个天子的面子都不给。 可如今看阿姐对阿娇的态度,似乎也没有她所说的那样受了委屈。 平阳公主话音中带着嘲讽:“阿娇,姐姐早就提醒过你,你若是再这么骄蛮任性下去,阿彻迟早是要废了你的。” 刘彻眯了眯眼,低笑了一声,笑声中却带着一丝阴冷森然,他开口道:“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未央宫的那些美人,是陛下要赶走的,可不是我要这么做的。” “阿彻的意思?”平阳公主不相信,她嗤声道:“不可能,我的弟弟我最是了解,他怎么可能让那些美人离开?定然是你又和阿彻胡搅蛮缠了。” “怎么不能?”刘彻高高的挑眉,抬手抚着小腹:“陛下心中有我还有孩子,为了杜绝再发生卫夫人早产的事,所以为了我遣散了后宫美人,阿姐还有什么异议吗?” 平阳公主听着“阿娇”如此“天真”的话,忍不住大笑出来:“哈哈哈,阿娇呀阿娇,你是真的天真呢还是傻呀,你不会真的以为阿彻爱你吧?” 刘彻冷着脸反问:“为什么不爱?”刘彻一直觉得自己是爱阿娇的,不然他也不会忍受她骄蛮的脾气这么多年,放纵她可以在自己面前不那么尊敬。 平阳公主听着“阿娇”这么理所当然的反问,只觉得好笑。这个小表妹啊,从小就这么天真,没想到如今快三十岁了,竟然还是一点没变。 “阿娇,你还记得栗姬么?”平阳公主轻轻的开口:“当初馆陶姑姑想将你许配给栗太子为太子妃,栗姬因为和馆陶姑姑有了嫌隙,看不上堂邑侯府,所以拒绝了让你当太子妃……” 这些过往,不需要平阳公主说,刘彻也是记得的。也真是因为栗姬的作死,他才有机会被父皇选中,成为太子,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姑姑馆陶公主的帮忙。 “栗姬最后没有当上皇后,她的儿子也失去了太子之位,就是因为她太过骄纵,甚至得罪了馆陶姑姑,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平阳公主微微眯起眼睛:“你说如今的情况,是不是和当年很像呢?” 刘彻:“?”像什么? “馆陶姑姑当年是天子的姐姐,如今我也是天子的姐姐。栗姬当年得罪了馆陶姑姑,所以无缘于后位。你如今得罪了我,就不怕也失了这个皇后之位吗?” 平阳公主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学习她的姑 姑馆陶公主。 馆陶公主曾经搜罗天下美人送给她的弟弟汉景帝,所以她也搜罗能歌善舞的美人给自己的弟弟。 馆陶公主仗着是天子的姐姐,在未央宫中横行霸道,不将当时已经是皇后的母后放在眼里。她如今一样也不将是皇后的陈阿娇放在眼里。 馆陶公主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太子,成为了皇后。她一样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日后的太子,成为日后的皇后。 至于这个太子是谁,平阳公主想,必定不会是陈阿娇腹中的这个孩子。 然而平阳公主想要复刻如今窦太主的权势和地位,多半是不可行的。 毕竟窦太主是曾经窦太后唯一的女儿,也是汉景帝唯一的姐姐。而汉景帝不是如今的汉武帝,汉景帝更重视孝道亲情,和窦太主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馆陶公主刘嫖可以从公主变成长公主,然后再变成如今的大长公主。 并不是所有公主都能成为大长公主的。 听到自己姐姐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刘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手拍桌,怒斥道:“平阳公主,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桌子上的茶具都被拍得跳了起来,平阳公主愣愣的看着从“阿娇”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之气,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刘彻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冷着脸道:“我倒是没想到,阿姐你竟然一直以姑,以我母亲为榜样。当年的栗姬是无缘后位,可如今我已经是皇后了。我腹中怀有皇嗣,就算是陛下也不能轻易废了我!” 平阳公主:“……” 刘彻抚着自己的肚子,声音依旧清冷:“当年高皇帝偏宠戚夫人,甚至还想废了嫡子的太子之位,传给戚夫人生的儿子。最后戚夫人是什么下场,阿姐你应该也是清楚的。” 平阳公主听到“阿娇”拿高皇帝的事情举例,惊得说不出话来,最后颤颤的开口:“陈娇,你……你……你居然想要效仿吕后么?!” 刘彻冷冷的挑眉看向她:“我只是再向阿姐你阐述一个事实罢了,希望阿姐你认清楚,如今大汉的皇后是谁,莫要折本逐末,得不偿失了。” 平阳公主一时间哑口无言,这还是她认识的陈阿娇么?为什么她在她的身上仿佛看见了自己弟弟的身影? 就在平阳公主暗自惊疑的时候,阿娇从殿外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笑:“朕听闻阿姐来了椒房殿,特意过来看看。” 看见自家弟弟,平阳公主倏地站起来,就想着要告“陈阿娇”一状。却没想一旁的刘彻先站了起来,声音突然变得细柔了起来:“陛下,妾身方才被平阳姐姐给气到了,现在哪哪都不舒服呢。” 平阳公主:“??” 第35章 秘密 论扶风弱柳一词, 没有比此时的刘彻更加适合的了。他如小鸟依人一般,歪头靠在了阿娇的怀里,嘴里还在悉数着平阳公主的过错。 “平阳姐姐说,如今的妾身就像当年父皇的栗夫人。” 阿娇伸手揽住刘彻的肩, 将他抱在怀里, 漆黑锐利的目光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平阳公主, 神情中带着不赞同。 平阳公主:“……” “阿姐还说, 你已经不爱我了, 是这样吗?”话说着, 刘彻在阿娇的怀里轻轻的抬起头来, 屋外的光亮照进了他的眸中,让他的眼眸霎时明亮。 他用了你我, 而非称呼。 他在等阿娇的回答。 阿娇凝了凝神, 薄唇缓缓上扬, 随后将眼前的女人紧紧搂进怀里, “傻瓜, 朕怎么会不爱你呢?你永远都是朕最爱的女人。” 原来当男人的时候,真的可以随随便便的就将爱说出口。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刘彻满意的从阿娇怀里离开,转头看向平阳公主,他微微昂着脑袋,缓缓开口道:“阿姐,你听见了吗, 陛下亲口承认了, 她是爱我的。” 平阳公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刘彻。 “如今吾是大汉的皇后, 就算你贵为长公主, 见到吾亦要行礼, 这便是规矩。”刘彻说话的语调不容拒绝,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阿娇是站在他这边的。 果然平阳公主看向了一旁的“弟弟”,她不相信弟弟会容忍“阿娇”这般嚣张,这样对待自己这个姐姐。 阿娇像是没有看见平阳公主投来的目光,挑眉道:“皇后言之有理,阿姐你身为长公主更应该知道礼数。” “……” 平阳公主一下子无语住,她看了看眼前的帝后,最后憋住了心里的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吾岂敢不从?” 刘彻亲自逼着自己的姐姐向自己低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勾起唇角道:“对了,永巷中的那些美人们,阿姐记得带走,未央宫一个不留。” 平阳公主顿了顿,似乎在等着天子的反应,可等了半晌都不见天子反对,她便知道,遣散美人这件事情,自家弟弟是知情并且同意了。 “诺。”纵使心有不甘,此时的平阳公主也不得不先应下来。等出了椒房殿,她就去长乐宫找母后,看陈阿娇能嚣张多久。 还有阿彻,自己这个当长姐的管不了他了,难道母后还管不了吗? 目送平阳公主离开后,阿娇侧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刘彻,“你不是向来敬重你的长姐么?今日怎么这般不给她面子?” 刘彻却转头面对阿娇,朱唇微抿后开口:“我不知阿姐平日对你是那般态度。”他以前只以为是阿娇嚣张骄蛮,所以才会让长姐屡次不开心,将状告到了他这来。 今日见平阳公主的态度,他才知道,或许以前有很多事情,都是他不曾发现的。 阿娇顿了顿,轻哂一声:“哦。” 刘彻听着阿娇似乎有些委屈的回应,他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然后轻轻的环住她的腰,微微侧头靠进她的怀里。 “我想,如果我们没有换过来,今日换成是我站在这里,我可能会为了阿姐训斥你,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他的话有些含糊不清,渐渐的低不可闻,但阿娇还是听到了。 她怔忪在原地,甚至有一种破天荒的感觉。刘彻居然在向自己道歉?如今的他,居然还会道歉?她的唇微微一动,可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样的道歉,对如今的她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刘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这么感性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他想。 刚刚想到孩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刘彻一愣,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有些惊奇的对阿娇道:“阿娇,刚才宝宝好像在我肚子里动了一下。” 他的眸中似乎绽放出一抹比太阳还要绚烂的光彩,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 刘彻已经握住了阿娇的大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声音都带着几分愉快:“你感受一下我们的孩子。” 对于腹中的这个孩子,刘彻从一开始的不能接受,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肚子里多出来一个小东西了。 自从怀孕以来,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肚子慢慢变大,看着这个孩子在自己的腹中逐渐成长。慢慢的他意识到,这个孩子是他孕育出来的。 阿娇的掌心贴在他的腹上,也想和这个住在自己身体里的小家伙打个招呼。不过孩子似乎只轻微的动了刚才那一下,便没了动静。 阿娇颇为失望的拿开了手,只道:“一般得五个月的时候,孩子才会有明显的胎动,你刚才那是错觉吧。” 刘彻见阿娇不相信自己,他微微皱眉道:“可我真的感觉到他有在动。”因为第一次感觉到胎动,他迫切的想和阿娇分享这一刻,没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这么不配合。 看着他颦眉顿首的模样,阿娇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觉得眼前的刘彻有一点点可爱。 当然,这样的感觉仅限于眼前的刘彻,换句话来说,他可爱是因为自己的脸长得可爱。 ** 阿娇很快就被王太后叫去了长乐宫,想也知道,是为了平阳公主的事情。 “陛下可知道,吾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王太后端着气势坐在阿娇面前。 阿娇笑了笑,也很给王太后面子,恭敬道:“母后唤儿子来,是为了长姐的事情吗?” 大汉从高皇帝开始,便实行无为而治,崇尚孝道。文帝和景帝更是将孝道发扬到了极致,而刘彻对他的母亲自然也是非常孝顺的。 所以为了扮演好刘彻,阿娇自然要当一个孝顺的儿子。 “看来你知道。”王太后皱着眉头道:“你与阿娇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要好了?” “儿子与阿娇一直都是如此呀,母后。”阿娇假装没有听懂王太后的话:“以前我们不也是这样,吵架之后和好么?” 王太后有些诧异的看向眼前的儿子,自从老太太过世后,刘彻就没怎么踏足过椒房殿,就算是去也是看看女儿,没多长时间就离开了。 未央宫里的宫人们传陛下打算废后的事情,可不是空穴来风的,现在你管这叫吵架后和好? 王太后自诩是了解这个儿子的,然而这一刻她有点看不懂了。 “彻儿,有些话母后之前没有问你,是因为母后觉得你知道分寸,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现在母后实在看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阿娇垂下眼帘看着案几上的杯盏,笑了笑道:“这里也没有外人,母后想问什么就问吧,儿子为您解惑。” “如今阿娇又有了身孕,他日若是生下皇子,你待如何?”王太后的话倒也直接,很明显王太后和刘彻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个话题。 阿娇道:“母后此话何意?若阿娇诞下皇子,自然便是我大汉的嫡皇子,未来的储君。” 王太后神情惊诧:“彻儿,你以前不是说大汉的太子不能是阿娇所出么?”怎么现在又改了说法? 阿娇皱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王太后:“?” “那时候祖母把持朝政,我自然不希望阿娇生下皇子。如今朕已亲政四年,正是需要嫡皇子的时候。”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阿娇的心口猛地一窒。以前她是陈阿娇的 时候,想不明白的事情,变成刘彻后,她倒是能够想通了。 外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刘彻的处境有多难,其实她是知道的。只不过那时候她天真,她还相信爱情,相信这个男人。所以很多事情她不愿意去看,也不愿意去想,只想活得肆意张扬。 如今她自己变成了刘彻,再回想那些年的种种,很多道理她也都能悟出来了。但就算变刘彻,阿娇依旧想不明白,最后刘彻为什么一定要废了自己。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让你长姐在阿娇面前这么难堪。”王太后想起来,自己此番是为了自己女儿出气的。 “母后。”阿娇挑眉道:“是平阳公主对皇后不敬在先,你应该劝劝长姐注意一点身份。” 王太后:“……” 阿娇缓缓的表明了态度:“母后,不管怎么样阿娇如今是朕的皇后,以后也是。我相信阿娇不是明事理的人,他这段时间对您的态度应该非常好吧?” 这倒是真的。 前段时间天气骤冷,王太后偶染风寒,便是“阿娇”在长乐宫不眠不休的侍疾,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那时候看着“阿娇”,王太后差点以为阿娇才是自己的女儿。所以自病愈之后,王太后就不让“阿娇”每个月月初和月中来长乐宫拜见了,让她好好的在椒房殿养胎。 见王太后无话可说,阿娇也不欲在长乐宫久留,她抬手作揖道:“母后,儿子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说着,不等王太后反应,阿娇起身离开了长信殿。 王太后则一直在回味着刚才儿子说的话,她在想自己以前讨厌阿娇,是不是真的对阿娇存在偏见? ** 年前关于桑弘羊提出来的“算缗告缗”方案,刘彻已经知道了,他一开始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案,但是刘璃一脸严肃的和他说了,如果实行这个方案会造成的后果。 刘彻听罢,沉思了良久,决定让阿娇招来内朝大臣们来好好商讨一下对策。一如既往的,阿娇在前面和内朝大臣们商议,刘彻和刘璃两人躲在侧殿偷听。 最后结合桑弘羊的提议,更改了“算缗告缗”的具体实施办法,保留了“算缗”这一项,照旧收取商人们的赋税。 考虑到商人们会不配合交税,依旧鼓励大家检举揭发偷税行为,只不过不再以没收商人全部家业为惩罚,而是勒令商人补全税款,便可以既往不咎。如若还是不遵从规定,再进行罚款。 至于“算缗”的收税方式,还需要大臣们再好好讨论。阿娇任命桑弘羊为负责人,商讨出对策后再来汇报。 朝政的事情处理完了,阿娇也顺势公布了皇长子的名字,赐名为据,由太常开始准备皇长子的满月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彻变成了阿娇,而且他肚子里也怀了一个,所以他对皇长子刘据的出生,也只是一开始高兴了几天,之后便没怎么关心了。 他关注的重心,早就变成了他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 元光四年一月中旬的时候,远从淮南而来的淮南王翁主刘陵,终于抵达了长安城。 刘陵一入未央宫,便先去了宣室殿拜见天子。 刘璃听说那位历史留名的淮南王翁主来了,便非常好奇的要跟着阿娇去看看。其实历史上关于淮南王翁主刘陵的介绍并不多,只说她从小就机智聪明,司马迁的《史记》中,也只是评价了一句:“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辩。” 不过刘璃记得,在影视剧中,刘陵所有的形象都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女间谍。 所以如今即将看见真人了,刘璃不禁有些好奇:“阿母,这个淮南王翁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娇想了想道:“其实我也没怎么见过她,只是建元元年的时候,她 在未央宫里小住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的刘陵,还是个没有及笄的小女孩。每次见到她,都会甜甜的叫她阿娇姐。如今这一晃眼,十年过去了,阿娇也不好说当年那个小妹妹变成了什么样。 刘璃抿了抿唇,想着反正等会儿就能看见了,便也不再问。 宣室殿内,阿娇已经命人准备了一些接待刘陵的茶点。不一会功夫,宦者过来禀报,淮南王翁主已经到了,正等着天子的传召。 阿娇颔首:“宣。” 随着脚步声传来,淮南王翁主刘陵带着她从淮南带来的侍从一起走进宣室殿的正殿,一群人恭敬的向天子行礼。 阿娇看了一眼在人群中间的女子,开口道:“都起来吧。” 刘璃躲在幕帘后面看着大殿中的一切,当年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十年之后,应该也有二十多岁了吧。 刘陵起身,微微抬头看向高座上的天子,脸上露出了一抹俏皮的笑:“陛下,阿陵此番来长安,可要多住些时日,您可不要嫌阿陵烦哦。” 刘陵长得还不错,可能因为刚从淮南过来,身上的衣服挺简素的,但是这样的打扮依旧压不住她明艳的五官。 阿娇笑了笑:“陵妹只管在长安住下便是。”在阿娇眼里,便是当年按个小妹妹长大成人了。 “那阿陵就先谢谢陛下的招待了。”刘陵又道:“对了,阿陵这次来,特意要给陛下献上我父王亲自研发出来的一道美食,还请陛下笑纳。” “哦?淮南王叔有心了。”阿娇轻轻点头。 刘陵从身后侍从的手里接过一个小盒子,苏文走过去接过小盒子,在一旁小宦官的帮助下,将盒子打开,并且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呈到了阿娇面前。 阿娇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嫩嫩的东西,挑了挑眉道:“这是……豆腐?” 刘陵愣住:“陛下怎么知道?”这个豆腐可是她父王亲自做出来的,还从未外传过。 阿娇不仅知道,还吃过好几次呢。不过这些她也不能告诉刘陵,便道:“宫中御厨有人做出来一样的东西。” 刘陵:“……”原来不是父王独创的呀,她瞬间有些不高兴了。 阿娇见她这样,忍不住笑道:“不过朕还是要谢谢阿陵还有王叔。” “陛下,阿陵可以去椒房殿看看阿娇姐姐吗?”刘陵突然道:“十年未见阿娇姐姐了,阿陵好生想她。” 阿娇想到刘彻听到刘陵名字时,眉宇中透露出的不耐烦,心里暗道:如今你的阿娇姐姐可能并不想见你。 “阿娇如今有孕在身,你去见他的时候,小心一点。”阿娇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刘陵眸中带笑:“阿陵一定会小心的。”顿了顿她又道:“听闻前段时间,未央宫的卫夫人生下了皇长子,阿陵还要恭喜陛下呢。” 阿娇颔首:“嗯。” 刘陵却状若天真般问:“陛下,你的这个卫夫人是不是长得顶好看?有阿娇姐姐漂亮吗?” 阿娇一愣:“你为何这么问?” 刘陵撅了撅唇道:“因为我听闻,这个卫夫人建元二年的时候就进了未央宫,可那个时候陛下和阿娇姐姐不是才成婚一年吗?陛下这么快就变心喜欢上别人,那这个卫夫人一定很好看吧。” 阿娇:“……”感情刘陵是在为曾经的自己抱不平吗?倘若真的刘彻在这里,怕又要不高兴了。 “等阿陵以后见到卫夫人了,自然知道她好不好看了。”阿娇淡淡的说道。 刘陵小声嘀咕了一句:“男人都是大骗子。” 因为刘陵的身份,并不适合住在未央宫里,所以阿娇便将她安排去了长乐宫,和王太后一起住。想来这个安排王太后也高兴,毕竟刘陵可是她外孙女未来的小 姑子。 按照规矩,刘陵要先去长乐宫拜见王太后的,然后才能去拜见皇后。 阿娇等刘陵离开宣室殿后,才将后殿的刘璃叫出来。刘璃倒是一脸好奇的盯着桌案上刘陵献上来的豆腐看,忍不住伸手捏了一点点放在嘴里尝了尝。 历史记载,豆腐这东西,确实是淮南王刘安,也就是刘陵的父亲发明出来的,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最古老的豆腐。 尝完之后,她整个小脸都皱了起来,呸呸呸的将嘴里的豆腐残渣给吐了出来。 “不好吃。”完全不是现代豆腐的味道。 阿娇轻笑一声,问道:“你对阿陵有什么印象?” 说到这个,刘璃眨了眨眼睛道:“一眼看上去挺漂亮的,而且好像也没什么心机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睛告诉我,她不简单。” 一个能够在史记上留名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毫无城府的。 刘陵当年来长安不过十二岁,如今的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可她和天子说话的态度,似乎还停留在当年的模样,要么就是她真的天真,要么就是故意为之。 刘璃转头看向阿娇道:“不管怎么样,刘陵是代表淮南王过来的,不得不防。” 阿娇点点头:“嗯,我知晓。” 趁着此时宣室殿没有其他人,刘璃握住阿娇的手道:“阿母,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说。” “什么事?”阿娇看着刘璃突然严肃起来的模样,好笑道:“很严重吗?” 刘璃点点头:“非常严重。” 她酝酿了一下语言,开口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之前卫子夫和尹美人的事情,然后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盲点。” 听到刘璃说这件事情,阿娇也不禁正色了起来:“怎么了?” 刘璃反复回顾上帝视角,她发现当尹美人提及建元三年卫子夫复宠这件事情的时候,卫子夫的状态就有点不对劲。 之后尹美人还说了一句让卫子夫的神情产生微妙变化的话——卫夫人恐怕是有贵人相助,所以才不愿意言明的吧。 从她们对话的整个逻辑上,刘璃可以推断出,建元三年卫子夫复宠这件事情上,背后确实有贵人相助。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卫子夫想要隐瞒这位贵人的存在,也不至于用肚子里的孩子作为筹码吧。 于是刘璃又仔仔细细的研究复盘了好久,终于又注意到了一点。 尹美人提及,卫子夫复宠之后不久就怀孕时,卫子夫的神情也是有变化的。 作为一个《甄嬛传》八级研究员,刘璃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瓜六的经典台词:“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刘璃大胆联想出了很多东西,如今只是想向阿娇问几个问题,来证明自己的猜测。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件事情的问题可就大发了! 第36章 吃瓜八卦 卫子夫自建元二年被天子带回未央宫后, 就一直住在永巷之中,并未被赐予宫殿单独居住。 而自那之后,因为碍于陈皇后的“骄妒”,卫子夫便再也没有受到召幸, 更不见天颜。 一直到了建元三年, 天子有意释放一些年老的宫人出宫, 卫子夫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见到了天子, 想让天子允许她回家。 卫子夫和刘彻见面之后说了什么, 并没人知道, 也无从知道。但最后的结果就是, 刘彻和卫子夫又睡了一次,卫子夫并没能如愿离开未央宫回家。 也是因为这, 当年的阿娇和刘彻再次发生了争吵, 怒急攻心的阿娇被刘彻推搡了一下, 不小心磕到了脑袋, 再醒来后便已经是重生之后的阿娇了。 因为刘彻误伤了阿娇, 就连彼时的王太后都告诫刘彻,要收敛一点,不要再惹阿娇不高兴,惹恼了太皇太后和长公主,对那时候的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那段时间,为了讨得阿娇的原谅,刘彻一直小心的陪在阿娇身边。 那个时候阿娇刚刚重生, 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面对小心讨好的刘彻, 她只想着报复他废后的仇, 对他丝毫没有好脸色, 甚至还颐指气使的命令他。 等阿娇逐渐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回到了建元三年,她也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对刘彻,那她一定还会重复元光五年的下场。 阿娇也曾想过,向太皇太后告状,告诉她老人家,在她过世之后,刘彻会做很过分很过分的事情,最后还会废了自己的皇后之位。 那次破天荒的,外祖母没有一味的偏袒自己,而是和她说了很多大道理。这些道理重生前的自己或许听不懂,但重生后的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要外祖母帮自己,总有一天她会变成一个人的,所以最后她选择了什么都不说。并且为了改变自己最后被刘彻废掉的命运,她学会了隐忍和虚与委蛇。 那段时间阿娇和刘彻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很诡异的和谐, 建元四年初,阿娇突然有孕。 这个变故是让阿娇自己也始料未及的,毕竟上一世的她,一直到死都不曾有孩子。原来戴上一张虚假的面具,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阿娇有孕的事情还没几天,永巷中便传卫美人也有了身孕,而且已经有四个月大了,比阿娇还早好几个月。 回忆至此,阿娇皱着眉道:“建元三年的时候,我还没重生,所以卫子夫复宠的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你突然问我这些做什么?” 刘璃挠挠头,向阿娇说出自己头脑风暴出来的想法:“就是……就是你不觉得,建元三年的时候,卫子夫和父皇就睡了一次,然后她就怀孕了,会不会太巧了点?” 史书上都说,刘彻和阿娇成婚多年,却一直都没有孩子。怎么偏偏卫子夫一次承宠后,就怀上了呢?这不科学啊。 阿娇的神情微微一怔,随后有些好笑道:“阿璃,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我与刘彻换身之前也就睡了,咳,睡了一次,他这不也怀上了吗?” 和年幼的女儿讨论房中之事,阿娇还真的有点说不出口。 刘璃露出惊讶的表情,许久道:“原来……是这样吗?”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如果当年的事情没问题的话,卫子夫为什么还要嫁祸尹美人呢?”要是孩子没问题的话,那只能是暗中帮助她的那个“贵人”有问题了。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卫子夫不顾腹中皇子的性命,也要去保护呢? 见刘璃因为思索而显得格外严肃的小表情,阿娇没忍住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颊:“你坐在这里空想也没什么用,既然你觉得当年的事情有蹊跷,那我安排人去调查便是。” 刘璃抬眸看向阿娇,阿娇扬起眉锋道:“她一定很害怕当年的事情被提及,所以才会冒险嫁祸尹美人,想要借此杀人灭口。” “凡是走过,必会留下痕迹。”刘璃想到了后世的一句名言,双眸亮澄澄的看着阿娇道:“若是能调查清楚,也算可以还尹美人一个清白了。” 还死人一个清白吗?阿娇想到最后死在自己怀中的尹美人,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尹美人在廷尉府受刑后,被屈打成招。若非她本来就孑然一身,这件事情恐怕还会牵连她的家人。阿娇命人将她好好安葬,也只是暗地里安排的,在表面上她依旧是企图伤害卫子夫和皇嗣的凶手。 刘璃趴在阿娇身边补充道:“阿母,我还是觉得,卫夫人当年怀孕的事情有蹊跷。就像你刚才说睡一次后意外怀孕,是正常事,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急于隐瞒。你说……会不会她当年怀的根本就不是父……” 阿娇没让刘璃将话说完,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阿璃,这话可不能乱说。” “唔唔唔。”刘璃呜呜了两声,阿娇便也松开了她,惊叹道:“你怎么联想到这些的?” 刘璃吐了吐舌尖,嘿笑道:“可能因为我看的多了,所以想象力丰富一点吧。”她稍稍压低了声音和阿娇分析:“而且你不觉得,如果将我刚才的猜想套入整件事情中,一切就都能解释清楚了吗?” 阿娇怔了怔,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发现确实是这样。因为当年卫子夫肚子里怀的孩子不是刘彻的,所以那日当尹美人提起卫子夫很容易就怀孕了之后,卫子夫对尹美人动了杀意。 卫子夫甚至都没给尹美人走出披香殿的机会,就已经在脑海里想出了对策。因为这件事情一旦被别人知道,那可是要真要命的事。 所以她宁愿用腹中的孩子作为赌注,也要先致尹美人于死地。 “可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想,并没有证据证明我们想的是对的。”阿娇说着轻轻摇摇头:“而且,这也……太荒谬了点。” 也是。 刘璃跟着点了点头,她们都讨论半天了,自己的系统都没有提示触发了什么历史事件,也就说明历史上根本就没这事。 阿娇想了想,又忍不住说:“但如果我们的猜想是真的,那这个孩子的父亲会是谁呢?” 刘璃猜测:“会不会是哪个侍卫的?”顿了顿,她突然想到了甄嬛传中的情节,八卦道:“或者是哪个年轻太医的?嘿嘿。” 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阿娇想了想摇头道:“不好猜,也有可能是哪个宦官的也不一定。” 刘璃吃惊脸:“宦官不是没有小**吗?” “未央宫中的宦官并非全是阉人,就像之前在永巷担任令丞的何义德,他便不是阉人。”阿娇向刘璃解释。 刘璃呆住:“居然还能这样,涨知识了!”(东汉之前,宦官也有身体正常的男子,到了东汉之后才全部是阉人。) 阿娇捏捏她的小脸:“总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件事情我们不便张扬,我会安排人暗中调查。” 刘璃点点头:“好。”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好奇:“阿母,你说父皇要是知道,他的长女可能不是他的孩子,他会怎么样?” 阿娇想了想刘彻会有的反应,抿着薄唇道:“他一定会亲自将那个男人揪出来的。” “然后咧?” “公主玥和卫子夫他都不会留。” “唔。”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会太声张,毕竟事关他天子的颜面。以他的做派,应该会悄无声息的将相关人员一一处死。” 啧,真狠心。 ** 等一会淮南王翁主要来椒房殿拜见皇后,所以刘璃便提前 从宣室殿离开,返回椒房殿了。 回去的路上,刘璃还在想着刘彻可能被绿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呢?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和天子的女人发生关系? 吃瓜吃到一半,不知道真相的感觉真难受,就感觉有猫爪在她心巴上挠痒痒。 回到了椒房殿,刘璃迈开小短腿去找刘彻。此时的他应该已经知道等一会刘陵要过来的消息了,不过瞧他这样子,恐怕一点也不想接待刘陵。 刘彻正在暖阁里休息,刘璃找过来的时候,顺手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送给了他:“父皇,这是女儿在路上采到的漂亮小花,送给你。” 刘彻盯着刘璃手上那一束只剩下绿色叶子的花,挑眉问:“花呢?” 刘璃耸了耸鼻子道:“我觉得这样更适合父皇,所以将花都扔了。” 刘彻:“……”他不明所以的接过女儿手中的绿叶子:“这些适合我?”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哪里适合了呢? 刘璃一脸正经的点头:“是的呢,绿色娇艳,非常适合此时的父皇。” 刘彻左右都看不出这几根绿色的根茎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既然是女儿送的,他便收下让芙蕖找个瓶子插起来。 刘陵差不多在用晚膳的时候才过来,刘彻便直接在用膳的偏殿接待了她。 “阿娇姐姐。”许是当年刘陵和阿娇的关系真的不错,十年后的今天,刘陵还能这般亲切的叫“阿娇”一声姐姐。 刘彻皱了皱眉,冷冷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他指挥芙蕖给刘陵赐座:“既然来了,就在椒房殿一起用膳吧。” 刘陵眼眸微转,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刘璃身上:“这个小公主便是阿娇姐姐的女儿吗?” 刘璃也看向她,想了想唤了一声:“姑姑好。”按照辈分来说,刘陵是刘彻的堂妹,自己唤她一声姑姑也是正确的。 “你叫阿璃是么?”刘陵的眼中带着欢喜的笑意:“好聪明呀,一见面便知道叫我姑姑。” 刘璃腼腆一笑:“因为刚才母后和阿璃说起过姑姑。” 刘陵亦欢喜的看向刘彻:“阿娇姐,阿陵这次会在长安多住些日子,你若是觉得无聊,便可叫阿陵来陪你。说不定,阿陵还能看见你肚子里小皇子的降生呢。” 刘彻只点了点头:“嗯,用膳吧。” 这顿晚宴只是很寻常的菜色,刘彻并没有用神女赐予的那些食材来招待刘陵,等用完后,刘陵本来还想和刘彻说会话,刘彻却已经表现出因为怀有身孕而不舒服的模样。 刘陵只好屈身告辞,返回长乐宫。 她临走前,刘璃非常乖巧的伸出手握住了刘陵的手:“姑姑,阿璃代替母后送你出去吧。” 刘陵点头:“好呀。” 【滴,解锁刘陵好感度:0。】 刘璃的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将刘陵送到了车撵上,目送她随着车撵离开了。关于刘陵对自己的好感度为0这件事情,刘璃倒也不觉得意外。 只能说,这位刘陵姑姑好会演戏呢,明明刚才在晚膳的时候,她表现出很喜欢自己的模样,可实际上好感度是0。 ** 如今寒冬已经过去,天气也逐渐转暖,春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到来了。 二月初,皇长子刘据弥月礼,朝中臣子都派人来送了礼,王太后也安排人给这个长孙送来了贺礼。 卫子夫在房间里养了一个多月,在她儿子的满月礼的时候,总算可以下床活动了。 披香殿内摆了宴席,卫子夫的几个姐姐还有弟弟们都会过来道贺皇长子满月。 卫家的众人一起过来,长姐卫君孺早年丧夫,又没有孩子,便也回了卫家,如今帮着母亲一起打理家务事。 二姐卫少儿,便是霍去病的母亲,和平阳县吏霍仲孺私通怀了孕。结果霍仲孺回了老家后,自行娶了妻子。卫少儿独自生下了霍去病,因为没有正经的婚嫁,卫少儿如今也住在卫家。 说起卫家姐弟,就不得不说他们那传奇般母亲。 大汉民风较为开放,对女人的约束比较少,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贞洁一说。就连当今的王太后,在入宫之前,也曾嫁过人还生过孩子。如今王太后和外人生的孩子,还被刘彻封为了修成君呢。 卫子夫的母亲本是平阳侯府的仆人,后来嫁给了一个姓卫的男子,史料记载她的时候,都称呼她为卫媪,便是卫家老夫人的意思。 卫子夫是卫媪第三个女儿,而卫青则是卫媪和平阳县吏郑季私通生下来的。 卫青从小在郑家受苦,过着被奴役的生活。卫子夫怜惜这个弟弟,便将卫青带回了母亲身边,在平阳侯府当骑奴。所以卫青和卫子夫这个姐姐的感情是最好的。 如今卫青在未央宫当差,而卫子夫又是天子的美人,卫家也算是脱离了为奴为婢的日子。 宫人将卫子夫的姐姐和弟弟迎进殿内,卫少儿直说要去先看看小外甥,便拉着长姐卫君孺去了后面的寝殿。 卫青带着同母异父的两个弟弟以及外甥霍去病先在厅内入座。 卫子夫在寝殿内给儿子换上了新衣服,她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些许不符合年纪的沧桑,给儿子穿好衣服后,她缓缓低头在孩子的额头落下一吻。 动作格外的珍惜又小心。 “三妹。”卫少儿跨进门的时候,便唤了一声,随后人便已经进来了。 卫子夫抬头看向进来的两个姐姐,晃了晃神后,才露出一丝笑容:“长姐,二姐。” 卫少儿一边恭喜妹妹生了皇长子,一边看向了在襁褓中的孩子:“好俊的孩子呀,给我抱抱。” 卫子夫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怀里的儿子交给了卫少儿。卫君孺也凑过来看着小刘据夸道:“小皇子似乎和三妹长得很像呢。” 卫少儿点头:“是呢,鼻子嘴巴像三妹,眼睛好像有点像陛下。” 卫君孺抬头看向卫子夫:“皇长子的满月宴,陛下会来吗?” 卫子夫从卫少儿的怀里将儿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眸中带着几分冷意:“陛下……应该不会来吧。” 孩子三朝礼(出生第三天)的时候,天子都没有过来。准确的说,除了皇长子出生的那天,陛下过来看过后,便再也没来过。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第一个儿子。 “陛下好不容易才有了我们据儿,竟然一点都不关心吗?”卫君孺感觉到诧异,毕竟当初三妹怀阿玥和阿玲的时候,陛下对三妹可珍惜了。 卫少儿嘴快:“长姐你忘了吗,椒房殿的那位也有了身孕,陛下恐怕更关心皇后肚子里的吧。”毕竟皇后腹中的孩子,才是嫡长子。 这话让卫子夫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善,卫少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她连忙道:“三妹,你也别太担心,想想当年你怀阿玥的时候。那位陈皇后虽说也怀了身孕,可她生下的女儿却是个痴儿,比不上我们阿玥半分。” “如今呐,保不准她腹中的孩子依旧是个痴儿,和我们据儿没法比。” 一旁的卫君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外人之后,才训斥卫少儿:“你闭嘴吧,三妹在宫中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你方才的话若是叫别人听了去,你是想害死我们卫家吗?” 卫少儿捂住嘴,小声嘀咕:“我这不也是想让三妹高兴一下么。” 卫子夫垂着眼帘,眼中的思绪万千,最后终究化成了一缕虚无,她抬眸道:“前殿的宴会应该准备好了,两位姐姐走吧,一起庆祝据儿满 月。” 卫君孺拉住卫少儿点头道:“好,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今日我们都是来给小皇子庆祝的。” 卫子夫抱着儿子缓缓的走在前面,她微微抬着头身姿直立,走路的动作也非常有仪态感。 跟在后面的卫少儿小声对姐姐道:“我怎么感觉三妹怪怪的?” 卫君孺看着卫子夫的背影,低声道:“我也觉得她有些奇怪,听闻她生据儿的时候,过了一趟鬼门关,等会我们多照顾一下她吧。” ** 阿娇是被苏文提醒之后,才想起来,今天是皇长子刘据的满月日,她想了想决定不过去了,只是派人去刘彻的私库里挑一些东西送过去。 如今桑弘羊的财政改革还在进行中,长安城内的太学也在建造,大概到了秋季的时候,太学就能建好了。 刘彻还说,等到时候就安排刘璃还有一些侯门子弟,一起去太学学习四书五经。阿娇能感觉到,刘彻对阿璃越发的重视了。 “陛下,皇后和建陵公主到了。”苏文在门口提醒。 阿娇回过神,微微颔首:“请他们进来。” 如今刘彻的身子已经快有五个月了,让他这样来回在椒房殿和宣室殿之间奔走实在不妥。阿娇本想让内侍们将奏疏都送去椒房殿,但刘彻不同意。 他宁愿从椒房殿跑来宣室殿。 反正折腾的是他自己,阿娇便没有再说,随他怎么做。 一般上午,阿娇在宣室殿处理政务,朝中三公有事便会在这个时候来宣室殿上书。今日本没什么事,偏偏丞相田蚡过来,向天子弹劾了一个叫灌夫的豪强。 田蚡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阿娇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便随口说:“这种事情你这个丞相自己不会做主吗?”然后就将他打发走了。 刘彻听到阿娇转述之后,也觉得没什么,便点头问:“还有其他事吗?” “你的儿子今日满月,我没有过去,但是安排人送了礼物。”阿娇扬眉道:“你若是想去,等一会我可以和你一起再去看看。” 刘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道:“罢了,我不去。”相比自己的皇长子,此时的刘彻确实更加期待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 阿娇看着眼前的刘彻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母性,她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只感觉有些好笑。 而一直在旁边的刘璃却笑不出来。 从阿娇和刘彻说田蚡和灌夫的事情时,她脑海里的系统就开始发出了提示:【滴,触发“田窦之争”事件。】 田,便是如今的丞相田蚡。而这个窦,便是窦婴。窦太皇太后的侄儿,也是窦家外戚的最后一股势力。 历史上随着窦婴的死亡,代表旧外戚的势力也彻底退场了。新外戚势力卫家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开创了大汉的新时代。 站在汉武帝的角度,窦婴的死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站在阿娇的角度,窦婴的死就代表了能够让她依靠的最后一股力量也没了。 所以,在元光四年末的时候,窦婴被处死后。元光五年,阿娇就被废了。 如今的形式,阿娇是天子,刘彻才是阿娇。那么在这个时空的田蚡和窦婴,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刘璃知道,他们的结局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她要不要改变历史,将窦婴给保下来呢? 第37章 田窦之争 汉宫的这一场春雨突如其来, 刘璃趴在窗边仰头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水洗刷着泛着沥青的地面,屋檐边的水珠不断,仿佛形成了一个漂亮的雨帘。 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若有闲情逸致, 闭眼聆听雨水的声音, 也不失为一种雅致。可惜刘璃现在并没有多少听雨的心情。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趴在桌案边, 手里握着笔在她专门记事的本子上, 打算将历史上的“田窦之争”整事件给写下来。 根据她的记忆, 历史上的窦婴是因为一份遗诏, 最后被汉武帝处死的。而整件事情的开端,就是从田蚡和灌夫之间的矛盾开始的。 然后怎么着的?刘璃咬着笔头想了又想, 整件事情的具体细节她记得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最后的结局是以窦婴被处死收尾。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伴随着丝丝春风, 窗外的树叶也被吹的飒飒作响。刘璃深吸一口气, 嗅到了一股泥土雨后泥土的味道。 她放下手中的笔,提着裙摆跑出寝殿,守在寝殿门口的竹青连忙追过来,为她披上披风:“现在还有春寒,公主还是小心风寒。” 刘璃乖乖站住,仰着头等竹青帮她穿好披风后,这才开口道:“竹青, 你随我出去走走吧。” 竹青笑着点头:“诺。”竹青很喜欢跟在小公主身边, 她觉得自己入宫以来, 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被公主选中了。 刘璃出了寝殿也没跑远, 只沿着椒房殿的回廊转悠了一圈, 又跑去了后园里看了看她重新种下的一些蔬菜,看着地里的蔬菜都冒小绿芽了,她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在外面呆了一会,刘璃感觉自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转头看向竹青:“走吧,我们回去。” 竹青跟在刘璃身后:“公主刚才是在烦恼什么事情吗?”在竹青的眼中,建陵公主是被陛下和皇后一同宠爱的天之娇女,有这样地位的公主会有什么烦恼呢? 刘璃抿了抿嘴唇:“也不算是烦恼,只是想在外面透透气,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虽然她还是没有想到关于“田窦之争”的具体事件。 每次触发的事件,若是刘璃参与在其中,那么最后结束的时候,给的积分就多。但若刘璃只是见证了事情的发生,而并未参与的话,那么最后的积分也会相对少一点。 此时她的系统积分已经有八千多了,若是最后实在想不起来“田窦之争”的细节,那她也只好当一个见证者,见证整个事情的发生了。 只是可惜了窦婴这样的忠臣,还便宜了田蚡那样的小人。 刘璃刚回到自己的寝殿门口,见芙蕖站在这里,奇怪道:“御长为何在我寝殿门前?” 芙蕖笑着说:“回公主,小君在殿内等公主呢。” 刘璃一怔,连忙提裙进去,果然看见刘彻正坐在她房间的案桌前,似乎正在翻看她的本子。 刘璃走进门,这才低声唤道:“父皇怎么随便乱动女儿的东西?”刘璃的语气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也不担心被刘彻看到,毕竟她写的字刘彻也看不懂。 在现代父母将孩子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不尊重孩子的**,更别提这还是在几千年之前的汉朝了,这个时候连**的概念都还没有呢。 刘彻指腹敲了敲刘璃的本子,开口问道:“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田蚡抓住了灌夫,窦婴拿出遗诏,窦婴于元光四年九月被处死……你这些都是什么?” 刘璃倒吸一口气,满脸问号:“???”刘彻什么时候认识简体字了? 她三两步走过去,盯着自己本子上的字,再次倒吸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辩解。 她刚才不知不觉中,写下的竟然是小篆字!而且她自己看的时候,也没有 感觉丝毫不妥。 在这个时代久了,她已经要融入这个时代了吗?这样的想法,让刘璃的心头没由来的发慌。 “阿璃?”刘彻沉沉的唤了一声刘璃的名字,锐利的目光中带着三分狐疑和三分打量。 刘璃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些是神女……” 刘彻突然笑了一声,笑声却冷莹莹的:“神女竟然可以预知还没发生的事情吗?”而且还精确到准确的时间! 因为刘璃确实能够通过神女拿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刘彻并未怀疑过神女的真实性,甚至还觉得自己的女儿能和神女沟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但神女究竟有多神,他却是一无所知的,如今看到刘璃写下的这些,刘彻的心思早已经千回百转了。 刘璃陷入沉默。 果然刘彻再次开口问:“神女是否可以预测到,我大汉的国祚命运,大汉能否绵延千万年?朕和阿娇还能不能换回去?” 刘璃不敢去看刘彻的眼睛,双目放空进入贤者时间,而后她小声道:“父皇,你问的这些都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女不便回答。” “哦?”刘彻轻轻的应了一声:“神女能向你透露魏其侯窦婴具体的死亡时间,却不能回答朕大汉的国祚么?” 刘彻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叫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刘璃紧张得要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历史上的汉武帝相信天上有神仙,所以和秦始皇一样,一直都在追求长生。 可汉武帝又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想要通过坑蒙拐骗的方式来蒙蔽天子的人,都被他给斩首了。 最著名的例子,便是历史上那个卫长公主的第二任丈夫栾大。栾大自诩可以通神仙,汉武帝便给栾大封了将军,还将最爱的女儿嫁给了他。但后来栾大被汉武帝发现是吹牛的,并不能通神后,直接就被腰斩了。 连女婿都能说砍就砍,由此可见,汉武帝这人有多无情。 “国祚之事毕竟重大,若是泄露天机恐怕会有损国运。”刘璃迅速在脑海里组织了一段说辞:“本来大汉是可以绵延千万年的,但因为被人道破了天机,说不定就会和秦朝一样,二世而亡。父皇,这个道理你能明白不?” 有一点刘璃倒也没有说谎,虽然大汉亡了,但是汉人的精神确实绵延了千年。 听着刘璃的话,刘彻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国运之事,确实不好说。毕竟当初秦始皇统一了六国之后,谁又能想到只传到了胡亥这里,便没了呢。 大汉绝对不能走秦国的老路。 刘璃见汉武帝被自己给忽悠了过去,还没松一口气,便听刘彻问:“既然神女将窦婴的事情告诉你了,那你就和朕具体说说,为何窦婴会被处死吧。”说着,他又敲了敲本子。 刘璃:“……”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我要是能想起来窦婴被处死的具体过程,你还能看到这个本子上的内容? “父皇,神女就告知了女儿这些,其他也并未细说,所以女儿也不知道呢。”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刘璃一脸真诚道:“女儿刚才还想着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和母后呢。” 刘彻挑了挑眉,对本子上关于窦婴的预言还是非常感兴趣的。他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的敲了敲后道:“关于窦婴的事情,先不要和你母后说。” “为什么不告诉母后呀?” “你母后若是知道窦婴会被处死,一定不会下达旨意。”刘彻的声音淡淡的传到了刘璃的耳朵里:“朕倒要看看,神女预言的事情,在没有干涉的情况下,究竟会不会发生。” 而刘彻更加在意的却是本子上的另外一个内容:窦婴拿出遗诏。 窦婴居然有父皇给的遗诏?为何这件 事情他从来都不知道?思绪之间,刘彻的心中对处死窦婴的前因后果也有了初步的思量。 当天刘彻便亲自去了一趟宣室殿,让阿娇命令苏文带人去一趟天禄阁,寻找这个所谓的先帝遗诏。若先帝真的有给窦婴遗诏,那么天禄阁内必定有备份。 阿娇在听到遗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毕竟她是重生来的,元光四年窦婴的死,她也是知道的。 刘彻从阿璃那边知道了窦婴有遗诏的事情,所以开始秘密调查,正好阿娇也想这么做。于是她依言吩咐苏文去办这件事,并且叮嘱他要秘密进行,不得声张。 正如刘彻所想的,阿娇想救窦婴。 前世时,阿娇并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所以不知道田蚡和窦婴、灌夫的矛盾。等窦婴被抓起来要问斩的时候,她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当时窦家的门客求她为窦婴说情,她也确实帮忙去求情了,结果可想而知。 可刘彻并没有听她的,还是将窦婴给斩首了。 她依稀听说,窦婴手上有先帝的诏书,可是刘彻却没有在天禄阁里找到诏书的备份,朝堂上,田蚡便以“伪造诏书罪”将窦婴给弹劾了。 阿母说一定是王太后和田蚡秘密将备份的诏书给毁了,想要借此除掉窦家,让田氏一族彻底壮大。 所以这一次,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时,阿娇决定先找到这份诏书,这样窦婴表叔就不会被弹劾了。 然而让阿娇没想到的是,苏文并没有在天禄阁中找到那份诏书的备份。 怎么会这样?阿娇惊愕:“你确定,你已经将天禄阁都找遍了?” 苏文道:“奴带人在天禄阁中翻阅了数遍,确实没有找到。” 刘彻的表情倒是淡定,他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苏文顿了顿,看了一眼天子,见天子没有作声,他轻轻应道:“诺。” 等苏文离开,阿娇转眸看向刘彻,眸中带着几分惊疑。她不明白,这个时候王太后和田蚡应该还不知道遗诏的事情,所以不可能提前去销毁天禄阁中的备份。 那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备份呢? 刘彻举眸凝望着阿娇:“看来阿娇也知道了遗诏的事情,是阿璃告诉你的?” 阿娇直了直脊梁,颔首道:“嗯。” “这孩子……”刘彻轻嗔一声:“都让她不要告诉你了。” 刘璃确实还没来得及和阿娇说这件事情,刘彻自己就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并且还提前知道了,并没有备份诏书的事情。 “不怪阿璃,是我觉得你要找什么诏书,感觉奇怪,就问了阿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娇开口维护女儿。 刘彻笑了笑,靠近了阿娇身边,伸手将她的大手拉过来放在手中把玩她的手指,而后缓缓说道:“我又没有在怪她,这件事情提前让你知道也好。” 阿娇皱眉问:“为什么天禄阁里没有备份诏书?”她想不明白,以窦婴的为人,是不可能伪造诏书的。 “因为父皇根本就没有写两份诏书,他只给了窦婴一份没有存根的诏书。”刘彻在知道天禄阁中没有备份诏书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父皇对自己的用心良苦啊。 阿娇瞠目结舌:“为,为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舅舅这不是在坑窦婴吗? 刘彻抬头看向自己的脸上露出如此惊愕的神情,他莞尔一笑,开口与她解释:“其中原因,说出来你可能会不高兴。父皇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可以借这个机会,除掉窦婴。” 阿娇:“……”她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汉景帝过世的时候,刘彻才十六岁。那个时候最大的外戚, 便是窦家。 以当时窦婴在朝中的功劳,已经没有人能和他相比了。所以汉景帝便想到了用这个办法,为自己的儿子最后铺设一条扳倒窦婴的路。 汉景帝给窦婴的诏书内容是:“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一方面是想给窦婴一个定心丸,另一方面恐怕是给刘彻的提示。 一旦窦婴将这份遗诏拿出来掣肘皇权,那么这个诏书就是窦婴的催命符。很显然,刘彻已经完全领悟了汉景帝的良苦用心。 “可……窦婴表叔不是为大汉立了很多功劳吗?他之前甚至为了支持你的儒家思想,还得罪了外祖母,被贬了丞相的职位。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阿娇只觉得这一切的阴谋有些可怕,不管是眼前的刘彻,还是那个曾经很疼爱她的皇帝舅舅。 刘彻的眸中泛着冷意:“阿娇,你还不明白吗?当窦婴拿出父皇诏书的时候,就代表他逾越了,他就必须死。”没有哪个天子,会放一个能够命令他的臣子在身边的。 阿娇陷入了沉默,这便是帝王权术吗?让自己来学,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这么多弯弯绕绕。 刘彻轻轻的拍着阿娇的手道:“我们且看着吧。”他倒是很期待,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窦婴不惜拿出诏书来。 **** 即使刘彻已经和阿娇分析过了,但是阿娇还是想救窦婴。她没法和别人商量,只能和刘璃说这件事情。 刘璃听到阿娇想救窦婴,这才想到阿娇是重生来的,她一定知道田蚡和窦婴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娇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前世自己知道的事情,开口道:“据我所知,窦婴表叔是为了灌夫,而和田蚡发生了争执……” 具体就是那天在田蚡的婚宴上,灌夫因为田蚡对窦婴的不尊重而生气,便在婚宴上大闹了起来。 最后这件事情被王太后知道了,王太后就很生气的对儿子说:“我现在还活着呢,就有人敢欺负我的弟弟,那等我死了以后,岂不是没人会将你舅舅放在眼里了?” 于是刘彻就命人将灌夫抓起来,要将他斩首。窦婴是为了救灌夫,才选择将这份遗诏拿出来的。 经过阿娇的诉说,刘璃结合自己回忆起来的历史知识,总算是将“田窦之争”的整个故事线给捋清楚了。她记得历史上,在窦婴死后不久,田蚡好像也因为惊吓过度而死了。 她记得当时自己的同桌还吐槽过:“这个田蚡这么大年纪了还娶老婆,结果刚娶了老婆还没一年就挂了。” 阿娇问:“阿璃,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救窦婴表叔一命?”阿娇想,或许自己终究当不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刘璃想了想道:“想要让窦婴活命,我们得阻止他拿出遗诏。” 其实刘璃也觉得,窦婴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毕竟根《资治通鉴》的记载,窦婴算是历经了三朝的老臣了,他文可以带领百官,曾经还当过太子太傅。在带兵打仗方面,也是一个能手,窦婴曾被认命为大将军,平过七国之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忠臣。 若是能留下他,对阿娇日后治理大汉也是有好处的。更何况,大汉还是很需要会打仗用兵的臣子的。 “这……我暗中找母亲去与他说?”阿娇想了想道:“让母亲劝他,直接将遗诏给毁了?”只要遗诏不出现,应该就没事了吧? 刘璃摇头:“不可能,这份遗诏对于窦婴来说,是先帝对他的信任,他不可能毁掉的。” “我觉得整件事情的核心在于田蚡和灌夫的争端。”刘璃道:“如果灌夫没有被问斩,那窦婴应该也不会拿出遗诏了吧?” “可灌夫现在已经被田蚡抓起来了。”阿娇拍案后悔道:“都是我的错,之前田蚡来我这告状的时候,我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这个灌夫是 谁。” 许是拍疼了手,阿娇拍完桌子后,还轻轻的甩了一下。 刘璃也跟着拍了一下:“不对,我想起来了!” “嗷呜。”她这一下拍在桌子上,也将手给拍疼了,疼得她都叫了出来。 阿娇看着她的动作,噗嗤笑了出来,将女儿的小手握在掌心中,轻轻的帮她吹了吹:“吹吹就不痛了。” 刘璃看着眼前神情温柔,帮自己呼手心的阿娇,她莫名觉得一种幸福感充斥着自己的感官。有母亲疼爱的感觉,真好。 “还疼吗?”阿娇又帮她揉了揉小肉手。 刘璃摇头:“不疼了,我们继续说刚才的事情。” “田蚡这次抓住了灌夫之后,应该会将他释放的。”刘璃想了想道:“至于田蚡释放灌夫的原因,是因为灌夫掌握了田蚡的一个秘密,田蚡不得已才将灌夫给放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件事情,削了田蚡的势力!” 田蚡能够当上丞相,完全是因为他的姐姐王太后成了太后。如今朝中,当属田氏外戚势力最为强大,若是能够借这个机会夺了田蚡的丞相,对天子的集权也是有好处的。 想当年在窦婴得罪了窦太后,被废了丞相职位之后,窦婴就一直得不到重用。一直等到太皇太后过世,刘彻亲政后,又废了太皇太后任命的丞相,改为立田蚡为丞相。 明明窦婴比田蚡更适合当这个丞相,可刘彻偏偏不用窦婴,而用了田蚡,田氏外戚势力日渐壮大。田蚡也逐渐狂妄放肆,根本就不将窦婴放在眼里了。 而窦婴因为得不到重用,迫切的想要回到朝堂上,所以才会去结交像灌夫这样的豪强游侠。 阿娇听着刘璃这么说,隐隐的有些兴奋:“要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刘璃眨了眨眸子道:“只要让父皇知道田蚡的秘密,他会比我们更想废了田蚡的。” 这么一说,阿娇更好奇田蚡隐瞒的秘密了:“到底是什么,快说与我听听。” 刘璃便道:“在历史上,大概再过七八年左右,淮南王刘安谋反的事情会被父皇知道。父皇安排人彻查这件事情,就调查到了发生在建元年间的事情。那时候田蚡和淮南王说,父皇还没有儿子,一旦父皇发生意外过世了,说不定就轮到淮南王当皇帝了。” 阿娇听罢,一阵无语:“这田蚡是怎么想的啊……”居然希望自己的亲侄儿出意外?她想着刘彻要是听到他舅舅说出这样的话来,估计能被气死。 刘璃眨了眨眼道:“所以呀,父皇知道这件事情后,非常生气的说,要是田蚡还活着,就该灭族。” 阿娇:“……” “噗嗤。”阿娇一下子笑了出来:“刘彻真是气糊涂忘记田蚡是他的亲舅舅了吧?田蚡若是要被灭族,那他第一个是不是要杀他自己呀?” 可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让刘彻知道,他的舅舅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呢?刘璃一时间还没想到好办法。 如果特意找人告诉刘彻,刘彻可能还会怀疑是有人在诬陷他舅舅,必须让刘彻亲耳从田蚡的嘴里听到才行。 第38章 魔怔 刘璃自诩没有什么权谋的脑子, 她能想到让刘彻亲耳听到田蚡曾经那个大逆不道的言论, 已经很不错了。 阿娇见刘璃皱着小脸,冥思苦想的模样,只心中思忖片刻后道:“如今的田蚡肯定不会再说那样的话,既然刘彻多疑, 我们便当着他的面调查, 这样调查出的结果他也不会怀疑。” “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刘璃点头:“让他信任的人去调查,最好不过了。” 此时此刻, 阿娇和刘璃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廷尉府的张汤。张汤此人素来刚正不阿, 深得刘彻的信任。若是由张汤调查出来的话, 刘彻最起码会信了一大半。 说干就干, 翌日阿娇特意当着刘彻的面将张汤传来宣室殿, 给他下命令道:“前些日子,田丞相向朕举报灌夫,在颍川老家横行霸道,百姓们深受苦难。朕且命你去调查清楚, 将灌夫的恶行一一查来, 向朕汇报。” 张汤当即应下。 等张汤离开后, 刘彻从后殿走出来,他挺着个肚子, 单手撑着后腰, 走路的动作都带着几分羸弱,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为何要安排张汤去调查灌夫?” 灌夫年轻的时候也曾在朝当过官,先帝还在的时候, 他甚至当过代国国相, 后来因为犯罪丢了官职, 便一直闲在家中。 阿娇睨了他一眼后,给出了一个理由:“田丞相不是说灌夫在老家欺压百姓么?我安排张汤去调查清楚,若属实的话就直接定他的罪。” 刘彻还不知道所有事情的开端就是由田蚡和灌夫的争端引起的,所以听到阿娇这么说倒也没有怀疑什么,甚至还夸赞了一句:“阿娇倒是考虑得周全。” 阿娇笑了笑:“对了,母后的生辰要到了,这是她的艾服之年(50岁),理应为她准备寿宴了。” 刘彻听到阿娇竟然还记得母后的生日,他的心里不免柔情涌动:“自然要好好准备的。” 顿了顿他道:“不过我现在的身子恐怕不太方便操劳母后的寿宴,我得找个帮手帮我一起。” 阿娇点头:“可以,你……” 话还没说完,她便听到刘彻道:“让子夫来帮我吧,她生下皇长子也算有功,等母后寿宴结束,给她一个封赏。” 阿娇听罢微微抿唇,挑眉问:“你打算给她什么封赏?”如今卫子夫在未央宫中的地位,是仅次于皇后的八品夫人。 主要是因为这个时候刘彻后宫的人还很少,沿用了秦朝的后宫制度,皇帝的妻子称为皇后,而妾室都称为夫人。那些住在永巷中的女人,便是更低等级的妾。 到了后期汉武帝后宫扩张,他还特意给后宫的女人们也赐予了爵位,例如婕妤,娙娥等等。 刘彻经阿娇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卫子夫已经无法再封赏了,想了想便道:“那就封她的弟弟卫青为太中大夫吧,秩千石。” 册封不了姐姐,便给弟弟加官进爵么?阿娇眨了眨眸子,倒也没意见:“可,你自己拟诏书,等母后生辰过后再颁布。” 刘彻微微颔首,他看了一眼桌案,低声道:“阿娇,来帮我砚墨。” 阿娇撇了撇唇,没好气道:“我唤苏文来给你砚墨。” 刘彻将她的表情收进眼底,他只觉得阿娇在与他耍小性子,也不再强求,一边拿起砚台慢慢的磨出墨汁来,一边道:“你我这样,如何让外人过来瞧见。” 阿娇漠然以对。 王太后的寿辰在三月末,提前一个月准备时间正好。若不是身体不方便,刘彻倒也想亲自为自己的母后过艾服之年的生日。 上午用了早膳之后,大长秋将后宫事务整理过来交给刘彻打理。自从将永巷里的那些美人们送走之后,后宫倒是清净了不少 ,连事务都变少了。 他当皇后几个月,倒是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刘彻简单的核对了账务后,找来大长秋询问:“这个兰林殿的开支怎么这么大?竟都要比椒房殿还多了。” 大长秋瞅了一眼刘彻,连忙道:“小君,兰林殿里住的是王美人,如今她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宫中不敢怠慢。” 刘彻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怀孕的妃嫔,若不是大长秋提起,他几乎快忘记了。 这个王美人……就是当初设计陷害了阿璃和卫子夫落水的女人吧。明明是五个多月之前的事情,刘彻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 当初因为王美人说怀孕,才留下她一命,没想到转眼她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这样想着,刘彻开口问:“她腹中孩子怎么样?有按时找太医诊脉吗?”刘彻自从怀孕起,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将太医叫来诊脉。 仿佛他怀的不是孩子,而是金疙瘩。 大长秋道:“小君放心,王美人被陛下被禁足在兰林殿中专心养胎,孩子很健康。” 听到大长秋这么说,刘彻点了点头:“嗯,既然如此你再多安排一些人过去,小心伺候着,万不可再出现卫夫人的意外了。” 大长秋连忙称是。 外面的芙蕖走进来禀告:“小君,卫夫人到了,需要传她过来吗?” 刘彻听罢,微微颔首:“传吧。”而后又对大长秋道:“你去忙你的事。” 大长秋行礼告退:“诺。” ** 卫子夫从大长秋那边接到通知,皇后让她协同准备太后寿宴的事情,只感觉不可思议。 毕竟曾经的皇后可是将她当成了眼中钉,如今竟然需要她的帮助,简直如同是一个笑话。可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妾室,不能违抗皇后的任何命令。 所以她只能来了。 车辇在椒房殿前停下,非帝后的御辇是不能行入椒房殿的,剩下的路需要她自己走上去。 夏苓小心的将自家夫人搀扶下来,卫子夫抬眸看着眼前巍峨庄重的殿宇,她的目光变得逐渐缥缈了起来。 兜兜转转,她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椒房殿啊,这座她再熟悉不过的宫殿,她在这里住了三十八年,当了世人眼中三十八年的贤皇后。 到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 她的儿子被逼自杀,她的女儿被腰斩,刘彻这个狠心的男人,居然连还在襁褓中的曾孙都不肯放过! 直到她听人说,她的据儿被逼死在外,而刘彻甚至还派人要将太子一脉赶尽杀绝的时候,她才看清楚,自己的枕边人竟是如此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她从建元二年便跟了刘彻,曾住在永巷被他遗忘,也曾尊宠日隆为他诞下三女一子,最后他更是废黜了皇后陈娇,册她为后。 她从一个舞姬,变成了大汉最尊贵的皇后,她以为这一切的一切,至少代表他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她和刘彻相伴了将近五十载,即使后来未央宫的美人变多了。他也很少来椒房殿了,可从来都没有哪个女人,能动摇她皇后的位置。 她以为,只要等他百年之后,他们的儿子继承了皇位,最后和他住在一个陵寝的人,也终将是她。 什么王夫人,李夫人还有那个赵婕妤,又怎么和她比?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一场无妄的巫蛊之祸,竟然会将她还有她的子孙们推向那样一个无法挽回的深渊中。 就连卫氏一族都被连坐,非死即伤。 事情的最后,他甚至都不愿意见她一面,只让宗正和执金吾过来收走了她的皇后玺绶。 这个男人啊,当真是薄情又薄幸。 何必要等着他下旨来将自己处死呢 ?卫子夫最后选择用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听闻自缢死后的人会化作厉鬼,卫子夫想,若自己成了厉鬼,一定要去找刘彻报仇。可她没想到,自己并没有变成厉鬼,而是变成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当时身体的疼痛让她无法思考,等坐月子的时候,她才慢慢的从贴身宫女夏苓的口中套出了是什么情况。 她竟然回到了元光四年。 一开始卫子夫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因为生了孩子而产生的疼痛提醒着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还活着。 活在了元光四年。 只是当乳母将她刚生下的孩子抱给她看的时候,卫子夫却惊愕住了。为什么她会在元光四年就生下了儿子刘据? 卫子夫的性格本来就聪慧内敛,她并没有将自己的震惊表现在脸上,看完孩子之后,她独自躺下,脑海里渐渐的回忆着一些关于如今的记忆。 等她全部接收了之前的记忆之后,卫子夫倏地睁开眼,眼眸中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个元光四年,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如今的皇后陈阿娇居然有了孩子?!而本该有三个女儿的自己,如今却只有两个女儿,她的第三个孩子变成了儿子! 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吗? 卫子夫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元光四年和记忆中的如此不一样,就好像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她在房间里坐月子呆了一个月,也想了一个月。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的猜测着,会不会是有人和自己一样,也重生了,所以发生了变化。 会是谁呢? 是刘彻还是陈阿娇? 应该是陈阿娇吧,因为这个世界的陈阿娇,和之前很不一样。她似乎学聪明了,不再和刘彻大吵大闹了,所以又重新获得了刘彻的宠爱吗? 想到这里,卫子夫冷笑着闭上了眼,有滚烫的泪从眼角溢出。以前她以为,刘彻喜欢的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人,所以一开始跟着他的那十年,她一直保持着温柔善良的模样。 那时候他也确实宠她爱她,甚至为了她冷落了当时的皇后。 可等她自己成为皇后之后,被刘彻收入后宫的那些美人,却都不是温柔善良的模样。 王夫人性子有些骄蛮,李夫人胆大倔强,就连最后被他盛宠的赵婕妤,都是火辣的脾气。而这些美人的脾气性格,无一例外的和如今的陈皇后如出一辙。 当年废后的人是他,后来却又用那样的方式去怀念,真是可笑啊。 “公主,你小心点,注意脚下。”宫人的声音唤醒了走神的卫子夫,卫子夫微微一凝神,便看见一个身穿黛蓝深衣的小女孩向自己这边跑来。 女孩远远的看见她的时候,慢慢的停下了脚步,一双黑琉璃般漂亮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似乎还带着一些打量。 这便是刘彻和陈阿娇的女儿吗?卫子夫看着刘璃,只觉得眼前的小女孩似乎过于精致了些,生得也比同龄孩子要好看。 “卫夫人来椒房殿找母后吗?”刘璃轻轻开口询问。 卫子夫下意识皱眉,随即又想起此时的自己还不是皇后,而眼前的小公主,是大汉皇后的嫡出公主,她应该向她行礼。 “是,皇后让妾身来帮她一起准备太后寿辰的事情。”卫子夫低着头回答了刘璃的问题。 “母后应该在晚阁,就在前面。”刘璃很贴心的为她指路。 椒房殿的路,卫子夫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哪里对哪里,毕竟她在这里住了三十八年。不过此时她也只能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轻声向刘璃道谢:“谢公主指路。” 刘璃点了点头:“那你过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轻轻的提起裙摆继续向前走,路过卫子夫身边的时候,她还特意远离了一点。 只要不碰到卫子夫,就不会解锁她的好感度,这样即使好感度为负也没关系。刘璃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卫子夫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刘璃的背影上,她又微微皱起眉。陈阿娇是怎么教育女儿的?既然是嫡公主,却一点也不注意仪态,走路的姿势和男子无异。(贵族女子需要注意走路的仪态,行走要从容。) “卫夫人快点走吧,小君还在等着你呢。”带路的宫人催促了一声。 卫子夫这才转头,跟在宫人身后继续往前面走。 晚阁内,刘彻随手翻阅着过去窦太皇太后寿宴的准备,他想为自己的母亲举办一个规格不输于太皇太后当年寿宴的宴会。 芙蕖推开门引着卫子夫进门:“小君,卫夫人到了。” 刘彻闻言微微抬头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卫子夫,她的打扮很素净,头上甚至都没有佩戴什么首饰,乌黑的秀发垂摆在腰间,很是漂亮。 当初在平阳侯府,刘彻看见卫子夫的第一眼,便是被她这头漂亮的秀发给吸引住的。 “见过皇后。”卫子夫低着头向阿娇行礼,时隔这么久,再次看见“陈阿娇”时,卫子夫有些恍惚,好像自己记忆中的陈阿娇,一直是如眼前这般明艳又高贵的模样。 她好像……不曾改变过。 刘彻笑道:“子夫不必多礼。” 听见“陈阿娇”这样叫自己,卫子夫微微一愣,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皇后,一时间有点摸不准“陈阿娇”的心思。 记忆中的陈阿娇是将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而眼前的她,竟让她有些看不懂,果然是和自己一样重生过来的吗? 卫子夫收敛了自己的神情,轻声道:“谢小君。” 刘彻将手中竹简递给卫子夫:“你来看看这个是当年太皇太后寿辰时的记录,吾打算为太后按照这个规格来办寿辰。” 卫子夫上前一步接过“陈阿娇”递来的竹简,她的目光瞥见了“陈阿娇”已经快五个月的肚子,目光微沉。 这个世界的陈阿娇不仅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甚至肚子里还怀了一个。这个孩子若是皇子,那么自己的据儿该怎么办? 她的据儿曾经七岁时就被立为了太子,从小就一直勤勉学习,长大后刘彻喜欢出巡,便留据儿在长安监国,若不是刘彻活得太久,据儿早就该成为天子了。 刘彻久久不见卫子夫接过他手中的竹简,不禁抬眸看向她,却见到她盯着自己的肚子发呆。 霎时间,作为“母亲”护崽的直觉,刘彻抬手用袖子遮住了肚子,眼神也沉敛了下来:“卫夫人,你在看什么?” 卫子夫回神,她连忙移开目光双手接过皇后手中竹简:“妾身只是在想,当年太皇太后的寿辰是什么样子的。” 卫子夫当上皇后的第三年,王太后就过世了,所以作为曾经皇后的卫子夫,并没有机会为王太后操办过这样的寿宴。 此时的刘彻显然因为卫子夫的举动有些不悦,不过因为卫子夫也没有其他举动,再加上她以往温柔善良的形象,刘彻便也没再计较,只道:“竹简上有记录,你仔细查阅之后便会知道。” “诺。” “吾如今身子不方便,太后寿辰之事可能需要多麻烦卫夫人操持着,这件事办好了,不仅吾会赏赐你,陛下也会赏赐于你。” 卫子夫没想到,“陈阿娇”真的会将太后寿宴的事情交给自己,而不是有其他心思。为什么重生后的陈阿娇,一点都不像之前那样恨自己了? 卫子夫有些想不明白,但当她看见“陈阿娇”小心护着肚子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想通了。女人有了孩子之后,就会变得很 不一样了。 想来“陈阿娇”也清楚,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若是个皇子,那以陈阿娇现在还是皇后的身份,她的孩子将来必定是太子。 可该当太子的,明明应该是她的据儿啊。她的据儿温和谨慎,当时的臣子无不称赞于他,将来继位一定是仁和之君。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她的据儿就什么都没有了呢? 不仅没有了嫡长子的身份,连太子之位都将失去了。 “东西你拿回去看吧。”刘彻托着腰,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神情有些疲惫:“我有些乏了,今日暂且就这样,待你研究透彻了再来与我汇报,到时候我再和你商议。” 这样的做派,就像是当天子的,在给下面的臣子布置任务一样。 卫子夫应道:“诺。”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晚阁,刘彻走在前面,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据儿最近怎么样?”皇长子出生快一个多月了,刘彻还没有去看过,如今孩子的母亲就在这里,他也就顺口问了一句。 卫子夫回:“据儿有乳母照顾,身体健康无恙。” 刘彻缓缓勾唇:“那便好,等我生了腹中的孩儿,再去看望他。”刘彻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即将要生孩子这件事情了。 从一开始迫切的希望和阿娇能换回来,到现在他基本上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其实有暗中找过几个方士询问过,可这些方士都是一些虚名之辈,什么都不知道,气得他想杀人。 他也想过告诉母后,自己和阿娇互换了身份的事情,但是他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告诉母后。 其实自从祖母过世之后,母后想要效仿太皇太后在朝堂上立威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母后想扶持田蚡,他便只好让舅舅田蚡当丞相。看在母后的面子上,舅舅田蚡曾向他提出的建议要求,他都一一采纳了。 如今田氏崛起,风头已经盖过了曾经的窦氏。知母莫若子,刘彻只怕当母后知道自己和阿娇换不回来后,会想办法除掉变成了自己的阿娇。而自己则只能盯着阿娇的身份,被母后控制。 刘彻宁愿让变成自己的阿娇掌握朝政,至少在别人看来,天子还是刘彻。 “吾就不送你了,芙蕖你安排人准备撵车送卫夫人回去吧。”刘彻吩咐了芙蕖一句,便转身准备回寝殿。 卫子夫微微侧头,用余光看着“陈阿娇”的肚子,眼底逐渐冒出了一丝疯狂。 她知道,如今让据儿成为太子的绊脚石,便是皇后腹中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中途夭折,不能出生的话,那么自己的据儿是不是又可以成为太子了? 等据儿在朝中逐渐有威望的时候,她再杀了这个世界的刘彻,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再夺走属于据儿的皇位了。 此时此刻,卫子夫的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着:“推她,狠狠的推她,不能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卫子夫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她的手也在颤抖,眼看着“陈阿娇”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她紧张到喉咙发干。 这个时候只要她装作不小心绊倒,然后撞上“陈阿娇”的肚子。之后就算刘彻问责下来,她也可以假装是被身边的人给推了。 可以嫁祸给夏苓,她会替自己承担下来的,毕竟自己是她心上人的姐姐。 第39章 祸起 二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今日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 似乎要将人间的黑暗都照得无处遁形。 “夫人小心脚下。”夏苓眼看着卫子夫一脚踩空了两个台阶,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卫子夫倏地回神心脏狂跳不止,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头顶的暖阳,最后冲着夏苓露出一丝微笑:“我没事。” 夏苓小心的搀扶着卫子夫继续往台阶下走, 小声说道:“奴婢见您的脸色不太好, 是不是刚才在晚阁里,皇后为难您了?” “没有。”卫子夫缓缓的摇头, 声音有些干涩:“是我想事情太入神了,走吧, 我们回披香殿。” 刚才跟在“陈阿娇”身后, 她仿佛魔怔了一般, 居然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理智回来了, 刚才她若是真的那么做了,以如今自己的地位,恐怕也活不成了。 如今的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夫人,她的青弟还没有为大汉建功立业, 还不是大将军。她的侄儿霍去病如今也才十岁, 还没有在军中崭露头角。 这个时候伤害了“陈阿娇”和她肚子里的嫡子, 刘彻还有窦太主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卫子夫深吸一口气,死死的握住了拳头。 她要等, 耐心的等。 等她的弟弟成为大将军, 等她的侄儿霍去病成为骠骑将军冠军侯,等她的据儿平安长大。到那个时候,若陈阿娇如同前世那样被废了, 便也省了自己的事。 若陈阿娇没有被废, 就算她生下了嫡皇子, 就算这个嫡皇子成为了太子,自己也会想办法让刘彻和陈阿娇母子离心,如同前世刘彻那样对自己和据儿一样。 卫子夫的心里很清楚,如今她的手上还没有任何筹码,卑微如蝼蚁。只有等刘彻发现弟弟的价值之后,她的地位才能顺势提高。 刘彻,前世的仇,今生就用你最在意的皇位来报吧。 ** 皇后准备为王太后筹办艾服之年寿宴的事情,王太后隐约听到身边伺候的宫人说起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暗高兴的。这么多年了,“阿娇”总算有点当儿媳的样子了。 这日,王太后早年和前夫金王孙所生的女儿金俗,带着一儿一女来探望母亲。 宫娥将人请进太后的长信殿内,金俗见到母亲后,便立即行了一个跪礼。 王太后面露喜色,连忙叫人将女儿扶起来,并且赐了座位。 对于金俗这个女儿,王太后心中是觉得亏欠良多的,当年金俗才几岁,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她却被迫离开了女儿和丈夫入了未央宫。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她们母女终于又见面团圆了,王太后也终于能好好的弥补这个女儿了。 彻儿孝顺,知道她的心思,所以封了金俗为修成君。但王太后总觉得还不够,所以当金俗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外孙女金娥到了适婚的年纪时,她就想着一定要为外孙女找到一个好亲事。 窦老太太当年宠阿娇什么样,王太后如今就想将金娥宠成什么样。陈阿娇如今当成了皇后,那她的外孙女就要当王后。 王太后在如今的诸侯国中挑选了许久,最后将目标锁定了淮南国。淮南富庶,气候也宜人,她的外孙女若是能嫁给淮南王太子,当太子妃。 等现在的淮南王过世,太子继位后,金娥就是王后。 这样想着,王太后便让左右的人去将住在长乐宫的淮南王翁主刘陵给叫来,她想先让刘陵见见自己的外孙女,也让外孙女和未来的小姑子搞好关系。 金俗这次来长乐宫就是为了女儿的婚事,自从她被当天子的弟弟找到后,一家子就如鸡犬升天一样,过上了好日子。 她的一双儿女更是被 母亲宠得有些跋扈,女儿金娥到了适婚的年纪,却不愿意嫁给普通人,不得已她才求到了一句是太后的母亲。 “外祖母,我真的可以当王后吗?”金娥娇娇的靠在王太后身边,一双明媚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王太后怜爱的将金娥揽进怀里道:“当然可以,你是当今天子的外甥女。” 金娥心满意足的笑了。 正巧这时,刘陵被宫人带了过来。她向太后微微屈膝行礼:“阿陵刚想去未央宫找阿娇姐姐,太后便派人唤阿陵了。” 听到刘陵提到了“阿娇”,王太后知道刘陵和阿娇关系不错,若是让皇后在中间搭桥牵线,或许效果更不错。 于是她道:“阿陵坐到吾身边来,吾安排人去请你的阿娇姐姐过来。” 刘陵脚步轻盈的走到王太后身边坐下,一双美眸好奇的打量着在太后另一边的姑娘,好奇道:“太后,这位漂亮妹妹是谁呀?” 王太后听见刘陵这么问,乐呵呵的为两人介绍。刘陵热情的招呼金娥坐到自己身边来:“我来长安后,还没有机会去长安内城看一看,金娥妹妹你生在长安,可否愿意带我去转转?” 金娥点头:“好呀好呀。” 刘陵转了转眸子看向王太后:“太后,阿陵以后可以随时出宫找金娥妹妹玩吗?” 王太后乐见其成,笑道:“自然可以的。”看来刘陵还是挺喜欢金娥的,这样以后议亲的时候,刘陵应该会为金娥说好话。 刘彻乘着御辇来到了长乐宫,路上已经听到传话来的宫女说了事情。他知道母亲准备将金娥嫁去淮南,对于这门亲事,他倒也没意见。 毕竟如今诸侯势力中最强的就是淮南王了,他的外甥女若是嫁过去,对他掌握淮南王的情况也更加有利。 刘彻刚从御辇上下来,却听耳边传来一声轻佻的话:“这是从哪里来的美人儿,好生漂亮。” 刘彻皱眉,正要循声看去,却不想说话的人已经窜到了他面前。看清楚来人后,刘彻眉头皱得更深。 “修成子仲?”这不是他的大外甥么? 修成子仲,本名金子仲,是金俗的儿子,因为金俗被封为了修成君,所以她的儿子也被称为修成子仲。 因为被王太后无条件的溺爱,修成子仲骄横无比,仗着自己有一个天子舅舅,在长安城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今日跟着母亲入宫,他拜见过外祖母之后,便在这长乐宫之中四处溜达,已经调戏过好几个宫女了。 等他觉得索然无味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让他眼前一亮的美人。 修成子仲凑到了刘彻面前,一双眼睛色眯眯的打量着他,在看见刘彻隆起的小腹后,开口道:“原来你是舅舅的女人啊。” 他倒也不傻,还能想到这一点。 刘彻冷嗤一声,还没开口却又听他说:“美人,等你孩子出生后,我向舅舅讨要了你吧。” 刘彻:“???”这个畜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站在一旁的芙蕖怒声道:“放肆,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对皇后如此不敬。” 修成子仲愣住:“皇,皇后?”也不怪修成子仲不认识阿娇,毕竟他压根就没见过。 刘彻听到修成子仲的那些话,都要气冒烟了,他眯起凤眸冷声道:“来人,将他抓起来,仗责五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修成子仲傻眼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跟在刘彻身边的侍卫就已经上前将他给压住了。 “皇,皇后,不对……舅母,我错了,我不知道你是皇后呀。”修成子仲连连求饶。这要是被打了五十仗,屁股不得开花吗? 听说舅舅并不喜欢他的皇后,所以修成子仲以为皇后一定是个样貌丑陋的女人。他哪里能想到,舅母会这么 漂亮? “就在这里仗刑。”刘彻对眼前的大外甥实在太失望了。 以前也有臣子上奏说过修成子仲在长安城内做的事情,只是因为母后的溺爱,刘彻对他也不好多约束。没想到他居然敢调戏到自己头上来,真是不教训不长记性。 长信宫的宫女见状连忙跑回去向太后禀告这件事情:“太后不好了,皇后要仗责修成君的公子。” 王太后一惊:“什么?快让她住手。” 一屋子的人闻讯而来,刘陵和金娥一左一右扶着王太后。这边仗刑的板子已经准备好了,修成子仲被压着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准备受刑。 “住手,给我住手。”王太后怒声赶到。 修成子仲看见王太后来了,嚎叫着:“外祖母救我!” “你们放开他,这是要做什么?”王太后开口命令。 那些侍卫看向刘彻,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刘彻冷声道:“今天这五十仗必须打,就算是母后来了也一样,行刑。” 这些侍卫都是期门军中的,是刘彻让阿娇调来为他所用的,他们只听从天子的命令。如今奉天子命令保护“皇后”,自然只听“皇后”的。 王太后怒极:“陈阿娇,你让他们住手!” 刘彻不为所动,执意要动刑。侍卫收到“皇后”的命令,扬起板子打在了修成子仲的屁股上。 修成子仲立马鬼哭狼嚎了起来。 “陈阿娇,你居然敢违抗我的话?”王太后气得牙痒痒,亏她之前还觉得“陈阿娇”变了很多,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原形毕露了。 一旁的金俗更是跑过来跪在了阿娇面前:“皇后恕罪,子仲还是个孩子,若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惩罚我好了。” 刘彻眯着眼睛看着金俗,冷冷的说道:“慈母多败儿,修成子仲会变成这样,长姐你也有责任。” 金俗一时噎住。 王太后看见自己女儿下跪,心里更是难受,她拂开金娥和刘陵搀着她的手,直直的走向“陈阿娇”而后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这一声响,让长信殿前的空气都凝住了。 刘彻对自己的母亲根本没有防备,这一巴掌下来,他整个人向一侧偏倒。幸好有芙蕖在一边扶住了他,不然就摔倒了。 可即使是这样,刘彻还是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撞到了芙蕖。 王太后厉声道:“陈阿娇,吾还没有死呢,这个长乐宫还容不得你在这里作威作福!” 刘彻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被打的脸,他的表情越发阴蛰:“母后怎么都不过问修成子仲究竟做了什么?您一味的护着他,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我今日就是在替母后,替长姐教训这个畜生。” 眼前的“陈阿娇”身上的气势太过凌厉,仿佛是天子上身了一样让人不敢再放肆。 王太后也被他给震慑住了。 “继续打,五十仗一下都不能少。”刘彻转头命令侍卫。 在修成子仲被打到二十三下的时候,刘彻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绞痛,他倏地抓紧了芙蕖的手臂,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芙蕖,我肚子疼……” 芙蕖大惊,连忙抱住刘彻的腰:“小君你怎么了?” 刘彻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在发颤,已经快站不住了,最后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芙蕖惊呼:“传太医,快传太医!” ** 阿娇接到刘彻在长乐宫晕倒的消息时,急急忙忙的便乘着御辇过来了。刘彻暂时被安置在长乐宫的寝殿中,太医已经过来为他诊脉了。 “怎么回事?皇后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阿娇的目光扫向跪在殿内的宫女,最后看向一旁的王太后。 王太后 的表情有些尴尬,好在太医这个时候开口道:“陛下,臣已经为小君施了针,小君暂时无碍了。但经过臣的诊脉发现,小君脉象极其不稳,切记不可再如此动怒,危及腹中皇子。” 阿娇听太医的话,整颗心都悬了起来:“皇后是被气晕过去的?” 太医只能用非常学术的话道:“怒急攻心,肝火旺盛。”说罢,太医下去为刘彻熬药了。 床上的刘彻还没醒来,阿娇转头看向王太后,语气也不怎么好:“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朕说清楚。” 王太后还是想保外孙,便道:“阿娇不知为何要仗责子仲,吾不过是说了他两句……” 阿娇又岂会听不出她的隐瞒,冷峻的面容越发黑沉,她看向一旁跪着的芙蕖:“芙蕖,你告诉朕。” 芙蕖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阿娇,阿娇听罢冷笑一声,看向王太后:“母后,你的好外孙好大的胆子,都调戏到朕的皇后身上了。这样你都还要护着他?以后是不是还想让朕将皇位也让给他坐一坐呀?” 王太后听到儿子说出这话,倒吸一口气,脸色巨变:“彻儿,你怎么可以对吾说这样的话?你……你……”说着,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于是寝殿内再次乱成了一团。 阿娇让宫人将王太后抬去她的寝宫,然后再让太医去给王太后诊脉。 将殿中的宫女赶走后,阿娇转身坐到床边,盯着床上面容苍白的自己的脸。看着看着,她对上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刘彻醒来了。 “你没事了吧?”阿娇关切道。 刘彻挑了挑眉道:“刚才阿娇对母后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母后被我气晕了。”阿娇淡淡的说道。 “嗯,我知道。”刘彻的眸子冷了冷,开口道:“母后越发的拎不清了。”他说着,又轻轻的倒吸一口气,才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似乎自嘲般笑了笑道:“没想到我生平第一次被母亲打,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阿娇盯着他脸颊上浅浅的红印,皱着眉伸手轻轻的碰了碰脸颊:“我母亲可从未打过我呢。” 刘彻突然伸手将她的手握住,纤眉舒展开来:“被打的是我,你气什么?” 虽然挨打的是刘彻,但是被打的是自己的脸蛋啊,阿娇的心里很不爽。可看着刘彻这个样子,她的气又莫名的消了:“我看你以后还是少来长乐宫吧,经过这一出,太后肯定更讨厌皇后了。” 阿娇冷冷的说道。“幸好孩子没事,不然我一定要下旨杀了修成子仲。” 刘彻沉默,晕倒的那一刻,他也是这样想的。而今天,他对于母后的所作所为实在太失望了。 自己腹中的孩子,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修成子仲吗?这可是大汉未来的嫡皇子啊。 就算是一百个修成子仲,都比不过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刘彻在长乐宫喝了太医送来的药之后,又稍微休息了一会,便嚷嚷着要回未央宫。阿娇依着他,亲自揽着他上了御辇。 出门的时候,他们看见了跪在外面的金俗,还有被打得屁股开花的修成子仲。 金俗见他们出来,连忙揪着自己儿子来认罪:“陛下皇后,都是小儿的错,求陛下和皇后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饶过小儿吧,我回去后一定对他严加看管。” 刘彻冷嗤一声:“你早该管束他了,希望他回去后长长记性,若是以后长安城里还有他欺男霸女,欺压百姓的事情,那就不是仗责这么简单了。” 金俗连忙磕头道谢:“谢皇后,谢陛下。” 刘彻不再看他们,偏头对阿娇道:“回去吧。” 淮南王翁主所在寝殿—— 刘陵带来的 侍从道:“奴已经打听过了,皇后腹中的孩子暂时无碍。” “是么?”刘陵听罢,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侍从见状,开口道:“翁主,你不要忘了,主上派我们来长安的目的。皇后若是生下了嫡皇子,主上还怎么当天子?” 刘陵听到侍从的提醒,她的神情一凝,目光中带着讥讽:“这些事情需要你一个侍从提醒我么?” 侍从低头:“奴不敢。” 刘陵一边拿出手帕擦手,一边漫不经心道:“刚才那一幕,可真是精彩啊。你说若是太后害死了皇后腹中的孩子,我那天子堂兄会不会和太后母子就此离心呢?” 侍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翁主,能想到这一招,难怪主上总是夸奖翁主聪慧。 “王太后还想将她那便宜外孙女嫁给我兄长,那金娥看着就是一副俗不可奈的样子,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就做着当王后的梦,呸。”说着,刘陵将擦手的帕子扔在地上,十分嫌弃道:“和她牵手,我都嫌脏了我的手。” 侍从:“……” 顿了顿,侍从小心翼翼的问:“翁主,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刘陵缓缓道:“暗探来报,天子最近在调查田蚡和灌夫的事情。当年若不是田蚡对我父王说的那句话,我父王也不会做了这么多年当天子的梦。你想办法让天子知道,他舅舅当年说的那些话吧。” 侍从不解这样的用意:“翁主,这样的话,岂不是将主上给暴露了?” 刘陵眼里含有耻笑之意:“我父王的野心,你以为刘彻会不知道吗?” 侍从:“……” ** 御辇慢悠悠的行驶回了椒房殿,刘璃已经听说了“皇后”在长乐宫挨了太后掌掴的事情。见到父母回来,她的目光注意到刘彻侧脸上,还很明显的掌印。 嘶,王太后下手可真狠啊。 阿娇安排刘彻回寝殿休息后,才找女儿说起了在长乐宫的事,王太后打了刘彻后,刘彻动了胎气,孩子差点就没了。 刘璃听罢瞠目结舌,有点后悔之前没有跟着刘彻一起去长乐宫了,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画面。 这个时候,苏文匆匆来报:“陛下,张汤在宣室殿求见。” 阿娇听到张汤的名字,看向刘璃道:“应该是张汤调查出什么来了,我现在去一趟宣室殿。” “好呢。” 阿娇想了想道:“对了,关于田蚡的事情,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刘彻吧,他今天刚受了刺激,太医说他不能再动怒了。” 刘璃想到刘彻自怀了身孕以来,好像经常动胎气,经常需要太医开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等阿娇离开后,刘璃去刘彻那陪了他一会。 翌日,刘彻感觉身体有所好转,结果在整理晚阁档案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竹简,他将竹简打开,一字一字看着上面的内容,随后勃然大怒:“来人!” 守在外面的芙蕖被“皇后”突然暴怒的模样吓到了,连忙跑进来:“小君,怎么了?” 刘彻气极:“去传丞相进宫。” 芙蕖:“啊?”传丞相? 刘彻顿了顿,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陛下呢?” “陛下在宣室殿。”芙蕖连忙回答。 “准备车撵,我也要去宣室殿。”刘彻说着,抬腿就要往外走,他又一次隐隐感觉小腹在抽疼,好在感觉不算太严重。而这个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耽误不得。 芙蕖只好按照“皇后”的要求去做。 第40章 落幕 宣室殿内, 刘彻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将手中的竹简扔在阿娇面前,眸敛锋芒语气不善:“你看看这是什么。” 闻言,阿娇的眼里闪过一瞬诧异,在刘彻怒目圆瞪的目光下, 伸手将竹简展开, 一一查看竹简上书写的内容,看完后她倒吸一口气, 抬眸看向他:“你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刘彻眯了眯眼眸:“今日我在晚阁中看见的。”他观察阿娇的表情,笃定道:“是不是张汤已经调查出来了?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不喜欢被隐瞒的感觉。 阿娇见他凛冽又震怒的表情, 连忙起身走向他:“你若是知晓了这件事, 必然会如现在这样生气, 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的,太医说了,你的情绪会影响到腹中孩子的。” 一开始阿娇刻意去调查这件事,确实是想让刘彻知道他舅舅曾经背着他做过的事情, 想让他生气。 可她没想到刘彻的情绪会影响到他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当张汤来汇报的时候, 她便不想让刘彻再知道这件事情了。 反正以她前世的记忆,是在夏季田蚡的婚礼上, 才算是真正出事的。而那个时候, 刘彻腹中的孩子应该也生出来了。 可阿娇没想到刘彻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了这件事。 刘彻冷声道:“你将张汤调查到结果述与我听。” 阿娇伸手扶住他,企图安抚他的情绪:“刘彻你冷静点,这件事情我们暂时别管了。” “不管?不管的话, 那田蚡恐怕真的要将手伸向朕的皇位了。”刘彻怒声道:“朕让他当丞相, 让他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让他可以在长安城扩建私宅,难道朕对他还不够好吗?” 阿娇连连点头:“啊对对对,是他不识好歹,你不要生气了,小心孩子。” “他是朕的亲舅舅啊,居然在朕刚刚登基的时候就盼着朕驾崩?!” 阿娇:“但是你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所以他说的这些你就当是放屁吧,咱不生气了,小心孩子。” 刘彻:“不行,你将田蚡给我传召过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心中一口怒气憋着,怒而抬脚直接踹翻了眼前的桌案,桌子上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阿娇胆战心惊的扶住他:“刘彻,你这是在干什么?”小心孩子啊! 刘彻踹完桌子后,心中的怒气倒是发泄了一些,紧接着他便感觉一阵腹痛难忍。 他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最后支撑不住歪头靠在阿娇的怀里,从牙缝中吐出声音:“疼,肚子突然好疼。” 一阵阵如同刀割的疼痛从他的小腹中传来,疼得他冷汗直冒,刘彻的心里逐渐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娇被他这样给吓坏了,高呼一声:“来人啊,快,传太医!” “刘彻,你别吓我。”阿娇紧张的搂着他。 刘彻的脸色惨白,肚子上的疼让他差点满地打滚。 阿娇将刘彻打横抱起,放在后殿休息的软榻上,结果不一会儿软榻上居然流出了一滩血迹。 阿娇呆住了。 刘彻死死的抓紧了阿娇的手:“阿娇,孩子……” 为什么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小腹中滑落了,他本能的捂着肚子,唇色惨白:“我们的孩子……” 太医来得还算快,毕竟他们随时在太医院待命。见“皇后”情况如此危急之后,张太医连忙为刘彻施针保胎,然而这一次就没有上一次那么幸运了。 过了许久,张太医一脸惶恐的向阿娇汇报:“陛下,臣无能,小君腹中的皇子……没,没能保住。” 阿娇倒吸一口气,双目圆瞪,呆在了原地许久都没说话。 张太医 便也保持着跪伏的动作不敢起身,就怕陛下一怒之下,让他给小皇子陪葬。 许久阿娇滚了滚喉咙,沙哑着声音问:“那皇后呢?皇后怎么样了?” 张太医道:“皇后已经陷入了昏迷,臣需要给皇后喂引产的药,将小皇子引出来,这样可以减少对皇后身体的伤害。” 五个月的胎儿其实已经有型了,但是太医诊脉发现“皇后”已经停胎,以此断定小皇子可能已经死了。 阿娇闭了闭眼,似乎有点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最后她低声道:“去吧。” ** 刘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肚子,结果原本高高隆起的小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表情一时有些呆滞。 守在床边的阿娇见他清醒了,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刘彻你醒了,太医还说你可能要到中午才醒呢。” 听见熟悉的声音,刘彻微微侧头看了过去,在看见自己的脸时,他的神情有些许怔忪,而后才回想起,他和阿娇身体互换了。 “孩子呢?”刘彻动了动干涩的唇。 阿娇微微别开头,从旁边端起一个小碗,轻声道:“你睡了一整夜,一定饿了吧,这是膳房刚刚炖好的鸡蛋,我喂你吃一些。” 刘彻苍白着脸:“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没了?”昏迷之前,他就感觉小腹的疼痛和之前的疼痛不太一样,再看阿娇的反应,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先吃点东西吧,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阿娇的心里也难过。 此时的刘彻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他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温热的液体,他开口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阿娇轻轻的哽咽了一下,低声道:“是个女孩。” 其实是个男孩。 太医用药将孩子引产出来之后,阿娇亲眼目睹了那个躺在血水中已经成型的胎儿,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男孩。 若这个孩子平安降生,他将是天生的宠儿,注定了会得到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东西。 可是没有。 这个孩子没了。 刘彻若是知道是个男孩的话,恐怕会更难过,所以阿娇选择了隐瞒,告诉他是个女儿,至少他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一时间,整个大殿安静无声,躺在床上的刘彻闭了闭眼,任由眼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随后他缓缓的开口:“拟旨,罢免田蚡的丞相之位,以谋逆罪逮捕下狱,一个月后于渭城斩首示众。对了,还有那灌夫,一并处死。” 阿娇愣住:“这……” 刘彻的声音凛冽:“朕要让他们给朕的小公主陪葬。”此时的刘彻可以说是杀疯了,至于田蚡是不是真的要谋逆已经不重要了,他需要杀戮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这道旨意下达之后,大臣们都惊呆了,随后不少因为田蚡而被提拔上来的官员,纷纷来为田蚡求情,表明田蚡不可能谋逆的。 短短三天时间,为田蚡说情的奏疏已经堆成了一座山,阿娇将这些奏疏全部压下并未理会。就连王太后亲自过来要见天子,阿娇都没有见。 而未央宫的众人,也都知道皇后在宣室殿内流产的事情。 披香殿的卫子夫听闻消息后,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轻轻的抱起小刘据,低声道:“据儿,真是天助我们母子。看来命中注定了,大汉未来的天子会是你呢。这一次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等你的舅舅为大汉建功立业后,你就可以当太子了。” 而长乐宫刘陵的寝殿内,在知道皇后流产的消息后,她转头看向侍从,厉声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侍从道:“奴准备了田丞相罪行的奏疏,因为暗卫没办法潜 入宣室殿,便将奏疏放在了椒房殿的晚阁之内。天子近来独宠皇后,皇后看见奏疏后,必定会禀告天子,便是如此。” 刘陵紧紧皱眉,她只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阿娇姐姐”怎么就流产了。 毕竟谁都没想到,皇帝和皇后互换了身体,皇后看到这个内容会将孩子给气没了。 因为刚没了孩子,刘彻的身体还非常虚弱,所以这三天来他一直住在宣室殿里。阿娇考虑到他的心情,也一直陪在他身边,顺便还将刘璃给接了过来。 这段时间,阿娇对刘彻格外的温柔,甚至是予给予求。 刘璃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刘彻肚子里的孩子居然就没了。 这变化未免也太快了点! “父皇。”刘璃趴在床边轻轻的叫了他一声,伸出小手握住了他的左手:“你不要难怪啦。” 刘彻侧头对上刘璃水汪汪的眼睛,而后伸出右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嗯。” 刚开始怀孕时,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五个月下来,他早就从心底接受这个孩子,甚至还很期待他的降生。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会很疼爱的。 可现在这个孩子没了,刘彻的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刘璃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刘彻,总不能说,以后再坏这样的话吧。她便脱掉小鞋子,爬上了床榻轻轻的躺在他身边,就这样安静的陪着他。 但是闭上眼睛的刘璃也没闲着,她在系统商店里翻了好久,总算找到了一种妇科用药——乌鸡白凤丸。 就是这价格有点贵,两千积分一瓶。 刘璃点击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个药具有补气养血的功效,可以适当的调理女性的身体,特别是流产之后的。 看到这里,刘璃毫不犹豫的点击了兑换,一瓶100粒的乌鸡白凤丸出现在她的掌心。 刘彻很快又睡着了,刘璃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声后,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悄悄的离开了寝殿出去找阿娇。 阿娇站在宣室殿外面的回廊上,目光放空的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璃出现在她身边:“阿母,你也不要难过了哦。” 听见女儿的声音,阿娇倏地回过神,她见周围没有其他人,缓缓在刘璃面前蹲下,然后将女儿抱进了怀里。 虽然这个孩子并不是她在孕育,但是对于阿娇而言,这毕竟也是她的孩子,所以这个孩子没了,她心里的难过情绪一点也不比刘彻少。 甚至她亲手将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给安葬了。可她又不能将自己的伤心和难过表现出来,因为她现在是天子。 刘璃抬起胳膊抱住了阿娇,然后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等阿娇情绪好一点之后,刘璃将手中的乌鸡白凤丸交给阿娇:“这个给父皇吃吧,可以搭配食补来调理他的身体。女人流产后,是需要特别护理的,这一点马虎不得。” 阿娇接过刘璃递来的药,郑重的点头:“好。”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刘璃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正常的胎儿,并不会因为母体的动怒就流产的,更何况现在已经五个月大了,按理说早就稳定了。” 阿娇听着刘璃说的这些话,渐渐的皱起眉:“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人想害他?”想到这里,她的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刘璃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我也不确定我的说法是不是正确的。” 她咽了咽唾液,和阿娇科普起了一个知识:“母后,你和父皇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弟,在我们现代社会,你们是不能结婚的。” 阿娇:“?” 古代人不知道基因的存在,只是知道 表亲结婚是亲上加亲的关系。刘璃尽量用一种阿娇能够听得懂的话向她解释:“因为你们体内有一组相似的基因,如果你们一定要结合生孩子的话,这个孩子就有可能是不健康的。” “所以我怀疑,会不会是因为父皇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是不健康的,所以最后才会胎死腹中。” 之前刘彻怀孕的过程就很折腾人,甚至还有过一次见血。那个时候刘璃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如今这么突然的流产,倒是让刘璃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阿娇沉默住。 许久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缓缓的开口:“所以我原本的阿璃,也是不健康的?” 刘璃点了点头,又摇头:“我不能确定一定是这样的,毕竟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检测基因样本。” 虽然不是很懂刘璃在说什么,但是阿娇莫名的感觉到揪心。 原来她和刘彻本就不适合,所以前世她连孩子都没有。就算今生意外有了孩子,还是不健康的。 在宣室殿休养了几日后,刘彻总算可以移动,搬回椒房殿了。一直挂念着女儿的窦太主一早就过来了,见到脸色苍白的“女儿”,她将一肚子本准备训斥的话咽下,怜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怎么搞成这样啊?” 刘彻之前被亲生母亲打了耳光,如今面对窦太主,他不自觉的就偏向了刘嫖:“阿母。” 刘嫖伸手抱了抱女儿,又安慰道:“没关系,好好调养身子,以后还会有的。”顿了顿她又道:“幸好这次没的是个女孩。” 阿娇走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了母亲这一声叹息,她皱了皱眉,唤了一声:“姑姑。” 刘嫖瞧见“刘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刘彻啊刘彻,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让娇娇生气的事情,所以才害娇娇流产的?” 理论上来说,确实和她有点关系,所以阿娇也没为自己辩解。 倒是刘彻先开口为阿娇说情:“阿母,这件事情不怪陛下,是我自己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几天刘彻也在反思自己,当时他如果听阿娇所言语,不那么生气的话,或许孩子就不会有事了。 刘嫖见女儿又和以前一样,开始为“刘彻”说好话了,她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句傻女儿。 ** 再说王太后这边,自从听到自己的弟弟被自己儿子以谋逆罪抓起来之后,她就一直要见儿子。不过那个时候阿娇正忙着关心刘彻,所以就没有搭理王太后。 一直到后来刘彻的身体逐渐好转,她才有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 阿娇将张汤调查到的证据放在一边,然后让苏文去长乐宫将太后请过来,让太后可以亲眼看见这些证据。 王太后当然不信自己的弟弟会有谋逆之心,毕竟刘彻是他的亲外甥,他如今还是丞相,根本就没必要造反啊。 王太后斥责道:“你舅舅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阿娇颔首:“朕当然知道舅舅是什么样的人,也正是因为他习惯了阿谀奉承,所以他对淮南王说出那些话,也不足为奇。” “你既然知道你舅舅说的这些话都是无心的,为什么还要……”王太后只觉得眼前的儿子如此陌生:“他是你亲舅舅啊,你居然要杀他?!” 阿娇抬眸看向王太后,轻轻的说道:“可是母后,阿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是您的嫡长孙啊。” 王太后呼吸一窒:“你说什么,不是说是个女孩吗?” “阿娇怀的是个皇子,我怕他伤心才骗他是女儿。”阿娇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后院那颗大树,轻轻的说道:“是朕亲手将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埋下去的,你能明白朕的心情吗?” 王太后怔忪片刻后道:“阿娇的事,和你舅舅有什么关系 ?” 阿娇想了想道:“他在替朕生气,替朕感觉到不值。” 王太后:“……” 阿娇回忆起之前刘彻盛怒时说的话,于是学着他的模样,怒声道:“朕让田蚡当丞相,让他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他可以在长安城扩建私宅,难道朕对他还不够好吗?他是朕的亲舅舅啊,居然在朕刚刚登基的时候就盼着朕驾崩?!” 顿了顿,阿娇又补充了一句:“母后,这句话若是别人说的,朕定要让此人族灭!” 王太后倒吸一口气,她盯着眼前的儿子看了许久,便知道“刘彻”想杀田蚡的决心了。一直以来,刘彻都在纵容田蚡的行事,就算田蚡敛财卖官,刘彻都没有动怒。 但这次不一样了,田蚡触碰到了刘彻的底线,所以刘彻才会这么生气。 其实当年田蚡会和淮南王说那些话,纯粹就是口嗨。没什么本事的田蚡,在建元二年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小官,他见到淮南王后,习惯性的阿谀奉承了一句,就是为了让淮南王高兴,根本没有别的意图。 这些刘彻知道吗?只要他冷静下来仔细的想想也能想清楚,可因为田蚡的这些事情,他的孩子没有了,他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所以田蚡就必须死。 “彻儿,你真的长大了。”王太后缓缓的对阿娇说出这句话后,她有些颓然的转身,慢慢的走出宣室殿。 王太后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聪明的且有野心的孩子。那些年他假扮纨绔的模样,不仅骗过了太皇太后,也骗过了她这个母亲。 她以为太皇太后过世后,她也可以学着太皇太后那样把控着前朝的政务,可她的儿子不是先帝,竟然可以狠心至此。 王太后回到长乐宫后,就一直称病不出,那些想要通过王太后来救田蚡的人也都没了办法。刘彻见阿娇因为这些人的奏疏头痛不已的模样,冷嗤了一声道:“再有人为田蚡求情,按同罪论处。” 这个旨意一出,求情的声音瞬间就没了。 半个月后,田蚡居然在牢狱中生病过世了。据狱卒来汇报,田蚡自从被抓起来之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经常大半夜的叫救命,身体的情况也越来越不好,因为没有得到治疗,在昨天夜里死了。 对于这个结果,刘璃倒是不觉得意外,因为在历史上的田蚡好像就是因为什么事情生给吓出病来,最后一命呜呼的。 然而这个历史事件却并没有随着田蚡的死而宣布完成,刘璃的系统界面上的任务卡片,依旧是未完成状态。 刘璃有些不明白,“田窦之争”事件的一个主人公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这件事情还不算完成呢? 一直到苏文来向阿娇禀告:“陛下,魏其侯窦婴求见。” 阿娇和刘璃都是一愣,刘璃纳闷:“田蚡都死了,窦婴为什么还要来求见?”直觉告诉她,窦婴这次求见一定不简单,搞不好还会将历史上的那个诏书给拿出来。 阿娇无奈:“我去见见他吧,我猜他应该是为了灌夫来的。” 是了,刘彻之前下旨的时候,是将田蚡和灌夫一起处死的。而历史上的窦婴,就是为了救灌夫,才将那个致命的诏书给拿出来的。 阿娇前往宣室殿面见窦婴,果然不出刘璃所想,窦婴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先帝遗诏。 第41章 二皇子 “事有不便, 以便宜论上。” 阿娇将窦婴呈上来的奏疏放在桌案上,看着上面非常熟悉的笔迹,她不免怀念起自己的舅父景帝刘启。 在阿娇的印象中, 舅父是一个非常温柔慈爱的男子,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母亲, 舅父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吞和纵容的笑意。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 竟然想出了如此计策, 只是为了让刘彻能够独掌大权。 “陛下, 灌夫是无辜的,臣恳请陛下能够看在这份诏书的份上,饶过他。”窦婴是个重情义的人。 自从田蚡当上丞相之后,本来在他门下的门客都去投靠了田蚡, 只有灌夫愿意和他来往。如今灌夫和田蚡有了纠纷,也是灌夫为了帮自己才造成的祸端, 所以无论如何窦婴都想救灌夫的命。 阿娇学着刘彻每次思考时的模样,指尖在桌案上轻轻的敲了敲, 随后她缓缓开口:“窦婴, 你是拿先帝的遗诏来命令朕么?” 窦婴顿了顿,连忙低头拱手道:“臣并无此意,只是不忍看好友含冤入狱。” “既然你觉得灌夫是含冤入狱, 那廷尉府必定会调查清楚他的事情, 你又何必如此着急?”阿娇低笑一声:“魏其侯倒是重情义之人。” 窦婴神情微微一顿,心下多了几分疑虑, 总感觉眼前的陛下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当年那个稚气的少年天子, 如今已经变得如此沉稳内敛了。 “臣向来如此。”这话说出来, 窦婴的心里莫名有些委屈。 当年刘彻刚登基的时候, 不过是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朝堂上有窦太皇太后把持朝政。而窦婴作为窦氏外戚,却是站在天子这边的。 他因为赞同天子准备实行的儒家政策,而被自己的堂姑母,也就是太皇太后解除了丞相职位。此后数年,他便以列侯的身份躺平在家,身上也没了任何官职。 而那田蚡,因为是天子的亲舅舅,虽然没有官职,却依旧可以进未央宫和陛下商讨政事。直至后来,太皇太后过世,田蚡变成了丞相。 窦婴闲赋在家已经很久了,他期待着天子能够将他迎回朝堂,可等来的却是天子的遗忘。曾经的满腔抱负,在天子的疏远中变得颓然,唯独灌夫依旧对他如初。 他这心里能不委屈吗? 阿娇弯了弯唇,扬眉道:“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两个选择,魏其侯你看如何?” “陛下请讲。” “这份遗诏归朕所有,就当你从未来找过朕,明日朕会拟旨册你为丞相,你可以继续施展你的政治抱负。当然,灌夫还是要死的。” 窦婴听到阿娇给他的条件,倒吸一口气,沉声问:“那么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这份遗诏依旧归朕,朕答应饶过灌夫,但从此以后魏其侯窦婴与朝堂再无关系。”阿娇扬了扬眉,深邃的眸子盯着窦婴看:“魏其侯,你的选择是什么?” 大殿内一片安静,窦婴不知道这是天子的试探还是天子真的要给他这两个选项,缕缕凉意侵入心脾,窦婴缓缓的开口道:“臣选择第二个。” 他宁愿不再为官,也要救下好友的性命。 听到窦婴的选择,阿娇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挺高兴的。她倏地站起身,将那份遗诏拿在手中,当着窦婴的面,抬手扔进了一旁的火炉中。 窦婴惊呼:“陛下,这是先帝……” “遗诏已经归朕所有,朕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阿娇微微抬起下巴,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你回去吧,过几日朕会下旨放了灌夫。” 窦婴没想到,天子这么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一时间感觉诧异。他再次低头作揖:“臣谢陛下。” 事情办完了,窦婴向阿娇告 辞,看着窦婴慢慢离开的背影,阿娇没忍住叫他:“魏其侯,你真的甘心就这样远离朝堂吗?” 窦婴的脚步一顿,随后哂然一笑,他并没有回头,却问了天子一个问题:“陛下这些年疏远于臣,是因为臣姓窦吗?” 阿娇沉默,一切尽在不言中,窦婴缓缓的离开了宣室殿。 其实窦婴心里比谁都清楚啊,曾经的少年天子有不输于先帝的政治手腕,甚至比先帝更厉害。从他在建元年间提出的君权至上理念,便可以看出刘彻想要集权的野心。 作为代表窦家外戚的窦婴,在太皇太后逝世之后,就注定了不会再受到重用。 【已解决“田窦之争”事件,奖励积分2000点。】 【宿主已解决见证“推恩令事件”,“创办太学事件”,“田窦之争事件”,故解锁系统商城第三层物品兑换权限。】 刘璃的脑海里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她闭上眼查看,果然“田窦之争”事件已经算解决了。 她还没来得及查看系统商城第三层有什么东西,又听系统发出了提示音:【由于宿主积累积分过万,是否消耗一万点积分系统升级?】 “系统居然还能升级?”刘璃瞄了一眼自己累积的积分,目前是一万三千多点。“你一个系统升级,居然需要一万积分?” 【升级之后会有对应的升级奖励,请问宿主是否选择升级?】 “有什么奖励?”刘璃好奇,若是这个奖励不值一万点,那自己岂不是亏了? 【这要升级之后才能知道。】 刘璃抿了抿唇,思考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消耗一万积分升级系统。就目前而言,她感觉积分还是很好获得的。 只要她积极的参与历史事件中,就能获得很多积分,所以将系统升级一下,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功能呢? “那就升级吧。”刘璃在脑海里点了确定升级。 【历史打卡系统1.0版本即将升级,升级时间为720小时。】 刘璃:“???” “等等,你要升级720个小时?”她不可置信道:“你要升级一个月才能升级好?” 【是的,宿主。】 “那你升级的时候,我要是想兑换东西怎么办?” 【系统升级维护的时候,宿主可以正常使用系统商城,但是好感值和历史事件将不会再提示,直到升级完成。】 刘璃听罢,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还好还好。 “阿璃。”阿娇从外殿穿过幕帘走了进来:“刚才我和窦婴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吗?” 刘璃回了神,点点头:“都听到了。”在听到窦婴的选择时,刘璃还蛮佩服他的,至少窦婴是一个能为了知己朋友,而放弃丞相之位的人。 “那以后,窦婴真的只是闲赋在家了吗?”阿娇还是觉得很惋惜,她曾经见过窦婴官至巅峰时的意气风发,如今这样算不算埋没了人才? “不。”刘璃坚定的摇头道:“当然不会这样。” 刘璃想救下窦婴,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窦氏一族的最后希望,还因为他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当初在汉景帝时期,窦婴可是被封为了大将军,平定了七国之乱的。 “阿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卫青是在元光六年开始建功立业的,卫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迹的。想要保住父皇的皇后之位,他的身后也必须出现一个能够领兵打仗的大将军。” 阿娇窒了一下:“保住刘彻的皇后之位?”这话听上去怎么如此怪异? “对呀。”刘璃抿了抿唇道:“我们现在将窦婴留下来,也只是防患于未然。等真到了那一天,我想父皇他一定会自己想办法,巩固他的皇后位置的。任何男人,只 要他处在女性的处境里,他就是个女人。” 卫家崛起,卫子夫还有皇长子傍身,变成阿娇的刘彻会想不到他未来的处境吗? “任何男人,只要他处在女性的处境里,他就是个女人?”阿娇重复着这句话,心中莫名觉得震撼。 ** 田蚡已经死了,当然要再立一个新的丞相了。刘彻自己也在考虑新丞相的人选,最后选定了韩安国为丞相。 这个韩安国,刘璃没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课本上提过他是一个名臣,具体有什么功绩就不知道了。 但既然是刘彻提出来的,阿娇也没意见,便按照刘彻的意思,将韩安国立为了丞相。 之后阿娇悄悄告诉刘璃:“这个韩安国曾经是梁王舅舅的谋士,以前梁王舅舅来找母亲的时候,他便跟在梁王舅舅身边,想来这个韩安国还是有点本事的。” 阿娇口中梁王舅舅,便是汉景帝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梁王刘武。虽然说起这个,但刘璃还是没能记得韩安国究竟做了什么历史留名的事情了。 哎,要是她手边有一本历史人物传记就好了。 韩安国升为丞相之后,他原本大农令的职务自然就空缺了下来,阿娇顺势将桑弘羊给提拔了上来。 这段时间桑弘羊所做的经济改革初见成效,所以这个时候给他升官也合情合理,朝中无人反对。 等阿娇将任命旨意都颁布下去之后,她在心里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了。 然而刘彻的心情却并不怎么好。 因为流了孩子,他足足在椒房殿休养了一个月,身体才完全恢复。窦太主送进椒房殿的那些珍贵药材就和不要钱一样,每天变着法子喂给刘彻喝。 搞得刘彻经常气血翻涌,有好几次夜里做梦,他都梦到自己和阿娇已经换回了身体,然后两人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可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还是阿娇,而本该躺在他身边的阿娇已经起床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就莫名感觉一阵空虚。 很多时候,刘彻都会懊恼的捶床,这都是什么事啊! 等刘彻调养好了身体,已经是春暖花开的三月中旬了。这段时间,阿娇简直忙得飞起,朝政上倒没什么事情,主要是大大小小的祭祀,都需要她亲自参加。 未央宫中春意斐然,椒房殿后园里……哦,后院里已经一朵花儿都没有了,全部被建陵长公主改成了种植用地,现在地上洒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种子。 此时卫青在宣室殿里向阿娇汇报三月底的上林苑狩猎和阅兵一事的具体安排,阿娇听着有些昏昏欲睡,最近她都没怎么休息好。 以前每年刘彻都会在三月底的时候去上林苑狩猎,顺便去查看一下士兵们训练的情况。自从刘彻和匈奴人撕破脸后,大汉朝就和匈奴人断了和亲。自那时候开始,刘彻就一直在屯兵,等待着和匈奴开战的那一日。 “陛下?”卫青汇报完之后,久久不得天子的回应,不禁提高了声音又唤了一声。 阿娇一下子睁开眼,眼皮还是很重:“唔?你说完了?那就按照你安排的来吧。” 卫青颇为怪异的看了一眼天子:“诺,那臣这就去安排。” “嗯,去吧去吧。”阿娇挥挥手,让卫青离开。虽然她现在是刘彻,可是她对狩猎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若是能去上林苑狩猎散心的话,应该也不错吧。阿娇想到最近刘彻心情不太好,猜想他可能因为孩子的事情还在难过,所以决定带刘彻去上林苑住一段时间,让他换换心情。 回椒房殿之后,阿娇和刘彻说了上林苑狩猎的事情,刘彻听罢点头:“我当然要一起去的。” 刘璃听到狩猎两个字,有些好奇的问:“ 是要去打猎吗?上林苑就是传说中的皇家猎场吗?” 阿娇点点头:“对,阿璃想去吗?” “想呀。”刘璃眨了眨眼道:“我还没去过上林苑呢,上林苑好玩吗?狩猎的话,有小动物之类的东西吗?” 去年三月刘彻去上林苑的时候,就让卫子夫还有她的两个女儿随行的,等他们从上林苑回来没多久,就传来了卫子夫怀孕的消息。 刘彻似乎想到了这个,他神情颇为尴尬的看了阿娇一眼,却发现她根本就没看自己,而是用很柔和的目光看着女儿。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也看向了刘璃,看着她小脸上的期待,刘彻道:“阿璃想要什么,到时候父皇猎给你。” “好呀好呀。”刘璃道:“给我猎一只小狗吧。” 刘彻听罢,没好气道:“上林苑内全都是猛兽,哪来的小狗?” 他们一家三口正说着,椒房殿的大长秋站在门口汇报:“陛下,小君,奴有事情禀告。” “进来说。”阿娇应了一声,示意大长秋进来。 大长秋抬步走进来到:“回禀陛下,方才在兰林殿的内侍来报,王美人平安诞下小皇子。” 阿娇和刘彻皆愣住了。 王美人生了? 竟然还是个皇子? 大长秋汇报完之后,安静的等待着天子的反应,过了许久也不见天子说话,大长秋一时间拿不准天子的态度。 皇家又添新丁,本应该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可好巧不巧,一个月之前皇后刚刚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还是刘璃开了口,稚气的声音响起:“父皇,王美人新添了小皇子,你要不要去看看呀?” 刘彻回了神,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显然对于第二个儿子的到来,并不是很欢喜。 阿娇清了清嗓子道:“好,朕稍后就去。” 大长秋得到天子的回应后,便退下了。 阿娇侧头看向刘彻,见刘彻的神情并不见喜悦,她轻声道:“恭喜啊,你又有一个儿子了。” 刘彻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蜜茶,而后重重的放下了杯子,脸上不见喜怒:“嗯。” “你要去看看吗?” 若是之前,刘彻想自己一定会很开心。可现在不知为什么,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想到了在自己肚子里呆了五个月的小家伙,若是还活着,是不是也快出生了? 刘彻闷声道:“我不去了,你代我去看看吧。” 阿娇颔首:“好。”说着,阿娇转眸看向刘璃:“阿璃,你和我一起去吧。” 刘璃诧异阿娇为什么要带自己一起去,她乖乖点头:“好呀。” 大长秋已经给阿娇准备好了御辇,阿娇牵着刘璃一起坐了上去后,才幽幽的开口:“王美人终于生了啊。” 刘璃抬眼看向阿娇,却对上了她诡谲的眸光:“阿母,你……” 阿娇轻轻的揉揉刘璃的脑袋,低声道:“我想要王美人的命。”她对刘璃坦诚:“替我死去的阿璃报仇。” 刘璃瞬间陷入沉默,随后轻轻的皱起了眉。 看着刘璃的表情,阿娇抿了抿唇问:“你不赞同我这样做吗?” 刘璃再次抬起眼眸看向阿娇:“不,我没有立场反对。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等王美人生下孩子就处死她?” 阿娇点头:“嗯。”她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轻轻的说道:“若不是她怀了孩子,早就该死了。”她的眼中浮现一丝冷厉。 “你将我一起带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刘璃往阿娇身边靠了靠:“是不是如果我反对你这么做,你就会放弃呢?” 阿娇垂眸凝着刘璃漂亮的眸子,许久弯唇点头:“嗯,如果阿璃反对的 话,那我就饶了她。” 她的回答让刘璃有一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她不解:“为什么?我的意见很重要吗?” “当然。”阿娇郑重的点头:“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们是母女,也是朋友,更是……知己。” 刘璃的呼吸微微一窒,心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蛰了一下,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悸动感。 “我已经失去了我的阿璃,我不想失去你。”阿娇轻轻的说:“不过既然你不反对,那我想为我的阿璃报仇。” 这是她作为母亲,最后能为自己的女儿做的事情了。 刘璃并没有跟阿娇走进兰林殿,她就坐在御辇里等她回来。 兰林殿里倒是一片喜庆,王美人刚刚生产完不久,在知道自己生的是个皇子之后,更是喜上眉梢。 贴身宫女连连道贺:“太好了美人,您诞下了二皇子,陛下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到时候也会解了您的禁足,您复宠的日子不远了。” 躺在床上的王美人脸色虽憔悴,但神情却是欢喜的:“将我的儿子抱来给我看看。” “产婆带二皇子去清洗了,等一会就可以抱来给美人看了。” 王美人轻轻点头,想到这段时间为了这个儿子受的苦和罪,她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王美人问:“我听说卫子夫也生了个皇子,但陛下好像不是很喜欢皇长子,是这样吗?” 贴身宫女点头:“对呢,皇长子出生之后,他的满月礼陛下都没去。之前陛下一直期待皇后腹中的小皇子诞生,只可惜皇后小产了。” “呵呵。”王美人低笑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我的皇儿一定要让陛下喜欢。” 宫女:“咱们二皇子有福气,定能让陛下欢喜的。” 这边两人正说着,外面的宫女通传:“美人,陛下来看你了。” 王美人一愣,神情欢喜道:“陛下果然是记得我的。”顿了顿她才想起自己刚刚生了孩子生,如此模样实在不能见到天子。 宫女献计道:“奴婢将您的床帘放下,您可以和陛下隔着床帘说话。” 王美人点头:“就这么办,快点,等一会陛下该过来了。” 宫女起身将床上的帘子放下,站在外面只隐约能见床上有一个曼妙的身影,顿时为王美人增添了几分朦胧美。 事实上,真正的刘彻连王美人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阿娇负手走进寝殿内,看着放下的帘幔,她声音冷淡道:“你们都出去吧,朕要和你们美人单独叙叙旧。” 守在一旁的宫女们纷纷离开,等殿内只剩下阿娇和王美人时,王美人压着砰砰直跳的心,声音婉约细腻:“陛下,你都许久未来看妾身了。” 阿娇淡淡的应了一声:“是啊,因为朕根本就不想看见你。” 王美人:“?” 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美人不禁拔高了声音问:“陛下,您在说什么?” 阿娇一字一顿道:“朕说,朕根本就不想看见你。” 她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第42章 上林苑 时值初春, 阳光斜斜的照进殿内,留下一地暖洋洋的光点。春风吹拂而过,兰林殿内飘来阵阵兰花香, 给整个寝宫增添了几分雅致感。 王美人顾不得此时她还憔悴的脸色和疼痛的身体, 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 帘幔之后映出了她窈窕的身影,她急忙伸手将床上的帘幔掀开, 眼眸已是泣涕涟涟:“陛下您为什么……要这么说?” 好一幅美人垂泪图。 若此时站在这里的是真正的刘彻, 恐怕真的就会心软了, 然而此时王美人面对的是阿娇。 “你曾经算计谋害朕的女儿,让你活到今天,已经是对你的宽恕了。”阿娇负手立在王美人面前,声音冷冰冰的, 不带一丝感情:“你不会真的以为,生下一个没用的儿子, 就能躲过去吧?” 王美人听着天子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 开口哀求:“陛下,妾身已经知道错了,您就看在妾身生了小皇子的份上原谅妾身吧。” “再者……陈公主如今不是好好的么?而且妾身还听说, 陈公主因为落水而被神女庇护, 就连痴傻的症状都被神女给治好了,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呀。” 王美人这语气, 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还有些邀功的意味, 仿佛在说, 多亏了我算计了这一出,才让陈公主得到了女神的庇护。 她不提这一出倒还好,一提到这个,阿娇心中顿时如刀割一样疼。 别人都以为阿璃是因为落水而因祸得福,可只有阿娇知道,真正的阿璃早就因为去年的那次落水而命陨了。 所以这个王美人不可原谅! “毒妇!”阿娇厉声呵斥:“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反省,甚至还在沾沾自喜。” 哪怕王美人表现出一丁点的内疚,或者有赎罪的想法,阿娇或许都能放过她。 王美人轻轻的颤了一下,她连忙在床上跪下,秀丽的长发从她的肩上滑落下来,光影绰绰之下,显得楚楚动人,她哽咽着声音道:“陛下,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您就原谅妾身这一次吧。” 即使嘴上这么说,可王美人心中还是想不明白,陈公主明明已经没事了,为何陛下还是这么生气? “你已经没有下一次了!”阿娇见她这样,深吸一口气,也不打算再与她废话,扬声道:“来人,之前王美人蓄意谋害卫夫人和建陵长公主一事,证据确凿。念在王美人为朕诞下皇子有功,就留她一个全尸,赐鸩酒。” 跟在阿娇身边的苏文并不觉得意外,他挥了挥手,便有小内侍手里捧着装有鸩酒的小瓶子过来了。 兰林殿里的宫女听到天子的命令也都傻了眼,她们本来以为天子是来封赏王美人的,他们这些宫人也可以随着王美人的封赏而水涨船高,可谁曾想天子居然是来杀王美人的。 “不!陛下。”王美人吓得直接瘫软在床上,声音凄厉:“妾身才刚为您生下皇次子,您不能杀妾身,小皇子不能没有母亲呀。”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朕,小皇子怎么能有你这样心思歹毒的母亲?”阿娇冷冷的开口:“你放心,朕会为小皇子挑选一个负责任的养母。” 王美人神情怔然,不可置信的看向天子,曾经温柔的枕边郎君,竟然如此无情。她绝望的仰望着英俊的帝王,喃喃问道:“在陛下的心中,妾身的地位竟不如一个您都不曾喜欢过的女儿吗?” 这话也让阿娇心里一涩,刘彻果然不曾喜欢她的阿璃!所以王美人当初才会那么有恃无恐的算计阿璃吗? 阿娇出言嘲弄道:“你算什么了东西,凭什么和朕的女儿相比?” 其实阿娇一直想不明白,刘彻到底喜欢这个王美人什么地方。之前未央宫中的女人里 ,王美人的容貌不是顶好的,性子也不像其他美人那样温顺柔情,偏偏这几年就属王美人最得宠。 所以这个王美人才会大着胆子,去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刘彻! 见王美人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着刘彻的爱,阿娇眯了眯眸子,缓缓的靠近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道:“你居然还相信刘彻会爱你,真是愚蠢。” 王美人懵住了。 阿娇不再看她,对小内侍使了个眼神,而后转身慢慢走出了寝殿。 身后的小内侍用非常尖细的嗓音道:“王美人,请用鸩酒上路吧。” 王美人懵了,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她想不明白天子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要被迫喝下鸩酒。 “不要,我不要,我不想死,陛下……”她不甘心挣扎着想要逃跑,两个内侍走过来按住了她的身体,强行将鸩酒给她灌了下去。 渐渐的,寝殿内没了声音。 阿娇站在殿外,她看见春风拂动了树梢,传来了飒飒的声音,像笑声又像其他。明明已经为女儿报了仇,为什么她的心里一点也不开心? ** 天子赐死王美人的事情很快在未央宫传开了,当然这种事情便也瞒不了刘彻。 知道这件事情后,刘彻按下心中的震惊,一直等阿娇回到椒房殿,他才沉着脸将人带回寝殿,开始“对簿公堂”。 一进寝殿之后,刘彻便开口质问:“为什么要杀王美人?” “她难道不该死吗?”阿娇嗤了一声:“当初她设计阿璃和卫子夫落水,你说若是卫子夫腹中的孩子没了,你就不想杀她么?” 那时候卫子夫也是怀孕四五个月的,倘若小产了,也能辨别出孩子的性别。那个时候的刘彻,若是知道自己的皇长子被算计没了,恐怕能将王美人五马分尸。 刘彻哑然。 表面上去年的那场落水事件,没有人受到伤害,甚至陈公主在落水之后,都变得聪明伶俐,受到了天神的庇护。 事实上呢?阿娇失去了自己的女儿,而孩子的父亲,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倘若刘彻以前有半点在意他们的女儿,他也不应该轻易饶过王美人! 想到这里,阿娇心中越发有气,她冷冷的看向刘彻,带着无限的恶意道:“刘彻,其实上次我骗了你。” 她不能将阿璃的真实身份告诉刘彻,不能让刘彻知道他原本的女儿已经在那次落水就死了,但是她现在想让刘彻难过,为他们的孩子难过。 刘彻的神情有些莫名:“骗了我什么?” “你上次小产掉的……其实是个皇子。”阿娇的声音很轻,如同呢语一样,偏偏落在刘彻的耳朵里,却是晴天霹雳般的响。 刘彻倏地睁大眼睛,眸光都在震颤着:“你说什么?” 看着自己脸上那不可置信,且不能接受的神情,阿娇心中多了一股报复般的快感,她扬起眉道:“当时你的情况不好,所以我才骗你说是个女儿。但其实太医们,还有当时在宣室殿的宫女都知道,那是个小皇子,是我们的嫡长子。” 然而在阿娇说完后,刘彻的神情却收敛了起来,他看着阿娇眸中隐隐的恨意,声音有些沙哑:“你既然要瞒着我,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因为我想看你难过伤心的样子!”阿娇脱口而出,黑眸中却莫名的浮现出一层雾气。 刘彻目睹着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两道泪痕,他缓缓的上前靠近,抬手温柔的为阿娇擦去眼泪,“既然想看我伤心难过,为什么不在当时就告诉我?”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刘彻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今知道当初失去的是个皇子时,他除了有些震惊之外,心中也确实 还有一点点遗憾,但他并不会因此而更难过了。 阿娇别开脑袋,不想看眼前顶着自己模样的刘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刘彻还是了解阿娇的,若不是有什么事情,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流眼泪?她眸中的悲泣是那么的明显。 “没有。”阿娇的声音有些生硬:“我只是不满你还想维护王美人,你就如此喜欢她么?” “我何时维护王美人了?”刘彻感觉自己被莫名的扣了一个帽子:“我只是在问你一定要杀她的理由。” “理由便是她曾经伤害了阿璃。” 听罢刘彻扬眉,心中却是不太相信的。但见她不愿意说出实情,他便也不再追问,低声解释道:“我没有如此喜欢她。” 阿娇瞥他一眼,对于他的解释不置可否。 “之前一直宠幸她,是因为我觉得,她有点像少时的你。”他贴近阿娇,仰头直视着自己的脸,对上那双清澄的眸子。 刘彻知道,这双眸子后面的人,是他的阿娇。 王美人的性子有些娇蛮,偶尔还会对他耍小脾气,像极了以前还会和他争吵的阿娇。但王美人知道收敛,不会像阿娇那样不给天子面子,这样的恰到好处正是刘彻所希望的。 所以那段时间,刘彻还挺迷恋王美人的。 刘彻以为自己将这番解释告诉阿娇,阿娇会高兴。却不想阿娇面无表情的伸手推开了他,眸中也满是嘲讽:“那个王美人哪点像我了?是你眼瞎了,还是故意在恶心我?” 刘彻:“……”他怎么感觉,今晚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阿娇觉得现在看见刘彻都觉得烦,她丢下一句:“王美人已经死了,皇次子暂时由乳母照顾着,之后你打算怎么安排你这个儿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今日回宣室殿去住。” 话说完,阿娇转身离开寝殿,根本就不听刘彻在身后的挽留。 ** 天子的寝宫其实有很多,比如忙碌起来便直接宿在宣室殿里。到了夏季,会搬去清凉殿,顾名思义这个寝殿在夏季十分凉快。而冬季,天子会住在温室殿里。 自从上次和刘彻的交谈不欢而散后,阿娇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去椒房殿了。 刘彻倒是想来宣室殿找阿娇,奈何每次他过来的时候,阿娇都会提前接到通知,然后直接离开宣室殿,让刘彻摸了个空。 她就是故意在躲着刘彻。 “如今未央宫里都在传皇后又失宠了。”刘璃坐在阿娇身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和她分享这段时间听到的八卦:“都在说你已经厌倦了皇后。” 阿娇嗤笑了一声:“这后宫啊,从来就没消停过。” “父皇昨日还让我来打听你的情况呢。”刘璃一边说,一边也没闲着,小嘴“咔嚓咔嚓”的吃着瓜子:“他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原谅他。” “他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若说是原谅,阿娇这辈子都不想原谅刘彻。 刘璃轻轻摊手,继而吐槽道:“有时候我真的蛮佩服父皇的,他居然可以当着你的面说王美人是你的替身。” 若真的让刘彻自己反省,到底哪里惹阿娇生气了,他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他甚至会觉得找一个像阿娇的女人来宠幸,是他爱阿娇的表现。 这便是帝王之爱啊。 阿娇嗤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吃下。 刘璃揣了揣手道:“不过你这一招PUA用得还挺妙的。” “PUA?”阿娇不太明白这个是什么意思。 刘璃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怎么给阿娇解释具体的含义,便道:“就是你让他主动给你认错这件事情,做得很妙。” 阿娇笑了笑:“我们不 说他了,过两天便要去上林苑了,这次可能要在上林苑住一段时间。” 刘璃听阿娇这么说,也挺期待这次的上林苑之行的。 上林苑属于园林建筑,刘彻于建元三年,在秦朝的旧苑上扩建而成的,规模非常大,据阿娇说里面还有不少乐子可供玩耍。 因为要去上林苑,阿娇不得不去面对刘彻了。毕竟没有人比刘彻更熟悉上林苑了,很多事情还要刘彻来处理。 所以在出发去上林苑的前两天晚上,阿娇这才回到了椒房殿。 见到阿娇,刘彻面上一喜,连晚膳都多吃了一些。晚上回寝殿的时候,他也时不时的看着阿娇欲言又止,宛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宫女们将寝殿收拾好之后,便默默的退下了。 殿内烛影跳跃,刘彻自隔间洗漱后回来,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随着他走动裙袖荡漾,盖不住他细如凝脂的肌肤,分外夺人眼球。 他袅袅行来,便也有千万风情,让阿娇看着口中发干。 也不知道是自己本来就如此好看,还是因为这具壳子里的人是刘彻,才变得更加夺目。 刘彻走到阿娇身边,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馨香,声音清脆绵长:“你终于原谅我了?”话语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调侃。 阿娇眸子一凝,视线聚在他的颈部,她不自觉的滚了滚喉咙,又稍稍远离了他一点才道:“你知道我为何生气?” “你想处死王美人,处死便是。”刘彻的声音有些薄凉:“她曾想害阿璃这一点,确实该死。” 阿娇:“……”这下轮到阿娇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刘彻说着在阿娇身边坐下,一边抚着秀发一边说道:“我想过了,皇次子就暂时交由乳母抚养,以后我多关照一些,想来在宫中也不会有人欺负他。” “我以为,你会将皇次子收在身边自己养。”毕竟刘彻之前刚失去了一个儿子,若是能收养皇次子,对于此时的刘彻来说也是一件益事。 刘彻扬眉:“那倒不必。”其实刘彻也想过将皇次子收养过来,记在阿娇的名下。但如果这样的话,这个庶出的皇子就会变成嫡长子。 想到这里,刘彻心中多少有些不愿意,总觉得收养了皇次子,会对不起他失去的那个儿子。 即使皇次子也是他的儿子。 而此时未央宫中又没有其他妃嫔了,那只能由乳母抚养。 阿娇听刘彻如此回答,心中倒也满意,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不过若是刘彻真的想收养皇次子的话,她也不会反对,毕竟以后他们应该很难再有孩子了。 阿璃说的那什么基因问题,一直都压在阿娇的心里呢。 ** 刘璃听到阿娇说,上林苑的规模非常大的时候,还以为也就和未央宫差不多大。等她坐上了车撵随着大部队去往上林苑的时候,才知道上林苑到底有多大。 上林苑里面的宫殿就有七十多所,而且地跨五个县郡,据说可以容纳千乘万骑。不仅如此,上林苑中有森林巨石,还有川流不息的河流,各种珍奇百怪的野生动物。 而且在未来,刘彻似乎还在上林苑内修建了建章宫,与如今的未央宫相邻。 刘璃在心中直呼牛逼,然后在一次感叹刘彻的败家子行为。建造了一个这么大的园林,这得花费多少钱啊? 也不知道车撵走了多久,刘璃从车窗向外探看,隐约可见远处有墙垣围绕,心中猜测应该是快到了。 果然又过了一会,刘璃听到外面隐约传来对话的声音,紧接着卫青的声音从御辇外传来:“陛下。” 阿娇闻声,抬手掀开车帘:“上林苑内都安排妥当了吗?” 卫青答:“都已经安排妥当,陛下可先去行宫稍作休息 。” “好。”阿娇颔首:“出发吧。” 卫青微微抬头,看见坐在天子身旁的刘璃微微一愣,随后不动声色的收敛了神情,指挥着驾车的御者继续前行进入上林苑。 也不知今年阿姐有没有过来。 刘彻坐在后面的车撵上,他旁边还跟着一个甩不掉的尾巴——刘陵。 刘彻本不同意让刘陵来上林苑,偏偏阿娇架不住刘陵的撒娇恳求,便答应了让她来一起玩,于是刘陵就和“皇后”坐在了一起。 车撵到了行宫前缓缓停下,士兵们在两边整齐的列开,恭迎天子和朝中大臣们的到来。 阿娇牵着女儿站在御辇上,接受士兵们的跪拜,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声音激昂,整齐划一道:“参见吾皇。” 刘璃只感觉阿娇牵着自己的手一紧,而后听到阿娇紧着嗓音道:“都起来吧。” 士兵们哗啦一声直直的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又威严的帝王,心中充满了崇敬之情。 在苏文的搀扶下,阿娇走下御辇,随后她转身将刘璃抱进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带领着身后的臣子一起走进行宫。 刘陵跟在刘彻一旁,见状小声道:“陛下真是宠爱阿璃呢。” 刘彻挑了挑眉:“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刘陵捂唇偷笑,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正在对士兵们训话的卫青,她眸光一亮,连忙拉住刘彻,指着卫青的背影问:“阿娇姐,那个人是谁?” 刘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即皱眉:“你问这作甚?” 刘陵回答得坦然:“那位小将长得好生俊俏,阿陵喜欢,想要与他认识认识。” 刘彻:“……”刘陵看上了卫青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皱眉道:“我也不认识。” “那等一会我去问陛下好了。”刘陵的声音轻快:“到时候还要麻烦阿娇姐为阿陵牵个线。” 住宿安排,早在未央宫里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帝后住在行宫最大的寝殿里,之后按照爵位将列侯们一一安置。 刘璃也被安排到了一个寝殿,阿娇还特意给女儿安排了一个专门伺候她的宫女。 车途劳顿,不管是狩猎活动还是考察士兵们的训练活动,都安排在了第二天。 古代的马车就算再豪华,坐着还是很不舒服,刘璃进了寝殿后就躺下休息了,一直到晚间才调整过来。 晚宴已经开始了,阿娇见刘璃不舒服便没有叫醒她,安排了宫女给刘璃单独准备了一份,送去了她的寝殿。 刘璃醒来后简单的吃了一点送来的肉干,她快将牙齿给咬坏了,都没能嚼动,最后只能放弃,随便吃了点蔬菜。 听说明天有狩猎比赛,若是能够夺得头彩,便可以得到天子的封赏。所以无论是士兵,还是骁勇善战的列侯们,都打算在明天一展身手。 刘璃一边听着宫女的介绍,一边沿着行宫的回廊向前走。 父母还在和其他臣子共进晚膳,刘璃睡了一下午后,现在可有精神了,所以打算逛一逛这座看上去还挺壮观的行宫。 不过显然现在并不是很好的游玩时间,毕竟古代没有电灯,就算提着灯笼也看不清前面的路。 她一路走到了行宫的最高的位置,迎风而立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突然有一种向远方呐喊的冲动。 她双手放在嘴边,还没出声,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建陵公主?” 这黑灯瞎火的,刘璃只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身旁,她快要被吓成世界名画《呐喊》的模样了。 第43章 刘彻打虎 行宫的最高层有一个类似于阁阙一样的地方, 白天的时候站在这里,应该可以将整个上林苑都收进眼底,毕竟这里是整个上林苑最高的地方了。 站在这个高高的地方, 看向头顶的星空和月亮, 仿佛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将星星和月亮都摘下来。刘璃的脑袋里, 莫名的浮现出了苏轼所作的一首词。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难怪古人会写出这样经典的词句, 原来当一个人真的站在了这样高高的地方,能手可摘星辰的时候,心中所想和所有的感受也都是不一样的。 刘璃自诩自己的体内没什么文化细胞,她也写不出“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这样的千古绝句。她此时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 就是冲着天空呐喊。 将自己的声音传递给天上的明月和星星。 就在刘璃将双手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准备全部喊出来的时候, 一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建陵公主?” 刘璃这一口气瞬间憋着了心底, 她吓得倒退了一步看向声旁。毕竟她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跟在刘璃身边提着灯笼的宫女也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抬高了手里的灯笼, 这才让刘璃隐约看见出现在这里的人。 “霍, 霍去病?”闪烁朦胧的烛光照亮了他的脸庞,刘璃也认出了他, 惊诧道:“你怎么在这里呀?” 霍去病原本是躺在地上休息的,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 他并没有起身。是在认出了来人之后, 他才从地上爬起来,开口叫住了刘璃。 霍去病从地上一跃而起,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将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拿掉,这才开口:“你怎么来这里了?” 刘璃吸了吸鼻子,没好气道:“你怎么还躲在这里吓人呀?” “是我先来的。”霍去病皱眉强调了一声。 “就算是你先来的,那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提醒?”刘璃拍着受惊过度的心脏,现在她的心还砰砰的直跳,没有缓和过来呢。 幸好现在是黑夜,没有被霍去病看到自己被吓成世界名画《呐喊》的表情。 “我……”霍去病挠挠头道:“我一开始出声了,你就不会被吓到了吗?” 刘璃:“……” 她鼓了鼓唇,决定转移话题:“那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做什么?” 霍去病:“来看星星。” 看星星?刘璃扬了扬眉,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星空,又转头看向少年模糊的身形轮廓,调侃了一句:“没想到你这个小孩,还是挺懂浪漫的嘛。” “浪漫是什么?” “额……”刘璃一时间被问住了,毕竟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浪漫这个概念。 见刘璃回答不上来,霍去病轻嗤了一声,走到栏杆边懒懒的趴上去问:“你还没说,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 刘璃撇唇:“我也来看星星呀。”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霍去病缓缓的念出来。 “!!!” 刘璃倒吸一口气,惊得声音都尖了:“你怎么会知道这首词?”救大命,难道霍去病也是穿越来的? 霍去病皱了皱眉,纳闷道:“这句话不是你刚才自己念的么?我只是重复了一下。” 刘璃:“……” 哦,吓死她了,还以为遇见老乡了呢。 “你刚才那句话,说得真好。”霍去病突然开口夸了一句。虽然他还是不懂什么意思,但就是觉得写的很好。 刘璃汗颜:“这句词不是我说的,是我在书中看到的,一个叫苏轼的诗人所写。” “原来如此。”霍去病倒也没有怀疑刘璃说的话,毕竟他也没看过几本书。 一时间两人之间便没了交谈,整个阁阙安安静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楚。 刘璃的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浮现了这个小学生作文一样的描写手法,没忍住偷偷的笑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道:“好了,你继续看星星吧,我要走了。”说着,她示意宫女一起离开,将这个安静的地方还给霍去病。 “公主。”身后的霍去病开口叫住了刘璃。 刘璃停下,转身看向他模糊的身形:“还有事吗?” “之前……”他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开口道:“之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刘璃楞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你在与我道歉?” 霍去病闷闷的应了一声:“是。” 刘璃舔了舔唇,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之前和这位霍小郎相处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少年还挺傲气倔强的。 那时候他不愿意道歉,她也没计较什么,毕竟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岁的孩子。现在他突然开口向自己道歉了,倒是让她觉得奇怪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向我道歉呢?”刘璃问了一句。 “道歉还要知道原因么?”霍去病粗声粗气的回了一句,幸好有黑夜作为掩护,建陵公主看不见他此时已经发烫发红的脸。 顿了顿,他才又说:“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你,抱歉。” 霍去病年纪虽然小,但是他也不是傻子。或许一开始会因为自己表妹的缘故,而觉得建陵公主不是好人。 但是这半年来,他听见的,看见的全都是大家在夸赞建陵公主。他再去了解一些他之前误会的事情,一切就都清楚了。 难怪舅舅会说他错了,他那时候才知道自己确实错了。如果不是建陵公主不计较他之前做的事情,他早该被陛下惩罚了。 她虽然只有五六岁,可做出的那些事情,却一点也不像五六岁孩子能做出来的。 他本准备当面认真道歉,奈何舅舅怕他再闯祸,调他来到了上林苑。如今偶然遇见,他索性开诚布公道歉。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刘璃还是弯了弯唇道:“好吧,既然你诚心道歉了,我接受。”她说完向霍去病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可惜了系统正在升级中,她看不见霍去病好感值的变化,不过这样也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月色朦胧下,霍去病伫立在阁阙中,看着刘璃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她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 翌日早上醒来,刘璃在宫女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后走出寝殿。 然后她就在半路上遇见了帝后相携而来,而刘彻却不再是女子的打扮。 他穿着一身男子狩猎时的衣服,长发也高高的束起,乍一看便叫人觉得英姿飒爽,颇有巾帼之相。 “父……母后怎么这样打扮?”刘璃盯着刘彻看了许久。 刘彻微微扬眉:“怎么样?” “好看,很飒!”刘璃给予高度的评价。 阿娇笑了笑:“走吧,先去用早膳,然后去狩猎的营地。” 用早膳时,阿娇让宫女们都出去,待屋内只剩他们的时候,才缓缓说道:“你父皇他打算亲自去狩猎。” 打扮成这样,刘璃早就猜到了。 刘彻这身衣服是让未央宫里的衣官量身做出来的,就是为了今天狩猎而准备的。毕竟往年的三四月份,刘彻都会来上林苑狩猎,并且会亲自带队进入林中,大展身手。 刘彻作为太子的时候,他骑射的本事就皇子中的佼佼者。后来登基成了天子,却又不能亲政的时候,他也会带着他的那些伴读玩伴一起来上林苑附近狩猎。 如果说刘彻不是生在帝王家,或许他会成为像卫青一样的大将军,在战场上一展他的本事。 如今帝后互换了,阿娇一点也不会骑射的本事,而刘彻听到狩猎心里便痒痒的,索性就找人做了一身便于狩猎的衣服,打算在今天去猎场过把瘾。 阿娇一开始不知道他有这个准备,等看见刘彻换上这个衣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再反对也来不及了。 吃完了早膳后,他们一起去往狩猎营地,这边的场地早就搭建好了,士兵们也都换上了便于狩猎的衣服,准备好了弓箭跃跃欲试。 狩猎活动由卫青指挥,准备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走过来向阿娇汇报:“陛下,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阿娇微微颔首,而后装作不舒服的模样道:“朕今日身体不适,便不和诸位一起进林中狩猎了,由皇后代替朕完成。” 卫青一愣,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刘彻,却在看见刘彻的打扮时,神情微凝:“皇后?” 刘彻微微颔首,他非常自信道:“放心,我的本事不会输给你们任何将士。” 卫青连忙道:“万万不可,小君身体金贵,而丛林之中险象环生,还有猛兽出没,这实在太危险了。” 刘彻都来上林苑狩猎好多回了,他自认为卫青说的这些都是小事:“旁人都不怕这些危险,我亦不会怕。” 卫青只能看向阿娇,希望天子能够让皇后消停一点。这毕竟是狩猎场,刀剑不长眼,万一真的伤到了皇后的娇躯,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啊。 阿娇知道卫青的担心,她道:“卫青,你既然担心皇后的安危,那你就与皇后一队,随时保护着他便是。朕相信有你在,皇后一定不会受伤。” 卫青:“……” 刘彻却已经走到一旁从马倌的手中,牵过了他自己的马追风。追风仿佛认出了刘彻一样,非常乖顺的就跟着刘彻走了,甚至在刘彻摸它的时候,还低下了高傲的头。 马倌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毕竟追风曾经是天子的马,一般人都碰不得,可现在追风居然乖乖的低头让皇后触碰。 刘彻将马牵了过来,他扬声道:“给我箭弩和装备。” 在阿娇的默许下,一旁的内侍将狩猎时用的装备为刘彻穿上,准备好一切之后刘彻踩着马镫翻身上马,那动作帅气又流畅。只是他的身材有些娇瘦,和高大的追风有点不搭。 站在一边的刘璃看着他如此,也有点想骑马了。 在现代想要骑马,就必须要去专门的马场,还会有专业人员指挥才能骑。作为社畜的刘璃,别说骑马了,她连摸到马的机会都没有。 卫青见“皇后”都已经这样了,也是没办法,他穿上自己的装备后,牵着马带着一队士兵追了上去。 其他朝臣列侯若是想狩猎,也可以带一队士兵进入丛林。 等刘彻他们的身影没入丛林之后,阿娇准备带刘璃返回一旁的营帐中,刘璃眼巴巴的看向阿娇:“父皇,女儿也好想骑马哦。” 她眨巴眨巴眼眸,一边卖萌一边撒娇:“阿璃以前都没骑过马。” 阿娇自然不忍心拒绝这样的刘璃,她伸手牵着女儿的手,将马倌叫来:“这里可有适合建陵公主骑的马?” 马倌连忙道:“真是巧了,不久前有一匹母马刚诞下一只小马,已经驯化得很温顺了。公主若是想骑马,奴这就将小马牵来。” 刘璃开心道:“好耶。”顿了顿她抿唇道:“可是我还不会骑马。” 马倌:“公主莫要担心,奴会教公主。” 贵族子弟一般在很小的时候就要学习六艺了,之前刘彻就打算给刘璃安排学习的老师,之后因为刘璃提出了学校的构思,所以学习这方面暂时就耽误了。 眼看着太学马上就要建好了,可以想象刘璃日后的学习生涯不会太轻松。 马倌很快就将一匹小马牵来了,和其他马相比,这确实是一匹小马,但是对于此时的刘璃而言,这个小马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小马牵到她眼前的时候,她甚至微微后退了一步。 阿娇将她的动作看在眼底,笑着问:“怎么样,还要骑马吗?” 刘璃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道:“要。”勇敢阿璃,不怕困难!不就是一匹小马么,她一点都不害怕。 马倌在刘璃面前跪着趴在地上:“请公主上马。”马倌之所以这样是想让刘璃踩着他的后背上马,毕竟建陵公主个头小,根本踩不上马镫。 刘璃看着马倌的动作,一下子愣住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做不出踩着别人后背这样的事情来。 刘璃不知道如何拒绝,只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阿娇。 阿娇笑了笑,对马倌道:“你起来吧。”说着她弯腰将刘璃抱起来,轻轻的放在了马背上。 刘璃有些紧张的抓住了阿娇的手,生怕小马将自己给甩下去。 马倌将缰绳递给刘璃,然后牵马道:“公主不用害怕,这匹马已经被驯服了。” 话虽如此,但让刘璃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紧紧的握着缰绳整个人非常僵硬的坐在马身上,不敢动一下。 “奴先牵着马带您在这里走一圈。”马倌说着,便慢慢的牵着小马带刘璃向前走。 阿娇夸赞道:“阿璃真勇敢,不要怕。” 见□□的小马真的很乖,刘璃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她甚至敢悄悄的摸一摸马儿的毛毛了。 就在这时,霍去病也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他将马绳交给另一个马倌,直直的走向阿娇,而后在阿娇面前跪下道:“陛下,我也想去狩猎!” 阿娇看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年,他的身上穿着狩猎便装,□□都已装备好了。 阿娇:“你想去狩猎?” “是。”霍去病的声音有些委屈:“可是舅舅说我还太小,不准我进丛林。” 原来是这样,阿娇心下了然:“你舅舅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关心你,等找过几年你长大了,自然就可以和将士们一起去狩猎了。” 霍去病抿了抿唇,眸眼中带着一股固执和倔强:“我不怕危险,刚才皇后也进去了,为何我不能进去?” “那是因为你舅舅在旁保护皇后。”阿娇道:“你现在进去,没人保护你,遇见了危险怎么办?你若在丛林中出事了,朕要如何向你舅舅交代?” 霍去病眉头紧锁,显然还不想放弃。 阿娇道:“先起来吧,你若真觉得自己的本事很强,不如现在给朕展示一下。” 霍去病抬头看向天子,眼神中露着希望和期待:“若得到陛下的肯定,陛下是不是就允我去狩猎?” 阿娇想了想点头:“嗯,你若真的很出众,那朕就允你进去。” 霍去病站起来,声音铿锵有力:“诺。” 这边有热闹可以看,刘璃连忙让马倌带自己下马。马倌将马儿叫停,然后又一次跪趴在刘璃面前:“公主请。” 刘璃揪紧了缰绳,低声道:“你快起来,你是人,我不想踩着你。” 她说着打算自己从马背上下来,一直跟在刘璃身边的陈非神出鬼没般出现,伸出手将刘璃从马上接了下来。 稳稳的落地之后,刘璃弯着眸子仰头看向陈非那张英气俊朗的脸:“谢谢。” 那次刘璃知道陈非会一点拳脚功 夫之后,便让阿娇同意将陈非送去期门军中训练了一段时间。 因为有了好的环境和伙食,这段时间陈非壮实了很多,个头甚至也长高了不少,比起之前变化得太大了。 不过每次刘璃看见陈非这张不输给现代小鲜肉的帅脸,总能为他不是正常男人而惋惜。 刘璃提着裙摆跑向阿娇这边,陈非默默的跟在刘璃身后。马倌则神情怔忪的牵着小马,准备将小马送回马厩去。 去年天子带着两位卫公主来上林苑的时候,也是他接待了两位公主。那天一如今天一样,两位公主想要骑马。 他也和今天这样,趴在地上等着公主们踩着他上马。他曾以为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一直到今天,建陵公主对他说:“你是人。” 原来我是人啊。 马倌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现,可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了。他想,建陵公主不愧是陛下册封出来的长公主! ** 再说刘彻这边,他驱着追风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卫青和十多个士兵。 士兵们嘴上虽然不敢有意见,但是心里对于“皇后”这样胡闹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他们是来参加狩猎的,不是来陪皇后逛林子的。 谁不想跟在厉害的大人身后,若是能猎到珍稀的野兽,在天子面前便是大功一件!如今跟在皇后身边,他们什么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刘彻丝毫没觉得自己不行,他兴致勃勃的驱着马往丛林深处走,偶尔看见几只野兔路过,他都没兴趣射,他想猎一只猛兽回去。 卫青蹙着眉跟在“皇后”身边,心里只盼着皇后能快点回去。 突然前面隐约传来一声虎啸,众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卫青一声令下:“保护皇后。” 后面的士兵驱着马,将刘彻给保护了起来,手持着□□对准了不知名的远方。 上林苑中的野兽其实很多,但是他们来狩猎的时候却很少会遇见,最多遇见的是狼和狐狸,遇见老虎却是头一次。 刘彻不满于士兵们将他保护了起来,他开口:“你们都让开,不过是一只老虎而已。” 士兵们有些无语,却又不得不听从命令让开一条路。 眼前的丛林似乎还有雾气弥漫,刘彻双手握紧了□□蓄势待发,草丛处传来了一点动静,不一会还真的有一只额头带着白点的老虎出现在众人眼前。 有一个士兵倒吸一口气:“哇,这老虎好大。” 饶是刘彻狩猎经验丰富,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大老虎。他握着弓箭的手有些颤抖,是紧张和兴奋。 卫青一边往刘彻身边靠,一边低声道:“皇后,你稍稍退后,这里太危险了。” 刘彻哪里听卫青的,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狩猎之魂被燃起来了,今天势必要猎下这只大老虎。 那只老虎仿佛嗅到了威胁,嗷呜吼叫一声,龇着牙就往这边扑了过来。刘彻丝毫不惊,拉开弓弦,抽出三只箭羽射向老虎。 咻咻咻的三声,那三只箭羽如同利刃一般飞向老虎,一只正中老虎得肚子,一只刺入了老虎的前腿,还有一只扎在了地上。 大老虎嚎叫一声,轰的一声跌倒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了。 一旁的士兵们都惊呆了,没想到皇后居然如此厉害,面对大虫都不曾变色,甚至还将大虫猎下了。这样的英姿,直叫人敬佩,真不愧是我大汉的皇后。 显然大家已经被刘彻的英姿给征服了,都忘记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嫌弃眼前这个“皇后”。 刘彻微微扬起高贵的头颅,神情中是与生俱来的矜贵和张扬,搭配上她略显娇美柔嫩的容颜,耀眼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卫青怔忪的看着眼前的“皇后”,他从没见过如此飒爽的女子, 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幕,他的心不受控制的一阵乱跳,却又在“皇后”看向他的时候,慌忙移开了目光。 砰砰砰…… 第44章 遇险 上林苑丛林幽深, 越往深处走就越危险。如今他们这一行人,居然能遇见大老虎,这说明他们已经在丛林深处了。 刘彻刚刚狩猎到如此猛兽, 心中的情绪越发高昂, 他挥手示意两个士兵去查看大老虎的情况,若已经死了就将这只大老虎给搬回去。 有两个小兵领命, 翻身下马去查看老虎的情况, 在确认老虎已经死亡之后,两人跑回来向刘彻汇报:“启禀皇后,老虎已经断气了。” 刘彻展颜,非常爽朗的大笑道:“好,你们几人速速将这只老虎给搬回去, 交给御厨处理,老虎的皮毛要完整的留下来。” “诺。”将士们也非常的兴奋,出动了七八个人才将这只大老虎抬了起来。 刘彻还想继续向前看看,还有什么珍奇的野兽, 他驱着马正要继续, 却被卫青拦了下来:“小君。” 刘彻转眸看向卫青,眸中光彩潋滟:“怎么?” “不可再向前走了, 密林深处危险多,况且将士们都已经回去了。”现在就剩下两个士兵还有卫青跟在刘彻身边了,卫青觉得不能再贸然前行了,唯恐保护不了皇后的安全。 刘彻不以为意,他年轻的时候经常带人去深山老林中狩猎, 最后不都是平安回来了吗? “无碍。”刘彻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弓|弩, 神采飞扬:“刚才的大虫都被我给射杀了, 还有比这山中之王更凶猛的野兽吗?” 一时间卫青无法反驳, 只得依着“皇后”的意思,继续向前走。 山野之中雾气渐深,他们再往深处走了一段路,刘彻又猎杀了几只麋鹿,只是再要往前的时候,□□的追风却怎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了。 卫青座下的马也是如此。 “小君,动物是最能预知危险的,如今马匹不愿向前,一定是前方有猛兽出没,我们不如就此打住,回去吧。”卫青蹙紧了眉,苦口婆心的劝说刘彻回去。 刘彻看向自己此行狩猎的成果,这次倒是听了劝,微微颔首道:“好,那就回去吧。” 说着他调转了马儿的方向,准备沿着原路返回去。 过了一会儿,刘彻倏地叫停了追风,他神情凝重的看着周围的密林,凤眸逐渐犀利,双唇也渐渐抿成一条直线,半晌他开口叫了一声:“卫青,你有没有发现不对?” 卫青沉沉的应了一声:“小君,我们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转。”他同样紧锁着眉头,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 为了安全起见,卫青驾马走到刘彻的前面,并且叮嘱后面的两个士兵:“保护皇后。” 后面的士兵亦紧绷着声音:“诺。” 在密林中迷路可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所以现在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尽快找到正确的道路。 ** 狩猎营地这边,内侍听从阿娇的吩咐,将校场的靶子扛了过来,准备让霍去病展示武艺。 刘璃听闻霍去病要给阿娇表演骑射本事,她颇有兴趣的站在阿娇身边,非常想从系统商店兑换处板凳瓜子,坐下来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小霍表演。 霍去病自然也看到了跟在天子身边的刘璃,他的神情绷得更紧了。 苏文非常贴心的为阿娇和刘璃在高处安置了软垫,让她们可以坐下来观看。 营地这边的靶子都准备好了,在这边伺候的宫女和内侍们也都围过来凑热闹。 霍去病驾着他的马进场,只见他的脑袋上绑着一个红色的布条,身穿一件玄色狩猎劲装,左手勒着缰绳,右手上握着弓|弩,给人一种凌厉又潇洒的感觉。 刘璃在场外看着这样的霍去病,心中暗暗称赞,好一个雄姿英发发的少年郎。以他现在的年纪,若是在现代,恐怕还只是一个小学生。 可是在这个时代,年仅十岁的少年郎,便可以手握利刃,十八般武艺俱全了。 霍去病驾着马一边快速移动,一边抬起右手上的弓|弩,瞄准了远方的靶心,只听“嗖”的一声,一道残影从众人眼前略过,箭羽直中靶心。 “好!” “厉害!” 宫女们和内侍们纷纷鼓掌,直呼精彩。 霍去病并没有停下,继续驾着马在营地内绕圈,然后又连射了好几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可以箭无虚发。 直到他将手中的五只箭都射完了,这才停了下来,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走到阿娇面前,单膝跪下道:“陛下,请准许小人进林中狩猎。” 阿娇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霍小郎确实很厉害,这孩子好好培养的话,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 刘璃托着下巴看着霍去病,心中微微一动,她扬眉道:“其实我觉得刚才你的表现算是正常。” 霍去病看向刘璃,黑沉的眼眸亮了亮:“公主此话何意?” 刘璃抿唇道:“场上的靶子是固定的,可是你要进去狩猎的话,那些动物总不能就杵在原地等着你来射杀吧,你要是能射中移动的靶心,才算真的厉害。” 霍去病没作声。 刘璃说:“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那你还是不要进林子了。” 霍去病轻嗤一声:“这有何难?只是不知公主要如何让靶子移动?”那些靶子一个就有好几十斤重,人扛着都费劲,别说扛着靶子跑了。 刘璃想了想道:“可以让一个力气大的人扛着靶子骑在马上,然后驾着马移动,若是这样霍小郎还能射中靶心,那便算你过关了。” 听到刘璃的建议,霍去病眼前一亮:“可以。” 一旁的苏文也是机灵,连忙转身吩咐人去这样安排了。 站在刘璃身后的陈非上前一步,开口道:“公主,奴也想试试。” 刘璃闻言转头看向他,诧异道:“你想试什么?” 陈非道:“和这位小将比一比。” 刘璃听罢,顿时兴奋了起来:“你也能骑马射箭?” 陈非点头:“可以。” 霍去病见有人要和自己比试,而且还是一个宦官,心中自然有些轻视,不过刘璃却已经点头:“好啊。” 刘璃让苏文安排一下,给陈非也准备一套骑射的衣服以及弓|弩装备,然后让陈非和霍去病比赛。 谁射中的箭羽多,谁就可以进林子狩猎。 陈非去换衣服了,刘璃靠近阿娇身边,低声问道:“阿母,我们来押注吧,来猜猜最后谁会获胜。” 阿娇眸中含笑道:“我觉得霍小郎获胜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霍去病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军营中训练,而陈非只是在期门军中呆了两个月而已。 刚才霍去病的表现也非常的亮眼,所以阿娇比较支持霍去病。 刘璃抿了抿唇,无奈道:“那好吧,那我就赌陈非会获胜。”毕竟是打赌,自己总不能选和阿娇一样的答案吧。 说话间,陈非已经换好了衣服,从一旁的营帐中走了出来。刘璃扭头看去,忍不住惊叹出声:“好帅!” 靠近刘璃的阿娇和霍去病都听见了,阿娇好奇:“好帅是什么意思?” 刘璃啧啧了两声,指着缓缓向她们这边走来的陈非:“就是说他长得很英俊的意思啦。” 如今的陈非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换上了劲装后,他给人的感觉也变得不一样了。一双剑眉入鬓,端正英气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比起霍去病还有点稚气的面容,陈非的这张脸,已经长开了。 刘璃是个颜控,她忍不住多看了陈非两眼, 眸中满是欣赏之意。倒是站在一旁的霍去病,浓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公主,陛下,奴准备好了。”陈非向阿娇和刘璃拱手。 刘璃双眸亮澄澄的看着他:“好哦,陈非哥哥加油,我看好你哦!” 听到公主对自己的称呼,陈非表情一怔,公主居然叫他……哥哥?他低着头,也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奴不敢。” 刘璃倒也没发觉自己的称呼不妥,她连忙道:“什么敢不敢的,快点开始比赛吧,你一定要赢哦。” 陈非:“诺。” 说着他站直了身子,走向等在一边的霍去病,“霍小将,请。” 霍去病不知道怎么了,黑着脸转身就走,似乎一点都没有将陈非看在眼里。 后面阿娇好奇道:“阿璃,加油又是什么意思?” 刘璃抿唇偷笑着回答:“加油就是一种喝彩鼓励,阿母你支持霍去病,你就可以对霍去病说加油,我支持陈非,所以就对他说加油。” “原来如此。” 营地场上,陈非和霍去病都骑着马过来了,而对面的移动靶子也准备好了。 是一个马倌身上绑着靶子骑在了马上,然后以一种不均匀的速度在场地上移动。 霍去病一马当先,骑着马冲了出去。陈非紧随其后,两人一边骑着马在场上奔跑,一边找准时机射击。 他们的动作非常快,作为旁观者的刘璃甚至都分不清是谁先动手射击的,第一个靶子就被他们两个人都射中了。 他们一连将五只箭都射完了,绑着靶子的马倌和一个侍卫将靶子抬到了天子面前。 霍去病和陈非也都从马上下来,走到了这里等待着天子的裁判。 靶子上面一共有十只箭,也就是说霍去病和陈非全都射中了。阿娇称赞道:“好,你们两人都好生厉害!” 在靶子快速移动的情况下,都还能射中,在阿娇看来确实是很厉害的。 刘璃却道:“不,我觉得是陈非赢了。” 霍去病和陈非一起看向刘璃,霍去病不服气道:“建陵公主,我们都射中了靶子,你为何断定是他赢?” 刘璃伸手指向靶子上面的箭羽道:“陈非射出的箭羽都集中在靠近中心的位置,你射出的箭羽却比较分散,有两箭甚至靠近了边缘,若再歪一点,便脱靶了。” 霍去病仔细看去,还真的是这样。 陈非却不卑不亢道:“其实是奴胜之不武,因为奴小时候经常和村里人一起进山狩猎,刚才移动的靶子,对于奴来说就是移动的猎物。霍小将若勤加训练,假以时日定比奴更厉害。” 刘璃恍然,难怪陈非刚才要站出来试一试,原来他还是隐藏的高手呢。但不管怎么说,陈非骑射的本事确实很厉害。 “父皇,既然陈非赢了,不如许他去狩猎吧。”刘璃看向阿娇道。 阿娇颔首:“可,陈非你去吧。” 一旁的霍去病神情微敛,因为输了比赛而不高兴,却也愿赌服输不再提进林子狩猎的事。 陈非刚要向天子谢恩,有个内侍跑过来汇报,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大捷。” 阿娇看向内侍:“何事?” “皇后在林中射中了一只大虫,现在已经被士兵们抬回来了!”内侍气喘吁吁的汇报,听着他兴奋激动的声音,好似那只老虎是他打回来的。 阿娇神情一凝。 刘璃也是错愕:“父……母后杀了一只老虎?”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这下大家的注意力也都被这只老虎给吸引了,等士兵们将那只大老虎抬到营地的时候,阿娇已经带着大家在这里等着看了。 猛兽不管在什么时候,对于人类来说 ,都是一种很稀奇的存在。就像在现代,人们想要看见老虎,不是在电视上就是在动物园里。 刘璃非常震撼的看着眼前已经没气的大老虎,她感觉这只老虎比两个自己还要大。而且这只老虎的色泽非常漂亮,特别是额头的那一抹白。 士兵们对着阿娇一顿夸“皇后”的英勇,话音中都是对“皇后”的钦佩。 阿娇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老虎,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的身体和大老虎搏斗的画面,她甚是无奈的扯了扯唇角。 刘彻啊刘彻,你可真能给我长脸啊。 刘璃小心翼翼靠近老虎,很想伸手摸一摸它,感受一下rua老虎的感觉。她明知道,眼前的这个老虎已经死了,可她还是很紧张。 就在她伸手要碰到老虎的时候,老虎突然动了一下,刘璃吓得跳起来尖叫:“妈呀!” 她下意识躲到了站在她旁边的陈非身后:“这,这老虎诈尸了!” 陈非将刘璃护在身后,在确认老虎并没有诈尸之后,他连忙安抚受惊的小主人:“公主莫怕,应该是你刚才看错了。” “是吗?”刘璃歪头再看向老虎,好像真的是她看错了。 阿娇被女儿这般可爱的动作给逗笑了,她指挥着士兵将这只老虎送给专门的人去处理,而后又问:“皇后呢?” 有士兵回道:“回陛下,皇后应该还在林中,有卫大人跟着。” 阿娇微微颔首:“嗯。”不让刘彻尽兴狩猎,他是不会回来的。 之后进入林子里的朝臣和列侯们都陆续的回来了,大家的收获都不错,有猎到兔子野鸡的,也有猎到鹿和狼的。 但当大家知道皇后猎到了一只老虎后,纷纷陷入了沉默。 天色渐暗,狩猎营地这里燃起了篝火,每一个篝火上,都放着一个他们今天狩猎到的动物在炙烤着。 动物身上本来就有的油脂被烤了出来,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烤肉的香味随着空气飘到了众人的鼻息间,大家不约而同的咽了一下口水。 然而这个时候,刘彻还没有回来。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阿娇的眉头越皱越紧,之前跟在刘彻身边的士兵也担心道:“陛下,让吾等进去找找皇后和卫大人吧。” 这个时候还不回来,该不会是遇见危险了吧?要是真的等到天黑,恐怕要找人就更难了。 阿娇点了点头,叮嘱道:“你们带十几个人悄悄进去,务必找到皇后,将她平安带回来。” “陛下,让奴跟着一起去吧。”陈非开口:“奴有进林子的经验。” 阿娇点头:“好,陈非你跟着大家一起进去。” 刘璃也挺担心刘彻的,她见陈非要跟着大家一起进去找人,连忙将陈非拉到了一边,然后悄悄的将自己刚刚兑换出来的指南针塞给他:“你带上这个,说不定会有用。” 陈非打量着手中的指南针,好奇道:“公主,这是何物?” “这个叫司南,你拿着这个东西,不管你面向哪里,它的指针都会指向南北方向。”刘璃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有了这个,你们进入林子,应该不会迷路。” 陈非将东西收起来,郑重道:“谢公主赐司南,奴一定会找到皇后的。” 刘璃点点头:“那你快去准备吧。” ** 再说刘彻这边,已经在林子里迷路一下午了。他们仿佛遇见了鬼打墙,无论从那个方向走,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越是这样不确定的因素,越是叫人心慌。 因为实在找不到路,刘彻只得命令大家现在原地休息,保存好体力之后再想办法出去。 刘彻从马上下来,因为骑了大半天的马,刚落地的时候,腿有点软,险 些没站稳。 一旁的卫青手疾眼快,连忙伸手将“皇后”扶住,然后又如同触电一样松开了他。 刘彻倒没有注意,他扭头打量了一下周围,低声道:“天快黑了,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开。” “可是,我们已经走了好久,都没找到离开的路。”有一个士兵开口,声音中似乎有哭腔。 刘彻呵斥:“身为男子,哭哭啼啼的算什么?” 被训斥的士兵一下子闭嘴了。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了一声嗷呜的声音,几个人瞬间屏住了呼吸,想要判断出这时什么动物的叫声。 前面的草丛传来了一点动静,大家慢慢的站起身,不约而同的将皇后保护了起来,卫青站在最前面,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扶小君上马。” 话音刚落,只看见不远处的丛林间,露出了无数双碧绿的眼睛,一眨一眨叫人心中发慌。 是狼群! 突然一只头狼缓缓的走了出来,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这些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许是在他们休息的时候,又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走入了狼群的包围圈。 “卫大人,我们,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士兵甲颤抖着声音问:“我们被包围了啊。” 卫青握紧了手中的弓|弩,低声道:“准备上马,我们骑马冲出去。” 士兵乙:“可是这里有这么多狼,万一扑上来怎么办?”被这么多狼扑上来,恐怕要被分尸吧。 刘彻却伸手从卫青的腰间将他的长剑抽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这么贪生怕死,日后如何保护我大汉江山?” 两个士兵都不说话了。 刘彻冷冷的哼笑了一声道:“狼群也在观察我们,一旦我们松懈了,它们就会立刻扑上来,所以我们不能怂。” 黄昏的暖光照在他的脸上,让卫青觉得“皇后”身上的凌厉之气一点也不输给男儿,甚至有一种叫人想向他臣服的感觉。 站在他们面前的头狼居然也在这个时候,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刘彻却一剑刺入了一旁卫青的马,那马儿疼得嘶叫了出来,扬起马蹄就这样直直的冲进了狼群。 卫青:“?” 马的血溅了刘彻一手。 狼群面对冲撞过来的马,一拥而上扑向那匹受惊吓的马,也是此时,刘彻瞅准了时间,翻身骑上了追风:“走!” 两个士兵也反应了过来,准备上马的时候才发现卫青的马已经没了。 士兵乙:“卫大人,我的马让给你,小人愿意殿后!” 卫青握了握手中的弓|弩,笑道:“你们保护皇后先走,我来殿后。”说着,他最后看了一眼翻身上马的“皇后”,心中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将皇后护送出去。 刘彻骑马过来,将卫青的剑扔还给了他,而后向他伸出手:“哪来那么多废话,卫青上马。” 卫青只怔忪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摒掉紧张又慌乱的心,借着“皇后”的手,稍稍一用力,便坐在了追风身上。 刘彻握紧缰绳,一马当先直接向狼群中冲了过去。而坐在后面的卫青,则握着长剑劈向扑过来的恶狼,热血四溅,染红了他们的衣服。 赶过来寻找“皇后”的士兵们,正好看到了这血腥又唯美的一幕。 第45章 咕噜咕噜 因为有士兵们的加入, 狼群在头狼的一声号召之下,四处逃散了。地上马儿的尸体早就被那群恶狼咬的四分五裂了,还有几只被射中的野狼, 躺在地上挣扎着, 最后也咽气了。 看着眼前这一地狼藉,刘彻抬手用袖子抹了一下沾着热血的脸颊。来救驾的士兵们纷纷走过来, 在刘彻面前单膝跪下:“属下等救驾来迟, 请皇后恕罪。” 刘彻朗声说道:“起来吧,你们来得很及时。”说着,他翻身下马。 坐在他后面的卫青只感觉前面一空,他顿了顿也跟着跳下了马。 “这两只狼是谁射杀的?”刘彻盯着地上野狼的尸体看,那箭羽直直的贯穿了野狼的脑袋, 可见射箭之人的箭术高超。 陈非开口道:“小君,应该是奴射的。” 刘彻看向陈非,随后他扬起眉梢惊讶道:“你是建陵公主身边的内侍?” 陈非应道:“是,奴奉陛下命令, 跟着士兵们来寻小君。” “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刘彻想到之前他们已经在这一带迷路了, 怎么都走不出去。 带队的将领回道:“回禀皇后,这位陈小兄弟有一物叫司南, 他一路带着我们寻了过来。” 面对刘彻看过来的目光,陈非也不敢隐瞒,连忙将指南针奉上,并且道:“小君,此物乃是建陵公主所赠。” 刘彻从陈非手中接过指南针在手中把玩, 倒也不觉得新奇, 毕竟他的女儿什么奇奇古怪的东西都可以拿出来。 劫后余生的刘彻心情显然不错, 他抬头看了看密林外的天, 发现天色越发黑了,连忙道:“好,返程吧,不要让陛下久等了。” 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去,阿娇一定很担心吧,不然她也不会安排人来找自己。想到这里,刘彻突然归心似箭,他恨不得自己长出翅膀飞回去见阿娇。 ** 天已经彻底黑了,狩猎营地这边的篝火便显得格外明亮热闹。相熟的臣子们围在一个篝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喝酒,吃着他们打猎来的野味。 刘璃蹲在一个火堆旁,偷偷的从自己的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包孜然粉,然后将孜然洒在了她面前的烤全羊上。 霍去病蹲在她旁边,看见她的动作,有些好奇:“你在上面撒了什么?” 刘璃压低声音小声骗他道:“我在上面撒了毒|药。” 霍去病:“?”他的表情一呆,随后倒吸一口气:“你,你……”她怎么敢的?! 不一会儿,孜然羊肉的香味就已经飘了出来,刘璃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站起来指挥着一旁手匕的内侍:“割一块羊肉给我尝尝。” 内侍选择了羊腿附近的肉,用匕小心的割下了一小盘,随后将盘子递到刘璃面前:“公主请享用。” 这边没有筷子,刘璃也就不讲究了,直接伸手去拿,刚拿起一片羊肉还没送到嘴边,就被霍去病给拍到了地上。 刘璃眼看着到嘴的肥羊飞了,有些生气的扭头瞪着霍去病:“你干嘛?” 霍去病皱眉:“你疯了?自己下的毒,还要吃?你不要命了!” 刘璃:“……”她感觉一口气被憋在了心口,又好气又好笑。 她抿了抿唇,坏笑了一声,又从盘子里抓起一块羊肉,直接送到了霍去病的嘴边命令道:“吃下去,” 霍去病惊疑的看向刘璃:“你……” “这是命令。”刘璃故作冷酷的模样道:“刚才的毒就是给你下的。” 他垂眸看着被她拿在手里的羊肉,又抬眼看向她,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难过:“你就这么讨厌我,想要我的命?” 刘璃没想到霍去病这么不经逗,真的以为自己刚才在羊肉上撒了 毒,还想毒他。 “我逗你玩呢,其实没……”刘璃刚想解释清楚,却不想霍去病突然换上了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低头一口将她手上的肉给叼走了。 他是属狗的吗?! 霍去病嚼了几口尝到了味道,他感觉这羊肉比之前在这里吃的烤羊要好吃很多。突然,他捂住了自己的喉咙,一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仿佛中毒了一样。 刘璃:“?” “霍去病,你……你怎么了?”刘璃见他这样,连忙蹲下查看他的情况:“喂,你不要吓我啊,你怎么了?” 霍去病一脸痛苦的说:“有毒……” “怎么可能?!”刘璃惊呆了:“我刚刚撒的是孜然呀,怎么可能有毒?若是真有毒,那也只可能是这个羊被送过来之前就有了。” 是谁下的毒? 这上林苑中,居然有人想要谋害自己一个小小的公主? 她的存在已经威胁到谁的利益了吗? 想到这里,刘璃的神情一凛,她倏地站起来,刚要让一旁的内侍去叫太医来,本来还倒在地上的霍去病突然就和没事人一样从地上坐了起来:“咳,公主,我刚才逗你玩的,我没事。” 刘璃:“???” 霍去病:“扯平了,公主刚才不也逗了我么。” 此时此刻,刘璃很想骂一句脏话,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可对上霍去病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她又骂不出口。 最后她只能赌气般绕到他背后,抬脚踢了一下他的屁股:“你这熊孩子真是欠揍!” 被踢了屁股的霍去病:“!” 他从地上跳着站起来,也不知是被火烤热了脸还是怎么了,他原本白净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你……” “你为什么总说我是熊孩子?” 熊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璃:“哼。”她不想搭理他,转头吃盘子里的羊肉,刚才那瞬间她真的快被吓死了。万一这个时空的霍去病真的被毒死了,那她去哪里找一个为大汉踏平匈奴的冠军侯啊! 霍去病往篝火堆里加了一根柴火,撇唇道:“明明是你先逗我的,我也逗你一下,你怎么还生气了?” 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刘璃决定远离这个熊孩子。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丛林入口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刘璃倏地站起来,眸光发亮:“是他们回来了!” 霍去病也跟着站起来,踮起脚往马蹄传来的方向看去,他一直留在这里也是在等他的舅舅。 刘璃往营帐里跑,去通知阿娇。 阿娇牵着刘璃刚走出营帐,就看见骑在马上的刘彻向这边慢慢的过来了。篝火虽明亮,却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大臣们纷纷转头看向这支队伍,这才知道皇后进了林中狩猎,直到现在才回来。 在距离阿娇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刘彻这才勒停了追风,然后翻身下马直直的跑向她。 阿娇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将扑过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刘彻的双手紧紧的搂住了阿娇的脖子,整个如同一个挂件一样都挂在了阿娇的身上,他轻喘息着,低声说道:“阿娇,我回来了。” 他说话间的热气都喷洒在她的耳根,犹如触电一般酥酥麻麻的,她下意识的抱紧了他,低斥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回答她的,是他埋头在她怀里的闷笑声。 这一幕自然也都被臣子和列侯们看在了眼里,众人纷纷发出怪声,然后称赞帝后的感情真好。 阿娇这才反应,他们相拥的这一幕,已经被所有人都看到了,甚至连她的女儿都在用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他们。 阿娇脸微微一热,她想将怀里的刘彻放下来 ,可刘彻还是紧紧的挂在她身上,她只得小声道:“先松开,大家都看着呢。” “皇帝抱皇后天经地义,看着就看着呗。”话是这么说,刘彻还是松开了阿娇。 “听闻皇后在林中猎到了老虎,皇后英姿臣等佩服。”有个大臣站起来举着酒杯道:“臣敬皇后一杯。” 刘彻现在两手空空,没有酒杯可以回敬这个臣子的,他微微颔首道:“待我进营帐换洗一下,再来同诸位畅饮。” 听“皇后”如此说,大家这才注意到,“皇后”的手上甚至是脸上都是血迹。阿娇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她伸手握住刘彻的肩:“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感受到阿娇对自己的紧张,刘彻扬了扬眉梢,神情颇为得意:“放心,我没有受伤,这些都是野狼的血。” 刘璃小声开口:“还是让父皇先进去清洗一下吧。” 阿娇点头:“嗯。”看着自己的脸上这么多血,阿娇心里瘆得慌。 另一边,霍去病看见自己的舅舅平安回来后,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舅父,丛林中是不是很危险?我一开始确实很想和你进去狩猎,但是今天我人比了骑射,才知道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舅父我……” 霍去病说着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舅舅,话音却一下子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舅舅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他顺着卫青的目光扭头看了过去,却发现舅舅一直盯着天子和皇后的方向看。 “舅舅,你放心,陛下并没有怪罪你。”霍去病以为卫青会担心陛下责罚,然而眼前的卫青就像是丢了魂了一样。 “舅舅,舅舅?”霍去病连呼了好几声,卫青这才猛地回神。 他凝神看向外甥:“怎么了?” 霍去病皱眉:“我才要问你怎么了,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怎么了?” 卫青垂眸掩下眼中的所有情绪,低声道:“我没事,只是刚刚从林中回来,有点累了。” 霍去病倒也没有多想,他也注意到卫青的身上和脸上都是血迹,连忙道:“舅舅,那我们和陛下说一声,然后回去休息吧。” 卫青闷闷的应了一声:“嗯,好。” 两人一起走到营帐前,卫青站在营帐外犹豫了片刻,清了清声音朗声唤了一声:“陛下。” 走出来的却是刘璃。 卫青凝着刘璃,低声道:“建陵公主。” 刘璃开口问:“卫将军有什么事吗?” 卫将军?卫青听着刘璃对自己的称呼愣了一下,毕竟这个时候他还不是将军。 刘璃也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她连忙道:“父皇经常称赞你英勇有谋,有大将军之范,所以我刚才就这么叫你啦。” 陛下这么信任他,而他居然……卫青连忙抱拳道:“卫青承蒙陛下谬赞。” 顿了顿,卫青突然在营帐前跪下:“臣保护皇后不力,请陛下责罚。” 刘璃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将他扶起来:“卫大人快起来吧,父皇并未责怪你,你不必自责。母后也说,卫大人保护她有功,她让你先去歇息,一切明日再说。” 卫青的神情怔忪了一下,他抿了抿唇道:“谢陛下和皇后恩典。” 一旁的霍去病伸手将卫青扶起来:“舅舅,那我们先回去吧。” 卫青应了一声:“嗯。” 刚才看见陛下和皇后相拥在一起的画面,他的心里不知为什么,泛着淡淡的酸意。他甚至莫名的想到了,之前在林子里,他坐在“皇后”身后,只要稍微一抬手也可以拥她入怀的画面。 卫青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收起这份不该有的心思吧,她是皇后。这天下唯一有资格拥她入怀的男人,是天子。 ** 营帐内,宫女给刘彻准备了水桶和热水,还有干净的衣服。刘彻看了一眼身旁的阿娇,挑眉道:“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来。” 宫女们应了一声:“诺。” 等宫女们出去后,刘彻半解衣衫道:“阿娇,你来帮我洗澡吧。” 阿娇:“?” 她没好气道:“为什么不让宫女来?” 刘彻却说得理直气壮:“你不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受伤么?我脱掉衣服让你看个仔细。” 阿娇:“……” 刘彻挑了挑眉:“怕什么,这不是你自己的身体么?看自己的身体也会害羞吗?” “谁害羞了?洗就洗。”阿娇轻哼一声,默默的在心里念叨一句,就当给自己洗澡的。 刘彻得寸进尺的张开手臂:“先帮我脱衣。” 阿娇抿了抿唇,上前靠近他,伸手解开他身上的衣带,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待衣服都脱了,刘彻将自己浸泡在水里,将手臂上的血都洗干净后,他抬起一双洁白无瑕的玉臂在阿娇面前:“看吧,我说了我没有受伤。” 阿娇没好气道:“我是担心你受伤了,会让我的身体留下伤疤。”话虽如此,她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刘彻泡在热水里舒服得叹了一口气,阿娇则拿着舀子为他浇水。随后刘彻和阿娇说起了今日在林中的遇险经过,只能说是险象环生。 阿娇听罢,斥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跑那么远。” “是是是,我错了。”刘彻非常随意的开口认错。 “对了,那个叫陈非的内侍,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刘彻想到了陈非,称赞道:“他的骑射功夫不错。” “偶然在永巷见到的。”阿娇随意的回了一句。 “可以将他调去羽林军,他那么好的身手,跟在阿璃身边屈才了。”刘彻开口。 听着刘彻的话,阿娇没好气的扔下舀子:“跟着我的阿璃怎么就是屈才了?” 刘彻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陈非这么有本事,应该去更适合他发展仕途的地方。跟在阿璃身边,他永远只是一个内侍。” 刘彻欣赏有能力的人,就像当初的卫青,他看中了卫青的本事,所以才会和平阳公主将人要过来,安排进宫当差。 否则的话,卫青这辈子也只能在平阳侯府当马奴。 听完刘彻的解释后,阿娇佯装还在生气的样子道:“说白了你就是想要人,那你自己和阿璃说去,毕竟陈非是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人。” “嗯哼。”刘彻颔首:“这是自然。” 刘彻将身上的血迹清洗掉,阿娇将一条干毛巾递来:“你自己擦干净穿衣服,大臣们还在等我们呢。” “嗯。”刘彻应了一声,他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阿娇见状双眼直了直,连忙取过一旁的袍子将他裹起来:“你……你就不能等我出去再起身吗?” 他整个人都靠进了她的怀里,挑眉道:“怕什么,你没见过吗?”话中满满的调侃之意。 阿娇:“……” “抱我去床榻上吧,不然我还要自己走过去,你看着恐怕会更害羞。”刘彻笑着说了一句。 阿娇自诩没有刘彻这么厚的脸皮,听到刘彻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按住了刘彻的肩,用力将他整个人按进了水里。 刘彻冒头出来:“陈阿娇,你……” 阿娇眯了眯眼,冷笑一声,按着他的脑袋将整个人给溺进水里。 刘彻:“咕噜咕噜咕噜……” 最后在刘彻的大力挣扎下,阿娇松开刘彻,丢下一句:“你自己收拾干净。”而后转身离开了营 帐。 刘彻怒声道:“陈阿娇你给我站住,你要谋杀亲夫么!” ** 狩猎的活动算是圆满结束了,以“皇后”猎到了老虎为最佳成绩,最后天子的赏赐便不了了之了,毕竟帝后是一体的。 翌日是自由休息时间,刘彻昨日在丛林中厮杀后,今天显然有点爬不起来了。阿娇也没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刚走出房间,就迎面撞见了刘陵。 刘陵娇娇的唤了一声:“陛下,阿陵有事找你。” 阿娇笑得温柔:“什么事?” “阿陵想要向天子堂兄打听一个人。”刘陵故意改口叫天子一声堂兄,企图拉近一下关系。 阿娇怎么会不知道刘陵这样的小把戏呢,毕竟这一招是她玩剩下的。小的时候,母亲带着她从堂邑来未央宫见天子和外祖母。 在没见到当时的天子时,母后特意叮嘱了她,见到天子后要乖乖的叫天子舅舅。 那时候她尚不能理解母亲让她这样做的原因,等到了后来,她舅舅长,舅舅短的叫习惯了,每次对着天子撒娇的时候,这一招特管用。 舅舅总是能满足她的小心愿。 想到这里,阿娇挑眉问:“什么人需要让你特意来问我?” 刘陵悄声道:“就是那日跟在堂兄身边的那个将士,阿陵见他长得俊俏,想与他认识一下。” 阿娇身边的将士很多,她也不知道刘陵说的具体是哪一个,不过长得俊俏的……阿娇猜测道:“你是说卫青吗?” 目前长得俊的,她只能想到卫青了。 “他叫卫青?”刘陵假装不知道卫青,事实上她早在淮南的时候,就已经听过卫青的名字了。 “朕不确定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阿陵若是不着急的话,朕可以将卫青叫来给你看看。”对于刘陵想要认识卫青这件事情,阿娇并没有想太多,只当刘陵是少女怀春了。 刘陵点头:“如此甚好,谢谢堂兄。” 行宫有一个地方专门供天子办公,阿娇安排人去通知了卫青过来,刘陵非常乖巧的坐在座下。 不一会儿,卫青穿着一声铠甲过来了,他看向上座的天子,单膝跪下:“参见陛下。” 阿娇看向刘陵,用眼神示意询问:是他吗? 刘陵连连点头,表示就是这个人了。 阿娇想了想道:“卫青,朕叫你来,是想让你带淮南王翁主好好的去上林苑转转。” 刘陵接话:“听闻堂兄的这个上林苑非常大,如果有卫大人带路的话,阿陵感激不尽。” 卫青眉头紧蹙,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听身后传来“皇后”的声音:“阿陵妹妹想去参观上林苑为什么不找我?我比卫青更熟悉这个上林苑。” 听到这个声音,卫青身子微微一僵硬,他没有回头,反而是将头低得更低了。 刘陵:“?”怎么感觉“阿娇姐姐”好像很不乐意自己和卫青接触呢? 刘彻这个时候过来,当然就是破坏刘陵和卫青的。卫青是他特意培养出来的将士,而刘陵呢? 淮南国有没有未来还是一个未知数,若是让卫青和刘陵成了,那自己的损失可就大了。可不能让一个没有未来的淮南翁主,毁了卫青的前程。当然,若是淮南王没有谋反之心,刘陵嫁给卫青似乎也不错。 第46章 未雨绸缪 上林苑不仅有很好的狩猎条件, 风景也是非常迷人的。特别是如今初春时节,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行宫前面的花园里, 百花盛开争相夺艳, 好不漂亮。 刘璃听说刘彻要带着刘陵游玩上林苑,她非常感兴趣的凑过来:“母后, 我也想去。” 刘彻点头:“可以, 一起去吧。” 整个上林苑非常大,就算是游玩也得乘坐御辇。他们从行宫出发,一路经过宜春苑和御宿苑,又到了宣曲宫。 御辇才刚路过宣曲宫的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琴弦声, 刘璃侧耳倾听,感觉这琴弦声说不上多好听,但也不是很难听,大体上中规中矩的。 不过她也能理解, 毕竟这个时候思想文化都还没有彻底形成, 更别说音乐了。刘彻听到这些音乐,脸上倒是露出了欣赏之意。 御辇继续向前走, 便能看见一排排高耸的宫殿,刘彻介绍道:“以前这里是秦朝的一个宫苑,建元三年就是从这里开始扩建出的上林苑。”他的表情带着几分骄傲,毕竟这可是他命令人建造出来的。 刘璃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了一句败家子。 刘陵一开始因为“阿娇姐姐”横插一脚觉得不高兴,但是现在她倒也被眼前的上林苑给吸引了:“阿娇姐, 我听闻长安有一才子名唤司马相如, 他曾经为上林苑写下《上林赋》, 名噪一时, 不知道阿陵能不能看看这篇上林赋?” 说到这个,刘彻可就更得意了,他颔首道:“当然可以。” 说罢刘彻便让驾车的御者去往思贤苑,这里是刘彻曾经用来招揽宾客用的地方,司马相如写的《上林赋》就收藏在这里。 刘璃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感觉司马相如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一本课文里见过。 御辇在思贤苑前停下,刘彻伸手牵着女儿,带领众人走进去。宫人恭敬的迎接“皇后”,刘彻开口道:“着一人去将司马相如写的《上林赋》呈上来。” “诺。”宫人连忙去办事。 刘璃突然“呀”了一声,刘彻垂眸看向一惊一乍的女儿:“怎么了?” 她眨了眨眸子,要摇摇头道:“没事没事。”她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个司马相如是谁了。 初中的时候,她在语文书的课本上学习到南宋诗人辛弃疾的一首词《摸鱼儿》,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当时的语文老师在讲解这篇课文的时候,便和他们讲述了相关的背景故事。 一段关于汉武帝和他的皇后陈阿娇的故事。 陈皇后被汉武帝废了之后,去了长门宫郁郁寡欢,为了挽回帝王的心,陈皇后花费了千金请司马相如为她写了一篇《长门赋》,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挽回帝王的心。 可以说,这是刘璃第一次接触到关于陈阿娇和刘彻的故事。尽管老师当时说,关于陈皇后千金买赋的事情是出自野史,不能当真,但刘璃还是特意去网上搜了一下那篇《长门赋》。 看不懂,但感觉写得真好,辞藻华丽语言细腻。 所以,如今这个司马相如,就是历史上给阿娇写下《长门赋》的那个人吗。 宫人将写有《上林赋》的书简拿了过来,呈现给刘彻看。刘璃也好奇的凑过去看,看了半晌,她的神情逐渐呆滞。 写得真好啊,虽然她还是看不懂。 若是有系统在,她倒是可以通过系统的翻译来欣赏一下这个作品,可惜系统在升级,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个文盲。 刘陵看完整篇《上林赋》之后,非常感兴趣的问道:“阿娇姐姐,不知道这个司马相如在何方,阿陵好想认识一下他哦。” 刘彻 :“??”你怎么什么人都想要认识? “司马相如奉陛下令出使西南夷了,至今未归呢。”刘彻没好气道:“还有,司马相如已经成婚,有妻子了。” 刘陵听到“阿娇”这般强调司马相如已经成婚的事情,她愣了愣:“阿陵只是崇拜有文采的人,和他有没有成婚有什么关系?阿陵又不想当他的妻。” 刘彻在心中嘀咕道,最好是没关系。 刘璃:“……”她感觉刘彻对刘陵的不待见越发明显了。 看完了《上林赋》之后,他们一行人又去了后面的犬台宫,这里有贵族人才玩的起的赛狗,和赛马。 再往后还有俗称是饲养动物的动物园,目前里面饲养的动物不算多,只有几只白鹿。按照刘彻的设想,他打算将上林苑里所有出现的动物,都饲养几只,以供他赏玩。 后面还有一个叫扶荔宫的院子,刘璃居然在里面看到了荔枝果子! “天哪,居然是荔枝!”刘璃惊呆了,没想到西汉时期就有荔枝了。可惜这个时候荔枝才刚刚结果子,要等到五六月份才能成熟。 刘彻挑眉:“阿璃居然知道离支?” 离支是荔枝在古代的称呼,因为读音都差不多,所以刘彻也没听出来刘璃说的是荔枝。 刘璃点头:“我知道呀,这个果子可甜,可好吃了。” 刘彻好奇:“阿璃何时吃过离支的?” 刘陵听见刘彻的问题,也很好奇的看向刘璃,要知道她都没吃过离支呢!以前只是听父王说过,未央宫里有这么一个东西。 其实荔枝源于岭南,早在刘邦在位的时候,以贡品的身份进入了中原地区。但由于荔枝的保鲜时间短,等从岭南地区运送到长安时,基本上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 刘彻还是太子的时候,有幸尝过一次荔枝,吃过一个之后他就对这个味道恋恋不忘,一直到他登基成了皇帝之后,得知荔枝是从岭南那边过来的,便命令岭南每年都要进贡新鲜的荔枝。 每年送到刘彻这边的荔枝也就十来个,给王太后送两个,丞相御史等人送去两个,他自己再食用两个基本上就没了。所以刘彻很好奇,刘璃什么时候吃过离支的。 刘璃撇撇唇:“母后你忘啦,上次你剥给我吃的呀。” 刘彻顺着女儿的暗示,看了一眼刘陵,顿时反应:“哦,想起来了。” 如今扶荔宫里的荔枝树,是岭南那边送过来的荔枝树苗培育出来的,树上已经结出了好多个青色的小果子,在等两个月应该就能吃了。 刘彻看着荔枝树上的小果子,感叹道:“这个离支树都种了六年,今年竟然结果子了。” 刘璃笑眯眯道:“今年有新鲜的离支吃了呀。” 刘彻笑道:“你这个小吃货,就想着要吃吗?” ** 帝后一直在上林苑中住了小半个月,一直到四月中旬的时候才决定返回未央宫。这期间,阿娇还带着刘彻和刘璃一起去祭祀了一趟先祖,便是后世的清明节。 等准备返回未央宫的时候,刘彻才和刘璃提起,要让陈非留在这里加入羽林军的事情。 其实刘彻不说,刘璃也打算将陈非安排进羽林军,就将陈非安排在卫青身边,为日后的战争作准备。 跟着卫青的话,以陈非的骑射本事,怎么说未来也可以封个将军什么的,不管是对刘璃还是对“阿娇”都是一件好事。 因为陈非的名字没有留在历史上,所以刘璃也不知道未来的陈非究竟能爬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但是她莫名的有些期待。 曾经当马奴的卫青可以成为大将军,那么陈非呢? 如今刘彻主动提出来了,那刘璃也不拿乔,先假装为难了一下,然后勉勉强强的将陈 非叫了过来,告诉他要让他进羽林军。 陈非跪下谢恩。 刘彻为了弥补女儿,开口道:“等回未央宫后,你再重新挑选几个内侍,再不行可以从侯门子弟中挑选你看着顺眼的,来当伴读。” 刘璃纳闷:“当伴读?” “嗯哼。”刘彻道:“太学已经建造好了,待回了未央宫后,你便可以去太学念书了。” 刘璃倒吸一口气,满脑子都在想,我又要去上学了吗?! 从刘彻那边出来后,刘璃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走到行宫前面的一处亭子里,刘璃让身边的宫女退下,她有话对陈非说。 刘璃仰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陈非,她想了想道:“明日我回未央宫后,你就好好跟着卫青,记得要好好训练,好好吃饭,知道吗?” 陈非眉头紧皱:“公主为什么要让奴留在羽林军?” “因为我需要你留下来。”刘璃转身看向亭子外的风景,一朵黄色的小花正好长在不远处,孤独的屹立着,任风吹不倒。 “可是奴想留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陈非并不想去羽林军,却碍于刘璃的命令,才答应了下来。 “你在羽林军中,也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刘璃非常郑重的说道:“陈非哥哥,我需要你在军中建功立业。” 陈非眉宇中带着不解:“如今并无战事,我如何要在军中建功立业?” 刘璃说出了她这个年纪不该说出来的话:“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匈奴人一直在骚扰大汉边境,大汉和匈奴早晚有一战。我需要你立军功,需要你成为我的后盾。” 陈非心中微微一震。 刘璃知道历史,知道大汉和匈奴必定会打起来,所以她也在等历史上那场让卫青成名战役。 其实她之前也想过,为什么要等着匈奴人来侵犯大汉,然后再回击。为什么不能先发制人,打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呢?反正她已经改变了这个时空的历史。 后来她仔细的想过了,最后否决了这个想法。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中国人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温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即使身处这个糟糕的时代,刘璃也做不到主动去侵略别人。 她能做的便是提醒刘彻,多多注意边关动向,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而让陈非跟着卫青,让他建功立业,也是刘璃对自己未来的考虑,算是未雨绸缪吧。 如今阿娇和刘彻没有皇子,他们两人又是近亲关系,能不能再怀孕生子还很难说。 倘若未来“皇后”一直不能有皇子傍身,那么皇位的继承人必定是目前的两个皇子中的一个。搞不好还要再来一次废后风波。 就算阿娇不想废“刘彻”这个皇后,朝中大臣和宗正都不会允许。具体案例,参考汉景帝的第一任皇后薄氏。 到时候皇长子刘据当了太子,卫家的势力必定也会如历史上一样,一路高歌猛进,成为后期的外戚世家。她这个时候培养陈非,也是为了避免日后卫家的权势过甚。 毕竟在她印象中,汉武帝时期的武将,除了卫青和霍去病没一个能打的。这个被阿娇无意中救下的陈非,会不会是这个时代的转折点呢? 一旦刘据成了太子,那自己这个建陵长公主就尴尬了,毕竟皇长子的亲姐姐刘玥,似乎很在意这个称号呢。 虽然历史上的刘彻活了很长时间,但是这个时空已经改变了很多,她已经不能用历史的发展来看待现在了。 更何况如今是阿娇当天子,她才能这么顺风顺水。若是天子换了人,她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除非……下一个当天子的人是自己。 ** 帝王的御辇从上林苑一路返回未央宫,待回到未央宫 后,已经是傍晚时间了。 这段时间朝中事情,都是由丞相韩安国处理,除非特别紧急的事情需要向天子汇报之外,其他小事丞相可以做主。 之前刘彻兴致勃勃的想为王太后筹备寿宴,结果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再加上王太后的弟弟死在了牢狱中,王太后已经没有心情过生日了。 寿宴的事情,便就此作罢。 现在阿娇和刘彻从上林苑回来,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刘彻心中对母亲王太后的气已经消了,毕竟是母子。听闻这段时间王太后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刘彻决定去长乐宫看看她老人家。 刘彻上次来长乐宫的时候还挨了母亲一个掌掴,那时他气急动了胎气,第二天又听闻舅舅田蚡的事情,最后没了孩子。如今再次走到这里,刘彻心中莫名感悟,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站在门口的内侍看见“皇后”来了,开口阻拦刘彻:“小君,太后身体不舒服,这段时间谁都不见。” 刘彻嗤了一声:“你是主动让开,还是要我安排人将你拖走?” 内侍:“……” 内侍知道如今的“皇后”,连太后都惹不起,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内侍了。思索片刻,内侍脸上堆着笑让开:“小君您请。” 刘彻啧了一声,却觉得仗势欺人的感觉还挺不错的,难怪以前姑姑总是那么嚣张。 他寻到了王太后的寝宫,还没进去却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对话。 “这些日子,幸好有子夫你来照顾吾。”王太后的声音听着格外虚弱:“陛下如今真叫吾寒心。” 卫子夫轻声道:“太后您别这么说,陛下他……他一定是在气头上,所以才先抓了田丞相。” “田蚡是他的舅舅啊,咳咳咳……”王太后咳嗽了起来。 卫子夫连忙伸手为王太后顺气,恭敬又孝顺。 王太后躺在床榻上,握住了卫子夫的手,长叹一声道:“吾只是怀疑,彻儿是不是被什么给迷惑住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以前的刘彻虽然强势霸道,却从来不会忤逆她的意思,更别说抓他的舅舅了。可现在的“刘彻”不仅敢忤逆她,甚至还要杀自己的亲舅舅。 听王太后这么说,卫子夫的神情微微一凝,其实仔细回忆“刘彻”这段时间的行为,她也觉得很奇怪。如今的刘彻和前世的刘彻相差太多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子夫莫名的想到了,那个本不该存在,号称有神女庇护的长公主刘璃。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您的意思是指有妖邪作祟,才让陛下性情大变吗?” 王太后没有明说,等着卫子夫自己继续说下去。 然而现在的卫子夫可不是之前那个还很简单的卫子夫,她也不再开口,等着王太后来说。 王太后见卫子夫一直垂着头,谨小慎微的模样,她皱眉道:“吾确实这样怀疑过,好像自从公主璃落水被救上来之后,彻儿就有点不正常了。” 公主璃号称有神女庇护,可谁也没见过她口中的神女,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就算真的有东西庇护着她,那会不会是精怪在庇护她呢? 卫子夫听到王太后的话倒吸一口气:“太后您的意思是……公主璃恢复正常不是神女护体,而是精怪上身?” “子夫也是这样觉得?”王太后说着长叹一口气:“可惜彻儿如今被迷惑住了,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他醒过来。” “太后,不如我们找一些能够祛除邪祟的方士来给陛下和建陵公主驱邪吧。”卫子夫轻缓的开口:“说不定这样,陛下也能恢复正常。” 王太后沉吟:“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站在门外的刘彻神情凝了凝,随后不 动声色的转身离开了长信殿。跟在刘彻身边的芙蕖自然也听到了王太后和卫子夫的对话,她见“皇后”脸上瞧不见喜怒,连忙道:“小君,您可千万不要信了太后的话,公主给大汉带来了那么多好东西,怎么可能是妖邪呢?” 刘彻听罢,抬眸看了芙蕖一眼,扬眉笑道:“你倒是挺关心阿璃的。” 芙蕖道:“奴婢只是怕您多想。” “我知道应该怎么想。”刘彻淡淡的说了一声,目光却看向远方,神情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 妖邪作祟么?其实这个说法刘彻是不相信的。毕竟这段时间刘璃向自己提出的每一个建议,还有她拿出来的每一个东西都是对大汉极其有利的。 单凭这一点,刘彻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女儿被妖邪附体。 那么自己和阿娇好端端的互换了身体这件事,又怎么解释呢?或许真的有妖邪的存在,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只不过自己目前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刘彻想,这一趟倒也没白来,至少知道了母后准备为自己寻找方士了。若是这些方士真的有用,那自己和阿娇应该很快就能换回来了吧。 刘彻心中暗自期待着。 带着这样的心思返回椒房殿时,却见阿娇神情凝重的走过来:“刘彻,建陵侯卫绾恐怕快不行了。” “什么?”刘彻怔住:“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阿娇低声道:“他的家人来宫中报告的。” 刘彻沉默了许久,开口道:“阿娇,我想去看看老师。” 卫绾是三朝老臣,曾经还是刘彻当太子时候的太傅,也曾官至丞相,虽然在政治上没有过多的建树,但也没有过失。 刘彻还是很敬重这个老师的,所以很想送老师最后一程。 阿娇点头:“好,你陪我去吧。” 刘彻轻叹道:“谢谢。” 刘璃见父母似乎准备出行,便好奇询问了一句:“阿母,你们要去哪里?” 阿娇下意识道:“建陵侯卫绾恐怕不行了,我与你父皇去看看他老人家。” “建陵侯?”刘璃陷入沉默,她在想这个建陵侯和自己的封号,有什么关系。 阿娇知女儿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本质上是一样的,建陵侯食县,你的食邑是乡。” 刘璃大概听明白了,她牵住阿娇的手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吗?” 阿娇一顿,看向刘彻。 刘彻点头:“可以,一起去吧。” 坐在车撵上,刘璃听刘彻说,这个建陵侯卫绾曾经还当过丞相,只不过后来被免职了,就一直闲在家里。 刘璃突然想到后世的一个梗,汉武帝的丞相是一个高危职业,他在位期间就换了十三个丞相,而且那些被罢免的丞相,不是被斩首就是被定罪入狱,没几个得以善终的。 而这个卫绾,就是汉武帝登基时第一个被废的丞相。这样想来,也确实叫人唏嘘。 第47章 造纸术 帝王的车撵抵达建陵侯府门前, 还未靠近,他们便已听闻府邸中传来了哭泣声。刘彻的神情微微一凝,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占据了他的整颗心脏。 正巧现如今的丞相韩安国的车撵也到了建陵侯府门前, 他看见御驾,忙不迭的下车准备恭迎圣上, 结果一脚踏空直直的从撵车上摔了下来, 场面十分壮观。 跟在阿娇身边准备下车的刘璃目睹了这一幕, 礼貌性的闭上了眼睛, 不忍直视当朝丞相这般惨状。 一旁的护卫连忙将摔倒的韩安国给扶起来, 阿娇亦上前关心:“丞相,你没事吧?” 韩安国脸色发青,显然刚才那一摔得不轻, 估摸着腿可能摔出问题了。 “你们快快送丞相回府医治,不得耽误。”阿娇指挥着护卫将受伤的韩安国给送回去,并且叮嘱道:“丞相,这段时间你还是安心在家里养伤吧。” 韩安国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护卫将他又抬上了车。 刘璃盯着韩安国的车撵逐渐走远,不禁在心中唏嘘了一声。她还记得, 在历史上田蚡死后, 便是韩安国暂时代理丞相, 然后韩安国在给天子引车驾的时候, 不小心坠下了车, 摔到了腿。之后, 汉武帝见韩安国的腿一直没有好,就改用了另外一个人当了丞相。 难道这就是命吗?这个时空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可韩安国还是将腿给摔伤了。 建陵侯府的门童早已经进去通传了, 这个时候卫绾的儿子卫信带孝出来迎接天子, 看见站在门前的天子,他扑通一声跪下:“陛下,父亲他已经去了!” 卫信神情悲戚,就差没将伤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阿娇伸手将卫信扶起来:“起来吧,带朕去见见太傅。” 卫信:“诺。” 阿娇和卫信走在前面,刘璃牵住刘彻的手跟在后面。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最后抵达了主院,院子里站着的侍女都低着头哭泣。 走到门口时,阿娇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身道:“皇后随朕一起进来吧。” 卫信有些诧异的看向一旁的“皇后”,阿娇不动声色的说道:“皇后少时也受过太傅的教导,所以这次朕特意带皇后一起来。” 以皇后曾经的身份,也确实有这个可能。卫信不疑有他,连忙低头邀请刘彻进去。 刘彻垂眸对女儿道:“阿璃在外面等。” 刘璃点头:“好。” 刘彻抬脚踏进门,看着还没入馆的卫绾,神情中染上了几分悲伤。他的脑海里不免浮现出少时,跟着太傅学习治国理论的画面,也是太傅为他启蒙了儒家思想。 再看看眼前头发花白且苍老的太傅,他的心里更是发涩。 阿娇以前也见过卫绾,虽然了解不深,但是面对此情此景,她的心里也是难过的。 刘璃站在门外等阿娇和刘彻,大概等了五分钟,外面的天渐渐的阴沉了下来,似乎要下雨了。 她正想着,啪嗒一个雨滴便落在了她的脸上。刘璃伸手将脸上的雨水抹去,不一会儿小雨便淅沥沥的落下来。 他们离开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仿佛老天爷也在为卫绾送行。 卫信见雨势不小,想开口将天子留下,但是帝后坚持要离开,最后只能冒着雨将天子送上了马车。 春雨落在身上,沾湿了衣襟,还有点寒冷。等他们回到椒房殿的时候,身上已经都湿了。 阿娇怕刘璃年纪小会染风寒,连忙让宫人准备了热水给刘璃沐浴。 结果翌日,刘璃和刘彻都没事,唯独阿娇染上了风寒,甚至还有点高烧。 刘彻见状道:“我说昨日睡觉怎么感觉身边好像有一个火盆。” 阿娇难受的闭上眼睛, 不想搭理此时有点幸灾乐祸的刘彻。宫女端着药进来:“陛下,药已经煎好了。” 刘彻起身从宫女的手中将药接过来:“你下去吧,吾亲自照顾陛下喝药。” 宫女:“诺。” 刘彻端着药走到阿娇身边坐下:“起来将药喝了吧,朕的身体都已经好久没有染上风寒了,怎么轮到你,淋一次雨就染上了呢?” 阿娇睁开眸子瞪他:“若非是你偏要回宫,我也不至于淋雨。” 刘彻放下手中的药碗,伸手托着阿娇将她扶着坐起来:“你我这样的情况,不宜在他人的地方多呆,先喝药吧。” 说着,他将药碗送到阿娇面前。 阿娇垂眸看着这碗又黑又难闻的药,剑眉紧蹙,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嫌弃:“好难闻,我不想喝。” “不喝风寒怎么好?”刘彻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唇边:“最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得快点好起来。” “还有什么事?”阿娇下意识问。 “太学已建成,是时候招揽一批有才学的人,去太学担任老师了。”刘彻道:“这件事非常重要。” 阿娇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想到曾经为了能怀孕生子,母亲为她找到那么多偏方药,她都熬过来了,如今这小小的风寒又算得了什么? 她抬手从刘彻的手里将药碗接过来,憋着气一口将这碗药给干了。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和喉咙间蔓延,她险些将刚喝下去的药都吐出来。 刘彻突然伸手,将一块蜜饯塞进她的嘴里,酸甜的味道覆盖了苦涩,她转眸看向他。 “现在就不苦了。”刘彻扬眉笑:“你再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风寒应该就会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生病了,阿娇盯着眼前的刘彻看,都莫名觉得顺眼了很多。 门口刘璃轻轻的敲了敲门,刘彻见是她,便让她进来。刘璃迈过门槛,小跑到阿娇身边:“阿母,你好点了吗?” 阿娇点点头:“嗯。” 刘璃从袖子里拿出一盒头孢道:“阿母,你吃点这个吧,专门治风寒的。” 刘彻见状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刘璃刚刚从系统商店第三层里兑换出来的,这一盒药就花了1000点积分。她发现第三层的商品种类更丰富,但是积分也更贵了。 第三层解锁全部药类物品、服饰类以及首饰化妆品,这些东西都不便宜,最少也要1000积分。 刘璃算是发现了,这个系统商城除了第一层是一些基础物品,用的积分比较少之外,层数越多,需要的积分也越多。 药品类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实在是非常珍贵的了,服饰的话,款式都是现代的样子,刘璃觉得自己暂时用不到,也不打算浪费积分兑换衣服来穿。 至于首饰和化妆品那就更不需要了,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孩子。 刘璃已经意识到积分的宝贵了,毕竟越往后需要的积分也会越多,这次她升级系统,就花掉了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万积分,现在又兑换了一盒头孢,她就剩下两千多积分了。 在系统升级成功之前,她决定都不用积分了。 刘璃将手里的头孢递给阿娇道:“这个药早晚吃两颗就好了。” “这个居然不需要煎,就可以吃?” “是呀,这个算是药丸,喝水咽下去就好了。”刘璃点头道:“专门治风寒的。” 刘彻挑眉:“你应该早点送来,这样你母后就不用喝那么苦的药了。” 刘璃:“……” 阿娇收下女儿的药,温和道:“我可以明日再吃这个。”她不想拂了女儿的一片好心。 ** 阿娇喝了太医开的药 之后,已经退烧了,然后又吃了两天的头孢,这次的风寒就彻底好了。 来给阿娇复诊的太医都啧啧称奇,感叹陛下的身体就是好,短短三天时间风寒便痊愈了。 “这可真是神药啊。”刘彻向阿娇讨来剩下的头孢,神情惊喜:“一般人染上风寒,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可阿娇吃了这个药之后,才三天就痊愈了。” 刘彻想了想道:“若是将这个药交给太医院去研究,不知道能不能像上次那样复刻出同样的药物呢?” 刘彻口中说的上次是指乌鸡白凤丸,他给了太医一粒,结果太医还真的整出了差不多配方的药。当然,太医的药还是需要煎汤,才能服用。 刘璃在心中对他的想法翻了个白眼,而后从他的手中将剩下的头孢拿了过来:“父皇,这个药和上次的那个不一样。”上次的乌鸡白凤丸多是中药成分,所以好复刻。可这个头孢是西药啊,要是这么好复刻,那这个时空的医疗技术岂不是要逆天?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药丸吗?” 刘璃鼓起脸颊,感觉和刘彻解释不通。好在这个时候,苏文突然来报:“陛下,您之前吩咐寻找造纸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阿娇看了一眼刘彻和刘璃,让苏文进来说。 苏文道:“奴安排人多番打探,总算打听到,是灞桥附近的一户养蚕人家最先造出来的。” 刘彻听闻更感兴趣,让苏文细细说来。 这家养蚕的商户每年家里都会有很多用不到的蚕茧,某一日这家商户的下人将这些蚕茧全部放在一个锅里给煮了,捣成了浆糊样子最后不知怎么了,就做成了一张纸。 这个下人将这个东西献给了主人,主人在上面写了字,感觉很是稀奇,于是又命令下人多做几张出来。商户将这个纸献给了官府,官府献给了再上面一层,最后就到了刘彻的宣室殿。 刘彻问:“那这个商户家的下人带来了吗?” 苏文点头:“已经带来了。” 刘彻叫上刘璃:“阿璃,你和我一起去。” 刘璃觉得意外,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找到纸张的起源,她的心里也激动着呢。要知道纸可是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之一,若是自己这个时候改良了造纸术,那么岂不是自己发明了纸? 这可算是里程碑式的进步了。 商户家的下人没有姓,只有一个名字叫秋,他的主人家姓孙,所以他也叫孙秋。孙秋是一个小老头,被带进未央宫之后,一直战战兢兢的,就怕下一秒他就要掉脑袋了。 刘彻看见孙秋的模样时,顿时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发明出纸的人,至少是个高大的聪明人呢,结果这个小老头看着好像还没自己高。 小老头看见刘彻走进门,双眼都看直了,芙蕖呵斥:“大胆,见到天子和皇后还不行礼?” 孙秋吓得跪在地上:“小人……小人拜见天子,拜……”他连话都说不全了。 走在后面的阿娇示意刘彻先去后面,接下来让她来问话便是。 刘彻颔首,也没有异议。 阿娇让孙秋站起来回话,沉吟一声开口问道:“朕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不必害怕。” “是。” “这个纸是你做出来的?”阿娇将一张存放于宣室殿的纸拿出来问孙秋。 孙秋瞄了一眼,点点头:“是。” “你是如何做成的?” 孙秋眼珠子一转,心里却一点都不含糊,自从他将自己胡乱捣鼓出来的东西献给主人家之后,主人家也向他询问过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他当时就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主人家。 没想到之后,他在主人家就不用干活了,专门给主人家造纸就行了。 这么多年过 去了,主人家凭借着他发明的纸,获得了很多财富,他也跟着得到了很多赏赐。现在当今天子居然也找自己询问关于纸的事,孙秋知道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 他连忙道:“回陛下,这是小人祖上传下来的,小人实在不方便透露。” 这句话倒是将刘璃给逗笑了,她也能理解这个孙秋的小心思:“你不方便透露也没关系,那你可愿意留在未央宫干活?” 孙秋有些傻眼:“在未央宫里干活?”本来以为天子看中的是自己的纸,没想到天子看中的是自己这个人吗? 阿娇顺势道:“朕命你在未央宫中继续钻研造纸之法,若是成功了,你便可加官进爵。” 听到加官进爵四个字,孙秋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当了一辈子的下人,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当官。 这种好事还要犹豫吗?孙秋想也没想的点头答应:“小人领旨。” 孙秋暂时不愿意透露造纸的过程,刘璃也没强求他说出来,而是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准备造纸用的材料。 阿娇命令少府腾出一个院子来,专门给孙秋居住,日后他也要在这里进行造纸。 少府这几日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少在少府当差的官员都很好奇,建陵公主究竟要做什么。 经过几天的准备,孙秋需要的石臼,大锅等等一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就位了,唯独蚕丝和蚕茧这些东西,刘璃并没有让人去准备,反而从宫中各处收来了一些旧衣服,破麻布等等送了过来。 孙秋不解:“公主,小人要的是蚕丝,你送来这些麻布有何用?” 刘璃道:“蚕丝和蚕茧的成本太大了,而且一年之中只有春季才有蚕丝,取材也不方便。” “可纸的原料就是这些,没有蚕丝,你让小人如何造纸?” “用麻布呀。”刘璃道:“你会用蚕丝造纸,难道换成麻布就不行了吗?” 孙秋:“……” “你看这是什么。”刘璃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她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纸:“这个就是用麻布,树皮等一些非常廉价的东西做出来的。” 孙秋双手从刘璃的手中接过这张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也太精妙了。” 其实他制造出来的纸,并不适合书写,因为表现极其凹凸不平,他也不是没想过再改进一下,但是这样的话需要更多的蚕丝。而主人家不一定愿意拿蚕丝让他去实验,他也就没再提。 可看着眼前这个纸,他突然觉得自己做出来的纸,好生廉价。 “孙秋,我需要你用麻布,树皮还有芦苇杆这些东西,反复的实验改善,造出最接近于你手中的这张纸,那么你就成功了。”刘璃伸出小手,一脸郑重的拍了拍孙秋的肩:“你要知道,这个纸一旦成功了,不仅你的名字会闻名于天下,后世的人也会记住你的。” 东汉时期,宦官蔡伦就是经过这样反复摸索,改善最后做出了轻薄柔韧的纸张。大家将蔡伦改进出来的纸张命名为“蔡侯纸”。 东汉蔡伦能完成的事情,为什么在西汉不能完成呢?这中间也差不了多少年。 “可……”孙秋迟疑道:“公主你不是已经造出了这样精细的纸了吗,为什么还要小人实验?” 刘璃大义凛然道:“因为你是第一个发明出纸的人,我不想抢你的功劳。” 孙秋听罢,大为感动:“小人一定会努力完成实验,做出最接近这张纸的纸!” 刘璃满意的点头,对他竖起拳头道:“好,你要加油!”以目前的技术,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但是也不能说出来打击他。 刘璃还特意调来了一批内侍供孙秋差遣,毕竟造纸也是一个体力活。 ** 刘璃本以为自己每天往少 府跑,观摩造纸实验的进度,刘彻就会忘记将自己送去太学的事情。没想到,他不仅记得,甚至还将太学的老师都找好了。 太学的部分老师,由之前设立的五经博士担任,分别教授学生们《诗》、《书》、《礼》、《易》、《春秋》等等,另外还有针对男子的六艺师傅,女子的八雅师傅等等。 入太学院的学生也是有规定的,凡是在长安,且在十五岁之内列侯、三公九卿的子嗣,无论男女皆要进入太学学习。 学生们可以选择五经博士中的任意一个进行学习,学成之后,由天子亲自考核,若是成绩优异者,便可以入朝为官。成绩不合格者,日后便不能继承家中爵位。 这个旨意一出,朝臣哗然,自然是有人反对,有人赞成的。 以董仲舒为首的儒家学术派,十分赞成天子这样重视教育,几轮争讨下来之后,反对派渐渐没了声音。毕竟连学校都盖好了,足以见天子想兴教育的决心。 于是这件事情便这么成了。 汉初的思想文化其实还很落后,连贵族家的孩子都不一定重视读书,就别提普通人家的孩子了。这个时候,人们的要求仅仅是吃饱饭就好,所以刘璃就没有和刘彻提科举制。 等以后大汉的发展稳定下来,平民百姓也能读书写字的时候,再实行科举制也不迟。刘璃相信,到那个时候,大汉的发展一定可以堪比盛唐。 太学院第一批学生,将于三天后去太学院报道,这三天刘璃愁得都吃不下饭了。 没想到自己在现代上了十几年的学,一朝重生到了西汉,还要继续去上学。唔……这个学校的概念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就很离谱。 她这算不算自己坑了自己一把? 刘彻还是很重视儿女教育的,除了两个刚出生的儿子刘据和刘闳,还在襁褓中不会说话之外,三个女儿都要去太学学习。 刘璃认命了,她甚至已经在系统商城里准备为自己挑选一个漂亮的小书包了。 不过在看到一个印着哆啦A梦的小书包,居然要2000积分的时候,她默默的关掉了系统商城,然后找到了芙蕖,打算让芙蕖为自己手工缝制一个包包。 芙蕖很高兴能为公主做事,在刘璃画出包包的样子之后,她便熬夜开始给公主做包。第二天,芙蕖便已经将刘璃画的包给做好了。 刘璃从芙蕖手上接过这个包,看着上面手工绣的LV标志,她莫名觉得开心:“我好喜欢这个,谢谢芙蕖姑姑!” 她将包包背在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跑回自己的房间,照着她之前特意兑换出来的落地镜,看了个仔细。 很好,非常的时尚。 包包是用最上乘的黑色绸缎布料缝制的,摸在手上非常的丝滑。线取的是金色,每一根线脚都想是现代机器做出来的一样。包的外面还用珍珠作为装饰,最外面还有一个烫金色的刺绣LV标志。 这样玄金的配色,简直就是高大上的代名词。她在现代舍不得买的包包,终于在西汉背上了! 她想明天去了太学,自己一定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第48章 入太学 翌日清晨, 羽林军统领卫青负责带队护送三位公主去太学院报道。 椒房殿内,刘璃在竹青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乔也帮她挽了一个单髻发型。刘璃特意挑选了一套浅色的衣服来搭配自己手工版烫金“LV”包包。 竹青看着被公主斜跨在身上的布包, 好奇道:“公主,您背着这个, 打算带什么东西吗?” 刘璃伸出小手拍拍包包道:“这叫书包, 当然是带书呀, 笔呀这类的东西呀。” “可是奴婢听说, 新建的太学院里面什么都有, 不需要公主再另外带东西了呀。”竹青道:“前两天陛下已经命人将石渠阁中的竹简都搬去了太学院的藏书阁。” “额……”刘璃眨了眨眸子,这才想起来这是在西汉,她根本就不需要带所谓的“文具”。 乔倒是非常机灵道:“公主可以带一点食物去, 在太学院不比在未央宫,奴婢和竹青都不能跟您过去,您要是饿了可怎么办?” “好主意!”刘璃眼前一亮:“我就带一点小零食,到时候和大家一起分享,和那些官二代们搞好关系!” 有资格去太学院学习的孩子,他们的父亲基本上都是留在长安当官的。这些官二代们, 日后都是要继承家中爵位的, 若是和他们打好关系, 对自己日后的发展和处境也会有好处。 刘璃让乔去帮自己拿一些蜜饯果脯来, 她又从自己房间的柜子里, 将零食箱打开, 拿了两盒巧克力放进了包里,等会分享给即将要认识的新同学。 等刘璃准备好一切, 背着鼓鼓囊囊的包包走出房间时, 正好迎面瞧见了走过来的刘彻。当着宫女们的面, 刘璃改口叫了一声:“母后。” 刘彻见刘璃出来,停下了脚步,扬眉道:“卫青已经来接你了,快点去吧。”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刘璃背着的包上。“你背的是什么东西?” 刘璃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包,微微翘起小下巴:“去太学要用到的东西。” 刘彻轻嗤了一声,伸手拍了一下她光洁小脑门:“好了,别说了,快点走吧。” 刘璃伸出手牵住刘彻的手,父女两人一起往椒房殿正门口走,她悄悄的问:“阿母呢,我第一天去上学,阿母怎么都不来送我?” “今日有早朝,她一早就上朝去了。” “好吧。” 两人一路走过来,刘璃远远的就看见一辆两驾马车停在椒房殿的正室前,马车两边还有四个侍卫,马车的最前面是站立身姿笔直的卫青。 卫青奉命护送三位公主去太学院,他先去披香殿将自己的两个外甥女接来,然后来到椒房殿准备接建陵公主。 马车停在椒房殿前,卫青走下马车静静的等待建陵公主出来,身后的马车里,公主玲推开马车的门,小声问:“舅舅,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卫青回身看着小外甥女,低声道:“待接到建陵公主就出发。” “我们已经等好久了。”刘玲抱怨了一句。 等好久也没办法,毕竟刘璃是嫡公主,她什么时候过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发。 卫青安抚道:“没事,再等等。”话说着,卫青一抬头便看到了眼前回廊的尽头,穿着赤色裙裾的“皇后”牵着小公主缓缓的向这边走来。 晨光斜照,回廊的柱子在地上投了一束束阴影,也让“她”的身上忽明忽暗。一直到“她”越走越近,“她”的模样也越发的清晰。 那眉那眼此时显得如此温柔,可卫青还是忍不住回忆起那日在上林苑丛林中的种种,“她”骑在马上张扬而又肆意的神情,“她”挽弓射虎时的凌厉,“她”面对狼群时的坚韧和狠绝…… 卫青想不明白,一个女人,一个自幼养尊处优的女人,是 怎么做到如此矛盾却又如此自然的。在丛林中的“皇后”,让卫青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堂邑侯翁主。 刘彻牵着女儿走过来,却见卫青的表情呆呆的,他不由出声提醒。“卫统领,你还愣着作甚?” 卫青猛然回过神,却猝不及防的和“皇后”双目对视,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一烫,慌忙垂下了眼帘,停顿了一下低头道:“参见小君。” “嗯,建陵公主在这,你带她上车吧。”刘彻倒也没将卫青的举动放在心上,抬手将刘璃送到他面前,而后叮嘱道:“公主就交给你了。” 卫青:“诺,公主这边请。” 刘璃跟着卫青走到马车边,她扭头和刘彻挥手:“母后再见。” 刘彻瞥见刘璃如此特别的道别方式,唇角笑意盎然:“去吧,你要好好学习。”刘彻对刘璃寄予厚望。 刘璃扯了扯嘴角。 这个马车比刘璃的个子还高,她必须要借助楼梯才能爬上去。一旁的侍卫主动上前,在马车前垂头跪下:“请公主上车。” “额……”刘璃愣住。 刘璃想了想,转头看向卫青:“卫统领,能不能麻烦你抱我上马车?” 主人踩着下人的后背上马车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卫青在平阳侯府当马奴的时候,也经常趴在地上让主人家踩着上车。 如今看建陵公主不愿意如此,卫青心中觉得诧异,但他也依言对她说了一句:“公主,得罪了。” 然后他伸手将眼前的小公主抱起来放在了马车上,打开车厢的门:“建陵公主请进去坐稳了,就出发了。” 刘璃看着了一眼在车厢内的刘玥和刘玲两姐妹,走进去坐在了正对门的位置:“好,可以出发了。” 卫青将车厢的门关上,而后也跳上了马车,他的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皇后”,压下胸口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挥着马鞭驾驶马车离开。 车厢内,三个女孩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刘璃歪头撑着脑袋,目光在刘玥和刘玲两姐妹身上来回看。 她闲着无聊,只能盯着她们两个人看了。 从长相上来看,刘玥似乎比刘玲要更好看一点,她的眼睛很漂亮,按照现代的分类来看,刘玥属于桃花眼,带着几分天生的妩媚。她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姐姐看?”刘玲忍不住出声,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瞪着刘璃。 刘璃移开目光看向刘玲:“你姐姐长得好看啊。” 刘玲:“……”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刘玲的眼睛倒是像卫子夫,杏眸如水一般,又有点娇憨。只是这个性格多少有点随了刘彻。 想到这里,刘璃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之前照过镜子,自己的眼睛遗传了阿娇,眼尾上翘,妥妥的丹凤眼。 所以……刘玥的桃花眼,是遗传了谁? 太学院在长安城内,从未央宫出来后,马车大概行驶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已经能看见太学院的阁阙了。 因为刘彻很重视,所以太学院修筑的规模也比较宏大,用了几个月,一百多名工匠才将眼前的这个太学院给修筑好。 此时太学院外面停满了马车,都是列侯家送自家孩子来报道的车子。大家看见隶属未央宫的马车从远方行来,纷纷主动避让开。 卫青驾着马一直到太学院门前才停下,将马车停稳之后,他打开马车门:“建陵公主,公主玥,公主玲请下车。” 两个侍卫跪在马车的两边,先出来的是刘玲,她提着裙摆小心的踩在侍卫的背上站在地上,刘玥则从另外一边下马车。 最后出来的刘璃见状,小心的蹲在马车边,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这样的举动 落在旁人的眼里,委实觉得不雅观。 卫青将刘璃的举动看在眼里,他倒没说什么,而是低头对三个公主道:“三位公主,里面请吧。” 刘璃点点头,转头打量了一眼太学院的大门,门阙上挂了两串红灯笼,门口还有两尊类似仙鹤一样的摆件,还有两个侍卫笔直的站在门前站岗,整个太学院显得格外庄重,叫人不敢轻易发声。 跟着卫青走进学院,刘璃也在悄悄打量身边的人。被送来太学院的这些学生,男孩子居多,偶然才能看见一个女孩子,跟在自己的母亲身边,脸上还有些不情愿。 但是这些学生们的年龄似乎都在十岁左右的样子,刘璃就没看见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 一直到最后面集中的院子里,卫青停下:“三位公主,臣只能将你们送到这里了。” 刘玲抓紧了卫青的衣角:“舅舅,你带我回未央宫吧,我不想在这里。” 她的声音引来了旁人的注意,卫青也不知道要怎么劝她。最后还是刘玥上前,强行握住了妹妹的手,附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才让刘玲乖乖的听话。 刘璃看了她们姐妹两一眼,转身踏进了院子。 已经有不少孩子都在这里了,有相熟或者年龄相仿的,自发的走到了一起,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是谁谁谁家的孩子。 总之不一会儿功夫,这些孩子就已经三五成群,都混熟了。 刘璃背着包踏进后院,最靠近院门的几个男孩子先看到了刘璃。他们虽然是侯门子弟,但并未见过公主,所以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是谁。 “怎么还有小孩子来和我们一起上课?”一个少年盯着刘璃开口:“你是哪家的女郎?今年几岁了?” 这个院子里的学生几乎都是八、九岁的模样,刘璃一个虚六岁的小姑娘站在他们面前,宛如一个小矮子。 刘璃想着,自己是来刷这些官二代们好感度的,那她就要走亲民路线。若是早早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就会和大家产生距离感。 她转了转眸子,俏声道:“我是堂邑侯府家的,今年六岁了。”说堂邑侯府倒也不算错,毕竟这可是皇后的娘家。 清脆的声音一下子就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也有更多人看见了刘璃,大家纷纷聚拢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刘璃,为什么六岁就要过来上学了。 刘璃也很想问问刘彻,为什么自己才六岁就要送她来学习,明明大家都是八岁才开始学习的! “你骗人,你才不是堂邑侯府家的!”又是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大家纷纷让开了路,一个身穿桃红色裙裾的少女走出来,她柳眉微扬,双眸瞪着刘璃:“你到底是谁家的?” 刘璃:“额。”眼前的少女看着有点眼熟,不过刘璃肯定自己不认识她。但是她又十分肯定自己不是堂邑侯府出来的,那就说明她很熟悉堂邑侯府。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刘璃眨了眨眸子反问。 少女娇斥一声,一脸骄傲的说道:“因为我才是堂邑侯府家的,我祖父是堂邑侯,我祖母是陛下的亲姑姑,当今的皇后是我的亲姑姑。” 少女表明的了身份,也引来了大家的侧目。如今天子专宠陈皇后,外戚陈家自然也跟着有面子。 听少女这么一说,刘璃也算知道了她是谁。虽然之前没有见过,不过也不妨碍她叫一声:“原来是表姐。” 少女:“??” 她拧眉:“你别乱认亲戚,谁是你表姐?你还没说清楚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堂邑侯府的人?” 刘璃本来还想隐瞒身份和大家搞好关系然后再表明身份呢,没想到还没开始谎言就被拆穿了。她只好道:“你既然说当今皇后是你的亲姑姑,那还有谁能叫你一声表姐 呢?” 刘璃觉得她这样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谁知道少女闻言,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又想冒充公主吧?” “额,我怎么不是呢?”刘璃感觉这个表姐似乎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可能,公主璃不是个傻子吗?”少女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整个院子的学生们都不说话了,看向少女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堂邑侯府的人啊,竟然不知道建陵公主是被神女所庇护的人吗? 居然敢说建陵公主是傻子! 后面走进来的刘玥和刘玲正好听到了少女说的这句话,刘玥唇角小幅度的上扬了起来。 少女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下意识看向刘璃,却对上了她意味深长的目光。 好在这个时候,太学院的校长董仲舒带着一群人来了,学生们暂时放下刚才发生的事情,纷纷向董仲舒作揖问好。 刘璃站在人群后面,只能隐约看见董仲舒身上衣服的颜色是黑色,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出于对这位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的好奇,刘璃凭着自己的小个子,慢慢的挤到了前面,总算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可以说,董仲舒是中国帝制神学体系的启蒙导师,他提出的思想影响了中国长达两千多年,包括了现代。 眼前的董仲舒蓄着长胡子,大概五十多岁的模样,头上裹着发布,身上似乎还有儒生特有的气质,一看便是大儒学士,给刘璃的感觉很像历史系的某个教授。 身后不知道是谁推了刘璃一下,刘璃脚下一踉跄直接站到了人群外面,场面非常突兀。 董仲舒看向眼前的小姑娘,一眼便认出了她:“建陵公主?” 刘璃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向董仲舒抬手作揖:“见过董夫子。” 董仲舒受了刘璃的礼,亦抬手向刘璃作揖还礼:“见过建陵长公主。” 原来她真的是建陵公主!学生们纷纷惊讶的看向刘璃。 ** 第一天大家只是来报道,确认一下人数。至于后面的授课方式,还需要董夫子再去调整。 学生一共有三十多人,除了三位公主的年龄没满八岁之外,其他学生的年龄都在八至十五岁之间。董仲舒将所有学生叫到了身边来,一一询问他们的身份,以及之前在家里学习的状况。 看着这样的情景,刘璃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这不就是以前开学第一天,进入班级之后,要自我介绍的场面么? 社恐人瑟瑟发抖! 不过经过这么一介绍,刘璃倒也差不多将这里的官二代给认得差不多了。比如平阳公主家的儿子曹襄,还有桑弘羊的儿子桑迁等等也都在这一批学员中。 等董仲舒和其他博士夫子离开之后,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曹襄直接从他的座位上跑了过来,站在刘玥旁边企图和她说话。 刘璃大概看了一眼整个班级的情况,正打算找堂邑侯府的那位表姐好好聊聊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声:【叮。】 刘璃神情一顿,连忙闭上眼睛。 只听道:【历史打卡系统2.0版本已升级完毕,请宿主选择升级奖励。】 紧接着,刘璃面前出现了三个框框,分别是【史记】、【百科】、【传记】。 “这个奖励是什么?”刘璃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三个框,一万点积分得到的升级奖励就是这个? 【请宿主选择奖励,三选一。】 居然还是三选一,亏大了好嘛!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三个东西的具体用途。”刘璃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宿主可以触摸自行查看具体用途。】 刘璃在脑海里翻开了第一个框框。 三个框框代表了三个技能,若是选择了史记,那么以后她不知道的历史事件都可以从史记上查询到,更好的保证了事件的完成。 若是自己拥有了百科技能,就相当于拥有了类似于百度的东西,遇见她没有涉及过的常识,都可以从百科中找到。 若是拥有了传记技能,那么以后认识的每一个历史名人,她都可以收到关于这个人在历史上一生的详细经历,便于她投其所好,刷好感度。 “我只能三选一吗?”在看完技能介绍之后,刘璃好想全都要,这简直就是外挂中的外挂好么! 【宿主只能选择一个,请选择。】 犹豫了许久,刘璃一咬牙,选择了百科技能。既然这个时空的历史将由自己来创造,那么她就不应该局限于现实世界的历史,所以所谓的史记和传记对她来说就没有用了。 还是百科更加实用一点。 系统掉线了许久,如今终于更新好了,刘璃瞄了一眼已经解锁的好感值,一下子愣住了。 好家伙,在系统掉线期间,为什么所有人对自己的好感值都涨了?! 刘彻目前对她的好感值:40。 卫青对她的好感值:10。 窦太主刘嫖对她的好感值:100。 桑弘羊对她的好感值:70。 董仲舒对她的好感值:30。 就连霍去病对她的好感值都变成了30! 其他人都涨了好感值,刘璃并不觉得意外,但是为什么霍去病对自己的好感值也涨了?除了之前在上林苑有接触之外,她和霍去病就没有其他接触了啊。 不过说到底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他们对自己的好感值越高,自己能兑换的积分才越多。 就是刘彻的好感值实在让她无力吐槽,她今天刚接触的董仲舒董夫子,就已经是30的好感了,怎么作为父亲的刘彻,好感值涨得如此缓慢! 刘璃还打算再摸索一下系统的其他功能,耳边突然传来有人叫她的声音:“刘璃表妹。” 刘璃睁开眼看向她,眼尾翘起眸中却不带笑意:“怎么了,表姐?” “方才……方才我实在不该。”陈玉轻轻的挽住刘璃的胳膊,解释道:“其实表姐刚从堂邑来长安,并不知道你的事情,所以才会那样说。都是表姐的错,你原谅表姐的鲁莽吧。” 景帝时候,若是列侯在长安没有官职,是不可以留在长安的。当时阿娇的父亲,堂邑侯陈午便是如此,所以阿娇很小的时候一直住在堂邑一带。 作为长公主的刘嫖想母亲了,还要千里迢迢的从堂邑赶来长安,实在不方便。汉景帝便为了自己的姐姐,特意改了规矩,允许列侯可以在长安居住。 于是长安城内多了一个堂邑侯府,说是堂邑侯府,其实应该说是馆陶公主的公主府。 陈午不愿意来长安,多年久居于堂邑。陈玉是阿娇长兄陈须的庶女,因为这次天子兴办太学,才得以从堂邑来长安。 刘嫖知道刘璃要去太学,害怕刘璃年纪小被人欺负,所以才会让陈玉过来和刘璃一起。只是刘嫖忘记和陈玉同步未央宫的消息了,导致陈玉对刘璃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 再加上陈玉心中对刘璃那一丝不明就里的嫉妒,才导致了刚才那一幕的发生。 第49章 桑迁 “建陵公主, 董博士邀您去一趟书阁。”太学里的书童站在教室门口呼叫刘璃。 刘璃轻轻拂开陈玉的手,站起来道:“嗯,你带路吧。” 她一路跟着书童来到了另外一边的房子里, 董仲舒正在端坐在主座上。书阁中焚着香,味道不是很好闻。 刘璃刚走进书阁中, 险些被这香给熏着, 她抬手轻轻的掩住了鼻子。 董仲舒见状, 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道:“这是驱虫的焚香, 春夏季节蚁虫变多, 需要在书阁内燃上香以驱虫。” “原来如此。”刘璃自动将这香味理解成蚊香。 她看向董仲舒,有模有样的抬手作揖:“学生见过夫子。” “建陵公主请坐。”董仲舒并没有因为刘璃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就怠慢了她,他早就在身侧备好了座位。 刘璃在桌案后面坐下, 转头看向董夫子:“不知夫子特意叫我过来,是为何事?” 董仲舒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意:“吾听闻,是建陵公主特意向陛下提出兴办太学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起来,刘璃也是有点汗颜。毕竟她也只是站在历史人物的肩膀上,顺势提出了这个想法。真正应该提出兴办太学想法的人, 应该是董仲舒。 刘璃谦虚道:“我与父皇随口一提罢了, 主要还是有夫子和其他博士们的支持, 太学才能够建成。” 见刘璃小小年纪却还如此谦虚, 董仲舒对刘璃更加欣赏了:“建陵公主作为大汉的嫡长公主, 能够有这样的思想, 想来一定深受陛下的影响。” 刘璃:“……” “公主以为,日后的太学如何施教?”董仲舒竟然一脸认真的想和刘璃讨论这件事情。 刘璃不禁坐直了身子, 挺直了腰板道:“兴办太学的主要目的是为大汉培养人才, 目前来太学的学员还只是侯爵子弟, 其实这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局限性,但这也和太学才刚刚开始有关。” “日后待太学教育体系完善,可以在大汉各地建造太学,由朝廷安排博士授课。而学生也可不局限于侯爵子弟,只要年龄合适,想要念书的平民百姓都可以进入学院念书,有德有才的人只要通过考试,便可以量才而授官,录德而定位,为大汉效力。” 刘璃这样的说法和董仲舒不谋而合。 西汉有一套特殊的服兵役政策,是全国皆兵的,分成正卒和更卒。正卒属于义务兵制,即凡汉民者,二十三岁时必须要入伍参军两年,如果遇见战争那么这个期限将会延长。 更卒就简单一点,每年抽出3天时间去军队,不想去的出钱请人代替自己去就好了。 在这样的制度下,平民百姓想要入朝为官,没有人推荐的话,那只能通过当兵来实现了。这对一些有思想有贤能的人来说,无疑是很困难的。如今太学的出现,也算是给这些人另外开辟了一个为国效力的道路。 董仲舒听完后,不禁抚掌:“公主所言甚是!”他沉吟片刻道:“不过如今说这些确实为时过早。” 如今来太学报道的学生也不过才三十多人,比之前预料的还要少,所以教育一事还得慢慢来。 刘璃从书阁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总觉得自己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又一次改变了历史。 回到之前的教室时,里面就剩下寥寥几个学生了,刘璃好奇,转头看向靠近门口的女郎,走过去问:“其他人呢?” 女郎回神看向刘璃,轻声道:“回公主,童子说今日大家可以先回去,明日过来正式授课。” 刘璃点了点头:“那你怎么还未走?” 女郎眼眶微微一红,有些委屈道:“我方才离开了一下,我兄长已经 和家仆先走了。” 刘璃皱眉:“好过分,你哥哥为什么不等你?” 女郎缓缓低下头,没有说话,却在默默的擦眼泪。 刘璃见她这样,在她身边坐下,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块糖递给她:“别哭了,我请你吃糖吧。” 女郎连忙摇头:“使不得,您是公主,我只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啊。 “在太学里,我们都是学生。”刘璃将手心的糖果塞给她:“吃吧,等一会你和我走,我送你回家好了。” 说着她下意识转头在教室里寻找刘玥和刘玲的身影,结果没有找到。还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府中马车已经先离开了,只能安排飞鸽传书等人来接。 难道她们两个人也先走了? 女郎将糖果握在手心里,转头看到刘璃微沉的脸色,她小声道:“公主玥和公主玲跟着平阳侯曹公子一起走了。” 刘璃听罢轻轻点头:“原来如此。”她倒也不担心自己回不了未央宫,转头问身边的女郎:“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侯爵家的?” “我叫卫燕儿,是平曲侯卫信之女。”卫燕儿的声音细细柔柔的,还蛮好听的。 这平曲侯卫信就是先前过世的建陵哀侯卫绾的儿子,卫绾死后,卫信本来应该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新的建陵侯的。但是阿娇多了个心眼,卫信的食邑改为了平曲。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平曲侯。 那么眼前的卫燕儿应该算是卫绾的孙女了。 卫燕儿道:“我母亲是父亲的妾室,这次可以来太学学习的机会,是母亲为了我特意向嫡母求来的。” “所以你口中的兄长,是你的嫡兄?” 她点了点头。 “就算是嫡兄,他也不应该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呀。”刘璃拍桌站起来:“你起来和我走,我送你回家。” “公主……”卫燕儿有些不安的看向刘璃:“我还是再等等吧,若是父亲知道我还未回去,应该……应该会安排人再来接我的。” “这句话你自己说出来都没底气。”刘璃轻轻的戳穿了她的不安。 卫燕儿不安的拽着自己的袖口,神情有些羞赫。 “走吧。”刘璃伸手轻轻的拽住她的胳膊。 卫燕儿犹豫一下,站起来跟在刘璃身边,两人一起往太学的门口走。 虽然太学院是给学员们学习的地方,但是这里的风景竟然也很不错,有流水亭阁假山,远远的看去颇有几分山水画的感觉。 “建陵公主,其实我之前见过你。”卫燕儿轻轻的说了一句。 刘璃眨了眨眼睛问:“什么时候?” 卫燕儿:“我祖父过世的那日,陛下和皇后不是带着公主来了侯府么?” “那天呀。”刘璃恍然一笑:“这么说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她腼腆一笑,脸颊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我自小受祖父的熏陶,很喜欢看书,祖父也教了我不少东西。所以我知道兄长要来上太学后,也很想一起。但我只是庶女,没有资格和兄长一起来。” 她顿了顿道:“母亲知道我的心愿,去求了嫡母好久,才为我争取到。” 即便是这样,兄长还暗地嘲讽她:“你一个女流,读了那多书又有什么用?又不能进朝堂。” 可陛下明明也说过,侯爵子嗣无论男女,都可以进太学学习。 其实刘彻下旨说无论男女,倒也不是重视对女子的教育,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三个女儿,特别是刘璃在太学学习时,不会很突兀。 今日来报道的女孩子,除了三个公主之外只有四个人,其他的都是男孩子。 男女不平等这个问题别说现在这个时代了,就连在未来的现代一样存在。 刘璃微微垂眸,收敛了心思,抬眸鼓励她:“庶女又怎么了?在知识面前人人平等,若是你比你兄长有才能,说不定以后你也能入朝为官。” 卫燕儿听到刘璃的话,惊的倒吸一口气,眸中都写满了震惊,女子入朝为官?!这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 过多的话,此时的刘璃也不方便多说,她冲着卫燕儿眨了眨眼眸:“好啦,先不想这些了,看看接送我的马车还在不在。” 刘璃并没有在太学院门前看见送她过来的马车,她扬了扬眉,转头对卫燕儿道:“看来并非是你兄长会丢下你先走,我那个姐姐妹妹也会如此。” 卫燕儿皱起眉:“公主玥和公主玲怎么敢……” 刘璃轻轻的哼了一声:“怕是仗着父皇曾经的宠爱吧。”其实对于刘玥和刘玲两姐妹的敌意,刘璃一直都没放在心上。 在她眼中,这两个小公主都还只是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放在现代的话,一个刚刚上一年级,还有一个还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她没必要和两个孩子计较太多。 但是现在她多少有点生气了。 且不说她的身份是嫡公主,就是今天早上她们三人是一起过来的,那离开的时候至少要等一下她吧?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是真以为她很好欺负吗? 卫燕儿转眸看向刘璃,见她小脸上的神情紧绷着,眼神也变得格外犀利严肃,周身似乎有一股叫人不敢忽视的气场,像极了那日她躲在树后,偷偷看见的“皇后”。 “建陵公主,那现在要如何回去?” 刘璃知道,若是自己不回去,阿娇肯定会派人来找自己的。她挑眉道:“随便挑个顺风车吧。” 话音一落,一辆看上去还蛮奢华的马车缓缓的在太学院前停下,驾车的车夫过来将身份牌递给门口的侍卫,表明了身份:“我是桑府的车夫,来接我们家公子。” 刘璃笑:“瞧,顺风车不就来了么,还是桑家的。” 如今大汉朝中姓桑的也只有桑弘羊一家,刘璃决定今天就蹭桑家的车回家。 刘璃和卫燕儿在门口等了一会,桑弘羊的儿子桑迁才慢吞吞的走过来,他身边还有一个年纪更大一点的男生。 两人走过来,看见等在门口的刘璃,桑迁身旁的少年抬手向刘璃作揖:“拜见建陵公主。” 少年看上去最起码有十四、五岁了,刘璃仰头看着少年的长相,小脸上写满了欣赏两个字。西汉是专出帅哥的么?为什么这个小哥哥长得如此俊俏?! 一旁的桑迁悄悄的抬手在刘璃的眼前晃了晃:“公主,醒醒。” 刘璃回神,转眸看向桑迁戏谑的表情,她轻咳一声正色道:“桑小郎,可以让你家马车送我和卫燕儿姐姐回家吗?” 桑迁神情愣了一下,看向刘璃和卫燕儿,似乎有些为难。但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他拒绝不了。 “我有拒绝的余地吗?建陵公主?”桑迁一边做出请的动作,一边还要贫嘴一句,这性格倒是和他父亲桑弘羊很像。 刘璃挑眉道:“很抱歉,我刚才并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在通知你,本公主要征用你家的马车。” “哈。”少年突然低笑一声,唇角的笑意多少有点迷人。 桑迁似乎有些不满:“韩兄你笑什么?” 少年露出一丝温润的笑意,大方说出:“建陵公主好生幽默。” 刘璃嘴角抽了抽。 桑家的车夫见自家公子来了,连忙跪在马车让小主人上马车。桑迁抬手道:“公主请先上车。” 刘璃伸手晃了晃卫燕儿的胳膊,小声道:“燕儿姐姐,你先上去然后拉我上去吧。” 卫燕儿一愣,对上刘璃请求的表情,她也不便多问,点了点头 :“是。”说着,她先上了马车,然后刘璃在卫燕儿的帮助下,也成功的坐上了车。 桑迁转身和那个少年道别:“韩兄,那我就先回去了。”而后他也上了马车。 等桑迁坐进来,刘璃询问道:“桑小郎,刚才那位公子,我怎么没见过?他是谁呀?” 桑迁回道:“韩兄么?他是襄城侯韩婴之子。” “哇哦,竟然是韩博士的儿子吗?”难怪刚才看那少年就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这位襄城侯韩婴,在汉文帝在位的时候就被封为了博士,汉景帝时还当过常山王刘舜的太傅,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先生。 据说,他也是西汉“韩诗学”的创始人。 桑迁扬了扬眉道:“这是私家马车,不能进未央宫。所以先送卫女郎回府后,公主随我回家,让父亲安排车撵送公主回未央宫。” 刘璃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桑迁看向卫燕儿。 卫燕儿迎上桑迁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小声道:“桑,桑小郎为何一直看着我?” 桑迁:“女郎你还未说你家地址。” 卫燕儿:“……” 最后,她很小声的报了自己家的地址,然后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桑迁让车夫先带他们过去。 刘璃见状,噗嗤笑了一声,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将巧克力盒子打开,送到桑迁面前:“拿一颗,请你吃,感谢你愿意送我们回家。” 桑迁盯着刘璃手中的巧克力看了许久,才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一颗黑乎乎东西问:“这是何物?能吃吗?” 刘璃点头:“算是糖果吧,当然能吃。”说着她自己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而后又将盒子递给卫燕儿:“燕儿姐姐你也尝尝。” 卫燕儿犹豫了一下,本来不好意思拿,但是又经不住好奇,便伸出手拿了一块慢慢放进嘴里。 刘璃笑着问:“好吃吗?” 卫燕儿将巧克力含在嘴里,一种又苦又甜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味道很奇怪,是她这辈子都没吃过的味道,她也说不上来好不好吃。 “还挺丝滑的。”桑迁给出评价:“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又苦又甜的糖果。” 刘璃噗嗤一乐,这个评价倒是和某芙的广告语对上了,真是来自古人的肯定呀。 马车很快就抵达了卫燕儿的家,卫燕儿感激的看向刘璃:“谢谢公主送我回家。” “不用客气,你快点回去吧。”刘璃连忙道。 桑迁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车厢上,挑眉道:“送你回来的马车不是我家的么?你怎么只感谢公主,不谢谢我呢?” 卫燕儿一下子涨红了脸,又连忙向桑迁道谢。 等卫燕儿下了马车,马车再次缓缓启动。刘璃没好气道:“桑小郎,你还真会埋汰人。” “不好意思,被我父亲埋汰习惯了。” 刘璃好奇:“桑大人经常埋汰你么?” “在家父认识了公主之后。” 桑迁想到大半年前的某日,他刚从树上掏了鸟窝下来,就被父亲桑弘羊撞了个正着,然后他父亲二话不说,拿起藤条就揍了他一顿。 后来他捂着伤痕累累的屁股问父亲,为什么要打他。父亲就开始埋汰他身为桑弘羊的儿子,居然一点都不想着如何为家里敛财。 “公主你说,作为桑家人,我父亲负责敛财,我负责花钱,这一进一出难道不对吗?” 刘璃点头:“好像有点道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是在为我家敛财?” 马车内沉默了一会,桑迁突然笑了:“我终于知道我父亲为如此喜欢公主你了。” 刘璃眨了眨眸子:“为什么?” “我说了你别生气。”桑迁说。 “你说吧,我应该不会生气。”刘璃觉得桑迁蛮好玩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桑迁:“你和我父亲身上,都有一股子铜臭味。” 刘璃:“……”她故作认真的抬起胳膊,在身上嗅了嗅,然后看向桑迁道:“我觉得铜臭味这句话不对,应该叫铜香味,我身上是香的。” 桑迁:“……” “哈哈哈哈!”他突然发出一声爆笑:“公主,你实在太有趣了,搞得我也有点喜欢你了。” 刘璃嘴角抽了抽:“……”这倒大可不必。 其实这次算是刘璃和桑迁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在未央宫里。 那次少府培育的土豆都长出来了,因为刘璃答应了桑弘羊要将土豆交给他来处理,所以刘璃特意和桑弘羊讨论了一下,他打算怎么利用土豆发展商机。 桑弘羊的想法果然和刘璃不谋而合,他打算将土豆卖给各诸侯国去,敛诸侯国们的钱。那个时候土豆都只在未央宫里出现过,对于宫外的人来说,这便是从没见过的东西。 于是第一批种出来的土豆,被桑弘羊以各种花里胡哨的方式成功推销给了邻近的几个诸侯国,国库+10086。 之后他还将一部分土豆送去了洛阳桑家的商号里,做成了美味佳肴售卖,又狠赚了一笔。如今土豆已经在民间推广开来了,从一开始的一“豆”千金难求,到现在平民百姓也吃得起土豆了。 这段时间,不仅桑弘羊赚的盆满钵满,刘璃的私人小金库也快堆成山了。不过这些钱刘璃感觉自己也用不着,就一直堆在她的私人小房间里。 分钱的那日,桑弘羊特意带上自己的儿子桑迁来,企图激起自家儿子内心对敛财的天赋。他坚信,自己那么有天赋,自己的儿子也一定有。 便是那日刘璃见到桑迁的。 桑迁这个十多岁的少年,真的是非常有趣。虽然只和他见过两次,但是刘璃却觉得仿佛和他已经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只可惜,桑迁在历史上不算出名,所以系统不能识别他,没办法解锁他的好感值。 不过因为刘璃对历史上的桑弘羊有过研究,所以也知道历史上桑弘羊的儿子桑迁,死于汉昭帝年间的那场政变中。 刘璃想,这个时空应该不会出现汉昭帝了,所以桑弘羊包括整个桑家的结局应该都会变得不一样了吧? “桑迁,我现在不想回未央宫,你带我去长安市集看看吧。”刘璃开口:“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去过市集呢。” 她穿越来西汉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机会看看这个时代的商业市场,如今既然有机会了,她倒是想来观摩观摩,这几千年前的商业街。 “为什么不回去?”桑迁不解。 “因为我想给那两个任性的小公主一个教训。”刘璃挑了挑眉道:“我之前对她们太好了,让她们忘记我才是未央宫的嫡长公主。” 桑迁动了动眉梢,也没多问,敲了敲车门道:“老张,去市集。” 第50章 西汉集市 早在炎帝神农氏时期, 华夏大地上就出现了所谓的商品交易,只不过那个时候是以物换物,那个时候是没有金钱这个概念的。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 以物换物已经没办法满足人类的日常需求了。等到了夏商时期,人们发现海贝具有一定的观赏价值, 于是我国的第一枚币种出现了。 等到了西周的中后期,贸易用的货币逐渐演变成了用青铜打造出来的钱币。春秋战国时期,各个国家的货币都各不相同,有贝币, 有铜钱等等。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不仅统一了文字, 度量衡等,更是统一了货币, 所有铜钱都是圆形方孔,铜钱上面还刻有重量。这种“秦半两”的铜钱,影响了后世两千多年。 秦朝覆灭之后,大汉初期的货币发展和秦朝没有多少变化, 但是由于刚刚经历过战乱, 国家没有对铸币进行管理,导致了民间的铜钱质量参差不齐。 虽然之前桑弘羊提出了朝廷统一货币, 并且设立专门的铸币机构,不允许任何人私下造钱。但这个政策目前推行缓慢,目前民间还是有人在用劣质钱币进行交易。 桑府的马车抵达了长安城的柳市,还没靠近刘璃便听到了从柳市中传来的吆喝叫卖声。她有些好奇的掀开一旁的帘子看过去, 远远的便能瞧见柳市中人来人往的场面。 “哇, 这里还挺热闹。” 桑迁“嗯哼”了一声道:“这里是长安城最热闹的集市。” 马车在柳市的阛(huán, 大门的意思)前停下, 车夫老张下马车为车上的小主人开门:“主人,柳市已经到了。” 桑迁看向刘璃:“下去么,公主?” 刘璃点点头,先一步走出车厢,在车夫弯腰准备当台阶的时候,她一下子跳了下来。 跟在刘璃身后出来的桑迁瞥见她的举动,也学着她的动作,跳下了马车。 刘璃站在柳市的门前向里面张望,犹如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她惊叹于西汉市场经济的繁荣,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张表情包:好多人啊.jpg(周迅脸) 秦末汉初,经历过战乱的大汉在文景之治的恢复和发展之下,农业和手工业都得到了很好的改善,商业更是空前繁荣起来。 《汉书·货殖传》中有一谚语:“以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便是在说文景之治下的西汉商业。 “还要进去吗?”桑迁见刘璃站在阛门前止步不走,出言询问:“公主该不会是见人多就怕了吧?” 刘璃斜眼瞥他一记:“我还不至于这么社恐吧。” “社恐?”桑迁对于这个新词汇表示不解。 “没什么。”刘璃说罢不再理他,而是提步往柳市里面走。 根据史料记载,西汉时期有六个商业中心,以长安为首,还有洛阳、邯郸、临淄、宛城、成都这些地方都有商业中心。 听说长安城内的集市一共有九个,他们目前来的这个柳市是最大最繁华的一个。 柳市的左右两边都有商铺,商铺之间的间隔称之为“隧”,各个商铺中间还有一些小商贩,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摆地摊的。 凡是在集市里营业的都要去管理机构缴纳税收换取营业执照,用西汉话来说就是“市租”。 刘璃大概看了一下,摆地摊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商小贩,多数是平民百姓将家里种的农产品或者自己做的手工品拿过来卖。而两边的铺子,应该都是有一定积蓄的人家开设的。 前面不远有一个水果摊,摊主是个头裹布巾的中年妇人,她见刘璃站在自己的摊前,连忙招呼:“小姑娘,要吃柑橘吗,自家种的柑橘,熟的晚些但是很甜。” 这个橘子的个头看上去还 蛮大的,刘璃下意识摸自己的包,才发现她带了一包的东西唯独没有带钱出来。 她转头眼巴巴的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桑迁,开口道:“哥哥,我想吃橘子。” 桑迁:“?”谁是你哥,我配么?! 妇人见状,也道:“这位公子,我这柑橘很甜很爽口,买一个给您家妹妹尝尝鲜吧。” 对上刘璃眼巴巴的目光,桑迁无奈的解开自己身上的钱袋子,问妇人:“橘子怎么卖?” “四铢钱一个。” 桑弘羊抛给妇人两枚铜板,然后让刘璃自己拿两个橘子。 刘璃低头挑了两个看上去还不错的柑橘,一手一个拿着,抬头却看见妇人正在小心的掰着刚刚收到的两枚铜钱,确定掰不动之后,妇人喜滋滋的将铜钱收下,而后还连忙向刘璃和桑迁示好。 刘璃买了柑橘并没有急着吃,而是交给车夫老张,让他放进车里,随后继续逛。 再向前,似乎还能看见卖更多东西的商贩,刘璃路过时都要停下来看一看,然后再继续向前走。 左右的商铺中贩卖的东西似乎更多,有布庄卖衣服的,还有粮食店卖粮食的,刘璃甚至在一家蔬菜店里看见了土豆,来采买的人还不少。 桑迁也注意到了,挑了挑眉道:“这家店是桑家的。” 刘璃闻言,注意到店铺的门额上标了一个桑字。“你们家的生意都做到长安来了?” “桑家的铺子遍布整个大汉。”桑迁颇为淡定的说着,语气多少带着几分骄傲。 桑家本就是洛阳城有名的商贾之家,桑弘羊年轻的时候入长安为官,但他的家族还是在经商的。 隔壁是一家卖玉器的铺子,刘璃一眼相中了一根碧绿透泽的玉簪。老板见刘璃身上的衣服品质,便知眼前的小姑娘非富即贵,连忙上前招待:“公子,小女郎想要买点什么?” 刘璃指着自己相中的玉簪问:“可以将这个簪子拿给我看么?” “可以可以。”老板小心的将玉簪递给刘璃:“女郎好眼光,这可是上好的蓝田玉。” 蓝田盛产美玉,刘璃是知道的,她仔细的摸着玉簪的质地,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造型也很不错,上面有镂孔透雕,花纹细腻精致,虽然不如现代的雕刻技术,但已经很不错了。 若是送给阿娇,她应该会喜欢吧。 这样想着,刘璃再次转头看向桑迁:“哥……”话还没说出来,桑迁已经打断了她:“祖宗,您别叫了,我付钱。” 刘璃:“……” 噗嗤。 这一根玉簪需要一斛四铢钱,很显然桑迁身上没有这么多钱,他想了想将一个牌子递给老板:“你拿这个去桑府取钱吧。” 老板仔细的看了看牌子,喜滋滋的将牌子收好:“原来是桑家公子,小人失礼了。” 出了店铺,刘璃小心的将玉簪收进自己的包里。一旁的桑迁对刘璃提出了一个小小的建议:“公主殿下,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刘璃眨了眨眸子:“何事?” “你可以叫我桑迁哥哥,桑哥哥,迁哥哥,但是千万别单独叫我哥哥,成不?” 刘璃听着他的话,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单独叫你哥哥怎么了?”还桑哥哥迁哥哥,恶不恶心啊? “你可是尊贵的长公主,我要是成了你的哥哥,那我岂不是要成为……”后面的两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却用口型向刘璃表达了他的意思——太子。 刘璃嘴角微微一抽,没好气道:“那在前面加上你的姓名,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桑迁一本正经的点头:“加上了姓名,我便是你的情哥哥。” 刘璃:“???”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应该 说出来的话? 桑迁轻咳一声,又正色道:“开个玩笑,公主别当真。继续逛吧,公主看上什么说一声便是,回头找我家老头向陛下报销。” 刘璃嗤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看上什么你都买来送我呢。” “那不行,毕竟我这一点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桑迁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我每个月就三百钱。” 刘璃:“……”谁说桑迁只会花钱的?这不是精明的狠么? ** 未央宫里,早已经回到披香殿的刘玲,心情忐忑的靠近姐姐刘玥身边:“姐姐,我们将刘璃一个人留在太学院,万一父皇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刘玥正在书桌上练字,听闻妹妹的担忧,她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摸摸妹妹的头道:“别担心,这件事情和我们没关系。” 刘玲的小脑袋转不开:“啊?” 刘玥轻轻的说:“我们不是和曹表兄一起离开的么?” 刘玲点头:“对呀。” “是曹表兄邀请我们一起走的,我们走的时候也没看见她,以为她先走了,并不知道她还在太学院里呀。” 刘玲听着姐姐的话,顿时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对呀,就是这样的。” 一直到了傍晚,披香殿内准备上晚宴了,突然黄门郎苏文带着人过来:“公主玥,公主玲在么,陛下有请。” 卫子夫闻言,连忙让侍女夏苓将两个女儿寻过来,她问:“苏大人,陛下找两位公主是为何事?” 苏文瞥了一眼卫子夫,脸上挂着笑道:“今日三位公主初去太学,陛下关心三位公主学习情况,所以特寻两位公主前去问话。” 这当然不是实话。 晚膳时间都到了,可刘璃还没回来。阿娇派人一打听,却听说太学院今日并未上课,早就放学了,侯爵子弟基本都回家了。 就连刘玥和刘玲也都乘着平阳侯府家的车撵回来了,却独不见刘璃回来。 她又派人将今早护送公主去太学的御者和侍卫都寻来,却听御者和侍卫说:“建陵公主和堂邑侯府的车一同离开了,所以属下等便回来了。” 阿璃和堂邑侯府的马车一起离开了?堂邑侯府也安排了人去了太学院? 阿娇派人去了一趟堂邑侯府,只需确认公主在不在侯府便可,毕竟堂邑侯府有窦太主在,阿娇也不会怕女儿受欺负。 派来的人向窦太主刘嫖说明了来意,刘嫖一脸纳闷:“阿璃并未来府中。”末了她也怕会不会是刘璃来了,但她并不知道,于是让人将陈玉叫来。 陈玉摇头否认,并没有带刘璃一起回来。 内侍见状,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建陵公主怕不是出事了?!他向窦太主辞行,马不停蹄的返回未央宫向阿娇禀告了此事。 刘嫖也意识到,刘璃可能不见了,她沉着脸问陈玉:“阿玉,今日在太学里可否发生了什么事?” 陈玉面对祖母的质问,心中发虚,她连忙摇头说没有。若是让祖母知道,她今日在太学中让建陵公主丢了面子,祖母肯定会生气的。 然而陈玉这样心虚的表情,又怎么会瞒得住刘嫖呢?她眯了眯眼,先叫来府里的侍卫,安排他们去太学院好好找找,然后才看向陈玉。 “真的没事么?”刘嫖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是作为祖母和孙女之间的交谈。 陈玉听着却觉得头皮发麻,她心口一颤,扑通一下跪下:“祖母,是阿玉错了。” 刘嫖眯了眯眼,眸中带着凌厉的光:“你做了什么?” 陈玉不敢隐瞒,颤颤巍巍的将上午在太学院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随后低泣道:“阿玉已经向阿璃表妹道歉了,表妹已经原谅阿玉了,祖母您莫要生 气了。” 刘嫖闻言气急,抬手就将手边的杯盏砸向陈玉:“你这个蠢货!” 杯中的茶水溅在陈玉的衣服上,她微微缩了缩脑袋:“祖母,阿玉知道错了。” “吾让你从堂邑来长安,是想让你和阿璃做个伴,却不想你如此蠢笨,不堪大用。” 陈玉低头死死的咬着唇,心中既委屈又难过。明明一开始时,不是这样的。 陈玉的母亲曾经是刘嫖的丫鬟,当年陈须从堂邑来长安后,和这个丫鬟发生了关系,没多久后便怀孕了。 刘嫖念在丫鬟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个男孩,便将丫鬟留在长安的侯府里养着,一直到后来陈玉的出生。 陈玉出生的时候,阿娇还是待嫁的堂邑侯翁主,看见家里新添了一个小侄女,很是新奇。 她如今也是当姑姑的人了,所以对小陈玉特别好。刘嫖见女儿喜欢陈玉,便也没急着将她送回堂邑国。 后来阿娇出嫁,和刘彻新婚燕尔的时候,也经常让刘嫖带小侄女来未央宫玩。 直到建元三年,阿娇重生了,她自己的日子过得不舒心,便也很少再提陈玉。再加上后来,阿娇自己有了身孕,自然也忘记了陈玉这个侄女。 陈玉五岁那年,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去了堂邑国,虽然回到了自己的父亲身边,可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俗话说的好,由奢入俭难。陈玉在长安城的堂邑侯府里住惯了,回到堂邑这个小地方,让她如何能习惯? 更何况在堂邑国里还有比她年龄小,却事事要压着她的嫡妹。 她经常想,若是皇后姑姑没有怀孕,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永远留在长安,说不定姑姑还会收自己为义女,那她是不是能成半个公主,住进那个漂亮奢华的未央宫里? 后来她在堂邑听说,皇后姑姑的女儿可能是个痴儿,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一直等着姑姑说想她了,接她回长安去。 至于在堂邑国的这个妹妹,姑姑甚至都没有见过。 终于,陈玉等来了祖母的命令,让她收拾一下去长安入太学,给公主璃当伴读。 一开始刘嫖是想让嫡亲的孙女陈苒来长安陪刘璃的,正好陈苒的年龄和刘璃只差了三岁。但是转念一想,陈苒从来没有来过长安,恐怕不懂规矩。而陈玉年长一些,也在长安呆过,更懂事一点。 所以便挑了陈玉来,谁曾想这个蠢货竟然当众让阿璃出丑。 “罢了,你收拾一下,明日回堂邑去,换你妹妹过来。”刘嫖看着低头哭泣的陈玉,冷冷的丢下一句。 陈玉倏地抬头:“祖母!” “出去。” 陈玉不甘心,连忙又道:“祖母,阿玉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表妹也原谅了阿玉。以后阿玉定会好好给表妹当伴读,好好保护表妹的。” 刘嫖:“陈玉你恐怕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今日之事,吾本想重罚你,念在你认错态度还不错,只是让你回堂邑。你若再多言一句,从今往后都别想再踏入长安半步。” 陈玉一下子噤了声,她想不明白,就算自己是庶女,那也是祖母的亲孙女。怎么在祖母心中,偏偏是那个外孙女最为重要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甘,刘嫖嗤了一声道:“你不过是个庶女,可阿璃是公主呀。阿玉,你忘了祖母曾经的身份了吗?” 陈玉怔怔的看着眼前神情严厉的祖母,恍惚中才想起来,她的祖母也曾是大汉的嫡长公主啊。 ** 未央宫中,阿娇听闻内侍回来告知,刘璃并没有去过堂邑侯府,心里一下子慌了。 刘璃不在太学,也不在宫里,更不在堂邑侯府,那她能去哪里? 刘彻见阿娇慌神,安抚道:“应该不会出事,你不要 自己吓自己。” “这些侍卫是怎么做事的?”阿娇不理刘彻的劝慰,怒声道:“没接到公主就敢自己回来了?还有公主玥和公主玲,她们……” 阿娇的话被刘彻打断:“将她们两个人叫来问问吧。” 阿娇一顿,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带着几分犀利:“确实要将她们叫过来,朕要亲自问问,为何她们能回来,阿璃却回不来。” 于是苏文领了旨意,去了披香殿将刘玥和刘玲都叫来了椒房殿。 刘玥见苏文带她们姐妹来椒房殿,便知道父皇找她们并不是询问在太学的情况。 两姐妹给天子和皇后行礼,阿娇等不及开口:“刘玥,朕问你,为何阿璃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刘玥听到父皇对自己的称呼,又对刘璃的称呼,心中微微一哽,面上却依旧如初,认真的回答:“女儿不知,下学时,曹表兄要送我和妹妹一起回来,我们便和表兄一起走了。” “你们离开时为什么不叫上阿璃?上午你们三人不是一起去的太学么?” “当时二妹妹不在教室中,阿玥以为二妹妹已经先走了。” 阿娇听罢,怒而拍桌:“荒唐!” 这一声将两姐妹吓一跳,刘玲悄悄的往姐姐身后躲了躲。 “首先朕相信,就算阿璃要先离开,她也一定会告诉你们一声,不会悄无声息的先走。再者,你们两人先离开便罢了,为什么还让停在太学外的马车也先走?刘玥,朕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眼却不少。” “父皇。”刘玥睁大了一双眸子,委屈道:“女儿并未让马车先走,女儿只是告诉他们,二妹妹可能和堂邑侯府的车走了。” 刘彻听着她这话也皱起了眉:“你这样告诉侍卫和御者,不就是让他们先走吗?” 刘玥咬唇,又非常委屈的低下头:“如此说来,确实是阿玥的错了,阿玥不该多嘴的。” 阿娇见她这样,好像是别人错怪了她的“好心”一样。 “你确实错了。”阿娇也不惯着她,冷声道:“现在朕的阿璃不见了,至今还未回来。既然公主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就去椒房殿外面跪着,什么时候找到建陵公主,你什么时候再起来。” 刘玥倒吸一口气,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父皇”,一双眼睛里一下子溢满了泪:“父皇,您,您……” 以前的父皇从来不舍这样惩罚她的,为什么现在,父皇会如此对自己? 刘玲嚷嚷道:“父皇你不能这么对阿姐,又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又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阿娇看向刘玲,冷声道:“来人,将公主玥和公主玲一起带下去,罚跪在椒房殿前。什么时候找到建陵公主,什么时候才准起来。若是建陵公主出了什么事,你们就给朕的阿璃陪葬!” 这话一出,就连一旁的宫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陛下为建陵公主发了这么大的火,甚至还要其他两位公主陪葬,可见陛下对建陵公主的重视。 想想也是,毕竟建陵公主是嫡长女,还有神女的庇护,就算十个卫公主也比不上一个建陵公主呀。 刘玲到底年纪小,面对这样的阵仗,一下子哭了出来。她一边哭着一边看向阿娇:“呜呜呜,父皇,阿玲不要跪,呜呜……” 阿娇不为所动,一旁的刘彻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因为经过刚刚这么一出,他对刘玥的表现,也产生了一些质疑。 第51章 王冠加冕 刘璃将整个柳市给逛完了, 甚至还买了不少东西。一些漂亮的漆器、铜器,她看着喜欢,便都买下来了。 柳市中不仅有这些卖东西的, 甚至还有算卦先生卖卜的,听说非常的准。 刘璃本来是不太信这些的, 但是既然来了,她便凑上去想看看,这个算卦先生究竟是怎么一个准法。 这边卖卜的算卦先生名唤安,旁人也都叫他安先生。安先生的卜算摊子前面已经围了好多人, 有的是来算卦的,有的就是单纯的来看热闹的。 刘璃侧头看向桑迁, 问他:“你相信这个卜算吗?” 桑迁撇了撇唇,眉宇中透着几分敞亮:“我才不信所谓的命呢, 自己的人生应该是自己主导,而不是听从别人的三言两语。” 没想到桑迁有这样的觉悟,刘璃本来想应和一声,旁边有人听见桑迁的话, 转过头来看道:“这位小公子你有所不知, 咱们安先生的卜算是非常准的,不信你来试试便知了。” “你怎么知道他很准?他为你算过吗?”刘璃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那人摇头:“安先生只算有缘人。” 说着他神秘兮兮的说道:“话说三十多年前, 安先生的师傅也是在这里给人卜算。有一妇人带着女儿来算命,结果算出了该女儿有皇后之相,会生下天子!” 刘璃挑眉:“然后呢?” “然后那妇人的女儿果真当了皇后,也生下了当今的天子。” 刘璃:“……”王太后的故事居然已经变成了民间传说了吗? 据说当年王娡(王太后)就是因为被算命的说能够当皇后, 她的母亲臧儿这才逼着她离开了原来的丈夫, 将她送进了未央宫。 当年给王太后算命的人, 居然是这个安先生的师傅? 正想着刘璃已经不自觉的跟着人群走到了算命先生面前, 安先生稍稍抬眼看向刘璃,随即像是被惊到了一样,直直的盯着刘璃的面相看。 刘璃抿了抿唇,仰头看着安先生:“先生是在为我看相?” 对上了小姑娘晶莹剔透的眸光,安先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许久长叹一声道:“小女郎日后如何成就,便在你的一念之差。” “在我的一念之差?”刘璃对于卜算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有些不满,这种话谁都会说的嘛。 安先生却不再回答,颇为高深莫测的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当年我师父姚翁就是因为泄露了天机,不多久就过世了。” 这话听得桑迁都觉得好笑,刘璃撇了撇唇,小声嘀咕了一句:“好没意思。”想来这个安先生也就是个神棍吧。 刘璃转身要走,那安先生又提点了一句:“他日王冠加冕,女郎可记得寻我,付了今日卜算的钱。” 这句话成功让刘璃停下了脚步,她转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先生:“你……你刚才说什么?” 王冠加冕那岂不是成……这样想着,她的心思微微一沉。 安先生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不再看刘璃。围观的人不少都是没看过书,也没什么文化的,一时间没听懂安先生说的意思。 桑迁看了看愣住的刘璃,又看向卜算摊后的安先生,他直接将自己的钱袋子扔在卜算摊上:“先生,卜算的钱给你了,话可不能再乱说了。” 说着他伸手拽住刘璃的小胳膊,将她拉着离开了卜算的摊子。 刘璃的内心逐渐平定了下来,她目光幽幽的看向桑迁:“桑哥哥,刚才那位安先生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桑迁被她这一声桑哥哥叫得头皮发麻,他咳了咳道:“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呢,可能就是骗钱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刘璃扬 唇一笑,状若天真无邪的模样道:“好呢,阿璃听桑哥哥的话。”至于桑迁究竟有没有听懂,刘璃心知肚明,如此问他也只是问一个态度罢了。 桑迁:“……”她明明就听懂了卜算先生说的意思,却故意装作听不懂来试探自己! 这位建陵公主可真是……有趣啊。 两人心照不宣的继续向前走,差不多将整个柳市都逛完的时候,刘璃估算了一下,现在差不多是下午四、五点钟,是吃晚膳的时候了。 “方才我好像在柳市中看见了酒楼,不如我们去酒楼用膳吧。” 桑迁摊手道:“我连钱袋子都给了卜算,现在身上已经没钱了。” 刘璃:“……” “建陵公主,咱们在这里已经逛了一下午,你不回未央宫不怕陛下和皇后担心吗?” 刘璃笑着说道:“我想看看我一直不回宫,父皇和母后会为我担心到什么程度。” 帝后对她的失踪越重视闹得越大,也方便她以后可以在太学院中立足。 桑迁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我还真要好好的请公主吃一顿。” “你不是已经没钱了吗?” 桑迁:“我还可以赊账。”说罢,他带头往前面的酒楼走。 刘璃抿了抿唇,跟上了他的脚步。 **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可刘璃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公主玥和公主玲被罚跪在椒房殿前已经半个时辰了,卫子夫在披香殿知道后,急急忙忙的赶来,远远的瞧见了两个女儿幼小无助的背影。 卫子夫的心中一紧,她忙不迭从车撵上下来,顾不得礼仪跑到了女儿身边。 刘玲的嗓子已经哭哑了,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垂着脑袋小声抽噎着。 “阿玥,阿玲。”卫子夫疼惜的唤了一声。 “母亲!”两个女儿异口同声的唤了一声。 卫子夫伸手摸摸小女儿的脸,然后问刘玥:“究竟怎么回事?你们父皇为什么要惩罚你们?” 刘玲扑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一边抽噎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话。 卫子夫听罢看向刘玥,紧绷着声音问:“阿玥,是这样吗?” 刘玥点了点头。 卫子夫心中咯噔了一下,她的手不禁紧紧的握成了拳,不赞同道:“阿玥,你真是糊涂!” 上辈子陈阿娇没有孩子,她的阿玥是刘彻的长女,所以颇得刘彻的偏爱,即使后来刘彻又多了许多个女儿,阿玥依旧是天子最喜欢的一个。 即使后来刘彻偏宠李夫人所生的夷安公主,却也没有让夷安公主压过刘玥。 这辈子就算陈阿娇生下了嫡长女,早些年刘彻还是偏宠着阿玥的。只是后来,刘彻突然就变得不在意阿玥了,原本无人问津的傻子公主成了未央宫中的新宠儿。 阿玥恐怕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所以才会针对公主璃的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卫子夫仔细回忆了一下,很快便找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那次落水之后。难道真的像太后说的那样,公主璃根本不是神女护体,而是被妖邪上了身,从而蛊惑了刘彻? 刘玲带着哭腔揉着膝盖:“阿母,阿玲的膝盖好疼,肚子也好饿。” 卫子夫既心疼女儿,又感觉到无能为力。这样的情况,和前世的那场巫蛊之祸何其的相似啊!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彻下旨杀了自己的女儿,随后又安排人追捕他们的儿子。他曾经那么喜欢的据儿,在他的追杀下,走投无路自杀身亡。 彼时她还是皇后呢,都救不了自己的儿女。如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夫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卫子夫轻轻的摸了摸 刘玲的头,柔声道:“阿玲再忍忍,阿母去找你们父皇。”说着她缓缓的站起来,转身看向眼前巍峨的椒房殿,神情坚毅。 椒房殿内,膳房的掌厨过来悄悄问大长秋:“陛下和小君还不用晚膳吗?” 大长秋横了掌厨一眼,没好气道:“建陵公主还没找回来,陛下和小君哪有心思吃饭?你先下去。” 掌厨悻悻的离开。 芙蕖通报:“陛下,小君,卫夫人在外面求见。” 卫子夫这个时候求见,想来也知道她要做什么。阿娇直接道:“不见,让她回去。” 芙蕖应了一声,返回去看向卫子夫:“卫夫人,陛下现在心情不好,不见任何人。” 卫子夫闭了闭眼,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为了儿子刘据她去求见刘彻,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不见。 “陛下。”卫子夫突然提高了声音:“求您念在公主玥和公主玲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她们吧。妾身愿意代替她们跪在椒房殿前,一直到建陵公主找回来为止。” “陛下,她们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她们已经知道错了!” 这样的音量足够殿内的人听到了,卫子夫吼完之后,死死的握着拳头等着天子的反应。 阿娇听到卫子夫的话后,她倏地从案前站起来,提步向外走去。刘彻看着阿娇的举动,也连忙站起来跟了过去。 卫子夫看着走出来的天子,心中一喜:“陛下。” “卫夫人。”阿娇淡淡的开口:“你觉得今天这件事情,你没有错吗?” 卫子夫的神情缓缓的僵在脸上。 “今日公主玥和公主玲敢对嫡公主不敬,就是你疏于教导所致。但凡刘玥和刘玲敬阿璃是长公主,阿璃还会不见吗?” 卫子夫垂头:“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领罚。” “朕念在你诞下皇长子有功,便不罚你了。”阿娇缓声道:“但既然你教不好两位公主,那就由朕亲自来教。” 这句话直接堵住了卫子夫想要继续求情的话。 之前卫青将三位公主护送到太学后,留下御者和侍卫,就返回羽林军了。本想着下午再过来,护送三位公主回未央宫,没想到这就出事了。 两个外甥女被罚跪在椒房殿前,找不到建陵公主就不许起来。卫青思索片刻,当即带着手下的一批羽林军去寻找建陵公主的下落。 于是乎,未央宫的期门军,羽林军,驻扎在长安城南北面的南军和北军一起出动,只为了寻找失踪的建陵公主。 刘璃和桑迁在酒楼饱饱的吃了一顿后,眼看着太阳落山集市要关门了,她支着脑袋缓缓的说:“我觉得我该回去了。” 桑迁:“这就要走了?” 刘璃点了点头,调侃道:“怎么,你舍不得我?” “这倒不是。”桑迁撇撇唇:“只是没热闹可看了。”他本来还期待着看一场,天子和皇后为了寻找建陵公主,而将整个长安城掀个天翻地覆的画面呢。 话音一落,突然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直接将整个酒楼门给包围了。 楼下的掌柜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腿都软了,躲在后面瑟瑟发抖,酒楼中的客人也害怕的坐在位置上不敢动。 卫青带着几个人从外面走进来,他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在二楼看见了他想找的人。 他示意了一下,带着人直奔二楼来。 刘璃挑了挑眉,唇角带笑:“热闹这不就来了吗?” “建陵公主。”卫青大步走到刘璃身边,声音沉沉的问:“您这么久不回未央宫,陛下和小君非常着急,请跟臣回去吧。” 刘璃眨眼的瞬间,眸中已是一片天真无邪:“卫统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里?”她说着转眸看向卫青身后的人,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陈非,还有……霍去病? 其实找到刘璃的过程并不是很复杂,他们几乎跑遍了今日去太学的侯爵子弟家里,一个个询问了他们。 最后从平曲侯庶女卫燕儿那知道了,她们是跟着桑家的马车一起离开太学院的。 卫青锁定了桑弘羊的桑府,然而桑府的下人却说,他们家公子也未曾回来。 巧就巧在,这个时候,柳市玉器店的老板派人来桑府取钱了。于是卫青判断出桑家公子此时应该在柳市中,并且取钱的小厮也说了,和桑迁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女郎。 进了柳市,他们只要寻找桑家的马车,就可以找到桑迁了。 果然,建陵公主正和桑迁在一起。 霍去病垂眸看着刘璃面前桌上的东西,浓眉渐渐皱起。他们大家为了找她,就差将整个长安都要跑遍了,结果她倒好,居然跑来集市里,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刘璃拍拍手站起来,乖乖的点头道:“好。”顿了顿她小声道:“对了卫统领,你带钱了吗?可以帮我们将这段饭钱给付了吗?” 卫青:“……”他停顿了好一会,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递给霍去病:“去病,你去结一下账。” 霍去病看了刘璃一眼,紧紧的抿着唇,从卫青手里拿过钱袋转身下楼。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楼,桑迁悄悄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实在是高明。” 刘璃弯了弯唇,黑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不用这么夸我,今天这顿就当是我请你吃的吧,感谢你陪我逛柳市。” 桑迁转眼对上她如同琉璃一样璨然的眸子,神情微微一怔,随即以笑掩饰:“不客气,舍命陪公主是我的荣幸。” “陪我逛街而已,怎么就是舍命了?”刘璃吐槽了一句。 后面的卫青道:“还请桑公子也和我们去一趟未央宫,需要向陛下说清楚。”毕竟现在桑迁有拐带公主的嫌疑。 桑迁冲着卫青点头:“应该的。”而后看向刘璃:“现在算是舍命了么?” 刘璃:“……” ** 一路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明月悬空,星光璀璨。马车在椒房殿前缓缓停下,车夫在马车边趴下,等待公主下来。 跑了一天,刘璃感觉有点累,她站在马车上看向羽林军的队伍,叫了一声:“陈非,你带我下去。” 陈非从队伍中出列,走到马车边,伸手将刘璃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刘璃冲他一笑,转身准备进椒房殿,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了跪在椒房殿前的两个身影。 这一刻刘璃知道,她想要的结果已经达成了。 宫殿内阿娇已经知道了刘璃被找到的消息,听到殿外的声音,她带着刘彻和卫子夫从正殿走了出来,在看见女儿的瞬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刘璃非常配合的向阿娇奔去:“父皇。” 阿娇伸手将女儿接住,并且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抱了起来:“阿璃,你去哪了?” 刘璃道:“董夫子叫阿璃去了书阁,等阿璃从书阁回来之后,才发现公主玥和公主玲都离开了,太学门口送阿璃过来的马车也不见了。正好桑府的车来了,阿璃就同桑小郎一起准备回来的。” 刘彻听完刘璃的叙说,问道:“是董夫子叫你去书阁?” 刘璃点头:“是,当时书童替夫子传话,大家都是知道的。” 闻言刘彻的脸色倏地一沉,他看向刘玥,质问道:“刘玥你不是说,不知道阿璃去了哪里么?” 此时的刘玥差不多跪了一个半小时了,她的腿已经跪麻了,又听“皇后”的质问,她只能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刘彻对刘玥的表现越发失望:“为了对付阿璃,你居然用这样拙劣的谎言欺骗……欺骗陛下,你太让我失望了。” 刘璃眨了眨眼,对刘玥回宫后的说辞,大概也能猜出一点来。 刘彻又看向刘璃,开口问:“你既然乘坐了桑府的车,为何不尽快回来,还跑去了集市?” 刘璃转了转眸:“因为阿璃还没去过集市,很是好奇,就央着桑小郎带女儿去了。”她说着,微微垂下脑袋认真的认错:“父皇母后,是不是阿璃闯祸了?” 阿娇安抚女儿的情绪:“阿璃怎么这样想?” 刘璃抬手指向还跪在那的刘玥和刘玲,声音清脆:“为什么阿玥姐姐和阿玲妹妹会跪在这里?” “那是因为她们犯错了。”阿娇冷冷的说道:“她们将你扔在太学院,自己先回来,就是她们的错。” 刘璃连忙道:“父皇,这不怪姐姐和妹妹,都是阿璃不对。”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是阿璃不应该一时贪玩,忘记了时间。迟迟不回未央宫,害父皇母后担心,还让姐姐和妹妹代我受罚。” “都是阿璃的错。” 绿茶言论谁不会呢?刘璃的一番话一下子就将自己钉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本来宫人们还有点同情被罚跪的刘玥和刘玲,现在听刘璃这么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明明最无辜的是建陵公主啊。 三位公主上午是一起去的太学,结果只有公主玥和公主玲两个人回来了。她们作为庶出公主竟然这样欺负排挤嫡长公主,而建陵公主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谁是谁非,这还用别人说吗? 宫人们的心里纷纷称赞刘璃如此懂事,再想想之前公主玥和公主玲不愿意认错的态度,这一对比下来,更是衬托了建陵公主的难能可贵。 刘璃顺势从阿娇的怀里下来,慢慢走到刘玥和刘玲面前,伸手想将她们拉起来:“你们起来吧。” 刘玲的腿早就跪麻了,被刘璃这么一拉,她更是难受。刘玥死死的咬着唇,眸中带着倔强,她看向不远处的父亲,在等天子的赦令。 阿娇缓缓开口:“既然建陵公主为你们求情了,那你们就起来吧。”她刻意强调了,是建陵公主的求情。 刘璃面带微笑看向刘玥:“玥姐姐,快点起来吧。”她背对着众人,所以别人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玥姐姐,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罢,下次可千万不要这样做了。”刘璃轻轻的说道:“再有下次,恐怕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你能明白吗?” ** 刘玥能不能明白,刘璃不知道。但刘璃知道的是,刘彻这个父亲的形象恐怕在刘玥的心中就此崩塌了。 让卫子夫将刘玥和刘玲带走后,卫青也带着羽林军告退了。 被众人忽视的桑迁总算出现在刘彻和阿娇眼前,桑迁才从刚刚那出好戏中回过神,连忙向帝后行礼:“小人见过陛下,小君。” 刘彻见过桑迁,也认出了他:“桑迁?” 桑迁道:“小人向陛下请罪,不该私自带走公主,让陛下和小君担心了。” 阿娇没有怪罪他,只简单的说了两句,便让他回去了。结果大长秋来报:“陛下,小君,桑弘羊大人求见。” 刘彻闻言,笑着看向桑迁道:“你父亲恐怕是来寻你的。” 桑迁抬手摸摸鼻子,刘彻挥手:“行了,也别让你父亲进来了,你和他一起回去吧。” “谢小君。”桑迁说着又看向刘璃:“公主,你在集市买的东西……明日小人安排人给你送来。” 瞧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之前油嘴滑舌的模样嘛。 第52章 第一天上课 夜深了, 未央宫内的喧闹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宫女们井然有序的为帝后准备晚膳,刘璃虽然在宫外吃过了,但还是留下来陪着阿娇和刘彻再吃了一点。 刘彻问了几句刘璃关于太学里的事情, 还问了董仲舒找她说了什么。 刘璃一一回答,并且也和刘彻说了, 关于将太学院在整个大汉进行推广的想法。 刘彻听罢,虽然赞许了刘璃的想法,但却又否决了:“想法倒是好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璃吃了一口馍馍, 含糊不清的说道:“这个我知道,毕竟现在读书人还不多。” 刘彻抬眸看了她一眼, 唇角含笑却也没说什么。 阿璃总是能提出一些让他都觉得很妙的想法,不管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还是她身后的神女所想,对大汉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晚膳结束后,阿娇单独带着刘璃回房,待只有她们母女的时候, 阿娇突然伸手敲打了一下刘璃的脑袋。 “唔?”刘璃一脸无辜的看向阿娇:“母后为何要打我?” 阿娇轻斥一声:“你当真知道错了?” 刘璃愣怔了一下, 随即笑嘻嘻的伸出双手抱住了阿娇粗壮的腰:“对不起阿母,是阿璃让你担心了。” 阿娇伸出手指抵着女儿的小脑袋, 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聪慧过人,也不是小孩子,就算被单独留在太学院里也不会出事。但是我还是会担心,毕竟在外人的眼里, 你只是一个六岁孩子, 这么小的个子随便一个坏人都能将你掳走。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 又能如何?” 听着阿娇对自己的担心, 刘璃心中一暖,她吸了吸鼻子,连忙道:“没关系呀,阿璃不是有神女护体么,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娇看着她不语。 刘璃靠进她怀里撒娇:“阿母阿母,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这次事情我都没有提前和你说,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说明我们母女是心有灵犀的,所以阿母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阿娇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不点,神情也渐渐的软了下来。 “对了,我在柳市瞧见一个漂亮的发簪。”刘璃说着,转身跑去将自己的“LV”包包拿过来,找到放在包里的发簪,伸出小手递给阿娇:“送给你。” 阿娇伸手接过发簪,指尖摩挲着玉簪,眸中含笑:“真漂亮。” 刘璃仰头看着阿娇:“阿母,我为你佩上吧。” 阿娇颔首,在女儿面前半蹲下,低着头让她帮自己换上玉簪。换好之后,刘璃还特意拿来镜子给阿娇照看。 镜子里出现的是刘彻的那张脸,可能是因为房间内烛光的光线不够明亮,这张脸显得有些朦胧,不像曾经的刘彻那样锐利。 不知道为什么,阿娇总觉得眼前的这张脸越发不像刘彻了。正如她现在面对着自己的脸,也总觉得越发不像是自己了一样。 刘璃房间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是从系统商店里兑换出来的,她手上的玻璃镜也是如此。 不过尽管刘璃可以兑换这些现代才有的东西,她却很少将这些带出自己的房间。因为她清楚,自己兑换出来的每一个东西,都会给这个时空带来改变。 所以这些后现代的东西,使用范围仅限于她的房间。 椒房殿的宫人们都知道,建陵公主的寝殿是整个椒房殿的禁地,除了竹青和乔这两个公主的贴身宫女可以进之外,其他人擅自进入,都要受到重罚。 ** 翌日,阿娇为刘璃单独准备了一辆接送她的车撵,安排侍卫护送,不再和刘玥、刘玲同行。 进入太学之后,由门童指引带路,来到了一间的教室里。 因为是公主,教室前排的三个位置正好就 被三位公主给占了。刘璃将身上背的包放下,仔细的打量着教室的格局。 教室里的桌子有三列五排,一共十五个桌子,整个教室也差不多可以容纳十五个人。 正前排有一个大的桌子,想来就是老师的座位。 不过一会,门童又领着一个女郎走过来,刘璃抬头看去,发现是卫燕儿。 卫燕儿站在教室门前,看着里面的三位公主,微微屈膝行礼:“建陵公主安好,两位公主安好。” 刘璃指着身后的位置:“燕儿姐姐坐这里吧。” 卫燕儿点了点头:“诺。” 昨天来太学院报道的,一共就七个女孩子,除去皇家的三位公主,侯爵家的女郎分别是堂邑侯府安排来的陈玉,平曲侯家的卫燕儿,以及弓高侯的孙女韩妧和将军程不识的孙女程欣。 卫燕儿在刘璃身后坐下,小声问:“公主,你昨日去了哪里?” 刘璃也没瞒着卫燕儿,笑道:“我央了桑小郎带我去了一趟集市,耽误了一点时间。” “原来是这样。”卫燕儿话音刚落,教室门口又出现了一个女孩子。 虽然是女孩子的模样,但她的打扮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男子装,头发束在脑后,很是飒气。而且她的个头很高,刘璃目测她能有一米六五左右了。 十五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一米六五了,再长几年怕不是能有一米七! 这位女郎走进来,谁都没搭理,径直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坐下。 卫燕儿告诉刘璃:“这位是程将军的孙女程欣。” 刘璃小声问:“程不识么?” 卫燕儿点头。 刘璃悄悄的瞄了一眼最后一排的程欣,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这个程不识也是一个历史留名的人物了,不过名气和同时期的其他人比起来,就逊色了许多。 不过在当前来看,程不识是和李广齐名的。 唐朝著名的边塞诗人王昌龄曾经写过一首诗,广大中小学生被要求全文背诵,其中有一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里面的龙城飞将,便是指卫青和李广。 程不识和李广不同,并非出身世家,也没有受到很好的军师培训,他没有当官之前,就是个小老百姓。 父母经营着一个小酒肆,是经常来他家喝酒的退伍老兵给程不识传授了领兵打仗的知识。 程不识按律入伍之后,有勇有谋机智过人,一步步的高升,最后还和李广成了朋友。 元光二年,刘彻部署了三十万大军于马邑设伏,结果计划失败。当时领兵的将军王恢,因为害怕刘彻的愤怒无法平息,在狱中自杀了。 参与战役的李广,程不识也被贬了职,程不识被调任去了雁门关当太守,他家的女眷还留在长安。 来上太学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大汉朝堂中的文臣,她基本上都认识了,如今是时候认识一些武将了。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那位飞将军李广。 第三位走进来的女郎,便是弓高侯的孙女韩妧了,她穿着一件杏黄色裙裾,走路的动作端庄优雅。进门之后先对前排的三位公主盈盈一拜:“见过三位公主。” 行礼之后,她扫了一眼整个教室,最后选择坐到了卫燕儿身旁,刘玥的后一排座位坐下。刘璃观察她的整体动作,都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优雅的小姐姐。 弓高侯的孙女。 刘璃在心中默默的念着,在脑海里回忆历史上的弓高侯是哪位。这个弓高侯的爵位有点耳熟,但一时间她却想不出对应的信息来。 现在还剩下堂邑侯府的陈玉没有来,但为他们授课的博士却来了,授课的博士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号,不过能被封为博士 ,肯定是有一定才学的。 第一课书童给每个人发下了竹简,博士在讲台上念一句,她们跟着在竹简上写下,然后博士再为她们讲解句子背后的含义和思想。 这不就像后世的语文课么?刘璃听得昏昏欲睡,两个眼皮仿佛有千万斤重。 讲台上的博士自然看到了刘璃的表现,他眉头皱起,本想提点一下,但又想到董博士对这位建陵公主的赞许,他终是忍住了。 一堂课上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在博士站起来宣布休息的时候,刘璃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然后博士走到了刘璃的书桌前,他盯着刘璃空白的竹简,气得吹胡子瞪眼:“建陵公主,你为何一个字都没写?” “回夫子,您方才讲的内容,我已经记在心里了。”刘璃回答:“所以不想浪费竹简和笔墨。” 你刚才分明在打瞌睡!博士心中腹诽了一句,而后道:“既然这样,那请公主将我方才讲学的内容复述一遍。” 刘璃抬手敲了敲脑袋,开口道:“夫子方才讲,礼教是人不可缺少的东西,特别是礼和仁。礼是道德规范,仁是道德准则……” 她将能记起来的东西,结合以前在书本上学到的孔孟理论,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听得博士目瞪口呆。 “你……你……” 坐在一旁的刘玲在心中幸灾乐祸了起来,第一天上课刘璃居然将夫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倘若叫父皇知道了,定然不会饶她。 谁知道下一刻,博士居然向刘璃弯腰大拜道:“建陵公主可称当代大儒也。” 大儒在儒学中,是对孔子、孟子这样有学问的知识分子的尊称,如今教他们的博士竟然直呼建陵公主为大儒,这让教室里的几个女孩子也惊到了。 刘璃:“……” 她连忙站起来给博士回礼:“夫子谬赞了,我只是听了夫子的讲解,所以才想了什么说什么。阿璃实在不敢称为大儒。” 博士道:“难怪董夫子对公主赞不绝口,公主的思想是我等不能及。” 刘璃再三谦虚,总算将博士给送了出去,博士甚至还说,下次他们儒生研讨会的时候,邀请刘璃出席。 刘璃:“……”我真的会谢! 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国古代初形成的思想文化,不管是儒家学问,还是道家、法家等等这些思想文化,传承了几千年,是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如果将思想文化比作一个人的话,此时的思想问话发展还处于婴儿期,是不成熟的。 而已经经历过成熟思想文化教育的刘璃,并不想干涉此时还是婴儿时期的儒学文化,毕竟人类的成长就是一个探索的过程。 更何况,在经历过秦始皇“焚书坑儒”的举措之后,西汉时期的儒学,早就不是传统儒学了。 董仲舒所提出的儒学思想,融合了道家、法家、阴阳家等等学说,才有了如今的新儒学。 而刘彻之所以会选择儒学思想成为主流政策,也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儒学提倡的是君权神授。儒学能够巩固中央集权,这正好是刘彻所需要的,所以他推崇儒学。 倘若董仲舒融合的不是有利于中央集权的思想,刘彻恐怕会当第二个秦始皇。 早期的儒学虽然讲究三纲五常,即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但对女性的束缚并没有太多。夫为妻纲的意思也是丈夫要当妻子的榜样。 一直到东汉时期,儒学世家之女班昭写了《女诫》,认为女性应该遵从三从四德。随着社会的发展,朝代的更迭,早期儒学被后人曲解。 一直到了宋朝,程朱理学的出现,女子的社会地位才彻底跌入了谷底。 这中间有将近一千年的发展,刘璃就算想做点什么,恐怕也只是徒增烦 恼。 ** 这一上午时间结束,中午也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听闻那些公子们已经去后面的校场玩蹴鞠去了。 刘璃跪坐在教室里一个多时辰了,现在想站起来,就感觉双腿麻木,没了知觉。 没有椅子的西汉,简直太难受了。 之前在椒房殿,刘璃从来不会这样跪坐着,所以还没什么感觉。如今在教室里,坐姿要端正,这是礼仪的一种体现,她才发现了这个弊端。 跪坐了这么长时间,双腿血液不循环,自己这腿怕不是要废了。 这些古人是怎么受得了的? 刘璃悄悄的瞄了一眼身旁依旧身姿笔直的刘玥,在心中感慨了一下,她的腿就不麻么? 一天两天的倒还好,这一直这样下去,谁受得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自己现在才六岁,长时间这样跪坐,会长不高的! “公主,要出去转一转吗?”卫燕儿主动邀请刘璃。 刘璃揉了揉还有点麻的腿,点了点头:“好呀。”正好活动一下腿部血液。 韩妧见状,轻声道:“建陵公主,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刘璃点头:“当然可以。” 三人一起出门,韩妧和卫燕儿都是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两人站在刘璃身边,便像大姐姐带着小妹妹。 整个太学的占地面积非常大,不仅有回廊还有供于观赏的花草和池塘。 三个人走到一处亭阙中,刘璃靠着栏杆坐下,从自己的包中将用布帛包着的巧克力拿出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两位姐姐我请你们吃糖。” 韩妧看着眼前黑乎乎的糖,眸中惊讶又好奇:“这是什么糖?”从未见过。 刘璃只道:“能吃便是,阿妧姐姐尝尝吧。” 韩妧隔着帕子拿了一块糖,轻轻放在嘴里,随后她惊叹:“好奇怪的味道。” 卫燕儿笑:“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觉得这味道奇怪,但是品尝完之后,便觉得回味无穷。” 韩妧在刘璃身旁坐下,一双美眸凝着刘璃:“谢谢公主赐糖。” “阿妧姐姐不必客气,这里是太学,在学校里没有尊卑之分,阿妧姐姐唤我阿璃便好。” “好,阿璃。”韩妧轻轻的唤了一声,而后又捂唇笑了。 “阿妧姐姐笑什么?”刘璃问。 韩妧道:“以前我叔父是陛下的伴读,如今我竟能和公主一起学习,算不算一种缘分?” 刘璃眨了眨眸子:“阿妧姐姐的叔父是谁呀?” 提到自己的叔父,韩妧先是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愿意提起这个人,但碍于刘璃的询问,她便道:“妧的叔父曾是上大夫韩嫣。” 哦豁! 居然是韩嫣! 听到这个名字,刘璃一下子就将这其中的关系给串连了起来。韩嫣是韩国韩王信的后代,先弓高侯韩颓当的庶孙。因为给刘彻当伴读而在史上留名,又被称为韩王孙。 韩嫣擅长骑射,善于逢迎讨好。刘彻继位后想讨伐匈奴,韩嫣就主动说要带兵练习,成了唯一支持刘彻的人。 也是因此,韩嫣的地位越发尊贵,他本人多少也有点得意忘形了。建元四年的时候,江都王刘非来长安朝见天子,韩嫣乘着御驾,对刘非视而不见,被刘非告去了王太后那儿,引得王太后对韩嫣心生不满。 之后韩嫣为了讨好王太后,寻到了王太后在民间的女儿,让王太后母女重逢。本以为是一件好事,但王太后对韩嫣却更不满了。 也是在同一年,韩嫣被王太后给秘密赐死了。 韩妧居然是韩嫣的侄女,该说不说,刘璃倒也不觉得奇怪。 如今女郎这边的情 况,刘璃基本上摸清楚了,她也是抱着与人结交的心态来的。至于男生那边一时半会,刘璃还没想好要怎么入手。 不过之后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要在一起学习,到时候再慢慢认识也不迟。 下午大概三点左右,太学放学。几个女孩子互相道别,乘上自家的车撵返回。 第一天的太学院学习情况,各位博士都已经汇总给了董仲舒,董仲舒则进宫向天子述职,汇报各弟子的学习情况。 阿娇听出了董仲舒对刘璃的称赞,心中亦是骄傲。 刘璃回了未央宫后,便开口向阿娇和刘彻建议:“我觉得太学院的桌子太高了,我需要用更多的垫子。” 这种事情刘彻自然不会计较,直接应允了。刘璃拿出自己画的桌椅图:“父皇你看这样的桌椅怎么样?” “这……桌子后面的是什么?”刘彻问。 刘璃连忙给刘彻科普:“这东西叫凳子,也可以叫椅子。” 如今的跪坐,是一种礼仪,特别是学生上课的时候,跪坐是对夫子的尊敬。 跪坐一两分钟倒还好,可跪坐一两个小时,刘璃真的受不了。 大汉这个时候还没有凳子、椅子的概念。一直到魏晋时期,北方游牧民族入了中原,他们有一个东西叫“胡床,是一种可以折叠起来的板凳。 到了唐朝,人们的坐姿开始改变,板凳也逐渐演变成了,有靠背,有扶手的椅子。 刘璃道:“今日女儿在太学上课,整整一个时辰都是跽坐姿势,待起来时双腿麻木不能行走,实在难受。于是女儿就想到了这样的桌椅。相信父皇以前在宣室殿接待朝臣的时候,也有一样的感觉。” 刘彻挑了挑眉,确实是这样。 “这是因为双腿长时间的屈着,腿部的血液不流通,腿脚就会发麻。”刘璃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若是能采用这样的桌椅,人可以坐在这个椅子上,双腿自然下垂放在地面上,这样腿脚就不会麻木了。” 这对刘彻来说是一个很新潮的东西,不过在刘璃那边见识到更多新潮的东西后,这样的桌椅反而就很普通了。 刘彻:“有了椅子,那原先的桌子岂不是不能用了?” “原先的桌案也保留着,这个桌子当然是要和椅子配套的,可以采用四个脚的高脚桌。”刘璃道:“而且若是有了这样的桌子,以后我们吃饭的时候,可以围在一起吃,而不是一人一案,冷冷清清。” “看着倒是不错,可以安排工匠先做一套出来。”刘彻看向阿娇:“阿娇觉得如何?” 阿娇没什么意见,将刘璃画出来的桌椅图交给苏文,让他尽快找木匠来,照着图纸做来。 刘璃心中渐渐落了一口气,再忍几天,等桌椅做出来,她就不用再跪坐了。 太学院授课目前还算顺利,博士们逐一给学生们灌输新儒家思想,教大家读四书五经,学习古人的知识。 木匠做废了好几把椅子,最后终于做出了和桌子高度配套的桌椅,刘璃将这套桌椅搬去太学院试坐了几天,感觉非常舒心。 其他同学看见刘璃屁股下坐的椅子,纷纷跑过来围观。 “父皇已经命工匠连夜赶制了,最迟三天后,你们也可以拥有这样的桌椅,这样学习的时候就不用跽坐了。” “太好了,不然每日连坐一个时辰,我这双腿实在受不了。”有个少年欣喜道:“建陵公主实乃神人也,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东西,在下佩服。” 说着,少年微微抬手向刘璃拱手示意,其他人也纷纷称赞建陵公主聪慧。 刘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等上课的时候,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别人都是跪坐,在矮桌案上书写。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高 高的椅子上,一枝独秀鹤立鸡群! 刘璃在心中默念,只要我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第53章 西南丝绸之路 十几个木匠按照之前做好的第一套桌椅的数值标准, 将太学院里三十几个学生和老师们的桌椅都做好了。 现在学生和老师都用上了崭新的课桌椅。 不仅学生们觉得这课桌椅新颖舒服,就连夫子们都对这样舒适的椅子赞不绝口。 其实大家都觉得跪坐太长时间,腿脚会很不舒服, 但是因为这是自古以来的礼仪,所以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异议。 没想到建陵公主却如此聪慧,发明出这样的桌椅, 解放了双腿, 这样就算坐再长时间, 腿脚也不会再麻木了。 一时间刘璃在大家心中的形象都变得高大了起来, 学院里大多数学生并没有看刘璃年龄小, 就不尊敬她。 甚至有些时候, 那些少年公子们在玩蹴鞠需要人当裁判的时候,都会来找刘璃。 根据刘璃的建议,太学院的上学制度是上五休二,每天早上大概九点钟上课, 下午三点钟下课。早上在未央宫吃了早膳, 然后专车送刘璃去太学上课。下午三点的时候,再准时将刘璃送回未央宫,正好赶上晚膳时间。 一开始刘璃还不习惯西汉时的两餐制, 到了中午无论如何都要吃点东西,不过现在她倒是习惯了两餐制, 反正她包里有零食,饿不着肚子。 刘彻对于太学院上五天休息两天这件事情感到不满,还想让董仲舒修改一下规定, 却被刘璃给怼了回去:“父皇, 你之前上早朝还是隔五天才去一次呢, 我们去太学, 可连续上了五天才休息两天。读书学习也是很累的,需要用休息来消化知识的好么。” 听刘璃这么说,刘彻默然片刻,勉强接受了这个上五休二的规矩。然后他开口道:“既然这样,我来考考你这五天学得怎么样了。” 说着就问起了《公羊传》中的一些政治论点,刘璃听着他口中的之乎者也矣焉哉,顿时脑壳都大了。 而这个《公羊传》却是刘彻安排出来,让博士们重点传授的课程。 刘璃记得,《公羊传》的整个核心思想就两个,一个是大一统,还有一个就是大复仇。 这两个核心点,正好就是刘彻最想实现的,所以他才会命令董仲舒着重给学员们讲《公羊传》。 汉初时候,大汉主张和匈奴人和亲来换平安。但是汉武帝觉得和亲很憋屈,大汉已经不是之前的大汉了,他想和匈奴开战,让匈奴人不敢再欺负汉人。 刘璃抿了抿唇道:“意思大概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匈奴人趁着大汉国力虚弱,趁机打劫我们,这个仇大汉人不能忘,日后必定要让匈奴还回来。&t; 刘彻听着刘璃的理论,只觉得她说的非常好:“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阿璃,你是懂《公羊传》的。” 刘璃暗自撇唇,不,我不是懂《公羊传》,我是懂你的。 刘彻想对匈奴开战,可朝中一大半的臣子都在反对,刘彻需要《公羊传》中的复仇思想,所以她不过是说了刘彻想听的话罢了。 因为刘璃忽悠了刘彻,成功让刘彻对她的好感值又涨了2点。她不用去太学的这两天,也过得十分的舒心。 这天一早,苏文来报:“陛下,鄱阳令唐蒙回来了,正在宣室殿外求见陛下。” 阿娇听着名字和称呼,一时有点懵,心里还在寻思着,这个鄱阳令唐蒙又是谁? 刘彻听闻倒是眼前一亮,他挥手让苏文先退下后,才对阿娇道:“这个鄱阳令唐蒙是建元六年的时候,安排去南越出使的官员,没想到这么些年,他竟然回来了。去宣室殿见见吧,看看这些年他有什么收获。” 阿娇并不知道刘彻当年是怎么安排的,所以只好将刘彻一起带去宣室殿。 刘璃的脑海里突然又蹦出了系统提示音:【见证 “西南丝绸之路”的诞生。】 在房间里咸鱼躺的刘璃,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看着系统界面突然冒出来的新任务。 这是系统升级之后,刘璃第一次察觉到它的进步。之前触发的任务,都是她在现场听到重要关键词后,才会出现。 如今她在房间里躺着,任务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丝绸之路,刘璃是知道的。 但和丝绸之路相关的人物,不应该是张骞出使西域吗?这个时候张骞还被困在匈奴呢,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个丝绸之路? 不对,这个丝绸之路前面还有两个字,西南。 西南丝绸之路? 刘璃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个西南丝绸之路的相关人物是谁了,她一边穿好鞋子,一边走出房间。 正好碰见了准备一起去宣室殿的阿娇和刘彻,她连忙叫住了两人:“父皇母后,你们要去哪里?” 阿娇道:“去宣室殿面见使者。” 使者?! 刘璃眼前一亮:“是谁是谁?我可以一起去吗?”她直接蹦跶到阿娇身边,牵住了她的手:“阿璃也要去。” 刘彻瞥着撒娇的女儿,低笑道:“难得看你这么积极,是不是神女又有指示了?” 刘璃:“……”这么说来,也算是吧。 一行三人走到早就备好的车撵前,苏文拿出一个小凳子放在了马车边,刘璃提着裙摆,踩着小凳子走上了御辇。 接着刘彻和阿娇也踩着凳子走了上来,等帝后都上车之后,苏文又将小凳子给收了起来,让御者驾车去宣室殿。 这个小凳子是刘璃特意让木匠做出来的,方便她上下马车时候用,并且已经在整个未央宫推广开来。 御辇缓缓的行至宣室殿,鄱阳令唐蒙就在殿中安静的候着,听到内侍的传报,唐蒙知道天子来了,按捺住紧张和激动的心,向天子行礼。 阿娇和刘彻一起开口,让他免礼。 唐蒙诧异的抬头,看见了皇后以及跟在天子身边的小女孩。 唐蒙去南越的这几年,长安发生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他想这个女孩应该就是建陵长公主吧。 在御辇上的时候,刘彻已经将当年安排唐蒙去南越的事情告诉了阿娇,刘璃在一旁听着,也了解了个大概。 建元六年的时候,南越地区(如今广东广西一带)的臣属国经常闹事,导致当地民不聊生。 刘彻为了消除地方割据势力,安排了鄱阳令唐蒙出使南越,好好敲打一下他们。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阿娇给唐蒙赐座,然后让他好好讲述一下在出使这几年的经过。 唐蒙先是给阿娇呈上了一个他这些年出使路线的布帛,然后又说了这一路走来的艰难险阻。 “陛下,臣在抵达南越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唐蒙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罐子,然后将小罐子呈给了阿娇和刘彻。 阿娇将罐子打开,却见里面是一个红红的如同果酱的东西,她问:“这是什么?” 唐蒙回答:“此物为枸酱,乃是我们大汉蜀郡的特产。臣居住南越的时候,他们就是用这个来招待臣的,说这是夜郎国的食物。” 大汉蜀郡的东西怎么跑到了南越国去?刘彻忙问:“然后呢?” 唐蒙继续回:“臣便向南越人打听了出来了,南越国的西北有一条牂柯江,江面非常宽阔,大船可以直接行驶到番禺城(今广州)。” 唐蒙从南越回来之后,并没有急着进宫,而是特意去找蜀郡的商人,了解了一下枸酱的事情,从商人的口中知道,在牂柯江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夜郎国(今天的云南地区)。 枸酱就是夜郎国通过牂柯江运输,然 后倒卖给了南越国的。 刘璃听到夜郎国就有点坐不住了,她想到了一个成语:夜郎自大。没想到,夜郎不仅自大,还是个二道贩子呀。 唐蒙道:“陛下,南越表面上对吾大汉臣服,可实际上他们一直拥兵自重。大汉若以长沙和豫章出兵,且不说道路艰难,水路也是逆流,于大汉不利。臣听闻,夜郎国有精兵十几万,若是能顺着牂柯江顺流而下直达番禺城,定能出奇制胜,拿下南越国。” 说到激动时,唐蒙的话音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如今以我们大汉强大和蜀郡的富裕,可以修几条路通往夜郎国,到时候也好控制住夜郎国。” 刘彻听闻唐蒙的话,直呼妙啊。 刘璃听唐蒙建议修路,再结合自己系统面板上的新任务,顿时明白了这个所谓的“西南丝绸之路”是什么意思了。 可以说,西南丝绸之路是最早被开发出来的,这条路是极具有历史意义的。 如果没有汉武帝同意开拓这条西南丝绸之路,将夜郎国、滇南等地区纳入大汉版图,说不定发展到未来,四川成都地区就是边境城市了。 刘璃不太相信,之后的那些帝王会有汉武帝这样的雄心和魄力。 不可否认的,对于一个中国人来说,汉武帝配得上千古一帝的称号。因为大汉有他这样的帝王,才能造就了整个大汉民族的强盛和自信。 想到这里,刘璃转头看向眼眸放光的刘彻,她便知道,眼前的这个时空的刘彻也会同意唐蒙的建议。 不过这个时候刘彻也没忘记自己还是皇后的身份,他轻轻的拍了拍阿娇的手,阿娇心领神会道:“唐蒙,你的建议朕会认真考虑,你且回去好好休息,等朕的旨意。” 唐蒙行礼告退。 等唐蒙离开后,刘彻这才释放了心中的情绪,他站起来在宣室殿内来回踱步:“没想到这个唐蒙如此能干,夜郎国夜郎国……战国时期,楚襄王曾讨伐过夜郎王,之后便没了记载,如今夜郎国又现,倒是个好兆头。” 刘璃托腮道:“父皇想让夜郎国臣服于大汉吗?” 刘彻理所当然道:“自然。” 他微微昂着头,明明发出的是阿娇的声音,可说出的话却霸气侧漏:“朕曾经就说过,日月所烛,莫不率俾!夜郎国要,匈奴人亦要!” 刘璃被眼前的顶着阿娇模样的刘彻所震撼,他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凡是日月能照到的地地方,都要臣服于大汉! 这是属于刘彻的野心,也是属于历史上那个汉武帝的野心!似乎有被感染到,刘璃突然很想送给刘彻一张世界地图,他会不会慢慢的将整个世界都变成大汉呀?! 心有多大,大汉就有多大? 想归想,刘璃可不敢真的这么做。 阿娇从刘彻的状态中,也看出了他是赞同唐蒙出使夜郎国想法的。于是在和刘彻商议之后,阿娇册封了唐蒙为中郎将,安排了一千多人的军队保护,以及一万多人的运输队,运送珠宝黄金去夜郎。 当然,这个举措也不是刘彻和阿娇一下子拍板就能决定的,还要通过和朝中大臣们的商讨,才能确认最后的结果。 让刘璃觉得纳闷的是,明明刘彻和阿娇都同意唐蒙出使了,但她的系统却并未显示这个事情已经完成。 难道说,后续还会有什么变化吗? 刘璃有些想不通,但是朝堂方面仅仅讨论了三天,阿娇便力排众议确定了方案,安排人护送唐蒙出使。 唐蒙离开长安前往蜀郡成都,准备在成都集合队伍出发。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刘璃的这个新任务还是处于未完成状态。 “系统,你该不会是出现什么BUG了吧?”刘璃道:“我不是已经见证了西南丝绸之路了吗?” 【经检测,宿主并未见证西南丝绸之路的诞生。】 刘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吐槽道:“咋啦,你该不会想让我也跟着唐蒙出使夜郎国,这样才算亲眼见证吧?” 系统保持沉默:【……】 刘璃脸上的表情僵住,甚至倒吸了一口气:“不是吧?真要我也跟着出使?” “如果我现在不是六岁而是十六岁,肯定就跟着唐蒙去一趟了。”刘璃嘴角抽搐一下:“所以你安排这个事件给我有什么用呢?” 系统道:【宿主,你想太多了。唐蒙出使夜郎只是丝绸之路的开始,后面的修建从蜀郡去夜郎国的道路,才是你真正需要见证的西南丝绸之路。】 刘璃听罢,松了一口气:“嗨呀,你怎么不早说。” 听说唐蒙从国库里也带走了不少钱,是用来打点将士们的。涉及到钱的事情,如今已经是大农令的桑弘羊,又过来找阿娇哭诉改革道路的困难了。 “我的陛下哦,如今是我们刚刚回收了一点劣质钱,又被你给发出去了,这样来来回回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桑弘羊之前提议的改革政策基本上都实现了,唯独货币改革的进度迟迟不动。 因为刚回收了一笔之后,市场和民间就会又出现一笔,好像那些劣质铜板怎么都禁不了。 刘璃都看不下去了,提议道:“桑大人,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桑弘羊仿佛看见了救星:“建陵公主请讲。” “更换铸钱模板,然后制造出一种不易被磨损的铜钱。”刘璃的脑子里其实还有更多的办法,例如发行纸币之类的。 然后她又想到,目前连纸都没有,拿什么发行纸币? 目前桑弘羊遇见的难题就是,中央政府已经控制了铜矿的开采权,也都禁止了民间再私铸钱币。但是尽管如此,市面上还是有劣质钱币在流通。 刚回收了一批,又会出现新的,好像怎么都止不住一样。 听说是一些不良商人将收到的符合标准的铜钱用锉刀磨掉了一层,将磨掉的铜重新烧成了新的铜钱,达到了钱生钱的目的。所以市面上的劣质铜钱怎么都禁止不完。 “不容易被磨损的铜钱?”桑弘羊想不出来怎么做不容易被磨损的铜钱。 其实刘璃也不知道,但是她想到了现代的一块钱硬币,这一块钱硬币的材质就很好的嘛。 刘璃舔了舔唇,连忙道:“桑大人,你先让我好好想想,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正好她现在可以实验一下,系统升级后,自己选择的系统奖励【百科】了。 刘璃点开百科技能,然后询问系统:“一块钱硬币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不锈钢,钢芯镀铜,铜镍合金,钢芯镀镍。】 刘璃:“……”没用的知识点增加了! 她按照系统提供的这些材料,又分别询问了系统,这些东西要怎么做,最后刘璃发现,以目前的水平能够做到的就是铜镍合金。 可惜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化学学得不太好,也不知道铜镍合金要怎么融合。 百科之后,系统却给了她一堆化学元素的的公式。不过倒也给刘璃提供了一个思路。 大不了就融合铜和镍这两个金属,不就有铜镍合金了吗? 而且刘璃还百科到,在中国古代就已经出现过镍矿了,特别是云南地区的镍矿里含镍量就很高。 这不是巧了吗?唐蒙要出使的夜郎国,不就是云南地区吗?! 如果要做铜镍合金的钱币,那就要等唐蒙出使回来之后,看看可不可以搞到镍矿,再决定。 刘璃仔细想了想,还是和桑弘羊提议,不如先更换铜钱模板,重新设计一个新的铸钱模板,然后全国 发行新的铜钱,并且可以旧钱换新钱。 旧的铜板统一回收之后回炉重造,变成新的铜钱。 “诸侯国那边怎么办?”桑弘羊问:“就算有了新铜钱,诸侯国方面应该也不会来换的。” 刘璃道:“他们每年不是都要向大汉朝贡么?告诉他们每年朝贡的钱必须是大汉发行的新铜钱,否则就以没有朝贡论处。” 桑弘羊听闻,看向一旁的阿娇,低声调侃了一句:“陛下,建陵公主可真有您当初之风范呀。” 之前刘彻为了削弱诸侯国的实力,于是要求诸侯国每年进贡的时候都要献上一块白玉币。但是这种白玉只有天子才有,诸侯们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呢? 这也好办呀,诸侯王们可以花钱向刘彻购买白玉,然后再将白玉献给天子。刘彻也是这样达到了向诸侯国敛财收钱的目的。 如今刘璃这一招,和刘彻的招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陛下,您觉得公主此计可行吗?”桑弘羊倒是觉得问题不大,但还是要征求一下天子的意见。 阿娇便道:“日后建陵公主的意见便是朕的意见,你觉得没问题,去做便是。” 桑弘羊连忙道:“诺。”说着他又看向刘璃:“听闻公主之前设计出了桌椅,如今民间好些地方也都陆续出了供人休息吃饭的桌椅。不如新的铜钱模板也给公主来设计吧。” 刘璃一愣:“叫我来设计铜钱?” 桑弘羊点头:“对,公主素来有奇思妙想,若是由公主设计新的铜钱,民间就算有盗铸的钱币,恐怕也可以一眼辨认出来。” 刘璃听罢,只觉得这个任务对于自己来说,有点任重而道远了。 而且她也不是学美术设计的,万一设计得很丑,那岂不是让大家以后,都用这么丑的铜钱? 刘璃眨了眨眸子点头,有些兴奋道:“好呀,那就让我来试试呗。” 如今大汉的钱币就是半两钱,历史上刘彻推行了五铢钱之后,才缓和了后来的经济危机。 现在的大汉暂时没有经济危机,但既然有先例在,刘璃觉得从现在开始推行五铢钱也不错。 她只需要在五铢钱的基础上,更改一下外观就好了。既然要预防有人盗版,那她可以在钱上标注出造钱的年份,等过个两三年,再换一份铸钱模板,这样可以很有效的预防盗铸。 等以后连通了夜郎国,有了镍矿,他们就出铜镍合金版的硬币,走在世界的最前沿! 第54章 因材施教 刘璃在自己的本子上, 用铅笔随便画了几个铜钱,她想过按照现代的硬币来设计铜钱,但是又怕改变太多的外形, 会让现在的百姓不能接受。 所以依旧采用了外圆内方的这种设计,铜钱的正面她标上了面值五铢。铜钱的反面她想添加一个独特的元素,在左边画上了一张小椅子, 而右边则画了一张桌子, 并且在铜钱的最下面标注上今年的年份:元光四年。 之所以在铜钱上画上桌椅, 是因为这一年里, 桌椅在长安的上流社会中流行了起来。尽管普通的平民百姓还用不起桌椅, 但是刘璃相信在不久的将来, 桌椅板凳什么的一定可以风靡整个大汉。 所以这也算是一种值得纪念的东西吧,画在铜钱上,记录于元光四年。 刘璃将自己设计出来的铜钱初稿给桑弘羊看,桑弘羊看完后, 赞不绝口:“我就知道公主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这样的铜钱模板别说是盗铸的做不出来,我们官府恐怕也做不出来。” 刘璃:“……” “桑大人,你埋汰人的本事是天生的吗?” 难怪桑迁小小年纪就那么会贫嘴, 原来都是和桑弘羊学的呀。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桑弘羊哈哈一乐:“公主莫怪,和你开个小小的玩笑, 这个铜钱模板虽然复杂,但是对于我们铸币所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那新的钱币的模样,就这样定了吗?”刘璃听桑弘羊的语气, 恐怕是已经决定用自己画的这个了。 有点草率了, 不过她喜欢。 桑弘羊点头:“当然, 公主你设计得这么好, 我想陛下应该也会很满意的。” 刘璃扬了扬眉,一时间有些感慨。他们真是一个敢设计一个敢用,就没见过桑弘羊这样好说话的甲方了,居然一次都不让自己修改。 刘璃将自己的设计稿撕下来交给桑弘羊,又顺便问了一句:“桑大人,我能多嘴问一句,铜钱的模板要怎么做吗?” 对上刘璃好奇的目光,桑弘羊挪揄了一句:“竟然还有公主不知道的事情吗?” 刘璃鼓了鼓唇,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神仙,什么事情都能知道。” “哈哈哈。”桑弘羊道:“我会将公主设计出来的图交给铸币所的水衡都尉下属的均输负责造币。到时候会有工匠按照公主画出来的样子,在陶土上画出来,最后将陶土放进窑中烧制,就可以得到模板了。” 铸币的事情,一共需要三个官种,分别是钟官负责熔铸,辨铜负责准备铜料,而均属负责模具。 原来这个时候用的模具是陶制的呀。刘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新的钱币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好呢?” 桑弘羊想了想道:“最快的话也要到年底了,毕竟陶土烧制模板的时候,不可能一次性成功。要经过反复的修改,最后才能够得到最精确的模板。” 顿了顿桑弘羊似乎有所感慨道:“之前我与陛下说了货币的事情,陛下表面上不太重视,其实他还是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刘璃眨了眨眸子,示意桑弘羊继续说下去。 桑弘羊道:“陛下命人在上林苑建了一个非常大的铸币所,足以见陛下对这件事情的重视了。” 刘璃抿了抿唇,她知道这一定是阿娇交代下去的,原来自己提出的建议,阿娇一直都放在心上呢。 她笑了笑,见事情已经都交代了,转身便准备离开未央官署,返回椒房殿。 身后桑弘羊叫住了刘璃:“公主,臣还有一事不明。” 刘璃歪头看向他:“哪里不明白?” “当年陛下曾铸过三铢钱,但是效果甚微。为何你会觉得,五铢钱可以改变如今大汉的货币环境?” 因为历 史上,汉武帝改革了五铢钱后,一直就没有出问题呀。即使到了明朝,汉武帝时期的五铢钱也还是能消费出去的。 这个理由刘璃当然不能明确的告诉桑弘羊,她想了想道:“之前开放铸钱,货币铢量不统一,导致了市场流通的荚钱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轻。有一种说法叫通货膨胀,你知道不?” 刘璃也没等桑弘羊回答,便直接自己举例子说:“就是一石粮食,要用好几万钱才能买到。” 桑弘羊连忙点头:“这个我知,这是吕后时期发生的奇观嘛,原来这就是通货膨胀么?” 刘璃点点头:“所以后来吕后也曾收回了铸币权,统一了大汉的货币,将秦朝的十二铢钱变成了我们如今使用的四铢钱。” 其实这个时候吕后的做法是对的,但是到了汉文帝时期,大汉又开放了铸币权。不过汉文帝却不爱乱花钱,将收来的钱都存了起来,非常的勤俭节约。 这一举动也导致了市面上流动的钱变少,而社会生产力逐渐恢复,也渐渐的稳定了当时四铢钱的价值。 汉景帝延续了汉文帝的这个政策,便也是后来的文景之治。 所以当汉武帝刘彻登基之后,他有底气安排使者张骞,唐蒙等人出使,有底气和匈奴人打仗二十多年,完全是因为他爷爷和他爸爸给他留下来的巨额遗产。 若不是后来打仗将钱打没了,刘彻恐怕还意识不到大汉的货币问题。 刘璃解释道:“之前的三铢钱还是和荚钱差不多,制作成本很低,那么利润空间就大,如此一来民间私铸的情况就不会变少。” 现代社会还有做□□的呢,更何况是开放铸币的西汉呢? “但是五铢钱就不一样了,如果有人想要私自铸五铢钱,制作成本高不说,还没有利润,说不定还要倒贴进去。既然自己造的钱没有利润,那为什么还要私自造钱呢?” 一番话仿佛是提点了桑弘羊一样,他豁然开朗,话语中是对刘璃诚心的敬佩:“原来如此,公主机制聪慧,臣实在佩服。” 【桑弘羊好感度:90。】 离开未央官署后,刘璃见车辇路过了少府官署,她想了想让御者进去一趟。 她想去看看孙秋的改良造纸术做得怎么样了。 马车在孙秋在造纸坊停下,御者将小凳子放下来,刘璃踩着凳子跳下马车,往造纸坊中走。 刚刚走进去,她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刘璃连忙将鼻子遮住,感觉自己要被熏晕过去了。 臭豆腐的味道都比这香! 来回的侍从各个脸上都戴着面巾,看见建陵公主来了,大家停下向刘璃示意:“建陵公主。” 竹青也捂住了鼻子:“好臭呀。” 刘璃往造纸坊的后面走,总算看到了臭味的来源。她的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染缸,孙秋指挥着两个看上去高大强壮的侍卫手持竹棍,在大染缸中搅和。 孙秋看见了刘璃,连忙跑来打招呼:“建陵公主,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造纸术的进度怎么样了。”刘璃捂着鼻子站在大染缸前,因为个子小,根本就看不到里面。 竹青上前一步,将刘璃从地上抱起来,让她可以看见染缸里的情况。 靠近了看,那臭味更加明显了一点。不过看着染缸中搅合的液体,刘璃转头问孙秋:“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就是之前公主说的,一些旧衣服,树皮之类的,可能是有些衣服没洗,放在里面腐烂才变臭的吧。” 刘璃:“……” 她示意竹青将她放下来,远离了染缸一段距离,又问:“这么长时间了,可有成果?” 孙秋摇摇头:“之前试了几次,但每一次的纸浆都不平整,不如公主之前展 示的纸洁白平整。” 刘璃点点头,指着那一染缸的纸浆道:“那这一缸就作废吧,重新准备原料吧,记得用干净没有臭味的衣服。” “作废?”孙秋顿时觉得心疼,这可是他们搅合了好久才变成如此稀稠的浆的。 “不然你打算将一张很臭的纸先给天子吗?”刘璃没好气道:“你不怕被砍头,那就继续用这个吧。” 孙秋:“……” 视察完造纸坊,刘璃转身离开,坐在车辇上,她感觉这个周末……唔,姑且就称这两天为周末吧,她过得还蛮充实的。 先是帮桑弘羊解决了货币问题,现在还稍稍改进了一下造纸术,她可真是为大汉操碎了心。 休息了两天之后,刘璃再去太学的时候发现,太学的人好像变多了。 刘彻在之前考察了刘璃学习情况之后,他觉得是太学教得好,于是干脆让长安侯爵的庶子庶女,都去太学上课。 本来三十几个学生,分为三个班级也差不多了,现在一下子又多了二十几个学生,导致了教学的老师都有些不够用了。 而且新入学的这二十几个学生,除了个别几个,年龄都比较偏小,最小的居然只有四岁,刘璃很意外的在新学生中看见了霍去病。 以霍去病的身份,其实应该出现在第一批学生中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第二批学生中。 面对如此参差不齐的学生,董仲舒也是头疼,毕竟这一个个的都是侯爵后代。于是刘璃又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 “公主以为,如今学生们男女不一,年龄不一,太学院应该如何安排,才能保证每个学员得到最好的教育?” 刘璃抿唇道:“子曰: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董仲舒疑惑:“孔子先生说过这样的话吗?” 刘璃:“……”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他的原话当然不是这样的,但意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嘛。” 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这个是后人按照《论语》中的故事总结出来的,反正是孔子的思想就是了。 董仲舒又摸了摸胡子:“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这句话说得好啊!建陵公主真当是我派大儒学士也!” 刘璃想,自己要是再被这些历史名人博士夫子夸赞几句,她就可以自创一个思想派别,来当时代的先驱人了。 不如就叫璃家学派,日后她的名言传到后代,别人会不会也尊称自己为刘子? 就是这个名字好难听哦,不如叫璃子好了。 从董仲舒办公的书阁中走出来,刘璃正巧碰见了落单的霍去病,她心情不错的和他打招呼:“嗨,霍小郎。” 霍去病停下,微微向刘璃拱手:“建陵公主。” 刘璃好奇:“你怎么也来太学上课了?” “陛下敕令,列侯官员家中所有符合年龄的,都要来太学,否则除爵。”霍去病回答了刘璃的问题。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不过刘彻这样重视思想教育也算好事,刘璃看霍去病脸上带着几分不乐意,扬眉道:“让你读书写字是好事,你怎么还不高兴?” “我只想和舅舅呆在一起。”霍去病道:“我想在羽林军中训练。” 刘璃察觉到了,霍去病似乎很喜欢很崇拜他的舅舅。就像去年他会为了他舅舅送给他的弹弓,而假装向自己低头。 霍去病是以私生子的身份跟在他母亲卫少儿身边的,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是被家中的两个舅舅带大的。大舅卫长君在元光二年的时候病逝了,之后一直是小舅卫青在照顾他,教导他。 在霍去病心中,卫青这个舅舅的地位甚至高于他的母亲卫少儿。 “我知道你想和舅舅一样,当统领当 将军嘛。”刘璃道:“但是学习知识一样很重要啊,比如太学里的夫子会给大家讲《战国策》中的内容,这对你以后行军打仗应该很有帮助的吧。” 霍去病颇为奇怪的看向刘璃:“你怎么知道我以后要行军打仗?” 刘璃:“额……” “大汉和匈奴早晚有一战,你又这么想当将军,那肯定是要上战场的嘛。”刘璃抿了抿唇,神神叨叨的说:“我观你面相,是个骁勇善战之才,日后必定可以将匈奴人打得屁滚尿流。” 霍去病挑起眉峰:“建陵公主什么时候学会卜算了?” 刘璃:“我就问你信不信吧?” 他沉默片刻,缓缓扬唇,回了一个坚定的字:“信。” “这不就行了?”刘璃弯了弯眸子:“霍小郎,趁着你现在还没满十八岁,多在太学里学点知识吧,等你十八岁之后……” 话说着,刘璃声音一顿,不再给霍去病剧透他的未来人生。 “十八岁之后怎么了?”霍去病好奇。 “没什么。”刘璃直道:“我要回教室上课了。”说罢,她微微侧身从霍去病身边小跑而过。 霍去病只嗅到一阵幽香,待回头看她的时候,她人已经不见了。 十八岁么?他轻轻的在心里念了一下。 ** 经过刘璃给董仲舒的提醒,董仲舒决定对太学里的学生进行因材施教。将四岁到六岁的学生分配到一个班级,随后七岁到九岁的学生在一个班级,最后十岁到十五岁的学生在一个班级。(班级的概念是刘璃告诉董仲舒的~) 至于特别聪明的建陵公主,董仲舒是很想将她安排在大班的,但是又怕其他本级的学生觉得这样不公平,最后勉强将刘璃安排在了中班。 刘璃对于自己从小班跳级进入中班的事情,感觉到无力吐槽。但按照董仲舒这么一分配,三个不同年龄的班级每个班的人数进入也勉强均衡了。 各个班级学习的四书五经内容基本差不多,只不过博士在为大班学生讲解的时候会讲得更深奥一点,而对小班学生讲课的时候,则以启蒙教育为主。 还真做到了因材施教。 卫燕儿和韩妧都被分到了大班,虽然遗憾这两个新朋友不和自己在一个班级了,但是刘璃身边又多了一个人,便是堂邑侯府的陈苒。 比起之前的陈玉,陈苒明显乖巧低调了很多。见到刘璃的时候,也没有以表姐自居,而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公主。 她可太清楚陈玉是怎么被祖母赶回堂邑的,所以面对这个据说是她亲姑姑的女儿,陈苒心中虽好奇,却也不敢不敬。 刘璃出于好奇,询问了一句关于陈玉的事情,陈苒也没有隐瞒,悉数告知了她。 听罢,刘璃也没说什么,只是亲切的拉住陈苒的手道:“表姐,你既然是舅父的女儿,如今又特意从堂邑来长安陪我上学,以后只要有我在,都不会叫别人欺负你。” 陈苒点了点头:“谢谢公主。” “都是自家姐妹,你叫我一声妹妹,或者阿璃便好。”刘璃对陈苒释放出善意。 陈苒犹豫了一下,轻轻的唤了一声:“阿璃表妹。” 分班的事情并没有对刘璃产生什么影响,反正夫子讲的那些东西,有趣的话她就听一听,没意思的话她就闭着眼睛研究系统。 唯一让刘璃惊讶的是,桑迁竟然也在中班。 “你居然还没满十岁?”刘彻惊讶的看着桑迁,她之前看他的个头,还以为他最起码十一二岁了呢。 “小人明年才到十岁。”桑迁慢条斯理道:“小时候家里怕我长不高,什么好吃的都给了我,所以现在看上去有点高。” 刘璃打量了一下桑迁的身高,预测 他成年之后,最起码可以长到一米八五。想到这里,刘璃悄悄的拿他的身高和自己对比了一下。 啊,自己可真矮呀。她现在和阿娇要每天一杯牛奶长个子还来得及吗? 在太学院上学之后,刘璃便觉得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春去夏来,时间来到了酷暑七月。 太学院里实在太热了,即使将窗子打开通风,都觉得热烘烘的叫人受不了。刘璃连忙和董仲舒建议,给学生们放暑假。 对于放暑假这个概念,刘璃又免不了在董仲舒面前秀了一波理论,最后成功获得了董仲舒的认可,于是太学院的学生们可以放暑假,等九月份酷暑结束再回来上课。 “阿璃表妹,今日下学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同我回堂邑侯府?”陈苒邀请刘璃:“祖母经常念叨你呢。” 听陈苒这么说,刘璃想到自己确实许久没有见到刘嫖了,点头道:“好呀。” 刘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包包准备和陈苒一起走。一旁离开的女郎公子们见到刘璃纷纷向她打招呼:“建陵公主。” 在太学院的几个月里,刘璃在学校里的人气非常高,不仅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更是因为她脾气好,没有架子,而且还经常为大家谋福利。 比如这次长达六十天的暑假,建陵公主简直就是他们的神! 刘璃主动让未央宫的车辇先回去禀告天子和皇后,她这次真的要和堂邑侯府的马车走了。侍卫领命后,独自驾车离开了。 堂邑侯府的车夫对刘璃自是不敢怠慢,迎了公主上车之后,驾着马车往侯府返回。 马车行动起来,风顺着车窗灌入车厢中,带来了丝丝凉意。刘璃趴在窗子口,看着沿途的风景。 巍峨的未央宫遥遥可见,刘璃的目光却逐渐悠远,脑海里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最后马车在堂邑侯府前停下,车夫迎刘璃下车。 “祖母若是知道你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陈苒牵着刘璃的手,姐妹两人一起往侯府里走。 这是刘璃第一次来堂邑侯府,在门口的时候她就感觉这个侯府看着好像很大很奢华,走进来一看更是觉得这就像是一个小的行宫。 陈苒道:“我们去给祖母一个惊喜吧。” 刘璃点点头,刚要开口,却被门外的一阵马儿的嘶叫声吸引。却见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郎骑着一匹毛发亮黑的骏马在门前停下。 少年动作潇洒的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门童后,就直接往侯府里走来。 很快少年便走到了她们身边,陈苒微微屈膝道了一声:“小叔叔好。” 刘璃听到陈苒对少年的称呼,心中有些纳闷,陈家还有这么年轻的小叔吗? 少年认识陈苒却不认识刘璃,便道:“阿苒,这个小女郎是谁?你朋友吗?” 刘璃也看向陈苒,陈苒连忙道:“小叔叔,这是建陵公主。” 少年听闻刘璃的名号,连忙抬手向刘璃拜礼:“偃见过建陵公主。” 刘璃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耳边的蝉鸣声似乎有些刺耳,她缓缓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微抬起那张俊俏的脸,回答道:“小人名唤董偃。” 刘璃倒吸一口气,在心里直呼好家伙,居然是董偃哎,历史上窦太主刘嫖的面首! 据说公主豢养面首的传统,就是从窦太主开始的,没想到今天她第一次来堂邑侯府,就看见了董偃! 第55章 献长门园 眼前的董偃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 黑发束于头顶,剑眉星目非常的惹眼,乍一看去, 便是翩翩公子模样,让人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 而且他还挺礼貌的,知道刘璃的身份之后, 立刻就行礼了, 一点都没有恃宠而骄的样子呢。 刘璃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心里想着这样乖巧听话的面首谁不喜欢呢?难怪窦太主刘嫖在百年之后, 甚至不愿意和自己的丈夫合葬, 而要和董偃葬在一起。 董偃微微侧身抬手邀请建陵公主进入侯府:“公主里面请。” 刘璃应了一声, 和陈苒一起走进侯府。已经有侍女跑去通知刘嫖了,待刘璃走到后院子的时候,刘嫖已经带着一群侍女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阿璃。”瞧见刘璃时,刘嫖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刘璃和陈苒一起向刘嫖拜礼:“外祖母, 祖母安好。” “好好好。”刘嫖连连点头, 伸手将两个孙女一起扶起来,她瞥见站在一旁的董偃,脸上的笑容更甚:“偃也回来了。” “义母。” 听到董偃对刘嫖的称呼, 刘璃眨了眨眼眸,这个时候董偃还只是刘嫖的养子, 想来此时此刻他们还没发展到那种关系吧。 《汉书》中记载,窦太主和董偃的关系是在窦太主守寡之后,才开始的。 “都随吾进屋吧, 外面这么热, 可别晒着了。”刘嫖伸手牵住刘璃的手, 又叫上了董偃和陈苒。 刚走进房子, 刘璃便感觉到一阵凉意,仔细一看原来是房间的中心放了一块很大的冰块。 刘璃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此时此刻无比怀念现代有空调冰箱的日子,她好想吃冰淇淋啊。 侍女手里捧着一个大盘子走进来,刘嫖招呼刘璃:“我让人准备了一些清凉点的水果,阿璃来尝尝,降降火。” 刘璃走过去,发现盘子里是一些清洗好的梨,和桔子等等,居然还有切开的猕猴桃。 她伸手拿了一个梨,转手递给了陈苒:“表姐这个给你。” 陈苒双手接过来:“谢谢表妹。” 刘璃吃了一块猕猴桃,口感有点酸,明显是还没怎么熟透就被摘下来了,不过这冰冰凉凉的口感吃着也确实很舒服。 刘嫖吃了几瓣桔子,见刘璃和陈苒这对表姐妹相处不错,心中倒也欣喜。她笑着开口道:“阿璃今日就留在侯府么?” 刘璃看向刘嫖,点头:“好呀。” 陈苒也高兴:“祖母,今晚阿璃表妹可以和我住一起吗?” 刘嫖点头:“自然可以。”果然让陈苒代替陈玉过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外祖母,那你记得安排人去和父皇母后说一下哦。”刘璃道:“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刘嫖颔首:“这是自然。” 晚间,刘璃和陈苒还有董偃一起陪着刘嫖吃晚膳。几个人围在一张大桌子上,屁股下坐着的椅子。 刘璃没想到,堂邑侯府里已经开始使用桌椅吃饭了。 仿佛看出了刘璃的想法,刘嫖笑道:“自从阿璃发明了这个桌椅之后,我是真的感觉很方便,特别是用膳的时候。” 刘璃爬到椅子上坐好,晃了晃悬空的小腿,眸子弯弯:“外祖母,您已经掌握了桌椅的正确用法了。” 刘嫖被刘璃这贫嘴的语气给逗笑了,或许是因为刘璃的到来,又或许是因为大家围在一张桌子吃饭真的很热闹,刘嫖命人准备了冰镇果饮。 侍女给大家倒上,刘璃凑过去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又酸甜可口,还蛮好喝的:“外祖母,这个果饮是用什么果子酿造的?” “这是用朹酿的,侯府中正好又一颗朹树,五六月份的时候,树上 会长满了漂亮的花,最近结了小果子。府里的厨人说这个果子可以吃,但非常的酸,于是就用果子做成了果酱。”刘嫖笑着告诉了刘璃:“怎么样,阿璃喜欢喝吗?” 刘璃点头:“喜欢。” “外祖母,可以送些果子给我带回去吗?” “当然可以。”刘嫖道:“等会我就叫人爬上树多摘一些下来,给你带回去。” “不是啦,外祖母。”刘璃连忙道:“这个果子要再等两个月才好吃,两个月后我再来和外祖母讨要果子。” “原来是这样,那再等等。” 刘璃喝这个果饮的第一口,就尝出了味道,这个所谓的朹其实就是山楂,眼前的果饮就是用山楂和饴糖做成的。 山楂果实成熟的时间是九月到十月,现在结出来的小果子,肯定是酸的。刘璃打算等山楂成熟后,来摘一些带回未央宫,然后做成冰糖葫芦吃。 喝完了山楂汁开胃后,厨房将晚膳送来,放在一张大桌子上,大家想吃什么就自己夹。自从堂邑侯府里用桌椅吃饭后,厨房准备饭菜的时候都方便了,只要准备一份就行了。 刘嫖今天高兴,不免喝了一点酒,等晚膳吃完,她已经稍显醉态了。董偃站起来,伸手扶住刘嫖,声音温和对刘璃和陈苒道:“我将义母送回寝室休息,公主和阿苒慢慢吃。” 刘璃点点头:“好。” “阿璃,今天你和我一起睡吧。”陈苒热情邀请:“我房间晚上比较凉快呢。” “好呀。” 其实陈苒房间再怎么凉快,也比不上未央宫清凉殿。最近天气热,就连刘彻都不住椒房殿,而是搬去清凉殿住了。刘璃在清凉殿里也有了自己的房间,那里面是真的凉快。 刘璃和陈苒一起吃完晚餐之后,陈苒就打算带着刘璃回房间。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侍女们提着灯笼在前面给两人带路。 走在回廊上,刘璃发现前面荧火点点,池塘的水倒映着天上的月亮,照亮了池塘中盛开的莲花。陈苒直呼:“好漂亮呀,那边好像有发光的虫子。” “那是萤火虫,夏季炎热的时候,就会出现。”刘璃笑着说:“你若是不害怕虫子的话,可以抓一只来看看。” 萤火虫夜间活动,喜欢栖于草木旺盛的地方,成虫发光吸引异性。 “我才不怕。”说着陈苒眨了眨眼,已经提着裙摆往那边走去了。刘璃靠在栏杆边等着她,心里暗笑陈苒到底还是有孩子心气的。 不过见陈苒越走越远了,刘璃不禁开口提醒她:“表姐,你注意安全。” 陈苒远远的回了一声:“知晓了。” 刘璃又等了一会,陈苒终于回来了,但是她的并没有抓到萤火虫。 “不是去抓萤火虫的么?没抓到吗?” 陈苒的声音似乎有些慌张:“没……没抓到,阿璃,我们回去吧。” 嗯?刘璃很明显的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有些狐疑的看向陈苒刚才去的池塘边。 “走,走吧,阿璃,我们回去休息。”陈苒拉住刘璃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进了陈苒住的院子,她都还紧紧的牵着刘璃的手。侍女给刘璃和陈苒分别准备了水沐浴,因为刘璃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她转头看向陈苒:“表姐,你可以借我一套亵衣吗?” 陈苒神情呆呆的,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刘璃皱了皱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表姐。” 陈苒倏地回神,讷讷的点头:“哦哦,好。”她转身去找衣服给刘璃换。 两人分别沐浴完后,一起躺在床榻上。侍女为她们关上了房门,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房间外的虫鸣声,如同一曲刺耳的音乐。 刘璃安静的躺着,盯着床顶木雕花纹看,她在等陈苒开口。 果然不一会儿,陈苒终于憋不住了,小声的叫了一声:“阿璃,你睡着了吗?” 刘璃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一样,轻轻的回道:“还没呢,第一次在外面睡觉,有点睡不着。” 陈苒咽了咽口水,心里犹豫又纠结,不知道要怎么和刘璃说。 “表姐,你刚才在池塘边怎么了呀?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刘璃翻了个身面对陈苒,压低声音,用说悄悄话的音量道:“你告诉我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陈苒也翻了个身,和刘璃面对面躺着,纠结了一小会,她凑到刘璃的耳边道:“我刚才在池塘边,借着月光好像看见了祖母和……” 后面的话,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纠结的咬着下唇,“和那个董君在……在行苟且之事。”说完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脸上还露着紧张。 刘璃:“!!!” 西汉人真会玩,这是传说中的草地py吗? 难怪陈苒回来后,脸色会变成那样,这对于她来说可是惊世骇俗的惊天大瓜呀! 虽然刘璃早就知道,董偃是刘嫖的面首,但听到陈苒这么说,还是有点惊讶。她想了想问:“那……他们看见你了吗?” 陈苒慌忙摇头:“我,我不知道。” 就算刘嫖和董偃没有看见人过去,肯定也知道有人去过了,毕竟刘璃还站在回廊那叫了一声表姐。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没发现的。 “阿璃,你要救救我,万一祖母知道我撞见了她……”陈苒要哭了,早知道就不去抓什么萤火虫的。 “应该……没事的吧?”刘璃不太确定的开口。 毕竟在历史上,刘嫖和董偃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就连汉武帝知道后,都还称呼董偃为主人翁呢。 “可是……”陈苒还是很慌张:“可祖母怎么能和自己养子……” 刘璃抬手揉揉鼻尖,只能安抚陈苒:“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啦,若是外祖母真的责怪你,我会帮你的。” 听到刘璃说愿意帮自己,陈苒总算有一点安心了:“阿璃,谢谢你。”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过了一会,陈苒还是睡不着,拉着刘璃道:“阿璃,你说祖父若是知道这事,会不会从堂邑来长安呀?” 刘璃陷入沉默。 刘嫖的老公,堂邑侯陈午么? 这么说起来,有一点让刘璃觉得很奇怪。刘嫖作为曾经窦太后唯一的女儿,以她的身份地位,怎么也不应该下嫁给只有1800户的小侯陈午。 若是说刘嫖不得汉文帝喜爱,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嫡长女嫁给陈午,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根据《史记·外戚世家》中所记载,孝文帝刚登基几个月之后,大臣们让孝文帝选太子。于是选中了窦姬的长子成为了太子,随后立窦姬为皇后,女儿刘嫖为长公主。 就连刘嫖的嫖字,也是指勇猛轻快的意思,足以见汉文帝对这个女儿的喜欢。所以刘嫖为什么会嫁给陈午呢?难道是因为真爱? 对于这个猜想,刘璃很快就否决了,倘若是真爱,刘嫖怎么可能和丈夫分居多年,甚至还养了董偃这个面首呢?恐怕刘嫖为什么要嫁给陈午这件事情的理由,也只有刘嫖自己最清楚。 “长辈的事情,我们做晚辈的还是不要多问。”刘璃伸手拍了拍陈苒的隔壁:“我们睡觉吧,你将这件事情忘记好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陈苒也只能点头。 再说刘嫖那边。 本来她今晚喝了点酒,被董偃扶着回房,路过池塘这边的时候,感觉月色正好,便有了赏月的心思。 她让身边的侍女都退下,唯独让董偃跟着, 两人一起往池塘边走。 可能是月色太美,也可能是身边的少年郎太诱人。趁着酒意,刘嫖就有些心猿意马了。 她当初收养董偃,本就是因为这个孩子长得好看,人也乖巧。 自己的两个亲儿子,没一个省心的。那个时候女儿的事情也压在她心上,所以看见听话乖巧的董偃,刘嫖就决定收养他了。 这么一养,也有好几年了,如今的董偃十七岁了。这孩子长得越发俊俏,性情也是极好的,刘嫖对他自然也越发喜欢。 至于这份喜欢究竟是母亲对儿子的喜欢,还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这重要么? 于是在这样一个诱人的月光下,刘嫖忍不住亲吻了董偃。而董偃在轻微的挣扎之下,便也顺从了刘嫖。 董偃心里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都是窦太主给予的,他非常感激刘嫖的教养之恩。 如果不是窦太主,恐怕他如今还只是一个以卖珠为生的小人物,他不想过回十三岁之前的苦日子了。若是能长久的侍奉窦太主,他也是愿意的。 两人很快滚到了草地上,刘嫖有些不清醒,董偃亦被酒意冲昏了头。一直到刘璃在不远处的回廊叫了一声:“表姐,你注意安全。” 刘嫖才猛然清醒过来,歪头只看到,月色下陈苒慌忙离开的背影。 董偃却慌了,他连忙从刘嫖身边挪开,跪在刘嫖身边:“义母,这要怎么办?”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别说他自己了,恐怕刘嫖本人都要受到天子的处罚。 刘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从草地上站起来,目光凝视着陈苒拉着刘璃匆匆远去的背影。许久她挑了挑眉道:“你先起来。” 董偃心中惶恐,战战兢兢的起身:“都是偃的错,偃不怕被降罪,只怕会因为这事连累了义母。”如今堂邑侯还尚在,他们这样的属通奸,被人知道肯定要受罚的。 “你怕连累了吾?”刘嫖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些许笑意:“刚才吾亲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将吾推开?” 董偃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害羞:“偃的一切都是义母赐的,义母想要偃这个人,偃又岂能不从?” 头顶的月光皎洁又明亮,正好可以照亮董偃一侧的脸颊。刘嫖深深的凝着他许久,心情愉悦道:“以后不要叫我义母了。” 董偃愣住,眼眸中却渐显委屈:“义母不要偃了吗?” 刘嫖轻笑一声,转身往回廊处走,留下一句:“专心伺候我便是。” 董偃听罢,这才回味起刘嫖话中的意思,他心中一喜,连忙追了上去,却还有些迟疑:“可刚才阿苒和建陵公主……” “这件事情吾会处理,你且安心。”刘嫖淡淡的开口:“你也回去休息吧。” 董偃顿了顿,轻声道:“偃送义母……送太主回去吧。” “嗯。”刘嫖应了一声,继续往自己的住的地方走。 翌日刘嫖的侍女过来让刘璃和陈苒一起去用早膳,陈苒下意识的看向刘璃,得到刘璃安抚的眼神后,她深吸一口气。 两人一起来到吃饭的地方,刘嫖和董偃已经在这里了。陈苒看见董偃站在刘嫖身后,帮刘嫖布菜,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去看。 刘璃倒是一脸坦然的先和刘嫖打了个招呼,然后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桌上的早餐。 “昨日阿璃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刘嫖笑着问。 刘璃点头:“习惯的,谢谢外祖母关心。” 刘嫖看向陈苒:“阿苒呢?你的院子里可还需要添置什么?” 陈苒低着头不敢看刘嫖,只是摇头:“没,没有了,谢谢祖母。” “如此就好。”刘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她身后的董偃上前,给她的碗里夹了小菜。 刘嫖道:“阿偃也坐下来用膳吧。” 董偃放下筷子:“诺。” 刘璃一边吃一边观察他们两人,其实在她看来,刘嫖虽然年龄有点大了,但她保养得还挺好,看着也不太像五十多岁的人。 “阿璃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刘嫖察觉到刘璃的目光,转眸看向她。 刘璃笑道:“外祖母,我觉得你看着真年轻,比长乐宫里的王太后好。” 刘嫖轻笑出声,她伸手抚了抚鬓发,扬眉道:“真的?我可比那王娡还要年长几岁呢。”哪个女人不希望听到自己年轻的话呢? 刘璃点头:“阿璃从不撒谎。” “就你嘴甜。”刘嫖被刘璃这么一哄,心情大好,随即问:“你怎么称呼她如此生疏?” 刘璃撇了撇唇,声音也显得娇憨:“因为她不喜欢阿璃,所以阿璃也不喜欢她,才不要叫她祖母,阿璃喜欢外祖母。” “哈哈哈。”刘嫖更是开怀。 在堂邑侯府用了早膳后,刘璃便准备回未央宫了。刘嫖安排了侯府的马车送她回去,还让她回宫向父母问声好。 刘璃点头应下,临走前还不忘偷偷叮嘱陈苒,忘记昨天的事情。 刘璃离开后,刘嫖看了一眼陈苒,开口道:“阿苒,你和我来。” 陈苒心里咯噔一声,惴惴不安的跟着刘嫖进了屋子。屋内只剩下她们的时候,刘嫖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喝着茶。 陈苒站在那边,心里煎熬着,最后总算撑不下去了,硬着头皮开口:“祖母,您叫阿苒来,是有什么事吗?” 刘嫖开口:“昨天晚上……” 陈苒直接打断:“昨天晚上阿苒什么都没看见。” 刘嫖:“……” “既然这样,阿苒就记住自己说的话,若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可不要怪祖母对你心狠。” 陈苒战战兢兢的点头:“诺,阿苒记下了。” 刘嫖又盯着她看了一会:“下去吧。”若是这些孙女都和阿璃一样聪明就好了。 刘璃是真没有将刘嫖和董偃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便也没有和阿娇提这件事。 现在太学放暑假,刘璃不用去上学,她在未央宫中呆了一天突然感觉有点无聊,突然又觉得还是上学的日子好。 阿娇听闻她这样的心态,笑她是闲不下来的命。然后又提到了马上七月半了,要去顾成庙祭祀汉文帝。 刘璃听到祭祀就觉得头疼,她来西汉差不多快一年了,但是她却经历了大大小小好多个祭祀活动。在西汉经历的祭祀比她在现代二十多年都还要多久。 “七月半是民间祭祀习俗,作为天子自然也要去。”阿娇也很无奈。 话正说着,外面的内侍传报:“陛下,窦太主求见。” 阿娇连忙让内侍将母亲邀请进来。 刘嫖见到天子,先是笑着寒暄了两句,而后说明了来意:“陛下七月半时要去顾成庙,路途遥远还没有住宿,正好我在那附近有一座园林,不如就献给陛下作为落脚行宫。” 这话一出,阿娇和刘璃都愣住了,因为她们都想到了一个名字:长门宫。 刘嫖继续道:“那园子不算大,我也不经常过去,送给陛下再适合不过了。这还是昨日,我那养子提出来的,陛下意下如何?” 历史记载,确实是董偃献计,让刘嫖给刘彻送长门园,从而让刘彻不会降罪刘嫖和董偃有染的事情。没想到这个时空,自己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证了这段历史。 刘璃盯着系统界面上冒出来的【献长门园】任务,已经显示了完成状态,而且还获得了500点积分的奖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56章 长门园吃瓜 长门园偏僻且远离未央宫, 相对而言是靠近顾城庙和霸陵邑的,但那周围依旧没有什么人烟,寂静得很。 看着母亲兴致勃勃的想要将长门园送给自己,阿娇的心情莫名低落, 倒是闻声而来的刘彻知道刘嫖的来意之后, 心情愉悦的收下了这个长门园。 刘嫖见目的达成, 便也不再打扰,开口告退。 刘彻懒懒靠在铺了凉席的软塌上道:“姑姑的这个园子送得倒是巧, 七月半去祭祀了文帝之后,我们正好可以去这个长门园内歇息一宿。” 阿娇低垂着眼眸并未应声,一旁的刘璃侧头看着刘彻,心中暗叹他怎么如此没有眼力劲。 长门宫对于阿娇来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明明她只在里面住了一年多, 可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被困在其中一辈子了。 阿娇安排人准备去顾城庙祭祀的事情, 顺便让少府里的那些尚冠、尚衣、尚食、尚浴、尚席们提前去长门园内打扫准备。 等到七月半的这一天, 阿娇带着刘彻和刘璃, 还有一些宫女内侍门一起出发前去顾城庙。 顾城庙在霸陵邑内, 在长安东郊方向, 距离长安城是极远的。车马兼程的话, 也得走个大半天时间。 他们辰时左右出发, 约莫得要到酉时才能抵达霸陵邑。所以刘嫖献上长门园, 刘彻才会很高兴。 总算有一个落脚的行宫了。 他们是提前一天出发的,因为决定先在长门园内住一宿,所以路上便也不着急。乘车累了,还会叫御者停下来歇息一会再继续赶路。 车辇内备有冰块, 所以还算凉快, 但是由于气温太高, 冰块已经快融化了。 刘璃热得不想动,歪着身子躺在马车里。阿娇见她的小脸都热得红扑扑的,一边握着手里的蒲扇为她扇风一边道:“之前让你留在宫里,你偏要跟来受罪。” “我也是想去长门园看看的嘛。”刘璃撇了撇嘴巴:“哪知道路上会这么热。” 她是去年九月份穿越过来的,那个时候基本上算是秋季了,没有感受过西汉的夏季。 如今她算是真的体会到,古代人的不容易。 或许她可以从现在开始研究发电机,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她可以在这里用上空调,冰箱等等。 马车已经行驶过郊外了,阿娇见前面有一片林子,便指挥着御者去前面荫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再出发。 一行人在树荫下停下,因为这里林子多,一旁还有河流,所以当风吹拂而来的时候,会显得格外凉快。 跟随而来的散骑在得到许可之后,纷纷跳进一旁的河流里洗了个凉水澡,顿时也减了不少暑意。 刘彻听着散骑们闹出的声音,心里痒痒的,也想跳进河里洗个凉水澡。他热得满身是汗,感觉里衣都黏在了身上。 他现在若是男儿身就好了。 这样想着,他转头看向坐在树荫下喂女儿喝水的阿娇。因为炎热的天气,她的脸颊多了一层薄红,有汗水沿着她的脸庞慢慢滑下,最后汇聚在她的下巴处,滴落在地上。 明明他看到的是自己的脸,可莫名的,他在心里便将眼前的人置换成了阿娇的模样。 香汗淋漓的阿娇。 刘彻收敛了目光,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她们母女身边,伸手将两个桃子递给她们。 “吃么,解解渴。”刘璃在女儿的另一边坐下,将桃子分给了她们。 桃子之前放在冰水里的,现在拿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刘璃直接将小脸贴了上去,发出了舒服的叹息声:“好凉快呀。” 阿娇接过刘彻递来的桃子:“你不吃吗?” 刘彻顺手将地上冒头的小草给拔了,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桃子 。 刘璃弯了弯眼眸,用袖子随便在桃子上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上去。 水蜜桃汁瞬间都被她给吃到了嘴里,甘甜又可口,还带着一丝冰冰的凉意,驱散了些许热意。而且这古代的桃子,纯天然无污染,她都不用怕有农药。 刘彻的吃法和刘璃如出一辙,阿娇倒是先将桃子外面的一层毛皮给拨开了,然后才开口啃桃子。 突然,刘彻握着桃子的手一顿,然后“呸呸呸”的将嘴里吃的桃肉也给吐了。 刘璃见状,连忙问:“怎么了?” 刘彻眉头紧蹙:“有虫子。” 刘璃歪头看刘彻手上拿着的桃子,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虫洞以及半个扭曲的虫子的尸体。 刘璃噗嗤笑道:“没关系的父皇,就当是补充蛋白质的。” 刘彻拧眉:“补充什么?” 刘璃一本正经道:“虫子的身体里面,含有多种蛋白质,吃了没坏处的。” 他听罢,信以为真的问:“真的?” 刘璃点头:“真的。” 刘彻低头看着桃子上扭曲的虫子,想了想之后,又一次大口咬了上去。 刘璃:“……”她傻眼了,她没想到刘彻会这么虎,竟然真的吃虫子! 刘彻咀嚼了两口,仔细的品味了一下道:“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刘璃心虚的低下头默默的吃着自己手里的桃子,结果她刚咬了一口,也看见自己的桃子里有一个虫洞。 刘彻瞥眼看过来:“阿璃也吃到了虫子,快吃吧,可以补充什么来着?” 嘴里的桃肉,刘璃嚼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呜呜呜,她错了,她不应该撒谎骗人。 刘璃默默的将嘴里的桃子吐掉,鼓着嘴巴将剩下的桃子递给刘彻:“父皇,我已经吃饱了,剩下的不想吃了,你吃吗?” “你吃过的东西居然要给我吃?”刘彻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就没人敢给他吃口水了。他看着刘璃手上被她啃得不成样子的桃子,有点嫌弃。 “当父母的吃孩子吃剩下的东西,不是很寻常的事情么?”刘璃撇唇:“父皇你是不是不喜欢阿璃?” “朕怎么会不喜欢你?”刘彻说着,伸手摸摸刘璃的发髻道:“你可是朕的嫡长女。” 至少现在的刘璃,在刘彻的心里,已经超过了他目前的所有儿女。 不过刘彻觉得阿璃实在大胆,就算是他之前最宠的刘玥,都不敢让他吃她剩下的东西,可阿璃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可父皇你的表情好像很嫌弃阿璃的样子呢。”刘璃开口指责,又显得很委屈:“都不愿意吃阿璃孝敬你的桃子。” 这和孝敬有什么关系?刘彻惊愕了一下:“你这是孝敬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想吃了,所以才要给我吃的么? “怎么不是呢?”刘璃将自己没咬过的一面转过来给刘彻看:“父皇你看,还有这么多呢。” 一旁的阿娇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看着刘彻一脸惊讶错愕的表情,她偷偷的弯了弯唇,静等刘彻的反应。 刘彻一抬眼对上阿娇含笑的黑眸,他忽然道:“阿璃,现在我是你母后,你父皇在那边。” 刘彻伸手将女儿的小脑袋转过去,让她看着阿娇。 刘璃:“……” 阿娇扬了扬眉,伸手从刘璃的手中将半个桃子拿过来:“我不嫌弃女儿的口水。”说着她便顺着刘璃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别……”刘璃还没来得及提醒阿娇,这个桃子上有虫子。 “怎么?”阿娇看向刘璃。 刘璃盯着她手中的桃子看了一会儿,往她身边靠了靠,小声道:“别吃,有虫子。” 阿娇:“没关系, 阿璃刚才不是说,吃虫子可以补充蛋白质么?”虽然她也不知道蛋白质是什么东西。 刘璃:“……”你们这对夫妻简直绝配! ** 休息之后,大家继续上路,不一会儿功夫,刚才散骑们在河水里弄湿的衣服就被太阳晒干了。 他们是申时抵达了长门园的。 因为阿娇有提前安排人来长门园打扫准备,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宫人们便已经守在门口等着了。 “陛下,皇后。”安排在这里的侍卫前来迎接帝后。 阿娇掀开马车的帘子,遥遥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长门园,心中却是一阵感慨。 “发什么呆?下车了。”刘彻自身后提醒眼前突然变得很落寞的阿娇。 阿娇回神,长长舒了一口气,慢慢的走下马车。 后面刘彻牵着刘璃也下了马车。 提前在这里准备的内侍低头弯腰将天子和皇后引进长门园,绕过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走过水上回廊,最后抵达了可以住宿的屋子。 因为是夏季,整个长门园充满了绿意盎然的草木,有的枝头上,还盛开了好写漂亮的花,一番鸟语花香的景象。 老实说,刘璃还蛮喜欢这里的。 不过因为附近只有这一处私家园林,人烟稀少安安静静的。若是长时间呆在这里,见不到人也没人说话的话,那可能会被逼疯。 所以前世的阿娇,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地方,是怎么熬下来的啊。 这个点正好是晚膳时间,膳房将晚膳呈上来,都是一些清凉解暑的食物。 “这里的风景还挺不错的,等用了晚膳,我们去园林转转吗?”刘彻开口。 阿娇微微敛眸:“舟车疲惫,明日还要去顾城庙祭祀,我就不去了。”长门园中的一切,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实在不想再去看了。 刘彻动了动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进了这个长门园之后,阿娇的表情和状态都怪怪的。 门外,刘璃手里捧着盘子进来:“西瓜来喽。” 刘彻和阿娇都被刘璃的这一声给吸引,他们盯着她手里盘子中那红红的东西。 “阿璃,这是什么?”刘彻好奇:“西瓜是什么瓜?” 刘璃将已经切好的西瓜放在桌上,递给阿娇两瓣,又递给刘彻两瓣,最后自己留一瓣:“这可是解暑神器,你们快尝尝呀,刚刚用冰镇过了,应该很凉爽的。” 说着,她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沙沙的瓜瓤,甜甜的滋味,好好吃哦。 系统商城里的东西,就是精品! 根据史料记载,西瓜是在五代十国时期的时候才传入中原的,很可能是沿着丝绸之路从新疆过来的。 西汉还没有西瓜,所以她想吃的话,只能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 “真可口。”刘彻称赞,不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将一瓣的西瓜给吃了,并且道:“红色部分好吃,是甜的。就是这个白绿色的不怎么好吃,没什么味道。” 刘璃:“!!!” “白色的是西瓜皮,不用吃。”她连忙道:“红色部分才是好吃的,还有上面黑色的是西瓜种子,吃到了记得吐出来。” 刘彻:“……” “西瓜种子……已经被我吃了怎么办?”刘彻手里的西瓜皮都被他咬下一块了。 刘璃:“完了完了,西瓜种子吃下去之后,会在你肚子里长出西瓜!” 刘彻:“???” 他盯着刘璃的表情仔细看了看,而后轻嗤一声:“你以为我还会再被你欺骗吗?” 这里的再便是指先前刘璃骗他桃子里的虫子可以吃这件事。 刘璃抿唇一笑:“父皇莫气,阿璃和你 开玩笑的。”她说着将嘴里的西瓜种子吐出来:“这些种子留下来,明年3、4月份种到地下,来年我们就有很多个西瓜吃了。” “就像你之前种的土豆和青椒一样吗?”刘彻听说种子可以种,顿时想到了椒房殿的后园中,已经被刘璃种满了蔬菜。 刘璃点头:“是的呢。”而且这一次,她已经不需要试错摸索,要如何正确的种植西瓜了。 因为系统的升级,她只需要使用【百科】技能向系统提问,如何正确的种植西瓜就可以了。 之前那一万点的积分花得太值! 刘璃之所以想搞西瓜种植,也是因为兑换一个西瓜需要200点积分,她刚才兑换了两个。 他们一家三口吃了半个,还有一个半她让厨房切成小瓣分给长门园内所有的宫人一起吃了。还顺道叮嘱了御厨,记得将大家吐出来的瓜子都收集起来。 刘璃吃了一瓣西瓜差不多就饱了,随后吃了点凉菜,就已经吃不下了。阿娇见状吩咐侍女将公主带回房间去休息。 长门园相比未央宫确实是很小很小的,但是以刘璃来看,这里还是挺大的。至少安排给她的房间,目测最起码有80平米。 侍女给刘璃准备了温水沐浴,刘璃洗了个澡又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她舒服的在大床上打了滚,从床头滚到床尾,然后歪头看向窗外。 有风吹来,带来阵阵凉意。 虽然这里白天很热,但是晚上还真是凉快,唯一令人不爽的就是,蚊子也好多呀! 她刚准备闭眼休息,就有嗡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扰得她睡不着。奇怪,在未央宫的时候,怎么没有蚊子? ** 再说阿娇和刘彻这边,他们吃完了晚膳后,阿娇带着一脸疲惫回房,准备沐浴休息。刘彻不知道哪来的精力,还真准备去长门园里四处转转。 不过因为天色已晚,刘彻也没打算走太远,他沿着水上回廊向前走,看着黄橙橙的晚霞将一池的水都照得格外漂亮,突然很想叫阿娇来也看看这样的美景。 可他哪里知道,这样的景色,阿娇已经看了无数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等天色彻底黯了下来,刘彻这才准备回房间。 侍女在寝殿外面守着,见刘彻回来,轻轻屈膝行礼。刘彻低声问:“陛下已经睡了吗?” “陛下还在沐浴。” 刘彻点了点头,随后轻轻的推门进去。他顺着房间向里走,来到了最里面的沐浴隔间,掀开珠帘便看见阿娇仰头靠在木桶中,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阿娇?”刘彻叫了一声,她没反应。 他走进来,身后的珠帘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浴桶的水面上还飘着一些花瓣,刘彻伸手试探了一下水温,发现还有一点点温度。 正好。 给天子用的浴桶自然是很大的,容纳两三个人都不是问题。刘彻想了想,突然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决定和阿娇一起泡个澡。 刘彻才刚进水里,却突然看见自己的那张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泪痕。他微微一怔,忍不住靠近了阿娇,想要看清楚一点。 却又听到阿娇口中喃喃道:“阿彻,长门宫好冷,真的好冷啊……” 刘彻神情微微一怔,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莫名一紧,而后发出钝钝的疼痛感。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她叫他一声阿彻了。 好像自建元三年之后,她对他的称呼就一直是陛下,或者直呼他的名讳。没想到在睡梦中的她,还是会这样亲昵的唤着他的名字。 只是……长门宫是这个长门园吗?为什么她又说好冷? 刘彻凝着眼前的阿娇,而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有 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答一声落进了浴桶中。 她在哭。 她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的……悲伤? 刘彻总觉得眼前的阿娇有点不那么像阿娇了,或者说,不像和自己换身后的阿娇。 自从他们换了身体之后,他看到了非常不一样的她。她的胆识和聪慧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刘彻知道如今阿娇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是带着一层虚伪面具的。就像自己在面对她时,一样也带着面具。因为如果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阿娇唤回彼此的身体。 那么此时的阿娇,又在悲伤什么呢?不是已经得到朕的身体了吗? 刘彻缓缓的在阿娇身边跪坐下,伸手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心中多了一瞬柔情。他不禁问出声:“你哭什么?” 话音落,本来沉浸在梦靥中的阿娇缓缓睁开眼,一双本该幽深无情的黑眸此时充满了迷茫和凄然。 她的视线聚焦在眼前人的脸上,似乎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的手缓缓的从水中拿出来轻轻的抚摸着眼前人的脸,然后哑声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眼前的人是自己,那自己又是谁?阿娇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想着。 这里的气氛过于氤氲,刘彻缓缓的靠了过去,以额头轻轻的抵着她的额头道:“我是阿彻。” 阿娇的声音有些沙哑:“阿彻?” “对,是我。”心中似乎有所动,刘彻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不规则的跳动了起来,他伸手轻轻的托住阿娇的下巴,两人的鼻尖对着鼻尖,彼此的呼吸交汇在一起。 而后刘彻做了一个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举动,他歪头吻上了阿娇的唇。 阿娇怔了一下,倏地瞪大了眼眸似乎清醒了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彻。 “唔唔……”她挣扎了一下,却不想刘彻直接欺身靠了过来,不让她动弹,随后加深了这个吻。 刘彻的吻向来是霸道的,即使他以阿娇的身体,他依旧是主导者。他伸出舌尖撬开她的唇,贝齿轻轻的咬住她的唇,和她的唇纠缠在一起。 阿娇的呼吸逐渐急促,因为在水里,她所有反抗的动作都好像不起作用了一样。一直到刘彻结束了这个吻,他靠在她怀里低低的笑了出来:“阿娇,你方才的反应,很像我们第一次亲吻时候的样子。” 阿娇:“……”此时的阿娇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瞪着眼前□□的刘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彻自然且大方的回答:“我见水还温热,便和你一起沐浴。” 如此坦荡的回答,顿时让阿娇不知道如何反应。 “你要沐浴为什么不让侍女重新为你准备,偏偏要和我挤在这里?”阿娇气道:“你给我出去。” 刘彻却好整以暇的往木通边一靠:“不要,我才刚进来。白天身上全是汗,我也想泡一会。” 无赖!阿娇咬牙:“行,那你泡吧,我出去总行了吧。”说着,她哗啦一下从水里站起来,离开浴桶。 刘彻的目光盯着某处,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调笑,趴在桶边道:“阿娇,你又有反应了。” 阿娇披上干净的亵衣,这才转身怒视他:“你闭嘴。” “现在没有孩子了,不如……”刘彻也从水里站了起来,神情妩媚:“不如我们试一试吧。” 刚才那个吻,让他的心情有些荡漾,很想做点什么。 阿娇神情一怔,她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袖子,心中也在权衡着,要不要今晚试一试。她莫名的口干舌燥,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哑声道:“试,试什么?” 她明知故问。 刘彻刚准备走出浴桶,却在低头的时候看着浴桶的水变成了红色 ,紧接着小腹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和当初小产时一样疼。 他的神情变得古怪:“阿娇,我好像又小产了。” 阿娇:“???” 第57章 当年巫蛊 “我都没碰过你, 你小哪门子产啊?”阿娇听到他说小产,没好气的吐槽了一句。 她走近了看他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却还是伸手抽过一旁的衣服将刘彻整个人包裹住。 刘彻单手撑在浴桶边, 一手抚着小腹, 腹中坠坠的疼让他眉头紧锁, 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阿娇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一旁的软榻上, 而后转身想叫侍女过来。刘彻却一把握住了阿娇的手腕,说话的声音都是虚的:“阿娇别走。” “我找侍女过来帮你处理一下。”阿娇回身,垂眸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 “我为什么会突然流血?”刚才看见自己的血染红了浴桶,刘彻慌了神才以为自己是小产了,毕竟他上一次就是这样腹痛流血后, 孩子才没的。 不过现在他稍微冷静下来, 就知道自己这样并不是小产。只是身体突然毫无征兆的流血还是让刘彻很慌张, 他忍着腹痛, 抓着阿娇的手:“我不会死吧?” 阿娇挑了挑眉梢, 叹息一声道:“放心, 来葵水是不会死人的。” 刘彻神情一顿:“什么, 来葵水?” “是啊。”阿娇没好气的说道:“你只是来葵水了。” 刘彻:“……” 他愣了许久, 才结结巴巴的开口:“怎么, 怎么会是葵水?之前几个月……不是一直没有吗?” 这个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刘彻小产之后,虽然他一直在调理着身体,但是并没有来葵水。 阿娇也忘记关注这件事情了, 毕竟这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而刘彻虽然知道有葵水这个东西, 但他并不知道阿娇的身体什么时候会有葵水。 所以这几个月没有葵水这件事情, 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今天刘彻吃了冰镇桃子还有冰镇西瓜,估摸着将葵水给刺激来了。 然而长门宫本就是临时决定过来的行宫,并没有准备月事带。侍女们进来,也只能帮皇后清洗干净,然后用一块布帛先用着。 刘彻侧身躺在床上,小腹坠坠的疼让他额头直冒冷汗,他从没想过,女人来葵水的时候会如此难受。 阿娇坐在床边看着他,神情有些无奈:“应该是你今天吃太多冰的东西,才会这么疼。”她曾经来葵水的时候,虽然也会疼,但不会像今天这么严重。 “葵水……真的会每个月都来吗?”刘彻咬着牙关问。 “正常是这样的。”阿娇抿了抿唇道:“怀孕之后就不会来了。” 刘彻:“……”难怪他之前怀孕的时候并不见这个葵水,但是真的好疼啊。 他感觉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都没有这个疼,就感觉自己好像又一次经历了小产一样。 阿娇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唇角忍不住扬起,心中甚至有一些幸灾乐祸。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难受,她心中便莫名的舒畅了。 ** 刘璃被蚊虫吵得睡不着,又听寝室外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她好奇的起身趴在窗口向外看,就看见几个侍女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往后面走。 大晚上的,这是要做什么去? 刘璃心下好奇,直接爬上窗子,然后从窗户跳下来,跟在侍女的身后。 侍女们走进一个房间,一个侍女将不知道什么灰拿出来,另一个侍女则将自己手中类似布袋的东西展开。 她们将盆子里的灰都装进了布袋中,刘璃才看清楚,她们手中拿的是一个很长的袋子。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刘璃冷不丁的开口。 房间里的侍女门乍一听见刘璃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看向门口:“公主。” 刘璃一脸好奇的盯着她们手中的 东西:“这是什么?” 侍女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和建陵公主解释这个东西的用处,毕竟公主现在还小,听不得这些污秽的东西。 “怎么了?不能说吗?”见侍女们这样的反应,刘璃更加好奇她们在做什么东西了。 其中有一个侍女道:“回公主,这是给皇后用的。” 给皇后用这玩意?刘璃呆滞了一下问:“母后怎么了?” 见侍女们还是一脸说不出口的模样,刘璃撇了撇唇,也不再为难她们,转身往帝后住的寝殿跑去。 他们寝殿的窗子没有关,刘璃从窗口踮着脚尖,冒出了半个小脑袋才看见房间里的情况。 阿娇坐在床边,刘彻躺在床上,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璃叫了一声:“阿母。” 房间里的阿娇回神,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她刚才好像听见了阿璃的声音。 刘璃在原地跳了一下,又挥了挥手企图吸引阿娇的注意:“我在这里。” 阿娇看向声音的来源,看着刘璃一蹦一跳的样子,觉得好笑。她走到窗户边,直接伸手将她从窗户外面抱着坐在了窗口。 “你怎么在那儿?” 刘璃轻轻的抱住阿娇的手臂,娇声道:“房间里好多蚊虫,扰得我睡不着。”说着她伸手指着自己被蚊虫叮咬的脸颊和手臂。 “好痒的。”她说着又伸手抓了抓。 阿娇看去,阿璃的脸颊上果然有一个大大的蚊子包,周围的皮肤都被她抓红了。她连忙握住女儿的小手,阻止她继续挠:“抓破了可就破相了。” 说着阿娇将刘璃抱起来,带进屋内,将她安置在床榻边:“等等,我去找一下药膏。” 刘璃乖乖的坐在床榻上,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刘彻,她小声问:“父皇这是怎么了?” 正在找药膏的阿娇道:“没事,他闹肚子。”毕竟女人来葵水是污秽之事,还是不要让阿璃知道了。 刘璃想着刘彻今天吃了有虫子的桃儿,还吃了西瓜,闹肚子也正常。 想到这里,她笑着调侃道:“父皇,你这闹肚子会不会是因为你吃了西瓜种子,现在种子在你肚子里生根发芽造成的?” 刘彻:“……” 阿娇噗嗤一声,也找到了药膏。她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的托起女儿的下巴,指腹抹了一点瓷瓶里的药膏轻轻的擦在刘璃脸上的蚊子包上。 “这是什么?”刘璃感觉下巴一阵清清凉凉的感觉,还有一股薄荷的味道。 “这是芭草做成的药汁,可以治瘙痒。”阿娇轻声道:“堂邑那儿一个医者告诉我的,每年夏天我都是用这个来驱蚊止痒的。” 这芭草分明就是薄荷嘛! 刘璃眨了眨眼眸问:“阿母,这个芭草还有么?可以用来泡茶,可以提神醒脑呢。” “甘泉宫的池边应该有,我这些便是命人从那儿采摘来的。”阿娇说着将瓷瓶盖上,然后将整个小瓷瓶都给了刘璃:“这些你都拿去吧,你的脸蛋娇嫩,蚊虫就爱叮你。” 刘璃也没推辞,欢欢喜喜的将瓷瓶收下。 门外的侍女敲了敲门,低声道:“小君,月事带已经准备好了。” 阿娇一顿,刘璃听到月事带三个字,有点崩不住了,她惊愕道:“原来父皇来月经了啊……不是,应该说是葵水?” 阿娇听罢,有些无奈道:“本来不想叫你知道的,毕竟葵水乃是污秽之物。” “额……”刘璃想到刚才自己询问侍女的时候,侍女的反应也是这样。 古人认为见血就是不祥的征兆,而女人每个月的葵水也是如此。 阿娇让侍女进来。 侍女将刚刚做好的月事 带捧在手里,见公主和天子都在房间里,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给“皇后”换上月事带。 “东西给朕,你下去吧。”阿娇开口。 侍女有些惊讶,陛下竟然一点都不避讳来葵水的皇后,甚至还亲自照顾皇后!天下间,又有哪个男子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侍女郑重的将月事带交给天子,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阿娇正准备教刘彻怎么用月事带,刘璃却拦住了她:“阿母,我能知道,这个月事带里都装了什么东西吗?” 她好像记得之前侍女有将什么灰给装进去的。 阿娇道:“一些布帛和草木灰。” 草木灰吸血很快,所以古人就用草木灰来做月事带。富裕的人家可能会准备多一点的月事带,用一次换一次,但是贫穷的人家,有些连月事带都用不起,有些会一条月事带用到老。 古代的条件落后,这样也能理解。但是作为现代人,刘璃还是不能接受用草木灰做成的月事带,这不仅不卫生,还很容易感染妇科病。 刘璃想也没想,“啪”的一下,直接从系统商店里兑换了一包夜用卫生巾出来。幸好这是系统商城第二层的商品,只需要100点积分。 “用这个吧。”刘璃将东西递给阿娇:“这个干净卫生又方便。” 刘彻侧躺在床上盯着刘璃手中的东西:“这是何物?” “也算是月事带吧。”刘璃抿了抿道:“总之不要用这个草木灰,不干净对身体也不好。” 阿娇见刘璃好像一点也不避讳葵水和月事带,又见刘璃将她手上的包装拆开,拿出了一个方块状的东西。 刘璃道:“将这个贴在内……”话说到这里,她又顿住了。她忘记了,西汉是没有内裤这玩意的,甚至穿的裤子都是开裆裤。 只不过他们会在腿上套一个叫“绔”的东西,充当内衣。有钱人家穿得起材料比较柔软亲肤的“绔”,所以便有了“纨绔子弟”这一词。 刘璃穿越来之后不久,就让芙蕖帮她将自己所有的“绔”都进行了改造,勉强有一点裤子的模样。 古人觉得,穿裤子是蛮夷人所为,所以不屑穿内裤。她管不了别人穿不穿裤子,但至少自己得穿一个裤衩子! 阿娇好奇:“贴在哪里?” 刘璃挠挠头,转身跑到刘彻看不到的地方,闭眼从系统商城里,花了800积分兑换了一条内裤出来。 然后还很贴心的找好位置,将夜用卫生巾贴好了之后,才交给阿娇:“这个让父皇穿在身上就好了,只要不乱动,应该不会侧漏在床上。” 阿娇接过刘璃手上的东西,转头递给刘彻:“你按照阿璃说的方法穿上吧。” 刘彻的表情显得有些纠结,不过在刘璃一脸期待的表情下,他还是接住了内裤,撮紧在手里:“你们先出去。” 阿娇牵着刘璃走出房间,母女两人走到屋子外面,就在台阶上坐下。阿娇轻轻的问:“葵水乃是污秽之物,你怎么一点都不避讳,就不怕沾上不幸吗?” “啊?”刘璃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为什么说葵水是污秽之物?” 阿娇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毕竟从她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母亲便是这样告诉她的。 刘璃摇摇头道:“女子来葵水本来就是正常现象,是女子的子宫发育成熟的表现。那些说污秽、不祥的,都是迷信的说法,不必相信。” 阿娇眨了眨眼,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女子被赋予了生育下一代的能力,生孩子就等于走了一趟鬼门关。每个月还要忍受葵水带来的不方便,这不应该被说成污秽和不幸。相反,我觉得每一个承受这些的女孩子都是伟大的。” 即使在现代,女人来月经,使 用卫生巾等等事情,也都会被人定义成污秽。 刘璃和阿娇说这些,也不是想改变什么,只是想让她知道。 来葵水这件事情,不必遮遮掩掩,这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 因为刘彻来葵水,只能在床上躺着休息,不能一起去祭祀了。于是阿娇只带着刘璃和一干护卫出发,前去霸陵邑的顾城庙。 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等人都走了,长乐宫里就剩一些侍女和内侍了。 刘彻昨天疼了一夜,如今总算好了很多,此时的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补觉,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昨晚阿璃说的那句话: ——我觉得每一个承受这些的女孩子都是伟大的。 这个女儿似乎总能说出一些叫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话来,她脑袋里的想法,恐怕比董仲舒这些人还要多。 刘彻这样想着,突然有些遗憾,阿璃若是个男孩就好了。 阿娇一行在中午抵达了顾城庙,走完祭祀的流程后,看时间还早,便笑着问女儿:“要不要去附近的霸陵邑转转?” 刘璃眨了眨眼,点头道:“好呀。” 于是阿娇让一部分士兵就在顾城庙原地待命,她则带着女儿和一小部分护卫轻装离开,去附近的霸陵邑。 西汉初有一个政策叫徙陵制度,刘邦成为皇帝不久之后,就下旨将原先战国时期其他六国的豪族后裔,全部都迁徙到了关中地区。 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防止这些人再搞事情造反,另一方面也是充实关中的人口。 每一个皇帝在登基的时候,就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比如刘彻的茂陵,是建元二年的时候,开始修筑的,一直到他过世那一年才算竣工。 相对而言,汉文帝的霸陵规模就小了很多,而且几千年来几乎没有被盗过。倒是刘彻的茂陵,前前后后被盗墓者盗掘了很多次。 最早的记录是在汉昭帝时期,刘彻的墓就被人盗掘过了。据说三国时候,董卓还让吕布盗过他的陵墓。 想到这里,刘璃放眼看向远处高耸的霸陵墓,心中一阵唏嘘。 霸陵邑这几年发展得还不错,这里还小集市,往来的商贩也挺多的。 阿娇带着刘璃寻了一家酒肆,上了二楼坐下,遥遥观望着整个集市。 风从窗子外吹进来,带着一丝凉爽。刘璃喝了一口凉茶,托着腮看着楼下来来往往赶集的路人。 有叫卖的农民,还有嬉闹玩耍的孩童,还有出门采买的妇人。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些人,都是没有穿裤衩子的呢? 所以说,人类社会的文明还真的是从一点一滴中建立起来的。 “阿璃,等喝完这盏茶,我们就回去吧。”阿娇轻轻的开口。 刘璃回过神,点点头:“好呀。” “我们不回长门宫了。”阿娇动了动眉道:“我带你去甘泉宫避暑吧。” “不回长门宫?”刘璃听着阿娇的话,愣了愣:“不带上父皇一起吗?” “嗯,不带他,就我们去。”阿娇话说着,眸光中带着一股压抑着的笑意,她又重复道:“不带他。” 刘璃舔了舔唇,点了点头:“好啊。” 阿娇低笑一声:“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刘璃眨了眨眼睛:“男人就是烦,不想带他就不带,哪需要问为什么?更何况他现在不是还有葵水在么?带着他也不方便。” “噗嗤。”阿娇被女儿的话逗笑了,她垂眸道:“刘彻最起码要在长门宫里住到葵水结束,想来也要四五天时间。” 刘璃安静的看着她。 “我想让他也感受一下,在长门宫里,无休止等待的感觉。”即使阿娇知道,可能刘彻永远 都不会产生和自己前世一样的心情。 刘璃微微怔忪,原来即使重生了,即使如今她和刘彻互换了身体,可对阿娇来说,她依旧没办法释怀前世的事。 是啊,曾经备受宠爱的天之娇女,一夕之间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了。这个男人不仅背叛了曾经的誓言,还将她打入了“冷宫”,此生不复相见。 重生之后,她以为只要改了前世的骄蛮性格,就可以一世安稳下去,却没想到那个无情薄幸的男人,依旧不打算让她好过。 阿娇应该是恨的。 可如今她和刘彻互换了身体,她突然又恨不起来了,毕竟她现在朝夕面对的,是她自己的脸。 所以她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去小小的报复一下刘彻。 刘璃舔了舔唇,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阿母,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感同身受你前世的委屈。” 阿娇听罢,漆黑的眸子似乎染了星辰:“什么办法?” 刘璃吸了吸鼻子,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巫蛊。” ** 史料记载,元光五年七月乙巳日,汉武帝下旨废后,收其皇后玺绶。陈皇后移居长门宫,终身不得出。 在行驶前往甘泉宫的马车上,阿娇手执蒲扇一边给自己和刘璃扇风,一边终于提起了她前世最为芥蒂的往事。 巫蛊废后。 “那件事情也是从这么炎热的夏天开始的。”阿娇娓娓道来当年巫蛊案的始末。 前世元光五年盛夏,刘彻一如既往的,去了甘泉宫避暑。和他同行的,却并非卫子夫,而是那位王美人。 那时的阿娇,还天真的以为,刘彻绝对不会对她这么狠心。她和母亲还在想办法,想要挽回刘彻。 通过窦太主刘嫖的引见,阿娇见到了巫女楚服。 楚服说,有一种巫术可以让人负心人回心转意。阿娇那时候是不信的,若真有这样的巫术,那世界上就不会有负心人了。 可那个时候她也真的想让刘彻回头,便想着这样也算是一种办法,不如试一试好了。 于是在阿娇的允许下,楚服在椒房殿下面的地宫开设了祠祭,还问阿娇要了刘彻的生辰八字,刻在了一个木偶之上。 椒房殿的地宫本就幽暗,突然多了一座祠祭,看上去更是渗人。当时阿娇的心里便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隐约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楚服说:“如今还差陛下和小君的一缕青丝,这个巫术便算成了。从此之后,陛下的心里只会有小君一人。” 祠祭的台子上,放着的是刻有阿娇和刘彻生辰八字的两个木偶,阿娇只觉得诡异。 彼时刘彻还在甘泉宫,暂时取不到他的头发,这个巫术便只能暂且停下,等刘彻回来之后再进行。 阿娇就是怀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等着刘彻从甘泉宫回来。 她以为要等很久,却没想到刘彻就从甘泉宫回来了。并且听宫人说,刘彻在甘泉宫时突然觉得头疼,随后便昏厥了过去整整一天。 若非他是天子,有天神保护,恐怕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察觉到事有蹊跷后,刘彻当即决定从甘泉宫回来。 楚服催促阿娇趁机取天子青丝完成巫术的最后一个环节,阿娇心里觉得蹊跷,表面上答应了楚服,随后找来一个内侍,从他头上取了点头发给了楚服。 谁知道当天晚上,便有羽林军侍卫来到椒房殿搜查,说是有人对天子使用了巫蛊之术,害天子再次昏迷不醒。 御医查不出天子为何会昏迷,王太后身边的大长秋谏言,是不是有人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谋害天子。 于是羽林军搜查到了椒房殿。 本来阿娇是不怕被调查的,但她的椒房殿地下确实有祠祭台 ,就算她没有谋害天子的心,也会被怀疑上的。 最后那祠祭台还是被查到了,只不过让阿娇诧异的是,原本她和刘彻的木偶娃娃,现在只剩下刻着刘彻生辰八字的木偶了。 而且那个木偶的脑袋上还插着两根细针,像极了一种诅咒。 阿娇看见这一幕百口莫辩,更离谱的是,当木偶上面的针被拔掉之后,刘彻居然就醒了过来。 清醒后的刘彻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勃然大怒,先是禁足了阿娇,然后命令御史张汤彻查这件事情。 张汤是怎么调查的,阿娇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被关在椒房殿中不见天日的一个月之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全部被抓走了。 她们哭喊着求她救命,可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到刘彻的废后旨意被送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楚服施展的不是什么让男人回心转意的巫术,而是要谋害刘彻。 而她因为“惑于巫祝”,所以被废黜后位。 刘璃听了阿娇对整件事情的描述,只感觉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首先刘璃是不相信什么巫术的,所以那个刻着生辰八字的木偶,会让刘彻陷入昏迷这种事情,听上去就很扯淡。 其次这个楚服的脑子多少有点毛病吧,她就算想谋害刘彻,那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啊。被抓到了,还不是要被斩首?何必呢? 最后一点,整件事情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故意陷害阿娇所搞出来的。 其实历史上关于这段故事的记载并不清楚,而且几部史书的描述都不想通。 最具有考据意义的《史记》中,甚至都没有提到楚服的名字。只有一句:上愈怒,陈皇后挟妇人媚道,其事颇觉,于是废陈皇后,而立卫子夫为皇后。 相比汉武帝晚年的那场巫蛊之祸,关于阿娇的这场巫蛊,其中的蹊跷未免也太多了。 多到让刘璃忍不住怀疑,这是刘彻本人授意出来的,其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废后。 阿娇道:“被废后我曾去见了楚服最后一面,我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她却一直与我道歉,说是被迫如此。” “我想,如果当初我真的将刘彻的头发给了楚服,说不定刘彻还真因为这个死了……倒也是一桩好事,至少椒房殿中三百余宫人的性命,保下了。” 被废长门后,她日日夜夜梦中都是那些宫人们凄厉的哭喊声,他们向她求救,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为自己曾经的贪恋而丧命。 每次梦醒,她总觉得自己不该活着。这件事情终是成了她永远也无法释怀的梦魇。 刘璃听出阿娇话中的沉重和愧疚,她伸出小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辈子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别忘了,你现在才是天子。” 阿娇垂下眼帘,轻轻的笑了笑,又道:“我被废之后,母亲曾经也想帮我。平阳公主却和母亲说,若不是我不能生养,刘彻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废了我。” 是啊,刘彻的废后旨意中都说了阿娇是“惑于巫祝”,他应该也知道阿娇是被楚服所蛊惑。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废后,一点旧情都不念。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对如今的阿娇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现在她才是生杀予夺的天子。 她没办法对占据了自己身体的刘彻下手,也需要刘彻活着辅佐她管理大汉。 既然不能杀他也不能废后,那复刻一遍阿娇前世经历过的事情,不过分吧? “第一步,我们要找到楚服。”刘璃道:“提前找到楚服,说不定还能知道她为什么被迫那样做。第二步,让巫蛊案重现,我们可以让父皇以为,只要动用一种巫术,就可以让你和他换回来。” 相信有了这样的说辞,不管是什么刘彻都会去做的。 阿娇认真的听着刘璃的话,随即皱眉道:“会不会弄巧成拙?楚服好像真的会巫术。” 刘璃眨了眨眼:“你是说木偶上扎针,父皇就昏迷这件事情吗?” 阿娇点头:“是啊。” “这种事情……”刘璃想了想道:“我猜,要么是父皇故意如此,要么就是巫蛊案的幕后黑手对父皇做了点什么,才会让他陷入昏迷。” “你是说整件事情,都是人为?”阿娇惊愕,不免又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只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刘璃点头:“巫术一事本质上就和人们信仰天神有关,都是虚无的存在。我是不相信通过诅咒,就能伤害到别人的。” 阿娇听罢,突然笑了:“也是。” 若是真能让刘彻也感受一次自己当年的心境,哪怕真的弄巧成拙了,她也认命了。 可若是成功了,便是老天都在帮她惩罚刘彻这个负心人。 不过整件事情还需要她们母女从长计议,马虎不得。 ** 刘彻一直在长门园里等着阿娇和刘璃回来,然而从白天等到了天黑,也丝毫没有他们回来的迹象。 他询问了身边的侍女,侍女也说不知道。若不是葵水还在,刘彻都想亲自去找人了。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阿娇在路上遇见了什么危险,所以才至今没有回来。这样想着,刘彻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止不住的担心。 翌日一早,刘彻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叫来侍女,询问阿娇有没有回来。 侍女依旧说没有。 刘彻大怒:“陛下外出一天一夜了没有回来,你们居然不安排人去找吗?” 侍女见皇后生气,连忙跪下道:“小君恕罪,陛下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两个侍卫守着长门园,其他侍卫全都和陛下走了。若现在派侍卫去找陛下,就没人保护小君了。” 刘彻:“……” 又过了一天,阿娇和刘璃还是没有回来。刘彻终是在床上躺不住了,他感觉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在身上葵水已经不多了,还有刘璃留下来的葵水神器在,他也不怕弄脏了衣物。 刘彻让侍女伺候自己起床,他终于走出房间重见了天日。此时的长门园很是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刘彻皱了皱眉,唤来一个侍女让她将守在长门园门口的侍卫叫过来。 不一会儿,两个侍卫过来了,两人抱拳拜见“皇后”,刘彻直接道:“陛下和公主去了顾城庙两日未归,我命你们现在就去顾城庙,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探完立马来报。” 一个侍卫道:“小君,陛下命令属下守护长门园,保护小君安全,不可离开半步。” 刘彻:“??” 他冷哼一声:“你们觉得,我在长门园中会出现什么意外?现在陛下两日未回,你们居然都不担心吗?” 另一个侍卫可能年轻一点,忍不住说:“小君,其实陛下早就回去了……” 刘彻听罢,倏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陛下说小君的身体不适,只能在长门园内静养,所以她回去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小君,以免小君不顾自己身体的不适,也要离开长门园。” 刘彻:“……”听到这些说辞,刘彻气笑了:“好啊,很好!” 他眯了眯眼眸,狭长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势,许久他道:“你们去备车,回未央宫。” 两个侍卫有些为难:“小君,长门园距离未央宫甚远,现在已经是午后,若是到了天黑,只有我们两个人恐怕不能保护小君的安全,不如明天一早再出发吧。” 两人说的这些也在理,刘彻虽然生气,但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他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晚间刘彻一个人用了晚膳,倚在窗口看着外面天上挂着的那轮圆月,突然觉得寂寥。 这个长门园白天看着还挺好看的,只是到了晚上怎么就这么冷清?这风吹在身上都不是凉爽,而是阴恻恻的感觉。 周围没什么人烟,所以晚上才会这么阴森吗?莫名的,刘彻想到那日阿娇泡在浴桶里迷迷糊糊说的话,他忽然皱起了眉。 长门园果然很冷,还好明日他就要离开了。 再一日,侍卫们备好了马车,准备护送刘彻返回未央宫。因为着急回去,他们途中就没停下过,终于在下午时分抵达了未央宫。 然而等刘彻回了椒房殿一问,才知道阿娇和刘璃压根就没有回未央宫,而是改道去了甘泉宫避暑了。 确实,甘泉宫建在山上,是很好的避暑胜地。他以前盛夏的时候也很喜欢去甘泉宫避暑。 但是一想到阿娇抛下了他,带着女儿去甘泉宫里避暑了,他顿时就有些火冒三丈。 于是他怒冲冲的安排了一队侍卫,准备马车也送他去了甘泉宫。 ** 刘璃觉得,甘泉宫上是真的凉快,特别是到了晚上,她睡觉还要盖上被子,这里的昼夜温差估计得有二十度左右。 天子的行踪是要告诉太仆的,所以朝中大臣们也都知道天子在甘泉宫中。 所以轮到早朝日的时候,大家就都来到了甘泉宫与天子商议朝政。 最近朝中并无大事,阿娇便下令告诉他们,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就等她回未央宫再禀报。若真的需要天子来裁决的,也可以去椒房殿请示皇后。 这一招倒是给足了刘彻这个皇后的面子。 偏偏刘彻根本不领情,直接从未央宫里“杀”了过来。 刘彻过来的时候,阿娇正带着女儿游览甘泉宫。毕竟当初,阿娇在这里也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女儿也是在这里生的,甚是怀念。 甘泉宫之所以叫甘泉宫,是因为甘泉宫里有一个非常甘甜可口的泉眼,后山中还有一个纯天然的温泉。 刘璃出于好奇,尝了一口泉眼中的水,果然有着一股甘甜的味道,甚是可口。但是这种水却不能多喝,喝多了对身体可没有好处。 “你们倒是悠闲。”刘彻清脆的嗓音响起,让阿娇和刘璃都吓一跳。 刘璃抬起头,就看见风尘仆仆的刘彻脸上带着一丝隐晦不明的神情看着她们。 阿娇倒是淡定:“你怎么过来了?” “你们一声不响的丢下我,来甘泉宫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过来?”刘彻冷哼了一声,话音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委屈。 一想到他在长门园里苦等了她们母女三天,他就一肚子的气。本以为回到未央宫就能看见她们了,结果却被告知,她们逍遥快活来甘泉宫了。 呵,这两个一点都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的女人真是可恶! 刘璃看了看貌似很委屈的刘彻,又转头看向一脸淡漠的阿娇。 她在心里悄悄的感叹了一声,如今这风水轮流转,刘彻曾经加注在阿娇身上的种种,恐怕要以这样的方式都还回去。 作为一个贴心的女儿,刘璃决定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她向周围的宫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和她一起离开。 待这边静谧的园林中只有阿娇和刘彻两人的时候,刘彻慢慢走到阿娇身边,突然轻轻的说:“阿娇,长门园真的好冷。” 阿娇一震,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刘彻又向她靠近了一步,随后伸手抱住她靠近她的怀里,如小鸟依人一样:“你和阿璃不在长门园的那 几日,我感觉长门园真的很冷清。特别是夜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冷寂得让我难受。” 阿娇站在原地,紧紧的抿唇不语,只觉得这一幕是如此的讽刺又痛快。 第59章 荒林求生 树林寂静, 刘璃踩在地上的枯树枝的声音都会显得很大声。她忍着自己左腿的疼痛,也不知道捡了多久, 终于积攒了一小堆树枝。 随后她用打火机先点燃了枯树叶, 再用那堆枯树叶点燃了树枝,总算点好了一个小柴火堆。温暖的火苗驱散了一丝寒意,刘璃慢慢的往里加树枝, 希望可以让火堆保持一整夜的光亮。 周围森然的环境, 让刘璃不禁苦中作乐的想到了她在大学的时候,被室友拉着玩的一款叫《饥荒》的游戏,到了晚上必须要呆在火堆旁才行,不然就会被怪物攻击。 想到这里, 刘璃整个人突然一僵,她下意识看向周围黑乎乎的环境, 脑海里冒出:这里该不会有什么野兽出没吧? 这样想着, 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慌死了。 她转头推了推还没有清醒的刘彻:“父皇, 醒醒。”要是真有野兽来了,以她这个小身板根本就带不动昏迷的他呀。然而,她叫了刘彻许久都不见有反应, 再一摸他的额头, 温度高得吓人。 完了,就这么一会刘彻竟然发烧了!刘璃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一时间有些慌神。 现在不是慌神的时候,冷静下来想想要怎么办。刘璃闭上眼睛盯, 慌着嗓音问系统:“系统, 我现在要怎么办?” 【口令错误, 系统无权指挥宿主选择方向。】 刘璃:“……”虽然系统并没有告诉刘璃此时要怎么做, 但是听到系统这让她倍感亲切的普通话,她一下子也不怎么害怕了。 刘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定下来,想着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去救刘彻。首先必须先叫醒他,然后给他喂退烧药。 刘璃又从系统商店兑换了一盒布洛芬,这玩意可以退烧还能止疼,应该会让刘彻好受一点。 本来刘璃想直接从一旁的池子里取水的,但是一想到池水中还飘着一个死人,她只能从从商店中兑一瓶矿泉水了。 刘璃很吃力的将刘彻从地上扶起来,用自己的小身板给他靠着,先给他喂了一口水,见他还有意识的喝了下去,于是将布洛芬胶囊拧开,将里面的药倒进他的嘴里,然后又给他喂了水,确保他将所有的药都喝了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刘璃就这样抱着昏迷的刘彻,望着火苗发呆。最后渐渐的困意来袭,她耷拉下眼皮,靠在刘彻的身上睡着了。 ** 山上甘泉宫。 因为天子遭遇了刺客,整个甘泉宫都变得戒备森严了起来,甚至远在未央宫和上林苑的羽林军也接到了通知,全部前往甘泉宫来保护天子并且搜寻坠落山崖的皇后和公主。 至于这个刺客是谁安排来的,为什么要刺杀天子,也要好好的探查。 一直到天亮,卫青率领着他管理的羽林军队伍才抵达了甘泉宫。卫青独自去面见天子,看着神情疲惫的天子,他忍不住道:“陛下,您自己的身体也要保重。” 因为担心,阿娇一整夜没睡了,见到卫青来了,她连忙站起来,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卫青,你快点带人去甘泉宫山下寻找皇后和公主。” 阿娇的声音沙哑又哽咽:“他经常夸你有勇有谋本事超群,你一定要替我找到他们!”即使你是卫子夫的弟弟,我依旧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卫青一怔,他神情复杂的看着天子,心中却在琢磨陛下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会是“皇后”吗? 想到这里,卫青紧紧抿唇,拱手道:“陛下,臣定不负所托!” 卫青从当时在场的侍卫中知道了刺杀发生的地方,又带着人去现场勘查了一下,最后确定两个找人的方案。 一个是找到甘泉宫的建筑舆图,确定山下的位置。然 后他们再下山找人。另外一个就是他带人从这个山崖下去,可以更快的找到人。 现在去找建筑舆图,再去搜山的话,恐怕得要好些天,太浪费时间了。最后卫青决定亲自带几个人从这山体下去,节省时间。 当然也不是茫然的从山上下去,他们需要准备足够长的绳索。 阿娇听闻卫青需要准备绳索,当即下旨让所有人都来配合卫青。甘泉宫的麻绳不够,就从未央宫里找,再不够就现做,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麻绳做出来。 一整天过去了,未央宫倒是筹备出了不少的麻绳,上林苑中用作军事训练的麻绳也都收集来了,卫青带着人亲自将这些麻绳取过来。 天子遇刺,皇后和公主坠崖的事情,虽然及时进行了封锁,但还是走漏了一定的风声。毕竟甘泉宫突然需要这么多麻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卫子夫也听到了一点风声,趁着卫青来未央宫取麻绳的时候,又找自家弟弟证实了这件事情。 卫子夫听罢眉心一跳,记忆中前世根本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陈阿娇”怎么会在元光四年的时候坠落山崖,生死不明呢? 不过这个行刺一事,前世好像也有过这么一次,但那个时候刘彻好像很快就抓住了刺客,并没有这么一出。 想不通的地方,卫子夫也不会多想,毕竟前世还没有建陵公主这个人呢。她冷静下来,突然伸手握住弟弟的手,压低声音唤了一声:“青弟。” 卫青看向自家姐姐:“阿姐,怎么了?” “阿姐想求你一件事情。”卫子夫的心跳砰砰直跳,握着弟弟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你若找到皇后,能不能……”话到了嘴边,卫子夫狠下心来说:“能不能别让她活着?” 卫青听到姐姐的话,倒吸了一口气:“阿姐!”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记忆中温柔的姐姐,居然让他谋害皇后?! 卫子夫的眸中多了一丝决绝:“青弟,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据儿。” 卫青紧紧的抿唇,凝着自己的姐姐不说话。 “陛下现在还没有嫡子,只要皇后不在了,那么日后据儿就可以成为太子,而我……”而她也将重新获得皇后的位置。 这个世界不知道怎么了,她少了一个女儿,陈阿娇多了一个女儿不说,刘彻对陈阿娇的态度也改变了。所以卫子夫不确定,在这个世界里,两年之后的她还能不能当上皇后,她的儿子还能不能成为太子。 如今看来,正是一个除掉陈阿娇的机会。只要陈阿娇这个皇后不在了,元光六年的时候青弟再立下战功,一切就都会变成和前世一样的发展了。 然后她只需要等儿子长大,等侄儿霍去病的羽翼丰满……届时再杀刘彻,夺皇位!前世她和据儿从未想做过的事情,就在这个世界实现吧。 卫青浓眉皱起:“阿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认识的姐姐,是会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温柔的帮他上药,给予他鼓励的姐姐。而不是现在这样,让他去杀人……而且还是一国之后。 卫子夫的唇角露出一丝凄然,她看向自己的弟弟,眸中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声音却不复往昔:“青弟,你认识的阿姐早就死了,死在了……”死在了这寂寥冰冷的未央宫中,死在了刘彻的薄情寡性中…… “青弟,在未央宫里,温柔善良是最没用的东西。就算你不去算计伤害别人,别人也会为了利益来算计伤害你。曾经的陈皇后容不下我,因为我怀孕而绑架你,来威胁我的事情你忘记了吗?” 卫青皱着眉:“可是那不是窦太主所为吗?并非是她的本意。” “窦太主是她的母亲,你觉得整件事情和她脱得了关系吗?”卫子夫奇怪的看着卫青:“青弟,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也很讨厌陈 皇后吗?” 卫青:“……” 当年卫青被绑架的时候,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突然被人绑架了,来威胁自己的姐姐,他当然很讨厌这幕后之人。但随着年龄的成长,他的心智也成熟了。特别是上次上林苑一幕之后,他对她好像……再也讨厌不起来了。 如今面对姐姐这样的要求,卫青做不到也不能做,更下不了手。 “阿姐,她是皇后。”卫青沉着声音说:“她是君,我是臣。我若动手杀了她,便是不忠。” 卫子夫:“……”她怔忪着看向自己的弟弟,突然很想知道,若是弟弟知道前世自己和据儿身上发生的事情,他是否会为了自己这个姐姐,反了刘彻? 因为和别人不同的出身,卫青的身上总有一种异于常人的谦卑。也正是他身上的这种性格,才会让刘彻重用于他,并且不断的给他加官封侯,造就了卫家满门荣耀。 卫子夫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道:“罢了,阿姐不为难你了,你就当阿姐从没有向你提出过这件事情吧。” 卫青察觉到了姐姐的失望情绪,看着她失落转身,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叫住她。 ** 刘彻醒来的时候,眼前的光亮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眸,好久才适应了光亮。眼前是一片望不见头的森林,他的面前还有一堆熄灭了好久的火堆。 他稍微动了一下,感觉身体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疼。他有些吃力的坐直了身体才发现刚才一直是女儿在身后搂着他的。 “阿璃。”刘彻忍着身体的疼,伸手半搂着女儿。刚触碰到她,刘彻才惊觉得女儿身体的温度很高,再一摸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刘彻一惊,连忙将人抱进怀里,他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环顾着四周的环境,很快他便注意到了飘在池塘中的那个刺客。 刺客早在摔下来的时候就毙命了,泡在水里一整夜,他的脸都泡发了,叫人不忍直视。 刘彻仰头看了看一旁的山体,他们从上面掉下来,最后落下的位置应该就是这个池塘里。 自己现在能活着,应该是阿璃将他给拉上来的吧。看着怀中脸颊发红,昏睡过去的女儿,刘彻的心中一片柔软。 他无法想象当时的情况,他的女儿是怎么将他救上岸,又是怎么在当时那么黑的情况下,升起了火。 或许换成别人家的孩子,早就被吓哭了,哪还能做这么多事情? 不愧是朕的女儿! 他们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自己的身上也只是擦伤,并未断腿断脚,而且还不怎么疼,大概就是因为有天神保佑吧。 想到这里,刘彻似乎更加坚信了天神的存在。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从这片密林中活着走出去。阿璃现在似乎染上了风寒,他必须尽快带她去找大夫医治。 至于刺客的尸体……刘彻的目光冷了冷,之后再安排人来打捞也不迟。 其实刘彻现在身体还虚弱着,抱着刘璃的小身体也觉得有些吃力。而且刘璃还非常不舒服的在他的怀里哼了哼声,小脸因为难受而皱成了一团。 “妈妈。”刘璃无意识的呢喃一声。 刘彻听着皱了皱眉,妈妈是什么意思?这孩子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吗?刘彻的心里一紧,用力将她抱住,然后准备往前面探路。 正要走的时候,刘彻突然注意到原先熄灭的火堆旁边,有好几个陌生的东西。奇形怪状的东西必定是阿璃拿出来的,刘彻想了想,又将女儿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他捡起了这些东西,唯一认识的大概只有那盒药了。毕竟之前阿璃好像拿出过类似的东西来,让阿娇吃过,叫什么来着? 所以这应该是药吧? 刘彻看着这些药,又看了看高烧的女儿,心中衡量再三,决定先将这个东西喂给她吃一点试试。 然而打开包装后,刘彻却发现这个药和上次看见的药有点不一样,手中的这个个头似乎也太大了一点,而且模样也好奇怪,这个……真的能吃吗? “水……我想喝水。”刘璃迷迷糊糊的舔了舔干涩的唇,嘴里嘟囔着。 刘彻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一旁的池塘,又四处找了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装水的容器,最后目光锁定在那个看上去里面好像装了水的东西上。 这个里面的东西就是水吗?刘彻将矿泉水瓶捡起来,拿在手中晃了晃,里面似乎还有大半瓶水,但是要怎么喝呢? 刘彻有想过将瓶塞拔掉,奈何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拔掉瓶塞。他四处寻找了一番,却在山体最边缘看到了一个反光的东西,刘彻走进了一看,居然是一把匕首。 之前刺客使用的匕首。 刘彻连忙将匕首捡起来,在身上擦了一擦,然后对准手中的东西刺了进去,里面的水哗啦一下流了出来,流了一大半。 刘彻连忙将剩下的一点喂进了刘璃的嘴里,刘璃呛了一口,最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见女儿醒了,刘彻眸光一亮:“阿璃,你醒了。” 刘璃转动了目光,落在已经被刘彻破坏得不成样子的矿泉水瓶上,她张了张嘴,哑声问:“我的矿泉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里面的水呢?” 刘彻道:“这东西打不开,我就想用匕首隔开一点,没想到里面的水都洒了……” 刘璃听到这里,脸色一变:“都洒了?那你刚才喂我喝的是哪里的水?”她的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答案,该不会是旁边水池里的吧…… 刘彻见她这样,弯了弯唇道:“虽然洒了一半,好在还剩下一半,刚才喂给你了。” 刘璃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头轻脚重的,知道自己恐怕也感冒了。好在昨天兑换的布洛芬还在,她伸手拿起地上的药,剥了一个胶囊出来,转眸看着刘彻手中不成样子的矿泉水,突然陷入了沉默。 他浪费了自己大半瓶水啊!!! 一瓶矿泉水100积分呢啊!!! 第60章 寻人 之前那瓶矿泉水已经被刘彻给破坏了, 刘璃不得已又兑换了一瓶,却因为高烧感冒没力气拧瓶盖了。她伸手将矿泉水递给刘彻:“父皇, 你帮我开一下。” 刘彻还在惊叹于刘璃可以凭空变出东西来, 惊疑着从她的手里接过了这瓶水问:“这东西究竟要怎么打开?” 刘璃虚着声音道:“盖子不是拔开的,你握着盖子向右转,转动了就打开了。” 刘彻按照女儿说的办法, 稍稍使了一点力气, 这个瓶盖还真的就被拧开了,里面是满满的一瓶干净的水。 刘璃就着刘彻的手喝了一口水,将手里的布洛芬胶囊塞进嘴里勉强咽下,开口问:“父皇,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看见刘彻醒了之后,刘璃莫名的感觉到安心。 刘彻道:“趁着天亮, 我们相伴从这里出去。” 刘彻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这一点从他统治大汉之后, 奉行积极地国防政策就可以看出来了。面对匈奴人的欺辱, 他果断的拒绝了和亲,选择了打回去。 面对不安分的南越人,他同样也不惯着他们, 一步一步的将南越国土地变成了大汉的领土。 所以现在当刘彻处于这样一个未知的环境中, 他也不会选择留在原地等待救援,而是要带着女儿一起探路, 走出这片山林。 刘彻转身在刘璃面前蹲下,他说:“上来, 我背着你走。” 刘璃神情微微一怔, 犹豫着要不要趴上去。 “快点, 白天还不一定能找到出路呢。”刘彻催促了一声。 刘璃轻轻伸手, 慢慢的趴到了刘彻看上去纤弱的后背上,小手臂轻轻的圈住了他的脖子。 刘彻倒吸了一口气,后背上的刺痛让他的神情都扭曲了。刘璃见状连忙远离了他一点,双手无处安放的看着他的脑后,有些慌张的问:“父皇你怎么了?” 刘彻将背后的女儿往上托了托:“没事,这点疼可以忍,你趴好不要乱动。”他说着又顺手将地上的手电筒捡了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问:“这是什么玩意?” 刘璃趴在他的背上,慢慢的回答:“这是手电筒,就和灯笼一样,你按一下那个按钮,就有光了。” 刘彻闻言照做,一束强光直照进幽深的林子里,他惊愕了许久才道:“这个东西如此亮。”他甚至还将光照到了自己的脸上,想要一看究竟,结果被强光刺了双眼。 刘璃也跟着一起被照到了,她埋头在他的肩膀上避开强光,“父皇,这个是给你照路的,不是照眼睛的。” 刘彻连忙将手电筒移开,照向前面。他闭了闭眼睛继续带着刘璃向前走:“这东西还真方便呀,里面是烛火吗?”他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烛火。 刘璃摇摇头,趴在他身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不是烛火。” 她也没办法给刘彻解释手电筒发光的原理还有是怎么做出来的,万一他们获救之后,刘彻心血来潮想让整个大汉都用上手电筒,她去哪给他变出电和电灯来? 所以刘璃想了想说:“这是上古之物,天神见到我们遇难,所以特意将上古之物借给我们用的。” 刘彻轻轻的应了一声道:“待回未央宫后,朕要尚书令将天神赐予的东西都记载下来。” 刘璃:“……” 随后,刘彻又嘀咕了一声:“这样想来,天神已经赐给阿璃不少东西了,天神对阿璃真是照顾。” 刘璃干笑一声,有气无力的趴在他的后背上,看着周围的树林,转移话题道:“父皇,你怎么知道往这个方向走?” 刘彻挑眉道:“我以前经常去山林中狩猎,简单的方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一直向一个方向走,总归可以走出这片林子。更何况,我这不是沿着山体走的 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刘璃还真的有点怕刘彻会找错方向,就像上次在上林苑狩猎一样,听说他不就迷路了吗? 不过刘璃也识时务,没在这个时候提之前的事情,而是一咬牙又从系统商店兑换了个指南针出来,偷偷的观察刘彻有没有走偏。 甘泉宫的面积本来就大,所以可想而知,这山底下的密林有多深了。 刘彻背着女儿一直顺着一个方向走,从早上走到了下午,林子里的光也越来越暗,一直到最后整个林子都黑了下来。 因为头顶有密林蔽日,所以天黑的时间都比外面要早,刘彻估摸着现在应该才刚过了申时。 刘璃被刘彻背着,在他的后背趴着睡了一觉,体内的药起了作用,她现在感觉好多了,也有了精神。 见周围黑乎乎的密林,刘璃连忙道:“父皇,我们在这里休息吧,你已经走了一天了。” 就算刘彻手里拿着“上古神器”,可以照亮眼前的环境,但黑夜密林依旧是一个充满危险的。 刘彻应了一声道:“那我们往回走一点,刚才那好像有一个山洞。” “恩恩。”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山洞口,刘璃探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山洞不算大,她站在山洞口,高度正好就比她高一点点。 刘彻得矮着身子才能进来。 刘彻让刘璃先进去,他则去附近捡了一点树枝来,打算再生个火烤烤。山里晚上的气温不是一般的低,而且他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好像又流血了。 刘璃恢复了精神,跟在刘彻身边帮他的忙,父女两人捡了一小堆柴火进山洞,刘彻刚想从自己身上找火折子,刘璃就已经用打火机将这些小树枝给点着了。 顿时整个山洞都亮了起来。 刘彻见状,干脆整个人坐在了地上,一脸疲惫的靠在身后,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苗,连开口说话询问刘璃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的刘彻又累又饿,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刘璃同样没吃东西,她往刘彻身边挪了挪,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两个面包出来,递给刘彻:“父皇,吃点东西吧。” 刘彻怔了一下,随即轻笑道:“我刚才还在想,要不要出去抓一只野兔来。”他们这一路上倒是看见了不少野兔,只是当时忙着赶路,没想要抓。 刘彻从刘璃的手中接过面包,毫不迟疑的咬了一口,也没吃出什么味道来,便已经吃完了。 刘璃手里的面包还有一大半呢,见状她又兑换了一块压缩饼干出来递给刘彻:“父皇你尽管敞开了吃,管饱。” 幸好面包和饼干这些吃的东西,都是最便宜的。 刘彻已经对刘璃可以空手变物的本事见怪不怪了,猜想这些食物都是天神送给她的,只是他好奇:“天神都不用睡觉吗,竟然随时都能给你东西?”这未免也太随叫随到了吧? 刘璃被嘴里的面包噎了一下,连忙喝了一口水后才道:“不是啊。” 她道:“天神在阿璃的脑海里开辟了一个仓库,她赠与阿璃的东西都储存在这个仓库里。只要我需要,闭上眼睛就可以看见仓库啦。” 刘彻:“居然如此神奇,那有可以带我们迅速离开这里的宝贝吗?” 刘璃一脸无奈:“没有。”若是有的话,她早就兑换了好吧。 刘彻叹了一声,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苗,眸光逐渐深邃了起来。 刘璃往火堆里加了点树枝,听着火烧树枝噼里啪啦的声音,问道:“父皇,你说这个刺客是谁安排的?” 她记得,当时的刺客目标是阿娇。不对,准确的来说是天子。 刺客发现行刺不成之后,才将目标转向了自己,随后刘彻为了保护自己,他们才会 掉下来。 判断一件事情的凶手,就必须要搞清楚凶手的动机。刘璃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安排人来刺杀天子,会有什么样的动机呢? 想来想去,刘璃便只能想到,是不是那个刺客和刘彻有什么私仇之类的。 “我也在想,究竟是谁想要朕的命。”就这一会功夫,刘彻几乎将身边所有人都怀疑遍了,也没想出来,究竟是谁安排了刺客来。 “那个刺客已经死了,就算调查恐怕也调查不来吧。”刘璃一脸惆怅,这事闹得,有点麻烦。 “嗯。”刘彻沉沉的应了一声,随即道:“休息吧,明天继续走。” 刘璃连忙又拿出布洛芬,拿了两颗胶囊递给刘彻:“父皇,吃了这个再睡吧,可以消炎止疼。” 白天刘彻亲眼看见刘璃将这玩意吃下去的,他从她的手心将胶囊拿过来放进嘴里,然后用牙齿嚼了一下。 一股又涩又苦的味道在嘴里蔓延,苦得刘彻整个脸都皱了起来:“这药也太苦了……” 刘璃呆住了,胶囊原来还可以这样吃么? 在刘彻还觉得胶囊非常难吃的时候,刘璃默默的向他展示了胶囊的正确吃法,然后将自己手里的矿泉水交给他。 刘彻:“……”他仰头将剩下的水都喝了,轻咳一声道:“行了,睡觉了。” 刘璃将空掉的塑料瓶扔进火堆里,怔怔的看着整个瓶子迅速被火烧得萎缩了。 “来我怀里睡吧。”刘彻说着,伸手将刘璃给抱进了怀里,展现出难得的父爱:“夜里凉,我们靠一起也暖和点。” 刘璃的脑袋正好趴在了他的胸口,她感觉自己枕在了一团软绵绵的上,好软呀,这就是母亲的身体吗? 她在刘彻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随后她看到好感值界面,汉武帝对她的好感度变成了:60。 有史以来,涨幅最高的一次! ** 卫青和将士们收集好了所有的麻绳,并且将这些麻绳都连接成了条,准备从山崖边下去,寻找“皇后”和公主。 卫青打算从所有士兵中挑出十个人和他一起下山崖找人,暑假期间一直跟着卫青的霍去病主动请缨:“舅舅,我也要和你们下去。” 卫青看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想也没想的回绝了:“太危险了,而且你下去只会给我添乱。” “我不怕的!”霍去病握紧了他腰间的佩刀:“舅舅,你不能总将我当成小孩子。” 卫青扬起浓眉:“等你什么时候能打赢我,你才不算是小孩子。到那个时候,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 霍去病:“……” 说罢,卫青不再理霍去病,而是将绳索的一头死死的绑在自己的腰上,准备当第一个下山崖的人。 他转身看向自己带领的批羽林军:“愿意和我一起下山崖寻找皇后和公主的出列。” 没人知道从这里下去会遇见什么,当人类面对未知的时候,本能的就会害怕退缩,所以士兵们敬佩卫青的勇气和胆识,轮到自己的时候就犹豫了。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陈非站出来:“我。”跟在卫青身边大半年之后,陈非的模样简直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又高又壮还黑了不少,身上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孱弱瘦小的样子。 有了陈非的开头,后面陆续又站出了几个小兵,表示愿意跟着卫青一起下山崖。 卫青点头:“好,那兄弟们就紧随我身后下去。”说着,卫青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 麻绳的另外一头紧紧的绑在了一颗大树上,随后还有十多个人拽着绳子,一点点的将卫青从山顶上放下去。 紧接着其他人便也准备好,从山顶慢慢下去。 他们下山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头顶上不断有石头落下来,还有风将他们吹得乱晃。 半山腰上有一个断掉的树,树枝丫上面似乎还有一个布条,卫青挪过去将布条取下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从衣服的材质上断定这应该是皇后身上的衣服。 想到这里,卫青侧头向下看了一眼,依旧看不见山底。他的心紧了紧,将这半截布条塞进怀里后,继续向下走。 在他之后的士兵们,也顺着另外一条麻绳慢慢的向下过来了。然而有个小兵因为没抓稳绳子,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他的惊叫声回荡着整个山谷,其他人也有些慌神。 卫青连忙道:“大家都小心,一定要抓紧绳子。” “是。”士兵们回答着,行动起来也更加小心谨慎。 一直到卫青平安抵达了山崖底,跟着他下来的士兵就剩下七个人了。其他三人因为不慎坠崖,已经丧命了,此时正悬挂在那边,鲜血顺着山体往下流淌。 大家看到这一幕,心情十分的沉重。 “大家四处找找,看看有什么发现。”卫青一声令下,其他七人便开始行动了。 卫青环顾了一下周围,最后看到漂浮在水池中的那具尸体。众人合力,将漂浮的刺客尸体给捞上岸。 “卫统领,在这个刺客身上找到了一个令牌。”士兵将找到的东西交给卫青。 卫青看着令牌,只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他暂时将令牌收起来,“还有其他发现吗?” 陈非道:“前面有一处火烧过的木枝,但并未发现皇后和公主的身影。”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就代表了他们还活着。 卫青连忙走过去查看,也猜想了皇后应该还活着,他往前面走了两步,仔细的观察这边草木的情况,便已经判断出有人从这里走过。 毕竟这里算是深山老林,就算过去了一天时间,草木折断的痕迹也还是很新的,那只有可能是不小心坠崖的皇后和公主了。 “沿着这里的痕迹走,务必在天黑之前找到皇后和公主。”卫青连忙下了命令,还不忘提醒大家:“林中情况不清楚,大家随时保持警惕。” “诺!”大家异口同声的回应。 说起来如果之前刘彻和刘璃在原地多呆一天,说不定就能看见从山体上下来的卫青等人了。 卫青等人在后面寻找刘彻在前面留下的痕迹向前走,大家时刻保持着警惕,生怕会遇见什么猛兽之类的。 好在猛兽没遇见,野兔倒是遇见了几只。他们一路走下来,在天黑之前看到了刘彻和刘璃曾经停留过的那个小山洞。 “卫统领,这里也有生火的痕迹。”小兵兴奋的喊了一句。 卫青弯着腰走进山洞,伸手探查了一下,发现这个火堆还有一点点余温,也就是说“皇后”和公主离开这里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卫青从山洞里走出来,沉了沉眉道:“继续循着痕迹找,我们要加快脚步,皇后或许就在前面。” 有士兵迟疑:“卫统领,眼看着要天黑了,我们要不要等天亮再……” 卫青打断他的话:“我们晚一时找到皇后和公主,他们便会多一分危险。若是找不到他们,就算我们从密林中走出去,又有和脸面见陛下?天黑了,就燃起火把,在找到皇后之前不能松懈。” 陈非听从卫青的安排,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将火把拿了出来,掏出火折子将火把点燃:“统领,我在前面走。” 卫青点头:“好。”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陈非和另外一个士兵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因为黑夜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向前走的时候也格外的小心。 ** 对于阿娇来说,刘彻和刘 璃已经下落不明两天两夜了,如今整个未央宫基本都知道皇后和建陵公主坠落山崖,生死不明的事情了。 窦太主刘嫖更是直接来到了甘泉宫,问天子要自己女儿的下落。 面对自己的母亲,阿娇实在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好说歹说才将刘嫖安抚下来。 刘嫖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个刺客又是哪来的?刘彻你得给我一个交代,我可怜的娇娇和阿璃啊……” “刺客的事情,朕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母……姑姑放心,朕绝不姑息。”阿娇说着顿了顿:“至于阿娇和阿璃……不管如何朕也都会找到他们的。” 刘嫖更难受了:“陛下,现在那些人都在说,阿娇和阿璃必然是没了。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恐怕也要面目全非了,我的娇娇是那么爱漂亮的,我可怜的孩子啊。” 阿娇:“……”母亲啊,你就不能盼点好的么? “姑姑,朕已经安排卫青从山崖上下去去找他们了,你放心。” “若是……阿娇和阿璃真的出事了,你当如何?”刘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若是别人所问,阿娇可能就要发火了。可是问这个问题的是她的母亲,阿娇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倘若刘彻和阿璃真的命丧山崖之下,以后的路自己要怎么走?没有了阿璃,她要怎么当好大汉的天子?她又如何做到,在没有刘彻的情况下,不被内朝的那些官员们发现破绽? 阿娇突然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仅是刘彻和阿璃的劫难,也是一次对自己的考验。至少在找到刘彻和阿璃之前,她还要好好的扮演好刘彻。 想到这里,阿娇的眸子沉了沉,她转眸看向刘嫖,深情道:“姑姑,哪怕他们真的遭遇了不幸,阿璃永远是朕的嫡长女,而阿娇也永远是朕的皇后。” 刘嫖听到这个“侄儿”的回答,神情有些许怔忪,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专情? “更何况现在还不确定他们是否遇难,你作为阿娇的母亲,难道也要和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一样,盼着阿娇和阿璃回不来吗?” 刘嫖微微噎住,随即道:“我当然希望阿娇和阿璃能平安回来。” “这便是了。”阿娇郑重道:“我们都要相信,他们还活着。” 刘嫖狐疑的看向“侄儿”,总觉得眼前的“刘彻”好像哪里不一样,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又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奇怪。 “阿彻,你最近这一年变了好多。”刘嫖轻声道:“变得和阿娇一样,重感情了。” 阿娇呼吸一窒,脸色也变了。 将刘嫖暂时安排在甘泉宫中住下之后,阿娇在殿内来回踱步,最后决定三天后,不管卫青有没有找到刘彻和阿璃,她都要回未央宫。 阿璃说所有的事情都要未雨绸缪,才不会等意外发生的时候,感到措手不及。 尽管她非常希望刘彻和阿璃还活着,但她同样也要做好他们都不在了的准备。 若是刘彻不在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些平日里和刘彻讨论政事的内朝官员。他们是最了解刘彻的,所以才会被收纳进内朝。她得想一个万全的办法,将内朝的人全都换了。 其次的威胁,是王太后。 尽管阿娇很了解王太后,也知道王太后和刘彻之间的相处模式,可王太后毕竟是刘彻的生母,不难保证她会看不出破绽来。就像自己的母亲似乎,已经发现了“天子”的改变。 第61章 前虎后熊 卫青等一行人追到了刘彻和刘璃暂时栖息的山洞, 看到了他们留下来的痕迹,至少确定了皇后和公主还活着。 众人的心里似乎有了方向和目标, 打算继续追下去。 “谁?”卫青神情一凛, 转身看向身后,目光犀利。 士兵们也跟着他转身看去,但是身后依旧是一片寂静的树林, 并没有什么特别。 卫青眉心一沉, 他向前走了两步,随后直接伸手将躲在草丛中的霍去病给一手揪了出来。 “霍小郎你怎么在这里?”士兵们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卫青沉着脸将他丢在地上:“你……” 霍去病一脸心虚的看着自己的舅舅,连忙道:“舅舅,我是跟在你们后面下来的, 你看我可以的!”他不满于舅舅总是将他当孩子,明明他已经在羽林军中训练了好久。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卫青不想当着下属的面训斥自己的外甥, 他只沉着脸道:“你先跟着, 等回去后再说。” 霍去病立马直起身子:“诺。” ** 这是刘璃和刘彻在密林中度过的第三个夜晚。 前一天他们还算幸运, 找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小山洞, 在里面平安的度过了一晚上。但是第三天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仅没有找到可以栖身的山洞,好像还隐约听到了野兽的声音。 眼看着密林中的光亮逐渐消失, 黑夜即将降临, 刘彻的神情也越发的凝重,似乎在思考今晚要怎么度过去。 当密林上空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的黯淡下来之后, 刘彻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拉着刘璃走到一颗密草丛生的大树下:“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养足了精神, 明天才可赶路。” 因为在丛林中, 贸然生火可能会将野兽引来, 最后刘彻将手里的电筒也关掉了,和刘璃一起靠着大树坐下歇息。 刘璃盯着茂密的草丛,心中有一百个不乐意。毕竟这野生的环境,谁知道会不会有虫子爬到身上来。可她也明白,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往草丛堆里坐下。 “想睡的话,靠着我睡一会儿,但是不能睡死。”刘彻低声提醒了一句,白天他就隐约听到了有野兽的声音,虽然一直没遇见,但他这个时候可一点也不敢松懈。 刘璃点点头,歪头靠在刘彻的怀里,但一点也睡不着,她估计着现在顶多是下午六七点左右,但是密林里却已经黑了。 刘璃闭着眼,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静不下来,她讨厌这样的未知和随时会发生的危险。而且她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不仅自己身上有一股味道,刘彻的身上也有。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林子呢? 就在刘璃为自己的未来担心的时候,刘彻的身体突然紧绷了起来,刘璃刚抬头想问他怎么了,刘彻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十分戒备的看着远方。 刘璃转眸看去,却隐约从远处看到了一束光亮,有点相火把。 有人来了?! 这种深山老林里竟然还会有人? 刘璃转了转眼珠子,一瞬间便开始猜想,远方举着火把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是附近村落的猎户?不,从火把移动的方向可以看出,这些人分明就是沿着他们白天走的路过来的。 刘彻也在思索这些会是什么人,眼看着举着火把的这群人越走越近了,他们趴在了草丛里暗中观察着。 卫青带领着士兵已经追赶刘彻和刘璃的脚步一天一夜了,他想象不出“皇后”一个柔弱的女子,是怎么带着公主一路走到这里的。 跟着过来寻人的士兵都已经精疲力尽,面露疲态了。 突然卫青敏锐的感觉到前面的草丛中有什么 动静,他微微抬手,众人也迅速架起手中的□□,瞄准了草丛。 手持火把的陈非向前走了两步,众人只看见那处草丛又轻轻的动了一下。所有人都凝神屏气,只等草丛之后埋伏的野兽跳出来,就用手中的弓、弩射击。 卫青也怕在这个时候遇见野兽,他更是紧紧的盯着那处草丛,不敢有一点放松。 “是我!”草丛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清晰可辨。 卫青微微一怔后,猛然反应过来:“放下箭弩,是皇后!” 众人听到卫青的话后,纷纷放下了弓、弩:“皇后?真的是皇后?” 刘彻见卫青等人已经放下戒备之后,紧接着从草丛中冒出了头,惊喜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跳跃的火光下,卫青看到了一张灰蒙蒙,却依旧很漂亮的容颜,“她”的眼眸中印着火光,灼目而璀璨。 虽然狼狈不堪,却又叫人心生佩服。 话音刚落,刘彻却看见卫青瞬间抬起了手中的弓、弩,尖锐的箭羽直指着自己。 他的神情瞬间一凝,脑海里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卫青竟然想杀自己?! 还没等刘彻反应过来,卫青手中的箭羽就已经射了过来,“咻”的一声从刘彻的头顶飞过,射中了他身后的东西上。 伴随着一声猛兽的嚎叫,卫青高声道:“小君,趴下!” 刘彻反应也及时,他迅速矮身,抱着身旁的刘璃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再一转头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巨大的黑熊向他原先在的位置扑了过来。 刘璃已经傻眼了,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在科普节目上看过黑熊的画面,还有《熊出没》动画片,就没见过真正的熊。 如今借着火光,她看见了一只比成年男人还要庞大好几倍的黑熊,人已经傻了。 卫青刚刚射出去的一箭,正好射中了黑熊的胳膊。疼痛直接激怒了黑熊,它怒吼着向卫青扑过去。 其他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再次架起手中的弓、弩,对准了黑熊放箭。谁知道这黑熊的皮似乎很厚,箭羽射过去对于它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那黑熊抬起爪子,一巴掌就将一个士兵给拍着飞了出去,那士兵整个人撞在树干上,当场毙命。 其他人见状也都慌了,眼看着他们带来的箭羽都要射光了,黑熊却一点都没受伤,反而攻击力更强了。 卫青高呼道:“跑,小君你带着公主先跑!” 刘彻将刘璃紧紧的抱在怀里,目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已经一掌拍死了两个士兵,心知不敌。 他打开手中的手电筒,对着黑熊的眼睛照了一下,黑熊似乎被刺激到了,闭着眼睛怒吼。趁着强光让黑熊短暂看不见的时候,刘彻高声道:“走,一起跑。” 卫青等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往刘彻这边跑,最后一行人在黑夜的密林中疯狂奔跑。那黑熊恢复视力之后,也向这边追了上来。 其实黑熊还有一个别名叫熊瞎子,黑熊的胆子很小,很少主动攻击的。但很显然刚才他们的行为已经激怒了黑熊。 黑熊体型看上去笨重,其实它的速度非常快,比起猎狗有过之不及。一个跑得慢的士兵很快被黑熊追上,一巴掌拍在地上。 士兵的惨叫声传来,整个人仿佛被黑熊给扯成了两半。 不过也因为这样,众人和黑熊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他们仍然不敢松懈。刘彻因为抱着刘璃,速度很快慢了下来。 卫青见状连忙道:“小君,将公主交给属下吧。” 刘彻倒也没有推迟,在卫青伸手的时候,将怀中的刘璃交给了卫青。而卫青为了方便跑路,直接将刘璃扛在肩膀上。 身后似乎没有了黑熊的 动静,大家的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众人气喘吁吁的停下喘口气,卫青这才将刘璃也放了下来。 刘璃晕头晕脑的感觉自己要吐了,她蹲在地上呕了几下,随后虚弱道:“不,不能停下,我们还……还没有跑出黑熊的领地。” “啥?”士兵们惊讶:“我们都跑这么远了,还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还要跑?” 本来下山崖的有十一个人,有三个人在下山崖的时候就不幸丧命了,有两个人刚才被黑熊一巴掌给拍死了,还有一个在逃跑的时候被黑熊追上了。 现在他们连同后面偷偷跟上来的霍去病,还剩六个人,损失了一半的兄弟。 刘璃记起以前看动物世界时,电视里有说过,黑熊是一个领地意识很强的动物,对于出现在它领地里的动物都会充满敌意。而一头成年黑熊的领地范围是10-40平方公里。 所以他们刚才跑的这一点范围,根本还没有出黑熊的领地。 虽然黑熊的视力不太好,只能看见眼前十几米的东西,但是它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只要他们现在还呼吸,就会被黑熊给追踪到。 果然,刘璃还没来得及给大家科普黑熊,众人又听见了黑熊的吼声,他们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跑!”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一旁的陈非将刘璃捞起来背在身后:“我来背着公主!” 别看陈非年纪小,今年就十七岁,但是他跑起来的速度是所有人中最快的。毕竟他小时候经常和猎户进山打猎,对于这样的密林也算熟悉。 黑熊的速度非常快,即使它落后他们好远,但只是眨眼的功夫,它又一次逼近了他们。 刘璃趴在陈非的背上,心中十分的不安。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搞不好他们都要丧命在熊爪下。 怎么办?他们要怎么逃过去? 刘璃闭着眼睛看到了系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金手指,她连忙点开【百科随后问:“在野外遇见黑熊要怎么逃生?” 【1:不要激怒黑熊,可以面对它慢慢后退,用棍子吓唬它,将它吓走。】 刘璃:“……”已经激怒了。 【2:万一激怒了黑熊,那么祝你好运。】 刘璃:“??” 【扔掉身上的东西吸引黑熊的注意力,为自己提供逃跑时间。黑熊视力不行但嗅觉敏锐,想要活命就往下风口跑。黑熊闻不到气味,自然就不会再追了。】 扔掉身上的东西?刘璃想了想,感觉自己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好扔的,她连忙道:“大家可以将身上带的东西扔给黑熊,最好是吃的东西,吸引黑熊的注意力。” 跑下风口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这个林子里一点风都没有。 众人听到刘璃的话,连忙将身上带来的馍馍和肉干都扔给了黑熊,嗅到这些东西的味道,黑熊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 众人见状,心中微微一喜,几乎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投喂给了黑熊。 然而就在大家向黑熊扔食物的时候,黑熊却已经扑向了落在最后的霍去病,霍去病脚下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借着微弱的月色惊恐的看着黑熊向自己扑来。 “去病!”卫青惊呼一声,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思考,转身往霍去病身上扑过去,抱着他在地上滚了一圈,让黑熊扑了一个空。 但卫青的胳膊还是被黑熊尖利的爪子给扑到了,血腥味似乎更加刺激了黑熊。 刘璃见状,闭上眼睛花了500积分从系统商店里兑换出一桶蜂蜜,本来想拧开盖子再扔给黑熊的,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只好直接向后扔去。 黑熊仿佛嗅到了蜂蜜的味道,注意力直接被吸引了过去,也不再管卫青和霍去病,将那罐蜂蜜拿在手掌中,最后生生 将整个塑料桶挤爆了,蜂蜜淌了黑熊一身,它开心的吃了起来。 趁这个机会,霍去病将卫青拉起来,回归了大部队。 又不知道跑了多远,大家实在跑不动了,最后直接累趴在地上。有一个士兵带着哭腔问:“现在我们应该安全了吧?” 说着,他看向刘璃,期待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还没有。”刘璃道:“我们还要继续跑。”等黑熊将蜂蜜吃完肯定还会追上来,他们必须彻底跑出黑熊的领地才行。 据说以黑熊的奔跑速度,它每小时可以跑30公里。人类累死累活的跑那么远的距离,对黑熊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卫青的手臂被黑熊拍了一下,已经见血了,经过刚才的跑路运动,加快了血液流动,血液顺着他的胳膊一直流,最后从他的指尖不停的往下滴。 霍去病白着一张小脸,吃力的扶着卫青才没有让他跌倒。 刘璃看着卫青不断滴血的手臂,知道他的情况很不好。而且大家也都累了,必须要找一个地方休息了。 身后的黑熊随时都可能追上来,现在还是黑夜,他们要怎么办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 刘彻开口:“上树吧,那黑熊总不能爬树吧?” 刘璃:“很不巧,黑熊最会爬树了。” 众人听到建陵公主所言,几乎都要绝望了。然而就在这时,大家忽然又听到一声猛虎的嗷叫声,这一嗷嗷叫,几乎将整个树林都给震动了。 真不愧是动物之王。 “有老虎!” 陈非当机立断:“上树!”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力气了,别说老虎了,就算是一只兔子恐怕都猎不动了。 士兵们反应也快,手脚并用的往最近的一棵树上爬。陈非背着刘璃,如同猴一般飞快的爬上了树。 卫青左手臂受伤,根本没有力气爬树了。他推开霍去病:“去病,你快爬上去。” “那舅舅你呢?”霍去病不愿意,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卫青虚声道:“我自然有办法。” 刘璃小心的抱着一个树枝坐好,小声道:“陈非哥哥,你去帮一下卫统领吧。” 陈非点头:“好。” 说着,他又一溜烟滑下树,一手架起卫青,随后对霍去病道:“霍小郎你先上去,然后在树上着点。” 霍去病连忙点头:“好。” 卫青扭头看向刘彻的方向:“皇后……” 刘彻已然走到了树下,他随手将自己的裙摆一撩,挑眉道:“你别担心我了。”他年轻的时候爬过最多的树,就是堂邑侯府墙外的那颗歪脖子树。 坐在树上的刘璃看着刘彻的动作,微微抬手扶额。幸好上次刘彻来葵水之后,在刘璃的劝说下,刘彻从此穿上了被刘璃改良过的裤子,不然此时爬树的他恐怕是要走光了。 陈非吃力的托着卫青往树上爬,而刚才在远方吼叫的老虎已经嗅到了血腥味过来了。趴在树上的士兵们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刘璃看不清那老虎的模样,却隐约可以看见它硕大的提醒,看上去居然比上次刘彻在上林苑中狩猎到的老虎还要大。 就在老虎扑过来的瞬间,陈非和卫青也都爬上了树枝,众人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卫青手臂上的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滴,他的唇色几乎没了血色。血腥味刺激着树下的老虎嗷嗷叫,围着卫青在的这棵树不肯走。 也幸好老虎不会爬树。 刘璃从系统商店兑换出纱布,递给陈非:“先帮卫统领简单的包扎一下,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陈非点头:“好。” 卫青声音沙哑:“谢谢公主。” 刘璃抿了抿唇 ,伸手轻轻的抱着树干:“不用谢,你也是为了来找我和母后才落入这样的危险中的。” 说着,她又扣了两颗布洛芬递给卫青:“这个你吃下去,止疼的。” 卫青从刘璃手中将胶囊接过来,虽然疑惑这是什么东西,却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塞进了嘴里。 刘璃连忙提醒:“不要嚼,喝水咽下去!” 卫青将胶囊含在嘴里,神情有些窘迫,他身上带的水壶已经扔给黑熊了。霍去病连忙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壶打开递给卫青:“舅舅,喝水。” 胶囊早就在卫青的嘴里融化了,里面的药瞬间弥漫了他满嘴,苦涩的味道让卫青皱气了眉,在霍去病将水递来的时候,连忙大口喝了起来。 刘彻和两个士兵在另外一颗树上,他将手里的手电筒打开,照向了刘璃这棵树的方向,高声问道:“阿璃,你们这边还好吧?” 刘璃连忙回:“暂时没事。” 两个士兵惊奇的盯着皇后手中的东西看,这是何物竟然还会发光咧! 陈非借着月光给卫青将伤口包扎了一下,最后大家就安静的坐在树上,看着树下徘徊不愿离开的老虎身影。 好好的一个中秋节,本应该是团圆的日子,居然搞成了这样。刘璃歪头靠在树上,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今晚真是刺激啊。 夜深了,大家渐渐的靠着树干睡着了。卫青因为失血过多,很快也睡了过去。霍去病却不敢闭眼,紧紧的扶着他一夜未眠。 天渐渐的亮了,因为他们都在树上,所以也是最先看见朝阳的。 刘璃微微侧头看向蓝蓝的天空,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而且树下的大老虎似乎也不见了。 她正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一转头却对上了霍去病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他乌黑的眸子正看着她,脸色在光照下显得有些发白。 “你一夜未睡?”刘璃看他这个状态,莫名想到了网瘾少年熬夜打游戏后,就是这个样子。 他点了点头:“嗯。” “老虎似乎已经走了。”刘璃晃了晃腿:“我们应该可以下去了。” 霍去病道:“没走。”他指着树下一旁的草丛:“蹲那边呢。” 刘璃顺着霍去病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片葱绿的草丛,并未看见老虎。 霍去病:“它的尾巴在那。” 经过霍去病的指点,刘璃果然看到了老虎露在草丛外的一小截尾巴。 好家伙,搁这儿守株待兔呢? 霍去病是一夜没睡,亲眼看到老虎的身影跳进草丛后,再没了动静。可是其他树上的人不知道啊,有一个士兵已经从树上下来了,似乎是打算先探一下路。 见状刘璃连忙道:“快上去,老虎还没有走!” 那士兵好像没有听见刘璃的话,反问了一句:“啥?” 紧接着,一直蹲着伺机而动的老虎一跃而起,向这个士兵扑了过来。士兵见状转身就跑,在老虎追上他的瞬间爬到了树干上,老虎只咬下了他的一块衣服。 如此惊险的一幕,看得叫人提心吊胆。刘璃紧紧皱眉,这老虎一直守着不离开,这可怎么办啊? 霍去病突然开口道:“我下去将老虎引开吧,然后你们趁这个机会,带上我舅舅快跑。” 刘璃和陈非一起转头看向准备赴死的霍去病,刘璃没好气道:“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老虎塞牙缝的呢。” 霍去病:“……” 看霍去病的表情,刘璃猜他在为害卫青受伤而内疚,所以想以这样的方式救大家。刘璃刚想开导一下他,树下却又传来一声吼。 仔细一看,居然是昨天追他们的黑熊也来了! 第62章 脱险 两只小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 落在了枝头,叽叽喳喳的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清婉的嗓音,宛如美人儿在唱歌。 大树下面, 熊瞎子和大老虎的吼叫声震得枝头乱颤, 刘璃伸手抱住树干才没让自己掉下去。 大家屏住呼吸看着树下的情况, 都不敢出声,生怕会惊扰到这两只猛兽。 大老虎看见大黑熊之后, 龇起锋利的牙齿,释放出只有动物才能明白的讯息。双方都在试探着彼此, 也都想将对方给吓唬走。 熊瞎子明显被大老虎给威慑到了,一步一步的后退, 似乎是打算放弃树上的猎物了。 然而刘璃却不能让黑熊就这样放弃,一旦黑熊被老虎给吓跑了,那在树上的他们就真的下不来了。 这样想着, 刘璃又兑了一罐蜂蜜出来,让陈非将盖子拧开,然后对准了大老虎直接扔了过去。 那些黏糊糊的蜂蜜正好落了老虎一身, 刘璃赞叹道:“扔得好准呀。” 蜂蜜罐子掉在地上,罐子里的蜂蜜流了一地,老虎上前嗅了嗅,然后还试探性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熊瞎子也闻到了蜂蜜的味道,它“吼吼”了两声, 直接就往老虎身上扑了过去。 大老虎感觉到了危险, 动作灵活的跳到了一旁, 面对熊瞎子再次摆出了防御恐吓的姿态。 然而这一次熊瞎子却不怕了, 它吼叫着向老虎挥去熊掌, 为了食物而战。 两只猛兽瞬间就扭打到了一起, 地面上的土地都被它们撕咬扭打的动作,扬起了灰尘,在树上观摩这场大战的渺小人类看得目瞪口呆。 刘璃甚至还听到有一个士兵在为老虎加油:“咬它,咬死这个熊瞎子。” “……” 两只野兽正在酣战,这也正是他们可以逃跑的好机会。刘璃指了指大树的另外一边,提醒陈非:“我们从这个方向离开,动作轻一点。” 陈非点了点头,心领神会的伸出手,让刘璃先踩着他的肩膀下树。随后他又小心着接应卫青和霍去病,最后他们四个人平安落地。 另外树上的几个人见状,也悄悄的沿着树干往下爬,然后大家尽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离开。 一直到远离了熊争虎斗的地盘,他们才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经过一夜的休息,大家也都恢复了不少力气,大概跑了一炷香时间,才缓慢的停了下来。 当脚真实的踏在大地上的时候,众人才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然而紧接着,咕咕叫的肚子提醒了大家,他们此时已经没有食物和水了。 而这个密林究竟什么时候能走出去,还是一个未知数。这样想着,大家伙的表情也瞬间颓然了下来。 “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出去的。”卫青在这个时候开口给众人鼓励:“昨天晚上那么危险的情况我们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卫统领说得对,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士兵们纷纷响应卫青的话。 然而下一刻,卫青却眼前一黑,两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幸好有霍去病扶着,他才不至于脑袋着地。 “舅舅!”霍去病慌忙抱住卫青,惨白的小脸上是内疚和惊恐,他害怕自己的舅舅再也醒不过来了,那就算用自己的命来偿还也不够。 刘璃注意到卫青手臂上帮的纱布已经红了,她走到刘彻身边,小声对他说了几句。刘彻微微颔首,随后看向还剩下的几个士兵道:“你们几个抬着卫青,我们继续赶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为卫青疗伤。” “诺。” 刘璃没再让陈非背着,而是握着指南针走在最前面探路,她手里握着一个树枝,走路的时候也不忘记用树枝敲打地上的土。 突然刘璃隐约听到有哗哗的流水声,她倏地停下,想要听清楚一点。 身后的刘彻见她突然停下,开口道:“怎么了?” 刘璃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还真的听到了流水声,大概是从西北方向传来的。 刘彻也听到了,他眼前一亮:“前面应该有河,大家再坚持一下,我们在河边休息。” 他们不再沿着山体走,而是转头往河流传来的方向走。就这样大家还七转八拐的,走了快半个时辰,这才看见了河流。 “我们走出来了!”大家眼里充满了希翼的光,有活水的地方就一定可以找到尽头。 大家小跑到河流边,将卫青小心的放下,然后趴在河边用手扑水喝,也不管这水是不是干净的。 霍去病用自己的水壶盛了一壶水,转身过来喂卫青喝。 刘璃则小心的走到河边,仔细的观察前后的情况。这条河水是自东向西流淌,河流的对面依旧是一望无边的密林,但是他们现在只要沿着河流走,最多一两日,应该就能走出去了。 “大家都累了,我们现在这里歇息吧。”刘彻开始安排士兵干活:“你们两个去林子里捡一些木材来,你们三个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兔之类的。” 几个士兵喝了水,恢复了一点力气,刘璃还特意兑换出几个面包,递给他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大家从公主手中接过面包,心中感动:“谢谢建陵公主。” 刘璃笑了笑,仰头看着大家,真诚的叮嘱道:“大家不要跑太远,注意一点安全。” 士兵们点了点头,大口啃起面包来,然后一起再进入林子狩猎和找木材。 这个时候卫青也醒了过来,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霍去病连忙将他托着坐起来:“舅舅。” 卫青的目光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个士兵,他痛苦的皱眉:“其他人呢?” “他们被皇后安排去找生火的木材了。”霍去病小声回答。 刘璃见卫青醒了,连忙跑到他身边:“卫统领,你感觉怎么样了?” 对上建陵公主关心的目光,卫青虚弱一笑,哑声道:“多谢公主关心,我还好。” 刘璃伸手指了指他绑着纱布的手臂道:“昨天夜里,你这里的血应该止住了,但是早上跑路的时候,可能又裂开了,现在需要给你更换纱布。” 对于这个时候的人类而言,处理伤口的方式,就是碾碎草药涂在伤口上,然后进行包扎就完事了。 至于伤口会不会感染,只能听天由命了。一直到东汉时期,华佗,张仲景等人的问世,才改变了医疗落后的局面,有了所谓治疗外伤的金疮药。 卫青侧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他微微点头:“好。”他说着伸出右手打算将绑在左手臂上的纱布给解开。 一开始还好,越靠近受伤的地方,他的动作越慢,明显很疼的样子,额头上的汗都疼出来了。 刘璃特别害怕看见这样血肉模糊的一幕,她比卫青还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别开了脑袋不再去看。 她这样的小动作,让卫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最后一狠心生生的将胳膊上的纱布给扯了下来。被黑熊利爪拍到的伤口还不小,三道伤痕中间的那一道已经隐约能见到骨头了。 一旁的霍去病看到这里,倒吸了一口气。 卫青沙哑着声音问:“不知公主能否再赐一点昨日的那个纱布?” 刘璃闭着眼睛道:“你等等哦,我等一会给你。”说着她转身跑到刘彻身边,闭着眼睛在系统商店里搜索处理外伤的特效药。 主要还是消炎除菌抗感染的,刘璃挑来挑去,最后选择了价格相对便宜一点的消毒酒精,这个才100积分,再 搭配一个内服的青霉素类药丸。 将这些东西兑换出来之后,刘璃将东西都交给刘彻,让他去帮卫青包扎伤口。 她是一点也不敢看。 刘彻倒也没有推迟,他起身走到卫青身边,在卫青身边跪坐下,目光落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纤眉微微皱起。 卫青手臂上的伤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小君?”卫青对上“皇后”的眼眸,突然有些僵住,甚至都不知道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了。 “我来帮你处理伤口。”刘彻倒也没注意卫青表情的变化,他按照刘璃的指挥,拧开了酒精瓶,然后将里面的酒精倒了一点在瓶盖里,最后全部倒在卫青的伤口上。 卫青倏地瞪大了眼睛,酒精刺激下的伤口,竟然比先前被黑熊拍的那一下还要疼。他忍不住大叫出声:“啊!” 声音惊起林中飞鸟。 霍去病嗅到了酒的味道,惊疑道:“这是酒?” 刘彻也觉得这是酒,但是阿璃说这个酒是不能喝的,只能用来给伤口消毒。虽然刘彻也不太理解,熊爪上又没有毒,为什么要消毒呢? 酒精简单的消毒之后,刘彻让卫青抬起手臂,他微微倾身用纱布帮卫青包扎伤口。 一缕丝发顺着刘彻的脸颊滑落在他脸侧,卫青的目光也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伤口上,移到了眼前的“皇后”脸上。 此时的“皇后”一身狼狈模样,她的脸上甚至还沾着非常明显的灰尘,一点也没有平日那么端庄优雅的样子。可卫青看在眼里,却依然觉得眼前的“皇后”是如此的好看。 他看着落在“她”脸边的那缕头发,右手微微的动了动,很想帮“她”将头发给撩到后面去。 手刚抬在半空,刘彻微微抬眸看向卫青,柳眉微挑:“伤口包扎好了,这个药你吃一下。”说着,刘彻很自然的将头发撩到了耳后,露出了他圆润精致的心耳朵。 而后他将另外一只手里的一小瓶药递了出来,看着卫青僵在半空的手,“接着啊。” 卫青动作僵硬的转手,从皇后手里接过了一个小药瓶,听“她”说:“早中晚各两颗,直到你的伤口愈合结疤为止。” 刘彻说着,又怕自己说得不对,扭头看向刘璃:“是这样吃的吧,阿璃?” 在刘彻的呼唤中,刘璃猛地回神,她胡乱的点头应道:“啊,对对对。” 回答完之后,刘璃有些不确定的又悄悄的瞄了一眼卫青,再瞄了瞄顶着阿娇模样的刘彻。 刚才她应该没有眼花吧? 卫青看着刘彻的眼神……为什么如此深情? 卫青喜欢上刘彻了? 不对,以卫青的角度来看,他眼前的人是阿娇,是皇后啊。难道卫青爱上了阿娇的模样和她体内另外一个人的灵魂? 咦惹,她应该……是看错了吧! 在刘璃心中极度不确定的时候,被安排去捡柴火和狩猎的士兵都回来了,他们这一行的收获还蛮多的。陈非左右两手都拽着两只野兔,后面一个小兵的手里也拿着一只。 其他士兵的怀里抱着的都是树枝等木材。 大家高高兴兴的回来,准备生火搭木架烤兔肉吃。看见卫青也醒了,众人更是开怀。 不一会儿,他们便已经在河边搭起了一个简单的火堆,负责处理兔子的士兵已经将兔子剥皮串在了结实的木棍上,准备用火烤了。 全程刘璃都躲得远远的,一直到闻到了兔肉的香味,这才回到人群中。 刘彻嘲笑她:“之前面对黑熊的时候,你都没有害怕,怎么现在杀野兔你倒是躲起来了?” 刘璃撇了撇唇道:“我这叫心怀怜悯之心。” “怜悯之心?”刘彻觉得好笑 ,只道了一句:“那等一会野兔烤好了,你就别吃了。” 野兔被烤出了孜孜的香味,刘璃感觉自己口水分泌的速度都变快了:“不行,我要吃的。” “你不是说心怀怜悯么?既然都怜悯了,怎么还要吃?” 刘璃鼓着脸颊道:“我的肚子也需要怜悯。”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 虽然可以从系统商店里兑换肉,但是她的积分已经不多了,就剩下几百点了,必须要节省着用了。 给卫青兑换的那些药,都还是她咬着牙兑换出来的呢。此时刘璃就怕,他们还没走出这片林子,自己的积分已经用光了。 陈非手里的野兔最先烤好了,他仿佛不怕烫一样,扯下了最好吃的兔腿递给了刘璃:“公主。” 刘璃也不和陈非客气,欢喜的用袖子接住了兔腿,等稍微凉了点,她开口享用。 反正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再脏一点也无所谓了。而且古代的细菌相对于现代来说,少很多很多,所以自己这样吃一个兔腿应该没关系。 正所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刘彻将陈非对刘璃的照顾看在眼里,心道这个陈非倒是忠心,即使已经进了羽林军,对阿璃这个旧主还是如从前。 霍去病手里的野兔也烤好了,他下意识的转头想递给卫青先吃,却被卫青阻止,“你将这个野兔给皇后。” 霍去病一顿,最后还是听从了卫青的安排,站起来走到刘彻身边,将手里的串着野兔的木棍递给他:“皇后,这个给你。” 刘彻理所当然的从霍去病手中接过野兔,他闻了闻味道,夸了一句:“烤得不错。” 众人烤兔子的时候也没闲着,说起刚才捕猎时的困难,又聊到了昨天晚上遇见的黑熊。 有一个士兵看向刘璃:“建陵公主,小人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刘璃啃着兔腿点头:“可以。” “昨日你扔给熊瞎子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扔给它之后,就不来追我们了?” “是蜂蜜。”刘璃道:“这是黑熊比较喜欢吃的食物。”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建陵公主!”众人恍然大悟,再次钦佩起建陵公主的智慧,大汉没有咱们公主绝对不行! 经历生昨夜的危机之后,他们现在还剩下九个人,一共猎来了五只兔子。陈非给了刘璃一只兔腿,刘彻也分了一只兔腿给她。两只兔腿下肚,刘璃已经吃饱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从地上爬起来道:“我吃饱啦,你们慢慢吃吧。”说着慢慢走到河边,打算洗洗手。 这里的河水极其的清澈,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河底的石头,还有一些很小很小的游鱼。 刘璃洗了手之后,一个人呆着无聊,见其他人都还在吃。她干脆在河边坐下,慢慢的脱掉了自己的鞋袜,将小脚丫伸进冰冰凉凉的河水里洗个脚。 虽然之前几天父皇背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但是她自己也走了不少路。若是自己的手机在身上,那她的微信步数肯定是好友列表第一个。 想到这里,刘璃的心里又莫名的惆怅了。这短短几天的经历,比自己上辈子二十多年的人生都还要精彩。 若不是脑海里还有关于现代的记忆,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本应该就生活在这个时代。 凉凉的河流冲刷过她的脚面,刘璃感觉很舒服,干脆向后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时间只感觉很是惬意。 太阳的光有些刺眼,她正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霍去病的脑袋,他替她遮住了阳光。 刘璃眨了眨眸子,连忙从地上坐起来,许久才适应光线,“你怎么也过来了?” 霍去病在刘璃身旁跪坐下道:“ 我也吃饱了,过来陪陪你。” 刘璃笑了笑,垂眸看向河面,随后惊讶道:“快看,有小鱼在吃我的脚!”清澈的河水里,有一群如同小蝌蚪一样的小鱼围在刘璃的脚边。 霍去病转头看着刘璃的小脸上,那一抹明媚的笑,他小声道:“你有时候真不像一个孩子,有时候又很天真。” “什么?”刘璃不解。 “昨天晚上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都没办法活着走出那个黑熊的领地。”他的声音有些沉重,昨天晚上的事情让霍去病深刻的意识到了未知世界的危险。 那个黑熊的熊掌拍人的时候,如同拍瓜一样轻轻松松。这也让霍去病意识到在绝对悬殊的实力面前,就算自己再强大也没用。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黑熊的事的?”霍去病有些好奇。 刘璃想了想,声音清脆灵动:“书中自有黄金屋,当然都是从古籍中学来的。” 霍去病默默的垂下头,小声道:“我这次最后悔的便是,没有听舅舅的话,以为自己很厉害,偷偷的跟在大家身后也下了山崖。” 他平安的从山崖上下来,站在地面上的时候,甚至还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很厉害,比那些不幸丧命的士兵还要有本事。 可事实上,他在面对大黑熊扑来的时候,竟然被吓得腿软。 如果不是舅舅扑来救了自己,恐怕早就丧命于此了。 如果之前自己听了舅舅的话,乖乖的在山上等着,舅舅根本就不会受伤。 都是自己的错。 刘璃能够感受到,此时的霍去病是在认真的检讨错误,能够让这个骄傲的少年底下头颅的人,除了天子便只有卫青了吧。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知道了后悔,那以后改正便是了。”刘璃说道:“以后你就乖乖听你舅舅的话。” 说到底,现在的霍去病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经过这一次他应该有所成长,倒也不失一件好事。 霍去病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刘璃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对准了河水,打算打个水漂玩玩。结果一个都没打起来,就咕咚一声掉在了水里。 “等暑假结束,我会去太学里认真学习。”霍去病又冒了一句:“我想像你这样,懂得很多知识。”这样以后遇见类似的情况,他也不会再慌张了。 刘璃噗嗤一乐:“你想像我这样博学多才,最起码得学二十年。” “你现在不是只有六岁吗?” “因为我是天才。” 霍去病见刘璃又捡起了一块石头往河里扔,他也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从地上站起来,将手里的石子扔出去。那石头仿佛长腿了一样,咻咻咻的在河面上连飞了七八个水漂,最后才沉入河里。 刘璃惊讶:“哇塞,你好厉害!” 霍去病眉梢微扬:“你教我知识,我教你打水漂怎么样?” 刘璃沉默:“……”你倒是挺会交换的。 她眨了眨眼眸道:“行啊,你回去之后,可以先从《孙子兵法》开始学起。” 霍去病认真点头:“好。” 【霍去病好感值:50】 刘璃看着霍去病突然涨了20点的好感值,只觉得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她又开心了,毕竟20点的好感值,兑换积分的话就是200点。 虽然不是很多,但至少可以兑换20个面包,够大家吃一天了。 刘璃开心的光脚上岸:“那你现在教我怎么打水漂,要像你刚才那样,连续打七八个的。” “你先穿好鞋子。”霍去病皱眉看着她白乎乎的小脚踩在地上,只觉得这样很不妥。 “哦。”刘璃应了一声,弯腰穿鞋子。 “建陵公主,我们现在算朋友吗?”刘璃低头穿鞋子的时候,霍去病突然又问了一句。 刘璃一愣,抬头看向他,眸子微微一转却反问道:“那你希望我们是朋友吗?” 霍去病顿了顿,而后一脸认真的点头:“希望。” “那我们就是朋友吧。”刘璃如此说道。 虽然现在刘璃还不确定,这个时空未来的走向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只要以后皇后生不出皇子,凭借着卫青和霍去病未来的战功,卫子夫所生的皇长子就很可能被朝臣推举为太子。 到那个时候,对自己而言皇长子刘据就是一个威胁。 到那个时候,就不知道这位新朋友会选择站在哪一边了。不过现在嘛,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第63章 洗个澡 陈阿娇在甘泉宫又等了三天, 在悬崖上拉着绳子的士兵们,也非常敬业的守了三天。三天之后,阿娇命令山崖上的士兵将扔下去的麻绳拉上来。 士兵们发现其中有三条麻绳是有重量的, 待将绳子拉上来一看, 他们看见了三具被阳光曝晒过的干尸。 从干尸的衣服上可以辨认出, 正是之前下山崖的士兵。 阿娇忍着心里的害怕,屏住呼吸指挥士兵们将已经牺牲的三个士兵好好安葬了, 随后再给他们的家人一笔抚恤金。 好几天过去了,从山崖上面下去的卫青等人也没了消息。 阿娇在心底告诉自己,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卫青已经找到了刘彻和阿璃, 他们正在想办法从山底下走出来。 但是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回未央宫了,朝臣们一定都等着商议这件事情呢。 阿娇安排了一部分士兵沿着甘泉宫建筑的山脉继续搜寻皇后和公主的下落,她则随着御辇返回未央宫。 她知道在未央宫等着自己的, 绝对不止是朝堂上的臣子,还有长乐宫的王太后。 皇后和建陵公主坠落山崖已经有十余天了,纵使阿娇安排了很多人去搜山寻找, 都未曾寻到一点踪迹。 朝中臣子议论纷纷,不少人都猜测皇后和建陵公主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幸。试想一下,从山崖上面绑着绳子下去的士兵都还不幸身亡了,皇后和公主一个弱女子一个孩子,要如何活命呢? 这日早朝之上, 不少臣子上奏提议, 为皇后和建陵公主准备葬礼, 尽早让他们入土为安。 阿娇听到他们这些话, 心中顿时冒火, 怒声道:“士兵们至今还没有找到皇后和公主的踪迹, 你们怎么就确定皇后和公主已经死了?” “陛下,甘泉宫本就建在山巅之上,山下必定是深山老林。就算皇后和建陵公主落下山崖时有幸生还,恐怕在之后也会遭遇野兽袭击……如今已过去半个月,真的没必要再找下去了。” 听到臣子的这些话,阿娇的神情有些恍惚,原来刘彻和阿璃失踪已经有半个月了吗?甚至连下山崖去寻找他们的卫青等人,也没了消息。 怎么会这样? 阿娇脸色铁青,袖下的手死死的握着,怎么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许久她沉声道:“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建陵公主是朕的嫡长女,就算他们不幸丧命,朕也要找到他们的尸体,这件事情勿要再说。” 下了早朝之后,阿娇一脸疲惫的靠在御辇上准备去清凉殿休息,车辇在清凉殿外停下,苏文看着站在大太阳下的倩影,连忙转身对车内的阿娇道:“陛下,卫夫人在殿外站着。” 阿娇皱了皱眉,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和心情再来应付卫子夫,但人直接堵在大殿前,她又不得不去见。 “陛下。”卫子夫看见从御辇上走下来的天子,提步走过来问:“妾身的弟弟和外甥可有消息了?” 阿娇道:“若是有消息,朕会安排人通知你的。” “妾身的姐姐一直来找妾身要人。”卫子夫低着头说:“去病是姐姐唯一的儿子,如今他失踪了,妾身得给姐姐一个交代。陛下,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朕也不知。”阿娇如实的回答,她若是知道卫青什么时候回来,便也能知道刘彻和阿璃的消息了。就是因为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她才有些焦虑。 “不是陛下安排他们去寻找皇后和公主的么?”卫子夫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意:“他们若是出了意外,日后谁去为大汉去攻打匈奴?” 阿娇:“?” “卫夫人,你在怪朕?”阿娇听着卫子夫的话,只觉得好笑:“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卫子夫死死的咬着唇,她 真的是关心则乱了,竟然在“刘彻”面前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她想若是刘彻知道卫青和去病,日后会为大汉缔造出怎样的神话后,一定会后悔安排青弟和去病去寻找皇后和建陵公主的! 可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之前不曾发生过的,这样的变故让卫子夫心里发慌。倘若青弟和去病真的在这次寻人的时候,发生了危险再也回不来了,那自己和据儿又该怎么办? “朕念在你是担心自己的弟弟,所以才说了这些话。”阿娇冷声说道:“但是卫子夫,你要清楚,卫青是羽林军统领,他带人去寻找皇后和公主是他的职责。” 卫子夫呼吸一顿,低头称:“诺。” “你在这里站得也够久了,先回去吧。”阿娇说道:“朕比你更希望他们能够快点回来。” ** 朝堂上面,那么盼着皇后和建陵公主回不来的臣子,是王太后的人。王太后家的外戚势力,随着丞相田蚡的死,已经逐渐被削弱了,但还是残余一些人。 如今趁着皇后失踪一事,王太后想重新扶植起自家的外戚势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儿子“刘彻”改立新的皇后。 而这个皇后的人选,必须是和她王家息息相关的人。想到这里,王太后对身边的心腹说了几句后,心腹领了命令离开了长乐宫。 暗处的探子将听到的消息转达给了刘陵,并且询问:“翁主,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要不要汇报给王上?” 刘陵听罢,冷嗤一声道:“汇报给父王有什么用?现在的事情全都乱了套,都怪那个愚蠢的刺客,居然害得阿娇姐姐和小刘璃落下了山崖。” 探子道:“如今看王太后似乎想让天子立新皇后,刚才奴就偷听到,王太后让她的心腹去接周阳侯之女入宫了。” 刘陵伸手将一旁的茶壶拎起来,慢悠悠的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嗤笑道:“哎呀,我还真是有点看不懂这位王太后了。她究竟是想当第二个窦太后还是第二个吕太后啊?” 居然想让自己的外甥女入宫当皇后? 周阳侯田胜是王太后另外一个弟弟。早年间,王太后的母亲改嫁给长陵田氏,生下了田蚡、田胜两兄弟。 因为同父同母的兄长王信,在汉景帝时就已经过世了,所以王太后能发展的外戚势力,就只有田蚡和田胜了。而如今田蚡已死,天子并未将之前的事情牵连到周阳侯田胜,所以王家外戚势力尚存。 “刺客的行动失败了,幸好他已经死了,应该查不到是我们安排的。”探子忧心忡忡道:“翁主,依您之见,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现在?”刘陵喝了一口清茶,幽幽的笑道:“哎呀呀,现在已经超出我的计划之外了,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探子见刘陵如此轻佻女的行径,皱了皱眉,寻思着要不要向王上汇报翁主的言行。 喝完了茶,刘陵动作优雅的站起来道:“弟弟和外甥都没了消息,现在的卫夫人一定很着急吧,我去开导开导她好了。” 说罢她款款的走出寝殿的门,命人备马车前往未央宫。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回刘彻和刘璃这边,他们成功寻找到河流之后,在河流边简单的休息了一夜,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打算明日接着赶路。 晚上他们又吃了一顿烤野兔,吃得满嘴都是油,多少有些腻了。 天上的月亮高高的悬挂着,照亮了他们安营扎寨的一隅地方。河流也将月亮倒映出来,缓缓流淌的河水变得亮晶晶的,十分的好看。 用完晚膳后,大家纷纷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或坐下或躺下准备休息,再安排一个人执勤放哨。 刘彻靠在火堆边坐着,刘璃趴在他身边,百 般无聊的仰头数着天上的星星。卫青因为受伤,早就吃了药躺着休息了,霍去病守在他身边。 突然远方的林子传来一声莫名的巨响,吓得所有人从原地跳了起来,愣怔了好一会儿,又没了声音。 “该不会是野兽又来了吧?” “不知道呀,我们要跑吗?” 士兵们下意识转头看向非常有主见的皇后,刘彻皱了皱眉道:“应该没什么事,大家继续休息。” 卫青正要躺下,一个东西却从他的怀里掉了出来,咣当的声音引起了刘彻的注意。刘彻隐约看见是一个令牌,他皱眉:“卫青,你这是何物?” 卫青将令牌捡起来,挣扎着要从地上起身将令牌交给刘彻。霍去病见状连忙起来,扶着卫青躺下,然后充当传递员将令牌交给了刘彻。 借着火光,刘彻看到了令牌上的标志,许久他问卫青:“你从何处拿到这快令牌的?” 卫青又要起身,毕竟躺着和皇后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刘彻见他这样,只道一声:“你就躺着说便是。” “这是臣下山崖底的时候,从刺客身上搜到的东西,本来想等回去后呈交给陛下的。”卫青说着,也不知道是被火烤得还是怎么了,他莫名感觉脸颊发烫。 刘璃注意到刘彻的神情有些不对,她连忙凑近看了看他手中的令牌,好奇道:“这个令牌是谁的?” 必定是刘彻已经知道了令牌是谁的,所以他才会露出这样阴森可怕的表情。 刘彻却直接将令牌收进了自己的怀里,而后伸手轻轻的敲了一下刘璃的脑袋,轻轻的说道:“小孩少问一些问题。” 刘璃捂住被敲的脑壳,不开心的瞪着他。刘彻伸手揽住她,让女儿靠在自己怀里:“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别指望我再背着你了。” 刘璃被迫靠在他怀里,顿了一下她挣扎着又从刘彻的怀里爬起来:“母后,你要不要去河里洗一洗,你都馊了。” 刘彻:“???” 他自己抬起袖子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的让开了,还真是一股馊味。都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能不馊吗? 坐在他们对面的霍去病见到这一幕,低着头偷偷的笑了。建陵公主和皇后之间,好像寻常人家的母女。 刘彻确实很想去河里洗个澡,奈何这些士兵都在这里,他便忍住了。不过现在被刘璃这么一说,他自己都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 刘璃小声提议:“不如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洗一下吧,我也好想洗澡。”因为她身上也都是馊味。 刘彻有点心动,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士兵们都在休息,所以他现在趁着天黑去洗个澡,应该也可以吧。 说干就干,刘彻让刘璃去和执勤的士兵说一下,于是他们父女一起沿着河流走了一段路,看差不多了,刘彻让刘璃先下河去洗,他则在河边生起了一个小火堆。 见刘璃还站不下水,刘彻挑眉:“还愣着做什么,去洗澡呀。” 刘璃有些扭捏:“父皇,人家是女孩子。”虽然刘彻现在顶着阿娇的身体,是个女人,可他的芯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让她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服,去河里洗澡,她害羞。 刘彻:“……” 他嗤笑道:“害羞什么?我是你父皇,你小时候光身子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那是小时候,和现在能一样么?刘璃抿了抿唇,有些固执道:“那父皇你低头不许看。” 刘彻无奈,微微低下头:“行行行,你快去洗吧。” 见刘彻真的低下了头,刘璃这才快速脱了衣服,然后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冰凉河水冲刷在身上,让刘璃轻轻的打了个寒颤。好在现在是夏天,河水虽然冰 凉但不会太刺骨。 她直接埋头在河里游了一圈,有点想兑换洗发水和肥皂,但是看着这些东西的价格,她生生的忍住了。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积分了,要忍住啊! 简单的清洗之后,刘璃爬上岸将衣服也浸泡在河水里给洗了一下,然后就这么湿漉漉的穿在身上,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刘彻面前。 “父皇,我洗好了。” 刘彻抬头,却见刘璃全身都湿透了,身上的水珠还在不停的往下滴,宛如一个湿哒哒的水鬼。 “你怎么将衣服都搞湿了?”刘彻见她这样,连忙将她拉到火堆旁:“快来烤烤,晚上还是很凉的,你这样也不怕染风寒?” 刘璃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道:“因为衣服也是馊的呀,干脆一起洗一下。” 让刘璃在火堆边烘衣服,刘彻倒是脱了外面的衣服,穿着里面的亵衣跳进了水里。 刘璃一边烤火烘衣服,一边瞄着在月下沐浴的大美人,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刘彻将亵衣也脱下了,彻底放开了自我,甚至还在水里摸了摸身体,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经过河水的浸泡,他的后背又传来一阵刺痛,刘彻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后背受伤了,经过河水这么一刺激,是真的疼。 刘璃借着月光也隐约看见刘彻原本光洁雪白的后背上,满是伤痕,还有一些伤还流血了。她惊呼一声,连忙跑到河边,这下看得更仔细了。 “父皇,你后背伤成这样,你之前怎么不说?”刘璃看着他后背的伤口,只觉得心惊。 刘彻见状,将亵衣穿上,不甚在意道:“我是男人,一点小伤还要告诉自己的女儿吗?” 刘璃忍住向他翻白眼的冲动:“可你知不知道,伤口处理不好是会留疤的,你想让你的后背全是去不掉的伤疤吗?” 而且这还是阿娇的身体! 刘彻皱了皱眉:“那我能怎么办?” 刘璃一下子被问住了,最后她也只能小声道:“那你先上来吧,在你身上的伤没好之前,还是别碰水了。” 现在的积分不够了,不然她就从系统商店兑换一点药膏给刘彻抹一下了。 刘彻穿好衣服上岸,站在火堆边烤了一会儿,他突然道:“我觉得你母后不会嫌弃我后背留疤的。” 刘璃:“……”可问题是,你在用她的身体让身体留疤啊! 刘璃已经不想吐槽了,等两人将衣服都烘干之后,这才将这里的火堆给灭了,然后返回大部队。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刘璃给大家两个人分了一块面包,然后继续沿着河流向下游走。 因为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走出去,所以刘璃要非常节约积分的使用,能不用就尽量不使用积分了。 他们在树林里的第五天,沿着河流又走了一天之后,总算在天将黑的傍晚,遇见了几个来附近狩猎的猎户。 猎户见这些人模样狼狈,只当是附近逃荒来的难民,而刘彻他们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便也默认了是难民。 经过两个猎户的介绍,他们才知道这里是渭河北面的云阳县的一个小村落,这个地方距离长安内城少说也有几十里路。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走出这片林子了。 众人跟着猎户一路往前走,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小村庄。两个猎户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人回来,不免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大武小武,这些人是谁呀?”有村民好奇的询问。 被称呼为大武的猎户道:“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难民,在山上迷路了,叫俺们带回来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大武小武听说这些“难民”是想去县城里,决定暂时收留他们一夜,便好心 的将他们带回了家。 大武小武是一对兄弟,他们家里有一个老母亲,下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本来屋子就不够住,如今有被他们兄弟两个带回来这么多人,他们的老母亲都傻眼了。 卫青看着大武小武家的茅草屋,也不便给这家人添麻烦,对大武道:“大武兄弟,我和其他人就在你家外面将就一宿,麻烦你给女人和孩子准备一个干净的屋子便好。” 武家的三个孩子,最大的女孩大概七八岁,最小是个男孩才三岁,大武妻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大腹便便的样子,感觉要不了多久就能生了。 刘璃站在武家门口,看着他家破破的茅草屋,一大家子挤在这里住着,只感觉有些压抑。 大武的妻子和母亲看样子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本来就不够的房间,他们愣是安排出了一个空房间来,给刘彻和刘璃住。 然后还给每个人都分了干馍馍,让他们填饱肚子。 能够有这样的待遇,大家的心里都很满足了。刘璃蹲在武家的篱笆边上啃着馍馍,目光却在观察整个村子的模样。 整个村子的房子几乎和武家差不多,都是差不多样子的茅草屋,可能狂风一来,就能将屋顶都吹走。 太穷太落后了。 刘璃的心里有些堵,她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或许是怜悯,或许是庆幸。她庆幸自己穿越的时候,穿成的是公主,至少可以在这个落后的时代衣食无忧。 刘彻也慢慢的走到了刘璃的身边,他学着女儿的样子也蹲了下来,咬了一口手里又干又硬的馍馍,而后道:“刚才我才知道,武家兄弟将三天的粮食分给了我们。” 刘璃轻轻的应了一声。 “朕从来不知道,长安地界,竟然还有这样穷苦的地方。”天子脚下,不说全部富庶,但至少不应该是眼前这个样子。刘彻在看见这个村落的情况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璃转头看向他:“你现在知道也不晚。”为帝王者,只有真正的体会到民情之苦,才能做到真正的为国为民吧。 古代生产力落后,而且现在还只是封建社会初期发展阶段,别说思想落后了,恐怕连思想都没有。 而武家只是这个时代普普通通,平民百姓的一个缩影罢了。 第64章 被求婚了 夜里, 刘彻和刘璃一起躺在武家小房间里的床上,隔壁传来了不知是谁的呼噜声,如同雷鸣一样。 头顶还有呼呼的风声从缝隙中吹进来, 叫人怎么也不得安生。刘璃想要翻个身, 但床铺的空间过于狭小, 她根本就没有翻身的空间。 “哎……”刘璃心情郁闷的叹了一口气。 刘彻也还没睡着,这样简陋的屋子以及邦邦硬的床铺, 根本叫人难以入睡。听见刘璃的叹息声,刘彻缓缓开口问:“叹什么气?” 刘璃想了想, 转头看向刘彻在黑夜中有些模糊的轮廓,小声说道:“父皇, 我们明日离开的时候,给武家留一点钱吧。” 武家本来就不富裕,还很好心的一下子招待了他们这么多人, 还吃了人家三天的伙食,不给点钱实在有点过不去了。 刘彻闷闷的应了一声:“嗯哼,明日让卫青给。” 晚上卫青和大武小武对话的时候, 刘彻就在旁边听着。 这个村子叫凉村,村子里只有小几十户人家,因为在山沟沟里,没办法种植农田,所以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是以进山打猎为生。 猎来的东西, 大家会交给村里的里吏, 统一送去镇上贩卖, 卖得的钱再按照家里人口比例分配。大武小武的父亲当初在进山的时候, 不小心摔到了腿, 被抬回来不久就过世了。 所以养家糊口的任务就落在了当时刚刚成年的大武身上。 这些年大武跟着村里的男人们进山狩猎, 也学了不少的本事,之后还娶了同村的小慧为妻。然而大武每次猎到的猎物,还不够上缴的赋税。 为了让自家多分到点粮食,大武和小慧只能拼命的造孩子,增加家里的人口。 眼看着妻子最近要生了,大武就偷偷带着弟弟小武进山里,想要猎一点野味,回来给妻子补充一下。 谁知道在山里转悠了半天,没有猎到野味,反而遇见了刘彻一行人。 突然屋外狂风大作,将门窗都吹得哐当作响,刘璃听着声音有些害怕的往刘彻的怀里靠了靠:“今晚该不会要下雨吧?” 话音刚落,噼里啪啦的雨滴就落了下来,不一会功夫外面就是一阵倾盆大雨,还伴随着风雨雷电。 刘璃:“……”还真被自己给说中了。 想到卫青和那些士兵都还在外面打地铺,刘璃连忙戳戳刘彻道:“父皇,要不要将卫统领他们叫进来避雨呀?” 说着就有几滴雨直接滴在了刘璃的脑门上,刘璃微微仰头,就看见屋顶好像被吹出一个洞来,雨水直接往家里灌了。 “轰隆!”雷声接踵而至,仿佛要将人间炸了一样。 这次的风雨又大又急,他们这个屋子显然已经不能呆了。刘彻抱着刘璃从床上下来,双脚刚落地,他才发现屋子里好像被水给淹了。 大武家的孩子似乎被雷声惊醒了,但是哭声很快就被淹没在雨声和雷声中。大武和弟弟小武从床上爬起来,趟着水走到门口,邀请在屋外淋雨的卫青等人先进屋避避雨。 最后几个人一同挤在狭小的屋里,看着家里的水位上涨,睡意全无。这个家里的一些东西,基本上都被水给淹没了。 因为家里到处在漏雨,连被褥都被淋湿了,根本没办法再入睡了。 一直到天际微微亮,外面的雨才逐渐停歇下来。刘彻和刘璃几乎是一夜未睡,坐在床边等着雨停,整个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天亮雨停了,大武请卫青等人帮忙,将家里的积水给清出去。卫青等人也不推迟,主动帮忙干活。 大武见卫青如此娴熟的动作,憨声道:“大兄弟,你们是不是从瓠子口那边过来的呀?” 因为不便暴露身份,卫青便点头说是。 大武打开话匣子:“我猜就是,今年你们瓠子口那儿是不是又决堤了?往年就有好多瓠子口的流民来长安,没想到今年叫我碰上你们了。” 小武插嘴道:“我听里长说,去年这个时候瓠子口决堤,天子安排了好多人去修筑河堤,当时里长不是还来村里征兵的么?隔壁二狗听说有铢钱拿,就报了名走了。结果呢,都一年过去了,他都没回来。” 他们说的便是一开始河决瓠子口的事情,刘璃在一旁听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 大武一边往外泼积水,一边道:“决口年年修,年年都会被黄河冲垮,指不定是那边的人得罪了河神,所以河神在惩罚他们。天子陛下为什么还要安排那么多人去修筑河堤呢,感觉有点浪费财力。” 听着大武说的话,卫青的动作一僵。 刘璃悄悄转头看了看刘彻不太好的表情,她连忙道:“按你这么说,那昨天晚上的大暴雨,是因为你们村子里有人得罪了雨神吗?” 大武一听,竟然觉得有道理:“回头叫俺母亲给雨神祭点东西,让雨神保佑一下家里,下次下雨可别再将咱家屋顶给掀了。” 刘璃:“……”虽然很无语,但是刘璃也知道并不能怪这些人的愚昧无知。 其实在经过去年大半年的修筑河堤,加上今年春汛来临的时候,刘璃特意提醒了郑当时,再去加固加高一下河堤。 所以今年非常幸运的,黄河并没有决口。只是大武小武久居深山,恐怕也不曾了解过外面的世界吧。 昨夜的大暴雨让村里几十户人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有些人家整个屋顶都被风给吹跑了,现在正忙着修补屋子呢。 武家的屋顶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漏洞,一个士兵爬上去帮着武家将屋顶给修缮好了,这么一忙碌就到了中午。 刘彻本准备就此告辞离开,结果就听说因为昨天的暴雨,出山的路被堵住了。 村里的里吏正安排人去修路呢。 卫青请示了刘彻之后,带着两个士兵去村口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尽快将出山的路修好,他们才能离开。 大武的妻子小慧则跟着婆婆一起将被雨水浸湿的被褥拿出来晒干。 刘璃和刘彻父女两人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忙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武婆婆一脸愁容道:“麻烦喽,家里的一袋面粉昨天都被水给泡了,这几天都没粮食了。” 真是偏逢屋漏连夜雨。 出山的道路还没有通,大家伙不免还要在武家住着。现在是夏天,就算睡在外面也没什么事情,关键是这么多人是要吃饭的。 陈非想了想,转头看向刘彻和刘璃,小声道:“小君,不如我带一个兄弟去山上看看,猎几只兔子来吧。” 刘彻微微颔首,算是允了。 陈非拉着霍去病一起上山,将一个看上去还算强壮的士兵留下来保护皇后和公主。 武家的大女儿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她的臂弯里还挽着一个篮子:“我想去山上看看有没有野菜,挖一点回来。” 少女今年九岁了,但是看着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又瘦又小,让刘璃想到了最初的陈非。 陈非看了一眼少女,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带一个小女孩一起去狩猎。结果少女直接挎着篮子走在了他们前面:“我给你们带路吧。” 出山的路还没修好,一直忙碌到下午,村子里的家家户户才算将因为暴雨而变得狼藉不堪的家里收拾好。 卫青带去村口帮忙开路的士兵回来汇报,出村的路最起码要三天才能恢复,刘彻听罢脸色微微一沉。 奈何现在着急也没用,毕竟这是唯一出去的路,等不及的话,可以从后面的大山里绕 出去。 刘璃有气无力的坐在武家门口的一个石墩上,托着腮看着眼前萧条荒凉的村子。武家的二女儿带着她三岁的弟弟来到了刘璃身边,小姑娘今年七岁,但个头还没有刘璃高,连头发都是那种营养不良的黄色。 武二丫从昨天开始就对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一群人感觉到好奇,特别是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刘璃。 她觉得眼前的小姐姐长得好漂亮,脸颊圆圆的,眼睛也大大的,头发又黑又亮,不像她又瘦又矮,村里人都叫她黄毛丫头。 武小弟蹲在地上玩泥巴,武二丫便小心翼翼的往刘璃身边挪了挪,脸上露出了想要和人交流却又怯生生的模样。 刘璃看向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和她打招呼:“你好。” 武二丫:“你……你好。”她犹豫了一下,向刘璃伸出手:“这个,给,给你玩。” 刘璃看向她手心里躺着一个木雕出的小狗造型的东西,明白这是这个小女孩向自己释放出的善意,她伸手从武二丫手里将木雕小狗拿过来,仔细把玩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哨子。 “父亲给我做的。”武二丫的脸上露出一个羞涩而纯真的笑容。 刘璃玩了一会,将小狗哨子还给了二丫,结果武二丫刚接过来,就被一旁的武小弟给抢走了。 “给我玩给我玩。”武小弟抢了哨子就跑开了。 “还给我!”武二丫刚想去追,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最后垂头丧气的踢了一下地上的泥土。她转头看向刘璃,小声问:“你家里有弟弟吗?” 刘璃想了想,点头道:“有的。”虽然如今未央宫里的那两个弟弟和自己并非一个母亲,但从血缘上来说,也算是弟弟吧。 而在现代,父母虽然没有为她生个弟弟,但姑姑家是有一个小她三岁的表弟的。 “你需要什么东西都让给你弟弟吗?”武二丫问。作为家里的二女儿,武二丫目前的任务就是在家照顾年幼的弟弟。 作为男孩,武小弟在家里似乎天生就有特权。家里只有过年才能吃得起的肉,奶奶总是会先给弟弟吃,然后轮到父亲和叔父,之后是母亲和姐姐,武二丫永远是排在最后的。 就像刚才武小弟抢了她的哨子,她若是抢回来,小弟必定会哭喊着找奶奶。奶奶知道后,一定先怪她。 额……这个问题让刘璃一下子就明白了武二丫为什么要这么问了。重男轻女这种事情,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存在的,即使如今是两千多年前的汉朝。 刘璃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寄人篱下的那些年。 她的父母出车祸身亡后,她便被姑姑收养回了家,那一年她七岁。虽然收养自己的是亲姑姑,可那里终究不是她自己的家。 每次表弟要和她抢东西的时候,最后妥协的都是她,毕竟她是那个家的外人。她必须要让着那个表弟,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在姑姑家里住着,才不会被姑父骂成拖油瓶。 所以刘璃很能共情此时的二丫。 若是在现代,或许刘璃还能开导她,努力学习,走出大山,脱离原生家庭。可这是在西汉,她甚至连安慰她的话都没有。 刘璃想了想,从系统空间里花了10点积分,兑换出一小包糖递给她:“这个送给你,不开心的时候吃一颗。这里面只有10颗,希望你以后少一点不开心。” 武二丫怔怔的看着刘璃递来的东西,而后十分郑重的从她手里将糖接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我会好好收着的。”她非常小心的将糖放进了怀里,如同做贼一样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发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最怕被武小弟看见! 陈非和霍去病狩猎回来了,看他们手上拎着东西,感觉收获还不错。跟在他们身后的 武大丫似乎也提着一篮子的野菜回来了。 武大丫开心的将东西交给奶奶:“有陈大哥和霍大哥猎来的野兔和河里的鱼,还有这些野菜,应该够吃几天了。” 武家奶奶只道:“傻孩子,这么点东西最多吃两顿就没了。” 武大丫挠挠头:“不够我明天再和陈大哥和霍大哥上山挖。” 他们一行人在村里又多呆了一天,期间村里的里长还带着所有村民去祭拜了一下山神。 祭拜山神之后,里长特意将刘璃一行人留了下来问话。 在西汉,百姓们都相信天子是上天的儿子,是天神在人间的代表。所以百姓们敬畏天子,就如同敬畏这些神仙一样。百姓们真正服务的是国家,而非皇帝个人。 西汉实行的是郡国并行制度,那些诸侯国暂且不论,先说郡县中的官吏分布。如今的郡就相当于是未来的省地级市。 一个郡中会有很多个县,这个县便可以对应为未来的区县。一个县又可以分为好几个乡镇,一个乡管辖着若干个亭。 亭长负责各个村落之间的治安,还有充当传话筒的工作,向下传达政府的旨意。 想当年大汉的开国皇帝刘邦,在秦朝的时候就曾经担任过泗水的亭长。 一般来说,一个村庄大约有一百多户人家,但是由于地区分布不均匀,所以小凉村人口少一点。 而里长并非是朝廷任免的官员,只是村民们自己选出来的,负责村落里的巡逻和监事,并没有执法的权利。 所以在里长询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时候,卫青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说辞,他们都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民。 或许等之后见到乡镇的负责人之后,卫青才能亮明身份。毕竟啬夫(类似于乡长)是拿俸禄的朝廷官员。 里长问完问题之后,也知道武家有困难,为了感谢卫青帮忙修路,特意从自己家里分了一点点米面给了他们。 大家带着米面回到武家,卫青将里长赠送的米面给武奶奶,今天的晚膳倒破天荒的丰盛了一次。 武小弟直呼:“又过年了吗?” 晚膳吃的是野菜鱼汤粥和放在锅里蒸好的野兔肉,十几张嘴巴分吃一只小野兔,显然不够分的,每人碗里就只有一小块兔肉。 刘璃注意到,男人碗里的兔肉块头还是很大的,自己碗里的兔肉就变成了小块,而武二丫碗里的兔肉,看着还不够塞牙缝的。 对于这样的分配方式,刘璃微微皱起了眉,但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一旁的小武托着碗走过来,他直接将自己碗里的兔肉夹给了刘彻,露出一丝很憨厚的笑:“女郎,我的这个给你吃吧。” 突如其来的善意搞得刘彻一脸问号:“??” 刘璃一边喝着碗里的鱼汤,一边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小武说:“女郎,既然你们是流民逃难来的,也没有地方去,我看你不如就留在我们村里吧。” 刘彻拧眉:“留在这里……做什么?” 小武很真诚道:“我可以娶你当媳妇,我会照顾你和你女儿的!” “噗。”刘璃一口将嘴里的鱼汤给喷了出来,还怀疑刚才自己听错了。 而刘彻此时已经彻底黑了脸,脸色发青,是要发怒的前兆。 小武并未察觉,喋喋不休的说着他构想的事情:“我今年正好十八岁,到了婚配的年龄。你带着孩子流落在外肯定不容易,不如就留下来嫁给我,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其实从昨天看见这位女郎的第一眼,小武就被深深的吸引了,“她”的身上有村子里其他女人身上所没有的气质,他说不上来但就是喜欢。 如今因为暴雨封路,他们没办法离开 ,小武便鼓起勇气想要将他心仪的女郎留下来。 在刘彻气得要摔碗之前,刘璃连忙跑过来稳住了刘彻波动的情绪,小声道:“父皇你别生气,人家又不知道你的身份,向你求婚也是因为喜欢你啊。说明父皇你非常具有个人魅力!” 刘彻冷嗤:“他也配喜欢我?” 刘璃:“……” 她清了清嗓音:“是是是,肯定是不配啊,但关键是,我们现在的身份只是普通的流民。人家还给我们吃的,给我地方住。就凭这一点,你就忍耐一下,好言拒绝便是。” 刘璃好说歹说,才让刘彻压下心头的怒意,他嗤了一声:“好吧,那朕就给他一个面子。” 说着刘彻转身看向小武,用非常高傲的语气道:“谁告诉你,我的夫君已故了?” 小武一愣:“啊?” 刘彻挑眉道:“吾的夫君在长安城里当差,我们来往长安,就是为了投奔吾夫君去的。她在吾的心里,是无人可比的。” 小武傻眼:“……”心仪的女郎居然不是寡妇呀。 另外一边的卫青,其实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他以为小武在找“皇后”麻烦,所以还没吃完手中的食物,就转身走过来,随后便听到了他说的那句: ——他在吾的心里,是无人可比的。 卫青的步子倏地顿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又转身回去,捧起饭碗继续吃,味如嚼蜡。 小武也失落转身,刘彻瞅着他的背影冷嗤一声,低头喝了一口汤,然后又一口吐了出来。 太难喝了,他喝不下去。 躲在屋内的大武见弟弟回来了,看着小武的表情,便知道他“求婚”失败了。大武安慰道:“现在你死心了吧?我之前就与你说过,他们绝非一般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个小村庄?” 大武比起弟弟小武更有见识一点,毕竟他已经去服过兵役了,见识也多一点点。虽然他们兄弟遇见这群人的时候,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不难看出那个女郎和小女孩身上穿的衣服,是顶好的衣料。 而且这个女郎怎么看都气度不凡,身上有一种不容忽视的贵气,又岂是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可以窥视的? 他们说是流民,大武也没有拆穿他们。想着好好招待他们,待日后这些人发达了,不会忘记今日的一饭之恩。 大武拍拍弟弟的肩道:“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了,去吃饭吧。” 小武此时备受打击,他突然问:“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大武愣了一下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容易迷路。” 就在两兄弟交流的时候,在另外一个屋子里吃饭的小慧突然惊叫了一声。大武听到了,连忙放开弟弟往房间里冲。 小慧捂着肚子,痛苦的说道:“夫君,我好像要生了。” 大武脸色一白,下意识转身去叫自己的母亲:“阿母,小慧……小慧要生了!”屋外的众人也听到了,武家奶奶连忙跑进屋子。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第65章 回宫之路 生孩子本来就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在这个条件落后,甚至没有无痛针的古代,危险系数直接飙升到了最高点。 武家奶奶知道儿媳妇要生了之后, 她连忙让大孙女跑去村里找邻居来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 武大丫叫来了三个中年妇女一起走进了屋子里,大武和小武都被赶出了屋子。 大家都没想到, 武家媳妇会在这个时候生孩子, 几个大老爷们排排站在门外面面相觑,露出尴尬的神情。 最后卫青干脆带着大家去村口继续修出山的路,争取早日出山。 武家小弟听到母亲痛苦的叫声,在屋外也跟着哇哇大哭, 武大丫只能将弟弟抱在怀里哄着他。 破旧的房屋掩不住屋内的血腥味,特别是在这雨后潮湿的环境中, 血腥味更加明显。武家媳妇凄厉的叫声穿破天际,像是给这个宁静的傍晚划破了一道口子, 尖锐而刺耳。 刘璃一个六岁的小孩站在门外听着这样的叫声, 都觉得心中隐隐发毛。 被武大丫叫来帮忙接生的三个中年妇人, 也不是什么正规的产婆,她们只是村子里生孩子数量比较多的几个女人, 有了一定的经验, 所以才会被武家奶奶邀请来帮小慧接生的。 小慧躺在家里唯一算好的床上,双手死死的扯着被褥, 疼得额头上面的青筋都冒出来了。她的声音都喊哑了,可肚子里的孩子却像是卡住了一样,怎么都生不出来。 武家奶奶站在一边干着急:“怎么回事啊?小慧之前生孩子的时候不是很快吗?这一胎怎么就这么难?” 妇人甲说:“小慧这一胎位置好像有点不对, 这头不在产道口!” 妇人乙也说:“得想个办法将孩子的头顺到产道口来, 这样才能继续生, 不然的话……这孩子得憋死。” 武家奶奶一听这话就慌了:“真是要命!” 妇人丙端来了刚烧好的热水,妇人乙用热水洗了手:“我将手伸进去试试,但也不保证一定能行,老大姐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说着妇人甲和妇人丙双手按住了小慧的双腿,让妇人乙可以工作。小慧一脸惨白的看着妇人乙,她疼得几乎休克过去。 “摸到孩子的头了。”妇人乙说道:“慧啊,用力点,孩子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经过之前的那一番折腾,小慧早就没力气了,她虚脱一般躺在床上嘴里喃喃道:“我没力气了……”她的眼眶莫名涌出眼泪,心里莫名觉得难过,她感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在夺走她的生命。 小慧双眼放空看着头顶破旧的屋顶,突然在想自己为什么要生这个孩子。 妇人甲道:“要是有人参就好了,能给她续上一口气。” “慧啊,想想大武,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撒手啊。”妇人丙在一旁鼓励小慧:“你现在撒手,不仅是你没命,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了。” 耳边的声音越发的朦胧,小慧揪着床单的手也逐渐的放松了下来。她太疼了,疼得下半身已经没有了知觉,她不想再生了。 “慧,小慧……”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小慧已经不想再去回应了,她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好好的睡一睡。 小慧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阿慧!”武家奶奶见小慧闭上了眼睛,她上前怎么摇晃人都不醒。 妇人甲上前摸了一下小慧的鼻息和脉搏,嘴唇抖了抖:“老大姐,小慧她已经……” 妇人乙盯着小慧鼓起来的肚子,那孩子似乎因为母亲的死亡,而在母亲腹中挣扎。她连忙道:“孩子还活着,我们要想办法将孩子救出来!” 武家奶奶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听到孩子还活着,她强打起精神来,问三个有 经验的妇人:“怎么救?一定要将我的孙子救出来。” “现在只能开腹了。”妇人乙说:“老大姐你决定吧。” “开,救孩子要紧。”武家奶奶一手握着小慧的手,一边非常不忍心的将头别了过去。 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妇人甲找到剪刀,犹豫了片刻对着小慧的尸体还是下不了手。 妇人乙之前在镇上也帮人接生过,见到的经历过的都比其他两个人多,她见妇人甲下不了手,直接拿过剪刀颤抖着伸向了小慧的腹。 孩童哇哇的啼哭声,似乎扫空了守在屋外众人心中的阴霾。大武喜极而泣,紧张的看着房门。 不一会儿,妇人丙抱着裹在一个灰布中的婴儿走了出来,看见大武道:“是个女孩。” 大武听闻是个女孩,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还是很高兴的走上前,将手里撮着的几个铜板递给妇人丙:“谢谢婶子了。” 妇人丙却推拒了,只道:“大武啊,进去看看你媳妇最后一面吧,遭罪了。” 后面的妇人甲和妇人乙也陆续走了出来,妇人丙将怀里的婴儿交给了武大丫,然后一同离开了。 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大武痛苦伤心的吼叫声:“不!” 刘璃后来才知道,小慧在生孩子的时候失血过多,休克了过去。几个产婆以为她死了,为了救她肚子里的孩子,直接用剪刀给她开了腹。 谁知道在开腹的时候,小慧被疼醒了。最后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从她的腹中平安取了出来,才彻底的咽了气。 单是听到这个过程,刘璃就觉得头皮发麻,只恨这个落后的古代社会,连剖腹产都没有。 她暗自决定,自己绝对不要在西汉生孩子! ** 因为暴雨封山,再加上武家的丧事,刘璃和刘彻一行人在小凉村足足呆了五日,终于等到了山路通顺的时候。 村里的里长还是很照顾他们这些人的,知道武家媳妇因为生孩子过世了,可能无暇顾及他们,所以特意将村里一户闲置的房子暂时借给他们住。 刘彻和刘璃父女两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剩下卫青等六个人住在稍微大的房间里。于是他们一行人就这样在小凉村里,勉强的住了五天。 这天出山的路终于通了,刘彻便迫不及待的让大家收拾行李出村。 他这辈子就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因为考虑到从村里去镇上,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所以他们决定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今晚是他们在小凉村的最后一夜。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住在他们屋子附近的几户村民,还特意给他们送来几个鸡蛋。 或许在刘彻看来,这几个鸡蛋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村民们来说,这些鸡蛋可是他们省吃俭用出来的。 主要还是卫青等人在这几天时间里,经常帮村民们干活,受到了大家的尊敬。 刘璃提议将这些鸡蛋洗干净放进锅里煮,明天带着在路上吃,大家都没有意见。 “霍大哥在吗?”屋外传来了少女清脆的嗓音,屋里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霍去病。 陈非抬起胳膊碰了碰霍去病:“去病,找你的。” 霍去病被大家看得脸红,他刷的一下站起来,嗡声道:“我出去看看有什么事。”然后一溜烟跑出了屋子。 大家见有热闹可以看,纷纷躲在窗子后面偷看屋外的情况。 刘璃见状也抽了过来,但由于个子太矮,跳起来都看不到外。陈非见状,伸手将刘璃整个人托起来,让她也可以看到屋外的八卦。 来找霍去病的是武大丫,霞光下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她微微低着头,双手像是很 紧张的扯着袖子。 霍去病站在她面前问:“有什么事吗?” “霍大哥,我听说你明日便要离开我们凉村了是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出山的路已经通了,我们明早便走。”霍去病如实回答。 武大丫咬了咬唇,而后鼓起勇气道:“那……那你们能带我一起走吗?”这是她想了一整夜之后的决定。 霍去病愣了一下,而后连忙道:“这……这怎么能行?”他现在虽然只有十岁,但是也知道不能随便带走别人家的女儿啊。 “是我自愿和你们走的。”武大丫连忙说:“母亲为了生小妹已经过世了,为了给母亲办葬礼,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眼看着马上又要缴纳“口钱”,我想如果我离开家里,说不定可以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 霍去病听到她的话陷入了沉默,许久道:“你一个女孩子,离开了家里能做什么?” 武大丫哽咽道:“我听父亲说,你们可能不是流民,我愿意跟着你们为奴为婢,只求你们愿意收留我。” 霍去病:“……” “你父亲既然能看出我们的身份,那你也应该知道,能不能带你走不是我说了算的。”他皱着眉说:“这件事情还要我家主人同意才行。” 武大丫点了点头:“霍大哥,那你愿意替我与主人家说说情吗?” “我会向主人转达你的想法,但是我不会替你说情。”霍去病说罢直接转身要回屋,谁曾想一转头就看到趴在窗口听八卦的众人。 大家见被霍去病发现了,一哄而散,在霍去病进屋之前又回到了原先的位子上站好,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霍去病进屋后扫了一眼众人,本来想将刘璃叫出来,说一下武大丫提的事情。结果有个士兵故意尖着嗓子,模仿武大丫的声音道:“霍大哥。” “哈哈哈哈。”这一声将屋内其他人都逗笑了,刘璃笑得最欢。 霍去病:“闭嘴,不许这样叫!”他瞪着模仿的士兵,脸上露出一股恼羞成怒的羞红色。 卫青保护刘彻去村口看出去的路,本还想着和里长买个马车,牛车之类的代步工具,结果整个村子里就一头老牛,还是全村人出钱买的。 里长就是靠着这个牛车将村里的东西拉去镇上换来口粮的,实在不能借给他们。 最后刘彻也只好作罢,和卫青一起回屋,然后就听见众人的笑声。 刘彻微微挑眉,开口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大家看见“皇后”来了,立马收敛了笑。只余下霍去病一脸尴尬的转身,向刘彻说明了情况。 刘彻听罢,脸上的神情显得意味深长:“早就看出我们的身份了?” 大家噤声不语,卫青低声道:“他们看透却没有说破,说明也是聪明人,只是武家的姑娘怎么找去病?” “找谁也没用,宫里又不缺人。”刘彻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向霍去病,挑眉道:“霍小郎若是想讨个媳妇,带上她倒也无妨。” 霍去病直呼:“我不要!”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刘璃,却注意到她面对这样的情况,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顿时有些抑郁了。 刘彻本来也是拿霍去病开玩笑,倒也不在意他的无礼。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刘彻一行人就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因为没有代步的牛车,他们必须早点出发,赶在天黑之前抵达镇上。 大家昨天就和村里的人道别过了,所以今天早上便也不再通知村里的村民,悄悄的走。 谁知道刚到了村口,后面大武小武一家人就追了上来。刘彻转身看着他们一家人,眉头皱了皱。 卫青将“皇后”护在身后,“大武兄弟,有什么事吗 ?” 大武顿了顿,直接带着一家人在他们面前跪下:“卫兄弟,求你们看在之前我们一家收留过你们的份上,买下我家大丫吧。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以后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孩子了。” 刘璃听到大武的话,条件反射的皱起了眉。这样的行为若是放在现代,恐怕要被网友们骂死,可偏偏这是在汉朝。 从汉景帝时期就规定了,七岁到十四岁的孩童,每年都要缴纳一笔“口钱”作为人头税。而女子若是十五岁不结婚,还要被罚款,要缴纳五倍的人头税。 武家这样的情况,确实已经养不起这么多孩子了。武二丫今年已经七岁了,等税收的时候,他们家的负担肯定更重了。 这种事情卫青是做不了主的,他转头看向“皇后”,希望“皇后”可以给个指示。 刘彻其实很不喜欢这样被“绑架”,他挑眉道:“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之后将你女儿卖去其他地方受苦?” 大武连忙道:“不会的,我能看出来您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身上的铢钱不多,恐怕也付不起。” “您只要给大丫一口饭吃就行了。”大武自然是舍不得这样卖女儿的,可妻子小慧刚过世,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这几日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大丫就站出来说了这个办法。若是大丫跟着卫兄弟他们离开了,家里每年可以省下二十两来。 武大丫也连忙磕头:“夫人,求求您带我走吧。” 刘彻盯着这家人看了许久,突然道:“既然这样,不如让你家二丫头和我们走吧,她与我女儿差不多年龄,日后就跟在我女儿身边当个使唤的丫鬟。若是同意,现在就和我们走,若不同意便就此作罢。” 大武一愣,转头看向宛如豆芽菜一样瘦小的二女儿。 武二丫有些懵懵懂懂的抬头,对上了父亲期盼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眸,突然站了起来扭头就往村子里跑。 “二丫!”大武叫了一声,也没能将武二丫给叫回来。 “看来你女儿并不愿意和我们走。”刘彻淡淡的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件事情就作罢。” 大武还想再争取一下:“夫人,二丫年纪小不懂事。大丫已经懂事了,可以让大丫照顾您家女郎。” 刘彻的脸上已经显出不耐烦,卫青见状连忙开口:“大武兄弟就这样吧,再说下去就不好了。” 就在双方僵持着准备就此道别的时候,原本已经跑了的二丫手里抓着一个布包又跑了过来。她喘着气站在众人面前,而后慢吞吞的说:“我,我愿意。” 众人:“……” 二丫面对自己的父亲,在他面前跪下给他磕头:“父亲,我愿意跟小璃姐姐走,为家里减轻负担,只是以后女儿不能在你和奶奶身边尽孝了。” 大武的表情倏地一变,他几乎哽咽着将二丫扶起来了,伸出粗粝的手摸了摸女儿的脸,然后看向大家:“夫人,卫兄弟,我家二丫就交给你们了。” 二丫站起来,怯生生的看向大家,最后对上刘璃的目光,她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 刘彻瞥着武二丫手里拿着的布包,挑了挑眉。这个孩子刚才突然跑走了,原来是回家收拾包裹的吗? “阿璃,你愿意带她走吗?”刘彻还是问了一下刘璃的意见。 刘璃看着武二丫,神情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小声道:“带她吧。”她不确定带武二丫去未央宫,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是至少现在,是正确的。 卫青听罢,上前一步想要检查一下武二丫的小包裹,确定没问题后,就让她和他们一起走。 武二丫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包裹打开,里面只有一套衣服, 还有一个木雕的小哨子,便再无其他东西了。 大武看见那个哨子,瞬间红了眼眶,他看向刘彻和刘璃,只说了一句:“二丫有点笨,以后若是惹两位生气了,您就打她两下,让她长长记性就好。她肯定能记住的,就别再打第三下了。” ** 因为要照顾“皇后”和公主的脚程,他们一行人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抵达了云阳县的一个小镇上。 太阳落山之前,就会宵禁。卫青先安排一个士兵去小镇的办事处一趟,若是能找到负责人最好,若是不能找到他们只能先自己想办法,找个地方过夜了。 几个人将身上的铢钱都拿出来凑了凑,最后勉强凑到了三吊钱。卫青先将这些钱放在身上,等刚才的士兵回来。 幸运的是,还真让士兵找到了镇上的啬夫长,士兵回来将大家带了过去。卫青前去和啬夫长交涉,并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啬夫长也算是县里派遣的官吏了,每个月的俸禄还有100石呢。 然而啬夫长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对于卫青这个所谓的羽林军统领,根本就没有概念。况且卫青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哪里有一点统领的样子? 啬夫长:“你说你是统领有什么证据吗?” 卫青摸遍了全身,也没能找出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啬夫长很不屑道:“没有证明,我还敢说我是天子呢。” 真·天子刘彻听到啬夫长这话,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他怒斥一声:“放肆!” 啬夫长被吓了一跳,看到训斥他的是个女人,他怒而拍案站起来:“你敢对我这么大声说话?我看你才放肆!” 下一刻,卫青已经用一个非常帅气的擒拿动作,将啬夫长给按在了桌案上。 啬夫长愣了一下,随即便开始挣扎,见挣扎不过他才开始求饶:“大侠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无礼。”这是将卫青当成了哪个游侠了。 卫青转头看向刘彻请示,刘彻心中怒意难消,他嗤声道:“好一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让你这样的人当啬夫长,实在是县令的失职!” 啬夫长干笑一声,因为被卫青给压着,他也只能认怂称是。 刘彻直接带着大家走进屋里,伸脚踢了一下啬夫长的屁股,而后才道:“去安排人将你们县的县令带过来。” “皇后”这般纨绔子弟的举动,着实让其他士兵错愕。殊不知刘彻早年间,就是这样一个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 啬夫长哪里敢不从,连忙答应了,卫青才放开他。一获得自由后,啬夫长直接高呼:“来人啊,快来人啊。” 他手下的几个小吏听到后,连忙冲进来想要解救啬夫长,结果这么几个人哪里是平日认真训练的士兵们的对手? 没几下就被士兵们都收拾了。 啬夫长:“……”他扑通一下跪下求饶,这下是真的老实了。 天已经黑了,众人干脆就在啬夫长这里休息了。而啬夫长也安排人连夜给县令送信,希望县令快点过来救他。 有地方休息了,刘璃非常没有形象的坐在垫子上,揉着自己跑了大半天的小腿,直呼好酸。 揉着揉着,刘璃突然想到:“万一县令也不相信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再用刀架在县令的脖子上吧? 刘彻听罢冷笑一声道:“县级的那些县令,都是朕……都是陛下亲自任命的,这个县令若是敢不信,他日后也不要当县令了。” 刘璃恍然:“那请问,云阳县的县令叫啥?” 刘彻突然顿住:“……” 刘璃盯着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这不是你亲自任命的吗?怎么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大汉有一千五百多个县,哪 能一个个都记得这么清楚?”刘彻为自己辩解。 好吧。 刘璃撇了撇唇,这倒也不怪刘彻不记得了。 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时分,云阳县的县令才姗姗来迟。卫青见到县令之后,当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连刘彻“皇后”的身份也没有隐瞒。 云阳县令苏襄在听到卫青说的这些之后,心中骇然,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恭敬,暗地里打量着刘彻的模样。 自宫中皇后和建陵公主失踪已经有大半个月了,长安的县令们基本上都收到了陛下下达,留意寻找皇后和公主的指令。 如今失踪许久的皇后和公主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了,着实叫人心中起疑。苏襄也明白,若这些人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寻回皇后便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苏襄还是秉着严谨的态度,询问道:“不知诸位可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他们身上也确实没有什么信物可以证明身份,刘璃想了想道:“苏县令可知建陵公主?” 苏襄连连点头:“自然知道,建陵长公主有神女护身,福泽我大汉矣。” 刘璃将身边她喝水的矿泉水瓶拿出来给苏襄看:“那你可认识此物?” 苏襄将矿泉水瓶拿在手里,眼里发出了惊奇又没见过世面的光:“这……如此冰晶透明,竟比水晶还要剔透,这是何物?” “敢问这世间除了建陵公主,谁还能拥有这样,连苏县令都从未见过之物?”刘璃笑眯眯的说。 听着刘璃的话,苏襄只觉得格外有道理,再看向刘璃的目光就彻底变了,他甚至向刘璃和刘彻跪下:“下臣拜见建陵长公主,皇后小君。” 刘彻有点不爽这个苏襄竟然先拜见了阿璃,然后才拜见自己。不过见他的态度还不错,他忍了忍便也没再计较,只道:“吾如今落难在你元阳县中,着令你准备好马车,护送吾等回宫。” 苏襄:“诺。” 这个小镇上肯定是没有马车了,所以苏襄需要将“皇后”和公主接去县城,然后再安排马车护送他们回长安。 啬夫长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是大官,整个人已经傻眼了。在刘彻众人要和苏县令去县城的时候,他急急忙忙的过来求饶,换来了刘彻轻蔑的一瞥。 那一眼让啬夫长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去县城的路上,刘彻和刘璃毫不客气的坐上了苏县令来时的马车,刘璃让武二丫也坐在马车边上,其他人则跟在马车旁边走着。 总算不用再走路了,刘璃躺在马车里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和刘彻抱怨:“我这几天走得路,比我这辈子都要多了。” 刘彻伸手捏捏她灰扑扑的脸颊:“你这辈子才多长?不是还有一半的路是我和陈非背着你走得么?” 刘璃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是小孩子嘛。” 坐在马车外面的武二丫突然将脑袋伸进了车厢内,歪头问刘璃:“主人,公主是什么?” 这么一问,倒是将刘璃给问住了。刘彻好整以暇的看着刘璃不出声,等着刘璃的回答。 刘璃想了想道:“公主呀,就是天子的女儿。” 武二丫又问:“天子又是什么?” “天子就是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人。”刘璃认真的给武二丫解答。 “比里长还大吗?”在武二丫心里,里长就是他们村最大的人,再大的她就不认识了。 刘璃点头:“当然,比所有人都大,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 “那我也要听他的话吗?” 刘璃弯唇笑了笑说:“你不用听他的话,你只要听我的话就行。” 武二丫的出结论:“所以小璃姐姐……不对不对,是主人。主人是比天子还要厉害的人。”之前武二丫叫刘 璃为姐姐,被卫青纠正了过来,让她叫主人。 刘璃想,反正现在已经找到县令,要回宫了,再让武二丫叫主人,好像有点奇怪。于是道:“二丫,你以后就叫我公主吧。” 武二丫点点头:“公主。” 刘璃眨了眨眸子:“二丫,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现在的名字不太好听。” “好呀。”武二丫眼前一亮。 “叫尔雅好不好?”刘璃说:“既文艺又淑女。” 武二丫听着挠挠头:“和我现在的名字有区别吗?”她的小脑袋想不明白,二丫和尔雅有什么不同。 刘璃:“额……”她难得文艺一次,居然就这样被二丫给完败了。 “叫尔雅挺好的。”刘彻发表了意见,随后看向刘璃:“没想到阿璃还知道《尔雅》。” 《尔雅》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词典类文学作品,但是刘璃想给二丫改名尔雅,并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单纯的就想到了二丫的普通话谐音是尔雅。 于是在刘彻的称赞下,武二丫之后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武尔雅。 众人一直到傍晚才抵达县城,苏县令连忙安排县吏好生招待大家,并且给大家安排了房间,明日一早准备好马车便护送皇后和公主回宫。 这一天,大家总算可以在县令府中好好的洗漱一番,并且换上干净的衣服了,刘璃也不用再和刘彻挤在一张小床上不好翻身了。 就连尔雅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她欣喜得连睡觉都不愿意脱下来,她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在县令府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苏县令给大家准备了早膳,一直到用完早膳之后,他又从府中抽调了几名县吏和卫青等人一起,护送皇后和公主回长安。 “皇后小君,下臣已经安排人快马加鞭将找到您的消息通知给陛下了,相信陛下很快就能知道找到您的消息了。”苏县令在刘彻临走前,将一些事情汇报给刘彻听。 刘彻很满意苏县令的安排,微微颔首:“嗯,待吾回宫,会让陛下赏你的。” 苏县令嘴上说着不用赏赐,心里却还是很期待的。 卫青为“皇后”和公主驾马车,其他士兵也都配上了马匹,争取在天黑之前抵达长安。 刘彻和女儿靠在车厢内,两人都未说话,却都能从彼此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归心似箭的情绪。 他们流落在外将近有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未央宫怎么样了,阿娇又怎么样了? 刘彻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想阿娇了。 不,不是有点,而是非常想。 ** 在卫青的快马加鞭之下,他们在长安城门要关闭的时候,抵达了城门口。 卫青高呼一声:“停下一下。”怎么天还没黑就提前关城门了? 关城门的士兵看着外面疾驰而来的马车,竟然加快了关闭城门的动作。马上就要天黑了,这个时候放人进门,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的饭碗就要丢了。 所以干脆假装没有听见,先关门再说,想进门明天早上再说。 眼看着城门就要关上了,策马在前的陈非突然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刀,对准了城门的缝隙,猛地扔了出去,生生的将佩刀给插在了门上。 关城门的士兵惊呆了,看着门上还在震慑的刀柄发呆。 也是这个功夫,他们一行人也抵达了城门口。卫青厉声道:“未央宫羽林军卫青护送皇后和建陵公主回未央宫,尔等还不开门迎接!” 城门口的士兵听到这些,心中迟疑:“可刚才我们接到上级命令,今日提前关闭城门。” 马车内的刘彻听到门口士兵的话,他缓缓打开车门,眯起眼睛问:“你收到的是哪个上级的命令?” “自然是我们中尉大人亲自来说。” 中尉是北军的首领,负责保卫整个长安的安全,这些守城门的守卫军,便是北军中人。 刘彻从马车内走出来:“就算你们要提前关闭城门,如今见到了吾,为何还不开门迎接?” 士兵却道:“中尉大人没有让小人开城门,就不能开!” 刘彻:“???” “那就让你们的中尉给我滚过来。”刘彻压着怒意道,万万没想到都到长安城下了,居然还能被自己的军队给拦下。 然而就在此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一直冰冷的箭羽从城楼之上,直指刘彻。 咻的一下子,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那箭羽便射中了刘彻的心脏。 刘彻只感觉心口一震,最后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眼前一黑向后倒下。 坐在马车里的刘璃惊呼:“父皇!” 幸好当时场面已经混乱了,刘璃的这一声叫唤也没有被人注意到。 卫青仰头看着城楼的缺口上,一闪而过的刺客身影,高呼道:“保护皇后!” 城门口的士兵呆住了,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而跟随卫青的两个士兵直接用身体将城门给撞开了。 卫青一边驾马车一边问:“皇后你没事吧?” 刘彻已经被刘璃抱在了怀里,他闷咳一声道:“我没事。” 说着他从怀里将那枚被箭羽给射凹陷的令牌拿出来:“幸好有这个令牌救了我一命。”不然以刚才那一箭的威力,他必死无疑。 这个令牌,就是之前卫青在甘泉宫刺客身上搜查出来的。 不过就算有令牌挡着,刘彻还是被震出了内伤,吐了一口血来。 刘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问:“是谁这么大胆,在城门之上就敢对你放冷箭?而且那个苏县令不是说,已经安排人通知了……父皇吗?为什么守城的士兵却说,要提前关闭城门?” 这一切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按理说,阿娇知道他们还活着,并且要回来的消息之后,应该会打开城门迎接他们吧。怎么现在却反了过来,甚至还有人想要“皇后”的命? 刘璃有点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刘彻想着想着,神情越发的危险,最后甚至隐约透着意思怒意,他压低声音道:“能调动守城军的只有天子,恐怕是阿娇不想让我们父女回去吧。” 刘璃听到刘彻的猜测一愣,随即否认:“这不可能。”她不相信阿娇会这样做。 刘彻阴沉这脸,手里紧紧的握着那个令牌,他也不想怀疑阿娇,可是目前而言最可能这样做的,就只有阿娇了。 卫青将马车驶入长安城,守城的将领已经带人从城楼上下来了,他似乎认识卫青,两人也没寒暄,直接问:“皇后怎么样了?”皇后在城门口遇刺,他们这些人都难逃问责。 马车里传来了刘璃伤心的哭声:“哇,母后你不要死啊,呜呜呜……” 守城军心头一凛,心道完蛋了。 卫青抬手道:“公孙兄,你尽快控制好刚才城楼上的所有人,我先送皇后回宫救治,若皇后真的遇难……” 守城的小将是卫青的朋友公孙敖,他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卫兄放心,我一定会揪出刺客的。” 两人就此分别,卫青继续驾着马车往未央宫里赶,一路将刘彻和刘璃护送回了未央宫。 守宫门的南军倒是直接将他们放行了,最后马车一直抵达了椒房殿前,都没有遇见一点阻碍。 卫青翻身下马车,吩咐椒房殿的宫娥去传太医。他则守在马车旁,等“皇后”下车。 刘彻眉头紧锁:“我都到椒房殿门口了,为何陛下 还不曾出现?” 刘璃也纳闷着呢,她小声道:“要不然,我先下去问问?” 刘彻应了一声,见刘璃下车之后,他想着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于是又将那支箭插在了胸口,用沾着血的手握着,而后叫卫青:“卫青,你来抱我下车。” 卫青微微一愣,微微垂头道:“诺。” 椒房殿的宫人见到刘璃时,几乎都在喜极而泣,呜呜呜,她们的公主终于回来了。 刘璃连忙问:“我父皇呢?” 闻讯过来的竹青道:“陛下带着周阳侯家的女郎入住了上林苑,恐怕还不知道公主您回来了。” 刘彻:“???” 刘璃:“额……” 第66章 阴谋诡计 刘彻没忍住又吐了一口血, 他觉得自己这一口血,是被气出来的。 想想自己和女儿一起跌落山崖,日晒雨淋危险重重, 险些葬身野兽腹中, 最后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了长安。 结果刚刚抵达长安城下,遭遇杀手放冷箭不说, 好不容易回到未央宫, 却还听到她与其他女人入住上林苑的消息,真是气死他了! 刘彻当着宫人的面吐了一口血,给人营造出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卫青抱着“皇后”从马车上下来,因为外臣不能入皇后寝殿, 所以他将怀中的“皇后”交给了其他宫女。 宫女将受伤的“皇后”抬进寝殿后,刘璃转身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卫青, 俏声道:“卫统领,这里暂时没事了, 你也快回去看看你家人吧。”其他士兵也都各自回家去了。 卫青顿了顿, 低头道:“臣想去披香殿看看姐姐。” 刘璃点点头:“你去吧, 母后这边我可以照顾。你消失这么长时间,你姐姐肯定也在担心你。” “谢公主。”卫青说罢转身离开椒房殿。 刘璃将卫青打发走之后, 返回皇后的寝殿, 让屋内的宫女先出去。她走到刘彻身边才道:“父皇,寝殿里没有其他人了。” 假装受了重伤的刘彻这才睁开眼睛, 他从床上坐起来冷嗤道:“安排人去通知阿娇了吗?” 刘璃点头:“已经让大长秋去通知了。” “若你母后不在未央宫里,那今日在章城门口发生的刺杀会是谁安排的?”刘彻眯了眯眼睛,语气里都是怒意。 刘璃鼓着唇:“你之前还怀疑母后呢。” 刘彻闻言扬起眉梢道:“之前也是合理的怀疑, 等她回来, 你莫要和她说这些。” “知晓了。”刘璃看着刘彻衣襟上满是血迹, 胸口被箭羽射中的地方还破了一个洞,怎么看都有点惨。她问:“那父皇打算怎么找出刺客和幕后主使?” 刘彻柳眉微蹙,他重新躺回床上:“等阿娇回来再说,我要知道我们不在长安城里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唔。”刘璃闻言点了点头:“那父皇你先好好休息着,我也好累哦,我要回寝殿睡觉了。” 刘彻瞥她一眼:“去吧。” 刘璃从皇后寝殿走出来,却看见一个宫女拎着尔雅往这边走来,尔雅不停的挣扎,显然还没有适应眼前的环境。 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结实的房子,就算下大暴雨,这里也不会漏雨的吧。结果就是一走神的功夫,尔雅发现自己跟丢了主人,她在这个漂亮的地方迷路了。 “放开她。”刘璃连忙阻止了宫女的行为。 宫女依言放开了尔雅,尔雅一落地便一溜烟躲到了刘璃的身后,紧张又害怕的看着眼前的宫女。 宫女见状连忙道:“公主,这个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奴婢正准备将她交给大长秋处理。” “她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日后就在我身边伺候。”刘璃拍拍尔雅的肩,示意她不要害怕。 “是奴婢鲁莽了。”宫女道歉。 “没事。”刘璃微微昂着脑袋:“你忙你的事情去吧。” “诺。” 刘璃将尔雅带回自己的寝殿,竹青和乔早就给刘璃准备好了沐浴用的东西,都是按照她平时的习惯准备的。 乔看见公主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好奇道:“公主,这个孩子是?” 刘璃简单的说了一下尔雅的来历,而后将尔雅交给乔:“乔,你带着尔雅去洗一下,换个干净的衣服,再带来。” 乔点点头:“好的。”她走过来,轻轻的牵住尔雅的小手,温柔的开口:“你叫尔雅吗?和我来吧。” 尔雅眼 巴巴的看着刘璃,刘璃拍拍她的手:“和这个姐姐去吧,她带你去洗澡换衣服,你换上新衣服再来找我。” 得到刘璃的话,尔雅这才迈开步子跟着乔离开了。 刘璃进了寝殿之后,在竹青的伺候下泡进了浴桶里,用之前兑换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将自己全身上下好好的洗了一下。 最后竹青帮她擦干头发后,她快乐的在自己的大床上滚了一圈,这才真的有了回家的感觉。 竹青见她这样,笑着说:“公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刘璃裹着床上的小毯子,笑眯眯的看着竹青还有她寝殿里的一切,点头道:“当然开心呀,因为回家了嘛。”更何况自己的房间里,满满的现代东西,她看着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竹青看着刘璃这么开心,突然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高兴道:“公主和小君平安回来就好。之前宫中有人传,公主和小君早就丧命了。朝中还有大臣建议陛下立新皇后,奴婢真的很担心……现在好了。” 刘璃听着竹青的话,本来还很感动的,但是她也很快抓住了重点:“立新皇后?” 好家伙,这么着急的吗?“皇后”才失踪不到一个月,就急着给天子找新皇后了? 刘璃眯了眯眼,开口问:“就是那个周阳侯家的女郎吗?” 竹青点点头:“是的。” 刘璃听罢挠了挠头,只觉得这个名号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好在有竹青的提醒:“公主,周阳侯是太后的弟弟。” 王太后的弟弟?刘璃瞬间想起来,王太后是有两个弟弟的,大弟是武安侯田蚡,小弟便是这个周阳侯田胜。 所以让天子立新皇后的那些人,应该都是王太后的外戚势力咯?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这时乔领着清洗干净的尔雅走了进来,还给尔雅梳了一个宫女的发髻,刘璃看过去感觉这样的她还怪可爱的。 “公主,奴婢将尔雅带过来了。”乔将尔雅推到刘璃面前。 刘璃从床上走下来,站在尔雅的面前,笑着对她道:“尔雅,以后你就和这两位姐姐一起跟在我身边,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带你一起去太学上课。” “上课?”尔雅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上课学习的概念:“公主,什么是上课?” 刘璃笑了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尔雅认真的记下了刘璃说的话,刘璃又转头对乔说:“乔,这段时间你教一下尔雅宫里的规矩,务必让她学会。” 乔点头:“诺。” 将尔雅交给乔来教导,刘璃也放心了。之后听说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给刘彻诊脉了,刘璃又去了一趟刘彻住的寝宫。 好在之前城楼上的那一记冷箭被挡下了,刘彻只是受了轻微的内伤,好好调养几日便没事了。 不过对外宣称的,却是“皇后”在回来的途中胸口中箭,经太医诊断,恐命不久矣。 太医被刘彻留在了椒房殿中,就算给他煎药也是用椒房殿膳房的炉子。 刘彻坐在床边,神情凛然:“我们回来已经一个时辰多了,你母后竟然还没有回来。” 刘璃坐在刘彻对面的软榻上,听着他的抱怨,悄悄的白了他一眼道:“父皇,从上林苑来未央宫本来就要时间,母后就算长了翅膀飞回来,一个时辰也不够啊。” 刘彻:“……” 寝殿外,芙蕖过来汇报:“小君,长乐宫的大长秋奉太后命,要来看您,还是要拦着吗?” 刘彻淡淡的应了一声:“拦着,谁来都不见。” 等太医将药煎好了,刘彻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碗,下意识的皱眉,而后看向女儿:“有没有类似的药丸可以吃?朕不想喝这个药。” “没有了。”刘璃直 接摇头,倒也不是她不想给刘彻兑换,而是她现在一点积分都没有了,什么东西都兑换不出来。 如今回了未央宫,她还要想办法刷积分呢。 刘彻只好忍着苦涩,低头喝药。 便是在这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寝殿门口,刘彻和刘璃都没注意。却听熟悉的声音传来:“阿璃!” 刘璃抬头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被人从软榻上抱了起来,紧紧的拥在怀里。 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便乖乖的缩在这个让她觉得安心的怀抱中:“阿母。” 是阿娇。 阿娇在上林苑知道了刘彻和刘璃回宫的消息,便直接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连被她带去上林苑的周阳侯之女,都没来得及通知。 路上阿娇又听闻了刘彻在长安城门下遇刺的事情,更是提心吊胆了一路。 如今看见平安无事的阿璃,阿娇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阿娇放开女儿,双手轻轻的摸摸她的脸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而后道:“瘦了好多。” 刘璃本来的脸颊有点婴儿肥的,如今下巴都尖了,阿娇看着更是心疼了,这段时间她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 坐在床上的刘彻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母女团圆的戏码,他冷哼一声,忍不住开口道:“陈阿娇,你就不关心我的死活吗?” 刘璃转着眼眸看向坐在床边,一脸怨念的刘彻,抿了抿想笑的唇。 阿娇听罢,这才转身看向床上的刘彻。 说是不关心那肯定不可能,不过阿娇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身体,看样子似乎也比之前瘦了很多,还很憔悴。 她慢慢走向刘彻,漆黑的目光深邃而又专注,就这样凝视着他。刘彻也在看着阿娇,两人四目相对,他却觉得她的眸光里似乎有一种旋涡,要将他吸进去一般。 许久,阿娇突然开口道:“关心过了,你还活着。”尽管先前她听说,“皇后”中箭命不久矣的话,不过现在看他这样,明显宫中传言是假的。 刘彻听罢,咬着牙问道:“周阳侯家的女儿漂亮吗?” 阿娇没想到刘彻刚回来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她想了想点头道:“十五岁的年纪,自然是漂亮的。” 刘彻:“……”他直接被气笑了,却转头对刘璃说:“阿璃,你先出去。” 刘璃坐在这里看得正尽兴,冷不丁被刘彻开口赶出去,她鼓起嘴巴:“不要,我想和父皇母后呆在一起。” 言外之意便是,你们吵你们的架,我吃我的瓜。 “你先出去,我与你母后有一点私下的事情要说。”刘彻的声音不容拒绝。 刘璃见状,揉揉鼻尖道:“那好吧。”虽然很遗憾看不到现场直播了,但是刘璃还是很听话的走出了寝殿,出门的时候还很贴心的为他们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阿娇和刘彻两个人的时候,阿娇挑眉问:“做什么将阿璃赶出去,我们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阿璃的面说吗?” 刘彻直接赤脚下床,他轻呵一声:“话可以当着阿璃的面说,但事情却不能当着阿璃的面做。” 阿娇不解:“?” 下一刻,刘彻倏地伸手,直接将阿娇抵在了身后的床栏上,在阿娇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捏住她的下巴,踮着脚尖凑过去吻上了她的唇。 阿娇:“……”果然,这是不能给阿璃看见的事情。 刘彻狠狠的啃着阿娇的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纾解他心中的不快和念想。 这大半个月的分离,让刘彻吃尽了苦头,因为有女儿在身边,即使受伤了他也从未吭声。其实抱着女儿掉下山崖的那瞬间,他脑海里想的人全是阿娇。 他想,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那阿娇要怎么办?她一个人能掌管整个大汉吗?若是她被发现,根本不是自己要怎么办?太多的念想支撑着他,一定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着回到她的身边。 两人的唇齿纠缠了许久,刘彻才缓缓放开阿娇的唇,不过他人却还没有离开,依旧贴在她的怀里,仰头对上她越发黑浓的眸子:“周阳侯家的敢这样亲你吗?” 阿娇下意识的舔了舔刚才被他舔咬过的唇,却有些无语。 刘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在吃你表妹的醋吗? 阿娇伸手将他推开,没好气道:“人家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像你这样大胆?” “敢觊觎皇后的位置,还不算大胆吗?”刘彻嘲讽道:“我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想立新皇后了?甚至见我没死,还安排了刺客在长安城门口向我放冷箭?” “刘彻!”阿娇呵斥了一声:“你居然觉得是我安排了人要杀你?” 刘彻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我没有说是你。”他说着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发颤:“将田倩安排进宫的人,是母后吧。” 中箭的那一瞬间,刘彻确实怀疑过阿娇,毕竟南北两军的调度,都是天子掌握的,也只有阿娇有机会,安排一个刺客进入守城军中。 可他却忘了,作为太后的母亲,同样可以安排一个刺客进入守城军。 “你和阿璃落下山崖后,我便让卫青带着人去寻找你们。”阿娇开口道:“我在甘泉宫等了几日没有结果,再加上你们坠崖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为了大局着想,我就回了未央宫。” “之后没几日,就不断有人上奏说不能浪费兵力在寻找你和阿璃这件事情上,应该早日让你们得到安息,随后还有人让我尽快册立新皇后。母后便安排了周阳侯之女入宫,想来是希望她来当新皇后。” “我当然希望你们能活着回来,可母后那边我又不能不听,所以只暂且答应让周阳侯之女入宫小住时日,倘若你真的遇到了不幸,我便听从母后的安排。” 阿娇表面上这样和刘彻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就算刘彻真的不幸死了,她宁愿立卫子夫当皇后,也不会立周阳侯之女为皇后的。 让田倩入宫,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而且这段时间里,阿娇还偷偷做了一件大事,便是以安抚窦太主为由,重新任命了窦婴为丞相。朝中那些田蚡的旧党见状,在心中恐怕也要掂量掂量,如何站队了。 刘彻从阿娇口中听完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未央宫中发生的事情,他又怒又气:“田蚡一事之后,母后居然还没死心?还想着插手朝堂之事?”而且这次她做得更过分,居然想要“皇后”的命! “所以你在城门口是如何躲过这一劫的?”阿娇听说的是,刺客一箭射中了皇后,如今看刘彻似乎毫发无损的样子。 刘彻顿了顿,将那块救了他性命的令牌拿了出来:“那一箭正好射在了令牌上。” 啧,还真是命大。阿娇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看见这个令牌时,惊讶道:“这个令牌……是母后的!”因为令牌上有王太后专门的标志,所以阿娇一眼就认出来了。 刘彻冷哼:“嗯哼,这是那日在甘泉宫山上刺客身上找到的。” 阿娇脸色一变:“那日在甘泉宫的刺客,竟然是母后安排的?”这个令牌……原本想要刺杀天子,此时却阴差阳错的救了刘彻一命,还真是戏剧呢。 可是……王太后竟有如此魄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天子可是她的亲儿子啊! 阿娇看着刘彻阴翳的神情,试探性道:“母后这是想要效仿吕后吗?”若是这样,她的行为恐怕也就说得通了。 刘彻握紧了令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 ** 长乐宫—— 宫人向王太后汇报了椒房殿的情况,“太医并未出椒房殿,所以奴婢也探查不到皇后的真实情况,而且陛下已经从上林苑回来了。” 王太后听罢,神情冷沉:“没想到过了大半个月,她居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 可不是么?从甘泉宫那么高的山崖上跌落下来,不仅没有受伤,还能回长安。 若不是当时天子在上林苑,云阳县令的消息传来了长乐宫,他们也不能早做准备。 王太后一开始并没想过要皇后的命,但谁让皇后偏偏就坠崖了呢?大家都以为皇后是不可能再活命了,所以她才想到安排自己的外甥女入宫的。 只等儿子宣布了“阿娇”的死讯,便可以册封田倩为皇后了。 可谁知道,“陈阿娇”居然命这么大,坠崖不仅没死,甚至还从密林中走出来了。 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却因为“陈阿娇”还活着,事情泡汤了。王太后自然不愿意放弃,便想着在儿子从上林苑回来之前,干脆杀了“阿娇”便是。 反正有之前的刺客事件,到时候追查起来,也只会将一切都归咎于之前的刺客身上。 于是王太后就安排了杀手,找机会在“陈阿娇”进长安之前,动手杀了她。如今看来,“陈阿娇”确实重伤了,只要她断了气,那么新皇后的位置,就必定是田倩的了。 想到这里,王太后让心腹时刻关注着椒房殿的情况。 长乐宫的另外一边,刘陵的探子也在将椒房殿的情况汇报给刘陵。 “皇后”在长安城门口遇刺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如今宫中都在传“皇后”命不久矣的事情,想来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了。 “翁主,您说究竟是谁想要皇后的命?”探子想不明白。 刘陵嗔怪着看了探子一眼:“你说这未央宫里谁最不希望皇后回来?” 探子想了想:“是太后?” “嗯哼。”刘陵慢条斯理道:“王太后本来就不喜欢阿娇姐姐,之前阿娇姐姐坠崖后,她便迫不及待的让她那个外甥女入了未央宫,这样的心思谁还看不出来?如今阿娇姐姐平安回来了,你说王太后能甘心吗?” “王太后这一举动,倒是做实了之前在甘泉宫的行刺,也是她命令的,翁主的这一计策高啊!”探子忍不住称赞刘陵,难怪王上最为偏爱的就是翁主了。 刘陵挑了挑眉,面对探子的奉承,并没有什么表示。 事实上,之前在甘泉宫的那个刺客,是淮南王刘安安排来的。刘陵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个脑子不太好的父王,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刺杀天子。 若是之前天子没有儿子的时候,他安排人来刺杀,她还能理解。可偏偏现在刘彻都有两个儿子了,就算刺客成功杀了刘彻,那大臣们随便找个儿子继位,这皇位也轮不到他刘安啊。 不过既然是父王的命令,刘陵也不好阻止。为了防止刺客行刺失败,连累还住在长安的自己,刘陵就让探子去偷了王太后的令牌放在了刺客的身上。 刺客成功了,一切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了,天子调查到刺客身上的令牌,怀疑的也只会是王太后,而不是她刘陵。 只是让刘陵没想到的是,“陈阿娇”会坠崖,而王太后居然会安排刺客暗杀“陈阿娇”。 这长安城,真是越发的有趣了。哦,对了,未央宫里似乎还有一位心思颇深的夫人呢。 “对了,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情。”探子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将事情告知给刘陵:“奴在城门口查看的时候,正好目睹了皇后中箭的一幕。” 刘陵挑眉:“所以呢?” “奴隐约听到建陵公主对着皇后叫了 一声父皇。”探子挠挠耳朵:“奴也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还有这种事情?”刘陵惊讶。 “当时挺混乱的,也有可能是奴听错了吧。”探子不确定道。 刘陵听罢若有所思,不过既然阿娇姐姐重伤,自己怎么也该去探望一下吧。 ** 想到可能是自己的母后,先在甘泉宫安排了刺客刺杀自己,然后又在长安城门口,险些要了自己的命,刘彻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阿娇见他这样,将寝殿留给他独自抑郁去,她出了寝殿问了宫女阿璃在哪,便直接寻了过去。 刘璃被赶出寝殿之后,闲着无聊,便带着尔雅来到椒房殿的后园里,看她之前种下的蔬菜。 尔雅看见田里的蔬菜,表情却渐渐的垮了下来。 刘璃见状,问道:“怎么了?” 尔雅小声说:“以前在家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小菜地。母亲说,自己种的菜好吃。” 刘璃看着她的神情便猜,她应该是想她的母亲了。 “你想回家吗?”刘璃轻轻的说:“如果你想回家,我安排人送你回去,然后还会给你家一笔钱,至少以后你家不会揭不开锅了。” 尔雅很认真的摇摇头:“我想跟着公主。”她年龄虽然小,人也很笨,但是跟着公主的这几天,每一天都在不断的刷新着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原来香喷喷的肉不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原来衣服也是可以香香的,甚至还没有补丁。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豪华的地方可以居住。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以后都不用再将东西让给弟弟了。 刘璃笑了笑,非常豪气的说:“行,以后本公主就带着你吃香喝辣。” 尔雅露出一丝笑容:“嗯,跟着公主有饭吃,有大屋子住。” 阿娇寻了过来,刘璃看见她,连忙迎了过去:“阿……父皇。”意识到身边还有其他宫女,刘璃又改了口。 “这个小孩是?”阿娇看见了尔雅。 尔雅谨记乔的教导,见公主叫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为父皇时,她就想到了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天子,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人。 “奴,奴婢拜见陛下。”尔雅扑通一下跪下,磕磕绊绊的开口。 “起来吧。”阿娇轻轻的说了一句。 尔雅怯生生的站起来,许是感觉眼前的天子威压过甚,她的脑袋垂得低低的。 刘璃道:“尔雅,你去找乔吧。”说着她牵住阿娇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父皇将母后哄好了吗?” “他那个狗脾气还要哄么?”阿娇说着,下意识抿了抿唇。 刘璃噗嗤一乐,小声道:“看出来了,他是不是咬你嘴巴了?” 阿娇:“……”哦,刘彻你这个狗东西! 母女两人一路往回走,最后选了一个凉快的阁阙坐下,阿娇便迫不及待的问:“阿璃,你与我说说,你们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吧。” 刘璃点头,便从她和刘彻一起坠落山崖的那一日开始说起。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脱险,遇见卫青他们,然后又遇见了黑熊和老虎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阿娇。 阿娇单是听着刘璃描述,都觉得惊险万分,最后她心疼的握住女儿的手:“以后一定不会叫阿璃再遇上这样的事情。” “这也是意外嘛。”刘璃反手握住了阿娇的大手:“阿母不必内疚,倒是之前刺杀的刺客还有这次在城门口的刺客,一定要找到幕后指使的人才行。” 阿娇对刘璃从不曾隐瞒,开口道:“是王太后。” “什么?”刘璃一愣。 阿娇将先前刘彻和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刘璃,还有那块令牌的来源。 刘璃听完之后,也是一个目瞪口呆。整件事情的策划者,居然是王太后?那王太后也未免太6了吧! “不是……”刘璃提出了反对意见:“哪个刺客这么愚蠢,会将一个可以表明身份的令牌放在身上啊?”既然有了刺杀天子的决心,那么说明这个刺客一定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的。 所以他为什么还要将王太后的令牌给放在身上?看过《甄嬛传》的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嫁祸手段啊! “你是说,有人嫁祸了王太后?” “我猜是这样啦,具体的我也没有证据。”刘璃撇唇:“不过我现在一点积分都没有了,要是有积分的话,可以兑换一个上帝视角看看。” “积分呢?” “掉下山崖之后都用光光了。”刘璃无奈道:“本来我和父皇两个人勉强够用的,谁知道遇见了卫青他们……最后就全部都用光了。” 这个阿娇也爱莫能助了。 刘璃也不再纠结积分的事情,倒是对阿娇说:“阿母,改日你安排人去一趟云阳县小凉村吧,给武家送点粮食,算是感谢他们的收留吧。” 阿娇点头:“这个没问题。” 后面宫女跑来汇报:“陛下,淮南王翁主想要探望皇后。” 阿娇扬了扬眉,只道:“就说皇后在养伤,这段时间谁都不见。” “诺。” 等宫女走后,阿娇啧了一声道:“最近阿陵和卫子夫走得倒挺近的。” “她们两个人也有联系?”刘璃感觉诧异。 “阿陵看上卫青了,估摸着是想从卫子夫这边下手吧。”阿娇说道。 刘璃听罢直接说:“他们是不可能的啦,我记得历史上卫青最后娶了平阳公主啊。” “卫青和平阳公主?”阿娇的神情更为诧异:“平阳公主会看上卫青?”这话倒也没有看轻卫青的意思,只是以卫青现在的身份,平阳公主是绝对看不上的。 刘璃耸了耸肩:“具体怎么样我就不知道啦,但历史上平阳公主确实嫁给了卫青,那个时候卫青已经是大将军啦。” “难怪了,没想到卫青最后还成了刘彻的姐夫。”阿娇听罢,只是浅浅的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刘璃见状欲言又止,不知道要不要将卫青可能喜欢“皇后”的事情告诉阿娇。这个只是自己的猜测,万一是自己猜错了呢? 算了,还是不说了,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 阿娇对卫青等士兵论功行赏,保护皇后和建陵公主有功,赏赐了他们很多钱和粮食,以及提升了官位。卫青已经是羽林军统领,没办法再升职,便给他涨了俸禄。 陈非和其他人一齐被升为了校尉,唯独霍去病,因为擅自跟着去的,并没有得到赏赐。 霍去病也服气,向天子表示,以后会去太学好好学习,等有能力了再为大汉效力。 倒是之前被阿娇遗忘在上林苑的田倩,自己乘着车辇回来了。田倩回来之后,先去拜见了她的太后姑姑。 王太后关心道:“你与陛下在上林苑的这段时日,陛下可有宠幸于你?” 田倩红着脸颊摇了摇头:“姑母,陛下表兄怜惜阿倩,要待我们大婚时再恩宠于我。” 王太后皱眉:“他是这样说的?”自己的儿子,王太后还是很了解的,什么要等到大婚的时候再宠幸,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田倩点点头:“姑母,陛下对阿倩真的很好,而且阿倩也能感觉到陛下是真心喜欢阿倩的。” 看着这个外甥女一脸沉溺在幸福中的模样,王太后忍着没有戳破,只是道:“皇后已经回来了,你知道吗?” 田倩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阿倩知道。” “她回 来了,这个皇后的位置就不属于你了。” 田倩抿了抿唇,随即道:“阿倩不在乎什么皇后的位置,只要能入宫陪在表兄身边,就满足了。” 王太后:“……”这个蠢货! “皇后在长安城门口遇刺重伤,如今正卧病在床。你既然如此有心,那便去向陛下自请侍疾,去椒房殿好好照顾皇后,直到她康复吧。”王太后面带笑容:“如此,等皇后康复,念在你照顾的份上,日后她自然不会为难你的。” 田倩听到王太后的建议,高兴的点头:“诺,阿倩这就去找表兄。” 田倩从王太后这里退下便直接往未央宫去了,心腹等人走了这才出来,为王太后捏肩:“太后这是打算放弃她了吗?” 王太后伸手按着脑袋,感觉脑仁疼:“椒房殿好几天都没有动静了,吾是怕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您是觉得皇后并没有重伤?”心腹也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嗯。”王太后道:“若是阿倩成功侍疾,便证明陈阿娇真的快不行了。反之,她便是装的。” 若是“陈阿娇”重伤是装出来的,那她也只能暂时收手了。 田倩找到阿娇说明来意之后,阿娇便想到了可能是太后安排她来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试探刘彻是否真的重伤。 阿娇想了想,对田倩道:“侍疾的事情就不劳烦表妹了,皇后骄纵,恐怕会为难表妹。” 田倩一脸感动,连忙说:“有表兄这句话,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阿倩也愿意去。阿倩不怕皇后为难,只要可以和表兄在一起。” 阿娇:“……” 这段时间和这个小姑娘虚以为蛇,阿娇实在有点烦了。本来他们也打算公开“皇后”的伤其实已经好了,见田倩这么积极,阿娇道:“既然表妹如此有心,那你便去吧。到时候被皇后为难了,你可不要来找朕哭鼻子哦。” 田倩娇嗔一声,举起小拳拳轻轻的捶了一下阿娇的胸口:“阿倩何时哭鼻子了?” 嗯,让刘彻也感受一下他表妹的威力。 阿娇亲自带着田倩来到椒房殿,田倩直接被眼前的高大且庄严的宫殿给吸引了,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向往。 田倩虽然是刘彻的表妹,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进未央宫,第一次见到天颜。她从没想过,年长自己十岁的天子表兄会如此英俊温柔,如此的让她心动不已。 姑母说希望她嫁给表兄,当下一任皇后,一开始她是不愿意的。她自小读遍《诗经》中的爱情,对那缥缈却又格外美好的爱情故事非常的向往。她期待着有一日,可以遇见自己爱着的男人。 在见到天子表兄之后,田倩感觉自己遇见了爱情。 阿娇让身边的内侍先去通知一下“重病”的皇后,说周阳侯之女要来椒房殿侍疾。 内侍向刘彻传达之后,刘彻眉头紧蹙:“侍疾?” 内侍连忙点头:“是,陛下已经和女郎往椒房殿这边来了。” 刘彻一时间没搞懂阿娇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带一个不相干的人过来?他想了想,还是配合着躺回了床上,装作一副病弱的模样。 阿娇带着田倩很快便过来了,田倩一路目睹了椒房殿的奢华,整颗心突然鼓鼓的跳着。以后自己将会成为这里的主人了吗? 她突然叫了一声:“表兄。” 阿娇回眸看她:“怎么了?” 田倩的脸上带着一丝娇憨的笑容:“阿倩曾经在民间听说过一个故事,所以想向表兄求证一下。” “什么故事?” “听闻表兄小时候曾对如今的皇后姐姐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以金屋贮之,这个金屋是不是就是这座椒房殿呀?” 阿娇在听到田倩说这个事 的时候,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神情中明显写着不悦两个字。 悄悄跟在后面的刘璃听到田倩的问题,脚下踉跄了一下。什么样子的脑回路,才敢在当事人面前问出这样的问题啊? 六翻了! 第67章 同房 那年杏花微雨…… 汉景帝还在位的时候, 馆陶长公主想要和当时的宠妃栗夫人结为儿女亲家,不曾想栗夫人嚣张跋扈,竟然直说看不上堂邑侯府。 这可将刘嫖气得够呛, 心里发誓一定要将栗夫人给一个教训, 让她知道这大汉的未央宫是谁说了算。 这个时候,十皇子刘彻出现在馆陶长公主的眼前, 刘嫖见刘彻和阿娇的年龄相仿, 于是就开玩笑般问他:“儿欲得妇不?” 刘彻回答:“欲得妇。” 刘嫖一一指着身边的宫女问这些人好不好,刘彻都摇头否决了。于是刘嫖指着人群最后的阿娇问:“阿娇好不?” 刘彻笑着说:“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以上这个故事, 便是成语金屋藏娇的来源,而这个故事也记载在了《汉武故事》一书中。 至于真实的历史上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刘璃不得而知。毕竟《汉武故事》只是东汉班固汇总的故事,并不能当正史来看。 不过刘璃观察阿娇听到这件事情的反应, 便能大概猜出, 这个时空恐怕是有这件事情的, 所以她的神情才会如此不悦。 当初的誓言有多么美好,后来的发生的事情, 就有多么的讽刺, 换成谁都不乐意再听见吧。 田倩会知道这个事情,也是因为这个故事早就在民间流传开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长大后的某一天遇见故事中的男女主角, 更没想到她会爱上眼前这个温柔倜傥的天子。 不过眼看着天子的神情显得隐晦起来,田倩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说道:“是阿倩说错话了吗?” 阿娇回了神, 她紧紧的抿起薄唇, 许久道:“没有, 朕只是……不喜欢这个故事而已。” 田倩一愣:“呀?” 阿娇却不再与她多说,指着前面的寝殿道:“皇后就在前面的寝殿养伤,你自己进去吧,朕还有一点政事要处理。” “诺。”田倩微微屈膝,连忙说:“表兄放心,阿倩一定尽心伺候皇后。” “嗯。”阿娇微微颔首,目送田倩转身走进寝殿。 ** 刘彻最近过得很不舒服,这个不舒服的源泉便是他的某一个表妹田倩。阿娇同意让田倩来椒房殿侍疾,便是想通过田倩的口,向未央宫和长乐宫说明,“皇后”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无性命之忧了。 刘彻只要在田倩面前表演一天天转好就行了。本来嘛,像田倩这样温柔可人的小姑娘来伺候他,刘彻本应该很享受才是。但是…… 宫女端来热水,要伺候刘彻擦脸。田倩自告奋勇,从宫女的手里接过手巾,打算亲手伺候皇后姐姐,结果她笨手笨脚的将盆子给打翻了,热水撒了一地,差点烫到刘彻。 膳房熬好了药,田倩想亲手喂给刘彻喝,结果那一勺子直接送到了他的鼻孔里,刘彻开口训斥她的时候,她又一脸委屈的道歉:“小君对不起,都是阿倩笨手笨脚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一双眼眸红彤彤的,豆大的眼泪跟不值钱一样哗啦啦的往下掉,就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刘彻:“……” 终于刘彻再也受不了她了,准备下床表示自己已经痊愈了,不需要她在身边侍疾了。 结果这个丫头说:“我不信,除非让我看到你痊愈的伤口。”说着就准备伸手扒刘彻的衣服,想要看看她中箭的地方。 刘彻哪能让她对自己动手动脚?便用力将人推开,没想到力气大了点,田倩直接被推倒在地上。 好巧不巧的,阿娇带着刘璃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了这一幕。 阿娇见状,连忙上前将跌倒在地上的田倩抱起 来,紧张无比:“阿倩,你没事吧?” 田倩看见阿娇,眼眶微微红,却还是倔强的摇头说:“表兄,阿倩没事的,小君不是故意推我的,你不要怪他啦。” 刘彻:“……”话是这么说,但是他怎么听都觉得这个田倩是在让阿娇怪罪于他呢? 阿娇动作温柔的将田倩抱到一旁的软榻上,握着她被摔红的手腕,转头责怪刘彻:“你怎么如此粗鲁?居然动手推人?” 刘彻:“???” 刘彻也怒了:“你居然为了她责怪我?她算什么东西?”在刘彻看来,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说,自己和阿娇都是最为亲密的存在。 毕竟他们连身体都是彼此的,这世上还有比这个还要亲密的事吗?可现在她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而责怪自己,这是让刘彻最不能忍受的。 阿娇将田倩护在身后继续维护她:“她不是东西。” 田倩:“?” 阿娇一本正经的说道:“她是朕的表妹,是朕的身边人。” 刘彻气极反笑:“你的身边人?你碰过她吗?你知道怎么碰她吗?” 一旁的刘璃听到刘彻这一连串的问题,也是目瞪口呆。这些问题是自己能听的吗?他不就是在嘲讽阿娇不是真正的男人么! 阿娇又何曾听不出刘彻在嘲讽自己,她带着怒气转身,抬手轻轻的掐住田倩的下巴,对着她的唇低头亲了过去。 刘彻呆住。 刘璃直呼好精彩,好一个白学现场,这是什么当面NTR呀! 而这一幕,却何曾的眼熟。只不过那时候,处在刘彻这个位置上的是阿娇。 ** 气完刘彻之后,阿娇当着刘彻的面将一脸甜蜜幸福的田倩拉着走出了寝殿。坐上御辇之后,阿娇开口道:“这段时间让你来伺候皇后,真是辛苦你了,现在朕送你回长乐宫,以后你都不用来伺候她了。” 田倩还沉浸在刚才的亲吻中,虽然只是嘴对嘴碰了一下,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甜。 “表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田倩歪头轻轻的靠在阿娇的怀里。 阿娇轻轻的揽住她,长叹一口气:“哎。” 她向田倩诉苦道:“若非当初朕需要靠皇后的母亲来帮助朕成为太子,朕也不会娶他这么不讲道理的刁蛮女子为皇后。朕要是能早点遇见你,该有多好呀。” “表兄。”田倩听到阿娇的诉苦,更爱眼前这个身不由己的温情帝王了。“以后阿倩会一直陪在表兄身边的。” “好。” 阿娇一直将田倩送回了长乐宫王太后这里,见到王太后,阿娇先一步开口:“母后,阿娇的伤已经痊愈了,阿倩恐怕当不了朕的皇后了。” 王太后没想到自家儿子会主动找自己说这件事,她心中迟疑,开口道:“也是阿倩没有当皇后的命吧。” “阿倩在侍疾的时候惹得阿娇不快,朕若这个时候让阿倩住进未央宫,阿娇恐怕会刁难她,这段时间就让她住在母后这里吧。”阿娇这么说,算是将田倩这个包袱又丢给了王太后。 田倩听罢,连忙道:“阿倩不怕皇后刁难,阿倩只想和陛下在一起。” 阿娇抬手拍拍她的肩:“可朕舍不得让你被刁难呀。” 王太后哪里会看不出自己儿子这点小把戏,送到嘴边的小美人都不要,恐怕是没看上田倩,所以才会将人给送回来了。 “阿倩,你先退下。”王太后开口:“吾和陛下有话要说。” 太后都开口了,田倩不敢不从,微微欠身从长信殿离开。等人走了,王太后才说:“你既不喜欢她,怎么还带她去上林苑?” 阿娇模仿刘彻的语气,和王太后道:“她是母后塞给儿子的,儿子 自然不好推拒。” “那现在这番又是为何?” “阿娇容不下她。”阿娇一脸惆怅道:“为了表妹着想,还是将她还给母后吧。” 王太后抬起眼打量着眼前的儿子,明明模样还是这个模样,可她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王太后又说不上来。 许久她开口:“既然这样,过些日子我便让她回去。阿彻既然铁了心让陈阿娇继续当你的皇后,还让窦婴又当了丞相。日后窦家再次做大,你可要有心里准备啊。” 听着王太后警醒的话,阿娇弯了弯唇道:“母后提醒的是,舅舅田蚡为相的时候,朝中一半人员都是他任命上来的,朕还需要窦丞相帮朕好好清肃一番呢。” “阿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太后眯了眯眼:“你是在警告吾不要插手朝堂中的事情吗?” 阿娇从袖中将那枚已经被箭射得凹进去的令牌拿出来,双手递给王太后:“母后可认得此物?” 王太后看着眼前的令牌,眉心微微一跳,她惊疑:“这不是长乐宫的手谕牌么,怎么会……” 阿娇气定神闲的开口:“这是从当初甘泉宫刺杀朕的刺客身上搜到的。” 王太后闻言倒吸一口气:“甘泉宫的刺客?怎么可能?”想了想,她倏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儿子:“彻儿,你居然怀疑是我安排的刺客?” “若非是母后,那母后的令牌又怎么会在刺客身上?”阿娇神情逐渐变得冰冷:“朕从来没想到,朕的母后会想要朕的命!就像当初,朕的亲舅舅都能盼着朕早点死一样!” 这个帽子往头上一扣,那罪名可就有点严重了。王太后瞬间就有些慌了,她简直是百口莫辩,“彻儿,母后怎么会想要你的命,一定是有人在栽赃陷害!那个刺客不是坠下山崖了吗?你又怎么拿到这个令牌的?” “阿娇从刺客身上搜到的。”阿娇扬眉道:“若非母后的这个令牌,恐怕她也躲不过那一箭,倒也如了母后的意。” 王太后看着令牌上的缺口,心中瞬间恍然,为什么“陈阿娇”可以痊愈。回想这些日子的事情,她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抬头看向眼前的儿子:“所以你打算治吾的罪吗?” “母后这是承认了?” 王太后沉默了片刻道:“确实是吾安排了心腹混入了北军之中,命他趁机射杀陈阿娇的。至于这个令牌,吾毫不知情。” 即使早就知道了这个真相,可当阿娇亲耳听到,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她问:“母后为何这般恨阿娇?甚至不惜安排人去刺杀她?” “吾不恨她。”王太后的声音越发清冷:“吾只是讨厌她。” 阿娇不能理解,躲在暗处的刘彻同样不能理解。 “他当着整个长乐宫人的面,仗责子仲,让吾颜面无存,难道还不够让吾讨厌他么?”王太后厉着声音说:“吾是一宫太后,是他的婆母,他居然丝毫不将吾放在眼里!” 居然是因为这件事?阿娇万万没想到,让王太后记恨上刘彻的,是这件事。 王太后冷嗤道:“阿彻,吾知道你现在很是维护陈阿娇,所以你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吗?” 阿娇垂眸顿了顿,开口道:“母后,朕若是想将这件事情公开,就不会带着令牌来找你了。” 王太后一愣。 “也希望以后,母后就不要插手朝堂中的事情了,安安心心的当好一宫太后,享享清福便好。日后长乐宫的守卫,会全部更换成期门军。”阿娇的声音很轻,却像极了威胁:“若是叫人查出太后想谋害天子和皇后,恐怕会对母后很不利的。到时候就算是朕,也保不住母后。” 王太后的心颤了颤。 阿娇向王太后拱手作揖:“母后好好休息吧,儿子 先回去了。” 看着儿子一步一步走出去的背影,王太后一下子泄了气,瘫软在软垫上。她没想到自己的谋算,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而向来孝顺听话的儿子,竟然会威胁她,一步夺了她的权。 “哈哈哈哈。”王太后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笑,她的彻儿啊,终于长大了。 ** 走出长信殿,阿娇转头看向跟着一起来的刘彻,扬眉道:“刚才我与母后的话,你都听到了?” 刘彻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这样变相的软禁了母后,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不孝吗?”阿娇啧了一声,先一步踏上御辇,刘彻跟在她身后也走上来。 “她生病了。” 阿娇听罢,缓缓的弯起唇:“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停顿了一下,阿娇道:“甘泉宫里刺杀的刺客,应该不是母后安排的,她的令牌可能是被人偷走的。” 刘彻却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调查出什么来?” 阿娇摇头:“毫无线索。” “那就等着吧。”刘彻声音冰冷:“一次刺杀不成功,一定还会有第二次的。” 阿娇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坐不住了:“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你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刘彻理所当然道:“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对于刘彻的承诺,阿娇如今再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帝王的御辇缓缓离开长乐宫,刘陵也从角落现身了,她盯着前面越走越远车辇若有所思,随后叫来身边的探子道:“你回一趟淮南,将巫女楚服带来过来。” 探子奇怪:“翁主这是准备做什么?” 刘陵瞥他一眼:“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探子低头:“是。” 刘陵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随后转身往自己住的寝殿走,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冷哼了一声。 帝后回到了椒房殿,刘璃远远的看着阿娇和刘彻一起从御辇上下来,只觉得惊奇。刚才还吵得热火朝天,现在看样子是又和好了吗? 之后阿娇和刘璃解释了,其实白天吵架的那一出,只是演给田倩看的。 谁知道刘彻听到阿娇的解释,好像又不高兴了,他冷嗤道:“演戏演着还亲上了?” 阿娇:“……”好吧,亲田倩这个举动,是属于即兴发挥。 刘璃看着他两人,只能说奥斯卡欠他们两个小金人。 一直到晚上用了晚膳,刘彻都还冷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很多钱一样。两人回寝殿就寝,阿娇刚刚躺上床,刘彻突然开口:“阿娇,我们谈谈。” “谈什么?这次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她兴致缺缺的说。 “不是关于刺杀的事情。”刘彻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阿娇:“我们谈谈关于我们的事。” “我们什么事?” “今天吵架的事情。” 阿娇呼吸一顿,她缓缓睁开眼睛,好笑道:“我们吵架的事情不是在演戏吗?你还当真了?” 谁知道他还真的很认真的说:“我当真了。” 阿娇:“?” “你当着我的面维护田倩的时候,我是真的很生气。”刘彻如实说。 阿娇沉默了一会,闷闷的说道:“气什么?” “我也不知道。” “……” 寝殿里突然陷入了一阵沉寂,两人都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刘彻才开口:“那时候我感觉心口闷闷的,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 阿娇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曾经她还傻傻爱着他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她也一样以为,他们是全天下 最亲密的夫妻,他怎么能当着她的面维护其他女人呢?他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相信她。 所以刘彻,你现在也终于体会到我当初的感受了么? 阿娇微微撇过头,不想让刘彻看到自己眼中的湿意,谁知道却听刘彻在她耳边说:“阿娇,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他说:“心口闷闷的,你帮我揉揉吧。” 阿娇本不想搭理他,刘彻却已经自顾自的握着阿娇的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胸口。手掌下的软绵的感觉,让阿娇整个人一僵。 “?” 她又转头看向刘彻,用眼神质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可这一看却对上了他亮晶晶的眸子,璀璨而又潋滟。 阿娇也就微微走神的功夫,刘彻却已经猛地翻身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刘,刘彻你要做什么?”阿娇错愕的看着突然变得很主动的刘彻。 刘彻趴在了阿娇的怀里,他微微仰头看着她,而后璨然一笑,慢慢的攀着她的肩,唇落在了她的耳边,轻轻的舔舐着。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眼前这个身体的敏感点在哪里了。他的舌尖轻轻的描绘着她骨骼的弧度,清楚的感觉到身下的她在轻轻的颤栗。 阿娇想推开刘彻,却又使不上力气来,只能任由他的动作越发大胆。 刘彻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道:“阿娇,今晚我教你怎么当一个真正的男人吧。” 阿娇的神经紧绷着,听到刘彻的这一声呢语,甚至情不自禁的滚了滚喉咙。她想开口说点什么,最后全部被他以唇堵住。 在他一步步的引诱下,她的思绪也跟着沉沦了。最后她本能的伸手抱住了怀中的他,磕磕绊绊的完成了最后一步。 陈阿娇,今夜过后,你就真的变成一个男人了。 ** 在床|事方面,刘彻似乎永远都占据着主动权,即使他变成了女人,可他依旧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翌日阿娇倒是没什么变化的照常起床,倒是刘彻似乎很累的样子。 阿娇也没叫醒他,穿好衣服便离开了寝殿。她此刻的心情有些奇妙,很想找人来分享一下,作为男人的第一次。 可这样的事情,总不能去和阿璃分享吧,她还是个孩子啊。 于是阿娇便这样一脸纠结的站在大殿的阁阙前,眺望着远方。一直到刘璃起床,看见阿娇在这里发呆,跑来唤回了她的思绪。 “阿母,你想什么呢?”刘璃悄声道。 阿娇长舒一口气,苦笑道:“没什么,一些作为男人才有的烦恼罢了。” 刘璃挠挠头,一时间想不到阿娇在和自己说什么哑谜。不过瞧见她精神气爽的模样,想来心情应该不错,难不成和刘彻发生了点什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刘璃嘿嘿一笑,正想调侃一句。外面大长秋神色匆匆走来:“陛下,平阳侯府报丧,平阳侯曹寿病逝!” 平阳公主的丈夫过世了?! 阿娇和刘璃相视一眼,阿娇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等大长秋下去后,阿娇道:“得去叫一下刘彻,和我一起去一趟平阳郡。” 刘璃点点头:“好。” 没想到平阳侯居然是在元光四年过世的,那接下来平阳公主是不是就要嫁给卫青了? 第68章 美好愿望 刘彻自床榻上醒来,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却已经不见了阿娇的身影,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回忆起昨夜的疯狂举动, 刘彻的唇角又莫名多了些笑意, 他在床上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没想到女人能感受到的快乐, 和男人的感受是不同的。 而且他能感受到,昨天阿娇也很满足。 就在刘彻躺在床上回味着的时候, 芙蕖悄悄的走了进来, 站在床帘外道:“小君, 您醒了吗?” 刘彻慵懒的应了一声:“嗯。” “陛下催您起身,刚才平阳侯府报丧,平阳侯爷去了。”芙蕖低声道:“陛下问您,要不要一同去一趟平阳郡国?” 刘彻一听这话, 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谁知道酸疼的腰腿却让他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 昨夜真是太过放纵了! 芙蕖听出皇后的声音不对劲,连忙关心道:“小君, 您怎么了?” 刘彻伸手揉着酸疼的腰,声音都颤了三分:“没事。”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 今日恐怕是去不了平阳郡国了。 两日后, 阿娇和刘彻这才动身前往平阳, 参加平阳侯曹寿的葬礼。 这一趟,刘璃就没跟着他们去凑热闹, 安安稳稳的呆在未央宫里,开始规划着自己的获取积分计划。 目前来看, 她可以从历史人物身上获得的积分是很少的, 主要还是要有历史事件的发生。 如今已经是元光四年的九月份了, 这个月结束,那整个元光四年就要结束了。 下个月就是元光五年了。 刘璃的历史知识有限,在元光五年发生的著名历史事件,就是陈皇后被废这件事情了,至于在这一年还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是不知道了。 而在系统面板中,目前还没有完成的历史事件,一个是和桑弘羊有关的经济改革,还有一个是和唐蒙有关的“西南丝绸之路”。 桑弘羊的经济改革都快有一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而西南丝绸之路恐怕还要等唐蒙从夜郎国回来,才能见分晓。 这两个事件都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再获取系统积分了吗?刘璃托着下巴,一脸惆怅的看着自己小本子。没有系统积分,自己在西汉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竹青在刘璃的房间外敲了敲门:“公主,大农丞求见。” 刘璃搁下笔,愣了一下道:“大农丞要见我?”大农丞是谁来着? 哦,是桑弘羊! 刘璃连忙道:“你让宫人将他带去前殿,我马上就去。” “诺。” 刘璃在房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穿上木屐,哒哒哒的准备离开房间去前殿。 桑弘羊早就等在了这里,听见身后传来建陵公主独有的脚步声,他转身就看见小公主步伐欢快的跑了过来。 “臣拜见建陵公主。”桑弘羊抬手向刘璃作礼。 “大农丞不必多礼。”刘璃连忙说:“你来椒房殿找我有何事?” 桑弘羊浅笑着说:“本来是要向陛下汇报的,但是不巧陛下离开了长安去了平阳,所以臣只好来找公主了。” 刘璃好奇:“什么事情,竟然不能等父皇回来再处理?” 他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神秘的笑容,缓缓的将手伸向了刘璃:“公主想要看看你之前设计的铢钱吗?” 刘璃眼前倏地一亮:“五铢钱做出来了?” “是。”桑弘羊微微颔首,将手中的一枚五铢钱展开在刘璃眼前:“公主请看。” 刘璃从桑弘羊的手中将这枚铜钱取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枚小小的铜钱。 五铢钱握在手里的分量还 是很轻的,毕竟原材料是铜。但是这枚铢钱上,她亲手设计的桌椅图案,还有背后元光四年的字样,却十分的清楚。 让刘璃对这枚铢钱爱不释手。 “分量和大小都测量过了吗?”刘璃抬眸看着桑弘羊。 桑弘羊点头:“经过辨铜的仔细审查,成色和重量都没有问题,所以臣才打算拿过来给陛下审验,若陛下觉得没问题后,水衡都尉便开始批量生产五铢钱了。” “可父皇如今不在长安。”刘璃道:“你得等她回来。” “让公主审验也可。”桑弘羊道:“毕竟五铢钱是公主设计出来的,而且陛下离开之前也交代过了,事有不便,可禀明建陵公主。” 刘璃听着桑弘羊的话,微微愣住。阿娇这是……给与她处理政务的权利了吗? “公主?”见刘璃没出声,桑弘羊迟疑着看向刘璃。 刘璃回神,她笑着颔首:“我觉得可以批量生产了,而且我的意见是,最好在元光五年到来之前,生产出足够数量的五铢钱,替换掉市面上的劣质铢钱。” 桑弘羊闻言,微微扬起眉梢:“那是自然,如今正是各诸侯国缴纳岁贡的时候,正好更换货币的最好时候。” 刘璃用力点头:“嗯哪。” 和桑弘羊将事情谈妥之后,桑弘羊拱手告退,在离开之前他倏地停下,转头看向刘璃,深深的唤了一声:“建陵公主。” 刘璃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之前听说你坠落山崖失踪了,我还挺担心的,幸好你平安回来了。” 听着他的话,刘璃眨了眨眸子,抿唇笑道:“多谢桑大人关心。” 桑弘羊非常郑重的说:“请公主日后保重好自己,大汉没有你不行!” 桑弘羊从没有想过,真正赏识自己,赞同自己观念的人不是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天子,而是眼前这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 因为有她的支持,陛下才会赞同自己的改革理念,并且还让自己将改革进行到底。所以面对刘璃时,桑弘羊从没有将她当成一个六岁的孩子看。 她是他的伯乐,是大汉的未来。 刘璃微微抿唇,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眶发热,有一种被人关心了的感觉。她亦郑重的点头:“好。” 刘璃觉得自己亲手设计出来的第一枚五铢钱很有纪念意义,所以就从桑弘羊那将这枚铢钱要了过来,还让竹青帮她准备了一个小匣子,她将这枚五铢钱收藏了进去。 就在刘璃满怀期待桑弘羊彻底完成经济改革,她可以获得事件奖励的时候,造纸坊那边也派人传来了消息,孙秋制造出了符合要求的纸张! 一听这话,刘璃忙不迭的就要备车辇前去造纸坊看一下做出来的纸。 因为过于激动,她上车辇的时候,脚下还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幸好跟在她身后的侍卫,伸手扶了她一下,刘璃才没有跌破大门牙。 【叮,解锁赵婴齐好感度:2。】 刘璃:“???” 她站在车辇上倏地转头看向伸手扶着自己的侍卫,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侍卫居然能解锁好感度?他居然也是历史名人吗? 可问题是,自己压根就没听说过赵婴齐这个名字啊,历史上真的有这个人吗? 这个赵婴齐对自己的好感度,1点好感度只能兑换1积分,这一点积分对刘璃来说,相当没有。 赵婴齐对上建陵公主惊诧的目光,心中也满是纳闷:“公主为何如此看着属下?” 刘璃回过神笑了笑,假装不经意的询问:“之前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赵婴齐回答:“陛下离开未央宫时,特意调令属下来保护建陵公 主的安全。” “哦哦。”刘璃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可这个赵婴齐究竟是谁呢? 看他的外貌不算英俊,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刘璃想破脑袋也没办法将赵婴齐和哪个历史名人对上等号,实在是奇怪。 坐进车辇中,刘璃试图向系统询问:“可以给我一点提示,告诉我这个赵婴齐是谁吗?” 【指令错误,无法提示。】 刘璃:“……”她算是发现了,只要和任务相关的,系统都没办法给她提示。 不过刘璃突然想到可以使用【百科】技能,卡一下系统的bug。于是她点了技能问:“赵婴齐是谁?” 【赵婴齐,南越文王赵眜之子,南越国第三任君主。】 刘璃:“!!!”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谁能想到,南越国的第三任国君,此时此刻居然在未央宫中当侍卫?! 好不容易平复下震惊的心情,刘璃悄悄掀开车帘,打量着眼前跟着车辇行走的赵婴齐。 此人三十多岁的模样,面向粗犷,还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 所以南越国未来的国君为什么会在大汉当侍卫?这也太奇怪了!她对南越国的历史不太了解,看来只有等刘彻和阿娇回来,找刘彻问问了。 车辇在造纸坊前停下,已经有内侍恭候在门口多时了,看见建陵公主的车驾过来了,连忙过来迎接:“公主圣驾。” 刘璃迫不及待的从车辇中钻出来,踩着小凳子跳下马车:“快带我去看看造出来的纸。” 内侍:“公主里面请。” 穿过造纸坊前面的层层院落,刘璃来到了最后晒纸的院子,只见这个院子里晒了一排用竹板晾晒出来的纸张。 刘璃凑近了看眼前的纸张,颜色肯定是和现代机器生产出来的纸没法比,这里的纸呈现出褐黄色。 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纸的厚度和质感,惊奇的发现这纸摸上去只有一点点的毛糙,比起之前的坑洼不平要好太多了。 可以说这已经是可以投入使用的纸了! 孙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过来:“公主,对眼前的纸意见如何?” 刘璃向孙秋竖起大拇指:“牛。”在这样的年代,能够造出这样的纸张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刘璃实在是佩服。 孙秋不解:“牛是啥意思?” 刘璃咧唇一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要按照这样的标准生产出更多的纸张来!” 孙秋在经历了这次的成功之后,非常有信心的拍了怕胸脯道:“公主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想要更多的纸,如今的造纸坊地方太小,人手也不够。” 刘璃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和父皇说,到时候给你们换一个更大的地方。” 她说着,又转头看着眼前的纸张,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了。 孙秋见刘璃如此满意,心中也是得意,他开口道:“公主,不如给这个纸取个名字吧。” 刘璃一下子想到,在现代当人们提到古时候的纸时,都会说这是蔡侯纸,是以蔡伦的名字命名的。 如今他们在西汉就改良出了纸张,刘璃想到之前自己答应孙秋的,要以孙秋的名字来命名。还没开口,却听孙秋说:“不如就叫建陵纸吧。” “嗯?”刘璃看向孙秋:“为何要叫建陵纸?” 孙秋直白道:“是公主您让我更改了纸的原料,也是您给了我可以在未央宫里做事的机会,所以我觉得这个纸用您的封号来命名,再合理不过了。” 刘璃扬了扬眉,也不客气:“行啊,就叫建陵纸吧。” 【叮,宿主改良了造纸术,并命名为建陵纸,奖励积分1000点。 】 听到系统的提示,刘璃深吸一口气,又惊喜又惊讶:“改良造纸术不是几百年后东汉时期的事情吗?我现在改良了还有积分奖励?” 【是的,系统会根据宿主创造出来当前所没有的东西,给予一定的奖励,东西越稀有,奖励越高。】 刘璃纳闷:“那之前我种出了土豆和辣椒,还有这个时代没有的一些蔬菜和水果,你怎么不给我奖励?” 【那些东西都是商城里的商品,不能算宿主所创造,原材料必须是当前时代原本存在的才行。】 居然还能这样!刘璃明白了过来,她需要用目前所有的材料,创造出新的东西来,才有积分奖励。 虽然目前改良造纸术只奖励了1000点积分,但是聊胜于无,她终于不是0积分了!她会好好珍惜这1000点来之不易的积分的。而且她还要好好想想,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自己能够创造出来的了。 第三天,外出去平阳郡国的帝后终于回来了,刘璃主动将五铢钱还有建陵纸交给刘彻和阿娇查看。 刘彻见识过面纸的柔软后,对于孙秋做出来的纸还是不满意。刘璃没好气吐槽:“这已经是目前生产最好的纸了,你想面纸那样的,你得先进入工业时代。” “什么是工业时代?”刘彻好奇。 刘璃扬眉道:“就是以机器代替人力的时候。” 刘彻还是没懂:“机器又是什么?” 刘璃:“……”这要是讲述起来,恐怕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她干脆转移话题:“总之我觉得这个纸已经很不错了,已经命孙秋按照这个规格生产了。” 刘彻点头:“第一批生产出来的纸就送去太学,给那些博士们用来誊抄吧。” 嘴上说着嫌弃,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嘛。刘璃抿了抿唇:“对了,我还给这个纸取了个名字,叫建陵纸。”她说着,抬眸观察刘彻的反应。 刘彻听到这个名字后,倒也没有特别的反应。阿娇称赞道:“好名字。” “阿母,造纸需要更大的空间和人力,所以我提议将造纸坊移去上林苑,那边地方大有施展的空间。而且羽林军和期门军都在那边训练,可以让士兵们交替去造纸坊当值,搅和纸浆。” 阿娇听罢点点头:“就听阿璃的安排。” 既然提到了上林苑,刘彻倒是想起来了什么,他挥手叫芙蕖将东西呈上来。 刘璃盯着芙蕖手中的篮子看,惊喜道:“这是……荔枝?”篮子里是一大串圆润饱满的荔枝。 刘彻道:“我们从平阳郡回来的时候,路过上林苑,听闻里面的离枝熟了,便去摘了几串。” 刘璃伸手摘了一颗荔枝,拨开外面的皮,里面的果肉又白又润,她放进嘴里尝了一口,又冰又甜好吃得不行。 “好好吃哦。”甜腻的口感让刘璃幸福得都眯起了眼睛。 阿娇见她如此,抿唇轻笑:“这一串都是给你的,你可以慢慢品尝。” 刘璃点头:“谢父皇。” 不过刘璃也没有一个人独享,她剥开荔枝壳,给阿娇和刘彻嘴里一人塞了一个之后,这才心安理得的开始吃着剩下的荔枝。 刘璃一边吃,还不忘记向刘彻询问关于南越国赵婴齐的事情:“母后,你身边有个侍卫叫赵婴齐,你可知道这个人的来历?” 刘彻听闻,想了想开口道:“他?他是南越国太子,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刘彻果然知道赵婴齐的来历! 刘璃连忙道:“父皇快与我说说,赵婴齐既然是南越国的太子,怎么来未央宫当护卫了?” 刘彻回忆了一下开口道:“这还是建元六年的事情了。” 大汉的西南边其实不止有南越国一族,还有很多其他的小 国家,例如还有一个闽越国(位于如今的福建省)。 当年闽越国向南越国发动了战争,南越国的国君赵眜只能向大汉寻求帮助。刘彻收到求助后,便安排了军队去帮助了南越打退了闽越国。 之后刘彻还派遣了中大夫严助作为使者前往南越国,邀请赵眜到长安朝见天子,以示臣服于大汉。结果这个赵眜害怕去了大汉就回不去了,便装病躲避,并且还将南越国当时的太子赵婴齐送来长安给刘彻当侍卫。 刘璃听完刘彻的讲述后,顿时一阵无语。赵婴齐说好听点是侍卫,实际上和人质无异。 不过未来这个赵婴齐还能成为南越的国君,说明他还是有点本事的。 “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了他?”刘彻不解。 刘璃也没瞒着,便道:“天神提示,赵婴齐会成为南越国第三任国君,所以我就问一下。” “哦?”这话显然引起了刘彻的兴趣,他扬眉道:“若赵婴齐成为南越国君,倒可以让南越国尽早归顺于大汉。” 听着刘彻的话,刘璃顿时明白了,历史上赵婴齐明明人在大汉,却还是能继承南越国的王位,这其中恐怕少不了刘彻的帮忙。 ** 造纸坊将第一批纸晒好后,统一交给了天子,大概有二十来张,之后造纸坊将转移去上林苑。 阿娇给造纸坊的每一个人都赐了东西,并且还给孙秋升了官职,俸一千石。 孙秋欢欢喜喜的领了赏,他从没想过他这样的奴隶出身,竟然还能当官。 造出来的这二十几张纸被送去了太学院,校长董仲舒看见这些纸十分惊喜且爱不释手,随后又向来送纸的宦官询问:“建陵公主何时回来上课?” 宦官如实回去传达。 刘璃:“……”太学院九月初便已经开学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刘璃才刚刚回宫,便以需要休息为由,就没去上学。 这一晃也过去了十多天,董仲舒这是在催她回去上课了。 无奈第二日,刘璃只能重新背上她的小书包,迎着朝阳上学去。 初回到班级里,大家看见刘璃,都纷纷过来关心她。由此可见,之前刘璃在同学们心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桑迁将一枚刻有桑字的玉佩塞给刘璃:“这个送给你。” 刘璃握着这个精巧的玉佩,好奇:“这是什么?”玉佩是纯白色的,一看便是上等的好玉精雕而成,价值不菲。 桑迁撇唇说:“等你下次再流落在外了,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拿着这个玉佩去桑家门下的商铺,你都会得到最好的待遇。” 刘璃紧紧的握着玉佩,却说:“桑迁,你是不是很想看见我再次流落在外啊?” 桑迁:“?” “好心送你东西,你竟然如此想我?”桑迁怒道:“那你还给我。” 刘璃将玉佩收进怀里藏好:“送人的东西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虽然你不安好心,但我还是谢谢你。” 后面的感谢,她说得格外认真。 桑迁轻轻嗤了一声,颇为傲娇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刘璃想到大家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关心自己,心中突然满是感动,她突然有一种自己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的感觉。 而这些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侯爵子弟,也将是大汉的未来。她希望这个时空的大汉,可以发展得越来越好。百姓不必流离失所,人人可以有饭吃,有房子住。 她要为建设美丽新大汉而努力,让大汉成为当前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 第68章 美好愿望 刘彻自床榻上醒来,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却已经不见了阿娇的身影,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回忆起昨夜的疯狂举动, 刘彻的唇角又莫名多了些笑意, 他在床上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没想到女人能感受到的快乐, 和男人的感受是不同的。 而且他能感受到,昨天阿娇也很满足。 就在刘彻躺在床上回味着的时候, 芙蕖悄悄的走了进来, 站在床帘外道:“小君, 您醒了吗?” 刘彻慵懒的应了一声:“嗯。” “陛下催您起身,刚才平阳侯府报丧,平阳侯爷去了。”芙蕖低声道:“陛下问您,要不要一同去一趟平阳郡国?” 刘彻一听这话, 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谁知道酸疼的腰腿却让他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 昨夜真是太过放纵了! 芙蕖听出皇后的声音不对劲,连忙关心道:“小君, 您怎么了?” 刘彻伸手揉着酸疼的腰,声音都颤了三分:“没事。”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 今日恐怕是去不了平阳郡国了。 两日后, 阿娇和刘彻这才动身前往平阳, 参加平阳侯曹寿的葬礼。 这一趟,刘璃就没跟着他们去凑热闹, 安安稳稳的呆在未央宫里,开始规划着自己的获取积分计划。 目前来看, 她可以从历史人物身上获得的积分是很少的, 主要还是要有历史事件的发生。 如今已经是元光四年的九月份了, 这个月结束,那整个元光四年就要结束了。 下个月就是元光五年了。 刘璃的历史知识有限,在元光五年发生的著名历史事件,就是陈皇后被废这件事情了,至于在这一年还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是不知道了。 而在系统面板中,目前还没有完成的历史事件,一个是和桑弘羊有关的经济改革,还有一个是和唐蒙有关的“西南丝绸之路”。 桑弘羊的经济改革都快有一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而西南丝绸之路恐怕还要等唐蒙从夜郎国回来,才能见分晓。 这两个事件都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再获取系统积分了吗?刘璃托着下巴,一脸惆怅的看着自己小本子。没有系统积分,自己在西汉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竹青在刘璃的房间外敲了敲门:“公主,大农丞求见。” 刘璃搁下笔,愣了一下道:“大农丞要见我?”大农丞是谁来着? 哦,是桑弘羊! 刘璃连忙道:“你让宫人将他带去前殿,我马上就去。” “诺。” 刘璃在房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穿上木屐,哒哒哒的准备离开房间去前殿。 桑弘羊早就等在了这里,听见身后传来建陵公主独有的脚步声,他转身就看见小公主步伐欢快的跑了过来。 “臣拜见建陵公主。”桑弘羊抬手向刘璃作礼。 “大农丞不必多礼。”刘璃连忙说:“你来椒房殿找我有何事?” 桑弘羊浅笑着说:“本来是要向陛下汇报的,但是不巧陛下离开了长安去了平阳,所以臣只好来找公主了。” 刘璃好奇:“什么事情,竟然不能等父皇回来再处理?” 他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神秘的笑容,缓缓的将手伸向了刘璃:“公主想要看看你之前设计的铢钱吗?” 刘璃眼前倏地一亮:“五铢钱做出来了?” “是。”桑弘羊微微颔首,将手中的一枚五铢钱展开在刘璃眼前:“公主请看。” 刘璃从桑弘羊的手中将这枚铜钱取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枚小小的铜钱。 五铢钱握在手里的分量还 是很轻的,毕竟原材料是铜。但是这枚铢钱上,她亲手设计的桌椅图案,还有背后元光四年的字样,却十分的清楚。 让刘璃对这枚铢钱爱不释手。 “分量和大小都测量过了吗?”刘璃抬眸看着桑弘羊。 桑弘羊点头:“经过辨铜的仔细审查,成色和重量都没有问题,所以臣才打算拿过来给陛下审验,若陛下觉得没问题后,水衡都尉便开始批量生产五铢钱了。” “可父皇如今不在长安。”刘璃道:“你得等她回来。” “让公主审验也可。”桑弘羊道:“毕竟五铢钱是公主设计出来的,而且陛下离开之前也交代过了,事有不便,可禀明建陵公主。” 刘璃听着桑弘羊的话,微微愣住。阿娇这是……给与她处理政务的权利了吗? “公主?”见刘璃没出声,桑弘羊迟疑着看向刘璃。 刘璃回神,她笑着颔首:“我觉得可以批量生产了,而且我的意见是,最好在元光五年到来之前,生产出足够数量的五铢钱,替换掉市面上的劣质铢钱。” 桑弘羊闻言,微微扬起眉梢:“那是自然,如今正是各诸侯国缴纳岁贡的时候,正好更换货币的最好时候。” 刘璃用力点头:“嗯哪。” 和桑弘羊将事情谈妥之后,桑弘羊拱手告退,在离开之前他倏地停下,转头看向刘璃,深深的唤了一声:“建陵公主。” 刘璃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之前听说你坠落山崖失踪了,我还挺担心的,幸好你平安回来了。” 听着他的话,刘璃眨了眨眸子,抿唇笑道:“多谢桑大人关心。” 桑弘羊非常郑重的说:“请公主日后保重好自己,大汉没有你不行!” 桑弘羊从没有想过,真正赏识自己,赞同自己观念的人不是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天子,而是眼前这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 因为有她的支持,陛下才会赞同自己的改革理念,并且还让自己将改革进行到底。所以面对刘璃时,桑弘羊从没有将她当成一个六岁的孩子看。 她是他的伯乐,是大汉的未来。 刘璃微微抿唇,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眶发热,有一种被人关心了的感觉。她亦郑重的点头:“好。” 刘璃觉得自己亲手设计出来的第一枚五铢钱很有纪念意义,所以就从桑弘羊那将这枚铢钱要了过来,还让竹青帮她准备了一个小匣子,她将这枚五铢钱收藏了进去。 就在刘璃满怀期待桑弘羊彻底完成经济改革,她可以获得事件奖励的时候,造纸坊那边也派人传来了消息,孙秋制造出了符合要求的纸张! 一听这话,刘璃忙不迭的就要备车辇前去造纸坊看一下做出来的纸。 因为过于激动,她上车辇的时候,脚下还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幸好跟在她身后的侍卫,伸手扶了她一下,刘璃才没有跌破大门牙。 【叮,解锁赵婴齐好感度:2。】 刘璃:“???” 她站在车辇上倏地转头看向伸手扶着自己的侍卫,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侍卫居然能解锁好感度?他居然也是历史名人吗? 可问题是,自己压根就没听说过赵婴齐这个名字啊,历史上真的有这个人吗? 这个赵婴齐对自己的好感度,1点好感度只能兑换1积分,这一点积分对刘璃来说,相当没有。 赵婴齐对上建陵公主惊诧的目光,心中也满是纳闷:“公主为何如此看着属下?” 刘璃回过神笑了笑,假装不经意的询问:“之前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赵婴齐回答:“陛下离开未央宫时,特意调令属下来保护建陵公 主的安全。” “哦哦。”刘璃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可这个赵婴齐究竟是谁呢? 看他的外貌不算英俊,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刘璃想破脑袋也没办法将赵婴齐和哪个历史名人对上等号,实在是奇怪。 坐进车辇中,刘璃试图向系统询问:“可以给我一点提示,告诉我这个赵婴齐是谁吗?” 【指令错误,无法提示。】 刘璃:“……”她算是发现了,只要和任务相关的,系统都没办法给她提示。 不过刘璃突然想到可以使用【百科】技能,卡一下系统的bug。于是她点了技能问:“赵婴齐是谁?” 【赵婴齐,南越文王赵眜之子,南越国第三任君主。】 刘璃:“!!!”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谁能想到,南越国的第三任国君,此时此刻居然在未央宫中当侍卫?! 好不容易平复下震惊的心情,刘璃悄悄掀开车帘,打量着眼前跟着车辇行走的赵婴齐。 此人三十多岁的模样,面向粗犷,还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 所以南越国未来的国君为什么会在大汉当侍卫?这也太奇怪了!她对南越国的历史不太了解,看来只有等刘彻和阿娇回来,找刘彻问问了。 车辇在造纸坊前停下,已经有内侍恭候在门口多时了,看见建陵公主的车驾过来了,连忙过来迎接:“公主圣驾。” 刘璃迫不及待的从车辇中钻出来,踩着小凳子跳下马车:“快带我去看看造出来的纸。” 内侍:“公主里面请。” 穿过造纸坊前面的层层院落,刘璃来到了最后晒纸的院子,只见这个院子里晒了一排用竹板晾晒出来的纸张。 刘璃凑近了看眼前的纸张,颜色肯定是和现代机器生产出来的纸没法比,这里的纸呈现出褐黄色。 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纸的厚度和质感,惊奇的发现这纸摸上去只有一点点的毛糙,比起之前的坑洼不平要好太多了。 可以说这已经是可以投入使用的纸了! 孙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过来:“公主,对眼前的纸意见如何?” 刘璃向孙秋竖起大拇指:“牛。”在这样的年代,能够造出这样的纸张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刘璃实在是佩服。 孙秋不解:“牛是啥意思?” 刘璃咧唇一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要按照这样的标准生产出更多的纸张来!” 孙秋在经历了这次的成功之后,非常有信心的拍了怕胸脯道:“公主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想要更多的纸,如今的造纸坊地方太小,人手也不够。” 刘璃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和父皇说,到时候给你们换一个更大的地方。” 她说着,又转头看着眼前的纸张,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了。 孙秋见刘璃如此满意,心中也是得意,他开口道:“公主,不如给这个纸取个名字吧。” 刘璃一下子想到,在现代当人们提到古时候的纸时,都会说这是蔡侯纸,是以蔡伦的名字命名的。 如今他们在西汉就改良出了纸张,刘璃想到之前自己答应孙秋的,要以孙秋的名字来命名。还没开口,却听孙秋说:“不如就叫建陵纸吧。” “嗯?”刘璃看向孙秋:“为何要叫建陵纸?” 孙秋直白道:“是公主您让我更改了纸的原料,也是您给了我可以在未央宫里做事的机会,所以我觉得这个纸用您的封号来命名,再合理不过了。” 刘璃扬了扬眉,也不客气:“行啊,就叫建陵纸吧。” 【叮,宿主改良了造纸术,并命名为建陵纸,奖励积分1000点。 】 听到系统的提示,刘璃深吸一口气,又惊喜又惊讶:“改良造纸术不是几百年后东汉时期的事情吗?我现在改良了还有积分奖励?” 【是的,系统会根据宿主创造出来当前所没有的东西,给予一定的奖励,东西越稀有,奖励越高。】 刘璃纳闷:“那之前我种出了土豆和辣椒,还有这个时代没有的一些蔬菜和水果,你怎么不给我奖励?” 【那些东西都是商城里的商品,不能算宿主所创造,原材料必须是当前时代原本存在的才行。】 居然还能这样!刘璃明白了过来,她需要用目前所有的材料,创造出新的东西来,才有积分奖励。 虽然目前改良造纸术只奖励了1000点积分,但是聊胜于无,她终于不是0积分了!她会好好珍惜这1000点来之不易的积分的。而且她还要好好想想,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自己能够创造出来的了。 第三天,外出去平阳郡国的帝后终于回来了,刘璃主动将五铢钱还有建陵纸交给刘彻和阿娇查看。 刘彻见识过面纸的柔软后,对于孙秋做出来的纸还是不满意。刘璃没好气吐槽:“这已经是目前生产最好的纸了,你想面纸那样的,你得先进入工业时代。” “什么是工业时代?”刘彻好奇。 刘璃扬眉道:“就是以机器代替人力的时候。” 刘彻还是没懂:“机器又是什么?” 刘璃:“……”这要是讲述起来,恐怕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她干脆转移话题:“总之我觉得这个纸已经很不错了,已经命孙秋按照这个规格生产了。” 刘彻点头:“第一批生产出来的纸就送去太学,给那些博士们用来誊抄吧。” 嘴上说着嫌弃,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嘛。刘璃抿了抿唇:“对了,我还给这个纸取了个名字,叫建陵纸。”她说着,抬眸观察刘彻的反应。 刘彻听到这个名字后,倒也没有特别的反应。阿娇称赞道:“好名字。” “阿母,造纸需要更大的空间和人力,所以我提议将造纸坊移去上林苑,那边地方大有施展的空间。而且羽林军和期门军都在那边训练,可以让士兵们交替去造纸坊当值,搅和纸浆。” 阿娇听罢点点头:“就听阿璃的安排。” 既然提到了上林苑,刘彻倒是想起来了什么,他挥手叫芙蕖将东西呈上来。 刘璃盯着芙蕖手中的篮子看,惊喜道:“这是……荔枝?”篮子里是一大串圆润饱满的荔枝。 刘彻道:“我们从平阳郡回来的时候,路过上林苑,听闻里面的离枝熟了,便去摘了几串。” 刘璃伸手摘了一颗荔枝,拨开外面的皮,里面的果肉又白又润,她放进嘴里尝了一口,又冰又甜好吃得不行。 “好好吃哦。”甜腻的口感让刘璃幸福得都眯起了眼睛。 阿娇见她如此,抿唇轻笑:“这一串都是给你的,你可以慢慢品尝。” 刘璃点头:“谢父皇。” 不过刘璃也没有一个人独享,她剥开荔枝壳,给阿娇和刘彻嘴里一人塞了一个之后,这才心安理得的开始吃着剩下的荔枝。 刘璃一边吃,还不忘记向刘彻询问关于南越国赵婴齐的事情:“母后,你身边有个侍卫叫赵婴齐,你可知道这个人的来历?” 刘彻听闻,想了想开口道:“他?他是南越国太子,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刘彻果然知道赵婴齐的来历! 刘璃连忙道:“父皇快与我说说,赵婴齐既然是南越国的太子,怎么来未央宫当护卫了?” 刘彻回忆了一下开口道:“这还是建元六年的事情了。” 大汉的西南边其实不止有南越国一族,还有很多其他的小 国家,例如还有一个闽越国(位于如今的福建省)。 当年闽越国向南越国发动了战争,南越国的国君赵眜只能向大汉寻求帮助。刘彻收到求助后,便安排了军队去帮助了南越打退了闽越国。 之后刘彻还派遣了中大夫严助作为使者前往南越国,邀请赵眜到长安朝见天子,以示臣服于大汉。结果这个赵眜害怕去了大汉就回不去了,便装病躲避,并且还将南越国当时的太子赵婴齐送来长安给刘彻当侍卫。 刘璃听完刘彻的讲述后,顿时一阵无语。赵婴齐说好听点是侍卫,实际上和人质无异。 不过未来这个赵婴齐还能成为南越的国君,说明他还是有点本事的。 “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了他?”刘彻不解。 刘璃也没瞒着,便道:“天神提示,赵婴齐会成为南越国第三任国君,所以我就问一下。” “哦?”这话显然引起了刘彻的兴趣,他扬眉道:“若赵婴齐成为南越国君,倒可以让南越国尽早归顺于大汉。” 听着刘彻的话,刘璃顿时明白了,历史上赵婴齐明明人在大汉,却还是能继承南越国的王位,这其中恐怕少不了刘彻的帮忙。 ** 造纸坊将第一批纸晒好后,统一交给了天子,大概有二十来张,之后造纸坊将转移去上林苑。 阿娇给造纸坊的每一个人都赐了东西,并且还给孙秋升了官职,俸一千石。 孙秋欢欢喜喜的领了赏,他从没想过他这样的奴隶出身,竟然还能当官。 造出来的这二十几张纸被送去了太学院,校长董仲舒看见这些纸十分惊喜且爱不释手,随后又向来送纸的宦官询问:“建陵公主何时回来上课?” 宦官如实回去传达。 刘璃:“……”太学院九月初便已经开学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刘璃才刚刚回宫,便以需要休息为由,就没去上学。 这一晃也过去了十多天,董仲舒这是在催她回去上课了。 无奈第二日,刘璃只能重新背上她的小书包,迎着朝阳上学去。 初回到班级里,大家看见刘璃,都纷纷过来关心她。由此可见,之前刘璃在同学们心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桑迁将一枚刻有桑字的玉佩塞给刘璃:“这个送给你。” 刘璃握着这个精巧的玉佩,好奇:“这是什么?”玉佩是纯白色的,一看便是上等的好玉精雕而成,价值不菲。 桑迁撇唇说:“等你下次再流落在外了,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拿着这个玉佩去桑家门下的商铺,你都会得到最好的待遇。” 刘璃紧紧的握着玉佩,却说:“桑迁,你是不是很想看见我再次流落在外啊?” 桑迁:“?” “好心送你东西,你竟然如此想我?”桑迁怒道:“那你还给我。” 刘璃将玉佩收进怀里藏好:“送人的东西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虽然你不安好心,但我还是谢谢你。” 后面的感谢,她说得格外认真。 桑迁轻轻嗤了一声,颇为傲娇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刘璃想到大家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关心自己,心中突然满是感动,她突然有一种自己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的感觉。 而这些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侯爵子弟,也将是大汉的未来。她希望这个时空的大汉,可以发展得越来越好。百姓不必流离失所,人人可以有饭吃,有房子住。 她要为建设美丽新大汉而努力,让大汉成为当前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 第69章 一份礼物 公元前130年10月, 元光五年伊始。 “汉武帝”下令让各诸侯国将存储的铜钱融化为铜料运往中央,这一年便可以免除岁贡。之后中央政府会根据诸侯国们运送来的铜料重量,给各个诸侯国发行新的钱币——五铢钱。 而对民间百姓和豪强商贾们, 也是一样的政策。在各郡县设立专门兑换新钱币的部门, 用旧钱币兑换五铢钱,以达到良币驱逐劣币的目的, 最后让新发行的五铢钱,彻底流通于世。 自此桑弘羊之前提出来的经济改革计划算是彻底完成了。 【已见证“经济改革”事件, 奖励积分8000点。】 居然有八千点的积分! 刘璃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连忙闭上眼睛去查看系统界面, 整个经济改革的大任务果然显示已经完成。 这个任务奖励的积分之所以会这么多,就是因为整个任务是所有小分支加起来的总分。 刘璃仔细回看桑弘羊的改革顺序,不得不佩服他的才华和魄力。 其实按照历史上的发展,【推恩令】应该也算在经济改革的一个环节中, 正是因为有推恩令的存在, 打击了诸侯国的实力,后面的经济改革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因为需要“经济改革”, 刘璃无意中提前触发了推恩令,也算是对经济改革的一种帮助吧。 桑弘羊改革的第一步, 就是针对豪强地主商人的告缗令, 通过这样的方式, 强制的进行了财产的再分配。 第二步便是“盐铁官营”的政策,因为盐和铁这两个东西是生产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这两个东西也都是消耗品,人人都需要。 所以国家控制盐和铁是非常有必要的, 理论上来说, 控制了这两样东西, 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所有人。 当这个政策发出之后,桑弘羊便获得了天子的准许,在盐铁产出地设立了专门的部门和官员来管理,彻底夺回了盐铁的控制权。 而要想以上的政策都顺利的运作,货币的稳定是非常重要的。所以第三步便是,铸币权和矿山的开采权归国家所有。 当刘璃设计出的五铢钱问世,中央朝廷便开始回收大汉所有的现存铜钱,从而将新的五铢钱发行使用,彻底稳定了货币的价值,甚至还预防了市面上会出现□□或者私铸钱的情况。 随后还有最后一步——均输平准,稳定了物价和商品的流通性,彻底建立了一套相对成熟的经济管理体系。 刘璃最佩服的就是最后的均输平准法,换成现代的说法就是物价管理啊! 经济学鼻祖不愧是鼻祖啊,这个均输平准法可是一直延续到了现代呢。 “经济改革”经历了一整年时间的运作和管理,中央政府算是彻底掌控了全国的经济,还打击了一批地方诸侯和豪强,可以说算是一个壮举了。 刘彻见年初提出的改革计划,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便初见成形,自是非常高兴的,毕竟这也算是中央集权的一种表现。 刘璃则看着自己系统里突然富余的九千多点积分,开心得合不拢嘴。不过这一次她也吸取了之前没有积分的教训,再也不随便乱用积分了。 如果将积分换算成人民币的话,她目前的存款也不过就九千块钱。她决定最起码要积攒出十万积分后,才可以不用再节约。 为了感谢桑弘羊对自己积分的贡献,刘璃决定送给他一个礼物。 她特意找到了木匠,给木匠看了一下她画的一个图纸,希望木匠按照她画的给做出来。 木匠接过刘璃的图纸非常仔细的看了起来,又问清楚不明白的地方,随后便开始动手帮刘璃制作。 短短一天时间,木匠便已经将刘璃画出来的东西 给做好了,亲自送来给刘璃查验。 刘璃真是佩服这个木匠手巧的程度,非常满意他最后呈现给自己的东西。 刘彻瞥见,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刘璃晃了晃手中拿着的新事物,开口道:“这个东西叫算盘,可以很大程度的加快演算的结果,我打算将这个送给桑弘羊桑大人。” “算盘?”刘彻接过这个所谓的算盘,抬手拨动着上面的算珠:“我只知道算筹可以帮助计算,这个要怎么算?” 刘璃便拨动着算盘珠给刘彻演算这个东西的正确用法:“这个东西是有术语的,靠梁记数的算珠叫做内珠,还有拨上拨下……” 她一边说着,小手快速的拨着算盘珠,那娴熟的动作仿佛用这样的算盘演算过好多遍了。 刘彻刚这些术语就有点头晕了,后面直接打断了刘璃的话:“我想桑弘羊应该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刘璃笑着点头:“对呀,我也觉得他会喜欢,所以特意让木匠做出来的。”刘璃将算盘抱进怀里,欢喜的说道:“那我回房将算盘的具体用法写下来,然后一起送给桑大人。” 见女儿如此用心,刘彻不免有些酸了:“阿璃,怎么没见你特意送东西给我?” “欸?”刘璃愣了一下:“我送你的东西还少吗?”她觉得刘彻有点不讲良心,自己都从系统商店里兑换了那么多东西给他,他居然还说自己没有送东西给。 刘彻微微挑眉,目光盯着刘璃怀里的算盘道:“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刘璃想不明白。 “你之前送的那些东西,都是你看我需要了,所以才拿出来送给我的。可你送给桑弘羊的这个算盘,是你真心想送给他的。”就好像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 这样的差别对待让刘彻的心中莫名的有些不爽,阿璃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又不是桑弘羊的女儿。可刘彻却觉得,自己在阿璃的心中地位,好像有点比不上桑弘羊。 经过刘彻这么一提醒,刘璃也低头看着怀里的算盘,停顿了三秒后,她抬头看向刘彻说:“可是父皇,阿璃曾经在你心中的地位,也不如你的另外一个女儿啊。” 刘彻:“???” 刘璃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我一直认为感情的付出是相对的,别人真心对我好的时候,我也会以真心相对。父皇你对我的心只有60点,所以我便也以60点的真心予你。” 而人家桑大人对她的好感度早就已经是一百分了,所以她当然也会用一百分的真诚对待人家。 刘璃扬唇一笑:“等父皇什么时候也以百分百的真心对待我的时候,我便也会主动送礼物给父皇啦。” 刘彻怔住,百分百的真心? 刘璃见他发愣,便抱着怀里的算盘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用改良出来的建陵纸,在上面将算盘的各种术语,还有珠算口诀给写了下来。 这些术语和口诀她足足写了三张纸,等纸上面的墨迹干了,她仔细的将三张纸折叠好,放在算盘上,然后又让乔去找一块布帛来。 在包装礼物的时候,刘璃回想自己刚才对刘彻说的话,动作一下子停顿住了,她抿了抿唇,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希望刘彻能够明白吧,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都是相对的。阿娇曾经用百分之百的真心对他,换来的却是他的薄情废后。 没有人是傻瓜,在受到一次伤害之后,还会继续傻傻的为他付出。所以如今的刘彻还想要回阿娇真心相对的话,就必须要先付出真心了。 至于自己,刘璃扪心自问,其实在刘彻保护自己坠崖之前,她并没有将刘彻当成父亲来看。 她能够共情阿娇,愿意帮助阿娇,是因为阿娇真心对她好,真的将 她当成了女儿。 而她只是将刘彻当成一个需要刷好感度的NPC来看,所以刘彻心中最喜欢的女儿不是自己,那又怎么样呢? 可是坠下悬崖的时候,刘彻用身体帮她挡去了伤害,甚至在穿越密林的时候会背着她向前走。 趴在他明明也很孱弱,却还是坚持背着自己的后背上时,刘璃其实有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护。 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护。 或许曾经的刘璃,在刘彻这个冷酷的帝王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 但是经过了性别的转换,还有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随着刘彻对她好感度的增加,自己这个女儿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提高了吧。 刚才刘彻的那番话,却也让刘璃意识到,经过在山崖下面患难与共的相处,她已经不再将刘彻当成一个NPC了。 她会在意,为什么作为父亲的刘彻,对她的好感度还只有60点。明明和她没有什么关系的桑弘羊,因为欣赏她,对她的好感度都已经是100点了。 是不是因为,其实在刘彻的心里最喜欢的孩子,还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呢? 刘璃将算盘仔细的包装好,并且还在上面搞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等明日去太学的时候,就将这个给桑迁,然后让桑迁转交给他的父亲好了。 ** 晚间,刘彻将今日和刘璃说的话题,转述给阿娇听,并且为自己叫屈:“阿璃居然说,我对她只有六十分的好感,所以她便以六十分来回应我,这是很没道理的事情嘛。” 阿娇轻嗤道:“怎么就没道理了?” “我……”刘彻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明,最后轻哼道:“反正我觉得,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阿璃了。我连我的皇长子都没去看过几眼,这还不能说明她在我心里的地位吗?” 阿娇饶有兴趣的扬眉问:“那你为什么不去看你的皇长子?”以前的刘彻可是多盼望着有一个儿子的出现啊,结果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他一个都没去关心过。 刘彻皱起秀眉:“是啊,我为什么不去看他们?”他自己也搞不懂了。 明明在卫子夫怀孕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期盼着她肚子里的这一胎可以是个皇子。怎么现在自己好像就一点都不在乎了呢?真是奇怪! 关于这个问题刘彻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明天去后宫看看他的两个儿子。 第二天刘璃照常去太学上课。 而刘彻因为想去披香殿和兰林去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于是拉上阿娇一同前往。 说他们先去卫子夫住的披香殿。 内侍提前通知了卫子夫,在御辇听在披香殿前面的时候,卫子夫便已经出来迎接了。 御辇上,刘彻看着站在殿前的卫子夫,黑直的秀发垂于腰际,微微垂着头谦婉秀丽。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卫子夫有些陌生。 阿娇让卫子夫起身,开口问:“皇长子在何处?朕今日特意来看看他。” 这话倒是让卫子夫愣了一下,毕竟从皇长子出生以来,天子就没怎么关心过这个儿子的成长。如今突然来看望皇长子,实在让人觉得诧异。 卫子夫欠身回道:“陛下,据儿在偏室玩耍,妾身带您过去。” 阿娇转头让御辇上的刘彻下来,刘彻这才从御辇中走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皇后和朕一起去看看皇长子,子夫不会介意吧?”阿娇淡淡的问了一声。 卫子夫尴尬一笑,连忙回道:“自,自然不会。” 一行人往披香殿的偏殿走,如今已经有半岁大的皇长子刘据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握着一个布做的东西。 听见有人来了的动静,小刘据好奇的转头看去,一双 明亮透彻的黑眸非常像刘彻小时候。 “咿呀。”许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小刘据高举手里的小玩偶看向了卫子夫。 面对如此可爱的儿子,卫子夫心中一阵柔软,她走快了几步来到刘据身边,将儿子抱进怀里,脸上亦多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一旁照顾小皇子的宫女见到天子和皇后也来了,连忙行礼:“见过陛下,小君。” 阿娇:“起来吧。” 阿娇转眸看向被卫子夫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她轻轻的开口道:“据儿和……朕小时候倒是有几分相似。” 说着她转眸看向刘彻:“皇后,你说是吧?” 被阿娇这么一说,刘彻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还真觉得这个小娃娃和小时候的自己有几分相似。他看着心里痒痒的,想抱一抱他。 然而卫子夫哪里敢让“皇后”抱自己的儿子?甚至连天子本人,卫子夫都不想让他靠近。毕竟这个天子,就是曾经逼儿子自杀的罪魁祸首。 阿娇道:“孩子给朕抱抱。” 卫子夫抱着孩子的动作一僵,心里是抗拒的,可又不得不听从命令,将怀里的小刘据交给了天子。 也许是离开了母亲软软的怀抱,也许是阿娇抱着小刘据的动作太过僵硬,刘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卫子夫顿时紧张的从天子的怀里又将儿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哄了又哄,小刘据这才止住了哭泣。 刘彻道:“不如给我抱抱吧。” 卫子夫神情僵住:“这……这不好吧。” 面对卫子夫的抗拒,刘彻却显得理所应当:“我是孩子的嫡母,只是想抱抱孩子,有什么不好?” 顿了顿,他皱眉:“难不成我还会害自己的儿子?” 卫子夫:“……” 她极为不情愿的将儿子放到了刘彻的怀里,这一次小刘据倒没有哭泣,反而很好奇的盯着刘彻看。 刘彻抱着孩子多久,卫子夫就盯着他看了多久,最后刘彻实在受不了卫子夫充满警惕的目光,将怀里的小刘据还给了她。 儿子重新回到自己的怀里,卫子夫才松了一口气。 刘彻兴致缺缺的撇唇:“刘据已经看过了,再去兰林殿看看二皇子吧。” 阿娇微微颔首:“嗯。”随后还很公式化的叮嘱了卫子夫一句:“子夫你好好照顾大皇子。” 卫子夫:“诺。”所以帝后过来,真的只是来看看孩子的? 离开了披香殿,阿娇见刘彻一直没说话,好奇道:“刚才见过你千盼万盼的儿子了,感觉怎么样?” 刘彻微微皱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阿娇:“?” 他沉默了一会说:“有一种看别人家孩子的感觉。”可明明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噗嗤。”阿娇闻言,没忍住笑了出来。 其实小刘据长得还挺像幼年刘彻的,他看着也蛮喜欢的。可刘彻不知道为什么,对小刘据并未生出舐犊之情。 就算喜欢,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喜欢,就像他喜欢狩猎,喜欢美人,喜欢猫猫狗狗一样的喜欢。 两人一路又来到了兰林殿,前来看望二皇子刘闳。刘闳的年纪比刘据小了月份,如今还尚在襁褓中。 负责照顾刘闳的嬷嬷将他照顾得还不错,小家伙的脸蛋圆嘟嘟的,看着也蛮可爱的。刘彻将小刘闳抱在怀里晃了一圈,不小心将孩子晃醒了。 小刘闳乌泱泱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竟然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看得刘彻心生欢喜。 相比皇长子刘据,刘彻更喜欢二皇子刘闳一点了。 看完了两个儿子,回去的路上,刘彻认真的将自己的几个孩子放在心中对比了一番,最后道 :“相比之下,我最喜欢的还是咱们的阿璃。” “为什么是阿璃?” “阿璃聪慧过人,在整个大汉恐怕都找不到她这样聪慧的孩子了。更何况,阿璃还是被神女选中的人。”就是因为刘璃身上的光环太过耀眼,以至于刘彻再看自己其他几个孩子,会觉得他们是如此的平庸。 “可在阿璃没有被神女选中的时候呢?”阿娇轻嘲道:“你根本就不会来看她一眼。” 刘彻突然窒住。 “你喜欢的只是阿璃能提供给你的便利,是她背后神女的力量,而不是阿璃这个人。”阿娇一针见血的戳穿了刘彻道:“所以阿璃才会说,你对她的心只有六十分。” 刘彻:“……” “刘彻,你仔细想想,若是阿璃不是被神女选中的人,或者神女选中的是你其他的孩子,你还会喜欢阿璃吗?”阿娇见刘彻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她笑了:“所以,也不怪在阿璃心中,她会更喜欢桑弘羊吧。” ** 刘璃将包装好的算盘放到桑迁的桌子上,桑迁好奇:“这是什么?” 他说着伸手就要打开看,被刘璃按住:“不许打开,这是送给你父亲的。你帮我转交给桑大人,就说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桑迁:“?” 他轻嗤了一声:“公主殿下,送给我父亲的,你给我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和我家老头不对付吗?” 刘璃道:“谁让你是桑大人的儿子。” “谁想当他的儿子。”桑迁鼻孔朝天,很是不屑的样子。 “总之你帮我将这个礼物转交给你父亲。”刘璃道:“你有一个非常伟大的父亲,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刘璃想自己的父亲若是桑弘羊的话,她一定要和桑弘羊强强联手,将桑家搞成大汉第一首富。 “你为何如此崇拜我父亲?”桑迁很好奇:“我听说他心算不是还不如你么?” 桑弘羊不如自己那是因为他没学过方程式,刘璃才不会因为这一点就看轻中国历史上的经济学老祖宗呢。 桑迁将刘璃的礼物收好,脸上多了一抹调侃的笑:“我说公主殿下,你这么崇拜我父亲,不如以后就嫁来我们桑家吧。” 刘璃闻言,瞪大眼睛道:“这样不好吧!” 桑迁勾唇:“我觉得我勉强可以接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璃打断了:“我和桑大人年龄相差了二十岁,更何况桑夫人还活着,我怎么能破坏你父母的感情呢?” 桑迁:“???”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 刘璃一本正经道:“所以桑迁,这样的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引起没必要的误会,那就麻烦大了。” 桑迁:“……” 刘璃憋着一肚子的笑意转身出了教室,离开的时候转头看桑迁还傻傻的坐着,她走远了一些才大笑出声。 她终于也有让伶牙俐齿的桑迁小朋友说不出话的时候了。 “何事笑得这么开心?”一旁传来了霍去病的声音。 刘璃笑意相迎:“咦,霍小郎好久不见了。”她刚才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连忙用手擦了擦。 上次从宫外回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这话说来,也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刘璃注意到霍去病的手里还拿着两个竹简,显然是刚从一旁的书阁中出来。 “你从书阁中借了什么书?”刘璃勾着脑袋看过去。 “《吴起兵法》第三四两篇。”霍去病回道:“前段时间我浅学了第一二篇,受益匪浅。总算能明白你曾经所说,书中有黄金的意思。 总感觉经过丛林的那一段冒险之后,霍去病比先前要沉稳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轻狂了。 刘璃顿了顿,故作老成的鼓励他道:“既然如此,你定要好好钻研才是,遇见不会的可以去问老师。” 史记骠骑列传中曾经记载,汉武帝曾想教霍去病孙子和吴起兵法,但是被霍去病以“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翻译过来大概是:我胸中自有谋略,不见得非要学古兵法。)”为由给拒绝了。 可这个时空的霍去病却主动学习起了吴起兵法,这算不算是一种改变呢? 历史上那个活不过二十四岁的少年将军,在这个时空里面又会有怎么样的命运呢?如果可以,刘璃还是希望霍去病能够活得长久一点。 她甚至有一点点期待,这个时空的霍去病可以活过二十四岁,然后带着大汉的军队打到传说中的贝加尔湖畔去! 第69章 一份礼物 公元前130年10月, 元光五年伊始。 “汉武帝”下令让各诸侯国将存储的铜钱融化为铜料运往中央,这一年便可以免除岁贡。之后中央政府会根据诸侯国们运送来的铜料重量,给各个诸侯国发行新的钱币——五铢钱。 而对民间百姓和豪强商贾们, 也是一样的政策。在各郡县设立专门兑换新钱币的部门, 用旧钱币兑换五铢钱,以达到良币驱逐劣币的目的, 最后让新发行的五铢钱,彻底流通于世。 自此桑弘羊之前提出来的经济改革计划算是彻底完成了。 【已见证“经济改革”事件, 奖励积分8000点。】 居然有八千点的积分! 刘璃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连忙闭上眼睛去查看系统界面, 整个经济改革的大任务果然显示已经完成。 这个任务奖励的积分之所以会这么多,就是因为整个任务是所有小分支加起来的总分。 刘璃仔细回看桑弘羊的改革顺序,不得不佩服他的才华和魄力。 其实按照历史上的发展,【推恩令】应该也算在经济改革的一个环节中, 正是因为有推恩令的存在, 打击了诸侯国的实力,后面的经济改革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因为需要“经济改革”, 刘璃无意中提前触发了推恩令,也算是对经济改革的一种帮助吧。 桑弘羊改革的第一步, 就是针对豪强地主商人的告缗令, 通过这样的方式, 强制的进行了财产的再分配。 第二步便是“盐铁官营”的政策,因为盐和铁这两个东西是生产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这两个东西也都是消耗品,人人都需要。 所以国家控制盐和铁是非常有必要的, 理论上来说, 控制了这两样东西, 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所有人。 当这个政策发出之后,桑弘羊便获得了天子的准许,在盐铁产出地设立了专门的部门和官员来管理,彻底夺回了盐铁的控制权。 而要想以上的政策都顺利的运作,货币的稳定是非常重要的。所以第三步便是,铸币权和矿山的开采权归国家所有。 当刘璃设计出的五铢钱问世,中央朝廷便开始回收大汉所有的现存铜钱,从而将新的五铢钱发行使用,彻底稳定了货币的价值,甚至还预防了市面上会出现□□或者私铸钱的情况。 随后还有最后一步——均输平准,稳定了物价和商品的流通性,彻底建立了一套相对成熟的经济管理体系。 刘璃最佩服的就是最后的均输平准法,换成现代的说法就是物价管理啊! 经济学鼻祖不愧是鼻祖啊,这个均输平准法可是一直延续到了现代呢。 “经济改革”经历了一整年时间的运作和管理,中央政府算是彻底掌控了全国的经济,还打击了一批地方诸侯和豪强,可以说算是一个壮举了。 刘彻见年初提出的改革计划,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便初见成形,自是非常高兴的,毕竟这也算是中央集权的一种表现。 刘璃则看着自己系统里突然富余的九千多点积分,开心得合不拢嘴。不过这一次她也吸取了之前没有积分的教训,再也不随便乱用积分了。 如果将积分换算成人民币的话,她目前的存款也不过就九千块钱。她决定最起码要积攒出十万积分后,才可以不用再节约。 为了感谢桑弘羊对自己积分的贡献,刘璃决定送给他一个礼物。 她特意找到了木匠,给木匠看了一下她画的一个图纸,希望木匠按照她画的给做出来。 木匠接过刘璃的图纸非常仔细的看了起来,又问清楚不明白的地方,随后便开始动手帮刘璃制作。 短短一天时间,木匠便已经将刘璃画出来的东西 给做好了,亲自送来给刘璃查验。 刘璃真是佩服这个木匠手巧的程度,非常满意他最后呈现给自己的东西。 刘彻瞥见,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刘璃晃了晃手中拿着的新事物,开口道:“这个东西叫算盘,可以很大程度的加快演算的结果,我打算将这个送给桑弘羊桑大人。” “算盘?”刘彻接过这个所谓的算盘,抬手拨动着上面的算珠:“我只知道算筹可以帮助计算,这个要怎么算?” 刘璃便拨动着算盘珠给刘彻演算这个东西的正确用法:“这个东西是有术语的,靠梁记数的算珠叫做内珠,还有拨上拨下……” 她一边说着,小手快速的拨着算盘珠,那娴熟的动作仿佛用这样的算盘演算过好多遍了。 刘彻刚这些术语就有点头晕了,后面直接打断了刘璃的话:“我想桑弘羊应该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刘璃笑着点头:“对呀,我也觉得他会喜欢,所以特意让木匠做出来的。”刘璃将算盘抱进怀里,欢喜的说道:“那我回房将算盘的具体用法写下来,然后一起送给桑大人。” 见女儿如此用心,刘彻不免有些酸了:“阿璃,怎么没见你特意送东西给我?” “欸?”刘璃愣了一下:“我送你的东西还少吗?”她觉得刘彻有点不讲良心,自己都从系统商店里兑换了那么多东西给他,他居然还说自己没有送东西给。 刘彻微微挑眉,目光盯着刘璃怀里的算盘道:“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刘璃想不明白。 “你之前送的那些东西,都是你看我需要了,所以才拿出来送给我的。可你送给桑弘羊的这个算盘,是你真心想送给他的。”就好像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 这样的差别对待让刘彻的心中莫名的有些不爽,阿璃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又不是桑弘羊的女儿。可刘彻却觉得,自己在阿璃的心中地位,好像有点比不上桑弘羊。 经过刘彻这么一提醒,刘璃也低头看着怀里的算盘,停顿了三秒后,她抬头看向刘彻说:“可是父皇,阿璃曾经在你心中的地位,也不如你的另外一个女儿啊。” 刘彻:“???” 刘璃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我一直认为感情的付出是相对的,别人真心对我好的时候,我也会以真心相对。父皇你对我的心只有60点,所以我便也以60点的真心予你。” 而人家桑大人对她的好感度早就已经是一百分了,所以她当然也会用一百分的真诚对待人家。 刘璃扬唇一笑:“等父皇什么时候也以百分百的真心对待我的时候,我便也会主动送礼物给父皇啦。” 刘彻怔住,百分百的真心? 刘璃见他发愣,便抱着怀里的算盘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用改良出来的建陵纸,在上面将算盘的各种术语,还有珠算口诀给写了下来。 这些术语和口诀她足足写了三张纸,等纸上面的墨迹干了,她仔细的将三张纸折叠好,放在算盘上,然后又让乔去找一块布帛来。 在包装礼物的时候,刘璃回想自己刚才对刘彻说的话,动作一下子停顿住了,她抿了抿唇,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希望刘彻能够明白吧,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都是相对的。阿娇曾经用百分之百的真心对他,换来的却是他的薄情废后。 没有人是傻瓜,在受到一次伤害之后,还会继续傻傻的为他付出。所以如今的刘彻还想要回阿娇真心相对的话,就必须要先付出真心了。 至于自己,刘璃扪心自问,其实在刘彻保护自己坠崖之前,她并没有将刘彻当成父亲来看。 她能够共情阿娇,愿意帮助阿娇,是因为阿娇真心对她好,真的将 她当成了女儿。 而她只是将刘彻当成一个需要刷好感度的NPC来看,所以刘彻心中最喜欢的女儿不是自己,那又怎么样呢? 可是坠下悬崖的时候,刘彻用身体帮她挡去了伤害,甚至在穿越密林的时候会背着她向前走。 趴在他明明也很孱弱,却还是坚持背着自己的后背上时,刘璃其实有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护。 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护。 或许曾经的刘璃,在刘彻这个冷酷的帝王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 但是经过了性别的转换,还有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随着刘彻对她好感度的增加,自己这个女儿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提高了吧。 刚才刘彻的那番话,却也让刘璃意识到,经过在山崖下面患难与共的相处,她已经不再将刘彻当成一个NPC了。 她会在意,为什么作为父亲的刘彻,对她的好感度还只有60点。明明和她没有什么关系的桑弘羊,因为欣赏她,对她的好感度都已经是100点了。 是不是因为,其实在刘彻的心里最喜欢的孩子,还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呢? 刘璃将算盘仔细的包装好,并且还在上面搞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等明日去太学的时候,就将这个给桑迁,然后让桑迁转交给他的父亲好了。 ** 晚间,刘彻将今日和刘璃说的话题,转述给阿娇听,并且为自己叫屈:“阿璃居然说,我对她只有六十分的好感,所以她便以六十分来回应我,这是很没道理的事情嘛。” 阿娇轻嗤道:“怎么就没道理了?” “我……”刘彻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明,最后轻哼道:“反正我觉得,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阿璃了。我连我的皇长子都没去看过几眼,这还不能说明她在我心里的地位吗?” 阿娇饶有兴趣的扬眉问:“那你为什么不去看你的皇长子?”以前的刘彻可是多盼望着有一个儿子的出现啊,结果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他一个都没去关心过。 刘彻皱起秀眉:“是啊,我为什么不去看他们?”他自己也搞不懂了。 明明在卫子夫怀孕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期盼着她肚子里的这一胎可以是个皇子。怎么现在自己好像就一点都不在乎了呢?真是奇怪! 关于这个问题刘彻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明天去后宫看看他的两个儿子。 第二天刘璃照常去太学上课。 而刘彻因为想去披香殿和兰林去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于是拉上阿娇一同前往。 说他们先去卫子夫住的披香殿。 内侍提前通知了卫子夫,在御辇听在披香殿前面的时候,卫子夫便已经出来迎接了。 御辇上,刘彻看着站在殿前的卫子夫,黑直的秀发垂于腰际,微微垂着头谦婉秀丽。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卫子夫有些陌生。 阿娇让卫子夫起身,开口问:“皇长子在何处?朕今日特意来看看他。” 这话倒是让卫子夫愣了一下,毕竟从皇长子出生以来,天子就没怎么关心过这个儿子的成长。如今突然来看望皇长子,实在让人觉得诧异。 卫子夫欠身回道:“陛下,据儿在偏室玩耍,妾身带您过去。” 阿娇转头让御辇上的刘彻下来,刘彻这才从御辇中走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皇后和朕一起去看看皇长子,子夫不会介意吧?”阿娇淡淡的问了一声。 卫子夫尴尬一笑,连忙回道:“自,自然不会。” 一行人往披香殿的偏殿走,如今已经有半岁大的皇长子刘据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握着一个布做的东西。 听见有人来了的动静,小刘据好奇的转头看去,一双 明亮透彻的黑眸非常像刘彻小时候。 “咿呀。”许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小刘据高举手里的小玩偶看向了卫子夫。 面对如此可爱的儿子,卫子夫心中一阵柔软,她走快了几步来到刘据身边,将儿子抱进怀里,脸上亦多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一旁照顾小皇子的宫女见到天子和皇后也来了,连忙行礼:“见过陛下,小君。” 阿娇:“起来吧。” 阿娇转眸看向被卫子夫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她轻轻的开口道:“据儿和……朕小时候倒是有几分相似。” 说着她转眸看向刘彻:“皇后,你说是吧?” 被阿娇这么一说,刘彻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还真觉得这个小娃娃和小时候的自己有几分相似。他看着心里痒痒的,想抱一抱他。 然而卫子夫哪里敢让“皇后”抱自己的儿子?甚至连天子本人,卫子夫都不想让他靠近。毕竟这个天子,就是曾经逼儿子自杀的罪魁祸首。 阿娇道:“孩子给朕抱抱。” 卫子夫抱着孩子的动作一僵,心里是抗拒的,可又不得不听从命令,将怀里的小刘据交给了天子。 也许是离开了母亲软软的怀抱,也许是阿娇抱着小刘据的动作太过僵硬,刘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卫子夫顿时紧张的从天子的怀里又将儿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哄了又哄,小刘据这才止住了哭泣。 刘彻道:“不如给我抱抱吧。” 卫子夫神情僵住:“这……这不好吧。” 面对卫子夫的抗拒,刘彻却显得理所应当:“我是孩子的嫡母,只是想抱抱孩子,有什么不好?” 顿了顿,他皱眉:“难不成我还会害自己的儿子?” 卫子夫:“……” 她极为不情愿的将儿子放到了刘彻的怀里,这一次小刘据倒没有哭泣,反而很好奇的盯着刘彻看。 刘彻抱着孩子多久,卫子夫就盯着他看了多久,最后刘彻实在受不了卫子夫充满警惕的目光,将怀里的小刘据还给了她。 儿子重新回到自己的怀里,卫子夫才松了一口气。 刘彻兴致缺缺的撇唇:“刘据已经看过了,再去兰林殿看看二皇子吧。” 阿娇微微颔首:“嗯。”随后还很公式化的叮嘱了卫子夫一句:“子夫你好好照顾大皇子。” 卫子夫:“诺。”所以帝后过来,真的只是来看看孩子的? 离开了披香殿,阿娇见刘彻一直没说话,好奇道:“刚才见过你千盼万盼的儿子了,感觉怎么样?” 刘彻微微皱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阿娇:“?” 他沉默了一会说:“有一种看别人家孩子的感觉。”可明明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噗嗤。”阿娇闻言,没忍住笑了出来。 其实小刘据长得还挺像幼年刘彻的,他看着也蛮喜欢的。可刘彻不知道为什么,对小刘据并未生出舐犊之情。 就算喜欢,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喜欢,就像他喜欢狩猎,喜欢美人,喜欢猫猫狗狗一样的喜欢。 两人一路又来到了兰林殿,前来看望二皇子刘闳。刘闳的年纪比刘据小了月份,如今还尚在襁褓中。 负责照顾刘闳的嬷嬷将他照顾得还不错,小家伙的脸蛋圆嘟嘟的,看着也蛮可爱的。刘彻将小刘闳抱在怀里晃了一圈,不小心将孩子晃醒了。 小刘闳乌泱泱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竟然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看得刘彻心生欢喜。 相比皇长子刘据,刘彻更喜欢二皇子刘闳一点了。 看完了两个儿子,回去的路上,刘彻认真的将自己的几个孩子放在心中对比了一番,最后道 :“相比之下,我最喜欢的还是咱们的阿璃。” “为什么是阿璃?” “阿璃聪慧过人,在整个大汉恐怕都找不到她这样聪慧的孩子了。更何况,阿璃还是被神女选中的人。”就是因为刘璃身上的光环太过耀眼,以至于刘彻再看自己其他几个孩子,会觉得他们是如此的平庸。 “可在阿璃没有被神女选中的时候呢?”阿娇轻嘲道:“你根本就不会来看她一眼。” 刘彻突然窒住。 “你喜欢的只是阿璃能提供给你的便利,是她背后神女的力量,而不是阿璃这个人。”阿娇一针见血的戳穿了刘彻道:“所以阿璃才会说,你对她的心只有六十分。” 刘彻:“……” “刘彻,你仔细想想,若是阿璃不是被神女选中的人,或者神女选中的是你其他的孩子,你还会喜欢阿璃吗?”阿娇见刘彻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她笑了:“所以,也不怪在阿璃心中,她会更喜欢桑弘羊吧。” ** 刘璃将包装好的算盘放到桑迁的桌子上,桑迁好奇:“这是什么?” 他说着伸手就要打开看,被刘璃按住:“不许打开,这是送给你父亲的。你帮我转交给桑大人,就说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桑迁:“?” 他轻嗤了一声:“公主殿下,送给我父亲的,你给我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和我家老头不对付吗?” 刘璃道:“谁让你是桑大人的儿子。” “谁想当他的儿子。”桑迁鼻孔朝天,很是不屑的样子。 “总之你帮我将这个礼物转交给你父亲。”刘璃道:“你有一个非常伟大的父亲,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刘璃想自己的父亲若是桑弘羊的话,她一定要和桑弘羊强强联手,将桑家搞成大汉第一首富。 “你为何如此崇拜我父亲?”桑迁很好奇:“我听说他心算不是还不如你么?” 桑弘羊不如自己那是因为他没学过方程式,刘璃才不会因为这一点就看轻中国历史上的经济学老祖宗呢。 桑迁将刘璃的礼物收好,脸上多了一抹调侃的笑:“我说公主殿下,你这么崇拜我父亲,不如以后就嫁来我们桑家吧。” 刘璃闻言,瞪大眼睛道:“这样不好吧!” 桑迁勾唇:“我觉得我勉强可以接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璃打断了:“我和桑大人年龄相差了二十岁,更何况桑夫人还活着,我怎么能破坏你父母的感情呢?” 桑迁:“???”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 刘璃一本正经道:“所以桑迁,这样的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引起没必要的误会,那就麻烦大了。” 桑迁:“……” 刘璃憋着一肚子的笑意转身出了教室,离开的时候转头看桑迁还傻傻的坐着,她走远了一些才大笑出声。 她终于也有让伶牙俐齿的桑迁小朋友说不出话的时候了。 “何事笑得这么开心?”一旁传来了霍去病的声音。 刘璃笑意相迎:“咦,霍小郎好久不见了。”她刚才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连忙用手擦了擦。 上次从宫外回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这话说来,也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刘璃注意到霍去病的手里还拿着两个竹简,显然是刚从一旁的书阁中出来。 “你从书阁中借了什么书?”刘璃勾着脑袋看过去。 “《吴起兵法》第三四两篇。”霍去病回道:“前段时间我浅学了第一二篇,受益匪浅。总算能明白你曾经所说,书中有黄金的意思。 总感觉经过丛林的那一段冒险之后,霍去病比先前要沉稳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轻狂了。 刘璃顿了顿,故作老成的鼓励他道:“既然如此,你定要好好钻研才是,遇见不会的可以去问老师。” 史记骠骑列传中曾经记载,汉武帝曾想教霍去病孙子和吴起兵法,但是被霍去病以“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翻译过来大概是:我胸中自有谋略,不见得非要学古兵法。)”为由给拒绝了。 可这个时空的霍去病却主动学习起了吴起兵法,这算不算是一种改变呢? 历史上那个活不过二十四岁的少年将军,在这个时空里面又会有怎么样的命运呢?如果可以,刘璃还是希望霍去病能够活得长久一点。 她甚至有一点点期待,这个时空的霍去病可以活过二十四岁,然后带着大汉的军队打到传说中的贝加尔湖畔去! 第70章 卫青的婚事 桑迁将刘璃准备的算盘带回家送给他老爹, 桑弘羊瞅着这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裹看,也没急着打开,反而问自己儿子:“什么东西, 还用这么好的布料包着?” 这玄色的布料, 怎么看都像是天子身上朝服的料子啊!桑弘羊一度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桑迁撇了撇唇,没好气道:“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东西又不是我送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嘴上这样说, 他倒是一样好奇的盯着包裹看, 想要知道建陵公主究竟送了什么。 桑弘羊动手解开包裹, 看见了里面的算盘还有刘璃附赠的使用说明书一份。他缓缓展开说明书,盯着上面关于算盘的使用方法以及算珠口诀,越看越是惊喜。 这个东西简直妙啊! 比他家里的那套算筹还要高级好几倍,而且这个珠算口诀若是记住了, 以后再计算什么东西还能更快呢。 “这是建陵公主送的?”桑弘羊看着纸上的笔迹, 简单的猜测了一下,便已经肯定了赠送礼物的人是谁了。 桑迁点点头:“是啊, 她在上面写了什么?”他跳起来想看父亲手中拿着的纸,桑弘羊却小心翼翼的将纸折叠起来, 送进了怀里, 然后又将算盘抱着。 “去去去, 一边玩去,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东西。”桑弘羊将儿子赶走, 自己则抱着算盘去了书房。 桑弘羊得了刘璃送的这个礼物之后,废寝忘食的在书房里研究了好久, 最后还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奏疏, 上奏了天子。 文章大概的意思就是, 算盘之妙处是非常多的,这个东西应该在全国推广使用,最好将算盘加入到太学的教育中。 阿娇看了桑弘羊的奏疏后,找刘璃询问关于算盘的事情,刘璃便简单的将算盘的运算告诉了阿娇。 “如此听来,这确实是一个好东西。”阿娇认真的想了想说:“每年的八、九月份,各诸侯国都会进献一定的岁贡来,届时少府等官署就会因为计算这些东西而变得格外忙碌,若是有这个算盘,或许可以提高他们的工作效率。” 刘璃点头:“如此也是一件好事,算盘很好做,让木匠赶工便能做出很多个。难的是如果灵活的运用算珠口诀,还用如何使用算盘。” 阿娇笑道:“不是有阿璃如此聪慧的博士在么?” “让我去教少府等官署的官员?”刘璃吃惊的指着自己,随即摇头:“我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且不说自己现在只有六岁的年纪,那些官员恐怕不会认真听她讲课。其次嘛刘璃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当老师的料,她也没有教书育人的爱好。 “你可以只教会一个人,然后让这个人再去教其他人。”阿娇建议:“就教桑弘羊吧,他看上去聪明,应该学得很快。” “那应该可以。”刘璃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而且她之前已经将算珠口诀都写给桑弘羊了,相信这几天的时间里他已经领悟的差不多了,只需要自己再点拨一下就好了。 于是当桑弘羊彻底学会了如何灵活的运用算盘来计算的时候,太学院的课程里便也多了一门新学问——算数。 之后每一个学生都领到了一个算盘,开始背诵式的学习算盘的各种术语和功能还有算珠口诀。刘璃每天来上课,都能听到周围的同学们嘀嘀咕咕的开始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就这么简单的九九乘法表,还有很多学生背错了,刘璃忍不住纠正了他们,却换来了他们非常崇拜的目光。 “天哪,这么难的算术题目,公主你竟然都已经会背了?” “真是太了不起了,不愧是你,建陵公主!” 刘璃:“……”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些口诀都是我 写出来的。 日子就在这样愉快的学习氛围中过了一段时间。 这天刘璃放学的时候,如今专门负责接送她上下学的侍卫赵婴齐突然开口:“建陵公主。” 刘璃看向赵婴齐:“怎么了?” “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赵婴齐开口的时候,脸上还显得有些难为情,倒是让刘璃有些好奇,他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了。 “你说吧,有什么事情。” 赵婴齐说:“小人有一个儿子,今年已经三岁了。” 刘璃认真的听着,结果等了半晌却又听不见他继续往下说,不由得开口问:“然后呢?” 赵婴齐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小人见如今太学创办得如此好,也想将孩子送进来跟着公主一起念书学习。只是小人的身份……” 听他这么一说,刘璃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是为了自己儿子上学读书的事情,来找自己帮忙的。 虽然赵婴齐未来会是南越国的国君,但是现在他还只是未央宫的一个小侍卫,他的儿子是没资格入太学念书的。但是如果有建陵长公主开口,那就不一样了。 刘璃想了想道:“你儿子今年才三岁,送来学习可能早了一点,不如再等两年。等他五六岁的时候,你再与我说一下,我帮他引荐来上学。” 赵婴齐闻言,大喜:“小人先谢谢公主了。” 【赵婴齐好感度:60。】 嚯,一下子就涨了这么多好感度。刘璃想到赵婴齐的身份,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赵婴齐回道:“小儿名唤赵兴。” 刘璃轻轻一笑:“好的,我记下了。” 赵兴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也是一个南越的国君吧,好像还是南越最后一任国君。 因为在赵兴之后,南越国便被汉武帝给灭国了。但是具体的灭国原因,刘璃记得不太清楚了。 从太学回到未央宫里,刘璃抚着咕咕叫的肚子,却没有在未央宫里瞧见刘彻和阿娇。找宫女问了一下才知道,帝后去了宣室殿议政,还没有回来。 已经接近晚饭点了,还没回来吗?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璃只好先回自己的寝殿,先吃几包零食垫垫肚子,然后又将今天的课业拿出来瞄了一眼,算是已经学习过了。 一直到天快黑了,阿娇和刘彻才从宣室殿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 刘璃观察刘彻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开心,她一边吃一边问:“在宣室殿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阿娇给刘璃夹了一块肉干,然后说道:“之前册封的中郎将唐蒙回来了。” 刘璃眼前一亮,就是和“西南丝绸之路”息息相关的中郎将唐蒙?!她连忙问:“他回来不是好事吗?为何父皇看着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确实是好事,夜郎国愿意归顺大汉。”阿娇说道:“但是夜郎国距离大汉很远,就算他们愿意归顺大汉,统治他们可能也会不方便。” 刘璃点点头:“确实。” “所以刚才在宣室殿讨论,到底要不要收夜郎国的时候,众位大臣们的意见就发生了分歧。”阿娇的语气有些无奈:“大部分的人都觉得,不应该收夜郎国。” 然后刘彻就不高兴了。 刘彻挑眉看向女儿,问道:“阿璃你是什么意见?” 刘璃道:“当然要收啊,怎么能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方便就放弃呢?” 刘彻听到女儿支持的言论,脸上的表情总算有了回转,心里想道:这才不愧是朕的女儿,想法简直和朕一模一样。 而刘璃其实也并没有想这么多,主要是因为历史的汉武帝收了夜郎国, 并且在夜郎国境内设立了郡县,将夜郎国地界纳入了大汉的版图。 古时候的夜郎国地域是非常广袤的,在未来的话,应该位于贵州中西部还有四川、云南的一部分地方。 综上刘璃认为,夜郎国必须要成为大汉的国土。 “既然想要更好的统治夜郎国,那就要考虑好,要用什么办法去统治了。”阿娇想到刚才臣子们争论的话题:“毕竟那儿距离长安实在太远了,而且周边小国也很多。” 之前天子册封唐蒙为中郎将,让他带着大汉的粮食、布匹等等一些珍宝出使夜郎国。唐蒙向夜郎国的国王展现出大汉的财富实力和军事实力,以劝说夜郎国归顺于大汉。 一开始夜郎国的国王觉得自己的土地很多,人口也不少,不见得比大汉差,所以拒绝了唐蒙。但是抵不过其他臣子和周边小国的意见,他们贪图大汉精美的丝绸布帛,又觉得从大汉到夜郎国的路途遥远,于是就答应了唐蒙的盟约。 如今唐蒙回来汇报这件事情,大臣们的意见却又不统一了。 事情听到这里,刘璃总算明白了“西南丝绸之路”的意义了。她缓缓的开口道:“既然路途遥远,那我们就先修路!直接修建一条能够打通夜郎等国的道路,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刘彻“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脸上的神情又惊又喜:“好,阿璃的想法竟然和朕不谋而合!” 其实之前在宣室殿的时候,刘彻就想提出修路这个法子的,奈何当时碍于身份,他没说。 没想到现在却从女儿的嘴里听到了,刘彻心中实在是惊喜。 阿娇因为他们说修路的法子而皱眉:“你们可知道从蜀地一直修路去夜郎国,需要耗费多少人力和钱财吗?且不说这些,巴蜀两地之间的路途就十分凶险,那边基本全是山脉,这要如何修路?就怕到时候,民声载道怨声四起。” 其实阿娇的这个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刘璃以前去四川成都旅游过,在未来社会四川那边还有很多险要的山脉呢,更别提是现在了。 就连唐代的大诗人李白,不是也写出了“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样的诗句来感叹蜀地地形的复杂吗? 可难道要因为修建这条路付出的代价巨大就不去做了吗?历史上的汉武帝为了修建这条路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最后终于成功了。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时空,已经比历史上的汉武帝提前完成了经济改革,更应该去修建这条路。 毕竟这可是载入史册,拉开丝绸之路文明进程的道路啊! 想到这里,刘璃不得不再次使用作弊手段,向系统询问:“西南丝绸之路相关的开拓者是谁?” 因为点了【百科】技能,系统很快给了答复:【唐蒙和司马相如。】 如果说,张骞是丝绸之路的发现者,那么唐蒙就是西南丝绸之路的建造者,开拓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蒙开拓出来的这条丝绸之路更加伟大。 唐蒙这个人刘璃已经知道了,但刘璃没想到居然还有司马相如! 或许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司马相如应该是西汉的一个文官,毕竟他算是“汉赋四大家”之一,一度被誉为了“赋圣”。 他写出来的几篇赋文,流传至后世,也堪称一绝。另外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故事,便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典故了。 却不想,这样一个文人赋圣,竟然也参与到了如此伟大的丝绸之路中。 刘彻也明白阿娇的顾虑,不过他觉得作为帝王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去做。所以他想了想,开口道:“今日唐蒙提到,他之前在蜀地的时候,司马相如帮了他很多忙。” 因为唐蒙是从蜀地开始出使的,可能动作有点大了,所以惊扰了 当地的百姓。司马相如便代表了朝廷写了一篇叫《喻巴蜀檄》的文章,瞬间安抚了民心,还提高了天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刘彻道:“这次修路之行,不如让司马相如也担任中郎将,协同唐蒙完成。” 一文一武,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唐蒙负责征兵修路,司马相如负责安抚民心,这一招妙呀。 刘璃连忙举手:“我赞成!” 阿娇看着他们,扬了扬眉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有必要修这条路,那便修吧,但是朝中反对的那些人要怎么办呢?” 刘彻霸气道:“朕是天子,朕说了算。至于修路会造成的民怨问题,让司马相如再写出一片文章来,安抚一下百姓便是。” 刘璃小声道:“再给百姓们多一点补偿吧。” 刘彻想了想,觉得没问题:“行。” 于是修建“西南丝绸之路”的决定便这样安排下了。刘彻连夜写好了一份奏疏,将调遣的命令写清楚,明日阿娇只要将旨意颁布出来便可。 西南丝绸之路,调遣巴蜀两地的士兵开始修路,从僰直(今四川宜宾市西南安边)一直修到那条宽阔的牂柯江。并且在那边设立了犍为郡,方便管理。 刘璃看着自己系统面板上的【西南丝绸之路】任务,她不知道这个任务什么时候能够完成,但是她相信以这个任务的影响程度,奖励的积分必定不会少。 开拓西南夷的事情,交给了唐蒙和司马相如,阿娇向他们表示,有困难尽管提出来,中央会以最大的限度给予满足。 两人领了天子的命令,从长安出发前往巴蜀之地,开始筹备修路事宜。 ** 兜兜转转,又到了十一月初,还有两个月便又要过新年了。回归羽林军训练的卫青收到了姐姐卫子夫的消息,让他有时间去一趟披香殿。 这日闲暇了,卫青向天子打了个申请,便来到了披香殿看望自己的姐姐。 卫子夫见到卫青,先与他寒暄了几句,随后便提起来了正事:“这段时间,长姐和二姐向我提起你的亲事,她们与你说了好多媒,你都拒绝了,这是为何?” 站在卫子夫身边伺候的夏苓,听到卫子夫提到这个事情,神情一凝,连忙竖起耳朵想要听卫青的回答。 卫青的呼吸一顿,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身影,他垂下眼眸道:“阿姐,青暂时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怎么能不考虑呢?”卫子夫道:“你如今也都二十多了,应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 见卫青皱着眉不接话,卫子夫迟疑了一下问:“青弟,你难道心中有喜欢的女子,所以才不愿意姐姐与你说的媒吗?这个女子是谁?若是家世清白,也可以让长姐代你去提亲。” 卫青抿了抿唇,他口中的名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闷声回答:“没有的事。” 他这样的神情又怎么会瞒得住卫子夫呢?卫子夫想,青弟必定是有了心上人! 这个女子是谁? 前世的卫青并没有拒绝长姐为他说的媒,很快便娶了一个沈姓女子回家。沈姓女子生下卫伉之后,便过世了。 随后卫子夫身边的宫女夏苓被卫青纳为了妾室,并且夏苓还生下了卫青的次子卫不疑和三子卫登 “青弟,你心中的女子该不会是……”卫子夫并没有说出这个名字,可惊讶的表情仿佛她已经猜到了弟弟喜欢上了谁。 卫青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否认三连:“不是的,我没有,阿姐你别乱想。” 卫子夫见状脸色一变:“青弟,你糊涂啊!喜欢谁也不能喜欢她呀!” 卫青脸色一白,以为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自己的姐姐猜到了,他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阿姐……” “你为了那个女人不愿意成婚,你是想毁了自己的仕途吗?”卫子夫急得站了起来,走到卫青身边,拉住弟弟的手,苦口婆心道:“青弟,你听阿姐一句劝,不要和她有来往,这会害了你自己的!” “阿姐你放心,我和她……永远不会有来往的。”卫青低哑着声音回答,心中的苦涩无限度的蔓延开来。 她是君他是臣。 卫子夫听罢,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劝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不愿意成婚?我听长姐说,那位沈家女郎样貌不错,性格也是极好的。” 卫青:“……” 见卫青依旧是不太愿意的模样,卫子夫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若你实在不愿意与沈家女郎成婚,那你可愿尚公主?” 卫青:“??” 卫子夫拍了拍卫青的手,低声道:“青弟你有所不知,其实平阳公主一直倾慕于你。如今平阳侯故去平阳公主新寡,不如阿姐为你与平阳公主说个媒?” 毕竟在前世,元鼎二年的时候,自己的弟弟不就和平阳公主成了婚,最后两人的感情也是极好的。平阳公主也曾告诉过卫子夫,其实她早就心悦于卫青了。 所以在这个已经变得不一样的世界里,倒不如直接撮合弟弟和平阳公主在一起,也好过青弟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前世弟弟娶了平阳公主不到十年,他们夫妻双方便相继过世了,这一次不如提前让他们在一起。 卫青连忙道:“阿姐,我这样的身份如何配得上陛下的姐姐?” 卫子夫道:“现在的你,或许配不上。可未来的你,一定配得上!”她的弟弟未来可是大汉的大将军,卫家一门五侯的风光无人可比。 “仲卿,那刘陵真的不适合你,而且她还是淮南王翁主。淮南王啊……日后注定是要被陛下清算的。你若是娶了她,岂不是自毁前程吗?” 卫青愣住:“阿姐你以为我喜欢刘陵?” 卫子夫更惊讶:“不是她还有谁?” 毕竟前段时间,刘陵没少往她这边走,明里暗里的表示看上了卫青。但是卫子夫知道淮南王一家的下场,所以并未理会刘陵。 卫青沉默了一下,敛眉道:“没错,就是她。” 卫子夫:“……”这么干脆的承认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71章 巫蛊废后事件 亭阙外, 枝头上枯黄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慢悠悠的落在了地上,随后又被风给卷远了, 多了几分萧条感。 亭阙内,卫子夫和平阳公主跪坐在桌案前, 卫子夫素手执壶,斟了一杯热茶,随后举起来向平阳公主敬道:“子夫先敬公主一杯。” 平阳公主见状,微微勾唇, 也端起了茶杯, 两人隔空碰了一下,饮下了杯中茶水。 卫子夫抿了抿湿润的唇, 身后及腰的秀发在风中摇摆,她开口道:“公主今日赏脸来陪子夫饮茶,实是子夫的荣幸。” “子夫不必这么说。”平阳公主面对卫子夫的时候倒也客气, 并没有因为卫子夫曾经只是平阳侯府的歌女而轻视她。“只是不知子夫今日特意邀请我来饮茶, 究竟是为了何事。” “公主,子夫曾经是您府上出来的,如今也不和您弯弯绕绕说其他事情。”卫子夫笑了笑,直言道:“吾家阿弟如今已经二十有二岁, 还未娶亲, 不知公主可否……” 虽然之前卫青说不敢肖想尚公主,但是卫子夫想到前世青弟和平阳公主感情甚笃, 所以现在还是想试试,给弟弟和平阳公主牵个线, 让他们早日成为夫妻。 平阳公主听闻卫子夫所言, 挑眉打断她的话:“你是想让我帮你弟弟作媒吗?”想了想, 平阳公主笑道:“我府里倒是还有几个长相标致的美人,子夫若是不嫌弃,也可以介绍给你弟弟。” 卫子夫突然沉默了一下。 等等,前世的时候,平阳公主明明对她说过,早就心悦于卫青了。怎么如今她却想要将其他女人介绍给弟弟? 卫子夫心中多了几分惊疑,连忙道:“公主你误会了,妾身的意思是,公主可愿意和吾家阿弟结成连理?” 平阳公主:“???” “你说什么?你想让我嫁给你弟弟?”平阳公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表情也满是诧异,仿佛在说:你弟弟也配? 卫子夫一愣,看着平阳公主的反应,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平阳公主嗤笑了一声:“卫子夫,我记得你弟弟以前好像是侯府的马奴吧,你居然让我嫁给一个曾经被我踩在脚下的马奴?”她的话中带着一丝怒意和轻蔑,很明显是生气了。 “踩在脚下的马奴?”卫子夫眉头紧蹙:“公主,你竟然是这样看待青弟的?”她万万没想到,平阳公主是这样的反应。 说好的早就喜欢上青弟的呢?就是这样喜欢的吗? “吾难道说错了吗?”平阳公主面上的表情越发冷峻,她甩袖站起来道:“卫子夫,吾虽然死了丈夫,但是吾永远是天子的姐姐。别以为你给陛下生了皇长子,就可以这样羞辱吾。” 卫子夫:“……” “告诉你吧,吾已经决定嫁给汝阴侯了,他可是大汉开国功臣之后,比起你那个弟弟……呵。”平阳公主轻呵一声,带着一脸怒意转身离开。 卫子夫死死的捏着手中的茶杯,脸上的神情铁青。好一个平阳公主,好一个早就动了心! 她怎么可以如此,她怎么能如此羞辱青弟! 原来此时还没有功成名就的青弟在她平阳公主的心中,就是如此的不堪吗?所以前世她想要嫁给卫青,完全是看中了阿弟大将军的身份! 刘家的人果然都是一脉相传,刻在骨子里冷血刻薄。 “啧啧啧。”刘陵的声音突然传来,卫子夫倏地转头看向她。 “我说卫姐姐平时怎么对我爱答不理,原来是想要攀附平阳公主呀。”刘陵从回廊中款款走来,瞥了一眼刚才平阳公主坐过的软垫,施然坐下。她一双媚眼缓缓抬起看着卫子夫:“卫姐姐是瞧不上我这个翁主的身份?” 卫子夫深吸 一口气,强颜欢笑道:“翁主想多了。” “可惜呀,平阳公主也瞧不上卫青的身份呢。”刘陵指尖轻轻的摆弄着案桌上的茶杯:“卫姐姐瞧人的眼光似乎不太行呢。” 卫子夫沉默。 “不过阿陵也不是小气的人,即使被卫姐姐拒绝了很多次,如今还是想要和卫姐姐合作。”刘陵伸出食指勾住一旁的水壶,并不想用平阳公主喝过的茶杯,她微微仰头举着水壶往自己的嘴里倒水。 卫子夫看着她如此放浪形骸的行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疑惑青弟怎么会喜欢刘陵这样的女子? 喝了一口水,刘陵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角的水渍,看向卫子夫道:“卫姐姐,如今天子独宠椒房,就算你生下皇长子又如何,太子之位永远也不可能是刘据的。” 这句话倒是狠狠的刺激到卫子夫了,她收敛了眉眼:“这些和翁主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关系。”刘陵笑着说道:“谁让我喜欢你弟弟呢?我自然是想帮心上人的姐姐,争取最大的利益了。难道卫姐姐不想让你的儿子成为太子,成为日后的天子吗?” 卫子夫的眸子暗了暗,她不动声色的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你要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嫁给卫青。”刘陵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卫子夫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控制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那你……打算怎么帮我?” 刘陵轻轻的拍了拍手,这时一个头戴黑色兜帽的人,如同鬼魅一样走到了亭阙中。这人微微向刘陵行了个礼,然后便站着不说话了。 卫子夫目光疑惑的看向此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刘陵开口:“她叫楚服,是个巫女,可以帮卫姐姐你实现所有的心愿。” 听到楚服的名字,卫子夫倒吸一口气,眸中亦是满满的不可思议。再看向眼前这个黑衣兜帽的人,她的神情都已经变了。 竟然是楚服! 楚服竟然是刘陵的人! 所以前世陈皇后因为巫蛊被废一事,竟然是刘陵在背后操控的?更可怕的是,当时刘彻叫人彻查这件事情,却并未将刘陵牵扯出来。 刘陵在当年的事情中,是全身而退的! 卫子夫心中震惊无比,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刘陵的主动示好。她按下砰砰直跳的心,开口道:“翁主,一个巫女而已,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年关于陈皇后的那场巫蛊案,具体的细节,卫子夫其实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最后的结果便是,椒房殿内几百宫人皆数被杀,陈皇后被废黜,而巫女楚服最后被枭首于市。 不管如何,沾上了巫蛊总不是一件好事。想想自己前世的下场,卫子夫还是心有余悸的。 刘陵浅浅一笑道:“楚服乃是楚巫后人,她的巫术还是很有效果的。如今我特意将她从淮南邀请来,就是为了让她来帮卫姐姐的。” “让她……帮我?”想到沾了巫蛊之后的下场,卫子夫的心情已经冷静了下来。 “当然。”刘陵点头。 卫子夫垂下眼帘,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刘陵的“好意”,只是道:“翁主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吧,毕竟是巫术,倒是叫人害怕呢。” 其实在大汉,巫术本来算是宗教和祭祀活动的组成部分,朝中还有专门的巫祝官员,负责为天子消灾解难,只要不用来害人都是可以的。被明令禁止的是蛊术。 刘陵微微颔首,目送了卫子夫离开了亭阙,她转头看向楚服道:“看来这位卫姐姐还挺谨慎的,不过不着急,找个机会我先带你去见见天子和皇后吧,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 楚服哑声应道:“诺。” ** 正在太学里上课的刘璃,突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见证事件“巫蛊废后”。】 刘璃:“??” 巫蛊废后?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个事情? 有了之前那次的经历,刘璃猜测到一定是和这件事情相关的人物出现了,所以才会让系统自动触发了事件。 所以是楚服吗? 这个在历史上,导致陈皇后被废的关键人物,总算登场了吗? 接下来的课程,刘璃已经无心再去听讲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新触发的这个事件。 她倒也不担心如今的皇后会被废,毕竟现在的皇后是刘彻,阿娇不会轻易废他。但是她很想知道关于阿娇前世的巫蛊案真相,从而解开压在阿娇心里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的心结。 刘璃想,只有真的解开了这个心结,阿娇才能做到真正的放下。 这一次的发展早就和阿娇的前世不一样了,那么楚服又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呢?楚服到底是听从谁的命令呢? 回了未央宫后,刘璃在整个椒房殿里走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陌生模样的宫女。至少可以肯定,楚服还没有来到“皇后”身边。 刘璃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外面的宫人说,淮南王翁主来访椒房殿。可惜的是,刘彻和阿娇这个时候还在宣室殿里处理政务。 刘璃只好暂时作为椒房殿的小主人,负责去接待刘陵。 宫女捧着茶点过来招待刘陵,刘陵笑眯眯的尝了一口糕点:“每次来椒房殿,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我都想住在椒房殿了。” 刘璃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阿陵姑姑若是喜欢,我可以叫膳房多准备一些,给你带去长乐宫。” 刘陵点头:“好呀,还是小璃儿考虑得周到。”她转了转眸子,问道:“现在陛下去宣室殿处理政务都要带着阿娇姐姐吗?” 刘璃眨了眨眸子,状若天真:“阿璃也不知道呀,阿璃刚从太学回来。” “姑姑倒是忘了,阿璃还要去上学。”刘陵抿唇一笑,也不再提这个事情,反倒是问起了刘璃,在太学里学习的事情。 刘璃便随便挑了老师讲学的内容说给刘陵听,一直到阿娇和刘彻从宣室殿回来。 看见父母总算来了,刘璃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父皇,母后。” 刘彻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的刘陵,径直走到女儿身边,这才道:“阿陵怎么来了?” 刘陵轻笑:“来看看阿娇姐姐呗。”她眨了眨眼睛:“之前阿娇姐姐受伤,不许任何人来探望,连阿陵都拦在外面,倒是叫阿陵好生难过。” “所以阿陵是来怪罪我的?”刘彻挑眉。 刘陵的表情微微一窒,连忙道:“阿陵怎么敢怪罪阿娇姐姐?阿陵担心姐姐还来不及呢。不知道阿娇姐姐现在身体有没有好全了?” 刘彻点头:“自然是已经好了。” 刘陵看了看刘彻,又看了看一旁没有开口的阿娇,开口道:“如此真是太好了,那时候我还担心阿娇姐姐有个好歹,还特意让我父王将王宫中医术最好的女医送来长安,想要为阿娇姐姐治病呢。” “阿陵真是有心了。”阿娇轻轻的夸赞了一句。 “阿娇姐姐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刘陵遗憾道:“不过看样子,淮南的女医是白来一趟了。” 刘璃听刘陵一直在提这个女医,又联想到今天刚接到的任务,她稍稍一联想,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阿陵姑姑,淮南的女医真的很厉害吗?” 刘陵点头:“对呀,我小时候生病了,不用喝药就被女医给治好了,你说厉不厉害?” 刘璃眨了眨眼道:“那可以让女医来给阿璃治病吗?” “阿璃怎么了?”不仅刘陵开口询问,阿娇和刘彻也关切的看向刘璃。 刘璃抬手揉着小脑袋,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就是偶尔会头疼。” “当然可以。”刘陵笑道:“那女医现在就在殿外候着,不如传她进来为阿璃看看。”刘陵说着,便示意跟在身边的侍女出去将等在殿外的女医叫进来。 全身都包裹在黑暗中的楚服跟在侍女的身后走进大殿,她向帝后行了一个很奇怪的礼。 阿娇在看到楚服的瞬间,神情倏地一变,很显然她已经认出了楚服。 “你去给建陵公主看看吧。”刘陵命令了一声。 刘璃主动走到楚服面前,仰头看向眼前这个面容不清楚的女医,缓缓的向她伸出手:“需要把脉吗?” 楚服并没有动作,只是凝着刘璃的眼眸许久,而后缓缓开口:“公主并没有病症,无需诊脉治疗。” 刘璃眨了眨眼:“那为什么我有时候会觉得头疼呢?” 楚服沉默。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陷入了一种谜一样的沉寂中。最后还是刘陵笑着打圆场:“会不会是因为阿璃每日的学习太累了,所以才头疼呢?” 刘璃看向刘陵,展颜一笑:“也有可能。” 刘陵又看向刘彻:“阿娇姐姐要不要也让女医看看?” 刘彻拒绝:“不必了,我又没病。” “那好吧。”刘陵轻轻的应了一句,也不再强求,不久之后就带着女医一起离开了椒房殿。 等刘陵走后,刘彻挥退了所有宫女,这才开口说:“这个刘陵又想耍什么花招?”莫名其妙的带了一个女医来,想做什么? 刘璃扬起一脸笑容:“或许阿陵姑姑真的只是在担心父皇你的身体呢?” 刘彻轻嗤了一声,对于刘陵是否真的关心他这件事情表示很不屑。 晚膳后,阿娇和刘璃母女两人找了个机会丢下了刘彻,来到刘璃的房间开始讨论今天见到的楚服。 “楚服竟然是刘陵的人!” “所以刚才那个女医真的是楚服喽?”没想到真的被自己给猜中了,刘璃感觉现在这个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之前根据阿娇的描述,好像并没有刘陵什么事情的。如今楚服居然是被刘陵带出来的,那就说明了楚服和刘陵的关系不简单。 “所以……前世陷害我要谋害刘彻的,其实是阿陵吗?”阿娇联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很不知滋味。 即使她知道阿陵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单纯无邪,但她还是将阿陵当成妹妹的。 “阿母,我觉得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前世谁在陷害你了。”刘璃压低声音道:“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刘陵想要做什么!” 她突然带着楚服来椒房殿,总不可能真的是来给刘彻看病的吧,她一定是有其他目的的。 “是啊,她想做什么?”阿娇皱起眉头:“我也想不通。” 刘璃托着下巴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刘陵如今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她不喜欢这样处于被动的形势。 “阿母,我记得你之前说,楚服是被迫的。” 阿娇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嗯,那时候她确实这样对我说。” “那么……她会不会就是被刘陵所迫?”刘璃大胆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刘陵手中?或者她家里人的性命?”一般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因为亲人的性命被威胁,不得不帮某个人做事。 阿娇:“……” “阿璃,你可不可以用你那个上帝什么眼看一看呢?”阿娇说:“这样我们不就可以搞清楚了吗?” 刘璃却摇头:“上帝视角只能看见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如今不是还没发生什么事吗?所以是无法看到的。” 阿娇前世的事情并不在上帝视角的使用范围之内。 “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呢?”阿娇抿了抿唇道:“之前本来是想找到楚服,然后让她去骗刘彻的。没想到现在还将刘陵给牵扯出来了,恐怕我们之前想的事情是实现不了了。” 之前刘璃和阿娇是打算让刘彻也体验一把被陷害施行巫蛊后,被冤枉的感受。但是现在有刘陵的参合,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毕竟刘陵的背后是代表淮南王的。 刘璃蹙眉仔细想了想,对阿娇前世的那场巫蛊之祸的前因后果,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 一切都还是为了皇权罢了。 或许从一开始,楚服便听从刘陵的安排,先接触了窦太主,然后再由窦太主引荐给身为皇后的阿娇。楚服以她能够帮助阿娇重新获得帝王的心为理由,让阿娇允许她在椒房殿内摆设祭坛。 随后表面上楚服是在帮助阿娇获得爱情,实际上楚服却是在用巫蛊之术想要谋害刘彻的命。 没想到因为阿娇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并没有将刘彻的头发交给楚服,导致了楚服施展的咒术没有生效。刘彻没有被谋害成功,反而查到了椒房殿,抓到了楚服。 阿娇也被连累被废黜。 至于楚服为什么要谋害天子,大概就是因为她背后的主人是淮南王。毕竟在前世的元光五年,刘彻是没有儿子的。 若那个时候刘彻死了,没有太子能够继承天子之位,那么淮南王刘安不就可以当天子了吗? 当然以上都只是刘璃基于现在知道的线索而猜测出来的,这其中还有很多说不通的事情,比如巫蛊之术真的可以谋害人性命吗? 还有目前的情况,其实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 这一次刘彻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就算真的刘彻死了,皇位也轮不到淮南王刘安的头上,所以还有必要再来谋害天子的性命吗? 所以这一次的刘陵一定是有其他目的的,会是什么呢? “之前刘彻让我安排人去监视刘陵,但是得到的结果也没什么特殊,刘陵平日里不是出宫和修成君的女儿在一起,便是去找卫子夫联络感情。”阿娇皱眉道:“难道刘陵的行径和王太后也有关联?” 王太后吗?刘璃又想到了几个月前他们被刺杀的事情,她眼前一亮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过去发生的事情中,看到线索!” 毕竟刺杀案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她不如用上帝视角再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到一些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这样想着,刘璃直接花了10点积分兑换出上帝视角,查看之前的甘泉宫刺杀事件以及后来的长安城下的暗杀事件。 以上帝视角看完了这两个刺杀事件,刘璃忍不住直呼精彩! 甘泉宫的刺客果然是淮南王安排的,这一点他们没有猜错。而刺客身上的令牌,却是刘陵故意放上去,用来陷害王太后的。 王太后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儿子的性命,但是她却对“阿娇”产生了杀意。在知道“阿娇”回来之后,她安排了刺客想杀“阿娇”。 而刘陵之所以会让楚服来长安,是因为她的探子在长安城门口听到了刘璃叫“阿娇”为父皇。 随后刘陵还在长乐宫偷听到了阿娇和刘彻的对话,她对两人的身份产生了疑惑。所以想让楚服来看看,天子和皇后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璃不禁感叹,这个刘陵未免也太聪明了吧,仅凭这两点就能有这样的怀疑了? 第71章 巫蛊废后事件 亭阙外, 枝头上枯黄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慢悠悠的落在了地上,随后又被风给卷远了, 多了几分萧条感。 亭阙内,卫子夫和平阳公主跪坐在桌案前, 卫子夫素手执壶,斟了一杯热茶,随后举起来向平阳公主敬道:“子夫先敬公主一杯。” 平阳公主见状,微微勾唇, 也端起了茶杯, 两人隔空碰了一下,饮下了杯中茶水。 卫子夫抿了抿湿润的唇, 身后及腰的秀发在风中摇摆,她开口道:“公主今日赏脸来陪子夫饮茶,实是子夫的荣幸。” “子夫不必这么说。”平阳公主面对卫子夫的时候倒也客气, 并没有因为卫子夫曾经只是平阳侯府的歌女而轻视她。“只是不知子夫今日特意邀请我来饮茶, 究竟是为了何事。” “公主,子夫曾经是您府上出来的,如今也不和您弯弯绕绕说其他事情。”卫子夫笑了笑,直言道:“吾家阿弟如今已经二十有二岁, 还未娶亲, 不知公主可否……” 虽然之前卫青说不敢肖想尚公主,但是卫子夫想到前世青弟和平阳公主感情甚笃, 所以现在还是想试试,给弟弟和平阳公主牵个线, 让他们早日成为夫妻。 平阳公主听闻卫子夫所言, 挑眉打断她的话:“你是想让我帮你弟弟作媒吗?”想了想, 平阳公主笑道:“我府里倒是还有几个长相标致的美人,子夫若是不嫌弃,也可以介绍给你弟弟。” 卫子夫突然沉默了一下。 等等,前世的时候,平阳公主明明对她说过,早就心悦于卫青了。怎么如今她却想要将其他女人介绍给弟弟? 卫子夫心中多了几分惊疑,连忙道:“公主你误会了,妾身的意思是,公主可愿意和吾家阿弟结成连理?” 平阳公主:“???” “你说什么?你想让我嫁给你弟弟?”平阳公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表情也满是诧异,仿佛在说:你弟弟也配? 卫子夫一愣,看着平阳公主的反应,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平阳公主嗤笑了一声:“卫子夫,我记得你弟弟以前好像是侯府的马奴吧,你居然让我嫁给一个曾经被我踩在脚下的马奴?”她的话中带着一丝怒意和轻蔑,很明显是生气了。 “踩在脚下的马奴?”卫子夫眉头紧蹙:“公主,你竟然是这样看待青弟的?”她万万没想到,平阳公主是这样的反应。 说好的早就喜欢上青弟的呢?就是这样喜欢的吗? “吾难道说错了吗?”平阳公主面上的表情越发冷峻,她甩袖站起来道:“卫子夫,吾虽然死了丈夫,但是吾永远是天子的姐姐。别以为你给陛下生了皇长子,就可以这样羞辱吾。” 卫子夫:“……” “告诉你吧,吾已经决定嫁给汝阴侯了,他可是大汉开国功臣之后,比起你那个弟弟……呵。”平阳公主轻呵一声,带着一脸怒意转身离开。 卫子夫死死的捏着手中的茶杯,脸上的神情铁青。好一个平阳公主,好一个早就动了心! 她怎么可以如此,她怎么能如此羞辱青弟! 原来此时还没有功成名就的青弟在她平阳公主的心中,就是如此的不堪吗?所以前世她想要嫁给卫青,完全是看中了阿弟大将军的身份! 刘家的人果然都是一脉相传,刻在骨子里冷血刻薄。 “啧啧啧。”刘陵的声音突然传来,卫子夫倏地转头看向她。 “我说卫姐姐平时怎么对我爱答不理,原来是想要攀附平阳公主呀。”刘陵从回廊中款款走来,瞥了一眼刚才平阳公主坐过的软垫,施然坐下。她一双媚眼缓缓抬起看着卫子夫:“卫姐姐是瞧不上我这个翁主的身份?” 卫子夫深吸 一口气,强颜欢笑道:“翁主想多了。” “可惜呀,平阳公主也瞧不上卫青的身份呢。”刘陵指尖轻轻的摆弄着案桌上的茶杯:“卫姐姐瞧人的眼光似乎不太行呢。” 卫子夫沉默。 “不过阿陵也不是小气的人,即使被卫姐姐拒绝了很多次,如今还是想要和卫姐姐合作。”刘陵伸出食指勾住一旁的水壶,并不想用平阳公主喝过的茶杯,她微微仰头举着水壶往自己的嘴里倒水。 卫子夫看着她如此放浪形骸的行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疑惑青弟怎么会喜欢刘陵这样的女子? 喝了一口水,刘陵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角的水渍,看向卫子夫道:“卫姐姐,如今天子独宠椒房,就算你生下皇长子又如何,太子之位永远也不可能是刘据的。” 这句话倒是狠狠的刺激到卫子夫了,她收敛了眉眼:“这些和翁主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关系。”刘陵笑着说道:“谁让我喜欢你弟弟呢?我自然是想帮心上人的姐姐,争取最大的利益了。难道卫姐姐不想让你的儿子成为太子,成为日后的天子吗?” 卫子夫的眸子暗了暗,她不动声色的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你要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嫁给卫青。”刘陵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卫子夫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控制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那你……打算怎么帮我?” 刘陵轻轻的拍了拍手,这时一个头戴黑色兜帽的人,如同鬼魅一样走到了亭阙中。这人微微向刘陵行了个礼,然后便站着不说话了。 卫子夫目光疑惑的看向此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刘陵开口:“她叫楚服,是个巫女,可以帮卫姐姐你实现所有的心愿。” 听到楚服的名字,卫子夫倒吸一口气,眸中亦是满满的不可思议。再看向眼前这个黑衣兜帽的人,她的神情都已经变了。 竟然是楚服! 楚服竟然是刘陵的人! 所以前世陈皇后因为巫蛊被废一事,竟然是刘陵在背后操控的?更可怕的是,当时刘彻叫人彻查这件事情,却并未将刘陵牵扯出来。 刘陵在当年的事情中,是全身而退的! 卫子夫心中震惊无比,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刘陵的主动示好。她按下砰砰直跳的心,开口道:“翁主,一个巫女而已,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年关于陈皇后的那场巫蛊案,具体的细节,卫子夫其实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最后的结果便是,椒房殿内几百宫人皆数被杀,陈皇后被废黜,而巫女楚服最后被枭首于市。 不管如何,沾上了巫蛊总不是一件好事。想想自己前世的下场,卫子夫还是心有余悸的。 刘陵浅浅一笑道:“楚服乃是楚巫后人,她的巫术还是很有效果的。如今我特意将她从淮南邀请来,就是为了让她来帮卫姐姐的。” “让她……帮我?”想到沾了巫蛊之后的下场,卫子夫的心情已经冷静了下来。 “当然。”刘陵点头。 卫子夫垂下眼帘,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刘陵的“好意”,只是道:“翁主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吧,毕竟是巫术,倒是叫人害怕呢。” 其实在大汉,巫术本来算是宗教和祭祀活动的组成部分,朝中还有专门的巫祝官员,负责为天子消灾解难,只要不用来害人都是可以的。被明令禁止的是蛊术。 刘陵微微颔首,目送了卫子夫离开了亭阙,她转头看向楚服道:“看来这位卫姐姐还挺谨慎的,不过不着急,找个机会我先带你去见见天子和皇后吧,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 楚服哑声应道:“诺。” ** 正在太学里上课的刘璃,突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见证事件“巫蛊废后”。】 刘璃:“??” 巫蛊废后?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个事情? 有了之前那次的经历,刘璃猜测到一定是和这件事情相关的人物出现了,所以才会让系统自动触发了事件。 所以是楚服吗? 这个在历史上,导致陈皇后被废的关键人物,总算登场了吗? 接下来的课程,刘璃已经无心再去听讲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新触发的这个事件。 她倒也不担心如今的皇后会被废,毕竟现在的皇后是刘彻,阿娇不会轻易废他。但是她很想知道关于阿娇前世的巫蛊案真相,从而解开压在阿娇心里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的心结。 刘璃想,只有真的解开了这个心结,阿娇才能做到真正的放下。 这一次的发展早就和阿娇的前世不一样了,那么楚服又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呢?楚服到底是听从谁的命令呢? 回了未央宫后,刘璃在整个椒房殿里走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陌生模样的宫女。至少可以肯定,楚服还没有来到“皇后”身边。 刘璃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外面的宫人说,淮南王翁主来访椒房殿。可惜的是,刘彻和阿娇这个时候还在宣室殿里处理政务。 刘璃只好暂时作为椒房殿的小主人,负责去接待刘陵。 宫女捧着茶点过来招待刘陵,刘陵笑眯眯的尝了一口糕点:“每次来椒房殿,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我都想住在椒房殿了。” 刘璃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阿陵姑姑若是喜欢,我可以叫膳房多准备一些,给你带去长乐宫。” 刘陵点头:“好呀,还是小璃儿考虑得周到。”她转了转眸子,问道:“现在陛下去宣室殿处理政务都要带着阿娇姐姐吗?” 刘璃眨了眨眸子,状若天真:“阿璃也不知道呀,阿璃刚从太学回来。” “姑姑倒是忘了,阿璃还要去上学。”刘陵抿唇一笑,也不再提这个事情,反倒是问起了刘璃,在太学里学习的事情。 刘璃便随便挑了老师讲学的内容说给刘陵听,一直到阿娇和刘彻从宣室殿回来。 看见父母总算来了,刘璃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父皇,母后。” 刘彻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的刘陵,径直走到女儿身边,这才道:“阿陵怎么来了?” 刘陵轻笑:“来看看阿娇姐姐呗。”她眨了眨眼睛:“之前阿娇姐姐受伤,不许任何人来探望,连阿陵都拦在外面,倒是叫阿陵好生难过。” “所以阿陵是来怪罪我的?”刘彻挑眉。 刘陵的表情微微一窒,连忙道:“阿陵怎么敢怪罪阿娇姐姐?阿陵担心姐姐还来不及呢。不知道阿娇姐姐现在身体有没有好全了?” 刘彻点头:“自然是已经好了。” 刘陵看了看刘彻,又看了看一旁没有开口的阿娇,开口道:“如此真是太好了,那时候我还担心阿娇姐姐有个好歹,还特意让我父王将王宫中医术最好的女医送来长安,想要为阿娇姐姐治病呢。” “阿陵真是有心了。”阿娇轻轻的夸赞了一句。 “阿娇姐姐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刘陵遗憾道:“不过看样子,淮南的女医是白来一趟了。” 刘璃听刘陵一直在提这个女医,又联想到今天刚接到的任务,她稍稍一联想,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阿陵姑姑,淮南的女医真的很厉害吗?” 刘陵点头:“对呀,我小时候生病了,不用喝药就被女医给治好了,你说厉不厉害?” 刘璃眨了眨眼道:“那可以让女医来给阿璃治病吗?” “阿璃怎么了?”不仅刘陵开口询问,阿娇和刘彻也关切的看向刘璃。 刘璃抬手揉着小脑袋,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就是偶尔会头疼。” “当然可以。”刘陵笑道:“那女医现在就在殿外候着,不如传她进来为阿璃看看。”刘陵说着,便示意跟在身边的侍女出去将等在殿外的女医叫进来。 全身都包裹在黑暗中的楚服跟在侍女的身后走进大殿,她向帝后行了一个很奇怪的礼。 阿娇在看到楚服的瞬间,神情倏地一变,很显然她已经认出了楚服。 “你去给建陵公主看看吧。”刘陵命令了一声。 刘璃主动走到楚服面前,仰头看向眼前这个面容不清楚的女医,缓缓的向她伸出手:“需要把脉吗?” 楚服并没有动作,只是凝着刘璃的眼眸许久,而后缓缓开口:“公主并没有病症,无需诊脉治疗。” 刘璃眨了眨眼:“那为什么我有时候会觉得头疼呢?” 楚服沉默。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陷入了一种谜一样的沉寂中。最后还是刘陵笑着打圆场:“会不会是因为阿璃每日的学习太累了,所以才头疼呢?” 刘璃看向刘陵,展颜一笑:“也有可能。” 刘陵又看向刘彻:“阿娇姐姐要不要也让女医看看?” 刘彻拒绝:“不必了,我又没病。” “那好吧。”刘陵轻轻的应了一句,也不再强求,不久之后就带着女医一起离开了椒房殿。 等刘陵走后,刘彻挥退了所有宫女,这才开口说:“这个刘陵又想耍什么花招?”莫名其妙的带了一个女医来,想做什么? 刘璃扬起一脸笑容:“或许阿陵姑姑真的只是在担心父皇你的身体呢?” 刘彻轻嗤了一声,对于刘陵是否真的关心他这件事情表示很不屑。 晚膳后,阿娇和刘璃母女两人找了个机会丢下了刘彻,来到刘璃的房间开始讨论今天见到的楚服。 “楚服竟然是刘陵的人!” “所以刚才那个女医真的是楚服喽?”没想到真的被自己给猜中了,刘璃感觉现在这个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之前根据阿娇的描述,好像并没有刘陵什么事情的。如今楚服居然是被刘陵带出来的,那就说明了楚服和刘陵的关系不简单。 “所以……前世陷害我要谋害刘彻的,其实是阿陵吗?”阿娇联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很不知滋味。 即使她知道阿陵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单纯无邪,但她还是将阿陵当成妹妹的。 “阿母,我觉得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前世谁在陷害你了。”刘璃压低声音道:“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刘陵想要做什么!” 她突然带着楚服来椒房殿,总不可能真的是来给刘彻看病的吧,她一定是有其他目的的。 “是啊,她想做什么?”阿娇皱起眉头:“我也想不通。” 刘璃托着下巴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刘陵如今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她不喜欢这样处于被动的形势。 “阿母,我记得你之前说,楚服是被迫的。” 阿娇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嗯,那时候她确实这样对我说。” “那么……她会不会就是被刘陵所迫?”刘璃大胆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刘陵手中?或者她家里人的性命?”一般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因为亲人的性命被威胁,不得不帮某个人做事。 阿娇:“……” “阿璃,你可不可以用你那个上帝什么眼看一看呢?”阿娇说:“这样我们不就可以搞清楚了吗?” 刘璃却摇头:“上帝视角只能看见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如今不是还没发生什么事吗?所以是无法看到的。” 阿娇前世的事情并不在上帝视角的使用范围之内。 “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呢?”阿娇抿了抿唇道:“之前本来是想找到楚服,然后让她去骗刘彻的。没想到现在还将刘陵给牵扯出来了,恐怕我们之前想的事情是实现不了了。” 之前刘璃和阿娇是打算让刘彻也体验一把被陷害施行巫蛊后,被冤枉的感受。但是现在有刘陵的参合,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毕竟刘陵的背后是代表淮南王的。 刘璃蹙眉仔细想了想,对阿娇前世的那场巫蛊之祸的前因后果,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 一切都还是为了皇权罢了。 或许从一开始,楚服便听从刘陵的安排,先接触了窦太主,然后再由窦太主引荐给身为皇后的阿娇。楚服以她能够帮助阿娇重新获得帝王的心为理由,让阿娇允许她在椒房殿内摆设祭坛。 随后表面上楚服是在帮助阿娇获得爱情,实际上楚服却是在用巫蛊之术想要谋害刘彻的命。 没想到因为阿娇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并没有将刘彻的头发交给楚服,导致了楚服施展的咒术没有生效。刘彻没有被谋害成功,反而查到了椒房殿,抓到了楚服。 阿娇也被连累被废黜。 至于楚服为什么要谋害天子,大概就是因为她背后的主人是淮南王。毕竟在前世的元光五年,刘彻是没有儿子的。 若那个时候刘彻死了,没有太子能够继承天子之位,那么淮南王刘安不就可以当天子了吗? 当然以上都只是刘璃基于现在知道的线索而猜测出来的,这其中还有很多说不通的事情,比如巫蛊之术真的可以谋害人性命吗? 还有目前的情况,其实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 这一次刘彻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就算真的刘彻死了,皇位也轮不到淮南王刘安的头上,所以还有必要再来谋害天子的性命吗? 所以这一次的刘陵一定是有其他目的的,会是什么呢? “之前刘彻让我安排人去监视刘陵,但是得到的结果也没什么特殊,刘陵平日里不是出宫和修成君的女儿在一起,便是去找卫子夫联络感情。”阿娇皱眉道:“难道刘陵的行径和王太后也有关联?” 王太后吗?刘璃又想到了几个月前他们被刺杀的事情,她眼前一亮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过去发生的事情中,看到线索!” 毕竟刺杀案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她不如用上帝视角再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到一些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这样想着,刘璃直接花了10点积分兑换出上帝视角,查看之前的甘泉宫刺杀事件以及后来的长安城下的暗杀事件。 以上帝视角看完了这两个刺杀事件,刘璃忍不住直呼精彩! 甘泉宫的刺客果然是淮南王安排的,这一点他们没有猜错。而刺客身上的令牌,却是刘陵故意放上去,用来陷害王太后的。 王太后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儿子的性命,但是她却对“阿娇”产生了杀意。在知道“阿娇”回来之后,她安排了刺客想杀“阿娇”。 而刘陵之所以会让楚服来长安,是因为她的探子在长安城门口听到了刘璃叫“阿娇”为父皇。 随后刘陵还在长乐宫偷听到了阿娇和刘彻的对话,她对两人的身份产生了疑惑。所以想让楚服来看看,天子和皇后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璃不禁感叹,这个刘陵未免也太聪明了吧,仅凭这两点就能有这样的怀疑了? 第72章 见楚服 刘璃虽然在心中感叹刘陵的聪慧, 果真担得起太史公对她那句评价——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辩。 但是再聪慧又如何, 自己有金手指在身,那就一定不会输。 想到这里, 刘璃迅速抬头看着阿娇:“阿母,你速速安排人潜入淮南,调查刘陵和楚服,将她们的事情调查得越清楚越好。” 系统百科只能知道被记录于册的故事, 无法知晓一个人真实的一生。就像刘璃可以通过历史的记载, 知道陈皇后于元光五年被废,但她没办法知道更细节的东西。 如今她眼前的每一个人, 都不再是历史洪流中的芸芸众生,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人生故事, 包括此时的自己。 所以在刘陵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故事? 大汉有规定, 女子在年满十五岁之后,就必须要嫁人,否则就要缴纳“单身税”。可是刘陵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她为何还没有嫁人? 看来这其中必定是有故事的。 现在刘璃就需要调查出关于刘陵的故事, 这样她才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对付这位异常聪明的对手。 是拉拢, 亦或者是……除掉。 阿娇听见阿璃有办法,也镇定了许多, 她点头道:“好,我传消息给旻, 让他去淮南调查吧。” 刘璃点头:“可以。” 旻是早年投身在灌夫门下的一个剑客, 之前田蚡和灌夫闹了口角, 灌夫被田蚡抓了起来,这个旻就曾想要劫狱救灌夫,最后因为双拳难敌四手,落入了士兵的手中。 恰逢那个时候,田蚡勾结淮南王的事情被刘彻知道,刘彻气得流产,也就没有处理这个旻。 后来窦婴为灌夫求情,阿娇也想留下灌夫的性命,便做了个顺水人情,饶恕了灌夫的命。这个旻也被释放了。 因为阿娇的宽恕,灌夫对阿娇感恩戴德,阿娇便顺势让灌夫当了刘璃的门客,让灌夫迁去茂陵郡定居,听从建陵公主的差遣。 旻也算是这个时代的游侠,只不过名气没有郭解大,但是在社会上也结交了不少好友,所以安排他去淮南国调查刘陵和楚服再合适不过了。 另外一方面,刘璃对这个楚服其实还是很好奇的。她很想知道,楚服所谓的巫术到底是真是假,她究竟能不能看出阿娇和刘彻是互换了身份的。 想到这里,刘璃眯着亮晶晶的眼眸道:“阿母,我们找个机会,将楚服单独绑出来,试她一试吧。” 阿娇点头:“好。” ** 调查刘陵的事情也不是三五日就能有结果的,倒是安插在刘陵身边的眼线回来汇报说,这几天刘陵并没有什么异动。那位从淮南来的女医,自从来了长乐宫之后,便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宫女将膳食放在门口等着她去取,长乐宫的宫女没人看清楚她的模样,总之这个女医是非常神秘的。 所以刘璃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去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巫女。 但刘璃仿佛真的有天神的庇护一样,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潜入长乐宫的机会。 天子的长姐平阳长公主要二婚了。 平阳公主这次看上的人是大汉开国功臣夏侯婴的曾孙,名叫夏侯颇。元光二年的时候,夏侯颇嗣汝阴侯。 平阳公主和夏侯颇的大婚就安排在长安城内的公主府邸,本来这两人都是二婚,平阳公主也没指望要大办,但是阿娇却说:“朕的长姐成婚,不管是第几次都如同第一次,这次婚礼一定要办得隆重。” 平阳公主没想到自家弟弟会这么说,心中颇为感动。而且阿娇还说:“阿姐不必节省,朕愿意从私库出钱,为阿姐举办婚礼。” 天子竟然愿意用私房钱给自己的姐姐举办婚礼,这是对平阳公主何等的重视啊!平阳公主听闻更加感动了:“那姐姐大婚当日,阿弟会来吗?” 阿娇点头:“当日要去。” “当初阿姐嫁去平阳县的时候,朕就不曾前去观礼。如今阿姐在长安出嫁,朕一定回去的。”阿娇非常真诚的说。 平阳公主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之前阿彻将姐姐送你的美人都赶出了未央宫,姐姐还以为阿彻从此就与姐姐离心了。没想到阿彻这般重视姐姐的大婚,真是叫姐姐好生感动。” 阿娇垂眸看着感动落泪的平阳公主,黑眸深邃不见一丝涟漪。 “对了,我的府邸里还有不少会乐曲的歌女,日后阿彻若是觉得乏了,还是可以来姐姐这里休息。” 阿娇淡淡的应了一声:“好啊。” 平阳公主和夏侯颇的大婚在五日后举行,为了让这场婚礼看上去非常隆重,阿娇还真的从刘彻的个人小金库里面挑选了好几箱宝贝,当作平阳公主的嫁妆。而且还特意允许平阳公主从未央宫里出嫁。 这样的殊荣,连刘彻都有点不太理解了:“长姐这是第二次出嫁,怎么搞的如此隆重?这规格都快比上当年你嫁给我的时候了。” 阿娇闻言,淡淡的挑起眉梢:“你之前不是一直说非常敬重平阳姐姐吗?帮她搞一个隆重点的婚礼,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刘彻表情有些奇怪:“倒也没有不乐意。”只是觉得阿娇这样的态度,让他觉得非常奇怪罢了。 阿娇道:“等平阳姐姐大婚那日,你和我一起去观礼吧。” 刘彻颔首:“嗯。” 阿娇特意和平阳公主说了,如此隆重的婚礼一定要将宾客也宴请到位了,毕竟连天子和皇后都要过来参加,宾客若是少了,那多没有牌面?还有住在长乐宫里的淮南王翁主,也一定要请来。 平阳公主本就是好面子的,听到天子这样提醒,恨不得将所有和她交好的官员侯爵都邀请来,见证她的第二段婚姻。 阿娇想到刘陵喜欢卫青,便又将卫青叫来,对他道:“平阳公主大婚之日,你帮朕做一件事情。” 卫青听罢,严阵以待听从天子命令。 “让她在宴席上多停留一段时间,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留下她,总之在没有朕的指令之前,你就在宴席上陪着她。” 卫青:“……” 他面露难色:“陛下,臣……做不到。” “你可以的。”阿娇鼓励他:“刘陵她对你有意,她应该愿意与你多多相处的。” 卫青还是不太愿意,阿娇不得不道:“卫青,这是命令。” “诺。”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就等着平阳公主和夏侯颇大婚当日了。按照阿娇和刘璃的计划,那天帝后会一起将平阳公主送出嫁,然后再去婚礼的宴席上吃饭。 刘陵作为受邀的宾客,自然也要到场。 只要刘陵离开长乐宫,那么她们的机会便来了。 留在未央宫的刘璃,会趁着这个时候偷偷潜入长乐宫刘陵住的宫殿,去试探一下楚服,是不是真的有特异功能。 五日后,平阳公主大婚。 按照之前的计划,刘璃假装身体不舒服,就不与天子和皇后一起去平阳公主的婚宴了,留在椒房殿中休息。 天子和皇后打扮隆重,将从未央宫出嫁的平阳公主送走后,便特意叫上刘陵一起前往平阳公主准备宴席的府邸,去吃席。 刘陵本就是平阳公主邀请的宾客,见可以和帝后一起同行,便也没有拒绝。 坐上御辇之后,刘陵见没看见刘璃,还问:“阿娇姐姐,怎么不见小阿璃?” 阿娇道:“阿璃今晨醒来身体 不适,所以朕就让她留在宫中休息了。” “身体不适?请太医了吗?”刘陵表达了对刘璃的关心。 阿娇:“已经请了,阿陵放心。” 刘陵微微一笑:“那便好。”真奇怪,自己明明问的是阿娇姐姐,怎么回答自己问题的却一直是陛下呢?这让刘陵的心中不免再次起了一些疑惑。 上次她带着楚服去了椒房殿之后,也让楚服看到了天子和皇后。只是等她后来询问楚服,天子和皇后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时,楚服却说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 难道他们没问题吗?或许是自己之前多心了?刘陵决定再观察观察。 三人同行抵达了平阳公主的府邸,阿娇和刘彻先下车,刘陵走在最后。等她下车的时候,却注意到给他们驾车的人竟然是卫青。 “卫统领。”刘陵神情微扬,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今日怎么是你在为天子驾车?” 卫青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却因为刘陵的靠近,神情显得有些不自在,他回道:“臣可以在此保护陛下和小君的安全。” 刘陵又靠近了他一些,艳红的唇瓣几乎要贴在他的脸庞上了,声音也是无比的暧昧:“只是保护陛下和小君吗?那我的安全呢?” 卫青:“……” 她身上的馨香传入鼻息,卫青鬓发后的耳廓红了一层,他连忙道:“自,自然也是要保护翁主的安全。” “哈哈哈。”刘陵突然发出一声如银铃一样的笑声,喃喃的调戏道:“卫统领脸红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呢。” 卫青:“……” 刘彻听见刘陵的笑声,转头看了她一眼,扬声道:“阿陵你不必戏弄于卫青,吉时要开始了,快点进去吧。” 刘陵乖巧的应了一声:“阿娇姐姐教训得是,阿陵来了便是。”说罢从卫青身边走过,和刘彻走到了一起。 卫青见皇后为自己解围,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带着侍卫一起保护着天子和皇后往府邸里面走。 平阳公主的这个府邸是之前田蚡在长安的房产。 田蚡死后,刘彻为了安抚王太后的情绪,便将田蚡的一半遗产都给了王太后,这座府邸便在其中。之后王太后好像就将这个府邸送给了平阳公主作为在长安的落脚点。 这座府邸修建得和小行宫似的,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宛如一个小的未央宫。如果此时刘璃也过来的话,她恐怕要感叹一句,这简直就是西汉的“恭亲王府”啊! 刘彻一路走来,眼观如此奢华铺张的府邸,咬着牙低声道:“没想到,武安侯曾经的府邸竟这般奢华,早知道……”早知道就将这个府邸给没收的! 阿娇听罢,低笑一声:“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这里已经被太后送给你姐姐了。” 刘彻撇了撇唇。 从门口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总算抵达了府邸的后院,也是婚礼举行的地方。宴请宾客的桌子已经在院子里一一排开了,众人见天子来了,纷纷起身向天子行礼。 阿娇牵着刘彻入座,随后大家也重新坐下,先看平阳公主和夏侯颇行大婚之礼。 秦汉时期都是以黑色为尊,就算是婚礼也是如此以黑色为主色调,红色为辅色,并不会像现代社会这样大红大紫。 平阳公主和夏侯颇身着严肃端庄的黑色婚服,在宾客们的注视下缓缓的走到了殿堂。两人一起向帝后拜礼,阿娇和刘彻也站起来向他们回礼。 随后按照礼官的步骤,一一进行婚礼的流程。 婚礼又叫昏礼,所以当所有的仪式都进行完毕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的时候了。来参加宴席的宾客等了大半天,总算可以开动吃饭了。 府中婢女穿着一样的襦裙,手中捧着菜肴一一给每一桌 上菜。虽然现在已经有更方便的桌椅了,但是平阳公主觉得,还是传统的桌案更为庄重。 卫青如今虽然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更是羽林军的统领,但他今天并不在平阳公主的邀请之列,所以便也只能作为侍卫站在天子身后。 平阳公主和夏侯颇走完流程之后,便在后面换上了宵衣,来前院给宾客敬酒。 首先要敬的当然就是帝后,因为天子的重视,平阳公主觉得今天这个婚礼她十分有面子,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给天子敬完酒后,平阳公主瞥见了站在一旁的卫青,只觉得这个侍卫模样英俊,看着也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陛下,你这个小侍卫看着有点眼熟,叫什么名儿?”平阳公主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刘彻道:“阿姐你不认得他了?” 平阳公主看向说话的“阿娇”,笑着说:“我应该认得他?” “他是卫青,不就是从你平阳府里出来的么?” 平阳公主闻言一愣,卫青抬手向她行礼:“卫青拜见平阳公主。” 眼前这个模样俊朗的侍卫逐渐和记忆中那个瘦小干瘪的小马奴重合在一起,平阳公主恍然道:“你……是卫子夫的弟弟,卫青?” 卫青颔首:“是。” 平阳公主一下子沉默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长大后的卫青竟然如此丰神俊逸,这结实的身板比他小的时候强壮了好多。若是他的地位再高一点,那日说不定她便答应了卫子夫。 不知为何,看见如此模样的卫青,平阳公主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些遗憾,总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点什么。 夏侯颇注意到新婚妻子的走神,他开口:“公主,我们还要去给其他宾客敬酒。” 平阳公主将目光从卫青身上收回来,脸上重新挂上了一丝端庄的笑容,颔首道:“好,走吧。” ** 未央宫—— 阿娇和刘彻离开未央宫后,刘璃也没急着去长乐宫,而是先安排竹青去长乐宫转一圈,特别是刘陵住的寝宫附近,有没有人看守或者其他情况。 大概过去了一个时辰,竹青回来向刘璃汇报了长乐宫的情况:“长乐宫有守卫,奴婢没敢靠近查看,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淮南王翁主的寝宫前,并无守卫。” “k。”刘璃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开始拾掇自己,准备去长乐宫。 竹青站在原地,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公主说的那个“k”是什么意思。 刘璃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一身小内侍的衣服,因为不太会穿还需要竹青来帮她,最后将头发束在头冠中。 站在落地镜前,刘璃看着自己的这身打扮,还挺像一个奶油小生的,要是个子再高一点就好了。 她今年六岁,目测身高也才一米二左右,在这个年龄段不算高也不算矮。好在未央宫里也有不少年龄小的宦官内侍,她现在冒充一下也是可以的。 一切准备好之后,刘璃现乘着车辇往未央宫靠近长乐宫的宫门而去。 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有丞相府和都尉府,还有武库,这里的守卫十分森严。为了不引起麻烦,刘璃决定从未央宫的西安门出去,过安门,最后从长乐宫的覆盎门进去。 这么一绕,倒是多走了一大截路程,好在今天的时间足够。 经过长乐宫的覆盎门之后,为了不引起注意,刘璃就要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下车了。 悄悄下马车之后,刘璃吩咐竹青就在这里等她回来,她需要绕过太后居住的长信宫才能抵达刘陵暂住的宫殿。 幸好之前阿娇有告诉刘璃,可以从长信宫后面走,不仅可以绕开守卫,而且路程也短。刘璃一边走,一边对照自己手里阿娇画 下来的地图。 刘陵住的寝宫在太后寝宫的右后方,她只要穿过这边长长的宫道就到了。因为专注于看地图,刘璃没注意前面突然冒出一个人,两人一下子撞到了一起,然后都很惊讶的看着彼此。 “刘璃?”来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个打扮?” 刘璃看着对方许久,才想起他的名字:“曹襄?”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这时候安静的宫道上传来了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刘璃下意识的伸手将曹襄给拽着躲了起来。 曹襄一脸莫名其妙的跟着刘璃躲了起来。 等巡逻的侍卫走远了,刘璃微微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曹襄:“你怎么在长乐宫?今日不是你母亲的大婚吗?” 听到刘璃提到这个,曹襄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三个字,他轻轻的撇了一下脑袋,哼了一声,明显是在置气闹脾气。 如果不是今天有事情要做,刘璃可能还有闲情八卦一下。 “曹襄表兄,我还有事先走了,日后太学院见吧。”刘璃和他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继续前进。 见状,曹襄皱起眉:“你作为一个公主,却穿着如此不伦不类的衣服,又鬼鬼祟祟的,这是要做什么?”他伸手直接拽住刘璃的手臂,不让她走:“你说清楚,不然你别想走。” 曹襄因为母亲平阳公主大婚的事情而心情郁闷,连母亲的婚宴都没有参加,便擅自跑来长乐宫外祖母这里,逃避现实。 没想到就这样遇见了鬼鬼祟祟的刘璃。 刘璃想甩开曹襄的手,结果甩不开他,只能道:“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与你何干?” 曹襄一愣,好像确实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过本着自己不开心,他也不想让别人开心的原则,曹襄放开刘璃,挑着眉道:“好啊,那我就跟着你,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 刘璃:“……”千算万算,她怎么就没算到曹襄会在长乐宫! 她向前又走了几步,曹襄果真就这样跟着她。刘璃忍不住道:“你是跟屁虫吗?” “跟屁虫是什么虫?”曹襄不解。 刘璃:“……” “平阳姑姑的大喜之日,你不回家祝福她么?”刘璃决定将这个小跟屁虫给劝走。 “我才不会祝福她。”曹襄赌气道:“我一点也不想祝福她。” 刘璃算是听出来了,曹襄这是在和平阳公主赌气,所以才跑来长乐宫找王太后的。她撇头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岁的大男孩,叹了一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情就算你不愿意,你也不能阻止是不是?” 曹襄撇了撇唇,闷声说:“我也没有不让母亲再嫁,可父亲才走不到三个月啊。” 刘璃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这平阳公主的二婚确实好像……太着急了点,不过在西汉人的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 或许曹襄和他父亲的感情很好,所以才会这样为自己的父亲抱不平吧。 “那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来长乐宫啊。”刘璃弯了弯唇,一本正经道:“你应该去你父亲的墓前,给他敬上两杯酒,这样你心里应该会好受一点。” 曹襄一开始听着竟然觉得她说得还有点道理,刚要点头赞同,又觉得不对。许久他反应过来,瞪大眼眸:“你,你逗我呢?” 刘璃颇为无辜的眨了眨漂亮的凤眸,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真诚两字:“是呀,我逗你呢。” 曹襄:“??” 他气得撸袖子,握紧了拳头在刘璃眼前比划了两下,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表妹,故作凶狠的说:“信不信我揍你?” 刘璃一脸无畏的看着他:“揍我之前,你可以先想一下自己的下场。” 曹襄:“ ……”哦,这位小表妹是被天子舅舅捧在手心宠爱的小公主。想了想,他悻悻的放下了拳头,撇唇道:“你就仗着舅舅宠你呗。” “父皇会宠我,也是我有本事呀。”刘璃道:“你若是有本事,说不定你母亲也不会这么急着嫁给别人了呀。” 曹襄皱眉,不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今年几岁了?”刘璃问。 “九岁。” “你父亲在朝中并无官职,不过只有平阳侯这个爵位罢了。你父亲死后,你继承了爵位成了新的平阳侯,平阳县便与你母亲没有关系了。所以你母亲才会急着再嫁人,不过是找一个庇护罢了。”刘璃随口瞎编了一套说辞。 曹襄突然愣住:“原来……这才是母亲急着再嫁的原因吗。” 刘璃用力点头:“恩恩,是的。所以你现在回去祝福她还来得及。” 曹襄神情微凛,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的看着刘璃:“阿璃,谢谢你的提醒,我这就回去找母亲。” 听到曹襄如此亲切的叫自己的小名,刘璃颇为不自在的挠挠眉心:“去吧去吧,平阳姑姑听到你的祝福一定会很高兴的。” 曹襄转身就要走,刚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那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打扮成这样出现在长乐宫呢。” 刘璃:“……”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 “我来这里,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刘璃一脸认真的说道:“这是父皇叮嘱我的,我不能告诉你。” “舅舅叮嘱你的?”曹襄神情一凝:“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你尽快从我眼前消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刘璃没好气道。 曹襄哼了哼声:“你还真是个小滑头,舅舅若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交给你一个三岁小孩去做?” “我今年已经六岁了,谢谢。”刘璃叹了一口气,她发现曹襄一点也不好忽悠。既然赶不走他,那只能将他拉下水了,不然再和他这么耗下去,指不定就坏事了。 “好好好,我实话和你说好了。”刘璃一脸无奈道:“前面那个宫殿,看见没?” 曹襄看了一眼点头:“看见了,这个宫殿怎么了?” “里面住的是淮南王的女儿,从辈分上来说,算是我的堂姑,你的表姨。” 曹襄又点了点头:“所以呢?” “父皇怀疑之前在甘泉宫遇见的刺客,就是这位淮南王翁主安排的人,所以趁着她今日不在长乐宫的时候,让我来她住的地方找找线索。”刘璃一脸严肃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打扮了吧?” 曹襄倒吸一口气,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她好大的胆子!阿璃,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帮你。” 刘璃:“……” 刘璃就纳闷了:“不是,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么?”怎么今天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都甩不掉? 曹襄纳闷:“有吗?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之前除岁发生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刘璃可一点也没忘记,曹襄是她解锁的第三个好感度为负的历史人物。不仅如此,那时在除岁宴会上,他还帮着刘玥一起挤兑自己来着。 “哦~那时候我确实讨厌你来着。”曹襄很大方的承认了:“谁让舅舅偏心,给了你那么多压祟钱,我看见玥表妹不开心了,自然讨厌你了。” 刘璃:“……”你还挺实诚的。 曹襄很直白的说:“但是你现在又没让玥表妹不开心,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呢?” “你喜欢刘玥?”刘璃微微扬眉。 “是呀。”曹襄点了点头,一脸温柔道:“玥表妹温柔又漂亮,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是喜欢她的。” 刘玥刚出生的时候, 备受天子的关注和宠爱。那时候的平阳公主也经常带着儿子进宫来和卫子夫联络感情,所以曹襄和刘玥小时候经常能见到面。 你就比刘玥年长两岁,算哪门子看着她长大啊?刘璃没有将这句吐槽说出来,只道:“那恭喜你了,刘玥以后会成为你妻子的。” 历史上的卫长公主的第一任丈夫就是曹襄,所以按理说这个时空的刘玥应该也会嫁给曹襄的吧。 “真的吗?嘿嘿。”曹襄挠挠头,脸上多了一点羞涩的笑容。 不过很快,他又正色道:“我们现在不是要去前面的宫殿找线索吗,我知道可以从前面的阁阙进去,你和我来。” 说着曹襄一把拉住刘璃的手,急匆匆的就往前走。 刘璃一边无语,一边也只好跟着曹襄走。曹襄小时候经常和母亲来长乐宫,至少对于长乐宫的地形,他比刘璃还要熟悉。 两人小心的避开守卫,打算从这边的栏杆翻过去。刘璃的个子不够高,翻栏杆有点吃力。曹襄突然蹲下来:“你踩着我肩膀上去。” 刘璃犹豫了一下,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攀着栏杆翻了进去。曹襄个子比刘璃高,手臂也比刘璃有力气,他撑着栏杆的边缘一个用力就翻了过来。 因为曹襄的动作幅度过大,刘璃看见了他光溜溜的大腿。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下:幸好只是大腿,没有看见其他不该看的东西,不然她今天就要长针眼了,呜呜呜。 “主殿应该在前面。”曹襄说着,就要带刘璃往主殿走。 刘璃连忙拉住他:“等等,我不去主殿,我要去这里。”刘璃将之前阿娇画给她的地图拿出来:“这是这里大概的位置,我要去这个寝殿。” 曹襄盯着刘璃手里的图看了半天,他默默的将刘璃手中的图转了一个方向,然后才道:“我大概知道这个寝殿在哪里了,你跟我来。” 刘璃:“……”幸好有曹襄在,不然自己铁定迷路了。 巡逻的侍卫一般只会在宫殿外面巡逻,宫殿里面是没有侍卫的,但是有可能会遇见宫女。好在刘璃的打扮是小内侍,就算遇见宫女也不会引人怀疑,只是曹襄…… 好在他们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宫女,在曹襄的带路下,他们终于来到了楚服呆着的寝殿。 只不过楚服的寝殿门口,站着一个内侍打扮的宦官守着。 刘璃不确定这个内侍是长乐宫里的宦官,还是刘陵带过来的探子,不敢贸然上前。 两人蹲在角落,刘璃道:“得想办法将这个人引开。” 曹襄:“你是公主,直接命令他走开不就行了吗?” 刘璃觉得曹襄这孩子吧,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多。她没好气道:“你猜我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再过来呢?我要是能以公主的身份过来,我还用得着东躲西藏吗?” 曹襄:“也是。” “要不我们从窗户爬进去?”曹襄道:“我觉得我可以进去。” “我觉得我不可以。”刘璃指了指自己道:“不要拿我的小身板和你相比,而且……”而且我不想再看见你的大腿了啊! “那你说怎么办?” 刘璃皱着眉想了想,如果这个宦官是刘陵带来的探子,这个时候守在门口,那就说明楚服确实有可能是被刘陵威胁的。而且刘陵还很不放心楚服,所以她人不在的时候,还要安排人在这里看着楚服。 “轮到你出马了。”刘璃转头看向曹襄,非常郑重的抬手拍了怕他的肩道:“用你平阳侯的身份,将这个宦官命令走。” 曹襄:“啊?” 刘璃挑了挑眉,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曹襄只感觉耳朵突然变得痒痒的,似乎有一根羽毛轻轻的 划过他的耳畔,酥酥麻麻的,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了。 “听懂了没?”刘璃告诉他怎么做之后,却见他呆呆傻傻的没什么反应,不由又叫了他一声:“曹襄?” 曹襄倏地回神,他胡乱的点点头,眼光四处乱看就是不看她:“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 说着曹襄站起来,沿着他们刚才来的路往回走。刘璃蹲在这里等了一会,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骚动,隐约听见了曹襄的声音:“本侯的东西丢了,追着偷东西的小贼来了这里,让这个宫殿的所有人都过来,本侯要亲自抓小贼。” 曹襄作为天子的外甥,王太后的外孙,这一点小权利还是有的。不一会儿,曹襄带来的侍卫就将这个宫殿的宫女和内侍都召集到了一起,包括楚服房间门口的那个穿着内侍衣服的守卫。 刘璃找准了机会,一溜烟冲进了房间。 她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转身看向整个房间,才发现这个房间的光线非常的昏暗。大半天的都不开窗子吗? 因为刘璃的进来,房间里的烛光轻轻的闪烁了一下,整个屋子里的光线也随之产生了一丝变化。刘璃的目光穿过层层帘幕,隐约看见了一个身影。 可能是因为这个房间太过黑暗,也可能是因为此时的气氛很压抑,刘璃莫名觉得紧张。她尽量放慢了脚步,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楚服,谁知道刚走了一步,就听到了楚服沙哑却又很清晰的声音:“建陵公主,你来了。” 刘璃一愣,这一刻连呼吸都停止了。憋了大概三秒钟,刘璃调整好心态,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我会来?” 这么厉害吗? 不知道为什么,楚服轻轻的弯了弯唇,说:“并不知道,只是我嗅到了公主身上的体香,便猜到了是公主。” 体香?刘璃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我的嗅觉天生异于常人,可以闻到不同的人身上不同的味道。”楚服解释:“公主的身上有一股非常独特的味道,是我至今都未曾闻过的,所以那日见到公主之后,我就记下了。” 刘璃只感觉她说得很玄乎,伸手掀开眼前的层层幕帘,最后走到了楚服的面前,透着周围的烛火,也看清了楚服的模样以及她面前的东西。 楚服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正对面居然挂着一张五行八卦图! “八卦图?道家……?”刘璃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因为楚服的这个打扮有点像以前她在电视剧上看见的小道士。 楚服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眸子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清澈透亮,她轻轻的说:“不,我是阴阳家传人。” 刘璃:“呃……” 在春秋战国时期,人类的思想才刚刚起源,所以就诞生了很多个思想学派。战国时期虽然有战乱,但思想文化却是百家争鸣。 也正是在那样的环境下,诞生了诸子百家。 最为出名的孔子代表的儒家,墨子的墨家,老子的道家还有管子代表的法家等等一些影响着中国人思想的几千年的思想文化。 前一段时间,刘璃和董仲舒讨论一些思想的时候,还一度被董仲舒尊称为刘子。要不是被刘璃强烈反对,这个名字实在太难听了,以后都不许这么叫,恐怕未来刘子就要成为新儒学的代表人物了。 只是让刘璃万万没想到的是,楚服居然是阴阳学派的传人。据说阴阳学派,自古以来就会将术士思想和阴阳五行学说想结合,用来解释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和变化。 总而言之,整个阴阳学都是很玄乎的,用现代的话来说,也可以称之为玄学。 第72章 见楚服 刘璃虽然在心中感叹刘陵的聪慧, 果真担得起太史公对她那句评价——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辩。 但是再聪慧又如何, 自己有金手指在身,那就一定不会输。 想到这里, 刘璃迅速抬头看着阿娇:“阿母,你速速安排人潜入淮南,调查刘陵和楚服,将她们的事情调查得越清楚越好。” 系统百科只能知道被记录于册的故事, 无法知晓一个人真实的一生。就像刘璃可以通过历史的记载, 知道陈皇后于元光五年被废,但她没办法知道更细节的东西。 如今她眼前的每一个人, 都不再是历史洪流中的芸芸众生,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人生故事, 包括此时的自己。 所以在刘陵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故事? 大汉有规定, 女子在年满十五岁之后,就必须要嫁人,否则就要缴纳“单身税”。可是刘陵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她为何还没有嫁人? 看来这其中必定是有故事的。 现在刘璃就需要调查出关于刘陵的故事, 这样她才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对付这位异常聪明的对手。 是拉拢, 亦或者是……除掉。 阿娇听见阿璃有办法,也镇定了许多, 她点头道:“好,我传消息给旻, 让他去淮南调查吧。” 刘璃点头:“可以。” 旻是早年投身在灌夫门下的一个剑客, 之前田蚡和灌夫闹了口角, 灌夫被田蚡抓了起来,这个旻就曾想要劫狱救灌夫,最后因为双拳难敌四手,落入了士兵的手中。 恰逢那个时候,田蚡勾结淮南王的事情被刘彻知道,刘彻气得流产,也就没有处理这个旻。 后来窦婴为灌夫求情,阿娇也想留下灌夫的性命,便做了个顺水人情,饶恕了灌夫的命。这个旻也被释放了。 因为阿娇的宽恕,灌夫对阿娇感恩戴德,阿娇便顺势让灌夫当了刘璃的门客,让灌夫迁去茂陵郡定居,听从建陵公主的差遣。 旻也算是这个时代的游侠,只不过名气没有郭解大,但是在社会上也结交了不少好友,所以安排他去淮南国调查刘陵和楚服再合适不过了。 另外一方面,刘璃对这个楚服其实还是很好奇的。她很想知道,楚服所谓的巫术到底是真是假,她究竟能不能看出阿娇和刘彻是互换了身份的。 想到这里,刘璃眯着亮晶晶的眼眸道:“阿母,我们找个机会,将楚服单独绑出来,试她一试吧。” 阿娇点头:“好。” ** 调查刘陵的事情也不是三五日就能有结果的,倒是安插在刘陵身边的眼线回来汇报说,这几天刘陵并没有什么异动。那位从淮南来的女医,自从来了长乐宫之后,便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宫女将膳食放在门口等着她去取,长乐宫的宫女没人看清楚她的模样,总之这个女医是非常神秘的。 所以刘璃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去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巫女。 但刘璃仿佛真的有天神的庇护一样,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潜入长乐宫的机会。 天子的长姐平阳长公主要二婚了。 平阳公主这次看上的人是大汉开国功臣夏侯婴的曾孙,名叫夏侯颇。元光二年的时候,夏侯颇嗣汝阴侯。 平阳公主和夏侯颇的大婚就安排在长安城内的公主府邸,本来这两人都是二婚,平阳公主也没指望要大办,但是阿娇却说:“朕的长姐成婚,不管是第几次都如同第一次,这次婚礼一定要办得隆重。” 平阳公主没想到自家弟弟会这么说,心中颇为感动。而且阿娇还说:“阿姐不必节省,朕愿意从私库出钱,为阿姐举办婚礼。” 天子竟然愿意用私房钱给自己的姐姐举办婚礼,这是对平阳公主何等的重视啊!平阳公主听闻更加感动了:“那姐姐大婚当日,阿弟会来吗?” 阿娇点头:“当日要去。” “当初阿姐嫁去平阳县的时候,朕就不曾前去观礼。如今阿姐在长安出嫁,朕一定回去的。”阿娇非常真诚的说。 平阳公主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之前阿彻将姐姐送你的美人都赶出了未央宫,姐姐还以为阿彻从此就与姐姐离心了。没想到阿彻这般重视姐姐的大婚,真是叫姐姐好生感动。” 阿娇垂眸看着感动落泪的平阳公主,黑眸深邃不见一丝涟漪。 “对了,我的府邸里还有不少会乐曲的歌女,日后阿彻若是觉得乏了,还是可以来姐姐这里休息。” 阿娇淡淡的应了一声:“好啊。” 平阳公主和夏侯颇的大婚在五日后举行,为了让这场婚礼看上去非常隆重,阿娇还真的从刘彻的个人小金库里面挑选了好几箱宝贝,当作平阳公主的嫁妆。而且还特意允许平阳公主从未央宫里出嫁。 这样的殊荣,连刘彻都有点不太理解了:“长姐这是第二次出嫁,怎么搞的如此隆重?这规格都快比上当年你嫁给我的时候了。” 阿娇闻言,淡淡的挑起眉梢:“你之前不是一直说非常敬重平阳姐姐吗?帮她搞一个隆重点的婚礼,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刘彻表情有些奇怪:“倒也没有不乐意。”只是觉得阿娇这样的态度,让他觉得非常奇怪罢了。 阿娇道:“等平阳姐姐大婚那日,你和我一起去观礼吧。” 刘彻颔首:“嗯。” 阿娇特意和平阳公主说了,如此隆重的婚礼一定要将宾客也宴请到位了,毕竟连天子和皇后都要过来参加,宾客若是少了,那多没有牌面?还有住在长乐宫里的淮南王翁主,也一定要请来。 平阳公主本就是好面子的,听到天子这样提醒,恨不得将所有和她交好的官员侯爵都邀请来,见证她的第二段婚姻。 阿娇想到刘陵喜欢卫青,便又将卫青叫来,对他道:“平阳公主大婚之日,你帮朕做一件事情。” 卫青听罢,严阵以待听从天子命令。 “让她在宴席上多停留一段时间,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留下她,总之在没有朕的指令之前,你就在宴席上陪着她。” 卫青:“……” 他面露难色:“陛下,臣……做不到。” “你可以的。”阿娇鼓励他:“刘陵她对你有意,她应该愿意与你多多相处的。” 卫青还是不太愿意,阿娇不得不道:“卫青,这是命令。” “诺。”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就等着平阳公主和夏侯颇大婚当日了。按照阿娇和刘璃的计划,那天帝后会一起将平阳公主送出嫁,然后再去婚礼的宴席上吃饭。 刘陵作为受邀的宾客,自然也要到场。 只要刘陵离开长乐宫,那么她们的机会便来了。 留在未央宫的刘璃,会趁着这个时候偷偷潜入长乐宫刘陵住的宫殿,去试探一下楚服,是不是真的有特异功能。 五日后,平阳公主大婚。 按照之前的计划,刘璃假装身体不舒服,就不与天子和皇后一起去平阳公主的婚宴了,留在椒房殿中休息。 天子和皇后打扮隆重,将从未央宫出嫁的平阳公主送走后,便特意叫上刘陵一起前往平阳公主准备宴席的府邸,去吃席。 刘陵本就是平阳公主邀请的宾客,见可以和帝后一起同行,便也没有拒绝。 坐上御辇之后,刘陵见没看见刘璃,还问:“阿娇姐姐,怎么不见小阿璃?” 阿娇道:“阿璃今晨醒来身体 不适,所以朕就让她留在宫中休息了。” “身体不适?请太医了吗?”刘陵表达了对刘璃的关心。 阿娇:“已经请了,阿陵放心。” 刘陵微微一笑:“那便好。”真奇怪,自己明明问的是阿娇姐姐,怎么回答自己问题的却一直是陛下呢?这让刘陵的心中不免再次起了一些疑惑。 上次她带着楚服去了椒房殿之后,也让楚服看到了天子和皇后。只是等她后来询问楚服,天子和皇后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时,楚服却说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 难道他们没问题吗?或许是自己之前多心了?刘陵决定再观察观察。 三人同行抵达了平阳公主的府邸,阿娇和刘彻先下车,刘陵走在最后。等她下车的时候,却注意到给他们驾车的人竟然是卫青。 “卫统领。”刘陵神情微扬,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今日怎么是你在为天子驾车?” 卫青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却因为刘陵的靠近,神情显得有些不自在,他回道:“臣可以在此保护陛下和小君的安全。” 刘陵又靠近了他一些,艳红的唇瓣几乎要贴在他的脸庞上了,声音也是无比的暧昧:“只是保护陛下和小君吗?那我的安全呢?” 卫青:“……” 她身上的馨香传入鼻息,卫青鬓发后的耳廓红了一层,他连忙道:“自,自然也是要保护翁主的安全。” “哈哈哈。”刘陵突然发出一声如银铃一样的笑声,喃喃的调戏道:“卫统领脸红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呢。” 卫青:“……” 刘彻听见刘陵的笑声,转头看了她一眼,扬声道:“阿陵你不必戏弄于卫青,吉时要开始了,快点进去吧。” 刘陵乖巧的应了一声:“阿娇姐姐教训得是,阿陵来了便是。”说罢从卫青身边走过,和刘彻走到了一起。 卫青见皇后为自己解围,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带着侍卫一起保护着天子和皇后往府邸里面走。 平阳公主的这个府邸是之前田蚡在长安的房产。 田蚡死后,刘彻为了安抚王太后的情绪,便将田蚡的一半遗产都给了王太后,这座府邸便在其中。之后王太后好像就将这个府邸送给了平阳公主作为在长安的落脚点。 这座府邸修建得和小行宫似的,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宛如一个小的未央宫。如果此时刘璃也过来的话,她恐怕要感叹一句,这简直就是西汉的“恭亲王府”啊! 刘彻一路走来,眼观如此奢华铺张的府邸,咬着牙低声道:“没想到,武安侯曾经的府邸竟这般奢华,早知道……”早知道就将这个府邸给没收的! 阿娇听罢,低笑一声:“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这里已经被太后送给你姐姐了。” 刘彻撇了撇唇。 从门口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总算抵达了府邸的后院,也是婚礼举行的地方。宴请宾客的桌子已经在院子里一一排开了,众人见天子来了,纷纷起身向天子行礼。 阿娇牵着刘彻入座,随后大家也重新坐下,先看平阳公主和夏侯颇行大婚之礼。 秦汉时期都是以黑色为尊,就算是婚礼也是如此以黑色为主色调,红色为辅色,并不会像现代社会这样大红大紫。 平阳公主和夏侯颇身着严肃端庄的黑色婚服,在宾客们的注视下缓缓的走到了殿堂。两人一起向帝后拜礼,阿娇和刘彻也站起来向他们回礼。 随后按照礼官的步骤,一一进行婚礼的流程。 婚礼又叫昏礼,所以当所有的仪式都进行完毕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的时候了。来参加宴席的宾客等了大半天,总算可以开动吃饭了。 府中婢女穿着一样的襦裙,手中捧着菜肴一一给每一桌 上菜。虽然现在已经有更方便的桌椅了,但是平阳公主觉得,还是传统的桌案更为庄重。 卫青如今虽然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更是羽林军的统领,但他今天并不在平阳公主的邀请之列,所以便也只能作为侍卫站在天子身后。 平阳公主和夏侯颇走完流程之后,便在后面换上了宵衣,来前院给宾客敬酒。 首先要敬的当然就是帝后,因为天子的重视,平阳公主觉得今天这个婚礼她十分有面子,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给天子敬完酒后,平阳公主瞥见了站在一旁的卫青,只觉得这个侍卫模样英俊,看着也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陛下,你这个小侍卫看着有点眼熟,叫什么名儿?”平阳公主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刘彻道:“阿姐你不认得他了?” 平阳公主看向说话的“阿娇”,笑着说:“我应该认得他?” “他是卫青,不就是从你平阳府里出来的么?” 平阳公主闻言一愣,卫青抬手向她行礼:“卫青拜见平阳公主。” 眼前这个模样俊朗的侍卫逐渐和记忆中那个瘦小干瘪的小马奴重合在一起,平阳公主恍然道:“你……是卫子夫的弟弟,卫青?” 卫青颔首:“是。” 平阳公主一下子沉默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长大后的卫青竟然如此丰神俊逸,这结实的身板比他小的时候强壮了好多。若是他的地位再高一点,那日说不定她便答应了卫子夫。 不知为何,看见如此模样的卫青,平阳公主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些遗憾,总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点什么。 夏侯颇注意到新婚妻子的走神,他开口:“公主,我们还要去给其他宾客敬酒。” 平阳公主将目光从卫青身上收回来,脸上重新挂上了一丝端庄的笑容,颔首道:“好,走吧。” ** 未央宫—— 阿娇和刘彻离开未央宫后,刘璃也没急着去长乐宫,而是先安排竹青去长乐宫转一圈,特别是刘陵住的寝宫附近,有没有人看守或者其他情况。 大概过去了一个时辰,竹青回来向刘璃汇报了长乐宫的情况:“长乐宫有守卫,奴婢没敢靠近查看,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淮南王翁主的寝宫前,并无守卫。” “k。”刘璃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开始拾掇自己,准备去长乐宫。 竹青站在原地,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公主说的那个“k”是什么意思。 刘璃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一身小内侍的衣服,因为不太会穿还需要竹青来帮她,最后将头发束在头冠中。 站在落地镜前,刘璃看着自己的这身打扮,还挺像一个奶油小生的,要是个子再高一点就好了。 她今年六岁,目测身高也才一米二左右,在这个年龄段不算高也不算矮。好在未央宫里也有不少年龄小的宦官内侍,她现在冒充一下也是可以的。 一切准备好之后,刘璃现乘着车辇往未央宫靠近长乐宫的宫门而去。 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有丞相府和都尉府,还有武库,这里的守卫十分森严。为了不引起麻烦,刘璃决定从未央宫的西安门出去,过安门,最后从长乐宫的覆盎门进去。 这么一绕,倒是多走了一大截路程,好在今天的时间足够。 经过长乐宫的覆盎门之后,为了不引起注意,刘璃就要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下车了。 悄悄下马车之后,刘璃吩咐竹青就在这里等她回来,她需要绕过太后居住的长信宫才能抵达刘陵暂住的宫殿。 幸好之前阿娇有告诉刘璃,可以从长信宫后面走,不仅可以绕开守卫,而且路程也短。刘璃一边走,一边对照自己手里阿娇画 下来的地图。 刘陵住的寝宫在太后寝宫的右后方,她只要穿过这边长长的宫道就到了。因为专注于看地图,刘璃没注意前面突然冒出一个人,两人一下子撞到了一起,然后都很惊讶的看着彼此。 “刘璃?”来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个打扮?” 刘璃看着对方许久,才想起他的名字:“曹襄?”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这时候安静的宫道上传来了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刘璃下意识的伸手将曹襄给拽着躲了起来。 曹襄一脸莫名其妙的跟着刘璃躲了起来。 等巡逻的侍卫走远了,刘璃微微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曹襄:“你怎么在长乐宫?今日不是你母亲的大婚吗?” 听到刘璃提到这个,曹襄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三个字,他轻轻的撇了一下脑袋,哼了一声,明显是在置气闹脾气。 如果不是今天有事情要做,刘璃可能还有闲情八卦一下。 “曹襄表兄,我还有事先走了,日后太学院见吧。”刘璃和他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继续前进。 见状,曹襄皱起眉:“你作为一个公主,却穿着如此不伦不类的衣服,又鬼鬼祟祟的,这是要做什么?”他伸手直接拽住刘璃的手臂,不让她走:“你说清楚,不然你别想走。” 曹襄因为母亲平阳公主大婚的事情而心情郁闷,连母亲的婚宴都没有参加,便擅自跑来长乐宫外祖母这里,逃避现实。 没想到就这样遇见了鬼鬼祟祟的刘璃。 刘璃想甩开曹襄的手,结果甩不开他,只能道:“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与你何干?” 曹襄一愣,好像确实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过本着自己不开心,他也不想让别人开心的原则,曹襄放开刘璃,挑着眉道:“好啊,那我就跟着你,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 刘璃:“……”千算万算,她怎么就没算到曹襄会在长乐宫! 她向前又走了几步,曹襄果真就这样跟着她。刘璃忍不住道:“你是跟屁虫吗?” “跟屁虫是什么虫?”曹襄不解。 刘璃:“……” “平阳姑姑的大喜之日,你不回家祝福她么?”刘璃决定将这个小跟屁虫给劝走。 “我才不会祝福她。”曹襄赌气道:“我一点也不想祝福她。” 刘璃算是听出来了,曹襄这是在和平阳公主赌气,所以才跑来长乐宫找王太后的。她撇头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岁的大男孩,叹了一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情就算你不愿意,你也不能阻止是不是?” 曹襄撇了撇唇,闷声说:“我也没有不让母亲再嫁,可父亲才走不到三个月啊。” 刘璃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这平阳公主的二婚确实好像……太着急了点,不过在西汉人的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 或许曹襄和他父亲的感情很好,所以才会这样为自己的父亲抱不平吧。 “那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来长乐宫啊。”刘璃弯了弯唇,一本正经道:“你应该去你父亲的墓前,给他敬上两杯酒,这样你心里应该会好受一点。” 曹襄一开始听着竟然觉得她说得还有点道理,刚要点头赞同,又觉得不对。许久他反应过来,瞪大眼眸:“你,你逗我呢?” 刘璃颇为无辜的眨了眨漂亮的凤眸,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真诚两字:“是呀,我逗你呢。” 曹襄:“??” 他气得撸袖子,握紧了拳头在刘璃眼前比划了两下,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表妹,故作凶狠的说:“信不信我揍你?” 刘璃一脸无畏的看着他:“揍我之前,你可以先想一下自己的下场。” 曹襄:“ ……”哦,这位小表妹是被天子舅舅捧在手心宠爱的小公主。想了想,他悻悻的放下了拳头,撇唇道:“你就仗着舅舅宠你呗。” “父皇会宠我,也是我有本事呀。”刘璃道:“你若是有本事,说不定你母亲也不会这么急着嫁给别人了呀。” 曹襄皱眉,不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今年几岁了?”刘璃问。 “九岁。” “你父亲在朝中并无官职,不过只有平阳侯这个爵位罢了。你父亲死后,你继承了爵位成了新的平阳侯,平阳县便与你母亲没有关系了。所以你母亲才会急着再嫁人,不过是找一个庇护罢了。”刘璃随口瞎编了一套说辞。 曹襄突然愣住:“原来……这才是母亲急着再嫁的原因吗。” 刘璃用力点头:“恩恩,是的。所以你现在回去祝福她还来得及。” 曹襄神情微凛,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的看着刘璃:“阿璃,谢谢你的提醒,我这就回去找母亲。” 听到曹襄如此亲切的叫自己的小名,刘璃颇为不自在的挠挠眉心:“去吧去吧,平阳姑姑听到你的祝福一定会很高兴的。” 曹襄转身就要走,刚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那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打扮成这样出现在长乐宫呢。” 刘璃:“……”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 “我来这里,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刘璃一脸认真的说道:“这是父皇叮嘱我的,我不能告诉你。” “舅舅叮嘱你的?”曹襄神情一凝:“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你尽快从我眼前消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刘璃没好气道。 曹襄哼了哼声:“你还真是个小滑头,舅舅若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交给你一个三岁小孩去做?” “我今年已经六岁了,谢谢。”刘璃叹了一口气,她发现曹襄一点也不好忽悠。既然赶不走他,那只能将他拉下水了,不然再和他这么耗下去,指不定就坏事了。 “好好好,我实话和你说好了。”刘璃一脸无奈道:“前面那个宫殿,看见没?” 曹襄看了一眼点头:“看见了,这个宫殿怎么了?” “里面住的是淮南王的女儿,从辈分上来说,算是我的堂姑,你的表姨。” 曹襄又点了点头:“所以呢?” “父皇怀疑之前在甘泉宫遇见的刺客,就是这位淮南王翁主安排的人,所以趁着她今日不在长乐宫的时候,让我来她住的地方找找线索。”刘璃一脸严肃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打扮了吧?” 曹襄倒吸一口气,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她好大的胆子!阿璃,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帮你。” 刘璃:“……” 刘璃就纳闷了:“不是,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么?”怎么今天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都甩不掉? 曹襄纳闷:“有吗?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之前除岁发生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刘璃可一点也没忘记,曹襄是她解锁的第三个好感度为负的历史人物。不仅如此,那时在除岁宴会上,他还帮着刘玥一起挤兑自己来着。 “哦~那时候我确实讨厌你来着。”曹襄很大方的承认了:“谁让舅舅偏心,给了你那么多压祟钱,我看见玥表妹不开心了,自然讨厌你了。” 刘璃:“……”你还挺实诚的。 曹襄很直白的说:“但是你现在又没让玥表妹不开心,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呢?” “你喜欢刘玥?”刘璃微微扬眉。 “是呀。”曹襄点了点头,一脸温柔道:“玥表妹温柔又漂亮,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是喜欢她的。” 刘玥刚出生的时候, 备受天子的关注和宠爱。那时候的平阳公主也经常带着儿子进宫来和卫子夫联络感情,所以曹襄和刘玥小时候经常能见到面。 你就比刘玥年长两岁,算哪门子看着她长大啊?刘璃没有将这句吐槽说出来,只道:“那恭喜你了,刘玥以后会成为你妻子的。” 历史上的卫长公主的第一任丈夫就是曹襄,所以按理说这个时空的刘玥应该也会嫁给曹襄的吧。 “真的吗?嘿嘿。”曹襄挠挠头,脸上多了一点羞涩的笑容。 不过很快,他又正色道:“我们现在不是要去前面的宫殿找线索吗,我知道可以从前面的阁阙进去,你和我来。” 说着曹襄一把拉住刘璃的手,急匆匆的就往前走。 刘璃一边无语,一边也只好跟着曹襄走。曹襄小时候经常和母亲来长乐宫,至少对于长乐宫的地形,他比刘璃还要熟悉。 两人小心的避开守卫,打算从这边的栏杆翻过去。刘璃的个子不够高,翻栏杆有点吃力。曹襄突然蹲下来:“你踩着我肩膀上去。” 刘璃犹豫了一下,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攀着栏杆翻了进去。曹襄个子比刘璃高,手臂也比刘璃有力气,他撑着栏杆的边缘一个用力就翻了过来。 因为曹襄的动作幅度过大,刘璃看见了他光溜溜的大腿。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下:幸好只是大腿,没有看见其他不该看的东西,不然她今天就要长针眼了,呜呜呜。 “主殿应该在前面。”曹襄说着,就要带刘璃往主殿走。 刘璃连忙拉住他:“等等,我不去主殿,我要去这里。”刘璃将之前阿娇画给她的地图拿出来:“这是这里大概的位置,我要去这个寝殿。” 曹襄盯着刘璃手里的图看了半天,他默默的将刘璃手中的图转了一个方向,然后才道:“我大概知道这个寝殿在哪里了,你跟我来。” 刘璃:“……”幸好有曹襄在,不然自己铁定迷路了。 巡逻的侍卫一般只会在宫殿外面巡逻,宫殿里面是没有侍卫的,但是有可能会遇见宫女。好在刘璃的打扮是小内侍,就算遇见宫女也不会引人怀疑,只是曹襄…… 好在他们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宫女,在曹襄的带路下,他们终于来到了楚服呆着的寝殿。 只不过楚服的寝殿门口,站着一个内侍打扮的宦官守着。 刘璃不确定这个内侍是长乐宫里的宦官,还是刘陵带过来的探子,不敢贸然上前。 两人蹲在角落,刘璃道:“得想办法将这个人引开。” 曹襄:“你是公主,直接命令他走开不就行了吗?” 刘璃觉得曹襄这孩子吧,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多。她没好气道:“你猜我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再过来呢?我要是能以公主的身份过来,我还用得着东躲西藏吗?” 曹襄:“也是。” “要不我们从窗户爬进去?”曹襄道:“我觉得我可以进去。” “我觉得我不可以。”刘璃指了指自己道:“不要拿我的小身板和你相比,而且……”而且我不想再看见你的大腿了啊! “那你说怎么办?” 刘璃皱着眉想了想,如果这个宦官是刘陵带来的探子,这个时候守在门口,那就说明楚服确实有可能是被刘陵威胁的。而且刘陵还很不放心楚服,所以她人不在的时候,还要安排人在这里看着楚服。 “轮到你出马了。”刘璃转头看向曹襄,非常郑重的抬手拍了怕他的肩道:“用你平阳侯的身份,将这个宦官命令走。” 曹襄:“啊?” 刘璃挑了挑眉,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曹襄只感觉耳朵突然变得痒痒的,似乎有一根羽毛轻轻的 划过他的耳畔,酥酥麻麻的,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了。 “听懂了没?”刘璃告诉他怎么做之后,却见他呆呆傻傻的没什么反应,不由又叫了他一声:“曹襄?” 曹襄倏地回神,他胡乱的点点头,眼光四处乱看就是不看她:“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 说着曹襄站起来,沿着他们刚才来的路往回走。刘璃蹲在这里等了一会,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骚动,隐约听见了曹襄的声音:“本侯的东西丢了,追着偷东西的小贼来了这里,让这个宫殿的所有人都过来,本侯要亲自抓小贼。” 曹襄作为天子的外甥,王太后的外孙,这一点小权利还是有的。不一会儿,曹襄带来的侍卫就将这个宫殿的宫女和内侍都召集到了一起,包括楚服房间门口的那个穿着内侍衣服的守卫。 刘璃找准了机会,一溜烟冲进了房间。 她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转身看向整个房间,才发现这个房间的光线非常的昏暗。大半天的都不开窗子吗? 因为刘璃的进来,房间里的烛光轻轻的闪烁了一下,整个屋子里的光线也随之产生了一丝变化。刘璃的目光穿过层层帘幕,隐约看见了一个身影。 可能是因为这个房间太过黑暗,也可能是因为此时的气氛很压抑,刘璃莫名觉得紧张。她尽量放慢了脚步,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楚服,谁知道刚走了一步,就听到了楚服沙哑却又很清晰的声音:“建陵公主,你来了。” 刘璃一愣,这一刻连呼吸都停止了。憋了大概三秒钟,刘璃调整好心态,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我会来?” 这么厉害吗? 不知道为什么,楚服轻轻的弯了弯唇,说:“并不知道,只是我嗅到了公主身上的体香,便猜到了是公主。” 体香?刘璃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我的嗅觉天生异于常人,可以闻到不同的人身上不同的味道。”楚服解释:“公主的身上有一股非常独特的味道,是我至今都未曾闻过的,所以那日见到公主之后,我就记下了。” 刘璃只感觉她说得很玄乎,伸手掀开眼前的层层幕帘,最后走到了楚服的面前,透着周围的烛火,也看清了楚服的模样以及她面前的东西。 楚服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正对面居然挂着一张五行八卦图! “八卦图?道家……?”刘璃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因为楚服的这个打扮有点像以前她在电视剧上看见的小道士。 楚服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眸子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清澈透亮,她轻轻的说:“不,我是阴阳家传人。” 刘璃:“呃……” 在春秋战国时期,人类的思想才刚刚起源,所以就诞生了很多个思想学派。战国时期虽然有战乱,但思想文化却是百家争鸣。 也正是在那样的环境下,诞生了诸子百家。 最为出名的孔子代表的儒家,墨子的墨家,老子的道家还有管子代表的法家等等一些影响着中国人思想的几千年的思想文化。 前一段时间,刘璃和董仲舒讨论一些思想的时候,还一度被董仲舒尊称为刘子。要不是被刘璃强烈反对,这个名字实在太难听了,以后都不许这么叫,恐怕未来刘子就要成为新儒学的代表人物了。 只是让刘璃万万没想到的是,楚服居然是阴阳学派的传人。据说阴阳学派,自古以来就会将术士思想和阴阳五行学说想结合,用来解释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和变化。 总而言之,整个阴阳学都是很玄乎的,用现代的话来说,也可以称之为玄学。 第73章 羽绒服 阴阳学其实算是道家的分支流派, 其代表人物是战国末期的齐国人邹衍,他更是五行学说的创始人。 阴阳学盛行于战国和先秦时期,仪式、祭祀、仆算等等这些其实都和阴阳学有着密切的关系。汉初的时候, 还有阴阳家活动的踪迹,但相传到了西汉中期, 整个阴阳家学派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其实在现代人口中所说的一些封建迷信,大多都和阴阳学有一些关系。可以说,阴阳学从未真正的消失过。 如今眼前的楚服竟然自称是阴阳学派的传人,刘璃心中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她打量着楚服, 眼前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 面相清秀的少女。可能因为长期不见阳光,她的肤色非常的白, 就像抹了一层白面一样。 刘璃轻轻抿了一下唇,慢慢凑近了她,睁着明亮的凤眸看着楚服道:“那你还能看出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烛光在刘璃精致可爱的圆脸上闪烁, 楚服抬眸和刘璃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星河万里在眼前这个小女孩的眸中一闪而过。 “公主的命格不是我可以参悟的。”楚服神情凝重的说道:“我只能看出,公主绝非常人。” 刘璃听到楚服这么说,心中涌现几分失望。她这个样子,和街头算命的有什么区别?这样故弄玄虚的话术, 自己也能说出来。 所以其实楚服应该也没什么真本事吧, 亏自己还特意冒险来看她。刘璃轻叹一口气,正想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 却听楚服道:“不过上次我看到天子和皇后,他们身上似乎有异相。” 楚服这句冷不丁的话, 成功让刘璃收住了要离开的脚步。她小脸上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紧紧的盯着楚服道:“你能看出他们身上什么异样?” “阴阳失合。”楚服如实开口。 在阴阳学的理论中, 阴自然代表了女人,而阳代表男人。那日她远观天子和皇后,总觉得这两人身上的阴阳不和谐,好像本该是一体却又被分开了一样。 看着眼前神情呆滞住的小公主,楚服低声道:“不过公主放心,翁主询问我的时候,我并没有这样告诉她。” 刘璃听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干脆盘腿坐在了楚服的对面,而后开口问:“你不是她的人吗?为什么要对她隐瞒。” 因为刘璃坐了下来,瞬间比楚服矮了小半截,和她说话的时候刘璃不自觉微微的仰着头。 而这样的姿态,也比刚才她站着和楚服说话,要更拉进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会显得高高在上。 “因为我的族人和师长都在淮南,所以我不得不听命于她。”楚服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她秀眉蹙起,缓缓道:“但我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对她说,毕竟大汉朝运不该绝于此。” 刘璃沉默。 倒是没想到楚服竟然还有这样的深明大义,那前世的她为何还要配合刘陵对刘彻下所谓的巫蛊咒术呢?当然了,这个答案刘璃现在是无从知道的。 “那我先谢谢你的不说了。”刘璃眨了眨眼眸,冲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而后又问:“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解答。” 楚服点头:“公主请问。” “刘陵是不是也能看懂阴阳学术?”刘璃怀疑刘陵是不是和楚服一样,懂一点这个阴阳家所谓的玄学,所以才能一下子反应过来,天子和皇后是有问题的。 只不过刘陵的学艺不精,所以才需要楚服过来再确认呢? “翁主自然是不懂的。”楚服回答:“她若是懂得我阴阳学派,就不会让我从淮南过来了。” 好像也有点道理。 刘璃浅浅的皱起眉头,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了。如果刘陵不懂阴阳学派的门道,她究竟是 怎么怀疑上阿娇和刘彻的? 仿佛看出了刘璃的小心思,楚服道:“公主可知道《淮南子》一书?” 刘璃连忙点头:“这个我知道,是淮南王刘安召集门下一起编撰而成的。” 楚服笑了笑说道:“淮南王翁主幼时经常看这本书,或许公主想要的答案,就在《淮南子》里面。” 刘璃听着她的暗示,忍不住腹诽,有话就不能直接说明吗,非要用这样的暗示来告诉自己。 就在刘璃还想再问楚服一些事情,例如她既然能看出天子和皇后的阴阳不合,那有没有让天子和皇后归位的方法之类。 楚服突然道:“公主,你该离开了,不然你就出不去了。” 刘璃仔细一听,还真的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个内侍过来了。 刘璃倏地站起来,向楚服说了一声:“我之后还会找机会过来的。”然后匆匆走向门口,准备离开。 谁知道那个内侍已经走了过来,若是她这个时候走出寝殿,必定要和此人碰面。刘璃不得不又退了回来,无奈道:“门口出不去了。” 楚服的手指来回动了两下,随后她指着对面的窗子道:“公主若是不怕,可以从那扇窗子跳下去。” 刘璃一愣,她转身走到窗口,伸手轻轻的将窗子推开一点缝隙。这扇窗子外面正好是无人看守的宫道,但是这高度……刘璃向下目测了一下距离,最起码有两层楼那么高。 从这里跳下去,就算不会被摔死,那也会被摔伤的吧。刘璃咬唇,心里是拒绝从这里跳下去的。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看见曹襄带着人从旁边路过。她眼前一亮,刚想开口将人叫过来,又怕说话的声音引起外面那个内侍的注意。 刘璃握了握拳,抬手解开束在头上的布带,然后将手里布带用力抛向曹襄那边,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曹襄连忙带着那几个侍卫来到了窗子下,他仰头看着站在窗口的唇红齿白的女童,乌黑的长发垂在她的肩膀上,又被微风轻轻的吹起。 刘璃双手拱在唇边,压低声音道:“表兄,我要从这里跳下去,你让侍卫接住我。” 曹襄下意识的向刘璃伸出双手:“你跳吧。” 刘璃:“……”她一点也不相信曹襄一个九岁的小屁孩能接住自己好么! 见刘璃没有动作,曹襄也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有限,可能是接不住她的。他连忙指挥身边的两个侍卫:“你们两个过来,接住建陵公主。” 侍卫们听到曹襄说出了刘璃的名讳,一点也不敢怠慢,连忙站到窗子下面,准备接住往下跳的刘璃。 刘璃深吸一口气,按下砰砰直跳的心,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找准了位置从这个窗子跳了下去,被其中一个侍卫稳稳的接在了怀里。 侍卫将刘璃轻轻放在地上,“公主,冒犯了。” 脚踏实地的刘璃安心了下来,她抿唇一笑:“谢谢你。” 曹襄连忙伸手将刘璃拉过来:“怎么样,你找到什么证据了吗?” 刘璃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没有找到证据。”她侧头看着曹襄道:“我得回未央宫了。” 曹襄点了点头:“哦。”顿了顿他说:“正好,我打算回去了,我和你一起走。” 刘璃也没想太多,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对曹襄道:“那你将布带还给我。” 曹襄一愣,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将刘璃的束发的布带撮在手里,他忙将布带递给了她:“还你,披头散发的,真难看。” 刘璃接过发带,却也没办法将之前的发型复原了,她只好用发带在脑袋上随便绑了一个单马尾,就这还是歪歪扭扭的。 曹襄一直注视着她的动 作,明明是奇奇怪怪的打扮,偏偏看上去还蛮好看的。 “你要不要乘我的车辇,我先送你回未央宫。”曹襄开口。 刘璃摇摇头:“不必了,我的车辇就在前面停着,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说不定还能赶上去给你母亲送最后的祝福。” 曹襄:“……” “今日多谢表兄的帮忙。”刘璃侧目看向他,笑着说:“还请表兄为今日的事情保密,谁都不能说,包括你外祖母和你母亲。” “我外祖母不也是你的祖母么?”曹襄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得到曹襄的保证之后,刘璃暂且放下心来:“那好,我先走了,改日太学见吧。” “喂……”曹襄还想叫住刘璃,谁知道她一溜烟就跑没了,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曹襄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随后一脸郁闷的带着侍卫准备离开长乐宫回家。 ** 婚礼的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这时天色也黑暗了下来,侍女们将院子里石柱里的火点起来,让整个院子变得明亮了许多。 阿娇搁下手中的筷子,余光瞥向和周围臣子交谈甚欢的刘陵,烛火下她的面颊多了一抹陀红,明显是喝醉了。 卫青天子的命令,不得不守在刘陵身边,防止她因为醉酒而跌倒。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回宫吧。”阿娇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刘彻:“将阿陵一起带着。” 刘彻扬了扬眉:“嗯。” 阿娇朗声对周围的侯爵臣子道:“今日朕之长姐大婚,朕有些乏力,便不作多留。诸位继续畅饮,明日可以罢朝一日。” 众人纷纷向天子举杯,阿娇伸手牵着刘彻的手,帝后相携向一对新人道别。 刘彻见刘陵醉得站立不住,看向卫青道:“卫青,你将淮南王翁主抱来车辇上吧。” 卫青微微垂头应道:“诺。” 他微微弯腰抱起醉醺醺的刘陵,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平阳公主看向他的目光。卫青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眸光,专心跟在天子和皇后身后,一起离开公主府邸。 前面有两个侍女在为帝后带路,偏偏天上的月光似乎比眼前的灯笼要更明亮。帝后携手前行,刘彻瞥见自己和阿娇的影子也是并肩走在一起的,心情莫名变得很是舒畅。 好像很久都没有和阿娇像现在这样,牵着手走在一起了,即使此时他是她。不知不觉中,他们互换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这一年时间里,他们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好像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非常迫切的想要换回来了。 刘彻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换不回来,一辈子牵着阿娇的手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月色朦胧,刘陵睁开醉眼惺忪的眸子,安静的盯着正抱着自己前行的男子,目光有些恍惚,仿佛透过了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不过很快刘陵的眸光就恢复了清明,她顺着卫青的目光转头看去,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走在前面的“阿娇姐姐”看。 刘陵眯了眯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确认之后,才肯定自己并没看错。这样的神情……卫青莫不是对阿娇姐姐有意识? 对于这个发现,刘陵压下心头升起的异样感觉,心中也迅速多了几分思量。 走到府邸门口,帝王的御辇就停在眼前。阿娇转身吩咐卫青:“将她放上车,动作轻一点。” “诺。”卫青应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的将抱在怀里的刘陵放在了御辇上。 刚将人放下,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便也在府邸前停下。曹襄从马车里走出来,他没想到会在门口看见天子。 “曹襄拜见天子,小君。”曹襄 从马车下来,便给阿娇和刘彻行了个礼。 刘彻见到他,皱眉道:“今日是你母亲的大婚,你怎么现在才到?” 曹襄听见皇后舅母的责问,心中自是愧疚的,他连忙道:“希望侄儿此时过来,还不算迟。” 阿娇笑道:“快点进去吧,你母亲能够听见你的祝福,会高兴的。” 曹襄直起身子,咧唇一笑:“谢谢舅舅。”随后他转身往府邸里奔跑。 阿娇对刘彻道:“我们回去吧。” ** 刘璃一个人在椒房殿吃了晚膳后,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在房间等阿娇和刘彻回来。 反正闲着也无聊,刘璃干脆趴在自己的小书桌上教尔雅认字,还将太学里要求背诵的算珠口诀也都教给了她。 之前刘璃确实想带尔雅一起去太学的,但刘彻说目前太学里众人都没有带婢女过去,她作为公主便不能开这个头。 刘璃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放弃带尔雅去太学了。不过她在椒房殿学习的时候,尔雅都会主动来帮她砚墨,刘璃便如同小老师一样,一边写作业一边教尔雅认字。 原先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尔雅,现在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乔进来通传:“公主,陛下和小君回来了。” 刘璃听罢,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太好了,我这就来。”她将纸笔都交给尔雅:“尔雅,你乖乖在这里练字。” 尔雅抓着笔,用力点头:“好。”她不算白的小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好几处墨汁。 刘璃去迎接父母,还没走到他们身边,就闻到了她们身上非常明显的酒味。刘璃故意捏住小鼻子:“哇,父皇母后你们这是喝了多少酒呀?” “你怎么起床了?不是不舒服吗?”刘彻是被蒙在鼓里的,并不知道刘璃所谓的不舒服其实是在装病。回宫的路上,刘彻还在担心刘璃怎么样了。 刘璃眨了眨眼眸道:“女儿已经好啦。” 阿娇伸手捏捏她软软的小脸蛋,温柔道:“时间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看着刘璃兴奋的神情,阿娇猜一定是她进展得很顺利。今晚她也喝了不少酒,索性明天再说。 “好。”刘璃点点头,却看向刘彻:“母后,我想问你要一本书。” “什么书?”刘彻觉得稀奇:“如今你都可以和董仲舒辩论了,还需要什么书?” 刘璃抿了抿唇回答:“就是淮南王在建元年间献给父皇的《淮南子》。” 刘彻的脑子微微一顿:“《淮南子》?” “恩恩,我想看看《淮南子》。”刘璃一脸期待的看着刘彻。 “那种书有什么好看的?”刘彻嗤了一声道:“大抵被我给烧了吧。” 刘璃:“???” 阿娇不忍刘璃被刘彻蒙骗,扬眉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淮南子》应该就在椒房殿的书阁里,阿璃想要看的话,可以叫人去给你找来。” 当年刘安编撰《淮南子》一书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否定刘彻想要进行的政治改革。刘安本人是黄老学说的拥护者,而《淮南子》书中的内容,受到《庄子》的影响,多是一些关于黄老道家的学说。 刘彻看了一点《淮南子》中的内容之后,差点就要将这些书给烧了,最后被阿娇拦下并收于椒房殿的书阁里。 刘璃知道《淮南子》在哪后,笑眯眯的向父母道:“那父皇母后尽快去休息吧,阿璃就不打扰你们了。” 刘彻还是忍不住问:“你要看《淮南子》作甚?” “有点好奇里面写了什么,所以想要看看。”刘璃当然不会告诉刘彻,自己是想从《淮南子》中寻找答案。 “只是看看可以,你别被那书里的内容给影响了。”刘彻 不放心的叮嘱,生怕刘璃会被《淮南子》给带坏了。 刘璃点点头:“母后放心,我只是看看,哪会这么容易被影响,我又不是小孩子。” 刘彻挑眉,抬手轻轻的敲了一下刘璃的脑袋:“你不过六岁,怎么就不是小孩子了?” 刘璃:“……”这对话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好像白天的时候说过一样。 目送父母走向寝宫,刘璃直接转身往书阁走去,招呼来竹青和乔帮她掌灯,她要从书阁中将《淮南子》给找出来。 竹青和乔都不识字,没办法帮刘璃一起找,好在椒房殿书阁并不是很大,有一些书刘璃都看过了,她只要去查看没有看过的地方就行。 在长达半个小时的寻找中,刘璃总算在书阁书架的边角找到了一个箱子。她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竹简,借着烛光看了看,上面写着《淮南子》三个字。 总算找到了! 谁能想到这一整箱子里面的竹简都是淮南子呢? 刘璃叫来两个侍卫帮她将这一箱子书抬回房间,借着房间更明亮的烛光,刘璃将箱子里的所有竹简都拿了出来,按照顺序一一排开。 这里一共有十多个竹简,刘璃随手挑了一个展开看了看,发现这是属于《淮南子》中篇的内容。序章中有介绍,《淮南子》一共有内中外三部,内篇论道,中篇讲养生,外篇是杂学。 当初刘彻就是看了内篇里的道家学说,觉得生气便没再往下看。 这个箱子里的书册基本是中篇和几册外篇,因为光线过暗,再加上又是竹简书,刘璃看着很是吃力,最后她只好放弃,等明天天亮了再看。 ** 刘璃换装潜入刘陵住的寝宫一事,并未被刘陵发现。刘陵将楚服大老远的叫来,并未在楚服口中获得有用的消息,她暂且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甚至连卫子夫那边,刘陵都没有再联络,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大动作。 刘璃则每天带一册《淮南子》去太学,别的同学都在认真上课的时候,她则在认真《淮南子》。 随着刘璃的《淮南子》越多,她发现《淮南子》中篇的养生诀,大多都是讲以阴阳调和来养生的。不难看出,编撰《淮南子》的作者中,肯定有阴阳学派的传人。 《淮南子》的序章中已经标明了编撰者的名字,刘璃大概看了一下,瞬间就将这些人和传说中的淮南八公对上了,那么这八个人中,谁才是阴阳学派的呢? 养生篇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倒是剩下的那几个外篇里面的内容比较有趣,大多数是一些古代的神话故事。其中有一篇“颛顼复生鱼妇”的故事,引起了刘璃的注意。 这篇故事引用于《山海经》,被《淮南子》归纳为了神话故事。相传颛顼是黄帝之孙,“五帝”之一。颛顼死去的时候,刚好有大风从海面上吹来,将地上的蛇变成了鱼。而已经死去的颛顼就趁着蛇变成鱼的时候,托体到鱼的躯体中,从此死而复生了,人们就将和颛顼结合在一起的鱼叫作鱼妇。在《淮南子》中,鱼妇也被认为是“鱼凫”,是部落的女首领。 刘璃看完这个神话故事,莫名的联想到阿娇和刘彻的灵魂互换,还有阿娇的重生。如果刘陵很喜欢她父亲编撰的这本《淮南子》,如果刘陵也看到了这个神话故事,那当她发现阿娇和刘彻异常的时候,会产生一些联想,倒也不足为奇了。 或许她就是受到了这个神话故事的启发也不一定呢。 难怪刘陵会这么聪明,有刘安这样一个学术文化都比较深厚的人为父亲,她不聪明才怪呢。 好在刘陵不懂阴阳学,不能像楚服那样,直白的看出天子和皇后有问题。刘璃暗自在心中计划,一定要先将楚服给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不管楚 服的阴阳学说有没有道理,这样的人若是为别人所用,绝对不是好事。可刘陵将楚服看得很紧,要怎么才能再见楚服呢? 还有安排去淮南国打探消息的探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刘璃对刘陵本人的故事也越发好奇了。 转眼间便到了十一月末,天气越发寒冷了。不过今年刘璃就不用再穿很多衣服来保暖了,她非常奢侈的花了1000积分,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件很厚的羽绒服出来。 等到腊月里的时候,她只要将羽绒服穿在里面就可以了。 而之前王太后想让自己的外孙女嫁给淮南王太子的事情,在刘陵和淮南王往来的传信中,似乎已经定下来了。刘迁将于元光五年开春,迎娶王太后的外孙女金娥为太子妃。 对于这桩婚事,刘彻倒也乐见其成,他的意思是,淮南王可以安排刘陵来长安,那不如就让他的外甥女嫁去淮南,监视淮南王这一家子。 刘璃悄悄的和阿娇吐槽:“这么一来,辈分就乱套了。” 按照正常的辈分,淮南王太子刘迁是刘彻的堂弟,而金娥是刘彻的外甥女。等这两个人成婚之后,难不成要我管你叫堂弟,你管我叫舅舅吗? 阿娇倒是看得开:“幸好我与刘迁也不是很熟。” 天气越来越冷了,而且天亮的时间也延迟了,天黑的时间更是提早了。刘璃向太学提议给学生们放寒假,等开春后再回来上课。 其实因为天气冷,太学院的那些博士们也不乐意来上课,有了刘璃的建议,大家便也顺水推舟向天子请示,要求给学生们放假。 阿娇批准之后,大家就不用再早起去上学了。 刘璃也愉快的将自己的新羽绒服穿了起来,比起那些用动物皮毛做成的大裘,她还是觉得羽绒服保暖。 她自己穿上羽绒服是不冷了,但是每每看见竹青,乔还有身边伺候她的那些宫女,冻得瑟瑟发抖,刘璃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现在十二月才过了几天,很多宫女都没办法加衣服,只有到更冷的时候,大家才能穿稍微厚一点的。 如果不是一件羽绒服的积分太贵的话,她不介意给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兑换一件衣服。 等等……刘璃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按照羽绒服的做法,做一件属于西汉的羽绒服呢? 棉花没办法种植,但是羽绒服里面的羽绒应该还是很好获得的吧! 羽绒服里的羽绒大多数是鸭绒和鹅绒,只要有足够多的鸭绒鹅绒,不就可以做成羽绒服了吗? 刘璃一拍脑袋,立马跳起来去找阿娇,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阿娇之前也感受过刘璃那件羽绒服的暖和程度了,所以听到刘璃的想法后,她也觉得可以搞一下。未央宫当然没有那么多鸭绒和鹅绒,那只能去民间收了。 既然要收,那必定要花钱。既然要花钱,那就要找大农令桑弘羊了。 刘璃兴冲冲的去找桑弘羊,让他下令设置官驿,号召百姓贩卖鸡鸭鹅等禽类的毛。 桑弘羊一开始还不理解,刘璃要这么多家禽的毛做什么,当他听说要做衣服的时候,不免大吃一惊:“这些家禽的毛可以做衣服?” 刘璃就知道他会不相信,特意从口袋里拿出一撮从羽绒服里剪出来的绒毛给他看:“你瞧,这东西是很保暖的。” 一小团绒毛究竟保不保暖,桑弘羊也不知道,但是既然建陵公主说保暖,那就一定保暖。 于是他认真的记下了刘璃提出的要求,要家禽身上不含羽梗的羽毛。随后他就安排人去长安城的各大集市去宣传收家禽绒毛的事情。 桑弘羊的办事效率非常快,短短两天时间,他就将好几箩筐的绒毛给收来了。 这些绒 毛被送到了未央宫专门制衣服的作室里,刘璃指挥着几个宫女用口袋将绒毛装起来,然后放在热水里进行清晰晾晒。 早在收羽毛的时候,宫中负责制作衣服的织女,便开始按照刘璃画的衣服模样,将羽绒服外胆做好了。等这些羽绒晒干蓬松起来之后,填充进衣服中,然后再缝合起来,一件简单的羽绒服就做好了。 刚做出来的两件衣服,自然是要先送给天子和皇后先试穿的。 刘璃亲自将两件衣服拿回了椒房殿,见到刘彻正贴着暖炉烤火,她蹦到刘彻面前:“母后。” 刘彻抬头看她:“大半天不见你人,去哪了?”说着他伸手将沾在刘璃头顶的一个羽毛拿下来:“听说你让桑弘羊收了很多家禽的羽毛回来,打算做什么羽绒服?” 刘璃笑眯眯的点头:“是呀。”她如同献宝一样,将一件刚做好的羽绒服送到刘彻面前:“母后你试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刘彻目光中的带着几分迟疑,从女儿的手中接过这件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衣服:“这……就是羽绒服?” “嗯哪,设计的简陋了一点,但是穿着应该很暖和的,比你之前穿的那个裘衣要暖和。”刘璃眼巴巴的盯着刘彻,希望他快点试一试自己亲自设计出来的衣服,然后狠狠的夸一夸自己。 刘彻微微挑眉,转眸对上她睁得圆圆的眸子,他的心里莫名一柔,便不自觉的应了她的要求,先脱下身上的衣服,将这件所谓的羽绒服穿上了身。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再将这件衣服穿在外面吧。”刘璃提醒:“穿一会就暖和了。” 看刘彻将衣服都穿好了,刘璃道:“这些羽绒都是清洗干净之后,织女们用蚕丝固定过才填充进衣料里的,不容易跑毛,应该非常保暖的。” 这可是纯手工,百分之百的绒毛填充羽绒服啊,若是放在现代,最起码是被拍卖的水准了,可比自己身上这件普普通通的羽绒服要值钱多了。 “好像……确实很暖和!”刘彻已经感受到身上的温度了,暖烘烘的甚至都不需要暖炉了。 “我就说很暖和吧。”刘璃听罢,也开心的笑了。她抱起另外一件衣服:“那我将这件送给阿母去。” 阿娇这个时候在宣室殿,刘彻因为怕冷,所以偷懒没有过去。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刘彻觉得阿娇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处理一些小事了。 “我送去吧。”刘彻穿上了羽绒服,他觉得自己不怕冷了,所以决定亲自去一趟。 刘璃点点头:“那好吧,那我再去作室让宫人们多准备几件。”还剩下很多羽绒呢,继续做的话,还能做出五六件衣服。 父女两人一起往椒房殿外面走,刘彻突然问:“阿璃,你去年怎么没想到做这个羽绒服呢?” 听到刘彻的问题,刘璃眨了眨眼眸,露出一个清澈又害羞的笑容:“因为去年父皇还不喜欢阿璃呀。” 刘彻闻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件事情你还要挂在嘴边什么时候?” 刘璃拍开他的手:“看心情咯。” 其实去年,刘璃还是想过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刘彻对她的好感度,就30多点,和阿娇之间的关系也怪怪的,她哪里敢这样搞啊? 而且那个时候桑弘羊的经济改革都还没成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刘璃闭上眼睛瞥了一眼刘彻对她已经高达70点的好感度,心里莫名美滋滋的。当然,她知道70点还远远不够。 她的目标是100点! 刘璃坐上车辇去作室,刘彻则去宣室殿。 在进宣室殿的时候,刘彻偶遇了来汇报工作的桑弘羊,桑弘羊向刘彻行李:“见过小君。” 刘彻扬了扬眉:“大农丞这个时候来 ,是有什么事吗?” 桑弘羊也不瞒着,便道:“洛阳成都等地集市,也收集到了一批绒毛,臣有一些想法,想和陛下沟通一下。” “哦。”刘彻道:“是想说做成衣服的事情吗?” “正是。” 刘彻假装无意的将自己身上穿着的羽绒服露出来,而后道:“阿璃真是孝顺,收集了那么多绒毛,做出来的衣服第一件就给了吾。还别说,这家禽做出来的衣服,还真是暖和。” 说着,他用余光打量着身形单薄的桑弘羊,假装关心:“大农丞,这么冷的天,你也要多穿点衣服呀,毕竟你没有像阿璃这样贴心的女儿,给你做羽绒服。” 桑弘羊:“???”为什么皇后要用如此阴阳怪气的语调和他说话?自己好像……也没得罪他吧? 不过介于皇后对自己的关心,桑弘羊抬起袖子,给刘彻展示了他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而后道:“小君有所不知,之前公主与臣提出要用羽绒做衣服的时候,便提前做了一件给臣试穿了。确定真的很保暖之后,才大量收购羽绒,做出衣服来献给陛下和小君的。” 刘彻:“……”所以他并不是第一个穿上羽绒服的人,而桑弘羊才是?! 终究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不配第一个穿吗?刘彻瞪了桑弘羊一眼,压下心中的怒意走进宣室殿。 宣室殿内还燃着暖炉,刘彻走到阿娇身边,将衣服递给她:“阿璃做出来的羽绒服,这是你的。” 阿娇听罢,眸中露出惊喜之色:“衣服做出来了呀。” 刘彻没好气道:“你高兴什么?她做出来的第一件是给桑弘羊穿的,在她心里,桑弘羊恐怕比你我都重要。” 阿娇瞥了刘彻一眼,自信道:“我相信,在阿璃的心里,我的位置肯定超过桑弘羊,至于你……那就不好说了。” 刘彻:“……” 等阿娇将羽绒服穿在身上之后,桑弘羊也走进了大殿,他大概和阿娇说了一下收羽绒的情况,而后道:“如今各地都设置了官署收集羽绒,也都见成效。各诸侯和商人们都还不知道,陛下收羽绒要做什么。臣建议,安排各地织女按照公主提出的方式,制作出衣服,先以奇货价格卖给诸侯商贾,这样便可以追回这几日收羽毛的本钱。” 阿娇听罢,挑眉道:“或许你可以再加大收羽毛的力度,将大家的羽毛都收的差不多了,然后再卖衣服。第一件羽绒服确实会很稀奇,但是越往后大家可能会自己仿制,就不值钱了。那个时候你低价收到的羽毛,不管是做成衣服去卖,还是直接卖羽毛,都可以赚回来。” 桑弘羊听着天子的建议,啧啧称奇:“陛下,什么时候你竟也学会了这门生财之道?” 阿娇笑:“之前你与阿璃商讨卖土豆的时候,朕便耳濡目染了。”其实还是要靠刘璃经常和阿娇说这些,时间久了她自己便也摸出一点门道来了。 桑弘羊连忙道:“诺,臣这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 “好。”阿娇微微颔首,目送桑弘羊离开,待她回神却对上了刘彻打量她的目光。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刘彻缓缓收回目光,垂眸浅笑道:“以前竟没发现,阿娇也有当商贾的潜质。” 这一年多的互换时间,明明也不是很长,可不知道为什么,刘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忘了以前的阿娇是什么样子的了。他看见的,接触的,都变成了眼前这个长着自己模样的阿娇。 从处理政务时的慌张谨慎,到如今她已经可以独自面对内朝臣子,甚至还能给桑弘羊提出意见了。 她好像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孩,逐渐的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了。 刘彻觉得自己应该替阿娇高兴的,可是……高兴个屁啊!她若是独当一面了, 那自己怎么办?! 第73章 羽绒服 阴阳学其实算是道家的分支流派, 其代表人物是战国末期的齐国人邹衍,他更是五行学说的创始人。 阴阳学盛行于战国和先秦时期,仪式、祭祀、仆算等等这些其实都和阴阳学有着密切的关系。汉初的时候, 还有阴阳家活动的踪迹,但相传到了西汉中期, 整个阴阳家学派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其实在现代人口中所说的一些封建迷信,大多都和阴阳学有一些关系。可以说,阴阳学从未真正的消失过。 如今眼前的楚服竟然自称是阴阳学派的传人,刘璃心中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她打量着楚服, 眼前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 面相清秀的少女。可能因为长期不见阳光,她的肤色非常的白, 就像抹了一层白面一样。 刘璃轻轻抿了一下唇,慢慢凑近了她,睁着明亮的凤眸看着楚服道:“那你还能看出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烛光在刘璃精致可爱的圆脸上闪烁, 楚服抬眸和刘璃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星河万里在眼前这个小女孩的眸中一闪而过。 “公主的命格不是我可以参悟的。”楚服神情凝重的说道:“我只能看出,公主绝非常人。” 刘璃听到楚服这么说,心中涌现几分失望。她这个样子,和街头算命的有什么区别?这样故弄玄虚的话术, 自己也能说出来。 所以其实楚服应该也没什么真本事吧, 亏自己还特意冒险来看她。刘璃轻叹一口气,正想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 却听楚服道:“不过上次我看到天子和皇后,他们身上似乎有异相。” 楚服这句冷不丁的话, 成功让刘璃收住了要离开的脚步。她小脸上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紧紧的盯着楚服道:“你能看出他们身上什么异样?” “阴阳失合。”楚服如实开口。 在阴阳学的理论中, 阴自然代表了女人,而阳代表男人。那日她远观天子和皇后,总觉得这两人身上的阴阳不和谐,好像本该是一体却又被分开了一样。 看着眼前神情呆滞住的小公主,楚服低声道:“不过公主放心,翁主询问我的时候,我并没有这样告诉她。” 刘璃听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干脆盘腿坐在了楚服的对面,而后开口问:“你不是她的人吗?为什么要对她隐瞒。” 因为刘璃坐了下来,瞬间比楚服矮了小半截,和她说话的时候刘璃不自觉微微的仰着头。 而这样的姿态,也比刚才她站着和楚服说话,要更拉进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会显得高高在上。 “因为我的族人和师长都在淮南,所以我不得不听命于她。”楚服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她秀眉蹙起,缓缓道:“但我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对她说,毕竟大汉朝运不该绝于此。” 刘璃沉默。 倒是没想到楚服竟然还有这样的深明大义,那前世的她为何还要配合刘陵对刘彻下所谓的巫蛊咒术呢?当然了,这个答案刘璃现在是无从知道的。 “那我先谢谢你的不说了。”刘璃眨了眨眼眸,冲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而后又问:“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解答。” 楚服点头:“公主请问。” “刘陵是不是也能看懂阴阳学术?”刘璃怀疑刘陵是不是和楚服一样,懂一点这个阴阳家所谓的玄学,所以才能一下子反应过来,天子和皇后是有问题的。 只不过刘陵的学艺不精,所以才需要楚服过来再确认呢? “翁主自然是不懂的。”楚服回答:“她若是懂得我阴阳学派,就不会让我从淮南过来了。” 好像也有点道理。 刘璃浅浅的皱起眉头,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了。如果刘陵不懂阴阳学派的门道,她究竟是 怎么怀疑上阿娇和刘彻的? 仿佛看出了刘璃的小心思,楚服道:“公主可知道《淮南子》一书?” 刘璃连忙点头:“这个我知道,是淮南王刘安召集门下一起编撰而成的。” 楚服笑了笑说道:“淮南王翁主幼时经常看这本书,或许公主想要的答案,就在《淮南子》里面。” 刘璃听着她的暗示,忍不住腹诽,有话就不能直接说明吗,非要用这样的暗示来告诉自己。 就在刘璃还想再问楚服一些事情,例如她既然能看出天子和皇后的阴阳不合,那有没有让天子和皇后归位的方法之类。 楚服突然道:“公主,你该离开了,不然你就出不去了。” 刘璃仔细一听,还真的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个内侍过来了。 刘璃倏地站起来,向楚服说了一声:“我之后还会找机会过来的。”然后匆匆走向门口,准备离开。 谁知道那个内侍已经走了过来,若是她这个时候走出寝殿,必定要和此人碰面。刘璃不得不又退了回来,无奈道:“门口出不去了。” 楚服的手指来回动了两下,随后她指着对面的窗子道:“公主若是不怕,可以从那扇窗子跳下去。” 刘璃一愣,她转身走到窗口,伸手轻轻的将窗子推开一点缝隙。这扇窗子外面正好是无人看守的宫道,但是这高度……刘璃向下目测了一下距离,最起码有两层楼那么高。 从这里跳下去,就算不会被摔死,那也会被摔伤的吧。刘璃咬唇,心里是拒绝从这里跳下去的。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看见曹襄带着人从旁边路过。她眼前一亮,刚想开口将人叫过来,又怕说话的声音引起外面那个内侍的注意。 刘璃握了握拳,抬手解开束在头上的布带,然后将手里布带用力抛向曹襄那边,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曹襄连忙带着那几个侍卫来到了窗子下,他仰头看着站在窗口的唇红齿白的女童,乌黑的长发垂在她的肩膀上,又被微风轻轻的吹起。 刘璃双手拱在唇边,压低声音道:“表兄,我要从这里跳下去,你让侍卫接住我。” 曹襄下意识的向刘璃伸出双手:“你跳吧。” 刘璃:“……”她一点也不相信曹襄一个九岁的小屁孩能接住自己好么! 见刘璃没有动作,曹襄也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有限,可能是接不住她的。他连忙指挥身边的两个侍卫:“你们两个过来,接住建陵公主。” 侍卫们听到曹襄说出了刘璃的名讳,一点也不敢怠慢,连忙站到窗子下面,准备接住往下跳的刘璃。 刘璃深吸一口气,按下砰砰直跳的心,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找准了位置从这个窗子跳了下去,被其中一个侍卫稳稳的接在了怀里。 侍卫将刘璃轻轻放在地上,“公主,冒犯了。” 脚踏实地的刘璃安心了下来,她抿唇一笑:“谢谢你。” 曹襄连忙伸手将刘璃拉过来:“怎么样,你找到什么证据了吗?” 刘璃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没有找到证据。”她侧头看着曹襄道:“我得回未央宫了。” 曹襄点了点头:“哦。”顿了顿他说:“正好,我打算回去了,我和你一起走。” 刘璃也没想太多,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对曹襄道:“那你将布带还给我。” 曹襄一愣,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将刘璃的束发的布带撮在手里,他忙将布带递给了她:“还你,披头散发的,真难看。” 刘璃接过发带,却也没办法将之前的发型复原了,她只好用发带在脑袋上随便绑了一个单马尾,就这还是歪歪扭扭的。 曹襄一直注视着她的动 作,明明是奇奇怪怪的打扮,偏偏看上去还蛮好看的。 “你要不要乘我的车辇,我先送你回未央宫。”曹襄开口。 刘璃摇摇头:“不必了,我的车辇就在前面停着,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说不定还能赶上去给你母亲送最后的祝福。” 曹襄:“……” “今日多谢表兄的帮忙。”刘璃侧目看向他,笑着说:“还请表兄为今日的事情保密,谁都不能说,包括你外祖母和你母亲。” “我外祖母不也是你的祖母么?”曹襄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得到曹襄的保证之后,刘璃暂且放下心来:“那好,我先走了,改日太学见吧。” “喂……”曹襄还想叫住刘璃,谁知道她一溜烟就跑没了,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曹襄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随后一脸郁闷的带着侍卫准备离开长乐宫回家。 ** 婚礼的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这时天色也黑暗了下来,侍女们将院子里石柱里的火点起来,让整个院子变得明亮了许多。 阿娇搁下手中的筷子,余光瞥向和周围臣子交谈甚欢的刘陵,烛火下她的面颊多了一抹陀红,明显是喝醉了。 卫青天子的命令,不得不守在刘陵身边,防止她因为醉酒而跌倒。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回宫吧。”阿娇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刘彻:“将阿陵一起带着。” 刘彻扬了扬眉:“嗯。” 阿娇朗声对周围的侯爵臣子道:“今日朕之长姐大婚,朕有些乏力,便不作多留。诸位继续畅饮,明日可以罢朝一日。” 众人纷纷向天子举杯,阿娇伸手牵着刘彻的手,帝后相携向一对新人道别。 刘彻见刘陵醉得站立不住,看向卫青道:“卫青,你将淮南王翁主抱来车辇上吧。” 卫青微微垂头应道:“诺。” 他微微弯腰抱起醉醺醺的刘陵,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平阳公主看向他的目光。卫青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眸光,专心跟在天子和皇后身后,一起离开公主府邸。 前面有两个侍女在为帝后带路,偏偏天上的月光似乎比眼前的灯笼要更明亮。帝后携手前行,刘彻瞥见自己和阿娇的影子也是并肩走在一起的,心情莫名变得很是舒畅。 好像很久都没有和阿娇像现在这样,牵着手走在一起了,即使此时他是她。不知不觉中,他们互换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这一年时间里,他们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好像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非常迫切的想要换回来了。 刘彻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换不回来,一辈子牵着阿娇的手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月色朦胧,刘陵睁开醉眼惺忪的眸子,安静的盯着正抱着自己前行的男子,目光有些恍惚,仿佛透过了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不过很快刘陵的眸光就恢复了清明,她顺着卫青的目光转头看去,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走在前面的“阿娇姐姐”看。 刘陵眯了眯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确认之后,才肯定自己并没看错。这样的神情……卫青莫不是对阿娇姐姐有意识? 对于这个发现,刘陵压下心头升起的异样感觉,心中也迅速多了几分思量。 走到府邸门口,帝王的御辇就停在眼前。阿娇转身吩咐卫青:“将她放上车,动作轻一点。” “诺。”卫青应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的将抱在怀里的刘陵放在了御辇上。 刚将人放下,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便也在府邸前停下。曹襄从马车里走出来,他没想到会在门口看见天子。 “曹襄拜见天子,小君。”曹襄 从马车下来,便给阿娇和刘彻行了个礼。 刘彻见到他,皱眉道:“今日是你母亲的大婚,你怎么现在才到?” 曹襄听见皇后舅母的责问,心中自是愧疚的,他连忙道:“希望侄儿此时过来,还不算迟。” 阿娇笑道:“快点进去吧,你母亲能够听见你的祝福,会高兴的。” 曹襄直起身子,咧唇一笑:“谢谢舅舅。”随后他转身往府邸里奔跑。 阿娇对刘彻道:“我们回去吧。” ** 刘璃一个人在椒房殿吃了晚膳后,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在房间等阿娇和刘彻回来。 反正闲着也无聊,刘璃干脆趴在自己的小书桌上教尔雅认字,还将太学里要求背诵的算珠口诀也都教给了她。 之前刘璃确实想带尔雅一起去太学的,但刘彻说目前太学里众人都没有带婢女过去,她作为公主便不能开这个头。 刘璃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放弃带尔雅去太学了。不过她在椒房殿学习的时候,尔雅都会主动来帮她砚墨,刘璃便如同小老师一样,一边写作业一边教尔雅认字。 原先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尔雅,现在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乔进来通传:“公主,陛下和小君回来了。” 刘璃听罢,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太好了,我这就来。”她将纸笔都交给尔雅:“尔雅,你乖乖在这里练字。” 尔雅抓着笔,用力点头:“好。”她不算白的小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好几处墨汁。 刘璃去迎接父母,还没走到他们身边,就闻到了她们身上非常明显的酒味。刘璃故意捏住小鼻子:“哇,父皇母后你们这是喝了多少酒呀?” “你怎么起床了?不是不舒服吗?”刘彻是被蒙在鼓里的,并不知道刘璃所谓的不舒服其实是在装病。回宫的路上,刘彻还在担心刘璃怎么样了。 刘璃眨了眨眼眸道:“女儿已经好啦。” 阿娇伸手捏捏她软软的小脸蛋,温柔道:“时间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看着刘璃兴奋的神情,阿娇猜一定是她进展得很顺利。今晚她也喝了不少酒,索性明天再说。 “好。”刘璃点点头,却看向刘彻:“母后,我想问你要一本书。” “什么书?”刘彻觉得稀奇:“如今你都可以和董仲舒辩论了,还需要什么书?” 刘璃抿了抿唇回答:“就是淮南王在建元年间献给父皇的《淮南子》。” 刘彻的脑子微微一顿:“《淮南子》?” “恩恩,我想看看《淮南子》。”刘璃一脸期待的看着刘彻。 “那种书有什么好看的?”刘彻嗤了一声道:“大抵被我给烧了吧。” 刘璃:“???” 阿娇不忍刘璃被刘彻蒙骗,扬眉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淮南子》应该就在椒房殿的书阁里,阿璃想要看的话,可以叫人去给你找来。” 当年刘安编撰《淮南子》一书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否定刘彻想要进行的政治改革。刘安本人是黄老学说的拥护者,而《淮南子》书中的内容,受到《庄子》的影响,多是一些关于黄老道家的学说。 刘彻看了一点《淮南子》中的内容之后,差点就要将这些书给烧了,最后被阿娇拦下并收于椒房殿的书阁里。 刘璃知道《淮南子》在哪后,笑眯眯的向父母道:“那父皇母后尽快去休息吧,阿璃就不打扰你们了。” 刘彻还是忍不住问:“你要看《淮南子》作甚?” “有点好奇里面写了什么,所以想要看看。”刘璃当然不会告诉刘彻,自己是想从《淮南子》中寻找答案。 “只是看看可以,你别被那书里的内容给影响了。”刘彻 不放心的叮嘱,生怕刘璃会被《淮南子》给带坏了。 刘璃点点头:“母后放心,我只是看看,哪会这么容易被影响,我又不是小孩子。” 刘彻挑眉,抬手轻轻的敲了一下刘璃的脑袋:“你不过六岁,怎么就不是小孩子了?” 刘璃:“……”这对话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好像白天的时候说过一样。 目送父母走向寝宫,刘璃直接转身往书阁走去,招呼来竹青和乔帮她掌灯,她要从书阁中将《淮南子》给找出来。 竹青和乔都不识字,没办法帮刘璃一起找,好在椒房殿书阁并不是很大,有一些书刘璃都看过了,她只要去查看没有看过的地方就行。 在长达半个小时的寻找中,刘璃总算在书阁书架的边角找到了一个箱子。她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竹简,借着烛光看了看,上面写着《淮南子》三个字。 总算找到了! 谁能想到这一整箱子里面的竹简都是淮南子呢? 刘璃叫来两个侍卫帮她将这一箱子书抬回房间,借着房间更明亮的烛光,刘璃将箱子里的所有竹简都拿了出来,按照顺序一一排开。 这里一共有十多个竹简,刘璃随手挑了一个展开看了看,发现这是属于《淮南子》中篇的内容。序章中有介绍,《淮南子》一共有内中外三部,内篇论道,中篇讲养生,外篇是杂学。 当初刘彻就是看了内篇里的道家学说,觉得生气便没再往下看。 这个箱子里的书册基本是中篇和几册外篇,因为光线过暗,再加上又是竹简书,刘璃看着很是吃力,最后她只好放弃,等明天天亮了再看。 ** 刘璃换装潜入刘陵住的寝宫一事,并未被刘陵发现。刘陵将楚服大老远的叫来,并未在楚服口中获得有用的消息,她暂且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甚至连卫子夫那边,刘陵都没有再联络,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大动作。 刘璃则每天带一册《淮南子》去太学,别的同学都在认真上课的时候,她则在认真《淮南子》。 随着刘璃的《淮南子》越多,她发现《淮南子》中篇的养生诀,大多都是讲以阴阳调和来养生的。不难看出,编撰《淮南子》的作者中,肯定有阴阳学派的传人。 《淮南子》的序章中已经标明了编撰者的名字,刘璃大概看了一下,瞬间就将这些人和传说中的淮南八公对上了,那么这八个人中,谁才是阴阳学派的呢? 养生篇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倒是剩下的那几个外篇里面的内容比较有趣,大多数是一些古代的神话故事。其中有一篇“颛顼复生鱼妇”的故事,引起了刘璃的注意。 这篇故事引用于《山海经》,被《淮南子》归纳为了神话故事。相传颛顼是黄帝之孙,“五帝”之一。颛顼死去的时候,刚好有大风从海面上吹来,将地上的蛇变成了鱼。而已经死去的颛顼就趁着蛇变成鱼的时候,托体到鱼的躯体中,从此死而复生了,人们就将和颛顼结合在一起的鱼叫作鱼妇。在《淮南子》中,鱼妇也被认为是“鱼凫”,是部落的女首领。 刘璃看完这个神话故事,莫名的联想到阿娇和刘彻的灵魂互换,还有阿娇的重生。如果刘陵很喜欢她父亲编撰的这本《淮南子》,如果刘陵也看到了这个神话故事,那当她发现阿娇和刘彻异常的时候,会产生一些联想,倒也不足为奇了。 或许她就是受到了这个神话故事的启发也不一定呢。 难怪刘陵会这么聪明,有刘安这样一个学术文化都比较深厚的人为父亲,她不聪明才怪呢。 好在刘陵不懂阴阳学,不能像楚服那样,直白的看出天子和皇后有问题。刘璃暗自在心中计划,一定要先将楚服给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不管楚 服的阴阳学说有没有道理,这样的人若是为别人所用,绝对不是好事。可刘陵将楚服看得很紧,要怎么才能再见楚服呢? 还有安排去淮南国打探消息的探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刘璃对刘陵本人的故事也越发好奇了。 转眼间便到了十一月末,天气越发寒冷了。不过今年刘璃就不用再穿很多衣服来保暖了,她非常奢侈的花了1000积分,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件很厚的羽绒服出来。 等到腊月里的时候,她只要将羽绒服穿在里面就可以了。 而之前王太后想让自己的外孙女嫁给淮南王太子的事情,在刘陵和淮南王往来的传信中,似乎已经定下来了。刘迁将于元光五年开春,迎娶王太后的外孙女金娥为太子妃。 对于这桩婚事,刘彻倒也乐见其成,他的意思是,淮南王可以安排刘陵来长安,那不如就让他的外甥女嫁去淮南,监视淮南王这一家子。 刘璃悄悄的和阿娇吐槽:“这么一来,辈分就乱套了。” 按照正常的辈分,淮南王太子刘迁是刘彻的堂弟,而金娥是刘彻的外甥女。等这两个人成婚之后,难不成要我管你叫堂弟,你管我叫舅舅吗? 阿娇倒是看得开:“幸好我与刘迁也不是很熟。” 天气越来越冷了,而且天亮的时间也延迟了,天黑的时间更是提早了。刘璃向太学提议给学生们放寒假,等开春后再回来上课。 其实因为天气冷,太学院的那些博士们也不乐意来上课,有了刘璃的建议,大家便也顺水推舟向天子请示,要求给学生们放假。 阿娇批准之后,大家就不用再早起去上学了。 刘璃也愉快的将自己的新羽绒服穿了起来,比起那些用动物皮毛做成的大裘,她还是觉得羽绒服保暖。 她自己穿上羽绒服是不冷了,但是每每看见竹青,乔还有身边伺候她的那些宫女,冻得瑟瑟发抖,刘璃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现在十二月才过了几天,很多宫女都没办法加衣服,只有到更冷的时候,大家才能穿稍微厚一点的。 如果不是一件羽绒服的积分太贵的话,她不介意给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兑换一件衣服。 等等……刘璃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按照羽绒服的做法,做一件属于西汉的羽绒服呢? 棉花没办法种植,但是羽绒服里面的羽绒应该还是很好获得的吧! 羽绒服里的羽绒大多数是鸭绒和鹅绒,只要有足够多的鸭绒鹅绒,不就可以做成羽绒服了吗? 刘璃一拍脑袋,立马跳起来去找阿娇,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阿娇之前也感受过刘璃那件羽绒服的暖和程度了,所以听到刘璃的想法后,她也觉得可以搞一下。未央宫当然没有那么多鸭绒和鹅绒,那只能去民间收了。 既然要收,那必定要花钱。既然要花钱,那就要找大农令桑弘羊了。 刘璃兴冲冲的去找桑弘羊,让他下令设置官驿,号召百姓贩卖鸡鸭鹅等禽类的毛。 桑弘羊一开始还不理解,刘璃要这么多家禽的毛做什么,当他听说要做衣服的时候,不免大吃一惊:“这些家禽的毛可以做衣服?” 刘璃就知道他会不相信,特意从口袋里拿出一撮从羽绒服里剪出来的绒毛给他看:“你瞧,这东西是很保暖的。” 一小团绒毛究竟保不保暖,桑弘羊也不知道,但是既然建陵公主说保暖,那就一定保暖。 于是他认真的记下了刘璃提出的要求,要家禽身上不含羽梗的羽毛。随后他就安排人去长安城的各大集市去宣传收家禽绒毛的事情。 桑弘羊的办事效率非常快,短短两天时间,他就将好几箩筐的绒毛给收来了。 这些绒 毛被送到了未央宫专门制衣服的作室里,刘璃指挥着几个宫女用口袋将绒毛装起来,然后放在热水里进行清晰晾晒。 早在收羽毛的时候,宫中负责制作衣服的织女,便开始按照刘璃画的衣服模样,将羽绒服外胆做好了。等这些羽绒晒干蓬松起来之后,填充进衣服中,然后再缝合起来,一件简单的羽绒服就做好了。 刚做出来的两件衣服,自然是要先送给天子和皇后先试穿的。 刘璃亲自将两件衣服拿回了椒房殿,见到刘彻正贴着暖炉烤火,她蹦到刘彻面前:“母后。” 刘彻抬头看她:“大半天不见你人,去哪了?”说着他伸手将沾在刘璃头顶的一个羽毛拿下来:“听说你让桑弘羊收了很多家禽的羽毛回来,打算做什么羽绒服?” 刘璃笑眯眯的点头:“是呀。”她如同献宝一样,将一件刚做好的羽绒服送到刘彻面前:“母后你试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刘彻目光中的带着几分迟疑,从女儿的手中接过这件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衣服:“这……就是羽绒服?” “嗯哪,设计的简陋了一点,但是穿着应该很暖和的,比你之前穿的那个裘衣要暖和。”刘璃眼巴巴的盯着刘彻,希望他快点试一试自己亲自设计出来的衣服,然后狠狠的夸一夸自己。 刘彻微微挑眉,转眸对上她睁得圆圆的眸子,他的心里莫名一柔,便不自觉的应了她的要求,先脱下身上的衣服,将这件所谓的羽绒服穿上了身。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再将这件衣服穿在外面吧。”刘璃提醒:“穿一会就暖和了。” 看刘彻将衣服都穿好了,刘璃道:“这些羽绒都是清洗干净之后,织女们用蚕丝固定过才填充进衣料里的,不容易跑毛,应该非常保暖的。” 这可是纯手工,百分之百的绒毛填充羽绒服啊,若是放在现代,最起码是被拍卖的水准了,可比自己身上这件普普通通的羽绒服要值钱多了。 “好像……确实很暖和!”刘彻已经感受到身上的温度了,暖烘烘的甚至都不需要暖炉了。 “我就说很暖和吧。”刘璃听罢,也开心的笑了。她抱起另外一件衣服:“那我将这件送给阿母去。” 阿娇这个时候在宣室殿,刘彻因为怕冷,所以偷懒没有过去。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刘彻觉得阿娇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处理一些小事了。 “我送去吧。”刘彻穿上了羽绒服,他觉得自己不怕冷了,所以决定亲自去一趟。 刘璃点点头:“那好吧,那我再去作室让宫人们多准备几件。”还剩下很多羽绒呢,继续做的话,还能做出五六件衣服。 父女两人一起往椒房殿外面走,刘彻突然问:“阿璃,你去年怎么没想到做这个羽绒服呢?” 听到刘彻的问题,刘璃眨了眨眼眸,露出一个清澈又害羞的笑容:“因为去年父皇还不喜欢阿璃呀。” 刘彻闻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件事情你还要挂在嘴边什么时候?” 刘璃拍开他的手:“看心情咯。” 其实去年,刘璃还是想过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刘彻对她的好感度,就30多点,和阿娇之间的关系也怪怪的,她哪里敢这样搞啊? 而且那个时候桑弘羊的经济改革都还没成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刘璃闭上眼睛瞥了一眼刘彻对她已经高达70点的好感度,心里莫名美滋滋的。当然,她知道70点还远远不够。 她的目标是100点! 刘璃坐上车辇去作室,刘彻则去宣室殿。 在进宣室殿的时候,刘彻偶遇了来汇报工作的桑弘羊,桑弘羊向刘彻行李:“见过小君。” 刘彻扬了扬眉:“大农丞这个时候来 ,是有什么事吗?” 桑弘羊也不瞒着,便道:“洛阳成都等地集市,也收集到了一批绒毛,臣有一些想法,想和陛下沟通一下。” “哦。”刘彻道:“是想说做成衣服的事情吗?” “正是。” 刘彻假装无意的将自己身上穿着的羽绒服露出来,而后道:“阿璃真是孝顺,收集了那么多绒毛,做出来的衣服第一件就给了吾。还别说,这家禽做出来的衣服,还真是暖和。” 说着,他用余光打量着身形单薄的桑弘羊,假装关心:“大农丞,这么冷的天,你也要多穿点衣服呀,毕竟你没有像阿璃这样贴心的女儿,给你做羽绒服。” 桑弘羊:“???”为什么皇后要用如此阴阳怪气的语调和他说话?自己好像……也没得罪他吧? 不过介于皇后对自己的关心,桑弘羊抬起袖子,给刘彻展示了他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而后道:“小君有所不知,之前公主与臣提出要用羽绒做衣服的时候,便提前做了一件给臣试穿了。确定真的很保暖之后,才大量收购羽绒,做出衣服来献给陛下和小君的。” 刘彻:“……”所以他并不是第一个穿上羽绒服的人,而桑弘羊才是?! 终究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不配第一个穿吗?刘彻瞪了桑弘羊一眼,压下心中的怒意走进宣室殿。 宣室殿内还燃着暖炉,刘彻走到阿娇身边,将衣服递给她:“阿璃做出来的羽绒服,这是你的。” 阿娇听罢,眸中露出惊喜之色:“衣服做出来了呀。” 刘彻没好气道:“你高兴什么?她做出来的第一件是给桑弘羊穿的,在她心里,桑弘羊恐怕比你我都重要。” 阿娇瞥了刘彻一眼,自信道:“我相信,在阿璃的心里,我的位置肯定超过桑弘羊,至于你……那就不好说了。” 刘彻:“……” 等阿娇将羽绒服穿在身上之后,桑弘羊也走进了大殿,他大概和阿娇说了一下收羽绒的情况,而后道:“如今各地都设置了官署收集羽绒,也都见成效。各诸侯和商人们都还不知道,陛下收羽绒要做什么。臣建议,安排各地织女按照公主提出的方式,制作出衣服,先以奇货价格卖给诸侯商贾,这样便可以追回这几日收羽毛的本钱。” 阿娇听罢,挑眉道:“或许你可以再加大收羽毛的力度,将大家的羽毛都收的差不多了,然后再卖衣服。第一件羽绒服确实会很稀奇,但是越往后大家可能会自己仿制,就不值钱了。那个时候你低价收到的羽毛,不管是做成衣服去卖,还是直接卖羽毛,都可以赚回来。” 桑弘羊听着天子的建议,啧啧称奇:“陛下,什么时候你竟也学会了这门生财之道?” 阿娇笑:“之前你与阿璃商讨卖土豆的时候,朕便耳濡目染了。”其实还是要靠刘璃经常和阿娇说这些,时间久了她自己便也摸出一点门道来了。 桑弘羊连忙道:“诺,臣这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 “好。”阿娇微微颔首,目送桑弘羊离开,待她回神却对上了刘彻打量她的目光。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刘彻缓缓收回目光,垂眸浅笑道:“以前竟没发现,阿娇也有当商贾的潜质。” 这一年多的互换时间,明明也不是很长,可不知道为什么,刘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忘了以前的阿娇是什么样子的了。他看见的,接触的,都变成了眼前这个长着自己模样的阿娇。 从处理政务时的慌张谨慎,到如今她已经可以独自面对内朝臣子,甚至还能给桑弘羊提出意见了。 她好像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孩,逐渐的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了。 刘彻觉得自己应该替阿娇高兴的,可是……高兴个屁啊!她若是独当一面了, 那自己怎么办?! 第74章 送衣服 汉朝开国以来, 女人们的基本工作便是“纺绩”。一些养蚕的富商人家,还会雇佣女工为他们干活。所谓“绩”并非单一的织,而是整个织布制衣的过程, 从养蚕开始,蚕、桑、漂絮、纺绩、染色到最后的制衣。 民间还有这样一个俗语: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便可以知道,会纺织做衣服是这个时代少女的必修课。就算贵为皇后, 也需要掌握亲桑礼仪。 根据史料记载,皇后的亲桑礼仪在每年的春二月举行, 那时候皇后需要率领后宫的妃嫔去未央宫中的蚕室采桑养蚕,并进行一种祭祀蚕神的仪式。 很显然, 自从阿娇和刘彻互换之后,便没有再举行过所谓的亲桑礼。让堂堂汉武帝亲自去纺织,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刘璃来到作室看着宫女们动作娴熟的忙碌着, 心里对她们是充满佩服的。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年代,辛勤劳动的人民是最光荣的! 如今桑弘羊收集来的绒毛是足够多了,未央宫里库存的布匹也很多,宫女们只要按照要求将布匹绸缎做成衣服就可以了。 刘璃看着剩下的还在晾晒的绒毛, 她道:“按照我母后的身形, 再制作出一件来吧。剩下的布料先留着, 明日我将人叫来, 你们量了身形再赶制衣服。” 宫女们一一应下, 表示在天黑之前就可以将公主需要的衣服做好。 刘璃微微颔首道:“好,做好之后直接送去椒房殿吧。”这件衣服刘璃打算送给刘陵,至于她会不会领情, 刘璃还不得而知。 不管怎么样, 刘璃是想拉拢刘陵的, 这样的聪明人若是能够成为朋友,该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情呀。 至于目前还剩下的这些绒毛,刘璃也想清楚了用途,她要给自己在太学里交的朋友们都送一件保暖的羽绒服。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刘璃便转身回了椒房殿,一边让乔给自己砚墨,她一边将纸铺在桌子上,开始写邀请函。 首先是自己的小表姐堂邑侯府的陈苒。然后是平曲侯家的卫燕儿,以及弓高侯的孙女韩妧。 卫燕儿和韩妧因为年纪稍长一些,都被分到了大班上课。她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平时也有交流,偶尔也会互送一些东西,例如香包,丝帕之类的小物件。 所以刘璃想将她们邀请进宫,送她们羽绒服。 将给她们的邀请函写好之后,刘璃想了想,又补了一个,将程不识的孙女程欣也一起邀请了过来。 邀请函都写好了,阿娇将这四封邀请函折叠好,等傍晚阿娇和刘彻从宣室殿回来后,刘璃便和阿娇开口:“父皇,明日我可以邀请我的朋友来宫中吗?” 阿娇听罢,笑着点头:“当然可以。”看见女儿交到朋友,阿娇比自己交到了朋友还要高兴。 刘璃将放在怀里的邀请函拿出来:“这是我写给朋友们的邀请函,父皇可以帮我安排人送到她们的家中吗?” 阿娇从刘璃手中将邀请函接过来,一旁的刘彻好奇道:“你都邀请了谁?” 刘璃扬起下巴,神情颇为骄傲道:“都是我的朋友,母后明日见到她们,不就都知道了吗?” “哦?”刘彻饶有兴趣的扬了扬眉。 刘璃考虑到明日要为大家做衣服,会耽误一点时间,大家可能会来不及回家,要在未央宫里留宿一夜。她便道:“母后能不能挑了一个宫殿借给我用来招待朋友?” 椒房殿确实不适合让侯爵之女留宿,刘彻想了想便道:“你去找大长秋,让他安排人将昭阳殿整理一下,你明日便在那边招待你的朋友们吧。” 刘璃展颜一笑:“好,谢谢母后!” 这是刘璃人生中第一次邀请朋友来自己家里做客,她对此非常的重视。得到阿娇和刘彻的点 头后,她便兴冲冲的去找了大长秋,让他安排人去打扫昭阳殿。 随后她又返回自己的房间,将之前储藏的一些零食,都带上送去昭阳殿。 大长秋看到建陵公主如此重视这件事情,也不敢怠慢了,连忙安排了宫人去昭阳殿整理。 刘璃跟着亲自去了一趟昭阳殿。 昭阳殿在未央宫偏南的地方,倒是靠宣室殿很近。昭阳殿中的装饰虽不及椒房殿庄重威严,但看着也非常的奢华。 刘璃对昭阳殿很满意。 将昭阳殿简单的布置好之后,作室的宫女将新做好的羽绒服送了过来。刘璃将衣服叠好,又向阿娇讨了一个装东西的木盒,将衣服装进去。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等明日一早,她亲自去一趟长乐宫,将这件羽绒服送给刘陵。 翌日清晨,刘璃早早的就起来了,天色才微微亮。天际泛着鱼肚白,太阳正缓缓的从天边升起,照耀着人间大地。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刘璃每每站在椒房殿的阁阙上面,观望着日出日落,心中都会被眼前的美景给震撼到,这是她在现代从来都不曾看过的风景。 欣赏完日出后,刘璃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吐纳的动作。然后转身回房间去洗漱吃早餐,最后她抱着木盒准备去一趟长乐宫。 早上的气温还有点冷,刘璃坐上车辇后,搓搓有些冷的手,有点后悔没有将自己那个虎皮手套给戴着。 这一次因为是正大光明的去长乐宫,御者便没有绕路,直接穿过长乐宫的东门,从丞相官署前走过,入长乐宫的西门。 谁知车辇刚出了未央宫的东门,便遇见了缓缓行驶而来的丞相窦婴的车辇。 刘璃使用的是皇后的御辇,窦婴的车夫看见,自然以为是皇后在车里,连忙停车避让。 窦婴也从车辇中走出来,向皇后御辇拜礼。 车帘微微扬起,刘璃从缝隙中看见这一幕,心中颇不是滋味。按照辈分来说,刘璃要唤窦婴一声叔公。让爷爷辈的长辈向自己弯腰拜礼,她还真有些不自在。 “停车。”刘璃连忙开口让御者停下。 待马车停下,刘璃走出车厢站在车辇的踏板上看向窦婴:“窦丞相安好。”说着,刘璃认认真真的向窦婴回了一礼。 窦婴这才看清,车辇上的人不是皇后而是建陵公主。此时已经花白了胡子的窦婴微微一笑,慈爱道:“原来是长公主殿下。” 寒风吹起窦婴的胡须,刘璃才注意到窦婴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单薄了。她连忙道:“丞相这是要去公办吗?” 窦婴颔首:“正是。” “那您快快去吧,外面寒风重,丞相莫要染了风寒。”刘璃关心道:“您的身子骨要紧。” “多谢公主关心。”面对刘璃的关心,窦婴脸上的笑容更甚。他知道,自己能再次成为丞相,有一半的功劳都是建陵公主的。 刘璃转身返回车厢内,心里算着窦婴的年纪,差不多有六十多了吧。汉文帝时期,十几岁的窦婴便已经入朝当郎官了,如今算来他也是三朝元老了。 难怪头发都白成这样了。 她记得大汉好像还有一个高龄的丞相,好像叫公孙弘,七十多岁了,被汉武帝封为丞相的! 想着想着,车辇抵达了刘陵居住的寝宫,刘璃抱着盒子下马车,在侍卫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翁主还没起身,公主在这里稍等片刻,奴婢去叫翁主。”接待的宫女将刘璃邀请进殿内。 刘璃扬眉问:“我可以直接去刘陵姑姑的寝殿吗?” 宫女听罢,神情有些为难:“这……” “罢了,我就在这里等好了。”刘璃道:“你速速将刘陵姑姑叫来吧。” “诺。” 宫女离开后,刘璃挨着房间内的暖炉坐下,闭上眼睛查看自己的系统界面。 待见证的事件“西南丝绸之路”,这几年恐怕就别想看到它完成了,毕竟在历史上这条路就修建了几十年。更何况,唐蒙和司马相如此行,不仅仅是修路,还有拢络西夷的任务。 另外一个待见证的事件“巫蛊废后”,刘璃就更不知道要怎么去完成了。难不成还要按照历史的进程再来一次,让阿娇废了刘彻这个皇后吗?想想也是不行的。 所以这两件事情的积分她暂时就别想了,而好感度方面,该满的都满了。 阿娇,窦太主,桑弘羊,董仲舒这四个人对她的好感度已经满额了。窦婴对她的好感度也已经升到了80点,后面只要她在多和窦婴接触几次,应该很快也能满分。 其他人对她的好感度,或多或少也涨了一点。例如卫青的好感值已经变成40点了,霍去病的好感值是60点,平阳公主的好感值10点。 唯一让刘璃纳闷的是,曹襄对她的好感值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50点。从-5变成50,这个跨度稍微有点大,不过刘璃向来是来者不拒。 曹襄的好感值好歹是两倍的积分呢,蚊子肉也是肉呀! 刘陵对她的好感值目前是15点,不知道自己送羽绒服的这个举动可以涨多少点。 “真是不该,竟然让阿璃等了这么久。”刘陵人还没进来,声音便已经传入了耳畔。 刘璃转头看去,便见刘陵跨进了门槛,款款向自己这边走来。 “阿陵姑姑。”刘璃冲着她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 刘陵挑了挑眉道:“阿璃一大早便来长乐宫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刘璃也不绕弯,将准备好的木盒递给她:“这是阿璃特意为姑姑准备的礼物。” “礼物?”刘陵表情诧异,却还是接过了刘璃递来的盒子:“好端端的,阿璃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给姑姑送礼物还需要理由吗?”刘璃抿了抿唇说:“现在天气转冷,姑姑肯定没有带太多的衣物来长安,所以阿璃将这件非常保暖的羽绒衣送给姑姑,这样姑姑就不怕冷了呀。” 话说着,刘陵已经伸手打开了木箱,将里面的羽绒衣拿了出来。她目露惊讶:“这个衣服我倒是未曾见过。” 毕竟是刘璃根据现代的衣服画出来的,刘陵没有见过也很正常。刘璃笑着说:“这个是用鹅绒做成的衣服,穿在身上非常的暖和,姑姑你要不要试一试?” “要如何穿?”刘陵将衣服在自己的面前比划了一下。 刘璃教她将衣服穿在襦裙里面,刘陵依言照做,笑着说:“这衣服穿着还真是方便也很暖和,谢谢阿璃,我甚是喜欢。” “阿陵姑姑喜欢,阿璃就放心了。”刘璃亦笑眯眯的说:“那阿璃就先回去了,今日约了朋友来未央宫,算算时间她们也该来了。” 刘陵挑了挑眉,眉眼皆是喜色:“既然阿璃还有事,那我就不留你了,改日我亲自去未央宫道谢。” 刘璃重新坐上车辇回未央宫,她闭上眼睛查看好感度的变化。 【刘陵好感值:15。】 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吗?刘璃看着丝毫不变的数值,有点怀疑人生了。正常人遇见这样的情况,就算不是特别感动,好歹也能涨个5点吧。 是不是姓刘的好感度都非常难涨? ** 刘璃从长乐宫返回未央宫后,没有再去椒房殿,而是直接去了昭阳殿。 刚刚下马车,守候在昭阳殿门口的竹青便道:“公主,堂邑侯府的女郎已经来,乔将她带进去了。” 刘璃连忙点头:“好,我这就来,你在这里守着,若是其他女郎来了, 便将她们带进来。” 竹青:“诺。” 陈苒昨日收到刘璃的邀请后,高兴得一整晚都没睡着。一早上醒来,拜别了祖母窦太主后,她便跟着未央宫来接她的车撵入宫了。 以前她还在堂邑的时候,陈玉总是向她炫耀未央宫的奢靡,一个小小的宫殿都比堂邑府要漂亮。 她真是看不惯陈玉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 不过陈玉也真是愚蠢,得罪了建陵公主,难怪祖母会将她赶回堂邑。轮到陈苒被窦太主召去长安时,陈苒的母亲特意叮嘱了她,去了长安之后千万要好好侍奉建陵公主。 只有这样,她在长安才不会被别人欺负。一开始陈苒还担心建陵公主会不好相处,但接触下来后,陈苒是真的喜欢刘璃这个表妹了。 她身上没有公主的架子,非常平易近人,一点也不像祖母那般威严。而且因为建陵公主的邀请,窦太主刘嫖对陈苒非常满意。 被宫女接进昭阳殿后,陈苒便规规矩矩的坐在软垫上等着刘璃过来。乔将零食拿出来招待陈苒:“女郎吃点零食吧,公主很快就来。” 陈苒矜持的点了点头,悄悄的伸出手,拿了一个糖果在手里。 乔又指挥着其他宫女,将糕点和热饮端过来,在陈苒面前放了一杯:“这是公主特意叫人准备的热饮奶茶,女郎先喝着暖暖身子。” 陈苒一直知道刘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有些好奇的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这个奶茶,只感觉又香又甜很是好喝。 再看看她面前已经摆放了一堆吃食,陈苒顿时有一种自己是座上宾的错觉。 刘璃从殿外走进来,笑眯眯的唤了一声:“阿苒表姐。” 陈苒抬眸看向刘璃,她谨记祖母教导的规矩,连忙起身要给刘璃行礼。刘璃抬手止住她:“今日你是我邀请来的宾客,不必多礼。” “公主你方才去哪了?”陈苒好奇的问了一句。 “刚才去处理了点事情。”刘璃弯着眸子说道,垂眸看着陈苒喝了一半的奶茶,她问:“怎么样,奶茶好喝吗?” 陈苒点头:“好喝,又香又甜,我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刘璃开心:“你喜欢就好。”其实这里的奶茶就是刘璃之前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袋装奶茶粉,只需要用热水冲泡就好了。 这么冷的天,喝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最好了。 话说着,外面又传来了一些动静,不一会儿竹青便将卫燕儿和程欣一起带了进来。 卫燕儿和程欣一起来的,倒是让刘璃有点意外。 卫燕儿小声解释:“我在宫门口遇见了程女郎,于是就与她合车而行了。” 程欣在刘璃眼里是个酷酷的女孩儿,刘璃和她在太学里接触得不多,但是刘璃想通过程欣的身份接触一下武将程不识,所以特意给她写了邀请函。 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公主。”程欣向刘璃行礼的方式都是以抱拳的方式。 刘璃邀请她们入座:“你们从外面进来一定很冷吧,先喝一杯热饮暖暖身子。” 宫女过来为程欣和卫燕儿倒上热腾腾的奶茶,刘璃又将糕点推给她们:“吃点零食,我们等韩妧姐姐来了,再一起去作室。” 卫燕儿有些期待:“我们真的可以去作室吗?”大汉女子以会纺织为荣,就算是贵族子女也是如此。 刘璃点头:“当然啦,带你们去量一下身形,这样织女们才可以帮你们做衣服呀。” “公主到底要送我们什么样的衣服?”陈苒非常好奇。 刘璃眨了眨眼,故作神秘道:“这个先保密,到时候就知道啦。” 韩妧是最后一个到的,几个小姑娘在昭阳殿里先暖了暖身子,然后才一 起坐上车辇出发去作室。 作室里的一半宫女,都已经回到原先的岗位上,开始防止绸缎布匹,还有一半的宫女在忙活着整理布匹。 卫燕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正在织布的宫女,而后小声说:“我母亲也擅于纺织,她能纺出非常精美的绛绮锦缎。” 这个绛绮锦缎就有点触及到刘璃的知识点盲区了,她问:“什么叫绛绮锦缎?” 一旁的韩妧轻笑道:“竟然还有我们公主不知道的事情。” “我对纺织这方面不太了解,不知道也很正常嘛。”刘璃大大方方的承认。 韩妧道:“绛绮是和蜀锦齐名的一种织布的手法,据传在先秦的时候,绛绮锦缎是为御服。” “原来如此。”刘璃听罢,称赞道:“燕儿姐姐,你母亲很厉害哦。” 卫燕儿羞涩一笑。 刘璃道:“今日让大家进宫,是因为我想送你们一件衣服,这衣服穿在身上非常的暖和御寒。等会有宫女来给你们量一下身形,会按照你们的身形做衣服。” 听到刘璃这么说,几个女孩子都很好奇,公主究竟要送什么样子的衣服给她们。 身形测量好之后,不管是韩妧还是卫燕儿都对纺织很感兴趣。刘璃听韩妧说,她们大班的女子已经被安排学习纺织课了。而且她们的纺织老师还给她们布置了寒假作业,等明年春天开学了,每个大班的女学生都要上交一块自己纺织出的绸缎。 刘璃:“???”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太学还要教手工啊!难怪韩妧和卫燕儿看见宫女在纺织的时候,都一脸认真的在看。 卫燕儿见刘璃不知道,还很好心的说:“公主等你进入大班,也会学到这些的。” 谢谢,我并不想学。 刘璃并不会否定女子学纺织的价值,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大背景下,这就是女子的必修课。她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就改变什么。但是刘璃对纺织绸缎实在不感兴趣,所以她一样可以选择不学。 不过距离自己升大班还有三四年的时间呢,这个时候她倒也不必为未来惊慌。 因为羽绒衣做出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刘璃提议回昭阳殿等,衣服做好了自然会有人送过来。 陈苒轻轻说:“我有点期待公主要送给我们的衣服了。” 卫燕儿也点头:“我也期待。” 韩妧看着那些绒毛,想到最近长安城内闹得满城风雨的收绒毛事情,像是想起什么:“官署里收的那些绒毛,该不会就是建陵公主你要的吧?” 刘璃笑着点头:“是的呀,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官署来收绒毛?” “绒毛来做衣服吗?”韩妧喃喃道:“我也开始期待了。” 众人乘着车辇回昭阳殿,途径宫中其他宫殿,“没见过世面”的几个小姑娘趴在车窗口看着,目光中满是羡慕的光芒。刘璃想到自己当初游览未央宫时的样子,也不比她们要好。 车辇路过披香殿的时候,站在亭阙上的卫子夫不经意看见了楼下行驶而过的马车,看着车窗口冒出的某张脸,她的神情微微一变,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 第75章 未来成衣铺 傍晚时分, 作室的宫女将做好的几件羽绒衣送到了昭阳殿内,几个姑娘一脸惊奇的看着这件新衣服,都表示非常喜欢。 刘璃见她们喜欢, 心中也是欢喜,又见外面天色已晚,便道:“今日时辰不早了,不如大家就留在宫里住一宿, 明日我再安排人送你们回去吧。” 几人相互看着彼此,最后韩妧笑着说道:“我们听从公主的安排。” 刘璃听罢, 连忙让宫女去准备她们几人的晚膳,务必要将她的朋友们招待好。随后刘璃还让竹青回一趟椒房殿, 告知天子和皇后,她今晚要在昭阳殿留宿。 竹青将消息告知了芙蕖,芙蕖转头便向天子和皇后说明这件事。阿娇闻言, 低笑一声道:“看来阿璃今日和她的朋友相处得很愉快。” 刘彻听到芙蕖的汇报,也颇为回味的说道:“想当初,我也有几个可以同寝而眠的好友,可惜后来……”他的话戛然而止, 神情也一下子凝住, 仿佛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自从韩嫣死后, 他便再没有可以肆无忌惮, 谈天说地的朋友了。那段时间, 他一度感觉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 阿娇侧头看向刘彻愣怔的神情,便也猜到了他在怀念谁——韩嫣。韩嫣作为刘彻年少时的伴读,甚至比阿娇跟着刘彻的时间都要长。 等刘彻登基成为天子之后, 韩嫣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变成了最受天子喜欢的宠臣。那么后来韩嫣是怎么死的?阿娇微微蹙眉, 陷入回忆中。 她依稀记得,是王太后对韩嫣产生了不满,不仅对江都王刘非不敬,甚至还很随意的出入永巷。之后不久,韩嫣就被王太后给赐死了。 刘彻因为韩嫣的死还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回忆至此,阿娇不免有些唏嘘。毕竟在她记忆中的韩嫣,倒是可以称得上是风华绝代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赐死,实在是可惜了。 “阿璃的朋友中,也有一位是弓高侯的孙女。”阿娇缓缓的开口。 刘彻听罢,神情微微一愣:“嗯?” 如今继承弓高侯韩颓当爵位的是韩嫣的父亲韩孺,而韩妧是韩嫣嫡长兄的女儿。阿娇笑着将这一层关系告诉了刘彻,刘彻听罢突然笑了一声。 “阿璃真不愧是我的女儿。”连交朋友都交到了一家去。 翌日一早,贵女们在昭阳殿内用了早膳之后,一一向建陵公主道别告辞。 刘璃还给每个人都打包了一壶奶茶,让她们在回家的路上喝。 韩妧客气道: “公主送了我们这么保暖的衣服,还送我们奶茶,阿妧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公主了。” 刘璃笑着说道:“我送你们东西,又不是想要你们回报的。朋友之间互相送礼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了平时在太学的时候,你们不也经常送一些家里做的糕点给我吗?” 韩妧展颜一笑:“那这奶茶我便安心的收下了。” 其他人收下奶茶后,也向刘璃表示了感谢。 “拜见小君。”昭阳殿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众人微微一愣,连忙按规矩站好,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呼吸都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刘璃也纳闷,刘彻这个时候怎么来昭阳殿了? 大家只看见殿外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款款走了进来,待“她”走近了,才看清那漂亮的容颜,叫人移不开眼睛。 “母后你怎么来了?”刘璃的声音让贵女们回过神,众人纷纷向皇后行礼。 刘彻声音亲和:“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在几个小姑娘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韩妧的脸上,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个韩妧和她的叔叔韩嫣长得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呢。 韩妧感觉到皇后看自己的目光,她的心不 自觉有些忐忑。 好在刘彻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压力,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道:“未央宫里来了小客人,吾作为皇后当然要过来看看。” 刘璃动了动眉梢,心里才没有相信刘彻这样的说法。不过她也没戳破他的话,笑眯眯的说:“女儿已经安排了马车,要将她们送回家了。” “嗯。”刘彻颔首,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停在昭阳殿前的车辇。他淡淡的表示:“难得阿璃交到了朋友,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再邀请大家来陪你。” 刘璃连连点头:“嗯哪。” 皇后亲自来送大家,这让几个小姑娘感觉受宠若惊,一直到坐上车辇离开未央宫之后,几个姑娘才敢开口。 “皇后小君真漂亮呀。”韩妧小声开口:“就是感觉不太容易亲近的样子。”她感觉皇后的周身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卫燕儿跟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程欣道:“公主很像皇后。”大家看向她,她停顿了一下看向陈苒:“你也有点像皇后。” 陈苒:“……” 韩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程欣,你难道不知道,陈苒是皇后的外甥女吗?” 程欣后知后觉:“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吗?” 韩妧道:“亲人之间总会有一点相似的吧,我爷爷经常说我的鼻子和嘴巴很像我叔父呢。” 陈苒抿了抿唇,开口问:“那你们觉得我哪里长得像皇后姑母?” 大家仔细的看向陈苒的小脸蛋,卫燕儿说:“我觉得你的眉毛有点像。” 韩妧摇头:“我觉得嘴巴像。” 程欣想了想说:“我觉得公主的眼睛和皇后一模一样。” 大家听到程欣的回答后,突然都不说话了,随后都捂着嘴巴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程欣颇为不解的看向众人,难道自己说错了吗?建陵公主的眼睛和皇后的眼睛真的一模一样啊。 ** 将朋友们送走之后,刘璃跟着刘彻回椒房殿。刘彻非常大方的说:“以后这个昭阳殿就专门留给你招待朋友用吧。” “真的吗?谢谢父皇哦。”刘璃开心的道谢。 刘彻欣然接受了刘璃对他的感谢,反正现在后宫没有妃嫔,这些宫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送给女儿来用。 刘璃趴在刘彻身边:“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父皇母后商量。” 刘彻挑眉:“何事?” “我想让作室的织女们这几日继续做羽绒衣,给朝中的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们都准备一件。”刘璃缓缓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给宫人们也都发一件羽绒衣,让所有人都能暖暖和和的过寒冬。” 在这个物资匮乏,没有棉花保暖的时代,富人们保暖的方式可能是穿着动物的皮毛,或者暖炉火坑不离身。但是穷人们穿不起动物皮毛,只能在身上多穿几件麻布来保暖了。 如今有这样便宜又保暖的衣服,刘璃想给未央宫里的宫人们都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就当是即将过新年的福利好了。 刘彻听了女儿的话,眉梢微微皱起:“你想给朝中官员们送羽绒衣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何还要让宫人们都穿上羽绒衣?” 这些奴仆是什么档次,竟然要和天子皇后穿一样的衣服? 其实这段时间,刘彻也不是没发现,阿璃似乎有一颗太过仁善的心了。她好像根本没有将身边的奴仆当奴仆,有时候居然还会对那些奴仆说谢谢。 这是刘彻最不能理解的,奴仆服从命令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面对刘彻的问题,刘璃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咬了咬下唇,认真的想了想,而后道:“父皇,孔夫子 曾经说过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我想这个说法用在宫人们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以礼相待他们,他们必定对我忠心耿耿。儒家思想中,以仁为重点核心,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刘彻:“……” 他既然想要推行儒家学说,自然是想将儒家思想扩大到所有人心里的。 停顿了许久,刘彻爆出一声大笑:“哈哈哈,阿璃说得真好!难怪每次董仲舒来宣室殿述职的时候,都要对你夸奖再三。阿璃若是男儿,朕定封你做丞相!” 刘璃:“……” 听着刘彻对自己的赞许,刘璃眉梢微扬,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掩下眸中的情绪。 “如此便应了你的想法。”刘彻点头答应了刘璃刚才的提议:“不过给宫人发放衣物的事情,依旧归大农令管理,你且自行和桑弘羊商量去。” 毕竟从民间收来的绒毛都是桑弘羊在搞,之前是打算倒卖一手将铢钱赚回来。如今既然想靠着羽绒衣来拉拢人心,免不了又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刘璃笑眯眯的点头:“好,阿璃这就去找桑大人商量。” 刘璃不仅想给每一个宫人都送一件羽绒衣,甚至还考虑到了军队里的士兵。她既然想靠羽绒衣刷一波自己的声望,那士兵们的福利也必定不能少。 如今戍守长安的士兵就有十多万人了,单凭未央宫里的织女们,是远远不够的。恐怕等她们将这十多万人的羽绒衣做出来,冬天便已经过去了。 所以刘璃需要一个更大的服装加工厂,可以在短时间内生产出足够多的羽绒衣。 一个超前的想法,在刘璃的脑子里产生了。既然现在需要服装加工厂,那不如她就搞一个大汉服装加工厂吧。 毕竟衣食住行,是人类生存的必备条件,不管在哪里都离不开这四点的。服装加工厂搞起来之后,不仅可以给士兵们生产羽绒服,日后还可以将做出来的服装销售去民间。 做衣服肯定需要纺织工,到时候去民间招聘,还可以提高社会生产力,简直就是一个全面发展的好主意啊。 刘璃越想越兴奋,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了,干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她的太阳能手电筒,拿出纸和笔开始规划服装加工厂的建设问题。 第一步当然就是服装厂的位置了。 这个不用纠结,地址就定在上林苑。上林苑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跨了五个县,纵横大概有340平方公里,在这里办一百个服装厂都够了。 第二步便是服装厂的布料问题。 西汉的平民百姓穿的衣服,多是麻织品。冬天穿纬密集的麻织品,夏天就穿稀疏的麻织品。 官员贵族穿的是毛织品和丝织品,毛织品常见于冬季,利用动物的毛加工做成纺织品和衣服。丝织品便是蚕丝加工而成的丝绸布料,常见于夏季。 刘璃不太懂养蚕的学问,若是自己生产原料的话,还需要安排一批人养蚕,多少有点麻烦。倒不如和民间专门养蚕的商贾合作,给这些商人赋予皇商的名号,长期合作。 可以让桑弘羊搞一个招标会,有意合作的商人可以来竞价。 第三步就是员工问题。 这个其实也好解决,大汉的女子基本上都会纺织的活计,先将上林苑那些闲着的宫女安排进厂,若人手不够再从民间招聘,给予一定的工钱。 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羽绒衣的销路问题。 首先做出来的第一批羽绒衣是要发给士兵们的,之后的衣服要销售去哪里呢?当然是其他诸侯国了。 刘璃很清楚,最开始的销路肯定是非常好的,毕竟这东西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而且还很实用。就和之前的土豆一样,新鲜事物很容易促进购买 力。 但当大家都知道羽绒服的做法之后,他们的羽绒衣恐怕就卖不出去了。毕竟这里是西汉,没办法申请专利,不让别人模仿自己的衣服。更何况她想出羽绒服这个东西的最初目的,也是想要造福百姓。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品牌影响力了,具体的刘璃决定明天和桑弘羊讨论之后再决定。她将东西一一收好,随后心满意足的躺回了暖烘烘的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想来,在西汉当公主也挺好的嘛。 至少在她刚才的所有计划中,都没有考虑办一个服装厂的成本问题呢。用的都是汉武帝的钱,嘿嘿。 而且她也不怕刘彻会反对,因为现在能给自己做主的是母亲阿娇呢。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膳之后,刘璃带着自己的计划书去了少府官署找到了正在忙活的桑弘羊,给他看了自己的办厂计划。 桑弘羊盯着本子看了半天,然后开口道:“虽然我看不懂公主你究竟写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准没好事,又是来花钱的是吧?” 刘璃扬了扬唇:“没想到被你看穿了。” 她写的计划案都是简体字,桑弘羊看不懂也正常,于是刘璃便很耐心的将自己的计划和他说了一遍。 桑弘羊听罢,沉默许久道:“其实上林苑内有专门给士兵宫人制衣的官署,但是我倒是没想过将制作出的衣服再拿去民间贩卖。而且还有这个竞标,倒是一个挺新鲜的说法。” 刘璃一听这话,立马道:“既然已经有服装厂了,那现在就可以搞起来了呀。”她想了想道:“你之前没有想过将上林苑里制出来的衣服拿去贩卖,是因为这些衣服都是千篇一律的,大家都会做,根本没必要花钱去买。” 说着说着,刘璃神采飞扬了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羽绒衣多新鲜呀,至少第一波的时候,肯定能赚回本。” 桑弘羊点头:“那之后呢?等羽绒衣在民间流行开了,恐怕之后也一样没了销路。”流行和销路这个两个词,是桑弘羊跟着刘璃现学的,他感觉这词还挺有意思的。 刘璃挑了挑眉道:“那就要靠我们后期的营销了呀。”她给桑弘羊举了个例子:“如果百姓们知道天子都在穿我们卖的衣服,在价格一样的情况下,他们更倾向于去哪里购买?” 桑弘羊抚掌,一脸惊喜:“我懂了!” 桑弘羊是个行动派,他道:“臣这就安排人将羽绒送去上林苑,给将士们制作羽绒衣,然后再安排后续关于服装厂的事情。” “好的。” “还劳烦公主为将来的服装商铺想一个名字吧。”桑弘羊道:“这毕竟是用国库的铢钱创办的,日后的营收都是要入国库的。” 刘璃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桑弘,想了想说:“不如就叫未来成衣铺。”这是来自未来的衣服,叫这个名字应该也不错。 而桑弘羊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公私分明的地步,也实在让刘璃敬佩。 大汉有他,是大汉之幸事。 刘璃从少府离开之后,又转去了宣室殿,将刚才和桑弘羊商议的结果告诉了阿娇。不出意外的,她这个想法得到了阿娇的支持。 刘璃开始美滋滋的期待不久的将来,大汉将出现第一家官营服装店。 趁着大殿内没有别人,阿娇将一卷竹简递给刘璃道:“之前安排去淮南的探子已经打听到关于阿陵的事情了,这是他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看。” 刘璃接过阿娇递来的竹简:“那我先看看。” 阿娇点头:“好。” 刘璃抱着竹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打开竹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经过探子潜入淮南国王宫的一番打探之后,最终收集到了一些关于刘陵在淮南的事 情。 刘陵是刘安的嫡女,从小就非常聪明过人,很受父亲刘安的喜欢。而刘陵受到刘安的影响,对道家的一些东西非常感兴趣。 在刘陵小的时候,刘安因为喜欢读书写作,曾招揽宾客方术多达上千人,淮南八公便是在这些人中间。 然后刘安和这些人一起编写了《淮南子》一书,想要流誉天下。 淮南八公之中有一个江湖游侠名叫雷被,此人非常擅长剑术,长相也很英武。据说刘陵幼时遇难,雷被曾经救过她,所以刘安才将雷被收为门客的。 刘安和门客们一起编写《淮南子》的时候,彼时十三、四岁的刘陵也参与其中,好像还和雷被有了一段感情。 奈何雷被和刘陵之间相差了十多岁,这段感情注定不被看好,所以刘陵和雷被之间一直是暗中来往。就算刘陵到了应该出嫁的年龄,她也以各种借口说不想嫁人。 这样过去了几年,刘陵想着自己已经是老姑娘了,若这个时候和父母提出要嫁给雷被,说不定父母就能同意了。 本来事情正按照刘陵所想的发展,刘安也在王后的劝说下,打算同意女儿的这门婚事了,结果大汉中央实行了推恩令。 一心想要谋反的刘安坐不住了,想找个合适的人来长安打探消息,选来选去选中了刘陵。刘陵为了父亲的天子梦,孤身来到了长安。 刘璃将探子送来的竹简看完,盯着雷被的名字只觉得眼熟,她闭上眼睛仔细的想了想,一下子想了起来。 这个雷被不就是历史上那个来长安向汉武帝举报淮南王刘安谋反的人吗? 就是因为雷被的举报,汉武帝才有了借口去调查淮南王,然后将那些试图谋反的刘姓诸侯王给一起端了,从此诸侯王们再也不敢作乱。 刘璃一脸想不通的挠了挠脑袋,这个时空的刘陵居然和雷被有感情……等等,她不是看上卫青了吗? 所以刘陵到底喜欢谁?难道在淮南的时候喜欢雷被,在长安就喜欢卫青? 刘璃转头将竹简中的内容复述给阿娇听,阿娇听完也愣住了:“这关系……好像有点复杂。” 刘璃赞同的点了点头。 【叮,见证“三王叛乱”事件。】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冒出了声音,刘璃一愣。 这么快就触发了这个应该发生在元狩元年的事情了吗? 而且还是三王叛乱! 刘璃闭上眼睛查看任务详情,果然在事件卡片下面出现了三个分支,只不过目前只显示出了淮南王谋反这个分支。 刘璃猜测,应该是自己看到了淮南王谋反的关键人物雷被,所以才触发了整个历史事件。 这下难搞了,除了淮南王,其他两个诸侯王是谁她都不知道,那这个任务要怎么做?而且单是一个淮南王就足够让她头疼的了,还要再来两个! 第75章 未来成衣铺 傍晚时分, 作室的宫女将做好的几件羽绒衣送到了昭阳殿内,几个姑娘一脸惊奇的看着这件新衣服,都表示非常喜欢。 刘璃见她们喜欢, 心中也是欢喜,又见外面天色已晚,便道:“今日时辰不早了,不如大家就留在宫里住一宿, 明日我再安排人送你们回去吧。” 几人相互看着彼此,最后韩妧笑着说道:“我们听从公主的安排。” 刘璃听罢, 连忙让宫女去准备她们几人的晚膳,务必要将她的朋友们招待好。随后刘璃还让竹青回一趟椒房殿, 告知天子和皇后,她今晚要在昭阳殿留宿。 竹青将消息告知了芙蕖,芙蕖转头便向天子和皇后说明这件事。阿娇闻言, 低笑一声道:“看来阿璃今日和她的朋友相处得很愉快。” 刘彻听到芙蕖的汇报,也颇为回味的说道:“想当初,我也有几个可以同寝而眠的好友,可惜后来……”他的话戛然而止, 神情也一下子凝住, 仿佛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自从韩嫣死后, 他便再没有可以肆无忌惮, 谈天说地的朋友了。那段时间, 他一度感觉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 阿娇侧头看向刘彻愣怔的神情,便也猜到了他在怀念谁——韩嫣。韩嫣作为刘彻年少时的伴读,甚至比阿娇跟着刘彻的时间都要长。 等刘彻登基成为天子之后, 韩嫣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变成了最受天子喜欢的宠臣。那么后来韩嫣是怎么死的?阿娇微微蹙眉, 陷入回忆中。 她依稀记得,是王太后对韩嫣产生了不满,不仅对江都王刘非不敬,甚至还很随意的出入永巷。之后不久,韩嫣就被王太后给赐死了。 刘彻因为韩嫣的死还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回忆至此,阿娇不免有些唏嘘。毕竟在她记忆中的韩嫣,倒是可以称得上是风华绝代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赐死,实在是可惜了。 “阿璃的朋友中,也有一位是弓高侯的孙女。”阿娇缓缓的开口。 刘彻听罢,神情微微一愣:“嗯?” 如今继承弓高侯韩颓当爵位的是韩嫣的父亲韩孺,而韩妧是韩嫣嫡长兄的女儿。阿娇笑着将这一层关系告诉了刘彻,刘彻听罢突然笑了一声。 “阿璃真不愧是我的女儿。”连交朋友都交到了一家去。 翌日一早,贵女们在昭阳殿内用了早膳之后,一一向建陵公主道别告辞。 刘璃还给每个人都打包了一壶奶茶,让她们在回家的路上喝。 韩妧客气道: “公主送了我们这么保暖的衣服,还送我们奶茶,阿妧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公主了。” 刘璃笑着说道:“我送你们东西,又不是想要你们回报的。朋友之间互相送礼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了平时在太学的时候,你们不也经常送一些家里做的糕点给我吗?” 韩妧展颜一笑:“那这奶茶我便安心的收下了。” 其他人收下奶茶后,也向刘璃表示了感谢。 “拜见小君。”昭阳殿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众人微微一愣,连忙按规矩站好,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呼吸都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刘璃也纳闷,刘彻这个时候怎么来昭阳殿了? 大家只看见殿外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款款走了进来,待“她”走近了,才看清那漂亮的容颜,叫人移不开眼睛。 “母后你怎么来了?”刘璃的声音让贵女们回过神,众人纷纷向皇后行礼。 刘彻声音亲和:“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在几个小姑娘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韩妧的脸上,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个韩妧和她的叔叔韩嫣长得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呢。 韩妧感觉到皇后看自己的目光,她的心不 自觉有些忐忑。 好在刘彻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压力,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道:“未央宫里来了小客人,吾作为皇后当然要过来看看。” 刘璃动了动眉梢,心里才没有相信刘彻这样的说法。不过她也没戳破他的话,笑眯眯的说:“女儿已经安排了马车,要将她们送回家了。” “嗯。”刘彻颔首,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停在昭阳殿前的车辇。他淡淡的表示:“难得阿璃交到了朋友,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再邀请大家来陪你。” 刘璃连连点头:“嗯哪。” 皇后亲自来送大家,这让几个小姑娘感觉受宠若惊,一直到坐上车辇离开未央宫之后,几个姑娘才敢开口。 “皇后小君真漂亮呀。”韩妧小声开口:“就是感觉不太容易亲近的样子。”她感觉皇后的周身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卫燕儿跟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程欣道:“公主很像皇后。”大家看向她,她停顿了一下看向陈苒:“你也有点像皇后。” 陈苒:“……” 韩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程欣,你难道不知道,陈苒是皇后的外甥女吗?” 程欣后知后觉:“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吗?” 韩妧道:“亲人之间总会有一点相似的吧,我爷爷经常说我的鼻子和嘴巴很像我叔父呢。” 陈苒抿了抿唇,开口问:“那你们觉得我哪里长得像皇后姑母?” 大家仔细的看向陈苒的小脸蛋,卫燕儿说:“我觉得你的眉毛有点像。” 韩妧摇头:“我觉得嘴巴像。” 程欣想了想说:“我觉得公主的眼睛和皇后一模一样。” 大家听到程欣的回答后,突然都不说话了,随后都捂着嘴巴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程欣颇为不解的看向众人,难道自己说错了吗?建陵公主的眼睛和皇后的眼睛真的一模一样啊。 ** 将朋友们送走之后,刘璃跟着刘彻回椒房殿。刘彻非常大方的说:“以后这个昭阳殿就专门留给你招待朋友用吧。” “真的吗?谢谢父皇哦。”刘璃开心的道谢。 刘彻欣然接受了刘璃对他的感谢,反正现在后宫没有妃嫔,这些宫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送给女儿来用。 刘璃趴在刘彻身边:“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父皇母后商量。” 刘彻挑眉:“何事?” “我想让作室的织女们这几日继续做羽绒衣,给朝中的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们都准备一件。”刘璃缓缓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给宫人们也都发一件羽绒衣,让所有人都能暖暖和和的过寒冬。” 在这个物资匮乏,没有棉花保暖的时代,富人们保暖的方式可能是穿着动物的皮毛,或者暖炉火坑不离身。但是穷人们穿不起动物皮毛,只能在身上多穿几件麻布来保暖了。 如今有这样便宜又保暖的衣服,刘璃想给未央宫里的宫人们都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就当是即将过新年的福利好了。 刘彻听了女儿的话,眉梢微微皱起:“你想给朝中官员们送羽绒衣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何还要让宫人们都穿上羽绒衣?” 这些奴仆是什么档次,竟然要和天子皇后穿一样的衣服? 其实这段时间,刘彻也不是没发现,阿璃似乎有一颗太过仁善的心了。她好像根本没有将身边的奴仆当奴仆,有时候居然还会对那些奴仆说谢谢。 这是刘彻最不能理解的,奴仆服从命令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面对刘彻的问题,刘璃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咬了咬下唇,认真的想了想,而后道:“父皇,孔夫子 曾经说过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我想这个说法用在宫人们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以礼相待他们,他们必定对我忠心耿耿。儒家思想中,以仁为重点核心,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刘彻:“……” 他既然想要推行儒家学说,自然是想将儒家思想扩大到所有人心里的。 停顿了许久,刘彻爆出一声大笑:“哈哈哈,阿璃说得真好!难怪每次董仲舒来宣室殿述职的时候,都要对你夸奖再三。阿璃若是男儿,朕定封你做丞相!” 刘璃:“……” 听着刘彻对自己的赞许,刘璃眉梢微扬,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掩下眸中的情绪。 “如此便应了你的想法。”刘彻点头答应了刘璃刚才的提议:“不过给宫人发放衣物的事情,依旧归大农令管理,你且自行和桑弘羊商量去。” 毕竟从民间收来的绒毛都是桑弘羊在搞,之前是打算倒卖一手将铢钱赚回来。如今既然想靠着羽绒衣来拉拢人心,免不了又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刘璃笑眯眯的点头:“好,阿璃这就去找桑大人商量。” 刘璃不仅想给每一个宫人都送一件羽绒衣,甚至还考虑到了军队里的士兵。她既然想靠羽绒衣刷一波自己的声望,那士兵们的福利也必定不能少。 如今戍守长安的士兵就有十多万人了,单凭未央宫里的织女们,是远远不够的。恐怕等她们将这十多万人的羽绒衣做出来,冬天便已经过去了。 所以刘璃需要一个更大的服装加工厂,可以在短时间内生产出足够多的羽绒衣。 一个超前的想法,在刘璃的脑子里产生了。既然现在需要服装加工厂,那不如她就搞一个大汉服装加工厂吧。 毕竟衣食住行,是人类生存的必备条件,不管在哪里都离不开这四点的。服装加工厂搞起来之后,不仅可以给士兵们生产羽绒服,日后还可以将做出来的服装销售去民间。 做衣服肯定需要纺织工,到时候去民间招聘,还可以提高社会生产力,简直就是一个全面发展的好主意啊。 刘璃越想越兴奋,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了,干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她的太阳能手电筒,拿出纸和笔开始规划服装加工厂的建设问题。 第一步当然就是服装厂的位置了。 这个不用纠结,地址就定在上林苑。上林苑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跨了五个县,纵横大概有340平方公里,在这里办一百个服装厂都够了。 第二步便是服装厂的布料问题。 西汉的平民百姓穿的衣服,多是麻织品。冬天穿纬密集的麻织品,夏天就穿稀疏的麻织品。 官员贵族穿的是毛织品和丝织品,毛织品常见于冬季,利用动物的毛加工做成纺织品和衣服。丝织品便是蚕丝加工而成的丝绸布料,常见于夏季。 刘璃不太懂养蚕的学问,若是自己生产原料的话,还需要安排一批人养蚕,多少有点麻烦。倒不如和民间专门养蚕的商贾合作,给这些商人赋予皇商的名号,长期合作。 可以让桑弘羊搞一个招标会,有意合作的商人可以来竞价。 第三步就是员工问题。 这个其实也好解决,大汉的女子基本上都会纺织的活计,先将上林苑那些闲着的宫女安排进厂,若人手不够再从民间招聘,给予一定的工钱。 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羽绒衣的销路问题。 首先做出来的第一批羽绒衣是要发给士兵们的,之后的衣服要销售去哪里呢?当然是其他诸侯国了。 刘璃很清楚,最开始的销路肯定是非常好的,毕竟这东西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而且还很实用。就和之前的土豆一样,新鲜事物很容易促进购买 力。 但当大家都知道羽绒服的做法之后,他们的羽绒衣恐怕就卖不出去了。毕竟这里是西汉,没办法申请专利,不让别人模仿自己的衣服。更何况她想出羽绒服这个东西的最初目的,也是想要造福百姓。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品牌影响力了,具体的刘璃决定明天和桑弘羊讨论之后再决定。她将东西一一收好,随后心满意足的躺回了暖烘烘的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想来,在西汉当公主也挺好的嘛。 至少在她刚才的所有计划中,都没有考虑办一个服装厂的成本问题呢。用的都是汉武帝的钱,嘿嘿。 而且她也不怕刘彻会反对,因为现在能给自己做主的是母亲阿娇呢。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膳之后,刘璃带着自己的计划书去了少府官署找到了正在忙活的桑弘羊,给他看了自己的办厂计划。 桑弘羊盯着本子看了半天,然后开口道:“虽然我看不懂公主你究竟写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准没好事,又是来花钱的是吧?” 刘璃扬了扬唇:“没想到被你看穿了。” 她写的计划案都是简体字,桑弘羊看不懂也正常,于是刘璃便很耐心的将自己的计划和他说了一遍。 桑弘羊听罢,沉默许久道:“其实上林苑内有专门给士兵宫人制衣的官署,但是我倒是没想过将制作出的衣服再拿去民间贩卖。而且还有这个竞标,倒是一个挺新鲜的说法。” 刘璃一听这话,立马道:“既然已经有服装厂了,那现在就可以搞起来了呀。”她想了想道:“你之前没有想过将上林苑里制出来的衣服拿去贩卖,是因为这些衣服都是千篇一律的,大家都会做,根本没必要花钱去买。” 说着说着,刘璃神采飞扬了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羽绒衣多新鲜呀,至少第一波的时候,肯定能赚回本。” 桑弘羊点头:“那之后呢?等羽绒衣在民间流行开了,恐怕之后也一样没了销路。”流行和销路这个两个词,是桑弘羊跟着刘璃现学的,他感觉这词还挺有意思的。 刘璃挑了挑眉道:“那就要靠我们后期的营销了呀。”她给桑弘羊举了个例子:“如果百姓们知道天子都在穿我们卖的衣服,在价格一样的情况下,他们更倾向于去哪里购买?” 桑弘羊抚掌,一脸惊喜:“我懂了!” 桑弘羊是个行动派,他道:“臣这就安排人将羽绒送去上林苑,给将士们制作羽绒衣,然后再安排后续关于服装厂的事情。” “好的。” “还劳烦公主为将来的服装商铺想一个名字吧。”桑弘羊道:“这毕竟是用国库的铢钱创办的,日后的营收都是要入国库的。” 刘璃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桑弘,想了想说:“不如就叫未来成衣铺。”这是来自未来的衣服,叫这个名字应该也不错。 而桑弘羊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公私分明的地步,也实在让刘璃敬佩。 大汉有他,是大汉之幸事。 刘璃从少府离开之后,又转去了宣室殿,将刚才和桑弘羊商议的结果告诉了阿娇。不出意外的,她这个想法得到了阿娇的支持。 刘璃开始美滋滋的期待不久的将来,大汉将出现第一家官营服装店。 趁着大殿内没有别人,阿娇将一卷竹简递给刘璃道:“之前安排去淮南的探子已经打听到关于阿陵的事情了,这是他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看。” 刘璃接过阿娇递来的竹简:“那我先看看。” 阿娇点头:“好。” 刘璃抱着竹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打开竹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经过探子潜入淮南国王宫的一番打探之后,最终收集到了一些关于刘陵在淮南的事 情。 刘陵是刘安的嫡女,从小就非常聪明过人,很受父亲刘安的喜欢。而刘陵受到刘安的影响,对道家的一些东西非常感兴趣。 在刘陵小的时候,刘安因为喜欢读书写作,曾招揽宾客方术多达上千人,淮南八公便是在这些人中间。 然后刘安和这些人一起编写了《淮南子》一书,想要流誉天下。 淮南八公之中有一个江湖游侠名叫雷被,此人非常擅长剑术,长相也很英武。据说刘陵幼时遇难,雷被曾经救过她,所以刘安才将雷被收为门客的。 刘安和门客们一起编写《淮南子》的时候,彼时十三、四岁的刘陵也参与其中,好像还和雷被有了一段感情。 奈何雷被和刘陵之间相差了十多岁,这段感情注定不被看好,所以刘陵和雷被之间一直是暗中来往。就算刘陵到了应该出嫁的年龄,她也以各种借口说不想嫁人。 这样过去了几年,刘陵想着自己已经是老姑娘了,若这个时候和父母提出要嫁给雷被,说不定父母就能同意了。 本来事情正按照刘陵所想的发展,刘安也在王后的劝说下,打算同意女儿的这门婚事了,结果大汉中央实行了推恩令。 一心想要谋反的刘安坐不住了,想找个合适的人来长安打探消息,选来选去选中了刘陵。刘陵为了父亲的天子梦,孤身来到了长安。 刘璃将探子送来的竹简看完,盯着雷被的名字只觉得眼熟,她闭上眼睛仔细的想了想,一下子想了起来。 这个雷被不就是历史上那个来长安向汉武帝举报淮南王刘安谋反的人吗? 就是因为雷被的举报,汉武帝才有了借口去调查淮南王,然后将那些试图谋反的刘姓诸侯王给一起端了,从此诸侯王们再也不敢作乱。 刘璃一脸想不通的挠了挠脑袋,这个时空的刘陵居然和雷被有感情……等等,她不是看上卫青了吗? 所以刘陵到底喜欢谁?难道在淮南的时候喜欢雷被,在长安就喜欢卫青? 刘璃转头将竹简中的内容复述给阿娇听,阿娇听完也愣住了:“这关系……好像有点复杂。” 刘璃赞同的点了点头。 【叮,见证“三王叛乱”事件。】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冒出了声音,刘璃一愣。 这么快就触发了这个应该发生在元狩元年的事情了吗? 而且还是三王叛乱! 刘璃闭上眼睛查看任务详情,果然在事件卡片下面出现了三个分支,只不过目前只显示出了淮南王谋反这个分支。 刘璃猜测,应该是自己看到了淮南王谋反的关键人物雷被,所以才触发了整个历史事件。 这下难搞了,除了淮南王,其他两个诸侯王是谁她都不知道,那这个任务要怎么做?而且单是一个淮南王就足够让她头疼的了,还要再来两个! 第76章 利己者 如何拉拢一个人, 就要看这个人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刘璃反复观看手里的这卷竹简,感觉重点还是在这个名叫雷被的门客身上。 史料记载,在八年后的元狩元年, 雷被因为得罪了淮南王太子刘迁,害怕被刘迁报复,于是连夜逃来长安,上书刘彻, 举报刘安意图谋反。 彼时刘彻正想办法找淮南王的“茬”,在听到雷被的举报之后, 他便顺水推舟安排人去调查,结果还真查到了刘安囤积的谋逆兵器。 刘安心知事情暴露, 就提前自刎了,之后他的王后荼、太子刘迁和一些参与谋反的人全部被斩杀了,刘陵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被连坐赐死。 刘璃不确定, 刘陵在其父亲谋逆造反这件事情上,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若她也是支持这件事情的,那应该就没必要拉拢了。 若她只是碍于父亲的命令,不得不来长安当探子间谍, 刘璃是很想和刘陵化敌为友的。 可以让刘陵回淮南, 劝说她的父亲放弃造反的念头, 安安分分的当一个淮南王, 这样还能保住全家的性命。 如果这样的话, 那自己这个见证“三王叛乱”的事件,应该就完成不了吧?就和上一个“巫蛊废后”事件一样。 而且要拉拢刘陵和她摊牌这件事情,还不能由天子出面, 必须让身为皇后的刘彻来和刘陵说清楚才行。 以刘彻的脾气, 倘若他知道可以掌握淮南王谋反的证据, 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又怎么会劝降刘陵呢? 他恐怕盼着淮南王快点行动,然后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呢。 最近触发的任务,怎么都如此难搞呀?!刘璃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要好好的想想到底怎么诏安刘陵。 ** 刘璃提出的服装厂计划,在桑弘羊的安排下,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展了。因为要给士兵们发羽绒衣,考虑到士兵们有训练活动,所以刘璃特意将羽绒衣改成了羽绒背心。 这样既保暖也不会限制士兵们的手臂活动。 并且考虑到每个人的体型不一样,她特意提醒做衣服的宫女们,可以做三种大小不同的羽绒衣。等做好之后,每个将士可以按照自己的提醒来领取差不多大小的衣服。 十多天的时间,在上林苑织女们的努力下,戍守长安城的士兵们全都穿上了暖和的羽绒背心,这是大家第一次感受到,冬季的温暖。 上林苑内训练的羽林军是第一批穿上羽绒背心的士兵,大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衣服,还不知道要怎么穿。 “这个衣服都没有袖子,怎么有点像盔甲?”有士兵将衣服放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 “统领,这要怎么穿呀?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衣服。” 卫青想起尚衣官的提示,于是站在所有将士面前,给大家示范如何穿羽绒背心。大家有样学样,都将刚刚拿到手的新衣服穿上了身。 “听说这个衣服是咱们建陵公主发明的。”士兵们一边穿衣服一边闲聊。 “就是那个被天神保护的公主吗?” “对,就是她。”说话的小兵甲点头说:“这个衣服也是建陵公主向陛下提议给我们这些士兵发的。” 小兵乙:“真的吗?公主竟然还会为我们这些小兵着想?” “咱们身上的这个衣服,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小兵甲拍了拍身上的羽绒背心:“咱们的公主真是好人啊。” 一旁的小兵丙也点头:“年初的时候,陛下不是带着建陵公主来上林苑了么?当时我在行宫执勤,有幸见到过建陵公主一面。” 其他小兵围过来问:“然后呢然后呢?” 小兵丙非常自豪的昂头说:“当时小公主向我问路,她竟然对我说了一声谢 谢!”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可已经够小兵丙吹嘘一辈子了。 “建陵公主真是太好了。”语言匮乏的士兵们,也只能用这句话来称赞他们的公主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上有点热了?”小兵乙伸手捂着胸口:“好像是刚才穿的衣服有效果了!” “真的好暖和了。”小兵丁也点头:“这衣服还真神呀,我从来没穿过这么暖和的衣服。” 小兵丙虔诚道:“我们一起感谢建陵长公主赐给我们的这件衣服吧,愿天神永远保佑公主,保佑咱们大汉。” 霍去病算半个羽林军编制人员,所以他也领到了一件羽绒背心。穿上衣服的他站在这些小兵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唇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她一定不知道,她在军中的声望已经这么高了。 未央宫的宫女们负责给朝中大臣们做的羽绒服,用的布料都是丝织品,每一件都非常的精美。 宫女们做好之后,由宦官内侍们将这些衣服呈去宣室殿,然后由天子亲手赐给臣子们。 赐衣结束之后,阿娇缓缓开口道:“这衣服名叫羽绒衣,乃是建陵公主所想的御寒之法。如今天气寒冷,众卿家务必要好好保重身子,才能更好的为大汉效力。” 臣子们将羽绒衣捧在手心,纷纷开口:“谢陛下赐衣。” 阿娇挑眉:“是建陵向朕提出要给众卿家赐衣的。天神庇护公主璃,我大汉子民亦受天神福泽。” 这么一说倒是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到了刘璃的头上。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建陵长公主受到了天神的庇护,他们谁又能想到原来家禽身上的绒毛也可以放进衣服里,用来保暖。 “建陵公主乃是我大汉福星,天佑大汉兴盛万世!”丞相窦婴站出来感慨了一句。 后面的众人也跟着说:“建陵公主乃是我大汉福星,天佑大汉兴盛万世!” 臣子们的羽绒衣做完了,接下来便是未央宫,长乐宫以及甘泉宫这三宫的宫女内侍们要穿的羽绒衣了。 宫女内侍们的羽绒衣是用麻织品做的,因为还有上林苑的服装厂一起赶工,所以短短几天时间,宫中的宫人们在年前都换上了羽绒衣。 刘璃肉眼可见的,在椒房殿伺候的宫女内侍们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特别是他们看见刘璃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真切。 在他们的心里,建陵公主成了他们的神。整个未央宫和长乐宫没人敢说建陵公主一句不好的话。 披香殿—— “卫夫人,淮南王翁主来了。”夏苓掀开遮住屋外寒风的帘子,向卫子夫汇报。 屋内燃了暖炉,暖烘烘的。小皇子刘据趴在暖炕上,小脸也红扑扑的。因为宫中发了羽绒服,刘璃也将卫子夫想着的,特意命宫女将披香殿的羽绒服送来。 不论是小刘据还是刘玥和刘玲,都给他们准备了。甚至是兰林殿的皇次子也有一件小羽绒衣。 刘璃觉得自己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将每一个人都照顾到了。至于刘玥和刘玲会不会承这个情分,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做人嘛,问心无愧是最重要的。 卫子夫放下手中正在逗儿子的玩具,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将她带去偏殿,我这就过去。” “诺。” 卫子夫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动身去隔壁的偏殿,刘陵早就坐在桌案前在等着她了。 宫女给两人送上了热茶,便小心的退下了。 刘陵微微勾着唇,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的饮了一口,而后抬眸看向卫子夫:“卫姐姐,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卫子夫眉心一跳,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袖下的 手,随后拒绝道:“我的事情就不劳烦翁主费心了。” 听见卫子夫居然拒绝了自己,刘陵觉得有些意外:“卫姐姐,你真的想清楚了?” 卫子夫垂下眼眸,随即笑道:“自然,翁主还是找别人合作去吧。” 其实一个月之前,当刘陵带着楚服一起出现在她面前,提出合作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刻动摇了。 如果这个时候刘彻死了,她的据儿必定就是未来的天子。 可……万一楚服失败了呢? 就像上一世,楚服对刘彻施的巫术并没有成功,不仅害得陈皇后被废,楚服自己也被斩首了。 卫子夫太清楚刘彻有多忌惮巫蛊了。 如果自己这次和刘陵合作,可最后楚服还是失败了,以她现在的身份,恐怕死得比前世还要难看。 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失宠的夫人。 更何况……刘陵这般来找自己合作的动机肯定不单纯,想到前世刘陵以及淮南王一家人的下场,卫子夫决定拒绝刘陵。 “卫姐姐,如今你在这未央宫里一点优势都没有了。”刘陵被拒绝了也不恼,倒笑着说:“我听闻公主璃以前是个傻子的时候,天子最疼爱的是你的女儿公主玥。再看看如今,啧啧啧……整个未央宫和长乐宫的宫人,谁人不称赞一声建陵公主?” “小璃儿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所有的宫人对她赞不绝口。公主玥被天子疼爱了六年,如今恐怕已经被所有人都遗忘了吧。” 卫子夫锁紧眉头:“翁主,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因为你这个母亲的不争不抢,所以才让你的儿女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依我之见,等皇后再诞下嫡皇子,你和你的儿女在未央宫里连立足的机会都没有了吧。”刘陵挑拨道:“你想想先帝在时,那位刘荣太子的下场。” 卫子夫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笑意道:“翁主何必这样一直挑拨于我?你这么想让我与你合作,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是为了我的弟弟吧?” “为什么不是呢?” “那么……那位叫雷被的游侠呢?” 刘陵在听到雷被的名字,原本含笑的神情倏地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雷被?你调查我?” 卫子夫当然没有去调查刘陵,她会知道雷被,也是因为记得前世的事情。元狩元年,雷被从淮南逃来长安,听说本来是没打算告发淮南王的。 结果雷被撞见了刘陵和岸头侯张次公的奸情,一怒之下才向刘彻告发了淮南王谋逆的事情。 所以从刘陵一开始向她表示喜欢弟弟卫青的时候,卫子夫就没有将刘陵口中的这份喜欢放在心上,甚至也很反对卫青喜欢刘陵。 “翁主,我并不想参与你们淮南的事情,也请翁主以后不要再来叨扰我。”卫子夫缓缓开口:“既然楚服的巫术如此厉害,你为什么不直接命令楚服对付天子,又何必来找我合作?” 不得不说,卫子夫还是很清醒的。刘陵这么想和她合作,不过是想找一个事发后的替罪羊。就像前世,刘陵选择了让陈皇后当替罪羊一样。 刘陵眯了眯眼,目光紧紧的盯着卫子夫,许久她笑了:“卫夫人聪慧,真是让阿陵佩服。” 卫子夫淡淡的勾唇:“翁主过奖了。” 刘陵起身:“那今日算阿陵打扰卫夫人了。” 卫子夫也站了起来,表面功夫依旧做足:“翁主慢走,妾身就不相送了。” 刘陵轻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偏殿。 没想到这个卫子夫竟然一点都不为所动,倒是让刘陵感到诧异,而且她竟然还知道了雷被。 想到这里,刘陵的神情越发的沉郁。 父王用雷被的性命威胁她 ,让她来长安打探消息。她没办法拒绝父王的要求,只能答应下来。上次父王安排的刺杀行动失败之后,尤不死心,又想让她给天子下毒来谋害天子。 刘陵实在想不明白,她父王为什么如此想当天子。就算她现在真的将天子毒死了,这皇位也轮不到父王啊。都怪父王身边的那群术士,胡乱编造荒诞的说法,让父王觉得自己有天子之命。 “既然这个卫夫人如此不识好歹,翁主何不让楚服直接动手?”身边的探子开口献策。 刘陵没好气道:“你当我傻么?” 探子不解:“?” “我若不找一个替罪羊出来,万一事败了,我要如何脱身?”刘陵冷声说道:“父王心中只有谋逆大事,一点也不关心我这个女儿的死活。” “主上心中自然是有翁主的。”探子开口为淮南王挽尊:“不然主上也不会同意将楚服送来长安,任翁主差遣。” 刘陵嗤了一声。 探子又道:“翁主何不从皇后这边下手?如今皇后虽然承宠,但都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喜。不如将楚服献给皇后,以此来取得天子身边之物。” “让阿娇姐当替罪羊?”刘陵皱眉,心中多少有些不愿。 “翁主,你别忘了,雷被的性命还在主上手中。”探子不得不提醒刘陵:“等主上的大业成功,您就是一国公主,到时候不仅是雷被,就连您喜欢的卫青也可以成为您的座上宾。” 刘陵眉梢微动,只道一句:“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探子点点头:“希望翁主尽快做决定,主上可一直在等您的消息呢。” 刘陵神情微敛,似乎在权衡利弊。 其实对于刘陵来说,陈阿娇不过是一个她幼时来长安对她还不错的姐姐。若能不伤害她,刘陵自然不愿意伤害的。 但是如果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关系,刘陵率先考虑的还是自己。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刘陵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切以自己为中心。 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刘陵并不想伤害阿娇姐姐,但是目前她似乎只有通过阿娇姐姐,才能获得天子的物件了。 ** 转眼间又是一年的除岁日到了,和去年一样,未央宫里要进行祭祀典礼。不过和去年不同的是,今年的刘彻已经不会将换身的希望寄托在大祭司的身上了。 因为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未央宫的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除岁日一早,宫人们将宫殿前面的积雪清理干净之后,便开始准备送皇后和公主前往前殿前进行祭祀典礼。 刘彻牵着刘璃的小手,站在百官和宫人的前面,看着作为天子的阿娇接受祭祀的祝福。 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去年的愤懑和不平了,他唯一担心的是今天晚上在未央宫中的团圆宴。 “阿璃,你说的这个火锅,真的能行吗?”刘彻再三询问。 刘璃悄悄的比划了一个k的手势:“放心吧父皇,我保证今年的团圆宴,比去年要热闹。” 和大汉的名臣名将坐在一起吃火锅,这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呀?刘璃想想还有点期待呢。 刘彻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好吧,我信你。” 这件事情还要追溯到十多天前,作为皇后的刘彻需要提前准备即将到来的除岁晚宴。刘彻本来就不耐烦搞这些,就命令宫人按照去年的标准做一份相同的。 刘璃正好听到了,感觉大过年的怎么也要热闹一下。再加上现在未央宫中吃饭的时候都是用高脚桌子的,已经和去年不一样了。 于是刘璃就提出了不如在除夕宴会上,大家聚在一个大圆桌上吃火锅吧。 刘彻:“什么是火锅?” 刘璃耐着性子给刘彻解释了一番,刘彻乍 一听这个吃法觉得新鲜,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早就在半个月之前,刘璃就开始让木匠打造几个更大的圆桌,然后又大概画了一个铜锅出来,找工匠按照她画的铜锅将实物做了出来。 虽然做得不如现代的铜锅标准,但是用来煮火锅还是没问题的。 刘璃还抱着做好的铜锅,在椒房殿里先试吃了一顿火锅,阿娇吃后赞不绝口,直接同意了除夕团圆宴大家一起吃火锅的提议。 火锅底料是刘璃从商城里兑换的,因为是食物类,价格还算便宜。至于吃火锅需要用到的涮菜,尽量选用西汉已经有的食材。最后刘璃盘算了一下,竟然也有十多样,足够在宴会上吃的了。 【叮,宿主做出铜锅,奖励积分500点。】 突然出现的系统声音,才让刘璃想起来发明创造一个东西之后,系统还会给奖励。 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让刘璃不太理解,她也问了系统:“为什么我之前做出椅子和羽绒服的时候,没有给奖励呢?” 刘璃清楚的记得,之前系统说了只要创造出目前没有的东西,就能获得积分,越稀有积分越高。 可是之前自己设计出桌椅,还有羽绒服的时候,系统却一点奖励都没有。“桌椅用的木料,还有羽绒服用的材料都不是从系统商城兑换的,为什么都没有给我奖励呢?” 【经检测,桌椅和羽绒衣都是物理性变化,而非化学性变化,所以无法给予宿主奖励。】 刘璃:“?”这玩意还要分物理变化和化学变化吗? 纸张算是很多东西融合在一起的产物,本质上已经从一类东西变成了另外一个物品。同理,铜锅也是通过将铜融化重塑成铜锅的样子。 但是椅子和衣服却不是,椅子是用木料做成的,本质上还是木料。羽绒服本质上也算是衣服,并不能算是发明创造,所以这些都不算。 刘璃明白了:“所以如果我想要获得积分,就必须搞出一点变质的东西来,是么?” 【是的。】 刘璃挑眉:“指南针算吗?火药算吗?印刷术算吗?” 【算。】 其实从改良纸做出来之后,刘璃就一直想将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都给搞出来。等纸制书籍流传开来之后,印刷术是必然要出现的。 不然单凭着人用手来书写一本本书,实在是太麻烦了。 至于指南针,刘璃记得在战国的时候就有发现磁铁石,好像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司南了,所以这个就不需要自己来完成了。 最重要的是火药啊! 史料记载,最开始发现火药的是在唐朝,发现的原因好像是因为人们长期炼丹,最后一步步实践出来的。在唐朝末年的时候,火药被用在了军事上。 刘璃虽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西汉追求炼制仙丹的人也不少,自己完全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说不定能提前一千年就将火药给搞出来。 只是……火药提前被发现,真的是一件好事吗?会不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场面?也正是因为这些,刘璃才一直没有提出火药的概念。 她想在自己没有能力,完全主导大汉的时候,还是不要将这么危险的东西制造出来。 第77章 换牙 这是一年非常特殊的除岁夜。 红色的灯笼高高的悬挂在大殿的门前, 随着寒风的吹拂四处摇曳,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红彤彤的残影。 大汉的臣子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且热气腾腾的除岁夜,又大又圆的桌子上,那个被称之为“火锅”的东西, 正冉冉的冒着热气, 走进来的众人只感觉如临仙境。 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淡淡的肉香味, 触及味蕾, 让人忍不住口水肆溢。 “这个就是建陵公主说的火锅吗?”一个不知名大臣站在圆桌前,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中间烧得热腾腾的铜锅,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味, 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闻上去真香呀。” “这里有许多桌子, 我们要如何入座呀?” 已经到现场的大臣们互相看着彼此, 心里虽然很想吃火锅, 但是在天子到来之前谁都不敢先入座。 椒房殿的大长秋带着一群内侍走过来, 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开始给大臣们安排座位:“建陵公主安排,喜欢吃辣味的诸君可以坐在这一桌,这里还特意准备了蜀地的特产枸酱, 供诸君品尝。” “口味清淡的诸君可以来这边,这边几桌的汤底都是很清淡的,有鸡汤, 牛肉汤, 大骨汤以及菌汤, 汤汁已经浓郁入味, 包君满意。” “另外喜欢酸甜口味的诸君可以来这边入座,这边是番茄汤底酸甜爽口, 独树一帜的味道。” 大家听着大长秋的介绍, 已经不自觉的走向了自己想吃的那一桌。 “东方兄, 不如我们一起去尝尝这番茄汤底吧,这看上去红彤彤,很好吃的样子。”臣子甲拉住想要吃辣锅的东方朔,邀请他一起去品尝番茄锅。 东方朔眼巴巴的看向辣锅,犹豫再三后被拉着入座了隔壁,他嘴里还抱怨:“我喜欢吃辣。” 臣子甲指着翻滚着的番茄锅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这番茄是何物吗?” 东方朔想了想开口道:“番茄重在一个番字,兽足谓之番,难道这个红彤彤的东西是某只野兽的脚?” 臣子甲听着东方朔的解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东方兄高见,这翻滚的红色该不会是血液吧?” 东方朔:“有可能。” 去年的除岁夜,窦婴还很孤单的在家里和自己的夫人一起吃饭,只有他们两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 今年的除岁夜,他是被群臣追捧着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臣们热情的邀请窦婴入座,窦婴看了一圈选了鸡汤锅底的那一桌。 很快他的左右两边便依次有很多臣子都坐下了,大家纷纷和窦婴打招呼问好。 窦婴摸着胡子一一回应,心中却又忍不住感到一阵悲凉。他失权的时候,这些人纷纷去讨好田蚡,对他爱答不理。如今他重回丞相之位,这些人便又来阿谀奉承自己。 他这一生,平过战乱当过大将军,建功封侯任过太子太傅,历经三朝当过丞相也被贬过。宦海沉浮,他都一一经历过了,所以现在他是格外的清醒谨慎。 如今的陛下不同于景帝和文帝,他比两位先帝更有野心,更希望大权在握。他若想在丞相的位置上长久,那就必须顺从天子的意思。否则下一个田蚡就可能是自己。 窦婴不禁想多了,忽然听到内侍高呼道:“天子到!” 一声传令,本已经入座的官员们都纷纷起身面向门口,看着帝后一起携手走进了大殿。 “拜见陛下,拜见小君。” 阿娇和刘彻接受了所有官员的拜礼之后,也抬手给他们回了一礼。随后阿娇开口:“众卿家入座吧,今日是除岁夜,不必多礼。” “诺。”大家回应了一声,又纷纷坐下。 大殿最中间有一个大桌和一个小卓,是留给天子以及皇亲国戚的座位。阿娇带着刘彻入座之后,随后而来的窦太主刘嫖,天子的三个姐姐和姐夫,都坐在了这一桌。 刘嫖坐在了自己“女儿”的身边,看了一圈入座的众人,低声问道:“怎么不见阿璃?” 刘彻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小桌子道:“阿璃说吃席要坐小孩那桌。” 刘嫖顺着刘彻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坐在小桌子上的刘璃以及公主玥、公主玲还有一些随父参加除岁宴的侯爵子弟。 另一边,南宫公主轻轻的拉住阿娇,低声问:“陛下,怎么不见母后?” 阿娇叹息一声道:“母后说身子不适,就不来参加除岁宴了。”她猜王太后因为之前刺客的事情,所以才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不来参加宴会。 南宫公主忙道:“那等宴会结束,我去长乐宫看看母后吧。” 阿娇点头:“好。” 刘陵难得在长安过除夕,她紧挨着隆虑公主坐,听闻隆虑公主宴后打算去长乐宫看望王太后,笑着说:“隆虑姐姐,晚宴后你与南宫姐姐不如和阿陵一同走吧。” 隆虑公主想了想点头:“可。” “咦,怎么不见修成君?她不也是陛下的姐姐吗?”刘陵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的提了嘴,这话正好让对面的刘嫖听到了。 刘嫖轻蔑一笑:“这是皇家宴会,那个修成君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虽然是太后之女,天子的长姐,但实在是不够格来参加。 刘陵一脸无辜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轻轻垂下头。 刘彻眉头拧起,对刘陵的行径心生不满。待年后,就找个借口将这个碍事的女人给赶回淮南吧。 大人桌上风起云涌暗流涌动,小孩那桌倒是相对和谐一点。 刘璃考虑到圆桌太大,身为小孩子的自己会够不着吃,所以特意让木匠做了一个适合小孩子吃饭的桌子。正好除岁宴上还有一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可以坐在一起。 能跟着父亲来参加除岁宴的孩子,家世必定不会差,所以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刘璃在太学里的同学,既然大家都熟悉了,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太拘束。 考虑到小孩子的口味,他们这一桌就是普通的牛肉汤底。刘璃倒是在自己的碗里加了很多来自蜀地的枸酱,算是满足自己的辣口味。 成人们饮着未央宫里酿造的金浆酒,孩子们的桌上便是刘璃之前特意泡出来的山楂汁,酸甜可口非常解腻。 大殿内一共摆了九桌,左右两边各四桌,天子吃席的桌子在中间。乐府的舞女和歌姬便在大殿正中间的舞台上献艺表演。 “阿璃表妹,你到底是怎么想到如此稀奇古怪,却又很好吃的东西?”坐在刘璃左手边的曹襄非常喜欢吃这个火锅,他忍不住开口发问。 刘璃一边吃着已经煮烂的牛肉,一边道:“因为我聪慧过人呀。” “等回府后,我让府里的人也给我做这个火锅,天天吃。”曹襄喝了一口山楂汁:“这个也好喝。” “觉得好喝你就多喝点。”刘璃随后应了一声,埋头吃东西。 虽然吃的是火锅,但是菜肴的种类还是很丰富的。有各种蔬菜野菜,还有切片的土豆,甚至还有被刘璃改良过的豆腐块。 另外还有被切得很薄的牛肉片,羊肉片,猪耳朵,猪肉丸子,鸡鸭鹅肉等等。 这些都是宫中膳房按照刘璃的指挥,一一摆盘准备出来的,可以说比往年的除岁宴都要丰盛。 刘璃吃火锅从来不吃蔬菜,她将桌上的每一种肉类都吃了一遍,还真有一种在现代吃火锅的感觉。 坐在刘璃对面的,不知道是哪位侯爵家的儿子低吼一声:“我刚才放进去的丸 子呢?怎么不见了?” 他旁边的小少年嘴里叼着丸子:“被我吃了。” “还我丸子。”两个人因为一个丸子,险些动手打起来。 比起这些男孩子们,桌上的女孩子们吃火锅的时候倒是文雅了许多。 陈苒有幸跟着刘嫖一起入宫,她坐在刘璃的右手边,不管是夹菜还是吃菜的时候,都非常的矜持。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父母身边,在长安过除岁,还是和这么多人一起过,难免有些不习惯。 刘璃见她只吃蔬菜,纳闷道:“阿苒表姐,你怎么只吃蔬菜?” 陈苒的小脸吃得红扑扑的,她凑到刘璃耳边小声说:“我……我刚才将一块牛肉放进去,转眼就找不到了。” 刘璃噗嗤一笑,告诉她:“牛肉切得很薄,你用筷子夹着放进去,在心里默数五下,就可以吃了。” 陈苒眨了眨眼眸:“真的吗?” 刘璃点头:“恩恩,你试试呀。” 陈苒听从刘璃的指挥,夹着牛肉片放进锅里,默默的在心里数数,数了五下之后,她将牛肉夹起来,放进了碗里。 总算吃上一口热乎的肉了。 一开始还不怎么会吃火锅的刘玥,听见了刘璃和陈苒的对话,她也学样将一块土豆夹起来放进锅里,在心里默数了五下,然后再夹起来。 谁知道她刚夹起来,却被刘璃伸手用筷子给按住了:“你不能吃。” 大家纷纷抬头看向这一幕,许是因为刘璃的动作有点大了,还引来了周围成人们的注视。 刘玥脸色有些发红,她咬着唇问:“我……凭什么不能吃?”为什么公主璃在这个时候还要针对自己?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吃个土豆片也不行吗? 曹襄:“刘璃你这是做什么?” 刘璃开口解释:“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土豆一定要煮熟了才能吃?不熟的土豆是有毒的。”她抬眸看向刘玥:“你这块土豆才刚放进去,还没熟透,是不能吃的。” 刘玥怔怔的松开筷子,被她夹住的土豆又重新掉回了锅里。 刘璃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不得不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好几倍确保整个大殿内的人都能听见,提醒众人吃土豆的时候一定要多煮一会儿。 众人纷纷回应,刘璃这才重新坐下。 “建陵公主。”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原本热闹的大殿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向说话的人——东方朔。 东方朔如今官至太中大夫,是内朝中比较有才能的人。刘璃接触到他之后,便觉得此人性格诙谐幽默,对一些事情很有见解,是一个很健谈的人。 听说当年东方朔写了整整三千片竹简夸赞自己,成功的吸引了刘彻的注意,最后得以面圣,留在了刘彻身边当了常侍郎。 历史上对于东方朔的评价,多是针对他的文学作品,而非他的政治功绩,毕竟他最高的职务就是目前的太中大夫。只不过因为东方朔的一些野史传说故事比较多,所以东方朔的好感度是可以兑换5倍积分的。 刘璃瞄了一眼东方朔目前对自己的好感值:40。她放下筷子,转头看向东方朔,问道:“东方先生有何指教?” 东方朔对待未知事物的态度还是很虚心求教的,他指着面前的番茄锅问:“敢问公主,这个名为番茄的东西,究竟是何物?茄又是什么样的野兽?” 刘璃听罢,有些傻眼:“啊?”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能理解,可连到了一起,自己就听不懂了呢? 在东方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之后,刘璃才搞懂他的意思,随即努力的憋住了自己的笑。 番茄之所以叫番茄,是因为这玩意的原产地是南美洲,后来才传入了中国。因为是外来物种,所以 名称中有一个番字,译为番外。 而目前的西汉,基本上还没有外来食物。番字始于西周,是象形字,由“采”和“田”两个字组成,解释为兽的蹄子。 也难怪东方朔会认为“茄”是动物而不是植物呢。 刘璃想了想说:“番茄并非是野兽,而是一种植物。主要生长在西域番邦之地,所以取名为番茄。番茄口味酸甜,果实为红色,所以番茄锅底便也呈现红色,而并非是野兽的血。” 东方朔一脸恍然:“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向刘璃拱手:“建陵公主才学深厚,臣自诩博览群书,也不及公主万分。” 这马屁拍得,刘璃都不好意思了。她连忙谦虚道:“东方先生谬赞。” 被东方朔这么一夸奖之后,刘璃发现,不少能说得上姓名的大臣对自己的好感度都涨了一些。 例如主父偃对她的好感度已经涨到了70点,酷吏张汤的好感度是60点,谒者汲黯的好感度50,右内史郑当时好感度90,丞相窦婴90点。 其实刘璃知道,这些名臣对自己的好感度,应该也不能算是好感度。换一个说法,这应该是对应自己这个公主,在这些臣子们心中的地位和声望。 已经满好感度的,例如桑弘羊和董仲舒两位,他们两人对她的态度就格外信任和尊敬。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除岁宴吃得差不多了,又到了天子给晚辈们发压祟钱的时候了。今年阿娇倒没有再给刘璃特殊化,在宴会现场的每个孩子,都拿到了一样多的压祟钱。 “张汤。”阿娇给孩子们发完了压祟钱后,突然点名到张汤。 在大臣们中间的张汤走出来,恭敬道:“陛下,臣在。”许是饮了不少酒,张汤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阿娇道:“朕听闻,你夫人前不久刚为你添了新丁,也算是一件喜事,这份压祟钱便赐予你儿。” 张汤受宠若惊,连忙道:“臣替小儿安世,谢陛下厚爱。” 阿娇微微颔首:“无须多礼,除夕晚宴已罢,众卿家还是早些回去,多陪陪家中夫人吧。” 众臣子们纷纷回应:“诺。” 刘璃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张汤,趁着大家准备离席的时候,她抱着自己的压祟钱悄悄凑到了张汤身边:“张廷尉,日后我可以去你家瞧瞧令公子吗?” 历史上的张汤,因为追查陈皇后的巫蛊案有功,才被刘彻任命为廷尉的。这个时空的张汤,因为在元光三年的时候,为公主落水案坚持让王美人偿命,在阿娇和刘彻互换之后,阿娇便将张汤封为了廷尉。 张汤转头看向热情的建陵公主,他连忙道:“公主为何要见吾子?” 刘璃眨了眨眸子,一脸真诚道:“我比较喜欢小孩子。” 当然是因为张汤的儿子张安世,也是一个历史名人啊,而且还是“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这名气可比他的父亲张汤还要大哎。 刚出生的麒麟阁功臣,她很想去看看。 张汤听见刘璃给出的理由,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认真道:“只要公主不嫌弃寒舍简陋,臣随时欢迎公主大驾光临。” 刘璃笑了笑:“好。” 送走了张汤,刘璃心情愉悦的摸着手中的五铢钱,摩挲着上面自己设计出来的图案。她现在想着,要不要将未来的官二代们都找到,然后解锁一下好感度。 趁着他们现在年纪还小,或者还没有出生,抓紧时间刷一下好感度呢?她目前解锁出来的官二代们,只有霍去病和曹襄两个人。 例如未来的麒麟阁十一功臣,除了刚出生的张安世,其他人好像都没出现。 “建陵公主。”桑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刘璃抬眸看向他。 桑迁将自己领到压祟钱递到刘璃面前,低声道:“我可以用压祟钱和你换一个铜锅吗?” 刘璃眨了眨眼,垂眸看着他递来的压祟钱,笑道:“不换。” 桑迁:“为何不换?宫中还余八个,换我一个又如何?” “送给你。”刘璃大方的说道:“待宫人将铜锅洗干净了,我叫人送一个去桑府。” 桑迁挑眉,抬手作揖:“谢公主赠锅。” 刘璃看着桑迁,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桑迁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官二代了,奈何在历史上的名气太小,无法解锁好感度。 一旁的曹襄听见桑迁和刘璃要了铜锅,他凑过来道:“阿璃表妹,你也送一个铜锅给我吧,这样我回去后就可以天天吃火锅了。” 其他人见状,其实也都想开口要一个铜锅回去,但是他们不像桑迁和公主熟稔,也不像曹襄是公主的表兄。 有一个少年鼓起勇气,学着桑迁,打算用压祟钱和刘璃换一个铜锅。有人见他这样,也纷纷效仿起来,愿意用压祟钱来换一个铜锅。 对于其他人,刘璃倒显得不客气了,她从他们的手里一一接过压祟钱,而后道:“铜锅还剩八个,用压祟钱和我换的人我都记下了,等铜锅清洗干净了,我会安排人送去你们家里。” 交了压祟钱的孩子们都乐了。 曹襄眼看着刘璃收了七个人的压祟钱,他连忙将自己的压祟钱也塞过来:“最后一个给我。” 刘璃接过他的压祟钱:“行,最后一个给你。” 虽然得到了铜锅,曹襄却不是很开心:“你为何不收桑迁的压祟钱?我是你表兄,你却要收我的压祟钱。”按照亲疏关系,不应该自己这个表兄和她更亲吗? 刘璃左右两只手上挂了好几串铢钱,她有点拿不动了,最后她干脆将这一串串铢钱都挂在了脖子上。 听着曹襄的质问,刘璃挑眉道:“小表哥,你若是不情愿从我这儿买铜锅,我可以将压祟钱会给你。” 曹襄:“……” 顿了许久,他闷闷的开口:“不行,压祟钱都给你了,铜锅你必须送我。” 刘璃点头:“没问题。” 脖子上挂了五六串铢钱,手臂上也还有很多,刘璃的这个扮相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大家只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穿戴着铜钱从众人眼前经过,眉眼弯弯的笑着,那模样活脱脱的像是一个小财迷,可爱得不行! 刘璃本想着走到阿娇身边,和帝后一起离开大殿。谁知道因为挂在脖子上的铜钱太重了,她感觉自己在负重前行。 她甚至感觉自己嘴里突然冒出一丝铁锈味,嘴里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东西。 刘璃慢慢的停顿在原地,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接住了从嘴里吐出的一口鲜血。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阿娇惊呼:“阿璃你怎么了?!”她几乎下意识的快步走到女儿身边,半蹲下检查刘璃是不是受伤了。 刘璃尴尬一笑,露出了她漏风的大门牙:“父皇,我好像……换牙了。” 阿娇的神情凝固在脸上:“……” 还没有离开的臣子们:“……” 最后所有人都爆发出一片爽朗的笑声,为这个除岁宴送上了最后的欢乐。他们机灵又聪慧的建陵公主,原来才是童龀之年。 第76章 利己者 如何拉拢一个人, 就要看这个人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刘璃反复观看手里的这卷竹简,感觉重点还是在这个名叫雷被的门客身上。 史料记载,在八年后的元狩元年, 雷被因为得罪了淮南王太子刘迁,害怕被刘迁报复,于是连夜逃来长安,上书刘彻, 举报刘安意图谋反。 彼时刘彻正想办法找淮南王的“茬”,在听到雷被的举报之后, 他便顺水推舟安排人去调查,结果还真查到了刘安囤积的谋逆兵器。 刘安心知事情暴露, 就提前自刎了,之后他的王后荼、太子刘迁和一些参与谋反的人全部被斩杀了,刘陵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被连坐赐死。 刘璃不确定, 刘陵在其父亲谋逆造反这件事情上,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若她也是支持这件事情的,那应该就没必要拉拢了。 若她只是碍于父亲的命令,不得不来长安当探子间谍, 刘璃是很想和刘陵化敌为友的。 可以让刘陵回淮南, 劝说她的父亲放弃造反的念头, 安安分分的当一个淮南王, 这样还能保住全家的性命。 如果这样的话, 那自己这个见证“三王叛乱”的事件,应该就完成不了吧?就和上一个“巫蛊废后”事件一样。 而且要拉拢刘陵和她摊牌这件事情,还不能由天子出面, 必须让身为皇后的刘彻来和刘陵说清楚才行。 以刘彻的脾气, 倘若他知道可以掌握淮南王谋反的证据, 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又怎么会劝降刘陵呢? 他恐怕盼着淮南王快点行动,然后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呢。 最近触发的任务,怎么都如此难搞呀?!刘璃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要好好的想想到底怎么诏安刘陵。 ** 刘璃提出的服装厂计划,在桑弘羊的安排下,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展了。因为要给士兵们发羽绒衣,考虑到士兵们有训练活动,所以刘璃特意将羽绒衣改成了羽绒背心。 这样既保暖也不会限制士兵们的手臂活动。 并且考虑到每个人的体型不一样,她特意提醒做衣服的宫女们,可以做三种大小不同的羽绒衣。等做好之后,每个将士可以按照自己的提醒来领取差不多大小的衣服。 十多天的时间,在上林苑织女们的努力下,戍守长安城的士兵们全都穿上了暖和的羽绒背心,这是大家第一次感受到,冬季的温暖。 上林苑内训练的羽林军是第一批穿上羽绒背心的士兵,大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衣服,还不知道要怎么穿。 “这个衣服都没有袖子,怎么有点像盔甲?”有士兵将衣服放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 “统领,这要怎么穿呀?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衣服。” 卫青想起尚衣官的提示,于是站在所有将士面前,给大家示范如何穿羽绒背心。大家有样学样,都将刚刚拿到手的新衣服穿上了身。 “听说这个衣服是咱们建陵公主发明的。”士兵们一边穿衣服一边闲聊。 “就是那个被天神保护的公主吗?” “对,就是她。”说话的小兵甲点头说:“这个衣服也是建陵公主向陛下提议给我们这些士兵发的。” 小兵乙:“真的吗?公主竟然还会为我们这些小兵着想?” “咱们身上的这个衣服,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小兵甲拍了拍身上的羽绒背心:“咱们的公主真是好人啊。” 一旁的小兵丙也点头:“年初的时候,陛下不是带着建陵公主来上林苑了么?当时我在行宫执勤,有幸见到过建陵公主一面。” 其他小兵围过来问:“然后呢然后呢?” 小兵丙非常自豪的昂头说:“当时小公主向我问路,她竟然对我说了一声谢 谢!”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可已经够小兵丙吹嘘一辈子了。 “建陵公主真是太好了。”语言匮乏的士兵们,也只能用这句话来称赞他们的公主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上有点热了?”小兵乙伸手捂着胸口:“好像是刚才穿的衣服有效果了!” “真的好暖和了。”小兵丁也点头:“这衣服还真神呀,我从来没穿过这么暖和的衣服。” 小兵丙虔诚道:“我们一起感谢建陵长公主赐给我们的这件衣服吧,愿天神永远保佑公主,保佑咱们大汉。” 霍去病算半个羽林军编制人员,所以他也领到了一件羽绒背心。穿上衣服的他站在这些小兵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唇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她一定不知道,她在军中的声望已经这么高了。 未央宫的宫女们负责给朝中大臣们做的羽绒服,用的布料都是丝织品,每一件都非常的精美。 宫女们做好之后,由宦官内侍们将这些衣服呈去宣室殿,然后由天子亲手赐给臣子们。 赐衣结束之后,阿娇缓缓开口道:“这衣服名叫羽绒衣,乃是建陵公主所想的御寒之法。如今天气寒冷,众卿家务必要好好保重身子,才能更好的为大汉效力。” 臣子们将羽绒衣捧在手心,纷纷开口:“谢陛下赐衣。” 阿娇挑眉:“是建陵向朕提出要给众卿家赐衣的。天神庇护公主璃,我大汉子民亦受天神福泽。” 这么一说倒是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到了刘璃的头上。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建陵长公主受到了天神的庇护,他们谁又能想到原来家禽身上的绒毛也可以放进衣服里,用来保暖。 “建陵公主乃是我大汉福星,天佑大汉兴盛万世!”丞相窦婴站出来感慨了一句。 后面的众人也跟着说:“建陵公主乃是我大汉福星,天佑大汉兴盛万世!” 臣子们的羽绒衣做完了,接下来便是未央宫,长乐宫以及甘泉宫这三宫的宫女内侍们要穿的羽绒衣了。 宫女内侍们的羽绒衣是用麻织品做的,因为还有上林苑的服装厂一起赶工,所以短短几天时间,宫中的宫人们在年前都换上了羽绒衣。 刘璃肉眼可见的,在椒房殿伺候的宫女内侍们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特别是他们看见刘璃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真切。 在他们的心里,建陵公主成了他们的神。整个未央宫和长乐宫没人敢说建陵公主一句不好的话。 披香殿—— “卫夫人,淮南王翁主来了。”夏苓掀开遮住屋外寒风的帘子,向卫子夫汇报。 屋内燃了暖炉,暖烘烘的。小皇子刘据趴在暖炕上,小脸也红扑扑的。因为宫中发了羽绒服,刘璃也将卫子夫想着的,特意命宫女将披香殿的羽绒服送来。 不论是小刘据还是刘玥和刘玲,都给他们准备了。甚至是兰林殿的皇次子也有一件小羽绒衣。 刘璃觉得自己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将每一个人都照顾到了。至于刘玥和刘玲会不会承这个情分,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做人嘛,问心无愧是最重要的。 卫子夫放下手中正在逗儿子的玩具,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将她带去偏殿,我这就过去。” “诺。” 卫子夫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动身去隔壁的偏殿,刘陵早就坐在桌案前在等着她了。 宫女给两人送上了热茶,便小心的退下了。 刘陵微微勾着唇,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的饮了一口,而后抬眸看向卫子夫:“卫姐姐,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卫子夫眉心一跳,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袖下的 手,随后拒绝道:“我的事情就不劳烦翁主费心了。” 听见卫子夫居然拒绝了自己,刘陵觉得有些意外:“卫姐姐,你真的想清楚了?” 卫子夫垂下眼眸,随即笑道:“自然,翁主还是找别人合作去吧。” 其实一个月之前,当刘陵带着楚服一起出现在她面前,提出合作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刻动摇了。 如果这个时候刘彻死了,她的据儿必定就是未来的天子。 可……万一楚服失败了呢? 就像上一世,楚服对刘彻施的巫术并没有成功,不仅害得陈皇后被废,楚服自己也被斩首了。 卫子夫太清楚刘彻有多忌惮巫蛊了。 如果自己这次和刘陵合作,可最后楚服还是失败了,以她现在的身份,恐怕死得比前世还要难看。 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失宠的夫人。 更何况……刘陵这般来找自己合作的动机肯定不单纯,想到前世刘陵以及淮南王一家人的下场,卫子夫决定拒绝刘陵。 “卫姐姐,如今你在这未央宫里一点优势都没有了。”刘陵被拒绝了也不恼,倒笑着说:“我听闻公主璃以前是个傻子的时候,天子最疼爱的是你的女儿公主玥。再看看如今,啧啧啧……整个未央宫和长乐宫的宫人,谁人不称赞一声建陵公主?” “小璃儿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所有的宫人对她赞不绝口。公主玥被天子疼爱了六年,如今恐怕已经被所有人都遗忘了吧。” 卫子夫锁紧眉头:“翁主,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因为你这个母亲的不争不抢,所以才让你的儿女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依我之见,等皇后再诞下嫡皇子,你和你的儿女在未央宫里连立足的机会都没有了吧。”刘陵挑拨道:“你想想先帝在时,那位刘荣太子的下场。” 卫子夫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笑意道:“翁主何必这样一直挑拨于我?你这么想让我与你合作,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是为了我的弟弟吧?” “为什么不是呢?” “那么……那位叫雷被的游侠呢?” 刘陵在听到雷被的名字,原本含笑的神情倏地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雷被?你调查我?” 卫子夫当然没有去调查刘陵,她会知道雷被,也是因为记得前世的事情。元狩元年,雷被从淮南逃来长安,听说本来是没打算告发淮南王的。 结果雷被撞见了刘陵和岸头侯张次公的奸情,一怒之下才向刘彻告发了淮南王谋逆的事情。 所以从刘陵一开始向她表示喜欢弟弟卫青的时候,卫子夫就没有将刘陵口中的这份喜欢放在心上,甚至也很反对卫青喜欢刘陵。 “翁主,我并不想参与你们淮南的事情,也请翁主以后不要再来叨扰我。”卫子夫缓缓开口:“既然楚服的巫术如此厉害,你为什么不直接命令楚服对付天子,又何必来找我合作?” 不得不说,卫子夫还是很清醒的。刘陵这么想和她合作,不过是想找一个事发后的替罪羊。就像前世,刘陵选择了让陈皇后当替罪羊一样。 刘陵眯了眯眼,目光紧紧的盯着卫子夫,许久她笑了:“卫夫人聪慧,真是让阿陵佩服。” 卫子夫淡淡的勾唇:“翁主过奖了。” 刘陵起身:“那今日算阿陵打扰卫夫人了。” 卫子夫也站了起来,表面功夫依旧做足:“翁主慢走,妾身就不相送了。” 刘陵轻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偏殿。 没想到这个卫子夫竟然一点都不为所动,倒是让刘陵感到诧异,而且她竟然还知道了雷被。 想到这里,刘陵的神情越发的沉郁。 父王用雷被的性命威胁她 ,让她来长安打探消息。她没办法拒绝父王的要求,只能答应下来。上次父王安排的刺杀行动失败之后,尤不死心,又想让她给天子下毒来谋害天子。 刘陵实在想不明白,她父王为什么如此想当天子。就算她现在真的将天子毒死了,这皇位也轮不到父王啊。都怪父王身边的那群术士,胡乱编造荒诞的说法,让父王觉得自己有天子之命。 “既然这个卫夫人如此不识好歹,翁主何不让楚服直接动手?”身边的探子开口献策。 刘陵没好气道:“你当我傻么?” 探子不解:“?” “我若不找一个替罪羊出来,万一事败了,我要如何脱身?”刘陵冷声说道:“父王心中只有谋逆大事,一点也不关心我这个女儿的死活。” “主上心中自然是有翁主的。”探子开口为淮南王挽尊:“不然主上也不会同意将楚服送来长安,任翁主差遣。” 刘陵嗤了一声。 探子又道:“翁主何不从皇后这边下手?如今皇后虽然承宠,但都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喜。不如将楚服献给皇后,以此来取得天子身边之物。” “让阿娇姐当替罪羊?”刘陵皱眉,心中多少有些不愿。 “翁主,你别忘了,雷被的性命还在主上手中。”探子不得不提醒刘陵:“等主上的大业成功,您就是一国公主,到时候不仅是雷被,就连您喜欢的卫青也可以成为您的座上宾。” 刘陵眉梢微动,只道一句:“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探子点点头:“希望翁主尽快做决定,主上可一直在等您的消息呢。” 刘陵神情微敛,似乎在权衡利弊。 其实对于刘陵来说,陈阿娇不过是一个她幼时来长安对她还不错的姐姐。若能不伤害她,刘陵自然不愿意伤害的。 但是如果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关系,刘陵率先考虑的还是自己。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刘陵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切以自己为中心。 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刘陵并不想伤害阿娇姐姐,但是目前她似乎只有通过阿娇姐姐,才能获得天子的物件了。 ** 转眼间又是一年的除岁日到了,和去年一样,未央宫里要进行祭祀典礼。不过和去年不同的是,今年的刘彻已经不会将换身的希望寄托在大祭司的身上了。 因为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未央宫的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除岁日一早,宫人们将宫殿前面的积雪清理干净之后,便开始准备送皇后和公主前往前殿前进行祭祀典礼。 刘彻牵着刘璃的小手,站在百官和宫人的前面,看着作为天子的阿娇接受祭祀的祝福。 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去年的愤懑和不平了,他唯一担心的是今天晚上在未央宫中的团圆宴。 “阿璃,你说的这个火锅,真的能行吗?”刘彻再三询问。 刘璃悄悄的比划了一个k的手势:“放心吧父皇,我保证今年的团圆宴,比去年要热闹。” 和大汉的名臣名将坐在一起吃火锅,这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呀?刘璃想想还有点期待呢。 刘彻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好吧,我信你。” 这件事情还要追溯到十多天前,作为皇后的刘彻需要提前准备即将到来的除岁晚宴。刘彻本来就不耐烦搞这些,就命令宫人按照去年的标准做一份相同的。 刘璃正好听到了,感觉大过年的怎么也要热闹一下。再加上现在未央宫中吃饭的时候都是用高脚桌子的,已经和去年不一样了。 于是刘璃就提出了不如在除夕宴会上,大家聚在一个大圆桌上吃火锅吧。 刘彻:“什么是火锅?” 刘璃耐着性子给刘彻解释了一番,刘彻乍 一听这个吃法觉得新鲜,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早就在半个月之前,刘璃就开始让木匠打造几个更大的圆桌,然后又大概画了一个铜锅出来,找工匠按照她画的铜锅将实物做了出来。 虽然做得不如现代的铜锅标准,但是用来煮火锅还是没问题的。 刘璃还抱着做好的铜锅,在椒房殿里先试吃了一顿火锅,阿娇吃后赞不绝口,直接同意了除夕团圆宴大家一起吃火锅的提议。 火锅底料是刘璃从商城里兑换的,因为是食物类,价格还算便宜。至于吃火锅需要用到的涮菜,尽量选用西汉已经有的食材。最后刘璃盘算了一下,竟然也有十多样,足够在宴会上吃的了。 【叮,宿主做出铜锅,奖励积分500点。】 突然出现的系统声音,才让刘璃想起来发明创造一个东西之后,系统还会给奖励。 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让刘璃不太理解,她也问了系统:“为什么我之前做出椅子和羽绒服的时候,没有给奖励呢?” 刘璃清楚的记得,之前系统说了只要创造出目前没有的东西,就能获得积分,越稀有积分越高。 可是之前自己设计出桌椅,还有羽绒服的时候,系统却一点奖励都没有。“桌椅用的木料,还有羽绒服用的材料都不是从系统商城兑换的,为什么都没有给我奖励呢?” 【经检测,桌椅和羽绒衣都是物理性变化,而非化学性变化,所以无法给予宿主奖励。】 刘璃:“?”这玩意还要分物理变化和化学变化吗? 纸张算是很多东西融合在一起的产物,本质上已经从一类东西变成了另外一个物品。同理,铜锅也是通过将铜融化重塑成铜锅的样子。 但是椅子和衣服却不是,椅子是用木料做成的,本质上还是木料。羽绒服本质上也算是衣服,并不能算是发明创造,所以这些都不算。 刘璃明白了:“所以如果我想要获得积分,就必须搞出一点变质的东西来,是么?” 【是的。】 刘璃挑眉:“指南针算吗?火药算吗?印刷术算吗?” 【算。】 其实从改良纸做出来之后,刘璃就一直想将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都给搞出来。等纸制书籍流传开来之后,印刷术是必然要出现的。 不然单凭着人用手来书写一本本书,实在是太麻烦了。 至于指南针,刘璃记得在战国的时候就有发现磁铁石,好像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司南了,所以这个就不需要自己来完成了。 最重要的是火药啊! 史料记载,最开始发现火药的是在唐朝,发现的原因好像是因为人们长期炼丹,最后一步步实践出来的。在唐朝末年的时候,火药被用在了军事上。 刘璃虽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西汉追求炼制仙丹的人也不少,自己完全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说不定能提前一千年就将火药给搞出来。 只是……火药提前被发现,真的是一件好事吗?会不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场面?也正是因为这些,刘璃才一直没有提出火药的概念。 她想在自己没有能力,完全主导大汉的时候,还是不要将这么危险的东西制造出来。 第77章 换牙 这是一年非常特殊的除岁夜。 红色的灯笼高高的悬挂在大殿的门前, 随着寒风的吹拂四处摇曳,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红彤彤的残影。 大汉的臣子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且热气腾腾的除岁夜,又大又圆的桌子上,那个被称之为“火锅”的东西, 正冉冉的冒着热气, 走进来的众人只感觉如临仙境。 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淡淡的肉香味, 触及味蕾, 让人忍不住口水肆溢。 “这个就是建陵公主说的火锅吗?”一个不知名大臣站在圆桌前,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中间烧得热腾腾的铜锅,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味, 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闻上去真香呀。” “这里有许多桌子, 我们要如何入座呀?” 已经到现场的大臣们互相看着彼此, 心里虽然很想吃火锅, 但是在天子到来之前谁都不敢先入座。 椒房殿的大长秋带着一群内侍走过来, 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开始给大臣们安排座位:“建陵公主安排,喜欢吃辣味的诸君可以坐在这一桌,这里还特意准备了蜀地的特产枸酱, 供诸君品尝。” “口味清淡的诸君可以来这边,这边几桌的汤底都是很清淡的,有鸡汤, 牛肉汤, 大骨汤以及菌汤, 汤汁已经浓郁入味, 包君满意。” “另外喜欢酸甜口味的诸君可以来这边入座,这边是番茄汤底酸甜爽口, 独树一帜的味道。” 大家听着大长秋的介绍, 已经不自觉的走向了自己想吃的那一桌。 “东方兄, 不如我们一起去尝尝这番茄汤底吧,这看上去红彤彤,很好吃的样子。”臣子甲拉住想要吃辣锅的东方朔,邀请他一起去品尝番茄锅。 东方朔眼巴巴的看向辣锅,犹豫再三后被拉着入座了隔壁,他嘴里还抱怨:“我喜欢吃辣。” 臣子甲指着翻滚着的番茄锅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这番茄是何物吗?” 东方朔想了想开口道:“番茄重在一个番字,兽足谓之番,难道这个红彤彤的东西是某只野兽的脚?” 臣子甲听着东方朔的解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东方兄高见,这翻滚的红色该不会是血液吧?” 东方朔:“有可能。” 去年的除岁夜,窦婴还很孤单的在家里和自己的夫人一起吃饭,只有他们两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 今年的除岁夜,他是被群臣追捧着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臣们热情的邀请窦婴入座,窦婴看了一圈选了鸡汤锅底的那一桌。 很快他的左右两边便依次有很多臣子都坐下了,大家纷纷和窦婴打招呼问好。 窦婴摸着胡子一一回应,心中却又忍不住感到一阵悲凉。他失权的时候,这些人纷纷去讨好田蚡,对他爱答不理。如今他重回丞相之位,这些人便又来阿谀奉承自己。 他这一生,平过战乱当过大将军,建功封侯任过太子太傅,历经三朝当过丞相也被贬过。宦海沉浮,他都一一经历过了,所以现在他是格外的清醒谨慎。 如今的陛下不同于景帝和文帝,他比两位先帝更有野心,更希望大权在握。他若想在丞相的位置上长久,那就必须顺从天子的意思。否则下一个田蚡就可能是自己。 窦婴不禁想多了,忽然听到内侍高呼道:“天子到!” 一声传令,本已经入座的官员们都纷纷起身面向门口,看着帝后一起携手走进了大殿。 “拜见陛下,拜见小君。” 阿娇和刘彻接受了所有官员的拜礼之后,也抬手给他们回了一礼。随后阿娇开口:“众卿家入座吧,今日是除岁夜,不必多礼。” “诺。”大家回应了一声,又纷纷坐下。 大殿最中间有一个大桌和一个小卓,是留给天子以及皇亲国戚的座位。阿娇带着刘彻入座之后,随后而来的窦太主刘嫖,天子的三个姐姐和姐夫,都坐在了这一桌。 刘嫖坐在了自己“女儿”的身边,看了一圈入座的众人,低声问道:“怎么不见阿璃?” 刘彻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小桌子道:“阿璃说吃席要坐小孩那桌。” 刘嫖顺着刘彻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坐在小桌子上的刘璃以及公主玥、公主玲还有一些随父参加除岁宴的侯爵子弟。 另一边,南宫公主轻轻的拉住阿娇,低声问:“陛下,怎么不见母后?” 阿娇叹息一声道:“母后说身子不适,就不来参加除岁宴了。”她猜王太后因为之前刺客的事情,所以才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不来参加宴会。 南宫公主忙道:“那等宴会结束,我去长乐宫看看母后吧。” 阿娇点头:“好。” 刘陵难得在长安过除夕,她紧挨着隆虑公主坐,听闻隆虑公主宴后打算去长乐宫看望王太后,笑着说:“隆虑姐姐,晚宴后你与南宫姐姐不如和阿陵一同走吧。” 隆虑公主想了想点头:“可。” “咦,怎么不见修成君?她不也是陛下的姐姐吗?”刘陵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的提了嘴,这话正好让对面的刘嫖听到了。 刘嫖轻蔑一笑:“这是皇家宴会,那个修成君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虽然是太后之女,天子的长姐,但实在是不够格来参加。 刘陵一脸无辜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轻轻垂下头。 刘彻眉头拧起,对刘陵的行径心生不满。待年后,就找个借口将这个碍事的女人给赶回淮南吧。 大人桌上风起云涌暗流涌动,小孩那桌倒是相对和谐一点。 刘璃考虑到圆桌太大,身为小孩子的自己会够不着吃,所以特意让木匠做了一个适合小孩子吃饭的桌子。正好除岁宴上还有一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可以坐在一起。 能跟着父亲来参加除岁宴的孩子,家世必定不会差,所以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刘璃在太学里的同学,既然大家都熟悉了,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太拘束。 考虑到小孩子的口味,他们这一桌就是普通的牛肉汤底。刘璃倒是在自己的碗里加了很多来自蜀地的枸酱,算是满足自己的辣口味。 成人们饮着未央宫里酿造的金浆酒,孩子们的桌上便是刘璃之前特意泡出来的山楂汁,酸甜可口非常解腻。 大殿内一共摆了九桌,左右两边各四桌,天子吃席的桌子在中间。乐府的舞女和歌姬便在大殿正中间的舞台上献艺表演。 “阿璃表妹,你到底是怎么想到如此稀奇古怪,却又很好吃的东西?”坐在刘璃左手边的曹襄非常喜欢吃这个火锅,他忍不住开口发问。 刘璃一边吃着已经煮烂的牛肉,一边道:“因为我聪慧过人呀。” “等回府后,我让府里的人也给我做这个火锅,天天吃。”曹襄喝了一口山楂汁:“这个也好喝。” “觉得好喝你就多喝点。”刘璃随后应了一声,埋头吃东西。 虽然吃的是火锅,但是菜肴的种类还是很丰富的。有各种蔬菜野菜,还有切片的土豆,甚至还有被刘璃改良过的豆腐块。 另外还有被切得很薄的牛肉片,羊肉片,猪耳朵,猪肉丸子,鸡鸭鹅肉等等。 这些都是宫中膳房按照刘璃的指挥,一一摆盘准备出来的,可以说比往年的除岁宴都要丰盛。 刘璃吃火锅从来不吃蔬菜,她将桌上的每一种肉类都吃了一遍,还真有一种在现代吃火锅的感觉。 坐在刘璃对面的,不知道是哪位侯爵家的儿子低吼一声:“我刚才放进去的丸 子呢?怎么不见了?” 他旁边的小少年嘴里叼着丸子:“被我吃了。” “还我丸子。”两个人因为一个丸子,险些动手打起来。 比起这些男孩子们,桌上的女孩子们吃火锅的时候倒是文雅了许多。 陈苒有幸跟着刘嫖一起入宫,她坐在刘璃的右手边,不管是夹菜还是吃菜的时候,都非常的矜持。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父母身边,在长安过除岁,还是和这么多人一起过,难免有些不习惯。 刘璃见她只吃蔬菜,纳闷道:“阿苒表姐,你怎么只吃蔬菜?” 陈苒的小脸吃得红扑扑的,她凑到刘璃耳边小声说:“我……我刚才将一块牛肉放进去,转眼就找不到了。” 刘璃噗嗤一笑,告诉她:“牛肉切得很薄,你用筷子夹着放进去,在心里默数五下,就可以吃了。” 陈苒眨了眨眼眸:“真的吗?” 刘璃点头:“恩恩,你试试呀。” 陈苒听从刘璃的指挥,夹着牛肉片放进锅里,默默的在心里数数,数了五下之后,她将牛肉夹起来,放进了碗里。 总算吃上一口热乎的肉了。 一开始还不怎么会吃火锅的刘玥,听见了刘璃和陈苒的对话,她也学样将一块土豆夹起来放进锅里,在心里默数了五下,然后再夹起来。 谁知道她刚夹起来,却被刘璃伸手用筷子给按住了:“你不能吃。” 大家纷纷抬头看向这一幕,许是因为刘璃的动作有点大了,还引来了周围成人们的注视。 刘玥脸色有些发红,她咬着唇问:“我……凭什么不能吃?”为什么公主璃在这个时候还要针对自己?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吃个土豆片也不行吗? 曹襄:“刘璃你这是做什么?” 刘璃开口解释:“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土豆一定要煮熟了才能吃?不熟的土豆是有毒的。”她抬眸看向刘玥:“你这块土豆才刚放进去,还没熟透,是不能吃的。” 刘玥怔怔的松开筷子,被她夹住的土豆又重新掉回了锅里。 刘璃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不得不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好几倍确保整个大殿内的人都能听见,提醒众人吃土豆的时候一定要多煮一会儿。 众人纷纷回应,刘璃这才重新坐下。 “建陵公主。”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原本热闹的大殿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向说话的人——东方朔。 东方朔如今官至太中大夫,是内朝中比较有才能的人。刘璃接触到他之后,便觉得此人性格诙谐幽默,对一些事情很有见解,是一个很健谈的人。 听说当年东方朔写了整整三千片竹简夸赞自己,成功的吸引了刘彻的注意,最后得以面圣,留在了刘彻身边当了常侍郎。 历史上对于东方朔的评价,多是针对他的文学作品,而非他的政治功绩,毕竟他最高的职务就是目前的太中大夫。只不过因为东方朔的一些野史传说故事比较多,所以东方朔的好感度是可以兑换5倍积分的。 刘璃瞄了一眼东方朔目前对自己的好感值:40。她放下筷子,转头看向东方朔,问道:“东方先生有何指教?” 东方朔对待未知事物的态度还是很虚心求教的,他指着面前的番茄锅问:“敢问公主,这个名为番茄的东西,究竟是何物?茄又是什么样的野兽?” 刘璃听罢,有些傻眼:“啊?”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能理解,可连到了一起,自己就听不懂了呢? 在东方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之后,刘璃才搞懂他的意思,随即努力的憋住了自己的笑。 番茄之所以叫番茄,是因为这玩意的原产地是南美洲,后来才传入了中国。因为是外来物种,所以 名称中有一个番字,译为番外。 而目前的西汉,基本上还没有外来食物。番字始于西周,是象形字,由“采”和“田”两个字组成,解释为兽的蹄子。 也难怪东方朔会认为“茄”是动物而不是植物呢。 刘璃想了想说:“番茄并非是野兽,而是一种植物。主要生长在西域番邦之地,所以取名为番茄。番茄口味酸甜,果实为红色,所以番茄锅底便也呈现红色,而并非是野兽的血。” 东方朔一脸恍然:“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向刘璃拱手:“建陵公主才学深厚,臣自诩博览群书,也不及公主万分。” 这马屁拍得,刘璃都不好意思了。她连忙谦虚道:“东方先生谬赞。” 被东方朔这么一夸奖之后,刘璃发现,不少能说得上姓名的大臣对自己的好感度都涨了一些。 例如主父偃对她的好感度已经涨到了70点,酷吏张汤的好感度是60点,谒者汲黯的好感度50,右内史郑当时好感度90,丞相窦婴90点。 其实刘璃知道,这些名臣对自己的好感度,应该也不能算是好感度。换一个说法,这应该是对应自己这个公主,在这些臣子们心中的地位和声望。 已经满好感度的,例如桑弘羊和董仲舒两位,他们两人对她的态度就格外信任和尊敬。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除岁宴吃得差不多了,又到了天子给晚辈们发压祟钱的时候了。今年阿娇倒没有再给刘璃特殊化,在宴会现场的每个孩子,都拿到了一样多的压祟钱。 “张汤。”阿娇给孩子们发完了压祟钱后,突然点名到张汤。 在大臣们中间的张汤走出来,恭敬道:“陛下,臣在。”许是饮了不少酒,张汤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阿娇道:“朕听闻,你夫人前不久刚为你添了新丁,也算是一件喜事,这份压祟钱便赐予你儿。” 张汤受宠若惊,连忙道:“臣替小儿安世,谢陛下厚爱。” 阿娇微微颔首:“无须多礼,除夕晚宴已罢,众卿家还是早些回去,多陪陪家中夫人吧。” 众臣子们纷纷回应:“诺。” 刘璃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张汤,趁着大家准备离席的时候,她抱着自己的压祟钱悄悄凑到了张汤身边:“张廷尉,日后我可以去你家瞧瞧令公子吗?” 历史上的张汤,因为追查陈皇后的巫蛊案有功,才被刘彻任命为廷尉的。这个时空的张汤,因为在元光三年的时候,为公主落水案坚持让王美人偿命,在阿娇和刘彻互换之后,阿娇便将张汤封为了廷尉。 张汤转头看向热情的建陵公主,他连忙道:“公主为何要见吾子?” 刘璃眨了眨眸子,一脸真诚道:“我比较喜欢小孩子。” 当然是因为张汤的儿子张安世,也是一个历史名人啊,而且还是“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这名气可比他的父亲张汤还要大哎。 刚出生的麒麟阁功臣,她很想去看看。 张汤听见刘璃给出的理由,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认真道:“只要公主不嫌弃寒舍简陋,臣随时欢迎公主大驾光临。” 刘璃笑了笑:“好。” 送走了张汤,刘璃心情愉悦的摸着手中的五铢钱,摩挲着上面自己设计出来的图案。她现在想着,要不要将未来的官二代们都找到,然后解锁一下好感度。 趁着他们现在年纪还小,或者还没有出生,抓紧时间刷一下好感度呢?她目前解锁出来的官二代们,只有霍去病和曹襄两个人。 例如未来的麒麟阁十一功臣,除了刚出生的张安世,其他人好像都没出现。 “建陵公主。”桑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刘璃抬眸看向他。 桑迁将自己领到压祟钱递到刘璃面前,低声道:“我可以用压祟钱和你换一个铜锅吗?” 刘璃眨了眨眼,垂眸看着他递来的压祟钱,笑道:“不换。” 桑迁:“为何不换?宫中还余八个,换我一个又如何?” “送给你。”刘璃大方的说道:“待宫人将铜锅洗干净了,我叫人送一个去桑府。” 桑迁挑眉,抬手作揖:“谢公主赠锅。” 刘璃看着桑迁,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桑迁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官二代了,奈何在历史上的名气太小,无法解锁好感度。 一旁的曹襄听见桑迁和刘璃要了铜锅,他凑过来道:“阿璃表妹,你也送一个铜锅给我吧,这样我回去后就可以天天吃火锅了。” 其他人见状,其实也都想开口要一个铜锅回去,但是他们不像桑迁和公主熟稔,也不像曹襄是公主的表兄。 有一个少年鼓起勇气,学着桑迁,打算用压祟钱和刘璃换一个铜锅。有人见他这样,也纷纷效仿起来,愿意用压祟钱来换一个铜锅。 对于其他人,刘璃倒显得不客气了,她从他们的手里一一接过压祟钱,而后道:“铜锅还剩八个,用压祟钱和我换的人我都记下了,等铜锅清洗干净了,我会安排人送去你们家里。” 交了压祟钱的孩子们都乐了。 曹襄眼看着刘璃收了七个人的压祟钱,他连忙将自己的压祟钱也塞过来:“最后一个给我。” 刘璃接过他的压祟钱:“行,最后一个给你。” 虽然得到了铜锅,曹襄却不是很开心:“你为何不收桑迁的压祟钱?我是你表兄,你却要收我的压祟钱。”按照亲疏关系,不应该自己这个表兄和她更亲吗? 刘璃左右两只手上挂了好几串铢钱,她有点拿不动了,最后她干脆将这一串串铢钱都挂在了脖子上。 听着曹襄的质问,刘璃挑眉道:“小表哥,你若是不情愿从我这儿买铜锅,我可以将压祟钱会给你。” 曹襄:“……” 顿了许久,他闷闷的开口:“不行,压祟钱都给你了,铜锅你必须送我。” 刘璃点头:“没问题。” 脖子上挂了五六串铢钱,手臂上也还有很多,刘璃的这个扮相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大家只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穿戴着铜钱从众人眼前经过,眉眼弯弯的笑着,那模样活脱脱的像是一个小财迷,可爱得不行! 刘璃本想着走到阿娇身边,和帝后一起离开大殿。谁知道因为挂在脖子上的铜钱太重了,她感觉自己在负重前行。 她甚至感觉自己嘴里突然冒出一丝铁锈味,嘴里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东西。 刘璃慢慢的停顿在原地,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接住了从嘴里吐出的一口鲜血。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阿娇惊呼:“阿璃你怎么了?!”她几乎下意识的快步走到女儿身边,半蹲下检查刘璃是不是受伤了。 刘璃尴尬一笑,露出了她漏风的大门牙:“父皇,我好像……换牙了。” 阿娇的神情凝固在脸上:“……” 还没有离开的臣子们:“……” 最后所有人都爆发出一片爽朗的笑声,为这个除岁宴送上了最后的欢乐。他们机灵又聪慧的建陵公主,原来才是童龀之年。 第78章 大汉蜻蜓队长 一辆双马拉着的车辇缓缓的行驶在未央宫的宫道之上, 高高悬挂着的月亮带着一股孤寒,笼罩着大地。 车辇内,传来一阵轻盈的笑声。 刘玲捂着嘴巴偷笑着,歪头靠在自家姐姐刘玥的肩膀上:“阿姐, 刚才刘璃掉牙的那一幕, 实在是太好笑啦, 那么多朝臣都看见了, 着实是丢人呢,哈哈哈哈。” 刘玥因为刘玲的话,也跟着轻笑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又收敛了笑意, 因为她想到了刚才在大殿之上, “父皇”是那般的紧张刘璃。 她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了, 既然父皇不再在意自己, 那她也不要在意父皇了。可今日在大殿之上看见父皇那么担心刘璃,她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刘玥莫名想起自己换牙的时候,她的牙是大半夜掉的, 她根本就不敢和父母说这件事情,只是偷偷的将自己掉的牙藏了起来。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在父皇面前露出笑容或者说话, 生怕被父皇看见自己缺牙的丑陋模样, 从而被父皇厌恶。 可是刚才在大殿之上, 刘璃明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了, 父皇不仅没有嫌弃,反而很是高兴的样子。 在面对刘璃的时候, 父皇好像不再是天子, 而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刘玥轻轻的抿住唇, 她好嫉妒刘璃,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得到父皇的爱。 明明这份父爱,曾经是属于自己的。 “不过阿姐……”刘玲的声音轻了一些,她说:“我突然觉得刘璃好像也不是很讨厌了,今日在宴会上,她不是还救了你么?不然的话,阿姐你就要不小心吃下带毒的土豆了。” 刘玥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阿玲,你竟然替她说话?” 刘玲眨了眨眼眸:“也不是替她说话啦,就是感觉她……她也挺好的。上次她不是还送了我们非常暖和的羽绒衣吗?” 刘玲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件羽绒衣她现在还穿在身上舍不得脱下来呢,实在太暖和了。 “羽绒衣是父皇下令发给整个未央宫的,又不是她送的。”刘玥不服气道:“而且若非她将那个土豆放在桌上,我又怎么会险些吃到带毒素的土豆?” 听着姐姐的言论,刘玲一时语塞。 刘玥生怕妹妹被刘璃给欺骗了去,握住妹妹的手强调:“总之我们才是亲姐妹,你不能因为刘璃给了你一点好处,你就替她说话。你忘了刚才在大殿上,她还收走了其他人的压祟钱么?” 经刘玥这么一提醒,刘玲顿时响了起来:“也对哦,她怎么能这样?” 又重新被刘玲讨厌的刘璃此时正握着自己掉下来的牙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实她的牙齿前一段时间就开始松动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刘璃没太在意。 谁知道今晚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掉了下来,还是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实在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坐在回椒房殿的车辇上,刘璃沉着小脸,显得有些苦大仇深的样子。她指尖把玩着自己掉下来的牙齿,突然想到系统曾经说过:【千百年后,你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史书上。】 那么如果真的是这样,史书上面会怎么写自己这段黑历史呢? ——《史记·外戚世家卷》帝之嫡长公主璃,于童龀之年,在除岁宴上笑掉大牙。 想到史书上会这样写自己,刘璃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她现在去暗杀司马迁或者其他史官还来得及吗? 想到《史记》和司马迁,刘璃的思维不禁又发散远了。元光五年的时候,司马迁应该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还没有从他的父亲那边继承写《史记》的遗愿。 不过目前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便已经在担任太史令一职了,具体就负责观测天文气象,掌管历法 等事情。只不过司马谈好像有事回故乡了,至今还未归来。所以刘璃还没见过这位历史名人。 以司马谈在历史上的名气肯定是没办法和他儿子司马迁相比的,刘璃觉得自己主要的攻略对象应该是司马迁。 或许自己可以帮助司马迁在未来免除受宫刑之苦,让他在写《史记》的时候,多夸奖自己几句。 车辇缓缓的停下,御者将车上的小凳子放下来,供天子、皇后和公主下车。 阿娇开口提醒女儿:“阿璃,椒房殿到了。” 刘璃回神,却不小心将手里握着的牙给弄掉了,也不知道滚到了车辇里的哪个角落。 “呀。”刘璃轻呼一声,低头想要去找自己的牙。 天色本就晚了,马车内没什么光亮,刘璃就算趴在车板上也看不见掉落的牙齿。她有些莫名的不开心,身上的执拗劲也上来了,偏要将这颗牙给找到。 刘彻见刘璃几乎趴在车板上,一点公主的仪态都不顾了,开口道:“一颗牙而已,没了便没了。” “不行,这是我掉的第一颗牙,我要好好收着。”刘璃此时说话有些漏风。 阿娇让人取亮一点的灯来,低头打算和刘璃一起找牙。 宫女们很快送来一盏油灯,刘彻接过油灯来,也加入了寻牙的队伍中,最后在一个车辇的角落,找到了刘璃掉的那颗牙。 “找到了。”刘彻开口,伸手将那颗小牙捡起来。 阿娇闻言也松了一口气,三人一起走下了车辇。刘璃跳起来从刘彻的手里将自己的小牙齿给拿了过来。 刘彻纳闷:“你打算将这颗牙收藏在哪?” 刘璃耸了耸鼻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阿娇笑着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换牙的时候,母亲曾经说,上面的牙齿掉了就要收在床下。下面的牙掉了,就要扔在屋顶上,这样新的牙齿就会长得又漂亮又快。” “哎?原来这个说法,在西汉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吗?”刘璃听着感觉不可思议,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关于牙齿的迷信行为,竟然可以流传至两千多年以后。 阿娇点头:“所以,阿璃等会回房间之后,就将你的小牙齿扔在床下吧。等之后你下面的牙齿掉了,我们再扔上屋顶。” 刘璃咧嘴一笑:“好。”随后她又迅速闭嘴,防止自己的门牙漏风。 刘彻听着她们的对话,却觉得有点不对劲:“等会。”他一脸疑惑的看向刘璃:“你刚才说西汉?为何要在我大汉的称谓之前,加一个西字?” “额?” 刘璃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为什么刘彻总是能够注意这些一般人都发现不了的细节啊?可恶! 刘彻总感觉刘璃刚才那句话说得怪怪的,但一时间他也品不出哪里怪,只挑出了一个“西汉”。 “你听错了,母后。”刘璃一脸认真的说:“不信你问父皇,还有芙蕖和大长秋。” 阿娇当然是帮着女儿说话的,她点头:“皇后,阿璃刚才说的是稀罕,不是西汉。” 刘彻:“??” 芙蕖和大长秋互相看着彼此一眼,两人纷纷点头:“陛下说得是。” 刘彻:“……” 刘璃连忙转移话题:“那我就先回房了,父皇母后晚安。”她说着打算先溜回房,刚跑了两步,又转头对他们道:“对了,忘记说了,父皇母后新年快乐。” 阿娇淡笑着回应:“新年快乐。” 刘彻见状吐槽一句:“你就宠着她吧,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乐意。” 既然是新年除岁之夜,刘彻和阿娇洗漱上床之后,两人也少不了一顿耳鬓厮磨。 自从两人先前体验过一次之后,晚上 宿在一张床上,难免会有情难自禁的时候。在床笫之事方面,一直都是刘彻主动勾引阿娇的。 而阿娇呢,多少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嘴上说着不要,其实有时候身体和心里都还挺享受刘彻的伺候。 两人都对彼此身体的敏感点格外熟悉,所以行房的时候,就仿佛契合到了灵魂之上。这都是曾经他们没有互换时,感受不到的快感。 也只有愉快到了极点的时候,刘彻才会产生一种,若是以后都不换回来了这样的想法。 ** 新年过后,帝后照例一起去宣室殿处理政务。 刘璃一边盼着自己的牙齿快点长出来,一边从桑弘羊手里接过了一份关于羽绒衣销往各个诸侯国的销售报表。 在刘璃的教导下,桑弘羊不仅熟练的掌握了算盘的运用,还学会了阿拉伯数字。 桑弘羊在刘璃看销售报表的时候,便开始滔滔不绝的夸赞刘璃发明的这个阿拉伯数字的方便之处。 大汉目前尚存的诸侯国,基本上都是刘姓的了。不过汉景帝时期,刘姓诸侯王也会造反这件事情,给了刘彻非常大的警惕。 目前还存在的诸侯王,不管是刘彻的兄弟还是叔伯,都是他的眼中钉。 羽绒服销量比较好的都是偏北上寒冷的地区,例如楚国,燕国等诸侯国。还有临海的几个诸侯国,例如胶东国。 其他诸侯国的销量虽然比不上这些地方,但是成交额也有很多。毕竟是新鲜事物,不管是豪强还是诸侯们,终归是比较好奇的。 而且这还是长安新流行的衣服,大家肯定要给天子面子的。 于是上林苑服装厂做出来的羽绒衣,在年前年后的这段时间里销售一空,甚至还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扣除一些原料和运输成本,纯利润就达到了上万石铢钱。 刘璃对西汉时的货币其实还没有多少概念,看着账本上面以重量来标记盈利的数字,又看桑弘羊笑眯眯的模样,她猜这次可能赚了个盆满钵满。 “公主,这次羽绒衣的销量竟然比上次土豆的销量还要好,赚得也更多。”桑弘羊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不仅将之前给将士们做衣服的成本赚回来了,还盈利了不少。” “那你记得给上林苑做衣服的宫女多发一些月俸,她们做衣服也不容易。”刘璃提了一句。 桑弘羊应道:“公主博爱之心,那些织女们一定会记住的。” “这个胡市和关市是哪里?为何销量竟然和诸侯国差不多了?”刘璃虚心求问。 “这两个城市都是对匈奴人和南越那边设立的边关城市,匈奴人经常会来这里购买米﹑酒、布匹之类的东西。羽绒衣一出,几乎被匈奴人和南越人买光了。” 刘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像是想到了什么,刘璃又问:“对了,上次我只让你为戍守长安的将士做羽绒衣,那有没有给戍守边关的将士们运送羽绒衣过去?” 若是这样御寒的衣服都能卖给匈奴人,而大汉自己守城士兵却没有,那未免叫人寒了心。 桑弘羊笑道:“公主放心,所有衣物自然是先让大汉子民先穿上的。” “那就好。” 桑弘羊轻轻的感叹:“没想到公主小小年纪,却如此为百姓和将士们着想。” 刘璃自然道:“我是大汉的公主,自然要为大汉的百姓着想了。” 宣室殿那边,苏文等天子处理了政务之后,才匆匆的进来禀报:“陛下,河间王来朝,不日抵达三雍宫。” 阿娇听罢,倒是有些惊喜:“他什么时候可到?” “大抵是明日。”苏文也不确定。 阿娇转头看向一旁的刘彻,笑着说道:“他来一定又 是给你献书了。”而后她小声道:“我都许久没有见刘德表兄了,这次他来长安,我想好好招待他。” 本来刘彻也有点高兴的,但听着阿娇这番话,他顿时心生几分不满:“你与他的关系有这么好么?” “自然是好的。”阿娇没有听出刘彻的不满,脑海里不禁想到年少时的事情,她垂眸道:“刘德表兄是除了荣表兄之外,待我最好的兄长了。” 刘彻不服气:“那时明明是我待你最好吧。” 阿娇闻言看向他,眸中带着几分嘲讽:“你那时还没有现在的阿璃大,只会跟在荣表兄屁股后面叫兄长。” 刘彻:“……” 苏文听着帝后之间的讨论,只觉得这样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情谊真是好呀。他默默一笑,转身离开了大殿,将空间留给帝后两人慢慢争辩。 阿娇一边整理着手边的竹简,一边缓缓开口道:“刘彻,其实我曾经想过,若当年我嫁的人不是你,我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前世被关在长门宫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在思考这个问题。景帝舅父有那么多个儿子,她随便嫁一个,或许都比嫁给刘彻要好吧。 而且那时候母亲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吾的娇儿,你要记住,不是你要嫁给太子。而是你嫁给谁,谁才会是太子。” “你想嫁给谁?”刘彻的声音倏地冷了下来,带着几分嘲讽道:“你瞧瞧父皇的那些儿子,我的那些兄弟们有哪个比得上朕?” 阿娇听罢,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随后她挑眉:“刘德表兄难道比不上你么?河间王的口碑,不仅在河间国内,在整个大汉也是有口皆碑的吧。” 刘彻的笑意更冷了:“那你觉得,当年的他敢娶你吗?” 阿娇:“……” 似乎被刘彻激怒了,阿娇将手中的竹简砸向他:“是,就你胆大妄为,空口胡说出什么金屋,真是可笑至极。” 刘彻:“我……” 阿娇却已经不想再理他,起身站起来甩袖就走,留下他一脸莫名。她怎么还生气了?明明应该生气的人是自己,不是吗? 回到椒房殿后,刘璃明显感受到了阿娇的怒意,她连忙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阿娇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想让女儿知道她生气的原由徒增笑话。她伸手摸摸女儿的头:“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刘璃刚想安慰她,却听阿娇又说:“河间王明日要来长安献书,阿璃想去见见他吗?” 河间王刘德吗?刘璃听闻,点点头道:“好呀。” 刘德在历史上还是小有名气的,那些古文典籍能够流传下来,刘德功不可没。后世的汉文化节,还经常有人组织去献王纪念园祭奠他呢。 阿娇笑了笑:“表兄若是见到阿璃,一定心生欢喜。” 刘璃眨了眨眸子:“他没见过我,怎么一见我就能心生欢喜呢?” “因为你是阿璃呀。”阿娇心中的怒气消散,开口道:“他这个人素来修学好古,喜欢儒学典籍。阿璃是被董博士称为大儒的人,想必表兄见到你之后,免不了要与你辩论一番。” 刘璃的表情微微一凝,这些个儒生怎么都喜欢与人辩论啊? 刘璃指了指自己还没长全的牙齿:“阿母觉得,我这样怎么与人辩论?” 阿娇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白天在宣室殿内的争吵,再见到刘彻时,阿娇也不想再搭理他。刘彻心里也因为阿娇说,倘若嫁给别人的话,心里不舒服。于是两人谁也不先和对方说话了。 这样的状态,倒有几分当年他们新婚燕尔时,互相闹脾气的模样。倒是苦了夹在中间的刘璃,她非常好奇,这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变成这样的。 刘彻倒是很会寻找认同感,他决定让女儿来主持公道,于是拉着刘璃将在宣室殿的事情说了一遍:“阿璃你说,为父有哪里比不上别人了?竟然让她对朕说出这样的话!”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刘璃听完之后也觉得脑瓜子疼。不过秉持着公正的原则,刘璃盘腿坐在两人中间道:“作为大汉的蜻蜓队长,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我们来具体分析一下就知道了。” 刘璃说着从一旁的果盘里抓过一把花生,“论文学造诣方面,父皇你确实比不上河间王。”她拿出一粒放在床上:“河间王得一分。” 刘彻:“?” 刘璃道:“论政治才能方面,河间王还有其他人确实都不如父皇,所以父皇得一分。”说着,她分了一粒花生米给刘彻。 “论样貌。”刘璃说着,抬眸看了眼阿娇,然后满意的点头:“父皇长相英武帅气。” “但是我还没见过其他皇子,无法作为比较。而且样貌这种主观评价,应该让阿母来决定。”刘璃将花生递给阿娇:“阿母你觉得是父皇好看还是河间王好看?” 刘彻自信满满:“自然是朕。” “我觉得河间王更美。” 刘彻:“??” 刘璃:“河间王再得一分。” “论对感情的专一程度……”刘璃说着,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刘彻,然后又从他手里将刚才发给他的那粒花生米给要了回来,并且说:“父皇,这一项你要扣大分。” 刘彻:“???” “综上所述,父皇负分,河间王胜出。” 本来阿娇还一本正经的想要和刘彻继续掰扯一下,现在听着刘璃的评判,她莫名觉得好笑,忍不住低笑出声。 刘彻:“呵。”这对母女怕不是在拿他寻开心呢? 翌日,阿娇准备带着刘璃一起去三雍宫见刘德,刘彻阴阳怪气的跟了上来:“既然刘德表兄曾经和吾的关系如此好,那吾必然也要去见一见这位表兄了。” 刘璃笑眯眯的凑到刘彻身边小声问:“父皇,你这样……是不是吃醋了?” “我为何要吃醋?”刘彻有些不理解,这和吃醋有什么关系。 刘璃扬起眉梢,凤眸中带着戏谑:“就是你现在的心里,是不是一想到母后要和河间王见面,就酸溜溜的?” 刘彻皱眉想了想,确实有一点点。特别是阿娇在他面前,从不加掩饰的赞许河间王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就更浓了。 刘璃道:“这种感觉呢,就叫吃醋。” 刘彻沉默,表示不理解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三雍宫在长安城南,分别有明堂、辟雍和灵台这三雍,所以才叫三雍宫。明堂是用来祭祀三皇五帝和天神的地方,也是大汉最高等级的礼制建筑。 辟雍是明堂外的水沟,象征着帝王之道的圆满。 灵台就是太史令观察天象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雍宫的意义重大。每次河间王都是在这里给汉武帝献书的,足以见得一开始的时候,刘彻对于河间王献书的重视。 坐在去三雍宫的车辇上,刘璃也在闭着眼睛回忆关于河间王的历史,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倏地睁开眼睛看向刘彻。 好家伙! 历史记载,河间王刘德在元光五年给汉武帝献书的时候,遭到了汉武帝的猜忌。随后不久,大概四个月之后,河间王就病故在家中了。 也就是说,这次献书之后,河间王会死?! 第79章 事起 车辇在三雍宫前停下, 刘璃盯着眼前的建筑,心中多少有些震撼的。 眼前的明堂红门白窗,上圆下方,和大汉的其他建筑有很大的不同。史料记载因为明堂是周王朝时期, 周天子接见诸侯的地方, 是明君的象征, 所以汉武帝在这里设立明堂的目的, 便也显而易见了。 毕竟不想当明君的天子,不是一个好皇帝。 据说眼前的这座明堂,是根据黄帝时期的明堂草图建造而成, 大殿周围环绕沟水, 不管是外形还是风水都是极好的。 每年诸侯王的朝见, 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陛下, 河间王的献书已到, 是否要搬入明堂查阅?”士兵跑来汇报。 阿娇一时间也没太搞懂献书的流程,便点头同意:“可以,搬进去吧。” 随后刘璃就看见有两队士兵运送着整整三车的竹简缓缓的停在了明堂门前。 最后一辆马车, 便是河间王刘德的车辇。 在内侍的搀扶下,河间王刘德走下马车,款步来到阿娇面前, 然后行诸侯王朝见天子的礼仪。 阿娇上前一步, 亲自将刘德从地上搀扶起来:“河间王免礼。” 刘德从地上站起来, 神情显得有些激动:“陛下, 此次吾又重踏鲁地,鲁王刘余竟从孔夫子家中墙壁里获得了大量的古籍, 虽是蝌蚪书, 但吾已经全数抄录了下来, 历时数月,今全数献给陛下。” 鲁王刘余是汉景帝刘启的第四个儿子,他的封地正好在孔子的老家,为了扩建自己住的宫殿,于是就想拆了孔子的老家。 谁知道这一拆不要紧,在凿墙的时候发现了被孔子后裔藏在墙壁中的竹简。 热衷于儒学的刘德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当即就去了鲁地,将这些新鲜出炉的古文经,全部抄录了下来。 然后经过整理和编撰,又将抄录下来的书籍送来了长安。可以说,整个中国儒学思想的发展起源,没有刘德是不行的。 看他现在和天子描述这件事情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激动了。 刘璃跟在刘彻身边,偷偷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河间王。许是年龄有点大了,河间王的下巴上蓄着不少的胡子,倒是有几分儒生的模样,但不多。 有一点点颜控的刘璃想了想,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了一颗花生塞到刘彻的手中,然后小声说:“父皇,我觉得在颜值方面,你还是有优势的,这一票我给你。” 刘彻捏着手中的花生,嘴角微微抽了抽:“……”呵呵,我真是谢谢你了。 刘德将自己得到古文书籍的事情说完,抬头间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皇后”和刘璃。他的神情微微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意:“阿娇近来可好?” 作为诸侯王,却这般称呼皇后的名讳,刘彻心中自是不舒服的,但是想到刘德曾经和阿娇的关系,他也只能装作欢喜的模样:“刘德表兄,吾一切安好。” “这便是建陵公主吧?”刘德看向刘璃,眸眼明亮。 刘璃上前一步,很礼貌的抬手向刘德弯腰作揖:“伯父安好。” 一句伯父,倒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此时他们不是君臣,而是亲戚。 刘德也因为刘璃的这一声伯父而开心,他连忙在身上找了找,最后找到了一块白玉璧,毫不犹豫的送给了刘璃:“作为伯父初次见面,这块玉璧赠与公主。” 刘璃愣了一下,在阿娇的点头同意下,她双手接过刘德赠送的礼物,还小心翼翼的碰到了刘德的手。 【叮,解锁河间王刘德好感度:80。】 刚见面就有这么多的好感度,想必有阿娇的原因在其中吧。 刘德道:“建陵公主之名已经传遍各地,听 闻就连董大儒士都自愧不如,不知伯父能否有机会向公主讨教一二。” 刘璃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鬼知道和董仲舒辩论儒学的时候,她是怎么过来的。 其实刘璃对儒学思想的了解也仅限于以前上学的时候,在书本上了解过的知识。 为了能和董仲舒有效的对话,她连续几日恶补相关书籍,然后结合系统给出的翻译和理解,才成就了如今的名声。 看书学习什么的,真的好累啊。 ** 一行人走进明堂内,入眼的风格也都很符合明堂的定位,非常的庄重肃穆。 以往河间王来献书之后,都会和天子在明堂内进行一场关于儒学的问答题,以表达天子对儒学的重视。 其实在刘璃看来,所谓的汉武帝“独尊儒术”也不过是后人总结出来的,汉武帝本人也不一定那么尊崇儒术,不然他也不会猜忌刘德。 刘彻会猜忌刘德,不就是因为刘德的学问和盛名已经广传于大汉,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么? 班固曾经在《汉书》中提过:“汉景十三王,承文之庆。鲁恭馆室、江都轻、赵敬险、中山淫、长沙寂寞、广川无声、胶东不亮、常山骄盈。四国绝祀,河间贤明,礼乐是修,为汉宗英。”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汉景帝的十三个儿子里,鲁王喜欢修建宫殿享乐,江都王轻浮傲慢,赵王阴险狡诈,中山王好色,长沙王无才,广川王无建树,胶东王愚笨,常山王自大。只有河间王刘德伟大贤明,是汉代宗室诸侯王们的楷模。 有这样一个名声如此好的兄弟,就算刘德并无反叛之心,刘彻也得对他有提防。因此刘德献上的书籍和雅乐基本都被收于石渠阁中,并未拿出来教化众人。 刘德也明白了天子的猜忌,从长安回到封地后,便开始了饮酒作乐,最后忧虑成疾命归黄泉。这样的结局,对于这样一心向学的人来说,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由此可见,刘彻是一个多么小心眼的人了。 就凭这位刘德伯父开局给自己80点的好感度,刘璃也不想他在这个时空英年早逝,或许他活着,还能推动大汉的教育事业更进一步呢。 如今入了明堂,阿娇吩咐宫人将酒宴呈上来招待刘德:“兄长车途劳顿,今日我们便不谈儒学。如今长安已有不少变化,朕特意命人准备了这些吃食来招待兄长,请兄长一定要好好品尝。” 刘德听罢大为感动,连忙道:“谢陛下赏赐。” 这些都是阿娇前一天让未央宫的厨子来准备的,也是刘璃提出来的菜肴做法。 刘德入座后,举着筷子尝了一道手边的清汤肉圆,肉质细软却不肥腻,入口即化。 他又尝了一道糖醋排骨,酸甜浓稠的口感,竟是他踏遍整个大汉都不曾吃过的味道。 桌上还有凉菜,拌豆芽菜和拍黄瓜。 刘德尝了豆芽菜后,惊讶道:“这是何物,看着眼熟,怎么我从未见过?” 刘璃道:“伯父,这豆芽是由黑豆培育而成的。是按照您先前献给父皇的《神农本草经》中的方法培育而成的。” 刘德一听竟然是自己献的书中办法,心里也是欢喜。原来天子并没有不接受自己的书,甚至还按照上面的方法培育出眼前的这道美味,他心中甚是欣慰。 最后还有一道餐后甜点,是刘璃经过了好几次反复的尝试,用鸡蛋和面粉搞出来的大汉版蛋糕。虽然口感上不及现代蛋糕的松软可口,但是在大汉人来说,这蛋糕比他们平时吃的馍馍要软绵好吃。 刘德尝了一口之后,就爱上了这样的口感。 一顿饱餐之后,刘德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感恩:“今日陛下招待,皆是吾从未见过之食。没想到我沉于书籍中,长安已经有了如此变化 ,真是让吾心生感怀。陛下,请允许吾多留长安数日。吾打算为今日吃食,编撰一本《珍奇食经》,可以让大汉的百姓都能吃到这样的美食。” 阿娇听闻哈哈哈一笑,只道:“兄长,朕允你在长安多留几日,不过你这本《珍奇食经》可能短时间内还编撰不成。” “这是为何?” “因为刚才宴请兄长的食物做法,都是由建陵公主提供,你若是想编撰食经,还得问问阿璃。” 刘德惊讶:“没想到公主童龀之年,竟然如此有才识。”想了想他说:“陛下,建陵公主比之您当年,有过之而不及之处呀。” 阿娇笑:“那是自然,阿璃之才自是比得朕当年。” 突然被夸奖,刘璃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谁知道阿娇话锋一转,言语带刺道:“不过朕七岁那年就被册为太子,倒也不是因为如阿璃这般优秀,不过是因为窦太主将阿娇许配给了朕。” 这话里的嘲讽,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听明白了。刘彻的神情倏地一沉,纤细漂亮的柳眉也随之皱了起来。 殿中的刘德也有些尴尬:“……”作为当年事情的见证者,他怎么感觉天子这话中有话的样子? 阿娇说着看向刘德:“昨日阿娇还与朕抱怨,后悔当初嫁给了朕。倘若当初嫁的人是兄长,亦或者是其他兄弟……” 后面的话,阿娇还没说全,却被刘彻厉声打断:“陛下。” 阿娇目光挑衅着看向他。 ——你不是在怀疑我和刘德表兄的关系吗?那如今我们就当着你的面,将话说清楚。 “陛下,当初吾与皇后小君乃是兄妹之情,您万不可误会了皇后。”刘德连忙开口,和“皇后”撇清关系:“皇后少时性子便娇蛮,如今亦是如此口无遮拦,想必是陛下纵容之结果。你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便不要拿我这个兄长开玩笑了。” 过来人都知道,若是在当年娶了阿娇的是其他人,如今会是什么样的场面那还真的不好说。 阿娇扬了扬眉,随后笑道:“兄长莫慌,方才朕也只是和兄长开个玩笑。朕知晓兄长于阿娇,亦是兄长。” 刘德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寻思着,这对小夫妻的闺房争吵,怎么还如此敞开了说,真是吓死人了。 ** 回未央宫的时候,刘彻的脸色一直阴沉着,显然还在为刚才明堂内的对话而不高兴。 阿娇也沉默不语。 其实阿娇心里又何曾不明白,当年那样的情况下,自己就算嫁给其他表兄弟,最后的下场说不定还不如嫁给刘彻呢。 毕竟那些表兄弟们的德行都摆在那儿呢。 至少在治国才能方面,刘彻比起其他人都要厉害。所以这也是当年,景帝舅父选中刘彻为太子的缘由吧。 自从和刘彻换了身份,她当了一年多的帝王之后,逐渐的也能体会到身为帝王的责任和负担了。 天子的一些决定是必须要考虑后果的。 母亲经常以帮助刘彻登基有功为由,居功自大。不可否认的,在这件事情上,母后确实促成了一些,但更重要的还是景帝舅父的想法。若非舅父在刘彻身上看到了治国之能,又怎么会在刘彻还未及冠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为他行冠礼。 那时候的舅父应该是感觉到命不久矣了,所以才希望尽快给刘彻行冠礼,好让他以成年天子的身份早日登基亲政吧。 当年母亲的野心,还有刘彻这个必然的太子人选,便注定了她要嫁给他,这是她逃不开的宿命。 抵达椒房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见父母的神情都不太好,刘璃很识相的没有多说。下了车辇后,她道:“父皇,母后,女儿有些疲倦了,先回房休息了。” 阿娇目送刘璃的小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而后侧头看了一眼刘彻,也不在理他,提步回寝殿。她的宿命既然改变不了,那就直面这个宿命吧。 更何况,老天爷似乎一直在补偿自己,不仅让自己拥有了孩子,还让她和刘彻互换了身体。如今的这一遭经历她体验过了,日后就算和刘彻再换回来,她觉得也值了。 她是陈娇,是曾经权倾朝野的窦太后外孙女,是曾被先帝以公主之礼疼爱的外甥女,是一朝皇后,如今更是一朝天子。 这一瞬间,阿娇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格局都变了,她甚至都不想再拘泥于和刘彻之间的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上了。 几日过去了,阿娇和刘彻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阿娇开始不来椒房殿留宿了。 本来天子就不应该日日宿在皇后的椒房殿,之前日日过来一方面是因为阿娇需要刘彻的帮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刘璃在椒房殿。 如今趁着他们冷战的机会,阿娇让宫人去将温室殿收拾出来,在宣室殿处理完政务之后,就回温室殿了。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一晚。 刘璃坐在刘彻身边默默的陪着他。刘彻冷笑道:“又来这一招?她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主动去找她吧?” 刘璃抿了抿唇,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你很勇哦!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二天。 刘璃又陪了刘彻一会,然后转头回房间睡觉去了。 小孩子在长身体,要保证睡眠的充足,大人的事情她就不瞎操心了。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三天。 大长秋奉命去打听天子行踪。刘彻得知阿娇这几天都住在温室殿里,神情倒是舒展了许多。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四天。 前朝传来消息,因为之前天子决定开拓西南夷,打算修建一条通往西南夷的道路。 但是如今这条路非常难修,搞得当地百姓民怨四起,已经到闹到了长安来。不少臣子提议,放弃开拓西南夷之事。 面对这样的建议,阿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不予理睬,又安排人给司马相如传递了旨意,让他务必要安抚好当地百姓。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五天。 朝中御史大夫再次提出,暂停开拓西南夷的计划。西南夷之地虽然地博但是人少,劳民伤财得地无用。 如今更应该注重大汉关中地区的各种发展,而不是去修筑这条毫无意义的道路。 “怎么会毫无意义呢?”阿娇缓缓开口反驳:“他们既然已经归顺于大汉,那便是我大汉的子民。修建这条路,不仅是让运输更方便,还能让他们感受到天子之威,大汉之威。” 刘璃曾经对阿娇说过,未来的西南夷地区,将会以成都为核心成为整个中国的战略后方。 阿娇还说,中国就是两年多年后的大汉。如果如今不去开拓西南夷,那以后就没有皇帝有能力完成这样的壮举了。 所以为了如今的大汉,也为了两千多年后的大汉,阿娇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妥协。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六天。 朝中反对的声音从前朝传入了后宫,宫女内侍们闲暇的时候也会悄悄的讨论着这件事。他们也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天子一定要去修这样一条吃力不讨好的路呢。 刘彻皱着眉找到刘璃:“阿璃随我去宣室殿吧,如今朝中反对的声音没停,后宫中都有所传言了,你母后一定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怕她会抵不过朝臣反对的声音。” 刘璃抿了抿唇:“父皇为何觉得母后处理不好这件事情?” 刘彻:“因为……”刘彻的话卡在喉咙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他潜 意识里觉得,以阿娇的性子定然是处理不好的。说不定她现在心里很慌张,甚至想要来找自己求助,但又碍于他们在“冷战”,所以在强撑着罢了。 “我倒觉得阿母可以处理好。”刘璃微微昂头,笑眯眯的说道:“我们要相信她。” 毕竟当初选择开拓西南夷并且修路的时候,刘璃就已经和阿娇说过这条路的重要性了,她相信阿娇一定不会放弃的。 刘彻挑了挑眉,在刘璃的劝说下,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阿娇究竟会如何解决大臣们反对的声音。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七天。 阿娇召集内朝大臣一起商议,如何将民间朝中反对开拓西南夷的声音压下去。众人一番商议,也没能想到一个好办法。甚至内朝中人,也疑问天子,为何一定要开发西南夷地区。 这个时候阿娇也没办法说,这个地方虽然现在不是很起眼,但是在未来会很重要。 便在这时,苏文捧着从西南夷地区送来的急报而来。阿娇展开手中的竹简,看完之后她顿时神采飞舞,将手中急报给其他人看。 这是一份司马相如传来的文章,描述了如今大汉的形势以及西征的情况,并且还重点说明了,开通西南夷地区的意义。 文辞真情实感,对照公整,其立意也非常庞大,所有人看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司马相如真不愧是当代赋圣。 “使疏逖不闭……而息诛伐于彼。遐迩一体,中外褆福,不亦康乎?(大概意思为:让被愚昧和黑暗蒙蔽的人可以看见光明和出路,让远方的人看见希望。不论远近,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东方朔捧着司马相如的这篇《难蜀父老》称赞道:“这句话说得好啊!司马郎君真是有大格局,实在是我等狭隘了!” 又有人道:“原来陛下此举,着实是在为天下百姓着想,您当之无愧为天子。”对陛下的崇敬之情+1。 阿娇听到众人的夸赞,想到真正同意和决定开拓的人,其实还是刘彻。她轻轻握了握拳,缓缓开口道:“有司马相如如此情真意切的文章,朕相信其他人都会明白修筑这条路的意义。尚书令,朕命你安排人用建陵纸将这篇《难蜀父老》抄录百份,送达众位卿家府邸,供他们品阅鉴赏。” 尚书令站出来领命:“诺。” 阿娇想了想补充道:“可以先誊抄一份送去椒房殿。” 晚间,尚书令安排人将誊抄出来的《难蜀父老》送来了椒房殿,刘彻第一时间看到,直呼司马相如写得好:“相如之才,朕都愧之不如啊。” 刘璃趴在旁边看了半晌,还是凭着系统的翻译,才将这篇古代散文给翻译了过来。 在这里,刘璃也不得不说司马相如真牛逼,他写的原文她一句都看不懂,但是用白话文翻译了过来之后,她便直呼不愧是大文豪。 “没想到司马相如这个靠着爱情故事出名的渣男,竟然有如此大的格局,真了不起。”刘璃由衷的感叹了一句,看来不能小看了任何一个古代人。 这些人都是老祖宗啊。 “什么爱情故事,什么渣男?”刘彻一时不解。 刘璃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啦。” “给我说说。”刘彻来了兴趣,偏要刘璃说清楚。 刘璃只好道:“父皇可曾听说过,司马相如年轻的时候,以一曲《凤求凰》,讨得了蜀地才女卓文君的芳心,引得卓文君与他私奔的故事?” 刘彻扬了扬眉梢道:“这件事情,倒是略有耳闻。” “阿璃还听说,司马相如带着人家卓文君私奔之后,却给不了人家富足的生活,让卓文君只能跟着他一起卖酒为生。”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过。” 刘璃:“这就是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喽。” “那渣男又是什么意思?”刘彻追问。 刘璃神情微微一凝,转眸盯着刘彻看了许久,然后才说:“传言司马相如在当了郎官之后,打算纳茂陵的一个女子为妾,辜负了卓文君,他这样的行为就是渣男行为。” 刘彻拧眉:“男子纳妾不是寻常事么?司马相如又没有休妻,怎么就是辜负呢?这个渣男一说,实在有些荒谬。” 刘璃:“……” “是啦是啦,在父皇的眼中,你们男子娶了美貌的妻子,之后还要再纳妾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女子的眼中,这就是背叛,是渣男行为。” 这个话题让刘璃不免想到了阿娇,她气呼呼的说道:“什么金屋藏娇,什么凤求凰,不过是天下男人哄骗女人的笑话罢了。” 本来是象征美好爱情的词汇,却因为故事的结局,让这两个词语都变了意思。 刘彻神情微沉:“金屋藏娇何时变成了笑话?” 看见刘彻的表情变化,刘璃突然捂住嘴。 这个时空的刘彻还不曾废后,所以对于现在的世人而言,金屋藏娇这个词依旧美好,象征着帝后的感情。 可在刘璃知道的历史里,金屋藏娇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和笑话。 “哎呀,我们不说这个了。”刘璃选择转移话题:“父皇,如今有司马相如的这篇文章,不管是百姓还是大臣一定可以理解父皇开拓西南夷的用意的。” 刘彻轻轻的应了一声:“嗯哼。” 刘璃道:“如此这便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了。”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八天。 刘璃悄悄的去找了阿娇,阿娇见到女儿,和她分享了一下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刘璃夸赞道:“阿母真棒。” 随后刘璃告诉阿娇:“阿母,司马相如的这篇文章,虽然可以让臣子侯爵们不再反对,但是民间的老百姓可没有这么高尚的情怀,他们只会关心自己能不能吃饱。” 阿娇点头:“确实如此。”阿娇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阿母你可知道,为何会有贵稻贱麦这样的话吗?”刘璃决定从根本上帮阿娇解决这次的问题。 阿娇皱眉:“为何?” “因为目前大汉的土地,麦好活产量高,北边地区很适合种麦。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麦饭不好吃。” 汉代初期的麦饭都是带壳的麦麸,正儿八经的粗粮,能好吃就怪了。 阿娇恍然:“原来是这样。” “我们大汉还是属于农耕社会,目前种植的五谷也是以稷、麦、豆为主。西南夷那边的地,其实并不适合种植这些,所以大家才会觉得开拓这片土地没什么用。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阿娇一脸认真的听着刘璃的分析。 “阿母你曾经吃过稻米饭吧?是不是觉得特别好吃?”刘璃挑眉。 阿娇点头:“是,据说稻米是南越曾经上贡来的,非常珍贵稀有。” “并不稀有。”刘璃说道:“其实水稻并不难种植,而且一年两收。说它珍贵是因为目前大汉的土地都不适合种植这个稻,最适合种植它的地方就在西南夷那一块,特别是南越国。” 阿娇听了刘璃的分析,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阿璃的意思是说,只要让百姓们知道,西南夷那边也是适合农耕的,那么就可以做到彻底的无人反对了,是么?” 刘璃点头:“对,只要告诉大家,西南夷适合种植水稻,我相信大家不仅不会反对,还会强烈支持的。” “阿璃你真聪明!”阿娇夸奖道。 “嘿嘿。”刘璃笑了笑:“主要是我也不喜欢吃麦饭,白米饭又不能天天吃,真的好难受。” 倒不如尽快将南越攻下来, 日后天天吃大米饭。 有了刘璃的献策,阿娇终于可以彻底堵住了悠悠众口。一想到只要将西南夷地区开拓好,他们就可以天天吃白米饭了,连去修路的工匠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努力干活了。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十五天。 淮南王翁主刘陵来访。 刘彻本来就不待见刘陵,却偏偏碍于彼此的身份,便在偏殿见了刘陵。 “阿娇姐姐,我听闻天子已经半月余没有来椒房殿了。”刘陵一脸心疼的看着已经日渐憔悴的“阿娇”。 “天子后宫的事情,你倒是听清楚的。”刘彻没好气的开口。 刘陵挑眉:“我能不清楚么?那个叫田倩的女人,前几天一脸春风得意的从未央宫回了长乐宫,还说什么去侍奉天子了,我都替姐姐你着急。” 刘彻掀眉:“你说什么?”田倩还没回家吗? “阿娇姐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刘陵一脸惊讶的看着刘彻,然后一副自己说错话了:“都是我不好,阿娇姐姐你就当我从来没说过。” 刘彻危险的眯起眼睛,开口命令道:“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那我说了,姐姐你别生气时。”刘陵握住刘彻的手,小声道:“长乐宫里是传开了,天子很久都没来椒房殿了,都说您又失宠了。那个田倩许是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擅自去了温室殿见到了天子。听闻天子见到她也没生气,甚至还将她留下来了。” 刘陵说着还故意停顿了一下,仔细的观察刘彻的表情,然后继续道:“我今日过来椒房殿的时候,发现那个田倩又去了温室殿。” 刘彻:“……” “阿娇姐姐,我看用不了多久,这未央宫里就会多一位夫人了。”刘陵叹息一声道:“你若是现在失宠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刘彻能看出刘陵是在故意挑拨自己和阿娇的关系,他没好气道:“什么怎么办?陈……他刘彻还敢废了我不成?” 刘陵抿了抿唇:“这个……应该不会吧。毕竟天子堂兄和阿娇姐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他应该不会废后的。” 刘彻听刘陵这么说,颇有些心虚的轻哼了一声。毕竟自己当天子的时候,是想过要废后的。 “但是我的好姐姐,你得为自己的将来想想啊。你现在只有阿璃一个女儿,膝下没有皇子,又失了宠……这,这该如何是好?” 刘彻:“?” “当然了,以后不管天子立谁为太子,姐姐你依旧是皇后。但你终归不是太子的生母不是?”刘陵道:“我是说如果,等天子驾鹤西去了,太子成了天子,而太子的生母还活着,那您要怎么办?你想想当初的栗太子。” 刘彻这才听明白刘陵和自己说了这一大堆话的目的,他不动声色的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得有一个自己亲生的皇子呀。”刘陵感觉“阿娇姐”变笨了,自己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居然还不明白。 “哦。”刘彻应了一声:“可是我现在失宠了啊。” 刘陵一脸真诚的看着刘彻:“阿娇姐还记得我上次带来的女医?” 刘彻想了想,轻轻颔首:“记得,怎么了?” “阿陵的兄长就要迎娶金娥为妻了,阿陵不日将返回淮南,但实在放心不下阿娇姐姐,所以决定将女医楚服送给阿娇姐。”刘陵情真意切道:“楚服有妙手回春的能力,她好像有一秘方,可以帮助妇人一举得男。” 刘彻沉默:“……” “阿娇姐不相信?”刘陵非常自信的说道:“前段时间,我在宫外偶遇廷尉张汤的夫人,就是楚服帮她施法,让她生下了一个儿子,很灵的。” 刘彻抓住重点:“你何时认识张汤夫人的?” 刘陵 :“额?” “这不是重点吧。”刘陵连忙道:“重点应该是楚服的能力,她可以帮助你怀上皇子!” “哦。”刘彻面无波澜的应道:“阿陵真是有心了。” “我当然是想为阿娇姐你着想,希望你可以幸福的。”刘陵紧紧握住刘彻的手:“十年前我来长安的时候,只有阿娇姐姐待我最好了。” “我谢谢你。”刘彻这一声道谢,也不知道是真情实感还是阴阳怪气。 刘陵笑:“你我姐妹不用道谢,还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姐姐,披香殿的那位卫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一直觊觎太子之位呢,阿娇姐姐最好小心提防着。” 刘彻就没见过像刘陵这样两面三刀的人,他道:“阿陵前一段时间不是和卫夫人走得很近吗?如今怎么……这样说她?” “那她在阿陵心中也比不过阿娇姐姐呀。”刘陵假模假式的说:“再说了,她数次拒绝我,还不许卫青和我交好,我自然是不喜欢她的。” 刘彻倒是挺满意卫子夫的态度,他哼笑道:“卫夫人拒绝了你,你就来我这里说她坏话?” 刘陵嗔怪道:“阿陵好心提醒姐姐,怎么姐姐这样看待阿陵?姐姐若是不提防着卫子夫,日后在她那儿吃了苦,可别怨我没有提醒你。” 刘彻挑眉:“所以阿陵这般,是打算放弃喜欢卫青了?” 刘陵轻嗤一声,抬眸凝着“阿娇”艳丽的眉眼,幽幽的说道:“卫统领已经有心上人了,阿陵绝对不会对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死缠烂打。” 这句话也算今天唯一的一句真心话了。 当初在上林苑,刘陵确实看上了卫青的外貌。她小时候就喜欢强壮,会拳脚功夫的男人。雷被是这样,卫青也是这样,完全就长在了她喜欢的点上。 所以在长安的时候,她愿意花心思去接近卫青,本意是想和卫青来一场露水情缘,先让她馋馋身子。谁知道卫青对于自己的示好,总是避之不及。 卫青越是这样,刘陵就越兴奋,就越发想将他搞到手,就如当初的雷被一样。 当初雷被碍于门客的身份,对她的表白一直拒绝,最后不还是臣服在她的裙摆下了? 只是让刘陵没想到的是,卫青竟然喜欢“阿娇姐。”那日平阳公主的婚宴上,卫青看向阿娇姐的神情,她就算喝醉了也不会看错。 那是喜欢,是隐忍而又克制的喜欢。 刘陵本来以为,自己的癖好就已经够特别的了,没想到这未央宫里的人似乎更会玩,真是有趣。 对于心有所属的男人,刘陵便彻底失去了兴趣。她虽然以征服男人为乐,但是对有心上人的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刘彻觉得惊讶,卫青这个常年都在上林苑羽林军中的人,竟然也会有心上人?难道是上林苑某个宫女? 想着卫青也二十多岁了,至今还没成婚,倘若他真的看上某个宫女了,也不是不可以让他将人带回家。 “卫青的心上人是谁?”刘彻有点感兴趣的追问了一句。 刘陵眨了眨眼眸:“阿娇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卫统领的心上人就是你啊!” 刘彻:“???”刘彻听着一脸问号。 刘陵仿佛唯恐天下不乱般:“上次卫统领亲口和阿陵承认的,他还说会为了守护阿娇姐而终身不娶,这样的情真意切,着实让阿陵感动。” 刘彻听到刘陵的话,额头青筋直突突:“你可闭嘴吧。” 刘陵笑嘻嘻的站起来:“阿娇姐姐,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卫统领喜欢你,也很正常呀。算了,我不说了,改日我将医女楚服送来给阿娇姐吧,就当临别礼物。” 说罢,她起身离开偏殿,唇角的笑意更甚了。 什么她被父王 以雷被的性命威胁,才会来长安不过是幌子,她本就是自愿来长安的。父王有成为天子的美梦,同样她也一样不甘心只是当一个诸侯国翁主。 她想当公主,然后坐拥天下身材强壮的男子。区区一个雷被,不过是她已经觉得腻味的宠物罢了。 第78章 大汉蜻蜓队长 一辆双马拉着的车辇缓缓的行驶在未央宫的宫道之上, 高高悬挂着的月亮带着一股孤寒,笼罩着大地。 车辇内,传来一阵轻盈的笑声。 刘玲捂着嘴巴偷笑着,歪头靠在自家姐姐刘玥的肩膀上:“阿姐, 刚才刘璃掉牙的那一幕, 实在是太好笑啦, 那么多朝臣都看见了, 着实是丢人呢,哈哈哈哈。” 刘玥因为刘玲的话,也跟着轻笑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又收敛了笑意, 因为她想到了刚才在大殿之上, “父皇”是那般的紧张刘璃。 她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了, 既然父皇不再在意自己, 那她也不要在意父皇了。可今日在大殿之上看见父皇那么担心刘璃,她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刘玥莫名想起自己换牙的时候,她的牙是大半夜掉的, 她根本就不敢和父母说这件事情,只是偷偷的将自己掉的牙藏了起来。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在父皇面前露出笑容或者说话, 生怕被父皇看见自己缺牙的丑陋模样, 从而被父皇厌恶。 可是刚才在大殿之上, 刘璃明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了, 父皇不仅没有嫌弃,反而很是高兴的样子。 在面对刘璃的时候, 父皇好像不再是天子, 而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刘玥轻轻的抿住唇, 她好嫉妒刘璃,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得到父皇的爱。 明明这份父爱,曾经是属于自己的。 “不过阿姐……”刘玲的声音轻了一些,她说:“我突然觉得刘璃好像也不是很讨厌了,今日在宴会上,她不是还救了你么?不然的话,阿姐你就要不小心吃下带毒的土豆了。” 刘玥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阿玲,你竟然替她说话?” 刘玲眨了眨眼眸:“也不是替她说话啦,就是感觉她……她也挺好的。上次她不是还送了我们非常暖和的羽绒衣吗?” 刘玲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件羽绒衣她现在还穿在身上舍不得脱下来呢,实在太暖和了。 “羽绒衣是父皇下令发给整个未央宫的,又不是她送的。”刘玥不服气道:“而且若非她将那个土豆放在桌上,我又怎么会险些吃到带毒素的土豆?” 听着姐姐的言论,刘玲一时语塞。 刘玥生怕妹妹被刘璃给欺骗了去,握住妹妹的手强调:“总之我们才是亲姐妹,你不能因为刘璃给了你一点好处,你就替她说话。你忘了刚才在大殿上,她还收走了其他人的压祟钱么?” 经刘玥这么一提醒,刘玲顿时响了起来:“也对哦,她怎么能这样?” 又重新被刘玲讨厌的刘璃此时正握着自己掉下来的牙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实她的牙齿前一段时间就开始松动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刘璃没太在意。 谁知道今晚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掉了下来,还是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实在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坐在回椒房殿的车辇上,刘璃沉着小脸,显得有些苦大仇深的样子。她指尖把玩着自己掉下来的牙齿,突然想到系统曾经说过:【千百年后,你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史书上。】 那么如果真的是这样,史书上面会怎么写自己这段黑历史呢? ——《史记·外戚世家卷》帝之嫡长公主璃,于童龀之年,在除岁宴上笑掉大牙。 想到史书上会这样写自己,刘璃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她现在去暗杀司马迁或者其他史官还来得及吗? 想到《史记》和司马迁,刘璃的思维不禁又发散远了。元光五年的时候,司马迁应该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还没有从他的父亲那边继承写《史记》的遗愿。 不过目前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便已经在担任太史令一职了,具体就负责观测天文气象,掌管历法 等事情。只不过司马谈好像有事回故乡了,至今还未归来。所以刘璃还没见过这位历史名人。 以司马谈在历史上的名气肯定是没办法和他儿子司马迁相比的,刘璃觉得自己主要的攻略对象应该是司马迁。 或许自己可以帮助司马迁在未来免除受宫刑之苦,让他在写《史记》的时候,多夸奖自己几句。 车辇缓缓的停下,御者将车上的小凳子放下来,供天子、皇后和公主下车。 阿娇开口提醒女儿:“阿璃,椒房殿到了。” 刘璃回神,却不小心将手里握着的牙给弄掉了,也不知道滚到了车辇里的哪个角落。 “呀。”刘璃轻呼一声,低头想要去找自己的牙。 天色本就晚了,马车内没什么光亮,刘璃就算趴在车板上也看不见掉落的牙齿。她有些莫名的不开心,身上的执拗劲也上来了,偏要将这颗牙给找到。 刘彻见刘璃几乎趴在车板上,一点公主的仪态都不顾了,开口道:“一颗牙而已,没了便没了。” “不行,这是我掉的第一颗牙,我要好好收着。”刘璃此时说话有些漏风。 阿娇让人取亮一点的灯来,低头打算和刘璃一起找牙。 宫女们很快送来一盏油灯,刘彻接过油灯来,也加入了寻牙的队伍中,最后在一个车辇的角落,找到了刘璃掉的那颗牙。 “找到了。”刘彻开口,伸手将那颗小牙捡起来。 阿娇闻言也松了一口气,三人一起走下了车辇。刘璃跳起来从刘彻的手里将自己的小牙齿给拿了过来。 刘彻纳闷:“你打算将这颗牙收藏在哪?” 刘璃耸了耸鼻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阿娇笑着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换牙的时候,母亲曾经说,上面的牙齿掉了就要收在床下。下面的牙掉了,就要扔在屋顶上,这样新的牙齿就会长得又漂亮又快。” “哎?原来这个说法,在西汉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吗?”刘璃听着感觉不可思议,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关于牙齿的迷信行为,竟然可以流传至两千多年以后。 阿娇点头:“所以,阿璃等会回房间之后,就将你的小牙齿扔在床下吧。等之后你下面的牙齿掉了,我们再扔上屋顶。” 刘璃咧嘴一笑:“好。”随后她又迅速闭嘴,防止自己的门牙漏风。 刘彻听着她们的对话,却觉得有点不对劲:“等会。”他一脸疑惑的看向刘璃:“你刚才说西汉?为何要在我大汉的称谓之前,加一个西字?” “额?” 刘璃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为什么刘彻总是能够注意这些一般人都发现不了的细节啊?可恶! 刘彻总感觉刘璃刚才那句话说得怪怪的,但一时间他也品不出哪里怪,只挑出了一个“西汉”。 “你听错了,母后。”刘璃一脸认真的说:“不信你问父皇,还有芙蕖和大长秋。” 阿娇当然是帮着女儿说话的,她点头:“皇后,阿璃刚才说的是稀罕,不是西汉。” 刘彻:“??” 芙蕖和大长秋互相看着彼此一眼,两人纷纷点头:“陛下说得是。” 刘彻:“……” 刘璃连忙转移话题:“那我就先回房了,父皇母后晚安。”她说着打算先溜回房,刚跑了两步,又转头对他们道:“对了,忘记说了,父皇母后新年快乐。” 阿娇淡笑着回应:“新年快乐。” 刘彻见状吐槽一句:“你就宠着她吧,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乐意。” 既然是新年除岁之夜,刘彻和阿娇洗漱上床之后,两人也少不了一顿耳鬓厮磨。 自从两人先前体验过一次之后,晚上 宿在一张床上,难免会有情难自禁的时候。在床笫之事方面,一直都是刘彻主动勾引阿娇的。 而阿娇呢,多少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嘴上说着不要,其实有时候身体和心里都还挺享受刘彻的伺候。 两人都对彼此身体的敏感点格外熟悉,所以行房的时候,就仿佛契合到了灵魂之上。这都是曾经他们没有互换时,感受不到的快感。 也只有愉快到了极点的时候,刘彻才会产生一种,若是以后都不换回来了这样的想法。 ** 新年过后,帝后照例一起去宣室殿处理政务。 刘璃一边盼着自己的牙齿快点长出来,一边从桑弘羊手里接过了一份关于羽绒衣销往各个诸侯国的销售报表。 在刘璃的教导下,桑弘羊不仅熟练的掌握了算盘的运用,还学会了阿拉伯数字。 桑弘羊在刘璃看销售报表的时候,便开始滔滔不绝的夸赞刘璃发明的这个阿拉伯数字的方便之处。 大汉目前尚存的诸侯国,基本上都是刘姓的了。不过汉景帝时期,刘姓诸侯王也会造反这件事情,给了刘彻非常大的警惕。 目前还存在的诸侯王,不管是刘彻的兄弟还是叔伯,都是他的眼中钉。 羽绒服销量比较好的都是偏北上寒冷的地区,例如楚国,燕国等诸侯国。还有临海的几个诸侯国,例如胶东国。 其他诸侯国的销量虽然比不上这些地方,但是成交额也有很多。毕竟是新鲜事物,不管是豪强还是诸侯们,终归是比较好奇的。 而且这还是长安新流行的衣服,大家肯定要给天子面子的。 于是上林苑服装厂做出来的羽绒衣,在年前年后的这段时间里销售一空,甚至还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扣除一些原料和运输成本,纯利润就达到了上万石铢钱。 刘璃对西汉时的货币其实还没有多少概念,看着账本上面以重量来标记盈利的数字,又看桑弘羊笑眯眯的模样,她猜这次可能赚了个盆满钵满。 “公主,这次羽绒衣的销量竟然比上次土豆的销量还要好,赚得也更多。”桑弘羊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不仅将之前给将士们做衣服的成本赚回来了,还盈利了不少。” “那你记得给上林苑做衣服的宫女多发一些月俸,她们做衣服也不容易。”刘璃提了一句。 桑弘羊应道:“公主博爱之心,那些织女们一定会记住的。” “这个胡市和关市是哪里?为何销量竟然和诸侯国差不多了?”刘璃虚心求问。 “这两个城市都是对匈奴人和南越那边设立的边关城市,匈奴人经常会来这里购买米﹑酒、布匹之类的东西。羽绒衣一出,几乎被匈奴人和南越人买光了。” 刘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像是想到了什么,刘璃又问:“对了,上次我只让你为戍守长安的将士做羽绒衣,那有没有给戍守边关的将士们运送羽绒衣过去?” 若是这样御寒的衣服都能卖给匈奴人,而大汉自己守城士兵却没有,那未免叫人寒了心。 桑弘羊笑道:“公主放心,所有衣物自然是先让大汉子民先穿上的。” “那就好。” 桑弘羊轻轻的感叹:“没想到公主小小年纪,却如此为百姓和将士们着想。” 刘璃自然道:“我是大汉的公主,自然要为大汉的百姓着想了。” 宣室殿那边,苏文等天子处理了政务之后,才匆匆的进来禀报:“陛下,河间王来朝,不日抵达三雍宫。” 阿娇听罢,倒是有些惊喜:“他什么时候可到?” “大抵是明日。”苏文也不确定。 阿娇转头看向一旁的刘彻,笑着说道:“他来一定又 是给你献书了。”而后她小声道:“我都许久没有见刘德表兄了,这次他来长安,我想好好招待他。” 本来刘彻也有点高兴的,但听着阿娇这番话,他顿时心生几分不满:“你与他的关系有这么好么?” “自然是好的。”阿娇没有听出刘彻的不满,脑海里不禁想到年少时的事情,她垂眸道:“刘德表兄是除了荣表兄之外,待我最好的兄长了。” 刘彻不服气:“那时明明是我待你最好吧。” 阿娇闻言看向他,眸中带着几分嘲讽:“你那时还没有现在的阿璃大,只会跟在荣表兄屁股后面叫兄长。” 刘彻:“……” 苏文听着帝后之间的讨论,只觉得这样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情谊真是好呀。他默默一笑,转身离开了大殿,将空间留给帝后两人慢慢争辩。 阿娇一边整理着手边的竹简,一边缓缓开口道:“刘彻,其实我曾经想过,若当年我嫁的人不是你,我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前世被关在长门宫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在思考这个问题。景帝舅父有那么多个儿子,她随便嫁一个,或许都比嫁给刘彻要好吧。 而且那时候母亲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吾的娇儿,你要记住,不是你要嫁给太子。而是你嫁给谁,谁才会是太子。” “你想嫁给谁?”刘彻的声音倏地冷了下来,带着几分嘲讽道:“你瞧瞧父皇的那些儿子,我的那些兄弟们有哪个比得上朕?” 阿娇听罢,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随后她挑眉:“刘德表兄难道比不上你么?河间王的口碑,不仅在河间国内,在整个大汉也是有口皆碑的吧。” 刘彻的笑意更冷了:“那你觉得,当年的他敢娶你吗?” 阿娇:“……” 似乎被刘彻激怒了,阿娇将手中的竹简砸向他:“是,就你胆大妄为,空口胡说出什么金屋,真是可笑至极。” 刘彻:“我……” 阿娇却已经不想再理他,起身站起来甩袖就走,留下他一脸莫名。她怎么还生气了?明明应该生气的人是自己,不是吗? 回到椒房殿后,刘璃明显感受到了阿娇的怒意,她连忙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阿娇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想让女儿知道她生气的原由徒增笑话。她伸手摸摸女儿的头:“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刘璃刚想安慰她,却听阿娇又说:“河间王明日要来长安献书,阿璃想去见见他吗?” 河间王刘德吗?刘璃听闻,点点头道:“好呀。” 刘德在历史上还是小有名气的,那些古文典籍能够流传下来,刘德功不可没。后世的汉文化节,还经常有人组织去献王纪念园祭奠他呢。 阿娇笑了笑:“表兄若是见到阿璃,一定心生欢喜。” 刘璃眨了眨眸子:“他没见过我,怎么一见我就能心生欢喜呢?” “因为你是阿璃呀。”阿娇心中的怒气消散,开口道:“他这个人素来修学好古,喜欢儒学典籍。阿璃是被董博士称为大儒的人,想必表兄见到你之后,免不了要与你辩论一番。” 刘璃的表情微微一凝,这些个儒生怎么都喜欢与人辩论啊? 刘璃指了指自己还没长全的牙齿:“阿母觉得,我这样怎么与人辩论?” 阿娇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白天在宣室殿内的争吵,再见到刘彻时,阿娇也不想再搭理他。刘彻心里也因为阿娇说,倘若嫁给别人的话,心里不舒服。于是两人谁也不先和对方说话了。 这样的状态,倒有几分当年他们新婚燕尔时,互相闹脾气的模样。倒是苦了夹在中间的刘璃,她非常好奇,这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变成这样的。 刘彻倒是很会寻找认同感,他决定让女儿来主持公道,于是拉着刘璃将在宣室殿的事情说了一遍:“阿璃你说,为父有哪里比不上别人了?竟然让她对朕说出这样的话!”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刘璃听完之后也觉得脑瓜子疼。不过秉持着公正的原则,刘璃盘腿坐在两人中间道:“作为大汉的蜻蜓队长,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我们来具体分析一下就知道了。” 刘璃说着从一旁的果盘里抓过一把花生,“论文学造诣方面,父皇你确实比不上河间王。”她拿出一粒放在床上:“河间王得一分。” 刘彻:“?” 刘璃道:“论政治才能方面,河间王还有其他人确实都不如父皇,所以父皇得一分。”说着,她分了一粒花生米给刘彻。 “论样貌。”刘璃说着,抬眸看了眼阿娇,然后满意的点头:“父皇长相英武帅气。” “但是我还没见过其他皇子,无法作为比较。而且样貌这种主观评价,应该让阿母来决定。”刘璃将花生递给阿娇:“阿母你觉得是父皇好看还是河间王好看?” 刘彻自信满满:“自然是朕。” “我觉得河间王更美。” 刘彻:“??” 刘璃:“河间王再得一分。” “论对感情的专一程度……”刘璃说着,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刘彻,然后又从他手里将刚才发给他的那粒花生米给要了回来,并且说:“父皇,这一项你要扣大分。” 刘彻:“???” “综上所述,父皇负分,河间王胜出。” 本来阿娇还一本正经的想要和刘彻继续掰扯一下,现在听着刘璃的评判,她莫名觉得好笑,忍不住低笑出声。 刘彻:“呵。”这对母女怕不是在拿他寻开心呢? 翌日,阿娇准备带着刘璃一起去三雍宫见刘德,刘彻阴阳怪气的跟了上来:“既然刘德表兄曾经和吾的关系如此好,那吾必然也要去见一见这位表兄了。” 刘璃笑眯眯的凑到刘彻身边小声问:“父皇,你这样……是不是吃醋了?” “我为何要吃醋?”刘彻有些不理解,这和吃醋有什么关系。 刘璃扬起眉梢,凤眸中带着戏谑:“就是你现在的心里,是不是一想到母后要和河间王见面,就酸溜溜的?” 刘彻皱眉想了想,确实有一点点。特别是阿娇在他面前,从不加掩饰的赞许河间王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就更浓了。 刘璃道:“这种感觉呢,就叫吃醋。” 刘彻沉默,表示不理解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三雍宫在长安城南,分别有明堂、辟雍和灵台这三雍,所以才叫三雍宫。明堂是用来祭祀三皇五帝和天神的地方,也是大汉最高等级的礼制建筑。 辟雍是明堂外的水沟,象征着帝王之道的圆满。 灵台就是太史令观察天象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雍宫的意义重大。每次河间王都是在这里给汉武帝献书的,足以见得一开始的时候,刘彻对于河间王献书的重视。 坐在去三雍宫的车辇上,刘璃也在闭着眼睛回忆关于河间王的历史,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倏地睁开眼睛看向刘彻。 好家伙! 历史记载,河间王刘德在元光五年给汉武帝献书的时候,遭到了汉武帝的猜忌。随后不久,大概四个月之后,河间王就病故在家中了。 也就是说,这次献书之后,河间王会死?! 第80章 回家的诱惑 刘陵离开椒房殿之后, 留下刘彻心绪不平的坐在软垫上,脑子里一片凌乱。 卫青的心上人居然是自己?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一定是刘陵找耍心眼, 目的是为了……等等, 刘陵告诉自己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刘彻完全想不明白刘陵这么做的动机。不免在想,难道……卫青心上人是自己这件事情,是真的? 不对不对, 自己现在是阿娇, 所以卫青喜欢的人是阿娇?! 单是这样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刘彻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还有那个不省心的田倩,怎么又冒出来了? 椒房殿里,刘彻有点坐不住了, 他倏地站起来:“来人,备车。” 芙蕖从殿外走进来:“小君打算去哪里?” “去温……”刘彻刚要说明自己要去温室殿,可说到一半又顿住。 他这个时候去温室殿,不就表明了自己认输了吗? 以他对阿娇的了解, 她放任田倩出现在未央宫, 出现在温室殿,恐怕就是演给自己看的吧。 对,阿娇一定是故意这样做的,她就是想让自己先和她低头罢了。自己这个时候去了温室殿, 岂不是在向她低头? 刘彻想自己是男人的时候, 当初迫于祖母还在世,他们之间一产生了什么小矛盾,都是自己先低头向她道歉。怎么如今自己变成了女人, 还是要先低头? 不行, 他得坚持住, 这次坚决不能先低头。 等刘璃从太学中回来,刘彻拦住女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还寻求认同的问:“阿璃,你说我这样做得对吗?” 刘璃:“???” “你真的这样认为?”刘璃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她向刘彻确认:“父皇,你真的认为母后让那个田倩在身边伺候,只是为了让你先去低头?” 她该说刘彻是直男呢还是说他是直男癌呢? “难道不是吗?”刘彻挑眉道:“她什么时候不找那个田倩,偏偏在我与她吵架的时候找,不就是想看我着急先低头吗?”刘彻自认为已经将阿娇的心思拿捏住了。 刘璃:“……” 她沉默了片刻,恍然道:“原来你们男人面对这样的情况,竟然是这样想的,佩服佩服。” 刘彻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璃撇了撇唇道:“父皇,我如今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感情的事情对我来说还很遥远,你就不要问我了哈。”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小书包:“女儿回房间写作业了,你加油。” 刘彻:“……” 时间很快到王太后要嫁外孙女的那天了,之前一直在生病的王太后难得打起了精神,亲自给自己的外孙女置办了一套嫁妆。 淮南王安排了亲卫来长安金娥嫁入淮南,而在长安住了有大半年的刘陵,也会跟着亲卫队一起返回淮南。 其实刘陵还不太想走,毕竟她觉得长安还蛮好玩的,只不过她这次若是不走,之后等事情发生了,恐怕她想走也走不了了。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还是跟着一起走吧。 刘陵按照自己的计划,将巫女楚服送去了椒房殿,她警告楚服:“希望你所谓的巫术能够有效果,不然我真的会怀疑你们阴阳学的术士,都是一些招摇撞骗之徒。” 楚服垂首道:“公主,阴阳学的宗旨是顺应天道而为之,您让我所行之事,是逆天而行。有诸多禁忌,也会受到很多限制。” “逆天而行又怎么了?”刘陵满不在乎道:“只要刘彻死了,我就有办法让我父王成为天子,到时候我父王就是天,哪还有什么逆天而行?” 楚服:“……” “待我回到淮南,若是不见长安有动静,就不要怪我学习秦始皇,将你楚氏族人全部杀光!”刘陵开口威胁。 楚服闻言,倏地看向刘陵:“翁主!” 刘陵抬手勾起楚服的下巴:“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清楚了吧?等会我将你送到皇后身边,记得好好表现。” 楚服是阴阳学派仅剩的后人,她的先祖就是跟着阴阳家邹衍一起开创出阴阳学派的人,战国时期曾经任楚国的国相。 后来因为始皇帝想要长生不老,不少术士冒充正统的阴阳家,企图诓骗秦始皇,谋取钱财。他们的骗术被秦始皇发现之后,始皇帝一怒之下大片捕杀阴阳学者,才有了后来的“焚书坑儒”之说。 也是因为如此,阴阳学者们所剩无几,唯有他们楚氏一族侥幸逃过,至此隐姓埋名。 一直到大秦灭亡了,大汉朝建立了,他们一族人才敢稍微出来活动。 后来楚服的曾祖遇见了淮南王刘安的父亲刘长,收到刘长的邀请,楚氏一族便去了淮南,为淮南王效命。 其实早在汉景帝七国之乱的时候,淮南王刘安就打算跟着其他七国一起起兵谋反的。 但那时楚服的祖父占卜到这次七国之乱的结果不好,劝阻了刘安最好不要参与其中。刘安相信了楚服祖父的话,暂时就没参与叛乱之中。 结果七国叛乱果然被天子镇压了,那些参与谋逆的诸侯国,全部都被除国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淮南王至此对楚服的祖父更加信任了,有事没事的都会来占卜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能当上天子。 然而七国之乱不久之后,楚服的祖父就因为泄露了天机,突然生病过世了。发扬阴阳学的重任就落到了楚服父亲的肩膀上。 偏偏楚服的父亲是个半吊子,刘安问他问题经常一问三不知,最后只能负责一下淮南国的祭祀活动。 倒是楚服因为经常学习她祖父遗留下来的书籍,占卜和诊脉的本事比她父亲厉害些。 她小时候在淮南王宫,就经常运用阴阳调和的理论给宫人们治病,大家有时候会叫她小巫医。 金娥也算是天子的外甥女了,更何况金娥这次还是嫁去淮南,当太子妃的。所以阿娇作为天子和舅父,理应该出现在送亲现场。 刘彻作为皇后,自然也到场了。 自从上次“冷战”以来,天子和皇后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了。如今刘彻盛装打扮出现在金娥的送亲宴上,倒也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大家看着眼前的“皇后”,只感觉她竟然比今日的主角金娥还要年轻漂亮几分。 凤眸深邃有神,皮肤白皙如瓷,特别是那一张娇艳欲滴的唇,看着好像亮晶晶水润润的,叫人非常想一亲芳泽。 听闻皇后不是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吗?为何今日一见,却如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样? 其实就连阿娇看着眼前的刘彻,都险些有点认不出来,这个向自己款款走来的人,是顶着自己身体的刘彻。 太漂亮了。 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好看到她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怎么会这样呢? 当然是因为今天一大早,刘璃给刘彻化了妆。 作为一个现代白领,刘璃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想要皮肤好,就要从娃娃抓起。所以隔几天晚上,她就会躺在床上给自己的小脸蛋上贴一张面膜。 好巧不巧,昨天晚上她贴面膜的时候,刘彻进来了。 然后他就发现女儿的小脸上贴着一层白色的东西,在他的追问下,刘璃才说:“这是蚕丝面膜。” “蚕丝长这样吗?”刘彻的脸上写满了质疑,他虽然是天子,但好歹也是看过蚕丝的,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刘璃:“……” “重点不是应该在面膜上吗?”她将脸上已经干掉的面膜掀开:“所谓蚕丝的意思是薄如蚕丝,并不是真的蚕丝。” “哦。”刘彻盯着刘璃光嫩的小脸:“这玩意贴脸上有什么用?” “补充脸上的水分,增加肌肤的光泽度,让小脸变得美美的。”刘璃微微扬起自己的小脸:“父皇你可以摸摸我的脸,是不是变光滑了。” 刘彻却说:“给我也贴一个。” 刘璃:“嗯?”许久她反应过来,一边忍着笑意一边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片面膜。 “父皇你上床躺着,我来给你敷面膜。”刘璃如同小大人一样开口指挥。 刘彻依言躺在床上,刘璃将袋子里的面膜取出来,然后轻轻的贴在刘彻的脸上。 冰凉的面膜刚一触碰到皮肤,冷得刘彻一个激灵。刘璃连忙按住他的脑袋:“别动。” 将面膜贴好之后,刘璃也顺势在刘彻身边躺下,慢悠悠的说:“现在闭上眼睛享受,等一炷香时间取下来就好了。” 刘彻:“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有一点点刺痛。” “正常,因为你之前从来都没有补过水,感觉到刺痛是因为你的皮肤在吸水。” 刘彻沉默,他没太听懂阿璃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明明每天起床都有洗脸,怎么就没有补过水? 寝殿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刘璃有些无聊的盯着床顶的雕纹看,她好奇道:“父皇刚才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回答她的是刘彻平缓的呼吸声,刘璃转头看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刘璃:“……”行吧。 刘璃悄悄下床,将面膜袋子里还剩下的一点点液体,慢慢的滴进了一个小瓷瓶里。 如今积分难得,一切用品都要节约使用。 就比如一片面膜袋子里还剩下的精华液,她会收集到一起,并且将一块真蚕丝织成的布浸泡在里,等下次她需要敷面膜的时候,就用这个真蚕丝来敷脸。 这真是一次既节约又奢侈的护肤过程呀。 因为刘彻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刘璃也没叫醒他,最后她悄悄的躺在他身边,如同之前在密林中一样。 第二天刘彻先醒了过来,微微侧头就看见蜷缩在自己身边,还在酣睡的女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刘彻连忙伸手摸自己的脸,昨天敷的面膜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怎么摸怎么滑腻。 这个叫面膜的东西,也太神奇了吧! 等刘璃一觉睡醒了,听刘彻说今天王太后要嫁外孙女的事。刘彻问:“目前我也算是金娥的舅母,她即将出嫁淮南,我要送她什么礼物好?” “父皇,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刘璃摊手:“我和金娥也不熟,给不了你建议。” 本来这种事情,刘彻也不会和刘璃说,但是谁让刘彻现在只能来找女儿了呢。更重要的是,刘彻想补偿一下自己这个外甥女的。 毕竟淮南王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他早晚要收拾淮南王。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还是要将自己的外甥女嫁过去,因为他需要金娥向长安传递消息。 刘璃听罢,想了想将自己用来收集面膜精华液的小瓷瓶拿出来递给刘彻:“将这个送给她吧。” 刘彻纳闷:“这是什么?” “就是昨日给你敷面膜的那个神奇的水,你送给她之后告诉她,可以找干净的蚕丝绸缎,预留出呼吸的地方,然后浸泡进去,最后取出来贴在脸上一炷香时间即可。” 刘彻想到面膜的神奇之处,点头道:“这还真是一个好礼物。” 因为要出 席送亲宴,刘彻叫芙蕖来给他上妆,刘璃想到了西汉最为特色的妆容——咬唇妆。 嘴巴只是留下唇珠上小块红色,真就和樱桃一样,以她的审美来看,感觉实在不好看。 “母后,不如我来给你上妆吧。”刘璃自告奋勇的举手。 刘彻挑眉:“你平日的头发还要宫人帮你梳,你会上妆吗?” “当然会了。”刘璃颇为骄傲的昂起脑袋:“我可以让母后你看上去年轻十几岁,成为最靓的人。” 芙蕖轻笑:“公主当真这么厉害?” “相信我。”刘璃从芙蕖的手中接过画笔。 这个时候的化妆品有限,说是化妆,其实和素颜也差不多。底妆甚至就是一种白色的融入了铅的米粉。 不过经过昨天敷了面膜之后,刘彻的皮肤状态明显要好了很多,所以就不用涂太多的粉底了。 这个时候贵族女子流行远山眉,就是那种弯曲而细长的眉形。 但是刘璃觉得阿娇原本的眉就很好看,没必要为了追求流行就将本来漂亮的眉遮住。 最后她只利用胭脂给刘彻的脸上添了一点腮红,然后用匕首切了一点自己的唇膏和胭脂混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涂在了他的唇上。 站在一旁的芙蕖看着刘璃完成了全部的操作后,惊呼道:“小君好漂亮。” 刘璃拍拍自己手上的粉底,也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要不是工具不够,我还能让母后变得更漂亮。” 她虽然可以从系统商店兑换化妆品,但是如果只用今天一次,那兑换出来的东西就算浪费了。她现在知道积分的宝贵,坚决不能浪费。 好在现有的化妆工具也足够她发挥的,如此看着眼前属于阿娇的漂亮脸庞,刘璃看着也欢喜。 漂亮美人谁不喜欢呢? 刘彻还特意去了刘璃的寝宫,照了照镜子,他在看到镜子中那张属于阿娇的脸,眸中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艳。 阿娇本来就好看,被阿璃这么一打扮,好像更好看了。 于是刘彻就顶着这样漂亮的妆容,出现在了金娥的送亲宴上。 ** 大家简单的吃了一点,就要将金娥和刘陵送走了。金娥起身拜别天子和亲人,坐在王太后身边的修成君哭成了泪人。 刘彻缓缓开口:“金娥你过来,吾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金娥见状,连忙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到皇后身边,跪坐下等着皇后赏赐。 刘彻将袖中的瓷瓶拿出来:“这里面是一瓶神仙水,你可以在睡前涂抹一点在脸上,可以让你永葆青春。”刘彻懒得按照刘璃的说法教金娥敷面膜了,干脆自己想了一个说辞。 不管是多少岁的女人,都想要永远青春美丽。金娥听到刘彻竟然送给自己如此珍贵的东西,脸上满是惊喜的表情,她双手接过瓷瓶:“谢皇后舅母。” 一旁的阿娇听着刘彻的说辞,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他的脸上,当然也是自己的脸。 刘彻将东西给金娥之后,笑着说道:“小娥,你要记住,就算你嫁去了淮南,你也永远是陛下的外甥女。若是在淮南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回来长安告诉陛下,陛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金娥被这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舅父舅母的厚爱,金娥不敢忘记。” 刘彻点了点头:“去和你母亲道别吧,吉时要到了。” 金娥低头擦了擦眼泪,小心的将刘彻送的神仙水收进怀里,然后起身又去和一旁的母亲以及王太后道别。 最后这祖孙三人抱头痛哭,被一旁的平阳公主劝了好久才止住了眼泪。 殿外的车辇已经准备好了,淮南国派来的亲兵也都排列整齐,准备迎接淮南翁主和他们未来的太子 妃回国。 一行人将金娥和刘陵送到了殿外,刘陵特意走到刘彻身边道:“阿娇姐姐真是偏心,送了神仙水给金娥,却都不想着阿陵也想要。” 刘彻瞥向她,金娥走了过来,牵住刘陵的袖子:“阿陵不要生气,日后我与你一起用便是。” 刘陵的脸上挂上一丝假笑:“好,谢谢小嫂嫂。” 金娥被刘陵的称呼弄得脸红,最后在亲兵队长的催促下,金娥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临走前,刘陵对刘彻道:“我已经安排楚服去椒房殿了,阿娇姐姐回去之后就能见到她了。”说罢,她挥了挥衣袖,也转身上了马车。 车辇缓缓的走上宫道,众人站在原地目送着这一列队伍走出长乐宫。 一直到看不见车辇的影子,王太后和修成君这才怅然若失的收回了目光,转身回到殿中。 阿娇和刘彻并肩站在一起,并无交流。刘彻一直在等阿娇先开口,他想只要阿娇先开口了,他便给她一个台阶下。 谁知道先过来搭话的是平阳公主:“阿娇。” 刘彻转头看向平阳公主:“长姐,有什么事吗?” 平阳公主笑容亲昵的走到刘彻身边,开口问道:“你方才在殿上赠给小娥的那个神仙水,真的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可以永葆青春?” 刘彻:“……” 见刘彻不说话,平阳公主自顾自道:“难怪今日的阿娇看上去年轻了许多。这个神仙水该不会是神女赐予阿璃的吧?阿娇能否再去问问阿璃,还有没有多的神仙水,赠给姐姐一点吧。” 刘彻听罢倒也没多想,只道:“待我回去问问阿璃还有没有,若是还有,便赠给长姐。” 平阳公主欣喜道:“如此甚好,记得替我谢谢阿璃。” 刘彻再想去找阿娇的时候,这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平阳公主将刘彻的举动看在眼里,她低声道:“阿娇,你最近是不是又与陛下闹矛盾了?” 刘彻本来不想承认,但是好像宫中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于是只好点头承认。 平阳公主还想着从刘璃那边得到神仙水呢,于是献计道:“男人嘛,你稍微去哄哄他就好了。陛下毕竟是天子,你也总不能等着他来哄你。你说这个时候要是被别人钻了空子,得了宠,你不是更难过?” 刘彻皱眉。 “那个田倩虽然也是我表妹,但她哪能和阿娇你相比呢?”平阳公主说:“若是被她得逞了,你日后在宫里恐怕也没了威信。” 刘彻这么一听,感觉平阳公主说得也有道理,他必须要立住皇后的威信啊。 谢过平阳公主之后,刘彻当即决定找阿娇将话说清楚。结果此时阿娇早已经离开了长乐宫回未央宫了。 坐在回未央宫的车辇上,刘彻本想直接去温室殿找到阿娇的,但仔细一想,晚上去应该更好一点。 于是他便让御者先带他返回椒房殿。 刘彻刚从车辇上下来,大长秋便匆匆过来道:“小君,有一个医女……” “哦,这个医女是淮南翁主送过来的,你随便给她安排一个地方,等以后需要她的时候,再召她便是。” 虽然刘陵那天的一番话,刘彻都听进去了。但他也知道,要孩子这种事情不能太过着急,更何况他之前还失去过一个孩子。 刘彻自信自己就算要稳固后位,也不需要一个孩子来决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让阿娇搬回椒房殿来。 刘彻回到寝宫,他坐在梳妆台前,照着眼前的铜镜。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不妨碍刘彻回忆自己此时的模样。 他伸手轻轻的摸着自己光滑细嫩的脸颊,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自己以天子的身体将阿娇的身体压在身下的画 面。 阿娇阿娇阿娇……他闭着眼睛,脑海中的画面越发混沌,时而是他在上面努力的耕耘,时而又变成了阿娇在上面,一时间刘彻有些分辨不出彼此,却又莫名的沉浸在这份快感中。 最后刘彻缓缓睁开眼,感觉自己的脸颊上仿佛多了一抹陀红,甚至喉咙都有些干涩。 他想她了。 更想要她。 ** 刘璃照常从太学中回来,她心情不错,甚至有点喜欢上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了。每天早晨吃过早餐之后,被宫中的护卫送去太学,在太学呆个大半天,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放学。 随后再乘着车辇返回未央宫,复习白天学习的功课,差不多天黑的时候用晚餐。 晚餐结束,也就代表了这一天的结束,她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这样的生活简直是曾经996的她所梦寐以求的啊,就是娱乐性少了一点,没有手机,没有游戏,没有和漫画。 对刘璃来说,唯一的娱乐大概就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查看系统商城里的商品。这样的感觉就像在淘宝网购一样,每一样她都很想买,但考虑到自己钱包(积分),她只能默默的加入购物车,时不时的点开看看。 当然了,系统升级之后,刘璃平时的休闲娱乐项目又多了一个。就是利用【百科】技能,查阅一些被她忽视的知识点,或者她日后会用到的一些技能。 例如昨天晚上,她就在用【百科】技能,和系统学习如何种植水稻。不过睡了一夜醒来之后,刘璃基本上都忘得差不多了。 于是她又想到,等改天她有时间了,就用【百科】技能将所有目前时代可以实现的技术都记录下来,编撰成书,供天下人。她相信说不定能够在这个时代创造出不一样的惊喜。 打造一个赛博朋克大汉,也不是不可以。 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刘璃和刘彻两个人在一起吃晚餐,吃饭的时候,刘璃注意到刘彻脸上的妆有点花了,她提醒一句:“母后,吃过晚膳后你记得去洗脸,妆花了。” 刘彻微微颔首,想到了平阳公主的嘱托,开口问:“我将神仙水送给了金娥后,平阳公主也想要。阿璃你这边还有神仙水吗?” “神仙水?”刘璃下意识想到了sk2。 系统商城里面的护肤品当然也是分品牌的,现代社会中越贵的牌子,在系统商城兑换需要的积分也越多。 之前用的面膜是在系统升级前就兑换出来的一个小众品牌,刘璃在现代也一直用的这个牌子,所以也没想着花大积分,兑换大牌子用。 刘彻解释:“那个面膜必定也是天神所赠,这样一来不就是神仙水了吗?” 刘璃看了一眼平阳公主只有10点的好感度,撇唇道:“平阳姑姑又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送她神仙水?” 刘彻挑眉:“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刘璃伸手比划了一下:“我能感觉到的,如果是隆虑姑姑来向我讨要神仙水的话,我一定送给她,因为我可以感觉到,隆虑姑姑是喜欢我的。” 同样是刘彻的姐姐,平阳公主的好感值可以兑换5倍的积分,但是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的好感值,就只有1倍。 隆虑公主嫁给了阿娇的哥哥,所以对刘璃的好感值相对多一点点。 “可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你姑姑。”刘彻道:“你既然还有,不如就送一点给她。” 刘璃闻言挑眉道:“平阳姑姑想要神仙水也不是不可以呀,让她喜欢我。别一边在心里讨厌我,一边又用着我的东西。” 刘彻:“……”这样的逆转逻辑,阿璃真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他想若是长女刘玥拥有这样的际遇,面对平阳公主的索求,刘玥的选择 一定是将东西送上,以换来对方的喜欢。 而他的阿璃呢?居然是先要求别人的喜欢,然后再考虑赠送东西。不得不说,阿璃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来的性格,像极了自己。 都喜欢掌握主动权。 “你当真不愿意送?”刘彻又问了一句。 “母后你要强迫我送吗?”刘璃转头看向刘彻,黑白分明的眸子中还带着一丝委屈巴巴神情。 刘彻对上这样的目光,顿了顿道:“不会,东西是阿璃的,阿璃既然不想送就不送。” 刘璃扬眉:“好。” 刘彻又道:“等会我要去温室殿找你母……找你父皇。”因为殿中还有宫人在,刘彻停顿了一下,改了口:“晚上应该宿在温室殿,阿璃今晚你要独守椒房了。” 刘璃听罢,露出了一个秒懂的笑容:“嘿嘿,我知道了,母后你就安心去吧。” 面对刘璃的笑容,刘彻有那么一点不自在,感觉自己好像被女儿看穿了一样。阿璃如今才七岁,刚到了换牙的年纪,应该不懂床笫之事吧? 刘彻卸了脸上的妆,又用了刘璃免费附赠的水乳护肤品,将自己打扮得香喷喷的,这才动身前往温室殿。 刘璃则在刘彻离开,找到大长秋:“今日淮南王翁主送来的女医呢?” 大长秋连忙道:“奴按照小君的命令,将人安排妥当了。” “带我去见她。” “诺。” 因为楚服是以女医的身份进椒房殿的,所以她可以拥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大长秋将刘璃带到了楚服的房间门口,刘璃就让大长秋离开了。 确认周边没人之后,刘璃敲响了楚服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谍影重重的感觉,这里明明是椒房殿啊,自己在警惕什么呢? “请进。”楚服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刘璃大大方方的走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打算起身迎接的楚服。 “嗨,又见面了。”刘璃笑着和楚服打了声招呼。 楚服微微屈膝行礼:“公主。” 刘璃也不绕弯子,直白的问道:“刘陵让你留下来做什么?”之前刘璃还想要拉拢刘陵,劝她不要和她老爹搅合在一起造反,没想到她竟然将楚服送来椒房殿之后就走了。 这位刘陵翁主当真不简单。 楚服的表情有些犹豫,不知道能不能向刘璃说明。 刘璃呵笑一声:“我既然过来这样问你了,就代表我知道你不单纯。楚服,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楚服咬紧下唇,而后扑通一声在刘璃面前跪下道:“公主,我卜算到只有您可以救我族人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们。” 刘璃看着跪在眼前的楚服,眨了眨眼睛道:“你若配合我,我虽不能保证将你的家人全部救出来,但我至少能保住你的性命。”刘璃不想给楚服许空头支票,她只能确保自己可以掌握的事情。 楚服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翁主让我跟在皇后身边,找机会对天子实行巫蛊之术,断他生脉。” 刘璃听到这个也不觉得惊讶,仿佛早就猜到了一样。她好奇的是:“巫蛊这种诅咒人的玩意,真的有用吗?” 楚服沉默了一会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刘璃:“……”怎么还搞得这么玄学?她好奇:“那如果你搞了这个巫蛊,但是并不灵验怎么办?” “若不灵验,我留在淮南的族人便是行骗的术士,所以我必须让巫蛊之术应验。”楚服的声音沉沉的。 “所以,说白了还是**罢了。”刘璃的心中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既然巫蛊之术是假的,那就好说。 现在刘璃比较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了,她上前一步将楚服扶起来:“起 来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问你。” 楚服道了一声谢谢之后,从地上站起来。 刘璃问:“你上次说,你能够看出我父皇和母后阴阳失合,那你可有办法让他们阴阳合过来?” 楚服皱眉想了想问道:“公主是想询问阴阳转化的法子吗?” 刘璃有些迟疑的点头:“是……吧……” 她确实想要知道,能够让阿娇和刘彻换回来的办法,但是她也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永远也换不回来。 但是这种话,此时她并不能和楚服说明白,只能从楚服的回答中自己寻找答案。 楚服说:“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凡世间物都有阴阳属性,若想要实行阴阳转化,那就要达到物极必反的境界。阴中寓阳,阴才有向阳转化的可能性,反之亦然是这样。” 刘璃:“……”什么阴中带阳,反之亦然,为什么她一句话都听不懂? 见刘璃一脸懵逼的模样,楚服只好道:“公主,关于阴阳转化这种事情,我也只是听父亲说过,还有在典籍中看过。若是我能拿回典籍,说不定就能具体解决公主想要知道的问题了。” “那你说的典籍在哪里?” “被淮南王编撰进《淮南子》里了。”楚服无奈道:“原典籍早就破烂不堪了,所以淮南王想编撰《淮南子》的时候,我父亲就同意将古法术法,一起编撰进《淮南子》。” 好家伙,又是淮南子! 上次刘璃在椒房殿的书阁中,就找到一箱《淮南子》,但是里面的书卷并不齐全,而且刘璃至今都没有将这套书看完。 难道说想要找到阿娇和刘彻互换身体的关键,就是要将整套淮南子都看完吗? 真是要了卿命! 刘璃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唇道:“那你暂时就在这里住下吧,后面有什么变化我回来找你,你到时候就配合我就好了。” 楚服还想询问关于救族人的事情,最后还是忍住了,应了一声:“诺。” 刘璃出门之前又折回来问她:“若是我能将全套的《淮南子》找到,你能够准确的告诉我,关于阴阳转化在哪一篇章里面吗?” 楚服点头:“能。”她笑了笑说:“因为关于阴阳的学说,都是我们族人一起编撰的。” 刘璃听罢,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吧。有什么需要让宫女告诉我。” ** 刘彻乘坐着车辇从椒房殿前往温室殿,抵达温室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站在门口看着整个温室殿,里面灯火通明,想来阿娇现在应该就在里面。 想到这里,刘彻弯了弯唇,走下马车准备进殿。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下了:“天子寝宫,没有指令者不得入内。” 听到这话,刘彻就有点炸毛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吾是谁!你敢拦我?” 守卫刚正不阿:“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 刘彻:“……”他眯起眼眸盯着眼前的守卫看,许久开口道:“吾看着你面生,你是新入期门军的?” 守卫:“是,去年八月加入期门军。” 难怪了。 期门军中的士兵,刘彻基本都眼熟了。如今见到眼生的,还如此死板不知变通,必定是新入期门军的。 “那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皇后来了。”刘彻也没为难守卫。 话说着,却见苏文走了过来,刘彻眯了眯眼:“苏文。” 苏文一抬头看见刘彻,神情一顿:“皇……皇后,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刘彻看着苏文手中捧着的东西,他勾了勾唇:“你来得正好,这小守卫还不让我进去。” 苏文的表情有点慌:“那个……小君,要不您明日再来吧,陛下这个时候已经歇下了。” 刘彻盯着苏文手中捧着的托盘,眉梢微挑:“歇下了还要饮酒?”他盯着苏文不自然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倏地一变:“温室殿里还有其他女人?” 苏文支支吾吾:“小君,这个,那个……” 刘彻心中大怒,扭头就要往殿内走,可偏偏门口的守卫拦着不让进。 “滚开。”刘彻本来想将守卫推开,结果这守卫和木头一样,一点都推不动。 苏文还想再劝:“小君,您莫要生气,要不奴进去看看,若是陛下歇下了,您就明日再来吧。” 刘彻忍着怒意点头:“好,你进去。” 就在守卫放苏文进去的时候,刘彻直接趁着守卫不注意,跟着闯了进去,守卫不敢强行带走皇后,怕伤着她。 刘彻一路往温室殿的寝殿走,他猛地推开门,只看见房间内的床榻上,是两具交叠的身体。 像是被惊扰了一样,田倩倏地从床上坐起来,衣衫不整的看向门口:“皇……皇后?”她一脸惊慌的看着站在门口神情震怒的“皇后”。 而床上的另一个当事人,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凌乱但是完整的。 阿娇眼神迷离的嘟囔着开口:“怎么……怎么停下了?” 田倩跪伏在床上,大气不敢出。 刘彻一步步的走进屋内,嗅到了满屋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他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最后他脱口道:“渣男!” 田倩颤颤的开口:“皇后,我……” 刘彻转头看向她,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眯着犀利的眸子道:“滚出去。” 第79章 事起 车辇在三雍宫前停下, 刘璃盯着眼前的建筑,心中多少有些震撼的。 眼前的明堂红门白窗,上圆下方,和大汉的其他建筑有很大的不同。史料记载因为明堂是周王朝时期, 周天子接见诸侯的地方, 是明君的象征, 所以汉武帝在这里设立明堂的目的, 便也显而易见了。 毕竟不想当明君的天子,不是一个好皇帝。 据说眼前的这座明堂,是根据黄帝时期的明堂草图建造而成, 大殿周围环绕沟水, 不管是外形还是风水都是极好的。 每年诸侯王的朝见, 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陛下, 河间王的献书已到, 是否要搬入明堂查阅?”士兵跑来汇报。 阿娇一时间也没太搞懂献书的流程,便点头同意:“可以,搬进去吧。” 随后刘璃就看见有两队士兵运送着整整三车的竹简缓缓的停在了明堂门前。 最后一辆马车, 便是河间王刘德的车辇。 在内侍的搀扶下,河间王刘德走下马车,款步来到阿娇面前, 然后行诸侯王朝见天子的礼仪。 阿娇上前一步, 亲自将刘德从地上搀扶起来:“河间王免礼。” 刘德从地上站起来, 神情显得有些激动:“陛下, 此次吾又重踏鲁地,鲁王刘余竟从孔夫子家中墙壁里获得了大量的古籍, 虽是蝌蚪书, 但吾已经全数抄录了下来, 历时数月,今全数献给陛下。” 鲁王刘余是汉景帝刘启的第四个儿子,他的封地正好在孔子的老家,为了扩建自己住的宫殿,于是就想拆了孔子的老家。 谁知道这一拆不要紧,在凿墙的时候发现了被孔子后裔藏在墙壁中的竹简。 热衷于儒学的刘德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当即就去了鲁地,将这些新鲜出炉的古文经,全部抄录了下来。 然后经过整理和编撰,又将抄录下来的书籍送来了长安。可以说,整个中国儒学思想的发展起源,没有刘德是不行的。 看他现在和天子描述这件事情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激动了。 刘璃跟在刘彻身边,偷偷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河间王。许是年龄有点大了,河间王的下巴上蓄着不少的胡子,倒是有几分儒生的模样,但不多。 有一点点颜控的刘璃想了想,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了一颗花生塞到刘彻的手中,然后小声说:“父皇,我觉得在颜值方面,你还是有优势的,这一票我给你。” 刘彻捏着手中的花生,嘴角微微抽了抽:“……”呵呵,我真是谢谢你了。 刘德将自己得到古文书籍的事情说完,抬头间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皇后”和刘璃。他的神情微微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意:“阿娇近来可好?” 作为诸侯王,却这般称呼皇后的名讳,刘彻心中自是不舒服的,但是想到刘德曾经和阿娇的关系,他也只能装作欢喜的模样:“刘德表兄,吾一切安好。” “这便是建陵公主吧?”刘德看向刘璃,眸眼明亮。 刘璃上前一步,很礼貌的抬手向刘德弯腰作揖:“伯父安好。” 一句伯父,倒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此时他们不是君臣,而是亲戚。 刘德也因为刘璃的这一声伯父而开心,他连忙在身上找了找,最后找到了一块白玉璧,毫不犹豫的送给了刘璃:“作为伯父初次见面,这块玉璧赠与公主。” 刘璃愣了一下,在阿娇的点头同意下,她双手接过刘德赠送的礼物,还小心翼翼的碰到了刘德的手。 【叮,解锁河间王刘德好感度:80。】 刚见面就有这么多的好感度,想必有阿娇的原因在其中吧。 刘德道:“建陵公主之名已经传遍各地,听 闻就连董大儒士都自愧不如,不知伯父能否有机会向公主讨教一二。” 刘璃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鬼知道和董仲舒辩论儒学的时候,她是怎么过来的。 其实刘璃对儒学思想的了解也仅限于以前上学的时候,在书本上了解过的知识。 为了能和董仲舒有效的对话,她连续几日恶补相关书籍,然后结合系统给出的翻译和理解,才成就了如今的名声。 看书学习什么的,真的好累啊。 ** 一行人走进明堂内,入眼的风格也都很符合明堂的定位,非常的庄重肃穆。 以往河间王来献书之后,都会和天子在明堂内进行一场关于儒学的问答题,以表达天子对儒学的重视。 其实在刘璃看来,所谓的汉武帝“独尊儒术”也不过是后人总结出来的,汉武帝本人也不一定那么尊崇儒术,不然他也不会猜忌刘德。 刘彻会猜忌刘德,不就是因为刘德的学问和盛名已经广传于大汉,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么? 班固曾经在《汉书》中提过:“汉景十三王,承文之庆。鲁恭馆室、江都轻、赵敬险、中山淫、长沙寂寞、广川无声、胶东不亮、常山骄盈。四国绝祀,河间贤明,礼乐是修,为汉宗英。”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汉景帝的十三个儿子里,鲁王喜欢修建宫殿享乐,江都王轻浮傲慢,赵王阴险狡诈,中山王好色,长沙王无才,广川王无建树,胶东王愚笨,常山王自大。只有河间王刘德伟大贤明,是汉代宗室诸侯王们的楷模。 有这样一个名声如此好的兄弟,就算刘德并无反叛之心,刘彻也得对他有提防。因此刘德献上的书籍和雅乐基本都被收于石渠阁中,并未拿出来教化众人。 刘德也明白了天子的猜忌,从长安回到封地后,便开始了饮酒作乐,最后忧虑成疾命归黄泉。这样的结局,对于这样一心向学的人来说,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由此可见,刘彻是一个多么小心眼的人了。 就凭这位刘德伯父开局给自己80点的好感度,刘璃也不想他在这个时空英年早逝,或许他活着,还能推动大汉的教育事业更进一步呢。 如今入了明堂,阿娇吩咐宫人将酒宴呈上来招待刘德:“兄长车途劳顿,今日我们便不谈儒学。如今长安已有不少变化,朕特意命人准备了这些吃食来招待兄长,请兄长一定要好好品尝。” 刘德听罢大为感动,连忙道:“谢陛下赏赐。” 这些都是阿娇前一天让未央宫的厨子来准备的,也是刘璃提出来的菜肴做法。 刘德入座后,举着筷子尝了一道手边的清汤肉圆,肉质细软却不肥腻,入口即化。 他又尝了一道糖醋排骨,酸甜浓稠的口感,竟是他踏遍整个大汉都不曾吃过的味道。 桌上还有凉菜,拌豆芽菜和拍黄瓜。 刘德尝了豆芽菜后,惊讶道:“这是何物,看着眼熟,怎么我从未见过?” 刘璃道:“伯父,这豆芽是由黑豆培育而成的。是按照您先前献给父皇的《神农本草经》中的方法培育而成的。” 刘德一听竟然是自己献的书中办法,心里也是欢喜。原来天子并没有不接受自己的书,甚至还按照上面的方法培育出眼前的这道美味,他心中甚是欣慰。 最后还有一道餐后甜点,是刘璃经过了好几次反复的尝试,用鸡蛋和面粉搞出来的大汉版蛋糕。虽然口感上不及现代蛋糕的松软可口,但是在大汉人来说,这蛋糕比他们平时吃的馍馍要软绵好吃。 刘德尝了一口之后,就爱上了这样的口感。 一顿饱餐之后,刘德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感恩:“今日陛下招待,皆是吾从未见过之食。没想到我沉于书籍中,长安已经有了如此变化 ,真是让吾心生感怀。陛下,请允许吾多留长安数日。吾打算为今日吃食,编撰一本《珍奇食经》,可以让大汉的百姓都能吃到这样的美食。” 阿娇听闻哈哈哈一笑,只道:“兄长,朕允你在长安多留几日,不过你这本《珍奇食经》可能短时间内还编撰不成。” “这是为何?” “因为刚才宴请兄长的食物做法,都是由建陵公主提供,你若是想编撰食经,还得问问阿璃。” 刘德惊讶:“没想到公主童龀之年,竟然如此有才识。”想了想他说:“陛下,建陵公主比之您当年,有过之而不及之处呀。” 阿娇笑:“那是自然,阿璃之才自是比得朕当年。” 突然被夸奖,刘璃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谁知道阿娇话锋一转,言语带刺道:“不过朕七岁那年就被册为太子,倒也不是因为如阿璃这般优秀,不过是因为窦太主将阿娇许配给了朕。” 这话里的嘲讽,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听明白了。刘彻的神情倏地一沉,纤细漂亮的柳眉也随之皱了起来。 殿中的刘德也有些尴尬:“……”作为当年事情的见证者,他怎么感觉天子这话中有话的样子? 阿娇说着看向刘德:“昨日阿娇还与朕抱怨,后悔当初嫁给了朕。倘若当初嫁的人是兄长,亦或者是其他兄弟……” 后面的话,阿娇还没说全,却被刘彻厉声打断:“陛下。” 阿娇目光挑衅着看向他。 ——你不是在怀疑我和刘德表兄的关系吗?那如今我们就当着你的面,将话说清楚。 “陛下,当初吾与皇后小君乃是兄妹之情,您万不可误会了皇后。”刘德连忙开口,和“皇后”撇清关系:“皇后少时性子便娇蛮,如今亦是如此口无遮拦,想必是陛下纵容之结果。你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便不要拿我这个兄长开玩笑了。” 过来人都知道,若是在当年娶了阿娇的是其他人,如今会是什么样的场面那还真的不好说。 阿娇扬了扬眉,随后笑道:“兄长莫慌,方才朕也只是和兄长开个玩笑。朕知晓兄长于阿娇,亦是兄长。” 刘德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寻思着,这对小夫妻的闺房争吵,怎么还如此敞开了说,真是吓死人了。 ** 回未央宫的时候,刘彻的脸色一直阴沉着,显然还在为刚才明堂内的对话而不高兴。 阿娇也沉默不语。 其实阿娇心里又何曾不明白,当年那样的情况下,自己就算嫁给其他表兄弟,最后的下场说不定还不如嫁给刘彻呢。 毕竟那些表兄弟们的德行都摆在那儿呢。 至少在治国才能方面,刘彻比起其他人都要厉害。所以这也是当年,景帝舅父选中刘彻为太子的缘由吧。 自从和刘彻换了身份,她当了一年多的帝王之后,逐渐的也能体会到身为帝王的责任和负担了。 天子的一些决定是必须要考虑后果的。 母亲经常以帮助刘彻登基有功为由,居功自大。不可否认的,在这件事情上,母后确实促成了一些,但更重要的还是景帝舅父的想法。若非舅父在刘彻身上看到了治国之能,又怎么会在刘彻还未及冠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为他行冠礼。 那时候的舅父应该是感觉到命不久矣了,所以才希望尽快给刘彻行冠礼,好让他以成年天子的身份早日登基亲政吧。 当年母亲的野心,还有刘彻这个必然的太子人选,便注定了她要嫁给他,这是她逃不开的宿命。 抵达椒房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见父母的神情都不太好,刘璃很识相的没有多说。下了车辇后,她道:“父皇,母后,女儿有些疲倦了,先回房休息了。” 阿娇目送刘璃的小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而后侧头看了一眼刘彻,也不在理他,提步回寝殿。她的宿命既然改变不了,那就直面这个宿命吧。 更何况,老天爷似乎一直在补偿自己,不仅让自己拥有了孩子,还让她和刘彻互换了身体。如今的这一遭经历她体验过了,日后就算和刘彻再换回来,她觉得也值了。 她是陈娇,是曾经权倾朝野的窦太后外孙女,是曾被先帝以公主之礼疼爱的外甥女,是一朝皇后,如今更是一朝天子。 这一瞬间,阿娇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格局都变了,她甚至都不想再拘泥于和刘彻之间的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上了。 几日过去了,阿娇和刘彻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阿娇开始不来椒房殿留宿了。 本来天子就不应该日日宿在皇后的椒房殿,之前日日过来一方面是因为阿娇需要刘彻的帮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刘璃在椒房殿。 如今趁着他们冷战的机会,阿娇让宫人去将温室殿收拾出来,在宣室殿处理完政务之后,就回温室殿了。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一晚。 刘璃坐在刘彻身边默默的陪着他。刘彻冷笑道:“又来这一招?她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主动去找她吧?” 刘璃抿了抿唇,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你很勇哦!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二天。 刘璃又陪了刘彻一会,然后转头回房间睡觉去了。 小孩子在长身体,要保证睡眠的充足,大人的事情她就不瞎操心了。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三天。 大长秋奉命去打听天子行踪。刘彻得知阿娇这几天都住在温室殿里,神情倒是舒展了许多。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四天。 前朝传来消息,因为之前天子决定开拓西南夷,打算修建一条通往西南夷的道路。 但是如今这条路非常难修,搞得当地百姓民怨四起,已经到闹到了长安来。不少臣子提议,放弃开拓西南夷之事。 面对这样的建议,阿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不予理睬,又安排人给司马相如传递了旨意,让他务必要安抚好当地百姓。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五天。 朝中御史大夫再次提出,暂停开拓西南夷的计划。西南夷之地虽然地博但是人少,劳民伤财得地无用。 如今更应该注重大汉关中地区的各种发展,而不是去修筑这条毫无意义的道路。 “怎么会毫无意义呢?”阿娇缓缓开口反驳:“他们既然已经归顺于大汉,那便是我大汉的子民。修建这条路,不仅是让运输更方便,还能让他们感受到天子之威,大汉之威。” 刘璃曾经对阿娇说过,未来的西南夷地区,将会以成都为核心成为整个中国的战略后方。 阿娇还说,中国就是两年多年后的大汉。如果如今不去开拓西南夷,那以后就没有皇帝有能力完成这样的壮举了。 所以为了如今的大汉,也为了两千多年后的大汉,阿娇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妥协。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六天。 朝中反对的声音从前朝传入了后宫,宫女内侍们闲暇的时候也会悄悄的讨论着这件事。他们也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天子一定要去修这样一条吃力不讨好的路呢。 刘彻皱着眉找到刘璃:“阿璃随我去宣室殿吧,如今朝中反对的声音没停,后宫中都有所传言了,你母后一定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怕她会抵不过朝臣反对的声音。” 刘璃抿了抿唇:“父皇为何觉得母后处理不好这件事情?” 刘彻:“因为……”刘彻的话卡在喉咙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他潜 意识里觉得,以阿娇的性子定然是处理不好的。说不定她现在心里很慌张,甚至想要来找自己求助,但又碍于他们在“冷战”,所以在强撑着罢了。 “我倒觉得阿母可以处理好。”刘璃微微昂头,笑眯眯的说道:“我们要相信她。” 毕竟当初选择开拓西南夷并且修路的时候,刘璃就已经和阿娇说过这条路的重要性了,她相信阿娇一定不会放弃的。 刘彻挑了挑眉,在刘璃的劝说下,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阿娇究竟会如何解决大臣们反对的声音。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七天。 阿娇召集内朝大臣一起商议,如何将民间朝中反对开拓西南夷的声音压下去。众人一番商议,也没能想到一个好办法。甚至内朝中人,也疑问天子,为何一定要开发西南夷地区。 这个时候阿娇也没办法说,这个地方虽然现在不是很起眼,但是在未来会很重要。 便在这时,苏文捧着从西南夷地区送来的急报而来。阿娇展开手中的竹简,看完之后她顿时神采飞舞,将手中急报给其他人看。 这是一份司马相如传来的文章,描述了如今大汉的形势以及西征的情况,并且还重点说明了,开通西南夷地区的意义。 文辞真情实感,对照公整,其立意也非常庞大,所有人看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司马相如真不愧是当代赋圣。 “使疏逖不闭……而息诛伐于彼。遐迩一体,中外褆福,不亦康乎?(大概意思为:让被愚昧和黑暗蒙蔽的人可以看见光明和出路,让远方的人看见希望。不论远近,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东方朔捧着司马相如的这篇《难蜀父老》称赞道:“这句话说得好啊!司马郎君真是有大格局,实在是我等狭隘了!” 又有人道:“原来陛下此举,着实是在为天下百姓着想,您当之无愧为天子。”对陛下的崇敬之情+1。 阿娇听到众人的夸赞,想到真正同意和决定开拓的人,其实还是刘彻。她轻轻握了握拳,缓缓开口道:“有司马相如如此情真意切的文章,朕相信其他人都会明白修筑这条路的意义。尚书令,朕命你安排人用建陵纸将这篇《难蜀父老》抄录百份,送达众位卿家府邸,供他们品阅鉴赏。” 尚书令站出来领命:“诺。” 阿娇想了想补充道:“可以先誊抄一份送去椒房殿。” 晚间,尚书令安排人将誊抄出来的《难蜀父老》送来了椒房殿,刘彻第一时间看到,直呼司马相如写得好:“相如之才,朕都愧之不如啊。” 刘璃趴在旁边看了半晌,还是凭着系统的翻译,才将这篇古代散文给翻译了过来。 在这里,刘璃也不得不说司马相如真牛逼,他写的原文她一句都看不懂,但是用白话文翻译了过来之后,她便直呼不愧是大文豪。 “没想到司马相如这个靠着爱情故事出名的渣男,竟然有如此大的格局,真了不起。”刘璃由衷的感叹了一句,看来不能小看了任何一个古代人。 这些人都是老祖宗啊。 “什么爱情故事,什么渣男?”刘彻一时不解。 刘璃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啦。” “给我说说。”刘彻来了兴趣,偏要刘璃说清楚。 刘璃只好道:“父皇可曾听说过,司马相如年轻的时候,以一曲《凤求凰》,讨得了蜀地才女卓文君的芳心,引得卓文君与他私奔的故事?” 刘彻扬了扬眉梢道:“这件事情,倒是略有耳闻。” “阿璃还听说,司马相如带着人家卓文君私奔之后,却给不了人家富足的生活,让卓文君只能跟着他一起卖酒为生。”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过。” 刘璃:“这就是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喽。” “那渣男又是什么意思?”刘彻追问。 刘璃神情微微一凝,转眸盯着刘彻看了许久,然后才说:“传言司马相如在当了郎官之后,打算纳茂陵的一个女子为妾,辜负了卓文君,他这样的行为就是渣男行为。” 刘彻拧眉:“男子纳妾不是寻常事么?司马相如又没有休妻,怎么就是辜负呢?这个渣男一说,实在有些荒谬。” 刘璃:“……” “是啦是啦,在父皇的眼中,你们男子娶了美貌的妻子,之后还要再纳妾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女子的眼中,这就是背叛,是渣男行为。” 这个话题让刘璃不免想到了阿娇,她气呼呼的说道:“什么金屋藏娇,什么凤求凰,不过是天下男人哄骗女人的笑话罢了。” 本来是象征美好爱情的词汇,却因为故事的结局,让这两个词语都变了意思。 刘彻神情微沉:“金屋藏娇何时变成了笑话?” 看见刘彻的表情变化,刘璃突然捂住嘴。 这个时空的刘彻还不曾废后,所以对于现在的世人而言,金屋藏娇这个词依旧美好,象征着帝后的感情。 可在刘璃知道的历史里,金屋藏娇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和笑话。 “哎呀,我们不说这个了。”刘璃选择转移话题:“父皇,如今有司马相如的这篇文章,不管是百姓还是大臣一定可以理解父皇开拓西南夷的用意的。” 刘彻轻轻的应了一声:“嗯哼。” 刘璃道:“如此这便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了。”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八天。 刘璃悄悄的去找了阿娇,阿娇见到女儿,和她分享了一下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刘璃夸赞道:“阿母真棒。” 随后刘璃告诉阿娇:“阿母,司马相如的这篇文章,虽然可以让臣子侯爵们不再反对,但是民间的老百姓可没有这么高尚的情怀,他们只会关心自己能不能吃饱。” 阿娇点头:“确实如此。”阿娇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阿母你可知道,为何会有贵稻贱麦这样的话吗?”刘璃决定从根本上帮阿娇解决这次的问题。 阿娇皱眉:“为何?” “因为目前大汉的土地,麦好活产量高,北边地区很适合种麦。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麦饭不好吃。” 汉代初期的麦饭都是带壳的麦麸,正儿八经的粗粮,能好吃就怪了。 阿娇恍然:“原来是这样。” “我们大汉还是属于农耕社会,目前种植的五谷也是以稷、麦、豆为主。西南夷那边的地,其实并不适合种植这些,所以大家才会觉得开拓这片土地没什么用。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阿娇一脸认真的听着刘璃的分析。 “阿母你曾经吃过稻米饭吧?是不是觉得特别好吃?”刘璃挑眉。 阿娇点头:“是,据说稻米是南越曾经上贡来的,非常珍贵稀有。” “并不稀有。”刘璃说道:“其实水稻并不难种植,而且一年两收。说它珍贵是因为目前大汉的土地都不适合种植这个稻,最适合种植它的地方就在西南夷那一块,特别是南越国。” 阿娇听了刘璃的分析,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阿璃的意思是说,只要让百姓们知道,西南夷那边也是适合农耕的,那么就可以做到彻底的无人反对了,是么?” 刘璃点头:“对,只要告诉大家,西南夷适合种植水稻,我相信大家不仅不会反对,还会强烈支持的。” “阿璃你真聪明!”阿娇夸奖道。 “嘿嘿。”刘璃笑了笑:“主要是我也不喜欢吃麦饭,白米饭又不能天天吃,真的好难受。” 倒不如尽快将南越攻下来, 日后天天吃大米饭。 有了刘璃的献策,阿娇终于可以彻底堵住了悠悠众口。一想到只要将西南夷地区开拓好,他们就可以天天吃白米饭了,连去修路的工匠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努力干活了。 阿娇没有来椒房殿的第十五天。 淮南王翁主刘陵来访。 刘彻本来就不待见刘陵,却偏偏碍于彼此的身份,便在偏殿见了刘陵。 “阿娇姐姐,我听闻天子已经半月余没有来椒房殿了。”刘陵一脸心疼的看着已经日渐憔悴的“阿娇”。 “天子后宫的事情,你倒是听清楚的。”刘彻没好气的开口。 刘陵挑眉:“我能不清楚么?那个叫田倩的女人,前几天一脸春风得意的从未央宫回了长乐宫,还说什么去侍奉天子了,我都替姐姐你着急。” 刘彻掀眉:“你说什么?”田倩还没回家吗? “阿娇姐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刘陵一脸惊讶的看着刘彻,然后一副自己说错话了:“都是我不好,阿娇姐姐你就当我从来没说过。” 刘彻危险的眯起眼睛,开口命令道:“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那我说了,姐姐你别生气时。”刘陵握住刘彻的手,小声道:“长乐宫里是传开了,天子很久都没来椒房殿了,都说您又失宠了。那个田倩许是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擅自去了温室殿见到了天子。听闻天子见到她也没生气,甚至还将她留下来了。” 刘陵说着还故意停顿了一下,仔细的观察刘彻的表情,然后继续道:“我今日过来椒房殿的时候,发现那个田倩又去了温室殿。” 刘彻:“……” “阿娇姐姐,我看用不了多久,这未央宫里就会多一位夫人了。”刘陵叹息一声道:“你若是现在失宠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刘彻能看出刘陵是在故意挑拨自己和阿娇的关系,他没好气道:“什么怎么办?陈……他刘彻还敢废了我不成?” 刘陵抿了抿唇:“这个……应该不会吧。毕竟天子堂兄和阿娇姐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他应该不会废后的。” 刘彻听刘陵这么说,颇有些心虚的轻哼了一声。毕竟自己当天子的时候,是想过要废后的。 “但是我的好姐姐,你得为自己的将来想想啊。你现在只有阿璃一个女儿,膝下没有皇子,又失了宠……这,这该如何是好?” 刘彻:“?” “当然了,以后不管天子立谁为太子,姐姐你依旧是皇后。但你终归不是太子的生母不是?”刘陵道:“我是说如果,等天子驾鹤西去了,太子成了天子,而太子的生母还活着,那您要怎么办?你想想当初的栗太子。” 刘彻这才听明白刘陵和自己说了这一大堆话的目的,他不动声色的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得有一个自己亲生的皇子呀。”刘陵感觉“阿娇姐”变笨了,自己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居然还不明白。 “哦。”刘彻应了一声:“可是我现在失宠了啊。” 刘陵一脸真诚的看着刘彻:“阿娇姐还记得我上次带来的女医?” 刘彻想了想,轻轻颔首:“记得,怎么了?” “阿陵的兄长就要迎娶金娥为妻了,阿陵不日将返回淮南,但实在放心不下阿娇姐姐,所以决定将女医楚服送给阿娇姐。”刘陵情真意切道:“楚服有妙手回春的能力,她好像有一秘方,可以帮助妇人一举得男。” 刘彻沉默:“……” “阿娇姐不相信?”刘陵非常自信的说道:“前段时间,我在宫外偶遇廷尉张汤的夫人,就是楚服帮她施法,让她生下了一个儿子,很灵的。” 刘彻抓住重点:“你何时认识张汤夫人的?” 刘陵 :“额?” “这不是重点吧。”刘陵连忙道:“重点应该是楚服的能力,她可以帮助你怀上皇子!” “哦。”刘彻面无波澜的应道:“阿陵真是有心了。” “我当然是想为阿娇姐你着想,希望你可以幸福的。”刘陵紧紧握住刘彻的手:“十年前我来长安的时候,只有阿娇姐姐待我最好了。” “我谢谢你。”刘彻这一声道谢,也不知道是真情实感还是阴阳怪气。 刘陵笑:“你我姐妹不用道谢,还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姐姐,披香殿的那位卫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一直觊觎太子之位呢,阿娇姐姐最好小心提防着。” 刘彻就没见过像刘陵这样两面三刀的人,他道:“阿陵前一段时间不是和卫夫人走得很近吗?如今怎么……这样说她?” “那她在阿陵心中也比不过阿娇姐姐呀。”刘陵假模假式的说:“再说了,她数次拒绝我,还不许卫青和我交好,我自然是不喜欢她的。” 刘彻倒是挺满意卫子夫的态度,他哼笑道:“卫夫人拒绝了你,你就来我这里说她坏话?” 刘陵嗔怪道:“阿陵好心提醒姐姐,怎么姐姐这样看待阿陵?姐姐若是不提防着卫子夫,日后在她那儿吃了苦,可别怨我没有提醒你。” 刘彻挑眉:“所以阿陵这般,是打算放弃喜欢卫青了?” 刘陵轻嗤一声,抬眸凝着“阿娇”艳丽的眉眼,幽幽的说道:“卫统领已经有心上人了,阿陵绝对不会对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死缠烂打。” 这句话也算今天唯一的一句真心话了。 当初在上林苑,刘陵确实看上了卫青的外貌。她小时候就喜欢强壮,会拳脚功夫的男人。雷被是这样,卫青也是这样,完全就长在了她喜欢的点上。 所以在长安的时候,她愿意花心思去接近卫青,本意是想和卫青来一场露水情缘,先让她馋馋身子。谁知道卫青对于自己的示好,总是避之不及。 卫青越是这样,刘陵就越兴奋,就越发想将他搞到手,就如当初的雷被一样。 当初雷被碍于门客的身份,对她的表白一直拒绝,最后不还是臣服在她的裙摆下了? 只是让刘陵没想到的是,卫青竟然喜欢“阿娇姐。”那日平阳公主的婚宴上,卫青看向阿娇姐的神情,她就算喝醉了也不会看错。 那是喜欢,是隐忍而又克制的喜欢。 刘陵本来以为,自己的癖好就已经够特别的了,没想到这未央宫里的人似乎更会玩,真是有趣。 对于心有所属的男人,刘陵便彻底失去了兴趣。她虽然以征服男人为乐,但是对有心上人的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刘彻觉得惊讶,卫青这个常年都在上林苑羽林军中的人,竟然也会有心上人?难道是上林苑某个宫女? 想着卫青也二十多岁了,至今还没成婚,倘若他真的看上某个宫女了,也不是不可以让他将人带回家。 “卫青的心上人是谁?”刘彻有点感兴趣的追问了一句。 刘陵眨了眨眼眸:“阿娇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卫统领的心上人就是你啊!” 刘彻:“???”刘彻听着一脸问号。 刘陵仿佛唯恐天下不乱般:“上次卫统领亲口和阿陵承认的,他还说会为了守护阿娇姐而终身不娶,这样的情真意切,着实让阿陵感动。” 刘彻听到刘陵的话,额头青筋直突突:“你可闭嘴吧。” 刘陵笑嘻嘻的站起来:“阿娇姐姐,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卫统领喜欢你,也很正常呀。算了,我不说了,改日我将医女楚服送来给阿娇姐吧,就当临别礼物。” 说罢,她起身离开偏殿,唇角的笑意更甚了。 什么她被父王 以雷被的性命威胁,才会来长安不过是幌子,她本就是自愿来长安的。父王有成为天子的美梦,同样她也一样不甘心只是当一个诸侯国翁主。 她想当公主,然后坐拥天下身材强壮的男子。区区一个雷被,不过是她已经觉得腻味的宠物罢了。 第81章 恋爱脑 将金娥送走后, 阿娇照例返回宣室殿处理大臣们送过来的奏疏。 最近朝中议论声音最大的事情就是前段时间开拓西南夷,众卿家都觉得这是一件劳民伤财,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有了司马相如的文章以及西南夷地区的农耕计划, 朝中总算没有了反对的声音。面对这样的结果, 阿娇中心膨胀出不少的成就感。 这个时候苏文又命令宦官将一摞竹简抬进了大殿:“陛下, 这是您之前传令天下, 要求各地推荐出来的学者儒生。中书郎已经按照要求筛选了一部分,剩下的人需要您亲自过目。” “都呈上来吧。”阿娇微微颔首。 宦官们将竹简全部放在了天子身旁,随后一个宦官负责给阿娇递奏疏,另一个宦官负责收奏疏。 这些奏疏的内容都是各地郡县推荐上来的人才,阿娇一一批阅, 随后挑选了几个看上去还不错的人, 任命为郎官。 “菑川国推荐了一个叫公孙弘的士人, 此人的名字有些耳熟。”阿娇将菑川国的奏疏拿出来, 问一旁的宦者:“他以前是不是在长安任过职?” 左右的宦者也记忆不清了, 倒是苏文开口道:“陛下, 这个公孙弘确实在宫中任过职,此人喜好儒学。建元年间, 因为出使匈奴, 复命之时惹您不快, 便被免官了。” 阿娇挑了挑眉,原来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看来自己的记忆还不算差。 “公孙先生恭谦谨慎, 而且还很孝顺后母, 他的孝名传遍了很多郡国, 所以菑川国才会再将他推荐过来吧。” 大汉是极注重孝道的, 公孙弘又以孝闻名。阿娇想了想开口道:“那便让他来长安应召吧。” “诺。” 奏疏基本上都看完了, 阿娇搁下手中的笔,按了按有些疼的额头。苏文见状,连忙道:“陛下,可要回温室殿歇息?” 阿娇闭上眼点点头:“回吧。” 于是这边匆匆为天子准备御辇,送天子回温室殿。有个小宦官眼看着天子的御辇离开了,他匆匆跑到角落,从袖子里放飞了一只鹑鸽。 不一会儿,这只鹑鸽就飞到了长乐宫的某个宫殿一角,田倩看见鹑鸽之后,立马转身道:“快快快,陛下回寝宫了,快来帮我梳妆打扮。” 一时间,整个寝殿都忙活了起来。 阿娇独自一人回到天子的寝宫温室殿内,苏文连忙吩咐膳房的人给天子传晚膳。 看着眼前这张孤零零的小桌,阿娇突然回忆起在椒房殿时,和刘彻还有阿璃三人一起用膳的画面。 还是那时候要热闹一些。 “陛下,是今晚的膳食不和胃口吗?”苏文见阿娇久久不动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是否需要让膳房重新做?” “不必了。”阿娇摆手:“是朕没什么胃口,看见什么都吃不下。” 苏文想到天子之前在椒房殿,可从未有过这样吃不下饭的时候。他开口道:“陛下是想公主了吧,不如移驾椒房殿如何?” 阿娇神情一怔,她倒是很想在宣室殿给阿璃准备一个房间,让女儿就住在宣室殿好了。可这样做难免会被人说闲话,让阿璃遭到不必要的非议。 可她也真的是恼刘彻,不想看见他。 一方面阿娇是恼刘彻无端的用腌臜的想法来怀疑自己和刘德表哥。另一方面是阿娇感觉有一道无形的宿命正笼罩着她,让她挣脱不了。 所以她越看刘彻就越觉得烦,索性便眼不见为净了。 想到这里,阿娇轻叹一声道:“不了,朕随便吃一点就行了。” 苏文还想再劝天子要注意身体,外面的宦者来报:“陛下,田女郎求见。” 阿娇:“……” 苏文抬头看了一眼天子的神情,想着前两天这位田女郎来的时候,陛下的心情有转好,于是他擅自做主道:“将她请进来吧。” “诺。” 田倩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进大殿,她微微屈膝行礼:“陛下。” 苏文:“女郎来得正好,陛下近日胃口不好,幸得女郎的关怀。” 田倩款款走到阿娇的餐桌旁跪坐下,然后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巧了,阿倩带了一些爽口开胃的小菜,还有一壶美酒,陛下可要尝尝鲜?” 阿娇嗅到了酒香,微微淡淡的似乎还有一点花香,她问:“这是什么酒?” 田倩动作优雅的拿起酒壶,将酒倒进杯子里推给阿娇:“陛下先尝尝。” 阿娇手执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细细品尝之后道:“这酒……有一点酸甜,还挺好喝的。” “这是用上次我与陛下在上林苑采摘的梅子浸泡酿造而成的梅子酒。”田倩刻意强调了上次上林苑之行,企图勾起天子心中对于他们过往的美好记忆。 听田倩所言,阿娇果然回忆起之前和田倩去上林苑小住时发生的事情。抬眸看着少女眼中对自己的倾慕,阿娇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自己这样利用一个天真,向往爱情的女孩子,真的好么? 那个时候,刘彻和阿璃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王太后又利用朝堂权势企图让她重新立后。她不得已才和田倩虚与委蛇,也算是一个完全的打算。 可如今……她又有什么样的理由,来伤害眼前这个无辜的姑娘呢? 自己这样的行为,和当初的刘彻有什么不同? 苏文将殿内伺候的宫人都撤下了,这个大殿内就只有阿娇和田倩了。田倩垂着眸,脸颊绯红:“表兄,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桌案上的烛光微微跳跃,光阴投印在田倩的身上,将她的身影照得格外纤细。优雅的脖颈暴露在外面,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中透着别样的美感。 阿娇倏地回神,看杯中的酒又被满上了,她端起酒杯一口喝掉。冰凉的酒入喉,缓缓的流入腹中,带来了一丝暖意。 “阿倩。”她缓缓开口:“你明日就回家吧。” 田倩听罢,倏地抬头看向天子:“表兄是要赶我走?” “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正是嫁人的好年纪。回家后,周阳侯必定会为你寻得佳婿。”阿娇的声音温柔,如同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你值得遇见更好的男子。” “可阿倩只心悦陛下。”田倩红了双眸,委屈巴巴的看着眼前的天子:“阿倩已经不求当皇后了,只求可以陪在陛下身边,哪怕没有名分,阿倩也甘之如饴。” 她伸出一双柔荑抱住了阿娇的腰,歪头靠近阿娇怀里:“难道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行吗?” “抱歉,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阿娇想要将田倩推开。 虽然她和刘彻在换身之后,也有了床笫之事,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女人。站在女人的角度,她会替田倩着想,认为她如今对自己付出的感情是不值得的。 “阿倩,朕非你的良人。”阿娇用力将环在腰间的手拿开,然后和田倩保持了一点距离,她温声道:“你不是说,你幼时在家,很喜欢看《诗经》看《大雅》么?或许你回家之后,可以去慢慢寻找你期待中的良人。” 田倩鼻尖泛酸,心中亦是如此。其实她不是没感觉到,天子表兄并不喜欢她,他对自己疏离有礼,温柔却不温情。就连如今赶自己走的话,他都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 “表兄以为,对表兄心动之后,阿倩还能再喜欢谁?”田倩哽咽道:“这个世上,又哪个男子比得上你?” 阿娇:“……”自己竟然这么好 吗? 田倩又给阿娇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而后自己握着酒杯一饮而尽,再次看向阿娇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两行清泪。 如此模样,就连阿娇都有些于心不忍,自己真的辜负了田倩。 “阿倩,就算留你在朕身边,朕恐怕也给不了你想要的。”阿娇决定换一个角度来让田倩离开。 “阿倩什么都不求,只求陪伴就好。”田倩固执的说道。 阿娇沉了沉脸,她从田倩的手中将酒壶拿过来,倒满一杯酒喝下后道:“你知道,之前我们一起去上林苑时,明明同吃同住,朕为何不宠幸你么?” 田倩闻言愣了一下。 那时候表兄说,希望他们成婚后再行房中之事,她本以为是因为表兄珍视自己才会这样说的。 如今看来,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为何?” 阿娇清了清嗓音,又喝了一杯酒润润干涩的喉咙,这才说道:“因为朕……不行。” 田倩:“???”她一时间没听懂。 阿娇以拳抵唇,小声道:“朕阳事不举,实在办不了那事儿。”为了让田倩对自己死心,阿娇决定将脸面都豁出去了。 不过……反正这也不是自己的脸,无所谓了。 田倩听懂了,她满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帝王,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田倩结结巴巴:“表……表兄,你……你……” 阿娇一脸沉重的点头:“所以阿倩,朕实在不忍心耽误你,你明日就回家去吧。” 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田倩就会放弃自己,谁知下一刻田倩再次扑进了阿娇的怀里:“不,如此这样,阿倩更不能离开表兄了。” 阿娇:“???” 田倩情真意切道:“表兄,阿倩愿意一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一时间阿娇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她想若自己真的是男人,说不定就将田倩留在身边了。 阿娇长叹一声,抱着怀里的田倩,又连喝了几杯酒。结果很快一壶酒都喝完了,田倩主动站起来叫来苏文,让他再去准备一壶酒来。 田倩见天子面色潮红,她轻轻的咬了咬唇,而后凑了过去,攀上阿娇的肩细声说:“表兄,不如阿倩再帮你试试吧。” 阿娇有些迟钝:“试什么?” 田倩伸手勾起阿娇的腰带,低声诱惑:“你和我来嘛。” 阿娇一时有些迷瞪,听着她的轻声曼语,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站起来任由她牵着往后面的床榻而去。 床榻前田倩深吸一口气,努力屏息住狂跳不止的心,站在天子面前,伸手一件一件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最后身上只余了一件抱腹衣。 阿娇并未完全喝醉,盯着突然脱衣服的田倩,她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你这是作甚?”说罢,她捡起田倩的衣服,打算帮她穿上。 田倩:“……”表兄看见赤|条的自己,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该不会真的不举吧? 在阿娇要给田倩穿好衣服的时候,田倩主动上前扑进阿娇怀里。 因为没想到田倩会如此大胆主动,阿娇被田倩推倒在床上。晕眩之中,阿娇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田倩,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了……顶着自己模样的刘彻。 田倩见天子没有反抗,胆子又大了几分:“表兄,让阿倩帮你试试吧,万一可以呢?” 阿娇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这才是真的有点醉了,脑子里一直在思考她要试什么? 田倩一开始是想直奔主题的,但是她发现表兄身上的衣服好像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为什么她怎么摸都摸不到东西?表兄腿上穿的到底是什么 衣服啊,怎么从未见过? 就在田倩琢磨着要怎么将阿娇的裤子给脱下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刘彻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彻凤眸怒视:“你们在做什么?” 正专心研究怎么脱裤子的田倩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抬头看到“皇后”,她惶恐:“皇……皇后?” 阿娇神情有些迷离,撑起身子嘟囔道:“怎么……怎么停下了?” 田倩跪伏着,大气不敢出。 阿娇凝着她好半晌,才有些清醒,再一转头看见突然出现在寝殿里的刘彻,她彻底清醒了:“你怎么来了?” 刘彻冷冷一笑:“陛下是在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阿娇:“你别误会,刚才我们……”她想解释的话,在看见田倩衣衫不整的模样时,变成了惊讶:“阿倩,你怎么不穿衣服?” 说着,阿娇连忙伸手帮田倩将衣服给拉好,然后才继续对刘彻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只是一起喝了点酒。” “喝酒喝到了床上去?”刘彻冷言嘲讽,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越想越气。 阿娇慢慢的从床上下来:“到了床上又怎么样?我们什么也没做呀。” 刘彻突然想到了之前阿璃向他科普的,什么是渣男。再一一对照阿娇如今的言行,他脱口道:“你这个渣男!” 阿娇的神情微微一怔,她呵笑一声:“对,我是渣男。”自己之前对田倩的言行,可不就是阿璃所说的,渣男行为吗?阿娇深深的唾弃这样的自己。 她转头看向还跪在床上的田倩,伸手将她扶起来:“你起来吧。” 田倩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了刘彻一眼,最后还是听从阿娇的话,裹着衣服站了起来。 阿娇细心的帮她将身上的衣服打理好,然后道:“你先回去吧。” 田倩知道,自己现在离开这里,那明日等着她的,就是被送回家。她当着刘彻的面,抓住阿娇的手:“陛下,不要赶我走。” 阿娇轻轻的扯开她的手:“刚才你也试过了,我还是不行,所以……”她低声道:“所以你走吧,我不想耽误你。” 然而阿娇这样的举动,在田倩的眼里便成了一种无奈和被迫。田倩倏地转头看向刘彻,决定为自己的爱情争一次:“小君,求你成全我和陛下吧,就算陛下不举,我也愿意陪在陛下身边。” 刘彻:“???” 站在殿外的守卫以及苏文:“!!!” 陛下不举?! 阿娇:“……” 她余光瞥见站在殿门口的守卫还有苏文,神情微微一僵。妹妹你是真的没脑子啊!这是可以说出来的事情吗? 刘彻瞪着口出狂言的田倩,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而后眯起犀利又带着杀意的眸子,咬牙切齿道:“谁告诉你陛下不举的?” 田倩被打了这一巴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她……她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了表兄的秘密!田倩倏地跪下:“是,是我乱说的,是我胡言乱语,我……”她已经彻底慌了。 刘彻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瞪着田倩道:“将这个口不遮拦的贱人关入天牢,处以拔舌之刑!” 显然此时的刘彻对田倩已经动了杀心,阿娇听着连忙道:“苏文,你先将她带下去,还有你们所有人都撤下。” 刚刚吃了一个天子大瓜的守卫们,几乎迫不及待的撤退了,知道这么大一个秘密,他们开始要担心自己的脑袋了。 一阵热闹之后,殿内只剩下阿娇和刘彻两人了。刘彻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不举?呵!” 阿娇自知理亏,她是万万没想到,田倩这么没脑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直接说了出来。见刘彻快要气炸的模样,阿娇抿 了抿唇,小声解释:“我想劝田倩回家来着,为了让她对我死心,就告诉她我……” “够了,你闭嘴!”刘彻气极反笑:“陈阿娇,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如此丢脸的事情,谁会向外说?”阿娇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为自己辩驳:“再说了,我确实对其他女人举不起来,唯独对你……所以,这也不算是假话吧。” 刘彻:“……”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不冷静他恐怕要被气死。 这么一折腾,阿娇刚才被压下的醉意又有点上头了,她扶着床边坐下,揉着有些发昏的脑袋:“抱歉,是我的错,你先别生气了,想想现在怎么办吧。” 刚才还有不少守卫在现场呢。 刘彻神情阴冷道:“将他们都杀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不行。”阿娇拒绝:“他们也不是故意听到这些的,我不答应。” “那你想等到明日,天子不举的消息,传遍整个长安甚至整个大汉吗?” 阿娇挠头想了想说:“那也好过滥杀无辜吧。” 刘彻:“?”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警告一下刚才那几个守卫,他们既然能进入期门军,一定都是忠心之人。”阿娇找补道:“真的没必要滥杀无辜。” “那几个守卫可以不杀,但是田倩……”刘彻冷冷道:“绝不能留。” 阿娇:“我有办法让她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再提这件事情。刘彻,她毕竟也是你表妹。我向你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再看见她了。” 刘彻阴冷的眯起眼,他如今就算再想杀田倩,也要通过阿娇的意愿。所以听到阿娇的承诺,刘彻心中也权衡了起来。 今日一事,阿娇明显理亏,对自己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倒不如好好利用这一点,顺势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到这里,刘彻哼笑一声:“好,你去找她,我去找刚才那些守卫,将这件事情解决了。明日我若再见到她,或者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传言,必要拔了她的舌头!” 阿娇连忙点头,站起来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找田倩。” 田倩被苏文暂时带去了偏殿,此时不仅那些听到这个秘密的守卫很慌,在天子身边伺候了七八年的苏文也很慌。 他看着田倩,都恨不得将她嘴巴给缝起来。 “苏文。”阿娇出现在偏殿门口。 苏文颤颤巍巍的转身,直接一个滑跪:“陛下,奴刚才……” “朕相信你不是多嘴之人。”阿娇缓缓道:“更何况,田倩所言并非事实,朕究竟行不行,皇后最清楚不过了。” 苏文连连点头:“是是是。” “你去准备一辆马车,出城的那种。”阿娇吩咐:“等会将田倩送回周阳侯府。” “诺。”苏文领了天子的命令去准备马车了。 阿娇顿了顿,伸手推开偏殿的门,抬脚走了进去。 田倩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她吓得冷汗直冒,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如今再看见从门外走进来的天子,她仿佛看见了索命的恶鬼。 第80章 回家的诱惑 刘陵离开椒房殿之后, 留下刘彻心绪不平的坐在软垫上,脑子里一片凌乱。 卫青的心上人居然是自己?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一定是刘陵找耍心眼, 目的是为了……等等, 刘陵告诉自己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刘彻完全想不明白刘陵这么做的动机。不免在想,难道……卫青心上人是自己这件事情,是真的? 不对不对, 自己现在是阿娇, 所以卫青喜欢的人是阿娇?! 单是这样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刘彻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还有那个不省心的田倩,怎么又冒出来了? 椒房殿里,刘彻有点坐不住了, 他倏地站起来:“来人,备车。” 芙蕖从殿外走进来:“小君打算去哪里?” “去温……”刘彻刚要说明自己要去温室殿,可说到一半又顿住。 他这个时候去温室殿,不就表明了自己认输了吗? 以他对阿娇的了解, 她放任田倩出现在未央宫, 出现在温室殿,恐怕就是演给自己看的吧。 对,阿娇一定是故意这样做的,她就是想让自己先和她低头罢了。自己这个时候去了温室殿, 岂不是在向她低头? 刘彻想自己是男人的时候, 当初迫于祖母还在世,他们之间一产生了什么小矛盾,都是自己先低头向她道歉。怎么如今自己变成了女人, 还是要先低头? 不行, 他得坚持住, 这次坚决不能先低头。 等刘璃从太学中回来,刘彻拦住女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还寻求认同的问:“阿璃,你说我这样做得对吗?” 刘璃:“???” “你真的这样认为?”刘璃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她向刘彻确认:“父皇,你真的认为母后让那个田倩在身边伺候,只是为了让你先去低头?” 她该说刘彻是直男呢还是说他是直男癌呢? “难道不是吗?”刘彻挑眉道:“她什么时候不找那个田倩,偏偏在我与她吵架的时候找,不就是想看我着急先低头吗?”刘彻自认为已经将阿娇的心思拿捏住了。 刘璃:“……” 她沉默了片刻,恍然道:“原来你们男人面对这样的情况,竟然是这样想的,佩服佩服。” 刘彻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璃撇了撇唇道:“父皇,我如今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感情的事情对我来说还很遥远,你就不要问我了哈。”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小书包:“女儿回房间写作业了,你加油。” 刘彻:“……” 时间很快到王太后要嫁外孙女的那天了,之前一直在生病的王太后难得打起了精神,亲自给自己的外孙女置办了一套嫁妆。 淮南王安排了亲卫来长安金娥嫁入淮南,而在长安住了有大半年的刘陵,也会跟着亲卫队一起返回淮南。 其实刘陵还不太想走,毕竟她觉得长安还蛮好玩的,只不过她这次若是不走,之后等事情发生了,恐怕她想走也走不了了。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还是跟着一起走吧。 刘陵按照自己的计划,将巫女楚服送去了椒房殿,她警告楚服:“希望你所谓的巫术能够有效果,不然我真的会怀疑你们阴阳学的术士,都是一些招摇撞骗之徒。” 楚服垂首道:“公主,阴阳学的宗旨是顺应天道而为之,您让我所行之事,是逆天而行。有诸多禁忌,也会受到很多限制。” “逆天而行又怎么了?”刘陵满不在乎道:“只要刘彻死了,我就有办法让我父王成为天子,到时候我父王就是天,哪还有什么逆天而行?” 楚服:“……” “待我回到淮南,若是不见长安有动静,就不要怪我学习秦始皇,将你楚氏族人全部杀光!”刘陵开口威胁。 楚服闻言,倏地看向刘陵:“翁主!” 刘陵抬手勾起楚服的下巴:“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清楚了吧?等会我将你送到皇后身边,记得好好表现。” 楚服是阴阳学派仅剩的后人,她的先祖就是跟着阴阳家邹衍一起开创出阴阳学派的人,战国时期曾经任楚国的国相。 后来因为始皇帝想要长生不老,不少术士冒充正统的阴阳家,企图诓骗秦始皇,谋取钱财。他们的骗术被秦始皇发现之后,始皇帝一怒之下大片捕杀阴阳学者,才有了后来的“焚书坑儒”之说。 也是因为如此,阴阳学者们所剩无几,唯有他们楚氏一族侥幸逃过,至此隐姓埋名。 一直到大秦灭亡了,大汉朝建立了,他们一族人才敢稍微出来活动。 后来楚服的曾祖遇见了淮南王刘安的父亲刘长,收到刘长的邀请,楚氏一族便去了淮南,为淮南王效命。 其实早在汉景帝七国之乱的时候,淮南王刘安就打算跟着其他七国一起起兵谋反的。 但那时楚服的祖父占卜到这次七国之乱的结果不好,劝阻了刘安最好不要参与其中。刘安相信了楚服祖父的话,暂时就没参与叛乱之中。 结果七国叛乱果然被天子镇压了,那些参与谋逆的诸侯国,全部都被除国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淮南王至此对楚服的祖父更加信任了,有事没事的都会来占卜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能当上天子。 然而七国之乱不久之后,楚服的祖父就因为泄露了天机,突然生病过世了。发扬阴阳学的重任就落到了楚服父亲的肩膀上。 偏偏楚服的父亲是个半吊子,刘安问他问题经常一问三不知,最后只能负责一下淮南国的祭祀活动。 倒是楚服因为经常学习她祖父遗留下来的书籍,占卜和诊脉的本事比她父亲厉害些。 她小时候在淮南王宫,就经常运用阴阳调和的理论给宫人们治病,大家有时候会叫她小巫医。 金娥也算是天子的外甥女了,更何况金娥这次还是嫁去淮南,当太子妃的。所以阿娇作为天子和舅父,理应该出现在送亲现场。 刘彻作为皇后,自然也到场了。 自从上次“冷战”以来,天子和皇后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了。如今刘彻盛装打扮出现在金娥的送亲宴上,倒也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大家看着眼前的“皇后”,只感觉她竟然比今日的主角金娥还要年轻漂亮几分。 凤眸深邃有神,皮肤白皙如瓷,特别是那一张娇艳欲滴的唇,看着好像亮晶晶水润润的,叫人非常想一亲芳泽。 听闻皇后不是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吗?为何今日一见,却如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样? 其实就连阿娇看着眼前的刘彻,都险些有点认不出来,这个向自己款款走来的人,是顶着自己身体的刘彻。 太漂亮了。 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好看到她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怎么会这样呢? 当然是因为今天一大早,刘璃给刘彻化了妆。 作为一个现代白领,刘璃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想要皮肤好,就要从娃娃抓起。所以隔几天晚上,她就会躺在床上给自己的小脸蛋上贴一张面膜。 好巧不巧,昨天晚上她贴面膜的时候,刘彻进来了。 然后他就发现女儿的小脸上贴着一层白色的东西,在他的追问下,刘璃才说:“这是蚕丝面膜。” “蚕丝长这样吗?”刘彻的脸上写满了质疑,他虽然是天子,但好歹也是看过蚕丝的,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刘璃:“……” “重点不是应该在面膜上吗?”她将脸上已经干掉的面膜掀开:“所谓蚕丝的意思是薄如蚕丝,并不是真的蚕丝。” “哦。”刘彻盯着刘璃光嫩的小脸:“这玩意贴脸上有什么用?” “补充脸上的水分,增加肌肤的光泽度,让小脸变得美美的。”刘璃微微扬起自己的小脸:“父皇你可以摸摸我的脸,是不是变光滑了。” 刘彻却说:“给我也贴一个。” 刘璃:“嗯?”许久她反应过来,一边忍着笑意一边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片面膜。 “父皇你上床躺着,我来给你敷面膜。”刘璃如同小大人一样开口指挥。 刘彻依言躺在床上,刘璃将袋子里的面膜取出来,然后轻轻的贴在刘彻的脸上。 冰凉的面膜刚一触碰到皮肤,冷得刘彻一个激灵。刘璃连忙按住他的脑袋:“别动。” 将面膜贴好之后,刘璃也顺势在刘彻身边躺下,慢悠悠的说:“现在闭上眼睛享受,等一炷香时间取下来就好了。” 刘彻:“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有一点点刺痛。” “正常,因为你之前从来都没有补过水,感觉到刺痛是因为你的皮肤在吸水。” 刘彻沉默,他没太听懂阿璃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明明每天起床都有洗脸,怎么就没有补过水? 寝殿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刘璃有些无聊的盯着床顶的雕纹看,她好奇道:“父皇刚才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回答她的是刘彻平缓的呼吸声,刘璃转头看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刘璃:“……”行吧。 刘璃悄悄下床,将面膜袋子里还剩下的一点点液体,慢慢的滴进了一个小瓷瓶里。 如今积分难得,一切用品都要节约使用。 就比如一片面膜袋子里还剩下的精华液,她会收集到一起,并且将一块真蚕丝织成的布浸泡在里,等下次她需要敷面膜的时候,就用这个真蚕丝来敷脸。 这真是一次既节约又奢侈的护肤过程呀。 因为刘彻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刘璃也没叫醒他,最后她悄悄的躺在他身边,如同之前在密林中一样。 第二天刘彻先醒了过来,微微侧头就看见蜷缩在自己身边,还在酣睡的女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刘彻连忙伸手摸自己的脸,昨天敷的面膜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怎么摸怎么滑腻。 这个叫面膜的东西,也太神奇了吧! 等刘璃一觉睡醒了,听刘彻说今天王太后要嫁外孙女的事。刘彻问:“目前我也算是金娥的舅母,她即将出嫁淮南,我要送她什么礼物好?” “父皇,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刘璃摊手:“我和金娥也不熟,给不了你建议。” 本来这种事情,刘彻也不会和刘璃说,但是谁让刘彻现在只能来找女儿了呢。更重要的是,刘彻想补偿一下自己这个外甥女的。 毕竟淮南王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他早晚要收拾淮南王。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还是要将自己的外甥女嫁过去,因为他需要金娥向长安传递消息。 刘璃听罢,想了想将自己用来收集面膜精华液的小瓷瓶拿出来递给刘彻:“将这个送给她吧。” 刘彻纳闷:“这是什么?” “就是昨日给你敷面膜的那个神奇的水,你送给她之后告诉她,可以找干净的蚕丝绸缎,预留出呼吸的地方,然后浸泡进去,最后取出来贴在脸上一炷香时间即可。” 刘彻想到面膜的神奇之处,点头道:“这还真是一个好礼物。” 因为要出 席送亲宴,刘彻叫芙蕖来给他上妆,刘璃想到了西汉最为特色的妆容——咬唇妆。 嘴巴只是留下唇珠上小块红色,真就和樱桃一样,以她的审美来看,感觉实在不好看。 “母后,不如我来给你上妆吧。”刘璃自告奋勇的举手。 刘彻挑眉:“你平日的头发还要宫人帮你梳,你会上妆吗?” “当然会了。”刘璃颇为骄傲的昂起脑袋:“我可以让母后你看上去年轻十几岁,成为最靓的人。” 芙蕖轻笑:“公主当真这么厉害?” “相信我。”刘璃从芙蕖的手中接过画笔。 这个时候的化妆品有限,说是化妆,其实和素颜也差不多。底妆甚至就是一种白色的融入了铅的米粉。 不过经过昨天敷了面膜之后,刘彻的皮肤状态明显要好了很多,所以就不用涂太多的粉底了。 这个时候贵族女子流行远山眉,就是那种弯曲而细长的眉形。 但是刘璃觉得阿娇原本的眉就很好看,没必要为了追求流行就将本来漂亮的眉遮住。 最后她只利用胭脂给刘彻的脸上添了一点腮红,然后用匕首切了一点自己的唇膏和胭脂混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涂在了他的唇上。 站在一旁的芙蕖看着刘璃完成了全部的操作后,惊呼道:“小君好漂亮。” 刘璃拍拍自己手上的粉底,也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要不是工具不够,我还能让母后变得更漂亮。” 她虽然可以从系统商店兑换化妆品,但是如果只用今天一次,那兑换出来的东西就算浪费了。她现在知道积分的宝贵,坚决不能浪费。 好在现有的化妆工具也足够她发挥的,如此看着眼前属于阿娇的漂亮脸庞,刘璃看着也欢喜。 漂亮美人谁不喜欢呢? 刘彻还特意去了刘璃的寝宫,照了照镜子,他在看到镜子中那张属于阿娇的脸,眸中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艳。 阿娇本来就好看,被阿璃这么一打扮,好像更好看了。 于是刘彻就顶着这样漂亮的妆容,出现在了金娥的送亲宴上。 ** 大家简单的吃了一点,就要将金娥和刘陵送走了。金娥起身拜别天子和亲人,坐在王太后身边的修成君哭成了泪人。 刘彻缓缓开口:“金娥你过来,吾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金娥见状,连忙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到皇后身边,跪坐下等着皇后赏赐。 刘彻将袖中的瓷瓶拿出来:“这里面是一瓶神仙水,你可以在睡前涂抹一点在脸上,可以让你永葆青春。”刘彻懒得按照刘璃的说法教金娥敷面膜了,干脆自己想了一个说辞。 不管是多少岁的女人,都想要永远青春美丽。金娥听到刘彻竟然送给自己如此珍贵的东西,脸上满是惊喜的表情,她双手接过瓷瓶:“谢皇后舅母。” 一旁的阿娇听着刘彻的说辞,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他的脸上,当然也是自己的脸。 刘彻将东西给金娥之后,笑着说道:“小娥,你要记住,就算你嫁去了淮南,你也永远是陛下的外甥女。若是在淮南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回来长安告诉陛下,陛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金娥被这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舅父舅母的厚爱,金娥不敢忘记。” 刘彻点了点头:“去和你母亲道别吧,吉时要到了。” 金娥低头擦了擦眼泪,小心的将刘彻送的神仙水收进怀里,然后起身又去和一旁的母亲以及王太后道别。 最后这祖孙三人抱头痛哭,被一旁的平阳公主劝了好久才止住了眼泪。 殿外的车辇已经准备好了,淮南国派来的亲兵也都排列整齐,准备迎接淮南翁主和他们未来的太子 妃回国。 一行人将金娥和刘陵送到了殿外,刘陵特意走到刘彻身边道:“阿娇姐姐真是偏心,送了神仙水给金娥,却都不想着阿陵也想要。” 刘彻瞥向她,金娥走了过来,牵住刘陵的袖子:“阿陵不要生气,日后我与你一起用便是。” 刘陵的脸上挂上一丝假笑:“好,谢谢小嫂嫂。” 金娥被刘陵的称呼弄得脸红,最后在亲兵队长的催促下,金娥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临走前,刘陵对刘彻道:“我已经安排楚服去椒房殿了,阿娇姐姐回去之后就能见到她了。”说罢,她挥了挥衣袖,也转身上了马车。 车辇缓缓的走上宫道,众人站在原地目送着这一列队伍走出长乐宫。 一直到看不见车辇的影子,王太后和修成君这才怅然若失的收回了目光,转身回到殿中。 阿娇和刘彻并肩站在一起,并无交流。刘彻一直在等阿娇先开口,他想只要阿娇先开口了,他便给她一个台阶下。 谁知道先过来搭话的是平阳公主:“阿娇。” 刘彻转头看向平阳公主:“长姐,有什么事吗?” 平阳公主笑容亲昵的走到刘彻身边,开口问道:“你方才在殿上赠给小娥的那个神仙水,真的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可以永葆青春?” 刘彻:“……” 见刘彻不说话,平阳公主自顾自道:“难怪今日的阿娇看上去年轻了许多。这个神仙水该不会是神女赐予阿璃的吧?阿娇能否再去问问阿璃,还有没有多的神仙水,赠给姐姐一点吧。” 刘彻听罢倒也没多想,只道:“待我回去问问阿璃还有没有,若是还有,便赠给长姐。” 平阳公主欣喜道:“如此甚好,记得替我谢谢阿璃。” 刘彻再想去找阿娇的时候,这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平阳公主将刘彻的举动看在眼里,她低声道:“阿娇,你最近是不是又与陛下闹矛盾了?” 刘彻本来不想承认,但是好像宫中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于是只好点头承认。 平阳公主还想着从刘璃那边得到神仙水呢,于是献计道:“男人嘛,你稍微去哄哄他就好了。陛下毕竟是天子,你也总不能等着他来哄你。你说这个时候要是被别人钻了空子,得了宠,你不是更难过?” 刘彻皱眉。 “那个田倩虽然也是我表妹,但她哪能和阿娇你相比呢?”平阳公主说:“若是被她得逞了,你日后在宫里恐怕也没了威信。” 刘彻这么一听,感觉平阳公主说得也有道理,他必须要立住皇后的威信啊。 谢过平阳公主之后,刘彻当即决定找阿娇将话说清楚。结果此时阿娇早已经离开了长乐宫回未央宫了。 坐在回未央宫的车辇上,刘彻本想直接去温室殿找到阿娇的,但仔细一想,晚上去应该更好一点。 于是他便让御者先带他返回椒房殿。 刘彻刚从车辇上下来,大长秋便匆匆过来道:“小君,有一个医女……” “哦,这个医女是淮南翁主送过来的,你随便给她安排一个地方,等以后需要她的时候,再召她便是。” 虽然刘陵那天的一番话,刘彻都听进去了。但他也知道,要孩子这种事情不能太过着急,更何况他之前还失去过一个孩子。 刘彻自信自己就算要稳固后位,也不需要一个孩子来决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让阿娇搬回椒房殿来。 刘彻回到寝宫,他坐在梳妆台前,照着眼前的铜镜。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不妨碍刘彻回忆自己此时的模样。 他伸手轻轻的摸着自己光滑细嫩的脸颊,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自己以天子的身体将阿娇的身体压在身下的画 面。 阿娇阿娇阿娇……他闭着眼睛,脑海中的画面越发混沌,时而是他在上面努力的耕耘,时而又变成了阿娇在上面,一时间刘彻有些分辨不出彼此,却又莫名的沉浸在这份快感中。 最后刘彻缓缓睁开眼,感觉自己的脸颊上仿佛多了一抹陀红,甚至喉咙都有些干涩。 他想她了。 更想要她。 ** 刘璃照常从太学中回来,她心情不错,甚至有点喜欢上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了。每天早晨吃过早餐之后,被宫中的护卫送去太学,在太学呆个大半天,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放学。 随后再乘着车辇返回未央宫,复习白天学习的功课,差不多天黑的时候用晚餐。 晚餐结束,也就代表了这一天的结束,她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这样的生活简直是曾经996的她所梦寐以求的啊,就是娱乐性少了一点,没有手机,没有游戏,没有和漫画。 对刘璃来说,唯一的娱乐大概就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查看系统商城里的商品。这样的感觉就像在淘宝网购一样,每一样她都很想买,但考虑到自己钱包(积分),她只能默默的加入购物车,时不时的点开看看。 当然了,系统升级之后,刘璃平时的休闲娱乐项目又多了一个。就是利用【百科】技能,查阅一些被她忽视的知识点,或者她日后会用到的一些技能。 例如昨天晚上,她就在用【百科】技能,和系统学习如何种植水稻。不过睡了一夜醒来之后,刘璃基本上都忘得差不多了。 于是她又想到,等改天她有时间了,就用【百科】技能将所有目前时代可以实现的技术都记录下来,编撰成书,供天下人。她相信说不定能够在这个时代创造出不一样的惊喜。 打造一个赛博朋克大汉,也不是不可以。 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刘璃和刘彻两个人在一起吃晚餐,吃饭的时候,刘璃注意到刘彻脸上的妆有点花了,她提醒一句:“母后,吃过晚膳后你记得去洗脸,妆花了。” 刘彻微微颔首,想到了平阳公主的嘱托,开口问:“我将神仙水送给了金娥后,平阳公主也想要。阿璃你这边还有神仙水吗?” “神仙水?”刘璃下意识想到了sk2。 系统商城里面的护肤品当然也是分品牌的,现代社会中越贵的牌子,在系统商城兑换需要的积分也越多。 之前用的面膜是在系统升级前就兑换出来的一个小众品牌,刘璃在现代也一直用的这个牌子,所以也没想着花大积分,兑换大牌子用。 刘彻解释:“那个面膜必定也是天神所赠,这样一来不就是神仙水了吗?” 刘璃看了一眼平阳公主只有10点的好感度,撇唇道:“平阳姑姑又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送她神仙水?” 刘彻挑眉:“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刘璃伸手比划了一下:“我能感觉到的,如果是隆虑姑姑来向我讨要神仙水的话,我一定送给她,因为我可以感觉到,隆虑姑姑是喜欢我的。” 同样是刘彻的姐姐,平阳公主的好感值可以兑换5倍的积分,但是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的好感值,就只有1倍。 隆虑公主嫁给了阿娇的哥哥,所以对刘璃的好感值相对多一点点。 “可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你姑姑。”刘彻道:“你既然还有,不如就送一点给她。” 刘璃闻言挑眉道:“平阳姑姑想要神仙水也不是不可以呀,让她喜欢我。别一边在心里讨厌我,一边又用着我的东西。” 刘彻:“……”这样的逆转逻辑,阿璃真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他想若是长女刘玥拥有这样的际遇,面对平阳公主的索求,刘玥的选择 一定是将东西送上,以换来对方的喜欢。 而他的阿璃呢?居然是先要求别人的喜欢,然后再考虑赠送东西。不得不说,阿璃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来的性格,像极了自己。 都喜欢掌握主动权。 “你当真不愿意送?”刘彻又问了一句。 “母后你要强迫我送吗?”刘璃转头看向刘彻,黑白分明的眸子中还带着一丝委屈巴巴神情。 刘彻对上这样的目光,顿了顿道:“不会,东西是阿璃的,阿璃既然不想送就不送。” 刘璃扬眉:“好。” 刘彻又道:“等会我要去温室殿找你母……找你父皇。”因为殿中还有宫人在,刘彻停顿了一下,改了口:“晚上应该宿在温室殿,阿璃今晚你要独守椒房了。” 刘璃听罢,露出了一个秒懂的笑容:“嘿嘿,我知道了,母后你就安心去吧。” 面对刘璃的笑容,刘彻有那么一点不自在,感觉自己好像被女儿看穿了一样。阿璃如今才七岁,刚到了换牙的年纪,应该不懂床笫之事吧? 刘彻卸了脸上的妆,又用了刘璃免费附赠的水乳护肤品,将自己打扮得香喷喷的,这才动身前往温室殿。 刘璃则在刘彻离开,找到大长秋:“今日淮南王翁主送来的女医呢?” 大长秋连忙道:“奴按照小君的命令,将人安排妥当了。” “带我去见她。” “诺。” 因为楚服是以女医的身份进椒房殿的,所以她可以拥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大长秋将刘璃带到了楚服的房间门口,刘璃就让大长秋离开了。 确认周边没人之后,刘璃敲响了楚服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谍影重重的感觉,这里明明是椒房殿啊,自己在警惕什么呢? “请进。”楚服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刘璃大大方方的走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打算起身迎接的楚服。 “嗨,又见面了。”刘璃笑着和楚服打了声招呼。 楚服微微屈膝行礼:“公主。” 刘璃也不绕弯子,直白的问道:“刘陵让你留下来做什么?”之前刘璃还想要拉拢刘陵,劝她不要和她老爹搅合在一起造反,没想到她竟然将楚服送来椒房殿之后就走了。 这位刘陵翁主当真不简单。 楚服的表情有些犹豫,不知道能不能向刘璃说明。 刘璃呵笑一声:“我既然过来这样问你了,就代表我知道你不单纯。楚服,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楚服咬紧下唇,而后扑通一声在刘璃面前跪下道:“公主,我卜算到只有您可以救我族人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们。” 刘璃看着跪在眼前的楚服,眨了眨眼睛道:“你若配合我,我虽不能保证将你的家人全部救出来,但我至少能保住你的性命。”刘璃不想给楚服许空头支票,她只能确保自己可以掌握的事情。 楚服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翁主让我跟在皇后身边,找机会对天子实行巫蛊之术,断他生脉。” 刘璃听到这个也不觉得惊讶,仿佛早就猜到了一样。她好奇的是:“巫蛊这种诅咒人的玩意,真的有用吗?” 楚服沉默了一会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刘璃:“……”怎么还搞得这么玄学?她好奇:“那如果你搞了这个巫蛊,但是并不灵验怎么办?” “若不灵验,我留在淮南的族人便是行骗的术士,所以我必须让巫蛊之术应验。”楚服的声音沉沉的。 “所以,说白了还是**罢了。”刘璃的心中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既然巫蛊之术是假的,那就好说。 现在刘璃比较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了,她上前一步将楚服扶起来:“起 来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问你。” 楚服道了一声谢谢之后,从地上站起来。 刘璃问:“你上次说,你能够看出我父皇和母后阴阳失合,那你可有办法让他们阴阳合过来?” 楚服皱眉想了想问道:“公主是想询问阴阳转化的法子吗?” 刘璃有些迟疑的点头:“是……吧……” 她确实想要知道,能够让阿娇和刘彻换回来的办法,但是她也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永远也换不回来。 但是这种话,此时她并不能和楚服说明白,只能从楚服的回答中自己寻找答案。 楚服说:“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凡世间物都有阴阳属性,若想要实行阴阳转化,那就要达到物极必反的境界。阴中寓阳,阴才有向阳转化的可能性,反之亦然是这样。” 刘璃:“……”什么阴中带阳,反之亦然,为什么她一句话都听不懂? 见刘璃一脸懵逼的模样,楚服只好道:“公主,关于阴阳转化这种事情,我也只是听父亲说过,还有在典籍中看过。若是我能拿回典籍,说不定就能具体解决公主想要知道的问题了。” “那你说的典籍在哪里?” “被淮南王编撰进《淮南子》里了。”楚服无奈道:“原典籍早就破烂不堪了,所以淮南王想编撰《淮南子》的时候,我父亲就同意将古法术法,一起编撰进《淮南子》。” 好家伙,又是淮南子! 上次刘璃在椒房殿的书阁中,就找到一箱《淮南子》,但是里面的书卷并不齐全,而且刘璃至今都没有将这套书看完。 难道说想要找到阿娇和刘彻互换身体的关键,就是要将整套淮南子都看完吗? 真是要了卿命! 刘璃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唇道:“那你暂时就在这里住下吧,后面有什么变化我回来找你,你到时候就配合我就好了。” 楚服还想询问关于救族人的事情,最后还是忍住了,应了一声:“诺。” 刘璃出门之前又折回来问她:“若是我能将全套的《淮南子》找到,你能够准确的告诉我,关于阴阳转化在哪一篇章里面吗?” 楚服点头:“能。”她笑了笑说:“因为关于阴阳的学说,都是我们族人一起编撰的。” 刘璃听罢,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吧。有什么需要让宫女告诉我。” ** 刘彻乘坐着车辇从椒房殿前往温室殿,抵达温室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站在门口看着整个温室殿,里面灯火通明,想来阿娇现在应该就在里面。 想到这里,刘彻弯了弯唇,走下马车准备进殿。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下了:“天子寝宫,没有指令者不得入内。” 听到这话,刘彻就有点炸毛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吾是谁!你敢拦我?” 守卫刚正不阿:“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 刘彻:“……”他眯起眼眸盯着眼前的守卫看,许久开口道:“吾看着你面生,你是新入期门军的?” 守卫:“是,去年八月加入期门军。” 难怪了。 期门军中的士兵,刘彻基本都眼熟了。如今见到眼生的,还如此死板不知变通,必定是新入期门军的。 “那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皇后来了。”刘彻也没为难守卫。 话说着,却见苏文走了过来,刘彻眯了眯眼:“苏文。” 苏文一抬头看见刘彻,神情一顿:“皇……皇后,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刘彻看着苏文手中捧着的东西,他勾了勾唇:“你来得正好,这小守卫还不让我进去。” 苏文的表情有点慌:“那个……小君,要不您明日再来吧,陛下这个时候已经歇下了。” 刘彻盯着苏文手中捧着的托盘,眉梢微挑:“歇下了还要饮酒?”他盯着苏文不自然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倏地一变:“温室殿里还有其他女人?” 苏文支支吾吾:“小君,这个,那个……” 刘彻心中大怒,扭头就要往殿内走,可偏偏门口的守卫拦着不让进。 “滚开。”刘彻本来想将守卫推开,结果这守卫和木头一样,一点都推不动。 苏文还想再劝:“小君,您莫要生气,要不奴进去看看,若是陛下歇下了,您就明日再来吧。” 刘彻忍着怒意点头:“好,你进去。” 就在守卫放苏文进去的时候,刘彻直接趁着守卫不注意,跟着闯了进去,守卫不敢强行带走皇后,怕伤着她。 刘彻一路往温室殿的寝殿走,他猛地推开门,只看见房间内的床榻上,是两具交叠的身体。 像是被惊扰了一样,田倩倏地从床上坐起来,衣衫不整的看向门口:“皇……皇后?”她一脸惊慌的看着站在门口神情震怒的“皇后”。 而床上的另一个当事人,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凌乱但是完整的。 阿娇眼神迷离的嘟囔着开口:“怎么……怎么停下了?” 田倩跪伏在床上,大气不敢出。 刘彻一步步的走进屋内,嗅到了满屋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他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最后他脱口道:“渣男!” 田倩颤颤的开口:“皇后,我……” 刘彻转头看向她,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眯着犀利的眸子道:“滚出去。” 第81章 恋爱脑 将金娥送走后, 阿娇照例返回宣室殿处理大臣们送过来的奏疏。 最近朝中议论声音最大的事情就是前段时间开拓西南夷,众卿家都觉得这是一件劳民伤财,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有了司马相如的文章以及西南夷地区的农耕计划, 朝中总算没有了反对的声音。面对这样的结果, 阿娇中心膨胀出不少的成就感。 这个时候苏文又命令宦官将一摞竹简抬进了大殿:“陛下, 这是您之前传令天下, 要求各地推荐出来的学者儒生。中书郎已经按照要求筛选了一部分,剩下的人需要您亲自过目。” “都呈上来吧。”阿娇微微颔首。 宦官们将竹简全部放在了天子身旁,随后一个宦官负责给阿娇递奏疏,另一个宦官负责收奏疏。 这些奏疏的内容都是各地郡县推荐上来的人才,阿娇一一批阅, 随后挑选了几个看上去还不错的人, 任命为郎官。 “菑川国推荐了一个叫公孙弘的士人, 此人的名字有些耳熟。”阿娇将菑川国的奏疏拿出来, 问一旁的宦者:“他以前是不是在长安任过职?” 左右的宦者也记忆不清了, 倒是苏文开口道:“陛下, 这个公孙弘确实在宫中任过职,此人喜好儒学。建元年间, 因为出使匈奴, 复命之时惹您不快, 便被免官了。” 阿娇挑了挑眉,原来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看来自己的记忆还不算差。 “公孙先生恭谦谨慎, 而且还很孝顺后母, 他的孝名传遍了很多郡国, 所以菑川国才会再将他推荐过来吧。” 大汉是极注重孝道的, 公孙弘又以孝闻名。阿娇想了想开口道:“那便让他来长安应召吧。” “诺。” 奏疏基本上都看完了, 阿娇搁下手中的笔,按了按有些疼的额头。苏文见状,连忙道:“陛下,可要回温室殿歇息?” 阿娇闭上眼点点头:“回吧。” 于是这边匆匆为天子准备御辇,送天子回温室殿。有个小宦官眼看着天子的御辇离开了,他匆匆跑到角落,从袖子里放飞了一只鹑鸽。 不一会儿,这只鹑鸽就飞到了长乐宫的某个宫殿一角,田倩看见鹑鸽之后,立马转身道:“快快快,陛下回寝宫了,快来帮我梳妆打扮。” 一时间,整个寝殿都忙活了起来。 阿娇独自一人回到天子的寝宫温室殿内,苏文连忙吩咐膳房的人给天子传晚膳。 看着眼前这张孤零零的小桌,阿娇突然回忆起在椒房殿时,和刘彻还有阿璃三人一起用膳的画面。 还是那时候要热闹一些。 “陛下,是今晚的膳食不和胃口吗?”苏文见阿娇久久不动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是否需要让膳房重新做?” “不必了。”阿娇摆手:“是朕没什么胃口,看见什么都吃不下。” 苏文想到天子之前在椒房殿,可从未有过这样吃不下饭的时候。他开口道:“陛下是想公主了吧,不如移驾椒房殿如何?” 阿娇神情一怔,她倒是很想在宣室殿给阿璃准备一个房间,让女儿就住在宣室殿好了。可这样做难免会被人说闲话,让阿璃遭到不必要的非议。 可她也真的是恼刘彻,不想看见他。 一方面阿娇是恼刘彻无端的用腌臜的想法来怀疑自己和刘德表哥。另一方面是阿娇感觉有一道无形的宿命正笼罩着她,让她挣脱不了。 所以她越看刘彻就越觉得烦,索性便眼不见为净了。 想到这里,阿娇轻叹一声道:“不了,朕随便吃一点就行了。” 苏文还想再劝天子要注意身体,外面的宦者来报:“陛下,田女郎求见。” 阿娇:“……” 苏文抬头看了一眼天子的神情,想着前两天这位田女郎来的时候,陛下的心情有转好,于是他擅自做主道:“将她请进来吧。” “诺。” 田倩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进大殿,她微微屈膝行礼:“陛下。” 苏文:“女郎来得正好,陛下近日胃口不好,幸得女郎的关怀。” 田倩款款走到阿娇的餐桌旁跪坐下,然后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巧了,阿倩带了一些爽口开胃的小菜,还有一壶美酒,陛下可要尝尝鲜?” 阿娇嗅到了酒香,微微淡淡的似乎还有一点花香,她问:“这是什么酒?” 田倩动作优雅的拿起酒壶,将酒倒进杯子里推给阿娇:“陛下先尝尝。” 阿娇手执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细细品尝之后道:“这酒……有一点酸甜,还挺好喝的。” “这是用上次我与陛下在上林苑采摘的梅子浸泡酿造而成的梅子酒。”田倩刻意强调了上次上林苑之行,企图勾起天子心中对于他们过往的美好记忆。 听田倩所言,阿娇果然回忆起之前和田倩去上林苑小住时发生的事情。抬眸看着少女眼中对自己的倾慕,阿娇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自己这样利用一个天真,向往爱情的女孩子,真的好么? 那个时候,刘彻和阿璃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王太后又利用朝堂权势企图让她重新立后。她不得已才和田倩虚与委蛇,也算是一个完全的打算。 可如今……她又有什么样的理由,来伤害眼前这个无辜的姑娘呢? 自己这样的行为,和当初的刘彻有什么不同? 苏文将殿内伺候的宫人都撤下了,这个大殿内就只有阿娇和田倩了。田倩垂着眸,脸颊绯红:“表兄,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桌案上的烛光微微跳跃,光阴投印在田倩的身上,将她的身影照得格外纤细。优雅的脖颈暴露在外面,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中透着别样的美感。 阿娇倏地回神,看杯中的酒又被满上了,她端起酒杯一口喝掉。冰凉的酒入喉,缓缓的流入腹中,带来了一丝暖意。 “阿倩。”她缓缓开口:“你明日就回家吧。” 田倩听罢,倏地抬头看向天子:“表兄是要赶我走?” “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正是嫁人的好年纪。回家后,周阳侯必定会为你寻得佳婿。”阿娇的声音温柔,如同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你值得遇见更好的男子。” “可阿倩只心悦陛下。”田倩红了双眸,委屈巴巴的看着眼前的天子:“阿倩已经不求当皇后了,只求可以陪在陛下身边,哪怕没有名分,阿倩也甘之如饴。” 她伸出一双柔荑抱住了阿娇的腰,歪头靠近阿娇怀里:“难道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行吗?” “抱歉,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阿娇想要将田倩推开。 虽然她和刘彻在换身之后,也有了床笫之事,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女人。站在女人的角度,她会替田倩着想,认为她如今对自己付出的感情是不值得的。 “阿倩,朕非你的良人。”阿娇用力将环在腰间的手拿开,然后和田倩保持了一点距离,她温声道:“你不是说,你幼时在家,很喜欢看《诗经》看《大雅》么?或许你回家之后,可以去慢慢寻找你期待中的良人。” 田倩鼻尖泛酸,心中亦是如此。其实她不是没感觉到,天子表兄并不喜欢她,他对自己疏离有礼,温柔却不温情。就连如今赶自己走的话,他都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 “表兄以为,对表兄心动之后,阿倩还能再喜欢谁?”田倩哽咽道:“这个世上,又哪个男子比得上你?” 阿娇:“……”自己竟然这么好 吗? 田倩又给阿娇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而后自己握着酒杯一饮而尽,再次看向阿娇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两行清泪。 如此模样,就连阿娇都有些于心不忍,自己真的辜负了田倩。 “阿倩,就算留你在朕身边,朕恐怕也给不了你想要的。”阿娇决定换一个角度来让田倩离开。 “阿倩什么都不求,只求陪伴就好。”田倩固执的说道。 阿娇沉了沉脸,她从田倩的手中将酒壶拿过来,倒满一杯酒喝下后道:“你知道,之前我们一起去上林苑时,明明同吃同住,朕为何不宠幸你么?” 田倩闻言愣了一下。 那时候表兄说,希望他们成婚后再行房中之事,她本以为是因为表兄珍视自己才会这样说的。 如今看来,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为何?” 阿娇清了清嗓音,又喝了一杯酒润润干涩的喉咙,这才说道:“因为朕……不行。” 田倩:“???”她一时间没听懂。 阿娇以拳抵唇,小声道:“朕阳事不举,实在办不了那事儿。”为了让田倩对自己死心,阿娇决定将脸面都豁出去了。 不过……反正这也不是自己的脸,无所谓了。 田倩听懂了,她满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帝王,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田倩结结巴巴:“表……表兄,你……你……” 阿娇一脸沉重的点头:“所以阿倩,朕实在不忍心耽误你,你明日就回家去吧。” 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田倩就会放弃自己,谁知下一刻田倩再次扑进了阿娇的怀里:“不,如此这样,阿倩更不能离开表兄了。” 阿娇:“???” 田倩情真意切道:“表兄,阿倩愿意一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一时间阿娇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她想若自己真的是男人,说不定就将田倩留在身边了。 阿娇长叹一声,抱着怀里的田倩,又连喝了几杯酒。结果很快一壶酒都喝完了,田倩主动站起来叫来苏文,让他再去准备一壶酒来。 田倩见天子面色潮红,她轻轻的咬了咬唇,而后凑了过去,攀上阿娇的肩细声说:“表兄,不如阿倩再帮你试试吧。” 阿娇有些迟钝:“试什么?” 田倩伸手勾起阿娇的腰带,低声诱惑:“你和我来嘛。” 阿娇一时有些迷瞪,听着她的轻声曼语,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站起来任由她牵着往后面的床榻而去。 床榻前田倩深吸一口气,努力屏息住狂跳不止的心,站在天子面前,伸手一件一件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最后身上只余了一件抱腹衣。 阿娇并未完全喝醉,盯着突然脱衣服的田倩,她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你这是作甚?”说罢,她捡起田倩的衣服,打算帮她穿上。 田倩:“……”表兄看见赤|条的自己,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该不会真的不举吧? 在阿娇要给田倩穿好衣服的时候,田倩主动上前扑进阿娇怀里。 因为没想到田倩会如此大胆主动,阿娇被田倩推倒在床上。晕眩之中,阿娇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田倩,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了……顶着自己模样的刘彻。 田倩见天子没有反抗,胆子又大了几分:“表兄,让阿倩帮你试试吧,万一可以呢?” 阿娇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这才是真的有点醉了,脑子里一直在思考她要试什么? 田倩一开始是想直奔主题的,但是她发现表兄身上的衣服好像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为什么她怎么摸都摸不到东西?表兄腿上穿的到底是什么 衣服啊,怎么从未见过? 就在田倩琢磨着要怎么将阿娇的裤子给脱下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刘彻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彻凤眸怒视:“你们在做什么?” 正专心研究怎么脱裤子的田倩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抬头看到“皇后”,她惶恐:“皇……皇后?” 阿娇神情有些迷离,撑起身子嘟囔道:“怎么……怎么停下了?” 田倩跪伏着,大气不敢出。 阿娇凝着她好半晌,才有些清醒,再一转头看见突然出现在寝殿里的刘彻,她彻底清醒了:“你怎么来了?” 刘彻冷冷一笑:“陛下是在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阿娇:“你别误会,刚才我们……”她想解释的话,在看见田倩衣衫不整的模样时,变成了惊讶:“阿倩,你怎么不穿衣服?” 说着,阿娇连忙伸手帮田倩将衣服给拉好,然后才继续对刘彻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只是一起喝了点酒。” “喝酒喝到了床上去?”刘彻冷言嘲讽,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越想越气。 阿娇慢慢的从床上下来:“到了床上又怎么样?我们什么也没做呀。” 刘彻突然想到了之前阿璃向他科普的,什么是渣男。再一一对照阿娇如今的言行,他脱口道:“你这个渣男!” 阿娇的神情微微一怔,她呵笑一声:“对,我是渣男。”自己之前对田倩的言行,可不就是阿璃所说的,渣男行为吗?阿娇深深的唾弃这样的自己。 她转头看向还跪在床上的田倩,伸手将她扶起来:“你起来吧。” 田倩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了刘彻一眼,最后还是听从阿娇的话,裹着衣服站了起来。 阿娇细心的帮她将身上的衣服打理好,然后道:“你先回去吧。” 田倩知道,自己现在离开这里,那明日等着她的,就是被送回家。她当着刘彻的面,抓住阿娇的手:“陛下,不要赶我走。” 阿娇轻轻的扯开她的手:“刚才你也试过了,我还是不行,所以……”她低声道:“所以你走吧,我不想耽误你。” 然而阿娇这样的举动,在田倩的眼里便成了一种无奈和被迫。田倩倏地转头看向刘彻,决定为自己的爱情争一次:“小君,求你成全我和陛下吧,就算陛下不举,我也愿意陪在陛下身边。” 刘彻:“???” 站在殿外的守卫以及苏文:“!!!” 陛下不举?! 阿娇:“……” 她余光瞥见站在殿门口的守卫还有苏文,神情微微一僵。妹妹你是真的没脑子啊!这是可以说出来的事情吗? 刘彻瞪着口出狂言的田倩,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而后眯起犀利又带着杀意的眸子,咬牙切齿道:“谁告诉你陛下不举的?” 田倩被打了这一巴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她……她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了表兄的秘密!田倩倏地跪下:“是,是我乱说的,是我胡言乱语,我……”她已经彻底慌了。 刘彻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瞪着田倩道:“将这个口不遮拦的贱人关入天牢,处以拔舌之刑!” 显然此时的刘彻对田倩已经动了杀心,阿娇听着连忙道:“苏文,你先将她带下去,还有你们所有人都撤下。” 刚刚吃了一个天子大瓜的守卫们,几乎迫不及待的撤退了,知道这么大一个秘密,他们开始要担心自己的脑袋了。 一阵热闹之后,殿内只剩下阿娇和刘彻两人了。刘彻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不举?呵!” 阿娇自知理亏,她是万万没想到,田倩这么没脑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直接说了出来。见刘彻快要气炸的模样,阿娇抿 了抿唇,小声解释:“我想劝田倩回家来着,为了让她对我死心,就告诉她我……” “够了,你闭嘴!”刘彻气极反笑:“陈阿娇,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如此丢脸的事情,谁会向外说?”阿娇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为自己辩驳:“再说了,我确实对其他女人举不起来,唯独对你……所以,这也不算是假话吧。” 刘彻:“……”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不冷静他恐怕要被气死。 这么一折腾,阿娇刚才被压下的醉意又有点上头了,她扶着床边坐下,揉着有些发昏的脑袋:“抱歉,是我的错,你先别生气了,想想现在怎么办吧。” 刚才还有不少守卫在现场呢。 刘彻神情阴冷道:“将他们都杀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不行。”阿娇拒绝:“他们也不是故意听到这些的,我不答应。” “那你想等到明日,天子不举的消息,传遍整个长安甚至整个大汉吗?” 阿娇挠头想了想说:“那也好过滥杀无辜吧。” 刘彻:“?”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警告一下刚才那几个守卫,他们既然能进入期门军,一定都是忠心之人。”阿娇找补道:“真的没必要滥杀无辜。” “那几个守卫可以不杀,但是田倩……”刘彻冷冷道:“绝不能留。” 阿娇:“我有办法让她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再提这件事情。刘彻,她毕竟也是你表妹。我向你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再看见她了。” 刘彻阴冷的眯起眼,他如今就算再想杀田倩,也要通过阿娇的意愿。所以听到阿娇的承诺,刘彻心中也权衡了起来。 今日一事,阿娇明显理亏,对自己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倒不如好好利用这一点,顺势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到这里,刘彻哼笑一声:“好,你去找她,我去找刚才那些守卫,将这件事情解决了。明日我若再见到她,或者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传言,必要拔了她的舌头!” 阿娇连忙点头,站起来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找田倩。” 田倩被苏文暂时带去了偏殿,此时不仅那些听到这个秘密的守卫很慌,在天子身边伺候了七八年的苏文也很慌。 他看着田倩,都恨不得将她嘴巴给缝起来。 “苏文。”阿娇出现在偏殿门口。 苏文颤颤巍巍的转身,直接一个滑跪:“陛下,奴刚才……” “朕相信你不是多嘴之人。”阿娇缓缓道:“更何况,田倩所言并非事实,朕究竟行不行,皇后最清楚不过了。” 苏文连连点头:“是是是。” “你去准备一辆马车,出城的那种。”阿娇吩咐:“等会将田倩送回周阳侯府。” “诺。”苏文领了天子的命令去准备马车了。 阿娇顿了顿,伸手推开偏殿的门,抬脚走了进去。 田倩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她吓得冷汗直冒,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如今再看见从门外走进来的天子,她仿佛看见了索命的恶鬼。 第82章 天子不举 星空璀璨, 寒月当头。白瑕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如同给大地覆上了一层薄薄霜雪,带着一丝侵入骨髓的寒意。 阿娇站在宣室殿的阁阙之上, 目送着田倩所乘的车辇逐渐远去, 最后消失在宫门之后, 她长舒一口气, 感觉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若不是你拦着,我绝对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阿娇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说话的人是谁。 刘彻在阿娇身边站定,他目光落眺望着远方的宫门,“刚才那些守卫, 我已经封了他们的口了。” “田倩回家之后, 应该不会再来长安了。你放心, 她也不会乱说的。”阿娇缓缓开口。 阿娇也没想到, 自己最后会用这样的方式将田倩赶走。之后田倩也必定会守口如瓶, 否则周阳侯的下场就会和前丞相田蚡一样。 刘彻听罢冷嗤一声, 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我放心什么?这件事情就算流传出去,丢人的也是你, 我的陛下。” 阿娇唇角微微一抽, 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她先前和田倩说自己不举, 不过是想早点摆脱田倩的纠缠,谁能想到之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今日我若不来, 你们是不是早就在床上欢好了?”刘彻的话很是直接。 阿娇抬手挠挠眉心:“人都已经送走了,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今天一早去长乐宫送金娥出嫁, 然后又回宣室殿看了大半天的奏疏。晚上又来了这么一出, 已经很是疲惫了。 “我想歇息了。”她留下一句后, 转身往寝殿里走。 刘彻站在原地怔忪了一会, 随后转身跟在阿娇身后一起进了寝殿。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寝殿中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阿娇直接脱下外衣,便想躺床上休息。见刘彻也进来了,她停顿了一下,最后没有开口将他赶出去。 阿娇合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刘彻侧身坐在床边,看着殿内的烛火油灯,开口道:“阿娇,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听到他的话,阿娇倏地睁开眼看向他,眸中还带着一丝疑惑:“什么事?”他突然来道歉,倒是让她感觉一些措手不及。 刘彻凝了凝神,看向她道:“那日兄长来长安的事情。” 那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了! 阿娇都忘记当时的自己是为何生气的了,这会刘彻又旧事重提,她抿了抿唇,含糊的应了一声:“哦。” “是我不该质疑你与兄长之间的兄妹情谊。”刘彻主动承认自己的错,他想或许这就是阿璃之前说的吃醋吧。 特别是之前阿娇还说——若当年我嫁的人不是你,我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在意的其实是这个。 父皇一共有十三个儿子,他排行第十,上面有温儒的兄长刘荣,刘德。下面还有倍受父皇宠爱的三个弟弟。 彼时母后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美人,若不是有馆陶姑母,父皇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优秀? 当年馆陶长公主给阿娇挑选的第一个夫君其实是当时的皇长子,正是因为和阿娇有了婚约,在馆陶公主的支持下,刘荣才被册立为太子。 谁知道刘荣当上太子之后,那位栗姬却开始嫌弃起阿娇的父族食邑不多,惹怒了馆陶长公主,这才给了刘彻机会。 若非刘德的生母也是栗姬,直接被馆陶公主排除在外了,说不定当时阿娇还真会嫁给刘德,哪里还有他刘彻的机会? 阿娇本来就有些犯困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你知道错便好,以后也不要再怀疑表兄了。” 刘彻见阿娇打盹,他伸手将她摇醒:“我向你承认了错,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向我 承认你的错?” “我哪里有错?”被刘彻晃醒,阿娇皱起眉头。 “那日在明堂,你当着兄长的面问的那些话,让我们都下不来台,难道不是你的错?” 阿娇沉默了半晌,回忆起那日的情形,“好吧,那日我确实不该当着表兄的面,说那些话,我也道歉。” 她说完,困顿的闭上眼睛,想着总算可以睡觉了。却不想,刘彻突然扑进了她怀里,甚至还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阿娇瞪着眼看他:“你……” 刘彻自她怀里微微仰起头,那双凤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 阿璃说,道歉后获得了原谅,就算是握手言和。 阿娇困得不行,她现在只想睡觉,于是点头:“嗯嗯嗯,和好了。” 刘彻挑了挑眉,唇角的笑意更明显:“既然如此,你今日的渣男行为,我也暂时原谅你了。” 其实刘彻的心里还是有气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事不能纠缠,更不能得理不饶阿娇。因为他目前完全是出于被动的! 他若是继续和阿娇怄气,或者发脾气,得到的结果是不会改变的,阿娇会继续冷落他。 就如当初,他好像也是这样冷落她一样。 刘彻轻轻的将脸贴在阿娇的胸口,听着她沉重而又缓和的心跳,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 他们年少时相识,虽然不能说一起长大,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一起的。 自幼养成的骄纵性子,让她成为了整个未央宫最独特的存在。至少在那个时候的自己眼中,表姐阿娇是独一无二的。 十四岁时,父皇提前为他举行了冠礼,之后不久,他便如愿以偿的娶到了十六岁的阿娇当太子妃。 十六岁时,父皇病逝,他登基为帝,册封了阿娇当自己的皇后。 《诗·小雅》中有这样一句话:“妻子好合,如鼓琴瑟。”他曾经想过,他与阿娇应该便是这样的。 可亲政的不顺利,祖母的步步紧逼,阿娇的骄纵刁蛮,都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曾经他所喜欢的独一无二,也渐渐变得沉重。 他选择用玩世不恭,用沉迷于狩猎来麻痹自己和敌人。 建元二年,他在祭祖返回的时候路过了平阳县,在长姐平阳公主家住了一晚,遇见了卫子夫。 子夫和阿娇是完全相反的性子,她温柔如水又善解人意。比起阿娇动不动就向他发脾气,他似乎更喜欢这样温柔的美人。 于是他宠幸了卫子夫,并且还将她带回了未央宫。 那时候未央宫里还没有其他妃嫔,阿娇是他唯一的女人。 阿娇知道他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女人之后,果不其然的和他闹了起来。最后是母后劝诫他要忍耐,不能让阿娇不高兴,他选择了妥协。 这是刘彻第一次向阿娇妥协,他将卫子夫安排去了永巷,和阿娇重归于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阿娇的感情变了质。 再后来,他在朝堂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和势力。甚至当卫子夫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重新勾起了他心中的**。 于是,他不仅册了卫子夫为美人,还将平阳公主赠送的美人们都收入了未央宫。 他是天子,拥有很多美人是他的权利,就算是祖母也不能阻止。 那是阿娇和他闹得最凶的时候,他前一天刚宠幸了哪个美人,第二天那个美人就被传去了椒房殿。他来椒房殿找她理论,她便敢当着宫人的面,骂他是负心人。 后来他干脆不再理她,反正这天下的美人多得是,他可以每天都宠幸新的美人。如此冷落下来,阿娇果然不再闹了。 她甚至主动找他服软。 如今回想 起来,刘彻才惊觉,原来被冷落的滋味竟然是这样的难受。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刘彻滚了滚喉咙,他慢慢的撑起身子,轻轻的吻上她的唇,温柔的吮吸着,纠缠着。 “阿娇对不起,以前……”他想要为以前的自己道歉,可话刚说了一半,却听到从她喉咙间传来很轻微的鼾声。 满腔的歉意瞬间褪去,刘彻错愕的盯着眼前已经沉睡过去的阿娇,一口气堵在心里。 她怎么可以在这样一个柔情蜜意的时候睡着了? ** 田倩半夜被送出未央宫这件事情,动静也不小,不可能悄无声息。不过宫中流传的版本就变成了,皇后善妒看不惯田倩,最后非常强势的将人给送走了。 皇后复宠。 对于这个版本的传言,刘彻还是满意的,毕竟总比大家都在传,天子不举要好。 因为皇后复宠了,所以刘彻又可以去宣室殿陪着阿娇处理政务了。 经历了之前半个多月没有刘彻帮助的处理政务,阿娇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如今刘彻又来帮忙了,她倒是觉得轻松了一些。 瞧见他们和好了,刘璃的心里也是高兴的。趁着刘彻在忙,刘璃悄悄的将阿娇拽到一旁,打算和她商量一下关于楚服的事情。 阿娇已经知道楚服被刘陵送到了刘彻的身边,只不过之前她一直忙于处理政务,就暂时没有问这件事情。 “我已经找楚服问清楚了,刘陵将她留下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行刺天子。” 阿娇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她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上一世的楚服,其实也是受到了刘陵的命令,才会用巫蛊去谋害刘彻的吗?”阿娇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楚服要从自己这里下手。 刘璃点点头:“应该不会错了。” 阿娇垂下眼:“我一直将阿陵当成当初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妹妹,没想到十年的时间,会让她变成这样。她为什么要害我?” 刘璃握住阿娇的手:“可能刘陵也没想到,她设想的巫蛊计划失败之后,上辈子的父皇会选择废后。” 阿娇轻嗤一声,决定不再纠结于刘陵的想法,而是问道:“那如今我们要怎么做?刘陵让楚服留下来对天子行巫蛊,我们是不是可以将楚服抓起来,然后再将淮南国一举拿下?” “楚服的族人都在淮南国,我答应了她,会帮她将族人都救出来的。”刘璃缓缓的开口道:“而且……你不想让父皇经历一次你当初所经历的事情吗?” 阿娇听到刘璃的话,连呼吸都放缓慢了。她滚了滚喉咙,哑声道:“让他经历巫蛊?” 刘璃点头。 虽然这个想法有一点点对不起刘彻,但是刘璃想帮阿娇真正的放下对前世的梦魇,只有真的放下了,重生才会变得有意义。 “巫蛊这种用诅咒害人的方式,本来就是一种很微妙的存在。只要你不信这东西,那所谓的诅咒就根本不存在。”刘璃决定向阿娇输送一点科学的观念。 阿娇听着她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一个小木头刻上生辰八字就会伤害人。” 刘璃笑了笑:“你若是不害怕,那就按照我的计划来。若是害怕,那我们就不搞了。” 阿娇微微握紧了女儿的小手,她的心里是有点挣扎的。一方面,她有点想让刘彻也经历一遍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有点害怕,这个巫蛊会不会成真。 毕竟前世的时候,刘彻的身体似乎因为这个巫蛊发生了变化。 在心里斗争了好久,阿娇最终抬起头决定:“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吧。”她也想迈过心底的这 个坎。 刘璃凑到阿娇耳边低语:“我们这样,然后这样,最后再这样。” 阿娇听罢倒吸一口气:“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刘璃挑眉道:“不这样做,父皇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的重要。” “好。”阿娇点头:“就这么做吧。” 确定好接下来的坑爹计划后,刘璃就联系了楚服,让她准备一下。楚服虽然不知道建陵公主准备做什么,但是想到公主可以救她的族人,她也只好配合。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刘彻相信,楚服不仅是医女,还是巫女。毕竟刘彻之前私下找过不少方士和巫女了,没有一个有用的,导致他对巫术都失去信心了。 而天子和皇后互换了身体这种事情,是不能和任何透露的。即使楚服能够看出帝后身体的异相是阴阳失合,但她还没联想到交换身体这种事。 所以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楚服。 那要怎么才能让刘彻相信楚服的“巫术”很厉害呢,而且灵验呢?刘璃想了许久,也没有一点头绪。 楚服见刘璃这么苦恼,小声提醒:“我之所以会被送来皇后身边,是翁主对皇后说,我有一门秘法,可以帮助人怀孕生子。” 刘璃:“哈?你还有这功能?” 楚服:“当然没有,我只能通过脉象来判断孕妇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并不能帮助人怀孕,毕竟我又不是男人。” “原来把脉还能看出孩子的性别?”刘璃怀疑道:“你学得该不会是中医吧?” “中医是什么?”楚服不懂。 其实刘璃不知道的是,古代中医的思路还真的就是从阴阳五行学说中演化而来的,所以楚服才会被以医女的身份留下。 刘璃摆手:“这不重要,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用生孩子这一招不太行。” 或许前世的阿娇,因为迫切的想要怀孕生子,从而相信楚服有这个本事。但是现在的皇后是刘彻,他本来就不乐意怀孕生孩子,楚服这么说的话,刘彻肯定不感兴趣。 “算了,我再好好想想吧,等我想到了再来找你。”刘璃离开楚服的房间。 然而还没等刘璃想出一个证明楚服“很行”的好办法,未央宫里的一个流言不胫而走:天子不举。 上次阿娇和刘彻虽然分别去警告过守卫和田倩了,但是他们却忘了,当时还有不少宫女和内侍也在。只不过这些人没有在房间里,他们在寝殿外面,也都听到了。 这个流言在未央宫传开之后,大家突然又想到之前被天子连夜送出宫的田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于是,连在长乐宫的王太后都知道了。 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王太后和自己的儿子有了间隙。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而且之前送金娥出嫁的时候,天子也给足了面子。 所以王太后心中对儿子的怨,也消散了一大半。如今突然听到宫人传天子不举的流言了,王太后不免想到了之前外甥女田倩说的话。 之前儿子和田倩去上林苑住了几日,并没有宠幸田倩。 王太后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居然能几日都不宠幸田倩,这一点就让她觉得很奇怪了。如今结合宫中的传言,一切仿佛都真相大白了。 你品,你细品! 想到这里,王太后一边处罚了乱嚼舌根的宫人,一边让人分别将天子和皇后还有后宫中唯一的妃子卫子夫给传来长乐宫。 先过来的是卫子夫。 王太后先是开口关心了一下皇长孙,得知小刘据如今身体健康之后,她便转入了正题,非常隐晦的问:“卫夫人,不知道最近未央宫里的那些传言,你都听说了吗?” 卫子夫看着王太后的神情,便猜 出了她在问询的事情。但她偏偏装傻充愣,开口道:“不知太后说的是什么事情?子夫不知道什么传言。” 王太后神情僵了僵,低声道:“就是说吾儿不举的事情。” 卫子夫立马装出惊讶的表情:“真怎么可能?陛下他……” 王太后一脸期待的等着卫子夫继续说下去,只要卫子夫证明天子是可以的,那就可以破除一切谣传了。 结果卫子夫却说:“母后,子夫自从怀了据儿之后,便再没有承圣宠了,所以……子夫也不知道如今的陛下,是什么情况。” 王太后:“……”她的心有点凉了。 让卫子夫回去之后不久,天子也被叫了过来。 “母后这个时候叫朕来长乐宫,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吗?”虽然心中不喜欢王太后,但是对王太后该有的尊敬,阿娇还是能做到的。 这样不似曾经的尊敬和疏离让王太后心中有些哀伤,她以为一切都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情引起的。 王太后挥退了宫殿里的所有宫人,整个殿中只有他们“母子”的时候,王太后才开口:“阿彻,最近母后听到宫里在传一件事情。” 阿娇扬眉:“何事?” “这里只有我们母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不行了?”王太后一脸郑重。 阿娇:“……” 关于这件事情,阿娇其实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王太后这里,而且还被问了。 这让她怎么回答? 眼瞅着儿子一脸纠结的模样,王太后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么说这件事情是真的?” 阿娇连忙道:“当然不是真的。”虽然丢的是刘彻的脸,但是现在这张脸属于自己啊。 “母后你怎么可以听宫人的谣传?”阿娇决定打死也不承认自己不行。 “那为何这一年以来,你只宿在椒房殿,都不曾找过别人?”王太后越想越觉得儿子在撒谎。毕竟阿娇是皇后,若是知道天子不举的话,一定会帮着隐瞒的。 “因为……因为……”阿娇这下被彻底问住了。 王太后:“!!!” “因为陛下是我的。”清脆而又霸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刘彻推开殿门走进来,而后又很细心的将门关上,款步走到王太后和阿娇身边。 “母后。”刘彻屈膝行了一礼,随后开口道:“母后怎么也信了外面那些无稽之谈?” 王太后看向眼前的“阿娇”,也不计较他突然闯进来,迟疑着问:“你们真的没有在骗我?” 刘彻轻轻的靠在了阿娇的身边,脸上露出甜美的笑:“母后请放心,陛下很勇猛的。” 阿娇听到“勇猛”一词,嘴角微微抽了抽。 “既然如此,天子已经独宠你一年多了,你为何迟迟不见喜?”王太后一针见血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刘彻:“……” 阿娇却将刘彻揽在怀里,一脸怜惜的开口:“母后,阿娇之前小产,如今身子需要好好调养才行。再说宫中已经有两个皇子了,也不差阿娇腹中的这个。” “怎么不差?”王太后直言道:“那毕竟是庶子,还是需要阿娇早日诞下嫡皇子才行。” 阿娇连连点头附和道:“母后教训得是。” 王太后深吸一口气道:“如今唯一能够证明吾儿的,便是皇后或者其他美人、夫人怀了身孕。”鉴于如今未央宫里已经没有美人了,所以这个重任就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刘彻沉默。 如今的事情,好像让他又回到了建元年间。 第83章 巫术巫医 建元年间, 帝后成婚四年有余,皇后却一直没有身孕。一开始宫中传言皇后不能身孕,馆陶长公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偏方, 为皇后调养身体。 后来陆续有美人入宫受到宠幸, 但是这些美人都没能怀孕。于是压力就来到了刘彻的身上,众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天子不能生。 那段时间, 刘彻还真是有苦说不出, 于是只能宠幸更多的美人来证明自己是可以的。 阿娇曾经因为自己宠幸那些美人而和他闹过, 彼时他对她说:“你我成婚多年,你都没能诞下皇嗣, 怎么还不让朕去宠幸别人?” 今时今日, 这样的谣言又一次出现了,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以阿娇的角度来面对这些。他方才明白,原来不能有孕这样的传言, 对阿娇而言是一个多大的压力。 帝后从长乐宫离开后,乘上了御辇准备回未央宫。阿娇因为王太后的训斥眉头紧锁, 正在思考着关于不举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总不能和当年的刘彻学,也纳一批美人回来,然后一个个宠幸,来破除天子不举的谣传吧。 阿娇突然想到了尹美人, 心中不免有些伤感。自己如今这个样子, 就算让那些美人们入了宫,她也没办法对她们做出房中之事呀。 搞不好会让这次的谣传愈演愈烈,坐实了天子不行的事情。 就在阿娇苦恼着要怎么解决这次的谣传时, 坐在身旁的刘彻突然转身贴了过来, 他伸手将阿娇抵在身后的车厢上, 一双凤眸直勾勾的凝着她。 阿娇呼吸一窒, 后背紧紧的靠在车厢上,看向突然贴近自己的刘彻,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馨香,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喉咙:“你这是作甚?” 因为两人贴近在一起,温热的呼吸在彼此之间纠缠,刘彻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而后低声道:“阿娇,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听到刘彻这么说,阿娇倏地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刘彻一脸正色道:“我说,我们再生一个孩子。” 阿娇:“……”她眨了眨眼眸,带着几分生不解:“你确定?”他之前不是非常抗拒生孩子吗? “母后说得对,如今唯一能够破除天子不举这个谣言,就是我能够再诞下皇嗣。”刘彻说着伸出双臂环住阿娇的腰,歪头靠进她怀里:“而且……我需要一个皇子。” 他们身体交换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可他们似乎一点也没有换回来的征兆。刘彻已经在思考他们永远都换不回来的可能了。 如果真的要让他以阿娇的模样过完这一生,那他势必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虽然未央宫里的两个皇子都是自己的儿子,但他们不是阿娇的孩子。 皇长子刘据的生母是卫子夫,若是日后立他为太子,那么自己这个皇后的位置恐怕也要让贤了。 皇次子刘闳没有母亲,如今也才一岁多,还未开智,倒是适合太子之位,可问题是……刘闳的母亲是被阿娇亲自处死的,阿娇会愿意让刘闳变成嫡皇子吗? 思来想去,刘彻突然觉得之前刘陵说得对,他确实需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儿子来巩固自己的后位。更何况若是自己能怀孕的话,也可以破除如今的谣传了。 一举两得的事情。 “你……”阿娇轻轻的揽住他却欲言又止。 “怎么?”刘彻微微抬头:“你有其他办法?”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主动与我说。”阿娇心中觉得好笑,刘彻居然主动和她说要生孩子。 刘彻幽幽的说道:“之前我们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这一次我有经验了,必定可以将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阿娇也想到了先前那个无疾而终的孩子,但紧接着又 想到阿璃和她说,关于基因的事情,她的心里多了几分不确定。 ——你和父皇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弟,在我们现代社会你们是不能结婚的。 ——因为你们体内有一组相似的基因,如果你们一定要结合生孩子的话,这个孩子就有可能是不健康的。 ——因为父皇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是不健康的,所以最后才会胎死腹中。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的阿璃生下来便先天不足。难道她还要让刘彻再生下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吗? 即使这个孩子不用自己来生,可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阿娇不忍心再看到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出现,经历阿璃曾经受过的委屈。 想到这里,阿娇沉了沉声音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未央宫里的流言传成了这样,刘璃想不知道都难。她倒是没想到,刘彻主动去温室殿找阿娇的那个晚上,竟然发生了如此精彩的事情。 刘璃露出调侃的笑,找阿娇求证:“那天晚上,阿母你真的不举了?” 阿娇微微错愕。随后哭笑不得道:“阿璃,你怎么也对这种事情好奇了?你才七岁,不要问太多。” 刘璃一脸正气:“虽然我现在才七岁,但是我前世已经二十多了,见识的东西不比你少,所以阿母不必将我当成懵懂无知的小儿。” 阿娇想到刘璃确实懂得很多东西,她犹豫了一下,便将那日的具体情况都告诉了女儿。 刘璃听到后,错愕良久:“你和父皇居然已经做过了?!什么时候的事?” 阿娇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这种事情,你若不问我又怎么会主动对你说?”即使知道阿璃其实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在阿娇心中她就是一个七岁的女童,是自己的女儿。 “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晚上只是单纯的盖被子睡觉,毕竟你们面对的都是自己……”刘璃说着嘿嘿一笑。 没想到他们居然早就di了,而且还是女上男下,好刺激呀。 “本来确实是这样的。”阿娇如实回答道:“上次你们失踪回来后,刘彻他……主动要……然后我们就……” 刘璃眨了眨眼眸,如同和闺蜜八卦一样问:“采访一下,和自己身体di的感受是什么?” 阿娇摸摸鼻尖,嗔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还行吧。” “咦惹。”刘璃捧着脸笑道:“主要还是父皇很会吧,嘿嘿。” 阿娇盯着刘璃的表情看,她扬眉问:“阿璃这么懂,难道以前有过类似经历?” 刘璃鼓了鼓唇,却也坦然道:“那倒没有,不过我看过不少小视频,理论经验还是非常丰富的。” “噗嗤。”虽然不懂她口中的小视频是什么意思,但阿娇心中莫名觉得好玩。 两人又说回了正题,阿娇告诉刘璃,刘彻主动提出想要怀孕生子的事情。阿娇道:“你上次说关于基因的问题,我只怕他就算怀上了,也会是一个不健康的孩子。” 刘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但是现在,你们需要父皇怀孕,这样才能破除宫中的谣言。” 阿娇点头。 刘璃扬眉:“没必要这么麻烦,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你有什么好办法?” “想要一件事情不受关注,那就搞出一件更加轰动的事情来。”刘璃充分的将现代娱乐圈法则搬了过来,她抬手打了个不太响的响指:“眼下我们即将要搞的事情,想必之后应该没人会关注天子举不举了吧。” ** 刘彻确实对怀孕的事情上了心,这两天晚上他日日缠着阿娇。阿娇也很配合他,但时间久了她也有点吃不消。 她甚至都害怕回椒房殿看见刘彻 了。 刘璃见到他们两个人如此,笑到肚子疼,最后在阿娇求救的眼神中,她决定挺身而出,开启了坑爹计划。 以刘彻这么热衷生孩子的态度,刘璃觉得第一步还是可以按照刘陵之前的想法走,让刘彻相信楚服有办法帮助他尽快怀孕。 在刘彻缠着阿娇又一次行了房事之后,阿娇有些力不从心道:“刘彻我觉得你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要不举了。” 刘彻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一抽,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道:“行吧,明天不要了便是。” 阿娇:“……” 她侧身面对刘彻,刘彻亦很配合的靠进了阿娇的怀里。阿娇虚着声音说:“这几日我们日日欢好,你的肚子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之前阿陵不是将那个叫楚服的医女留给你了么?要不然你找她诊治一下?” 刘彻听罢点头:“也好,让那个医女给我瞧瞧。” 阿娇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恩恩。” 翌日,刘彻果然将楚服给叫来了身边,让楚服把脉诊治。 楚服按照刘璃的安排的话,对刘彻道:“小君,您的身体看上去并无大碍,按理说很容易受孕才是。” 刘彻微微颔首:“那为何都这么久了,我的腹中还是不见动静?” 之前刘彻没有考虑过孩子,所以和阿娇同房这么久以来,就算没有怀孕也没太在意。可现在他想要孩子了,才发现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自己的身体竟然没啥反应。 明明他们换身之前,仅仅那一次后,阿娇的身体就有了身孕。 楚服道:“刚才奴婢看小君的脉象发现,小君体内似乎有一股阳气,这股阳气导致了小君的身体阴阳不合,所以如今才难以受孕。” “嗯?”刘彻听罢一脸莫名:“什么阳气?” “自古男为阳女为阴,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但是奴婢在小君的脉象中,似乎探测到了一丝属于男人的阳刚之气。”楚服高深莫测道:“这股阳气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人。” 刘彻听到楚服这么说,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你是说,你能感觉到我的体内有阳气?” 楚服点头:“是。” 这阳气不就是自己么?刘彻很自然的就将楚服的话,将自己和阿娇互换身体这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他心想着,难道这个楚服当真如此厉害,竟然能够看破这些? 想到这里,刘彻压下心中的惊喜,眯了眯眼决定再试探一下楚服。 他带着楚服去找阿娇,而后让楚服给阿娇把脉。阿娇也很配合的伸出手给楚服查看,刘彻一脸紧张的盯着楚服的表情。 楚服缓缓的皱眉,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奇怪,陛下的脉象似乎和小君的脉象相反。” 刘彻连忙问:“相反是什么意思?” “陛下的体内似乎有一股阴气,正常来说,男人体内是不会有阴气的,女人的体内也不会有阳气。” 刘彻的眼眸越发亮堂,自己和阿娇互换了身体,所以自己的体内有属于阿娇的阴气,而阿娇的体内有自己的阳气。如此说来,这个楚服当真是厉害。 “女医可以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刘彻迫不及待的开口问。 楚服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和为难。 “女医但说无妨。”刘彻迫切的想要知道解决办法。 “奴婢知道一种上古时候的巫术,可以以木偶人作引,帮助陛下和小君将体内阴阳错位的气给引出来。”楚服的脸上带着几分惶恐:“但是奴婢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刘彻听到有这样的巫术时,眉头便已经皱了起来,很显然他的心里是非常讨厌巫术的。再看向楚服的时候,刘彻的神情中已经多了几分怀疑。 “你会巫术?” 楚服如实点头:“回小君,奴婢本就是巫医。” 巫医是一个具有两重身份的人,相传既能通巫术,也懂一些医理。大汉这个时候其实还没有正规的医疗体系,一般给人治病的,基本上都自称是巫医。 而宫中的医官,有一半师从淳于意,是比较正规的医者。 刘彻细细的打量了楚服许久,眼神逐渐犀利了起来,他开口问:“刘陵特地将你留在我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 面对皇后的质问,楚服的心猛地一跳,情绪也绷紧了。 阿娇见状,连忙打圆场道:“这个楚服不就是来帮你尽快怀孕的吗?”说着她强行将刘彻拉到一旁低声道:“这个楚服既然能察觉出你我体内的异常,说明她是有一点本事的,你说她是不是能让我们换回来?” 他们换身已经有一年半了,刘彻都准备放弃的时候,却又出现了希望。 只是刘彻终究是刘彻,就算楚服能够看出帝后阴阳不合的表象,但是碍于楚服是刘陵送来的人,他就不会全部相信。 刘彻转身看向楚服道:“你先出去,吾有话和陛下单独说。” 楚服连忙道:“诺。” 等楚服离开大殿之后,阿娇开口:“之前你偷偷去找术士,巫师都没有结果,怎么如今有人能察觉出你我的异常,你却又不相信了呢?” 若刘彻不相信楚服,不搞一下这个巫术,阿璃的计划也没办法进行下去啊。 “我只是觉得,这个楚服的出现太过蹊跷了。”刘彻皱起眉:“她是刘陵送来的,我不得不怀疑她又其他目的。” 阿娇:“……” 失策了,没想到刘彻的警惕性这么高。阿娇垂眸想了想道:“既然你这样怀疑楚服,那不如将她送回淮南国吧。” 刘彻挑眉:“虽然我怀疑楚服,但不可否认她还是很有本事的,其他人都看不出你我的变化,她却可以看出来。” 阿娇挑眉:“所以?” “先留她一段时间,待我确认她和淮南那边没什么关系,倒可以按照她说的办法试一试。”刘彻眼中含笑看向阿娇:“阿娇,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换回来了?” 从刘彻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的期待,阿娇微微弯唇:“如果楚服的办法真的管用,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换过来了吧。” 刘彻挑了挑眉,心里却多了一股很微妙的感觉。 真奇怪,他曾经是那么期盼着可以和阿娇将身体互换回来,可如今真的有办法摆在他面前,他居然迟疑了。 或许还是和楚服的身份有关吧,这件事情绝不能掉以轻心。 ** 刘璃知道事情的发展并不顺利后,她却笑道:“看来是我高估了父皇对于换回来的执念了。”她本来以为,刘彻知道楚服有办法让他和阿娇换回来之后,会迫不及待的让楚服进行这个巫术。 没想到,刘彻的警惕性还挺高的。想想历史上的汉武帝,好像也是如此的精明。汉武帝刘彻沉迷长生,所以不少术士都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出人头地。 最出名的莫过于两个人李少君和栾大。这两个人一个为汉武帝招魂见心上人,一个成了汉武帝女婿。而其他想装神弄鬼的方士,基本都被识破并斩首了。 “刘彻可能要调查楚服。”阿娇道:“等他确认楚服没有问题之后,应该就会相信楚服了。” 刘璃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们不必担心,刘陵既然将楚服留下来了,必定是已经将楚服之前的痕迹都处理了,我们再等等就好。” 阿娇深吸一口气,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期待还是什么,总之有些矛盾。 刘璃托腮看向阿娇:“阿母,其实这一年多来,父皇变了很多,你感觉到了吗?” 阿娇闻言 眨了眨眸子,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刘璃弯了弯唇,也不再多说。有些变化,是要当事人亲自来感受的。正如阿娇和刘彻之间的感情,并不是自己这个外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的。 这段时间刘璃照常去太学院上课,每天的日子看似清闲实则还蛮忙碌的。 上林苑的造纸坊造出来的纸一批比一批要精致,如今不仅整个太学里的学生用上了建陵纸,还有长安周围的郡县也都用上了纸。 各地诸侯国听闻大汉中央的建陵纸,纷纷安排了使者过来,寻求造纸的办法,想让自己的诸侯国也能有纸可以用。 “奸商”桑弘羊充分的利用了他天赋,并没有告知造纸办法,而是将建陵纸卖给了他们,又为国库增加了一笔收入。 刘璃则是想办法将这些建陵纸整理到一起,装订成一本书的模样。本来她是用胶将一张张纸粘在一起的,但是她发现这个办法并不好。最后只能选择用线装的方式,勉强做出了一本书来。 接下来她有空闲的时间,就会利用【百科】技能,将一些她不知道的知识点给记录成册。她在记录的时候,甚至是用小篆体写的,就是方便别人来学习。 当然这些知识点,也都是最为基础的,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会影响这个时代的改变和发展。例如一些农作物的种植办法,最佳的种植时间和地区。还有一些美食的烹饪办法,以及各种矿石的发现等等。 她能想到什么,就先记录一些,等一本书写好之后,说不定还能供后人参考。 时间转眼又到了三月,严寒褪去,春暖花开。 按照历史上的进程来算,此时已经是公元前129年了。刘璃总以为过年之后会是元光六年,再仔细想想,现在还是属于元光五年。 要等今年的十月份之后才会变成元光六年。 要不要建议阿娇,将年号和年份绑定在一起呢,以每年的正月为新的一个年号,这样应该比现在要方便很多吧? 不过刘璃记得,改正月为一年的开始好像是司马迁当了太史令之后提出来的,自己现在提出来,会不会抢了司马迁的功劳? 未来这个正月年历,就是延续了好几千年的农历,什么天干地支星宿之类的东西都包含在里面,非常的有讲究。刘璃对这些不太懂,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要提了。 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参悟的。将历史还给本该属于它的人来进行好了,自己只需要当一个见证者,收获一波积分就行。 春季狩猎和传统的阅兵又要开始了,上林苑那边也在准备着,等待天子的到来。 刘彻安排人将楚服的背景好好的调查了一遍,果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这个楚服似乎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巫医。 因为现在有换回来的机会了,刘彻也不再缠着阿娇要生孩子了,他更多的精力则是放在了考察楚服的身上。 楚服的阴阳学比较玄乎,反正刘彻快要被她给说服了。 第82章 天子不举 星空璀璨, 寒月当头。白瑕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如同给大地覆上了一层薄薄霜雪,带着一丝侵入骨髓的寒意。 阿娇站在宣室殿的阁阙之上, 目送着田倩所乘的车辇逐渐远去, 最后消失在宫门之后, 她长舒一口气, 感觉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若不是你拦着,我绝对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阿娇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说话的人是谁。 刘彻在阿娇身边站定,他目光落眺望着远方的宫门,“刚才那些守卫, 我已经封了他们的口了。” “田倩回家之后, 应该不会再来长安了。你放心, 她也不会乱说的。”阿娇缓缓开口。 阿娇也没想到, 自己最后会用这样的方式将田倩赶走。之后田倩也必定会守口如瓶, 否则周阳侯的下场就会和前丞相田蚡一样。 刘彻听罢冷嗤一声, 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我放心什么?这件事情就算流传出去,丢人的也是你, 我的陛下。” 阿娇唇角微微一抽, 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她先前和田倩说自己不举, 不过是想早点摆脱田倩的纠缠,谁能想到之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今日我若不来, 你们是不是早就在床上欢好了?”刘彻的话很是直接。 阿娇抬手挠挠眉心:“人都已经送走了,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今天一早去长乐宫送金娥出嫁, 然后又回宣室殿看了大半天的奏疏。晚上又来了这么一出, 已经很是疲惫了。 “我想歇息了。”她留下一句后, 转身往寝殿里走。 刘彻站在原地怔忪了一会, 随后转身跟在阿娇身后一起进了寝殿。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寝殿中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阿娇直接脱下外衣,便想躺床上休息。见刘彻也进来了,她停顿了一下,最后没有开口将他赶出去。 阿娇合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刘彻侧身坐在床边,看着殿内的烛火油灯,开口道:“阿娇,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听到他的话,阿娇倏地睁开眼看向他,眸中还带着一丝疑惑:“什么事?”他突然来道歉,倒是让她感觉一些措手不及。 刘彻凝了凝神,看向她道:“那日兄长来长安的事情。” 那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了! 阿娇都忘记当时的自己是为何生气的了,这会刘彻又旧事重提,她抿了抿唇,含糊的应了一声:“哦。” “是我不该质疑你与兄长之间的兄妹情谊。”刘彻主动承认自己的错,他想或许这就是阿璃之前说的吃醋吧。 特别是之前阿娇还说——若当年我嫁的人不是你,我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在意的其实是这个。 父皇一共有十三个儿子,他排行第十,上面有温儒的兄长刘荣,刘德。下面还有倍受父皇宠爱的三个弟弟。 彼时母后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美人,若不是有馆陶姑母,父皇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优秀? 当年馆陶长公主给阿娇挑选的第一个夫君其实是当时的皇长子,正是因为和阿娇有了婚约,在馆陶公主的支持下,刘荣才被册立为太子。 谁知道刘荣当上太子之后,那位栗姬却开始嫌弃起阿娇的父族食邑不多,惹怒了馆陶长公主,这才给了刘彻机会。 若非刘德的生母也是栗姬,直接被馆陶公主排除在外了,说不定当时阿娇还真会嫁给刘德,哪里还有他刘彻的机会? 阿娇本来就有些犯困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你知道错便好,以后也不要再怀疑表兄了。” 刘彻见阿娇打盹,他伸手将她摇醒:“我向你承认了错,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向我 承认你的错?” “我哪里有错?”被刘彻晃醒,阿娇皱起眉头。 “那日在明堂,你当着兄长的面问的那些话,让我们都下不来台,难道不是你的错?” 阿娇沉默了半晌,回忆起那日的情形,“好吧,那日我确实不该当着表兄的面,说那些话,我也道歉。” 她说完,困顿的闭上眼睛,想着总算可以睡觉了。却不想,刘彻突然扑进了她怀里,甚至还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阿娇瞪着眼看他:“你……” 刘彻自她怀里微微仰起头,那双凤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 阿璃说,道歉后获得了原谅,就算是握手言和。 阿娇困得不行,她现在只想睡觉,于是点头:“嗯嗯嗯,和好了。” 刘彻挑了挑眉,唇角的笑意更明显:“既然如此,你今日的渣男行为,我也暂时原谅你了。” 其实刘彻的心里还是有气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事不能纠缠,更不能得理不饶阿娇。因为他目前完全是出于被动的! 他若是继续和阿娇怄气,或者发脾气,得到的结果是不会改变的,阿娇会继续冷落他。 就如当初,他好像也是这样冷落她一样。 刘彻轻轻的将脸贴在阿娇的胸口,听着她沉重而又缓和的心跳,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 他们年少时相识,虽然不能说一起长大,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一起的。 自幼养成的骄纵性子,让她成为了整个未央宫最独特的存在。至少在那个时候的自己眼中,表姐阿娇是独一无二的。 十四岁时,父皇提前为他举行了冠礼,之后不久,他便如愿以偿的娶到了十六岁的阿娇当太子妃。 十六岁时,父皇病逝,他登基为帝,册封了阿娇当自己的皇后。 《诗·小雅》中有这样一句话:“妻子好合,如鼓琴瑟。”他曾经想过,他与阿娇应该便是这样的。 可亲政的不顺利,祖母的步步紧逼,阿娇的骄纵刁蛮,都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曾经他所喜欢的独一无二,也渐渐变得沉重。 他选择用玩世不恭,用沉迷于狩猎来麻痹自己和敌人。 建元二年,他在祭祖返回的时候路过了平阳县,在长姐平阳公主家住了一晚,遇见了卫子夫。 子夫和阿娇是完全相反的性子,她温柔如水又善解人意。比起阿娇动不动就向他发脾气,他似乎更喜欢这样温柔的美人。 于是他宠幸了卫子夫,并且还将她带回了未央宫。 那时候未央宫里还没有其他妃嫔,阿娇是他唯一的女人。 阿娇知道他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女人之后,果不其然的和他闹了起来。最后是母后劝诫他要忍耐,不能让阿娇不高兴,他选择了妥协。 这是刘彻第一次向阿娇妥协,他将卫子夫安排去了永巷,和阿娇重归于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阿娇的感情变了质。 再后来,他在朝堂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和势力。甚至当卫子夫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重新勾起了他心中的**。 于是,他不仅册了卫子夫为美人,还将平阳公主赠送的美人们都收入了未央宫。 他是天子,拥有很多美人是他的权利,就算是祖母也不能阻止。 那是阿娇和他闹得最凶的时候,他前一天刚宠幸了哪个美人,第二天那个美人就被传去了椒房殿。他来椒房殿找她理论,她便敢当着宫人的面,骂他是负心人。 后来他干脆不再理她,反正这天下的美人多得是,他可以每天都宠幸新的美人。如此冷落下来,阿娇果然不再闹了。 她甚至主动找他服软。 如今回想 起来,刘彻才惊觉,原来被冷落的滋味竟然是这样的难受。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刘彻滚了滚喉咙,他慢慢的撑起身子,轻轻的吻上她的唇,温柔的吮吸着,纠缠着。 “阿娇对不起,以前……”他想要为以前的自己道歉,可话刚说了一半,却听到从她喉咙间传来很轻微的鼾声。 满腔的歉意瞬间褪去,刘彻错愕的盯着眼前已经沉睡过去的阿娇,一口气堵在心里。 她怎么可以在这样一个柔情蜜意的时候睡着了? ** 田倩半夜被送出未央宫这件事情,动静也不小,不可能悄无声息。不过宫中流传的版本就变成了,皇后善妒看不惯田倩,最后非常强势的将人给送走了。 皇后复宠。 对于这个版本的传言,刘彻还是满意的,毕竟总比大家都在传,天子不举要好。 因为皇后复宠了,所以刘彻又可以去宣室殿陪着阿娇处理政务了。 经历了之前半个多月没有刘彻帮助的处理政务,阿娇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如今刘彻又来帮忙了,她倒是觉得轻松了一些。 瞧见他们和好了,刘璃的心里也是高兴的。趁着刘彻在忙,刘璃悄悄的将阿娇拽到一旁,打算和她商量一下关于楚服的事情。 阿娇已经知道楚服被刘陵送到了刘彻的身边,只不过之前她一直忙于处理政务,就暂时没有问这件事情。 “我已经找楚服问清楚了,刘陵将她留下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行刺天子。” 阿娇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她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上一世的楚服,其实也是受到了刘陵的命令,才会用巫蛊去谋害刘彻的吗?”阿娇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楚服要从自己这里下手。 刘璃点点头:“应该不会错了。” 阿娇垂下眼:“我一直将阿陵当成当初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妹妹,没想到十年的时间,会让她变成这样。她为什么要害我?” 刘璃握住阿娇的手:“可能刘陵也没想到,她设想的巫蛊计划失败之后,上辈子的父皇会选择废后。” 阿娇轻嗤一声,决定不再纠结于刘陵的想法,而是问道:“那如今我们要怎么做?刘陵让楚服留下来对天子行巫蛊,我们是不是可以将楚服抓起来,然后再将淮南国一举拿下?” “楚服的族人都在淮南国,我答应了她,会帮她将族人都救出来的。”刘璃缓缓的开口道:“而且……你不想让父皇经历一次你当初所经历的事情吗?” 阿娇听到刘璃的话,连呼吸都放缓慢了。她滚了滚喉咙,哑声道:“让他经历巫蛊?” 刘璃点头。 虽然这个想法有一点点对不起刘彻,但是刘璃想帮阿娇真正的放下对前世的梦魇,只有真的放下了,重生才会变得有意义。 “巫蛊这种用诅咒害人的方式,本来就是一种很微妙的存在。只要你不信这东西,那所谓的诅咒就根本不存在。”刘璃决定向阿娇输送一点科学的观念。 阿娇听着她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一个小木头刻上生辰八字就会伤害人。” 刘璃笑了笑:“你若是不害怕,那就按照我的计划来。若是害怕,那我们就不搞了。” 阿娇微微握紧了女儿的小手,她的心里是有点挣扎的。一方面,她有点想让刘彻也经历一遍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有点害怕,这个巫蛊会不会成真。 毕竟前世的时候,刘彻的身体似乎因为这个巫蛊发生了变化。 在心里斗争了好久,阿娇最终抬起头决定:“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吧。”她也想迈过心底的这 个坎。 刘璃凑到阿娇耳边低语:“我们这样,然后这样,最后再这样。” 阿娇听罢倒吸一口气:“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刘璃挑眉道:“不这样做,父皇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的重要。” “好。”阿娇点头:“就这么做吧。” 确定好接下来的坑爹计划后,刘璃就联系了楚服,让她准备一下。楚服虽然不知道建陵公主准备做什么,但是想到公主可以救她的族人,她也只好配合。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刘彻相信,楚服不仅是医女,还是巫女。毕竟刘彻之前私下找过不少方士和巫女了,没有一个有用的,导致他对巫术都失去信心了。 而天子和皇后互换了身体这种事情,是不能和任何透露的。即使楚服能够看出帝后身体的异相是阴阳失合,但她还没联想到交换身体这种事。 所以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楚服。 那要怎么才能让刘彻相信楚服的“巫术”很厉害呢,而且灵验呢?刘璃想了许久,也没有一点头绪。 楚服见刘璃这么苦恼,小声提醒:“我之所以会被送来皇后身边,是翁主对皇后说,我有一门秘法,可以帮助人怀孕生子。” 刘璃:“哈?你还有这功能?” 楚服:“当然没有,我只能通过脉象来判断孕妇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并不能帮助人怀孕,毕竟我又不是男人。” “原来把脉还能看出孩子的性别?”刘璃怀疑道:“你学得该不会是中医吧?” “中医是什么?”楚服不懂。 其实刘璃不知道的是,古代中医的思路还真的就是从阴阳五行学说中演化而来的,所以楚服才会被以医女的身份留下。 刘璃摆手:“这不重要,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用生孩子这一招不太行。” 或许前世的阿娇,因为迫切的想要怀孕生子,从而相信楚服有这个本事。但是现在的皇后是刘彻,他本来就不乐意怀孕生孩子,楚服这么说的话,刘彻肯定不感兴趣。 “算了,我再好好想想吧,等我想到了再来找你。”刘璃离开楚服的房间。 然而还没等刘璃想出一个证明楚服“很行”的好办法,未央宫里的一个流言不胫而走:天子不举。 上次阿娇和刘彻虽然分别去警告过守卫和田倩了,但是他们却忘了,当时还有不少宫女和内侍也在。只不过这些人没有在房间里,他们在寝殿外面,也都听到了。 这个流言在未央宫传开之后,大家突然又想到之前被天子连夜送出宫的田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于是,连在长乐宫的王太后都知道了。 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王太后和自己的儿子有了间隙。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而且之前送金娥出嫁的时候,天子也给足了面子。 所以王太后心中对儿子的怨,也消散了一大半。如今突然听到宫人传天子不举的流言了,王太后不免想到了之前外甥女田倩说的话。 之前儿子和田倩去上林苑住了几日,并没有宠幸田倩。 王太后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居然能几日都不宠幸田倩,这一点就让她觉得很奇怪了。如今结合宫中的传言,一切仿佛都真相大白了。 你品,你细品! 想到这里,王太后一边处罚了乱嚼舌根的宫人,一边让人分别将天子和皇后还有后宫中唯一的妃子卫子夫给传来长乐宫。 先过来的是卫子夫。 王太后先是开口关心了一下皇长孙,得知小刘据如今身体健康之后,她便转入了正题,非常隐晦的问:“卫夫人,不知道最近未央宫里的那些传言,你都听说了吗?” 卫子夫看着王太后的神情,便猜 出了她在问询的事情。但她偏偏装傻充愣,开口道:“不知太后说的是什么事情?子夫不知道什么传言。” 王太后神情僵了僵,低声道:“就是说吾儿不举的事情。” 卫子夫立马装出惊讶的表情:“真怎么可能?陛下他……” 王太后一脸期待的等着卫子夫继续说下去,只要卫子夫证明天子是可以的,那就可以破除一切谣传了。 结果卫子夫却说:“母后,子夫自从怀了据儿之后,便再没有承圣宠了,所以……子夫也不知道如今的陛下,是什么情况。” 王太后:“……”她的心有点凉了。 让卫子夫回去之后不久,天子也被叫了过来。 “母后这个时候叫朕来长乐宫,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吗?”虽然心中不喜欢王太后,但是对王太后该有的尊敬,阿娇还是能做到的。 这样不似曾经的尊敬和疏离让王太后心中有些哀伤,她以为一切都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情引起的。 王太后挥退了宫殿里的所有宫人,整个殿中只有他们“母子”的时候,王太后才开口:“阿彻,最近母后听到宫里在传一件事情。” 阿娇扬眉:“何事?” “这里只有我们母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不行了?”王太后一脸郑重。 阿娇:“……” 关于这件事情,阿娇其实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王太后这里,而且还被问了。 这让她怎么回答? 眼瞅着儿子一脸纠结的模样,王太后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么说这件事情是真的?” 阿娇连忙道:“当然不是真的。”虽然丢的是刘彻的脸,但是现在这张脸属于自己啊。 “母后你怎么可以听宫人的谣传?”阿娇决定打死也不承认自己不行。 “那为何这一年以来,你只宿在椒房殿,都不曾找过别人?”王太后越想越觉得儿子在撒谎。毕竟阿娇是皇后,若是知道天子不举的话,一定会帮着隐瞒的。 “因为……因为……”阿娇这下被彻底问住了。 王太后:“!!!” “因为陛下是我的。”清脆而又霸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刘彻推开殿门走进来,而后又很细心的将门关上,款步走到王太后和阿娇身边。 “母后。”刘彻屈膝行了一礼,随后开口道:“母后怎么也信了外面那些无稽之谈?” 王太后看向眼前的“阿娇”,也不计较他突然闯进来,迟疑着问:“你们真的没有在骗我?” 刘彻轻轻的靠在了阿娇的身边,脸上露出甜美的笑:“母后请放心,陛下很勇猛的。” 阿娇听到“勇猛”一词,嘴角微微抽了抽。 “既然如此,天子已经独宠你一年多了,你为何迟迟不见喜?”王太后一针见血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刘彻:“……” 阿娇却将刘彻揽在怀里,一脸怜惜的开口:“母后,阿娇之前小产,如今身子需要好好调养才行。再说宫中已经有两个皇子了,也不差阿娇腹中的这个。” “怎么不差?”王太后直言道:“那毕竟是庶子,还是需要阿娇早日诞下嫡皇子才行。” 阿娇连连点头附和道:“母后教训得是。” 王太后深吸一口气道:“如今唯一能够证明吾儿的,便是皇后或者其他美人、夫人怀了身孕。”鉴于如今未央宫里已经没有美人了,所以这个重任就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刘彻沉默。 如今的事情,好像让他又回到了建元年间。 第84章 坑爹计划 阴阳学派中有不少关于上古五帝的说法, 而这上古五帝都是刘彻年年要祭祀的对象,其中上古黄帝更是刘彻所崇拜的偶像。 不然他也不会在位期间,举行了六次泰山封禅活动。 古籍记载, 以前有不少的天子都会登山封禅, 但唯独黄帝是登上了泰山封禅的,并且在泰山上面见到了天神。黄帝和神仙学习了仙法,治理了人间的灾难,甚至能斩妖除魔。于是,伟大的野猪陛下便学着黄帝, 要登上泰山封禅。 结果可想而知, 在泰山上进行了六次封禅活动的汉武帝,到死都没有遇见神仙。当然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楚服的一番理论学说,可以说狠狠的戳中了刘彻的心。再加上他本人虽然没有见过神仙, 可他的女儿是被神仙所庇护的啊, 这足以证明了,这个世上是有神仙的。 历史上的汉武帝为了求仙问道, 曾经数十次东巡, 就是为了找到传说中的蓬莱仙岛。所以当巫蛊之术出现的时候, 他坚定不移的相信这玩意是可以害人的。 在楚服以及刘璃不动声色的洗脑下, 一开始不敢尝试的刘彻便相信了楚服的巫术,是可以让他和阿娇交换过来的。 他的内心终究还是高兴的。 “阿娇, 如今有楚服的帮助,我们终于可以换回来了。”是夜, 当寝宫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刘彻目光如炬的盯着阿娇看。 阿娇只浅浅的勾了勾唇, 神情不辨认喜怒。 “你不开心吗?”刘彻凝着她, 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变化。 阿娇却一脸忧心忡忡的移开了目光,不去看他。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将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刘彻见状,心里如此想着。“你在担心我们换回来之后的事情吗?”刘彻上前一步,双手抬起紧紧的握住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 “我不该担心吗?”阿娇反问,嗤笑一声:“这一年多来,我干涉朝政,让你心中很是不快吧?我们换回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刘彻微微愣怔,老实说在得知自己和阿娇可以换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置阿娇。如今阿娇自己将话挑明了,刘彻倒没办法回答了。 阿娇伸手推开刘彻的手,用很伤感的语气道:“不管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希望你不要伤害阿璃。” “你这是什么话?”刘彻连忙开口:“阿璃是朕的女儿,朕怎么舍得伤害她?” “如此便好。”阿娇松了一口气:“那我们换回来之后,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有怨言了。” “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刘彻不满。 难道不是吗?阿娇在心里轻嗤一声,神情却逐渐凝重起来:“换回来之后,你也不打算杀我吗?” 刘彻眉头一紧,他伸手抱住阿娇的腰,“你是朕的皇后,朕为何要杀你?”除了刚刚换身体的时候,他对阿娇动了杀念之外。这一年时间的错位相处后,刘彻心中的杀念已经消失了。 至少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想过要杀阿娇。等日后他们将身体换回来了,她依旧可以当他的皇后。 阿娇迟疑着问:“你……不会废后?” “自是不会。”刘彻道:“你永远是朕的皇后。” 阿娇听不出他这话是否是真心的,毕竟从他的嘴里听到过的谎言太多了,她早就无法分辨了。 在刘彻想要仔细看阿娇脸上的表情时,阿娇突然伸出手将刘彻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她似乎很感动:“刘彻,之前是我不对。” 刘彻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而后歪头靠近阿娇的怀里,柔声道:“明日我们便让楚服施展巫术,让我们交换回来。” 在刘彻看不见的地方,阿娇缓缓的露出一 个笑容,她点头:“好啊。” ** 翌日,刘彻秘密将楚服招来偏殿,询问她了一些关于巫术祭坛的细节。楚服道:“小君若想引出体内的阳气,需要以木偶人为引,将木偶人放置在椒房殿至阴之位,自然就可以消除体内阳气。” 刘彻听罢,又感觉这个办法不太妥当:“我想要将我体内的阳气转去陛下体内,而让陛下体内的阴气来我的体内。这样要如何做?” 楚服抬眸看了刘彻一眼,而后又低眸假装思索了一会道:“阴阳转化,需要制作陛下和小君两个人的木偶人,摆放在太极八卦阵中。” 楚服的那个太极八卦图,刘彻曾经在《易传》中见过,那册竹简中有非常明显的黄老道家和阴阳家的理论,他不是很喜欢。但是那本书中还有很多关于天象的记载,他也是在其中的知道阴阳的。 以《易传》中所言,世间万物都是阴阳两种势力所产生的。 楚服:“将代表小君和陛下的木偶人放置在乾、坤两卦上,吸取天地之灵气,方可窥得天机。” 刘彻问:“为何是乾坤两卦?” 这可问到了楚服的专业,她游刃有余的回答:“乾卦为天,地处正南方位,是为纯阳乾。坤卦为地,处于正北方位,是为纯阴坤。” 刘彻听得稀里糊涂,但是又觉得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也装作自己听懂了:“原来如此,那之后要怎么做?” 楚服:“小君既然想逆转阴阳,那便要将代表陛下的人偶放在坤卦之上,而代表小君的人偶放在乾卦之上。还要要将代表阴的黑色鱼符贴在天子木偶身上,代表阳的白色鱼符贴在小君的木偶上。总之各方面的准备都是要相反的,互相渗透,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才能完成阴阳逆转。” 好深奥,看上去就好靠谱呀! 刘彻听完楚服的这一套理论之后,对她的能力就更加肯定了,于是问:“这些东西你需要准备多久?” 楚服:“因为只有奴婢一人,小君给奴婢三天的准备时间吧。” 刘彻哈哈一笑:“好,你且回去好好准备,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和吾提出来。若是成功了,重重有赏。” “谢小君。”楚服向刘彻行礼之后,转身走出大殿,却意外在门口看见了建陵公主。 刘璃轻轻的拍手称赞:“厉害呀。” 楚服微微一笑:“公主谬赞。” “你刚才的那套阴阳转换理论,真的能成功吗?”刘璃刚才躲在外面偷听到楚服对于卦象的回答,差点都要相信这样的办法真的可以让刘彻和阿娇交换过来。 楚服的回答依旧如之前:“心诚则成。” 这下刘璃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毕竟帝后互换了身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个用科学都解释不了的。那万一用楚服所谓的太极八卦的办法,真的能让他们换回来呢? 刘璃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制定的这个坑爹计划,万一弄巧成拙了怎么办? “公主在担心什么?”楚服低眸看向站在眼前的小公主:“你在担心,陛下和小君真的会因此互换过来吗?” 刘璃心里确实在担心这个,听到楚服的问话,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啊。”回答完了她才感觉不对,倏地抬头看向楚服:“你……” 楚服坦诚道:“服并不愚笨,就算公主之前刻意隐瞒,如今看小君的态度,服便已经猜出一二了。” 刘璃仰头盯着楚服的表情看了许久,她的眼神坦坦荡荡,似乎在极力向刘璃表达她的选择。 许久,刘璃扬起一抹笑:“俗话说用人不疑,既然楚服姐姐如此坦荡的说出来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确实如此。” 这时候楚服悬着的心才算放了 下来,她连忙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公主,只要你能救出我的族人,此后我楚服便任由公主差遣。” 刘璃缓缓的向楚服伸出手,楚服盯着刘璃的小手看了半天,没明白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刘璃抿了抿唇,上前牵住楚服的手:“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帮你救出族人。” 楚服下意识回握住刘璃的小手,莫名的,她的心里一阵柔软。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大汉的建陵公主比起淮南王翁主刘陵,更加值得她效忠吧。 “公主放心,以木偶人代人的做法,确实属于巫术,在乾坤八卦上面是不奏效的,所以公主不必担心天子和小君会真的互换过来。真正的阴阳转化,还是我之前说过的,需要达到物极必反的境界才行。” 听楚服这么说,刘璃才算放心下来:“好吧,那你就去准备吧。” ** 这次的“坑爹计划”,刘璃不仅想让刘彻体验一次因为巫蛊之祸被冤枉的滋味,还要让淮南王所谓的谋反计划破产。 虽然这样做有一点点对不起咱们的野猪陛下,但若是这件事情过后,阿娇能够放下前世的执念,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真正的重生,是对过去释怀,对未来充满希望。而不是阿娇如今这样,得过且过,无法忘记前世的怨和痛。 楚服需要三天时间的准备,这三天里,阿娇和刘彻甚至是刘璃的日常生活依旧保持着原样。 刘璃每日雷打不动的去太学上课,她今日和班里的同学学了六博棋,感觉还蛮好玩的。回了椒房殿后,她在用餐的时候提及了六博棋,却引来了刘彻的兴趣。 等吃完了晚膳后,刘彻便叫苏文去温室殿里,将天子收藏在寝宫内的六博棋取过来。刘彻兴致勃勃道:“等一会我陪阿璃下一局。” 这六博棋是流行于战国时期的一种兵种棋戏,人们往往在棋局上博弈来行兵布阵。西汉流行的玩法是大博,刘璃今天刚学会了棋局规矩,面对刘彻这种老手,肯定是敌不过的。 “父皇你这不是欺负人么?”刘璃不满道:“我今天才第一次知道有六博棋这个东西,还完全是个新手呢。” 这个时候,苏文已经将刘彻喜欢的那套棋子取来了。 刘彻将博具捧在手里,刘璃满是好奇的看过去。很明显刘彻珍藏的博具比起白天刘璃和同学玩的那套博具要贵重。 博具的棋盘是用上好的红木打造而成,棋子则是非常漂亮的玉石,有长方体和立方体两种形状。 “好漂亮啊。”刘璃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玉石棋子,就觉得喜欢。 刘彻将棋盘放下来,将棋子一一摆放好,他扬眉道:“来,朕教你怎么玩。” 刘璃连忙挪到刘彻身边:“好呀好呀。”她伸手拿起一个黑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 刘彻见她如此喜欢,挑眉道:“待阿璃学成,赢了朕,朕便将这套博具送给阿璃。” 刘璃听罢,双眸亮晶晶的看向刘彻:“真的?父皇可不能反悔。” “君无戏言。” 刘璃在刘彻的指导下,和他下了几局,但都是以失败告终。但是摸清楚六博的规律之后,刘璃发现这个六博和后代的象棋有几分相似。 她悄悄的用【百科】查了一下,才知道有研究表明六博棋其实是象棋的鼻祖。现代的象棋玩法,其实就是在古代随着时代的更替,慢慢演化而来的,和现代象棋玩法最接近的是唐朝中期。 刘璃眨了眨眼眸,抬手按住棋盘道:“父皇,过些日子,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吧。”就等巫蛊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若父皇还是父皇的话,她就做一套象棋送给刘彻。 相比六博棋这种玩法,她觉得刘彻应该更喜欢象棋。 而刘彻此时关注的重点却 是:“你要送朕礼物?” 刘璃点头:“是呀。” 刘彻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突然发现这是阿璃第一次在自己不需要什么东西的情况下,提出要送给他礼物。 有了这样的想法,刘彻心情大悦:“是什么?” “先保密。”刘璃一脸神秘:“等父皇生辰的时候,当作生辰礼吧。” 有野史记载,汉武帝刘彻是在汉文帝后元七年七月初七出生的,而在《汉武故事》中,刘彻还没出生的时候,汉景帝做梦梦见了刘邦,刘邦说这个孩子可以取名叫“彘”。 所以在汉武帝没有当太子的时候,他的名字叫刘彘,一直到他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汉景帝说:“彘者,彻也。” 这才改名叫了刘彻。 这个故事流传到了现代,不少人还会亲切的叫刘彻为野猪陛下。 毕竟彘者,猪也。 刘璃想到了这个典故,低头偷偷的笑了。刘彻要是知道在几千年以后,他的后人子民叫他野猪陛下,会作何感想呢? 当然了,现在的刘彻对未来还一无所知。他比较纳闷的是:“为何要当作生辰礼?” 刘璃眨了眨眸子:“过生日自然要……”她的话一下子顿住,这才想起来其实古人和现代不一样,除非是年纪大的长辈,可以进行贺寿之外。年轻人是没有过生日之说的。 古人在生辰的这一天,是需要吃素来感恩父母的生养之恩的。在大汉以孝为重的时代,尤其如此。 刘璃改口道:“因为这个礼物需要准备,所以要等一段时间啦。” 虽然还没收到礼物,但是刘彻的心情却格外美好。他挑眉道:“如此我便等着阿璃所赠的礼物了。” 刘璃点头:“嗯呐。” 说起来也是讽刺,历史上那般薄情薄幸的汉武帝,他竟然是在七夕这个象征着爱情的节日出生的。 不过刘璃穿来大汉已经有一整年了,去年七月初七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进行七夕祭,也就是说这个时候还不过七夕节呢。 ** 回到自己的寝殿,刘璃从柜子里将自己那个待办事项的记录小本子拿出来,翻页后在本子上写下:送父皇一套象棋。 她翻开前面的内容,已经写了好几个待办事项了。 1:改良造纸术。 2:种植出棉花。 3:在西南夷地区大面积种植水稻。 4:从南越发现镍矿,并且制造出铜镍合金。 5:改石涅为蜂窝煤。 6:印刷术。 7:火药。 8: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9:提炼细盐。 …… 15:送父皇一套象棋。 刘璃看着自己写下来的这些东西,没想到这一年时间,只完成了一个改良造纸术,还有好多好多东西都还没开始呢。 没事,自己现在也才七岁,慢慢来,还来得及。 刘璃将本子收好,然后转身躺到了床上,眨着眼眸盯着头顶的床栏看。 等巫蛊案结束后,若一切都还不变的话,她就开始一项一项的完成自己列下的计划吧。 三天之后,楚服将阴阳转化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还特意将东西给刘彻查看。刘彻把玩着手中的木偶人,纳闷道:“如何区分这两个木偶人代表谁?” 在刘彻看来,这两个木偶人都长得一样,没什么不同。 楚服道:“奴婢需要知道您和陛下的生辰八字,并且还需要你们的贴身之物作为信物安置在木偶人中,这样木偶人便会成为陛下和小君的替身了。” “贴身信物是指什么?” “可以是你 们从不离身的东西,或者是你们的一缕头发。” 刘彻听到要头发的时候,便皱起了眉。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轻易将头发拿下来呢? 楚服道:“小君,只有这样才能让木偶人代表您和陛下。” “知道了。”刘彻想了想,为了能和阿娇将身体换回来,一缕头发就一缕头发吧。 阿娇现在不在椒房殿,只能等她回来了。刘彻拿出匕首,抓了一缕青丝握在手中,心一狠搁下了一缕交给了楚服。 楚服双手接过刘彻递来的头发,将木偶人的头拿了下来,然后将刘彻递来的头发塞了进去。 刘彻看着楚服的动作,莫名的眉心一条,心中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 楚服又重新将人偶的头给装好了,见刘彻的脸色不明,她连忙道:“小君安心,只有刻上了生辰八字之后,这个木偶人才能代表你。” 刘彻的脸色这才逐渐转好,他闷闷的应了一声。 阿娇从宣室殿回来,得知需要头发和生辰八字,她倒是很配合,取下头上的发冠,将头发放下来,也割了一缕头发交给了楚服。 楚服将头发放好之后,准备在木偶上面刻下两人的生辰八字。 刘彻惊疑:“为何放着陛下头发的木偶人上,刻的却是我的生辰八字?” 楚服握着刻刀的手一顿,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而后抬头反问:“难道不对吗?” 刘彻顿了顿,随即恍然:“这便是你说的互相渗透,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楚服一脸正色:“是的,小君你已经完全渗透了阴阳转化之法。” 刘彻一脸满意的笑了。 一旁的阿娇:“……” 楚服将接下来的生辰刻完,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刚才差一点就暴露了,她早就忘记哪个木偶对应的是谁了。 将木偶和鱼符对应放在了八卦阵上面,楚服将东西包裹好,又问刘彻:“小君,先前奴婢让您准备的祭坛,您可有准备好?” 刘彻颔首:“嗯,正南方位和正北方位的祭坛都准备好了。” 楚服:“请带我去吧。” 正南方位的祭坛在椒房殿的地下,阿娇本也想跟着去看看,但是被楚服给阻止了:“陛下不能跟着。” 阿娇非常配合的停下脚步,目送刘彻和楚服进入椒房殿的地下祭坛。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刘璃悄悄的凑过来,小声问:“前世的情况,和现在像吗?” 阿娇闻言弯了弯唇:“像,也不太像。” 前世在面对木偶人的时候,她的心中极是不安,最后当楚服向她要刘彻头发的时候,她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所以她随便取了一个内侍的头发,当作是刘彻的,交给了楚服。 这一次,她们基本还原了前世的过程。不同的是,这一次头发都是真的。 刘璃伸出手紧紧的握住阿娇的手说:“不要担心,这种木偶人之术都是假的。前世的父皇之所以会头疼,很大可能是他生病染上了风寒,完全是巧合罢了。” “阿母别忘了,楚服是医女,会看相的。说不定她就是看出了父皇当时染了风寒,才会用银针刺木偶人头部的。而且你不是也说了,木偶人里的头发并不是父皇的吗?” 阿娇点点头,笑道:“谢谢阿璃的解释,我不害怕了。” 刘璃和阿娇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她不用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巫术。不管楚服怎么折腾木偶人,都不会伤及本体。 她抿了抿唇道:“接下来,就要靠你的演技了。” 阿娇沉沉的应道:“嗯。” 第83章 巫术巫医 建元年间, 帝后成婚四年有余,皇后却一直没有身孕。一开始宫中传言皇后不能身孕,馆陶长公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偏方, 为皇后调养身体。 后来陆续有美人入宫受到宠幸, 但是这些美人都没能怀孕。于是压力就来到了刘彻的身上,众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天子不能生。 那段时间, 刘彻还真是有苦说不出, 于是只能宠幸更多的美人来证明自己是可以的。 阿娇曾经因为自己宠幸那些美人而和他闹过, 彼时他对她说:“你我成婚多年,你都没能诞下皇嗣, 怎么还不让朕去宠幸别人?” 今时今日, 这样的谣言又一次出现了,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以阿娇的角度来面对这些。他方才明白,原来不能有孕这样的传言, 对阿娇而言是一个多大的压力。 帝后从长乐宫离开后,乘上了御辇准备回未央宫。阿娇因为王太后的训斥眉头紧锁, 正在思考着关于不举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总不能和当年的刘彻学,也纳一批美人回来,然后一个个宠幸,来破除天子不举的谣传吧。 阿娇突然想到了尹美人, 心中不免有些伤感。自己如今这个样子, 就算让那些美人们入了宫,她也没办法对她们做出房中之事呀。 搞不好会让这次的谣传愈演愈烈,坐实了天子不行的事情。 就在阿娇苦恼着要怎么解决这次的谣传时, 坐在身旁的刘彻突然转身贴了过来, 他伸手将阿娇抵在身后的车厢上, 一双凤眸直勾勾的凝着她。 阿娇呼吸一窒, 后背紧紧的靠在车厢上,看向突然贴近自己的刘彻,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馨香,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喉咙:“你这是作甚?” 因为两人贴近在一起,温热的呼吸在彼此之间纠缠,刘彻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而后低声道:“阿娇,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听到刘彻这么说,阿娇倏地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刘彻一脸正色道:“我说,我们再生一个孩子。” 阿娇:“……”她眨了眨眼眸,带着几分生不解:“你确定?”他之前不是非常抗拒生孩子吗? “母后说得对,如今唯一能够破除天子不举这个谣言,就是我能够再诞下皇嗣。”刘彻说着伸出双臂环住阿娇的腰,歪头靠进她怀里:“而且……我需要一个皇子。” 他们身体交换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可他们似乎一点也没有换回来的征兆。刘彻已经在思考他们永远都换不回来的可能了。 如果真的要让他以阿娇的模样过完这一生,那他势必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虽然未央宫里的两个皇子都是自己的儿子,但他们不是阿娇的孩子。 皇长子刘据的生母是卫子夫,若是日后立他为太子,那么自己这个皇后的位置恐怕也要让贤了。 皇次子刘闳没有母亲,如今也才一岁多,还未开智,倒是适合太子之位,可问题是……刘闳的母亲是被阿娇亲自处死的,阿娇会愿意让刘闳变成嫡皇子吗? 思来想去,刘彻突然觉得之前刘陵说得对,他确实需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儿子来巩固自己的后位。更何况若是自己能怀孕的话,也可以破除如今的谣传了。 一举两得的事情。 “你……”阿娇轻轻的揽住他却欲言又止。 “怎么?”刘彻微微抬头:“你有其他办法?”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主动与我说。”阿娇心中觉得好笑,刘彻居然主动和她说要生孩子。 刘彻幽幽的说道:“之前我们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这一次我有经验了,必定可以将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阿娇也想到了先前那个无疾而终的孩子,但紧接着又 想到阿璃和她说,关于基因的事情,她的心里多了几分不确定。 ——你和父皇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弟,在我们现代社会你们是不能结婚的。 ——因为你们体内有一组相似的基因,如果你们一定要结合生孩子的话,这个孩子就有可能是不健康的。 ——因为父皇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是不健康的,所以最后才会胎死腹中。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的阿璃生下来便先天不足。难道她还要让刘彻再生下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吗? 即使这个孩子不用自己来生,可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阿娇不忍心再看到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出现,经历阿璃曾经受过的委屈。 想到这里,阿娇沉了沉声音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未央宫里的流言传成了这样,刘璃想不知道都难。她倒是没想到,刘彻主动去温室殿找阿娇的那个晚上,竟然发生了如此精彩的事情。 刘璃露出调侃的笑,找阿娇求证:“那天晚上,阿母你真的不举了?” 阿娇微微错愕。随后哭笑不得道:“阿璃,你怎么也对这种事情好奇了?你才七岁,不要问太多。” 刘璃一脸正气:“虽然我现在才七岁,但是我前世已经二十多了,见识的东西不比你少,所以阿母不必将我当成懵懂无知的小儿。” 阿娇想到刘璃确实懂得很多东西,她犹豫了一下,便将那日的具体情况都告诉了女儿。 刘璃听到后,错愕良久:“你和父皇居然已经做过了?!什么时候的事?” 阿娇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这种事情,你若不问我又怎么会主动对你说?”即使知道阿璃其实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在阿娇心中她就是一个七岁的女童,是自己的女儿。 “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晚上只是单纯的盖被子睡觉,毕竟你们面对的都是自己……”刘璃说着嘿嘿一笑。 没想到他们居然早就di了,而且还是女上男下,好刺激呀。 “本来确实是这样的。”阿娇如实回答道:“上次你们失踪回来后,刘彻他……主动要……然后我们就……” 刘璃眨了眨眼眸,如同和闺蜜八卦一样问:“采访一下,和自己身体di的感受是什么?” 阿娇摸摸鼻尖,嗔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还行吧。” “咦惹。”刘璃捧着脸笑道:“主要还是父皇很会吧,嘿嘿。” 阿娇盯着刘璃的表情看,她扬眉问:“阿璃这么懂,难道以前有过类似经历?” 刘璃鼓了鼓唇,却也坦然道:“那倒没有,不过我看过不少小视频,理论经验还是非常丰富的。” “噗嗤。”虽然不懂她口中的小视频是什么意思,但阿娇心中莫名觉得好玩。 两人又说回了正题,阿娇告诉刘璃,刘彻主动提出想要怀孕生子的事情。阿娇道:“你上次说关于基因的问题,我只怕他就算怀上了,也会是一个不健康的孩子。” 刘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但是现在,你们需要父皇怀孕,这样才能破除宫中的谣言。” 阿娇点头。 刘璃扬眉:“没必要这么麻烦,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你有什么好办法?” “想要一件事情不受关注,那就搞出一件更加轰动的事情来。”刘璃充分的将现代娱乐圈法则搬了过来,她抬手打了个不太响的响指:“眼下我们即将要搞的事情,想必之后应该没人会关注天子举不举了吧。” ** 刘彻确实对怀孕的事情上了心,这两天晚上他日日缠着阿娇。阿娇也很配合他,但时间久了她也有点吃不消。 她甚至都害怕回椒房殿看见刘彻 了。 刘璃见到他们两个人如此,笑到肚子疼,最后在阿娇求救的眼神中,她决定挺身而出,开启了坑爹计划。 以刘彻这么热衷生孩子的态度,刘璃觉得第一步还是可以按照刘陵之前的想法走,让刘彻相信楚服有办法帮助他尽快怀孕。 在刘彻缠着阿娇又一次行了房事之后,阿娇有些力不从心道:“刘彻我觉得你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要不举了。” 刘彻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一抽,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道:“行吧,明天不要了便是。” 阿娇:“……” 她侧身面对刘彻,刘彻亦很配合的靠进了阿娇的怀里。阿娇虚着声音说:“这几日我们日日欢好,你的肚子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之前阿陵不是将那个叫楚服的医女留给你了么?要不然你找她诊治一下?” 刘彻听罢点头:“也好,让那个医女给我瞧瞧。” 阿娇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恩恩。” 翌日,刘彻果然将楚服给叫来了身边,让楚服把脉诊治。 楚服按照刘璃的安排的话,对刘彻道:“小君,您的身体看上去并无大碍,按理说很容易受孕才是。” 刘彻微微颔首:“那为何都这么久了,我的腹中还是不见动静?” 之前刘彻没有考虑过孩子,所以和阿娇同房这么久以来,就算没有怀孕也没太在意。可现在他想要孩子了,才发现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自己的身体竟然没啥反应。 明明他们换身之前,仅仅那一次后,阿娇的身体就有了身孕。 楚服道:“刚才奴婢看小君的脉象发现,小君体内似乎有一股阳气,这股阳气导致了小君的身体阴阳不合,所以如今才难以受孕。” “嗯?”刘彻听罢一脸莫名:“什么阳气?” “自古男为阳女为阴,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但是奴婢在小君的脉象中,似乎探测到了一丝属于男人的阳刚之气。”楚服高深莫测道:“这股阳气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人。” 刘彻听到楚服这么说,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你是说,你能感觉到我的体内有阳气?” 楚服点头:“是。” 这阳气不就是自己么?刘彻很自然的就将楚服的话,将自己和阿娇互换身体这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他心想着,难道这个楚服当真如此厉害,竟然能够看破这些? 想到这里,刘彻压下心中的惊喜,眯了眯眼决定再试探一下楚服。 他带着楚服去找阿娇,而后让楚服给阿娇把脉。阿娇也很配合的伸出手给楚服查看,刘彻一脸紧张的盯着楚服的表情。 楚服缓缓的皱眉,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奇怪,陛下的脉象似乎和小君的脉象相反。” 刘彻连忙问:“相反是什么意思?” “陛下的体内似乎有一股阴气,正常来说,男人体内是不会有阴气的,女人的体内也不会有阳气。” 刘彻的眼眸越发亮堂,自己和阿娇互换了身体,所以自己的体内有属于阿娇的阴气,而阿娇的体内有自己的阳气。如此说来,这个楚服当真是厉害。 “女医可以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刘彻迫不及待的开口问。 楚服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和为难。 “女医但说无妨。”刘彻迫切的想要知道解决办法。 “奴婢知道一种上古时候的巫术,可以以木偶人作引,帮助陛下和小君将体内阴阳错位的气给引出来。”楚服的脸上带着几分惶恐:“但是奴婢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刘彻听到有这样的巫术时,眉头便已经皱了起来,很显然他的心里是非常讨厌巫术的。再看向楚服的时候,刘彻的神情中已经多了几分怀疑。 “你会巫术?” 楚服如实点头:“回小君,奴婢本就是巫医。” 巫医是一个具有两重身份的人,相传既能通巫术,也懂一些医理。大汉这个时候其实还没有正规的医疗体系,一般给人治病的,基本上都自称是巫医。 而宫中的医官,有一半师从淳于意,是比较正规的医者。 刘彻细细的打量了楚服许久,眼神逐渐犀利了起来,他开口问:“刘陵特地将你留在我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 面对皇后的质问,楚服的心猛地一跳,情绪也绷紧了。 阿娇见状,连忙打圆场道:“这个楚服不就是来帮你尽快怀孕的吗?”说着她强行将刘彻拉到一旁低声道:“这个楚服既然能察觉出你我体内的异常,说明她是有一点本事的,你说她是不是能让我们换回来?” 他们换身已经有一年半了,刘彻都准备放弃的时候,却又出现了希望。 只是刘彻终究是刘彻,就算楚服能够看出帝后阴阳不合的表象,但是碍于楚服是刘陵送来的人,他就不会全部相信。 刘彻转身看向楚服道:“你先出去,吾有话和陛下单独说。” 楚服连忙道:“诺。” 等楚服离开大殿之后,阿娇开口:“之前你偷偷去找术士,巫师都没有结果,怎么如今有人能察觉出你我的异常,你却又不相信了呢?” 若刘彻不相信楚服,不搞一下这个巫术,阿璃的计划也没办法进行下去啊。 “我只是觉得,这个楚服的出现太过蹊跷了。”刘彻皱起眉:“她是刘陵送来的,我不得不怀疑她又其他目的。” 阿娇:“……” 失策了,没想到刘彻的警惕性这么高。阿娇垂眸想了想道:“既然你这样怀疑楚服,那不如将她送回淮南国吧。” 刘彻挑眉:“虽然我怀疑楚服,但不可否认她还是很有本事的,其他人都看不出你我的变化,她却可以看出来。” 阿娇挑眉:“所以?” “先留她一段时间,待我确认她和淮南那边没什么关系,倒可以按照她说的办法试一试。”刘彻眼中含笑看向阿娇:“阿娇,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换回来了?” 从刘彻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的期待,阿娇微微弯唇:“如果楚服的办法真的管用,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换过来了吧。” 刘彻挑了挑眉,心里却多了一股很微妙的感觉。 真奇怪,他曾经是那么期盼着可以和阿娇将身体互换回来,可如今真的有办法摆在他面前,他居然迟疑了。 或许还是和楚服的身份有关吧,这件事情绝不能掉以轻心。 ** 刘璃知道事情的发展并不顺利后,她却笑道:“看来是我高估了父皇对于换回来的执念了。”她本来以为,刘彻知道楚服有办法让他和阿娇换回来之后,会迫不及待的让楚服进行这个巫术。 没想到,刘彻的警惕性还挺高的。想想历史上的汉武帝,好像也是如此的精明。汉武帝刘彻沉迷长生,所以不少术士都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出人头地。 最出名的莫过于两个人李少君和栾大。这两个人一个为汉武帝招魂见心上人,一个成了汉武帝女婿。而其他想装神弄鬼的方士,基本都被识破并斩首了。 “刘彻可能要调查楚服。”阿娇道:“等他确认楚服没有问题之后,应该就会相信楚服了。” 刘璃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们不必担心,刘陵既然将楚服留下来了,必定是已经将楚服之前的痕迹都处理了,我们再等等就好。” 阿娇深吸一口气,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期待还是什么,总之有些矛盾。 刘璃托腮看向阿娇:“阿母,其实这一年多来,父皇变了很多,你感觉到了吗?” 阿娇闻言 眨了眨眸子,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刘璃弯了弯唇,也不再多说。有些变化,是要当事人亲自来感受的。正如阿娇和刘彻之间的感情,并不是自己这个外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的。 这段时间刘璃照常去太学院上课,每天的日子看似清闲实则还蛮忙碌的。 上林苑的造纸坊造出来的纸一批比一批要精致,如今不仅整个太学里的学生用上了建陵纸,还有长安周围的郡县也都用上了纸。 各地诸侯国听闻大汉中央的建陵纸,纷纷安排了使者过来,寻求造纸的办法,想让自己的诸侯国也能有纸可以用。 “奸商”桑弘羊充分的利用了他天赋,并没有告知造纸办法,而是将建陵纸卖给了他们,又为国库增加了一笔收入。 刘璃则是想办法将这些建陵纸整理到一起,装订成一本书的模样。本来她是用胶将一张张纸粘在一起的,但是她发现这个办法并不好。最后只能选择用线装的方式,勉强做出了一本书来。 接下来她有空闲的时间,就会利用【百科】技能,将一些她不知道的知识点给记录成册。她在记录的时候,甚至是用小篆体写的,就是方便别人来学习。 当然这些知识点,也都是最为基础的,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会影响这个时代的改变和发展。例如一些农作物的种植办法,最佳的种植时间和地区。还有一些美食的烹饪办法,以及各种矿石的发现等等。 她能想到什么,就先记录一些,等一本书写好之后,说不定还能供后人参考。 时间转眼又到了三月,严寒褪去,春暖花开。 按照历史上的进程来算,此时已经是公元前129年了。刘璃总以为过年之后会是元光六年,再仔细想想,现在还是属于元光五年。 要等今年的十月份之后才会变成元光六年。 要不要建议阿娇,将年号和年份绑定在一起呢,以每年的正月为新的一个年号,这样应该比现在要方便很多吧? 不过刘璃记得,改正月为一年的开始好像是司马迁当了太史令之后提出来的,自己现在提出来,会不会抢了司马迁的功劳? 未来这个正月年历,就是延续了好几千年的农历,什么天干地支星宿之类的东西都包含在里面,非常的有讲究。刘璃对这些不太懂,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要提了。 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参悟的。将历史还给本该属于它的人来进行好了,自己只需要当一个见证者,收获一波积分就行。 春季狩猎和传统的阅兵又要开始了,上林苑那边也在准备着,等待天子的到来。 刘彻安排人将楚服的背景好好的调查了一遍,果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这个楚服似乎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巫医。 因为现在有换回来的机会了,刘彻也不再缠着阿娇要生孩子了,他更多的精力则是放在了考察楚服的身上。 楚服的阴阳学比较玄乎,反正刘彻快要被她给说服了。 第85章 巫蛊祸起 在楚服的带领下, 他们将两个代表帝后的木偶人分别放在了正南和正北方位,按照楚服的说法是:“让木偶人充分吸收日月的精华之气,随后再将两个木偶人调换位置, 便可以完成阴阳转化。” 刘彻听罢,甚至感觉这个办法还挺合理的, 原来巫术也不全是害人之法嘛。 于是,一天过去了,刘彻自睡梦中醒来, 第一件事情便是睁开眼睛看向身边人, 顺便伸手摸一下胸部, 看看他和阿娇有没有换过来。 当他发现并没有换过来的时候, 眼眸中的失望之情不言而喻。 于是此后数日, 刘彻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梦中梦见楚服的巫术成功了, 他成功的恢复了男儿身。可等他一夜醒来,抚摸着胸前的软绵绵, 再看着自己那张熟睡的俊脸,竟然对着自己的脸生出了几分讨厌。 刘彻没忍住将楚服叫来:“已经过去四五日了,为何一点效果都没有?” 楚服道:“小君莫要着急, 许是木偶人还未完全吸收日月之精华,再等一段时间吧。” 闻言, 刘彻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但时间是不等人的,上林苑的祭祀和狩猎活动也要开始了,阿娇作为天子势必是要过去的。 自己热衷的狩猎活动和交换身体相比,已经变得不值一提了。而且楚服也说了, 必须有一个人每日靠近木偶人一次生, 否则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刘彻思虑再三, 最后决定这次他就不去上林苑了。 “你当真不去?”阿娇向刘彻确认。 “嗯, 我留下。” 阿娇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眸中仿佛有一束旋涡,带着不为人知的诡谲光芒:“好,那这次我就不狩猎了,反正我也不会。待上巳日祭礼结束后,我便回来。” 刘彻上前一步靠进了她的怀里:“如此甚好。” 刘璃提出陪着阿娇过去,她想去上林苑看看造纸坊,铸币坊还有她的服装厂运营的怎么样了。 而且眼看着就要到夏季了,服装厂制作羽绒衣的压力会相对减轻,到时候就有机会进行囤货了。 天子御辇在一众士兵的保护下,行程缓慢的来到了上林苑。一如既往的先去行宫休息,最后调整了一下行程,先对上林苑的士兵进行阅兵,而后在上巳日完成祭礼之后,便返回未央宫。 在上林苑的行宫中休息了一日之后,刘璃便让宫人带她去了造纸坊。 孙秋因为造纸有功,已经被封侯了,不过他这个侯只有俸禄并无食邑。孙秋本人还是很心满意足的,毕竟他一开始只是地主家的下人,如今竟然当了侯爵,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造纸坊的院子扩大了很多,分配给孙秋的人手也多了好几倍。好几个纸浆缸同时进行,所以造纸的数量也增加了。 晾晒干的纸会有人专门整理好,最后送往少府署,交由大农令桑弘羊来分配纸张的流向。 刘璃和孙秋聊了一会儿,并且向他提议,想办法制造出更加柔软的纸来。 孙秋不解:“公主,更加柔软的纸恐怕不便于书写,造出来也没什么用吧。” 刘璃眨了眨眼眸,笑着说道:“谁说是用来书写的?” 卫生纸当然是用来擦屁股的!刘璃自己可以用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卫生纸,可是百姓们都还只能用石头或者树叶。 为了造福百姓,不如让孙秋搞一点卫生纸来。 孙秋虽然不解公主要这样的纸有什么用,但他还是领了命令:“公主放心,臣一定尽快造出您想要的纸。” 铸币坊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只有持有令牌的人才能进去。刘璃也能理解,她也没强行要进去观摩,于是直接转头去下一个服装厂。 服装厂的规模简直堪比现代的大厂房,服装厂目前的负责人出来接待刘璃,并且给刘璃介绍厂里的规模。 “公主您请看,这边原先是我们用来养蚕的地方,根据您的命令,蚕茧褪去之后,都送去了造纸坊。这几个院子是用来处理那些绒毛的地方,再后面就是织女们工作制衣的地方了。” 刘璃进去看了一圈,发现仓库里累积的库存并不是很多。负责人笑眯眯道:“公主发明出来的羽绒衣在严寒地区特别受欢迎,这些库存也都是已经被预定了的。” 这样的发展倒是让刘璃觉得有些意外,她本以为羽绒衣问世之后,不多久就会被仿制,没想到竟然还是如此抢手。 “不过近日来,羽绒的价格明显上涨了,大农丞下令让我们停止收购了。”负责人道:“大农丞说,待夏日酷暑时期,再大量收购这些。” 刘璃点头笑了笑道:“不错不错,他是懂做生意的。” 第二日,刘璃跟着阿娇去了一趟军营阅兵,登上了一旁的瞭望塔,观看塔下的士兵操练。 军队以手持格斗兵器的士兵站在左右两边,中间是手持盾牌的士兵,这些士兵之后便是手持弓|弩的弩手,他们各个精神气十足,双目炯而有神。 当然目前和他们对阵的还只是草人和木头人,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气势也分毫不减。刘璃饶有兴趣的趴在瞭望台的边缘看着士兵们模拟战斗,她发现弩手的弓|弩虽然小,但是还蛮精悍的,远远的射击便可以击入木头人中。 唯一的弊端便是,弓|弩发射一只箭羽之后,就必须要停下来补充补充箭羽。这若是在战场上,很明显就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可惜自己对冷兵器一点也不了解,唯一知道的一个冷兵器,还是小时候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在电视上知道的诸葛亮改良出来连弩。 她记得当时电视上讲的是,诸葛亮在战国连弩的基础上,对这个进行了改良。诸葛连弩一次性可以射出十支箭,杀伤力也不小。 或许这个也可以记下来,改天她在百科上研究一下这个诸葛连弩是怎么改造出来的。 连续观看了士兵们训练三天,总算到了上巳节。《周礼》中注释:“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 大概便是说,在上巳节这一天,需要进行洗濯去垢、消除灾祸等祭祀活动。 这个时候还蛮寒冷的,至少刘璃身上的羽绒服都还没脱。可为了祭祀,天子需要取渭河水来进行洗濯去垢。 好家伙,用这么冷的河水洗澡,之后不感冒才怪呢! 难怪阿娇的前世,刘彻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头疼,原来都是这个上巳节洗澡落下的病根啊! 偏偏刘彻这个迷信的帝王,就相信了这是因为巫术引发出来的,是有人施行了巫蛊在谋害他。 这样想来,前世的阿娇确实是冤,也难怪都这么久了,她心中还是放不下。换成是自己恐怕也会怨恨吧。 刘璃跟在宫女身边,亲眼看着几个祭司将几桶冰凉的河水淋在阿娇的身上,肉眼可见的,阿娇全身颤抖了一下。 等祭祀结束之后,阿娇的头发差不多都要被风干了,这才瑟瑟发抖的回到了御辇中,结束了整个仪式。 她的唇色冻得发白。 刘璃连忙将准备好的暖炉递给阿娇,还给她身上披了毯子,她将自己的发现告知阿娇:“前世的父皇恐怕就是这么生病的。” 阿娇听罢也是惊愕,而后她突然将披在身上的毯子和怀里的暖炉都丢开了。 “阿母你这是作甚?”刘璃不解的看着她。 “既然要演,那就逼真一点。”阿娇双手抱着胳膊,眸光坚定无比:“比起假装受伤或者生病,真的生病更好。” “可染上风 寒会很难受的。”刘璃皱眉。 “这不是有阿璃你在吗?”阿娇牙关打颤道:“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 一时间刘璃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太疯了。 果然,当天晚上阿娇就开始发高烧了。上林苑没有医者,需要从未央宫调医者过来。刘璃本来想给阿娇喂退烧药,但是阿娇坚持不肯吃,最后没办法只能先用手巾贴在头上物理降温。 这白天才刚进行了洗濯的仪式,晚上天子就昏睡不醒,天子这样怕不是中邪了? 上林苑的宫人越说越玄乎,苏文建议:“公主,不如将祭司请来给陛下看看,是否真的中邪。” 刘璃当然知道这不是中邪,不过她现在却需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天子是中邪了。于是她点头同意,让苏文尽快让祭司过来。 祭司在天子的床前晃悠了一圈,嘴里又念念有词的说这些什么咒语,随后一脸惶恐的转身对刘璃汇报:“公主,天子此症状来势汹汹,恐怕有妖邪入体。” 刘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道:“祭司这是什么意思?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会妖邪入体呢?前日不是刚刚洗濯驱邪了吗?” 祭司道:“那定然是有人在用巫蛊谋害陛下!” 周围的人听到巫蛊两个字,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刘璃也很配合的表现出震惊的表情:“究竟是何人对我父皇施行了巫蛊?!” 祭司从自己的袖子里找出了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刘璃踮着脚瞄了一眼,发现他手中拿的就是一个小的八卦阵。 好家伙,当真是万宗归一,阴阳家无处不在,牛逼。 祭司手握罗盘,一番盘算之后,手指未央宫的方向道:“经过小人初步的推断,妖邪之术似乎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大家顺着祭司手指的方向,神色大变。竟然是未央宫中有人要谋害天子! 如今天子因为被妖邪入体而陷入了昏迷,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刘璃身上。虽然如今的建陵公主只有七岁,但是他们莫名的相信公主是有本事的。 刘璃的神情微沉,她开口道:“苏文,你去将卫统领叫来,另外安排人将整个行宫保护起来,我父皇一日没有清醒,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苏文连忙道:“诺。” 等卫青接到命令赶来行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卫青也听说了天子突然生病,且昏迷不醒的事情,如今等候在偏殿中,他的心中甚是惶恐。 刘璃从天子的寝宫走出来,苏文伴在左右,卫青转头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女童,只见她步伐坚韧,周身有一种不容忽视的贵气。 她明明只是一个刚满七岁的女童,可此时的她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有王者之风。卫青回想起之前在密林中的一路探险,建陵公主机智无双的表现。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若没有建陵公主,恐怕他们一行人就要折在那个不知名的森林中了。 想到这里,卫青心中对眼前的小公主肃然起敬。 “公主。”卫青抬手作揖。 刘璃走到卫青面前,深吸一口气将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而后命令道:“卫统领,现在我命令你带着羽林军前往未央宫,封宫搜查,务必要将这个在背后谋害我父皇人抓住。” 卫青听罢,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连忙道:“诺。” 刘璃一副全靠你的表情:“卫统领,父皇的安危就全系于你身上了。” “青定不辱命。” 目送卫青离开大殿,刘璃扬了扬眉,心中有了些许思量。 如今天子突然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经被刘璃刻意封锁了,只有等卫青和苏文带着人去搜宫的时候,大家才会陆续的反应过来。 此情此景,亦如彼时彼刻。 此时 搜宫,还有祭司同行,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开始在未央宫中开始搜查,就算没有住人的寝宫也没有放过。 这样的行动肯定引起了宫人们的恐慌,等搜到卫子夫住的披香殿时,卫子夫悄悄的将卫青拉到一旁问:“阿弟,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虽然建陵公主强调了,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但是卫青相信自己的姐姐不会是背地里伤害陛下的人,于是便将实情悄悄的告诉卫子夫。 巫蛊! 这个词就像是一根刺一样,狠狠的刺入了她的神经中,脸色也刷的一下白了。 卫青察觉到姐姐的神情不对,关心道:“阿姐,你怎么了?” 卫子夫回神,扯了扯唇角回道:“我没事。” 那边,侍卫们已经搜查过披香殿了,并没有什么发现。卫青向卫子夫告辞,准备去下一个地方继续搜查。 卫子夫突然伸手拉住卫青,她犹豫了片刻,开口道:“阿弟,你……” “怎么了?”卫青疑惑。 卫子夫心中有所迟疑,最后她咬咬牙却什么都没说,只道:“没事,你去忙吧。” 卫青点头:“好。”说罢他凝了凝神情,带着士兵们前往下一个宫殿。 卫子夫依靠在阁阙的柱子上目送卫青离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栏杆许久,最后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气一样,缓缓的顺着柱子滑坐在地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元光五年,陈皇后命令女巫楚服在宫中设立神祠,行巫蛊之术。事后,陈皇后被废,并被幽禁在长门宫中。 原来在这个已经改变了很多的世界里,有些东西是不变的吗? 卫子夫缓缓闭上眼睛,她不免又想到了从征和元年就开始的那场巫蛊之祸。 征和元年,长姐卫君孺之子公孙敬声因为擅自动用了军饷被发现,锒铛入狱。随后被捕入狱的朱安世向刘彻告发,公孙敬声和她的次女阳石公主私通,甚至还在去往甘泉宫的路上布下了木偶人,诅咒天子。 征和二年,调查清楚确有此事的刘彻,下旨抓捕了公孙贺,随后还牵连出了她的小女儿诸邑公主和弟弟卫青的长子卫伉。 狠心的刘彻居然完全不顾念骨肉亲情,不仅下旨杀了卫青的长子,甚至连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彼时卫子夫正在为自己的两个女儿的死伤心,根本没想到这背后针对太子的更大阴谋还在酝酿中。 刘彻年事已高,许是做了噩梦,被惊醒过来后就觉得还有要害他。而素来与据儿不和江充就利用了这个机会开始构陷太子也施行了巫蛊之术,意图谋权篡位。 卫子夫如今回忆起当年的事端,心中亦是懊悔不已。若不是之前刘彻狠心斩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她也不会因为伤心就忽略了儿子的事情。 刘据提前知道了江充的构陷心中十分害怕,毕竟刘彻在面对巫蛊的态度是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人的,自己的父皇连亲生女儿都杀了。 刘据知道母亲在为两个姐姐的死伤心,便不敢再拿这样的事情去忧烦母亲,而刘据的老师石德因为害怕这件事情被牵连,于是便向刘据献计,不如先将江充抓起来杀了。 刘据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觉得自己作为儿子不能擅自诛杀大臣。 石德便用先秦太子扶苏和赵高作比喻,刘据想到扶苏的下场,实在也想不出好的主意了,便听从了老师的计策。 之后的事情便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了。刘据亲自监督斩首江充之后,卫子夫才知道整个事情。 而这个时候的事态已经不是卫子夫能够控制的了。刘据为了自保,不仅动了武器库还调用了长乐宫的士兵。 长安城内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是谁在传说:“太子造反。” 如今回忆起来,卫子夫想,若自己的据儿再果断狠绝一点,没有将丞相刘屈氂给放跑了,让他有机会去甘泉宫给刘彻通风报信,说不定最后据儿还真的能成功。 可没有如果。 刘彻听闻在未央宫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后,盛怒之下调兵遣将攻打长安。这一战打了五天五夜,死伤破万。彼时长安街的水沟里,流淌的都是血水。 刘据兵败,在部下的掩护下逃出了长安。还留在未央宫里的卫子夫,被收回了皇后印玺和绶带。 被关在椒房殿中的卫子夫,不断的听到了太子旧部被擒获的消息;太子的众位门客,一律被处死的消息;那些跟随太子起兵的将士,也一律按谋反罪被灭族了。 就连……他们的史皇孙还有尚在襁褓中的曾孙,刘彻都不打算放过! 卫子夫企图去找刘彻求情,想将事情的真相说清楚,想告诉他,他们的据儿为人敦厚,绝对不是会主动谋反的人,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可所有人都拦着她,不让她与天子想见。或许……就是刘彻不想见她吧。 最后在得到儿子身死的消息后,卫子夫终是心灰意冷,于椒房殿中悬梁自杀。 “夫人,您怎么坐在这里?小心着凉了。”夏苓见自家卫夫人一脸空洞的坐在地上,连忙跑过来将她搀扶起来:“您怎么了?为何满脸泪水?” 卫子夫从回忆中醒来,她眸光湿润的看着眼前的婢女,心中的怨恨和委屈终是憋不住了,她低头靠在夏苓的肩膀上,低声哭了出来。 元光五年的巫蛊之事,刘彻你为何没有屠尽陈皇后的满门?为何你只是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却不动她的家人? 自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后三十八年,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治理后宫。 她的弟弟卫青为大汉立下了汗马功劳,她的外甥霍去病甚至为大汉捐躯。最后她得到的却是卫家满门几乎被杀光的下场。 她如何不恨,如何不委屈? 刘彻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公平!!! ** 卫青几乎将所有的宫殿都搜查过了,都没有发现什么巫蛊之类的东西,他正准备收兵回上林苑汇报的时候,祭司指着椒房殿的方向:“邪物似乎是在那边。” 卫青转头看向祭司指着的方向,他的眉心一沉:“放肆,那是皇后居所,怎么会有邪物?” 祭司指着手中罗盘:“是天神指引。” 苏文也道:“卫统领,宫中其他地方都搜过了,就剩下皇后的椒房殿,不如我们就去搜查看看,也算是有个交代。” 卫青皱着眉想了想,开口道:“也罢,你们几个和我走。” 椒房殿中,刘彻对于卫青搜宫的事情早有耳闻,但具体什么事情却没办法打听到。 所以当卫青带着人过来要搜椒房殿的时候,刘彻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在椒房殿乱来。 他一脸凛然的拦着卫青不让进:“要搜查椒房殿,总要给我一个理由,皇后居所岂能是你们想来搜就来搜查的吗?” 卫青恭敬道:“小君,我等是奉命行事。” “奉命?谁的命令?”刘彻冷嗤一声,看向一旁跟来的苏文,眉头皱起:“你怎么也在这里?陛下呢?” 苏文:“小君,陛下在上林苑突然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祭司说是有人在未央宫中施行巫蛊,诅咒陛下。奴和卫统领奉命前来搜宫。” 刘彻神情骤变:“什么?陛下怎么样了?谁人这么大胆,敢施行巫蛊?!” 话音落下,刘彻的表情又瞬间僵住。施行巫术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那个逆转阴阳的木偶人还在椒房殿的地宫摆着呢! 卫青也道:“臣等相信小君不会谋害陛下,但是整 个未央宫我们都寻遍了,只剩下椒房殿未曾搜查。” 刘彻:“……”我不让你进去搜查是因为椒房殿里真的有巫蛊啊! 苏文:“小君,事关陛下的安危,您就让我们进去搜查看看吧。” 这会刘彻越是不让进,就显得越有古怪了。可若是让他们进去,必定能找到那两个木偶人。 刘彻眉头蹙起,只能一边放卫青等人进来搜宫,一边安排芙蕖去通知楚服,先将祭台给收了,将东西都藏起来。 然而刘彻和芙蕖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卫青的眼睛,卫青心中咯噔一下,他安排了一个士兵悄悄的跟着芙蕖。 第84章 坑爹计划 阴阳学派中有不少关于上古五帝的说法, 而这上古五帝都是刘彻年年要祭祀的对象,其中上古黄帝更是刘彻所崇拜的偶像。 不然他也不会在位期间,举行了六次泰山封禅活动。 古籍记载, 以前有不少的天子都会登山封禅, 但唯独黄帝是登上了泰山封禅的,并且在泰山上面见到了天神。黄帝和神仙学习了仙法,治理了人间的灾难,甚至能斩妖除魔。于是,伟大的野猪陛下便学着黄帝, 要登上泰山封禅。 结果可想而知, 在泰山上进行了六次封禅活动的汉武帝,到死都没有遇见神仙。当然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楚服的一番理论学说,可以说狠狠的戳中了刘彻的心。再加上他本人虽然没有见过神仙, 可他的女儿是被神仙所庇护的啊, 这足以证明了,这个世上是有神仙的。 历史上的汉武帝为了求仙问道, 曾经数十次东巡, 就是为了找到传说中的蓬莱仙岛。所以当巫蛊之术出现的时候, 他坚定不移的相信这玩意是可以害人的。 在楚服以及刘璃不动声色的洗脑下, 一开始不敢尝试的刘彻便相信了楚服的巫术,是可以让他和阿娇交换过来的。 他的内心终究还是高兴的。 “阿娇, 如今有楚服的帮助,我们终于可以换回来了。”是夜, 当寝宫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刘彻目光如炬的盯着阿娇看。 阿娇只浅浅的勾了勾唇, 神情不辨认喜怒。 “你不开心吗?”刘彻凝着她, 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变化。 阿娇却一脸忧心忡忡的移开了目光,不去看他。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将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刘彻见状,心里如此想着。“你在担心我们换回来之后的事情吗?”刘彻上前一步,双手抬起紧紧的握住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 “我不该担心吗?”阿娇反问,嗤笑一声:“这一年多来,我干涉朝政,让你心中很是不快吧?我们换回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刘彻微微愣怔,老实说在得知自己和阿娇可以换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置阿娇。如今阿娇自己将话挑明了,刘彻倒没办法回答了。 阿娇伸手推开刘彻的手,用很伤感的语气道:“不管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希望你不要伤害阿璃。” “你这是什么话?”刘彻连忙开口:“阿璃是朕的女儿,朕怎么舍得伤害她?” “如此便好。”阿娇松了一口气:“那我们换回来之后,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有怨言了。” “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刘彻不满。 难道不是吗?阿娇在心里轻嗤一声,神情却逐渐凝重起来:“换回来之后,你也不打算杀我吗?” 刘彻眉头一紧,他伸手抱住阿娇的腰,“你是朕的皇后,朕为何要杀你?”除了刚刚换身体的时候,他对阿娇动了杀念之外。这一年时间的错位相处后,刘彻心中的杀念已经消失了。 至少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想过要杀阿娇。等日后他们将身体换回来了,她依旧可以当他的皇后。 阿娇迟疑着问:“你……不会废后?” “自是不会。”刘彻道:“你永远是朕的皇后。” 阿娇听不出他这话是否是真心的,毕竟从他的嘴里听到过的谎言太多了,她早就无法分辨了。 在刘彻想要仔细看阿娇脸上的表情时,阿娇突然伸出手将刘彻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她似乎很感动:“刘彻,之前是我不对。” 刘彻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而后歪头靠近阿娇的怀里,柔声道:“明日我们便让楚服施展巫术,让我们交换回来。” 在刘彻看不见的地方,阿娇缓缓的露出一 个笑容,她点头:“好啊。” ** 翌日,刘彻秘密将楚服招来偏殿,询问她了一些关于巫术祭坛的细节。楚服道:“小君若想引出体内的阳气,需要以木偶人为引,将木偶人放置在椒房殿至阴之位,自然就可以消除体内阳气。” 刘彻听罢,又感觉这个办法不太妥当:“我想要将我体内的阳气转去陛下体内,而让陛下体内的阴气来我的体内。这样要如何做?” 楚服抬眸看了刘彻一眼,而后又低眸假装思索了一会道:“阴阳转化,需要制作陛下和小君两个人的木偶人,摆放在太极八卦阵中。” 楚服的那个太极八卦图,刘彻曾经在《易传》中见过,那册竹简中有非常明显的黄老道家和阴阳家的理论,他不是很喜欢。但是那本书中还有很多关于天象的记载,他也是在其中的知道阴阳的。 以《易传》中所言,世间万物都是阴阳两种势力所产生的。 楚服:“将代表小君和陛下的木偶人放置在乾、坤两卦上,吸取天地之灵气,方可窥得天机。” 刘彻问:“为何是乾坤两卦?” 这可问到了楚服的专业,她游刃有余的回答:“乾卦为天,地处正南方位,是为纯阳乾。坤卦为地,处于正北方位,是为纯阴坤。” 刘彻听得稀里糊涂,但是又觉得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也装作自己听懂了:“原来如此,那之后要怎么做?” 楚服:“小君既然想逆转阴阳,那便要将代表陛下的人偶放在坤卦之上,而代表小君的人偶放在乾卦之上。还要要将代表阴的黑色鱼符贴在天子木偶身上,代表阳的白色鱼符贴在小君的木偶上。总之各方面的准备都是要相反的,互相渗透,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才能完成阴阳逆转。” 好深奥,看上去就好靠谱呀! 刘彻听完楚服的这一套理论之后,对她的能力就更加肯定了,于是问:“这些东西你需要准备多久?” 楚服:“因为只有奴婢一人,小君给奴婢三天的准备时间吧。” 刘彻哈哈一笑:“好,你且回去好好准备,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和吾提出来。若是成功了,重重有赏。” “谢小君。”楚服向刘彻行礼之后,转身走出大殿,却意外在门口看见了建陵公主。 刘璃轻轻的拍手称赞:“厉害呀。” 楚服微微一笑:“公主谬赞。” “你刚才的那套阴阳转换理论,真的能成功吗?”刘璃刚才躲在外面偷听到楚服对于卦象的回答,差点都要相信这样的办法真的可以让刘彻和阿娇交换过来。 楚服的回答依旧如之前:“心诚则成。” 这下刘璃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毕竟帝后互换了身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个用科学都解释不了的。那万一用楚服所谓的太极八卦的办法,真的能让他们换回来呢? 刘璃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制定的这个坑爹计划,万一弄巧成拙了怎么办? “公主在担心什么?”楚服低眸看向站在眼前的小公主:“你在担心,陛下和小君真的会因此互换过来吗?” 刘璃心里确实在担心这个,听到楚服的问话,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啊。”回答完了她才感觉不对,倏地抬头看向楚服:“你……” 楚服坦诚道:“服并不愚笨,就算公主之前刻意隐瞒,如今看小君的态度,服便已经猜出一二了。” 刘璃仰头盯着楚服的表情看了许久,她的眼神坦坦荡荡,似乎在极力向刘璃表达她的选择。 许久,刘璃扬起一抹笑:“俗话说用人不疑,既然楚服姐姐如此坦荡的说出来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确实如此。” 这时候楚服悬着的心才算放了 下来,她连忙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公主,只要你能救出我的族人,此后我楚服便任由公主差遣。” 刘璃缓缓的向楚服伸出手,楚服盯着刘璃的小手看了半天,没明白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刘璃抿了抿唇,上前牵住楚服的手:“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帮你救出族人。” 楚服下意识回握住刘璃的小手,莫名的,她的心里一阵柔软。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大汉的建陵公主比起淮南王翁主刘陵,更加值得她效忠吧。 “公主放心,以木偶人代人的做法,确实属于巫术,在乾坤八卦上面是不奏效的,所以公主不必担心天子和小君会真的互换过来。真正的阴阳转化,还是我之前说过的,需要达到物极必反的境界才行。” 听楚服这么说,刘璃才算放心下来:“好吧,那你就去准备吧。” ** 这次的“坑爹计划”,刘璃不仅想让刘彻体验一次因为巫蛊之祸被冤枉的滋味,还要让淮南王所谓的谋反计划破产。 虽然这样做有一点点对不起咱们的野猪陛下,但若是这件事情过后,阿娇能够放下前世的执念,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真正的重生,是对过去释怀,对未来充满希望。而不是阿娇如今这样,得过且过,无法忘记前世的怨和痛。 楚服需要三天时间的准备,这三天里,阿娇和刘彻甚至是刘璃的日常生活依旧保持着原样。 刘璃每日雷打不动的去太学上课,她今日和班里的同学学了六博棋,感觉还蛮好玩的。回了椒房殿后,她在用餐的时候提及了六博棋,却引来了刘彻的兴趣。 等吃完了晚膳后,刘彻便叫苏文去温室殿里,将天子收藏在寝宫内的六博棋取过来。刘彻兴致勃勃道:“等一会我陪阿璃下一局。” 这六博棋是流行于战国时期的一种兵种棋戏,人们往往在棋局上博弈来行兵布阵。西汉流行的玩法是大博,刘璃今天刚学会了棋局规矩,面对刘彻这种老手,肯定是敌不过的。 “父皇你这不是欺负人么?”刘璃不满道:“我今天才第一次知道有六博棋这个东西,还完全是个新手呢。” 这个时候,苏文已经将刘彻喜欢的那套棋子取来了。 刘彻将博具捧在手里,刘璃满是好奇的看过去。很明显刘彻珍藏的博具比起白天刘璃和同学玩的那套博具要贵重。 博具的棋盘是用上好的红木打造而成,棋子则是非常漂亮的玉石,有长方体和立方体两种形状。 “好漂亮啊。”刘璃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玉石棋子,就觉得喜欢。 刘彻将棋盘放下来,将棋子一一摆放好,他扬眉道:“来,朕教你怎么玩。” 刘璃连忙挪到刘彻身边:“好呀好呀。”她伸手拿起一个黑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 刘彻见她如此喜欢,挑眉道:“待阿璃学成,赢了朕,朕便将这套博具送给阿璃。” 刘璃听罢,双眸亮晶晶的看向刘彻:“真的?父皇可不能反悔。” “君无戏言。” 刘璃在刘彻的指导下,和他下了几局,但都是以失败告终。但是摸清楚六博的规律之后,刘璃发现这个六博和后代的象棋有几分相似。 她悄悄的用【百科】查了一下,才知道有研究表明六博棋其实是象棋的鼻祖。现代的象棋玩法,其实就是在古代随着时代的更替,慢慢演化而来的,和现代象棋玩法最接近的是唐朝中期。 刘璃眨了眨眼眸,抬手按住棋盘道:“父皇,过些日子,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吧。”就等巫蛊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若父皇还是父皇的话,她就做一套象棋送给刘彻。 相比六博棋这种玩法,她觉得刘彻应该更喜欢象棋。 而刘彻此时关注的重点却 是:“你要送朕礼物?” 刘璃点头:“是呀。” 刘彻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突然发现这是阿璃第一次在自己不需要什么东西的情况下,提出要送给他礼物。 有了这样的想法,刘彻心情大悦:“是什么?” “先保密。”刘璃一脸神秘:“等父皇生辰的时候,当作生辰礼吧。” 有野史记载,汉武帝刘彻是在汉文帝后元七年七月初七出生的,而在《汉武故事》中,刘彻还没出生的时候,汉景帝做梦梦见了刘邦,刘邦说这个孩子可以取名叫“彘”。 所以在汉武帝没有当太子的时候,他的名字叫刘彘,一直到他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汉景帝说:“彘者,彻也。” 这才改名叫了刘彻。 这个故事流传到了现代,不少人还会亲切的叫刘彻为野猪陛下。 毕竟彘者,猪也。 刘璃想到了这个典故,低头偷偷的笑了。刘彻要是知道在几千年以后,他的后人子民叫他野猪陛下,会作何感想呢? 当然了,现在的刘彻对未来还一无所知。他比较纳闷的是:“为何要当作生辰礼?” 刘璃眨了眨眸子:“过生日自然要……”她的话一下子顿住,这才想起来其实古人和现代不一样,除非是年纪大的长辈,可以进行贺寿之外。年轻人是没有过生日之说的。 古人在生辰的这一天,是需要吃素来感恩父母的生养之恩的。在大汉以孝为重的时代,尤其如此。 刘璃改口道:“因为这个礼物需要准备,所以要等一段时间啦。” 虽然还没收到礼物,但是刘彻的心情却格外美好。他挑眉道:“如此我便等着阿璃所赠的礼物了。” 刘璃点头:“嗯呐。” 说起来也是讽刺,历史上那般薄情薄幸的汉武帝,他竟然是在七夕这个象征着爱情的节日出生的。 不过刘璃穿来大汉已经有一整年了,去年七月初七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进行七夕祭,也就是说这个时候还不过七夕节呢。 ** 回到自己的寝殿,刘璃从柜子里将自己那个待办事项的记录小本子拿出来,翻页后在本子上写下:送父皇一套象棋。 她翻开前面的内容,已经写了好几个待办事项了。 1:改良造纸术。 2:种植出棉花。 3:在西南夷地区大面积种植水稻。 4:从南越发现镍矿,并且制造出铜镍合金。 5:改石涅为蜂窝煤。 6:印刷术。 7:火药。 8: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9:提炼细盐。 …… 15:送父皇一套象棋。 刘璃看着自己写下来的这些东西,没想到这一年时间,只完成了一个改良造纸术,还有好多好多东西都还没开始呢。 没事,自己现在也才七岁,慢慢来,还来得及。 刘璃将本子收好,然后转身躺到了床上,眨着眼眸盯着头顶的床栏看。 等巫蛊案结束后,若一切都还不变的话,她就开始一项一项的完成自己列下的计划吧。 三天之后,楚服将阴阳转化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还特意将东西给刘彻查看。刘彻把玩着手中的木偶人,纳闷道:“如何区分这两个木偶人代表谁?” 在刘彻看来,这两个木偶人都长得一样,没什么不同。 楚服道:“奴婢需要知道您和陛下的生辰八字,并且还需要你们的贴身之物作为信物安置在木偶人中,这样木偶人便会成为陛下和小君的替身了。” “贴身信物是指什么?” “可以是你 们从不离身的东西,或者是你们的一缕头发。” 刘彻听到要头发的时候,便皱起了眉。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轻易将头发拿下来呢? 楚服道:“小君,只有这样才能让木偶人代表您和陛下。” “知道了。”刘彻想了想,为了能和阿娇将身体换回来,一缕头发就一缕头发吧。 阿娇现在不在椒房殿,只能等她回来了。刘彻拿出匕首,抓了一缕青丝握在手中,心一狠搁下了一缕交给了楚服。 楚服双手接过刘彻递来的头发,将木偶人的头拿了下来,然后将刘彻递来的头发塞了进去。 刘彻看着楚服的动作,莫名的眉心一条,心中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 楚服又重新将人偶的头给装好了,见刘彻的脸色不明,她连忙道:“小君安心,只有刻上了生辰八字之后,这个木偶人才能代表你。” 刘彻的脸色这才逐渐转好,他闷闷的应了一声。 阿娇从宣室殿回来,得知需要头发和生辰八字,她倒是很配合,取下头上的发冠,将头发放下来,也割了一缕头发交给了楚服。 楚服将头发放好之后,准备在木偶上面刻下两人的生辰八字。 刘彻惊疑:“为何放着陛下头发的木偶人上,刻的却是我的生辰八字?” 楚服握着刻刀的手一顿,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而后抬头反问:“难道不对吗?” 刘彻顿了顿,随即恍然:“这便是你说的互相渗透,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楚服一脸正色:“是的,小君你已经完全渗透了阴阳转化之法。” 刘彻一脸满意的笑了。 一旁的阿娇:“……” 楚服将接下来的生辰刻完,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刚才差一点就暴露了,她早就忘记哪个木偶对应的是谁了。 将木偶和鱼符对应放在了八卦阵上面,楚服将东西包裹好,又问刘彻:“小君,先前奴婢让您准备的祭坛,您可有准备好?” 刘彻颔首:“嗯,正南方位和正北方位的祭坛都准备好了。” 楚服:“请带我去吧。” 正南方位的祭坛在椒房殿的地下,阿娇本也想跟着去看看,但是被楚服给阻止了:“陛下不能跟着。” 阿娇非常配合的停下脚步,目送刘彻和楚服进入椒房殿的地下祭坛。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刘璃悄悄的凑过来,小声问:“前世的情况,和现在像吗?” 阿娇闻言弯了弯唇:“像,也不太像。” 前世在面对木偶人的时候,她的心中极是不安,最后当楚服向她要刘彻头发的时候,她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所以她随便取了一个内侍的头发,当作是刘彻的,交给了楚服。 这一次,她们基本还原了前世的过程。不同的是,这一次头发都是真的。 刘璃伸出手紧紧的握住阿娇的手说:“不要担心,这种木偶人之术都是假的。前世的父皇之所以会头疼,很大可能是他生病染上了风寒,完全是巧合罢了。” “阿母别忘了,楚服是医女,会看相的。说不定她就是看出了父皇当时染了风寒,才会用银针刺木偶人头部的。而且你不是也说了,木偶人里的头发并不是父皇的吗?” 阿娇点点头,笑道:“谢谢阿璃的解释,我不害怕了。” 刘璃和阿娇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她不用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巫术。不管楚服怎么折腾木偶人,都不会伤及本体。 她抿了抿唇道:“接下来,就要靠你的演技了。” 阿娇沉沉的应道:“嗯。” 第86章 册立太子 楚服和芙蕖一前一后准备去椒房殿的地宫, 暂时将两个木偶人藏起来的时候,被尾随的士兵抓了个正着。 侍卫将楚服和芙蕖押了出来,并且将代表天子的木偶人交给了卫青。 卫青看着属下呈上来的木偶人, 神色惊变:“这……这是什么东西?” 站在一旁祭司也很配合的露出一脸惊慌:“这便是巫蛊啊!”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皇后,各个脸上的表情也都非常的精彩。毕竟大家怎么也想不到,意图谋害天子的人, 居然是皇后! 从楚服和芙蕖被抓住之后, 刘彻的表情就一直阴沉着, 如今面对众人惊疑的目光, 他眯了眯眼:“这只是普通的木偶人罢了。” 祭司是个懂行的,他立即开口反驳:“普通木偶人是不会贴鱼符,更不会写生辰八字的!”他将木偶人翻过来, 背后果然写着天子的生辰八字。 祭司对着手中的木偶人解读道:“在木偶人上贴了阴符, 敢问这个木偶人可是在正北方位找到的?” 压着楚服的侍卫点头道:“好像是的。” “坤为母, 处于正北方位, 便是纯阴之坤。皇后将代表天子的木偶人放置在极阴之位,难怪天子会突然昏迷不醒!” 祭司的这一番话, 让大家看待皇后的目光更加怀疑了。就连卫青亦目带迟疑:“小君, 您这是为何……” 他期待皇后可以给一个合理的说法,至少他不用像此时这样为难了。 此时的刘彻也是郁闷, 他做这些当然是想和阿娇将身体换回来。只要他说清楚这其中原委,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可偏偏,这个真实的理由却是他最不能说出口的。 且不说天子和皇后互换了身体这种事情, 有多惊世骇俗。若是让众人知道, 过去的一年里, 他们以为的天子其实是阿娇, 恐怕会天下大乱吧。 刘彻的表情还算镇定,他微微掀起眼帘对上卫青的目光,开口道:“我若说,这是在为陛下祈福,你们信吗?” 卫青:“……” “若是祈福也应将祭台设置在正南方位的极阳之处,贴阳鱼符。”祭司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刘彻的借口:“偏偏皇后所为皆为相反,恐怕不是祈福这么简单吧。” 祭司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木偶人的头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木偶人头颅中塞满的头发也掉了一地,这一幕怎么看都叫人觉得诡异。 众人倒吸一口气,祭司的表情也变得惶恐起来:“这,这……” “报!”与此同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急报声,只见一个传令兵打扮的士兵冲了过来,对卫青汇报:“卫统领,陛下危,恐诸侯趁机作乱,命速归。” 一个简单的“危”字,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再看着眼前地板上断掉的头颅,怎么看都是一个凶兆。 刘彻也傻眼了,阿娇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和这个木偶人巫术有关? 卫青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心中权衡再三,只道:“将这个木偶人收起来,随我速速赶往上林苑。” “诺。” 刘彻回神,连忙道:“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上林苑。”他必须要亲眼看见阿娇! “陈阿娇,你施展巫蛊戕害吾儿,如今是想畏罪潜逃吗?”王太后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众人让开一条道路。 刘彻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母亲带着一列亲卫直接走进了大殿,将殿内所有人团团围住。 “来人啊,将皇后陈氏拿下,送掖庭狱严加看管。”王太后恨声道:“若吾儿没事,便等他回宫再处罚你。若吾儿出事,你便给吾儿陪葬!” “母后!”刘彻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他急道:“我 没有谋害陛下,您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天子几日之前昏迷的时候,曾经安排人回未央宫请医官去上林苑就诊。那个时候刘璃便让人悄悄的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了王太后。 王太后知道自己儿子突然昏迷不醒的事情,当然很着急,于是就安排了心腹一起跟着医官前往了上林苑。 结果医官给天子诊脉,却诊不出什么毛病来,而天子的病症也越发的严重,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了。 心腹返回长乐宫向王太后汇报了这个事情,直将王太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儿子还这么年轻,怎么好好的就药石无医了呢?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啊! 天子还没有嫡长子,唯有的两个儿子,都才一岁多,倘若他这个时候出事了,大汉将乱啊! 王太后连忙召集来田家的旧臣,与他们商议如今要怎么办。 如果天子真的病危了,那么第一件事情就是封锁天子病危的消息,然后从天子仅有的两个儿子中挑选一个继承人出来,册封为太子。之后便由太后临朝称制,代为掌管政务。 田家某旧臣道:“太后,在此之前,您必须要想办法将皇后控制起来。否则窦氏窦婴,恐怕会生出事端。” 又一个旧臣道:“如今皇长子和皇次子都还年幼,太后若能在这时掌握局势,方可成吕后之绩。” 皇太后吕雉曾经执掌大汉,她在位时可以管理朝政,甚至可以废立天子。吕后死了之后,虽然被众人所唾弃,但哪个女人不想成为吕后呢? 王太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她的儿子太过强势霸道,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可如今天子突然病危了,外面还有蠢蠢欲动的诸侯王,王太后决定要替儿子守好这大汉的江山。 王太后在上林苑中安排了眼线,所以她自然知道卫青来未央宫搜宫的目的。她就等着卫青发现椒房殿的木偶人,然后出现先将“陈阿娇”给抓起来。 若“陈阿娇”就是诅咒天子生病的元凶,那么就算窦婴和窦氏再有本事,恐怕也无济于事吧。 “太后。”眼看着王太后带来的亲兵要将皇后抓走了,卫青手持刀柄将人拦下:“这件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您不可这么快给皇后定罪。” 王太后指着木偶人厉声道:“证据确凿,这还需要调查吗?” 刘彻转眸看向卫青,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是卫青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阿娇姐,卫统领的心上人就是你啊! ——卫统领亲口和阿陵承认的,他还说会为了守护阿娇姐而终身不娶,这样的情真意切,着实让阿陵感动。 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刘陵说的那些话,刘彻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卫青……该不会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吧? 卫青皱眉道:“或许……是有人想栽赃给皇后……” 王太后冷笑:“栽赃皇后?你认为这未央宫里还有谁能栽赃皇后?你的姐姐卫子夫吗?” 卫青呼吸一窒,顿时不知道要怎么再开口了。 “将皇后还有椒房殿一干人全部送掖庭狱。”王太后再次下令:“另外通知张汤来好好查查,皇后为何要诅咒天子。” 亲卫刚要上前来押皇后,刘彻冷声道:“谁敢碰吾?!”他的声音冷沉,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摄人心魄叫人心生畏惧。 “我说了这个木偶人并非诅咒陛下的巫术,我乃大汉的皇后,我为何要谋害陛下?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刘彻的声音清冷,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确实,如今的皇后并没有诅咒伤害天子的动机。 “你有什么目的,等张汤审讯你的时候,你自己招供便是!”王太后冷哼:“现在证据就在这里,你却还想着狡辩? ” 刘彻盯着眼前的王太后看,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后一定要将这个罪名安在自己的身上? 且不说他本人就是天子,就算他和阿娇没有互换身份,他也相信阿娇绝对不会做出诅咒自己的事情来。 明明母后也是看着阿娇长大的,为何母后就不愿意相信“陈阿娇”呢? 刘彻心中憋屈,可偏偏这个时候他纵然有天大的理由和借口,都没办法说出来。 王太后:“带下去。” 卫青握紧了刀柄,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被太后的亲卫给带走了。 王太后转头看向卫青:“卫统领,既然已经找到伤害陛下的真凶,如今吾命令你,速速前往上林苑,将陛下平安护送回未央宫。” 卫青神情微沉,最后开口道:“诺。” 说罢,卫青转头命令属下收队,转身离开了椒房殿。 王太后也转身走出大殿,站在椒房殿的楼阙之上,神情多了几分深沉。其实她会提前知道“陈阿娇”会施巫蛊之术,也多亏了刘陵离开之前说漏了嘴。 刘陵曾经让巫医楚服给王太后治过病,就曾无意中提过,楚服会巫术,有一个可以让女人受孕的办法。那时王太后还没太在意,直到刘陵将楚服留在了“陈阿娇”身边。 刘陵素来和阿娇交好,如今将一个会巫术的巫医留在阿娇身边,是不是想用什么旁门左道的方法,来让阿娇怀孕诞下嫡皇子呢? 当然就算想到了这些,王太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这次天子突然昏迷重病,而她身边的谏臣还提到了要先将皇后给控制起来。 王太后这才想到,可以利用巫女和巫术这件事情来大做文章。没想到“陈阿娇”还真的为了能怀上嫡皇子而施行了巫术。 如今天子重病,而皇后又是谋害皇后的凶手,这下朝中事务也只能上奏给太后定夺了吧。 王太后握紧了手中的念珠,她想只要“彻儿”一直病着,如同先惠帝一般,她亦可以如吕后一样,执掌朝政号令群臣。 ** 天子重病的消息自然是刘璃假传出去的,不仅传去了未央宫,还刻意传去了各诸侯国。 如今天子尚未册立太子便已重病,那以后的朝政要怎么办?如此这般,怕不是又要出现“吕后专政”的局面。各个在封地的刘姓诸侯王,异心四起。 上林苑内,刘璃守在阿娇身边,给阿娇喂了一粒感冒胶囊,然后和她说目前的局势:“天子重病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各方势力应该也有所行动了。” 阿娇猛地咳嗽了几声,粗哑着声音问:“刘彻呢?”因为刚刚感冒的时候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阿娇的感冒越发严重,现在听她咳嗽的程度,恐怕引发了肺部感染了。 肺炎什么的,在西汉时候就是不治之症,难怪就算医官来了也说是药石无医。 刘璃担心再拖延下去会出事,强行给阿娇喂了感冒药,还多准备了一瓶润肺止咳的糖浆。 “未央宫传来消息,被王太后关入掖庭狱了,还让张汤去审问。”刘璃道:“有王太后压着,父皇这次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 阿娇担心:“那椒房殿的宫人们会没事的吧?” 刘璃道:“阿母放心,我已经和张廷尉提前说好了。”张汤虽是酷吏,但他效忠于国家法度。椒房殿的宫人们确实没有参与进这件事情,所以张汤应该不会为难她们。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楚服和芙蕖了。毕竟一个是直接参与的女巫,还有一个是皇后身边的长御女官。 阿娇点了点头:“那就好。”顿了顿她问:“诸侯王们会有行动吗?” 刘璃道:“诸侯王们会不会有行动,就要看王太后要怎么做了。” “本想着让刘 彻感受一下被人诬陷的滋味,没想到如今的事情有点不受我们控制了。”阿娇皱起眉:“是我们低估了母后对权势的渴望了。” “是啊。”刘璃应道:“不过这样也好,可以顺便帮我完成一下任务。” 刘璃原本计划利用这次的巫蛊,将淮南王给牵连出来。毕竟楚服是刘陵送来的,等张汤审讯楚服的时候,就让她顺势交代出淮南王要谋逆的事情。 这样一来,就可以先让刘彻感受到被污蔑和不被信任的感觉,然后还能解决淮南王谋反的事情,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偏偏现在王太后插手了,直接将刘彻给关进了掖庭狱。刘璃很好奇,倘若天子一直病着,王太后又会做什么?所以现在,阿娇依旧“重病卧床”。 天子重病的消息来得突然,不少诸侯王也都秉持着观望的态度,想看看中央朝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唯独淮南王刘安坚信天子是真的病危了,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刘安转头对他的宝贝女儿道:“还是阿陵有办法,让一个巫女给刘彻小儿下巫蛊。如今定然是巫蛊有了效果,刘彻要亡了!” 被自己父亲夸了,刘陵心中自得,眉梢扬起:“父王,接下来我们只要等王太后势起,便可以联合叔父的军队杀去长安了。” “哈哈哈,好,我儿好计谋。”刘安听罢非常高兴,不过他也疑惑:“这王太后真的会学吕后作乱吗?” “会有人让她学的。”刘陵媚眼潋滟:“女儿在长安一年的时间,已经拉拢了不少田氏外戚。父王不妨想想,当年吕后掌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刘安想了想道:“给吕氏一族封侯拜相!”吕雉专政之后,不仅追封了已经死去的兄长为王,什么侄儿侄孙之类的,十几个人全都被封了侯爵之位。 “那些王太后的家里人,可都盼着被封为王侯将相呢,所以父王不必着急。”刘陵眉梢挑起:“只要王太后敢给她的亲戚封侯封王,那我们起兵之事便合情合理,父王你是维护刘氏江山正统的功臣!” “好!”这番说辞,让刘安异常的高兴。 是啊,他才没有谋反,他只是在维护大汉江山的正统!刘安高兴之余,还不忘说道:“寡人这就给衡山王修书一份,让他偷偷前来淮南共商大事。” 衡山王刘赐,先淮南王厉王刘长的第三子,如今刘安的亲弟弟,也是“三王叛乱”中的一个。 刘陵从自己父亲的议政殿走出来,心情大好。她乘坐车辇返回自己的寝殿,刚走进殿中,从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将刘陵紧紧的抱住,急吼吼的就要亲刘陵:“我的翁主,一日不见,想死我了。” 刘陵娇嗔一声,抬手抵着男人的唇,不让他靠近自己:“你不去守着未来的太子妃,怎么来我这里了?” “这不是想翁主了吗?好宝贝,让我亲一亲。”男人说着直接用蛮力将刘陵抵在门框上,然后低头啃咬着刘陵的脖颈。“太子妃和太子办了婚礼之后,我就要回长安复命了,到时候想再见到翁主就难了。” 刘陵双手圈住男人的脖颈,投入男人雄壮的怀抱,似乎很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男人伸手撩开刘陵的裙摆,粗粝的大手抚上她细腻柔滑的大腿。两人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上演了一幕活春|宫。 门口,来寻找刘陵的雷被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发绿,听着从殿内传来男女合欢的靡靡之音,手中的剑柄都快要被他给捏碎了。 ** 卫青带着属下返回上林苑,随即便去向天子复命,阿娇躺在床上隔着床帘咳嗽不断,还真有病入膏肓之兆。 “如今太后命令属下接陛下返回未央宫。”卫青最后传达了王太后的意思。 阿娇:“咳咳咳咳咳。” “卫统领,如今父皇还在病中,恐怕不适合颠簸见风,就让父皇在上林苑好好养病吧。”刘璃开口,情真意切。 阿娇目前的身体情况,也确实不适合动身返回未央宫。 “可皇后……”卫青还是有点希望天子能回未央宫,至少先将皇后从掖庭中救出来。 刘璃露出担心:“母后之事,我亦心中焦急,我也相信母后不是谋害父皇的凶手。但是如今父皇病中,实在分身乏术了。只能让母后先委屈一下,待父皇病好了,再为她洗脱冤屈吧。” 阿娇:“咳咳咳。” 卫青微微低头:“诺。” 跟着卫青一起过来太后亲卫将上林苑的情况汇报给了王太后,王太后一面担心儿子的病情,一面还要面对田氏一族给来的压力。 之前因为田蚡入狱而被牵连的那些人,也都参与到王太后的智囊团中,众人都在劝王太后要尽快行动。 “如今天子重病,只有太后您能站出来主持大局了。”外戚甲道:“臣建议在皇长子和皇次子中册立一人为太子,以应对当前之势。” “是啊,太后。” “两位皇子尚且年幼,理应由太后您代为决策朝政,方能保我大汉安宁。” 王太后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开口问:“依诸位之见,两位皇子中谁可以册为太子?” 皇长子如今一岁半,皇次子还不满一岁,都是可以控制的傀儡,选谁都无所谓。不过皇长子刘据的舅舅是羽林军统领,若是让刘据当太子的话,那么之后卫青应该也会支持王太后的吧。 于是众人建议:“自古立长立嫡,如今陛下没有嫡子,自然是皇长子刘据为太子。” “臣等复议。” 当然了,这是田氏一族关起门来讨论出来的结果,一切还不能作数。 皇后施展巫术谋害天子的事情,也从未央宫中传出。刘嫖坐不住了,她急急忙忙入宫想去掖庭探望女儿,谁知道直接被太后亲卫给拦了下来。 “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皇后。” 刘嫖身旁的婢女怒斥道:“窦太主要见皇后,尔等敢拦?” 然而这些人皆为太后亲卫,管你什么窦太主,他们自然没有放在眼里。刘嫖心中也拿不准目前的情况,只能愤愤离去。 婢女问:“主人,我们就这样离开,不管皇后了吗?” “如今陛下重病,未央宫已经被王娡掌握,我们得另外想办法救娇儿了。”刘嫖想了想,连忙对外面驾车的御者道:“去丞相府。” 翌日,群臣聚集在长乐宫长信殿,纷纷请求王太后出面主持朝政,稳定朝纲。 大臣甲道:“皇后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使陛下重病危矣,其行可诛,还望太后决断。” 大臣乙:“臣以为,应当立即废黜陈氏皇后之位。” “此言差矣。”丞相窦婴站出来道:“陛下重病一事还没查明,你怎知是皇后诅咒而起?” 大臣甲:“从椒房殿中搜到木偶人,证物确凿,还需证明吗?” 窦婴:“从椒房殿中找到木偶人,也只能证明椒房殿中有人行了巫蛊,何以证明是皇后所为?” 大臣甲:“窦丞相,你这是谬论诡辩!” 窦婴向王太后示意:“太后,这件事情还待查证,万不可冤枉了皇后,让小人之计得逞啊。” 臣子们议论纷纷,窦婴趁热打铁:“太后,您也是看着皇后长大的长辈,您相信皇后会做出诅咒天子这种事情吗?请太后三思。” 以前的陈阿娇或许不会,可现在的“陈阿娇”……王太后倒是觉得非常有可能,但是这样的话王太后也不能说,只能紧锁眉头看向张汤:“张廷尉,巫蛊一案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张汤道:“回太后,椒房殿一众宫人对巫蛊一事并不知情。皇后身边的长御女官说那巫蛊人偶乃是皇后求子所用,并非诅咒陛下之物。” “那个巫女楚服又是如何回答?” 张汤:“巫女楚服的证词含糊,还没审问出结果,但臣以为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王太后听罢,只好道:“张廷尉,吾命令你速速审问出结果来。若是真的是皇后蓄意诅咒,吾定不轻饶她。” 张汤:“诺。” 如此也算暂时算是保住了皇后的性命,但皇后之位……一切还是要看之后的调查结果以及天子的意思了。 随后又有臣子道:“如今陛下重病,还望太后早日在两位皇子中选定太子,以稳固朝纲。” 王太后看了一眼提意见的大臣,随后转眸看向其他人:“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天子重病的消息早就瞒不住了,窦婴和窦太主也都安排人去上林苑打听过了,确实得到了天子病入膏肓的消息。如今提议册立太子,倒也无可厚非。 田氏外戚当然希望王太后可以扶持傀儡太子登基,成为下一个天子。窦婴这边的人肯定是不希望如此的,可皇后目前身陷巫蛊案中,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所以关于立太子的事情,窦婴就不方便开口反对了。 王太后道:“如今宫中只有两位皇子,众卿家觉得该立谁为太子?” 大臣丙站出来道:“如今陛下没有嫡长子,理应是皇长子继位。” 一旁不少大臣们表示赞同。 王太后便道:“既然诸位都觉得皇长子据可以为太子,吾会将众卿家意见转述给陛下知晓,若陛下也无意见,那便册立皇长子为太子。” 很快王太后还真的安排了亲卫来到了上林苑,一来是查看天子病情,二来便是为册立太子一事。 阿娇以咳嗽声斥退了前来送信的亲卫,待只有刘璃在身边的时候,她皱着眉道:“事情怎么发展成立太子了?” 刘璃将朝堂上的议论转述给阿娇听,阿娇怔忪片刻,喃喃道:“若前世窦婴还活着,他应该也会这样保我吧。” 刘璃点头:“会的,还有外祖母,其实她一直在想办法救你。” 回想那段暗无天日惶恐度日的生活,阿娇低咳一声道:“我一直以为,那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所有人都抛弃我了,就连母亲也……”如今想来,那时候的母亲就算想救自己,也找不到人吧。 毕竟那时候窦家已经垮了,就连窦婴都被斩首了。朝中无人可依,再加上刘彻本就有废后的想法,于是她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废了。 至于巫蛊案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重要吗?帝王需要的只是一个他想要的结果罢了。 正如此时此刻,阿娇和刘璃也在等一个她们想要的结果。 想到这里,阿娇低声道:“阿璃,我想我的病应该可以好了吧。” 刘璃笑:“没问题,我们也该回未央宫了。” ** 从天子重病至今已经有十余日了,被审问的楚服终于开口承认,椒房殿中的巫蛊人偶确实是诅咒天子之物,但这件事情皇后并不知情。 张汤将调查到的结果上报给王太后,王太后对此很不满意:“这么说皇后是无辜的?” “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张汤点头。 “就算皇后对此不知情,那她施行巫蛊之事也是真的。若非她愚钝被骗,又怎么会让那巫女有机会诅咒天子?”王太后怒声道:“木偶人背后,天子的生辰八字总是她告诉巫女的吧?” 张汤沉默,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张汤传吾旨意,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承天命。其上玺绶,幽于掖庭不得 出!”王太后冷冷的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办。” 张汤谨慎道:“废后一事,是否要告知陛下再定夺?” 掖庭狱内,被关押数日的刘彻一脸郁闷的坐在草席之上。他居然被自己的母后关进了掖庭,还真是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现在自己能够脱罪的唯一办法,就是等阿娇醒来,证明自己并没有谋害天子。也不知道阿娇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突然重病? 这一切事情来得太过蹊跷突然了,好像背后有一双手在推波助澜,一步步的将自己送到了这样窘迫的地步。 “陛下都被她害得重病在床了,难道还要轻饶过她吗?”王太后冷嗤一声:“吾相信,陛下知道也会支持吾的决定。” 没办法,张汤只好领命:“诺。” 掖庭之中,已经被关押了数日的刘彻,一脸颓然的躺在房间唯一的床上,侧头盯着只能透过一点光亮的窗子看。 这个地方又黑有潮湿,简直不是人呆的。 也不知道阿娇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病好没好。如今自己这个情况,也只能等阿娇醒来,亲自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这段时间除了每日的两餐,刘彻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了。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而且阿娇突然重病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和突然了,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推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会是谁呢?刘彻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 留在刘彻百般无聊的开始复盘整件事情,该不会从刘陵将楚服留在自己身边开始,这件事情就是一个陷阱吧? 若这背后之人是刘陵的话,或许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但刘陵这么费尽心思的陷害自己,又是为什么呢?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或者刘陵的根本目的并不是陷害自己,而是伤害阿娇……不对,伤害天子呢? 想到这一点,刘彻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而后提着裙摆冲到门口,伸手拍门:“来人,快来人,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快点来人啊。” 外面巡逻的侍卫听到皇后的敲门声,颇为不耐烦的走过来:“嚷嚷什么?闭嘴。” “我要见张汤,见太后。”刘彻厉声道:“你快去通传,误了大事,你负担得起责任吗?” 他已经想明白整件事情的始末了,一切都是刘陵的阴谋,不……是整个淮南王的阴谋。他现在必须出去将事情说清楚,必定不能让淮南王的计谋得逞。 门外的侍卫听皇后如此说,转头看向同伴,嘀咕道:“要不要去通知一下太后?” 就在几个侍卫纠结的时候,张汤已经带着尚书令写好的废后诏书过来了。侍卫见到太后的令牌,连忙将房门打开。 刘彻站在门口乍一见光,有些不适应的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随后便听到了张汤宣读旨意的声音:“传太后令,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承天命。其上玺绶,幽于掖庭不得出!” 刘彻:“???” 他的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外面的光亮,脸上带着不可置信:“母后要废了我?这一切都是阴谋!我不知道那木偶人是诅咒天子的,一切都是淮南王的阴谋!” “皇后,您说的这些,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楚服已经招供了,她确实是听从了淮南王翁主的命令,对天子施了诅咒巫蛊。” 刘彻听着愣住:“你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了,为何还要废我?” 张汤重复了王太后的意思:“皇后,虽然你没有直接参与诅咒谋害陛下的巫蛊,但确实是受奸人蛊惑,才害陛下如今重病难治,这一切您亦有罪过。” 刘彻:“……”他一口气堵在心口,想要发怒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张汤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他甘心就这样被废后吗?显然不行。 张汤继续道:“之后会宦者将您的东西送过来,日后您便安心住在这掖庭中吧。” 刘彻突然冷静下来,他神情平静的开口问:“废后一事,陛下知道吗?她同意了?” 这个旨意确实没有通过天子的同意便传达了过来,张汤露出为难的表情,刘彻便知道阿娇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既然这不是天子的意思,那吾便不会认。”刘彻冷声道:“你回去告诉太后,吾不会交出皇后玺印,除非天子亲自下旨废后。” “皇后,您这样惹恼了太后,她若再下旨意要杀您怎么办?”张汤低声提醒:“如今朝中政务都是太后在掌管,她只废了您的后位,已经网开一面了。之前若不是窦丞相为您说情,恐怕您早就被处置了。” 刘彻回想起往日种种,心中陡然咯噔一下。如今阿娇生死未卜,母后若真的想杀自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真没人护得了自己了。 想到这里,刘彻的大脑飞速转动,随即他突然道:“太后不能杀我,也不能废我。” 张汤:“?” 刘彻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因为我已经怀了陛下的孩子,大汉未来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张汤:“!” ** 【已见证“巫蛊废后”事件,奖励积分5000点。】 刘璃:“???”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娇人还在病床上休息着呢,怎么“巫蛊废后”事件就完成了? 虽然突然多出了5000点积分,刘璃很开心,但是废后是怎么回事? 皇后被废了? 那为何未央宫里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刘璃连忙召来暗卫,让他去未央宫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暗卫都是刘璃让灌夫帮忙培养出来的,只听命于刘璃。 随后她匆匆返回行宫找阿娇,将废后的事情告知了她。此时阿娇的感冒已经基本好了,连脸色都红润了起来。她们本打算明日悄悄的回未央宫,将整件事情彻底给解决了。 没想到王太后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淮南王之后,居然不是安排人去淮南调查取证,捉拿淮南王,而是废后。 “调查淮南王一事,事不宜迟。”刘璃连忙道:“一旦楚服出卖了淮南王这件事情被刘安知道,那楚服的族人就要糟了。”刘璃不想失信于人,更何况楚服如此配合她们,为的就是族人平安。 阿娇叹息:“这事若是刘彻,恐怕调查淮南王的人已经抵达淮南国了。”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天子。 “阿母,既然你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即刻回去吧,但可能需要你继续装病才行。”刘璃道:“不能让王太后再这么搞下去了。” 阿娇点头:“好。” 返回未央宫的车队,由卫青带领羽林军亲自护送,刘璃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低声对阿娇道:“听说父皇被关在掖庭好几日了,这次恐怕受了不少罪。” 阿娇转眸对上女儿晶亮的眸子,随即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小声道:“阿璃,谢谢你,我已然释怀。” 做了这么多,铺垫了这么多,看着刘彻身陷囹圄,其实她的心中并没有复仇的快感,反而还有一丝丝悲哀。不管是前世的自己,还是今生的刘彻,很多事情似乎都存在不同的立场和选择。 她曾经的无法释怀,曾经过不去的梦魇,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的不甘心。 她不甘心的是,曾经的那个自己对刘彻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而刘彻给予她的感情,几乎为零。可能还是有一点的吧,只不过在江山皇权面前,就显得微乎其微。 于是她放不下也忘不了,渐渐的就成了她无法释怀的梦魇。 可如今看到阿璃这般出谋划策,只是为了帮她了却这份心结,阿娇想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释怀的呢? 她抬眸看向窗外美好的春光风景,心中长舒一口气。今日过后往日种种,皆烟消云散吧。 第85章 巫蛊祸起 在楚服的带领下, 他们将两个代表帝后的木偶人分别放在了正南和正北方位,按照楚服的说法是:“让木偶人充分吸收日月的精华之气,随后再将两个木偶人调换位置, 便可以完成阴阳转化。” 刘彻听罢,甚至感觉这个办法还挺合理的, 原来巫术也不全是害人之法嘛。 于是,一天过去了,刘彻自睡梦中醒来, 第一件事情便是睁开眼睛看向身边人, 顺便伸手摸一下胸部, 看看他和阿娇有没有换过来。 当他发现并没有换过来的时候, 眼眸中的失望之情不言而喻。 于是此后数日, 刘彻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梦中梦见楚服的巫术成功了, 他成功的恢复了男儿身。可等他一夜醒来,抚摸着胸前的软绵绵, 再看着自己那张熟睡的俊脸,竟然对着自己的脸生出了几分讨厌。 刘彻没忍住将楚服叫来:“已经过去四五日了,为何一点效果都没有?” 楚服道:“小君莫要着急, 许是木偶人还未完全吸收日月之精华,再等一段时间吧。” 闻言, 刘彻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但时间是不等人的,上林苑的祭祀和狩猎活动也要开始了,阿娇作为天子势必是要过去的。 自己热衷的狩猎活动和交换身体相比,已经变得不值一提了。而且楚服也说了, 必须有一个人每日靠近木偶人一次生, 否则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刘彻思虑再三, 最后决定这次他就不去上林苑了。 “你当真不去?”阿娇向刘彻确认。 “嗯, 我留下。” 阿娇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眸中仿佛有一束旋涡,带着不为人知的诡谲光芒:“好,那这次我就不狩猎了,反正我也不会。待上巳日祭礼结束后,我便回来。” 刘彻上前一步靠进了她的怀里:“如此甚好。” 刘璃提出陪着阿娇过去,她想去上林苑看看造纸坊,铸币坊还有她的服装厂运营的怎么样了。 而且眼看着就要到夏季了,服装厂制作羽绒衣的压力会相对减轻,到时候就有机会进行囤货了。 天子御辇在一众士兵的保护下,行程缓慢的来到了上林苑。一如既往的先去行宫休息,最后调整了一下行程,先对上林苑的士兵进行阅兵,而后在上巳日完成祭礼之后,便返回未央宫。 在上林苑的行宫中休息了一日之后,刘璃便让宫人带她去了造纸坊。 孙秋因为造纸有功,已经被封侯了,不过他这个侯只有俸禄并无食邑。孙秋本人还是很心满意足的,毕竟他一开始只是地主家的下人,如今竟然当了侯爵,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造纸坊的院子扩大了很多,分配给孙秋的人手也多了好几倍。好几个纸浆缸同时进行,所以造纸的数量也增加了。 晾晒干的纸会有人专门整理好,最后送往少府署,交由大农令桑弘羊来分配纸张的流向。 刘璃和孙秋聊了一会儿,并且向他提议,想办法制造出更加柔软的纸来。 孙秋不解:“公主,更加柔软的纸恐怕不便于书写,造出来也没什么用吧。” 刘璃眨了眨眼眸,笑着说道:“谁说是用来书写的?” 卫生纸当然是用来擦屁股的!刘璃自己可以用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卫生纸,可是百姓们都还只能用石头或者树叶。 为了造福百姓,不如让孙秋搞一点卫生纸来。 孙秋虽然不解公主要这样的纸有什么用,但他还是领了命令:“公主放心,臣一定尽快造出您想要的纸。” 铸币坊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只有持有令牌的人才能进去。刘璃也能理解,她也没强行要进去观摩,于是直接转头去下一个服装厂。 服装厂的规模简直堪比现代的大厂房,服装厂目前的负责人出来接待刘璃,并且给刘璃介绍厂里的规模。 “公主您请看,这边原先是我们用来养蚕的地方,根据您的命令,蚕茧褪去之后,都送去了造纸坊。这几个院子是用来处理那些绒毛的地方,再后面就是织女们工作制衣的地方了。” 刘璃进去看了一圈,发现仓库里累积的库存并不是很多。负责人笑眯眯道:“公主发明出来的羽绒衣在严寒地区特别受欢迎,这些库存也都是已经被预定了的。” 这样的发展倒是让刘璃觉得有些意外,她本以为羽绒衣问世之后,不多久就会被仿制,没想到竟然还是如此抢手。 “不过近日来,羽绒的价格明显上涨了,大农丞下令让我们停止收购了。”负责人道:“大农丞说,待夏日酷暑时期,再大量收购这些。” 刘璃点头笑了笑道:“不错不错,他是懂做生意的。” 第二日,刘璃跟着阿娇去了一趟军营阅兵,登上了一旁的瞭望塔,观看塔下的士兵操练。 军队以手持格斗兵器的士兵站在左右两边,中间是手持盾牌的士兵,这些士兵之后便是手持弓|弩的弩手,他们各个精神气十足,双目炯而有神。 当然目前和他们对阵的还只是草人和木头人,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气势也分毫不减。刘璃饶有兴趣的趴在瞭望台的边缘看着士兵们模拟战斗,她发现弩手的弓|弩虽然小,但是还蛮精悍的,远远的射击便可以击入木头人中。 唯一的弊端便是,弓|弩发射一只箭羽之后,就必须要停下来补充补充箭羽。这若是在战场上,很明显就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可惜自己对冷兵器一点也不了解,唯一知道的一个冷兵器,还是小时候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在电视上知道的诸葛亮改良出来连弩。 她记得当时电视上讲的是,诸葛亮在战国连弩的基础上,对这个进行了改良。诸葛连弩一次性可以射出十支箭,杀伤力也不小。 或许这个也可以记下来,改天她在百科上研究一下这个诸葛连弩是怎么改造出来的。 连续观看了士兵们训练三天,总算到了上巳节。《周礼》中注释:“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 大概便是说,在上巳节这一天,需要进行洗濯去垢、消除灾祸等祭祀活动。 这个时候还蛮寒冷的,至少刘璃身上的羽绒服都还没脱。可为了祭祀,天子需要取渭河水来进行洗濯去垢。 好家伙,用这么冷的河水洗澡,之后不感冒才怪呢! 难怪阿娇的前世,刘彻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头疼,原来都是这个上巳节洗澡落下的病根啊! 偏偏刘彻这个迷信的帝王,就相信了这是因为巫术引发出来的,是有人施行了巫蛊在谋害他。 这样想来,前世的阿娇确实是冤,也难怪都这么久了,她心中还是放不下。换成是自己恐怕也会怨恨吧。 刘璃跟在宫女身边,亲眼看着几个祭司将几桶冰凉的河水淋在阿娇的身上,肉眼可见的,阿娇全身颤抖了一下。 等祭祀结束之后,阿娇的头发差不多都要被风干了,这才瑟瑟发抖的回到了御辇中,结束了整个仪式。 她的唇色冻得发白。 刘璃连忙将准备好的暖炉递给阿娇,还给她身上披了毯子,她将自己的发现告知阿娇:“前世的父皇恐怕就是这么生病的。” 阿娇听罢也是惊愕,而后她突然将披在身上的毯子和怀里的暖炉都丢开了。 “阿母你这是作甚?”刘璃不解的看着她。 “既然要演,那就逼真一点。”阿娇双手抱着胳膊,眸光坚定无比:“比起假装受伤或者生病,真的生病更好。” “可染上风 寒会很难受的。”刘璃皱眉。 “这不是有阿璃你在吗?”阿娇牙关打颤道:“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 一时间刘璃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太疯了。 果然,当天晚上阿娇就开始发高烧了。上林苑没有医者,需要从未央宫调医者过来。刘璃本来想给阿娇喂退烧药,但是阿娇坚持不肯吃,最后没办法只能先用手巾贴在头上物理降温。 这白天才刚进行了洗濯的仪式,晚上天子就昏睡不醒,天子这样怕不是中邪了? 上林苑的宫人越说越玄乎,苏文建议:“公主,不如将祭司请来给陛下看看,是否真的中邪。” 刘璃当然知道这不是中邪,不过她现在却需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天子是中邪了。于是她点头同意,让苏文尽快让祭司过来。 祭司在天子的床前晃悠了一圈,嘴里又念念有词的说这些什么咒语,随后一脸惶恐的转身对刘璃汇报:“公主,天子此症状来势汹汹,恐怕有妖邪入体。” 刘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道:“祭司这是什么意思?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会妖邪入体呢?前日不是刚刚洗濯驱邪了吗?” 祭司道:“那定然是有人在用巫蛊谋害陛下!” 周围的人听到巫蛊两个字,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刘璃也很配合的表现出震惊的表情:“究竟是何人对我父皇施行了巫蛊?!” 祭司从自己的袖子里找出了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刘璃踮着脚瞄了一眼,发现他手中拿的就是一个小的八卦阵。 好家伙,当真是万宗归一,阴阳家无处不在,牛逼。 祭司手握罗盘,一番盘算之后,手指未央宫的方向道:“经过小人初步的推断,妖邪之术似乎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大家顺着祭司手指的方向,神色大变。竟然是未央宫中有人要谋害天子! 如今天子因为被妖邪入体而陷入了昏迷,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刘璃身上。虽然如今的建陵公主只有七岁,但是他们莫名的相信公主是有本事的。 刘璃的神情微沉,她开口道:“苏文,你去将卫统领叫来,另外安排人将整个行宫保护起来,我父皇一日没有清醒,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苏文连忙道:“诺。” 等卫青接到命令赶来行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卫青也听说了天子突然生病,且昏迷不醒的事情,如今等候在偏殿中,他的心中甚是惶恐。 刘璃从天子的寝宫走出来,苏文伴在左右,卫青转头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女童,只见她步伐坚韧,周身有一种不容忽视的贵气。 她明明只是一个刚满七岁的女童,可此时的她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有王者之风。卫青回想起之前在密林中的一路探险,建陵公主机智无双的表现。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若没有建陵公主,恐怕他们一行人就要折在那个不知名的森林中了。 想到这里,卫青心中对眼前的小公主肃然起敬。 “公主。”卫青抬手作揖。 刘璃走到卫青面前,深吸一口气将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而后命令道:“卫统领,现在我命令你带着羽林军前往未央宫,封宫搜查,务必要将这个在背后谋害我父皇人抓住。” 卫青听罢,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连忙道:“诺。” 刘璃一副全靠你的表情:“卫统领,父皇的安危就全系于你身上了。” “青定不辱命。” 目送卫青离开大殿,刘璃扬了扬眉,心中有了些许思量。 如今天子突然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经被刘璃刻意封锁了,只有等卫青和苏文带着人去搜宫的时候,大家才会陆续的反应过来。 此情此景,亦如彼时彼刻。 此时 搜宫,还有祭司同行,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开始在未央宫中开始搜查,就算没有住人的寝宫也没有放过。 这样的行动肯定引起了宫人们的恐慌,等搜到卫子夫住的披香殿时,卫子夫悄悄的将卫青拉到一旁问:“阿弟,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虽然建陵公主强调了,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但是卫青相信自己的姐姐不会是背地里伤害陛下的人,于是便将实情悄悄的告诉卫子夫。 巫蛊! 这个词就像是一根刺一样,狠狠的刺入了她的神经中,脸色也刷的一下白了。 卫青察觉到姐姐的神情不对,关心道:“阿姐,你怎么了?” 卫子夫回神,扯了扯唇角回道:“我没事。” 那边,侍卫们已经搜查过披香殿了,并没有什么发现。卫青向卫子夫告辞,准备去下一个地方继续搜查。 卫子夫突然伸手拉住卫青,她犹豫了片刻,开口道:“阿弟,你……” “怎么了?”卫青疑惑。 卫子夫心中有所迟疑,最后她咬咬牙却什么都没说,只道:“没事,你去忙吧。” 卫青点头:“好。”说罢他凝了凝神情,带着士兵们前往下一个宫殿。 卫子夫依靠在阁阙的柱子上目送卫青离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栏杆许久,最后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气一样,缓缓的顺着柱子滑坐在地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元光五年,陈皇后命令女巫楚服在宫中设立神祠,行巫蛊之术。事后,陈皇后被废,并被幽禁在长门宫中。 原来在这个已经改变了很多的世界里,有些东西是不变的吗? 卫子夫缓缓闭上眼睛,她不免又想到了从征和元年就开始的那场巫蛊之祸。 征和元年,长姐卫君孺之子公孙敬声因为擅自动用了军饷被发现,锒铛入狱。随后被捕入狱的朱安世向刘彻告发,公孙敬声和她的次女阳石公主私通,甚至还在去往甘泉宫的路上布下了木偶人,诅咒天子。 征和二年,调查清楚确有此事的刘彻,下旨抓捕了公孙贺,随后还牵连出了她的小女儿诸邑公主和弟弟卫青的长子卫伉。 狠心的刘彻居然完全不顾念骨肉亲情,不仅下旨杀了卫青的长子,甚至连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彼时卫子夫正在为自己的两个女儿的死伤心,根本没想到这背后针对太子的更大阴谋还在酝酿中。 刘彻年事已高,许是做了噩梦,被惊醒过来后就觉得还有要害他。而素来与据儿不和江充就利用了这个机会开始构陷太子也施行了巫蛊之术,意图谋权篡位。 卫子夫如今回忆起当年的事端,心中亦是懊悔不已。若不是之前刘彻狠心斩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她也不会因为伤心就忽略了儿子的事情。 刘据提前知道了江充的构陷心中十分害怕,毕竟刘彻在面对巫蛊的态度是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人的,自己的父皇连亲生女儿都杀了。 刘据知道母亲在为两个姐姐的死伤心,便不敢再拿这样的事情去忧烦母亲,而刘据的老师石德因为害怕这件事情被牵连,于是便向刘据献计,不如先将江充抓起来杀了。 刘据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觉得自己作为儿子不能擅自诛杀大臣。 石德便用先秦太子扶苏和赵高作比喻,刘据想到扶苏的下场,实在也想不出好的主意了,便听从了老师的计策。 之后的事情便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了。刘据亲自监督斩首江充之后,卫子夫才知道整个事情。 而这个时候的事态已经不是卫子夫能够控制的了。刘据为了自保,不仅动了武器库还调用了长乐宫的士兵。 长安城内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是谁在传说:“太子造反。” 如今回忆起来,卫子夫想,若自己的据儿再果断狠绝一点,没有将丞相刘屈氂给放跑了,让他有机会去甘泉宫给刘彻通风报信,说不定最后据儿还真的能成功。 可没有如果。 刘彻听闻在未央宫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后,盛怒之下调兵遣将攻打长安。这一战打了五天五夜,死伤破万。彼时长安街的水沟里,流淌的都是血水。 刘据兵败,在部下的掩护下逃出了长安。还留在未央宫里的卫子夫,被收回了皇后印玺和绶带。 被关在椒房殿中的卫子夫,不断的听到了太子旧部被擒获的消息;太子的众位门客,一律被处死的消息;那些跟随太子起兵的将士,也一律按谋反罪被灭族了。 就连……他们的史皇孙还有尚在襁褓中的曾孙,刘彻都不打算放过! 卫子夫企图去找刘彻求情,想将事情的真相说清楚,想告诉他,他们的据儿为人敦厚,绝对不是会主动谋反的人,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可所有人都拦着她,不让她与天子想见。或许……就是刘彻不想见她吧。 最后在得到儿子身死的消息后,卫子夫终是心灰意冷,于椒房殿中悬梁自杀。 “夫人,您怎么坐在这里?小心着凉了。”夏苓见自家卫夫人一脸空洞的坐在地上,连忙跑过来将她搀扶起来:“您怎么了?为何满脸泪水?” 卫子夫从回忆中醒来,她眸光湿润的看着眼前的婢女,心中的怨恨和委屈终是憋不住了,她低头靠在夏苓的肩膀上,低声哭了出来。 元光五年的巫蛊之事,刘彻你为何没有屠尽陈皇后的满门?为何你只是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却不动她的家人? 自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后三十八年,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治理后宫。 她的弟弟卫青为大汉立下了汗马功劳,她的外甥霍去病甚至为大汉捐躯。最后她得到的却是卫家满门几乎被杀光的下场。 她如何不恨,如何不委屈? 刘彻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公平!!! ** 卫青几乎将所有的宫殿都搜查过了,都没有发现什么巫蛊之类的东西,他正准备收兵回上林苑汇报的时候,祭司指着椒房殿的方向:“邪物似乎是在那边。” 卫青转头看向祭司指着的方向,他的眉心一沉:“放肆,那是皇后居所,怎么会有邪物?” 祭司指着手中罗盘:“是天神指引。” 苏文也道:“卫统领,宫中其他地方都搜过了,就剩下皇后的椒房殿,不如我们就去搜查看看,也算是有个交代。” 卫青皱着眉想了想,开口道:“也罢,你们几个和我走。” 椒房殿中,刘彻对于卫青搜宫的事情早有耳闻,但具体什么事情却没办法打听到。 所以当卫青带着人过来要搜椒房殿的时候,刘彻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在椒房殿乱来。 他一脸凛然的拦着卫青不让进:“要搜查椒房殿,总要给我一个理由,皇后居所岂能是你们想来搜就来搜查的吗?” 卫青恭敬道:“小君,我等是奉命行事。” “奉命?谁的命令?”刘彻冷嗤一声,看向一旁跟来的苏文,眉头皱起:“你怎么也在这里?陛下呢?” 苏文:“小君,陛下在上林苑突然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祭司说是有人在未央宫中施行巫蛊,诅咒陛下。奴和卫统领奉命前来搜宫。” 刘彻神情骤变:“什么?陛下怎么样了?谁人这么大胆,敢施行巫蛊?!” 话音落下,刘彻的表情又瞬间僵住。施行巫术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那个逆转阴阳的木偶人还在椒房殿的地宫摆着呢! 卫青也道:“臣等相信小君不会谋害陛下,但是整 个未央宫我们都寻遍了,只剩下椒房殿未曾搜查。” 刘彻:“……”我不让你进去搜查是因为椒房殿里真的有巫蛊啊! 苏文:“小君,事关陛下的安危,您就让我们进去搜查看看吧。” 这会刘彻越是不让进,就显得越有古怪了。可若是让他们进去,必定能找到那两个木偶人。 刘彻眉头蹙起,只能一边放卫青等人进来搜宫,一边安排芙蕖去通知楚服,先将祭台给收了,将东西都藏起来。 然而刘彻和芙蕖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卫青的眼睛,卫青心中咯噔一下,他安排了一个士兵悄悄的跟着芙蕖。 第87章 夺权 “什么?皇后有孕了?”正在为儿子绣小衣服的卫子夫, 走针的时候一不小心刺了手指,血珠肉眼可见的冒了出来,她连忙将手指放进嘴里,抬头看向夏苓。 夏苓用力点了点头, 小声道:“千真万确, 方才奴婢在永巷做事的好友亲口对奴婢说的。” 卫子夫听罢, 缓慢的呼吸出来, 许久她冲着夏苓笑了笑:“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夏苓应了一声:“诺。” 待寝殿内只剩下卫子夫还有在小床上熟睡的小刘据的时候,卫子夫放下手中的小衣服,伸手轻轻的抚上儿子粉嫩的小脸。 从之前巫蛊被提及之后, 卫子夫便一直在关注着整件事情。她知道陈皇后因为施巫蛊之术而被关入了掖庭狱,也知道如今王太后坐镇朝堂,打算册立她的据儿为太子。 这一切的发展和前世好像差不多, 但又好像相差太多了。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还没怀上据儿。刘彻也没有像如今这样重病到药石无医的程度,就更别提什么王太后执掌朝政了。 已经活过一世的卫子夫此时越发的谨小慎微, 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前世的自己在后位三十八年,卫家立下过那么多功勋,最后还不是因为刘彻的一两句话, 便全部化为乌有了? 王太后想要册立据儿为太子,或许换成别人, 一定会很开心, 但卫子夫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确实想夺回属于据儿的一切,但不是现在。现在她卫家一无权臣, 二无战功, 用什么来保证据儿的位置永远不变? 必须要等阿弟在龙城之战一战成名, 逐渐建立起卫家的势力,稳住了据儿的根基之后,才可以站出来争储。 更何况如今刘彻病危的事情太过蹊跷了,很难不让人怀疑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而且前世不能生的陈皇后,这一世为何可以频繁怀孕?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参与如今的事情,倘若太后真的要册立刘据为太子,那她也要想个办法将这件事情给拒绝了。 小床上,刘据咿呀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人,他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发出了声音。 卫子夫见儿子醒来,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她轻轻的回握住刘据的小手,轻轻的说道:“据儿,这一次阿母一定会护你平安康泰。” 小刘据也冲着母亲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嘴里蹦出:“母……阿噗……” 卫子夫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便是一阵狂喜,她伸手将儿子抱起来:“据儿,你方才叫了什么?” “阿噗……”小刘据似乎察觉到,这个字会让母亲很开心,于是又重复的叫了好几遍。 卫子夫喜极而泣,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将儿子搂进怀里:“阿母在,阿母在。” 回忆起前世,据儿刚会开口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叫的人是刘彻。彼时的刘彻那般高兴,直将才一岁多的小据儿抱起来,在空中转。 那时的刘彻,就如同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 后来她看着未央宫中的美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时候,总忍不住在想,若时光一直停留在最初,该有多好。 这个世界的刘彻……呵,恐怕要关心皇后肚子里的嫡皇子了吧。 ** 因为皇后说自己有了身孕,事关皇嗣,张汤也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要去向太后汇报这件事情。 临走前还让小吏好好照顾皇后,不得有任何闪失。 刘彻瞬间从阶下囚变成了金疙瘩,两个小吏小心翼翼的将人送进了房间内,见房间内没有一个软和的东西,一个小吏连忙去找软垫来。 刘彻见到已经变了嘴脸的小吏,轻嗤一声,不客气道:“我渴了,也饿了,你去给我拿 点吃食来。” 小吏连忙应道:“是是是,奴这就去。” 等两个小吏都离开了,刘彻淡淡的挑了挑眉,随后大摇大摆的走出掖庭的狱房。他仰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微微眯了眯眼睛。 如今阿娇重病,母后掌控了朝政。若这个时候阿娇出事了,那大汉恐怕又要经历一次吕后乱时的事情了。 母后啊母后,你想学习吕太后,那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吕太后的本事。 楚服是刘陵安排在自己身边,意图谋害天子的。一旦大汉天子出事,那些有异心的诸侯王们就会伺机而动。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掌握主动权,先一步发难于淮南王,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将那些有异心的诸侯王一网打尽。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去上林苑找阿娇。 不管此时的阿娇是死是活,只要呆在阿娇身边,他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若阿娇真的命不久矣,那么此时此刻自己肚子里的这个皇子,将会是他最后保障。 这样想着,刘彻神情一凛,转头就准备往掖庭外面走。 然而还没走两步,就被安排来这边看守皇后的太后亲卫给拦了下来。 刘彻:“……” 什么时候太后亲卫可以代替未央宫期门军的职责了?刘彻心中憋了许多不满。 太后亲卫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皇后,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后?” 刘彻轻咳一声,佯装镇定道:“嗯哼。” 亲卫们无不震惊,而后立马伸手将人拦下。为首的亲卫更是震怒:“里面的小吏是怎么回事?皇后都出狱房了都没人通传吗?” 刘彻挑了挑眉,颇为镇定的说道:“方才张廷尉来传了太后旨意,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亲卫首领下意识点头:“知……知道啊。”刚才张廷尉还是他放进去的。 “那吾已经被母后赦免了,为何不能出来?”刘彻面露不满的神情:“你还不去给吾安排车辇来?从永巷到椒房殿那么遥远的路,若是伤到了吾腹中的嫡皇子,你担当得起吗?” 亲卫首领被刘彻这些话唬得一愣一愣,然后:“来人,将皇后请回狱房。” 两个亲卫站在刘彻左右,做出了请的姿势:“皇后,不要为难小人们,您还是请回吧。” 显然这些亲卫一点也不好骗。 刘彻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既然都在这个时候走出来了,就绝对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他垂下眼帘假装服从,下一刻却猛地夺过亲卫手中的兵刃,以刀背劈晕了靠他最近的一个亲卫。 而后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丢下手中的大刀,把腿就跑。 刘彻虽然和阿娇互换了身体,但他以前练武学习的招数都还牢记于心。他之前虽为太子,虽为帝王,可骑射干架的本事却丝毫不比别人差。 亲卫首领顾不得被打晕的士兵,拔出手中的兵刃吼道:“拦下她。” 刘彻轻蔑一笑,阿娇的身体轻盈,倒是给他逃跑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他就不信他们能追上自己。 后面的亲卫在追,刘彻很快就将他们甩下了一大截。难题是宫道上面有巡逻的卫队,刘彻没有把握这些卫队现在是否还会听从自己的调遣。 穷追不舍的亲卫们看见了在前面巡逻的卫队,扯开嗓子吼道:“快拦住皇后!” 巡逻的卫队听见这边的动静,直接转头走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和刘彻狭路相逢了。 刘彻眉心一沉,心道一声不好。 巡逻的卫队直接亮出兵器将刘彻拦下,刘彻一边喘气一边道:“你们是哪个军的人?放开我。”他这样被摁下,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狼狈。 宫中的巡逻队基本是南北两军中的人,只是 听命于天子和持有虎符的人。显然皇后并不是他们服从命令的对象。 刘彻被卫队拦下并抓住,后面追赶的太后亲卫也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亲卫首领向卫队队长抱拳道:“谢了兄弟。”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抓回去了,刘彻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哎呦,我肚子疼。”他一脸惨白的捂住小腹,弓着腰喊疼:“若是我腹中皇子有任何闪失,定然要你们陪葬!” 这下这群大老爷们谁都不敢碰刘彻了,皆面面相觑看着彼此。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马蹄声,巡逻卫队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卫青沉敛的声音传来:“何事聚集在此?” “卫统领。”巡逻卫队中的人不少都认识卫青。 听见卫青的名字,刘彻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那个身穿玄色铠甲的男人,骑着黑马威风凛凛的自马上一跃而下,而后大步奔向了这边。 不知道为什么,刘彻脑海里想到便是三个字:得救了。 他唇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卫青已跑来他身边,伸手将他扶住,一脸的关切和紧张:“小君,你怎么了?” 刘彻换上痛苦的表情,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卫青,救救我的孩子。” 卫青听到这话,神情巨变。他甚至顾不了礼节,伸手将刘彻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而后神情凌厉的看向其他人:“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医官来。” 亲卫首领迟疑:“可皇后她还……” “我是奉陛下的命令,接皇后回椒房殿的!”卫青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拒绝:“如今皇后若出事,你们所有人都逃不了!” “陛,陛下?”众人皆惊。不是说天子病危了吗?难道陛下已经好了? 然而反应更大的却是刘彻,他听到卫青是天子派来的,顿时连肚子都不疼了,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起来,在卫青怀里抬起头:“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卫青对上刘彻突然神采奕奕的眼眸,愣住:“小君……你,没事了?”这好得也太快了点吧?! 刘彻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假装肚子疼。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然后继续虚弱的靠在卫青的怀里,柔着声音道:“卫青,快带我去找陛下吧。” 所有人:“……”皇后也太能演了吧?! 卫青嘴角抽了抽,却还是很配合的抱着他转身道:“诺,臣这就带小君去找陛下。” 卫青直接将刘彻抱上了马,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牵着马离开,往温室殿的方向而去。 后面张汤领了太后的命令,还带了一个会诊脉的医官过来,想要确认皇后是否真的怀了身孕,没想到掖庭狱这边早就人去楼空了。 ** 刘璃安排出去打探消息的暗卫悄无声息的混入了护送的队伍中,向刘璃汇报了未央宫中的情况。 刘璃惊讶:“母后有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阿娇也惊讶:“他怀孕了?” 母女两人坐在车辇中都是一脸惊讶,这也太突然了一点吧。阿娇沉默了片刻,决定先让卫青快马加鞭赶回未央宫,将刘彻从掖庭狱中接出来。 卫青一路将刘彻护送到温室殿门前,路上他也和皇后说清楚,天子在上林苑的经历:“陛下如今依旧在病中,他醒来之后听闻小君在未央宫的遭遇之后,便立马让臣护送归宫。陛下一直相信小君,在途中还特意让属下先一步回来,放小君出狱。” 刘彻没想到阿娇这样惦记着自己,都病成这样了,却还想着让卫青来保护自己。他心中满是感动,待抵达温室殿后,迫不及待的从马上下来,提着裙摆便要跑进去。 刚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刘彻倏地停下,回眸看向卫青道:“卫青,谢谢你刚才及时赶到救了我,也谢谢你……之前在椒 房殿的维护。” 卫青怔怔的看着眼前站在台阶上,明明灰头土脸却依旧掩盖不住明艳靓丽的那张面容,他努力克制住胸膛躁动不安的心,低头抱拳道:“这是臣应该做的。” 下一刻刘彻却道:“我也希望你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说罢他不再看突然僵住的卫青,转身跑进了温室殿里。 留下卫青僵直的站立在原处,反复的回忆着皇后刚才的那番话。躁动火热的心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熄灭了。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次皇后要进温室殿,门口的守卫很有眼见力的没有阻拦,刘彻急急忙忙的冲进去,正好遇见从殿内出来的刘璃,他惊喜:“阿璃!” 刘璃转头看向他,亦露出惊喜的神情,她跑向刘彻伸手抱住了他:“母后!” 刘彻蹲下来将女儿抱住,心中甚是欢喜,这一幕“母女”情深,倒是让站在一旁的宫人纷纷抹眼泪。 两人抱了一会,刘彻放开刘璃问道:“你父皇如何了?” 刘璃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哽咽道:“父皇前几日一直昏迷不醒,今日刚刚醒来知道了母后的事情,就命令卫统领护送他回未央了。车途劳顿,现在父皇已经睡下了。” 听到刘璃这么说,刘彻起身就要进去看看。 寝宫内,阿娇安静的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看上去很是不好。刘彻的心咯噔一下,他大步走到床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许久他才颤抖着伸出手,放在阿娇的鼻息下感受了一下她的呼吸,随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 刘彻轻轻的坐在床边,盯着熟睡中的阿娇看了许久,直到一旁的刘璃出声提醒他:“父皇,你不如先去洗漱一下吧,你现在看着好生狼狈。” 刘彻回神,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上满是灰尘,他点了点头:“也好。” 趁着刘彻去洗澡的时候,阿娇自床上睁开眼睛,对着刘璃又好气又好笑道:“他刚才居然试探我的鼻息,来看我有没有断气!” 好离谱! 刘璃憋着笑道:“看父皇刚才满身的狼狈的样子,这些日子在掖庭狱中没少吃苦。” 阿娇神情顿了顿,没好气道:“活该。” 刘璃弯了弯眸子,也不忘记关心道:“可是我听说掖庭的环境很差,这样会不会影响到父皇腹中的孩子?” 想到刘彻怀的上一个孩子,刘璃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的。 阿娇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挑眉道:“那也要他肚子里真的有孩子才会影响啊。” 刘璃眨了眨眼眸,反应过来:“父皇没有怀孕?” “他若真的有孕,还敢在宫道上那样玩命的跑?”阿娇嗤笑道:“谎称有孕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 刘璃咂舌:“厉害呀,这样就算我们不回来,太后也不敢动他了。” 阿娇点点头,笑了笑:“是啊。”差不多的境遇,却有着不同的选择,阿娇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刘彻可以成功了。 现在想来,自己若是有他一半的魄力,前世的结局或许也会不一样吧。 ** 阿娇重新躺回床上继续假装病患。 刘彻很快就洗完澡出来了,因为殿内也没有外人,他只是穿了一身单薄的亵衣,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珠。 很快有宫女过来伺候他更衣,并且为他将头发处理干净。 刘璃让宫人将准备好的膳食送了过来:“母后,你这些日子在掖庭一定没怎么吃好吧,我刚才让膳房准备了一些吃的,你来吃一点吧。” “正好有点饿了。”刘彻笑了笑,挥袖坐下看着眼前女儿为自己准备的膳食,心中颇为感 慨:“还是阿璃有心。” 这段时间刘彻每日的膳食就是一个馍馍配一点小菜,吃得他嘴里都起泡了,不仅干还难以下咽。如今看到女儿精心为他准备的食物,刘彻心中大为感动。 【汉武帝好感值:71。】 刘璃瞄了一眼增加了1点的好感值,又瞄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刘彻,想要吐槽的话卡在喉咙间,有些无从说起。 从新年到现在,刘璃明显感觉到刘彻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只是他对自己的好感值却一直没有变化。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波动,居然也只是1点。 她也只能自我安慰,有这1点总比没有好吧,至少也值100积分呢。 这边刘彻总算吃饱喝足了,他刚刚舒了一口气,便听到外面有人禀告:“公主,太后带着人过来了。” 刘彻神情一凛。 刘璃眨了眨眼眸道:“我想太后一定是来看父皇的。” 如今有天子在身边,刘彻也算是多了几分底气,他起身问进来汇报的期门军将士:“如今期门军都在何处?” 期门军是隶属于天子的亲卫,面对皇后的问题,他迟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刘璃。在得到刘璃点头的示意,期门亲卫道:“回小君,期门军今日在南城门值守,目前有二十人守卫温室殿。” 刘璃坐在一旁补充道:“母后,父皇害怕会有变故,命卫统领带着近千人的羽林军,驻在北门之外。” 刘彻听罢微微颔首,对期门军亲卫道:“好,你出去将太后等人拦下,吾稍后就来。” 刘璃好奇:“母后这是打算做什么?” “你乖乖坐好。”刘彻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出了大殿,似乎往寝殿走了。 虽然不知道刘彻准备做什么,不过刘璃还是很配合的坐在原处,乖乖的等刘彻回来。 刘彻很快就出来了,不过他也没再进大殿,而是直接向外走去。刘璃有些好奇他究竟要做什么,便悄悄起身跟着出了大殿。 刘彻一路走到温室殿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已经被太后亲卫队给控制住的几个期门军,他的眸色沉了沉。随后他昂首挺胸拾级而下,矜贵而优雅,裙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叫人心生敬畏。 一直到走到众人面前,面对来势汹汹的王太后,刘彻悠悠道:“母后心系陛下,你们怎敢阻拦?” 守卫:“?” 刚才不是您说先拦着太后不让进的吗? 王太后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阿娇”,目光在他的腹部凝视了许久:“皇后真是好本事,没有吾的命令,就敢私自出了掖庭!” 刘彻亦看向自己的母亲,只是此时他的目光中,却满是陌生:“陛下已经赦免了妾身,妾身便是无罪,为何还要住在掖庭。”说着他伸手抚上小腹:“更何况我腹中还有大汉未来的太子。” 他现在已经不说是嫡皇子了,直接改口称太子了。 王太后咬紧牙关,此时却也不得不暂时放过“陈阿娇”,她拾阶而上,和刘彻站在了同一层台阶上:“既然这样,皇后不如就在温室殿内好好养胎吧。” 说着她转身准备带着自己的亲卫队走进温室殿,刘彻侧身挡住了王太后的路,“陛下重病在床,母后却带着这么多亲卫进温室殿,意欲何为?” 王太后不甘示弱道:“吾儿就是因为你的愚笨,才被人施了巫蛊重病在床。如今吾自然要亲自来照顾天子安全,以免再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刘彻依旧拦住王太后:“这个温室殿,除太后之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准进入,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陈阿娇,你凭什么下令?”王太后震怒,没想到眼前的“阿娇”竟然如此强硬,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刘彻缓缓的举起手, 将属于帝王的虎符展示出来:“这是陛下的命令,尔等岂敢不从?” 王太后惊愕:“他竟然将虎符交于你调遣?” 这当然不是阿娇交给刘彻的,事实上阿娇连刘彻将虎符藏在哪里都不知道。 刘彻不理王太后,看向那些太后亲卫:“你们是自行退下,还是等着驻守在南北门的羽林军和期门军来抓你们?” 太后亲卫虽然为太后所用,但他们也是大汉的士兵,如今皇后都拿出虎符了,他们自然只有听从调遣的份。 这些亲卫放开被押解的守卫,纷纷放下了武器默默的退后远离了温室殿。 刘彻看向这几个期门军守卫命令道:“传吾旨意,让张奋带领他麾下的期门军来温室殿待命。” 守卫:“诺。” 将一切布置妥当后,刘彻看向王太后:“母后里面请。” 王太后此时的脸色铁青,她很想甩袖离开,但又实在拉不下面子,况且她也确实在担心儿子。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但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躲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刘璃,惊叹于刘彻的魄力,短短几分钟时间便将局势给扳回来了,不愧是汉武帝啊! 倘若真的让王太后带着亲卫入驻了温室殿,日后的朝堂恐怕真的要改姓王了。 同时刘璃心中还有一丝丝的庆幸,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和刘彻都不是在对立面。 只希望刘彻不要发现,这次的巫蛊事件完全是自己和阿娇在算计他就好。 ** 寝殿内,王太后总算看见了传说中“重病”的儿子,她的心微微一揪:“彻儿,吾儿!” 这个躺在床上,面容不复曾经的俊朗,如此消瘦灰暗,且死气沉沉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不过短短半个月,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 一开始王太后还不太相信天子重病是真的,如今一见心都快凉半截了。 阿娇很配合的咳嗽了一声,然后非常孱弱的睁开眼睛,虚弱着嗓音道:“母后。” “彻儿,你感觉怎么样?” 阿娇:“咳咳咳,儿子没事,让母后担心了。” “这怎么没事?”王太后哽咽道:“你被皇后害成这样,为何还要保她?甚至还将虎符都……” “母后……”阿娇打断了王太后,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刘彻,暗沉的眸中是款款深情:“儿子相信阿娇不是故意的,您也不要怪他了。” 王太后:“……”她儿子什么时候变成恋爱脑了?还是“陈阿娇”给彻儿又下了其他的巫术? 随后,阿娇又很是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明显是不想再说话了。 刘彻见阿娇这样,也是一阵心惊,他压低声音道:“母后,陛下要休息了,我们去偏殿谈谈吧。” 王太后转头瞪着刘彻:“还有什么好谈?” “自然是谈您想听的。”刘彻挑了挑眉。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寝宫来到了偏殿,刘璃想要偷听来着,结果刘彻反手将殿门给关上了, 什么都听不到了,刘璃只好进了天子的寝宫,和阿娇说悄悄话,顺便帮她补个妆。 刘璃一边为阿娇将脸上的妆生补好,一边将刚才刘彻用虎符调兵遣将的事情告诉了阿娇。 阿娇听完也是庆幸:“看来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斗不过他。”也幸好当初换身之后,她没有对刘彻做出狠绝的事情来,不然以刘彻的心机和谋略,自己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刘璃扬了扬眉,郑重道:“所以阿母,从现在开始,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演好一个病人,千万不能在父皇面前露馅。” 阿娇点头:“我知道。” ** 偏殿内,这一场皇后和太后的战争,最后以皇后手持虎符号令万军收尾,获得了胜利。 刘彻背对着王太后,没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神情,缓缓开口道:“我以为经过上次事情之后,母后能死心,没想到是我小看了母后的野心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母亲想效仿的是窦太皇太后,却没想到母后想当的是吕太后。 “说我有野心,难道你没有吗?”王太后呵斥道:“你不也求着那个巫女让你早日怀上嫡皇子,这才中计害了天子吗?” 刘彻:“……” “纵然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夺陛下的权利!”刘彻这话说得倒是坦然,因为他确实没有这么想过。 “倒是母后你……天子尚在,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把持着朝政。届时诸侯王动乱,你又有几成把握可以平定叛乱呢?就连窦太皇太后都不曾如你这样。” 刘彻声声谴责:“您如今是皇太后,为什么就不能为你的儿子想想?为什么只想着要扩大田氏一族的权利,从天子手中夺权!” “丞相窦婴作为你身后的外戚势力,你当然不着急了。”王太后冷嗤。 “丞相?”刘彻轻呵一声:“母后觉得如今的丞相还有很多权利吗?” 王太后皱眉。 “母后有吕太后之野心,却无吕太后之能力。”刘彻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恐怕母后也忘了,吕太后身死之后,吕氏一族人的下场又是什么样的了。” 王太后脸色一变。 刘彻:“忘记也不要紧,我可以帮母后回忆一下。吕太后的族人无论男女全部被斩杀,一个都不留。难道母后也想让田氏一族也落得如此下场吗?” 王太后因为刘彻的话,脸色煞白:“陈阿娇,你闭嘴!” 刘彻见自己的敲打到位了,他笑了笑:“母后放心,您是陛下的生母,所以不管您做了什么事情,出于孝道,陛下都不会对您怎么样。但是——” 他慢悠悠的说道:“对付田氏族人,那就没必要手软了。先前武安侯田蚡就是最好的例子,难道您又忘了?” 王太后踉跄了两步,终是意识到自己竟然斗不过眼前的“陈阿娇”。 这还是自己曾经看着长大的,那个没什么心眼的阿娇吗? “彻儿重病在床,换成是你,不也一样要做和我一样的事情吗?难道那个时候诸侯王动乱你就能平乱?”王太后还是不服:“我做不成的事情,你就可以做成了?” “当然。”刘彻挑眉。 王太后:“?” 刘彻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因为我的外祖父是文帝陛下。我腹中的孩子,是最有资格继承大汉皇位的。” 没有比他腹中这个孩子血统还要纯正的皇子了。 即使此时他根本没有怀孕,但是在阿娇恢复健康之前,他的肚子里就一定要有皇子。 ** 将王太后送走之后,期门军张奋麾下的几百号人都来了。刘彻将他们重新部署在未央宫各处,以备后患。 随后又命人唤来张汤,向他询问巫蛊案的调查情况。刘彻倒也没有怪罪张汤之前对他的审讯,反而很欣赏张汤的秉公执法。 张汤复述了调查结果之后,刘彻下令让他将关押的椒房殿宫人全都释放了。 张汤得令,而后问:“那巫女楚服呢?” 刘彻眸中泛着冷意:“待查证了淮南王一事之后,再处理她。” 之后刘彻下令,遣中尉殷宏秘密出使淮南国进行调查。并且对卫青率领的羽林军进行了战略部署,来应对有可能发生的战乱时间。 这一整套事情处理下来,天色已黑了。刘彻走出议事殿,负手站在楼阙之上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目光怅然。 还没离开的卫青转头看向皇后孑然一人站在那边,“她”的背影看上去是如此的纤细落寞。想到刚才在议事殿中,“她”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下命令时的果敢决绝,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她是如此的亮眼,身上有着不输男儿的智慧和能力。这样的皇后,似乎也只有当今天子才配得上了。 他握了握拳,向“她”身边走了两步,却依旧隔着很远的距离道:“小君,夜晚寒凉,还是入殿内歇息吧。” 刘彻回神转头看向卫青,刚想报以笑意,却又想到卫青对“阿娇”不纯粹的心思,他敛了敛眉道:“卫青,你今年应是二十有三了吧?” 卫青点头:“是。” “为何还未娶妻?” 卫青窒住,许久方才回道:“臣常年在军中训练,就……就……”那些说给家中姐姐们听的借口,此时他竟然无法对“她”说出来。 刘彻道:“男儿本该先成家再立业,更何况你年龄也不小了,莫要让你家中姐姐为你操心,也不要再将心思放在不可能有结果的地方了。” 卫青心跳如鼓,站在皇后的目光下,却有一种自己的心思被窥探了的感觉。他的喉间哽咽,一股连他都说不清的酸楚涌上心头。 ——不要再将心思放在不可能有结果的地方了。 许久,卫青抬手抱拳道:“臣遵旨。”倘若这是你希望的,那便如你所愿吧。 刘彻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卫青,他走进他且在他身边停下,而后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郑重道:“卫青,你是我……我夫君一手提拔上来的,我希望你不要拘泥于情爱之中,忘记了陛下寄予你的厚望。” 卫青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他倏地在皇后面前单膝跪下,声音洪厚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刘彻弯了弯唇:“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诺。”卫青直直的起身离开,皮革踏在木板上的声音,似乎在证明着他的决心。 从未央宫出去,卫青很快就回到了在长安城的家中。府中的长姐卫君孺被卫青回来的声音惊醒,她披着袍子出来查看,“阿弟,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不是在上林苑……” 卫青笑了笑:“最近几日,我都在未央宫值守,所以今日回家住,长姐不必挂心。” “原来是这样。”卫君孺道:“那你可用过晚膳了?我叫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卫青道:“已经在未央宫中用过了,长姐去休息吧。” 卫君孺见状也不再多说,刚准备转身回房,卫青却又叫住她:“长姐。” “嗯?” “你先前说的沈家女郎,可否安排我们先见个面?” 卫君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欣喜道:“阿弟,你终于愿意成家了?” 卫青有些艰涩的应道:“是,我年岁也不小了,不能总让长姐为青的婚事操心。” “好,阿姐明日便去联系,你等着便是。” ** 刘彻几乎忙碌了一整天,如今天黑了才有时间回到寝殿。他静悄悄的走进来,却见女儿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床边睡着了。 到底是孩子,在床板上趴着都能睡着。 刘彻悄悄的走过来,伸手打算将刘璃抱起来,结果他有些错估了刘璃的重量,抱着她险些没跌倒。 躺在床上的装睡的阿娇眯着眼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为了掩饰她连忙咳嗽了一声:“咳咳咳。” “吵醒你了?”刘彻看向阿娇,声音柔和。 阿娇虚声道:“你要抱着阿璃去哪?” 刘彻道:“她刚才趴在你床边就睡着了,我叫人给她安排一个寝殿。” “不如就让阿璃 在我身边睡吧,床很大。”阿娇道:“再出去安排寝殿,会将她给吵醒的。” 刘彻想了想点头:“也好。”说着他动作温柔的将刘璃放在了阿娇的身边,而后他也脱了鞋子爬上了床榻。 看着睡在他们中间的女儿,刘彻感觉心中似乎被什么给填满了,他感叹一声道:“我们一家人好像从未这样睡在一起过。” “是啊。”阿娇侧身看着刘璃熟睡的小肉脸,心中亦是一片柔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曾经做梦都想看见的一幕,居然真的实现了。 烛光朦胧,阿娇脸上的灰暗依旧很明显,刘彻怜惜的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好好养病,以后我们一家人日日宿在一起。” 话说着刘彻神情微顿,手掌仔细摩挲着阿娇的脸颊:“阿娇,你重病在床,怎么在脸上抹了如此多的细粉?” 阿娇:“……” 第86章 册立太子 楚服和芙蕖一前一后准备去椒房殿的地宫, 暂时将两个木偶人藏起来的时候,被尾随的士兵抓了个正着。 侍卫将楚服和芙蕖押了出来,并且将代表天子的木偶人交给了卫青。 卫青看着属下呈上来的木偶人, 神色惊变:“这……这是什么东西?” 站在一旁祭司也很配合的露出一脸惊慌:“这便是巫蛊啊!”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皇后,各个脸上的表情也都非常的精彩。毕竟大家怎么也想不到,意图谋害天子的人, 居然是皇后! 从楚服和芙蕖被抓住之后, 刘彻的表情就一直阴沉着, 如今面对众人惊疑的目光, 他眯了眯眼:“这只是普通的木偶人罢了。” 祭司是个懂行的,他立即开口反驳:“普通木偶人是不会贴鱼符,更不会写生辰八字的!”他将木偶人翻过来, 背后果然写着天子的生辰八字。 祭司对着手中的木偶人解读道:“在木偶人上贴了阴符, 敢问这个木偶人可是在正北方位找到的?” 压着楚服的侍卫点头道:“好像是的。” “坤为母, 处于正北方位, 便是纯阴之坤。皇后将代表天子的木偶人放置在极阴之位,难怪天子会突然昏迷不醒!” 祭司的这一番话, 让大家看待皇后的目光更加怀疑了。就连卫青亦目带迟疑:“小君, 您这是为何……” 他期待皇后可以给一个合理的说法,至少他不用像此时这样为难了。 此时的刘彻也是郁闷, 他做这些当然是想和阿娇将身体换回来。只要他说清楚这其中原委,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可偏偏,这个真实的理由却是他最不能说出口的。 且不说天子和皇后互换了身体这种事情, 有多惊世骇俗。若是让众人知道, 过去的一年里, 他们以为的天子其实是阿娇, 恐怕会天下大乱吧。 刘彻的表情还算镇定,他微微掀起眼帘对上卫青的目光,开口道:“我若说,这是在为陛下祈福,你们信吗?” 卫青:“……” “若是祈福也应将祭台设置在正南方位的极阳之处,贴阳鱼符。”祭司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刘彻的借口:“偏偏皇后所为皆为相反,恐怕不是祈福这么简单吧。” 祭司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木偶人的头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木偶人头颅中塞满的头发也掉了一地,这一幕怎么看都叫人觉得诡异。 众人倒吸一口气,祭司的表情也变得惶恐起来:“这,这……” “报!”与此同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急报声,只见一个传令兵打扮的士兵冲了过来,对卫青汇报:“卫统领,陛下危,恐诸侯趁机作乱,命速归。” 一个简单的“危”字,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再看着眼前地板上断掉的头颅,怎么看都是一个凶兆。 刘彻也傻眼了,阿娇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和这个木偶人巫术有关? 卫青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心中权衡再三,只道:“将这个木偶人收起来,随我速速赶往上林苑。” “诺。” 刘彻回神,连忙道:“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上林苑。”他必须要亲眼看见阿娇! “陈阿娇,你施展巫蛊戕害吾儿,如今是想畏罪潜逃吗?”王太后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众人让开一条道路。 刘彻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母亲带着一列亲卫直接走进了大殿,将殿内所有人团团围住。 “来人啊,将皇后陈氏拿下,送掖庭狱严加看管。”王太后恨声道:“若吾儿没事,便等他回宫再处罚你。若吾儿出事,你便给吾儿陪葬!” “母后!”刘彻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他急道:“我 没有谋害陛下,您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天子几日之前昏迷的时候,曾经安排人回未央宫请医官去上林苑就诊。那个时候刘璃便让人悄悄的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了王太后。 王太后知道自己儿子突然昏迷不醒的事情,当然很着急,于是就安排了心腹一起跟着医官前往了上林苑。 结果医官给天子诊脉,却诊不出什么毛病来,而天子的病症也越发的严重,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了。 心腹返回长乐宫向王太后汇报了这个事情,直将王太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儿子还这么年轻,怎么好好的就药石无医了呢?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啊! 天子还没有嫡长子,唯有的两个儿子,都才一岁多,倘若他这个时候出事了,大汉将乱啊! 王太后连忙召集来田家的旧臣,与他们商议如今要怎么办。 如果天子真的病危了,那么第一件事情就是封锁天子病危的消息,然后从天子仅有的两个儿子中挑选一个继承人出来,册封为太子。之后便由太后临朝称制,代为掌管政务。 田家某旧臣道:“太后,在此之前,您必须要想办法将皇后控制起来。否则窦氏窦婴,恐怕会生出事端。” 又一个旧臣道:“如今皇长子和皇次子都还年幼,太后若能在这时掌握局势,方可成吕后之绩。” 皇太后吕雉曾经执掌大汉,她在位时可以管理朝政,甚至可以废立天子。吕后死了之后,虽然被众人所唾弃,但哪个女人不想成为吕后呢? 王太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她的儿子太过强势霸道,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可如今天子突然病危了,外面还有蠢蠢欲动的诸侯王,王太后决定要替儿子守好这大汉的江山。 王太后在上林苑中安排了眼线,所以她自然知道卫青来未央宫搜宫的目的。她就等着卫青发现椒房殿的木偶人,然后出现先将“陈阿娇”给抓起来。 若“陈阿娇”就是诅咒天子生病的元凶,那么就算窦婴和窦氏再有本事,恐怕也无济于事吧。 “太后。”眼看着王太后带来的亲兵要将皇后抓走了,卫青手持刀柄将人拦下:“这件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您不可这么快给皇后定罪。” 王太后指着木偶人厉声道:“证据确凿,这还需要调查吗?” 刘彻转眸看向卫青,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是卫青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阿娇姐,卫统领的心上人就是你啊! ——卫统领亲口和阿陵承认的,他还说会为了守护阿娇姐而终身不娶,这样的情真意切,着实让阿陵感动。 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刘陵说的那些话,刘彻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卫青……该不会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吧? 卫青皱眉道:“或许……是有人想栽赃给皇后……” 王太后冷笑:“栽赃皇后?你认为这未央宫里还有谁能栽赃皇后?你的姐姐卫子夫吗?” 卫青呼吸一窒,顿时不知道要怎么再开口了。 “将皇后还有椒房殿一干人全部送掖庭狱。”王太后再次下令:“另外通知张汤来好好查查,皇后为何要诅咒天子。” 亲卫刚要上前来押皇后,刘彻冷声道:“谁敢碰吾?!”他的声音冷沉,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摄人心魄叫人心生畏惧。 “我说了这个木偶人并非诅咒陛下的巫术,我乃大汉的皇后,我为何要谋害陛下?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刘彻的声音清冷,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确实,如今的皇后并没有诅咒伤害天子的动机。 “你有什么目的,等张汤审讯你的时候,你自己招供便是!”王太后冷哼:“现在证据就在这里,你却还想着狡辩? ” 刘彻盯着眼前的王太后看,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后一定要将这个罪名安在自己的身上? 且不说他本人就是天子,就算他和阿娇没有互换身份,他也相信阿娇绝对不会做出诅咒自己的事情来。 明明母后也是看着阿娇长大的,为何母后就不愿意相信“陈阿娇”呢? 刘彻心中憋屈,可偏偏这个时候他纵然有天大的理由和借口,都没办法说出来。 王太后:“带下去。” 卫青握紧了刀柄,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被太后的亲卫给带走了。 王太后转头看向卫青:“卫统领,既然已经找到伤害陛下的真凶,如今吾命令你,速速前往上林苑,将陛下平安护送回未央宫。” 卫青神情微沉,最后开口道:“诺。” 说罢,卫青转头命令属下收队,转身离开了椒房殿。 王太后也转身走出大殿,站在椒房殿的楼阙之上,神情多了几分深沉。其实她会提前知道“陈阿娇”会施巫蛊之术,也多亏了刘陵离开之前说漏了嘴。 刘陵曾经让巫医楚服给王太后治过病,就曾无意中提过,楚服会巫术,有一个可以让女人受孕的办法。那时王太后还没太在意,直到刘陵将楚服留在了“陈阿娇”身边。 刘陵素来和阿娇交好,如今将一个会巫术的巫医留在阿娇身边,是不是想用什么旁门左道的方法,来让阿娇怀孕诞下嫡皇子呢? 当然就算想到了这些,王太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这次天子突然昏迷重病,而她身边的谏臣还提到了要先将皇后给控制起来。 王太后这才想到,可以利用巫女和巫术这件事情来大做文章。没想到“陈阿娇”还真的为了能怀上嫡皇子而施行了巫术。 如今天子重病,而皇后又是谋害皇后的凶手,这下朝中事务也只能上奏给太后定夺了吧。 王太后握紧了手中的念珠,她想只要“彻儿”一直病着,如同先惠帝一般,她亦可以如吕后一样,执掌朝政号令群臣。 ** 天子重病的消息自然是刘璃假传出去的,不仅传去了未央宫,还刻意传去了各诸侯国。 如今天子尚未册立太子便已重病,那以后的朝政要怎么办?如此这般,怕不是又要出现“吕后专政”的局面。各个在封地的刘姓诸侯王,异心四起。 上林苑内,刘璃守在阿娇身边,给阿娇喂了一粒感冒胶囊,然后和她说目前的局势:“天子重病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各方势力应该也有所行动了。” 阿娇猛地咳嗽了几声,粗哑着声音问:“刘彻呢?”因为刚刚感冒的时候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阿娇的感冒越发严重,现在听她咳嗽的程度,恐怕引发了肺部感染了。 肺炎什么的,在西汉时候就是不治之症,难怪就算医官来了也说是药石无医。 刘璃担心再拖延下去会出事,强行给阿娇喂了感冒药,还多准备了一瓶润肺止咳的糖浆。 “未央宫传来消息,被王太后关入掖庭狱了,还让张汤去审问。”刘璃道:“有王太后压着,父皇这次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 阿娇担心:“那椒房殿的宫人们会没事的吧?” 刘璃道:“阿母放心,我已经和张廷尉提前说好了。”张汤虽是酷吏,但他效忠于国家法度。椒房殿的宫人们确实没有参与进这件事情,所以张汤应该不会为难她们。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楚服和芙蕖了。毕竟一个是直接参与的女巫,还有一个是皇后身边的长御女官。 阿娇点了点头:“那就好。”顿了顿她问:“诸侯王们会有行动吗?” 刘璃道:“诸侯王们会不会有行动,就要看王太后要怎么做了。” “本想着让刘 彻感受一下被人诬陷的滋味,没想到如今的事情有点不受我们控制了。”阿娇皱起眉:“是我们低估了母后对权势的渴望了。” “是啊。”刘璃应道:“不过这样也好,可以顺便帮我完成一下任务。” 刘璃原本计划利用这次的巫蛊,将淮南王给牵连出来。毕竟楚服是刘陵送来的,等张汤审讯楚服的时候,就让她顺势交代出淮南王要谋逆的事情。 这样一来,就可以先让刘彻感受到被污蔑和不被信任的感觉,然后还能解决淮南王谋反的事情,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偏偏现在王太后插手了,直接将刘彻给关进了掖庭狱。刘璃很好奇,倘若天子一直病着,王太后又会做什么?所以现在,阿娇依旧“重病卧床”。 天子重病的消息来得突然,不少诸侯王也都秉持着观望的态度,想看看中央朝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唯独淮南王刘安坚信天子是真的病危了,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刘安转头对他的宝贝女儿道:“还是阿陵有办法,让一个巫女给刘彻小儿下巫蛊。如今定然是巫蛊有了效果,刘彻要亡了!” 被自己父亲夸了,刘陵心中自得,眉梢扬起:“父王,接下来我们只要等王太后势起,便可以联合叔父的军队杀去长安了。” “哈哈哈,好,我儿好计谋。”刘安听罢非常高兴,不过他也疑惑:“这王太后真的会学吕后作乱吗?” “会有人让她学的。”刘陵媚眼潋滟:“女儿在长安一年的时间,已经拉拢了不少田氏外戚。父王不妨想想,当年吕后掌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刘安想了想道:“给吕氏一族封侯拜相!”吕雉专政之后,不仅追封了已经死去的兄长为王,什么侄儿侄孙之类的,十几个人全都被封了侯爵之位。 “那些王太后的家里人,可都盼着被封为王侯将相呢,所以父王不必着急。”刘陵眉梢挑起:“只要王太后敢给她的亲戚封侯封王,那我们起兵之事便合情合理,父王你是维护刘氏江山正统的功臣!” “好!”这番说辞,让刘安异常的高兴。 是啊,他才没有谋反,他只是在维护大汉江山的正统!刘安高兴之余,还不忘说道:“寡人这就给衡山王修书一份,让他偷偷前来淮南共商大事。” 衡山王刘赐,先淮南王厉王刘长的第三子,如今刘安的亲弟弟,也是“三王叛乱”中的一个。 刘陵从自己父亲的议政殿走出来,心情大好。她乘坐车辇返回自己的寝殿,刚走进殿中,从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将刘陵紧紧的抱住,急吼吼的就要亲刘陵:“我的翁主,一日不见,想死我了。” 刘陵娇嗔一声,抬手抵着男人的唇,不让他靠近自己:“你不去守着未来的太子妃,怎么来我这里了?” “这不是想翁主了吗?好宝贝,让我亲一亲。”男人说着直接用蛮力将刘陵抵在门框上,然后低头啃咬着刘陵的脖颈。“太子妃和太子办了婚礼之后,我就要回长安复命了,到时候想再见到翁主就难了。” 刘陵双手圈住男人的脖颈,投入男人雄壮的怀抱,似乎很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男人伸手撩开刘陵的裙摆,粗粝的大手抚上她细腻柔滑的大腿。两人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上演了一幕活春|宫。 门口,来寻找刘陵的雷被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发绿,听着从殿内传来男女合欢的靡靡之音,手中的剑柄都快要被他给捏碎了。 ** 卫青带着属下返回上林苑,随即便去向天子复命,阿娇躺在床上隔着床帘咳嗽不断,还真有病入膏肓之兆。 “如今太后命令属下接陛下返回未央宫。”卫青最后传达了王太后的意思。 阿娇:“咳咳咳咳咳。” “卫统领,如今父皇还在病中,恐怕不适合颠簸见风,就让父皇在上林苑好好养病吧。”刘璃开口,情真意切。 阿娇目前的身体情况,也确实不适合动身返回未央宫。 “可皇后……”卫青还是有点希望天子能回未央宫,至少先将皇后从掖庭中救出来。 刘璃露出担心:“母后之事,我亦心中焦急,我也相信母后不是谋害父皇的凶手。但是如今父皇病中,实在分身乏术了。只能让母后先委屈一下,待父皇病好了,再为她洗脱冤屈吧。” 阿娇:“咳咳咳。” 卫青微微低头:“诺。” 跟着卫青一起过来太后亲卫将上林苑的情况汇报给了王太后,王太后一面担心儿子的病情,一面还要面对田氏一族给来的压力。 之前因为田蚡入狱而被牵连的那些人,也都参与到王太后的智囊团中,众人都在劝王太后要尽快行动。 “如今天子重病,只有太后您能站出来主持大局了。”外戚甲道:“臣建议在皇长子和皇次子中册立一人为太子,以应对当前之势。” “是啊,太后。” “两位皇子尚且年幼,理应由太后您代为决策朝政,方能保我大汉安宁。” 王太后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开口问:“依诸位之见,两位皇子中谁可以册为太子?” 皇长子如今一岁半,皇次子还不满一岁,都是可以控制的傀儡,选谁都无所谓。不过皇长子刘据的舅舅是羽林军统领,若是让刘据当太子的话,那么之后卫青应该也会支持王太后的吧。 于是众人建议:“自古立长立嫡,如今陛下没有嫡子,自然是皇长子刘据为太子。” “臣等复议。” 当然了,这是田氏一族关起门来讨论出来的结果,一切还不能作数。 皇后施展巫术谋害天子的事情,也从未央宫中传出。刘嫖坐不住了,她急急忙忙入宫想去掖庭探望女儿,谁知道直接被太后亲卫给拦了下来。 “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皇后。” 刘嫖身旁的婢女怒斥道:“窦太主要见皇后,尔等敢拦?” 然而这些人皆为太后亲卫,管你什么窦太主,他们自然没有放在眼里。刘嫖心中也拿不准目前的情况,只能愤愤离去。 婢女问:“主人,我们就这样离开,不管皇后了吗?” “如今陛下重病,未央宫已经被王娡掌握,我们得另外想办法救娇儿了。”刘嫖想了想,连忙对外面驾车的御者道:“去丞相府。” 翌日,群臣聚集在长乐宫长信殿,纷纷请求王太后出面主持朝政,稳定朝纲。 大臣甲道:“皇后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使陛下重病危矣,其行可诛,还望太后决断。” 大臣乙:“臣以为,应当立即废黜陈氏皇后之位。” “此言差矣。”丞相窦婴站出来道:“陛下重病一事还没查明,你怎知是皇后诅咒而起?” 大臣甲:“从椒房殿中搜到木偶人,证物确凿,还需证明吗?” 窦婴:“从椒房殿中找到木偶人,也只能证明椒房殿中有人行了巫蛊,何以证明是皇后所为?” 大臣甲:“窦丞相,你这是谬论诡辩!” 窦婴向王太后示意:“太后,这件事情还待查证,万不可冤枉了皇后,让小人之计得逞啊。” 臣子们议论纷纷,窦婴趁热打铁:“太后,您也是看着皇后长大的长辈,您相信皇后会做出诅咒天子这种事情吗?请太后三思。” 以前的陈阿娇或许不会,可现在的“陈阿娇”……王太后倒是觉得非常有可能,但是这样的话王太后也不能说,只能紧锁眉头看向张汤:“张廷尉,巫蛊一案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张汤道:“回太后,椒房殿一众宫人对巫蛊一事并不知情。皇后身边的长御女官说那巫蛊人偶乃是皇后求子所用,并非诅咒陛下之物。” “那个巫女楚服又是如何回答?” 张汤:“巫女楚服的证词含糊,还没审问出结果,但臣以为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王太后听罢,只好道:“张廷尉,吾命令你速速审问出结果来。若是真的是皇后蓄意诅咒,吾定不轻饶她。” 张汤:“诺。” 如此也算暂时算是保住了皇后的性命,但皇后之位……一切还是要看之后的调查结果以及天子的意思了。 随后又有臣子道:“如今陛下重病,还望太后早日在两位皇子中选定太子,以稳固朝纲。” 王太后看了一眼提意见的大臣,随后转眸看向其他人:“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天子重病的消息早就瞒不住了,窦婴和窦太主也都安排人去上林苑打听过了,确实得到了天子病入膏肓的消息。如今提议册立太子,倒也无可厚非。 田氏外戚当然希望王太后可以扶持傀儡太子登基,成为下一个天子。窦婴这边的人肯定是不希望如此的,可皇后目前身陷巫蛊案中,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所以关于立太子的事情,窦婴就不方便开口反对了。 王太后道:“如今宫中只有两位皇子,众卿家觉得该立谁为太子?” 大臣丙站出来道:“如今陛下没有嫡长子,理应是皇长子继位。” 一旁不少大臣们表示赞同。 王太后便道:“既然诸位都觉得皇长子据可以为太子,吾会将众卿家意见转述给陛下知晓,若陛下也无意见,那便册立皇长子为太子。” 很快王太后还真的安排了亲卫来到了上林苑,一来是查看天子病情,二来便是为册立太子一事。 阿娇以咳嗽声斥退了前来送信的亲卫,待只有刘璃在身边的时候,她皱着眉道:“事情怎么发展成立太子了?” 刘璃将朝堂上的议论转述给阿娇听,阿娇怔忪片刻,喃喃道:“若前世窦婴还活着,他应该也会这样保我吧。” 刘璃点头:“会的,还有外祖母,其实她一直在想办法救你。” 回想那段暗无天日惶恐度日的生活,阿娇低咳一声道:“我一直以为,那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所有人都抛弃我了,就连母亲也……”如今想来,那时候的母亲就算想救自己,也找不到人吧。 毕竟那时候窦家已经垮了,就连窦婴都被斩首了。朝中无人可依,再加上刘彻本就有废后的想法,于是她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废了。 至于巫蛊案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重要吗?帝王需要的只是一个他想要的结果罢了。 正如此时此刻,阿娇和刘璃也在等一个她们想要的结果。 想到这里,阿娇低声道:“阿璃,我想我的病应该可以好了吧。” 刘璃笑:“没问题,我们也该回未央宫了。” ** 从天子重病至今已经有十余日了,被审问的楚服终于开口承认,椒房殿中的巫蛊人偶确实是诅咒天子之物,但这件事情皇后并不知情。 张汤将调查到的结果上报给王太后,王太后对此很不满意:“这么说皇后是无辜的?” “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张汤点头。 “就算皇后对此不知情,那她施行巫蛊之事也是真的。若非她愚钝被骗,又怎么会让那巫女有机会诅咒天子?”王太后怒声道:“木偶人背后,天子的生辰八字总是她告诉巫女的吧?” 张汤沉默,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张汤传吾旨意,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承天命。其上玺绶,幽于掖庭不得 出!”王太后冷冷的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办。” 张汤谨慎道:“废后一事,是否要告知陛下再定夺?” 掖庭狱内,被关押数日的刘彻一脸郁闷的坐在草席之上。他居然被自己的母后关进了掖庭,还真是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现在自己能够脱罪的唯一办法,就是等阿娇醒来,证明自己并没有谋害天子。也不知道阿娇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突然重病? 这一切事情来得太过蹊跷突然了,好像背后有一双手在推波助澜,一步步的将自己送到了这样窘迫的地步。 “陛下都被她害得重病在床了,难道还要轻饶过她吗?”王太后冷嗤一声:“吾相信,陛下知道也会支持吾的决定。” 没办法,张汤只好领命:“诺。” 掖庭之中,已经被关押了数日的刘彻,一脸颓然的躺在房间唯一的床上,侧头盯着只能透过一点光亮的窗子看。 这个地方又黑有潮湿,简直不是人呆的。 也不知道阿娇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病好没好。如今自己这个情况,也只能等阿娇醒来,亲自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这段时间除了每日的两餐,刘彻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了。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而且阿娇突然重病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和突然了,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推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会是谁呢?刘彻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 留在刘彻百般无聊的开始复盘整件事情,该不会从刘陵将楚服留在自己身边开始,这件事情就是一个陷阱吧? 若这背后之人是刘陵的话,或许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但刘陵这么费尽心思的陷害自己,又是为什么呢?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或者刘陵的根本目的并不是陷害自己,而是伤害阿娇……不对,伤害天子呢? 想到这一点,刘彻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而后提着裙摆冲到门口,伸手拍门:“来人,快来人,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快点来人啊。” 外面巡逻的侍卫听到皇后的敲门声,颇为不耐烦的走过来:“嚷嚷什么?闭嘴。” “我要见张汤,见太后。”刘彻厉声道:“你快去通传,误了大事,你负担得起责任吗?” 他已经想明白整件事情的始末了,一切都是刘陵的阴谋,不……是整个淮南王的阴谋。他现在必须出去将事情说清楚,必定不能让淮南王的计谋得逞。 门外的侍卫听皇后如此说,转头看向同伴,嘀咕道:“要不要去通知一下太后?” 就在几个侍卫纠结的时候,张汤已经带着尚书令写好的废后诏书过来了。侍卫见到太后的令牌,连忙将房门打开。 刘彻站在门口乍一见光,有些不适应的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随后便听到了张汤宣读旨意的声音:“传太后令,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承天命。其上玺绶,幽于掖庭不得出!” 刘彻:“???” 他的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外面的光亮,脸上带着不可置信:“母后要废了我?这一切都是阴谋!我不知道那木偶人是诅咒天子的,一切都是淮南王的阴谋!” “皇后,您说的这些,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楚服已经招供了,她确实是听从了淮南王翁主的命令,对天子施了诅咒巫蛊。” 刘彻听着愣住:“你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了,为何还要废我?” 张汤重复了王太后的意思:“皇后,虽然你没有直接参与诅咒谋害陛下的巫蛊,但确实是受奸人蛊惑,才害陛下如今重病难治,这一切您亦有罪过。” 刘彻:“……”他一口气堵在心口,想要发怒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张汤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他甘心就这样被废后吗?显然不行。 张汤继续道:“之后会宦者将您的东西送过来,日后您便安心住在这掖庭中吧。” 刘彻突然冷静下来,他神情平静的开口问:“废后一事,陛下知道吗?她同意了?” 这个旨意确实没有通过天子的同意便传达了过来,张汤露出为难的表情,刘彻便知道阿娇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既然这不是天子的意思,那吾便不会认。”刘彻冷声道:“你回去告诉太后,吾不会交出皇后玺印,除非天子亲自下旨废后。” “皇后,您这样惹恼了太后,她若再下旨意要杀您怎么办?”张汤低声提醒:“如今朝中政务都是太后在掌管,她只废了您的后位,已经网开一面了。之前若不是窦丞相为您说情,恐怕您早就被处置了。” 刘彻回想起往日种种,心中陡然咯噔一下。如今阿娇生死未卜,母后若真的想杀自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真没人护得了自己了。 想到这里,刘彻的大脑飞速转动,随即他突然道:“太后不能杀我,也不能废我。” 张汤:“?” 刘彻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因为我已经怀了陛下的孩子,大汉未来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张汤:“!” ** 【已见证“巫蛊废后”事件,奖励积分5000点。】 刘璃:“???”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娇人还在病床上休息着呢,怎么“巫蛊废后”事件就完成了? 虽然突然多出了5000点积分,刘璃很开心,但是废后是怎么回事? 皇后被废了? 那为何未央宫里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刘璃连忙召来暗卫,让他去未央宫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暗卫都是刘璃让灌夫帮忙培养出来的,只听命于刘璃。 随后她匆匆返回行宫找阿娇,将废后的事情告知了她。此时阿娇的感冒已经基本好了,连脸色都红润了起来。她们本打算明日悄悄的回未央宫,将整件事情彻底给解决了。 没想到王太后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淮南王之后,居然不是安排人去淮南调查取证,捉拿淮南王,而是废后。 “调查淮南王一事,事不宜迟。”刘璃连忙道:“一旦楚服出卖了淮南王这件事情被刘安知道,那楚服的族人就要糟了。”刘璃不想失信于人,更何况楚服如此配合她们,为的就是族人平安。 阿娇叹息:“这事若是刘彻,恐怕调查淮南王的人已经抵达淮南国了。”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天子。 “阿母,既然你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即刻回去吧,但可能需要你继续装病才行。”刘璃道:“不能让王太后再这么搞下去了。” 阿娇点头:“好。” 返回未央宫的车队,由卫青带领羽林军亲自护送,刘璃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低声对阿娇道:“听说父皇被关在掖庭好几日了,这次恐怕受了不少罪。” 阿娇转眸对上女儿晶亮的眸子,随即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小声道:“阿璃,谢谢你,我已然释怀。” 做了这么多,铺垫了这么多,看着刘彻身陷囹圄,其实她的心中并没有复仇的快感,反而还有一丝丝悲哀。不管是前世的自己,还是今生的刘彻,很多事情似乎都存在不同的立场和选择。 她曾经的无法释怀,曾经过不去的梦魇,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的不甘心。 她不甘心的是,曾经的那个自己对刘彻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而刘彻给予她的感情,几乎为零。可能还是有一点的吧,只不过在江山皇权面前,就显得微乎其微。 于是她放不下也忘不了,渐渐的就成了她无法释怀的梦魇。 可如今看到阿璃这般出谋划策,只是为了帮她了却这份心结,阿娇想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释怀的呢? 她抬眸看向窗外美好的春光风景,心中长舒一口气。今日过后往日种种,皆烟消云散吧。 第88章 一盘棋 夜晚的光线本就不够, 在烛光的加持下, 阿娇脸上的妆就显得更加惨白。阿娇也没想到刘彻会突然伸出手来摸自己的脸,还能如此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擦了粉底。 她的脸色之所以显得很灰白,就是因为阿璃用那什么化妆品给她画出来的。现在被刘彻给察觉了出来,阿娇心中微微一凛。 “咳咳咳。”她连忙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而后虚弱道:“是阿璃。” 刘彻不解:“阿璃怎么了?” “我原本的脸色太差了, 怕吓着母后,所以在脸上擦点细粉, 让脸色看上去好一点。”阿娇一边解释一边喘气,这模样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了一样。 刘彻心中一紧, 连忙道:“你别说话了, 好好休息吧。”他微微靠过来,伸手拍了拍阿娇的后背:“明日我便去找楚服, 让她破了施在你身上的巫蛊。” 阿娇神情微微一凝,随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闭上眼睛道:“休息吧。” “好。” 翌日清晨,最先醒过来的是刘璃,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熟睡中的漂亮脸蛋。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刘彻。 其实昨天晚上她趴在床板上并没有睡着, 刘彻进寝殿抱她的时候, 她是在装睡。一直到刘彻将她放在他和阿娇中间, 然后他们一家三口躺在一起的时候, 她都还清醒着。 刘彻说:“我们一家人好像从未这样睡在一起过。” 刘璃的心中也莫名的有些感怀。 她想到自己从穿越至今发生的种种事情,从他保护自己坠落山崖的那一刻,对于这个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被后人评价为千古一帝的汉武帝, 她也已然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如果可以, 她也真希望如此安宁平和的时刻可以永远保留。 “阿璃醒了?”此时的刘彻也醒了过来, 他伸手戳了戳女儿的脸颊:“昨晚阿璃睡觉还打呼噜,像小豚一样。” 豚,小猪也。 刘璃伸手捂住脸颊:“我像小猪也都是因为父皇。” 刘彻好笑:“怎么就因为我了?” “因为父皇是大猪呀。”刘璃忍着笑意说。 刘彻:“?” 他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开心,还有些好奇:“为何说朕是大猪?” 刘璃:“……” 嗷,她倒是给忘记了,在西汉时期,猪猪这个词还不是贬义词,甚至一定程度上算是褒义词。毕竟猪猪也在上古传说的十二生肖中,象征着勇往直前。 所以这个时候说人家像猪,就等于夸对方很勇敢。 “我曾翻阅过民间杂记,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父皇的趣事,杂记上说,父皇小时候的名字叫刘彘,可是如此?” 刘彻听闻哈哈哈一笑:“这是哪里来的杂记,我怎么从未看过?” 刘璃当然不会说这本杂记现在还没有写出来,她便撒娇着追问:“那父皇儿时的名字,是不是叫刘彘?你告诉女儿嘛。” “并无此事。”刘彻挑眉道:“朕一直都是这个名字。” 正史未必正,野史未必野。看来《汉武故事》这部杂记野史,不全然都是虚构。至少在这个时空里,金屋藏娇的故事是真的。 “刘彘这个名字听上去还挺不错。”刘彻若有所思道:“待日后,可以给朕的嫡皇子取名为彘。” 刘璃:“???”野猪陛下,你是认真的吗? “万万不可。”刘璃连忙阻止:“虽然野猪象征着勇猛,可……可若当名字取,未免太过儿戏了,父皇你三思啊。” 她就不该和刘彻提刘彘这个名字。 瞧见刘璃反应这么大,刘彻只好道:“好好好,那就 以后再说吧。” 睡在另一侧的阿娇,默默的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悄悄的弯了弯唇。 ** 若是以前,如今的楚服必死无疑。 倒是今日,刘彻压下心中杀意,命人将楚服抓来了温室殿内。刘彻端坐在位置上,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楚服,开口道:“以你诅咒天子之法,便是车裂斩首之刑也不为过。” 楚服连忙伏地,瑟瑟发抖。 “你对天子究竟下了什么巫术,让她至今无法医治?”刘彻沉着声音说道:“吾命你立即解咒。” “是。”楚服颤着声音道:“只要给陛下连续三日服下无根之水,方可痊愈。” “无根之水?”刘彻皱眉:“何为无根之水?” “所谓无根之水便是初雪、朝露、细雨这些没有被大地污染过的水。”楚服按照刘璃教给她的话,对刘彻道:“此水可以清热解毒,集满一壶无根水后,煮沸给陛下饮用便可。” “当真?”刘彻心中迟疑,已经被楚服骗过一次了,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奴婢句句属实,之前蒙骗皇后实属无奈,若非楚服族人都在淮南王手中,楚服断然不敢行巫蛊诅咒天子之事。”楚服一脸凛然,情真意切:“如今我只期盼天子早日痊愈,可以救我族人于水火。” 刘彻眯了眯眼:“吾就再信你一次,若是陛下没有转好,吾定要你感受车裂之刑。” 如今已是初春时节了,初雪早就融化了,而且今年不知道为何雨水也颇少,那唯一能获得的无根之水就只有朝露了。 所谓朝露,便是清晨的露水。刘彻向楚服询问了如何获取朝露水之后,就安排了十几个宫女捧着碗,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花园里接朝露。 一直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十几个宫女将到的朝露汇聚在一起,才勉强凑齐了一小壶。之后宫人将朝露水烧开,喂给天子喝下。 如此反复三天,刘彻看着阿娇的气色一天天的变好,悬在心口的一口气才渐渐的放下了。 当然天子病愈的消息并未传出去,对外宣称的,依旧是天子重病不愈。 相对而言,阿娇倒是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在刘彻面前装病了。她想要是自己再装下去,恐怕很快就要露馅了。 刘彻看见阿娇的病渐渐好了,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现在淮南王还没有异动,所以只能让阿娇继续装病。 ——淮南国王宫 淮南王刘安和他门下的门客继续秘密讨论着造反事情,安排去长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汇报了未央宫的事情和天子近况。 刘安听罢大为惊讶:“刘彻竟然将虎符交予给了皇后?这个皇后竟然还摆了王太后一道?如今明面上还是由王太后执掌朝政,实际上是皇后在处理政务?” 不仅刘安听到这个消息有点蒙,就连那些和他一起出谋划策的门客也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为这样。 一旁的刘陵却笑了出来:“真不愧是阿娇姐姐呢,居然有如此本事。” 淮南王太子刘迁道:“父王,如今朝廷完全没有按照我们预料的方向发展,我们要怎么办?” “不管是谁执掌了朝政都一样。”刘安开口道:“如今刘彻病入膏肓不假,他还没有立太子,一旦过世,势必会引其他诸侯王入宫。本王作为高祖皇帝亲孙,岂有不争之理?” 坐在一旁的门客伍被和左吴相互看了看,对于王上这样的想法,实在不知道如何劝说。 说起来先淮南王刘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带着七十个人就想杀进长安谋反,最后被孝文帝抓住,判了流放饿死在路上的。 如今的淮南王怎么依旧要走他父亲的老路呢?安安分分的当诸侯王不好吗? 又听得探子汇报,朝廷安排了中尉殷宏前来淮南国出使,淮南王疑惑:“天子为何安排人来我淮南?难道是之前阿陵策划的事情暴露了?” 其他人猜测:“会不会是来参加太子大婚的?” “倒也有可能。”刘安看向刘迁:“吾儿,你大婚之事筹备的如何?” 刘迁道:“父王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 “这未来太子妃毕竟是皇太后的外孙女,不得不防。”刘安道:“得想个办法将她送回长安去。” 刘迁道:“待成婚后,儿子冷落她几个月,看她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来。” 刘安满意的点头,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内史:“内史大夫,依你之见,寡人该在什么时候用兵。” 诸侯国中的内史大夫就相当于中央朝廷的御史大夫,除了国相是朝廷安排来监视诸侯王的,其他人可谓都是淮南王自己提拔出来的心腹。 内史大夫道:“臣以为,不管这位中尉使者是来淮南坐什么的,必须要将他给处理掉才行。” 刘安点头赞同:“内史言之有理。” 一旁的门客伍被却道:“万万不可啊,王上。” 刘安看向伍被:“伍先生有何高见?” “中尉使者毕竟是朝廷安排来的,若出事了,只怕天子会安排更多的人来调查。”伍被道:“到时候恐怕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那万一被他知道什么事情,那之前我们的布署岂不是白费了?” 伍被:“王上可以假意接待,最后将人打发走便是。” 刘安想了想,觉得伍被的说法也是对的,思虑片刻道:“既然如此,等这个使者来了,就让刘迁去负责接待吧。” 刘迁应道:“诺。”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陵突然开口道:“依我看,起兵一事还是暂且停一停吧。” 刘迁看向自家妹妹:“阿陵这是何意?” 刘陵道:“朝廷既然能够安排中尉使者过来,就说明天子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楚服是我安排在皇后身边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隐患。不如等朝廷将巫蛊案给了结了,我们再做打算。” 其他人听罢,也都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刘安决定,谋反一事暂且搁置,先看看朝廷风向以及天子的病况。 刘安问:“楚服一事,真的不会牵连到我们吗?” “会呀。”刘陵笑着说。 刘安:“?” “所以朝廷安排人来调查了。”刘陵道:“但是无凭无据的,楚服的个人行为为什么要上升到我们整个淮南国呢?等使者过来,我们随便编造一个理由,和楚服撇清关系便是了。” 刘迁听到刘陵如此无情的话,感叹一句:“阿陵真是没有心,楚服好歹也跟了你不少年。” “兄长若是心疼了,可以去和使者承认,是你指使楚服这么做的,救她一命呀。”刘陵嗤笑。 刘迁:“……” 议事殿散去,刘迁和刘陵兄妹两走出来,正巧遇见了淮南王的庶长子刘不害。 刘迁轻蔑道:“议事殿重地,你一个庶子怎么还晃悠来这里了?没有其他事情做了吗?” 刘不害作为刘迁的兄长却被如此对待,心中愤懑。可偏偏身为庶子他又不受父亲待见,所以面对刘迁的羞辱,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咽下。 刘陵懒得看自己两个愚蠢的兄长内斗,先走一步。 ** 阿娇这场病,一直伪装到了五月份,才算彻底的病愈了。 没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中尉殷宏并没有在淮南国搜查到淮南王所谓谋逆的罪证,他无功而返了。 刘彻被这个结果也是气笑了,这位淮南王叔在当初七国之乱时,就已经有了异心。 结果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就是不行动。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楚服这个突破口,却因为打草惊蛇,又让淮南王给隐匿了,真是急死人了。 刘彻也清楚,目前仅凭着楚服的口供,并不能定淮南王的罪。他若是无故发难,反而会引起其他诸侯各国的不满,到时候众诸侯们联合起来,徒增祸端,所以也只能先作罢了。 “传吾旨意,巫女楚服大逆无道诅咒天子,枭……”刘彻刚要宣布对楚服的惩罚,却被冲进来的刘璃阻止。 “母后,不要。”刘璃冲了进来,引来众人目光。 “你们都退下,我有话和母后商议。”刘璃拿出公主的架势,命令众人退下。 等殿内只有她和刘彻的时候,刘璃道:“父皇可否留楚服一命?” “楚服施巫蛊诅咒天子,这要是饶恕她了,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这么做?”刘彻的声音有些不满。 “可楚服毕竟受到胁迫,她为了自己的族人才不得不这么做。”刘璃道:“更何况她也确实有本事,还给母后解除了蛊术。” “那也不……” 刘璃继续打断刘彻的话:“父皇,楚服这么有本事,我们为何不说服她为朝廷所用呢?我想只要将她的族人从淮南国救出来,她一定不用被胁迫做坏事了。” “再说了这次事情本就是你想和母后将身体换回来,才上了楚服的当,才给楚服有伤害母后的机会。” 刘彻:“……”他听着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但刘彻还是开口道:“大汉明令禁止巫蛊,楚服必须惩处。” 刘璃幽幽的开口:“那父皇你是不是要先处罚一下自己?” 刘彻:“……” “楚服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若父皇执意要杀楚服以警告世人的话,不如让她假死吧。”刘璃小声建议:“可以找一个死刑犯代替楚服,然后将楚服秘密关押去其他地方,这样也算是饶过她啦。” 刘彻疑惑:“你从哪里想到这个鬼点子?” 刘璃讨巧一笑:“因为阿璃传承了父皇的聪慧。”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别人来做可能会很困难,但是由最高当权者来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给朕一个必须放过楚服的理由,你若能说服朕,朕便放过她。” 哪有什么理由啊?因为真正的幕后主谋是自己呗。刘璃当然不敢这样和刘彻说,想了想双手合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个时候思想文化都还没统一,佛教更是没有传入西汉,所以这句话对于刘彻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甚至还反问:“什么意思?” 刘璃:“……” 没办法了,刘璃只好搬出刘彻的信仰了:“天神指引,我只是将天神的意思传达给父皇而已。” 刘彻:“呵。” 既然是天神的意思,刘彻怎么着也要给几分面子,于是就采纳了刘璃的建议,表面上将楚服斩首示众,实际上暗地里将楚服送去了甘泉宫严加看管起来。 刘璃悄悄松了一口气。 当然作为参与者,刘彻还意思意思的惩罚了一下自己,罚了一年的月俸以示惩戒。 刘璃听到之后直翻白眼,这和自罚三杯有什么区别? 刘彻还答应了刘璃,会想办法将楚服的族人从淮南国救出来。刘璃表示感谢。 终于这场看似荒诞,持续了两个月之久的巫蛊事件总算是结束了。 天子病愈,皇后被罚了一年的俸禄,一切看上去皆大欢喜。 唯独不高兴的,只有并未参与在其中的卫子夫了。这一世的陈皇后诅咒天子,竟然只是被罚钱? 刘彻,你这么可以如此不公正?! 卫子 夫都惊了。 你既然可以如此轻易的放过陈阿娇,为什么当年不愿意放过你期盼了多年,培养了多年的儿子? 想到这里,卫子夫心中的怨念不免又深了许多。 ** 天子病愈之后,温室殿的看守自然也就解除了,期门军和羽林军也都各司其职去了。 刘彻带着刘璃搬回了椒房殿,宫中一切恢复如常。 而刘璃之前答应要送给刘彻的礼物,已经找木匠做好了。她兴高采烈的捧着这盒刚做好的象棋,将它送给了刘彻。 刘彻打开盒子,将里面的棋子一一拿出来看,“不是说要等朕的生辰时再送给朕的吗?”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结束呀。”在她之前的构想中,这次的巫蛊案可以将淮南王一起给解决了,那不得需要好几个月么? 谁知道并没有。 刘璃撅唇道:“父皇若是不要,就先将礼物还给我。” “谁说朕不要?”刘彻将棋子都拿出来,指着上面黑红的棋子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刘璃:“父皇,这个叫象棋,是根据六博对弈的原则延伸出来的一种玩法。我来给你讲一讲规则吧。” 她说着,小脸上写满了得意的神色。 刘璃将棋盒翻过来,棋盘就画在了棋盒的背面,随后她将棋子按照位置一个个的放好:“父皇你看,这就是象棋。如果是我们两个人对弈的话,我们就各自代表一方,棋盘中间的这个地方叫楚河汉界。” 刘彻挑眉:“楚河汉界?” 刘璃点头:“对,楚就代表了当年的楚王项羽,汉自然就是大汉了。” “有意思有意思。”刘彻听到刘璃的解释后,大感兴趣:“阿璃是怎么想到以,当年楚王项羽和我高祖刘邦之间的博弈化作棋盘的?” 刘璃:“……咳,自然是天神教给女儿的。” 她眸光骨碌一转,笑着说道:“父皇,我也给你讲一个传说吧。” “好。” “相传天上的神仙在一日无聊的时候,看到了人间在打仗。那时候正好是高祖刘邦和楚王项羽在争夺天下的时候。于是天神们便开始打赌,人间的这场战事哪一方取得胜利。最后天神们为了纪念,便发明了这个象棋玩法。” 刘彻:“你这传说,我为何从未听过?” 因为是我瞎编的啊。 “哎呀,总之这个象棋就是这么来的,父皇你到底要不要学?”刘璃连忙转移话题,不在纠结这个问题:“我来教你一点基本的规则。先从小兵开始,小兵小卒只能向前走,不能后退。过河之后可以横着走,且每次移动只能走一格……” 刘璃将象棋的走棋规则都交给了刘彻,刘彻扬眉道:“这个象棋竟然比六博还要好玩。” 刘璃摩拳擦掌道:“那父皇我们来下一局如何?” 刘彻:“好。”他看着棋盘上的棋子问:“哪一边是代表大汉的?” 刘璃:“额,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朕作为大汉天子,当然要代表大汉了。” 刘璃嘴角抽了抽,无奈道:“谁赢了谁就代表大汉吧。” 刘璃虽然不是象棋高手,但好歹也是爱好者。第一局她直接一个双门炮就将了刘彻的军。第二局刘彻长了个心眼,知道防御了,但最后被刘璃吃成了光杆司令。 连续三局下来,刘彻都以惨败告终。 一直到第四局,彻底熟悉了规则和玩法的刘彻,反败为胜,甚至还将刘璃杀了个片甲不留。 刘璃:“……”不得不说,刘彻就是一个天生的博弈家,他会充分的运用在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甚至还学会了设置陷阱勾引刘璃去吃,然后再反过来收获更大的利 益。 连输了两盘的刘璃看着对面刘彻志得意满的模样,气鼓鼓的想着,改天自己再让木匠做一套麻将出来吧。 到时候她教刘彻打麻将,她就不信在麻将上,他还能赢自己! 第87章 夺权 “什么?皇后有孕了?”正在为儿子绣小衣服的卫子夫, 走针的时候一不小心刺了手指,血珠肉眼可见的冒了出来,她连忙将手指放进嘴里,抬头看向夏苓。 夏苓用力点了点头, 小声道:“千真万确, 方才奴婢在永巷做事的好友亲口对奴婢说的。” 卫子夫听罢, 缓慢的呼吸出来, 许久她冲着夏苓笑了笑:“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夏苓应了一声:“诺。” 待寝殿内只剩下卫子夫还有在小床上熟睡的小刘据的时候,卫子夫放下手中的小衣服,伸手轻轻的抚上儿子粉嫩的小脸。 从之前巫蛊被提及之后, 卫子夫便一直在关注着整件事情。她知道陈皇后因为施巫蛊之术而被关入了掖庭狱,也知道如今王太后坐镇朝堂,打算册立她的据儿为太子。 这一切的发展和前世好像差不多, 但又好像相差太多了。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还没怀上据儿。刘彻也没有像如今这样重病到药石无医的程度,就更别提什么王太后执掌朝政了。 已经活过一世的卫子夫此时越发的谨小慎微, 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前世的自己在后位三十八年,卫家立下过那么多功勋,最后还不是因为刘彻的一两句话, 便全部化为乌有了? 王太后想要册立据儿为太子,或许换成别人, 一定会很开心, 但卫子夫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确实想夺回属于据儿的一切,但不是现在。现在她卫家一无权臣, 二无战功, 用什么来保证据儿的位置永远不变? 必须要等阿弟在龙城之战一战成名, 逐渐建立起卫家的势力,稳住了据儿的根基之后,才可以站出来争储。 更何况如今刘彻病危的事情太过蹊跷了,很难不让人怀疑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而且前世不能生的陈皇后,这一世为何可以频繁怀孕?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参与如今的事情,倘若太后真的要册立刘据为太子,那她也要想个办法将这件事情给拒绝了。 小床上,刘据咿呀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人,他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发出了声音。 卫子夫见儿子醒来,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她轻轻的回握住刘据的小手,轻轻的说道:“据儿,这一次阿母一定会护你平安康泰。” 小刘据也冲着母亲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嘴里蹦出:“母……阿噗……” 卫子夫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便是一阵狂喜,她伸手将儿子抱起来:“据儿,你方才叫了什么?” “阿噗……”小刘据似乎察觉到,这个字会让母亲很开心,于是又重复的叫了好几遍。 卫子夫喜极而泣,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将儿子搂进怀里:“阿母在,阿母在。” 回忆起前世,据儿刚会开口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叫的人是刘彻。彼时的刘彻那般高兴,直将才一岁多的小据儿抱起来,在空中转。 那时的刘彻,就如同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 后来她看着未央宫中的美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时候,总忍不住在想,若时光一直停留在最初,该有多好。 这个世界的刘彻……呵,恐怕要关心皇后肚子里的嫡皇子了吧。 ** 因为皇后说自己有了身孕,事关皇嗣,张汤也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要去向太后汇报这件事情。 临走前还让小吏好好照顾皇后,不得有任何闪失。 刘彻瞬间从阶下囚变成了金疙瘩,两个小吏小心翼翼的将人送进了房间内,见房间内没有一个软和的东西,一个小吏连忙去找软垫来。 刘彻见到已经变了嘴脸的小吏,轻嗤一声,不客气道:“我渴了,也饿了,你去给我拿 点吃食来。” 小吏连忙应道:“是是是,奴这就去。” 等两个小吏都离开了,刘彻淡淡的挑了挑眉,随后大摇大摆的走出掖庭的狱房。他仰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微微眯了眯眼睛。 如今阿娇重病,母后掌控了朝政。若这个时候阿娇出事了,那大汉恐怕又要经历一次吕后乱时的事情了。 母后啊母后,你想学习吕太后,那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吕太后的本事。 楚服是刘陵安排在自己身边,意图谋害天子的。一旦大汉天子出事,那些有异心的诸侯王们就会伺机而动。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掌握主动权,先一步发难于淮南王,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将那些有异心的诸侯王一网打尽。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去上林苑找阿娇。 不管此时的阿娇是死是活,只要呆在阿娇身边,他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若阿娇真的命不久矣,那么此时此刻自己肚子里的这个皇子,将会是他最后保障。 这样想着,刘彻神情一凛,转头就准备往掖庭外面走。 然而还没走两步,就被安排来这边看守皇后的太后亲卫给拦了下来。 刘彻:“……” 什么时候太后亲卫可以代替未央宫期门军的职责了?刘彻心中憋了许多不满。 太后亲卫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皇后,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后?” 刘彻轻咳一声,佯装镇定道:“嗯哼。” 亲卫们无不震惊,而后立马伸手将人拦下。为首的亲卫更是震怒:“里面的小吏是怎么回事?皇后都出狱房了都没人通传吗?” 刘彻挑了挑眉,颇为镇定的说道:“方才张廷尉来传了太后旨意,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亲卫首领下意识点头:“知……知道啊。”刚才张廷尉还是他放进去的。 “那吾已经被母后赦免了,为何不能出来?”刘彻面露不满的神情:“你还不去给吾安排车辇来?从永巷到椒房殿那么遥远的路,若是伤到了吾腹中的嫡皇子,你担当得起吗?” 亲卫首领被刘彻这些话唬得一愣一愣,然后:“来人,将皇后请回狱房。” 两个亲卫站在刘彻左右,做出了请的姿势:“皇后,不要为难小人们,您还是请回吧。” 显然这些亲卫一点也不好骗。 刘彻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既然都在这个时候走出来了,就绝对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他垂下眼帘假装服从,下一刻却猛地夺过亲卫手中的兵刃,以刀背劈晕了靠他最近的一个亲卫。 而后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丢下手中的大刀,把腿就跑。 刘彻虽然和阿娇互换了身体,但他以前练武学习的招数都还牢记于心。他之前虽为太子,虽为帝王,可骑射干架的本事却丝毫不比别人差。 亲卫首领顾不得被打晕的士兵,拔出手中的兵刃吼道:“拦下她。” 刘彻轻蔑一笑,阿娇的身体轻盈,倒是给他逃跑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他就不信他们能追上自己。 后面的亲卫在追,刘彻很快就将他们甩下了一大截。难题是宫道上面有巡逻的卫队,刘彻没有把握这些卫队现在是否还会听从自己的调遣。 穷追不舍的亲卫们看见了在前面巡逻的卫队,扯开嗓子吼道:“快拦住皇后!” 巡逻的卫队听见这边的动静,直接转头走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和刘彻狭路相逢了。 刘彻眉心一沉,心道一声不好。 巡逻的卫队直接亮出兵器将刘彻拦下,刘彻一边喘气一边道:“你们是哪个军的人?放开我。”他这样被摁下,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狼狈。 宫中的巡逻队基本是南北两军中的人,只是 听命于天子和持有虎符的人。显然皇后并不是他们服从命令的对象。 刘彻被卫队拦下并抓住,后面追赶的太后亲卫也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亲卫首领向卫队队长抱拳道:“谢了兄弟。”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抓回去了,刘彻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哎呦,我肚子疼。”他一脸惨白的捂住小腹,弓着腰喊疼:“若是我腹中皇子有任何闪失,定然要你们陪葬!” 这下这群大老爷们谁都不敢碰刘彻了,皆面面相觑看着彼此。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马蹄声,巡逻卫队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卫青沉敛的声音传来:“何事聚集在此?” “卫统领。”巡逻卫队中的人不少都认识卫青。 听见卫青的名字,刘彻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那个身穿玄色铠甲的男人,骑着黑马威风凛凛的自马上一跃而下,而后大步奔向了这边。 不知道为什么,刘彻脑海里想到便是三个字:得救了。 他唇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卫青已跑来他身边,伸手将他扶住,一脸的关切和紧张:“小君,你怎么了?” 刘彻换上痛苦的表情,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卫青,救救我的孩子。” 卫青听到这话,神情巨变。他甚至顾不了礼节,伸手将刘彻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而后神情凌厉的看向其他人:“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医官来。” 亲卫首领迟疑:“可皇后她还……” “我是奉陛下的命令,接皇后回椒房殿的!”卫青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拒绝:“如今皇后若出事,你们所有人都逃不了!” “陛,陛下?”众人皆惊。不是说天子病危了吗?难道陛下已经好了? 然而反应更大的却是刘彻,他听到卫青是天子派来的,顿时连肚子都不疼了,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起来,在卫青怀里抬起头:“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卫青对上刘彻突然神采奕奕的眼眸,愣住:“小君……你,没事了?”这好得也太快了点吧?! 刘彻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假装肚子疼。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然后继续虚弱的靠在卫青的怀里,柔着声音道:“卫青,快带我去找陛下吧。” 所有人:“……”皇后也太能演了吧?! 卫青嘴角抽了抽,却还是很配合的抱着他转身道:“诺,臣这就带小君去找陛下。” 卫青直接将刘彻抱上了马,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牵着马离开,往温室殿的方向而去。 后面张汤领了太后的命令,还带了一个会诊脉的医官过来,想要确认皇后是否真的怀了身孕,没想到掖庭狱这边早就人去楼空了。 ** 刘璃安排出去打探消息的暗卫悄无声息的混入了护送的队伍中,向刘璃汇报了未央宫中的情况。 刘璃惊讶:“母后有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阿娇也惊讶:“他怀孕了?” 母女两人坐在车辇中都是一脸惊讶,这也太突然了一点吧。阿娇沉默了片刻,决定先让卫青快马加鞭赶回未央宫,将刘彻从掖庭狱中接出来。 卫青一路将刘彻护送到温室殿门前,路上他也和皇后说清楚,天子在上林苑的经历:“陛下如今依旧在病中,他醒来之后听闻小君在未央宫的遭遇之后,便立马让臣护送归宫。陛下一直相信小君,在途中还特意让属下先一步回来,放小君出狱。” 刘彻没想到阿娇这样惦记着自己,都病成这样了,却还想着让卫青来保护自己。他心中满是感动,待抵达温室殿后,迫不及待的从马上下来,提着裙摆便要跑进去。 刚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刘彻倏地停下,回眸看向卫青道:“卫青,谢谢你刚才及时赶到救了我,也谢谢你……之前在椒 房殿的维护。” 卫青怔怔的看着眼前站在台阶上,明明灰头土脸却依旧掩盖不住明艳靓丽的那张面容,他努力克制住胸膛躁动不安的心,低头抱拳道:“这是臣应该做的。” 下一刻刘彻却道:“我也希望你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说罢他不再看突然僵住的卫青,转身跑进了温室殿里。 留下卫青僵直的站立在原处,反复的回忆着皇后刚才的那番话。躁动火热的心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熄灭了。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次皇后要进温室殿,门口的守卫很有眼见力的没有阻拦,刘彻急急忙忙的冲进去,正好遇见从殿内出来的刘璃,他惊喜:“阿璃!” 刘璃转头看向他,亦露出惊喜的神情,她跑向刘彻伸手抱住了他:“母后!” 刘彻蹲下来将女儿抱住,心中甚是欢喜,这一幕“母女”情深,倒是让站在一旁的宫人纷纷抹眼泪。 两人抱了一会,刘彻放开刘璃问道:“你父皇如何了?” 刘璃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哽咽道:“父皇前几日一直昏迷不醒,今日刚刚醒来知道了母后的事情,就命令卫统领护送他回未央了。车途劳顿,现在父皇已经睡下了。” 听到刘璃这么说,刘彻起身就要进去看看。 寝宫内,阿娇安静的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看上去很是不好。刘彻的心咯噔一下,他大步走到床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许久他才颤抖着伸出手,放在阿娇的鼻息下感受了一下她的呼吸,随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 刘彻轻轻的坐在床边,盯着熟睡中的阿娇看了许久,直到一旁的刘璃出声提醒他:“父皇,你不如先去洗漱一下吧,你现在看着好生狼狈。” 刘彻回神,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上满是灰尘,他点了点头:“也好。” 趁着刘彻去洗澡的时候,阿娇自床上睁开眼睛,对着刘璃又好气又好笑道:“他刚才居然试探我的鼻息,来看我有没有断气!” 好离谱! 刘璃憋着笑道:“看父皇刚才满身的狼狈的样子,这些日子在掖庭狱中没少吃苦。” 阿娇神情顿了顿,没好气道:“活该。” 刘璃弯了弯眸子,也不忘记关心道:“可是我听说掖庭的环境很差,这样会不会影响到父皇腹中的孩子?” 想到刘彻怀的上一个孩子,刘璃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的。 阿娇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挑眉道:“那也要他肚子里真的有孩子才会影响啊。” 刘璃眨了眨眼眸,反应过来:“父皇没有怀孕?” “他若真的有孕,还敢在宫道上那样玩命的跑?”阿娇嗤笑道:“谎称有孕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 刘璃咂舌:“厉害呀,这样就算我们不回来,太后也不敢动他了。” 阿娇点点头,笑了笑:“是啊。”差不多的境遇,却有着不同的选择,阿娇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刘彻可以成功了。 现在想来,自己若是有他一半的魄力,前世的结局或许也会不一样吧。 ** 阿娇重新躺回床上继续假装病患。 刘彻很快就洗完澡出来了,因为殿内也没有外人,他只是穿了一身单薄的亵衣,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珠。 很快有宫女过来伺候他更衣,并且为他将头发处理干净。 刘璃让宫人将准备好的膳食送了过来:“母后,你这些日子在掖庭一定没怎么吃好吧,我刚才让膳房准备了一些吃的,你来吃一点吧。” “正好有点饿了。”刘彻笑了笑,挥袖坐下看着眼前女儿为自己准备的膳食,心中颇为感 慨:“还是阿璃有心。” 这段时间刘彻每日的膳食就是一个馍馍配一点小菜,吃得他嘴里都起泡了,不仅干还难以下咽。如今看到女儿精心为他准备的食物,刘彻心中大为感动。 【汉武帝好感值:71。】 刘璃瞄了一眼增加了1点的好感值,又瞄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刘彻,想要吐槽的话卡在喉咙间,有些无从说起。 从新年到现在,刘璃明显感觉到刘彻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只是他对自己的好感值却一直没有变化。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波动,居然也只是1点。 她也只能自我安慰,有这1点总比没有好吧,至少也值100积分呢。 这边刘彻总算吃饱喝足了,他刚刚舒了一口气,便听到外面有人禀告:“公主,太后带着人过来了。” 刘彻神情一凛。 刘璃眨了眨眼眸道:“我想太后一定是来看父皇的。” 如今有天子在身边,刘彻也算是多了几分底气,他起身问进来汇报的期门军将士:“如今期门军都在何处?” 期门军是隶属于天子的亲卫,面对皇后的问题,他迟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刘璃。在得到刘璃点头的示意,期门亲卫道:“回小君,期门军今日在南城门值守,目前有二十人守卫温室殿。” 刘璃坐在一旁补充道:“母后,父皇害怕会有变故,命卫统领带着近千人的羽林军,驻在北门之外。” 刘彻听罢微微颔首,对期门军亲卫道:“好,你出去将太后等人拦下,吾稍后就来。” 刘璃好奇:“母后这是打算做什么?” “你乖乖坐好。”刘彻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出了大殿,似乎往寝殿走了。 虽然不知道刘彻准备做什么,不过刘璃还是很配合的坐在原处,乖乖的等刘彻回来。 刘彻很快就出来了,不过他也没再进大殿,而是直接向外走去。刘璃有些好奇他究竟要做什么,便悄悄起身跟着出了大殿。 刘彻一路走到温室殿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已经被太后亲卫队给控制住的几个期门军,他的眸色沉了沉。随后他昂首挺胸拾级而下,矜贵而优雅,裙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叫人心生敬畏。 一直到走到众人面前,面对来势汹汹的王太后,刘彻悠悠道:“母后心系陛下,你们怎敢阻拦?” 守卫:“?” 刚才不是您说先拦着太后不让进的吗? 王太后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阿娇”,目光在他的腹部凝视了许久:“皇后真是好本事,没有吾的命令,就敢私自出了掖庭!” 刘彻亦看向自己的母亲,只是此时他的目光中,却满是陌生:“陛下已经赦免了妾身,妾身便是无罪,为何还要住在掖庭。”说着他伸手抚上小腹:“更何况我腹中还有大汉未来的太子。” 他现在已经不说是嫡皇子了,直接改口称太子了。 王太后咬紧牙关,此时却也不得不暂时放过“陈阿娇”,她拾阶而上,和刘彻站在了同一层台阶上:“既然这样,皇后不如就在温室殿内好好养胎吧。” 说着她转身准备带着自己的亲卫队走进温室殿,刘彻侧身挡住了王太后的路,“陛下重病在床,母后却带着这么多亲卫进温室殿,意欲何为?” 王太后不甘示弱道:“吾儿就是因为你的愚笨,才被人施了巫蛊重病在床。如今吾自然要亲自来照顾天子安全,以免再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刘彻依旧拦住王太后:“这个温室殿,除太后之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准进入,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陈阿娇,你凭什么下令?”王太后震怒,没想到眼前的“阿娇”竟然如此强硬,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刘彻缓缓的举起手, 将属于帝王的虎符展示出来:“这是陛下的命令,尔等岂敢不从?” 王太后惊愕:“他竟然将虎符交于你调遣?” 这当然不是阿娇交给刘彻的,事实上阿娇连刘彻将虎符藏在哪里都不知道。 刘彻不理王太后,看向那些太后亲卫:“你们是自行退下,还是等着驻守在南北门的羽林军和期门军来抓你们?” 太后亲卫虽然为太后所用,但他们也是大汉的士兵,如今皇后都拿出虎符了,他们自然只有听从调遣的份。 这些亲卫放开被押解的守卫,纷纷放下了武器默默的退后远离了温室殿。 刘彻看向这几个期门军守卫命令道:“传吾旨意,让张奋带领他麾下的期门军来温室殿待命。” 守卫:“诺。” 将一切布置妥当后,刘彻看向王太后:“母后里面请。” 王太后此时的脸色铁青,她很想甩袖离开,但又实在拉不下面子,况且她也确实在担心儿子。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但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躲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刘璃,惊叹于刘彻的魄力,短短几分钟时间便将局势给扳回来了,不愧是汉武帝啊! 倘若真的让王太后带着亲卫入驻了温室殿,日后的朝堂恐怕真的要改姓王了。 同时刘璃心中还有一丝丝的庆幸,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和刘彻都不是在对立面。 只希望刘彻不要发现,这次的巫蛊事件完全是自己和阿娇在算计他就好。 ** 寝殿内,王太后总算看见了传说中“重病”的儿子,她的心微微一揪:“彻儿,吾儿!” 这个躺在床上,面容不复曾经的俊朗,如此消瘦灰暗,且死气沉沉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不过短短半个月,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 一开始王太后还不太相信天子重病是真的,如今一见心都快凉半截了。 阿娇很配合的咳嗽了一声,然后非常孱弱的睁开眼睛,虚弱着嗓音道:“母后。” “彻儿,你感觉怎么样?” 阿娇:“咳咳咳,儿子没事,让母后担心了。” “这怎么没事?”王太后哽咽道:“你被皇后害成这样,为何还要保她?甚至还将虎符都……” “母后……”阿娇打断了王太后,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刘彻,暗沉的眸中是款款深情:“儿子相信阿娇不是故意的,您也不要怪他了。” 王太后:“……”她儿子什么时候变成恋爱脑了?还是“陈阿娇”给彻儿又下了其他的巫术? 随后,阿娇又很是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明显是不想再说话了。 刘彻见阿娇这样,也是一阵心惊,他压低声音道:“母后,陛下要休息了,我们去偏殿谈谈吧。” 王太后转头瞪着刘彻:“还有什么好谈?” “自然是谈您想听的。”刘彻挑了挑眉。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寝宫来到了偏殿,刘璃想要偷听来着,结果刘彻反手将殿门给关上了, 什么都听不到了,刘璃只好进了天子的寝宫,和阿娇说悄悄话,顺便帮她补个妆。 刘璃一边为阿娇将脸上的妆生补好,一边将刚才刘彻用虎符调兵遣将的事情告诉了阿娇。 阿娇听完也是庆幸:“看来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斗不过他。”也幸好当初换身之后,她没有对刘彻做出狠绝的事情来,不然以刘彻的心机和谋略,自己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刘璃扬了扬眉,郑重道:“所以阿母,从现在开始,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演好一个病人,千万不能在父皇面前露馅。” 阿娇点头:“我知道。” ** 偏殿内,这一场皇后和太后的战争,最后以皇后手持虎符号令万军收尾,获得了胜利。 刘彻背对着王太后,没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神情,缓缓开口道:“我以为经过上次事情之后,母后能死心,没想到是我小看了母后的野心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母亲想效仿的是窦太皇太后,却没想到母后想当的是吕太后。 “说我有野心,难道你没有吗?”王太后呵斥道:“你不也求着那个巫女让你早日怀上嫡皇子,这才中计害了天子吗?” 刘彻:“……” “纵然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夺陛下的权利!”刘彻这话说得倒是坦然,因为他确实没有这么想过。 “倒是母后你……天子尚在,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把持着朝政。届时诸侯王动乱,你又有几成把握可以平定叛乱呢?就连窦太皇太后都不曾如你这样。” 刘彻声声谴责:“您如今是皇太后,为什么就不能为你的儿子想想?为什么只想着要扩大田氏一族的权利,从天子手中夺权!” “丞相窦婴作为你身后的外戚势力,你当然不着急了。”王太后冷嗤。 “丞相?”刘彻轻呵一声:“母后觉得如今的丞相还有很多权利吗?” 王太后皱眉。 “母后有吕太后之野心,却无吕太后之能力。”刘彻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恐怕母后也忘了,吕太后身死之后,吕氏一族人的下场又是什么样的了。” 王太后脸色一变。 刘彻:“忘记也不要紧,我可以帮母后回忆一下。吕太后的族人无论男女全部被斩杀,一个都不留。难道母后也想让田氏一族也落得如此下场吗?” 王太后因为刘彻的话,脸色煞白:“陈阿娇,你闭嘴!” 刘彻见自己的敲打到位了,他笑了笑:“母后放心,您是陛下的生母,所以不管您做了什么事情,出于孝道,陛下都不会对您怎么样。但是——” 他慢悠悠的说道:“对付田氏族人,那就没必要手软了。先前武安侯田蚡就是最好的例子,难道您又忘了?” 王太后踉跄了两步,终是意识到自己竟然斗不过眼前的“陈阿娇”。 这还是自己曾经看着长大的,那个没什么心眼的阿娇吗? “彻儿重病在床,换成是你,不也一样要做和我一样的事情吗?难道那个时候诸侯王动乱你就能平乱?”王太后还是不服:“我做不成的事情,你就可以做成了?” “当然。”刘彻挑眉。 王太后:“?” 刘彻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因为我的外祖父是文帝陛下。我腹中的孩子,是最有资格继承大汉皇位的。” 没有比他腹中这个孩子血统还要纯正的皇子了。 即使此时他根本没有怀孕,但是在阿娇恢复健康之前,他的肚子里就一定要有皇子。 ** 将王太后送走之后,期门军张奋麾下的几百号人都来了。刘彻将他们重新部署在未央宫各处,以备后患。 随后又命人唤来张汤,向他询问巫蛊案的调查情况。刘彻倒也没有怪罪张汤之前对他的审讯,反而很欣赏张汤的秉公执法。 张汤复述了调查结果之后,刘彻下令让他将关押的椒房殿宫人全都释放了。 张汤得令,而后问:“那巫女楚服呢?” 刘彻眸中泛着冷意:“待查证了淮南王一事之后,再处理她。” 之后刘彻下令,遣中尉殷宏秘密出使淮南国进行调查。并且对卫青率领的羽林军进行了战略部署,来应对有可能发生的战乱时间。 这一整套事情处理下来,天色已黑了。刘彻走出议事殿,负手站在楼阙之上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目光怅然。 还没离开的卫青转头看向皇后孑然一人站在那边,“她”的背影看上去是如此的纤细落寞。想到刚才在议事殿中,“她”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下命令时的果敢决绝,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她是如此的亮眼,身上有着不输男儿的智慧和能力。这样的皇后,似乎也只有当今天子才配得上了。 他握了握拳,向“她”身边走了两步,却依旧隔着很远的距离道:“小君,夜晚寒凉,还是入殿内歇息吧。” 刘彻回神转头看向卫青,刚想报以笑意,却又想到卫青对“阿娇”不纯粹的心思,他敛了敛眉道:“卫青,你今年应是二十有三了吧?” 卫青点头:“是。” “为何还未娶妻?” 卫青窒住,许久方才回道:“臣常年在军中训练,就……就……”那些说给家中姐姐们听的借口,此时他竟然无法对“她”说出来。 刘彻道:“男儿本该先成家再立业,更何况你年龄也不小了,莫要让你家中姐姐为你操心,也不要再将心思放在不可能有结果的地方了。” 卫青心跳如鼓,站在皇后的目光下,却有一种自己的心思被窥探了的感觉。他的喉间哽咽,一股连他都说不清的酸楚涌上心头。 ——不要再将心思放在不可能有结果的地方了。 许久,卫青抬手抱拳道:“臣遵旨。”倘若这是你希望的,那便如你所愿吧。 刘彻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卫青,他走进他且在他身边停下,而后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郑重道:“卫青,你是我……我夫君一手提拔上来的,我希望你不要拘泥于情爱之中,忘记了陛下寄予你的厚望。” 卫青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他倏地在皇后面前单膝跪下,声音洪厚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刘彻弯了弯唇:“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诺。”卫青直直的起身离开,皮革踏在木板上的声音,似乎在证明着他的决心。 从未央宫出去,卫青很快就回到了在长安城的家中。府中的长姐卫君孺被卫青回来的声音惊醒,她披着袍子出来查看,“阿弟,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不是在上林苑……” 卫青笑了笑:“最近几日,我都在未央宫值守,所以今日回家住,长姐不必挂心。” “原来是这样。”卫君孺道:“那你可用过晚膳了?我叫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卫青道:“已经在未央宫中用过了,长姐去休息吧。” 卫君孺见状也不再多说,刚准备转身回房,卫青却又叫住她:“长姐。” “嗯?” “你先前说的沈家女郎,可否安排我们先见个面?” 卫君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欣喜道:“阿弟,你终于愿意成家了?” 卫青有些艰涩的应道:“是,我年岁也不小了,不能总让长姐为青的婚事操心。” “好,阿姐明日便去联系,你等着便是。” ** 刘彻几乎忙碌了一整天,如今天黑了才有时间回到寝殿。他静悄悄的走进来,却见女儿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床边睡着了。 到底是孩子,在床板上趴着都能睡着。 刘彻悄悄的走过来,伸手打算将刘璃抱起来,结果他有些错估了刘璃的重量,抱着她险些没跌倒。 躺在床上的装睡的阿娇眯着眼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为了掩饰她连忙咳嗽了一声:“咳咳咳。” “吵醒你了?”刘彻看向阿娇,声音柔和。 阿娇虚声道:“你要抱着阿璃去哪?” 刘彻道:“她刚才趴在你床边就睡着了,我叫人给她安排一个寝殿。” “不如就让阿璃 在我身边睡吧,床很大。”阿娇道:“再出去安排寝殿,会将她给吵醒的。” 刘彻想了想点头:“也好。”说着他动作温柔的将刘璃放在了阿娇的身边,而后他也脱了鞋子爬上了床榻。 看着睡在他们中间的女儿,刘彻感觉心中似乎被什么给填满了,他感叹一声道:“我们一家人好像从未这样睡在一起过。” “是啊。”阿娇侧身看着刘璃熟睡的小肉脸,心中亦是一片柔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曾经做梦都想看见的一幕,居然真的实现了。 烛光朦胧,阿娇脸上的灰暗依旧很明显,刘彻怜惜的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好好养病,以后我们一家人日日宿在一起。” 话说着刘彻神情微顿,手掌仔细摩挲着阿娇的脸颊:“阿娇,你重病在床,怎么在脸上抹了如此多的细粉?” 阿娇:“……” 第88章 一盘棋 夜晚的光线本就不够, 在烛光的加持下, 阿娇脸上的妆就显得更加惨白。阿娇也没想到刘彻会突然伸出手来摸自己的脸,还能如此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擦了粉底。 她的脸色之所以显得很灰白,就是因为阿璃用那什么化妆品给她画出来的。现在被刘彻给察觉了出来,阿娇心中微微一凛。 “咳咳咳。”她连忙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而后虚弱道:“是阿璃。” 刘彻不解:“阿璃怎么了?” “我原本的脸色太差了, 怕吓着母后,所以在脸上擦点细粉, 让脸色看上去好一点。”阿娇一边解释一边喘气,这模样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了一样。 刘彻心中一紧, 连忙道:“你别说话了, 好好休息吧。”他微微靠过来,伸手拍了拍阿娇的后背:“明日我便去找楚服, 让她破了施在你身上的巫蛊。” 阿娇神情微微一凝,随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闭上眼睛道:“休息吧。” “好。” 翌日清晨,最先醒过来的是刘璃,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熟睡中的漂亮脸蛋。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刘彻。 其实昨天晚上她趴在床板上并没有睡着, 刘彻进寝殿抱她的时候, 她是在装睡。一直到刘彻将她放在他和阿娇中间, 然后他们一家三口躺在一起的时候, 她都还清醒着。 刘彻说:“我们一家人好像从未这样睡在一起过。” 刘璃的心中也莫名的有些感怀。 她想到自己从穿越至今发生的种种事情,从他保护自己坠落山崖的那一刻,对于这个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被后人评价为千古一帝的汉武帝, 她也已然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如果可以, 她也真希望如此安宁平和的时刻可以永远保留。 “阿璃醒了?”此时的刘彻也醒了过来, 他伸手戳了戳女儿的脸颊:“昨晚阿璃睡觉还打呼噜,像小豚一样。” 豚,小猪也。 刘璃伸手捂住脸颊:“我像小猪也都是因为父皇。” 刘彻好笑:“怎么就因为我了?” “因为父皇是大猪呀。”刘璃忍着笑意说。 刘彻:“?” 他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开心,还有些好奇:“为何说朕是大猪?” 刘璃:“……” 嗷,她倒是给忘记了,在西汉时期,猪猪这个词还不是贬义词,甚至一定程度上算是褒义词。毕竟猪猪也在上古传说的十二生肖中,象征着勇往直前。 所以这个时候说人家像猪,就等于夸对方很勇敢。 “我曾翻阅过民间杂记,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父皇的趣事,杂记上说,父皇小时候的名字叫刘彘,可是如此?” 刘彻听闻哈哈哈一笑:“这是哪里来的杂记,我怎么从未看过?” 刘璃当然不会说这本杂记现在还没有写出来,她便撒娇着追问:“那父皇儿时的名字,是不是叫刘彘?你告诉女儿嘛。” “并无此事。”刘彻挑眉道:“朕一直都是这个名字。” 正史未必正,野史未必野。看来《汉武故事》这部杂记野史,不全然都是虚构。至少在这个时空里,金屋藏娇的故事是真的。 “刘彘这个名字听上去还挺不错。”刘彻若有所思道:“待日后,可以给朕的嫡皇子取名为彘。” 刘璃:“???”野猪陛下,你是认真的吗? “万万不可。”刘璃连忙阻止:“虽然野猪象征着勇猛,可……可若当名字取,未免太过儿戏了,父皇你三思啊。” 她就不该和刘彻提刘彘这个名字。 瞧见刘璃反应这么大,刘彻只好道:“好好好,那就 以后再说吧。” 睡在另一侧的阿娇,默默的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悄悄的弯了弯唇。 ** 若是以前,如今的楚服必死无疑。 倒是今日,刘彻压下心中杀意,命人将楚服抓来了温室殿内。刘彻端坐在位置上,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楚服,开口道:“以你诅咒天子之法,便是车裂斩首之刑也不为过。” 楚服连忙伏地,瑟瑟发抖。 “你对天子究竟下了什么巫术,让她至今无法医治?”刘彻沉着声音说道:“吾命你立即解咒。” “是。”楚服颤着声音道:“只要给陛下连续三日服下无根之水,方可痊愈。” “无根之水?”刘彻皱眉:“何为无根之水?” “所谓无根之水便是初雪、朝露、细雨这些没有被大地污染过的水。”楚服按照刘璃教给她的话,对刘彻道:“此水可以清热解毒,集满一壶无根水后,煮沸给陛下饮用便可。” “当真?”刘彻心中迟疑,已经被楚服骗过一次了,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奴婢句句属实,之前蒙骗皇后实属无奈,若非楚服族人都在淮南王手中,楚服断然不敢行巫蛊诅咒天子之事。”楚服一脸凛然,情真意切:“如今我只期盼天子早日痊愈,可以救我族人于水火。” 刘彻眯了眯眼:“吾就再信你一次,若是陛下没有转好,吾定要你感受车裂之刑。” 如今已是初春时节了,初雪早就融化了,而且今年不知道为何雨水也颇少,那唯一能获得的无根之水就只有朝露了。 所谓朝露,便是清晨的露水。刘彻向楚服询问了如何获取朝露水之后,就安排了十几个宫女捧着碗,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花园里接朝露。 一直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十几个宫女将到的朝露汇聚在一起,才勉强凑齐了一小壶。之后宫人将朝露水烧开,喂给天子喝下。 如此反复三天,刘彻看着阿娇的气色一天天的变好,悬在心口的一口气才渐渐的放下了。 当然天子病愈的消息并未传出去,对外宣称的,依旧是天子重病不愈。 相对而言,阿娇倒是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在刘彻面前装病了。她想要是自己再装下去,恐怕很快就要露馅了。 刘彻看见阿娇的病渐渐好了,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现在淮南王还没有异动,所以只能让阿娇继续装病。 ——淮南国王宫 淮南王刘安和他门下的门客继续秘密讨论着造反事情,安排去长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汇报了未央宫的事情和天子近况。 刘安听罢大为惊讶:“刘彻竟然将虎符交予给了皇后?这个皇后竟然还摆了王太后一道?如今明面上还是由王太后执掌朝政,实际上是皇后在处理政务?” 不仅刘安听到这个消息有点蒙,就连那些和他一起出谋划策的门客也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为这样。 一旁的刘陵却笑了出来:“真不愧是阿娇姐姐呢,居然有如此本事。” 淮南王太子刘迁道:“父王,如今朝廷完全没有按照我们预料的方向发展,我们要怎么办?” “不管是谁执掌了朝政都一样。”刘安开口道:“如今刘彻病入膏肓不假,他还没有立太子,一旦过世,势必会引其他诸侯王入宫。本王作为高祖皇帝亲孙,岂有不争之理?” 坐在一旁的门客伍被和左吴相互看了看,对于王上这样的想法,实在不知道如何劝说。 说起来先淮南王刘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带着七十个人就想杀进长安谋反,最后被孝文帝抓住,判了流放饿死在路上的。 如今的淮南王怎么依旧要走他父亲的老路呢?安安分分的当诸侯王不好吗? 又听得探子汇报,朝廷安排了中尉殷宏前来淮南国出使,淮南王疑惑:“天子为何安排人来我淮南?难道是之前阿陵策划的事情暴露了?” 其他人猜测:“会不会是来参加太子大婚的?” “倒也有可能。”刘安看向刘迁:“吾儿,你大婚之事筹备的如何?” 刘迁道:“父王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 “这未来太子妃毕竟是皇太后的外孙女,不得不防。”刘安道:“得想个办法将她送回长安去。” 刘迁道:“待成婚后,儿子冷落她几个月,看她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来。” 刘安满意的点头,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内史:“内史大夫,依你之见,寡人该在什么时候用兵。” 诸侯国中的内史大夫就相当于中央朝廷的御史大夫,除了国相是朝廷安排来监视诸侯王的,其他人可谓都是淮南王自己提拔出来的心腹。 内史大夫道:“臣以为,不管这位中尉使者是来淮南坐什么的,必须要将他给处理掉才行。” 刘安点头赞同:“内史言之有理。” 一旁的门客伍被却道:“万万不可啊,王上。” 刘安看向伍被:“伍先生有何高见?” “中尉使者毕竟是朝廷安排来的,若出事了,只怕天子会安排更多的人来调查。”伍被道:“到时候恐怕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那万一被他知道什么事情,那之前我们的布署岂不是白费了?” 伍被:“王上可以假意接待,最后将人打发走便是。” 刘安想了想,觉得伍被的说法也是对的,思虑片刻道:“既然如此,等这个使者来了,就让刘迁去负责接待吧。” 刘迁应道:“诺。”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陵突然开口道:“依我看,起兵一事还是暂且停一停吧。” 刘迁看向自家妹妹:“阿陵这是何意?” 刘陵道:“朝廷既然能够安排中尉使者过来,就说明天子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楚服是我安排在皇后身边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隐患。不如等朝廷将巫蛊案给了结了,我们再做打算。” 其他人听罢,也都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刘安决定,谋反一事暂且搁置,先看看朝廷风向以及天子的病况。 刘安问:“楚服一事,真的不会牵连到我们吗?” “会呀。”刘陵笑着说。 刘安:“?” “所以朝廷安排人来调查了。”刘陵道:“但是无凭无据的,楚服的个人行为为什么要上升到我们整个淮南国呢?等使者过来,我们随便编造一个理由,和楚服撇清关系便是了。” 刘迁听到刘陵如此无情的话,感叹一句:“阿陵真是没有心,楚服好歹也跟了你不少年。” “兄长若是心疼了,可以去和使者承认,是你指使楚服这么做的,救她一命呀。”刘陵嗤笑。 刘迁:“……” 议事殿散去,刘迁和刘陵兄妹两走出来,正巧遇见了淮南王的庶长子刘不害。 刘迁轻蔑道:“议事殿重地,你一个庶子怎么还晃悠来这里了?没有其他事情做了吗?” 刘不害作为刘迁的兄长却被如此对待,心中愤懑。可偏偏身为庶子他又不受父亲待见,所以面对刘迁的羞辱,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咽下。 刘陵懒得看自己两个愚蠢的兄长内斗,先走一步。 ** 阿娇这场病,一直伪装到了五月份,才算彻底的病愈了。 没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中尉殷宏并没有在淮南国搜查到淮南王所谓谋逆的罪证,他无功而返了。 刘彻被这个结果也是气笑了,这位淮南王叔在当初七国之乱时,就已经有了异心。 结果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就是不行动。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楚服这个突破口,却因为打草惊蛇,又让淮南王给隐匿了,真是急死人了。 刘彻也清楚,目前仅凭着楚服的口供,并不能定淮南王的罪。他若是无故发难,反而会引起其他诸侯各国的不满,到时候众诸侯们联合起来,徒增祸端,所以也只能先作罢了。 “传吾旨意,巫女楚服大逆无道诅咒天子,枭……”刘彻刚要宣布对楚服的惩罚,却被冲进来的刘璃阻止。 “母后,不要。”刘璃冲了进来,引来众人目光。 “你们都退下,我有话和母后商议。”刘璃拿出公主的架势,命令众人退下。 等殿内只有她和刘彻的时候,刘璃道:“父皇可否留楚服一命?” “楚服施巫蛊诅咒天子,这要是饶恕她了,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这么做?”刘彻的声音有些不满。 “可楚服毕竟受到胁迫,她为了自己的族人才不得不这么做。”刘璃道:“更何况她也确实有本事,还给母后解除了蛊术。” “那也不……” 刘璃继续打断刘彻的话:“父皇,楚服这么有本事,我们为何不说服她为朝廷所用呢?我想只要将她的族人从淮南国救出来,她一定不用被胁迫做坏事了。” “再说了这次事情本就是你想和母后将身体换回来,才上了楚服的当,才给楚服有伤害母后的机会。” 刘彻:“……”他听着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但刘彻还是开口道:“大汉明令禁止巫蛊,楚服必须惩处。” 刘璃幽幽的开口:“那父皇你是不是要先处罚一下自己?” 刘彻:“……” “楚服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若父皇执意要杀楚服以警告世人的话,不如让她假死吧。”刘璃小声建议:“可以找一个死刑犯代替楚服,然后将楚服秘密关押去其他地方,这样也算是饶过她啦。” 刘彻疑惑:“你从哪里想到这个鬼点子?” 刘璃讨巧一笑:“因为阿璃传承了父皇的聪慧。”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别人来做可能会很困难,但是由最高当权者来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给朕一个必须放过楚服的理由,你若能说服朕,朕便放过她。” 哪有什么理由啊?因为真正的幕后主谋是自己呗。刘璃当然不敢这样和刘彻说,想了想双手合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个时候思想文化都还没统一,佛教更是没有传入西汉,所以这句话对于刘彻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甚至还反问:“什么意思?” 刘璃:“……” 没办法了,刘璃只好搬出刘彻的信仰了:“天神指引,我只是将天神的意思传达给父皇而已。” 刘彻:“呵。” 既然是天神的意思,刘彻怎么着也要给几分面子,于是就采纳了刘璃的建议,表面上将楚服斩首示众,实际上暗地里将楚服送去了甘泉宫严加看管起来。 刘璃悄悄松了一口气。 当然作为参与者,刘彻还意思意思的惩罚了一下自己,罚了一年的月俸以示惩戒。 刘璃听到之后直翻白眼,这和自罚三杯有什么区别? 刘彻还答应了刘璃,会想办法将楚服的族人从淮南国救出来。刘璃表示感谢。 终于这场看似荒诞,持续了两个月之久的巫蛊事件总算是结束了。 天子病愈,皇后被罚了一年的俸禄,一切看上去皆大欢喜。 唯独不高兴的,只有并未参与在其中的卫子夫了。这一世的陈皇后诅咒天子,竟然只是被罚钱? 刘彻,你这么可以如此不公正?! 卫子 夫都惊了。 你既然可以如此轻易的放过陈阿娇,为什么当年不愿意放过你期盼了多年,培养了多年的儿子? 想到这里,卫子夫心中的怨念不免又深了许多。 ** 天子病愈之后,温室殿的看守自然也就解除了,期门军和羽林军也都各司其职去了。 刘彻带着刘璃搬回了椒房殿,宫中一切恢复如常。 而刘璃之前答应要送给刘彻的礼物,已经找木匠做好了。她兴高采烈的捧着这盒刚做好的象棋,将它送给了刘彻。 刘彻打开盒子,将里面的棋子一一拿出来看,“不是说要等朕的生辰时再送给朕的吗?”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结束呀。”在她之前的构想中,这次的巫蛊案可以将淮南王一起给解决了,那不得需要好几个月么? 谁知道并没有。 刘璃撅唇道:“父皇若是不要,就先将礼物还给我。” “谁说朕不要?”刘彻将棋子都拿出来,指着上面黑红的棋子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刘璃:“父皇,这个叫象棋,是根据六博对弈的原则延伸出来的一种玩法。我来给你讲一讲规则吧。” 她说着,小脸上写满了得意的神色。 刘璃将棋盒翻过来,棋盘就画在了棋盒的背面,随后她将棋子按照位置一个个的放好:“父皇你看,这就是象棋。如果是我们两个人对弈的话,我们就各自代表一方,棋盘中间的这个地方叫楚河汉界。” 刘彻挑眉:“楚河汉界?” 刘璃点头:“对,楚就代表了当年的楚王项羽,汉自然就是大汉了。” “有意思有意思。”刘彻听到刘璃的解释后,大感兴趣:“阿璃是怎么想到以,当年楚王项羽和我高祖刘邦之间的博弈化作棋盘的?” 刘璃:“……咳,自然是天神教给女儿的。” 她眸光骨碌一转,笑着说道:“父皇,我也给你讲一个传说吧。” “好。” “相传天上的神仙在一日无聊的时候,看到了人间在打仗。那时候正好是高祖刘邦和楚王项羽在争夺天下的时候。于是天神们便开始打赌,人间的这场战事哪一方取得胜利。最后天神们为了纪念,便发明了这个象棋玩法。” 刘彻:“你这传说,我为何从未听过?” 因为是我瞎编的啊。 “哎呀,总之这个象棋就是这么来的,父皇你到底要不要学?”刘璃连忙转移话题,不在纠结这个问题:“我来教你一点基本的规则。先从小兵开始,小兵小卒只能向前走,不能后退。过河之后可以横着走,且每次移动只能走一格……” 刘璃将象棋的走棋规则都交给了刘彻,刘彻扬眉道:“这个象棋竟然比六博还要好玩。” 刘璃摩拳擦掌道:“那父皇我们来下一局如何?” 刘彻:“好。”他看着棋盘上的棋子问:“哪一边是代表大汉的?” 刘璃:“额,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朕作为大汉天子,当然要代表大汉了。” 刘璃嘴角抽了抽,无奈道:“谁赢了谁就代表大汉吧。” 刘璃虽然不是象棋高手,但好歹也是爱好者。第一局她直接一个双门炮就将了刘彻的军。第二局刘彻长了个心眼,知道防御了,但最后被刘璃吃成了光杆司令。 连续三局下来,刘彻都以惨败告终。 一直到第四局,彻底熟悉了规则和玩法的刘彻,反败为胜,甚至还将刘璃杀了个片甲不留。 刘璃:“……”不得不说,刘彻就是一个天生的博弈家,他会充分的运用在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甚至还学会了设置陷阱勾引刘璃去吃,然后再反过来收获更大的利 益。 连输了两盘的刘璃看着对面刘彻志得意满的模样,气鼓鼓的想着,改天自己再让木匠做一套麻将出来吧。 到时候她教刘彻打麻将,她就不信在麻将上,他还能赢自己! 第89章 端午节 转眼间又至夏日。 今年的夏季不知为何, 格外的干燥炎热,大汉的许多地方几个月来连一滴雨都没有下过, 有些地区甚至已经出现了旱地。 臣子们送来上的奏疏, 都是各地郡县太守请求天子解决因为干旱,农作物没法生长的问题。希望天子可以祭祀天神,向上天求雨。 刘彻找来刘璃:“阿璃可否询问天神,何时能给大汉降雨以避旱灾?” 刘璃呆滞了一下, 为难道:“阿璃此时还联系不到天神, 天神……额, 出门走亲戚了。” 刘彻沉默。 刘璃在心中叹息, 这个世界上若是真的有天神存在倒好了, 什么洪涝旱灾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可哪有什么天神啊,有的只是人类不停的和大自然灾害斗争的历史。 今年的天气确实奇怪,从春季开始雨水就很少, 如今夏季更是一点雨都没有,明显有旱灾的迹象。 这若是在现代,还能来一场人工降雨缓解一下,那在古代遇见了旱灾要怎么办? 刘璃的知识面有限, 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修建水利工程, 但具体怎么修从哪里开始修,就是她的知识盲区了。 不过好在她有金手指,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 刘璃闭上眼睛好好的查了一下关于古代王朝遇见旱灾之后,会怎么做。 查了一圈下来,刘璃发现中国古代王朝应对旱灾的办法甚至在现代, 基本都是从汉武帝时期延续下来的办法。 据说在汉武帝统治的时期, 大约在元封元年开始, 持续了十年发生了旱灾和蝗虫灾害。而汉武帝在面对旱灾的时候,想出了两个应对的方案。 一个是升级农耕种植,还有一个便是修建水利工程。 不得不提,汉武帝的谥号虽然是一个武字,但是他在文治方面的本事,并不输给汉文帝和汉景帝,甚至也算是帝王中的佼佼者。 汉武帝晚年的时候,搜粟都尉赵过向刘彻提出了一个适合旱地耕作的代田法。 这个办法不仅产生了新型的农耕工具——耦犁,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农民耕作的负担。还扩大了产量,为农作物提供了更好的成长环境。 可以说赵过就相当于现代的袁隆平,他这个贡献是巨大的,几乎造福了中国古代至近代的农民百姓。 可惜赵过此人生卒年不祥,在公元前91年才担任搜粟都尉,这个时候他的年纪恐怕还没有刘彻大。 刘璃连夜将这个代田法还有具体的农耕方式记了下来,以免明天起床会忘记。 第二天她刚想将这个代田法告诉阿娇和刘彻,便听说帝后一起去宣室殿议事了。 好嘛,一大早就去讨论政事,必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刘璃只好用小篆将代田法重新写了一遍,交给芙蕖:“待父皇和母后回来后,帮我将这个交给他们。” 芙蕖将刘璃递来的纸小心的折叠好收起来:“诺。” 刘璃这才放心的出门去太学上课。 对于刘璃来说,来不来太学上课也没什么差别。今年的课程,因为之前的巫蛊事件,她就旷课了三个月,眼看着再来五十天便又要放暑假了。 今日来给刘璃所在班级授课的,是前段时间新来的博士公孙弘。刘璃盯着公孙弘花白的头发,心中称赞这位老先生真是敬业。 史料记载,公孙弘曾因为不会说话而不得帝心被免官,一直到他七十岁了,才重新被推举进入朝廷任职。后来他的仕途更是一路猛进,最后官至丞相。 当然了在汉武帝时期当丞相,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公孙弘在当了六年的丞相之后便病逝了,享年差不多有八十岁左右。 所以现在的这位公孙弘先生,最起码七十岁了,这在古代 可是罕见的高寿啊。 刘璃有点想向公孙先生讨教长寿的秘籍,并且送给一度想要长生不老,飞升成仙的刘大猪! 公孙弘以熟读《公羊传》而闻名于郡国,如今他被命为博士,在金马门待诏。随后又将他安排来太学院教学生们学《公羊传》。 课堂静谧,只有讲座上公孙弘先生用一种温吞又催眠的语调给同学们讲课。课堂上有一半的学生,低着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刘璃也不例外。 她昨晚因为研究代田法,通过【百科】技能找了好多资料,这才勉强将代田法的具体操作办法给还原了出来。 现在坐在课堂上,一边听着公孙先生的讲课,一边感受着窗外吹拂进来的夏风,她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突然一个纸团从窗外毫无征兆的砸到了刘璃的小脑袋上,她倏地一下惊醒过来,左右看了看,最后看到了躲在窗外的曹襄。 刘璃:“?” 曹襄趴在窗口小声道:“打开看看。” 这是要搞什么啊?刘璃满脸疑惑,却还是将曹襄扔来的纸团展开,只见上面歪七八扭的写着:“午时,太学院门前集合,去看龙舟。” 看龙舟? 刘璃转头看向曹襄,谁知道这个家伙已经悄悄猫着腰跑了。刘璃挠挠头,盯着纸条上的内容想了想。 龙舟?端午节? 算算时间,今日可不就是农历的五月初五吗?所以曹襄这是要约自己去过端午节?而且还是逃课去? 刘璃将纸团重新揉起来塞进包里,对这个所谓的龙舟不太感兴趣,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幸好她在这下面的小动作,前面的公孙先生并没有察觉,她继续撑着脑袋,准备入睡。 谁知道她刚进入状态,旁边座位的陈苒直接将她给戳醒了,并且也递给她一个纸团。 刘璃:“?” 刘璃醒了醒神,将手中的纸团打开,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民间有龙舟祭祀,一起去玩吗?” 这字迹明显不是陈苒写的,刘璃转头看向她,目光中写着疑惑。 陈苒小声说:“桑迁传来的,他说着龙舟祭很好玩,问你想不想去。” 刘璃捂着嘴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问:“真的很好玩吗?” 陈苒眨了眨眼睛,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听说今天龙舟祭会很热闹。” “你想去?”刘璃明显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想去的意思。 陈苒点头:“是呀,整日在太学院里学习读书好生无趣的感觉,有点想去看看这个龙舟祭。” “那就去吧。”刘璃笑着说道:“看看龙舟祭具体有什么好玩的。” “好。” 这一番对话下来,直接将刘璃的瞌睡虫都给赶跑了,她将自己的桌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听了公孙先生讲了会课,最后终于等到他说下课了。 公孙弘刚走出教室,坐在后排的桑迁便已经跑了过来,他神采飞扬,和这死气沉沉的夏日午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走走,趁现在下课我们赶紧走,不然等下午上课就走不了了。” 刘璃和陈苒早就收拾好东西了,几个人一同走出教室,刘璃追问:“就我们三个人去吗?” 桑迁道:“还有我的好友韩尧。” “韩尧?”刘璃听到名字,一时间没有在脑海里对上号。 “当初你要乘坐我家马车回宫的时候,不是向你介绍过么?”桑迁扬眉道:“襄成侯家的小儿子。” 他这么一说,刘璃瞬间就想起来,当初确实有一个比桑迁年龄稍长一些的小帅哥,她当时还觉得人家长得风度翩翩来着。 话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太 学院的后门口,远远的看去那边还站着一男两女。 陈苒轻轻的叫了一声:“燕儿姐姐,妧姐姐。” 韩妧转头看向他们,弯起漂亮的眸子:“公主,阿苒你们都来了。” 几个人碰面,桑迁道:“快走吧,我们从后门出去,我家的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 “听说龙舟祭未时就开始了,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赶上。”韩妧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堂兄,今日逃课之事,你可不能和我父亲告状。” 被韩妧称呼为堂兄的少年,正是桑迁之前提到的韩尧。他面相儒雅,听到韩妧的话,他也只是露出一丝浅笑:“我与你一起逃课,岂敢去找堂伯告状?” 韩妧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刘璃惊讶:“阿妧姐姐,你不应该唤他堂叔吗?” 韩尧是韩婴的儿子,韩婴和韩妧的爷爷是同辈堂兄弟。按照辈分来算,怎么也应该是堂叔吧,怎么是堂兄了? 韩妧更是惊讶:“就是堂兄呀。” 刘璃有点蒙圈了,看了看韩尧又看了看韩妧,一脸的不解,难道史书记错了? 韩尧看着刘璃的表情,他柔声问:“公主有何不妥吗?” 刘璃问:“襄成侯韩婴是你们什么人?” 韩妧道:“是我伯公。” 韩尧回:“我祖父。” 刘璃沉默,搞了半天竟然是自己搞错了。 当初桑迁给她介绍韩尧是襄成侯之子的时候,她潜意识里就将自己知道的那位襄成侯韩婴当成了韩尧的父亲。 如今仔细想想,襄成侯韩婴早在汉文帝年间就过世了,之后是他的儿子韩释之袭了爵位。韩尧是韩释之的儿子,所以和韩妧是堂兄妹。 “没想到向来冰雪聪明的建陵公主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桑迁笑着调侃一句。 刘璃瞪他一眼:“吾非圣贤,出错不是很正常吗?” “哈哈哈,公主言之有理。”几个人都笑了出来,一副和乐融融的场面。 他们一起六个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叫了刘璃的名字:“刘璃!” 刘璃转头看去,却见是曹襄带着人过来了。 还没等刘璃开口,曹襄先发制人道:“不是说好了在太学院门口见吗?若不是我听侍从说你来这边,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刘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他身后而来的刘玥和刘玲,还有最后面还跟着一个似乎不太情愿前往的霍去病。她扬眉道:“你过来了正好,我们也打算去看龙舟,同路一起走好了。” 曹襄看了看刘璃身旁的人,皱眉道:“人有点多,我准备的马车坐不下了。” 桑迁挑了挑眉道:“平阳侯放心,我们自己有马车。” “襄表兄,再不走就来不及啦。”刘玲站在后面提醒。 太学院的后门并无守卫,只不过门上落了锁,几个人站在后门口停住,韩妧道:“这还怎么出去?” 刘玲:“早知道就该从太学院前门走,我是公主,谁敢拦着我们?” 一旁的韩尧却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随后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把钥匙:“既然打算逃课,自然是要做好准备的。” 韩妧:“还是堂兄有本事。” 韩尧打开了后门的锁,几个人依次走出太学院,后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桑迁催促道:“快快快上车,再磨蹭可就赶不上龙舟祭了。” 韩妧和卫燕儿走在前面先上了马车,卫燕儿转身向刘璃伸出手:“公主,上来吧。” 刘璃刚要握住卫燕儿的手上马车,旁边的曹襄开口:“刘璃,你来和我们乘一辆车吧,不然你们六个人坐在一起不挤吗?” 桑迁准备 的马车和曹襄准备的马车差不多大,不过他这边只有四个人,明显会宽敞很多。 刘璃转头看了看,随即笑着拒绝:“没事,这边的马车挺大的,不会挤的。”说罢,她握住卫燕儿的手,登上了马车。 卫燕儿又将后面的陈苒给牵了上来。 许是因为刘璃的拒绝,曹襄的表情有些发沉,坐上马车之后,其他人也都发现了他的不开心。 刘玲撅唇道:“襄表兄,她不愿意来我们这里,是她不识好歹,你别不开心。” 曹襄眉头皱得更紧:“刘璃是你的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我这不是在帮你说话嘛?你怎么还凶我?”刘玲听到曹襄的话,顿时有一种好心没好报的感觉。她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霍去病:“霍表兄,我有说错吗?” 霍去病掀起眼帘看向刘玲道:“小侯爷说得对,建陵公主是你的姐姐,你不可以这么无礼。” 刘玲惊讶:“表哥,怎么连你也为刘璃说话?我们才是一家人呀。以前我们还一起对付她的,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曹襄:“一起对付阿璃?什么时候的事?” 霍去病:“……” 他低咳一声,以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刘玲,“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候年少无知,不小心得罪了建陵公主。” 被警告的刘玲抿了抿唇,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曹襄一脸恍然:“我算知道阿璃为什么不愿意来我们这里坐马车了,原来是因为你们两个啊。”曹襄看向刘玲和霍去病,然后以兄长的名义教训刘玲:“刘玲你作为妹妹,怎么可以欺负自己的姐姐?” 刘玲鼓着嘴巴:“我哪有欺负她?” 曹襄又看向霍去病:“霍小郎不是我说你,你一个男子怎么还欺负阿璃一个小女孩呢?” 霍去病:“?” 他企图解释:“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和她……”关系还挺好的。 曹襄打断他的话:“两年前阿璃才五岁,你欺负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霍去病:“。” 他眉梢微扬,不客气的说道:“小侯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元光三年最后的除岁夜宴会上,你好像也欺负了她。” 曹襄选择性失忆:“有吗?” 霍去病勾起唇角道:“当时陛下给建陵公主一箩筐压祟钱,玥公主不是很高兴,你便当着建陵公主的面将自己的压祟钱送给了玥公主,随后还撞了她一下。” 曹襄:“这也算欺负?” “她们都是你表妹,你为何偏偏只给玥公主,不给建陵公主呢?”霍去病啧了一声道:“而且你当时也有九岁了,个头比她高,身子也比她壮,差点就将她撞倒了。” 曹襄:“……”自己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霍去病说着,双手环胸靠在车栏上道:“如此说来,建陵公主不愿意和我们同乘一辆车,是不是因为小侯爷你呀?” 曹襄否认:“不可能,我与阿璃已经和好了,这次我们来看龙舟,还是我去邀请她的呢。” 刘玲吐槽:“可她去看龙舟又不是因为你。” 曹襄:“……” 一时间,整个车厢内陷入了迷之安静中。霍去病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表妹刘玥,心里其实也清楚,刘璃之所以不愿意来这边的马车,真正是因为刘玥。 对于这个表妹,霍去病只觉得她的心思越发叫人猜不透了。 隔壁刘璃乘坐的马车上,气氛倒是比这边要更活跃一些。 作为六个人中年龄最大的韩尧,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于是他负责给大家科普这次的龙舟祭的由来:“《易经》中记载,苍龙七宿便会在今天出现。在上古 的时候,人们会以龙舟竞渡的形式祭祀龙祖,以求之后风调雨顺。所以这个龙舟祭节,又可以叫作端阳节。” “可为何去年今日,没有这个龙舟活动呢?”陈苒提出了疑问,她可以肯定,去年的今日她都不曾听说过有什么龙舟活动。 韩尧被问住了:“这个……” 桑迁大笑一声道:“因为一开始这个龙舟祭祀是流传于吴越(今江浙一带)地带的,今年不知道怎么就发展到了咱们长安来。” 刘璃:“大概是因为今年的大汉有旱灾的征兆吧,所以迁徙来关中地区的吴越人,就想到了龙舟祭的活动,祭祀龙王,以求风雨吧。” 韩尧点头:“建陵公主言之有理,其实我一开始也很好奇,为何今年的端阳节,会有龙舟祭的活动。” 卫燕儿小声道:“可我听说端阳是恶月恶日,因为屈原曾经就是在这一天跳汨罗江自尽的。” 韩妧道:“我也听说过这个,往年的这个时候,我母亲都会采来艾叶用热水给我泡澡,母亲说这一天叫浴兰节。” 卫燕儿听到韩妧说的话,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羡慕,作为家中的庶女,她是没有这样待遇的。 桑迁道:“难道你们就没闻到车里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吗?” 大家听桑迁这么说,这才仔细的闻了闻。刘璃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艾草的味道,她扬眉道:“马车里有艾草?” 桑迁:“嗯哼。”说着,他挥了挥袖子,向大家展示悬挂在腰间的一个香囊,炫耀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缝的艾草香囊。” 大家见状,异口同声的:“嘁。” 刘璃还蛮羡慕桑迁家气氛的,桑弘羊并未纳妾,家中只有桑迁的母亲,所以才会养成桑迁这样性子的儿子吧。 再想想自己家里,若不是刘彻和阿娇的灵魂互换了,未央宫里又怎么会只有卫子夫一个夫人? 野史杂谈中曾经还说过,汉武帝宁可三日不食,但不能一日无妇。 不过换位思考,刘璃想若是自己当了皇帝,每日看见那么多漂亮姐姐围着自己转,费尽心思的讨好自己,一定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吧。 他们聊着天,很快马车就抵达了要进行龙舟祭祀的地方。因为是民间自发举办的祭祀,所以过来观看的人还挺多的,整个湖边都围满了人。 刘璃他们来得还不算迟,将马车停好后,站在马车的踏板上,便可以看到湖面上停着的一个又大又漂亮的龙头船。 龙头船周围还有好多小船,和上古图腾上面的龙的形状差不多。刘璃远远的看着,心中惊叹于古代劳动人民的创造力,这龙舟做得真是栩栩如生。 后面曹襄、霍去病他们走了过来,曹襄招呼刘璃:“站在马车上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前面看吧,听说一会还有赛龙舟呢。” 刘璃被勾起了兴趣,转头对身边的小姐妹道:“几位姐姐,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众人一起下了马车,韩尧安排道:“正好我们四个男子将几位公主还有几位女郎保护在中间走吧。” 曹襄见状点头同意:“也是,毕竟这里人多,万一走散了就不好了。” 刘玲和刘玥姐妹两人手牵手,韩妧牵着刘璃,卫燕儿牵着陈苒。她们六个女孩子走在中间,然后四个男孩子正好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湖边出发,观看即将要开始的赛龙舟活动。 桑迁道:“我听说现场的人也可以报名参加赛龙舟,若是获得了第一名,还有彩头呢。” 曹襄:“什么彩头?” 桑迁指着大船船头的摆着的几个东西道:“应该就是那些吧。” 刘璃踮起脚尖看了看,隐约能看见好像是一个金色的物体,这模样还有点眼熟……好家 伙,这不是陈列在历史博物馆里的国宝吗? 第90章 赛龙舟 举办这次龙舟祭祀的船商站在船头, 见到有如此多的百姓都来围观凑热闹,他站在高高的船头,朗声道:“诸位, 我们的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 有想要参加赛龙舟的,可以去前面找我们的管事缴纳一贯铢钱, 领取牌子等待龙舟赛的开始。” 百姓们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 听见还要交钱才能参加赛龙舟活动, 顿时就失去了兴致, 现场少了一半的人。 毕竟他们家里还有活计没干, 哪有闲工夫呆太长时间呢? 剩下的一些百姓, 都是家里有些闲钱, 不用干活,真的是来看热闹的。 桑迁啧啧声道:“一个人一贯铢钱,还真敢收啊, 奸商。” 船商仿佛也听到了大家的抱怨, 他将这龙舟赛的彩头举起来道:“大家不要觉得一贯钱很贵, 但你们若是赢了龙舟赛,这盏竹节熏炉可就是你的了,这熏炉可是用黄金打造的啊。” 大家一听第一名可以得到黄金, 已经有不少人跑去报名了。船商还在给大家介绍这个奖品,熏炉体是青铜,在外表镀上了鎏金,支撑着熏炉的竹节以及底座都是用鎏金打造出来的。 熏炉下方是上古图腾中的蟠龙,盖子上是浮雕而成的四条龙, 龙头向上, 若有熏香在其中, 烟雾蔓延而出,便仿佛是从龙的嘴里喷出来的仙气。 听着船商的介绍,刘璃在脑海中回忆自己曾经在历史文物博物馆里看到的这件文物,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她记得这件文物好像是从茂陵东侧墓坑中出土来的,具体是谁的墓倒没有写明,总之这算是国家级的宝藏了。她当时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窗看的时候就喜欢,还拍了几张照片。 如今真品就在自己眼前,刘璃眼巴巴的瞅着,心里更是痒痒的。也不知道这个文物后来是怎么变成陪葬品,被长埋于地下的。 刘玥轻轻的说道:“这个熏炉好精致呀。”声音中不乏有喜欢的意思。 曹襄连忙道:“玥表妹,你喜欢这种熏炉吗?” 刘玥笑了笑说:“只是觉得很漂亮,谈不上太喜欢。” 曹襄:“我还想说你若是喜欢,我将我家里的那个熏炉送给你,和这个一样漂亮。” 刘玥连忙道:“不必了曹表兄,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俗物。” 刘璃转头看向曹襄,刚想开口说自己很喜欢这种俗物时,另一边的霍去病突然开口:“我去报名参加龙舟赛。” 大家转头看向他,曹襄道:“霍小郎你行吗?那船桨竖起来都比你高。” 霍去病挑眉:“但我比你高。” 曹襄:“……” 霍去病今年虽然才十一二岁,但他的个头却一点也不矮。和十六岁的韩尧站在一起,看上去是差不多高的。再加上他没事就会去军中找卫青,和将士们一起训练,身体也强装得很。 刘玲无脑崇拜:“霍表哥好厉害。” 刘玥更说道:“霍表兄,你不必为了我去……” “没事。”霍去病打断她的话,微微颔首,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在看向刘璃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而后离开众人去前面报名参赛了。 韩妧调侃道:“桑小郎还有平阳小侯爷,你们要不要也去报个名?人家霍小郎只比你们大一岁。” 桑迁:“你怎么不让你堂兄去?他年岁比我们都大。” 韩尧失笑道:“让我读书写字还可以,去赛龙舟可真的是为难我了。” 曹襄道:“这彩头也没什么好稀罕的,我家里类似的熏香炉有很多。” 刘璃抿了抿唇,一脸无奈道:“曹表哥,你这样直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多和人家霍去病学学吧。” 曹襄:“?” 他不解:“什么叫直男? 我和他学什么?” 刘璃瞥了一眼正全神贯注看着霍去病动向的刘玥,小声骂道:“笨死了,你看不出来你的玥表妹很喜欢那个熏炉吗?” 人家霍去病不仅看出来了,还付出了行动。曹襄竟然站在这里傻乐呵,真不知道历史上的他是怎么娶到卫子夫长女的。 “可是刚才玥表妹说不喜欢了啊。”曹襄挠挠头,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刘璃:“……”他没救了,拖走吧。 “那边的比赛好像要开始了。”刘璃直接转移话题,指着河面道:“我们还是给霍小郎加油吧。” 话说着大的龙船上面传来了轰轰的鼓声,而选择报名参加赛龙舟的人也都被安排了龙舟。 一共十条龙舟,只有六个是报名参加的,剩下的四个人都是船商安排的职业选手,各个都很强壮。霍去病在这十个人中,倒显得有些弱小了。 鼓声有节奏的响起来,龙船上面出现了几个穿着很有风格特色的祭司,在大船上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手舞足蹈。 随着鼓声越发响亮,排队等待比赛的龙舟也在船上旗手的一声令下,划着龙舟向前冲了出去。 船桨溅起了水花,大家牟足了劲向前冲,岸边的百姓也分不清谁对谁了。想来也是,这样的活动看的不就是一个热闹的气氛吗? 刘玲扯着她姐姐的衣服道:“阿姐,你说霍表哥会赢吗?” 刘玥抿了抿唇,柔声分析:“好像还有四个人是划了好些年的龙舟,感觉表兄的赢面不大,但是表兄经常随着舅舅锻炼,最后是什么结果也说不准呢。” “就算霍表哥赢不了,但是他为了你去参加比赛哎。” 刘玥悄悄的红了脸颊,嗔怪道:“阿玲,不要乱说。” 曹襄盯着赛龙舟道:“我倒是觉得霍去病可以赢。” 大家转头看向他,等着他的分析,曹襄清了清嗓音说:“他现在的力气可大了,不比成年男子差,太学下午的习武课,霍去病次次都是第一。” 刘璃好奇道:“那表兄你排在第几?” 曹襄神情一愣,打起了马虎眼:“我?我还行吧,也挺厉害的。” 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逗笑了几个女孩子。桑迁啧啧一声:“幸好我当初有自知之明,没有强行加入高年纪的班级去,不然我也要每天训练了。” 太学中,十岁至十五岁的学生上午学习文化课,下午的时候男孩子需要去武场习武,女孩子则要学习纺织、琴技等等。而今年已经十岁的桑迁不知道什么原因,还留在中班没有被调走。 大的龙船上,刚才出现的祭司已经退下了,随之而来的是几个舞女,在甲板上翩迁起舞供人观赏。 刘璃饶有兴趣的盯着漂亮姐姐跳舞,只见中间的舞姬足尖轻盈的站在了一个大鼓上,随着她脚下的跳动,那大鼓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好!”凑热闹的百姓们纷纷鼓掌。 这种又柔又轻盈的古典舞实在是太好看了,让刘璃也忍不住鼓掌喝彩。 她忍不住想到了一个西汉很有名的人——赵飞燕。相传赵飞燕可以在人的手掌上跳舞,恐怕和眼前的舞姬有异曲同工之妙吧。也难怪汉成帝会被赵飞燕给迷住。 “快看,赛龙舟的人回来了。”陈苒指着湖面上已经返程的一个个龙舟:“好像有人遥遥领先。” 众人皆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第一个回来的人是谁。 刘玲尖声道:“霍表哥好像是第一,好厉害啊!姐姐,你快看表哥是第一哎。” 湖面上遥遥领先的确实是霍去病,飞溅的水花激起了波纹荡漾,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抵达了岸边,成为了第一个抵达的人。 岸边的其他百姓纷纷为获胜的少年鼓掌欢 呼,主办方船商连忙派人将霍去病邀请道了那艘大的龙船上去。 很快霍去病和船商一起站在了龙船的甲板上,年纪不大的少年郎微喘着粗气站在众人眼前,大家这才看清楚获得第一名的人,似乎还是个少年。 “真厉害啊!比那些赛龙舟好几年的老手都要快,实在是太厉害了!” “此子将来必有建树!” “看他这模样,应该还不到十八岁吧?不对,十六岁?” 周围都是夸赞的声音,刘玲一脸骄傲的和旁边人说:“那是我表哥,当然是最厉害的。”仿佛别人夸奖的人是她一样。 后面的参赛选手也都陆续抵达了岸边,也都被请到了龙船上。 参赛的人赞成了一排,霍去病的模样就显得格外稚嫩,这也获得了观众们更加激烈的掌声。 船商不知道对霍去病说了什么,然后还真的将准备好的彩头送给了霍去病。这样言而有信的做法,也引来了围观百姓们的赞叹。 霍去病高高的举起手中的的熏炉,站在船头之上,眉宇中扬起恣意的神情,如同王者归来一般。 在众人的掌声和喝彩中,霍去病终于捧着他的奖品,穿过簇拥的百姓,回来找大家汇合了。 “表哥。”刘玲先一步冲过去:“让我看看这个熏炉。” “我就知道霍去病可以获胜,我说得不错吧。”曹襄说着也被霍去病手中举着的鎏金熏炉给吸引了:“这个好精致,比我家的熏炉要好看。” “厉害呀,霍小郎。”桑迁夸赞道:“一贯钱换一个黄金打造的熏炉,值了。” 刘璃听到桑迁的话,噗嗤笑道:“你怎么越来越有桑叔叔的样子了?” 桑迁皱眉:“有吗?” 刘璃认真的点头:“你最后还是活成了你讨厌的模样。” 桑迁:“……” 还是刘玥细心,见霍去病全身都湿透了,连头发丝上都是水渍,她连忙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要递给霍去病擦脸上的水:“表兄,擦擦吧。” 霍去病顿了一下,并没有接刘玥递来的帕子,直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将水渍擦掉:“湖水脏,会弄脏你的帕子。” 刘玥一怔,抓紧了手中的帕子,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刘玲将手中的熏炉拿给刘玥看:“姐姐你来看这个熏炉,真的如你说的一样好精致。” 刘玥接过来看了看,笑着说道:“是的呢。” “正好阿母那边好像有一些助眠的熏香,回去后,姐姐可以和阿母要一些放在里面燃上。”刘玲仰着脑袋看向霍去病:“霍表哥,你这个是要送给姐姐的吧?” 霍去病迟疑了一下道:“不是。” 刘玥拿在手里的熏炉顿时感觉有千斤重量。 刘玲:“那你打算送给谁呀?还是自己用?”记忆中,霍表哥不是不喜欢熏香的味道吗? 刘玥微微颦眉,直接将熏炉还给了霍去病:“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东西,表兄还给你吧。” 霍去病将熏炉接过来,刘玲不依不饶的追问:“表哥,你不是向来不喜熏香吗?你要这熏炉有什么用?” 他被刘玲追问得没办法了,只好道:“我……我打算送给舅舅,作为他大婚的贺礼。” 刘玲听罢,倒也不再追问了,甚至还很理解的说:“原来是要送给舅舅的。” 卫青要成婚了吗?刘璃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到诧异,但是想想卫青的年龄,在西汉来算的话,好像已经是晚婚了。 曹襄嚷嚷道:“龙舟看完了,正好有点饿了,不如我们去旁边的集市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刘玲和刘玥跟上,刘璃转头问桑迁:“旁边的集市,是我们上次去的集市吗? ” 桑迁摇头:“上次去的是柳市,这附近是西市,不过售卖的东西都差不多。” 韩妧道:“我之前只听府中下人说过集市中有很多东西,却从没有来过,不如趁今日我们也去看看吧。” 走在前面的曹襄转头看向他们:“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呢?再不走集市就要关门了,那就吃不到东西了。” 西市还真就在旁边,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抵达了西市的门口。刘璃放眼看去,倒是觉得西市比之前的柳市还要热闹一点,路边叫卖的人都多。 桑迁道:“许是刚才在河边围观的百姓都跑来这西市了,晒了许久的太阳,来西市喝一杯茶歇歇脚。我猜啊,刚才举办龙舟赛的那些人,很可能是吴越地方的茶商。” 话说着,刘璃还真看见了一家生意非常好的茶铺,铺子前面还挂着蟠龙旗帜,和刚才在赛龙舟的地方看见的一模一样。 “还真被你说中了,桑小郎你好厉害。”陈苒惊叹。 走在前面的曹襄道:“今日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表哥帮你们买付钱。” 桑迁道:“既然平阳侯如此大方,那我就不和他争了。” 陈苒眨了眨眸子问:“那我算小侯爷的表妹吗?” 曹襄看向陈苒,挠头道:“你是堂邑侯家的女郎,自然也是我表妹。”这里一共六个女孩子,有四个都是他表妹。 韩妧挽着卫燕儿道:“哎,那我和燕儿只能自己付钱了。” 韩尧笑道:“没事,你们买的东西我来付。” 大家说笑着一起进入集市,第一次来这边的刘玥和刘玲两姐妹显然有点放不开,走在摊位边的时候也只是看看。 刘璃感觉此时的自己仿佛变成了社牛,拉着陈苒两边摊位跑,倒是买了不少小玩意。 因为今天是端午节,刘璃甚至看见有人在小摊上卖粽子。 “女郎们,要不要看看这个角黍?很软很好吃的。”小摊贩热情的招呼他们。 刘璃颇为感兴趣的问:“这个叫角黍吗?里面是什么馅的?” “里面是小米和去壳的麦米。”摊贩回道:“这些都是我母亲亲手做出的,刚出锅,现在还热着呢。” 这个时候的小米就是现代的黄米,而刘璃想问的是,这是甜粽子还是咸粽子。 看着摊贩期待的目光,刘璃转头问陈苒:“阿苒你要吃这个吗?” 陈苒摇摇头,表示不要。 刘璃对摊贩道:“那我买一个吧。”说着她看向曹襄:“表哥付钱。” 曹襄付了钱,刘璃从摊子上挑了一个小一点的粽子,将外面的茭白叶给扯开,看到了里面黄白相间的米饭团。 她咬了一口,口感倒也还行,就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吃在嘴里有点难以下咽。 而且她吃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看着她,刘璃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轻咳一声道:“我比较喜欢吃甜粽子,所以我决定带回去沾糖吃。” 随后她又将粽叶包好,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包里。 之后大家继续向前走,丝毫没注意他们的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们。 “老大,就是前面那个男孩,刚才在赛龙舟的时候夺了头彩,你看他手上用包着的那个东西就是黄金做的熏炉。”几个混混模样的人躲在暗处,目光却如同贪婪的毒蛇一样盯着霍去病手中的东西。 “想办法将那个熏炉给抢过来。”混混老大奸笑一声:“有了这个东西咱们就发财了。”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过是一群小孩子,等他们离开集市我们就动手。那几个女娃娃长得都不错,说不定也能卖个好价钱。” “老大,我看这些娃娃的打扮非富即贵,万一 我们惹不起怎么办?” 老大一巴掌拍了一下混混甲的脑袋:“我们将脸蒙起来谁知道是我们干的?我们一群五个人连几个娃娃都对付不了吗?” 混混甲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大威武。” 老大道:“小丙和小丁你继续跟着他们,一旦他们去了人少的地方或者出了集市就来通知我。小甲和小乙你们两个跟着我去找能遮脸的布。” 几个小混混开始分头行动。 小混混们一直跟在刘璃他们后面,因为集市上人多,找不到机会下手。 刘璃感觉这一趟集市走下来,一点也不过瘾。 主要是因为刘玥和韩妧她们这些贵女放不开,总是矜持着,不愿意和商贩为伍。 陈苒好一点,挑了两个小玩意,还是被刘璃拉着过去选的。 最后众人选了一家酒楼,喝茶吃点心,休息了好一会儿,等黄昏将至的时候,大家才决定离开。 曹襄提议:“阿璃,不如你乘坐我家马车,我将你和玥表妹、玲表妹一起送回宫里。” 刘璃想了想,如此安排也确实方便。她转头看向桑迁:“那你定要将阿妧姐姐、燕儿姐姐她们平安送回家。” 桑迁颔首:“放心吧公主殿下。” 刘璃跟着曹襄上马车,她随身携带的包里已经塞满了东西,坐下来后一个包就占了一个位置。曹襄正想和刘璃坐在一起,看看她的包里究竟都买了什么。 刘璃却让他坐下:“你别动。” 曹襄:“嗯?” 但是这个时候刘玥和刘玲也上了马车,她们看见刘璃坐在一侧,几乎不约而同的选择和曹襄坐在了一起。 刘璃冲着曹襄扬了扬眉,表哥,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最后上马车的是霍去病,他看了一眼车厢内的布局,径直往刘璃这一侧坐下。 “去未央宫。”曹襄转头对车外的御者命令了一声,马车缓缓移动。 车厢内一片沉寂,几个人都不开口说话。刘璃悄悄的打了个哈欠,歪头靠在车厢上困意来袭。 行驶的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打瞌睡的刘璃因为惯性向前冲,眼看着就要撞上车门,霍去病眼疾手快,伸出手将刘璃捞住,带进了怀里。 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眸子看向霍去病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愣了愣问:“你……你抱着我干嘛?” 霍去病见她被惊醒,又如此质问,愣了一下后,如同触电般松开手:“我见你险些磕车厢上,拉了你一下。” 他缩下的手微微收紧,心脏慌乱得不行。 “就是,霍表哥好心拉你,不然你早撞脑袋了。”刘玲开口为霍去病作证。 刘璃揉揉脑袋,抿唇道:“哦,那谢——” 一句话还没说完,马车猛地停下,车上的人都跟着东倒西歪。刘璃一头撞进霍去病的怀里,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怎么感觉他的胸膛比车厢还硬? 见马车停下,曹襄扶好刘玥,大声质问车外御者:“怎么回事?” 车外的御者慌着声音喊道:“侯爷,外面有……有歹人拦车……” 居然有歹人敢拦平阳侯府的车?不要命了吗? 曹襄冷哼一声,起身走出车厢:“哪来的歹人,也不看看吾是谁!” 车外五个歹人见曹襄一个娃娃模样,根本没有畏惧之意,甚至哈哈出声嘲笑了起来:“奶娃娃,你断奶了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 “噗嗤。”刘璃听到这对话,没忍住笑了出来,却引来了刘玲的怒瞪。“你怎么还笑?” 刘璃清了清嗓音,连忙收敛了笑,看向霍去病:“霍小郎,你快出去帮帮他吧。” 第89章 端午节 转眼间又至夏日。 今年的夏季不知为何, 格外的干燥炎热,大汉的许多地方几个月来连一滴雨都没有下过, 有些地区甚至已经出现了旱地。 臣子们送来上的奏疏, 都是各地郡县太守请求天子解决因为干旱,农作物没法生长的问题。希望天子可以祭祀天神,向上天求雨。 刘彻找来刘璃:“阿璃可否询问天神,何时能给大汉降雨以避旱灾?” 刘璃呆滞了一下, 为难道:“阿璃此时还联系不到天神, 天神……额, 出门走亲戚了。” 刘彻沉默。 刘璃在心中叹息, 这个世界上若是真的有天神存在倒好了, 什么洪涝旱灾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可哪有什么天神啊,有的只是人类不停的和大自然灾害斗争的历史。 今年的天气确实奇怪,从春季开始雨水就很少, 如今夏季更是一点雨都没有,明显有旱灾的迹象。 这若是在现代,还能来一场人工降雨缓解一下,那在古代遇见了旱灾要怎么办? 刘璃的知识面有限, 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修建水利工程, 但具体怎么修从哪里开始修,就是她的知识盲区了。 不过好在她有金手指,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 刘璃闭上眼睛好好的查了一下关于古代王朝遇见旱灾之后,会怎么做。 查了一圈下来,刘璃发现中国古代王朝应对旱灾的办法甚至在现代, 基本都是从汉武帝时期延续下来的办法。 据说在汉武帝统治的时期, 大约在元封元年开始, 持续了十年发生了旱灾和蝗虫灾害。而汉武帝在面对旱灾的时候,想出了两个应对的方案。 一个是升级农耕种植,还有一个便是修建水利工程。 不得不提,汉武帝的谥号虽然是一个武字,但是他在文治方面的本事,并不输给汉文帝和汉景帝,甚至也算是帝王中的佼佼者。 汉武帝晚年的时候,搜粟都尉赵过向刘彻提出了一个适合旱地耕作的代田法。 这个办法不仅产生了新型的农耕工具——耦犁,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农民耕作的负担。还扩大了产量,为农作物提供了更好的成长环境。 可以说赵过就相当于现代的袁隆平,他这个贡献是巨大的,几乎造福了中国古代至近代的农民百姓。 可惜赵过此人生卒年不祥,在公元前91年才担任搜粟都尉,这个时候他的年纪恐怕还没有刘彻大。 刘璃连夜将这个代田法还有具体的农耕方式记了下来,以免明天起床会忘记。 第二天她刚想将这个代田法告诉阿娇和刘彻,便听说帝后一起去宣室殿议事了。 好嘛,一大早就去讨论政事,必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刘璃只好用小篆将代田法重新写了一遍,交给芙蕖:“待父皇和母后回来后,帮我将这个交给他们。” 芙蕖将刘璃递来的纸小心的折叠好收起来:“诺。” 刘璃这才放心的出门去太学上课。 对于刘璃来说,来不来太学上课也没什么差别。今年的课程,因为之前的巫蛊事件,她就旷课了三个月,眼看着再来五十天便又要放暑假了。 今日来给刘璃所在班级授课的,是前段时间新来的博士公孙弘。刘璃盯着公孙弘花白的头发,心中称赞这位老先生真是敬业。 史料记载,公孙弘曾因为不会说话而不得帝心被免官,一直到他七十岁了,才重新被推举进入朝廷任职。后来他的仕途更是一路猛进,最后官至丞相。 当然了在汉武帝时期当丞相,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公孙弘在当了六年的丞相之后便病逝了,享年差不多有八十岁左右。 所以现在的这位公孙弘先生,最起码七十岁了,这在古代 可是罕见的高寿啊。 刘璃有点想向公孙先生讨教长寿的秘籍,并且送给一度想要长生不老,飞升成仙的刘大猪! 公孙弘以熟读《公羊传》而闻名于郡国,如今他被命为博士,在金马门待诏。随后又将他安排来太学院教学生们学《公羊传》。 课堂静谧,只有讲座上公孙弘先生用一种温吞又催眠的语调给同学们讲课。课堂上有一半的学生,低着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刘璃也不例外。 她昨晚因为研究代田法,通过【百科】技能找了好多资料,这才勉强将代田法的具体操作办法给还原了出来。 现在坐在课堂上,一边听着公孙先生的讲课,一边感受着窗外吹拂进来的夏风,她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突然一个纸团从窗外毫无征兆的砸到了刘璃的小脑袋上,她倏地一下惊醒过来,左右看了看,最后看到了躲在窗外的曹襄。 刘璃:“?” 曹襄趴在窗口小声道:“打开看看。” 这是要搞什么啊?刘璃满脸疑惑,却还是将曹襄扔来的纸团展开,只见上面歪七八扭的写着:“午时,太学院门前集合,去看龙舟。” 看龙舟? 刘璃转头看向曹襄,谁知道这个家伙已经悄悄猫着腰跑了。刘璃挠挠头,盯着纸条上的内容想了想。 龙舟?端午节? 算算时间,今日可不就是农历的五月初五吗?所以曹襄这是要约自己去过端午节?而且还是逃课去? 刘璃将纸团重新揉起来塞进包里,对这个所谓的龙舟不太感兴趣,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幸好她在这下面的小动作,前面的公孙先生并没有察觉,她继续撑着脑袋,准备入睡。 谁知道她刚进入状态,旁边座位的陈苒直接将她给戳醒了,并且也递给她一个纸团。 刘璃:“?” 刘璃醒了醒神,将手中的纸团打开,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民间有龙舟祭祀,一起去玩吗?” 这字迹明显不是陈苒写的,刘璃转头看向她,目光中写着疑惑。 陈苒小声说:“桑迁传来的,他说着龙舟祭很好玩,问你想不想去。” 刘璃捂着嘴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问:“真的很好玩吗?” 陈苒眨了眨眼睛,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听说今天龙舟祭会很热闹。” “你想去?”刘璃明显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想去的意思。 陈苒点头:“是呀,整日在太学院里学习读书好生无趣的感觉,有点想去看看这个龙舟祭。” “那就去吧。”刘璃笑着说道:“看看龙舟祭具体有什么好玩的。” “好。” 这一番对话下来,直接将刘璃的瞌睡虫都给赶跑了,她将自己的桌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听了公孙先生讲了会课,最后终于等到他说下课了。 公孙弘刚走出教室,坐在后排的桑迁便已经跑了过来,他神采飞扬,和这死气沉沉的夏日午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走走,趁现在下课我们赶紧走,不然等下午上课就走不了了。” 刘璃和陈苒早就收拾好东西了,几个人一同走出教室,刘璃追问:“就我们三个人去吗?” 桑迁道:“还有我的好友韩尧。” “韩尧?”刘璃听到名字,一时间没有在脑海里对上号。 “当初你要乘坐我家马车回宫的时候,不是向你介绍过么?”桑迁扬眉道:“襄成侯家的小儿子。” 他这么一说,刘璃瞬间就想起来,当初确实有一个比桑迁年龄稍长一些的小帅哥,她当时还觉得人家长得风度翩翩来着。 话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太 学院的后门口,远远的看去那边还站着一男两女。 陈苒轻轻的叫了一声:“燕儿姐姐,妧姐姐。” 韩妧转头看向他们,弯起漂亮的眸子:“公主,阿苒你们都来了。” 几个人碰面,桑迁道:“快走吧,我们从后门出去,我家的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 “听说龙舟祭未时就开始了,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赶上。”韩妧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堂兄,今日逃课之事,你可不能和我父亲告状。” 被韩妧称呼为堂兄的少年,正是桑迁之前提到的韩尧。他面相儒雅,听到韩妧的话,他也只是露出一丝浅笑:“我与你一起逃课,岂敢去找堂伯告状?” 韩妧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刘璃惊讶:“阿妧姐姐,你不应该唤他堂叔吗?” 韩尧是韩婴的儿子,韩婴和韩妧的爷爷是同辈堂兄弟。按照辈分来算,怎么也应该是堂叔吧,怎么是堂兄了? 韩妧更是惊讶:“就是堂兄呀。” 刘璃有点蒙圈了,看了看韩尧又看了看韩妧,一脸的不解,难道史书记错了? 韩尧看着刘璃的表情,他柔声问:“公主有何不妥吗?” 刘璃问:“襄成侯韩婴是你们什么人?” 韩妧道:“是我伯公。” 韩尧回:“我祖父。” 刘璃沉默,搞了半天竟然是自己搞错了。 当初桑迁给她介绍韩尧是襄成侯之子的时候,她潜意识里就将自己知道的那位襄成侯韩婴当成了韩尧的父亲。 如今仔细想想,襄成侯韩婴早在汉文帝年间就过世了,之后是他的儿子韩释之袭了爵位。韩尧是韩释之的儿子,所以和韩妧是堂兄妹。 “没想到向来冰雪聪明的建陵公主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桑迁笑着调侃一句。 刘璃瞪他一眼:“吾非圣贤,出错不是很正常吗?” “哈哈哈,公主言之有理。”几个人都笑了出来,一副和乐融融的场面。 他们一起六个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叫了刘璃的名字:“刘璃!” 刘璃转头看去,却见是曹襄带着人过来了。 还没等刘璃开口,曹襄先发制人道:“不是说好了在太学院门口见吗?若不是我听侍从说你来这边,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刘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他身后而来的刘玥和刘玲,还有最后面还跟着一个似乎不太情愿前往的霍去病。她扬眉道:“你过来了正好,我们也打算去看龙舟,同路一起走好了。” 曹襄看了看刘璃身旁的人,皱眉道:“人有点多,我准备的马车坐不下了。” 桑迁挑了挑眉道:“平阳侯放心,我们自己有马车。” “襄表兄,再不走就来不及啦。”刘玲站在后面提醒。 太学院的后门并无守卫,只不过门上落了锁,几个人站在后门口停住,韩妧道:“这还怎么出去?” 刘玲:“早知道就该从太学院前门走,我是公主,谁敢拦着我们?” 一旁的韩尧却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随后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把钥匙:“既然打算逃课,自然是要做好准备的。” 韩妧:“还是堂兄有本事。” 韩尧打开了后门的锁,几个人依次走出太学院,后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桑迁催促道:“快快快上车,再磨蹭可就赶不上龙舟祭了。” 韩妧和卫燕儿走在前面先上了马车,卫燕儿转身向刘璃伸出手:“公主,上来吧。” 刘璃刚要握住卫燕儿的手上马车,旁边的曹襄开口:“刘璃,你来和我们乘一辆车吧,不然你们六个人坐在一起不挤吗?” 桑迁准备 的马车和曹襄准备的马车差不多大,不过他这边只有四个人,明显会宽敞很多。 刘璃转头看了看,随即笑着拒绝:“没事,这边的马车挺大的,不会挤的。”说罢,她握住卫燕儿的手,登上了马车。 卫燕儿又将后面的陈苒给牵了上来。 许是因为刘璃的拒绝,曹襄的表情有些发沉,坐上马车之后,其他人也都发现了他的不开心。 刘玲撅唇道:“襄表兄,她不愿意来我们这里,是她不识好歹,你别不开心。” 曹襄眉头皱得更紧:“刘璃是你的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我这不是在帮你说话嘛?你怎么还凶我?”刘玲听到曹襄的话,顿时有一种好心没好报的感觉。她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霍去病:“霍表兄,我有说错吗?” 霍去病掀起眼帘看向刘玲道:“小侯爷说得对,建陵公主是你的姐姐,你不可以这么无礼。” 刘玲惊讶:“表哥,怎么连你也为刘璃说话?我们才是一家人呀。以前我们还一起对付她的,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曹襄:“一起对付阿璃?什么时候的事?” 霍去病:“……” 他低咳一声,以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刘玲,“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候年少无知,不小心得罪了建陵公主。” 被警告的刘玲抿了抿唇,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曹襄一脸恍然:“我算知道阿璃为什么不愿意来我们这里坐马车了,原来是因为你们两个啊。”曹襄看向刘玲和霍去病,然后以兄长的名义教训刘玲:“刘玲你作为妹妹,怎么可以欺负自己的姐姐?” 刘玲鼓着嘴巴:“我哪有欺负她?” 曹襄又看向霍去病:“霍小郎不是我说你,你一个男子怎么还欺负阿璃一个小女孩呢?” 霍去病:“?” 他企图解释:“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和她……”关系还挺好的。 曹襄打断他的话:“两年前阿璃才五岁,你欺负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霍去病:“。” 他眉梢微扬,不客气的说道:“小侯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元光三年最后的除岁夜宴会上,你好像也欺负了她。” 曹襄选择性失忆:“有吗?” 霍去病勾起唇角道:“当时陛下给建陵公主一箩筐压祟钱,玥公主不是很高兴,你便当着建陵公主的面将自己的压祟钱送给了玥公主,随后还撞了她一下。” 曹襄:“这也算欺负?” “她们都是你表妹,你为何偏偏只给玥公主,不给建陵公主呢?”霍去病啧了一声道:“而且你当时也有九岁了,个头比她高,身子也比她壮,差点就将她撞倒了。” 曹襄:“……”自己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霍去病说着,双手环胸靠在车栏上道:“如此说来,建陵公主不愿意和我们同乘一辆车,是不是因为小侯爷你呀?” 曹襄否认:“不可能,我与阿璃已经和好了,这次我们来看龙舟,还是我去邀请她的呢。” 刘玲吐槽:“可她去看龙舟又不是因为你。” 曹襄:“……” 一时间,整个车厢内陷入了迷之安静中。霍去病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表妹刘玥,心里其实也清楚,刘璃之所以不愿意来这边的马车,真正是因为刘玥。 对于这个表妹,霍去病只觉得她的心思越发叫人猜不透了。 隔壁刘璃乘坐的马车上,气氛倒是比这边要更活跃一些。 作为六个人中年龄最大的韩尧,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于是他负责给大家科普这次的龙舟祭的由来:“《易经》中记载,苍龙七宿便会在今天出现。在上古 的时候,人们会以龙舟竞渡的形式祭祀龙祖,以求之后风调雨顺。所以这个龙舟祭节,又可以叫作端阳节。” “可为何去年今日,没有这个龙舟活动呢?”陈苒提出了疑问,她可以肯定,去年的今日她都不曾听说过有什么龙舟活动。 韩尧被问住了:“这个……” 桑迁大笑一声道:“因为一开始这个龙舟祭祀是流传于吴越(今江浙一带)地带的,今年不知道怎么就发展到了咱们长安来。” 刘璃:“大概是因为今年的大汉有旱灾的征兆吧,所以迁徙来关中地区的吴越人,就想到了龙舟祭的活动,祭祀龙王,以求风雨吧。” 韩尧点头:“建陵公主言之有理,其实我一开始也很好奇,为何今年的端阳节,会有龙舟祭的活动。” 卫燕儿小声道:“可我听说端阳是恶月恶日,因为屈原曾经就是在这一天跳汨罗江自尽的。” 韩妧道:“我也听说过这个,往年的这个时候,我母亲都会采来艾叶用热水给我泡澡,母亲说这一天叫浴兰节。” 卫燕儿听到韩妧说的话,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羡慕,作为家中的庶女,她是没有这样待遇的。 桑迁道:“难道你们就没闻到车里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吗?” 大家听桑迁这么说,这才仔细的闻了闻。刘璃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艾草的味道,她扬眉道:“马车里有艾草?” 桑迁:“嗯哼。”说着,他挥了挥袖子,向大家展示悬挂在腰间的一个香囊,炫耀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缝的艾草香囊。” 大家见状,异口同声的:“嘁。” 刘璃还蛮羡慕桑迁家气氛的,桑弘羊并未纳妾,家中只有桑迁的母亲,所以才会养成桑迁这样性子的儿子吧。 再想想自己家里,若不是刘彻和阿娇的灵魂互换了,未央宫里又怎么会只有卫子夫一个夫人? 野史杂谈中曾经还说过,汉武帝宁可三日不食,但不能一日无妇。 不过换位思考,刘璃想若是自己当了皇帝,每日看见那么多漂亮姐姐围着自己转,费尽心思的讨好自己,一定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吧。 他们聊着天,很快马车就抵达了要进行龙舟祭祀的地方。因为是民间自发举办的祭祀,所以过来观看的人还挺多的,整个湖边都围满了人。 刘璃他们来得还不算迟,将马车停好后,站在马车的踏板上,便可以看到湖面上停着的一个又大又漂亮的龙头船。 龙头船周围还有好多小船,和上古图腾上面的龙的形状差不多。刘璃远远的看着,心中惊叹于古代劳动人民的创造力,这龙舟做得真是栩栩如生。 后面曹襄、霍去病他们走了过来,曹襄招呼刘璃:“站在马车上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前面看吧,听说一会还有赛龙舟呢。” 刘璃被勾起了兴趣,转头对身边的小姐妹道:“几位姐姐,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众人一起下了马车,韩尧安排道:“正好我们四个男子将几位公主还有几位女郎保护在中间走吧。” 曹襄见状点头同意:“也是,毕竟这里人多,万一走散了就不好了。” 刘玲和刘玥姐妹两人手牵手,韩妧牵着刘璃,卫燕儿牵着陈苒。她们六个女孩子走在中间,然后四个男孩子正好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湖边出发,观看即将要开始的赛龙舟活动。 桑迁道:“我听说现场的人也可以报名参加赛龙舟,若是获得了第一名,还有彩头呢。” 曹襄:“什么彩头?” 桑迁指着大船船头的摆着的几个东西道:“应该就是那些吧。” 刘璃踮起脚尖看了看,隐约能看见好像是一个金色的物体,这模样还有点眼熟……好家 伙,这不是陈列在历史博物馆里的国宝吗? 第90章 赛龙舟 举办这次龙舟祭祀的船商站在船头, 见到有如此多的百姓都来围观凑热闹,他站在高高的船头,朗声道:“诸位, 我们的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 有想要参加赛龙舟的,可以去前面找我们的管事缴纳一贯铢钱, 领取牌子等待龙舟赛的开始。” 百姓们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 听见还要交钱才能参加赛龙舟活动, 顿时就失去了兴致, 现场少了一半的人。 毕竟他们家里还有活计没干, 哪有闲工夫呆太长时间呢? 剩下的一些百姓, 都是家里有些闲钱, 不用干活,真的是来看热闹的。 桑迁啧啧声道:“一个人一贯铢钱,还真敢收啊, 奸商。” 船商仿佛也听到了大家的抱怨, 他将这龙舟赛的彩头举起来道:“大家不要觉得一贯钱很贵, 但你们若是赢了龙舟赛,这盏竹节熏炉可就是你的了,这熏炉可是用黄金打造的啊。” 大家一听第一名可以得到黄金, 已经有不少人跑去报名了。船商还在给大家介绍这个奖品,熏炉体是青铜,在外表镀上了鎏金,支撑着熏炉的竹节以及底座都是用鎏金打造出来的。 熏炉下方是上古图腾中的蟠龙,盖子上是浮雕而成的四条龙, 龙头向上, 若有熏香在其中, 烟雾蔓延而出,便仿佛是从龙的嘴里喷出来的仙气。 听着船商的介绍,刘璃在脑海中回忆自己曾经在历史文物博物馆里看到的这件文物,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她记得这件文物好像是从茂陵东侧墓坑中出土来的,具体是谁的墓倒没有写明,总之这算是国家级的宝藏了。她当时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窗看的时候就喜欢,还拍了几张照片。 如今真品就在自己眼前,刘璃眼巴巴的瞅着,心里更是痒痒的。也不知道这个文物后来是怎么变成陪葬品,被长埋于地下的。 刘玥轻轻的说道:“这个熏炉好精致呀。”声音中不乏有喜欢的意思。 曹襄连忙道:“玥表妹,你喜欢这种熏炉吗?” 刘玥笑了笑说:“只是觉得很漂亮,谈不上太喜欢。” 曹襄:“我还想说你若是喜欢,我将我家里的那个熏炉送给你,和这个一样漂亮。” 刘玥连忙道:“不必了曹表兄,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俗物。” 刘璃转头看向曹襄,刚想开口说自己很喜欢这种俗物时,另一边的霍去病突然开口:“我去报名参加龙舟赛。” 大家转头看向他,曹襄道:“霍小郎你行吗?那船桨竖起来都比你高。” 霍去病挑眉:“但我比你高。” 曹襄:“……” 霍去病今年虽然才十一二岁,但他的个头却一点也不矮。和十六岁的韩尧站在一起,看上去是差不多高的。再加上他没事就会去军中找卫青,和将士们一起训练,身体也强装得很。 刘玲无脑崇拜:“霍表哥好厉害。” 刘玥更说道:“霍表兄,你不必为了我去……” “没事。”霍去病打断她的话,微微颔首,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在看向刘璃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而后离开众人去前面报名参赛了。 韩妧调侃道:“桑小郎还有平阳小侯爷,你们要不要也去报个名?人家霍小郎只比你们大一岁。” 桑迁:“你怎么不让你堂兄去?他年岁比我们都大。” 韩尧失笑道:“让我读书写字还可以,去赛龙舟可真的是为难我了。” 曹襄道:“这彩头也没什么好稀罕的,我家里类似的熏香炉有很多。” 刘璃抿了抿唇,一脸无奈道:“曹表哥,你这样直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多和人家霍去病学学吧。” 曹襄:“?” 他不解:“什么叫直男? 我和他学什么?” 刘璃瞥了一眼正全神贯注看着霍去病动向的刘玥,小声骂道:“笨死了,你看不出来你的玥表妹很喜欢那个熏炉吗?” 人家霍去病不仅看出来了,还付出了行动。曹襄竟然站在这里傻乐呵,真不知道历史上的他是怎么娶到卫子夫长女的。 “可是刚才玥表妹说不喜欢了啊。”曹襄挠挠头,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刘璃:“……”他没救了,拖走吧。 “那边的比赛好像要开始了。”刘璃直接转移话题,指着河面道:“我们还是给霍小郎加油吧。” 话说着大的龙船上面传来了轰轰的鼓声,而选择报名参加赛龙舟的人也都被安排了龙舟。 一共十条龙舟,只有六个是报名参加的,剩下的四个人都是船商安排的职业选手,各个都很强壮。霍去病在这十个人中,倒显得有些弱小了。 鼓声有节奏的响起来,龙船上面出现了几个穿着很有风格特色的祭司,在大船上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手舞足蹈。 随着鼓声越发响亮,排队等待比赛的龙舟也在船上旗手的一声令下,划着龙舟向前冲了出去。 船桨溅起了水花,大家牟足了劲向前冲,岸边的百姓也分不清谁对谁了。想来也是,这样的活动看的不就是一个热闹的气氛吗? 刘玲扯着她姐姐的衣服道:“阿姐,你说霍表哥会赢吗?” 刘玥抿了抿唇,柔声分析:“好像还有四个人是划了好些年的龙舟,感觉表兄的赢面不大,但是表兄经常随着舅舅锻炼,最后是什么结果也说不准呢。” “就算霍表哥赢不了,但是他为了你去参加比赛哎。” 刘玥悄悄的红了脸颊,嗔怪道:“阿玲,不要乱说。” 曹襄盯着赛龙舟道:“我倒是觉得霍去病可以赢。” 大家转头看向他,等着他的分析,曹襄清了清嗓音说:“他现在的力气可大了,不比成年男子差,太学下午的习武课,霍去病次次都是第一。” 刘璃好奇道:“那表兄你排在第几?” 曹襄神情一愣,打起了马虎眼:“我?我还行吧,也挺厉害的。” 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逗笑了几个女孩子。桑迁啧啧一声:“幸好我当初有自知之明,没有强行加入高年纪的班级去,不然我也要每天训练了。” 太学中,十岁至十五岁的学生上午学习文化课,下午的时候男孩子需要去武场习武,女孩子则要学习纺织、琴技等等。而今年已经十岁的桑迁不知道什么原因,还留在中班没有被调走。 大的龙船上,刚才出现的祭司已经退下了,随之而来的是几个舞女,在甲板上翩迁起舞供人观赏。 刘璃饶有兴趣的盯着漂亮姐姐跳舞,只见中间的舞姬足尖轻盈的站在了一个大鼓上,随着她脚下的跳动,那大鼓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好!”凑热闹的百姓们纷纷鼓掌。 这种又柔又轻盈的古典舞实在是太好看了,让刘璃也忍不住鼓掌喝彩。 她忍不住想到了一个西汉很有名的人——赵飞燕。相传赵飞燕可以在人的手掌上跳舞,恐怕和眼前的舞姬有异曲同工之妙吧。也难怪汉成帝会被赵飞燕给迷住。 “快看,赛龙舟的人回来了。”陈苒指着湖面上已经返程的一个个龙舟:“好像有人遥遥领先。” 众人皆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第一个回来的人是谁。 刘玲尖声道:“霍表哥好像是第一,好厉害啊!姐姐,你快看表哥是第一哎。” 湖面上遥遥领先的确实是霍去病,飞溅的水花激起了波纹荡漾,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抵达了岸边,成为了第一个抵达的人。 岸边的其他百姓纷纷为获胜的少年鼓掌欢 呼,主办方船商连忙派人将霍去病邀请道了那艘大的龙船上去。 很快霍去病和船商一起站在了龙船的甲板上,年纪不大的少年郎微喘着粗气站在众人眼前,大家这才看清楚获得第一名的人,似乎还是个少年。 “真厉害啊!比那些赛龙舟好几年的老手都要快,实在是太厉害了!” “此子将来必有建树!” “看他这模样,应该还不到十八岁吧?不对,十六岁?” 周围都是夸赞的声音,刘玲一脸骄傲的和旁边人说:“那是我表哥,当然是最厉害的。”仿佛别人夸奖的人是她一样。 后面的参赛选手也都陆续抵达了岸边,也都被请到了龙船上。 参赛的人赞成了一排,霍去病的模样就显得格外稚嫩,这也获得了观众们更加激烈的掌声。 船商不知道对霍去病说了什么,然后还真的将准备好的彩头送给了霍去病。这样言而有信的做法,也引来了围观百姓们的赞叹。 霍去病高高的举起手中的的熏炉,站在船头之上,眉宇中扬起恣意的神情,如同王者归来一般。 在众人的掌声和喝彩中,霍去病终于捧着他的奖品,穿过簇拥的百姓,回来找大家汇合了。 “表哥。”刘玲先一步冲过去:“让我看看这个熏炉。” “我就知道霍去病可以获胜,我说得不错吧。”曹襄说着也被霍去病手中举着的鎏金熏炉给吸引了:“这个好精致,比我家的熏炉要好看。” “厉害呀,霍小郎。”桑迁夸赞道:“一贯钱换一个黄金打造的熏炉,值了。” 刘璃听到桑迁的话,噗嗤笑道:“你怎么越来越有桑叔叔的样子了?” 桑迁皱眉:“有吗?” 刘璃认真的点头:“你最后还是活成了你讨厌的模样。” 桑迁:“……” 还是刘玥细心,见霍去病全身都湿透了,连头发丝上都是水渍,她连忙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要递给霍去病擦脸上的水:“表兄,擦擦吧。” 霍去病顿了一下,并没有接刘玥递来的帕子,直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将水渍擦掉:“湖水脏,会弄脏你的帕子。” 刘玥一怔,抓紧了手中的帕子,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刘玲将手中的熏炉拿给刘玥看:“姐姐你来看这个熏炉,真的如你说的一样好精致。” 刘玥接过来看了看,笑着说道:“是的呢。” “正好阿母那边好像有一些助眠的熏香,回去后,姐姐可以和阿母要一些放在里面燃上。”刘玲仰着脑袋看向霍去病:“霍表哥,你这个是要送给姐姐的吧?” 霍去病迟疑了一下道:“不是。” 刘玥拿在手里的熏炉顿时感觉有千斤重量。 刘玲:“那你打算送给谁呀?还是自己用?”记忆中,霍表哥不是不喜欢熏香的味道吗? 刘玥微微颦眉,直接将熏炉还给了霍去病:“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东西,表兄还给你吧。” 霍去病将熏炉接过来,刘玲不依不饶的追问:“表哥,你不是向来不喜熏香吗?你要这熏炉有什么用?” 他被刘玲追问得没办法了,只好道:“我……我打算送给舅舅,作为他大婚的贺礼。” 刘玲听罢,倒也不再追问了,甚至还很理解的说:“原来是要送给舅舅的。” 卫青要成婚了吗?刘璃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到诧异,但是想想卫青的年龄,在西汉来算的话,好像已经是晚婚了。 曹襄嚷嚷道:“龙舟看完了,正好有点饿了,不如我们去旁边的集市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刘玲和刘玥跟上,刘璃转头问桑迁:“旁边的集市,是我们上次去的集市吗? ” 桑迁摇头:“上次去的是柳市,这附近是西市,不过售卖的东西都差不多。” 韩妧道:“我之前只听府中下人说过集市中有很多东西,却从没有来过,不如趁今日我们也去看看吧。” 走在前面的曹襄转头看向他们:“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呢?再不走集市就要关门了,那就吃不到东西了。” 西市还真就在旁边,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抵达了西市的门口。刘璃放眼看去,倒是觉得西市比之前的柳市还要热闹一点,路边叫卖的人都多。 桑迁道:“许是刚才在河边围观的百姓都跑来这西市了,晒了许久的太阳,来西市喝一杯茶歇歇脚。我猜啊,刚才举办龙舟赛的那些人,很可能是吴越地方的茶商。” 话说着,刘璃还真看见了一家生意非常好的茶铺,铺子前面还挂着蟠龙旗帜,和刚才在赛龙舟的地方看见的一模一样。 “还真被你说中了,桑小郎你好厉害。”陈苒惊叹。 走在前面的曹襄道:“今日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表哥帮你们买付钱。” 桑迁道:“既然平阳侯如此大方,那我就不和他争了。” 陈苒眨了眨眸子问:“那我算小侯爷的表妹吗?” 曹襄看向陈苒,挠头道:“你是堂邑侯家的女郎,自然也是我表妹。”这里一共六个女孩子,有四个都是他表妹。 韩妧挽着卫燕儿道:“哎,那我和燕儿只能自己付钱了。” 韩尧笑道:“没事,你们买的东西我来付。” 大家说笑着一起进入集市,第一次来这边的刘玥和刘玲两姐妹显然有点放不开,走在摊位边的时候也只是看看。 刘璃感觉此时的自己仿佛变成了社牛,拉着陈苒两边摊位跑,倒是买了不少小玩意。 因为今天是端午节,刘璃甚至看见有人在小摊上卖粽子。 “女郎们,要不要看看这个角黍?很软很好吃的。”小摊贩热情的招呼他们。 刘璃颇为感兴趣的问:“这个叫角黍吗?里面是什么馅的?” “里面是小米和去壳的麦米。”摊贩回道:“这些都是我母亲亲手做出的,刚出锅,现在还热着呢。” 这个时候的小米就是现代的黄米,而刘璃想问的是,这是甜粽子还是咸粽子。 看着摊贩期待的目光,刘璃转头问陈苒:“阿苒你要吃这个吗?” 陈苒摇摇头,表示不要。 刘璃对摊贩道:“那我买一个吧。”说着她看向曹襄:“表哥付钱。” 曹襄付了钱,刘璃从摊子上挑了一个小一点的粽子,将外面的茭白叶给扯开,看到了里面黄白相间的米饭团。 她咬了一口,口感倒也还行,就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吃在嘴里有点难以下咽。 而且她吃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看着她,刘璃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轻咳一声道:“我比较喜欢吃甜粽子,所以我决定带回去沾糖吃。” 随后她又将粽叶包好,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包里。 之后大家继续向前走,丝毫没注意他们的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们。 “老大,就是前面那个男孩,刚才在赛龙舟的时候夺了头彩,你看他手上用包着的那个东西就是黄金做的熏炉。”几个混混模样的人躲在暗处,目光却如同贪婪的毒蛇一样盯着霍去病手中的东西。 “想办法将那个熏炉给抢过来。”混混老大奸笑一声:“有了这个东西咱们就发财了。”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过是一群小孩子,等他们离开集市我们就动手。那几个女娃娃长得都不错,说不定也能卖个好价钱。” “老大,我看这些娃娃的打扮非富即贵,万一 我们惹不起怎么办?” 老大一巴掌拍了一下混混甲的脑袋:“我们将脸蒙起来谁知道是我们干的?我们一群五个人连几个娃娃都对付不了吗?” 混混甲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大威武。” 老大道:“小丙和小丁你继续跟着他们,一旦他们去了人少的地方或者出了集市就来通知我。小甲和小乙你们两个跟着我去找能遮脸的布。” 几个小混混开始分头行动。 小混混们一直跟在刘璃他们后面,因为集市上人多,找不到机会下手。 刘璃感觉这一趟集市走下来,一点也不过瘾。 主要是因为刘玥和韩妧她们这些贵女放不开,总是矜持着,不愿意和商贩为伍。 陈苒好一点,挑了两个小玩意,还是被刘璃拉着过去选的。 最后众人选了一家酒楼,喝茶吃点心,休息了好一会儿,等黄昏将至的时候,大家才决定离开。 曹襄提议:“阿璃,不如你乘坐我家马车,我将你和玥表妹、玲表妹一起送回宫里。” 刘璃想了想,如此安排也确实方便。她转头看向桑迁:“那你定要将阿妧姐姐、燕儿姐姐她们平安送回家。” 桑迁颔首:“放心吧公主殿下。” 刘璃跟着曹襄上马车,她随身携带的包里已经塞满了东西,坐下来后一个包就占了一个位置。曹襄正想和刘璃坐在一起,看看她的包里究竟都买了什么。 刘璃却让他坐下:“你别动。” 曹襄:“嗯?” 但是这个时候刘玥和刘玲也上了马车,她们看见刘璃坐在一侧,几乎不约而同的选择和曹襄坐在了一起。 刘璃冲着曹襄扬了扬眉,表哥,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最后上马车的是霍去病,他看了一眼车厢内的布局,径直往刘璃这一侧坐下。 “去未央宫。”曹襄转头对车外的御者命令了一声,马车缓缓移动。 车厢内一片沉寂,几个人都不开口说话。刘璃悄悄的打了个哈欠,歪头靠在车厢上困意来袭。 行驶的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打瞌睡的刘璃因为惯性向前冲,眼看着就要撞上车门,霍去病眼疾手快,伸出手将刘璃捞住,带进了怀里。 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眸子看向霍去病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愣了愣问:“你……你抱着我干嘛?” 霍去病见她被惊醒,又如此质问,愣了一下后,如同触电般松开手:“我见你险些磕车厢上,拉了你一下。” 他缩下的手微微收紧,心脏慌乱得不行。 “就是,霍表哥好心拉你,不然你早撞脑袋了。”刘玲开口为霍去病作证。 刘璃揉揉脑袋,抿唇道:“哦,那谢——” 一句话还没说完,马车猛地停下,车上的人都跟着东倒西歪。刘璃一头撞进霍去病的怀里,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怎么感觉他的胸膛比车厢还硬? 见马车停下,曹襄扶好刘玥,大声质问车外御者:“怎么回事?” 车外的御者慌着声音喊道:“侯爷,外面有……有歹人拦车……” 居然有歹人敢拦平阳侯府的车?不要命了吗? 曹襄冷哼一声,起身走出车厢:“哪来的歹人,也不看看吾是谁!” 车外五个歹人见曹襄一个娃娃模样,根本没有畏惧之意,甚至哈哈出声嘲笑了起来:“奶娃娃,你断奶了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 “噗嗤。”刘璃听到这对话,没忍住笑了出来,却引来了刘玲的怒瞪。“你怎么还笑?” 刘璃清了清嗓音,连忙收敛了笑,看向霍去病:“霍小郎,你快出去帮帮他吧。” 第91章 建陵公主与刘玲 这五个歹人非常有耐心的跟踪了刘璃他们一路, 因为西市中人太多没办法下手,所以一直跟踪到了这个没人的官道上,这才快马加鞭将他们给堵住了。 曹襄站在马车的踏板上, 因为对方的羞辱而气得脸红:“你们放肆!知不知道北军就驻扎在这附近?” 为首的老大骑在高大的骏马上, 单手握着大刀指着曹襄:“老子不管你是谁,让车里的另外一个小子将黄金熏炉交出来。” “黄金熏炉?”曹襄愣了一下。 身后霍去病从车厢里走出来, 站在曹襄身旁冷冷的盯着眼前拦车的五个歹人。这几个人都蒙着面, 只露出一双凶狠且贪婪的眼睛。 听到他们的要求之后, 霍去病下意识抬手想握住随身的佩刀, 却很快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的他并没有带佩刀。 “就是你小子, 将你之前赢得的黄金熏炉交出来, 我们哥几个就放你们离开,否则的话……”歹人老大挥着手中的大刀,目露凶光威胁道:“否则就将你们全部都杀了。” 因为这次他们是从太学院逃课出来的, 所以身边并没有侍卫保护。曹襄觉得这是天子脚下的长安城, 应该很安全的, 不至于会遇见什么危险。 谁能想到,这些歹人竟然在官道上就敢拦路抢劫,实在是胆大妄为。 驾车的马奴年纪比曹襄和霍去病大不了多少, 看见这些凶神恶煞的歹人之后,早就吓破了胆,他颤着声音问:“侯爷,现在……这,这要怎么办啊?” 这一马车人的年龄加起来, 恐怕也没有对面一个人的年纪大, 这要如何是好? 曹襄见他怕成这样, 颇为嫌弃的啐了一声:“本侯都还没害怕,你怕什么?” “少废话,快点将东西交出来。”对面老大知道抢劫这种事情需要速战速决,不然真的将北军引来,可就麻烦了。 霍去病哼笑一声:“我若是不给呢?” 曹襄连忙抬起胳膊撞了一下霍去病,压低声音道:“他们似乎就是冲着你赢得的熏炉来的,不如将东西给他们便是。” “不行。”霍去病果断拒绝。 曹襄皱眉道:“不就是送给你舅舅的礼物么?回去后我从私库中多挑几个送你。” 他觉得霍去病哪哪都好,就是有点执拗。目前他们明显处于寡不敌众的状态,为什么不愿意用那个熏炉换平安呢? 霍去病瞥了曹襄一眼,而后伸手从马奴手中将驾马的鞭子夺过来,直接跳下了马车。 歹人们看着霍去病的举动,一时有点搞不懂这少年要做什么/.52g.G,d./。然而霍去病却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如同猎豹一样向他们冲了过去。在靠近歹人们的瞬间,他将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挥舞出去,瞬间将马的前蹄卷起来。 对方座下的马受了惊,嘶叫着高扬马蹄,眼看着就要一蹄子踩在霍去病脑袋上的时候,霍去病一个仰铲,整个人钻到了马的腹下躲了过去。 而坐在马上的歹人老大直接被甩下了马,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受惊吓的马儿撂开马蹄跑远了,扬起一阵灰尘。 霍去病趁这个机会,一个翻滚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刀,刀刃直指歹人老大。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多余的举动,直取敌方要害。 地上扬起的滚滚灰尘纷纷落下,黄昏的阳光将少年包裹住,仿佛是他本人在发着金光。他傲然屹立在众人眼前,一脚踩在歹人老大的胸口,手中的大刀更是横在老大的脖子上。 站在马车上的曹襄惊呼:“好,精彩!” 霍去病垂眸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老大,转头看向他带来的小弟:“将你们手上的兵刃放下, 不然我就割了他的脑袋。” 剩下的甲乙丙丁看着这一幕都吓呆了,哪里还有反抗的精神,哐里哐当的将手里的武器都扔在了地上。 他们这些人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他们的老大给制服了,真是恐怖如斯! 被霍去病踩在脚下的老大骂骂咧咧,尤是不服气。霍去病眸中一冷,扬起手中的大刀就要挥砍下去,那架势仿佛真的要砍下这人的脑袋。 “啊!”车厢里,趴在窗口偷看的刘玥看到霍去病的动作,仿佛想到了接下来鲜血四溅的画面,吓得尖叫了一声缩回了头。 霍去病听到尖叫声,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马车,却正好看见同样趴在窗口偷看的刘璃,因为害怕而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顿了顿,最终没有挥下刀,而是对曹襄道:“曹襄,你先护送三位公主回宫,这些人我来解决。” 其他歹人听到霍去病的话,直接傻眼了:“公,公主?”这马车里的女娃娃是公主? 连被踩着脚下的歹人老大都不骂街了,他有想过这些娃娃非富即贵,却从没想过她们是公主。 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西市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啊! 然而还不等这些歹人想丢下他们的老大逃跑,驻扎在附近的北军士兵便已经察觉到不对,安排一小队人来这边查看情况了。 带队来的正好是卫青的好友公孙敖,当他看清将人踩在脚下的是霍去病后,万分惊讶:“去病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襄高呼:“公孙敖你来得正好!” 公孙敖再看不远处的马车上还站着平阳侯曹襄,瞬间明白过来连忙道:“三位公主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你们逃学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正安排南北两军满城找你们呢!” 霍去病顿了顿道:“这几个歹徒企图抢劫我们,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们现在赶快将三位公主送回去。” 公孙敖点头:“好。” 霍去病丢下手中的大刀,又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马鞭,走过来丢给了驾车的马奴。曹襄冲着他赞叹:“霍小郎,你刚才好生勇猛!如同一头猛彘,叫我佩服。” “你每日勤加习武不要懈怠,也可以这样勇猛。”霍去病坦然接受曹襄的夸奖,低头走进车厢。 刘玲同样叽叽喳喳的开始吹捧他:“表哥你太厉害了,你和舅舅一样厉害了!” 相比曹襄夸他如同猛彘,霍去病显然更喜欢刘玲的称赞,他微微扬唇:“我现在还不如舅舅,但是很快我就可以赶上舅舅。” “恩恩,表哥最厉害了。”刘玲用力点头。 刘璃想到刚才霍去病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有他将敌方老大踩在脚下那恣意的模样,抬手为他鼓掌,由衷的夸奖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霍小郎真的厉害!” 真不愧是大汉未来战无不胜的骠骑将军啊! 被刘璃夸奖的霍去病眉宇中浮现出一股淡淡的欣喜,他重复念着刘璃刚才的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建陵公主好总结!其实我刚才也没想这么多,毕竟我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对面五个人,就想着先将对方的老大给拿下。” 这句话其实出自唐朝杜甫的诗句,刚刚的场面完全就对应了这一句。 “所以我在夸你呀,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莽撞了。”刘璃笑着说。 他点头:“也多亏公主你让我多看书学习。” 刘玥见霍去病和刘璃聊得如此投机,她心间莫名有些酸涩,又见霍去病的手似乎受伤了,她轻呼一声:“表哥,你的手受伤了?” 霍去病的手背上多了一处擦伤,显然是在地上摩擦出来的,已经冒出了血珠。他不是很在意的说:“小伤,没事。” “都流血了,怎么能算小伤?”刘玥从自己身上将一块丝帕拿出来,然后伸手紧紧的握住霍去病的手腕,不容拒绝道:“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一会去披香殿再给你上点药。” 霍去病被刘玥握着手,又不好甩开她,他下意识看向刘璃,却见她神情如常的盯着他受伤的手看。 “我这里有消炎的碘伏,不如给他伤口先消个毒吧。”刘璃快速从系统商城购买了一瓶碘伏,然后假装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刘玥。 刘玥动作一顿,转头警惕的看向刘璃手中颜色很奇怪的东西,并不打算接。 “嘴替”刘玲说:“这什么东西,颜色这么奇怪,你别是想让我表哥伤口溃烂吧?” 刘璃:“?”她特意用宝贵的积分兑换出来的,居然被如此想?! 霍去病呵止:“阿玲不许胡说!” 刘璃嗤笑一声,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扬眉道:“行吧,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吕洞宾与狗、建陵公主与刘玲。” 刘玲听着一脸茫然,压根听不懂刘璃的嘲讽。 刘璃也无语了。 和古人吵架,对方却接不住自己的梗,就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无趣。她没好气道:“我是在说你不识好人心,既然你不要这碘伏那就算了,我还不想送了呢。” 说罢她准备将碘伏收起来,打算带回去以后自己用。 谁知霍去病猛地伸出手,从刘璃手中将碘伏抢了过去,紧紧的握在手心,双目迥然道:“我需要的。” 刘璃一愣,随后转眸看向刘玲,笑着说:“看来你表哥宁愿伤口溃烂,也想要天神所赐的神药呢。” 刘玲:“……” 霍去病沉声道:“我相信公主。” 这时曹襄才从车外回来:“我已经和公孙敖说明情况了,现在可以回未央宫了……嗯?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马车缓缓的启动,刘璃靠在车厢上,悠闲的说道:“小表哥,我给你讲几个寓言故事吧。” 曹襄来了兴趣,点点头道:“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我先给你讲一个狗咬吕洞宾的故事吧。”刘璃唇角带着坏笑,开口道:“相传天上的二郎真君身边有一只狗叫哮天犬……” 刘璃的故事伴随着车轱辘的声音讲完了,曹襄听完直拍大腿:“这个哮天犬真不是好东西,人家吕洞宾好心救它,它竟然还咬人!” 总算明白刘璃刚才那番话的寓意后,刘玲气得脸都红了。 霍去病悄悄看向刘璃神采飞扬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还有故事吗?”曹襄问。 刘璃:“再给你讲一个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吧。” 于是在回未央宫的路上,刘璃连续将那三个寓言故事都讲了出来,还没等曹襄发表意见,椒房殿已经到了。 刘璃心满意足的背起自己的包:“我到了,先回去了,明日太学院见吧。” 曹襄也准备起身:“阿璃我送你进去吧,万一舅父和舅母怪你,我也好帮你求情。” 刘璃倒也不怕自己逃学的事情会被父母惩罚:“不用了,父皇母后才不会责怪我呢。” 她说着挥了挥手,非常潇洒的走出了车厢。 ** 刘璃嘴上说不怕父母的责怪,可等她踏上椒房殿的台阶之后,心中就莫名的开始忐忑了起来。 毕竟逃课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是很好听,更何况还是十个人集体逃课。 “公主,你蹲在门口做什么?”身后传来了宫女好奇的声音。 大殿内的阿娇和刘彻显然听到了宫女的话,阿娇道:“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 刘璃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大殿,看 着已经坐下准备用晚膳的父母,她异常乖巧的唤了一声:“父皇母后。” 刘彻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挑眉道:“你还知道回来?” 刘璃点头:“这里是女儿的家,当然是要回来的。” 刘彻啪的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董仲舒都将状告到宣室殿了,你竟然不知道反省。” 毕竟班级里少了人,而且都还是皇亲国戚,任教的太傅通知了校长董仲舒,董仲舒先是安排人在太学院里找了一圈,发现了太学院后门的锁被打开了。 想到几个孩子有逃学的可能,董仲舒直接就上报了天子。 刘璃鼓着唇认错:“女儿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逃学了,再逃学你就打断女儿的腿!” 听着刘璃这番话,刘彻一口气憋在心里,最后没好气道:“你是料定了我不会打断你的腿吗?” 刘璃嘿嘿一笑,连忙跑到刘彻和阿娇中间,仰着小脸看向他们:“当然,因为我知道父皇和母后最疼我了。” 阿娇抬手揉揉女儿的额头:“好了,下次就算要出去玩,也要和学院里的博士说一声,不然你们失踪了,真的会让人担心的。” “恩恩,阿璃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偷偷跑出去了。” 阿娇:“将书包放下,过来吃饭吧。” 其实下午在集市的时候刘璃已经吃饱了,不过为了“赎罪”,她还是决定过来陪父母吃一点东西。 她将自己的书包交给宫女,让宫女帮她送回房间,而后她爬上椅子坐在阿娇身边,准备吃饭。 “对了,父皇母后,我早上让芙蕖姑姑交给你们的纸条你们收到了吗?”刘璃一边吃着大米饭一边关心最近的朝政。 刘彻道:“你写的那个代田法看上去还挺不错的,但是这个还需要实验,才能在整个大汉推广开来。” 刘璃点头:“嗯哪,确实需要先实践一下。” 刘彻扬眉道:“我已经安排了农官按照你写的法子去实验了,若是成功,那以后就按着这个代田法子来。”顿了顿他忍不住夸赞:“没想到咱们阿璃还懂农业方面的事情。” 刘璃不敢居古人的功,连忙道:“父皇,我知道大汉注重孝廉,但是选拔官员的时候,也可以适当放宽条件,多选一些有能力的人来。比如很会种地的人,便可以让他当农官,然后想出更多种地的法子,以应对未来会出现的状况。” 刘彻听到刘璃的建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虽然有了阿璃的代田法,修建水渠方面,也不能落下来。”刘彻开口道:“今日我们与朝臣商议之后,我觉得修建水渠还是很有必要的。” 刘璃听到刘彻说还打算修建水渠,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也觉得这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果然,这个时空若是没有自己的插手,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史料记载,汉武帝就是从公元前129年开始修建漕渠的! 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女儿的认可,刘彻心中莫名的高兴。 刘璃简单的吃了晚餐后,便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回房了。 竹青进来帮刘璃将头上的束发解开,见刘璃将包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笑着问:“公主这次逃学都去做了什么?” 刘璃一愣,转眸看向竹青:“连你都知道我逃学的事情了?” 竹青轻笑一声:“不仅是奴婢,整个未央宫的人都知道了。” 刘璃沉默了,难怪刘彻刚才会那么生气。她撇了撇唇,将包里的东西在桌子上一一排开,然后挑了两个漂亮的木簪递给竹青:“这个送给你和乔。” 竹青也不客气,欢喜的收下:“谢谢公主。” 刘璃看着桌上的东西,目光却被最边上的 东西吸引:“咦?”她将那东西拿过来,打开包裹在外面的布,看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鎏金熏炉,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怎么会在自己的包里? 霍去病不是要送给他舅舅当新婚礼物的吗?先前被人打劫,他都不愿意交出来,怎么突然跑进自己的包里了? 竹青好奇:“公主,这是什么东西?” 刘璃将手中的熏炉放在自己的小桌上,近距离观赏眼前的鎏金熏炉,上面的雕纹更加清晰可见,顶部镂空的龙头栩栩如生。 “这个呀……”刘璃在心里感叹道,这个在两千年后的未来,将会成为国宝。而在这个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鎏金熏炉罢了。 “应该是霍去病不小心落我包里了,我明天拿去太学还给他好了。”刘璃说着,用布重新将这个熏炉给包扎了起来,又放回了包里。 竹青道:“看来公主这次在外面玩得很开心。” 刘璃歪头想了想,点头道:“是呀,有朋友作伴,自然是开心的。”虽然燕儿姐姐和韩妧姐姐好像都不太喜欢集市,但是和她们相处的时候,她的心情也是放松的。 竹青轻轻说:“之前看公主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但是奴婢觉得,如今的公主越发像孩子了。” 刘璃一愣,挑眉道:“有吗?” “有的。”竹青说:“之前公主总像个小大人一样,明明有陛下和小君的宠爱,却好像在提防着什么。如今的公主就如同寻常孩子一样,也会和陛下小君撒娇了。” “那……我这样的改变好不好?”刘璃轻轻的问。 竹青用力点头:“当然好呀,奴婢希望公主永远像今天一样开心。” 刘璃眨了眨眸子,笑着回答:“好呀。” 翌日,刘璃去了太学院,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跑去了霍去病的班级找他。 将他叫去太学院的湖中亭里,挑眉问他:“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霍去病皱眉:“什么?” 刘璃从包里将鎏金熏炉拿出来:“你昨天舍命保护的东西呀,不见了你居然都不知道吗?”她说着将东西递给他。 霍去病却没有接,甚至还后退了一步:“这个……这个就是送给你的。” 刘璃:“?” 她神情古怪:“这不是你要送给你舅舅的新婚的礼物么?” 霍去病支支吾吾道:“本来是准备……” 刘璃打断他的话:“霍小郎你搞错了,要嫁给你舅舅的人不是我,我可不想当你未来的舅母。” 霍去病:“?” 他错愕良久才道:“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昨日见你很喜欢这个熏炉,所以才报名去参加龙舟赛的,这个……这个本来就是为你赢来的。” 听着他的话,刘璃也愣住了:“为我赢来的?不是要送给你舅舅的?” “不是。”霍去病回道:“送给我舅舅的贺礼我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鎏金熏炉就是,就是送给你的。” 刘璃握着手中的熏炉,纳闷道:“既然是送给我的,为什么昨天要说是送给你舅舅的?” 霍去病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足尖,红了耳廓:“昨天……昨天人多。” “为什么要送给我?”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霍去病想到昨天刘璃直勾勾盯着这个鎏金熏炉看的眼神,便立即判断了她是喜欢这个的。 “那你表妹也喜欢这个,你怎么不送给她?” “我……我没注意表妹也喜欢这个。”霍去病挠挠头,想到了一个借口:“而且你昨日送了我那个神药,这个熏炉就当作回礼吧。” 刘璃听罢,弯唇笑了笑:“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第91章 建陵公主与刘玲 这五个歹人非常有耐心的跟踪了刘璃他们一路, 因为西市中人太多没办法下手,所以一直跟踪到了这个没人的官道上,这才快马加鞭将他们给堵住了。 曹襄站在马车的踏板上, 因为对方的羞辱而气得脸红:“你们放肆!知不知道北军就驻扎在这附近?” 为首的老大骑在高大的骏马上, 单手握着大刀指着曹襄:“老子不管你是谁,让车里的另外一个小子将黄金熏炉交出来。” “黄金熏炉?”曹襄愣了一下。 身后霍去病从车厢里走出来, 站在曹襄身旁冷冷的盯着眼前拦车的五个歹人。这几个人都蒙着面, 只露出一双凶狠且贪婪的眼睛。 听到他们的要求之后, 霍去病下意识抬手想握住随身的佩刀, 却很快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的他并没有带佩刀。 “就是你小子, 将你之前赢得的黄金熏炉交出来, 我们哥几个就放你们离开,否则的话……”歹人老大挥着手中的大刀,目露凶光威胁道:“否则就将你们全部都杀了。” 因为这次他们是从太学院逃课出来的, 所以身边并没有侍卫保护。曹襄觉得这是天子脚下的长安城, 应该很安全的, 不至于会遇见什么危险。 谁能想到,这些歹人竟然在官道上就敢拦路抢劫,实在是胆大妄为。 驾车的马奴年纪比曹襄和霍去病大不了多少, 看见这些凶神恶煞的歹人之后,早就吓破了胆,他颤着声音问:“侯爷,现在……这,这要怎么办啊?” 这一马车人的年龄加起来, 恐怕也没有对面一个人的年纪大, 这要如何是好? 曹襄见他怕成这样, 颇为嫌弃的啐了一声:“本侯都还没害怕,你怕什么?” “少废话,快点将东西交出来。”对面老大知道抢劫这种事情需要速战速决,不然真的将北军引来,可就麻烦了。 霍去病哼笑一声:“我若是不给呢?” 曹襄连忙抬起胳膊撞了一下霍去病,压低声音道:“他们似乎就是冲着你赢得的熏炉来的,不如将东西给他们便是。” “不行。”霍去病果断拒绝。 曹襄皱眉道:“不就是送给你舅舅的礼物么?回去后我从私库中多挑几个送你。” 他觉得霍去病哪哪都好,就是有点执拗。目前他们明显处于寡不敌众的状态,为什么不愿意用那个熏炉换平安呢? 霍去病瞥了曹襄一眼,而后伸手从马奴手中将驾马的鞭子夺过来,直接跳下了马车。 歹人们看着霍去病的举动,一时有点搞不懂这少年要做什么/.52g.G,d./。然而霍去病却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如同猎豹一样向他们冲了过去。在靠近歹人们的瞬间,他将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挥舞出去,瞬间将马的前蹄卷起来。 对方座下的马受了惊,嘶叫着高扬马蹄,眼看着就要一蹄子踩在霍去病脑袋上的时候,霍去病一个仰铲,整个人钻到了马的腹下躲了过去。 而坐在马上的歹人老大直接被甩下了马,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受惊吓的马儿撂开马蹄跑远了,扬起一阵灰尘。 霍去病趁这个机会,一个翻滚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刀,刀刃直指歹人老大。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多余的举动,直取敌方要害。 地上扬起的滚滚灰尘纷纷落下,黄昏的阳光将少年包裹住,仿佛是他本人在发着金光。他傲然屹立在众人眼前,一脚踩在歹人老大的胸口,手中的大刀更是横在老大的脖子上。 站在马车上的曹襄惊呼:“好,精彩!” 霍去病垂眸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老大,转头看向他带来的小弟:“将你们手上的兵刃放下, 不然我就割了他的脑袋。” 剩下的甲乙丙丁看着这一幕都吓呆了,哪里还有反抗的精神,哐里哐当的将手里的武器都扔在了地上。 他们这些人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他们的老大给制服了,真是恐怖如斯! 被霍去病踩在脚下的老大骂骂咧咧,尤是不服气。霍去病眸中一冷,扬起手中的大刀就要挥砍下去,那架势仿佛真的要砍下这人的脑袋。 “啊!”车厢里,趴在窗口偷看的刘玥看到霍去病的动作,仿佛想到了接下来鲜血四溅的画面,吓得尖叫了一声缩回了头。 霍去病听到尖叫声,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马车,却正好看见同样趴在窗口偷看的刘璃,因为害怕而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顿了顿,最终没有挥下刀,而是对曹襄道:“曹襄,你先护送三位公主回宫,这些人我来解决。” 其他歹人听到霍去病的话,直接傻眼了:“公,公主?”这马车里的女娃娃是公主? 连被踩着脚下的歹人老大都不骂街了,他有想过这些娃娃非富即贵,却从没想过她们是公主。 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西市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啊! 然而还不等这些歹人想丢下他们的老大逃跑,驻扎在附近的北军士兵便已经察觉到不对,安排一小队人来这边查看情况了。 带队来的正好是卫青的好友公孙敖,当他看清将人踩在脚下的是霍去病后,万分惊讶:“去病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襄高呼:“公孙敖你来得正好!” 公孙敖再看不远处的马车上还站着平阳侯曹襄,瞬间明白过来连忙道:“三位公主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你们逃学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正安排南北两军满城找你们呢!” 霍去病顿了顿道:“这几个歹徒企图抢劫我们,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们现在赶快将三位公主送回去。” 公孙敖点头:“好。” 霍去病丢下手中的大刀,又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马鞭,走过来丢给了驾车的马奴。曹襄冲着他赞叹:“霍小郎,你刚才好生勇猛!如同一头猛彘,叫我佩服。” “你每日勤加习武不要懈怠,也可以这样勇猛。”霍去病坦然接受曹襄的夸奖,低头走进车厢。 刘玲同样叽叽喳喳的开始吹捧他:“表哥你太厉害了,你和舅舅一样厉害了!” 相比曹襄夸他如同猛彘,霍去病显然更喜欢刘玲的称赞,他微微扬唇:“我现在还不如舅舅,但是很快我就可以赶上舅舅。” “恩恩,表哥最厉害了。”刘玲用力点头。 刘璃想到刚才霍去病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有他将敌方老大踩在脚下那恣意的模样,抬手为他鼓掌,由衷的夸奖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霍小郎真的厉害!” 真不愧是大汉未来战无不胜的骠骑将军啊! 被刘璃夸奖的霍去病眉宇中浮现出一股淡淡的欣喜,他重复念着刘璃刚才的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建陵公主好总结!其实我刚才也没想这么多,毕竟我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对面五个人,就想着先将对方的老大给拿下。” 这句话其实出自唐朝杜甫的诗句,刚刚的场面完全就对应了这一句。 “所以我在夸你呀,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莽撞了。”刘璃笑着说。 他点头:“也多亏公主你让我多看书学习。” 刘玥见霍去病和刘璃聊得如此投机,她心间莫名有些酸涩,又见霍去病的手似乎受伤了,她轻呼一声:“表哥,你的手受伤了?” 霍去病的手背上多了一处擦伤,显然是在地上摩擦出来的,已经冒出了血珠。他不是很在意的说:“小伤,没事。” “都流血了,怎么能算小伤?”刘玥从自己身上将一块丝帕拿出来,然后伸手紧紧的握住霍去病的手腕,不容拒绝道:“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一会去披香殿再给你上点药。” 霍去病被刘玥握着手,又不好甩开她,他下意识看向刘璃,却见她神情如常的盯着他受伤的手看。 “我这里有消炎的碘伏,不如给他伤口先消个毒吧。”刘璃快速从系统商城购买了一瓶碘伏,然后假装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刘玥。 刘玥动作一顿,转头警惕的看向刘璃手中颜色很奇怪的东西,并不打算接。 “嘴替”刘玲说:“这什么东西,颜色这么奇怪,你别是想让我表哥伤口溃烂吧?” 刘璃:“?”她特意用宝贵的积分兑换出来的,居然被如此想?! 霍去病呵止:“阿玲不许胡说!” 刘璃嗤笑一声,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扬眉道:“行吧,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吕洞宾与狗、建陵公主与刘玲。” 刘玲听着一脸茫然,压根听不懂刘璃的嘲讽。 刘璃也无语了。 和古人吵架,对方却接不住自己的梗,就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无趣。她没好气道:“我是在说你不识好人心,既然你不要这碘伏那就算了,我还不想送了呢。” 说罢她准备将碘伏收起来,打算带回去以后自己用。 谁知霍去病猛地伸出手,从刘璃手中将碘伏抢了过去,紧紧的握在手心,双目迥然道:“我需要的。” 刘璃一愣,随后转眸看向刘玲,笑着说:“看来你表哥宁愿伤口溃烂,也想要天神所赐的神药呢。” 刘玲:“……” 霍去病沉声道:“我相信公主。” 这时曹襄才从车外回来:“我已经和公孙敖说明情况了,现在可以回未央宫了……嗯?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马车缓缓的启动,刘璃靠在车厢上,悠闲的说道:“小表哥,我给你讲几个寓言故事吧。” 曹襄来了兴趣,点点头道:“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我先给你讲一个狗咬吕洞宾的故事吧。”刘璃唇角带着坏笑,开口道:“相传天上的二郎真君身边有一只狗叫哮天犬……” 刘璃的故事伴随着车轱辘的声音讲完了,曹襄听完直拍大腿:“这个哮天犬真不是好东西,人家吕洞宾好心救它,它竟然还咬人!” 总算明白刘璃刚才那番话的寓意后,刘玲气得脸都红了。 霍去病悄悄看向刘璃神采飞扬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还有故事吗?”曹襄问。 刘璃:“再给你讲一个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吧。” 于是在回未央宫的路上,刘璃连续将那三个寓言故事都讲了出来,还没等曹襄发表意见,椒房殿已经到了。 刘璃心满意足的背起自己的包:“我到了,先回去了,明日太学院见吧。” 曹襄也准备起身:“阿璃我送你进去吧,万一舅父和舅母怪你,我也好帮你求情。” 刘璃倒也不怕自己逃学的事情会被父母惩罚:“不用了,父皇母后才不会责怪我呢。” 她说着挥了挥手,非常潇洒的走出了车厢。 ** 刘璃嘴上说不怕父母的责怪,可等她踏上椒房殿的台阶之后,心中就莫名的开始忐忑了起来。 毕竟逃课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是很好听,更何况还是十个人集体逃课。 “公主,你蹲在门口做什么?”身后传来了宫女好奇的声音。 大殿内的阿娇和刘彻显然听到了宫女的话,阿娇道:“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 刘璃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大殿,看 着已经坐下准备用晚膳的父母,她异常乖巧的唤了一声:“父皇母后。” 刘彻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挑眉道:“你还知道回来?” 刘璃点头:“这里是女儿的家,当然是要回来的。” 刘彻啪的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董仲舒都将状告到宣室殿了,你竟然不知道反省。” 毕竟班级里少了人,而且都还是皇亲国戚,任教的太傅通知了校长董仲舒,董仲舒先是安排人在太学院里找了一圈,发现了太学院后门的锁被打开了。 想到几个孩子有逃学的可能,董仲舒直接就上报了天子。 刘璃鼓着唇认错:“女儿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逃学了,再逃学你就打断女儿的腿!” 听着刘璃这番话,刘彻一口气憋在心里,最后没好气道:“你是料定了我不会打断你的腿吗?” 刘璃嘿嘿一笑,连忙跑到刘彻和阿娇中间,仰着小脸看向他们:“当然,因为我知道父皇和母后最疼我了。” 阿娇抬手揉揉女儿的额头:“好了,下次就算要出去玩,也要和学院里的博士说一声,不然你们失踪了,真的会让人担心的。” “恩恩,阿璃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偷偷跑出去了。” 阿娇:“将书包放下,过来吃饭吧。” 其实下午在集市的时候刘璃已经吃饱了,不过为了“赎罪”,她还是决定过来陪父母吃一点东西。 她将自己的书包交给宫女,让宫女帮她送回房间,而后她爬上椅子坐在阿娇身边,准备吃饭。 “对了,父皇母后,我早上让芙蕖姑姑交给你们的纸条你们收到了吗?”刘璃一边吃着大米饭一边关心最近的朝政。 刘彻道:“你写的那个代田法看上去还挺不错的,但是这个还需要实验,才能在整个大汉推广开来。” 刘璃点头:“嗯哪,确实需要先实践一下。” 刘彻扬眉道:“我已经安排了农官按照你写的法子去实验了,若是成功,那以后就按着这个代田法子来。”顿了顿他忍不住夸赞:“没想到咱们阿璃还懂农业方面的事情。” 刘璃不敢居古人的功,连忙道:“父皇,我知道大汉注重孝廉,但是选拔官员的时候,也可以适当放宽条件,多选一些有能力的人来。比如很会种地的人,便可以让他当农官,然后想出更多种地的法子,以应对未来会出现的状况。” 刘彻听到刘璃的建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虽然有了阿璃的代田法,修建水渠方面,也不能落下来。”刘彻开口道:“今日我们与朝臣商议之后,我觉得修建水渠还是很有必要的。” 刘璃听到刘彻说还打算修建水渠,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也觉得这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果然,这个时空若是没有自己的插手,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史料记载,汉武帝就是从公元前129年开始修建漕渠的! 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女儿的认可,刘彻心中莫名的高兴。 刘璃简单的吃了晚餐后,便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回房了。 竹青进来帮刘璃将头上的束发解开,见刘璃将包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笑着问:“公主这次逃学都去做了什么?” 刘璃一愣,转眸看向竹青:“连你都知道我逃学的事情了?” 竹青轻笑一声:“不仅是奴婢,整个未央宫的人都知道了。” 刘璃沉默了,难怪刘彻刚才会那么生气。她撇了撇唇,将包里的东西在桌子上一一排开,然后挑了两个漂亮的木簪递给竹青:“这个送给你和乔。” 竹青也不客气,欢喜的收下:“谢谢公主。” 刘璃看着桌上的东西,目光却被最边上的 东西吸引:“咦?”她将那东西拿过来,打开包裹在外面的布,看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鎏金熏炉,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怎么会在自己的包里? 霍去病不是要送给他舅舅当新婚礼物的吗?先前被人打劫,他都不愿意交出来,怎么突然跑进自己的包里了? 竹青好奇:“公主,这是什么东西?” 刘璃将手中的熏炉放在自己的小桌上,近距离观赏眼前的鎏金熏炉,上面的雕纹更加清晰可见,顶部镂空的龙头栩栩如生。 “这个呀……”刘璃在心里感叹道,这个在两千年后的未来,将会成为国宝。而在这个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鎏金熏炉罢了。 “应该是霍去病不小心落我包里了,我明天拿去太学还给他好了。”刘璃说着,用布重新将这个熏炉给包扎了起来,又放回了包里。 竹青道:“看来公主这次在外面玩得很开心。” 刘璃歪头想了想,点头道:“是呀,有朋友作伴,自然是开心的。”虽然燕儿姐姐和韩妧姐姐好像都不太喜欢集市,但是和她们相处的时候,她的心情也是放松的。 竹青轻轻说:“之前看公主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但是奴婢觉得,如今的公主越发像孩子了。” 刘璃一愣,挑眉道:“有吗?” “有的。”竹青说:“之前公主总像个小大人一样,明明有陛下和小君的宠爱,却好像在提防着什么。如今的公主就如同寻常孩子一样,也会和陛下小君撒娇了。” “那……我这样的改变好不好?”刘璃轻轻的问。 竹青用力点头:“当然好呀,奴婢希望公主永远像今天一样开心。” 刘璃眨了眨眸子,笑着回答:“好呀。” 翌日,刘璃去了太学院,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跑去了霍去病的班级找他。 将他叫去太学院的湖中亭里,挑眉问他:“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霍去病皱眉:“什么?” 刘璃从包里将鎏金熏炉拿出来:“你昨天舍命保护的东西呀,不见了你居然都不知道吗?”她说着将东西递给他。 霍去病却没有接,甚至还后退了一步:“这个……这个就是送给你的。” 刘璃:“?” 她神情古怪:“这不是你要送给你舅舅的新婚的礼物么?” 霍去病支支吾吾道:“本来是准备……” 刘璃打断他的话:“霍小郎你搞错了,要嫁给你舅舅的人不是我,我可不想当你未来的舅母。” 霍去病:“?” 他错愕良久才道:“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昨日见你很喜欢这个熏炉,所以才报名去参加龙舟赛的,这个……这个本来就是为你赢来的。” 听着他的话,刘璃也愣住了:“为我赢来的?不是要送给你舅舅的?” “不是。”霍去病回道:“送给我舅舅的贺礼我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鎏金熏炉就是,就是送给你的。” 刘璃握着手中的熏炉,纳闷道:“既然是送给我的,为什么昨天要说是送给你舅舅的?” 霍去病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足尖,红了耳廓:“昨天……昨天人多。” “为什么要送给我?”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霍去病想到昨天刘璃直勾勾盯着这个鎏金熏炉看的眼神,便立即判断了她是喜欢这个的。 “那你表妹也喜欢这个,你怎么不送给她?” “我……我没注意表妹也喜欢这个。”霍去病挠挠头,想到了一个借口:“而且你昨日送了我那个神药,这个熏炉就当作回礼吧。” 刘璃听罢,弯唇笑了笑:“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第92章 龙城之战 未央宫中, 刘彻听闻卫青要娶汉中郡的沈家女郎后,特意让阿娇以天子的名义给他送去了一份贺礼,也准许卫子夫可以出宫去参加卫青的婚礼。 卫子夫也精心准备了一份送给弟弟的贺礼, 正指挥着宫人小心的搬到马车上。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卫子夫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垂着头的夏苓,笑着开口道:“今日我不方便带据儿出席仲卿的婚礼,所以夏苓你留下来帮我照顾好据儿。” 卫子夫说完却不见夏苓有反应,她蓦然想到夏苓似乎一直喜欢着青弟, 如今是青弟成婚的大日子, 夏苓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夏苓。”卫子夫沉了沉声音,总算唤回了夏苓的神智。 她神情慌乱的看向卫子夫:“夫人, 奴婢……” 卫子夫挥手示意周围的宫女先退下,而后轻轻握住夏苓的手,声音温和道:“夏苓,自从我搬来披香殿,就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你的心意其实我知道。” 夏苓听到卫子夫说知道自己的心意, 眼睛瞬间睁大而后便要跪下, 但被卫子夫给拦住了。 “你不要紧张。”卫子夫微微一笑, 开口道:“我没有要说你的意思,毕竟青弟如此优秀, 你会心悦于他也很正常。” 夏苓羞涩的低下头。 “你放心,日后有机会,我会送你去青弟身边照顾他的。”卫子夫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也算是对夏苓的承诺。 在上一世, 那位沈家女郎在为青弟诞下长子卫伉后不久, 就因病过世了。那时候作为卫青的姐姐, 又是大汉的皇后,她便将贴身婢女夏苓安排到青弟身边,帮他照顾尚在襁褓中的儿子。 之后青弟纳了夏苓为妾,夏苓还给青弟生下了卫不疑和卫登两子。所以按照上一世的发展,待元朔二年的时候,夏苓就可以去青弟身边了。 夏苓哽咽:“奴婢……可以吗?” 卫子夫点了点头:“所以你今日留在宫里替我好好照顾据儿吧。” 夏苓连忙应道:“诺。” ** 转瞬间盛夏又至,七八月份太学院放暑假。而因为椒房殿夏季过热,刘璃跟随阿娇搬到了未央宫清凉殿中居住。 此时刘璃正很舒服的躺在清凉殿特制的玉床上,吃着她刚刚带着宫人准备好的水果味沙冰。 水果有大汉本来就有的梨子,梅子之类,还有刘璃去年让宫人在上林苑种植下去,如今已经成熟能吃的西瓜。 不过她种植出来的西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种植方法的不对,吃着不怎么甜。 宫人特意从冰窖里取来了冰块,按照刘璃的吩咐将冰块打碎,然后再将事先切号的水果放进去,最后在上面淋上一层山楂果酱,于是一碗酸甜可口的沙冰就做好了。 因为冰块比较多,做出三碗沙冰之后,还有很多。想到阿娇和刘彻这个时候还在宣室殿议事,她眨了眨眼眸,当即决定让宫人们按照自己她刚才的配比,做个十七八碗来。 水果沙冰做好之后,她指挥着竹青和乔:“你们安排人将这些沙冰送去宣室殿,给父皇母后和众卿家一起解暑吧。” 打碎的冰块容易化,所以竹青她们也不敢耽误,用运冰的马车将准备好的沙冰送到了宣室殿门前。 苏文迎了出来,问道:“你们这是?” 竹青连忙回道“这是公主特意为陛下小君,还有各位卿家准备的解暑沙冰,还望郎君进去禀告陛下,若是沙冰融化了,就不好吃了。” 苏文听罢,连忙转身跑进宣室殿的议事殿,向天子告禀:“陛下,建陵公主送来沙冰,为陛下和诸位解暑。” 议事殿内即使开着窗子通风,依旧显得闷热。阿娇身后还有宫人拿着蒲扇为她扇风,其他 臣子可就惨了,后背的衣衫都汗湿了。 听到有解暑的东西,在座的臣子们顿时精神了。阿娇微微颔首:“送进来。” 这边得到了天子的批准,那边内侍们已经将一碗碗沙冰给捧了进来。给在座的内朝臣子一人一碗,刘璃还很贴心的给大家都配备了一个小木勺。 阿娇和刘彻共吃稍微多一点的沙冰,一口吃下去直接凉到了心底,所有的烦躁和闷热都在顷刻间消失了。 刘彻尝了一口,挑眉道:“原来水果还能如此吃,阿璃总是能够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下面在这里议事的臣子,尝了一口这冰凉可口的沙冰之后,也纷纷点头赞许,而后向天子拱手道:“臣等谢建陵公主赐沙冰解暑。” 阿娇笑着挥了挥手:“众卿家好好品尝这水果沙冰。” 刘彻连续炫了好几口,阿娇连忙抬手阻止他:“你少吃一点。” 刘彻:“?” “阿璃说了,女人的身体最好少碰一点寒性的食物,这个沙冰如此寒凉,你少吃一点。而且……”阿娇拉长了话音道:“你别忘记了,你前段时间不是刚小产了吗?” 刘彻:“……”他倒是将这茬事情给忘记了。 之前为了自保,他谎称已经怀孕了。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了不让事情暴露,刘彻只好自己假装演了一出“小产”的戏码,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 一回生二回熟,刘彻觉得自己当时演得还蛮好的,至少大家都信他是真的“小产”了。 这次群臣们讨论的还是关于大汉各地旱灾的情况,之前五月份就有地方出现了旱灾的预兆,如今这七八月份果然应验了。 幸好在五月的时候,天子就已经命令郑当时带领懂得水利的官员去开凿挖渠了,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一部分干旱地区的缺水情况。但是这项功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这便又是一大笔的财政支出。 桑弘羊站起来道:“陛下放心,如今国库充盈,臣等也定会竭尽所能为陛下充实国库。” 阿娇笑着点头:“有劳大农丞了。” 如今盐铁官营,再加上建陵公主各种各样经商的点子,可以说如今的国库比起文景二帝在位时,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铢钱还要多。 另一边的农官站起来报告:“之前陛下让臣等用代田法在上林苑的地上试种实验,如今田地里粟米长势良好,待秋收时可以收获。另外之前建陵公主交予臣的红薯幼苗也按照代田法种植了下去,臣等每日观察这个红薯长势,再有两月也可收获。” 阿娇连连点头:“众卿家辛苦了。” 众臣子们纷纷站起来向天子拜礼:“臣等为了大汉效命,为天下百姓造福,岂敢言辛苦?” 有这样积极向上的臣子官员,刘彻心中也开心。待议事结束后,帝后一起返回清凉殿时,刘彻开口问:“今年我们还要去甘泉宫避暑吗?” 阿娇不免想到了去年在甘泉宫发生的事情,微微扬眉:“你确定你要去?” 刘彻不怎么在意道:“有何不能去的?难不成我还会在同一个地方被刺杀两次不成?” “也行,若是阿璃也想去甘泉宫,那我们就去吧。”阿娇颔首答应。 然而就在刘璃表示可以去甘泉宫的时候,却从河间国传来了一个噩耗,河间王刘德病逝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阿娇和刘彻皆愣怔了许久,找来通报的使者询问才知道,河间王自从去年来长安献书回去后便病了,一直在封国养病。养病期间,河间王还不忘记继续为大汉抄录古籍,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熬过了寒冬,走过了初春,最终在这个盛夏,因为劳累成疾,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刘彻听闻这 些事迹后,心中也由衷的敬佩这个兄长,为了表彰刘德的功劳,他与阿娇提议,赐他谥号为“献”,也算是全了刘德这辈子为大汉子民思想德行教育做出的贡献。 刘璃知道刘德过世后,心中也蛮难过的。她闭上眼睛看着好感度界面上,属于刘德好感度的进度条已经变成了灰色,而后面的数字则永远的停在了90点。 历史上的刘德也是死于元光五年。 “系统,我之前不是已经稍微改变了刘德献书的结果了吗?这一次天子也没有再猜忌刘德,为何如今他还是病故了?”刘璃心情郁郁,她之前真的以为刘德可以活长一点的。 明明之前窦婴的命运,就被自己改变了。 【河间王刘德为病故。】系统非常冷漠的给出了一句解释,之后便一点信息都不给透露了。 刘璃只能靠着自己的理解反复的念着这句——河间王刘德为病故。许久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出了属于自己的理解:“病故和自然死亡是不可改变的,但若是**,便可以改变命运,是这样吗?” 【是。】系统给出了回应。 刘璃听罢,心中顿时唏嘘无比,所以自己可以改变被斩首的窦婴和楚服的命运,却没办法改变刘德的命运。 虽然这样感觉有些难过,但刘璃又觉得这样也挺符合常情的。最后在阿娇隔空为河间献王哀悼的时候,她也默默的向河间国的地方鞠了一躬。 河间王的离世,对于阿娇而言,不仅损失的是一个诸侯王,而是一个知心的兄长。而且刘德的死,对大汉也是一种损失。 因为河间王过世,最终帝后选择留在长乐宫度过这个夏天,阿娇将这个消息广昭天下,或许受到过刘德捐赠恩惠的百姓也会为他的过世而哀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妒英才,听说河间王下葬的那一天,整个河间国的夜里下了一场磅礴大雨,冲刷了一整天的闷热,带来了丝丝清凉。 之后最难熬的盛夏逐渐接近了尾声,九月九日阿娇于明堂祭祀了天神,以祈求今年的大丰收。 十月秋,元光六年伊始。 今年因为干旱的缘故,粮食收成比往年要少了很多,但好在如今已经有了很多可以代替五谷主食的东西,比如土豆和番薯等物。 刘彻看着如今如此昌盛的大汉,一点也不比自己父亲和祖父在位的时候差,心中颇为自得欣慰。他甚至还想让阿娇再去明堂祭祀一番,将自己的政绩告知天上的神仙。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落实,中央朝廷便收到了匈奴人以数万铁骑入侵了大汉上谷郡(今河北张家口)的消息。 这个消息从上谷郡传来长安的时候,刘彻震怒,又听闻匈奴人在上谷郡中,烧杀抢掠,几乎杀光了上谷郡中的普通百姓时,他更是怒意难平,直接气得掀了桌子。 在一旁伺候他的宫女,看着如此震怒的皇后都傻了眼。 在隔壁的刘璃听见动静,惊得赤脚跑了过来,看着大殿中满地的狼藉,错愕道:“母后,你怎么了?”她刚要上前,却被一旁的宫女呵止住。 “公主小心脚下。” 地板上有一个茶壶被刘彻给摔碎了,而此时刘璃是光着脚丫的。 刘彻自怒意中回过神,目光落在刘璃白乎乎的光脚丫上,她脚边不远处正好有几片尖锐的茶壶碎片。他眉头皱起,大步走到女儿身边,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远离了这片狼藉之地。 “怎么不穿鞋子就出来了?”刘彻低声训斥了一句,而后转头对一旁的宫女道:“你们几个将这里收拾干净。” 宫女们连忙应道:“诺。” 刘彻抱着刘璃出门,正准备将女儿交给一边待命的宫女,然后去找阿娇召集群臣商量这次匈奴入侵上谷郡的事情。 刘璃却紧紧的抱住刘彻的脖子,脆生生的开口道:“母后,我要父皇。”她露出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一双神似阿娇的凤眸泪眼朦胧,好不可怜。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让刘彻丢下自己,毕竟她的系统已经更新了新的任务——【叮,见证龙城之战。】 所以她现在必须要黏着刘彻,她参与见证的越多,系统给的积分奖励才会越多。 刘彻盯着她娇俏的小脸,迟疑了片刻哄道:“阿璃乖,父皇等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先一个人玩。” 刘璃歪头靠进刘彻的怀里,小声道:“阿璃会乖的,不会打扰父皇母后处理事情。而且……阿璃也可以帮父皇的。” 刘彻怔了怔,想到女儿是可以和天神交流的,他只迟疑了片刻,便颔首道:“好,我们一起去。”刘彻心中焦急,恨不得现在就将内朝的臣子们都拉过来商议这件事情。 匈奴人实在欺人太甚! 刘璃悄悄的看着眼前神情焦灼的美人,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史料记载,汉武帝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秋,匈奴人举兵入侵了大汉的上谷郡。大汉朝廷震怒,随后汉武帝亲自部署了战略计划,兵分四路去回击匈奴。这四路军队的领队将军分别是卫青,李广以及公孙敖和公孙贺。 这一次反攻的战果并不是很好看,只有卫青带领着骑兵斩杀了匈奴七百余人,直捣匈奴人的龙城,获得了胜利,史称龙城之战。卫青也是靠着这次的领兵战役一战成名的。 其他三路将军,公孙贺无功而返,而李广和公孙敖遭遇匈奴人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刘璃想,这个时空既然有自己在,怎么也不会让如此惨烈的战果发生! 如今内朝中人已经全部被紧急召到了宣室殿内,阿娇将上谷郡急报让苏文念给众臣子听,大家听完皆是愤怒无比。 “这些匈奴人简直丧尽天良!” “陛下,匈奴人这般欺辱我大汉,这口气臣忍不了了,请求陛下立马出兵讨伐匈奴!” “上谷郡的百姓何其无辜啊,匈奴一日不除,大汉一日难安啊!” 坐在一旁的刘彻双手紧紧握成拳,内朝这些臣子们说的话,全都说到了他的心巴上。 如今的匈奴人敢入侵上谷郡,若大汉还是如之前一样忍气吞声,用和亲来平息事端的话,早晚有一天匈奴人就敢入侵大汉长安! 刘彻冷冷的开口:“这一战必须要打回去!” 群臣皆响应出声:“打回去!”喊完之后,众人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刚才开口的是皇后。 阿娇轻轻的抬起胳膊碰了刘彻一下,示意他收敛一点,而后她站起来道:“皇后说得对,这一战必须要打回去,我大汉子民绝不允许匈奴人这般践踏欺辱!但这一战怎么打,什么时候打,还需要众卿家与朕一同商议。” 大汉朝廷收到上谷郡传来的消息时,匈奴人早就抢了东西离开了,只剩下上谷郡满城荒夷,等着朝廷中央做主呢。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安顿好上谷郡中还活着的百姓。”东方朔开口:“要先安定下民心,方可进行反击之策。” 阿娇点头:“有理。” 最后群臣讨论,要怎么安抚上谷郡目前还活着的百姓,还有如何回击匈奴等一系列方案,待暮色降临的时候,大家这才散去。 苏文见议事结束,连忙走进来问:“陛下,要就在此用膳吗?” 阿娇早就饿了,见刘彻脸上余怒未消的神情,她想了想点头道:“可以,在宣室殿用膳后再回去吧。” 刘璃也是等众人议事之后才从偏殿走了出来,她唤了一声:“阿母,父皇。” 阿娇看向她,一下子留意到女儿是光着脚过来的,她伸手将刘璃拉来身 边:“怎么都不穿鞋子?” 刘璃鼓着唇道:“刚才太着急了,就忘记穿鞋子了。”她动了动脚趾:“没事,反正现在也不冷。” 她说着乖乖的坐在阿娇的身边,抬头看向一旁的刘彻:“父皇,刚才你们讨论的事情阿璃都听到啦。” 刘彻面色沉沉的点头:“嗯。” 而后他看向阿娇道:“今日议事都是内朝的臣子,明日早朝之上,三公九卿们不一定如同他们这样,会如你的心意。朝中很多老顽固恐怕还会建议你启用和亲政策,以保边境平安。” 内朝的臣子之所以能够进入内朝,直接接触天子本人,就是因为这些人是懂天子的想法的人。 “还要和亲?”阿娇听到和亲两字,下意识的皱眉:“和亲恐怕并不能解决这次的事端吧。” 刘彻冷哼:“当然不能。” “当年高祖皇帝被围困白登七日,求助于匈奴阏氏才得以逃脱。之后我大汉每年都要给匈奴送上大批布料丝绸、粮食、酒和钱财,甚至还将宗室女作为公主送去匈奴和亲。可那冒顿单于就此满足了吗?他们匈奴人屡次违背盟约,依旧对大汉边界进行骚扰抢掠。文帝时,他们甚至已经威胁到了长安城,差一点就要烧了甘泉宫!这是我大汉的耻辱!” 刘彻的声音清冷,字字句句都是对匈奴的憎恶。他握紧拳头道:“之前马邑之战,朕失败了。但这一次,朕绝不允许大汉失败!” 如今的大汉,早就已经不是当年刚刚建立的大汉了! 马邑之战后,刘彻就明确的向匈奴人表明了态度,从此之后大汉再无和亲公主。时隔四年,匈奴人贼心不改,居然入侵了上谷郡,这样嚣张的气焰若是再不灭,大汉将亡啊! 刘彻凝着阿娇,面露狠戾的神情:“明日谁敢在朝堂之上提出和亲二字,直接免官斩首!” 在之前大汉和匈奴人的战争中,大汉就没赢过。所以才导致了匈奴人如此的肆无忌惮,甚至已经将活动范围迁徙到了秦长城以南的地方。 要知道当年秦始皇下令修筑长城就是为了抵御匈奴人的,这才过去多久,秦长城便已经如同虚设了。 在此时的大汉人心中,匈奴人都是一群无法战胜的魔鬼。他们会认为,送上和亲公主至少可以保大汉百姓数年安稳的日子。 刘璃看向眼前的刘彻,她想在真实的历史上,如果没有汉武帝坚持针对匈奴的反击战,彻底战胜了匈奴人,打出了汉人的尊严,未来是什么样子恐怕还真不好说呢。 后人皆说汉武帝对战匈奴是穷兵黩武,不仅打没了国家人口,还将国库给打没了。却不知在大汉前期对战匈奴的每一场战役,都是匈奴人入侵挑衅在先的。 作为一个知道历史的人,刘璃知道这一次的反击战,对于大汉来说至关重要。历史上只有卫青带领的骑军部队获得了胜利,但是在这个时空里,她要让领兵的四个将军一起凯旋! 后人总是戏说李广难封侯,因为他一场胜仗都没打过。那么在这个时空里,自己不如成全一下这个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想要封侯的夙愿吧。 第92章 龙城之战 未央宫中, 刘彻听闻卫青要娶汉中郡的沈家女郎后,特意让阿娇以天子的名义给他送去了一份贺礼,也准许卫子夫可以出宫去参加卫青的婚礼。 卫子夫也精心准备了一份送给弟弟的贺礼, 正指挥着宫人小心的搬到马车上。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卫子夫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垂着头的夏苓,笑着开口道:“今日我不方便带据儿出席仲卿的婚礼,所以夏苓你留下来帮我照顾好据儿。” 卫子夫说完却不见夏苓有反应,她蓦然想到夏苓似乎一直喜欢着青弟, 如今是青弟成婚的大日子, 夏苓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夏苓。”卫子夫沉了沉声音,总算唤回了夏苓的神智。 她神情慌乱的看向卫子夫:“夫人, 奴婢……” 卫子夫挥手示意周围的宫女先退下,而后轻轻握住夏苓的手,声音温和道:“夏苓,自从我搬来披香殿,就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你的心意其实我知道。” 夏苓听到卫子夫说知道自己的心意, 眼睛瞬间睁大而后便要跪下, 但被卫子夫给拦住了。 “你不要紧张。”卫子夫微微一笑, 开口道:“我没有要说你的意思,毕竟青弟如此优秀, 你会心悦于他也很正常。” 夏苓羞涩的低下头。 “你放心,日后有机会,我会送你去青弟身边照顾他的。”卫子夫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也算是对夏苓的承诺。 在上一世, 那位沈家女郎在为青弟诞下长子卫伉后不久, 就因病过世了。那时候作为卫青的姐姐, 又是大汉的皇后,她便将贴身婢女夏苓安排到青弟身边,帮他照顾尚在襁褓中的儿子。 之后青弟纳了夏苓为妾,夏苓还给青弟生下了卫不疑和卫登两子。所以按照上一世的发展,待元朔二年的时候,夏苓就可以去青弟身边了。 夏苓哽咽:“奴婢……可以吗?” 卫子夫点了点头:“所以你今日留在宫里替我好好照顾据儿吧。” 夏苓连忙应道:“诺。” ** 转瞬间盛夏又至,七八月份太学院放暑假。而因为椒房殿夏季过热,刘璃跟随阿娇搬到了未央宫清凉殿中居住。 此时刘璃正很舒服的躺在清凉殿特制的玉床上,吃着她刚刚带着宫人准备好的水果味沙冰。 水果有大汉本来就有的梨子,梅子之类,还有刘璃去年让宫人在上林苑种植下去,如今已经成熟能吃的西瓜。 不过她种植出来的西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种植方法的不对,吃着不怎么甜。 宫人特意从冰窖里取来了冰块,按照刘璃的吩咐将冰块打碎,然后再将事先切号的水果放进去,最后在上面淋上一层山楂果酱,于是一碗酸甜可口的沙冰就做好了。 因为冰块比较多,做出三碗沙冰之后,还有很多。想到阿娇和刘彻这个时候还在宣室殿议事,她眨了眨眼眸,当即决定让宫人们按照自己她刚才的配比,做个十七八碗来。 水果沙冰做好之后,她指挥着竹青和乔:“你们安排人将这些沙冰送去宣室殿,给父皇母后和众卿家一起解暑吧。” 打碎的冰块容易化,所以竹青她们也不敢耽误,用运冰的马车将准备好的沙冰送到了宣室殿门前。 苏文迎了出来,问道:“你们这是?” 竹青连忙回道“这是公主特意为陛下小君,还有各位卿家准备的解暑沙冰,还望郎君进去禀告陛下,若是沙冰融化了,就不好吃了。” 苏文听罢,连忙转身跑进宣室殿的议事殿,向天子告禀:“陛下,建陵公主送来沙冰,为陛下和诸位解暑。” 议事殿内即使开着窗子通风,依旧显得闷热。阿娇身后还有宫人拿着蒲扇为她扇风,其他 臣子可就惨了,后背的衣衫都汗湿了。 听到有解暑的东西,在座的臣子们顿时精神了。阿娇微微颔首:“送进来。” 这边得到了天子的批准,那边内侍们已经将一碗碗沙冰给捧了进来。给在座的内朝臣子一人一碗,刘璃还很贴心的给大家都配备了一个小木勺。 阿娇和刘彻共吃稍微多一点的沙冰,一口吃下去直接凉到了心底,所有的烦躁和闷热都在顷刻间消失了。 刘彻尝了一口,挑眉道:“原来水果还能如此吃,阿璃总是能够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下面在这里议事的臣子,尝了一口这冰凉可口的沙冰之后,也纷纷点头赞许,而后向天子拱手道:“臣等谢建陵公主赐沙冰解暑。” 阿娇笑着挥了挥手:“众卿家好好品尝这水果沙冰。” 刘彻连续炫了好几口,阿娇连忙抬手阻止他:“你少吃一点。” 刘彻:“?” “阿璃说了,女人的身体最好少碰一点寒性的食物,这个沙冰如此寒凉,你少吃一点。而且……”阿娇拉长了话音道:“你别忘记了,你前段时间不是刚小产了吗?” 刘彻:“……”他倒是将这茬事情给忘记了。 之前为了自保,他谎称已经怀孕了。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了不让事情暴露,刘彻只好自己假装演了一出“小产”的戏码,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 一回生二回熟,刘彻觉得自己当时演得还蛮好的,至少大家都信他是真的“小产”了。 这次群臣们讨论的还是关于大汉各地旱灾的情况,之前五月份就有地方出现了旱灾的预兆,如今这七八月份果然应验了。 幸好在五月的时候,天子就已经命令郑当时带领懂得水利的官员去开凿挖渠了,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一部分干旱地区的缺水情况。但是这项功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这便又是一大笔的财政支出。 桑弘羊站起来道:“陛下放心,如今国库充盈,臣等也定会竭尽所能为陛下充实国库。” 阿娇笑着点头:“有劳大农丞了。” 如今盐铁官营,再加上建陵公主各种各样经商的点子,可以说如今的国库比起文景二帝在位时,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铢钱还要多。 另一边的农官站起来报告:“之前陛下让臣等用代田法在上林苑的地上试种实验,如今田地里粟米长势良好,待秋收时可以收获。另外之前建陵公主交予臣的红薯幼苗也按照代田法种植了下去,臣等每日观察这个红薯长势,再有两月也可收获。” 阿娇连连点头:“众卿家辛苦了。” 众臣子们纷纷站起来向天子拜礼:“臣等为了大汉效命,为天下百姓造福,岂敢言辛苦?” 有这样积极向上的臣子官员,刘彻心中也开心。待议事结束后,帝后一起返回清凉殿时,刘彻开口问:“今年我们还要去甘泉宫避暑吗?” 阿娇不免想到了去年在甘泉宫发生的事情,微微扬眉:“你确定你要去?” 刘彻不怎么在意道:“有何不能去的?难不成我还会在同一个地方被刺杀两次不成?” “也行,若是阿璃也想去甘泉宫,那我们就去吧。”阿娇颔首答应。 然而就在刘璃表示可以去甘泉宫的时候,却从河间国传来了一个噩耗,河间王刘德病逝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阿娇和刘彻皆愣怔了许久,找来通报的使者询问才知道,河间王自从去年来长安献书回去后便病了,一直在封国养病。养病期间,河间王还不忘记继续为大汉抄录古籍,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熬过了寒冬,走过了初春,最终在这个盛夏,因为劳累成疾,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刘彻听闻这 些事迹后,心中也由衷的敬佩这个兄长,为了表彰刘德的功劳,他与阿娇提议,赐他谥号为“献”,也算是全了刘德这辈子为大汉子民思想德行教育做出的贡献。 刘璃知道刘德过世后,心中也蛮难过的。她闭上眼睛看着好感度界面上,属于刘德好感度的进度条已经变成了灰色,而后面的数字则永远的停在了90点。 历史上的刘德也是死于元光五年。 “系统,我之前不是已经稍微改变了刘德献书的结果了吗?这一次天子也没有再猜忌刘德,为何如今他还是病故了?”刘璃心情郁郁,她之前真的以为刘德可以活长一点的。 明明之前窦婴的命运,就被自己改变了。 【河间王刘德为病故。】系统非常冷漠的给出了一句解释,之后便一点信息都不给透露了。 刘璃只能靠着自己的理解反复的念着这句——河间王刘德为病故。许久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出了属于自己的理解:“病故和自然死亡是不可改变的,但若是**,便可以改变命运,是这样吗?” 【是。】系统给出了回应。 刘璃听罢,心中顿时唏嘘无比,所以自己可以改变被斩首的窦婴和楚服的命运,却没办法改变刘德的命运。 虽然这样感觉有些难过,但刘璃又觉得这样也挺符合常情的。最后在阿娇隔空为河间献王哀悼的时候,她也默默的向河间国的地方鞠了一躬。 河间王的离世,对于阿娇而言,不仅损失的是一个诸侯王,而是一个知心的兄长。而且刘德的死,对大汉也是一种损失。 因为河间王过世,最终帝后选择留在长乐宫度过这个夏天,阿娇将这个消息广昭天下,或许受到过刘德捐赠恩惠的百姓也会为他的过世而哀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妒英才,听说河间王下葬的那一天,整个河间国的夜里下了一场磅礴大雨,冲刷了一整天的闷热,带来了丝丝清凉。 之后最难熬的盛夏逐渐接近了尾声,九月九日阿娇于明堂祭祀了天神,以祈求今年的大丰收。 十月秋,元光六年伊始。 今年因为干旱的缘故,粮食收成比往年要少了很多,但好在如今已经有了很多可以代替五谷主食的东西,比如土豆和番薯等物。 刘彻看着如今如此昌盛的大汉,一点也不比自己父亲和祖父在位的时候差,心中颇为自得欣慰。他甚至还想让阿娇再去明堂祭祀一番,将自己的政绩告知天上的神仙。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落实,中央朝廷便收到了匈奴人以数万铁骑入侵了大汉上谷郡(今河北张家口)的消息。 这个消息从上谷郡传来长安的时候,刘彻震怒,又听闻匈奴人在上谷郡中,烧杀抢掠,几乎杀光了上谷郡中的普通百姓时,他更是怒意难平,直接气得掀了桌子。 在一旁伺候他的宫女,看着如此震怒的皇后都傻了眼。 在隔壁的刘璃听见动静,惊得赤脚跑了过来,看着大殿中满地的狼藉,错愕道:“母后,你怎么了?”她刚要上前,却被一旁的宫女呵止住。 “公主小心脚下。” 地板上有一个茶壶被刘彻给摔碎了,而此时刘璃是光着脚丫的。 刘彻自怒意中回过神,目光落在刘璃白乎乎的光脚丫上,她脚边不远处正好有几片尖锐的茶壶碎片。他眉头皱起,大步走到女儿身边,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远离了这片狼藉之地。 “怎么不穿鞋子就出来了?”刘彻低声训斥了一句,而后转头对一旁的宫女道:“你们几个将这里收拾干净。” 宫女们连忙应道:“诺。” 刘彻抱着刘璃出门,正准备将女儿交给一边待命的宫女,然后去找阿娇召集群臣商量这次匈奴入侵上谷郡的事情。 刘璃却紧紧的抱住刘彻的脖子,脆生生的开口道:“母后,我要父皇。”她露出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一双神似阿娇的凤眸泪眼朦胧,好不可怜。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让刘彻丢下自己,毕竟她的系统已经更新了新的任务——【叮,见证龙城之战。】 所以她现在必须要黏着刘彻,她参与见证的越多,系统给的积分奖励才会越多。 刘彻盯着她娇俏的小脸,迟疑了片刻哄道:“阿璃乖,父皇等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先一个人玩。” 刘璃歪头靠进刘彻的怀里,小声道:“阿璃会乖的,不会打扰父皇母后处理事情。而且……阿璃也可以帮父皇的。” 刘彻怔了怔,想到女儿是可以和天神交流的,他只迟疑了片刻,便颔首道:“好,我们一起去。”刘彻心中焦急,恨不得现在就将内朝的臣子们都拉过来商议这件事情。 匈奴人实在欺人太甚! 刘璃悄悄的看着眼前神情焦灼的美人,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史料记载,汉武帝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秋,匈奴人举兵入侵了大汉的上谷郡。大汉朝廷震怒,随后汉武帝亲自部署了战略计划,兵分四路去回击匈奴。这四路军队的领队将军分别是卫青,李广以及公孙敖和公孙贺。 这一次反攻的战果并不是很好看,只有卫青带领着骑兵斩杀了匈奴七百余人,直捣匈奴人的龙城,获得了胜利,史称龙城之战。卫青也是靠着这次的领兵战役一战成名的。 其他三路将军,公孙贺无功而返,而李广和公孙敖遭遇匈奴人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刘璃想,这个时空既然有自己在,怎么也不会让如此惨烈的战果发生! 如今内朝中人已经全部被紧急召到了宣室殿内,阿娇将上谷郡急报让苏文念给众臣子听,大家听完皆是愤怒无比。 “这些匈奴人简直丧尽天良!” “陛下,匈奴人这般欺辱我大汉,这口气臣忍不了了,请求陛下立马出兵讨伐匈奴!” “上谷郡的百姓何其无辜啊,匈奴一日不除,大汉一日难安啊!” 坐在一旁的刘彻双手紧紧握成拳,内朝这些臣子们说的话,全都说到了他的心巴上。 如今的匈奴人敢入侵上谷郡,若大汉还是如之前一样忍气吞声,用和亲来平息事端的话,早晚有一天匈奴人就敢入侵大汉长安! 刘彻冷冷的开口:“这一战必须要打回去!” 群臣皆响应出声:“打回去!”喊完之后,众人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刚才开口的是皇后。 阿娇轻轻的抬起胳膊碰了刘彻一下,示意他收敛一点,而后她站起来道:“皇后说得对,这一战必须要打回去,我大汉子民绝不允许匈奴人这般践踏欺辱!但这一战怎么打,什么时候打,还需要众卿家与朕一同商议。” 大汉朝廷收到上谷郡传来的消息时,匈奴人早就抢了东西离开了,只剩下上谷郡满城荒夷,等着朝廷中央做主呢。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安顿好上谷郡中还活着的百姓。”东方朔开口:“要先安定下民心,方可进行反击之策。” 阿娇点头:“有理。” 最后群臣讨论,要怎么安抚上谷郡目前还活着的百姓,还有如何回击匈奴等一系列方案,待暮色降临的时候,大家这才散去。 苏文见议事结束,连忙走进来问:“陛下,要就在此用膳吗?” 阿娇早就饿了,见刘彻脸上余怒未消的神情,她想了想点头道:“可以,在宣室殿用膳后再回去吧。” 刘璃也是等众人议事之后才从偏殿走了出来,她唤了一声:“阿母,父皇。” 阿娇看向她,一下子留意到女儿是光着脚过来的,她伸手将刘璃拉来身 边:“怎么都不穿鞋子?” 刘璃鼓着唇道:“刚才太着急了,就忘记穿鞋子了。”她动了动脚趾:“没事,反正现在也不冷。” 她说着乖乖的坐在阿娇的身边,抬头看向一旁的刘彻:“父皇,刚才你们讨论的事情阿璃都听到啦。” 刘彻面色沉沉的点头:“嗯。” 而后他看向阿娇道:“今日议事都是内朝的臣子,明日早朝之上,三公九卿们不一定如同他们这样,会如你的心意。朝中很多老顽固恐怕还会建议你启用和亲政策,以保边境平安。” 内朝的臣子之所以能够进入内朝,直接接触天子本人,就是因为这些人是懂天子的想法的人。 “还要和亲?”阿娇听到和亲两字,下意识的皱眉:“和亲恐怕并不能解决这次的事端吧。” 刘彻冷哼:“当然不能。” “当年高祖皇帝被围困白登七日,求助于匈奴阏氏才得以逃脱。之后我大汉每年都要给匈奴送上大批布料丝绸、粮食、酒和钱财,甚至还将宗室女作为公主送去匈奴和亲。可那冒顿单于就此满足了吗?他们匈奴人屡次违背盟约,依旧对大汉边界进行骚扰抢掠。文帝时,他们甚至已经威胁到了长安城,差一点就要烧了甘泉宫!这是我大汉的耻辱!” 刘彻的声音清冷,字字句句都是对匈奴的憎恶。他握紧拳头道:“之前马邑之战,朕失败了。但这一次,朕绝不允许大汉失败!” 如今的大汉,早就已经不是当年刚刚建立的大汉了! 马邑之战后,刘彻就明确的向匈奴人表明了态度,从此之后大汉再无和亲公主。时隔四年,匈奴人贼心不改,居然入侵了上谷郡,这样嚣张的气焰若是再不灭,大汉将亡啊! 刘彻凝着阿娇,面露狠戾的神情:“明日谁敢在朝堂之上提出和亲二字,直接免官斩首!” 在之前大汉和匈奴人的战争中,大汉就没赢过。所以才导致了匈奴人如此的肆无忌惮,甚至已经将活动范围迁徙到了秦长城以南的地方。 要知道当年秦始皇下令修筑长城就是为了抵御匈奴人的,这才过去多久,秦长城便已经如同虚设了。 在此时的大汉人心中,匈奴人都是一群无法战胜的魔鬼。他们会认为,送上和亲公主至少可以保大汉百姓数年安稳的日子。 刘璃看向眼前的刘彻,她想在真实的历史上,如果没有汉武帝坚持针对匈奴的反击战,彻底战胜了匈奴人,打出了汉人的尊严,未来是什么样子恐怕还真不好说呢。 后人皆说汉武帝对战匈奴是穷兵黩武,不仅打没了国家人口,还将国库给打没了。却不知在大汉前期对战匈奴的每一场战役,都是匈奴人入侵挑衅在先的。 作为一个知道历史的人,刘璃知道这一次的反击战,对于大汉来说至关重要。历史上只有卫青带领的骑军部队获得了胜利,但是在这个时空里,她要让领兵的四个将军一起凯旋! 后人总是戏说李广难封侯,因为他一场胜仗都没打过。那么在这个时空里,自己不如成全一下这个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想要封侯的夙愿吧。 第93章 方便面 在当下这个时代中, 不管是匈奴人还是大汉的百姓,所求的不过是能够吃饱饭的生存下去。匈奴人以游牧为主,生来彪悍却资源匮乏, 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抢掠其他人。 也正是在这秋收之际,大汉的百姓和士兵们忙于收割粮食, 无暇应对外来入侵。匈奴人的战马膘肥体壮,所以显得匈奴人战无不胜。 若是大汉选择在秋季反击的话,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也是当年马邑之战, 三十万汉军兵败匈奴的原因之一。 这一次刘彻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伏在案前研究了一整夜关于过往对匈奴的战役,最后决定于明年春季进行反击。 经过一整个寒冷的冬季,可以很大程度上消耗匈奴人的锐气,而春季正好是牲畜受孕的时节, 战力肯定会削弱,这便是大汉最好的反击时候。 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战略物资,不管是粮草还是武器装备,都要准备充分,为来年的反击战作准备。 翌日早朝上, 三公九卿们就这次上谷郡劫难发表了意见, 难得的是朝堂之上群臣出奇的意见统一,不提和亲只希望天子可以下令出兵反击匈奴。 阿娇转眸看向窦婴, 微微勾唇, 朗声宣道:“即日起所有轻重骑兵部队日夜训练,等待最好的反攻时机。”早朝上有如此统一的意见,不难看出是丞相窦婴的功劳。 之后便要考虑这次反击战任命的将领事宜了, 所有大臣们一致推荐了李广, 担任本次的反击大将军。 大汉目前最为出名的将军便是李广了, 汉文帝时期,李广就以良家子弟的身份抗击匈奴,等汉景帝即位,李广跟随周亚夫平定了七国之乱,立了大功名声显扬。 本来这个时候李广就应该得到封赏的,却因为当时的梁王刘武授给他将军印,朝廷的封赏便不了了之了。之后李广便被安排去了边关守城,有他担任太守的郡国,都成功的抵御了匈奴人的入侵。 渐渐的李广的名声不仅在大汉传开,在匈奴人之中也出了名。 只可惜在历史上,李广这样的守城将军,被安排主动出击,问题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简直就是屡战屡败,和卫青的屡战屡胜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说他能力不行吧,他却可以在被匈奴人俘虏的情况下,成功的逃脱活着回来,并且还被冠以“飞将军”的称呼。说他能力很强吧,每次让他出击匈奴的时候,他都能迷路找不到敌人。 大汉以军功论赏,李广无法立功,自然就没办法被封侯。 阿娇回到后宫将大家商议的结果告诉刘彻,刘彻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并没有吭声。他的面前还摆着一张大汉和匈奴的边防地图,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刘璃则乖乖的趴在旁边,撑着下巴,也盯着摊放在在桌面上的大汉边防图看。 别看刘彻之前表现出来的异常愤怒,其实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他的心中恐怕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恐怕两军对垒的画面,都在他的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 阿娇顿了顿开口问:“你心中已经有打算了?”到底是两世的夫妻了,阿娇站在一旁看着刘彻的表情,便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 刘彻稍稍回了神,转眸看向阿娇,微微扬眉点头:“嗯哼。” 他用手指着边防图道:“这次的反击不仅仅是反击,也是我想看看对匈奴的新战法是否有可行性。” 刘璃趁机开口追问:“父皇,你打算怎么反击进攻。” 其实按照刘彻以前多疑的性子,必定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心中的战略部署说出来的。但是如今大殿内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眼前的一个是拥有他身体的阿娇,一个是他的宝贝女儿,所以他便也没了防备,开口道:“大汉以往的战争中,都是任命一个主帅来带领全部的将 士进行战斗,但是这一次我打算兵分四路,对匈奴人进行包抄围剿。” 说着刘彻抬手拿起一旁的毛笔,在边防图上画了四个圈圈,而后继续道:“这四路军从四个不同的地方出发,两军之间相隔一百多里,倘若遇见匈奴人,相互支援也是来得及的。” 刘璃认真的看着刘彻的战略部署,心中暗想,这倒是和历史上的部署不谋而合了。倘若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么“龙城之战”这个事件,应该也会和历史上一样吧。 “那父皇打算任命哪四个人作为统帅呢?”刘璃托着腮,一脸好奇。 刘彻沉吟片刻道:“李广作为众卿推荐的老将,他这些年戍守边关亦是有功。当年他跟随周亚夫将军平定七国之乱,如今吾同样对他寄予厚望。” 刘璃点了点头:“然后咧?” 在历史上,这次的四个将军,除了李广之外,其他的三个人都是从未领过兵打过仗的新人,而且和汉武帝多少有一点裙带关系。 卫青是卫子夫的弟弟,公孙敖和卫青是多年好友,公孙贺是卫子夫姐姐为卫君孺的丈夫。这一战之后,卫青被封为了关内侯,开启了他的功名利禄的一生。 后人都说卫子夫成为汉武帝的皇后,给大汉带来了最强嫁妆。 可刘璃却觉得,卫子夫能成为皇后,不仅是因为她生下了皇子,更多的原因是她有一个会打仗的弟弟。与其说是卫子夫成就了卫青,倒不如说是他们姐弟两相互成就。 倘若元光六年的这场反击战,卫青并没有胜利,恐怕元朔元年的卫子夫就算生下了皇子,也不能被封为皇后吧。 好在如今这个时空里,刘彻才是皇后。就算卫子夫如今有皇长子傍身,卫青依旧打赢了这场战争,也动摇不了皇后的地位。 刘彻思索片刻道:“卫青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是他有勇有谋善于运兵,吾想让他作为将领去试一试。” 去年卫青带着一队人下悬崖搜救皇后和公主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卫青的谋略和勇气。当时的刘彻虽身陷囫囵,但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刘璃继续问:“那还有两个将领父皇打算选谁?” “之前的马邑之战中,公孙贺为轻车将军,虽然无功绩但表现不凡,这次吾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他不会让吾失望。” 公孙贺曾经被选为太子舍人,刘彻登基之后,便升职成为九卿之一的太仆。刘彻会选择他为领兵的将军,多少是有点私心在里面的。 只可惜了,在历史上,这位公孙贺将军领兵出征,因为没有找到匈奴人,便原路返回了,生生错过了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刘璃挑眉:“那最后一个将军,父皇想让谁来?” 刘彻垂眸看着被自己涂涂画画的边防图,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眸看向女儿,眸光热切:“阿璃问了这么多,可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说来给朕听听。” 刘彻心知自己这个女儿并非常人,即使如今只有七岁的年纪,但是她对一些事情的见解,恐怕比自己的那些臣子还要全面。 刘彻想到自己七岁的时候便被父皇封为了太子,如今他的阿璃亦如自己当年一样。 一旁的阿娇对战事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懂,但她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便也觉得津津有味。听刘彻将话给了女儿,她伸手执起一旁的茶壶,给刘璃倒了一杯茶。 刘彻瞥见阿娇的动作,柳眉微挑,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茶杯推向了阿娇。他方才说了那么多,早就渴了。 阿娇看着他递来的杯子,也给他将茶杯满上。 刘璃捧起茶杯,却鼓唇道:“父皇先说最后一个将领打算选谁。” 关于最后一个将领的人选,其实刘彻还在左右为难中。他喝了一口茶道:“公孙敖善骑射,马 上作战的本事颇为厉害,只是不知他领军的本事如何。” 刘璃挑了挑眉。 历史上,公孙敖作为卫青的好朋友,却没有卫青的好运气。这一战中,公孙敖被封为骑将军,率领一万骑兵和匈奴人交战,阵亡了七千人。 事后因为战败被判了死罪,缴纳了赎金后才免于一死,降为庶民。 “不过,吾记得那个叫陈非的小将,也是一个善于骑射的好手。去年他不也跟着卫青一起来搜救我们的吗?还有前年在上林苑,好像也是他带人就救了吾。” 听到刘彻主动提起陈非,刘璃眸中闪过一瞬诧异,而后她点头:“对,是他,陈非也很厉害。” “所以阿璃觉得,这第四个将领,应该选择谁?” 当年刘璃让陈非加入羽林军,跟随卫青历练,等的就是这一天。如今面对刘彻给出的选择题,刘璃扬眉道:“父皇既然不知道选择谁,不如两个人都选吧。” 刘彻扬眉:“嗯?两个人都选?” 刘璃点头:“对呀,不如就兵分五路去进攻吧。” 刘彻低头再看边防图,似乎在思索刘璃所说的可能性。刘璃伸出小手指着地图上的秦长城道:“父皇你看这里,如今长城以南的这快地方,已经基本沦为了匈奴人的活动场所,我们这一仗至少要将这些匈奴人给赶出长城之外吧。” 刘彻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笑道:“阿璃甚懂吾心。”他这样部署军队的目的,就是为了先将长城内的匈奴人赶走。“安排五路将领前去搜寻击退匈奴,倒也不是不可以。” 刘璃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悄悄的抿了抿唇,她开口道:“父皇,不如让陈非领兵从云中郡出发,李广将军从雁门郡出发,两位公孙将军从代郡出发,卫青将军从上谷郡出发,随后一起进攻关市附近的匈奴,将他们一路赶出去。” 历史上李广和公孙敖之所以会惨败,是因为他们两个带领的骑兵遭遇了匈奴人的主力部队,而卫青和公孙贺带领的骑兵却没遇见人。 公孙贺选择原路返回,卫青却选择继续北上,直捣左贤王部,摧毁匈奴人的祭祀的龙城。 刘璃不打算让陈非抢走属于卫青的荣誉,所以依旧按照历史上的安排,让卫青从上谷郡出发,进攻左贤王部。 而陈非所走的路线,在历史上是公孙贺的路线,这一仗能不能成,就要看陈非跟着卫青学习历练的这两年,有没有学到东西了。 刘璃所安排的行军路线,简直和刘彻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他赞叹道:“阿璃不愧是朕的女儿,竟还有军事谋略的天赋!” 刘璃被夸得惭愧,毕竟她只是照着历史画瓢,并非她自己想出来的。她眨了眨眸子吹嘘道:“阿璃都是遗传了父皇的雄韬伟略。” 刘彻龙心大悦:“哈哈哈哈,好一个雄韬伟略,这个词好生精辟!朕的阿璃简直就是全才呀。” “哪里哪里,是父皇教得好啊。” 得,这父女两人开始商业互吹了。 因为心中大事得到了安排,刘彻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他颇为慵懒的依靠在椅背上,抬手轻轻的刮了刮刘璃的小鼻梁,宠溺道:“此战若是胜利,阿璃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刘彻越看刘璃心中越是喜欢,一方面是刘璃本来便俏似阿娇,小脸儿奶呼呼的,漂亮又精致,极大程度上满足了刘彻这个颜控的感官。 另一方面,刘璃的聪慧程度已经超出了刘彻的预期,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嫡长女,是他和阿娇的女儿。 这些buff的加持下,他想不喜欢都难。 【汉武帝好感度:75。】 刘璃瞥了一眼又增加了4点的好感度,嘴角弯起不客气道:“若此战胜利,那父皇再封我一个县的食邑吧。” 刘彻没想到刘璃竟然会想要食邑作为封赏,他饶有兴致的问:“阿璃想要哪个县?” “莱芜县。”刘璃直接开口。 “莱芜?”本来以为阿璃会要一个非常富庶的县,比如当利这样产盐的县作为封邑,没想到她却要了一个自己都对不上号的县。 刘彻对莱芜县没什么印象,毕竟大汉那么多郡县,他不一定都能记得。 刘璃道:“莱芜县在牟县旁,属于泰山郡。” 莱芜县因为地处淄水流域的莱芜谷而得名。 刘彻微微抬眸,依旧不解:“哦?我记得莱芜县内山谷较多,人口稀少赋税更不多,阿璃要这片地方作甚?” 就是因为山谷多她才想要啊! 莱芜这个地方在未来属于山东省,矿产资源非常的丰富,铁矿石的储备量就达到了上亿吨,而且这里更是山东重要的煤炭生产基地。 这么好的资源,如果不好好的利用起来多浪费呀。 “父皇许给我便是。”刘璃伸出小手握住刘彻的手臂,扬起粉嫩的小脸狡黠道:“阿璃自然有用途的。” 刘彻侧头看着她,眸中染上笑意:“行,若是此战大捷,朕便将莱芜县许给阿璃当封邑。”左右不过是个小县,送给宝贝女儿也未尝不可。就算此时阿璃开口要当利县作为封邑,他一样照给不误。 刘璃听罢,一脸兴奋:“父皇放心,此战必定大捷!” ** 统筹的战略方面基本上已经制定完毕了,接下来就是给军队的后勤保障问题了。 所谓后勤保障,不过是分成三个方面,一个是将士们的武器,一个是食物,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伤员保障。 这三个方面缺一不可,士兵们在前线保家卫国,最起码要保障所有人不会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大汉士兵的编制是按照地区划分的,在平原地区入伍的士兵就会被安排成车兵和步兵,西北地区入伍的就会成为骑兵,在南方郡县入伍的就会被编组成水面作战的士兵。 刘彻最为重视的就是骑兵,因为骑兵是抗击匈奴的好手。 所谓轻骑兵,便是轻装上阵的意思,他们骑的马都是那种体型娇小但速度飞快的类型。轻骑兵不穿甲胄,主要用到的武器就是弓弩。 而重骑兵是在前排和敌人正面交战的主力输出,所以他们的身上会穿着厚实的甲胄,连头上都有铁制的头盔,用的武器也是那种非常长的戟。 例如三国时期的吕布,他所用武器便是方天画戟,当然这是戏文中的说法。 武器方面,刘璃有心想要帮忙改造一下,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她对冷兵器并不了解,也帮不上什么忙。 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百科】技能,将三国时期诸葛亮发明出的“元戎弩”(又称诸葛连弩)的图纸给画出来。但诸葛连弩体型有点大,并不适合单兵使用,最常用来防守城池的,对主动进攻的战役没什么帮助。 热武器方面,她虽然知道制造火药的必备材料,但想这个时候炼成火药显然不现实,她最起码需要好几年的实验才行。 所以武器方面,刘璃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在食物和医疗方面,她倒是可以帮上一点。 她想改善一下士兵们的伙食,至少让大家可以吃上一口热乎的东西,刘璃首先就想到了方便面和火锅。但火锅还是需要很多食材,行军打仗肯定是不方便的。 那方便面就是最方便的东西了,只需要用开水泡一下就可以吃了。 系统商城里,一袋红烧牛肉面是10积分,按照刘彻安排的将士人数,她恐怕要兑换十几万袋才够这么多将士分食。 就算将自己全部的积分都兑换了,也换不来这么多的方便 面。所以若是想给将士们安排方便面的话,只能自己做了。 而且大汉现在还没有面条,她可以顺便将面条的吃法在大汉推广开来。 这样想着,刘璃心中便有了想法。 得亏她在现代的时候,还蛮喜欢自己动手做饭,经常在网上刷一些关于做饭的视频。自制方便面面饼这种事情,目前还难不倒她。 刘璃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飞回未央宫,指挥膳房的人去做方便面面饼。奈何此时的她还困于学堂之中,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只能等放学之后再搞了。 天大地大,学习最大。 刘璃托着小脑袋,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早知道当初就不这么早向刘彻提议创办太学的,真是害苦了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学,又经过半个小时的路途这才回到了椒房殿。刘璃将自己的包扔给路过的宫女,丢下一句:“将我的包送回房。”而后便提着裙摆,往膳房跑去。 膳房的宫女此时正准备的晚膳,看见她们的小公主急匆匆的跑来,几个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向刘璃问好。 刘璃摆了摆小短手,开口道:“你们先停一停手中的活,今天做点其他好吃的。” 大家都知道建陵公主平日里想法很多,如今倒也听话的看向她,等着公主接下来的吩咐。 刘璃问她们要来了早就已经磨好的小麦面粉,这些石磨面粉虽然没有未来机器研磨出来的精细,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宫女们在刘璃的指挥下,给面粉中加盐水然后开始和面,一遍遍反复的□□,然后再将面团盖住醒面。 有宫女大着胆子询问:“公主打算做馍馍吗?” 刘璃微微仰起白净的小脸,露出一个唇红齿白的笑容:“不是,今天我们要做的是面条哦。” “面条?”宫人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按照我说的来做便好啦。”她瞅了一眼面团,然后让她们准备其他材料,看着她们准备的时候,刘璃问:“你们可会纺织?” 怎么又从做饭跳到了纺织上?宫人们也只好跟着建陵公主跳脱的思维,回答道:“回公主,我们都会纺织。” “那便好。” 其他的食材准备好了,放在盆子里的面团也醒好了,刘璃凑近瞧了瞧,感觉大家揉的面团都还不错,挺劲道的。 之后在刘璃的指挥下,宫人们将面团按压成一个很薄很薄的大饼。 刘璃踩在凳子上,从宫人手中接过切食物用的匕,沿着大饼的边缘一圈一圈的划了开来,最后一个大饼就变成了一个长条。 其他人学着刘璃的样子,将自己手中的面饼也划成了长条。在长面条上面抹上一点油,然后再手动将这些面条搓圆润,搓得更细一点。 “公主,这面饼果真变成了面条,只是这么细,和丝线差不多了,要怎么吃呢?” 刘小璃听到有人这么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而后开口道:“方才我不是问你们会不会纺织吗?现在你们就当手上的面条为纺织的丝线,以这些筷子为纺织机器,织出一个方块来。” 她嘴上说着,也动手给大家示意,利用五根筷子将长长的面条慢慢的编制上去。宫女们见状顿时明白了过来,也纷纷动手将面条给编制出来。 等一个长长的面条编制完毕之后,刘璃看了看自己编的面饼,再看看其他人编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做的面饼好丑呀! 宫人轻笑,有人出言安慰:“公主如今年岁还小,等公主日后学会纺织,定能做出好看的面饼。” 刘璃:“。” 不是,她干嘛要做好看的面饼?等之后开水一泡,再好看的面饼都会散开的! 刘璃:“ 好了,现在将这些面饼小心的放在大锅里,将筷子抽出来,用火烤干为止。” 她本想着用高温油来炸的,但是考虑到油炸要掌握火候,最后选择用火来烤熟,反正都一样。 膳房内正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着,不知不觉外面的天都暗了下来,早就过了用膳的时间了。 等着用膳的刘彻纤眉紧蹙:“膳房怎么回事?晚膳还没准备好吗?” 芙蕖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小君,公主在膳房呢,说是要做一个新的食物,整个膳房都在跟着公主忙碌着呢。” 一旁的阿娇闻言,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情:“我说今日回来怎么不见阿璃,原来跑去膳房忙活了。” 刘彻扬眉:“什么吃食,还要她一直呆在膳房忙活?” 芙蕖摇头:“奴婢也不知。” 刘彻侧头看向阿娇:“我们一起去看看?” 阿娇也好奇,听到刘彻的提议,微微颔首:“好。” 帝后两人摆驾后膳房,还没走近便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再看膳房内热气腾腾,仿佛有仙人在此腾云驾雾一般,隐约还传来刘璃欣喜的声音:“哇,没想到真的能做成方便面哎。” 有人瞧见了帝后,连忙拜礼:“见过陛下,小君。” 刘璃瞅见父母都来了,提着裙摆跑向他们:“父皇母后。” 阿娇看着女儿额头和鼻尖全都是面粉,不由得伸手帮她擦了擦脸:“怎么搞成这样了?”她的声音带着属于刘彻的厚重,却也有属于陈阿娇的温柔,让一旁的小宫女们听着都红了脸颊。 陛下真是太温柔了! 刘小璃扬唇一笑,露出她早已经长全的小牙齿,甚至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格外可爱。 “父皇母后,你们来得正好。”她的凤眸亮晶晶的,如同闪烁的小星星:“阿璃给你们准备面条,回去殿里吃吧。” 刘彻:“。”刚来就要回去,早知道就不来了。 一行人回到大殿内,坐在餐桌前。宫女们将做好的面饼呈现在帝后眼前,随后又准备了滚烫的热水待命。 刘彻盯着碗里弯弯曲曲的东西,不解道:“这便是今晚的晚膳吗?” 刘璃点头:“对呀。” “如何吃?”刘彻伸手将面饼拿起来,因为才刚刚烤过,面饼还是热的。 刘璃:“。” 她连忙道:“放下放下,母后你莫要着急。”他怎么和小孩一样,还用手拿食物? 刘彻依言,将手中的面饼放下,看向刘璃:“嗯?” 刘璃指挥着一旁的宫人将事先调制好的作料加在每个碗中,碗里还加了个煎蛋和肉干,最后再倒入沸水。 做完这一切事情后,宫人们便都退下了。自从椒房殿里用上了高脚桌之后,天子用膳就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着了。 刘璃又拿起一旁的盖子盖在碗上,示意阿娇和刘彻也照做,最后三人坐在桌边互相看着彼此。 刘彻挑了挑眉,喉中含笑道:“今日用膳之前,莫非还要祷告?” 刘璃:“。”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她撇了撇唇解释道:“今日我们吃的这个叫面条,又称方便面,就是很方便的意思。”说着她觉得闷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抬手揭开盖子。 “父皇母后你们看,这方便面已经泡好了,可以食用了。”刘璃说着用手中的筷子,轻轻的挑起面条,咽了一下喉咙中的唾液。 这可是原汁原味的手工方便面呀,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一旁早就饿了的刘彻,用筷子挑起碗里的面条就吃,发出了呲溜的声音。 刘璃转头盯着刘彻和阿娇,忍不住问:“父皇母后,这个面条好吃吗?” 从没有吃 过面条的刘彻,一方面觉得新鲜,一方面这味道也确实不错,汤汁鲜美,面条筋道,还是蛮好吃的。 阿娇微微颔首,夸赞道:“味道不错。”顿了顿她问道:“这是用面粉做出来的吗?” “是哒。”刘璃点头说道:“这是用小麦面粉做的。” 她说着,自己也尝了一口这手工做出来的方便面,口感方面还是和传统方便面有区别的,但是意外还不错。刘璃心中甚是欢喜,连忙对刘彻道:“父皇,你觉得这个方便面怎么样?” “甚好。”刘彻一边吃一边给予评价。 刘璃抿唇一笑,便也埋头吃面,等吃完了再和刘彻商议关于将方便面运用到军队中的事情。 一碗面条吃下,刘彻非常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嗝,惹来阿娇的侧目。她忍了忍,终是没有开口说刘彻破坏自己的形象。 反正殿内也没有外人,刘彻靠在椅子上,神情慵懒:“你方才在膳房中忙活了半晌,想必这面的做工繁琐,怎么就取名叫方便面?” 依他之见,真是一点也不方便。 刘璃撇了撇唇,歪着脑袋道:“父皇,这个面做的时候确实不方便,但是吃的时候很方便呀,只需要用热水冲泡一下,就可以吃了。” 刘彻眼皮微抬,想了想刚才吃面的过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阿璃想发动宫中膳房中所有的宫人制作出这样方便保存的面饼,然后运送到军中作为粮食补给,让将士们即使在营地中也能吃到热乎乎有滋味的食物。父皇觉得如何?” 刘彻听到刘璃的话,瞬间明白了为何这面会叫方便面了。让打仗的将士们能吃到热乎乎有滋味的食物,听上去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刘璃眨巴着眸子道:“一两个人做面饼可能会慢一点,但是若有很多人去做的话,应该可以做很多面饼出来。” 刘彻拍案:“此法甚好!” 如今才十月份,这些面饼可以在十一月份安排人去做,做好之后运送至边关守城,正好可以赶上给将士们当补给。 刘璃见刘彻同意了,眸中的黠光闪烁:“那阿璃明日就去找桑叔叔商议这件事情,尽快将东西落实到位。” 毕竟要做那么多面饼,需要的人力和物力必定少不了。所以还是需要大农丞桑弘羊仔细安排妥当才行。 刘彻挑了挑眉,看着女儿清澈如天上明月一样透彻的眸子,却忍不住酸道:“阿璃为何事事都要找桑弘羊?” 刘璃一愣,与刘彻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纳闷道:“大农令不就是专门管这些的吗?阿璃不找他还能找谁?” 刘彻:“……”哦,他一时忘记了大农丞的职责。 ** 刘璃白天还要去太学院,没办法找桑弘羊,她只好揣了两个已经做好的面饼放在包里,决定等放学的时候去一趟桑弘羊的家里,亲自将方便面泡给他看。 当然这样免不了要耽误一点时间,于是刘璃提前和阿娇说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安排,可能会晚一点回来,让她莫要担心。 这天放学后,刘璃特意在太学院门口等着桑迁,打算随着他一起去他家。 太学院门前停满了来接人的马车,刘璃早就让护送自己回宫的侍卫下午不用来接她放学了。 她等了好一会,不见桑迁出来,倒是看见了牵着小马驹一起出来的霍去病和曹襄两人。 秋风飒飒,树上还有黄叶子落下,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走来,倒是引来了不少注目。 “阿璃,你怎么在这?”曹襄远远看见刘璃,快走了两步来到她身边:“侍卫还没有来接你吗?” “曹表哥。”刘璃眯了眯眸子,和他打了声招呼。 紧接着,霍去病也走了过来。 曹襄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宫?” 刘璃盯着他牵的马驹看:“你们怎么牵着马出来了?” 不仅是他们两个人,后面陆续放学出来的学子们,基本上都牵着马驹出来的。 “这是教习分给我们的坐骑,以后来太学的时候,我便不需要侯府的人接送了,自己骑马回去。”曹襄微微扬起下巴,骄傲道:“我现在骑射功夫也很厉害。” “哦。”刘璃点头,向后看了看,却还不见桑迁人影。 曹襄拍了拍自己的小马驹:“阿璃你要不要坐上去,我送你会回宫?” “不要。”刘璃断然拒绝,她可是非常珍惜自己小命的。 “那你……”曹襄还想再说,刘璃总算看到了后面姗姗来迟的桑迁,他倒是没有牵着马驹,怀里却抱着几卷竹简。 “表哥,我还有点事情,你不如先走吧。”她向曹襄和霍去病挥了挥手,便向桑迁跑去。 “小桑。”刘璃站在他身边叫了他一声。 桑迁:“?” 他的神情中多了几分笑意:“公主殿下,我在你心里的等级降得似乎有点快呀。” 刘璃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便知道他接下来肯定没好话要说。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他闭嘴,他便已经继续说:“一开始称呼我哥哥,后来叫桑迁,如今已经变成小桑了么?” 刘璃:“……” 两人说着又走到了曹襄和霍去病身旁,桑迁见到他们,微微抬手打招呼:“小侯爷,霍小郎。” 曹襄瞅着刘璃和桑迁,心中纳闷,却也不好直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桑迁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刘璃:“找我什么事啊,公主?” 刘璃道:“带我去你家。” 桑迁:“。” 他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哦。”他不用问就知道,公主去他家肯定是找他老父亲的。 曹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好奇的追问:“阿璃,你去他家作甚?” “我找大农丞有事情商议。”刘璃说。 曹襄刨根问底:“何事?” 刘璃:“……”她看向曹襄:“你问这么多作甚?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她懒得和曹襄说明,感觉有点浪费口舌。 “那我随你一起去。”曹襄拍了拍自己的小马驹:“我可以保护你。” 刘璃:“。” 桑府的马车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了,刘璃无奈道:“随便你吧。”说着她便先踩着凳子上了桑府的马车,桑迁跟在刘璃后面也上了马车。 曹襄扭头对霍去病道:“霍兄,我跟阿璃去桑小郎府上,你先回去吧。” 霍去病盯着桑府的马车看了一眼,又看向曹襄,漆黑的眸中闪过一瞬暗芒:“嗯,明日我去你府上叫你。” 曹襄翻身上马:“好。” 刘璃和桑迁坐在马车内,刘璃看着桑迁怀里的竹简,好奇问:“你竟然还带竹简回家去学习吗?” 桑迁听罢长叹一声道:“今日博士找我对策论,我没答上来。” 刘璃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所以你这是被罚抄了吗?”公孙弘先生似乎很喜欢这样惩罚学生。 “是啊。” 难怪这么迟才出来,还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刘璃伸手拍拍他的肩,鼓励道:“下次上课认真听。” “你上课也没认真听,怎么博士就放过你了?” 刘璃扬眉道:“你想知道原因吗?” “嗯哼?” 她哈哈一笑,带着几分欠揍的语气道:“因为我是公主啊。” 桑迁:“……”你牛! 第94章 打地鼠比赛 马车缓缓的从闾里中穿行而过, 往桑府出发。秋风吹拂,刘璃抬手支着下巴,看着马车外的长安城风光, 以及不远处被太阳光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河畔。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唐代诗人贾岛诗句中的长安城, 大抵就是这样的风景吧。 不对,唐朝的长安城和如今西汉的长安城并不是一个地方。西汉的长安城靠近秦朝的咸阳,经过历代帝王的兴建,才逐渐形成了如今的长安。 唐代的长安城在如今的东南方位。 唐朝长安城宫殿和街坊是分开的,而西汉的长安城宫殿和街道是分布不均的。诸多的宫殿让整个长安城变得豪华且繁荣, 号称是:六宫一库十二城门, 八街九陌东西九市,十六桥一百六十余闾里。 当然了, 这个时候的长安城还只有未央宫和长乐宫这两大宫殿。不过没关系,基建狂魔刘小猪会出手。 等汉武帝中后期的时候,建章宫、北宫、桂宫、光明宫都会有。而目前北宫附近的宅邸, 便是贵胄官员们居住的地方。至于一些品级不够的官员, 有专门的官舍给他们居住。 像曹襄这样的天子亲外甥,他在长安城的府邸便建在了北阙甲第之中, 和未央宫所隔一个驰道。 桑弘羊家在洛阳城是出了名的商户, 他入朝为官后, 便在集市商业区购置了房产给家中妻儿居住。 而霍去病目前住在卫青的家里,卫青的宅邸在东市附近的居民区。 骑着小马驹跟着马车走的曹襄, 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趴在车厢上的刘璃。柔和的霞光映在她精致的脸蛋上, 风摇影动光影绰绰, 她眸中的光芒似乎可以与日月争辉, 曹襄仿佛觉得看见了小仙女。 他没忍住, 又偷偷的多看了两眼。 唔,阿璃真好看。 马车抵达桑府门前停下,刘璃护着自己的书包跳下马车,曹襄亦将手中牵着小马驹的缰绳递给了府前的奴仆,而后站在刘璃身旁,抬头打量着桑府。 “桑小郎,你家还蛮大的嘛。”曹襄观望了半晌,开口点评。 桑迁懒懒的站在刘璃的另一边开口:“哪能和平阳侯府相比?” 曹襄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确实。” 桑迁:“。”有点不想邀请他进门了。 桑府的管事远远的就看见门前站着三个总角少年,其中一个还是自家小主人。他连忙迎接了出来:“小主人。” 桑迁直接将自己怀里的几卷竹简递给了管事,随后代替刘璃问出口:“我阿父可归来了?” 管事连忙回道:“真是巧了,主人刚刚回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刘璃听罢眼前一亮:“那我这就去找他。”说着她不禁迈步踏入桑府,路过门槛的时候,还因为裙摆过于繁缛,差点被自己绊倒。 刘璃上次来过一次桑府,府中的不少下人都认识她。机灵的家丁已经跑去后宅通知自家主人了。 桑弘羊听到家丁的通知,急急忙忙的出来迎接:“建陵公主。” “桑叔。”刘璃言笑晏晏:“我来寻你有事商议。”她头上发带尾端的玉石,因为她的跑动而叮叮作响。 桑弘羊连忙道:“公主有事,着人叫吾去宫中官署便是,怎么还亲自上门来了?” 刘璃指了指自己的书包:“因为想要看看,这个能不能保存好嘛。” 又见后面还有桑迁和曹襄两人,桑弘羊诧异:“平阳小侯爷怎么也来了?” 曹襄抬手作揖:“大农丞,吾是陪阿璃过来的。” 桑弘羊连忙将两位小客人邀请进屋,还让府中婢女准备一些吃食来。 刘璃从书包里将今天早上用布袋打包的两块方便面面饼拿了出来,布袋打开里 面的方便面已经碎了很多。 这还是她小心翼翼护着的结果。 见状,刘璃顿时觉得糟心。因为手工面饼经过炙烤之后,就变得格外脆,稍微用力就会碎掉。若是这样的话,这个面饼似乎并不方便携带。 “这是何物?”没见过方便面的曹襄率先开口询问。 刘璃没有回答曹襄的问题,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和桑弘羊要来了碗和热水。 将方便面浸泡在碗中,盖上盖子闷上几分钟的时间,刘璃这才开口和几人介绍这个东西,并且提出了想要在大汉推广面条吃法。 话说着,刘璃将盖子拿开,给几个人展示已经泡好的面条:“你们看,这个就是泡面。” 一旁的桑弘羊啧啧了一声,顺手拿起筷子夹着面条送进嘴边尝了尝。 曹襄咽了咽口水问:“好吃吗?” 后面的桑迁自备了一双筷子过来,也从碗里夹起一筷子面条,吃了一口:“味道似乎有点淡了,但是还蛮好吃的,有一点咸味。” 桑弘羊:“Biáng Biáng的口感。” 曹襄急了:“让我也尝尝呀。” 桑迁将自己的筷子递给他:“你不嫌弃就用吧。” 曹襄不拘这些小节,接过筷子开始吃碗里的面。 刘璃抿唇一笑:“味道淡是因为我没有加其他调味的东西进去,现在只是想给你们展示一下这个面吃法的方便之处,只要用热水泡一下就可以食用了。” “如此一看,还真是方便。”桑弘羊称赞道:“特别是在冬日,想吃一口热乎的,只要烧开水,泡一泡就能吃了。” 一开始刘璃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此时她却一脸愁绪道:“我本来已经向父皇建议,将这个方便面纳入行军队伍的日常补给中,但是今日才发现似乎有点行不通。” 桑迁不解:“为何?” 刘璃将布袋打开给他们看:“虽然方便面很方便,但是它也很容易碎。就怕面饼做好了,运送到将士们手中的时候,都已经碎了。” 曹襄问:“这些碎掉的能吃吗?” 刘璃点头:“可以吃,这些面饼都已经烤熟了。” 听见刘璃说可以吃,曹襄直接伸手拿了一块碎掉的面饼塞进了嘴里嚼了嚼,面饼脆脆的。 曹襄一边吃一边问:“阿璃,你不会以为战事口粮是一人一份,每个人随身携带的吧?” 刘璃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桑弘羊闻言笑了。 曹襄开口道:“当然不是,军中食物粮食有专门的负责人,十人共用炊器粮食。你这个面饼完全可以做成十人一份的,有了厚度就不会轻易断了。” 听到曹襄的话,刘璃看着眼前薄薄的面饼诧异道:“居然是十人一起吃吗?” 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将面饼做厚一点,甚至可以利用模具,将面条挤在一起,节省空间。 “公主平日里那般机敏,怎么连大汉军队的常识都不知道?”桑弘羊哈哈一笑。 刘璃:“。”正常人都不会知道这种常识的吧! 之后刘璃和桑弘羊商议,制作方便面的流程和需要用到的食材以及人手。 在面条上抹上油,然后烤干变脆之后,就是可以直接用热水冲泡的方便面。 不抹油,等面条自然风干或者不风干直接放进水里煮的叫长寿面。 长寿面这个名字是刘璃随口给起的,这名字听上去就很吉祥。若是日后在长安城内开个面馆,相信一定有非常多的人来吃长寿面的。 因为编织方便面过于繁琐,所以刘璃又特意画出了一个专门的模具来,做好的面条抹上动物油后,就塞进磨具中,塞紧之后放火上炙烤定形。 这样一块足够十个人吃的面饼就做好了,量大而且非常有饱腹感。 ** 刘璃和曹襄从桑府离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后了,隔壁不远处的集市早就已经闭门了。 古代没有高楼大厦,刘璃坐在马车上眺望远方,甚至可以看清楚地平线和天际的交界,只余下一片片绚烂的火烧云。 未央宫殿近在眼前,巍峨高耸入云端,记载着这个时代的辉煌。 行至北阙甲第附近的时候,刘璃本想和一旁骑着马驹的曹襄告别,让他先回家去,可他偏偏要将她护送到未央宫门前。 刘璃:“未央宫就在前面,表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曹襄坐下的小马驹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他说:“万一又遇见上次的情况怎么办?” 刘璃趴在车厢上,笑着问:“又遇见歹徒,你能像霍小郎一样,将那些人给打跑吗?” 曹襄握紧手中的小马鞭:“自然是可以的。” 刘璃眼中的笑意更甚:“那表哥很勇敢哦。”适当的夸奖一下孩子,有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 曹襄:“。” 虽然被阿璃夸奖了,但是他怎么感觉怪怪的? 刘璃抬手指着远方的天际:“你将我送到未央宫门口,再回家的时候,天就全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害怕吗?” 这古代还没有电灯,到时候可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前面护送刘璃回宫的两个桑府侍卫也道:“小侯爷放心,小人们一定会平安将公主护送回宫的。” 曹襄听到刘璃的形容,心中有一点点犯怵,却还是鼓起勇气道:“天黑有什么可怕的?我不怕。” 刘璃见他如此倔强,无奈道:“好吧,随便你。” 好在未央宫距离北阙还是很近的。 曹襄目送护送刘璃的马车进入未央宫宫门后,这才飞快的策马扬鞭往家里赶。 如今他母亲平阳公主嫁给了汝阴侯,现在已经不住在平阳侯府中了。原本热闹非凡的府中,现在只剩他一人,怪冷清的。 然而今日曹襄刚回到平阳侯府,府中小童便迎了出来道:“侯爷,主母回来了。”即使平阳公主已经变成了别人家的主母,但是平阳侯府的家丁们,还是习惯唤她一声主母。 曹襄闻言,眼前一亮:“母亲回来了?”他直接将马缰抛给小童,便迫不及待的往府里奔去。 平阳公主自内宅出来,见到向自己奔来的儿子,她停下手中动作,眸中含笑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曹襄跑到平阳公主面前,及时刹住拱手拜礼:“儿子拜见母亲。” 平阳公主抬手将儿子扶起来,又见他鼻尖和额头都是汗水,连忙拿出手帕为他擦汗:“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曹襄憨憨一笑:“今日陪阿璃去了一趟桑府,然后又将阿璃送回了未央宫,方才回来。” 平阳公主为儿子擦汗的手微微一顿,她扬眉问:“你什么时候和刘璃的关系这么好了?” 曹襄摸摸鼻尖:“阿璃是我表妹,我为什么不能与她关系要好?” “阿母记得,你喜欢的不是刘玥那丫头吗?”平阳公主牵着儿子的手,带他一起进屋,似乎回忆起往事,笑着说道:“你幼时还总是抱着刘玥不愿撒手呢。” 被母亲提到了小时候的窘事,曹襄顿时面红耳赤:“阿母,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哦?”平阳公主挑眉道:“这么说,阿襄现在不喜欢刘玥了?” “喜欢呀。”曹襄下意识回道,他一直都很喜欢玥表妹的。 “那刘璃呢?”平阳公主又问:“你可喜欢她?” 听见母亲这么问,曹襄却突 然紧张了起来,胸口的心脏突然如同小鹿一样乱撞,他整个人都忐忑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喜,喜欢吧……” 面对如此模样的儿子,平阳公主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看破不说破道:“吾儿好眼光。” 曹襄挠挠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夸自己。 平阳公主拍拍他头顶的发髻:“好了,去沐浴更衣,然后过来陪吾用膳。” 曹襄在桑府已经用过晚膳了,但是想到要陪母亲,他点了点头:“诺。” 刘璃回到椒房殿,走在阁阙之上的时候才发现一路都点了灯,竹青和乔还在不远处等着她。仔细一看,她们的脚边还蹲着一个托着下巴的尔雅小朋友。 这样被等待的感觉,让刘璃心中感到一阵温暖。椒房殿不再是一座冰冷的宫殿,而是她的家。 ** 因为不了解西汉军队的具体情况,刘璃在桑府闹了笑话,她特意等太学放假的时候,去石渠阁翻阅了相关典籍,才大概了解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军医官了。 军医官普遍使用地黄来为伤员处理伤口,虽然比不得现代的药物,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有效果了。 而且刘璃还在石渠阁中意外的找到一卷《黄帝内经·素问》的残卷,上面的字她完全看不懂,幸好有系统的翻译她才辨认出这是黄帝内经,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医学典籍。 刘璃猜测这份残卷之所以会被遗落在这里,一方面是上面的文字不是小篆,恐怕鲜少有人认识,另一方面因为《黄帝内经》是建立在黄老道家理论上的病理学说。 上面的一些病理知识,就算她翻译过来了也觉得深奥难懂。刘璃想了想,最后决定先将这本书带走。 回到椒房殿后,刘璃先将这册书和之前的《淮南子》放在了一起,随后莫名的想到了河间王刘德献书的事情。 刘德所献的书大多数是和儒学相关的,但是在看见这个《黄帝内经》残卷之后,她突然意识到,医书应该比儒学书籍更加珍贵。 如今的大汉其实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医疗体系,若是有足够多的典籍,再招揽一些对黄老医学感兴趣的人来学习,是不是就可以培养出更多的医者呢? 等会医术的人多了,便可以建造医院医馆之类的,救治更多人。 刘璃长叹一口气,从柜子里取出自己未来计划小本本,在上面又添加了一笔:16.培养医生,然后建立医院。 医疗方面,刘璃也深知自己一时半会也帮不上忙,但是想到楚服可能真的会一点医术。 她想了想一拍脑袋决定将《淮南子》上面和医术相关的书卷,还有这个《黄帝内经》残卷都给楚服送去,先让她好好琢磨着,指不定等以后她就成老中医了。 上次刘彻答应放过楚服之后,便将楚服暂时看管在甘泉宫内,之后刘璃趁着淮南王刘安心虚的时候,让阿娇再派使臣前往淮南,以要诛楚服全族为借口,成功将楚服的族人给骗了出来。 如今楚服的家人都被安排在霸陵邑内,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结局。 楚服对此感激不尽,发誓要做牛做马报答建陵公主。 刘璃当然不需要楚服给自己当牛做马,她现在需要一个真正懂得医术的医家,希望楚服可以胜任。 将木箱中的书籍都整理好后,刘璃拍了拍小手,长舒一口气,再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日暮西山了。 刘小璃懒懒的伸了个拦腰,跨出寝殿站在楼阙之上眺望远方的风景。 汉长安城建在秦岭附近,她站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远方高耸的山林。若是雨后初晴的时候,还能闻到从山林中传来的松柏树的味道。 “公主,现在有些凉了,多穿件衣服吧。”竹青细心的从刘璃的衣柜里拿出一件长袍,半 跪着为刘璃系上。 “谢谢。”刘璃下意识开口。 竹青仿佛已经习惯了如此有礼貌的小主人,却还是开口说:“公主不必和奴婢道谢,照顾公主是奴婢应该做的事情。” 刘璃眨了眨眸子,也没再多说什么。 帝后从宣室殿回来,芙蕖连忙跑去通知膳房,可以下面条了。 上次刘璃给刘彻吃了方便面后,又做了一顿长寿面给他吃,他好像就喜欢上面条这个食物了,已经连续三天晚上的晚膳都是面条了。 陪着父母坐在餐桌边上等厨房将面条端上来,刘璃有些无聊的玩着自己头上的发带,心不在焉的想着,未来的陕西西安人也喜欢吃面条,该不会就遗传了汉武帝的基因吧。 想到这里刘璃觉得好笑,结果手上一用力,直接将头上的发带给扯了下来。她头上的两个小角角,便散了一个。 刘璃小手拿着发带呆滞住了:“……” 刘彻见状,凤眸中染上笑意,随后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阿璃你怎么如此可爱?” 感觉自己被嘲笑的刘璃:“。” 就连阿娇见状,都忍俊不禁,然后让芙蕖去将梳子取来。 芙蕖很快将梳子取来,阿娇抬手招呼:“阿璃过来,我帮你梳头。” 刘璃鼓了鼓嘴巴,很不满的瞅了一眼还在笑话她的刘彻,乖乖的走到阿娇身边,让她给帮忙将头发重新梳好。 刘彻看着她们,心血来潮道:“我来帮阿璃梳头吧。” 阿娇闻言转头看向他:“你会梳头吗?” 刘彻扬眉,莫名自信道:“这有何难?你忘了我们刚成婚那会,我不是日日帮你梳头吗?” 阿娇闻言,嗤笑了一声,随后将手中的梳子递给刘彻:“你来。” 刘彻接过梳子,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阿璃来我这里。” 刘璃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刘彻面前,有些不确定的问:“母后你真的会梳头?” “当然。”刘彻说着便已经对刘小璃的头发下手了。 若说穿越之后,刘璃对这句小身体最为满意的就是这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了。即使在积分最少的时候,她都没有吝啬兑换出洗发水来洗头。 刘彻摸着女儿的及肩的乌发,忍不住感叹:“阿璃的头发真漂亮。” 咦惹。 刘璃忍不住想,历史上的汉武帝好像还是个发控,曾经就夸赞过卫子夫的头发很美来着。 刘彻成功帮女儿将头发挽上头顶,然后用发带重新绑好。他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还不忘记让阿娇也看看。 “如何?” 阿娇神情古怪的盯着女儿的头发看,随后点了点头,勉强夸赞道:“还不错。” 被夸赞的刘彻心情大好,洋洋自得道:“我就说了,我会梳头。” 刘璃抬手摸了摸被刘彻梳好的发髻,目前也感觉不出什么,正好这时膳房将做好的长寿面端了过来,她的注意力也到了吃的上面。 今晚的长寿面是用鸡汤作羹汤下出来的,刘璃的碗里还有一个大鸡腿。 她这个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毫不犹豫的先将这个鸡腿给啃了,然后再慢慢的吃面。 不过连续三天吃面,刘璃还是觉得有点腻味了,便开口道:“父皇母后,我们明日能不能不要吃面了?” 她还是比较喜欢吃大米饭的。 阿娇点头:“当然可以。” 而刘彻却全神贯注的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条,仿佛没有听到刘璃的话一样。 “父皇?”刘璃又叫了一声。 刘彻依旧不理人,专心吃面。 阿娇代为开口道:“你 那日不是说,这个长寿面吃的时候不能咬断么?所以等他吃完这一根吧。” 刘璃:“。” 她突然想到,刘彻连续三天都要吃长寿面,或许可能并不是因为喜欢吃面,而是因为这个面的名字叫长寿吧。 不愧是你,希望长生不老的野猪陛下! 终于,刘彻将嘴里的一根面条吃完,他长长舒一口气道:“终于,我一次没断的吃完了一根面条!” 刘璃:“。”我就知道是这样的! “明日阿璃想要吃什么,自己让膳房做便是。”他因为吃完了一根完整的长寿面而心情愉悦,开口道:“明日我和你母亲要去上林苑,李广已经从雁门郡抵达上林苑了。” 刘璃一愣,李广居然回来了? “那明日父皇去上林苑,是要给他们安排部署吗?” 刘彻颔首:“自然。” “父皇我也想去。”刘璃连忙道:“带我一起去吧。” 刘彻想到那日阿璃的布防阵型,心中微微一动,想着说不定明日阿璃也能有其他想法,便点头道:“也可,不如明日带着阿璃一起去。” “好耶。”刘璃孩子气的欢呼了一声。 很好,明天就可以认识一下李广了。 用了晚膳之后,刘璃告别父母,并且安排了一个内侍明天帮她去太学请假。 回到寝殿后,她正准备收拾一下行李,却无意中瞥见镜子中的自己,刘璃一下子傻眼了。 “……” 为什么她头上的两个角角不对称了?而且发带还绑得乱七八糟,发尾都炸出来了。 她居然还顶着这样的发型,从用膳的偏殿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寝殿,这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 可恶! 刘璃攥了攥手,拳头邦邦硬! 为了安抚小公主被皇后伤害到的幼小心灵,翌日一大早乔给刘璃梳头的时候,特意给她挽了两个漂亮的月牙髻,一左一右非常对称。 刘璃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暗自决定再也不让刘彻碰自己的头发了。 ** 用过早膳之后,帝后一行人便准备出发去上林苑了。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一直到午后才抵达上林苑。 阿娇就在行宫内接见了从边关雁门郡赶来的李广,刘彻抱着女儿刘璃在旁作陪。 随着内侍的通传,李广大步走入了殿内。 刘璃乖巧的靠在刘彻的怀里,实际上一直盯着门外走进来的身影看。史料记载,李广身材高大,臂长如猿。 待门外的人彻底走进殿内的时候,刘璃也将李广仔细打量了个遍。眼前的李广将军虽然面蓄胡须,但因为他身形高大,所以看上去很有气势,倒是和资料上描述的很像。 刘璃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野史,一说西凉的皇帝李暠是李广的第十六世孙。二说大唐的高祖皇帝李渊,是李广第二十二世孙。 “臣李广,拜见陛下。”李广对上座的天子行了武将的礼节。 阿娇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李广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来:“将军免礼。” 刘璃曾经给阿娇量过身高,刘彻身体的身高是一米八八,而李广站在刘彻面前,居然比刘彻还要高一点点,目测他最起码有一米九以上。 阿娇给李广赐了座,随后又问了他关于边关雁门的情况,李广一一作答。 最后他们也聊到了这次上谷郡被匈奴人入侵的事情,李广长臂一挥,猛地拍打案几,怒声道:“谁能想到匈奴贼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入侵,待我驱兵赶去的时候,这群牲畜早就跑了!” 他拍的这一下,刘璃感觉整个行宫都被震动了。自己若真的是个七岁孩子,恐怕能被他这一嗓子给吓哭了。 李广也是自责:“若是臣能早日支援上谷郡,也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阿娇道:“这件事情不是将军的错,如今召集将军回来,便是要与你商议反击匈奴之策。” 李广:“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万死不辞!” “将军有心了。”阿娇按照之前刘彻让她说的话开口道:“朕本打算让将军带兵出击,但念在匈奴人多势众,所以决定兵分五路,齐头并进向关市出发。” “兵分五路?”李广惊诧:“陛下,如此分散行军,乃是兵家大忌啊。再言道,其他四路由谁来指挥?” 阿娇微微一笑,神情淡定道:“将军放心,朕既然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将将领人选也安排好了。” 李广神情多少有些不愉快,但天子都这样说了,他就算有意见也不能在此时说出来。他倒要看看,是哪四个人。 外面被刘彻钦点成为这次领兵将军的四个人已经来了,内侍小跑进来通报,阿娇颔首:“让他们都进来吧。” 紧接着卫青,公孙敖,公孙贺还有陈非四个人前后走了进来,一起向天子行礼。 阿娇示意他们起身,并也给他们赐了座。 李广瞪大虎目看着自己眼前这四个年轻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天子:“陛下,他们如此年轻如何带得了军队?他们恐怕连匈奴人的面都没见过!” 李广毕竟是老将了,如今突然来了四个年轻人和他同等级带兵打仗,他心中自然是不服的。 陛下哪怕让程不识和自己同级领兵,李广还能接受,可偏偏是四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们都是朕的近卫,骑射功夫皆是好手。”阿娇淡淡的开口:“这次出兵反击,不仅是朕对李将军的重用,也是对他们四个人的锻炼。此战若胜利,朕定会按军功封赏。” 话说着,阿娇站起来道:“李广听令。” 李广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站起来走到殿前,单膝跪下:“臣李广听令。” “朕册封你为骁骑将军,带两万精锐骑兵,从雁门郡出发,驱逐反击匈奴。” “臣领旨!” 阿娇:“卫青听令。” 被点到名的卫青倏地站起来,走到殿前单膝跪下:“臣卫青听令。” “朕册封你为车骑将军,领兵一万,从上谷郡出发,驱逐反击匈奴。” 卫青:“臣领旨!” “陈非听令,朕册封你为轻车将军,领兵一万,从云中郡出发,驱逐反击匈奴。” 陈非:“臣领旨!” 接下来还有公孙贺和公孙敖,同样给他们册封了将军,安排了一万的骑兵。 李广在听到天子这样的安排之后,心中的不平衡稍微减弱了一些。陛下对自己果然还是寄予厚望的,竟然许了两万的精锐骑兵。 而给其他四人的,都是普通骑兵还有骑兵车兵混编军。想到这里,李广的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 汉朝的将军总体上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打仗的时候临时封的,等战事结束了,这个将军的头衔便也没有了,所带领的士兵也会回归到原来的编制和驻地。 骁骑将军,顾名思义就是精锐的骑兵。另外还有骑将军、游击将军、贰师将军、楼船将军等等。 另一类将军就比较牛了,例如历史上的卫青,被封为大司马大将军,他有自己统帅的部队,还有固定的幕府,是朝廷的官职。 如今给李广分了两万精锐骑兵,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刘彻很看好他,另外一方面也给足了李广这个老将的面子。 李广站起来之后,其他四人也陆续起身。他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年轻人,忽然说道:“方才陛下称赞你们四人的骑射功夫了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随吾去校场比试一番如何?” 卫青眉心一沉,两个公孙将军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倒是陈非仿佛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样,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陈非跟在卫青身边两年,身上仿佛多了一股曾经没有的锐气。 刘彻听闻他们竟然要比试,顿时来了兴趣:“好啊,吾也想看看,陛下新封的四位将军和李将军相比,究竟谁更厉害一点。” 刘璃抿了抿唇,声音清脆:“父皇母后,不如让女儿来制定比赛方案好不好?”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靠在皇后怀中,娇小可爱的小公主。 刘彻饶有兴致的颔首道:“好,就让阿璃来制定比赛方案。今日陛下和吾都有些累了,不如明日在校场看看你们五人一较高下吧。” 五人纷纷答应,随后就告退了。 刘璃得了刘彻的命令,兴冲冲的指挥着宦者带她去安排赛场。 这么一搞,一直到天黑,刘璃才将整个赛场给布置完成。她回去的时候,整个小脸都变得灰蒙蒙的。 刘彻好奇她都安排了什么,想去赛场看看,却被刘璃阻止:“不行不行,谁都不能去看,要保持一点神秘感。”她仰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剧透什么的,最讨厌了。” 刘彻垂眸对上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宠溺道:“好吧,都依你。” 翌日。 校场的瞭望台非常的宽阔,放眼看去,好像校场上面多了不少东西。宦者将美酒和水果摆上来,等待着帝后的到来。 不久之后,帝后带着小公主过来了。 刘璃为五个人精心准备了三个关卡,也真的很想看看他们五个人的水平。 老实说,经过昨天的观察,她总觉得李广似乎有点狂妄自大的感觉,她心里总有些不安。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吧,刘璃这样安慰自己。 跟着父母一起来到瞭望台的桌边坐下,刘彻看着桌案上的西瓜,伸手拿起一片投喂给女儿。 刘璃乖乖的张口啃了一口,突然发现这个西瓜是甜的。 刘彻自己也吃了一快西瓜,而后道:“阿璃觉得,他们五个人最后谁能夺得头筹?” 刘璃一边吐出西瓜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母后,不如我们一人压一个,打个赌怎么样?” 刘彻嗯哼一声,道:“可,我就浅压一下卫青吧。”毕竟是自己亲手带着出来的人,刘彻对卫青非常有信心。 刘璃撇了撇唇,将手中的西瓜吃完了,才说道:“母后压卫青的话,那我只能压李广将军啦。” “阿璃怎么不压其他人?” 刘璃撇唇:“我又没有见识过其他人的实力,不敢轻易下注。” 刘彻好奇:“那个陈非不是你以前的侍卫么?你怎么不选他?” “额……”刘璃一时语塞,她只是下意识感觉,卫青的对家是李广,既然要打赌,自然是要选择对家的,便直接将陈非给忘记了。 一旁的阿娇听到他们的对话,笑道:“既然如此,我压陈非可以获胜吧。” 刘彻不着痕迹的笑了笑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陈非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吧。” 可不是么! 话说着,即将要比拼的五个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骑着各自的马出现在校场中间。刘璃远远的看着五个人中年纪最小的陈非,心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她之前总想着让陈非可以建功立业,却忘记了陈非如今不过才十九岁。才刚刚到成年的年纪啊,真的要让他上战场吗?若不是自己有私心,陈非其实并不用去和匈奴打仗的。 充当裁判的宦官手里捧着刘璃写好的关卡牌,站在五个人面前宣读比赛规则和比赛项目。 第一项比赛:打地鼠。 所谓打地鼠,便是在整个校场上会随即出现一个稻草人靶子,稻草人出现的时候需要对着稻草人射箭,射中最多的人获胜。 分配给每个人的箭羽都不一样,这样就好分辨出到底是谁射出来的了。 这一个项目对李广来说,简直就是送分题,毕竟他的强项就是射箭。 五个人分散站在校场中,随着第一个稻草人在东北方向出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卫青,他嗖的一箭射了出去。随后反应的是陈非,他同样也射中了稻草人。 李广这边反应慢了一点,箭羽是射出去了,但稻草人已经不见了…… 第93章 方便面 在当下这个时代中, 不管是匈奴人还是大汉的百姓,所求的不过是能够吃饱饭的生存下去。匈奴人以游牧为主,生来彪悍却资源匮乏, 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抢掠其他人。 也正是在这秋收之际,大汉的百姓和士兵们忙于收割粮食, 无暇应对外来入侵。匈奴人的战马膘肥体壮,所以显得匈奴人战无不胜。 若是大汉选择在秋季反击的话,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也是当年马邑之战, 三十万汉军兵败匈奴的原因之一。 这一次刘彻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伏在案前研究了一整夜关于过往对匈奴的战役,最后决定于明年春季进行反击。 经过一整个寒冷的冬季,可以很大程度上消耗匈奴人的锐气,而春季正好是牲畜受孕的时节, 战力肯定会削弱,这便是大汉最好的反击时候。 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战略物资,不管是粮草还是武器装备,都要准备充分,为来年的反击战作准备。 翌日早朝上, 三公九卿们就这次上谷郡劫难发表了意见, 难得的是朝堂之上群臣出奇的意见统一,不提和亲只希望天子可以下令出兵反击匈奴。 阿娇转眸看向窦婴, 微微勾唇, 朗声宣道:“即日起所有轻重骑兵部队日夜训练,等待最好的反攻时机。”早朝上有如此统一的意见,不难看出是丞相窦婴的功劳。 之后便要考虑这次反击战任命的将领事宜了, 所有大臣们一致推荐了李广, 担任本次的反击大将军。 大汉目前最为出名的将军便是李广了, 汉文帝时期,李广就以良家子弟的身份抗击匈奴,等汉景帝即位,李广跟随周亚夫平定了七国之乱,立了大功名声显扬。 本来这个时候李广就应该得到封赏的,却因为当时的梁王刘武授给他将军印,朝廷的封赏便不了了之了。之后李广便被安排去了边关守城,有他担任太守的郡国,都成功的抵御了匈奴人的入侵。 渐渐的李广的名声不仅在大汉传开,在匈奴人之中也出了名。 只可惜在历史上,李广这样的守城将军,被安排主动出击,问题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简直就是屡战屡败,和卫青的屡战屡胜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说他能力不行吧,他却可以在被匈奴人俘虏的情况下,成功的逃脱活着回来,并且还被冠以“飞将军”的称呼。说他能力很强吧,每次让他出击匈奴的时候,他都能迷路找不到敌人。 大汉以军功论赏,李广无法立功,自然就没办法被封侯。 阿娇回到后宫将大家商议的结果告诉刘彻,刘彻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并没有吭声。他的面前还摆着一张大汉和匈奴的边防地图,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刘璃则乖乖的趴在旁边,撑着下巴,也盯着摊放在在桌面上的大汉边防图看。 别看刘彻之前表现出来的异常愤怒,其实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他的心中恐怕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恐怕两军对垒的画面,都在他的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 阿娇顿了顿开口问:“你心中已经有打算了?”到底是两世的夫妻了,阿娇站在一旁看着刘彻的表情,便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 刘彻稍稍回了神,转眸看向阿娇,微微扬眉点头:“嗯哼。” 他用手指着边防图道:“这次的反击不仅仅是反击,也是我想看看对匈奴的新战法是否有可行性。” 刘璃趁机开口追问:“父皇,你打算怎么反击进攻。” 其实按照刘彻以前多疑的性子,必定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心中的战略部署说出来的。但是如今大殿内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眼前的一个是拥有他身体的阿娇,一个是他的宝贝女儿,所以他便也没了防备,开口道:“大汉以往的战争中,都是任命一个主帅来带领全部的将 士进行战斗,但是这一次我打算兵分四路,对匈奴人进行包抄围剿。” 说着刘彻抬手拿起一旁的毛笔,在边防图上画了四个圈圈,而后继续道:“这四路军从四个不同的地方出发,两军之间相隔一百多里,倘若遇见匈奴人,相互支援也是来得及的。” 刘璃认真的看着刘彻的战略部署,心中暗想,这倒是和历史上的部署不谋而合了。倘若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么“龙城之战”这个事件,应该也会和历史上一样吧。 “那父皇打算任命哪四个人作为统帅呢?”刘璃托着腮,一脸好奇。 刘彻沉吟片刻道:“李广作为众卿推荐的老将,他这些年戍守边关亦是有功。当年他跟随周亚夫将军平定七国之乱,如今吾同样对他寄予厚望。” 刘璃点了点头:“然后咧?” 在历史上,这次的四个将军,除了李广之外,其他的三个人都是从未领过兵打过仗的新人,而且和汉武帝多少有一点裙带关系。 卫青是卫子夫的弟弟,公孙敖和卫青是多年好友,公孙贺是卫子夫姐姐为卫君孺的丈夫。这一战之后,卫青被封为了关内侯,开启了他的功名利禄的一生。 后人都说卫子夫成为汉武帝的皇后,给大汉带来了最强嫁妆。 可刘璃却觉得,卫子夫能成为皇后,不仅是因为她生下了皇子,更多的原因是她有一个会打仗的弟弟。与其说是卫子夫成就了卫青,倒不如说是他们姐弟两相互成就。 倘若元光六年的这场反击战,卫青并没有胜利,恐怕元朔元年的卫子夫就算生下了皇子,也不能被封为皇后吧。 好在如今这个时空里,刘彻才是皇后。就算卫子夫如今有皇长子傍身,卫青依旧打赢了这场战争,也动摇不了皇后的地位。 刘彻思索片刻道:“卫青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是他有勇有谋善于运兵,吾想让他作为将领去试一试。” 去年卫青带着一队人下悬崖搜救皇后和公主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卫青的谋略和勇气。当时的刘彻虽身陷囫囵,但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刘璃继续问:“那还有两个将领父皇打算选谁?” “之前的马邑之战中,公孙贺为轻车将军,虽然无功绩但表现不凡,这次吾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他不会让吾失望。” 公孙贺曾经被选为太子舍人,刘彻登基之后,便升职成为九卿之一的太仆。刘彻会选择他为领兵的将军,多少是有点私心在里面的。 只可惜了,在历史上,这位公孙贺将军领兵出征,因为没有找到匈奴人,便原路返回了,生生错过了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刘璃挑眉:“那最后一个将军,父皇想让谁来?” 刘彻垂眸看着被自己涂涂画画的边防图,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眸看向女儿,眸光热切:“阿璃问了这么多,可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说来给朕听听。” 刘彻心知自己这个女儿并非常人,即使如今只有七岁的年纪,但是她对一些事情的见解,恐怕比自己的那些臣子还要全面。 刘彻想到自己七岁的时候便被父皇封为了太子,如今他的阿璃亦如自己当年一样。 一旁的阿娇对战事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懂,但她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便也觉得津津有味。听刘彻将话给了女儿,她伸手执起一旁的茶壶,给刘璃倒了一杯茶。 刘彻瞥见阿娇的动作,柳眉微挑,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茶杯推向了阿娇。他方才说了那么多,早就渴了。 阿娇看着他递来的杯子,也给他将茶杯满上。 刘璃捧起茶杯,却鼓唇道:“父皇先说最后一个将领打算选谁。” 关于最后一个将领的人选,其实刘彻还在左右为难中。他喝了一口茶道:“公孙敖善骑射,马 上作战的本事颇为厉害,只是不知他领军的本事如何。” 刘璃挑了挑眉。 历史上,公孙敖作为卫青的好朋友,却没有卫青的好运气。这一战中,公孙敖被封为骑将军,率领一万骑兵和匈奴人交战,阵亡了七千人。 事后因为战败被判了死罪,缴纳了赎金后才免于一死,降为庶民。 “不过,吾记得那个叫陈非的小将,也是一个善于骑射的好手。去年他不也跟着卫青一起来搜救我们的吗?还有前年在上林苑,好像也是他带人就救了吾。” 听到刘彻主动提起陈非,刘璃眸中闪过一瞬诧异,而后她点头:“对,是他,陈非也很厉害。” “所以阿璃觉得,这第四个将领,应该选择谁?” 当年刘璃让陈非加入羽林军,跟随卫青历练,等的就是这一天。如今面对刘彻给出的选择题,刘璃扬眉道:“父皇既然不知道选择谁,不如两个人都选吧。” 刘彻扬眉:“嗯?两个人都选?” 刘璃点头:“对呀,不如就兵分五路去进攻吧。” 刘彻低头再看边防图,似乎在思索刘璃所说的可能性。刘璃伸出小手指着地图上的秦长城道:“父皇你看这里,如今长城以南的这快地方,已经基本沦为了匈奴人的活动场所,我们这一仗至少要将这些匈奴人给赶出长城之外吧。” 刘彻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笑道:“阿璃甚懂吾心。”他这样部署军队的目的,就是为了先将长城内的匈奴人赶走。“安排五路将领前去搜寻击退匈奴,倒也不是不可以。” 刘璃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悄悄的抿了抿唇,她开口道:“父皇,不如让陈非领兵从云中郡出发,李广将军从雁门郡出发,两位公孙将军从代郡出发,卫青将军从上谷郡出发,随后一起进攻关市附近的匈奴,将他们一路赶出去。” 历史上李广和公孙敖之所以会惨败,是因为他们两个带领的骑兵遭遇了匈奴人的主力部队,而卫青和公孙贺带领的骑兵却没遇见人。 公孙贺选择原路返回,卫青却选择继续北上,直捣左贤王部,摧毁匈奴人的祭祀的龙城。 刘璃不打算让陈非抢走属于卫青的荣誉,所以依旧按照历史上的安排,让卫青从上谷郡出发,进攻左贤王部。 而陈非所走的路线,在历史上是公孙贺的路线,这一仗能不能成,就要看陈非跟着卫青学习历练的这两年,有没有学到东西了。 刘璃所安排的行军路线,简直和刘彻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他赞叹道:“阿璃不愧是朕的女儿,竟还有军事谋略的天赋!” 刘璃被夸得惭愧,毕竟她只是照着历史画瓢,并非她自己想出来的。她眨了眨眸子吹嘘道:“阿璃都是遗传了父皇的雄韬伟略。” 刘彻龙心大悦:“哈哈哈哈,好一个雄韬伟略,这个词好生精辟!朕的阿璃简直就是全才呀。” “哪里哪里,是父皇教得好啊。” 得,这父女两人开始商业互吹了。 因为心中大事得到了安排,刘彻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他颇为慵懒的依靠在椅背上,抬手轻轻的刮了刮刘璃的小鼻梁,宠溺道:“此战若是胜利,阿璃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刘彻越看刘璃心中越是喜欢,一方面是刘璃本来便俏似阿娇,小脸儿奶呼呼的,漂亮又精致,极大程度上满足了刘彻这个颜控的感官。 另一方面,刘璃的聪慧程度已经超出了刘彻的预期,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嫡长女,是他和阿娇的女儿。 这些buff的加持下,他想不喜欢都难。 【汉武帝好感度:75。】 刘璃瞥了一眼又增加了4点的好感度,嘴角弯起不客气道:“若此战胜利,那父皇再封我一个县的食邑吧。” 刘彻没想到刘璃竟然会想要食邑作为封赏,他饶有兴致的问:“阿璃想要哪个县?” “莱芜县。”刘璃直接开口。 “莱芜?”本来以为阿璃会要一个非常富庶的县,比如当利这样产盐的县作为封邑,没想到她却要了一个自己都对不上号的县。 刘彻对莱芜县没什么印象,毕竟大汉那么多郡县,他不一定都能记得。 刘璃道:“莱芜县在牟县旁,属于泰山郡。” 莱芜县因为地处淄水流域的莱芜谷而得名。 刘彻微微抬眸,依旧不解:“哦?我记得莱芜县内山谷较多,人口稀少赋税更不多,阿璃要这片地方作甚?” 就是因为山谷多她才想要啊! 莱芜这个地方在未来属于山东省,矿产资源非常的丰富,铁矿石的储备量就达到了上亿吨,而且这里更是山东重要的煤炭生产基地。 这么好的资源,如果不好好的利用起来多浪费呀。 “父皇许给我便是。”刘璃伸出小手握住刘彻的手臂,扬起粉嫩的小脸狡黠道:“阿璃自然有用途的。” 刘彻侧头看着她,眸中染上笑意:“行,若是此战大捷,朕便将莱芜县许给阿璃当封邑。”左右不过是个小县,送给宝贝女儿也未尝不可。就算此时阿璃开口要当利县作为封邑,他一样照给不误。 刘璃听罢,一脸兴奋:“父皇放心,此战必定大捷!” ** 统筹的战略方面基本上已经制定完毕了,接下来就是给军队的后勤保障问题了。 所谓后勤保障,不过是分成三个方面,一个是将士们的武器,一个是食物,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伤员保障。 这三个方面缺一不可,士兵们在前线保家卫国,最起码要保障所有人不会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大汉士兵的编制是按照地区划分的,在平原地区入伍的士兵就会被安排成车兵和步兵,西北地区入伍的就会成为骑兵,在南方郡县入伍的就会被编组成水面作战的士兵。 刘彻最为重视的就是骑兵,因为骑兵是抗击匈奴的好手。 所谓轻骑兵,便是轻装上阵的意思,他们骑的马都是那种体型娇小但速度飞快的类型。轻骑兵不穿甲胄,主要用到的武器就是弓弩。 而重骑兵是在前排和敌人正面交战的主力输出,所以他们的身上会穿着厚实的甲胄,连头上都有铁制的头盔,用的武器也是那种非常长的戟。 例如三国时期的吕布,他所用武器便是方天画戟,当然这是戏文中的说法。 武器方面,刘璃有心想要帮忙改造一下,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她对冷兵器并不了解,也帮不上什么忙。 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百科】技能,将三国时期诸葛亮发明出的“元戎弩”(又称诸葛连弩)的图纸给画出来。但诸葛连弩体型有点大,并不适合单兵使用,最常用来防守城池的,对主动进攻的战役没什么帮助。 热武器方面,她虽然知道制造火药的必备材料,但想这个时候炼成火药显然不现实,她最起码需要好几年的实验才行。 所以武器方面,刘璃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在食物和医疗方面,她倒是可以帮上一点。 她想改善一下士兵们的伙食,至少让大家可以吃上一口热乎的东西,刘璃首先就想到了方便面和火锅。但火锅还是需要很多食材,行军打仗肯定是不方便的。 那方便面就是最方便的东西了,只需要用开水泡一下就可以吃了。 系统商城里,一袋红烧牛肉面是10积分,按照刘彻安排的将士人数,她恐怕要兑换十几万袋才够这么多将士分食。 就算将自己全部的积分都兑换了,也换不来这么多的方便 面。所以若是想给将士们安排方便面的话,只能自己做了。 而且大汉现在还没有面条,她可以顺便将面条的吃法在大汉推广开来。 这样想着,刘璃心中便有了想法。 得亏她在现代的时候,还蛮喜欢自己动手做饭,经常在网上刷一些关于做饭的视频。自制方便面面饼这种事情,目前还难不倒她。 刘璃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飞回未央宫,指挥膳房的人去做方便面面饼。奈何此时的她还困于学堂之中,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只能等放学之后再搞了。 天大地大,学习最大。 刘璃托着小脑袋,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早知道当初就不这么早向刘彻提议创办太学的,真是害苦了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学,又经过半个小时的路途这才回到了椒房殿。刘璃将自己的包扔给路过的宫女,丢下一句:“将我的包送回房。”而后便提着裙摆,往膳房跑去。 膳房的宫女此时正准备的晚膳,看见她们的小公主急匆匆的跑来,几个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向刘璃问好。 刘璃摆了摆小短手,开口道:“你们先停一停手中的活,今天做点其他好吃的。” 大家都知道建陵公主平日里想法很多,如今倒也听话的看向她,等着公主接下来的吩咐。 刘璃问她们要来了早就已经磨好的小麦面粉,这些石磨面粉虽然没有未来机器研磨出来的精细,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宫女们在刘璃的指挥下,给面粉中加盐水然后开始和面,一遍遍反复的□□,然后再将面团盖住醒面。 有宫女大着胆子询问:“公主打算做馍馍吗?” 刘璃微微仰起白净的小脸,露出一个唇红齿白的笑容:“不是,今天我们要做的是面条哦。” “面条?”宫人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按照我说的来做便好啦。”她瞅了一眼面团,然后让她们准备其他材料,看着她们准备的时候,刘璃问:“你们可会纺织?” 怎么又从做饭跳到了纺织上?宫人们也只好跟着建陵公主跳脱的思维,回答道:“回公主,我们都会纺织。” “那便好。” 其他的食材准备好了,放在盆子里的面团也醒好了,刘璃凑近瞧了瞧,感觉大家揉的面团都还不错,挺劲道的。 之后在刘璃的指挥下,宫人们将面团按压成一个很薄很薄的大饼。 刘璃踩在凳子上,从宫人手中接过切食物用的匕,沿着大饼的边缘一圈一圈的划了开来,最后一个大饼就变成了一个长条。 其他人学着刘璃的样子,将自己手中的面饼也划成了长条。在长面条上面抹上一点油,然后再手动将这些面条搓圆润,搓得更细一点。 “公主,这面饼果真变成了面条,只是这么细,和丝线差不多了,要怎么吃呢?” 刘小璃听到有人这么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而后开口道:“方才我不是问你们会不会纺织吗?现在你们就当手上的面条为纺织的丝线,以这些筷子为纺织机器,织出一个方块来。” 她嘴上说着,也动手给大家示意,利用五根筷子将长长的面条慢慢的编制上去。宫女们见状顿时明白了过来,也纷纷动手将面条给编制出来。 等一个长长的面条编制完毕之后,刘璃看了看自己编的面饼,再看看其他人编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做的面饼好丑呀! 宫人轻笑,有人出言安慰:“公主如今年岁还小,等公主日后学会纺织,定能做出好看的面饼。” 刘璃:“。” 不是,她干嘛要做好看的面饼?等之后开水一泡,再好看的面饼都会散开的! 刘璃:“ 好了,现在将这些面饼小心的放在大锅里,将筷子抽出来,用火烤干为止。” 她本想着用高温油来炸的,但是考虑到油炸要掌握火候,最后选择用火来烤熟,反正都一样。 膳房内正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着,不知不觉外面的天都暗了下来,早就过了用膳的时间了。 等着用膳的刘彻纤眉紧蹙:“膳房怎么回事?晚膳还没准备好吗?” 芙蕖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小君,公主在膳房呢,说是要做一个新的食物,整个膳房都在跟着公主忙碌着呢。” 一旁的阿娇闻言,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情:“我说今日回来怎么不见阿璃,原来跑去膳房忙活了。” 刘彻扬眉:“什么吃食,还要她一直呆在膳房忙活?” 芙蕖摇头:“奴婢也不知。” 刘彻侧头看向阿娇:“我们一起去看看?” 阿娇也好奇,听到刘彻的提议,微微颔首:“好。” 帝后两人摆驾后膳房,还没走近便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再看膳房内热气腾腾,仿佛有仙人在此腾云驾雾一般,隐约还传来刘璃欣喜的声音:“哇,没想到真的能做成方便面哎。” 有人瞧见了帝后,连忙拜礼:“见过陛下,小君。” 刘璃瞅见父母都来了,提着裙摆跑向他们:“父皇母后。” 阿娇看着女儿额头和鼻尖全都是面粉,不由得伸手帮她擦了擦脸:“怎么搞成这样了?”她的声音带着属于刘彻的厚重,却也有属于陈阿娇的温柔,让一旁的小宫女们听着都红了脸颊。 陛下真是太温柔了! 刘小璃扬唇一笑,露出她早已经长全的小牙齿,甚至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格外可爱。 “父皇母后,你们来得正好。”她的凤眸亮晶晶的,如同闪烁的小星星:“阿璃给你们准备面条,回去殿里吃吧。” 刘彻:“。”刚来就要回去,早知道就不来了。 一行人回到大殿内,坐在餐桌前。宫女们将做好的面饼呈现在帝后眼前,随后又准备了滚烫的热水待命。 刘彻盯着碗里弯弯曲曲的东西,不解道:“这便是今晚的晚膳吗?” 刘璃点头:“对呀。” “如何吃?”刘彻伸手将面饼拿起来,因为才刚刚烤过,面饼还是热的。 刘璃:“。” 她连忙道:“放下放下,母后你莫要着急。”他怎么和小孩一样,还用手拿食物? 刘彻依言,将手中的面饼放下,看向刘璃:“嗯?” 刘璃指挥着一旁的宫人将事先调制好的作料加在每个碗中,碗里还加了个煎蛋和肉干,最后再倒入沸水。 做完这一切事情后,宫人们便都退下了。自从椒房殿里用上了高脚桌之后,天子用膳就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着了。 刘璃又拿起一旁的盖子盖在碗上,示意阿娇和刘彻也照做,最后三人坐在桌边互相看着彼此。 刘彻挑了挑眉,喉中含笑道:“今日用膳之前,莫非还要祷告?” 刘璃:“。”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她撇了撇唇解释道:“今日我们吃的这个叫面条,又称方便面,就是很方便的意思。”说着她觉得闷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抬手揭开盖子。 “父皇母后你们看,这方便面已经泡好了,可以食用了。”刘璃说着用手中的筷子,轻轻的挑起面条,咽了一下喉咙中的唾液。 这可是原汁原味的手工方便面呀,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一旁早就饿了的刘彻,用筷子挑起碗里的面条就吃,发出了呲溜的声音。 刘璃转头盯着刘彻和阿娇,忍不住问:“父皇母后,这个面条好吃吗?” 从没有吃 过面条的刘彻,一方面觉得新鲜,一方面这味道也确实不错,汤汁鲜美,面条筋道,还是蛮好吃的。 阿娇微微颔首,夸赞道:“味道不错。”顿了顿她问道:“这是用面粉做出来的吗?” “是哒。”刘璃点头说道:“这是用小麦面粉做的。” 她说着,自己也尝了一口这手工做出来的方便面,口感方面还是和传统方便面有区别的,但是意外还不错。刘璃心中甚是欢喜,连忙对刘彻道:“父皇,你觉得这个方便面怎么样?” “甚好。”刘彻一边吃一边给予评价。 刘璃抿唇一笑,便也埋头吃面,等吃完了再和刘彻商议关于将方便面运用到军队中的事情。 一碗面条吃下,刘彻非常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嗝,惹来阿娇的侧目。她忍了忍,终是没有开口说刘彻破坏自己的形象。 反正殿内也没有外人,刘彻靠在椅子上,神情慵懒:“你方才在膳房中忙活了半晌,想必这面的做工繁琐,怎么就取名叫方便面?” 依他之见,真是一点也不方便。 刘璃撇了撇唇,歪着脑袋道:“父皇,这个面做的时候确实不方便,但是吃的时候很方便呀,只需要用热水冲泡一下,就可以吃了。” 刘彻眼皮微抬,想了想刚才吃面的过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阿璃想发动宫中膳房中所有的宫人制作出这样方便保存的面饼,然后运送到军中作为粮食补给,让将士们即使在营地中也能吃到热乎乎有滋味的食物。父皇觉得如何?” 刘彻听到刘璃的话,瞬间明白了为何这面会叫方便面了。让打仗的将士们能吃到热乎乎有滋味的食物,听上去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刘璃眨巴着眸子道:“一两个人做面饼可能会慢一点,但是若有很多人去做的话,应该可以做很多面饼出来。” 刘彻拍案:“此法甚好!” 如今才十月份,这些面饼可以在十一月份安排人去做,做好之后运送至边关守城,正好可以赶上给将士们当补给。 刘璃见刘彻同意了,眸中的黠光闪烁:“那阿璃明日就去找桑叔叔商议这件事情,尽快将东西落实到位。” 毕竟要做那么多面饼,需要的人力和物力必定少不了。所以还是需要大农丞桑弘羊仔细安排妥当才行。 刘彻挑了挑眉,看着女儿清澈如天上明月一样透彻的眸子,却忍不住酸道:“阿璃为何事事都要找桑弘羊?” 刘璃一愣,与刘彻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纳闷道:“大农令不就是专门管这些的吗?阿璃不找他还能找谁?” 刘彻:“……”哦,他一时忘记了大农丞的职责。 ** 刘璃白天还要去太学院,没办法找桑弘羊,她只好揣了两个已经做好的面饼放在包里,决定等放学的时候去一趟桑弘羊的家里,亲自将方便面泡给他看。 当然这样免不了要耽误一点时间,于是刘璃提前和阿娇说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安排,可能会晚一点回来,让她莫要担心。 这天放学后,刘璃特意在太学院门口等着桑迁,打算随着他一起去他家。 太学院门前停满了来接人的马车,刘璃早就让护送自己回宫的侍卫下午不用来接她放学了。 她等了好一会,不见桑迁出来,倒是看见了牵着小马驹一起出来的霍去病和曹襄两人。 秋风飒飒,树上还有黄叶子落下,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走来,倒是引来了不少注目。 “阿璃,你怎么在这?”曹襄远远看见刘璃,快走了两步来到她身边:“侍卫还没有来接你吗?” “曹表哥。”刘璃眯了眯眸子,和他打了声招呼。 紧接着,霍去病也走了过来。 曹襄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宫?” 刘璃盯着他牵的马驹看:“你们怎么牵着马出来了?” 不仅是他们两个人,后面陆续放学出来的学子们,基本上都牵着马驹出来的。 “这是教习分给我们的坐骑,以后来太学的时候,我便不需要侯府的人接送了,自己骑马回去。”曹襄微微扬起下巴,骄傲道:“我现在骑射功夫也很厉害。” “哦。”刘璃点头,向后看了看,却还不见桑迁人影。 曹襄拍了拍自己的小马驹:“阿璃你要不要坐上去,我送你会回宫?” “不要。”刘璃断然拒绝,她可是非常珍惜自己小命的。 “那你……”曹襄还想再说,刘璃总算看到了后面姗姗来迟的桑迁,他倒是没有牵着马驹,怀里却抱着几卷竹简。 “表哥,我还有点事情,你不如先走吧。”她向曹襄和霍去病挥了挥手,便向桑迁跑去。 “小桑。”刘璃站在他身边叫了他一声。 桑迁:“?” 他的神情中多了几分笑意:“公主殿下,我在你心里的等级降得似乎有点快呀。” 刘璃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便知道他接下来肯定没好话要说。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他闭嘴,他便已经继续说:“一开始称呼我哥哥,后来叫桑迁,如今已经变成小桑了么?” 刘璃:“……” 两人说着又走到了曹襄和霍去病身旁,桑迁见到他们,微微抬手打招呼:“小侯爷,霍小郎。” 曹襄瞅着刘璃和桑迁,心中纳闷,却也不好直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桑迁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刘璃:“找我什么事啊,公主?” 刘璃道:“带我去你家。” 桑迁:“。” 他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哦。”他不用问就知道,公主去他家肯定是找他老父亲的。 曹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好奇的追问:“阿璃,你去他家作甚?” “我找大农丞有事情商议。”刘璃说。 曹襄刨根问底:“何事?” 刘璃:“……”她看向曹襄:“你问这么多作甚?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她懒得和曹襄说明,感觉有点浪费口舌。 “那我随你一起去。”曹襄拍了拍自己的小马驹:“我可以保护你。” 刘璃:“。” 桑府的马车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了,刘璃无奈道:“随便你吧。”说着她便先踩着凳子上了桑府的马车,桑迁跟在刘璃后面也上了马车。 曹襄扭头对霍去病道:“霍兄,我跟阿璃去桑小郎府上,你先回去吧。” 霍去病盯着桑府的马车看了一眼,又看向曹襄,漆黑的眸中闪过一瞬暗芒:“嗯,明日我去你府上叫你。” 曹襄翻身上马:“好。” 刘璃和桑迁坐在马车内,刘璃看着桑迁怀里的竹简,好奇问:“你竟然还带竹简回家去学习吗?” 桑迁听罢长叹一声道:“今日博士找我对策论,我没答上来。” 刘璃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所以你这是被罚抄了吗?”公孙弘先生似乎很喜欢这样惩罚学生。 “是啊。” 难怪这么迟才出来,还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刘璃伸手拍拍他的肩,鼓励道:“下次上课认真听。” “你上课也没认真听,怎么博士就放过你了?” 刘璃扬眉道:“你想知道原因吗?” “嗯哼?” 她哈哈一笑,带着几分欠揍的语气道:“因为我是公主啊。” 桑迁:“……”你牛! 第95章 马蹄铁 此时阳光正好, 蔚蓝的天一望无云。 刘璃因为个子小,在瞭望台上看不到校场上面的实际情况,所以只好站起来趴在围栏边上观看比赛。 卫青和陈非的迅速反应, 让刘彻赞叹,他高兴的抚掌称赞:“好,看来我和陛下都压中了宝。” 刘璃撇撇唇,暗自腹诽一声, 这李广将军的方向感和反应能力未免也太差了点,难怪历史记载中, 他带兵去攻打匈奴的时候总是迷路。 为了不让刘彻太得意, 刘璃微微侧头张嘴:“母后, 我要吃荔枝。” 刘彻闻言,伸手从盘中取出一个荔枝, 将外面的果壳去掉,然后投喂进女儿的嘴里。 上林苑中的荔枝熟得比较晚, 到十月中旬才彻底成熟, 不过好在味道还蛮甜腻的, 刘璃决定原谅它这么晚成熟了。 她将整个荔枝咬在嘴里, 然后用牙齿慢慢的将荔枝肉给啃了下来。刘彻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鼓起来的小脸蛋, 只感觉这个样子的阿璃可爱极了。 不愧是朕的女儿! 莫名的, 刘彻伸出手轻轻的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颊, 引来刘小璃的侧目不满。 因为嘴里还有荔枝核,她吐词不清道:“母后,你¥%#¥……” “什么?”刘彻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刘璃干脆伸手将他的手拽过来,然后低头将嘴里的核吐在了他的掌心:“我说, 母后你将手伸出来, 我要吐核。” 刘彻:“……”他盯着手心里的荔枝核, 一时间哭笑不得。 刘璃抿了抿唇,偷偷着乐了一会,转头继续看比赛。 校场上面,五个人的比赛还在继续,随机出现的稻草人考验着几个人的反应能力,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可能因为年轻,卫青和陈非的反应力非常的好,稻草人一冒出头,他们两个人就能准确的判断出位置,然后快速进行瞄准射击。 公孙敖和公孙贺两个人比起卫青和陈非要逊色许多,但是后面两个人进入节奏之后,也能很快反应过来。 至于李广……刘璃仔细的盯着他的比赛节奏,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夸他聪明,还是夸他很会投机取巧。 在反应力上面,李广肯定是比不过卫青和陈非这两个年轻人的,前两个稻草人冒出来的时候,他都因为反应不过来而错过了。 在等第三个稻草人的时候,李广已经放弃预判稻草人的方位了,直接观察卫青和陈非的状态,他们两个人瞄准哪里,他也瞄准哪里。 便是靠着这样的方式,接下来的几个稻草人他都能准确的射中。但即便是这样,他一开始便已经比卫青和陈非少射了两只箭羽。 接下来,如果卫青和陈非不出现失误的话,这一轮的比赛结束李广也是赢不了的。显然,李广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心里有些着急,掌心也冒出了汗水。 ——这场比赛,自己绝对不能输! 论年龄,李广年长这些后辈将近三十岁。 论资历,李广在汉文帝时期便以良家子弟的身份抗击匈奴,因为骁勇善战而被文帝夸赞。彼时文帝陛下曾亲口说:“可惜李广你生不逢时,若是你生在高祖那个时候,被封个万户侯都没问题。” 论骑射的本领,李广更是觉得,这些后辈绝对不如自己。 所以今天这次比拼,若是自己输给了这些晚辈,那日后他还如何在军中树立威信? 想到这里,李广想了想决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出来,他直接从自己的箭筒里拿出了两支箭,打算在下一个稻草人出现的时候,一起射出去。 瞭望台上,刘彻也注意到了李广的动作,他不禁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广。 稻 草人出现,卫青和陈非迅速找准方位,瞄准射击。李广靠着观察两人的动作,也瞄准了稻草人,手中的两只箭羽同时射出,并且同时命中了稻草人。 刘彻看得直叫好。 “李将军的射箭本领确实厉害。”阿娇也夸了一句。 刘璃也没想到,在落后两箭的情况下,李广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将箭给补回来,而且精准度还非常高。 由此可见,李广还是很有头脑的。 第一轮的比赛结束了,裁判宦官去将所有稻草人身上的箭羽都收集了回来,最后射中箭羽最多的果然是李广,一共11支。 卫青和陈非并列第二,十支箭羽全部射中。两个公孙将军一个射中9支,一个射中8支。 即使落后垫底了,他们这样的成绩,也是很不错的了。 紧接着,第二轮比赛开始。 裁判宦官给五位将军讲比赛的规则,因为距离太远瞭望台这边是听不到的。刘彻很好奇,刘璃安排的第二轮比赛是什么。 刘璃故作神秘一笑,伸出小手指着正在往校场上搬运东西的士兵道:“母后看着便是。” 刘彻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他亦勾着脖子往校场方向看,只见士兵们将很多带刺的木棍搬运到了校场上,还有两个士兵在校场上点了火堆。 放眼望去,整个校场上面似乎处处充满了陷阱和考验。 校场上第二轮比赛已经开始了,五位将军分别骑上了各自的战马,准备挑战场上的所有陷阱。 刘璃开口充当解说员:“第二轮比赛的名字叫,小马冲冲冲。顾名思义,就是对马和骑马人的考验。目前五位将军所在的位置是起点,他们需要骑着马绕着校场跑两圈,谁能完好无伤的跑完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刘彻听完便笑了:“跑完整个校场这有何难?”就算是刚刚学会骑马的人都可以轻易做到。 “母后你是选择性看不见校场上的那些障碍吗?”刘璃鼓着唇道:“要顺利通过那些才算过关。” 谈话间,五位将军已经齐驱并进出发了,一开始他们的速度不相上下。但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阻碍,地上布满了间隙不一带着铁刺的木棍。骑马的人必须要驾驭着马儿从这些铁刺上跳过去。 这一点难度对于经常骑马的人来说,都不是难事,所以他们五个人都很快通过了。第二关难度升级,前面的火堆不可以避开,必须要让马儿跳跃过去。 公孙贺在骑马跳过去的时候,马尾扫到了火苗,可能被烫到了,马儿开始躁动。等他好不容易将马儿制服时,已经落后其他人一大段了,基本上是没赢的可能了。 肉眼可见的,公孙贺骑马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翻身下马,算是主动认输了。 这一举动让刘彻和刘璃都有些不满,比赛还没结束呢,他怎么就先放弃了?刘璃撇了撇唇,难怪在历史上没有遇见匈奴人,这个公孙贺会选择原路返回。 剩下的人还在继续比赛,第三关有六个士兵站在赛道的两边,每人手中握着一根竹竿,等李广他们骑着马过来的时候,便用竿干扰马儿。骑马的人必须控制好马,且不被干扰的从众人之间穿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广的战马被竹竿给敲到了,还是怎么了,它突然很痛苦的吼叫了一声,然后高高的扬起了马蹄,似乎有发狂的前兆。 坐在马背上的李广一下没有防备,整个人从一侧跌了下去,只有一只脚还留在马镫上,眼看着就要被发狂的马,在地上拖行了。 形势瞬间变得惊险万分,刘彻都惊得站了起来,高声道:“快,保护李将军。” 校场周围的将士们见到这样的情况,纷纷围拢过来,有些打算将受惊的马拦下来,有些则追在战马后面跑。 本来已经跑到前面的卫青和陈非见此情形,一左一右向李广那边包抄了过去。陈非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环首刀,打算在靠近李广的时候将他脚上的马镫给砍下来,这样他就不用被拖行了。 然而就在紧要关头,李广一个胳膊肘撑地,竟然生生的回到了马背上,那一瞬间的动作,就好像是飞上去的一样。 最后在大家合力的帮助下,总算将战马给拦了下来。 这个时候,原本在瞭望台上的帝后还有建陵公主都赶了过来,查看现场的情况。 “李将军有没有怎么样?”阿娇开口关心。 众人给天子让开了一条路,李广从地上站起来:“陛下,臣无碍,只是臣的马……” 发癫的战马已经被众人合力给制服了,此时正躺在地上哀鸣喘息,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李广见到爱马如此模样,心疼极了:“雷霆跟着我南征北战快十年了,绝对不可能突然发狂。一定是有人要暗算臣!” 李广斩钉截铁的说,一双虎目瞪得圆圆的看向周围的所有人,企图要找出此人。 这个比赛的项目是建陵公主安排的,李广这样说,仿佛是在暗示企图暗算他的人就是建陵公主。 刘璃当然不愿意背这个锅,她皱着小脸悄悄的走到战马身边,想要看看这匹马到底怎么回事。 刚要靠近,却被一旁的马奴给拦了下来,马奴小心的护着小公主:“公主小心,战马凶猛,万一再次发狂会伤着您的。” “不碍事。”刘璃壮着胆子说:“有危险我就跑。” 李广的战马是非常精壮的,大概只有像李广这样高大强壮的人才能驾驭这样的战马。刘璃小心翼翼的靠近,发现马腿并没有问题, 刚才的竹竿干扰并不是让战马受惊发癫的原因。 很快刘璃注意到,这匹战马的四个蹄子似乎有点问题,特别是前脚蹄,整个都裂开了,已经有鲜血流了出来。 马奴也注意到了,他示意刘璃先离远一点,然后才靠近马儿检查马蹄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的阿娇和刘彻也看了过来,刘彻看见马蹄裂开且出血,脸色倏地一变,冷声质问道:“怎么回事?战马为什么受伤了?” 在大汉,战马可是比人还要矜贵的,如今李广的战马竟然伤成这样,刘彻那叫一个心疼啊。 李广也惊了:“雷霆的脚怎么变成这样了?” 检查完战马的马奴转头,向帝后汇报:“陛下,奴刚才检查了战马的蹄子,并未发现什么异物,马蹄子似乎是自己裂开的。” 李广不信:“马蹄子如此坚硬,怎么可能自己裂开?你这马奴莫不是在诓我?” 马奴连忙道:“奴不敢。” 刘璃走到马奴面前,仰头看着很高很高的李广,大声道:“他没有乱说,马蹄子就算再坚硬,也会裂开。” 李广低头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小人儿,他虎着脸:“公主何出此言?” 刘璃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众人解释这个原理。她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走到战马旁边蹲下,指着马儿的蹄子道:“你们看,这个黑黑的一块就是马蹄最坚硬的地方,但是这里长期的和地面摩擦,时间长了就会越磨越薄,最后甚至脱落。一旦没有了这个坚硬的马蹄,马的脚就会很疼,就像这匹战马一样。” 眼前这些士兵入伍还没有多长时间,和战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基本上没遇见过马蹄被磨损的马,自然不知道这些。 不过马奴在这里看管着所有的马,多多少少有点见识,一些老马的蹄子就会像公主说的这样,很薄很容易出血。 李广皱着眉看向自己的爱马,对于建陵公主所言,不知道要不要相信。 他在雁门当太守 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这位嫡长公主的名号了。百姓们都传这位公主是天神的弟子,给大汉带来了很多福祉。 比如解决了河患,比如土豆和椅子,比如建陵纸和羽绒衣,这些都是这位建陵公主带给大汉的。所以自己的爱马变成这样,真的只是因为马蹄过度磨损吗? “这么说来,每一匹马的马蹄都会这样被磨损?”刘彻开口。 刘璃点点头:“对的。” “可有解决的办法?”万一在打仗的时候,骑兵的战马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那还打个屁的仗! “马蹄铁。”刘璃开口。 刘彻一脸纳闷:“这是何物?” 马蹄铁这玩意来自于罗马,是公元前一世纪的时候发明的,大概在元朝的时候才传入中国,所以此时的大汉人不知道这东西也很正常。 刘璃解释道:“这个东西就是马的鞋子,只要给马穿上这个东西,就不用怕马蹄被磨损了。” 刘彻听到这话,眼前一亮:“还有这种鞋子?那还等什么,快点给所有战马都安排上。” 刘璃虽然知道有马蹄铁这个东西,但是她本人并没见过,她还得用【百科】查一查马蹄铁要怎么做。 不过现在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去查资料,于是道:“母后莫要着急,待女儿去将马鞋子画出来,然后找铁匠打造出来。” 刘彻点头:“如此甚好。” 马蹄受损的战马只能先带下去养伤,五位将军的比拼暂时告一段落。刘彻抬眸扫视了一圈他们五人,随后凉凉的开口:“公孙贺,若是上了战场你发现自己不敌匈奴人,是不是也会如今天这样,下马投降?” 这一声诘问,刺得公孙贺头皮发麻,再看天子也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他倏地跪下:“臣……”他急得额头冒汗,却又找不到借口为自己辩驳。 真是急死个人了。 刘彻冷哼一声,心中已然在考虑,要不要调整阵容,撤了公孙贺的将军。 公孙贺也怕天子会撤了他的将军职位,连忙道:“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一定不会负陛下重望。” 刘彻再次冷哼了一声。 公孙贺低着头,心中却有些惊疑,怎么感觉对自己不满的是皇后而非陛下?可皇后为什么会对自己不满呢?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得罪皇后的事情吧。 阿娇扬了扬眉:“先起来吧,公孙将军,你的骑射本事还要再练练啊。” 公孙贺谦虚应下。 刘彻又看向卫青和陈非,脸上显露出满意的笑意:“卫青和陈非,你二人果然没有让吾失望。” 今天这两个人的表现让刘彻非常满意,特别是陈非,年纪还没有卫青大呢,却能够和卫青一样出彩,倒是让刘彻刮目相看。 陈非低头:“是卫将军带得好。”他跟着卫青两年,有一半的本事都是卫青教出来的,所以他这话也是真心的。 刘彻点了点头,看向站在卫青另一边的公孙敖,想了想刚才此人的表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出彩也不太差。于是他干脆跳过了点评公孙敖,看向还在担心自己爱马的李广身上。 刘彻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又想到李广的反应,他道:“李将军最后飞身上马的动作,实在精彩。” 李广抬手向皇后抱拳,却不想手肘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刚才他手肘撑地的时候,给擦伤了。 “来人,带李将军下去疗伤。”刘彻见状,转头吩咐宦者将李广带去行宫里治疗。 这场五位将军的比赛暂时结束,刘璃准备的第三轮比赛都还没来及开始。她一边觉得遗憾一边闭上了眼睛,开始【百科】马蹄铁的模样以及如何给马蹄穿上鞋子。 在了解完之后,她便动手 将马蹄铁的模型给画了出来,然后交给了刘彻,让他安排铁匠按照马蹄的大小,来制作这个马蹄铁。 刘彻盯着图纸看了一会,不解道:“这玩意怎么给马蹄穿上?”马蹄和人脚又不一样。 刘璃撇撇唇:“待马蹄铁做出来之后再告诉你。” 见刘彻好像还有点嫌弃的模样,刘璃气哼哼的走出大殿,暗自吐槽刘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刘野猪要不是她爹,她会免费给他提供这么多造福大汉百姓的东西? 怎么也要狠狠的敲他一笔,才能对得起自己前世学习的专业知识。 她咋就没有穿越成桑弘羊的女儿呢?叹息.jpg “公主。”陈非的声音将刘璃从幻想中唤了回来,刘璃看向他,扬唇笑了笑:“你来啦。” “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公主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白天刘璃特意悄悄的让陈非晚上过来找自己,陈非一直等到周围的伙伴都睡着了,才悄悄的寻了过来。 “也没什么大事。”刘璃拉着陈非坐在行宫的一个楼阙上面,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开口说:“其实这次是我向父皇推荐你当将领的,你……会怪我吗?” 陈非连忙道:“属下怎么会怪公主?”他侧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公主,真诚道:“属下感谢公主和陛下给了我这样一个可以建功立业的机会。”他说着紧紧握拳道:“属下定然不负公主所望。” 听到陈非的回答,刘璃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她其实没必要用现代人的三观来想古代人,领军打匈奴这种事情,在大汉人眼里就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 “好吧。”刘璃释怀道:“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出最后一个考题吧。” 陈非屏息而听:“公主请说。” 刘璃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在陈非的面前打开,赫然是一张大汉和匈奴的边关地图。 刘璃伸手指着地图上的布防道:“父皇安排你从云中郡出发,前往这一带寻找匈奴人的踪迹,如果你没有发现匈奴人,你打算怎么办?” 陈非认真的看着,突然想到卫统领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带着他们模拟匈奴人的活动轨迹,然后汉军如何反击。他想了想道:“我会继续沿着这里北上,直到阴山这一代。” “这里是匈奴人的本部,你只带了一万骑兵,就敢来这里吗?”刘璃满意陈非的回答,随后继续向他泄露考题。 陈非道:“我这一路若是没有遇见匈奴人的话,就说明了匈奴人就在长城一带活动,那么其他四位将军必定会遇见匈奴人。我便可以带人堵在这里,切断匈奴本部和长城以南匈奴人的联系,让本部的匈奴人没办法去支援。” “那若匈奴本部和左贤王部的军队都集中在这里,你又该怎么办?” 按照刘彻的部署,自然是希望他们几个将领之间互相支援的。陈非却说:“若是如此,我便带兵直捣阴山,杀去匈奴本部!” 这是经典战术围魏救赵! 刘璃激动道:“陈非,你一定可以成为大汉非常出色的将军!”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给他泄露历史考题,便能够有自己的判断。 刘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不管是陈非的天赋,还是跟着卫青学习来的,陈非是有当将军潜质的。 陈非听着也挺激动,随即他又沉声道:“但属下永远是公主的属下。” 第94章 打地鼠比赛 马车缓缓的从闾里中穿行而过, 往桑府出发。秋风吹拂,刘璃抬手支着下巴,看着马车外的长安城风光, 以及不远处被太阳光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河畔。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唐代诗人贾岛诗句中的长安城, 大抵就是这样的风景吧。 不对,唐朝的长安城和如今西汉的长安城并不是一个地方。西汉的长安城靠近秦朝的咸阳,经过历代帝王的兴建,才逐渐形成了如今的长安。 唐代的长安城在如今的东南方位。 唐朝长安城宫殿和街坊是分开的,而西汉的长安城宫殿和街道是分布不均的。诸多的宫殿让整个长安城变得豪华且繁荣, 号称是:六宫一库十二城门, 八街九陌东西九市,十六桥一百六十余闾里。 当然了, 这个时候的长安城还只有未央宫和长乐宫这两大宫殿。不过没关系,基建狂魔刘小猪会出手。 等汉武帝中后期的时候,建章宫、北宫、桂宫、光明宫都会有。而目前北宫附近的宅邸, 便是贵胄官员们居住的地方。至于一些品级不够的官员, 有专门的官舍给他们居住。 像曹襄这样的天子亲外甥,他在长安城的府邸便建在了北阙甲第之中, 和未央宫所隔一个驰道。 桑弘羊家在洛阳城是出了名的商户, 他入朝为官后, 便在集市商业区购置了房产给家中妻儿居住。 而霍去病目前住在卫青的家里,卫青的宅邸在东市附近的居民区。 骑着小马驹跟着马车走的曹襄, 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趴在车厢上的刘璃。柔和的霞光映在她精致的脸蛋上, 风摇影动光影绰绰, 她眸中的光芒似乎可以与日月争辉, 曹襄仿佛觉得看见了小仙女。 他没忍住, 又偷偷的多看了两眼。 唔,阿璃真好看。 马车抵达桑府门前停下,刘璃护着自己的书包跳下马车,曹襄亦将手中牵着小马驹的缰绳递给了府前的奴仆,而后站在刘璃身旁,抬头打量着桑府。 “桑小郎,你家还蛮大的嘛。”曹襄观望了半晌,开口点评。 桑迁懒懒的站在刘璃的另一边开口:“哪能和平阳侯府相比?” 曹襄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确实。” 桑迁:“。”有点不想邀请他进门了。 桑府的管事远远的就看见门前站着三个总角少年,其中一个还是自家小主人。他连忙迎接了出来:“小主人。” 桑迁直接将自己怀里的几卷竹简递给了管事,随后代替刘璃问出口:“我阿父可归来了?” 管事连忙回道:“真是巧了,主人刚刚回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刘璃听罢眼前一亮:“那我这就去找他。”说着她不禁迈步踏入桑府,路过门槛的时候,还因为裙摆过于繁缛,差点被自己绊倒。 刘璃上次来过一次桑府,府中的不少下人都认识她。机灵的家丁已经跑去后宅通知自家主人了。 桑弘羊听到家丁的通知,急急忙忙的出来迎接:“建陵公主。” “桑叔。”刘璃言笑晏晏:“我来寻你有事商议。”她头上发带尾端的玉石,因为她的跑动而叮叮作响。 桑弘羊连忙道:“公主有事,着人叫吾去宫中官署便是,怎么还亲自上门来了?” 刘璃指了指自己的书包:“因为想要看看,这个能不能保存好嘛。” 又见后面还有桑迁和曹襄两人,桑弘羊诧异:“平阳小侯爷怎么也来了?” 曹襄抬手作揖:“大农丞,吾是陪阿璃过来的。” 桑弘羊连忙将两位小客人邀请进屋,还让府中婢女准备一些吃食来。 刘璃从书包里将今天早上用布袋打包的两块方便面面饼拿了出来,布袋打开里 面的方便面已经碎了很多。 这还是她小心翼翼护着的结果。 见状,刘璃顿时觉得糟心。因为手工面饼经过炙烤之后,就变得格外脆,稍微用力就会碎掉。若是这样的话,这个面饼似乎并不方便携带。 “这是何物?”没见过方便面的曹襄率先开口询问。 刘璃没有回答曹襄的问题,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和桑弘羊要来了碗和热水。 将方便面浸泡在碗中,盖上盖子闷上几分钟的时间,刘璃这才开口和几人介绍这个东西,并且提出了想要在大汉推广面条吃法。 话说着,刘璃将盖子拿开,给几个人展示已经泡好的面条:“你们看,这个就是泡面。” 一旁的桑弘羊啧啧了一声,顺手拿起筷子夹着面条送进嘴边尝了尝。 曹襄咽了咽口水问:“好吃吗?” 后面的桑迁自备了一双筷子过来,也从碗里夹起一筷子面条,吃了一口:“味道似乎有点淡了,但是还蛮好吃的,有一点咸味。” 桑弘羊:“Biáng Biáng的口感。” 曹襄急了:“让我也尝尝呀。” 桑迁将自己的筷子递给他:“你不嫌弃就用吧。” 曹襄不拘这些小节,接过筷子开始吃碗里的面。 刘璃抿唇一笑:“味道淡是因为我没有加其他调味的东西进去,现在只是想给你们展示一下这个面吃法的方便之处,只要用热水泡一下就可以食用了。” “如此一看,还真是方便。”桑弘羊称赞道:“特别是在冬日,想吃一口热乎的,只要烧开水,泡一泡就能吃了。” 一开始刘璃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此时她却一脸愁绪道:“我本来已经向父皇建议,将这个方便面纳入行军队伍的日常补给中,但是今日才发现似乎有点行不通。” 桑迁不解:“为何?” 刘璃将布袋打开给他们看:“虽然方便面很方便,但是它也很容易碎。就怕面饼做好了,运送到将士们手中的时候,都已经碎了。” 曹襄问:“这些碎掉的能吃吗?” 刘璃点头:“可以吃,这些面饼都已经烤熟了。” 听见刘璃说可以吃,曹襄直接伸手拿了一块碎掉的面饼塞进了嘴里嚼了嚼,面饼脆脆的。 曹襄一边吃一边问:“阿璃,你不会以为战事口粮是一人一份,每个人随身携带的吧?” 刘璃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桑弘羊闻言笑了。 曹襄开口道:“当然不是,军中食物粮食有专门的负责人,十人共用炊器粮食。你这个面饼完全可以做成十人一份的,有了厚度就不会轻易断了。” 听到曹襄的话,刘璃看着眼前薄薄的面饼诧异道:“居然是十人一起吃吗?” 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将面饼做厚一点,甚至可以利用模具,将面条挤在一起,节省空间。 “公主平日里那般机敏,怎么连大汉军队的常识都不知道?”桑弘羊哈哈一笑。 刘璃:“。”正常人都不会知道这种常识的吧! 之后刘璃和桑弘羊商议,制作方便面的流程和需要用到的食材以及人手。 在面条上抹上油,然后烤干变脆之后,就是可以直接用热水冲泡的方便面。 不抹油,等面条自然风干或者不风干直接放进水里煮的叫长寿面。 长寿面这个名字是刘璃随口给起的,这名字听上去就很吉祥。若是日后在长安城内开个面馆,相信一定有非常多的人来吃长寿面的。 因为编织方便面过于繁琐,所以刘璃又特意画出了一个专门的模具来,做好的面条抹上动物油后,就塞进磨具中,塞紧之后放火上炙烤定形。 这样一块足够十个人吃的面饼就做好了,量大而且非常有饱腹感。 ** 刘璃和曹襄从桑府离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后了,隔壁不远处的集市早就已经闭门了。 古代没有高楼大厦,刘璃坐在马车上眺望远方,甚至可以看清楚地平线和天际的交界,只余下一片片绚烂的火烧云。 未央宫殿近在眼前,巍峨高耸入云端,记载着这个时代的辉煌。 行至北阙甲第附近的时候,刘璃本想和一旁骑着马驹的曹襄告别,让他先回家去,可他偏偏要将她护送到未央宫门前。 刘璃:“未央宫就在前面,表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曹襄坐下的小马驹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他说:“万一又遇见上次的情况怎么办?” 刘璃趴在车厢上,笑着问:“又遇见歹徒,你能像霍小郎一样,将那些人给打跑吗?” 曹襄握紧手中的小马鞭:“自然是可以的。” 刘璃眼中的笑意更甚:“那表哥很勇敢哦。”适当的夸奖一下孩子,有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 曹襄:“。” 虽然被阿璃夸奖了,但是他怎么感觉怪怪的? 刘璃抬手指着远方的天际:“你将我送到未央宫门口,再回家的时候,天就全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害怕吗?” 这古代还没有电灯,到时候可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前面护送刘璃回宫的两个桑府侍卫也道:“小侯爷放心,小人们一定会平安将公主护送回宫的。” 曹襄听到刘璃的形容,心中有一点点犯怵,却还是鼓起勇气道:“天黑有什么可怕的?我不怕。” 刘璃见他如此倔强,无奈道:“好吧,随便你。” 好在未央宫距离北阙还是很近的。 曹襄目送护送刘璃的马车进入未央宫宫门后,这才飞快的策马扬鞭往家里赶。 如今他母亲平阳公主嫁给了汝阴侯,现在已经不住在平阳侯府中了。原本热闹非凡的府中,现在只剩他一人,怪冷清的。 然而今日曹襄刚回到平阳侯府,府中小童便迎了出来道:“侯爷,主母回来了。”即使平阳公主已经变成了别人家的主母,但是平阳侯府的家丁们,还是习惯唤她一声主母。 曹襄闻言,眼前一亮:“母亲回来了?”他直接将马缰抛给小童,便迫不及待的往府里奔去。 平阳公主自内宅出来,见到向自己奔来的儿子,她停下手中动作,眸中含笑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曹襄跑到平阳公主面前,及时刹住拱手拜礼:“儿子拜见母亲。” 平阳公主抬手将儿子扶起来,又见他鼻尖和额头都是汗水,连忙拿出手帕为他擦汗:“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曹襄憨憨一笑:“今日陪阿璃去了一趟桑府,然后又将阿璃送回了未央宫,方才回来。” 平阳公主为儿子擦汗的手微微一顿,她扬眉问:“你什么时候和刘璃的关系这么好了?” 曹襄摸摸鼻尖:“阿璃是我表妹,我为什么不能与她关系要好?” “阿母记得,你喜欢的不是刘玥那丫头吗?”平阳公主牵着儿子的手,带他一起进屋,似乎回忆起往事,笑着说道:“你幼时还总是抱着刘玥不愿撒手呢。” 被母亲提到了小时候的窘事,曹襄顿时面红耳赤:“阿母,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哦?”平阳公主挑眉道:“这么说,阿襄现在不喜欢刘玥了?” “喜欢呀。”曹襄下意识回道,他一直都很喜欢玥表妹的。 “那刘璃呢?”平阳公主又问:“你可喜欢她?” 听见母亲这么问,曹襄却突 然紧张了起来,胸口的心脏突然如同小鹿一样乱撞,他整个人都忐忑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喜,喜欢吧……” 面对如此模样的儿子,平阳公主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看破不说破道:“吾儿好眼光。” 曹襄挠挠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夸自己。 平阳公主拍拍他头顶的发髻:“好了,去沐浴更衣,然后过来陪吾用膳。” 曹襄在桑府已经用过晚膳了,但是想到要陪母亲,他点了点头:“诺。” 刘璃回到椒房殿,走在阁阙之上的时候才发现一路都点了灯,竹青和乔还在不远处等着她。仔细一看,她们的脚边还蹲着一个托着下巴的尔雅小朋友。 这样被等待的感觉,让刘璃心中感到一阵温暖。椒房殿不再是一座冰冷的宫殿,而是她的家。 ** 因为不了解西汉军队的具体情况,刘璃在桑府闹了笑话,她特意等太学放假的时候,去石渠阁翻阅了相关典籍,才大概了解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军医官了。 军医官普遍使用地黄来为伤员处理伤口,虽然比不得现代的药物,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有效果了。 而且刘璃还在石渠阁中意外的找到一卷《黄帝内经·素问》的残卷,上面的字她完全看不懂,幸好有系统的翻译她才辨认出这是黄帝内经,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医学典籍。 刘璃猜测这份残卷之所以会被遗落在这里,一方面是上面的文字不是小篆,恐怕鲜少有人认识,另一方面因为《黄帝内经》是建立在黄老道家理论上的病理学说。 上面的一些病理知识,就算她翻译过来了也觉得深奥难懂。刘璃想了想,最后决定先将这本书带走。 回到椒房殿后,刘璃先将这册书和之前的《淮南子》放在了一起,随后莫名的想到了河间王刘德献书的事情。 刘德所献的书大多数是和儒学相关的,但是在看见这个《黄帝内经》残卷之后,她突然意识到,医书应该比儒学书籍更加珍贵。 如今的大汉其实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医疗体系,若是有足够多的典籍,再招揽一些对黄老医学感兴趣的人来学习,是不是就可以培养出更多的医者呢? 等会医术的人多了,便可以建造医院医馆之类的,救治更多人。 刘璃长叹一口气,从柜子里取出自己未来计划小本本,在上面又添加了一笔:16.培养医生,然后建立医院。 医疗方面,刘璃也深知自己一时半会也帮不上忙,但是想到楚服可能真的会一点医术。 她想了想一拍脑袋决定将《淮南子》上面和医术相关的书卷,还有这个《黄帝内经》残卷都给楚服送去,先让她好好琢磨着,指不定等以后她就成老中医了。 上次刘彻答应放过楚服之后,便将楚服暂时看管在甘泉宫内,之后刘璃趁着淮南王刘安心虚的时候,让阿娇再派使臣前往淮南,以要诛楚服全族为借口,成功将楚服的族人给骗了出来。 如今楚服的家人都被安排在霸陵邑内,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结局。 楚服对此感激不尽,发誓要做牛做马报答建陵公主。 刘璃当然不需要楚服给自己当牛做马,她现在需要一个真正懂得医术的医家,希望楚服可以胜任。 将木箱中的书籍都整理好后,刘璃拍了拍小手,长舒一口气,再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日暮西山了。 刘小璃懒懒的伸了个拦腰,跨出寝殿站在楼阙之上眺望远方的风景。 汉长安城建在秦岭附近,她站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远方高耸的山林。若是雨后初晴的时候,还能闻到从山林中传来的松柏树的味道。 “公主,现在有些凉了,多穿件衣服吧。”竹青细心的从刘璃的衣柜里拿出一件长袍,半 跪着为刘璃系上。 “谢谢。”刘璃下意识开口。 竹青仿佛已经习惯了如此有礼貌的小主人,却还是开口说:“公主不必和奴婢道谢,照顾公主是奴婢应该做的事情。” 刘璃眨了眨眸子,也没再多说什么。 帝后从宣室殿回来,芙蕖连忙跑去通知膳房,可以下面条了。 上次刘璃给刘彻吃了方便面后,又做了一顿长寿面给他吃,他好像就喜欢上面条这个食物了,已经连续三天晚上的晚膳都是面条了。 陪着父母坐在餐桌边上等厨房将面条端上来,刘璃有些无聊的玩着自己头上的发带,心不在焉的想着,未来的陕西西安人也喜欢吃面条,该不会就遗传了汉武帝的基因吧。 想到这里刘璃觉得好笑,结果手上一用力,直接将头上的发带给扯了下来。她头上的两个小角角,便散了一个。 刘璃小手拿着发带呆滞住了:“……” 刘彻见状,凤眸中染上笑意,随后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阿璃你怎么如此可爱?” 感觉自己被嘲笑的刘璃:“。” 就连阿娇见状,都忍俊不禁,然后让芙蕖去将梳子取来。 芙蕖很快将梳子取来,阿娇抬手招呼:“阿璃过来,我帮你梳头。” 刘璃鼓了鼓嘴巴,很不满的瞅了一眼还在笑话她的刘彻,乖乖的走到阿娇身边,让她给帮忙将头发重新梳好。 刘彻看着她们,心血来潮道:“我来帮阿璃梳头吧。” 阿娇闻言转头看向他:“你会梳头吗?” 刘彻扬眉,莫名自信道:“这有何难?你忘了我们刚成婚那会,我不是日日帮你梳头吗?” 阿娇闻言,嗤笑了一声,随后将手中的梳子递给刘彻:“你来。” 刘彻接过梳子,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阿璃来我这里。” 刘璃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刘彻面前,有些不确定的问:“母后你真的会梳头?” “当然。”刘彻说着便已经对刘小璃的头发下手了。 若说穿越之后,刘璃对这句小身体最为满意的就是这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了。即使在积分最少的时候,她都没有吝啬兑换出洗发水来洗头。 刘彻摸着女儿的及肩的乌发,忍不住感叹:“阿璃的头发真漂亮。” 咦惹。 刘璃忍不住想,历史上的汉武帝好像还是个发控,曾经就夸赞过卫子夫的头发很美来着。 刘彻成功帮女儿将头发挽上头顶,然后用发带重新绑好。他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还不忘记让阿娇也看看。 “如何?” 阿娇神情古怪的盯着女儿的头发看,随后点了点头,勉强夸赞道:“还不错。” 被夸赞的刘彻心情大好,洋洋自得道:“我就说了,我会梳头。” 刘璃抬手摸了摸被刘彻梳好的发髻,目前也感觉不出什么,正好这时膳房将做好的长寿面端了过来,她的注意力也到了吃的上面。 今晚的长寿面是用鸡汤作羹汤下出来的,刘璃的碗里还有一个大鸡腿。 她这个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毫不犹豫的先将这个鸡腿给啃了,然后再慢慢的吃面。 不过连续三天吃面,刘璃还是觉得有点腻味了,便开口道:“父皇母后,我们明日能不能不要吃面了?” 她还是比较喜欢吃大米饭的。 阿娇点头:“当然可以。” 而刘彻却全神贯注的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条,仿佛没有听到刘璃的话一样。 “父皇?”刘璃又叫了一声。 刘彻依旧不理人,专心吃面。 阿娇代为开口道:“你 那日不是说,这个长寿面吃的时候不能咬断么?所以等他吃完这一根吧。” 刘璃:“。” 她突然想到,刘彻连续三天都要吃长寿面,或许可能并不是因为喜欢吃面,而是因为这个面的名字叫长寿吧。 不愧是你,希望长生不老的野猪陛下! 终于,刘彻将嘴里的一根面条吃完,他长长舒一口气道:“终于,我一次没断的吃完了一根面条!” 刘璃:“。”我就知道是这样的! “明日阿璃想要吃什么,自己让膳房做便是。”他因为吃完了一根完整的长寿面而心情愉悦,开口道:“明日我和你母亲要去上林苑,李广已经从雁门郡抵达上林苑了。” 刘璃一愣,李广居然回来了? “那明日父皇去上林苑,是要给他们安排部署吗?” 刘彻颔首:“自然。” “父皇我也想去。”刘璃连忙道:“带我一起去吧。” 刘彻想到那日阿璃的布防阵型,心中微微一动,想着说不定明日阿璃也能有其他想法,便点头道:“也可,不如明日带着阿璃一起去。” “好耶。”刘璃孩子气的欢呼了一声。 很好,明天就可以认识一下李广了。 用了晚膳之后,刘璃告别父母,并且安排了一个内侍明天帮她去太学请假。 回到寝殿后,她正准备收拾一下行李,却无意中瞥见镜子中的自己,刘璃一下子傻眼了。 “……” 为什么她头上的两个角角不对称了?而且发带还绑得乱七八糟,发尾都炸出来了。 她居然还顶着这样的发型,从用膳的偏殿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寝殿,这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 可恶! 刘璃攥了攥手,拳头邦邦硬! 为了安抚小公主被皇后伤害到的幼小心灵,翌日一大早乔给刘璃梳头的时候,特意给她挽了两个漂亮的月牙髻,一左一右非常对称。 刘璃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暗自决定再也不让刘彻碰自己的头发了。 ** 用过早膳之后,帝后一行人便准备出发去上林苑了。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一直到午后才抵达上林苑。 阿娇就在行宫内接见了从边关雁门郡赶来的李广,刘彻抱着女儿刘璃在旁作陪。 随着内侍的通传,李广大步走入了殿内。 刘璃乖巧的靠在刘彻的怀里,实际上一直盯着门外走进来的身影看。史料记载,李广身材高大,臂长如猿。 待门外的人彻底走进殿内的时候,刘璃也将李广仔细打量了个遍。眼前的李广将军虽然面蓄胡须,但因为他身形高大,所以看上去很有气势,倒是和资料上描述的很像。 刘璃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野史,一说西凉的皇帝李暠是李广的第十六世孙。二说大唐的高祖皇帝李渊,是李广第二十二世孙。 “臣李广,拜见陛下。”李广对上座的天子行了武将的礼节。 阿娇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李广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来:“将军免礼。” 刘璃曾经给阿娇量过身高,刘彻身体的身高是一米八八,而李广站在刘彻面前,居然比刘彻还要高一点点,目测他最起码有一米九以上。 阿娇给李广赐了座,随后又问了他关于边关雁门的情况,李广一一作答。 最后他们也聊到了这次上谷郡被匈奴人入侵的事情,李广长臂一挥,猛地拍打案几,怒声道:“谁能想到匈奴贼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入侵,待我驱兵赶去的时候,这群牲畜早就跑了!” 他拍的这一下,刘璃感觉整个行宫都被震动了。自己若真的是个七岁孩子,恐怕能被他这一嗓子给吓哭了。 李广也是自责:“若是臣能早日支援上谷郡,也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阿娇道:“这件事情不是将军的错,如今召集将军回来,便是要与你商议反击匈奴之策。” 李广:“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万死不辞!” “将军有心了。”阿娇按照之前刘彻让她说的话开口道:“朕本打算让将军带兵出击,但念在匈奴人多势众,所以决定兵分五路,齐头并进向关市出发。” “兵分五路?”李广惊诧:“陛下,如此分散行军,乃是兵家大忌啊。再言道,其他四路由谁来指挥?” 阿娇微微一笑,神情淡定道:“将军放心,朕既然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将将领人选也安排好了。” 李广神情多少有些不愉快,但天子都这样说了,他就算有意见也不能在此时说出来。他倒要看看,是哪四个人。 外面被刘彻钦点成为这次领兵将军的四个人已经来了,内侍小跑进来通报,阿娇颔首:“让他们都进来吧。” 紧接着卫青,公孙敖,公孙贺还有陈非四个人前后走了进来,一起向天子行礼。 阿娇示意他们起身,并也给他们赐了座。 李广瞪大虎目看着自己眼前这四个年轻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天子:“陛下,他们如此年轻如何带得了军队?他们恐怕连匈奴人的面都没见过!” 李广毕竟是老将了,如今突然来了四个年轻人和他同等级带兵打仗,他心中自然是不服的。 陛下哪怕让程不识和自己同级领兵,李广还能接受,可偏偏是四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们都是朕的近卫,骑射功夫皆是好手。”阿娇淡淡的开口:“这次出兵反击,不仅是朕对李将军的重用,也是对他们四个人的锻炼。此战若胜利,朕定会按军功封赏。” 话说着,阿娇站起来道:“李广听令。” 李广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站起来走到殿前,单膝跪下:“臣李广听令。” “朕册封你为骁骑将军,带两万精锐骑兵,从雁门郡出发,驱逐反击匈奴。” “臣领旨!” 阿娇:“卫青听令。” 被点到名的卫青倏地站起来,走到殿前单膝跪下:“臣卫青听令。” “朕册封你为车骑将军,领兵一万,从上谷郡出发,驱逐反击匈奴。” 卫青:“臣领旨!” “陈非听令,朕册封你为轻车将军,领兵一万,从云中郡出发,驱逐反击匈奴。” 陈非:“臣领旨!” 接下来还有公孙贺和公孙敖,同样给他们册封了将军,安排了一万的骑兵。 李广在听到天子这样的安排之后,心中的不平衡稍微减弱了一些。陛下对自己果然还是寄予厚望的,竟然许了两万的精锐骑兵。 而给其他四人的,都是普通骑兵还有骑兵车兵混编军。想到这里,李广的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 汉朝的将军总体上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打仗的时候临时封的,等战事结束了,这个将军的头衔便也没有了,所带领的士兵也会回归到原来的编制和驻地。 骁骑将军,顾名思义就是精锐的骑兵。另外还有骑将军、游击将军、贰师将军、楼船将军等等。 另一类将军就比较牛了,例如历史上的卫青,被封为大司马大将军,他有自己统帅的部队,还有固定的幕府,是朝廷的官职。 如今给李广分了两万精锐骑兵,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刘彻很看好他,另外一方面也给足了李广这个老将的面子。 李广站起来之后,其他四人也陆续起身。他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年轻人,忽然说道:“方才陛下称赞你们四人的骑射功夫了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随吾去校场比试一番如何?” 卫青眉心一沉,两个公孙将军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倒是陈非仿佛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样,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陈非跟在卫青身边两年,身上仿佛多了一股曾经没有的锐气。 刘彻听闻他们竟然要比试,顿时来了兴趣:“好啊,吾也想看看,陛下新封的四位将军和李将军相比,究竟谁更厉害一点。” 刘璃抿了抿唇,声音清脆:“父皇母后,不如让女儿来制定比赛方案好不好?”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靠在皇后怀中,娇小可爱的小公主。 刘彻饶有兴致的颔首道:“好,就让阿璃来制定比赛方案。今日陛下和吾都有些累了,不如明日在校场看看你们五人一较高下吧。” 五人纷纷答应,随后就告退了。 刘璃得了刘彻的命令,兴冲冲的指挥着宦者带她去安排赛场。 这么一搞,一直到天黑,刘璃才将整个赛场给布置完成。她回去的时候,整个小脸都变得灰蒙蒙的。 刘彻好奇她都安排了什么,想去赛场看看,却被刘璃阻止:“不行不行,谁都不能去看,要保持一点神秘感。”她仰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剧透什么的,最讨厌了。” 刘彻垂眸对上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宠溺道:“好吧,都依你。” 翌日。 校场的瞭望台非常的宽阔,放眼看去,好像校场上面多了不少东西。宦者将美酒和水果摆上来,等待着帝后的到来。 不久之后,帝后带着小公主过来了。 刘璃为五个人精心准备了三个关卡,也真的很想看看他们五个人的水平。 老实说,经过昨天的观察,她总觉得李广似乎有点狂妄自大的感觉,她心里总有些不安。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吧,刘璃这样安慰自己。 跟着父母一起来到瞭望台的桌边坐下,刘彻看着桌案上的西瓜,伸手拿起一片投喂给女儿。 刘璃乖乖的张口啃了一口,突然发现这个西瓜是甜的。 刘彻自己也吃了一快西瓜,而后道:“阿璃觉得,他们五个人最后谁能夺得头筹?” 刘璃一边吐出西瓜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母后,不如我们一人压一个,打个赌怎么样?” 刘彻嗯哼一声,道:“可,我就浅压一下卫青吧。”毕竟是自己亲手带着出来的人,刘彻对卫青非常有信心。 刘璃撇了撇唇,将手中的西瓜吃完了,才说道:“母后压卫青的话,那我只能压李广将军啦。” “阿璃怎么不压其他人?” 刘璃撇唇:“我又没有见识过其他人的实力,不敢轻易下注。” 刘彻好奇:“那个陈非不是你以前的侍卫么?你怎么不选他?” “额……”刘璃一时语塞,她只是下意识感觉,卫青的对家是李广,既然要打赌,自然是要选择对家的,便直接将陈非给忘记了。 一旁的阿娇听到他们的对话,笑道:“既然如此,我压陈非可以获胜吧。” 刘彻不着痕迹的笑了笑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陈非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吧。” 可不是么! 话说着,即将要比拼的五个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骑着各自的马出现在校场中间。刘璃远远的看着五个人中年纪最小的陈非,心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她之前总想着让陈非可以建功立业,却忘记了陈非如今不过才十九岁。才刚刚到成年的年纪啊,真的要让他上战场吗?若不是自己有私心,陈非其实并不用去和匈奴打仗的。 充当裁判的宦官手里捧着刘璃写好的关卡牌,站在五个人面前宣读比赛规则和比赛项目。 第一项比赛:打地鼠。 所谓打地鼠,便是在整个校场上会随即出现一个稻草人靶子,稻草人出现的时候需要对着稻草人射箭,射中最多的人获胜。 分配给每个人的箭羽都不一样,这样就好分辨出到底是谁射出来的了。 这一个项目对李广来说,简直就是送分题,毕竟他的强项就是射箭。 五个人分散站在校场中,随着第一个稻草人在东北方向出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卫青,他嗖的一箭射了出去。随后反应的是陈非,他同样也射中了稻草人。 李广这边反应慢了一点,箭羽是射出去了,但稻草人已经不见了…… 第96章 上陵酒 刘璃提供的马蹄铁图纸很快便被刘彻安排的工匠打造出来了, 他仔细的端详着眼前这个所谓的马蹄铁,侧头看向女儿:“这要怎么给马穿上?” 刘璃微微扬起小脑袋, 吩咐一旁的宦者:“安排一匹马过来。”她看着工匠打造出来的马蹄铁, 忍不住惊叹如今的造铁工艺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这个马蹄铁打造得非常漂亮。 很快有两个马奴将一匹骏马牵了过来,这匹马毛发纯黑发亮,鬓发茂盛, 一双大大的眼睛上还有长长的眼睫毛,漂亮极了。 刘璃将马蹄铁交给马奴, 然后告诉他们两个人怎么将这个马蹄铁给马钉上。 当众人听到, 马蹄铁是钉在马脚上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这也太残忍了吧! 大家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天子,有点害怕天子会责怪建陵公主。 刘彻皱眉:“将铁钉在马脚上,马岂不是会更疼?” 刘璃自然也看到了大家的反应, 如同小大人一样轻轻的叹息一声道:“并不会的, 母后。” 其实不了解的人, 基本都会觉得给马打上马蹄铁, 是一种非常残忍的事情。但是其实不然, 马蹄上有一层厚厚的角质,上面是没有神经系统的,就和人类的指甲一样,是可以修剪的。 而马蹄铁就是钉在这个上面, 不仅可以防止马蹄被磨损,而且还能提高马蹄对地面的抓地力, 让马儿在奔跑的时候能有效的停下来。 “大家看看自己的手指。”刘璃说着伸出自己的小手,然后给大家举例说明:“我们的手指甲长长了, 是不是都要修剪一下, 不然的话就会断掉会裂开。马蹄上面也有和我们一样的指甲, 我们只要将马蹄铁钉在马蹄的指甲上面,就可以防止马儿的指甲长长,明白了吗?” 大家似懂非懂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刘彻迟疑了片刻,最后决定相信自己的女儿。他开口道:“给马钉上试试吧。” 两个马奴连忙应下:“诺。” 给马钉马蹄铁马儿虽然不会疼,但还是要小心马儿会感觉不舒服,然后伤人。刘璃提醒两人:“你们钉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哦。” 两个马奴连忙点头,公主殿下总能让他们暖心。 钉马蹄铁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刘彻在一旁等得心急,他还等着马蹄铁打好之后,第一个去试一试呢。 刘璃不得不开口顺毛安抚他:“母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稍安勿躁。” 刘彻:“我不急。” 那你能停下你躁动不安的步伐么? 刘璃撇撇嘴,她都不稀罕说他了。 终于在刘璃的指导下,四个马奴合力总算将马蹄铁给钉好了。刘彻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了骑马装,翻身上马打算好好的感受一下。 刘璃站在一旁看得心痒痒的,她向刘彻伸出双手:“母后我也想骑马,带我一起。” 刘彻挑了挑眉,又转身下马,先将刘璃给抱上去,然后自己再上马。他一手将女儿护在怀里,一手握着缰绳,父女两人坐在马上,听着马蹄铁踩在地上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非常悦耳。 “声音好像还不错。”刘彻先给出了评价,随后他微微一用力,马儿开始跑了起来。刘璃有些害怕的抓紧了刘彻的衣服,感受着风从她的耳边吹过。 刘彻抬手捏了捏刘璃的发髻,满意的大笑道:“不错不错,这马蹄铁还真不错,骑马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刘璃:“?”不是,你满意你开心,你捏我头发做什么? 很快得知马蹄铁做好的李广卫青等人也过来了,刘彻抱着女儿下马,将这匹马交给他们道:“你们几个人来得正好,都来感受一下这个马蹄铁。” 他神色飞扬,眉 宇间带着飒飒的风采,叫人移不开眼。刘彻说:“若是几位将军都觉得不错,那这个马蹄铁就在全军中推广开!” 骑了两圈回来的李广,亦是一脸兴奋:“这个马蹄铁果真是个好东西啊!” 不仅几位将军来试骑了一会儿,他们各自军营中的骑兵也都过来排队,打算来试骑一下这匹与众不同的马。 最后刘彻下令让所有的铁匠先为即将出征的战马打上马蹄铁,之后再给其他军队的马匹配备马蹄铁。 刘璃在图纸上画了不同图案的马蹄铁,然后建议给不同的队伍打上不同图案的马蹄铁,这样当马蹄留下脚印后,就可以知道是哪个队伍经过了。 ** 等给五万战马全部打好马蹄铁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到年底了。这段时间,几位将军一直都会在上林苑内练兵。 大农令官吏特意来到上林苑向天子汇报各郡县运送粮食的情况,这些粮食汇总于长安,最后会分配给出征的军队,充当军粮。 “陛下,各郡县的粮食基本已经运到,只是因为路途遥远且谷物受潮腐烂,有万石谷物皆不能再食用,臣等请求陛下决议。” 万石食物腐烂不能再食用,大农令官吏想想都心疼。 不能吃的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阿娇想了想道:“既然都已经腐烂不能食用,那就都处理掉吧。” 几个官吏讨论了一下,大农令官吏道:“臣建议将这些粮食用车运送至渭河倾倒处理。” 阿娇:“可。” 晚上用膳的时候,阿娇在餐桌上提到了这万石粮食即将要倾倒进渭河里的事情。 刘璃都惊呆了:“什么?”这也太浪费了吧。 “不能这么浪费!”刘璃连忙道:“父皇母后,我有更好的办法来处理这些腐烂的谷物!” “这些谷物都已经腐烂不能食用了,你打算怎么处理?”阿娇好奇。 刘璃道:“可以酿酒呀,蒸馏酒,米酒等等,都是可以用谷物粮食酿造出来的。” 刘彻知道谷物类可以酿造出酒,但是这腐烂的谷物也可以吗?他问:“这酿造出来的酒还能喝吗?” 西汉的酿酒就是采用先秦时期的技术,虽然有了一定的提高,但很多方面还是很落后的。酿造出来的酒水度数也不是很高,喝着也不尽兴。 刘璃不怎么爱喝酒,所以来西汉两年多,也没想到要帮忙改进一下酿酒技术。但是现在听到要浪费这么多粮食,那还不如给自己尝试一下酿造蒸馏酒或者酒精呢。 倘若能有高浓度酒精,还能运用到医疗方面,比采集草药要方便很多。 这样想着,刘璃对阿娇道:“父皇,你快让他们停止倾倒,将这个腐烂的谷物送来上林苑吧,让我试着做蒸馏酒。” 阿娇听罢,连忙安排人去办这件事。 刘彻不动声色道:“阿璃怎么懂得东西这么多?这些都是天神教你的?” 从纸张的改良,到后来的羽绒服,再到如今的马蹄铁和这个即将要出现的蒸馏酒,让刘彻越发觉得,天神教给阿璃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 而且当年的刘璃也才5岁,短短两年时间,她就可以学习这么多东西吗?这让刘彻不得不怀疑,阿璃的身上还有更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刘璃并没有察觉到刘彻打量的神情,她还在回忆蒸馏酒的酿造步骤,只是下意识的点头:“恩恩,是的呀,天神将很多东西都教给女儿了呢。” “哦?如此甚好。”刘彻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也没再多说。 不过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中种下,他决定再好好观察观察。 ** 那些腐烂不能食用的谷物很快就被运送到了上林苑,刘璃也用【百科】技能仔 细的查了一下蒸馏酒具体操作的过程,毕竟这是以前上学的知识,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在查资料的过程中,刘璃这才知道,原来在历史上的这个时候,汉武帝真的将万石腐烂的谷物给倒进了渭河水里。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其实目前腐烂的谷物目前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的酶化了,谷物中的淀粉在经过淀粉酶和糖化酶的作用下,水解为葡萄糖,最后可经过发酵变为酒。 刘璃高中化学实验课的时候,学习过酿酒的原理和酒精提纯,只不过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如今将以前学习过的知识实验化,刘璃还有点点紧张。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她让宫人将这些谷物挑选一部分出来,用水洗干净即可。毕竟这些谷物本来就已经是软的,倒是省去了不少的步骤。 紧接着就是蒸煮。 这些以目前的技术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难的是后面的发酵和蒸馏。因为没有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刘璃需要反复的实验,记录冷却的时间,才能够保证最后做出蒸馏酒。 这段时间里,刘璃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呆在专门制作蒸馏酒的屋子里,开始反复的实验。每一个步骤都会出现大大小小不同的问题,一旁还有专门的宦者记录下这些问题,以便后续的实验改进。 为了做出最好的蒸馏酒,刘璃还特意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个酒精温度器出来。 在经过反反复复的重新尝试,刘璃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总算做出了有50多度的蒸馏酒来。看着眼前黄色的蒸馏酒,刘璃顿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喜悦感。 想她一个学经济贸易的,来到了大汉之后,竟然还变成了化学家,真是太不容易了。 刘璃将做好的蒸馏酒捧在怀里,打算先交给阿娇和刘彻看看,和他们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在回行宫的途中,刘璃偶遇了李广。 自从刘璃发明了马蹄铁之后,李广对刘璃的态度也发生了180度的转变,这会见到小公主,李广抱拳行武将之礼:“建陵公主。” 刘璃怀里抱着酒坛子,没办法给他回礼,只能动了动脑袋:“李将军好。”高高大大的李广站在刘璃面前,宛如大黑熊。 “什么味道,这么香?”李广鼻子非常尖的嗅到了酒香味,他的目光落在了公主怀中的小酒坛上,一双虎目闪闪发光:“公主怀中的是什么酒,味道好霸道。” 刘璃笑眯眯举起了怀里的酒坛:“李将军的鼻子好灵光,隔这么远都能闻到我这酒的味道。” 李广见小公主主动将酒坛子递给自己,他伸手将酒坛子接过来,放在鼻子边仔细得闻了闻。扑鼻而来的酒香味让李广有点上头,他连连惊呼:“好酒呀!” 然后在刘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举起酒坛子就“吨吨吨”的喝了一大口。 刘璃:“李……”她错愕的看着李广喝酒的动作,想要说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间。 李广喝了一口后,哈哈哈大笑:“好酒好酒!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就连匈奴人的马奶酒都不如公主赏赐的这个酒香啊!” 刘璃:“。” 我什么时候说这个酒是赏赐给你的? 刘璃都已经无语了,她刚刚举起酒坛子只是想给他闻闻味道而已啊。 一小坛蒸馏酒被李广三两口就喝完了,末了他晃了晃空掉的酒坛,嘀咕道:“竟然没了?” 如此高浓度的蒸馏酒,就算西汉再能喝酒的人也顶不住,李广打了个酒嗝,整个脸都已经红了。他晃了晃脑袋看向刘璃:“公主,这个酒叫什么名字,可还有?再赠一些给我吧。” 你都已经喝醉了啊喂! 刘璃连忙道:“这叫蒸馏酒,是我刚刚做出来的,只有 这一小坛,都被你给喝光了。” “真六酒?”李广吐词不清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猛地点头道:“公主说得对,这酒是真的很顺溜啊。” 这句话说完,他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刘璃:“……” 幸好旁边是草地,不然这脑袋先着地,八成得撞傻了。 跟在刘璃身边的宫人面面相觑:“公主,李将军这……” 刘璃甚至听到了李广打鼾的声音,她哭笑不得道:“没事,李将军喝醉了,你们找人将李将军抬回房间去睡吧,别在这里睡着凉了。” 宫人连忙去安排了。 刘璃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小酒坛拿了回来,无奈道:“算了,再去做一坛吧。”本来还想让刘彻第一个尝尝她做出来的蒸馏酒呢,结果被李广给抢先了。 不过像李广这样爱喝酒的老将军都夸自己的蒸馏酒好,这么说来她做的蒸馏酒还是很成功的嘛。 其实刚刚酿好的蒸馏酒比较刺激,口感也不好,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发酵才行。没想到这样的酒都被李广夸奖是好酒,足以见得他平时喝的酒可能更加不怎么样。 因为蒸馏设备的不发达,一小壶蒸馏酒需要忙活两个时辰才能做出来。所以等刘璃将第二坛蒸馏酒做出来之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苏文奉旨来催刘璃回去用晚膳,都被刘璃三番五次的以等一会儿、就来了、马上就好给敷衍了过去。 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苏文看着帝国的小公主穿着一身白色的外褂,头上也用布给包了起来,脸上还戴着据说叫口罩的东西,整个人只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她的小身影在房间里来回穿梭,好像忙碌得不行。苏文便也不再催促公主,而是站在门口默默的等着她,一直到天黑。 蒸馏酒实验再一次成功了,说明自己准备的这套工具还有步骤都是不错的。刘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拿掉口罩,转头看向苏文:“好啦,终于可以回去啦。” 苏文连忙道:“公主,车辇已经备好了,陛下还在等着您呢。” 刘璃再次抱上蒸馏酒,苏文本来想帮忙拿着,都被刘璃给拒绝了。她怕苏文也会和李广一样,将自己的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酒给喝了。 苏文见刘璃这样的动作,只觉得好笑,连忙道:“公主放心,奴不是贪嘴的人,也不如李将军那般豪爽。” “你怎么知道李将军……”刘璃诧异。 苏文解释道:“李将军在军中曾有千杯不醉的称号,今日喝了公主的几口酒,直接就睡了过去,现在还没醒来的事情已经在军中传遍了。陛下猜到,可能是公主做出了之前说的蒸馏酒,这才让奴来寻公主的。” 听到苏文这样的解释,刘璃也觉得好笑:“若不是李广将军将我白天做的酒都喝了,我也不至于又重新做。” 苏文笑:“陛下和小君都还在等您呢。” 这一次总算顺利回到了行宫里,阿娇和刘彻果然一直在等着刘璃。见刘璃怀里抱着小酒坛进来,阿娇挥手示意殿中宫人都退下,然后才道:“这么一直忙到这么晚?” 刘璃踮着脚尖将怀里的酒坛放在桌上,然后转头看向阿娇道:“本来早应该回来,没想到半路被李广将军截胡了,所以阿璃只能回去再做一坛来。” 阿娇伸手捏捏女儿的脸颊,然后将她抱到椅子上坐下:“明天再做也不迟,何必要在今天做出来?” 现在已经到十一月底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又要过年了。刘璃这么着急想将蒸馏酒做出来,一方面是她后面还要尝试将蒸馏酒提纯为75%浓度左右的酒精,另一方面做出来的蒸馏酒稍微发酵一个月,等除岁宴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喝了。 另一边刘彻已经伸手将蒸馏酒坛拿了过去,他嗅了嗅味道,惊叹道:“当真是好酒啊,难怪李广会醉倒!” 刘璃扬唇道:“父皇要不要尝尝?” “自然。”刘彻微微颔首,而后便将酒坛打开,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看着眼前黄色透明的酒,刘彻惊讶:“竟然是透亮的!” 大汉目前的酒,都是乳白色的,刘彻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澈的酒。 “所以这是蒸馏酒嘛。”刘璃扭头问阿娇:“阿母想尝尝吗?” 阿娇平日也是饮酒的,不过她喝的多是用果子酿造成的,这么高浓度的酒只怕会喝不惯。但这蒸馏酒毕竟是女儿做出来的,阿娇很想尝尝。 她颔首:“倒一点试试。” 刘璃自告奋勇:“我来给阿母倒酒。” 刘彻还没尝,他在等阿娇一起喝。 刘璃给阿娇倒了浅浅的一小杯后,笑着说道:“现在我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明天就可以直接大批量的生产蒸馏酒了。等蒸馏酒做出来后,我们可以在里面加各种各样的果子或者花瓣,做成果酒或者花酒。对了,还有葡萄酒!” “葡萄酒是什么?”刘彻好奇。 说到葡萄,刘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葡萄是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后,从西域给带回来的。所以即使在系统商城中可以兑换到葡萄苗,刘璃也没有兑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龙城之战后,便使得被困匈奴多年的张骞成功的逃了出来,并且才能继续向西走,最后完成他的使命。 所以一切都没变的话,此时的张骞应该还被关在匈奴人的帐篷中吧,得想个办法救他! 刘璃解释:“也算是水果酿造成的酒吧,葡萄酒是酒的一个种类。”她想了想道:“阿母,不如你来给这个酒取个名字吧。” 刘彻挑了挑眉,刚要开口,却发现刘璃看的人是阿娇。 哦,现在大殿里没有人,所以阿璃叫的阿母是阿娇。可为什么阿璃只叫自己父皇,而不叫阿父呢? 阿娇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想了想道:“不如叫上陵酒。上林苑的上,建陵公主的陵。意思为建陵公主于上林苑酿造而成的酒,如何?” “上陵酒。”刘璃小声重复了一句,随即鼓掌:“哇,这个名字取得真好!” 【叮,宿主改良制酒技术,并命名为上陵酒,奖励积分3000。】 谷物发酵变成酒是化学变化,所以可以获得积分奖励!听到系统的声音,刘璃更加开心了,又白赚了三千积分。 她见阿娇和刘彻两人都端起了酒杯,趁着他们准备喝酒的时候,她悄悄的给自己也倒了一点点,打算一起庆祝。 这个举动被刘彻抓住,他连忙伸手将她的酒杯夺下:“你还这么小就偷偷喝酒了?” “可是人家也想尝尝自己做的酒呀。”刘璃见到自己的杯子被抢走了,有点着急了,她伸出手指比划道:“我就倒了一丢丢。” 刘彻直接将她杯子里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拿出当父亲的威严道:“多少都不行,你还是个孩子。” 刘璃气鼓鼓看着他,然后转头企图向阿娇寻求帮助:“阿母,我只喝一口就好。” 阿娇:“你父皇说得对,你现在还太小,这个酒连李广将军都能醉倒,你现在不能喝。” 刘璃:“……” 哼,都怪李广! 第95章 马蹄铁 此时阳光正好, 蔚蓝的天一望无云。 刘璃因为个子小,在瞭望台上看不到校场上面的实际情况,所以只好站起来趴在围栏边上观看比赛。 卫青和陈非的迅速反应, 让刘彻赞叹,他高兴的抚掌称赞:“好,看来我和陛下都压中了宝。” 刘璃撇撇唇,暗自腹诽一声, 这李广将军的方向感和反应能力未免也太差了点,难怪历史记载中, 他带兵去攻打匈奴的时候总是迷路。 为了不让刘彻太得意, 刘璃微微侧头张嘴:“母后, 我要吃荔枝。” 刘彻闻言,伸手从盘中取出一个荔枝, 将外面的果壳去掉,然后投喂进女儿的嘴里。 上林苑中的荔枝熟得比较晚, 到十月中旬才彻底成熟, 不过好在味道还蛮甜腻的, 刘璃决定原谅它这么晚成熟了。 她将整个荔枝咬在嘴里, 然后用牙齿慢慢的将荔枝肉给啃了下来。刘彻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鼓起来的小脸蛋, 只感觉这个样子的阿璃可爱极了。 不愧是朕的女儿! 莫名的, 刘彻伸出手轻轻的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颊, 引来刘小璃的侧目不满。 因为嘴里还有荔枝核,她吐词不清道:“母后,你¥%#¥……” “什么?”刘彻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刘璃干脆伸手将他的手拽过来,然后低头将嘴里的核吐在了他的掌心:“我说, 母后你将手伸出来, 我要吐核。” 刘彻:“……”他盯着手心里的荔枝核, 一时间哭笑不得。 刘璃抿了抿唇,偷偷着乐了一会,转头继续看比赛。 校场上面,五个人的比赛还在继续,随机出现的稻草人考验着几个人的反应能力,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可能因为年轻,卫青和陈非的反应力非常的好,稻草人一冒出头,他们两个人就能准确的判断出位置,然后快速进行瞄准射击。 公孙敖和公孙贺两个人比起卫青和陈非要逊色许多,但是后面两个人进入节奏之后,也能很快反应过来。 至于李广……刘璃仔细的盯着他的比赛节奏,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夸他聪明,还是夸他很会投机取巧。 在反应力上面,李广肯定是比不过卫青和陈非这两个年轻人的,前两个稻草人冒出来的时候,他都因为反应不过来而错过了。 在等第三个稻草人的时候,李广已经放弃预判稻草人的方位了,直接观察卫青和陈非的状态,他们两个人瞄准哪里,他也瞄准哪里。 便是靠着这样的方式,接下来的几个稻草人他都能准确的射中。但即便是这样,他一开始便已经比卫青和陈非少射了两只箭羽。 接下来,如果卫青和陈非不出现失误的话,这一轮的比赛结束李广也是赢不了的。显然,李广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心里有些着急,掌心也冒出了汗水。 ——这场比赛,自己绝对不能输! 论年龄,李广年长这些后辈将近三十岁。 论资历,李广在汉文帝时期便以良家子弟的身份抗击匈奴,因为骁勇善战而被文帝夸赞。彼时文帝陛下曾亲口说:“可惜李广你生不逢时,若是你生在高祖那个时候,被封个万户侯都没问题。” 论骑射的本领,李广更是觉得,这些后辈绝对不如自己。 所以今天这次比拼,若是自己输给了这些晚辈,那日后他还如何在军中树立威信? 想到这里,李广想了想决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出来,他直接从自己的箭筒里拿出了两支箭,打算在下一个稻草人出现的时候,一起射出去。 瞭望台上,刘彻也注意到了李广的动作,他不禁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广。 稻 草人出现,卫青和陈非迅速找准方位,瞄准射击。李广靠着观察两人的动作,也瞄准了稻草人,手中的两只箭羽同时射出,并且同时命中了稻草人。 刘彻看得直叫好。 “李将军的射箭本领确实厉害。”阿娇也夸了一句。 刘璃也没想到,在落后两箭的情况下,李广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将箭给补回来,而且精准度还非常高。 由此可见,李广还是很有头脑的。 第一轮的比赛结束了,裁判宦官去将所有稻草人身上的箭羽都收集了回来,最后射中箭羽最多的果然是李广,一共11支。 卫青和陈非并列第二,十支箭羽全部射中。两个公孙将军一个射中9支,一个射中8支。 即使落后垫底了,他们这样的成绩,也是很不错的了。 紧接着,第二轮比赛开始。 裁判宦官给五位将军讲比赛的规则,因为距离太远瞭望台这边是听不到的。刘彻很好奇,刘璃安排的第二轮比赛是什么。 刘璃故作神秘一笑,伸出小手指着正在往校场上搬运东西的士兵道:“母后看着便是。” 刘彻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他亦勾着脖子往校场方向看,只见士兵们将很多带刺的木棍搬运到了校场上,还有两个士兵在校场上点了火堆。 放眼望去,整个校场上面似乎处处充满了陷阱和考验。 校场上第二轮比赛已经开始了,五位将军分别骑上了各自的战马,准备挑战场上的所有陷阱。 刘璃开口充当解说员:“第二轮比赛的名字叫,小马冲冲冲。顾名思义,就是对马和骑马人的考验。目前五位将军所在的位置是起点,他们需要骑着马绕着校场跑两圈,谁能完好无伤的跑完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刘彻听完便笑了:“跑完整个校场这有何难?”就算是刚刚学会骑马的人都可以轻易做到。 “母后你是选择性看不见校场上的那些障碍吗?”刘璃鼓着唇道:“要顺利通过那些才算过关。” 谈话间,五位将军已经齐驱并进出发了,一开始他们的速度不相上下。但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阻碍,地上布满了间隙不一带着铁刺的木棍。骑马的人必须要驾驭着马儿从这些铁刺上跳过去。 这一点难度对于经常骑马的人来说,都不是难事,所以他们五个人都很快通过了。第二关难度升级,前面的火堆不可以避开,必须要让马儿跳跃过去。 公孙贺在骑马跳过去的时候,马尾扫到了火苗,可能被烫到了,马儿开始躁动。等他好不容易将马儿制服时,已经落后其他人一大段了,基本上是没赢的可能了。 肉眼可见的,公孙贺骑马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翻身下马,算是主动认输了。 这一举动让刘彻和刘璃都有些不满,比赛还没结束呢,他怎么就先放弃了?刘璃撇了撇唇,难怪在历史上没有遇见匈奴人,这个公孙贺会选择原路返回。 剩下的人还在继续比赛,第三关有六个士兵站在赛道的两边,每人手中握着一根竹竿,等李广他们骑着马过来的时候,便用竿干扰马儿。骑马的人必须控制好马,且不被干扰的从众人之间穿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广的战马被竹竿给敲到了,还是怎么了,它突然很痛苦的吼叫了一声,然后高高的扬起了马蹄,似乎有发狂的前兆。 坐在马背上的李广一下没有防备,整个人从一侧跌了下去,只有一只脚还留在马镫上,眼看着就要被发狂的马,在地上拖行了。 形势瞬间变得惊险万分,刘彻都惊得站了起来,高声道:“快,保护李将军。” 校场周围的将士们见到这样的情况,纷纷围拢过来,有些打算将受惊的马拦下来,有些则追在战马后面跑。 本来已经跑到前面的卫青和陈非见此情形,一左一右向李广那边包抄了过去。陈非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环首刀,打算在靠近李广的时候将他脚上的马镫给砍下来,这样他就不用被拖行了。 然而就在紧要关头,李广一个胳膊肘撑地,竟然生生的回到了马背上,那一瞬间的动作,就好像是飞上去的一样。 最后在大家合力的帮助下,总算将战马给拦了下来。 这个时候,原本在瞭望台上的帝后还有建陵公主都赶了过来,查看现场的情况。 “李将军有没有怎么样?”阿娇开口关心。 众人给天子让开了一条路,李广从地上站起来:“陛下,臣无碍,只是臣的马……” 发癫的战马已经被众人合力给制服了,此时正躺在地上哀鸣喘息,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李广见到爱马如此模样,心疼极了:“雷霆跟着我南征北战快十年了,绝对不可能突然发狂。一定是有人要暗算臣!” 李广斩钉截铁的说,一双虎目瞪得圆圆的看向周围的所有人,企图要找出此人。 这个比赛的项目是建陵公主安排的,李广这样说,仿佛是在暗示企图暗算他的人就是建陵公主。 刘璃当然不愿意背这个锅,她皱着小脸悄悄的走到战马身边,想要看看这匹马到底怎么回事。 刚要靠近,却被一旁的马奴给拦了下来,马奴小心的护着小公主:“公主小心,战马凶猛,万一再次发狂会伤着您的。” “不碍事。”刘璃壮着胆子说:“有危险我就跑。” 李广的战马是非常精壮的,大概只有像李广这样高大强壮的人才能驾驭这样的战马。刘璃小心翼翼的靠近,发现马腿并没有问题, 刚才的竹竿干扰并不是让战马受惊发癫的原因。 很快刘璃注意到,这匹战马的四个蹄子似乎有点问题,特别是前脚蹄,整个都裂开了,已经有鲜血流了出来。 马奴也注意到了,他示意刘璃先离远一点,然后才靠近马儿检查马蹄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的阿娇和刘彻也看了过来,刘彻看见马蹄裂开且出血,脸色倏地一变,冷声质问道:“怎么回事?战马为什么受伤了?” 在大汉,战马可是比人还要矜贵的,如今李广的战马竟然伤成这样,刘彻那叫一个心疼啊。 李广也惊了:“雷霆的脚怎么变成这样了?” 检查完战马的马奴转头,向帝后汇报:“陛下,奴刚才检查了战马的蹄子,并未发现什么异物,马蹄子似乎是自己裂开的。” 李广不信:“马蹄子如此坚硬,怎么可能自己裂开?你这马奴莫不是在诓我?” 马奴连忙道:“奴不敢。” 刘璃走到马奴面前,仰头看着很高很高的李广,大声道:“他没有乱说,马蹄子就算再坚硬,也会裂开。” 李广低头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小人儿,他虎着脸:“公主何出此言?” 刘璃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众人解释这个原理。她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走到战马旁边蹲下,指着马儿的蹄子道:“你们看,这个黑黑的一块就是马蹄最坚硬的地方,但是这里长期的和地面摩擦,时间长了就会越磨越薄,最后甚至脱落。一旦没有了这个坚硬的马蹄,马的脚就会很疼,就像这匹战马一样。” 眼前这些士兵入伍还没有多长时间,和战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基本上没遇见过马蹄被磨损的马,自然不知道这些。 不过马奴在这里看管着所有的马,多多少少有点见识,一些老马的蹄子就会像公主说的这样,很薄很容易出血。 李广皱着眉看向自己的爱马,对于建陵公主所言,不知道要不要相信。 他在雁门当太守 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这位嫡长公主的名号了。百姓们都传这位公主是天神的弟子,给大汉带来了很多福祉。 比如解决了河患,比如土豆和椅子,比如建陵纸和羽绒衣,这些都是这位建陵公主带给大汉的。所以自己的爱马变成这样,真的只是因为马蹄过度磨损吗? “这么说来,每一匹马的马蹄都会这样被磨损?”刘彻开口。 刘璃点点头:“对的。” “可有解决的办法?”万一在打仗的时候,骑兵的战马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那还打个屁的仗! “马蹄铁。”刘璃开口。 刘彻一脸纳闷:“这是何物?” 马蹄铁这玩意来自于罗马,是公元前一世纪的时候发明的,大概在元朝的时候才传入中国,所以此时的大汉人不知道这东西也很正常。 刘璃解释道:“这个东西就是马的鞋子,只要给马穿上这个东西,就不用怕马蹄被磨损了。” 刘彻听到这话,眼前一亮:“还有这种鞋子?那还等什么,快点给所有战马都安排上。” 刘璃虽然知道有马蹄铁这个东西,但是她本人并没见过,她还得用【百科】查一查马蹄铁要怎么做。 不过现在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去查资料,于是道:“母后莫要着急,待女儿去将马鞋子画出来,然后找铁匠打造出来。” 刘彻点头:“如此甚好。” 马蹄受损的战马只能先带下去养伤,五位将军的比拼暂时告一段落。刘彻抬眸扫视了一圈他们五人,随后凉凉的开口:“公孙贺,若是上了战场你发现自己不敌匈奴人,是不是也会如今天这样,下马投降?” 这一声诘问,刺得公孙贺头皮发麻,再看天子也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他倏地跪下:“臣……”他急得额头冒汗,却又找不到借口为自己辩驳。 真是急死个人了。 刘彻冷哼一声,心中已然在考虑,要不要调整阵容,撤了公孙贺的将军。 公孙贺也怕天子会撤了他的将军职位,连忙道:“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一定不会负陛下重望。” 刘彻再次冷哼了一声。 公孙贺低着头,心中却有些惊疑,怎么感觉对自己不满的是皇后而非陛下?可皇后为什么会对自己不满呢?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得罪皇后的事情吧。 阿娇扬了扬眉:“先起来吧,公孙将军,你的骑射本事还要再练练啊。” 公孙贺谦虚应下。 刘彻又看向卫青和陈非,脸上显露出满意的笑意:“卫青和陈非,你二人果然没有让吾失望。” 今天这两个人的表现让刘彻非常满意,特别是陈非,年纪还没有卫青大呢,却能够和卫青一样出彩,倒是让刘彻刮目相看。 陈非低头:“是卫将军带得好。”他跟着卫青两年,有一半的本事都是卫青教出来的,所以他这话也是真心的。 刘彻点了点头,看向站在卫青另一边的公孙敖,想了想刚才此人的表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出彩也不太差。于是他干脆跳过了点评公孙敖,看向还在担心自己爱马的李广身上。 刘彻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又想到李广的反应,他道:“李将军最后飞身上马的动作,实在精彩。” 李广抬手向皇后抱拳,却不想手肘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刚才他手肘撑地的时候,给擦伤了。 “来人,带李将军下去疗伤。”刘彻见状,转头吩咐宦者将李广带去行宫里治疗。 这场五位将军的比赛暂时结束,刘璃准备的第三轮比赛都还没来及开始。她一边觉得遗憾一边闭上了眼睛,开始【百科】马蹄铁的模样以及如何给马蹄穿上鞋子。 在了解完之后,她便动手 将马蹄铁的模型给画了出来,然后交给了刘彻,让他安排铁匠按照马蹄的大小,来制作这个马蹄铁。 刘彻盯着图纸看了一会,不解道:“这玩意怎么给马蹄穿上?”马蹄和人脚又不一样。 刘璃撇撇唇:“待马蹄铁做出来之后再告诉你。” 见刘彻好像还有点嫌弃的模样,刘璃气哼哼的走出大殿,暗自吐槽刘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刘野猪要不是她爹,她会免费给他提供这么多造福大汉百姓的东西? 怎么也要狠狠的敲他一笔,才能对得起自己前世学习的专业知识。 她咋就没有穿越成桑弘羊的女儿呢?叹息.jpg “公主。”陈非的声音将刘璃从幻想中唤了回来,刘璃看向他,扬唇笑了笑:“你来啦。” “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公主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白天刘璃特意悄悄的让陈非晚上过来找自己,陈非一直等到周围的伙伴都睡着了,才悄悄的寻了过来。 “也没什么大事。”刘璃拉着陈非坐在行宫的一个楼阙上面,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开口说:“其实这次是我向父皇推荐你当将领的,你……会怪我吗?” 陈非连忙道:“属下怎么会怪公主?”他侧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公主,真诚道:“属下感谢公主和陛下给了我这样一个可以建功立业的机会。”他说着紧紧握拳道:“属下定然不负公主所望。” 听到陈非的回答,刘璃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她其实没必要用现代人的三观来想古代人,领军打匈奴这种事情,在大汉人眼里就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 “好吧。”刘璃释怀道:“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出最后一个考题吧。” 陈非屏息而听:“公主请说。” 刘璃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在陈非的面前打开,赫然是一张大汉和匈奴的边关地图。 刘璃伸手指着地图上的布防道:“父皇安排你从云中郡出发,前往这一带寻找匈奴人的踪迹,如果你没有发现匈奴人,你打算怎么办?” 陈非认真的看着,突然想到卫统领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带着他们模拟匈奴人的活动轨迹,然后汉军如何反击。他想了想道:“我会继续沿着这里北上,直到阴山这一代。” “这里是匈奴人的本部,你只带了一万骑兵,就敢来这里吗?”刘璃满意陈非的回答,随后继续向他泄露考题。 陈非道:“我这一路若是没有遇见匈奴人的话,就说明了匈奴人就在长城一带活动,那么其他四位将军必定会遇见匈奴人。我便可以带人堵在这里,切断匈奴本部和长城以南匈奴人的联系,让本部的匈奴人没办法去支援。” “那若匈奴本部和左贤王部的军队都集中在这里,你又该怎么办?” 按照刘彻的部署,自然是希望他们几个将领之间互相支援的。陈非却说:“若是如此,我便带兵直捣阴山,杀去匈奴本部!” 这是经典战术围魏救赵! 刘璃激动道:“陈非,你一定可以成为大汉非常出色的将军!”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给他泄露历史考题,便能够有自己的判断。 刘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不管是陈非的天赋,还是跟着卫青学习来的,陈非是有当将军潜质的。 陈非听着也挺激动,随即他又沉声道:“但属下永远是公主的属下。” 第96章 上陵酒 刘璃提供的马蹄铁图纸很快便被刘彻安排的工匠打造出来了, 他仔细的端详着眼前这个所谓的马蹄铁,侧头看向女儿:“这要怎么给马穿上?” 刘璃微微扬起小脑袋, 吩咐一旁的宦者:“安排一匹马过来。”她看着工匠打造出来的马蹄铁, 忍不住惊叹如今的造铁工艺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这个马蹄铁打造得非常漂亮。 很快有两个马奴将一匹骏马牵了过来,这匹马毛发纯黑发亮,鬓发茂盛, 一双大大的眼睛上还有长长的眼睫毛,漂亮极了。 刘璃将马蹄铁交给马奴, 然后告诉他们两个人怎么将这个马蹄铁给马钉上。 当众人听到, 马蹄铁是钉在马脚上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这也太残忍了吧! 大家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天子,有点害怕天子会责怪建陵公主。 刘彻皱眉:“将铁钉在马脚上,马岂不是会更疼?” 刘璃自然也看到了大家的反应, 如同小大人一样轻轻的叹息一声道:“并不会的, 母后。” 其实不了解的人, 基本都会觉得给马打上马蹄铁, 是一种非常残忍的事情。但是其实不然, 马蹄上有一层厚厚的角质,上面是没有神经系统的,就和人类的指甲一样,是可以修剪的。 而马蹄铁就是钉在这个上面, 不仅可以防止马蹄被磨损,而且还能提高马蹄对地面的抓地力, 让马儿在奔跑的时候能有效的停下来。 “大家看看自己的手指。”刘璃说着伸出自己的小手,然后给大家举例说明:“我们的手指甲长长了, 是不是都要修剪一下, 不然的话就会断掉会裂开。马蹄上面也有和我们一样的指甲, 我们只要将马蹄铁钉在马蹄的指甲上面,就可以防止马儿的指甲长长,明白了吗?” 大家似懂非懂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刘彻迟疑了片刻,最后决定相信自己的女儿。他开口道:“给马钉上试试吧。” 两个马奴连忙应下:“诺。” 给马钉马蹄铁马儿虽然不会疼,但还是要小心马儿会感觉不舒服,然后伤人。刘璃提醒两人:“你们钉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哦。” 两个马奴连忙点头,公主殿下总能让他们暖心。 钉马蹄铁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刘彻在一旁等得心急,他还等着马蹄铁打好之后,第一个去试一试呢。 刘璃不得不开口顺毛安抚他:“母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稍安勿躁。” 刘彻:“我不急。” 那你能停下你躁动不安的步伐么? 刘璃撇撇嘴,她都不稀罕说他了。 终于在刘璃的指导下,四个马奴合力总算将马蹄铁给钉好了。刘彻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了骑马装,翻身上马打算好好的感受一下。 刘璃站在一旁看得心痒痒的,她向刘彻伸出双手:“母后我也想骑马,带我一起。” 刘彻挑了挑眉,又转身下马,先将刘璃给抱上去,然后自己再上马。他一手将女儿护在怀里,一手握着缰绳,父女两人坐在马上,听着马蹄铁踩在地上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非常悦耳。 “声音好像还不错。”刘彻先给出了评价,随后他微微一用力,马儿开始跑了起来。刘璃有些害怕的抓紧了刘彻的衣服,感受着风从她的耳边吹过。 刘彻抬手捏了捏刘璃的发髻,满意的大笑道:“不错不错,这马蹄铁还真不错,骑马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刘璃:“?”不是,你满意你开心,你捏我头发做什么? 很快得知马蹄铁做好的李广卫青等人也过来了,刘彻抱着女儿下马,将这匹马交给他们道:“你们几个人来得正好,都来感受一下这个马蹄铁。” 他神色飞扬,眉 宇间带着飒飒的风采,叫人移不开眼。刘彻说:“若是几位将军都觉得不错,那这个马蹄铁就在全军中推广开!” 骑了两圈回来的李广,亦是一脸兴奋:“这个马蹄铁果真是个好东西啊!” 不仅几位将军来试骑了一会儿,他们各自军营中的骑兵也都过来排队,打算来试骑一下这匹与众不同的马。 最后刘彻下令让所有的铁匠先为即将出征的战马打上马蹄铁,之后再给其他军队的马匹配备马蹄铁。 刘璃在图纸上画了不同图案的马蹄铁,然后建议给不同的队伍打上不同图案的马蹄铁,这样当马蹄留下脚印后,就可以知道是哪个队伍经过了。 ** 等给五万战马全部打好马蹄铁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到年底了。这段时间,几位将军一直都会在上林苑内练兵。 大农令官吏特意来到上林苑向天子汇报各郡县运送粮食的情况,这些粮食汇总于长安,最后会分配给出征的军队,充当军粮。 “陛下,各郡县的粮食基本已经运到,只是因为路途遥远且谷物受潮腐烂,有万石谷物皆不能再食用,臣等请求陛下决议。” 万石食物腐烂不能再食用,大农令官吏想想都心疼。 不能吃的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阿娇想了想道:“既然都已经腐烂不能食用,那就都处理掉吧。” 几个官吏讨论了一下,大农令官吏道:“臣建议将这些粮食用车运送至渭河倾倒处理。” 阿娇:“可。” 晚上用膳的时候,阿娇在餐桌上提到了这万石粮食即将要倾倒进渭河里的事情。 刘璃都惊呆了:“什么?”这也太浪费了吧。 “不能这么浪费!”刘璃连忙道:“父皇母后,我有更好的办法来处理这些腐烂的谷物!” “这些谷物都已经腐烂不能食用了,你打算怎么处理?”阿娇好奇。 刘璃道:“可以酿酒呀,蒸馏酒,米酒等等,都是可以用谷物粮食酿造出来的。” 刘彻知道谷物类可以酿造出酒,但是这腐烂的谷物也可以吗?他问:“这酿造出来的酒还能喝吗?” 西汉的酿酒就是采用先秦时期的技术,虽然有了一定的提高,但很多方面还是很落后的。酿造出来的酒水度数也不是很高,喝着也不尽兴。 刘璃不怎么爱喝酒,所以来西汉两年多,也没想到要帮忙改进一下酿酒技术。但是现在听到要浪费这么多粮食,那还不如给自己尝试一下酿造蒸馏酒或者酒精呢。 倘若能有高浓度酒精,还能运用到医疗方面,比采集草药要方便很多。 这样想着,刘璃对阿娇道:“父皇,你快让他们停止倾倒,将这个腐烂的谷物送来上林苑吧,让我试着做蒸馏酒。” 阿娇听罢,连忙安排人去办这件事。 刘彻不动声色道:“阿璃怎么懂得东西这么多?这些都是天神教你的?” 从纸张的改良,到后来的羽绒服,再到如今的马蹄铁和这个即将要出现的蒸馏酒,让刘彻越发觉得,天神教给阿璃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 而且当年的刘璃也才5岁,短短两年时间,她就可以学习这么多东西吗?这让刘彻不得不怀疑,阿璃的身上还有更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刘璃并没有察觉到刘彻打量的神情,她还在回忆蒸馏酒的酿造步骤,只是下意识的点头:“恩恩,是的呀,天神将很多东西都教给女儿了呢。” “哦?如此甚好。”刘彻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也没再多说。 不过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中种下,他决定再好好观察观察。 ** 那些腐烂不能食用的谷物很快就被运送到了上林苑,刘璃也用【百科】技能仔 细的查了一下蒸馏酒具体操作的过程,毕竟这是以前上学的知识,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在查资料的过程中,刘璃这才知道,原来在历史上的这个时候,汉武帝真的将万石腐烂的谷物给倒进了渭河水里。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其实目前腐烂的谷物目前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的酶化了,谷物中的淀粉在经过淀粉酶和糖化酶的作用下,水解为葡萄糖,最后可经过发酵变为酒。 刘璃高中化学实验课的时候,学习过酿酒的原理和酒精提纯,只不过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如今将以前学习过的知识实验化,刘璃还有点点紧张。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她让宫人将这些谷物挑选一部分出来,用水洗干净即可。毕竟这些谷物本来就已经是软的,倒是省去了不少的步骤。 紧接着就是蒸煮。 这些以目前的技术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难的是后面的发酵和蒸馏。因为没有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刘璃需要反复的实验,记录冷却的时间,才能够保证最后做出蒸馏酒。 这段时间里,刘璃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呆在专门制作蒸馏酒的屋子里,开始反复的实验。每一个步骤都会出现大大小小不同的问题,一旁还有专门的宦者记录下这些问题,以便后续的实验改进。 为了做出最好的蒸馏酒,刘璃还特意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个酒精温度器出来。 在经过反反复复的重新尝试,刘璃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总算做出了有50多度的蒸馏酒来。看着眼前黄色的蒸馏酒,刘璃顿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喜悦感。 想她一个学经济贸易的,来到了大汉之后,竟然还变成了化学家,真是太不容易了。 刘璃将做好的蒸馏酒捧在怀里,打算先交给阿娇和刘彻看看,和他们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在回行宫的途中,刘璃偶遇了李广。 自从刘璃发明了马蹄铁之后,李广对刘璃的态度也发生了180度的转变,这会见到小公主,李广抱拳行武将之礼:“建陵公主。” 刘璃怀里抱着酒坛子,没办法给他回礼,只能动了动脑袋:“李将军好。”高高大大的李广站在刘璃面前,宛如大黑熊。 “什么味道,这么香?”李广鼻子非常尖的嗅到了酒香味,他的目光落在了公主怀中的小酒坛上,一双虎目闪闪发光:“公主怀中的是什么酒,味道好霸道。” 刘璃笑眯眯举起了怀里的酒坛:“李将军的鼻子好灵光,隔这么远都能闻到我这酒的味道。” 李广见小公主主动将酒坛子递给自己,他伸手将酒坛子接过来,放在鼻子边仔细得闻了闻。扑鼻而来的酒香味让李广有点上头,他连连惊呼:“好酒呀!” 然后在刘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举起酒坛子就“吨吨吨”的喝了一大口。 刘璃:“李……”她错愕的看着李广喝酒的动作,想要说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间。 李广喝了一口后,哈哈哈大笑:“好酒好酒!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就连匈奴人的马奶酒都不如公主赏赐的这个酒香啊!” 刘璃:“。” 我什么时候说这个酒是赏赐给你的? 刘璃都已经无语了,她刚刚举起酒坛子只是想给他闻闻味道而已啊。 一小坛蒸馏酒被李广三两口就喝完了,末了他晃了晃空掉的酒坛,嘀咕道:“竟然没了?” 如此高浓度的蒸馏酒,就算西汉再能喝酒的人也顶不住,李广打了个酒嗝,整个脸都已经红了。他晃了晃脑袋看向刘璃:“公主,这个酒叫什么名字,可还有?再赠一些给我吧。” 你都已经喝醉了啊喂! 刘璃连忙道:“这叫蒸馏酒,是我刚刚做出来的,只有 这一小坛,都被你给喝光了。” “真六酒?”李广吐词不清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猛地点头道:“公主说得对,这酒是真的很顺溜啊。” 这句话说完,他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刘璃:“……” 幸好旁边是草地,不然这脑袋先着地,八成得撞傻了。 跟在刘璃身边的宫人面面相觑:“公主,李将军这……” 刘璃甚至听到了李广打鼾的声音,她哭笑不得道:“没事,李将军喝醉了,你们找人将李将军抬回房间去睡吧,别在这里睡着凉了。” 宫人连忙去安排了。 刘璃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小酒坛拿了回来,无奈道:“算了,再去做一坛吧。”本来还想让刘彻第一个尝尝她做出来的蒸馏酒呢,结果被李广给抢先了。 不过像李广这样爱喝酒的老将军都夸自己的蒸馏酒好,这么说来她做的蒸馏酒还是很成功的嘛。 其实刚刚酿好的蒸馏酒比较刺激,口感也不好,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发酵才行。没想到这样的酒都被李广夸奖是好酒,足以见得他平时喝的酒可能更加不怎么样。 因为蒸馏设备的不发达,一小壶蒸馏酒需要忙活两个时辰才能做出来。所以等刘璃将第二坛蒸馏酒做出来之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苏文奉旨来催刘璃回去用晚膳,都被刘璃三番五次的以等一会儿、就来了、马上就好给敷衍了过去。 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苏文看着帝国的小公主穿着一身白色的外褂,头上也用布给包了起来,脸上还戴着据说叫口罩的东西,整个人只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她的小身影在房间里来回穿梭,好像忙碌得不行。苏文便也不再催促公主,而是站在门口默默的等着她,一直到天黑。 蒸馏酒实验再一次成功了,说明自己准备的这套工具还有步骤都是不错的。刘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拿掉口罩,转头看向苏文:“好啦,终于可以回去啦。” 苏文连忙道:“公主,车辇已经备好了,陛下还在等着您呢。” 刘璃再次抱上蒸馏酒,苏文本来想帮忙拿着,都被刘璃给拒绝了。她怕苏文也会和李广一样,将自己的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酒给喝了。 苏文见刘璃这样的动作,只觉得好笑,连忙道:“公主放心,奴不是贪嘴的人,也不如李将军那般豪爽。” “你怎么知道李将军……”刘璃诧异。 苏文解释道:“李将军在军中曾有千杯不醉的称号,今日喝了公主的几口酒,直接就睡了过去,现在还没醒来的事情已经在军中传遍了。陛下猜到,可能是公主做出了之前说的蒸馏酒,这才让奴来寻公主的。” 听到苏文这样的解释,刘璃也觉得好笑:“若不是李广将军将我白天做的酒都喝了,我也不至于又重新做。” 苏文笑:“陛下和小君都还在等您呢。” 这一次总算顺利回到了行宫里,阿娇和刘彻果然一直在等着刘璃。见刘璃怀里抱着小酒坛进来,阿娇挥手示意殿中宫人都退下,然后才道:“这么一直忙到这么晚?” 刘璃踮着脚尖将怀里的酒坛放在桌上,然后转头看向阿娇道:“本来早应该回来,没想到半路被李广将军截胡了,所以阿璃只能回去再做一坛来。” 阿娇伸手捏捏女儿的脸颊,然后将她抱到椅子上坐下:“明天再做也不迟,何必要在今天做出来?” 现在已经到十一月底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又要过年了。刘璃这么着急想将蒸馏酒做出来,一方面是她后面还要尝试将蒸馏酒提纯为75%浓度左右的酒精,另一方面做出来的蒸馏酒稍微发酵一个月,等除岁宴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喝了。 另一边刘彻已经伸手将蒸馏酒坛拿了过去,他嗅了嗅味道,惊叹道:“当真是好酒啊,难怪李广会醉倒!” 刘璃扬唇道:“父皇要不要尝尝?” “自然。”刘彻微微颔首,而后便将酒坛打开,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看着眼前黄色透明的酒,刘彻惊讶:“竟然是透亮的!” 大汉目前的酒,都是乳白色的,刘彻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澈的酒。 “所以这是蒸馏酒嘛。”刘璃扭头问阿娇:“阿母想尝尝吗?” 阿娇平日也是饮酒的,不过她喝的多是用果子酿造成的,这么高浓度的酒只怕会喝不惯。但这蒸馏酒毕竟是女儿做出来的,阿娇很想尝尝。 她颔首:“倒一点试试。” 刘璃自告奋勇:“我来给阿母倒酒。” 刘彻还没尝,他在等阿娇一起喝。 刘璃给阿娇倒了浅浅的一小杯后,笑着说道:“现在我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明天就可以直接大批量的生产蒸馏酒了。等蒸馏酒做出来后,我们可以在里面加各种各样的果子或者花瓣,做成果酒或者花酒。对了,还有葡萄酒!” “葡萄酒是什么?”刘彻好奇。 说到葡萄,刘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葡萄是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后,从西域给带回来的。所以即使在系统商城中可以兑换到葡萄苗,刘璃也没有兑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龙城之战后,便使得被困匈奴多年的张骞成功的逃了出来,并且才能继续向西走,最后完成他的使命。 所以一切都没变的话,此时的张骞应该还被关在匈奴人的帐篷中吧,得想个办法救他! 刘璃解释:“也算是水果酿造成的酒吧,葡萄酒是酒的一个种类。”她想了想道:“阿母,不如你来给这个酒取个名字吧。” 刘彻挑了挑眉,刚要开口,却发现刘璃看的人是阿娇。 哦,现在大殿里没有人,所以阿璃叫的阿母是阿娇。可为什么阿璃只叫自己父皇,而不叫阿父呢? 阿娇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想了想道:“不如叫上陵酒。上林苑的上,建陵公主的陵。意思为建陵公主于上林苑酿造而成的酒,如何?” “上陵酒。”刘璃小声重复了一句,随即鼓掌:“哇,这个名字取得真好!” 【叮,宿主改良制酒技术,并命名为上陵酒,奖励积分3000。】 谷物发酵变成酒是化学变化,所以可以获得积分奖励!听到系统的声音,刘璃更加开心了,又白赚了三千积分。 她见阿娇和刘彻两人都端起了酒杯,趁着他们准备喝酒的时候,她悄悄的给自己也倒了一点点,打算一起庆祝。 这个举动被刘彻抓住,他连忙伸手将她的酒杯夺下:“你还这么小就偷偷喝酒了?” “可是人家也想尝尝自己做的酒呀。”刘璃见到自己的杯子被抢走了,有点着急了,她伸出手指比划道:“我就倒了一丢丢。” 刘彻直接将她杯子里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拿出当父亲的威严道:“多少都不行,你还是个孩子。” 刘璃气鼓鼓看着他,然后转头企图向阿娇寻求帮助:“阿母,我只喝一口就好。” 阿娇:“你父皇说得对,你现在还太小,这个酒连李广将军都能醉倒,你现在不能喝。” 刘璃:“……” 哼,都怪李广! 第97章 医用酒精 蒸馏酒的技术实验成功之后, 之前跟着刘璃一起干活做实验的宫人们也成功升职成为酿酒官,开始全面的投入酿酒工程。 刘璃做实验的时候,都只用几石的谷物进行发酵蒸馏, 如今按照之前实验出来的步骤, 完全可以扩大生产规模了。而刘璃只需要在最后出酒的时候, 用酒精温度计来测算一下成品的酒精浓度便可以了。 刘璃还特意给酿酒的这个地方起了一个名字,并且让木匠将牌匾都打了出来——上陵酒坊。 如今在这个上林苑里面, 刘璃已经拥有了好几个产业了。未来服装厂、建陵造纸坊还有这个新出的上陵酒坊,以后她还要搞出更多的产业! 等之后做出来的蒸馏酒多了, 一部分保存在酒窖里继续发酵,另一部分就用来做酒精提纯的实验, 争取在来年春天之前,她能够做出酒精浓度为75%的乙醇。 其实想要做出医用酒精还是很简单的,只需要将蒸馏酒再次分馏提纯到75%v/v左右就差不多了。更高浓度的酒精, 是需要利用石灰石来做化学反应的, 而且酒精浓度过高对于人体细胞组织也是有害的。 之前本应该被倾倒进渭河中的那些谷物粮食, 全部被用来发酵做成了蒸馏酒, 之后刘璃又另外开辟出一个宫殿来, 将蒸馏酒继续分馏, 做成了可以用来处理伤口的医用酒精。 正好在上林苑中有不少因为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受伤的士兵, 刘璃将医用酒精做出来之后,特意在训练场门口支了一个摊位,号召所有身上有未愈合伤口的士兵前来治疗。 只不过刘璃的摊位摆了半天, 都没有一个士兵过来处理伤口。 当然不是因为没有受伤的士兵,而是士兵们碍于刘璃尊贵的身份, 不敢轻易过来。 最后还是在卫青和陈非的配合下, 强制让那些身上有伤口的士兵过来, 刘璃的摊位前才逐渐排起了长队。 毕竟整个上林苑中养着上万的士兵,士兵们身上有一点小伤也是常事。有的是被不小心划伤的,有的是训练的时候被擦伤的,还有的是因为天冷了被冻伤的。不少士兵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有效的处理,都已经化脓了。 刘璃怀里抱着暖炉,身上还披着防风的披风,整个人穿得棉绒绒的站在寒风中看着大家排队来处理伤口。 卫青和陈非站在一旁看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士兵们非常不解公主为什么特意将他们叫来,给他们伤口撒酒。 而且特别是化脓的伤口沾了酒,那滋味简直酸爽。 卫青想到去年在密林中,他为了救外甥被黑熊给拍伤了手臂,之后建陵公主好像就用一小瓶酒给他处理了伤口。“公主,你这个酒是不是和我们平日里喝的酒不一样?” 听见卫青的声音,刘璃轻轻点头承认:“对呀,这个酒是专门用来处理伤口的。你们平时喝的酒虽然也能消毒灭菌,但作用效果并不是很好,但是我这个酒精却能很好的渗透进细菌内部,将细菌彻底消灭。” 说着她转头看向将士们:“你们会觉得伤口疼,就是因为酒精在你们的伤口上起作用了,正在灭菌。” 大家的文化程度都不太高,并不能理解刘璃说这些话的含义,满脑子只剩下一个问题:细菌是什么东西? 有士兵悄悄的走到陈非身边问:“陈小将军,你听懂公主在说啥了吗?” 陈非摇摇头,然后正色道:“虽然我没有听懂,但是公主一定不会出错的。” ** 因为有事可做,一眨眼便又到了年底,还有几年就要过除夕了。五位领兵的将军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等除夕新年一过,他们便要整装前往各自要出征的郡县了。 所以阿娇特意邀请他们五人今年的除岁,一起来未 央宫和众卿家一起过除岁日,顺便为他们五人践行。 刘彻身为皇后,还要回未央宫安排今年除岁宴的膳食,不便在上林苑逗留,就和阿娇一起先一步回了未央宫。 而这段时间里,刘璃已经做出不少的酒精了,由于没有找到合适的容器来装这些酒精,只能暂时装在了一些酒坛子里。 酒精是很容易挥发的,所以她必须要找到一个便于携带且密封的容器来盛这些酒精。至少要保证将士们在和匈奴人交战之前,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酒精不会挥发掉。 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过于密封的容器,最后实在找不到可以用来装酒精的容器,刘璃闭眼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10瓶3升装的矿泉水。 将瓶中的水交给膳房用掉之后,刘璃将做出来的酒精分批次都装进了瓶子里,十个瓶子差不多都装满了。 之后她将这十瓶酒精分给了五个将军,并且告诉了他们如何拧开瓶盖以及酒精的用处。 李广拧开瓶盖嗅了嗅,开口问:“公主,这玩意能喝吗?”这酒味简直刺激! 刘璃:“……” 她没好气道:“这个可不是酒,更不是用来喝的,是留给你们救命用的。”想到上次,李广一口气喝掉了自己做出来的蒸馏酒,刘璃又非常不放心的点名提醒:“李将军,这酒若是喝下肚,恐怕会烧掉你的胃,会要人命的。” 刘璃这话也不算是危言耸听,毕竟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将75%浓度的酒精喝进肚子里。 李广听了建陵公主的告诫,连忙点头:“臣记住了。” “对了,还有你们使用酒精的时候千万要远离明火,因为这东西很容易就能烧起来,比较危险。” 五位将军一起点头,记下刘璃说的注意事项。 将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刘璃也准备收拾东西返回未央宫了。蒸馏酒的工作还在继续进行,但是分馏酒精的事情,因为刘璃要离开暂时搁置了下来。 而且目前做出来的酒精,已经都分配了出去,也足够大家用了。 陈非负责将刘璃护送回未央宫,在路上刘璃和陈非聊起了张骞,可惜陈非并不认识张骞。 说起来张骞会出使西域,一开始并非是为了什么贸易,而是为了联合被匈奴欺负的大月氏一起反击匈奴。 建元二年的时候,有个投降大汉的匈奴人名叫堂邑父,他告诉汉武帝,在匈奴的西边有一个大月氏,这个大月氏的国王被匈奴给杀了,脑袋还被做成了酒壶。 彼时才十八岁的刘彻年轻气盛,立马就构思出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的想法,于是就组建了使团,打算往西寻找大月氏。 于是二十八岁的张骞自动请缨,自发组建了一百多人,从长安出发前往西域寻找大月氏族人。却不料他们在穿过河西走廊的时候,遇见了匈奴人,不幸被俘。 匈奴人知道张骞此行的目的,却没有杀害他,而是将他软禁了起来,企图策反张骞。 张骞牢记使命不为所动,于是就这样被匈奴人软禁了十多年。在这期间,张骞还娶了个匈奴人当老婆,并且有了孩子。 一直到元光六年,由于卫青攻破了龙城,导致了匈奴内部大乱,疏于对张骞的看管,这才让他有机会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的张骞继续西行,经过长途跋涉,找到了大宛国(今费尔干纳盆地),随后又在大宛王安排的向导带领下,到了康居国(大约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最后康居王派人护送他抵达了大月氏。 而那个时候的大月氏已经在新的国土定居,并且远离匈奴人,不想再反击匈奴了。张骞没能说服大月氏国王,在大月氏逗留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于元朔元年动身回国。 刘璃抿唇想了想,而后对陈非道:“这次反 攻,若是有可能你便将张骞给救出来。”按照历史的记载,张骞此时应该就在匈奴单于本部的营地中,也正好是陈非这边可能遇见的。 陈非仔细的将公主交代的任务记在了心里:“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将这个叫张骞的使臣从匈奴中救下来,并将他平安带回来!” 谁知道刘璃却说:“不用带他回来。” 陈非诧异:“不带他回来?”迟疑片刻,陈非问:“那公主的意思是让属下杀了他?” “当然不是。”刘璃哭笑不得道:“你若是成功救下张骞,就给他安排一些骑兵,保护他继续向西探索。” 张骞原本的使命是联合大月氏,和大汉一起围攻匈奴。如今的大汉有一个拥有外挂的刘璃在,并不需要再联合外族人了。 但是在张骞的身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历史使命,这比联合大月氏围攻匈奴要重要得多,那便是开通丝绸之路。 正是因为这条丝绸之路,才让张骞有了这个名垂青史的机会,否则在历史的沧海一粟中,又有谁会特意记载一个失败了的小人物呢? 所以张骞要救,但不是救他回大汉,而是让他可以继续出发完成属于他的使命壮举。 其实刘璃还蛮佩服张骞的,他能够在匈奴呆了十年还不忘使命不忘初心,从匈奴逃出来后,还能继续向西出发。他向西探索出来的这条路,对于整个世界而言,都有着里程碑一样的意义。 陈非虽然不明白公主这么安排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只要是公主的命令,他便遵从便是。 “属下知道了,待寻找到张骞后,会安排部下一百骑兵护送他继续西行。”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又是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岁宴即将开始。 前年除岁日,众卿吃到了好多新奇的食物。去年的除岁日,大家尝到了火锅。于是众卿家特别期待今年的除岁宴,皇后又会为大家准备什么样的惊喜。 然而当看见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的除岁宴,大家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就这? 还不如去年大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火锅呢! 刘彻似乎察觉到了大臣们脸上失落的神情,他轻嗤一声,也不惯着他们,直言道:“既然这么不满意,那你们都回去吧,吾特意命人取来的上陵酒,一个都别想喝了。” 一听到上陵酒,不少嗜酒的臣子眼睛都亮了。 东方朔更是直接开口问:“敢问小君,这上陵酒可是之前让李广将军喝了一口就醉倒的新酒?” 李广醉酒的事情显然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汉朝堂,众人听闻纷纷大笑,却也规规矩矩(乖巧.jpg)的坐下,等着这个传说中非常香醇的上陵酒。 李广不服气道:“我之前那是第一次喝,现在再给我喝,我一定不会醉!” 大汉人嗜酒,好多老臣也都是品酒的好手,如今听到今晚有传说中的上陵酒可以喝,心里顿时痒痒的。 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董博士也开口请求天子快点上酒来。 阿娇见众人如此,轻笑一声,挥手示意宫女们将上陵酒呈上来给众位卿家满上。 酒香四溢,好多嗜酒的臣子在宫女们将酒壶放在桌上之后,就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饮下。 “好辣的酒!” “啊,好酒,好酒啊!” “窦相,下臣敬你一杯。” 这宴会还没说开始,大家竟然就开始喝上了,整个大殿也顿时热闹了起来。阿娇笑了笑,悄悄的吩咐一旁的苏文,让他安排宫女将殿外的红灯笼给点上。 屏风后面,悠扬的琵琶声响起,舞姬也迈着轻慢的步子进入殿内,为大家跳舞表演。 刘璃还蛮喜欢大汉 的新年夜的,可以一边吃一边看表演,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她以前都是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过年的。 “臣听闻,这上陵酒乃是建陵公主所酿而成,不知公主可愿意将此酿酒之法告知臣?”主爵都尉汲黯突然开口,看着刘璃。 汲黯以前是刘彻身边的谒者,性格有些傲慢,也没什么礼貌。曾经就因为建议和亲而被刘彻外放做了东海郡的太守,后来看他在东海郡做得不错,又将他给掉了回来担任了主爵都尉。 刘璃坐在小桌前托着下巴看向汲黯,以及他脸上那两撇八字胡须,笑眯眯的点头:“当然可以呀。” 汲黯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听刘璃声音甜甜的问:“不知道汲都尉打算出价多少?” 汲黯一愣:“出价?” 一旁的桑弘羊听罢,哈哈哈大笑:“酿酒之法又岂能轻易外传,汲都尉这个道理还能不知?” 汲黯许是上了头,当即便道:“臣愿意出五十贯向公主购买这酿酒之法。”汲黯是很喜欢喝酒的,所以就想讨要了这酿酒之法,带回去自己酿造出来,想喝多少就有多少了。 区区五十贯就想买蒸馏酒的方子,这汲黯未免也太抠门了吧。刘璃眨了眨眼眸,看向了桑弘羊。 桑弘羊似乎秒懂了刘璃的意思,他直接喊价:“既然是价高者得,那臣愿出价一百贯向公主购买这酿酒之法。” 旁边也有臣子听到了,也都想要这酿酒的法子,好回去实现喝酒自由。于是也纷纷加入到了出价的行列。 “公主,臣出两百贯。” “三百贯。” 汲黯:“?”不是,你们这些人都凑什么热闹啊? 其实这些钱对于这些位列三公九卿的臣子们并不算什么,如今跟风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在起哄,还有一部分也是真的喜欢喝酒。 上座的阿娇和刘彻歌舞都不想欣赏了,转头看臣子们抢着要购买上陵酒的酿造之法。 这样的场面刘彻都没见过,他只觉得非常有趣,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然后自觉的充当起了拍卖员的职责:“桑弘羊已经出价一千石了,还有没有比他更多的?” 一千石都快比得上一些官员半年的俸禄了,难道还要为了一口酒连饭都不吃了吗?大家渐渐的不再出价,想着大不了以后脸皮厚一点,和陛下讨酒喝便是。 “五千石!”平阳公主开口加价,大有势在必得的气势。 刚才几百贯的,都是一些小钱。现在的价格已经超出了普通官员能够承受的范围了,接下来的比拼才是重头戏。 刘彻好奇:“阿姐怎么也对酿酒感兴趣了?” 平阳公主笑道:“汝阴侯嗜酒,我想亲手给他酿一壶酒。”听听这甜蜜的语气,想来这个时候平阳公主和她新婚的丈夫感情还很不错。 “一万石。”这次开口的是刘璃的舅舅隆虑侯陈融。陈融的封国有一万万五千户,可以说是财大气粗了。 平阳公主神情僵了僵,却还是开口道:“若是隆虑侯也想要,那吾便相让便是。” 陈融还算客气:“多谢公主承让。” 刘彻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阿璃,一万石的价格可还满意?” 刘璃笑眯眯的看向陈融:“既然是舅父所要,阿璃可以免费相赠。”虽然和这个舅舅接触不多,但是之前两年的除岁宴结束后,陈融都会派人给她送来礼物。就凭这一点,刘璃都愿意免费将蒸馏酒的方子送他。 可惜传闻中的另外一位舅父,也就是陈苒的父亲,刘璃至今还未见过。 陈融道:“公主客气了,那这一万石就当做舅父送给公主的压祟钱吧。” 刘璃也没拒绝,喜滋滋的应下了:“多谢舅父。” 一开始开口想要酿酒方法 的汲黯:“……”从五十贯变成了一万石,你们可真能卷! 其实酿酒的方法告诉了别人,别人也不一定能做出来。于是刘璃离席跑到陈融身边问他:“舅父你要酿酒的方子打算做什么用?” 陈融道:“自然是带回封国自己饮用。” 刘璃弯着眸道:“主要是这个酿酒的过程有点复杂,阿璃可以相告,只怕舅父也做不出来。不如这样,等年后舅父返回封国,阿璃安排人先送舅父几坛。等舅父喝完了,差遣人来长安说一声,阿璃再派人给你送去。” 陈融一听这样还高兴了起来:“如此甚好,都不用我自己做了。” 宴会的后半场时间,基本上是众人给五位将军敬酒践行的,毕竟待之后不久他们就要出征了。 轮到了发压祟钱的时候,和往年一样,阿娇一一给几个孩子发了钱,唯一不同的是,今年又多了两个“小人儿”。 宫中的两位皇子,今年已经两岁了,皇长子刘据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话,甚至也会走路了。他迈着蹒跚的步子,摇摇晃晃的走到大殿中间,奶声奶气的开口:“谢父皇赐压祟钱。” 虎头虎脑的模样多少有点可爱。 刘彻盯着那一团小小的身影,才恍惚的意识到,自己的长子竟然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他心中莫名的感触。 阿娇笑了笑:“起来吧。”对于刘彻的几个孩子,阿娇都没什么恶意。看小刘据如此可爱,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闳儿呢?” 这时抱着刘闳的宫人连忙走出来:“陛下,二殿下在这。” 相比已经会说话走路的刘据,此时还需要人抱着的二皇子显得有些逊色很多,不仅不会走路,话也说不全,明明两位皇子之间的年岁只相差大半年而已。 阿娇知道大家可能会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比较,当年她的阿璃恐怕也是这样被拿来和刘玥相比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闪过一瞬不愉。 阿娇道:“将闳儿抱过来给朕瞧瞧。” 宫人连忙将二皇子抱起来送到天子身边,然后小心翼翼的在旁边待命。 小刘闳仿佛是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变得有些高兴,一手抓着阿娇衣服,嘴里咿呀咿呀的开口发出了声音,显然是能说话的。 这毕竟也是刘彻自己的儿子,所以当阿娇将孩子抱着的时候,刘彻看着心里莫名一柔。 想到小刘闳至今不会说话,可能是没人教他说话,毕竟这孩子没有母亲,和刘据不一样。 他想了想道:“明日给二皇子安排一个教他说话走路的宫人吧。” 阿娇点头:“可。” 回到椒房殿后,刘彻敏锐的嗅到了阿娇身上似乎多了一股奶味,阿娇自己也闻了闻才道:“是先前抱刘闳时沾上的。” 味道不太好闻,阿娇很快就将外面的衣服脱下,交给浣衣宫人拿下去清洗了。等房间里的宫人都散了,刘彻突然从身后抱住了阿娇,他哑声开口道:“阿娇,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阿娇的脑海里缓缓出现了一个问号,她第一反应是:“刘彻,你今晚酒喝多了?” “没有。” “那你……”阿娇不是很理解他这又是闹哪一出。 “我……我只是觉得,大汉应该有一个太子了。” 第98章 教育改革 或许今晚的刘彻是真的喝多了吧。 上一次刘彻主动想要怀孕生孩子, 还是那次巫蛊之祸,他被王太后逼到了绝境,想要用怀孕来自保。 那么这一次他又是为何想生孩子呢?阿娇感觉自己越发不能理解刘彻的想法了, 只能推断他就是喝多了, 说出来的醉话。 其实刘彻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当他看见小小的刘据迈着蹒跚的步子, 跪在大殿中,奶声奶气的唤着父皇的时候, 看见阿娇顶着自己的身体, 一脸温柔的将小刘闳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莫名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当然很快, 等第二天醒来后, 刘彻已然忘记了昨天晚上的想法,开始筹备为五位将军送行的事情。 所以他昨天晚上是真的喝醉了。 按照计划, 他们一行人大概需要六七天的时间,从长安抵达各自需要出发的郡县。这段时间太学还没开学,刘璃可以在未央宫里好好的休息一阵子。 毕竟之前那段时间, 又是研究马蹄铁, 又是做蒸馏酒的实验,她的小身板有点吃不消了。 闲暇没事的时候,刘璃就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查阅【百科】开始学习,一直到太学院开学的时候, 朝中也收到了来自边关的飞鸽传书。五位将军已经陆续抵达了边郡,整顿了大军准备出击匈奴了。 如今不仅朝中大臣们在等着边关的消息, 连在太学里上课的学生们一样关心着国家大事, 毕竟每一个大汉的男儿都要去参军的。有些和霍去病一样, 梦想着在军队里建功立业的勋贵子弟,很容易的就玩到了一起去,不仅在课上会谈论起如今的汉匈局势,连下课都在讨论。 刘璃坐在位置上听着后排几位小公子的高谈阔论,惊讶的发现他们已经学会用所学过的理论相互辩驳了。可以看出,这三年的学习对他们的思想真的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一时间刘璃也不确定这样的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正想着,便有童子过来传话:“建陵公主,董博士有请。” 董老头这个时候找自己又要干啥? 刘璃缓缓起身,拂了拂衣摆:“知道了。” 她跟着童子一路往董仲舒的书阁走,穿过回廊的时候,正好瞥见了太学院大班的男孩子们在校场训练,每个人身上似乎都很朝气蓬勃。 书阁中,董仲舒见童子将建陵公主带了进来,他抬手作揖:“建陵公主。”整个房间中还不止是董仲舒一人,太学中的几个博士几乎都在这里。 刘璃见着架势,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群老头子该不会又要找自己辩论儒学吧?这两年多来,董仲舒时不时的将刘璃叫来书阁,和她一起探讨公羊传,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得《公羊传》ptsd了。 刘璃向董仲舒回了一礼,顺便也向其他博士回礼。/.52g.G,d./ 董仲舒邀请刘璃入座,随后大家也都坐下来,开始进入今天得主题。董仲舒道:“今日邀请来诸位博士还有公主,是想要商议一下,关于太学院新学员的事情。” 欸?居然不是辩论儒学! 刘璃听到是其他事情,顿时就不困了,微微坐直了身体,听着董仲舒说出问题:“今年已经是太学创办的第三个年头了,已经有一半的学员年满十五岁,可以离开太学了。” 听到董仲舒这么说,刘璃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在古代,年满十五岁便差不多算是个成年人了,特别是女子,年满十五岁是必须要嫁人的。所以之前在太学院中,到了年龄的勋贵女郎,很多人年后便没有再来,而是在家待嫁了。 而太学院创办之初的这三年,是没有招收新学生的,毕竟刚开始教育体系在慢慢的完善中。当初和刘璃一起入学的 这一批几十个勋贵子弟,都是太学试运行的实验者。 经过三年的发展,太学院里的博士从原先的几个人变成了如今的十几个,各种规章制度也在不断地完善。如今董仲舒看着锐减的学员,便想着开门招生。 刘璃想着,扩大招生对于大汉来说,也是一种好事。但女孩子十五岁就不能再继续上学这个事情,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古代之所以让女孩子这么早结婚,就是为了让女孩子尽快生孩子,增加国家的人口,从而增加劳动力。这是历史发展得必然结果,刘璃就算有心改变这个规定,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董仲舒:“陛下已经同意再招新弟子入太学了,而且还扩大了招生规模,约摸会有一百多人入学。但是这批新学员的年龄依旧参差不齐,吾便想听听诸位的意见,要怎么安排他们。” 即将入学的这批新学员里,已经不止是王侯将相家的孩子了,还包括了各地富商家适邻的孩子。 人员一下子变多了,董仲舒想了好久都没想好要怎么安排这批新学员。 刘彻会同意让富商家的孩子也来太学读书,刘璃倒也不意外,毕竟桑弘羊在入朝为官之前,便是洛阳富商之子。想必他是在桑弘羊身上看到了商人的潜能,所以想培养更多的人才吧。 众位博士七嘴八舌的提出了建议,但最后都没有的出一个好的结果,于是众人纷纷看向了平时点子最多的建陵公主。 刘璃:“……” 她叹息,为了大汉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她只好道:“董博士若是不着急的话,且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给董博士做出一份规划案来。” 董仲舒等得就是小公主这句话,他满意的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如此甚好。” 其实这次新学员的安排,董仲舒已经将自己的想法上书给天子了。结果天子并不满意他的想法,还总是让他重新安排。 所以能够当天子满意的结果到底是什么?董仲舒冥思苦想了许久,都没能得到答案。最后经过天子身边的黄门郎苏文的提点,董仲舒才知道,天子其实是想要建陵公主的意见。 彼时的董仲舒:“……” 你一个当父亲的,想要自己女儿的意见,直接和她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折腾自己?!当然了,这句话董仲舒也只敢在心里抱怨。 虽然不知道陛下和公主这对父女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董仲舒还是按照天子的意思,将建陵公主叫来想办法了。 别看建陵公主年岁小,可她亮堂的眼睛中那充满智慧的狡黠光芒,恐怕无人可比。公主的大智慧,连他都自愧不如。 否定董仲舒意见的,当然是刘彻本人了。一方面他确实对董仲舒的安排有些不满意,另一方面他便是在试探自己的女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点怀疑,阿璃如今的变化不仅仅是因为有天神的庇护,至于具体还有什么,他也说不上来。所以他就想看看,自己这个女儿身上究竟还有多少能让他惊喜的东西。 ** 太学院刚创办的时候,因为师资力量不足,所以刘璃暂时只将学生分为三个等级。如今既然来了这么多学生,那肯定要重新分配了。 入太学的年纪依旧是5到6岁,等级也从原来的三个等级分成了六个等级,对应的就是未来的小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 当一个学生升到了六年级,此时他也差不多有十二岁了,需要通过一次考试来决定是否能够升入中学。成功通过考试的学生,便进入了中学的学习阶段。若是没有通过考试,可以选择留级,来年再考。 中学阶段开始分科授课,未来想要成为武将的,会着重安排教授《孙子兵法》之类的兵书,而想要成为文臣的,则会继续教授 《公羊传》、《谷梁传》等书的内容。 三年授课之后,学生的年龄也差不多有十五岁了。这个年龄,对于目前的古人来说,便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个时候天子会亲自出考试卷,给学生们作答。 若答得好,便可以升级进入高中学习更加精细知识。若答得不好,要么退学要么重新学习,来年再考。进入高中之后,便是国家的预备官员了,具体学习九卿官员需要掌握的技能。 比如某位学生未来想成为廷尉,那就专门去学习国家律法方面的知识,为人也要刚正不阿。若想成为大农令,那就要会算术,会理财。若想成为将军,那就去军营中训练三年。 学生在高中阶段表现特别出色的,经过天子认可的,就可以提前走马上任。否则就要等三年之后的统一高考,用考试成绩来决定未来。 刘璃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千多字,看着自己制定的大汉版应试教育,心中莫名的有一些成就感。当然她也知道,目前这份计划还只是针对贵族子弟的,还不能再整个大汉百姓中推广。 想要全民教化思想,还要等大汉将匈奴人打服之后。在太平盛世中,兴建学校,推广进行全民读书学习。 刘璃将写好的纸折叠好,打算明天先给董仲舒看看这样的规划是否可行。他若是觉得可以,便再给天子决定。 次日,刘璃一早入了太学之后,就将自己写好的教育体系改革计划递给董仲舒查阅。董仲舒看完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刘璃歪头悄悄的打量着他老人家的表情,也分辨不出他对自己的这份计划究竟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妙!”董仲舒突然开口,将刘璃给吓了一跳,她退后了一步。 董仲舒指着刘璃写的这份计划案,眼睛里冒着光:“妙极!公主此计划真是秒极。”自己之前想出来的方案简直不能和公主的方案相比,难怪陛下会想要公主的想法! 刘璃见董仲舒如此称赞自己的想法,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向与博士商议一下。” 董仲舒点头:“公主请讲。” “是关于在太学院学习的女郎们。”刘璃抿了抿唇:“我听闻今年离开的大多数学生都是女郎。” “女郎们及笄之后,便不适合在太学院中学习了。”董仲舒回答。 “我知。”刘璃小声道:“但《礼记》有云,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董夫子可否向父皇谏言,宽限女子婚嫁的年龄?至少宽限到女子十八岁而嫁也可。” 她知道这个时期国家需要人口,所以才会有女孩子及笄就嫁人的规定,不嫁人还要罚款。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恐怕子宫都还没发育成熟呢,所以她希望能够适当的延迟女孩子的适嫁年龄。 董仲舒听到刘璃的言论,只是觉得很惊诧:“可自高帝起,便规定了女子十六而嫁。惠帝时,更是令女子十五而嫁,这是先祖定下的规矩,吾以何理由让谏言陛下更改规定?” 为了女孩子们的身体和寿命着想,当然是越晚结婚生子越好。可这样的理由刘璃根本没办法和董仲舒明说。 于是她想了想开口:“父皇既然选择了儒学思想,那为何不按照儒学的礼法来呢?况且宽限女子嫁人年龄至十八岁,又不是不让十五岁的女子成婚。” 更改先祖法令的事情只能一步步的来,先宽限至十八岁,等以后大汉人口多了,再想办法建议废除不结婚就要罚款的规定。 董仲舒好奇:“公主为何不亲自和陛下谏言?”在他看来陛下如此疼爱公主,若是公主自己和陛下开口的话,陛下应该会同意的吧。 因为国家的事情并不是天子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所以就算阿娇能够理解刘璃的建议,但是臣子们不同意,那么 这个政策就不一定能够进行下去。 这也是刘璃没有直接和阿娇说的原因,她想通过董仲舒之口进行谏言,说服其他臣子们同意这项规定,这样阿娇才好下命令更改先祖的规矩。 刘璃眨巴眨巴眼眸,开始吹捧董仲舒:“因为董博士是值得尊敬的当代的大儒士,整个大汉您的弟子众多,如此德高望重,又岂是阿璃能够相比的?所以这样的谏言自然由董博士提出来,才更加有说服力。” 她的表情真挚,声音又甜甜的,夸得董仲舒有些飘飘然了。 确实,《礼记》和《周礼》中都有过记载,女子可二十而嫁。为何到了大汉,女子十五岁不嫁人,就要被罚款呢?这一点也不符合儒学礼法。 这样想着,董仲舒也有点上头了,他当即应下:“公主说得对,明日吾便向陛下谏言。” 刘璃闻言大喜,心中对董仲舒的敬意更多了几分,她恭敬的向董仲舒弯腰作揖:“多谢董博士愿意为天下百姓发声,博士大义为天下楷模,请受阿璃一拜。” 董仲舒没想到公主会如此郑重,他微微一愣后连忙回礼:“公主无须多礼。” 刘璃直起身子,冲董仲舒扬唇笑道:“改日阿璃给博士送几坛上陵酒吧。” 听到还有上陵酒喝,董仲舒的神情都变了,当即不客气道:“多谢公主赠酒。”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刘璃还是很期待结果的。 ** 不久之后,刘璃便从阿娇这边听说了董仲舒建议更改女子适嫁年龄至二十岁的谏言。 刘璃听到之后,简直想在心里给老董鼓掌了,她只敢想延迟到十八岁,老董竟然直接谏言到了二十岁,实在是勇气可嘉。 他果然是上头了! 这件事情当然遭到了不少臣子的反对,反对的理由不用刘璃去打听大概也能猜出一些来。她更关注的事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董仲舒的谏言究竟能不能实现。 女子婚嫁的事情涉及到国家的人口,阿娇作为天子也没办法一口同意或者反对,只能等众位大臣们自己争讨出了结果,一大部分赞成之后,她才能做出决断。 刘彻倒是一脸莫名:“董仲舒好端端的提这个事情作甚?”女子十五而嫁碍着董仲舒什么事了吗? 刘璃当然不敢向刘彻透露,其实这件事情是自己提出来的。她只好暗戳戳的为董仲舒说话:“父皇,阿璃觉得董博士的建议很有道理。你既然想推崇儒学,那怎么也要遵从儒学的礼教吧,所以我赞同董博士的建议。” 刘彻听着刘璃的话,目光狐疑的看向她:“这件事情该不会是你和董仲舒提的吧?”知女莫若父,此时刘璃的一个神情,刘彻便猜出了所以然来。 刘璃:“……”你的眼睛要不要这么毒? 刘彻哼笑一声:“朕知阿璃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却不知阿璃为何要延迟女子婚嫁的年龄?” 刘璃转了转眸子,刚要开口胡编个理由,却又听刘彻道:“朕要听真话,你那溜须拍马的法子,在朕这里行不通。” 好歹他们当了三年的“母女”,刘彻又岂会不知道刘璃随口胡扯的本事?他希望阿璃能够和他说心里话,说真话。 见刘彻如此认真,刘璃深吸一口气,亦是一脸认真的开口道:“父皇,你如今是女儿身,曾经也体验过怀孕的感觉。前年我们父女流落在小凉村,也亲眼目睹了尔雅的母亲因为生孩子而亡的事情。” 刘彻听着,慢慢的皱起了眉。 刘璃继续道:“女子第一次来葵水之后,便算是及笄,也代表着这个女人的身体可以孕育下一代了。可是可以孕育,不代表适合孕育。事实上十五岁的女孩子,子宫才刚刚成熟,并不适合怀孕,若这个时候怀孕生 子,最后很容易造成难产,一尸两命的可能。” 话都说到这里了,刘璃索性将话一次性说完:“父皇和母后是天子和皇后,生病了会有医官来诊脉开药。可那些平民百姓呢?他们一旦生病,或者如同尔雅的母亲那样难产了,是没有医官去救他们的。最后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作为大汉的天子,百姓们的天子,父皇难道想看见那些才刚刚十五岁的女孩子,因为怀孕难产而失去生命吗?” 刘璃的这番话,足以震撼刘彻的三观了。他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些问题,甚至在他没有和阿娇换身体之前,他都不曾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会那么疼,甚至还会要了性命。 “就算延迟了女子适嫁的年龄,难道生产就没有生命危险了吗?”不管怎么样,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好像也没差别吧。 “至少延迟可以相对减少一些危险。”刘璃瞄了瞄刘彻的表情,鼓着唇道:“父皇,现在不改这法令,待日后阿璃年满十五岁了,便也要嫁人生子。万一到时候阿璃难产了,难道你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您真的舍得阿璃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您吗?” 刘彻:“???”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刘彻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会这样诅咒自己难产的。 连一旁的阿娇都无语了。 “你……”刘彻瞪着眼前一本正经却在胡说八道的女儿,瞬间没了脾气:“你可闭嘴吧。”老实说,想到未来真的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彻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烦闷。 他的阿璃如此优秀,怎么可以为了给别的男人生孩子而失去生命?!不行,确实要改改这个法令了,就按照董仲舒的谏言来办好了。 这样想着,刘彻忽然又觉得不对,他盯着眼前一脸感伤的女儿,眯了眯眼道:“阿璃,你如今才八岁,就想着十五岁嫁人的事情了?” 刘璃脸上的表情一顿,连忙道:“父皇,我这叫未雨绸缪。” 他挑眉:“这都绸缪到七年之后了?你老实和父皇交代,你是不是连日后要嫁给谁都想好了?” 刘璃:“……” 我想你个大头鬼啊,我又没有恋童的癖好! 刘璃已经无力吐槽了,在刘彻说出更加离谱的话之前,她连忙道:“父皇你放心,我已经绸缪到十二年之后了,在二十岁之前绝不嫁人。” 刘彻:“……” 沉默了许久,刘彻幽幽的开口问:“阿璃如此匪夷所思的想法,也都是天神所教吗?” 第97章 医用酒精 蒸馏酒的技术实验成功之后, 之前跟着刘璃一起干活做实验的宫人们也成功升职成为酿酒官,开始全面的投入酿酒工程。 刘璃做实验的时候,都只用几石的谷物进行发酵蒸馏, 如今按照之前实验出来的步骤, 完全可以扩大生产规模了。而刘璃只需要在最后出酒的时候, 用酒精温度计来测算一下成品的酒精浓度便可以了。 刘璃还特意给酿酒的这个地方起了一个名字,并且让木匠将牌匾都打了出来——上陵酒坊。 如今在这个上林苑里面, 刘璃已经拥有了好几个产业了。未来服装厂、建陵造纸坊还有这个新出的上陵酒坊,以后她还要搞出更多的产业! 等之后做出来的蒸馏酒多了, 一部分保存在酒窖里继续发酵,另一部分就用来做酒精提纯的实验, 争取在来年春天之前,她能够做出酒精浓度为75%的乙醇。 其实想要做出医用酒精还是很简单的,只需要将蒸馏酒再次分馏提纯到75%v/v左右就差不多了。更高浓度的酒精, 是需要利用石灰石来做化学反应的, 而且酒精浓度过高对于人体细胞组织也是有害的。 之前本应该被倾倒进渭河中的那些谷物粮食, 全部被用来发酵做成了蒸馏酒, 之后刘璃又另外开辟出一个宫殿来, 将蒸馏酒继续分馏, 做成了可以用来处理伤口的医用酒精。 正好在上林苑中有不少因为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受伤的士兵, 刘璃将医用酒精做出来之后,特意在训练场门口支了一个摊位,号召所有身上有未愈合伤口的士兵前来治疗。 只不过刘璃的摊位摆了半天, 都没有一个士兵过来处理伤口。 当然不是因为没有受伤的士兵,而是士兵们碍于刘璃尊贵的身份, 不敢轻易过来。 最后还是在卫青和陈非的配合下, 强制让那些身上有伤口的士兵过来, 刘璃的摊位前才逐渐排起了长队。 毕竟整个上林苑中养着上万的士兵,士兵们身上有一点小伤也是常事。有的是被不小心划伤的,有的是训练的时候被擦伤的,还有的是因为天冷了被冻伤的。不少士兵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有效的处理,都已经化脓了。 刘璃怀里抱着暖炉,身上还披着防风的披风,整个人穿得棉绒绒的站在寒风中看着大家排队来处理伤口。 卫青和陈非站在一旁看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士兵们非常不解公主为什么特意将他们叫来,给他们伤口撒酒。 而且特别是化脓的伤口沾了酒,那滋味简直酸爽。 卫青想到去年在密林中,他为了救外甥被黑熊给拍伤了手臂,之后建陵公主好像就用一小瓶酒给他处理了伤口。“公主,你这个酒是不是和我们平日里喝的酒不一样?” 听见卫青的声音,刘璃轻轻点头承认:“对呀,这个酒是专门用来处理伤口的。你们平时喝的酒虽然也能消毒灭菌,但作用效果并不是很好,但是我这个酒精却能很好的渗透进细菌内部,将细菌彻底消灭。” 说着她转头看向将士们:“你们会觉得伤口疼,就是因为酒精在你们的伤口上起作用了,正在灭菌。” 大家的文化程度都不太高,并不能理解刘璃说这些话的含义,满脑子只剩下一个问题:细菌是什么东西? 有士兵悄悄的走到陈非身边问:“陈小将军,你听懂公主在说啥了吗?” 陈非摇摇头,然后正色道:“虽然我没有听懂,但是公主一定不会出错的。” ** 因为有事可做,一眨眼便又到了年底,还有几年就要过除夕了。五位领兵的将军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等除夕新年一过,他们便要整装前往各自要出征的郡县了。 所以阿娇特意邀请他们五人今年的除岁,一起来未 央宫和众卿家一起过除岁日,顺便为他们五人践行。 刘彻身为皇后,还要回未央宫安排今年除岁宴的膳食,不便在上林苑逗留,就和阿娇一起先一步回了未央宫。 而这段时间里,刘璃已经做出不少的酒精了,由于没有找到合适的容器来装这些酒精,只能暂时装在了一些酒坛子里。 酒精是很容易挥发的,所以她必须要找到一个便于携带且密封的容器来盛这些酒精。至少要保证将士们在和匈奴人交战之前,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酒精不会挥发掉。 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过于密封的容器,最后实在找不到可以用来装酒精的容器,刘璃闭眼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10瓶3升装的矿泉水。 将瓶中的水交给膳房用掉之后,刘璃将做出来的酒精分批次都装进了瓶子里,十个瓶子差不多都装满了。 之后她将这十瓶酒精分给了五个将军,并且告诉了他们如何拧开瓶盖以及酒精的用处。 李广拧开瓶盖嗅了嗅,开口问:“公主,这玩意能喝吗?”这酒味简直刺激! 刘璃:“……” 她没好气道:“这个可不是酒,更不是用来喝的,是留给你们救命用的。”想到上次,李广一口气喝掉了自己做出来的蒸馏酒,刘璃又非常不放心的点名提醒:“李将军,这酒若是喝下肚,恐怕会烧掉你的胃,会要人命的。” 刘璃这话也不算是危言耸听,毕竟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将75%浓度的酒精喝进肚子里。 李广听了建陵公主的告诫,连忙点头:“臣记住了。” “对了,还有你们使用酒精的时候千万要远离明火,因为这东西很容易就能烧起来,比较危险。” 五位将军一起点头,记下刘璃说的注意事项。 将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刘璃也准备收拾东西返回未央宫了。蒸馏酒的工作还在继续进行,但是分馏酒精的事情,因为刘璃要离开暂时搁置了下来。 而且目前做出来的酒精,已经都分配了出去,也足够大家用了。 陈非负责将刘璃护送回未央宫,在路上刘璃和陈非聊起了张骞,可惜陈非并不认识张骞。 说起来张骞会出使西域,一开始并非是为了什么贸易,而是为了联合被匈奴欺负的大月氏一起反击匈奴。 建元二年的时候,有个投降大汉的匈奴人名叫堂邑父,他告诉汉武帝,在匈奴的西边有一个大月氏,这个大月氏的国王被匈奴给杀了,脑袋还被做成了酒壶。 彼时才十八岁的刘彻年轻气盛,立马就构思出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的想法,于是就组建了使团,打算往西寻找大月氏。 于是二十八岁的张骞自动请缨,自发组建了一百多人,从长安出发前往西域寻找大月氏族人。却不料他们在穿过河西走廊的时候,遇见了匈奴人,不幸被俘。 匈奴人知道张骞此行的目的,却没有杀害他,而是将他软禁了起来,企图策反张骞。 张骞牢记使命不为所动,于是就这样被匈奴人软禁了十多年。在这期间,张骞还娶了个匈奴人当老婆,并且有了孩子。 一直到元光六年,由于卫青攻破了龙城,导致了匈奴内部大乱,疏于对张骞的看管,这才让他有机会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的张骞继续西行,经过长途跋涉,找到了大宛国(今费尔干纳盆地),随后又在大宛王安排的向导带领下,到了康居国(大约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最后康居王派人护送他抵达了大月氏。 而那个时候的大月氏已经在新的国土定居,并且远离匈奴人,不想再反击匈奴了。张骞没能说服大月氏国王,在大月氏逗留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于元朔元年动身回国。 刘璃抿唇想了想,而后对陈非道:“这次反 攻,若是有可能你便将张骞给救出来。”按照历史的记载,张骞此时应该就在匈奴单于本部的营地中,也正好是陈非这边可能遇见的。 陈非仔细的将公主交代的任务记在了心里:“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将这个叫张骞的使臣从匈奴中救下来,并将他平安带回来!” 谁知道刘璃却说:“不用带他回来。” 陈非诧异:“不带他回来?”迟疑片刻,陈非问:“那公主的意思是让属下杀了他?” “当然不是。”刘璃哭笑不得道:“你若是成功救下张骞,就给他安排一些骑兵,保护他继续向西探索。” 张骞原本的使命是联合大月氏,和大汉一起围攻匈奴。如今的大汉有一个拥有外挂的刘璃在,并不需要再联合外族人了。 但是在张骞的身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历史使命,这比联合大月氏围攻匈奴要重要得多,那便是开通丝绸之路。 正是因为这条丝绸之路,才让张骞有了这个名垂青史的机会,否则在历史的沧海一粟中,又有谁会特意记载一个失败了的小人物呢? 所以张骞要救,但不是救他回大汉,而是让他可以继续出发完成属于他的使命壮举。 其实刘璃还蛮佩服张骞的,他能够在匈奴呆了十年还不忘使命不忘初心,从匈奴逃出来后,还能继续向西出发。他向西探索出来的这条路,对于整个世界而言,都有着里程碑一样的意义。 陈非虽然不明白公主这么安排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只要是公主的命令,他便遵从便是。 “属下知道了,待寻找到张骞后,会安排部下一百骑兵护送他继续西行。”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又是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岁宴即将开始。 前年除岁日,众卿吃到了好多新奇的食物。去年的除岁日,大家尝到了火锅。于是众卿家特别期待今年的除岁宴,皇后又会为大家准备什么样的惊喜。 然而当看见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的除岁宴,大家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就这? 还不如去年大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火锅呢! 刘彻似乎察觉到了大臣们脸上失落的神情,他轻嗤一声,也不惯着他们,直言道:“既然这么不满意,那你们都回去吧,吾特意命人取来的上陵酒,一个都别想喝了。” 一听到上陵酒,不少嗜酒的臣子眼睛都亮了。 东方朔更是直接开口问:“敢问小君,这上陵酒可是之前让李广将军喝了一口就醉倒的新酒?” 李广醉酒的事情显然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汉朝堂,众人听闻纷纷大笑,却也规规矩矩(乖巧.jpg)的坐下,等着这个传说中非常香醇的上陵酒。 李广不服气道:“我之前那是第一次喝,现在再给我喝,我一定不会醉!” 大汉人嗜酒,好多老臣也都是品酒的好手,如今听到今晚有传说中的上陵酒可以喝,心里顿时痒痒的。 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董博士也开口请求天子快点上酒来。 阿娇见众人如此,轻笑一声,挥手示意宫女们将上陵酒呈上来给众位卿家满上。 酒香四溢,好多嗜酒的臣子在宫女们将酒壶放在桌上之后,就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饮下。 “好辣的酒!” “啊,好酒,好酒啊!” “窦相,下臣敬你一杯。” 这宴会还没说开始,大家竟然就开始喝上了,整个大殿也顿时热闹了起来。阿娇笑了笑,悄悄的吩咐一旁的苏文,让他安排宫女将殿外的红灯笼给点上。 屏风后面,悠扬的琵琶声响起,舞姬也迈着轻慢的步子进入殿内,为大家跳舞表演。 刘璃还蛮喜欢大汉 的新年夜的,可以一边吃一边看表演,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她以前都是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过年的。 “臣听闻,这上陵酒乃是建陵公主所酿而成,不知公主可愿意将此酿酒之法告知臣?”主爵都尉汲黯突然开口,看着刘璃。 汲黯以前是刘彻身边的谒者,性格有些傲慢,也没什么礼貌。曾经就因为建议和亲而被刘彻外放做了东海郡的太守,后来看他在东海郡做得不错,又将他给掉了回来担任了主爵都尉。 刘璃坐在小桌前托着下巴看向汲黯,以及他脸上那两撇八字胡须,笑眯眯的点头:“当然可以呀。” 汲黯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听刘璃声音甜甜的问:“不知道汲都尉打算出价多少?” 汲黯一愣:“出价?” 一旁的桑弘羊听罢,哈哈哈大笑:“酿酒之法又岂能轻易外传,汲都尉这个道理还能不知?” 汲黯许是上了头,当即便道:“臣愿意出五十贯向公主购买这酿酒之法。”汲黯是很喜欢喝酒的,所以就想讨要了这酿酒之法,带回去自己酿造出来,想喝多少就有多少了。 区区五十贯就想买蒸馏酒的方子,这汲黯未免也太抠门了吧。刘璃眨了眨眼眸,看向了桑弘羊。 桑弘羊似乎秒懂了刘璃的意思,他直接喊价:“既然是价高者得,那臣愿出价一百贯向公主购买这酿酒之法。” 旁边也有臣子听到了,也都想要这酿酒的法子,好回去实现喝酒自由。于是也纷纷加入到了出价的行列。 “公主,臣出两百贯。” “三百贯。” 汲黯:“?”不是,你们这些人都凑什么热闹啊? 其实这些钱对于这些位列三公九卿的臣子们并不算什么,如今跟风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在起哄,还有一部分也是真的喜欢喝酒。 上座的阿娇和刘彻歌舞都不想欣赏了,转头看臣子们抢着要购买上陵酒的酿造之法。 这样的场面刘彻都没见过,他只觉得非常有趣,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然后自觉的充当起了拍卖员的职责:“桑弘羊已经出价一千石了,还有没有比他更多的?” 一千石都快比得上一些官员半年的俸禄了,难道还要为了一口酒连饭都不吃了吗?大家渐渐的不再出价,想着大不了以后脸皮厚一点,和陛下讨酒喝便是。 “五千石!”平阳公主开口加价,大有势在必得的气势。 刚才几百贯的,都是一些小钱。现在的价格已经超出了普通官员能够承受的范围了,接下来的比拼才是重头戏。 刘彻好奇:“阿姐怎么也对酿酒感兴趣了?” 平阳公主笑道:“汝阴侯嗜酒,我想亲手给他酿一壶酒。”听听这甜蜜的语气,想来这个时候平阳公主和她新婚的丈夫感情还很不错。 “一万石。”这次开口的是刘璃的舅舅隆虑侯陈融。陈融的封国有一万万五千户,可以说是财大气粗了。 平阳公主神情僵了僵,却还是开口道:“若是隆虑侯也想要,那吾便相让便是。” 陈融还算客气:“多谢公主承让。” 刘彻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阿璃,一万石的价格可还满意?” 刘璃笑眯眯的看向陈融:“既然是舅父所要,阿璃可以免费相赠。”虽然和这个舅舅接触不多,但是之前两年的除岁宴结束后,陈融都会派人给她送来礼物。就凭这一点,刘璃都愿意免费将蒸馏酒的方子送他。 可惜传闻中的另外一位舅父,也就是陈苒的父亲,刘璃至今还未见过。 陈融道:“公主客气了,那这一万石就当做舅父送给公主的压祟钱吧。” 刘璃也没拒绝,喜滋滋的应下了:“多谢舅父。” 一开始开口想要酿酒方法 的汲黯:“……”从五十贯变成了一万石,你们可真能卷! 其实酿酒的方法告诉了别人,别人也不一定能做出来。于是刘璃离席跑到陈融身边问他:“舅父你要酿酒的方子打算做什么用?” 陈融道:“自然是带回封国自己饮用。” 刘璃弯着眸道:“主要是这个酿酒的过程有点复杂,阿璃可以相告,只怕舅父也做不出来。不如这样,等年后舅父返回封国,阿璃安排人先送舅父几坛。等舅父喝完了,差遣人来长安说一声,阿璃再派人给你送去。” 陈融一听这样还高兴了起来:“如此甚好,都不用我自己做了。” 宴会的后半场时间,基本上是众人给五位将军敬酒践行的,毕竟待之后不久他们就要出征了。 轮到了发压祟钱的时候,和往年一样,阿娇一一给几个孩子发了钱,唯一不同的是,今年又多了两个“小人儿”。 宫中的两位皇子,今年已经两岁了,皇长子刘据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话,甚至也会走路了。他迈着蹒跚的步子,摇摇晃晃的走到大殿中间,奶声奶气的开口:“谢父皇赐压祟钱。” 虎头虎脑的模样多少有点可爱。 刘彻盯着那一团小小的身影,才恍惚的意识到,自己的长子竟然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他心中莫名的感触。 阿娇笑了笑:“起来吧。”对于刘彻的几个孩子,阿娇都没什么恶意。看小刘据如此可爱,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闳儿呢?” 这时抱着刘闳的宫人连忙走出来:“陛下,二殿下在这。” 相比已经会说话走路的刘据,此时还需要人抱着的二皇子显得有些逊色很多,不仅不会走路,话也说不全,明明两位皇子之间的年岁只相差大半年而已。 阿娇知道大家可能会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比较,当年她的阿璃恐怕也是这样被拿来和刘玥相比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闪过一瞬不愉。 阿娇道:“将闳儿抱过来给朕瞧瞧。” 宫人连忙将二皇子抱起来送到天子身边,然后小心翼翼的在旁边待命。 小刘闳仿佛是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变得有些高兴,一手抓着阿娇衣服,嘴里咿呀咿呀的开口发出了声音,显然是能说话的。 这毕竟也是刘彻自己的儿子,所以当阿娇将孩子抱着的时候,刘彻看着心里莫名一柔。 想到小刘闳至今不会说话,可能是没人教他说话,毕竟这孩子没有母亲,和刘据不一样。 他想了想道:“明日给二皇子安排一个教他说话走路的宫人吧。” 阿娇点头:“可。” 回到椒房殿后,刘彻敏锐的嗅到了阿娇身上似乎多了一股奶味,阿娇自己也闻了闻才道:“是先前抱刘闳时沾上的。” 味道不太好闻,阿娇很快就将外面的衣服脱下,交给浣衣宫人拿下去清洗了。等房间里的宫人都散了,刘彻突然从身后抱住了阿娇,他哑声开口道:“阿娇,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阿娇的脑海里缓缓出现了一个问号,她第一反应是:“刘彻,你今晚酒喝多了?” “没有。” “那你……”阿娇不是很理解他这又是闹哪一出。 “我……我只是觉得,大汉应该有一个太子了。” 第98章 教育改革 或许今晚的刘彻是真的喝多了吧。 上一次刘彻主动想要怀孕生孩子, 还是那次巫蛊之祸,他被王太后逼到了绝境,想要用怀孕来自保。 那么这一次他又是为何想生孩子呢?阿娇感觉自己越发不能理解刘彻的想法了, 只能推断他就是喝多了, 说出来的醉话。 其实刘彻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当他看见小小的刘据迈着蹒跚的步子, 跪在大殿中,奶声奶气的唤着父皇的时候, 看见阿娇顶着自己的身体, 一脸温柔的将小刘闳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莫名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当然很快, 等第二天醒来后, 刘彻已然忘记了昨天晚上的想法,开始筹备为五位将军送行的事情。 所以他昨天晚上是真的喝醉了。 按照计划, 他们一行人大概需要六七天的时间,从长安抵达各自需要出发的郡县。这段时间太学还没开学,刘璃可以在未央宫里好好的休息一阵子。 毕竟之前那段时间, 又是研究马蹄铁, 又是做蒸馏酒的实验,她的小身板有点吃不消了。 闲暇没事的时候,刘璃就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查阅【百科】开始学习,一直到太学院开学的时候, 朝中也收到了来自边关的飞鸽传书。五位将军已经陆续抵达了边郡,整顿了大军准备出击匈奴了。 如今不仅朝中大臣们在等着边关的消息, 连在太学里上课的学生们一样关心着国家大事, 毕竟每一个大汉的男儿都要去参军的。有些和霍去病一样, 梦想着在军队里建功立业的勋贵子弟,很容易的就玩到了一起去,不仅在课上会谈论起如今的汉匈局势,连下课都在讨论。 刘璃坐在位置上听着后排几位小公子的高谈阔论,惊讶的发现他们已经学会用所学过的理论相互辩驳了。可以看出,这三年的学习对他们的思想真的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一时间刘璃也不确定这样的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正想着,便有童子过来传话:“建陵公主,董博士有请。” 董老头这个时候找自己又要干啥? 刘璃缓缓起身,拂了拂衣摆:“知道了。” 她跟着童子一路往董仲舒的书阁走,穿过回廊的时候,正好瞥见了太学院大班的男孩子们在校场训练,每个人身上似乎都很朝气蓬勃。 书阁中,董仲舒见童子将建陵公主带了进来,他抬手作揖:“建陵公主。”整个房间中还不止是董仲舒一人,太学中的几个博士几乎都在这里。 刘璃见着架势,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群老头子该不会又要找自己辩论儒学吧?这两年多来,董仲舒时不时的将刘璃叫来书阁,和她一起探讨公羊传,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得《公羊传》ptsd了。 刘璃向董仲舒回了一礼,顺便也向其他博士回礼。/.52g.G,d./ 董仲舒邀请刘璃入座,随后大家也都坐下来,开始进入今天得主题。董仲舒道:“今日邀请来诸位博士还有公主,是想要商议一下,关于太学院新学员的事情。” 欸?居然不是辩论儒学! 刘璃听到是其他事情,顿时就不困了,微微坐直了身体,听着董仲舒说出问题:“今年已经是太学创办的第三个年头了,已经有一半的学员年满十五岁,可以离开太学了。” 听到董仲舒这么说,刘璃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在古代,年满十五岁便差不多算是个成年人了,特别是女子,年满十五岁是必须要嫁人的。所以之前在太学院中,到了年龄的勋贵女郎,很多人年后便没有再来,而是在家待嫁了。 而太学院创办之初的这三年,是没有招收新学生的,毕竟刚开始教育体系在慢慢的完善中。当初和刘璃一起入学的 这一批几十个勋贵子弟,都是太学试运行的实验者。 经过三年的发展,太学院里的博士从原先的几个人变成了如今的十几个,各种规章制度也在不断地完善。如今董仲舒看着锐减的学员,便想着开门招生。 刘璃想着,扩大招生对于大汉来说,也是一种好事。但女孩子十五岁就不能再继续上学这个事情,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古代之所以让女孩子这么早结婚,就是为了让女孩子尽快生孩子,增加国家的人口,从而增加劳动力。这是历史发展得必然结果,刘璃就算有心改变这个规定,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董仲舒:“陛下已经同意再招新弟子入太学了,而且还扩大了招生规模,约摸会有一百多人入学。但是这批新学员的年龄依旧参差不齐,吾便想听听诸位的意见,要怎么安排他们。” 即将入学的这批新学员里,已经不止是王侯将相家的孩子了,还包括了各地富商家适邻的孩子。 人员一下子变多了,董仲舒想了好久都没想好要怎么安排这批新学员。 刘彻会同意让富商家的孩子也来太学读书,刘璃倒也不意外,毕竟桑弘羊在入朝为官之前,便是洛阳富商之子。想必他是在桑弘羊身上看到了商人的潜能,所以想培养更多的人才吧。 众位博士七嘴八舌的提出了建议,但最后都没有的出一个好的结果,于是众人纷纷看向了平时点子最多的建陵公主。 刘璃:“……” 她叹息,为了大汉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她只好道:“董博士若是不着急的话,且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给董博士做出一份规划案来。” 董仲舒等得就是小公主这句话,他满意的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如此甚好。” 其实这次新学员的安排,董仲舒已经将自己的想法上书给天子了。结果天子并不满意他的想法,还总是让他重新安排。 所以能够当天子满意的结果到底是什么?董仲舒冥思苦想了许久,都没能得到答案。最后经过天子身边的黄门郎苏文的提点,董仲舒才知道,天子其实是想要建陵公主的意见。 彼时的董仲舒:“……” 你一个当父亲的,想要自己女儿的意见,直接和她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折腾自己?!当然了,这句话董仲舒也只敢在心里抱怨。 虽然不知道陛下和公主这对父女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董仲舒还是按照天子的意思,将建陵公主叫来想办法了。 别看建陵公主年岁小,可她亮堂的眼睛中那充满智慧的狡黠光芒,恐怕无人可比。公主的大智慧,连他都自愧不如。 否定董仲舒意见的,当然是刘彻本人了。一方面他确实对董仲舒的安排有些不满意,另一方面他便是在试探自己的女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点怀疑,阿璃如今的变化不仅仅是因为有天神的庇护,至于具体还有什么,他也说不上来。所以他就想看看,自己这个女儿身上究竟还有多少能让他惊喜的东西。 ** 太学院刚创办的时候,因为师资力量不足,所以刘璃暂时只将学生分为三个等级。如今既然来了这么多学生,那肯定要重新分配了。 入太学的年纪依旧是5到6岁,等级也从原来的三个等级分成了六个等级,对应的就是未来的小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 当一个学生升到了六年级,此时他也差不多有十二岁了,需要通过一次考试来决定是否能够升入中学。成功通过考试的学生,便进入了中学的学习阶段。若是没有通过考试,可以选择留级,来年再考。 中学阶段开始分科授课,未来想要成为武将的,会着重安排教授《孙子兵法》之类的兵书,而想要成为文臣的,则会继续教授 《公羊传》、《谷梁传》等书的内容。 三年授课之后,学生的年龄也差不多有十五岁了。这个年龄,对于目前的古人来说,便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个时候天子会亲自出考试卷,给学生们作答。 若答得好,便可以升级进入高中学习更加精细知识。若答得不好,要么退学要么重新学习,来年再考。进入高中之后,便是国家的预备官员了,具体学习九卿官员需要掌握的技能。 比如某位学生未来想成为廷尉,那就专门去学习国家律法方面的知识,为人也要刚正不阿。若想成为大农令,那就要会算术,会理财。若想成为将军,那就去军营中训练三年。 学生在高中阶段表现特别出色的,经过天子认可的,就可以提前走马上任。否则就要等三年之后的统一高考,用考试成绩来决定未来。 刘璃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千多字,看着自己制定的大汉版应试教育,心中莫名的有一些成就感。当然她也知道,目前这份计划还只是针对贵族子弟的,还不能再整个大汉百姓中推广。 想要全民教化思想,还要等大汉将匈奴人打服之后。在太平盛世中,兴建学校,推广进行全民读书学习。 刘璃将写好的纸折叠好,打算明天先给董仲舒看看这样的规划是否可行。他若是觉得可以,便再给天子决定。 次日,刘璃一早入了太学之后,就将自己写好的教育体系改革计划递给董仲舒查阅。董仲舒看完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刘璃歪头悄悄的打量着他老人家的表情,也分辨不出他对自己的这份计划究竟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妙!”董仲舒突然开口,将刘璃给吓了一跳,她退后了一步。 董仲舒指着刘璃写的这份计划案,眼睛里冒着光:“妙极!公主此计划真是秒极。”自己之前想出来的方案简直不能和公主的方案相比,难怪陛下会想要公主的想法! 刘璃见董仲舒如此称赞自己的想法,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向与博士商议一下。” 董仲舒点头:“公主请讲。” “是关于在太学院学习的女郎们。”刘璃抿了抿唇:“我听闻今年离开的大多数学生都是女郎。” “女郎们及笄之后,便不适合在太学院中学习了。”董仲舒回答。 “我知。”刘璃小声道:“但《礼记》有云,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董夫子可否向父皇谏言,宽限女子婚嫁的年龄?至少宽限到女子十八岁而嫁也可。” 她知道这个时期国家需要人口,所以才会有女孩子及笄就嫁人的规定,不嫁人还要罚款。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恐怕子宫都还没发育成熟呢,所以她希望能够适当的延迟女孩子的适嫁年龄。 董仲舒听到刘璃的言论,只是觉得很惊诧:“可自高帝起,便规定了女子十六而嫁。惠帝时,更是令女子十五而嫁,这是先祖定下的规矩,吾以何理由让谏言陛下更改规定?” 为了女孩子们的身体和寿命着想,当然是越晚结婚生子越好。可这样的理由刘璃根本没办法和董仲舒明说。 于是她想了想开口:“父皇既然选择了儒学思想,那为何不按照儒学的礼法来呢?况且宽限女子嫁人年龄至十八岁,又不是不让十五岁的女子成婚。” 更改先祖法令的事情只能一步步的来,先宽限至十八岁,等以后大汉人口多了,再想办法建议废除不结婚就要罚款的规定。 董仲舒好奇:“公主为何不亲自和陛下谏言?”在他看来陛下如此疼爱公主,若是公主自己和陛下开口的话,陛下应该会同意的吧。 因为国家的事情并不是天子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所以就算阿娇能够理解刘璃的建议,但是臣子们不同意,那么 这个政策就不一定能够进行下去。 这也是刘璃没有直接和阿娇说的原因,她想通过董仲舒之口进行谏言,说服其他臣子们同意这项规定,这样阿娇才好下命令更改先祖的规矩。 刘璃眨巴眨巴眼眸,开始吹捧董仲舒:“因为董博士是值得尊敬的当代的大儒士,整个大汉您的弟子众多,如此德高望重,又岂是阿璃能够相比的?所以这样的谏言自然由董博士提出来,才更加有说服力。” 她的表情真挚,声音又甜甜的,夸得董仲舒有些飘飘然了。 确实,《礼记》和《周礼》中都有过记载,女子可二十而嫁。为何到了大汉,女子十五岁不嫁人,就要被罚款呢?这一点也不符合儒学礼法。 这样想着,董仲舒也有点上头了,他当即应下:“公主说得对,明日吾便向陛下谏言。” 刘璃闻言大喜,心中对董仲舒的敬意更多了几分,她恭敬的向董仲舒弯腰作揖:“多谢董博士愿意为天下百姓发声,博士大义为天下楷模,请受阿璃一拜。” 董仲舒没想到公主会如此郑重,他微微一愣后连忙回礼:“公主无须多礼。” 刘璃直起身子,冲董仲舒扬唇笑道:“改日阿璃给博士送几坛上陵酒吧。” 听到还有上陵酒喝,董仲舒的神情都变了,当即不客气道:“多谢公主赠酒。”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刘璃还是很期待结果的。 ** 不久之后,刘璃便从阿娇这边听说了董仲舒建议更改女子适嫁年龄至二十岁的谏言。 刘璃听到之后,简直想在心里给老董鼓掌了,她只敢想延迟到十八岁,老董竟然直接谏言到了二十岁,实在是勇气可嘉。 他果然是上头了! 这件事情当然遭到了不少臣子的反对,反对的理由不用刘璃去打听大概也能猜出一些来。她更关注的事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董仲舒的谏言究竟能不能实现。 女子婚嫁的事情涉及到国家的人口,阿娇作为天子也没办法一口同意或者反对,只能等众位大臣们自己争讨出了结果,一大部分赞成之后,她才能做出决断。 刘彻倒是一脸莫名:“董仲舒好端端的提这个事情作甚?”女子十五而嫁碍着董仲舒什么事了吗? 刘璃当然不敢向刘彻透露,其实这件事情是自己提出来的。她只好暗戳戳的为董仲舒说话:“父皇,阿璃觉得董博士的建议很有道理。你既然想推崇儒学,那怎么也要遵从儒学的礼教吧,所以我赞同董博士的建议。” 刘彻听着刘璃的话,目光狐疑的看向她:“这件事情该不会是你和董仲舒提的吧?”知女莫若父,此时刘璃的一个神情,刘彻便猜出了所以然来。 刘璃:“……”你的眼睛要不要这么毒? 刘彻哼笑一声:“朕知阿璃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却不知阿璃为何要延迟女子婚嫁的年龄?” 刘璃转了转眸子,刚要开口胡编个理由,却又听刘彻道:“朕要听真话,你那溜须拍马的法子,在朕这里行不通。” 好歹他们当了三年的“母女”,刘彻又岂会不知道刘璃随口胡扯的本事?他希望阿璃能够和他说心里话,说真话。 见刘彻如此认真,刘璃深吸一口气,亦是一脸认真的开口道:“父皇,你如今是女儿身,曾经也体验过怀孕的感觉。前年我们父女流落在小凉村,也亲眼目睹了尔雅的母亲因为生孩子而亡的事情。” 刘彻听着,慢慢的皱起了眉。 刘璃继续道:“女子第一次来葵水之后,便算是及笄,也代表着这个女人的身体可以孕育下一代了。可是可以孕育,不代表适合孕育。事实上十五岁的女孩子,子宫才刚刚成熟,并不适合怀孕,若这个时候怀孕生 子,最后很容易造成难产,一尸两命的可能。” 话都说到这里了,刘璃索性将话一次性说完:“父皇和母后是天子和皇后,生病了会有医官来诊脉开药。可那些平民百姓呢?他们一旦生病,或者如同尔雅的母亲那样难产了,是没有医官去救他们的。最后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作为大汉的天子,百姓们的天子,父皇难道想看见那些才刚刚十五岁的女孩子,因为怀孕难产而失去生命吗?” 刘璃的这番话,足以震撼刘彻的三观了。他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些问题,甚至在他没有和阿娇换身体之前,他都不曾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会那么疼,甚至还会要了性命。 “就算延迟了女子适嫁的年龄,难道生产就没有生命危险了吗?”不管怎么样,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好像也没差别吧。 “至少延迟可以相对减少一些危险。”刘璃瞄了瞄刘彻的表情,鼓着唇道:“父皇,现在不改这法令,待日后阿璃年满十五岁了,便也要嫁人生子。万一到时候阿璃难产了,难道你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您真的舍得阿璃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您吗?” 刘彻:“???”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刘彻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会这样诅咒自己难产的。 连一旁的阿娇都无语了。 “你……”刘彻瞪着眼前一本正经却在胡说八道的女儿,瞬间没了脾气:“你可闭嘴吧。”老实说,想到未来真的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彻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烦闷。 他的阿璃如此优秀,怎么可以为了给别的男人生孩子而失去生命?!不行,确实要改改这个法令了,就按照董仲舒的谏言来办好了。 这样想着,刘彻忽然又觉得不对,他盯着眼前一脸感伤的女儿,眯了眯眼道:“阿璃,你如今才八岁,就想着十五岁嫁人的事情了?” 刘璃脸上的表情一顿,连忙道:“父皇,我这叫未雨绸缪。” 他挑眉:“这都绸缪到七年之后了?你老实和父皇交代,你是不是连日后要嫁给谁都想好了?” 刘璃:“……” 我想你个大头鬼啊,我又没有恋童的癖好! 刘璃已经无力吐槽了,在刘彻说出更加离谱的话之前,她连忙道:“父皇你放心,我已经绸缪到十二年之后了,在二十岁之前绝不嫁人。” 刘彻:“……” 沉默了许久,刘彻幽幽的开口问:“阿璃如此匪夷所思的想法,也都是天神所教吗?” 第99章 三万石 刘璃迎面直视刘彻深邃的眸光, 脸上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父皇,如果没有阿璃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那太学院现在也不会办得这么好吧?” 刘彻突然想到刘璃给太学院新制定出来的办学制度, 当时他看完后,只觉得这样的想法是如此的惊为天人, 叫人赞叹。 而想出这个制度的人, 是他的女儿。听到董仲舒对阿璃赞不绝口的夸奖, 作为老父亲的刘彻, 心中是格外骄傲的。想到这里, 刘彻忽然哈哈大笑:“说得有道理, 阿璃就应该是如此特别的。” 【汉武帝好感度:77。】 好感度竟然又上涨了两点,虽然依旧很少, 但是刘璃心中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毕竟这份好感度是从当初的1%涨起来的,这一路走来, 也实在不容易。 关于延迟女子必须成婚年龄的法令,在朝堂中讨论了几天, 最终天子采纳了更多人的意见,同意了董仲舒的谏言, 颁布女子可二十而婚的法令。 也就是说,从此之后, 女子十五岁之后没有结婚,就不用再罚款了。但是倘若女子二十岁之后依旧没结婚的话, 那罚款的数额就要再翻倍, 从原先的五倍赋税, 变成十倍。 刘璃看着新颁布的这个法令, 悄悄的啧了啧声。刘彻压榨百姓的手段和本事, 还真是六啊。 不过自己好歹也为这个时代的女性争取到了五年的时间, 这样以后应该会少很多十五岁就怀孕生子当妈妈的女孩子了吧。 看在刘彻愿意更改这个法令的份上,刘璃也拿出了属于自己的诚意。 她连夜将太学的课程制度和收费标准,还有一些基础改变都给完善了出来。 第一点:由免费变为收费制度。 太学的教学规模逐渐成熟,如今老师的数量已经足够了,学生也从勋贵子弟扩大成了富商子弟。之前三年试运行期间,学生来上课自然是免费的,由国家提供各种教学资源,培养出优秀的政治人才。 如今规模成熟了,总不能还要国家再来承担学生的学习费用吧?毕竟一旦从太学院毕业之后,那就等于捧上了铁饭碗,是国家公务员了。 所以在刘璃制定的新制度下,肯定会有不少勋贵子弟和富商子弟挤破脑袋想要入太学的。 那这里就要实行收费制度了。 每一个想入太学院学习的学生,每年需要缴纳三万石作为学费。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共十二年,若是一次性缴清,只需要缴纳三十五万石。当然也可以一年一缴。 第二点:每天的课程修改。 目前太学院的课程依旧是上午和下午两堂课,上午学杂记,下午学公羊传。有些班级下午的时候,男孩子要去校场训练骑射,而女孩子则要学习六艺和纺织。 既然现在正规化了,那么这些课程肯定要调整的。 学校每天上午八点开始上课,上半个时辰,休息一炷香时间。大概到了中午,是可以上完两节课的。 为了保证学生们的体力可以跟上,太学院实行一日三餐的制度。早膳和晚膳大家都是在自己家里吃的,中午的这一顿,太学院免费提供给各位学子。 所以需要在太学院内建一个给学生做饭的膳房。 下午一点开始上课,一直到四点下课,这中间也可以上两节课。也就是说以后每天要上四节课。 第三点:学习的内容调整。 汉武帝为什么要设立太学呢?当然是为了让董仲舒更好的向大汉子民传播儒学思想,做到真正的思想统一。 所以刘璃认为,每天的课程中,思想品德课是必不可少的。学院的博士们要更好的将忠君爱国的思想传递给每一个学生。 其次便 是刘彻目前最为看重的《公羊传》内容的学习,这个应该属于政治,那就取名为政治课。 最后根据年级的不同,还可以分出不同的课程。例如—— 算术课,教学生们做一些简单的数学题,提高动脑能力。 国文课,老师带领学生们欣赏《诗经》呀,《论语》呀,等等一些在春秋战国时候流传下来的诗词歌赋,培养学生的情操。 体育课,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适当的运动,锻炼身体。 音乐课,可以邀请乐府的歌姬来教学生们音乐。 另外太学院中还需要更多其他方面的人才,例如农家(春秋诸子百家之一),邀请农学的代表人物,为国家培养出种植方面的农业人才。医术高超的医学代表人物,为国家培养出更多的医者等等。 不要独尊儒术,而是百家齐放。 写完这么多之后,刘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咬着笔头将自己写的内容又仔细看了一遍,她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于是在最后她又写下了第四点:后续内容有待补充。 刘彻看完女儿递来的第二版改革建议,最为满意的就是太学院收费这一项了。一个学生一年收费三万石,那一百多个学生,就有三百万石的收入。 阿璃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还要给大家安排上学! 刘彻从没想过一个小小的太学竟然可以如此赚钱,这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啊。 “阿璃,你昨天还说我剥削百姓,你看看你定下的这个所谓的学费,一年三万石,岂不是更多?”刘彻指尖敲着纸上的一年三万石,话中带着调侃, 刘璃理直气壮道:“我与父皇才不一样咧,我收的是豪强富商的钱,你的赋税收的是平民百姓的钱,这能一样吗?那些豪强富商一个月就能赚回这一年的三万石了,可平民百姓恐怕一整年都赚不回十倍的赋税。” 刘彻一下子沉默了。 就在刘璃以为他在反思自己不应该收百姓这么多税的时候,刘彻突然道:“豪强富商既然如此有钱,那就将学费定为五万石一年吧。” 刘璃:“……”他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贴心的给了人家孩子上学的机会,真是伟大呀! ** 因为太学院最近需要装修改革,并且调整教室,所以学生们暂时不用上课,恢复上课之后会统一通知。 刘璃作为这个制度的发起人,理所当然的去了太学院帮助董仲舒将事情安排妥当。 太学院里的阁阙教室还是很多的,刘璃对比整个太学院的布局图,将整个地方划分为五个区域,并且找来工匠重新施工,定制牌匾用来区分。 最里面的楼阙,便是小学部,取名为启蒙阁。意思是大家一起在这里启蒙学习。 从启蒙阁出来之后会通过一个漂亮的假山环绕的池塘,随后便能看到另外一个楼阙,这里便是初中部。楼阙上的牌匾定为总角阁。在古代,总角是指八岁到十三、四岁的孩子,差不多就对应了上初中的年纪。 最后还有高中部,刘璃懒得认真想名字了,干脆取名状元楼。毕竟能够进入高中部的学生们,基本上都是日后大汉的肱股之臣。 这部分便是教学楼区域。 和三个教学楼相隔不远的一座楼阁便是学生食堂,以后大家中午若是想吃东西,都可以到这里来觅食。 再向后是校场,一部分是用来上体育课的,另外一部分就是用来正规训练的。 原有的图书馆还有女孩子们学纺织的织房暂时不变动,另外还有两个楼阙便闲置了。 刘璃想了想道:“闲置的两个楼阙暂时可以当做学生宿舍,可以在里面安置床铺和日常用品,给学子们休息。”这一点是为了那些路途遥远的 学生准备的。 如今太学院是公开招生,不再是之前被天子强迫入学了。所以不免会有来自全国各个郡县地区的学子,这些人一旦入学,若不方便走读的话,便可以选择住校。 反正现在太学中已经有食堂了,若是住校的话,吃住也方便。 如果说之前大汉选拔官员的制度是察举制,只要在岁科和特科中表现出色,都可以当官,那么现在当官的途径只有两个。 要么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便可封侯拜相。要么就老老实实的来太学院学习,通过太学院的考试从而成为国家的栋梁。 当董仲舒知道入太学院学习,每年需要缴纳三万石的学费时,他一脸担忧的问:“公主,学费这个门槛会不会太高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一些有才华的穷人,断了为国效命的机会了吗?” 之前选拔官员的制度,只要贤良方正,清廉孝顺就都可以被选拔为郎官。如今这么一搞,那没有钱但贤良方正的人,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刘璃笑了笑道:“董博士放心,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原有的察举制依旧不变,各郡县的太守还是可以向我父皇推荐各种人才。例如非常擅长种地的人,或者会医术的人。这样的人才,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免学费进入太学院学习。” 董仲舒大概听明白了一点:“寒门中人可以通过考试进入太学,而勋贵子弟只需要交学费便可以入学,是这样吗?” 刘璃点点头:“对,这样的制度也算叫科举制。”她抿了抿唇道:“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学习,最后能不能成功入仕途,还要看每年的考试成绩。” 进入太学院学习,相当于拿到了一张可以入仕途的门票,最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学习的成果。 董仲舒惊叹:“这个法子好啊,也很是公正啊。” 刘璃笑了笑,谦虚道:“目前的制度其实还有待改善,可能有些地方是我没有想到的,所以还要请董博士也多留意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再一起商议。” 此时的董仲舒已经彻底被眼前的建陵公主折服了,他敬佩道:“大汉能有建陵公主庇佑,定可绵延万年!” 刘璃嘴角抽了抽。 还万年呢,从西汉到新中国也才过去两千多年。如今大汉的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 太学院经过一个星期的整改,总算全部完工了。 之前在太学院学习的学生,不再强求入学,还愿意返回学院继续学习的,就按照学院的新规定重新进入新的班级。 第一批入学太学院的内测学员不用交学费,但是今年新招收的学生,则需要缴纳三万石的学费,才能进入太学院学习。 不少侯爵一听到还要交钱,顿时后悔当初没有积极响应陛下的号召,将自家庶子女送入太学。如今入太学和仕途挂钩,勋贵们怎么也想将自家孩子给送进太学院。 不就是三万石学费么?交! 什么?如果家里孩子六岁的话,在太学院中要上十二年的学,才能正式成为朝廷官员。 这么算起来,培养一个孩子入朝为官,就要花费三十六万石。可区区三十六万石的钱财若是能换自家孩子位列九卿,好像也值得。 侯爵勋贵们是这样想的,豪强商贾们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 那洛阳富商桑家,不就将自家的孩子送进朝中当了官,还是掌握整个国家财政的大农丞。桑家的桑弘羊可以,为什么我家孩子不可以呢?区区三十六万石,洒洒水啦。 于是这太学院的学费虽然贵,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将自己家孩子送进来学习的。毕竟不管在哪个时代,读书人就是高别人一筹。 太学院的这一笔财政收入直接填补了之前五位将军领兵出 征的财政支出,甚至还富余了很多。 桑弘羊对刘璃佩服得五体投地:“建陵公主,幸好您是陛下的女儿,不然我这个大农丞的位置,可就要让贤了。” 刘璃趴在一旁看着桑弘羊用自己送给他的算盘,噼里啪啦的算出了太学院的收入,以及日后可能需要支出的项目。 她笑着说道:“我才不要当大农丞呢,这个职位事情多,而且麻烦。” 桑弘羊饶有兴趣道:“公主如此有才能,日后就算接任丞相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丞相之位?”刘璃哈哈一笑:“自我父皇登基以来,已经换过多少丞相了?那些被换下去的丞相,不是被免官就是被斩首。桑叔叔,你是盼着我有这样的下场吗?” 桑弘羊:“……”有这样诅咒自己的么?! “可惜公主是女郎。”桑弘羊颇为遗憾道:“公主你若是男孩,陛下恐怕会迫不及待的立你为太子。” 刘璃微微垂下眼帘:“我若是男孩的话,恐怕也活不到现在吧。” 桑弘羊再次陷入沉默,好像……确实如此。 “不过……”刘璃缓缓的抬起眼眸,一双凤眸里带着耀眼璀璨的光芒:“桑叔叔,谁规定了女郎就不能成为太子呢?” 桑弘羊知道刘璃的胆子很大,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大。他瞬间警惕的站起来环顾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这才重新坐下,压低声音谨慎道:“公主,这话日后万万不可再说了。” 刘璃咧唇一笑,十分乖巧的点头:“好吧,我听桑叔叔的。” 桑弘羊的一颗心依旧紧绷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刘璃,有点摸不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冷静下来想一想,站在臣子的角度来看,以建陵公主的才能,日后若能继承天子之位,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了,寻常人都不敢去想的。 刘璃见桑弘羊依旧一脸严肃的表情盯着自己看,她不得不开口道:“我方才开玩笑的,桑叔叔别当真。” “公主。”桑弘羊是低沉着声音道:“你若真有那方面的想法,那你要除掉宫中的两位皇子,并且确保皇后不会再生下任何孩子。” 刘璃:“……” 她刚才开口那么说,只是想试探一下桑弘羊的反应,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除掉那两个皇子?别说那两位皇子如今只是无辜的孩子,就算他们是成年人,刘璃也做不到滥杀无辜。 毕竟她曾经生长在红旗下,是受过法制教育的人。即使如今魂穿到这个封建社会,她做不到改变世人,但至少坚持住了自己的本心。 “桑叔叔,就算我真的有那样的想法,我也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刘璃认真的说道:“我想要的东西,我会凭我的本事争取,让所有人都信服于我。就像……”她笑了笑道:“就像刚才,你下意识的站在我这边一样。” 桑弘羊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不管如何,当公主需要被选择的时候,我一定会坚定不移的选择公主。” 刘璃说:“谢谢。”原来这就是好感度100点的好处么! ** 新的班级分好了,刘璃正式入学成为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比她年长一岁的陈苒和三岁的桑迁去了其他年级,他们已经不在一个班了。 新分的班级人数有点参差不齐,比如一二年级的学生就比较多,大概有几十个。但是三四年级的学生就比较少,两个年级加起来也才十多个。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毕竟整个学校一共也就一百多人。 刘璃还很贴心的给小学部每个班级都做了课程表,一周算七天,上五休二。礼、乐、射、御、书、数这些课程一样也不少。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 课程安排得差不多,但具体的调整由董仲舒来决定。 还有一件事情,在刘璃查看自己的好感度列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去年她答应了护卫赵婴齐,让他的儿子赵兴进入太学学习。 赵婴齐没想到,建陵公主一直将自己的事情记在心上,顿时非常感动,随后赵婴齐对刘璃的好感度,也变成了100。 “公主,如今入太学需要三万石的学费,只是属下可能拿不出这么多钱。”赵婴齐本来就是南越质子,如今又只是个护卫,是真的没钱。 刘璃道:“我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会帮你的儿子安排入学。你拿不出学费也没关系,我替你付了便是。”反正这个学校是她家的,这笔钱不过是从她的左口袋进入右口袋罢了。 赵婴齐惊呆了,建陵公主不仅记得自己曾经的请求,甚至还愿意替自己儿子出学费。他倏地抬手向刘璃行礼:“属下谢公主,日后公主有用得上属下的地方,尽管吩咐。” 刘璃笑了笑:“这本就是我答应你的事情,你不必客气。” 她的主要目的并不在赵婴齐身上,毕竟赵婴齐已经是成年人了,三观和思想基本上已经成型了。 历史记载,赵婴齐回到南越国继承王位之后,大汉的使者多次前往南越国提醒赵婴齐回长安朝觐。而赵婴齐自从当上了君主后,随心所欲惯了,不想在受大汉法令的约束,不愿意来长安朝见天子,甚至做出了和他父亲一样的事情。 赵婴齐安排了自己的小儿子来长安当侍卫了。 赵兴是赵婴齐和一个汉人女子在大汉生下的儿子,在赵婴齐死后继承了南越的王位。 历史上的赵兴是非常愿意归顺汉朝的,只可惜当时南越国的丞相不愿意归顺大汉。年幼的赵兴斗不过权高位重的南越丞相,不仅自己被杀害了,大汉派遣过去的使者队伍,也被消灭了。刘彻知道后震怒,直接派遣了十万大军将南越给灭国了。 这件事情在刘璃看来,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所以倒不如现在好好培养一下赵兴。 今年的赵兴不过是个五岁的小萝卜头,一早上跟着他的父亲出现在刘璃面前。他奶声奶气的向刘璃行礼:“拜见建陵公主。” 刘璃伸手将小家伙扶起来:“不必多礼。”手碰到他的时候,系统的提示音也随之而来。 【叮,解锁赵兴好感度:10。】 刘璃倒也没意外,毕竟赵兴未来好歹也算是一国之君,在历史上是留下名字的。、她伸手从包里摸出一块糖递给他:“上车吧,日后你就随我一起去太学念书。”到底还是小孩子,他很快就忘记了规矩,接过糖果后,开口道:“谢谢公主姐姐。”随后有些好奇的看着手里的糖果。 刘璃笑着教他怎么将糖果纸撕掉,吃里面的糖。小赵兴非常聪明的照做,将一整块甜腻腻的糖吃在嘴里,好像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露出了可爱又幸福的模样。 “好甜哦。”他说。 【赵兴好感度:100】 刘璃:“。” 一块糖就直接让他对自己满好感度了?这未免也太简单了! 刘璃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感叹赵兴到底还是个孩子。 不过由此,刘璃也得到了一个结论,好感度要从娃娃抓起! 第99章 三万石 刘璃迎面直视刘彻深邃的眸光, 脸上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父皇,如果没有阿璃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那太学院现在也不会办得这么好吧?” 刘彻突然想到刘璃给太学院新制定出来的办学制度, 当时他看完后,只觉得这样的想法是如此的惊为天人, 叫人赞叹。 而想出这个制度的人, 是他的女儿。听到董仲舒对阿璃赞不绝口的夸奖, 作为老父亲的刘彻, 心中是格外骄傲的。想到这里, 刘彻忽然哈哈大笑:“说得有道理, 阿璃就应该是如此特别的。” 【汉武帝好感度:77。】 好感度竟然又上涨了两点,虽然依旧很少, 但是刘璃心中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毕竟这份好感度是从当初的1%涨起来的,这一路走来, 也实在不容易。 关于延迟女子必须成婚年龄的法令,在朝堂中讨论了几天, 最终天子采纳了更多人的意见,同意了董仲舒的谏言, 颁布女子可二十而婚的法令。 也就是说,从此之后, 女子十五岁之后没有结婚,就不用再罚款了。但是倘若女子二十岁之后依旧没结婚的话, 那罚款的数额就要再翻倍, 从原先的五倍赋税, 变成十倍。 刘璃看着新颁布的这个法令, 悄悄的啧了啧声。刘彻压榨百姓的手段和本事, 还真是六啊。 不过自己好歹也为这个时代的女性争取到了五年的时间, 这样以后应该会少很多十五岁就怀孕生子当妈妈的女孩子了吧。 看在刘彻愿意更改这个法令的份上,刘璃也拿出了属于自己的诚意。 她连夜将太学的课程制度和收费标准,还有一些基础改变都给完善了出来。 第一点:由免费变为收费制度。 太学的教学规模逐渐成熟,如今老师的数量已经足够了,学生也从勋贵子弟扩大成了富商子弟。之前三年试运行期间,学生来上课自然是免费的,由国家提供各种教学资源,培养出优秀的政治人才。 如今规模成熟了,总不能还要国家再来承担学生的学习费用吧?毕竟一旦从太学院毕业之后,那就等于捧上了铁饭碗,是国家公务员了。 所以在刘璃制定的新制度下,肯定会有不少勋贵子弟和富商子弟挤破脑袋想要入太学的。 那这里就要实行收费制度了。 每一个想入太学院学习的学生,每年需要缴纳三万石作为学费。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共十二年,若是一次性缴清,只需要缴纳三十五万石。当然也可以一年一缴。 第二点:每天的课程修改。 目前太学院的课程依旧是上午和下午两堂课,上午学杂记,下午学公羊传。有些班级下午的时候,男孩子要去校场训练骑射,而女孩子则要学习六艺和纺织。 既然现在正规化了,那么这些课程肯定要调整的。 学校每天上午八点开始上课,上半个时辰,休息一炷香时间。大概到了中午,是可以上完两节课的。 为了保证学生们的体力可以跟上,太学院实行一日三餐的制度。早膳和晚膳大家都是在自己家里吃的,中午的这一顿,太学院免费提供给各位学子。 所以需要在太学院内建一个给学生做饭的膳房。 下午一点开始上课,一直到四点下课,这中间也可以上两节课。也就是说以后每天要上四节课。 第三点:学习的内容调整。 汉武帝为什么要设立太学呢?当然是为了让董仲舒更好的向大汉子民传播儒学思想,做到真正的思想统一。 所以刘璃认为,每天的课程中,思想品德课是必不可少的。学院的博士们要更好的将忠君爱国的思想传递给每一个学生。 其次便 是刘彻目前最为看重的《公羊传》内容的学习,这个应该属于政治,那就取名为政治课。 最后根据年级的不同,还可以分出不同的课程。例如—— 算术课,教学生们做一些简单的数学题,提高动脑能力。 国文课,老师带领学生们欣赏《诗经》呀,《论语》呀,等等一些在春秋战国时候流传下来的诗词歌赋,培养学生的情操。 体育课,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适当的运动,锻炼身体。 音乐课,可以邀请乐府的歌姬来教学生们音乐。 另外太学院中还需要更多其他方面的人才,例如农家(春秋诸子百家之一),邀请农学的代表人物,为国家培养出种植方面的农业人才。医术高超的医学代表人物,为国家培养出更多的医者等等。 不要独尊儒术,而是百家齐放。 写完这么多之后,刘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咬着笔头将自己写的内容又仔细看了一遍,她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于是在最后她又写下了第四点:后续内容有待补充。 刘彻看完女儿递来的第二版改革建议,最为满意的就是太学院收费这一项了。一个学生一年收费三万石,那一百多个学生,就有三百万石的收入。 阿璃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还要给大家安排上学! 刘彻从没想过一个小小的太学竟然可以如此赚钱,这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啊。 “阿璃,你昨天还说我剥削百姓,你看看你定下的这个所谓的学费,一年三万石,岂不是更多?”刘彻指尖敲着纸上的一年三万石,话中带着调侃, 刘璃理直气壮道:“我与父皇才不一样咧,我收的是豪强富商的钱,你的赋税收的是平民百姓的钱,这能一样吗?那些豪强富商一个月就能赚回这一年的三万石了,可平民百姓恐怕一整年都赚不回十倍的赋税。” 刘彻一下子沉默了。 就在刘璃以为他在反思自己不应该收百姓这么多税的时候,刘彻突然道:“豪强富商既然如此有钱,那就将学费定为五万石一年吧。” 刘璃:“……”他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贴心的给了人家孩子上学的机会,真是伟大呀! ** 因为太学院最近需要装修改革,并且调整教室,所以学生们暂时不用上课,恢复上课之后会统一通知。 刘璃作为这个制度的发起人,理所当然的去了太学院帮助董仲舒将事情安排妥当。 太学院里的阁阙教室还是很多的,刘璃对比整个太学院的布局图,将整个地方划分为五个区域,并且找来工匠重新施工,定制牌匾用来区分。 最里面的楼阙,便是小学部,取名为启蒙阁。意思是大家一起在这里启蒙学习。 从启蒙阁出来之后会通过一个漂亮的假山环绕的池塘,随后便能看到另外一个楼阙,这里便是初中部。楼阙上的牌匾定为总角阁。在古代,总角是指八岁到十三、四岁的孩子,差不多就对应了上初中的年纪。 最后还有高中部,刘璃懒得认真想名字了,干脆取名状元楼。毕竟能够进入高中部的学生们,基本上都是日后大汉的肱股之臣。 这部分便是教学楼区域。 和三个教学楼相隔不远的一座楼阁便是学生食堂,以后大家中午若是想吃东西,都可以到这里来觅食。 再向后是校场,一部分是用来上体育课的,另外一部分就是用来正规训练的。 原有的图书馆还有女孩子们学纺织的织房暂时不变动,另外还有两个楼阙便闲置了。 刘璃想了想道:“闲置的两个楼阙暂时可以当做学生宿舍,可以在里面安置床铺和日常用品,给学子们休息。”这一点是为了那些路途遥远的 学生准备的。 如今太学院是公开招生,不再是之前被天子强迫入学了。所以不免会有来自全国各个郡县地区的学子,这些人一旦入学,若不方便走读的话,便可以选择住校。 反正现在太学中已经有食堂了,若是住校的话,吃住也方便。 如果说之前大汉选拔官员的制度是察举制,只要在岁科和特科中表现出色,都可以当官,那么现在当官的途径只有两个。 要么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便可封侯拜相。要么就老老实实的来太学院学习,通过太学院的考试从而成为国家的栋梁。 当董仲舒知道入太学院学习,每年需要缴纳三万石的学费时,他一脸担忧的问:“公主,学费这个门槛会不会太高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一些有才华的穷人,断了为国效命的机会了吗?” 之前选拔官员的制度,只要贤良方正,清廉孝顺就都可以被选拔为郎官。如今这么一搞,那没有钱但贤良方正的人,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刘璃笑了笑道:“董博士放心,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原有的察举制依旧不变,各郡县的太守还是可以向我父皇推荐各种人才。例如非常擅长种地的人,或者会医术的人。这样的人才,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免学费进入太学院学习。” 董仲舒大概听明白了一点:“寒门中人可以通过考试进入太学,而勋贵子弟只需要交学费便可以入学,是这样吗?” 刘璃点点头:“对,这样的制度也算叫科举制。”她抿了抿唇道:“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学习,最后能不能成功入仕途,还要看每年的考试成绩。” 进入太学院学习,相当于拿到了一张可以入仕途的门票,最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学习的成果。 董仲舒惊叹:“这个法子好啊,也很是公正啊。” 刘璃笑了笑,谦虚道:“目前的制度其实还有待改善,可能有些地方是我没有想到的,所以还要请董博士也多留意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再一起商议。” 此时的董仲舒已经彻底被眼前的建陵公主折服了,他敬佩道:“大汉能有建陵公主庇佑,定可绵延万年!” 刘璃嘴角抽了抽。 还万年呢,从西汉到新中国也才过去两千多年。如今大汉的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 太学院经过一个星期的整改,总算全部完工了。 之前在太学院学习的学生,不再强求入学,还愿意返回学院继续学习的,就按照学院的新规定重新进入新的班级。 第一批入学太学院的内测学员不用交学费,但是今年新招收的学生,则需要缴纳三万石的学费,才能进入太学院学习。 不少侯爵一听到还要交钱,顿时后悔当初没有积极响应陛下的号召,将自家庶子女送入太学。如今入太学和仕途挂钩,勋贵们怎么也想将自家孩子给送进太学院。 不就是三万石学费么?交! 什么?如果家里孩子六岁的话,在太学院中要上十二年的学,才能正式成为朝廷官员。 这么算起来,培养一个孩子入朝为官,就要花费三十六万石。可区区三十六万石的钱财若是能换自家孩子位列九卿,好像也值得。 侯爵勋贵们是这样想的,豪强商贾们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 那洛阳富商桑家,不就将自家的孩子送进朝中当了官,还是掌握整个国家财政的大农丞。桑家的桑弘羊可以,为什么我家孩子不可以呢?区区三十六万石,洒洒水啦。 于是这太学院的学费虽然贵,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将自己家孩子送进来学习的。毕竟不管在哪个时代,读书人就是高别人一筹。 太学院的这一笔财政收入直接填补了之前五位将军领兵出 征的财政支出,甚至还富余了很多。 桑弘羊对刘璃佩服得五体投地:“建陵公主,幸好您是陛下的女儿,不然我这个大农丞的位置,可就要让贤了。” 刘璃趴在一旁看着桑弘羊用自己送给他的算盘,噼里啪啦的算出了太学院的收入,以及日后可能需要支出的项目。 她笑着说道:“我才不要当大农丞呢,这个职位事情多,而且麻烦。” 桑弘羊饶有兴趣道:“公主如此有才能,日后就算接任丞相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丞相之位?”刘璃哈哈一笑:“自我父皇登基以来,已经换过多少丞相了?那些被换下去的丞相,不是被免官就是被斩首。桑叔叔,你是盼着我有这样的下场吗?” 桑弘羊:“……”有这样诅咒自己的么?! “可惜公主是女郎。”桑弘羊颇为遗憾道:“公主你若是男孩,陛下恐怕会迫不及待的立你为太子。” 刘璃微微垂下眼帘:“我若是男孩的话,恐怕也活不到现在吧。” 桑弘羊再次陷入沉默,好像……确实如此。 “不过……”刘璃缓缓的抬起眼眸,一双凤眸里带着耀眼璀璨的光芒:“桑叔叔,谁规定了女郎就不能成为太子呢?” 桑弘羊知道刘璃的胆子很大,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大。他瞬间警惕的站起来环顾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这才重新坐下,压低声音谨慎道:“公主,这话日后万万不可再说了。” 刘璃咧唇一笑,十分乖巧的点头:“好吧,我听桑叔叔的。” 桑弘羊的一颗心依旧紧绷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刘璃,有点摸不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冷静下来想一想,站在臣子的角度来看,以建陵公主的才能,日后若能继承天子之位,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了,寻常人都不敢去想的。 刘璃见桑弘羊依旧一脸严肃的表情盯着自己看,她不得不开口道:“我方才开玩笑的,桑叔叔别当真。” “公主。”桑弘羊是低沉着声音道:“你若真有那方面的想法,那你要除掉宫中的两位皇子,并且确保皇后不会再生下任何孩子。” 刘璃:“……” 她刚才开口那么说,只是想试探一下桑弘羊的反应,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除掉那两个皇子?别说那两位皇子如今只是无辜的孩子,就算他们是成年人,刘璃也做不到滥杀无辜。 毕竟她曾经生长在红旗下,是受过法制教育的人。即使如今魂穿到这个封建社会,她做不到改变世人,但至少坚持住了自己的本心。 “桑叔叔,就算我真的有那样的想法,我也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刘璃认真的说道:“我想要的东西,我会凭我的本事争取,让所有人都信服于我。就像……”她笑了笑道:“就像刚才,你下意识的站在我这边一样。” 桑弘羊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不管如何,当公主需要被选择的时候,我一定会坚定不移的选择公主。” 刘璃说:“谢谢。”原来这就是好感度100点的好处么! ** 新的班级分好了,刘璃正式入学成为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比她年长一岁的陈苒和三岁的桑迁去了其他年级,他们已经不在一个班了。 新分的班级人数有点参差不齐,比如一二年级的学生就比较多,大概有几十个。但是三四年级的学生就比较少,两个年级加起来也才十多个。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毕竟整个学校一共也就一百多人。 刘璃还很贴心的给小学部每个班级都做了课程表,一周算七天,上五休二。礼、乐、射、御、书、数这些课程一样也不少。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 课程安排得差不多,但具体的调整由董仲舒来决定。 还有一件事情,在刘璃查看自己的好感度列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去年她答应了护卫赵婴齐,让他的儿子赵兴进入太学学习。 赵婴齐没想到,建陵公主一直将自己的事情记在心上,顿时非常感动,随后赵婴齐对刘璃的好感度,也变成了100。 “公主,如今入太学需要三万石的学费,只是属下可能拿不出这么多钱。”赵婴齐本来就是南越质子,如今又只是个护卫,是真的没钱。 刘璃道:“我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会帮你的儿子安排入学。你拿不出学费也没关系,我替你付了便是。”反正这个学校是她家的,这笔钱不过是从她的左口袋进入右口袋罢了。 赵婴齐惊呆了,建陵公主不仅记得自己曾经的请求,甚至还愿意替自己儿子出学费。他倏地抬手向刘璃行礼:“属下谢公主,日后公主有用得上属下的地方,尽管吩咐。” 刘璃笑了笑:“这本就是我答应你的事情,你不必客气。” 她的主要目的并不在赵婴齐身上,毕竟赵婴齐已经是成年人了,三观和思想基本上已经成型了。 历史记载,赵婴齐回到南越国继承王位之后,大汉的使者多次前往南越国提醒赵婴齐回长安朝觐。而赵婴齐自从当上了君主后,随心所欲惯了,不想在受大汉法令的约束,不愿意来长安朝见天子,甚至做出了和他父亲一样的事情。 赵婴齐安排了自己的小儿子来长安当侍卫了。 赵兴是赵婴齐和一个汉人女子在大汉生下的儿子,在赵婴齐死后继承了南越的王位。 历史上的赵兴是非常愿意归顺汉朝的,只可惜当时南越国的丞相不愿意归顺大汉。年幼的赵兴斗不过权高位重的南越丞相,不仅自己被杀害了,大汉派遣过去的使者队伍,也被消灭了。刘彻知道后震怒,直接派遣了十万大军将南越给灭国了。 这件事情在刘璃看来,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所以倒不如现在好好培养一下赵兴。 今年的赵兴不过是个五岁的小萝卜头,一早上跟着他的父亲出现在刘璃面前。他奶声奶气的向刘璃行礼:“拜见建陵公主。” 刘璃伸手将小家伙扶起来:“不必多礼。”手碰到他的时候,系统的提示音也随之而来。 【叮,解锁赵兴好感度:10。】 刘璃倒也没意外,毕竟赵兴未来好歹也算是一国之君,在历史上是留下名字的。、她伸手从包里摸出一块糖递给他:“上车吧,日后你就随我一起去太学念书。”到底还是小孩子,他很快就忘记了规矩,接过糖果后,开口道:“谢谢公主姐姐。”随后有些好奇的看着手里的糖果。 刘璃笑着教他怎么将糖果纸撕掉,吃里面的糖。小赵兴非常聪明的照做,将一整块甜腻腻的糖吃在嘴里,好像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露出了可爱又幸福的模样。 “好甜哦。”他说。 【赵兴好感度:100】 刘璃:“。” 一块糖就直接让他对自己满好感度了?这未免也太简单了! 刘璃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感叹赵兴到底还是个孩子。 不过由此,刘璃也得到了一个结论,好感度要从娃娃抓起! 第100章 关内侯 太学改制试行的第三天, 发生了一件不算大,但也不小的事情。一群九、十岁的男生打起来了,整个教室的桌椅都被打翻了, 最后还是太学院的卫兵过来,才将这群孩子分开。 就算被分开了, 这群孩子都还在相互斗嘴, 仿佛谁也不服气谁。他们一方是勋贵子弟, 一方是富商家的孩子, 是两个不同阶层之间的矛盾。 勋贵子弟瞧不上富商子弟,多少显得傲慢了些。富商子弟其实也瞧不上勋贵子弟,认为这些官二代不过是沾了父辈的光。大家都是交钱来上学的, 就因为你是官二代, 所以就高人一等吗? 谁也不服气谁,于是矛盾就来了。双方都还是孩子,心中不快意便直接动起了手。 刘璃过来的时候, 看着他们一个个衣服凌乱, 有几个头发都散了, 脸上还有一些抓痕乌青,心里想笑, 但还是保持着严肃的神情。 “建陵公主。”其他学生看见刘璃来了, 纷纷开口打招呼。 “你们……”刘璃看着他们, 表示有点脑壳疼。怎么学生打架这种事情,也要自己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来处理啊? 在勋贵和富商之间,刘璃代表着第三种阶层——皇族。所以这样的矛盾,也只有刘璃出面才能调解。 “首先大家都是同学, 打架肯定是不对的。”刘璃开口道:“不管你们双方谁先动手的, 都要接受惩罚, 所以你们几个都去校场跑一圈以示惩罚。” 看双方的表情,依旧是谁也不服输的样子,刘璃向卫兵挥挥手,押着他们一起去校场。 太学院中只有一个用来训练的校场,差不多有现代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太学改制之后,重新划分出一个足球场大的地方,给其他年级的孩子上体育课用。 此时的校场上,还能看见高年级的男生在这里练习骑射。为了不打扰他们上课,刘璃便让这些打架的男生们在小操场罚跑四圈。 她找了个可以遮住太阳的地方,看着这十几个男生罚跑,想着等他们跑完了要怎么和他们讲道理。 “阿璃,你怎么在这里?” 曹襄的声音唤回了刘璃的思绪,她转头便看到他翻身下马,兴匆匆的跑了过来:“你是来看我的吗?” 刘璃上下打量着他,然后笑着回答:“不是。” 他的表情有些失望:“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群孩子在班级里打架,我让他们罚跑操场三圈作为惩罚。”刘璃回答。 “这样啊。”曹襄挠挠头:“男孩子打架不是很正常吗/.52g.G,d./?我以前也经常和霍去病打架。” 刘璃听他这话,被勾起了一点点兴趣:“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打架?” “舅父经常在我面前夸他,我不服气就决定去揍他一顿。”曹襄说着还握紧了拳头:“不过每次我都打不过他。” “噗嗤。”刘璃被他逗笑了:“那你们现在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曹襄道:“不打不相识嘛,反正我也打不过他,不如和他当朋友。” 没想到曹襄还蛮豁达的! 刘璃越发欣赏曹襄这样直白又不记仇的性格了。 “但是他们打架的情况,和你们不一样。”刘璃解释道:“他们有一部分是商贾子弟,还有一部分是侯爵子弟,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才动手的。” 曹襄不解:“小小商贾之子竟然敢和侯爵子弟动手?他们胆子还挺大啊。” 刘璃微微掀眉。 古代人的阶级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并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如今太学改制之后,每个年级都有富商子弟,这个矛盾要是不解决,以后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很快,被罚 跑的十几个学生快要跑完一圈了,刘璃转头对卫兵道:“你去将他们都带来。” 卫兵应了一声,将这群孩子都带到了刘璃面前。站在刘璃旁边的曹襄立刻直了直身板,充当公主身边的护花使者。 刘璃瞥了一眼他的动作,抿了抿唇,走到其中一个男生面前问:“你是哪家的小郎君?” 被问到的男生一边喘气一边报了名号:“我是清阳侯之孙。” 刘璃听罢点了点头,又走到另外一边随机问一人:“你呢?” 男生道:“茂陵富商柴大之子。” 她一连询问了好几个人,这些孩子也都自爆了家门,随后她转头问曹襄:“你是哪家的郎君?” 曹襄:“??”我是你大表哥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刘璃冲着他使了个眼神,曹襄心中迟疑着,却还是开口回答:“我是平阳侯曹襄。” “平阳懿侯曹参的名号,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刘璃面对众人,发现有些人点头有些人摇头。她不得不开口解释:“平阳懿侯曹参乃是我们大汉的开国功臣,他曾随高祖皇帝反秦灭楚屡建战功,之后被封为了平阳侯。” 大家听着建陵公主的介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不太明白公主为什么要说这些。一旁的曹襄同样也想不明白,但是当他从刘璃的口中听到自己先祖的功绩,神情中不免多了几分骄傲。 “曹参过世之后,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侯爵之位。此后爵位世代相传,一直传到了曹襄的头上。”刘璃抬起手拍了怕自己这位大表兄的肩膀。 “可是明明已经是平阳侯了,他为什么还要来太学院上学呢?”刘璃问众人,众人看向曹襄。 曹襄:“……” “因为曹襄承袭的只是侯爵之位,在朝中却并无职务,所以他需要通过太学院的考核,才能成为官员。”刘璃眨了眨明亮的眸子,一本正经道:“所以你们说,就算曹襄是天子的亲外甥又有什么用呢?他还不是需要在太学院里考试才能当官。” 曹襄:“???” 能不能不要拿我举例了!而且我来太学院上学又不是为了当官啊,明明一开始是舅父强制命令的啊! 刘璃:“你们所以引以为豪的身份,都不是你们自己努力得到的,是靠着父辈或先祖打下来的。而这些东西在太学院中,根本不值一提,也没什么好炫耀。我还拿曹襄举例,他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才如此的努力,打算将来在考试中夺得头筹,成功位列九卿,为国效力。” 曹襄:“。” 我不是,我没有,别再提我了! 刘璃又看向富商子弟:“桑弘羊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他曾经是洛阳富商之子,但如今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位列九卿之一。” 桑弘羊简直就是他们这些商贾家族的偶像,他们这些富商之子之所以会来这里上学,不就是因为家族想要将他们培养成第二个桑弘羊么? 刘璃画大饼道:“太学院里是凭学习说话的,你最后成绩好,在朝中担任了官职。那些没有官职的侯爵见了你都会客客气气的。” 许是觉得刘璃说得有道理,几个孩子渐渐低下头,至于是不是在反思便不得而知了。 “你们如今是同学,日后可能是同僚,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大矛盾,又何必动手打架呢?伤了和气以后还怎么坐在一个课堂中学习,你们还要在太学院中相处十年呢。”刘璃循循善诱:“现在你们两方转过来,看着彼此的眼睛,如果愿意和对方和解,那两个就拥抱一下,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 正如曹襄之前所说,不打不相识。双方本来都是孩子,又听到建陵公主说的这番道理,冷静下来后也知不该动手打架。 于是纷纷握手言和。 刘璃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好了,既然都原谅彼此了,那以后还是好同学,回去上课吧。” 大家看了看彼此,然后结伴散去,已经没有了之前针锋相对的敌意。 “阿璃你真厉害!”曹襄惊叹道:“几句话就化解了他们的矛盾。” 刘璃转头看向他:“我刚才拿你举例,你没生气吧?” 曹襄嘿嘿一笑:“那倒不会,不过我来太学院学习并不是为了位列九卿,是舅父的旨意不得违抗。” 刘璃:“……”你还挺实诚的! “我和去病一样,想上战场杀敌,我想当大将军,驰骋疆场杀匈奴!”曹襄的偶像就是自己的先祖曹参,他想立战功。 有梦想的少年人,就像是金子一样,自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就像此时的曹襄一样。 刘璃笑了笑道:“你可以的。” 然而历史上的曹襄,却并没有像霍去病那样,有着傲人的战绩,甚至也和霍去病一样,年纪轻轻就病逝了。 ** 大汉边境—— 五位将军按照天子的命令,带领着各自的骑兵部队一起向关市地区出发。和历史上的差不多情况,从云中郡出发的陈非一路向前,一直行进到长城脚下,都并未看见匈奴人。 上谷郡经过匈奴人的掠夺后,天子安排人过来安抚百姓,重建家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卫青从此处出发,抵达长城边缘,同样没有遇见匈奴人。 反而是李广和两位公孙将军,出了雁门关和代郡不远,就遇见了在长城以南地区活动的匈奴人主力部队。 和历史不同的是,这一次李广带来的是两万精锐骑兵,还有在雁门郡中的数千名步兵。 李广心中震惊,出发之前建陵公主曾经对他说过,他此行可能会遭遇匈奴人的主力军,没想到他真的遇见了。 李广到底是老将,迅速反应过来,命令下属们进入备战状态。他想到在出发之前研究好的地形和战略部署,让传信兵往右通知其他几路的将军,过来支援。 “将军,我们已经抵达长城脚下,但是并没有遇见匈奴人,看来这一片的匈奴人已经回去他们的地盘了。”跟在陈非身边的副将,向前探查了一段路后,依旧没有发现,于是转回头来向陈非汇报。 陈非展开地图看了一眼,想到出发之前公主曾经问他的那些问题,面对如今的情形,他顿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如果你没有发现匈奴人,你打算怎么办? ——我便可以带人堵在这里,切断匈奴本部和长城以南匈奴人的联系,让本部的匈奴人没办法去支援。 ——若匈奴本部和左贤王部的军队都集中在这里,你又该怎么办? ——若是如此,我便带兵直捣阴山,杀去匈奴本部! 原来公主都知道!! 陈非心中隐隐激动,但他并不敢贸然带着自己的一万骑兵直捣阴山,因为他不确定阴山的匈奴本部究竟还有多少人。 陈非命令副将:“你带一队人去李广将军那查看情况,我会带着人继续往阴山出发,不管那边什么情况你尽快来报。” 副将领命,带着一个小队十个人出发,而陈非则继续向西前进。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副将一个人策马回来,追上了陈非的队伍:“将军,李将军部遇见了匈奴军队,属下观之,主力恐怕有四五万匈奴人,我们返回支援吧。” 陈非眉心抽了抽,李广将军遇见了四五万的匈奴人,那留在阴山本部的匈奴人又有多少? 据说匈奴的主力军多达三十万,就算自己此时赶到阴山附近的匈奴本部,恐怕也做不到公主所说围魏救赵的效果。 甚至自己带领的一万骑兵也有可能 会折损在匈奴本部,真的要带着大家和自己一起去送死吗? 但如果此时自己返回去支援李广将军的话,三万骑兵或许可以和匈奴人一战。 “将军快点下命令吧!”副将开口催促道:“迟了恐怕李广将军那边……”两万对战四万,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啊。 陈非脸色微微沉,最后沉声道:“全部撤回,向东前进支援李广将军。” “是!” 返回的时候,陈非转头看了一眼阴山的方向,最后毫不迟疑的转头带领着军队快速往李广部队前进。 此时尽管李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面对四万多的匈奴骑兵,他这边依旧因为寡不敌众而落入了下风。 “将军,传信兵现在还没回来,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也不知道其他几位是什么情况,不如我们先撤吧。”李广的副将提醒李广撤退。此时天黑,不便作战,匈奴人也要休息,所以他们才能在这里重新安排战术。 李广带来的两万骑兵已经折损了一半,相比历史上的全军覆没,他本人被俘虏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但是若这个时候撤退,就等于承认自己战败了。 一生要强的李广不愿意撤退,可目前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不撤退恐怕自己剩下的这一万人也都要没了。 “将军,等天一亮匈奴人再打来,我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了。” 李广怒骂道:“你丫的是不是怕死?” 副将见状也不敢再开口了,李广看着将亮的天,最后带着满腔的悲怆道:“就算是战死,也比逃跑撤退要光荣!” 副将沉默了一会,跪下道:“属下誓死追随将军。” 太阳升起,光亮却并没有给大家心中带来希望,甚至有些绝望。 守护营地的士兵匆匆跑来:“将军,那匈奴大军追上来了!” 李广握紧了手中的长弓:“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匈奴人既然赶来,我们就要将他们全部杀回去!” 只可惜,现在将士们的士气都不高,他们也知道还剩下的一万多人对战匈奴人的三四万,无疑就是去送死。 就在李广带领着士气不高的将士准备杀回去的时候,正在逼近的匈奴人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隐约还有“杀”之类的话。 李广神情一震,他高声道:“一定是支援来了,众将士听令,我们杀出去和汉军汇合!” 原本大家都绝望了,可现在听到支援来了,大家如同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在李广的带领下再一次冲锋陷阵。 陈非的支援可以说是非常及时的,而且他们是从匈奴的后面赶来的,直接杀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等匈奴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非已经带着大军杀了过来。局势瞬间变化,这一波匈奴人前后受敌,被包了饺子。 即使在人数上有优势,但是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而且后来的这波汉军,不知道往地上泼了什么东西,顿时似乎有一股刺鼻的酒味传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后,熊熊的烈火就向他们烧了过来。 战马受惊,变得狂躁起来。匈奴军队的阵型都乱了,四处逃散的时候被汉军斩于马下。 匈奴的将领见状,只能带着剩下的军队先撤退。 而陈非和李广的军队汇合,李广指挥道:“哈哈哈,乘胜追击,刚刚这帮蛮人是怎么追我们得,现在我们杀回去!” 他们留下一部分人收拾这里的战场,剩下的循着匈奴人逃跑的路继续追了过去。 一直追击到了长城脚下,李广还不尽兴,还想继续越过长城,但是这个时候却被陈非给拦下了。 “李将军,长城就在眼前,长城之后就是匈奴人的地 盘了,我们再追下去恐怕就不是匈奴人的对手了。”陈非并没有被刚才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刚才和匈奴的这一仗,也是因为他出其不意,杀了匈奴措手不及而已。 他提醒李广:“陛下命我们将匈奴人赶出长城便好,如今你我的这两万人,万一遇见更多的匈奴部队怎么办?” 被这么一提醒,李广倒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看向眼前的年轻人,称赞道:“陈将军分析得有道理啊,若不是你支援及时,我恐怕早就死于匈奴刀下了。” 陈非微微抱拳:“不知道其他几位将军情况如何了,如今我们可以沿长城向南走,说不定还能遇见匈奴人。” 李广颔首:“好,出发。” 陈非和李广的合力围剿,一共斩杀了匈奴数千人头,将匈奴主力打得溃不成军,可以说是一次大捷。 两个公孙将军所遭遇的是匈奴左贤王部的主力军,大概也有三万多人。 双方经过激战之后,汉军已经折损一半,匈奴人略胜一些。但是之后李广和陈非的军队杀到,四位将军成功会师,局势再次变化,匈奴人见汉军增援来了,只能后撤逃离。 边关大捷的消息,很快便被飞鸽传书于长安,刘彻接到这样的战报时,简直高兴地合不拢嘴,差点当着宣室殿宦者的面,将作为天子的阿娇被抱起来。 最后还是在阿娇的提醒下,刘彻才收敛了下来,挥手让宣室殿所有人都退下,然后才继续“发癫”。 “陈非,李广,公孙敖和公孙贺他们一共歼敌数万人,大汉赢了,哈哈哈哈。”刘彻心中的喜悦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了,这是自大汉立国以来,第一次战胜匈奴的军队,他能不兴奋吗? 阿娇感受到刘彻的高兴,她看着这样的捷报,当然也替大汉高兴的。刘彻缓缓的说道:“这样的胜利,让朕可以告诉大汉的子民,匈奴人不是不可战胜的,匈奴人一样是人,他们是可以被我们大汉打败的!” 对上刘彻晶莹璀璨的凤眸,阿娇也笑:“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大汉被匈奴人欺负得太久了,从高祖皇帝的白登之围开始,他们就一直在被匈奴欺压着。 如今打赢了,当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刘彻颇为得意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阿娇反复看着捷报,突然问:“卫青的军队呢?”战报中只提了四路将军的战况,却没有提卫青。 刘彻刚才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如今才想起来,战报中少了一个卫青。 卫青这边的情况和历史是一样的,他一路没有遇见匈奴人之后,猜测到匈奴人可能在其他地域活动,说不定内部空虚,他可以率军长驱直入匈奴腹地,打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有了这样的想法,卫青命令汉军急速前进,直捣龙城。龙城是匈奴人的圣地,因为他们会在这里祭祀。所以去龙城,一定可以遇见匈奴人。 未央宫里,刘彻已经派人去探寻卫青军队的消息了,一方面他还是比较看重卫青的,另外一方面其他四路都获胜了,他是怕卫青这边会出什么问题。 在边关已经汇合的几个将军又在长城脚下徘徊寻找了好久,已经不见匈奴人了,但是也没有找到卫青带领的那一万骑兵。 就在大家决定暂时回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卫青带着他的一万骑兵回来了。 五军会师,卫青和众人说了他的战果,他突袭了在龙城的匈奴军,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抽身回来。等匈奴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卫青带着人早就跑了。 这一战他只损失几十个骑兵,便斩获了匈奴700人! 如今天色已晚,五位将军商议之后决定就在长城脚下驻扎,带明日不见匈奴人返回后,他们再带军离开。 队伍里的勤 务兵迅速的给各自的将军支起营帐来,随后开始生火准备食物。因为长城脚下寒气很重,而他们的方便面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他们晚上有热乎乎的面条可以吃。 虽然五位将军带领的军队不一样,但本质上他们五个人是平级的。如今聚在一起,众人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复盘今天得战役。 因为李广是老将,所以便由他先发言,复盘了今日的战争,最后他看向陈非:“这一站我方能获胜,全凭陈非将军及时的支援。这一功,定要为你记下。” 陈非抬手:“李将军客气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了许久,最后一脸郁闷的走出营帐,看着篝火周围正在吃面的将士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卫青从后面走过来,伸手搭在陈非的肩上:“打胜仗了怎么还唉声叹气的?不高兴?” 虽然之前陈非是卫青的下属,但是在经历曾经他们一起下山崖寻找皇后和公主之后,卫青和陈非也算是朋友了。如今大汉大获全胜,自然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情,却不想他听到了陈非的叹息声。 陈非笑:“当然高兴了,只是我们虽然获胜了,却还是损失将近一半的士兵。” 卫青听罢也收敛了笑容:“是啊,可他们死得光荣。” 陈非不怎么高兴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他没能完成公主交代给他的事情。他本可以和卫青一样,去偷袭匈奴人本部,最后却选择返回去支援李广将军。 他没能去救下那个叫张骞的使臣,便没能完成公主交代的任务,所以他的心里开心不起来。 ** 天子安排的五位将军大获全胜的消息已经彻底传遍了整个大汉,特别是卫青将军竟然带兵一直打到了龙城,这是直接打到了匈奴人的腹地啊! 异常高兴的刘彻宣布要大赦天下来庆祝这次的胜利,太学院也停课放假一天,为大汉的胜利而庆祝。 刘璃只知道大汉打赢了,暂时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等她辗转从阿娇那边听到了具体的战况,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个胜利的法子。 还不错,斩敌数千人,这样的战功李广应该能够被封侯了吧,还有陈非。 打了胜仗,刘彻决定在未央宫前殿摆酒宴,迎接为大汉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刘璃也同意,正好年前做出来的蒸馏酒如今也发酵了好几个月,等大军归来的时候,应该也能喝了。 刘彻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要用最丰盛的酒宴来迎接这些将士。 四月初,奉命出击匈奴的五位将军班师回朝。长安城门大开,天子和皇后亲自出未央宫,于长安城的驰道上迎接凯旋的五位将军和骑兵们。 【叮,成功见证“龙城之战”,奖励积分一万点,并开启武器商城。】 阿娇和刘彻在前殿犒赏五军,刘璃并没有去。但是当系统提示“龙城之战”完成的时候,刘璃便猜到这会儿可能已经该赏的赏赐了,该封侯的封侯了。 一开始刘彻想给五个人每人封十八级军功爵,但是被刘璃阻止了。后来决定等他们回来,将战场的情况说清楚,再进行封赏。 西汉的军功爵是延续了秦朝的。 从秦朝商鞅变法之后,普通的庶民就可以按照军功的多少来获得爵位。汉朝建立之后继承了相关制度,但同时也放宽的条件,基本上每一个庶民都能获得1级爵位。 但是第二十级的彻侯(也叫列侯,汉武帝时期为了避讳刘彻的名字,改为列侯。),只能通过杀敌来获得。 刘彻和阿娇一起听了几个人关于本次战争的汇报,最后刘彻决定给李广,卫青和陈非三人封为关内侯(爵位名,有其号,但无封国。),年俸950石,并赐95顷良田和宅邸,属于二等侯爵。 而公孙贺和公孙 敖两人因为杀敌人数较少,他们的爵位提为大庶长,年俸900石,并赐90顷良田和宅邸,一等大将军爵位。 这样的封赏出来之后,两个公孙将军心中多少有些不服。陈非和李广被封关内侯就算了,按理说他们杀敌的人数不比卫青少,凭什么卫青也被封为关内侯,而他们却只能成为大庶长呢? 但他们也不好直接质问天子,只能闷闷不乐的领了赏,再看被封爵的卫青,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这些事情刘璃暂时还不知道,她此时的注意力都被系统新开放的商城给吸引了。 因为随着这次反击战的全面胜利,就代表着西汉即将进入外击匈奴,扩张领土的时代。所以系统给刘璃解锁了武器商城。 刘璃闭着眼睛点开最下面的武器商城,随便瞄了一眼,整个人就被惊呆了。 好家伙,这一排排陈列的全部都是后现代的热武器,第一排就有手榴弹,地雷等等,往后还有火箭炮,迫击炮等杀伤力非常大的武器,最后甚至还有核武器。 再一看所需要的积分,刘璃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最后默默地关掉了武器商城。 一个小小的手榴弹就需要5000点积分了,而一个火箭炮需要十万积分。核武器的积分就更离谱了,得要一个亿才能兑换到。 不过仔细想想,目前的大汉也不需要用核武器来打击匈奴吧,更何况匈奴占领的地方,未来也是属于中国的。 总体来看,武器商城里面的东西对于如今的大汉来说,如同鸡肋。除非现在的大汉想要征服整个地球,否则根本用不着这些东西啊。 一直到晚上,阿娇和刘彻才从前殿回来,刘璃非常关心的询问都给五位将军什么封赏了。 阿娇笑着告诉刘璃,陈非被赐了关内侯爵位。 刘璃听闻后,自然是为陈非开心的。随后她又问:“那李广将军被封了吗?” 阿娇点头:“一样是关内侯。” 那也还不错呢。 这样李广难封应该不再是遗憾了吧。 不过当刘璃听说,公孙贺和公孙敖两人的爵位次于其他三人的时候,好奇的问:“不是都战胜了吗?为什么这两个人不给一样的军功?” 阿娇也不懂,但是当时刘彻并没有给出解释,如今既然女儿问出来了,阿娇便也看向一旁的刘彻,想要知道答案。 刘彻扬了扬眉道:“若真的要论军功,这次的战役只有陈非和卫青有资格成为关内侯。” 刘璃听闻更加好奇:“父皇为何要这么说?” 刘彻开口分析道:“公孙敖和公孙贺两军损失了五千多人,还是在陈非和李广的支援下,才反败为胜的。而李广方面,若非陈非的支援,恐怕也得不到这样的战果。” “这一战,真正让我惊喜的,就是这个陈非了。”刘彻毫不掩饰的对陈非的夸奖:“他能在没有遇见匈奴的情况下,迅速返回支援李广部,并且还能和李广残部一起斩杀数千匈奴人,以少胜多反败为胜,可以见得他的领军能力。” 阿娇不解:“可卫青只杀了700多人,对比其他人的军功,似乎少了很多。” 此时已经不再是历史了,历史上在其他人都战败的情况下,卫青入龙城杀敌700人,这样的战果让刘彻惊喜,也极其有意义。 但如今在大家大获全胜的情况下,卫青的这700个人头,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阿娇,你要看清楚,卫青是在什么地方杀了这700人的。”刘彻眸光发亮:“是在龙城,在匈奴人的地盘上杀了700个匈奴人,这个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他带得军队只是损失了几十个人!” 阿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刘璃却明白了刘彻的意思。 ** 大汉打了胜仗之后,上到天子,下到平民百姓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三个被封为关内侯的将军,可以再长安内城的北阙甲第总选宅院落户了。李广高高兴兴的修书给在雁门的家人,让他们即刻收拾一下来长安。 而卫青同样也要将住在小宅邸的家人们接来这个新家居住。 唯独陈非一个人面对眼前这个诺大的宅院,陷入了迷茫。他本来就孤身一人,如今被封了侯爵,他都没有地方去分享自己的喜悦。 他没有家人。 “关内侯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不进去呢?”身后传来了清脆熟悉的声音,陈非倏地转头,便看见一辆马车缓缓的在他身边停下。 刘璃从马车里冒出小脑袋,脸上带着明媚的笑:“陈非哥哥,我来帮你了。” 陈非愣愣的看着刘璃:“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知你孑然一身,肯定不知道怎么布置侯府,所以便求了父皇许我出宫来帮你。”刘璃提着裙摆,小心的从马车上下来,眸中带着笑容:“你需要我的帮忙吗?” “需要!”陈非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了。 刘璃拍了拍手,后面那辆马车上陆续走下来好几个人,有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恭敬的向刘璃和陈非行礼:“公主,侯爷。” 刘璃指着他介绍道:“这是我外祖母府上的管事,我暂且和她借来给你使唤,他会帮你采购府里需要的一切东西,你不用担心。” 陈非抬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多谢。” 管事连忙道:“侯爷真是折煞老奴了。” 刘璃笑了笑,伸出手拉住陈非的袖子:“陈非哥哥,现在你是不是可以邀请我进去参观一下你家?” 陈非凝神看着刘璃白皙的小手,随即用力点头,低声道:“公主里面请。” 这个宅邸是天子所赐,陈非自己还没进来过,如今乍一进来,他便被眼前豪华的宅子给看傻了眼。 管事走在两人前面,一边走一边给陈非介绍整个宅子的构造。陈非觉得管事有点聒噪,刘璃摆摆手:“管事,你带着其他人先将宅子清理一下吧,需要置办什么东西,你列个清单出来,等会儿递来就行。” 管事只好点头:“诺。” 其实这个宅邸在整个甲第中也不算最豪华的,但对于此时的陈非来说,真的是不敢想象的大。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了,陈非终于开口:“公主,属下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这件事情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即使打赢了,并且被天子封为了关内侯,他依旧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觉得有愧于公主对他的信任。 “没关系的。”刘璃仰头看向他,认真的说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可……”陈非顿了顿道:“我本可以像卫青将军那样,直奔阴山去骚扰匈奴本部的。”若是这样,说不定他就能救下公主说的那个叫张骞的人了。 “幸好你没去。”刘璃说:“匈奴本部的军队全部都在阴山后面,你们这次袭击的军队是匈奴左贤王的主力军。你若贸然去了阴山,不仅救不了张骞,恐怕还会有去无回。所以你决定去支援李广的决定是最正确的了。” “那这个张骞……” 刘璃无奈道:“放心吧,就算没有你去救,张骞也能从匈奴人那边逃出来,然后完成自己的使命。” 听到公主这么说,陈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公主没有怪罪属下没有完成任务便好。” “所以你这几日闷闷不乐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完成我对你说的事情嘛?”刘璃觉得诧异。 陈非有些不好意的点点头:“是。”十九岁的少年,因为没能完成任务,心里像是被压了 一块石头一样,从班师回朝的时候开始,就没怎么笑过。 “其实你这次的表现已经非常厉害了。”刘璃非常认真的说:“陈非哥哥,在我心里,你这次的军功是比卫青将军还要厉害的。” 他不仅能够通过战争形势的变化准确的决断出要怎么做,而且他甚至还知道利用酒精来火攻匈奴。这一点之前刘璃从未向他提过,他却能想到,就非常了不起了。 “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荣耀,虽然父皇将你们分成了五队,但是你们永远都是大汉的将军,你们是在为保卫大汉而战,这一点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历史总是在夸卫青的龙城之战打得漂亮,可他的这份漂亮是建立在其他队伍惨败的情况下获得的。那个时候若卫青选择去支援公孙敖,说不定公孙敖也不会输得那么惨。一万人的骑兵队伍,最后只活下来三千人。 当然啦,此时的刘璃也不便去评断历史的对错。她只知道,这个被阿娇送到自己身边的少年人,绝对不输给卫青。 第100章 关内侯 太学改制试行的第三天, 发生了一件不算大,但也不小的事情。一群九、十岁的男生打起来了,整个教室的桌椅都被打翻了, 最后还是太学院的卫兵过来,才将这群孩子分开。 就算被分开了, 这群孩子都还在相互斗嘴, 仿佛谁也不服气谁。他们一方是勋贵子弟, 一方是富商家的孩子, 是两个不同阶层之间的矛盾。 勋贵子弟瞧不上富商子弟,多少显得傲慢了些。富商子弟其实也瞧不上勋贵子弟,认为这些官二代不过是沾了父辈的光。大家都是交钱来上学的, 就因为你是官二代, 所以就高人一等吗? 谁也不服气谁,于是矛盾就来了。双方都还是孩子,心中不快意便直接动起了手。 刘璃过来的时候, 看着他们一个个衣服凌乱, 有几个头发都散了, 脸上还有一些抓痕乌青,心里想笑, 但还是保持着严肃的神情。 “建陵公主。”其他学生看见刘璃来了, 纷纷开口打招呼。 “你们……”刘璃看着他们, 表示有点脑壳疼。怎么学生打架这种事情,也要自己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来处理啊? 在勋贵和富商之间,刘璃代表着第三种阶层——皇族。所以这样的矛盾,也只有刘璃出面才能调解。 “首先大家都是同学, 打架肯定是不对的。”刘璃开口道:“不管你们双方谁先动手的, 都要接受惩罚, 所以你们几个都去校场跑一圈以示惩罚。” 看双方的表情,依旧是谁也不服输的样子,刘璃向卫兵挥挥手,押着他们一起去校场。 太学院中只有一个用来训练的校场,差不多有现代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太学改制之后,重新划分出一个足球场大的地方,给其他年级的孩子上体育课用。 此时的校场上,还能看见高年级的男生在这里练习骑射。为了不打扰他们上课,刘璃便让这些打架的男生们在小操场罚跑四圈。 她找了个可以遮住太阳的地方,看着这十几个男生罚跑,想着等他们跑完了要怎么和他们讲道理。 “阿璃,你怎么在这里?” 曹襄的声音唤回了刘璃的思绪,她转头便看到他翻身下马,兴匆匆的跑了过来:“你是来看我的吗?” 刘璃上下打量着他,然后笑着回答:“不是。” 他的表情有些失望:“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群孩子在班级里打架,我让他们罚跑操场三圈作为惩罚。”刘璃回答。 “这样啊。”曹襄挠挠头:“男孩子打架不是很正常吗/.52g.G,d./?我以前也经常和霍去病打架。” 刘璃听他这话,被勾起了一点点兴趣:“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打架?” “舅父经常在我面前夸他,我不服气就决定去揍他一顿。”曹襄说着还握紧了拳头:“不过每次我都打不过他。” “噗嗤。”刘璃被他逗笑了:“那你们现在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曹襄道:“不打不相识嘛,反正我也打不过他,不如和他当朋友。” 没想到曹襄还蛮豁达的! 刘璃越发欣赏曹襄这样直白又不记仇的性格了。 “但是他们打架的情况,和你们不一样。”刘璃解释道:“他们有一部分是商贾子弟,还有一部分是侯爵子弟,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才动手的。” 曹襄不解:“小小商贾之子竟然敢和侯爵子弟动手?他们胆子还挺大啊。” 刘璃微微掀眉。 古代人的阶级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并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如今太学改制之后,每个年级都有富商子弟,这个矛盾要是不解决,以后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很快,被罚 跑的十几个学生快要跑完一圈了,刘璃转头对卫兵道:“你去将他们都带来。” 卫兵应了一声,将这群孩子都带到了刘璃面前。站在刘璃旁边的曹襄立刻直了直身板,充当公主身边的护花使者。 刘璃瞥了一眼他的动作,抿了抿唇,走到其中一个男生面前问:“你是哪家的小郎君?” 被问到的男生一边喘气一边报了名号:“我是清阳侯之孙。” 刘璃听罢点了点头,又走到另外一边随机问一人:“你呢?” 男生道:“茂陵富商柴大之子。” 她一连询问了好几个人,这些孩子也都自爆了家门,随后她转头问曹襄:“你是哪家的郎君?” 曹襄:“??”我是你大表哥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刘璃冲着他使了个眼神,曹襄心中迟疑着,却还是开口回答:“我是平阳侯曹襄。” “平阳懿侯曹参的名号,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刘璃面对众人,发现有些人点头有些人摇头。她不得不开口解释:“平阳懿侯曹参乃是我们大汉的开国功臣,他曾随高祖皇帝反秦灭楚屡建战功,之后被封为了平阳侯。” 大家听着建陵公主的介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不太明白公主为什么要说这些。一旁的曹襄同样也想不明白,但是当他从刘璃的口中听到自己先祖的功绩,神情中不免多了几分骄傲。 “曹参过世之后,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侯爵之位。此后爵位世代相传,一直传到了曹襄的头上。”刘璃抬起手拍了怕自己这位大表兄的肩膀。 “可是明明已经是平阳侯了,他为什么还要来太学院上学呢?”刘璃问众人,众人看向曹襄。 曹襄:“……” “因为曹襄承袭的只是侯爵之位,在朝中却并无职务,所以他需要通过太学院的考核,才能成为官员。”刘璃眨了眨明亮的眸子,一本正经道:“所以你们说,就算曹襄是天子的亲外甥又有什么用呢?他还不是需要在太学院里考试才能当官。” 曹襄:“???” 能不能不要拿我举例了!而且我来太学院上学又不是为了当官啊,明明一开始是舅父强制命令的啊! 刘璃:“你们所以引以为豪的身份,都不是你们自己努力得到的,是靠着父辈或先祖打下来的。而这些东西在太学院中,根本不值一提,也没什么好炫耀。我还拿曹襄举例,他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才如此的努力,打算将来在考试中夺得头筹,成功位列九卿,为国效力。” 曹襄:“。” 我不是,我没有,别再提我了! 刘璃又看向富商子弟:“桑弘羊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他曾经是洛阳富商之子,但如今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位列九卿之一。” 桑弘羊简直就是他们这些商贾家族的偶像,他们这些富商之子之所以会来这里上学,不就是因为家族想要将他们培养成第二个桑弘羊么? 刘璃画大饼道:“太学院里是凭学习说话的,你最后成绩好,在朝中担任了官职。那些没有官职的侯爵见了你都会客客气气的。” 许是觉得刘璃说得有道理,几个孩子渐渐低下头,至于是不是在反思便不得而知了。 “你们如今是同学,日后可能是同僚,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大矛盾,又何必动手打架呢?伤了和气以后还怎么坐在一个课堂中学习,你们还要在太学院中相处十年呢。”刘璃循循善诱:“现在你们两方转过来,看着彼此的眼睛,如果愿意和对方和解,那两个就拥抱一下,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 正如曹襄之前所说,不打不相识。双方本来都是孩子,又听到建陵公主说的这番道理,冷静下来后也知不该动手打架。 于是纷纷握手言和。 刘璃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好了,既然都原谅彼此了,那以后还是好同学,回去上课吧。” 大家看了看彼此,然后结伴散去,已经没有了之前针锋相对的敌意。 “阿璃你真厉害!”曹襄惊叹道:“几句话就化解了他们的矛盾。” 刘璃转头看向他:“我刚才拿你举例,你没生气吧?” 曹襄嘿嘿一笑:“那倒不会,不过我来太学院学习并不是为了位列九卿,是舅父的旨意不得违抗。” 刘璃:“……”你还挺实诚的! “我和去病一样,想上战场杀敌,我想当大将军,驰骋疆场杀匈奴!”曹襄的偶像就是自己的先祖曹参,他想立战功。 有梦想的少年人,就像是金子一样,自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就像此时的曹襄一样。 刘璃笑了笑道:“你可以的。” 然而历史上的曹襄,却并没有像霍去病那样,有着傲人的战绩,甚至也和霍去病一样,年纪轻轻就病逝了。 ** 大汉边境—— 五位将军按照天子的命令,带领着各自的骑兵部队一起向关市地区出发。和历史上的差不多情况,从云中郡出发的陈非一路向前,一直行进到长城脚下,都并未看见匈奴人。 上谷郡经过匈奴人的掠夺后,天子安排人过来安抚百姓,重建家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卫青从此处出发,抵达长城边缘,同样没有遇见匈奴人。 反而是李广和两位公孙将军,出了雁门关和代郡不远,就遇见了在长城以南地区活动的匈奴人主力部队。 和历史不同的是,这一次李广带来的是两万精锐骑兵,还有在雁门郡中的数千名步兵。 李广心中震惊,出发之前建陵公主曾经对他说过,他此行可能会遭遇匈奴人的主力军,没想到他真的遇见了。 李广到底是老将,迅速反应过来,命令下属们进入备战状态。他想到在出发之前研究好的地形和战略部署,让传信兵往右通知其他几路的将军,过来支援。 “将军,我们已经抵达长城脚下,但是并没有遇见匈奴人,看来这一片的匈奴人已经回去他们的地盘了。”跟在陈非身边的副将,向前探查了一段路后,依旧没有发现,于是转回头来向陈非汇报。 陈非展开地图看了一眼,想到出发之前公主曾经问他的那些问题,面对如今的情形,他顿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如果你没有发现匈奴人,你打算怎么办? ——我便可以带人堵在这里,切断匈奴本部和长城以南匈奴人的联系,让本部的匈奴人没办法去支援。 ——若匈奴本部和左贤王部的军队都集中在这里,你又该怎么办? ——若是如此,我便带兵直捣阴山,杀去匈奴本部! 原来公主都知道!! 陈非心中隐隐激动,但他并不敢贸然带着自己的一万骑兵直捣阴山,因为他不确定阴山的匈奴本部究竟还有多少人。 陈非命令副将:“你带一队人去李广将军那查看情况,我会带着人继续往阴山出发,不管那边什么情况你尽快来报。” 副将领命,带着一个小队十个人出发,而陈非则继续向西前进。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副将一个人策马回来,追上了陈非的队伍:“将军,李将军部遇见了匈奴军队,属下观之,主力恐怕有四五万匈奴人,我们返回支援吧。” 陈非眉心抽了抽,李广将军遇见了四五万的匈奴人,那留在阴山本部的匈奴人又有多少? 据说匈奴的主力军多达三十万,就算自己此时赶到阴山附近的匈奴本部,恐怕也做不到公主所说围魏救赵的效果。 甚至自己带领的一万骑兵也有可能 会折损在匈奴本部,真的要带着大家和自己一起去送死吗? 但如果此时自己返回去支援李广将军的话,三万骑兵或许可以和匈奴人一战。 “将军快点下命令吧!”副将开口催促道:“迟了恐怕李广将军那边……”两万对战四万,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啊。 陈非脸色微微沉,最后沉声道:“全部撤回,向东前进支援李广将军。” “是!” 返回的时候,陈非转头看了一眼阴山的方向,最后毫不迟疑的转头带领着军队快速往李广部队前进。 此时尽管李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面对四万多的匈奴骑兵,他这边依旧因为寡不敌众而落入了下风。 “将军,传信兵现在还没回来,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也不知道其他几位是什么情况,不如我们先撤吧。”李广的副将提醒李广撤退。此时天黑,不便作战,匈奴人也要休息,所以他们才能在这里重新安排战术。 李广带来的两万骑兵已经折损了一半,相比历史上的全军覆没,他本人被俘虏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但是若这个时候撤退,就等于承认自己战败了。 一生要强的李广不愿意撤退,可目前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不撤退恐怕自己剩下的这一万人也都要没了。 “将军,等天一亮匈奴人再打来,我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了。” 李广怒骂道:“你丫的是不是怕死?” 副将见状也不敢再开口了,李广看着将亮的天,最后带着满腔的悲怆道:“就算是战死,也比逃跑撤退要光荣!” 副将沉默了一会,跪下道:“属下誓死追随将军。” 太阳升起,光亮却并没有给大家心中带来希望,甚至有些绝望。 守护营地的士兵匆匆跑来:“将军,那匈奴大军追上来了!” 李广握紧了手中的长弓:“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匈奴人既然赶来,我们就要将他们全部杀回去!” 只可惜,现在将士们的士气都不高,他们也知道还剩下的一万多人对战匈奴人的三四万,无疑就是去送死。 就在李广带领着士气不高的将士准备杀回去的时候,正在逼近的匈奴人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隐约还有“杀”之类的话。 李广神情一震,他高声道:“一定是支援来了,众将士听令,我们杀出去和汉军汇合!” 原本大家都绝望了,可现在听到支援来了,大家如同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在李广的带领下再一次冲锋陷阵。 陈非的支援可以说是非常及时的,而且他们是从匈奴的后面赶来的,直接杀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等匈奴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非已经带着大军杀了过来。局势瞬间变化,这一波匈奴人前后受敌,被包了饺子。 即使在人数上有优势,但是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而且后来的这波汉军,不知道往地上泼了什么东西,顿时似乎有一股刺鼻的酒味传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后,熊熊的烈火就向他们烧了过来。 战马受惊,变得狂躁起来。匈奴军队的阵型都乱了,四处逃散的时候被汉军斩于马下。 匈奴的将领见状,只能带着剩下的军队先撤退。 而陈非和李广的军队汇合,李广指挥道:“哈哈哈,乘胜追击,刚刚这帮蛮人是怎么追我们得,现在我们杀回去!” 他们留下一部分人收拾这里的战场,剩下的循着匈奴人逃跑的路继续追了过去。 一直追击到了长城脚下,李广还不尽兴,还想继续越过长城,但是这个时候却被陈非给拦下了。 “李将军,长城就在眼前,长城之后就是匈奴人的地 盘了,我们再追下去恐怕就不是匈奴人的对手了。”陈非并没有被刚才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刚才和匈奴的这一仗,也是因为他出其不意,杀了匈奴措手不及而已。 他提醒李广:“陛下命我们将匈奴人赶出长城便好,如今你我的这两万人,万一遇见更多的匈奴部队怎么办?” 被这么一提醒,李广倒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看向眼前的年轻人,称赞道:“陈将军分析得有道理啊,若不是你支援及时,我恐怕早就死于匈奴刀下了。” 陈非微微抱拳:“不知道其他几位将军情况如何了,如今我们可以沿长城向南走,说不定还能遇见匈奴人。” 李广颔首:“好,出发。” 陈非和李广的合力围剿,一共斩杀了匈奴数千人头,将匈奴主力打得溃不成军,可以说是一次大捷。 两个公孙将军所遭遇的是匈奴左贤王部的主力军,大概也有三万多人。 双方经过激战之后,汉军已经折损一半,匈奴人略胜一些。但是之后李广和陈非的军队杀到,四位将军成功会师,局势再次变化,匈奴人见汉军增援来了,只能后撤逃离。 边关大捷的消息,很快便被飞鸽传书于长安,刘彻接到这样的战报时,简直高兴地合不拢嘴,差点当着宣室殿宦者的面,将作为天子的阿娇被抱起来。 最后还是在阿娇的提醒下,刘彻才收敛了下来,挥手让宣室殿所有人都退下,然后才继续“发癫”。 “陈非,李广,公孙敖和公孙贺他们一共歼敌数万人,大汉赢了,哈哈哈哈。”刘彻心中的喜悦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了,这是自大汉立国以来,第一次战胜匈奴的军队,他能不兴奋吗? 阿娇感受到刘彻的高兴,她看着这样的捷报,当然也替大汉高兴的。刘彻缓缓的说道:“这样的胜利,让朕可以告诉大汉的子民,匈奴人不是不可战胜的,匈奴人一样是人,他们是可以被我们大汉打败的!” 对上刘彻晶莹璀璨的凤眸,阿娇也笑:“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大汉被匈奴人欺负得太久了,从高祖皇帝的白登之围开始,他们就一直在被匈奴欺压着。 如今打赢了,当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刘彻颇为得意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阿娇反复看着捷报,突然问:“卫青的军队呢?”战报中只提了四路将军的战况,却没有提卫青。 刘彻刚才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如今才想起来,战报中少了一个卫青。 卫青这边的情况和历史是一样的,他一路没有遇见匈奴人之后,猜测到匈奴人可能在其他地域活动,说不定内部空虚,他可以率军长驱直入匈奴腹地,打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有了这样的想法,卫青命令汉军急速前进,直捣龙城。龙城是匈奴人的圣地,因为他们会在这里祭祀。所以去龙城,一定可以遇见匈奴人。 未央宫里,刘彻已经派人去探寻卫青军队的消息了,一方面他还是比较看重卫青的,另外一方面其他四路都获胜了,他是怕卫青这边会出什么问题。 在边关已经汇合的几个将军又在长城脚下徘徊寻找了好久,已经不见匈奴人了,但是也没有找到卫青带领的那一万骑兵。 就在大家决定暂时回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卫青带着他的一万骑兵回来了。 五军会师,卫青和众人说了他的战果,他突袭了在龙城的匈奴军,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抽身回来。等匈奴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卫青带着人早就跑了。 这一战他只损失几十个骑兵,便斩获了匈奴700人! 如今天色已晚,五位将军商议之后决定就在长城脚下驻扎,带明日不见匈奴人返回后,他们再带军离开。 队伍里的勤 务兵迅速的给各自的将军支起营帐来,随后开始生火准备食物。因为长城脚下寒气很重,而他们的方便面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他们晚上有热乎乎的面条可以吃。 虽然五位将军带领的军队不一样,但本质上他们五个人是平级的。如今聚在一起,众人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复盘今天得战役。 因为李广是老将,所以便由他先发言,复盘了今日的战争,最后他看向陈非:“这一站我方能获胜,全凭陈非将军及时的支援。这一功,定要为你记下。” 陈非抬手:“李将军客气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了许久,最后一脸郁闷的走出营帐,看着篝火周围正在吃面的将士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卫青从后面走过来,伸手搭在陈非的肩上:“打胜仗了怎么还唉声叹气的?不高兴?” 虽然之前陈非是卫青的下属,但是在经历曾经他们一起下山崖寻找皇后和公主之后,卫青和陈非也算是朋友了。如今大汉大获全胜,自然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情,却不想他听到了陈非的叹息声。 陈非笑:“当然高兴了,只是我们虽然获胜了,却还是损失将近一半的士兵。” 卫青听罢也收敛了笑容:“是啊,可他们死得光荣。” 陈非不怎么高兴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他没能完成公主交代给他的事情。他本可以和卫青一样,去偷袭匈奴人本部,最后却选择返回去支援李广将军。 他没能去救下那个叫张骞的使臣,便没能完成公主交代的任务,所以他的心里开心不起来。 ** 天子安排的五位将军大获全胜的消息已经彻底传遍了整个大汉,特别是卫青将军竟然带兵一直打到了龙城,这是直接打到了匈奴人的腹地啊! 异常高兴的刘彻宣布要大赦天下来庆祝这次的胜利,太学院也停课放假一天,为大汉的胜利而庆祝。 刘璃只知道大汉打赢了,暂时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等她辗转从阿娇那边听到了具体的战况,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个胜利的法子。 还不错,斩敌数千人,这样的战功李广应该能够被封侯了吧,还有陈非。 打了胜仗,刘彻决定在未央宫前殿摆酒宴,迎接为大汉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刘璃也同意,正好年前做出来的蒸馏酒如今也发酵了好几个月,等大军归来的时候,应该也能喝了。 刘彻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要用最丰盛的酒宴来迎接这些将士。 四月初,奉命出击匈奴的五位将军班师回朝。长安城门大开,天子和皇后亲自出未央宫,于长安城的驰道上迎接凯旋的五位将军和骑兵们。 【叮,成功见证“龙城之战”,奖励积分一万点,并开启武器商城。】 阿娇和刘彻在前殿犒赏五军,刘璃并没有去。但是当系统提示“龙城之战”完成的时候,刘璃便猜到这会儿可能已经该赏的赏赐了,该封侯的封侯了。 一开始刘彻想给五个人每人封十八级军功爵,但是被刘璃阻止了。后来决定等他们回来,将战场的情况说清楚,再进行封赏。 西汉的军功爵是延续了秦朝的。 从秦朝商鞅变法之后,普通的庶民就可以按照军功的多少来获得爵位。汉朝建立之后继承了相关制度,但同时也放宽的条件,基本上每一个庶民都能获得1级爵位。 但是第二十级的彻侯(也叫列侯,汉武帝时期为了避讳刘彻的名字,改为列侯。),只能通过杀敌来获得。 刘彻和阿娇一起听了几个人关于本次战争的汇报,最后刘彻决定给李广,卫青和陈非三人封为关内侯(爵位名,有其号,但无封国。),年俸950石,并赐95顷良田和宅邸,属于二等侯爵。 而公孙贺和公孙 敖两人因为杀敌人数较少,他们的爵位提为大庶长,年俸900石,并赐90顷良田和宅邸,一等大将军爵位。 这样的封赏出来之后,两个公孙将军心中多少有些不服。陈非和李广被封关内侯就算了,按理说他们杀敌的人数不比卫青少,凭什么卫青也被封为关内侯,而他们却只能成为大庶长呢? 但他们也不好直接质问天子,只能闷闷不乐的领了赏,再看被封爵的卫青,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这些事情刘璃暂时还不知道,她此时的注意力都被系统新开放的商城给吸引了。 因为随着这次反击战的全面胜利,就代表着西汉即将进入外击匈奴,扩张领土的时代。所以系统给刘璃解锁了武器商城。 刘璃闭着眼睛点开最下面的武器商城,随便瞄了一眼,整个人就被惊呆了。 好家伙,这一排排陈列的全部都是后现代的热武器,第一排就有手榴弹,地雷等等,往后还有火箭炮,迫击炮等杀伤力非常大的武器,最后甚至还有核武器。 再一看所需要的积分,刘璃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最后默默地关掉了武器商城。 一个小小的手榴弹就需要5000点积分了,而一个火箭炮需要十万积分。核武器的积分就更离谱了,得要一个亿才能兑换到。 不过仔细想想,目前的大汉也不需要用核武器来打击匈奴吧,更何况匈奴占领的地方,未来也是属于中国的。 总体来看,武器商城里面的东西对于如今的大汉来说,如同鸡肋。除非现在的大汉想要征服整个地球,否则根本用不着这些东西啊。 一直到晚上,阿娇和刘彻才从前殿回来,刘璃非常关心的询问都给五位将军什么封赏了。 阿娇笑着告诉刘璃,陈非被赐了关内侯爵位。 刘璃听闻后,自然是为陈非开心的。随后她又问:“那李广将军被封了吗?” 阿娇点头:“一样是关内侯。” 那也还不错呢。 这样李广难封应该不再是遗憾了吧。 不过当刘璃听说,公孙贺和公孙敖两人的爵位次于其他三人的时候,好奇的问:“不是都战胜了吗?为什么这两个人不给一样的军功?” 阿娇也不懂,但是当时刘彻并没有给出解释,如今既然女儿问出来了,阿娇便也看向一旁的刘彻,想要知道答案。 刘彻扬了扬眉道:“若真的要论军功,这次的战役只有陈非和卫青有资格成为关内侯。” 刘璃听闻更加好奇:“父皇为何要这么说?” 刘彻开口分析道:“公孙敖和公孙贺两军损失了五千多人,还是在陈非和李广的支援下,才反败为胜的。而李广方面,若非陈非的支援,恐怕也得不到这样的战果。” “这一战,真正让我惊喜的,就是这个陈非了。”刘彻毫不掩饰的对陈非的夸奖:“他能在没有遇见匈奴的情况下,迅速返回支援李广部,并且还能和李广残部一起斩杀数千匈奴人,以少胜多反败为胜,可以见得他的领军能力。” 阿娇不解:“可卫青只杀了700多人,对比其他人的军功,似乎少了很多。” 此时已经不再是历史了,历史上在其他人都战败的情况下,卫青入龙城杀敌700人,这样的战果让刘彻惊喜,也极其有意义。 但如今在大家大获全胜的情况下,卫青的这700个人头,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阿娇,你要看清楚,卫青是在什么地方杀了这700人的。”刘彻眸光发亮:“是在龙城,在匈奴人的地盘上杀了700个匈奴人,这个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他带得军队只是损失了几十个人!” 阿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刘璃却明白了刘彻的意思。 ** 大汉打了胜仗之后,上到天子,下到平民百姓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三个被封为关内侯的将军,可以再长安内城的北阙甲第总选宅院落户了。李广高高兴兴的修书给在雁门的家人,让他们即刻收拾一下来长安。 而卫青同样也要将住在小宅邸的家人们接来这个新家居住。 唯独陈非一个人面对眼前这个诺大的宅院,陷入了迷茫。他本来就孤身一人,如今被封了侯爵,他都没有地方去分享自己的喜悦。 他没有家人。 “关内侯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不进去呢?”身后传来了清脆熟悉的声音,陈非倏地转头,便看见一辆马车缓缓的在他身边停下。 刘璃从马车里冒出小脑袋,脸上带着明媚的笑:“陈非哥哥,我来帮你了。” 陈非愣愣的看着刘璃:“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知你孑然一身,肯定不知道怎么布置侯府,所以便求了父皇许我出宫来帮你。”刘璃提着裙摆,小心的从马车上下来,眸中带着笑容:“你需要我的帮忙吗?” “需要!”陈非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了。 刘璃拍了拍手,后面那辆马车上陆续走下来好几个人,有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恭敬的向刘璃和陈非行礼:“公主,侯爷。” 刘璃指着他介绍道:“这是我外祖母府上的管事,我暂且和她借来给你使唤,他会帮你采购府里需要的一切东西,你不用担心。” 陈非抬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多谢。” 管事连忙道:“侯爷真是折煞老奴了。” 刘璃笑了笑,伸出手拉住陈非的袖子:“陈非哥哥,现在你是不是可以邀请我进去参观一下你家?” 陈非凝神看着刘璃白皙的小手,随即用力点头,低声道:“公主里面请。” 这个宅邸是天子所赐,陈非自己还没进来过,如今乍一进来,他便被眼前豪华的宅子给看傻了眼。 管事走在两人前面,一边走一边给陈非介绍整个宅子的构造。陈非觉得管事有点聒噪,刘璃摆摆手:“管事,你带着其他人先将宅子清理一下吧,需要置办什么东西,你列个清单出来,等会儿递来就行。” 管事只好点头:“诺。” 其实这个宅邸在整个甲第中也不算最豪华的,但对于此时的陈非来说,真的是不敢想象的大。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了,陈非终于开口:“公主,属下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这件事情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即使打赢了,并且被天子封为了关内侯,他依旧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觉得有愧于公主对他的信任。 “没关系的。”刘璃仰头看向他,认真的说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可……”陈非顿了顿道:“我本可以像卫青将军那样,直奔阴山去骚扰匈奴本部的。”若是这样,说不定他就能救下公主说的那个叫张骞的人了。 “幸好你没去。”刘璃说:“匈奴本部的军队全部都在阴山后面,你们这次袭击的军队是匈奴左贤王的主力军。你若贸然去了阴山,不仅救不了张骞,恐怕还会有去无回。所以你决定去支援李广的决定是最正确的了。” “那这个张骞……” 刘璃无奈道:“放心吧,就算没有你去救,张骞也能从匈奴人那边逃出来,然后完成自己的使命。” 听到公主这么说,陈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公主没有怪罪属下没有完成任务便好。” “所以你这几日闷闷不乐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完成我对你说的事情嘛?”刘璃觉得诧异。 陈非有些不好意的点点头:“是。”十九岁的少年,因为没能完成任务,心里像是被压了 一块石头一样,从班师回朝的时候开始,就没怎么笑过。 “其实你这次的表现已经非常厉害了。”刘璃非常认真的说:“陈非哥哥,在我心里,你这次的军功是比卫青将军还要厉害的。” 他不仅能够通过战争形势的变化准确的决断出要怎么做,而且他甚至还知道利用酒精来火攻匈奴。这一点之前刘璃从未向他提过,他却能想到,就非常了不起了。 “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荣耀,虽然父皇将你们分成了五队,但是你们永远都是大汉的将军,你们是在为保卫大汉而战,这一点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历史总是在夸卫青的龙城之战打得漂亮,可他的这份漂亮是建立在其他队伍惨败的情况下获得的。那个时候若卫青选择去支援公孙敖,说不定公孙敖也不会输得那么惨。一万人的骑兵队伍,最后只活下来三千人。 当然啦,此时的刘璃也不便去评断历史的对错。她只知道,这个被阿娇送到自己身边的少年人,绝对不输给卫青。 第101章 认义子 如今陛下新赐爵的五位将军已经成为大汉朝堂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这一次大胜匈奴, 便意味着曾经不可战胜的匈奴人,是可以被打败的。 从此之后整个大汉朝堂,也不会再有人开口反对天子反击匈奴人的决定了。 而刘彻也非常言而有信的实现了他曾经答应过女儿的承诺, 将大汉莱芜县作为食邑封给了刘璃。 给公主封食邑需要通过九卿的同意,阿娇作为天子给出了理由:“这次反击匈奴人的战争中,建陵公主也有非常大的贡献。她给大汉的战马安上了马蹄铁,给士兵们准备了足够可以充饥的口粮, 甚至还研制出酒精,给将士们处理伤口,这些功绩足矣。” 一番话让平时话很多的汲黯都没话可说了, 于是刘璃的名下又多了一份来自于莱芜县的收入。 椒房殿的宫人们知道他们的公主又多了一份食邑,开始讨论了起来:“如今公主有两个食邑,那以后我们如何称呼公主呢?” 宫女乙说:“莱芜公主这个名字好像没有建陵公主好听, 还是叫建陵公主吧。” 宫女丙:“可我觉得莱芜公主好像更好听一点。” 宫女甲:“建陵的食邑比较大,还是叫建陵公主吧,听说莱芜县人口很少,只有几百户人家。” 宫女乙:“这个莱芜县这么不好, 陛下为什么还要将莱芜县封给公主呢?” 宫女丙摇头:“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陛下对咱们公主可真是偏爱。你们看,其他两位公主可什么都没有呢。” 宫女甲一脸骄傲:“这些封赏是咱们公主应得的, 其他两位公主想要就自己去争取呀。” 宫女乙点头:“说得对。” 她们都为能够在椒房殿里伺候建陵公主为荣。 竹青一边帮刘璃梳头一边笑着问:“公主,我今日听到其他宫人在讨论以后要怎么称呼您呢。” 刘璃不解:“什么怎么称呼?” 一旁的乔说:“如今您有了新的食邑,大家不知道以后要称呼您建陵公主还是莱芜公主呢。” 刘璃:“……” 她噗嗤笑道:“那不如单周叫我建陵公主, 双周叫我莱芜公主吧。” 竹青纳闷:“什么叫单周和双周?” 刘璃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乔似懂非懂, 竹青更是一脸茫然。刘璃叹息一声:“当我没说。” “公主总是有这样稀奇古怪的想法。”乔说道:“难怪陛下越发看重您了。” ——披香殿。 卫青被封为关内侯之后, 便得到了天子的许可,来宫里探望自己的姐姐。 卫子夫看着眼前平安归来的弟弟,心中激动无比:“青弟!” 她轻轻的握住卫青的手,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最后缓缓开口:“你能够平安回来就好。” “阿姐,你是怎么知道,我此行路上碰不见匈奴人的?”姐弟两人坐下来后,卫青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没错,在出发之前,卫子夫曾经告诉过卫青,他从上谷郡出发是碰不见匈奴人的。并且还提示卫青可以直接快马加鞭的赶到匈奴的龙城进行偷袭。 当时卫青听到姐姐这样的提示,还觉得很纳闷,想问姐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姐姐又不可能说。 卫子夫只说:“等你回来,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如今卫青立了战功归来,当然想要将心中的疑问向姐姐问清楚。 卫子夫抿了抿唇,她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很多,犹豫着要不要将前世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告诉卫青。若是说了,青弟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其实……我不是你的姐姐。”卫子夫紧紧的 握着拳头,决定赌一把,将自己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全盘告诉卫青。 卫青听着一头雾水:“你不是我阿姐是什么意思?” “青弟,你相信人死后会复生吗?”卫子夫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她想到上一世的刘彻,大半辈子都在追求长生不老,越老还越怕死。也不知道上一世的他,最后究竟有没有如愿以偿的获得长生。 “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大概在三十多年后。”卫子夫娓娓将前世的一切道了出来,当她说到刘彻狠心斩杀了自己的女儿,儿子外孙孙子的时候,她的全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卫青听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傻了,姐姐口中的这些事情,真的是未来会发生的吗?还是……阿姐的精神错乱了,她此时只是在胡言乱语而已? “青弟,你要相信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卫子夫忍不住抓住卫青的手。 她冰凉的手掌让卫青猛地回神,他讷讷的开口道:“阿姐,如今的陈皇后并没有被废黜,你也不是……皇后。”他只能努力摒弃其他信息,来提醒姐姐话中的漏洞。 卫子夫嗤笑了一声,而后道:“这也是我想要告诉你的另外一件事情,我怀疑这宫中有人和我一样是死而复生的。” 卫青:“?” 卫子夫分析道:“在我的上一世,陈皇后根本没有孩子,她在元光五年的巫蛊案之后,就被陛下废黜了。可是现在,她不仅有了孩子,还成功的保住了皇后之位。所以青弟,我怀疑她就是和我一样死而复生的人。” 陈皇后竟是死而复生的人?卫青的脑子里有点混乱,他不禁想到之前和陈皇后相处时的画面,心口依旧会不合时宜的抽疼着,仿佛在提醒着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从你们这次出击匈奴的结果来看,我怀疑真正死而复生的人是刘彻。”卫子夫非常有条理的分析道:“毕竟上一世,只有你成功在匈奴人的龙城击杀了七百多匈奴人,获得了胜利。” 上一世因为卫青龙城之战的胜利,保住了刘彻的颜面。所以刘彻对卫青特别的看中,甚至在元朔元年她生下皇长子后,还册封了她为皇后,以示对卫家的重视。 而这一世呢?不仅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陈非将军来,甚至五路将军出击匈奴的结果都是胜利的,这样一来青弟的战功就显得不那么耀眼了。 所以卫子夫有理由怀疑,真正死而复生的人,其实是刘彻本人。也只有刘彻是死而复生的那个人,才会调整龙城之战的战略安排,最后让五路大军全部获胜,一雪前耻。 可如果刘彻是死而复生的人,他为什么还要将陈皇后留下呢?他这样的男人,竟然还有感情吗? “阿姐,我现在有点乱。”卫青伸手揉揉脑袋:“你和我说得太多了。” “阿姐知道这一切很匪夷所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卫子夫见卫青还有点不相信自己,连忙道:“不然我也不会提前告诉你,你这一路上碰不到匈奴人,去龙城可立战功。” 话是这样说,可卫青心里还是有疑虑。 卫子夫无奈道:“不出三日,你的夫人会有身孕,她腹中的孩子,便是你的嫡长子卫伉。”她记得上一世,便是卫青龙城之战回来后,他的夫人又传出了喜讯的。 卫青:“……”就是那个因为巫蛊,最后被天子处死的长子? 从披香殿走出来后,卫青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姐姐卫子夫对他说的那些话,最后他曾问她:“阿姐告诉我这些事情,是希望我怎么做?” 她说:“我希望青弟可以助我儿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卫青突然觉得,眼前的姐姐可能真的不是他曾经认识的姐姐了。 ** 陈非的府邸经过打扫和收拾,如今已经变得焕然一新 了。府中不仅安排了打扫的奴仆,还有伺候陈非起居的婢女。 不过这前前后后的打扫布置,很快就花光了陈非一年的俸禄和所有存款。刘璃闻言哭笑不得,又从自己的小私库里拿了一笔钱,继续给陈非安排家当。 其他两位关内侯有的东西,陈非也一定要有! 府邸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按理说从堂邑侯府借来的管事也应该还给窦太主了。刘璃见陈非实在不会料理后宅,他也没时间再去买来新的管家,于是就自作主张和窦太主刘嫖将这个管事要了过来,以后专门负责管理陈非府邸的事情。 管事对于这样的人事调动心中甚是欢喜,连忙向陈非表示了忠心。 “侯爷名下还有95顷的良田,你记得雇几个佃农来耕种。”刘璃提醒管事不要讲种田的事情给忘记了。 管事连忙点头:“公主放心,奴都记下了。” 窦太主刘嫖见刘璃对这位新晋的关内侯如此上心,自然安排了人去好好调查了一下陈非的身世。 看着手下人调查出来的结果,刘嫖的神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董偃慢慢走到刘嫖身后,伸手轻轻的为刘嫖按摩脑袋,随后柔声问:“殿下在想什么呢?” 刘嫖舒服的叹息一声,随后睁开眼,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阿偃可知道陛下新赐的三个关内侯?” 大汉刚刚打了胜仗,陛下又大赦天下,所有大汉子民都在讨论着这件事,董偃想不知道都难。 “小人知道的。”董偃说:“五位将军都是英雄人物,陛下更是用兵如神。”总之夸就完事了。 刘嫖弯了弯唇道:“被封侯的三个人,除了李广外,一个是皇长子的亲舅舅,还有那个叫陈非的,他似乎和阿璃有点交情。” 董偃点点头,耐心的听着刘嫖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今宫中还没有嫡皇子,但是吾不得不为吾儿好好谋划一番。”刘嫖开口道:“听闻陈非是个孤儿,阿偃你说……吾收养陈非为义子如何?他正好也姓陈,日后咱们陈家在军中也好说话。” 作为窦太主义子的董偃:“……” 刘嫖这样的想法倒也没有错,自己的两个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如今正好有一个陈非,她不如好好的拉拢一下,让陈非成为陈家外戚,扩大陈家的势力。 董偃知道刘嫖的想法后,三两步走到刘嫖的面前跪下道:“殿下,都是董偃没用,空有一身才华,却不能和几位将军一样上阵杀敌,没办法立功给您争面子。” 刘嫖见他这样,倒是高兴得大笑了起来,伸手轻轻的捏住他的下巴道:“你想什么呢,偃郎?你若是真的上阵杀敌了,吾还瞧不上你呢。” 董偃往刘嫖身边靠了靠,伸手抱住她的腿,歪头依偎在她怀里:“小人以为,殿下厌弃了小人,所以才会想认别人为义子。” 刘嫖享受着董偃的依赖,她轻抚着他的头发,缓缓开口:“只要你乖乖听话,吾怎么舍得厌弃你?” “小人一定乖乖听话。” 当然刘嫖也没有放弃认陈非为义子的想法,她正准备叫人将陈非邀请来府里做客的时候,却不想从堂邑传来了堂邑侯陈午病逝的消息。 刘嫖听到家仆的传报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家仆小心翼翼的看着窦太主的神情,有点拿不准自家主人的想法。 陈午病逝的消息传进了椒房殿,刘彻听闻后第一反应转头去看阿娇的表情,见他呆愣的模样,他示意殿中的宫人都出去。 “阿娇。”刘彻声音轻轻的,唤回了阿娇的神志,他难得温情道:“你若是想回堂邑,我陪你一起去。”毕竟病逝的人是她的父亲。 阿娇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刘彻道: “就算要回去,那也是我陪你回去吧。” 刘彻闻言挑了挑眉:“说得也是,那你要陪我回去吗?” 阿娇微微垂下眼帘道:“堂邑距离长安有一段距离,还是算了吧。”这一来一回少说需要二十多天,阿娇知道自己现在作为天子,不可能离开朝堂这么久。 刘彻见她这样,也没再多说什么。 晚间熄灯后,阿娇闭上眼睛,脑中莫名的浮现出父亲的模样。其实她对父亲的记忆很浅薄,最多的印象来自六七岁,她还在堂邑的时候。她记得那时候桃花开满了枝头,父亲会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穿过那片桃林。 她觉得枝头的桃花很漂亮,便闹着让父亲折一枝桃花给她。父亲会笑着将她抱进臂弯里,让她伸手就可以自己摘到枝头的桃花。 自从和母亲一起来到了长安后,她对父亲的记忆就渐渐地疏淡了。母亲想一直住在长安,可父亲却不愿意如此,他们产生了分歧,最后一直分隔两地,一年都不曾见过几次。 眼角有温热的泪落下,阿娇侧过身子,鼻尖也泛着酸意。 黑暗中任何一点轻微的动静都逃不过刘彻的耳朵,更何况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刘彻睁开眼睛看向身侧隆起的黑影,他倏地坐起来,然后不等阿娇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了她的怀里。 阿娇:“?” “你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因为身形优势,刘彻将自己整个人都投入了阿娇怀里,一双纤长的**也紧紧的箍着她的腿,不让她动弹。 “我听见你哭了。”刘彻说着,指腹触碰到她脸上的泪痕:“是因为堂邑侯的事情吗?” 阿娇闷闷的应了一声,却不愿意在刘彻面前透露太多自己的情绪。 刘彻伸手在阿娇的后背拍了拍,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的说:“你还记得吗?当年父皇过世的时候,你好像便是这样安慰我的。” 阿娇闻言身子微微一僵,又听刘彻继续说:“那时候我也很伤心,又怕被别人看见我哭了,就躲了起来。是你找到了我,并且还一直在我身边安慰我。” 刘彻微微仰头亲了亲她的下巴:“现在轮到我安慰你了,阿娇。你若难过,就哭吧。如今寝殿里只有你我两人,不会有人知道你偷偷哭鼻子的。” ** 堂邑侯陈午病逝之后,其爵位由窦太主所生长子陈须继承。刘嫖回到堂邑操办完丈夫的葬礼之后,便不再留恋,从堂邑封地离开返回了长安。 陈须送走了母亲,看着堂邑侯府还没撤下的白绫,心情怅然。 他的夫人走到身边,问了一句:“母亲对父亲怎么如此冷漠?父亲的葬礼刚刚办完,她便离开了。” 陈须微微回神,看了妻子一眼,警告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做好你自己应该做的就好。” 侯夫人心中一凛:“诺。”她听话得闭了嘴。 等刘嫖从堂邑封地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四月末。她特意入了一趟未央宫,看看自己的女儿,顺便提一嘴关于要认陈非为义子的事情。 刘彻哪能不知道刘嫖的想法,不过考虑到如今的皇后是他本人,若是姑姑认了陈非为义子,倒也不是一件坏事,便点头应承了这件事情。 阿娇其实不太同意这件事情的,奈何架不住自己母亲的再三恳求,只好说道:“若是陈非也愿意,那便可以吧。” 刘嫖自信觉得陈非不会拒绝认自己为义母这件事情,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儿呢,谁会拒绝攀附权贵呢? “属下……不愿。”宣室殿内,阿娇召来陈非,和他说了窦太主想要认他为义子的事情。陈非听闻后,沉思了片刻,给出了回答。 阿娇听到陈非的回答后,倒也不是很意外。刘嫖 却坐不住了:“吾要认你为义子,你为何不愿?”换成了旁人,早就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陈非对待刘嫖,保持着谦卑的态度:“是小人出身卑微,不配成为窦太主的义子。” 阿娇连忙道:“姑姑,认义子也讲究一个缘分,既然陈非不愿意,那便算了吧。” 刘嫖只觉得眼前的少年郎非常不识好歹,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陈非心中有些惶恐,阿娇安抚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晚间刘璃从太学院放学回来,听闻这件事情,“陈非为什么要拒绝?这不是挺好的事情嘛。” 阿娇笑了笑:“陈非不愿意,我们总不能强求他答应吧。不过我见母亲似乎挺不高兴的,你若是有空去看看她,开导一下她。” 刘璃点头:“好。” 趁着太学院放假,刘璃安排人去上林苑的酒窖里取了几坛上陵酒,又从阿娇那儿拿到了出宫的令牌,带着她的美酒出了未央宫。 刘璃之前答应陈非要送他几坛上陵酒来为他庆祝的,如今正好赶上了他在府里,便将酒给带来了。 门口的家仆见到刘璃来了,连忙上前迎接:“建陵公主来了。” 刘璃点头:“恩恩,你们侯爷应该在府里吧?” 家仆道:“在的。” 刘璃指着身后的马车:“你带几个人将马车上的酒搬下来,留两坛,其他都搬。” 家仆:“诺。” 刘璃先一步走进侯府,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了后院,一眼便看到陈非只穿一件单衣,在院子里舞者手中的环首刀。 他剑眉入鬓目若朗星,衣袂随着他的动作飞舞,一招一式凌厉而充满杀机。刘璃安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便出声打扰。 后院的地很宽,布置得和一个小小的校场一样,不仅有练习射箭的靶子,还有各种大刀等武器。 刘璃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陈非收了手中的环首刀,这才鼓掌叫好:“好,真帅啊。” 陈非回神看向刘璃,额头还有汗水滴下,他抬手行礼:“公主。” 刘璃仰头看着他道:“上次答应送你的酒,我已经带来啦,你在没事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喝。” “好。” 刘璃提醒道:“对了,你喝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可别被住在你隔壁的李广将军给闻到了味,小心他过来和你抢酒喝。” 陈非弯了弯唇:“好,属下记住了。” 陈非将刘璃邀请进屋内,又让婢女将膳房准备的零食送过来。刘璃坐在软垫上,看向眼前的陈非突然问:“我听父皇说,外祖母想要认你当义子,你为什么拒绝呀?” 他一愣,没想到公主会提这件事情,“我……” 当陛下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陈非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是极其不情愿的,所以斗胆拒绝了窦太主的好意。 之后他回来仔细想了想,只觉得以自己这样的身份实在不配当公主的……舅舅。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刘璃见陈非一脸纠结的模样,连忙道:“只是好奇问一下罢了。” 这个时候婢女将准备好的糕点送了进来,刘璃捏了一个尝尝味道后说道:“我还要去给外祖母送酒,就不在你这里多逗留了。” 陈非要送刘璃出门,刘璃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我刚才说,让你将酒藏好其实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你可以用这些酒招待一下朋友,和大家打好关系。” “好,我听公主的。” 堂邑侯府也在这片地方,坐上马车没走一会便到了。刘璃将两坛上陵酒送给刘嫖,又和她说了好些话,逗得刘嫖不再生陈非的气了,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像陈非这样的性子,以后 若真的进了朝堂,恐怕会得罪不少人呢。 ** 太学的新制度已经实行了三个月,目前也没再发生学生打架的事情,各种课程的进展也很顺利。 刘璃还将楚服也安排来了太学院中,让她专心研究目前所存在的医学,最好可以将所有的病理知识编撰成书,这样以后大家学习起来也能轻松很多。 自从有了刘璃的帮忙,楚服已经彻底脱离了原先被控制的生活,现在公主让她去研究病理和医术,她简直求之不得。 刘璃在太学院里给楚服安排了一个寝室,让她暂时生活在这里。 也许是因为最近一直都有事情做,所以刘璃感觉时间变得飞快,转眼间又到快放暑假的时间。 刘璃曾经和董仲舒提了一嘴,在学生假期的时候可以适当的给学生们布置一点暑假作业,结果今年暑假的作业就真的来了。 据说公孙弘提议,以《春秋》为三公要领,让天下的学子一起学习。于是每个学生今年的暑假作业就变成了熟读《尚书》、《春秋》里的内容,开学之后要考。 刘璃默默的低下头,祈祷千万不要让同学们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提出来的。 放假的前一天,李广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大概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出现在太学院中。 他辗转找到了校长董仲舒,表示想让自己的小儿子进太学读书。在边关练兵时间久了,李广的嗓门有些大,再加上他很有气势,那模样就像是来和人吵架的。 董仲舒的脑袋被吵得嗡嗡的,他连忙道:“令郎之前可读过书?” 李广看向小儿子李敢问:“你以前读过书吗?” 李敢的嗓门也大:“男儿当拿刀上战场,读那些破书有什么用?”他之前一直跟着父亲在边郡,如今李广被封了侯,这才有机会全家都搬来了长安。 董仲舒:“……”这么看不起读书,你来我太学做什么? 李广一巴掌拍了一下李敢的后脑勺:“混账小子,在董博士面前不得无礼。” 眼前的人好歹是刚刚立下战功的关内侯,董仲舒忍住脾气道:“令郎的年纪应该去高中部的,但是他之前没有读过书,所以可以暂时去初中部学习一段时间,最后通过考试就可以进入高中部了。” 李广点头:“可以可以,都听从董博士的安排。” 董仲舒:“一年的学费是三万石,李将军是写欠条还是现在结清?” 李广:“……”他错愕:“我曾听程不识说,太学是免费入学的啊,他家孙女就在这里。” “免费入学的规定是三年前的,现在太学院有了新的规定,李将军如果有疑问,可以去问陛下。”董仲舒也不怕李广去找天子说理,反正定下这个价格的是天子的宝贝闺女。 三万石对于李广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毕竟他还是有一定家底的。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小儿子,一咬牙道:“成,明日我便派人将三万石学费送来。” 董仲舒点头:“好。”他又看了一眼李敢,问道:“李敢小郎,你以后是想当武将吗?” “那当然,我是要继承我父侯位的人。”李敢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只不过这个两个兄长的身体都不太好,特别是大哥李当户已经不在了。 小小年纪的李敢深刻的知道,自己的肩上有着将李家发扬光大的重任。 董仲舒看了一下班级列表:“既然如此,你便进初三甲班去学习吧。”初三甲班是武将班,日后想要成为大将军,入伍杀敌的少年们都在这个班级里。 李广见小儿子李敢的班级安排下来了,他又问:“董夫子,你看看能不能给我的小孙儿也安排一个班级,这孩子可聪明了。李陵,来叫 一声夫子。” 今年才一岁的李陵瞪大眼睛看着董仲舒:“阿巴阿巴。” 董仲舒:“……”得亏他是文人,不然他一定要将李广给踹出去。 李广抱着小孙子李陵先离开了,董仲舒安排了书童将李敢带去初三甲班。此时的甲班正在校场训练,书童将李敢带来交给了负责训练的武将。 能来太学院授课的武将,自然也是有军功爵在身的。但最近李广等人的风头正盛,这位梁姓武将便是李广的粉丝,一听到新来的学生是李广的小儿子,态度都变了不少。 他甚至让所有在训练的男生们都停下手中的东西,然后隆重的向大家介绍李敢。 李敢用一脸以后你们都要当我部下士兵的表情,看着眼前的新同学们。 这样的神情引来了曹襄的不满,他轻嗤一声对身旁的霍去病说:“看这李敢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被封为关内侯了呢。” 霍去病扯了扯嘴角,对于曹襄的话不置可否。 前排也有李广粉丝的学生开口:“李小郎,你有没有和李广将军一起训练过?可以给我们演练一下李将军平时是怎么训练的吗?” 李敢闻言,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有弓箭吗?” 和武将要来了弓箭之后,李敢骑上马,哒哒哒的先在校场中跑了一段路,然后一边骑马一边对着远方的靶心射箭,连发数箭都命中了靶心。 “好!”大家鼓掌。 曹襄很大声道:“就这?” 大家停下鼓掌看向他,有人小声道:“你行你上啊。” 曹襄目前也能一边骑马一边射箭,只不过每次都射偏了而已。他知道自己此时还不行,但是他旁边的这位可以啊。于是他扬声道:“霍去病也能做到这些,而且比李敢射得更准。” 一旁的霍去病:“???” 曹襄向霍去病使了一个眼神:兄弟上吧,我相信你可以的。 霍去病:“……”我不可以,谢谢! 前面的李敢秀了一圈后,他气势汹汹的从马上跳下来,走到众人面前:“刚才你们中是不是有人不服气啊?我都听到了。” 大家齐齐看向曹襄,曹襄见状也不怂,上前一步站在李敢面前,结果因为身高不及李敢,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曹襄踮起脚尖,让自己显得稍微高一点:“我就觉得你刚才的那些都比不上我霍兄弟。” 霍去病不得不伸手将曹襄拽回来,开口道:“李小郎跟在李将军身边,那你的本领肯定是比我厉害。” 曹襄不解:“霍去病你谦虚啥?你以前不是挺能打的吗?” 若是之前,霍去病肯定要站出来和李敢比一比,但是现在的他学会了思考,做每一件事情的后果是什么,他能不能承担。 如今天子给李广将军,陈非将军和他的舅舅卫青都封了关内侯,但是却有不少人说,卫青拿到的人头并没有其他人多,却被赐为了关内侯,这样有失公允。 霍去病不想给自己的舅舅惹麻烦,所以这个时候他最好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李敢看向霍去病,见眼前的少年和自己差不多高,便以为他和自己同岁,他微微扬着下巴:“你很厉害?那要不要和我比一比?” 霍去病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容道:“我自知不敌李小郎,还是不用比了吧。再说现在还是训练时间,你我若是比赛了,岂不是耽误其他人上课?” 李敢嗤笑道:“认怂了。” 霍去病:“……” 话说此时,另外一边的操场上面来了两个班级的学生上体育课,霍去病隐约听见建陵公主几个字眼,他眉心微微一动,再看向李敢的时候,神色已然变了:“既然李小郎如此要求,那不如 就比一比吧。” 李敢:“这才像个汉子。” 两人就比最传统的骑马射箭,霍去病穿戴好装备之后,骑上了自己的马驹,他向李敢抬手示意,唇角带着自信的微笑道:“李小郎,得罪了。” 李敢冷哼:“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他们本就是两个翩翩少年,两人一起驱马前进,很快就吸引了小操场上学生们的注意。 刘璃远远的看着,只是认识霍去病,不认识他旁边的人是谁,不过看两人的样子,似乎打算要练骑射。 校场上,李敢先一步举弓瞄准远处的靶心,霍去病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两个人的箭羽同时射出,但出乎意料的是,靶心上只有一只箭羽。 李敢见状神情一变,他看向霍去病:“你……”刚才霍去病的箭直接将自己的箭弹开了,导致他的箭射到了靶心以外的地方。 霍去病扬起眉梢,黑眸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李小郎承让了。” 李敢:“……”他感觉到了压力,身边的这个少年人的本事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他要认真对待了! 之后他们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射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是两秒钟就射出一只箭羽。一直到最后,他们箭筒中的箭羽都用光了,这才停下来等待结果。 李敢不用别人宣布结果就知道自己输了,他转头看向霍去病,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旁小操场围观的同学们纷纷鼓掌叫好,刘璃听到其他同学说,才知道和霍去病比赛的少年名字叫李敢,是李广的小儿子。 刘璃:emmm……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李敢好像就死在霍去病的箭下吧。史料记载,李敢因为觉得卫青阻断了他父亲的封侯之路,让李广含恨而死,就去找卫青报仇,将卫青打伤了。 这件事情卫青没有声张,但还是被舅控的霍去病知道了。于是在一次狩猎的时候,霍去病用暗箭将李敢射杀了。 而那个时候的霍去病已经为大汉立下了赫赫战功,刘彻不忍责罚他,便包庇了他的罪行,并对外宣称李敢是狩猎时被鹿撞死的。 怎么这个时空里,霍去病和李敢之间的矛盾,在这个时候就有了? 比赛的结果出来了,霍去病以绝对的优势赢了,靶子上李广射出的箭羽根本就没有多少,而霍去病的箭却各个都射中了红心。 同学们为霍去病欢呼,李敢的神情不太好,但也还是向霍去病抱拳示意。 霍去病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开口告诉李敢自己的姓名:“我叫霍去病,刚才骑射的本领都是和我的舅舅关内侯卫青学习的。他也是这次出击匈的五位将军之一。” “霍去病竟然是卫将军的外甥?” “之前怎么都没听说过呀?霍小郎隐藏得太深了呀。” 霍去病决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众人,自己的舅舅卫青不比李广差,至少作为他侄儿的自己,可以轻易的赢了李敢。 就在大家惊叹霍去病竟然如此厉害的时候,霍去病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今年只有十二岁。” 十六岁的李敢:“……”杀人还要诛心吗? 曹襄向霍去病跑去,一边为好友鼓掌一边纳闷:“去病,你刚才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打了鸡血一样,非常的勇猛啊。” 霍去病不动声色的往一旁的小操场看了一眼,而后挑眉道:“你不懂。” 曹襄挠头:“我怎么就不懂了?” 男孩子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当然要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 第101章 认义子 如今陛下新赐爵的五位将军已经成为大汉朝堂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这一次大胜匈奴, 便意味着曾经不可战胜的匈奴人,是可以被打败的。 从此之后整个大汉朝堂,也不会再有人开口反对天子反击匈奴人的决定了。 而刘彻也非常言而有信的实现了他曾经答应过女儿的承诺, 将大汉莱芜县作为食邑封给了刘璃。 给公主封食邑需要通过九卿的同意,阿娇作为天子给出了理由:“这次反击匈奴人的战争中,建陵公主也有非常大的贡献。她给大汉的战马安上了马蹄铁,给士兵们准备了足够可以充饥的口粮, 甚至还研制出酒精,给将士们处理伤口,这些功绩足矣。” 一番话让平时话很多的汲黯都没话可说了, 于是刘璃的名下又多了一份来自于莱芜县的收入。 椒房殿的宫人们知道他们的公主又多了一份食邑,开始讨论了起来:“如今公主有两个食邑,那以后我们如何称呼公主呢?” 宫女乙说:“莱芜公主这个名字好像没有建陵公主好听, 还是叫建陵公主吧。” 宫女丙:“可我觉得莱芜公主好像更好听一点。” 宫女甲:“建陵的食邑比较大,还是叫建陵公主吧,听说莱芜县人口很少,只有几百户人家。” 宫女乙:“这个莱芜县这么不好, 陛下为什么还要将莱芜县封给公主呢?” 宫女丙摇头:“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陛下对咱们公主可真是偏爱。你们看,其他两位公主可什么都没有呢。” 宫女甲一脸骄傲:“这些封赏是咱们公主应得的, 其他两位公主想要就自己去争取呀。” 宫女乙点头:“说得对。” 她们都为能够在椒房殿里伺候建陵公主为荣。 竹青一边帮刘璃梳头一边笑着问:“公主,我今日听到其他宫人在讨论以后要怎么称呼您呢。” 刘璃不解:“什么怎么称呼?” 一旁的乔说:“如今您有了新的食邑,大家不知道以后要称呼您建陵公主还是莱芜公主呢。” 刘璃:“……” 她噗嗤笑道:“那不如单周叫我建陵公主, 双周叫我莱芜公主吧。” 竹青纳闷:“什么叫单周和双周?” 刘璃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乔似懂非懂, 竹青更是一脸茫然。刘璃叹息一声:“当我没说。” “公主总是有这样稀奇古怪的想法。”乔说道:“难怪陛下越发看重您了。” ——披香殿。 卫青被封为关内侯之后, 便得到了天子的许可,来宫里探望自己的姐姐。 卫子夫看着眼前平安归来的弟弟,心中激动无比:“青弟!” 她轻轻的握住卫青的手,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最后缓缓开口:“你能够平安回来就好。” “阿姐,你是怎么知道,我此行路上碰不见匈奴人的?”姐弟两人坐下来后,卫青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没错,在出发之前,卫子夫曾经告诉过卫青,他从上谷郡出发是碰不见匈奴人的。并且还提示卫青可以直接快马加鞭的赶到匈奴的龙城进行偷袭。 当时卫青听到姐姐这样的提示,还觉得很纳闷,想问姐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姐姐又不可能说。 卫子夫只说:“等你回来,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如今卫青立了战功归来,当然想要将心中的疑问向姐姐问清楚。 卫子夫抿了抿唇,她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很多,犹豫着要不要将前世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告诉卫青。若是说了,青弟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其实……我不是你的姐姐。”卫子夫紧紧的 握着拳头,决定赌一把,将自己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全盘告诉卫青。 卫青听着一头雾水:“你不是我阿姐是什么意思?” “青弟,你相信人死后会复生吗?”卫子夫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她想到上一世的刘彻,大半辈子都在追求长生不老,越老还越怕死。也不知道上一世的他,最后究竟有没有如愿以偿的获得长生。 “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大概在三十多年后。”卫子夫娓娓将前世的一切道了出来,当她说到刘彻狠心斩杀了自己的女儿,儿子外孙孙子的时候,她的全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卫青听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傻了,姐姐口中的这些事情,真的是未来会发生的吗?还是……阿姐的精神错乱了,她此时只是在胡言乱语而已? “青弟,你要相信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卫子夫忍不住抓住卫青的手。 她冰凉的手掌让卫青猛地回神,他讷讷的开口道:“阿姐,如今的陈皇后并没有被废黜,你也不是……皇后。”他只能努力摒弃其他信息,来提醒姐姐话中的漏洞。 卫子夫嗤笑了一声,而后道:“这也是我想要告诉你的另外一件事情,我怀疑这宫中有人和我一样是死而复生的。” 卫青:“?” 卫子夫分析道:“在我的上一世,陈皇后根本没有孩子,她在元光五年的巫蛊案之后,就被陛下废黜了。可是现在,她不仅有了孩子,还成功的保住了皇后之位。所以青弟,我怀疑她就是和我一样死而复生的人。” 陈皇后竟是死而复生的人?卫青的脑子里有点混乱,他不禁想到之前和陈皇后相处时的画面,心口依旧会不合时宜的抽疼着,仿佛在提醒着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从你们这次出击匈奴的结果来看,我怀疑真正死而复生的人是刘彻。”卫子夫非常有条理的分析道:“毕竟上一世,只有你成功在匈奴人的龙城击杀了七百多匈奴人,获得了胜利。” 上一世因为卫青龙城之战的胜利,保住了刘彻的颜面。所以刘彻对卫青特别的看中,甚至在元朔元年她生下皇长子后,还册封了她为皇后,以示对卫家的重视。 而这一世呢?不仅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陈非将军来,甚至五路将军出击匈奴的结果都是胜利的,这样一来青弟的战功就显得不那么耀眼了。 所以卫子夫有理由怀疑,真正死而复生的人,其实是刘彻本人。也只有刘彻是死而复生的那个人,才会调整龙城之战的战略安排,最后让五路大军全部获胜,一雪前耻。 可如果刘彻是死而复生的人,他为什么还要将陈皇后留下呢?他这样的男人,竟然还有感情吗? “阿姐,我现在有点乱。”卫青伸手揉揉脑袋:“你和我说得太多了。” “阿姐知道这一切很匪夷所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卫子夫见卫青还有点不相信自己,连忙道:“不然我也不会提前告诉你,你这一路上碰不到匈奴人,去龙城可立战功。” 话是这样说,可卫青心里还是有疑虑。 卫子夫无奈道:“不出三日,你的夫人会有身孕,她腹中的孩子,便是你的嫡长子卫伉。”她记得上一世,便是卫青龙城之战回来后,他的夫人又传出了喜讯的。 卫青:“……”就是那个因为巫蛊,最后被天子处死的长子? 从披香殿走出来后,卫青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姐姐卫子夫对他说的那些话,最后他曾问她:“阿姐告诉我这些事情,是希望我怎么做?” 她说:“我希望青弟可以助我儿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卫青突然觉得,眼前的姐姐可能真的不是他曾经认识的姐姐了。 ** 陈非的府邸经过打扫和收拾,如今已经变得焕然一新 了。府中不仅安排了打扫的奴仆,还有伺候陈非起居的婢女。 不过这前前后后的打扫布置,很快就花光了陈非一年的俸禄和所有存款。刘璃闻言哭笑不得,又从自己的小私库里拿了一笔钱,继续给陈非安排家当。 其他两位关内侯有的东西,陈非也一定要有! 府邸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按理说从堂邑侯府借来的管事也应该还给窦太主了。刘璃见陈非实在不会料理后宅,他也没时间再去买来新的管家,于是就自作主张和窦太主刘嫖将这个管事要了过来,以后专门负责管理陈非府邸的事情。 管事对于这样的人事调动心中甚是欢喜,连忙向陈非表示了忠心。 “侯爷名下还有95顷的良田,你记得雇几个佃农来耕种。”刘璃提醒管事不要讲种田的事情给忘记了。 管事连忙点头:“公主放心,奴都记下了。” 窦太主刘嫖见刘璃对这位新晋的关内侯如此上心,自然安排了人去好好调查了一下陈非的身世。 看着手下人调查出来的结果,刘嫖的神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董偃慢慢走到刘嫖身后,伸手轻轻的为刘嫖按摩脑袋,随后柔声问:“殿下在想什么呢?” 刘嫖舒服的叹息一声,随后睁开眼,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阿偃可知道陛下新赐的三个关内侯?” 大汉刚刚打了胜仗,陛下又大赦天下,所有大汉子民都在讨论着这件事,董偃想不知道都难。 “小人知道的。”董偃说:“五位将军都是英雄人物,陛下更是用兵如神。”总之夸就完事了。 刘嫖弯了弯唇道:“被封侯的三个人,除了李广外,一个是皇长子的亲舅舅,还有那个叫陈非的,他似乎和阿璃有点交情。” 董偃点点头,耐心的听着刘嫖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今宫中还没有嫡皇子,但是吾不得不为吾儿好好谋划一番。”刘嫖开口道:“听闻陈非是个孤儿,阿偃你说……吾收养陈非为义子如何?他正好也姓陈,日后咱们陈家在军中也好说话。” 作为窦太主义子的董偃:“……” 刘嫖这样的想法倒也没有错,自己的两个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如今正好有一个陈非,她不如好好的拉拢一下,让陈非成为陈家外戚,扩大陈家的势力。 董偃知道刘嫖的想法后,三两步走到刘嫖的面前跪下道:“殿下,都是董偃没用,空有一身才华,却不能和几位将军一样上阵杀敌,没办法立功给您争面子。” 刘嫖见他这样,倒是高兴得大笑了起来,伸手轻轻的捏住他的下巴道:“你想什么呢,偃郎?你若是真的上阵杀敌了,吾还瞧不上你呢。” 董偃往刘嫖身边靠了靠,伸手抱住她的腿,歪头依偎在她怀里:“小人以为,殿下厌弃了小人,所以才会想认别人为义子。” 刘嫖享受着董偃的依赖,她轻抚着他的头发,缓缓开口:“只要你乖乖听话,吾怎么舍得厌弃你?” “小人一定乖乖听话。” 当然刘嫖也没有放弃认陈非为义子的想法,她正准备叫人将陈非邀请来府里做客的时候,却不想从堂邑传来了堂邑侯陈午病逝的消息。 刘嫖听到家仆的传报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家仆小心翼翼的看着窦太主的神情,有点拿不准自家主人的想法。 陈午病逝的消息传进了椒房殿,刘彻听闻后第一反应转头去看阿娇的表情,见他呆愣的模样,他示意殿中的宫人都出去。 “阿娇。”刘彻声音轻轻的,唤回了阿娇的神志,他难得温情道:“你若是想回堂邑,我陪你一起去。”毕竟病逝的人是她的父亲。 阿娇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刘彻道: “就算要回去,那也是我陪你回去吧。” 刘彻闻言挑了挑眉:“说得也是,那你要陪我回去吗?” 阿娇微微垂下眼帘道:“堂邑距离长安有一段距离,还是算了吧。”这一来一回少说需要二十多天,阿娇知道自己现在作为天子,不可能离开朝堂这么久。 刘彻见她这样,也没再多说什么。 晚间熄灯后,阿娇闭上眼睛,脑中莫名的浮现出父亲的模样。其实她对父亲的记忆很浅薄,最多的印象来自六七岁,她还在堂邑的时候。她记得那时候桃花开满了枝头,父亲会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穿过那片桃林。 她觉得枝头的桃花很漂亮,便闹着让父亲折一枝桃花给她。父亲会笑着将她抱进臂弯里,让她伸手就可以自己摘到枝头的桃花。 自从和母亲一起来到了长安后,她对父亲的记忆就渐渐地疏淡了。母亲想一直住在长安,可父亲却不愿意如此,他们产生了分歧,最后一直分隔两地,一年都不曾见过几次。 眼角有温热的泪落下,阿娇侧过身子,鼻尖也泛着酸意。 黑暗中任何一点轻微的动静都逃不过刘彻的耳朵,更何况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刘彻睁开眼睛看向身侧隆起的黑影,他倏地坐起来,然后不等阿娇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了她的怀里。 阿娇:“?” “你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因为身形优势,刘彻将自己整个人都投入了阿娇怀里,一双纤长的**也紧紧的箍着她的腿,不让她动弹。 “我听见你哭了。”刘彻说着,指腹触碰到她脸上的泪痕:“是因为堂邑侯的事情吗?” 阿娇闷闷的应了一声,却不愿意在刘彻面前透露太多自己的情绪。 刘彻伸手在阿娇的后背拍了拍,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的说:“你还记得吗?当年父皇过世的时候,你好像便是这样安慰我的。” 阿娇闻言身子微微一僵,又听刘彻继续说:“那时候我也很伤心,又怕被别人看见我哭了,就躲了起来。是你找到了我,并且还一直在我身边安慰我。” 刘彻微微仰头亲了亲她的下巴:“现在轮到我安慰你了,阿娇。你若难过,就哭吧。如今寝殿里只有你我两人,不会有人知道你偷偷哭鼻子的。” ** 堂邑侯陈午病逝之后,其爵位由窦太主所生长子陈须继承。刘嫖回到堂邑操办完丈夫的葬礼之后,便不再留恋,从堂邑封地离开返回了长安。 陈须送走了母亲,看着堂邑侯府还没撤下的白绫,心情怅然。 他的夫人走到身边,问了一句:“母亲对父亲怎么如此冷漠?父亲的葬礼刚刚办完,她便离开了。” 陈须微微回神,看了妻子一眼,警告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做好你自己应该做的就好。” 侯夫人心中一凛:“诺。”她听话得闭了嘴。 等刘嫖从堂邑封地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四月末。她特意入了一趟未央宫,看看自己的女儿,顺便提一嘴关于要认陈非为义子的事情。 刘彻哪能不知道刘嫖的想法,不过考虑到如今的皇后是他本人,若是姑姑认了陈非为义子,倒也不是一件坏事,便点头应承了这件事情。 阿娇其实不太同意这件事情的,奈何架不住自己母亲的再三恳求,只好说道:“若是陈非也愿意,那便可以吧。” 刘嫖自信觉得陈非不会拒绝认自己为义母这件事情,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儿呢,谁会拒绝攀附权贵呢? “属下……不愿。”宣室殿内,阿娇召来陈非,和他说了窦太主想要认他为义子的事情。陈非听闻后,沉思了片刻,给出了回答。 阿娇听到陈非的回答后,倒也不是很意外。刘嫖 却坐不住了:“吾要认你为义子,你为何不愿?”换成了旁人,早就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陈非对待刘嫖,保持着谦卑的态度:“是小人出身卑微,不配成为窦太主的义子。” 阿娇连忙道:“姑姑,认义子也讲究一个缘分,既然陈非不愿意,那便算了吧。” 刘嫖只觉得眼前的少年郎非常不识好歹,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陈非心中有些惶恐,阿娇安抚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晚间刘璃从太学院放学回来,听闻这件事情,“陈非为什么要拒绝?这不是挺好的事情嘛。” 阿娇笑了笑:“陈非不愿意,我们总不能强求他答应吧。不过我见母亲似乎挺不高兴的,你若是有空去看看她,开导一下她。” 刘璃点头:“好。” 趁着太学院放假,刘璃安排人去上林苑的酒窖里取了几坛上陵酒,又从阿娇那儿拿到了出宫的令牌,带着她的美酒出了未央宫。 刘璃之前答应陈非要送他几坛上陵酒来为他庆祝的,如今正好赶上了他在府里,便将酒给带来了。 门口的家仆见到刘璃来了,连忙上前迎接:“建陵公主来了。” 刘璃点头:“恩恩,你们侯爷应该在府里吧?” 家仆道:“在的。” 刘璃指着身后的马车:“你带几个人将马车上的酒搬下来,留两坛,其他都搬。” 家仆:“诺。” 刘璃先一步走进侯府,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了后院,一眼便看到陈非只穿一件单衣,在院子里舞者手中的环首刀。 他剑眉入鬓目若朗星,衣袂随着他的动作飞舞,一招一式凌厉而充满杀机。刘璃安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便出声打扰。 后院的地很宽,布置得和一个小小的校场一样,不仅有练习射箭的靶子,还有各种大刀等武器。 刘璃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陈非收了手中的环首刀,这才鼓掌叫好:“好,真帅啊。” 陈非回神看向刘璃,额头还有汗水滴下,他抬手行礼:“公主。” 刘璃仰头看着他道:“上次答应送你的酒,我已经带来啦,你在没事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喝。” “好。” 刘璃提醒道:“对了,你喝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可别被住在你隔壁的李广将军给闻到了味,小心他过来和你抢酒喝。” 陈非弯了弯唇:“好,属下记住了。” 陈非将刘璃邀请进屋内,又让婢女将膳房准备的零食送过来。刘璃坐在软垫上,看向眼前的陈非突然问:“我听父皇说,外祖母想要认你当义子,你为什么拒绝呀?” 他一愣,没想到公主会提这件事情,“我……” 当陛下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陈非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是极其不情愿的,所以斗胆拒绝了窦太主的好意。 之后他回来仔细想了想,只觉得以自己这样的身份实在不配当公主的……舅舅。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刘璃见陈非一脸纠结的模样,连忙道:“只是好奇问一下罢了。” 这个时候婢女将准备好的糕点送了进来,刘璃捏了一个尝尝味道后说道:“我还要去给外祖母送酒,就不在你这里多逗留了。” 陈非要送刘璃出门,刘璃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我刚才说,让你将酒藏好其实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你可以用这些酒招待一下朋友,和大家打好关系。” “好,我听公主的。” 堂邑侯府也在这片地方,坐上马车没走一会便到了。刘璃将两坛上陵酒送给刘嫖,又和她说了好些话,逗得刘嫖不再生陈非的气了,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像陈非这样的性子,以后 若真的进了朝堂,恐怕会得罪不少人呢。 ** 太学的新制度已经实行了三个月,目前也没再发生学生打架的事情,各种课程的进展也很顺利。 刘璃还将楚服也安排来了太学院中,让她专心研究目前所存在的医学,最好可以将所有的病理知识编撰成书,这样以后大家学习起来也能轻松很多。 自从有了刘璃的帮忙,楚服已经彻底脱离了原先被控制的生活,现在公主让她去研究病理和医术,她简直求之不得。 刘璃在太学院里给楚服安排了一个寝室,让她暂时生活在这里。 也许是因为最近一直都有事情做,所以刘璃感觉时间变得飞快,转眼间又到快放暑假的时间。 刘璃曾经和董仲舒提了一嘴,在学生假期的时候可以适当的给学生们布置一点暑假作业,结果今年暑假的作业就真的来了。 据说公孙弘提议,以《春秋》为三公要领,让天下的学子一起学习。于是每个学生今年的暑假作业就变成了熟读《尚书》、《春秋》里的内容,开学之后要考。 刘璃默默的低下头,祈祷千万不要让同学们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提出来的。 放假的前一天,李广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大概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出现在太学院中。 他辗转找到了校长董仲舒,表示想让自己的小儿子进太学读书。在边关练兵时间久了,李广的嗓门有些大,再加上他很有气势,那模样就像是来和人吵架的。 董仲舒的脑袋被吵得嗡嗡的,他连忙道:“令郎之前可读过书?” 李广看向小儿子李敢问:“你以前读过书吗?” 李敢的嗓门也大:“男儿当拿刀上战场,读那些破书有什么用?”他之前一直跟着父亲在边郡,如今李广被封了侯,这才有机会全家都搬来了长安。 董仲舒:“……”这么看不起读书,你来我太学做什么? 李广一巴掌拍了一下李敢的后脑勺:“混账小子,在董博士面前不得无礼。” 眼前的人好歹是刚刚立下战功的关内侯,董仲舒忍住脾气道:“令郎的年纪应该去高中部的,但是他之前没有读过书,所以可以暂时去初中部学习一段时间,最后通过考试就可以进入高中部了。” 李广点头:“可以可以,都听从董博士的安排。” 董仲舒:“一年的学费是三万石,李将军是写欠条还是现在结清?” 李广:“……”他错愕:“我曾听程不识说,太学是免费入学的啊,他家孙女就在这里。” “免费入学的规定是三年前的,现在太学院有了新的规定,李将军如果有疑问,可以去问陛下。”董仲舒也不怕李广去找天子说理,反正定下这个价格的是天子的宝贝闺女。 三万石对于李广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毕竟他还是有一定家底的。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小儿子,一咬牙道:“成,明日我便派人将三万石学费送来。” 董仲舒点头:“好。”他又看了一眼李敢,问道:“李敢小郎,你以后是想当武将吗?” “那当然,我是要继承我父侯位的人。”李敢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只不过这个两个兄长的身体都不太好,特别是大哥李当户已经不在了。 小小年纪的李敢深刻的知道,自己的肩上有着将李家发扬光大的重任。 董仲舒看了一下班级列表:“既然如此,你便进初三甲班去学习吧。”初三甲班是武将班,日后想要成为大将军,入伍杀敌的少年们都在这个班级里。 李广见小儿子李敢的班级安排下来了,他又问:“董夫子,你看看能不能给我的小孙儿也安排一个班级,这孩子可聪明了。李陵,来叫 一声夫子。” 今年才一岁的李陵瞪大眼睛看着董仲舒:“阿巴阿巴。” 董仲舒:“……”得亏他是文人,不然他一定要将李广给踹出去。 李广抱着小孙子李陵先离开了,董仲舒安排了书童将李敢带去初三甲班。此时的甲班正在校场训练,书童将李敢带来交给了负责训练的武将。 能来太学院授课的武将,自然也是有军功爵在身的。但最近李广等人的风头正盛,这位梁姓武将便是李广的粉丝,一听到新来的学生是李广的小儿子,态度都变了不少。 他甚至让所有在训练的男生们都停下手中的东西,然后隆重的向大家介绍李敢。 李敢用一脸以后你们都要当我部下士兵的表情,看着眼前的新同学们。 这样的神情引来了曹襄的不满,他轻嗤一声对身旁的霍去病说:“看这李敢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被封为关内侯了呢。” 霍去病扯了扯嘴角,对于曹襄的话不置可否。 前排也有李广粉丝的学生开口:“李小郎,你有没有和李广将军一起训练过?可以给我们演练一下李将军平时是怎么训练的吗?” 李敢闻言,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有弓箭吗?” 和武将要来了弓箭之后,李敢骑上马,哒哒哒的先在校场中跑了一段路,然后一边骑马一边对着远方的靶心射箭,连发数箭都命中了靶心。 “好!”大家鼓掌。 曹襄很大声道:“就这?” 大家停下鼓掌看向他,有人小声道:“你行你上啊。” 曹襄目前也能一边骑马一边射箭,只不过每次都射偏了而已。他知道自己此时还不行,但是他旁边的这位可以啊。于是他扬声道:“霍去病也能做到这些,而且比李敢射得更准。” 一旁的霍去病:“???” 曹襄向霍去病使了一个眼神:兄弟上吧,我相信你可以的。 霍去病:“……”我不可以,谢谢! 前面的李敢秀了一圈后,他气势汹汹的从马上跳下来,走到众人面前:“刚才你们中是不是有人不服气啊?我都听到了。” 大家齐齐看向曹襄,曹襄见状也不怂,上前一步站在李敢面前,结果因为身高不及李敢,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曹襄踮起脚尖,让自己显得稍微高一点:“我就觉得你刚才的那些都比不上我霍兄弟。” 霍去病不得不伸手将曹襄拽回来,开口道:“李小郎跟在李将军身边,那你的本领肯定是比我厉害。” 曹襄不解:“霍去病你谦虚啥?你以前不是挺能打的吗?” 若是之前,霍去病肯定要站出来和李敢比一比,但是现在的他学会了思考,做每一件事情的后果是什么,他能不能承担。 如今天子给李广将军,陈非将军和他的舅舅卫青都封了关内侯,但是却有不少人说,卫青拿到的人头并没有其他人多,却被赐为了关内侯,这样有失公允。 霍去病不想给自己的舅舅惹麻烦,所以这个时候他最好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李敢看向霍去病,见眼前的少年和自己差不多高,便以为他和自己同岁,他微微扬着下巴:“你很厉害?那要不要和我比一比?” 霍去病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容道:“我自知不敌李小郎,还是不用比了吧。再说现在还是训练时间,你我若是比赛了,岂不是耽误其他人上课?” 李敢嗤笑道:“认怂了。” 霍去病:“……” 话说此时,另外一边的操场上面来了两个班级的学生上体育课,霍去病隐约听见建陵公主几个字眼,他眉心微微一动,再看向李敢的时候,神色已然变了:“既然李小郎如此要求,那不如 就比一比吧。” 李敢:“这才像个汉子。” 两人就比最传统的骑马射箭,霍去病穿戴好装备之后,骑上了自己的马驹,他向李敢抬手示意,唇角带着自信的微笑道:“李小郎,得罪了。” 李敢冷哼:“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他们本就是两个翩翩少年,两人一起驱马前进,很快就吸引了小操场上学生们的注意。 刘璃远远的看着,只是认识霍去病,不认识他旁边的人是谁,不过看两人的样子,似乎打算要练骑射。 校场上,李敢先一步举弓瞄准远处的靶心,霍去病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两个人的箭羽同时射出,但出乎意料的是,靶心上只有一只箭羽。 李敢见状神情一变,他看向霍去病:“你……”刚才霍去病的箭直接将自己的箭弹开了,导致他的箭射到了靶心以外的地方。 霍去病扬起眉梢,黑眸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李小郎承让了。” 李敢:“……”他感觉到了压力,身边的这个少年人的本事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他要认真对待了! 之后他们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射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是两秒钟就射出一只箭羽。一直到最后,他们箭筒中的箭羽都用光了,这才停下来等待结果。 李敢不用别人宣布结果就知道自己输了,他转头看向霍去病,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旁小操场围观的同学们纷纷鼓掌叫好,刘璃听到其他同学说,才知道和霍去病比赛的少年名字叫李敢,是李广的小儿子。 刘璃:emmm……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李敢好像就死在霍去病的箭下吧。史料记载,李敢因为觉得卫青阻断了他父亲的封侯之路,让李广含恨而死,就去找卫青报仇,将卫青打伤了。 这件事情卫青没有声张,但还是被舅控的霍去病知道了。于是在一次狩猎的时候,霍去病用暗箭将李敢射杀了。 而那个时候的霍去病已经为大汉立下了赫赫战功,刘彻不忍责罚他,便包庇了他的罪行,并对外宣称李敢是狩猎时被鹿撞死的。 怎么这个时空里,霍去病和李敢之间的矛盾,在这个时候就有了? 比赛的结果出来了,霍去病以绝对的优势赢了,靶子上李广射出的箭羽根本就没有多少,而霍去病的箭却各个都射中了红心。 同学们为霍去病欢呼,李敢的神情不太好,但也还是向霍去病抱拳示意。 霍去病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开口告诉李敢自己的姓名:“我叫霍去病,刚才骑射的本领都是和我的舅舅关内侯卫青学习的。他也是这次出击匈的五位将军之一。” “霍去病竟然是卫将军的外甥?” “之前怎么都没听说过呀?霍小郎隐藏得太深了呀。” 霍去病决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众人,自己的舅舅卫青不比李广差,至少作为他侄儿的自己,可以轻易的赢了李敢。 就在大家惊叹霍去病竟然如此厉害的时候,霍去病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今年只有十二岁。” 十六岁的李敢:“……”杀人还要诛心吗? 曹襄向霍去病跑去,一边为好友鼓掌一边纳闷:“去病,你刚才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打了鸡血一样,非常的勇猛啊。” 霍去病不动声色的往一旁的小操场看了一眼,而后挑眉道:“你不懂。” 曹襄挠头:“我怎么就不懂了?” 男孩子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当然要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 102 李陵报仇 曹襄,你这个二五仔! 如今已是六月末, 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气温更是闷热难耐。驰道上面,缓缓的行过一辆六驾马车, 后面还有两列士兵步伐整齐的跟在后面。 马车内刘彻用自己宽大的袖子扇着风, 却依旧不解酷暑的热意。 车驾很快就出了内城,驰道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倒是变多了, 哗哗的树叶声, 随着马车的前进给车内带来了一丝凉快。 长安城的卫军已经先一步抵达了太学院, 正在耐心的等待着天子的驾临。毕竟今年是太学院施行新规定的第一年,暂时不设科考, 等明年的这个时候, 可就要开始正式考试了。 所以在学期末的最后一天,刘彻决定来太学院视察一下,关心一下大汉的未来。 帝后来视察太学院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他这阵仗倒是不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马车在太学院门前停下,御者小心的搀扶着帝后走下马车。苏文在前面带路, 好巧不巧的撞见了刚将自家儿子送入学的李广。 李广怀里还抱着小孙子李陵, 不方便对天子行礼。好在阿娇也不在意这些,挥了挥手道:“李将军怎么在太学院?” 李广如实回答:“臣在雁门郡的时候,就听闻了长安的太学, 今日特意将幼子送来学习,日后可以更好的为我大汉效力。” 刘彻看着李广怀中的幼儿问道:“这小儿是?” 李广神情悲戚道:“这是吾儿当户的遗子, 李陵。” 小李陵今年不过一岁,因为他父亲早早过世,李家上下对他都格外的小心照顾。如今瞧他晶亮的大眼睛,倒是透着一股机灵的劲。 刘彻看着还蛮喜欢的, 便道:“这孩子颇有李将军之风。” 一旁的阿娇:“……”这半大点孩子,你从哪看出来的? 双方稍微聊了两句,李广得知天子和皇后是来巡查的,又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刚刚入了学,他连忙申请陪同。 头顶阳光炙热,阿娇看了一眼在李广怀中的小李陵,关心道:“这孩子会不会耐不住热?” “多谢陛下关心,不碍事。”李广说着,倒也贴心的伸手为小孙子遮住了头顶的阳光。 这个时候董仲舒才匆匆跑了过来,他才收到了通知,知道帝后来视察太学院了。 “陛下,小君有礼。”董仲舒抬手向阿娇和刘彻拜礼。 阿娇伸手将董仲舒扶起来:“董博士不必多礼,这几年来董博士为了太学院的事情,真是辛苦了。” 董仲舒连忙道:“老臣不辛苦,一切都是为了大汉。” 阿娇微微颔首:“董博士带路,带朕和皇后,还有李将军一起看看吧。” “诺。” 太学院里有池塘还有假山,绿化风景方面是非常不错的。一行人行至池塘边的回廊中,微风拂面,池塘中盛开的荷花随风摇曳,倒是格外的好看。 阿娇比较想看自家女儿的上学情况,于是她道:“先去看看几位公主吧。” 董仲舒想了想道:“几位公主都在启蒙阁中上课,陛下这边请。” 阿娇颔首,笑着问道:“几位公主平日上课表现如何?” 董仲舒:“玥公主聪慧勤勉,所学四书五经都能很好的解读。玲公主倒也聪慧,就是有些活泼。” 阿娇没听见董仲舒提到刘璃,忍不住开口问:“那阿璃呢?” 董仲舒直言道:“建陵公主聪慧过人,实在是老臣不配点评公主学艺。若不是公主的想法,也不会有如今天下之学士靡然向风矣。” 从三年前太学院的出现,如今大汉几个非常富庶的城市,都掀起了一阵读书潮。作为弘扬儒家文化的董仲舒,面对这些情况是非常欣慰的。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启蒙阁,因为天气炎热,班级的窗子都是打开的,所以远远的就能看见教室里面的情况。 博士在前面讲课,班级里的十几个孩子们,似乎都在很认真的听讲。等走近了一看,阿娇才发现这些孩子们,有一半都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甚至看到靠窗的一个小男孩,口水都流到了他面前的纸上,睡得还挺香。 阿娇:“这……” 刘彻见如此,也觉得好笑。 董仲舒就差做出捂脸的动作了,连忙道:“陛下,是臣管理不严。” 一年级的学生也就五六岁的年纪,正事启蒙的阶段,上课不专心好像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阿娇颇为理解道:“董博士不必归于苛责,去其他班级再看看吧。” 看了一圈后,阿娇并未看见刘璃,董仲舒道:“公主的班级可能是去校场上体育课了。” 于是一行人又往后面的校场上走,好巧不巧的,就看见了李敢和霍去病比赛骑射的一幕。 远远的看着,刘彻已然来了兴趣,又见到霍去病赢了李敢,他的表情都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作为老父亲的李广:“……” ** 刘彻一直就很欣赏霍去病,毕竟这孩子的名字都还是他亲自给取的。建元三年,他宠幸卫子夫之后,倒也经常能够看见卫子夫的姐姐卫少儿带着年幼的霍去病入未央宫。那时候的小霍去病也才三四岁的年纪,他偶然见到便很是喜欢这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孩子,再加上小去病虎头虎脑的模样,实在招人喜欢,所以他便格外恩准了霍去病可以随时进宫来玩。 这孩子的性格无畏无惧,让刘彻仿佛看到了年幼时候的自己。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他年幼时想要成为的模样。 刘彻是汉景帝刘启的第十个儿子,他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失宠了。当时在未央宫里风光无限的,是栗姬和她所生的几个儿子。就连姑姑馆陶公主都想将阿娇嫁给皇长子刘荣。 如今亲眼看见霍去病竟然比李广的儿子还要有本事,刘彻的心中顿时有一种老父亲的欣慰感,真不愧是自己一直看中的少年啊。 他相信待霍去病长大后,定然不会输给他的舅舅卫青。 小操场中有人看见了帝后一行人,轻轻的惊呼了一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十几个孩子们一起面向天子行礼:“拜见陛下。” 阿娇淡淡的应了一声:“都免礼。” 刘璃惊讶的看着出现在太学院中的父母,她连忙小跑过去,有些惊喜和意外:“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来了?” 阿娇伸手轻轻接住女儿,看着她额头和鼻尖的细汗,她从袖中拿出手帕为女儿擦汗,神情也格外的柔和。 这一举动看在其他人眼中,只能惊叹陛下对待建陵公主的样子,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慈父啊。 阿娇道:“来视察一下众位学子在学院中的学习情况。” 刘璃点点头,目光移到了一边李广的身上,自然也看到了他怀中抱着的小孩子,好奇道:“李广将军,这个小孩是谁呀?” 她一边问一边也在心中猜测着,按照年龄算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是李广的孙子吧。毕竟李广的小儿子李敢已经在校场上和霍去病杠上了。 果然,李广道:“这是我的小孙子李陵。” 嚯!还真是李陵啊。 刘璃眨了眨眼,唇角露出一丝非常真诚的笑容说道:“李广将军,我可以抱抱他么?” 李广见刘璃似乎对自家小孙子很感兴趣的样子,倒也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于是非常大方的将怀里的小孙子交给刘璃。 刘璃将小李陵抱在怀里,脑海里很快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叮,解锁李陵的好感值:0】 可能是因为小李陵有点重了,刘璃有些抱不住,而且小李陵被她这样抱着有些不舒服,于是他“哇哇”的哭了出来,声音洪亮响彻整个校场。 刘璃:“……” 李广见状,连忙从刘璃的怀里将孙儿接了过来,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哄小孩不要哭,只是干巴巴的瞪着眼说:“不要哭了。” 李陵哭得更大声了。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刘彻是“女人”,李广求助性的看向皇后,希望皇后可以伸出援手帮他哄哄孩子。 刘彻想了想,伸出手道:“我来抱抱吧。” 李广像是听到了圣旨一样,将哇哇大哭的李陵递给了刘彻。 事实上,刘彻也不懂怎么哄小孩子。他皱着眉看着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小李陵,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阿璃小时候哭闹的时候,阿娇是怎么哄孩子的。 Emmmm……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倒是有不少卫子夫哄着刘玥和刘玲的记忆。 想到这里,刘彻不免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看着自己的刘璃,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愧疚。 【汉武帝好感值:78。】 刘璃:“。” 咦惹,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突然就涨了一点好感值? 刘彻收回目光,学着卫子夫曾经哄孩子的动作,轻轻的拍了拍小李陵的后背,有些僵硬的说:“乖乖,莫哭……” 突然,刘彻感觉手臂一热,紧接着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衣服流了下来。他有些僵硬的低头看去,他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 刘彻:“?” 其他人:“……” 李广:“!!!”我的大孙子,你居然敢尿在皇后身上! 阿娇和刘璃看着这荒诞的一幕,阿娇好歹还记得自己此时是天子,不能笑出声。可刘璃直接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刘彻的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的叫李广:“李广!” 李广一边垂着头一边回应:“臣……臣在。” “将他带走。”刘彻仿佛在扔烫手的山芋一样,格外嫌弃的将小李陵塞还给了李广,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童子尿的味道,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璃好不容易将笑意憋了下去,小声道:“要不然母后去太学院宿舍去换身衣服吧。” 刘彻冷哼:“哼。” 刘璃:“我带您过去。”说着她本想牵住刘彻的手,带她去宿舍阁楼换衣服,但是看到他手上滴下来的不明液体,她立马缩回了手,离他远远的带路。 刘彻:“……” 刘璃一边带路一边充满恶趣味的想着,李陵这样算不算是为历史上的他自己报仇了呢? 历史上的李陵作为李广的孙子,他自然也是备受汉武帝重视的。公元前99年,李陵奉命出击匈奴,最后因为寡不敌众而败于匈奴,李陵被俘。 这件事情传到了大汉,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李陵是投降匈奴的。刘彻闻言震怒,司马迁也是为了给李陵求情,这才被牵连受了宫刑。 李陵在匈奴呆了一年后,刘彻安排了公孙敖带兵深入匈奴境内去接李陵,结果公孙敖没接到人,回来对刘彻说,李陵在帮着匈奴人训练军队,不愿意回来。 这下算是彻底做实了李陵投降的事情,刘彻直接下令处死了李陵的全家。 而实际上呢,那个帮助匈奴人训练军队的人名字叫李绪,并非李陵。公孙敖听错了情报,导致了这样的误会发生。 只能说李陵的家人死得还真冤。 刘璃带着刘彻来到给学生们提供住宿的楼阙这边,她抿着唇告诉刘彻:“母后,楚服现在就住在这里研究医学,我同她借一身衣服给你换上吧。” 刘彻听到楚服的名字,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也只好点头,并且道:“先准备清水来,我要洗一洗。” 刘璃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已经有童子去了书阁将楚服给叫了回来,并且还有童子去准备了清水来。楚服过来后,听说了发生的事情,唇角也止不住上扬,但在刘彻阴翳的神情中,她连忙道:“小君请稍等,奴这就给您找衣服。” 楚服的身形比阿娇的身形要壮一点点,但是目前太学院中也只有楚服的衣服适合给皇后穿了。 楚服从衣柜里找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小君,奴的衣服有些粗,还请小君不要嫌弃。” 刘彻现在只想将自己身上的这个套满是味道的衣服给换了,哪来还会嫌弃楚服的衣服呢? 童子将清水送来,刘彻进房间门关上门处理身上的童子尿。刘璃偷笑着带楚服去其他房间门等刘彻换好衣服,顺便和楚服聊一聊她编撰医书的情况。 楚服道:“送来的纸我快要用完了,整理出来的东西才一点点。” 刘璃笑道:“需要用纸你直接和董校长说,他会给你安排的。” “那便好。”楚服长叹一口气道:“没想到我还能过上这样简单而又充实的生活。” “我瞧见你的精神也好了不少。”刘璃打量着楚服:“面色红润,脸也圆润了不少。” 楚服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不用在过以前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以前在淮南王宫的时候,楚服生怕因为自己的不慎,而危及家人。 “对了,公主……”楚服想到了这些日子,在看《淮南子》时整理出的一些东西,她道:“因为我祖父参与编撰了《淮南子》,所以我在《淮南子》上面看到了关于阴阳调和的事情,也特意将这些内容给誊抄了下来。” 刘璃听到阴阳调和,下意识凝神:“然后呢?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楚服点头:“是的,公主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 “你之前说了那么多,我哪能全部记得?”刘璃扬眉道:“你就直接说吧。” 楚服清了清嗓音道:“我在《淮南子》中,发现了关于阴阳转化的事情,上面说同一体的阴阳,在达成一定的条件就可以做到转化。但是具体的还需要我再进行参悟,说不定我可以找到让天子和小君转化过来的关键因素呢!” 刘璃:“……” 她顿了顿道:“辛苦你了,不过这件事情不着急,你先去整理医术相关的东西才重要。” 楚服颔首:“好。” 刘彻换了衣服从房间门出来,刘璃瞅了他两眼,扬唇笑道:“母后不管穿什么样子的衣服都是大美人呢。” 大汉以黑色为尊,颜色越深代表身份地位越高。此时刘彻有点嫌弃身上的衣服颜色太素了:“就没有再深一点的颜色吗?” 刘璃撇撇唇:“这衣服只是暂时给你换的,您就别嫌弃了。”她怕刘彻还有其他要求,连忙道:“走吧,父皇那边应该已经等急了。” ** 阿娇这边,在刘彻和刘璃离开之后不久,校场中在训练的学生们也都过来给天子行礼拜见天子。 阿娇学着刘彻的腔调,夸了一下大家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都不忘记训练,然后顺道称赞霍去病年纪轻轻却如此厉害。 被比下去的李敢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是现在霍去病都被天子夸奖了,他的心中瞬间门就有些不平衡了。他可是李广的儿子,怎么能就这样被比了下去,而且还是当着天子的面?! 李敢上前站出来道:“陛下。” 阿娇看向他:“你有何事?” “小人还想和这位霍小郎再比一场。”李敢想为自己争回面子。 “还比什么呀?”曹襄开口道:“你年长去病四岁,还比不过去病,这还有可比性吗?” 李敢被噎住。 霍去病这个时候倒是谦虚了起来:“我三岁随陛下身边,五岁才跟随舅父入建章监,自然不能和李小郎相比的。” 李敢:“?”三岁就能伴随圣驾,你确定你这不是在炫耀吗? “就比如何运兵如何?”李敢自信认为,自己在调兵遣将方面绝对不会输给这个霍去病。 人群后面,好不容易才将哭泣的小孙子哄好的李广咳嗽了一声,走了出来道:“小儿无礼冲撞,陛下莫要怪罪。” 李敢没想到自己的老父亲竟然也在,他愣了一下又觉得羞愧,毕竟他是父亲一手带出来的,竟然还不敌一个年幼自己四岁的人。 阿娇饶有兴趣的问道:“这要如何比?” 李敢道:“我见这里也有许多同学,不如让我和霍小郎各自带领一队人,作为敌对双方骑马作战,被击中的人被淘汰,最后谁的队伍剩下的人多,谁便算赢了。” 这种训练方式,在雁门郡的时候,李广经常用来训练手下的将士们。如今却被李敢在天子面前提出来,显然是想争一口气的。 阿娇看向霍去病:“霍去病,你愿意和李敢比吗?” 霍去病唇角扬起一抹从容的笑,他看向李敢道:“李小郎,既然是比赛,那可有彩头?” 李敢皱眉问:“你要设什么彩头?” 霍去病看向天子,恭敬道:“一切都由陛下决定!” 阿娇扬了扬眉道:“你们谁赢了,日后谁就先当将领,另一个人不能不服。” 霍去病拱手道:“诺。” 李敢见霍去病都应下了,也连忙道:“诺。”反正他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输的? 这次出击匈奴的五位将军里,那位陈非将军才十九、二十岁的年纪,李敢想到还有三年时间门,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如陈非一样,和父亲一起并肩作战,征战沙场了?! 刘彻换好衣服回来后,就听说李敢和霍去病还要继续比赛,顿时因为刚才被尿了一身的阴霾都消失了。他挑眉:“好啊,我最喜欢看你们年轻人打架了。” 刘璃:“。”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这大热天的,她一点也不想呆在太阳下面暴晒,就为了看这两孩子打群架。于是刘璃提议道:“父皇母后,李敢今日刚来太学,恐怕和同学们也不熟悉,今天可以先挑选一下各自的队友,利用暑假的时间门好好配合训练,等秋冬时候再比吧。” 阿娇看出了刘璃的心思,她笑了笑道:“也好,让两位小郎君也多一点时间门准备,届时朕会亲临现场看你们比赛。” 天子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 最后霍去病和李敢各自从同学中挑选了队友,出于公平,霍去病主动让李敢先选择队友,然后他再选择。不少学生因为崇拜李广而选择了当李敢的队友,出乎意料的曹襄也选择了李敢。 霍去病:“。” 刘璃也纳闷,悄悄的拉过曹襄:“你和霍去病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选择了李敢?” 曹襄小声道:“我这是打入敌人内部,帮去病获取情报!” 刘璃:“……”曹襄,你这个二五仔! 不过见霍去病似乎并没有因为曹襄选择李敢而生气,想来他应该也猜到了曹襄的想法。刘璃啧了一声,假装不经意的走到李敢身边,伸手想要碰一下他,解锁一下好感值。 自从看到武器商城里的商品后,刘璃珍惜每一点积分。 103 蔗糖 建陵公主果然是心悦于自己。…… 太学院的视察结束, 正好赶上了放学时间,刘璃便准备和父母一起回去。帝王的车驾还停在太学院门前,卫兵们排成列队护送帝后上车。 其他放学的学生们都远远的跟在后面, 如同现代人追星一样簇拥在一起, 踮着脚尖脖子也伸长了,就想目睹一下天子的真容。 然而他们也只来得及看见天子玄色长袍的背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最后车轱辘缓缓转动, 渐渐远去。 学子们议论纷纷, 感叹着天子的英姿。 当然也有和刘玥关系不错的同学为她抱不平:“同样是公主,为什么陛下只接走了建陵公主, 却对你们姐妹视而不见呢, 陛下好偏心。” 刘玥咬着唇,努力保持着淡定不在乎的表情:“嫡庶有别,我与妹妹有专程的车辇来接。” 李敢等天子的马车走远了,这才小声对他老父亲道:“父亲,我觉得刚才那位建陵公主可能看上儿子了。” 李广:“?” 李敢抓了抓耳朵,压低了声音道:“刚才这位小公主不仅故意接近我, 还冲着我笑呢。”他说着嘿嘿的笑了一下, 脸上多了几分羞赫的神情。 回想起刚才建陵公主冲着自己那甜腻腻的一笑,李敢大约认定了这位小公主一定是被自己刚才骑射时的英姿给吸引了。 毕竟在雁门郡,一大半女郎都倾慕于他呢。 李广想到建陵公主好像对谁都是笑意盎然的模样, 自己这个傻儿子怎么就以为公主对他另眼相看了?而且刚才在校场的较量,这傻儿子不是输给了那个叫霍去病的少年了吗? 李广迟疑了一下, 不想打击傻儿子的自信,只道:“若想得到公主的青睐,之后你和那霍家小子较量的时候可不能再输了。” 李敢突然被点燃了斗志,他用力点头道:“阿父你放心, 之前是我轻敌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给我李家丢脸!” 李广抬手重重的拍了拍李敢的肩,夸赞道:“好样的,走,回家老父给你特训一下。” 李敢微微仰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而后用力点头:“诺。” 跟在后面的霍去病虽然听不见李广李敢父子说了什么,但是他们父子这样的互动,让他发自内心的羡慕。 若是自己也有父亲,那他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呢? 是贩夫走卒,又或者是和舅舅一样,在某个军中当差? 倘若有一天,自己能够见到父亲,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不认自己…… 帝王车驾内,刘璃靠在阿娇身边闭眼休息,然后就瞄到了李敢的好感度,刷的一下从原先的0点,变成了80点。 刘璃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到回了未央宫,刘璃都没搞清楚为什么李敢对自己的好感度,一下子就涨到了80点。 椒房殿的大长秋见主人们都回来了,连忙小跑过来,喜滋滋的说道:“陛下,小君,中郎将司马相如派人送来了蜀地的水果,说是夏日解渴的良物。” “哦?”刘彻扬了扬眉问:“何物呀?” 大长秋道:“此物上古时候唤作柘,蜀地的百姓都称之为甘蔗。” 刘璃一听这个,非常机敏的竖起了小耳朵:“甘蔗?” 大长秋点头:“是呀。”他说着拍了拍手,便有两个宫女手中捧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中正是甘蔗——这个甘蔗还没有去掉外面黑色的皮。 刘彻伸手拿了一节甘蔗在手中把玩,纳闷道:“这东西要如何吃?” 大长秋想到进献此物的人说的吃法,连忙道:“放在嘴里咀嚼,然后吐掉残渣。” 刘璃噗嗤一笑,看着大长秋道:“不对不对,这外面的黑色要去掉才可以咀嚼。” 大长秋一愣,再仔细回想一番,连连称是:“是奴给忘记了,还要去掉这黑色的外皮。” 于是大长秋又命人先将外皮去掉,这才再次给帝后呈上来。 刘璃倒是挺想吃甘蔗的,奈何她抱着一根啃了半天就只啃下一小块来,最后她选择了放弃。 若是有榨汁机,倒是可以直接榨甘蔗汁喝,哪里还用这么费劲的啃着吃。 刘彻也嫌弃甘蔗啃起来费劲,吃了几口便也不吃了:“甜倒是蛮甜的,可惜吃起来太费劲了。” 刘璃还在想着榨汁的事情,她突然“呀”了一声,倒是将一旁的阿娇和刘彻给吓了一跳。 “你又想到了什么,如此一惊一乍的。”刘彻好笑道。 “父皇,我突然想起来,这甘蔗是可以做成糖的。”她怎么就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呢? 如今大汉用的糖,基本上是麦芽饴糖,就和酿酒一样,需要大量的粮食谷物来做成饴糖,所以饴糖是非常昂贵的东西,普通老百姓根本吃不到甜。糖的普及大概在西汉中后期。 这也难怪上次自己给了小赵兴一块糖,他会欢喜得不行。 如果这个时候利用甘蔗将蔗糖做出来,那糖的价格就会下降,普通老百姓也能买得起糖了。可以尝到甜的滋味,那国民幸福指数也会随之上升的。 刘彻自小生活在宫廷中,对于糖这类的东西倒也不觉得稀罕,所以听到刘璃说可以用甘蔗做糖,他的反应也很平淡。 刘璃才不管刘彻是什么反应,反正她现在放暑假了,正好可以去尝试一下将甘蔗转变成为蔗糖。 另外她还想到了一个被她忽略的东西,那就是日常做菜用的油,其实也可以通过压榨菜籽来提取出菜籽油的。 不过她来大汉这两三年,好像没怎么见过油菜花,可能因为她一直住在未央宫内的原因,又可能因为她出宫的时候错过了油菜花开的时间。 刘璃在纸上大概画出了油菜花的样子,然后交给下面的人:“你们去民间找找这个模样的蔬菜植物,问清楚开花收籽的时间。” 油菜应该是遍布整个中国的植物,刘璃记得每年的四五月份,特别是五一的时候,乡野之间遍地都开满了黄色的油菜花。 她不确定的是,这个油菜究竟是中国本来就有的植物,还是从外邦传进来的。 另外一方面,刘璃便请阿娇传了口信,让司马相如将蜀地的甘蔗全部收购,运送来长安。 这一笔收购自然又算在了财政支出上面,桑弘羊看着建陵公主列出来的采购清单,便猜到小公主又要做出新的东西了。 刘璃则趁着收购甘蔗的这段时间,好好的学习了一下提炼蔗糖这一项技术。 原来在后汉时期,百姓们就已经学会从甘蔗中提取蔗糖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大家的做法还很原始,用高温蒸煮的方式将甘蔗汁中的水分给去掉,就可以得到粘稠的糖浆了。 随着时代的变迁,提取蔗糖的技术在唐代才有了跨越性的进展。据说是学习了当时印度的制糖经验,做出了红糖。 而白砂糖则是在明朝才有的。 菜籽油的做法和蔗糖的做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所以这两个东西可以一起进行实验。 甘蔗被快马加鞭从蜀地送了过来,刘璃便直接在未央宫闲置的一个宫室中,开始了她的制糖炼油的实验。 先将甘蔗去皮切成一个个小段,然后放在平日里磨面粉的石磨台上开始碾压榨汁,最后将这些甘蔗汁都收集到一起。压榨出来的甘蔗渣也不浪费,放在一起蒸煮。 好在未央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即使工序繁琐,一切都能进展下去。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糖浆总算是熬出来了。 但是等糖浆冷却了,依旧还是糖浆,并没有出现结晶成糖的迹象。 刘璃又仔细得查了资料才知道,甘蔗汁一旦接触了空气,就开始发酵了,发酵之后就很难结晶了。 刘璃看着为了方便图方便,提前就削皮的甘蔗,陷入了沉默。 第一次制糖工程实验,失败。 不过好在做出来的糖浆也是可以吃的,那这也不算是浪费了。刘璃安排了一下,让宫女将这些糖浆分装在碗中,然后给未央和长乐两宫的主人送去。 就这样了还剩下很多糖浆,于是再装碗,给三公九卿们都送了一碗。 这不是逢年过节,宫里突然赏赐了糖浆,倒是让臣子们有点摸不着头脑。负责给各家送东西的内侍笑吟吟的说道:“这糖浆是建陵公主赐给诸公的,公主说夏日流汗多,又晕厥感的时候,可以喝一碗糖水便可以解暑,治头晕之症。” 诸公爵们闻言,纷纷感谢建陵公主的赏赐,他们发现自从大汉有了建陵公主,为官的福利也变多了呢。 ——李广府邸。 为了开学后那场和霍去病的比试,李敢最近在家里非常勤奋的锻炼身体。练得满头大汗,眼前发昏的时候,府中家仆将宫里赏赐的糖浆冲成了糖水送了过来。 家仆一边给李敢扇风,一边将糖水递给李敢道:“三公子,喝一碗糖水吧。” 李敢一抹额头的汗,摆手道:“不喝不喝,这大热天,你还叫我喝热的,是怕我不够热吗?” 李敢以为这糖水是用饴糖(麦芽糖)煮出来的,摆手间脸上也写满了嫌弃。 家仆连忙道:“三公子,这是建陵公主特意命人送来的糖浆做出来的糖水,只用了一点点,味道就非常的甜腻。” 李敢一听是建陵公主送来的,他顿时换了一副表情,从家仆手中接过碗,惊讶道:“竟然是冰水?” 家仆点头:“可不是么,冰水一倒进碗里,那糖浆就融化了,非常方便呢。” 李敢尝了一口,更是觉得这碗糖水比他之前喝的糖水要甜好几倍,他吨吨吨的一口干了,大赞道:“好喝。” 建陵公主果然是心悦于自己的,还特意给自己送来了如此甜腻的糖水。 【李敢好感值:90。】 ——平阳侯府。 未央宫的赏赐很快送到了平阳侯府,家仆收到之后,不敢耽误直接送去了后院,交给了躺在家里纳凉的曹襄。 曹襄听说是宫里送来的,一边好奇打量着眼前的糖浆,一边直接伸手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一口。 “唔,这玩意竟然比平时吃的饴糖要甜好多。”曹襄表情惊喜,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可是阿璃做出来的?” 任何新鲜的东西,必定和阿璃有关。 家仆点头:“确实是建陵公主安排人送来的。” 曹襄眉梢微扬,心中满是喜悦和得意:“阿璃心中还是有我的,有了新鲜东西第一个就想到给我送来了。” 家仆看着自家侯爷一脸高兴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没有将真相说出口。 曹襄站起来,从家仆手中将碗接过来:“这样的好东西,我拿去和去病一起尝尝,他定然也没尝过这么甜的糖。” 【曹襄好感值:80。】 ——卫青府邸。 卫青自从立下战功封了侯后,便将以前老宅的姐姐和妻子都接来了侯府里,他们的母亲卫媪已经过世了,长姐如母,整个侯府便暂由长姐卫君孺打理。 未央宫的糖浆送到,卫君孺看着家仆呈上来的褐色糖浆,想了想道:“既然是宫里赏赐的,那就给后院都分一些去。” 家仆领了命令,连忙去膳房将碗里的糖浆分去其他碗里,然后准备送去后院。 “等等,夫人似乎见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这些,暂且不要送去给她。”卫君孺又叮嘱了一句。 弟媳前不久似乎害喜了,这对于他们卫家来说真是双喜临门的好事情,卫君孺不敢大意。 这时候曹襄被门童领着进来了,卫君孺见到他连忙行礼:“小侯爷有礼。” 曹襄还礼后问:“去病可在府中?” 卫君孺道:“真是不巧了,去病随他舅舅去了上林苑。” 曹襄一愣,挠了挠头:“这样啊,那……”话说着他瞥见了旁边家仆捧着的几碗糖浆,脸色微微一边:“这些是?” 卫君孺解释:“这是宫里赏赐的蔗糖,正打算送去后园分给弟妹们尝尝呢,小侯爷可要也尝尝?” 曹襄却问:“大家都被赏赐了吗?” 卫君孺点头:“应该是吧,方才见宦者又往别家去了,想必北阙里家家都有吧。” 曹襄郁闷了,原来这糖浆不是送给他一个人的。 ** 卫青自从在姐姐卫子夫那听到了关于前世今生的言论,已经心神不宁好几天了。 特别是今日,他的妻子沈氏经过民间赤医诊断,似乎怀了身孕后,他的心情就更凝重了。 沈氏有孕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她见自己的夫君不仅没有喜色,而且眉头紧皱好似一点都不期待这个孩子一样,她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嫁进卫家这大半年,家中姑姐待她很好,夫君与她也是相敬如宾。再加上这次夫君作为将军打赢了匈奴,立下了大功还被赐了侯爵,母家姐妹都羡慕她嫁了一个好郎君。 面对卫青这样的郎君,沈氏很难不心动。可当她心动之后,渐渐地就发现夫君虽待她温柔体贴,可他的心似乎并不在自己身上。 她曾无意中听到姑姐谈话,在她与夫君成婚之前,夫君心中已有所属,只因两人身份差别太多,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想到这里,沈氏抚着小腹,心中悲戚。 卫青匆匆从上林苑赶回未央宫,以探望姐姐的名义又去了一趟披香殿。 卫子夫见卫青来了,连忙将他请进内室。 内室中,刘玥、刘玲还有两岁的小刘据都在。如今已经会说话的小刘据看见走进来的舅舅,小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无齿”的笑容,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舅父。” 刘玥见到卫青,站起来微微向他行礼:“舅父。” 刘玲比较没规矩,却也甜甜的唤了一声:“舅父。” 卫青看着自己这三个外甥女和外甥,心中一片柔软。他走上前来,先是揉揉小刘据的垂髫小脑袋,然后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刘玥大大方方的说道:“我在教弟弟和阿玲下六博棋。” 卫青看了一眼棋局,随手点拨了一下,顿时引来了刘玲的鼓掌欢呼:“舅父好厉害。” “阿玲还是要和阿玥好好学。”卫青道。 小刘据扭扭捏捏的看向卫子夫:“阿母,据儿还想喝方才的糖水。”那糖水喝着甘甜可口,他有些眼馋的瞥向装糖浆的碗。 卫子夫微微皱眉道:“方才刚喝过一碗,据儿不可贪食。” 小刘据见母亲不悦,他微微低下头乖乖道:“诺。” 卫青还没回家,所以并不知道这糖浆是什么。卫子夫倒是让夏苓取一点糖浆给卫青也冲一碗糖水来尝尝鲜。 姐弟两人去了隔壁没人的偏殿,真好谈正事。 卫子夫等卫青将一碗糖水都喝完了,这才开口道:“青弟,你这次来找我,是想通了吗?”并不是卫子夫偏要将自己的弟弟拉下水,而是她心里很清楚,只有青弟愿意帮助自己,她才能夺回上一世的一切。 甜甜的糖水拂去了卫青心中的燥意,他抬眸看向卫子夫,沉沉的唤了一声:“阿姐。” 卫子夫神情平静的看着卫青。 “这几日我想了很多。”卫青开口:“你说你曾经当了皇后,据儿也被陛下册封为了太子。我们卫家会有一门五侯的鼎盛荣耀,最后会因为一场巫蛊被牵连至灭门……” 卫子夫眸光微颤,许久颔首:“没错。” 卫青长叹一声,此时的他其实并不能感同身受,所以他所考虑到的东西,也是从目前的角度出发的:“阿姐,你也说过,如今的发展和你之前所经历的事情都不一样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卫子夫深吸一口气,嗤笑道:“卫仲卿,你觉得我应该放下上一世的恨吗?” 卫青低声道:“阿姐,你与我说,上一世据儿是被奸人污蔑,最后才不得不起兵的。可……既然是被污蔑,为何不亲自去找陛下说清楚?”在此时卫青的心中,当今天子绝对不是阿姐口中滥杀无辜的昏君。 更何况陛下和据儿本就是父子,还有什么不能解释清楚的呢?怎么就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了?卫青想不明白。他想如果自己当时在的话,绝不可能让据儿起兵的。 卫子夫哑然:“……”是啊,当初据儿若是立刻找刘彻说清楚,后面的事情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晚年的刘彻总是觉得据儿不像他,他们父子之间本来就产生了隔阂。 “阿姐口中的上一世距离我太遥远了,但我能从你的话语中知道你的意难平。你想让据儿拿回属于他的太子之位,那你自己呢?”卫青发出了灵魂拷问:“你还想当皇后吗?” 卫子夫:“……”她嗤笑一声:“那样一个薄情的男人,我不稀罕再当他的皇后了!” 卫青站起来缓缓走到卫子夫面前,如同小时候一样在姐姐身边蹲下,仰头看着她:“既然如此,阿姐为什么还要执着让据儿当太子呢?你先前也说了,如今和之前已经大不相同了,据儿是在元朔年间出生的,可现在元光六年,据儿都两岁了。有没有可能,你口中的上一世只是你的一个噩梦?” 上一世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吗?如果不是曾经的痛太过真实,心中的恨意无法泯灭,卫子夫都快要被卫青给说服了。 “如今天子英明,皇后……仁厚。”卫青郑重开口:“据儿就算当不成太子,日后也一定可以被封为诸侯王。待据儿去封地就国的时候,阿姐跟着一同前去,在诸侯国中当王太后,不是更好吗?” 卫子夫凝着卫青,似乎在考虑他口中的画面,许久她长叹一声道:“罢了,我已然被你说服了。” 卫青心中微喜:“阿姐你放心,只要我卫仲卿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护你们母子四人周全。” “我就当上一世是一场噩梦,但我还是希望长姐和二姐能幸福。”卫子夫轻声道:“上一世,长姐嫁给了公孙贺,还生下了一个可爱儿子,取名公孙敬声。二姐嫁给了詹事陈掌,虽然他们没有孩子,但陈掌待去病如同亲儿。” 上一世因为自己成了皇后,自己的两个姐姐也被刘彻赐了婚。如今自己不是皇后了,两个姐姐的婚事恐怕也会发生变化。 卫青认真的听着,卫子夫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可否与陛下谏言,给两位姐姐赐了这段良缘?” “好。”卫青点头应下,见姐姐能够想通,他心中也替她高兴。 青弟愚忠,必然不会因为自己口中的上一世,就背叛刘彻拥护据儿,所以她只能另寻他法了。 104 又一个穿越者? 因为我下载了国家反诈…… 为了不再浪费甘蔗, 刘璃将所有能够收集到的物料,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最后在明朝科学家宋应星著写的《天工开物》中, 查到了关于白砂糖的做法。 这本《天工开物》不仅有蔗糖的做法, 甚至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说是一本非常详细的关于农作物和工业原料生产的百科全书了。 刘璃留了个心眼, 查完资料之后, 特意点开系统商店, 在书籍一类里搜了一下这本《天工开物》,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现代修订版。 需要999点积分兑换整本书。 999点积分对于此时已经拥有五万多点积分的刘璃来说, 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大手一挥,直接就将这本书给买了下来。 看着出现在手里的《天工开物》,刘璃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激动的心情,翻开了书页看了起来。 明末的时候,中国古代不管是农业还是手工业都是非常发达的, 那个时候也算是中国历史上资本主义萌芽的时候。所以这本书中, 关于农业和手工业的记载特别多。 刘璃翻开目录之后,就觉得这999点积分花得太值得了。书中详细的描述了关于水稻,小麦, 大豆甚至棉花还有一些油料植物,草本染料的种植的方法。 不仅有关于农作物的种植, 还有关于一些工具的制造都有详细的说明,其中还有煤石烧制的方法,简直就是一本神书! 《天工开物》关于制糖方面还有插图,刘璃仔细的了上面的方法之后, 决定按照步骤再进行第二次的制糖实验。 想要甘蔗汁最后去水结晶,要用到草木灰去吸附甘蔗汁中阻碍糖分结晶的杂质,随后用筛子将东西过滤掉,静至一段时间就可以得到晶块糖块了。 蒸煮甘蔗汁的时候也要掌握火候,因为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碳化,最后只剩一堆黑色废料了。 所以在第二次制糖实验的时候,刘璃几乎是全神贯注的盯着,一直到褐色的糖水被熬了出来,她连忙将准备好的草木灰给混了进去,然后再将这些糖蜜倒入特制的陶罐中,等待沉淀。 宫女们见公主将草木灰混进了糖蜜中,都觉得这糖蜜不干净了。 其实刘璃自己也不确定这个办法究竟行不行,一切只能等这糖冷却下来之后才知道。 翌日一早,刘璃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自己制糖的宫殿里去查看糖蜜究竟有没有成为糖晶。 让她惊喜的是,陶瓷灌里的糖蜜真的已经结晶了。只不过做出来的糖晶是红褐色的,就像后世的红糖一样。 在宫殿里负责制糖的宫人们面对成形的糖晶也啧啧称奇,刘璃命令两个人将糖晶从陶罐中倒出来,扔掉草木灰沉淀出来的物资,剩下来的就是可以食用的红糖了。 将这诺大的糖块放进罐子里,用木杵捣碎了,便是红砂糖了。 刘璃捧着满满一大罐红糖,整个心情都舒畅了,她命令宫人们继续做准备工作,她先去将这罐红糖拿去给阿娇和刘彻看。 原来自己动手做出来的东西竟然是如此的有趣! 阿娇和刘彻看到刘璃呈上来的红糖之后,也是啧啧称奇。这用甘蔗汁做出来的红糖,不仅口感比原先的饴糖要甜,而且食用起来似乎更加方便了。 刘璃将红糖盖好,笑眯眯的说道:“我原先是想做出白砂糖的,但是目前红糖也才刚刚做出来,所以想着等制糖的技术熟练的时候,再做白砂糖。” 白砂糖和红砂糖之间,只是多了一道工序,那便是黄泥水。没错,只要用黄泥水浇盖在红糖上面,将红糖褪色就变成白砂糖了。 刘璃有点不能接受黄泥水,所以暂时就用红砂糖也很不错。 第一罐红糖做出来之后,接下来刘璃就要负责将这门制糖的技术教给宫人们,然后去上林苑成立一个专门的制糖机构了。 连续好几日的制糖实验,刘璃打算先休息几天,然后再启程出发去上林苑。 当然了在椒房殿休息的时间,她也没闲着,在自己的寝殿里,用小篆将制作红糖的技术给写了下来,另外还特意标注了,对甘蔗的选取。 甘蔗品种的不同,做出来糖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一开始她是做实验,所以才没有讲究,但是以后批量生产,那对甘蔗品质的把控也是要有的。 还有在《天工开物》中,对于甘蔗的保存方法,刘璃也一一抄录了下来。她打算对照着《天工开物》,来写一本大汉的百科全书。 为了尊重原作者,大汉的《天工开物》依旧以宋应星为作者,而她只是和献王刘德一样的,传播书籍的人。 就在刘璃准备收拾东西前往上林苑,安排制糖工坊的时候,她安排出去寻找油菜花的人回来了。 “公主,属下按照您画的,访遍了民间,最后终于找到了您说的这物。”他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布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已经成熟的油菜花种子。 “有村民说,此植物名唤芸苔,每年的九十月份种下,次年五月的时候会结果,花瓣呈黄色。可惜这个时候这个芸苔已经都收了,所以属下只能和村民买了些种子带来给公主。” 刘璃小心的将种子收好,仰头对他道:“辛苦你了,下去领赏吧。” 其实刘璃已经通过《天工开物》了解到了关于油菜花的资料。可以说这个叫芸苔的植物全身都是宝,不仅可以做出植物油,还能当作药物,有活血化瘀,消肿的功效。 而且油菜花是二年生草本,冬季油菜分布于长江流域,从三月开花到五月底成熟收籽。春季油菜则开花于六七月份,九月底收获,分布于东北和西北,内蒙古、新疆和青藏高原等地。 对于此时的大汉来说,那就是西域和匈奴人占领的那块地方了。 刘璃摸着下巴想了想,也就是说如今她想要用油菜花榨油的话,那只能去匈奴的地盘去收割了。不然就只能等明年大汉的油菜花盛开的时候了。 啧,匈奴现在占领的地方是属于大汉的呢! 刘璃查着资料,在脑海里继续回忆着汉武帝时期,汉朝和匈奴人之间的战争。 大汉打赢匈奴的几次有名的战役,历史课本上都有,刘璃敲了敲脑袋,依稀只记得一个漠北之战。 漠北之战也是霍去病的成名之战,他斩尽了匈奴七万多人,一直追击匈奴到了狼居胥山,史称封狼居胥。回汉之后,霍去病被封为大司马,俸禄同大将军卫青。 漠北之战两年后,年仅二十四岁的霍去病病逝。 从那之后,大汉好像就再也没有一个像样的,能打仗的将军了。 所以在卫青的龙城之战结束后,还有什么对匈奴的战斗呢?刘璃挠破了脑袋,都没想起来之后发生的战争分别在那些年。 没办法,刘璃只好重新点开【百科】,搜索了一下和卫青相关的战争。 分别是元朔二年的河南之战,元朔五年的漠南之战,元狩二年的河西之战以及最后在元狩四年的漠北之战。 这些在历史上可以寻见踪迹的战役,都是对大汉具有一定意义的,刘璃将目光锁定在了元朔二年河南之战上面。 如今已经是八月份了,再有两个月就是元朔元年了。没想到这么快,第二场大战就要来临了。 历史上的元朔元年,刘彻册封了卫子夫为皇后。 而匈奴人并没有将卫青攻入龙城,杀了几百个人的事情放在心上,甚至叫嚣着要报仇,于是匈奴人组织兵马先是入侵了辽西,杀了辽西的太守。然后又入侵了渔阳、雁门,攻城掠池,劫掠了百姓三千多人。 元朔二年,汉武帝安排了卫青和李息反击匈奴,收复了河南,并且在河南设立了朔方郡。之后朔方郡成为了大汉的一处军事据点。 如今这个时空的元朔元年会发生什么,刘璃不敢肯定。但是匈奴人入侵辽西,杀辽西太守,然后掳走三千百姓的事情,恐怕还是会发生的。 毕竟大汉和匈奴人对峙了这么多年,之前匈奴人败给了大汉,他们肯定心生不服,必然会报复回来。 既然自己现在查到了这件事情,那绝不能让匈奴人得逞,至少要保住大汉那三千百姓。 事不宜迟,刘璃连忙起身去找阿娇和刘彻商量着守城的事情,毕竟还有两个月就要到元朔元年了,匈奴人一般会在秋收的时候入侵大汉,那很有可能就是元朔元年初的时候。 刘璃心里着急,匆匆跑出房间,正好迎面撞见了从宣室殿回来的阿娇和刘彻。 “父皇母后。”刘璃唤了一声。 阿娇微微颔首:“何事如此着急?” 刘璃微微喘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气息道:“女儿有事情要和你们说啦。”她握紧了拳头才感觉自己手中还拿着东西,垂眸定睛一看,今日是刚才侍卫送来的油菜种子。 刘彻见她手中拿着东西,以为她又要献上什么宝贝来,扬了扬眉道:“阿璃又有什么宝贝要给我们看?” 刘璃在心里送他一个大白眼,没好气道:“不是啦,是关于匈奴的事情。” 听到是关于匈奴的事情,刘彻的表情微微一凝,他顿了顿道:“去书阁说吧。” 如今椒房殿的书阁不仅是皇后办公的地方,也是他们一家三口关起门谈事情的地方了。 进入书阁后,刘彻让宫女们都去门口守着,随后看向刘璃问:“匈奴人已经被大汉的军队赶出了长城,关于他们还有什么事情?” 刘璃在书阁的书桌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大汉的边防布帛,只好先让父母坐下慢慢说。 “父皇以为,被赶走的匈奴人就甘心被我们大汉打败了吗?”刘璃将手中的油菜种子放在桌上,然后也找了一个软垫坐下。 刘彻挑眉,等着刘璃继续说下去。 刘璃循循善诱道:“卫青将军偷袭龙城斩杀匈奴士兵的行为,对于匈奴人来说就是一种耻辱。就像当年高祖皇帝被围困白登一样,对我们大汉人来说也是耻辱。父皇一直都没忘记这个仇,那匈奴人又岂会轻易揭过此事?” 如此一分析,刘彻顿时觉得非常有道理,他的神情也渐渐凝重了起来:“所以阿璃觉得,匈奴人会趁机报复回来?” “是的。”刘璃点头道:“所以我想建议父皇在边郡几个地方都安排上守军,加强防守,一旦匈奴人过来了,也可以将他们狠狠地阻击在城外,保护城内百姓的安全。” 刘彻倏地起身,他转身从身后的一个书格中取出了一份布帛,展开在桌上,赫然是一份大汉边关边防图。 刘璃凑过去看着,刘彻也在看着:“若是我是匈奴人,想要报仇反击,会率先入侵哪里呢?” 上谷郡已经被匈奴人洗劫过了,所以匈奴人应该不会再来了。那么剩下的几个郡县中,匈奴人会选择哪里呢? 刘彻取过一旁的笔,在布帛上勾勾画画,将长城附近的郡县都给圈出来了,刘璃盯着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感叹刘彻在军事上的敏锐程度一点也不差。 辽西、渔阳、代郡、定襄等地方都被他给画出来了。 “这四个地方是最靠长城的,若是左贤王部的匈奴人来的话,那这四座城必然有危险。” 刘璃道:“父皇,还有雁门郡。” “雁门的太守曾经是李广,匈奴人曾多次入雁门都被李广给打退了,所以匈奴人大概率不会选择雁门进攻。”刘彻分析。 李广守城的能力是得到匈奴人的认可的,可惜在历史上李广因为龙城之战的失败,已经被贬为了庶人,所以匈奴人才敢入侵雁门郡杀了守城的都尉。 而这个时空的李广已经被封为关内侯了,同样调离了雁门郡,所以匈奴会不会选择入侵匈奴,刘璃也不太能确定。 刘彻沉吟片刻,立即道:“看来还是要去一趟上林苑,召李广、卫青、陈非三人速来。” 看来刘彻打算和这几个人讨论守城的事情了。 正好,刘璃本来也打算去上林苑安排制糖工坊的事情,那就这两件事情一起给办了。 ** 去上林苑的路上,刘璃趴在车窗上感受着窗外的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刘彻:“父皇,你知道大汉目前的疆土有多大吗?” 这个问题还真问住了刘彻,他陷入沉默,然后反问刘璃:“有多大?” 刘璃:“。” “我就是不知道才要问父皇的呀。”刘璃没好气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大汉的西面还有大月氏,大汉的南面有南越等蛮夷族,大汉的东面面临大海,大汉的北面是匈奴人。” 夏风吹拂起刘璃头上的发带,她笑着说道:“可大汉只有和匈奴人的边防图,父皇有没有想过安排人去将整个大汉给画下来?” 据说最早的“中国地图”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亲自巡游国土的时候,让人给画下来的。史记记载,这张地图后来被萧何收藏在未央宫的石渠阁中。 后来被王莽给毁了。 所以说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去石渠阁中找一找的话,有幸可以看到这张地图! 历史上汉武帝中晚时期,野猪陛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巡游大汉,据说每隔几年他就会出巡一次,一是为了寻找神仙,二是为了去泰山封禅,三是为了看看被他治理下的大汉。 西汉的《舆地图》,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被绘制下来的。遗憾的是,这张地图也没有很好的保存下来。 刘璃上学的时候觉得,野猪陛下这么做,完全就是在效仿秦始皇。如今当了他的女儿……她还是这样以为的,嘿嘿。 刘彻听闻刘璃的建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待将这次守城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安排人去做。”话说着,他停顿了一下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想亲自巡游一下大汉的江山,看一看整个大汉。” 刘璃转了转眼眸,冷不丁道:“就和当年秦始皇巡游大秦一样吗?” 刘彻微微颔首,神情中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满:“当然。” 刘璃偷笑,看吧,她敢肯定刘彻的偶像就是始皇陛下,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入了上林苑后,他们简单的休息了一下,打算明天再召集几位将军议事。宫人们给帝后送来了清凉可口的西瓜,刘璃大吃了好几瓣。 上林苑种植西瓜的技术似乎越来越好了,第一年的时候西瓜一点也不甜,可现在大汉种出来的西瓜却格外的甘甜,而且西瓜种植技术已经推广去了民间,大汉出现了好多个瓜农。 就在刘璃躺在行宫的摇椅上,悠闲的吃着西瓜的时候,苏文匆匆跑进来汇报:“陛下,上林苑外头,有一个自称能驱鬼见神,知道如何长生不老的方术求见。” 听到这话的刘璃一骨碌从摇椅上坐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 刘彻的神情也显得有些惊喜:“哦?快让此人进来。” 苏文看向一脸兴奋的皇后,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天子,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只好看向另一边的小公主。 却见小公主同样一脸的兴奋:“你先带他进来,但是暂时不要带他来这里。” 苏文应道:“诺。” 刘璃兴奋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什么长生不老,她早在两千多年后就知道,这个即将要出现的人是个骗子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即将要登场的,被历史记载的方士名字应该叫李少君。这个李少君对外宣称是七十岁,隐瞒了自己的籍贯、平生经历。 因为知道一些祭祀拜神的方法,就敢直接来到汉武帝面前诈骗。李少君说自己知道长生不老的办法,说中了汉武帝身边的一个宝物是齐桓公时期的,他还说去过蓬莱仙岛。 然后汉武帝就相信了。 甚至号称长生不老的李少君死了,汉武帝都认定了这个人其实已经成神仙了。如此荒谬的事情,野猪陛下竟然也会相信,刘璃非常想在心里骂他一句猪脑子。 刘彻将刘璃的表情看在眼里,连忙问:“阿璃,你是不是认识此人?” 刘璃眨了眨眼,然后摇头道:“不认识。” “那你为何如此高兴,就好像遇见了故知一样。” 刘璃脸上的表情一顿,她收敛起笑意,清了清嗓音道:“父皇,我高兴是因为,我即将要揭穿一场骗局。” 刘彻听到骗局两个字,挑了挑眉:“哦?阿璃都还没见到此人,怎么就知道他是骗子?” 刘璃一脸骄傲的扬起小脸道:“因为我下载了国家反诈骗APP!” 刘彻:“?” “啥玩意?” 小小的开了个玩笑后,刘璃连忙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父皇被骗子方士给骗了的。” 整个大汉,只有我刘璃可以用神仙来欺骗刘彻。 刘璃自信道:“父皇母后你们且看着吧,等会这个人进来,一定会自称自己已经七十岁了,但是他可以长生不了,还见过蓬莱仙岛,甚至会返老还童。” 女儿会这么说,刘彻倒也不意外,毕竟他的宝贝女儿是真的见过神仙的人。 很快阿娇和刘彻准备妥当,刘璃乖乖的坐在刘彻身边,等着这个李少君被带进来。 苏文的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大概五十来岁的男人,他步伐轻盈,一看就像是个神棍。 李少君恭敬的向天子行礼:“小人拜见陛下。” 阿娇微微颔首:“免礼,你是何人?” 李少君连忙自报了家门:“小人名唤李少君,今年已经七十有二岁,方才路过上林宫前,见天中紫光显现,猜到必定是天子在此,便想来拜见。” 阿娇挑了挑眉,转眸看向刘彻,仿佛在说:你看他哪里像72岁了?还真是被阿璃给说中了。 因为刘璃事先说了此人是骗子,所以刘彻的脸色微微一沉,心中隐隐有些怒意。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骗到朕头上了。 “你来见朕,只是为了拜见?”阿娇假装相信了他:“刚才听闻你还知驱鬼见神,长生不老的法子,可是真的?” 李少君点头:“千真万确,小人推算出陛下的宣室殿中,有一个出自齐桓公时期的宝物。不知陛下可是一尊方鼎?” 阿娇面露惊讶:“确实如此,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少君露出一丝深藏不露的笑容道:“此乃天神所告知,小人求见陛下,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通知陛下。” 阿娇:“你说。” 李少君:“十月中,匈奴人会入侵辽西,杀辽西太守!” 刘璃倏地坐直了身体,惊诧的看着眼前的李少君:“你说什么?”不对啊,这是历史上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李少君会知道? 这个家伙不是神棍吗? 就连刘彻也眯起了眼眸:“陛下为何要相信你这样的言辞?” 李少君道:“如今已经是八月了,陛下和皇后若是不信小人所言,可以等到十月中看看预言能否实现。” 刘璃抿了抿唇,神情也凝重了起来。这个李少君在说到匈奴人攻入辽西这件事的时候,格外的自信,仿佛已经确认了。 他为何如此确信?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来的?因为知道汉武帝相信有天神的存在,所以他才敢借天神的名义来招摇撞骗? 刘璃有些不确定,决定再看看。 105 骗局 今天是疯狂星期四,下一句是什么…… ——十月中, 匈奴人会入侵辽西,杀辽西太守。 这个李少君不仅能肯定匈奴人会入侵辽西,杀辽西太守, 还能说出入侵的时间, 当真是很不简单了。 刘璃晃了晃小脑袋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倏地站起来,迈开腿脚走到了李少君面前, 仰头仔细的打量着他。 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模样, 刘璃实在不好判断他是否真的是穿越来的。 李少君看着突然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对上她清澄明亮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心口也莫名的忐忑了起来。 “公主有礼。”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很淡定, 李少君微微低头向刘璃行礼。 刘璃笑了笑,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你刚才说, 能够驱鬼见神,不知道你能见的是哪位神仙?” 李少君听见公主所问,倒也逐渐淡定了下来, 他缓缓开口道:“自然是太一上神。” 刘璃耸了耸小鼻子, 眉梢微扬道:“东皇太一?” 李少君颔首:“自然。” 东皇太一是中国神话中的天神,在春秋战国和先秦时期都有文献记载过。据说秦始皇曾经就祭祀过太一。 看来这个李少君在来之前还做了不少的功课,刘璃眨了眨眼,突然问道:“今天是疯狂星期四,下一句是什么?” 李少君:“什么?” 刘璃没理他,继续问:“奇变偶不变, 下一句是什么?” 李少君的神情逐渐变得茫然起来,什么意思啊? 刘璃:“一二三四五,下一句是什么?” 李少君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公主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呢? 见李少君如此反应,刘璃基本可以肯定此人并不是穿越来的了。如果说他接不上第一个梗,那有可能是因为李少君穿越来的年代还没有流行疯狂星期四。 他不知道奇变偶不变,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没啥文化。 但是他如果连小孩子都知道的童年必备儿歌都不知道,那他就根本不可能是穿越来的。 既然不是穿越来的,可他又确实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刘璃猜测这个李少君会不会是重生的。 毕竟有阿娇这个重生者的先例在前,万一李少君也是重生的呢? 不仅李少君听不懂刘璃说的这些话,阿娇和刘彻同样不懂,刘彻好奇问:“所以下一句是什么?” 刘璃:“。”这不是重点吧! 刘璃轻咳了一声,转身对阿娇道:“父皇,这些句子都是天神告诉女儿的,可这个李少君却连最基本的都回答不上来,他必定是个骗子。” 女儿说是骗子,那肯定就是骗子了! 阿娇微微颔首,眯起锐利的眼眸道:“招摇撞骗之徒,竟然敢欺瞒到朕的头上,来人,将此人拿下。” 门外的卫兵迅速冲了进来,用手中的长矛将李少君给拿住了。 李少君脸上闪过一瞬慌乱,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哐当一下跪下,高声道:“陛下怎可以凭公主一面之词就断定小人说谎?陛下若不信小人所言,不妨等到十月看看匈奴人的行动!” 听着他如此笃定的口吻,刘彻抬手:“慢着。” 卫兵们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刘彻开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匈奴人会在十月入侵辽西?” 李少君连忙道:“小人通晓天神,自是天神赠言。” “天神还说了什么?除了辽西,匈奴还会入侵哪里?”刘彻目光犀利的盯着他。 李少君愣了一下,还会入侵哪里来着?他一时间给忘了,需要想想。 “你在迟疑什么?”刘彻危险的眯起眼眸:“是在现编谎言,欺瞒陛下吗?” “小人不敢欺瞒,匈奴人还会攻入渔阳郡和雁门郡!”李少君连忙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刘璃动了动眉,看来这个李少君八成应该是重生的了,毕竟他知道匈奴入侵的时间。只是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平行时空重生而来的。 刘彻问:“匈奴人会安排多少人来进犯大汉?” 李少君:“额……” 刘彻又问:“匈奴人的进犯路线是什么,他们是同时进犯,还是依次进犯?” 李少君:“这个……” 刘彻继续:“你为什么不回答吾的问题,这些问题很难回答吗?” 李少君傻眼了,这些事情他哪里知道,那个人也没说这些啊! 刘彻冷嗤:“大汉之前打赢了匈奴人,匈奴人怀恨在心要对大汉施行报复,你以为这些陛下没有考虑过吗?” 李少君心里有些慌,目前的情况怎么和自己设想的有点不一样? 刘彻的话中带着杀意:“你以为随便说了几个边郡的名字,陛下就会相信你说的了吗?简直荒谬!” 李少君心脏砰砰直跳,他还想再为自己辩驳两句:“陛下,陛下……小人……”然而这个时候他的舌头仿佛是打结了一样,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成的话来。 刘彻冷冷的看着他,随后他侧头低声对阿娇道:“先让人将他关起来。” 阿娇微微颔首,开口对卫兵道:“先带下去看守起来。” 李少君人都傻了,自己怎么就……被揭穿了? ** “你是说这个李少君可能和我一样,是重活一世吗?”阿娇听完刘璃的分析后,眉锋微微皱了起来。 刘璃点了点头:“我猜测是这样的,不然他也不能准确的说出匈奴入侵的时间。” 不过正所谓一山容不下二虎,汉武帝身边有自己这个可以和天神对话的人就够了,刘璃并不打算让李少君在刘彻面前蹦跶。 显然,阿娇和刘璃有着一样的想法,她抬手揽住女儿,挑眉道:“我安排人悄悄的将他给解决了,也省得以后有麻烦。” 刘璃愣了一下,连忙道:“别,留着他还有用。” 阿娇不解:“这样的人留下来也是麻烦,阿璃要他有什么用?” 刘璃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他应该会炼制丹药之类的事情,我正好需要这些。” 火药就是古代方士在炼丹的时候逐渐发现的,所以留着这个李少君还是大有用处的。 阿娇诧异:“炼制丹药?阿璃你也想长生不老吗?” 刘璃噗嗤一声笑了:“当然不是啦,现在和阿母也解释不清楚,总之炼丹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杀伤力很大的武器,日后若是大汉有了这个,就再也不怕匈奴人了。” 虽然她的系统武器商店也可以兑换这些□□,但毕竟积分有限,若是能自行研发,可以节省不少的积分呢。 阿娇见状,无奈道:“好吧,既然你要留下他,那就暂时先关着这个人。” 回想起刚刚在大殿内,刘彻对李少君那一连串的质问,刘璃的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之前劝刘彻重点防守边郡的时候,没有将天神给搬出来,不然刘彻恐怕也会用那些问题来问自己。 倘若自己回答不上来,那岂不是也算露馅了! 不过……刘璃心中突然又多出了几分疑虑,李少君如果是重生的,为什么会不清楚匈奴人的军队部署呢? 按理说,生活在当下,对当下的事情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可这个李少君竟然一问三不知,实在是有点可疑了。 这其中会不会还有什么事情? 刘璃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这个李少君呢? 刘彻虽然没有相信李少君的话,但他更加肯定了,匈奴人会进犯大汉。所以次日他便以阿娇的名义将李广等人都叫来了。 上林苑有专门军事演练的地方,甚至还有模拟出来的地形沙盘,阿娇和刘彻早就在营帐中等着李广他们了。 “臣拜见陛下。”李广走入营帐后,先给阿娇行了一礼,抬头看见皇后竟然也在,心中微微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紧接着,卫青和陈非也来了。 “不必多礼了。”阿娇挥了挥手,示意三人一起过来。 按照刘彻之前对她说的话,阿娇以天子的身份重复给三个人听,大概就是告诉他们,匈奴人很有可能会反过来报复。 末了,阿娇问道:“三位将军怎么看?” 趁着阿娇和刘彻去见李广他们,刘璃也没闲着,直接去了关押李少君的地方,打算试探一下他。 被关押了一整夜后,李少君此时的状态已经可以用坐立难安来形容了。 刘璃默默的观察了他一会,发现一夜过后这个李少君好像又老了不少。 啧啧,看把孩子焦虑的。 “李少君。”刘璃学着刘彻平时走路的模样,气定神闲的出现在李少君面前。 “公,公主?!”李少君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压得他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 刘璃向身后跟着她的宫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就守在门口,而后她抬脚走进殿内,看着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十岁的李少君。 “你想活命吗?”刘璃开口问。 “我……”他当然想啊,可关键是目前的情况,天子好像一点也不相信自己。 刘璃在打量着李少君欲言又止的表情,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她弯了弯唇道:“只要你和我说实话,我可以保证你能活下去。” 李少君好歹也在江湖上招摇撞骗了很多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自己目前的处境,最后有些不确定道:“公主如何能保证陛下不杀我?” “我不需要向你保证什么。”刘璃挑眉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保你不死,甚至让父皇重用你。” 李少君心中还有所迟疑,但其实已经相信了刘璃一大半了。毕竟建陵公主在大汉百姓的心中,早已经是神女的代名词了。 李少君在百姓口中也没少听说这位大汉公主的事情,所以他才敢斗胆过来对天子行骗的。 天子既然愿意相信七八岁的公主可以通神明,那自己稍微编撰几个故事,天子肯定也会相信的。 “你是怎么知道匈奴人会在十月中的时候进犯大汉的?”刘璃现在主要是想搞清楚,李少君究竟是不是重生。 “我……” 李少君刚要开口,刘璃打断他的话:“我要听的是实话哦,骗我的话,我马上就让父皇嘎了你。” 李少君顿了顿,最终道:“是有一个人告诉我的。” 刘璃诧异:“有人告诉你的?是谁?” 李少君却摇头:“我不知道是谁,那人说只要我将匈奴人将会进犯大汉的事情告诉天子,待日后应验了,天子必会奉我为上宾。” 刘璃:“。” 她没忍住吐槽道:“不知道是谁让你这么说,你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假,你就敢来欺骗天子了?” 李少君想着反正自己都摊牌了,索性就全承认了:“其实就算没有这个人让我这么说,我也打算来找陛下的。” 刘璃:“……”你牛逼! 古代人的脑回路,她果然是没办法理解的,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也是,历史上的李少君不就成功的骗到了汉武帝吗? “那个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你可知道?”刘璃继续追问。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我没见到他的模样。”李少君如实回答:“他也就告诉了我,匈奴人会在十月进犯辽西,辽西太守都被杀了,还有渔阳郡和雁门郡都会遭殃。” 听闻李少君的话,刘璃微微皱起眉头。 这么说来,真正重生的应该是这个人,但是这个人是谁呢?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告诉天子这些消息呢? 毕竟如果这些消息应验了,以刘彻追崇天神的态度,肯定会封赏这个人的。放着这么好的机遇不要,却让别人来说,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又或者说,这个人害怕天子不会相信,所以就找到了李少君这个替死鬼?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李少君,而不是甲乙丙丁任意一个没有名字的小人物呢? 刘璃总感觉这中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她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 “公主?”李少君见小公主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入了神,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回了小公主的注意:“小人斗胆,想问问公主,你能见到的是什么天神?” 反正他招摇撞骗了这么多年,一次神仙都没见过。既然这位建陵公主是真的见过神仙的,所以李少君很想知道,公主见到的是何方神圣。 刘璃:“。” 她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李少君沉默。 刘璃抿了抿唇,继续询问:“你通鬼神的事情是假的,所以长生不老应该也是假的,对吧?” 李少君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承认了。 “那你今年真的有72岁?” 李少君颇为尴尬的咳了一声说:“小人今年其实是四十二。” 刘璃:“。”好家伙,42岁冒充72岁,可他现在怎么看都像60多岁的人。 刘璃被李少君的坦诚整得有些无语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会炼制仙丹的事情是真是假?” 李少君道:“我能炼丹,而且我自己每日都在服用自己炼的丹药!” 刘璃:“……”难怪李少君42岁长得像五、六十岁的模样。他对外称自己是72岁,该不会自己都相信了吧? “那你身上还有丹药吗?”刘璃问:“可否给我看看?” 李少君迟疑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瓷瓶,然后从瓶子里倒出了一粒暗红色的药丸道:“这便是我炼制的丹药。” “可以送给我吗?”刘璃问。 李少君犹豫了一会,将手中的丹药送到刘璃面前:“小人就剩下三枚了,这一枚就送给公主吧。” 刘璃伸手将这个丹药接过来,握在手里,挑眉道:“行了,你先安心在这里呆两天吧,我会劝父皇暂时不要杀你的。” 她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道:“你炼的这个丹药其实不是好东西,里面含有大量对人体有害的金属元素,吃多了不仅不会长生不老,而且还会折寿。” 李少君:“?” 话说完,刘璃转身离开关押李少君的偏殿,打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所谓的“仙丹”。 ** 帝后和三位将军开完了军事会议,刘璃也用小刀切开了李少君的仙丹,里面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物质,她仔细的闻了闻,倒是嗅到了一点点和火药很像的味道,更像硫磺。 她对这玩意也不是很了解,只能暂时搁置,先将眼前匈奴人入侵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和三位将军商议了之后,刘彻决定就让李广、卫青和陈非三人前去边郡镇守。务必要将匈奴人主阻在城外,不可让城中百姓受难。 守城对于李广来说,就是他的看家本领,不用刘彻指挥,他都可以将军队安排好。对于这一点,刘彻也很放心,还让李广不要吝啬的将守城的经验传授给卫青和陈非两人。 在讨论的时候,卫青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城要守,甚至可以反打一波匈奴人。 刘彻闻言,惊觉卫青在战事领兵方面的才能,他甚是惊喜的看着卫青:“仲卿,你详细说说你打算怎么打?” 乍一听到皇后称呼自己的小字,卫青的心倏地揪在了一起,这样的感觉不是很疼却足以让他铭记。他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卫青将进攻的重点放在了河南地。 早在秦朝的时候,将军蒙恬就曾经带兵占领过这里,而如今这里已经被匈奴人占据。 “若是我们能成功占领这里,加强防御的话,可以直接阻断了匈奴骑兵对长安的威胁。”卫青将自己的战略构想说了一遍后,算是直接说到了刘彻的心坎里。 盘踞在河南地的匈奴人一直都对大汉长安虎视眈眈,这些匈奴骑兵甚至还曾火烧过甘泉宫!这个仇刘彻一直都记着呢,如今听到卫青的建议,他心中直接叫好。 阿娇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非,打算给他一个发言的机会:“陈非,你有什么意见?” 陈非看着边防图,最后开口道:“臣没有意见,臣可以带兵南下,进陇西阻断匈奴白羊王和楼烦王之间的联系,将他们包围住。” 李广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随后反应过来:“你们都去打匈奴了,那谁来守城?”他们这次的主要任务,不是防止匈奴人的入侵吗?怎么讨论到最后,变成了进攻? 刘彻闻言哈哈大笑:“守城之事便全权交由李将军安排,除了卫青和陈非所带的军队去出击匈奴外,军中所有人都听从李将军的安排,全力守护大汉边郡。” 这一次他们既要守城,也要进攻! 卫青一直垂眸看着桌上的布防图,可心思早就不在上面了。他想自己一定要替陛下守护好大汉的江山,为了能够经常听见“她”这样的笑,便值了。 刘璃从阿娇这边听到了最后的安排,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不就是历史上的河南之战吗? 果然,她脑子里刚刚这样想了,系统的提示也随之而来了:【叮,见证“河南之战。”】 她有点担心道:“若是让卫将军和陈非去出击匈奴,那不是没人守城了吗?” 刘彻道:“匈奴人十月中进犯,此时他们便是守城将军,进攻的事情自然要等到来年春天再进行。” 刘璃明白了过来:“所以那段时间,他们会一直留在边郡,等待时机吗?” “对。” 这样似乎也不错。刘璃对河南之战不是很了解,所以也给不了什么意见,反正她就知道这一仗打得很漂亮。 于是刘璃说:“那正好,打赢了这一仗,等卫将军和陈非回来的时候,让他们先带人将河南这一代带的油菜花都给拔了带回来。” 刘彻闻言,笑着挑眉:“朕的将军是去匈奴地帮你采花的吗?” 刘璃撇唇,眉宇中亦带着和刘彻一脉相承的霸气:“什么匈奴地呀?这里本就应该属于我们大汉,就相当于去自家后花园摘了几朵花,有何不可?” 这话让刘彻听得异常高兴:“哈哈,好!待打赢了,就让这些将军们将阿璃想要的油菜花都给采回来。” 106 避孕 818汉武帝最爱的女人是谁。…… 如今时间紧迫, 刘彻当即草拟了调兵遣将的文书,安排李广等人即刻出发去边郡,守护好大汉的边关。 刘璃则利用几位将军整军的时候, 将上林苑地窖中的上陵酒取了出来,又做了几桶酒精, 交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自从上次陈非意外发现了可以利用酒精易燃的特点对付匈奴后,等回来的时候他也将这一特点分享给了其他几位将军。 现在建陵公主又给了他们这么多酒精,几个人的心思也都活络了起来。他们打算让匈奴人,好好的尝一尝这大汉的烈火酒。 李广笑道:“公主上次赏赐的酒精,大胜之后我便让将士们在其中掺了水,痛痛快快的畅饮掉了!” 刘璃听着一阵无语,幸好自己做出来的都是医用酒精,加水稀释后也是可以当酒来喝的。这要是工业酒精,那李广和那些士兵们岂不是都要完蛋了? 这样想着, 刘璃扬唇一乐,唇角两边若隐若现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她眨了眨眼眸, 话中也带着几分俏皮:“这次守城成功之后, 李将军可不要贪杯, 再将这些酒精掺水喝了,之后卫青将军和陈非还要出兵伐匈奴呢。待之后你们一起归来, 阿璃定然用最好的上陵酒来招待你们!” 李广听罢, 声音洪厚的应道:“好, 臣记住公主的话了,公主欠臣一顿好酒。” 这次刘璃也没什么东西可以交代陈非的,只是叮嘱他要好好保护好自己,随后这三位将军便带着各自的人马奔赴边郡了。 刘璃在送行的队伍中看到了霍去病, 小少年握紧了手中的环首刀,浓眉下那双乌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将军们远去的背影,那双眼眸中有向往和一种莫名的坚毅感。 刘璃悄悄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 霍去病倏地回神,漆黑的眸子逐渐在她的脸上聚焦,他动了动眉,嘴角似乎有一抹微笑:“公主。” “你是不是特别想跟着你舅舅走啊?”刘璃调侃着问他。 他微微垂下头,弯了弯唇回答:“是。”他也好想像舅舅一样驰骋沙场,为大汉效命。 刘璃想了想,指着他的发型安慰道:“等你换发型的时候,你大概就可以和你舅舅一起出征讨伐匈奴了。” 别看霍去病个子长得高,此时十二岁的他,依旧是一个总角少年。 头顶上顶着两个角角,变称总角。 霍去病:“。” 刘璃爽朗一笑,随后转身跟着宫女们离开。 回到上林苑行宫里,刘彻突然想起了李少君还没处理。他正打算叫人将李少君押送回未央宫交给廷尉府处理,刘璃连忙道:“父皇,此人虽然是个骗子,但他还是有一点点用处的,不如将此人交给阿璃来处理。” “一个骗子,能有什么用?”刘彻嗤了一声。 “听闻他会炼制仙丹,阿璃想让他炼丹。” 刘彻:“!!!” 刘彻听到仙丹两个字,一双眼睛都明亮了起来:“什么仙丹,可是用来长生不老的仙丹?” 刘璃:“。”你的脑子里除了长生不老,就不能有点其他东西吗? “不是。”她撇了撇唇道:“就是普通的丹药,但是炼制的过程非常重要。” 既然不是长生不老的仙丹,那刘彻也就不怎么上心了。他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此人交给阿璃处置。” 刘璃喜笑颜开:“好嘞。” 之后刘璃带着人去释放李少君,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李少君没想到自己还能重见天日,顿时对眼前的小公主感激涕零。 “小人多谢公主搭救。”李少君就差给刘璃跪下磕头了。 刘璃盯着他看了一会,笑着说道:“我救了你,日后你便要为我所用,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李少君连连点头:“当然,小人一定听从公主安排。”他之前想要铤而走险来欺骗天子,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吃上官粮吗?那如今跟着大汉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做事,也算是成功一半了吧。 刘璃道:“我要你继续你的炼丹事业。” 李少君愣住:“啥?” “怎么,你不愿意吗?”刘璃挑了挑眉,有些不满道:“刚才还说一切听从我的安排呢。” “非也非也。”李少君连忙说:“小人愿意,只是炼丹需要炉鼎还有黄金作引,这些小人都已经没有了。” “材料方面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找来给你,你只需要专心炼丹就行。” 李少君:“那不知公主需要的内丹还是外丹?” “还有内外之分?”刘璃听罢挠挠头,对这个所谓的“仙丹”还真是一点也不了解。 李少君摇头晃脑的开始解释:“外丹又称为金丹,呈金黄色,服用后便可以成仙,更能长生不老……” 刘璃直接开口打断了他:“停停停,那就炼这个金丹吧,需要的炼丹材料你写给我。” 李少君嘴上道:“是。”心里想得却是:没想到公主才八岁,就想着要长生不老了,真是很有前途啊。 因为考虑到日后李少君炼丹的时候会发生爆炸,所以刘璃特意将他安排去了一个比较偏远的宫室,听宫人们说这个地方是秦时的宜春苑。在往前面看,便能见到先秦时候的阿房宫了。 阿房宫竟然就在眼前?! 刘璃走到宜春苑高高的阁阙上眺望着远方巍峨却又有些荒芜残缺的阿房宫。 这是历史的变迁留下来的痕迹,她的心中不免有些许敬畏。 刘璃疑惑:“为何每次天子来上林苑都住在行宫里,而不来阿房宫呢?” 老宫人回:“阿房宫刚开始兴建的时候,始皇帝便驾崩了,秦二世抓百姓去修建秦陵。后来再打算让这些百姓继续修建阿房宫的时候,就发生了动乱。” 这个动乱便是陈胜吴广的农民起义。所以眼前的阿房宫,根本就没有建成。 等汉高祖刘邦打下了天下,便在渭河以南的地方修建了如今的未央宫。而这没有建成的阿房宫便就此荒废,一直到汉武帝这个基建狂魔登基之后,他开始命人按照阿房宫遗址开始修建扩大上林苑的规模。 刘璃听完宫人的科普,心中倍受震撼。想想历史上的大汉,在东汉末年时,未央宫和长乐宫最后不也是毁于战乱吗? 将李少君安排妥当后,刘璃便将炼丹需要的材料清单送去给了大汉财政管家桑弘羊,让他尽快将这些东西送来上林苑。 安排李少君来刘彻面前剧透的人,一定想不到,李少君最后会被自己用来炼丹吧。 不过刘璃到现在都还没想到,这个可能重生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如果只是为了给天子提醒,防范于匈奴人,大可不必这样鬼鬼祟祟,正大光明的过来不是更好吗? 一天的事情结束,晚上膳房做了烤羊腿,上面还撒了刘璃提供的孜然,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因为上林苑处于岗峦起伏的山脉之中,周围全是深林巨木,所以夜晚的时候,这里的气温会比白天要低很多。在这样的环境里吃着烤羊腿,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刘璃蹲在一旁看着宫人制作烤羊腿,她嗅到香味,口水便止不住的在嘴里分泌出来。 斯哈斯哈,好香好香! 烤肉的宫女看着小公主不停的吞咽口水的动作,只觉得公主异常可爱,她悄悄的用匕割下一块已经熟了的羊腿肉递了过来:“公主先尝一尝。” 刘璃一怔,随后不客气的从宫人手里接过匕,吹吹凉,然后将这烤得又香又脆的羊腿塞进嘴里。 唔,好好吃哦! 看着公主如此满足的小表情,宫女的心中也莫名其妙的开心。 晚上用膳的时候,宫人从酒窖中取出已经发酵了好几个月的上陵酒,另外还准备了冰镇西瓜,桃子等水果供帝后享用。 刘璃嗅着酒香,却只能眼馋,然后埋头啃着自己碗里的羊腿,吃得满嘴都是油。 酥脆的羊腿吃下肚子,任何烦恼都不见了呢。 最后吃饱喝足了,她心满意足的揉揉小肚子,然后打着饱嗝在行宫的走廊上散散步,消化一下肚子里的食物。 散步的时候,刘璃不免开始胡思乱想,又想到了这个时空里,除了阿娇之外的另外一个重生者。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他有什么目的呢?是敌还是友呢? 在刘璃看来,任何不表露目的的行为,一律按敌人处理。 仔细分析一下,这个重生的人前世一定是刘彻身边的,此人肯定知道汉武帝会非常信任李少君。不然此人也不会正好找到李少君,来传递信息。 刘彻的身边居然还有其他重生者,而自己丝毫没有察觉。或许她可以兑换一次上帝视角来看一下,这个人究竟是谁。 ** 那个找到李少君的神秘人是陈掌。 这个陈掌是谁呢?他是曾经大汉的开国功臣,帮助汉高祖刘邦统一天下的曲逆侯陈平的曾孙。陈掌因为是庶出,所以并没有资格继承侯爵之位。 建元三年的时候,卫子夫的姐姐卫少儿就和陈掌有私下的来往,这件事情刘彻也知道。 后来卫子夫有了身孕,刘彻便给陈掌在未央宫中安排了个职务,以示显贵。 历史上,卫子夫生下皇长子被封为皇后之后,陈掌便也升职成为了詹事,刘彻还给陈掌和卫少儿赐了婚。 这个詹事具体是干嘛的呢?就是专门帮皇后和太子管理事务的。 如今的陈掌依旧在宫中有职务,却并不是詹事,只是帮卫子夫简单的管理一下披香殿里的宫人。 以前卫少儿经常带着儿子霍去病入宫,一方面是因为天子喜欢霍去病,另一方面自然是来面见情郎的。 卫子夫重生而来,当然就知道了匈奴人是什么时候入侵了大汉。毕竟上一世,她的据儿便是在匈奴人入侵大汉后不久出生的。 她想到刘彻一生都在寻找神仙,寻求长生不老。偏偏最后,却让自己得到了重新活过来的机会,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卫子夫知道李少君是个骗子,但是上一世的刘彻却和鬼迷心窍了一样,就是相信李少君死后成仙了。所以她就想到了利用这一点,继续让刘彻相信李少君。 卫子夫安排了陈掌去告诉李少君,关于匈奴人要入侵大汉的事情,一方面是增加李少君的可信度,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自己的弟弟卫青可以继续立功。 卫子夫希望李少君可以提前为刘彻炼制金丹,让刘彻可以早点实现他“长生不老”的美梦,希望刘彻这一世可以活得短一点。 以上帝视角看完了整个事件之后,刘璃的表情变成了这样:Σ(°△°|||)︴ 她怎么也没想到,真正重生的人竟然是卫子夫!虽然用了上帝视角,但是刘璃并不能知道卫子夫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只能通过上帝视角判断出,事件中的卫子夫才是真正重生的人。 阿娇和卫子夫竟然都是重生的,刘璃心中震惊之余,便想到要和阿娇说一下这个事情,好让阿娇有个心理准备。 想到这里,刘璃立马从阁阙的台阶上下来,然后匆匆转身打算去寻阿娇,也不知道他们的晚膳吃完了没有。 回到用膳的偏殿,果然不见了帝后的身影,一旁的宫女道:“陛下和小君已经回寝殿歇息了。” 刘璃鼓了鼓脸颊,刚想直奔帝后的寝殿,走了一半她又倏地停下,无奈道:“好吧,那我也回房间休息了。”明天早上再和阿母说这件事情吧。 晚上她也能好好的想一想,卫子夫安排李少君的这一出戏,目的究竟是什么。 翌日,刘璃以游玩上林苑为借口,将阿娇给邀请了出来,母女两人坐在车辇上,让御者行至上林苑的人工假山湖旁,然后登上了可以楼船,上了楼船的二楼。 一边欣赏着湖中碧绿连连的荷叶和粉嫩的荷花,一边谈事情。 果然,阿娇知道卫子夫也是重生的时候,也表现出了惊愕的表情。 “所以李少君是卫子夫安排来的人,她……想做什么?”阿娇剑眉皱起,俊朗的五官显得格外凝重。“她想通过李少君来争宠吗?” 刘璃托着下巴摇摇头道:“目前看不出来她的目的,但至少我们已经知道重生的人是她了。而且……” 她顿了顿说道:“我觉得卫子夫应该不是想争宠。” 阿娇:“为何这么说?” 刘璃叹息道:“你如果知道卫子夫最后的结局,就不会猜她是争宠了。” 这么一说阿娇更好奇了:“她最后是什么结局?” 说到这个,刘璃倒是生出了一颗和阿娇八卦一下的心情,有关汉武帝刘彻和他后妃的故事。 刘璃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茶,缓缓的开口道:“在未来,关于父皇的各种记载言论,是非常多的。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和他的四个女人。” 看着阿娇脸上的古怪神情,刘璃轻咳了一声:“当然了,其中也包括阿母你。” 阿娇沉默。 刘璃抿了抿唇道:“我先说卫子夫吧,历史上卫子夫在你之后,给父皇当了三十八年的皇后,最后因为巫蛊之祸被废自杀身亡。而且她的三个女儿,除了卫长公主之外,其他两个也都是被父皇下旨斩首的。有野史记载,卫子夫第二个女儿,是被腰斩的。” 听到这里,阿娇已经惊得不知道如何说了:“刘彻他……对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狠心?” “皇长子刘据,也受巫蛊之祸所累,被迫起兵造反,最后兵败自杀。随后刘据的儿子和孙子也收到了牵连,悉数被杀。” 阿娇:“……”又是巫蛊啊! 这么一对比下来,自己当年的巫蛊事件,刘彻只是将她给废黜了,然后让她搬进长门宫自生自灭,好像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阿娇甚至有点可怜卫子夫了,当了三十八年的皇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难怪阿璃觉得,卫子夫不会来争宠。 阿娇想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手刃了刘彻! “我再来说说另外一个比较出名的妃嫔吧。”刘璃开口打断了阿娇的思绪,说道:“在未来有一个词语叫倾国倾城,便是用来形容这个妃嫔长得非常漂亮。据说,她也是父皇最爱的女人。” 阿娇听罢,嗤了一声:“他还有爱?”一个连自己亲生孩子都杀的人,居然还有最爱? “历史上是这样说的喽。”刘璃也觉得很讽刺,更加讽刺的是,在未来还有很多人,为了争辩汉武帝心中最爱的女人,而斗得“头破血流”。 刘璃清了清嗓音继续说:“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字,只说是李夫人。这个李夫人同样是平阳公主推荐给父皇的一个舞姬,在生了一个儿子之后不久,就病逝了。等几十年后父皇也驾崩了,李夫人被霍光追加为皇后。” 阿娇疑惑:“霍光是谁?他为什么有权利追封一个死人为皇后?” “霍光是霍去病同父异母的兄弟。”刘璃顺口补充了一句:“也是最后父皇的托孤大臣。” “托孤大臣?” “这里就要说到父皇最后一个比较出名的女人了。”刘璃扬了扬眉道:“她在历史上留名赵钩弋,传言怀胎十四个月生下了父皇最小的一个儿子,取名刘弗陵。父皇一生有六个儿子,太子刘据兵败之后,他便没有再立太子,一直到临终的时候,将年仅八岁的刘弗陵立为了太子,并且任命霍光为辅政大臣。而为了子少母壮,出现当年吕后干政的情况,刘彻在临终前下旨赐死了钩弋夫人。” 阿娇:“……”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些事情听起来荒谬又……挺符合刘彻作风的。 她长叹一口气:“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卫子夫是重生来的,她既然不想争宠,难道是想杀刘彻报仇?” “我猜有可能。” 刘璃和阿娇对视了一眼,可问题是,现在的刘彻身体内,是阿娇的灵魂啊!卫子夫若是想找刘彻报仇,那应该去找此时阿娇的身体才对。 但是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和卫子夫说清楚。 刘璃道:“我昨天晚上仔细的想过了,我猜卫子夫可能还想让她的儿子继续当太子,甚至最后当天子。” 皇后如今没有皇子,而刘据还是长子。若是卫青和霍去病战功不断,那按照正常的发展,刘据必然还会成为太子。 到那个时候,恐怕刘彻皇后的位置都会出现危机。 阿娇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皱眉道:“虽然立谁当太子,对如今的我来说都一样,但是……我不喜欢这样被动的感觉。” 刘璃调侃道:“如果不想被迫立太子的话,你和父皇可以尽快将嫡皇子给造出来啊。” 阿娇低嗤一声:“刘彻最近也一直在提这件事,不过我并想让他怀孕。” 刘璃一愣:“为什么呀?” 阿娇笑了笑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我和刘彻是表姐弟,有什么血缘关系,不能在一起生孩子吗?就算真的有孩子,也可能像曾经的阿璃一样,天生残缺……” 刘璃万万没想到阿娇竟然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 “我不想让这个孩子来到世上后,受到别人的议论。更何况,若天生残疾,就算是嫡皇子,也当不了太子吧。”阿娇缓缓的开口:“所以我找了楚服要了一种可以避孕的熏香,燃在了寝宫里。” 刘璃:“……”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能吃到瓜。她想了想问:“这个熏香是什么避孕原理啊?会不会伤害身体?” “我只和楚服说了一下,她便也说这个熏香可以避孕,至于你说的原理……我也不清楚。” 刘璃听罢,转了转眸子,凑到阿娇身边,压低声音道:“我总觉得这个熏香不太靠谱,但是我有一个非常靠谱的避孕东西,你要不要?” 作为未来人,避孕的原理刘璃还是知道的,这个熏香可能有用,但是效果不大吧。 阿娇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什么东西?” 刘璃闭上眼睛,花了200积分从系统商城里面兑换了一盒避孕套,交给阿娇:“这个,你们那个啥的时候,拆开来套在那个啥上面,就可以有效的避孕啦。” 阿娇一脸不解:“那个啥是啥?” 刘璃:“呃。”她低咳了一声,凑到阿娇耳边仔仔细细的将避孕套的用法告诉了她。 阿娇:“!!!” 107 开学致辞 究竟怎么样才能长生不老呢?…… 楼船上的风景正好, 若是有风来,还能嗅到淡淡的荷花香。阿娇和刘璃两人在船上又呆了一会,这才决定下船回去。 下了楼船, 守在船边的侍卫作揖行礼,顺口说道:“陛下,方才小君来过,小人见她上去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就又离开了。”——而且还是黑着脸离开的。 后面这句话侍卫没敢说, 因为他已经看见天子的神情也变了。 刘璃听到侍卫的话,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刘彻居然来过?!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有多久?他又听到了什么? 天哪! 阿娇比刘璃稍微淡定一点, 她沉声问:“皇后何时来的, 又何时离开的?” 侍卫回答:“小君上楼大概半柱香时间,便匆匆离开了。” “你为何不来通传一声?”阿娇皱眉质问。 侍卫垂头回答:“是小君不让小人通传。” 阿娇一顿, 转头和刘璃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她无奈摆手:“罢了, 摆驾回行宫。” 侍卫应道:“诺。” 坐在车辇上,刘璃才开口和阿娇交流:“父皇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然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的!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 虽然刚才自己和阿娇聊的都是一些八卦, 但是这些八卦都是关于刘彻本人的啊。 这要是被他听到了,自己之后要怎么解释呢?恐怕就算将上古时期所有的神仙都搬出来, 也不好使吧。 见刘璃一脸紧张的样子,阿娇反而安慰她:“放心吧,他应该没有听到你前面说的那些事情。”以阿娇对刘彻的了解,他应该是听到自己利用熏香避孕的事情了。 所以他才会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可能这会心里正憋着怒气,等她回去后私下掰扯呢。 “那父皇应该听到关于熏香的事情了?” 阿娇颔首:“嗯。”顿了顿她道:“阿璃不用担心,如今我才是天子, 他就算再生气也拿我没办法的。” 刘璃想到阿娇和刘彻之前几次的矛盾,到最后好像都是刘彻先妥协的。 这倒是一个很奇妙的现象呢。 既然阿娇这么说了,刘璃便也不再操心刘彻到底听到了什么,没由来的,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安心。 她想,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阿娇会保护自己吧。 原来自己也是有可以依赖的人了。 ** 不管刘彻听到了什么,反正他没来找自己,那就表明了自己暂时没事。刘璃决定全心投入制糖大业中去,至于刘彻那边,还有阿娇给顶着呢。 回到行宫,阿娇问询了宫女,皇后在何处。 宫女只说皇后去了猎场。 居然去打猎了?阿娇扬了扬眉梢,也不再关心刘彻的去向,转身回到寝殿内,打算将熏香给藏起来。 结果阿娇发现,她昨日点燃的熏香和熏炉一起不见了。所以……还真的被他给发现了? 阿娇轻轻的啧了一声,决定还是等刘彻回来再说。 一直到黄昏的时候,刘彻这才带着一众侍卫狩猎归来,他这次狩猎的成果还蛮丰盛的,甚至还有一只麋鹿。 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对眼前的皇后简直心服口服。皇后的骑射功夫,恐怕一点也不在天子之下呢。 宫人匆匆过来将刘彻猎到的猎物都搬运去了膳房,阿娇负手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归来的刘彻。 刘彻将手中的弓箭扔给一旁的内侍,随后便向阿娇走了过去,在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径直的错开了她,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大殿内。 阿娇:“?” 被撂在原地的阿娇,见到刘彻如此性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倒也不在意,转身跟在刘彻身后走进了大殿。 周围的宫女和内侍们见状,纷纷捂嘴偷笑,陛下对皇后真是宠爱至极呢。 刘彻在林子里出了一身的汗,他冷着声音让宫女准备温水给他沐浴更衣,看都不看一眼随后进来的阿娇。 宫女们听到命令连忙去给皇后准备热水,刘彻一边脱衣服一边冷眼看向眼前的“男人”,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要沐浴更衣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见他对自己这样的态度,阿娇倒也能理解。她好脾气道:“又不是没见过,你沐浴我还要避嫌吗?” “是啊,你不用避嫌,反正这个身体是你的。”刘彻的表情满是嘲讽:“就连让不让我怀孕,都是你说了算。” 阿娇:“……” 刘彻越说越生气,他将手中的衣服狠狠地扔在地上,开始谴责阿娇的行为:“我们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心甘情愿的想为你生孩子,你居然还想着法子不让我生,陈阿娇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刘彻确实和阿娇之前分析的一样,只听到了关于熏香避孕的事情,当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就剩下了一个念头。 阿娇她居然一直在避孕! 难怪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根本不想要嫡皇子! 然后刘彻听不下去了,他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当着女儿的面去质问她。 回到行宫之后,刘彻越想越难受,在寝宫里找了半天,终于在床尾角落的柜子上找到了一个熏炉,里面还有小半截已经熄灭的熏香。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阿娇剑眉蹙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彻将他藏起来的熏炉拿了出来,冷笑道:“证据就在这里呢,你还要我怎么想?不想要一个残疾的孩子,你怎么知道朕生的孩子,是残疾的?” 感情他只是听到了这些啊。阿娇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若是刘彻听到前面的对话,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呢。 “之前阿璃不就……”阿娇缓缓开口,却被刘彻打断:“那阿璃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甚至还有神仙的青睐,这就说明了,你我的孩子便是天选之子!” 阿娇:“???” “朕觉得,我们若是能够再有一个皇子,也一定可以受到天神的庇护。”刘彻非常自信的说。 阿娇:“。” 她问:“若这个孩子并没有得到天神的庇护,就和曾经的阿璃一样,你要怎么办?” 刘彻哼了一声:“就算和曾经的阿璃一样,那也是我的孩子,谁敢诽议朕要了他的命!” 阿娇听着刘彻的话,轻嘲道:“曾经的阿璃没少被宫人指点,你若早点拿出这样的态度,阿璃也不会被你的爱妃算计,落水而亡。” 刘彻不解:“什么落水而亡,阿璃不是活得好好吗?”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阿娇又想到阿璃和她说的那些八卦,关于刘彻可以毫不留情的杀了自己儿女的事情,她心中隐隐有些寒意。 或许真的是谁生的孩子谁疼吧,如果真的让刘彻自己生下一个孩子来,他又会怎么对这个孩子呢? 阿娇敛了敛眉,抬眸看向他:“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自作主张,不让你怀孕。”她的话中带着诡异的温柔:“以后我不会再用这些熏香了。” 她突然主动认错,倒是让刘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迟疑着问:“真的?” “嗯。”阿娇点头,既然你这么想生,那就生吧,反正也不用自己十月怀胎。倘若这个孩子真的和曾经的女儿一样,自己也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的。 就看刘彻你到时候会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了。 ** 刘璃在教宫女们如何利用甘蔗做出蔗糖的时候,闲着没事将整本《天工开物》都仔细的翻阅了一遍。 宫人们在一片树荫下给公主铺上一张竹席,又准备了一些冰镇过的水果放在一旁给刘璃享用。 刘璃便以一种很舒适的姿势靠坐在大树下,听着头顶风剪树叶的沙沙声,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天工开物》。 树荫影影绰绰,仿佛岁月静好。 虽然是现代的修订版,但是里面该有的插图,倒是一样也不少。等刘璃每天看一点,断断续续的将整本书都看完的时候,时间也到了八月末。 刘璃的制糖大业,在这段时间从刚开始的不熟练,经常出现各种问题到此时已经逐渐成熟且规模化了。 就算她人不在这里,宫人们也能很好的完成整个制糖的流程,她可以安心的回未央宫等待太学院的开学了。 回到未央宫后,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日子,刘璃这才想起来,老师布置的抄写课文的作业,她还一个字没写! 虽然说她是公主,但是如果不写作业一样会挨训的吧。刘璃有些苦恼的想着,回到房间后便命令竹青和乔帮她准备纸笔,她要临时补作业了! 谁知道竹青轻笑一声道:“公主莫慌,你的作业,尔雅都帮你写好啦。” 刘璃愣了一下,看向站在竹青身旁的尔雅:“尔雅你帮我写了作业?” 尔雅点点头,献宝一样将她写好的作业本递给刘璃看:“尔雅知道公主很忙,一定没时间写作业,所以就自作主张帮公主都完成了。就是尔雅的字还不如公主的好看,公主莫要嫌弃。” 在未央宫里生活了几年,又有竹青和乔的照顾,尔雅不再是曾经那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了。刘璃这边也没什么事情要她做,她每天不是跟着竹青就是跟着乔,倒是逐渐活泼了起来。 刘璃将尔雅代写的作业本拿过来看了看,夸奖道:“写得不错,再多练练,应该可以和我写得一样好看啦。” 尔雅得到了公主的夸奖,眼睛都亮了:“真的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有为公主做的事情了!” 尔雅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姑娘,自从跟着公主来到这个豪华的宫殿里,过上了她曾经从来不敢想的生活后,她总想着要报答公主。 然而因为她年纪小,她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让尔雅觉得自己很没用。如今自己总算可以给公主做事了,她心里开心极了。 刘璃伸手摸摸尔雅的小脑袋,以示鼓励。 阿娇这边莫名想到了卫子夫是重生过来的事情,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她顶着刘彻的模样,去了一趟披香殿,打算慰问一下皇长子和这位卫夫人。 披香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了很多花草,看上去葱葱郁郁的,还蛮好看的。 天子突然驾临,让披香殿的三个孩子都显得有些意外。还是宫女先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见过陛下。” 随后刘玥才连忙将弟弟妹妹拉过来,给父皇行礼。 阿娇应了一声道:“都起来吧。” 话音刚落,卫子夫手里捧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过来,看见“刘彻”竟然出现在披香殿中,她的心神一紧,手里的果盘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宫女们连忙上前帮卫夫人将散落一地水果都捡了起来。 卫子夫深吸一口气,强壮镇定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阿娇凝着她看了一会,开口道:“突然想起来,朕还有一个皇长子,所以过来看看。” 卫子夫的表情一顿。 阿娇又看向了小刘据,露出一丝慈爱的笑:“据儿还认识朕吗?” 之前新年的时候,小刘据在豪华的大殿里,见过一次眼前的父亲。那时候其实他什么都不太懂,只是母亲教他怎么说,他便怎么说。 如今又看见这个叫父皇的男人,小刘据下意识的点点头,奶声奶气的开口:“父皇。” 阿娇向她招招手:“来,据儿到父皇身边来。” 小刘据看了看母亲,歪头想了想,最后迈开小腿往阿娇身边走。 在阿娇将小刘据抱进怀里的瞬间,卫子夫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甚至很想将儿子从“刘彻”的怀里给抢过来。 阿娇抱着刘据往殿内走,一边走一边问小朋友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小刘据啃了一下手指头,然后掰着手指一一回答,这模样倒是机敏可爱。 卫子夫心情忐忑的跟在后面一起走进了大殿。 阿娇抱着小刘据在殿内的软塌坐下,将小朋友放在软塌上,本来想握着他的小手逗逗他,但看见小刘据的手上沾得全是口水,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放弃。 果然,只有自己的孩子这样,她才不会嫌弃。 卫子夫摸不准天子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只能小心翼翼的等着“刘彻”先开口。 阿娇笑了笑道:“据儿倒是挺聪明的,如今不到三岁的年纪,都已经会认字了。” 卫子夫呼吸微窒,勉强稳住心神道:“陛下盛誉了。” “如今朕还没有嫡皇子,卫夫人的弟弟卫青又为大汉立了大功,据儿倒是个太子的好人选,卫夫人觉得如何?”因为知道卫子夫是重生的,所以阿娇对着她也叫不出口昵称了。 这一句太子,如同当头棒喝一样,敲在卫子夫的头上,她倏地跪下道:“陛下,妾身不敢妄念。” 卫子夫低着头,不让“刘彻”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她袖子下的手死死的捏紧。所以重活一世的人,真的是刘彻吗? 阿娇低笑一声,站起身将她扶起来:“朕不过是随口说说,卫夫人不必如此紧张。” “储君之事,岂能儿戏?”卫子夫深吸一口气道:“陛下以后莫要随口说说了,被有心人听到了,会让据儿遭受诽议的。” “卫夫人真的不想让朕册立皇长子为太子吗?” “妾身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卫子夫停顿了一下,最后缓缓开口道:“妾身不敢想。” 阿娇笑了笑,满意的放开卫子夫的手臂,微微颔首道:“希望卫夫人记住今日所言。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朕想给你的时候,自然会给你。但朕不想给的时候,切莫妄想。” 阿娇觉得,自己刚才学刘彻的模样,最起码有七成像。希望卫子夫日后能安分一点,不要再搞出李少君这样的人出来了。 卫子夫身子微微一颤,垂头道:“诺。” 阿娇又看了一眼呆萌的小刘据,而后开口道:“据儿如此聪慧,待他四岁后就去太学开始蒙学吧。” 说完阿娇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却见刘玥怀里捧着书本,期期艾艾的走过来:“父皇。” 阿娇看向她:“嗯。” “这是女儿完成的暑期作业,父皇可以帮女儿看看吗?”刘玥一脸期待的看着眼前的父亲。 其实阿娇并不怎么喜欢刘玥,大概就是因为以前宫里的人总是拿刘玥和她的阿璃作比较。什么玥公主聪慧之类的话,都是建立在阿璃不聪慧的基础上。 阿娇对上刘玥充满希翼的眸子,莫名感觉她的眼睛有点眼熟,有点像某个人。 “父皇?”见“父亲”一直盯着自己看,刘玥又唤了一声。 阿娇回神,伸手从刘玥手中接过作业本,随便翻了翻,便夸奖道:“阿玥的字倒是越□□亮了,写得内容也很不错,可见你在太学里有认真的在学习。” 又被父皇夸奖了,刘玥的心中一阵欣喜,唇角的笑意憋都憋不住。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便又听父皇说:“说起来,阿璃的暑期作业好像都还没写。她呀,整天就知道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连课业都不做了。” 明明是斥责的话,可偏偏叫人听着满是宠溺的味道。刘玥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明明刚才被父皇夸奖了,可她一点也不开心了。 “玥公主功课做得很好,继续保持。朕还有政务要忙,就先走。”说着阿娇摆了摆袖子,款步离开披香殿。 刘玥红着眼眶看向自己的母亲:“阿母,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刘璃?” 卫子夫上前轻轻抱住女儿,低声道:“我的阿玥是最好的,不比任何人差。” 有了母亲的安慰,刘玥的心里好受多了。她想,或许从刘璃和母亲一起落水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失去了那个曾经最疼爱自己的父皇了。 ** 几日后,江都国传来了丧讯,现任江都王刘非病故了,终年41岁,其子刘建继位。 刘彻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神情淡淡的应了一声,只是心里却颇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自己这些个兄长,这么年轻就病逝了?自己会不会也活到40岁就生病了了? 这样想着,刘彻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了阿娇的身上,实际上是在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今年已经二十有八岁了,看上去倒也还蛮健康的。刘彻正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眸光一瞥,却准确的看见了自己的鬓发上,多了一根白头发! 刘彻倏地靠向阿娇,伸手就要将这根碍眼的白头发给拔下来。阿娇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向后避开了他的手,一脸警惕得看着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彻指着她的头发道:“你头上有一根白发。” 阿娇听罢,嘴角微微一抽:“白发?” 刘彻凑近了看,这根白发更加明显了,就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一样,让他难受无比。 不行,他一定要将这根白头发给拔下来! 阿娇不给他碰自己的头发:“有白发就有吧,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刘彻表情夸张的说:“朕的身体才三十岁不到,竟然就有了白发,这难道不是最要紧的事情吗?” 阿娇:“……” 刘彻趁着阿娇无语的时候,连忙伸手按住她,然后大大咧咧的跨坐在她的怀里,伸手就要将那根白头发给拔下来。 他的动作有点急,阿娇疼得倒吸一口气:“嘶。”再一看,刘彻直接拔下了两根,一根白发一根黑发。 终于将碍眼的白发拔了出来,刘彻的心里舒坦了,他将两根头发放在手里,然后道:“你以后少操点心,看看这头发白得。” 究竟怎么样才能长生不老呢? 阿娇刚想伸手将他推开,却听殿外传来刘璃的声音:“父皇母后,你们在做什么呢?” 阿娇手下微微一用力,直接将刘彻整个人都给推倒在了地上,刘彻重重的摔了个屁股蹲。 刘彻:“??” 正迈开小腿要进来的刘璃一下子停顿住了:“……”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阿娇伸手又将他给拉了起来,这才对女儿道:“他在给我拔白头发。” “咦,阿母你这么年轻就长白头发了吗?”刘璃眨着眼眸盯着阿娇的乌黑的头发看。 刘彻到:“改天让医者过来给你看看,是不是生病了。我可不想你和江都王一样,这么年轻就驾崩了。” 阿娇:“……” 刘璃:“……” 得亏这句话是刘彻自己说出口的,这要是换成了别人,他可能会叫嚣着将那人给砍了。 “江都王……”刘璃听着江都王三个字,总觉得有点耳熟。在她眨眼睛的功夫,她眼前的系统面板突然亮了一下。 刘璃有些好奇,闭眼去查看,结果就发现亮的地方是之前那个“三王之乱”的任务分支。 一开始三王之乱分支只有淮南王刘安,现在多了一个江都王刘建。 好家伙,现在这个事件就剩下最后一个诸侯王没有出现了。而且刘璃怎么看这个江都王刘建的名字,怎么觉得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和他相关的事情。 暂且撇开这个江都王刘建,刘璃道:“不想要白头发简单呀,多吃点黑芝麻就好啦。” 刘彻好奇:“芝麻是何物?” 刘璃:“额。” 哦,芝麻这个东西是在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的时候,从大宛传入中国的,现在还没有这玩意。 刘璃抿了抿唇道:“父皇你还记得张骞吗?”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刘彻稍微愣了一下道:“张骞,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刘璃:“……”人家张骞为了大汉,远赴西域,被匈奴人抓住了数十年,都不曾忘记本心,结果如今的刘彻居然都不记得人家的名字! 她真的为张骞老哥感到人间不值得! “建元二年的时候,父皇你不是安排了一只民间组织去寻找大月氏的吗?张骞就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啊,你忘记了吗?” 这么一说,刘彻倒是想起来了,他一脸恍然:“我想起来了,他应该已经死了吧,都过去十多年了。” 刘璃道:“他没死,而且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历史上的张骞,在元光六年的时候,从匈奴人的地盘逃出来后,就继续向西前进,终于不负使命找到了大月氏。在劝说大月氏联合大汉攻打匈奴未果之后,张骞在大月氏停留了大半年,并且于元朔元年的时候开始返程。 刘彻听闻眼前一亮:“他居然还活着?”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啊。 “等等,建元二年的时候,阿璃你都还没出生,你是怎么知道张骞的?”刘彻突然质问。 “天神说的。”刘璃即刻回答:“天神告诉我,张骞还活着,运气好的话明年就能回来,运气不好的话,三年后回来。” 刘璃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历史上,倒霉侠张骞在元朔元年返回大汉的时候,很不凑巧的又被匈奴人给抓住了,然后又被扣留了一年多,一直到元朔三年的时候才回来。 但是如今这个时空毕竟有所改变了,说不定张骞回来的时候,就没遇见匈奴人了。 刘彻叹息一声道:“当初安排张骞去寻找大月氏,是想一起围攻匈奴的。可如今咱们大汉出了三位英勇无比的将军,似乎也不需要大月氏了。” 对此时的刘彻来说,张骞的作用似乎不太明显了。 刘璃说:“张骞会将黑芝麻带回来哦,还有葡萄,石榴、核桃、蚕豆,甚至还有喂给匈奴马吃的苜蓿草哦!” 刘彻虽然不知道阿璃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但是当他听到有喂给匈奴马吃的草时,就觉得异常惊喜:“大汉的战马吃了这种草,会和匈奴战马一样吗?” 刘璃不知道大汉的战马吃了苜蓿草会不会强壮,但是她知道自己吃了核桃,一定会变得聪明强壮的。 于是她点头:“会强壮的。” “对了,其实在大月氏那边,还有一个叫大宛的国家,这个国家有一种非常罕见的马,叫汗血宝马。”刘璃知道刘彻非常喜欢骏马,所以就挑了这个他感兴趣的说:“等张骞回来之后,咱们大汉就知道了如何通往大宛的路线,到时候可以去大宛国采购这样的宝马回来。” “甚妙甚妙啊!”刘彻听闻连连抚掌,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张骞了。 阿娇见他们父女聊得这么开心,冷不丁泼刘彻的冷水:“那这个大宛不愿意和我们大汉交好呢?” 毕竟这个所谓的大宛应该距离大汉很远,中间还隔着一个匈奴。 刘彻挑眉:“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宛若不愿意与大汉交好,那就打到他愿意为止。” 刘璃:“……”不愧是你,穷兵黩武的野猪陛下!但是话又说回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未来的中国版图,和一个民族的强大和自信。 晚上刘璃躺在床上闭眼冥想的时候,瞬间就想起来白天她为什么会觉得江都王刘建这个名字耳熟了。 这还是要从张骞出使西域来说。 张骞从西域回来之后,就将西域那块地方的各个国家情况都告诉了汉武帝,其中有一个小国家名字叫乌孙。 历史上的汉武帝为了抗击匈奴,便安排了使者去乌孙国,乌孙王愿意和大汉联姻,从而达成联盟。 随后汉武帝就钦点了一个诸侯王的女儿为公主,远嫁乌孙国,而这位公主就是江都王刘建的女儿刘细君。 江都王刘建因为参与了三王叛乱,畏罪自杀。而刘细君因为年纪小,幸免于难,成了罪臣之女。待到元封六年时,她被封为了公主,前往乌孙和亲。 算算年龄的话,这位江都公主现在还没出生呢吧。 刘璃躺在床上,脑子里有点混乱。 她觉得目前这个时空的大汉也不一定就需要江都公主去和亲,但是想想历史上的刘细君,刘璃觉得这个无辜的公主实在太惨了。 在这个崭新的时空里,或许自己可以改变一下她原本悲惨的命运呢? 所以这个三王之乱的事件,得按照历史上的时间进行,不然提前将江都王刘建给抓起来,那这位江都公主就要被蝴蝶掉了。 ** 九月初,太学院开学。 虽然太学院的校长是董仲舒先生,但是阿娇作为帝王,为了鼓励学子们好好学习,她要在开学典礼上致辞讲话。 当然,这个项目是刘璃提出来的。 回想之前那几年,刘璃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就没正儿八经的在九月份正常去学校报道过。入太学的第一年,因为她和刘彻一起坠落山崖,从而错过了九月份的开学。 第二年好像是因为那个巫蛊,她再次错过了开学。如今这第三年,她说什么都要按时按点的去学校报道! 大汉的九月份其实已经非常凉快了,毕竟这个是按照农历来计算日子的。刘璃整理好自己的小书包,打算蹭阿娇的帝王御辇去上学。 帝王的六驾肯定是比她的单驾要平稳的,而且还能走只有天子才能走的驰道上。 今年开学后,又招收了一批年龄最小的学生进入一年级就读,所以刘璃觉得天子的讲话非常有必要。 阿娇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也写不出什么致辞来。刘彻倒是刷刷刷的写满了一页纸的致辞,递给阿娇:“你照着念便。” 阿娇将刘彻写的致辞看了一遍,而后递给女儿看:“这样行吗?” 刘璃将这份致辞看完,随后冲着刘彻竖起大拇指:“父皇好文采。”不愧是曾经写下罪己诏的人,致辞竟然写的如此振奋人心。 刘彻颇为得意:“那是自然。” 开学典礼上,学院原本的一百多个学生,再加上新入学的几十个,大概有两百人聚集在这里。 孩子们都非常的兴奋,因为等一会他们就能够见到天子的真容了。 按照刘璃安排的流程,先是董校长上去讲话,然后再让天子来鼓舞学子们,好好学习日后报效国家。 刘璃在现代当学生的时候,最烦的就是各种领导讲话了。可如今当她自己成了一个小小的领导,她就发现这样的重要性。 学院的规模在逐渐扩大,相对应的管理制度也要加强,但是刘璃脑海里的制度,基本上都是现代的学校制度,很多的都不适合在这个时代运用。 所以在制度方面,刘璃让董仲舒自己想办法来制定,就如同制定大汉律法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进,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提了一嘴,李敢和霍去病在上学期比赛的事情。 上学期的说的比赛本就是即兴而提,如今再次被提了出来,大家也等着看戏。 事情很快就闹到了董仲舒那边,董仲舒看向坐在一边喝果汁的建陵公主:“公主以为,两位小郎君的这场比赛要如何进行?” 当初可是在天子面前说的,如今董仲舒也阻止不了一群学生的打架斗殴。 刘璃指了指董仲舒还在制定的规章制度,提醒道:“博士,可以将禁止学生打架斗殴写进去呀,若是违反规定就要受到什么惩罚。” 董仲舒觉得有道理,连忙提笔去写。写了几笔他又不放心的问:“可现在这两个人要对阵的事情还没解决。” 刘璃托腮想了想道:“其实对阵的方式还是有很多的,比如让他们比蹋鞠,这不是一个非常好的运动吗?” 蹋鞠就是蹴鞠,也就是古代的足球运动,起源于战国时代,大汉民间不少小孩玩耍的时候也都会踢这玩意。 其实比赛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比打架嘛。 董仲舒觉得这个办法不错,“那就由公主向陛下说明,将两位小郎君的比拼调整为踢蹋鞠?” 刘璃点头:“可以。” 没想到天子已经同意了,两个当事人却不乐意了。李敢硬着脖子道:“男子汉要比就比一点真本事,蹋鞠算什么?去战场上的时候和匈奴人比蹋鞠吗?” 霍去病站在李敢对面,他扬起浓眉:“李小郎言之有理。” 刘璃站在两人中间左右看看他们,最后嗤了一声:“你们是大汉的子民,都想去战场杀匈奴人,那就更不应该将剑锋指向自己的同胞!” 李敢听着挠挠头:“同胞是什么意思?” 刘璃:“……” 霍去病却好像是听懂了刘璃的意思,他顿了顿开口道:“我同意和李小郎比蹋鞠。” 李敢:“霍去病,你不敢和我比了吗?” “公主刚才说得对,我们同为大汉子民,没必要刀剑相向,蹋鞠同样可以分出胜负。”霍去病挑起眉梢:“若李小郎不同意,那便当你输了。” 李敢被激到了,他连忙道:“比蹋鞠就比蹋鞠,我才不怕你!” 刘璃趁机道:“之前父皇许你们的事情依旧作数的,谁蹋鞠赢了,谁就可以先当将军。” 李敢哼哼了两声:“霍小郎,你想上战场当将军,再等个七八年吧。我年纪比你大,肯定是我先去!”说罢,他转身离开,还不忘放狠话:“等着吧。” 刘璃看着他的背影,噗嗤笑了出来:“他好幼稚啊,用年龄攻击你。” 霍去病侧眸看着她小脸上的笑,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而后道:“我和他也差不了几岁,如今我也束发了。” 闻言刘璃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霍去病换发型了,头上原本的两个角,变成了一个角。 她端详着看了两眼,点头评价道:“不错,还挺帅气的。”霍去病的长相五官其实很好看,就是好像晒得有点黑了,估计暑假的时候没少在太阳下习武。 “帅气是什么气?”霍去病不解。 “这是夸你的话。”从刚才的同胞,再到如今的帅气,刘璃真心觉得和古代人说话有点代沟在里面。 她抿唇笑道:“刚才见你很自信的样子,你蹋鞠玩得好吗?” 霍去病微微颔首:“还不错。”他小时候经常和舅舅玩蹋鞠,如今已经是连舅舅卫青都赢不了的境地了。 “那好,明日的蹋鞠比赛你加油。”刘璃说着转身准备回自己的班级去。 霍去病下意识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走,刘璃转头看他,不解道:“你不回你的班级吗?” “回。” 刘璃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道:“我没记错的话,总角阁在那边。” 霍去病脚下一顿,然后道:“我打算绕学院跑一周。” 刘璃:“……” 108 遇张骞 一句对公主的承诺。 蹴鞠这个运动, 在战国的时候就开始流行于民间了,到了汉代,更是被运用到了练兵上面。霍去病自小跟着卫青在建章营,经常看见大家用蹴鞠进行训练, 私下里卫青也会带着霍去病玩。 久而久之, 霍小郎的蹴鞠踢得非常好, 就连卫青也比不过了。 霍去病和李敢比赛的场地就定在了太学院的校场,利用简单的围木作为围墙, 甚至还在一夜之间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观赏台, 以供帝后过来看比赛。 中国古代蹴鞠和现代的足球运动不同的是,现代有分属两方的球门, 而古代只有一个球门,且球门的大小只是稍微比蹴鞠大一点点, 这要非常精准才能踢进去,难度瞬间加大了。 刘璃坐在观赏台上看着人头攒动的校场,两个武将师傅分别将红色和黑色的布带分给两方队员,大家接过布带后,就将布带给系在了头上,作为区分。 因为之前曹襄选择了和李敢组队,打算充当“间谍”给李敢方捣乱, 所以他悄悄的将霍去病拽来旁边道:“去病, 等会踢得时候, 你注意看我, 我会将蹴球踢给你。” 霍去病瞥他一眼, 轻笑了一声,扬起浓眉自信道:“不必,你好好踢, 你们赢不了我。” 曹襄:“你可别小看我,我踢蹴球也很厉害的。”作为贵族子弟,曹襄曾经被天子带着一起玩过。 霍去病伸手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董仲舒作为临时裁判,招呼比赛双方队员准备开始比赛。 小童们从膳房端来各式各样点心小吃,供天子和皇后享用。 刘璃悄悄的跑过去,趁着刘彻不注意,偷拿了他面前的一块蜜果,塞进嘴里。 还没嚼,刘彻突然转头看向她,眸光中带着几分调侃之色。 刘璃眨了眨眸子,有一种被抓包的懵逼感,小脸蛋一边鼓鼓的,看上去特别的可爱。刘彻的心情莫名大好,直接将整个盘子都推到了刘璃面前。 “想吃就直接和我说,为何如此偷偷摸摸?”他说着还很恶趣味的伸手弹了一下她头顶的发角。 想到自己之前被刘彻搞乱发型的经历,刘璃瞬间护住了自己的头发,因为嘴里含着蜜果,她口齿不清道:“&¥%#……” 刘彻大笑:“你在说什么?” 刘璃:“……”她一脸郁闷的坐到一旁,开始啃嘴里的蜜果。 球场上的比赛也要开始了,蹴球被童子放在一个托盘里捧了上来。 汉代的蹴鞠是实心球,里面都是一些动物的毛发,外面缝上了皮革,这样就做成了一个球。 刘璃远远的看着这个球,都感觉沉甸甸的,踢得话肯定很费力。她闭上眼睛在系统商店里找到了足球,还有篮球等等各种体育类商品。需要的积分价格在1000到5000不等。 最后她选择默默地关掉了系统商城。 商城里的东西真是越来越贵了,她还是看眼前这个传统的蹴鞠比赛吧。 校场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击鼓声,一个童子将蹴球高高的举起,霍去病和李敢各自带着一队守在两边,只等童子将蹴球抛出来。 蹴球在空中呈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在落地的瞬间便成了大家争抢的目标。他们的动作太快也太凌乱,刘璃坐在观战台上面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看到谁抢到了蹴球,然后又被别人抢了去,双方就这样有来有回的抢着脚下的蹴球。 “好!”身旁的刘彻发出一声喝彩,刘璃定睛一看,校场上霍去病已经抢到了蹴球,并且对准了中间的球洞准备射门。 那蹴球被踢得飞起来,精准的穿过了球洞,场上的学生纷纷为霍去病鼓掌呐喊。 此时仲夏已过,秋高气爽微风阵阵,校场上热烈的比赛,似乎和刘璃没什么关系。 她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百般无聊的想,蹴鞠运动算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了,老祖宗遗传下来的运动,怎么现代人踢得就这么差呢? 渐渐地眼皮如同有千斤重一样,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她小脑袋一歪直接靠在了刘彻的怀里睡着了。 刘彻本来还兴致勃勃的看着比赛,突然感觉怀里多了个小脑袋,再低头一看,他的小璃儿似乎睡着了。 他动作轻柔的将刘璃轻轻的揽在怀里,而后才抬头继续看球赛,只是这下他不再喝彩了。 刘璃一直睡到了比赛快结束的时候,她睡眼朦胧的醒来,却发现校场上霍去病队和李敢的队伍已经握手言和,而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两支队伍中间,对他们说着什么。 她懵了一下,转头问:“谁赢了呀?” 刘彻哈哈一笑道:“自然是霍去病。”从这话的语调中可以见得,刘彻对霍去病的表现非常的满意。 刘璃揉了揉眼,对这样的结果也不觉得意外,她悄悄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问:“母后,你们要回去了吗?” 刘彻颔首:“自然。”热闹都看完了,当然要回去。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去吗?”刘璃一脸期待着问。 “不可以。”刘彻断然拒绝:“下午不是还有课业吗?”刘彻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严厉的父亲,不对,现在是严厉的母亲,绝对不能纵容孩子不上课。 刘璃耷拉下脑袋:“好吧。” 太学院里的太傅们都出来恭送天子和皇后离开了,而其他学生们则相伴一起去食堂用膳。 这里的膳房是专门做膳食给学生们吃的,而且每一个在这里做饭的厨子,都经过刘璃的指导,可以做出不少目前大汉没有的菜肴。 比如今天食堂的菜谱便是油焖小青菜,糖醋排骨,羊骨头汤以及水果羹。糖醋排骨用的糖还是刘璃做出来的红砂糖。 虽然在学校里用膳,每年还要上交一万石的伙食费,但是不差钱的贵族弟子还有商贾子弟们全都心甘情愿的交这份钱。 因为学校食堂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他们家里的厨子哪能做出这样有滋有味的膳食来?如果不是学校食堂规定,每人只能吃一碗,他们可以吃将食堂吃光! 唯一不妙的是,目前做菜用的油都是猪油。虽然做出来的菜很香,但是吃多了有点不健康。 所以真希望植物油,菜籽油快点出现呀。 坐在刘璃旁边的陈苒小声感叹:“不知道这里的肉怎么做出来的,实在是太好吃了。暑假在家里的时候,吃不到食堂里的饭,我都瘦了好多。” 刘璃侧头看她比暑假之前圆了不少的脸颊,笑道:“阿苒姐,你确定你是瘦了吗?” 陈苒摸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没有瘦吗?” 刘璃摇头:“我看着你感觉胖了许多,不过更好看了。”这也是实话,陈苒的底子本来就不错,之前可能是没好的吃,所以特别的苗条消瘦。 但是现在的她脸颊圆润有光泽,红朴朴的,比之前好看多了。 其实在秦汉时期,不管是有钱的贵族,还是没钱的老百姓,基本上都是很消瘦的,穷苦的百姓基本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了。毕竟此时能吃的东西很少,肉类也只有贵族才吃得起。 陈苒被刘璃夸奖了,小脸都乐开花了,于是又炫了一口糖醋排骨。 她们姐妹两吃完了午膳,结伴往后面的启蒙阁走。出膳堂的时候,遇见了霍去病和曹襄,还有之前一起参与踢球的人。 众人看见刘璃,纷纷作揖打招呼:“建陵公主。” 刘璃微微点头:“你们好。”说一句心里话,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尴尬。 曹襄凑过来:“阿璃,上午你瞧见了没,我踢得怎么样?”他一脸求夸奖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摇头摆尾的大狗狗。 刘璃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实在不记得曹襄有什么精彩的表现了。她睡着之前,就记得霍去病进了一个球。 于是她道:“表哥你真的好厉害,是全场最厉害的人。” 曹襄得到表扬,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一脸得意的看向其他人:“咱们公主都说我是最厉害的了,你们还有其他意见吗?” 大家哈哈一笑,霍去病笑着笑着,却突然捂住了胸口,脸色也有些难看。 “去病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 大家纷纷围过去关心他,霍去病抬头看向曹襄,调侃道:“你踢球确实厉害,我感觉我要被踢出内伤了。” 曹襄:“……” 上午在比赛的时候,曹襄本来准备射门,结果霍去病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进球,那一球狠狠地砸在了霍去病的胸口。 现在见霍去病这样,曹襄有愧疚:“你真的没事?要不我让人找个医官来帮你看看?” 霍去病忙道:“你别担心,我没事。”但看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不如我带你去找楚服看看吧。”刘璃道:“她懂一些岐黄之术,给你抓点药应该也可以。”虽然楚服的医术还在学习中,但是这样都比多数医官要厉害了。 听说楚服按照古籍上的方子,研制出了很多种药,不知道有没有跌打损伤的,倒是可以用霍去病来当小白鼠了。 霍去病侧头看向刘璃,微微点头,无奈道:“好吧。”似乎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 曹襄忙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他说着伸手要扶住霍去病。 霍去病推开他:“马上要上课了,不用你跟着一起去,放心死我不了。”说着转身跟在刘璃身后。 刘璃走在前面,霍去病跟在后面。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快走了两步,走到她身边冷不丁道:“全场最厉害的人应该是我。” 刘璃愣了一下:“啊?” 他扬了扬眉梢道:“我说上午的比赛,最厉害的人是我,只要是我射门,就没有不进的。” “恩恩。”刘璃颇为敷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很厉害啊。” 他嘀咕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夸我?” 刘璃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你在说什么?” 霍去病叹了一声:“没什么。” 刘璃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三年前,你用石头砸我的时候,还说想砸我腿结果砸歪了。没想到三年后,你的精准度倒是进步了不少。” 她突然提起了往事,让霍去病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再回忆起当年种种,霍去病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小声的补了一句:“对不起。” 刘璃抿唇一笑:“你当年还死不认错呢。”如此看来,**岁的孩子果然都是惹人嫌的存在。 话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楚服所在的阁阙里。如今楚服这里也开班了,对行医感兴趣的学生都可以过来听楚老师上课。 卫燕儿看见刘璃,欣喜的唤了一声:“阿璃。” 刘璃看见她,向她走过去:“燕儿姐姐,在这医阁的几日,可还习惯?” 卫燕儿温柔一笑:“恩恩,我跟着楚夫子学了好多。”她看向随后而来的霍去病,疑惑道:“阿璃,你们一起来是?” 刘璃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卫燕儿连忙道:“那我去找夫子来给霍小郎看看。” “不用,你继续学习吧,我带他上去就好了。”刘璃看了一眼整个教室里的几个女孩子,心中颇有些感慨。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女孩子愿意跟着楚服一起学习医术。 真好。 ** 时间很快到了金秋十月,元光年结束,百官们开始想第三个年号要叫什么。讨论了大半天,也没确定好一个字。 刘璃知道后,顺口道:“叫元朔吧。” 刘彻听罢,点头称赞:“阿璃的想法好,那就叫元朔年吧。” 刘璃:“……” 元朔元年正式从十月开始,各诸侯王们按例纳岁贡。 又过了十几日,边郡地区果然传来了战况,数十万匈奴人进攻了辽西郡。 好在大汉早有防备,李广率领两万骑兵部队,以及辽西郡原先就有的步兵兵役一起坚守城池。数十万匈奴人面对“飞将军”李广,竟然毫无办法。 随后匈奴人认为,既然李广在辽西郡,那么渔阳郡肯定处于无人状态,便决定绕到去侵略渔阳郡。 却不想渔阳郡同样有重兵把守,李广的堂弟李蔡坐镇渔阳郡,听从李广事先安排好的兵法布阵,将匈奴阻隔在城门之外。 一个小小的汉朝边郡,居然打了三天都没打下来,又想到汉朝的军队竟然杀到了他们的圣地,匈奴的左贤王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 龙城是他们的圣地,是曾经的单于庭。每年他们各部落都会聚集在龙城祭祀祖先、天地和鬼神。 可弱小的汉朝人竟然敢入侵他们的圣地,害得他被其他部落奚落耻笑,这个仇他一定要向汉朝讨回来! 趁着汉朝人所谓秋收的时候,左贤王带着数十万铁骑入侵,他要抢走汉朝的粮食,布匹,还要让汉朝人当奴隶! 左贤王本打算攻破辽西,然后从辽西入汉,谁知道辽西守城的将军居然是李广。 他又准备绕道前进,进入渔阳郡。结果这里还有一个“李广”,这个李广难不成真的会飞吗? 渔阳郡久攻不下,左贤王决定再换一个地方,踏破上谷这个郡,饶过白登山入侵代郡。结果上谷郡依然有一个“李广”将军! 镇守上谷郡的是将军李息,他虽只率领一万骑兵守城,但这些匈奴人从辽西至渔阳,又从渔阳来到上谷,早就消耗了很多。 如今匈奴人围在城门口驻军休息,李息站在城楼上遥望这些匈奴人,看着匈奴的那些肥硕的骏马,真是眼馋。 匈奴人生活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可以说这些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他们的马更是比大汉的要强壮。 草原不适合种植,匈奴人没有粮食。他们空有发达的四肢,却不愿意动脑子自己改善生存环境,就想着抢别人的。 可咱们大汉人绝不屈服!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但是还在对阵中,李息没有一刻敢松懈的,生怕可恶的匈奴人会在半夜偷袭。 “将军,来吃点泡面吧。”副将将刚刚煮好的泡面端了过来:“所有士兵们都吃了,你也吃一点吧。” 李息从副将手里将热乎乎的泡面接过来,嗅着这面条的香味,李息大赞道:“幸亏有建陵公主做出来的这个泡面,将士们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副将傻乐一声:“是呀,而且还很好吃。” 偷偷潜入城内的匈奴探子本来是想来看看,城内究竟有多少兵的,结果远远的就嗅到了一阵香味。等他悄悄靠近,三五个士兵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吃什么。 呲溜呲溜的声音,听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些汉人在吃什么东西?为什么之前从没见过呢? 探子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瞬间就被正在吃面的将士们听见了,他们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手边的大刀,直接将探子给抓了起来。 探子被送到了李息面前,经过审问之后,知道了探子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探查城中兵力。 李息知道绝对不能放探子离开,正打算将他关起来的时候,却听探子问:“你们刚刚在吃什么?” 李息脚步一顿,突然想到可以策反这个探子。他安排人将这个探子带到了众将士中间,让他亲眼看着将士们吃着香喷喷的面条。 探子直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大家吃得满嘴是油。 “只要你愿意投诚大汉,以后这个东西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李息对探子说。 这个年代,活着不就为了一口饭么?匈奴人才不管什么敌对关系,他只想要一个可以吃饱喝足的日子就行了。 于是他点头:“好,我投诚。” 李息也不敢全然相信他,于是道:“很好,那我就告诉你,如今这上谷城内埋伏了十万兵马,只要匈奴人敢攻进来,就让他们有去无回!你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的左贤王,我便相信你的投诚。以后你可以在大汉过上每天吃面的日子。” 探子点头:“你说话算话。” 于是探子返回匈奴营帐,告诉了左贤王,城内有十万汉军埋伏,万万不可攻城。左贤王想到之前的辽西郡和渔阳郡同样有众多兵马守城,便信以为真,准备连夜撤退。 而探子则趁着左贤王撤退的时候,悄悄的返回了上谷郡,从此当一个大汉人。 左贤王不信邪,继续向西前进寻找可以攻破的汉朝边郡,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定襄郡。他想到汉军居然敢攻入龙城,那么他就要从定襄郡攻入,直接打去汉朝的长安,活捉他们的皇帝! 这样想着,左贤王便带领着匈奴军前往定襄。 却不想定襄郡同样有大军守城,而守城的将军,便是那个叫卫青的汉人! 新仇旧恨上心头,左贤王非常上头的让部下冲锋陷阵,务必要攻下定襄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匈奴军队行军了这么久,不仅没有抢到粮食,他们原本带的粮食都快要吃完了,如今又累又饿哪里还有力气打仗? 而汉军呢?在城里吃饱喝足了,就等着匈奴人送上门来呢。 卫青观察匈奴人的状态,当即下令开城门迎战,两万骑兵齐发,斩杀敌首上千人,左贤王见敌不过,只能落荒而逃。 跟在卫青身边的副将张次公就带人去追,卫青谨慎拦下他:“我们现在的任务只是守城,万一他是假装逃跑,岂不是将空城留给了敌人?” 就算左贤王部队的战斗力不行了,那也还是有多出他们数倍的兵马,不可大意。 最后大家只好跟着卫青回城,庆祝胜利。 至于驻守在云中郡的陈非,守了好几天,连匈奴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此时守城成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长安,刘彻看见信件后,异常高兴还对刘璃道:“阿璃,你要的油菜花,好像也被他们找到了,这时候正好是收的时候。卫青他们安排了将士们将那些油菜都砍下来,正安排人送往长安呢。” 刘璃听后,很是惊喜:“太好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将油菜花种子给收集到,那她是不是可以继续投入制油大业中了呢? 榨菜籽油的原理和做蔗糖的工序差不多,但也差很多。 刘璃先按照《天工开物》中的插图,将榨油需要的设备给画了出来,交给工匠们去做,随后就期待着这些菜籽运送到长安的时候。 按照《天工开物》里面的记载,榨菜油需要先将种子晒干,将杂物筛选出来,然后再用大火烘干,蒸发掉水分。 最后进行压榨沉淀,菜籽油就出来了。这个步骤看上去还挺简单的,但是刘璃知道实际操作起来会很难,特别是翻炒和压榨这一块。 因为菜籽越多,榨出来的菜籽油也会越多,所以至少需要50斤的菜籽来榨油才行,这就需要翻炒的人力气足够大。 刘璃尽可能的将压榨菜籽油的过程写详细了,方便宫人理解和操作。 等那些菜籽送来长安的时候,上林苑那边的设备基本都准备好了。刘璃从太学院请了几天假,在上林苑呆了几天,亲自督导宫人们进行榨油。 幸运的事,经过一系列的程序后,这些种子确实出油了。不幸的事,菜籽太少了。 而且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浪费掉好多的菜籽。 刘璃之前也了解到,目前大汉种植芸苔菜的农民,是为了吃芸苔的叶子,还不知道芸苔的种子可以榨油。 所以想要更多的油菜种子,那只能鼓励大汉的百姓多种油菜了。 将从边关运送来的菜籽都榨干之后,刘璃大概得到了20斤左右的菜籽油。她让膳房的人用菜籽油做了一顿饭菜,吃着也还蛮香的。 又完成了一项工程,刘璃顿时觉得心情愉悦,她拿出自己待办事项小本本,将榨菜籽油给划掉。 “咦,系统,之前的红砂糖和菜籽油,应该都属于化学变化吧?毕竟从一种物质变成另外一种物质。” 【是的。】 “那为什么不给我积分奖励?” 【需要给物质命名,才可以获得奖励。】 随着系统的声音结束,刘璃的眼前出现了几张卡片,她脑子想着查看,那几张卡片就在她的眼前一一排开了。 这些卡片上面分别写着“建陵纸”、“上陵酒”。 后面还有两张卡片是灰色的,标注未命名状态,需要刘璃给红糖和菜籽油命名才行。 刘璃想了想,给自己做出来的红糖取名“小红牌红糖”,又给菜籽油取名“菜菜籽油”。 【叮,宿主制造出红糖,并命名为小红牌红糖,奖励积分1000点。】 【叮,宿主制造出菜籽油,并命名为菜菜籽油,奖励积分1000点。】 这两样东西居然只有两千点积分,刘璃有点嫌少,感觉系统越来越抠门了。 一晃眼的时间又到了十二月末,新的一年又要到了。下一年便是公元前128年,刘璃9岁了。 新年过后不久,便有从边郡传来的书信,说清楚了目前匈奴驻扎的情况。 因为秋天的时候没有抢到粮食,匈奴人竟然选择了在春季来进犯了。守城的将军都没有懈怠,目前李广军在上谷郡和匈奴人交战。 刘彻收到战报后,当即摊开边郡图,而后开始给边关的各将军下命令。车将军卫青,和将军陈非一同突袭匈奴军守备薄弱的河南地。 随后让他们自己根据战况调动军队,务必要将河南地给拿下,这是他们之前在讨论的时候定下的目标。 战书送到边郡将军们的手里,按照刘彻的命令,卫青和陈非各自带领两万骑兵向西出发,突袭河南地。 随后卫青向南迂回包抄,配合着陈非的正面进攻,突袭了匈奴的白羊王和楼烦王。 这一场战役持续了四个月之久,一直从春天打到了初夏,大汉的军队歼灭匈奴数千人,同时也俘虏劝降了三千多人,并且收获牛羊马上万头。 此番一战,不仅收复了大汉的疆土,而且将大汉北部的边防线向外推移到了黄河沿岸,保证了长安国都的安全。 陈非骑着刚刚从匈奴人手中抢过来的骏马,带领着他的战利品,准备去和卫青的军队汇合。 突然他感觉前方土丘后似乎有异动,陈非以为是逃跑的匈奴人躲藏了起来,神情倏地一沉,他骑着马缓缓靠近土丘,亮出了手中的环首刀,随时准备战斗。 因为骑在高大的马上,陈非的视野也是宽阔的,他很快就看清了躲在土丘后面瑟瑟发抖的人。 “出来吧。”陈非叫唤了一声:“你们的王都已经被斩首了,你还躲着有什么意思?” 似乎听懂了陈非所的事汉语,躲在山丘后面的男人猛地冒出头,然后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你是汉人?” 陈非以手中的环首刀阻止男人再靠近,随后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匈奴打扮,却长着一张汉人面孔的男人。陈非质问:“你是何人?” “莫要杀我,莫要杀我,我也是大汉子民。”男人连忙说道:“我是张骞,是十多年前被陛下派遣去西方寻找大月氏的使臣啊!” 张骞? 陈非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就是张骞?!” 公主曾经让他去救的张骞?! 张骞连忙点头:“对,我就是张骞,将军你……”话到了嘴边,张骞却已经热泪盈眶了,他哽咽道:“将军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他已经离开大汉数十载了,可眼前的小将军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他竟然还记得自己。 此时张骞的心里又感动又心酸,最后竟然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嚎啕大哭。 他太激动了,能够回家真是太好了! 面对眼前情绪异常激动的张骞,陈非一时间没有说话,只等眼前这个男人哭完了,这才开口道:“不是我记得你的名字,是公主命令我找到你的。” 发泄完了情绪,张骞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一脸疑惑:“公主?哪位公主?” “自然大汉的嫡长公主。”陈非开口道:“建陵公主曾经命我从匈奴手中将你救下,然后她让我告诉你,希望你继续去完成你的使命。我会安排一百名精壮的骑兵护送你去寻找大月氏。” 张骞听到陈非的话更懵了:“可是……我已经从大月氏回来了啊。” 陈非:“?” 张骞对这位小将军口中的建陵公主十分的好奇:“这位建陵公主是陛下的哪位姐姐?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刚才陈非说刘璃是嫡长公主,而张骞离开大汉的时候,刘彻还没有孩子,所以张骞理所当然的以为建陵公主是天子的姐姐而非女儿。 “建陵公主乃是当今天子的嫡长女。” 张骞:“额……” “咳咳咳。”土丘后面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陈非神情一顿:“那边还有人?” 张骞连忙跑去土丘后,将后面的人搀扶起来,却见是一个匈奴打扮的男人。 “这是何人?” 张骞忙道:“堂邑父是和我一同出征的好人,我们曾经一百多人前往西域,如今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话说着,张骞不免又开始抹眼泪。 陈非打量着眼前相互扶持的两人,想到刚才张骞说的话,停顿了一会儿问:“你刚才说,你们是从大月氏回来的?” 张骞点头:“对。” 他说:“去岁,匈奴内部大乱,我和堂邑父趁乱从单于庭逃走,便继续向西找到了大月氏。” 张骞省去了寻找大月氏的过程,长话短说:“大月氏不愿意和大汉合作抗击匈奴,我便从大月氏回来了。因为害怕遇见匈奴人,所以我们特意走了这条路,却没想到遇见了小将军。” 陈非大概听明白了张骞的话,他微微颔首,让两个士兵将张骞和堂邑父扶上马。 张骞又道一声:“等等,我这里还有许多从大月氏带来的东西,还劳烦小将军帮忙。” “还有什么东西?”陈非见着两人也不像是还有行囊的人。 张骞指了指更远方向的土丘道:“就是那个。” 陈非安排了两个士兵跟着他们去取东西,没一会儿,他们竟然牵来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动物。 陈非翻身下马,靠近了打量眼前这个后背上有两个驼峰的动物,惊讶道:“这……这是何物?” 张骞道:“这个叫骆驼,是大月氏国王赠予我们运送货物的。” 其他将士们也跟着好奇,纷纷为上来摸了摸这个骆驼。 因为张骞耽误了点时间,不过之后陈非还是带着队伍和卫青的队伍汇合了。 一路上,张骞得知大汉的军队打赢了匈奴人,并且还夺回了河南地,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大军在新收复的河南地简单的休息了一下,陈非安排后勤兵给张骞和堂邑父送来吃的,却见张骞的目光一直遥望着远处的阴山。 阴山之后,便是匈奴王庭。 “我听说,你在匈奴生活了十几年,如今回到了大汉,你舍不得匈奴了?”陈非很随意的坐在张骞身边,开口问。 张骞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念我的妻儿。” “你的妻儿在匈奴?”陈非诧异:“你当年出使,竟然还带着妻儿?” 张骞连忙道:“当然不是,我的妻子是匈奴人,是我在匈奴的时候,被匈奴人安排给我当妻子的,我们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陈非沉默了。 张骞惆怅道:“去年逃离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带上她,将她留在了匈奴。如今我回到了大汉,只怕我们夫妻再没有想见的可能了。” 历史上的张骞,在元朔元年返回大汉的时候,很不巧的再次遇见了匈奴,又被匈奴人给抓走了,因此张骞便又和自己的妻儿团聚了。只有一直到了元朔三年,张骞在妻子的帮助下,拖家带口的一起逃出了匈奴,返回了大汉。 但是在这个时空,张骞遇见了陈非,便也错过了他的妻子。 陈非突然开口:“他们在哪?” 张骞一愣:“什么?” 陈非:“我是问,你的妻儿在匈奴的什么地方?” 张骞心中隐隐冒出了个想法,但是他又不敢说,便默默地用地上的树枝大概画出了匈奴王庭的位置:“阴山后面大概这个位置,便是匈奴的单于庭。我和妻子曾经就被关在这个地方,他们如今应该也在这里。小将军你……” 陈非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估量着风险,最后他开口道:“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将他们救出来,但需要你的配合。” 张骞看着陈非的神情越发激动,最后他倏地给陈非跪下:“小将军,你若能救我妻儿,我便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陈非沉着眉将他扶起来:“你不必如此。” “我曾经答应过公主,一定要救你出来,但是我没有做到。所以现在我帮你救出你的妻儿。”陈非一脸认真的说。 张骞感激涕零,却也为陈非担心:“可小将军打算怎么帮我?”带着军队打去匈奴王庭? 显然不可能啊。 “只能智取。”陈非道:“匈奴的两个王被我们杀了,此时的匈奴内部肯定乱着呢,应该没时间管你的妻儿。让你的这个匈奴朋友去接你的妻儿,我会带着人接应他们。” 张骞转头看向堂邑父,两人作为出生入死的朋友,堂邑父自然是愿意帮忙的。 当晚,陈非带着通晓匈奴话的张骞审问了好几个匈奴俘虏,搞清楚了一些匈奴部落的情况。 卫青知道陈非竟然打算单枪匹马去救人的时候,感觉这孩子是不是疯了? “阴山之后是匈奴人的大本营,你一个人就打算去救人?” 陈非道:“我一个人就够了。” “万一被匈奴人发现,你打算怎么办?”卫青试图劝住他:“不如我们先回长安,请示了陛下之后再做决定。” “这个计划只能趁现在,匈奴大乱的时候进行,等请示了陛下可能就晚了。”陈非坚持自己的想法:“卫将军,这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谁给你的命令,让你去匈奴救人?”卫青不能理解。 “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卫青:“???” “陈非,你如今已经是将军了,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就开玩笑,我命令你不许去。”卫青想着这个曾经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今日竟然如此固执,实在有些头疼。 陈非缓缓开口:“卫将军,我们现在是同级,你命令不了我。” “你……”卫青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怎么自己身边都是这样的犟人?去病是这样,陈非也是这样! 109 论功行赏 建陵公主是天上神仙下凡(吹…… 如今大汉境内正值初夏, 绿意盎然的风景叫人心旷神怡,遥遥的看向远方层峦叠嶂的长城,心里顿时涌现出一股要保卫大汉河山的决心,哪怕抛头颅洒热血, 也在所不惜。 翻越过阴山, 开始时还能看见绿色的树木和草地, 越往前便越是荒芜。黄色的土地,席卷着黄沙而来, 骑着马都睁不开眼睛。 陈非带着张骞和堂邑父两人正沿着这条漫天黄沙的路, 悄悄的往匈奴的单于庭附近赶,他们已经在风沙中前行了数日, 累死了好几匹马,饿了就吃干粮, 吃完继续赶路。 按照他们现在的脚程,可能要等到天黑才能抵达单于廷附近。因为这是匈奴人的地盘,所以陈非一刻也不敢耽误,三人一路急行,终于按计划抵达了目的地。陈非多备的几匹马都已经累死在路上,就剩下最后给三人的座骑了。 他们先将马藏在远处的树林里,随后步行向匈奴王庭移动, 最后寻了一个可以隐蔽的地方躲藏了起来。 陈非展开一张俘虏所画的匈奴地图, 看向堂邑父道:“你是匈奴人, 所以你去说服张骞的妻儿, 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找到人后, 你带着他们从这边绕过来,我和张骞会在此处接应你。” 堂邑父点头,看向张骞道:“子文老弟放心, 我一定将弟妹母子接出来。” 张骞抱拳:“甘夫,谢谢你了。” 堂邑父的身上穿着匈奴俘虏的衣服,趁着夜色悄悄的潜入了匈奴庭。此时的匈奴庭内有些混乱,随处可见从河南地逃回来的匈奴兵。 他们在地上哀嚎着,有些甚至血流不止已经没了动静。整个匈奴庭内一片混乱,根本就无人发现突然冒出来的堂邑父。 凭着记忆,堂邑父找到了他们曾经居住的土包屋子。屋内黑暗,想来他们母子已经睡着了。 堂邑父敲了敲门,在门口等了一会功夫,漏风的木门内传来了张骞妻子俾丽儿的声音:“谁呀?” 堂邑父压低声音道:“是我,甘父。”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木门被打开了,俾丽儿透着外面的火光看着堂邑父:“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堂邑父走进屋内,也不废话,直接说:“弟妹,我和子文已经从大月氏回来了,现在正准备回去大汉。他心系你们母子,特意让我过来带你们母子一同离开。” 俾丽儿听闻堂邑父的话,连忙转身将正在睡觉的儿子唤醒:“阿延,快醒醒。” 被唤醒的孩子懵懵的看着自己母亲,俾丽儿一边给孩子穿衣服一边说:“你阿父回来了,甘父要带我们去找你阿父。” 男孩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甘父,脸上露出惊喜:“甘父!” 堂邑父伸手摸摸张延的小脑袋,然后催促俾丽儿:“动作要快一点,我们趁着夜色离开!” 俾丽儿还想去收拾东西,堂邑父连忙阻止:“不用带东西了,直接带上孩子我们就走,这些东西汉朝都有。” 说罢,他小心的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混乱的情况,发现没有什么意外之后,便悄悄的带着俾丽儿母子走出土包屋子。 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趁着黑夜,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打算从没人看见的地方先偷偷潜出王庭。几个人已经非常小心谨慎了,却不想还是被巡逻的匈奴兵给遇见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半夜出来,要去哪里?”匈奴兵将几个人拦下来盘问。 堂邑父连忙将俾丽儿母子保护在身后,刚要开口,但这些匈奴兵却已经认出了俾丽儿,不得已堂邑父亮出环首刀,直接将这两个人给砍了。 俾丽儿见状连忙捂住了儿子的眼睛,随后被堂邑父拉着就跑。 附近的匈奴巡逻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看见了逃跑的三人,连忙就追了过来:“站住!” 三人玩命的逃跑,好在此时是黑夜视线受限,后面的追兵一时间也追不上来。但是他们中还有小孩子,脚程上直接慢了下来,眼看着就要被匈奴兵给追上了,前面突然跑出来一个匈奴打扮的少年向他们招手:“这边走!” 堂邑父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就跟着跑了。 几个人按照少年的指挥,成功的躲避了后面匈奴兵的追捕。堂邑父喘了口气,借着头顶皎洁的月光看向刚才救了他们的少年:“谢谢你救了我们。” 少年嘴里嘴里还叼了一根青草,听见堂邑父的话,他说:“我听到你们刚才的对话了,你把我也一起带去大汉吧。” 堂邑父:“??” 少年转了转乌漆嘛黑的眼眸:“其实我也是大汉人,只是我和我阿母被匈奴人掳来了这里。你们如果不带我一起走,那我就去看外面的匈奴兵来了。” 没办法,堂邑父只能先答应下来,他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出去和陈非将军汇合。 少年见堂邑父答应了自己,他吐掉了嘴里的草,从地上爬起来展颜一笑,露出一排非常洁白的牙齿:“我知道怎么出王庭,我带你们出去。” 没想到这个少年还有这个用处,堂邑父连忙道:“真的吗?多谢。” 少年一边悄悄的带他们走,一边说:“我叫赵破奴,我阿母说,我的家乡在大汉的九原郡。你们的家乡在哪?” 堂邑父道:“我就是匈奴人。” 赵破奴听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们也是大汉人,所以才要去大汉呢。” 堂邑父问:“你要和我们去大汉,那你的阿母怎么办?” “我阿母早就死了。”赵破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憎恨:“在我五岁的时候,被匈奴人杀了。” 堂邑父:“……” 几个人跟着赵破奴走,一路上竟然也没见到几个匈奴人,就这样平安的出了匈奴王庭。 留在城外接应他们的陈非和张骞看见堂邑父带着人出来了,张骞神情激动,他连忙冲了过来,将妻儿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陈非看向跟着堂邑父过来的少年,眉锋微沉:“他是谁?” 堂邑父连忙说明了经过,最后微赵破奴说话:“将军,带上他吧。” 赵破奴从小就流浪与匈奴地,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见汉人,他有些紧张的握拳道:“是我将他们带出来的,他也答应要带我回大汉的。” 陈非只沉沉的扫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张骞道:“回去再叙旧吧,这里还是匈奴的地盘。” 张骞牵住妻子和儿子的手,点头道:“好。” 一行人趁着月色往他们之前藏马的树林跑去,目前他们只剩三匹马,张骞带着他的妻子,堂邑父带着张骞的儿子。 赵破奴愣愣的看着他们都分配好了,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陈非:“我……我……” 陈非翻身上马,驱着马走到赵破奴身边,将手伸给他:“你什么,快点上来。” 赵破奴一喜,连忙手脚并用的借着陈非的手爬上了马。陈非拍了拍马头,夹紧马腹:“驾。” 一骑绝尘。 回程的时候因为多了人,所以他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一路疾行到了天亮,他们都还没出匈奴人的势力范围。 晨光熹微,太阳自东方缓缓冒出了头。陈非开口提醒:“天亮了,我们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可能会遇见匈奴散落部队。” 也不知道张骞的头上是不是带着必定会被匈奴人遇见的buff,陈非的话音刚落,前面就好像有马蹄声传来。 陈非连忙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来,他侧耳听了一会儿马蹄的声音,判断道:“是匈奴人的军队,我们先躲起来。” 大汉的战马都已经钉上了马蹄铁,而匈奴的战马没有,所以从声音上就能分辨出来了。陈非四处看了看,很快发现这个地方竟然一点可以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糟糕,再这样下去可能就要和匈奴人迎面撞上了。 就在他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躲过即将迎面而来的匈奴人时,坐在他身后的赵破奴突然开口道:“从西南方向走,可以到阴山脚下,然后从阴山中部穿过去。” 陈非一怔:“你知道路?” 赵破奴一脸骄傲的昂头:“当然,我好歹在匈奴呆了十几年,这一地带我早就摸熟了。” 陈非挑眉,当即决定按照赵破奴的指路,带着大家往西南方向走。 等差不多远离匈奴地盘后,他们才没有日夜兼程的赶路。夜里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稍作休息,天亮之后才继续往大汉走。 终于在五日后,经过赵破奴的指路,陈非成功带着大家从匈奴王庭逃了出来,抵达了大汉高阙郡。 随后他们又花了大半天时间,抵达了刚刚被他们攻打下来的河南地。 赵破奴的家乡就在这一片,但是这里因为长期被匈奴人占领,早已经变得满目疮痍,随处可见的土包房子,一点也不像大汉的国土。 而他曾经的亲人,早就没有了。 现在大汉的军队驻守在这里,守着这座空城。 这次前往匈奴腹地去营救张骞的妻儿,一共花了十多天时间,陈非没想到他们大汉的军队居然还在这里。 问了副将之后才知道,卫青将军带人去定襄郡一代接他了。 之前卫青虽然阻止陈非单枪匹马入匈奴腹地,但是等陈非和张骞真的走了之后,他还是决定先让军队驻守在河南地,然后他挑选了一千名精锐骑兵,前往定襄至阴山脚下接应陈非。 只不过因为有赵破奴的指路,陈非他们并没有从原定路线回来,所以和卫青错过了。 陈非连忙安排通讯兵去通知卫青,等卫青回来之后,他们就可以启程回长安了。 说到回长安,陈非突然想到了赵破奴,他叫人将赵破奴带来,开口问他:“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回长安吗?” “去长安?”赵破奴一愣。 长安可是大汉的国都啊,是他曾经向往的地方!想到这里,赵破奴的表情隐隐有些激动,“我……我真的可以和你们一起去长安吗?” 他的家早就没了,若是将军肯收留他,带着他一起去打匈奴就好了。 陈非点头:“可以。”这个少年知道匈奴的路,日后若是带在身边,就相当于是活向导了。 赵破奴激动得挑起来:“太好了,我要去长安!” ** 边关打了胜仗,并且收复了河南地的消息传回了长安,刘彻激动得在大殿内来回走了好几圈,才算稍稍平息了激动的心情。 “哈哈哈哈,好啊,大汉有这两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实乃幸事!”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刘彻便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大军归来,他要好好的犒赏所有人! 大汉的军队是五月份打赢的,结果到了六月份都还没有回来。待阿娇收到卫青传来的飞鸽传书,这才知道他们在边郡发生的事情。 刘彻看了一遍信件的内容,眉头紧紧的皱起。 刘璃瞅见他的表情,便也凑过来看了一下,她倒是惊喜:“陈非居然救下了张骞?!” 刘彻却拧眉道:“陈非居然敢带着张骞,单枪匹马入匈奴腹地救人?!” 刘璃抬眸看向刘彻,奇怪道:“陈非好勇敢,父皇你不高兴吗?” “用一个优秀的将领去换没用的妇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刘彻潜意识里觉得,陈非此去必定是有去无回了。他感觉一阵心痛,大汉竟然就这样损失了一位良将了吗?! “那万一陈非回来了呢?”刘璃撇了撇唇道:“我觉得他会回来的,父皇你要相信自己看中的将军。” 虽然她也会担心陈非,但更多的是对他能力的肯定。她想他既然选择去救了,一定有办法活着回来。 刘彻依旧蹙眉不语,刘璃想了想还是说道:“还有哦,父皇你不可以看不起妇孺,陈非去救的不是别人,而是张骞的妻儿。人家张骞为了大汉付出了这么多,是大功臣,他的妻儿深陷匈奴,难道不该去救吗?” “一个匈奴妻罢了。”刘彻颇为不屑。 “对于你来说,张骞的妻子是个匈奴人,但对于张骞来说,那就是陪了他十余年的妻子。”刘璃没好气道:“父皇你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个女人,你就不能将心比心的想一想?” 历史上,正是张骞的这个匈奴妻子,主动帮助张骞逃跑,不然张骞可能还回不来呢。 听女儿这么一说,刘彻愣了一下,挑了挑眉道:“行吧,阿璃言之有理。”但他的心里还是觉得陈非不应该去冒这个险,现在也只能希望他真的有本事平安回来。 人家张骞重情重义,不愿意放弃妻子。刘彻这样薄情寡义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理解的吧。 一直到了五月末,卫青和陈非带领的两路大军这才抵达了长安城外。 依旧是帝后亲自相迎,在未央宫前殿设了庆功宴,所有参与本次战役的将士们都得到了封赏。更加让刘彻惊喜的是,本次收复河南地的战争中,竟然没有折损一个士兵,最严重的也只是受到一点刀剑伤。 本次战争卫青和陈非功不可没,封卫青为封长平侯,增赐食邑三千八百户。陈非为骁勇侯,同样增赐食邑三千八百户。 至于卫青陈非麾下的那些校尉们,也都一一封了侯位。 之前守城有功的李广和李息等人,也同样给予了封赏,李息因之后带兵攻打匈奴有功,进爵位为关内侯。 可以说本次战役中,该赏赐的基本上都赏赐到位了,唯独李广只得到了赏赐,却没有得到像卫青陈非这样,获封侯名的。 按理说,李广这次守城有功,确实也应该得到封赏。奈何在后面的进攻出击的时候,李广带着两万精兵去寻找匈奴人,结果一个敌人都没看见,甚至还迷了路。 李广在塞外找了好久,这才找到了回来的路,成功的错过了去攻打匈奴,建功立业的机会。 刘彻当时收到战报的时候,就很生气。两万精锐骑兵被李广这样带着在外面看风景一样晃悠了一圈又回来了,真是点用处都没有。 跟着陈非回来的张骞和堂邑父直接被安排进了未央宫的少府官署,桑弘羊安排人给他们准备了干净的衣物,先安排他们洗漱。 毕竟天子此时正忙着宴请将士们开庆功宴呢,暂时没有时间来管张骞。 张骞带着他的妻儿好好的洗漱了一番,他脱掉已经身上的胡服,将自己洗干净之后,换上了大汉的衣服。 之后还有内侍过来帮张骞梳头,为他束发。 改头换面的张骞走出房间的门,他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看着眼前大汉的一切,心中无比的激动。 离开大汉十余载,他终于重归故土了! 宦者过来邀请张骞去用膳,张骞跟着宦者走去用膳的屋子,却见堂邑父已经坐在一个圆圆的高脚桌边,吃了起来。 “大汉何时有这样的桌子了?”张骞看着惊奇,再看堂邑父座下的东西,更为好奇:“这个又是什么?” 宦者笑着解释:“这个叫椅子,和这高脚桌配套使用,这样坐在一起用膳也方便,这是咱们公主发明出来的。” 张骞有些新奇的坐在了椅子上,随后拿起面前的碗筷,看着眼前一大桌子香喷喷的食物,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大汉该有的东西。 堂邑父倒是一如既往的豪爽,给张骞倒了一杯酒:“子文老弟,这酒美味啊,居然比匈奴的马奶酒还要烈,你快快尝尝!” 一旁的宦者介绍:“这是也是我们公主酿造出来的上陵酒。” 第二次听到公主这个称呼了,张骞仰头喝下一杯酒后,好奇着问:“敢问这位公主,可是建陵公主?” 宦者一脸骄傲的点头:“自然是建陵公主了,不然还有哪位公主能像建陵公主这样什么都会的?” 之前听到陈非小将军提到建陵公主的时候,张骞就对这位公主产生了一点好奇,现在又听宦者如此吹捧建陵公主,张骞就更加好奇了。 他正想再多问问的时候,有宫女将张骞的妻子和儿子也领了进来。他的匈奴妻子此时也洗漱干净,还换上了汉人的衣服,梳了汉人的头发。 张骞看着他的俾丽儿,称赞了一句:“你穿汉服真漂亮。” 而此时的赵破奴也换上了汉服,原本被编织成麻花的头发此时也被束了起来。宫人以为赵破奴和张骞他们是一起的,便也没有多问,同样照顾他洗漱换衣服。 看着一大桌子的美食,赵破奴直咽口水,他甚至都不会用筷子,直接伸手去抓,顿时吃得满嘴满手都湿油。 这样的举动让一旁的宫女看着直皱眉。 倒也不怪赵破奴会这样,他很小的时候就被掳去了匈奴,后来母亲又被匈奴人杀了,他便开始了在匈奴流浪的生活,每天过着吃不饱的生活。 没人教他礼仪,更没人教他怎么用筷子。 张骞伸手将赵破奴按着坐下,他握住手中的筷子,示意给赵破奴看:“赵小兄弟,在大汉需要用筷子来夹食物吃,你看我的手。” 坐在赵破奴旁边的张廷小朋友也一脸认真的教他:“破奴哥哥,我也会拿筷子哦。” 赵破奴一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在匈奴地了。 他缓缓的坐下来,然后笨拙的学习着如何用筷子夹东西吃,眼眶也悄悄的湿润了。 等真正开始用餐的时候,张骞惊奇的发现这个餐桌上竟然有很多他在大月氏和大宛国见过的东西。 就比如眼前的这盘凉拌瓜,不就是他和堂邑父路上口渴又没有水喝的时候,啃着解渴的胡瓜吗? 还有这盘已经切好的寒瓜(西瓜),分明也是来自于西域的大宛国,因为大宛国的国王用这个寒瓜招待过他们。 张骞还特意带回来了寒瓜的种子。 “这,这些……”张骞惊讶极了,转头问一旁的宦者:“这些是从何而来,我记得我离开大汉之前,大汉并没有这些东西呀。” 宦者微微一笑道:“这些自然也是我们公主殿下种下的。” 张骞不解:“那公主的种子是从何而来?难道公主也去过大宛国?” “自然不是。”宦者道:“建陵公主是天上神仙下凡,是帮助百姓脱离困苦的仙女,是咱们大汉的嫡长公主。张公所看到的这些,都是神仙所赐,通过公主的手来赐福人间的产物。” 张骞:“……”去了一趟西域后,张骞的眼界也开阔了许多,他觉得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神仙。上古书籍中记载的那些天神,或许也只是人们的想象罢了。 所以这位建陵公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110 西域见闻 没想到就这样一句话,竟然戳…… 本该发生在公元前127年, 元朔二年的河南之战,提前了一年发生,并且于五月底彻底结束了战斗,从十月的守城开始, 历时七个多月之久。 天子给每一个参与战役的将士们都授予了一定的军功爵, 甚至还从国库支出了十万斤黄金犒赏大家, 平均每个士兵差不多能分到一斤(西汉时一斤约等于现在的250克)左右的黄金。 经过大农丞桑弘羊的统筹计算,本次战役用在军费上面的投入, 就已经多达30亿钱了, 是去年大汉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 刘璃坐在刘彻身边听着桑弘羊的汇报,简直目瞪口呆。 打一场仗竟然花了这么多钱, 这些黄金折算成现代单位的话,差不多有二十五吨重。 难怪历史上的汉武帝那么快就将国库给打没了, 最后还要和豪强地主借钱。豪强地主不肯借给他,他就开始搞明抢这一套,不仅剥削豪强还剥削了老百姓。 但是刘璃也知道,这些用于军费上的钱是必须花的。毕竟人家士兵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仗,就应该得到这么多的奖励。 这个时候家国情怀都还没有彻底深入人心。 幸好这个时空的大汉,阿娇已经提前了十几年将桑弘羊提拔了起来, 趁着国库还没空虚的时候, 就已经对经济进行了改革。 搞钱才是一个国家发展的硬道理! 将犒赏的命令颁布完之后, 阿娇深吸一口气, 缓缓开口道:“不知道在殿内的众卿可还记得张骞?” 宣室殿内, 众臣子们相互看了看,小声议论着张骞是何人。 倒也不怪他们不知道张骞,毕竟如今的外朝和内朝中人都已经更换了一大半, 建元二年之前的老臣已经很少了。 窦婴的记性不错,抬手道:“陛下,可是当年被派遣去出使西域的人?” 阿娇颔首:“正是,没想到窦丞相还记得此人。” 窦婴摸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沉吟道:“老臣记得,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年张骞自行组织了一百人的使团,如今早就全无音讯,陛下何故提起此人?难道……” 今日朝中的肱骨大臣们都聚在了宣室殿内,就连“皇后”刘彻和建陵公主也垂帘在侧殿参与这次的朝会,就只为了一个人——张骞。 刘璃悄悄和阿娇说,自己需要去见证张骞向天子讲述西域奇遇这个历史名场面,阿娇便安排她可以在幕帘后旁听。 谁知道刘彻也要跟来,便也只能将他们两个一起安排在这里了。 话说回大殿中,阿娇微微一笑,向一旁的苏文挥了挥衣袖,苏文心领神会,悄悄的从侧道走出大殿,传张骞和堂邑父入宣室殿。 阿娇道:“之前大汉的军队在河南地与匈奴一战之后,骁勇侯在押送俘虏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从西域归来的张骞,并且将他给带了回来。” 众卿震惊,并且议论纷纷,谁都没想到已经没有消息十年之久的张骞,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臣子们还在议论的时候,殿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大家转头看过去,也渐渐没有了声音。 大殿外,在黄门郎苏文的指引下,张骞和堂邑父两人一起跨过大殿的台阶走了进来,行至大殿中间的时候,他们朝着上座的天子缓缓行了一个大礼:“臣张骞、堂邑父拜见陛下。” 阿娇起身,匆匆走到两人面前,伸手将他们扶了起来:“张公、甘父,你们这一路来辛苦了。” 张骞在遇见陈非的时候就已经痛哭流涕过了,如今听到天子的这一句辛苦了,他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想到自己这十年来经历过的种种事情,他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缓缓低头向天子告罪,惭愧道:“臣没有完成使命,没有说服大月氏联合大汉一起围攻匈奴。” 阿娇哈哈一笑,爽朗而开怀的笑声让张骞感觉到诧异。 却见天子神情傲然道:“张公,你不在的这些年,大汉早已经变了模样,如今的大汉兵强马壮,还有数位勇猛的将军……” 话说着,阿娇转头看向站在左手边的武将卫青,陈非和李广等人,随后他们纷纷向天子和张骞抱拳示意。 阿娇继续道:“匈奴人不再是不可战胜的神话,就算没有大月氏的助攻,我们同样可以打败他们。我们不仅可以将匈奴人赶出大汉的土地,还要将原本就属于大汉的土地给夺回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她这一声声话语,说得铿锵有力,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上。以前不支持和匈奴打仗的臣子们,都被这句话震撼到了。 他们能够看到天子对于讨伐匈奴的决心,同样也对天子之前运筹帷幄,任用人才的决定感到钦佩。于是,众人自发开口重复着这一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刘璃坐在刘彻身边,偷偷的观察着刘彻的表情,却见他神情颇为激动而震撼的看着眼前的阿娇,眸光中有光亮闪过。 这样的表情……有点像见到了情郎的怀春少女呢! 大殿内的声音感染了守在殿外的守卫,于是这句话便口口相传,响彻未央宫的每一个角落。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洪亮的声音甚至传到了隔壁的长乐宫去。 如今已经不问政事的王太后隐约听见传来的声音,有些好奇的询问身边的宫人:“这是什么声音?” 宫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跑出去问询了一番,总算知道了个大概,便又跑回来向王太后汇报。 王太后静静的躺在软榻上,听完了宫人的讲述,随意挥了一下手中的蒲扇,这才缓缓的开口道:“倒是挺振奋人心的一句话。” 宫人的神情也显得有些激动:“是呀太后,如今这句话也感染了我们长乐宫的守卫,好多卫兵都想加入攻打匈奴的队伍中呢。” 王太后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自从元光五年那场巫蛊之乱后,王太后在朝中基本没有了话语权,曾经的田氏彻底败落。和田氏有关的那些官员被罢免的罢免,被斩首的斩首,所剩无几。 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曾经孝顺的儿子怎么回如此对自己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如今她反复的在心中默念这句话,突然明白了过来。 哪里是她的儿子变了?分明是她触及到了他天子的利益,所以他们母子才会如现在这般离了心。 她的儿子啊,是一个比先帝,甚至是比文帝陛下和高祖皇帝更加有野心的帝王。 ** 宣室殿内,张骞口若悬河的给三公九卿们讲述了他这十几年来的经历,以及如何从匈奴的看管下逃了出去,和堂邑父一起继续向西寻找大月氏。 还有他们为了寻找到大月氏,而见到的其他几个西域国家。 “我们偷了匈奴的马,和几个从西域国家来的人一起逃跑,一路向西跑了十几天,才离开了匈奴人的控制范围,之后我们抵达了大宛国。” “大宛国的国王知道我是大汉的使臣,非常高兴。我便与国王说明了我的目的,随后大宛的国王便安排人送我们去了康居国,最后又从康居抵达了大月氏……” 张骞口述自己的经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还有西域异国的风土人情,他都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 两边的史官也在一边听着张骞的述说,一边奋笔疾书,记录下他的话。 大月氏最开始活动于河西走廊一带(大概在甘肃附近),因为他们的国王被匈奴人给杀了,所以不得不被迫西迁。在迁徙到了伊犁河流域之后,打败了当地的塞族。 但没过多久,匈奴人联合了乌孙国再次打败了大月氏,大月氏不得不继续向西逃跑到了巴克特里亚(今帕米尔高原附近)。 刘璃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听还一边闭上眼睛点开了系统提供的世界地图,将张骞说的几个地理位置给标了出来。 这种见证式的听讲,沉浸式的聆听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有一盘瓜子就更好了! 所以这个大月氏迁徙的活动几乎横跨了整个东亚,中亚和南亚地区。 她颇有趣味的想,据说被大月氏打败的一部分塞族人,就逃到了古印度地区,之后经过发展和演变,就成了现代印度人的祖先。 啧啧啧,历史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经过长途跋涉的张骞终于抵达了经过两次迁徙的大月氏,只可惜大月氏被匈奴人给打怕了,而且大汉距离大月氏又非常的遥远,所以不愿意联合大汉再打回去了。 更何况,他们已经打败了这个地方的原住民,占据了他们的土地,有了崭新的家园,没必要在回去了。 张骞说服了很久,大月氏的国王都不愿意,没办法张骞也只能选择返回。返回的时候,张骞为了躲开匈奴人的地盘,特地选择绕路走。 这个时空的张骞运气好一点,遇见了陈非。历史上的张骞运气不好,特意躲开匈奴地盘,却还是被匈奴人给抓住了。 听完张骞如此惊心动魄的行程,大家都为张骞的勇气感觉到敬佩,这已经不是风餐露宿一个简单的词语能够形容的艰辛了。虽然他没有完成最开始的使命,但是他这次出行的意义却是极为重大的。 至少大家都知道,在遥远的西方,还有更加广袤的天地。 阿娇按照之前刘彻写好的文书,宣布道:“封张骞为太中大夫,赐堂邑父为奉使君。” 【叮,已见证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奖励积分:1000点。】 刘璃被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给唤回了神,她有些错愕的在心里问:“张骞如此惊心动魄的经历,我亲眼见证了,不值得奖励个一万积分?” 居然只有1000点,系统真是越来越抠门了。 【如果宿主跟随张骞行走出使过程,可以奖励一万点。】 刘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想想还是算了吧。 ** 朝会散去之后,众卿也并未离开,因为他们还要看看张骞特意从遥远的西域带回来的特产。 众人一起移步去了宣室殿前的空地,宦者将那头非常大的骆驼牵到了大家面前,让臣子们见到了新物种。 随后他又将他从西域各国带来的一些水果蔬菜的种子,一一取了出来。 “这是胡豆种子(蚕豆),这些是大蒜和胡荽(香菜),这是胡瓜(黄瓜),这是胡桃(核桃)……” 张骞将自己带回来的种子一一罗列,随后等着大家询问他关于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却发现众人对这些从西域来的农作物好像都不感兴趣。 却听汲黯道:“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稀罕,咱们大汉不是都有么?” 张骞:“?” 汲黯指着大蒜道:“我最喜欢生吃大蒜头了,刺激。” 张骞:“。” 主父偃指着胡荽道:“煮鱼的时候放香菜,很入味,我喜欢。” 张骞:“……”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趟西域白跑了! 刘彻还惦记着那个可以给马吃的牧草,他开口问:“就这些东西吗?那个可以给马吃的苜蓿草呢?” 张骞一怔,连忙道:“有的!” 说着他又从箱子里继续往外拿东西,将带着泥土的苜蓿草给皇后看:“这种草来自大宛,臣听大宛人说,长出苜蓿草的地方,土地都很肥沃,想来这草对庄家是有好处的。” 刘彻颇为感兴趣道:“还有这种事吗?” “皇后怎么知道这个出自大宛国的牧草?”其实张骞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将目光看向了一直安静的跟在皇后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长公主吧! 刘彻自然没必要回答张骞的问题,他反问道:“还有其他东西么?” 当然还有的,张骞陆续将箱子里剩下的东西全都取了出来,刘璃看到了自己最想看到的葡萄苗。不过显然,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些葡萄苗似乎已经快要死了。 虽然张骞带回来的绝大部分东西,如今的大汉早就已经拥有,并且还研究出了种植的技巧,但是张骞还是受到了阿娇的表扬和肯定,这样一来张骞的心里多少也好受了一些。 新鲜的事物观赏结束,大家这才有秩序的散去,阿娇见张骞还站在这里,扬眉道:“张公此番劳累,不如先去官署休息。” 张骞向天子作了一揖,随后才开口道:“陛下,臣斗胆,能否让臣和建陵公主对话。” “你要和朕的女儿说什么?”阿娇当然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委,有些好奇张骞一个建元二年就离开大汉的人,怎么回知道阿璃呢? “臣这一路回来,皆能听到关于建陵公主的事情,所以很想见一见公主。”主要还是很好奇,建陵公主是怎么得到来自西域各国特产的。 刘璃落落大方的从刘彻身边走出来,抬手向张骞作揖:“张公,我便是你要找的建陵公主。” 张骞弯腰向刘璃回了一礼:“建陵公主。” “张公想与我说什么,不如移步侧殿,细细道来吧。”刘璃大概猜到张骞想问什么,直接引他去偏殿。 阿娇看着刘璃和张汤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挑了挑眉便准备回宣室殿。 “等等……陛下。”因为在外面,刘彻没有唤出阿娇的名字。 阿娇侧头看他:“什么事?” 刘彻抿了抿唇,又垂下眼帘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最后他多少带着点扭捏,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娇声道:“你在大殿内说的那句话非常好听。” 阿娇:“哪句?”她在大殿内说了好多话来着。 “就是那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刘彻的心窝窝里,那一刻的阿娇是如此的让他心动!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还是他的阿娇。也只有阿娇才能如此和他心之共鸣! 想到这里,刘彻的内心情难自禁,他直接当着不远处的守卫和宫女们的面,扑到了阿娇身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她的侧脸。 阿娇呆住了:“……”他在干嘛啊? 有毛病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且那句话也不是她想出来的啊,是阿璃事先告诉她要这样说,她才这样说的呀! 其实这句话出自汉元帝时期,一个叫陈汤的名将上书中的内容。刘璃突然想到了,就告诉了阿娇,可以用这样的话来鼓舞人心,统一士气。 没想到就这样一句话,竟然戳到了刘彻的心巴上。 ** 刘璃和张骞来到了宣室殿的侧殿,宫人还给两人准备了点心和茶饮。 刘璃刚坐下,却不想张骞对着她今日跪下行了一个跪礼,吓得她一下子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你,你……你这是要干嘛?” “臣要感谢公主的救命之恩。” 刘璃:“我什么时候救了你?” “陈非将军已经和我说了,是您曾经命令他救我,否则他也不会愿意深入匈奴腹地,将我的妻儿救出来。” 刘璃愣住,陈非去救张骞的妻儿,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命令?她什么时候给他下了这样的命令? 怔忪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元光六年的龙城之战,陈非因为没能完成她的嘱托,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情。所以当他听到张骞的妻儿需要搭救的时候,就冒险深入了匈奴腹地? 啊这……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怎么如此死脑筋呢? 刘璃连忙上前将张骞扶起来:“张公不必如此,并不是我对陈非将军下的命令,许是他不忍看你们夫妻无法相见,所以才会帮你吧。” 触碰到张骞的瞬间,刘璃也解锁了张骞的好感值:70点。 刘璃满意的扬了扬眉,感觉还不错。 关于大汉为何会有西域农作物这一点,刘璃自然不能和张骞说真话,但她编瞎话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于是她开口道:“张公,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去寻找西域,那么西域各国的人也可能来我们大汉呀。你已经离开大汉十余年了,回来之后可有好好的看看如今大汉的变化?” 这么一说,确实没有。 昨日张骞跟随者陈非的军队回到长安,随后便被安排住进了官署中,等待天子的传召。今日一早便来面见天子,向天子讲述他在西域的见闻,哪里有时间去看看如今的大汉呢? 刘璃笑了笑,扬唇笑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看看如今的大汉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将张骞送出去之后,刘璃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总算将他给糊弄过去了。 另外一边,阿娇和刘彻又召见了卫青和陈非两人,主要是刘彻想要听这次战役的详细过程,缠了阿娇好久,阿娇才答应召两位将领来。 阿娇发现刘彻越来越磨人了,有点烦他。 陈非和卫青分别讲述了他们的行军路线,大体上和刘彻之前安排的一模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动。 刘彻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陈非,饶有兴致的问:“骁勇侯,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去匈奴腹地将张骞的妻儿救出来的?” 陈非也不隐瞒,将他们从出发到回来的经过都告诉了皇后,当然也包括了他们从匈奴带回来的汉人少年。 刘彻一听到有一个熟悉匈奴地形的汉人少年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又是一阵惊喜:“有这样一个人在,日后安排李广出击匈奴的时候,倒也不怕他会迷路了!” 阿娇斜眼看了看他。 陈非的表现让刘彻非常的欣喜,这个少年将军不仅将张骞给带了回来,还带回来一个活着的向导。 “你们两个这次的军功斐然,说吧,还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出来。”刘彻觉得单是给他们封侯,赐封邑还不够。 陈非和卫青互相看了一眼,陈非道:“臣为只是为天子,为大汉效命。臣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已然心满意足,不需要更多的奖励。” 这样无欲无求的话,倒是让刘彻有些不满。对于帝王而言,臣子有**,便有了可以拿捏的办法。若是什么都不要,反而会让刘彻忍不住想多,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阿娇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就再给你增加一千食邑吧。” 陈非:“谢陛下赏赐。” 阿娇看向卫青:“卫青,你有什么想要的?” 卫青跟在天子身边当了多年的侍中,后来又率领天子亲卫,对天子还是有点了解的。所以当天子问他的时候,他想了想开口道:“臣想要为家中两位姐姐求两门亲事,请陛下成全。” 111 赵破奴 一见那个钟情。 给家中两个姐姐赐婚这件事情, 卫青之前就想和天子开口的,后来正好赶上了守城的事情,他便想着若是自己再立战功时,再与陛下提出来会容易些。 如今天子主动提出赏赐, 卫青思忖片刻开口说:“臣想要为家中两位姐姐求两门亲事, 请陛下成全。” 殿内的几个人都没想到, 卫青提出来的赏赐今日是为自己的姐姐赐婚。刘彻听罢,饶有兴趣道:“哦?你想给她们找什么夫家?” 赐婚这种事情, 在刘彻看来, 就是一桩再小不过的事情了。卫青为大汉立下了这么多战功,这一点小小的请求他是非常愿意满足这位良将的。 “臣的长姐先前丧夫, 正逢臣上次立功,太仆公孙贺于家中道贺, 长姐所见甚是欢喜,所以想请陛下,小君赐下良缘。”这话卫青倒也没有说谎。 上次卫青被赐了关内侯爵位,公孙贺和公孙敖皆来府上恭贺,卫君孺便是那个时候和公孙贺看对眼的。 历史上的情况也大概如此,卫君孺看上了公孙贺,便主动去求当时已经是皇后的卫子夫赐婚, 成就了自己的婚姻。 “公孙贺呀, 倒也不错……”刘彻的话还没说完, 便被阿娇打断:“婚姻一事, 朕虽然可以为你姐姐做主, 但也要征求公孙贺的意见。他若是愿意娶你的姐姐,那这个婚事朕便赐了。” 卫青想了想,觉得也是, 便也应下:“诺,臣会去询问太仆意见。” 阿娇问:“那你二姐又想嫁给谁?” “郎官陈掌。” 阿娇似乎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挑了挑眉,而后淡淡的说道:“这个陈掌……似乎不行。” 卫青一愣,神情中带着几分疑惑,却又不敢询问天子为何陈掌不行。 一旁的刘彻倒是替卫青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个陈掌为何不行?”刘彻只是听这个名字感觉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阿娇转眸看向他,深邃幽深的眸中带着深意道:“因为他已经被弃市了。” 刘彻:“???” 所谓弃市,便是在人多的闹市,对犯人执行死刑。 卫青:“……”阿姐不是说,陈掌会成为去病的继父么?为何会突然被弃市? 同样对此一无所知的刘彻总算想起这个陈掌究竟是何人了,不就是早年间和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有私情的那个陈掌吗? 这个陈掌作为曲逆献侯陈平的后人,因为是庶出,所以在家中没什么地位。当时的刘彻见陈掌还挺机灵,就给他安排了一个郎官,也算是给卫子夫的母家增加一点牌面。 他还以为这个陈掌和卫少儿早就成婚了,原来还没有啊。 刘彻好奇:“他犯了什么罪被弃市?” 阿娇挑了挑眉梢道:“去年在上林苑,那个自称可以驱鬼见神的李少君还记得吗?” 这个人刘彻当然还记得,如今听阿娇突然提起此人,刘彻瞬间反应过来:“难道是陈掌安排了这个李少君来行骗的?” 阿娇颔首:“嗯。” 听到这里,刘彻的纤眉皱起:“难怪李少君会知道我有什么东西,原来是我们身边出了个内鬼!” 阿娇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安排人调查到他之后,便让廷尉府的人将他抓了起来,按照大汉的律令,理该弃市。” 刘彻纳闷:“大汉有这一条律令吗?”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阿娇一脸淡定。 刘彻撇了撇唇:“……” 站在一旁的卫青神情显得有些尴尬,他刚刚从边关回来,对长安城中的事情还一无所知,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样一个笑话来。 阿娇看向卫青:“你二姐的婚事,可以另择良夫了。” 卫青连忙垂头道:“怪臣没有调查清楚就先和陛下开口了,请陛下恕罪。” “不知者无罪,你不如好好和你姐姐谈谈。”至于这个姐姐指得是哪一个,希望卫青能够听明白天子的暗示。 ** 去年阿娇从女儿的口中知道了卫子夫在上一世的结局,再联想到卫子夫安排陈掌将这个术士李少君送到天子面前的行为,她总觉得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据阿璃说,在所谓的历史上,李少君同样出现欺骗了刘彻,还将刘彻耍的团团转。但是此时这个李少君的出现,分明就是卫子夫的阴谋。 在听到卫子夫最后的下场时,阿娇还是很同情她的,但是同情不代表就要纵容她。 所以阿娇一方面去了趟披香殿,另一方面便是安排廷尉府的人将陈掌抓了起来,以勾结假术士为民,将他给弃市了。 这么做就是为了敲打卫子夫,希望她可以安分守己一些,不要再搞这些小动作了。 卫子夫恐怕至今都想不明白,“刘彻”是怎么查出陈掌的。但她心里很清楚,“刘彻”此时没有动自己,并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自己。 而是因为自己的弟弟卫青。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个已经改变了的世界,弟弟卫青都是她最大的倚仗。 只要卫青还能打赢匈奴,那么刘彻就永远不可能动自己。 上一世的自己,可以坐稳皇后位置三十八年,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是太子,另一方面便是她的大将军弟弟还有外甥霍去病,而并非是自己有多得刘彻的宠爱。 甚至于她可以成为皇后,也只是刘彻用来拉拢弟弟卫青的手段。 所以在陈掌被抓走并且定罪之后,卫子夫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此时的自己根本就斗不过刘彻,甚至现在的刘彻可能和自己一样,是重新活过的人。 之前是她操之过急了,用错了方式。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放下心中的恨意,好好的培养儿子。趁着刘彻还没有其他儿子的时候,让他成为刘彻所喜欢的模样。 上一世的刘彻总是觉得据儿不像他,优柔寡断反对《公羊传》的学说,喜欢读《谷梁传》。可临了了,她的儿子总算硬气了一回,敢于起兵反抗自己的父亲了,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 卫青和陈非离开了宣室殿,刘彻突然发难问:“你知道是陈掌指使李少君来欺骗我们的,你为何不告诉我?” 阿娇自己给自己酌了一杯清茶,听到刘彻的话,反问道:“告诉你之后,你会放过陈掌吗?” “那必然不会!”刘彻脱口而出:“将他腰斩都不为过!” “那不就是了。”阿娇喝了一口茶道:“反正都是处死他,告不告诉你有什么不同呢?” “可……”刘彻一时间哑口无言,感觉阿娇说的有点道理的样子。 顿了顿他又问:“那陈掌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调查清楚了吗?” 阿娇抿了抿湿润的唇,开口道:“他可能是想通过李少君来升官吧。”真实的缘由肯定不能告诉刘彻的。 倒也不是为了保护卫子夫,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阿璃。 阿娇扬了扬眉道:“你可能不知道,元光五年的时候,曲逆侯陈何因为抢夺他人妻子的罪名,已经被处死,封国也被废除了。陈掌可能见家族没落,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昏招吧。” “还有这种事?”刘彻还真不知道,毕竟元光五年发生的事情有点多。 阿娇应了一声。 知道了卫子夫下场的那日,阿娇和刘彻又谈论起了生嫡皇子的事。那天晚上,阿娇久久不曾入眠。 其实有没有嫡皇子,她一点也不在乎。 更何况,她和刘彻恐怕也生不出一个健康的孩子来。 所以就算以后刘彻真的怀孕生出了嫡皇子,若这个孩子不健康,一样不能成为太子。那么太子的人选就只能在目前仅有的两个皇子中选择了,可这两个刘彻的儿子,她一个都不想选。 一个皇子的母亲是害死了她的阿璃的凶手,虽然她已经报仇了,但若是让王夫人的儿子成了太子,她的心里怎么想都是别扭的。 至于皇长子刘据,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如今她的阿璃备受群臣敬重,又有天神的光环在。以后若是自己过世了,让刘据继位,他会如何对待阿璃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呢? 或许会敬重,又或许会忌惮吧。 而且刘据自己还有两个同父同母的姐姐在,他若是成了继任天子,会公平的对待所有姐姐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倒不如选阿璃当继承人,一切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了,她亦不用害怕在自己走后会有人欺负阿璃了。那日阿娇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最后睡着了。 等翌日醒来,这个念头便越发强烈,一如当初她和刘彻刚刚互换了身体的时候,她瞒着刘彻,在祭祀太庙的时候,册封了阿璃为长公主。 阿娇想,也不知道她和刘彻还能不能换回身体来,若是一直换不回来了,那便一切安好,她会力排众议让阿璃成为储君。 其实以阿璃现在再众卿心中的地位,已经足够成为储君了,唯一的阻碍便是阿璃是个公主。 从周王朝到至今,还未出现过女人当君主的先例。所以阿娇能够想象到,若自己提出这个想法,会有多少人反对。 这件事情得慢慢的来才行,若是可以让刘彻也认可自己这个想法,这样阻力会更小一点。 ** 刘璃向张骞提议,好好去看看如今的大汉,但是张骞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看起。刘璃见状,便决定趁着太学院休息的时候,亲自带领张骞去一趟上林苑,让他看看那些手工业工坊。 随后还可以带他去看宫苑中开辟出来的试验田,感受一下新农业。 最后再带他去一趟太学院,感受体验一下国家教育。 刘璃向阿娇申请了一下,阿娇便同意让刘璃带着张骞去上林苑了,还特意命人给刘璃准备了车辇。 刘璃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登上车辇,让御者去官署接张骞,随后再前往上林苑。 车辇在官署门前停下,守卫跑去进去通知张骞,刘璃便在车里等他。 这里属于少府管辖,有官员办公的地方,也有官员的集体宿舍。像张骞这样刚从国外回来,早就没有亲属的情况下,他就可以带着家眷一起住在官署的官员宿舍里。 刘璃在车里等得有些无聊,便从马车上下来,打算透透气。 她刚走下马车,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猫着腰似乎打算从一旁的官署墙头翻进去。 “站住。”刘璃呵了一声,将墙头上的少年吓了一跳,直接从上面跌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不说,怀里的东西还散落了一地。 少年“哎呦哎呦”的叫唤着,显然摔疼了,地上的尘土都被他给扑了起来。 刘璃小跑过去,捡起一个滚在她脚边的杏子,而后打量起眼前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人。 他的皮肤有些黑,还有些干燥。从医美的角度来看,就是皮肤缺水严重。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影响少年有一张很好看的脸蛋。 他浓眉大眼的,骨相非常立体饱满,特别是这双眼睛亮而有神,带着几分飒爽英姿气。 被吓得摔倒在地上的赵破奴,一边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边龇牙咧嘴的想要教训一下吓唬他的人,结果眸光一转他看到了一张精致娇俏的小脸蛋出现在他的正上方。 赵破奴当场呆住。 他漂泊半生(其实只有十四岁),从大汉流浪到匈奴,就从来没见过如此精致漂亮的女孩子。他所见到的匈奴女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黑不溜秋的,还很粗鲁彪悍。 可眼前的女孩,就像他梦中的仙女一样,粉粉嫩嫩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叫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瓷娃娃微微歪头盯着他看:“你没事吧?”声音脆生生的,好好听哦。 赵破奴一下子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他动作非常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先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见自己刚刚偷摘的杏子散落了一地,他连忙蹲下将杏子重新捡起来,兜在怀里。 刘璃将自己刚刚捡到的那个杏子,也放进了他的怀里,抬头却见少年那黝黑的脸上,竟然也能辨出红晕来。 “送给你吃。”少年直接自己兜着的所有杏子都递到了刘璃面前。 “谢谢,我不吃。”刘璃礼貌道谢,然后指着一旁的官署问道:“你是官署里面的人吗?为什么要翻墙进去?”明明大门就在旁边。 赵破奴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却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不是官署里的人。 他跟着陈非将军回到大汉之后,又和张骞甘父暂时住进了这里,但是他好像并不是这里面的人,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 刘璃看他的模样和年龄,猜测道:“你是某个官员的儿子吗?” 赵破奴摇头:“我不是。” 不是官员的儿子,然后又鬼鬼祟祟的翻墙进去,怕不是个小偷什么的吧?刘璃心中有疑虑,看向少年的目光也警惕了起来。 正想着要不要让一旁的侍卫先将他给抓起来盘问一下,门口传来了张骞的声音:“建陵公主。” 刘璃看向远远走过来的张骞,而后又观察少年的反应,谁知少年看见张骞过来了,不仅不慌还很高兴。 张骞走来,看见赵破奴竟然和建陵公主站在一起,担心赵破奴不懂规矩冲撞了公主,连忙道:“破奴,你快进去,阿延在找你呢。” “哦。”赵破奴又看了一眼刘璃,还有点舍不得走。 破奴?赵破奴吗? 刘璃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就联想到了历史上西汉将军赵破奴。 据说赵破奴小时候流浪于匈奴地区,后来回归了大汉,并且还参军了,成为了霍去病的副将。霍去病带兵打仗,每次都能准确找到匈奴人,可能就是因为有赵破奴的带路。 赵破奴自己也是一个很能打的将军,跟着霍去病立下了不少战功,还被封为了从骠候,他甚至还是第一个攻破了楼兰的将军。 只可惜,历史上的赵破奴也被巫蛊之祸牵连,最后被灭族了。 难道眼前的这个少年,真的是赵破奴?刘璃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手背想要确认一下少年的身份。 谁知道这一摸,赵破奴像是被电到了一样,再次将自己怀里的杏子给洒了出去,然后整个人傻乎乎的看着刘璃。 【叮,开启赵破奴好感值:99。】 刘璃:“。” 刘璃:“???” 开局99点是刘璃没想到的,但是既然都99点了,为什么不将最后的1点给补上呢?而且自己刚才好像也没对赵破奴做什么吧,他怎么一上来就对自己有了99点的好感度了呢? 看着赵破奴的表情,刘璃有点自恋的想,这孩子该不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吧?可自己今年才九岁啊,现在谈一见钟情是不是有点早了? 刘璃眨了眨眸子,对上少年似乎更加红的脸,她笑着说道:“杏子又掉了,你不捡吗?” 赵破奴傻愣愣的点头:“捡。”然后倏地蹲下,再次去捡地上的杏子。 这孩子,怎么看着傻乎乎的?真的是历史上那个赵破奴吗? 张骞让赵破奴快点回去,而后便和刘璃说,可以出发了。 刘璃又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捡东西的赵破奴,想着反正知道人在这里了,等之后再来找他好了。于是便点头和张骞一起出发了。 刘璃坐在车辇中,张骞骑着马一同出发。 在路上刘璃向张骞询问起了赵破奴的经历,张骞便将他们如何带着赵破奴回来,赵破奴如何带他们避开匈奴人的事情都告诉了刘璃。 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历史上好像没有明确的记载,赵破奴是什么时候从匈奴回大汉的。但他好像在霍去病第一次出征的时候,就跟着霍去病了。 刘璃有理由怀疑,历史上的赵破奴也是跟着张骞等人从匈奴一起回来的。不过这些好像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又解锁了一个名将。 刘璃带着张骞一路来到了上林苑,上林苑的宦者早就接到了建陵公主要来的消息,也早早的就等候着了。 时间还早,刘璃便先带张骞去看了最近的几个工坊,制糖坊和榨油坊。 这个时候正是甘蔗成熟的时候,所以这里被削下来的甘蔗皮都快要堆成小山了,宫人们正在按照刘璃指导的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作业。 张骞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这里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大汉。 随后刘璃又带着张骞去了隔壁的榨油坊。 在发现油菜种子可以榨油之前,大汉的百姓种的油菜是用来吃菜叶的,所以种植的范围并不广。但是现在全国推行种植油菜,每年国家还会收购他们的油菜种子,于是种植油菜的农民越来越多了。 最重要的事,油菜种下去后,也不需要特别的照顾,只要浇浇水就可以长得很好,等收成了之后还能继续种其他东西,非常方便。 整个榨油坊里都弥漫着一层菜籽油的香味,今年出产的第一批菜籽油已经送到了未央宫和太学院,接下来就要靠桑弘羊的运作将菜籽油全国推广了。 接下来刘璃又带着张骞去了酿酒坊和后面的制衣工厂,酒香味隔着老远就被张骞闻到了,是上等好酒的味道! 制衣工厂目前的主要任务还是制作冬衣给将士们御寒,剩下的时间就多制一些衣服用来做买卖。张骞看见羽绒衣的时候,惊愕道:“我曾经在匈奴人的身上见过这样的衣服,那匈奴人说是在关市上用一匹良驹换来的。” 一件羽绒衣居然可以换一匹马?好家伙,桑弘羊你可真是会做生意!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的大汉,马可比黄金都值钱。 那时候张骞还在想,如此精致做工的衣服是哪里来的,没想到今日是大汉做出来的! 最后一个工坊就是刘璃最开始置办的造纸坊,张骞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薄如蝉翼的纸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甚至还很激动的拿起一张纸,小心的贴在脸颊上,感受着这张纸的纤薄,一边还夸赞道:“甚妙,甚妙!” 站在一旁的孙秋看着张骞将擦屁股的草纸贴在脸上的行为,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将刘璃拉到旁边,小声询问:“公主,为何他要将草纸贴在脸上?” 刘璃看他一眼,没好气道:“草纸在擦屁股之前,只是一张普通的纸,你不要搞歧视。” 孙秋:“……” 如今造纸坊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倍。一边是造日常书写用的纸,还有一边是用来造擦屁股的草纸。 一年前,反复研究了多次的孙秋,总算造出了可以用来擦屁股的粗糙草纸。当时他还很兴奋的将草纸献给刘璃,刘璃就让宫人们试用了一下。 用过的宫人都说好。 于是草纸便也开始批量生产了,不过如今用得起草纸擦屁股的,都还是一些勋贵富豪。想要让草纸普及,可能还要等民间出现造纸工作坊才行。 张骞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张被他贴贴过的草纸问:“公主,可以将这张纸送给我吗?” 刘璃点头:“没问题,改天我让人再多送你一些也成。” 张骞小心翼翼的将这张纸叠起来放在怀里,刚才公主带他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西域国家没有的东西,若是他带着这些东西去西域的话,应该能换到更多西域的东西吧! 这样想着,张骞问刘璃:“对了公主,这张纸如此粗糙,应该不适合书写吧,不知造了这么多出来是作何用的?” 一边的孙秋憋不住开口道:“这是用来擦屁股的草纸,书写用的纸在另外一边哦。” 张骞:“???” 刘璃见张骞瞬间变色的表情,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112 朔方郡 我想去朔方郡建城。…… 大汉的六月已经是很闷热的时候了, 刘璃一路带着张骞参观完了工作坊,便已经热出了一身薄汗。 跟随的内侍倒是非常有眼力劲,连忙将刘璃和张骞邀请到一旁湖中亭:“公主和张公已经巡查大半日了,不如去这边的凉亭歇息片刻。奴叫人准备了一些果子, 给公主和张公解渴。” 刘璃抬手遮在额前, 眯着眼看了看头顶炙热的太阳, 点头道:“可以呀,张公一起去歇一会吧。” 张骞抬手作揖:“诺。” 两人一起来到纳凉的亭中, 放眼看去湖水荡荡漾漾, 湖面上一片绿意盎然中,点缀着点点粉红, 空气中似乎还有荷花的香气四溢。在这样的美景中纳凉吃瓜,似乎也别有一番风味。 刘璃见张骞眺望远处风光, 便自动当起了向导,为张骞介绍:“上林苑地广物多,远处深山内还有奇珍异兽,张公若是感兴趣可以等明年开春时,随父皇来此狩猎。” 上林苑之大,刘璃年年来这里,都没有将整个园林给逛完。只能说, 猪猪陛下是懂得吃喝玩乐的。 张骞哈哈一笑, 这才将神思收回, 目光落在面前桌案上的水果。有之前他早就见过的寒瓜(西瓜), 还有一些他都不曾见过的水果。 张骞指着盘中看上去又白又圆的东西问:“敢问公主, 这是何物?” “这是宫人们已经剥好的荔枝,这个时候荔枝刚刚长成,还不是很甜, 不过也可以品尝。” 扶荔宫里的荔枝,种出来之后都是要送到未央宫给天子品尝的。若非来这里的人是建陵公主,宫人们还不敢私自将刚刚成熟的荔枝摘下来。 刘璃指着扶荔宫的方向道:“这荔枝呀,都是从咱们大汉南方地区引进过来的,如今扶荔宫周围的几座宫所,也都用来种植各式各样的水果了。就比如这个西瓜,已经在宫苑中种了一地。对了,张公带回来的葡萄苗已经在那边种下了,到时候还要请张公亲自过来指导宫人,要如何种活葡萄。” 听说一株葡萄的生长期可以长达二十年或者更长久,若是嫁接的葡萄,可以一年就结果。但是从葡萄苗开始种的话,最起码要等两三年才能结出果实。 所以刘璃想要酿造葡萄酒的话,可能还要再等个两三年时间。 张骞听闻公主如此说,心中亦是激动。毕竟这可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从遥远的西方给带回来的,被公主如此重视对待,就好像自己也被重视对待了一样。 两人在凉亭中歇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刘璃便打算带着张骞继续前往上林苑中的农业试验田还有那些种植瓜果蔬菜的地方去看看。 刘璃带着张骞在上林苑巡查了一天半,第三天的清晨他们一起离开上林苑,去周边的乡间田野中看看。 因为害怕会扰民,刘璃没有让跟随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护卫跟着,只带了两个护卫,扮作普通人步行前去田野。 此时正好是冬油菜收成的时候,放眼看去整个田野间都是一片绿油油的,不少百姓都在田里忙着收割,根本就没人关心田间突然来了陌生人。 眼前的一切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张骞恍然:“原来用来榨油的菜籽便是芸苔菜?” 刘璃点点头:“对呀,等农人将这些菜籽收起来之后,会有官署专门的负责人来收菜籽。芸苔的菜叶还可以留下食用,少留下一部分菜籽,待十月的时候洒种播种,明年这个时候又可以收一波啦。” 以前大汉种植的芸苔菜,根本就没想过菜籽还能榨油,只将菜叶当蔬菜食用,菜籽全部都浪费掉了,实在是可惜了。 两人漫步在田野间,刘璃笑着道:“你这次带回来的芝麻,就是你说的胡麻,也是可以用来榨油的,榨出来的芝麻油可香了。” 张骞只感觉很奇妙:“公主,你小小年纪,如何懂得这么多东西?胡麻榨油这个吃法,在西域那边都不曾有过。” 还有之前在上林苑中的各种工业作坊,竟然全数都是这位年仅九岁的小公主想出来的。 刘璃:“额。” 她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因为这属于我们汉人老祖宗的智慧呀。” 张骞有些不解。 正好这个时候刘璃和张骞走到了一个丘陵上面,她伸手指着眼前这一大片广袤的土地道:“我们的先祖诞生于这片华夏大地,一开始也什么都没有,后来发明出可以用来耕作的工具,用自己勤劳的双手种下了累累硕果,于是有了眼前的发达农业。其实只要善于思考和创作,任何东西都能够从无到有的被发明出来,这便是先祖赋予我的智慧。” 张骞听到公主的这番话,心中有些莫名的激动,他想到了自己在匈奴居住的那些年。 匈奴人天生凶悍,他们不仅对别人进行战争、掠夺,自己内部也会经常出现杀戮。他们春耕而息秋收而战,没有发展进步的目标,享受于现状。 反正抢劫别人的就可以让很好的活下去,那又何必去改变现状呢?这是所有匈奴人心中的想法。 所以当中原农耕民族不断地崛起,不断地发展时,北方的游牧民族依旧停留在最原始的状态。那么等待着他们的,便是终将被打败的结局。 ** 从田间离开后,接下来刘璃就打算带着张骞去看一看关于大汉的教育事业了。 马车停在太学院门前,张骞仰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又威武的学府大门,心中的震撼不是一两句可以说得清楚的。 他自认为在西域各国已经有了很多的见闻和体验,然而等他重回大汉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国家已经彻底变了样。 变得更加繁荣昌盛,欣欣向荣了! 入太学院就不需要这么多的侍卫再跟着自己了,刘璃便让他们自行回宫复命。随后开始给张骞一一介绍太学院的办学理念,还有日后逐渐成形考试科举制。 带着张骞参观了整个太学院之后,他神情隐隐有些激动到:“公主,可否让小儿也入太学读书?” 张骞的儿子张延今年六岁,倒也符合太学的入学条件了。 刘璃点点头:“自然可以的。” “只是……”张骞迟疑了片刻道:“入学费能否先赊着。”毕竟他才刚回来,虽然有天子的赏赐,但是还不够缴学费的。 刘璃缓缓的开口:“张公是大汉的功臣,你的儿子可以免费入学。” 张骞连忙道谢:“臣多谢公主慷慨。” 此时正好临近中午,刘璃邀请张骞入太学院食堂用午膳,随后询问他:“张公午后可愿意留下来给学院的学子们上一课?” 张骞愣住:“我给学子们上课?”他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可……” “你就给大家讲一讲你在西域的那些见闻便好,比如大宛国的风土人情呀,大月氏是什么样子的,这些都可以和大家说说。毕竟……你是第一个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大汉人。” 如今太学院里的学子都是勋贵和富商之后,同样他们也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人才。让张骞给大家讲一讲在西域的所见所闻,开拓一下眼界,是非常有必要的。 “那……好!”张骞点头应道:“那我就给学子们讲一讲吧。” 得到张骞的点头后,刘璃就去和董仲舒商量了一下,召集学生去专门的大殿内听张骞讲述西域之旅的见闻故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董仲舒自己也很想听,所以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整个下午全体学生停课,去了当初开学典礼的阁阙中,听张公讲述西域奇遇故事。 很多学生还是很活跃的,一边听还一边提出了问题。对于那个未知的西方,他们充满了好奇心。他们没办法亲眼看见那些西域国度,却能够从张公的描述中,慢慢的想象出那一片未知的世界。 其实张骞这次从西域回来,还有很多东西没带过来,例如棉花。刘璃特意在纸上简单的画出了棉花的样子,然后给张骞看有没有见过。 张骞盯着刘璃的抽象画看了半天,随即点头:“我好像在大月氏见过这个东西,返回的时候经过于阗国时,好像也见过。” 于阗国?刘璃悄悄闭上眼睛百科了一下这个于阗国,这才知道古时候的于阗国就是未来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和阗(和田)县。 如果真的如张骞所说,在于阗国看到了棉花。那只需要日后大汉在西域建立西域都护府,便可以用让大汉的百姓都能穿上棉布衣服了。 要知道在中国的历史上,一直到了宋朝,棉花才开始在中原地区普及。 刘璃搓手手,对这个大进步表示期待。 ** 张骞的儿子想要入太学院的事情,刘璃和父母提了一下,两人都表示没问题。尽管张延的体内流着一半匈奴人的血,但刘彻好像并不在乎这一点。 更何况张骞出使西域又有功劳,给人家孩子安排上学,也是理所应当的。说不定还能将张延培养成第二个张骞呢。 倒是刘彻想到了那个认识匈奴路线的赵破奴,他让阿娇安排人将这个孩子招来见一见,若他果真熟悉路线,便也好好将他安排一下。 天子要召见赵破奴的消息传到了官署内,赵破奴两眼一抹黑,慌了神:“陛下该不会知道我偷了杏子的事情,所以要抓我了吧?” 张骞的妻子俾丽儿也替他慌了:“这怎么办?要不你快点逃跑吧。”说着还真打算给赵破奴收拾东西,让他先跑。 谁知道赵破奴倏地站起来道:“不行,我不能逃跑。”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坚定:“我要向陛下承认错误。” 俾丽儿:“大汉的皇帝会杀了你的。” “我是大汉男儿,我不怕!”他握拳道:“我要为了公主留下来。” 俾丽儿:“?” 闻讯而来的张骞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伸手拍拍赵破奴的肩:“你想太多了,陛下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陛下应该是知道你的来历,所以想找你去问话。”张骞解释道:“见到了陛下之后,他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便好。” 赵破奴双眼一亮,问张骞:“那我可以见到那日我看见的公主吗?” 张骞:“?” “你就这么想见公主?”张骞忍不住调侃道:“你可知道你那日见到的公主是谁吗?” 赵破奴:“ 公主不就是公主吗?” “她可是我们大汉皇后所出的嫡长公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赵破奴真诚发问:“那我要如何才能再见到公主呢?” 张骞见赵破奴如此认真,不由得也正视了起来:“你……喜欢公主?” “喜欢,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少年一脸真挚:“我想娶她!” 张骞嘴角抽了抽,这孩子年纪不大倒是真的敢想。 他连忙提醒:“你以后千万别再说了,若是被人听到,治你个不敬之罪,是要被斩首的。而且在我大汉,非列侯不得尚公主,你如今只是庶民,能见到陛下便已经是你的荣幸了,切莫再妄想了。” 赵破奴听着张骞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因为要见天子,所以张骞还让妻子给赵破奴准备点清水,将他好好拾掇一下,才让他和传召的郎官离开。 大殿内,赵破奴看着正座上的威严的天子和皇后,一时间有些紧张,就将来之前张骞告诉他的一些规矩礼节都给忘记了,傻愣愣的立在原地。 好在阿娇也不是计较这些的天子,她缓缓开口:“朕听说,你熟通匈奴部落的位置和路线,是真的吗?” 赵破奴听到天子的声音,这才逐渐回神,而后磕磕绊绊回道:“是,是的,我大概都能知道。” 刘彻开口:“哦?那吾现在给你一张纸,你能画出匈奴那些部落的大约位置吗?” 赵破奴很诚实:“不能。” 刘彻:“?” 赵破奴:“因为没有笔……” 刘彻:“。” 阿娇:“……”这孩子真的很实诚。 之后宫人将纸笔送到了赵破奴的面前,赵破奴偷偷瞥了一眼在高位上的天子,然后直接趴在了地上,将毛笔尖放在嘴里湿润了一下,然后直直的握着毛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等画好之后,宫人将这张纸呈给了天子和皇后看。 刘彻瞥了一眼他画的内容,随即大为嫌弃:“你画得这是什么东西?” 赵破奴抓抓脑壳,下意识上前走了两步,被守在一旁的苏文拦下,不让他靠近天子。 阿娇微微摆手,示意苏文不要阻拦,并且开口道:“你过来给朕讲一讲,你画的是什么吧。” 赵破奴从小流浪于匈奴,大字也不认识几个,所以画的地图也没什么标注,刘彻只能看到各种OOXX,自然什么也看不懂。 刘彻将赵破奴画的图放在桌上,赵破奴靠近了,伸手将图转了一个方向,指着中间的线道:“这里是阴山,继续向北穿过这片戈壁,就能看见匈奴王庭。这个圈是匈奴左贤王部,这里是右贤王。他们不对付,总是吵架……” 虽然这孩子的图画得有点草率,但是他的的确确是知道匈奴部落情况的。刘彻听完后,神情异常欣喜:“哈哈哈,甚妙!” “听闻你叫赵破奴,家是原本的九原郡?”刘彻此时才用正眼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倒是和霍去病差不多大的样子。 赵破奴点头:“我母亲是如此和我说的。”他小时候和母亲一起被掳去了匈奴后,九原郡也沦为了匈奴的地盘。但是通过这次的河南地争夺战,九原郡又重新属于了大汉。 “你现在已经回到了大汉,以后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刘彻问。 赵破奴刚想说娶公主,又想到了张骞的警告,于是他改口道:“我要打匈奴!” 刘彻挑眉:“好志向!”他想了想道:“吾安排你去卫青的麾下训练,日后你便跟着他去打匈奴如何?” 赵破奴挠挠头,他听过卫青将军的名字! 听说这个大汉的将军曾经带人杀去了龙城,杀了左贤王部七百多人,导致左贤王在匈奴众王中抬不起头来,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他连连点头:“好啊,我要跟着卫将军一起杀匈奴!” 虽然眼前的少年很有斗志,但是他目前的年龄还不能上战场,也只能先跟着一起训练。刘彻挥了挥手,示意赵破奴可以先离开。 赵破奴见状一步三回头往殿外走,走了两步又转身问:“陛下,杀多少匈奴人就可以当列侯了?” 阿娇:“。” 刘彻只觉得眼前的少年野心倒是不小,还没开始时入伍呢,就想着要当列侯了。他开口道:“列侯乃是军功爵中位置最高的爵位,你最起码要杀一万匈奴人,才可以当列侯!” 赵破奴掰了掰手指,大概想了一下数量,然后一脸郑重的点头:“我记下了。” 等赵破奴走后,刘彻忍不住直乐:“这个少年有点憨,我喜欢。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也能成为我大汉的一员猛将。” “赵破奴是陈非带回来的人,为什么要将他安排去卫青的麾下?”阿娇开口问。 刘彻扬了扬眉道:“正是因为他是陈非带回来的,所以我才让他去卫青的麾下训练,这叫军权制衡。” 阿娇:“……”好吧,老谋深算还得是你。 ** 河南之战后,匈奴人被赶跑了,河南地一带地区瞬间就变成了一座荒城。如果不是还有戍边的将士驻守在这里,恐怕连一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对于这一块失而复得土地,要怎么处理,天子号召了臣子们进行了讨论。河南地是指河套以南之地,是秦汉时期农耕和游牧民族主要争夺的主战场。 秦始皇时,蒙恬曾经带领了三十万军占领了这里,并且在这里修筑了防御工事,将这一块命名为九原郡。 如今失地收回,经过商议之后,天子决定在整个河南地新设置两个郡——五原郡和朔方郡。 朔方这个名字,取自《诗经》“城彼朔方”之意。而五原郡就是按照九原郡的意思来的。 两个郡的名字确立了,还要再考虑之后的重新建设和发展问题。阿娇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要怎么重新建设这两个新郡,明日再商议。 历史上的解决办法是从关中和南方地区,一共迁徙了十万多人去了朔方郡和五原郡,一边重修阴山南麓的长城,加固城墙防御,一边在这个地方定居,发展农耕业。 刘璃也觉得,迁徙人口是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了。好在,朔方郡被大汉夺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失守过。果然关于这两个郡的建设问题,众位大臣们讨论商议了数日后,最终觉得需要迁徙人口过去发展。 等这件事情彻底决定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七八月份。刘彻正在从大汉其他郡县中安排人迁徙至朔方和五原郡,将保护大汉长安城的堡垒给建造起来。 然而这样强制性的迁徙多多少少的引来百姓们的不满,毕竟大家原本在自己的家乡生活得好好的,突然就要被迫迁徙去边关城市,不仅每天要做苦力,还要担心匈奴的入侵。 想当初,秦朝不就是徭役了无数百姓去修长城,劳民伤财最后导致了秦国覆灭吗?怎么到了大汉,安稳的日子才过去没几年,又要开始修筑长城了? 百姓们不愿意,一时间各地都传来各种不满的声音。 刘彻怒声道:“这个窦婴的丞相是怎么当的,怎么还发生民怨了?他这个丞相能不能当?不能当换人!” 坐在一旁的刘璃:“。”本来就是你下命令让人家迁徙走的,怎么还怪到人家丞相头上了?虽然吧按照大汉的丞相制度,发生这种事情确实是丞相窦婴的责任,但是在刘璃看来,怎么都是刘彻的不讲道理。 而且这个事情还要尽快解决,快点平息民怨,不然恐生事端。 刘璃垂眸想了想,突然抬眸看向阿娇和刘彻,开口道:“父皇,母后,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提议。” 刘彻问:“什么?” 刘璃道:“我想去朔方郡建城。” 刘彻:“?” 阿娇:“???” 刘彻直接否定:“你是大汉的嫡长公主,你去凑什么热闹?” 阿娇也道:“阿璃,我也不同意你去。” 刘璃笑了笑道:“可若是连天子的女儿都去了朔方郡,那便可以平息悠悠众口啊。” 113 出错了 刘彻你变了,你变得心软了。…… 这几日, 朝中在商议朔方郡和五原郡的事情,刘璃也特意查了一下,这两个郡在现代的具体位置。 整个河南地并不是现代中国地理位置上的河南地区,而是内蒙古自治区的地级市——鄂尔多斯市。 朔方郡的西北部连接着阴山, 从阴山中穿过去, 就可以进入内蒙古高原。赵破奴带着陈非、张骞等人躲避匈奴的时候, 就是这样穿越过阴山的。 阴山山脉高峻险要,也算是阻挡匈奴的天然屏障。秦长城修筑到这里的时候, 也只是在一些稍微矮一点的山峰上筑造长城。在陡峭的山峦上筑有烽火台, 以便观察敌情和传递消息。往往在这些山谷口外,还有特意修筑的小城, 用来驻兵戍守。 河南地位于大汉长安的正北方,所以历史上的汉武帝才会不惜一切代价, 花费了数十亿多石,将这片荒芜之地建成了著名的朔方城,作为抵御匈奴的“攘外之本”。 刘彻知道这个地方的重要性,三公九卿们也知道这个地方的重要性,但是普通的老百姓们不知道。 他们在关中平原地区平和安逸的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就被要求离开故土去西北地区过苦日子,换谁谁乐意呢?若是再来几个居心不良的人煽动民众情绪, 这么多人搞不好还能学习秦末的农民起义。 所以这个时候, 安抚民心这个事情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尽管刘璃的话说得有理有据, 但是刘彻还是不赞同她去河南地。他皱眉道:“边郡地区的环境远远比不上关中, 听说那边气候比长安还要寒冷, 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如何受得了?” 听到刘彻这么说,阿娇对他倒是有些侧目。 这一次, 他似乎是真的站在一个父亲……或者是母亲的立场上,为女儿着想的。 刘璃听到刘彻的话,心中也觉得意外。 按理说,只要自己以大汉长公主的身份和迁徙的百姓一起去朔方郡和五原郡,就算不能平息全部的民怨,也能让这件事情就此结束。 可没想到刘彻竟然会如此为自己着想。 但是刘璃想去朔方郡建城这件事情,也不是头脑发热,一拍脑袋就决定的事情。她是真的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是她穿越来这个世界的第四年。 她还要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十年,一十年……既然已经变成了大汉的公主,既然她拥有一个如此强大的金手指,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加强大呢? 她也很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被历史评价为“国恒以弱丧,而汉独以强亡”的大汉王朝,究竟可以强大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刘璃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去朔方郡搞基建的决心。她眨了眨眸子,先看向刘彻道:“可是父皇,那些被迫迁徙离开原本家园的百姓家中,一定也有年龄比我还小的孩子吧。你心疼我,那他们的父母一样也不想孩子跟着去吃苦呀。”这里的迁徙,真的是举家迁徙,老人孩子一起走的那种。 话说着,刘璃不给刘彻反应的机会,转头看向阿娇,只问了一句:“阿母,你相信我吗?” 仿佛无须多言,对上阿璃坚定又清澈的眸光,阿娇便知道了她的心意已决,是真心想要去朔方郡的。 阿娇顿了顿,缓缓的开口道:“你去吧。” 我相信你。 刘彻:“???”他一脸错愕的看向阿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阿娇平时不是最心疼女儿的吗?怎么今天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同意送宝贝女儿去边郡那个环境艰苦的地方? 刘璃会心一笑,她就知道,在这个时代最懂自己的永远是阿娇! 面对刘彻不理解的目光,阿娇淡淡的留下一句:“孩子长大了,她可以自己作决定了。” 刘彻:“……” 阿娇将刘彻的反应收进眼底,唇角缓缓勾了起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刘彻你变了,你变得心软了,恐怕连你自己都没发现吧。 ** 刘璃说是要去朔方城,当然也不是立刻就过去的,毕竟如今迁徙的百姓都还没动身呢。 被选中迁徙的老百姓现在情绪很大,要先做好百姓的安抚工作,然后等全部人员动身出发之后,刘璃再行动也不迟。 按照现在的进程来看,差不多就要到来年开春的时候了,所以刘璃也不着急,她有很多时间来为之后的基建生活作准备。 安抚这些被迫迁徙的百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汉第一营销号写手司马相如站出来,先写一篇文章出来,煽动一下百姓的情绪,然后再告诉百姓们,朔方郡和五原郡这两个地方对于大汉江山的重要性。 关中地区的百姓们虽然安居乐业的时间久了,但是他们对于匈奴人的仇恨却并不会消散,所以只要很好的利用这一点,将百姓的情绪带动起来,那民怨自然就消失了。 大文学家司马相如的文章很快便送来了未央宫,刘彻看完文章之后,啧啧称赞道:“司马相如的文笔一如既往的华丽雅致又振奋人心啊。” 刘璃捧着这篇《告关中父老》读了一遍,借助系统的翻译,明白了这篇文章的大意。 司马相如倒也挺会以古喻今的,他在文章中贬低了秦一世的残暴,然后又对当今天子大夸特夸了一番。还说秦始皇都没做到将匈奴人打败,但是我们当今天子做到了。 这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壮举啊。 随后他又开始提出了朔方郡以及修筑长城的重要性,只有将长城修筑好,将朔方郡建设好才能有效的抵御匈奴人,才可以保护大汉长安的安全以及所有大汉百姓的安全。 被选中迁徙去建设边郡的百姓,都是守卫大汉江山的功臣。 这篇文章被安排传到了各地郡守那边,由郡守带人鼓动所属郡县的居民,将其中的道理说清楚。去朔方郡和五原郡建城,修筑长城,并非是一个苦差事,而是为了守卫大汉的国土,是为了抵御匈奴人! 等这些百姓差不多开始动摇的时候,朝廷又放出了消息,大汉的嫡长公主,建陵公主也会前去朔方郡,帮助众人一起建造起这座戍边之城。 百姓们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哗然一片。怎么也没想到皇家的公主,竟然要和百姓们一起去边郡。 而且这个公主还不是别人,那可是建陵公主啊! 这几年来,建陵公主在民间的声望其实已经超过了如今的天子。百姓们知道,冬日穿的羽绒服,夏日吃的西瓜,甚至还有田里种的蔬菜等等一些东西,都是出自建陵公主之手。 建陵公主是天女,是天神在人间的化身。 所有百姓们都愿意相信,如果有建陵公主一起去朔方边郡的话,那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百姓中甚至还有不少建陵公主的拥护者,主动向本地的郡守提出,想要迁徙去朔方郡和公主一起保家卫国! 等第一天刘璃去太学院的时候,身边的同学朋友几乎都知道她即将要去边郡的事情了。 先跑过来关心她的是卫燕儿和韩妧两位姐姐,两人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韩妧纤眉紧蹙:“阿璃,就算陛下为了安抚民心,也不能让你去边郡那种苦寒的地方呀。” 卫燕儿也连忙点头,表达了对韩妧话的认同,眼睛中写满了对刘璃未来处境的担忧。 韩妧又道:“阿璃,陛下平日最宠爱你了,你不如和陛下撒个娇,陛下一定舍不得将你送去那种苦寒之地。” “是呀,阿璃你贵为公主,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呢?”卫燕儿跟着说。 刘璃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们,伸手抓住她们的手:“两位姐姐,你们想太多了,并不是父皇要送我去朔方郡,是我主动和父皇提出来的,是我自愿要去的。” 两人听刘璃这么说,轻轻的惊呼了一声:“呀?” 韩妧更加不理解了:“你自愿要去?为什么呀?”阿璃可是公主欸,怎么会如此想不开,要去边郡? 刘璃抿了抿唇开口说道:“司马中郎的那篇告书你们看了吗?” 韩妧点点头:“长安城的百姓都已人人传诵了,中郎将的词赋果然无人能及。” “姐姐既然看过,那也一定知道朔方和五原两地对大汉的重要性。我想去朔方,就是想帮上一点忙,为咱们大汉加固这一道屏障。” 韩妧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小姑娘,却感觉她的周围好像在发光,眼前的阿璃是如此的高大。 一个九岁的女孩能去帮到什么忙呢?但是韩妧莫名的相信,如果这个九岁的女孩是阿璃的话,就一定可以帮上忙。 “阿璃,你好厉害。”韩妧真心的夸奖道:“大汉有你这样的公主,真好。” 卫燕儿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 刘璃被她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道:“你们也很好啊。” 送走了韩妧和卫燕儿,桑迁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走到刘璃面前歪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看得刘璃一脸莫名其妙。 “你有事?”刘璃开口问他。 他这才站直了身子,撇唇道:“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当,跑去朔方那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地方去建城。” “那你看出我哪根筋搭错了吗,桑哥哥?”刘璃没好气道。 桑迁啧了一声,摇头道:“我若是能看出来,就不会来找你了。” “找我做什么?” “本来是想劝劝你别去的。” 刘璃嗤了一声:“那你打算怎么劝我?” 桑迁:“现在不想劝了,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会去的。”他向来直白又爱贫,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贫一下。 刘璃侧眸看了他两眼,笑着问道:“你今年也有十一岁了吧?” 他颔首:“是啊。” “这么说,你明年就可以入总角阁内学习了。”刘璃调侃道:“你……能考进去吗?考不过是要留级的。” 桑迁:“……” 他迟疑片刻:“应该可以吧。” 刘璃忍着笑意道:“希望我从朔方郡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中学生了,别我离开了几年回来后,你还是个小学生。” 他挑眉:“你也太小看我了。”顿了顿他诧异:“等等,你要去好几年?” “你以为建一座城,两三天就能建好的吗?”刘璃道:“快一点的话,也要一两年的时间呢。” 桑迁沉默了一下,突然说:“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你不像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她笑着问:“那你觉得我想多大的?” “感觉你比我父亲还老。” 刘璃冷笑一声:“滚。” ** 刘璃发现,周围的同学们都在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好像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刘璃心中纳闷,刚想抓一个孩子来问清楚,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结果班级外又来了两个找她的人。 曹襄和霍去病。 刘璃:“。”她猜这两个人应该也是为自己即将要去朔方郡的事情来的。 她一脸无奈的和两个人一起走出教室,走到一个没什么的阁阙旁。曹襄问:“阿璃,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才让舅父将你贬去朔方郡?” 刘璃:“?” “谁告诉你,我做错事情了?”刘璃一脸纳闷。难怪周围的学生都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原来是觉得自己被贬了吗? 好莫名其妙。 曹襄:“没有做错事情,舅父为何要让你去朔方郡?”自古以来,不都是犯错的人才会被送去边关吗? 刘璃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去朔方郡又不代表了是被贬,小表哥,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曹襄:“我,我有脑子!” “我是去搞基建的,帮助父皇将这两座边郡城市建设好,加强戍边屏障,懂么?”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可是舅父为什么要你去呀?大汉没有其他人……” 刘璃打断他:“是我主动要求去的。” “额……”曹襄顿住。 “总之,谢谢小表哥你来关心我,我也知道边郡那边的条件肯定和长安不能比。但是父皇已经昭告天下了,所以这一趟我必须要去,你们不必为我担心。”刘璃非常诚恳的对曹襄说:“快回去吧,马上要上课了。” 曹襄:“……” 霍去病突然开口:“我陪你去吧。” 刘璃和曹襄一起看向他,刘璃还没反应过来,曹襄嚷嚷道:“对,阿璃,我也陪你去,我去和舅父说我要陪你一起去朔方郡。” “打住!”刘璃反应过来:“你们别添乱好不好?” 霍去病沉着眉说:“我可以去保护你的安全,毕竟那片地区是刚刚从匈奴人手中夺回来的,万一发生什么危险,我可以保护你。” 曹襄:“对对对,我也可以保护你。” 刘璃:“。”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需要。”她抿唇道:“父皇会给我安排精兵护卫的,你们要是跟着,还要再安排人来保护你们。” 明明就贵为公主,却偏偏要往边塞跑。听舅舅说,此时的朔方郡和五原郡就是一片荒地,连鸟儿都不愿意飞过去。霍去病有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去。 他还想再说,可看她的神情,便知她恐怕不会听自己的。 同样不理解刘璃的,还有未央宫中的另外两个公主。 刘玥和刘玲两姐妹并排躺在竹席上纳凉,刘玲想到了刘璃即将要离开长安去边郡的事情,她好奇:“阿姐,你说刘璃为什么想不开,要去边郡吃苦受罪呀?” “这恐怕是她讨好父皇的手段吧。”刘玥说。 “咦?”刘玲不解。 “父皇迁徙百姓去边郡,引起了很多百姓的不满。她就主动要求也去边郡,这样一来百姓的不满就减少了,父皇自然也就开心了。”刘玥的声音有些不屑道:“她应该就是用这样的办法,才让父皇越来越喜欢她的吧。” 刘玲:“哇,那她的牺牲还真大,我可做不到。”刘玲突然觉得不管有没有父皇的宠爱,自己公主的身份是不会变的,所以根本没必要这样讨父皇喜欢啊。 “嗯,我也做不到。”是做不到用这样的方法去讨好父皇,还是做不到选择去边郡苦寒地区的勇气?恐怕只有刘玥自己知道了。 ** 迁徙百姓的事情还在筹备中,太学院又一学期结束了,即将要放暑假。 在这次放暑假之前,太学院给每一个年级的学生都准备了一份考试试卷。成绩过关,那么暑假之后就可以升级,若不过关则需要留级。 董仲舒作为校长,负责出和儒学有关的考题,而刘璃负责给大家出一些简单的数学题,还有另外几位博士,则给大家出诗词歌赋题。总之太学院教的东西,都是要考的。 因为这是办学以来的第一次考试,所以学生们的反应都很激动,毕竟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考试这个东西。 刘璃看着他们脸上的期待,和跃跃欲试的表情,心道你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刘璃以为自己作为出题人,应该可以免考。谁知道她被董仲舒特赦可以免考算术,但是其他科目的考试,是必须要参加的。 刘璃:“……”我宁愿去做一一得一,一一得一的数学题! 考场上,原本心中充满新鲜感的学生们瞬间焉了,因为他们发现眼前的字他们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他们却十分不理解了。 比如给桑迁他们班的数学题目是这样的:“已知一个西瓜的进货价格是3铢钱,小明采购了七个西瓜去集市上卖,一个西瓜卖10铢钱。一上午过去,他卖掉了3个西瓜,却发现收到了一枚假铢钱。请问,小明亏损了多少钱?” 这其实就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刘璃有点期待大家可以运用学习了一学期的算术本领,将这题给解出来。 “这道题有问题呀。”考场里,桑迁突然站起来道:“很多地方都不对。” 监考的博士回头看了看贴在墙上的题目,问道:“桑迁同学,这道题是建陵公主出的,哪里不对了?” “第一,三铢钱已经被废除了,小明采购了七个西瓜,一共要付出一十一铢。众所周知,大汉现在只有五铢钱。要么小明赊了这一株,要么小明多给了四铢,但是题目没有说清楚。” “第一,收到了假铢钱,说明铢钱的成分变轻了,那么他收到的这个假铢钱又是几铢钱呢?” “第三,我觉得最后不应该问小明亏损了多少钱,而是问他一共赚了多少钱。” 监考的博士:“……”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监考博士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连忙安排小童去将正在考儒学思想的建陵公主给叫来处理问题。 刘璃一听这个,连忙放下笔,就跟着小童跑了。 来到桑迁的班级,刘璃听博士重复了一下所有的问题,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桑迁提出的三点,都是她不曾想到的内容。她出这道题的时候,完全是按照现代数学的思路想出来的,根本没有结合当前的实际情况来看。 刘璃一时间有些发愣,她之前总觉得自己比身边的每一个人懂得东西都多,毕竟她是站在历史的肩膀上,来看待这个时代的。不知不觉中,她的心里难免会滋生出一种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可桑迁提出的这几点问题,却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早已经不是生活在现代的刘璃了。 这里是大汉,两千多年前的大汉。 想到这里,刘璃深吸一口气,看向桑迁道:“你说得对,这道题确实是我出错了。”说罢她又看向其他学生:“你们暂时不用做这个了,我会请董博士来,为大家重新出题。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 离开教室后,刘璃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唤人去叫董仲舒来,身后传来桑迁的声音:“我指出你的错误,不开心了?” 刘璃回头看他,“我哪有不开心?倒是你,嘴上说着不喜欢算术,挑错起错的本事倒是很厉害。” “没办法,随了我的老父亲。”他的目光依旧凝着她的神情,试图确认她真的没有生气。 刘璃垂眸一笑,而后看向他一脸认真的说:“桑迁,谢谢你今天给我的提醒。” “你突然对我这么客气,我有点不习惯了。”桑迁挠了挠眉心,悬着的心渐渐落下,他确认了她真的没有生气。 “是不是我让你滚蛋,你就习惯了?” “啧,这样才像你。”他又开始贫嘴,唇角带着欠揍的笑:“公主殿下。” 114 混凝土 做女人,好难。 太学院的第一次期末考试的效果还不错, 按照评分制度,设定了六十分的及格线。学院中也能有一大半的学生在及格线以上。 刘璃因为中途耽误了考试,所以捧着一份大鸭蛋试卷回了椒房殿。 考试试卷经过董仲舒和其他博士的批阅,将关于国策论述方面回答得比较好的试卷, 匿名上交给天子查看。 如果连天子都觉得很不错, 那答卷人年龄够了就可以入官场。 这里选拔官员的过程直接跳过了丞相, 很大一部分削弱了丞相的权利。这也是刘彻所希望看到的,他同意创立太学选拔人才, 就是为了更好的中央集权, 任命符合他心意的公九卿。 在刘彻登基之前的丞相,是有很大权利的。基本上天下的政务都是丞相在处理, 丞相府内还有专门的幕僚机构,完全就是一个小朝廷。天子要任命一个官员, 还要通过丞相的同意才能实现。 如今相权早就被分散得差不多了,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正的军政大事,都是天子和天子幕僚们一起商议处理的。 好在最近刚刚打赢了匈奴人,除了要处理朔方郡和五原郡遗留问题,便也没有其他大事了。 阿娇任命了校尉苏建为卫尉,主持朔方和五原两郡的筑城事宜,从关东和关中地区迁徙十万人去两地开垦荒地, 屯田农作, 修筑长城防御工事。迁徙的人按秩序出发, 务必于来年开春前, 抵达朔方郡和五原郡。 毕竟春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 正好要赶上春种才行。 这个暑期刘璃可一点都没闲着,她得为去朔方郡搞基建,做好万全的准备。一些基本的建筑, 其实不用她来操心,有负责筑造朔方郡、五原郡事宜的卫尉苏建来统筹管理。 她要做的是如何让这座无人的城市,成为边陲大城,让整个城市可以自给自足,富饶强盛。 刘璃简单的查了一下,整个河套地区的气候都是温带大陆性气候,冬天的时候寒冷干燥,夏天又炎热湿润。降水的总量少,且都集中在夏天。想要在这里种植农作物的话,只能引黄河水灌溉了。 可以在这里种植冬小麦和玉米。 刘璃将玉米着重画了个圈圈,毕竟西汉的时候还没有玉米,一直到明朝嘉靖年间才传入中国的。所以这个时候的玉米需要她花积分和系统商城兑换玉米种子。 而且这个地方是可以种植棉花的,等以后城市建设基本成型,棉花可以成为朔方郡的经济作物。 偏西北方位土地干旱,没有黄河水,灌溉也不方便,倒是可以将苜蓿牧草种在这里,然后安排牧民养一群牛羊。 当然了,目前这些都还只是刘璃简单的构想,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她到了朔方郡,看清楚实际的状况再进行适当的调整。 刘璃看现代的中国地图,就发现此时的朔方郡和五原郡其实就是内蒙古地区,朔方郡和陕西省紧邻,而五原郡则和山西省紧邻。 而且根据史料记载,蒙恬将军占领河南地,建造了九原郡之后。始皇帝就命令他从咸阳城修筑了一条直接通往九原郡,南北通向长达700多公里的一条军事直道。 这么说来,她可以从长安城先去咸阳城,然后从咸阳城走这个秦直道抵达五原郡。 俗话说得好,要致富就得先修路。朔方郡和五原郡两地虽然靠在一起,是不是可以修一个往来的直道呢?还有一个郡要划分成好多个县,那县和县之间是不是也要修路呢? 之前西南丝绸之路要修路的时候,刘璃就想过要整个水泥路,奈何这个丝绸之路的工程量太大,她便没有说出来。如今在一个郡城内修上水泥路,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所谓水泥路就是混凝土,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水泥、砂子和石子,还有化学外加剂,就可以制成混凝土了。这个外加剂是用来改善混凝土性能的,掺量不大于水泥的5%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条件有限,就算系统商城可以兑换到外加剂,恐怕积分也不够换的。索性就算不添加外加剂,也一样可以制成混凝土,只不过需要多加更多的水泥才行。 倒是可以在混凝土中加入一些石灰石,效果虽然不及化学外加剂好,但还是有一点减水效果的。 唯一难的是,她如何调整好混凝土比例。毕竟比例不对,最后肯定就不是混凝土了。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趁着还有时间,刘璃打算自己先来实验几次,这样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拿出来了。 刘璃列出了一个清单交给阿娇,让她安排人将这些东西找来。 “泥土,砂子,石子?”阿娇看着女儿递来的清单,有些纳闷:“你要这些有什么用?” 刘璃坐在阿娇身边,晃了晃小脚丫,又啃了一口西瓜,然后含糊不清的说道:“先用来做实验,做成功之后带运去朔方郡做水泥路。” 虽然没有听懂水泥路是什么,阿娇还是将东西交给了苏文,让他安排人去找。 刘璃啃完手中的西瓜,好奇道:“母后呢?我好像一整天没见到他了。” 阿娇淡淡的回道:“来癸水了,在房间休息呢。” 刘璃鼓了鼓唇,又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每个月来癸水的日子了。” 能不习惯吗?都已经过去、四年了。此时刘彻躺在床上,一边忍受癸水带来的身体不适感,一边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刘彻还暗戳戳的想和阿娇将身体换回来,夺回身体的主动权。那么此时的他恐怕已经不抱希望了。 不,或者说从他想要一个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皇子开始,他就已经对换回来这件事情不抱希望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刘彻当然想要在有限的条件内,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他既是天子,也是皇后。 因为交换身体这个原因,刘彻可以理所当然,无所顾忌的霸占着“天子”,让天子独宠他一人。更何况目前后宫中,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一个卫夫人了。 想到这个卫夫人,刘彻眉头皱了皱,他双手枕在头下,开始努力回忆卫夫人的样貌。 有点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卫子夫这些年来,倒也蛮懂事的,安安稳稳的在未央宫里不争不抢。 这一点让刘彻很满意,毕竟他表面上是皇后,实际上还是想当皇帝的。若是卫子夫不安分的话,他还要分心去管理后宫,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刘彻又长叹了一声。 若不是和阿娇交换了身体,此时的他应该美人在怀,儿女成群了才对。哪像现在,只能侧卧在床,忍受着癸水之痛。 做女人,好难。 ** 刘璃需要的那些沙石运来之后,却找不到堆放的地方,不得已她只能指挥着运送兵,将这些东西全都送去上林苑,那边地方大,而且人也多,够她开展实验的了。 而且搅拌水泥应该需要力气很大的人来才行,正好上林苑里有训练的士兵,可以每天调十个人过来干活。 正好阿娇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便决定和刘璃一起去上林苑,就当是避暑消遣了。 之前领兵打仗的几个将军,在战争结束之后,依旧会在上林苑进行军事演练。刘璃找到了陈非,和他说了需要十个重骑士兵,要力气非常大的那种。 不一会儿,陈非便挑了十个看上去非常魁梧的,每个都比刘璃要高好多的士兵过来了。 “参见建陵公主!” 十个人异口同声的吼了一嗓子,刘璃吓了一跳,连忙掏掏耳朵。 你们吼那么大声干嘛! 这几个人听说要来帮建陵公主干活,个个都非常的兴奋。 目前用来搅拌混凝土的是一个非常大的铁缸,是刘璃特意叫人做出来的,搅拌用的也是很结实很长的铁棍。 她给十个士兵分了手套,还准备了度量衡来测量水泥,沙石的重量,最后按照比例调配倒入铁缸中,进行搅拌。就像搅拌纸浆那样,用力搅拌就好了。 想象是美好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根本就搅拌不动,不仅搅拌的铁棍很重,就连里面的混凝泥浆都很重。 十个士兵见状,表示很尴尬,于是更加用力,最后直接将铁棍给弄弯曲了,才勉强搅拌了一下。 刘璃:“。” 纸浆之所以很容易搅拌是因为里面大多数都是水,但是混凝泥浆里面,多数是沙石固体,搅拌起来肯定费力,力气再大的人也都会觉得吃力。 不行,得换个方式。 大家因为没能帮助到刘璃而感觉到内疚,“公主,要不再叫几个兄弟过来,大家一起动,一定可以搅动好的。” 刘璃冲他们笑了笑:“不是你们的原因,这个本来就不好搅拌,来再多的人也没用。” 刘璃拍了拍手,身后的宫女连忙捧着事先准备好的凉茶过来,送到大家面前。她说:“今天辛苦大家啦,这碗凉茶大家喝了解解暑,然后就回去休息吧。” 众人异口同声:“谢谢公主!” 等到士兵们喝完凉茶,刘璃一脸惆怅的坐在了身后的台阶上,盯着眼前的大铁缸发愁。 混凝土没办法搅拌,这还怎么搞水泥路呢? 正想着,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一小束五颜六色,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小花儿。刘璃回神,抬眸看向花送来的方向,却见到了陈非。 她笑着将花接过来,挑眉问:“你从哪里摘来的?” “刚才过来看见公主坐在这里发呆,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听说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花,我就去前面的花园里摘了一些过来。” 刘璃听罢,眼眸弯弯:“这些花可是父皇特意叫人种下的,你就这么摘了过来,就不怕他惩罚你么?” 陈非的身上还穿着铠甲,站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亮,有些刺眼。古铜肤色让他显得格外英挺,眉宇间带着凛凛威仪之气。 刘璃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陈非上前两步,走到她右侧,替她遮住了头顶艳艳的阳光:“若是让公主开心了,陛下应该也不会惩罚我的吧。” 顿了顿他道:“刚才那几个士兵已经告诉我了,没能帮上你的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事情难住公主。” 刘璃低头嗅了嗅花香,而后笑着说:“办法总比困难多的,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的。” 她一个对土木工程一窍不通的人,为了知道混凝土怎么做,查了好几天的资料。如今配料比例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却卡在了临门一脚,难道要放弃吗? 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说着刘璃从台阶上站起来,后退一步又站上了更高的台阶上,正好就和陈非一样高了。 刘璃说:“我打算试一下另外一种搅拌方法,不过可能需要时间制作容器,到时候再叫刚才那十位士兵来帮我。” “好,我替你记着他们。” 两人正说着,刘璃打算去找铁匠来重新做搅拌水泥的容器,却见不远处的卫青怀里抱着一个木箱子走了过来。 “建陵公主。”卫青径直向刘璃走来。 “卫将军有事吗?”刘璃瞥了一眼他怀里的木箱子,有点好奇他这是要做什么。 卫青开口道:“臣想向公主购买一点上陵酒。”说着,卫青打开了木箱子,里面竟然是一个个小金块。 刘璃的眼睛瞬间直了,这一个小箱子应该挺沉的吧。 “家中姐姐即将成婚,吾儿也要百日,奈何酒肆的酒都没有公主酿造的上陵酒香醇,所以才想到用这些俗物来和公主买一些上陵酒。” 刘璃抿了抿唇,一步一步跳下台阶走到卫青面前,卫青也很配合的将木箱送到刘璃面前。 “卫将军,你这一箱金子,都可以买走上林苑酒窖里所有的酒了。”刘璃对卫青还是蛮有好感的,即使如今成了将军,甚至被封了侯爵,他依旧和之前一样保持着谦逊的态度。 这一点在她看来,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毕竟以卫青立下的战功,区区几坛上陵酒,只要他和刘彻开口,刘彻必然会毫不犹豫的赏赐给他。 可他却选择用金子来自己这里购买,至少说明卫青的心里有对她这个公主尊重。 想了想,刘璃伸手从木箱中拿出了两个金块:“我拿两个就够啦,不知道你家的喜宴需要多少酒,我安排人给你府上送去。” “多谢公主慷慨相赠,估摸着需要十坛。”卫青说了一个数。 “没问题。”刘璃点头应下,随即好奇道:“是你的哪个姐姐成婚呀?”莫不是霍去病的母亲吧?她又找到新的男朋友了? 卫青道:“是臣的长姐。” 卫青的长姐卫君孺吗?刘璃想了想,好奇道:“是和公孙贺成婚吗?” 卫青点头:“是。”上次经过天子的提醒,卫青也特意去询问了公孙贺,得到了公孙贺愿意的回答,两家便开始走婚礼的流程了。如今一切都准备妥当,不日便可以举办酒宴了。 刘璃笑着说:“恭喜了。”公孙贺会答应这门亲事,其实刘璃也不意外。虽然这个时空卫子夫已经不是皇后了,但卫青的军功依旧不减,前途无限啊。 送走卫青之后,刘璃将手中的两个金块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随后笑得像是个小财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金子呢,感觉成色不错哎。” “公主喜欢金子?” 刘璃笑眯眯的点头,大方的承认道:“谁不喜欢金子呢?”她本就是个俗人,金银珠宝什么的,她非常喜欢。 “上次陛下也赏赐了我好多金子,公主若是喜欢,改日我叫人送去宫里给你吧。”陈非说。 刘璃眨了眨眼:“给我干嘛呀?” “公主不是喜欢吗?”陈非低声道:“我放在府里也没地方用,既然公主喜欢,就送给公主好了。” “我不要。”刘璃摇头:“那是你立下战功得到的赏赐,用命换来的,怎么可以轻易送给别人?” “公主并非别人。”陈非道:“我能有今日,是靠陛下和公主的赏识。而且我的食邑就足够我养活整个府邸了,那些金子放在家里也是吃灰。公主日后要去朔方郡,要用到钱的地方肯定很多,这些金子就当我给公主建城用的。” 刘璃:“。” 她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的金子我真的不能要。建城会有国库拨款,可以走公账,干嘛还要自己贴钱?你的金子就自己留着,等你以后娶妻生子,需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呢。” 陈非:“。” 见他不说话,刘璃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她给忘记了,陈非好像已经不能生孩子了。 “对不起。”刘璃小声道歉:“我……我……” 他的声音有些压抑:“公主不必向臣道歉,我孑然一身,本就用不到那些金子。” 刘璃抬手抓了抓脑袋,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而且这种事情她也不好安慰他,最后只能道:“那些金子你先帮我收着,等以后我有需要了,你再给我好不好?” 陈非颔首:“好。” 刘璃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回到行宫的寝室,刘璃叫宫女取来花瓶,她将手中这一捧漂亮的小花插了进去,将花叶给稍微的整理了一下。 想到之前自己说错的话,刘璃叹了一声,自己今天说的话,对陈非的打击一定很大。他表面上说不在意,可是哪个男人会真的不在意这种事情呢? ** 刘璃再次找来铁匠,并且向他展示了自己新画好的一个圆桶,外面还有一个很大的铁架以及可以用来转动圆桶的轴承,里面有螺旋桨一样的东西。 她废了好一番口舌,才给铁匠师傅将这个东西给说明白要怎么做。因为东西比较复杂,铁匠也不知道多久能做好,刘璃给了他十天时间。 十天后,刘璃看着铁匠打造好的搅拌滚筒,惊得目瞪口呆。她真的很佩服古人的动手能力,丝毫不比现代人差,而且这东西和她想得好像也差不多的样子。 刘璃安排了士兵将搅拌滚筒和铁架子都给搬去做混凝土的院子里去,然后在她的指挥下,十几个士兵才勉强将搅拌滚筒给抬到了铁架子上,固定好。 帝后听闻建陵公主又发明出了新鲜玩意,也悄悄的过来凑热闹,看看究竟发明了什么。 当看到这个几乎比两个成人还高的铁架和滚筒的组合时,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阿璃,你这是要搞什么?”刘彻围着这玩意转了一圈,也没研究出来这是个什么玩意。 刘璃扬起小脑袋道:“这个叫搅拌机。” 搅拌机是个什么玩意? 刘璃指挥士兵按照她调配好的比例,将水泥,沙石全部给铲入搅拌机里。这个搅拌滚筒的底部还有类似于现代榨汁机的那种刀片,外面有一个和刀片连接的杠杆。 只要在外面转动杠杆,就可以将里面的混凝土给充分搅拌起来了。 混凝土准备好之后,士兵推着杠杆在搅拌机外面绕圈,比起之前要轻松太多了,丝毫不用一点力气。 虽然不知道公主做这个有什么用,但就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呢。 刘璃一脸得意的看向父母:“成功啦,以后搅拌混凝土的话,也可以不用人力,找个骡子过来,就和磨面粉一样的道理。” 因为有架子支撑着,所以搅拌滚筒是微微倾斜过来的,方便观察混凝土的搅拌情况。 刘彻:“你搅拌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刘璃扬起唇角:“这里面是用来铺路的东西,母后等着看便是了。” 现代机器搅拌,大概五分钟就可以了。但是此时是人工搅拌,为了确保所有东西都融合开了。刘璃让两个士兵轮换来,一共搅拌了十五分钟左右才停下。 刘璃爬上架子大概看了一下里面已经成泥浆的混凝土,感觉应该可以了。于是又让士兵过来,将里面的混凝土给铲出来。 需要铺的路刘璃早就选好了,也早就叫人将那块地给铲平了,并且用木板固定好方向,只等混凝土搅拌成功,就可以试着铺上去了。 一个士兵将搅拌好的混凝土填进路面,另一个士兵跟在后面用手里的抹刀,将地面抹平整。 刘璃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士兵的配合,再看看他们抹平的路面,在心里感慨道,他们完全可以去考土木工程系了! 最后这一段路已经全部抹上了混凝土,就等着太阳晒干水分,让混凝土去水凝结,那么整个工程就算大功告成了。 刘彻还特意靠近了观察一下眼前的水泥路,甚至还趁刘璃不注意,伸手戳了戳,结果将原本好好的路,给戳了一个洞。 刘彻连忙将收缩回来,假装无事发生道:“这个路这么软,人走上去都能陷进去吧?” 刘璃:“……要晒干才行会变硬。”她跑过来,看着地面上明显被人戳过的痕迹,嘴角抽了抽。 “什么时候能晒干?”刘彻问了一句。 “大概两天吧。”刘璃道:“安排一个人在这里守着,晒干之前不许任何人过来。”毕竟这也是刘璃第一次搞,她也很想看看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 好在这两天太阳的劲头非常足,第二天的时候这个水泥路就已经差不多干了。刘璃用手摸了摸,感觉还有点潮湿,便等到了第天才带着父母过来看这条短短的,只有一米长的水泥路。 大汉目前修路用的办法,就是将土炒一遍用熟土,或者用黄土烧制的地砖,铺在路上就行了。路面坑洼不平,马车行驶在路上都会觉得颠簸。 但是眼前的这条路,看上去无比的平整,别说缝隙了,就连石子都没有,简直神了! 刘彻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看他的动作和仪态,有点像是在走台步一样。刘彻还注意到,自己前天戳的那个手指印还留在路面上。 “我觉得,可以将上林苑内所有的地砖路都换成这个叫……”刘彻说着看向刘璃:“这个叫什么路?” 刘璃:“水泥路。” “将上林苑里所有的地砖路,都改成水泥路吧。” 刘璃:“。”你不要太离谱! 她连忙阻止道:“这个东西我打算带去朔方郡,去那边修路呢。上林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们就不要瞎折腾了。等朔方和五原两郡建好了,随便你怎么搞都行。” 刘彻想了想,觉得也是,戍边城市最重要! ** 转瞬间夏天过去,秋收的时候又到了。全国各地都在忙着收粮食,各地诸侯也陆续送来了今年的岁贡。 天子从国库中拨了一笔款项,又将今年全国收成的分之一粮食都送去了边郡,作为十万迁徙人口的补给。 刘璃也清楚的意识到,在这样一个时代,人口和粮食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事情。难怪之前的几个皇帝,都规定女子十五岁之后必须出嫁呢。 历史上汉武帝中后期,几乎打掉了国家一半的人口,民间百姓更是苦不堪言,甚至不少地方都发生了名乱现象。这才让四处征战的汉武帝意识到,他之前不停打仗的错误决定,最后写下了罪己诏。 如今暑假过去,又到了开学的时候。 这一学期学院又招收了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有些还是各地诸侯国匿名送来的。不管是谁送来的,反正都是大汉的学生,太学院照收不误。 另外,因为得到天子的特别允许,年仅四岁的皇长子刘据,也入了太学的启蒙阁一年级。 刘据毕竟是皇长子,进入班级之后还有皇子专座。小朋友第一次见到身边出现这么多和他年龄相仿的人,看上去还挺高兴的。 小孩子最容易玩到一起,很快一年级班的几个孩子都成了朋友。一开始,大家因为刘据的身份,不敢和他说话,但是渐渐的发现这个皇子好像没什么架子,于是很快便熟稔了起来。 “卫皇子,我在家的时候听说建陵公主非常厉害,我最喜欢吃的那个土豆,就是公主发现的。建陵公主是你的姐姐,你可以帮我将这个送给公主吗?”来自东海郡的富商之子从袖子里拿出一串珍珠,送到小刘据的手里。 小刘据被迫接住珍珠,很想开口告诉这个新朋友,其实自己和建陵姐姐一点也不熟,甚至一年只见过一次面,就是在新年的除岁宴上。 “你为什么不自己送给她呢?”小刘据有些好奇。 “她是公主,我只是商贾之子。”小朋友低下头,小声说:“但是我就是想将我家产的珍珠送给她,希望公主能喜欢,就像我喜欢土豆一样。” 小刘据稍微纠结了一下,小声说:“那好吧,我帮你送。”其实……他也有一点点想和建陵姐姐说话呢。 刘据作为天子第一个儿子,本应该得到天子无限的宠爱和喜欢。结果叫人奇怪的是,天子对待自己仅有的两个儿子似乎都是一样的态度,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讨厌。 只能说,整个未央宫里,两个皇子和两公主加起来的分量,都没有一个建陵公主要足。 刘据知道宫人口中的建陵公主也是自己的姐姐,只不过母亲还有两个姐姐似乎都不喜欢建陵公主,所以他也只能将对人人称颂的建陵公主的好奇放在心里。 上午下课了,刘据怀揣着那串珍珠走到了刘璃的班级旁,他趴在窗口,踮着脚尖往里看,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刘据?”刘璃从外面准备回班级,远远的就看见站在自己班级门口的刘据。 刘据听到有人叫自己,倏地转头对上了刘璃的目光,他的小脸蛋刷的一下红了:“建陵……姐姐……” 听到他叫自己姐姐,刘璃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是来找我的吗?” 小刘据点了点头,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我……这个,送给你。”他说着,从袖子里将那串珍珠拿出来,递到了刘璃面前。 “送给我的?”刘璃惊讶:“为什么要送给我?” “同学,让我送给你。”他磕磕绊绊说出来原委,紧张得都要哭了。 刘璃伸手从他手里将将珍珠手串接过来,手指也触碰到了刘据的小手,但脑海里并未跳出系统的提示音。 也就是说眼前的小刘据,不是历史上那个戾太子刘据了。 想想也是,历史上的刘据出生于元朔元年,可这个时空的刘据在元光四年就出生了,足足比历史上的刘据提前了年。 所以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以后的命运和历史上的是不一样。 想到这里,刘璃笑着伸手捏了捏小刘据脑袋上的发髻:“这个是你哪个同学让你给我的,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小刘据心中的忐忑不减,听到刘璃的话,下意识的点点头:“好。” “去带路吧。”刘璃扬了扬眉。 刘璃跟着刘据来到了一年级,找到了这个送珍珠的小朋友。小朋友也和刘据一样变成了小结巴,红着脸说:“因为公主让我吃到了好好吃的土豆,所以,所以我特别崇拜公主。” 这个喜欢自己的理由倒是让刘璃没想到,不过瞧眼前这个四、五岁的小朋友,一脸紧张和忐忑的样子,刘璃笑了笑道:“那你送的这个珍珠手串我就收下了,谢谢你。” 小朋友听到自己的礼物被收下了,一脸开心。 刘璃手边也没有东西可以回赠给这孩子的,想了想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只毛笔,然后假装从袖子里拿出来,递给他道:“这是上好的毛笔,送给你吧,希望你在学院里好好学习,日后成为大汉的栋梁。” 小朋友一脸郑重的从刘璃手中将笔接过来,却发现这支笔的做工非常细致,和他以前用过的笔完全不一样。他捧着笔道:“谢谢公主,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刘璃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以示鼓励。 【叮,开启萧望之好感度:100。】 刘璃:“???” 好家伙,眼前这个小男孩居然还是个历史名人?可是……萧望之是谁啊?汉武帝时期有这个人物吗? 刘璃带着一脸懵逼的表情,决定先回班级,然后再好好的查一下这个萧望之究竟是什么人。 而身后萧望之如同宝贝一样将刘璃送的笔收进了怀里,转头对刘据道:“建陵公主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是仙女下凡哎。” 刘据有些羡慕的看着萧望之,他刚刚看见建陵姐姐送给萧望之的那个毛笔了,看上去好精致哦。如果自己也送建陵姐姐一个礼物,她会不会也赠送一只笔给自己呢? 回到班级的刘璃利用百科还真查到了这个萧望之,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萧望之是萧何的第七世孙,东海郡兰陵人。但他并不是汉武帝时的名臣,而是汉宣帝时期的名臣。乃是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应该和张汤的儿子张安世是同僚。 啧啧啧,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办个太学,竟然不知不觉将这么多知名的人都给聚集到了一起。会不会再过几年,自己就可以凑齐传说中的麒麟阁十一功臣了? 那位麒麟阁之首的霍光,是不是也该提前出场了呢? 115 共产资源 开始基建。 历史记载, 汉宣帝刘询回忆往日辅佐他成就中兴大业的股肱之臣,于是便命令人画下了十一位功臣的画像,悬挂于未央宫麒麟阁内,以示纪念和嘉奖, 这便是麒麟阁十一功臣的由来。 如今大汉的太学院内, 麒麟阁十一功臣已经出现其一, 分别是张汤的儿子张安世以及刚刚的小朋友萧望之。 还剩下的九个人中,刘璃只知道那位排在麒麟阁之首位的霍光, 还有一个和成语故事相关的人物。 霍光自然不必说, 他在历史上的知名度和他的哥哥霍去病是旗鼓相当的。 据说霍去病第一次出战匈奴的时候,终于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于是他亲自去了平阳侯国, 找到了他的父亲霍仲孺。之后霍去病便将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带回了长安照顾, 那时他已经十多岁了。 按照时间来推算,此时的霍光应该也就六七岁左右吧。 虽然到了汉宣帝时期,霍光权倾朝野,甚至还废立一帝,但是霍光对汉武帝刘彻一定是绝对的忠心不一。不然刘彻临终之前,也不会选霍光当托孤大臣。 所以刘璃就在想,要不要提前让霍光和霍去病兄弟相认, 然后安排霍光来太学院上学呢?她想了想, 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霍去病自己都还没成年, 就算和霍光相认了, 他也没能力去照顾年幼的弟弟吧。 至于刘璃所知道的另外一个麒麟阁功臣, 就有趣多了。 后世有一个成语叫苏武牧羊,大概的意思就是,苏武这个人宁死不屈哪怕去放羊, 也不会投降匈奴。这个苏武,后来也被汉宣帝归为了麒麟阁大功臣之一。 巧合的是,苏武正是这次筑城卫尉苏建的儿子。 这么说起来麒麟阁十一功臣,已经出现了四个。刘璃想了想,决定等朔方和五原郡的事情搞定之后,就去将这麒麟阁十一人给找全了。 时间一晃而过,天气也逐渐转冷,换上冬装之后,距离新年的时间便又近了一些。 新年过后,刘璃就要出发去朔方郡了,在刘璃身边伺候的宫女虽然嘴上没说,可是心里是极舍不得她们小公主去边郡那样的地方受苦的。 竹青看着公主只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行囊,恨不得将寝殿里的所有东西都给公主打包带走。 刘璃笑着说道:“该有的东西边郡都会有,没必要带那么多,徒增累赘。” 竹青小声抱怨:“宫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公主,陛下怎么舍得让咱们公主离开的?” 刘璃知道竹青是心向着自己的,她笑了笑说:“虽然宫里还有其他公主,但是嫡公主只有我一个呀。” 竹青愣了一下,轻轻的撇了撇唇,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公主一定要去边郡。 其实同样舍不得刘璃去吃苦的,还有阿娇本人。她当然希望阿璃可以留在宫里,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可偏偏阿娇也知道,她的阿璃不是普通人,所以阿璃注定了要成就一番不一样的事业。 就像那天她点头同意的时候说的,她相信她。 相信朔方和五原两个郡城,会在阿璃的改变下,变得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阿璃是老天送给她的礼物,也是送给整个大汉的瑰宝。 公元前127年,元朔一年春,嫡长公主璃,年十岁,奉天子命,筑朔方城。 阿娇命令了卫青带领一千精兵护送刘璃从长安去往朔方郡。 出发的时候,那一千精兵列队整齐的排在未央宫前殿的平地上,还有百官跟在天子身后来为建陵公主送行。 给建陵公主准备的车驾,是由四匹马拉着的,只有诸侯王才能达到的规模。 刘璃打扮隆重,身穿李紫色的深衣曲裾,缓缓的出现在百官面前,而后面向天子,向父母作揖道别:“建陵拜别父皇母后。” 这一身打扮绝对是刘璃穿越至今,最为繁复的一套衣服了。里三层外三层,在椒房殿里穿衣服就用了半个时辰。 但好看也是真的好看! 她这套曲裾,是宫中尚衣的女官亲手为她量身缝制的,衣服上的暗绣纹理精致到宛如工艺品。比现代那些所谓的高定还要漂亮。 阿娇伸手轻轻将刘璃扶起来,眸中含着不舍,许久她低声道:“就算不在宫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你母后等你平安回来。” 刘璃:“诺。” 她又扭头看向同样不舍看着自己的刘彻,最后她再次向父母作揖,又向百官作了一揖后,昂首挺胸缓缓的走下前殿高阙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停着的马车前。 卫青站在千骑之前,向刘璃抱拳作揖:“建陵公主。” 刘璃冲他笑了笑:“卫将军,我们出发吧。” 驾车的御者搀着建陵公主,将她扶上了马车。 恢弘而又庄重的殿宇前,天空中有雄鹰盘踞飞过,似乎也在为公主送别。 卫青从副将手中接过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后,朗声道:“护送公主出发。” 千骑兵动作整齐的调整马的方向,保护在公主车驾的两旁。 车轮缓缓的滚动,众人看着年仅十岁的建陵公主,带着一腔令人钦佩的勇气和孤胆,踏上了前往边关的马车。 前殿两侧的守卫,自发的单膝跪下,异口同声到:“恭送建陵公主。” 坐在马车里的刘璃:“。” 这隆重的气氛,刘璃差点以为自己不是去建城,而是要去上战场杀敌。 按照刘璃的路线计划,他们从长安城出发,前往咸阳城,然后从咸阳的秦直道直达五原郡。 车队从未央宫出来,走上了长安城的驰道。许是知道今日建陵公主要去边关,不少住在长安城的百姓纷纷过来相送,但驰道两边都有重兵把守,大家也只能远远的观望着。 从长安城去咸阳城就要大半天的时间,因为考虑到公主会不适应赶路,他们的前进速度并不快。一路上还有馆驿可以歇脚。以目前的速度,大概要走个七八天才能抵达五原郡。 这一路上马车颠簸,车上就算垫了两个软垫,刘璃都感觉屁股要被颠成四个了。好在她的车里位置大,她就算没形象的躺着也不会有人看见。 还是阿娇知道心疼她,给她准备的马车里就有一个可以供她躺着的小软塌,一旁还有一个木箱子,打开看,里面放置了不少用来解馋的零食。 天色渐晚,卫青带骑兵将馆驿包围,然后才安排刘璃下马车进入驿站休息。 坐在另一辆车上的竹青和尔雅匆匆跑过来,搀扶着刘璃走进馆驿。 因为刘璃身上穿着的曲裾,行动有些不方便,所以住进馆驿后,她便将这身漂亮的衣服给换了下来,穿上便于行动的衣服。 竹青出门给刘璃打热水洗脸,出去了许久才回来,还不忘记抱怨:“这个馆驿的条件也太差了,需要热水还要现烧,公主你等久了吧?” 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路上的驿站条件都简陋成这样,那真的去了边郡可怎么办呀? 刘璃将一双小手放进水盆里洗了洗,顿时觉得热乎了许多,她抬眸看向竹青:“我之前不让你跟我来,你偏要来,留在宫里多好呀。” 竹青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公主擦手:“我如果不跟来,谁给公主打热水洗手洗脸呀?” “我可以。”尔雅连忙开口表示:“竹青姐姐,这些事情我也能做。” 竹青嗔怪着看了尔雅一眼:“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怎么照顾公主?” 尔雅:“我已经十一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刘璃笑了笑:“好啦,既然都跟我来了,那之后条件可能会艰辛一点,竹青你不许抱怨了。” 竹青抿了抿唇,点头应道:“诺。” 其实一开始刘璃没打算带身边的宫女一起去边郡,但是竹青和乔都非常主动的申请要跟着她。 刘璃没答应,她们两个直接去求了阿娇。 最后刘璃没办法,便答应只能带她们中的一个,让她们自己决定谁跟着走。结果很显然,竹青说服了乔,跟着刘璃一起来了。 至于尔雅……刘璃都不知道说她是笨蛋还是聪明蛋。 她仗着个子小,事先躲进了刘璃的行李箱子中。等出发了,她因为被闷在箱子里喘不过气,发出了声音被卫青听见了,这才被救了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璃也只能同意让尔雅也一起跟着。 出了咸阳城之后,路上就没有馆驿了,毕竟这条路是秦直道,原本是用来运送军需物资的,而非官道。若是急行军的话,两天便可以从咸阳抵达五原郡了。 因为有卫青的一路护送,刘璃离开长安城的第五天傍晚,抵达了五原郡内。 虽然从地图上看,五原郡距离长安也不远,但是等真的抵达了这里,刘璃才发现这里的气候和长安还真的有点不一样。 明明已经是开春时节了,但是他们路过河边的时候,那河面还结着冰。风吹拂而过,带着嗖嗖的刺骨凉意。 刘璃下意识的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 筑城卫尉苏建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带着迁徙过来的人口在朔方和五原两个郡安置下来了。 五原郡如今被划分为八个县,以九原县为守尉治所,而固陵县境内有黄河支流,此时这条古河周围已经长满了水草,非常适合牧牛羊。 分配来这里的百姓,有些就住在匈奴人遗留下来的土屋子里,有些则住在漏风的屋子里。总之眼前的一切都还是百废待兴的状态。 刘璃抵达郡治的九原县后,在郡守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最好的屋子里暂时歇下。初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刘璃一时间也睡不着,便和郡守要来了整个五原郡的大概地图,大半夜的挑灯研究了起来。 别看现在的五原郡荒芜贫瘠,可等真正的发展起来,不管是农业还是畜牧业都可以空前繁荣。这个时候建城花费的钱和粮食,还能在富余回来,做到真正的以民养兵。 最关键的是,黄河的几字弯河道几乎涵盖了整个河套地区,可以说这里是小麦的黄金产地。 翌日,听说建陵公主已经抵达九原县的苏建,匆忙从朔方郡连夜赶了过来。苏建原本就是卫青的部下,见到卫青后两人简单的交流了一番。话说着,苏建下意识的转头打量着眼前这位大汉的公主。 苏建想不明白,天子为什么要安排一个女娃娃来协助他建城,是怕他建城的任务太轻松,所以特意给他增加难度的吗? 关于建陵公主的名号,苏建虽然早有耳闻,但他并没有见过刘璃本人。只听闻大汉的嫡长公主刘璃是一个想法和办法特别多的公主,因为有天神保护,所以在民间很多百姓都非常拥护这位公主。 只是如今看着眼前粉雕玉琢,满身矜贵之气的小公主,苏建的心中却开始忍不住怀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真的不是来给自己添乱的吗?陛下是糊涂了吗?! “苏卫尉。”刘璃按照礼节,向苏建抬手作揖。 苏建心中虽然不满,但还是抬手回礼:“公主。” 刘璃能够感觉出苏建对自己的不信任,毕竟自己目前才刚过十岁,若自己是苏建的话,恐怕也不会相信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吧。 不过这个时候,刘璃也没时间去获得苏建的信任,她颇为强势道:“苏卫尉,你来这里应该有一个月了,和我说一下你这一个月的筑城进展吧。” 苏建:“。” 苏建心中的不满更甚,但碍于对方是公主,还是开口说了一下他这一个月来的工作进度:“目前戍边的将士们每日会和一部分百姓一起去修筑城墙堡垒,两地的百姓也都开始开垦之前被匈奴荒废掉的土地,准备播种下麦子和粟米。” 修筑城墙方面的事情刘璃不太懂,她也插不上手,但是关于百姓耕种的事情,一定要有规划。毕竟有些地方并不适合种植粟米,可不能白白浪费了粮食还浪费人力。 想了想,刘璃开口道:“苏卫尉,你看这样行不行,城外的防御建筑工事由你统一管理,城内的建造由我来管。” “公主,是觉得臣哪里安排的不妥吗?”苏建开口问。 “苏卫尉,你只管下命令让百姓们耕种,却不管百姓目前的生活条件吗?”刘璃说出了自己昨日进城时候看到的景象:“很多百姓都挤在一个破屋子里住呢,他们的生活得不到保障,还怎么去耕作?” “目前条件有限,也只能如此了。”这一点苏建也没办法,毕竟修筑城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刘璃道:“所以我刚才说,城外的防御工事你来负责,城内的建造我来负责呀。” 苏建一愣,将信将疑的问:“公主有好办法?” 刘璃看向苏建,微微的挑眉道:“我需要的不是你对我的质疑。”她很少摆出公主的架子,如今站在苏建面前,她抬头挺胸,神情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我既然向父皇请命来建城,自然也希望将这件事情做好。朔方郡和五原郡对于大汉而言,不仅仅是两座边关城市,还是守护国都长安的屏障。所以苏卫尉,我希望你能配合好我接下来要开展的工作。” 苏建似乎被刘璃的话所震慑到了,过了许久才回道:“诺。”这便是帝女吗?为何他在建陵公主身上,仿佛看到了天子的影子? 一直站在一旁全程没有开口说话的卫青抬手向刘璃拱手道:“公主,臣会安排两个士兵留下来保护你的安全,随后便要回长安复命了。” 刘璃看向卫青,点了点头:“好。” ** 河套地区被匈奴人占领之后,这边的农耕几乎就荒废了,只有很少一部分地面保持耕种。五原郡的八个县情况基本差不多。 第一天刘璃先乔装打扮了一下,带着护卫和懂得怎么耕种的治粟都尉一起,将周边的几个县都巡查了一遍,实地走访看看当地的情况。 最后刘璃选中了最适合种植玉米的两个县,安排县令将她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玉米种子发给所有农民进行播种。 播种玉米的办法刘璃已经整理出来了,由这两个县的亭长带人告诉大家,如何播种玉米。 百姓们从未见过这个所谓的玉米,当听说不让他们种粟米而改种这个叫玉米的东西时,心中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但是他们又听说,这个东西是建陵公主让他们种的时候,各个都兴高采烈的过来领取了玉米种子。 刘璃听说这一状况之后,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一群可爱又有点愚昧的古人。 刘璃之所以选择两个县全部种植玉米,一方面是因为玉米成活率高,而且有一定的耐旱性,不需要经常浇水。另一方面是,玉米从播种到成熟,只是需要3-4个月的时间,在粮食产物中,生长周期足够短了。 至于其他六个县,按照原定计划种植小麦。 被选中种植玉米的临沃县和河阴县,在将玉米播种下去之后,刘璃便让县长挑选出会建造房屋的人出来,大概有两千来人,开始给自己的县建造房屋,修缮路面。 一共迁徙了十万多人过来,两个郡各分得五万人口,五原郡一共有八个县,平均下来每个县有八千多人。其中还有一大半的人口被拉去城外修筑长城了,可以留在县内耕种的,基本上就剩下老弱妇孺居多了。 好在种植玉米不用太费力,适当的浇点水就行。所以临沃县和河阴县的房屋建筑和修路的进展也非常的快。 这边安排妥当后,刘璃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其他六个县。听说固阳县内有黄金矿还有很多煤矿,刘璃都记在心里,等将百姓们住的地方安定下来之后,再带人去挖煤也不迟。 短短十日时间,临沃县和河阴县所有百姓们的住房问题基本解决了,接下来这些人需要去其他县,帮助其他县的百姓盖房子。 大家现在都明白,是建陵公主在带领大家改善生活,所以都非常乐意去帮助其他县的人。这个时候房子不再是房子,而是他们日后在这里安身立命的家了。 安排好五原郡之后,刘璃便准备亲自去一趟朔方郡。朔方郡一共被分成了十个县,朔方县为守尉治所。朔方郡的地理位置和气候其实更加适合种植玉米,刘璃考虑了一下决定让朔方县的五个县全部种植玉米,就和五原郡的模式一样。 这段时间刘璃几乎在朔方郡和五原郡来回跑,巡查他们建筑和种植的情况。最先完成的还是五原郡,所有迁徙来的百姓,在五原郡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和自己耕种的土地,而且这还是在不影响修筑长城工事的情况解决的。 苏建从城外防御工事那边回来,看到城内如此变化,心中震撼的同时,对小小年纪的建陵公主简直是心服口服了。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公主竟然如此有规划的将全体百姓都安顿好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公主,请原谅臣之前对你的无礼。”这一次,苏建心甘情愿向建陵公主低头。 刘璃抬手将苏建扶起来,不计前嫌道:“苏将军不必如此,我们都是为了能够快点让着两座城发展起来。” 苏建认真的点头:“公主说得是!” 其实刘璃心里更清楚,两座城能够建筑得这么快,和天子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史书上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率三十钟而致一石。”意思是说每192石粮食,运送到朔方的时候,最后就只剩下1石了,其他的191石都在路上被消耗掉了。 为了支持建造朔方和五原郡,国家的财政支出恐怕已经高达百亿了。 “如今百姓们的住房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两郡的经济发展问题了。”刘璃算了算时间,三个月前种下的玉米,再过半个月应该就能成熟了。 一旦玉米成熟,朔方郡和五原郡就不再需要朝廷运送粮食过来了,还能为国库节省好大一笔开支。 刘璃展开朔方郡的地图,最后决定就以朔方县城为中心,扩建一座朔方贸易城。以这座城的发展,带动周边县的生产力。 一个月后,第一批种植下去的玉米彻底成熟了。 百姓们纷纷将这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农作物收了上来,却不知道要怎么食用。 刘璃教大家将玉米棒晒干,然后将上面的玉米粒给剥下来上交给各自的县令。每上交100石玉米,奖励一贯钱。 将玉米全部收上来之后,刘璃挑选了一批颗粒饱满的玉米粒当作下一波种植的种子,剩下的玉米全部被送去研磨成了玉米面粉,之后再平均分配给各个县的百姓,当作粮食。 而且这个时候才到五月份,还能再种植一波玉米。 朔方县的郡守府里,刘璃难得忙里偷闲,拉着尔雅和竹青在郡守府的院子里,生了火堆,打算烤玉米吃。 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竹青按照刘璃的吩咐,将玉米放在火上烤着,不一会功夫玉米烤熟的香味便飘了出来。 尔雅围在火堆边直流口水:“好香啊。” 刘璃坐在竹席上,仰头看着头顶广阔又闪亮的星空,长舒一口气:“这建城的第一个阶段总算熬过去了。” 尔雅突然走到刘璃身后,伸出小手轻轻的给刘璃捏肩膀:“公主这段时间两地跑,下巴都尖了。” 刘璃闭上眼睛享受尔雅的按摩,听到尔雅说自己瘦了,她噗嗤一乐:“那不挺好的,更加漂亮了呀。” “公主本来就很漂亮。” 竹青看着自己手上烤得有点黑的玉米,问:“公主,这个能吃了吗?” 刘璃睁开眼看了看,连忙点头:“可以吃了,再烤就变成焦炭了。” 竹青将烤好的玉米放进盘子里,送到刘璃面前:“公主吃吧,我再烤一个给尔雅。” 刘璃暂时还不想吃,她笑着让尔雅去吃:“刚才口水都留下来了,这个你吃吧,我还不饿。” 尔雅咽了咽口水,得到刘璃的允许后,开心得捧着烤熟的玉米,如同小松鼠一样抱着啃了一圈。 “唔唔,好香好好吃哦。”尔雅嘴里塞满了玉米还不忘记夸赞好吃。见她这个模样,刘璃和竹青都被她给逗笑了。 难得的轻松时候,刘璃干脆躺在了竹席上,盯着天空发呆。 竹青又烤好了一根玉米,她用手绢包着将玉米折成了两半,然后跪坐到刘璃身边,一粒一粒送到刘璃嘴边:“公主这几天就没怎么吃东西,还是吃一点吧。” 刘璃回了神,心中微微一暖:“谢谢。”她张嘴吃着竹青投喂来的玉米粒,心里暖洋洋的。 ** 朔方郡和五原郡种出了新粮食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长安城天子耳朵里。 奉命替建陵公主给天子送来玉米的士兵又将一封公主亲笔写的书信交给了帝后,然后安静的等待着天子的吩咐,他好回去复命。 阿娇迫不及待的展开了眼前的书信,一字一字的看了起来。一旁的刘彻还在研究着手上的玉米,这黄橙橙的东西,竟然也可以填饱肚子? 刘璃在信件中汇报了建城的进度,并且非常自信的表示,以后不用向朔方郡和五原郡送粮食了,多送一点建筑材料就好了。 “阿璃说了什么?”刘彻见阿娇看完信件之后,表情古怪,以为阿璃出了什么事,连忙将信拿过来,也仔细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刘彻眉锋微挑:“这才过去四个多月,她就敢说不需要运送粮食过去了?”是谁给她的勇气? 阿娇则皱着道:“她都不告诉我,她在边郡过得怎么样,这孩子……”难道不知道,父母会担心她么? 通讯兵作为刘璃的嘴替,连忙开口道:“回陛下,公主自从去了五原郡后,一日不敢歇息,带领着朔方郡和五原郡的百姓日夜劳作,如今两城百姓皆已安居乐业。” 一日不敢歇息?还日夜劳作? 阿娇听到这些话,眉心突突的跳,一边心疼女儿,一边质问道:“两地郡守干什么吃的?居然让公主日夜劳作?” 通讯兵:“额。”他只是想夸赞一下公主勤勉刻苦,但是好像说错话了呢。他连忙开口又解释了一遍,这才平息了天子的怒火。 刘彻想了想道:“既然公主说不需要粮食了,那就给公主送一些肉过去吧。” 于是通讯兵用一箩筐玉米从天子这里换了一百只羊和一百头牛带回了朔方郡,转交给刘璃。 此时的刘璃已经开始忙碌建城的第一阶段了,首先在朔方县城周围选择一块风水宝地,然后以这快地为中心,开始向周边规划。 等她辗转收到天子赏赐的牛羊时,刘璃规划的朔方城已经有了初步的雏形。城内有手工业区,有商业区,还有富商住宅区。 商业住宅区的房子可是直接按照刘彻喜欢的皇家园林风格给打造出来的,为的就是吸引其他地方的富商来朔方城做生意,带动本地的GDP发展。 另外刘璃还意外发现朔方郡的沃野县内,有一个盐泽湖,可以产盐。刘璃将这件事情上报之后不久,阿娇就安排了盐官过来查看,最后在这个地方建了一个制盐的工坊。 收到牛羊后,刘璃并没急着吃,而是将牛羊圈养在她规划出来的牧场区域,还找了专门的人过来看管。 看着一望无际的牧场上,牛羊们悠闲的吃草。刘璃突然想到了一句经典的诗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原来诗句中的画面,自己也能有幸亲眼看见。 可惜阿娇送过来的牛和羊都是大汉常见的水牛和山羊,若是有奶牛和绵羊的话,说不定以后还能有牛奶和羊奶可以喝。 等等! 刘璃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系统商城里有没有奶牛呢? 她连忙闭上眼睛去搜了一下,意外发现系统商城真的可以用积分兑换活物,遗憾的是活物商城并没有解锁。 刘璃本来想看看解锁的条件,结果提示需要再次更新系统,才能开启活物商城。 她目前正是用系统的关键时候,系统更新的话,很多功能她就没法使用了,所以还是再等等吧。 ** 朔方郡的夏季闷热还没有雨,眼看着连小麦都缺水了,刘璃又指挥着人想办法修渠灌溉,好不容易将水渠修好之后,结果又下了大雨。 刘璃:“。”老天你在玩我呢? 连续几天的大雨,让田里的小麦长得非常好,再过一两个月,小麦也可以收成了。 目前两个郡的屯粮,也只够维持他们一年的口粮,所以目前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种粮食。等以后粮食足够多了,就可以种植一些经济作物,用来买卖收入了。 不仅如此,刘璃还要利用这个地区得天独厚的矿产资源,例如金矿,煤矿等等资源将这两座城彻底的发展起来! 时间转眼间到了秋收的季节,百姓们开始忙着收割地上的小麦,就连修筑长城防御的百姓也都回来开始农忙了。 朔方郡的收成似乎比五原郡要好很多,收上来的粮食几乎是五原郡的两倍! 刘璃渐渐地察觉到了不对,按理说这两个地方的耕种面积是差不多的,就算有相差额,也不会相差这么多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早在之前分批种植玉米的时候,刘璃就感觉到朔方郡的产量似乎特别的好。当时她以为,因为朔方郡种植玉米的县多,所以产量才多。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刘璃亲自去了一趟产量异常多的那个县,看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县的土似乎和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刘璃闭眼在系统百科里搜查了一下,怀疑这个县的土很可能是黑钙土。 黑钙土是一种极为肥沃的土壤,种植小麦的产量特别高,因此拥有这个土壤的地方也被称为世界粮仓。 刘璃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她连忙吩咐人去其他县问问,还有没哪个县的土地和眼前这片土地是一样的。 大半天过去,安排询问的人回来汇报,朔方郡一共有四个县都有这种黑钙土,只不过大多数地方都长满了草,无人开垦。 这么好的黑钙土居然只是用来长草?未免也太浪费了吧! 刘璃连忙下命令,让县令带人将这些黑钙土地给开垦出来,然后在上面种植冬小麦,等来年三四月份,雪水融化,小麦可能比夏天长得还要好! 县令连忙按照公主的吩咐去做,刘璃想到了两年前在上林苑试验成功的代田法,便决定先在朔方郡推广代田法,提高朔方郡的粮食产量。 因为城市还在建造期间,所以农民们种植的粮食全部要上缴,然后平均分配。刘璃管这个叫共产资源,等以后城市发展起来了,大家便可以自己种的粮食自己处理了。 百姓们对建陵公主的足够信任,所以百姓们也愿意先上交自己种植的粮食。毕竟一开始那些玉米的种子,也是建陵公主免费发给大家去种的。 如果没有建陵公主的慷慨,他们现在可能都还吃不上自己种的粮食呢。 秋天的小麦收成上来后,刘璃让农官将代田法教给大家,改种冬小麦。如此一来,一年就可以收两次小麦了。 再加上朔方郡还有黑钙土的加持,粮食更能翻一倍! 刘璃突然很有信心,让朔方郡成为整个大汉的粮仓! 116 疫病 在朝中行医只救一人,在民间行医…… 金秋十月, 朔方郡和五原郡的各县百姓,收获了他们迁徙来这里后的第二波玉米以及第一波小麦。 其实越是到了秋收的时候,刘璃的心中越是担心。毕竟以往匈奴人都是挑这个时候来进攻大汉的。 就怕这个河套地区去年刚刚夺回来的,今年秋天匈奴人会打什么歪主意, 再次来抢掠大汉。 刘璃的担心不无道理, 她找来苏建, 让他加强城墙的巡视和防御工作,可以往前推进设立暗哨, 时刻注意匈奴人的动向, 一旦有情况随时来汇报。 朔方郡和五原郡城中除了有十万百姓,其实还有五万戍边的士兵。只是不知道如果匈奴人真的攻来, 这五万士兵能不能守得住。 苏建按照刘璃的建议,安排了一小队士兵直接推进到阴山以北五十公里外的地方进行埋伏, 一旦发现匈奴兵,便发信号通知守军。 因为担心这个事情,刘璃晚上都没睡好。中午靠在软塌上午休的时候还做了个噩梦,梦见无数匈奴人的铁骑踏破了朔方城,将百姓们刚刚种好的小麦和玉米肆意践踏,还杀人放火,最后甚至杀进了郡守府…… 然后她便被惊醒了。 惊醒后的刘璃坐在床上愣愣的发呆, 随后她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了马蹄声, 好像有千军万马一样。 再联想到自己夜里做得那个梦, 刘璃的脸色倏地一变, 她甚至顾不得穿鞋, 赤脚跑下了床冲出门外:“竹青,尔雅……” 打开房门后,刘璃听到的马蹄声就更加明显了, 她心脏砰砰直跳看向四周。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难道匈奴人已经杀进来了? 刘璃心里发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匈奴人真的杀进来了,周围不可能如此安静的,所以外面的马蹄声应该不是匈奴军。 院落外面似乎有脚步声,刘璃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看见一个身穿铠甲,身形有点熟悉的人远远的向自己这边走来。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陈非。 陈非身后还跟着一群人,竹青、尔雅还有在院子里伺候刘璃的婢女,甚至连郡守都在。 也许是因为刚才她太紧张了,又或者因为看见陈非她很惊喜,所以几乎下意识的,刘璃抬脚就向陈非跑了过去。 陈非在刘璃向他跑来的时候,突然伸出双手,将她整个人给抱了起来,如同小时候一样让她可以坐在他的臂弯。 刘璃有一瞬间懵了一下,这是什么爸爸抱女儿的姿势? 陈非浓眉皱起:“公主怎么不穿鞋子就跑出来了?” 刘璃愣愣的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小脚丫,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慌里慌张的,连鞋子都忘记穿上了。 “我……”刘璃怔怔的开口:“我刚才做噩梦了。”她的手触碰到他身上冰冷的盔甲,秋风这么吹拂而过,让刘璃打了个寒颤。 陈非抱着刘璃快走了两步,将她带进屋放在屋内的案桌上。竹青已经将刘璃的鞋子取来了,半蹲下帮刘璃将鞋子穿上。 刘璃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屋外的郡守,又转头看向一旁身穿盔甲的陈非:“你怎么来了?” 陈非道:“陛下怕匈奴人会再次偷袭边郡,所以安排我等前来守城。” 听到陈非这么说,刘璃长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我总算不用担心了。”这几天她都没睡好。 看着她白净的脸颊,陈非的心莫名一柔,“陛下体恤公主在边郡辛苦,还特意让我给公主带来了你喜欢吃的水果,还有一些红糖和菜籽油。” 刘璃听罢,眼眸倏地亮了起来:“在哪里?” “在这里在这里。”尔雅捧着已经剥好的荔枝冲了进来::“请公主品尝。” ** 陈非这次一共带来了两万精锐铁骑,分别戍守朔方郡和五原郡。另外卫青等其他将军,同样带着骑兵部队,去戍守雁门,渔阳等边郡城市去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河南之战,打伤了匈奴人的元气,今年他们并没有骚扰大汉的边郡。刘璃也在这平和的情况下,继续开始规划建设这两座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泥土不同,在这里收成出来的小麦,有一大部分是粒粒饱满,而且呈半透明状的,总之和他们之前吃的小麦有很大的不同。 刘璃对这方面也不太理解,她只好用系统查了一下,这种呈现半透明状的小麦是什么品种。搜查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种小麦叫硬质小麦。这种小麦的蛋白质含量比较高,而且出面粉的量也非常大,可以做成高筋面粉。 比较适合做馒头、面包等发酵食品。 例如这个时候大家用小麦做馍饼的时候,和好面放置一段时间,其实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发酵过程。想要做成馒头、面包这样更加蓬松的食物,就需要更多的酵母。 刘璃让各地县令将硬质小麦和普通小麦分开来收,之后全部运送到郡守设定的临时粮仓内。 从年初的一无所有,到如今粮仓里面竟然有余粮了,两地的郡守心中感慨万千,已经想好要怎么写小作文夸赞建陵公主了。 刘璃目前还呆在朔方县的郡守府,她看着一车车的粮食运送来粮仓,心中也逐渐有了底气。 果然自古以来,粮食就是人类最后的底气啊。 只要有粮食在,那么就有希望在!当然想要一个地方变得繁荣起来,目前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想当年在咸阳城被毁之后,高祖刘邦可以在渭河南岸选址建造未央宫,最后变成了如今的长安城。如今自己也可以在朔方郡和五原郡之间,建立一座繁华的朔方城! 整个筑城团队当然不止苏建和刘璃两个人在管理,有精通农业的治粟都尉,之前勘查土地的事情就是他们去做的。 有曾经修筑过太学院的建筑人才,刚开始的时候,就是他们带领着百姓在几个县之间修筑房屋。就连之前被派去修筑漕渠的水利专家徐伯,也被调来听从公主差遣了。 新城的地址选好之后,刘璃便开始正式规划建造朔方城了。 五原郡靠近西河郡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建城所需要的木料可以从这里砍伐,然后利用水路一直运送至施工地。 而刘璃之前在上林苑实验制作混凝土的混凝土搅拌机也已经从长安运送到了朔方郡。后来刘璃让工匠又制作了两个,如今一共有三个搅拌机投入使用。 建造城墙需要的砖块都是从长安运送来的,但是很大一部分都被投入进修筑长城总去了。 与其在这里等长安的砖块运送来,不如自己先建一个烧砖头的窑厂。 建城工作全方面的动了起来,妇孺和中老年人负责在家里耕种。刘璃将之前阿娇赏赐过来的那些黄牛统统借给了农户百姓们去耕地,甚至还推行了新型的农具——耦犁。采用了二牛两人一耕作的办法,不仅提高了耕作速度,而且还非常省力,老人和女人就可以控制。 特别是有黑钙土的地方,被刘璃特意叮嘱过,要好好的耕种。 年轻力壮的男人们,一半被安排去修筑长城,还有大概两万多人,全部投入到了建城工程中。 田地里的麦子基本都收完了,冬小麦也耕种下去了。想必今年的匈奴人是不会入侵大汉了。 于是刘璃毫不客气的让陈非带来的两万精锐骑兵,也投入到筑城工事中去。至于他们的马,可以放养在朔方郡鸡鸣塞附近的天然草原上了。 建城工事方面并不需要刘璃操多少心,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 要致富,先修路。 朔方城内的路线规划都已经画好了,路面雏形也定下来了,目前先简单的做个地基,等城建好之后,会统一安排上水泥路。 而且目前做出来的混凝土,还可以充当城墙的粘合剂,加固城墙建设。 刘璃目前要操心的就是这参与建城好几万人的口粮,要如何解决。 目前他们的粮仓里,玉米和小麦是管够的,完全不需要朝廷再资助他们了。可总不能直接给大家吃生玉米和小麦吧? 最后刘璃决定将两个郡的郡守府当成烹饪基地,又从每一个县抽调了一百个人,一共数千人给筑城的百姓和士兵们做饭。 硬质小麦被磨成了高筋面粉,随后刘璃又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大包酵母粉,告诉大家怎么做白面馒头。 发酵过的白面馒头,口感松软,比起干巴巴的馍馍要好吃了多。 大家第一次做出来的白面馒头还不错,最后安排一百个骑兵,背着一箩筐的白面馒头送去给筑城的百姓吃。 每人两个,管够! 但是这样吃了一两天后,刘璃意识到这样不行。目前两郡都以种植小麦和玉米为主,油菜为辅,但天天啃馒头配芸苔菜,谁受得了? 于是刘璃又修书给天子,表示她需要很多鸡鸭鹅等家禽。 为了支持朔方城建设,国库都已经花了好几百亿。所以刘璃需要什么,朝廷都会尽力满足的。 陈非被安排回长安给刘璃取鸡鸭鹅过来。 刘璃在靠近河流的地方规划出一个地方,充当家禽养殖场,等家禽一到位,先杀几十只给大家解解馋。剩下的就先养着,以后每天还有鸡蛋可以吃。 当然,刘璃也不是白拿这些鸡鸭鹅的,她还让陈非将粮仓里将近两百石的玉米给运送去了长安。 她本来可以白嫖的,却还是选择了以物换物,刘璃悄悄为自己点了个赞。 陈非这一来一回最起码要半个多月,毕竟来回都要运送东西,行军速度肯定不会太快。 所以最后刘璃还是决定先宰十只羊,给这几万百姓和士兵尝尝荤。养殖在牧场的一百只羊都不够几万士兵吃的,别说十只羊了。 为了让每一个人都尝到荤腥,羊肉剁碎做成了肉馅,羊骨头熬成了浓汤。肉馅再和菜馅搅拌在一起,做成羊肉沫包子。 陈非运送着鸡鸭鹅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月份了。 边郡天寒的时间比长安还要早,而且气候真的很冷。刘璃在十一月初的时候就将羽绒衣给穿上了,纵使是这样,她一出门还被这刺骨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十一月都冷成这样了,那之后的十二月还有开年的一月该怎么办啊? 好在迁徙过来的百姓,大多数都是来自关东地区。关东地区的气候和这里的差不多,都是温带大陆性气候,大家可能都已经习惯了这里冬季的严寒。 不习惯的刘璃只能默默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鸡鸭鹅被送去了早就准备好的养殖场,加起来有五千多只。虽然还是不够吃的,但多养一段时间,总会变多的。 就像第二天,负责养殖家禽的人就过来向刘璃汇报,在鸡窝里找到了几十个鸡蛋。 于是这一天,大家吃到了韭菜鸡蛋馅的包子。 天气越来越冷,十二月还没到刘璃的怀里便已经暖炉不离身了。不少不习惯边郡气候,来自关中平原地区的百姓,因为没有多少御寒的衣物,接二连三的病倒了。 刘璃听闻后,便让生病的百姓暂时回家休息,等病好了再出来做工。 然而不出几天时间,更多的人病倒了,纷纷出现头痛,发热咳嗽等症状,有的人甚至直接卧床不起。更要命的是,这个病症好像是传染性的。 刘璃听到郡守向她汇报这些情况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郡守一脸凝重:“公主,百姓们的症状如此严重,会不会是瘟疫?”毕竟这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的,不是瘟疫是什么? 刘璃听着脑仁直抽抽,她就算再不懂医术,听到百姓们出现这样的症状,也知道是出大事了。 刘璃深吸一口气道:“我立刻修书给父皇,让他安排医官过来,给百姓们治病。然后你去将苏建将军和陈非将军叫来府里,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们商议。” 郡守见小公主如此严肃,心里咯噔一下:“诺。” 郡守离开后,刘璃坐在位置上心里久久没法平静下来。是不是瘟疫她还不敢肯定,她只能祈祷这是一场普通的流行性感冒了。 如果真的是瘟疫的话……甚至是禽流感的话……刘璃一个激灵,她都不敢去想这个事情的后果。 陈非和苏建很快就过来了,刘璃一脸严肃的看向他们,将城中目前的情况简单的和他们说了一遍。 苏建听罢,脸色大变:“天哪,这可是天灾啊!难道我们因为强行修建朔方城,所以被天神惩罚了吗?” 刘璃:“……”她没忍住白了苏建一眼,皱眉道:“苏将军,请你不要说这样会让民心动摇的话。” 苏建:“。” 刘璃看向一旁的郡守:“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瘟疫,但是为了防止这个病扩散去大汉的其他地方,必须要尽快封锁两个郡的全部出口,任何人不得离开。” 郡守颤颤巍巍的点头:“诺。” 刘璃看向苏建:“苏将军,你现在就带人去五原郡,将我刚才的命令通知下去。一切等朝廷派遣的医官过来再说。” 苏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抱拳道:“诺。” “陈非,你带人将没有感染的百姓全部集中带到城南。你带人过去的时候,记得捂住口鼻,尽量不要和感染的人交流。” 陈非:“诺。” 等苏建和郡守离开之后,刘璃又对陈非下了一个命令:“你多带一些人待命等我消息,有必要的时候,将养殖场的那些鸡鸭鹅全部杀了就地焚烧。” 陈非一愣:“鸡鸭鹅?” 刘璃用力点头:“对,别问太多,你尽管去做。” “诺。” 目前大汉真正会医术的人并不多,医官府里面一共就那么十多个人。最后阿娇能够派来五六个医官就已经不错了。而且等医官抵达这里,最短也要十多天,刘璃只怕这场流感会控制不住。 刘璃想着,决定先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一些感冒药,给病情严重的百姓先用着。 她闭上眼睛,在商城里找了一圈,最后用了一万点积分,兑换出一百包感冒冲剂。 刘璃只能祈祷这些感冒冲剂可以派上用场,大家都只是流行性感冒,要是真的是禽流感的话,那她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刘璃安排竹青和尔雅去将这些感冒冲剂送去膳房,然后用热水统一冲泡,最后再给有感染症状的百姓送去。 幸好系统商城里的口罩足够便宜,只要1点积分就可以兑换一个了。刘璃给自己身边目前没有感染的人都发了一个口罩,让大家送药的时候注意安全。 给朝廷的飞鸽传书已经发出去了,但一直都没有回应。这种未知的等待最为折磨人,刘璃恨不得立刻去长安,揪着几个医者过来。 这一百包感冒冲剂根本就不够用的,这还只是朔方县这一个地方,其他县的情况刘璃猜想可能更糟糕。 当然也有一个好消息,便是喝了感冒冲剂的人,身上的病症好像有所减轻。 这个消息对刘璃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症状减轻就代表了感冒药是管用的,管用的话,那必然就不是禽流感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自己用全部的积分兑换了感冒药,恐怕也不够两个郡的百姓和士兵们吃的。 所以医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刘璃在房间里干着急。 她之前储存的六万多积分,这几个月来兑换种子,还有其他乱七八糟东西,已经花了两万多。 前些天,花了一万多积分才兑换出一百包感冒药。如今还剩三万多,全部都兑换感冒药的话,也只能换三百包。 如果全部换成药的话,那之后要怎么办?她目前没有积分来源啊,必须回长安才能获得积分。 就在刘璃纠结的时候,门口竹青敲了敲门:“公主公主。” “怎么了?”刘璃睁开眼睛,看向推门进来的竹青。 屋外的风呜呜的吹,竹青怕风吹到刘璃,连忙将门又关了起来才开口道:“听说县城外来了个医者,说是可以给城中百姓治病,郡守已经赶去县城门口了。” 刘璃听到这话,眼睛倏地亮了:“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医者啊,这可是这个时代的稀缺人才啊。不管是不是真的,她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倘若真的是个人才,怎么说也要将此人给留下来! 见公主急匆匆的要出门,竹青连忙拦下她:“外面风大,公主将披风穿上吧。”话说着她从一旁的柜子里将一件玄色带兜帽的披风为刘璃披上。 门一打开,屋外的风直接将刘璃吹得后退了两步。 刘璃:“。”好家伙,这风再大一点,岂不是能将自己给卷走? 其实竹青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医者在哪里,她也是听郡守府其他婢女说的。想到公主最近为城中百姓生病的事情发愁,她才跑过来告诉公主这件事情,希望公主可以开心一点。 最后还是由郡守府的卫兵为刘璃准备了马车,带她去了县城门口。 听说那位医者想要进城,但是因为公主下了命令,守城的士兵不让进,所以一直在城门口耽搁着了。 马车很快就行驶到了县城口,远远便能够看见郡守带着兵堵在门口。周围还有很多似乎要出城的百姓。 毕竟城中的流感搞得人心惶惶,许多百姓想要偷偷出城,结果发现根本出不去。 马车在外面停下,驾车的守卫担心刘璃的安全,连忙道:“公主,你还是不要过去了吧,外面围了很多百姓。” 刘璃却已经从马车中走了出来,有百姓看到了过来的刘璃,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是建陵公主!” 这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迅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百姓们是见过建陵公主的,刚开始安排大家去建城的时候,公主还现身于城楼上鼓励过大家。因为建陵公主,他们前段时间甚至吃到了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羊肉,虽然只有一点点肉沫。 “拜见建陵公主。”百姓们自发的向刘璃下跪参见,此时他们跪拜的不是公主,而是他们心中的神。 百姓们相信这个世上有神的存在,而建陵公主的出现,让他们心中的神有了具体的形象。 刘璃连忙道:“大家快点起来吧。”即使穿成大汉公主五年了,刘璃还是不能坦然的接受别人的跪拜。 小公主的声音软糯又好听,百姓们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忍不住多看两眼眼前精致漂亮的小公主。 “公主,求您救救我们把,我们不想留在城里等死啊。” “隔壁家的二牛,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这个城里闹瘟疫啊,公主。” “公主,放我们出城吧。” 几百个百姓们纷纷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刘璃想让大家安静,结果因为声音太小,根本就不起作用。 郡守扯着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也丝毫没用。 这叽叽喳喳的,宛如在菜市场。刘璃皱眉,心里也在着急。 突然身后传来了铁骑声,眼前的百姓逐渐闭嘴了。刘璃转头看去,却见陈非带着一列对骑兵直接围了过来,手中的弓箭泛着寒芒。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闭了嘴。 陈非骑马走到刘璃身边,微微向她颔首:“公主。” 刘璃站在马车的踏板上,看着眼前的百姓道:“其实这并不是瘟疫,只是比较严重一点的风寒。只要等朝廷安排医官过来,施药救治,大家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有大胆的百姓指着一旁的骑兵:“既然不是瘟疫,他们都蒙着脸做什么?” “风寒一样会传染,所以士兵们蒙着脸是为了不被传染,不然连将士们都病了,那匈奴人攻打过来的时候,谁来保护我们大家呢?” 百姓们小声讨论着,刘璃着急见城外的那个医者,便道:“如今城外正好有一个医者愿意进城来帮大家治病,麻烦大家让一让,让城外的医者进来。” 经过刘璃的劝导,堵在城门口的百姓总算各自分散开来,守住城门的士兵也打开了城门,远远的刘璃看到了城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男人。 距离有点远,刘璃看得不是很清楚。一旁的陈非向刘璃伸出手,刘璃握住他的手,被他一个用力给带到了马背上。 随后陈非带着刘璃,骑着马走到了城门口,刘璃也终于看清楚站在马车旁,身穿灰色深衣,衣袍被风吹得起飞的年轻男子。 这人……就是那医者?未免也太年轻点吧,看样子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男子长得有点普通,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医者啊。 出于礼貌,刘璃让陈非放自己下马。在地上站稳之后,刘璃有些迟疑得开口问:“你便是可以进城救治百姓的医者?” 话音落下,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出现在刘璃眼前,随后缓缓的掀开了车帘,一张面如冠玉的面容出现在刘璃眼前。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我家先生可以。”站在马车边的年轻男子指着马车里的男子说。 刘璃:“。” 马车里的这个看上去更年轻吧,目测不会超过二十五岁,而且……长得还蛮好看的! 刘璃在打量荀熠的时候,荀熠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其实不用别人开口,荀熠便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的身份。 毕竟天下皆知,天子为了建筑朔方城,安抚民心,直接将自己的嫡长公主给送来了城里。眼前这位长得如此贵气精致的女孩,应该就是被百姓们所称颂的建陵公主吧。 “敢问先生名讳。”刘璃缓缓开口问:“来自何处,又是怎么知道朔方郡内有百姓染病的?” 刘璃对长得好看的人都带一点滤镜,所以对眼前这位自称先生的人也很客气。不过好看归好看,问题还是要问清楚的。 荀熠缓缓说道:“鄙人荀熠,临淄人。朔方五原两郡有瘟疫的事情整个大汉皆知了,天子广招各地名医,凡揭榜者赏黄金百两。鄙人不才揭榜而来。” 他的声音磁性又温润,明明此时在寒冬,可听着他的声音就好像进入了春天。 不过刘璃并没有被他这么好听的声音说蛊惑,“天子发了皇榜?”这是搞啥呢?朝廷的医官不愿意来,所以让民间的医者来行医? 荀熠微微颔首,却并未解释太多,只是看着刘璃道:“公主,不知鄙人可否进城了?” 刘璃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道:“荀先生请。” 马车边的男子跳上马车,随后驾车进了城。 ** 之后刘璃才了解到,并非朝中医官不愿意来,而是阿娇和刘彻也意识到了,医官的人数远远不够,所以一边安排医官前往边郡,一边又向天下发布了昭令,希望有更多会医术的人,前往边郡救治百姓。 最主要的事,要保证阿璃平安无事! 于是接下来几日,陆续有揭了皇榜前来行医的各地医者,其中还有一个女医者,名唤义妁。 总之在朝廷派来的医官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三个来自民间的医者了。 只不过其中有一个纯粹是来骗钱,滥竽充数的,很快就被刘璃给识破,并且抓了起来。 刘璃安排陈非护送那位叫义妁的女医者去五原郡,给那边的百姓诊治流感。而之前见的这位荀熠便在朔方郡救治百姓。 目前来看,这两位医者似乎都挺专业的,荀熠不仅会望闻问切,似乎还懂针灸。而义妁自带了很多草药。 刘璃利用系统查了一下这两个人,结果发现义妁居然还是历史留名的人,甚至还有女中扁鹊之名。 史记中记载,义妁有幸入宫给王太后当私人医生,因为救治王太后有功,她的弟弟义纵就被推荐当了官,是西汉中期比较出名的酷吏。在汉武帝的支持下,打压了非常多的地主豪强,可以说算是刘彻的鹰犬爪牙了。 刘璃趁机摸了一下义妁,还真解锁了她的好感度。 【叮,开启义妁好感度:5。】 不过这位叫荀熠的医者,刘璃却没有查到他的任何资料,要么就是他在骗自己,要么就是他在历史上根本就没留下名字。 很明显城中那么多百姓都得了流感,只有两个医者肯定是不够的。但好在他们的出现,稍微缓解了城中百姓心中的焦虑。 一直到朝廷安排来的十个医官,带着一大批治风寒的草药过来,刘璃心里的压力才减少了许多。 而且,刘璃还在队伍中看见了熟人——楚服还有卫燕儿! 从年初二月出发,到现在已经十二月份,刘璃离开长安快有一年的时间了。而且以目前城中的流感情况来看,今年新年她可能要在这里度过了。 所以乍一看到在长安的朋友,刘璃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跑过去抱住了卫燕儿,欣喜道:“燕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卫燕儿轻轻的回抱住刘璃,而后笑着说:“公主你好像长高了。” 刘璃眉眼弯弯:“是吗?我自己都没感觉。” 她之前在未央宫的时候,经常会拿出尺子量一量自己多高了。如今在这里,每天忙得像陀螺,便也没时间去量了。 她离开未央宫的时候,量了一下自己已经有一米四了,如今被卫燕儿说长高了,难道自己已经长到一米五了? 卫燕儿点头,一旁的楚服道:“我向陛下申请过来,燕儿知道后,就一定要跟来,所以我就带她一起来了。” 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大家都是带着任务来的。刘璃安排了五个医官去五原郡,剩下的在朔方郡,全面开启为百姓治病模式。 之前给百姓们做饭的膳房如今用来给百姓们熬药了,没有生病的士兵们负责给生病的百姓送药。 之前高烧不退的,喝了几天药之后,渐渐地退烧了。症状轻的,也加入到照顾病人的行列。 刘璃也有留心观察到,喝了荀熠开的药的那些百姓似乎好得更快一点。由此可见,这个人应该是有点本事的。 只要不是骗子就好,刘璃抱紧了怀里的暖炉,若有所思的想着,要不要想个办法将荀熠和义妁都给留下来呢?这边的气候确实不好,冬天寒冷夏天炎热,若是他们愿意留下来,自己一定给他们最好的待遇! 毕竟建城的道路还很长,城中的百姓免不得会出现病痛,若是有个医馆,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 “公主有话对鄙人说吗?”荀熠早就注意感觉到小公主一直在看着自己,而且那双眼睛似乎还泛着看到猎物的光芒,看得他心中有些发毛。 荀熠不得不主动开口,和小公主对话。 刘璃冲他笑了笑,天真无邪:“先生,你揭皇榜来朔方郡为百姓治病,是为了那些金子吗?” 荀熠大方承认:“自然。” “这几日我观先生的医术,似乎远在那些医官之上,以先生之能,为何不入朝当医官?” 荀熠听到刘璃说入朝,医官等字眼的时候,神情稍稍冷了下来,但是他声音依旧温润好听:“我行医本是为救人,在朝中行医只救一人,但是在民间行医可救万万人。” 刘璃听罢,只觉得佩服:“先生不慕权贵,让阿璃钦佩,不知先生日后可愿留在朔方城,继续救治万万人?” 荀熠缓缓勾唇,回答道:“不愿。” 刘璃:“?”那你刚才说得那么慷慨陈词大义凛然,逗我玩呢? 没关系,刘备还三顾茅庐邀请诸葛亮呢,她刘璃一样可以三顾草庐,留下名医。 117 在朔方的新年 不,公主每日送我一个苹…… 城中的这次流感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末, 朝廷每日都会有飞鸽传书过来,询问城中疫病的治疗情况。天子听说之前医官带来的药材不够用,又赶忙安排人送来了一批。 这些都是一些治疗风寒最常见的药, 就算没有感染风寒也可以喝一点, 能起到防治的作用。 以前百姓们生病了, 根本没有条件去找医者治病,更别说是吃药治疗了。可如今大家在朔方城不仅每天都有东西吃, 甚至生病了, 天子还特意安排了医官来给他们治病。 这简直是贵族才有的待遇呀。 大家嘴上没有说,心中却已经被感动到了。他们第一次觉得,被迫迁徙来边郡是一件好事,他们要留下来将他们的家园建设好。 建陵公主说, 朔方城建好之后可以和长安城媲拟。 因为城中的流感,耽误了朔方城建造的进度。刘璃算了算日子,还有三天便是除夕了, 干脆下了命令等新年过后再开工干活。 这段时间, 大家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往日里热闹的郡守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本来在郡守府里给筑城百姓士兵做饭的妇人们,也都放假回家了。 刘璃一早醒来, 没有听到大家做饭忙碌,叽叽喳喳的声音, 一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她推开房门,入眼的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整个世界仿佛在一夜间白了头。屋外的雪还在飘着,被风吹乱了方向。 “下雪了呀。”刘璃呢喃了一句,她抬腿迈出房间走到屋檐下,伸出手似乎想要接住纷纷落下的雪。 几片雪花落在她的小手上, 很快便融化成了水珠。 屋外的雪一直到中午才停下,刘璃便在屋里教尔雅下五子棋,两人围着桌案如同菜鸡互啄一样,玩了大半天。 竹青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玩,而后叹息道:“看来我们是没办法回长安过除岁了。” 如今下大雪,路肯定是不好走了。 其实今年的除岁日,刘璃本来就没打算回长安。一来路途遥远,二来还有很多百姓流感没有痊愈,医官们都还在这里,她自己跑回长安过年,又算什么呢? 听到竹青话中的失落,刘璃笑了笑:“就算在这里过年,咱们也要过得热热闹闹,到时候将大家都叫来郡守府,准备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迁徙来这里的十万百姓,暂时有了自己的住房,亲人都在身边。但是戍守在这边的士兵们,家人都不在这里。 在除夕夜这样家家团聚的时候,他们也会想家的吧。 想到这里,刘璃握着手中的棋子看向竹青:“竹青,你去将管粮仓的管事还有之前管理厨工的管事叫来。” 竹青应下:“诺。” 后天就是除夕了,现在开始赶干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吧。 粮仓里的小麦一大半已经都磨成了面粉,足够城内百姓吃到明年了。还有几百石的玉米,有一部分也都磨成了玉米面,百姓们用玉米面熬粥喝得嘎嘎香。 既然是除夕夜的团圆宴,总不能还给士兵们发馒头和包子吧。但是城内的食材实在有限,也做不出太多美味给士兵们吃。 刘璃扮作思考者想了想,最后决定给士兵们下饺子吃。可以做很多种馅,然后包不同的饺子,这样吃起来也热乎。 西汉时期还没有饺子,饺子这个吃法是东汉末年的神医张仲景发明出来的。刘璃现在需要将之前来郡守府给百姓们做食物的那些妇人重新召回来,给在长城上戍守的士兵们包饺子。 毕竟两郡的守城士兵将近有五万人,不多点人手来包饺子,就赶不上在除夕夜的时候,让每一个士兵都吃上热乎乎的饺子了。 厨工们听说是要给士兵们做年夜饭,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答应过来了,刘璃很感谢他们如此大义。 两地的郡守府再次忙碌了起来,刘璃一边教他们做馅料,一边教他们如何擀出饺子皮。人多又分工合作,很快就擀出了一屋子的饺子皮。 馅料也做了很多,有羊肉白菜馅、韭菜鸡蛋馅、猪肉白菜馅、玉米粒馅、还有将这些馅料都混合在一起的乱七八糟馅。 刘璃包了一个给大家做示范,众人学了之后纷纷动起手来,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最后包得比刘璃的还要好看。 一直到除夕这一天,在数千人的共同努力下,总算包好了给全体士兵吃的饺子。每一个过来干活的妇人,最后离开的时候也都带了一份饺子,喜气洋洋的回家了。 按照大汉的习俗,除夕当天要有祭祀活动。郡守过来询问刘璃,要不要带着县城内的百姓们一起祭祀。 刘璃抿唇想了想,点头道:“好呀。”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我没有祭祀的经验,到时候需要怎么做,还希望郡守告知我。” 郡守连连点头:“诺。” 其实所谓的祭祀,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心里的安心。因为现在的条件简陋,所以举行祭祀的时候,便也意思一下就好了。 祭台设置在了县城的城楼上,祭品从猪头,牛羊肉变成了馒头还有小麦粒。 刘璃出门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去了两边,但是地面还是很滑,稍有不慎就能跌倒。 竹青和尔雅一左一右搀扶着刘璃出了郡守府,上了马车前往城楼上进行祭祀。后面还有陈非带着他的骑兵左右保护着公主的马车,维持现场秩序。 马车缓缓的行驶到了县城门口,两边的士兵手握鼓锤用力的敲打着大鼓,围观的百姓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热热闹闹的看着即将要进行的祭祀礼。 士兵将百姓们分散到了两边,建陵公主的马车缓缓的行驶到了城门口。后面的百姓踮着脚尖看去,却见从马车上出现了一个“小雪人”,仔细一看正是他们的建陵公主。 刘璃身上穿披着白羊绒披风,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个小雪人。她在竹青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走下马车,然后在百姓们的注视下缓慢的登上了城楼的祭台。 按照郡守的提示,刘璃走完了整个祭祀的过程,身后的鼓声也越敲越响。等祭祀结束,百姓们纷纷拍手鼓掌叫好,也说出了心中的祈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刘璃转身看着城楼下的百姓们,袖中的手微微握拳,她朗声说出了最质朴的承诺:“明年今日,我定要大家都能吃上肉,过一个有酒有肉的除岁!” “好!”大家一起叫好。 即使结束之后,百姓们便回家忙碌去了,即使条件简陋,也要一家团圆吃年夜饭的。 郡守府里的厨房也忙碌了起来,刘璃将朝廷的医官,还有义妁和荀熠都邀请来郡守府里,一起吃年夜饭。至于那些还坚守在长城上的士兵,刘璃也安排人给他们送去了热乎乎的水饺。 晚上的郡守府格外的热闹,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火锅。刘璃还给大家准备了她之前偷偷带来的上陵酒。 郡守瞅着眼睛发亮:“臣早就听闻了长安的上陵酒,够味够有劲,就连酒量不错的李广将军都能醉倒,如今总算有幸能尝到了。” 上陵酒如今只供给长安贵族享用,但上陵酒的名号早已经在整个大汉传开了,有不少诸侯国的好酒人士,还会悄悄的去长安打听如何才能买到上陵酒。 最后不惜花万金,才辗转找到有关系的“黄牛”,买到一坛上陵酒。而事实上,这个黄牛就是桑弘羊自导自演的。 刘璃笑道:“我一共就从长安带了两坛酒来,今日开一坛庆祝新年,第二坛待朔方城建好之日,再挖出来和大家一起庆祝。” 婢女捧着酒坛,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了酒。 刘璃也想悄悄的喝一点,尝一下味道,被陈非按住了手腕,他低声道:“公主,不可。” 婢女偷笑了一声,绕过了刘璃继续给其他人倒酒。 刘璃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杯,有对上陈非一脸认真的神情,她眨了眨眼,试图萌混过关:“我就是想喝一丢丢。”说着还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真的只是一丢丢哦。 “那也不可。”陈非依旧认真:“公主还是个孩子,不可饮酒。” “我明天就十一岁啦。”她小声强调:“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后面进来的竹青笑着将一个小碗放到刘璃面前:“公主,不如以糖茶代酒吧,还是热乎的。” 刘璃:“。”好嘛,在长安有父母管着,来了边郡都不得自由。 居住在长安的医官们已经尝过火锅的味道了,因为在长安城的几个集市中,有官府经营的火锅店,已经成为了长安的特色。倒是义妁和荀熠从未见过这样的吃法,只觉得新鲜。 席间原本不太熟悉的众人,也因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而变的有话而谈。不少医官钦佩荀熠高超的医术,询问他师从何处。 刘璃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情不自禁的竖起耳朵偷听。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让荀熠留下来呢,说不定现在能偷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荀熠对那些权贵有意见,但是对医官没意见,所以他如实相告:“鄙人师承淳于先生。” 席间几个医官听到这个名字,神情愣怔了片刻,有一人问:“可是淳于意?” 荀熠微微颔首:“正是家师。” 医官们听到淳于意的名字,纷纷向荀熠拱手致敬:“难怪荀先生年纪轻轻却医术了得,原来是从淳于公,失敬失敬。” “我为医官时,还得淳于先生指点过。” 荀熠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知道他的师父,神情怔忪了一下,抬手向众人回了一礼。 淳于意? 刘璃抓到了偷听的重点,闭上眼睛搜了一下荀熠的师父淳于意究竟是何许人。 历史记载,淳于意是西汉时期的医学家。《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的仓公便是这位淳于意。 据说这个淳于意创造了中国医学史上的第一本病历——《诊籍》。这个诊籍上详细记载了病患的姓名,症状还有诊断治疗的经过。此人不仅是一位良医,还是一名良师。 他非常注重医学的传承,凡是向他询问医术者,他都会传授自己的治疗经验。不仅如此,他还培养了很多徒弟,想必荀熠便是其中一个吧。 不仅如此,淳于意的女儿在历史上也小有名气,被后世称作为孝道典型的缇萦救父,便是淳于意和他女儿的故事。 淳于意云游各地为百姓治病,很多地方的诸侯王,还有一些官员都想将他留下来为自己服务。但是淳于意不愿攀附权贵,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后来就有人向当时的天子汉文帝告状,淳于意被判了肉刑(肉刑是直接摧残身体的刑罚,有黥、劓、刖、宫等)。 淳于意的女儿淳于缇萦为了救父亲,自愿入宫当婢女替父赎罪。这样孝心的举动,感动了汉文帝,于是汉文帝便赦免了淳于意,甚至还废除了肉刑制度。 查到这些故事的时候,刘璃心中一阵恍然。 难怪之前自己开口让荀熠留下来的时候,他会显得极为不愿意,原来他的师父就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了。 得亏当时的皇帝是汉文帝,若是换成一些昏庸的皇帝,杀害了淳于意,那对中医的发展也是一种打击呀。 之后淳于意一直活到了汉武帝刘彻登基的那一年,刘璃感觉这位医学家还蛮长寿的。 知道了这些故事后,更加坚定了刘璃想要将荀熠给留下来的决心。她想到自己先前开口挽留荀熠时的场景,突然觉得那时的自己好没诚意。 唔……二顾茅庐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有诚意一点! 一顿除夕火锅宴,食材虽然不丰盛,但是大家吃得都很开心。刘璃吃得也很开心,这里虽然没有在未央宫人多热闹,还有歌舞可以欣赏,但是胜在氛围很轻松,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她人小,吃得也不多。吃了几个肉圆,几片羊肉之后,差不多就饱了。 后厨还将之前包的饺子当作主食送了过来,刘璃每个馅的饺子都尝了一个,最后小肚子都撑得圆鼓鼓的了。 “诸位,我吃饱啦,你们慢慢享用。”刘璃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眯眯的站起身向大家示意:“我先回去休息了。” 众人也纷纷向刘璃拱手示意。 坐在刘璃身边的卫燕儿也放下了筷子,火锅的热气熏红了她的脸颊,她小声道:“我也吃饱了。”说着她转头看向刘璃:“公主,我和你一起走吧。” 刘璃点点头:“好呀。”说着她牵起卫燕儿的手,两个女孩再次向屋内的众人作揖,随后一起离开。 除夕夜的月光显得格外皎洁明亮,高高的悬挂在天际。远远的看去山峦叠嶂,很有一种古诗词中的氛围感。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这里虽然不是玉门关,但这里的明月却真的有一种孤月的感觉,李白大人诚不欺我也。 “阿璃,你想长安了吗?”走在刘璃身旁的卫燕儿,转头看见刘璃一直仰头看着明月,轻声询问。 刘璃微微回神,笑着点头说:“想呀。”不过不是想长安,而是想在长安里的人。 她想阿娇,也想刘彻。 卫燕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才刚来一个月,我也想长安了,也不知道母亲现在在做什么。” 刘璃抿了抿唇,安慰道:“年后用不了太长时间,医官们应该就可以回去了。你也可以回去看你母亲了。” “其实这次我过来,也没帮上什么忙。”卫燕儿低头道:“我的医术还远远不够。” “可你能来,就代表你很勇敢了。你现在的医术不精是因为你才刚学没几年,等时间长有经验了,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医者。”刘璃鼓励道:“大汉未来的医术,还等着你发扬光大呢。” 卫燕儿被刘璃说得心中一阵开怀,嗔怪道:“我哪有你说得这般厉害呀,义妁女医和荀熠先生才是真的厉害。” 真正论起来,楚服也是个半吊子巫医,她是从阴阳学摸索到医学方面去的,真正的中医还要属荀熠和义妁这样的。 其实如果卫燕儿能够和荀熠或者义妁学习医理的话,应该会更好吧。不过见卫燕儿如此想家了,刘璃终究没有将这个提议说出口。 院落的雪还没有融化,刘璃突然玩心大起,拉住卫燕儿的手道:“姐姐,不如我们来堆个雪人吧。” 卫燕儿年长刘璃六岁,在大汉而言,此时的她早已经是一个可以嫁人的姑娘了。但因为先前天子改了法令,女子可以二十岁之后嫁人,她才可以继续跟着楚服学习医术。 她见刘璃这般好兴致,唇角露出温柔又宠溺的笑容:“好呀,不过不能玩太久,会冻伤的。” 刘璃兴致颇好道:“我们将尔雅叫来一起吧。” 星河明月下,陈非染着一身的酒气安静的靠在回廊的柱子边,目光深邃又柔和的看着在雪地里玩耍的三个女孩。 最后他的神情逐渐凝固在那个身披白羊绒披风,身影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的女孩身上,月光下的小公主,是如此的圣洁且高贵, 他的黑眸中逐渐浮现了一层温柔笑意,心中好像找到了人生的奋斗目标。他要守护好如今的大汉,还有眼前的肆意的笑容。 ** 翌日清晨,刘璃起床洗漱后,便展开了信笺,咬着笔尖给远在长安的父母写一封家书。将最近城中发生的事情,还有她对他们的新年祝福都一一写了下来。 写好之后,刘璃让人取来信鸽,将自己的家书绑在了信鸽的脚上,然后将信鸽放飞。她仰头看着信鸽飞向了远方,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房间,伸手将暖炉抱在怀里,对着桌上的地图,继续研究规划未来的朔方城。 今天是公元前126年的新年第一天,百姓们都还没开工。等新年过后天气转暖,落在田间的雪融化了,给土地里的冬小麦充分的水分,这样冬小麦就可以生长了。 冬小麦六月份可以收获,这个期间可以安排百姓们多种一些水果蔬菜,丰富一下大家日常的吃食,还有补充一下维生素。三四月份的时候,还可以规划出一片土地种植棉花。 等棉花长成了,给城里的百姓们做棉袄,届时再到冬天的时候就不怕寒冷了。而那个时候,朔方城应该也差不多可以完工了。 刘璃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将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先记录下来,以免之后会忘记。 对了,听说沃野县耕种的一头黄牛已经老了,干不了活了。到时候可以安排人将这头黄牛处理了,给工人们加餐。 刘璃支着脑袋开始想,关于牛肉的烹饪法。 可以做咖喱牛肉,或者做牛排,炖牛腩也不错。 刘璃越想越有些馋了,她连忙晃了晃脑袋,将脑海里的那些美食给甩掉,现在可不是想吃的时候。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疾行的马蹄声,刘璃侧耳听了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匆匆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听得更清楚了。 有马蹄铁的声音,应该是陈非的精锐骑兵部队。 外屋的竹青见刘璃出来了,连忙站起来问:“公主,怎么了?” “竹青,你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刘璃吩咐了一声,心中觉得奇怪。 陈非的骑兵有一部分一直守着郡守府的,除非是要打仗,不然不可能这样大规模的动这些骑兵的。 难不成长城那边发现了敌情? 竹青很快回来了,她一边喘气一边对刘璃道:“公主,听说在鸡鸣塞口发现了好多匈奴人,陈非知道后,就带着骑兵过去了,好像要打仗。” 刘璃:“!” 还真被自己猜中了? 可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啊,匈奴人怎么回选择今天来入侵呢?刘璃心中不安的在屋内来回走了两步,总觉得不太对。 竹青以为公主害怕,开口安抚道:“公主,陈非一定可以将匈奴人打跑的,他那么厉害!” 想当初陈非刚刚出现在公主身边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又瘦又矮的小宦官。 谁能想到六年之后,当年那个小宦官,摇身一变成了厉害的将军,甚至还封了侯爵呢? 刘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吩咐道:“你叫两个人去盯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竹青:“诺。” 虽然朔方郡中有陈非的两万精锐骑兵守,可以不用害怕匈奴人打过来,但是城还没建好,就被攻城的话,于民心不稳。 她好不容易才让百姓们坚定了留下来建城的决心,可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陈非将军带骑兵往鸡鸣塞那边跑的消息,已经被很多百姓知道了,大家也在猜测是不是匈奴人又杀过来了。 想到以前边郡被匈奴人烧杀抢掠的事情,很多人都心有余悸,甚至想要不要提前撤出城。 边郡果然一点也不安全。 一直到中午,安排去调查的侍卫返回来向刘璃汇报边塞的情况。“公主,不是匈奴人攻打来,而是匈奴人来投降了。” 刘璃诧异:“匈奴人来投降?”她没听错吧?这才元朔三年啊,匈奴人就投降了,那历史上之后十几年的战争,大汉和谁打的? 侍卫回道:“陈将军此时正押着来投降的匈奴人往城里来了。” 这边侍卫刚刚向刘璃汇报完,那边陈非便已经单枪匹马的回来了。他入郡守府,求见公主。 刘璃连忙让他进来,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将事情给说清楚。陈非也不作隐瞒,将匈奴人投降的事情和刘璃说清楚。 原来,去年十月秋天,匈奴人之所以没有来偷袭大汉,是因为他们的军臣单于病危了。匈奴内部其实也不和谐,这个军臣单于病危之后,匈奴各部落的势力便也在暗自争斗。 一直到去年冬天,军臣单于死了。 军臣单于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为单于,并且要迫害军臣单于太子于单。这个太子于单没办法,只能带着他的一部分亲信向南逃跑到大汉边境。 安排在长城上的士兵发现了太子于单的踪迹,便通知了城内的守军,陈非便是这样带兵出去的。 太子于单表示愿意投降于大汉,现在陈非已经将这些人全部扣押下了,打算亲自押送这些投降的匈奴人回长安。 刘璃听完之后,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 陈非道:“我怕这个太子于单投降有诈,所以并没有将他们带进县城。如今我回来只是想和公主只会一声,我得离开朔方郡。” “我知道了,你放心带那个匈奴太子回长安吧。”刘璃道:“朔方郡这边你暂时不用担心,匈奴人内部大乱,又更换了政权,一时半会恐怕也不会再来骚扰大汉了。” “公主在城内还是要注意安全。”陈非不忘叮嘱一句,默默地补充道:“臣会尽快回来的。” 刘璃抿了抿唇,颔首道:“好。” 等陈非离开后,刘璃出于好奇,闭上眼睛搜了一下历史上有没有这样的事情,结果还真被她给找到了。 同样是元朔二年的冬天,匈奴的军臣单于死了,随后被他的弟弟伊稚斜给夺了政权,太子于单跑来大汉投降,然后汉武帝还给这个太子于单封为了涉安侯。 看来这个太子于单是真的来投降的。 陈非带着匈奴太子离开不多久,刘璃便宣布让百姓们正式开工,继续建造朔方城。随后她则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些适合在这里种植的水果蔬菜的种子,交给了治粟都尉,并且告诉了他这些东西的种植时间和办法,让他教给耕种的百姓们。 一切按照之前的模式进行,大病初愈的百姓们,在经过新年期间的休养,现在干活儿更加有力气了。 大家的病基本已经好了,所以来城中治病的医官也可以回长安向天子复命了。刘璃想到如此一来,荀熠和义妁恐怕也会离开。 刘璃之前询问过义妁,愿不愿意留下继续为城中百姓治病,但是义妁说家中还有母亲和弟弟要照顾,之前揭了皇榜过来,已经不容易了。现在百姓们都恢复了健康,她也要回家去了。 义妁这边,刘璃也只好放弃。 至于荀熠那边,刘璃还是想再争取一下的。 荀熠的住所就在医官们的隔壁,刘璃也不知道荀熠喜欢什么东西,特意从系统空间里兑换了一些水果当作礼物,这才郑重的登门拜访。 荀熠身边的护卫似乎已经在帮他收拾行李了,见到行至门口的那位公主,护卫扭头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先生,有人来访。” 刘璃听到护卫对自己的称呼,嘴角抽了抽。她在心中默念,自己此时就是三顾茅庐,邀请诸葛亮出山的刘皇叔。 荀熠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让她进来吧。” 刘璃让跟在自己身边保护的士兵就在门口等着自己,然后她提着手中的果篮走了进去。 “荀先生。”刘璃将手中的果篮放在荀熠面前的桌上,一双漂亮的眸子清澄澄的看着他:“听说先生要离开了,为了感谢先生这段时间对朔方郡百姓的医治,阿璃特意选了一些珍贵的果子送给先生。” 其实就是苹果,但谁让这个时代没有苹果呢? 此时的荀熠也在整理着手边的东西,因为在家里,他的衣衫都没有穿戴整齐,很像刚睡醒的样子。 听到刘璃说送来很珍贵的果子,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心想自己作为医者,什么样果子没见过呢?结果这位小公主送来的,还真是他从未见过的果子。 “这是何物?”荀熠起身走到桌案旁,拿起篮子里的一个苹果仔细的打量着,又小心翼翼的放在鼻息间闻了闻味道。 这果子的表面似乎还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香味。 刘璃见荀熠对苹果如此感兴趣,心里便知应该还有戏,她开口道:“这个果子名为苹果,是阿璃赠与先生的离别礼物。” 荀熠闻言,终于转头看向眼前的女孩:“你过来只是为了送我这些果子?” “自然。”刘璃来了一招以退为进:“上次阿璃本想挽留先生留在朔方城中为百姓治病,但被先生拒绝了。阿璃想先生仁济于天下,定然是觉得朔方城的百姓太少了,所以才不愿意留下来。” 荀熠:“……” 顿了顿他动了动眉梢道:“你这小姑娘,倒是挺会颠倒是非黑白的。”他何时说过是因为朔方城的百姓太少,才不愿意留下的? 刘璃的神情显得有些无辜:“朔方郡和五原郡两地的百姓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人,自然是达不到先生提出的万万人呀。” “公主言之有理。”荀熠唇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多谢公主相赠这个苹果,我们明日便离开。” 刘璃:“额。” 很显然,荀熠并不吃刘璃的以退为进。 刘璃有些急了:“先生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留下来吗?日后城中百姓难免会再生病,若有先生妙手回春,也可帮助大家少一点病痛之苦。先生的师父淳于意前辈,所教授的医理不正是这个吗?” “你竟然知道我师父?”荀熠有些吃惊,师父过世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小公主应该还没出生吧,她是怎么知道的? 刘璃清了清嗓音道:“那日除岁,阿璃听到先生和旁人聊起了恩师,之后便向大家打听了一下关于淳于意前辈的事情。仓公一生都在救治百姓,阿璃相信荀先生揭皇榜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金钱,而是想来救人。” “公主,你将鄙人想得太清高了。”荀熠微微一笑:“我确实是为了赏金,才会来朔方城的。”毕竟周游四方,治病救人也是需要经费的,或许这便是他没有师父那么受人爱戴的原因吧。 “那先生究竟如何才愿意留下呢?”刘璃试探性开口道:“先生既然想要赏金,那我若给你赏金,你可愿意暂时留下?” 荀熠垂眸看了看那一篮子苹果,又抬眸对上眼前这个小公主真诚而又期待的目光,他缓缓说道:“你和我见过的那些权贵都不一样。” 今年二十八岁的荀熠,在师父淳于意过世之后,便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周游大汉各地,为百姓治病。一路上他也遇见不少官威很大的权贵,却从没见过和眼前这位公主一样的人。 他所遇权贵,皆喜欢仗势欺人,不将百姓当人看。一路走来,他见过太多惨状,但更多的时候也无能为力。 百姓的疾苦,又岂是医术高超就可以医治的? 而她贵为公主,却从不曾将平民百姓当成蝼蚁,甚至还处处为他们着想。这些日子他也亲眼目睹了,两郡的百姓是如何拥护她的,她又是怎么为百姓出力的。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公主。 他忽然有点期待,眼前的这座城,在这位公主的带领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荀熠说:“公主,你说服我了。” 刘璃愣了一下:“啊?”果然还是需要钱来解决吗? 这样想着,刘璃倒是松了一口气,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基本就不是事了。而且她也不觉得喜欢钱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她自己也很喜欢钱呀。 于是刘璃道:“只要先生愿意留下来,日后每个月我都会赠与先生一块金饼作为酬金。”她刘璃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啦。 荀熠却道:“不,公主每日送我一个苹果就好。” 刘璃:“。”我宁愿每天送你一个金饼! 118 蜂窝煤 桑迁,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公元前126年, 汉武帝元朔三年,春,国泰民安, 天子大赦天下。朔方城于六月底彻底建成, 历经一年半之久。 城中规划出工业区,商业区, 住宅区还有政府管理区域。城区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每一面都有一个城门, 面朝阴山的城门外,新开凿出了一条护城河,保护着整个朔方城的安全。 城内的道路更是四通八达,每一条路铺设的都是最新的水泥路,马车行驶在上面平平稳稳,丝毫不会颠簸。 商业区和居民住宅区距离相近,可容纳五十多万人在城中居住,从东西南三个城门出去, 便可以抵达朔方郡和五原郡的其他县。 等朔方城建成之后,刘璃便将朔方郡的郡守府搬到了新城区内。 自从朔方城建成之后, 耕种的农民百姓只要上交应该缴纳的粮食税, 剩下的粮食便归百姓自己所有。 城内住宅区的房屋是对外出售的,朔方郡和五原郡两地的百姓购房可享受八五折优惠。从其他郡县搬迁过来,想要定居在朔方城内的人,则需要原价购买。 一套房子需要二十万石铢钱。 这价格一出,郡县中那些参与建城的百姓们瞬间有了意见。二十万石啊, 这笔钱他们恐怕一辈子都赚不到。 他们被迫迁徙来这里,城池是他们建的,路是他们修的, 河流水井也是他们挖出来的,怎么现在朔方城建好了,享福却没有他们的份了? 百姓们此时心中的抵触情绪非常浓烈,纷纷围到了郡守府门口,想要让郡守给他们一个说法,给他们一人一套房子不过分吧? “公主,现在要怎么办呀?百姓们都围在郡守府外面不肯离开,一定要你和郡守出去给个说法。”尔雅站在刘璃面前急得团团转,郡守府外面的门都快要被百姓们给拍烂了。 刘璃抬眸看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的尔雅,叹息一声道:“好,我知道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问:“郡守现在在何处?” 尔雅小声道:“郡守正召集其他县的县令商议这件事情呢。” 刘璃嘀咕道:“那些县令会真心和他商议才有鬼。”大汉的郡守和县令都是由天子直接任命的。 即使郡守管理着整个郡的大小事务,但是县令却是服从天子管理的。这会出现百姓动乱的情况,这些县令恐怕会想办法去天子面前告郡守一状吧。 只要郡守没了,我就是下一任郡守! “尔雅,你去将郡守和几个县的县令都叫去门口,先安抚一下百姓吧。”刘璃开口命令道:“我随后就来。” 尔雅连连点头,扭头跑了出去。 刘璃又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这才带着府里的婢女,颇有排场的走到了郡守府的门口。此时郡守和几个县令都在这里,企图安抚下情绪激动的百姓们。 人群中有人看见了刘璃,高呼了一声:“建陵公主来了。” “公主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每日劳累,建造朔方城,怎么最后我们竟然还没有资格住在城中了?” 刘璃向郡守使了个眼色,郡守连忙开口让大家安静下来,听公主说。 人群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刘璃缓缓的走到众人面前,开口道:“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毕竟整个朔方城是大家一起努力建造出来的,理应该让大家一起住进城里享福。” “对啊,还是公主好,知道为我们百姓发声。” “公主大义!” 刘璃继续道:“所以朔方城内的住宅,大家想要住进来的话,只要花费十七万石就够了,这比外地人便宜了三万石啊。” 百姓们:“……”这么一算,好像确实便宜了好多。 “可就算十七万石的价格,我们也买不起啊,咱们才来这里一年半的时间,哪里有这么多钱啊?” “就是啊,而且那些房子都是我亲手盖起来的,怎么就没有我一份呢?” 刘璃挑了挑眉道:“大家确实付出了劳动力,可是郡守也没有亏待大家呀。这一年多以来,你们的吃穿用度,甚至田地里种植的作物种子都是免费提供的。甚至生病了还有免费的医者为你们治病。这些条件,你们去其他地方能够享受到吗?” “而且今后田地里再种植出来的粮食,也都是你们自己的,恐怕只有在朔方城才有这样的待遇吧。” “你们现在觉得十七万石的价格很高,可如果你们努力耕种,以收成的粮食向你们的县令换取铢钱,日积月累下来,用不了两三年,就可以在朔方城内买房了吧。” 百姓诧异道:“我们种植的粮食可以从县令这换铢钱?” 刘璃点头:“当然可以。以后朔方城每个季度都会公布收粮食的价格,你们可以留下自己要吃的口粮,剩下的都卖给县令或者郡守。等攒够了钱,再来朔方城买房子,过上好日子!” 话是这么说,但是刘璃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万恶的资本家,正在PUA这些百姓。但这也没办法,毕竟朔方城需要发展,这边还有那么多守城的士兵要养活。 只有这样,才能激励百姓们努力耕种,种出更多的粮食来。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为了国家种地,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种地。 百姓们真的有被刘璃的这番话给激励到,毕竟他们以前也是农民,可他们种植出来的粮食从来就不属于他们自己,而是那些豪强地主的。 他们只是借地主的土地在耕种而已。 可现在到了朔方城,刚开始虽然劳累,但是每天都能吃饱,那个大馒头是真的好吃。如今朔方城建好了,他们种的粮食也不用在上交了,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他们可以自己分配这些粮食的用处,不必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哪怕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十七万石,至少每天可以吃饱饭了。百姓们满意而归,或许心中都有了一个小目标,那便是在城内买房。 一旁的郡守、县令亲眼看着原本愤怒不满的百姓们充满着希望和憧憬的表情离开,心中不由得对眼前这位长公主更加钦佩了。 其实从去年刚开始建城的时候,大家对这位十岁的公主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碍于天子的命令,便也只能任由着小公主瞎搞。 日后就算天子问责起来,他们也可以将责任全部推卸到公主身上。 可谁能想,就是这样一个十一岁的公主,竟然真的就将朔方城给建造了起来,甚至她三言两语就将百姓们哄骗得高高兴兴。 这位公主当真是了得! 刘璃侧头看向郡守和县令们,挑眉道:“你们都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关于城中治安守备的事情,你们都已经规划好了吗?” 众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还没有。” “那还不快去?”刘璃挑眉道:“日后工业区要开纺织厂,酿造厂,造纸厂,这些都需要很多人,你们想好要怎么吸引外来人口常驻朔方城了吗?” 郡守和县令们连忙道:“臣等这就去商议,尽快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刘璃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如今朔方城算是建好了,但现在除了守城的士兵基本上就是一座空城,想要这座城发展起来,还需要对外的招商引资。 如今朔方城在大汉独有的资源有:甜菜、玉米、棉花、胡萝卜、菠菜、草莓。 棉花是十月份种下的,七八月份就可以收获了。 胡萝卜已经收获过一波了,第二波也是在七八月份。 菠菜的生长周期是一个月到三个月,前一段时间刘璃每天都能吃到了菠菜饼。她还给城里的百姓编造了一个关于菠菜传说故事:有一个在海上飘荡的船员,名字叫大力水手,只要吃了菠菜就充满了力量,一个能打十个。 于是郡县中好多小孩子爱上了吃菠菜。 三月份种的草莓,如今已经开花结果,估摸着马上也可以采摘了。 刘璃慢慢的走出郡守府,脚踩在水泥路面上,沿着这条路慢慢的向前走。因为这座城才刚刚建好,城市里的绿化还没搞起来,只有一些弱小的小树苗,在阳光的照耀下茁壮的成长着。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等这两边的树长成了参天大树,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应该会很美吧。 不知不觉中,刘璃走到了城内人工凿成的河边,河边也种着不少树木,树干下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不少黄色的小野花。 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她转身走上了拱桥,站在拱桥上眺望着远方的住宅区。目前住宅区一部分的房子,其实已经分配给了常年戍守在这里的士兵们了,刘璃鼓励士兵们将家属接来朔方城定居,这样逢年过节还能和家人团聚。 也有不少士兵响应了刘璃的提议,准备让家人迁徙来这里定居。 不知不觉中,刘璃走到了荀熠开设的医馆前,看着趴在医馆台子上低头抄写东西的卫燕儿,她悄悄的走了进去。 卫燕儿似乎感觉有人进来了,抬起头道:“不好意……阿璃?” 看见来人是刘璃,卫燕儿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开心的从桌子后走出来:“你怎么来了?” “我在城里转了转,就转到了这里。”刘璃笑着问:“荀先生呢?” 卫燕儿:“师父和阿诚叔去五原郡的山里采药去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之前刘璃用一篮子苹果将荀熠挽留下来后,原本要跟着医官们一起回长安的卫燕儿突然决定不回去了,并且还拜了荀熠为师。 卫燕儿之前和楚服学了一段时间,有一定的医理基础,荀熠见她有点天赋,便答应了收她为徒。 而荀熠之前要求刘璃每天给他一个苹果这一点,刘璃肯定是做不到的。毕竟一个苹果就要100积分,她能兑换一篮子给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刘璃告诉他:“荀先生,虽然我不能每天都给你一个苹果,但是我可以教你怎么种苹果树,大概三五年后,你就可以实现苹果自由了。” 彼时的荀熠只觉得好笑,但也就此答应暂且留在朔方城内,替百姓们免费治病。 如今朔方城建造成功,刘璃也是第一时间给荀熠安排了一个店面,让他在这里开设医馆。 “燕儿姐,你刚才趴在这里些什么呢?”刘璃拉住卫燕儿的手,下意识看向她刚才在抄写的东西。 卫燕儿道:“是师父这段时间来的诊籍,他让我今天帮整理成册。” 原来是在整理病历啊!刘璃称赞道:“姐姐真厉害。” 夸夸就对了! “我总感觉我还要跟着师父学好久才能真正的明白医术的真谛。”卫燕儿指着身后的柜子:“我现在连这些草药都还认不全,谈不上厉害啦。” “可姐姐有一颗好学的心呀。”刘璃说:“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像荀先生一样厉害的医者,济世救人。” 卫燕儿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就以这个目标前进。” 之后卫燕儿继续抄写诊籍,刘璃便安静的坐在一旁托腮看着她。十七岁的少女容颜清丽,梳着少女的发髻,少了一些曾经的活泼,却多了一份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恬静。 几年的太学院生活,让卫燕儿从曾经怯懦的侯府庶女,变成了现在这个有喜好,有梦想的姑娘。 真好,刘璃想。 卫燕儿的诊籍已经写好了,她长舒一口气,抬眸看向刘璃,笑着问道:“阿璃今日都不忙吗?” 刘璃鼓唇道:“忙呀,刚刚才处理了一件事情。”于是刘璃将刚才在郡守府门前的事情说给了卫燕儿听。 “如此听来,阿璃也很厉害呀,三两句话就让百姓听从你的话了。”卫燕儿说。 刘璃偷笑了一下,“我现在就在想,要怎么才能将咱们朔方城的名声给打出去,让整个大汉人都知道,在边郡有这样一座城。” 卫燕儿也认真的想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我没有阿璃的脑袋灵光,可能帮不上你了。” “燕儿姐,如今田里的农作物,基本上在七月份收成,我打算在八月份,在咱们的朔方城里搞一个农产品展销会,你觉得如何?”刘璃双眸放光的看着卫燕儿,脑海里突然想到了这个主意。 “什么叫农产品展销会?”卫燕儿不解。 刘璃笑着解释道:“展销会就是一种售卖方式,如今在朔方不是种了很多玉米,胡萝卜这样在大汉其他地方都没有东西吗?我们在朔方城内举办一个这样的展销会,吸引其他地方的客商来我们朔方城,找百姓下订单采购我们得农产品,这便是农产品展销会。” 卫燕儿还是不太懂,但是既然是阿璃提出来的,那一定是好办法。她笑着点头:“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刘璃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像超级不错的,她倏地站起来,向卫燕儿道别:“燕儿姐,我先回去了想一个展销会的策划,改天再来找你唠嗑。” 看着阿璃急匆匆的样子,卫燕儿连忙道:“你慢一点走。” 刘璃向她挥手,谁知道刚出门便撞上了回来的荀熠和他的保镖阿诚。她后退了一步,向荀熠作揖:“荀先生好。” 荀熠看着刘璃,面上带着儒雅的笑:“公主好。” “咦,师父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卫燕儿惊讶:“不是说要到傍晚才能回来吗?” 荀熠却看着刘璃道:“我在五原郡的一座山上发现了这个,你看是不是你要的煤炭?” 他说着,从保镖阿诚身后的竹篓里拿出两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来,递到了刘璃面前。 刘璃惊呼:“对对对,这个就是煤炭,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五原郡比较靠近山西,刘璃就在想着五原郡里会不会有煤矿,便下令让大家多多留意山上黑色的石块。 没想到让荀熠先发现了。 这个时候的大汉虽然有煤炭,但是煤炭的使用还没有普及,最常见的是运用在炼铁方面,所以也有很多人没见过煤炭。 刘璃也不嫌脏,从荀熠手中接过这两个黑煤炭,欣喜道:“还麻烦荀先生明日给我带路!”她的表情,仿佛是找到了宝贝一样。 荀熠垂眸看着她白净的小脸上欣喜的表情,心中忽然恶作剧顿起,指尖轻轻的在她光洁的脑门上画了一下,她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黑色。 他点头说:“好。” 刘璃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脑袋,结果可想而知,她的小脑袋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五指印。 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阿诚看到这一幕,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 一旁的卫燕儿见状,也是忍俊不禁:“阿璃,你的手……” 刘璃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因为拿了煤球而变得黑乎乎的手,想到刚才自己又摸了脑门。 她:“……” 卫燕儿连忙拉住她:“我带你去后面洗一洗吧。” 刘璃气鼓鼓的瞪了荀熠一眼,然后转身跟着卫燕儿去后院。 荀熠唇角微微扬起,平时狡猾得像一只小狐狸一样的小公主,生气的时候还蛮可爱的。 ** 刘璃安排苏建带着一些士兵跟着阿诚去五原郡发现煤炭的山上多挖一些煤炭回来,她则回到房间里,趴在桌上开始写关于农产品的展销会策划。 刚刚在本子上写下策划案三个字的时候,刘璃有些恍惚,有一种自己又回到了现代当社畜的日子。 如今的自己,算不算是在大汉当社畜呢?想到这里,刘璃不禁失笑。 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修修改改总算将这个展销会的方案给敲定了下来,随后便是上书给天子,毕竟在古代不管做什么都需要天子的配合才行。 在等阿娇给自己回信的时候,苏建已经带着士兵挖了十几筐煤炭回来了。刘璃看着这些黑煤炭,心中那叫一个激动。 她的农产品展销会或许可以改一个名字了,应该叫朔方城特产展销会。她打算将煤炭做成蜂窝煤,然后当作这次展销会的压轴商品,给推广出去。 烧煤似乎比烧木头更加持久一点呢。 朔方城特产展销会初步定在八月中旬,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所以她得在这段时间将蜂窝煤给做出来才行。 至于展销会的布置和安排方面,自然是交给郡守和县令们去完成,刘璃只需要在最后验收成果就好了。 朝廷方面很快传来了同意朔方城开展销会的消息,并且安排了大农丞桑弘羊,前去朔方城和建陵公主对接。 刘璃收到回信后,得知是桑弘羊要过来和自己对接,她算是彻底放心了。于是专心的去做改煤炭为蜂窝煤的实验了。 相比之前的混凝土实验,做蜂窝煤可就简单很多了。她命人将这些煤炭压成煤沫子,随后取来黄土和水,按照一定的比例将这些东西混合起来。最后再手动搓成圆柱体,用木棍在圆柱体中间戳一个个洞。 主要是现在没有蜂窝煤的模具,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先做一个出来试试,等她将煤炭和黄土的比例调整清楚,再叫人打造一个模具出来,就不用手动去戳蜂窝了。 刘璃反复尝试了好几遍,但是做出来的蜂窝煤都不行。没办法,她只能反复的尝试,一直到最好比例的蜂窝煤做出来为止。 而这段时间里,百姓们收完了小麦,收玉米,收完了玉米收棉花,总之还挺忙碌的。 桑弘羊抵达朔方城的时候,先去农田间转了一圈,所看见的景象便是百姓们将一车车的玉米往县衙送,脸上还带着喜气洋洋的笑。 桑弘羊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奇怪,怎么百姓们收上来的玉米都送给县衙了,还这么高兴呢? 他快步走上前,拦住一个老农,开口问道:“老农家,你何事这么高兴?” 老农看了一眼桑弘羊,似乎听出了他关中口音:“你不是我们朔方城的人吧?” 桑弘羊心中更是惊讶,这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百姓们竟然已经对朔方城有了归属感吗? 老农一脸骄傲的和桑弘羊道:“今年的收成好啊,我家已经收了第二波玉米了,一共卖了一千多石呢,再攒上几年,我就可以去朔方城买房喽。” “去朔方城买房?”桑弘羊不解。 老农指向朔方城的方向道:“就在那里,从去年开始建的,一直到最近才建好,我儿子也参与了。”老农家絮絮叨叨的拉着桑弘羊说了好多,“公主说了,参与建城的家庭要是想在朔方城里买房子,还能折上折,最后只要十五万石就可以了。” 桑弘羊越听越迷糊,什么折上折,还有十五万石买房子? “不和你说咯,我还要回家收胡萝卜呢。”老农家喜滋滋的和桑弘羊道别。 桑弘羊若有所思的看着老农的背影,他侧头问跟在他身边的随从:“你能明白刚才老农家的话吗?” 随从耸了耸肩道:“连你都不懂了,我怎么会知道?” 桑弘羊啧了一声道:“行吧,那我们就去这个所谓的朔方城看看,究竟被公主建成什么样子了。” 随从挑眉,璨然的眸子里带着一些期待:“那走吧。” 桑弘羊和随从两人骑在马上,往朔方城疾驰而去。远远的,他们便看见了朔方城高高的城楼,还有那个字迹狂野霸气中带着一些娟秀,一看就知道出自谁之手的“朔方城”三个大字。 “公主的字,似乎越来越有陛下的神韵了。”桑弘羊夸赞了一句。 城门口有守卫,见桑弘羊和随从两个陌生人来,直接将他们给拦下了:“什么人?” 桑弘羊向守卫展示了自己的令牌:“大农丞桑弘羊,奉天子命,来朔方城商议展销会事宜。” 守卫确认过令牌之后,连忙向桑弘羊行军礼,而后又安排人给桑弘羊带路去郡守府。 守卫给桑弘羊带路的时候,桑弘羊问:“每一个来朔方城的人,你们都要这样盘问吗?” “是。”守卫道:“公主说,朔方城才刚建好,为了防止有细作入城,在展销会之前,一定要严格盘查每一个人。” 桑弘羊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如此。” 抵达郡守府之后,守卫便回去继续看守城门了。桑弘羊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放眼观察眼前的街道。 从进城开始,他就注意到,整个朔方城的地面,竟然都是水泥路,每一处都非常的平整,这比他在上林苑看到的那一段水泥路还要让他惊讶。 不愧是建陵公主,就是能轻易做到别人所不能做到的。 “看什么呢?到底进不进去?”跟在桑弘羊身边的随从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桑弘羊瞪他一眼:“你急什么?” 随从撇唇:“谁着急了?我只是累了,想快点找个地方歇会。” 桑弘羊嗤了一声:“不是你偏要跟我来的吗?” 话说着,两人一起走进郡守府,给府邸门口的守卫自报家门后,郡守亲自出来迎接桑弘羊。 “不知道大农丞今日便到访朔方,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桑弘羊微微一笑道:“无碍,建陵公主在何处?你直接带我去找公主吧。” “公主这几日一直在后院做什么蜂窝煤,都不曾出来过。”郡守说:“大农丞这边请。” 后院中,刘璃的蜂窝煤第N次失败了,她长叹一声,在本子上记录下数据后,让这几个帮忙实验的人,继续做下一组实验。 这个时候郡守带着桑弘羊等人过来,远远的郡守刚要开口,却被桑弘羊拦下:“嘘。” 却见桑弘羊身边的随从悄悄的上前,靠近建陵公主。 刘璃丝毫没有察觉有人靠近,她正专心写新一轮的配方比例数据,写好之后正准备将数据交给仆从来做的时候,一转头猛然看见身后多出来一个人。 她愣了一下,惊喜道:“桑迁?” 被认出来的桑迁挑了挑眉:“好久不见,惊喜么?” 一年,七个月,五天。 刘璃开心得向他走了两步,欣喜道:“你怎么来了?”问话的同时,她也在打量着他,总随后她发现,他好像窜高了不少。 桑迁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刘璃会觉得他有变化是因为桑迁的发型变了。由原本的总角少年变成了此时的束发少年,换了个发型就感觉他好像成熟了很多的样子。 刘璃瞅着这样的他,感觉有些不习惯了。为什么连桑迁都开始束发了,而自己还要梳着两个发揪揪? 这不公平,她也好想换个发型! 桑迁侧身让她看到自己身后的父亲桑弘羊,扬眉道:“我作为父亲的随从,一路护送他而来。” 看见桑弘羊也来了,刘璃更加欣喜:“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最近因为蜂窝煤总是实验不成功,还有展销会的事情要管,刘璃心中便有些烦闷。 如今桑弘羊来了,她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刘璃看了一眼进行到一半的实验,干脆挥手道:“今天先这样吧,明日再继续。” 仆从应道:“诺。” 而后刘璃笑眯眯的走向桑弘羊,一本正经的问:“大农丞一路走来,对于这座朔方城感觉如何?” 桑弘羊听罢,哈哈哈一笑道:“公主设计之精妙,大汉恐怕无人能比。”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刘璃也不例外。因为蜂窝煤总是不成功的阴霾,在她心中一扫而空,她欣喜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种在地里的草莓熟了,你们便当第一个试吃的人吧。” ** 草莓种在郡守府的旧址,尔雅每天都会去给草莓浇水。早上尔雅告诉刘璃,那些草莓看上去红彤彤的,应该是已经成熟了。 刘璃便让尔雅去将这些草莓都采摘来,这会她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刘璃带着桑弘羊父子两人来到自己居住的小院里,竹青见公主回来了,早就准备好了清水给她洗手。 又见到桑弘羊父子,她连忙行礼:“见过大农丞。” 桑弘羊很随意的挥了挥手:“不必多礼。” 刘璃一边洗手一边问:“尔雅的草莓摘回来了吗?” 竹青笑着点头,轻轻的给刘璃擦干手上的水珠,回答道:“早就回来了,在屋里守着呢,谁都不给靠近,说是要等公主回来。” “让她将草莓端过来吧。”刘璃邀请桑弘羊和桑迁入座,然后她又让竹青准备一些蛋糕点心来。 竹青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刘璃则开始和桑弘羊讨论起关于展销会的事情,桑弘羊道:“公主倒不必怕到时候没人来,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各地有头有脸的富商都必须出席朔方城的展销会。” 刘璃愣住:“……”原来还可以强制让别人来参加展销会么?这个旨意估计是刘彻下的吧,真不愧是你,古代霸总。 桑弘羊:“至于之后能不能达到公主预想中的结果,就要看公主这次展会的东西怎么样了。” 刘璃自信道:“放心吧,我对我的东西非常有信心。” 话说着,尔雅先将草莓端了过来,刘璃连忙起身将草莓送到他们父子两人面前:“来,你们尝尝我们朔方城特产草莓。” 面对这个从未见过的食物,桑弘羊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只要跟在建陵公主身边,总能见识到新鲜事物。 桑迁已经毫不客气的伸手拿了一个草莓塞进嘴里,引来了刘璃非常期待的目光,她想要听听桑迁关于大汉草莓的测评。 “好吃吗?” 桑迁感受了一下:“有点甜,还有点酸酸的。” 桑弘羊也尝了一个,给出了和桑迁一样的答案,并且还打了个比喻:“有点像爱的味道。” 刘璃噗嗤一笑:“爱的味道是什么意思?” 桑弘羊看了一眼刘璃,高深莫测道:“公主还小,自然不知道。等公主长大了,遇见了心仪的男子,自然就会明白了。” 刘璃:“……”一个草莓而已,有必要搞得如此复杂吗? 桑迁听到他爹如此说,非常不给面子的嗤笑了一声。 展销会的事情,刘璃便全权交给桑弘羊去忙了,她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制蜂窝煤大业中来,桑迁由桑弘羊的随从,变成了刘璃的随从,每天陪着她做蜂窝煤的实验。 第N+1次的实验,刘璃总算研究出了效果非常好,且燃烧时间长的蜂窝煤。刘璃开心得差点尖叫出声,跑到桑迁面前拉住他的胳膊,兴奋道:“我成功啦,桑迁,我终于成功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但是她那双如星光般璀璨的眸子,此时正在看着自己。桑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好像也被她传染了,莫名的高兴了起来。 “祝贺你呀。”他扬了扬眉,看着她的笑靥。 “你脸上有脏东西。”桑迁开口提醒了一句,他见她白净的脸上,似乎沾了一点灰尘,于是伸手想帮她擦掉,却不想他就这么轻轻的一擦,她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更加清晰的黑印。 桑迁:“。” 他不确定,又多擦了几下,结果这个黑印在她的脸上越变越宽。 刘璃还没察觉,只问道:“擦掉了吗?” “擦掉了……吧……”他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黑点点便得更大了而已。 刘璃:“?”桑迁的表情非常可疑,让刘璃不得不跑到一旁的水盆边,以水为镜子照了一下。 却见她的一侧脸颊上多了三道黑线,整个小脸如同小花猫一样。刘璃倏地转头瞪着桑迁,咬牙道:“桑迁,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桑迁煞有其事道:“其实这样也挺可爱的。” 119 展销会 来人啊,能不能将这个人给朕叉…… 朔方城特产展销会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每一个家里囤着粮食的农户都可以报名来参加这次的展销会,农户们可以花一石铢钱在展销会上租一个摊位,出售自己家种植的农产品。 能不能吸引到外来商户, 能不能让商户购买自己家种植的东西,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县令安排了亭长去各家各户之间宣传鼓励农户们参加这个展销会, 将好处一一分析给大家听。百姓们听着, 只要花一石铢钱就能赚大钱, 心中难免有些心动。 当然也有一些不为所动的百姓,只想守着自家的粮食过日子, 县令也不会强迫大家参加。最后统计出来,朔方郡和五原郡两个地方有将近一万户百姓,想要参加这次的展销会。 也就是说, 官府纯收益一万石。 朔方郡和五原郡的两地郡守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建城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有这么多收益了。这以后要是将城里的住宅卖出去了,那岂不是一年的税收都不用愁了? 考虑到百姓们能够拿出来的农产品的品种基本雷同,为了防止百姓们出现价格内卷的情况,刘璃让出售相同产品的百姓自动归为一组,最后所得收入按比例分配。 这样虽然会麻烦一点,但是也能确保百姓们收益的最大化。 刘璃还在两郡内召集会写字的人,和她一起画宣传展销会的海报, 就连桑迁也被刘璃抓来充当壮丁, 画不好一百张海报不许吃饭。 桑迁:“我是来凑热闹的,不是来给你做事的。” 刘璃理直气壮的看着他:“谁让你来凑热闹的?你不来不就没你什么事了吗?” 桑迁:“。” 刘璃一共召集了一千多个认识字, 也读过书的年轻人。让每个人按照她设计出来的海报,原封不动的照着复制出一百张来,一共做出了十万多张海报, 然后将这十万张海报送去整个大汉各个郡县还有诸侯国去。 刘璃想,若是有印刷术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出更多的海报来。 不出意外的,阿娇也看到了刘璃画的海报,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海报的内容,然后又脑补出女儿在画海报时的小表情和小动作,最后忍俊不禁。 一旁的刘彻凑了过来,盯着阿娇手中的海报瞅了一眼,嘀咕道:“这写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阿娇挑眉道:“阿璃说了,这个叫海报,是用来宣传朔方城特产展销会的。” 刘彻盯着这个所谓的海报,指着上面那个嘴里叼着胡萝卜的动物问:“这玩意是兔子?”瞧这竖起来的耳朵,应该是兔子吧,但是兔子是长这模样吗? 他又仔细看了看:“玉米画得倒是蛮像的,只是阿璃这作画的风格……前所未见。” 刘彻当然没有见识过这样的画风,毕竟刘璃画得是简笔卡通画,只是为了点缀海报内容,随手画出来的而已。 “还有神秘特产?”刘彻盯着海报最后那个大大的问号,还有神秘特产四个打字,好奇道:“朔方还有什么神秘的东西?” 阿娇摇头:“阿璃在信中也没有说。” “有趣有趣。” 阿娇将海报折起来道:“这些海报已经送往各地了,听御史的反馈,不少人都对朔方城的展销会非常感兴趣。” 刘彻听罢点了点头,神情中不免多了几分骄傲:“放眼整个大汉,也只有咱们的阿璃才能想出这样绝妙的法子了。”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作为老父亲(或许是老母亲)的骄傲和自豪感。 阿娇神情淡淡的听着刘彻对女儿的赞誉,她缓缓开口道:“我也准备去朔方城。”既然阿璃不方便回家,那她就去朔方城看她。 刘彻一愣,随即伸手握住了阿娇的手道:“真巧,我也有此意。” 听到刘彻这么说,阿娇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这样的想法。”毕竟此时她顶替的是天子的身体,而朔方城又是边陲地区,万一遭遇匈奴人袭城,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为何要阻止?”刘彻高挑起眉梢,神情自信:“朔方城是大汉的,天子巡游大汉国土,有何不可?” 阿娇笑了笑,然后伸手将他的手拂开,起身道:“我去让卫尉和太仆,安排日后巡游朔方城的事情。” 刘彻垂眸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 公元前126年,汉武帝元朔年,夏八月,天子祭五畤,后巡行朔方郡、五原郡,登朔方城。 阿娇和刘彻要去朔方城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刘璃,是想着悄悄的过去,给刘璃一个惊喜。对外也只宣称帝后要去甘泉宫避暑,国事暂交由丞相代理。 而刘璃这边,随着展销会时间的临近,已经有不少客商陆续赶来了,暂时居住在朔方城内的官营酒楼里。 对于这些商客们来说,眼前的这座朔方城,果然就如同传说中的一样,是一个非常新奇的地方。脚下的路面平整又宽敞,马车行驶过竟然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 还有他们入住下榻的客栈,床上铺着软绵绵的垫子,躺在上面格外舒服,就是有点热了。 而且每日提供的菜肴,竟然都是他们没见过的食材。那玉米烙入口松脆香甜可口,吃了一块还想再吃。 还有颜色翠绿,口感筋道爽滑,非常鲜香开胃的菠菜擀面皮,越吃越有味道。 餐后还有胡萝卜糯米糕解腻,咬上一口软糯清爽,叫人回味无穷。 他们在客栈里住了天,每天虽然都是素菜,但是每天吃的都不重样。甚至一些常见的食材,到了朔方城后也变成了美味佳肴。 这里哪里是荒凉的边陲之城,分明就是人间的天堂啊! 安排在客栈充当店小二的官府工作人员向建陵公主汇报:“每天都有商客询问小人,这些食物都是用什么食材烹饪的,小人都一一告诉了他们。还有一些商客直接询问小人,玉米、菠菜、胡萝卜在哪里可以买到。” “有人询问住宅区的房子吗?”这个才是刘璃最关心的东西。毕竟开这个展销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外人口入住朔方城。 店小二点了点头:“有的,但是并不多。” 刘璃:“你们给客人服务的时候,多提一下住宅区房屋出售,还有入住朔方城的好处。” “诺。” 后入城的商客也陆陆续续的入住了客栈,城中的大街小巷每日都能看见马车来来往往,整座朔方城肉眼可见的热闹了起来。 面对如此新颖的城市,各地的商户们对即将要到来的展销会也越发的期待了。 商客们所住的客栈就在商业区内,附近都是待出租的商铺。过几天因为要举行展销会,所以这些铺子临时借给了百姓,用来展示自家的农产品。 终于在刘璃刻意的预热之下,朔方城展销会正式开始了。 除了面对阴山的北门没有开放之外,朔方城的其他个城门大开,欢迎从大汉各地前来朔方城参加展销会的客人。 刘璃悄悄的站在南城门上面看着门口排队进入,远道而来的客人,心中亦满满的成就感。她转头看向桑迁,纤眉微挑:“我们也扮作客人,跟着众人一起体验一番吧,就假装是来自长安的富商。” 桑迁伸手戳了戳刘璃的发揪:“你这张脸,城中的百姓几乎都见过吧,还怎么假装是客商?” 刘璃如同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面纱遮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明眸:“这样就好啦。” 两人悄悄的从城楼上下来,上了马车后,跟在其他商客后面一起缓缓入城。 入城的一路上都有士兵守着,商队只需要按照士兵的指示向前,一直走到展销会的入口处。 马车不可以进入展销会场内,会场门口还有注意事项和采购介绍。小额订单可以直接和会场内的摊位直接购买,大额订单可以先签订购买合同,不方便带走的,郡守会安排人给商户送货上门。 了解这些规则之后,客商们就可以进入展销会,进行购物了。 “看着好像还挺热闹的。”桑迁跳下马车后,看着这边一排排的马车,还有络绎不绝的商人,转头看向正要从马车上下来的刘璃,他向她伸出手。 刘璃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也走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繁荣的景象,她弯着眸子道:“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嘛,走走走,我们也去逛逛。” 朔方城的南城门口,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的驶入城中,左右两边还跟着一列队看上去非常有气势的人马,一看便知道是大户人家。 刘彻坐在车内掀开车帘打量着眼前这座城池,即使早就知道这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城,如今亲眼看见,他心中依然觉得惊喜。 入城之后,马车行驶得更加平稳了。刘彻注意到,整个朔方城内的路面都是阿璃曾经在上林苑试验的水泥路。 陈非骑着马走到天子车驾旁,低声道:“陛下,展销会就在前面,可能需要您下马进入了。” 阿娇微微颔首:“知道了。” 其实就连两地的郡守都不知道天子和皇后会过来巡查,跟在天子身边保护的卫队也都乔装打扮成了普通护卫的模样。在别人看来,也只会以为他们是哪个地方的富商而已。 会场的前面有一大块空地,是刘璃特意安排出来的停车场,给大家停马车用的。如今看着这里停了多少马车,便知道来这里的商客有多少了。 阿娇低声对陈非说了两句,陈非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让跟在左右保护的亲卫队就在这里等着。 一旁的卫青沉声道:“陛……公子,这里鱼龙混杂,还是让亲卫队跟着,保护您和夫人的安全吧。” 阿娇淡然一笑道:“无碍,带这么多人进去反而会惹人注意,就你们几个一起跟着就好。” 刘彻也开口道:“仲卿,你就是太紧张了,在这朔方城内能出什么事?放轻松一点。” 卫青抬眸看向眼前的“她”,滚了滚喉咙,沉声道:“诺。” 刘彻又看向跟在卫青身后的两个少年人,扬眉道:“霍去病,赵破奴你们两人也一起跟着吧。” 被点到名的两个少年抱拳:“诺。” 两年前赵破奴被安排去卫青的麾下训练,他渐渐地融入了大汉的军队,也学会了不少大汉的规矩,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从匈奴逃回大汉的野孩子了。 这次天子巡游朔方城,十七岁的赵破奴更是被选拔为了天子亲卫,保护天子的安全。 霍去病和赵破奴年龄相仿,再加上太学院放假的时候,他都会去舅舅卫青的训兵营帐,跟着一起训练,所以很快和赵破奴成了朋友。 霍去病知道天子实际的行程是来朔方城后,就向天子请求想加入亲卫队。刘彻本来就很喜欢霍去病,便同意让他一起跟着了。 一行六人随着大部分的客商一起,缓缓的进入了展销会场内。左右两边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朔方城特产,一入场刘彻就被右边摊位上卖得东西给吸引了,他走过去问:“你这卖的是何物?” “这个叫蛋糕,又甜又松软,非常好吃哦,客人要不要试吃一下,不好吃不要钱。”店员说着,就将事先切好的蛋糕块送到刘彻面前。 刘彻犹豫了一下,作为骨子里的天子,他可不能随便乱吃东西。 刘彻不敢吃,但其他人可不怕,纷纷伸手拿了一块尝了一口,只觉得这个叫蛋糕的东西,似乎比他们寻常吃的糕点要更甜更松软,甚至入口即化。 “好吃!” “好甜啊!” “这是用面粉做出来的吗?那为什么取名叫蛋糕?” 店员笑着说道:“这是建陵公主研制出来的糕点,用面粉和鸡蛋制作而成。大家若是喜欢吃,欢迎来采购。” 某商客道:“这蛋糕怎么卖?我全部包下了。” 店员摇头道:“公主说了,凡是门口挂着官字牌的店铺,都是官府经营,不可以包圆,最多只能购买十斤(汉代十六两为一斤)。客人若是想要更多,可以去守卫那领取号码牌,去郡守府和大农丞商谈。” 原来这是官府经营的摊位,难怪卖得东西如此特别!一边的刘彻也听到了店员说的话,他心中的顾虑顿时打消了,开口道:“那就给我来半斤吧。” “好的,夫人您稍等。”店员从一旁取出一张很大的荷叶,取了八个圆圆的蛋糕放在上面,然后打包好递给刘彻:“这是您要的半斤。” 刘彻挑眉:“你都没有称一下,怎么知道这里有半斤?” 店员:“公主说了,一个蛋糕的重量是一两,夫人购买半斤便是八两,自然就是八个蛋糕。” 后面的客人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如此精确?你称一称,缺斤少两的话,那我们就不买了。” 店员无奈,只好按照客人的要求将打包好的东西放在了秤上,八两多一些,因为还有包装的重量。 见到如此,店员一脸得意道:“我们公主说的话,永远都不会错。” 刘彻笑着伸手接过打包好的蛋糕,转头打算继续看看其他店铺,他此时对这个展销会真是越发感兴趣了。 店员眼看着刘彻不付钱就走了,连忙拦住他:“这位夫人,你还没给钱呢。” 刘彻神情一顿,他转头看向阿娇,那表情仿佛在等着阿娇替他付钱。毕竟作为天子,刘彻出门从来不带钱的,都是身后的仆从付钱。 阿娇理直气壮道:“……看我作甚?你没带钱,难道我就带了吗?” 刘彻:“。” 店员:“?” 最后还是卫青看不下去了,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问店员:“这半斤蛋糕多少钱?” 店员:“半贯钱。” 跟在后面的赵破奴惊呼:“就这八个蛋糕,居然要半贯钱?”半贯钱是他一个月的俸禄了! 店员指了指店里的牌子:“客人,价格是公主定的,这些蛋糕如此美味,难道不值这个价格吗?”牌子上果然写得很清楚,一斤蛋糕一贯钱。 原来是仙女小公主定的价格,那没事了。 店员又道:“看你们几位衣服打扮如此精致,想来一定是大户人家吧,都来了展销会,不会连半贯钱都给不起吧?” 卫青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钱袋的重量,最后将整个钱袋都给了店员:“这里应该够半贯钱了。” 店员笑着接下钱袋,然后又称了一下,还多出来一点。店员取出几个五铢钱还给卫青,笑着对众人说:“谢谢光临,几位慢走。” 公主说了,顾客就是上帝,一定要顾客有礼貌。虽然她也不懂,上帝是什么意思。 离开蛋糕铺子,后面还有馒头铺子,饺子铺子等等,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食物。过去购买的人还特别的多,毕竟这些都是朔方城的特产。 刘彻走到一处空地,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向众人:“你们……带钱了吗?” 阿娇负手在身后,也看向其他人。 卫青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又摸出一个钱袋子道:“属下还有一些金饼和碎银。” 陈非也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子:“属下也有一些碎银和铢钱。” 赵破奴只有十几个五铢钱,他也全部都拿出来了。 霍去病刚想要将自己的钱袋子拿出来,刘彻挥了挥手:“够了够了,卫青和陈非你们先将钱袋子给我,等回长安后还你们。” 两人也没多说,直接将钱袋子取下来递给了他,刘彻则将蛋糕递给了他们:“这些你们吃吧。” 展销会入口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官府开设的店铺,售卖的都是一些熟食,例如蛋糕,水饺还有煮甜玉米之类的,价格都非常的昂贵。 但是越向后走,到了一些普通百姓的摊位上时,价格很明显的就便宜了下来。生玉米的价格只是熟玉米的一半。 不少农户的摊位上还售卖新鲜的蔬菜,例如今天早上刚刚拔出来的菠菜,红苋菜、甜菜等在大汉其他地方从没有见过的蔬菜。 听说已经有商客向农户下了大额订单,承包了农户之后几年种植的玉米。因为数额巨大,农户们也从没做过这样的生意,便可以请求官府介入,这样也算是一种保障。 眼看着整个展销会似乎要逛完了,赵破奴低声问霍去病:“陛下来朔方城,都不去看望公主吗?” 霍去病摇头:“我也不知。” 他说不清当自己知道陛下要去朔方城的时候,为什么也有一种强烈的,想要跟着一起去的冲动。 在这样的冲动驱使下,他向陛下请求加入了亲卫队。 赵破奴双手托在脑后,话中满是期待:“真希望陛下早点去见公主。”这样他就能再见到小仙女了。虽然他只见过小公主一面,但是她的模样好像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 突然,众人嗅到了一阵让人流口水的香味,大家循着香味找过去,竟然是有人在铁片上面煎炸着什么东西。香味顺着风飘散,这里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刘璃和桑迁也在这里。 桑迁闻着香味,好奇道:“你这里是打算卖这些吃的?” 铁架上面放着土豆,馒头,羊肉串,鸡肉串,五花肉等等,甚至还有刘璃很喜欢吃的烤面筋。 说是烤面筋,其实也不算是烤,这是放在铁板上煎炸出来的。 一开始刘璃是想订做一个烧烤架的,但是想到蜂窝煤燃烧后会有烟雾,并不适合用来烧烤,最后只能改成她特意让铁匠做出来的铁片。 当然,大汉的面筋也是刘璃按照食谱给做出来的。 刘璃嘿嘿一笑道:“用香味将大家吸引过来,实际上是在为大家展示蜂窝煤。” 毕竟现在是八月份,朔方城的气温还是非常高的,这个时候向商人推销用来取暖、烧火的蜂窝煤肯定没多少人买。但是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展示给大家看,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大家看着铁片下面,那黑色还有洞孔的东西,纷纷好奇这是何物。不过更多人关心的是铁片上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卖,为什么这么香之类。 负责做的都是郡守府的人,他们只管做,一旁有专门的解说员。 按照刘璃之前吩咐的,解说员开始给大家讲这用来生火的蜂窝煤,然后还将没有燃烧的蜂窝煤展示给大家看。 “这蜂窝煤竟然如此神奇!” “那冬日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用取暖了?” “应该可以,你看着烤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有热度呢。” “好香啊,这些东西卖不卖?” “等等,你们刚才在肉上面洒了什么?”有人注意到,烤肉的师父似乎在肉上洒了东西,那一粒粒的晶体,看着很像是盐? 解说员听到提问,连忙推出了第二个商品——细盐。 大汉的盐粒都是很大块的,而且味道还有点苦。但是朔方城的盐竟然是非常精细的,一粒粒比蚂蚁还要小。 这些精盐也是刘璃给提炼出来的。 朔方郡的沃野县有盐湖,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盐矿。既然有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资源在,当然要好好的利用起来。于是她利用《天工开物》上面的记录,将粗盐变成了细盐。 盐在古代是硬通货,如今还有如此精细的盐,来参加展销会的商户们顿时站不住了,纷纷询问要怎么才能购买到这些细盐。 如今盐铁已经变成了官府专营的业务,想要买盐那肯定是要通过官府的。解说员指着两边的守卫道:“想要购买蜂窝煤和细盐的,可以和守卫索要令牌,然后去郡守府下订单就可以了。” 当然也有纯粹来展销会凑热闹的人,不想要蜂窝煤,也不想要细盐,只想吃铁片上的这些东西。 比如刘小璃小朋友。 她假装成客人,开口问道:“那这些东西怎么卖?” 解说员道:“肉串10枚铢钱一串,其他的一律5枚铢钱一串。” 刘璃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饼抛给解说员:“给我来10串烤面筋,不用找了。” 居然是金子?! 如此豪横的举动,自然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却见开口的竟然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 女孩脸上蒙着面纱,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她那双眼眸却非常的灵动。即使身出市井之中,也能看出她周身与众不同的气质,非富即贵。 人群之中的阿娇和刘彻自然也看到了刘璃,看着眼前将近两年未见的女儿,阿娇心中欣喜,却听刘彻轻轻的说:“阿璃似乎长高了不少。” 阿娇轻轻的应了一声:“嗯。”她好像错过了女儿长高的过程。 桑迁压低声音道:“你一个人能吃完10串?” 刘璃带着一脸小骄傲:“我可以炫20串!” 桑迁笑道:“真能吃。” 刘璃瞪他一眼:“你有意见?” “没有。”他挑着眉道:“我现在和我父亲学如何赚钱,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刘璃:“你不是不喜欢和你父亲一样吗?” 他微微颔首:“是不怎么喜欢,但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便被旁边的声音打断,“阿璃。” 刘璃扭头看去,眉眼弯弯迎了上去:“燕儿姐,你怎么来了?” 卫燕儿侧头看了看身后:“师父也想来凑热闹,我们便关了医馆一起来了。”今天的朔方城真的好热闹啊,她感觉比长安城都热闹了。 阿璃说得没错,朔方城一定可以成为第二个长安城的! 刘璃也看到了后面的荀熠还有那个黑脸的护卫阿诚,她向荀熠拱手:“荀先生。” 荀熠今日穿着月色长衫,看上去纤尘不染,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还蛮好看的。他看向刘璃,微微颔首。 正好这时刘璃要的十串烤面筋好了,一旁的侍女捧着盘子将烤面筋送到刘璃面前,桑迁伸手接过盘子。 刘璃看向荀熠,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荀先生,我请你吃烤面筋吧。”她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荀熠这样的人吃烤面筋的模样,莫名有些想笑。 荀熠看了看眼前的烤面筋,又看了看周围这么多人,同样也没错过刘璃眸中的狡黠,他好笑道:“阿璃很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东西吗?” 刘璃指向一旁的桌椅,笑眯眯道:“荀先生这边请。”瞧她多贴心,还特意在屋檐下准备了很多桌椅给大家可以坐下来歇脚,吃点东西。 荀熠抬手轻轻的敲了一下刘璃的小脑袋,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你还挺顽皮的。”说着,还真转身坐到了一旁的休息区。 这般模样,仿佛是一对父女。 说起来,荀熠也只比刘彻小两岁,荀熠若是按照正常的时间娶妻生子的话,孩子应该比刘璃还要大了。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荀熠至今未婚,也没有孩子。 和刘璃相处的过程中,荀熠还蛮喜欢这个一点都没有公主架子的大汉公主的。不知不觉中,就拿刘璃当女儿待了。 刘璃也没在意被敲了脑袋,伸手揉了揉,连忙拉上桑迁和卫燕儿一起跟了过去。 在人群中看着女儿和陌生男人如此互动,刘彻紧紧的皱眉:“这个男子是谁?他怎么还敢敲阿璃的脑袋?” 如此熟稔的动作,阿璃也没有生气,足以见得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至少阿璃对此人是没有防备的。而且看阿璃坐在男子身旁的模样,在别人看来就很像是一对父女! 不一会,还有婢女打扮的人,将一碟蛋糕送到了他们的桌上。刘彻看到刘璃依旧是先将蛋糕推到了那个男子的面前,让那个男人先吃。 可恶! 刘彻心中莫名来气,甚至泛着一丝酸意。自己这个正牌父亲的蛋糕是花钱买来的,怎么眼前这个男人就可以吃免费的?! “既然看见阿璃了,我们不如也过去吧。”刘彻突然开口。 阿娇却已经径直向女儿那边走去了。 休息区中很快坐满了人,刘璃见荀熠还真的拿起了一串烤面筋准备吃,她直直的盯着他修长白皙的手,再看着如玉一样的面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吃烤面筋的人。 荀熠握着烤面筋,看向刘璃:“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刘璃诚实道:“先生,你还是别吃了吧,这个烤面筋和你的形象不符合。” 荀熠:“?”吃个东西,还要符合形象吗? 刘璃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说,却听一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阿璃。” 她下意识转头,待看清楚隔着人群叫她的人是谁后,刘璃倏地站起来,惊喜中带着不可置信:“阿母?” 刘璃身边的人,除了荀熠并不知道来人是天子之外,桑迁和卫燕儿也都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 刘璃想也没想,抬腿就向阿娇跑了过去,然后扑进了她的怀里,一脸开心:“你怎么来了?” 阿娇微微弯腰将女儿抱进怀里,她的大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小脑袋,低笑着说:“朔方城这般大的阵势,我自然是要来看看成果的。” 她的阿璃果然长高了,原本只到自己腹部的小身板,如今已经长到了她的胸前。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过几年,阿璃便要及笄成大姑娘了。 刘璃嘿嘿一笑:“那……阿父可满意你所看到的?” 阿娇放开了女儿,微微颔首道:“甚是满意。” 刘璃移开目光看到了一旁的刘彻,她张了张嘴,冲着刘彻再次唤道:“阿母。” “嗯哼。”刘彻应了一声,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刘璃眨了眨眸子,而后牵住阿娇的手道:“阿父,我来向你介绍一下我的新朋友。” 阿娇跟着刘璃一起走到休息区,桑迁和卫燕儿让开了座位,下意识想向天子行礼,但想到这是在宫外,他们便齐齐弯腰作揖。 “阿父,这位是荀熠先生,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医者。”刘璃向阿娇介绍荀熠,随后也向荀熠介绍了自己的父母。 “荀先生,这是我阿父,这是阿母。” 公主的父母?那不就是当今的天子和皇后吗?荀熠压下心中的诧异,并未起身,只是拱手道:“见过刘公。” 天子姓刘,这样称呼也不错吧。 阿娇:“。” 刘公……好难听! 阿娇在荀熠对面坐下,笑了笑道:“阿璃在家书中曾向吾提过荀先生,一直夸先生的医术高超,连医官都比不过。今日见先生,没想到先生如此年轻。” 荀熠侧头看了刘璃一眼,“阿璃谬赞了。” 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天子,倒是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听闻当今天子也不过十岁左右,只年长自己两岁,却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天子了。 刘彻在阿娇身边坐下,轻嗤一声道:“就怕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看阿璃年龄小,好骗吧。” 刘璃:“?” 荀熠听着刘彻的言论,抬眸看向他,微微一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位夫人,鄙人得罪您了吗?” 刘彻心中不爽利,语气自然也有些不好:“没。” “那你为何要说鄙人是江湖骗子?”荀熠的脾气还算好的,这要是换成旁人早就甩脸色离开了。 刘彻:“看着有点像。” 刘璃连忙道:“荀先生莫要生气,我阿母之前被人骗过,所以看谁都像骗子。” 刘彻:“?” 荀熠淡淡道:“听闻夫人任性骄纵,今日见到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阿璃活泼可爱,幸好没有随了夫人。”荀熠也不惯着刘彻,直接开口讽刺。 刘彻:“???” 来人啊,能不能将这个人给朕叉出去! 120 遇刺 她的心脏在停止了一瞬间之后,疯…… 荀熠口中的听闻, 基本上源自于十多年前,他和师姐淳于缇萦在长安时的所见所闻。 建元二年,师父刚刚离世不久, 彼时的荀熠也才十五岁。 荀熠还记得那是一个下着牛毛细雨的清晨,天空是灰蒙蒙的颜色, 地面上也被这细雨给打湿了。师姐早早起身去长安郊外的山林里采药,留下荀熠一人守着师父的草庐,百般无聊的坐在门槛上, 数着地上正在搬家的蚂蚁。 然后,草庐外面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点名要找师姐淳于缇萦。 “师姐去采药了。”荀熠站起来,仰头看着走到他面前的那个高大男人,心中不免有些犯怵。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很明显不是普通人,为什么要找师姐? “等你师姐回来了, 让她带着这个令牌去堂邑侯府找窦太主。”男人将一个铜牌扔给了荀熠, 随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荀熠握着手中的令牌, 在家里一直等到了中午,总算将师姐给等回来了。 他将令牌交给师姐,并且转述了那个人的话,而后好奇的问:“师姐,这些是什么人呀?为什么要你去找他?” 师姐将令牌收起来后, 一边整理着她采回来的草药一边笑着说:“阿熠可知道这个窦太主是什么人吗?” 荀熠摇摇头:“不知。” “窦太主是当今天子的姑母。”淳于缇萦扬眉道:“这窦太主呀, 想让我替她的女儿, 也就是如今的皇后治病。” 荀熠:“哇, 师姐要去给皇后治病?皇后生了什么病呀?” 淳于缇萦道:“听闻当今帝后成婚多年,皇后一直没有身孕,窦太主替她的女儿着急, 悬赏万钱为皇后治病。那日我见到这悬赏的时候,便想着我或许可以去试试。” 淳于意四处游历为百姓治病还不收钱,导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淳于缇萦觉得没必要像她父亲那样,一贫如洗的过一辈子,所以在看见窦太主发下来的召医令后,便主动领了悬赏。 窦太主经过调查后,肯定了淳于缇萦的医术,便准备安排她入宫为皇后治病。 第二天淳于缇萦便去了堂邑侯府,随后被送进了椒房殿,为皇后治不孕之症。一直到天黑了,淳于缇萦才回来。 如此好几天都是这样,早出晚归。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突然有一天淳于缇萦告诉荀熠,以后她都不用去未央宫给皇后治病了。 荀熠好奇:“为何?皇后的病已经治好了吗?” 他的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那张巴掌大精致的脸蛋,肌肤雪亮清透,即使在昏暗处,依旧不掩其明艳慑人。 荀熠曾经扮作药童,跟着淳于缇萦进过一次未央宫,见过皇后一次。 也就那么一次。 淳于缇萦摇头,小声说:“皇后和天子吵架了,吵得很厉害。皇后还将我们这些给她治病的人都赶了出来,说以后再也不需要我们给她治病了。” “就算和天子吵架,也不能不治病呀。”小荀熠皱眉评价道:“好任性。” 淳于缇萦噗嗤笑了一声,抬手揉揉小师弟的脑袋:“其实皇后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我也诊不出她为什么不孕。” “那……师姐怎么还经常入宫给皇后把脉抓药呢?”荀熠不理解。 淳于缇萦眨了眨眼眸,却不知道怎么和小师弟说明白,因为窦太主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又过了两年,荀熠十七岁。 彼时的他已经离开了师父的草庐,学师父当年游历天下,为人治病。听闻天子喜得公主而大赦天下,他蓦的想到两年前师姐为皇后治病的事情。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公主并非是皇后所生。听闻因为皇后脾气骄纵,早就不得天子的喜欢了。 荀熠又想到当年师姐被赶出未央宫的原因,便想着皇后任性骄纵这个传闻果然不假。 时隔多年,当二十八岁的荀熠来到了朔方城,见到了当今皇后所出的建陵公主。 他想,她们母女长得还蛮像的。 ** 此时此刻的场面多少有些凝重,刘璃左看看脸色不太好的刘彻,右看看变得有些言辞尖锐的荀熠,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来调解一下气氛。 “那个……”刘璃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刘彻:“阿母,荀先生的医术高超,曾经救下城中染病的百姓数百人,你不能说荀先生是江湖骗子。” 刚刚面见,刘彻就给别人下定义,说别人是江湖骗子,刘璃想若换成自己,没站起来掀桌子走人,就算是好的了。 刘璃又看向荀熠:“荀先生,我阿母心直口快,这样说也是担心我,你莫要和他计较。” 荀熠站起身,扬眉道:“罢了,医馆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鄙人先回去了。”说罢,他扫了对面的刘彻一眼,而后带着保镖阿诚一起离开了。 卫燕儿总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她连忙小声道:“臣女先告退。” 刘璃鼓唇看向刘彻,不解道:“阿母,你今天是吃火药了吗?火气这么大?” 阿娇剑眉微扬:“是不是癸水来了?” 站在一边的卫青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还年少的霍去病等少年一脸疑惑,心里不约而同的想着,癸水是何物? 刘璃和刘彻:“……” 刘彻嗤了一声道:“不过是会一点医术,值得阿璃这般崇拜吗?” 刘璃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商客,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东西的时候,连忙转移话题:“阿父阿母,你们要来朔方城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是想给阿璃一个惊喜。”阿娇抬眸看向往来络绎不绝的商客,称赞道:“短短两年时间,阿璃竟然就建成了朔方城。” 刘璃笑道:“其实现在还不算是建成,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话说着,刘璃又来了兴致:“阿父,阿母我带你们去城中其他地方转转吧,让你们看看不一样的朔方城。” 刘彻想到进城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建筑,心中也满是好奇,在刘璃的提一下,他颔首:“那就去看看吧。” 众人一起跟上。 几个少年人并排走到了一起,霍去病看向桑迁,好奇道:“你怎么也在朔方城?” 桑迁眸里带着笑,“随我父亲过来的。”顿了顿他也看向霍去病:“你呢,跟着卫将军一起来的?” 霍去病颔首:“嗯。” 坐上马车,刘璃带着众人从展销会入口的地方出发,沿着道路慢慢的向前行驶,先穿过一条商业街,然后路过一片住宅区。 因为害怕带太多的人造成民众恐慌,所以没有让那些亲卫跟着。 “商业街和住宅区基本是连起来的,每一片住宅区周边都会有商业区。我还预留了地方,日后可以用来建造学校。”随着马车的移动,刘璃开口向父母解说整个城市的功能和结构。 往偏僻一点的地方便是工厂区,目前已经建成的有炼铁厂和窑厂,至于造纸坊和纺织厂这类的工厂还待建造。 刘彻突然道:“带我们去农田间看看吧。”国家以农为本,就算朔方城的经济和商业再发达,刘彻关心的还是这个地方每年能够为大汉提供多少粮食。 毕竟之前朝廷已经在朔方郡和五原郡消耗了大半的国库财力,刘璃抿唇一笑,示意驾车的御者出城去。 从朔方城出来后,水泥路便没有了,马车稍微有点颠簸,不过问题不大。 他们是从西边的城门出来的,马车行驶了一会很快就到了朔方郡下辖的一个县。坐在马车上,入眼可见的是一排排农居,农居外面便是百姓们耕种的田地。 因为今年种植的是冬小麦,小麦在六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收上去了,现在田里种的是油菜,大概到十月份将油菜收上来后,就可以继续种冬小麦了。 此时田间的油菜花开得一片黄灿灿的,非常漂亮。仔细看还能瞧见有蜜蜂在花间飞舞,传授花粉。马车继续向西行驶,他们已经到了棉花种植区域。 棉花种植区还有不少百姓在这里摘棉花,每个百姓头上都裹着一个麻布,这打扮十分奇怪。 阿娇好奇:“他们在摘什么?” 刘璃笑道:“他们在摘棉花,这个经过加工之后可以变成棉布,或者填充进衣服里面,冬天进行保暖,比收来的那些绒毛更加方便一点。对了,还可以当床褥,软绵绵的很舒服。”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棉花。”阿娇恍然道。 “他们头上裹着布是为了防止头发脱落掉在棉花中。”刘璃解释道:“等棉花收上来后,我会让郡守安排人直接将棉花押送去长安,暂时先给长安的纺织厂先做出一批棉麻布料来。” 刘彻提出下马车看看这个所谓的棉花,于是马车靠边停下,大家一起下马车。跟在马车身后的卫青、陈非等人也下了马。 眼前的棉花雪白雪白的,刘彻伸手拽了一点放在手心里,就感觉这个东西蓬蓬软软的,手感还不错的样子。 刘璃笑道:“待今年冬日,让纺织厂给阿父阿母做一条棉被,躺在里面又软又暖和哦。” 刘彻缓缓勾起唇:“是么?”他突然有点期待冬日的到来了。 刘璃指向远方:“过了这片棉花田,后面便是牧场。”因为那边距离黄河流域已经很远了,而且也不太适合再种植粮食,所以那边就改种牧草。 “阿父,阿母要去看看吗?之前送来的黄牛和山羊都养在那边,已经又多了不少小牛和小羊呢。” “竟然还下了小崽子?”刘彻饶有兴趣的颔首:“去看看。” 他们重新上马车,大概行驶了半个时辰才走完这片非常广袤的棉花田。随后大家便看到一片更加绵延无边的大草原,草原上还能看见匈奴人居住的那种土房子。 之前投降大汉的匈奴太子于单,被陈非送去了长安后,被封为了涉安侯。其实关于这件事情,朝廷上下是很有争议的。 一方面认为既然是匈奴太子,就应该将他给杀了。另一派认为,于单既然投降并且归顺于大汉,那便是大汉的子民,不能杀。 刘彻本人对待匈奴人的态度还是很包容的,而且这还是匈奴军臣单于的儿子,对他大汉俯首称臣,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用杀了于单。 于是封匈奴太子于单为涉安侯,只可惜这位太子的命不太好,六月份的时候,可能因为水土不服,病逝了。而他带来的那几百个匈奴兵,有些被收编进了大汉的军队,有些则被刘璃要来过来,帮她看管牧场,负责在这里放牧。 如今牧场上,不仅有牛羊,还养了不少马。 刘彻坐在马车上看着眼前的风景,心中便已经有些激动了,等他下了马车看到整片草原的广袤,远方的阴山在这样的草原中,也变得有些渺小了。 “这里是大汉?”刘彻轻轻的低语,他有些不敢相信。 草原上的风有点喧嚣,即使在烈日炎炎之下依旧有些凉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第一次看见大草原的霍去病,双手有些颤抖的握紧了马缰,那双蕴藏着巨大能量的黑眸,宛如猎鹰一样俯瞰眼前的风景。 刘彻突然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在卫青的坐骑上道:“卫青,你的马给我骑一圈。” 茫茫草原,若是不能策马驰骋,那便是白来了这一趟。 卫青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马牵到刘彻身边,将马绳交给了他。 刘彻从他手里接过马绳后,转头看向阿娇,挑眉道:“陛下,要不要一起跑一圈,我带着你。” “不了。”阿娇拒绝:“你跑吧。” 见阿娇不愿意,刘彻也不勉强,他翻身上马,神情肆意张扬:“驾。” 眼看着“皇后”骑着马跑远了,霍去病的心里蠢蠢欲动,他走到阿娇身边:“陛下,我也想……” 阿娇笑了笑:“想去就去吧。” 得到了天子的允许,霍去病便不再顾虑,翻身上了马背,勒紧了缰绳,一声悠长的口哨声响起后,他便同样驰骋于茫茫草原上了。 赵破奴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见到霍去病这样,他同样驱马追了上去:“嘿,霍去病你等等我。” 跑在前面的束发少年郎高高的举起一只手晃了晃,风中传来了他清冽又张扬的声音:“有本事你追上我!” 刘璃站在马车的踏板上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追逐,转头看向骑在马上的桑迁:“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跑一圈?” 桑迁伸手摸了摸他坐下的马鬓发,扬眉道:“我的马告诉我,它不想跑。” 刘璃:“。” 陈非开口道:“公主想骑马么?臣可以带你兜一圈。” 刘璃点头:“好呀。” 其实她也挺想驰骋一下茫茫草原的,奈何她还不太会骑马,既然陈非开口了,刘璃当然也想去兜兜风。陈非将自己的马牵到了刘璃身边,马儿轻轻的嘶叫了一声。 刘璃左右看看,没有找到可以上马的角度。阿娇见她这样小心的模样,轻笑道:“我抱你上去吧。” “嗯呐。”刘璃点点头。 阿娇转身走过来,伸手将女儿抱起来,刚准备将她放在马背上,余光却瞥见一旁似乎有什么亮东西一闪而过。 她眉锋一蹙,正要看仔细的时候,却见一只箭羽直直的朝着自己的面门飞了过来。 阿娇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手将女儿紧紧的保护在了怀里,随后肩膀上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她被这只箭射得连连后退了两步,而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刘璃听到阿娇一声闷哼,然后便和阿娇一起摔倒在地,等她抬头看去的时候,阿娇已经中箭倒在了地上,鲜血侵染了绿色的草地。 “陛下!” 卫青和陈非对视一眼,卫青直接牵过陈非的马,拔出了随身佩剑往箭羽射出的地方奔去。 刘璃惊呼:“父皇!” 阿娇疼得唇色发白,又觉得自己这样恐怕会吓到女儿,连忙安抚道:“阿璃,别怕,我没事。” 刘璃全身都在颤抖,她伸手想要捂住阿娇不断流血地方,“止血,要止血,不然你会没命的!” 桑迁快步跑过来,他比刘璃要冷静一点,伸手按住了阿娇的肩膀,然而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间冒了出来,好像怎么也止不住一样。 那边又连续射出了几只箭,全部被卫青用手中的剑给挥开了。随后那儿跳出来六个蒙着面的刺客,嘴里叫嚣着:“杀,杀了狗皇帝!” 卫青双拳难敌四手,一剑砍下了一个刺客的头颅,却还是让三个刺客冲了过来。好在这边有陈非守着,陈非握着环首刀解决了两个人,另外一个人却高举着手中的环首刀向刘璃砍了过来。 陈非惊呼:“公主小心!” 刘璃下意识转头,呆呆的看着那锋利的刀刃从她的头上挥来。她想逃,可整个人却像是被钉在原地,身体也不听使唤了。 刘璃以为自己死定了,她甚至想象到,自己脑袋被砍下来的那一幕。 突然,一个石头狠狠地射在了刺客的眼睛上,刺客疼得丢下了手中的环首刀,捂着眼睛大叫。陈非得以脱身,将这个刺客给制服住。 咚咚咚…… 刘璃看见刺客被陈非一脚踩在脚下,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的心脏在停止了一瞬间之后,疯狂的跳动着。 她有些机械的转过头,远远的只见那个身穿暗玉色衣服的束发少年收起了手中的弹弓,向她驰骋而来。 得救了。 ** 回去的路上,阿娇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她整个人也昏迷了过去。刘彻紧抿着唇,脸色也沉得厉害,他将阿娇抱在怀里,身上手上全部都是他自己的鲜血。 来刺杀的刺客,就剩下两个活口了,其中一个瞎了一只眼睛。 刘璃的心根本就平静不下来,她盯着阿娇惨白的脸色,慌得不行。 刚才最后那一刻,若不是霍去病用弹弓射来的石头打中了刺客的眼睛,自己的小命恐怕就要结果在这里了吧。 带着这样惶惶不安的情绪,他们的马车回到了朔方城内。 桑迁开口道:“荀先生的医馆在前面,我来带路。” 城内平整的水泥路让马车行驶的速度更加快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抵达了荀熠的医馆前。 医馆的门是关着的,桑迁跳下马拍门:“荀先生,荀先生快开门!” 医馆的门打开,是护卫阿诚。他看着桑迁身上的血,黑眉一皱:“等着。” 随后便转身进医馆里面,叫来了荀熠。 荀熠走出来,刘璃也从马车里站了出来,她的身上同样是血迹,看见荀熠后,她哽咽道:“荀先生,救救我阿父。” 荀熠的神情一凛,连忙道:“将人抬进来。” 卫青和陈非走上马车,小心的将昏迷的天子给抬进了医馆,刘彻紧紧的跟在后面,纤眉中的神情却显得格外冷峻。 阿娇被安置在医馆里面的床榻上,荀熠把脉之后道:“箭上没毒,没有伤到要害,但气血亏损。我现在需要帮他将箭羽拔出来,阿诚和燕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我要留下。”刘彻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躺在床上的阿娇,话音不容置疑。 荀熠看向眼前的“女人”,他挑眉:“夫人还是不信任鄙人的医术吗?” 刘彻没理他,慢慢走到阿娇身边,轻轻的握住她已经冰凉的手,黑眸中带着锐利的光芒:“还等什么,来拔箭。” 荀熠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他转头对卫燕儿道:“燕儿你去烧热水来,然后按照《诊籍》上面的方子去煎药,阿诚你带公主他们出去。” 这么多人呆在屋子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添乱。桑迁侧头看了看刘璃,伸手拍拍她的肩道:“公主,这里交给荀先生吧。” 刘璃怔怔的点头,有些机械得跟着桑迁一起走出了房间。谁知她刚刚走出来又突然跑了进去,然后将一瓶刚刚兑换出来的医用酒精交给了荀熠:“荀先生,这个可以消毒伤口,比热水消毒更管用,你用这个消毒吧。” 荀熠一愣,随即从刘璃手中接过来,看着她颤抖的眸子,他低声安抚:“有我在,别担心。” 刘璃鼻子一酸,眼眶也热热的:“好,我相信你。”说完她这才离开房间,等着荀熠替阿娇疗伤。 房间内,荀熠看向坐在床边显得有些沉着冷静的“女人”,他的眸子沉了沉开口道:“夫人,你将刘公的衣服剪开吧。”他递给刘彻一把剪刀。 刘彻伸手接过剪刀,指尖的颤抖暴露了他此时并不冷静的心。 荀熠提醒:“你剪的时候小心,不要碰到箭羽。” 刘彻的神经紧崩着,下手的时候格外的小心,最后将阿娇肩膀那一块的衣服全部剪开了,露出了她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记得,阿娇是最怕疼的。 荀熠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匕首,放在火上烤了一会,然后走到阿娇身边,就要对她动刀。 刘彻厉呵一声:“你要做什么?” 荀熠:“。”所以他刚才就应该将他赶出去! “我要帮她拔箭啊。”荀熠皱着眉,沉声道:“夫人,你若是觉得我要害他,可以不要我来救。但你若是信任我,就乖乖闭嘴,不要打扰我。” 刘彻:“……” 他深吸一口气道:“抱歉,是我太紧张了。”既然阿璃这么信任他,他如今也只能相信这个男人了。 阿娇若真的出事了,朝中必然大乱,到时候恐怕自己也回不了长安了。 荀熠用匕首挑开箭羽周围的血肉,而后握住了箭羽的一端,用力将箭羽拔了出来,阿娇的伤口再次崩血。 “药。”荀熠说了一声,后面早就准备好了草药的阿诚将研磨好的药粉递给了他。 荀熠将药粉抹在阿娇的伤口上,不一会儿功夫,血止住了。 荀熠开口道:“我已经让燕儿去煎药了,等会儿送来喂他喝下,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就要看天意了。” 天意? 刘彻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词,可偏偏面对此情此景他无能为力。他垂眸看着脸色惨白的阿娇,缓缓的伸出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不会有事情的,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荀熠站在刘彻身后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收回目光带着阿诚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众人都守在这儿呢,看见荀熠从房间里走出来后,刘璃倏地跑过来,紧张的看着他:“荀先生,我阿父怎么样了?” 荀熠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安抚道:“箭已经拔出来了,血也止住了,之后你父亲可能会高烧,等退烧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刘璃下意识问:“那需要点什么药吗?”幸好她有系统,什么药都可以兑换出来。 “我已经让燕儿去煎药了。”荀熠道:“你不用担心。” “好吧。”刘璃轻轻的应了一声。 荀熠道:“我去看看燕儿药煎好了没。” 看着荀熠离开的背影,一直到这个时候,刘璃紧绷着的神经才算慢慢的松懈下来,她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公主,你没事吧?”好在陈非伸手接住了她,将她稳稳的抱住,才没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坐在地上,失了形象。 刘璃埋头进陈非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止不住了,心里也莫名的觉得难受压抑,只想发泄出来。 陈非低头,轻轻的将哭泣的刘璃揽在怀里,然后慢慢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站在一旁的几个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思各异。 霍去病倏地握紧了拳头,英挺的剑眉蹙在了一起,心里不知为何莫名的不爽快。她遇事向来沉着冷静,还从未见过她这样失态过。若当时自己没有骑马离开,或许陛下和她都不会遇见危险了。 赵破奴听见公主的哭声,急得原地打转,他现在恨不得将那两个刺客活口暴揍一顿。这样想着,他人已经跑出了出去。 桑迁同样蹙紧了眉,目光落在陷入陈非怀中的刘璃,他压下心中的异样,开口道:“公主,那两个刺客是不是要审问一下,问出幕后主使?” 听到桑迁的声音,刘璃逐渐找回了理智,她止住了哭泣,从陈非的怀里退出来,抽噎着转头看向桑迁。 因为刚刚哭过,她的眼珠子都红了,看着叫人心疼。 刘璃抬手抹了一下眼泪,开口问:“那两个活口在哪里?” 桑迁道:“卫将军已经将那两个人送去了郡守府,现在应该能审问出一点结果了。”他刚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哭了。 刘璃的目光沉了沉,转头看向陈非道:“陈非,你让亲卫队都过来,保护我父皇母后的安全。” 陈非抱拳道:“诺。” 她又看向桑迁:“桑迁,你和我去郡守府。”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朔方城刺杀天子,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桑迁点头:“好。” 原本靠在墙边的霍去病倏地站直了身子,他追问道:“那我呢?” 你给其他人都安排了任务,那我呢? 刘璃看向霍去病,轻轻的抿了抿唇道:“你……你先歇着吧。” 霍去病:“。” 见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满意自己这样的安排,刘璃咬了咬唇,改口道:“那等会,你和我们一起去郡守府。” 他听罢,微微颔首:“好。” 刘璃离开之前,转身走进房间看望了一下阿娇。阿娇还没醒过来,刘彻一直守在病床边,看起来有些疲倦,眸光都没了神采,看见女儿走进来,他轻轻的向她招了招手。 刘璃乖乖的走到刘彻身边,刘彻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指腹擦了擦她的眸子,低声道:“刚才哭了?” 他在房间里都听到她的哭声了。 刘璃垂眸点了点头,鼻尖又是一酸,哽咽道:“父皇,我好害怕。” 刘彻低声安抚:“别怕,她不会有事的。” 刘璃抬手轻轻的抱了一下刘彻,然后才和刘彻说了一下她的安排,等亲卫队过来了,她便去郡守府看看那两个刺客的情况。 刘彻赞许的点了点头:“你安排得很好,天子遇刺的事情,不要声张出去。” “好。”刘璃点了点头,又拿出一盒消炎药递给刘彻:“父皇,这个药你记得一起给阿母吃下。” 刘彻接过药,微微颔首:“嗯。” ** 郡守府内,桑弘羊见到卫青突然押着两个人过来,还很惊讶卫青为什么会在这里,等卫青悄悄的将情况告诉他之后,桑弘羊大惊。 陛下居然遇刺了?! 他当机立断,让卫青先将这两个刺客关起来审问,然后问清楚陛下在医馆的情况,暂时决定先按兵不动。 等刘璃他们过来的时候,卫青这边已经审问得差不多了,这些刺客居然是衡山王刘赐安排来的。 刘璃皱眉:“衡山王刘赐?他是怎么知道父皇在朔方城的?” 卫青摇头:“这些刺客都是死士,只管领任务。” 刘璃抿了抿唇道:“好吧,那麻烦卫将军先将这两个刺客看管好,等父皇清醒后,再处理。” “公主放心。”卫青点头。 刘璃带着一脸疲惫看向桑迁和霍去病道:“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一会,你们也让人准备点热水洗一下吧。”特别是桑迁,身上还都是血。 桑迁点头:“好,你去休息吧,陛下和刺客的事情你都不用担心了。” 刘璃转身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和系统对话兑换了一个上帝视角,打算看看整个刺杀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 衡山王刘赐,现任淮南王刘安之弟,同时也是历史上三王叛乱的诸侯王之一。 衡山国内的事情有点乱,大概就是衡山国的王后想要自己的儿子当太子,于是就开始各种陷害目前的太子刘爽。刘爽也是绝,当着他爹的面坐在了继母的大腿上,结果被他爹狠狠地揍了一顿。 刘爽感觉自己受到了父亲不公平的对待,于是就想要去长安告发自己的父亲谋反。衡山王亲自驾车去追捕太子,结果偶然发现了天子的行踪。 本就有谋反之心的刘赐,一边将自己的太子抓了回去,一边安排了刺客一路尾随天子,想要找机会行刺。他哥刘安就是太优柔寡断了,看他现在就将刘彻小儿给解决了! 因为天子身边一直都有亲卫队不好下手,这些刺客本来都准备无功而返回去交差了,却不想见到天子只带了几个人又出城了。 刺客们便一路跟随,最后跟到了牧场,眼看着天子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可不就是动手的好机会么?于是就发生了那刺杀的一幕。 随着刘璃用上帝视角看到了这次刺杀的过程后,系统任务列表里面“三王叛乱”的第三个支线衡山王刘赐也冒了出来。 刘璃一时间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任务列表,非常想骂这个衡山王刘赐是个蠢货!而阿娇真的就差点栽在了这个蠢货的手上! 看来等阿娇的身体养好之后,“三王叛乱”的任务,第一个遭殃的应该就是这个衡山王了。 这样想着刘璃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回自己住的院子洗一洗身上的血迹时,一个人影突然冲到了她面前。 刘璃定睛一看,竟然是赵破奴。 “赵破奴?” 赵破奴喘着气,将一包东西塞进了她的怀里,挠挠头道:“公主,我阿母以前和我说,难过的时候就吃甜的东西。这个饴糖,你吃,不要……不要难过,陛下会没事的。” 刘璃低头看着手心这一小包饴糖,即使她此时已经不难过了,却还是挺感动的。 121 等你回来 若不让他去征战匈奴了,他还…… 天子遇刺的消息已经全面封锁了起来, 荀熠的小医馆被重兵包围着,在天子苏醒能够活动之前,恐怕都得这样戒严下去。 护卫阿诚皱眉向荀熠吐槽:“真麻烦。” 荀熠一边整理草药一边道:“是挺麻烦的, 但他是天子。” 阿诚:“是天子又如何?”他眼里没有天子只有主人荀熠。 荀熠哂笑一声,指尖轻轻的捻着一株枯萎的干草,笑而不语。 阿诚又问:“先生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以往他和先生去往一个地方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 可如今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一年时间了。 荀熠抬头看了看天, 反问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阿诚想了想, 摇头:“喜欢。”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特别的城。 荀熠:“那为什么想要离开?” 阿诚道:“现在不喜欢。”因为这里被包围了。 荀熠闻言,哈哈一笑,随后轻声道:“等阿璃不需要我们的时候就离开吧。” “先生为何对这位皇家公主这般在意?” 荀熠:“有么?” “没有吗?”阿诚毫不客气的举例:“以前齐国国君邀请你留在齐国,你不是半夜就跑了么?” 荀熠:“……” “上次本该离开的时候,先生再三推辞,不就是在等公主来留你?” 荀熠:“咳咳咳。” 他道:“可能是因为阿璃活泼可爱, 所以我想帮帮她。” 阿诚没再接话。 天子和皇后来朔方城的事情,连朔方郡守都不知道。 朔方城的特产展销会一直持续了三天,刘璃一边要处理展销会上的事情,一边还要关心阿娇的伤情。 展销会举办得很成功, 一方面是这次的售卖方式足够新颖, 又有国家的大力支持, 各诸侯国的富商基本都抱着好奇的心态过来了, 离开的时候下了大笔的订单, 承包了不少农户之后好几年的收成。 另一方面也是他们的东西足够特别,是大汉其他地方所没有的,所谓物以稀为贵,一开始肯定很受欢迎。 郡守在听到统计的数据之后,笑得嘴巴都裂开了, 他向刘璃弯腰作揖:“这三日简直是日进斗金,朔方城能有公主,实乃是朔方百姓之幸事。” 这几年刘璃已经习惯了周围人对自己的夸夸,她淡定的笑了笑,又听郡守说:“公主,如果我们朔方城每一个月都举办一次这个展销会,那我们岂不是月月都有很多收入?” 刘璃:“。” 你倒是挺会举一反三的。 “不行。”刘璃明确的否定了郡守的话,并且给出了理由:“虽然现在那些玉米,还有一些蔬菜是我们朔方城的特产,但是用不了多久大汉其他地方也都会种植,那么朔方城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玉米在任何土壤上都可以种植,相信不久之后,玉米就会在整个大汉流行开来。 郡守感觉建陵公主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毕竟其他地方若是要种植玉米等作物,他总不能不给别人耕种吧。 大汉的粮食越多越好,国家才能富强起来。 “农作物我们没办法阻止别人耕种,但是我们却可以从工业方面下手。”刘璃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指着桌面上的朔方城结构图:“这里我可是预留了很大一片地方,用来建设工厂的。” 郡守连连点头,拿出小本本开始记笔记。 刘璃说道:“农业是我们大汉的立国之本,这一点是万万不能抛弃的,但是工业却是强国的基石。想要让朔方城变成一座大城,我们就必须要在工业上面下功夫。” “目前我们城内已经有了公主说的纺织厂还有炼铁厂,这些都是工业吗?”郡守问。 刘璃点头:“自然,这些都是。如今我们已经在五原郡找到了煤矿,日后炼铁的技术也会更加成熟。” 从发现煤矿之后,刘璃就想到是时候改进一下大汉的炼铁技术了。钢铁这个东西,是时候可以出现在大汉了。 等日后大汉和匈奴的战争结束了,她再去查一下玻璃的制造过程,说不定还能将玻璃给造出来。到时候就可以建各种蔬菜大棚,任何时候都有新鲜的水果蔬菜可以吃了。 “对了,朔方城中的住宅卖出去多少了?”刘璃问。 郡守拿出记录的小本本道:“这三天一共卖出了一百多间住宅,十几间店铺。” 这个数据对于刘璃来说并不理想,毕竟城中各个街道区域的房子有好几万间,如今才卖出去一百多间,实在是太少了。 郡守道:“公主,其实商客们也是有顾虑的,咱们朔方城毕竟在边陲地带,不安全。” 万一匈奴攻打了过来,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朔方城,所以即使朔方城的环境再美好,东西再好吃,恐怕也没有多少人原来过来。 刘璃抿了抿唇,这倒是她之前没有考虑到的点。自己敢在朔方城大力发展农业和工业,就是因为她知道历史。 这块地方,之后再也没有被匈奴人掠夺过。 但是如今的百姓不知道这一点呀。 如今的匈奴人还没有被彻底赶跑,那么边陲地区就算再繁荣,那都是虚假的景象。一旦战争打起来了,遭殃的还是城中的百姓。 如今已经是元朔三年,还有两月便到元朔四年了。按照历史的进程来看,大汉对匈奴的第二次有历史意义的反击战——漠南之战,应该也快到了。 漠南之战后,匈奴人彻底被打退去了漠北一带,再也不敢靠近大汉的边境了。所以朔方城想要真正的繁荣起来,还得等到汉军彻底击退匈奴大军才行。 刘璃想了想,提议道:“这样好了,住宅区和商业街的商铺都可以对外出租。住宅的租金每年五千石,商铺的租金每年一万石,还可以细分到每月付租金。如果租了一年的商铺,可以免一个月的住宅租金。” 不管怎么样,先将各地的商人吸引过来再说,不然建造了那么多的商铺和房屋都空置着,实在有点浪费资源了。 “郡县内的百姓若是想来租房子,同样可以享受优惠。”刘璃又补充了一下。 郡守将刘璃说的话一一记下,至于细节方面,还需要郡守和各地的县令再讨论。 展销会之后,城里的人流量顿时少了一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可以租房的政策出来之后,还真租出去不少房子。 果然商客们不是不喜欢朔方城,而是怕朔方城不安全,才没有在这里定居的打算。现在可以租房之后,大家可以先租一个月,若是真的发生了战乱,随时都可以离开。 忙完了这些事情,刘璃又去了一趟医馆看望了阿娇。 她还没有苏醒。 那一箭并没有射中阿娇的要害,她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失血过多。但总体来说,阿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刘璃将刺客的具体情况和刘彻汇报了一下,刘彻闻言只冷着脸一言不发,他转头看向躺在床上昏睡的自己,声音寒凉道:“等她醒来,是时候和这些王叔清算了。” 不管是衡山王,还是淮南王,一个都跑不掉。 阿娇是遇刺后的第五天醒来的,见天子总算醒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卫青和陈非来到门口向天子请罪,他们没有尽到护驾之职责。 床榻上的阿娇还很虚弱,她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的刘彻,刘彻心领神会,起身走出房间看着跪在门口的两人,开口道:“都起来吧,陛下没有责怪你们。” “待陛下伤势好转之后,便安排回长安的行程,这段时间你们务必好好守着这里,不要再有任何差池了。” 两人应道:“诺。” ** 阿娇的情况好转,刘璃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她让竹青和尔雅将她试种的那些草莓都摘了,挑选出来分成了好几份,然后刘璃将这些草莓亲自给陈非等人送了过去。 当然也没忘记给刘彻也准备了一份。 因为第一次种草莓没什么经验,所以刘璃种出来的草莓不怎么甜,颜色也不太红艳。但是这个水果在刘彻眼里,绝对是新鲜的。 他自己尝了两个后,又非常贴心的选了一个颜色相对红艳的送到了阿娇的唇边。 阿娇尝了一个,酸涩的口感让她皱起了眉。但是在面对女儿期待的目光时,她还是说道:“好吃。” 刘璃噗嗤一笑:“等我研究好怎么种植之后,一定给阿母吃到最甜的草莓。” 从阿娇这里离开后,刘璃将站在医馆外面站岗的赵破奴叫到一旁,将一盘已经清洗干净的草莓递给他。 赵破奴如同宝贝一样,将公主送来的草莓捧在怀里:“这是何物?” “送给你吃的。”刘璃笑着说道:“可能有点酸,你先尝尝。” 赵破奴捏着一个草莓塞进嘴里,酸涩的口感让他表情有些古怪,但他还是连连点头说:“好吃。” 刘璃眨了眨眼道:“你那天送我的饴糖也很好吃,谢谢你。” 听到公主的话,赵破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然后说:“我这里还有。”说着就顺便将身上还有的饴糖拿出来。 刘璃连忙摆手:“不用啦,你留着吃吧。”她左右看看,问道:“对了,你知道霍去病去哪里了吗?” 赵破奴说:“去病今日不用来执勤,应该在住宅里吧。” 刘璃给亲卫队们都安排了住处,将他们分成了两队来保护天子和皇后的安全。从医馆离开,刘璃直奔亲卫队的住处,问清楚霍去病在的院落后,刘璃直奔了过去。 这个小院子应该是卫青和霍去病舅甥两人住的,她刚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一个赤膊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给马洗澡。 刘璃倒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突然过来有点不礼貌,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不想霍去病一脸警惕的转头看了过来,眉锋带着冷梢。 在看见来人是刘璃的时候,他的神情一顿,似曜玉一样的黑眸中闪过一瞬慌乱:“你……”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穿衣服,手里握着刷马毛的刷子,僵在原地。 反正都已经看见了,刘璃干脆大大方方的打量起眼前这个十五岁少年郎的身材。 啧,身材还蛮好的,十五岁居然都已经有腹肌了。 他身体的颜色和脸上的肤色有着明显的色差,阳光下他赤|裸的上半身仿佛在闪闪发光,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的匀称,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看够了吗?”霍去病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伸手抓起被他扔在地上的衣服,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 刘璃:“。” 她眨了眨眸子,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此时的尴尬:“咳,我是来给你送点东西的,没想到你没穿衣服。” 霍去病:“……” 他穿好衣服之后,这才向她走来,垂眸看向她手里捧着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刘璃将手中的草莓递给他:“上次多谢你救了我,这是谢礼。” 他从她的手中将草莓接过来,捏了一粒草莓送进嘴里,尝过之后皱起眉头道:“这真的是谢礼?” 刘璃点头:“当然是了。”她挑起眉梢道:“这可是我亲手种下去,然后亲手摘下来的,整个大汉独此一份。” 霍去病掂了掂手里的草莓,颔首道:“行,那我收下了。” 刘璃抿了抿唇,想到遇刺那日,在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竟然只用一个弹弓就将自己从刺客刀下救了下来,果敢而又从容。 他真的不愧为未来的少年将军。 历史上的霍去病,十八岁就跟着他的舅舅卫青上了战场,随后一战成名,从此获得了汉武帝的重用。如今算起来,也不过还有三年的时间。这位少年将星,就要去开辟属于他的天地了。 “霍去病。”刘璃抬眸看向他,一脸认真的对他说:“你有时间,找荀先生帮你把个脉吧。” 他不解:“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脉?” “看看你有什么隐藏的病根呀。”历史上的霍去病死于二十四岁,死因并没有记载,刘璃也不得而知。所以不如现在提醒霍去病去检查一下,说不定能够早发现早治疗。 但是刘璃又想到了,系统曾经说过,自己无法改变病故之人的命运。所以她也不确定自己现在提醒霍去病去检查,最后能不能改变他的命运。 “公主放心,我没病,很健康。”霍去病挑眉道:“上次我姨母已经安排了医者给我检查过了。” 听到霍去病这么说,刘璃愣了一下,这才想到卫子夫是重生回来的,她肯定也知道霍去病早故的事情。如果霍去病现在身体很健康的话,那就说明他是在行军打仗的途中出现意外然后身亡的。 历史记载,霍去病最擅长的是长途奔袭,打仗的方式也非常的激进,他的军队没有后勤人员,上战场从来不带补给。都是打赢了之后,直接抢敌人的军需物资填饱肚子,渴了便随时停下喝河里的水。 或许就是这样出了问题。 其实刘璃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霍去病的生命,她突然问:“霍去病,如果以后不让你上战场,你会怎么办?”只要不让霍去病当将军,不去打仗,彻底改变他的命运轨迹,他应该就能活下来了吧。 “为什么不给我去?”霍去病不解:“陛下曾经答应过我,等我长大了,就让我领兵出征。” “因为……”刘璃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和霍去病说明白这件事情。 她想了想说:“如果你去打匈奴,你只能活到二十多岁。但是如果你不去,或许你可以活到一百岁。” “哈哈哈。”霍去病突然大笑,他的神情中多了几分傲然:“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若真不幸战败死了,那也是我霍去病不如人,我绝无怨言。” 刘璃:“……” “但是我霍去病,绝对不会输。若不让我上战场,不如直接杀了我。” 她看向眼前这个自信有张扬的少年郎,缓缓的弯起唇角道:“好吧,你确实不会输。”她给忘记了,这个人是霍去病啊。若不让他去征战匈奴了,他还是霍去病吗? 刘璃深吸一口气:“那我回去了,你继续刷你的马吧。” 霍去病连忙道:“等等,我送你出去。” ** 阿娇在医馆休养了一个星期左右,这时长安城里却传来了一个噩耗。 王太后病危了。 自从元光五年的那场事故之后,王太后彻底离开了政治的舞台。元朔二年的时候,她的身体情况就不太好,经常生病。宫中医官为她诊治用药,却也不见好转。 王太后毕竟是刘彻的母亲,在朔方城流感结束之后,刘彻便将在朔方城中立功的民间医者义妁给召进了宫,为母亲治病。 有了义妁的诊治,王太后的病情稍稍稳定了,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传来了她病危的消息。 刘璃查了一下,历史上的王太后也确实是在元朔三年的时候过世的。 刘彻心中还是放不下母亲的,他转头看向还在养病中的阿娇,眉头皱起来。阿娇现在受了伤,伤口还没痊愈,现在肯定不能回长安。 刘璃小声提议:“父皇,你若是担心,不如先回去看看祖母吧。等阿母的伤口愈合可以移动了,她再回去也不迟。” 刘彻沉吟片刻,颔首道:“也只能先这样了。” 他看向阿娇:“我先回去看母后,若母后无碍,你便安心养伤,痊愈后再回去。若母后……”他的话顿住,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阿娇应了一声:“好。” 由卫青带一部分人护送刘彻回长安,桑弘羊和桑迁在朔方城的任务完成了,也顺道一起回去。陈非带着剩下的亲卫队,继续留下来保护天子的安全。 “你什么时候回长安?”桑迁临离开前,询问刘璃。 刘璃鼓着唇道:“可能还要一年半载吧。”现在朔方城虽然多了人气,但远远还不够,还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完成。至少要等朔方城的一切都初具规模了,她才能安心离开。 “啧。”桑迁突然问了一句:“公主,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什么为了什么?”刘璃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他伸手戳了戳她的发髻道:“作为公主,你何必让自己这么累?”在未央宫里享受着作为皇家公主的福利,岂不是更好?何必来这个边陲之城吃苦受罪。 “孟子曾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刘璃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理由。” 桑迁一怔,对上她漆黑却又格外明亮的眼眸,缓缓勾唇道:“我明白了。” 刘璃看着他:“你明白什么了?” 他突然微微俯身凑近到她的面前,让刘璃不得不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他眉若弯墨,眼神剔透温泽,整个人像是经过精雕细琢的琼玉一般,剔透清澈。 “我明白公主心中所念。”他说着便又微微直起了身,唇角带着笑:“我在长安等你回来。” 刘璃眉心微跳,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送走刘彻之后,刘璃来看望阿娇的次数也越发的勤了,每日都变着花子给阿娇送来她特制的小吃,给阿娇回血,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她的伤口隔一段时间还要换药,之前都是刘彻按照医嘱,亲自动手给阿娇换药的,现在刘彻离开了,换药的事情就变成了荀熠。 荀熠:“脱衣服吧。” 阿娇:“。” 她迟疑道:“荀先生,不如等阿璃来了,让阿璃帮我换药吧。” 荀熠:“?” 他不解:“为何要让阿璃帮你换药?刘公,你我都是男人,你顾忌什么?” 阿娇:“……” 她只是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而已,虽然现在他们两人都是男人。阿娇犹豫着伸手解开外衫,有些别扭的脱掉了衣服。 荀熠奇怪的盯着眼前的天子看,他怎么越看越觉得“他”的举动像是个女人?好在荀熠也没有多想,毕竟天子之躯金贵,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袒露也很正常。 给阿娇换了药,又帮她重新包扎了一下,荀熠说道:“伤口差不多要愈合了,再换两次药就可以下床了。” 如今是夏天,基本上两天换一次药,也就是说再有个四五天,阿娇就可以活动了。 阿娇听罢微微颔首:“麻烦荀先生了。” 荀熠动了动眉:“刘公客气了。” 阿娇:“。” 她没忍住开口道:“荀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刘公?”真的好难听! “那要叫你什么?”荀熠挑眉:“陛下?” 似乎感觉荀熠话中的嘲讽,阿娇转头看向他:“你……对我有意见?”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眼前的荀熠虽然表面上对自己还算礼貌,但实际上他的语调和态度好像有那么一点不敬。 “鄙人一介草民,怎敢对天子有意见?”荀熠微微低头道:“刘公……子好好休息吧。”说着,他转身出了房间, 阿娇:“……”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等阿璃再过来的时候,阿娇悄悄的告诉了女儿,自己对荀熠的感受。刘璃听了也觉得有点奇怪:“荀先生平时人挺好的呀。” 她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因为荀先生师父的缘故,所以荀先生才会这样呢?” “他师父?” 于是刘璃便将荀熠的师父淳于意的故事,还有淳于意的女儿淳于缇萦舍身救父的事情告诉了阿娇。 阿娇听罢微微一愣:“淳于缇萦?” 刘璃点头:“阿母,你知道淳于缇萦?” 阿娇抬眸看向刘璃,轻声道:“阿璃,淳于缇萦曾经救过我们母女。” “欸?有故事?” 建元四年,重生后的阿娇意外怀上了孩子,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胎位很不稳定,好几次莫名其妙的就见血了。 为了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阿娇再次找到了淳于缇萦,希望她能够留在自己身边,一直到自己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为止。 也是因为有淳于缇萦在,阿娇才能生下刘璃。 刘璃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她出门再看见荀熠的时候,顿时又觉得他亲切了许多。 “荀先生。”刘璃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 荀熠正在教卫燕儿晒药材,听见刘璃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她:“有事?” “荀先生,我有一个问题好想问问你。”刘璃迈开脚步,在他身边走了两步。 “什么问题?” “荀先生马上要到而立之年了,可曾想过在哪里安个家?”刘璃真诚道:“若是荀先生想留在朔方城,阿璃可以送一套房子给先生。” 荀熠微微一笑:“我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既然阿璃提出来了,那我便好好考虑一下。” 卫燕儿问:“阿璃,若是我也想在朔方城住下,你可会送一套房子给我?” 刘璃笑道:“燕儿姐,你可不能留在朔方城,你要回长安将你跟着荀先生所学的东西传承下去。” ** 长安方面暂时并没有关于王太后的噩耗传来,阿娇的伤彻底愈合了,刘璃便安排阿娇搬出了荀熠的医馆,住进朔方城的宅院里。 朔方城住宅区的房子基本上是三层楼高的小洋房,一个宅院大概可以住下十几口人。刘璃给阿娇安排了一个顶楼通风凉快的屋子住了一段时间,阿娇彻底喜欢上了这种闲适的日子。 刘璃也从郡守府搬到了这个宅院来,这里以后就是她在朔方城的小家了。院子里有一个歪脖子树,刘璃让陈非帮自己在树上悬了一个吊床,傍晚的时候她往吊床上一躺,晚风习习小日子格外的惬意。 就是蚊虫特别多,在树下呆了一会,就被叮了一脸的包。 大概九月中旬的时候,刘璃收到了从长安传来的飞鸽传书,刘彻催促阿娇快点回长安。看着刘彻信中的口吻,阿娇猜想王太后可能真的要不行了。 陈非连忙整顿了亲卫队,安排好马车,准备护送阿娇回长安。 刘璃有些不舍的抱了抱她,阿娇也有些舍不得离开,但是她必须要走了:“阿璃,早点完成朔方城的事情,早点回长安。” 刘璃点点头:“好。” 送走阿娇之后,刘璃便继续投入朔方城的建设中去,大概过了五六天左右,刘璃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好感度列表上,属于王太后的那个进度条,变成了灰色。 而一直到最后,王太后对她的好感值,都停留在-5,不曾变化过。 王太后一直吊着最后一口气,在见到“儿子”最后一眼后,这才彻底咽了气。阿娇心情复杂的看着最后缓缓闭上眼睛的王太后,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她还留有余温的手。 人死如灯灭,即使曾经有再多的不满,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王太后崩,与汉景帝合葬于阳陵。等办完了王太后的葬礼,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刘彻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椒房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母亲会这么快就离开了。 阿娇在寝宫门口站了一会,最后没有进去打扰他,一转头却看见了自己的母亲窦太主。 “阿……姑母怎么来了?”阿娇定了定心神,看向眼前的母亲。 刘嫖目光狐疑的盯着眼前的大侄儿看了一会,缓缓开口道:“方才在太后下葬的时候,我见阿娇的情绪不对,她没事吧?” 阿娇道:“可能是因为操办母后的葬礼太累了,姑母不必担心。” 刘嫖瞥了一眼关紧的寝殿门,还是不放心:“吾进去看看她。”说着便也径直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阿娇顿了顿,便也没有阻拦她。只是在刘嫖从她眼前经过的时候,阿娇清晰的看到了母亲两鬓发白的发丝,她的心一紧。 王太后其实比母亲还要年轻一些,都已经过世了,那自己的母亲呢?要不要问问阿璃? 刘璃在朔方城的发展暂时还算顺利,只是某日,她在跟着系统学习如何炼钢的时候,突然发现系统任务“三王叛乱”其中关于衡山王的分支显示完成了。 又过了不久,便听到了关于衡山王刘赐意图谋逆,刘赐自杀,衡山国被除国的消息。 刘璃托腮看着这个任务支线,心里暗道一声活该,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个支线,也就是淮南王和江都王这两个诸侯。 她特意查了一下,历史上在元狩元年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可以彻底给解决了,距离现在也不过还剩两年时间。 她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这个时空快六年了。 今年的秋天的边境依旧没有匈奴人的骚扰,农民们忙着耕种,往来朔方城的商户们也渐渐地变多了。刘璃安排了一批人去五原郡的山上开矿挖煤,然后送去新建的煤场制作成蜂窝煤。 毕竟现在已经入秋了,再过几个月冬天来了,她要给百姓们准备好过冬的东西,以免再发生去年那样的集体流感。 今年收上来的棉花量足够给朔方城里的每一个百姓都做一件薄薄的棉袄了,按照制作羽绒的办法,刘璃先设计出了一件棉袄,穿在身上感受了一下,感觉还不错,便交给纺织厂批量生产棉袄。 于是没过多久,朔方城中出现了一家卖棉袄的商店,一些来城里摆摊的百姓,在结束了一天的摆摊之后,路过这家商店,摸摸口袋里今天赚到的钱,决定进去买一件棉袄,留着天冷的时候穿。 朔方城的寒流比刘璃想象中来得还要快,天气很快就冷了下来。刘璃让各县的县令来郡守府报告每个县的人口,然后去煤矿长领取相对应的蜂窝煤。 每一户可以领到三个蜂窝煤,百姓们领到煤球之后,纷纷感谢公主的慷慨。刘璃想到去年这个时候,大家纷纷病倒了,今年却一点问题都没有,心中甚是欣慰。 眼看着又到了十二月,刘璃看着城中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心中甚是满意。 朔方郡和五原郡的郡守都过来询问刘璃:“公主,今年我们大家是不是可以在朔方城中过年了?”其实他们是想留建陵公主。 因为眼看着朔方城已经初具规模了,那就代表着公主建城的任务完成,建陵公主就要离开了。不论是百姓,还是两郡的官员都挺舍不得的。 刘璃笑着说道:“放心吧,今年我还是会留下来的。”毕竟整个朔方城都是她的心血,她得陪朔方城过第一个新年。 这是她来朔方城的第二年,却是整个朔方城的第一个新年。 刘璃道:“今年让咱们朔方城里的百姓,过一个不一样的新年!”她可能从现在开始就要准备过年需要用到的东西了。 两个郡的郡守连忙道:“公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和下官说。”只要公主在他们这里,他们就不愁每年需要上缴的税收完不成了。 刘璃又怎么不会不知道郡守的心思?她只不过不想点明而已,等今年过了年,之后若没有什么意外,她就可以回长安了吧。 122 灿烂烟花 我有秘密武器,可护朔方平安…… 朔方郡和五原郡下了一夜的大雪, 田垦上面的雪堆积得高高的,可以想到等来年春天大雪融化的时候,田里的麦子都可以得到雪水的滋润。 瑞雪兆丰年啊。 刘璃也换上了今年新做的红棉袄,脖领处还特意加上了羊绒, 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喜庆又娇艳。 竹青给公主梳好发髻后, 满眼喜爱的看着眼前如同福娃娃一样的小公主:“公主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等再过两年及笄了, 不知道有多少家儿郎要向陛下提亲呢。” 刘璃转头看向竹青, 头上的发带随着她转头的动作也跟着飘了起来,她微微挑眉道:“再过两年我也才十四岁。” 竹青跟在刘璃身边时间久了,也学会了刘璃的一些话语, 她笑着说:“奴婢说的是代词, 是一种比喻。” 刘璃:“。” 她噗嗤一笑, 歪头看向竹青, 眨了眨眼眸问:“竹青,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好些年了吧?” 她记得是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之前在原主阿璃身边伺候的宫女全部被贬走了,然后自己亲自挑了竹青和乔留在了身边。 那时候竹青和乔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如今自己都快要十二岁了, 等过年后竹青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吧。 竹青点头道:“奴婢跟着公主快七年了。”在没有被选中去公主身边之前, 她只是永巷中最普通不过的小宫女。因为有幸被公主选中,她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彻底被改变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被人打过, 也没有被骂过。她感受到了, 自己是一个人。 刘璃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出宫嫁人之类的?”如果竹青有这个想法,自己一定要好好帮竹青。 谁知道竹青听到刘璃的问题,倏地一下在她面前跪下:“公主, 是竹青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什么,你要赶奴婢离开?” 刘璃一愣,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当然不是,快起来。” 她无奈道:“我只是问问你的想法,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竹青一脸认真的说:“奴婢不想嫁人,想跟在公主身边,伺候公主一辈子。” 刘璃笑了笑:“行,以后你改变主意了,也可以和我说。” 竹青笑着点头:“诺。” 朝廷给朔方郡送来了十几坛上陵酒,保护刘璃的侍卫给公主准备了马车,准备送她去郡守府签收这些美酒。 尔雅扶着刘璃登上马车,跟着刘璃一起去郡守府。 尔雅好奇:“公主,朔方城已经开了很多工厂了,为什么不再建一个制酒厂,这样就不用再从长安运酒来了。” 刘璃扬眉道:“上林苑内的酒,都是用之前积谷所做。若是在朔方城建了酒厂,那就要用百姓们纳税的谷物酿酒了。大汉和匈奴的战争还没结束,这些粮食若是用来酿酒了,那日后士兵们吃什么呀?” 尔雅听罢,连忙道:“是我错了。” 不过经过尔雅这么一提,刘璃倒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上林苑里用来酿酒的积谷恐怕已经不多了,那以后需要酒精的话,难道只能消耗他们现在种植的粮食了吗? 她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粮食种类——高粱。 据说高粱的收获面积和产量是仅次于小麦、水稻、玉米的世界四大谷类作物之一。 小麦和水稻是大汉原本就有的,玉米如今也通过系统,在大汉种植下来了。唯独这个高粱……她穿越来的这几年,好像就没见过。 怎么回事? 这样想着,刘璃闭上眼睛打算查一下关于高粱的起源。 资料显示,高粱原产于非洲,从印度传入了中国。至于当年是怎么传来的,就不得而知了。早在西周时期,在中华大地上就有了种植高粱的记录,具体分布在黄河流域。 但是由于高粱是粗粮,口感不太好。所以在有了小麦和水稻之后,百姓们就很少种植高粱了。她没有见过高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刘璃抿了抿唇想,高粱虽然口感不好,但却是酿酒的最佳原料。高粱中独有的单宁,可以让酿造出来的酒更加芳香。 所以日后可以让上林苑专门收高粱来当作酿酒的原材料嘛!高粱酒可是一直到现代,都很受人欢迎的。 这样想着马车已经停在了郡守府门口,尔雅掀开马车的帘子,外面的寒风便嗖嗖的吹了进来。 刘璃裹紧了身上的小衣服,脚尖踩在了松松软软的雪地上,小心翼翼的踏下了马车。 郡守府的守卫们正将朝廷送来的上陵酒一坛一坛的搬运进府里,刘璃小心的踩着雪,准备踏上郡守府门前的台阶,谁知脚底不小心打滑,她整个人向后栽了下去。 刘璃以为自己必定要摔个屁股蹲儿,她已经闭上眼睛准备接受随之而来的疼痛了,然而并没有。 她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眼对上了陈非漆黑深邃却又很温柔的目光。 “你……” 陈非将她扶起来:“公主没事吧?” 刘璃连忙摇头:“我没事。”她既惊讶又惊喜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陈非侧头看了一眼押送的上陵酒:“我奉陛下的命令,来给朔方城送上陵酒。” 刘璃在他面前蹦跶了两下,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还有六七天就是新年了,你要留下来陪我过年吗?” 陈非微微颔首:“当然。”这个送酒的差事,是他特意向陛下请求来的。 刘璃伸出手,很自然的握住了陈非的手,眉眼弯弯:“走,我们先进府吧。” ** 今年的新年,刘璃依旧给戍守在长城之上的士兵们准备了热乎乎的食物。并且在除夕夜的这天,朔方城的集市不进行宵禁,每个店铺都照常营业,并且每家店铺都可以尝到一道美食。 百姓们如果喜欢热闹,想要来朔方城里过年的,只需要在门口缴纳一吊钱作为入场费,就可以进入集市吃自助餐了。 一整个集市大大小小的商铺也有一百多家,也就是说有一百多道菜供百姓们享用。如此新鲜又好玩的形式,让不少百姓都很心动。 不少在展销会上赚了钱的百姓们,听说这个入场费只需要一吊钱,就决定带着全家老小一起来城里过新年。 晚上就住在集市中的客栈里,明天再回家。 刘璃原本以为这样的新模式,并不会有太多的人参与,没想到除夕的晚上,她带着竹青和尔雅出门来集市的时候,却发现有数不清的人,热闹得不行。 好多人啊.Jpg 整个朔方城一共有六个集市,除夕夜解除了三个集市的宵禁。这三个集市的街道两边都已经挂上了红红的,代表着喜庆的灯笼。 放眼看着整个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吆喝揽客的店家,还有快乐的孩童们,在家长身边来回跑动,好不热闹。 刘璃挑选了距离宅邸最近的一个集市,在门□□了钱,然后带着自己的两个护卫,竹青和尔雅一起进了集市。 刚进入集市,他们一行人便看见了同样买门票入场的陈非。 竹青向他挥手:“陈将……”顿了顿,她连忙改口:“陈公子,这边。” 陈非早就看见了刘璃,他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佩剑,随后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走向在灯火阑珊下的公主。 刘璃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眸光中印着灯火的辉煌,璀璨而艳光慑人:“陈非哥哥。” 陈非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他张了张嘴,一声阿璃却卡在喉咙间,怎么也叫不出来。 “阿璃!”一旁传来了卫燕儿的呼唤声。 刘璃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转头看向同样选择来集市过年的卫燕儿还有她身后而来的荀熠和护卫阿诚。 “燕儿姐,荀先生,还有黑脸阿诚。”刘璃踮着脚尖和他们挥手打招呼。 卫燕儿穿过人群向这边跑来,一脸开心的握住刘璃的手:“我刚才还说,我们选择这个集市,说不定能遇上你,没想到真的就遇上了。” 刘璃看向大家:“太好了,那我们一起逛集市,然后找一家店一起吃年夜饭吧。” 卫燕儿点头,顿了顿她似乎感觉到有一个视线一直在看着她,她下意识转头对上陈非幽深的目光。 “陈将军……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卫燕儿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 陈非收回目光看向远方:“没什么。”他藏在心底的那个称呼,别人却可以轻易的叫出来。 刘璃挽上卫燕儿的手臂:“走啦,我们去看看这条街有什么好吃的呢?” 每家店铺里摆放的基本是一些点心水果,百姓们进入集市后,就算不买东西也可以去店铺里品尝。只要不出店铺,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还从未过过这样的除岁,真是太好玩啦。”卫燕儿一脸开心的说:“好热闹。” 竹青:“公主,我有点饿了,可不可以去店铺里找吃的?” 刘璃点头:“当然可以呀,不过你少吃一点,等后面的酒楼才有正餐。” “酒楼里面有什么正餐?”卫燕儿好奇。 刘璃掰着手指道:“有蒸羊羔、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她如同说相声一样报了一连串的菜名,听得大家目瞪口呆,口水直流。 “居然有这么多好吃的?!”竹青咽了一下口水道:“那奴婢先忍着。” 刘璃哈哈哈一笑:“以上这些都没有。” 大家:“……” “开个小玩笑,鸡鸭鹅羊肉猪肉什么的还是有的,每一个付钱进来的百姓,都可以在客栈的菜单上选两道菜,免费吃,若想多吃就要另外付钱了。”刘璃双手合十,笑着说道:“我们现在有九个人,那就可以免费点十八道菜了。” “阿璃可真是个机灵鬼儿。”荀熠微笑着称赞:“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方式,让百姓们过如此特别的除夕。” 刘璃嘿嘿一笑:“荀先生谬赞了。” 卫燕儿看见不少百姓都去两边的店铺吃了好多点心和水果,她问:“大家一开始在这里吃饱了,等到了酒楼的时候,吃不下了怎么办?” 刘璃耸了耸肩,摊手道:“吃不下就没办法啦。”虽然此时的自己是作为客人进入了集市,但刘璃还是要保证这次除夕活动不能亏钱。 虽然东西可以无限吃,但是人的胃口是有限的呀,这就是自助餐的奥秘。 他们一行人一路逛到了集市中间的酒楼,酒楼中已经有很多百姓坐下了,大多数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他们来得时间正好,被安排进了楼上的大包厢。 他们九个人,分成了两桌坐下,酒水需要另外付钱,而且价格也很昂贵,刘璃给大家点了两坛,在桌子上支起一个小火炉热烧酒。 “除岁快乐。”刘璃年纪还小,只能以茶代酒和大家一起干杯。 虽然坐上的菜一大半都是冷菜,但是却阻挡不了大家心中火热的心。大家纷纷举杯,互相碰杯,然后干了杯中的酒。 刘璃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心里莫名热热的,穿越来这个大汉之后,她的身边不知不觉已经有这么多亲朋好友了。如果这个时候阿娇和刘彻也在身边的话,就更好了。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荀熠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小块金子递给刘璃。 刘璃诧异得看向他:“荀先生这是?” 荀熠笑着说:“压祟钱。”说罢,也给了卫燕儿一个小金块。 卫燕儿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想拒绝:“师父你教我学医术,我都还没付学费,不能收你的压祟钱。” “燕儿,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了,如何不能收?”荀熠将压祟钱递给她:“收下吧,就当是新年礼物。” 刘璃听荀熠这么说,主动收下了他送的压祟钱:“谢谢荀先生。” 卫燕儿见刘璃收下了,便也收下了师父送的压祟钱。 现在时间还挺早,刘璃歪头看着外面明亮皎洁的月光,她眨了眨眼看向大家道:“你们想不想看烟花?” “烟花是什么花?好看吗?” 刘璃神秘一笑,转头看向陈非:“陈非哥哥,你和我走一趟,我去放烟花给全城的百姓看。” 陈非听见公主叫自己,倏地一下站起来,他点头应道:“好。” 刘璃指了指窗子外面:“等一刻钟的时间,大家看天空就可以看到烟花啦。” 此时大家都还不知道烟花是什么,又听公主说看天空,就更觉得好奇了,心中期待着。 刘璃和酒楼要了一匹马,让陈非带自己去最近的城门上去。整个朔方城,最高的建筑就是城门上的楼阁了。想要让全城的百姓看见烟花,那只有站在城楼上放了。 陈非将刘璃抱在身前,骑着马带她往东边的城门跑去。 风呼啸着在耳边吹过,刘璃感觉这风有点割脸,下一刻陈非的大手轻轻的遮在了她面前,替她挡住了一大半的风霜。 刘璃心中一暖。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城楼下,城门早就已经关起来了,城楼上还有士兵在站岗,守护着整个朔方城的安全。 刘璃跟在陈非身后走上城楼的时候,趁机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两个十八筒烟花,一共消耗了一千点积分。 城中的士兵基本上都认识刘璃的这张脸,看见公主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都有些惊讶:“公主?陈将军?” 刘璃简单的慰问了一下他们,士兵们表示早在之前郡守就安排人给他们送来了年夜饭,他们都已经吃饱了。 “那就好。”刘璃将抱在怀里的烟花放在地上,找出了引线,抬眸看着陈非道:“有火折子吗?来点一下这个线。” 陈非从怀里拿出火折子,轻轻的吹了一下将火折子给吹燃了。按照公主的吩咐,他弯腰蹲下要点燃这个东西。 刘璃提醒:“点燃后就退开哦,大家都退开,被靠太近。” 大家都在好奇公主这是要做什么,陈非点燃了烟花之后,也连忙退开了。众人只听见“砰”的一声,然后又是“咻”的一声,再来“嘭”的一声,一道绚烂,五颜六色的光芒便在黑夜中炸开了。 “这……这是什么?”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 天空中炸开的光亮,一瞬间照亮了他们的眼眸,在他们的眼中绽放光彩之后,又渐渐熄灭。随后又是一道光亮在空中炸开。 刘璃道:“这便是烟花,是天神送给咱们朔方城的新年贺礼。”她一边解释,一边仰头看着在空中炸开的烟花。 火光照亮了她的白净的脸颊,她仰头看着烟花,而她身边的那个少年郎却垂眸看着她。 刘璃开心的转头看向陈非,伸手指着天上的烟花:“陈非哥哥,听说对着烟花许愿,会梦想成真哦,你要不要许个愿望?” 似乎被她的笑容感染,陈非缓缓勾唇,低声道:“好。” 见他许久都没有动作,刘璃以为他不会许愿,于是打算给他示范一下。她双手交叉合在一起:“你看,像我这样,然后对着烟花就可以许愿啦。” 说着她闭上眼睛,认真的许下了一个新年愿望:“我希望以后每一年都像今年一样,年年岁岁,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许完之后,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想要看看陈非有没有在许愿,却不想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做什么?”刘璃纳闷:“你的愿望许好了?” 陈非轻轻颔首:“嗯,已经许好了。”我之愿,便是你所愿皆可实现。 他们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放烟花,基本上在朔方城内的百姓都能看到。在集市中逛街的百姓,仰头看着头顶突然绽放的烟花,纷纷被眼前的景象所惊住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天神显灵了,一定是天神显灵了!” 酒楼上,一直在等着烟花的众人,在看见天空中突然绽放出来的烟花,无不啧啧称奇。 卫燕儿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公主说的烟花吗?” 尔雅和竹青也趴在了窗口:“这一定就是公主说的烟花,公主好厉害!” “好漂亮啊。” …… 朔方城天空中出现不明火光的事情,很快就在整个大汉流传开了。有点人说是天神降临了,也有人说是天神送给朔方城的礼物,还有人说这是建陵公主送给大家的礼物。 远在长安的阿娇很快收到了来自朔方郡郡守的折子,郡守绘声绘色的向天子描述了,他们朔方城的除夕夜是如何的热闹,并且也和天子解释了,那天上突然冒出来的火光是从何而来。 阿娇单看郡守的文字描写,大概就能想象出朔方城在阿璃的带领下,是如何的热闹。 刘彻看完奏疏之后,挑眉评价了一句:“这郡守的文采不错。” 随后又想到没有阿璃在的这两年宫中的除岁夜,好像变得冷寂了许多。刘彻开口道:“阿璃已经离开两年多了,应该可以回来了。” 大汉可不止朔方郡一个地方呢。 阿娇挑眉道:“阿璃说了,做事情要有始有终,朔方城才建一半,她是不可能回来的。” 刘彻笑道:“桑弘羊说,当初花在朔方城建设上的铢钱,已经收回了一半。阿璃比我想象中的有本事。” 单说这个展销会,就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了,现在就连除夕夜都让阿璃变成了一种活动,赚了一波。 他的阿璃呀,简直就是大汉的宝贝。 然而烟花的事情不仅在大汉传开了,甚至还传到了匈奴去。匈奴人经过了之前的内乱,如今也算逐渐平息了下来,伊稚斜成为了新的单于,统治着如今的匈奴。 伊稚斜知道他的侄儿逃去了大汉,并且被大汉的皇帝收留了。他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情,想要伺机报复大汉,结果这天听到手底下的人来汇报,大汉出现了“天火” “据说这个天火在黑夜中绽放,一大片火亮亮的,非常好看。” 伊稚斜问:“这个天火在何处?” 手下人回答:“在过去我们占领的河南地,汉朝皇帝将河南地分成了两个郡,朔方郡和五原郡,还安排了汉朝的公主住进了朔方城里。现在这个城非常的繁荣,有吃不完的粮食,喝不完的美酒,天火出现在这个城里。” 伊稚斜冷笑道:“如果不是无能的楼烦王和白羊王,那片地区是属于我们的!既然现在这里这么繁荣,那我们就再将它给抢占回来吧。” “听单于安排。” ——公元前125年,元朔四年夏,匈奴单于伊稚斜各遣三万骑攻代郡,定襄郡及上谷郡。天子闻讯,命长平侯卫青领骑兵3万守代郡,骁勇侯陈非领兵守上谷郡,下辖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出五原,守定襄郡。 朔方城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之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刘璃看了一下城市规划图,朔方郡和五原郡的郡守叫来开会。如今朔方城里的百姓越来越多了,除了工厂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项目,那便是学校。 年前,刘璃让各个县令进行了人口统计,两郡里目前大概有一千多个10岁以下的孩童。等日后大汉没了战乱,人口越来越多,孩子也会越来越多。 大汉如今想要发展思想教育发掘人才,那么创建学校,让孩子们读书写字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学校的成功案例参考长安的太学院,只不过太学院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个贵族学校。所以刘璃很想在朔方城建一所平民学校。 但她也知道,自己目前的想法还是太过理想化了,毕竟现在很多百姓连饭都吃不起,就别谈将孩子送去学校读书了。 但不管怎么说,学校还是要建的。 开春之后,大汉很多地方的流民听说了朔方城的富饶后,纷纷从各地涌入了朔方城。对于这些人,刘璃让各地放的官员都采取了收留的政策。 凡是来到朔方郡和五原郡的流民,先去官府登记,然后官府会给这些流民安排统一的宿舍和工作。 以劳动力换取留在朔方城的资格,若是有好吃懒做,投机取巧者,一旦发现即刻驱逐出城。 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其他地方流民的生存问题,还增加了朔方城的劳动力。 刘璃安排郡守先在城内建一座规模比太学院小一点的学校,另一边刘璃也让各县的县令去走访百姓,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让孩子去学校念书,做个初步的统计。 以大汉目前的情况,让普通百姓花钱送孩子去上学,很明显是不可能的。只有等到真正的国泰民安,国家制度发展得更加完善了,百姓们意识到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候,学校才可以运作起来。 所以现在,刘璃也只是搞了一个小小的抽样调查,并没打算立马就让学校投入使用中。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也很显而易见,一大半的百姓都不会送家里的孩子去读书。 春天来了,百姓们再次投入耕种中,朔方城的各个方面都在运转。刘璃坐上马车用了一个星期时间,走访了朔方郡和五原郡大大小小的县之后,最后决定是时候回长安了。 她离开长安两年半,用这两年半,在边陲之地,建造出了一座小长安城。 坐在马车上,刘璃迎着温暖和煦的春风,心情愉悦。 回到朔方城之后,刘璃让竹青和尔雅开始收拾东西,她再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谁知这时候,护卫阿诚却敲响了她家门。 侍卫将阿诚带进来见刘璃的时候,刘璃还觉得很奇怪:“黑脸阿诚你怎么来了?” 阿诚皱眉说:“有匈奴人。” 刘璃一愣:“什么?” “定襄郡附近,有匈奴人,很多。” 听阿诚这么说,刘璃也跟着正经了起来:“很多是多少?” “很多很多。”阿诚也说不清是多少,反正就是很多。 刘璃暗道一声不好,之前两年的安稳生活,倒是让她将北边的这个敌人给忘记了。如今元朔四年,匈奴人恐怕是不死心又来进犯大汉了。 刘璃看向阿诚:“你等会和我去郡守府,我给你看地图,你能指出你具体在什么地方看见匈奴人的吗?” 阿诚迟疑了一下点头:“可以。” 刘璃立马起身:“那好,我们走吧。” 匈奴人如果想要入侵朔方郡和五原郡的话,要么从鸡鹿塞进攻朔方郡,要么就要饶过整个阴山,先攻击定襄郡,然后才能进攻入五原。 所以有阴山这个自然的屏障在,也是一件好事。 刘璃带着阿诚去了郡守府,和郡守要来了边防图,阿诚低头看着地图,最后在定襄郡和云中郡中间的地方指了指:“采药,看见匈奴,在这里,好多人。” 郡守听着阿诚的话,一脸问号。 刘璃连忙翻译:“他的意思说,他在这里采药的时候看见了很多匈奴人。” “臣立马给陛下写传书!”郡守连忙道。 刘璃看了眼地图,突然觉得不对,她问阿诚:“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看见匈奴人的?”定襄郡距离五原郡还有一段距离呢,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一天才能回来。 阿诚道:“昨天傍晚。” 刘璃:“。” 居然是昨天傍晚! 刘璃盯着布防图看了一会,拉住郡守分析道:“我怀疑匈奴人的目标不是五原郡,而是后面的雁门郡和代郡。” 雁门郡太守如今是李广的弟弟,匈奴人惧李广威名,应该会饶过雁门郡去攻上谷郡。 “我不知道这些郡的布防情况如何,总之你快点我父皇传个信,我们好有个准备。”刘璃谨慎道。 郡守连忙点头:“诺,臣现在就给陛下传书。” 刘璃本来打算这几天就回长安的,现在看来走不了了。而且这才刚过了春天,才到初夏,匈奴人就开始打过来了吗? 古代传递信息的方式就是不方便,若是有手机的话,不就一个电话的事情了,哎。 等了三天之后,长安方面才给郡守回了信息。 刘彻在收到朔方郡传递出的消息之后,立马就做出了战略部署,安排了卫青和陈非领兵去边郡守城。 这个时候朔方城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 之前遇见这种情况,都是从长安运送储备粮食送往边关,路途遥远不说,路上还容易损耗粮食,但是现在可以直接从朔方城开仓运粮给其他边郡。 刘璃也十分配合这次的行动,她让苏建带着士兵开仓放粮,让他带着人亲自将这些粮食送到卫青和陈非两位将军手中。 苏建有些不放心:“公主,我带人走了,万一匈奴来攻打朔方郡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的。”刘璃自信道。 明年就是元朔五年了,漠南之战后,匈奴人就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快去吧。”刘璃道:“卫青和陈非两位将军还在等着你送粮食呢。你送完粮食就回来,几日时间应该不会有问题。” 苏建想了想,应下:“诺。” 这两年的时间,朔方城粮仓的粮食都快要堆不下了。刘璃也大方,直接让苏建运走了粮仓一半的粮食给卫青和陈非送了过去。 朔方郡和五原郡一共有三万的守城士兵,苏建运送这么多粮食,一共调用了一半的守军,剩下的守军继续按照部署守城。 刘璃也在关注着其他郡县的情况,听说匈奴人这次安排了九万骑兵入侵,上谷郡险些失守,郡守已经被杀了,幸好陈非将军带兵赶到,又将匈奴人给打了回去。 刘璃一边看着边防图,一边计算着以苏建押运粮草的行军速度,多久才能将粮草送到陈非那边。 苏建不眠不休的赶路,最快也要三天才能送到。 还是交通不方便啊。 早知道去年的时候就应该安排人,将边郡几个城市之间的路都改成水泥路的。不过如今钢铁已经被她给研究出来了,等这次战争结束,她可以安排人去修一条钢筋水泥路了。 钢筋水泥路可比单纯的水泥路要更结实呢。 “报!”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急报声。 坐在郡守府议事殿的刘璃猛地回神,外面的郡守问:“什么事?” “鸡鹿塞外,发现匈奴人五万大军,只需半日就能赶到!” 郡守:“什么?!” 屋内的刘璃:“?” 她连忙看向地图,鸡鹿塞是整个朔方郡的军事要塞,也是塞北的隘口。匈奴人一旦通过了鸡鹿塞,那就意味着朔方郡失守了。 可是现在就算将五原郡和朔方郡所有守军调去鸡鹿塞,恐怕也守不住匈奴人的五万铁骑啊。 郡守转身进门:“公主,这……这可如何是好?”苏建带走了一半的守军送粮草去了,城中还有一万多的守军,如何抵挡匈奴人的五万铁骑? 想到这里,郡守不禁有些埋怨起刘璃:“之前公主就不该让苏建将军带人离开。” 刘璃明显也没想到,匈奴人都安排了九万人去攻打定襄等郡县了,今日还能出五万骑兵来攻打朔方郡。 她盲目的相信历史上朔方郡没有再被攻占过,所以便觉得这里是安全的。却没想到匈奴人也学会了孙子兵法,来了一套声东击西。一边出兵其他郡县,引得大汉调动大部分兵力去防守。一边却趁着朔方郡守军虚空的时候,带兵压境。 刘璃死死的握住了拳头,不管怎么说她有责任,她必须要保护好城内的这十几万百姓,更不能让匈奴人将自己辛苦建造出来的朔方城给毁了。 想到这里,刘璃倏地站起来,目光坚定道:“郡守,你去准备最快的马车,送我去鸡鹿塞。” 郡守倒吸一口气:“公主你要……万万不可啊公主!”之前的埋怨归埋怨,但郡守还是拎得清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年仅十二岁的公主去鸡鹿塞啊。 “公主,一旦匈奴的五万铁骑攻来,朔方郡肯定守不住了,趁着现在你快点离开吧。”郡守说。 刘璃看向郡守,神情凝重:“当初是我将各地的商人吸引来的,如今出了事情,我却要丢下城中的百姓逃跑,那我便不配当大汉的公主!” 郡守:“!” “不管怎么样,我会和朔方城共进退!”刘璃朗声道:“我绝对不会丢下百姓先跑的。” “可……”郡守心中佩服建陵公主的大义,却不得不说:“就算您去了鸡鹿塞,又有什么用呢?” 刘璃深吸一口气,握拳道:“我有秘密武器,可护朔方平安。” 123 铁疙瘩 她想回家了。 面对建陵公主的坚持, 郡守也没办法,最后选择了妥协,转身安排人备马车,送公主去鸡鹿塞。 鸡鹿塞靠近临戎和三封两个县, 一旦被匈奴人越过鸡鹿塞, 最先遭殃的便是着两个县的百姓。 刚来朔方郡的时候,刘璃便来鸡鹿塞看过。鸡鹿塞建立在峡谷之中, 而这个峡谷贯通狼山南北, 是连接着中原地区和漠北的重要通道。据说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便是从鸡鹿塞出关, 前往漠北远嫁匈奴的。 刘璃抵达鸡鹿塞城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一路的快马加鞭, 颠簸得她都快吐了。 整个鸡鹿塞是用石块垒砌而成的石头城,呈正方形, 北面是长城, 东边便是朔方郡。士兵们会驻守在鸡鹿塞城墙的角台上,因为这里视野宽阔,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同时这里也便于射击,射程范围也很广阔。 站在角台上的士兵看见有马车过来,已经有人过来拦下了他们:“边塞要地, 快点离开。” 骑在马上的朔方郡守表明了身份,来阻拦的士兵连忙让开, 让他们一行人进了眼前的石城。 整个鸡鹿塞的石城不是很大, 但是城内的一些房屋设施还是很齐全的,有官兵营房,还有主帅的屋子, 供主帅在这里指挥作战,还有士兵们轮岗休息。鸡鹿塞外围还有挡马墙,和长城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 马车在指挥中心门口停下,刘璃白着一张小脸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她仰头看向建筑在远方山体悬崖之上的堡垒,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此时格外慌乱的心。 讲道理,她前世活了一十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出现在战场上。 她慢慢的从马车上走出来,袖中的手无意识的紧紧握着,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怯场的表情。 周围守城的士兵看见建陵公主出现在这里,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建陵公主怎么来了? 刘璃的小身板站在这些个头高大魁梧的士兵面前,就像个小鸡仔,偏偏她这个“小鸡仔”还要在众人瞩目之下,抬头挺胸的走进将军指挥所,她紧张到手心后背全是汗。 走进指挥所,一眼就可以看见摆放在屋子中间的简易沙盘。郡守沉吟一番,开口问:“如今匈奴动向如何?” 城内守军爵位最高的左庶长开口道:“探子回报,匈奴人在挡马墙外数百米安营扎寨,暂时没有行动的迹象。” 刘璃不太懂军事,也不知道这个挡马墙在哪里,这些都是她的知识短板。于是她只好转头看向郡守,希望他能够给自己在沙盘上面指出具体的位置。 郡守伸手在沙盘上大概指了指,并且给刘璃说明现在的情况。 挡马墙在他们目前所在的鸡鹿塞石城向北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也是匈奴人想入侵大汉,第一个要跨越的屏障。 郡守道:“匈奴人并不擅长攻城,所以他们想要突破鸡鹿塞入关,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就地形而言,鸡鹿塞这个地方是非常易守难攻的,就算匈奴有五万人,想要攻过来,也要耗费一定的时间。只要大汉的将士们坚守到援军的出现,守住这个要塞,就一定可以守住后方的朔方郡和百姓。 刘璃问:“那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可以守几天?” 左庶长道:“三天。” 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了士兵的急报声:“报——” 探子士兵单膝跪在指挥所外面,开口道:“左庶长,刚才我们的探子观察到,匈奴人似乎在后面的山林中砍伐树木,还运了巨石,似乎准备以此进攻城门。” 这话一出,左庶长脸色大变:“若是如此,匈奴人恐怕很快就能突破城门,以城中现在的兵力,根本挡不住匈奴铁骑!” 两郡一共不到两万的守军,鸡鹿塞这边所有的士兵加起来也才一万人,还有五千人戍守在朔方郡和五原郡中间的一个关隘——高阙塞。 一旦这边的城门被攻破,一万对战五万骑兵,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 左庶长看向郡守,沉声说道:“趁着匈奴人还没有攻过来,郡守现在下令让城中百姓撤离吧,至少可以保住他们的性命。” 曾经匈奴人入侵大汉,在郡内烧杀抢掠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如今朔方郡才刚设立两年,城中的百姓才刚刚定居下来,他实在不忍心看见百姓们遭如此灾难。 郡守其实也在为难,若撤了,那么临戎和三封的两地百姓肯定要遭殃,之后便是朔方城。可若是不撤,他们又能坚守几日呢? 在郡守和左庶长讨论究竟要不要安排县内百姓撤退的时候,刘璃悄悄的走到一旁,闭上了眼睛开始仔细的研究系统商城内的武器商店。 武器商店的武器,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杀伤力无异于天灾,甚至更加可怕。一旦兑换出来,必定是需要用到,那么她或许将会面临着生灵涂炭的场面。 所以在此之前,就算开启了武器商城,刘璃也没有仔细的研究过,因为她就没想过要兑换这些武器。 可现在面对着五万多的匈奴骑兵,还有她身后那些无辜的大汉百姓,她必须要站出来守护好这座她付出了心血的城市。 兑换武器商城里的热武器需要大量的积分,一枚地雷就需要5000点了,她目前所剩的积分,只够换六个地雷。 六个地雷可以将五万匈奴骑兵给击退吗?显然不能。 需要兑换杀伤力更大的一点的武器,足够震慑住这些匈奴人才行。刘璃一页页的翻看着武器商店里的武器,前几页全都是热武器,最后几页还有冷兵器。 □□又被分为轻武器和重武器,重武器类别里有火炮、坦克、火箭炮等等,兑换一个最便宜的就需要一万积分。 看来看去,刘璃将目光锁定在了杀伤力中上,只需要一万积分的无后坐力火箭炮上。但是紧接着,刘璃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就算兑换出了火箭炮,她好像也不会用啊! 前世的自己生活在富强,没有战乱的中华家,别说火箭炮了,就连普通的枪,她都没有见过! 这玩意儿,她若是兑换出来了,不会使用的话,那就算是高科技武器,和废铁有什么区别? 刘璃:“。” 郡守将期待的目光投到了建陵公主的身上,他小心翼翼的问:“公主,你之前说有秘密武器,可以护朔方平安,不知公主的秘密武器是什么?” 刘璃睁开眼睛对上众人期待的目光,乌溜溜的眼眸子里写满了尴尬,她扯了扯唇角:“我……” 因为不会使用火箭炮,所以我没办法将这个东西兑换出来,这种事情她可以说吗?刘璃握紧拳头,正色道:“秘密武器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才会出现,所以在秘密武器出现之前,恳请诸位将士,守好这座关隘。” 不知道系统百科里面有没有火箭炮的使用教程,如果她能现学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吧? 郡守:“。”想到在之前建造朔方城时,建陵公主展现出的强大能力,郡守决定选择相信公主的话,他相信真的存在这个秘密武器。 左庶长一脸疑惑:“什么秘密武器?” 刘璃站起来道:“先别管什么武器了,赵郡守还有这位左庶长,你们现在就布置士兵们进行防守吧,看匈奴人的阵仗,一旦他们准备好就要攻过来了。” 左庶长沉了沉脸,他拱手道:“诺。” 一万守将,若是死守的话,应该可以守一两天。 郡守在来鸡鹿塞之前,便已经将朔方城这边的情况传递给了长安的天子。 阿娇收到传信,神情骤变,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五万匈奴人攻去了朔方郡! 刘彻的脸色不比阿娇好到哪里去,他迅速展开了边防图,想看看哪支军队可以去支援朔方郡。距离朔方郡较近的是云中郡,但是现在云中郡和定襄郡都在和匈奴人交战。雁门郡暂时没有匈奴人入侵的迹象,可隔壁的代郡和上谷郡城外都有匈奴人。 若是从雁门郡抽调兵力去支援朔方郡的话,保不准匈奴人就去雁门郡了。而且等长安的命令传过去,再赶到朔方郡的话,恐怕也来不及了。 匈奴人这次进攻的目的性很明显,在定襄、代郡、上谷郡等地方拖住了大汉的主力军,随后大举进攻朔方郡! 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想要夺回河南地吗? 刘彻越想脸色越阴鸷,想到女儿还在朔方城内,他心中同样焦急。朔方城可以不要,但是阿璃一定要平安! 如今大汉的能将都被安排走了,他竟然安排不出人手去救女儿了。 “刘彻,救阿璃!”阿娇慌张的看向刘彻,此时此刻她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了。即使她变成刘彻已经七年了,可关于排兵布阵方面,她不会就是不会。 “传公孙贺过来。”刘彻抬眸看向阿娇,对上她焦虑的黑眸,安慰道:“我不会让阿璃出事的,等公孙贺来了,你按照我说的安排他带兵去朔方郡救阿璃。” 如今朝中能领兵的只有公孙贺和公孙敖了,刘彻权衡再三,选择了公孙贺。 阿娇连忙叫人传召公孙贺过来,她在殿内来回踱步,胸口的那颗心怎么也安定不下来,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亲自带兵去朔方郡救女儿。 公孙贺被封为骑将军,率领两万精锐骑兵出朔方守城。若朔方郡守不下来,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建陵公主的安全。公孙贺带骑兵从秦直道疾行前进的话,最快两天便可以抵达朔方郡了。 公孙贺不敢耽误,接到天子命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整军出发。却不想大军刚出了长安城,后边便有一人一马追了过来。 “姨父。”霍去病快马追上来,面不改色道:“陛下命我和你一同去朔方守城!” 公孙贺心中疑虑,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细想,只点头道:“你先跟上,别掉队了。” ** 鸡鹿塞中守军们严阵以待,一直到天黑都不敢有一刻松懈,好在这期间匈奴人并没有攻过来。 刘璃还在房间里疯狂的查如何使用火箭炮,但是系统百科给出的资料并不多,她只能通过这个无后坐力火箭炮的结构和特点,再结合电视剧里打仗演戏放炮的画面,勉强总结出了这类火箭炮的使用方法。 “报——”守在城外的士兵再次传来了急报。 赵郡守回神:“说。” “南城门下,来了好多百姓,他们说要加入队伍,和我们一起守城!”士兵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隐约有些激动。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普通的百姓主动愿意加入守城的队伍中的。以前的时候,百姓们遇见了打仗,不是躲起来就是先逃跑了,可这次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赵郡守倏地站起来:“带我去看看。” 鸡鹿塞南侧的城门下,大概数千名百姓手持火把站在城外,各个都是精壮的庄稼汉,他们手上握着的是平时耕种的农具,为首举着火把的百姓看见郡守出现在城楼上,连忙高呼:“赵郡守,我们是临戎县和三封县的农户,我们自愿加入守城军,保护朔方郡不被匈奴人入侵。匈奴人想要进来,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后面的百姓高举着手中的农具,一呼百应:“守护朔方,打败匈奴!” 其实这几天朔方郡开粮仓送粮食的时候,百姓们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如今鸡鹿塞的情况如此严峻,附近县的百姓肯定也感觉到了。 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要求加入战斗。 在被迫迁徙来朔方郡之前,百姓们从没有想过,他们会爱上这座城。放眼整个大汉,没有哪个郡会像朔方郡这样,有如此好的生活了。 如今他们的朔方城又要被匈奴人夺走了,他们作为朔方郡的人,岂能坐视不理? “郡守,我们愿与守军一起,保护我们得家园。”百姓们异口同声的呼喊着。 赵郡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感动无比,连声音都哽咽了:“好,我们一起守护朔方城!” 在赵郡守的安排下,城楼下的百姓被安排进了鸡鸣塞,登上了城墙的角台。 就在这时,在城外的探子高喊着:“报——匈奴人已经跨过了挡马墙,向北城门冲过来了!” 赵郡守听到这话,就差在心里问候匈奴人的母亲了,居然在大半夜选择偷袭! 站在瞭望台上的左庶长也隐约看见了异动,他连忙高呼:“弓箭手准备!” 因为有夜色的掩护,只有等匈奴人靠近了一些,弓箭手才能看见下面的人。左庶长振臂一挥:“放箭!” 漫天的箭羽从城墙上射了出去,勉强阻挡住了第一波过来偷袭的匈奴人。显然匈奴人是想用人海战,前面的匈奴人吸引了火力,后面的匈奴人抬着巨大的木桩,似乎打算用这个东西撞开城门。 左庶长见状,暗道一声果然如此,这些匈奴人居然学会了借助外力来攻城! “绝对不能让木桩靠近我们的城门,瞄准了再射!”左庶长的声音都沙哑了。 来帮忙守城的百姓们没有弓箭,他们就只能朝下面扔石头,希望以此来阻止匈奴人前进的步伐。 指挥所内总算搞清楚了火箭炮使用办法的刘璃缓缓的睁开眼睛,她听到了城外兵荒马乱的声音。 “来人。”刘璃开口。 门外跑进来一个士兵:“建陵公主?” “带我去最适合射击的角台。”刘璃不容拒绝的开口命令:“快点,不要耽误时间。” 士兵短暂的怔忪之后,连忙道:“诺。” 城内有直接通往指挥台的马道,刘璃不会骑马,只能步行上去,此时的郡守和左庶长都在这里指挥着士兵们放箭阻止匈奴人靠近城门。然而终究因为人数差异,就算他们万箭齐发,也阻止不了匈奴人的来势汹汹。 郡守率先看见了刘璃,错愕道:“公主这里太危险了,你怎么来了?” 角台上的火光跳跃,照亮了刘璃坚定的眸子,她缓缓的开口道:“我带着秘密武器来了。” 郡守愣了一下:“秘密武器?”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见公主说的秘密武器。 刘璃指了指火光照亮不了的死角:“那边。” 赵郡守靠近了才看见那边似乎真的有一个东西,刘璃指挥两个士兵将她刚刚兑换出来的无后坐力火箭炮抬到了光下,众人这才看清楚,公主说的秘密武器是什么样子的。 饶是在军队里多年的左庶长也从未见过这个东西,“公主,敢问这是何物?” 刘璃看着一旁还在不停射箭的士兵们,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告诉大家:“这是天神赐予下来的一种弓箭,只要瞄准了匈奴人,一箭便可以击退匈奴!” 听到公主所言,大家倒吸一口气。 竟然还有这样的武器?! “那还等什么?匈奴人已经要攻进来了,公主快点使用秘密武器吧!”赵郡守的神情隐约有些激动,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押错宝。 城楼下,匈奴大军冒着箭羽逼近,刘璃皱眉看了一眼,却摇头道:“不行,匈奴军太过分散了,这样发挥不了这个东西的威力。而且现在天太黑了,根本就看不见远方。” 一万积分一枚炮弹,她必须要让这枚炮弹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不然就浪费了。 刘璃问:“将士们能不能坚持到天亮?” “能!”左庶长用力点头,其实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坚持到天亮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刘璃按捺住忐忑的心:“那就请左庶长带着将士们,务必坚守到天亮!” 仿佛被委以了重任一样,左庶长用力点头:“诺。” 城楼下时不时的传来惨叫声,刘璃听着心慌,她感觉自己的手在忍不住的颤抖。赵郡守看着公主逐渐发白的神色,连忙道:“公主,你还是先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刘璃摇头:“没事,我就呆在这里吧。”等天一亮,就可以使用火箭炮了。 这样想着,刘璃又叫来正在指挥战斗的左庶长:“左庶长,你找一个射击精准度高的士兵来,我需要协助。” 左庶长伸手拍了拍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年轻士兵,推荐道:“公主,徐林是我们守军中的射箭高手,基本是百发百中。” 刘璃看向被推荐出来的年轻士兵:“好,就他了。”刘璃让徐林走到火箭炮的炮筒边,然后告诉了他如何使用这个东西。 只要瞄准了方向,然后将地上这个看上去像铁疙瘩的东西放进炮筒里,拉开栓环就可以了。 站在一旁的赵郡守和左庶长也在听着刘璃说的话,听完使用方法后,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觉得这个秘密武器,未免也太简单了,真的有公主说得那么有威力吗? 徐林听明白了公主的意思,连连点头,神情有些激动:“小人一定完成任务!” 守城战已经持续一个时辰了,城下的匈奴人似乎累了,发起进攻的速度也放慢了,将士们这里迎来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显然就算匈奴人多,他们恐怕也累了。 匈奴人停止进攻之后,整个角台就变得格外的安静,只有火把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提醒着大家,这场战役远远还没结束。 刘璃后靠着城墙,勉强站立着,实际上她是有点腿软的。 风席卷着浓浓的血腥味吹拂而来,刘璃隐隐有些反胃,她强忍着呕吐欲,缓缓闭上眼睛,企图查看系统上面的内容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耳边传来了士兵们的对话:“希望匈奴人不要再来了。” 后半夜,匈奴人还真没有再发起进攻了,不少士兵便相互依靠着睡着了。刘璃是真的陪着大家在角台上守了整整一夜。 借着天空泛起的鱼肚白,左庶长偷偷的观察着眼前的大汉公主,心中忍不住对她升起了敬佩。 天快亮了,后勤兵送来了一筐筐白面馒头,左庶长吼了一声:“都醒来了,天亮了,睁开你们的眼睛,准备迎战。” 不仅士兵们分到馒头,连来帮忙守城的百姓也分到了。众人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咽下,城楼下匈奴骑兵的马蹄声再次传来。 “弓箭手准备!”左庶长立马警觉了起来。 刘璃将啃完的半个馒头收起来,趁着匈奴军还没杀到的时候,拉住左庶长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这些匈奴骑兵都聚集到一起?” 左庶长想了想道:“有,左侧有一个险要的峡口,他们若进来了,我可以设法将他们堵在这里,但堵不了太长时间。” 刘璃问:“弓箭可以射进这个峡口吗?”若是弓箭可以,那么火箭炮也一定可以。 “可以。” 刘璃颔首道:“开城门放匈奴人进来吧。” “开城门?”左庶长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城门一旦打开,再想关起来就难了。这样做,岂不是引狼入室吗? 刘璃郑重的点头:“对,开城门,然后关门打狗!赌一把,若是成功了,可以成功击退这些匈奴人。”这枚炮弹应该足够震慑住匈奴骑兵了。 要冒这个险吗?左庶长转头看向郡守,想要看看赵郡守的意见。 赵郡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铁疙瘩,又看向晨光下面色苍白,目光却格外坚定的少女,他开口道:“听公主的安排吧。” 就算不开城门,用不了多久,鸡鹿塞的城门也要被破。不如听从公主的安排,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铁疙瘩,赌一把。 左庶长见赵郡守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一咬牙道:“诺,属下现在就带人去开城门,然后在峡谷口设伏。” 刘璃叫人抬着火箭炮一起去,特别叮嘱炮弹一定要轻拿轻放。她自己还想跟着一起去,却被郡守拦下:“公主,你还是不要去了吧,太危险了!” 万一这个秘密武器不管用,公主还能先藏起来。 刘璃看着骑在马上的士兵,也知道自己若是跟着一起去,恐怕是拖后腿,便也不再坚持,而是看向徐林:“我教你的使用方法,你记住了吗?” 徐林用力点头:“公主放心,我已经牢记在心。” “一定要瞄准了再打,还有拉开栓环后,大家最好将耳朵堵住,因为声音会非常大。”刘璃最后叮嘱了一句,看着左庶长带着人马从角台上离开。 城楼下,还留守的弓箭手继续放箭阻止匈奴人的靠近。因为天亮了,匈奴人进攻的速度更快了一些,甚至还向城楼上反向射箭。 “公主小心!”郡守连忙将刘璃拉着躲到了角落,不少士兵和百姓都被射中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璃隐约听到传来一声:“城门破了……”她不确定是左庶长带人打开的城门,还是城门真的被匈奴人给攻破了。 上万匈奴骑兵直接踏入鸡鹿塞,马蹄声和杀声充斥在山岚之间。 刘璃拉住郡守问:“我们在烽火台上能不能看见匈奴人?” 郡守点头,他指着前面山峰上的那个烽火台道:“那边应该可以看见左庶长说的峡口。” “带我过去。”刘璃话音刚落,刚刚向那个烽火台走了几步,便感觉自己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远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 不远处火光滔天。 士兵们:“?”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地动了? 刘璃拔腿往烽火台上跑,等她站在烽火台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时,只隐约能看到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匈奴人,地上躺了一大片,有幸还活着的如作鸟兽散一样,慌张而狼狈地四散逃开。 峡谷中,火光和浓烟四起,惨叫声不绝于耳,仿佛是人间炼狱。她没想到,这枚炮弹的威力居然这么大! 刘璃看着看着,缓缓闭上眼睛。 奉命带了几百个人在峡谷口设伏的左庶长已经彻底呆住了,他傻傻的看着眼前哀嚎惨叫,再无战斗力的几万匈奴人,许久低头看向眼前这个还冒着热气的秘密武器。 这……这……这简直就是神兵利器啊! 天赐神兵啊!!! 若不是天神所赐的神兵器,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仅仅就一下,竟然将四、五万匈奴人给打败了! 左庶长身后的几百个士兵也和他一样,都傻眼了,如果不是几个受伤的匈奴人慌不择路的向他们这边逃来了,恐怕他们都还不能回神。 “杀!”左庶长一剑挥下,解决了这几个人,而后高喊一声,高举着手中的剑刃道:“杀光这些可恶的入侵者!” ** 从长安赶来支援的公孙贺带着两万骑兵终于在中午赶到了鸡鹿塞,他以为自己会看到城内的士兵们苦苦守着一座残破的城池,用血肉之躯在抵御匈奴骑兵。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士兵们和百姓们悠闲的混在一起,高谈阔论着什么神器。 场景太过诡异,以至于公孙贺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听闻只支援来了,赵郡守连忙出来迎接:“公孙将军。” 公孙贺有点懵:“匈奴人呢?”陛下不是说,有五万匈奴人偷袭朔方郡,情况紧急让他一刻都不能耽误,立马过来支援吗? 赵郡守哈哈一笑道:“五万匈奴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全,全军覆没?”公孙贺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五万匈奴人,死了四万,伤了七八千,还有两三千人被俘获。”赵郡守一脸的自豪道:“我们只有十几个将士受了伤,在未损一兵的情况下,灭了匈奴五万骑军!” 不仅公孙贺呆住了,连跟在一旁的霍去病也愣住了,他浓眉微扬:“你们怎么做到的?有什么新战术吗?” 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可是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还能不费一兵一卒,斩获匈奴骑军五万人,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啊。 除非神仙下凡……神仙?刹那间,霍去病想到了刘璃。 赵郡守道:“是建陵公主,她拿出了一个叫火箭炮的东西,助我们获此大捷!” 公孙贺对赵郡守口中的神器非常好奇,提出想要去看看。 霍去病却问:“公主现在在何处?” 赵郡守一愣,猛地想起来,好像从确定获胜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建陵公主了。都怪自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将公主给弄丢了! 所以……公主去哪了? 霍去病:“?” 赵郡守的神情瞬间凝固住,着急忙慌的安排人去寻找建陵公主。这个时候公主若是出什么意外,陛下恐怕会杀了自己的! 霍去病乌黑的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开口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公主,是在哪里?” “角台上,昨夜公主陪着将士们守了一夜。” 得到这个消息后,霍去病翻身上马,对公孙贺道:“我去找公主。”他说着观察了一下城内的构造,然后直接从马道上去,直奔角台而去。 整个鸡鹿塞的士兵还有来守城的百姓都在欢呼雀跃这次的胜利,唯独刘璃一个人坐在烽火台的犄角旮旯,开启了Em模式。 夏风吹来,她似乎还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火箭炮是她兑换出来的,那些匈奴人……也是因她而死。 她不停的对自己说,这些匈奴人是入侵者,如果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来祸害大汉的百姓,他们该死。可当她回忆起那尸横遍野的画面时,便是一阵反胃,恶心到想吐。 刘璃埋头在臂弯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想吐更想哭,整个脑子昏沉沉的。 她想回家了。 霍去病将整个角台都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刘璃,于是他下马将马拴起来,便往烽火台上跑,几乎将这边九个烽火台都跑遍了,也没有看见刘璃。 然后他在返回的时候,在其中一个烽火台的角落,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微微一愣,随即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等了一会。在烽火台里站岗的士兵看过来,霍去病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士兵不要出声。 “阿璃。”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听见有人叫自己,刘璃缓缓抬起头,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缓缓的眨了眨眼睛,眼角似乎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缓缓靠近她,刘璃终于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她鼻子一酸,小声嘀咕道:“怎么是你啊?” 霍去病神情一顿,向她伸出手:“你怎么躲在这里?” 刘璃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握住,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了。谁知道刚刚站起来,脑袋便是一阵晕眩,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霍去病长臂一捞将她接住,紧张道:“你怎么了?受伤了?” 刘璃许久才回过神,哑声道:“我头疼。” 顿了顿,她又哽咽道:“我……我想回长安,霍去病,你带我回长安吧。” 战争真的太可怕了! 124 回长安 大汉人,大汉魂,大汉再也不怕…… “我想回长安。”刘璃说完这句话, 便在霍去病的怀里晕了过去。 霍去病伸手扶着她的时候,隔着衣服就感觉到她的体温特别高,再伸手碰一下她的额头, 温度烫得吓人。 他的神情微微一凛, 垂眸看着她嫣红的脸颊, 即使晕了过去,她的眉依旧紧紧的蹙在一起, 仿佛有很重的心思。 霍去病沉了沉眉,伸手将她打横抱进怀里, 准备带他离开烽火台。他突然感觉她好轻, 好像没有什么重量。 鸡鹿塞中, 公孙贺带来的两万骑兵没有起到支援的作用,倒是被安排去清扫战场了。大家都非常好奇,城内仅仅一万守兵, 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神器才战胜匈奴的五万骑兵的。 可惜那个神器被一个叫徐林的士兵非常小心的保护着,除非建陵公主本人过来, 其他人一律不给靠近, 也不给看。 霍去病抱着晕过去的刘璃回到了城中,赵郡守见公主被平安找到了,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见刘璃是昏迷的, 连忙问:“公主怎么了?” “可能染上了风寒。”霍去病道:“我先带公主回朔方城找荀大夫。” 赵郡守点点头:“好,麻烦小将军了。”他见霍去病将昏迷的刘璃放在了马背上,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等会。” 霍去病转头看向郡守。 赵郡守道:“你是打算这样骑马带着公主回朔方城吗?” 霍去病点头:“是啊,这样速度快一点。” 赵郡守:“。” “公主本来就染了风寒,你还要带着公主骑马回去, 你想要公主的命吗?” 霍去病怔了一下,感觉郡守说得有道理,他又连忙将昏迷的刘璃从马背上抱了下来,郑重道:“劳烦郡守为公主准备一辆马车。” 赵郡守心中颇为感叹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少年人哦,真是一点都不细心。他吩咐一个士兵准备马车过来,护送建陵公主回朔方城。 建陵公主献出神器,帮助守军击败五万匈奴骑兵的事情,已经在整个朔方城里传遍了。百姓们欢呼雀跃,城内的气氛也没有了大战之前的低靡。 “神器长什么样子?” “我听说神器是一个黑色的长筒,很重很重,要十几个士兵才能抬动。” “我怎么听说神器好像非常烫手,一般人不能轻易靠近,只有被公主允许的人才可以触碰。” “我听说神器好像会发光。” “你们听说的都是假的,我听我大伯家邻居表妹的叔家的儿子说,这个神器会喷火,轰隆一下就将五万个匈奴人给烧起来了。” “可不是么,听说鸡鹿塞那边有好多匈奴都糊了。” “这次如果没有建陵公主拿出了神器,咱们的朔方城就遭殃咯,幸好有公主。” “这么说起来,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怕匈奴人了?我们朔方城有公主的保护,而公主有天上的神仙保护着,这不就等于是神仙在保护我们朔方城吗?” “对呀,匈奴人以后要是在敢来,我们就用神器轰他们。来五万就打五万,来十万就打十万。大汉人,大汉魂,大汉再也不怕匈奴人!” 马车缓缓的穿过百姓之间,霍去病听到了百姓们讨论的话题,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垂下眼眸看向躺在自己怀中的女孩。 他轻轻的伸出手指,指腹蹭了蹭她红红的脸颊,小声说:“百姓们都说你有天神庇护,天神怎么还让你染上了风寒?” 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刘璃抬手挥了一下他的手,然后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指。 霍去病看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指,乌黑的眸子里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缱绻。 马车稳稳的停在荀熠的医馆前面,霍去病将高烧昏迷的刘璃抱下马车。 医馆中的卫燕儿看见霍去病,有些惊讶的迎了出来:“霍小郎你怎么来朔方城了?” 靠近了她才看见被霍去病抱在怀里的刘璃,她惊呼:“阿璃怎么了?快点带她进来。” 卫燕儿一边将霍去病迎进来,一边跑去后院叫荀熠:“师父!” 将刘璃放在床上,让荀熠给她把脉。 荀熠这才知道刘璃这两天去做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看向似乎极为不安稳的小姑娘,叹了一声道:“这孩子着了凉,又受了惊。我给她开一副安神的药,先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 霍去病开口:“谢谢荀大夫。” 这话一开口,一旁的几个人都转头看向他。荀熠淡淡的挑眉道:“我为阿璃治病,你谢什么?” 霍去病:“。” ** 朔方郡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回了长安城,朔方守军以一万兵力成功歼灭匈奴五万骑兵的事情,不仅传进了未央宫,还传遍了整个大汉。 短短几日时间,大汉的百姓无人不知,建陵公主献出神器拯救全朔方郡百姓的事情。 百姓们之间关于神器的描述已经有了七八个版本,但唯一不变的是百姓对建陵公主崇敬的心。 而这一切的幕后操手,正是朔方郡的赵郡守。 朔方城经过公主的运行,如今已经初具规模了,但因为这是在边陲地带,很多商贩都不愿意在朔方城定居。 经此一役,朔方城有神器保佑,匈奴人恐怕再也不会打朔方城的主意了。如此一来,朔方城就安全了,曾经的商贩还不挤破脑袋要来朔方城吗? 未央宫内,阿娇和刘彻一起听了传信兵对这次战役的描绘,当刘彻听到是阿璃拿出神器,仅仅用了一个叫炮弹的东西,就将五万匈奴骑兵打得溃不成军,他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双凤眸熠熠生辉,仿佛在发光。 “居然还有如此神器?”刘彻追问:“神器在何处?让朔方郡守安排人送来长安,让吾和陛下也看看。” 传信兵连忙应道:“诺。” 相比刘彻眼里只有神器,阿娇却更关心女儿的情况,她问:“那建陵公主如何了?” 传信兵道:“公主此时在朔方城内休养。” 听到女儿没事,阿娇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又见身旁的刘彻按捺不住的激动,她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诺。” 等传信兵离开,阿娇侧头看向刘彻,缓缓说道:“幸好阿璃有神器才可以化险为夷,不然恐怕……”她说着又故意轻叹了一声:“若是论功封爵位,阿璃的功绩可算前无古人了。” 刘彻很自然的点头:“那是当然,放眼整个大汉,何人比得了我们的女儿?” 阿娇听着他的话,挑了挑眉梢,不确定他是真的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还是故意这么避重就轻。 不过没关系,不管怎么样如今阿璃在百姓心中的份位恐怕已经超过了天子,等再过几年,让阿璃在朝中也有了人脉和威望,届时就算刘彻不愿意,她也可以让阿璃成为太女。 朔方城内,经过荀熠给刘璃扎针喂药,她的高烧总算是退了。 之前几天刘璃昏昏沉沉的,没什么意识,卫燕儿喂她吃药,她便也迷迷糊糊的吃了下去。如今她清醒了过来,不管卫燕儿还有荀熠怎么劝她,她都不肯张嘴喝那黑乎乎,看上去很苦的药。 卫燕儿面对如此任性,不肯吃药的建陵公主,惊愕道:“公主平日里那么成熟懂事,怎么现在生病了,却和小孩子一样不肯吃药了?” 刘璃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抗拒:“好苦,我不要。” 卫燕儿耐心的劝道:“可是不喝药,你的病就没办法好,这可是师父亲自为你抓药煎出来的,你不喝,师父该不高兴了。” 刘璃依旧摇头:“那我也不喝。”因为生病,她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一些鼻音:“好姐姐,你帮我将药倒掉吧,就当是我喝了。” 卫燕儿:“?” “我倒是不知道,阿璃竟然还会耍这样的小聪明。”后面传来了荀熠的声音,随后他便缓缓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也不像生气。 刘璃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荀先生。” “为何不肯喝药?”荀熠问。 “好苦。”刘璃皱眉,一脸抗拒:“我就没吃过这么苦的药。” 荀熠将一包东西放在了刘璃的枕边:“这是我刚让阿诚在集市买的糖块,你喝完了药,吃一块糖,就不苦了。” 这一招骗岁小孩还差不多,对她这个二十多岁的现代人是不管用的。刘璃不得不拿出杀手锏:“荀先生,其实我已经吃了不苦的药,再过两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不苦的药?”荀熠不相信:“在哪?” 刘璃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已经吃下肚子里了,没办法给荀先生看了。” 荀熠:“。” 他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既宠溺又无奈。最后他叹了一声道:“好吧,既然阿璃不愿意喝我开的药,那我明日就不给你抓药便是了。” 听荀熠的话,刘璃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过分,毕竟这是荀先生特意为自己抓的药。 她看了看放在一旁黑兮兮的药,又看了看荀熠失落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端起一旁的药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药全喝了。 荀熠看着她的举动,微微一愣。 刘璃将这碗药喝完后,吐着小粉舌:“好苦好苦,快给我糖!” 卫燕儿一边忍着笑意,一边将荀熠买来的包裹打开,捏了一个糖果送进了她的嘴里。 刘璃将糖果含在嘴里,仰头看向荀熠:“谢谢荀先生送来的糖。” 小姑娘如此软萌乖巧,荀熠也不忍心再责怪她,低声道:“如今天气炎热,你不必整日呆在屋子里,可以出去透透气,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刘璃点点头:“哦。” 霍去病也来看过刘璃,刘璃有点好奇:“你为什么在朔方城?” 他避开了刘璃的眼眸回答道:“我跟着姨父一起来支援朔方城的。” “我父皇安排的?”她怎么有点不信呢?虽然此时的霍去病已经十六岁了,但历史上他第一次出战是十八岁啊。 而且他第一次出战,就被汉武帝封为了骠骑将军。刘彻怎么可能让他的爱将屈尊在公孙贺之下呢?以刘彻的性格,若安排霍去病来支援,肯定会让他当主将的。 霍去病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是我自作主张跟来的。”当时他听到朔方郡危急,又知道陛下安排了公孙贺姨父去朔方支援,他直接翘了太学的课,跟着过来。 刘璃想到历史上的霍去病那好战成性的性格,暗自猜测他应该就是想跟着过来打匈奴吧。 想到打匈奴,刘璃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那一幕惨烈的画面,脸色不易察觉的白了一些。 霍去病说:“你上次和我说,你想回长安。正好我姨父近日准备回长安复命,你可以随大军一起出发。” 刘璃不太想跟着军队一起走,她鼓了鼓唇道:“朔方城还有一点事情,我想等事情完成之后再回去。”其实朔方城内基本没有什么事情了,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和军队一起走而已。 霍去病顿了顿道:“那行,我留下来等你,到时候护送你回长安。” “嗯?”刘璃眨了眨眼眸:“你不随军出发吗?” “我要保护公主。” 刘璃:“。” 战争善后的事情,有郡守去完成。郡守也派人来问候了一下刘璃的病情,并且说天子想看看神器。 其实没有了炮弹,那个炮筒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废铁。刘璃无奈道:“父皇想看,那你就安排人将东西送往长安去吧。” 刘璃也简单的和两地的郡守说了一下之后朔方城的建设方向,而后便表明过两日她就要回长安了。 刘璃还特意来和荀熠道别,却不想荀熠也道:“既然阿璃要回长安了,那我不日也要离开了。” 她一怔:“荀先生也要走吗?” 荀熠微微颔首,看着刘璃道:“我知你不放心城中百姓,但朔方城中的百姓需要医者,大汉其他地方的百姓也一样需要吧。” 刘璃愣愣的点头:“荀先生言之有理。” “这个医馆我已经留给赵郡守了,他说以后会让郡守府里的医官,每个月固定时间来医馆为百姓治病。”荀熠笑着说:“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公主可满意?” 如此当然是很好的。 刘璃连连点头,随后一脸认真的向荀熠作揖:“谢谢荀先生这两年来的照顾。” 荀熠伸手将刘璃扶起来,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些遗憾的看向院子里已经长成小树的苹果树:“可惜我看不到这个苹果树长大了。” 一颗苹果树从发芽到结果最起码需要到五年,刘璃蹦到苹果树旁边,看着已经比自己还高的小树,笑着说:“等苹果树结果的时候,先生再过来便是,这个院子永远都留给先生。” 荀熠哈哈一笑:“好。” 刘璃眨了眨眸子问道:“那先生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荀熠道:“向南走吧,四海为家。” 听到他这么说,刘璃抿了抿唇,邀请道:“那先生可愿意和我一起回长安?” 荀熠挑了挑眉:“去长安,阿璃要给我安排个医官吗?” 刘璃慢慢的踱了两步道:“当医官实在埋没了先生。” 荀熠:“?” “先生知道长安内有一个太学院吗?”刘璃转头看向荀熠。 “知道。”荀熠点头。 “淳于意老先生毕生所愿,是将医术发扬光大,朝中医官也有许多是经过淳于意老先生的指点。若是荀先生愿意去长安,阿璃愿意请示父皇,专门为荀先生建一座医院。荀先生作为院长,可以一边收徒,一边给长安的百姓治病。” “医院?什么是医院?”荀熠觉得这个说法还蛮有趣的。 “唔……宫中有太医院,专门给天子和百官治病。”刘璃解释道:“我想建造的,是可以给天下百姓治病的医院。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大汉能够再多一点和荀先生一样,医术高超的人才。” “阿璃有关怀天下之心,实属难得。”荀熠弯唇道:“我若拒绝了,岂不是让阿璃的心愿落空了?” 刘璃眼前一亮:“荀先生答应了?” “嗯。” ** 刘璃回长安的旅途,由她一个人变成了好多人,她特意在马车内准备了冰块避暑,还准备了不少水果和零食。 卫燕儿陪着刘璃坐在车内,路途无聊了,刘璃干脆将棋盘摆出来,拉着卫燕儿一起下棋。 他们没有从秦直道回去,而是选择了正常的官道,需要弯弯绕绕穿过其他县。天晚了,还可以在驿站休息一宿。 偶尔途中遇见河流的时候,他们也会停下来休息片刻再出发。全程就当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并不急着赶路。 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刘璃和卫燕儿的一盘棋还没下完,荀熠有些好奇的站在马车外的窗口,看着她们两人的摆的棋阵,好奇道:“你们这是在下什么棋?”看着有点像先秦时候的黑白围棋,但是又不太像。 刘璃笑眯眯的说:“我们在下五子棋,荀先生要下吗?” “五子棋是什么?” 她一边摆着棋子一边告诉荀熠五子棋的规则。 荀熠听罢直呼有趣,但碍于马车内都是女子,他摇头道:“罢了,你们玩吧,我去看看附近哪里可以生火。” 他们今天没有赶上附近的驿站,可能要夜宿荒郊野外了。阿诚和霍去病去林子里看有没有能吃的猎物,刘璃的两个护卫则去找柴火了。 天色暗了下来,刘璃收了棋盘和卫燕儿一起下马车,却见霍去病和阿诚猎了不少野兔回来,两个侍卫也准备了不少的柴火。 在处理兔子的时候,阿诚显然比霍去病更加熟练一点,话向来很少的阿诚竟然主动开口教霍去病怎么将兔子处理得更干净。 晚风将血腥味吹到了刘璃的鼻息边,她有些难受的跑到一边,轻轻的干呕了一下。 卫燕儿发现了刘璃的不对劲,连忙跑来拍了拍她的后背:“阿璃,你怎么了?” 刘璃摇摇头:“没事,就是闻到了血腥味,有点不舒服。”她现在一嗅到血腥味,就不可避免的想到那日尸横遍野的画面,甚至晚上睡觉做梦都会梦见。 竹青和尔雅帮着一起烤肉,刘璃远远的看着,眼前却仿佛出现了那些被炮弹炸得血肉模糊的匈奴人,她再也没忍住,扶着一棵树吐了出来。 “公主!”尔雅丢下烤兔跑了过来关心刘璃。 刘璃捂住脸,闷声道:“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我先去马车上休息一会。” 她想自己的心态可能出现问题了。 刘璃很努力的想从那日的阴影中走出来,可她总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尔雅将刘璃扶上马车,悄悄的说:“公主,等兔肉烤好了,奴婢给你送来可好?” 刘璃连忙摆手:“千万别给我送,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马车内已经没有了光亮,刘璃将自己缩在马车里,侧头看着被月光照得发白的地面,放空自己。 刘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日的战场,她不是站在高高的烽火台上看见那惨烈的画面,而是置身在匈奴铁骑之中,近距离看着那么多人被她提供的一颗炮弹给炸死了。 有的被炸糊了,有的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口气,有的被炸得只剩下了半截身子,上半身还能活动,内脏随着他的爬行掉落了一地。 血淋淋的手抓住她的脚踝,仿佛要向她索命。 “放开我,不要过来,放开我!”刘璃害怕得尖声求救,想要挣脱那只手。她想要逃跑,可再看四周,竟然全是这些半截身体,纷纷向她爬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别过来……”刘璃无力的挣扎着,可她最后只能无力的被这些东西给掩埋。 “公主,你醒醒。” “阿璃,你做噩梦了,快点醒来。” “公主,公主……” 刘璃猛地睁开眼睛,满头是汗的瞪着天上的明月,许久才回过神来,目光渐渐聚焦在周围人身上,对上了他们关切自己的目光。 “太好了,阿璃你终于醒了。”卫燕儿轻轻的抱住刘璃,然后伸出袖子帮她擦拭着额头的汗:“阿璃,你梦见了什么,一直在叫救命,还踢了霍去病一脚。” 刘璃转眸看向抬手捂着胸口的霍去病,抱歉道:“我踢到你了?” 霍去病下意识揉了揉胸口,挑眉道:“公主这一脚还挺有劲的。” 刘璃:“。” 荀熠看着刘璃苍白的脸色,伸手握住刘璃的手腕,许久他问:“你这几日是不是经常做噩梦?” 刘璃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吗?”荀熠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开口问刘璃。 她轻轻的抿了抿唇,小声将自己的心结出说来:“我经常会梦见,那些被我炸死的匈奴人血肉模糊的来找我报仇,他们很多人,多到可以将我掩埋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我……我杀人了,好多好多人……” 大家都没想到,困住公主的噩梦,居然是那些已经死掉的匈奴骑兵。 霍去病缓缓蹲在刘璃面前,他低声道:“公主,如果那些匈奴人不死,他们就会踏破城门,杀光城内的百姓。你做的是对的,你是朔方郡的英雄,是那些匈奴人该死。” 她闭了闭眼睛,应了一声:“我知道。”这些道理刘璃自己也知道,可她现在的心态就是出现了问题,几乎每晚都会做同一个噩梦。 荀熠转头对阿诚说了一句,阿诚起身走向马车,不一会儿,阿诚将一个药箱拿来递给了荀熠。 “阿璃,我帮你施两针,帮你安神。”荀熠的声音有些温柔:“让你今晚无梦,可以好好睡一觉。” 刘璃看着荀熠手中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长针,嘴角抽了抽:“疼吗?” 荀熠笑了笑:“就和蚊虫叮咬一样。” 卫燕儿小声道:“阿璃别怕,我就在你身边陪着里。” 一旁的竹青和尔雅也说:“公主,我们也在。” 看着关心自己的大家,刘璃的鼻尖一酸,哽咽道:“嗯。”她要快点走出这片阴影,不能让身边的亲朋好友为自己担心了。 ** 之后的行程他们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最后抵达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是六月末了。从朔方郡到长安城,他们一共行了十多天。 卫燕儿要先回家一趟,毕竟她也外出两年了,要回家给母亲报个平安。 刘璃转头看向荀熠:“荀先生在长安有落脚的地方吗?” 荀熠笑着颔首:“阿璃放心,我师姐就在长安,我可以去寻她。” 他的师姐不就是淳于缇萦吗?想到淳于缇萦和自己还有阿娇的渊源,刘璃连忙道:“改日有机会,阿璃能否亲自登门拜访荀先生的师姐?” 荀熠挑眉:“阿璃认识我师姐?” 刘璃笑着说:“母后曾经和我说过,荀先生的师姐是救过我命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淳于缇萦在阿娇怀孕的时候就开始保护这个小胎儿,或许原主阿璃也没机会出生。 那就更别提自己的穿越了。 荀熠在听到刘璃这么说的时候,神情微微一顿,而后轻轻的问:“你的母后竟然还记得我?” 刘璃:“啥?”她有些不解:“母后为何要记得先生?难道先生以前认识母后?” 荀熠:“。” “没什么。”荀熠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连忙转移了话题道:“就此分别吧,阿璃若是想登门寻我,就来这个地址。” 他说着,将一个木牌递给了刘璃。 刘璃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暗自记下:“好的,荀先生慢走。” 送走了荀熠,刘璃让驾车的侍卫先送卫燕儿回家,然后才准备返回未央宫。 回未央宫的路上,刘璃突然掀开车帘看向车外骑在马上一直跟随的霍去病:“霍去病,你不回家吗?” “我先送你回未央宫。”他单手握着马缰,漆黑的目光也凝着她。 “其实也不用你送了。”刘璃看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未央宫,“已经快到了。” 霍去病坚持要送她,刘璃拗不过他,最后干脆放下车帘不再理他。 朔方郡的郡守好久之前就已经告诉了天子,建陵公主返回长安的事情了,阿娇在未央宫等了好久都不见女儿回来。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阿璃在路上出事了,不然怎么都十几天过去了,她还没有回来呢? 就连去边郡支援的公孙贺都回来了,阿璃却还没有回来。 刘彻感受到了阿娇的不安,宽慰道:“放心吧,公孙贺不是说了,去病一直跟在阿璃身边呢,一定不会出事的。” 阿娇嗤了一声:“霍去病又不是神仙,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能保阿璃周全?” 刘彻道:“我看中的人,绝对没问题。” 听到刘彻对霍去病毫不掩饰的中意,阿娇颇为纳闷:“朝中能带兵打仗的将军挺多,你为何独独如此青睐霍去病?” 刘彻怅然一笑,幽幽道:“你不觉得,去病的性格很像年轻时候的我吗?” 阿娇沉默。 没有得到阿娇的回应,刘彻侧眸看向阿娇:“你怎么不说话?去病和年轻时候的我一样桀骜,一样的勇猛。看到去病的时候,我仿佛就看到了一个身份不是皇子,不是天子的自己。” 阿娇:“……”用阿璃的话来说,刘彻简直就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说这些话也不害臊? “阿娇,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的?”刘彻企图从阿娇这里得到认同感。 “抱歉,我忘记你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了。”阿娇缓缓的开口,唇角露出一丝恶劣的笑。 刘彻:“??” “而且……你什么时候安排霍去病去朔方郡了?”阿娇皱眉道:“他宁愿受到太学院的处分,都要逃学去朔方郡,为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刘彻一副早就看破的表情道:“当然是为了咱们的阿璃呀。” 阿娇:“。” 刘彻啧了一声,唇角的笑意止不住上扬:“去病这小子还真有眼光,看在他是为了咱们阿璃逃课的份上,他逃课的处分就免了吧。” 这样是不是有点双标了?刘彻自己在心里想着,随即转念又一想,谁让这个人是霍去病呢?这个他最为看中的少年! 刘彻越想,对霍去病和女儿刘璃之间的婚事越满意,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女儿,一个是他最看中的未来臣子,他连以后阿璃和霍去病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若是男孩就叫霍骠,女孩的话叫霍璃……等等,阿璃和霍去病的孩子为什么要姓霍呢?得随了阿璃,姓刘才行。 阿娇并不知道刘彻此时在想什么,她开口泼冷水道:“阿璃现在才十二岁,看来你说霍去病像你年轻的时候,这话倒也不假。”都喜欢趁着女孩子情窦初开的时候,用花言巧语哄骗女孩子! 虽然阿娇不知道霍去病会不会说花言巧语,但是她决定要提醒阿璃擦亮眼睛,不能被人给骗了,不然下场就会像前世的自己。 不过……阿璃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被骗吧。 刘彻抬眸看向阿娇:“怎么说?” 阿娇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领悟。 ** 霍去病一路将刘璃送进了宫门,后面有人唤了一声:“霍表哥?” 一辆马车缓缓在霍去病的左侧停下,车帘被掀开,露出了刘玲那张俏生生的小脸:“真的是你呀,霍表哥!”这个时候正好是太学院放学的时间。 霍去病微微颔首:“阿玲。” 刘玲趴在窗口问:“表哥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你逃学不见了,姨母都来找母亲好多次了。” 霍去病微微一怔,才想起来自己跟着军队去朔方城的事情,自己都没有和家里说。母亲没有他的消息,肯定急坏了。 他下意识看向右边的马车,开口道:“建陵公主,我便送你到这里,家中母亲在担忧,我先回去报平安。” 刘璃在车内听见他的话,抬手掀开车帘,看向他点了点头:“好,你回去吧。” 霍去病向她拱了拱手,而后又看向左边的表妹:“阿玲,我先回去了,改日和母亲一起来拜访姨母。” 刘玲点头,眼睛却一直瞄着对面马车上的刘璃。 两年半没见到刘璃了,她好像变化了不少,变得好漂亮哦!刘玲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结果对上了刘璃看向她,笑吟吟的目光。 刘璃笑着和她挥手打招呼:“好久不见了,亲爱的妹妹。” 刘玲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谁,谁是你亲爱的妹妹了?”说着,她手忙脚乱的将车帘放了下来。 刘璃:“。” 刚刚的打招呼只是逗逗刘玲而已,所以对于刘玲的态度她也不在乎。倒是一旁的竹青不满道:“卫公主对公主如此不敬,等会见了陛下,奴婢定要告她一状。” 刘璃笑道:“无碍,我本来也没当她是我妹妹。” 隔壁的马车内,刘玲连忙坐到了刘玥身边,“阿姐,你看到了吗?刘璃回来了哎,她的变化好大,变得……变得……” 当着自己姐姐的面,刘玲也不好夸刘璃漂亮,所以这个词就一直卡在喉咙里。 刘玥却皱眉问:“霍表哥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刘玲一愣:“对呀,霍表哥为什么会和刘璃在一起?” 刘玥抬眸看了一眼笨兮兮的妹妹,一时有些无语。 125 储君之位 天下岂有三十年之太子乎?…… 公元前125年, 汉武帝元朔四年夏,匈奴单于欲夺回河南地,命五万余骑兵进攻朔方郡, 被建陵公主用天赐神器一举歼灭。 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春天, 汉武帝为了宽抚受惊的建陵公主,确保朔方城日后安定,决定对匈奴单于发起反击。 以卫青为车骑将军,率兵3万出高阙塞。又以游击将军苏建、强弩将军李沮、骑将军公孙贺、轻车将军李蔡四位将军俱出朔方,远程奔袭右贤王庭。(注) 刘璃从朔方城回来没几天,时间门便又到了放暑假的时候。她不在长安的这两年半时间门里,太学院的考试制度经过董仲舒、公孙弘等博士进行商议,已经更加完善了。 放暑假之前, 太学院就经过了一轮考试,如今那些考试的试卷都堆积在椒房殿的书阁中, 等待着身为皇后,实则是天子的刘彻批阅。 他有一个暑假的时间门去批阅这些试卷, 从而在试卷中挑选出合适的候选人才。 刘璃刚回来的那几天,椒房殿里的宫婢都不敢认眼前如此亭亭玉立的少女, 是她们的建陵公主。 两年半的时间门,说长其实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只不过让刘璃从当初那个身高还没有一米四的十岁小女孩, 长高到了如今已经有一米五出头的十一岁小姑娘。 阿娇特意命宫人为女儿接风洗尘, 然后摒退了宫人, 亲自握着梳子为刘璃梳头, 和她说一些悄悄话。 “明日我打算在百官面前,再为你加封两个封地,阿璃可有看中哪里?”阿娇挑眉说道:“以阿璃在朔方城立下的功劳, 就算封为太女也不为过。” 刘璃一愣,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向阿娇,两人在镜子中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阿母,你……”刘璃没想到阿娇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她以前也想过自己上位,但是又觉得想这些东西为时过早。 毕竟按照历史的进度来看,刘彻活到了69岁,若自己真当了这什么太女,她最起码还要再等37年,才能继位。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快50岁了吧。 刘璃:“。” 天下岂有三十年之太子乎? 再想想历史上,那个当了三十多年太子的刘据是什么下场,刘璃觉得当太女什么的,暂时还是不要想了。 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真的是刘彻老糊涂了,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所以才犯下的错误吗?还真不见得是这样。 刘璃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个历史视频上看见的分析,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刘彻对于太子刘据的猜忌以及对卫太子身后卫氏外戚的打压。 卫氏外戚的强大,让刘彻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当江充以巫蛊为由打算搞事情的时候,刘彻便默许了江充的行为。 或许汉武帝的本意是想敲打一下太子刘据,只是没想到这个向来以宽仁为美名的儿子,竟然起兵造反了。 自己的皇权受到了来自儿子的挑衅,刘彻又岂能再容忍这样的儿子?他不仅不能容忍,甚至还灭了卫氏全族。 历史的最后,汉武帝幡然醒悟。他建立了思子宫,还有在刘据殒命的地方建了归来望思台,以悼念刘据。 可事实上呢?当汉武帝听说长安的监狱里,有天子之气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安排了酷吏前去无差别的处死了监狱里所有的犯人。 他是忘记了在长安的监狱中,还有一个刘据的亲孙子,他的亲曾孙吗? 那些曾经逼死刘据的人,还有那些曾经帮助过刘据的人,最后的下场也全都是一个死字。他真的将权位的排他性和,皇权面前无父子做到了极致。 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他们都是背叛者。所谓的思子宫,也不过是皇权斗争之下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刘璃觉得自己目前能够在大汉立足,并且被刘彻看重。一方面是因为刘彻被困在了阿娇的身体里,他只能依附于如今的阿娇。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有来自两千多年后的先知知识和系统,可以给刘彻带来惊喜。 她在现代不过是一个接受了十几年应试教育,刚步入社会还不足一年的社畜罢了。真论谋略和心机,十个自己和十个阿娇加起来,恐怕也玩不过一个汉武帝刘彻。 除非现在就将他给处死了。 可若杀了阿娇的肉身,刘彻的灵魂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那怎么办呢? 刘璃想,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况,自己会死得比历史上的刘据还要惨吧。 阿娇轻声开口:“与其将大汉的江山交给刘彻那两个儿子,为什么不能交给你呢?我相信,大汉若是有阿璃当政,必定会像朔方城一样,富饶强盛。” 听着阿娇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话,刘璃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阿娇:“阿母,你将立储之事想得太简单了。” 或者说阿娇还是将刘彻想得太简单了。 元光五年,在她们母女刻意制造出来的巫蛊之祸还有王太后的打压下,刘彻依旧能在重重包围下,化险为夷,最后甚至夺了王太后的权,就已经证明了他不好对付。 阿娇皱眉:“那阿璃的意思是什么?” “等。”刘璃缓缓地说出了一个字。 “等?” 刘璃点头,抿唇说道:“只要父皇还被困在你的身体内,那你和他就永远是命运共同体。我可以当太女,但必须要经过他的意愿。” “经过他的意愿?”阿娇喃喃道:“他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 刘璃眨了眨眼眸:“所以才要等啊。”刘彻如今才32岁,他还没完成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不可能轻易退位让权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刘璃摇摇头,笑着说:“等到让他觉得他所有的儿子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我的时候。” 刘彻会让公主成为他权位的继承人吗?刘璃也不知道。 但事到如今,这个继承人之位,她恐怕必须要争取了。毕竟没有一个帝王会容忍随便就能拿出毁天灭地武器的人。刘彻会容忍自己,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女儿,还没有威胁到他。 可日后无论是哪个弟弟继位,自己的身份就会从公主变成外戚。对于绝对的皇权来说,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威胁。更何况目前的两个弟弟,和她都不是一个妈生的。 听完阿璃对刘彻的分析,阿娇深吸一口气道:“既然阿璃这么说了,那关于这件事情,我便暂且不提了。不过……” 阿娇顿了顿道:“朝中已经有不少臣子向我提议,要尽快立太子了。这件事情我一直压着没让他知道,我怕他会同意。” “朝臣们可有举荐谁?” “刘据。” 其实不用问刘璃也能猜到,大臣们会推荐谁。毕竟如今天子只有两个儿子,皇长子刘据的舅舅卫青如今屡立战功前途无量,早就是众臣的巴结对象。 若现在拥立刘据为太子,日后他们就是太子的肱臣。 刘璃笑了笑:“其实这件事情不必瞒着父皇,让他知道也没关系。对我们来说,现在唯一的变数是重生的卫子夫。” 听到卫子夫的名字,阿娇轻呼道:“你不提她,我都快忘记她了。”随后,阿娇便给刘璃说了着两年多来,朝中发生的事情。 “她太安分了,安分到我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重生了。”阿娇如此说:“前两年,卫青的妻子难产离世了,她求我允许让她身边的宫女入长平侯府照顾卫青的幼子之外,便再也没其他事情了。” 不争也不抢,就这么安静的呆在深宫里,这合理吗? “一直没行动,要么是彻底放弃了,要么就是在憋大招。”刘璃咬唇道:“除非她能说服她弟弟卫青谋反,不然不管她的大招是什么,就是无用功。” 阿娇道:“卫青向来忠义,应该做不出谋逆的事情来。” 刘璃点头:“对。” “说起来……”阿娇突然想到了那日和刘彻争议的事情,她微微挑眉道:“那卫家的霍去病似乎对你有点意思,刘彻对他也颇为喜欢,阿璃你什么想法呢?” “对我有意思?”刘璃听阿娇怎么说,微微一愣,下意识否定道:“这……不能吧。” “为何不能?”阿娇挑起剑眉:“阿璃这么优秀耀眼,让他霍去病动了心,有何不可?不过我希望阿璃能够擦亮眼睛,不要轻易就被人骗了心。” 刘璃笑了:“阿母你放心吧,我现在才十一岁,说这些事情还太早。” 霍去病对自己有意思吗?刘璃闭上眼睛,在系统的好感度界面,一直翻页到了后面,才找到属于霍去病的好感值:80。 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好像从去年还是前年开始,就停留在了80点上面没有再提升过了。或许真的如阿娇所说,霍去病确实对自己有一点好感吧,但是他的好感只值80点。 就像刘彻。 刘璃看着在霍去病名字上面的,属于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值,同样也是80点。同样也是从两年前开始,就停在了这个数值上,再也没有增长过了。 刘璃有点搞不懂系统到底是怎么计算好感度的,但很明显不管是刘彻还是霍去病,对自己的好感是有所保留的。不像其他人,喜欢自己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 对待感情,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刘璃所期待的都是毫无保留。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同宿舍的几个姑娘都相继找到了男朋友,唯独刘璃还单着。室友们都想着法子给刘璃介绍一个男朋友,这样以后宿舍聚餐的时候,大家还能带着男朋友来团建。 刘璃的长相,放在大学校园里都是偏上乘,可以入选学校校花的程度。她自己嘴里也嚷嚷着,好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真的有人来追她了,她却又避之如蛇蝎,一套拒绝三连,将追求者给推得远远的。 室友们问她为什么要拒绝,刘璃憋了半天说出了一个理由:“我颜控。” 室友们:“……” 其实说白了,是大学时候的刘璃不敢去谈恋爱,并且对那些追求者也不感兴趣。 她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拥有了留在大城市的机会。若是因为恋爱耽误了课业,耽误了以后进入大厂的机会,她人生前十几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如今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从一个社畜变成了汉武帝的女儿。曾经出现在历史书上的人物,一个个出现在她面前。不管是权臣还是名将,刘璃对他们都保持着一点敬畏之心,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霍去病。 至于和霍去病这样一个鼎鼎大名的人去谈恋爱,刘璃还真的没想过这种事情。这样的感觉就像她会喜欢一个男明星,但从来不会幻想自己和这个男明星谈恋爱是一个道理。 ** ——公元前125年,汉武帝元光四年夏九月,丞相窦婴病重,天子亲登丞相府探望。十月,丞相窦婴病逝,以公孙弘为丞相。 因为建陵公主献上的神器,一举歼灭了匈奴骑兵五万人多人,匈奴安排去骚扰大汉其他地方的士兵也被迫撤离了。 之前领兵出征,守卫边关的几个将军也都奉命返回。骁勇侯陈非在返回的时候,中了匈奴人的埋伏,受了重伤。就算是这样,他依旧坚持要前往朔方城,营救公主。 等抵达了朔方城后,却听说建陵公主已经回长安了,陈非直接栽倒了下去。经过朔方城内的医官救治,好不容易才捡回来半条命。 如今他不能轻易移动,只能暂留在朔方城内养伤。 刘璃听闻后,央求阿娇安排人帮她给陈非送去一点特效药,没希望他的伤能快点好起来。 现在晚上睡觉,刘璃还是会做噩梦,梦见数不清的匈奴人拖着半截身体来找她报仇。在梦里,她只能不停的跑。每次醒来,她都会因为这梦魇惊出一身冷汗来。 渐渐地,就连刘彻都察觉到了刘璃的不对劲,“阿璃最近怎么无精打采的?晚上没睡好吗?” 刘璃一边打哈欠一边道:“有一点啦。” 一旁的竹青见状,连忙道:“小君,其实自从朔方郡回来后,公主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您帮帮公主吧。” 刘彻皱眉:“怎回事?” 刘璃还没来得及阻止竹青继续继续说下去,她便已经如同倒豆子一样开口:“那日守城之后,公主便连着高烧了好几日,连荀大夫都说公主有心结。奴婢斗胆猜测,定然是匈奴人的恶魂,叨扰了公主。” 刘璃:“。”没想到竹青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她抿了抿唇连忙道:“也没有这么严重啦。”她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头的那一关而已。 刘彻想了想,沉吟道:“定然是邪魂入体,我给你找个巫师帮你驱驱邪。” 刘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阿娇刚刚互换身体那会,不也找过巫师驱邪了吗?因为驱邪没有效果,你还发了好大的脾气来着。 “不用找巫师了,改日我去找荀先生帮我施一针就好了。”刘璃笑了笑说:“上次荀先生帮我扎了针之后,我好几天都没做噩梦了。” 刘彻听刘璃又提到这个荀熠,心中虽然不爽,但也是佩服荀熠的医术,于是他问:“荀熠也来长安了?” “是的。”刘璃道:“荀先生的师姐就在长安。” “他这么好的医术,倒是可以给他在太医院安排一个医官,阿璃觉得怎么样?”刘彻提议。 刘璃摇头:“母后,如荀先生这样的医学人才,应该让他广收学徒,为大汉培养更多会医术的人才才是。” 她舔了舔唇瓣道:“我觉得,可以另建一家医院,让荀先生当院长,招收天下对医学感兴趣的人来和荀先生学习望闻问切之术。另外还可以收纳各种生病的百姓,当作教学的示范,也可供荀先生继续完善《诊籍》一书。” 刘彻听罢挑了挑眉:“阿璃这个想法倒也不错,只不过再建医院恐怕又要一笔支出,只怕桑弘羊又要来抱怨朕乱花钱了。” 刘璃噗嗤一乐,连忙道:“这笔钱是必须要花的,可以让大汉的未来变得更美好。我相信大农丞知道用处之后,也会同意的。” “你倒是和桑弘羊关系也不错。”刘彻淡淡的说了一句。 刘璃眉心微微一跳,抬眸对上刘彻那双漂亮的,属于阿娇的凤眸,她装傻充愣道:“因为阿璃和大农丞正好有一样的爱好。” 刘彻扬眉:“一样的爱好?” 刘璃义正辞严道:“替大汉搞钱,充盈国库!” “哈哈哈。”刘彻闻言大笑:“好,充盈国库好啊!那就让桑弘羊拨款,选址建一个医院吧。” 听刘彻这么说,刘璃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对了。”刘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那个击败匈奴的神器,究竟是如何显示威力的?” 因为听说这个东西威力巨大,所以刘彻命人将这个东西运到了上林苑,并且还亲自去查看过了。甚至还让那个使用的士兵徐林汇报了使用过程,根据那些亲眼目睹火箭炮巨大威力的士兵们的描述,刘彻非常遗憾不能亲眼目睹那样的场面。 刘璃示意左右的的宫人都退下,而后才说:“父皇,这个东西其实用过一次之后,就没用了。” 有威力的是火箭炮的炮弹,又不是那个炮筒。 “用过一次就没用了?”刘彻的表情顿时非常遗憾:“我还想用这个神器彻底消灭匈奴呢。” 武器商城里有一个箱式远程火箭炮,可以直接在朔方城中锁定700里开外的匈奴王庭,甚至都不需要士兵,只需要设定好坐标,按下发射按钮,就可以直接摧毁匈奴大本营。 商城售价一十万积分。 刘璃突然有一点点明白,为什么武器商城里的那些武器会需要这么贵的积分了。恐怕就是为了防止有刘彻这样想法的人吧。 “父皇,神器仅此一个,是天神见女儿被困于朔方郡,所以才特意出手相助的。”刘璃得让刘彻知道,不会再出现第一个这样的神器了。 “真可惜,朕没有亲眼看见匈奴骑兵被瞬间门毁灭的精彩过程。”刘彻感慨了一句。 一点也不好看!!! 对于刘彻的话,刘璃有点无力吐槽了。自己都因此每天做噩梦了,他居然还在遗憾没有看见那样的画面。 果然不能用现代人的思维去理解古代人。 刘璃因为再次睡不好觉,打算去荀熠留下来的地址亲自登门拜访,顺便将建医院的事情和荀熠说一下。 因为是登门拜访,刘璃总不能空手过去,她命人安排了马车送她去了一趟上林苑,在上林苑的水果种植基地,摘了不少水果,打算亲自给荀熠送去。 然后刘璃就看到了一个长满了青葡萄的葡萄架。 照看葡萄的宫人道:“张公精心照顾了这个葡萄两年多,今夏总算是结出了果实。张公还说等葡萄张成了紫色,就给天子和公主送去。” 刘璃却砸吧砸吧道:“应该再等一两个月,就彻底成熟了吧。”她大概数了一下,这里一共三个葡萄架,每一个架子上大概结了七八串葡萄。 宫人点头:“是的。” 刘璃:“那你继续好好照顾这些葡萄。”她说着,带着自己刚刚摘的水果离开了葡萄园。她想张骞可真是有耐心,居然还真的将葡萄给培育了出来。 那她要不要将草莓的种子也交给张骞,说不定张骞种出来的草莓,比自己种的草莓要更甜一点呢? 刘璃带着水果没有回未央宫,而是直接去了长安城的居民区,按照荀熠上次给自己的牌子,找到了淳于缇萦的家。 眼前的屋子不太豪华,看样子也不算很穷,院落看上去好像也挺大的。尔雅先跳下了马车去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衣着朴素模样秀丽,大概一十五六岁的妇人。 刘璃以为她就是淳于缇萦,连忙问:“请问您就是淳于女医吗?” 妇人轻笑道:“你找我母亲?” 刘璃:“啊?”居然是母亲? 妇人道:“你先等等,我去问问母亲今日接不接诊。”妇人说着,便又关上了门。 大概等了一会,门又被打开了,依旧是那位妇人,她摇头道:“母亲今日身体不太好,就不接诊了,小姑娘你改日再来吧。” 刘璃连忙道:“其实我是来找荀熠荀先生的。” “你找小师叔?”妇人愣了一下,这次倒是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你和小师叔是什么关系?” 刘璃顿了顿道:“算是,朋友吧……荀先生在朔方城帮了我很大的忙,之前说好会登门拜访,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 妇人道:“小师叔代替母亲去村里给村民们治病了,要晚上才会回来。” 刘璃没想到特意出宫一趟来拜访,还扑空了,只好道:“这一篮水果是我带给荀先生的礼物,劳烦这位……唔,这位姐姐替我交给荀先生。” 妇人听到刘璃对自己的称呼,觉得好笑:“你怎么叫我姐姐?”不过被一个小姑娘叫做姐姐,她还挺高兴的。 刘璃道:“姐姐称呼荀先生为师叔,看上去又如此年轻,自然要唤一声姐姐。” 妇人看了一眼尔雅怀中捧着的水果篮子,开口道:“既然是小师叔的客人,不如进来等他吧,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刘璃笑道:“多谢姐姐。” 刘璃冲尔雅挑了挑眉,然后提着裙摆跟着妇人走进了淳于家。 院子中倒是干净整洁,就是好多地方都晒着不知名的草药,妇人将刘璃带到了一间门屋子里,又让家里的婢女送点茶水来。 刘璃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屋子的摆设,这时一旁传来了脚步声,妇人迎了过去:“母亲,你怎么过来了?” 刘璃也循声看去,却见一个手拄着拐杖,走路还要人搀扶的老妇人缓缓走了过来,这位才是真正的淳于缇萦。 “听见你说话,我还以为你师叔回来了。”淳于缇萦话说着却看向眼前的刘璃,她的神情微微发怔。 “淳于前辈。”刘璃抬手作揖。她还一直以为淳于缇萦和荀熠是差不多大的,没想到还有如此大的年龄差。 “这位是?” 淳于缇萦的女儿淳于敏道:“她说是小师叔的朋友,来找小师叔的。” “哦?”淳于缇萦仿佛来了兴趣:“小荀熠的朋友?” 刘璃也没想过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她想做医院,那肯定要广纳名医。淳于缇萦既然曾经救过原主的命,那医术肯定也不会差。于是她点了点头道:“淳于前辈,晚辈姓刘,单字一个璃,家母曾经向我提过你,她还说你曾经救过我的性命。” 淳于缇萦在听到刘璃自报家门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刘璃的身份。虽然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最近这些年她就算不出门都能听到关于当今嫡长公主刘璃的一些事迹。 当年那个被她亲手接生出来的小公主,如今已经变成如此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许久,淳于缇萦慈爱的看向刘璃,笑着问道:“你的母亲,她还好吧?” 刘璃点头:“母亲甚好。” 淳于敏表情诧异:“母亲,你们也认识?”这个小姑娘还真不简单,不仅认识自己的母亲,还认识常年在外游历的小师叔。 淳于缇萦邀请刘璃进屋入座。 刘璃趁机伸手扶了淳于缇萦一下,脑海里果然出现了系统提示:【解锁淳于缇萦好感度:70。】 她心满意足的笑了。 一直到荀熠从外面回来,刘璃已经和淳于缇萦相谈甚欢了。荀熠站在门外看着屋内愉悦的气氛,眉梢微扬,抬脚踏入屋内:“许久没见师姐这么开心了。” 淳于缇萦看向荀熠,没好气道:“你若少让我操心,我也一样开心。” 当着刘璃的面,被揭了短处,荀熠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我何时让师姐操心了?” 淳于缇萦道:“三十岁了还孑然一身,不愿意成家,这还不叫我操心?”淳于缇萦虽然是荀熠的师姐,但荀熠却是她亲手养大的。名为师姐弟,实则更像母子。 当年父亲淳于意收留荀熠的时候,他还是个被人遗弃在襁褓中的孩子。 刘璃听到淳于缇萦对荀熠的催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不管在什么时代,都会有人会被催婚啊。 荀熠道:“师姐,我一个人自在,若娶了妻,我还怎么四处游历济世悬壶,传递师父的行医理念?” 淳于缇萦:“我每次提这个,你都这样说,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不成婚?” 荀熠缓缓的开口:“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若不能找到足以令我心动之人,我为何要成婚?” 刘璃赞同道:“荀先生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个时代,甚至是在未来的现代,人类都将传宗接代当成了人生的一个任务,在一定的时间门年龄里,就必须要娶妻生子,繁衍下一代,有些人便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而去结婚。 没想到此时此刻,荀熠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着实让刘璃感到诧异,心中对荀熠又多了几分敬重。 淳于缇萦一时间门不知道要怎么辩驳,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声:“哎。” 淳于敏扶着淳于缇萦回房间门休息了,刘璃说了一下自己来的目的,并且告诉他,医院已经在建了。 荀熠听闻刘璃又开始做噩梦了,他道:“总要扎针不是长久之计,阿璃你要自己走出来。” 刘璃长叹一声:“道理我都懂,可夜里做噩梦这件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她现在都有点害怕夜晚睡觉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天很努力的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事情,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不然我给你开一副安神的方子,你带回去喝三五日。”荀熠说着便要叫婢女拿来纸笔,给刘璃开药方。 刘璃连忙道:“别!”她可不想喝那么苦的药。 “其实宫中的医官已经给我开了药,既然荀先生说总是扎针不好的话,那我就吃医官开的药好了。” 荀熠点头:“也可,你先吃三五日,若是没有效果我再替你想办法。” “多谢荀先生关心。” 刘璃一脸郁闷的回了宫,不想喝中药,那她只能试一试安眠药管不管用了。只要不让她再做那些噩梦,比什么都好。 刘彻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门,总算将太学院学生之前的考试试卷给看完了,最后他对一个学生的治国理念十分的赞许,将试卷拆开看了一下名字——桑迁。 “桑弘羊的儿子?”刘彻看见这个姓,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桑弘羊,毕竟目前大汉的官员里,就他一个姓桑的。 刘彻对阿娇道:“这小子倒是可以着重培养了。” 刘璃听到桑迁得到了刘彻的肯定,有些好奇的将他的试卷拿过来看了看,看完之后她嘴角抽了抽。 怎么说呢?策论写得非常好,完全就是摸清楚了天子的喜好,天子喜欢看什么,他就写什么,有严重的溜须拍马倾向,也难怪会被刘彻如此称赞。但也不能说他写得不好,至少在关于面对自然灾害时,朝廷应该怎么做这方面,他的回答和建议就非常的不错。 谁能想到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因为策论回答不上来,而被博士罚抄的纨绔呢?简直进步神速啊!这样的桑迁,给刘璃一种他终于找到了人生目标,并且开始为之而奋斗了。 九月中的时候,上林苑的葡萄成熟了。这株种植快三年的葡萄,终于结了果,被送进了未央宫的餐桌上。 刘彻心情愉悦道:“让所有臣子携家眷入宫,摆一个葡萄宴吧。” 于是就如同过除夕一样,众臣子携带家中妻儿入大殿,品尝这刚刚被采摘下来的新鲜葡萄,品尝着宫廷特供的上陵酒。 不得不说,张骞种植的葡萄是真的好吃,又大又圆不说,口感也非常好,这要是放在未来,估摸着得卖不少钱。 刘璃决定,以后自己的水果种子,都交给张骞帮忙种了。 宴席间门,刘彻诧异:“怎么不见丞相?” 一旁的官员回道:“回小君,窦丞相近来身子不适,已经卧病好久了。” 刘彻转头看向阿娇,阿娇微微点头,表示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阿娇还曾安排医官去为窦婴诊治,但得到的都是窦丞相恐怕命不久矣的回复。 年纪大了,终究要走到这一步的。 “既然窦丞相没办法过来,那就安排人送一串去丞相府吧。”刘彻淡淡的说道。 下面的人连忙称诺。 葡萄宴散去,帝后相携离开,走到半路阿娇道:“皇后你先回去吧,我打算去一趟丞相府,探望一下窦丞相。” 刘彻一顿,随后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于是阿娇命御者转头去丞相府。 丞相府最近的气氛有点抵靡,因为窦婴丞相已经卧病在床许久了,连医官都说没得治。 听闻陛下和皇后亲自过来探望,丞相长史慌忙将两人迎进去,病榻上的窦婴亦要起身向天子拜礼。 阿娇抬手阻拦:“丞相好好歇着,无须多礼。” 窦婴感动泣涕:“我都要死了,还劳烦陛下挂念。”顿了顿,他看了看眼前的天子,又看了看皇后,咳嗽着道:“小君,臣有一些话想和陛下私下说说,您能否……咳咳……” 刘彻见状,倒也没说什么,颔首道:“我出去等着。” 确定刘彻真的出去了,窦婴也不咳了,缓缓的看向眼前的帝王,却轻轻的唤了一声:“皇后。” 126 无情帝王 能不能不要总是诅咒我驾崩啊…… 听着窦婴唤出口的这一声“皇后”, 阿娇心神俱惊,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平稳,装糊涂道:“皇后刚刚离开, 是要将他叫进来吗?” 窦婴轻轻的笑了笑,目光依旧看着阿娇:“小君, 如今屋内只有你我二人,你也不必再掩饰了。”话说着, 他还是没忍住又咳嗽了几声。 阿娇:“。” 她不确定窦婴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看出了自己的破绽。但是这个时候,她必然是不能亲口承认的。 窦婴似乎也看出了阿娇的顾虑,他便也不再多说,躺平在床榻上, 双眼惆怅的看着床栏木上的浮雕, 缓缓开口道:“其实从元光四年, 你放过老夫一命之后, 老夫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阿娇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心中一边好奇窦婴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一边又要忍着不能开口询问。 谁知道窦婴却又不说这件事情了,反而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往日旧事:“小君可知当年的废太子刘荣, 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突然提起了刘荣?阿娇抿了抿唇道:“刘荣兄长, 是被那酷吏郅都给逼死的。” 窦婴低低的笑了:“郅都既逼死了太子, 为何事后先帝还要力保他,甚至还赞誉他是大汉的苍鹰?” 阿娇动了动唇,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答案。她滚了滚喉咙, 声音低哑:“丞相的意思是,逼死刘荣兄长的,其实是先帝本人?” 窦婴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然后开始和阿娇说起了那段让人心痛的往事:“当初既立太子刘荣,不过是为了平悠悠众口,也是为了断绝梁王刘武想要为储君的念想。可惜刘荣资质平庸,虽有贤明之才,却没治世之能。再者他的母亲栗姬得罪了你的母亲,还对先帝出言不逊。在这种种事件之下,先帝这才选择了废太子。” 刘荣被废黜太子的时候,阿娇其实还很小,但她依稀记得某日母亲回家的时候,满脸怒意扬言要让栗姬后悔。 之后不久,刘荣便被废黜了。 再之后几个月,阿娇突然听人说,废太子刘荣在狱中自杀了。 “舅……先帝既然已经废了兄长,为何还要逼死他?”阿娇想不明白,舅父为什么要逼死自己的亲儿子,刘荣表兄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犯一点错啊。 “先帝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给当今的陛下扫除障碍啊。”窦婴哑声道:“可怜刘荣在狱中想明白了这一切,便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了他的一生。” 阿娇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她慢慢回想起了那个总是待人温柔谦逊的表兄,他会轻轻的揉着她的脑袋,唤她一声小阿娇,然后在她跑累的时候,将她背起来送她回长乐宫。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做出“坐侵庙壖垣为宫”这种飞扬跋扈的事情呢? 他本应该是人人追颂的太子,却一朝被废,甚至被自己的父亲逼迫到了自杀的地步。当他在那个冰冷的牢狱中,想明白其实是他的父亲想要他死,他的心里该有多绝望啊。 其实刘荣并不是没有支持者,当年作为太子太傅的窦婴,中尉卫绾还有丞相周亚夫都是支持刘荣的。 可问题的关键就出在了这里,窦氏外戚,位列九卿的重臣还有平定叛乱的功臣,这些都是分化皇权的主要势力,是汉景帝作为皇帝最想要制衡的势力。 废太子刘荣不死,等汉景帝驾崩之后,新天子继位,这些权臣若是联合起来废了皇帝,拥立旧太子,岂不是对皇权的最大挑衅?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刘荣必须死。 党同伐异的政治斗争,为的不过都是自己集团背后的利益。当他们共同的利益消失后,自然就会寻找新的利益,他们所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太子刘荣,而是太子刘荣能带给他们的权利和利益。于是汉景帝就这样兵不血刃的解决了这次废太子事件,并且为新太子刘彻铺平了登基之路。 “丞相和朕说这些,究竟是何用意?”阿娇听完窦婴对于刘荣被废事件的始末分析,心中惊叹于舅父汉景帝的帝王权术。同时她也想不明白,窦婴为何在这个时候,和她说关于前太子刘荣的事。 “你可知,当年先帝为何立年仅七岁的胶东王刘彻为太子?” 阿娇:“。” “自然是因为朕自幼聪慧天赋异禀,博得了父皇的称赞。” 窦婴乐了:“当年的胶东王才七岁,就算再天赋异禀那也不过是个孩子。” 阿娇撇了撇唇:“难不成是因为我要娶阿娇,所以父皇才立我为太子?”这种事情或许曾经的陈阿娇会傻傻的相信,但在经历过这些年的帝王生涯后,阿娇最不相信的就是这个说辞。 谁知窦婴却点头说:“确实是这样。” 他看着眼前的天子,缓缓说道:“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当时王太后的娘家并无权势。有了长公主的支持,就等于给无权无势的小太子增加了一层保障。外戚,功臣,天子和诸侯之间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利益,相互制衡才能保持稳定。” 换句话说,当初的刘嫖若是选择了其他没什么权势的皇子,那如今是天子的恐怕就不是刘彻了。 所以在历史上,刘嫖才会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帝非我不得立。”这样的话,而汉武帝亦没有反驳。 “先帝予我遗诏之时,我真的以为先帝将江山社稷托付于我,让我辅佐年幼的天子管理朝政。我谨记先帝遗命,为此还得罪了姑母。可最后得到的,却是田蚡那样的小人,都能欺到老夫头上。”窦婴说到这里,情绪颇为激动的咳嗽了起来。 窦婴有才能又忠心,只可惜了他是外戚。 阿娇连忙上前安抚:“窦丞相,田蚡一事早就过去了,你不必如此激动。” “哈哈哈,是过去了,倘若不是阿娇你成了天子,我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窦婴看向阿娇:“当今陛下自七岁成为太子起,便一直是先帝亲自教导。我拿出遗诏之举,本就是先帝为我设下的局,你若是他,又岂会放过我?甚至还让我重新成为丞相?要知道天子登基之后,对他最大的威胁便是窦氏外戚了。” 铺垫了这么多,窦婴总算说到了怀疑眼前的天子不是天子的理由了。 至于他猜测天子是阿娇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毕竟他是窦婴,是窦太皇太后的侄儿,也是看着阿娇长大的长辈。 这前后变化一联系,聪明如他自然也就猜了出来。 这一番分析,说得阿娇哑口无言。不过她也很快想到,窦婴既然早就猜到,却从来没有声张,想来他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想到这里,阿娇终于点头承认:“你猜得不错。” 窦婴笑了笑,随后一脸认真的问:“刚才我和你说了废太子之事,你可有什么感想?” 阿娇微微颦眉想了想道:“丞相是想让我学会制衡?” “你倒也不笨。”窦婴夸道。 阿娇:“。” “阿娇,我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也不知你和陛下之后会有什么变故。你听我说一句,不管你们还能不能换回来,也不管是你天子还是皇后,你都需要一个继承人稳固你的位置。”窦婴语重心长的开口,言外之意就是让阿娇赶快让刘彻生个儿子。 这个道理阿娇也懂,她看向窦婴,缓缓开口道:“舅父,倘若我想让阿璃成为继承人,我要怎么做?” 窦婴:“?” 他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你是想让建陵公主……这,这自古并没有先例啊。” 阿娇:“但阿璃之才能,舅父也见到了,这些年也正是她提出的一些举措,才让大汉变得如此富强。而且她还有天神的庇护,拥有威力巨大的神器。同为刘氏后代,为什么阿璃不可为储君?自古没有,那大汉就不能开这个先例吗?当年高祖皇帝揭竿起义,不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吗?” 这些话倒是让窦婴一时说不出话来了,他沉吟一番后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建陵公主拥有可以瞬间杀死五万匈奴骑兵的神器,或许对于未来的天子来说,便是一种罪过。日后不管谁成为了天子,恐怕都容不下建陵公主。 “立继承人一事并非你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想让建陵公主名正言顺的继位,功臣、诸侯、外戚甚至是天子都要同意才行。”窦婴缓缓说道:“如今朝中重臣,对建陵公主皆是称赞,那也只是对于公主的称赞,而不是对太女的称赞。” “现诸侯各国,虽然都是刘氏子孙后代,经过推恩令后皆不成气候。但若中央出现了一个女太子,只怕他们会联合起来,再次发生当年七国之乱的情况。” “如今朝中外戚势力,是皇长子背后的卫家独大。卫青屡立战功,在军中威望颇高。皇后又没有嫡子,恐怕已经有人将筹码都押注在皇长子身上了。若不加以制衡,建陵公主想要成为太女的路,就更艰难了。” 窦婴不愧是窦婴,三两句话便已经将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了。阿娇开口道:“舅父的意思是,我需要扶植起另外一个外戚势力,制衡卫家?” “皇后若有嫡子,倒不需要再扶植其他人了。”窦婴叹息道:“可惜如今后宫无妃,连皇子也只有两个,实在是难。” 阿娇眸光微亮:“皇次子的母亲已经死了,他的母族好像也从没出现过。若是将他过继给皇后,他便是嫡皇子了。我可以先册立刘闳为太子,以他来制衡卫家。等日后时机成熟,再废了他便是。” 王美人是刘彻从宫外带回来的,听说她还有个哥哥,好像也被刘彻封了个小官。若王美人不作死,生下皇子之后,或许她的哥哥也能再升官。可惜王美人自己作死,葬送了自家的前途。 窦婴看向眼前的帝王,许久他道:“阿娇,你变了很多,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制衡之法。” 阿娇垂下眼帘笑了笑道:“当初的太子刘荣,不也是这样被父皇推出来,制衡梁王和外祖母的吗?舅父刚才和我说了那么多关于刘荣表兄的事情,我若是还想不到这一点,岂不是辜负了舅父的好心?” 窦婴长叹一声:“如此我便也可以放心去了,日后建陵公主若是继位,阿娇别忘记来告诉我一声,哈哈哈。” 阿娇看向他,一时间相顾无言。 从窦婴的房间出来,阿娇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她静静地看向站在院落中等着自己的身影,突然想到阿璃曾经对刘彻的评价。 刘氏皇族,皆为心性薄凉之辈,是从基因里带着的刻薄寡恩。高祖皇帝可以在逃命的时候,将儿女踹下马车。舅父逼杀了太子刘荣,还有刘彻做的那些事情……就更不用她说了。 说起来,自己的体内一样有皇家血脉,所以其实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吧。 刘彻转身对上了阿娇幽幽的目光,他微微一愣,随即向她走来:“你们谈完了?” 阿娇猛地回神,微微颔首:“嗯。” “都谈了什么?”刘彻状若无意的问。 阿娇一脸惆怅道:“窦丞相向我推荐了,日后的丞相人选。” “哦?”刘彻挑了挑眉,问道:“他推荐了谁?” 阿娇回道:“御史大夫公孙弘谦让有礼,是群臣典范,可为丞相。”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公孙弘此人年纪大了,恐怕也当不了几年丞相了。 当然了,这个说辞是阿娇随口编撰的,她只是想到阿璃提过公孙弘当过丞相。 刘彻听罢挑了挑眉,颔首道:“公孙弘么?倒也不错。” 帝后两人回未央宫,阿娇却在想着如何将皇次子刘闳过继给刘彻当便宜儿子的事情。不对,也不能说是便宜儿子,毕竟刘闳本来就是刘彻的儿子。 这件事情或许还要让母亲来帮忙才行,自己若是出面的话,只怕会引起刘彻的怀疑。 ** 两个月的暑期很快就过去了,之前领命去戍守边郡的将领们也都回来了,不过很快他们便接到了来自天子安排的新任务,于开春对匈奴人进行全面反击。 这场反击战,便也是历史上的漠南之战。 刘璃的脑海里同步接收到了关于见证漠南之战的任务提示,她躺在自己的寝殿里,闭着眼睛研究这个漠南之战。首先这场战役的结果肯定是胜利的,安排出去的几个将军都取得了一定的胜利。 漠南之战结束后,卫青被封为了大将军,加封食邑八千七百户,所有的将领全部归卫青指挥。 上一个被封为大将军的还是窦婴。 历史上的汉武帝为了嘉奖卫青,甚至还追封了卫青还在襁褓中的三个儿子为侯,可以说汉武帝对卫青,是真的看重。 可惜了,刘璃在心里啧了一声,陈非受伤恐怕要错过这次立功的机会了。虽然有些遗憾,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刘璃也不希望看见陈非带伤上战场。 她正看着资料,突然系统发出了“滴”的一声,刘璃愣了一下。一般这个声音想起来的时候,就代表了她好感度列表里,有人过世了。 她退出百科界面,点开好感度列表,一眼就看到了属于窦婴的那个好感度,变成了灰色。 刘璃倏地从床榻上坐起来,心里莫名有些难受。这位被她改变了命运的人物,如今算是寿终正寝了吗? 很快丞相窦婴过世的消息便从丞相府传来了未央宫,阿娇怔忪了片刻,吩咐人以丞相之礼将魏其侯窦婴葬于汉景帝的阳陵作为陪葬。 阿娇想,虽然先帝曾经背刺过窦婴,可窦婴和先帝曾经的君臣情谊却不假。若是能葬在阳陵,窦婴应该会很满足吧。 窦婴的葬礼,阿娇和刘彻亲自登门,甚至还为他扶棺送行,可谓是给足了排场。 窦婴的离去,代表了窦氏外戚一族彻底的落寞了。窦婴为丞相时,并没有过多的提拔自家的势力,这也导致了窦婴死后,窦氏便没人在朝为官了。剩下的窦氏贵族,只能依附于窦太主刘嫖了。 偏偏刘嫖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不是什么有能力的,吃喝玩乐倒是很在行。 刘嫖没想过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来长安当官吗?那肯定是想过的。自从女儿“阿娇”独宠后宫之后,刘嫖也越发的飘了起来。 那时窦婴还是丞相呢,她便去找过窦婴,让他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在朝中安排一个职务。 谁知道窦婴却说:“如今官职在一千石之上的任免,都要通过陛下亲自来定。我虽为丞相,却已经没有了实权。”这也是实话。 在刘彻登基之前,不准确的说,在田蚡当丞相的时候,丞相的权利还很大。可以随意的任命官员,甚至不用通知天子。天子想要任命官员的时候,甚至还要通过丞相府的讨论,才能决定能不能任用。 但如今丞相的权利早就被分化了,丞相也不再有任命官员的权利了,窦婴就算是想帮刘嫖,也爱莫能助。 刘嫖不死心,直接进宫去找了自己“女儿”,刘彻又岂不知道刘嫖的心思?他毫不留情的将刘嫖的两个儿子,他名义上的两个兄长给数落了一通。 偏偏“女儿”说的话也有理有据,刘嫖甚至无法反驳。最后刘彻秉持着打一巴掌再给一个枣儿的原则,又安抚刘嫖:“阿母,如今我稳坐皇后之位,你想要什么没有?你硬要安排两位兄长入朝,以他们的能力,万一做错了事情,岂不是要连累了我?” 刘嫖想想觉得也是,便也不再提这件事情了。 如今窦氏外戚在朝中最大的倚仗离世了,刘嫖心中同样着急。府中幕僚为她分析了如今朝中局势,归根结底便是皇后无子。 虽然有盛名于整个大汉的建陵公主,但是公主毕竟只是公主啊,名声再好,那也不能继承皇位啊。 皇后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独宠后宫多年,却一直没有再怀孕,怕不是已经生不了吧?幕僚们建议:“如今陛下只有两位皇子,皇次子生母早故,不如就将皇子次过继到皇后膝下,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嫡皇子,到时候窦太主您便是皇次子的外祖母了。” 刘嫖是了解自己女儿的,以阿娇的性子,怎么可能去养刘彻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呢?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然刘嫖还真怕,当年薄皇后被废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 于是刘嫖决定亲自入宫,劝说自己的女儿,将皇次子刘闳收在名下,以防后患。 刘嫖在去椒房殿之前,停顿了片刻,让御者改方向去了一趟兰林殿,她打算先去看看这个皇次子。 皇次子刘闳和皇长子刘据今年都是七岁,刘闳只比刘据小了半年而已。但刘据四岁那年便被天子恩准,可以提前进入太学院学习。而刘闳是去年六岁的时候,才开始入学,足足比刘据晚了两年时间。 之前听闻,皇长子刘据都会开口说话了,而同年的刘闳却还不会说话,所以宫中很多人都说刘闳不太聪明的样子。 此时刘嫖来到了兰林殿门前,看着眼前显得有些冷清的宫殿,倒也不是很意外。这后宫不是向来如此吗?刘闳没有母亲,本身也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兰林殿冷清了点,也说得过去。 侍女扶着刘嫖走下车辇,慢慢走进兰林殿。 此时已经是深秋,兰林殿的院子里落了不少枯黄的树叶无人清理。刘嫖向前走了许久,也没见到几个宫人,心中正疑惑着,就看见一个小男孩非常吃力的端着一盆水从殿中,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 男孩没注意脚下,被绊了一下,怀里端着的木盆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盆中污水全部洒在了地板上。男孩趴在污水中,似乎有点想哭,挣扎了许久都没爬起来。 男孩身后的殿内,传来了尖锐的声音:“怎么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难怪陛下不喜欢你。”紧接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女人从殿中走出来,指着男孩的鼻子道:“快点爬起来将这里收拾干净了,不然你今晚就别吃饭了。” 刘嫖都看不下去了,眯起眼眸呵斥道:“大胆。” 这一声让这个宫女一惊,转头看向转角站着的人,她一下子傻眼了,扑通跪下:“窦……窦太主?!” 刘嫖示意身边的婢女去将男孩扶起来,她走到宫女面前,一脚踹了过去冷声道:“贱妇,你竟敢这样对皇子?” 刘嫖倒也不是心疼小刘闳,她生气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欺负到主人的头上,这让她觉得自己皇族的身份受到了侮辱。 宫女已经吓傻了,这兰林殿好几年都无人问津,谁能想到窦太主会出现在这里? 刘嫖冷声道:“来人,先将这个贱妇拿下,待吾寻了皇后处置。” 跟着刘嫖过来的卫队,迅速将这个宫女押住,宫女痛哭流涕的求饶。刘嫖听着嫌烦,冷冷的说道:“掌嘴,直到她闭嘴为止。” 婢女将小刘闳带到刘嫖身边,刘嫖垂眸看着眼前显得有些怯懦的小男孩,她缓缓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刘闳缩了缩脖子,小声回答:“刘闳。” “你知道吾是谁吗?”刘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小刘闳纠结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刘嫖,然后点了点头,有摇了摇头。 刘嫖见状,有些不耐烦道:“到底知不知道?” 小刘闳道:“闳曾在大殿中见过您,却不知您的身份。” 这么看来,倒也不像是个傻子。刘嫖道:“论辈分,你该唤我一声姑祖母。” 小刘闳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抬手向刘嫖拜礼:“刘闳拜见姑祖母,姑祖母安康。”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懂礼貌。刘嫖对刘闳的印象分稍微提高了一些,她伸手摸了摸刘闳的发髻,随后道:“好孩子,姑祖母会替你讨一个公道。” 小刘闳听罢,悄悄的抬眸看向脸已经被打肿了,说不出话来的宫女,纠结了一下求情道:“姑祖母,能不能放过阿嬷?” “她这样对你,你为何还要替她求情?” “不管怎么样,闳是阿嬷养大的,出于孝义,闳不忍阿嬷因为闳而丧命。” 刘嫖听闻他所的话,眉梢微扬,对眼前的男孩更是满意。她笑道:“你倒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大汉以孝为本,凡以孝廉出名者,都可以入朝为官。刘嫖道:“那日后吾让你以皇后为母,你当如何?” 刘闳连忙道:“皇后本就是闳的嫡母,在闳心中,便是亲生母亲。” 刘嫖对自己的婢女使了个眼神,示意婢女将刘闳带去洗漱一番,然后一起带去椒房殿。 ** 刘嫖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简单的向他说了一下,刘闳的遭遇。刘彻闻言大怒:“大长秋,你去将兰林殿的那个老妪带来。” 不管怎么说,刘闳都是他的儿子,岂能让一个奴婢给欺负了去? 刘嫖道:“不用了,人已经都带来了。” 那老妪被掌掴了好几巴掌,脸颊都肿了起来,被带到皇后面前,她只能跪下磕头,口齿不清的认错。 皇次子刘闳也被婢女带了过来,他抬手行礼:“闳见过母亲。” 听见这孩子唤自己母亲,刘彻心中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在意这些细节,直接问:“她平时是怎么对你的?你如实说来。” 刘闳缓缓垂头,犹豫了一下终于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一一说明。 刘闳的母亲是天子亲自赐死的,当时兰林殿的很多宫人都知道。之后刘闳被交给了如今的这个老妪抚养。 一开始老妪倒是尽心尽责,照顾着刘闳。但是渐渐的,兰林殿里的宫人越来越少了,有些被调去了其他地方,有些年龄到了就出宫了,到最后整个兰林殿就剩下老妪一个人了。 本以为天子会念在自己照顾皇子有功的份上,对自己进行赏赐。却不想,天子好像已经忘记宫里还有刘闳这个皇子一样。 从刘闳出生至今,来看望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甚至同龄的皇长子都去上太学了,却对刘闳没有任何安排。 老妪算是知道,天子恐怕因为刘闳母亲的缘故,对刘闳这个儿子也没有好感。于是她对刘闳的态度也越发的敷衍,甚至经常使唤刘闳干活做事。 偶尔还对刘闳进行精神上的PUA,例如说刘闳笨手笨脚的,难怪陛下不喜欢之类的话。 刘彻越听越生气,冷着声音让人将这老妪送去廷尉府,依法处置。 老妪嘴巴肿了,吚吚呜呜的求饶。刘闳扑通一下跪在刘彻面前:“母亲,阿嬷虽然待我不敬,但她终究将我养大,求母亲暂且饶过她吧。” 刘彻惊讶:“你居然为她求情?”自己这个儿子,未免也太仁厚了吧? 刘闳点头,又以《孝经》中的言论举例,言辞凿凿情真意切,倒是让刘彻感意外。 刘嫖顺势道:“瞧瞧这孩子,多孝顺啊。”说着她向刘闳招了招手:“阿闳,你过来。” 刘闳乖乖走到刘嫖身边,刘嫖摸摸他的小脑袋,看向女儿道:“阿娇,既然刘闳没有母亲,不如就让刘闳记在你名下,让他成为你的儿子吧。” 刘彻:“?” 虽然这个本来就是他儿子,但是姑姑这话怎么听就怎么奇怪? “阿母,你确定?”刘彻微微挑眉,看向刘嫖。 刘嫖让人先将刘闳和老妪都带出去,等殿中只有她和刘彻后,她这才开口:“我这也是下策,你的肚子若是争气点,早日诞下嫡皇子,我又何必让你去过继刘闳?” 刘彻:“。” 这么说来,刘彻也确实觉得自己的肚子……不是,是阿娇的肚子好像有点不争气,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今窦婴没了,朝中再无窦氏族人。而那卫家却在逐步高登,你说到时候他们让陛下立皇长子为太子,你该怎么办?”刘嫖着急道:“让刘闳成为你的孩子,他日后便是嫡长子,卫家再想拥立刘据,也名不正言不顺。我看刘闳这孩子重孝,你现在将他养在身边,日后他定然会好好孝顺你的。” 刘嫖:“阿娇,你相信母亲看人的眼光。你瞅瞅当年母亲帮你相中了刘彻,如今他独宠你一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相信以后刘闳也会待你为亲母的。” 刘彻:“……” 她这话说得,刘彻自己都无语了。 “母亲,那以后我若是怀上了孩子,并且生了皇子,又该怎么办呢?”刘彻淡淡的问。 刘嫖道:“你若能诞下皇子,那就想个办法除掉刘闳便是,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你腹中孩儿的位置。” 刘彻:“。”站在姑姑的角度,这样的决定倒也无可厚非。刘彻也并没有因为刘嫖这么说而生气,他顿了顿道:“收养刘闳的事情,等等再说吧。其实我觉得立刘据为太子,也不是不行。” 这几年,刘据的各项学业成绩都很不错,刘彻对这个长子还是很满意的。若非他现在是皇后的身份,都想亲自去考验一下这个长子了。 刘嫖:“?” “娇儿,你是糊涂了吗?”刘嫖恨不得将女儿给摇醒:“你清新一点,刘据若真的成了太子,你以为你还能稳坐皇后之位吗?你忘记你薄舅母的下场了吗?” 刘彻道:“薄后啊……她是生不了孩子才被废的,我不是还有阿璃么?” “好,就算刘据成了太子,不会威胁你的地位。那等刘彻驾崩了,太子继位了。你觉得刘据是会孝顺你这个嫡母,还是会孝顺卫子夫?” 刘彻:“。” “还有阿璃。”刘嫖道:“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阿璃考虑一下吧。你想一想,当年若不是你舅父,我的亲弟弟成为皇帝,你母亲我能有今天这个大长公主的地位吗?你想看着咱们阿璃以后给卫子夫的女儿避让行礼吗?” 刘彻:“……”老实说,如今的刘彻还真有点舍不得让刘璃受委屈。 更何况,窦婴都能想到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刘彻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所谓君权天授,阿璃是他的女儿,所以他可以容忍阿璃背后有天神的光环,因为阿璃越神化,对他的统治就越有利。 这样的阿璃对继位的天子来说,却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刘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任何一个合格的皇帝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的。除非太子和阿璃之间的关系,就像当年父皇和姑姑那样亲厚。 “现在收养了刘闳,让他和阿璃好好培养姐弟感情,以后他们就是亲姐弟。”刘嫖道:“等刘彻驾崩了,你就是太后,咱们阿璃便是日后的大长公主。” 刘彻:“。” 能不能不要总是诅咒我驾崩啊?! 见女儿一脸无语的模样,刘嫖道:“你若不想和陛下开口说这个事情,我去和他说。他这么爱你,一定也希望你好,会答应这件事情的。” 刘彻无奈道:“母亲,这件事情你让我和陛下商量之后再决定吧。” 主要是他现在意属刘据,这孩子是个好苗子,他舅舅卫青还那么能打仗。但若真的让刘据当太子了,阿璃的处境必定会很尴尬。在儿子和女儿之间,他心中的那杆秤,早已经偏向了后者。 那不如先考察一下刘闳吧,若刘闳同样优秀的话,将他记在皇后名下也不是不行。 127 天女 我的目标是当我父亲的顶头上司!…… 刘璃最近忙着监工建造新医院的事情, 一开始商议之后,是想将医院建在郊外的,但是刘璃考虑到建医院的初衷是利民, 若是建在郊外恐怕很多百姓的出行也会很不方便。最后便将医院的地址选在了长安城内的一处闾里间,并且将被占用住房的闾里百姓迁居去了新的地方,还给了一定的补贴。 桑弘羊感叹:“小公主, 你简直就是咱们大汉的良心。”朝廷征用百姓的房屋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建陵公主不仅给这些百姓安排了新的住址,甚至还要送钱补贴,得亏现在国库非常充盈。 刘璃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按照刘璃构想的大汉版医院已经完成了一半了,其中有面对百姓的门诊,后面还有给重症患者的住院部, 这样看着虽然是简陋了一点, 但有总比没有好。 隔壁闾里的百姓经常来围观眼前的医院, 当百姓们听说这里即将要出现一个专门给百姓看病治疗的医馆时,纷纷奔走相告。 刘璃还在附近贴了告示, 有对医学或者草药什么感兴趣的, 都可以来报名当学生。学成之后, 接受天子调配,去大汉其他医疗条件落后的地方开设医馆, 救治百姓。 百姓们关心的,不过是能不能每天吃饱饭。大家听说当学徒期间是国家管饭, 学成之后国家还会发俸禄,来报名的人瞬间增加了一倍。当然这些报名的人, 日后还要通过严格的筛选才能入学。 宫里的侍卫用马车运来了好几车的西瓜,然后分给了正在烈阳下辛苦建筑的百姓们。刘璃取了一瓣西瓜,爬上她的马车开吃。 咬一口沙瓤西瓜, 甘甜的西瓜汁让刘璃的心情大好,她一边啃着瓜,一边又开始天马行空的想,等医院体系运行成熟之后,或许还可以在大汉推行医保政策。 “我说怎么不见你,原来是躲起来吃瓜了?”一声粗粝的声音传来,刘璃猛地抬头,就对上了站在车窗旁挑眉看着自己的桑迁。 刘璃神情古怪:“桑迁你的声音怎么了?” 桑迁咳了一下,清了清嗓音,说话的声音依旧很难听,如同公鸭嗓子:“我也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回了一趟洛阳老宅,然后声音就变成这样了。” 刘璃:“。” 他该不会是到变声期了吧?算算他的年龄,刘璃猜八成是这样的。 “你去洛阳做什么?”刘璃吧唧吧唧一边吃瓜一边问他。 他挑了挑眉,却从车窗外离开,转身上了马车走了进来。刘璃挪了一下位置,他也不客气的在她身边坐下,而后从袖中拿出两个香囊递给她:“喏,这个送给你。” 刘璃瞅了一眼,伸手就要去接,却被桑迁避开了,他有些嫌弃的看着她的手:“你这手上全是西瓜汁。” 刘璃:“……” 她只好从一旁抽出纸巾将手擦干净了,这才向他伸手要香囊:“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他将两个用玄色锦缎做成的香囊放在她的手心,而后道:“我听我阿父说,你自从朔方郡回来后,就一直睡不好觉?” 刘璃将香囊放在鼻息间闻了闻,能闻到香囊里有淡淡的香味,像花香又不太像。她点了点头:“最近好些了,不过还是很容易被惊醒。” 刘璃为了晚上可以睡一个安稳觉,吃了两天安眠药,夜里果然不再做噩梦了,但是第二天她整个人都萎了,打不起精神来。 之后这安眠药她也不敢吃了,又去找荀熠开了一副安神的药,每天睡前喝一碗。虽然药很苦,但确实安神了不少,第二天也能很有精神。 “这香囊有安神的作用,你睡前放在枕边,看看能不能睡好。”他刻意放轻柔了声音,但配着他如今的嗓音,怎么听都很别扭。 “你去洛阳……该不会特意为我寻这个香囊的吧?”刘璃将两个香囊紧紧的撮在手里。 他粗声粗气道:“当然不是。”似乎为了掩饰,他道:“我家祖宅在洛阳,家中祖父叔父也都在洛阳,我去洛阳是回老宅祭祖,顺便找人做了这两个香囊而已。” 刘璃噗嗤一笑:“不是就不是,你吼这么大声干嘛?”她抬手掏了掏耳朵,仿佛被他给吵到了。 桑迁:“。” 她将送的香囊小心的收进怀里,而后抬眸看向他:“虽然你不是特意为我寻的香囊,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他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嗯哼,下次战场那种地方你还是不要去了。” 刘璃点了点头,应该也不会再有下次了。她托腮看着身旁的他,笑着说道:“听说你最近学业进步非常大,父皇对你也非常赞许呢。” 桑迁挑了挑眉,那张清俊的脸上多了几分得意:“这不是应该的么?我的目标是当我父亲的顶头上司!” 刘璃:“。” 她顿了顿,冲他竖起大拇指:“有志气。” 桑弘羊如今位列九卿之中,想要当桑弘羊的上司,那便只有去当丞相或者御史大夫了。 想到这里,刘璃调侃道:“给我父皇当丞相多少有点风险,你瞅瞅自我父皇登基以来,都换过多少丞相了。” 桑迁:“……” 他顿了顿道:“那就当太尉吧。” 刘璃挑眉: “太尉属于军政方面,你也想上战场打仗吗?” 秦朝统一六国之后,设立太尉一职,为最高的军事长官,与管理政务的丞相共同管理国家政务。但是到了西汉时期,太尉的职责便渐渐和军事无关了,汉武帝选中的太尉基本上都是一些贵戚,如同虚设。 建元二年之后,大汉就没有太尉了。 “我倒也想上战场立战功,可惜我不是这块料呀。”桑迁长叹一声:“看来我只能努力当一个不会早死的丞相了。” 刘璃:“……”倒也不必这样诅咒自己。 桑迁是特意来寻刘璃,给她送香囊的。天色渐黯,刘璃也要回未央宫了,桑迁和她道别。 刘璃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桑迁。” 桑迁转头看向她:“嗯?” 她抿了抿唇道:“理想不错,继续努力。” 他扬眉,转身背对着她,向她挥了挥手。然后又听身后的公主说:“还有你现在的声音真的好难听,建议你变声期过后再开口说话。” 桑迁脚下一个踉跄:“?” 负责给公主驾车的御者已经驾驶着马车缓缓的驶出了闾里。 ** 欺负刘闳的老妪被士兵押着准备送去廷尉府,接受大汉法律的制裁。押她离开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从宫外回来的刘璃,刘璃好奇:“她怎么回事啊?” “这老妪照顾二皇子不周,被窦太主发现了,皇后小君要命人将她送去廷尉府处置呢。”跟在后面的宫女,简单的将事情告诉了刘璃。 话音刚落,刘璃便看见回廊的栏杆边,站着一个看上去显得垂头丧气的小男孩,那男孩看着的方向,就是刚才那老妪被带走的位置。 刘闳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了自己,微微转头便看到了刘璃,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刘闳先反应了过来,抬手向刘璃拜礼:“闳拜见长姐。” 刘璃走向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梳着两个发髻,大概六七岁年纪的刘闳,而后颇为友善的伸手将他扶起来:“不用多礼。” 刘闳有些拘谨的站直了身体,看向刘璃的目光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一些好奇。 从懂事起,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未央宫中的地位了。 他没有母亲,更没有兄长刘据那样一个会打仗的舅舅。常年陪伴他的,只有那个会经常使唤他,贬低他的老妪。 父皇会记得让四岁的兄长入太学,却忘记了那时的他也是四岁。他虽然没有兄长聪慧,但他可以更加勤勉。 这些……父皇都看不到。 未央宫中人人都知道,父皇最喜欢的孩子,其实也不是皇长子刘据,而是眼前这个大汉皇后所出的公主。 “你刚才为什么叫我长姐?”刘璃有些好奇的问。 她虽然是长公主,但在刘彻的孩子中并非为长,按理说刘闳怎么也不该叫自己为长姐吧。 刘闳小声道:“长姐是父皇亲封的长公主,闳自然要叫长姐。” 这个理由倒也合理,刘璃也不再纠结这个称呼问题,她随意问:“你今年几岁了?” 刘闳:“七岁。” “入太学了吗?” 刘闳:“去岁刚入太学。” 刘璃看着他如此一板一眼的模样,总觉得他身上好像少了一点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活泼,多少有些老成了。 又想到他这样可能是因为成长环境所导致,刘璃抬手拍拍他瘦弱的肩膀问:“有人欺负你,你为什么不来找父皇诉苦呢?” 刘璃相信,不管是刘彻还是阿娇,若知道刘闳被宫人欺负了,一定会出面保护他的。他都七岁了,听他的谈吐言辞,应该是懂事的,为什么不来告状呢? 刘闳听到刘璃这么说,眼眶徒然一红,他小声说:“因为……阿嬷说父皇本来就不喜欢我,就算我去告诉父皇,也只会让父皇更加不喜欢我。而且……阿嬷虽然对我不好,但她毕竟是将我奶大的。” 刘璃一时间有些沉默,眼前这孩子似乎还蛮善良的,倒是和历史上记载的刘闳还蛮像的。 历史上的刘闳,汉武帝的第二个儿子。 因为他的母亲王夫人很得汉武帝的宠爱,所以他从出生开始,便也非常得汉武帝的喜欢。 这一点在《汉书》中,是有明确记载的:闳母王夫人有宠,闳尤爱幸。 可惜刘闳命薄,在被封为齐王,去封国成为诸侯王的第八年就过世了。他死的时候还没有子嗣,估摸着也就十几岁。汉武帝赐他谥号为怀,意为慈惠仁德。 如今历史改变了,本该受宠的皇次子刘闳却成了没有娘,爹还不疼的小可怜。 这边姐弟两人正说着,大殿内的皇后和窦太主已经谈完了事情出来了,看见站在殿前的刘璃和刘闳,刘嫖甚是满意的看向刘彻,用眼神示意他自己看。 ——瞧瞧这两个孩子相处得多好? “阿璃。”刘嫖笑吟吟的叫了一声。 “外祖母。”刘璃眸子弯弯,走到刘嫖身边抱住她的胳膊:“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椒房殿呀?” “来看看你和你母后。”刘嫖抬手亲昵的捏了捏刘璃的鼻尖:“阿璃最近都在忙什么,阿苒说邀请你去侯府,你都说没空?” 刘璃嘿嘿一笑道:“改天阿璃一定登府去找表姐。” 刘嫖也没再多问,只转头对刘彻道:“我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我们阿璃想想。” 刘璃:“?”什么事情? 刘彻动了动眉梢,声音敷衍道:“好,我会好好考虑的,母亲慢走。” 窦太主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椒房殿,刘璃有些好奇刘嫖来找刘彻究竟是什么事,刘彻转眸看向一旁垂着头,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刘闳,淡淡道:“闳儿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改日吾给你重新找一个教养的宫女。” 刘闳垂下脑袋:“诺。” ** 晚膳时的气氛还算不错,刘闳许是难得吃到这么丰盛的菜,一直埋头吃东西。阿娇甚至还表现出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关怀,给他夹了好几块肉。 餐后刘彻还考问起刘闳在太学院里的学习情况,刘璃坐在一旁看着,感觉刘闳比自己学得要好,《公羊传》中的许多论述,他都能回答上来。 对于刘闳的表现,刘彻还算满意,但又觉得和阿璃比起来相差太远了。就连相对聪慧一点的刘据,他也觉得比起阿璃来,差了一点意思。 想到这里,刘彻甚至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想着若是自己能再生个孩子,最好是一个和阿璃一样被天神所庇护的皇子。那他必定亲自教导他治国为帝之道,就如当年父皇亲自教导自己一样。 刘璃饭后悄悄的和阿娇交流之后,才知道刘闳为什么会出现在椒房殿里。回想刚才饭桌上,刘彻对刘闳的考问,恐怕他要默认了这件事情。 阿娇纳闷道:“说来也奇怪,虽然我是准备让母亲来和刘彻提这件事情,但我还没和母后开口呢,她倒是主动过来提了。” 刘璃抿唇:“估计是外祖母府里的幕僚提出来的吧,毕竟卫家势起的苗头已经出来了。等这次的漠南之战结束后,以卫青的战功,就该被册封为大将军了。”顿了顿,她突然笑了一下:“阿母,你说卫子夫是不是也在等这一天?” 阿娇听罢,微微眯起眸子:“我还以为她已经放弃了,原来一直在蛰伏。” 说到这个,刘璃歪头想了想历史,挑眉道:“历史上的刘据是在元狩元年,被册封为太子的,成为太子的时候,他正好是七岁。” 这个时空的刘据,在元朔四年的时候就已经七岁了,比历史提前了两年。 “所以阿璃你是觉得,卫子夫可能会利用这次卫青的战功,请立太子吗?”阿娇缓缓的问。 刘璃摇头:“不,她不会自己出面的。”刘璃至今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卫子夫,主要是害怕会不小心碰到她,从而开启卫子夫的好感值。 从卫子夫重生开始,她们便已经是对立阵营了,刘璃可不指望这样的卫子夫会对自己有好感。所以只要不开启好感值,她就可以不用收到负分的影响了。 历史上对卫子夫的评价很高,那句“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便已经可以佐证了,她是一个非常懂隐忍的女人。 “她不会出面,但是朝中肯定会有人提的。”刘璃分析道:“毕竟大家提前押注太子,也算是一种投资。” 如果阿娇和刘彻没有互换身体,或许刘据早就被册为太子了。虽然汉武帝晚年的时候,被网友戏称是发猪瘟,逼死了培养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但是刘彻刚刚得到这个儿子的时候,是真的喜欢到骨子里了。 刘据七岁被封为太子,汉武帝就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教育资源,等刘据十八岁成年后,还专门修建了一座苑囿,送给儿子当作结交宾客之用。汉武帝晚年经常会去巡游大汉,一去就是好几个月,那个时候也都是由于刘据监国。 已经没人可以探究历史上的那个汉武帝,晚年为什么要如此针对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儿子了,也许大概真的就是发猪瘟了吧。 阿娇:“就算如了卫子夫所愿,日后我册立刘据为太子,难道卫子夫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这也是刘璃不能理解的地方。 明明已经踩过一次坑了,为什么卫子夫还要再来踩第二次呢?她是重生了,或许可以帮刘据规避前世的一些雷点,可她又不能控制天子的想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时空的卫子夫,并不是皇后啊。 她怎么能保证这一次,刘据的太子之位可以当到最后呢? “如果册立了太子之后,天子就驾崩了呢?”此时阿娇格外冷静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璃听罢,倒吸一口气,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前世经历过灭门之痛,重生后的卫子夫肯定恨透了刘彻,她如今一直隐忍不动,仅仅是因为她的儿子还不是太子。 自己在等,卫子夫同样也在等。 卫子夫等的是卫青和霍去病的战功,一个大将军,一个大司马。一个是她的亲弟弟,一个是她的亲外甥。 历史记载,公元前117年,汉武帝元狩六年三月,已经官至大司马的霍去病为了保证太子刘据的地位不动摇,在出征之前,联合了朝中众多臣子昧死上疏,请求武帝册封当时的皇子刘闳、刘旦、刘胥三个人为诸侯,并且诸侯王必须去封地就国。一个月后,汉武帝便真的给这三个儿子封了诸侯,并让他们去了封地。 这个时空里,就算卫子夫不是皇后了,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卫青立战功。有如此战功赫赫的舅舅在,一些和卫家没有关系的臣子,恐怕也会站队支持刘据成为太子的。 相比宫中的另一个皇子,一没母亲,二没有会打仗的舅舅,连被提名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一旦卫子夫等到了自己的儿子成为了太子,她是不是就要开启对刘彻的复仇了呢? “绝对不能让刘据成为太子!”这是阿娇和刘璃共同的想法,现在的天子是阿娇,卫子夫要复仇那肯定是要动阿娇,刘彻一点事都没有。 “看来我想将刘闳记在名下这一步,还是走对了。”阿娇来回踱步道:“但就算刘闳有了嫡皇子的身份,恐怕也不够了吧?” 窦婴死后,窦氏外戚就没了,在大汉宗室中,唯一还有一点话语权的就只有窦太主了。到时候就算有大汉宗室支持刘闳,恐怕也要下了血本。 最关键是的,刘闳只是阿娇推出来的挡箭牌。若是为了册立刘闳为太子,都要如此费力的话,那日后废太子改立女儿,岂不是更难? 想到这里,阿娇的黑眸中渐染杀意:“既然刘据是关键,不如先……” 刘璃眉心猛地一跳,怔怔的看着眼前逐渐变得冷血的阿娇,她唤了一声:“阿母。” 阿娇猛地回神,对上刘璃清澈透亮的眸子,终究找回了理智。她上前一步,轻轻的抱住了刘璃,缓缓闭上眼睛,声音疲倦道:“阿璃,我好像也变成了你口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怪物了。” 刘璃伸手轻轻的环住阿娇的脖子,拥抱住她:“不会的,你不是。” 民间有一句谚语叫: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当政,善不为官。刘璃想如果面对此困境的是汉武帝本人,他会怎么做呢?他或许会和汉景帝逼死刘荣一样,找机会逼死刘据吧。 或许真的只有做到足够冷酷无情,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吧。至少目前,她和阿娇都做不到。 刘璃曾经很好奇,阿娇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可为什么还能这样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好到仿佛她就是她的女儿。 彼时阿娇说:“因为我能感受到你的善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很投缘,仿佛我们就应该是母女。” 于是刘璃笑着说:“说不定,我们上辈子真的就是母女。” 缘这个字,真的很微妙呢。 ** 刘璃和阿娇目前也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便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反正距离卫青立大功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 万一到那个时候,她们就想到事情的突破口了呢? 不过这段时间,在阿娇刻意的授意下,皇次子刘闳几乎每天都要来椒房殿给皇后请安,并且汇报每日在太学院的学习情况。 刘璃对他也亲厚了不少,随着天气渐渐变冷,她还特意让人用朔方郡的棉花,弹了一床小被子送给刘闳保暖。 这样的变化,自然被宫中的其他人看在眼里,不多久朝中的臣子也知道了,皇后最近对皇次子格外关注的事情。 有人去找刘嫖探口风,想要打听一下陛下是什么意思。刘嫖自然也不隐瞒,暗示着皇后准备收养皇次子为子。 原来天子意属皇次子吗?不少保持中立的臣子,心里已经开始筹划着要怎么站队了。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又到冬季,刘璃有些惆怅的看着屋外飘着的雪。 乔从门外进来,轻轻的抖落身上的雪,捧着刚刚蒸出来的糕点放在刘璃面前:“公主,这是陈非将军送来的,奴婢刚刚热过了,你要吃吗?” 刘璃回神:“陈非回来了?” 乔点点头:“是呀,听说陈非将军是昨天晚上回长安的,今日一早就来拜见了陛下,还顺便托人将朔方城的糕点给公主送来。” 刘璃倏地站起来,也不管这热乎乎的糕点了,她急忙道:“他现在在哪?我去找他。” 乔连忙给刘璃披上披风:“应该是在宣室殿吧。” 穿上披风后,乔又命人给刘璃准备了车辇,然后问:“公主找将军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外面还下着雪,公主往日最怕冷了,这会竟然要冒着雪出去。 刘璃抿了抿唇道:“确实有点事情。” 外面的车辇已经准备好了,乔将刘璃扶上马车,然后轻轻的坐在御者的旁边,示意御者驾车。 等刘璃赶到宣室殿门口时,却被告知陈非已经回去了。陈非的伤势刚刚好转,便从朔方城赶了回来,面见过阿娇之后,阿娇见他的脸色不好看,就让他回府休息去了。 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刘璃任性道:“那就出宫去骁勇侯府吧。” 其实陈非的车辇并未走太远,给刘璃驾车的御者驾驶技术还不错,居然赶上了陈非的车辇。 乔在外面提醒:“公主,好像追上陈非将军的车辇了。” 不过一会,双方的马车停下,陈非缓缓的上了公主的车辇。 “公主。”陈非的声音有些虚,脸色也苍白得厉害。 刘璃连忙让他先坐下,盯着他已经瘦了一圈的脸道:“你伤到哪了?”之前她也只听说他受了伤,却没想到他伤得还挺严重的。 彼时陈非人在上谷郡,听说了匈奴骑兵包围了朔方郡,他一时心急不慎落入了匈奴人的陷阱中。身中数箭,才被部下给救了回来。 也幸好他生命力顽强,再加上刘璃派人送去的药,这才保住了性命。可也因为如此,陈非错过了即将要到来的漠南之战。 “没事,你还活着就好。”刘璃着急见陈非,就是想看看他伤成什么样子了。若是不重的话,这个时候安排他出征,或许还能赶上。 但看他这样,想必上次伤得不轻,还得再养一段时间。或许注定了,要让卫青立这次的大功吧 。 “你回去好好休息,暂时不要管军中的事了。”刘璃抿唇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还有机会的。” “好。”陈非郑重点头:“我下次不会这么不小心了。”因为关心则乱,所以他才中了埋伏。 目送陈非上了马车离开后,刘璃便让御者掉头回去了。坐在车内,刘璃突然就想明白了在这个皇权之下,外戚的具体意义了。 卫青是刘据的舅舅,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将他们划分在了一起。陈非虽然也立了战功,也有军权在手,但他却不是任何人的舅舅,只要他不公开站队,他就是中立的。 想到这里,刘璃就一阵后悔。早知道当年就应该劝陈非认刘嫖为义母的,这样陈非的身份就是皇后的弟弟,自然就成了陈家外戚。 失策啊失策! 腊月寒冬之后,便又一次迎来了除夕。之前两年刘璃都没在长安,今年总算又能和父母一起过年了。 刘彻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住刘璃问:“阿璃,我听说去年除夕,朔方城上出现了天火,又叫烟花,是不是有此事?” 刘璃点头,已经明白了刘彻的意思,她笑着问:“父皇想看烟花?” 刘彻确实挺想看烟花的,他问:“你还能让天火出现第二次?” 只要积分够,出现多少次都没问题。刘璃抿了抿唇,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开口道:“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出现,但是如果父皇在高处设个祭坛,我和天神沟通一下,或许可以出现。” “哦?”刘彻来了兴趣:“祭坛需要什么东西,阿璃尽管说。” 刘璃道:“其实也不用什么东西,让大家都站在台下看着就行。”刘璃打算利用烟花在一次神化自己。既然百姓们相信君权天授,那么就让大家彻底相信,自己是下一个被天授予君权的人。 除夕日当天的晚上,长安城未央宫的上空会出现曾经在朔方城出现的天火烟花一事,已经被阿娇命人宣传去了民间,甚至还鼓励百姓们想要看见天火的,可以登高仰望,或者来未央宫附近。 朝中的臣子们也听说过朔方城出现过漂亮的天火,当时就流传出了很多个版本,最靠谱的版本就是,天火是为建陵公主而绽放的,因为是公主带领着大家,建筑了朔方城,这样的功德感动了天神。 如今未央宫的上空也要出现天火了,百姓之间逐渐有了不一样的声音。一部分的人觉得,天火是为了天子陛下所绽放的。另一部分人就认为,这个天火还是因为建陵公主而绽放。 于是除夕日当天,百姓们在家早早的吃完了团圆饭,纷纷搬着小板凳来到了未央宫附近,打算守着天火出现。 来宫中吃除夕宴的臣子们也好奇这个天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忍不住询问天子的时候,天子也只是笑而不语。等外面的天黑了,未央宫的各个宫殿都悬挂上了大红灯笼。 阿娇道:“建陵公主已经在高台上请天神绽放天火了,诸位若是想观天火,可以移步未央宫前殿。” 未央宫的宣室殿是整个未央宫最高的建筑,为了让更多的人看见烟花,刘璃便将烟花燃放点的位置定在了宣室殿的阁阙上,已经提前安排人搭好了台子,她只需要假装做几个祈祷的动作,然后点燃烟花就行了。 如此隆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天火是为了建陵公主而绽放。 到了计划好的时间,刘璃隐约看见前殿的广场上站满了来看烟花的臣子们,她一边搓搓已经冻僵的手,一边蹲下点燃烟花。 绚烂的光芒自她的头顶绽放,仿佛可以在一瞬间照亮整个未央宫。不仅是在未央宫附近的百姓看到了这一道道漂亮的烟花,稍远一点的长安城百姓,也能隐约看见。 毕竟刘璃燃放烟花的位置还蛮高的,而这个时候的长安还没有高楼大厦遮住视线。 传说中的天火烟花居然真的在眼前绽放了,而且绽放得一次比一次好看,不管是来围观的百姓还是官员都看呆了。 长安一闾里内,荀熠看向遥远的未央宫的方向,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光亮,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他身旁没见过“世面”的淳于敏惊叹道:“那个是什么?好漂亮啊!” 荀熠道:“这叫烟花。” 淳于敏非常崇拜的看向荀熠:“原来这叫烟花吗?小师叔不愧是小师叔,果然见多识广!” 荀熠:“。” “建陵公主一定是天神安排来拯救我们的天女。”围观的百姓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被烟花所震撼的百姓们也跟着激动的喊了出来:“建陵公主一定是天女。” 这一声声的呐喊,竟然顺着风飘进了未央宫,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天女自然就对应着天子。 除夕之后,短短三天时间,关于建陵公主是天女的话题,已经刷爆了长安城。 百姓们见面就聊关于烟花的事情,并且还有了凡是见到了烟花的人,都会受到天神保护的传说,随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被引到了让烟花绽放的人身上。 这样引导性的内容,当然是刘璃刻意营销出来的。自古得民心者的天下,她得从现在开始,就让百姓们开始支持自己。 当然为了不让自己被舆论反噬,刘璃在营销自己的时候,还不忘记夸一波天子。自己可以获得民心,但是这个民心不能凌驾于天子之上。 一旦炒作过头了,让刘彻猜忌自己,那历史上刘据的下场,就是她刘璃的。所以凡事都要懂得拿捏分寸,自己出风头的同时,还要将自己的顶头BOSS给捧上去。 例如,纠正一些特别崇拜建陵公主的百姓,告诉他们正是因为有当今天子,才会有建陵公主,毕竟公主是天子的女儿,所以才是天女。 建陵公主是天女的意思是天子的女儿,而不是天的女儿。 128 真诚必杀技(修) 爱没有技巧,真诚才…… 因为天降天火, 就算没有刘璃的刻意营销,百姓们吹捧建陵公主之势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椒房殿大长秋喜滋滋的向皇后汇报民间之说:“小君,咱们公主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可高了哩, 百姓们纷纷说建陵公主乃是天女。” 刘彻听着大长秋的话,纤眉微挑,唇角虽然带着笑意,却有些不辨喜怒:“哦,天女?” 没有人比刘彻对这方面更敏感了。 为帝王者,都自称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 是代表天神来管理人间的。所以天子便是天下之主,所有人都要臣服于天子。可现在天下的百姓竟然称建陵公主为天女,这让刘彻不得不多想了。 大长秋和皇后说这些, 也是想让皇后高兴高兴, 毕竟当母亲的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民间有如此的声望, 必然是高兴的。于是他点头道:“是呀,百姓们现在连上古天神都不祭拜了, 都来拜建陵公主。” 刘彻:“。” 他的指尖微微一顿,追问道:“百姓具体是怎么说的?” 大长秋将自己搜集来的百姓言论一一说给了皇后听,最后还压低了声音补充了一句道:“还有望气者称,除岁夜天火绽放之时, 未央宫上空有天子之气。” 天子一直在未央宫里,却没有人站出来说宫中有天子之气。怎么偏偏在建陵公主求天火的时候, 就有人说有天子之气了? 刘彻听罢神情一凝,随即哈哈笑了出来:“吾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大长秋:“诺。” 等大长秋离开后,刘彻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他指尖轻轻的敲着桌案,最后低喃一声:“有点意思。” 三月,长安城内的医院总算完工建成了。 刘璃要带荀熠去熟悉医院内的各种设施,挑了个休息日,带着荀熠在医院内好好的转了一圈。 “后面这快空地便是给你们用来晒草药用的,地方大且阳光也充足。”刘璃站在住院部的楼上,指着楼下的空地道:“等人多了,你可能会觉得这里留得位置小呢。”举手间,大有挥斥方遒之气势,仿佛楼下的不是一片空地,而是一片江山。 在荀熠眼里,这里就仿佛是一个大了好几倍的医馆,他也能看出刘璃对医学方面的重视。 “挺不错的。”荀熠颔首道:“阿璃有心了。” 刘璃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荀先生的才能不应该被埋没,大汉应该有更多像荀先生这样的医者才是。” 看完了医院,接下来就是给医院里添加设备还有学徒。两人一边往外走,刘璃一边和荀熠说:“目前我已经筛选出了二十个人来这里给荀先生当弟子,都是各地对医学有一定基础的人,荀先生教起来应该会轻松一点。” 荀熠应了一声,“行,我定不负阿璃所托。” 刘璃的车辇就在门外,她转头看向荀熠,拱手道别:“那我就先回去了,荀先生告辞。” 话音刚落,刘璃却听到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转头却见霍去病仗马飞奔而来,匆匆从他们面前跑过,不一会儿他又倏地停下,折返了回来在刘璃和荀熠面前停下。 他翻身下马,大步跑过来,浓眉下的眸子黝黑又显得有些焦灼。他看了看刘璃,抱拳:“公主。” 刘璃见他神情焦虑,开口问:“你这么急着做什么去?” 霍去病却看向荀熠:“荀大夫,你能不能随我去救人?!”他的声音轻颤,很明显是紧张的。 荀熠皱了皱眉问:“何病?” “我舅父的妾室夏夫人难产,我本想去未央宫寻医官,半路看见了荀大夫,恳请荀大夫施救。”霍去病说着,直接九十度鞠躬拜礼。 荀熠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带路吧。” 刘璃见状,连忙道:“荀先生坐我的车辇去吧。” 救人要紧。 荀熠点头,和刘璃一起上马车,御者跟在霍去病身后,一起往长平侯府奔去。 马车内,刘璃看向荀熠道:“没想到荀先生还是一位妇科圣手。” 荀熠动了动眉梢,没有什么表情:“年轻的时候和师姐学过一段时间,师姐精于这方面。” “那应该去找淳于前辈来救人的。”刘璃轻轻的嘀咕了一声。 荀熠摇摇头道:“师姐年纪大,不宜如此奔波了。” 马车很快在长平侯府前停下,刘璃和荀熠一起下马车,仰头打量着眼前的门阖。如今的长平侯府应该是这一片最有牌面的府邸了吧,等卫青出征回来,恐怕要更上一层楼了。 霍去病翻身下马,将马交给迎接过来的门童,然后邀请荀熠和刘璃进去:“公主,荀大夫里面请。” 长平侯府的内在结构和陈非的骁勇侯府差不多,不过因为卫青家人多,府里的婢女家丁也很多,看上去好像也更热闹一些。 霍去病一路将他们带到了后院,刘璃没想到长平侯府的后院更加热闹,竟然全是她眼熟的人。 不仅卫子夫在这里,就连刘玥、刘玲和刘据也在,甚至还有曹襄。 好家伙,在这里团建呢? 曹襄看见刘璃来了,眼前微微一亮:“阿璃?” 众人看见刘璃出现在这里,神情明显都愣住了。卫少儿连忙上前将自己的儿子拽到了一旁:“你不是去请医官了吗?怎么将……带来了?” 霍去病连忙向母亲介绍道:“母亲,这位是荀熠荀先生,医术胜过宫中医官。儿子正好看见了荀大夫,便将他请来了,让荀大夫进去救夏夫人吧。” “可他是男子哎……”卫少儿说着,又瞄了一眼一旁的建陵公主,其实她更想知道为什么建陵公主会跟着一起来。 荀熠声音冷淡:“医者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到底需不需要我救?不需要的话,鄙人告辞。” 霍去病连忙阻拦:“荀大夫莫走!” 卫少儿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卫子夫,希望她能给个意见。 卫子夫捏紧了拳头,深呼吸一下,走过来拜礼道:“请荀大夫救人。”这是愿意信任眼前这个陌生人了。 有了卫子夫的话,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阻拦荀熠,一旁的婢女连忙将荀熠带进了房间。 这下留在外面的刘璃就尴尬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的身上。 刘璃:“。” 还是曹襄走到刘璃身边,好奇道:“阿璃,你也认识那位荀大夫吗?” 刘璃点点头:“嗯。”她不欲多说,顺口问道:“曹表兄怎么在长平侯府?” 曹襄挠挠头回道:“卫将军长子今日两周岁,我来凑个热闹。”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卫子夫还有她的儿女都在这里。也不知道荀熠救人需要多久,刘璃犹豫了一下,实在不想留在这里被人围观,她微微抬头刚要开口,却听卫子夫道:“来人,给建陵公主备座。” 一旁的侍女应了一声:“诺。”而后匆忙搬来椅子,请刘璃坐下。 刘璃犹豫了一下,只好接受邀请,在椅子上坐下,安静的等待着荀熠出来。在等待的时候,刘璃将目光移到了卫子夫的身上,大大方方的和她四目相对。 卫子夫微微一愣,而后神情不自在的垂下了眼眸,不再看她。 刘璃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子曰:当别人看你的目光让你觉得不自在的时候,你就看回去,这样不自在的人就会变成对方了。 这下轮到刘璃打量着眼前的卫子夫了。 据说卫子夫当年入宫的时候才十五岁,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母亲的卫子夫,今年也有三十岁了。毫无疑问的,卫子夫其实也很漂亮,毕竟她曾经是平阳侯府的舞姬,若不漂亮也不可能被当年的刘彻一眼看中。 她的气质和阿娇截然不同,如果阿娇的美是张扬且明艳的,那卫子夫的美便如同涓涓细流一样,带着一种叫人赏心悦目的气质。这样的气质在她此时年龄的衬托下,变得更加有韵味了。 或许和她是重生的,也有一定的关系吧。 房间内隐约传来女人痛苦的叫声,将刘璃的思绪唤回了现实,她听得头皮发麻,在这古代生孩子就要这样硬生,实在是太可怕了。 房间的门总算被打开了。大家看荀熠走出来,连忙迎上去。 卫子夫连忙问:“荀大夫,怎么样了?” “我为这位夫人施了针,将她唤醒了,接下来就交给产婆了。”荀熠缓缓说道:“这位夫人体寒,之后最好还是不要再受孕了。” 卫子夫:“多谢荀大夫施救。” 荀熠只是微微颔首,从众人中间穿过,对刘璃道:“阿璃,走吧。” 刘璃点点头,看向卫子夫,打了声招呼:“卫夫人,我和荀先生先走了。”说罢,她转身冲荀熠使了个眼色,两人准备一起离开。 “等等。”身后的卫子夫突然叫住了两人。 刘璃转头看向她,凤眸中带了几分疑惑:“卫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卫子夫直了直腰杆,开口道:“不知这位荀先生家在何处?今日先生救了家弟的妾室和孩子,改日待家弟归来,定登门道谢。” 荀熠:“不必了。” 刘璃抿唇一笑道:“卫将军日后想要道谢的话,就去长安城内新建的长安医院吧。” 今日荀熠救了卫青的小妾和孩子,就等于卫青欠了荀熠一个人情,就看卫青以后用什么来还了。 卫子夫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的产房突然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众人听到了,也没功夫再管刘璃和荀熠了。 刘璃扯了扯荀熠的衣摆,两人一起悄悄离开。 她隐约听到身后有人说什么,夫人和三公子母子平安。哦豁,卫青真是厉害呀,三年抱了两个儿子。算上他之前和原配生的长子,他的三个儿子都出生了吧。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卫家,还能不能达成一门五侯的顶级荣耀呢? 出了长平侯府的门,荀熠淡笑着开口道:“还劳烦阿璃送我回家。” 刘璃笑着点头:“好。” 卫子夫抱了抱刚刚出生的孩子,又进房间看了看夏苓后,便也带着三个儿女准备回未央宫了。坐在车辇上,卫子夫神情怔忪的看着车外,小女儿刘玲趴在她身边道:“母亲,刚才的小表弟好丑哦,皱巴巴的。” 卫子夫回了神,抬手摸摸女儿的脑袋:“等过一段时间,小表弟就不丑了。” 刘玲看向刘据:“我记得阿弟刚出生的时候也好丑,现在还挺漂亮的。” 刘据直直的坐着,听到刘玲的话,他的小脸皱起来,纠正道:“阿姐,我是男孩子,你不能说我是漂亮。” 卫子夫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儿女,不免想到这个世界里已经不存在的三女儿。不,准确的说,消失的是她的二女儿。 前世,自己的四个儿女之间感情甚笃,长女阿玥温顺懂事,小女儿阿玲活泼可爱,唯独排在中间的二女儿阳石公主刘琦,她关注得甚少。 以至于后来,她和公孙敬声私通,并且犯了巫蛊时,她才惊觉自己对这个女儿的关心太少了。 这个世界刘彻的次女变成了陈皇后生的女儿刘璃,而且这个刘璃身上还出现了太多太多说不清的事情。 就像除夕夜晚上,出现在未央宫上的天火。 民间百姓如此吹捧这位建陵公主,甚至还称其为天女。这不明摆着在挑衅刘彻的地位吗?卫子夫不知道这位公主究竟想做什么,但她觉得以刘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窥视他的皇位,这位建陵公主怕不是在自掘坟墓。 ** ——公元前124年,汉武帝元朔五年春,卫青等六位将军共计十余万人出朔方郡高阙塞,讨伐匈奴,获匈奴首级两万余,牲畜数十百万头。 五月,卫青等六位将军漠南之战大捷的消息传回了长安,刘彻听罢极为高兴,给其他五位将军都封了侯爵之位,赐了食邑和黄金,唯独在封赏卫青的时候,他犹豫了。 按理说,这次战功最为显赫的便是卫青了,不仅斩了匈奴一万余人,还俘虏了匈奴小王十余人,牲畜百万计。这样的功绩,堪比高祖皇帝时的大将军韩信! 如果此时他不是皇后的话,这个大将军他会毫不犹豫的封给卫青,甚至还要大封特封,以示对他的奖励。 毕竟卫青之前已经跟在他身边好些年了,更何况卫青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赐给他的,所以刘彻绝对相信卫青的忠诚。 可刘彻也清楚,一旦册封卫青为大将军,赋予他最高统帅的权利,那么对于此时还没有嫡长子的自己来说,封刘据为太子也是早晚的事了。 就算他将次子刘闳记在名下,恐怕朝中也会有人反对,毕竟大家都知道刘闳并非是嫡子。 而以上这些,都是次要的。 刘彻不考虑自己目前皇后的身份,以天子的角度来考虑的话,也会觉得册立刘据为太子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有这样一个战功赫赫,且忠心的舅舅为后盾,谁也动不了刘据这个太子。 这样对大汉日后的稳固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可是……真的谁也动不了吗? 如果他不曾洞悉阿璃的心思,或许这个时候册封卫青为大将军的特使,已经捧着他的旨意抵达军中了。偏偏他知道了,他的阿璃似乎并不甘心只当一个公主。 自古以来,就没出现过女人当君主。战国时的芈太后,还有大汉之初的吕太后都还知道垂帘听政,扶植一个傀儡天子。而他的阿璃,居然就直接想当天女了。 想到这里,刘彻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划过一丝小小的自豪,阿璃不愧是自己的女儿,还真敢想。 刘彻一直知道刘璃的想法点子很多,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些想法,才有了如今富强的大汉。若非她从天神那边得到的各种粮食,例如土豆,红薯还有玉米,恐怕这几年大汉就要陷入饥荒状态了。 还有她和桑弘羊一起搞出来的货币政策,短短几年时间就让大汉的国库充盈了好几倍,如今就算打仗,他也不用愁军费不够了。 冬天保暖的羽绒衣,还有朔方郡那成片可以保暖的棉花。她发现的炼钢技术,改进了大汉的武器制造,这一切的一切刘彻都是记在心里的。 现在她又在长安城里折腾那什么医院,刘彻也任由她放手去做,因为他知道他的阿璃从来不会乱来,她的每次动作,都会让大汉变得越来越好。 阿璃的身后有天神,她可以借天神之力,到时候就算有十个卫青,恐怕也抵不过阿璃拥有的神器吧。 虽然刘彻没有亲眼看见神器的威力,但是经过亲自使用神器的那个士兵徐林的转述,他已然可以想象出,这个神器的威力究竟是什么样子了。毕竟这个神器可是在瞬间就消灭了五万的匈奴骑兵,这样的战绩可算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了。 每每这个时候,刘彻便觉得遗憾,如果阿璃是个皇子那该有多好啊。他就可以让阿璃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而且满朝文武也不会有人反对。 偏偏阿璃是个公主……公主终究是要嫁人的啊……怎么能当储君呢? 刘彻的眸光渐渐暗沉下来,他的指尖轻轻的敲着桌面上的这份战报,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心也变成了一个女人,竟然变得优柔寡断了起来。 若是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想办法处死阿璃,让她永远也成不了威胁。甚至于倘若他知道窥探储君之位的人,是刘据或者刘闳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弄死他们。 储君之位他可以给,但他们不能主动索要。 但是阿璃不同。 一方面他确实有点舍不得,但是在这份舍不得中,他更加舍不得的是阿璃身后的那个天神,以及天神所提供的那些资源。 刘彻可以感觉出,这些资源原本不属于大汉这个时代,可因为有阿璃的存在,天神将这些东西赐予了大汉。他需要阿璃给大汉带来更多的东西,所以他不会杀她。 权衡再三,刘彻还是决定册封卫青为大将军,等阿娇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诏令已经安排了特使送去了卫青目前驻扎的大营中。 阿娇面色薄怒:“你要册封卫青为大将军为何都不和我说一声?”刘彻有玺印和虎符,所以就算他们两人换了身体,他依旧可以不通过她来册封赏赐。 刘彻猜测阿娇对于阿璃的心思应该也知道不少,不然她也不会对自己册封卫青为大将军一事如此敏感。 “卫青立下战功,如此封赏有何不妥?”刘彻笑吟吟道:“还是说,阿娇有更好的封赏方法?” 对上他笑不及眼底的眸光,阿娇眯起黑眸:“你说卫青战功赫赫,那去年阿璃在朔方城一战,以一人之力,消灭了数万匈奴骑兵,这样的战功怎么也不见你给阿璃封一个大将军?” 刘彻:“……” “大将军是要有统帅万军之能,阿璃虽用神器击败了匈奴,可她终究是不会领兵打仗。”刘彻挑眉道:“就算封了她为大将军,军中将士恐怕也不会心服口服。再说了,你不是又给她加封了三县,如今的阿璃同样是食邑万户的公主了。” 一时间阿娇无话可说。 刘彻见阿娇脸色不愉,他倒是主动往她身边靠了靠:“我这般封赏卫青,也是为了让他日后能更放得开去打匈奴,卫青有这个才能不是么?” 阿娇瞥着他,冷嗤一声:“是啊,整个大汉就你的卫青最能打,要不然我干脆废了你的后位,你去嫁给卫青吧。”她莫名想到了当初刘陵对她说的话。 ——卫统领的心上人就是你啊! 在和刘彻互换身体之前,她和卫青就没见过几次面,卫青的心上人怎么都不可能是自己啊。那唯一的解释便是,卫青喜欢的是变成了自己的刘彻。 刘彻一时无语:“说卫青就说卫青,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皇后之位岂能说废就废?” 阿娇冷笑:“阿璃如今都十三岁了,你却一直都没生下嫡皇子。如今又这样封赏卫青,你在心里已经决定要立刘据当太子了吧?那太子的母亲,怎么还能是一个小小的夫人呢?” 她啧了一声道:“依我看啊倒不如现在就将你给废了,立卫子夫为皇后吧。” 刘彻:“……” 阿娇尤不解气,继续补刀:“卫青能娶到心上人,姐姐成了皇后,外甥当了太子,这应该才是对他最大的赏赐吧。” 刘彻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阿娇居然知道卫青的心思?!他也有些气恼:“你也知道卫青心属你,你还对我说这样的话?” “什么心属我?”阿娇没好气道:“我当皇后时,就没见过卫青几次。他是在你变成我之后,才动了心的。” 刘彻:“???” 阿娇:“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对卫青做了什么,才让他爱上你的!” 刘彻的神情微微裂开:“……” 懒得再和刘彻说话,阿娇带着一脸嫌弃离开,同时她也在心里衡量,如果自己坚决不同意立刘据问太子的话,那就算刘彻想也没用吧,毕竟自己才是天子,何必管他皇后什么意见? 届时就要看卫青是什么反应了,刘彻口中忠心的卫青,会不顾天子的意思,拥护他的侄儿成为太子吗? ** 果然不出阿娇所料,刘彻册封卫青为大将军,日后统领全军,并且可以开设属于自己的幕府之后,再上朝的时候,已经开始有臣子提议要册立刘据为皇太子了。 丞相公孙弘道:“陛下,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如今陛下没有嫡长子,当在庶出皇子中挑选出一位储君来,以稳江山社稷。” 意思就是,立太子的时候,应该选择皇后所生的嫡长子,而不是选择有贤能的。在没有嫡皇子的情况下,就选择母亲身份尊贵的皇子来当太子,而不是选择长子。 后面还跳出不少大臣们跟着附议,中大夫主父偃道:“臣以为,皇长子据可为储君。” 人家舅舅刚刚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又被封为了大将军,身份显贵。所以皇长子刘据非常符合成为太子的条件。 “陛下如今子嗣稀薄,唯有早立太子,方能以安民心啊。” “臣等附议,早立太子以安民心。” 面对这群人的提议,阿娇冷冷的挑眉道:“如今朕不过而立之年,你们就盼着朕早日驾崩了吗?” 这话一出,瞬间挑起了众位大臣心中的弦,众人连连称不敢。 “既然不是盼着朕早日驾崩,那你们这么着急让朕册封太子,又是何用意?” 丞相公孙弘站出来道:“陛下,太子者,国之根本也。”陛下平时看上去挺英明的,怎么一到立太子的事情上,却总是推诿呢? 公孙弘想不明白,其他大臣们也都想不明白。如今皇后都已经三十五岁了,陛下想要嫡长子的心愿肯定是没办法实现了,为什么还不快点认清现实,从庶子中选一个出来当太子。 这个事情的道理,陛下没道理不明白啊。 阿娇深吸一口气,心中对刘彻气得牙痒痒。他将卫青提拔成为大将军,提高了卫青的身份地位,现在她就算下旨宣布将刘闳变成嫡出皇子,也显得过于刻意了。 没办法,阿娇只好使出拖延政策道:“这件事情不如等大将军从边关回长安再议吧。” 众人也只好同意。 七月初,卫青等六位将军成功凯旋,刘彻和阿娇商议之后决定在上林苑替大军接风洗尘。 卫青毕竟是皇长子的舅舅,所以这次上林苑的行程,卫子夫也可以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前去为她的弟弟卫青庆功。 难得又到了放假时间,刘璃跟着阿娇提前几天入住了上林苑的行宫,将上林苑里的几个果园转了一圈,又摘了不少水果带回了行宫,打算做水果沙拉吃。 去年的葡萄成熟之后,通过嫁接技术,今年葡萄的产量几乎翻了好几倍。可惜现在还没有完全熟透,暂时不能用来酿造葡萄酒。 不过经过刘璃的提醒,桑弘羊已经在黄河流域的农户家里,收来了很多高粱。如今上林苑的酿酒坊里面,已经开始产出高粱酒了。 等再过年的时候,大家应该就可以喝到比之前用谷物酿造出来的上陵酒更美味的高粱酒了。 在大汉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不管是象棋还是围棋,或者是大汉的六博棋,刘璃都玩不过刘彻。想和竹青和乔下棋吧,她们又不会,下五子棋又有点太简单了。 尔雅吃力的拎着装满了水果的篮子跟在刘璃身后往行宫里走,刚走上行宫的台阶,从转角匆匆跑来一个小身影,没注意撞上了刘璃。 两人撞到了一起,对方怀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刘璃弯腰帮忙将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递给撞上自己的刘据:“这么着急去哪里?” 刘据将书抱在怀里,仰头看向刘璃,连忙抬手作揖:“据拜见皇姐。” 刘璃明显能够感觉出刘据对自己的疏离感,她还记得四年前,自己在去朔方城之前,在太学院里看见的那个小刘据,当时的他叫自己的称呼,可不是皇姐。 “不必行礼。”刘璃抬手将他扶起来:“下次走路不要这么急。” 刘据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丝红晕,他连忙点头答应:“诺。” 察觉出刘据的拘谨,刘璃也不再多说,侧身带着尔雅继续往行宫里走。刘据站在原地,下意识转头盯着刘璃的背影看了许久,一直到有内侍过来寻他,他才跟着内侍一起离开。 上林苑卫子夫所居院内,卫青在拜见过天子后,便得到了许可来看望姐姐卫子夫。卫子夫见到平安回来的弟弟,亦是欣喜,将这大半年来长平侯府的事情告诉了卫青,卫青也知道,自己的第三个儿子平安出生了。 当卫青听到,是荀熠救了自己的妾室和儿子时,他连忙道:“等回府之后,我便安排人准备谢礼,送给荀先生。” 卫子夫点了点头,她想到了朝中臣子请立刘据为太子的事情,又看着眼前神情内敛,且英武的弟弟,缓缓的勾起了一丝笑容。 青弟,姐姐知道上一辈的那些事情,对于此时的你来说都是不存在的,所以姐姐不怪你依旧对刘彻忠心。但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都是我的弟弟,据儿的舅舅。 我们卫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你的战功,便是据儿争储的开始。这一次,只要据儿被立了太子,哪怕和刘彻同归于尽,我也要替上一世的据儿还有我们卫家报仇。 只要刘彻死了,我的据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天子。有你和去病在,就算据儿年幼,我相信也没人敢再动他。 “阿姐?”卫青发现姐姐的目光一直凝着自己,眼眸中泪盈盈的仿佛很悲伤,他的心不禁一紧。 卫青并没有忘记姐姐曾经对他说的那些话,关于姐姐口中的前世,他其实一直铭记在心里的。他这么努力的带兵训练,去打匈奴,一方面是想建功立业,另一方面也是想保护姐姐。 阿姐的心中对陛下似乎有说不清的恨意,他害怕姐姐会酿成为大错,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住姐姐。 卫子夫回了神,她低头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低笑道:“没事,只是又想到过去那些事情了。” 卫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劝姐姐放下。 刘据怀里揣着书,去见自己的母亲和凯旋的舅舅。跟着内侍走到门口,刘据还特意扶了一下自己的发冠,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这样可以吗?”刘据问内侍。 内侍连忙点头:“殿下衣冠端正,甚是精神。” 刘据这才放心的踏入大殿,看着端坐在殿内的母亲和舅舅,他抬手作揖:“孩儿拜见母亲,舅父。” 卫青起身,同样给刘据拱了拱手:“殿下。” 刘据看向卫青,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卫青抬手拍拍他的小脑袋,笑道:“半年多不见,殿下似乎又长高了,也壮实了。” 卫子夫含笑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欣慰有之:“据儿如今在太学的成绩也一直很好,经常受博士表扬。” 卫青含笑问:“殿下在太学院都学了什么?” 刘据作答:“太学院的博士主讲《春秋》和《公羊传》,不过我更喜欢的事《谷梁传》,可惜博士在这方面讲解得不多。”刘据说着,从怀里将《谷梁传》取出来,展示给卫青看:“舅父,有许多地方我都还没读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卫青骑奴出身,也没看过几本书,还是后来在刘彻身边当了郎官后,跟着刘彻一起学习过。只不过学习的都是《公羊传》,对《谷梁传》中的内容也不太了解。 他刚要开口,却被身后的卫子夫打断:“据儿,我不是说过,你不许看《谷梁传》吗?你现在就将这书扔了,烧掉!” 怎么又和前世一样了?怎么会如此?! 前世刘彻安排了太傅专门教据儿学习《公羊传》,可偏偏这孩子就是喜欢上了《谷梁传》,和刘彻的政治理念相反,刘彻才会说出“子不类父”这样的话。 “母亲。”刘据怔怔的看向朝自己走来的母亲。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卫子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谷梁传》,伸手就撕,神情更是悲怆。 卫青连忙阻止:“阿姐,你这是做什么?” 卫子夫低头看着被她撕成了两半的书,又对上了儿子委屈却又不敢哭出来的眼眸,她痛苦的掩面而泣。 129 韩嫣(修) 母后,恭喜你,你怀孕了。…… 刘璃带着尔雅做好了一大份水果沙冰, 她自己尝了一口, 感觉甜味适中又凉快解暑,想了想让尔雅去将偏殿的刘闳叫来,准备请他一起吃沙冰。 上次事情之后,刘闳便得到了刘璃的照拂, 在未央宫里的日子, 也总算像一个正常皇子了。 这次上林苑之行大家都来了,总不能将刘闳一个人丢在未央宫里吧, 所以刘璃就提议将刘闳也带着一起过来放松放松。 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刘璃感觉刘闳这孩子话不多, 很多时候都自己一个人呆着看书学习。明明才七八岁的年纪,却活成了七八十岁的样子。而且刘璃又想到, 阿娇打算用刘闳来当挡箭牌, 为自己日后铺路。刘璃对刘闳心中有愧, 便想着现在对他好点。 在等刘闳过来的时候, 刘璃闭上眼睛无聊的翻看着自己的系统,检查一下任务和积分, 看着积分余额,她的心情多少有些惆怅了。 上次朔方城的时候,她几乎用了所有积分才换来了一枚火炮,回长安后, 除了一些好感度兑换的积分外, 就没有积分进账了。 因为这几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历史大事件。 目前在进行中的历史事件只有三王叛乱和西南丝绸之路这两个还没有完成了。上次为了建筑朔方城, 西南丝绸之路的工程已经暂时停工了, 而三王叛乱还有两个诸侯王没有解决。 哦,对了,还有这次的“漠南之战”同样也是未完成的状态。因为整个“漠南之战”并没有结束, 在元朔六年的时候还有一次大战,等这一战结束之后,整个“漠南之战”才算彻底结束。 而元朔六年的战争,恰恰是霍去病在大汉将领中崭露头角的时候。 尔雅将他叫来的时候,刘闳的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呢。 自从纸的大量产出之后,民间也出现了不少造纸的工坊,这是刘璃很乐意看到的。毕竟她改良造纸术的初衷就是让所有人都能用上纸张,等整个大汉人都不再使用竹简书籍的时候,她应该就可以将活字版印刷术给提前搬上历史的舞台了。 现在大汉也出现了不少纸质书籍,不过由于装订成册的技术还不算成熟,纸质书籍的价格非常的昂贵。 刘闳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然后向刘璃拱手:“阿姐。” 刘璃将一小碗水果沙冰推给他:“你应该没吃过这个,尝尝吧。”水果沙冰这东西,刘璃每年都会自己做一点尝尝,但是像刘闳这样不受宠的皇子,能吃到水果就已经很不错了。冰块这种东西,在夏天来说是一个高奢品。 刘闳小心的捧着沙冰碗,小声说:“谢谢阿姐。”说着他慢慢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块切好的梨送进嘴里,这动作一板一眼的如同一个小老头。 刘璃瞄了一眼刘闳放在桌上的书,书封上写了《左氏传》,她好奇:“博士已经开始带你们读左传了吗?” 刘闳点头:“是。”顿了顿他说:“因为博士讲解得我不是很懂,所以特意借回来,打算在暑期好好学一下。” 刘璃想到刚才撞见刘据的时候,刘据拿的书好像是《谷梁传》,她不禁感叹这两个弟弟好像一个比一个卷,放假了都还要学习。 其实不管是《左氏传》还是《谷梁传》,又或者是刘彻本人特别推崇的《公羊传》,这三个传记都是记载了春秋战国时的事情。 《公羊传》是专门解读《春秋》一书的典籍,里面讲到的政治主要宣传“大一统”,所以才会被刘彻采纳。 相对而言,《谷梁传》宣传的是民本主义,其中的学术不符合刘彻对内大一统、对外大攘夷的政治想法,所以刘彻不太喜欢。因此太学院授课的时候,只有极少的课程是用来讲《谷梁传》中其他有用的知识。 《左传》则是中国古代第一部叙事比较完整的编年体史书,主要就是记录了春秋战国时期的事情。像是想到了什么,刘璃道:“你这书能不能借给我看几天?” 刘闳一愣,随即点头:“阿姐请用。” 刘璃微微一笑:“谢谢。” 翻开这本《左氏传》,里面的文字基本上都是古文,刘璃只能通过系统的翻译来。对于春秋时期的历史,刘璃还真的是一窍不通。和刘闳将书借过来,一方面是她闲着无聊,不如看看这大汉时期的《左氏传》。 另外一方面嘛,她想看看在大汉之前,究竟还有没有女人当政的例子。这叫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毕竟等以后自己总不能用武则天当皇帝的事迹,来说服天下人吧。 刘璃看了两天《左氏传》,虽然没有找到女人当皇帝的例子,不过也见识到不少干政的女性。 例如有个芮国国王芮伯万的母亲,因为嫌弃儿子的姬妾太多,于是一怒之下将儿子赶去了魏城,自己执政。春秋时期,女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就算干涉了政务,只要是对国家有利的举措,都会被称颂。 还有一个是武姜,郑武公的夫人,在郑武公过世后,联合小儿子里应外合,发动叛乱,意图夺取大儿子的江山。 当然不止是春秋时期,战国时期的宣太后,同样也曾执掌秦国政权,为秦国解决了西部的义渠国危机,为后人称颂。 不说春秋战国时期的,就说大汉的吕太后吧。在刘璃看来,她同样是一位成功的掌权者,至少在她执政的十五年间,为政平稳,与民休息,社会安定。 一直到她死了之后,周勃、陈平等不满吕氏外戚的臣子才敢联合刘氏诸侯王们,揭竿起义反了吕氏政权。 刘璃突然想到,自己和先辈们最大的不同是,历史上这些掌权的女性,不是后妃就是太后,而自己是公主啊! 不管是春秋时期将自己儿子赶出王宫的芮氏,战国时期的宣太后,还是大汉开国的吕太后,就连武则天,她们一开始都是帝王的伴侣。可自己不是啊,她是刘彻的女儿,本就属于宗室的一员! 大汉目前女性地位还是很高的,大汉的公主权利更大,可以拥有自己的封地和食邑,就拿刘璃的封地来说吧,她如今食邑的五个县,全都是东海郡内的县,妥妥的食邑万户的公主,就连大汉开国第一位鲁元公主,都没有刘璃的食邑多。 东海郡内一共有三十八个县,按照现代的位置,大概就在山东省临沂市以南,到江苏省的邳州市以东,宿迁市以北的地区,西面是面朝大海的。 这个地方对于此时的大汉来说,就是山林很多人口少的贫瘠之地,但对于刘璃来说,这里可是鱼米之乡啊,种植水稻的最佳地盘。 所以那日阿娇让她挑选新封地的时候,她就着重挑选了建陵县和莱芜县之间的三个县。想着等日后她有机会去了自己的封地,可以将自己的地盘好好搞一下。毕竟这些地方的税收,都是可以进入自己的口袋的。 而且自己已经改变了许多的历史事件,连火箭炮都出现在这个时空了,那让自己来当女帝又有何不可?刘璃相信,只要刘彻愿意,那些所谓的刘氏宗室,还有朝中的大臣们就根本不是事! 汉武帝都已经开创过很多历史先河了,那来一个传位给女儿,应该也不是不行吧。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刘彻和阿娇身体互换的情况下,才能实行。 ** 天子宴请立下战功的将军们,自然是好酒好肉的招待着,统帅们进大殿用餐,至于那些立功的士兵们,统一将好酒好肉送去军营内,让他们可以大饱口福。 宴厅内不分官职,大家坐在一起互相敬酒吃饭,如同除岁宴一样热闹。一旁还有乐府新编撰出来的曲子和舞蹈,供众人欣赏。 这里的将军大多数都已经被封赏过了,有臣子好奇他们打败匈奴人的经过,刘彻也很想知道大汉的军队是如何扬眉吐气打退匈奴骑兵的。 于是便开口叫人站出来给大家说一说,结果这些将军们打仗很勇们,却在这个时候变得社恐了起来,纷纷推诿着不肯站出来。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将站了出来,他上前一步行了军礼后道:“陛下,小君,臣来说吧。” 刘彻在看到他的时候,神情微微一怔,他开口问:“你是……”那个名字就在他的心中,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小将开口道:“臣屯骑校尉韩说,随大将军一起出征匈奴。” 听到韩说这个名字,连坐在一边吃着东西的刘璃都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他。这个名字刘璃曾经听韩妧提过,因为韩说是韩妧的叔父。 历史上,韩说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将军了,跟在卫青身边打了不少的胜仗。但刘璃会记住他,却是因为韩说是韩嫣的弟弟。 韩妧曾经提过,她的叔父长相俊美,应该符合刘璃颜控的标准。如今看着眼前这个英挺清俊的小将,刘璃扬了扬眉。这个韩说看上去还蛮斯文的,不太像是个会打仗的将军。 韩说此时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身上似乎带着一股冲劲,不过看他好像还挺会讲故事的,绘声绘色的给大家讲述卫青是如何偷袭舍匈奴右贤王的营帐的,等卫青领军杀到的时候,右贤王还在和爱妾饮酒作乐,之后这些人就全部被俘虏了。 大家听得连连叫好,称赞卫青用兵如神。倒是连卫青这样内敛沉稳性格的人,都显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连忙端起酒杯给大家敬酒。 阿娇侧头看向刘彻低声道:“这个韩说的身上,有几分他哥的影子。”阿娇同样认识韩嫣,那时候因为刘彻的关系,阿娇和韩嫣也算熟悉。 眼前的这个韩说,简直就像是韩嫣当年的翻版。韩嫣当年死的时候,应该和现在的韩说差不多大吧。 刘彻听罢,眸色却微微一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韩说的哥哥韩嫣,是刘彻年轻时候的伴读,两人之间的关系甚笃,经常睡在一张床榻上也不曾避讳过。每次刘彻有了关于朝政上的想法,第一个支持他的人总是韩嫣。 那时候刘彻虽然是皇帝,却因为政权在窦太后手中,每次想要做的事情,都不能实现。 就比如当年安排张骞去出使大月氏这个决定,朝堂上不少人觉得这个年轻的天子在异想天开,就只有韩嫣第一个响应他,甚至还出了不少钱资助了张骞和他的使团。 那时候朝政被窦太皇太后掌控,刘彻在政治上的不得意,却也只能将心中的苦水说给韩嫣听。 为了让刘彻开心,韩嫣就拉着刘彻出宫狩猎,为此当年也不过十七八岁的两个少年郎倒是闯下了不少祸,挨了不少批评。 因为和韩嫣在一起很开心,所以刘彻给韩嫣的特权也很多,不曾想因为这样韩嫣有点得意忘形了,先得罪了江都王,然后又让王太后看着不顺眼了。 想到这里,刘彻不禁叹息了一声,曾经的那段时光真是又荒唐又快意啊。 那时候的他就时常在想,如果自己不曾是天子,是不是就可以永远这样肆无忌惮的快活下去了?如今那样的日子,也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居然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保护不了。韩嫣被母后处死后,他的身边就再也没有能说心里话的朋友了。 阿娇有些好奇:“当年的韩嫣是怎么得罪母后的?你就没有替你的好友向母后求过情?” 她依稀记得韩嫣是被王太后处死的,具体的原因她并没有细打听,只记得那段时间的刘彻脆弱得如同一只需要人安慰的小狗狗。 而且也因为韩嫣的死,他们夫妻关系也和谐了一段时间,再然后她就重生了。 听到阿娇的问题,刘彻的脸色倏地一沉,并不是很想回答,因为韩嫣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阿娇明显感觉到刘彻的神情不对,她纳闷:“我就是问问,你不想说也不用摆出这样的臭脸吧。” “有什么好问的。”刘彻没好气道:“他人都死了。” 阿娇:“又不是我下旨杀他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你心里要是不爽的话,去找你母后发脾气去。” 王太后都已经入土好几久了,想问也问不出来把。 刘彻突然来了脾气,他重重的放在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让整个大殿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纷纷转头看向闹出动静来的帝后,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刘璃也好奇的看向父母,搞不懂他们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刘彻:“。” 他突然觉得整个大殿有些闷热,这样安静的气氛也压抑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刘彻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吾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众卿继续享用美酒,吾先行离开。” 说着他缓缓的准备站起来,可不知道怎么了,眼前有些发黑,最后整个脑袋一阵晕眩,直直的的向一旁倒了下去。 阿娇本想伸手接住他,谁知道反应慢了一下,倒是坐在一旁的卫青比她的反应更快,在刘彻一头栽倒在地的时候,冲过来接住了他。 阿娇:“。”大庭广众之下,卫青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她不动声色的从卫青怀里将昏迷的刘彻接过来,而后高呼:“来人,快去传医官来!” 大家这才纷纷反应过来,开始关心皇后。 坐在宴席另一边的卫子夫神情惊疑的看着杵在一旁的卫青,而后又看向被天子抱在怀里的皇后,她的心里浮现出一个让她错愕的想法。 青弟他……刚才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他刚刚是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他会比刘彻还要在意陈皇后?难道他……想到这里,卫子夫的脸色都变了。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大殿的宴席因为皇后的昏迷而暂时停止,阿娇颇为吃力的将刘彻抱离了大殿,在偏殿找了个软塌将他放下,而后甩了甩手。 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身体变重了?她都有点抱不动自己的身体了。 一定是刘彻平时吃得东西就多,都将自己的身体给吃重了!阿娇这样想着,转头看向跟着一起来的女儿,目光又忍不住柔和了许多。 刘璃跟着一起来了,看着突然昏迷的刘彻,她有些担心道:“父皇他怎么了?” 阿娇摇头道:“不知道,我和他好好说话,他莫名其妙的冲我发脾气,然后就晕倒了。”顿了顿她忍不住吐槽:“可能又是癸水来了吧。” 刘璃:“……”女人每个月的这几天可以理解。 已经有宫女去请医官了,阿娇坐在床榻边看着昏迷过去的自己的这张脸,她突然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道:“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刘璃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不解道:“怎么了?” 阿娇道:“他似乎打算立刘据为太子了。”从他册封卫青为大将军这件事情上就能看没出来了。 阿娇继续道:“在他的心里,果然皇位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刘璃倒是能理解刘彻这样的决定,毕竟立刘据为太子,可以保江山安稳。见阿娇的担心,刘璃安慰道:“立就立吧,其实也没什么的。” 阿娇看向她。 刘璃眨了眨眸子道:“历史上的刘据也是太子,最后还不是……”所以说不到最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历史上的汉武帝在逼死了刘据之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儿子女儿几乎全部被他给杀了,就剩下两个资质平庸的儿子以及一个不满八岁的刘弗陵。 别的皇帝是夷别人三族,刘彻倒好,将自己的子孙三代都给杀光了。以至于晚年不得已将皇位传给了刘弗陵。当然也有一个说法是,刘彻就是为了传位给刘弗陵,所以才逼死刘据的。 所以就算刘彻现在刘据为太子,刘璃也不会太担心。 阿娇道:“阿璃,若是让刘彻知道卫子夫有多恨他,那他还不会不会这样坚持立刘据为太子?” 听到阿娇的建议,刘璃眨了眨眼眸:“这倒是我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哎。”刘彻要是知道,在另外一个历史时空里,他晚年做下的那些事情,会是什么样子的想法呢? 刘璃饶有兴趣的想着,医官匆匆赶来,看见天子在这里,下意识就要给天子行礼:“拜见陛下。” “别拜了,快来看看皇后怎么了吧。”阿娇连忙道。 医官上前一步,轻轻的握住刘彻的手腕开始把脉问诊。过了好一会儿,医官转头对阿娇道:“恭喜陛下,小君这是喜脉呀。” 阿娇:“???” 刘璃:“!!!” 母女两人听到医官的话后,同时转头看向躺在床上昏迷的刘彻。 这……这也太意外了吧! ** 刘彻做了一个梦,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因为政事上的不得意,他将对祖母的不满,迁怒于阿娇。 他们两人在椒房殿吵了一架后,他气得出宫去找了韩嫣。 韩嫣:“你又和阿娇吵架了?” 刘彻还在气头上:“韩嫣你说说,整个大汉哪有她这样当妻子的?我说一句,她就能怼我十句,一点都不给我面子。我现在可是天子啊!” 韩嫣一边偷笑一边安抚:“陛下你消消气,阿娇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么以前可以忍,现在就不能忍了?” 刘彻顿了顿,冷哼道:“以前……以前朕不是天子,当然让着她了,可现在朕是天子了嘛,哪有这么不给天子面子的皇后?” 韩嫣看出刘彻气闷,提议道:“我陪陛下去城外狩猎如何?这几日我骑射的功夫又长进了不少,陛下恐怕也比不过我了。” 刘彻闻言哈哈一笑:“是么?走,我们去比一比。” 两人一起骑马出城狩猎,为了追一只野兔,刘彻甚至不管前面是庄稼地,直接骑马踩了上去,最后被人家老农揪着告了官。 刘彻不方便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好表示自己是平阳侯。官府一听是皇亲国戚,只能将闯祸的刘彻和韩嫣送去了平阳侯府。 作为姐姐的平阳公主见状,只能替弟弟兜底,将这位冒充的平阳侯给领进了家。 那时候的刘彻简直就是长安城最大的纨绔,每次出去闯祸了,都说自己是平阳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母后才会觉得是韩嫣带坏了他。 毕竟当母亲的,哪能看见自己的儿子身边,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朋友呢? 韩嫣可以随意出入未央宫,被王太后抓到了他出入永巷,和永巷中的某个宫女有奸情。王太后勃然大怒,便派使者命令韩嫣自杀。 当年刘彻知道这件事情后,极力向王太后求情,放过韩嫣,可并没有用,最后韩嫣还是自杀了。 其实在刘彻看来,不过是永巷中的一个宫女,若是韩嫣喜欢,送给他都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偏偏王太后要小题大做,非得要韩嫣死。 这件事情也成为了刘彻和王太后之间一道修复不了的伤痕。 因为王太后是秘密处死韩嫣的,所以韩嫣被处死的原因也鲜少有人知道。至于永巷里那个和韩嫣私通的宫女,也随着韩嫣的死,成了一个谜。 若是韩嫣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或许他依旧可以和年少时一样,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这位老友,让他帮忙出个主意。 可自从韩嫣死后,他便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寡人。原来天子,真的是孤独的。 刘彻带着对少时好友的怀念渐渐转醒,他感觉脑袋一阵抽疼,转头却发现女儿正趴在床边守着他。 他的眸光凝着她白净的脸颊,心中莫名有些柔和。 “阿璃?”刘彻轻轻的唤了一声。 趴着无聊以至于有点瞌睡的刘璃听到有人叫自己,她连忙抬头看向刘彻:“母后,你醒了!” 刘彻应了一声:“嗯哼。”他抬手抚额问:“我刚刚怎么了?”他完全没有察觉身体的不适,突然就这样晕了过去。 刘璃抿了抿唇,稍稍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开口道:“恭喜你,你怀孕了。” 刘彻:“。” ???? 他倏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刘璃:“你说什么?” 刘璃重复一遍:“母后,你怀孕了,两个多月。” 这……这也太突然了吧?!不仅阿娇和刘璃觉得突然,就连刘彻自己也觉得突然。 之前他想怀的时候,怎么也怀不了。如今年岁逐渐大了,他已经放弃自己生嫡长子的想法,甚至将目光投向了刘据,结果此时竟然就怀上了。 刘璃看刘彻的表情好像惊讶大于高兴,好奇道:“母后你不高兴吗?” 刘彻也说不上来高不高兴,总之他现在的心情挺复杂的。阿娇的身体其实年龄也不小了,已经三十五岁了,若是前几年,他肯定是高兴的。 可如今他多少有点担心。 他问:“陛下呢?” “母后你刚才在宴席上昏倒后,医官给你诊断后,父皇知道你没事就回大殿了,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刘璃如实回答。 刘彻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低声道:“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刘璃撇唇:“母后之前不是一直盼着要嫡长子吗?” 刚才知道刘彻再次怀孕之后,阿娇整个人都傻了。这些年她和刘彻同房之后,也没有再避孕了。如今她的身体都三十五岁了,她以为应该不会再有孩子了。 谁知道偏偏在这个时候,刘彻居然又怀上了。 刘璃示意偏殿内的宫女都退下,随后小声道:“母后,父皇说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这个孩子你若是不想生,就不要生了。” 高龄产妇+近亲!buff叠满了属于是。 谁知道刘彻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突然道:“谁说我不想生?我要生!” 刘璃:“……” ** 皇后怀孕的事情,足以让朝中一大半的臣子惊呆了,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最惊讶的莫过于卫子夫了。 陈皇后怀孕这件事情,属实是她没有想到的。不过想想,上一世的刘彻都六十岁了,竟然还能让赵婕妤怀孕,并且生下刘弗陵,她又觉得这件事情就没那么奇怪了。 反正这个世界的怪事已经有很多了,她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如此一来,自己的据儿要怎么办?万一陈皇后这次诞下的是皇子,那据儿还有希望成为太子吗? 此时摆在卫子夫的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一个是想办法让皇后腹中的孩子生不下来,这样刘据依然是太子的候选人。 另一个办法就是继续等,等三十年后,等老年的刘彻猜忌多疑,然后开始怀疑他的儿女要谋逆,等着他发疯杀光他的孩子。 可卫子夫已经不想等了,她已经等了八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弟弟卫青成为大将军,终于离目标更进一步了,却被半路杀出来的嫡皇子给搅合了。 更何况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改变了,万一这里的刘彻也变了,那她岂不是白等了?所以……陈皇后,对不住了。 医官提醒,因为皇后年纪偏大,所以这一胎要格外的小心看护才行。有过一次怀孕经验的刘彻,想到上一个在自己腹中无疾而终的孩子,对待此时腹中孩子更是格外小心。 甚至因为医官说,前三个月孩子不稳定,最好不要奔波的时候,刘彻干脆决定暂住在上林苑,等月份大一点再回未央宫。 阿娇心情复杂的看着他还很平坦的小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刘彻转头瞥见阿娇不说话,脸上的神情也不辨喜怒,以为她还在因为宴会上的事情而生气,便主动开口服软道:“在宴会上发脾气是我不对,你看在孩子的份上,能不能不要再和我怄气了?医官说了,这一胎绝对不能大意。” 阿娇深吸一口气:“你……” 她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间,却又听刘彻一脸惆怅道:“你也知道韩嫣的死,是我心中的刺,所以我才会生气。”话说着,他轻轻转头靠进了阿娇的怀里。 阿娇见状,心中也是无奈。她抬手轻轻的抱住他:“行了行了,其实我也没有太生气,那你就安心在上林苑养胎吧。” 刘彻点了点头,多少有些小鸟依人的模样。 他长叹一声道:“其实当年,韩嫣擅自进出永巷,和宫女私通被母后给抓住了,最后才……” 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人很少,而且当时王太后厌恶韩嫣,特意等着抓韩嫣的把柄,谁知道还真的就被她给抓住了。 私通宫女是大罪吗?只要天子不在意,那就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王太后在事情还没有传开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去秘密处决韩嫣了。 等刘彻想为韩嫣求情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阿娇听到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问:“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好歹也是皇后吧。 刘彻道:“被母后刻意压下来了,知情的一些宫人,后来也都死了。” 阿娇点了点头:“难怪那段时间,你和你母亲关系那么僵……”话说着,阿娇的神情突然一顿,她开口问:“那个……既然韩嫣是死于私通,那……和他私通的宫女是谁?” 刘彻道:“应该也被母后处决了吧。”他都没来得及见韩嫣最后一面,哪还有功夫关心宫女是谁啊。 阿娇抬手将刘彻推开:“你好好休息吧,我突然想起来,阿璃叫我去品尝她新想出来的菜肴。”说罢她起身就走,头也不回。 刘彻:“?” 可能是女人八卦而又敏锐的天性吧,阿娇听到韩嫣私通永巷宫女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多年前,她和阿璃怀疑卫子夫的第一胎可能有问题的时候,就曾经安排人去调查过卫子夫在永巷的情况。 奈何那个时候永巷中年纪大的人都已经出宫或者不见了,基本没人知道卫子夫当年在永巷当宫女时候的事情,因为调查不到,所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听刘彻旧事重提,阿娇想着当年韩嫣在未央宫中的自由程度,很难不将这件事情联系到一起。不管是真是假吧,她可以和阿璃分享一下这个八卦,也算是重新提供了一些思路。 此时的刘璃在干嘛呢? 她在被迫欣赏刘据和刘闳两个小孩,在校场跟着卫青学习如何射箭。本来这种事情和她无关,奈何曹襄偏要拉着她来,还说要教她骑马。 刘玥和刘玲两人骑着马跟在霍去病后面,在这边的丘陵上奔跑了一圈,看得出来两人都很高兴。 曹襄晃着手中的弓箭对刘璃道:“作为大汉的公主,你怎么能连马都不会骑呢?连阿玥和阿玲都会骑马了!” 刘璃:“……”她不会骑马碍着谁了?有谁规定了公主就一定要会骑马么?! “曹襄表哥,你不能因为刘玥不关注你,你就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在我这里啊。”刘璃没好气道:“你这样追女孩子是永远追不上的。” 曹襄脸色微红:“你别瞎说。” 130 沸羊羊 荀先生喜欢的究竟是你,还是父…… 自从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不少西域的植物后, 上林苑不少地方都有了一些变化,变化最大的就属这片长满了苜蓿草的地方。 养在上林苑的马,基本都是吃这种苜蓿草长大的。 曹襄拉着刘璃来马场挑马, 并且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教会刘璃骑马。 “曹襄表兄,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会骑马?”刘璃不理解, 有哪一条大汉律法规定了,公主一定要会骑马? 曹襄挠挠头, 想了半天, 总算给出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舅父喜欢狩猎, 阿璃会骑马后, 就可以和舅父一起去狩猎了。” 刘璃:“……” 她嘴角抽了抽道:“你是不是对你舅父有什么误解?” “那阿玥和阿玲都会骑马了,你却不会,岂不是被她们给比下去了?”曹襄话说着, 已经看中了一匹看上去比较温顺的小白马:“阿璃, 你来看这匹马怎么样, 很温顺, 适合女孩子。” 刘璃看向这匹小白马, 她抓了一把苜蓿草在手中,轻轻的送到了小白马的面前。 小白马像是嗅到了味道,凑过头来吃着刘璃手中的苜蓿草。 曹襄:“你看,这马很喜欢你, 肯定也愿意让你骑。” 这是什么逻辑?刘璃一脸无奈看着傻乐的曹襄, 又看向另一边已经骑马回来的霍去病还有刘玥、刘玲两姐妹。 刘璃戳了戳曹襄:“你未来老婆来了, 要不你去教她骑马吧。” 曹襄一边问:“什么是未来老婆?”一边转头看向往这边来的三个人。 刘玲非常开心的挥舞着手臂和曹襄打招呼:“曹表兄。”她骑着一匹棕色的小马奔了过来,在刘璃和曹襄面前停了下来,骑在马上高高的看着刘璃。 “阿玲。”曹襄叫了一声:“真厉害,你才来几天就会骑马了。” 刘玲:“是舅舅教得好。”她小表情满是骄傲, 说着她又骑着马跑远了,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骑马了。 曹襄叫人将那匹白色的小马牵了出来,转头对刘璃道:“你看,一点也不可怕的。” 刘璃无奈:“我不想骑马又不是因为害怕马。”事实上只要有人在身边帮她看着,她还是可以骑在马上的走两圈的,但是要她骑着马奔跑,她是真的做不到。她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愿意帮我牵马的话,那我就陪你转一圈。” 曹襄:“。” “成。”他点头道:“我牵着马带你走两圈。” 刘璃伸手摸了摸小白马的脑袋,曹襄伸手扶着刘璃骑上了马:“阿璃坐稳了。” 刘璃有些紧张的抓着小白马的缰绳,点了点头:“恩恩,坐稳了。” 曹襄牵着马,带着刘璃往前面的校场走。 霍去病策马追了上来,见状挑眉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曹襄哈哈一笑道:“阿璃不敢一个人骑马,我只好牵着她转一圈了。” 霍去病:“。” “也不知道两位皇子和卫将军学得怎么样了,有卫将军亲自教两位皇子骑射功夫,他们一定进步很快。”曹襄感慨道:“我当年要是能跟着卫将军学一学,说不定这次的论功行赏就也有我的份了。” 刘璃笑:“曹表兄,你的年龄还不够吧。”曹襄和霍去病差不多大,霍去病都还没机会上战场呢,曹襄应该就更没机会了。 曹襄道:“快了快了,再有两年,我一定也可以跟着卫将军去打匈奴了。” 他们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转头一看竟然是刘玥骑的马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狂,开始不受控制的向这边冲了过来。 刘玥吓得趴了下,嘴里叫着:“霍表哥,救我。” 霍去病神情一凛,他调转马头去营救刘玥。谁知道因为刘玥的马受了惊,导致其他人的马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刘璃见状,连忙道:“曹襄,你也去救人啊。” 说着刘璃想从小白马身上下来,让曹襄可以从刘玥另外一边,和霍去病配合着一起救她。 曹襄点头:“好。” 他伸手准备先接刘璃下马,谁知刘玥那边的马已经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刘璃和曹襄了,霍去病高呼道:“曹襄!” 曹襄一转头,便看到了刘玥近在咫尺的马,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借着刘璃的手,一个用力翻身上马,然后在刘玥的马撞了过来的时候,他抱住刘璃,扯过缰绳骑着小白马跑了。 见刘璃和曹襄脱离了危险,霍去病连忙加快了马速,跑到刘玥身旁,向她伸出手:“阿玥,别怕,将手给我。” 刘玥此时早就六神无主了,听到霍去病的声音,她含泪侧头看着他,看着他向自己伸来的手,她突然就不是太怕了。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自己的手,霍去病解开自己缠在手臂上的缰绳,找准了机会抓住了刘玥的手臂,然后如同会飞一样,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了刘玥的身后,然后费力才将这匹突然发狂的马给安抚了下来。 马停下后,他抱着受惊的刘玥跳下了马。 刘玥双手紧紧的环着霍去病的脖子,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低泣出声:“霍表哥,还好有你。” 霍去病被她这样抱着,也只能动作僵硬的安抚她:“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另一边曹襄和刘璃也过来了,曹襄还是比较担心刘玥的,见她哭了也只能干着急:“阿玥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我带你去找医官吧。” 刘玥红着眼眶从霍去病怀里抬起头,似乎有些赌气一样,只对霍去病哽咽道:“霍表哥,我没事了,只是刚才……太可怕了。” 霍去病点了点头,也松开了她:“你没事就好。” 他说着走向刘玥刚才骑的马,打算检查一下这匹马为什么突然会受惊。 曹襄挠挠头,也松了一口气,看着刘玥道:“阿玥,下次你想骑马的时候,我陪你吧。” 面对曹襄的殷勤,刘玥抿了抿唇,没好气道:“不需要,我找霍表哥就好了。” “去病他不一定有时间门陪你。”曹襄嘀咕道:“我的话,你随叫随到。” 刘玥不想搭理曹襄,一扭头对上了刘璃的视线,她微微一怔,然后转头看向了别处。 曹襄:“哎?你在生我的气吗?”他后知后觉:“刚才我不是不去救你,只是你的马冲过来,万一惊到了阿璃的马,阿璃也会有危险。” 听见曹襄提刘璃,刘玥走路的步子更快了,直接将曹襄给撇在了身后。 曹襄一脸莫名的看向刘璃:“你们女孩子都是这样不讲理吗?” 刘璃噗嗤一笑,感觉刚才的那一幕还蛮有趣的。她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还是去哄哄她,沸羊羊。” 曹襄:“?” “什么是沸羊羊?我么?” 看着他这么一本正经的疑惑,刘璃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大笑了出来,然后拍拍他的肩道:“是呀,这是我给你的昵称,沸羊羊表兄。” 曹襄,刘玥还有霍去病这三个人的关系模式,怎么看都挺像沸羊羊,美羊羊和喜羊羊的。刘璃捂着笑疼的肚子,开口道:“算了,我回去了,你们继续骑马玩吧。” 曹襄不理解:“为什么我的昵称是沸羊羊呢?” 刘璃向他挥了挥手,让他自行体会。 霍去病这边也听到了曹襄和刘璃的对话,他转头看向曹襄,眉梢微扬,轻轻的叫了一声:“沸羊羊?” 曹襄:“……你别打趣我了,怎么样?这匹马怎么了就突然躁动了?” 霍去病摇头:“没看出来这马究竟怎么了,你瞧它现在不是也好好的么?” 曹襄看向不远处在说悄悄话刘玥和刘玲,皱眉道:“找个马奴来检查一下吧,总不能让阿玥白受惊。” 霍去病颔首:“嗯行,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沸羊羊。” 曹襄:“……”所以沸羊羊到底什么意思啊? 刘璃路过校场的时候,看到了跟着卫青在训练的刘据和刘闳,两个八岁的孩子手上端着弓箭,站在太阳下似乎在练习射靶子。 阳光下,刘璃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两个额头上晶莹的汗水。她仰头看了看头顶炙热的太阳,又看了看这两个非常用功的小正太,叹息了一声。难怪她感觉刘闳好像黑了不少,原来是在这里晒出来的。 她走了过去。 卫青看见刘璃,微微拱手:“建陵公主。” 刘璃将刚才刘玥在马场受惊的事情告诉了卫青,卫青神情一变,就连一边的刘据听到后,也转身跑了过来问:“我阿姐没事吧?” 刘璃笑了笑道:“你们去看看吧。” 卫青连忙点头,带着刘据一起过去了。 刘璃转眸看向依旧举着弓箭作瞄准姿态的刘闳,“卫将军已经走了,你歇会吧。” 这么热的天,还要在太阳底下这样训练,也不怕中暑吗?刘璃这样想着,眼前的刘闳双眼一闭,直接倒了下去。 刘璃:“……” 将中暑的刘闳带回寝殿后,刘璃从系统商店兑换了一瓶藿香正气水给他灌下,又叫人取来冰块给他降温,这才将他给救了回来。 刘璃不理解:“你身体不适应了,干什么还要站在太阳下面暴晒?” 刘闳小声说:“兄长也在,我不能先倒下。” 刘璃无语。 “谢谢阿姐救了我。”刘闳弱弱的开口。 “你好好休息吧,大汉又不需要你去打仗,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刘璃叮嘱道:“记得多喝点水。” 刘闳乖乖的点头,目送刘璃离开自己的寝殿后,他眼神中原本的怯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漠然。原来只要假装乖顺听话,便可以为自己换来这样的待遇吗? 现在自己不仅可以在太学里学习,还能得到卫青的亲自指导。这一切还真的要感谢这位间门接害死了自己母亲的姐姐呢。 ** 刘璃回了自己的寝宫,尔雅见她回来了,连忙将刚刚做好的西瓜汁给她送来:“公主累了吧,这是奴婢刚刚做的西瓜莲子汁,你快尝尝。” 刘璃一口西瓜汁刚喝下,险些被呛到:“西瓜莲子汁?”这是什么黑暗料理?不过尝了一口后,她又觉得还挺好喝的,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尔雅期待的看着刘璃:“公主你感觉怎么样?好喝吗?” 刘璃点头:“不错哎,你是怎么做的?” 尔雅道:“膳房的姐姐采了不少莲子,我就和她们要了一些来,本来是想给公主做莲子羹的。然后侍卫又送来了不少西瓜,奴婢就想着不如加一点西瓜进去,再放冰窖冰一会,公主回来了一定会喜欢的。” 刘璃一碗已经吃完:“尔雅,没想到你如此有厨师天赋,改天我给你写一本菜谱,以后我的饭菜你帮我承包了吧。” 尔雅连忙点头:“好呀,只要公主喜欢就好。” 刘璃敲敲碗:“还有么?再来一碗。” “有的,奴婢这就去帮公主盛来。”尔雅捧着碗正要去膳房,却见天子来了,她连忙拜礼:“奴婢见过陛下。” 阿娇挥了挥手:“嗯,你先下去吧。” 刘璃见阿娇来了,跳起来拉着她坐下:“阿母你这是已经将父皇给哄好了吗?” 阿娇挑眉:“哄他?我吃撑了吗?”她是来和女儿分享八卦的,想到这里,她握住刘璃的手,压低了声音道:“阿璃,我可能知道卫子夫勾搭上的人是谁了。” 刘璃诧异:“嗯?”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刘璃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阿娇道:“有很大可能是韩嫣。” 刘璃后知后觉:“你怎么想到的?”她们曾经安排人去查过卫子夫在永巷时的事情,奈何一点线索都没有。 毕竟那个时候,卫子夫只是一个小宫女,谁没事会去关注她? 阿娇将刚才从刘彻那边听到的八卦告诉了刘璃:“原来当初韩嫣是因为永巷中的宫女私通被王太后抓住了,才处死的。而那个时候,卫子夫正好也在永巷。” 哇哦! 这八卦可真是劲爆啊。卫子夫和韩嫣吗? 刘璃本着吃瓜的心态道:“之前我怎么没想到是韩嫣呢?”她只知道在历史上韩嫣是刘彻的伴读,和刘彻的关系非常非常好。 而且在《史记》中,韩嫣是被写入佞幸列传的,不少后人都说韩嫣是刘彻的男宠呢。经过阿娇这么一提醒,刘璃想了想,闭眼去搜了一下。 还真的在《史记·佞幸列传》中找到了这样一段:嫣侍上,出入永巷不禁,以奸闻皇太后。皇太后怒,使使赐嫣死。上为谢,终不能得,嫣遂死。 好家伙,她若是早点去查一下韩嫣的死因,说不定早就能联想到这一切了。 正好这时,尔雅和一个宫女一起端着西瓜莲子羹送了进来,刘璃招呼阿娇一起吃:“父皇尝尝吧,冰凉可口,可好吃了。” 阿娇微微颔首,拿起勺子尝了一下,味道确实不错,有西瓜的甜味还有莲子的香味。 不打扰天子和公主谈事情,尔雅和宫女送完东西后就离开了。 刘璃一边吃着碗里的西瓜,一边道:“可是以上这些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当年和韩嫣私通的宫女就是卫子夫啊。” 阿娇点头:“确实,当年王太后恐怕也没抓住这个宫女,我们现在再去找证据就更难了。” 可惜这是在刘璃穿越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无法兑换上帝之眼,去看看究竟。 “阿璃,你说可不可以将刘玥叫来,我和她滴血认亲?”阿娇道:“据说如果有亲缘关系的话,血就会融合在一起,我们这样验证一下如何?” 刘璃:“。” 她哈哈一笑:“未来的我告诉你,这个办法是没办法验证的,一点都不科学。”不过要是真的有dna验证的话就好了。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阿娇叹了一声。 “我想这件事情的真伪,卫子夫心中应该很清楚。”刘璃鼓唇道:“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冒着那样的风险,也要用腹中的孩子来陷害尹美人。” 再次听到尹美人这个称呼,阿娇有些恍惚:“是啊,尹美人何其无辜。”顿了顿她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心中有数就行。现在刘彻怀孕,朝中要求立太子的人应该也可以消停了。” 毕竟皇后怀孕,若生的是男孩,那便是嫡长子,妥妥的就是太子了。 阿娇道:“我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刘璃点头:“什么事情?” “卫青不是擒住了匈奴的右贤王么,根据右贤王的交代,当初是有大汉人勾结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要如何攻打朔方城,他们才去的。”阿娇神情凝重道:“你猜这幕后人是谁?” 刘璃听罢,深吸一口气:“谁?” “江都王刘建安排去的人。” 刘璃:“……”这败家玩意! “难怪呢。”刘璃咬牙切齿道:“那日围攻朔方城的匈奴人,居然知道制作木锥和巨石来攻城门,原来是有大汉的人在背后指点啊。”不然以匈奴人几百年不知道变通的脑子,怎么可能想到这些东西来? 这个刘建脑子是不是不好啊?他好歹也是大汉子孙,居然做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 刘璃问:“父皇知道这件事情吗?” 阿娇摇头:“我还没有告诉他,他知道估计得气死。”她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也很气恼,刘非表兄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不如就告诉父皇刘建准备谋反吧,然后早点将刘建给解决了。”这样的话,她的人物支线也可以完成了,就剩下最后一个淮南王没解决了。 阿娇点头:“行。” 查看历史上的这位江都王刘建的行为,刘璃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吐槽了。 刘建他爹刘非死后,强占了他爹的妾。然后在他妹妹来江都国奔丧的时候,又和自己的妹妹通奸。他知道淮南王和衡山王打算谋反之后,就也想分一杯羹,然后自己刻了皇帝的玉玺,就差黄袍加身了。 而这个时空的他居然还私自勾结匈奴人,简直死有余辜! 阿娇没敢告诉刘彻,刘建勾结匈奴人的事情,就告诉他有人来揭发江都王刘建要谋反的事情,问他准备怎么处理。 刘彻这会怀着孕,再加上前几天缅怀了一下年少时候的好朋友,心情正不顺畅着呢。这个刘建简直就是撞在枪口上了,刘彻冷哼道:“安排丞相长史去江都调查,若属实就以反叛罪诛杀。” 阿娇颔首:“可。” 刘彻这么说,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了。因为他想到就是因为江都王刘非向母后告状,母后才因此厌恶韩嫣的。如今刘非死了,那就父债子偿吧。 哼,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天子。 ** 尔雅做的西瓜莲子羹非常受刘璃和阿娇的喜欢,后来连刘彻尝了一口后都觉得很好喝。 自从被查出怀孕之后,刘彻好像又变得娇气了起来。很多东西都吃不下了,有时候吃了还吐掉了。 刘璃悄悄的和阿娇吐槽:“没有发现怀孕的时候,他不也没有这样吗?” 阿娇耸肩:“谁知道呢?” 其实刘璃还是蛮担心刘彻的,毕竟此时阿娇身体的年龄已经三十五岁了,放在现代也算是高龄产妇了,更别说是在古代了。 “阿母,你就不担心吗?”刘璃看向阿娇脸上淡漠的表情:“他在用你的身体怀孕哎,万一……”万一难产了,一尸两命什么的…… “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不是我逼他的。”阿娇微微挑眉:“万一最后出事了,就当是命吧。往好处想,说不定死掉的人就是他呢?” 刘璃:“……”这么看的话,还真的是往好处想了。 刘彻曾经感受过一次怀孕,所以这次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折腾,他都有了心理准备。又因为天气炎热,他吃不下其他东西,唯独还蛮喜欢吃尔雅炖的西瓜莲子羹,所以这道菜成了他每天必吃的。 刘璃提醒他:“父皇,西瓜属于寒性食物,你怀孕还是少吃吧。” “现在我只吃得下这些东西,能怎么办呢?”刘彻看着刘璃道:“不如阿璃和天神要一点可口美味的食物来吧。” 刘璃:“……”还和天神要,你当我是要饭的吗? 最后她还是问:“你想吃什么?” 刘彻眸中含笑:“当年那个酸奶,我至今想念,阿璃可否再和天神要来?” 刘璃闭上眼睛,干脆兑换了一箱酸奶出来,交给刘彻:“你每天吃一个,吃完之后记得将外面的壳子烧掉就行了。” 虽然燃烧塑料有点污染环境,但这也是唯一处理垃圾的办法。 前几年刘璃还会将这些垃圾先收起来,但后来一整个大殿都堆不下这些未来垃圾了,刘璃只好将一屋子的垃圾都送去了炼铁厂给焚烧了,只留下不好焚烧的还继续堆放在大殿内。 在刘璃的指导下,刘彻取出了一袋酸奶,正好这个时候有宫人端着今日份的西瓜莲子羹送来了。 宫人贴心的将西瓜莲子羹端到了刘彻面前:“小君请用。” 有了酸奶,刘彻就不太想吃西瓜莲子羹了,他用勺子吃了一口莲子,吃在嘴里不多久他一口吐了出来,皱眉道:“今天的莲子怎么这么苦?” 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不知所措:“奴婢也不知道。” 刘璃道:“没事,可能是莲子的芯子没去掉吧。”她说着从刘彻手里接过勺子,打算尝一口试试。 谁知道她还么吃下,身旁的刘彻突然脸色巨变,甚至一边抽搐着一边口吐白沫。他一脚踢开了面前的桌子:“别吃,有毒……”话音落下,他整个人也倒了下来,昏厥了过去。 宫人尖叫:“啊啊啊!” “皇后!” 刘璃惊呼:“母后!” 她也顾不得那碗有毒的莲子羹了,连忙叫人传医官来,一时间门整个行宫都乱成了一团。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刘彻被抬去床上的时候,刘璃还有些没缓过来。她看向撒了一地的西瓜莲子羹,让所有人都不要动这个,这才转头进了寝殿,查看刘彻的情况。 医官很快就来了,给皇后把脉之后也确实诊断出了中毒的迹象,幸好刘彻因为吃了莲子觉得苦,所以并没有多吃,中毒不深。 但医官却不知道要怎么解毒。 阿娇怒道:“你是医官,连你都不知道,那皇后……” 医官慌里慌张道:“下官才疏学浅,甚至没办法判断小君中了什么毒。” 阿娇:“废物!” 医官颤颤巍巍道:“臣可以给小君安排催吐的方子,让他先将之前吃的毒物吐出来。至于体内余毒,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刘璃眼看着刘彻的嘴唇都变黑了,她突然想到了荀熠,连忙道:“父皇,去请荀熠来。” 阿娇闻言,仿佛是见到了希望一般:“对呀,那位荀先生艺术高超,说不定有法子救她。”说着她连忙叫人回长安内城将荀熠给带来上林苑。 医官和宫女们都退下了,不多久,阿娇突然感觉心脏一阵绞痛,她踉跄着扶住床栏,脸色也有些惨白。 刘璃转头看她这样,连忙扶住她:“阿母,你怎么了?” 阿娇捂着胸口:“刚才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胸闷,喘不过气来。” 两人一起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刘彻,刘璃咂舌:“该不会是因为父皇他……”话说着,刘璃颤抖着伸出手,放在刘彻的鼻息下试探了一下,发现还是有微弱的呼吸的。 但又感觉很微弱。 然而阿娇的表情却越来越痛苦,她紧紧的握住刘璃的手:“阿璃,刘彻如果死了,我恐怕也活不了。” 她曾经死过一次,所以知道濒临死亡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就像此时一样,每呼吸一下仿佛都要耗费巨大的力量,仿佛要窒息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刘彻如果死了,难道阿娇也活不了吗? 刘璃被这样的状况搞得有些六神无主,侍卫刚刚才出发去找到荀熠,这一来一回最起码要一个时辰,可看着阿娇这样难受的模样,刘璃急得直掉眼泪。 “阿母,你别吓我。”刘璃将她扶着坐到一边的软塌上,抬手帮她顺气。 阿娇虚弱道:“我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就像濒死的感觉一样。” 喘不上气? 刘璃闭上眼睛,从商城里搜到了一个简易的吸氧装备,她将氧气罩在阿娇的鼻息上:“快,吸氧。” 阿娇深吸一口气,感觉好了一点,但好像又没什么用。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刘璃倏地站起来,将氧气罩在了刘彻的鼻息上,然后调大了氧气的阈值。过了一会儿,身后的阿娇却觉得舒服了很多。 刘璃:“……” 有了氧气暂时维持住了刘彻的生命,阿娇便也渐渐的恢复如常了。她坐在床边,只觉得生气:“为什么他死还要带上我?之前我受伤昏迷的时候,他不是也好好的吗?” 刘璃抿唇道:“或许这一次,父皇他真的危险了。” 一时间门阿娇也沉默了。 “西瓜莲子羹里面怎么会有毒?”阿娇蹙眉道:“这个不是一直是尔雅在做吗?” 刘璃也想不明白,但刘彻确实是吃了西瓜莲子羹之后才中毒的。总不能是尔雅下毒要害刘彻吧? “这件事情已经交给廷尉府去查了,希望刘彻……能醒来吧。”一时间门她们母女都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 刘璃安静的趴在床边,看着还在吸氧的刘彻,心中莫名有些慌乱。她想,若是刘彻这次真的渡不了这一关,那连带着阿娇也可能会离开。 那岂不是又剩自己一个人了? 一旁的阿娇突然站起来道:“阿璃你先守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刘璃转头看向她:“阿母?” 阿娇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对上她微红的眸子,安抚一笑道:“没事,只是去安排一点事情。” 她想到,如果刘彻这次熬不过去的话,自己恐怕也要跟着走了。那还剩下阿璃一个人要怎么办? 首先卫子夫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有卫青的支持那么肯定就是刘据继位了。她得保证,一旦自己和刘彻一起死了,阿璃能够平安的活着。 她需要将长安城内的陈非调来,先将上林苑内的所有军队安排起来,一旦发生意外,可以让陈非带着阿璃先走。 至于去哪里,阿娇相信以阿璃的头脑,应该可以成功逃出去的。 ** 荀熠过来的时候,刘璃已经准备给刘彻更换第二个氧气罐了。内侍将荀熠领进来,刘璃看到他仿佛看见了救星:“荀先生,救救我母后。” 荀熠大步走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阿诚,替他背着一个药箱。看着躺在床上,唇色发黑,脸色惨白的女人,荀熠的脸色沉了沉,隐隐带着怒气。 他也不多言,走过来后轻轻的握住刘彻的手腕开始为他把脉。刘璃连忙将氧气罐拿开方便荀熠检查,看着荀熠脸色越来沉,她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川乌中毒。”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荀熠最后给出了判断。 刘璃愣住:“川乌……不是中药材吗?” 荀熠解释道:“是没有经过炮制乌头,毒性很大。中毒者会出现胸闷、痉挛、呼吸困难等症状。但是她应该没有吃多少,又吐了出来,所以中毒反应不大。而且你这个……”荀熠看向刘璃又重新放在皇后鼻息间门的东西:“你这个是什么?” 刘璃道:“续命的东西,荀先生既然你既然知道我母后中了什么毒,那快点给她解毒吧。” 荀熠微微颔首,从阿诚手中接过药箱,取出了里面的东西道:“我先封住他的脉息,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刘璃:“!!!!” 刚才着急,她将刘彻还怀孕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这时阿娇也从外面回来了,她也听到了荀熠提孩子,也才想起来刘彻是怀着身孕的。她大步上前道:“荀先生,请你一定要救活皇后。” 荀熠拿出几根银针,在刘彻的额头上刺了进去,只有抬手掀开刘彻的衣服,在他的小腹上刺了几针,做完这些之后,荀熠这才转头看向阿娇。 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讽刺:“你若是真的在乎她,就不该让她怀孕!” 阿娇:“额?” “她中毒的时候,你居然都没有陪在她身边,现在才出现。刘公,你真不配当她的夫君。”荀熠字字都在控诉阿娇的不负责任。 阿娇:“……” 刘璃也愣住了,转头看向荀熠,眼眸中带着不解:“荀先生,你怎么了?” 为什么荀熠这个样子,有点像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而且她还很清楚的感觉到,荀熠对阿娇的敌意。 阿娇错愕道:“荀先生你……喜欢朕的皇后??” 刘璃:“???” 荀熠倏地回神,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表现,他沉着脸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看不惯你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罢了。” 他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张纸,开始写解毒的药方。 等荀熠和阿诚一起离开去煎解药的时候,刘璃才傻傻回神,看了看阿娇,又转头看向额头和腹部都扎着针的刘彻。 “阿母,你说……荀先生喜欢的究竟是你,还是父皇啊?” 阿娇也同样看着眼前还在昏迷的自己的身体,沉吟了许久道:“我觉得应该是刘彻吧。” 刘彻究竟有什么魅力?不仅让卫青对他动了心,就连这个看上去很正常的荀先生也喜欢他? 刘璃:“……” 古人的世界,她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131 讲故事 保女儿还是要太子之位,卫夫人…… 按照荀熠写的药方, 连续给刘彻喝了三帖药,他这才幽幽转醒。 见他醒来,阿娇和刘璃都微微松了一口气。荀熠将之前那碗有毒的西瓜莲子羹拿走验了毒, 发现主要毒素来源就在莲子上面。 那些莲子明显是被川乌毒素给浸泡过的, 随后经过高温蒸煮,毒素扩散到整个羹汤里。正常人吃了这碗有毒的西瓜莲子羹, 轻则呕吐腹泻,呼吸困难,重则昏迷不醒, 失禁。而孕妇吃了之后,会危及性命。 幸运的是, 刘彻当时只吃了一口, 甚至还没咽下就因为觉得莲子苦涩, 便吐了出来, 中毒不深又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所以被救回了一命。 刘璃听了荀熠的话后,想了想问:“所以先生觉得,这个毒是刻意针对我母后的?” 荀熠点了点头:“对,而且下毒之人一定是精通药理的,不然不可能选择川乌。” 正常情况下,川乌是用来治病的, 有温经止痛的功效,是非常常见的药材。但没有经过炮制的乌头是含有剧毒的,正常人若食用过度的话,也可能引发心脏骤停。 如今上林苑行宫里,所有可能接触过那碗西瓜莲子羹的人,都被廷尉府给带走了, 目前还没有出结果。 不过根据荀熠提供的线索,刘璃觉得还要将可以接触到莲子的人给找出来,重点排查懂药理的人。下毒的人懂药理,难不成是太医所里面的医官? 为了防止刘彻再被人下毒,刘璃恳请荀熠暂时留在上林苑中,负责检查他日常的食物。 荀熠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了刘璃的请求。 刘璃偷偷的瞄了一眼荀熠,心中的八卦情绪挠得她痒痒的,荀先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刘彻的? 好好奇啊! 可她又不敢问,万一惹恼了荀熠,他甩袖走了,不管刘彻死活了,那可怎么办? 憋住了心中的八卦,刘璃从荀熠暂住的寝殿离开,打算回房间先休息一下。这两天因为担心刘彻的安危,她都没怎么睡。 竹青和乔见公主回来了,连忙上前问:“公主,小尔雅已经被带走三天了,她没事吧?” 刘璃看出她们对尔雅的担心,安抚道:“没事,我已经和张汤说了,他不会对尔雅怎么样的。” 西瓜莲子羹是尔雅做出来的,作为涉案人员,她肯定要被带走问话的。 两人听到刘璃这么说,纷纷松了一口气。 如今距离刘彻中毒已经过去三天了,上林苑中平时负责伺候皇后的宫人,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刻廷尉府的人就会过来将她们拉走去调查。 毕竟廷尉府里的那些酷吏之名,可不只是传说。 刘彻现在虽然清醒了过来,但由于身体过于虚弱,所以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刘璃去看望他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他无处发泄的怒意。 竟然有人敢给他下毒!待查出来之后,他一定要将此人给活剐了。 刘璃拆开一盒酸奶,一勺一勺喂给他吃,并且贴心的安抚他:“父皇,你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好好的将身体调理好才是最重要的。” 刘彻虚着声音问:“查到是谁了吗?” 刘璃点头:“已经有点眉目了。” “哼。”刘彻冷哼了一声:“朕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刘璃:“。” 后面宫女将今日份的解药端了进来,当着皇后和公主的面,她先用勺子尝了一口试药,确认没问题之后,这才转交给刘璃。 刘彻勉强喝完一碗解药后,开口问:“你父皇呢?”从他醒来之后,就没见到阿娇来看过他。 她的心里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吗? “丞相长史在江都国王宫搜到了江都王刘建私造的兵器,印玺绶带。刘建闻讯潜逃,父皇正在安排人去追捕他呢。”最近这些事情都聚到了一起,实在够阿娇忙活的了。 刘彻听闻,心中又是一堵。 ** 皇后中毒出事的第七天,经过廷尉府彻夜调查,终于抓到了给皇后下毒的人,张汤亲自向天子汇报调查经过。 “臣查到此宫女因为母亲被皇后下狱处死,所以怀恨在心。正好借这次皇后在上林苑,疏于防备,让她有了下手的机会。她知道皇后喜欢吃西瓜莲子羹,事先替换了有毒的莲子。” 阿娇眉头微皱:“皇后何时将她母亲下狱的?她母亲又是谁?” 张汤道:“就是之前因为照看二皇子不力的那个老妪。” 阿娇:“那这个宫女此时在哪里?” 张汤道:“在臣调查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服毒自杀了,服的毒正是那些有毒的莲子。” 阿娇:“。”这么说,就是死无对证了? 她挥手让张汤先下去,等大殿内的宫人都离开后,她侧头看向屏风后面:“阿璃,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刘璃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抿了抿唇道:“这一切看上去很合理,但是又很不合理。” 如果他们身边没有荀熠这个精通医术的高手的话,或许这样的调查结果就非常的合理。 因为母亲被杀害了,所以对皇后下毒为母亲报仇。 可荀熠说了,下毒的人肯定是非常精通药理的,不然也不会选择川乌这个可以当做是药材的东西来下毒。就算这个宫女精通药理,想要为母报仇,那为什么偏偏在皇后有孕之后才动手? 疑点太多了,可嫌疑人却已经自杀了。 刘璃忍不住想要吐槽,怎么古代人动不动就要自杀?就拿汉武朝来说吧,之前的那个武将王恢,因为没敢去追击匈奴人,刘彻生气了,王恢害怕天子怪罪选择了自杀。 还有历史上的三王叛乱被告发之后,淮南王刘安最后自杀,衡山王刘赐最后自杀,还有江都王刘建最后也是自杀。 刘璃就想不明白了,他们都敢去造反了,为什么就不能硬刚到底,要死也死得壮烈一点,反正都是一死。 哦,对了,还有历史上的卫子夫,最后也是自杀的。古代人就这么不珍惜生命的吗? 刘璃想了想道:“我兑换一个上帝视角看看吧。”就算现实中调查不出来,没关系,自己有外挂。 她刚刚闭上眼睛,还没有点击“上帝视角”兑换,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宫女禀告的声音:“陛下,二皇子求见。” 刘璃又睁开了眼睛,疑惑道:“刘闳求见做什么?” 宫女却说:“儿子跪在殿前,说是想求皇后小君原谅。” 哈? 阿娇和刘璃都被刘闳这一出给整懵了,阿娇问:“他做错了什么事情要求原谅?” 宫女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说:“二皇子乳母之女毒害皇后,殿下觉得这件事情和他脱不了关系,所以特意跪在殿前请罪。” 刘璃:“……”哇塞,这个小老弟未免也太圣母了吧,和他没关系的事情,还要往自己身上揽,生怕刘彻不会迁怒他么? 阿娇起身,带着刘璃一起走出大殿,果然看见刘闳挺着瘦弱的小身板,直直的跪在殿外。 烈日炎炎,他显得倔强有惹人怜。 看见天子出来,刘闳直接磕头:“父皇,请责罚儿臣。” 阿娇站在殿前的台阶上,看着跪在台阶下面的刘闳,顿了顿开口道:“你何错之有?” 刘闳抿了抿已经被太阳晒得发干的唇,哑着身影开口道:“皇后母亲中毒之因,都是儿臣之过,若非儿臣,乳母也不会被处死,那乳母之女更不会心怀怨恨。” 这条逻辑链倒也说得过去。 阿娇侧头看了看女儿,低声道:“这个刘闳……不简单啊。” 刘璃愣了一下,对上阿娇深沉的眸子,她再转头看向跪在艳阳下,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似乎要晕过去的刘闳。 阿娇压低声音道:“等会他肯定要晕倒了。” 话音刚落没一会,原本跪下求饶的刘闳双眼一闭,还真的就晕了过去。 刘璃错愕的眨了眨眼睛,旁边的宫女见状,也不敢去管晕倒的刘闳。 阿娇挥了挥手:“带二皇子找医官。” “诺。” 刘璃跟着阿娇重新回到大殿内,好奇道:“阿母,你怎么知道刘闳要晕倒?” 阿娇抬手敲了一下刘璃的脑袋,而后道:“你呀,不要被一些人的外表所欺骗了。”阿璃聪慧又善良,所以对年仅八岁的刘闳没有多少防备。可事实上,刘闳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孝顺恭谨吗? 刘璃也不傻,听到阿娇这么说,她也反应了过来:“所以说刘闳是在演戏?” “嗯哼。”阿娇点了点头。 刘璃想到过去一年和刘闳这个弟弟的相处,其实还挺愉快的。这孩子话不多,但每次她有问,刘闳都会认真的回答自己。 去年过除夕的时候,刘璃送他一份压祟钱的时候,他还激动了好久,看着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所以现在听到阿娇说刘闳是在演戏,刘璃才感觉到有些意外。 阿娇拉着女儿在软塌上坐下,缓缓的和她说道:“这孩子还挺聪明的,只是他今天不该来殿前表演这么一出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刘璃抿唇认真想了想,也品出了其中的玄机:“是因为他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吗?” 阿娇点头:“嗯。” “他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求父皇责罚,然后又当着大家的面晕倒装可怜,实际上就是想撇清关系。”刘璃认真的分析:“他害怕被乳母之女牵连,所以干脆主动下跪求惩罚装可怜,这样就算父皇再生气,也不会迁怒他了。” “对。”阿娇赞许着点头:“阿璃真聪明。” 刘璃在心里直呼好家伙,这刘闳才八岁,心思就这么弯弯绕绕了?!想到这里,刘璃不禁怀疑:“那当初,他被外祖母发现,被欺负这件事情,会不会也是他演出来的?” 阿娇想了想道:“那件事情不好说,毕竟他也没法预料到母亲会去兰林殿。不过他后面替乳母求情以求孝义的举动,恐怕也不是出自真心。” 刘璃:“。”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事实上,阿娇看得还真不错,刘闳主动跪在殿前求惩罚,还真的是为了撇清关系。 皇后被人下毒差点没命,廷尉府每天都在行宫中搜查寻找凶手,查到嫌疑人的时候,结果嫌疑人又畏罪自杀了。 凶手是自己乳母的女儿,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追究的话,刘闳免不了要被惩罚,甚至还会被皇后厌恶。所以刘闳这才主动过来领罚,博取同情。 阿娇挑了挑眉道:“你看,他这么一跪,若是还被迁怒的话,别人就要说我这个天子不通人情了。” 刘璃竖起大拇指道:“牛呀。”这弯弯绕绕的脑回路,是正常人能想到的吗? ** 因为刘闳的这一出戏,暂时打断了刘璃要用上帝视角查看事情真相,现在没事了,她重新闭上眼睛,兑换了上帝视角,查看事情经过。 给刘彻下毒的,确实是刘闳乳母的女儿,但这个乳母之女并不懂药理,而真正的幕后推手,是卫子夫。 当年刘闳刚刚出生,亲生母亲就被处死了,这个乳母是特意招进宫给刘闳喂奶养活他的。一开始,乳母尽职照顾小皇子,后来见小皇子不得宠,便开始懈怠了。 她每个月可以给家里送不少钱,一部分是她的俸禄,还有一部分是克扣刘闳的生活费。乳母的夫君见她在宫里这么赚钱,于是将女儿也给送进了宫当宫女。 后来就是乳母欺负刘闳的事情被揭发了,乳母被入狱处死。 其实乳母的女儿心中虽有怨恨,但也没到为母报仇的地步,她只想安安分分的当好小宫女,然后等到了年纪出宫嫁人。偏偏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被卫子夫用来当了替罪羊。 乳母女儿在母亲的忌日,偷偷祭拜母亲的时候,被卫子夫给撞见了。卫子夫搞清楚关系之后,便想到可以利用这个宫女,替自己顶罪,顺利的话还能一起解决掉二皇子。 事发后,乳母的女儿害怕自己被找出来,连累家中父弟,选择了自杀。她以为自己死了,就找不到她了。 如果没有刘璃的上帝视角,这件事情恐怕只能这样给这个小宫女定罪了。但是现在刘璃通过上帝视角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突然有些生气。 卫子夫自己也是底层舞姬出身,可她却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如果不是她撺掇着小宫女为母报仇,这个小宫女再等几年就可以出宫了。还有当年的尹美人,何其的无辜? 刘璃将整件事情的真相告诉了阿娇,阿娇听罢也觉得生气,主要是这一次卫子夫真的差一点就要害死刘彻了。 “不能再留卫子夫了。”阿娇皱眉道:“如今她可以撺掇宫女下毒,之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招数呢。万一刘彻被她害死了,我也要跟着一起死。” 之前那一次,阿娇怜悯卫子夫前世的遭遇,所以只是简单的警告了一下她。但这一次不一样了,她竟然对刘彻下毒,分明是想害死他。 刘彻死了没关系,自己得活着啊。 刘璃鼓着脸颊想了想道:“如今下毒的凶手已经死了,我们也没办法证明是卫子夫教唆的了。” 阿娇挑了挑眉:“要什么证据?朕是天子,朕说是她就是她。” 刘璃:“。” “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卫子夫打死不承认,卫青肯定不会不管他姐姐的。”刘璃敛眉道:“我们得让卫子夫自己承认,然后认罪。” 以前的卫青,或许会被认为是靠着姐姐卫子夫的关系才成为将军的,但是经过这几次漂亮的战役之后,卫青大将军之名,在军中将士们心中是实至名归的。 万一卫青为了他姐姐,不顾一切的反了,那难免会有一场流血的冲突。 阿娇皱眉道:“难道我们现在只能被卫子夫牵着鼻子走?”这次如果不将卫子夫给解决了,刘彻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恐怕都不安全。 而且有卫青这个大将军在,刘据早晚也是一个威胁。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断绝了卫子夫想让她儿子当天子的梦。 刘璃道:“那就先以谋害皇后的罪名将她抓起来吧,然后我去和她谈谈。” 阿娇看向刘璃:“你打算怎么和她谈?” “她不是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么?”刘璃眨了眨眸子道:“那我就利用这个机会,和她求证一下呗。” ** 因为给皇后下毒的凶手已经找到了,所以在上林苑中的臣子家属还有后妃都可以离开了。 卫子夫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还有儿子收拾好准备离开,刘玲还挺喜欢上林苑的,她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母亲,下次我还有机会再来吗?” 卫子夫低头看着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小女儿,抬手轻轻揉揉她的脑袋:“有的,以后阿玲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她想到前世,她的阿玲也是这样,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喜欢向父母撒娇。前世的刘彻很喜欢阿玲,每次来上林苑都会带着阿玲一起。 可现在……卫子夫想着,转头看向长女:“走吧阿玥,我们该回未央宫了。” 刘玥和刘玲一左一右扶着母亲登上马车,卫子夫站在马车的踏板上,转身回看身后层峦叠嶂,又云雾缥缈的上林苑山林。 这一次没能成功,只能回到未央宫后再找机会下手了,不管如何,绝不能让陈皇后将嫡皇子生出来,不然据儿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卫子夫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陈非便带着一队人过来,将这边的人统统围了起来。 护送卫子夫的士兵见状,下意识和陈非带来的士兵对峙起来。 陈非拿出天子令道:“卫夫人,有人举报你谋害皇后,末将奉天子令带你回去接受调查。” 在场的人愣住,刘玥率先反应过来:“你胡说,我母亲怎么可能谋害皇后?” 刘玲也跟着道:“就是啊,你们一定搞错了。” 陈非并不理会两位公主的话,看着卫子夫,再次说道:“卫夫人,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嗯,这句话是他的公主教他的。 陈非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两个士兵上前,示意卫子夫下马车。陈非继续说:“卫夫人,希望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卫子夫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提醒着她要保持冷静。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担心自己的儿女,温声道:“没事,母亲和他们去一趟便是了。” 卫子夫走下马车,她转头想吩咐士兵先带孩子们回未央宫,陈非又开口道:“陛下有令,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还请皇长子和两位公主返回之前的寝殿。” 话音刚落,卫子夫倏地看向陈非:“陈将军,带我回去调查,为什么还要让孩子们留下?” 陈非:“陛下旨意,臣只是在执行而已,卫夫人请。” 卫子夫死死的咬牙,却也只能跟着陈非一起走,而她身后的儿女担忧的看着母亲的背影。刘玲不知所措的看向刘玥:“阿姐,怎么办啊?” 刘玥咬着唇道:“我们先回去,然后想办法告诉舅父,舅父一定可以救母亲。” 刘玲和刘据一起点头:“好。” 卫子夫被带到了阿娇专门安排出来的一间偏僻的殿内,门口有专人守着。卫子夫被带进去后,陈非就带人撤了,她心神不宁的在殿内来回走动,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陈非回去复命,阿娇微微颔首:“陈非,近日你带着上林苑中的士兵多多巡查,时刻留意一下长安内城的动向。” 陈非虽然不解天子这样的命令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称是:“臣领命。” 离开大殿的时候,他正好看见了过来的刘璃,他下意识的向她走了两步:“公主。” 刘璃问:“人带回来了?” “嗯。” 刘璃抿了抿唇道:“好,辛苦你了。” 陈非隐约感觉最近的事情不寻常,特别是刚才陛下还让他关注长安内城的动向,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刘璃:“公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刘璃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道:“应该是吧。” “很严重吗?” 刘璃点头:“嗯。” 陈非皱起眉锋,心中的那股不安似乎更加强烈了,他沉声道:“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公主。” 刘璃抿唇笑道:“好。” 目送陈非离开后,刘璃又去和阿娇聊了一会,便决定去会一会卫子夫。她来到关押卫子夫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殿内,卫子夫正坐立不安的坐在软垫上,听见有人进来了,她倏地睁开眼睛,却在看见进来的人是刘璃时,微微一愣。 刚才她还在想,究竟是谁会特意将自己关来这里,她怀疑过刘彻,怀疑过陈阿娇,却唯独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刘璃。 “卫夫人。”刘璃冲卫子夫友好一笑,见卫子夫坐在这里,她想了想便搬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我们聊聊吧,卫夫人。” 卫子夫面露不解:“你我……要聊什么?” 这个房间的是刘璃特意吩咐过这样布局的,这里放着一张桌子,自己和卫子夫面对面坐着。这样可以避免刘璃碰到卫子夫,从而开启她对自己的好感度。 此时刘璃双手支着下巴,用天真的话语对卫子夫说道:“就聊一下,你为什么要下毒害死我母后吧。” 卫子夫当然不会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璃也不急,挑了挑眉道:“你不想说这件事情,那我们换个话题,说说刘玥吧。” 卫子夫蹙眉:“阿玥怎么了?” 刘璃抬眸看向卫子夫,眨了眨眸子道:“卫夫人,还记得韩嫣吗?” 听到这个名字,卫子夫的脸色骤然一变,即使她掩饰得很好,可刘璃还是看出了她神态中的慌张。 没等卫子夫给出反应,刘璃继续开口:“不如我给卫夫人讲个故事吧。” 卫子夫:“。” 刘璃清了清嗓音,酝酿了一下,缓缓开口:“从前有一个皇帝,他从宫外带回来一个漂亮的舞姬,本想纳舞姬为妃,但因为皇后的反对,只好将舞姬送入了永巷中。皇帝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基友……不是,好朋友。” “因为和皇帝的关系很好,所以好朋友逐渐恃宠而骄,经常出入皇帝的后宫,甚至还和后宫里的宫女产生了私情。好朋友对宫女许诺,等宫女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就娶她。不曾想他们的奸情被太后知道了,太后很生气。好朋友为了保护心仪的宫女,于是决定自杀。而这个时候,宫女其实已经怀了好朋友的孩子,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宫女决定求皇帝放她出宫。” “不曾想皇帝看见宫女,瞬间想到了曾经对宫女的喜爱。因为这个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皇帝带宫的舞姬。于是,一夜之后,宫女重新获得了皇帝的宠爱,不久之后还为皇帝生下了他第一个孩子。” 当然,这个故事纯属刘璃自己凭着现有的信息,自己想象出来的,当年具体是什么流程,恐怕也只有卫子夫自己心里清楚。 刘璃看着卫子夫,抿唇笑道:“卫夫人,你觉得这个故事耳熟吗?” “真是个不错的故事。”卫子夫面上还保持着镇定,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其实这个故事只说对了一半,但这一半足以让她胆战心惊。 刘璃说了这么多嘴巴都说干了,可惜这里还没有水,她只能忍着。又见卫子夫还是这么镇定,她啧了一声道:“卫夫人,如果我将这个故事说给父皇听,你猜他会怎么想?” 卫子夫眯起眼:“建陵公主用这个杜撰的故事来威胁我,不觉得可笑吗?” “卫夫人,我只是说将这个故事讲给父皇听,你何必曲解我的话,认为我这是在威胁你?除非你心中有鬼,你知道这个故事是真的,你害怕被父皇知道。” “以你父皇的性格,就算这是故事,他也不会放过……”脱口而出的话被卫子夫及时收住,她看向刘璃:“你在套我的话?!” 刘璃耸了耸肩:“瞧,卫夫人已经对号入座了,所以你是承认了,故事中的那个舞姬就是你自己了吗?” 卫子夫闭上嘴不想理她。 可心中却止不住的疑惑,这位建陵公主究竟是怎么想到这些事情的,明明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刘璃主动开口为她答疑解惑:“我不仅知道这件事情,我还知道你并不是原来的卫子夫了。” 卫子夫神情一凛:“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是从征和二年,重生回来的卫子夫。”刘璃想既然要和卫子夫搞坦白局,那就玩个大一点的,索性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在那个世界里,你的儿子、孙子,你的女儿还有侄儿等等,这些人都被你的夫君给杀了,对吗?” 听着刘璃的话,卫子夫的眼前仿佛又一次浮现出曾经的那个梦魇,她那可爱的孙儿和孙女哭喊着救命,她的据儿被迫逃亡最后自杀。 “你想知道,你自杀之后发生得事情吗?”刘璃的声音轻缓:“那个杀了你卫氏满门的男人,他在你死后的第二年幡然醒悟,下令将江充满门抄斩,将那些曾经对太子兵刃相加的人,也给斩首了。他还特意修建了一座思子宫,还在你儿子自杀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归来望思台来怀念你儿子,也算是为刘据平反了。” 卫子夫听着这些话,神情发怔:“为据儿平反了?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卫家满门皆数被杀,这迟来的平反有什么用?!”她眼眶红得像血,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刘璃:“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你为何会知道?” “卫夫人似乎忘了,我有天神庇护,这些都是天神让我知道的。”嘿呀,这个借口还真是用不烂。 “哈哈哈,真的有天神吗?那天神为什么不来保护我的据儿?”卫子夫凄厉的笑出声:“我的据儿一生从未做过错事,深受百姓爱戴,为什么天神不来保护我儿?却偏偏要保护刘彻这个生性多疑,滥杀无辜的暴君!” 刘璃:“……”就算隔着一张桌子,她也能感受到卫子夫的怨念。 “卫夫人,你冷静一点。”刘璃开口,试图劝解一下她,谁知道卫子夫啪的一下伸出手来,抓住了刘璃的手。 【滴,解锁卫子夫好感值:0】 刘璃瞪大眼睛盯着卫子夫突然伸过来的手,随后却又愣了一下。卫子夫对自己的好感值,居然是0? 居然不是负数? 她一直以为,卫子夫会很讨厌自己的。 “你既然可以和天神对话,那你帮我问问天神,为什么不保护我的儿子?我的据儿究竟做错了什么!”卫子夫的神情越发的偏执癫狂,握着刘璃的手劲也越发变大。 刘璃吃痛:“你先松开我,疼。”她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手腕处明显被卫子夫抓出了一道勒痕。 她没好气道:“这个天下,又不是只有你儿子一个是好人,若天神每一个好人都要保护,岂不是要忙死?” 她站起来道:“卫夫人,你既然重生了,就不要在纠结前世的事情了,至少你儿子现在还活着。你可以改变他的未来,而不是让他重蹈覆辙。” 卫子夫怔怔的回神看向刘璃:“你说什么?” “你如今谋划着让刘据成为太子,所以就安排人下毒谋害我母后。你知不知道,父皇本可以直接处死你的,但是他还是派我来和你谈。” 刘璃深吸一口气道:“卫夫人,父皇准备册封刘据为江都王,只要你愿意接受,你可以和刘据一起去江都当王太后,他也可以不追究你毒害我母后的事情。” 卫子夫听着刘璃的话,逐渐清醒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问:“所以你究竟对刘彻下了什么蛊,会让他对你如此言听计从?” 这个世界的刘彻,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了解的刘彻了。而这一切奇怪的地方都和眼前的建陵公主有关,难道真的因为那个所谓的天神,所以改变了这一切? “你别管父皇怎么了。”刘璃避开这个问题,重提刚才的事情:“你可以让刘据拥有另外一种人生的,去封地当诸侯王,只要不谋逆,他可以平安过一辈子。” “建陵公主,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承认是我毒害了皇后,你凭什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我定罪?”卫子夫冷冷的开口。 刘璃挑眉:“看来卫夫人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不打算和我父皇和解了。” 【卫子夫好感值:-1】 “和解?你既然知道我曾经的经历,就没资格劝我和解。”卫子夫冷然的看着刘璃,在她眼里,刘璃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哪里知道她曾经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 虽然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但今天刘璃必须要这么做。 她揉着自己的手腕道:“好吧,如果卫夫人坚持的话,我也不强求。我刚才和你讲的那个故事,不久之后将会在整个长安流传。” 卫子夫:“你!” 【卫子夫好感值:-10】 “保女儿还是要太子之位,卫夫人你自己选吧。”刘璃瞟了一眼卫子夫对自己不断下降的好感值,心里有点慌的,万一等会突破-50,该不会真的要扣自己的生命值吧? 万一真到了-50,那自己可能要先下手为强了。 132 破局 刘玥……真的是我的骨肉吗?…… 卫子夫对刘璃的好感度最终停留在了-40上面, 看着不再下降的数值,刘璃稍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对于卫子夫的处置结果,是刘璃和阿娇认真商议后, 最终才有了这样的决定。 一开始阿娇是想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但是刘璃觉得,现在还不能杀。 最主要还是因为, 他们目前并没有掌握卫子夫下毒谋害皇后的决定性证据。毕竟让张汤带着廷尉府的人来调查, 最后找到的也只是刘闳乳母的女儿, 卫子夫似乎很会将自己摘干净。 刘璃只能说,卫子夫不愧是当了那么多年皇后的人。 以谋害皇后的名义先将她控制起来,也只是权宜之计,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 阿娇和刘璃不可能用这样的罪名处死她的。 那么能做的,就只有将她送出长安了。 只有卫子夫人不在长安,那么她就算再有本事,也鞭长莫及了。 正好这个时候,江都王刘建因为谋逆的事情,已经被抓捕了。江都国要么被废国, 要么就安排一个新的诸侯王过去接管。此时此刻,刘据就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刘据如今才八岁, 就算被册封为江都王,也没有到离开长安去封地的年龄。所以阿娇和刘璃需要卫子夫“心甘情愿”的带着儿子去封地就国。 当然阿娇也可以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给卫子夫安上谋害皇后的罪名处死她, 可这样一方面不能服众, 另一方面卫青的心中肯定会有芥蒂。 以卫青的性格,就算不会带兵造反,恐怕也会主动辞官, 从此退隐吧。 那么对于大汉来说,就损失了一员猛将。不,或者说是两个,还有一个霍去病。 历史上的大汉,在卫青霍去病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几个能打的将军了。霍去病过世后,匈奴又开始频繁骚扰大汉边境。 元鼎六年,已经是从骠侯的赵破奴带兵出征继续寻找大草原上的匈奴兵,却无功而返。 太初二年,浚稽山一战,两万骑兵命丧于此,战况惨烈。 天汉二年,三万骑兵出酒泉,在天山遭遇匈奴,损失惨重。将军公孙敖无功而返,李广之孙李陵被迫投降匈奴。 征和三年,将军李广利深入漠北,被匈奴拦截,最后两万骑兵全进覆没,汉武帝最后一次讨伐匈奴的战争,再次以失败告终。 这些都还是在卫青和霍去病之前为大汉打赢了胜仗,将匈奴打得无力还手的基础上,都还失败成这样,足以见得在战场上一个优秀的将军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现在损失了卫青和霍去病,只单单有一个陈非,能打赢匈奴吗? 刘璃不懂行军打仗之道,哪怕她可以按照历史,提前给那些将军透露匈奴的位置或者匈奴的军队人数。 可战场形式多变,万一有什么意外导致了全军覆没,自己能承担得了几万人的生命吗? 就算刘璃拥有金手指,可以兑换足以毁灭匈奴人的热武器,那也得她有那么多的积分去兑换才行。 所以刘璃很清楚,这个时间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真的不能杀卫子夫。 ** 突然被关起来的卫子夫,一开始还在心中复盘之前的事情,她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就连川乌有毒这件事情,也是她前世的时候偶然知道的。 那个建陵公主通过天神才知道是自己所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抓了自己,本就是不合理的。刘璃若是有证据,那么来抓自己的就不是陈非,而是廷尉府的官兵了。 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刘璃口中说的那个故事了。 那个故事,其实刘璃只说对了一半。韩嫣可从没对她说过,等她出宫就娶她这样的话。 从她知道平阳公主准备挑选漂亮的舞姬献给天子之后,她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在所有的舞姬中脱颖而出。只要被天子选中,她就可以摆脱为人奴婢的命运,她不想像自己的母亲一样。 结果很显然,她成功了。 她被天子一眼相中,在平阳侯府中温存了一夜后,天子带她进了未央宫。本以为她的未来终于可以和母亲不一样的时候,前一晚还对她百般怜爱的天子,下一刻就将她送去了永巷,再也没来看过她。 听说是因为皇后不喜。 后来她便在永巷中认识了韩嫣。 比起刘彻的无情,韩嫣倒显得格外多情,他救她于其他宫女的欺凌中,甚至还会温柔的为她受伤的双手抹药。 韩嫣被王太后抓走的那日,她其实是想去找刘彻去救他的。可在去找刘彻的路上,她犹豫了。如果自己就这样去找天子求救,那不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和韩嫣有私情的事情了吗?这样做,无疑是将自己往火坑里送了。 于是在见到刘彻的时候,她临时改了口,请求天子放她出宫,若能出宫……应该可以逃过这一劫吧。 谁知道刘彻不仅没有放她出宫,甚至还宠幸了她。 她重获圣宠。 后来她听说,韩嫣被太后处死了,那段时间她其实挺惶恐不安的,生怕韩嫣会将自己给供出来。 但直到她被查出怀了身孕,都是平安无事的,韩嫣似乎并没有交代出她。 至于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其实卫子夫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的阿玥从出生开始就是公主,那她就是刘彻的孩子! 只要自己咬死不认,就算被刘彻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又能如何?阿玥曾经可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啊。 有了这样的心理安慰,卫子夫不安的情绪总算是稍微稳定了下来,她不信自己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 在卫子夫被关押的时候,她的三个孩子也没闲着,偷摸的给在长安的卫青传了信,告诉了他上林苑的情况。 他们也不知道舅舅卫青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心中又十分担心母亲的安慰。刘据鼓起勇气说:“阿姐,我们去找父皇说一说吧,母亲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刘玲没什么想法,转头看向长姐刘玥,等着她拿主意。刘玥却冷笑道:“恐怕就是父皇要抓母后问罪的吧,毕竟受伤的可是他最爱的皇后!” “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刘据握拳道:“父皇没有丝毫证据,又怎可给母亲定罪?长姐若不想去找父皇,那我去。” 说着刘据直直转身就要往天子住的行宫走,刘玥盯着弟弟的背影,并未阻拦。 刘璃给卫子夫两天时间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放弃争储君。但想着卫子夫最后的态度,刘璃总觉得她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就放弃的。 所以她还要想个法子,让卫子夫感觉到危机感,从而不得不做出选择。外面的宫女来报:“陛下,皇长子求见。” 阿娇扬了扬眉,颔首道:“带他进来。” 刘据鼓足了勇气跟在宫女身后走进大殿,他直直的给上座的天子跪下,开始为自己的母亲说情。 阿娇支着下巴认真的听完了刘据的话,随后缓缓开口:“你先起来吧。” 刘据不愿意起身,小小的人看上去却有些倔强:“父皇,母亲真的不是给嫡母下毒的人,求父皇还母亲清白。” “朕也想相信你母亲是无辜的,只是你母亲动机充足,让朕不得不怀疑是她和那个宫女联合所为。”阿娇假装惋惜的叹了一声:“等事情查明之后,若不是你母亲所为,自然就会放了她。” 刘据着急:“母亲何来动机要谋害嫡母?” 阿娇微微挑眉:“不如你亲自去问问你母亲吧。” 刘据愣了一下:“儿臣可以去见母亲?” “可以,朕让人带你过去。”阿娇颔首,说罢冲身边的侍卫挥了挥手,让他带刘据去找卫子夫。 刘据起身,又向天子作揖:“谢父皇。” 前脚刘据和侍卫刚走没多久,后面宫人再次通报:“陛下,大将军求见。” 听闻是大将军求见,阿娇思虑了一下,点头道:“让他进来吧。”卫青来得倒是挺快的。 阿娇向左右的宫女和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等卫青进来之后,殿中便只有他们君臣两人了。 卫青面对天子的时候,直接掀袍跪下:“陛下,臣姐一事,必定有误会。” 阿娇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卫青身边,将他扶起来道:“卫青,朕也不想冤枉她,但皇后中毒命悬一线是真。” “可是阿姐她……” “她有伤害皇后的动机。”阿娇打断了卫青的话,直言不讳道:“如今皇后怀有身孕,他腹中孩子可能是朕的嫡子。一旦嫡子出生,那么最受影响的是谁,朕想你应该最清楚吧。” 之前朝中让皇长子成为太子的呼声那么高,卫青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从他从边郡回来之后,来他家拜访的官员就更多了,都在向他暗示会拥护他的外甥为太子。 现在皇后突然怀孕……卫青知道姐姐一直没有放弃过让据儿成为太子的想法,如今皇后算是拦了姐姐的路,所以……真的是姐姐吗? 如果卫子夫不曾告诉卫青转世重生的事情,卫青绝对不会怀疑姐姐会做出这样的事,可现在卫青自己也不确定了。但他还是想要为姐姐说两句:“陛下,就算这样,您也不能直接给臣姐定罪啊。” 即使有怀疑,那也要拿出证据的。 阿娇挑眉:“所以朕也只是将她暂时关在行宫的寝殿内,并没有将她送去廷尉府。”她郑重的拍了拍卫青的肩道:“仲卿,出于对你的信任,这件事情朕可以交给你去调查。” 卫青一愣:“交给臣去调查?”陛下是故意放水吗? 阿娇一脸沉重的看着卫青道:“皇后至今还躺在病榻上,朕也要给她一个交代。” 从大殿中离开后,卫青的神情分外沉重,陛下竟然如此信任自己,甚至允许自己去调查,来证明阿姐的清白。 阿姐,这件事情一定不是你做的,对吧! ** 刘璃将韩妧邀请来了上林苑。 如今已经十九岁的韩妧,早已经从太学院毕业了,因为她纺织的手艺非常好,甚至被太学院返聘回去,开始教低年级的孩子们如何纺织了。 韩妧抵达上林苑后,就被刘璃安排到了自己寝殿隔壁的房间居住。天气炎热,刘璃让人准备了一些解暑的水果,然后亲自捧着水果去找韩妧。 看见刘璃进来,韩妧微微欠身行礼:“建陵公主安好。” 刘璃笑着拉住韩妧一起坐下:“妧姐姐就不要和我客气了,我将你从长安内城叫来陪我几日,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那倒不会。”韩妧微笑着挨在刘璃身边坐下,从她手中将水果接过来放在两人中间:“能来陪公主,是我的荣幸。” 刘璃伸手捏着一颗紫葡萄递给韩妧:“姐姐尝尝这个葡萄。” 韩妧笑着接过来道:“这是葡萄吗?” 刘璃点头,韩妧笑着说道:“去年父亲在宫宴上尝过这个葡萄后,回家一直念叨着好吃,如今我竟有幸也能尝到。”她将葡萄塞进嘴里,品尝到葡萄的酸甜,秀毓的脸颊上多了几分惊喜:“好吃。” 刘璃笑道:“姐姐若是喜欢,改日我带你去葡萄园亲自采摘。” “谢谢阿璃。” 刘璃侧头看着韩妧的眉眼,又回忆起刘玥的模样,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单看眉眼的话,刘玥和韩妧是有几分相似的,这也是她将韩妧叫来上林苑的目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卫子夫看一看韩妧。 上林苑中也有纺织作室,韩妧很想去看看,刘璃便安排宫女带她去了。她则去看望一下刘彻,看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看见刘璃来了,刘彻让宫人将他扶着靠坐在床头,身后还垫了一个用棉花填充的靠枕。 刘彻的脸色还是有点虚,但是在荀熠的药理调养下,已经好很多了,他淡淡的开口:“阿璃最近在忙什么,昨天你都没过来。” 刘璃坐到刘彻身边:“母后现在需要静养,我也不好总来打扰。” 昨天正好是捉拿卫子夫的时候,这件事情刘彻还不知道,但估计也隐瞒不了多久。 “给我下毒的人查出来没有?”刘彻说道:“从我中毒到现在,已经有七日了,怎么还没有结果?” 刘璃道:“廷尉府已经查出来了,只不过给母后下毒的宫女已经死了。” “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敢给皇后下毒?”刘彻眯了眯眼:“没有查清楚幕后是何人指使吗?” 刘璃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和父皇怀疑是卫夫人,已经暂时将她关了起来。” “卫夫人?”刘彻眉梢微凝:“她……”不用刘璃提醒,刘彻自己也能想明白为什么会怀疑卫子夫。他缓缓的眯起眼,黑眸中已然暗藏杀机:“我记得,她的性格向来柔顺。” 他对卫子夫的记忆还停留在遥远的十几年前。 刘璃抿了抿唇,说道:“父皇已经安排了卫将军去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卫子夫不是卫青的姐姐吗?”刘彻有些不理解:“怎么让卫青去调查?廷尉府是吃干饭的吗?” 亲弟弟去调查亲姐姐的犯罪证据,能调查出来才有鬼。 刘璃:“额。”其实卫青能不能调查出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调查的这个过程。 刘彻顿了顿道:“有结果之后,让卫青亲自来向我汇报。” 刘璃点头:“好。” 韩妧去参观了一圈上林苑的作室,返回的路上意外看见了刘玥和刘玲两位公主,于是她只好停下行礼:“见过玥公主,玲公主。” 刘玲对韩妧已经没了印象:“你是谁?” 韩妧看向刘玲回答:“我是弓高侯之女,韩妧。” 刘玲应了一声:“哦,你怎么来上林苑了?” “臣女受建陵公主之邀。”韩妧说着,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的两位公主,却在看见刘玥容貌的时候,微微一愣。 七八年前,韩妧只有十二三岁的时候,曾经见过六七岁的刘玥。之后她们虽然都在太学院学习,但并不在一个班级,就没怎么见过了。 如今乍一看到眼前这位玥公主,韩妧只觉得莫名的熟悉。 刘玲心里还为自己的母亲担心,也没心思再去管韩妧,拉着刘玥就要往行宫里走。因为父皇允许她们去探望母亲。 三人的目的地是一样的,便一起同行。不过是刘玥和刘玲走在前面,韩妧默默地跟在两人后面。 刘璃从刘彻的寝殿出来后,便着手安排让卫子夫和她两个女儿见面的事情,正巧看见了已经过来的刘玥和刘玲还有两人身后的韩妧。 刘璃本来还想给卫子夫和韩妧也安排一次见面呢,没想到韩妧先和刘玥遇上了。刘璃远远的看着刘玥和韩妧,还别说这两个人走在一起,倒是比刘玲长得更像姐妹。 相逢便是缘,刘璃转头让宫女将卫子夫带出来,看一看这一幕。 其实在刘璃安排这场见面之前,卫子夫已经见过自己的儿子和弟弟卫青了。儿子刘据询问她到底有没有给皇后下毒的时候,她选择了否认。 卫子夫不想破坏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 但是当弟弟卫青也来询问她的时候,卫子夫承认了:“我本来没想过要害她,只是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怀孕的。”她好不容易等到弟弟官至大将军,已经不想在等下去了。 她心中压抑着的仇恨,快要将她折磨疯了。 听到姐姐承认了这件事情,卫青的心都要凉了。陛下如此信任他,将证明姐姐清白的机会交给了自己,可他的姐姐却承认了这个事情是她做的…… “阿姐,你糊涂啊!”卫青不可置信:“就算为了据儿,你也不能对皇后下手啊。” 卫子夫缓缓看向卫青,突然冷嗤了一声:“我为什么不能对她下手?她的存在阻拦了据儿登基的路,她就该死!还是说……因为你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卫青倒吸一口气,神情都慌乱了:“我……” 看见卫青如此表情,卫子夫心中怒极,扬手甩了他一巴掌,声音都气颤抖了:“果然如此,你……你……” 卫青怔住,抬手摸着被打的脸,一时间有些无措:“阿姐,对不起。” 从小到大,阿姐从没有打过他,更没有这样生气过。对皇后的这份感情,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也不曾表露出来。甚至最后,当阿姐要他成家的时候,他也选择了妥协。 他本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可没想到竟然被阿姐给发现了。 卫子夫沉声道:“那日在宴会上你看见皇后晕倒,那么紧张的就冲了上去,刘彻都没你积极!” 卫青:“……” “我曾经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那淮南王翁主。如今看来,你还不如就喜欢那个刘陵呢。”卫子夫再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乱了套。 上一世的青弟都没见过陈阿娇,可这一世的青弟居然对陈阿娇动了心。 姐弟两人相顾无言,卫青突然开口道:“阿姐,你和我一起去和陛下说明白吧。我愿意用我所有的军功,换陛下原谅你,之后哪怕成为庶民也没关系的。” 大汉是可以用爵位和钱财换取免除死罪的。 卫子夫:“?” “不可能。”卫子夫坚决拒绝道:“我一旦向刘彻承认了,他就不可能让我活着。”她太了解刘彻了。 当年刘彻只是生病了,江充谗言说有人施行巫蛊要害他,他就如同发疯一样将未央宫翻了个底朝天。 “不会的阿姐,只要我们主动承认错误,我再用军功爵换你的平安,一定会没事的。”卫青道:“陛下甚至还让我来调查这件事情,证明了陛下是愿意给你机会的。” 卫子夫:“???” “刘彻让你来调查我?”卫子夫逐渐发现了不对。 或者说整件事情开始,就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以她了解的刘彻来说,一旦怀疑自己,就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更别说让自己和据儿一起去封地了。 可这个世界的刘彻,在怀疑自己毒害皇后的情况下,居然会让自己带着据儿去封地?这也太奇怪了。 想到这里,卫子夫逐渐冷静了下来,她对卫青道:“你先走吧,这件事情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闻言,卫青心中微喜:“好。” 卫青离开后,卫子夫沉敛了心神,开始回忆这个世界的刘彻所有的行为。刘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应该是当年自己和建陵公主刘璃一起落水之后,刘彻好像突然就变得很宠爱刘璃,并且对于阿玥不怎么上心了。 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重生来这个世界,面对天子的转变,只是觉得是天子的喜怒无常。可现在再仔细回忆起来,卫子夫发现如今的刘彻,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刘彻了。 这个世界的刘彻绝对有问题,或许和这个本来不应该存在的建陵公主有关! ** 卫子夫被侍卫带着来到了殿外,听说是可以让她见见自己的女儿。越是这样,卫子夫心中就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走在回廊上,她远远的看到靠着栏杆而站的建陵公主,卫子夫眯了眯眼。 刘璃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卫子夫,她默默的挪动了一下位置,让卫子夫可以看见向这边走来的三个女孩子。 “韩妧,现弓高侯之女,她也是韩嫣的侄女。”刘璃小声向卫子夫介绍:“你有没有觉得,她和玥公主有几分相似呢?” 韩妧和刘玥,若是分开来看的话,给人的感觉顶多是两个漂亮的女子,但是她们走在一起的时候,乍一看真的有一点像。 “卫夫人考虑好了吗?”刘璃转头看向卫子夫:“两天时间已经到了。你是要女儿,还是想继续争储君之位?” 此时的卫子夫已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慌了,她云淡风轻的问:“想让我带着据儿离开长安,去封地就国是你的主意还是刘彻的主意?” 刘璃抿了抿唇道:“有区别吗?我的主意就是我父皇的主意。” 卫子夫纤细的远山眉扬起:“我若选择带着据儿离开长安,你们真的会放过我么?” “只要你们母子在封地安稳的当好诸侯王,便可以顺遂一生。”刘璃道:“你所隐瞒的秘密,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卫子夫低低的笑了:“建陵公主你好天真,这样的你,和我的据儿何其的相似。” 刘璃:“……” “你用阿玥的身世威胁我,一点用都没有。”卫子夫坚定的说道:“阿玥就是刘彻的女儿,她是大汉的长公主,是你的姐姐。” 前世是,这一世也是! “至于你说的那个故事……”卫子夫轻轻的开口:“建陵公主,不如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刘璃感觉此时的卫子夫有些诡异,她还没开口回答,卫子夫便已经开口了:“很久以前有一个痴傻的公主,在落水之后突然不傻了。她表面上说自己是获得了天神的保护,实际上她是被妖邪附体,不仅如此她还用妖法控制了天子,让天子对她言听计从。” 刘璃:“???” “你说若是各方诸侯听到了这个故事,会不会一起攻来长安问个清楚?”卫子夫的声音有些清冷:“毕竟刘氏的江山怎么可以落入妖邪的手中?” 刘璃万万没想到,卫子夫竟然会和自己来这一出。她咂舌道:“你怀疑是我控制了父皇?”虽然自己并没有控制刘彻,但目前的情况好像也差不多。 卫子夫道:“只要你不再拿阿玥的身世说事,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刘璃:“……”她怎么还反客为主了? 刘璃佩服:“不愧是当了三十八年的卫皇后,是我低估你了。”她敛了敛神道:“可是卫夫人,你怎么就肯定父皇是被我控制的呢?” “来人。”刘璃扬声叫来远处守着的士兵:“卫夫人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去见两位公主了,先将卫夫人带下去吧。” 卫子夫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璃眨了眨眸子道:“没什么意思,因为刚才卫夫人你威胁了我,所以我不想让你们母女相见了。” “带回去吧。”刘璃对侍卫道。 另外一边,刘玥和刘玲久久等不到母亲过来,刘玲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宫女过来通知两人可以回去了。 刘玲:“不是说好了可以让我们见母亲的吗?” 宫女道:“卫夫人突然不舒服,不能见两位公主了。” “我母亲怎么了?”刘玥和刘玲都很着急。 宫女:“两位公主请回吧。” 刘玲刚要闹腾,被刘玥轻轻拉住:“阿玲,我们不能再给母亲添麻烦了,还是先回去等舅父的消息吧。” 刘玲不甘心的咬唇,闷闷道:“好吧。” 卫子夫被重新看管了起来,她本以为要不了一两天,建陵公主就会来找自己谈判。可一连三天时间,除了每日来给她送膳食的人,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渐渐的卫子夫心中产生了一些不安,这是一种信息不对等的不安,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刘璃真的将她编撰的那个故事给说了出去。而自己只能被关在这里,对外面发生得事情一无所知。 第四天卫子夫要求见天子,见建陵公主。但是门外看守她的人却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着。 第五天卫子夫焦躁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她不停的在房间内踱步,想尽了各种办法要出去,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关押她的房门被推开了。 卫子夫倏地转身,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微微一愣:“陈阿娇?” 刘彻在病床上休息了十来天,身体总算是养好了。这段时间他也听说了一些事情,例如给他下毒的是二皇子刘闳乳母的女儿,二皇子还因为这件事情跪求天子惩罚最后晕倒了。 又比如下毒谋害他的其实是卫子夫,她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让皇长子成为储君。虽然目前还没有找到证据,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在上林苑中传开了。 刘彻为了求证这件事情,还特意叫来负责调查这件事情的卫青,询问他调查的进度。 卫青说:“臣还没有查到结果,请求小君再宽限几日。” 刘彻默不作声的看着卫青的神情,仔细的品味他的话,随后淡淡的点头:“嗯,那就再给你几日时间吧。” 看来给自己下毒的,应该就是卫子夫了。倘若不是她,卫青应该很坚定的说他的姐姐是无辜的。 刘彻凝着眼前的女子,莫名回想到那年初遇时,她的婉约美好。眨眼之间,十多年过去了,曾经温顺如水的她,如今却会为了储位给自己下毒。 是不是女人都会变?母后是这样,卫子夫也是这样,就连他曾经以为永远也不会改变的阿娇,好像也变了。 “卫子夫。”刘彻缓缓的叫出她的名字,然后慢慢的桌边坐下,跟在刘彻身后的宫婢将手中的一壶酒放下后,便转身出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刘彻和卫子夫两个人了。 卫子夫盯着面前桌上的酒,心脏突突突的直跳,她深吸一口气:“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彻也不废话,干脆利落道:“我来送卫夫人一程。” 卫子夫:“?” “从你计划给我下毒,想要谋害我腹中皇嗣的时候,应该就想到会有这一天才对。”刘彻的声音逐渐变冷,丝毫不带一点感情:“你很聪明,还知道找替死鬼。但是也不够聪明,太过心急了。” 他刚刚被查出有孕就被人下毒,还正是前朝要求立储的时候。在病床上的那几日,他就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筛选怀疑的对象了。所以听到幕后指使的人是卫子夫时,他也不是很惊讶。 卫子夫咽了咽喉咙:“皇后,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刘彻淡淡的开口:“廷尉府在你的院子里挖出了川乌,还有宫人亲眼目睹了你和那个宫女私下见面,这些证据够吗?” 卫子夫:“?” 刘彻:“不够的话,我再安排人准备一些。” 卫子夫咬牙道:“皇后,你这是在构陷我。” 刘彻冷冷的看向她:“是不是构陷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你觉得我会留一个想要我的生命还有腹中孩子生命的威胁在宫中吗?” “你……”这说话的语调,还有这样的神态,甚至如此霸道的行径……卫子夫倏地瞪大眼睛:“你……你是刘彻?!” 没想到会被卫子夫认出来,刘彻的眼中染上了几分诧异:“你竟然能认出朕?”他突然低笑了一声:“如此看来,朕就更加不能饶过你了。” 卫子夫:“!!!” ——可是卫夫人,你怎么就肯定父皇是被我控制的呢? 原来并不是建陵公主控制了天子,而是刘彻和陈阿娇互换了吗?所以之前想让她带着据儿离开长安的,其实是陈阿娇? 卫子夫内心的波动比她重活一世还要震撼,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颤抖着指着眼前的女人:“你……你……” “我也给你两个选择吧。”刘彻慢悠悠的说道:“喝下这杯毒酒,刘据,刘玥和刘玲都可以活命。不喝,那这壶酒就会被送去给他们。” 卫子夫心中的恨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却也更加慌乱了,她哑声道:“刘彻,他们是你的亲骨肉啊,你不可以再杀他们了……”因为知道刘彻有多无情,所以她知道这种事情,他完全干得出。 “刘玥……真的是我的骨肉吗?”刘彻淡淡的反问。 133 改变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在知道眼前的陈阿娇其实是刘彻的那一刻起, 卫子夫的心中就浮现出了一种,前世儿子决定起兵反抗时一样惶恐不安的情绪。 这样的惶恐不安,在刘彻说出:“刘玥……真的是我的骨肉吗?”这句话时, 被扩大到了极限。 眼前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轻蔑中带着嘲讽,看她的目光就如同在看死人一样,像极了刘彻。 不, 他就是刘彻。谁又能想到刘彻会和陈阿娇互换了身体?他们是什么时候换的?怎么换的,恐怕没人知道。 而如今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卫子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周身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寒气笼罩着她, 她像是被人推入了寒冷的冰窟, 牙关都在打颤。 刘彻竟然一直都知道, 阿玥的身世吗? 卫子夫颤声道:“你……你一直都知道?” 刘彻淡淡的掀起眼帘, 他的唇角恰到好处的扬起了一个弧度:“也不算一直都知道吧, 看着刘玥的模样也能猜到。” 关键是他又不是瞎子。 长大后的刘玥有七分像卫子夫, 还有三分俏似韩嫣。别人或许早就忘记了韩嫣的模样,但他还是记得的。 有些故事,阿娇和刘璃能够联想到, 他这个当事人又怎么可能联想不到呢?特别是当年,韩嫣宁愿一死, 都不愿意说出那个宫女是谁。 他其实比刘璃更先想到了。 之所以看破不说破,不过是觉得刘玥只是一个女孩子, 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刘彻抬手将面前的酒壶轻轻的推到卫子夫的面前,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喝了吧, 我还要回去休息。” 卫子夫知道自己这一次是难逃一死了,她突然凄厉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刘彻,你这样逼死我, 就不怕青弟恨你吗?日后你还想让青弟和去病为你北征匈奴?” 刘彻只觉得好笑:“分明是你先动手下毒谋害于朕,怎么能叫朕逼死你呢?还有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卫家的一切都是朕给的,卫青敢抗旨吗?” 如果没有刘彻的赏识,卫青至今可能只是平阳侯府的骑奴,哪还有如今这般风光的当大将军? 卫子夫的身形晃了晃,扶着面前的桌子才勉强站稳。是啊,刘彻根本就没有将卫家放在眼里,上一世的他,眼睛都不眨的灭了卫家满门,他根本就不在乎卫家! 此时的卫子夫无比的后悔,刚刚重生的时候,她就不应该抱着可以搞死刘彻的心态留在未央宫中。她应该早点放弃,早点带着孩子们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她怎么就忘记了,晚年的刘彻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那么年轻时候的刘彻又何尝不是呢? 她最大的错,就是不应该踏入这座未央宫,不应该妄想改变。 卫子夫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眼前的酒壶,哑声问:“若我死后,我的孩子们,你……会善待他们吗?” 刘彻声音清冷:“他们也是朕的孩子。” “我可以给青弟……留一封信吗?”卫子夫哽咽道:“我会告诉青弟,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让他不要恨你,继续为陛下效忠。” 这是她唯一能够为自己三个无辜的孩子,留下最后的保命符了。只要青弟的地位不变,至少在三个孩子成人之前,他们都可以安稳无忧。 这个世界的据儿不再是太子,以后去了封地,应该可以安稳顺遂的过完一生吧。 可惜啊,她再也看不到了。 刘彻见她已经做出了选择,缓缓的站起身颔首道:“可以。”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在出门之前他留下一句道:“你做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 “哈哈哈哈。”卫子夫凄凄的笑了出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给卫子夫送来了纸笔,卫子夫含着泪提笔,一字一句给卫青写下了违心的话,并且请他照顾好自己的三个孩子。 将这封信写好之后,她抬头看向桌上放着的酒,眼中的泪顺着脸颊流下,啪嗒啪嗒滴落在信纸上。 之前建陵公主为自己选的那条路,其实是想放她一条生路吧。她若是早点答应刘璃,是不是还能活命? 终究是太迟了啊。 最后卫子夫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大口又畅快的将这一壶酒喝下,辛辣的酒灼灼的燃烧着她的身体,随后她便醉醺醺的趴在了桌上。 卫子夫的脑海里浮现了往昔的一幕幕,最后在腹部一阵绞痛中,她缓缓的闭上了眼。 她想到上一世维护刘据的功臣,曾经惋惜说:“若大将军大司马还在,这些乱臣贼子岂敢这般针对太子殿下乎!” 那时她也是这样想的,若是青弟和去病还在,那些人又怎敢那般构陷太子? 可如今再看,这样的想法简直可笑。若那时候卫青和去病还在,他们二人也会惨遭毒手吧!幸好,幸好这个世界,刘彻没有因为自己而迁怒青弟。 想到这个世界的刘彻要自己生孩子,卫子夫又觉得好笑。刘彻啊刘彻,如果你自己生下的嫡长子也同样做了当年据儿做过的事情,你会不会也那么绝情的逼死他? 如果还能有来生……就让我回到没有遇见刘彻之前吧。 ** 【滴——】 听到系统提示音的时候,刘璃和韩妧在大殿内忙活着,因为知道韩妧纺织的手艺很好,刘璃便想让她帮自己绣一块带花样的布出来。 她用笔在纸上勾画出小猪佩奇,那标志性的吹风机模样的脑袋,逗得韩妧直笑:“阿璃,你画的这是什么?好奇怪。” 刘璃同样憋着笑说:“这是一只小猪啦,她的名字叫佩奇。” “怎么还给猪取名字?”韩妧觉得好笑:“你是打算让我将这个小猪织在布上吗?” 刘璃点头:“嗯哪。”她抿唇道:“我打算给父皇和母后做一床棉被,这个用来做被面的图案。现在开始织的话,等到了冬天,一床棉被应该就能做好了吧。” 自从朔方郡开始种植棉花之后,如今已经囤积了不少棉花出来。不少棉花被纺织成了棉布。今年囤积的棉花总算有了余量,刘璃打算给阿娇和刘彻也搞一床棉被出来。毕竟现在刘彻怀孕了,等冬天的时候可不能受冻。 想让韩妧织出小猪佩奇的图案,也是她突发奇想。 韩妧问:“这个小猪是什么颜色的?” 大汉目前有的颜色还很少,至少小猪佩奇标志性的粉色肯定是没有的,刘璃想了想道:“就用浅浅的红色吧,能多浅就多浅。” “红色?”韩妧嘀咕道:“好奇怪。”印象中猪不是黑色的吗? 刘璃嘿嘿一乐,刚要和韩妧介绍佩奇的背景,就听到系统发出的【滴——】声,她一愣,连忙闭上查看好感度界面。 随后怔忪住。 属于卫子夫的那个好感度,变成了灰色,她对自己最终的好感值是:0。 “阿璃,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很不好。”韩妧抬手轻轻的晃了晃刘璃:“你没事吧?” 刘璃睁开眼看着韩妧,深吸一口气道:“妧姐姐,我出去有点事。” 韩妧点头:“好,你去吧,我研究一下要怎么帮你织这个小猪。” 刘璃站起来准备出去看看,步伐有些匆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卫子夫被宫人抬出来的时候,正好从刘璃的面前经过,刘璃盯着她们发怔,愣了一下才叫停了宫人:“等一下。” 两个内侍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刘璃:“公主有何吩咐?” 刘璃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上前,一直走到内侍面前。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的掀开盖在人脸上的白布。 卫子夫那张毫无声息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惨白的唇角还带着一丝没有干涸的血。 她真的死了。 刘璃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心神,颤声问:“你们打算将她送去哪里?” 内侍回答:“小君有令,将卫夫人交给大将军好生安葬。” 刘璃无意识的眨了眨眼,小声说:“那你们去吧。” 内侍:“诺。” 刘璃抬眸目送着两个内侍将卫子夫抬走了,而后才一脸怅然的又回了大殿内,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想先晾着卫子夫几天,让卫子夫好好的想清楚,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她最有利的。毕竟现在皇后已经有了身孕,刘据成为太子的可能就很小了。 可她没想到,刘彻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也这么狠,一言不发的就让卫子夫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晚间用膳的时候,刘璃没吃几口便没了胃口。她抬眸看了看阿娇,又看向神情如常的刘彻,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这就是帝王吗?可以在眨眼间就要人性命,还能做到心无芥蒂。刘璃如同嚼蜡一样吃着碗里的东西,心中的思绪翻滚。 “父皇,母后我吃饱了。”刘璃放下手中的筷子,努力装作无事发生一样:“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寝殿啦。” 刘彻掀起眼帘淡淡的看了刘璃一眼,等她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中后,他才缓缓开口:“阿璃的情绪不对。” 阿娇瞥他一眼,应声道:“嗯。”刘彻都能感觉出来的事情,阿娇自然也可以感受到。 她敛眉道:“你杀卫子夫的行为吓到了她了。” 刘彻吃完最后一口食物,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过一旁的手巾,动作优雅的擦了擦嘴,而后才说道:“我这是在教她如何正确的处理敌人。” 阿娇:“……” 话说着,刘彻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阿娇:“你找个机会将这个交给卫青吧,顺便试探一下他有没有异心。” 阿娇垂眸看着刘彻递来的信,上面似乎还有泪水干涸的痕迹,她有些迟疑:“这是什么?” “卫子夫写给卫青的绝笔。” 阿娇将信接过来,扬了扬眉:“你看过了?” 刘彻点头:“嗯哼。”他不亲自确认一下里面的内容,又怎么可能放心交给卫青呢? 阿娇将信封收起来,垂眸瞥了一眼刘彻的小腹,犹豫了一下还是关心道:“你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刘彻俏唇一弯,似乎对于阿娇的关心很受用:“还不错,那个荀熠还真是有两下子,给我开的安胎药,让我最近几天睡得也很踏实。” 阿娇突然想到荀熠对刘彻的感情,嘴角扯了扯。 刘彻又道:“我打算等回未央宫后,就安排荀熠进少府,专门照顾我的身体,直到我诞下我们的孩子为止,阿娇你觉得如何?” 阿娇挑眉:“荀熠恐怕不会愿意吧?” 刘彻霸道:“朕让他来,他敢不从?” 阿娇清了清嗓子连忙道:“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寝殿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情改天再商量,我去看看阿璃。” 刘彻应了一声:“嗯。”随后他向阿娇伸出手,眸光也看向她,给足了她暗示。 阿娇不解:“?” “扶我起来啊。”刘彻理直气壮道:“荀熠说了,我这一胎要格外谨慎,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阿娇:“……”拿着鸡毛当令箭是吧? 最后阿娇还是被迫将刘彻扶起来,然后非常体贴的亲自将他送回寝殿后,这才转头去找女儿,准备好好开导一下她。 刘璃并没有回寝殿,她悄悄开了手电筒,沿着行宫的回廊慢慢的走到了最高的一个阁阙上,这里就是当年她第一次来上林苑在这里遇见霍去病的地方。 如今这里的月色依旧很美,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天上的月亮一样。刘璃靠着栏杆坐下,依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仰头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此时她的脑子和心都很乱,也只有在这样宁静的夜空下才能平静下来。这次的整件事情,带给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刘璃坐在这里,盯着月亮和星星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刚刚转头便听到了阿娇的声音:“怎么来这里了?倒是叫我好找。” 借着月光,刘璃隐约看见了属于刘彻的那张脸,却有着属于阿娇对她的关心。她起身走向阿娇,而后歪头靠进了她的怀里,寻求一个安慰的抱抱。 阿娇伸手将女儿抱进怀里,大手温柔的揉揉她的脑袋。 最后她们母女两人一起栏杆边,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刘璃小声说:“我知道我的想法可能很圣母,但是一开始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卫子夫死。我觉得只要将她赶走,赶得远远的,应该就没事了。只要她以后不作乱,她可以在封地活一辈子的。” 阿娇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她的阿璃心很软,她知道。 “我没想到父皇会做得这么绝,直接就赐死了她。”刘璃的声音有些迷茫:“原来在这里都不需要任何证据,就可以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吗?” 虽然这件事情确实是卫子夫所为,但是她一直以为,就算要给别人定罪,也要拿出决定性的证据,才能师出有名。 可事实上她错了,在这个世界里,至高无上的当权者可以随意主宰别人的生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终究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阿璃。”阿娇声音沉沉的唤了一声:“其实这一次刘彻没有做错,站在天子的立场上,卫子夫的行为已经触及底线了。为帝王者,真的不能心太软。” 这也是阿娇听到窦婴和她说的那些话后,自己慢慢悟出的道理,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将这个道理再教给阿璃。 刘璃闷闷的点头:“我知道。”道理她都明白,她只是做不到像刘彻那样漠视人命。同时刘璃也明白,她如果还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所改变。 如果自己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那就只能改变自己来适应这个世界了。她要学着和刘彻一样,以统治者的思想去考虑问题。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一次刘彻是实实在在的给她上了一堂课。 ** 皇后中毒一事,最终以卫夫人畏罪自杀而告终。天子念其生皇长子有功,便恩准大将军卫青为她收尸,好生安葬。 刘玲和刘据几乎哭成了泪人,刘玥在得知母亲死讯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最后也在天子的恩准下,让卫青护送这三人一起回长安内城,为他们的母亲送葬。 刘璃偷偷站在阁阙之上,目送着卫青将姐姐的棺木送回长安,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竟然是霍去病骑着马过来了。 他的马在队伍前面停下,而后踉跄着跑到了卫子夫的棺木前,神情悲痛。 刘璃远远的看着,却见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他微微弯腰抱了抱哭泣的刘据,然后又帮刘玲擦去了眼泪。 而后卫青抱着刘据和刘玲上了马车,转身带着士兵队伍出发,而霍去病也翻身上马跟随在队伍旁。 只是这时,他似乎有所察觉一样,倏地转头看向了刘璃所站在的地方。 明明知道隔着这么远,霍去病不可能看见自己,刘璃的心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在了柱子后面,一直到那边的队伍消失了,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后,卫家未来的命运何去何从,就要看卫青的选择了。 刘璃的眸光沉了沉,或许从这一刻起,大汉未来的历史将会彻底不一样了。 她又在阁阙上站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此时都司空丞(宗□□官员)正在向天子汇报,关于江都王刘建的后续事情:“追捕到刘建之时,他已经自杀,其他从犯皆已逮捕。刘建的妃嫔侍妾还有他的儿子都已经被弃市,只是罪王刘建还有一幼女,如今且不足两岁。宗正司不知道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阿娇想了想问:“这个幼女叫什么名字?” “名册记载,名唤细君。” 虽然江都王刘建大逆不道,但罪不及稚儿,阿娇道:“那就将她送去永巷,并且找个人好好照看吧。”住在永巷,总比呆在宗□□的监狱里强。 “诺。” 刘璃过来的时候正好和都司空丞擦肩而过,都司空丞还向刘璃拜了礼。 刘璃进了大殿,顺口问道:“父皇,刚才是哪个官员,我之前好像没见过。” 阿娇笑着示意刘璃坐下,便将刚才都司空丞汇报的事情告诉了刘璃。 刘璃听罢,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女婴,应该就是西汉历史上唯一明确记载过的两个和亲公主之一刘细君。 按照辈分来说,刘细君还得叫阿娇一声奶奶。阿娇听了都得吐槽一句,这真是超级加辈。 历史上的这位刘细君还蛮可怜的。 当时的匈奴听说乌孙和大汉往来很密切,于是就要攻打乌孙。乌孙国的国王害怕了,于是就安排使臣来大汉,表示愿意两国联盟,联盟的标志就是和亲。 元封六年,汉武帝选中了刘细君作为联姻的公主嫁给了乌孙国当时的国王猎骄靡,被尊为右夫人。同时这个猎骄靡还娶了匈奴单于的女儿,立为了左夫人。 刘细君嫁给猎骄靡不久之后,这个猎骄靡就死了,他的孙子继位后,也娶了刘细君。 后来刘细君只在乌孙生活了五年就病逝了。 刘细君在和亲之前的身份是罪臣之女,想必就算住在永巷里,也一定会遭人欺负。 刘璃认真的想了想,试探性建议:“父皇,不如将细君妹妹……不是,细君小侄女养在宫中吧。” 阿娇想了想,点头:“也可以。” 刘璃抿唇,希望这个时空的刘细君能够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134 继承权 公主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刘彻—直在上林苑内住到了九月中旬, 足足休养了两个多月,这才动身返回未央宫。他人刚回到了椒房殿不久,宫人就来传报:“小君,窦太主来了。” 刘彻挥了挥手:“带母亲过来吧。” 此时刘彻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 已经显怀了, 不知道为什么和寻常孕妇五个多月的肚子差不多大。 早在刘彻决定从上林苑回未央宫的前一个月, 就已经传命令来椒房殿,让大长秋带着椒房殿里的宫女将殿中所有东西都更换成软垫之类的东西。 刘嫖喜滋滋的走了进来, 足下生风一般来到刘彻身边, 她瞅着女儿的肚子好久,而后轻轻的埋怨道:“有了身孕怎么都不派人去府上告知我?害得我前不久才知道。” 皇后再次有孕的事情,本来也没打算瞒着, 只是不多久就出事了,所有人都被暂时拦在了上林苑, 一直到查到了凶手之后,才得以离开。 等刘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切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她急火攻心生了病,在府上躺了好久,听说皇后没事病情才有所好转。 现在听说皇后已经回了未央宫,她便也急匆匆的过来了,脸上虽然还带着病容,但整体的精神还是不错的。 刘彻也听说了窦太主生病的事情,他顺道关心起他在这世上仅剩的长辈:“母亲的病怎么样了?可还利索了?少府的医官若是不行,倒不如去阿璃在民间搞的医院里去, 找那个荀大夫给你瞧瞧。” 刘嫖看见女儿这个大肚子,什么病症都好了。她笑道:“你就别操心我了,好好照顾自己吧。”没人比她知道她的阿娇有多难怀孕。 阿娇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了十六岁的刘彻, 两人成婚后的第五年,才有了阿璃。如今阿璃都十岁了,她的娇儿终于再次怀上了。 刘嫖感叹道:“—定是父皇在天保佑,不想让咱们刘家的皇位传给别人生的儿子。” 刘彻:“……” 刘嫖伸手温柔的抚上女儿的隆起的小腹:“这—次,可—定要是个皇子啊。”话说着,刘嫖侧眸看向刘彻:“上林苑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娇儿你做得很好,对待敌人就要这样,最好再找个理由,将皇长子也给送走。”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她即将出生的外孙的地位了。 有一个大将军舅舅,皇长子终究是个威胁。 刘彻纤眉微敛,低声提醒她:“母亲慎言。” 刘彻可以毫不留情的杀了皇长子的母亲,但他还不会现在就动自己唯二的儿子。 “好好好,就当我没说。建元年间的你要是有今天的分狠劲,你也不会被那个卫子夫压了—头,害得如今我们阿璃变成了老二。”刘嫖嗔声道:“不过好在刘彻也没糊涂,早早的就给阿璃封了长公主。” 刘彻微微移开目光,眸中的神色多少有些心虚。理论上来说,阿璃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长女。 这么—说,刘彻不免回想到了那些年的事情。 当年他偏宠刘玥,—方面确实是因为刘玥是他第一个女儿,他是真的高兴。另一方面自然和政治是分不开的,他故意冷落阿娇和阿璃,也是在无声的对抗祖母。 后来祖母离世,他终于可以亲政一展抱负,对于阿娇和阿璃就更忘记在脑后了。而且那个时候阿璃也不是很聪明,连刘玲都会叫父皇了,阿璃却还是懵懵懂懂的不会说话。 那时候的他,是真不喜欢阿璃。 芙蕖垂头走进来:“小君,二皇子殿下来给您问安了。” 刘彻听罢,挥挥手道:“让他回去吧,今日不用来了。” 芙蕖:“诺。” 刘嫖挑眉:“这个二皇子倒是挺孝顺的,是真的将你当他的母亲了?” 刘彻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可能吧。” “看来当初让你收养他这事情也没错。”刘嫖淡淡道:“不过现在应该也不需要他了。”当初需要刘闳是因为皇后没有嫡子,现在可不同了。 刘嫖又问:“怎么不见阿璃?” 刘彻:“她好像出宫找朋友了。” “阿璃现在也长大了,是应该好好交朋友了。” ** 刘璃是出宫去找韩妧的,韩妧已经将刘璃画的小猪佩奇的布给纺织出来了,打算给刘璃看看。 受到邀请之后,刘璃便安排了车撵出宫和韩妧赴约了。 两人邀约在长安柳市的一家酒楼客栈上,刘璃抵达这里的时候,韩妧还没来。她便让店家先上一点小吃来。 因为有刘璃制造出蔗糖,所以现在客栈里的点心花样也变多了。甚至当初在朔方城内流行的玉米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长安城开始风靡了起来。 刘璃一边吃着玉米烙,—边临窗观看楼下来来往往逛集市的百姓,然后悠闲的喝了一口甜甜的果茶。 到底是长安城,虽然现在恐怕比不上唐朝时的长安,但比起其他的城市,已经是足够繁华的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大汉目前的人口还很少,经过秦朝末年的战乱,据说西汉建立的时候人口才大概在1300万。经过文景之治的休养生息,在汉武帝元光元年的时候,整个大汉的人口也才在3600万左右。 在历史上,因为汉武帝将国家打得没钱了,开始剥削老百姓搞钱之后,沉重的徭役还有打下了疆土之后,就要迁徙百姓去屯田,这些导致了大汉的人口急剧锐减。 当然这些统计也不排除百姓们因为不堪重负,逃税导致人口登记不实。 总之历史上的汉武帝时期,平民百姓的日子肯定是非常不好过的。甚至在汉武帝晚年,民间也出现了不少的农民起义。 若不是刘彻最后幡然醒悟,写下了轮台诏,重启汉初息兵养民的国策,停止了对外的战争,大汉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子的,还真不好说。 她的父皇啊,虽然对人刻薄凉性,但当帝王方面,他绝对称得上是翘楚。有多少帝王能做到像他这样,能够在晚年时,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年轻时候国策的错误呢? 这个时空的大汉,货币改革已经提前了十年完成,大汉国库尚且充盈,所以此时的刘彻并不需要剥削平民百姓来搞钱。 况且现在还有刘璃和桑弘羊两个“奸商”在帮着搞钱,就更不要怕国库没钱了。 “阿璃,我来晚了。”韩妧被门口的侍卫放了进来。 刘璃回神看向她,连忙招呼她在自己对面坐下,将果茶推到她面前,笑着说:“这是常温的,应该也能解渴。” 她本来是想加一点冰块进去的,但考虑到女孩子吃太冰的东西不太好,所以就没加。 韩妧捧着茶碗喝了一口后,擦了擦唇才道:“好甜。” 刘璃眼巴巴的看向韩妧,韩妧笑着从怀里拿出纺织好的样布给刘璃看:“看看这个是不是你想要的。” 刘璃接过布料,摊在面前的桌子上,看着上面可可爱爱的小猪佩奇,噗嗤—声笑了出来:“除了颜色好像不太对之外,简直—模—样。” 韩妧听罢,微微松了一口气:“我还怕我织得不像呢。” “妧姐姐,你纺织的手艺是真的好。”刘璃由衷的称赞:“若是开店售卖的话,肯定能被抢疯。” “哪里,这图案不是阿璃你画出来的吗?”韩妧笑了笑,不过她的话顿了顿,小声问:“阿璃,其实我来找你,还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的。” “什么事?” “我想自己经营一家布庄,就卖我纺织出来的布匹,但是我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本来想去问问父亲,又怕父亲说我。”韩妧看向刘璃:“我知道你向来有想法,可以帮帮我么?” 刘璃听罢,连忙点头赞成:“当然好啊,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 “太好了。”韩妧见刘璃答应了,抿了抿唇道:“我曾经将我的想法和母亲说了,她可—点也不赞成我。你知道的,我是我父亲最小的女儿,他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指不定哪天他人走了,弓高国也就没了,我得想个办法养活我和我母亲。”国除之后,原本归弓高侯的食邑,将重新变成朝廷的。 弓高侯韩则的爵位是继承祖辈而来,他—没尚公主,二没有在长安任职,所以侯府是在封地内的。如今的弓高侯韩则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所以他死后弓高侯国就会国除。 刘璃却笑着问:“你就没想过继承你父亲的爵位吗?” 韩妧听着—愣:“我……继承?哪有女子继承父亲爵位的先例?” “为什么不能?”刘璃认真道:“你也是你父亲的孩子,不能算你父亲无后吧。” 韩妧还是摇头:“若我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我那些已经出嫁的姐姐们定然也不会服气。到时候姐姐联合姐夫的家族闹起来,岂不是乱了套?” 大汉时女子的地位虽然不低,但绝对还没到女子可以继承父亲爵位的地步。财产可以分给女儿,但是爵位是绝对不行的,毕竟爵位只有—个。 听到韩妧这么说,刘璃自己稍微认真的想了—下,便能想明白了。 就用弓高侯家的例子来说,韩妧上面有六个姐姐,其中有两个嫡姐,四个庶姐。若是弓高侯的爵位让韩妧继承了去,首先她的嫡长姐肯定是不服气的。 若是弓高侯的爵位让韩妧的嫡长姐继承,可这个嫡长姐已经出嫁了,某种程度来说已经不是弓高侯府的人了,又凭什么继承这个爵位? 如果这样都能继承,那其他有嫡女的列侯,是不是也要将嫡长女能继承爵位这种可能考虑进去呢?那大汉恐怕真的要乱了套。 所以在弓高侯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只能废除这个爵位。 同时刘璃也想明白了,自己若是以公主的身份,是绝对继承不了皇位的。纵观整个中国的古代史,女性执政都是争夺而来的,而非名正言顺的继承。 她本以为自己公主的身份是自己的助力,没想到却恰恰相反。她之前还是天真了,竟然没有韩妧看得清楚。 说到底还是古代政治制度的问题,除非她能以一己之力将封建统治改变成伟大的**社会,解放全大汉百姓的思想。 刘璃:“。”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日后自己不想为人鱼肉的话,她就必须做到像刘彻那样,冷血—点才行。 两人不再谈爵位继承的事情,继续说回了关于布庄的事情,刘璃觉得以韩妧现在纺织的技术,单独开布庄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大汉做布料生意的也不少,最受欢迎的还是蜀地的锦缎。 名气方面,韩妧肯定是比不了的。 “比不了名气,咱们就比特色。”刘璃笑着说道:“姐姐还记得,当初朔方城要开展销会,给各地发的传单吗?” 韩妧点头:“当然记得,我记得那个传单很可爱,上面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画。”说着,她指向桌上的小猪佩奇:“就和这只小猪—样。” 刘璃轻轻的打了个响指:“这就是特色。” 韩妧不解:“什么意思?” 刘璃开口:“姐姐若是开布庄的话,可以多调—些颜色出来。只要有颜料原色,就可以调制出各种各样的颜色了。” “这要如何调?阿璃可要教教我。”韩妧听闻非常感兴趣。 刘璃点头:“可以呀,没问题的。” “对了,我听说想要在集市开店铺,还要去官府登记,阿璃可知道这个流程?” 刘璃道:“流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找大农丞,他是专门负责这方面的。” 韩妧感谢道:“太好了,阿璃谢谢你愿意帮我。” 两人说好了下次再约,刘璃便带着韩妧织好的小猪布回未央宫了,她先将布料送去宫中的作室交给宫女,让她们做出棉被后,这才转身返回椒房殿。 ** 刘璃将韩妧拜托的事情放在心上,第二天就去找了桑弘羊,问他要了—个允许在长安集市开店的凭证,随后向他询问了想开店的具体流程。 这个时间点,桑弘羊忙着核算各诸侯国缴纳上来的税后,便道:“我让阿迁带公主走一趟吧。” 刘璃点头:“也行,那让他明日巳时在柳市门前等我。” 桑弘羊一边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算账一边问:“公主打算自己经营铺子?” “帮朋友的忙。”刘璃笑了笑问:“我若是去开铺子了,这收入算我个人的还算国库?” “自然算公主自己的。”桑弘羊回答:“除非是从国库拨款的营生。”比如如今的盐铁营收,都属于国库。 刘璃突然想到自己在椒房殿里,那已经快要堆满整个屋子的钱,突然也想自己搞一个店铺。 毕竟不管在哪个时代,钱堆在那不投资的话,那只能算是一堆废料。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根本就没有用得着花钱的地方。 倒不如都拿出来投资,带动一下社会生产力。 第二天,刘璃再次约上韩妧,和她一起去柳市找到桑迁。虽然他们约好的是巳时,不过桑迁好像早到了一样,早就等在这里了。 韩妧走下马车,微微抬手向桑迁作揖:“桑小郎。” 桑迁便也按照规矩回了她一揖,刘璃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人这样,心中吐槽古人还真是麻烦。朋友之间的见面,就不能轻松一点吗,为什么一定要作揖? 桑迁回完了韩妧的礼,又抬手拜向了刘璃:“公主。” 刘璃不得不回礼:“桑小郎。” 等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了,他们才开始进入正题,桑迁清了清嗓音,一脸认真的开口向她们讲述,如何要在集市中开一家店铺。 听着听着,刘璃突然发现,桑迁的嗓音好像不似之前见到他时那么粗粝难听了,现在虽然还是有点沙哑,但听着还是很顺耳的。 至少是让她这样的声控可以接受的程度了。 “总之在通过官府的审核之后,才有资格进入集市做生意。然后你还要选择合适的店铺,选好之后再去官府进行更改信息,之后才可以经营。”桑迁不仅将开店铺的详细流程告诉了她们,还带着她们去看了几家正在转卖或者出租的商铺。 韩妧还不是很懂行,转头问刘璃:“阿璃你觉得刚才的几个铺子怎么样?” 刘璃想了想道:“你想开布庄的话,其实并不需要在太显眼的地方,只要口碑出去了,以后是会有专属客户的。” 古代王侯妻妾可不会特意来集市买布,一般都是将人叫去府里选。更加尊贵一点的,就像窦太主刘嫖,更加不需要自己出门采买了,家里的布料恐怕都是天子赏赐的,堆积的布料都可以自己开店了。 韩妧点头:“有道理。” 刘璃挑眉道:“但是我需要一个地理位置不错的店。” 桑迁侧头看向她:“公主也想开店?” “是呀。”刘璃点头:“不然我的钱,堆在寝殿里可能就要发霉了。” 韩妧也问:“阿璃打算开什么店铺?” 刘璃倒也没想好要开什么店,但她要开的店必定是大汉目前没有的,想了想她道:“那我开个炸鸡奶茶店吧。” “炸鸡奶茶?”身旁的两人都愣住,韩妧问:“什么是炸鸡奶茶店?” “就是一个卖食物的店。”刘璃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两人倒是明白了过来,韩妧噗嗤一笑:“阿璃总是能够想出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刘璃嘿嘿一笑,想到日后汉堡炸鸡,薯条,土豆泥这些快餐在大汉风靡起来,她心里就觉得乐呵。 桑迁凝着她脸上莫名的笑意,唇角也跟着扬起:“逛了大半天也累了,不如先去找个酒楼用膳吧。” 韩妧点头:“可以,我来请客吧,今日多谢桑小郎帮忙。” 桑迁扬了扬眉:“去我家的酒楼,怎么还能让韩女郎请客?” 刘璃倒没和桑迁客气,对韩妧道:“妧姐姐日后布庄开起来了,可以送他一匹布作为谢礼嘛。” 韩妧连忙点头:“这样也可以。” 桑迁:“两位请吧。” 桑家酒楼的菜式基本上都是刘璃帮忙给想出来的,如今煎炸烹蒸煮炒,这些菜式都可以在桑家酒楼中尝到。 那个大铁锅还是刘璃特意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个出来,然后让这里的铁匠照着模样打造出来的。 个人点了四个菜,韩妧尝了之后,颇为怀念道:“自从离开太学院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过这么有味道的菜了。” 太学院食堂的菜单和桑家酒楼的差不多,韩妧转头看向刘璃:“阿璃,改日可以叫上燕儿,阿苒还有程欣一起,我们聚一聚呀。” 刘璃点头:“好呀。”她们五个人的年纪虽然不一样,但是因为最开始是一个班级的,所以关系是最好的。 目前除了刘璃和陈苒两人还要再去太学院上学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毕业了。卫燕儿目前在医院里当值,听荀熠说,她已经可以单独给病人诊脉抓药了。程欣和韩妧的关系好一点,可能因为她们经常在一起。 刘璃问:“程欣姐姐离开太学院后在做什么?” 韩妧道:“阿欣她想上战场,奈何家中父亲不同意,前不久好像嫁给了李广将军之子李敢。” 刘璃愣住:“啊?”记忆中,程欣的年龄好像比韩妧小一点,就……就这么嫁人了? 程欣的爷爷程不识在汉景帝时期,可是和李广齐名的将军。刘彻登基之后,还曾让程不识成为长乐卫尉,所以程欣才能去太学院上学。马邑之战失败后,程不识和李广都被调去了边郡当太守,两人的关系倒是挺好的。所以这两家结亲,好像也正常。 只是这个辈分好像有点问题……刘璃眨了眨眼睛,辈分不是重点,重点是程欣才十八岁就嫁人了? 韩妧眨了眨眸子道:“阿璃,虽然你之前曾经劝陛下,将女子应该成婚年龄推迟到二十岁,但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家,在女子及笄之后就安排出嫁的。” 目前的大汉律法只是规定女子二十岁之后还不出嫁,就要缴罚款,并没有规定女子十五岁之后不许嫁人。 刘璃鼓了鼓唇:“好吧。” 韩妧笑:“就像我,明年若是还不嫁人的话,可能就要交罚金了。” 这妥妥的就是单身税啊,刘璃支着下巴道:“虽然我现在说这些有点早,毕竟我今年才13岁。但如果是我二十岁还没有成婚的话,交罚金就交吧,反正我有钱。” 韩妧噗嗤一笑:“说得也对,万一我开的布庄生意很好,那我也不怕缴罚金了。” 一旁的桑迁听着她们的话,突然问:“如果陛下要给公主赐婚怎么办?” 刘璃听罢先是一愣,随后自信道:“父皇才不会给我赐婚呢。”毕竟现在的父皇是阿娇嘛。 “那如果有这样的情况呢?” 刘璃挑眉:“就算真的给我赐婚,那也必定是我愿意嫁的人。我若不愿意,任何人都强迫不了我,包括我父皇。” 桑迁紧接着问:“公主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刘璃看向坐在对面的桑迁,对上他莫名含着雾光的眸子,想了想道:“对我好的吧。” “就这么简单?”桑迁只觉得诧异,毕竟刘璃是大汉的嫡长公主,对未来夫婿的要求怎么也该是个万户侯之类的吧。 “很简单吗?”刘璃认真道:“这个好字包括了要一心一意要忠诚更要从始至终,试问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这点?” 别说在这个可以纳妾的古代了,就算在现代有婚姻法的约束下,都还有男人心二意,对妻子对婚姻不忠呢。 桑迁微微愣了一下,倒是一旁的韩妧轻轻抚掌:“阿璃说得好,我也想要这样的如意郎君。” “霍表哥,这里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吗?”包厢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刘璃微微凝神,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个好像是刘玲的声音? 紧接着,霍去病的声音传来:“之前我和曹襄来这里吃过一次,味道和太学院里一样的,你们应该会喜欢。” “和太学院一样?”这是刘玥的声音。 霍去病:“嗯。” “也就是说,这家酒楼的东家应该认识刘璃吧?”刘玥的声音低沉下来:“霍表哥,可以换一个地方吗,我们不想在这里吃饭。” 霍去病顿了顿,无奈道:“好,那我们换一家。” 随后门外传来几个人离开的脚步声,包厢内的刘璃人一时间都没开口,过了好一会桑迁才道:“公主,看来你被他们记恨上了。” 刘璃也很无奈:“是啊。” 卫子夫的个孩子目前一直住在卫青的长平侯府里,刘彻也没急着要他们回宫。看来今天是霍去病带着她们姐弟人来逛集市的。 韩妧有些担忧:“阿璃,听玥公主的语气,对你的怨恨不浅,日后他们人回宫,你可要小心。” 刘璃扬了扬唇道:“谢谢姐姐关心,不会有事的。” ** 刘玥、刘玲和刘据姐弟人从将母亲安葬之后,就一直住在长平侯府。长平侯府目前当家的夫人是他们母亲曾经的婢女夏苓。 看见夏苓的时候,刘玥和刘据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夏苓也知道了旧主的死讯,抱住了公主和皇子一起伤心难过。 个人在长平侯府暂时住下,霍去病听从舅舅的话,尽量多陪着小表弟和两个表妹,就连隔壁的曹襄也时不时过来,逗他们开心。 两个月后,个人总算走出失去母亲的悲伤了。卫青思虑再决定送人回宫,毕竟皇子和公主总是住在臣子的府里,也不是事。 在他们离开之前,霍去病就带着他们来集市逛逛,以后再想出来,可能就难了。 他们重新选了酒楼坐下用膳的时候,刘玲拉住霍去病道:“霍表哥,你以后再也不要理刘璃了。她的母亲逼死了我们母亲,她是我们的仇人。” 刘据低头默默地吃饭,刘玥也没出声。 霍去病神情复杂的看向刘玲,没有接她的话。 姨母真的企图谋害皇后和皇嗣吗?霍去病不愿意相信,记忆中总是带着温婉笑容的姨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去问了舅舅,可舅舅却以沉默回应了他。 舅舅不擅长说谎,所以这件事情是真的。此时的霍去病心中很矛盾,因为他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去面对刘璃。 刘玲仿佛已经替他决定了,“霍表哥你和我们才是一家人!” 霍去病带着他们姐弟在集市的酒楼用完午膳,四人准备回府,却在集市门口意外看见了刘璃一行人。 双方都愣了一下。 换成以前,刘璃或许还会主动和他们打个招呼,但是现在刘璃也只能当做不认识,转头对桑迁道:“那我先送韩妧姐姐回去,改日店铺的事情准备好了,我再找你。” 桑迁微微颔首:“好。” 刘璃和韩妧一起上了马车,御者驾车带她们离开。 桑迁肯定不能假装没有看见霍去病,毕竟两人也是相识的,等刘璃的马车走远了,桑迁抬手向霍去病拱手:“霍小郎。”他又看向一旁的人,也轻轻的拱手示意了一下。 霍去病同样抬手还礼,随后双方分道扬镳。 刘玲打量着桑迁离开的背影,转头问霍去病:“表哥,他是桑迁?”记忆中的桑迁好像没有刚才那般英俊倜傥吧。 自从刘璃去了朔方郡后,桑迁就没和父亲参加过宫中的除岁宴,所以刘玲已经好些年没有见到桑迁了。 霍去病点了点头:“是他。” 刘玲撇唇道:“他和刘璃的关系好像还挺好的,表哥,你说他是不是喜欢刘璃?” 霍去病神情一顿,抬手揉揉刘玲的头:“他喜不喜欢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玲咬住下唇道:“也是,只要霍表哥不喜欢刘璃就行。” 霍去病:“……” 回到长平侯府后,姐弟就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未央宫了。刘玲一脸不舍道:“我一点也不想回未央宫了,母亲都不在了,父皇根本就不在意我们,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去?” 刘据也小声说:“我也不想回去。”这几个月在舅父家里,他才能勉强忘记失去母亲的悲伤。若是回到了未央宫,那里满是母亲的身影…… 刘玲拉住刘玥的手:“阿姐,我们去找舅舅说说,让他再多留我们几天吧。如今霍表哥也在府里,正好你可以和霍表哥多相处几日。” 刘玲看得出来,姐姐是喜欢霍表哥的。 刘玥咬了咬唇,回想到刚才在集市遇见刘璃时,霍去病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气道:“那……我们去找舅舅说说,再多留几日。” 刘玲点头:“好。” 姐妹两人拉上刘据一起去找卫青,来到卫青住的庭院,问了婢女主人在屋内,姐弟人就过去了。 他们刚刚靠近,却听见房间内传来霍去病惊讶的声音:“舅父,你要我娶阿玥?” 门外的姐弟人都听见了,刘玥下意识的握紧了刘玲的手,刘玲悄悄一笑,示意刘据不要出声,他们个人在外面偷听一会,看看霍表哥是怎么回答的。 卫青道:“去病,如今你姨母不在了,她临终前嘱托我要照顾好阿玥他们。” “舅父,照顾阿玥他们有很多方式,为什么一定要我娶阿玥?”霍去病不能理解。 卫青沉声道:“你将阿玥迎娶进门不是更好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你照顾阿玥,我想你姨母一定会放心的。” “可是我……”霍去病哑然片刻,声音凝重道:“大汉非列侯不能尚公主,我如今什么都没有,如何娶阿玥?” 卫青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一起上战场吗?我下次出征匈奴时,会请陛下允你和我一同前去,若有战功你便可封侯爵之位,到时候自然有资格尚公主。” 霍去病:“……” “舅父。”霍去病沉声道:“我不想我的婚……”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卫青打断:“去病,阿玥不是陛下的女儿。” 霍去病:“?” 门外偷听的人:“???” 霍去病惊愕:“舅父,你……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卫青:“你姨母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阿玥,她特意嘱托我,要为阿玥找一个好婆家。” “那……这和阿玥的身世……”霍去病说话都磕巴了,这个秘密实在太让他惊讶了。 卫子夫留给卫青的那封信中,浅浅的交代了刘玥的身世,并且拜托卫青一定要好好照顾个孩子。卫青看到信件后,自己也惊呆了,如果不是确信是姐姐的字迹,他都要怀疑是别人伪造的了。 如今保护阿玥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她嫁给去病,这样就算日后陛下知道了阿玥的身世,他也可以及时保护住阿玥。 卫青本来想将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心底的,但他更清楚外甥的性格。若不和去病说清楚,他必定不会轻易妥协的。 “只有将阿玥保护在卫家,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万一日后她的身世曝光了,我们才能保护好她。”卫青郑重的说道:“这也是你姨母希望的。” 霍去病心中的震惊还没缓过来,脑袋都快要转不动了:“是姨母希望我娶阿玥的?” 卫青点头:“对。” 前世刘玥心中同样是爱慕着霍去病的,但最后为了让弟弟刘据太子之位更加稳固,她选择接受了嫁给平阳侯曹襄。 因为对于卫家来说,霍去病本来就是自家人,不需要拉拢。但是平阳侯曹襄不一样,他的母亲是平阳公主。 然而不幸的是,曹襄没多久就病逝了。那时候她的父皇迷恋长生到了极致,册封了一个方士为将军,还让守寡的刘玥嫁给了他。后来栾大根本不能通神的事情被揭发,刘彻不顾栾大是女儿的丈夫,愤怒将其腰斩。 刘玥再次守了寡。 所以这一世,卫子夫在留给卫青的信中,想让刘玥可以嫁给霍去病。卫子夫知道女儿的心思,所以很想在这一世完成女儿的心愿,让她可以嫁给一个她所爱的人。 门外的姐弟同样呆愣在原地,刘玥整个人都傻了,最后她倏地上前推开门,看向房间内的舅父和霍去病,哑声问:“那我是谁的女儿?” 门内的卫青大惊:“阿玥!” 看着眼前的个孩子,卫青只觉得一阵头疼,他问:“你们人怎么一起来此?” 刘玥双眸含泪:“舅父,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我怎么就不是父皇的女儿了?” 卫青神情微凛,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将房门关上,转身看向人还有一个霍去病,突然感觉有点心累。 135 双生子 要么就不怀,要么一下子就来了…… 卫青又怎么可能将亡姐当年做过的事情告诉刘玥他们呢, 他只能好言相劝,最后决定再多留他们在长平侯府几日, 等他们情绪平稳下来后再说。 将他们三人送回房间门后, 刘玥直接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门里,刘玲和刘据两人站在门外,互相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本以为刘玥要好几天才能接受这个对她而言算是晴天霹雳的消息,却不想第二天她便肿着眼从房间门里走了出来。 刘玲和刘据都挺关心她的, 刘据上前握住她的手:“阿姐……” 刘玲直接冲过来抱住她:“阿姐, 就算你不是父皇……你也是我的阿姐呀, 你永远都是我和阿据的姐姐。” 刘据也点头:“恩恩。” 刘玥垂眸看着弟妹, 伸手轻轻的将他们拥抱住:“阿玲,阿据……我们回未央宫吧。” 刘玲感觉姐姐有点奇怪, 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她点了点头:“好, 我们回去。” 刘据紧紧的抿唇, 也跟着点头。 卫青得知他们三人要回未央宫, 心情复杂的安排了人, 亲自将他们送了回去。 一路上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直到回到了披香殿, 刘玲和刘据先进去了,留下刘玥和卫青似乎有话要说。 “舅父。”刘玥身影低哑:“这段时间门多谢你对我们的照顾。”住在长平侯府的这两月来,是她这几年最开心的日子。 卫青看着她俏似姐姐卫子夫的模样, 心中亦是难过:“你们姐弟三人在宫中要好好的, 等明年你及笄了, 舅父会想办法让你出宫……” 刘玥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去病表哥还是不愿意娶我吗?” 卫青长叹一声:“是舅父不好。”霍去病的性子桀骜又倔强,他心中不愿意的事情, 任何人逼他都没用。 即使他知道了刘玥的身世,即使他知道这个可怜的表妹在失去母亲的同时,也失去了父亲。他依旧说:“舅父,等我立了战功,我一样可以用兄长的身份保护她,不一定非要让我娶她。” 刘玥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舅父你不要这样说,是……是我的命不好。”她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怨念,小声说:“舅父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卫青长叹一声,目送刘玥进入披香殿后,这才转身去见天子。 宣室殿内,卫青向天子拜礼,并且说明了已经将三姐弟给送了回来。阿娇眯着眼盯着他看了许久后,才开口道:“卫青,朕现在收回你大将军之职,削食邑五千,你可有异议?” 卫青先愣了一下,而后连忙道:“臣无异议。” 他心中清楚,姐姐做的事情,陛下若是要认真追究,恐怕整个卫家都要连坐遭殃。如今陛下却并未牵连卫家,只是削了他的大将军之位,他又怎么敢有异议?若是自己的爵位可以换来姐姐三个孩子的安全,他万分愿意。 只希望日后不要再出任何差池了。 “下去吧。” ** 卫青的大将军还没当几个月就没了,朝中臣子对于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不过因为卫青平时在朝中的人缘还不错,事发后并没有多少人弹劾他,落井下石什么的。 但也不是没有,那位怼天怼地的汲黯就建议,应该连坐卫青,将他贬为庶人。 阿娇告诉刘璃:“没了兵权,卫青如今只是一个食邑五千的侯爵。为了保护卫子夫的三个孩子,卫青就必须再立战功才行。” 毕竟现在刘据和刘玲还小,卫青这个时候要是走了,他又如何对得起他姐姐的嘱托? 刘璃听着点了点头:“卫子夫的事情一出,朝中原本支持刘据为太子的人,恐怕也彻底放弃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没用的皇子了。 再加上现在皇后还怀孕了,不久之后说不定就有嫡子了,谁还会再支持一个母亲犯了罪的庶子呢? ——公元前124年,十月,汉武帝元朔六年伊始,淮南国雷被来长安状告淮南王不允他参军,帝怒,谴廷尉去淮南国追查缘由。廷尉专使抵达淮南国,欲逮捕太子刘迁。 淮南王刘安和刘迁商议,将国内所有两千石以上官员杀掉,然后起兵。然,召集来的官员只有国相一人。刘安心知造反之事破灭,随即自刎身死。 后淮南国谋士伍被告发刘安叛变阴谋,于是使节逮捕王后荼,太子刘迁等一系列参与叛变之人,并将证据交予天子。 帝谴宗正司前往淮南国处理叛臣,所有参与谋反的人,一律灭族。至此废淮南国,置九江郡。 淮南王一案牵涉人员上万人,无论男女老少皆被斩首,之前还觉得天子好像变得仁善的朝臣决定收回那句话。陛下没有因为卫夫人的事情连坐卫青,大概只是因为他会打仗,舍不得杀吧。 这换成了没用的淮南王,直接杀了淮南国上万人。 历史记载发生在元狩元年的淮南王叛乱,在这个时空的元朔六年一开始就落下了帷幕。随着这件事情的终结,刘璃的“三王叛乱”任务也画上了一个句号,最后共获得三万积分。 正好弥补了之前兑换火箭炮所用掉的积分,刘璃在心中大赞系统这次可真是大方。并且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门里,刘璃投资建设的炸鸡店也成功开业了。 她原本是想将店铺直接开在长安城的集市里,但是桑迁却建议她,可以去茂陵县的集市开店,因为茂陵县里基本上都是有钱人! 元朔二年刘璃去朔方郡建城不久,主父偃就建议天子将各个地方的土豪、乡绅、家产二十万石以上的有钱人,还有无业游民都迁徙去茂陵县居住,从而充实长安的人口。 毕竟茂陵是日后汉武帝刘彻的陵寝之地。 茂陵修建于建元二年,一直到汉武帝后元二年才修建完成,历时53年之久,是整个汉代陵墓中规模最大,修建时间门最长的一座陵墓。 据说茂陵的陪葬品非常的丰厚,甚至还有中国金字塔之称,如果茂陵后来没有被盗墓者挖掘的话,或许可以给现代人提供更多的考古价值。 只可惜,历史有记载的茂陵被盗记录,就有七次。 更过分的是,历史上的汉武帝才下葬不到三年时间门,在汉昭帝成为皇帝的第三年,茂陵就被人盗掘了。 到了东汉年间门,光武帝刘秀打仗的时候,只要缺军费了,就会去茂陵盗掘一些东西出来变卖。 三国时期,董卓还特意让吕布去盗茂陵。 还有野史传闻,董卓没有在汉武帝的茂陵中找到仙丹,心中的怒意无处发泄,于是就将汉武帝的尸体拿到太阳下暴晒。 现代考古汉武帝的茂陵,甚至都没有在地宫里发现汉武帝的尸首。当然也有考古学者猜测,被盗掘的只是地宫表面,真正的地宫并没有被打开过。 刘璃忍不住在想,倘若刘彻知道他死后自己的坟墓会被后代这样盗掘,恐怕现在就要开始发疯了。 相比之下,其他几个皇帝的陵墓就保存的有些完整,至少被盗的痕迹也很少。 汉高祖的长陵,汉惠帝的安陵,汉景帝的阳陵,汉武帝的茂陵还有汉昭帝的平陵都是围绕着诺大的长安城修筑的,在这五个陵设邑建县,便有了“五陵原”之称。一般居住在这五个县的百姓,基本上都是豪杰富家。刘璃秉承着不赚穷人赚富人的钱,将炸鸡店定在最富庶的茂陵县,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茂陵县虽然在长安城附近,但想要去开店,显然是一天之内完成不了的。 刘璃想到当年因为阿娇放过窦婴和灌夫,并且饶了灌夫的性命,现在灌夫是效忠于刘璃的。而他目前就定居在茂陵县。 倒不如借着去茂陵县开店的名义,去看看灌夫以及他门下的游侠们。说是游侠,倒不如说是养的暗卫。 刚开始的那些年,阿娇和刘璃害怕会突然和刘彻又交换回去,所以就秘密让灌夫多收养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教他们一些剑法武功,早晚也有用得着的地方。 后来阿娇和刘彻一直都没有再互换的迹象,所以这些从小就开始培养的暗卫,基本上都没有再用过。 刘璃决定去茂陵县看看。 阿娇听闻刘璃的想法后,本来是让陈非安排一队兵马护送刘璃过去的,但刘璃感觉这样太过招摇。再加上是和桑迁同行,便拒绝了这一队士兵,由桑府的府兵保护就行。 刘璃打扮成普通富庶人家出行的女郎,身边就带了个小丫鬟尔雅,坐上了桑府的马车。桑弘羊安排了府中本事最好的六个护卫,护送刘璃和桑迁出行。 去茂陵县,正常只需要半天的行程,他们的速度不算快,特别是在这秋高气爽的十月,眼前的风景还挺宜人的。 刘璃歪头看着眼前的风景,又抬眸看向车外骑在高大骏马上的少年,开口问:“桑迁,你是不是去过大汉很多地方?” 马车外的桑迁慢慢的调整了马的速度,和马车并行,随后有些惬意的说道:“也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但大汉比较富庶的地方我都去过。” “比如呢?” “洛阳、邯郸、成都、南阳还有临淄。”桑迁回答。 “厉害呀。”刘璃称赞了一声,刚才桑迁说的地方,享有“五大都会”的美称,别说在大汉了,就是在秦朝时期都很繁华。 可惜自己穿越来八年了,竟然除了长安,一个地方都没去过。 桑迁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刘璃抿唇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年纪不大,却能去这么多地方,很了不起。” “都是小时候父亲带我去的,自从我父亲被陛下升了官后,我也没怎么出过长安了。”他哂笑道:“我的老父亲,已经完全沦为了陛下赚钱的工具了。” 刘璃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这么喜欢埋汰你父亲?” 他侧头看向她,黑眸璀璨:“他也经常埋汰我呀。” “比如呢?我想知道桑叔叔是怎么埋汰你的。”刘璃趴在车窗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桑迁想了想,却又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刘璃鼓唇道:“不说就算了。” 见她似乎不高兴了,他无奈道:“就是那日我问他,如果我穿上铠甲上战场当将军杀匈奴人,最后回来能不能被陛下封个侯爵。” 刘璃来了兴趣:“那他怎么说?” 桑迁长长的叹息一声说:“他说他要连夜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以免日后我在战场上被匈奴人活捉投降,连累了桑家。” 刘璃:“……” “哈哈哈哈哈。”沉默了一会之后,刘璃被他这番话逗得直接笑出了声:“原来你曾经损人的那张嘴是遗传了桑叔叔啊!” 他却一脸难过:“你怎么还笑得这么大声呢?难道不应该为我感觉到难过吗?”哪有当父亲的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真羡慕你。”刘璃轻轻的说。 “羡慕我什么?”桑迁微微扬眉,此时的他正好走到了阳光下,清俊的脸上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光,耀眼而从容。 对上他的目光,刘璃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不自在,她别开头嗡声道:“没什么。”说着便不再看他,却又感觉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太过灼热,她连忙伸手将掀起来的车帘给放下,隔断了他的视线。 她隐约听到,马车外的他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啧。” 刘璃撇了撇唇,转眸却又对上了尔雅一脸磕到了的表情,她敛了敛眸子:“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尔雅指了指刘璃的脸颊:“公主,你的脸突然变得好红哦。” 刘璃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确实烫烫的。她一本正经道:“刚才被外面的太阳晒到了,你瞧我还特意将车帘拉上,阻挡了阳光。” ** 他们一行人抵达茂陵县后,桑迁直接拿着他桑家少主的令牌找到了县城内桑家的客栈,安排了上等客房让刘璃住下。 桑迁就住在隔壁。 两人聚在同一个房间门里用餐的时候,桑迁说:“店铺的地址还有一些手续,我已经叫人去办了,刚才进城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茂陵县集市来往的人还挺多,虽比不上长安城,但比起长安其他县,那肯定是要好的。” “辛苦你了。”刘璃咬了一口鸡腿,然后道:“午后暂时没事,我想带着尔雅出去转转。” “我陪你。” 刘璃直摇头:“不用不用,我有一些私事要办,不用你陪着。” 他的神情一顿,也没多问只道:“行吧,既然不用我陪,那我午后就在房间门休息。骑了半天的马,腰酸背痛了。” 刘璃莫名又想到了之前他想当将军去打匈奴的话,好笑道:“骑半天的马就腰酸背痛了,那人家行军打仗,想要疾行突袭的话,你是不是要走一路歇一路?” 桑迁眉头皱了皱:“那应该不能吧……” 刘璃笑:“所以你为什么突然就改变志向,想要去当将军了?” 他瞥她一眼,幽幽的说道:“这不是只有立战功才能封侯吗?” 刘璃更好奇了:“你想当侯爵?”大汉的侯爵其实也没什么实权,只不过可以多一份食邑,多拿一点钱罢了。总觉得以桑家的财产来看,应该看不上那些食邑吧。 “是啊。”桑迁点头:“当了侯爵……威风一点吧。” 刘璃:“……”她上下打量着他,瞅着他只要不开口说话还挺文质彬彬的模样,实在不是去带兵打仗当将军的料。她好心劝道:“你还是别想当将军了,不如想怎么当上丞相,然后建议我父皇修改封爵制度,这样说不定他一高兴,给你封个爵位。” 本来也是她随口一说的建议,他还当真了:“好主意,多谢公主指点。” 刘璃:“。” 午后,刘璃打扮低调,带着尔雅出了客栈。她来茂陵之前已经联系了灌夫,只可惜没有收到灌夫的回信。 好在灌夫在茂陵也算是有名的人,刘璃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灌夫家的地址。只不过,他迁居到茂陵县后,似乎改了名字,刘璃打听到的他,现在叫张仲孺。 灌夫的祖上本姓张,因为他的父亲曾为颍阴侯灌婴的家臣,所以赐了姓灌,而仲孺是灌夫的字。 辗转找到张府,刘璃让御者在门口等着,她带着尔雅去敲门。 不一会有门童来开门:“你们找谁?” 尔雅递上了刘璃的牌子:“我家女郎要见你家主人。” 门童见眼前的女郎气度不凡,便也不敢耽误,连忙接过令牌去交给主人辨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张府的门打开,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对着刘璃恭敬道:“敢问女郎可是从长安来的?” 刘璃颔首:“嗯。” 管家连忙侧身将人邀请了进去:“小人见过公主。” 刘璃倒也不意外管家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一边走进张府一边问:“灌夫前辈怎么了?” 管家道:“自从听闻窦丞相病逝后,我家主人也病倒了。听闻公主要来茂陵县,生生吊着一口气,想见公主最后一面。” 刘璃闻言一愣,随后不禁加快了脚步:“快快带我去见。” 灌夫年少名闻天下,后来经历了汉武帝初年的官场,因为打了太皇太后的亲戚而被调任,几年后丢了官职,休闲在家倒是和窦婴成了朋友。 当年窦婴为了救灌夫,不惜拿出先帝遗诏。若非阿娇和刘彻交换,这个两个人的结局就该和历史上的一样了。 后来灌夫被阿娇秘密释放,并且听命于刘璃,从明处转到了暗处。这八年来,一直尽心尽力的按照刘璃的吩咐培养暗卫。 刘璃看到府中多处有破败的迹象,管家小声道:“主人之前虽然累积千万资产,但这些年为了养府中的侠客,积蓄所剩无几,所以这些小地方就没有修缮。” 刘璃:“我之前不是说过,若是没钱,可以找我的么?” 管家只道:“主人说,公主对他有救命之恩,能为公主效忠就足够了,又岂能还要找公主要钱。” 刘璃心中感叹,终于走到了灌夫住的院子,在婢女的带领下走进了屋子,看到了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的灌夫。 灌夫和窦婴相差不了几岁,见他这般衰老的模样,刘璃心中也不好受。 他见刘璃来了,挣扎着要起来,刘璃道:“前辈不要起身了。” 灌夫看着刘璃神情有些激动,甚至还有几分回光返照之症,竟然精神了许多。“老臣终于等到公主了。” 刘璃低声道:“抱歉,我这么晚才来。” “哈哈哈,没事。”灌夫道:“我早该下去和窦婴叙旧了,却因想见公主一面,一直拖延到今日。”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当年的那件往事,还感谢刘璃给了他生的希望。 经过元光四年的那场牢狱之灾后,灌夫看开了很多,他已经不奢求再去接近什么权贵了,活命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救了他一命的建陵公主,便是他的再生父母。 而且这些年,他好像也没有帮到公主什么,实在是惭愧。后来听闻老友窦婴病故,灌夫便也一病不起,心中唯一愿望便是能再见公主一面。想着可以当面和公主道一声谢。 刘璃这次来茂陵县,主要就是为了看望一下灌夫,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了却了他最后的心愿,他直接就去了。 看着眼前的老人,刘璃郑重的向灌夫鞠了三下,然后将管家叫进来安排灌夫下葬事宜。 管家一边伤感,一边有些尴尬道:“公主,府中拮据,恐怕已经没有钱给主人下葬了。” 刘璃顿了顿道:“需要多少钱,你直接说,我有。” ** 刘璃带来的钱是用来开店的,没想到给灌夫安排棺木下葬就用掉了一半。如今灌夫过世,管家连同那些暗卫侠客自然听从刘璃的差遣。 这几年,灌夫一共收养了上百人,难怪他的资产这么快就用光了。刘璃暂时也用不到这些人,但是这些人又是灌夫这些年辛苦帮自己培养出来的,就这样闲置也怪可惜的。 刘璃想了想,决定干脆让这些人充当炸鸡店的员工好了。 有需要的时候,就让他们帮自己出去办事,没需要的时候,他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管家是知道所有事情的人,这些年跟着灌夫也足够忠心,如今灌夫过世,管家便也认刘璃为主了。 刘璃只交代他先将灌夫的葬礼好好办完,之后的事情再说。 这段时间门,刘璃就和桑迁一起,将她的炸鸡店给装修好了。至于日后店铺的原料,桑迁建议可以去附近的村里和里长签订协议,由一个村子专门给店铺提供需要的鸡,又或者找专门负责采购的人。 刘璃瞬间门就想到了张管家,他和灌夫迁居来茂陵县好几年了,相信他对这里比自己还要熟,于是采购食材的事情等张管家忙完葬礼的事情,就交给他好了。 这边的店铺也直接交给张管家来管理。 晚上桑迁带着刘璃爬上屋顶看星星,刘璃则拿出了今天刚刚在店里试炸出来的一整只炸鸡:“请你吃,香酥里嫩的炸鸡,要不要尝尝?” 隔老远就嗅到了炸鸡的香味,桑迁也不客气,撸起袖子先将鸡腿给扯了下来,然后塞给刘璃:“让你一只腿,剩下的归我了。” 刘璃扬眉笑道:“我谢谢你了。” 桑迁还没这样吃过鸡,好奇问:“这外面脆脆的一层是什么?” “面呀。”刘璃啃着鸡腿道:“将鸡洗干净后,在外面裹上一层面,然后放进油锅里炸,呈现金黄色的时候,拿出来就可以了。” “我发现你脑子里关于吃的法子还真多。”又是火锅,又是炸鸡的,还有好多七七八八的东西。 刘璃笑了笑:“那是因为你生错了时代。”桑迁要是在现代的话,应该就不会觉得这些东西很稀奇了吧。 “时代是什么意思?”他问。 刘璃咬着鸡肉,一边吃一边回答:“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这么和你说吧,就是现在的大汉便是你生活的时代。” 桑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那我应该生在什么时代?” 刘璃将啃完的鸡腿放回盘子里,转头看向他,伸手抓起他的袖摆擦擦手道:“笨蛋,我和你一样在大汉,我怎么知道你应该生在什么时代?”就算她知道,也不能和他说呀。 桑迁抬起自己的袖子,月光下她留下来的油手印格外清晰:“公主,这是我今天刚换的新衣服。” 刘璃撇唇:“回长安后,我陪你一件新的。”说罢,她又长叹一声,直接仰躺在屋顶上,看着悬在空中的明月。 桑迁见状,一边慢悠悠的啃着炸鸡,一边道:“要是有酒就好了。” 刘璃眨了眨眼,突然变出了一听啤酒来,递给他:“看在你陪我来茂陵县的份上,这个送给你喝。” 桑迁惊讶:“这是什么?” “啤酒呀。”刘璃说道:“炸鸡和啤酒,绝配。” 桑迁将啤酒拿在手中:“这……要怎么打开?” “上面有一个拉环,你用力拉一下就可以打开了。”刘璃指导。 按照刘璃的说法,只听“噗嗤”一声,桑迁打开了啤酒罐头,他看到了里面冒着泡的液体:“这样就可以喝了吗?” “嗯哪,你尝尝吧。”刘璃笑着说。 桑迁低头浅浅的尝了一口这个所谓的啤酒,酒味很淡,但是喝醉嘴里又麻又刺激,他惊叹一声:“这东西……好奇妙!” 刘璃见他这个模样,噗嗤笑了出来:“喜欢喝的话,就都喝完吧。” 桑迁将手中的啤酒罐递给她:“你要喝吗?” 刘璃下意识道:“我还是小孩子,我不能喝酒。”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之前她想喝酒的时候,被陈非管着不许喝,他总说她还是小孩子。现在和桑迁在外面,自己怎么还真将自己当成小孩子了? 桑迁点头:“也是,你都还没及笄。”说着他又收回了手,自己咕咚咕咚将一听啤酒给喝了。 喝完后,控制不住他打了一个酒嗝,打完他猛地捂住了嘴,感觉自己在刘璃面前做了失礼的动作,整张脸都红了。 幸好是夜晚,刘璃并没有注意到。 她伸手指着天上的月亮道:“你看,真圆啊。” 桑迁犹豫了一下,在她身边慢慢躺下,然后抬眸看着天空的那轮圆月。他慢悠悠的说道:“你的炸鸡店,应该还要再雇点人来帮你做事吧。” 刘璃点头:“已经雇好了。”两百多号人呢。 看来她以后得开个炸鸡连锁店了,这样她的这些暗卫才能大隐隐于市。一个炸鸡店安排五个员工的话,她得开四十多家炸鸡连锁店才行。 刘璃歪头问桑迁:“你们桑家的铺子,是在大汉的每个城里都有吗?” “比较富庶繁华的城里肯定有,小地方就不一定了。”桑迁挑眉,也侧头看向她:“难道公主想在大汉的每个地方都开一家炸鸡店?” 刘璃眨了眨眸子:“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比如先赚第一桶金,然后再慢慢实现吧。” 身旁的桑迁悠悠一叹:“那我也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吧。” “你定什么目标?”刘璃好奇。 “比如先入朝当个郎官什么的。”桑迁勾唇道:“之后的计划再慢慢实现。” ** 暗卫们从入职培训到可以熟练的进行杀鸡油炸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门,三天之后大汉朝的第一家炸鸡店在茂陵县诞生。 新店开业买一送一,买一只炸鸡送一个鸡腿或者鸡翅。就这噱头,加上门口刘璃手绘出来的海报,还真有不少人来买。 之后茂陵县的炸鸡店刘璃就交给张管家管理了,暗卫们日常的开销都从炸鸡店的营业额中扣,每日的流水记成账本就行了。 这一趟茂陵县之行,刘璃成功花出去好多钱,还倒欠了桑迁很多,但她莫名的开心。 原来这就是花钱的快乐吗? 回去的时候,他们的马车远远的经过了还在建造的茂陵,刘璃趴在窗口看着,然后转头对桑迁道:“我死以后,绝对不要葬在我父皇的茂陵里。” 听到她这话,桑迁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公主,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刘璃哂笑一声:“我说认真的。”就目前茂陵的规模,她估摸着这个时空发展到几百年后,铁定也要被盗墓。她可不想自己的死后还要被人打扰。 一行人回到长安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桑迁一直将刘璃送入未央宫后,这才带人返回。 刘璃回到椒房殿时,正好赶上阿娇和刘彻在用晚膳,见她回来了,就给她也添了一副筷子。 阿娇问:“你的那个什么店铺都开好了?” 刘璃点头:“都搞定了,雇了人在那边帮我打理。” 刘彻掀眉看向刘璃道:“你就不怕亏本?” 刘璃无所谓,非常财大气粗道:“亏就亏吧,我有得是钱。”事实上,那天刚刚开业,花销出去的成本就收回了一小半。在没有同行竞争的情况下,短时间门内是不会亏本的。 刘彻道:“过些日子,我打算去甘泉宫养胎,阿璃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刘璃疑惑:“为什么要去甘泉宫?” “当年你母后怀你的时候,不就去了甘泉宫养着的么?”刘彻道:“所以现在我也打算去甘泉宫养一段时间门。” 刘璃看向阿娇:“阿母要去吗?” 阿娇点头:“去。” 刘璃想了想道:“那我也去吧。” 帝后计划着要去甘泉宫,等真正出发的时候已经到了冬十一月,刘彻怀孕六个月了。但是他的肚子似乎有七八个月那么大,叫来荀熠诊脉后,荀熠私下告诉刘璃,皇后怀的可能是双生子。 刘璃:“。”好家伙,要么就不怀,要么一下子就来了两个,牛逼呀! 阿娇和刘彻也知道了,可能是双生子的事情。特别是阿娇,盯着自己身体的大肚子,陷入了沉思。 自己似乎……还挺厉害的。 最后为了安全起见,刘彻决定将荀熠也给带去甘泉宫,让他时刻关注自己身体的情况。 荀熠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刘璃觉得荀先生变了,想当初自己在朔方郡的时候,请求荀先生留下来救治百姓,他是先拒绝然后才答应自己的。 可现在刘彻一个简单的命令,他只是犹豫了一下,竟然就答应了。 果然是因为爱情吗?所以荀先生到底喜欢刘彻哪里呢?如果荀先生知道他现在所喜欢的人,内心其实是一个男人,还会继续喜欢吗? 刘璃心中很八卦,但是她又不敢去问,憋得慌。 出发前去甘泉宫的时候,刘璃交给作室的棉被也已经做好了。看着宫人送来的印着小猪佩奇的棉被,刘璃决定将这被褥带去甘泉宫送给父皇。 车辇浩浩荡荡的出发,刘彻舒服的躺在车里道:“今年除岁宴的事情,就交给阿璃去办吧,我怀着身孕,没精力搞这些了。” 刘璃坐在他身旁,眨了眨眸子:“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刘彻淡淡道:“这点小事都能搞砸么?” 刘璃撇唇:“好嘛,不就是宴会么,包在我身上了。”除岁宴都好些年没有新花样了,既然如此那今年她就再给大家搞一个新花样好了。 车队浩浩荡荡的行至甘泉宫,两个宫女小心翼翼的将皇后从车辇中扶下来,刘璃跟在后面跳下马车。 虽然有些寒冷,但是整个甘泉宫远远的看着,就好像被笼罩在一股热气之中,云雾缭绕非常的壮观。 阿娇让刘璃给荀熠安排一个住处,就和刘彻一起进入他们住的寝宫了。 刘璃留下来看着荀熠,眨了眨眸子道:“荀先生,你想住哪都可以,我给你安排。” 荀熠笑了笑:“安排一个离你母后近的地方吧。” 刘璃:“。”先生,你要不要这么爱他?! “给他诊脉的时候方便,不然要走很远的路。”荀熠挑眉道:“会很累。” 刘璃撇唇:“好吧。”所原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给荀熠安排了寝殿后,刘璃便匆匆跑进屋内,毕竟已经十一月了,现在外面还真冷。 现在是午后,外面的太阳不算太强,刘璃从自己的行囊中找出特意做浴袍,准备去后山泡泡温泉。 甘泉宫的温泉可是百分百纯天然的矿物温泉,可以美容养颜,她得好好泡一泡。 刘彻见她这般兴冲冲的模样,开口问:“你这是要去哪?” “去泡温泉。”刘璃道:“难得来一趟,现在又这么冷,当然要去好好泡一下,母后要一起吗?” 问完她又连忙道:“不对,孕妇不能泡温泉。”温泉水有活血作用。 目送刘璃离开后,刘彻问身边宫女:“陛下呢?” 宫女道:“陛下也去泡温泉了。” 刘彻:“。”就丢下他一个人是吧?! 本来刘彻怀孕之后,哪里都不能去,甚至还不能剧烈运动,如今来了甘泉宫,他依旧只能在房间门里养胎。 好在他将女儿送他的那个象棋带来了,他决定自己和自己下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每日诊脉的时候,宫女将荀熠带了进来:“小君,荀大夫来了。” 刘彻抬眸看他一眼,伸出手纤细的胳膊,让荀熠帮他诊脉。 今日脉象和往日一样正常,荀熠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瞥见刘彻摆的棋盘,没忍住开口:“红棋跳马。” 刘彻一愣,掀起眼皮看向他:“你也会这个象棋?” 荀熠点头:“阿璃……公主曾经教我下过。” 听到这个回答,刘彻心中不免有些吃味。阿璃怎么什么人都教啊?许是男人的好胜心上来了,刘彻敲了敲棋盘道:“来陪我下一盘。” 荀熠点头,倒也不推辞:“就用你这个残局下吧。” 呵,挺狂妄的嘛。刘彻微微抬手:“请吧,荀大夫。” 两人经过短暂的厮杀,最后以荀熠险胜刘彻,这下刘彻倒不再小看荀熠,扬眉道:“再来一盘。” 之后几盘,两人有输有赢,刘彻赞他:“想不到荀大夫不仅医术了得,棋艺也如此了得。” 荀熠笑道:“阿璃曾送我一本棋谱,我闲来没事研究过。倒是你……没想到皇后的棋艺如此精湛。” 刘彻:“居然还有棋谱?为什么阿璃没有送我?!”虽然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根本用不到棋谱这种东西。但是他可以不需要,阿璃却不能不送啊! 荀熠:“阿璃没有给你看棋谱吗?” 刘彻:“哼!” 荀熠:“。”他看着眼前的“她”似乎有些气恼的表情,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不过目光在触及“她”隆起的肚子,荀熠想了想,最终决定开口:“皇后,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一下。” 刘彻挑眉:“你说。” “以你现在的身体,生一个孩子就已经是难事了,要是生双生子的话,恐怕会有危险。”荀熠低声道:“为了你自己的生命,我建议你放弃腹中孩子。” 趁着现在孩子还不大。 刘彻:“……”如果不是知道荀熠是好意,刘彻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要谋害皇嗣了。 “有荀大夫在,我相信不会有事的。”刘彻淡淡的说道:“听闻之前卫青家中夫人难产,都快要一尸两命了,就被荀大夫给救了回来。” 荀熠皱了皱眉:“我的医术也不是万能,你就不怕万一……” “没有万一。”刘彻抬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柔和:“我一定要生下他们。” 荀熠这样的“她”,低声问:“那个天子……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刘彻听着荀熠的话,脑海里缓缓的冒出一个:? 他抬眸看向他,却意外对上荀熠情义绵绵的目光,刘彻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倏地冷下脸:“荀大夫,你搞清楚我的身份,我是皇后。” 荀熠倏地收回了目光,他挑了挑眉道:“我知道你是皇后。”从他十五岁时,跟着师姐进宫,在未央宫中第一眼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皇后了。 有了之前卫青喜欢的人,其实是自己的前车之鉴,刘彻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这个荀熠会喜欢上自己。 毕竟自己就是如此的有魅力,当男人时,受女人的迷恋。当女人时,受到男人的爱慕,这很正常。 看在荀熠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刘彻决定开导开导他:“听阿璃说你至今还没成婚,不如我给你封个爵位,这样你日后娶妻也好娶一点。” 荀熠:“?” “皇后,我有没有成婚,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高兴:“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说罢,他直接起身,拎起他的药箱离开了。 刘彻:“呵,男人。”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爱而不得之后的落荒而逃! 另一边皇后怀有双生子的事情,在皇城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已经搬到医院里居住的楚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冲回自己的房间门,翻箱倒柜的找了一番,最后终于找到一卷经书。 《易经》有云:单为阳而双为阴,自古阴阳相冲,若是怀有双生子,那定是因为阴气太盛,可以视为极阴。若皇后腹中是两个男孩,便是极阳之体。 正所谓重阴必阳,重阳必阴,这恐怕就是阴阳转化,物极必反的条件了! 楚服猛地握紧了手中的书,不行,她得将这个事情告知一下公主。如果皇后腹中怀的是两个男孩,很有可能会让帝后的魂体归位! 136 交换之法 “那晚你强迫了我。”…… 算算年龄, 阿娇身体的年龄已经三十五岁了,再有两个月过完新年,就是三十六岁。这个年龄放在大汉已经是人到中年了,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儿孙满堂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 阿娇的身体不仅怀孕了,而且还是双生子。以医学的角度来看,确实挺叫人担心的。 唯一让刘璃宽心的是,幸好这个孩子不用阿娇本人去生,至少她不用再体验那种生孩子时, 撕心裂肺的痛了。 但就算是刘彻来生这个孩子,还是挺叫人不放心的。毕竟他现在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而且还是双胞胎,万一在生产的时候发生一点意外,大出血什么的, 搞不好孩子没生出来,连大人也会有危险。 而且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 阿娇和刘彻之间的命似乎是绑定在一起的。 之前刘彻中毒命悬一线的时候,阿娇也同样出现了呼吸衰竭的状况,也就是说万一刘彻这次生产出现问题,阿娇恐怕也要跟着丧命。 真要命! 现在也只能祈求荀熠的本事足够大,可以保证刘彻能平安生产了。他已经怀孕六个月了,经过后面四个月的调养,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不过这甘泉宫里面的温泉水还真的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泡了几天后, 刘璃发现不仅自己的皮肤变好了,就连看着阿娇也觉得她好像精神了许多。 阿娇叹息道:“泡刘彻的身体,变再好我也不高兴。”可惜了, 自己的身体因为怀孕,不能泡温泉水。 刘璃笑着说:“等父皇将孩子生出来了,就让父皇在甘泉宫坐月子,等月子结束,就摁着他天天过来泡温泉,保养一下容颜。” 阿娇噗嗤一笑道:“得亏我日日对着的是我自己的脸,就算知道那是刘彻我也能勉强忍受。”若他们是正常的男女,阿娇还真的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再忍受他。 听到阿娇的话,刘璃眨了眨眸子,小声问道:“阿母,你们这样交换快十年了,你就没有重新爱上他吗?”在她的角度看来,变成女人的刘彻似乎也还不错,而且如果他们换不回来,那么未来真的就是他们两个人彼此在一起一辈子了。 年少时候的阿娇肯定是爱刘彻的,毕竟他们两人一起度过了属于彼此的年少时光。只可惜这样的感情,逐渐消弭在权利和皇位之间。 阿娇垂下眼帘,低低的笑了一声:“爱?阿璃,在这未央宫还是不要再谈情爱了吧。” 刘璃撇唇,决定当一回小杠精:“可我们现在在甘泉宫呀。” 阿娇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这么说吧,如果还有重生的机会,我想回到嫁给他之前。之后就算悔婚,逃婚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他。” 听到阿娇的这番话,一旁的刘璃愣住。 “那时候母亲想要更多的权势和地位,所以先将我许给了刘荣。阿璃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还在襁褓中。”阿娇感叹道:“后来刘荣就在母亲的帮之下,被立为了太子。那时候我大概有六七岁了吧,刘荣表哥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栗夫人张罗着为他找太子妃,母亲知道后就很生气,毕竟当初她们说好的刘荣当太子,我就是太子妃。” 之后的故事,不用阿娇说,刘璃也是知道的。 “我以前不知道我和刘彻的婚姻,实际上是一场政治斗争。等后来他对我的态度,再也没有成婚前那么好了,很多时候他都会对我表现出隐忍和不耐烦,我渐渐的发现他其实并不喜欢我。” 可是骄傲如她,又怎么甘心去承认,自己曾经满心期待的婚姻,就是一场笑话呢?所以她不停的用——刘彻能成为天子,一切都是她母亲的功劳这一点来绑架他。 谁知道效果却恰恰相反,他对她越发的厌恶了。最后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宠幸卫子夫。 从建元三年,卫子夫复宠到自己被废后的元光五年这八年时间里,卫子夫为他生下了三个女儿。而自己呢?曾经拼命的喝药治病,花费了万金,都没能怀上一个孩子。 阿娇轻轻抱怨:“嫁给他,被废后我还不能再改嫁,可他却能一个接着一个女人迎进未央宫,好不公平是不是?” 刘璃下意识点了点头,确实有点不公平。倘若历史上废后也能改嫁的话,或许阿娇心里会好受一点吧。 “仔细想想,如果我能像阳信那样随便嫁给哪个侯爵,若是过得不舒坦了就和离,之后还能再嫁给别人,不比当这个皇后要好吗?”阳信是平阳公主在嫁给平阳侯的封号。 就是因为阿娇嫁的人是天子,所以她连被废后改嫁的机会都没有。 刘璃道:“那还是别重生了。”她道:“不如祈祷一下,你可以和我一样穿越时空,穿越去未来,去我曾经呆过的那个时代。” 阿娇听罢,微微挑眉:“这个……我倒是从没有想过呢。” 刘璃舔了舔唇瓣道:“虽然在未来,也不见得是人人平等,但未来已经没有什么皇帝天子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女人可以选择不结婚,不生孩子,可以去追求梦想,上天入地甚至到月亮上去都是可以的。” “哈哈哈,好呀。”阿娇心中其实是憧憬的:“那我就敢想一点,如果有机会,就让我穿越去阿璃的那个世界吧……是应该叫穿越吧?” “是的。”刘璃点点头。 外面宫女敲了敲门,殿内母女两人话音停下,阿娇道:“何事?” 宫女道:“陛下,医女楚服求见。” 楚服? 阿娇和刘璃对视一眼,从彼时的眼中看出了疑惑,楚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甘泉宫? 刘璃微微坐直了身子,阿娇开口道:“带她进来吧。” “诺。” 很快宫女就将楚服给带了进来,她的眉梢和肩膀上落下了一层白雪,神情也显得有些凝重。见到天子和建陵公主都在,她连忙拜礼:“见过陛下和公主。” 阿娇道:“不必多礼了,楚服你特意来到甘泉宫是为了什么事情?” 楚服直了直身子,深吸一口气道:“陛下,公主,我大概知道阴阳转换物极必反的奥秘了。” 听到楚服提这个,刘璃顿时就不困了,她眯了眯眼,直接问道:“你说什么?” 于是楚服就将自己在《易经》上面参悟的内容给阿娇和刘璃非常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听说皇后腹中的是双生子后,就想到了这一点。若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一龙一凤倒也还好,但若是两个皇子,极有可能会是这个契机让你们魂体归位。” 这个总结,不仅阿娇和刘璃给听愣住了,就连屋外听说楚服来了寻过来的刘彻也愣住了。 魂体归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自己和阿娇还有换回来的可能?刘彻微微眯起眼眸,决定暂时不出声继续听一听。 刘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点?”毕竟楚服说得也太过玄幻了点,她还是比较相信科学的。而且双胞胎,在现代是非常常见的啊。 Emmmm……虽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是楚服的话更加靠谱点。 这种事情楚服也说不准,毕竟她所有的理论依据也都是根据她先祖的书籍中得来的。阴阳学说这东西,说白了也是一种思想文化罢了。 楚服只好道:“目前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个说法了,倘若陛下和皇后想要归位的话,这次也算是一个机会。” 谁想要帝后归位啊! 这是阿娇和刘璃的脑海里同时冒出来的想法,当然不能当着楚服的面说出来。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对于这个突然的情况,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刘彻怀个孕,居然是他们交换的契机?!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怀孕的! 门外的刘彻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屋内的三个女人再说话,他伸手推开门走进去,直接道:“具体要怎么归位,你可以再说清楚一点。” 楚服听到这个声音,腿一软差点给跪下了。 刘璃倒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语气道:“母,母后你怎么来了?” 靠,刘彻居然站在外面偷听?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有人通传一声? 刘彻挺着个大肚子缓缓走过来,黛眉微扬:“我不能过来吗?”说着他已经走到了阿娇的身旁。 刘璃见状连忙起身,非常孝顺的将位置让给他这个孕妇,而后笑道:“当然可以过来了。” 刘彻小心翼翼的坐下,掀起眼皮看向眼前的楚服:“说说吧,究竟要怎么换。” 不知道为什么,楚服在看见皇后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心里犯怵,总之很害怕。她小心翼翼的咽了下口水,而后道:“就是阴阳……” “你别再说什么阴阳了。”刘彻没好气的打断了她的话,显然还没忘记元光五年的那场巫蛊,就是由这什么阴阳搞起来的。 楚服:“……”不让她说阴阳,那要她怎么说? “说点有用的。”刘彻想听的是具体交换的方法,而不是听她在说什么理论:“需要怎么做才能归位。” 楚服:“回皇后,不知道。” 刘彻:“?” 楚服一脸认真:“奴婢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她只能参悟,却不能参与,所以她才会过来将这件事情告诉公主,皇后所怀双生子,可能就是物极必反的契机。 至于到底要怎么实行阴阳转换,她真的不知道。 刘彻:“……” 阿娇挥了挥手:“你从长安赶来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楚服连忙道:“谢陛下。”说完她匆匆退了出去,生怕晚了一步还要再被刘彻为难。 刘彻一手轻轻的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神情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腹中的孩子将会是我们交换的契机?”那这样他就更不会将腹中的孩子给流掉了。 那日荀熠对刘彻说,双生子可能会危及他本人性命的时候,其实他的心里是有一些松动的。为了腹中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丢掉自己的生命,真的值得吗? 今日他却得知肚子里两个孩子的存在,可能是他和阿娇交换回来的契机,那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流掉这个孩子了。 他和阿娇交换的时间已经有八年多了,他其实已经有点接受目前的状况了。如今知道还有交换回来的可能,这无疑给刘彻的心里点燃了一丝希望。 刘彻转头看向阿娇,脸上的笑容别有深意:“怎么?听到我们能够交换过来,你不高兴吗?” 阿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皮不笑肉不笑的表情:“高兴啊,我自然很高兴,这些年我特意吩咐楚服帮我寻找交换之法呢,没想到还真的被她给参悟到了。” 刘璃眨了眨眸子,倒是在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刚才她们在讨论的时候,没有说出不想交换回来这样的话。不然以刘彻多疑的性格,他和阿娇免不了又要有矛盾了。 ** 帝后交换身份八年时间了,最开始的时候阿娇其实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将刘彻废掉,关起来甚至暗杀掉。 但是这些她都没有做,一方面是阿娇对着自己的身体下不了手,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没有治国的才能,也不想让大汉毁在自己的手里,所以才没动刘彻。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彻才能和阿娇相安无事的在一起度过了八年。 事实也证明了,阿娇这样的选择是对的。 刘彻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但凡过去的阿娇流露出一点想要杀了他的想法,恐怕躺下的人就是她自己了。毕竟交换之后,阿娇和刘彻的生命是紧密的连接在一起的。 那么万一日后他们换了回来,刘彻会放过阿娇吗?这一点才是阿娇和刘璃此时最应该担心的事情。现在双生子已经存在了,或许就像楚服说的那样,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交换回来。 刘璃很想和阿娇私下交流一下,现在这个状况她们要怎么办。 结果刘彻觉得只要在他怀孕期间,随时都有可能和阿娇交换过来,现在整天无时无刻的都黏着阿娇,刘璃根本没有机会和阿娇单独相处。 就很过分! 这样被刘彻缠着,阿娇也很心累,偏偏还不能强行将他赶走。 晚间寝殿内—— 宫女伺候着天子更衣之后就陆续离开了寝殿,阿娇走到床边看着他们盖的棉被上那只看着挺可爱,又很诡异的小猪,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她掀开被子躺下准备睡觉,一旁的刘彻突然贴了过来,他的大肚子抵在她的怀里,让阿娇不得不非常小心的揽住他,然后才开口问:“你要做什么?” 刘彻伸出纤纤玉手轻轻的抚上阿娇的脸颊,柔声道:“阿娇,你还记得我们当年互换了身体的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晚的事情阿娇可能永生难忘了,她冷嗤一声道:“那晚你强迫了我。” 刘彻:“?” 他伸手戳她的脸:“什么叫我强迫了你?你是我的皇后,我来找你睡觉,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念着刘彻现在怀孕,阿娇可能就要一脚将他给踹下床了。她将他的手挥开,没好气道:“是是是,天经地义,你可以去睡觉了。” 刘彻却偏要往她身上贴,还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放,轻轻的揉捻了一下道:“你说我们现在重复当年的事情,有没有可能就交换过来了?” 阿娇:“……” “你是想一尸三命吗?”阿娇猛地将手抽出来,而后伸手将他的脑袋也给推开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要找我行房,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吧?” 刘彻倒也没有因为阿娇的出言不逊而生气,甚至觉得这样的阿娇才是正常的阿娇。不过阿娇的话倒也提醒了他,他现在怀有身孕,不能做那档子事了。 他轻叹一声,抬眸盯着眼前自己的这张脸,眸中突然闪过一瞬诡异的光。他抬手抱住她的脑袋,然后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磕了过去。 “咚”的一声,阿娇疼得倒吸一口气,两眼冒金星。 刘彻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也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感觉都要撞出包来了。 阿娇怒喝道:“刘彻,你是不是有病?!” 刘彻自觉理亏,一边揉着撞疼得脑袋一边安慰道:“我就想试试,这样做会不会让我们换过来,毕竟当年我们不就是这样交换的吗?” 阿娇怒气冲冲的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掀开被子一边道:“你自己一个人睡吧,我去偏殿睡。” 刘彻连忙拉住她:“我的错我的错,你别走,我一个人睡不着。” “松开。”阿娇懒得理他,只想趁机摆脱他的纠缠。 刘彻直接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不要。”这话说出口,多少有些骄蛮。 “呀!”他突然惊呼了一声,而后压抑着兴奋的声音道:“阿娇,我刚才好像感觉到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动了一下。” 黑夜似乎都遮不住他亮晶晶的眸子。 听到他这么说,阿娇原本的怒气瞬间消了一半,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真的?” 刘彻牵住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让她感受着腹中的生命。 阿娇只感觉手掌下似乎可以感受到很轻微的蠕动,仿佛刘彻腹中的小生命在和她打招呼一样。 这下她心里的怒气值瞬间就清空了,转而是一阵柔软。 刘彻顺势将她拉着一起躺下,依偎在她的怀里,声音也带着几分柔和:“阿娇,其实在我得知腹中可能是双生子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们之前离开的孩子回来了。” 刘彻对于自己第一次怀孕的孩子,每每想起来还是有几分心痛的。所以这次双生子,一定就是之前的那个孩子也一起回来了。 阿娇突然沉默,她缓缓的抬起手将刘彻抱住低声道:“睡觉吧。” ** 一直到十二月初,帝后才从甘泉宫回了未央宫,而这个时候未央宫里也要开始筹备即将要到来的除岁宴了。 因为皇后有孕在身,没有精力再去管除岁宴的事情,所以今年的除岁宴就交给建陵公主去筹备了。 刘璃接下这个任务后,开始和椒房殿的大长秋对接除岁宴的准备,大长秋给刘璃列了一长串的清单,最后全都被刘璃给否定了。 大长秋:“公主是有其他想法吗?” 刘璃抿唇笑道:“今年的除岁宴我们吃自助餐吧。” 大长秋一头雾水:“自助餐是什么?” 刘璃微微仰头,却又故作神秘道:“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好在大长秋也已经习惯了建陵公主每次冒出来的奇思妙想,听到公主这么说,倒有了几分期待。 自助餐这种用餐方式,刘璃在朔方城搞过一次,那算是全民一起过新年的活动了。这次未央宫里的除岁宴规模要小一点,但是菜品却一点也不会少。 自助餐的菜式,刘璃就写了十几道,蒸炒焖煮还有餐后甜点,以及目前已经在茂陵县里流行起来的汉堡炸鸡,也都归进了除岁宴的菜谱里。 至于酒水饮料方面,今年还新增了葡萄酒和高粱酒。考虑到除岁宴还有臣子们会带着家里的孩子来参加,刘璃又有点喝腻了水果汁,她决定给孩子们也带来一点新鲜东西——雪碧。 这个雪碧当然不是她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而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自制雪碧这种东西,刘璃在大学的时候,和宿舍的小姐妹们一起做过。 当时是一个舍友刷小蓝书的时候看见一个博主发了自制雪碧的视频,她觉得很神奇,就要跟着博主的步骤自己自制一个雪碧。 于是她们整个宿舍就跟着她一起买了做雪碧的材料,最后还真的做出了和雪碧味道差不多气泡水。 刘璃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年的制作步骤,然后让大长秋去收集松针回来。之所以用松针,是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有柠檬,只能用松针来代替了。 松针发酵之后会有酸酸的口感,和柠檬有点像。而且松针发酵之后,会产生黄酮类化合物,在糖水的作用下,就可以产生二氧化碳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错,刘璃又特意利用百科查了一下,随后发现松针居然还有药用价值,还有抗衰老和改善睡眠的功能。 那这个松针做的雪碧,可就非做不可了。 不出几天时间,大长秋收集来了不少松针。刘璃指挥宫人用面粉盐水将松针清晰干净之后,将这些松针切开,放进了专门用来发酵的罐头里,然后加入了蔗糖和水,一起发酵三天就可以了。 为了让口感更好一点,刘璃还在里面加了薄荷叶,这样应该会更加清爽了。 这样一忙活起来,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底的除岁宴。 和往年一样,除岁日当天,天子要例行祭祀典礼。未央宫中敲响的鼓声,就如同爆竹一样,咚咚咚的不停。等祭祀典礼结束,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朝中重臣们按照惯例来到了宴会的大殿,却意外发现今年的宴会似乎又换成一个个小桌子。 大家还在纳闷的时候,大长秋笑眯眯的出现为大家介绍今年晚宴的吃法:“公主说了,今年除岁宴请大家吃自助餐,菜品和酒水都管够。诸位公卿们可以自己去餐饮区取食物,也可以安排宫女去取,唯一的条件便是不能浪费。” 熟悉的配方,不熟悉的吃法。臣子们听罢都觉得惊奇,对这个所谓的自助餐也满是好奇。在宫女的带领下,大家都决定亲自去所谓的餐饮区看看。 第一排高脚桌上,摆放着的是各式各样的糕点,据说还有天子特别爱吃的蛋糕,里加鸡蛋的那种。 第二排桌子上是各种油炸食品,流行于茂陵县的炸鸡、汉堡、炸薯条、烤鸭等等都出现在了这里。 第三排桌上放的是各种已经做好的熟食,想吃的话就从一边拿盘子自己盛,一共有十二道熟食。 第四排放置的是各种凉菜和烤肉,最后一排桌上是各类酒水,还有已经切好的各类水果。每一道菜看上去都叫人眼馋。 “今年这个花样,一定是建陵公主想出来的。”毕竟放眼整个大汉,也只有建陵公主有这样的本事了。 “有口福了,今年有口福了呀。”有几个贪嘴的臣子已经行动了。 阿娇和刘彻携手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整个大殿热闹得如同长安的集市一样,比起之前几年除岁宴的气氛,似乎要更加热闹。 刘璃悄悄凑到刘彻身边,仰头问他:“母后,我这个除岁宴举办得还算成功吗?” 刘彻挑了挑眉,淡淡的吐槽:“人头攒动,和集市一样。” “但是大家吃得很开心呀。”刘璃指了指正在大快朵颐的汲黯:“连汲黯都没话说,那肯定是很棒的。” 刘彻轻嗤一声,抬手敲了一下刘璃的脑袋:“勉强算你过关了。” 宴会的座位还是以家庭为单位固定好的,同样也有乐府的歌舞姬来表演节目,吹拉弹唱什么的,殿内的气氛空前的热闹。 如今刘彻已经怀孕七个月了,他的肚子超级大,刘璃坐在他旁边看着都有点害怕。她想一个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都能将肚子撑那么大了,现在居然还有两个一起挤在肚子里。真的不会将肚子给挤爆吗?只能说愿意怀孕生孩子的女人,真伟大。 这边热闹喜庆的气氛,显然不能传达给刘玥、刘玲还有刘据三姐弟,毕竟五个月前,他们才刚刚失去了母亲。 刘玥知道这次的宴席是刘璃带着宫人主办的,她很想发难,假装自己吃中毒了之类的,可转头看着身边的弟弟妹妹,又想到了自己那可悲的身世,最后她也只能忍着难受,安安分分的呆着。 “阿玥。”曹襄捧着炸鸡米花和薯条来到了刘玥身边,他见她面前的桌上都没什么食物,将手中的鸡米花和薯条放到她面前:“尝尝这个,好好吃。” 刘玥缓缓抬眸,对上曹襄带着憨气的笑,本想拒绝的话被她咽了下去,她柔柔一笑:“谢谢曹表哥。” 面对刘玥这般温婉的笑容,曹襄挠挠头:“别客气,那边还有很多,不够我再去帮你拿。”顿了顿他又转头问刘玲和刘据:“对了,你们两个要不要喝雪碧?”他刚刚尝了一下,酸酸甜甜的还带着一点青草香味,怪好喝的。 刘据小小的摇了摇头:“谢谢表兄,不用了。” 刘玥伸手轻轻的放在曹襄的手上,“表哥,也只有你还知道关心我们姐弟了。”说着她微微低头垂泪,我见犹怜的模样。 曹襄从小就见不得刘玥哭,如今看着她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一阵心疼,手忙脚乱的腰帮她擦眼泪:“阿玥,你别哭呀。” 刘玥抬起红红的眸子看向曹襄,低声道:“表兄,可以和我出来,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行啊。”曹襄点头,两人悄悄的出了宴会大殿。 站在殿外,头顶悬挂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晃动了起来,刘玥抬眸看向曹襄,缓缓开口:“曹表兄,你幼时说要娶我为妻的话,还当真吗?” 曹襄:“额?” 他没想到刘玥会突然提这一茬事,一下子愣住了,然后结结巴巴道:“当,当真啊。”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抗拒。 “如今我已及笄,日后再也没有母亲能为我挑选良婿,表哥你愿意娶我吗?”刘玥轻轻的拽住了曹襄的袖子,白皙的手指揪着他的衣袍,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曹襄:“我……我……”此时他却不知道要怎么给刘玥一个肯定的回答,心中的情绪竟是一股不知所措。 阿玥想要嫁给他,他应该高兴才是,毕竟他从小的时候就喜欢阿玥。可为什么此时的他心中不仅不高兴,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阿璃? 刘玥抓着曹襄袖子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开:“原来表哥以前对阿玥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是觉得那时候阿玥年纪小,所以就随意哄骗吗?” “也……也不是啊。”那时候说想娶阿玥当妻子,是发自内心的,绝无哄骗的意思。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也才五六岁,如今长大了,终归要慎重考虑的。 刘玥抿了抿唇,哽咽着声音问:“既然不是哄骗,那表哥为何又心中不愿了?”顿了顿她垂泪道:“是因为阿玥的母亲犯了错,所以表哥嫌弃阿玥了?” 曹襄哪里顶得住刘玥这样的攻势,连忙道:“你母亲是你母亲,你是你,我怎么会嫌弃你呢?阿玥你别哭了,我当然是想娶你的。你等着,等新年后我就和母亲说,让她向舅父提亲。” 刘玥眼前一亮:“真的吗?” 曹襄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真的,表哥从不哄骗你。” 刘玥直接扑进了曹襄的怀里,嘴里说着欢喜,眼中却带着浓浓的悲伤:“我好开心,表哥。” 怀中的柔软让曹襄有点不知所措,他抬起手最后动作僵硬的将她抱进怀里。 我应该高兴的。曹襄这样对自己说。 ** ——公元前123年,汉武帝元朔六年,春二月。帝谴骁勇侯陈非、长平侯卫青出定襄,联合前将军翕侯赵信、右将军苏建、强弩将军李沮直袭匈奴王庭。是年,十八岁的霍去病被任命为剽姚校尉,随大军一同出击匈奴。 新年过后,闲不下来的刘彻便开始研究战略地图,最后拟定出了作战计划,势必想要将匈奴人给全部消灭。 不过本来这次攻打匈奴的将军里,还包含李广的。毕竟这些年来,李广的表现还不错。但是刘璃建议刘彻将李广换成了陈非,一方面李广会迷路的buff效果太强大了,另一方面当然是刘璃的私心。 元朔五年陈非因为受伤,错过了立大功的机会,这一次可绝对不能再让他错过了。刘彻得知陈非的伤已经痊愈了,毫不犹豫的就将李广换成了陈非。 卫青主动替霍去病请缨,想让自己的外甥跟着自己一起去攻打匈奴。这一次刘彻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卫青的要求,并且封了霍去病为剽姚校尉。数位将军前往边关整合军队,展开了历史上漠南之战的最后战役。 曹襄看着自己的好友都可以参战了,他也想去。奈何平阳公主心疼儿子,说什么都不许他去。曹襄叛逆的情绪上来了,顺口道:“阿母,你不许我上战场,又不许我娶阿玥表妹,那我做什么你才能允许?” 平阳公主对自己这个憨儿子气得不行,她戳着他的脑袋:“不许你上战场是因为你才十七岁,在等两年不行吗?” 曹襄撇唇:“那去病就年长我一岁,他都能去,我为何不能去?” “那就等你十八岁再说。”平阳公主没好气道。 “那你又为何不让我娶阿玥表妹?”曹襄不明白:“你以前不是挺喜欢阿玥表妹的吗?” 平阳公主冷嗤道:“你娶她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吗?若卫青还是大将军,我倒是可以考虑让她嫁给你。” 老实说,之前卫青被册封为大将军的时候,平阳公主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卫家的姐弟会这么有出息,当初她就不会嫁给夏侯颇,直接嫁给卫青了。 不过后来上林苑事发,卫子夫谋害皇嗣被发现后自杀,卫青的大将军也被撤了,平阳公主也算看清了。 她的好弟弟正在为皇后腹中的嫡子铺路呢。 平阳公主拉住儿子:“襄儿,母亲不许你娶刘玥,但你若是想娶刘璃的话,母亲这就去和你舅父提亲。” 曹襄听到母亲的话,瞬间有些心动了,他问:“我可以两个都娶吗?” 平阳公主:“……”她抬手拍了一下曹襄的脑袋,没好气道:“你是想被你舅父斩首吗?”居然还想同时娶两个公主,傻儿子还真敢想。 曹襄当然知道他不可能娶两个公主进门,他一脸郁闷道:“母亲,其实我心里更想娶阿璃当我的妻子。但是我对阿玥有承诺在先,我不能食言。” 平阳公主不是很在意的嗤了一声:“那不过是你儿时的戏言,又何必当真?你既然喜欢刘璃,那改日母亲就替你去找陛下提亲,等明年刘璃的及笄礼一过,你就将她迎娶进门。”虽然至今为止平阳公主都不是很喜欢刘璃,但谁让阿娇的后位越坐越稳呢? “可……阿玥要怎么办?”曹襄蓦的想到除岁日那晚,刘玥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中有些不舍。 “她怎么办和你有什么关系?”平阳公主冷漠道:“你又不是她父亲。” 曹襄:“……” 平阳公主是个行动派,当即就叫人准备了一些礼物备上,去了未央宫。 早些年平阳公主和阿娇的关系不太好,但是自从皇后变成了刘彻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莫名的变好了。 就比如很久很久以前,平阳公主曾经想和刘璃讨要面膜,但是刘璃并不乐意给。刘彻又不想让自己姐姐不高兴,就偷偷将刘璃送给他的面膜给了平阳公主。 女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这件事情也幸好刘璃还不知情,不然她铁定要说刘彻是个“扶姐魔”。 这次平阳公主直接带着补品来探望“阿娇”,顺便提一下两个孩子联姻的事情。 如今刘彻的肚子已经有九个月大了,因为有两个孩子,他甚至行动不方便,每日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刘璃特意跟着百科学习了一下给孕妇按摩腿的手法,然后教给了宫女,让宫女每日帮刘彻按摩双腿,舒缓腿部肌肉和血液循环。 平阳公主过来的时候,宫女正在帮刘彻按摩。 刘彻诧异:“阿姐怎么来了?” “当然过来看看你呀。”平阳公主将自己带来的补品放在,坐在床边拉住刘彻的手道:“真是辛苦你了,阿娇。” 这一次刘彻可是从头到尾的完成了整个怀孕的全过程,孕妇所有的难堪和感受他也都体验了个遍,只能说当母亲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大汉注重孝道实在是太正确了。 如今看见自己姐姐说自己辛苦了,刘彻莫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王太后,想到母亲弥留之际,还要坚持见到“自己”最后一面才愿意离开。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年不应该因为韩嫣的事情,和母亲赌气,以至于他们母子之间这么多年都有隔阂。 平阳公主握住刘彻的手,安抚道:“等孩子生出来你就轻松了。” 刘彻点头,他发誓不管能不能和阿娇再交换过来,他都不要再怀孕了。要怀,也是让别的女人怀。 平阳公主和刘彻随便聊了几句,随便到刘彻都发觉出平阳公主这次来找他,可能是有事的。他挥手让给他按摩的宫女下去,而后开口道:“阿姐这次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平阳公主见状,倒也不再绕弯子了,开口道:“其实呢,我是想来给我们家襄儿提亲的。” 刘彻听罢,眉梢一扬:“提亲?提谁?” 平阳公主嗔笑道:“我都来找你了,你说还能是谁?” 刘彻:“阿璃?”他直觉皱眉:“阿姐你要曹襄娶阿璃?” “是呀。”平阳公主点头:“我们襄儿心悦阿璃,早就和我说想要娶阿璃当妻子了,如今阿璃也快及笄了……” 刘彻打断她的话:“阿璃才14,明年才及笄。” “我知道,我的意思就是等阿璃明年及笄了,再嫁入平阳侯府。”平阳公主轻轻拍了拍刘彻的手:“你放心,阿璃以后不仅是我儿媳,我还会将她当女儿一样疼爱。” 刘彻:“……”自己这个姐姐啊,怎么就爱学馆陶姑姑呢?真是好的不学,偏学这些有的没的,别以为他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平阳姑母,我有母后了,不想再当你的女儿了。”门外刘璃连忙推门进来,直言不讳的拒绝道:“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平阳公主看向进来的刘璃,听到她的拒绝,她的面子有些挂不住:“阿璃,你和襄儿自幼相识,你嫁给他是最好不过了。” 达咩!刘璃就差喊出来了,先不说她对曹襄并没有男女之情,就说他们之间的近亲关系,她就绝对不可能嫁给曹襄的。 137 不祥之兆 生了! 草长莺飞二月天, 穿着藕色宫装的宫女神色匆匆的跑进了披香殿,一路穿行过回廊,最后转身进了一间寝殿:“公主。” 殿内的刘玥缓缓走过来, 伸手将宫女搀扶起来,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可探听到了什么?” 宫女低声道:“奴婢打听到,长公主殿下确实进宫了, 只是她并未去找陛下,而是去了皇后的椒房殿。” 刘玥一愣:“什么?” 宫女见状连忙道:“公主莫要着急, 可能长公主就是去向皇后替您提亲的。” 刘玥神情不愉:“不可能,平阳姑姑若真的是提我, 绝对不会去找那个女人。”就怕平阳姑姑如今已经看不上她了。 宫女也为自家公主着急:“那怎么办呀?” 刘玥深吸一口气, 袖中的手死死的捏成拳,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都这么惨了,刘璃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抢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明明她已经什么都有了, 父皇的宠爱, 长公主的地位,还有……霍表哥的爱。可现在她怎么连婚事都要和自己抢? “公……公主?”宫女见刘玥的脸色实在难看,忍不住出声关心:“你没事吧?要不要奴婢传医官来?” 刘玥缓缓睁开眼, 只艰难的露出意思笑:“我没事,你先下去吧。”若是连曹襄表哥都不娶自己的话,她该怎么办? 她将自己关在寝殿内, 一直到了晚上, 去探听消息的宫女又匆匆跑来,面露喜色:“公主,刚才奴婢打听到, 长公主殿下晌午的时候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椒房殿,听说是被建陵公主拒婚了。” “被拒婚?”刘玥心思一凝,随即她又低低的笑了出来:“平阳姑姑岂会受这样的轻辱?” 不过……这一幕似乎有点熟悉啊……她是不是能等着看好戏了? 刘璃的直言拒婚,算是彻底将平阳公主给得罪了,原本平阳公主对她还有10点的好感度,现在直接变成了-10。 将平阳公主送出去后,刘璃返回帝后的寝殿,一脸无辜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刘彻:“父皇,我刚才也没有说什么让姑母生气的话吧?” 刘彻掀起眼皮看向眼前身穿玉红色襦裙,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不免有些恍惚。他想到几年前,阿璃也才一点点高,软软糯糯的。 如今看着她俏似阿娇少女时的模样,一张灼灼的脸庞便足已叫人移不开眼了。此时的她眉眼还未完全长开,可以想象等她再长大一些,会有多漂亮。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十四岁了,明年三月三为她行及笄礼后,她就可以嫁人了。这还没及笄,他的阿璃就被人给盯上了。 啧。 “你姑母脸都被你气青了。”刘彻嗤了一声道:“改天你准备一些礼物,去给她赔个不是。” 刘璃走到床边坐下,黛眉皱起:“才不要,婚嫁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我不愿意所以我拒绝,哪里不对了?” 刘彻:“话是如此,她终归是你的长辈。” “当长辈的也不能强迫晚辈嫁给她儿子呀。”刘璃伸手握住刘彻的手:“父皇,你之前就答应过我,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所以如果以后平阳姑姑再来找你,你可不能擅自替我答应。” 刘彻还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和自己女儿闹得不愉快,他点头:“应你,绝对不逼你。” 刘璃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说着又看向刘彻的大肚子,伸手轻轻的戳了戳:“父皇,你这肚子……下个月应该能生了吧?”算算时间,预产期应该就在三月里。 “嗯哼。” 刘璃轻轻的舔了舔唇角,心思倒也不在刘彻的肚子上了。 阿娇说自从刘彻知道双生子是交换的契机后,尝试了当初他们交换过来的方式,企图换回来,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如今眼看着就要生了,刘彻在情绪上多少有些焦虑,这要是等孩子生出来了都还没有交换过来,那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呢? 而刘璃所希望的,当然是他们永远都不能互换回来。 ** 三月,整个椒房殿都在筹备着皇后的待产,各种药材准备俱全,产婆和接生的宫女也都安排好了,就等皇后的肚子有动静了。 然而众人严阵等待了整个一个月,皇后的肚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这两个小皇子一点也不想从皇后的肚子里出来一样。 一直到了四月份,边关大捷的消息传来,刘彻听罢一高兴,紧接着就感觉腹中一阵剧痛,守在他身边的宫女见状,便知道皇后这是要生,连忙叫来产婆,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拿进来。 宣室殿内,苏文匆匆来报天子,皇后待产的消息,阿娇直接放下手中的奏疏,乘上车辇返回椒房殿。 她赶回椒房殿时,皇后已经被送进产房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刘璃还有一众宫人守在门外,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只觉得胆战心惊。 “怎么样了?”阿娇侧头问女儿:“他……还好吧?” 刘璃抿了抿唇道:“听声音感觉……不太好的样子。” 阿娇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紧闭着的殿门,黑眉渐渐皱起,眸中含着对门内刘彻的担心。 “荀大夫呢?”阿娇又问:“他有没有来?” 刘璃点头:“荀先生已经过来了,只要有意外,他就会进去救人。” “那就好。”阿娇神情凝重的注视着眼前紧闭的寝殿门,心中忐忑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一切都准备妥当而消失,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更加沉重。 因为心情的沉重,阿娇只能不断的在门前踱步。像是有什么预感一样,阿娇突然拉住刘璃,表情多了几分凝重:“阿璃,你随朕过来。” 刘璃微微一愣,而后点点头:“好。” 母女两人去了没人的偏殿,阿娇沉了沉声音道:“我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刘璃听着阿娇的话,神情也渐渐凝固住:“阿母,你是指什么事情?” 阿娇长叹一声:“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总觉得……刘彻会出事。”这种感觉和刘彻上次中毒的时候差不多,有些东西明明就在眼前,可她想抓却抓不住。 “应该是你想太多了。”刘璃轻声安抚:“等父皇生完了,一切都会没事的。”她们之前那么危险的时候都度过来了,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了。 “希望如此吧。” 谁知道阿娇这句话才刚刚说完,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阵惊呼声,隐约可以听到说是皇后生了之类的话。 刘璃一喜:“阿母,父皇他……”她转头要和阿娇一起出去,却看见眼前的阿娇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样,两眼一闭直直的倒了下去。 “阿母?”刘璃惊呼一声,心底无端的慌乱:“来人啊,快来人!” 外面的宫女听见公主的呼喊,七七八八的都冲了进来:“公主怎么了?” “父皇晕倒了,传医官来……不对,让荀先生过来,快点。”刘璃吃力的想将晕倒的阿娇扶起来,却因为心中害怕,双手都在颤抖。 宫女们见状,一部分来帮忙将天子搬起来,一部分出去叫荀熠过来,顿时整个椒房殿乱成了一团。 一边是刚刚生产完的皇后,一边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昏倒的天子,当然最忙的还是荀熠了。他刚刚救完皇后,又被宫女们拉着要去救天子。 此时天子已经被宫人抬着放到了偏殿内的软榻上,刘璃看荀熠被众人带了进来,心中一喜:“荀先生,快来看看我父皇怎么了。” 荀熠对上刘璃焦灼的眸子,抬手拍拍她的肩,然后轻轻的握住天子的手腕开始把脉诊断。 许久荀熠眉梢皱起道:“陛下脉象正常,并无不妥之处,何故晕倒?” 刘璃摇了摇头道:“就刚才,听到我母后平安生产后,父皇一下子就……”她的话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顿时更加紧张了起来:“荀先生,我母后呢?我母后怎么样了?” 荀熠道:“皇后产子耗尽了力气,如今昏睡过去了。” 刘璃小心翼翼的问:“我母后生的是……公主还是皇子?” 荀熠:“是两个皇子。” 单为阳而双为阴,重阴必阳,重阳必阴,物极必反阴阳转换?想到这些,刘璃倏地转头看向晕倒在软榻上的天子。 所以阿娇的突然晕倒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体诞下了双生子,从而达成了阴阳转化的条件,她和刘彻……换回来了? “阿璃,你怎么了?”荀熠看见刘璃的脸色不太好,关心道:“没事吧?” 刘璃倏地回神,强颜欢笑道:“我没事,今天辛苦荀先生了。”又要守着生产的皇后,现在还要来给天子治病。 “无碍。”荀熠顿了顿,还是提醒道:“我觉得你应该去关心一下你的母后,毕竟她才刚生完孩子,需要人关心。” 刘璃连连点头:“荀先生说得是,我一会就去看母后。”她转头又看了一眼软榻上的天子,随后安排宫女好好照顾,天子醒了就通知她。 之后她又安排了宫人将荀熠送出宫,忙完这一切之后,刘璃又忙不迭转身去产房内看望一下刚刚生产完的母亲。 房间内的污秽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是还隐约残留一些血腥味,有些难闻。偏偏现在的皇后不能见风,便也只能让气味聚集在屋内。也幸好现在是四月,是气候宜人的春季,不会太热,不然这屋内没办法通风,味道会更加难闻。 刘璃小心翼翼的走近,轻轻的蹲在床榻前,看着眼前双眸紧闭的母亲,心中复杂的情绪三言两语都说不清楚。 眼前的女子眼睛紧紧的闭着,面色也格外苍白,如果不是她还有浅浅的呼吸,这个模样就像是一个死人。 阿娇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突然晕倒,就连荀熠诊脉都查不出结果来,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帝后归位了。 没想到还真被楚服给猜中了,双生子就是帝后交换的契机。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最后交换过来的时候,是在刘彻生完孩子之后。 刘璃伸手轻轻的握住了阿娇的手,小声道:“阿母,你可要快点醒来啊。” 床上的阿娇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刘璃陪着阿娇的身体呆了一会,为她将被子盖好之后,转身轻轻的离开寝殿。站在殿外,嗅到了清新的空气,刘璃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拉住一个宫女问:“两位小皇子呢?” “回公主,两位小皇子被乳母抱去清洗喂养了,公主想看小皇子吗?” 刘璃点了点头:“好啊,你带我去吧。”她还挺想看看被刘彻生下来的两个弟弟呢,这两个弟弟应该算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吧。 小宫女欢喜的为刘璃带路,带着她去椒房殿专门为两个小皇子准备的房间去。 刘璃过来的时候,乳母已经将两个小皇子给哄睡着了,看见建陵公主来了,乳母行礼:“公主。” 刘璃挥了挥手,然后放慢脚步走到两个摇篮床边,低头看着两个熟睡的小家伙。 哇——好丑的两个弟弟。这是刘璃第一次接触新生儿,看着他们红红的,皱巴巴的模样,她心里多少有些嫌弃。 阿娇和刘彻长得也不丑啊,甚至可以用帅哥美女来形容了,怎么这两个弟弟丑成这样? 乳母看建陵公主皱眉,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小声说道:“两个小皇子刚刚出生,所以红了一点,等过两天就正常了。” 刘璃点了点头,轻轻的晃了晃摇篮床。 这两个摇篮床是刘璃画了草图,然后找木匠给做出来的,现在看着两个小家伙躺在里面,刘璃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对了,他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刘璃以自己的角度来看,感觉这两个弟弟长得没什么差别。 这个问题倒是将乳母给难住了,两个皇子几乎是紧挨着出生的,然后皇后就昏迷了,之后她们也弄混了究竟是哪位皇子先出生,哪位皇子后出生的了。 乳母心中一横,随便指着右边的小皇子道:“回公主,右为尊即为长。” 刘璃倒也没有多想,又看了一会两个熟睡中的弟弟,然后叮嘱乳母好好照顾他们,就离开了寝殿。 ** 皇后产下两个嫡皇子的消息早已经传了下去,宗室府的官员都已经准备好,等天子下命令为两位嫡皇子赐名了。 就连窦太主刘嫖也带上了一大堆东西进宫来看望皇后和两位小皇子,刘璃亲自迎接了外祖母,并且告知她老人家,母后还在昏睡中。 刘嫖进了寝殿看望了一眼昏迷女儿后,便急不可耐的去隔壁看望两个小皇孙了。 这几天不断有人给椒房殿送贺礼,庆祝两个小皇子的降生。只是让刘璃忧心的是,阿娇和刘彻也已经同时昏迷了好几天。 自从生产那天,阿娇无缘无故的晕倒之后,就再也没有清醒过来。同样的,刘彻也是如此。 一开始那两天,刘璃以为一定是刘彻太累了,所以才没有清醒。但是如今都已经四天过去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刘璃这才发现了问题,他们可能并不是昏迷那么简单。 刘璃又叫人去医院将荀熠请来,分别给阿娇和刘彻诊脉。荀熠也觉得奇怪,帝后两人脉象平稳,并没有什么异常,怎么就陷入了昏迷清醒不来呢? 皇后昏迷不醒倒也好说,关键是天子可不能这样昏迷不醒啊! 大汉刚刚迎来两位嫡出的皇子,满朝的臣子们都还在等着天子颁布昭令呢。结果这都几天了,天子都不曾露面,实在是奇怪。 也有臣子稍稍一打听,便也探听到了,在皇后产子的当天,天子就无缘无故的昏睡了过去,至今还没清醒。 之前天子昏迷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宫女和内侍知道了,这件事情刘璃现在想隐瞒也隐瞒不住,偏偏不管请来多少个医官过来,都诊不出天子究竟是怎么了。 一时间,椒房殿的宫人都慌了神。 大长秋作为管理整个椒房殿的宦官,他匆匆找到刘璃:“建陵公主,如今内外朝都想知道陛下究竟怎么了,甚至还有人传言,皇后所诞下的双生不吉利,所以才导致了陛下和小君双双陷入昏迷。” “不吉利?”刘璃冷嗤道:“那当初皇后刚刚被诊出怀有双生子的时候,怎么没有人站出来说不吉利?” 大长秋随声附和。 刘璃沉了沉眉道:“绝对不能让双生子不吉利的传言流传开。”不管这个传言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在刘彻还昏迷的情况下,她必须要保住自己刚出生的两个弟弟。 “大长秋,你帮我秘密找大农丞过来。”刘璃吩咐道:“不要让别人看见。” 大长秋连忙应道:“诺。” 等大长秋离开之后,刘璃的心慌的情绪已经压抑不住了。她不知道刘彻和阿娇究竟为什么会昏迷了四五天都不醒,但是她隐约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刘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做,还有之后可能会面临的问题。 首先皇后虽然诞下了两个嫡皇子,但他们都还不是太子。如今天子和皇后都昏迷不醒,皇子还尚且年幼,宫中还没有太后坐镇,之后朝政大事由谁来管? 其次,刘氏诸侯们若是听闻天子昏迷不醒,会不会有异心? 最后一点,天子和皇后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如果再也醒不过来了,该由谁来继承这个天子之位。 刘璃感觉这里的每一个问题都在考验她的能力,简直是要命了! 万一阿娇和刘彻真的醒不过来了,朝中的大臣们联合拥护刘据为太子,那自己还有活命的可能吗?毕竟不久之前,自己的“母亲”才刚刚逼死了他的母亲。 怎么办?现在的自己要怎么办? 刘璃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不停的暗示自己,如果换成是刘彻面对这样的困局,他会怎么做……以刘彻的手腕,应该是先掌握住未央宫禁军,确保自身安全之后,再开始清除异己。 那么如今自己的异己是谁? 在大长秋的秘密安排下,桑弘羊被请进了椒房殿,他神情凝重的看向刘璃:“建陵公主,陛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此时已经是天子和皇后昏迷不醒的第五天了,不管是内朝还是外朝的臣子们都已经坐不住了。而所有朝臣中,刘璃接触最多也最信任的就是桑弘羊了,所以现在的她需要桑弘羊的帮助。 “我也不知父皇和母后为何会昏迷不醒。”刘璃声音有些沉重感:“现在才第五天,我只怕他们还会昏迷更久,所以特意找你来商量一下后面会发生得状况。” 天子如果很快就醒来,那么一切都好说,怕就怕他再也醒不来了。 “我也听到了不少风声,似乎都在说因为皇后诞下的双生子不吉利,所以才导致了陛下和皇后陷入昏迷。”桑弘羊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公主站出来,稳定众心才是。” 刘璃点点头,却看向眼前的桑弘羊:“这个我知道,我找你来,是想确认桑叔叔会站在我这边,对吧?” 面对眼前的小公主乌溜溜的眸子,桑弘羊勾了勾唇,抬手作揖道:“臣听从公主吩咐。” 有了桑弘羊这句话,刘璃心中也算真正的有了底气。 ** 帝后昏迷的第六天,双生子不吉利的流言愈演愈烈,甚至已经有不少臣子聚集在椒房殿前,要求处死一个皇子,以换天子平安。 刘璃听到这些话,心中异常窝火。两个刚刚出生才六天的孩子,居然仅仅因为子虚乌有的传言,就要被处死一个? 看来是她的“异己”已经坐不住,开始行动了吗? 竹青紧张的站在刘璃身边:“公主,怎么办啊?椒房殿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了,他们都在建议,要处死一个小皇子。” 刘璃抿了抿唇道:“先不管他们,等窦太主来了,我再出去。”自己的年龄毕竟小,这个时候出去肯定镇不住场子,只有等刘嫖来了才行。 很快,乔匆匆跑来通知:“公主,窦太主过来了。” 刘璃眯了眯眼,倏地站起来道:“让乳母将两个小皇子抱来,和我一起出去会一会这些大臣们吧。” 椒房殿外闹哄哄的,如同现代的菜市场。刘璃穿戴好衣服之后,慢慢的出现在椒房殿高高的台阶上,她的目光环视着下面的这些大臣。 因为窦太主刘嫖来了,原本还在议论的大臣们,倒是闭了嘴。瞧见建陵公主带着两个小皇子过来了,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刘璃隐约还能听见“不吉利”等等字眼,她皱了皱眉,朗声问:“诸位卿家,你们今日何故聚集在这里?” 有一个头铁的郎官上前一步道:“建陵公主,《易经》有云:一为阳二为阴。双星降世是不祥之兆,会影响国运,所以陛下和小君才会因此昏迷不醒啊。” 有人起了头,其他官员便也开始各抒己见道:“请建陵公主交出一位皇子,将其处死,方可保佑大汉,保佑陛下!” 一旁的刘嫖听罢,怒喝道:“什么狗屁阴阳,你这么说可有依据?” 刘璃轻轻的拍拍刘嫖,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她转身从乳母怀中抱过一个弟弟,让乳母抱着另外一个跟在她身后。 刘璃缓缓的走下椒房殿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到这些臣子面前。官员们下意识给建陵公主避让出一条路,刘璃便抱着孩子在他们中间来回走了一遍。 最后她站在众人面前道:“刚才大家也都看到两位皇子了,敢问他们和正常的婴孩有什么不同吗?” 众人说不出话来,刘璃继续道:“既然他们和正常的婴孩没什么不同,那你们凭什么说他们是不祥之兆?我母后确定怀了双生子的时候,怎么没有人站出来说,双星降世是不祥之兆?” 有人辩驳:“陛下和皇后无缘无故的昏迷了数日都不曾醒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是不祥吗?” 刘璃冷嗤一声,转眸看向开口说话的官员,冷冷的开口:“好啊,那本公主就按照你的意思,将一个皇子送去处死。但若处死了一个皇子,我父皇和母后还没有醒来的话,就用你的九族来给我的弟弟陪葬如何?” 这话一出,开口的人瞬间就怂了。 刘璃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刚才不是都在建议处死一个皇子吗?谁敢站出来保证,只要处死一个小皇子,我父皇和母后肯定能醒过来,那我就依你们之言。但若我父皇和母后没有醒来,你们在场所有人,以谋害皇嗣的罪诛灭九族!” 话音一落,刘璃身后的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仿佛准备将所有人都拿下一样。 刚才吵得很凶的官员都乖乖闭嘴了。 刘璃见状,趁热打铁道:“谁说双生子就是不祥了?我记得《战国策》中好像记录了不少双生子的存在。晋惠公夷吾有一对龙凤双生子,战国时期的楚考烈王同样有一对双生子,长子熊捍便是楚幽王,次子熊犹是楚哀王。怎么到了大汉,我母后诞下了双生子,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不祥之兆?” 一席话让众人哑口无言。 这时候,收到刘璃命令的廷尉府的官吏也从少府那边赶了过来,刘璃看向张汤,将自己怀里的小皇子交给乳母。 随后她开口道:“张汤,义纵听令。” 官吏中的张汤和义纵站出来:“臣在。” “日后再听见有人说双生子是不祥之兆,那便是公然诅咒我大汉国运,其心当诛。你二人便直接将人逮捕,就地正法!” 两人掷地有声的应道:“诺。” 张汤就不必说了,这个义纵是之前那个医女义妁的弟弟,也是历史上有名的酷吏。义妁之前去朔方城医治百姓,后来回到长安后,她便被安排去给王太后治病了。刘璃在知道义妁的历史背景之后,就给阿娇推荐了义妁的弟弟义纵。 如今的义纵已经官升长安令,素有“直法行治,不避贵戚”之称,成语不寒而栗,就起源于义纵的执法手段。 聚集的官员们见状,哪里还敢再出声,互相看了看彼此,纷纷低头称是。 将这些闹事的官员赶走之后,刘璃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刘嫖:“外祖母,这几日还麻烦你留在椒房殿中,照管一下两个弟弟。” 刘嫖连连点头:“阿璃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动我的两个小外孙。”顿了顿,她微微弯腰,抬手揉揉刘璃的脑袋:“刚才的阿璃,真有气势。” 刘璃深吸一口气道:“那也是因为有外祖母在啊。” 刘嫖轻叹一声,担忧道:“也不知道你父皇母后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然而刘璃却知道,这件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和刘嫖进入寝殿后,刘璃让所有人退下,转头和刘嫖道:“外祖母,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父皇母后昏迷不醒,就有人开始针对我两个弟弟了,只怕这背后是有人为在作祟。毕竟这个所谓的不祥之兆,不是空穴来风。” 刘嫖闻言,怒声道:“是什么人?” 刘璃抿了抿唇,谨慎的说道:“我怀疑是平阳姑姑。” “她?” 不用怀疑,就是她。 从这个所谓的“不祥之兆”流言出来之后,刘璃就兑换了上帝视角看过了,最开始叫人传出流言的人就是平阳公主。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在这之前,刘璃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提亲,让她觉得很没面子。如今她就利用双生子不祥这样的流言,企图对付刘璃。 当然她也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刘璃,她还要拥护刘据成为太子。 如今天子和皇后都昏迷不醒,在没有太子和太后的情况下,朝中事务暂时由丞相公孙弘代理。 现在天子已经昏迷六天了,虽然查不出什么昏迷的原因,但也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若天子一直这样昏迷着,那总归要选出一个继承人出来,执掌朝政的。 平阳公主被刘璃狠狠的拒绝之后,心中自然气恼,又观朝中动向,她的弟弟现在昏迷不醒,她作为天子的姐姐,怎么能坐视不理? 既然刘璃不愿意嫁给自己的儿子,那她就找一个听话的,愿意嫁给她儿子的公主。她同样可以学当年的馆陶姑姑,扶持刘据成为太子!可惜了,自己当年没有生女儿,不然也可以效仿馆陶姑姑,将女儿许给刘据当太子妃。 到时候等着刘璃和阿娇的,就是当年薄皇后的下场。 刘嫖不理解:“平阳她这是想做什么?杀了嫡皇子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刘璃撇了撇唇道:“外祖母,你没发现这一幕似曾相识吗?” 刘嫖:“?” 于是刘璃就将之前自己拒绝嫁给曹襄的事情,和刘嫖讲了一下,刘嫖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听罢冷笑:“这个阳信的野心真不小啊!”不是所有人都能学自己当年的事迹好么! 刘璃暂时还不知道平阳公主之后会怎么出手,毕竟上帝视角只能看发生过的事情,没办法预知未来。 而这一次刘璃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了,她总不能等着平阳公主来对付自己。 “外祖母,若是宗室府的人找你去商议选太子一事,你不要发表任何意见。只要他们选择的人不是我两个弟弟,你就随他们去。” 刘嫖大为不解:“这是为何?他们要是选择了别人,难道我还要支持不成?” 刘璃郑重道:“父皇会醒来的。” 既然现在的刘彻只是昏迷不醒,那么刘璃就有理由相信,他肯定会醒来的。如果在不经过他意愿的情况下,臣子和宗室就自己选定了太子,等他醒来后……不仅这个太子要遭殃,连那些选择太子的人也会遭殃。 刘璃抿唇道:“总之你听我的,准没错。” “那要是你父皇和母后一直醒不来呢?”刘嫖还是不能接受,万一弄巧成拙了怎么办? 刘璃眨了眨眼道:“外祖母,你现在是父皇在世上仅剩的长辈了,就算这个太子选择出来了,他也未成年,是需要太后或皇后垂帘听政的。可现在太后已经驾崩,皇后昏迷不醒,你说谁更有资格成为辅佐太子之人?” 平阳是长公主,而馆陶却是大长公主。 刘嫖听着刘璃的话,只觉得自己心中热血沸腾,她眯了眯眼道:“好,吾听阿璃的。” 刘璃抿了抿唇,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 刘彻若是醒来,刘据这个得位不正的太子必定会被废。刘彻若是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就利用刘玥的身世,让刘据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她再随便选一个弟弟成为太子也不迟。 果然不出刘璃所料,在“不祥之兆”计划失败之后,帝后昏迷的第十天,平阳公主见天子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便召集了宗室府的官员,一起商议要给大汉选定一个太子出来。 刘璃这边也没闲着,直接将丞相公孙弘,御史大夫张欧以及现任长安城禁军统领的李广等三公九卿一起邀进了宣室殿。 此时的刘璃还真庆幸,之前出征匈奴的时候,将李广给留下了。不然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调令长安城禁军呢。如今有李广在,倒省下了很多事情。 平阳公主在商议太子人选,刘璃则要和众臣商议日后的朝政大事最后要交由谁来定夺。 138 诅咒 再见,公主。 其实这个时候, 不仅是刘璃和平阳公主之间的较量,也是所有公卿大臣们站队选择的时候。如今天子昏迷不醒,总要选出一个能够暂时管理朝政的人出来。而这个选择, 也关系到他们日后的家族利益。 聪明的臣子已经看出目前局势上的端倪了, 一方是以建陵公主为核心的嫡皇子派, 一方是以平阳公主为核心的皇长子一派。 之前卫青为大将军的时候, 已经有不少臣子将宝押在了皇长子刘据的身上,毕竟那个时候天子还没有嫡子。但不曾想,紧接着皇后就怀孕了,还一连生出了两个嫡皇子。 两位嫡皇子从出生至今也不过十多天时间,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这样看来, 似乎选择已经九岁的皇长子更加稳妥一点。就算皇长子的母亲已经没了,但他的舅舅是会打仗的卫青啊。 宣室殿内,平阳公主带着一群支持她的宗正官员走进大殿, 她非常高傲的走到刘璃面前, 而后转身看向在场的所有官员:“众位卿家,如今陛下昏迷不醒, 朝政之事却不可耽搁, 所以吾提议在皇嗣中选出一位太子来, 暂代天子处理朝政。” 平阳公主的话也有道理,现在正是春夏交替, 洪涝灾害多发的时候, 若皇家没有人站出来主持朝政,那苦的就是黎民百姓了。 丞相公孙弘道:“平阳长公主言之有理,但嫡皇子尚在襁褓,之后恐怕也不能决策政务。” 其他臣子都开口附和。 平阳公主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两位嫡子确实不能决策政务,所以我提议册立已经九岁的皇长子刘据为太子, 代陛下决策政务。公孙弘你之前在太学院当过博士,以你之见,皇长子的资质如何?” 皇长子刘据敏而好学,待人也温和恭谨,这在太学院众博士心中都是有口皆碑的。 公孙弘道:“立嫡以长不以贤,皇长子虽然贤名在外,但他并非嫡皇子,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不得不说,这公孙弘还真将《春秋公羊传》给贯彻到底了。 平阳公主又道:“如今情况特殊,自然可以另当别论。” 政见不一的双方一来一回的开始辩驳了起来,整个宣室殿闹闹哄哄,争论的点也不过就是一个,到底要立谁为太子。 刘璃一直没说话,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已经不能再提出新的观点时,她冷不丁开口:“你们似乎忘记了,我父皇还没有死。” 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一旁的建陵公主。 “我父皇只是暂时昏迷,又不是驾崩。你们这么着急册立太子,居心何在呢?”刘璃抬眸看向众人:“今天我邀请众卿过来,只是想商议一下在我父皇昏迷期间朝政究竟要怎么处理,而不是找你们来讨论立谁为太子的。谁能成为太子你们说了都不算,得由我父皇册立才行。” “建陵公主说得对,陛下尚在,我们只需等陛下醒来即可。”站在人群中的汲黯开口:“你们一个个现在就急着册立太子,是不希望陛下醒来了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头上,众人当然不敢再接话。 “那陛下昏迷期间的朝政,究竟要交给谁来决策?”有臣子小声提问:“论年龄的话,不管是哪位皇子都不符合要求。” 就在这时,窦太主刘嫖带人缓缓走进了大殿,她一边走一边道:“既然皇子们都不符合要求,那就由吾来吧。” 众人:“?”怎么窦太主也要来插一脚啊? 刘嫖挑眉道:“吾乃陛下嫡亲姑母,又是皇后的母亲。在陛下和皇后昏迷期间,我作为大长公主代理朝政有何不妥?” 平阳公主反驳:“姑母你已经出嫁了,如何再代表大汉皇室?” 刘嫖:“吾若不行,难道你就可以吗?” 平阳公主:“我……” “臣以为,让建陵公主代理朝政最为妥当。”此时的桑弘羊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打断了窦太主和平阳公主之间的争端,看向众人:“不知众位公卿意下如何?” 桑弘羊继续开口道:“建陵公主并未出嫁,依旧是汉家的公主。且公主曾经在边郡荒芜之地,建起了一座朔方城,如今朔方城富庶可比长安。更何况公主有天神庇护,臣相信,天神一定可以保佑陛下早日醒来的。” 既表明了让建陵公主代理朝政的观点,又点出了天子一定会清醒的愿望,简直就是忠臣的典范。让两个已经出嫁的公主执政,确实不如让建陵公主来代理朝政。 至少建陵公主背后有天神,而在场的臣子们多少都受过建陵公主的恩惠。 刘嫖和平阳公主听到桑弘羊这么一说,顿时也反应过味来。特别是刘嫖,想到前一天阿璃和她说的那些话,再品品如今的情况,她感觉自己似乎被阿璃利用了。 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阿璃真是好手段啊! “望建陵长公主代理朝政。”有人提议就会有人附议,当所有人都觉得比起其他两位公主,刘璃更合适代理朝政的时候,那么她就是众望所归的存在。 面对刘嫖投过来的目光,刘璃决定暂时忽略,随后她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大家这样推举我,为了大汉江山的稳固,我作为长公主自然不会推辞。” 她顿了顿,又非常郑重的说道:“我会一直等父皇醒来,也请大家和我一起祈祷。” 眼看着自己计划的事情,跑偏成了刘璃代理朝政,平阳公主不甘心就这样算了,可又只能看着大臣们纷纷倒戈。毕竟比她更有资格的姑母刘嫖都没有反对,她还怎么反对? ** 自家的事情,当然还是要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刘嫖还没有愚蠢到当着所有臣子的面,去反对自己的外孙女代理朝政。 但是等众人都散去了,刘嫖这才冷声开口:“阿璃,你不应该和吾好好解释一下吗?” 刘璃能够感觉出刘嫖挺生气的,她抿了抿唇,慢慢走到刘嫖身边开口道:“外祖母,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为陈家好。” “利用吾去和阳信相争,然后你顺理成章的掌权,是为陈家好?”刘嫖现在生气的是,自己居然被阿璃这个小丫头给利用了。 “可如果仅是阿璃一个人,肯定争不过平阳姑姑呀。”刘璃想伸手拉住刘嫖的手,却被她给甩开了。 刘璃只好道:“刚才外祖母也看到了,他们在挑选太子时的争论,各方都有理由,而且支持刘据的人也不少。如果不是外祖母先站出来,阿璃又怎么能得到众卿家的支持?而且也不是阿璃一定要和外祖母相争。” 刘嫖挑眉:“那你倒说说看。” “父皇是什么样的人,外祖母比阿璃更清楚,他若是醒来发现是外祖母代理朝政,他日后会放过陈家吗?”刘璃这样也不是吓唬刘嫖,对于刘彻来说,刘嫖明面上是他的姑母实际上就是外戚。 同样如果是平阳公主来代理朝政,也是一样的。 刘璃咽了咽口水道:“但是阿璃还没有嫁人,而且我还是在外祖母和平阳姑姑两方相争的情况下,才被众臣门推举出来的。就算父皇醒了,知道是我在代理朝政,也只会觉得我是在替他守住江山。” 这么一说,刘嫖心中的怒意倒是散去了一点,甚至还觉得刘璃考虑得还算周全。但她心里还是有点不爽:“你若是早有这样的打算,昨日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这种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又被塞了枣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刘璃见刘嫖的怒意消了,她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次伸手拉住她,这一次刘嫖没有再甩开她。 “这个是阿璃不好,没有事先和外祖母说清楚。”她轻轻的蹭到刘嫖身边,撒娇讨好:“外祖母莫要生气了,生气就会变老,也会变得不好看啦。” 看着身边刻意讨好自己的阿璃,刘嫖心中就算还有怒意,此时也都消失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刘璃的脑袋:“你呀,比你母亲会撒娇。” 想到自己女儿,刘嫖又叹息:“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醒来。”话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低头凑到刘璃的耳边,低语道:“阿璃,你说既然你父皇这样昏迷不醒,你现在又得到了众臣的支持,不如我们让你父皇永远也醒不过来吧。” 这样不就不用害怕,刘彻醒来后会发生得事情了吗? 刘璃连忙抓紧刘嫖的手:“不可。” 她认真道:“至少现在父皇不能出事,不然今天在宣室殿的争端将会再次重演。”自己不一定有能力掌控好那时候的局势。 “外祖母,我能代理朝政是基于父皇最后能醒来的前提下,大家才会推举我暂时出面。一旦大家发现父皇再也醒不来了,立太子的事情早晚还是会被提出来的。” 所以在她没有能力彻底掌握朝政之前,刘彻必须有可能随时醒来,他的存在可以起到威慑众人的作用。 刘嫖也明白了过来,她抬手拍拍刘璃的肩:“阿璃真是辛苦你了,要为你年幼的弟弟守住他的位置。” 刘璃:“……” ** 其实在处理政务方面,刘璃也不完全是新手。最开始阿娇和刘彻互换的时候,刘彻教阿娇如何处理政务的时候,刘璃也在一旁听过。 如今她代理朝政,大事情有内朝臣子们讨论商议,她只需要根据臣子们的意见做出合适的决策。实在拿不准的,她还能私下请教丞相或者问桑弘羊。 只不过对于刘璃来说,当前内朝臣子们忠心的是天子,并非是她这个公主。她若想和刘彻一样彻底掌权的话,那就换掉这班人。换成像桑弘羊这样,打心眼里支持自己的。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 但考虑刘彻还会醒来的可能,这些人她目前还不能动。 其实百姓们并不在乎什么人当皇帝,他们只在乎,在这个皇帝的统治下,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很显然当百姓们听说,如今天子昏迷,由建陵公主代理政务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很高兴。 那么各地诸侯王对这一点就没意见吗?他们心中其实是有意见的,奈何经过这么多年来的推恩令,原本的大诸侯国,早已经被分化得差不多了。除了嫡长子继承了王位,其他儿子分了封国的土地,都变成列侯了。 他们就算想要联合起来,一起反对建陵公主当政,恐怕也找不到合格的领袖。毕竟前不久势力最强大的淮南王,才刚刚被清算过。 这也是为什么在西汉末年,王莽一个外戚可以篡夺大汉江山,自立为帝的原因。因为那个时候汉家刘氏的诸侯们,基本上都已经被分得没了势力。 那位被称为位面之子的光武帝刘秀,他本是汉景帝之子长沙王刘发的后代,等刘秀出生的时候,他们家这一脉仅仅是个县令。 王莽即位后乱改朝政,导致了社会经济的极大混乱,再加上天灾不断,民不聊生。最后爆发西汉末年农民起义,西汉灭亡,东汉建立。 刘璃觉得自己目前虽然还没有治国才能,但至少不会像王莽那样托古改制,最后造成民不聊生的场面。她虽然还没有当天子的经验,但她可以以史为鉴啊。 若是日后自己能真正意义上掌权了,她可以学习隋唐时期的三省六部制,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 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就是她日后的政治目标! 如果说之前刘璃想要掌权当天子,仅仅是为了自己活命。在接触了几天的朝政,看到各地郡守汇报上来的底层百姓情况时,她的心里突然就有了这样的目标。 或许自己可以让这些百姓们,过得更好一点。 后世之人之所以称赞安史之乱之前的唐朝为盛唐,不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大唐物产丰富,国泰民安,边疆稳固吗? 历史上的大唐可以做到,如今这个时空的大汉也可以! ** 刘璃本以为刘彻和阿娇就算是昏迷,顶多半个月也该醒来了,然而一直到了六月份,这两人还没醒来。 从四月初,刘彻以阿娇的身体产子,到如今的六月份,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们的生命体征完好,脉象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没有清醒。 甚至于阿娇的身体,因为之前怀孕而撑大的肚子,好像也逐渐修复好了。刘璃观察之后,只能感叹一句,医学奇迹。 现代的医疗技术都不一定能修复好的妊娠纹,在这里居然可以自动修复。这也让刘璃更加肯定了,阿娇和刘彻一定不是简单的昏迷。 或许真的有用科学没办法解释的情况?自己都穿越了,阿娇和刘彻之前都灵魂互换了,还讲什么科学啊! 刘璃托腮想了想,决定找楚服来看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学。 另一方面,之前出征讨伐匈奴的几位将军也取得了巨大的战果,此时正班师回朝。刘璃通过系统提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霍去病的战功基本上和历史上的一样,他被选为特种部队,率领轻装备骑兵八百人单独出击寻找匈奴,格杀匈奴二千余人,生擒了匈奴的丞相,甚至还斩杀了匈奴单于的祖父辈,活捉了匈奴的叔父。 但在史书上看见,和在战报上看见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她甚至能够想象出,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年,骑着战马率领身后的八百骑兵,一路疾驰奔袭,面对着上千匈奴骑兵也丝毫不畏惧。 他或许是挽弓射箭,又或许用随身的环首刀直面强壮的匈奴人。在他的带领下,他身后的那八百骑兵同样是如此的勇往直前,毫不退缩,最后一起取得了如此丰硕的战果。他被封为冠军侯,实至名归。 难怪历史上的汉武帝会那么喜欢霍去病,换成自己也会喜欢这样一个敢打敢拼的将军啊。 “翕侯赵信和右将军苏建全军覆没,之后苏建只身逃了回来,而赵信归顺了匈奴人。如今苏建已经被押解回长安的路上,公主如何处置苏建?” 刘璃认真的看完了战报,开口道:“苏建和赵信当时是三千骑兵遭遇了匈奴伊稚斜亲自统领的主力军,不敌对方也情有可原。可以缴纳赎金免其死刑,贬作平民。” 翕侯赵信就不必提了,这个家伙本来就是匈奴人,现在又重新归顺了匈奴。 众人纷纷称赞道:“公主仁厚。” 其实历史上也有这件事情,刘彻也同样赦免了苏建。当然了刘璃也不想苏建被斩首,毕竟当初他也是和自己一起建设朔方城的功臣。 刘璃看向桑弘羊道:“凡杀敌或擒敌有功的士兵一律有赏,阵亡的士兵要将抚恤金发给他们的家人。大农丞还望你支出军费,确保每一个将士的鲜血没有白流。” 桑弘羊颔首:“诺。” 历史上的这一年,国库已经出现枯竭情况,没办法供应军费了。汉武帝为了搞到军费,开始设立“武功爵”,就是变相的卖官。虽然这个政策一定程度上的缓解了财政亏空,但也给大汉的官场带来了负面影响。 刘璃想了想,又道:“至于各位将军的爵位封赏,暂且记下,待父皇醒来后由他定夺。”她倒是想直接给陈非封个大将军,让他作为万军统帅,但又怕刘彻醒来后会忌惮陈非,反而会害了他。 已经快三个月了,刘彻到底能不能醒来?再不醒来她就要称帝啦。 因为没办法判定刘彻和阿娇到底什么情况,刘璃安排了尔雅出宫去医院将楚服秘密带进椒房殿检查他们的情况,看看能不能用阴阳学来解释一下。 楚服也分别为阿娇和刘彻把了脉,观看了他们的面向,最后她摇了摇头表示:“公主,很抱歉,我看不出来陛下和小君究竟怎么了。” 连楚服的阴阳学都没办法解释,刘璃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这三个月时间里,刘璃安排了固定的宫女照顾他们,定时的给他们喂一些流食和水,他们的身体也都可以咽下去,但就是没办法清醒过来。 “麻烦你了,楚服。”刘璃叹了一声道:“你先去偏殿呆一会,晚点我让尔雅送你离开。” 楚服点了点头:“好。” 楚服出去之后,刘璃慢慢走到刘彻的床边坐下,盯着他的脸发了会呆。其实这个时候她的心理还挺复杂的,一方面期待着刘彻快点醒来,收拾现在的残局。另一方面她又有点希望他再也醒不过来,这样倒也一了百了。 之后她只要学王莽那样,杜撰出称帝的符命图谶,一切就都可以变得顺理成章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要不然……在系统商城兑换一瓶安眠药,彻底给刘彻灌下去,让他再也没有醒来的可能? 刘璃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嘲一笑。一来她还做不到用这样的方式,杀自己的父亲。二来嘛,万一阿娇和刘彻并没有交换回来,她究竟是杀刘彻还是杀阿娇呢?所以她也只能耐心的等着。 看完了刘彻,刘璃转头又去了隔壁房间看望了一下阿娇。等从阿娇的寝殿里出来时,一个宫女匆匆走来,向刘璃行礼道:“公主,两位小皇子的百日礼就要到了,您看这要怎么办?” 刘璃呆滞了一下,她好像都将自己这两个刚出生的弟弟给忘记了,如今他们出生都快要一百天了吗? 刘璃想了想:“带我去看看他们吧。” 宫女连忙道:“诺。” 这段时间里,两个小皇子一直被乳母和宫女照顾着,倒也一直没有什么事情。 刘璃过来看望他们的时候,真好碰上两个小家伙醒着,当初又红又皱巴巴的小家伙,如今已经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了。 乳母见刘璃来了,连忙行礼:“拜见公主。” 刘璃摆了摆手,看向被宫女抱在怀里的两个弟弟,两人似乎对于眼前的刘璃也很好奇,睁开圆溜溜的眼眸看着她。 小孩子的眼睛最为纯净,对上他们的目光,刘璃顿时感觉心中一阵柔和。她伸出手指本来想逗逗他们,结果其中一个小家伙直接伸出小手拽住了她的手指,力气还挺大的。 刘璃的注意力被拽住她手的弟弟吸引,她笑着问:“这是哥哥还是弟弟?” 乳母连忙道:“回公主,这是四皇子。” 那就是弟弟了,刘璃这样想着,这个弟弟就拽着刘璃的手指往嘴里塞。刘璃连忙将手抽出来,笑着的训他:“脏不脏呀,小鬼头。” 谁知道她刚训完,这个小鬼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非常的嘹亮,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刘璃:“。”咦惹,小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双子连心,四皇子哭了,一旁的三皇子也跟着哭了出来,不过他的声音稍微小一点,如同一只小奶猫一样。 刘璃神情微微一顿,暂且不管大哭的四皇子,将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 “他……他一直是这样哭的吗?”刘璃迟疑着开口。 乳母点了点头道:“三皇子体弱,平时也没有四皇子能吃,所以声音小了一点。” 这声音和老四比起来,差太多了吧!刘璃不确定老三这样的哭声是不是正常,她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因为近亲的关系,老三出现什么问题了吧? 目前他们的外表上没什么问题,智力方面……他们现在还太小,也没办法判断,只有等他们再长大一点才能看出来。 刘璃想了想还是叮嘱:“你们好好照顾两位小皇子,特别是三皇子,要是发现他有什么问题,立刻来向我汇报。” “诺。” 至于两个孩子百日宴的事情,刘璃干脆交给刘嫖来操心,反正所谓的百日宴也就是邀请亲戚朋友来吃个饭,给两个孩子换新衣服之类的。 刘璃让大长秋去通知窦太主,下次入宫的时候,记得给她的两个小外孙筹备百日宴。之前两个月刘嫖倒是一直住在椒房殿里照顾孩子,之后她因为心中思念她的董偃,就回府去了,隔三差五的进宫来看一看。 刘嫖进宫给两个小外孙办百日宴的那天,她特意叫人准备了两件崭新的小衣服,然后带着宫女给小外孙洗澡换衣服。 作为姐姐,刘璃自然也要参加两个弟弟的百日宴,只不过她刚走出寝殿,一个人影刷的一下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等她定睛一看,竟然是跟在荀熠身边的保镖阿诚。 “你……阿诚,怎么进宫来的?”刘璃错愕。 阿诚一如既往的干练简洁:“楚服被抓走。” 刘璃:“?” 她迅速反应过来:“你说楚服被抓走?她被谁抓走了?” 阿诚:“不知道。” “是不是荀先生让你来告诉我的?”刘璃猜测。 阿诚点头:“嗯。”顿了顿他又说:“先生说,抓楚服的,是汝阴侯府的人。” 他将话通知到了,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想了想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确定话已经通知全了,于是他准备离开。 刘璃只感觉眼前人影一晃,再看面前已经没人了。她也来不及吐槽阿诚的神出鬼没,想着这个汝阴侯又是哪位? 刘璃:“!!!” 好家伙,汝阴侯不就是平阳公主二婚的丈夫吗?她抓走了楚服做什么?楚服得罪她了? 不对……刘璃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平阳公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抓走楚服的,她一定有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刘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兑换了一个上帝视角。 平阳公主在椒房殿有眼线,那天她让尔雅带楚服入宫查看阿娇和刘彻情况的时候,楚服被平阳公主的眼线看到了。 于是这个眼线就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平阳公主,然后平阳公主就去抓人了。至于抓人的原因,目前她还不得而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平阳公主抓走楚服,一定是想要对付自己。 刘璃当即转身,命人请来了大长秋,让大长秋将椒房殿里所有的宫女都叫来。刘璃一一辨认,找出了平阳公主安排进来的眼线。 经过大长秋的审问,这个宫女很快就招供了。 “奴婢那日看见尔雅悄悄的带着一个女人进了宫,当时只是觉得那个女人眼熟,但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奴婢突然就想到以前好像见过她,是元光五年的时候。” 元光五年? 刘璃皱了皱眉:“元光五年怎么了?” 那个宫女道:“公主自然是不知道的,毕竟那个时候您和陛下在上林苑。元光五年,皇后被指控施行巫蛊,椒房殿上上下下所有宫人都被抓起来带走了。虽然后来我们被放出来了,但是那个巫女的脸,我是不会忘记的。那日被尔雅带进宫的女人,分明就是本该被斩首的巫女!” 大长秋惊讶:“怎么可能?那个巫女不是已经被斩首了吗?” 当年因为那场针对“皇后”的巫蛊,椒房殿里的不少宫女都在廷尉府的牢狱中受过苦。所以即使五六年过去了,大家都还记得元光五年的那次事情。 听完宫女的这番话,刘璃瞬间反应了过来。 当年的楚服本该被处死的,后来是阿娇用了偷梁换柱的法子,将楚服给救了出来。之后一直让楚服呆在甘泉宫内,一直到那场巫蛊之祸平息了。刘璃以为已经没有人记得了,所以便安排了楚服去了太学院。 只要楚服不入宫,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楚服就是元光五年巫蛊之祸的巫女。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纰漏。 本该已经被斩首的巫女,却在天子和皇后昏迷的时候出现在椒房殿中,很难不让人怀疑,帝后的昏迷是不是就和这个巫女有关系。 刘璃的神情渐渐地沉了下来,这个时候如果刘彻是清醒的,那一切都还好说,可偏偏刘彻和阿娇都处于昏迷状态。 只要有一个人出来辨认出楚服,自己不仅救不了她,甚至还会牵连到自己。 看见刘璃的神情不好,一旁的尔雅小声问:“公主,是不是我闯祸了?” 刘璃回神看向她,轻轻的摇头:“没有,和你没关系,是我做得不好。”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没想到五六年过去了,楚服还能被人辨认出来。 尔雅咬了咬唇问:“那楚服医女要怎么办啊?”当年椒房殿宫人被抓走,尔雅因为年纪小逃过了一劫,但她对当年的事情隐约也有点印象的。 “尔雅你先出去,我想想要怎么办。”刘璃开口让她先离开。 如今这个情况,她也想不到好办法解救楚服。只要平阳公主将楚服带来椒房殿,那么当年见过楚服的宫女都可能将她认出来。 当年本该被斩首的巫女,却跟着建陵公主的贴身宫女一起出现在椒房殿,这样的舆论起来,恐怕会对自己非常不利。到时候平阳公主鼓动说,是自己让巫女施展妖法才让天子和皇后一直清醒不过来,那自己肯定会受影响。 怎么办?刘璃紧紧的抿唇,现在找椒房殿的宫女串供吗?显然不可能,毕竟椒房殿里这么多宫女,指不定还有别人的眼线。 那么将元光五年经历过巫蛊之祸的宫女都杀了吗?可就算将宫女杀了,廷尉府的官吏也是见过楚服的啊。 就在刘璃拼命想对策的时候,门外有宫女来敲门:“公主,窦太主催您过去给小皇子们过百日呢。” 刘嫖都已经给两个小外孙洗了澡,换了新衣服,刘璃这个当姐姐的还没有过来,这不就让人来催了。 刘璃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 她带着一脸沉重的心事去参加两个弟弟的百日宴,说是宴会,其实也就刘璃和陈苒还有刘嫖三个人。 刘嫖怀里抱着圆嘟嘟的老四,陈苒坐在摇篮旁边逗着老三。看见刘璃来了,刘嫖挥着老四的小手和刘璃打招呼:“姐姐来了,快和姐姐打招呼。” 宫人们端来简单的吃食和茶饮,刘嫖将怀里的老四也放进了摇篮里,然后从一旁宫女的手中取过两个银项圈,分别给两个小家伙戴上:“这次的百岁宴就简单一点,等你们母后醒来,再给你们补上。” 陈苒见刘璃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伸手悄悄的戳了戳刘璃,小声问:“阿璃,你有心事吗?” 刘璃抿了抿唇,刚要开口,竹青突然跑了过来,慌里慌张道:“公主不好了,平阳长公主带了一群人闯进了椒房殿要捉拿公主,说……说公主诅咒陛下,所以陛下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刘璃:“!” 平阳公主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刘嫖听罢,倏地直起身子,横眉冷对:“她好大的胆子,敢带兵闯椒房殿?!” 刘璃深吸一口气:“外祖母,我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转身就准备出去。 “你等等。”刘嫖让陈苒留下来陪着两个孩子,而后冷声道:“我看谁敢捉拿你。” 平阳公主并无私兵,她带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廷尉府的一群官吏还有廷尉张汤。而元光五年的巫蛊案,就是张汤经手督办的。 刘璃:“。” 完了,除非张汤眼睛瞎了,不然不可能认不出楚服的。 平阳公主看着走过来的刘璃,她眯了眯眼,唇角露出一丝和刘彻有点相似的冷笑:“建陵,如果不是有人看见这个巫女进了椒房殿,亲眼看见你让这个巫女对陛下施展了咒术,陛下怎么可能三个月都无法苏醒?” 刘璃打算先装傻:“姑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吗?那这个巫女你总该认识吧?”平阳公主将楚服推了出来,而后对张汤道:“张廷尉,你应该认识这个女人吧?” 张汤一脸沉重的点头。 楚服的脸上有伤,很明显是被用了刑,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建陵,你能不能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个当初本该被斩首的巫女,为什么会跟着你的贴身婢女出现在椒房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办的那个医院里?”平阳公主感觉自己终于抓到了刘璃的把柄,她冷声道:“你还不承认是你害陛下一直都清醒不了吗?” “姑母,我真的不认识她是谁,什么本该被斩首的巫女?你说她和我的婢女出现在椒房殿,有谁看见了吗?”刘璃淡定道:“至于你说她出现在医院里,那个是为百姓办的医院,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我怎么知道?” 现在自己咬死不承认,之后再想办法救楚服吧。 平阳公主见状,微微动了一下手势,一边围观的宫女站出来道:“我可以作证,这个巫女是跟着公主身边的那个叫尔雅的宫女一起进来,然后又一起鬼鬼祟祟的出去了。” 刘璃倏地转头看向这个宫女,她就知道平阳公主不可能只安插了一个人在椒房殿。 平阳公主冷笑:“刘璃,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让巫女施展巫术,谋害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你实在太可怕了!” 刘璃:“。” 平阳公主命令道:“张汤你还在等什么?你不是向来自称严格执法吗?还不快点将刘璃抓起来!” 张汤也是没办法,他上前一步道:“建陵公主,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刘嫖呵斥:“笑话,就凭一个宫女的一面之词,就要给长公主定罪吗?” 平阳公主:“馆陶姑姑,你到这个时候还要维护她?” 刘嫖冷笑一声:“张汤,当年应该被斩首的巫女为什么现在还活着,这才是你应该查清楚的事情吧?” “当年的阿璃也不过才六七岁,而且还和陛下在上林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巫女。阳信,吾倒是想问问你,拼命将这件事情往阿璃身上推,是什么意思?” 平阳公主:“馆陶姑姑,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刘璃?一个人证觉得不够是吧?来人,将那个车夫带来。” 那车夫颤颤巍巍的站在众人眼前,指认楚服:“确实是公主身边的尔雅安排小人送她出宫的。” 平阳公主得意道:“现在这样的证据够了吗?至于建陵是怎么认识这个巫女的,那也得廷尉府的人审问过后才能知道吧。” 刘璃笑了:“平阳姑姑为了给我定罪,还真是废了不少功夫呢。” 平阳公主挑眉:“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张汤收下的人已经将楚服给拷上了,张汤看向刘璃:“建陵公主,臣等一定会查清楚,还麻烦你和……”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突然冲了过来:“是我带这个巫女进宫诅咒陛下的,我不仅要诅咒陛下,我还要诅咒建陵公主,诅咒你们皇家所有人!” 张汤迅速反应过来:“拿下她!” 刘璃倏地转身,就看见刚刚冲出来没跑两步的尔雅,被廷尉府的官吏押住了,可她的嘴里的话还在继续说:“当年皇后和公主落难出现在我家中,却害得我母亲难产而亡,他们还强行将我带来这里。我恨他们,所以我找到了这个巫女,我要诅咒天子,诅咒皇后,诅咒……诅咒公主!” “尔雅!”刘璃不可置信的低呼一声:“为……为什么?” 眼前的尔雅先是疯了一样,她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想要冲向刘璃,嘴里还在不停地重复着她勾结巫女诅咒天子和皇后的事情。没想到官吏们一不小心,让尔雅给挣脱了,她凶神恶煞的朝着刘璃冲了过来,手中似乎还有匕首。 “我要杀了你,为我母亲报仇!”尔雅这样说着,却直直的撞上了一旁官吏亮出的兵刃上。 刘璃僵着脖子看过来,就看着她小小的身子被官吏的兵刃给贯穿了。她看见她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转头也看向了自己,唇角边缓缓的露出了一丝傻乎乎的笑容,用最后的口型对她说:再见,公主。 刘璃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角不停地有眼泪滴下。一股没由来的悲伤席卷着她的心,刺得她有些无所适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死死的咬住牙关,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转头看向张汤,冷冷的说道:“真相被揭穿,诅咒我父皇母后的凶手畏罪自杀,张廷尉你觉得,可以结案了吗?” 张汤看了一眼已经死了的宫女,拱手道:“回公主,诅咒天子和皇后的幕后凶手已经伏法,可以结案。” 平阳公主:“不是,就这样结案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宫女只是一个替罪的。 张汤道:“平阳公主您也看到了,刚才这个宫女亲口承认了,是她勾结巫女诅咒陛下的,如今她已经畏罪自杀,为何不能结案?” “那建陵……” “建陵公主也在这个宫女的诅咒之中,只是因为建陵公主有天神庇护,所以才没事。”张汤如此说道。 平阳公主:“……” 张汤:“将人抬走,这个巫女也先带走。” 廷尉府的官吏毫不留情的将兵刃从尔雅的身体里抽出来,然后两人过来将她给抬了起来。刘璃死死的握紧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平阳公主:“平阳姑姑,你特意选择今天来椒房殿,是想来参加我两个弟弟的百日宴吗?” 平阳公主眼看着张汤已经带人走了,她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怒而甩袖离开。 刘嫖慢慢走到刘璃身边,叹息一声:“倒是个忠心的丫头。” 刘璃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她想放声哭出来,可潜在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哭。 刘嫖却不太能理解刘璃为什么会如此悲伤:“不过是个宫女而已,她能为了救你而死,是她的荣幸,阿璃为何如此难过?” 是啊,在所有人眼中,尔雅不过是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可对她来说,尔雅在她六岁的时候就在自己身边了,她们一起朝夕相处了八年。 是自己将她从落后的凉村带出来的,也是自己给她改了名字,手把手的教她写字认字。对她来说,尔雅不仅仅是伺候的宫女,她还是自己的朋友。 很快竹青和乔也知道了尔雅的事情,她们两人红着眼眶对刘璃道:“公主,尔雅绝对不是会诅咒陛下和皇后的人……” 刘璃低声道:“我知道。”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尔雅,她只是不能理解,这个傻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后张汤又一次过来,说是要搜查一下尔雅房间里的东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诅咒天子的东西,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只在尔雅的床头找到了一个本子,和一个木盒子,盒子里面是九颗糖,还有一个小狗形状的木雕哨子。 ——这个送给你,不开心的时候吃一颗,这里面只有10颗,希望你以后少一点不开心。 刘璃倏地想到当年第一次见到尔雅的时候,因为看她被弟弟欺负了,于是花了10点积分兑换了一小包糖果送给了她。 一共十颗糖,尔雅却只吃了一颗,剩下的九颗她一直都留着。 这些东西张汤交给了刘璃,并没有带走,甚至还悄悄的告诉了刘璃,尔雅的尸体被丢到了哪里。 刘璃轻轻的翻开了这个她送给尔雅用来练字的本子,第一页的字迹歪歪扭扭,越往后字迹就越工整,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写着:遇见公主之后,每一天都好开心。 139 冲喜 给两个弟弟弘扬一下中华民族的传…… 尔雅的事情, 刘璃没办法启用明面上的人去为她收尸。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之前养的那批暗卫的重要性了,刘璃传信给张管家,让他安排人去将尔雅的尸身收敛好, 找个好的地方好好安葬。 因为尔雅的死, 对刘璃的触动很大,她一连几天的情绪都不太好。晚上睡觉的时候, 甚至还会梦见她为了救自己,选择撞上官吏兵刃的那一幕。 每每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就更差了。 竹青和乔也知道公主因为尔雅的事情心情不好,两人悄悄叮嘱膳房, 多准备一些甘甜可口的东西,希望公主吃了之后心情可以好一些。 刘璃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毕竟楚服现在还被关在廷尉府里呢。 那天看见她似乎口不能言,也不知道平阳公主对她用了什么刑。刘璃召来张汤,问询道:“张廷尉,那日的巫女审出什么结果了吗?真的是她对父皇和母后下了诅咒?” 张汤回道:“启禀公主, 平阳公主将此巫女交给臣的时候, 她已经便已经伤了舌头, 如今口不能言,说不出话来了。” 刘璃愣住:“伤了舌头?”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伤了舌头? 张汤回答:“据平阳公主府邸家臣说,这个巫女被抓住时试图咬舌自尽,但被及时阻止了。” 刘璃倏地抿唇, 脸色更是沉了下来:“那张廷尉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当年这个巫女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臣定会调查清楚。”张汤道:“请公主给臣一点时间门。” 当年是刘彻亲自安排人,用死囚代替楚服被斩首的,看张汤的反应他好像不知情, 看来当年刘彻找的人不是他。 不过这件事情如果张汤认真去查的话,不出一个月应该就能调查出结果,当年真正放走楚服的人是“皇后”。 刘璃想了想开口道:“张廷尉,在你调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能留这个巫女一命。”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等她能说话的时候,还需要她解除对父皇和母后的诅咒。” 张汤点头称是。 他能这么配合而且站在自己这边,刘璃倒也不算意外,毕竟他这个人挺会审时度势的。历史上他可以从一个小官吏到最后成为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不就是因为他知道怎么做才能博得汉武帝的信任么? 如今楚服暂无性命之忧,只怕在监狱里要受点罪了,而自己现在恐怕也没办法将她救出来。 毕竟诅咒天子是可以直接杀头的罪。 若是阿娇和刘彻很快醒来,楚服还能有救。但若是帝后还是一直醒不来,楚服可能真的就有危险了,以现在人类迷信的程度,杀了她祭天都有可能。 如今已经是七月份了,大汉此时已经入了夏。之前那群出征的将军和士兵们,也在不日即将抵达长安。 按照以往惯例,打赢了胜仗,天子会亲自登临长安城迎接凯旋的将士们,这样的仪式感不仅是将军们的特殊荣耀,同时也可以鼓舞将士们的心。不过如今天子还处于昏睡状态,臣子们便也没有向刘璃提这件事情。 但是给将士们的赏赐还有给他们的庆功宴这些,桑弘羊还是向刘璃进行了汇报,毕竟这些都是财政支出的范畴。 庆功宴设在未央宫前殿,刘璃忽然打断了桑弘羊的话,看向众人道:“大军归来那日,我会代替父皇,登临长安城迎接众将军。” 众人微微一愣,倒也没说什么,下大夫道:“臣立刻安排公主车辇仪驾。” 随后又有臣子送上来今年太学院学生的期末笔试,并且汇报今年毕业生中才华不错的学子。 刘璃扣下试卷,表示会认真阅卷。 事情讨论结束,众臣一一离开。 现在这个气候是中午炎热,清晨和晚间门凉快,上林苑送来了一些今年刚刚长熟的西瓜。竹青想到去年公主还挺喜欢吃西瓜莲子羹的,于是自作主张去了膳房,打算给公主做一碗。 刘璃从宣室殿回到椒房殿之后,在宫女的伺候下洗手了,又换了一套清爽的衣服,这才转头去了阿娇昏睡的房间门,日常看望她一下。 每次公主过来的时候,芙蕖都会带着寝殿里伺候的宫女离开。刘璃就坐在床前的踏板上,趴在床边看着阿娇,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的呆着。 一直到她感觉有凉意袭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原来已经是天黑了。她这才渐渐回了神,慢慢起身将窗子关上后,才走出房间门。 晚膳直接送到了刘璃的寝殿里,反正就她一个人吃,也不需要其他人在旁边伺候。只是开动的时候,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她看到了今天的晚膳里有一道西瓜莲子羹。 知道她喜欢吃西瓜莲子羹的,除了当初发明这个吃法的尔雅,就只有竹青和乔了。想到这里刘璃的心不免又是一痛,老实说这是她穿越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古代是吃人的。 可能曾经发生过那么多事情,刀子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又可能其实这些年以来,她被阿娇和刘彻保护得太好了,所以她并没有产生这样的感觉。 一直到这一次平阳公主手中无形的利刃,就这样生生的砍断了她身边的人,她真切的感觉到了难受,也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性。 原来在这个时代,掌权其实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成为最终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才行。 就像这一次,她明明已经在代理朝政了,但平阳公主却还是会带着廷尉府的人闯进椒房殿,以所谓的“诅咒天子”的罪名想要给自己定罪。 一旦自己这个罪名成立了,她就是害帝后不能清醒的罪魁祸首。也幸好张汤其实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自己才勉强躲过了这一劫。 其实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白了还是自己手中的权利不够,她目前也只是代天子管理朝政而已。如果此时的自己就是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就算平阳公主对自己有意见,她也只能憋着。 张汤甚至都不会带着廷尉府的人冲来椒房殿,要带自己去问话调查,毕竟没人敢给天子定罪。 这样想着,刘璃已经不知不觉的将整碗西瓜莲子羹给吃完了,不过桌上其他的东西,她都没怎么吃。 竹青进来将碗筷收拾了,柔声问:“公主,要沐浴休息吗?” 刘璃用手巾擦擦嘴巴,想了想道:“我去看看老三和老四吧。”在他们两个小家伙的百日宴上发生了那些事情后,刘璃也有好几天没有去看他们了。 竹青笑了笑:“好,奴婢陪公主去。” 小婴儿白天睡觉晚上闹腾,这两个小皇子也不例外,不过相比闹腾的四皇子,三皇子却安静很多。 寝殿里,两个乳母都在哄着老四睡觉,偏偏老四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非常有精气神。 门口的宫女给刘璃行礼:“建陵公主。” 屋内的乳母听见这一声,看到走进来的刘璃,也连忙站起来行礼。 刘璃笑了笑:“他们还没睡呢?” 一开始两个小家伙长得还挺像,但现在刘璃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他们了,活泼好动的是老四,安静沉稳的事老三。而且老四似乎被喂养得特别壮,看上去虎头虎脑的,还蛮可爱的。 刘璃走到摇篮边,老四此时已经将被褥都给挥掉了,两只小手也不知道胡乱挥舞着什么。 再看另一个摇篮里面的老三,他安安静静的躺在摇篮里,啃着自己的小手似乎在发呆冥想。 刘璃见状,悄悄的伸手将老三的小手从嘴巴里拿开,塞进被子里。结果刚塞被子里没几秒钟,他又将小手送到了嘴里。 她算是发现这兄弟两个的区别了,一个喜欢吃自己的手,一个喜欢吃别人的手。 “早晚温差大,你们照顾的时候多用心些,别让两个小皇子着凉了。”刘璃叮嘱了一句。 两个乳母连忙应道:“诺。” 照顾小孩子的事情刘璃也不太懂,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目前看老三的状态,除了哭的声音小了点,不闹腾之外,好像一切都是正常的。 就是不知长大以后,这两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的这两个亲弟弟才是她皇权路上的最大阻碍。 刘璃决定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不管刘彻和阿娇什么时候醒来,她都打算亲自教导自己的两个弟弟。给两个弟弟弘扬一下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禅让,让他们以姐姐为尊。 ** 说来也巧,大军抵达长安的时候正好是七月初七,便是未来的传统节日七夕节,长安这个时候叫乞巧节,这个节日最开始就是女性的节日,而不是情人节。 刘璃一早醒来,竹青和乔为她换上新衣服,两人正好聊起了乞巧节。 这一天通常是由皇后带领着后宫的妃嫔一起祭祀祈求天上的织女星,赐予她们一双可以穿针引线,织出漂亮布匹的手。 刘璃仔细的回忆往年,刘彻好像一次都没有在七月初七这一天,去祭祀织女星。 乔笑着说道:“听说以前在乞巧节这天,皇后小君会带着宫女们进行纺织比赛,做一些香囊之类的小玩意。不过最近这些年,好像都没有了。” 那是因为此“皇后”非彼皇后呀,刘璃感觉,刘彻只会祭祀一些对他有帮助的神明,像乞巧节这些,他就直接忽视了。 可惜刘璃也才知道,大汉的乞巧节还有这个活动,而今天她正好要去长安城门口迎接归来的将士们。 她缓缓的开口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明年乞巧节的时候,给你们举办这个比赛吧。” 乔和竹青听罢,都挺高兴和期待的。 来接刘璃出宫的车辇已经停在了椒房殿前,竹青帮公主梳好了头发,为她戴上了前段时间门刚刚制定好的发冠:“这个发冠和公主真配。” 刘璃的头发已经及腰了,如果不是有竹青和乔每天帮她打理发型,她可能会忍不住找个剪刀,自己将头发给剪了。 之前新年她年满十四后,竹青和乔就给她换了发型,总算不再是小孩子才有的两个发揪了。 此时刘璃的长发高高的盘在头上,用发冠固定住。发冠后面垂着漂亮的珍珠,一颗一颗格外漂亮。整个造型看上去还蛮华丽的,就是这个发型搞了快半个时辰了。 一切打扮妥当之后,刘璃在宫人的搀扶下登上了车辇,出发去长安城门口,迎接归来的将士。 因为是代表天子出行,所以出了未央宫后,马车走的是天子专属的驰道,大概一个时辰总算抵达了长安城门口。 车辇停下,大军还没有到,刘璃也不着急,耐心的坐在车辇中等着。心里思量着等会见到这些将军,要说点什么。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站外面的苏文低声道:“公主,好像看见将军们的队伍了。” 刘璃应了一声:“好。” 春二月,刘彻一共安排了十万骑兵出击匈奴,如今活着回来的只剩下七万多人。以卫青为统领,一共十个领兵的将军,死掉了两个将军,一个将军投敌,一个将军虽然活着回来了,但他麾下将士全军覆没。 战报传回长安的时候,刘璃特意留意了一下陈非的战绩,捕虏匈奴三千多人,牛羊上百。这战绩和其他将军比起来,也还不错,但他自己好像也负了伤。 车辇外渐渐传来马蹄声,刘璃掀开车帘走出车辇,站在车辇的踏板上看着远方缓缓行来的众将士。 一旁亦有围观的百姓,一边好奇的遥遥观望站在车辇上的建陵公主,一边等待着英勇的将军凯旋。 大概百十来人的队伍行至城门口,随后众人下马,由卫青带领着来到了仪仗前。众人行武将作揖礼:“拜见建陵公主。”这些人都是在这次战役中立下大功的,其他士兵都已经回到驻扎的军营中,等待赏赐了。 刘璃目光扫过众人,然后在苏文的搀扶下走下车辇,走到卫青面前将他扶起:“众将士辛苦了,父皇生病,我代表天子迎接诸位将军凯旋。”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有气势,即使在这么多武将面前也不显羸弱。卫青凝了凝神,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少女,莫名想到了“皇后”。 他们母女身上似乎有一种同样的气质。 刘璃没有在人群中看见陈非,倒是看见了跟在卫青身后的霍去病。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同样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刘璃扬眉一笑,而后很自然的移开了目光,看着卫青道:“卫将军,因为父皇还未醒来,所以给众将军的封赏暂且先记着,但庆功宴不能等。众将军暂且回家休整,于酉时在未央宫前殿,犒赏众位将军。” “谢公主。” 刘璃随着车辇返回,坐在车辇中她却缓缓的皱起了眉头。一开始看战报的时候,她以为陈非受得只是轻伤,现在看他没有出现在这里,才觉得他伤得还不轻,不然他不可能没来。 回到未央宫之后,刘璃一边安排人去陈非的骁勇侯府探查他的伤情,一边又要过问晚上宴会菜肴的准备情况。 确定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刘璃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今晚的宴会也算是重头戏了,她代表的身份也不再是公主,而是天子。 安排去骁勇侯府的人,很快回来向刘璃汇报了陈非的伤情。当时他是以右将军的身份带兵北上寻找匈奴人,在剿灭匈奴的小部落之后,一直行军深入到了沙漠之地,再不见人影时才返回。 当时他只剿灭了一个匈奴部落,不过一千多人。返回的时候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找了另外一条路,想看看能不能再遇见匈奴部落,却不慎遭遇了一小股匈奴势力的埋伏。之后陈非虽然带着士兵将这股匈奴势力反杀,但自己也受了重伤。 听到这些汇报,刘璃下意识的皱起眉,很想出宫看看他,但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始庆功宴了,她也只能先将陈非的事情放一放。 等庆功宴结束了,自己再去看他吧。 酉时快到了,刘璃又换了一身轻便不失庄重的衣服,准备出席晚上的庆功宴。 诺大的未央宫前殿,可以容纳上百人,宫中膳房将已经准备好的酒肉呈上,招待立下战功的将领们。同时,也给驻扎在军营中的士兵们送去了好酒好肉。 这些将军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立下战功,不就等着回来的时候可以加官进爵么?如今因为天子昏迷而有所耽搁,大家的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刘璃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起身道:“诸位将军为大汉出生入死,建陵在此代表父皇,敬各位一杯。”说罢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建陵公主豪气。”众位武将本就是五大三粗之人,看着刘璃这么精致的小姑娘,如此干脆利落的喝了一杯,大家也纷纷端着酒杯将杯中酒饮下。 刘璃杯中的是葡萄酒,去年的陈酿,如今喝着正好。殿中还有乐府的歌舞表演,刘璃一边看着一边听这些武将们喝多了酒,说着一些荤话。 好在卫青比较清醒,在他身旁一个武将开口说匈奴女人什么什么的时候,及时阻止:“公主在此,莫要胡言。” 那武将下意识看向刘璃,连忙举着酒杯道:“公主莫怪,末将是个粗人。” 刘璃见大家吃喝也差不多了,干脆道:“许是我在这里,大家也不能畅快。我再叫人上几坛美酒来,你们尽管吃喝,不必顾忌我。” 大家听说还有美酒可以喝,纷纷开口感谢。 不能谈女人,大家只好开始谈论自己的战功。殿中有一武将道:“论战功,你们谁都没有我们霍小将军厉害,仅仅率领八百人,就歼了匈奴两千人,公孙将军你说是不是啊?” 被点名的公孙将军便是公孙贺,出击匈奴时,他率领一万骑兵出击,回来的时候依然是一万骑兵。因为他没有找到匈奴人的踪迹,在外面晃悠了半个月就回来了。 公孙贺狡辩道:“我也想打啊,可就是没见到半个匈奴人的踪迹,我能怎么办?” 刘璃饶有兴趣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公孙贺就像是现代职场中浑水摸鱼的混子,反正不立功,也不犯错,老板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那霍小将军怎么就能遇见匈奴人?”不难看出,这个武将非常的佩服霍去病,他举杯道:“霍小将军,末将敬你一杯。” 坐在卫青旁边的霍去病,端起面前的酒杯,和这个武将互相敬了酒。 那武将看向刘璃,开口问:“公主殿下,您说以霍小将军的这次战功,若是陛下还在,会给他什么封赏?” 刘璃:“。” 虽然但是……什么叫若是陛下还在?搞得刘彻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当然了,刘璃也知道这个武将没有恶意,便没有纠正他的说法,只是微微转眸看向霍去病,而后缓缓开口道:“霍小将军以八百敌两千,不仅以少胜多,甚至还斩杀了匈奴的将臣,可谓是双料冠军。若是父皇知道,定要给小将军封一个冠军侯。” 霍去病同样转头看着刘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过了战场,他似乎比之前显得更加沉稳了。在听到刘璃以冠军两字来形容他的战功时,他乌黑的眸子闪了闪,似乎有光芒一闪而过。 刘璃再次执起自己的酒杯,抿唇一笑,遥遥的向霍去病示意:“我敬霍小将军一杯吧。” 霍去病自己斟满了杯中的酒,高高的举起酒杯,唇角似有似无的多了一丝笑意:“谢公主。” 之后,霍去病周围的人也纷纷来给他敬酒,不一会儿便喝下了四五杯。 一直到了戌时,这顿庆功宴才接近尾声。刘璃命令宦官准备车辇将众武将一一送回家,并给他们三天假期可以在家休息。 刘璃也趁这个机会,站到了殿外透透气。 “公主。”耳边传来了一个清冽而低沉的声音,刘璃转头看向他,笑了笑:“霍小郎。” 他站在她身旁不远处,浓眉下的眸子凝着她许久后,低声开口:“半年未见,公主好像变了不少。” 刘璃挑了挑眉问:“是感觉我又长高了吗?”毕竟半年时间门,容貌是不可能有太多变化的,那肯定是自己又长高了。 霍去病闻言低低的笑了笑,而后点了点头:“算是吧。”其实他是想说,感觉她变漂亮了很多,更像是女孩子了。 或许是和她梳了少女式样的发型有关吧。 莫名的,霍去病想到之前刘璃总调侃他梳着总角发型,如今她也不再是总角之年了。 刘璃看向他后面还在被武将拉着喝酒的卫青,低声提醒:“我觉得你舅舅需要你的拯救,他今日已经被敬了不少酒,不能再喝了。” 霍去病侧头看了一眼,“我先离开一下。”说着他便忙着去给他舅舅卫青挡酒去了。 最后将所有的武将都给送走之后,刘璃转头看着整个大殿一片狼藉,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后返回椒房殿。 竹青已经安排人给刘璃准备了出宫的马车,见公主从前殿回来,她连忙迎了上来:“公主,现在已经是戌时三刻了,不如明日再去吧。” 刘璃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想了想道:“还是现在去吧,今晚大家都在前殿喝酒庆功,他却只能躺在家里,心里肯定有落差。” 竹青只好扶着刘璃上马车,和她一起出发去骁勇侯府。 好在骁勇侯府在北阙甲第中,距离未央宫也不算很远,马车大概行驶了半刻,便已经到了目的地。 侍卫去敲门,很快便有管家来开门,见到是建陵公主来了,连忙将人给请了进去。 沿着一路弯弯绕绕的小径总算抵达了陈非居住的院子,管家进去汇报:“侯爷,公主来看您了。” 屋内传来一些动静,刘璃提着裙摆跨入门槛,走进里屋。刚进来便闻到了一阵中药味,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公主?”床上的陈非挣扎着要起来。 刘璃大步走过去,伸手将他给按下:“你别起来了。”他唇色发白面容枯槁,看样子很不好。 他沙哑着声音问:“公主怎么过来了?宫中的庆功宴结束了吗?” “嗯,已经结束了。”刘璃没忍住问:“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样?” 陈非沉默不语。 刘璃皱眉道:“陈非,你太贪功了。”若是他在深入漠南腹地之后,按照原路返回,恐怕也不会遭遇匈奴人的伏击。 他依旧没有答话,刘璃放缓语气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说你为了多杀那两千个人头,将自己搞成这样,真的划算吗?万一哪次你伤得太重,救不回来了或者终身残疾再也不能上战场了,那这些所谓的军功还有什么用?” “公主说得是。”他终于给了回应,但情绪似乎并不怎么好。 她轻声说道:“明日让荀先生来给你看看吧,他的医术好,这样你也能好得快一点。”顿了顿她又道:“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陈非突然叫住她:“公主。” 刘璃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如果我再也不能上战场了,我对公主来说……还有用吗?”他如此问。 刘璃神情一顿:“什么意思?你究竟伤到哪里了?”她重新回到他的床边,伸手就要掀开他盖在身上的被子,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陈非想要避开刘璃的手,却不小心扯到的伤口,他倒吸一口气。 刘璃便也顺势掀开了他的被子,亲眼看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腰上,腹上,胸膛上有些伤口刚刚结疤,有些伤口还流着血。还有一些浅浅的伤痕,应该是已经好了的旧伤。 而这些都还是小伤,最严重的是他右边肩膀上的那道伤,虽然用纱布包着,却还是因为刚才的动作浸出了鲜血。 刘璃倒吸一口气:“你的肩膀……” 他的神情黯淡,哑声回答:“军医说,可能再也拿不动重物了。”若是不能再拿起武器,他便不能再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了。 刘璃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的触碰到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小声问:“这些一定很疼吧。” 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然还在问不能上战场对她还有没有用,这个人是傻子吗? 陈非垂眸看着落在自己胸口那只纤细的小手,他闷哼一声,脸上的神色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抹很微妙的粉红。 “不疼。”他说。 “你当初来我身边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让你去当将军。”刘璃抿唇道:“先不要想太多,好好养伤,一切等你伤好之后再说。” 他哑声回:“诺。” 刘璃将手拿开,又小心地为他盖上被子:“好好休息,等之后我有空了再来看你。”说罢,她收手准备离开,却被他轻轻的握住了手腕:“公主。” “嗯?” 他顿了顿,却又不知说什么,最后缓缓的松开她的手:“没事,公主慢走。” 刘璃抿了抿唇,微微点头后才转身离开。 目送着刘璃出门,陈非眼眸中的光也逐渐暗淡了下来,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手心,指腹似乎还残留着握住她手腕时,温暖的触感。 是啊,他太贪功了。 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因为听到卫将军的外甥带了八百人突袭了匈奴两千人,立下了不菲的战功后。自己不想落后于他,这才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可如今想来,陈非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就算他最后的战果比霍小将军多又能怎么样,一个残缺的自己,怎么配得上公主? ** 翌日刘璃就安排了人,去请荀熠给陈非治病,并且让荀熠将陈非的具体情况告知她。 派去的人回来汇报:“荀大夫说,骁勇侯肩胛骨被砍伤,如今药物只能治愈骁勇侯的皮肉,骨伤不可逆。” 对于一个上战场杀敌的将军而言,右边的肩膀不能正常活动了,无疑等于给他判了死刑。 刘璃听罢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不能再上战场便不能吧,至少人还活着。想到这里刘璃又叹了一口气,只感觉一阵头疼。往好处了想,日后可以让陈非带领长安禁军或者羽林军,这样以后她振臂一呼的时候,不用害怕被别人倒戈相向。 而且这次陈非的战功也不错,刘彻醒来必定会给他加封食邑。如此的话,陈非也算是除了卫青之外的万户侯了。 这样想着,刘璃的心态倒是好了很多。所以……父皇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 其实不仅刘璃着急,平阳公主也着急。她还等着自家弟弟醒来,好好的状告一下刘璃对自己的种种不敬行为。 平阳公主在民间门寻了一群方士,想带这些方士进椒房殿看看天子到底是什么原因一直昏迷不醒,结果才刚刚到椒房殿门口,就被守卫给拦下了。 平阳公主怒斥:“吾去看望陛下,尔等敢拦?” 守卫道:“建陵公主有令,看望陛下可以,但只能长公主一人进去,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平阳公主道:“他们可以通晓鬼神的方士,或许可以看到陛下昏迷的原因。” “不行,只能长公主一人进去。” 平阳公主:“尔敢拦吾去救陛下,是何居心?” 守卫传达刘璃的原话:“建陵公主说了,这些人身份可疑,万一心存谋害陛下之心反而害了陛下,这个责任她担当不起。” 平阳公主:“。” 总之不管她说什么,守卫都不让后面的方士进去,最后她也只好作罢。 又过几日,有一个方士和平阳公主道:“公主,小人有一秘法,可以举办一场喜事给天子冲喜,说不定天子就能醒来。” “怎么个冲喜法?”平阳公主连忙问。 方士道:“用喜事来冲掉不好的事情,例如可以让天子身边亲近的人成婚,来完成喜事。” “这样吗?”平阳公主想了想,眼前微微一亮,那不如就让自己儿子和刘玥完婚,一方面给天子冲喜,另一方面也算是表明了平阳侯府的态度,坚决支持皇长子! 想到这里,平阳公主连忙安排人去联系了宗族府的人过来,一起商量着举办这个喜事给天子冲喜。 宗正方面觉得,这件事情可行,于是道:“明日我等便上奏建陵公主,为天子冲喜。” 平阳公主听着宗正说上奏刘璃,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爽,偏偏此时的她也无计可施,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平阳侯府便开始准备婚事了。” 这几日曹襄日日跑去长平侯府找霍去病,问他是如何做到打出这么漂亮战绩的,两人躺在庭院中大树下的竹席上,曹襄还带来酒,一边喝一边听霍去病讲述战争经过。 曹襄听着万分羡慕:“这次我若也能从军就好了!” 霍去病高高挑眉:“等明年你向陛下请缨。” 提到天子,曹襄叹息:“陛下自皇后诞下皇子后,就一直昏睡,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顿了顿他又说道:“这段时间门一直是阿璃在管理朝政,三公九卿均对她赞不绝口。” 听到曹襄提到了刘璃,霍去病神情微微一顿,他仰头喝了一口酒,随即笑道:“毕竟嫡皇子刚刚出生,总不能让小婴儿来管理朝政吧。” 曹襄闻言低声道:“可是之前有不少臣子推荐让你表弟来当太子代理朝政的,最后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阿璃。” 霍去病听罢只是说道:“我表弟也才九岁,还没有管理朝政的本事。” 曹襄点了点头:“也是。” 两人正聊着,平阳侯府的家丁寻来,一脸喜滋滋道:“小侯爷,长公主寻您回去,说是要和你商议婚事。” 曹襄一愣:“。” 霍去病诧异:“好小子,你要成婚了?是谁家的女郎?” 曹襄看向霍去病,尴尬一笑。 家丁快言快语道:“霍小将军有所不知,我们侯爷要尚公主了。” 霍去病脸上的神情逐渐凝住,连眼神都冷了下来:“你要娶建陵公主?” 曹襄道:“去病,我要娶阿玥。” 霍去病:“。” 他扬了扬眉,又问:“阿玥也愿意嫁给你么?”仔细想想,阿玥若是嫁给了曹襄应该也不错。至少曹襄和阿玥也是一起长大的,而且知根知底,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姨母若是知道,应该也能放心吧。 曹襄点了点头:“我先不与你说了,母亲定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霍去病颔首:“去吧。” ** 宗正的人向刘璃上奏,想办喜事给天子冲喜,刘璃便也同意了。尽管她知道,冲喜一说不过是迷信,但她若是不同意,那就是不孝。 所以这门婚事她必须同意,而且她也没有理由不同意啊。 毕竟在历史上,曹襄娶的人便是卫子夫的长女。如今这个时空的曹襄娶刘玥的话,也算合情合理。 只不过刘璃并不打算就这么让平阳公主顺心,如果不是她一直搞事情,尔雅也不会以那样的方式自杀。 王太后在入宫之前,曾经和前夫育有一个女儿。在刘彻登基为帝之后,辗转和王太后相认了。平阳公主表面上对这位姐姐客客气气,实际上心中很不喜欢她。一来平阳公主瞧不上这个穷亲戚,二来也是因为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似乎更惹她母亲喜欢。 不知道日后,平阳公主知道自己儿媳的身世和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差不多时,会不会后悔结下这门亲呢? 平阳公主毕竟是刘彻最亲的姐姐,自己现在动不了她,那还不能膈应她么?就让她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由于刘玥的母亲不在了,父亲又在昏迷中,没办法给她准备嫁妆。作为皇室唯一的长辈,只能由馆陶大长公主出面准备了,毕竟这场婚礼是要给天子冲喜的,一切用度从刘彻的私人小金库里拿。 卫青作为舅父,主动为刘玥承包了所有的嫁妆。几乎快拿出了他打仗获得赏赐的一半金银珠宝,只为了能让刘玥嫁得体面一点。 按照流程,曹襄跟着平阳公主来宫中向馆陶大长公主提亲,然后双方交换生辰八字。之后一起商定结婚的日期,选择一个良辰吉日举办婚礼。 两位长辈在商议婚礼的细节,曹襄悄悄离开了大殿,站在阁阙上眺望着远方。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即将要新婚而感到高兴,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沉重。 这门婚事不是自己求来的吗?为什么他的心里不是愉快呢? 明明他小时候可喜欢阿玥了,如今终于要娶到她了,可为什么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告诉自己,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曹襄问自己,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一直到他看见不远处的少女被宫女搀扶着走下车辇,然后一步一步迈上台阶,他的心突然疯狂的躁动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一切让他纠结的根源。 他转头向她跑去,在离她还有十几步距离的时候,开口唤道:“阿璃。” 刘璃仰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曹襄,展颜一笑:“曹表兄。” 曹襄感觉心脏漏跳了一下,他走下台阶和她走到一起问:“你怎么来了?” 刘璃道:“我来看看平阳姑姑和我外祖母商议得怎么样了,毕竟事关给父皇冲喜,马虎不得。” 曹襄愣了一下,心口的躁动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逐渐的冰熄了下来:“你……你知道我要成婚了?” 刘璃点头:“是呀,我当然知道。”这门婚事是她亲自批复的,那肯定知道嘛。 “那你……那你……”他结结巴巴了半天:“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刘璃眨了眨眸子道:“祝表兄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曹襄:“……” 刘璃迈上最后一个台阶,这才放下手中提着的裙摆,侧头看着他问:“你怎么跑出来了?” 曹襄抿了抿唇问:“阿璃,你喜欢我吗?” 刘璃:“?” 她有些诧异曹襄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而后她点头道:“喜欢啊。”就看在曹襄给自己的好感值已经到了90点的份上,她也还是蛮喜欢曹襄的。 听到刘璃的回答,曹襄的神情更为沮丧:“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你知道我要娶阿玥,没有不开心呢?” 刘璃:“额……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她如实回答:“我对你的喜欢,是姐姐对弟……不是,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差点说漏嘴了。 曹襄:“……” 140 拍卖会 大汉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大汉…… 曹襄和刘玥的婚事定在了九月初九的重阳节, 在《易经》中,九为阳数, “九九”两阳数相重, 所以是重阳。重阳节起源于上古时代,在西汉时期被普及,鼎盛于大唐。而在民间, 九字更有长久长寿的含意,所以他们的婚礼就选择了这一天。 从七月到九月初九, 不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虽然时间有点赶, 但好在皇家人多,婚礼的筹备都还来得及。 八月份黄河流域出现了小范围的洪涝灾害, 好在之前四月份的时候,刘璃就派遣了郑当时去视察黄河决口,并且要求他带人加固提防。 如今八月盛夏, 正是黄河泛滥之时, 决堤之处很小,并没有造成大的伤亡。 紧接着关中, 河南以及蜀郡等多地出现小规模旱灾, 特别是蜀郡以东的地方, 河流干涸连杂草都枯萎了。丞相率领丞相府员一起上奏, 请建陵公主祈求天神为各地降雨。 刘璃:“。” 天神是不存在的, 就算自己有系统,恐怕也解决不了这样的自然灾害。可关键是自己号称又天神庇护,如果不做点什么,好像又说不过去。 太常下属官员,负责观天象的太史道:“臣观天象, 这场大旱恐怕会延续很久。若再不降雨,届时百姓饥蝗虫起,恐天下大乱。” 刘璃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史书记载汉武朝时期,光天灾就有四十多次,算是整个汉代自然灾害最多的一次了。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初现端倪的旱灾,恐怕要延续三年之久,一直到元狩三年才能得到缓解。之后的几年,各地更是蝗灾不断。 能在这样一个天灾不断的情况下,打造出强汉帝国,刘璃打心眼里佩服汉武帝。然而现在刘彻陷入昏迷,轮到自己来面对这个情况了。 刘璃道:“命太常准备祭祀仪式,吾会祈问天神,向天求雨。”虽然她不迷信,但如果自己去求雨可以让百姓们安心的话,那这个流程是一定要走的。 不过刘璃也知道,肯定不能将希望放在求雨上面。她思索了片刻,问道:“郑公,元光六年时,父皇曾命你修建水渠,如今进展如何?” 郑当时回:“漕渠以灞水为源,长三百余里,三年而成。” “而今再现旱情,吾命你再修水渠,可从洛河起,汇通漕渠,以解决沿途旱情。”刘璃说的这个是历史上的龙首渠,便是从元狩年间开始修建的,历时十年时间。在这期间,聪慧的古人还发明了井渠法,而这个龙首渠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地下水渠。 郑当时:“诺。” 刘璃道:“旱情初现,可减免旱灾地区百姓赋税,在多地开设粮仓,灾情严重之时,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公主贤明。”众臣齐声道。大家一开始选择建陵公主的时候,也没想到公主会有如此治国之才,不仅想到了修建水利,还为百姓考虑到了。 众人一一离开,下去准备各项事情,唯独桑弘羊等众人都走了之后,才开口说道:“公主,不久前国库刚刚支出四百万石军饷犒劳将士,如今若再救济百姓,恐怕国库将空。” 刘璃:“?” “咋又亏空了呢?”她不太理解。 这个时空的大汉,提前了十年经济改革,不仅稳定了货币的价值,每年的财政收入也非常的可观。她还以为国库不会出现亏空状态呢,没想到历史还是不可避免的上演了吗? 桑弘羊叹息一声道:“公主莫慌,臣只是预测了一下若是未来一直这样有灾情的话,不出十年,国库将会亏空。” 刘璃:“。”吓我一跳,原来还有十年。 不过桑弘羊这样的预测也不无道理,毕竟年年出现灾乱的话,百姓流离失所,没有了生产力,再有钱的帝国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再加上打仗的支出几乎要消耗几年的收入。 总而言之,还是要搞钱才行。 桑弘羊悄声道:“长安勋贵们家中财物多以千万计算,可购良田千亩。奈何天灾降临,他们也只管自己敛财,不顾国家存亡。公主若有妙法,让他们出些钱财来,倒也不错。” 刘璃闻言,顿时就想到了历史上汉武帝针对王侯宗室,用的那招敛财法子。 上林苑中有稀罕白鹿,汉武帝就安排人将白鹿皮做成一种可以流通的货币,售价四十万钱,并且命令那些诸侯宗室们在入朝上供之时,必须要献上白鹿皮币,不然就砍头。那些王侯宗室只能先花钱向天子购买白鹿皮币,然后再将白鹿皮币献给天子。 刘璃只能说,这一招绝了。虽然有点损,但真的管用。 但刘璃知道这一招现在还不能这样来,毕竟她现在还不是正儿八经的天子,要是这样搞下来,指不定那些王侯宗室就要联合起来搞自己了。她得另外想个法子,从他们身上捞钱。 刘璃想了想道:“这件事情让我好好想想,到时候再和大农丞商议。” 桑弘羊颔首:“诺。” 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从这些勋贵地主的手中敛到财呢? 晚上刘璃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浏览系统商城里的各种商品,打算兑换出一个既便宜,又可以骗人的东西出来,搞一个“奇货可居”的噱头,去骗土地主的钱。 系统商城第一层的那些食物啊,简单的日用品之类的,基本上10积分就可以兑换了,刘璃将目光锁定在了玻璃制品分类中。 这种透明的如同水晶一样的玻璃制品,对于大汉人来说,应该是非常稀罕的东西吧。只要给这些玻璃制品安排一个神圣的身份,那这对现在的人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玻璃制品分类中有各种各样的玻璃杯,还有玻璃工艺品,颜色和形状都各不相同。带一点功能性的,例如会放音乐的水晶球,售价也不过是100点积分。 刘璃感觉自己像是在网上购物,最后挑了一个里面有小麋鹿的音乐水晶球,花了100积分将这玩意兑换出来,打算明天交给桑弘羊,让他在长安城搞一个拍卖会。 既然要搞拍卖会,那只有一个商品怎么行呢?刘璃继续挑,又兑换出了几个造型别致的玻璃杯和工艺品出来,几件东西一共也就用了两百积分。 退出商城界面,刘璃正打算睡觉休息,突然留意到系统页面的右上角有一个红点。她手痒点击了一下红点,发现这是一个系统提示的版本更新消息。 已经可以从2.0系统升级成为4.0系统了! 没想到自己目前的系统已经落后了两个版本,刘璃仔细的查看这次版本更新后的用处。从2.0版本升级成为3.0版本,可以用系统积分在商城购买各种**生物。 这一点刘璃之前在朔方城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当时因为害怕积分不够用,所以暂时没有升级。系统商城中的各种飞禽走兽还蛮多的,刘璃估计需要的积分也不会少。 但是从3.0升级成为4.0版本后面的系统说明却是一片空白,刘璃不解,在心里问道:“更新到4.0版本有什么好处?” 【版本信息落后,暂时无法查询。】 刘璃:“……”所以还是要先升级到3.0才能查看到4.0版本嘛? 之前刘璃从系统1.0版本升级成为2.0版本的时候,一共花费了一万点积分,且用时一个月。而现在从2.0版本升级成3.0版本,则需要2万点积分以及两个月的时间。 系统升级过程中,虽然可以继续使用系统商城,但是无法使用系统技能,更加无法再出发系统事件。 刘璃抿唇想了想,目前自己一共有四万多积分,消耗两万点来升级的话,剩下的积分也够用。之后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应该也用不到系统技能。 那不如……浅浅的升个级?然后看看,系统4.0版本又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系统2.0更新的【百科】这个技能,已经让刘璃很满足了,如果3.0可以兑换活物的话,那她只要兑换一公一母出来,是不是就可以繁衍出无数个这个时代没有的物种了? 史书记载,汉武帝元狩年间之后,多地频发蝗虫灾害。也不知道系统商城里有没有燕鸻,这种鸟类是蝗虫的天敌,主要取食昆虫。若是能提前将燕鸻兑换出来进行繁衍,应该可以有效的规避一些虫灾。 想到这里,刘璃非常坚定的按下了更新系统的按钮,一瞬间自己眼前的系统界面出现了升级图标。 只要等待两个月,她就可以拥有3.0系统了。 翌日,刘璃将桑弘羊召来,并且将她昨天兑换出来的几个玻璃制品,展现给他看。 桑弘羊盯着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啧啧称奇:“公主,这些是什么?我自诩见多识广,都从未见过这些东西。” 刘璃挑了挑眉道:“这些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可以给国库带来什么。”她把玩着手中最简单的玻璃杯:“大农令还记得秦国吕不韦提出的奇货可居理论吗?” 桑弘羊点点头:“自然记得。” “这些便是大汉的奇货。”刘璃笑眯眯的说道:“豪强地主们那么有钱,但他们肯定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吧。我们可以在长安城内搞一个拍卖会,将这些东西给拍卖出去。” 桑弘羊:“拍卖会?” “就和当年在除岁宴上大家竞价上陵酒制作过程一样,价高者得。”刘璃给桑弘羊详细的解释了一下拍卖会的意思,然后她转动了一下那个精致漂亮的水晶球,水晶球顿时发出了悦耳的音乐声,甚至还隐约冒出五彩的光芒。 桑弘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水晶球,大为惊奇:“竟然还能发出声音和光亮,这……这也太神奇了。” 刘璃看着桑弘羊的表情,顿时想到了一张表情包:女朋友都感动哭了.jpg “大农令,你觉得这个能拍卖出多少钱?”刘璃笑着问。 桑弘羊赞叹道:“我觉得这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啊,若是被展示出来,恐怕会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刘璃俏生生的打了个响指:“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她看着其他那些造型别致的玻璃杯,托腮想了想道:“就说这些是天上的仙女和神君用的杯子吧,取名水晶琉璃盏。再给每一个杯子编造一个和神仙相关的故事,必定也能拍卖出好的价格。” 桑弘羊小心翼翼的将一个杯子捧在手里,感叹着这个杯子的精湛和完美。不过在听到刘璃的话,他下意识问:“公主,你将天神赐的宝物拿出去拍卖,天神不会降罪于你吗?” 刘璃:“。” 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会啊,但一切为了大汉,就算被天神责怪,我也心甘情愿。” 桑弘羊听罢,突然伸手对刘璃长长一揖:“公主如此心系大汉,请受臣一拜。” 刘璃:“……大农令不必多礼。”她连忙伸手将桑弘羊扶起来:“大汉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大汉,也是诸位公卿的大汉,更是天下百姓的大汉。而我们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让大汉变得更好,更强盛!” 一番话让桑弘羊无比的动容感慨。 是啊,他努力想出改革之法,不就是为了让大汉变得更好吗?如今眼前的公主,可以带着自己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她呢? ** 桑弘羊按照刘璃的构想,找来了一批幕僚,开始为每一个玻璃杯编造一个神话故事,然后积极筹备在长安城内举办拍卖的事情。 而太常令那边,开始搭建求雨的祭坛,准备祭祀品,好让建陵公主登台求雨,为大汉百姓祈福。 刘璃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还是感觉脑壳疼,她感觉自己要是孙悟空就好了,飞上天找龙王下雨,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骑虎难下。 看来她要提前想个说辞,日后可以和大臣们解释,为什么自己去求雨了,可天神却没有降雨。 已经八月中旬了,四个多月过去了,刘彻和阿娇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而刘璃代理朝政期间,虽然出现了天灾,但她的解决方案堪比仁君,获得了朝臣和百姓们的一致好评。 刘璃心下决定,如果明年帝后还一直是这个状态的话,她就开始提拔自己的人脉,然后“谋权篡位”吧。 太史官观看天象,认为最近几日就是登台求雨的好时机,上奏建陵公主可以准备求雨了。 晚上刘璃仰头看着头顶明亮的星星和月亮,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好的天气,明天铁定又是一个大晴天,能下雨就怪了。虽然她看不懂天气,但至少知道,在有星星的夜晚,第一天绝对不会下雨的。 为了不被打脸,刘璃谎称:“天神出巡远游,且再等几日吧。”说起来自从开春之后,关中一带地区真的就没下过雨,也难怪大臣们这么着急要求雨呢。 刘璃轻叹一声,求雨这种事情,真的一点也急不得。 太史官见公主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也只能依言再等等,寻找下一个适合求雨的天象。 天气燥热又缺水,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也会很不舒服。好在椒房殿的建筑风格是冬暖夏凉,呆在屋子里不做大动作的话,还是会觉得很凉快的。 刘璃吃下竹青给她准备的冰镇水果之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宫女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脸慌张的对她说:“公主,不好了。” 每次听到宫女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刘璃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问:“又怎么不好了?” 宫女神情慌张:“三皇子殿下一直拉肚子,好像……好像快不行了。” 刘璃:“??” 她倏地站起来:“怎么搞的?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匆匆前往两个小皇子住的寝殿,刘璃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声音不是很大,一听就知道是老三在哭泣。 乳母的神情更是慌张,看见刘璃来了,连忙道:“公主,您快救救三皇子殿下吧,他……他不知道怎么,一直拉肚子,而且还高烧了……” 这两个孩子要是出事了,自己可就没命了啊! 刘璃走进来,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她屏住呼吸走进来,看了一眼老三的情况,这孩子好像拉虚脱了一样,小小的唇瓣都是干的,哭声很小。 “出问题了你们不去请医官,反而来找我,我是神仙啊?”刘璃没忍住吐槽一句:“还愣着做什么,去将医官叫来呀。” 几个宫女这才如梦初醒:“诺。” “四皇子呢?他是什么情况?”刘璃下意识转头看向另外一边,却没看见老四。 乳母回答:“四皇子没有问题,还是很健康,暂时被赵乳母抱出去了。” 听到乳母说老四没问题,只有老三出了问题,刘璃眉头一皱:“之前有没有给三皇子喂了什么东西?” 乳母想了想道:“最近天气热,两个小皇子也热得不舒服,所以奴婢就给两个小皇子都喂了一点冰水。” 刘璃:“???” “四个月大的孩子,你给他喂冰水?”刘璃不太理解,而且大受震撼:“你……”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吐槽了。 乳母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四皇子吃了之后,也没出问题啊。”她就是见四皇子吃了没问题,才给三皇子吃的。 听着乳母的狡辩,刘璃倏地眯起眼眸:“乳母,是吾平时对你太客气了吗?”她的声音微沉:“吾之前是不是说过,三皇子体弱,一定要格外留心照顾?” 乳母连连点头:“是。” “四皇子身体健康,所以吃一点冰水或许没事。但三皇子体弱,你居然给他喂冰水,这才喂出了问题,你竟然还找理由推脱不是你的责任?”刘璃斥责道:“你最好祈祷三皇子无碍,若三皇子出事,你便等着被夷三族吧。” 乳母一听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公主饶命啊,奴婢只是见两位小皇子热得难受,才想到给他们喂了一点冰水,真的只有一点点,没有故意要谋害三皇子啊。” 刘璃知道这个乳母可能真的没有恶意,但是这次如果放过她的话,那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心软。想到这里,刘璃狠下心来道:“先将这个乳母拉下去仗责五十,以儆效尤。” 一旁的内侍听到公主的命令,直接上前将乳母按下,将她带下去打板子。 知道老三可能是因为喝了一点冰水而拉肚子,刘璃想了想,闭眼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盒婴儿可食用蒙脱石粉,然后又命宫人准备温水来。 等医官过来的时候,刘璃刚刚将蒙脱石粉给兑好。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先让医官给孩子看看。 医官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直言是吃坏了肚子,着了凉所以才引起的腹泻。只是目前孩子还太小,他也不敢开什么药来给三皇子治疗,只能等三皇子不再拉肚子了,在安排食补。 刘璃听罢点头:“你将如何食补告知宫女。” 医官:“诺。” 等医官去交代如何给老三食补的时候,刘璃将兑好的蒙脱石粉交给宫女:“将这个喂给三皇子喝下。” 刘璃还是不放心,亲眼看着宫女将一小碗药汁喂给了老三,然后老三渐渐地不哭了,又过了一会儿似乎睡着了。 看着熟睡过去的老三,刘璃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叹小孩子还真是脆弱,古代的小孩子似乎更难养活。这要不是有自己的系统,可以兑换出现代的药物,以老三这体质怕是会窜稀窜没了。 最后她再次叮嘱这些照顾两个孩子的宫女,对三皇子的照顾要万分小心。 相信有了这次意外后,没人再敢掉以轻心了吧。 刘璃又去偏殿看望了一下老四,这个小家伙确实健康得很,这个时候正生龙活虎的躺在摇篮里手舞足蹈,不知道在干什么。 双生子本来就会出现一强一弱的情况,想必在娘胎里的时候,老四将属于老三的养分都给抢走了,所以才会这样吧。 刘璃伸手逗了逗他,小家伙突然就咯咯的笑了出来,然后两只小手抱住刘璃的手,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姐姐。 如果他不是抱着自己的手往嘴里塞的话,刘璃还蛮喜欢老四的。 她将手抽出来,有点嫌弃小家伙的口水,往他的小衣服上擦了擦,小声道:“真可惜你们现在还没有名字,你这么壮,不如姐姐以后就叫你壮壮吧。刘壮壮,这个名字虽然普通了点,但是很符合你的气质。” 老四仿佛听懂了他姐的话,笑得更开心了。 给老三喂了三天的蒙脱石粉,他的情况好转。而之前负责照顾老三的乳母,已经被刘璃给驱逐出宫了。之后刘璃和刘嫖说了这件事情,让她再找一个照顾孩子经验丰富一点的乳母过来。 刘嫖听到自己的小外孙差点死了,也是一阵后怕,连忙表示这次她一定要亲自筛选乳母。 ** 桑弘羊筹备的拍卖会已经差不多了,因为他的家族本来就是富商,利用洛阳老家的人脉,在各地商会中宣传了一波,很快一些豪强地主们都知道,八月底在长安城有一个拍卖会。 而拍品被宣传得天花乱坠,各种各样的传说都有。什么女娲补天时,用剩下的石头做成的水晶琉璃盏,还有太一上神喝茶专用茶杯等等。 刘璃当时看到桑弘羊带人编撰出来的关于这些玻璃杯的小故事,自己差点都信了。 桑弘羊道:“我特意将长安西市,桑家最大的酒楼给预留出来,举办这次的拍卖会。所有王宫贵戚都通知到位了,就等着月底的拍卖。” 刘璃想了想,又给几个玻璃杯的文案补充了几句,例如美容养颜啊,青春永驻之类的。然后再将一天的拍卖会分成三天进行,那个漂亮的水晶球是本次拍卖的典藏款,一定要最后再拿出来。 桑弘羊听着连连点头,刘璃解释道:“这种办法叫饥饿营销,充分的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臣已经在就酒楼为公主准备了最佳观赏位置,公主可一定要去观看。” 刘璃颔首:“好呀,那我就拭目以待。”刘璃还挺想知道,在现代几十块钱的水晶球能卖出什么什么价钱呢。 如今整个长安城的勋贵都知道在长安西市的酒楼里,有传世珍宝要被拍卖,出钱多的就可以获得。不论是门阀贵族,还是富商豪强对这个传世珍宝都非常好奇,再加上他们都还收到了邀请函,没道理不去看看,这个所谓的传世珍宝长什么样子。 刘璃让桑弘羊给每个门阀贵族都发了邀请函,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她的外祖母窦太主以及她的姑姑平阳公主。 拍卖会当天,刘璃邀请了自己的几个小姐妹一起去了会场。陈苒没有和刘璃一起,而是跟着刘嫖一起持邀请函入场的。 刘璃带着卫燕儿和韩妧从酒楼的侧门进去,直接上了一楼的厢房。 为了搞好这次的拍卖会,桑弘羊直接将这家酒楼进行的改装,一楼是普通商客,一楼的房间留给门阀勋贵。 桑弘羊给刘璃准备的这间房还是雅间,她和朋友进来后,便有店小一呈上了水果和点心。 卫燕儿一脸好奇:“阿璃,这个拍卖会究竟是做什么的?” 刘璃将桌上的水果推给她:“别急呀,先吃点东西,等开始之后,你就知道是了。” 韩妧大概知道一点,她直夸赞道:“阿璃真的好会赚钱,因为这个拍卖会,我开的布店都有订单了。” 为了关照韩妧的生意,刘璃特意在韩妧的店铺下了订单,订做了一批用来装饰这些玻璃杯锦缎,也算是变相的帮韩妧做个宣传,毕竟之后自己还需要韩妧的帮忙。 包厢外面的客人逐渐变多,气氛也变得热闹了起来。她们这个房间不仅可以看见舞台,还能看见门口谁来了。 卫燕儿眼尖:“是阿苒和窦太主进来了。” 刘璃看了过去,还真看见刘嫖带着陈苒以及几个府兵从正门走了进来,负责接待的店小一一边行礼一边将她们邀请上一楼的厢房。 刘璃挑了挑眉,她好像在刘嫖身边还看见了董偃,啧啧。 接下来进门的都是一些看上去有钱的主,有身份地位的都被邀请上楼了。很快平阳公主也来了,她身边跟着的,应该是她现任丈夫汝阴侯。 刘璃慢慢的啃着手里的西瓜,竖起耳朵听着,不一会儿旁边的房间传来了动静,刘璃听到店小一道:“长公主,里面请。” 很好,听客已经就位了。 让刘璃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还看见了霍去病和曹襄以及刘玥、刘玲姐妹两人。看来这个拍卖会的魅力还真大,该来的不该来的人,竟然都来了。 曹襄应该是收到了邀请函,所以直接被人请上了一楼,好巧不巧被安排到了刘璃所在的左边的厢房。 古代屋子的隔音不怎么好,声音稍微大一点都能够被隔壁听见。好在卫燕儿和韩妧都不是大嗓门,知道隔壁来人之后,她们说话的声音也变小了。 倒是隔壁的刘玲叽叽喳喳,听声音感觉心情不错的样子。 拍卖会正式开始,特意被培训出来的司仪走上舞台,非常隆重的给大家介绍起这次的拍卖会,以及今天要拍卖的五个拍卖品,并且讲述了拍卖的规则,确定每个人都懂了之后,准备展出第一个拍卖品。 右边厢房的平阳公主轻嗤道:“我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拍卖会,究竟要拍什么宝贝。” 当台下的司仪将第一个玻璃杯展现出来的时候,刘璃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惊呼声。 “这是何物?为何如此晶莹剔透?” “是玉吗?不对,玉器可不是这样。”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神仙用的东西吗?” 实际上,这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色透明玻璃杯,五块钱可以买两个。 舞台上的司仪道:“这是冰晶琉璃杯,是太一上神用来喝茶的杯子,不慎掉落了凡间,被我家主人寻到。如今以一万石铢钱为底价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这次来的宾客中,也有不少相信天神和神仙的人,本来这个玻璃杯在众人看来就是个稀罕物,现在听说是太一上神喝茶的杯子,一些富商坐不住了,纷纷举起拍卖的号码牌。 一万石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钱。 最后这个非常普通的玻璃杯,拍到了一十万石的高价,被一个富商给买走了。 刘璃倒吸一口气,她是真的没想到,一个玻璃杯都被拍到了一十万石的高价。那后面稀奇古怪的杯子,岂不是可以上百万了? 不过这过程中,她并没有听见隔壁的平阳公主开口出价,看来这个普通的玻璃杯对于真正的豪门贵族来说,没有多少吸引力。 第一件拍卖品,依旧是一个玻璃杯,只不过这个杯子比上一个多了造型。在现代买的话,价格大概在十块钱一个左右。 司仪:“这是螺纹琉璃盏,相传这是上古大神应龙在龙宫时候喝酒的杯子。如今以两万石的价格拍卖,价高者得。” “这个杯子好漂亮呀。”隔壁的刘玲轻轻的赞叹了一声。 “我也觉得不错。”曹襄问刘玥:“阿玥,你喜欢这个杯子吗?我拍给你。”作为继承父亲爵位的平阳侯曹襄,也是挺有钱的。 刘玥微微抿唇,却摇头道:“这个东西也只是看着精致而已,还是不要了吧。” “曹表哥,那你拍下送给我吧。”刘玲期待道:“我喜欢。” 霍去病制止她:“阿玥刚才说得对,这东西看着精致而已,什么天神只是噱头罢了。” 刘玲撇了撇唇:“可是我喜欢嘛,” 他们交谈的时候,这个玻璃杯同样被人以一十万石的价格给拍走了。 连续出了两个玻璃杯,大家显然有些审美疲劳了。司仪适时候展出了第三个拍品:“这是古法琉璃骏马雕像,看这奔放驰骋的雄姿,仿佛是从远古的沙场尘烟中驰骋而来……底价十万石,价高者得。” 马在大汉,是非常珍贵的动物,毕竟汉武帝需要骑兵。而眼前这个如同水晶般透明又精致的马雕像,狠狠地戳中了霍去病的喜好。 他一眼看去就心动了,非常想将这个马雕像给买下来,送给自己的舅舅卫青。 他这次战功显赫,也拿到了不少的赏金,足足有一十万石。只是这一十万石的赏金,被他分给了跟着他一起奔袭的将士,自己也就剩下五万石了。很显然,自己的钱连这个马的底价都不够。 刘玥看出了霍去病很喜欢这个古法琉璃骏马雕像,她刚想开口说可以帮他拍下这匹马,一边的刘玲发现了盲点,吐槽道:“为什么这些拍卖品的名字里,都有琉璃两个字?” 刘玥突然沉默:“……” 刘玲:“难道这些东西都是刘璃的?” 听到了刘玲的猜测,刘璃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好家伙,这都能联想到自己! 霍去病虽然喜欢这古法琉璃骏马雕像,奈何因为钱不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匹马雕像被某个神秘人以一百万石的价格给拍走了。 卫燕儿听着这些价格目瞪口呆:“天哪,三个东西已经一百四十万石了,我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韩妧道:“我的布庄得卖五年,才能赚到这笔钱。” 今天的最后一个拍品,是一个流沙画玻璃摆件,带着几分水墨风,底价同样是十万石。隔壁的平阳公主倒是出价了,奈何最后被窦太主以一百五十万石的价格给拍走了。 今日的拍卖会结束,四个玻璃制品,一共卖出了一百九十万石的价格,快抵上之前的四百万石军饷了。 刘璃和桑弘羊都没想到,才一天就能敛这么多钱回来,土豪的钱也太好赚了! 今天的拍卖会虽然结束了,但整个酒楼的烛火却突然熄灭了,酒楼内的光线也暗沉下来。司仪开口道:“接下来要为大家展示的是后天将要拍卖的终极珍宝:水晶琉璃球。” 一道清脆优美的音乐声传来,众人听到后都不说话了,非常惊奇的看着被司仪捧在手里,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水晶球。 大家的反应和桑弘羊第一次看见这个水晶球的反应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这哪里是珍宝,简直就是旷世传奇一样的宝贝啊! 一直到司仪将水晶球收起来,离开了舞台,整个酒楼又重新亮堂起来的时候,众人才如梦初醒。 “刚才那是何物?为何会有声音,还能发光?”隔壁的平阳公主声音有些激动,是心动的感觉啊。 “公主喜欢?”汝阴侯也很激动:“不如直接问问这拍卖会的主人,让他私下出售给我们把。你是长公主,我想他们不至于不识好歹,和你作对。” 平阳公主被说得心动了,她挑眉:“那你安排人问问,这酒楼的东家是谁。” 汝阴侯笑了:“诺。” 听着隔壁的平阳公主要出门了,刘璃连忙拉上韩妧:“韩妧姐姐,你跟我走。” 韩妧应了一声:“好。” 她们两人也一起出门,几乎同时打开了厢房的门,和隔壁的平阳公主撞了个正面。 平阳公主看见刘璃时微微一愣,刘璃主动打招呼:“平阳姑姑好。” “你怎么在这?” 刘璃道:“听闻长安城内有奇珍异宝,所以就来凑个热闹。” 一旁的韩妧主动开口:“韩妧见过长公主。” 平阳公主瞥了韩妧一眼,本来没怎么在意,谁知道看见了随后而来的她儿子以及未来的准儿媳。 曹襄惊讶:“阿璃,母亲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刘玥亦主动过来示好:“姑母。” 韩妧微微向刘玥拜礼:“玥公主。”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平阳公主的眼里,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两人一眼。奇怪,为什么感觉刘玥和这个韩妧更像姐妹? 平阳公主开口问:“你是哪家的女郎?” 韩妧如实回答:“臣女先父是弓高侯韩则,前不久过世了。” “弓高侯……”平阳公主低喃一声,又问:“韩嫣是你什么人?” 韩妧道:“韩嫣乃先父庶弟,是我叔父。先父总说,我长得像叔父。” 刘璃笑:“都说女儿像父亲,哪有像叔父的道理?” 韩妧:“这我就不知道了。” 平阳公主作为王太后的女儿,又是和刘彻关系很好的姐姐,她自然是知道韩嫣是什么原因被处死的。 本来她也没想那么多,一旁的汝阴侯却冷不丁道:“玥公主和这位女郎看着还挺像的。” 平阳公主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们两眼,而后像是联想到了什么,神情倏地一变。 看平阳公主的表情,刘璃就知道她一定是猜到了重点。有时候别人说出来的东西,都不如她自己联想到的要深刻。 “阿襄,和我回府。”平阳公主的声音都冷了三分。 曹襄一愣。 平阳公主见他不走,冷声催促:“快点。” 曹襄只好先和刘玥,霍去病他们道别,先跟着母亲离开了。 刘璃见目的达到,拉住韩妧道:“走吧,叫上燕儿姐姐,我送你们回去。” 韩妧点了点头,两人刚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霍去病却突然开口:“等等。” 他的黑眸紧紧的盯住了刘璃,沉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向平阳公主揭穿阿玥的身世? 141 求雨 霍去病,你以什么身份这样要求我…… 整个酒楼闹哄哄的气氛, 依旧可以让霍去病深沉,有点低哑的声音传到刘璃的耳畔。她回眸看向他,凤眸依旧坦荡而清澈:“你在说什么?” 霍去病浓眉皱得更深, 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他沉了沉眸子, 低声对刘玥和刘玲道:“我送你们回去。”说罢他径直从刘璃面前走过, 带着刘玥和刘玲先一步离开。 刘璃侧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 一直到他转身消失在走廊间门,这才收回了目光,笑着对韩妧道:“走吧, 我也送你们回去。” 不知为何, 韩妧总觉得刚才的气氛怪怪的,不过看阿璃风轻云淡的神情,她也不好多说。 在将卫燕儿送回医院宿舍之后,韩妧没忍住开口问:“阿璃,那个玥公主真的是我叔父……” 刘璃扬了扬眉只道:“嘘,这件事情你只要放在心里就好啦。” 之前刘璃找韩妧帮忙的时候, 韩妧还有点不敢相信, 如今再回想刚才平阳公主的反应, 韩妧感觉这件事情恐怕是真的。 想当年她家先祖也是一方王侯, 曾祖父韩颓当虽然被封为了弓高侯, 但她祖父和父亲都在朝没有官职。 当年若不是叔父韩嫣是天子伴读,弓高侯府早就败落了。如今想来, 韩妧心中一阵唏嘘。 她那一生放荡不羁的叔父啊, 还挺厉害的。 距离曹襄和刘玥的婚期,只剩下十天不到的时间门了,平阳公主回到府中, 越想心中越是难受。就是那种晚上躺在床上睡觉,梦到这件事情,都能被气醒的程度。 她怎么就没想到,和韩嫣私通的宫女竟然是…… 父皇还在世的时候,馆陶姑姑经常送美人给父皇,从而获得了父皇的赏赐和亲近。后来自己的弟弟刘彻登基,她便也学馆陶姑姑给弟弟送美人,因此还和阿娇产生了不小的矛盾。 卫子夫被弟弟带进宫后便没了宠幸,那时候平阳公主也没太在意,毕竟女人嘛,她多得是,一个不行还会有下一个。不曾想一年后,卫子夫不仅复宠还怀了孕。 可现在想来,当年韩嫣被母后处死的时间门,不就是卫子夫复宠的时间门吗?刘玥还和弓高侯的女儿有几分相似,说这其中没有一点点联系,她自己都不信。 弟弟知道这件事情吗?这才是平阳公主最关心的问题,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再过几天儿子就要迎娶刘玥进门了,一想到这门婚事是自己亲自促成的,平阳公主的心里,就像被人插入了一根刺一样难受。 她本以为让儿子娶了刘玥,然后再联合卫青将刘璃赶下台,保举刘据成为太子掌管朝政。到时候她便是和馆陶姑姑一样,是拥立有功的长公主。 可现在刘玥这样的身世,若是被阿彻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何尝不知道,今天这一出是刘璃故意带给她看的?也就是说,刘璃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刘玥的身世。 平阳公主此时恨不得立刻马上去解除婚约,哪怕最后得罪了卫青,她也不想让这样不确定的因素埋藏在自己和儿子身边。 然而婚期已定,这场婚礼甚至是用来为天子冲喜的,根本就容不得她反悔。她只能接受刘玥嫁进平阳侯府。 平阳公主气得捶床,感觉自己是被刘璃这个小丫头给狠狠地摆了一道,偏偏自己还无力还击,哽在心头难以咽下。 ** 三天的拍卖会圆满结束,最后的水晶球直接以一千万石的价格被平阳公主给拍走了,最终本次拍卖会的净收入是一千八百万石,够给刘彻安排四次打仗出行的军饷费用了。 由此可见,大汉的有钱人是真的有钱,平阳公主也真有钱。 刘嫖还因为自己最后没有拍到水晶球而生气,来椒房殿看望小外孙的时候,还和刘璃抱怨平阳公主真是不识趣,居然和自己这个当姑姑的抢东西。 刘璃听闻眨了眨眸子,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安抚道:“没关系,万一以后还会有更漂亮的水晶球呢?” 刘璃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割韭菜的正确方法,以后只要缺钱了,就兑换一点好玩的东西拿去拍卖,保证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这样的珍宝还有?”刘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道:“阿璃,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你的吧?” 刘璃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的,若是我的,阿璃一定第一时间门献给外祖母。” 刘嫖听到这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专心逗着小外孙。如今已经五个月大的两个孩子,老四已经会在床上爬了,他每天必要在床上爬到没力气了才会躺下来休息。 而老三一如既往的躺在小床上,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有时候老四在床上爬累了,一屁股坐在他的脸上,他才会非常不舒服的哭一下。 如果没人来烦他的话,他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呆上一整天。两个乳母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像三皇子这么乖的孩子。 这是乖吗?刘璃自己也不敢说,毕竟孩子才五个月。 又是接连几天的酷暑,刘璃一脸惆怅的望着天上的太阳,刚才太史官又来提醒她可以求雨了,刘璃心知推脱不掉了,只能道:“等玥公主和平阳侯的大婚结束之后吧。” 明天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婚礼了。 自从平阳公主知道了刘玥的身世之后,朝堂上那些支持刘据的臣子们,似乎都安稳了许多,虽然这样并没有达到刘璃预料的结果,但总体也算差强人意吧。 刘玥的母亲不在了,便由姨母卫君孺入宫送她出嫁。看着已经穿上嫁衣的外甥女,卫君孺不免想到了妹妹,心中堵塞难过。 刘玲趁着迎亲的人还没有来,悄悄的跑到了姐姐的房间门,看着眼前像极了母亲的姐姐,她的眼眶瞬间门就红了,她想母亲了。 “阿姐。”刘玲轻轻的靠在刘玥的肩头:“你明明就不喜欢曹表哥,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呀?” 刘玥抬手将小妹抱住,声音也有些沙哑,她轻嘲道:“霍表哥不愿意娶我,曹表哥便是我最后的选择了。”母亲不在了,日后她的婚事肯定是父皇还有那个女人说了算,如果她不趁着这个时候将自己嫁出去,那日后自己的命运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而选择曹襄,就可以顺利将平阳公主拉拢到弟弟这边来,只要有平阳公主的支持,说不定未来他们姐弟三人还能翻身。 当年的父皇,不也是因为被他姑姑支持,最后才登基成为天子的吗? 刘玲咬牙切齿道:“我恨死那个女人了,她最好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眸骨碌一转,凑到刘玥的耳边说了两句,而后一脸得意的看着姐姐,仿佛在等着姐姐的夸奖。 刘玥听到妹妹的话,倒吸一口气:“阿玲,你……” 刘玲道:“她害死了我母亲,她活该。” 刘玥愣怔了许久,眉头拧起问:“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刘玲想了想道:“只有我身边的春芝知道。” 刘玥握了握拳,刚要叮嘱妹妹两句,房门外的宫女便已经来敲门:“玥公主,平阳侯府的迎请队伍来了,吉时到了。” 刘玥愣怔了一下,连忙拉住妹妹的手道:“阿玲,春芝不能留了,你想个法子除掉她。” “什……什么?”刘玲听到姐姐的话,慌了慌神:“我……我要……我要怎么除啊?” 外面的宫女已经在催了,刘玥一时间门也没有好办法,她拍了拍妹妹的手道:“你等我再想想办法,我之后和你说。” 刘玲点点头:“恩恩,好的。” 姐妹两人一起出走房间门,卫君孺牵住刘玥的手,带着她跨出殿门,一步一步走出披香殿,看到了在披香殿外迎亲的车辇。 “阿玥,你嫁去平阳侯府后,一定要和小侯爷和和美美的,要幸福,知道吗?”卫君孺低声叮嘱。 幸福?自己的幸福早在母亲死亡的那一刻,就再也不会有了。刘玥敷衍的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姨母身旁,眼眶微红的弟弟身上。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离开了这个承载着她前半生欢乐和悲伤的地方。 平阳侯府的这场婚礼……似乎并怎么盛大,宾客们过来道贺时候,发现平阳公主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似乎对这场婚礼并不是很满意。 大家坐在席间门也是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了两位新人行了夫妻之礼,大家草草的吃了一点东西后,便纷纷告辞了。 平阳公主见状,脸色更加沉了。 刘嫖虽然没有去参加婚宴,但是听人回来说了婚宴上的情况,她整个人笑得不行。然后还特意进宫,将这件事情说给了刘璃听。 “这个平阳神气什么啊?”刘嫖冷嗤道:“她不会真的以为效仿吾当年,她就能有拥立之功了吧?” 刘璃默默的转头看向刘嫖,安静的听着没有搭话。 刘嫖忆往昔岁月:“当年母后还在世的时候,多次想要让阿武成为皇太弟,若不是我在中间门周旋,缓和了先帝和母后的关系,如今的这皇位又岂会是他刘彻的?就凭这一点,我与先帝之间门的关系,也不是寻常姐弟可以相比的。” 这话倒也是真的,刘璃的心里还是挺认可刘嫖的。平阳公主虽然是长公主,可王太后却不只有她一个女儿,另外还有修成君,隆虑公主以及南宫公主呢。 而窦太皇太后却只有馆陶公主这么一个女儿,再加上年轻时候的馆陶公主长袖善舞,将老太太哄得高兴。最后老太太临终,将全部的遗产都留给了这个女儿。 所以旁人也才会尊称刘嫖为窦太主,窦氏遗留下来的人脉和势力,更愿意依附于刘嫖。而平阳公主却永远也成为不了别人眼中的王太主。 一方面是因为王氏外戚势力早就没了,另一方面便是刘彻这个人虽然重孝道,但不多。他已经受制于太皇太后多年,亲政之后,绝不可能再让自己母亲干涉他的江山社稷。 刘璃再次见到霍去病的时候,是曹襄和刘玥成婚后第二天。那时卫青带着他入宣室殿,启奏想要成立一种配合霍去病行军作战的特种队伍,这支队伍专门交给霍去病来指挥训练。 这也是之前漠南之战中,卫青想到的新战术。战争军事方面确实是刘璃的短板,她并不能像刘彻那样调兵布阵。 刘璃看向站在卫青身后的霍去病,十八岁的少年郎,身形修长却不粗犷。他眉眼疏朗却紧绷着的下颚,看似轻松的神情下,却又时刻紧绷着。 卫青道:“我们俘虏了大批匈奴人,这些人中也有不少骁勇善战之人,可以对这些匈奴人加以训练,让他们成为大汉军中的引路人。” 这次漠南之战能够胜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张骞也在这次的大军之中,他在匈奴居住多年,已经很清楚匈奴人群居的习惯了,所以有他的带路,大军很快就找到了匈奴人的部落。 同样这次为霍去病引路的,就是赵破奴。 史书上说,霍去病每次出战都可以准确的找到匈奴人的位置,就是因为他的突袭军队中,有一大半都是匈奴人。 刘璃思索了片刻后,点头道:“可以,规训匈奴俘虏的事情,就交给卫将军吧。”她说着停顿了片刻,又道:“但切记不可再出现翕侯赵信这样的人了。” 这个赵信不仅带着人投降了匈奴,甚至还开始帮匈奴人排兵布阵了,简直就是个墙头草!当然这也不能怪卫青,毕竟给赵信封侯的人是刘彻。 卫青面色一沉,低头道:“诺。” 事情汇报完,卫青正要带霍去病离开,霍去病却缓缓开口:“舅父,我有事情想单独和建陵公主启奏。” 卫青:“?”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建陵公主,又看向霍去病,压低声音问:“你有何事……” 刘璃抿了抿唇,开口道:“卫将军,你先出去吧。” 卫青顿了顿,无奈开口:“诺。”他慢慢走出房间门。 殿中伺候的内侍和宫女也都一一离开,诺大的宫殿中只剩下站在殿中的霍去病,以及屏画前坐着的刘璃。 烛光摇曳,照亮了主黑色的大殿。刘璃微微垂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摆,而后抬头看向他,主动开口:“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滚了滚喉咙,声音暗沉:“那日你刻意当着平阳公主的面,揭穿阿玥的身世,你是想破坏阿玥和曹襄的婚事吗?” 刘璃微微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殿中的气氛也随之沉寂了下来。许久之后,她缓缓的开口:“我若是想破坏他们的婚事,当初就不会同意了。” 他的黑眸中带着几分嘲意:“你怕平阳公主通过阿玥拉拢我舅舅,从而威胁到你的地位,所以就想将阿玥的身世昭告天下。可阿玥就算不是公主,她依旧是卫家的人,你这样做并没有达成你想要的效果。” 刘璃抬手支着下巴,扬眉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达成什么样的效果?” 霍去病紧紧的抿唇:“我姨母当初做错了事情,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她最后的心愿只是希望她的三个孩子能平安。所以……你能不能放过阿玥,不要再用她的身世论事了?” 听着他的话,刘璃轻笑一声:“霍去病,你以什么身份这样要求我?” 他拧眉,声音格外的沉:“如果我选择支持你呢?” 哦?刘璃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支持我?” 他颔首:“不管以后你想拥立哪位皇子登基,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放过阿玥。” 刘璃抿了抿唇,轻轻的问他:“为什么这么护着她?” “为了姨母的遗愿。”霍去病坦诚道:“我是她的兄长,我有责任保护她。” “好啊。”刘璃颔首答应了他的要求:“如果你能说服卫将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选择支持我,那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他紧紧的握拳:“一言为定。” 她点头:“嗯哼。” 得到了刘璃的承诺,霍去病的心中却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如释重负,反而更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忐忑。他微微抬手作揖:“臣告退。” 刘璃静静的看着他薄韧而修长的背影,看着他走到门口,门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的影子投射在屋内的地上,最后一点点的消失在阳光里面。 ** 也不知道是不是曹襄和刘玥的婚礼真的有一点点冲喜的作用,他们没有将刘彻给冲醒,反而将太阳给冲走了。 九月十一日的傍晚,天空逐渐变成了暗黄色,不似往日的闷热。刘璃顿时想到了一句俗语:“天黄有雨,人黄有病。” 看着眼前这暗黄色的天色,刘璃当即决定叫来太史官,开坛求雨。再不求雨的话,雨来了,就不是自己的功劳了。 太史官听到建陵公主要求雨,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这个时候,但还是按照规矩,将祭坛的东西摆放好,等着公主前来。 太常官署里的一群官员也都忙不迭穿好朝服,前来观看建陵公主求雨。 刘璃换上祭祀专门穿的衣服,带领着一群太史官前往未央宫前殿搭建好的祭台。登往祭台的台阶上,还铺了红地毯,刘璃在群臣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站到了祭台中间门。 按照祭祀的流程,刘璃开始念叨着求雨的台词,最后拿起放在桌上的青铜剑指苍天。 台词念完后,刘璃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青铜剑,她拿了一下差点没拿动。 刘璃:“。”为什么要将剑做得这么重! 台下的大臣们看着建陵公主的动作,刘璃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双手才将这最起码有二十斤重量的青铜剑给举起来。 大臣们:“……” 好在老天爷还是挺给刘璃面子的,就算她没有将青铜剑给举起来,天空中还是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雷鸣。 “有雷声?”大臣们万分惊喜:“是不是要下雨了?” “天佑大汉呀!” 刘璃也没想到自己假模假样的来求个雨,居然还真的有点效果。接下来就算不下雨,但至少打雷了,也不算砸自己天神庇护的招牌吧? 她仰头看着逐渐暗沉的天空,默默地祈祷着:一定要下雨,一定要下雨,一定要下雨。 仪式结束了,刘璃的心情却并没有轻松下来。回到椒房殿之后,刘璃一边喝着茶一边仰头看天,希望快点下雨。 她从黄昏盼到了天黑,结果还是一滴雨都没有落下,这就是传说中的光打雷不下雨吗? 可能老天爷听到了刘璃的吐槽,这天深夜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如同甘霖一样冲刷着已经干涸了九个月的大地。 然而刘璃终究错过了这场大雨,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不过她推开窗子的时候,还隐约能嗅到泥土的芳香。 竹青和乔欢喜的和刘璃道:“公主,昨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雨,我晾在外面的衣服都淋湿了。” “公主你真的好厉害呀,竟然真的求到了雨。”乔崇拜道。 竹青:“咱们公主本来就是天女,天神都要给三分面子的。” 刘璃倒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寻思着这老天还是挺给面子的,没有让自己被打脸。 这边竹青和乔忙着给刘璃梳头穿衣,外面又有内侍匆匆跑来,声音中都带着欢喜和雀跃:“公主,陛下醒了!” 142 苏醒 他居然给自己生了两个儿子?!…… 建陵公主求雨之后, 臣子们也在期待着能够下一场大雨,然而他们等待了许久,也只能听见天空传来的闷雷声, 却看不见一点雨。 众人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甚至开始怀疑,建陵公主真的有天神的庇护吗?不然为什么连下雨这么简单的小事都求不来呢? 人类有时候就是这样, 他们完全忘了当刘璃曾经很轻易的变出了超出他们认知范围的东西时,他们心中的惊叹和崇拜。 不过好在老天爷很给面子,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了一场大雨,洗涤了干涸的人间,也坐实了刘璃的身份。 参与了昨天公主求雨全过程的太常官员们, 从此对建陵公主乃天女的身份坚信不疑。毕竟在建元二年的时候, 当今天子也曾开设祭坛求雨过,但当时并没下雨。 虽然只是夜里下了短短半个时辰的大雨,但是好歹也是下了。 椒房殿中,负责照顾天子和皇后的宫人们一如往常, 为天子和皇后擦拭面部,然后给他们喂早膳。 从四月份皇后产子昏睡,陛下也跟着昏迷之后,到如今的九月,两人已经昏迷了整整五个月。 宫女们从一开始小心伺候着,生怕帝后会随时醒来, 到现在已经习惯了昏睡的帝后了。五个月的时间, 大汉在建陵公主的管理下, 似乎也挺好的嘛。所以天子若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好像也不是不行。 正在给刘彻喂稀饭的宫女一边喂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手里的勺子一不小心歪了, 将一勺稀饭喂到了刘彻的鼻孔里。 旁边的宫女惊呼:“秋芙,你伺候陛下还走神?” 唤作秋芙的宫女倏地回神,心里一慌手里的碗也掉在了地上,顿时整个寝殿一片狼藉。 “奴婢不是故意的。”秋芙连忙求饶。 “快点清理掉,别让公主知道。”两个宫女手忙脚乱的帮刘彻将鼻孔里的稀饭清理掉,又将地上的稀饭都收拾掉了。 奈何床上的被褥和天子的衣服都脏了,没办法两人只好又叫了几个宫女进来,打算给天子换一身衣服。 也就在这个时候,刘彻像是被憋了一口气一样倏地睁开眼睛,然后猛地咳嗽出声,将堵在他喉鼻之间的稀饭给喷了出来。 冲进来打算给天子换衣服的宫女们:“!!!” 陛下醒了?! 刘彻缓缓抬起眼眸看向眼前的几个宫女,声音沙哑而又干涩:“刚才……”刚刚开口,他的神情微微一顿,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和身上的衣服。 他和阿娇居然……换回来了? 几个宫女既惊喜又害怕,特别是刚才给天子喂饭的秋芙,她居然将稀饭喂到了天子的鼻子里,呜呜呜,她完蛋了。 沉睡了五个月之久的刘彻,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似乎好像没有什么违和感。他清了清嗓音,开口问:“皇后呢?” 一个宫女连忙回答:“回陛下,皇后小君在诞下两位小皇子之后,就陷入了昏迷,至今还未醒来。” 刘彻:“。” 他居然给自己生了两个儿子?! 之前刘彻以阿娇的身份生产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疼麻木了,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也全然不知道。 他知道女人生孩子会很疼,但是他没想到这样的疼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就好像有人要将他整个撕裂了一样,疼得他都想咬舌自尽,就这样死了反而可以解脱。 最后就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刘彻满脑子都是快点将这两个小崽子生下来,然后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腹中离开了,他就直接晕厥了过去。 至于生的是男还是女,他并不知道。 现在听宫人说他生下来的竟然是两个皇子,刘彻的心中总算多了一丝欣慰。他怀孕期间受的罪,总算没有白受。 想到这里,刘彻连忙问:“两个小皇子呢?抱来给朕看看。” 一醒来就要看孩子,不愧是你。 站在后排的宫女连忙道:“奴婢这就找乳母将小皇子带来。”顺便去通知一下公主殿下,陛下醒过来了。 所以说自己生下了两个孩子之后,就陷入了昏迷,然后就和阿娇换了回来?刘彻回想起刚才的感受,只觉得一阵窒息感传来,他快要喘不过气了,然后瞬间就醒了过来。 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到窒息?是不是有人打算趁着自己和阿娇交换之际,谋害自己? 想到这里,刘彻的面色一沉,他不动声色的看向面前站着的几个宫女,沙哑着声音问:“刚才谁来过寝殿?” 做错事情的秋芙心里害怕极了,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刘彻面前,瑟瑟发抖道:“陛下饶命,奴婢给陛下喂食的时候走神,不小心将稀饭喂进了陛下的鼻子里,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求陛下宽恕。” 刚才和秋芙一起伺候刘彻吃饭的宫女也害怕得跪下:“陛下,都是秋芙的错,和奴婢没有关系,求陛下明察。” 刘彻:“。” 他低眸撇着刚才被自己喷出来的几个米粒,陷入了沉默。 刘璃听到内侍的通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倏地站起来要往天子的寝殿跑。在半路上还遇见了抱着两个小皇子过来的乳母,她微微一愣:“你们两个抱他们来做什么?” 乳母连忙回答:“回公主,陛下要见两位小皇子呢。” 刚醒来就要看两个小皇子?刘璃神情一顿,心中已然有了思量。这么看来,阿娇和刘彻是已经交换了回来吧。 所以此时醒来的陛下,是真的刘彻?! 刘璃刚才匆忙的脚步微微的停顿了下来,连心绪都冷静了下来,她抬眸看着两个乳母道:“你们抱着两个小皇子先去吧。” 乳母:“诺。”两人抱着两个孩子继续往帝后的寝殿走。 刘璃默默的看着她们的背影,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慢慢的往前走,一边回忆着这段时间自己做的事情,一边思量着刘彻知道后的反应。 寝殿内,两个乳母将两个孩子抱进了进来,刘彻抬头盯着乳母怀里的两个崽崽,眉头倏地紧紧皱了起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这是朕的孩子?” 这样的质疑声,让寝殿中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两个乳母甚至都不敢抱着孩子靠近天子了,陛下看见小皇子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回陛下,是……是呀。” 刘彻错愕了片刻,缓缓问道:“他们为什么已经这么大了?”刚出生的孩子,不应该是小小的,皱巴巴的,丑不拉几的吗? 众人:“……” “陛下,您和小君已经昏迷了五个月了,两位小皇子自然也有半岁了。” 刘彻:“……”他居然昏睡了五个月? 他盯着乳母怀中的两个孩子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道:“孩子抱来,让朕看看。” 最终两个乳母小心的将怀里的两个小皇子抱到了天子面前,活泼的老四瞪大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他挥舞着小爪子,抓住了刘彻的头发,然后非常大力的拽住,开心的笑了。 刘彻吃痛一下,倒吸一口气将老四的小爪子拍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拍的力气大了,打疼了老四,老四顿时“哇哇”的哭了出来。 刘彻:“。” 他虎着脸色:“不许哭。” 老四一点都不给刘彻的面子,哭得更大声了。 刘璃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刘彻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神情有些凶的瞪着眼前哭闹不止的老四。 “父皇?”刘璃轻轻的唤了一声,刘彻倏地转眸看向慢慢向自己走来的少女,他有些恍神。 怎么感觉他的阿璃好像有了一些变化呢?比起他昏迷之前,好像更成熟了一些似的。 “阿璃,过来。” 听到刘彻唤的这一声阿璃,刘璃的心里莫名的动容,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走到床边,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父皇,你终于醒了。” 乳母趁机将四皇子抱着离开了天子面前,打算先将孩子哄不哭了再过来。 刘彻习惯性的伸出手揉揉女儿的头,开口问:“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刘璃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嗯。” 刘彻将刘璃的表情收在眼底,沉声问:“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璃抿了抿唇,却转眸看向还在寝殿内跪着的宫女,好奇道:“父皇,她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你让她们自己说。”刘彻没好气道。 刘璃挑了挑眉,看向瑟瑟发抖的秋芙:“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秋芙只好又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刘璃听到以后,差点没笑出来。刘彻居然是被米粒给呛醒来的?! 看这两个宫女害怕成这样,刘璃想了想道:“父皇,她们两人也不是故意的,不如这次就算了吧。而且……” 刘璃说着顿了顿道:“而且父皇已经昏睡了五个月,若不是这个宫女的不小心,说不定你还要继续昏睡着呢。” 这么一说,刘彻倒是问:“朕为何会昏睡五个月之久?” 刘璃摇头:“阿璃也很纳闷,为何父皇和母后会昏迷这么长时间,找医官来为父皇母后诊脉,他们都说父皇和母后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你们就是一直昏睡着,没办法醒来。” 话说着,刘璃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宫女:“我母后呢?她醒来没有?” 宫女摇头:“小君依旧在昏睡中,并未醒来。” 刘璃皱眉,悄悄的瞟了一眼刘彻,心里有些迟疑。刘彻都醒来了,为什么阿娇还没有醒来?难道也要往阿娇的鼻孔里喂饭,让她也被呛醒? 刘彻开口道:“扶我去看看皇后。” 刘璃闻言,连忙转身伸手将刘彻扶着下床,可能是因为身体五个月没有活动了,他的腿脚有些虚,走路的时候甚至有些软绵无力。 刘璃一个人根本扶不动他这个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得两个内侍过来才勉强将刘彻给架起来。 最后他们一起走向偏殿,皇后躺着昏睡的房间里。 阿娇一如既往的沉睡着,面容有些苍白,如同一个漂亮的睡美人。 刘彻在床边坐下,盯着眼前的阿娇看了许久,而后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伸出手捏住了阿娇的鼻子。 刘璃:“父……”他在干嘛啦?! 其他围观的宫女见状,更加不敢出声了。 被捏住鼻子的阿娇,因为呼吸不顺,突然张开嘴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双眼。 刘璃看到这一幕,有点傻眼了。 刘彻看见阿娇醒来之后,便也顺势松开了手,剑眉下的黑眸中渐渐地染上了一层笑意,他低低的说道:“终于醒了。” 刘璃:“。”好家伙,她要直呼好家伙了! 原来只要让他们窒息就可以将他们唤醒吗?得亏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谋害刘彻,不然他是不是早就能醒来了?然后醒来的刘彻发现自己意图谋杀他,就算他之前再喜欢自己,心中对自己也会有了提防。 阿娇清醒之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许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她转了转眸光,看到了坐在自己床前的男人,她微微愣住。 刘彻?他们交换回来了? 在确定自己和刘彻交换过来之后,一股浓浓的失落感涌进了她的心间,对眼前的刘彻也莫名的抗拒。 刘璃三两步走到床边,欣喜道:“阿母,你醒了!” 听到女儿的声音,阿娇还有些恍惚,她转头看向床边的阿璃,眸光微热:“阿璃。” 看见阿娇醒来,刘璃的心里是真的开心,她轻轻的扑到阿娇的怀里抱住了她。阿娇同样开心的抱住了女儿。 倒是刘彻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紧紧相拥的母女两人,同样也想到了刚才刘璃所想的事情。 他想到既然醒来的方式是窒息,或者说是有生命危险,也就代表了自己昏睡的这五个月来,阿璃一直都有好好的照顾着自己和阿娇。 他之前曾经暗察过阿璃隐秘的小心思,如今自己昏睡不醒这么好的机会,她却依旧很好的守护着自己,让刘彻感觉到欣慰的同时,对刘璃的喜欢又多了一些。 ** 因为刘彻和阿娇刚刚醒来,两人的身体一定程度上还是有些虚弱的,再加上刘彻休息的寝殿还没有收拾好,他干脆就在阿娇这边的床上躺了下来。 躺下后,刘彻对刘璃道:“对了,刚才那个叫秋芙的宫女,有赏。” 如果不是这个宫女的不小心,他也不会这么阴差阳错的清醒过来。刘璃听罢,抿了抿唇应道:“好。” 阿娇挣扎着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消失的小腹,抿了抿唇问:“阿璃,那两个孩子还好吗?” 刘璃点点头:“挺好的,我让乳母将他们抱来给你看看吧。”说着她转身吩咐宫女,将两个小皇子抱进来。 已经不哭的老四和老三再次被乳母抱了过来,阿娇也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已经长这么大的两个皇子,这才恍惚觉得自己这次昏睡的时间居然这么久了。 刘彻看见自己辛苦生下来的两个小崽子,再次从床上坐起来,他示意两个乳母将孩子抱来放在床上。 一到床上获得自由的老四,先坐在原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然后开始慢慢的向前爬,本来是爬向刘彻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被这个陌生男人给揍了,他果断放弃了刘彻,转头爬进了阿娇怀里。 阿娇动作僵硬的搂住老四,对上他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心中莫名的有些柔软。 刘彻见状,将注意力放在了老三身上,然而老三谁都不理,乳母将他放在床上是什么样子,他依旧保持着什么模样。 “这两个孩子,谁是兄长?”刘彻开口问。 刘璃坐到床边,抬手揉揉老三软软的发顶:“父皇,这是哥哥,阿母怀里的是弟弟。” “哥哥的身体有些弱,也不好动。”刘璃缓缓的说:“弟弟活泼好动一些,如今已经会爬了,但是哥哥目前还不会。” 听刘璃这么一介绍,刘彻目光带着审视一样看了看眼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老三,然后看向虎头虎脑的老四,对上他的大眼睛,刘彻心中生出了几分欢喜。 怎么说也是他亲自生下来的孩子,他没有不喜欢的道理,或许老三因为身体弱,等他再长大一点吧。 看完了孩子,刘彻想到该聊点正事了,便挥手让乳母将两个孩子抱走,而后让刘璃坐下和他说说这五个月来的事情。 刘璃见他们的话题终于聊到了这个上面,酝酿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开始和刘彻阿娇讲述从他们昏迷开始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当然也包括了最开始平阳公主要拥立刘据为太子,之后自己在群臣的拥护下,代理朝政的事情。 刘彻听闻,淡淡的扬眉:“这段时间是阿璃在代理朝政?” 刘璃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是的,父皇。” 之后刘彻倒也没再说什么,只道:“阿璃辛苦了。” ** 帝后清醒的消息,很快便也传了出去,然而平阳公主却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么盼望着她弟弟醒来的心情了。 刘彻简单的适应了一下现在的身体,醒来后的第二天就叫人将他抬着去了宣室殿,招来内朝臣子开始验收这五个月来,刘璃代理朝政的绩效。 椒房殿内,总算有机会和阿娇单独相处的刘璃吐槽道:“我还以为,父皇知道是我代理朝政,会很生气呢。” 阿娇坐在床上,扬了扬眉道:“我也以为他会生气。” 刘璃此时多少有些紧张,她抿唇道:“也不知道我这五个月的作业,父皇看见后会给出怎么样的评价呢。” 阿娇抬手轻轻的摸摸刘璃的脸颊,低声道:“我若是知道,我们换回来的契机,是他生孩子。之前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有机会怀上。阿璃,现在我们处在被动位置了,你怕不怕?” 刘璃抿唇道:“不怕。”从刘彻醒来后对阿娇和对自己的态度,刘璃感觉他并没有对她们有最开始的敌意了。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等他回来后,应该就知道了吧。”刘璃小声道。若是刘彻对自己产生了杀意,那他对自己的好感值必定会有波动,呃…… 刘璃这样想着,却又愣住了。她的系统在升级中,暂时看不见好感值的波动啊! 我靠!本来以为刘彻都躺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醒来,谁能想到他居然就这么醒了! 自己短时间内看不见好感值的波动,也就没办法通过系统来确定刘彻的想法了,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感受。 宣室殿内的刘彻,一边听着臣子们向他汇报自己昏迷的这五个月时间里,刘璃所处理的政务和下达的指令。 每一项内容都超出刘彻认为的完美,甚至在他醒来的前一天晚上,阿璃还向天神求到了雨。 还有在他昏睡之前安排去出击匈奴的那些将军们也回来了,阿璃本可以代他对将士们进行加官进爵,但这孩子竟然偏要等到自己醒来。 这样的赤子之心,再联合之前的想法,刘彻心中很难不动容。他的阿璃有野心也有能力,但也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这多难得呀。 刘彻看完之前的战报后,虽然生气有人叛敌,但更加为取得的战果而高兴。他扬手道:“明日宣众卿早朝,朕要对之前立下战功的将士们进行封赏。” 待臣子们离开后,刘彻又将苏文给叫了进来,开口问:“朕昏睡的这段时日,你是否跟着建陵公主的?” 苏文连忙道:“是,奴一直跟着公主。” “你觉得公主如何?”刘彻淡淡的问道。 苏文迟疑:“这……”他不知道陛下想要听什么方面的回答。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苏文道:“自陛下和皇后昏迷以来,公主每日都为您二位担心,后来平阳公主见您迟迟不醒,便想要拥立皇长子成为太子代理朝政。公主便说……便说……” 刘彻挑眉:“她说什么?” “公主怒斥拥立皇长子的公卿大臣,说陛下只是昏睡了过去又不是驾崩了,陛下早晚会醒来的。”苏文转述了当时建陵公主怒斥群臣的画面:“从始至终,公主都坚信着陛下和小君会清醒过来。”说道这里,苏文自己都感动了,他擦了擦眼泪道:“陛下,公主孝心,天地可鉴呀。” 刘彻的神情喜怒难辩,他顿了顿道:“你去传平阳公主来宣室殿见我。” 苏文连忙应道:“诺。” 之后刘彻一边拟定封赏军功的诏书,一边又派人去传桑弘羊过来。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桑弘羊入殿拜见天子,刘彻道:“朕听闻你前段时间在长安城搞了一个拍卖会,短短三天时间,就为国库赚到了两千万石?” 桑弘羊道:“陛下,这一切都是建陵公主的功劳,是公主大义,用天神赠与的神物,轻轻松松的就从那些豪强地主手中,换来了这么多铢钱。公主献出来的东西,每一个都非常的珍贵,但她为了大汉还是全都献了出来。” “究竟是何物?”这么一说,刘彻都开始好奇了。 桑弘羊道:“其中有一物叫水晶球,不仅可以发光还能发出悦耳动听的音乐。臣曾经问公主,将天神的东西拿去卖钱,就不怕天神责怪吗?” 刘彻挑眉:“阿璃如何回答?” “公主说,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大汉变得更加美好昌盛。” 刘彻闻言哈哈哈大笑:“好!”刘彻真的感觉自己是捡到宝了,让自己拥有阿璃这样的女儿。想到这里,他又微微叹了一口气,真可惜是女儿啊。 “陛下何故叹息?”桑弘羊问。 桑弘羊十三岁入宫成为汉景帝的侍中,之后也当了刘彻的伴读。所以在面对桑弘羊的询问后,刘彻也没瞒着,缓缓道:“朕只是在可惜阿璃是女儿,若是儿子该有多好。” 桑弘羊:“就算公主是女郎,但是在陛下昏睡期间她同样担起了重任。” “不不不,这和能力无关。”刘彻道:“事实上,以阿璃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了。” 听到天子以储君二字来形容建陵公主时,桑弘羊微微一愣:“陛下?”难道陛下是想…… 刘彻挥了挥手:“罢了,不提这个了,你先下去吧。”有些事情,刘彻作为天子,想得自然要比桑弘羊这个臣子要更深远一些。 桑弘羊离开的时候,正好和被传召的平阳公主碰了面,桑弘羊抬手作揖:“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便带着身后捧着盒子的婢女继续向前走了。 桑弘羊转头盯着平阳公主的背影,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那个婢女怀中捧着的盒子,好像是他特意找人打造出来装那个水晶球的吧? ** “陛下。”平阳公主让婢女在门口守着,自己走进了大殿。 刘彻自桌案上回神,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平阳公主:“阿姐,你来了,来人给长公主赐座。” 他这一声阿姐,却让平阳公主心中莫名的毛骨悚然了起来,压下心中的异样,她缓缓坐下道:“陛下,听闻你醒来后,我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刘彻扬了扬英挺的剑眉:“朕听说,阿姐为了祈祷朕快点醒来,还让曹襄娶了刘玥来给朕冲喜?” 平阳公主:“是,是啊,没想到这冲喜还真管用,这没多久你就醒来了。” 刘彻笑了笑,漫不经心的问道:“那在朕刚刚昏睡的时候,阿姐为何那么急着拥护皇长子为太子?就算要立太子,那不应该是皇后所生的嫡皇子吗?” 平阳公主:“……” “我不是看那两个孩子才刚出生吗?”平阳公主连忙道:“大汉的未来怎么能交到一个婴孩的身上?相比之下,自然是皇长子更稳妥了。” 刘彻微微颔首:“阿姐说得有道理,但如今朕已经醒了,阿姐应该可以放心了。” 平阳公主嘴角抽了抽:“是,是啊。” “当年父皇体恤馆陶姑姑每次从堂邑来长安看望祖母,路途遥远且不方便,所以才特意下旨允许公主可以留居长安,不必去封地就国。”刘彻神情疏淡:“如今你我母后早已过世,阿姐也不需要留在长安尽孝心了,不如即日就回封地去吧。” 平阳公主听到刘彻的话,瞬间反应过来:“陛下,你要赶我离开长安?” 143 又见巫蛊 大汉第一大怨种非她莫属了。…… 大汉的公主虽然可以有自己的封地, 但却没有管理的权利,只能享有那块地方的税收。 离开了长安,就相当于远离了政治中心,那以后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拥有食邑的公主, 再无风光可言。 自从汉景帝为了能够让姐姐馆陶公主经常入宫陪伴母亲, 所以特意准许了已经出嫁的公主可以留居长安后, 平阳公主出嫁之后这才可以在长安拥有自己的府邸。 如今她的天子弟弟竟然要将她赶出长安, 这让平阳公主一时间无法接受。她开口质问道:“就是因为吾拥立皇长子?在你和阿娇昏睡不醒的时候,吾拥立皇长子也是为了大汉的稳固,难道有错吗?” 刘彻眯了眯眼眸, 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道:“没有错。”单从平阳公主说的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没有错。 “但……朕不喜欢。” 平阳公主:“……” 刘彻坐在屏展前, 半张脸背着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汝阴侯一直居住在封地,可阿姐却住在长安, 你夫妻二人长久分居两地于感情不和。” 平阳公主知道,她这个弟弟是铁了心要将自己赶出长安了,想到这里她低笑道:“母后说你比父皇更心狠,我还曾为你辩驳过,如今看来倒是叫母后给说中了。” “阿姐有没有想过你若非是我长姐, 又将是什么下场呢?”刘彻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你拥立皇长子的真正目的, 还有曹襄娶刘玥一事,真的如你说得这般吗?” 平阳公主听罢神情一凛, 蓦地想到刘玥那隐秘的身世,终究是败下阵来, 妥协道:“陛下说得是,我也许久没有回封地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刘彻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平阳公主深吸一口气, 犹豫了一番又道:“吾前段时间获得了一件珍宝,非常的稀罕,既然我要回封地了,留在身边也没用,就献给陛下吧。” 这个水晶琉璃球,她花费了大价钱拍下来,就是想献给天子的。如今就算这个弟弟如此翻脸无情,平阳公主最终还是决定将东西送给他。 就算自己不在长安了,她儿子曹襄还在啊。只希望刘彻能看在自己献宝的面子上,日后不要为难阿襄才是。 门外的婢女将礼盒捧上来献给了天子,刘彻将盒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的水晶球,他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露出惊喜的神色:“如此精致的宝物,阿姐真的舍得献给朕?” 平阳公主瞅着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没忍住在心里白了他一记,“是,就是送给陛下,吾才去拍下的。” 刘彻笑道:“如此多谢阿姐赠宝。”三两句话间,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仿佛又和好如初,刚才的剑拔弩张不复存在了一样。 ** 刘彻带着水晶球回到了椒房殿,见刘璃在陪着阿娇,他将水晶球拿了出来放到刘璃面前:“阿璃瞧瞧这个是什么。” 刘璃当然认识这个东西,毕竟是她亲手兑换出来的,她只是惊讶这个水晶球为什么会在刘彻手上:“这个怎么在父皇这里?” 刘彻扬了扬眉梢道:“长姐送给朕的。” 一千万石的东西就这么送给刘彻了?平阳公主可真够大方的呀!而且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自己拿出去拍卖的,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刘彻把玩着手中的水晶球,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朕已经让平阳公主回封地了,阿璃对这个结果可满意?” 刘璃闻言怔了一下,连忙道:“父皇怎么决定都是父皇的事情,阿璃无权过问的。”其实对于刘彻能明确让平阳公主离开长安,小惩大诫一番,刘璃心中也能接受。 毕竟平阳公主是他的亲姐姐,这两人关系还挺好神,能有这样的结果她知足了。 只是想到平阳公主之前筹划了那么多,如今这么一看,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发了。 大汉第一大怨种非她莫属了。 “朕听说,这个水晶球既可以发光又可以发出动听的声音,要如何操作?”刘彻之前研究了很久,都没有让这个东西发出声音。 刘璃伸手转动了一下圆球,然后放在一旁的桌上,小小的水晶球开始播放起了音乐,刘彻听着大悦:“真是宝物呀。” 没看出来,刘彻竟然还残留了一点少女心,喜欢这样的东西? 刘彻又问:“不是说可以发光吗?为什么不见光亮?” “现在是白天光线太足,等晚上再转动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光亮了。”刘璃为他解惑。 “原来如此。”刘彻转头对阿娇道:“这个东西就放在我们寝殿里吧,阿娇可还喜欢?” 阿娇侧头看着这个精致剔透的水晶球,喜欢倒是蛮喜欢的,只是……她缓缓的开口:“陛下,如今我们已经交换回来,你不如回清凉殿居住吧。” 刘彻:“?” 他掀眉:“怎么?朕难道不能在椒房殿住下吗?” 阿娇勾了勾唇,凤眸中带着几分嘲弄:“陛下住在椒房殿内,万一我们又不小心交换了过来怎么办?” 刘彻:“……”这种事情还真说不准,毕竟他们第一次交换的时候,也是那么莫名其妙的就换了。刘彻沉了沉脸,颔首道:“说得也是。” 一方面刘彻确实害怕会和阿娇再次交换,另一方面他心中多少有些生气,他们刚刚交换回来,她居然就要赶自己走? 之前她是天子的时候,自己为了地位哄着她。如今他们都已经换了回来,没道理还要再让自己这个当天子哄着她吧? 去清凉殿就去清凉殿,看到最后谁会着急。 刘彻刚要起身甩袖离开,外面两个内侍匆匆跑进来,神情慌张异常:“陛下。” 刘彻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内侍扑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的将手里的东西呈给刘彻看:“奴刚才无意间在椒房殿外的泥土地里,发现了这个木偶人,上面还写着皇后的……皇后的名字。” 刘彻倏地瞪眸,目光死死的盯着内侍手中拿着的木偶人,而后他危险的眯起眼,扬声道:“苏文,去宣廷尉过来。” 门口的苏文连忙应道:“诺。” 刘璃下意识看向内侍手中的木偶人,上面还沾着好多泥土,顿时觉得一阵头疼,怎么又冒出来这个巫蛊了?她想了想问:“你们何时何地发现的,说仔细一点。” 其中一个内侍回答道:“前两天公主求雨成功之后,奴见椒房殿前的草丛冒得有些高了,就想去修剪一下,结果就看见泥土地里这个木偶人冒出了一半。想来是因为那日夜里大雨将泥土给冲掉了,才让这个木偶人冒了出来。” 另一个内侍道:“陛下和小君之前一直昏迷不醒,会不会就是因为被人施了巫蛊之术?因为公主求雨成功,雨水将这个木偶人给冲了出来,所以陛下和小君才会醒来?” 刘璃:“……”这个联系,好像没啥关系吧。 刘彻听闻却已经当真了,他怒道:“这么说还有人在诅咒朕?来人。” 站在殿外值守的守卫冲了进来:“陛下。” “你们去发现木偶人的地方,掘地三尺也要将另外一个木偶人给朕挖出来!” “诺。”守卫们回答的声音铿锵有力。 不一会儿,张汤带着廷尉府的官吏匆匆赶来,刘彻冷冷的开口道:“张汤,朕现在命你去查清楚,这个木偶人是谁所为。” 张汤看着被摆在桌案上,还带着泥土的木偶人,神情一凝:“诺。”他正要带人离开去查案,刘璃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张廷尉。” 张汤停下看向刘璃:“公主有何吩咐?” 刘璃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楚服对巫术这方面有点了解,张廷尉不如将她放出来,让她帮你一起破案。”楚服能不能破案,刘璃不知道,至少当着刘彻的面前,先将楚服给放出来再说。 其实张汤已经查出来,当年秘密释放楚服的人是谁了。他瞥了一眼后面一直不语的皇后,又看向座上的天子,暗自揣摩着天子的想法。 公主既然敢当着陛下的面提楚服,也就说明当年楚服被释放一事,其实陛下也是知情的。张汤思量再三,见天子也没有什么反应,便开口道:“诺。” 等张汤带着人离开之后,刘彻越想越觉得刚才那个内侍说得有道理,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办法清醒过来,一定是被人用巫蛊给诅咒了。 刘璃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自己的系统现在在升级,没办法兑换上帝视角去查看这个巫蛊究竟是谁搞出来的。但是仔细想一想,其实很快就能察觉出其中的端倪了。 排除未央宫中的那些宫女内侍们,那如今宫里仇视皇后的人又是谁呢?除了卫子夫留下来的那三个孩子,刘璃就想不出其他人了,或许还要再加一个心思深沉的二皇子刘闳? 但是刘闳没有要伤害诅咒阿娇的动机啊,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刘玥、刘玲和刘据了,毕竟他们中间隔着一个杀母之仇。 ** 士兵们掘地三尺,将椒房殿前面的那块草地都挖开翻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另外一个木偶人。 他们过来向天子汇报之后,刘彻却还是有疑心,甚至觉得在椒房殿前面的草地没有找到,很有可能在未央宫的其他地方,于是他下旨要将整个未央宫所有可疑的地方统统都要找一遍。 这么一来,后宫之中的宫女内侍们都有些人心惶惶,生怕在自己身边找到什么东西,从而被天子降罪。 经过几天的锻炼康复,刘彻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他在清醒后的第三天,召开了全体公卿大臣们的早朝,并且对四月份出征的将领们加官进爵。 其中张骞因为带领大军找到匈奴人立下军功,被封为了博望侯,食邑200户。骁勇侯陈非益赐,添食邑3000户,上谷太守郝贤,捕虏一千三百匈奴首级,封为众利侯,食邑1100户。骑士孟已赐爵关内侯,食邑200户。剽姚校尉霍去病获封冠军侯,食邑1600户。 由于这次战役交由卫青总指挥,但出现两位将军战死,以及一位将军叛敌,一位将军全军覆没的情况,故而没有给卫青增加食邑,仅以黄金作为赏赐。 漠南之战后,汉军彻底将匈奴人赶出了漠南,从此再无匈奴王庭。 封赏结束之后,刘彻又留几位参战将领留下开会,听卫青汇报这次战争中运用的新战术,并且制定日后士兵们的训练计划。 刘彻着重对霍去病的战果和英勇进行了表扬与肯定,对于卫青提出的战术,还是觉得保守了一些。相比之下,刘彻更加欣赏霍去病的勇往直前,就如同战狼一样,敏锐而又凶狠。 殿中众将士各抒己见,君臣之间也是一派和谐的画面。待讨论结束时,已临近傍晚,刘彻这才挥手让众人离开。 “骁勇侯暂且留下。”刘彻在众人要离开之际,忽然开口将陈非给留了下来。 等待殿中其他人都走了,刘彻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道:“朕听闻你这次负了伤,如今恢复得如何?” 陈非道:“回禀陛下,臣的伤势已无大碍。”皮肉伤倒是已经好了,只是右边臂膀日后再不能提重物,甚至不能过于用力。这样想着,陈非的眸子又暗了暗,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刚才在议事的时候,刘彻就感觉到陈非右边臂膀活动不顺畅,如今听他这么说,刘彻心中也有了几分思量。 刘彻道:“你再留府里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下个月初任你为郎中令,掌管未央宫禁卫。” 陈非一愣,连忙道:“陛下,只要在给臣一段时间,臣一定可以恢复如初,还是可以上阵杀敌的!” “朕知道你想要上阵杀敌的决心,但是难道你忘记了,朕当初安排你去阿璃身边的用意了吗?” “保护公主安全,一切听从公主调遣。”陈非下意识回答出当年当着“天子”的面,说出的表达忠心的话。 听陈非这么说,刘彻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他就说当年阿璃身边怎么无缘无故多出了个宦官,原来还真的是阿娇安排过去的。 “所以如今朕才将你调任为郎中令,守护未央宫安全,同样也是保护阿璃的安全。”刘彻开口道:“你身手不错,日后还可为两位皇子的武术师傅,教他们骑射功夫。” 陈非紧紧握拳,而后应道:“诺,臣领旨。” “回去吧。”刘彻挥了挥手。 有过了一会,外面的天都黑了下来,苏文走进来问:“陛下,可需要掌灯?” 刘彻这才从案间回神,他揉了揉眉心开口问:“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了。”苏文回答。 刘彻想了想,将面前的奏疏合上:“回寝殿吧。” “诺。”苏文连忙让宫女提着灯笼在一旁排开,然后他小心的走过来扶着刘彻往殿外走。 刘彻一边走一边问:“皇后可有派人来问过朕?” 苏文一愣,他小心翼翼说道:“皇后不曾派人过来。” 刘彻:“哼。”以前他若是这么晚不回椒房殿,她能隔半柱香就派人来问一次,现在她连问都不问了。 走到车辇前,苏文小心的将天子扶了上去,然后扬声道:“起驾回清凉殿。” 刘彻听着感觉不对:“谁说要回清凉殿的?” 苏文:“。” “那陛下是想回椒房殿?”陛下是不是得了健忘症?明明昨日他亲口嘱咐,日后要宿在清凉殿,怎么今日就忘记了? 刘彻停顿片刻道:“先去椒房殿,朕要看看两个小皇子。” 苏文:“诺。” ——真的是去看小皇子吗?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多问。 椒房殿内—— 因为刘彻清醒了,也接手了朝政事务,所以刘璃也就闲了下来。她最近陪着阿娇恢复身体。 虽然阿娇的身体生产后就陷入了昏迷,并且在昏迷的时候,她的身体好像就进入了自动修复,连续原本的妊娠纹都没了,但还是和怀孕之前的身体没法比,小腹上的肉肉明显有点松弛感。 刘璃想了想,决定每天带阿娇做一个小时的瑜伽,进行迟来的产后修复锻炼。阿娇听着感觉很有趣,于是就和刘璃约定好,每天下午一起做这个什么伽。 窦太主刘嫖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的女儿和外孙女正在做一个奇奇怪怪的动作。她惊呼:“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哎呦,羞死人了!” 正在教阿娇做下犬式的刘璃:“……” 刘璃和阿娇连忙坐好,阿娇看向自己的母亲:“阿母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看你。”刘嫖说着,见阿娇和刘璃还坐在地上,连忙道:“你们快起来,这被宫女看见,成何体统?” 刘璃偷偷一笑,先从垫子上爬起来,而后伸手将阿娇也给拉了起来,她主动道:“我去给外祖母泡茶,拿点心来。” 阿娇和刘嫖坐下,刘嫖幸灾乐祸道:“我刚刚听闻,平阳公主今天就返回封地了,以后没有传召不得入长安。” 阿娇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 刘嫖:“她呀,日后再也不会给你添堵了。如今后宫无妃,你又诞下了两个嫡皇子,这后位总算是稳了。以后不管哪个皇子成为太子,娇儿你都是皇太后。” 阿娇听着母亲的畅想,扬了扬眉,开口唤道:“阿母。” 刘嫖:“嗯?” “如今窦家虽然势微,但还活着的窦家子弟,你一定要管束好。”阿娇开口提醒:“朝堂上的事情你也莫要再插手去管,以免步了平阳公主的后尘。” 事到如今,她不能让母亲还有窦氏一族拖了阿璃的后腿。 刘嫖道:“刘彻还能将我也赶出长安不成?” “为何不能?”阿娇轻声道:“他连平阳公主都赶走了,万一真的就不给你面子,让你也离开长安呢?” 窦太主要是被赶出长安,那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刘嫖想了想,摆了摆手道:“行行行,我会让窦氏的子弟都安分一些的。” 刘璃带着宫人将刚刚弄好的花茶送了进来,她轻轻扶着袖子,给刘嫖斟了一杯,而后又给阿娇斟了一杯。 刘嫖尝了一口后,啧啧声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椒房殿里的茶水,阿璃每次都能变出各种各样的茶味来。” 刘璃笑了笑:“我还做了一些干茶包,外祖母若是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府上慢慢喝。” 刘嫖点点头:“好啊。”说着她又问:“对了,两位小皇子怎么样了?” 阿娇回答:“乳母在带着,应该都很好。” “阿娇,这母亲就要说你了,你人都醒过来了,就应该和孩子多亲近亲近。不然再大一些知道会认人了,孩子都还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刘嫖的话也不无道理,至少目前这个两个孩子是阿娇在后宫立身的根本。 阿娇听从了刘嫖的话,让人将两个儿子抱过来。刘嫖对老四是喜欢得不行,抱着老四玩了一会,突然问:“对了,陛下给两个孩子取名了没有?” “还没有。”阿娇道:“不过他应该已经想好了吧。”之前刘彻发现怀了双生子后,就曾经和阿娇讨论过孩子的名字,不够这时间太久远了,阿娇一时也忘记了当初刘彻想好的名字是什么了。 “赶快将孩子的名字定下来吧。”刘嫖道:“我们壮壮应该有一个大名,对不对呀?” 老四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乐呵呵的看向刘嫖,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发出了声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相比活泼的老四,阿娇其实更担心老三的情况。因为此时老三的状态,和当年的阿璃非常的相似,不哭也不闹,何其的乖巧。就怕以后老四都会说话了,老三还是这样一声不吭。 等刘嫖离开之后,阿娇和刘璃说了自己的担心,转头看向在床上爬得正快活的老四,又看了看一如既往安静如鸡的老三,无奈道:“现在也没办法判断三弟是不是正常的,只能当他天生就不爱动,不爱哭吧。” 即使有阿璃这样的安慰,阿娇还是挺担心这个虽然不是自己生,但是从自己肚子出来的儿子。 刘璃伸手摸了摸老三的小脑袋,笑着说:“也有可能三弟是个天生的天才呢?”说着她转头看向阿娇道:“天才都是自闭孤独的,在现代医学史上,有这样一类孩子,他们天生就不爱说话,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医学界管这样的症状为阿斯伯格综合征,又名天才综合征。” 阿娇听着刘璃的话,也不是很懂,但她抓住了一个重点:“你的意思是,老三很可能是个天生的天才?” 刘璃听到阿娇也学习自己叫三皇子为老三,她噗嗤一笑,然后点了点头:“嗯哪。”但刘璃没有告诉阿娇的是,罹患阿斯伯格综合征的概率是0.07%,也就是说每一万个新生儿中,才会出现七个这样的天才儿童。 所以到底是天生的天才还是痴儿,真的很难说。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因为阿娇也不确定刘彻会不会过来,所以并没有让膳房准备他的晚膳。而是她们母女两人一起用了晚膳,最后阿娇还亲自给两个孩子喂了一点汤汁。 阿娇发现,不管自己喂什么东西给老四,他都爱吃。等她转头去喂老三的时候,老四还会不高兴。 刘璃在一旁看着直乐,她歪头看着神态显得有些温柔的阿娇,此时的她身姿清雅,唇角的笑意又难掩艳丽,和刘彻在她身体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刘彻版的阿娇,眉宇间飒气过盛,耀眼却也高不可攀,时刻带着一种凌驾他人之上的感觉。可阿娇本尊,举手投足都展现了她作为皇后的骄矜,纵然素面朝天,依旧不掩她的温泽光华。 这样想着,刘璃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阿娇好像也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自从长大以后,刘璃总觉得现代时空的自己,和这个时空的公主刘璃有某种程度上的联系。因为此时自己的容貌,和现代十四五岁的自己一模一样。 自己不是魂穿吗?名字一样可以算是巧合,毕竟刘这个姓氏是大姓,璃这个字也不是什么生僻字。可为什么容貌也是一样的呢?现代的自己,和这个时空的刘璃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 刘璃决定等系统更新好之后,找个机会问问。 阿娇给两个孩子喂了点米汤后,便准备叫人将他们抱走,谁知道进来的人却变成了刘彻。 “父皇?”刘璃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决定要住在清凉殿了吗?” 刘彻:“。” 他清了清嗓,目光落在两个儿子身上:“朕来看看小皇子,看完就走。” 刘璃:“哦。” 刘彻径直走到两个儿子中间坐下,他伸手勾了勾老四的小脸蛋,转眸看着桌上简单的菜肴,“怎么没有为朕准备晚膳?” 阿娇瞥他一眼:“你也没说你要来呀。” 刘彻:“……” 为了不让刘彻显得过于尴尬,刘璃连忙道:“父皇若是不嫌弃,我叫宫女给你添双筷子,就简单的吃一点,如何?” 刘彻见女儿主动给自己递台阶下,他颔首:“也行,那朕就勉强陪你们母女吃一点吧。” 刘璃连忙叫来宫女,给刘彻准备一副碗筷。 刘彻看着坐在桌边的两个小崽子,好奇道:“他们两个如今都能吃东西了?” 阿娇回答:“喂他们一点汤汁而已。” 宫女将碗筷送来,刘彻倒开始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显然是饿了。 “父皇,两个弟弟的名字你有没有想好?”刘璃开口问。 刘彻点头:“已经起好了,今日刚和宗正定下。” 刘璃听罢,有些好奇道:“所以两个弟弟叫什么名字?” “老三叫刘旦,老四叫刘胥。”刘彻扬眉道:“这个名字在怀他们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旭日东升为旦,聪明才学者为胥。阿璃觉得如何?” 嫡长子旭日东升,嫡次子聪明才学,这样寄托了刘彻当时对腹中两个孩子的期盼。 刘璃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发表自己宝贵却已经没用的意见:“我觉得……还行吧。” 还行个屁!还不如叫刘壮壮呢。 为什么自己的两个弟弟要叫这个名字啊?历史上汉武帝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也叫这个哎! 可历史上的刘旦和刘胥的母亲,并不是陈阿娇啊! 144 好好活着 儿臣愿意自贬皇子身份为庶民…… 历史上的汉武帝一共有六个儿子, 皇长子刘据是卫子夫所生,皇次子刘闳为王夫人所生。三皇子刘旦和四皇子刘胥的母亲, 史料上只说她是李姬, 而且还表明了这个李姬并不得圣宠。 五皇子刘髆的母亲便是有倾国倾城之称的李夫人,六皇子刘弗陵也就是汉昭帝的母亲是钩弋夫人。 虽然后人总是说,汉武帝后宫的女人很多, 但是真正有记录的也就这么几个。 历史上的刘旦和刘胥好像并不受汉武帝的喜欢,给他们两人的封地也都是贫瘠的边陲之地。至于他们的母亲李姬, 虽然连续给汉武帝生下了两个儿子,但是并不受宠,不像其他女人一样还留下了典故和故事。 刘璃想这个时空的大汉已经变得完全和历史上不一样了, 毕竟历史上的陈皇后是没有孩子的。就像这个时空的刘据和刘闳, 也不再是历史上的那两个皇子了。 所以就算自己这两个异父异母的弟弟,有着和历史上一样的名字,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吧。 刘彻掀眉看着刘璃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挑眉道:“我怎么觉得阿璃对朕取的这两个名字有点意见呢?” 刘璃摇摇头:“父皇文采斐然, 取的名字也格外有深意, 甚好甚好。”说刘彻文采好,倒也不是吹捧他的话,毕竟汉武帝的文采确实很好,后世还有人将刘彻所作的诗文整理成文集, 他可是历史上第一个拥有文集的皇帝。 刘彻被这样一夸奖, 心情也瞬间愉悦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既然阿璃觉得这两个名字好, 那就叫这个吧。” 晚膳用完了,两个孩子也被乳母给抱走去专门的寝殿睡觉了。刘璃转眸看了一眼刘彻和阿娇,于是也站起来道:“父皇母后, 我也会房间休息了。”总感觉父母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也不知道如今又交换回来的阿娇和刘彻,未来会怎么发展呢。 目前刘彻的后宫只有阿娇这一个皇后,存在于历史上的那些后妃们,早就在元光年间的时候,被刘彻亲手给送出了宫。 而那个本该成为皇后的卫子夫,也是刘彻亲手送上了一杯毒酒。所以当阿娇和刘彻之间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他们的感情还有可能发展吗? 刘璃感觉,前世的阿娇被刘彻伤透了,重生后的她可能早就不爱刘彻了。如果不是之前他们交换了身体,换来了他们之间将近十年的和平相处时间,他们很有可能会发展成为一对怨偶。 阿娇平息前世对刘彻的怨,那……还会有爱情吗?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就算没有了爱情,她这辈子也注定要和刘彻绑定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刘璃轻轻的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再去想他们的事情。 大殿中,阿娇一直在等刘彻离开,然而刘彻一会儿要吃水果一会儿要喝茶,就是不提离开的事情。阿娇见他这样,微微低头勾起了唇角,只觉得很好笑。 最后她拂了拂袖子起身道:“陛下,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了,那我回寝殿休息了,你吃完了水果喝完了茶,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罢阿娇向他微微欠身,随后转身离开大殿。 刘彻:“。”她还知道让自己早点回去休息,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嘛。 其实刘彻心里是想留下来的,毕竟他已经以阿娇的身份在椒房殿住了将近十年,早已经习惯了椒房殿一草一木。如今让他一个人搬回清凉殿,他多少有点不习惯。 可如果和阿娇同房,万一又一不小心和她交换了身体怎么办? 刘彻心中纠结着,徘徊在寝殿外面许久,每次想推门进去,最后又放弃了。搞得站在门外的宫女和守卫都对天子这怪异的行为产生了怀疑,他们要不要去通知一下公主? 最后还是苏文被大家推了出来,他硬着头皮唤了一声:“陛下。” 刘彻转头看向苏文:“什么事?” 苏文道:“夜深了,陛下要不要回寝殿歇下?” 随着苏文的话音落下,寝殿的灯光突然熄灭了,这也就代表阿娇就寝了。 刘彻敛眉,最终道:“算了,回清凉殿。” 欸?苏文心中有些诧异,陛下竟然不去和皇后一起就寝?当然了这样的疑惑,苏文也不敢表露出来,毕竟天子的想法也不是自己能够胡乱揣测的。 ** 最近未央宫的各个宫殿都在被士兵们搜查,寻找可能施行巫蛊的人。刘玲见着架势,心中紧张又忐忑。 因为埋在椒房殿前草地里的那个桐木人偶,就是她做的。她讨厌住在椒房殿里的那个皇后,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自己的母亲也不会死。 所以当她知道桐木人偶可以对人施展诅咒的时候,她就悄悄的做了这个人偶,然后埋在了椒房殿前面的草地里,诅咒那个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然后死掉。 一开始当天子和皇后一起昏睡不醒的时候,刘玲还以为是自己的诅咒奏效了呢,只是她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也跟着陷入了昏迷。 之后其实刘玲已经将这件事情给忘了,毕竟当初她埋桐木人偶的时候,也只是临时起意。后来如果不是姐姐刘玥出嫁,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还做过这件事情。 姐姐出嫁那日,对她说:“阿玲,春芝不能留了,你想个法子除掉她。” 那时候刘玲一下子慌了,她……要怎么除掉春芝?可惜当时姐姐忙着出嫁,也没告诉她到底要怎么将春芝除掉。 那几天刘玲心里很是忐忑,一直等到了第三天,姐姐出嫁回门的时候,她们姐妹两人才重新碰面。 刘玥直说:“阿玲,你真是太糊涂也太冲动了。” 刘玲被训斥了,心里有些不服气:“可是阿姐,我的诅咒管用了呀,你看那个女人不是一直都昏迷不醒了吗?” “她就算昏迷了,可刘璃却跳出来代替父皇掌管朝政了。”刘玥叹息一声:“如今的我们,根本就斗不过那个女人的,她有父皇的宠爱,比什么都强。”在宫中活了这么多年,她总算看清楚了这个道理。 “那我诅咒都诅咒了,还能怎么办?”刘玲轻轻的凑到刘玥身边,小声道:“阿姐你放心,这件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再说了,我将木偶人埋在了椒房殿前面的草地里,谁也不知道是我做的。” “你上次不是说,还有春芝知道吗?”刘玥皱眉提醒:“她是怎么知道的?” 刘玲想了想道:“那日我将桐木人买回来的时候,正好被春芝看见了,她问我这个桐木人偶是做什么的,我就告诉她买来随便玩玩的。” “真的只是这样?”刘玥反复向妹妹确认:“她不知道你用那个桐木人偶是去诅咒的?” 刘玲摇摇头:“她不知道的。” 刘玥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你就将这件事情彻底忘记,对谁都不要再说了,特别是阿据,一点都不能告诉他。” “真的没事吗?”刘玲听罢连连点头:“阿姐放心,我不会再提了,打死也不说了。” 两姐妹商量好之后,就决定彻底将这件事情忘记,本以为那个关于诅咒的木偶人会永远的埋在椒房殿前的草丛下面,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却不想已经有大半年没有下雨的长安,在那天夜里突然来了一场大暴雨,将掩埋的桐木人偶给冲了上来,还被人给看见了。 当刘玲听说椒房殿的守卫开始在那片草丛里挖什么东西的时候,她隐约猜测是自己埋下的桐木人偶被人发现了。 后来,当未央宫的守卫们开始搜宫时,刘玲彻底慌了神。虽然没人知道这个木偶人曾经是自己埋在那边的,可自己身边的丫鬟看见过这个木偶人啊。 阿姐说得对,春芝不能留了,可是要怎么处理掉她呢?自己一点经验也没有啊。刘玲心里发慌,只能再次去找自己的姐姐,寻求帮助。 “如果守卫拿着那个桐木人偶来披香殿找人确认的话,春芝肯定能认出来那个桐木人偶是我的,阿姐我要怎么办?”刘玲急得快要哭了。 刘玥:“……不是说不会被人发现吗?为什么突然就被人找到了呢?” 刘玲:“那天夜里不是下了暴雨,可能被冲出来了……” 刘玥只能先安抚刘玲:“你先不要慌,我明日进宫想办法将春芝带出来,只要让她离开未央宫,再找个机会杀了她,应该就没事了。” 刘玲连连点头,此时此刻也只能听姐姐的话了。不过刘玲离开之前,刘玥还是将一包东西塞给了她:“阿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将这个喂给春芝吃下吧。” 刘玲愣住:“这是……这是什么?” 刘玥没有回答,但是刘玲看着姐姐的表情,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东西是什么了。她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颤颤的尾音:“好!” 说到底刘玥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心思还没缜密到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全,如今她却要给曾经一直照顾她的宫女下毒。她多少有些没胆量,也下不去这个手。 然而就在刘玲犹豫不决的时候,未央宫的守卫已经带着人查到了披香殿。刘玲没想到守卫们这么快就查了过来,她想到了姐姐的嘱咐,狠下心来将手中的药倒了一半进茶壶里,然后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春芝给叫了过来。 “公主,廷尉大人让奴婢们都出去呢。”春芝丝毫不觉危险降临。 刘玲颤抖着手,将茶壶里的茶水倒进杯子里:“你……你喝一杯茶再去吧。” 春芝一脸疑惑,连忙说:“公主,奴婢不渴。” “让你喝你就喝。”刘玲的声音有些生硬:“难道本公主还会害,会害你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玲多少有些心虚和害怕,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诺。”春芝自然不能违抗主人的意思,她按照公主的吩咐端起了茶碗,正要将这碗茶水喝下的时候,却无意间瞥见了刘玲既紧张又害怕的表情。 春芝好歹也跟在刘玲身边这么多年了,她转眼看了看桌上,还能看见细微的粉末。 刘玲这样的表情露出来,顿时让她留了个心眼,她假装不小心没有拿稳茶杯,然后啪的一声,手中的茶碗掉在了地上。 “公主对不起,是奴婢手滑没拿稳。”春芝一脸慌张的道歉,然后手忙脚乱的将地上已经摔碎的碗捡起来:“奴婢这就收拾。” 刘玲:“你……” 春芝根本不等刘玲反应,捡起地上的碎片就往外跑,她的心里有些发寒。伺候了这么久的公主,居然打算要杀自己。 最近未央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春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她听说廷尉府的人在搜查桐木人偶的时候,她就想到了那日在刘玲那边看见的那个人偶了。 那个时候刘玲说用来玩的,她便也没多想,一直到宫中的巫蛊再现,她才联想到这其中的关联。 本来春芝没有想过要出卖刘玲的,毕竟自己的主人和巫蛊扯上了关系,自己这个当婢女的也跑不了。 可如今刘玲公主竟然要杀自己?春芝心中发寒,当即决定向廷尉府的人举报,刘玲就是那个在椒房殿埋桐木人偶的人。 公主玲都想要杀自己灭口了,那自己也没必要再替她隐瞒了。但愿廷尉大人念在自己举报有功可以饶了自己。 ** 对皇后施行无辜的人找到了,是公主玲。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娇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刘璃也感觉有些意外。她一开始还猜测是刘玥呢,没想到最后找出来的人居然是刘玲。毕竟好像小时候开始,刘玥的心思就比刘玲要复杂一点。 阿娇想了想,开口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理她?”公主玲好歹也是刘彻的女儿,以他的性子……一时间阿娇也想不出刘彻最后要怎么处理刘玲。 芙蕖答道:“小君,奴婢听陛下身边的小黄门说,陛下知道后挺生气的,还让廷尉大人去审问玲公主,还有没有做其他木偶人。然后长平侯入宫了,似乎打算替玲公主求情。” 阿娇扬了扬眉:“哦?知道了,你再去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再来汇报。” 芙蕖连忙点头:“诺。” 等芙蕖离开后,阿娇转眸问刘璃:“阿璃,你觉得你父皇会如此处置刘玲?” 刘璃抿了抿唇,思索了片刻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呢。”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刘彻晚年时期,那刘玲肯定没命了,毕竟那个时候能够保刘玲的卫青和霍去病都已经不在了。但这个时空的刘彻,刘璃还真拿不准,因为此时的刘彻早已经不是历史上的刘彻了。 其实所谓的巫蛊根本就没有什么用,阿娇和刘彻陷入昏迷,也不是刘玲的巫蛊造成的,是因为他们交换身份而导致的昏睡。 但偏偏刘彻就是相信这一套,所以他就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和阿娇昏迷可能是和这个巫蛊有关,毕竟他第一次和阿娇交换的时候,他们两人并没有陷入这么长时间的昏睡。 当刘彻知道,居然是自己的女儿施行巫蛊要害自己的时候,他肯定是生气的,当即就让张汤去问清楚,刘玲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没有做其他的巫蛊人偶。 刘玲被抓走没多久,卫青就收到了刘据派人来传递的消息,他当即就从军营里离开要入宫想向天子求情。 人心总是偏着的,况且还有姐姐的临终遗言,卫青又怎么能做到坐视不理? 张汤虽为酷吏,但他也不敢对公主用刑,所以最后也没问出什么结果。刘彻对张汤的办事能力产生了怀疑,正好这个时候长平侯卫青求见,刘彻忽然道:“既然你问不出什么来,那就将她带来,朕亲自审问。” 张汤还真盼着天子这句话呢,连忙道:“诺。” 卫青匆匆入殿内,他作揖道:“陛下,臣听闻玲公主犯了错,特意来向陛下请罪。” 刘彻打量着他,挑了挑眉:“你有什么错?” 卫青一时语塞,他本就不擅言辞,听闻外甥女出事,这才急急忙忙的入宫求情,奈何连求情的说辞都没有想清楚。 “刘玲……你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吗?”刘彻拍了拍面前的桌案:“她居然搞巫蛊去诅咒皇后,这是一个公主应该做出的事情吗?” 卫青来之前只知道刘玲犯了错被关起来了,没想到这个外甥女竟然做了陛下最忌讳的事情。他顿时感觉一阵心力交瘁,这孩子怎么…… “陛下……”卫青试图再为外甥女说两句,却见刘彻挥了挥手道:“你先不要说了,去后面呆着,等会她来了,朕亲自审问。” 卫青愣了一下,连忙道:“诺。” 不一会,刘玥被廷尉府的人带进了殿内,她在廷尉府的监牢里已经呆了一夜,此时脸色格外的憔悴,在看见上座的天子后,刘玲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她小声哽咽:“父皇……” 刘彻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感觉到有些陌生,他的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这样一个女儿的存在。 当然这样的陌生感也只存在片刻,刘彻很快便回过神,他开口道:“刘玲,你为何要对皇后施行巫蛊?” 这是刘玲第一次来宣室殿,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听见父亲的质问,刘玲的思绪也有些飘忽不定,主要还是她太害怕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天子,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啊,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害怕她呢? 在暗处的卫青也替刘玲着急,只能祈祷外甥女不会说出什么激怒天子的话才好。 “刘玲?”刘彻等不到刘玲的回答,声音也不自觉威严了许多。 刘玲被唤回了神,颤抖着声音道:“我……我只是想给母亲报仇。”她一边说着,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掉了下来:“父皇,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给你母亲报仇?”这个理由,刘彻有点不能接受:“你是觉得,你母亲被冤枉了吗?” 刘玲摇摇头:“就算母亲做错了事,可她依旧是我的母亲,那个女人害死了我母亲,我就是讨厌那个女人,难道不应该吗?” 刘彻:“?”按理说处死卫子夫的人是自己,所以其实刘玲真正想要诅咒的人是自己? 想到这里,刘彻冷哼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冥顽不灵,在朕面前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朕杀了你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自己的父亲说要杀了自己,刘玲突然又不怕了。她开始大声控诉:“父皇心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女儿,那我又何必害怕?父皇干脆也赐我一杯毒酒好了,我也好和母亲团聚。” 刘彻冷笑:“好啊,那朕就满足你。” 在后面的卫青忍不住站出来阻拦:“陛下!” 刘玲哽咽:“舅父。” 卫青冲到刘玲面前:“陛下,公主玲不懂事,冲撞了陛下,求您看在她只有十三岁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吧。”说着,卫青也在刘彻面前跪下。 “只有十三岁?”刘彻道:“阿璃十岁的时候都能孤身前往朔方城,为朕造出了一个堪比长安的城市,你现在和朕说她只有十三岁不懂事?” 卫青:“陛下,不是所有孩子都如建陵公主那样聪慧,公主玲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普通的孩子会想到用巫蛊去诅咒皇后?”刘彻诘问。 卫青:“她……”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了冰点,就在这时,苏文硬着头皮走进来禀报:“陛下,皇长子求见。” 刘彻神情一顿,卫青也愣住,刘据这个时候求见? “让他进来。”刘彻挥手。 不一会儿,如今已经九岁的刘据在苏文的带领下,缓缓走进了大殿,他一板一眼的向刘彻作揖拜礼:“儿臣拜见父皇。” 刘彻挑眉问:“你也是来给你姐姐求情的?” 刘据紧紧的抿了抿唇,转头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姐姐,还有同样跪着的舅舅,他同样掀袍跪下才开口:“是,儿臣是来替姐姐求情的。” 刘彻啧了一声:“你打算怎么求情?” “父皇,其实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都是您的错。”刘据一开口,就让刘彻和卫青都惊了一下。 刘彻闻言怒极反笑:“朕的错?你是在指责朕吗?” “儿臣不敢。”刘据的态度格外不卑不亢,成熟得不太像一个九岁的孩子。在经历过母亲的死,刘据可以说是一夜成长,这段时间他反复的想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母亲要谋害皇后,为什么母后就这样走了。 最后他总算发现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父亲,如今的天子。 “你方才不是亲口说了,是朕的错吗?”刘彻沉下脸。 刘据缓缓开口说道:“父皇可曾关心过我们姐弟三人吗?” 刘彻:“?” “在父皇的心中,你的孩子只有建陵公主一个人,你从来不曾来关心过我们。母后被处死,是舅舅将我们接回家,悉心照顾我们,生怕我们会产生不好的情绪。父皇是怎么做的呢?父皇对我们不闻不问。” 刘彻:“。” “其实如果父皇关心一下,哪怕只有一次,当您看见那个桐木人偶的时候,就能知道是谁做的了。”刘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因为那个桐木人偶上面的字迹,就是出自三姐之手。父皇从不曾关心过我们,所以也不知道三姐的字是什么样子的。” 刘玲听到弟弟这么说,才想到还有字迹这茬事情。但这么一说,岂不是将自己给石锤了? 弟弟,你究竟是来救我的,还是来给我定罪的? “我们姐弟三人从小到大,身边只有母亲的陪伴,不管什么原因母亲被处死了,我们本能的会怨恨处死母亲的人。三姐也只是诅咒了一下皇后,并未对皇后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刘据鼓起勇气看向眼前脸色已经黑得不成样子的父亲:“儿臣知道父皇肯定不会轻饶姐姐,所以儿臣愿意自贬皇子身份为庶民,带着姐姐一起远离长安,此生永远不会踏入长安半步。” 这一番话,说得刘彻心中起了波澜。 卫青更是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的刘据,心中也是震撼。眼前的小少年,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似乎更加有担当了。 刘彻眯起眼睛,掩下心中的几分不适:“刘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刘据用力点头,一双眼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儿臣知道,儿臣愿意以自己皇子的身份换三姐的命。”他知道,这样开口,就意味着他们父子之间的缘分彻底尽了。 曾经的刘据是崇拜自己父亲的,毕竟放眼整个天下,谁又能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是大汉的天子呢?可自从母亲身亡之后,他一夜成长,对于自己的父亲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他的父亲先是天子,然后才是父亲。 他曾经听母亲身边的宫女说,其实长姐小的时候,父皇是很喜欢她的。反而是如今的建陵公主,才是被父皇忽视的人。 可后来建陵公主有了天神的庇护,父皇就不再喜欢长姐,而是将所有的疼爱都加注在建陵公主身上。 毕竟建陵公主可以给父皇带来各种各样,天神所赏赐的东西。所以从此以后,父皇的眼中就再也没有其他孩子了。 母亲为了让自己成为太子,从而去谋害皇后。平阳公主趁着父皇昏迷的时候,想要拥立自己为太子。 刘据知道,只要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一些隐藏的斗争就不会停止。那不如他现在就主动放弃吧,他放弃皇子的身份,带着姐姐远离长安。去当庶民,当农民都好,至少这样可以活着。 母亲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他们姐弟好好的活着。 刘据非常郑重的向刘彻叩首:“求父皇成全。” 一旁的卫青神情焦灼的看着刘据,他生怕刚才刘据的一番话,会彻底激怒陛下,造成再也挽回不了的结果。 而刘彻呢? 不得不说,他被眼前的长子给惊到了。不久之前,自己还昏迷的时候,若不是有阿璃在,刘据是可以成为太子的。可现在他居然主动和自己提出,要贬为庶民,从此再不回长安。 拥有这样的勇气,刘彻心中倒是对眼前这个儿子多了几分欣赏。其实如果没有自己生的嫡子,或许刘据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太子人选。 但如今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嫡皇子,当然就不可能再考虑他了。就算今天刘据不来,他也准备将皇长子和皇次子封个诸侯,送去封地就国。 但现在刘据居然要主动放弃身份……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刘彻的目光在眼前的三人身上一一扫过,而后道:“好,朕就同意你的请求,即日起你将不再是皇长子,且永远不得再回长安。” 刘据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小人谢陛下恩典。” 刘彻:“。”这么快就改口了,这是有多不想当朕的儿子?刘彻的心微微梗了一下。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刘彻开口道:“朕允你们回去收拾东西再离开。” “谢陛下。”刘据再次道谢,然后他缓缓伸手,将姐姐刘玲扶起来,低声道:“阿姐,我们走吧。”说着,刘据又向卫青作了一揖。 刘玲其实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傻愣愣的跟着刘据走出了大殿。 卫青却感觉心酸,喉间梗塞,他哑声道:“谢陛下愿意饶过公……饶过阿玲一命。” 刘彻莫名觉得心烦,他挥了挥手道:“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去送送他们吧。”刚才刘玲那么激怒他,他也确实有一瞬间想要处死这个不孝女。可如今在听到刘据的那番话,他的心情突然就复杂了起来。 等卫青也离开了,刘彻孤身坐在位置上,心情突然有些惆怅,他不免又想起刚才刘据说的那番话。 ——在父皇的心中,你的孩子只有建陵公主一个人,你从来不曾来关心过我们。 ——如果父皇关心一下,哪怕只有一次,您就能知道是谁做的了。 ——我们姐弟三人从小到大,身边只有母亲的陪伴。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为什么他这个时候想起来,却觉得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心窝呢?自己这个父亲,真的有那么糟糕吗?阿娇曾经好像也这样控诉过他。 145 放逐之刑 。 刘据牵着至今都还没缓和过来的刘玲, 回到了披香殿。等走进殿内,刘玲看着整个宫殿凌乱、残破的画面,她才总算找回了一点思绪。 “这……这是怎么了?”刘玲没想到, 自己只是被关进了廷尉府的监狱一夜, 披香殿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那些宫女和内侍呢?为什么全都不见了? 刘据的声音有些沙哑:“昨日阿姐被廷尉府的人带走之后, 披香殿里几十个宫人,都被抓走了。”当然也包括刘据自己。 刘玲被带走之后,廷尉府的士兵直接将整个披香殿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什么东西都没找到之后, 才算结束。 刘玲呆滞住:“因为……因为我么?” 刘据应道:“是。” 刘玲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她小声问:“阿弟, 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她一开始只是想为母报仇而已,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她甚至曾经还为自己不会被发现而沾沾自喜, 如今想来就算没有春芝, 自己早晚也会被抓住,毕竟只要对比笔迹就一目了然了。 刘据紧紧的握住刘玲的手, 明明个头比刘玲还矮一点,却表现出意外的成熟:“阿姐, 我只能救下你, 救不了其他人。”因为刘玲的这个举动,披香殿内所有的宫人都将被连诛。今天若不是刘据以皇长子的身份为代价保住刘玲, 恐怕刘玲也难逃一死。 刘据更加知道,自己这次只是在铤而走险罢了,他在赌,赌父皇对他们姐弟还留有一丝仁念。赌赢了,他们姐弟还有一丝活着的可能。若是输了,便是整个卫家的一场浩劫。 刘玲呆呆的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刘据握了握拳,低声道:“阿姐,收拾一些衣物,我们走吧。”整个披香殿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留恋的东西了。 刘据和刘玲从披香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站在殿外的廷尉府官吏还有他们的舅舅卫青。 刘据的心一紧,看着张汤问:“张廷尉,难道陛下反悔了?” 张汤缓缓拿出手中的诏书,看了看眼前的刘据,而后开口道:“天子诏……” 见张汤拿出天子诏书,卫青连忙带着刘据和刘玲跪下接旨:“兹公主玲惑于巫祝,大逆无道,按律本该枭首于市。天子念其母家有功于社稷,贬皇子刘据、公主刘玥刘玲为庶民,放逐于蜀郡严道自生自灭,永世不得入长安,若有违此诏令斩!其余涉案人等共计一百八十三人,一律斩首示众。” 听到放逐二字,刘据倒吸一口气。他本以为父皇真的已经心存仁念打算放过他们姐弟了,没想到他确实是放了,但却是放逐。 大汉上一个被天子放逐的人是图谋叛乱被捕的淮南厉王刘长,当时朝臣建议赐死刘长,但仁厚的汉文帝赦免了他,废其王号,并且放逐于蜀郡严道。 如今父皇同样将他们姐弟放逐于此,是想说他们的行为,也无异于叛乱吗? 而这些被斩首的人中,包括了披香殿内所有的宫人,还有给刘玥出主意,并且提供毒的平阳侯府婢女等等。 在听完刘据跪着指责自己的时候,刘彻也确实进行了短暂的自我反省,但很快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首先他作为天子,当然不可能顾及到自己所有的孩子。就像最开始,他不也同样忽视了阿璃的成长吗? 你作为天子的孩子,就必须要足够的出色,足够的优秀,在所有的皇子公主中脱颖而出,这样才能受到天子的喜欢和关注。这一点,阿璃不就做得很好吗?想到这些后,刘彻一点也都没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饶过刘玲的性命,没有连坐刘据,甚至是整个卫家,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可刘据居然还要来指责自己没有当好一个父亲?刘彻现在越想反而越有些生气,干脆拟定了诏书,将他们全都放逐了。 不是要自废皇子身份么?那就废到底吧。 刘据听到这样的诏书,小脸不可避免的白了一层,他没想到姐姐刘玲的这一出还牵扯出这么多人,这其中竟然还有长姐的事情。 他忍不住问:“张廷尉,我长姐应该不知道情吧?” 张汤收起诏书道:“公主玥撺掇公主玲意图杀害宫女灭口,这件事情证据确凿了。平阳侯曹襄用万两黄金替她赎罪买命,所以如今公主玥同样是庶民之身,她和平阳侯的婚姻也不作数了。” 刘据:“……” 他还以为他们姐弟三人,至少长姐日后可以在平阳侯曹襄的保护下,安稳度日。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张汤看了看一旁的卫青,低声道:“卫将军,陛下说希望你不要只想着他们,还要想想你自己的孩子。这次公主玲犯下重罪,陛下将她贬为庶民,甚至没有连坐更多人,也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不要辜负了陛下的善心。” 卫青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多谢张廷尉提醒,青知道了。” 张汤点了点头:“那你们舅甥最后说两句吧,之后我们还要送他们去蜀地。”说着张汤带着人稍微走远了一些,等他们最后的叙旧。 刘据看向卫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向卫青深深的作揖:“舅父,这段时间劳烦你费心了,日后我们姐弟三人会互相照顾自己,请舅父不必挂心。” 卫青伸手将他扶起来,喉间哽咽:“阿据,你……你懂事了。”九岁的刘据已然如此懂事,阿姐在天有灵,应该会很欣慰吧。想到这里,卫青又道:“我会想办法让沿途官吏对你们照顾,等到了蜀郡严道,我再……” 然而,刘据却开口拒绝了:“多谢舅父好意,但还是不要了。若是陛下知道,定会连累舅父的。”他低声道:“既然是放逐,那就不能违背陛下的旨意。舅父,我们姐弟不能再连累你和霍表兄了。” “你……” 刘据再次向卫青作揖叩拜,向卫青拜别,然后拉住已经泣不成声的刘玲走向廷尉府准备的简单马车。 然而他们的车辇刚刚出了未央宫宫门的时候,却传来了官吏的报告,平阳侯夫人于狱中自杀身亡的消息,刘玥服用的就是她曾经交给刘玲的那一包。 刘据和刘玲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但紧接着他们就看到有官吏将她的尸体给抬了过来。 为首的官吏道:“陛下恩准平阳侯为她安葬。”看来这件事情,刘彻已经知道了。 刘玲直接哭晕了过去,刘据忍住心中的悲伤,对着刘玥拜了又拜,最后忍痛回到了马车里。 从廷尉府的人去搜查平阳侯府的时候,刘玥就知道东窗事发了。之后她就被廷尉府连同身边伺候的婢女一起被关押了起来,听候审问。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打算花钱帮她赎罪,她更知道自己被贬为了庶民,被被勒令和曹襄和离。因为此时的她,德行有失,不配当平阳侯夫人了。 刘玥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以为自己已经逃出了那个牢笼。可最后还是被拽回了那个让她挣脱不了束缚中。如今连弟弟刘据都被牵连,贬为了庶民,放逐于荒野,那他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去和那些苦难的百姓一样,去耕种吗? 刘玥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她生来就是公主,就算死也要以公主的身份死。 所以最后她选择在曹襄来接她回平阳侯府的时候,服下了之前交给刘玲后还剩下的那一点毒药。 ** 天子的诏书一下,椒房殿内的阿娇,便也知道了刘彻对于这件事情最终的处理结果。 当刘璃知道那三姐弟都被刘彻贬为了庶民,一时间还觉得诧异刘彻居然没有杀他们,而只是将他们贬了? 历史上的刘彻不是非常忌讳巫蛊吗?这一次居然选择了留他们的性命? 这也太不刘彻了吧! 阿娇缓缓道:“放逐之刑仅次于斩首,刘彻这样做……倒还能为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刘璃:“?”这有什么好名声? 阿娇道:“我外祖文帝时,当时的淮南王也进行过谋逆,带着人都已经杀到长安城门口了,被士兵抓住了。” 刘璃眨了眨眸子,听阿娇继续说。 “听闻那个时候所有大臣都建议杀了他,但外祖父却赦免了他死罪,放逐他去了西南蜀郡。这件事情后,天下百姓都说外祖父是圣君。” 刘璃:“……”所以这一次,刘彻是在效仿汉文帝吗? 宗正在禀明了天子之后,将刘玥,刘玲以及刘据的名字从皇家族谱中划去,并且写明了事情的经过。也有臣子担忧道:“庶民刘玲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后,是否真的是陛下和皇后昏迷数月之因?” 总之大家就是很想知道,巫蛊这东西竟然如此灵验吗? 刘彻高深莫测道:“朕与皇后昏迷,实则是上天会见西王母。西王母挽留我二人五日,以观天府罢了。”天上五日,地下五个月,这很合理。 原来帝后昏睡,不是巫蛊诅咒,竟然是面会天神了去了?!难怪帝后昏睡了这么久,醒来后也没有一点异常,陛下当天就能上朝处理政务了。 有臣子询问:“陛下,天府是何模样?” “听闻古时后羿的不死神药就是西王母所赠,西王母可有赠药于陛下?” 还有人吹捧道:“陛下乃真天子也!” 更有臣子称道:“昔日有尧、舜放逐骨肉,今天子亦如此,乃圣人也。” 146 留下 让父皇非你不可。 历史上的刘据陷入巫蛊事件的最开端, 源自于他的姐姐。这个时空的刘据同样因为刘玲的巫蛊事件而成为庶民,被放逐去了西南荒地,刘璃不禁有些唏嘘。 同时她也很好奇, 刘彻怎么突然又觉得他的昏迷, 不是刘玲施行的巫蛊造成的呢? 面对刘璃的好奇,刘彻淡淡的说道:“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朕和阿娇已经醒来了。” 刘璃:“。” 突然,刘彻又问:“阿璃, 你可曾怨过朕?” 听到刘彻这么没头没尾的问题, 刘璃转头看向他,有些不解:“父皇为什么这么问?我为何要怨你?” 那日在宣室殿内,面对刘据的控诉,刘彻可以感觉到不管是刘据还是刘玲都在怨他这个当父亲的偏爱。阿璃五岁之前, 自己偏爱的是刘玥。 一直到阿璃获得了天神的庇护, 变成了一个聪明的孩子之后, 他才开始逐渐偏爱于她的。 所以五岁之前的阿璃,有没有怨过他这个父亲偏爱其他女儿呢? 刘彻清了清喉咙道:“就是以前朕对你的关心不够, 你会不会怨朕?” 刘璃眨了眨眼, 仔细的品味着刘彻的这番话,慢慢的领悟到他可能是在说自己穿越来之前的事情。 然而此时此刻的自己并不是当年只有五岁的小刘璃,所以她没办法告诉刘彻这个答案。 五岁的小刘璃会在意父亲不关心她么?她连正常人应该有的喜怒哀乐都没有,又怎么会去在意这个所谓的父亲呢? 刘璃抿了抿唇,认真的回答道:“站在一个正常女儿的角度,我觉得就算不会怨,但心里多少会觉得不开心吧。所以呢,这个问题的答案,等以后父皇真的见到天神的时候, 我再告诉你吧。” 等刘彻真的见到天神……emmm,应该就是他驾崩之后的事情了。如果人类真的有灵魂,说不定刘彻可以见到那个被他忽视的小刘璃,到那个时候他亲自去寻找答案吧。 刘彻听到这话,却只关心道:“朕真的有机会见到天神?” 刘璃挑了挑眉:“父皇和母后不是已经见到西王母了吗?” 刘彻:“。”他说自己和阿娇昏迷期间是去见西王母,本来就是瞎编的。只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施行巫蛊是没有用的,以后千万不要再犯傻搞这些东西了。 看着刘彻如此沉迷相信有天神的存在,刘璃就感觉此时的自己就是个欺骗无知老人的神棍,她稍微愧疚了一下下,然后说:“父皇心诚则灵。只有当你放下一切**,真心实意的时候,你才能见到天神。” 刘彻:“。”如果不是阿璃真的能够徒手变出东西来,他都要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是不是被她给骗了。 ** ——公元前123年十月,武帝狩猎于上林苑,获一角五蹄神兽,故定次年年号为元狩。 回到自己身体的刘彻,迫不及待的想去狩猎了。毕竟之前他虽然用阿娇的身体也进行过狩猎,但阿娇的身体细皮嫩肉的,多少有些不方便。所以十月份的时候,他便安排前往上林苑狩猎。 阿娇不欲同行,刘彻也没勉强她,只道要为她猎来上好的毛皮,给她做新衣服。 刘璃同样对狩猎不感兴趣,而且这几年她已经快将整个上林苑给玩遍了,她甚至都能为上林苑绘制出一个简单的地形图了。再加上她的系统即将更新完成,刘璃打算乖乖留在椒房殿,等待系统更新结果。 变回皇后的阿娇,也开始重新处理后宫事务。后宫里虽然没有妃嫔了,但后宫里的人却还是很多。每天也有很多繁杂的事情,需要皇后一一过问。 刘璃倒是轻松了很多,从石渠阁中带回来好多本文景二帝时期,大臣们的治国论。特别是贾谊的文章,以学习为目的来拜读一下。 突然,她只听到脑海里传来【叮】的一声,随后便听到系统提示:【历史打开系统3.0版本,已经升级完毕。经过检测,宿主可以升级至4.0版本,请问是否继续升级?】 刘璃下意识同意:“继续升级。” 【抱歉,积分不足,无法升级。】 刘璃:“。” 刘璃连忙点开查看了一下,才发现从3.0版本升级成4.0需要三万积分,而她上次升级的时候,已经用掉了两万积分,现在还差一万积分,才能继续升级。 而且如果将所有积分都用来升级的话,那日后自己需要兑换什么东西的时候,将再次出现积分不足,兑换不了东西的情况。 所以她想从3.0版本升级成为4.0版本,还要储备更多的积分,才可以放心的去升级。那么此时,自己只能暂时放弃升级。 “系统,我记得第一次升级的时候,不是还有升级奖励吗?为什么这一次升级没有了?”上一次的升级奖励是【百科】技能,还蛮实用的。 【本次升级没有奖励。】 刘璃撇了撇唇,继续研究已经升级后的系统,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变化,新开通了一个活物商城,里面基本涵盖了全部的**动物,甚至还可以兑换大熊猫! 不过很快,刘璃眼尖看见在活物商城的最下面,有一个按钮:以物换物。刘璃研究了半天,没搞明白,这个以物换物是什么意思。 系统非常贴心的给出了解释:【宿主可以用大汉的现有的动物和系统交换商城里可兑换的动物,越是稀有的动物可兑换的比例越高。】 刘璃瞬间听明白了:“也就是说,活物商城里的动物可以不用积分?”她刚刚大概看了一下,活物商城里的东西,基本上需要1000点积分起步。 刘璃还是很严谨的,她问:“可我怎么去判断大汉哪些动物是稀有的呢?” 【宿主可以点开收集图鉴。】 【只要宿主触摸到图鉴上的动物,随后点击以物换物按钮,就可以进行兑换。】 经过系统的提醒,刘璃看见了活物商城的第二栏,还真的有一个动物图鉴,上面也清楚的标明了哪些是稀有动物,哪些是普通动物。 基本上普通动物的兑换比例是2:1,也就是说两只大汉存在的动物,可以兑换同样普通的现代动物,并且不能跨越物种。上交鸟类动物,那么就只能兑换商城里的鸟类。上交牛,就不能兑换狗。上交狗,就不能兑换猪。 珍惜动物的兑换比例是1:5,提供一只珍惜动物,可以兑换五只系统商城的普通动物,这个不限制种类。 刘璃对这个活物商城可以以物换物的规定还是很满意的,唯一让她不解的是:“你不是系统吗?你要大汉的珍惜动物做什么?” 【系统有千千万个,不同的系统都服务于不同的宿主。在其他位面空间,有些动物都已经灭绝了。未来科技通过穿越的宿主和系统交换,将这些本该灭绝的动物保存下来。】 刘璃:“。”没想到居然还能这样?所以绑定自己的这个系统,应该是来自更加遥远的未来世界? 难道是机械纪元世界?又或者说是赛格朋克世界? 刘璃有些不确定的想着,她突然又想到了关于自己在现代的长相和此时的长相是一模一样的事情。连忙问:“为什么在这个时空的我,会和现代的我一模一样?”按理说,基因序列的不同,那么人类的长相应该也是不同的才对啊。 这个时空的刘璃,是刘彻和阿娇的女儿,可现代社会的自己又不是啊。虽然自己现代的父母早就过世了,但她看过父母的照片,他们和阿娇刘彻长得不一样的。 【系统只能检测出,宿主你和当前时空的刘璃契合度是百分之百。】他们系统选人也不是随便选择的,都是经过缜密的计算,才会从不同的位面时空,挑选出百分之百契合的宿主来进行穿越。 刘璃鼓了鼓唇,搞不定系统这个百分之百契合是怎么定义的。或许自己真的就是那个万里挑一的天选之人吧。 刘璃想了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现在可以告诉我,升级到系统4.0会有什么改变吗?” 【拥有三选一升级奖励。】 刘璃好奇:“什么升级奖励咧?”之前那个升级奖励就很实用了,没想到要再升一级,才能再次获得三选一的奖励。 【升级后才能知道。】 刘璃:“……”好吧,那她就开始努力赚积分,早日升级吧。 第二天一早,刘璃兴匆匆的跑去找阿娇:“阿母,我们去上林苑找父皇吧。”上林苑中有非常多的飞禽走兽,而且据说有好多都是已经绝迹了的,她的珍稀动物图鉴完全可以去上林苑里好好收集一下。 阿娇见她突然要去上林苑,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想去上林苑了?” 刘璃对阿娇也不隐瞒:“我的系统已经更新完成了,需要去上林苑收集小动物,你陪我一起去吧。”刘璃想让阿娇一起去,主要也想充当一下阿娇和刘彻之间的桥梁。 毕竟他们之后应该还有三十多年的人生要在一起过,总不能就像现在这样相敬如宾吧?那以刘彻的个性,恐怕很快就要宠幸别的女人了。 虽然对于这些,阿娇可能已经不在乎了,但如果这样的话,此时的阿娇和历史上的卫子夫有什么区别?历史上的卫子夫被评价为温良恭谦,是公认的贤后,难道阿娇也要当这样的贤后?! 阿娇笑了笑道:“我叫人给你准备车辇,送你过去吧。” 刘璃沉了沉眉,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阿母,我就要你陪我去。” 阿娇对上女儿突然变得严肃的神情,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解:“为何?” 刘璃回答:“为了让父皇非你不可。”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我能理解你已经不在意他了,所以如今他做什么你都不在乎。如今你们已经归位了,你依旧是皇后,而他是天子。既然如今的我们都逃不开身上的这一层枷锁,那为什么不让他非你不可呢?除非……阿母你不想当这个皇后了。” 阿娇呼吸一窒。 “如果你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后,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让你离开这个未央宫。”刘璃一脸认真:“剩下的路我会自己走。” 刘璃很清楚,自己是跑不掉的了,毕竟身怀这么大一个金手指,刘彻也绝对不会放自己走。但如果阿娇真的想离开,她可以帮她逃离。 安排阿娇去一个刘彻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或许阿娇可以过上她想要的生活。毕竟如今的她也才三十六岁,未来的人生还有很长。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阿娇脱口而出:“阿璃,这九年来,所有的难关都是我们一起闯过来的,我若走了谁帮你?” 听到阿娇如此为自己着想,刘璃心中亦是感动,但她并不希望留下来的阿娇是这样不开心的。“如果真的对父皇相看两厌,你留下来也是痛苦。倒不如趁机离开他,寻找另一片海阔天空。” 刘璃想到小时候看的《还珠格格》,她笑着补充道:“我可以让你变成蝴蝶飞走。” 阿娇曾经以刘彻的身份,居住在朔方城内养伤,那时候她很是喜欢这样闲适自在的生活。后来要离开的时候,心中一度还很舍不得。但她知道她之所以喜欢那边,是因为那个时候阿璃陪着自己。 阿娇反手握住了刘璃的手,唇角勾起一丝微笑,异常坚定道:“阿璃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刘璃知道,阿娇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留下来了,她抿唇道:“那就让父皇爱上你吧,让他除了你之外,再也不会看其他女人。” 刘彻会有爱吗?历史上的汉武帝,刘璃无法评论。但是这个时空的刘彻,在经过和阿娇交换了身体之后,他明显更像一个“人”了。他不再是历史上那个无情的政治家了。 至少在面对刘玲巫蛊一事上,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最终选择饶了她一命。西南蜀郡虽然荒芜,但经过前几年的开拓和发展,早就不是曾经的荒芜之地了。 ** 刘彻去上林苑的日子自然是快活的,白天和臣下一起入林中狩猎,晚上还有乐府的歌舞表演,以及葡萄美酒,就差美人在怀了。 自从和阿娇换回了身体之后,因为忙于处理政务上的事情,刘彻倒也没想着房中之事。如今他都来上林苑游玩狩猎了,那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只不过这几年“天子”独宠“皇后”,所以安排天子住行的人,也没想过此时的天子需要美人。 因此刘彻在上林苑的前几日,围在他身边伺候的基本上都是内侍。一直到这日,刘彻在林中狩到了一只珍奇的猛兽,身边的臣下都在吹捧这是天降祥瑞。 刘彻听了异常的高兴,当即决定晚上摆上酒宴,和群臣共乐。之前漠南之战后,不少匈奴的舞姬被送去了乐府,经由乐府的栽培,如今已经习惯了大汉的生活,变成了大汉的舞姬。 刘彻听说之后,就让乐府的人安排这些胡姬来殿中献舞,他要亲自看看异域风情。 宴会上臣子们被分到了香喷喷的烤肉,因为建陵公主给大汉带来了很多美味的调料,如今大汉的烤肉技术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还有他们喝的酒水,不管是葡萄美酒还是高粱酒,都叫人忍不住多喝数杯。 大殿内歌舞升平,众人杯筹交错间,却见五个身段妖娆的舞姬光着脚走进了大殿内。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琵琶弹奏的节奏欢快的音乐。 胡人舞姬更加大胆开放,甚至身上的布料都很少,每个人的手腕上还系着一个铃铛,跳起舞的时候叮叮当当的响着,声音清脆又悦耳。 刘彻缓缓的眯起眼眸,幽深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舞姬扭动的腰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是异域风,比起大汉舞姬跳的舞更加性感妩媚,叫人移不开眼啊。一曲结束,几个舞姬纷纷跪伏在地板上,等待天子的点评。 刘彻缓缓道:“抬起头,将面纱摘下让朕看看。” 舞姬们听话的缓缓抬头,摘下遮住她们容颜的面纱,刘彻的目光在她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左侧穿黑色衣服的舞姬身上。 这个舞姬长得最漂亮,刘彻心思微动,缓缓道:“你过来给朕斟酒,其他人再跳一段。” 被点名的舞姬忙不迭站起来,赤着脚小心翼翼的走向刘彻。刘彻注意到她的脚踝上也系着铃铛,走路的时候叮当作响。而且她的皮肤不似其他人那么黑,只比大汉女子的肤色深了一点点。 此时刘彻看着她,只觉得很是新鲜,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舞姬小心翼翼的在天子身边跪坐下,然后端起桌子上的酒壶,给天子杯中的酒给添满了:“陛下,请用。” 刘彻惊讶:“你会说大汉的话?” 舞姬回答:“是,乐府大人教过。” 刘彻不禁往她身边靠近了一点,却突然嗅到了一丝异味,就好像他白天狩猎到的狐狸身上的味道,很是难闻。再加上他又喝了酒,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被舞姬身上的味道熏了熏,就更难受了。 刘彻直接转头:“呕。”他将刚才喝的酒都给吐了出来。 舞姬:“???”你礼貌吗? 一旁伺候的内侍连忙过来关心:“陛下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大臣们看见这一幕也呆住了,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吐了呢? 147 母猪的产后护理 阿璃真是个好姐姐。…… 阿娇和刘璃从未央宫出发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了。毕竟这一次她们不仅自己来了,甚至还将老三和老四也一起带着,阿娇不太放心将两个孩子独自留在未央宫里。 之前刘璃为了体现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很大方,特意花了100积分给两人兑换了一包纸尿裤。 夏天的时候他们穿在身上, 比起大汉传统的尿布要舒服很多, 刘璃感觉老四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 不过现在纸尿裤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毕竟有两个孩子, 消耗得速度也非常快。刘璃抠抠搜搜的决定, 还是让他们两个垫大汉传统尿布吧, 自己还要攒积分给系统升级呢。 这是两个皇子从出生后, 第一次离开椒房殿出远门, 老四显得格外兴奋, 一路上那小动作就没停下来,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那个,开心两个大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相比之下, 老三一如既往的安静, 乖乖的靠在乳母的怀里,啃着自己的小手,闭着眼睛睡觉。 不安分的老四伸出手拽住了刘璃的衣袖,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刘璃开口:“刘壮壮, 松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懂了, 还真松开了手, 然后瞪大水灵灵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刘璃。 阿娇噗嗤一笑:“怎么叫他刘壮壮?他不是叫刘胥吗?” 刘璃道:“这是我给弟弟取的小名。” “那刘旦的小名叫什么?”阿娇好奇。 刘璃倒是没有给老三取小名,不过既然给老四取名叫壮壮,总不能厚此薄彼吧。刘璃想了想道:“那三弟就叫聪聪吧,希望他以后非常聪明。” 阿娇点头:“倒也不错。” 他们这一路上马车行驶的速度也不快, 还没到上林苑的时候,头顶的天已经黑了。 秋季的长安城带着一丝晚凉,特别是在马车进入上林苑之后,凉意越发明显了。阿娇提醒乳母将两个小皇子抱好,别让他们着了凉。 刘璃笑眯眯的说:“等会父皇看见我们来了,会不会很惊喜呢?” 此时马车已经抵达了他们之前经常住的行宫门前,车外前来迎接的内侍和宫女小心的将皇后和公主扶下了马车。 秋风拂过,轻轻的吹起了刘璃脑后长发。阿娇侧头道:“也有可能是惊吓。” 刘璃:“额。” “陛下正在宴请公卿,小君现在要过去吗?”内侍提着灯笼为阿娇照亮了眼前的路,阿娇点头:“去带路吧。” 一群内侍和宫女在前面为他们开路,另外还有人带着两个乳母去寝殿休息。 靠近大殿的时候,刘璃便隐约可以听到节奏欢快的音乐声,还有大臣们互相敬酒吹嘘的交流声。 门口的内侍看见了阿娇,扬声开口道:“皇后到——” 随着内侍的通传,阿娇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出现在众人眼前。大殿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都转头看着走进来的皇后以及建陵公主。 原本在献舞的舞姬们纷纷垂头退到了一遍,阿娇便带着刘璃从众人眼前经过,最后缓缓登上台阶,走到刘彻面前。 跪坐在刘彻身旁的舞姬非常识趣的退了下来,刚刚吐了酒的刘彻此时倒是清醒了不少,他抬眸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阿娇,幽深的眸中带着一丝惊喜:“阿娇?” 阿娇不应该在未央宫里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刘彻心中带着几分疑惑,但身体似乎更加诚实,他大手一伸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下。 “我不能来么?”阿娇挑了挑眉,在他身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一旁的内侍给刘璃也添了个桌子,还给她呈上了刚烤的羊腿肉。上林苑的宫人似乎已经掌握了建陵公主用膳的习惯,送来的食物都是公主爱吃的。 刘彻的手臂扣在阿娇的腰上,将她往怀里抱了抱,便也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比起刚才那舞姬身上的味道,好闻太多了。 他忍不住凑到她的脖颈边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样熟悉的味道,让他格外的安心。 阿娇并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因为他的靠近,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有一点点的兴奋。只是呼吸出来的酒味实在有些难闻,她有些嫌弃的抬手推开他的脑袋,只道:“大臣们都在呢。” 刘彻顿了顿,掀起眼皮环视了一圈在场的臣子,最后目光落在了一旁正在啃羊腿的刘璃身上,他挑眉喃喃道:“阿璃也来了。” 刘璃抬眸对上刘彻投来的目光,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葡萄酒,“父皇,女儿敬你一杯。” 刘彻此时的心情异常愉悦,看着眼前的女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哈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朕的女儿。” 刘璃抿了抿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来面对眼前的臣子:“建陵在此也敬各位大人一杯。” 众卿们也纷纷举杯向刘璃致意。 刘彻大手一挥,示意音乐继续弹,舞蹈继续跳。 他伸手将面前大骨头上面的肉用匕割下,放在小碗里然后推到阿娇面前:“先吃这些吧,等会再让人送来。” 阿娇拿起筷子,慢悠悠的吃了两口,感觉味道有点干。她伸手拿起刘彻的酒杯,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酒了。她转眸看向刘彻,开口道:“满上。” 跪坐在一旁随时准备伺候天子的内侍刚要抬手拿酒壶,却见天子亲自抬起手执起酒壶将酒杯里倒满了酒。 阿娇这才执起杯子,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然后继续吃着碗里的东西。 不一会儿,宫人又陆续给天子添了一些做好的食物,刘彻便伸手给阿娇碗里夹菜,连台下舞姬的献舞都无暇顾及了。 倒是刘璃看着这些非常有异域风格的舞姬跳舞,看得津津有味。这些胡人小姐姐虽然皮肤有些黑,但是长得还蛮好看的,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而且看她们的样子,皮肤应该也是被晒黑的,而不是天生黑。 宴会似乎一直持续到了很晚,大家都喝够了吃饱了之后,才渐渐散去,刘璃也同样回寝殿休息了。 帝后一起携手回寝殿。 宫人们给阿娇准备了热水,然后伺候她沐浴更衣,等阿娇洗漱结束时,刘彻早已经在床上靠着了。 他有一双格外黝黑的眼眸,每次当他深深的凝望着别人的时候,都会显得格外深情。阿娇就曾被他这样的眼神给欺骗过,天真的以为他是爱自己的。 后来当他也用同样的眼神去看别的女人时,阿娇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就是一个天生的骗子。 经历过曾经的交换身份,他们似乎已经紧紧的绑定在了一起,如今的她就算为了阿璃,也要继续留在刘彻身边。 至少在阿璃得到那个位置之前,她还不能和刘彻撕破脸。就算不能让刘彻以后的后宫只有自己一人,但也至少要像阿璃说得那样,稳住自己的皇后之位。 要是能再交换过来就更好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阿娇缓缓走到床榻边,正打算宽衣解带,却听身旁的刘彻哑声问:“之前不是不想来上林苑么?怎么今天这么晚还赶过来?” 阿娇想到自己进大殿之前,跪坐在刘彻身旁的舞姬,她眉梢微扬:“我今日若是不来,陛下明日是不是要给宫里添新人了?” “你这话,怎么这么酸?”刘彻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很兴奋。阿娇有多久没有因为自己身边有其他女人而吃醋了呢?这样的感觉带个他一种莫名的新鲜和刺激。 阿娇面无表情的承认:“是啊,我是酸了,所以我呀,连夜从未央宫赶来了。” 刘彻:“。”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他突然凑到了她身边,长臂伸过来将她给圈在了怀里,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纤细修长的脖颈上,惹得阿娇心里也跟着一阵瑟缩。 真奇怪。 阿娇心中起了一点疑惑,为什么自从换回来之后,自己的身体总是对刘彻的靠近起反应,就好像是一种本能似的。难道是他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才会变得如此敏感? 其实刘彻的身体也同样有这种感受,每次靠近阿娇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很舒服。比如他白天在林子里狩猎大半天,身体其实已经很疲惫了,可此时抱着阿娇他便感觉之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了。 两人现在身上的衣服都很薄,阿娇身上的气息对于此时的刘彻来说,又格外的熟悉,这样拥抱在一起,刘彻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他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脖颈上,阿娇也很配合的转过身来,享受着他的亲吻。算算时间,两人从清醒之后,也有两个月没有像如今这样亲热了。 两人之前互换身份的时候,一直都是刘彻在卖力,阿娇只负责躺着享受。如今交换回来后,阿娇依旧躺着,任由刘彻折腾。 但总感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比起之前他们从未互换过时的感觉要更加舒服了。 是的,阿娇很想用舒服两个字来形容此时的他们。 他们没有交换的时候,行房中之事,刘彻从来不会顾及她的感受,每次都是他兴致来了,然后开始,然后结束。 没有任何舒服可言,特别是刚刚重生之后的那年,每次和刘彻在一起,阿娇心里都是抵触的。 但现在的刘彻似乎更加愿意和她一起感受,慢慢的等她的感觉来了,然后才进入正题。 刘彻似乎很知道阿娇身体的点在哪里,所以他每次的动作都会让阿娇很是悸动。 毕竟刘彻也曾经使用过阿娇的身体,这些点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所以当两人换回来之后,刘彻本能的想让阿娇也更加快乐。 ** 刘彻已经连续狩猎很多天了,特别是昨天夜里折腾了大半夜,他今天想休息,不想再去狩猎了。 偏偏刘璃很想去林子里寻找一下珍奇动物,来和系统商城作交换,便一直央着刘彻,也带她一起去狩猎。 刘彻:“今天朕累了,想休息。” 刘璃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彻,纳闷道:“昨天晚上酒宴的时候,父皇不是还挺精神吗?怎么休息一夜后,反而累了?” 刘彻:“。” 他只好道:“你连马都不会骑,难不成你要坐马车进去狩猎?等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了,什么时候再带你去狩猎。” 刘璃:“……”说得好像有一点点道理,但她真的不敢像古人一样,骑在马上狂奔啊。 见刘璃面露失望之色,刘彻便道:“明日带你去吧。” 刘璃眼前一亮,开心道:“好呀。” 那今天她就用其他动物先做个实验,兑换一下普通动物试试? 上林苑中有一处专门饲养动物的宫殿,有时候被抓捕到的动物就会饲养在宫苑中,给刘彻观赏。刘璃先去了犬台宫,这里饲养的狗狗都是斗犬,各个体型庞大,凶神恶煞的。 这些狗狗看见有人来了,就会疯狂的汪汪叫,刘璃远远的看了两眼最后悻悻的离开。以物换物的条件是自己要触摸上动物,才能开启交换。这么凶的狗狗,自己会被咬吧? 最后选来选去刘璃打算用小鸟作为实验,她去了鱼鸟观,叫人挑了两只最为普通的鸟儿,让她带走。 刘璃将笼子里的两只鸟带回房间,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研究,具体的交换方法。随后她将笼子打开手伸了进去,两只如同麻雀一样的小鸟似乎也不怕她,直接跳到了她的手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刘璃趁机闭上眼睛使用了以物换物,两只灰麻雀的图鉴出现在系统界面中,紧接着她可以兑换的动物出现在了下面。 刘璃大概看了一下,最后选了一只鹦鹉。 确认之后原本叽叽喳喳的小灰麻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红额头绿羽毛的鹦鹉。 哇塞,这也太神奇了吧,真的是2:1的以物换物! 刘璃将手从笼子里拿了出来,一脸新奇的看着眼前的鹦鹉。她刚才在鱼鸟观中看了半天,发现这里鸟的种类还是满齐全的,但并没有看见鹦鹉,所以这才兑换了一只鹦鹉。 在刘璃看着鹦鹉的时候,鹦鹉也在看着她,然后它开口:“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刘璃:“!!!!” 好家伙,她居然还兑换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而且说得还是普通话! 刘璃呆了一下,连忙问系统:“怎么回事,为什么这还是一只会说普通话的鹦鹉?” 【其他位面的宿主教它的吧。】 “也就是说,以物换物交换的是其他位面世界的动物?”刘璃理解道。 【是的。】 刘璃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小鹦鹉,除了每次和系统交流时,自己说普通话之外,就再也听不到第二个人说普通话了,如今听着这个小小的鹦鹉,对自己说恭喜发财,她的心里还蛮感慨的。 “你还会还说其他话吗么?”刘璃小声问。 鹦鹉:“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好吧,看来这只鹦鹉原本的主人,应该做梦都想要发财吧。刘璃闭眼查了一下鹦鹉饲养指南,以及如何教鹦鹉说话指南。 她决定有时间再教小鹦鹉所两句其他的话。 在查鹦鹉饲养指南的时候,刘璃顺便查了一下鹦鹉的起源,随后发现中国最早有记录的鹦鹉是东汉末年,野生的鹦鹉喜欢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 不过在《山海经》中也有对于鹦鹉的记载,由此可见其实鹦鹉早就存在于中国大陆了,只不过因为活跃于热带地区,所以中原不常见而已。 刘璃拎着鹦鹉去找阿娇,却得知阿娇在两位小皇子的寝殿里,体弱的三皇子好像又生病了。 刘璃连忙拎着鹦鹉过去,就听到乳母汇报:“三殿下可能不太适应上林苑的环境,今天一早醒来,刚喂了一点吃的,他就全吐了出来,没多久又发烧了。” 阿娇怀里还抱着老三,小家伙脸颊红红的,一看就是生病了。 刘璃将手中的鹦鹉交给宫女拿着,这才走了进去:“三弟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医官来看过了,确实是感染了风寒。”阿娇无奈道:“这孩子的身体似乎很差,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着凉。”昨天老三和老四都是一起的,今天老四一如既往的活蹦乱跳,老三就病了。 “免疫力差呀。”刘璃低喃道:“这可就难办了。” 在现代,免疫力差的人还隔三差五的生病呢。在古代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人命,老三免疫力这么差,以后怕不是终身药罐子了。 刘彻也听说嫡长子生病的事情了,他也过来了,看着被阿娇抱在怀里孱弱的老三,刘彻眉头皱起:“怎么好好的就生病了?” “染了风寒。”阿娇轻轻的哄着刘旦,刘璃找了一块湿毛巾轻轻的搭在他的小脑袋上给他物理降温。 刘彻转眸看向一脸精气神的刘胥,“这家伙怎么没有感染风寒?”他锐利的目光扫向负责照顾孩子的乳母:“你们是不是对三皇子疏于照顾?” 两个乳母连忙解释,她们一直很用心在照顾三皇子。 刘璃连忙道:“父皇,每个孩子的体质不一样,三弟身体弱一点。” 这时候,宫女端着熬好的药汁过来,阿娇接过药碗,一点一点给孩子喂下。结果刚喂了两勺,老三又将药全部都吐了出来,将阿娇身上的衣服都给吐脏了。 刘彻站在一旁看着,眉头越皱越深。他也发现了,嫡皇子的身体完全比不上嫡次子啊。 ** 刘旦的情况一直到了晚上才有所好转,还是刘璃从系统商店兑了一盒婴儿感冒药,给他喂下后他才没吐出来。 刘彻便下令道:“以后三皇子再生病,所有照顾皇子的人每人去领十板子。” 底下的人连忙称是。 等刘彻挽着阿娇一起离开小皇子住的寝殿时,一旁突然传来一声:“打十板打十板!” 刘彻:“?”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宫女手中拎着的鸟笼,然后又看向这个宫女:“刚才你在说话?” 小宫女吓得直哆嗦,慌忙举起手中的笼子:“会陛下,是这只鸟在说话。” 刘彻:“鸟还会说话?你当朕很好欺骗吗?” 鹦鹉:“打十板打十板!”说的还是古汉语。 刘彻:“……”还真是鸟在说话?! “这只鸟是哪里来的?”刘彻直接从小宫女手中将鸟笼拿了过来,他又转头看着阿娇,像献宝一样:“阿娇你看,这只鸟会说话!” 阿娇也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鹦鹉,心中觉得新奇:“这鸟是哪里来的?” 小宫女回答:“这是建陵公主塞给奴婢的,公主离开的时候,许是将这鸟给忘记了。” 刘彻听到这只鸟是刘璃的,毫不留情道:“既然是阿璃的,那朕就拿走了,你记得去告诉阿璃。” 抢女儿的东西似乎还很理所当然,不愧是你。 小宫女:“诺。” 刘彻喜获会说话的鸟,第二天就找来了一群臣子来一起观赏这只神奇的鸟儿。刘彻以命令的口吻:“朕命令你说话。” 鹦鹉不理他,低头梳理着自己漂亮的羽毛。 大臣们小心翼翼瞅了瞅鹦鹉,又看了看天子,沉默不语。 “昨日朕路过这只绿鸟的时候,它真的开口学朕说话了。”刘彻脸色微沉:“为何今日却不说了?” 见多识广的东方朔道:“陛下,臣在《山海经》中,好像见过这一个东西,上面描述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鹦鹉。好像和陛下手中的这只鸟一模一样,这难道真的是一只会说话的神鸟?” 刘彻见东方朔赞成自己的话,多少替自己挽回了一点面子,顿时点头道:“还是东方朔见多识广。” 改天给东方朔升个职。 虽然这只鹦鹉很不给刘彻面子,但是刘彻就是喜欢,还特意挑选了两个内侍,封为了鸟官来照顾这只鹦鹉。 这只鹦鹉的原主人要是知道它现在享受国家级别的待遇,会是什么样子的心情呢? 等刘璃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只鹦鹉的时候,刘彻似乎已经将这只鹦鹉定义成他自己的了。 刘璃:“……”刘璃见刘彻这么喜欢,便也大方的送给他了,毕竟这只鹦鹉也是用他园子里的其他鸟兑换的,勉强就算是他的了吧。 只可惜除了那天晚上鹦鹉说了两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了。 刘彻甚至为了让鹦鹉开口说话,发出命令:“让奇鸟开口说话者,重重有赏。” 这时候刘彻身边护卫队的赵婴齐自告奋勇道:“陛下,让属下来试试吧,给属下三天时间。” 刘彻看了他一眼:“可。” 刘璃有些好奇的看了赵婴齐一眼,他这么自信,感觉以前见过鹦鹉一样。 三天后,赵婴齐将鹦鹉带来面见刘彻,只见他轻轻的吹了个口哨,鹦鹉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开口说:“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一旁的刘璃也惊了,好家伙,赵婴齐你是懂如何让刘彻开心的,居然教鹦鹉说这句话! 可想而知刘彻听到这句话的心情有多高兴,他哈哈哈大笑后,开口问:“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可以满足你。” 赵婴齐抬手作揖道:“属下恳请陛下准许臣回到故国。” 刘彻脸上的笑容不改,但眼神却显得格外意味深长,他慢悠悠的问道:“哦?怎么回事?” 赵婴齐连忙道:“回陛下,属下已经在大汉十多年,前不久听闻父亲赵眜病重,恐怕不行了。所以臣想要回归故国,最后侍奉父亲一段时间。” 如此孝心,刘彻听闻后,神情间的不高兴倒也消失了:“你既有这份孝心,朕又岂会不准你回去?虽然你在大汉多年,但你依旧是南越国的太子,如今南越王病重,你确实应该回去了。” 赵婴齐连忙道谢:“谢陛下恩准。”顿了顿,赵婴齐连忙表达忠心:“南越国永远都是大汉的属国,就像臣永远都是陛下的下属。” “哈哈哈,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刘彻大笑:“你回去准备吧。” 赵婴齐向刘彻拜了拜,又向刘璃拜了拜。 等赵婴齐走后,刘彻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若有所思的问刘璃:“阿璃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刘璃想了想道:“一半一半吧。” 她抿唇分析道:“赵婴齐在大汉已经呆了十几年,并且还在大汉又娶妻生子了,待日后他继承王位后,父皇可以下旨让他册立这个儿子为太子。赵婴齐在大汉生的儿子已经在太学里念了好几年的书了,深受汉文化的熏陶。日后这个儿子登基,必然心向大汉。” “他的儿子在太学院?”刘彻诧异:“是阿璃你安排的?”毕竟以赵婴齐的爵位,他的孩子是没资格进太学院的。 刘璃点点头:“是呀。”还是赵婴齐主动找刘璃,让她帮忙安排他儿子赵兴入太学的。刘璃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答应的。 赵婴齐其实在来大汉之前,就已经娶了南越国当地的女子为妻,也有了长子。但是为了讨好大汉,赵婴齐登基后,就册立次子赵兴为太子,甚至还立了他在大汉娶的妻子为王后。 他对大汉忠心倒是很忠心,但不多。 刘彻道:“看在他教朕的鹦鹉说话的份上,朕就不和他计较了。” 刘璃:“……”南越国差不多就是热带季风气候,是野生鹦鹉的活动范围地,所以赵婴齐应该在南越国见过鹦鹉,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鹦鹉训养好吧。 赵婴齐临走之前,还将驯养鹦鹉的窍门告诉了刘璃,并且也感谢了这些年刘璃对他儿子赵兴的照顾。赵兴知道自己要和父母离开长安时,很想亲自来向刘璃道别,奈何时间赶不上了,终究成了遗憾。 刘璃淡淡一笑,祝赵婴齐一路平安。 当年那个被自己一块糖就哄好的小不点,如今也要踏上属于他的征途了。 ** 有了鹦鹉这个活物实验,刘璃打算再兑换一头奶牛出来,放在上林苑里养着,反正这里的牧草非常鲜美,养马养牛都一样。 和系统确认了,只要是牛,不管是黄牛还是水牛都可以兑换奶牛。于是刘璃和刘彻要来了两头黄牛,悄悄的带去了一个没人的宫殿中,然后将两头黄牛兑换成了一头奶牛。 当宫人走进殿内,将这黑白花奶牛牵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向刘璃的表情都是虔诚的。 他们的建陵公主实在是太神了! 刘彻闻讯赶来,围着眼前的花奶牛转了一圈后,啧啧称奇:“阿璃,这是会说话的神牛么?” 刘璃:“。” “不,这个是会产奶的牛,俗称奶牛。”刘璃微微弯腰盯着这个奶牛下垂的胸部,感觉这应该是一只奶水很充足的奶牛。 刘璃撸起袖子道:“父皇你等等,我来挤牛奶给你喝。” 刘彻:“。”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是很想喝。 草原上的匈奴人会喝马奶,但是汉人却没有喝过牛奶。一方面是水牛,黄牛的奶水是用来喂养小牛的,人类一般不会去喝。 刘璃以前去过新疆旅游,和当地人学过如何挤牛奶。她将手洗干净后,叫宫人找来一个干净的盆子来接牛奶。 阿娇听闻了这边的事情,闻讯而来,就看见她的阿璃蹲在一头奇奇怪怪的牛肚子下面,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刘璃好不容易挤满了一盆牛奶,然后让宫人将奶牛拉下去好好照顾。又让另外一个宫人将这盆牛奶拿去煮沸。 刘璃道:“三弟身体弱,有了牛奶之后,可以每天给他喝一杯,增强一下免疫力,个子也能长高。” 刘彻听到刘璃的话,微微一怔。原来阿璃对那个奶牛做的奇奇怪怪的事情,竟然都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吗?他抬手揉揉刘璃的脑袋道:“阿璃真是个好姐姐。” 刘璃:“?” 牛奶煮沸杀菌之后,等稍微冷却之后就可以饮用了。刘璃还很贴心的给两个弟弟一人兑换了一个奶瓶,将好姐姐人设贯彻到底。 老四喝奶的速度都比老三快,老四喝完了身体没有出现异常后,刘璃才敢给老三喝小半瓶牛奶。毕竟两个孩子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如果老四对牛奶过敏的话,那老三肯定也会对牛奶过敏。 所以就让老四给老三当试吃先锋吧。 这时候,被安排去照顾奶牛的宫人来汇报:“公主,刚刚那个奶牛好像有孕了。” 刘璃一听这话,下意识问:“谁干的?” 宫人:“额?” 刘璃咳嗽了一声,连忙道:“说笑了,快带我去看看。”她猜可能这个奶牛是在其他位面时空的时候就怀孕了,结果被自己给换到了。 好家伙,这不就等于是买一赠一吗?赚翻了呀。 宫人没有见过奶牛,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怀孕的奶牛,刘璃就更不用知道了。她现在仔细看这个奶牛的肚子,确实有一点大。 刘璃想了想说:“那就给它吃最好的草,睡最软的棚。”若是好好照顾,生出来几个小牛崽,然后等小牛长大了再生小牛,那这个物种不是就繁衍开了吗? 回到寝殿后,刘璃闭上眼睛去查一下资料,想要究竟怎么照顾怀孕的奶牛,结果资料讲述的也不是很详细,实在让刘璃很难搞。 最后,刘璃深思熟虑后决定和系统兑换出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都是哺乳类动物,这东西应该是通用的吧! 以后她还要兑换更多的物种,那这本书就更加有必要兑换了。 148 马具三件套 今天就是英俊帅气的小哥哥…… 刘璃仔细的查阅了资料才知道, 原来奶牛和人类一样,一次只能生一只小牛崽, 荷斯坦奶牛是奶牛界的明星。中国的奶牛是在1980年的时候从荷兰引进的,之后的一百多年里,不停地让外来公奶牛和中国本土母黄牛进行繁殖,逐渐形成了这种黑白花色奶牛。 原来是这样搞的,非常有用的知识点增加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兑换出来的这头母牛,是纯种的荷兰牛还是经过繁殖的荷斯坦奶牛,也不知道这个奶牛和大汉的公黄牛进行繁殖,能不能生出奶牛。 希望这头奶牛肚子里的小牛崽是一只公牛,这样以后就可以进行双向的育种实验了。奶牛耐寒却怕高温,好在长安现在已经是秋季了,气温已经比夏天要降低了很多。 刘璃花了两天时间将《母猪的产后护理》里面一些重点内容整理归纳成为大汉的小篆, 然后交给了专门负责照顾奶牛的官吏,让他们悉心照料。 为了免积分兑换出更多的动物品种,刘璃决定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 那就是真正的学会骑马。这样就可以和刘彻一起进入林子里去狩猎,从而见识到各种各样的珍稀动物。 系统可以接受受伤的珍稀动物,但不接受已经死亡的动物, 所以她得在珍稀动物没有断气之前, 进行物种交换。 刘璃将自己想要学习骑马的决心说给了刘彻听,甚至还特意给自己准备了非常齐全的护甲,打算全副武装的去学习如何骑马。 “父皇, 你给我找个厉害点的师父,教我骑马吧。”刘璃拍了拍自己的护腕:“我已经准备好了。” 刘璃身上的护甲是用铁皮和皮革缝制而成,就算她学习骑马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下马也可以很好的保护住她身体的各个关节。 刘彻伸手捏了捏她的护腕, 好笑道:“朕以前怎么没发现阿璃的胆子这么小?” 刘璃鼓唇道:“害怕受伤不是人之常情么?”她不仅怕受伤,还很怕死呢。 刘彻挑了挑眉,笑着说道:“你明日自己去校场,朕找大汉最好的师父教你。” 没想到刘彻这么快就答应了,刘璃好奇:“是谁?” 刘彻却笑得神秘:“你明日便知道了。” 搞得这么神秘吗?刘璃撇了撇唇道:“好吧。” 翌日刘璃用过早膳后,看着活泼好动的老四在床上从床头爬到床尾,然后又从床尾爬到床头,最后爬累了,四仰八叉的倒下休息。 刘璃转头对阿娇道:“我觉得等他学会走路以后,估计会满未央宫的跑。” 阿娇歪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微微勾唇:“乱跑总比不跑好。” 两人转头看向一如既往安静乖巧的老,刘璃眨了眨眼睛道:“改天我找木匠给他们做一个学步车,老四应该很快就能学会走路了。” 婴儿学步车,一个辅助婴儿学习走路的东西。系统商城里,需要500积分就可以兑换了。但是刘璃为了节省积分,决定找大汉的木匠打造一个木制的学步车。 给这两个小崽崽一人做一个,自己可真是大汉第一好姐姐。 巳时后,刘璃换上长裤,穿戴好护甲,决定去马场学习骑马。为了方便学习骑马,刘璃让竹青帮自己束了一个男子的发型。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然后特意给自己加了一个绛色的抹额,将自己的脑门遮住了一半,这样看着帅多了。 今天就是英俊帅气的小哥哥一枚呢。 去年刘璃看中的那匹小白马,如今已经是她专属的坐骑了,刘璃还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雪骢。 马场的马奴见公主来了,连忙将雪骢给牵了过来,刘璃站在原地,仰头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好多的雪骢,陷入了沉思。 吃马草原来可以在短短一年时间长这么高吗?明明去年的时候,它还是一只小马驹呀! 她不禁有些怀疑:“这真的是我的雪骢?你没有牵错?” 马倌连忙道:“公主真是说笑了,您的雪骢是小人专门照看的,怎么会牵错呢?” 刘璃:“。” 马倌又问:“公主要上马么?” 刘璃四处看了看,“父皇说,给我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师父,他来了没?”马场里除了照顾马匹的马倌之外,也不见其他人了。 马倌摇头:“小人不知。” 看来这个师父真的很厉害,居然敢迟到。刘璃道:“你搬个踏凳来让我上马吧。”虽然目前她的身高四舍五入已经有一米六了,但眼前的雪骢比她还高,她不借用一点外力,根本没办法自己上马。 “想学会骑马,就要自己上马。”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刘璃下意识转头看过去,便看见身穿绛色布甲的霍去病骑在一匹又高又骏的黑马上向她而来。 刘璃错愕:“那个很厉害的师父该不会是你吧?” 他在她面前停下,而后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叫踩长靴向她走来,黑浓的眉宇下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凝望了许久。 听到她的质疑,他冷冷清清回道:“是我。” 天子将一些勇猛善战的士兵都交给了霍去病,希望他可以加以训练出一支突袭军。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军营中闭关练兵。 刘璃撇了撇唇,转头看向自己的雪骢,虚心求教:“那我要怎么上马?”印象中,会骑马的人好像轻轻松松就上去了。 霍去病从马倌手中将雪骢牵了过来,然后用眼神示意刘璃过来,手把手的教她:“左手抓住这里,然后脚踩上马脚扣,右手抓着马鞍,就可以登上去了。” 刘璃深吸一口气,按照霍去病的指导,打算尝试一下。 雪骢是一匹很温顺的马,刘璃先抬手摸摸它的鬃发,然后抓住套在它头上的马绳,右手抓住了马鞍,脚踩在马镫上,狠狠一使劲……没能上去。 刘璃有些尴尬,她屏住呼吸,再一次尝试了一下,这一次还真就让她给爬上去了。 她欣喜若狂:“我做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向站在一侧的霍去病,她感觉这样上马的方式,就和小时候学骑自行车一样。 霍去病看着她的笑微微一怔,而后倏地收回目光,紧绷着身子转身走向自己的马。他翻身上马,骑着马走到她身旁,开口道:“控制马的时候,用双腿夹紧马身。手里的马缰要握紧了,可以调整方向,你现在试一下。” 刘璃点了点头,伸手握紧了马缰,她座下的雪骢轻轻的叫了一声,总体来说还是很乖的。但是刘璃很快发现,这马鞍上似乎只有一侧有马镫,另外一侧是没有的。 “怎么只有一侧有马镫?”刘璃侧头看了一下,确定了不是自己腿短没有够到马镫,是真的只有一侧才有马镫。 霍去病:“马镫是什么?” 刘璃:“???” 她一脸错愕:“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不知道马镫是什么?” 刘璃抬起还套在自己脚上的马镫道:“马具件套,马蹄铁、马镫和马鞍,你居然问我马镫是什么?那请问我脚上的这个是什么?” 霍去病回答:“这是马脚扣,用来上马的。” 刘璃:“。”这玩意居然不是马镫? 好家伙,她一直以为这东西是马镫,所以当年在做马蹄铁的时候,就直接将马镫和马鞍给忽略了。 都怪自己以前骑马的时候,因为年龄太小腿太短,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发现,马鞍上只有一侧配备了马镫……不对,马脚扣。 霍去病思索片刻又问:“马镫究竟是什么?” “就是你说得马脚扣呀,应该两边都有才对,这样不仅方便上马,更方便的控制马匹。”这马镫就好像是自行车的两个脚踏,脚放在上面就好了,并不需要去蹬。 刘璃突然想到,骑马是不是就和骑电动自行车一样,只要掌控好马的方向就行了了呢?这样想想,骑马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无意识的抓紧了缰绳,雪骢似乎接收到了她的指令,迈开马蹄就开始跑了起来。刘璃大惊,下意识又抓紧了一些,结果雪骢跑得更快了。 “妈呀,救命!” 为什么突然就跑起来了?! 马跑起来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像骑电动车一样平稳,刘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颠飞起来了,她的一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更紧地抓住缰绳。 后果就是雪骢以为主人让它加速,它跑得更欢快了。 事实上刘璃以为的速度很快,在霍去病眼里就像是马在漫跑而已,可看着刘璃大惊失色,怂怂的模样,他又觉得好笑,唇角的弧度控制不住的上扬。 突然他的笑容又缓缓的僵在了脸上,渐渐地收敛了笑意,眉锋也拧在了一起,漆黑的眸中写满了挣扎。 最后他还是不忍她这般惊慌,纵马过去提醒道:“放轻松,将缰绳向下让马看不见前面,然后双腿夹紧马腹,马就会停下来。” 听见霍去病给的提醒,刘璃在慌乱中找回自己的理智,连忙按照他说得去做,最后还真的让雪骢停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突突突的提醒着自己,她目前还活着。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刘璃长舒一口气,脸色还有些苍白。她微微向一侧倾斜,然后顺势就滑下了马。 太刺激了,她要好好适应一下才行。 “没事吧?”霍去病开口关心。 刘璃摆了摆手,确感觉自己有些腿软,她伸手拽着马鞍才勉强站住了。然而下一刻,刘璃却感觉自己手掌心湿漉漉的,她抬起手一看,手上蹭了一片血迹。 刘璃:“?”难道自己的雪骢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她抬眸看去,这才注意到雪骢背上的马鞍上,似乎有一滩血迹。 霍去病也瞥见了刘璃手上的血迹,他的目光注意到她的身后,她的臀部更是有一大滩血迹。 “公主,你受伤了!”霍去病神情一凝,翻身下马走向她,抬手握住她的肩紧张道:“我带你去找医官。” 刘璃:“?” 对上他凝重的眼眸,她下意识道:“我没有受伤啊。” “可你后面全是血。” 刘璃看了看霍去病,又转头看了看马鞍上的血迹,小腹中突然有一股热流往下涌,她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自己该不会是……来大姨妈了吧?想到这里,刘璃的头皮一阵发麻,自己刚才居然还以为雪骢是汗血宝马,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建陵公主?”霍去病眼看着刘璃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白,最后又染上了一层薄红,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刘璃:“。”救命,给我一块豆腐让我撞死吧! 她猛地后退一步,慌里慌张道:“我……我没事。”她说着又后退了两步,最后拼命的向守在马场边竹青和乔招手,眼神里写满了个大字:救救我!救救我! 两人收到她的手势,匆匆向这边跑来。 乔:“公主。” 刘璃凑到她们耳边小声道:“我好像来癸水了,快点带我走。” 竹青惊喜:“呀,公主第一次来癸水,这可是好事呀。” 刘璃:“。” 还是乔反应快,她迅速走到刘璃面前,将公主整个人遮住,看向霍去病微微行礼道:“霍小将军,我们公主还有事,先行离开,您自便。” 说罢,乔又抬手遮住了刘璃裤子上的那摊血迹,和竹青两人一起护送刘璃离开马场。 留下霍去病一脸纳闷,癸水是什么水? ** 刘璃来癸水的事情,阿娇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时候刘璃已经给自己兑换了卫生巾,并且也已经用上了。她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软塌上,回想起在马场尴尬到让她脚趾扣地的场面,她觉得自己短时间内不想看见任何! 阿娇抬脚踏进刘璃的寝殿,竹青和乔连忙行礼:“小君。” 阿娇向她们两人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诺。” 看着阿璃将自己埋在被褥里,阿娇轻笑一声,伸手掀开被子将她给捞出来,声音温柔道:“从今天起,阿璃就是真正的大姑娘了。” 一般女孩子在来癸水之后,就可以谈婚论嫁了。阿娇垂下眼帘看着刘璃娇俏的小脸,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怎么如此沮丧?” 刘璃坐起来,一头扑进阿娇的怀里:“别提了,简直就是我的社死现场。” 阿娇略有耳闻,她伸手拍了拍阿璃的肩,笑着分析道:“霍去病如今还未成婚,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不知道癸水是什么,他只是会觉得你受伤了。” 刘璃迟疑了一下:“是这样吗?”古时候的男孩子应该不会有生理教育课,就连之前刘彻以阿娇的身体来了癸水,都还一脸懵逼呢。 “当然是这样。”阿娇点头。 刘璃悄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但还是觉得好社死哦! 晚间,帝后熄灯准备就寝,不算明亮的寝殿内,刘彻突然开口问:“听说阿璃今日来癸水了?” 阿娇应了一声:“嗯。” 刘彻莫名的感慨道:“咱们阿璃终于长大了。” “是啊。”这样的感慨,只有为人父母之后才明白。阿娇缓缓的弯了弯唇,不过想到阿璃来癸水时发生的场景,她突然皱了皱眉,翻身面对刘彻问:“陛下,你为何让霍去病教阿璃骑马?” 刘彻顺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我欲将阿璃许给去病,阿娇觉得如何?” 阿娇猛地从刘彻怀中支起身子:“不同意。” 刘彻:“?” 他纳闷:“为何不同意?去病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如今虽然只是千户小侯,但我相信他前途无量,足以配得上咱们得阿璃了。” “你不是答应过阿璃,不会为她指婚的吗?”阿娇指责道:“你这样岂不是对阿璃食言了?” 刘彻又将阿娇重新拉回了怀中,话中也带了分得意:“所以我这不是给阿璃和去病制造多多接触的机会嘛。我相信,如此优秀的去病,一定会让阿璃心动的。” 阿娇:“……” 她幽幽的开口:“那如果霍去病活不长呢?”她依稀记得阿璃曾经说过,霍去病只活到了二十四岁就过世了。 刘彻大为不解:“阿娇何故这样认为?” 阿娇也不好说明白,只好道:“总之我不同意让阿璃嫁给霍去病,刘彻你之后也不许再这样撮合他们两人了。” 刘彻顿了顿,随即笑着开口:“行,听你的,我不插手便是。” ** 刘璃来癸水的这几天,几乎一直在寝殿中呆着没出去,一来她有一点点痛经,二来她还没有从之前那社死的心情中走出来。 所以她干脆就一直呆在寝殿里,闭着眼睛将百科到的马鞍和马镫的设计图给画了出来。 原来秦汉时期的马鞍是用很多层布做成的软马鞍,配备的马脚扣也是单侧的。真正的马镫,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才被研究出来,而且研究出马镫的还是匈奴人。 高桥马鞍的出现,才有了双边马镫。 刘璃将高桥马鞍的结构图在纸上画了出来,然后顺便将准备给两个弟弟做的学步车也一起画了出来。 她让宫人将高桥马鞍的图纸交给刘彻,然后又安排人将学步车的图纸交给工匠。 刘彻看见高桥马鞍的图纸后,连忙安排人按照公主画的图纸去做出实物来。 等五天后,刘璃的癸水终于走干净了,她这才愿意出门见人。 于是她一出寝殿的门,就看到了两个东西呈现在她的眼前,一个是高桥马鞍,还有一个就是可以活动的学步车。 刘彻指着高桥马鞍问:“阿璃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 刘璃仔细看了看,感觉和图纸上的差不多,于是她建议:“父皇可以将这个马鞍绑在马身上试用一下,如果比之前更加方便了,那应该就是了。” 刘彻颔首表示赞同,并且打算亲自去试一试这个高桥马鞍。 “阿璃可要和朕一起去?”刘彻问了一句。 刘璃摇头:“我不去。”她短时间内不想踏入马场半步。 刘彻扬了扬眉,倒也没勉强她,直接命人将马鞍带着去了马场。 刘璃则仔细的看着木匠打造出来的学步车,她伸手推了推,感觉下面的轮子也挺丝滑的。于是叫人将学步车搬去两个小皇子的寝殿,准备给他们试一试。 实验的结果便是,老四坐在学步车里,扑腾着走了几步,手脚并用玩得很开心。老三看见老四这样,他终于不再对周围的环境无动于衷了,也尝试着抬脚动了两下。 刘璃用心观察了一下,发现老三走路的姿势其实比老四要标准很多,但他并没有移动多远便停了下来,好像是走累了一样。 老四非常喜欢这个学步车,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在学步车里玩了。 而老在学步车里呆了两天后,就不爱在这里面呆着了,他宁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都不想在学步车里坐着。 刘彻那边试用马鞍的结果也非常满意,他感觉座下的马似乎比以前更好掌控了。他当即下令,让人将这种马鞍给量产出来,然后给大汉所有的战马都换上新的装备。 这天刘彻心满意足的从马场出来,走在行宫的回廊上,心里想着要怎么奖赏阿璃。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向他这边冲撞过来,刘彻伸手将人拦下,仔细一看这不是他的小儿子么? 老四瞪大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看着眼前的男人。 刘彻盯着站在学步车里的老四,神情越发喜悦:“壮壮都会直立行走了?”顿了顿,刘彻腹诽:都怪阿璃总之叫刘胥为壮壮,害得他下意识也这样叫了。 乳母连忙道:“小皇子只有靠着公主做出来的学步车才能走。” 这样也很不错了,毕竟他才七个月。刘彻心中愉悦,伸手将老四给抱了起来,哈哈大笑:“不愧是朕的嫡子,就是比别人要聪明。” 然后刘胥非常不给面子的哭了出来:“哇~”声音洪亮。 刘彻:“……” 就这样还不够,刘彻突然感觉手臂一阵温热,他将孩子抱开一点才发现,刘胥在他的怀里尿了,他身上的袍子湿了一大片。 逆子!!! 149 大汉棋圣 华夏文明依旧傲然屹立于世界…… 当大汉所有的战马都换上了高桥马鞍, 配备上双边马镫的时候,刘璃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学会了如何骑马。虽然奔走的速度还不是很快, 但比起之前已经进步了很多。 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 不再适合狩猎了。刘璃也只好暂时放弃原先的计划, 跟着阿娇和刘彻回未央宫。 在离开上林苑的前一天,刘璃还特意跑去了距离最边缘的宜春苑,去看了一下负责炼丹的李少君。 五年的时间过去了,李少君似乎比当年刚出现的时候要年轻了很多,头上还长出了很多黑头发, 逆向生长了属于是。 刘璃看见他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是他主动来向刘璃拱手作揖, 她才敢确认眼前的人是李少君。 绝对不能让刘彻看见此时的李少君, 不然刘彻可能真的相信李少君可以返老还童。 李少君说:“当年我听从了公主的建议, 不再服用那些丹药, 我也没想到五年以后我的状态会这么好。” 刘璃问他:“那你这些年炼丹还有什么意外收获?” 李少君让身边的帮他炼丹的内侍将他这五年来炼制成功的各种丹药呈上来:“建陵公主, 这五年来我分别炼制了一瓶金丹, 和一瓶内丹,不知道公主需要是哪一种?” 刘璃:“……”谁要这些致癌金丹了?我需要的是你的不成功啊! “难道你就没有失败过?”刘璃神情略带一丝失望:“比如你的炼丹炉发生了炸裂或者起火之类的?” 李少君想了想回答:“倒是有一两次着了火, 不过没有造成火灾, 火很快就熄灭了。” 刘璃连忙问:“着火的那几次,炼丹的配方你可有保留下来?” “公主之前有吩咐, 每一次炼丹的过程我都记录了下来。公主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公主取来。”李少君说着连忙转身,要去取他做记录的小本本。 刘璃点了点头,目送李少君进炼丹房取记录的小本本。虽然刘璃不是化学专业毕业的,但她通过百科也能查到火药的成分是什么——硫磺、木炭和硝酸钾。关键是这些元素究竟要按照什么比例添加, 她不知道啊。 所以只能让李少君以炼丹为名,一遍遍的尝试,最后得到最终的火药成分。 突然刘璃身后的炼丹房,发出了一声“嘭”的声音,房间的门窗都被震得晃动了。刘璃转身,一脸错愕的看向眼前的炼丹房,身边的几个内侍傻眼了,纷纷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璃不确定里面还会不会再发生二次爆炸,等了好一会儿,确认不会再爆炸之后,她连忙道:“快,进去看看李少君怎么样了!” 几个内侍手忙脚乱的冲进去,一边灭火一边将炸伤的李少君给抬了出来。他整个脸和手都被炸糊了,皮开肉绽的模样,看得刘璃心直突突,她有些不忍直视。 不过好在这次爆炸的威力也不是很大,李少君还活着,甚至还有一点点知觉。他用皮开肉绽的手将那个记录的小本本给拿了出来,颤颤巍巍的递给了刘璃。 “公主……”李少君喊完这一声后,两眼一翻,直接晕倒了过去。 刘璃倒吸一口气,连忙道:“快去传医官!”谁能想到,炼丹炉会在这个时候爆炸?! 因为炼丹炉爆炸的事情,刘璃决定暂时留在上林苑,等确认李少君的情况稳定后,再回未央宫。 经过医官的抢救,李少君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卧病在床了。 爆炸过后的第五天,他才醒过来,全身的疼痛让他连开口说话这样轻微的动作都是疼的。他断断续续告诉了刘璃在炼丹房里的情况。 当时他取到了记录的小本本就准备出门交给刘璃的,结果听见一旁的炼丹炉好像晃动了一下,他出于好奇就去将炼丹炉打开,想看看里面的丹药是不是炼好了,没想到下一刻炼丹炉就炸了。 幸好他反应快,不然眼睛可能就要被炸瞎了。 这几天刘璃已经认真的查阅了李少君这几年来所有的炼丹实验数据,重点记录了他炼丹失败的那十几次的数据,以及这次发生爆炸的数据。 之后的实验,只要按照这些数据再进行精确调整,那么火药是不是就可以研制出来了? 等火药最精准的数据研究出来,自己只需要用一个密闭的容器,将火药装进去预留出引线,是不是就可以制造出一个小型的炸药了? 这玩意要是运用到军事上,大汉和匈奴之间的战争根本就不需要像历史上那样,打了几十年都还没有一个结果。 如此看来,自己手中的这份实验数据何其的珍贵。好在跟在李少君身边炼丹的那些内侍并不知道刘璃让他们做炼丹实验的真正目的,更加没人会在意炼丹失败的配方。 刘璃打算等李少君的伤好了,再让他带人继续进行研究实验,有了之前的数据作为基础,相信很快就能将真正有威力的火药成分给研究出来。 ** 11月底刘璃返回未央宫,此时长安的气候已经有些寒冷了,刘璃本来想自己骑马回未央宫的,结果骑在马上没一会,就感觉呼啸的寒风,如同刀子一样刮在她的脸颊上。 最后刘璃还是老老实实的躲进了温暖的马车里,一路舒舒服服的回到了椒房殿。 之前刘彻也听闻了炼丹房发生炸裂的事情,不过他倒没当一回事,甚至只关心有没有炼成长生不老药,刘璃都懒得吐槽他了。 如今瞧见阿璃回来了,他也就象征性的关心了一句:“那个李少君人没事吧?” 刘璃回答道:“可能要在病床上躺几个月。” “人没死就行。”人死了就没人帮他炼长生不老药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刘璃有些怕冷,干脆就陪着阿娇在椒房殿里带孩子。因为有刘璃画出来的学步车,如今已经快八个月大的刘胥,已经学会了走路。刘旦虽然不怎么活动,而且身体也很弱,但经过刘璃的仔细观察,她发现刘旦其实也会走路了,他好像只是懒得走而已。 刘彻在宣室殿听完了内朝臣子们的议事后,便习惯性的来到椒房殿,看看他那活泼好动的嫡次子以及身娇体弱的嫡长子。 嫡长子身体弱成这样,日后还怎么当太子?心里这样想着,刘彻又将目光移到了身体强壮的嫡次子身上。 这个逆子的身体倒是出奇强壮,可偏偏是个次子,日后若是立他为太子,可能朝中会有不少人反对。毕竟按照祖制,当立嫡长子为皇嗣。 不过目前这两个孩子还不满一岁,刘彻决定等他们再长大一点,再来看看究竟是谁更有资格成为储君吧。毕竟是自己亲自生的孩子,等他们三四岁的时候,他要好好给两人寻个好太傅。 阿娇带着椒房殿的几个宫女,给两个孩子分别做了顶可爱的小猪帽子,帽子是刘璃设计出来的,阿娇按照她的设计图,带着宫女们在短短三天时间里,将帽子给做了出来。 刘璃将小帽子分别戴在了两个小家伙的头上,帽子的顶部还很灵性的耷拉着一对粉粉的小猪耳朵,可爱极了。就算平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她,都恨不得找个照相机,将两个弟弟此时呆萌可爱的模样给拍下来。 特别是好动的老四,他只要晃动脑袋,头顶上的猪耳朵也会跟着他的头动。 突然,刘璃感觉自己的脖子一暖,她低头就看见一条粉色的围巾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围巾上竟然也绣着一个很可爱的小猪脑袋。 “这是我特意给阿璃做的围脖。”阿娇动手帮刘璃将围巾围好,感觉这个颜色将阿璃的肤色衬得更有精神了:“本来也想给阿璃做一顶帽子的,但考虑到你戴帽子会不方便,便改成了围脖。” 刘璃低头看着这个围巾,心里暖洋洋的,“谢谢阿母,我喜欢这个围脖。” 阿娇扬了扬眉,转头看向两个儿子笑道:“其实之前几年,我就想给你做了,奈何用得是刘彻的身体,被看见了终归是不好。” 刘璃想象了一下,阿娇用刘彻的身体,坐在织布机前面织布的画面,她轻轻的打了个寒颤。 刘彻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两个儿子的头上戴上了粉粉的小猪帽,女儿的脖子上也围了粉色的小猪围巾。他看向阿娇:“有没有给朕做什么东西?” 阿娇笑:“没有。” 刘彻:“……”回答得也太干脆了。 最近朝中没什么大事,再加上天冷,刘彻也不太想出门了,最后干脆拉着刘璃在寝殿里摆上了棋盘,父女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 刘彻还挺喜欢和刘璃一起下象棋的,经过这七八年的专研,刘彻象棋的水平已经算得上是中上游水准了。本来是刘璃教会刘彻怎么下象棋的,现在却变成了刘彻教刘璃如何更加精通象棋。 用刘彻的话来说,整个象棋的棋局,就像是在战场上的博弈一样,每一个小兵小卒,都是有他的用途的,而不是盲目的牺牲,这和排兵布阵一个道理。 刘彻自封道:“阿璃觉得,朕是不是可以称自己为棋圣了?” 刘璃抬眸看向刘彻,抿唇笑道:“虽然父皇你下棋的水平很高,但是大汉的棋圣并非是你。” 刘彻掀眉:“是谁还能有朕这样厉害?”在某些方面,刘彻是格外自负的,他自小和父皇学习六博棋,长大后和别人对弈就没输过。 “当然是先皇景帝呀。”刘璃一本正经的说道:“在阿璃心中,皇祖父的才配得上是大汉棋圣。”各种意义上的棋圣! 听到女儿将棋圣的名号安排在自己父亲的头上,刘彻顿了顿,也是服气道:“好吧,如果是先帝的话,那朕还是心服口服的。” 刘璃想到汉景帝的这个大汉棋圣外号的由来,忍不住弯了弯唇。 据说当年汉景帝刘启还是太子的时候,吴王刘濞的世子刘贤入未央宫,陪刘启下六博棋。可能是刘贤说话得罪了汉景帝,又可能是刘贤和汉景帝博弈的时候,没有礼让太子。 太子刘启就搬起棋盘砸人家脑袋,将人给砸死了。那时候的汉文帝偏袒自己的儿子,就叫人将刘贤的遗体给送回了吴国,从此吴王刘濞非常怨恨刘启,据说这也是后来的七国之乱发生的真正原因。 到了后世网友们便以大汉棋圣称呼汉景帝刘启,这个外号中多少带着几分调侃和挪揄。而事实上汉景帝刘启在立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一个棋艺精湛的棋手。 ** 公元前122年,元狩元年的新年过后,刘璃便年满十五岁了。 除岁宴上,两位嫡皇子头戴小猪帽,第一次在大臣们面前亮相,众臣子纷纷夸赞他们长得机灵漂亮。 刘彻高兴之下,便让会说话的东方朔为两个嫡子作一篇辞赋,来庆贺新春和两个皇子的诞生。 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在刘璃后期的训练下,也学会了说:“新年快乐。” 唯独让刘璃焦心的是,最近都没有触发什么历史事件,以至于她一直都没有赚到什么积分。本该发生在元狩元年的淮南王谋反案件,早在之前就已经完美解决了。 目前刘璃获取积分的途径只有三个,一个是历史人物的好感值,一个是见证或改变历史事件,还有一个是创造出目前大汉没有的东西,并命名。 历史名人的好感值在一开始积分以百为单位的时候,是非常有用的。但是随着系统商城解锁了更多的东西,好感值就变得不那么有用了。 最知名的历史人物,例如刘彻,就算他对自己满级好感度了,那也只能兑换1000积分。获得积分的大头,还是在历史事件和发明创造上面。 偏偏如今也没什么历史事件发生,刘璃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多研究出一点发生化学变化的新鲜物质了。 她以前想过,做一点漂亮的玻璃制品出来的,但是自从她用玻璃杯赚到钱之后,制作玻璃这件事情就被她给划掉了。毕竟一旦玻璃制品在大汉流行了,那她独有的玻璃杯就不值钱了。 既然不能做玻璃,那还有什么东西凭借目前的条件能够制作出来的呢?刘璃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那也只能等李少君伤好了之后,继续研究火药了。 三月三上巳节,也是女儿节。相传三月初三是黄帝的诞辰,自春秋时期起。就开始流行在这一天举办各种各样的祈福活动,去河边沐浴以祛除病痛,并祈求苍天福祉降临。 元光五年的上巳节,阿娇以刘彻的身份去上林苑进行上巳节祭祀,还因此感冒生病了,最后引来了后来的巫蛊事件。 如今刘彻回归自己的身体,他本人又是黄帝的粉丝,所以对于上巳节的祭祀,他格外重视。 于是刘彻决定前往雍县,祭祀五帝。 而阿娇也趁着这个春夏交替的季节,带领着朝中官员的妻子进行了亲蚕礼。这个亲蚕礼是按照《周礼》中的记载来进行的,其中的礼乐制度,奠定了中国人数千年的思想文化基础。 让华夏文明源远流长,以至于同时期的其他古老文明都消失了,华夏文明依旧傲然屹立于世界。 刘璃虽然不相信有什么蚕神,但是她很想跟着阿娇去感受一下这种文明的氛围,所以就和阿娇一起参加了亲蚕礼。 亲蚕礼结束,刘彻去雍县还没有回来,正巧民间的上巳节活动还没有结束,阿娇见最近刘璃都闷在宫里,便许她可以出宫和朋友们玩一趟。 百姓们的上巳节则简单一些,《诗经》中有说“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便是说,在这一天未婚的男女可以在水边互赠礼物,以表示相好之事。 总而言之,上巳节这一天,河边会很热闹。 刘璃约上了韩妧,陈苒还有卫燕儿三人,打算去感受一下这古老的上巳节风情。毕竟之前几年的上巳节,刘璃基本上就没出过宫。 如今她已经十五岁了,在古人的眼里也是到了适婚的年龄。 几个人女孩子约在了医院碰面,正好刘璃也去拜见一下荀熠。上巳节这天,医院里的学徒也放假一天,整个门诊只有荀熠一个人坐镇其中。 “荀先生。”刘璃敲了敲门,走了进去:“阿璃好久都没来看先生了。”她说着将一篮子苹果放在了桌上:“荀先生可还记得这个?” 荀熠看向眼前的几个红苹果,眸中逐渐浮出笑意:“让阿璃破费了。”虽然荀熠不知道刘璃的苹果是怎么来的,但他记得阿璃说这些苹果比黄金还要贵。 “这些苹果是荀先生当年在朔方城种下的果核长出来的苹果,我特意让朔方郡守去院子里看了看,发现树上结了好多苹果,就让他都摘了给我送来长安了。”刘璃自己搬了个椅子在荀熠对面坐下。 荀熠拿了一个苹果在手中把玩,回想起当年的事情,他的神情温和:“那年阿璃也才十岁,不过五年光景,现在回忆起来,却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刘璃其实也挺喜欢在朔方郡基建的那些日子的,不过她终究是要回长安的,因为整个大汉也需要自己的基建。 “荀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刘璃手肘撑桌面上,托腮看着荀熠,也不等他回答,便开口问:“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都不成婚?” 在这个时代里,男人到了荀熠这个年龄,都还没成婚的,实在是少数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荀熠只比刘彻小两三岁吧,刘彻今年都35岁了。 荀熠本以为刘璃会问关于医院的事情,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开口就问自己为什么不成婚。他无奈道:“之前我不是回答过么?因为没有遇见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刘璃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荀熠对她“母后”那畸形的爱,她很想劝一劝他不如放弃,毕竟如今帝后已经归位了。荀先生所喜欢的那个女人,实际上已经变成了男人。 这时卫燕儿和韩妧一起过来了,刘璃也只好暂时收起话匣子,不再打扰荀熠。 三人去隔壁的房间等陈苒过来,就出发去河边。 韩妧突然开口对刘璃道:“阿璃,五月我要成婚了,到时候你可以去弓高县参加我的婚礼吗?” 刘璃听到韩妧这么说,微微一愣:“你这么快就要成婚?” “是呀。”韩妧点点头:“我今年已经有21岁了,我的几个姐姐们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好几岁了。母亲便让长姐给我介绍了人,我观对方人也不错,便应下了这门婚事。” 听到韩妧这么说,刘璃便也不意外了。21岁在古人的眼里,已经是大龄了。韩妧能坚持到现在才成婚,已经很了不起了,虽然刘璃还是有一点为韩妧惋惜。 刘璃想了想,笑着开口道:“我会去参加的,到时候给你准备一份厚礼。” “谢谢阿璃。”韩妧又看向卫燕儿:“说起来,燕儿和我同岁,也至今没有成婚,这是为何?” 卫燕儿却不知为何红了脸颊:“我现在还不想成婚。”卫燕儿本是家中庶女,但是因为和建陵公主成为了闺中密友,所以她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如今就算她父亲给她交单身税,也是心甘情愿的。 韩妧瞥见卫燕儿的表情,轻笑着调侃道:“燕儿莫不是遇见了心仪的郎君了?” 卫燕儿的脸色更红了,看来是被韩妧给说中了。 刘璃也追问:“燕儿姐姐喜欢的人是谁?” 卫燕儿性格腼腆,抿了抿唇道:“现在也只是我倾慕于他,他还不知我的心意,所以不能告诉你们。” 刘璃嘿嘿一笑,扬眉道:“燕儿姐姐这么说的话,看来这个人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呀。” 韩妧:“真的吗?” 卫燕儿点点头:“是。”就是因为两位朋友都认识,所以她才想要隐瞒的。 刘璃道:“我想能被姐姐喜欢的男子,应该是非常出色的郎君吧。姐姐既然喜欢,不如勇敢去表白,说不定好事就成了呢?” 话说着,刘璃下意识在脑海中回忆自己和卫燕儿共同认识的男性朋友,这个人应该是太学院里的学生才是。 蓦地,刘璃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来。自己和卫燕儿都认识,而且也挺优秀的,该不会是桑迁吧? 150 上巳节 桑小郎可能不太行。 “《周礼》有云, 以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 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陈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看向卫燕儿, 神情中带着几分俏皮:“燕儿姐,你不如借着这次的上巳节,将你的心上郎君约出来, 一同去河畔约会, 他若是愿意, 不就代表了对你也有意思吗?” 韩妧笑着抚掌:“阿苒的提议好, 上巳节本来还就是男女约会的日子,你若这个时候去邀约,也不会显得突兀。” 卫燕儿听着好友们的建议,心中隐隐有些心动,“可……如果他不愿意呢?” 韩妧挑眉道:“他如果不愿意,那就表明他真是没眼光,燕儿也不必再对他有意了。” 陈苒点点头:“韩妧姐姐说得对, 这天下男人这么多,这个不成就换一个呗。” 刘璃在心里给自己的朋友点赞,大家能够这么清醒真是太好了。她想了想,开口鼓励卫燕儿:“燕儿姐, 你要相信你真的很优秀。” 被朋友们鼓励了,卫燕儿的心里仿佛有了不少底气,她倏地站起来,面色薄红:“那……那你们等我一下, 我去问问师父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去踏春。” 刘璃惊讶:“师父?”不是桑迁吗? 卫燕儿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认:“是啊。”她小声说:“其实在朔方城的时候,我就……有点喜欢师父了。”那时情窦初开,她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她的心思。 韩妧挥挥手:“去吧去吧,我们就在此等你。” 卫燕儿提着裙摆出了门。 刘璃还有些没回过味来,卫燕儿喜欢的人居然是荀先生,不是桑迁。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原本有些郁闷的心,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她刚才胡乱猜测的时候,怎么就将荀先生给忘记了呢? “咦?”陈苒坐下,带着八卦和好奇问:“燕儿姐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师父?” 韩妧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笑着说:“这是不是很正常吗?毕竟燕儿和荀先生朝夕相处,荀先生长得英俊,人也很温和,我若是燕儿,我也会喜欢他的。” 刘璃抿了抿唇道:“没想到燕儿姐如此赶潮流,竟然是师生恋。”主要是荀熠已经到了可以当自己父亲的年纪,而且刘璃也知道荀熠是心有所属的,所以她下意识的就将荀熠给排除在外了。 对呀!荀熠心有所属,那燕儿的表白还能成功吗?刘璃想到这里,突然又担心了起来。 以自己刚才和荀熠的对话来看,他好像还处于暗恋自己“母后”的状态中哎。刘璃这样想着,不由埋怨起刘彻来,没事干嘛乱释放个人魅力。 她们三人等了一会,卫燕儿垂着脑袋走进来,刘璃的心倏地一提,暗叫一声不好。她关心道:“燕儿姐,荀先生答应了吗?” 卫燕儿眼眶微红,轻轻摇了摇头:“师父拒绝了我。” 当她鼓起勇气对师父说:“师父,今日是上巳节,师父可要和我一起去河岸踏青?” 荀熠抬眼看着面容含春,一脸期待的徒弟,他何其的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真正的用意呢?于是他委婉的拒绝道:“我已经去过了,燕儿你还是和阿璃她们一同去吧。” 卫燕儿刚想再说明白一点,荀熠又道:“上巳节是你们年轻男女的节日,我一个长辈怎么好和你们去凑这个热闹?” 卫燕儿下意识说:“师父一点也不老呀。”事实上,荀熠也只是比自己年长十二岁,这样的年龄差,根本就不算什么的。 荀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直以来,荀熠都只是将卫燕儿当成和阿璃一样的晚辈看待。尽管这些日子以来,他隐约察觉到卫燕儿的情愫,他也尽量避开她了。 “原来这段时间师父对我的照顾,只是将我当成了女儿?”卫燕儿感觉有些荒谬。 只是没想到她今日会如此主动过来,邀请他一同去过上巳节,荀熠在心中叹息,开口道:“燕儿,或许你该想清楚,你对我的感觉究竟是崇拜,还是其他的。” 卫燕儿:“。”她好像已经从师父的拒绝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刘璃:“……” 韩妧:“呃。”若是其他人,她还能说这个男人真是没眼光,但是对方是医术高超的荀大夫,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陈苒连忙道:“往好处了想,燕儿姐你已经知道了荀大夫的想法,他既然无意于你,那咱们就去上巳节挑一个如意郎君回去。” 有了朋友们的话,卫燕儿心中的难怪也稍稍减少了一些,她甚至真的开始在想,自己喜欢师父,是因为崇拜他,还是因为爱慕于他。 ** 渭水河岸水波潋滟,河岸之上草长莺飞百花齐放。刘璃一行四人来到了这处河畔,看着前方绿茵草地上成群结队的俊男靓女相约河畔,顿时感觉自己来到了当时学校里举行的汉服节活动会场。 绿茵的草地上,还有人席地而坐喝酒作赋,也有漂亮的女郎以面纱遮面,怀抱琵琶表演乐曲。未婚男子手中会拿着一朵漂亮的花,遇见一见钟情的女郎,会以花相赠。女郎若是接受了,那便代表也看中了对方,两人便可以一起同游踏春。 总之这里的气氛非常具有春天的气息。 刘璃留心观察之后,感觉这个民间的活动,简直就像是现代的相亲市场,原来大汉的风俗竟然如此开放。可惜了在未来,上巳节这样的民俗节日早就不存在了。 她们一行四人中,刘璃的年龄最小,但是很快她就发现,来这里的未婚女孩子,基本上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反倒是韩妧和卫燕儿这样已经二十岁的未婚女子,非常的罕见。 刘璃知道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并不是短短几年可以改变的。 有些性格腼腆害羞的女郎会蒙着面过来,也有性格豪爽一点的女郎,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来参加这次节日。 河畔边有洗涤祭祀的活动,大家可以依次去用河水洗一下手之类的。刘璃看着感觉新奇,她伸手拉住卫燕儿:“燕儿姐,我们去洗手祛除一下晦气吧,也顺便祝愿你可以找到真正的如意郎君。” 这一路走来,卫燕儿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听见阿璃的话,她也很勉强的笑了笑:“好啊。” 两人走到河边,负责取河水的人用葫芦瓢取了一瓢河水轻轻的浇在刘璃的手上,这河水居然一点也不凉,甚至带一点温度,用来洗手刚刚好。 洗完手后,刘璃下意识的甩了甩手,突然一朵粉白色的花送到了她面前,她微微一愣,抬头看向来人。 男子有礼道:“在下林阳,家住长安东市,不知这位女郎如何称呼?” 刘璃喜提陌生人搭讪,她瞥了一眼男子送来的花,抿了抿刚要开口回绝,一只手很自然的伸了过来将男子的花给推了回去,“你没看见她已经收下我的花了吗?” 男子:“?” 刘璃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桑迁,也是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收下你的花了?” 他的变声期已经结束了,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低哑了,反而带着几分磁性,意外地很好听。 桑迁扬了扬眉,将手中的那朵艳红的芍药花轻轻的插入了刘璃的发髻之间,而后悠悠道:“现在收下了。” 刘璃:“。” 陌生男子也看出眼前两人应该是旧相识,便也很识趣的离开了。 刘璃抬手想将这花给取下来,因为她觉得这颜色实在太过艳丽,如此明晃晃的戴在头上,感觉很奇怪。桑迁伸手拦下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公主想一直被人送花么?” “什么?”刘璃不解。 “如今这里这么多未婚男子,公主若不将我送的花放在显眼处,就会不停的有人来给你送花的。”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到时候公主一遍遍说着拒绝的话,岂不是很烦?” 刘璃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谁说我会一直拒绝?万一送花的人中,就有我喜欢的类型,我当场就接受了也不是不可以。” 桑迁:“。” 他轻嗤了一声:“那公主可要看清楚对方的身份了,例如刚才那位家住长安东市的,他是没资格娶公主的。” 刘璃:“……” “阿璃,燕儿。”韩妧和陈苒洗了手寻了过来,大家看见刘璃头上的那朵芍药花,而后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桑迁。 韩妧问:“桑小郎,你是一个人来还是带着心仪女孩子一起来的?” 桑迁回:“我与韩兄一起来的。” “我堂兄?”韩妧四处看了看,却没看见堂兄韩尧,“怎么不见他人?” 桑迁道:“刚才我们二人在前面听了一位女郎弹奏的琵琶曲,可能人多就和他走散了。我找来这边,正好遇见了公主和你们。” 陈苒道:“这里这么多人,都能和桑小郎遇上,还真是有缘。” 桑迁淡淡的扫了刘璃一眼,开口道:“确实。” 于是四人游玩变成了五个人,刘璃时刻想要将头上的花给取下来,偏偏韩妧和陈苒都说,她头戴着花很好看。 刘璃:“……”好不好看她现在不知道,但是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这样一定非常引人注意。因为这一路走来,只要是个人都会朝她看一眼。 再往前走了一会,刘璃注意到不少年轻的女孩子纷纷效仿,也将花插在了发髻之间,一时间仿佛是满园的春色都绽放开了一样。 刘璃若有所思的想,看来自己这样真的很好看,不然也不会引来这么多人效仿。 不远处传来轻盈悠扬的琴声,有不少人在围观美女弹琴演奏,更是有人排队给美女送花,韩妧在人群中看见了她堂兄韩尧。 桑迁啧啧声道:“韩兄每年上巳节都会拉着我过来,偏偏他来了也不给女郎送花,只是为了听一曲琴音。”也不知这是什么癖好。 刘璃却精准抓住关键词:“你每年都来?” 桑迁:“从我十六岁那年开始吧。”他今年刚好十八岁,陪着韩尧来三年了。 刘璃抿了抿唇:“那你往年送别人花的时候也是这样插别人头上吗?” 桑迁侧头看着她头上的花道:“公主殿下,你是唯一收到我花的人。” 刘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了怔又不知道回他什么。 弹琴的女郎一曲奏完,围观的人皆为她鼓掌,女郎微微鞠躬表示感谢,也有男子上前赠花,但是被女郎婉拒。 韩妧将她堂兄叫了过来:“兄长你站在那边看了半天,怎么不去给那女郎送花?” 韩尧道:“我只是欣赏她的琴艺而已。” 韩尧看了一眼众人,抬手微微向刘璃作揖:“建陵公主。” 刘璃道:“在外面不必多礼。” 几人正打算商量接下来要去哪里走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今天河边的人本来就比较多,这么推搡之间,又有几个人被推了下去,场面一片混乱。 桑迁本能的护住了身旁的刘璃,他和韩尧一起将身边的四个女孩子带去了远离河岸,人比较少的地方。很明显有人落水是突发事件,大家都乱成了一团。会游泳的人自己爬上来了,但不会游泳的人,还在河里挣扎着喊救命。 眼看着最先落水的那个姑娘快要沉下去了,刘璃皱了皱眉,却听桑迁拽上韩尧道:“走,和我一起去救人。” 他的话让刘璃一愣,桑迁却已经拉着韩尧一起跳下了河岸,去将被挤下河里的几个人给救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人吐了几口水之后,对着两人连连感谢。确认大家都没事后,桑迁看向众人,朗声道:“上巳节约会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走在河边。” 大家纷纷为桑迁和韩尧鼓掌,这个时候负责这快区域管辖的官员才带着人赶来,官员见两个年轻人救了落水的人,连忙表示了感谢,并要对他们进行嘉赏。 桑迁甩了甩水淋淋的袖子,抬头看向官员:“嘉赏就不用了,只希望右内史(相当于长安市长)能提前考虑到这样集体活动会发生的意外情况,能够提前准备。不然等官府的人来,掉河里的人早就淹死了。” 官员:“?”这个年轻人好大的口气,居然敢教训起右内史大人? 官员身后的小吏开口:“大胆,你是什么人,敢教训右内史大人?” 桑迁挑眉道:“你还没资格知道我是谁。”说罢,他又看了一眼官员道:“将我刚才的提议告诉右内史,他会感谢你的。” 而后他才和韩尧一起回到原处,找刘璃他们。 见两人全身都湿透了,卫燕儿下意识道:“你们还是快点将身上的湿衣服换掉,小心着凉染了风寒。” 刘璃开口提议:“不如去医院吧,顺便给你们煮一碗姜茶,驱驱寒气。” 韩尧开口:“不……” 桑迁直接打断他的话:“多谢公主,那我和韩尧兄就一去医院走一趟。” 韩尧:“?” 这里因为发生了落水事件,在官吏的疏散下,大家也都决定回去了。反正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他们一行六人前往医院,没想到医院门诊前,已经排了好多人来取药治病。刘璃仔细一看,还有不少是之前在河岸边落水的人。 卫燕儿给桑迁和韩尧取来了两条干毛巾,让他们先擦擦,然后又去后面的药房,给他们抓一点预防风寒的药。 韩尧道:“没想到卫女郎如今这么厉害,简直就是当之无愧的女神医呀。” 韩妧一脸骄傲的为朋友发声:“燕儿跟着荀先生学习了五年的医术,当然厉害了。” 刘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黄昏了,她转头看向几位朋友:“我得回宫了,阿妧姐和阿苒你们如何回去?” 陈苒道:“等会侯府的马车会来接我,阿璃不必担心。” 韩妧道:“我跟着堂兄回家。” 卫燕儿就住在医院的宿舍里,不用刘璃担心。桑迁突然道:“既然韩女郎和韩尧一起回家,那麻烦公主先送我回去可好?” 刘璃想着,反正是顺路,便点头:“好,你和我走吧。” 两人和其他人道别,桑迁刚刚走出房门,迎面而来的晚风将他吹得连打了两个喷嚏。 刘璃见状,连忙道:“你要不要留下来喝了药再回去?” 桑迁挑眉:“我留下来喝药,那等会要我自己走回家吗?” 刘璃:“……”从医院到桑迁的家,少说也有五、六千米。她无奈道:“怎么可能让你自己走回去?我等你一会就是了。” 他却已经径直走到她前面:“不必了,我身体硬朗得很。” 刘璃先上了车辇,却见桑迁并没有跟着走进马车里,而是和御者一起坐在了外面。刘璃掀开门帘:“你身上还湿着,一定要在外面吹风么?真不怕感风寒?” 桑迁:“公主,你确定要邀请我坐进车辇内?” 刘璃:“?” 她没好气道:“你爱坐不坐。”说着她将手中的门帘放下。 车厢外,桑迁缓缓道:“遵命。” 刘璃下意识轻笑了一声,在他掀开车帘坐进来的时候,又很快收敛了唇角的笑意。 马车缓缓的驾驶,车厢内的两人突然就没了话,刘璃感觉气氛怪怪的,便开口问:“你刚才为什么坐在外面?” 桑迁瞥了一眼插在她发髻间,依旧灿烂的芍药花,缓缓道:“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刘璃:“。” 她:“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坐进来了?” 桑迁一脸正经:“这不是公主命令我进入车辇内入坐的吗?” 刘璃呼吸一窒,许久道:“一段时间没见,你的脸皮厚度又增加了一层。” 桑迁:“谢公主夸奖。” ** 刘璃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刘彻也已经从雍县回来了,他和阿娇看到刘璃头上的那朵花时,同时愣住了一下,阿娇笑着问:“阿璃是接受了哪家二郎的表白?” 刘璃这才想起来,桑迁插在自己头上的花还没拿下来,她连忙将花取下来抓在手里:“戴着玩的。” “挺漂亮的。”阿娇笑着说。 刘彻挑了挑眉,回忆道:“当年我和你母后还未成婚的时候,也曾在上巳节这天去渭水河畔,一起游玩踏春赏花,那时我也是这样将芍药花插在你母后的发髻间的。” 刘璃:“……”她下意识观察阿娇的表情,却见她的神情淡淡的,分辨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阿娇笑了笑:“是吗?我都记不起来那些事情了,没想到陛下还记得这么清楚。” 刘彻道:“那是自然,毕竟朕只给阿娇的发间别过花。” 刘璃笑着说:“父皇和母后的感情真好。”或许他们年轻的时候真的相爱过吧,只可惜年少的感情终究是抵不过权利和诱惑。 就像此时的刘彻似乎早已经忘记了,他和卫子夫也是在三月三上巳节相遇的。 用过晚膳后,刘璃向阿娇和刘彻道别回房,她趁着房间没人的时候,又将桑迁送的芍药花从袖子里拿出来。只不过这个时候,花瓣已经干枯卷曲了,她对着镜子再次将花插入发间,随手整理了一下发型,白皙光洁的额头前有一些柔软的碎发。 确实挺好看的嘛,这个颜色的芍药花,居然一点也不显得俗气,刘璃的眸中捎带着一点臭美的自恋色彩。 竹青进门来伺候刘璃洗漱,见公主发髻间的花,她直呼好看,而后又笑着问道:“公主,这花是谁送的呀?” 刘璃眼尾微微上扬,鼻尖下的红唇翘起:“是桑迁。” “原来是桑小郎。”竹青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而后她又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桑小郎可能不太行。” 刘璃神情古怪:“他不太行,你咋知道?” 竹青道:“公主咱大汉有规定,非列侯者不得尚公主。桑小郎虽然是大农丞之子,但他的爵位不是列侯呀。” 刘璃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要怎么样才能变成列侯?”害,自己刚才怎么就想劈叉了…… 竹青道:“只有立下战功才行呀。”以战功封侯,这是承袭了秦制。 刘璃突然想到之前桑迁莫名其妙的想要上战场杀敌,难道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改变了志愿的? 他想要成为列侯的真正原因,是要娶公主?至于他想娶的公主是谁,刘璃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151 孔融让梨 刘胥真的是个大聪明! 四月份的时候, 在上林苑被精心照顾的奶牛产下了一只身体健康的公奶牛。 刘璃知道,从这只小公牛诞生之后,就注定了以后要被当成种牛, 配种用。所以她特意叮嘱了宫人要好好照顾这只小公牛,不能有任何闪失。 另外母奶牛生产之后,便也是产奶的高峰期,一天大概可以产奶六十斤左右。这就代表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牛奶是喝不完的。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更好的保鲜措施,奶牛产下的牛奶如果不快点饮用的话, 用不了几天就会变质。 所以当上林苑的宫人将一桶桶新鲜的牛奶送进未央宫之后, 刘璃留下一部分够他们一家五口享用的分量,剩下的牛奶经过高温烹煮后, 送去了太学院, 分给太学院的学生们。 太学院的学生们都还是在长身体的年龄, 给他们补充一下营养,也是很有必要的。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 太学院里的学生又增加了好几倍。在太学院里那些教习五经的博士, 也在刘璃的建议下, 更改了称呼, 变成了老师。 因为大汉如今重视教育, 各个地方也都出现了不少读书人。刘璃向刘彻建议, 可以在大汉的大都市, 例如洛阳、南阳、成都、邯郸等这些地方, 兴建学校招收学生入学读书, 进一步完善大汉的教育体系。 刘彻找内朝臣子们商量之后,觉得刘璃的建议不错,于是安排了中央官员去各地完成新学校的建设。 长安太学院作为中央最高学府, 等其他地方的学校建成且发展成熟后,也会酌情调整学生的入学标准以及分班标准。 其实自从之前刘彻产子昏迷之后,刘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太学院了,后来刘彻也特许了刘璃不必再去,甚至还想封刘璃为博士,让她去太学院当老师,最后被刘璃给拒绝了。 如今宫中两位嫡出皇子也年满一周岁了,两个孩子都已经会说话走路了。可以预料的,这两兄弟的性格是一动一静,老四自从会走路之后,经常满屋子跑,看见什么东西都好奇,都要拉起来看一看。 老就算会走路了,更多的时候也都是坐在软垫上,仿佛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五月份,因为国泰民安,汉武帝大赦天下,并且在刘璃的提醒下,继续然派人对西南夷进行开发。 去年离开长安,回到南越国的赵婴齐,在送走了重病的父亲后,继承了王位,成了新的南越国王,并且还上书请求,立汉人樛氏为王后,赵兴为太子。 刘彻对于这个请求,欣然应允。 之前刘璃和赵婴齐的接触中,感觉这个人还是挺有想法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时空的赵婴齐会不会被权利迷失了双眼,做出和历史上一样的选择。在赵婴齐回到南越国之后,刘璃还特意查了一下百科,发现历史上的赵婴齐,在当上君王后的第九年就因病去世了。 之后他儿子赵兴继位,一年后南越的丞相发动叛乱,赵兴和他的母亲都被杀害了,随后大汉出兵平乱,南越国灭亡归汉。 为了小赵兴在这个时空不会死于非命,刘璃决定等他登基的时候,帮他一下。 五月初五端午节过后,便是韩妧要出嫁的日子了。韩妧的婚礼在弓高县(今河北景县)的家中举行,刘璃答应了韩妧要去参加的,所以提前了好几天和刘彻请示,要出一趟长安。 刘彻听闻刘璃要参加朋友的婚礼,便同意了她的出行,顺便给她安排了出行的护卫。同去的自然还有卫燕儿和陈苒,还有已嫁为人妇的程欣。 为了方便,刘璃决定和朋友们一起出发,有皇家护卫队,相对来说也安全一点。从长安城到弓高县,最起码有三天的行程,好在一路上有馆驿,可以停下休息。 好巧不巧,她们在第一个馆驿停下休息的时候,遇见了同样要去弓高县参加韩妧婚礼的韩尧和桑迁两人。 “好巧。”陈苒嘀咕了一句。 韩尧和桑迁过来和刘璃打招呼,刘璃笑了笑,让他们一同坐下歇息。刘璃掀起眼帘看了看桑迁笑着问:“韩尧是韩妧的堂兄,去参加婚宴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去凑热闹?” 桑迁道:“我也是韩妧的朋友,为何不能去参加?” 刘璃撇了撇唇:“好吧,算你有道理。”其实自从那日上巳节,刘璃隐约察觉到桑迁对自己的心思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了。 以前一起在太学上学的时候,倒是能天天见,但是现在刘璃已经不去太学了,见面的机会基本就是零了。 “但是现在太学院不是还没放假吗?”陈苒问:“难道桑小郎又是逃课出来的?” 桑迁笑了笑:“自然是向老师请了假,而且今年夏天我便要从太学院毕业,已经被陛下内定为侍中,日后侍从陛下左右。” 刘璃闻言扬了扬眉,夸赞道:“不错呀,小小年纪便能当侍中。”桑迁应该是从太学院里正儿八经毕业的学生了。侍中这个职位没有固定的人员,多是由贵戚子弟担任,可以出入宫廷,甚至和天子一起讨论政务,基本上算是天子心腹了。 桑迁扬了扬眉,只道:“这还只是开始。” 刘璃垂眸笑了笑。 其实桑迁并没有明确说喜欢自己,她就算隐约感觉到什么,也不会主动去挑明这一点的。毕竟以他们目前的关系,应该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若是戳破了,以后见面多少会有些尴尬。 之后他们几个人一起出发去弓高县,成功在韩妧出嫁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弓高国虽然没有了,但是弓高侯府却还在,累计下来的钱财,让韩家在县里也算是有钱人家。如今前弓高侯的嫡女出嫁,前来道贺的人中,也有很多是当地的富商,包括县令都来了。 刘璃她们直接入住了韩府的客房,朋友们纷纷送上贺礼,对于韩妧而言最高兴的莫过于朋友们能来参加她的婚礼。 刘璃直接送了韩妧一小箱子黄金,以及从刘彻的小金库里拿了一对上好的玉镯送给她作为礼物。好朋友结婚,送什么都没有真金白银来得实惠。 等到了婚礼的那天,几个女孩子亲眼看着韩妧穿上了婚服,悉心打扮等待新郎来迎亲。 新郎姓魏,单名一个讳字,听说新郎家在弓高县也是个大户人家,祖上曾经是春秋战国时期魏国皇家。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至少身份上和韩妧倒也般配。 新郎过来迎接新娘的时候,刘璃特意打量了对方几眼。 模样还挺周正的,算不上帅,但至少也不丑。他牵着韩妧从韩府走出来的时候,看着韩妧的目光倒格外的温柔,是有爱在里面的。 如此刘璃倒也稍稍放心了一些,至少目前来看,这个新郎还是不错的。 之后他们一行跟着迎亲的队伍,一起前往魏府,准备吃喜酒。 魏府喜宴中的酒,都是产至上林苑的高粱酒,不少没有喝过这些酒的宾客,对于这些纯度如此高的酒赞不绝口。 刘璃一时高兴,也偷喝了一小杯。 如今她十五岁了,也没人再管她喝酒了,不过刘璃也知道分寸,就简单的尝了尝味道,便也不再喝了。 等婚宴散去,他们返回韩府再住一宿,打算明日一早返程回长安。 夏日晚风习习,风吹来后,刘璃就感觉脑袋一阵晕乎乎的,脚下的步子也晃了两下。 陈苒在婚宴上也喝了不少,此时已经完全喝醉了,卫燕儿和程欣抚着她,准备先将她给送回客房去休息。 桑迁主动开口:“既然如此,我送公主回房吧。” 刘璃打算拒绝:“都已经到韩府了,我就不用你送了。” “公主方才也喝了酒吧?”桑迁道:“万一公主喝醉了,一头栽进了哪个水池里,那就糟了。” 刘璃:“?” “我很清醒,还有你就不能想点好的?这么盼着我出事吗?” 桑迁一本正经道:“我这是在担心你。” 两人说话间,卫燕儿和程欣早就带着陈苒走了,留下刘璃和桑迁一边拌嘴一边往后院走。 男子住的院子在另外一边,桑迁将刘璃送回她住的小院子后,见她转头就往里走,没忍住开口叫住了她:“公主。” 刘璃回眸看向他:“还有事吗?” 月光下,她的眸子和脸颊相识在发光,他的眸中也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最后他道:“没什么,就叫你一声。” 刘璃:“。” 她撇了撇唇,又微微弯了弯唇角,抬手向他摆了摆道:“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回长安呢。” “好。”桑迁回应。 ** 六月,时任太史令的司马谈向天子提出,修撰史书,刘彻表示同意。 刘璃听闻这件事后,特意找到司马谈询问他儿子司马迁此时在何处,得到的回复是,司马迁在游历大汉。 刘璃趁机解锁了一下司马谈的好感度,初始值还不错,已经有50点了。等司马迁游历完大汉河山,应该就会来到中央做官,然后开始写史记了吧。 虽然后世很多人说,司马迁的《史记》充满了非常多的个人色彩,例如司马迁非常喜欢西楚霸王项羽,于是就花了非常多的笔墨去描写相遇的英雄事迹,甚至还将项羽分进帝王本纪中。 而对于大汉的开国帝王刘邦的笔墨描写就很少。 但在刘璃看来,不管《史记》中究竟含有多少司马迁的个人情绪,这都是一部著作,至少给后世之人提供了不少对于历史的了解。 所以目前而言,她还是很期待认识一下这位史学家的。 七月,太学院学生考试结束开始放暑假,这也意味着桑迁从太学院毕业了。刘彻对于桑迁最近几年的答卷是非常满意的,再加上他是桑弘羊的儿子,所以直接就提拔他成了侍中,允许他住在宫中少府,成为天子近臣。 八月,现任丞相公孙弘被封为封平津侯,以平津乡650户作为他的食邑,他成为了大汉以丞相封侯的第一人。 刘璃知道这个事情时,问刘彻:“公孙弘没有立下战功,为何也能被封侯?” 刘彻道:“丞相之位基本上都是由列侯担任,唯独公孙弘没有爵位,如今他都这么年老了,朕总不能再安排他去战场杀敌,不过封他一个爵位,又不是什么大事。” 刘璃:“……”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历史上的公孙弘也确实是当了丞相之后,就直接被封了侯。所以说李广难封,其实就是汉武帝不想封他,要不然早就封了。 不过有了公孙弘的先例在,以后不打仗就可以被封为列侯应该也会成为常事吧。桑迁要是能当上丞相的话,说不定也能可以直接被封侯。 九月,刘彻带上阿娇和儿女一起去上林苑狩猎游玩,享受如今安逸、国泰民安的日子。 如今刘璃已经学会了骑马,她当即表示想和刘彻一起进林子狩猎。 好动的老四同样也很兴奋,高举着小手表示:“骑大马,父皇我要骑大马!”如今已经一岁半的老四在语言上已经可以表达完整了,这也多亏了,刘璃对他的训练和引导。 刘彻见状,也就非常放心的将两个儿子启蒙教育方面的事情,都交给了刘璃。 对于这一点,刘璃也很乐意担起照顾两个弟弟的责任。 为了判断老的智商是否正常,刘璃特意从系统空间里兑换了一个小魔方出来,将颜色打乱了给老,让他将所有的颜色都还原。 老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姐姐手中的魔方,刚刚伸手要去拿,却被一旁的老四给一把抢了过去。 老四只是单纯的对这个方块感兴趣,握在手里玩了一会,然后渐渐的就没了兴趣。 “给聪聪玩。”老四表现出自己的大方,将手中的魔方塞给了老。 刘璃敲他的小脑袋:“本来就不是给你玩的,你还抢。” 她发现,老四这孩子似乎有一点霸道在身上。 老拿到魔方之后,慢慢的拿在手里玩,刘璃观察了一会,见到老三并没有发现魔方的正确玩法,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晚上晚膳过后,刘胥眼巴巴的看着刘璃,“姐姐,讲故事。” 之前一次刘璃给两个弟弟讲了一个改版的孔融让梨故事后,几乎每天晚上刘胥都要缠着刘璃给他讲故事,然后才会安安分分的去睡觉。 就连刘旦对刘璃所讲的睡前故事,也表现出了一点点的兴趣,每次姐姐讲故事的时候,刘旦也会睁大眼睛去听。 刘彻见刘胥这么喜欢听故事,好奇道:“阿璃都给他们讲了什么故事?”一开始刘彻猜测,阿璃应该讲了一些上古的神话故事。 刘胥奶声奶气的说:“昨天姐姐讲了小美人鱼的故事。” 刘璃:“。” 刘彻更是好奇:“小美人鱼是什么?” 刘胥:“是生活在海里的人鱼公主,是龙王的女儿。” “人鱼公主?”刘彻睁大眼睛,表示很惊奇:“阿璃居然还见过人鱼公主?” 刘璃干笑一声:“只是寓言故事而已,父皇大可不必当真。”她不仅给两个弟弟讲中国古时候的寓言故事,还给他们讲格林童话以及安徒生童话。 每次讲完,都会让他们自己思考这个睡前故事究竟要表达了什么,例如被她改版之后的孔融让梨故事,已经不是大家熟知的那个故事了。 孔融是家中最小的弟弟,他上面有一个很爱他的姐姐。某一天,他们的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个非常可口的梨子,给孔融吃,孔融最后将这里梨让给了自己的姐姐。因为姐姐平时对孔融很好,可父亲只有一个梨,孔融觉得应该给姐姐吃。 在故事的最后,刘璃问两个弟弟:“通过这个故事,我们明白了一个什么道理呢?” 刘胥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最后回答:“说明孔融家很穷,居然只能吃一个梨。” 刘璃:“。”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她转头看向刘旦:“聪聪你来说,你明白了什么道理?” 刘旦想了想,小声说:“孔融是一个很有孝心的人。” 刘璃纠正道:“你们都答错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好东西要先给姐姐享用,明白了吗?” “那如果有很多个梨呢?”大聪明刘胥问。 刘璃挑眉道:“如果壮壮有很多个梨,那第一个梨也要送给姐姐,剩下的姐姐不要了,你才可以自己吃。” 刘胥点了点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好。” 教育孩子,就要从小抓起,刘璃对刘胥的表现很满意,就是这几天每天给他们讲故事,她脑子里的故事储备量都快要不够了。 今天晚上,刘璃决定给他们两个讲一个皇帝的新衣的故事。 故事讲完后,按照惯例,刘璃让他们思考这个故事背后的道理,想好了明天早上告诉她。 离开两个孩子房间的时候,刘璃突然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已经复原好的魔方。她有些惊讶的将魔方拿起来看了看,每一个面的颜色都已经统一了。 她举着魔方问刘旦:“聪聪,这个是你复原好的?” 刘旦点点头,声音很小:“是。” “用了多长时间?”一岁多就能将阶魔方给复原,简直就是天才了好么! 刘旦说:“半日。” 时间确实久了点,但关键是他才一岁多啊。刘璃心中惊喜,却又动手将手里的魔方给打乱了,然后对刘旦说:“你再研究一下,姐姐希望你用更短的时间将这个给复原。” 躺在旁边的刘胥撅了撅小嘴巴:“姐姐,我也要玩这个,为什么给聪聪玩不给我玩?” 刘璃见状,又花了10积分兑换出一个新的魔方出来,递给刘胥:“那你和聪聪一起玩,你们比赛看谁能先将魔方的颜色复原。” 得到新魔方的刘胥很开心,直接抱在了怀里,并且说:“我一定比聪聪快。” 刘璃笑了笑:“好,你加油。”刘胥和刘旦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应该也不会笨到哪里去吧。既然刘旦能在半天就将魔方复原出来,刘璃也很期待刘胥的表现。 翌日,因为要跟着刘彻一起去狩猎,刘璃也早早的起来了。 用早膳的时候,刘璃看见了刘旦手中拿着已经还原好的魔方,他伸手将魔方递给刘璃,并细声细语的说:“姐姐,一个时辰。” 刘璃:“!!!”所以,老三刘旦果然是天选的天才吧! 刘彻也瞥见了魔方,好奇道:“这是何物?” 刘璃看了看刘彻,又看了看小刘旦,她先动手将魔方打乱,然后给刘彻示范了一下如何复原。就算被自己亲手打乱的魔方,刘璃将所有颜色都复原,也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这样就算好了。”刘璃将魔方递给刘彻看了看,然后笑着道:“父皇要不要试一试?” 刘彻来了兴趣,动手把玩着手中的魔方。他刚才看阿璃就这样转呀转的,就将所有颜色都归到了统一的一面,感觉还蛮有趣的。 刘璃突然想起来昨天也给刘胥一个魔方,她低头看向刘胥问:“你的魔方呢?” 小刘胥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然后伸出一个小手,将魔方其中的一个小方块递给了刘璃。 刘璃:“?” 她一脸错愕的看着手心这个小零件,“刘壮壮,我给你魔方玩,不是让你将魔方给拆了的!”这个弟弟有点费积分啊,虽然只有10点,但是刘璃很心疼。 刘胥小声说:“我怎么转都不能转成和聪聪的一样,姐姐给我的一定是坏的,我就想拆开看看……” 刘璃:“你是怎么拆的?” “扔在地上,就散了。” 刘璃:“……”这得扔多大力气,才能将一个魔方给扔掉散架了? “行了,以后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新玩具了。”刘璃其实也有感觉到,老四刘胥的力气非常大,就比如放在椒房殿的一个陶瓷花瓶,正常小孩子根本抱不动。可他不仅可以抱动,甚至还能将花瓶打碎,惹得阿娇一阵心疼。 那是她很喜欢的瓷釉花瓶! 刘胥听到姐姐不打算给他玩具了,小嘴一撇那表情像是要哭了。然后他哒哒哒的跑了出去,刘璃猜不到他要做什么,没过一会儿他又跑了进来,将怀里的两个梨送到了她面前:“姐姐,孔融让梨。” 刘璃:“?” 刘胥:“梨换玩具。” 刘璃:“……”她算是确定了,刘胥真的是个大聪明! 152 落水 英雄救美。 刘璃跟着刘彻出发去狩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穿着自己特意定制的夏装,骑着自己的小白马雪骢, 跟在刘彻身边。 刘彻早就注意到了她这一身虽然奇怪但莫名很好看的衣服,开口问:“你这是什么衣服?” 刘璃身上的这套衣服完全是按照现代衣服的版型设计出来,然后交给服装厂定制的。因为是夏天,所以她设计了非常宽松的飞机袖,外面穿了一件类似马甲的红色褙子,大概就类似于现代女孩子们穿的改良汉服。 衣服的面料都是用非常清凉的蚕丝所织成的绸缎而做的,穿在身上非常的光滑舒服。下半身的襦裙也非常柔软, 刘璃内搭了打底裤,也不怕骑马的时候会走光。 “好看吗, 父皇?”刘璃骑着马, 大大方方的在刘彻面前转了一圈,眉宇间仿佛有着和刘彻一脉相承的飒气。 “不错, 颇有朕之风采。”刘彻眼底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和宠溺,心中颇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作为侍中跟在刘彻身边的桑迁, 目光同样落在刘璃的身上,漆黑的眸中掩不住的惊艳。他早就知道她会很耀眼,乌云为鬓肤白如雪,眉眼中是少女独有的娇蛮。 “陛下。” 后面陆续传来了马蹄声, 刘璃转头看去,就见霍去病带着几十个骑兵将士,骑在马上向这边奔来, 马蹄下扬起了一阵尘土。 霍去病在刘彻身旁停下,他带着身后的骑兵将士,向刘彻行武将礼。刘彻哈哈一笑:“去病,今日你可要带着你训练出来的将士们, 向朕露一手来。” 霍去病朗声道:“诺。” 他直了直腰身,收回目光的瞬间却无法忽略的,看到了天子身旁那个穿着红衣的少女。 她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却并没有看他。 刘彻:“好,出发。” 这么多年来,这是刘璃第一次来进入这片用来狩猎的山林。 上林苑本来就是依山而建,这片山林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也没人知道。根据史料记载,上林苑中鸟兽无数。司马相如的《上林赋》中描写得更加夸张,什么蛟龙赤螭、穷奇象犀,水牛麈麋,各种各样的动物应有尽有。 刘璃寻思着,如果自己真的在上林苑里看见了蛟龙赤螭什么的,这能兑换多少系统商城里的动物呢? 他们刚进入林子不久,刘璃就能看见有好几只麋鹿从自己的眼前跑过,身旁的刘彻反应很快,迅速拉弓搭箭瞄准射击,只听咻的一声,还在前面奔跑的麋鹿中箭倒地。 一旁的侍从纷纷鼓掌叫好,将吹捧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很显然,刘彻想来狩猎只是享受这种狩猎带来的快感,后面还有专门的人帮他去捡已经打下来的动物。 至于眼前跑过去的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刘彻压根就看不上。对于刘璃来说,麋鹿并不在系统规定的珍惜动物范围内。 “阿璃想试试吗?”刘彻转头看向跟在身边的女儿。 刘璃直摇头:“我不要。” 刘彻眉梢扬起:“那你偏要跟着朕来狩猎,只是为了来看?” “当然是想目睹一下父皇的英姿呀。”刘璃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看到父皇狩猎时的样子,阿璃更崇拜父皇了。” 刘彻:“。”虽然被夸奖了,但怎么感觉有点虚伪? 他们一路往山林更深处走,跟着霍去病来的那些将士们,都得到了允许可以自行去狩猎。 刘璃倒是注意到这里的空气和风景是真的好,穿过一片树林,这里竟然还有清澈的溪流。 溪谷空旷,丘陵独处,好一番自然美景。 刘彻下令在此处休息片刻,众人纷纷应声,然后牵着自己的马去溪边喝水。这边的河水很明显是从高山上流淌下来的,水流还蛮湍急的。 刘璃先下马看了看大家收获的战利品,基本都是一些常见的动物,有些动物已经凉了。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只好也牵着自己的雪骢去河边,让它喝点水。 侍从在地上铺了一个软垫,方便天子席地而坐。刘璃随手揪起一把草,送到雪骢的嘴边喂它。 “公主。”跟在霍去病身边,作为十几个将士之一的赵破奴屁颠屁颠的跑来,将自己的水囊递给刘璃:“你喝点水吧。” 刘璃看向他,又看了看他递来的水囊,连忙摇头道:“谢谢,我不渴的。”主要是古代的水囊都是用动物的皮缝制而成的,她实在喝不下去。 “可是公主,你看上去就像很渴的样子。”赵破奴这孩子很实诚,有什么话都会说。 刘璃:“……” 这时桑迁带着几个少年侍中一起从林中回来,怀里还捧着几个颜色鲜艳的果子。他们先给天子送上,然后桑迁悄悄的挑了两个最大的果子送来给刘璃。 “知道你不喝水囊里的水,这是我刚刚看见的,就带人去摘了一些过来。”桑迁将两个果子放到刘璃的手上,而后转头看站在刘璃身边献殷勤的赵破奴,他冲他友好一笑。 刘璃用袖子擦了擦手中的果子,然后才放心的咬了一口,没想到这个果子还蛮好吃的。果汁酸甜可口,很像是一种柿子的味道。 “好吃哎。”刘璃主动将另外一个果子递给赵破奴:“这个给你吃吧。” 赵破奴双手接过刘璃送的果子,黝黑的脸上多了一抹憨憨的笑容:“谢谢公主。” “我特意挑了两个最红的给你……”桑迁眼睁睁的看着刘璃将自己特意留下的柿子给了别人,心中顿时满是情绪。 又见赵破奴还傻乐着张开血盆大口,没几下就将一个柿子给吃完了,桑迁更是来气。 这个人是怎么好意思吃的?! 刘璃慢慢的啃完了一个柿子,手上却沾满了柿子的汁液没地方擦。她起身往河边走,打算用河水洗个手。 闷热的九月天,这里的河水却格外的冰凉,让刘璃忍不住多玩了一会。谁知道在站起来的时候,她非常不小心的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然后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栽进了河里。 岸边的其他人都惊呆了:“公主小心!” 冰凉的河水让刘璃全身一个激灵,她呛了好几口水,等她挣扎着想要往岸边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离岸边越来越远了。 那边刘彻听见动静,倏地站起来看到了在河中挣扎的女儿。刘彻还没来得及下令让人去救人,便看见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也跳下了水,向河中的刘璃游去。 这河水的流向太湍急了,刘璃感觉自己是被河水推着向后退的,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腿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她的整个腿都抽筋了。 “救……咕噜咕噜……”刘璃连救命都还没喊出口,整个人就重重的往下沉,然后她就看见,自己的左腿上,缠着一只青蛇,那蛇的嘴巴还咬着她的腿! 刘璃快哭了,她没想到自己努力在大汉活了十多年,最后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的。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托。刘璃微微睁开眼,模模糊糊中,好像看见了桑迁的脸,最后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岸边的将士们直接解下了系在马上的绳子,想要扔给不断被河流冲走的刘璃和桑迁。桑迁一手紧紧的抱着刘璃的腰,一边伸手抓住了将士们送来的绳子。 水流太急了,桑迁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没力气了,再这样下去他和刘璃都会被河水冲走的。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绳子绑在了刘璃的腰上,随后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河水越冲越远的时候,一只非常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还顺便也托住了不断下沉的刘璃。 最后三个人在岸上将士的帮忙下,成功上岸。 桑迁气虚声弱,看向刚才在关键时候,救了他们的霍去病,低声道:“刚才多谢霍小将军搭救。” 刚才霍去病和桑迁几乎是同时跳下水准备救人,但因为水性不及桑迁慢了一步。不过也幸好霍去病也下水救人了,不然最后桑迁可能就要被河流给冲走了。 霍去病的脸上还滴着水珠,他顿了顿应道:“不必客气。”说着他转头看向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刘璃,神情一凝。 霍去病连忙伸手将刘璃抱起来,一只手臂扣着她的腰,然后让她面朝下,另一只手拍打她的后背。 连拍了四五下,每一下都很用力。 刘璃一口吐出呛在肺里的河水,然后非常难受的咳了起来。她现在不仅觉得呼吸道难受,连后背都火辣辣的疼,好像被人打了一样。 见她醒了,霍去病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们已经被河流冲了很远的距离,刘彻几乎是骑马赶过来的。看着已经被救上来的女儿,他匆匆下马走过来:“阿璃!” 此时的刘璃还被霍去病抱在怀里,刘彻看着他们两人这样的姿势,脚步顿了一下。 刘璃一脸难受的扭头看着刘彻,声音也变得沙哑:“父皇。” 刘彻听罢,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将女儿给接进怀里,一边抚着她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却无奈道:“让你这么不小心……洗手还能将自己洗进河里。” 刘璃老脸一红,谁知道会这样啊?! 153 蛇毒 陛下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不会凫水。…… 刘璃全身都湿透了, 纤薄的丝绸衣袖紧紧的贴在她身上,不盈一握的细腰显露无疑。十五岁的少女,身体才刚刚开始发育, 前面的胸虽然小, 但经过落水后衣服紧紧的黏在身上,还是很明显的。 刘彻皱了皱眉,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女儿紧紧包裹住,不让她走光。 他沉了沉声道:“返程。” 刘璃下意识跟上刘彻的脚步, 结果脚下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她捂着左腿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刘彻连忙扶住刘璃, 在她身边半蹲下,见她伸手捂着左腿,他抬手掀开她的裙摆,盯着她穿在腿上的黑打底裤, 眉头倏地紧紧皱, 有些迟疑道:“阿璃,你的腿……怎么变成黑色了?” 这是中毒了吗? 刘璃:“……这是裤子的颜色。” 她忍着腿上钻心的疼, 开口问:“有没有匕首之类的东西?” 一直很担心公主, 但由于不会凫水,只能站在岸边干着急的赵破奴连忙道:“我有我有。”他将自己随身带着,用来野外烧烤割肉吃的匕递给刘璃。 刘璃本想自己将裤脚割开查看伤口, 奈何她现在全身失力, 一点劲都使不上来。 赵破奴单膝抵地, 伸手抬起刘璃受伤的左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而后用匕首轻轻的割开了她的裤脚,露出了她被蛇咬过的伤口。 那伤口还流着血, 蛇牙甚至还嵌在刘璃的皮肉里,整个伤口周围已经肿成了馒头样。伤口周围明显积攒了不少的淤血,那一片整个都变成了紫黑色。 众人看见口,倒吸一口气:“公主被水蛇咬了?” 刘璃点了点头:“嗯,是一条小青蛇。”这蛇应该还很小,不然也不至于咬她还将牙给咬掉。不过好在一般生活在水里的蛇毒性都不大,也不是致命的毒。 赵破奴目光紧紧盯着刘璃的小腿,他想到了以前在匈奴草原上的时候,自己也曾不慎被蛇咬过,当时是一个匈奴朋友帮他吸出了蛇毒。想到这里,赵破奴倏地低头一口含住了刘璃被蛇咬过的伤口。 刘璃闷哼一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破奴的动作,傻眼了。 赵破奴用牙齿将嵌在刘璃腿上的蛇牙给拔了出来,然后又用力的帮她吸出了伤口处的淤血,连吸了次,他的唇边沾了她的血。 “我……我应该将毒都吸出来了吧?”他挠挠头,感觉公主腿上的伤口不像之前那么难看了。 刘璃:“……”她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被蛇咬过的小腿,又抬头看向憨憨的赵破奴,虚着声音道:“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刘彻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随后直接伸手将女儿打横抱起,“今日狩猎就到这里。” 刘璃歪头靠在刘彻的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左腿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 回到上林苑的行宫里,早就有医官在这里等着要给公主诊治了。也多亏了赵破奴及时将刘璃腿上的淤血给吸出来,不然医官就要用刀将刘璃伤口附近的一整块腐肉都给割掉了。 刘璃:“……”上林苑的医官是庸医吧! 现在医官给刘璃开了一副解毒的药,内服几日就好了。 刘彻对救公主有功的桑迁、霍去病和赵破奴人给予嘉奖,并且给赐了黄金。受到天子嘉奖的人,各自怀捧着装有黄金的箱子离开天子行宫,赵破奴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将木箱捧在怀里紧紧的不放手。 行宫外面,霍去病手底下的那些年轻将士们见他们出来了,纷纷围了过来询问:“将军,陛下给了你们什么赏赐?” “霍将军救了建陵公主也算大功一件,英雄救美人了属于是……陛下会不会将公主许给咱们霍将军?”有人起哄着说。 赵破奴不服气道:“我也救了公主。”他将怀里的金子推给这些同僚们看:“也许陛下会将公主许给我呢?” 大家哈哈哈大笑,颇有几分嘲弄的意味:“赵破奴什么身份,居然敢想尚公主?” 赵破奴志气满满,据理力争道:“我现在虽然没有身份,但我以后也能当将军,成为列侯,迎娶……” 一旁的桑迁突然开口打断了赵破奴对未来的畅想,“诸位,我要往御宿苑去,不同路了,先告辞。”说着他向众人抬手作揖,而后转身往外臣住宿之处走去。 众人沉默片刻,一直到桑迁的背影走远了,这才继续调侃赵破奴竟然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霍去病紧了紧怀中的木箱,看向赵破奴,深邃的眼眸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认真:“她和一般的公主不一样,并不是身份足够尊贵,战功足够多就可以娶到的。” 赵破奴挠挠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金饼,真诚提问:“那怎么做才能娶到建陵公主呢?” 霍去病:“……”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大家哄然一笑,勾上赵破奴的肩,一群人一起往他们驻扎训练的军营里走,一边走还一边给赵破奴出主意。 霍去病听着他们打闹说笑,心情却莫名的郁闷。一方面是他很不爽赵破奴可以如此直白大方的说出想要娶公主的想法,另一方面是,他明明也想但却不能说出口。 十九岁的他,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母亲亦不止一次的提醒他该成家了。 他躲不过母亲的追问,就跑去问了舅舅卫青:“舅父,我听母亲和姨母说,当年她们也是这样催你成婚的,但你一直到二十二岁才迎娶了沈舅母,你之前是怎么回绝她们的?” 卫青听到外甥的问题,沉默了片刻回道:“我十九岁时,还在陛下身边任职,你姨母在宫中也不得……”话说到一半,卫青的神情微微怔忪住,许久他苦苦一笑。 霍去病也突然沉默了下来,他内疚道:“舅父,我辜负了姨母的嘱咐。”当初刚得知刘玥自杀,刘据和刘玲两人被放逐的时候,霍去病整个人都傻了。 等他从上林苑的军营赶回长安城内,却也只来得及看到曹襄为刘玥立下的墓。陛下并没有因为刘玲做的事情,迁怒整个卫家,甚至一如既往的重用舅舅和自己。 那段时间,霍去病的内心是纠结且挣扎的,他总觉得自己有负于姨母的临终嘱托。他自我纠结了好一阵子,甚至当他于上林苑中再次见到刘璃的时候,心里的纠结更甚了。 他在想或许从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喜欢她……可,怎么可能不喜欢呢?明明同为公主,阿玥的温柔中带着小心谦卑,阿玲骄蛮没脑子。 只有她,从来不会因为陛下的疼宠而盛气凌人,甚至都不去计较他曾经的冒犯和无礼。她聪慧勇敢,文能建造一方城池,武能轻易消灭五万匈奴骑兵,这样的她如同神祗。她是如此的耀眼,是大汉最璀璨的明珠。 霍去病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刘璃的,是她初露狡黠之姿时,还是在甘泉山下密林里,她温声细语的安慰中,亦或者是在太学院里点滴的相处中? 总之当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时,就已经很喜欢她了。他想娶她,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妻。 桑迁捧着一木箱的金币回到居住的地方,他将木箱扔在桌子上,随后盘腿坐下,伸手从木箱中取出一枚金饼放在掌心把玩着。 回想今日在树林中的事情,他剑眉微沉。 霍去病会跳下水去救人,他倒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这个赵破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本来自己的竞争对手是霍去病,就已经很棘手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赵破奴,桑迁的心情更郁闷了。 不过……这个赵破奴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应该不难对付。 想到这里,桑迁漫不经心的将手里的金饼折弯,慢慢的一一对折,最后整个金饼直接被他给折成了一团小金球。 ** 晚间帝后在寝殿休息的时候,刘彻和阿娇提到了在丛林中女儿遇险的经过。 明明此时阿璃已经没事了,可阿娇还是听得胆战心惊。 刘彻悠悠的说着,深邃漆黑的眸中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当时桑迁和霍去病几乎同时跳进了河流里,比朕的反应都快。” 阿娇柳眉蹙起道:“你的反应怎么还比不过外人?” 刘彻:“?” 他低咳一声,眼角眉梢却间缓缓荡开了笑意:“救人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要将机会交给年轻人去做。不过……今日落水的人如果是阿娇,那朕必定第一个跳水救你。” 阿娇沉默片刻,眉眼中带着几分凉意:“陛下是在盼着我出事吗?” 刘彻:“……” 他连忙解释:“朕只是举个例子,阿娇不必当真。” 阿娇嗤笑一声道:“我确实不会当真,陛下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不会凫水。” 刘彻彻底沉默了。 刘璃因为腿受伤了,只能暂时卧床休息,但就算这样了,也逃不过要给两个弟弟讲睡前故事的命运。体贴的刘壮壮小朋友还说:“我想来姐姐的寝殿睡觉,这样姐姐就不用下床了。” 刘璃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真是太体贴了。”然后无情的将他给赶了出来,在她的腿没好之前,刘壮壮别想听到睡前故事! 刘璃在寝殿里足足躺了一个多星期,腿上的伤才算痊愈,这段时间里她闲着无聊,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好几本书出来,例如一些《发电机的运用和实践》、《微量元素的提炼》等等一些看名字就比较深奥的书。 这些当然不是她自己看,她是打算交给未来的天才少年刘聪聪看。如果老真的是天才大脑,那么他应该可以看懂这些书吧。刘璃甚至还想着,要不要再兑换一点初高中化学和物理书出来,先给老打个基础。 后来考虑到积分的珍贵,刘璃放弃的兑换物理和化学课本的想法。如果等老长大了,看不懂这些书的话,那她就自己看好了,或者抄写成小篆,给能看得懂的人来看。 十月份,大汉蜀郡附近发生了地震,造成了不少的伤亡。刘彻连忙安排人去蜀郡救援百姓,将一部分百姓向南迁徙。 就在刘彻安排人去救援的时候,大汉的定襄,上谷两郡,又一次受到了匈奴的袭扰,虽然两郡太守成功抵御了匈奴,但刘彻还是很生气。 漠南之战后,漠南地区的匈奴被迫向西转移,但河西一带依旧还有匈奴的少量部落族群。如今又逢大汉秋收之际,这些匈奴人没了口粮,便又想来抢大汉的百姓了。 刘彻冷哼,当即决定必须要将这些匈奴人赶尽杀绝,让他们再无作恶可能。 当刘彻召集了霍去病去开会的时候,刘璃也接收到了系统提示:【见证河西之战。】 一年多的时间,总算又来了一个新的事件,刘璃表示非常开心,总算要有积分进账了。 154 她有一个大宝贝要给他看。 按照系统奖励的积分规则, 所见证的历史事件,刘璃参与其中的程度越多,奖励的积分就越多。就比如之前的“三王之乱”事件, 刘璃全程参与其中,所以最后系统奖励了她三万的积分。 现在总算又触发了一个历史事件, 刘璃绞尽脑汁的提高自己的参与感,但她仔细研究了大半天,都没找到用得着自己的地方。 历史上的河西之战,汉武帝并没有任命卫青为统帅, 而是直接将统帅的资格交给了霍去病,算是对霍去病领军能力的一次考验。 而最后的结果, 霍去病也没有让汉武帝失望,两次河西之战, 他攻至祁连山, 彻底征服了河西一带。来着大汉的少年郎,用手中的利刃刺断了匈奴人的脊梁。 如此漂亮的胜仗, 刘璃找不到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刘彻初步决定于明年的春天发起反攻,刘璃计算了一下时间, 到现在也不过还剩几个月了。 她既然不能雪中送炭扭转乾坤,那不如就锦上添花吧, 也算有一点参与感了,希望最后系统结算的时候,可以给她多一点积分奖励。 去年被炼丹炉炸伤的李少君在床上躺了四个多月,如今除了后背上的一些烧伤外,已经痊愈了。只不过他对炼丹这种事情,似乎产生了一点应激障碍,不愿意再去炼丹了。 刘璃也能理解, 所以便没有强迫他再去“炼丹”,制作火药的事情便暂时搁置了。 既然现在自己想要参与“河西之战”中,在战术上没办法提供相对的帮助,那就在技术上提供支援吧。刘璃打算亲自做火药的试爆实验,争取在霍去病出征之前,将最完美的火药给研究出来。 正好这段时间刘璃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她就一个人呆在寝殿里,搜查了大量的关于火药制作的资料。 首先刘璃很清楚,制作火药的材料不能是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不然就算最后火药成功做出来了,也没办法获得积分。 所以她得慢慢的研究透彻了才行。 火药的成分是硝石、硫磺以及木炭。硝石又分为两种,分别是火硝和芒硝。之前李少君在炼丹的时候,就曾经在丹药的配方中提到过硝石这个东西。 在李少君的记录中,他将硝石写成了“消石”,据他所说这个消石在春秋战国的时候,被当作药材使用的,主要可以治疗五脏积热,胃胀闭的症状。所以他才会在炼丹的时候,在丹药中加入消石。 不管是火硝还是芒硝,都是可以用来制成火药的,但火硝不能用于医疗方面,而芒硝却是一种传统中药。火硝可以用于农业方面,制作出杀虫的农药和帮助植物生长的化肥。 也不知道之前炼丹用的硝石,究竟是哪一种,刘璃觉得最后发生爆炸的那一次,八成是用了火硝。 根据百科的资料显示,我国的四川省乐山、峨眉山附近有分布均匀的硝石矿。前不久蜀郡刚发生了地震,朝廷中央已经安排了官员去救灾了。 刘璃连忙将硝石矿的特征写了下来,并且告知了刘彻:“父皇,你通知蜀郡的官员按照这个描述,在蜀郡山脉附近寻找矿石吧。” 刘彻好奇:“这是什么矿石?阿璃又要做新的东西吗?” 因为刘璃也不确定火药最后能不能做成功,所以她选择了暂时隐瞒,于是道:“这个是用来炼丹的原材料,我需要越多越好。” 刘彻听到是用来炼丹的,非常积极的安排人去寻了。 木炭比较方便得到,难的是硫磺的提取。 有条件的可以直接去寻找天然硫矿,或者去找一些火山口,可以轻易获得硫磺。但很显然,以上这些可能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好在刘璃可以去查资料,并且成功在《天工开物》中,成功找到了比较具体的提取硫磺的技术。而且这个提取方法,还歪打正着的出现在了李少君的炼丹配方中。 硫磺需要用黄铁矿作为原材料烧取而成,这个黄铁矿的颜色和是浅黄铜色,颜色和黄金差不多,经常会被认为是黄金,但其实并不是。 真黄金的质地比较软,而黄铁矿硬度较高。所以古代人经常会用牙齿咬一下黄金来判断其真伪,如果黄金上出现印记,说明是真黄金,咬不动的就是黄铁矿。另外黄铁矿也是可以作为中药使用的,具有散瘀止痛,活血化淤的作用。 黄铜矿的分布还挺广的,长安周边应该就有。 刘璃反复研究李少君的炼丹配方,看着上面写着黄金,她在心里嗤笑一声。他怕不是用黄铁矿代替了真的黄金,从而误打误撞的煅烧炼制出了硫磺。最后这个硫磺又和硝石混在一起,产生了爆炸。 刘璃一边戳着自己记录配方的笔记,一边脑补出了历史上的那些炼丹的方士,是怎么一步步的将火药给搞出来的过程。 刘璃特意去找了李少君一趟,问他是不是将黄金替换成了黄铁矿。一开始李少君还不愿意承认,但被刘璃无情的戳穿后,他这才道:“我之前在宫外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很像黄金的石头,就捡了几块带着。后来公主让我炼丹,我说需要黄金作为炼丹原料,没想到陛下真的就给了。” “所以你就用黄石头代替了黄金,自己将真的黄金给贪污了?”刘璃没好气道:“你可真是个大聪明,你若不代替,炼丹炉恐怕也不会爆炸。” 李少君:“……” 刘璃倒也没追究李少君,开口问他:“你在哪里发现这个黄石头的,给我具体的地址。” 李少君不敢隐瞒,连忙道:“就在长安郊外附近的一个山村里。” 很好,黄铁矿的地址已经有了,接下来就安排人去开采就行了。刘璃临走的时候,还从李少君这里将他剩下的黄铁矿都给要走了。 在大量的黄铁矿运来上林苑之前,她可以先试着用这些黄铁矿来烧制出硫磺。 ** 因为有李少君的指路,被安排去寻找黄铁矿的士兵们很快就找到了裹着黑煤的黄铁矿。等他们将黄铁矿运来上林苑之时,刘璃已经摩拳擦掌的做好了提炼硫磺的准备。 按照《天工开物》中介绍的办法,刘璃经过反复的实验尝试,最终将硫磺给做了出来。之后她将具体的提炼办法教给了宫人,让他们做出更多的硫磺来。 十一月,刘彻安排去蜀郡附近山脉寻找硝石矿的官员传来了消息,找到了公主所要的硝石。 当一部分硝石运来上林苑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 帝后已经返回未央宫了,刘璃打算留在上林苑继续研究火药,所以并没有跟着一起回去。等硝石运来之后,她还要对这些硝石进行提纯,将目前的硝石变成硝酸钾才行。 提纯硝酸钾的时候,她是格外的小心,毕竟这玩意易燃易爆。安排来帮忙的宫人,她也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带任何火苗过来。 提纯硝酸钾的工作和制作硫磺的工作被刘璃分得远远的,一个安排在上林苑的最南边宫苑里,一个安排在最北边的宫苑里。宫人们都以为,公主让他们做这些是用来炼丹用的。 等硫磺和硝酸钾足够多的时候,刘璃就着手开始配比火药了。《天工开物·火药》是这样描述的:“凡火药以硝石硫黄为主,草木灰为辅。硝性至阴,硫性至阳,阴阳两神物相遇於无隙可容之中,其出也,人物膺之,魂散惊而魄齏粉。” 火药的化学表达式是S+2KNO3+3C,但想要达到很有威力的爆炸效果,是不能按照这个配比来制作的。这样制造出来的火药,顶多是放烟花的程度,并没有多少杀伤力。 所以需要她不断的调整硫磺,硝石以及木炭的配比,才能研究出效果最好的炸药。 木炭取用充分燃烧之后的柳木,将已经烧成碳化的柳木碾磨成粉末,放进陶罐中备用。 刘璃收集到了很多资料,最后发现这三个物质的配比是75%的硝酸钾,15%的碳以及10%的硫磺为最佳配方。混合这些物质的时候,再加入少量的水,一直到火药呈现出黏土状,最后将火药晒干就可以了。 混合这些物质的时候,每一个步骤都是刘璃亲力亲为的,一方面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另一方面这玩意确实非常危险,万一哪个宫人没有将自己的提醒放在心里,发生了爆炸就不好了。 刘璃还用纸和棉布做了一个很长的引线,在火药呈黏土状的时候,将引线给埋在里面,最后耐心的等待这个小炸药球晒干。 现在虽然是冬天了,但每天都有太阳,小炸药球晒了两天总算是晒干了。接下来就是见证实验结果的时候了,刘璃其实还挺紧张的。 她将小炸药球放进了一个陶瓷罐里,然后将预留出的引线给拉出来,将陶瓷罐放在了墙体的另一边,这样爆炸的时候,就可以用墙体掩护了。 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做的炸药,刘璃决定亲手去点燃它。她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后,拔腿就跑到了墙的另一边,等着爆炸。 结果她等了好久,陶瓷罐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第一次引爆试验失败了? 为了安全起见,刘璃又等了五分钟,陶瓷罐依旧没有爆炸。她这才确定了,应该是哪里出现问题了,所以这个小炸药才没有爆炸。 刘璃小心翼翼的走向陶瓷罐,将里面的火药球倒出来,这才发现了没有引爆的原因是引线太长,烧一半就熄灭了。 刘璃舔了舔唇,盯着手里已经烧了一半的引线看了看,决定冒险再次点燃引线试一试。 点燃引线之后,她再次躲了起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又等了一会,刘璃清晰的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燃烧后的味道。 刘璃带人去查看,整个陶瓷罐已经被炸碎了,地上还残留着一块烧焦的痕迹。但是能将陶瓷管炸碎的威力还远远不够的,她需要能将房屋给炸掉的威力。 第一轮调配,刘璃决定加大所有材料的配比,最后做成了大概有一本新华字典厚度的火药包,放在太阳下晒干。 在等火药包晒干的同时,刘璃还不忘记让工匠来临时搭建一个小房子,用来做爆破试验用。 她其实也可以直接用上林苑内现有的宫殿,但刘璃看着如此建造精致的宫殿,实在不忍心破坏这样的文物。所以只能让人重现搭建一个简易的小房子。 不管是上林苑内的行宫殿宇,还是长安城内未央宫和长乐宫,都是非常壮观而又宏伟的建筑。伤害到哪一个,她都会心疼的。 小房子直接搭建在士兵们训练用的校场中,一来这里地面非常宽阔,再建一个宫殿都够。一来刘璃也想将士们亲眼见证这个即将诞生的,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这次炸药包的体积实在有点大,为了防止里面的水分没有干,刘璃多晒了几天这才让人非常小心的将东西送进了小房子里。 此时本该在校场中训练的士兵们都对他们校场中间突然冒出来的小房子感觉到好奇,大家也不知道建陵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刘璃找到霍去病,让他将所有将士都疏散远离这个小房子,保持好安全距离。 而后刘璃示意霍去病和自己来,两人站在小房子门前,刘璃指了指放在房子中间的那个炸药包,问他:“你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用带火的箭羽射中这个东西吗?” 虽然炸药包上也留了引线,但为了安全起见,刘璃想到了远程点火的方式。 霍去病微微颔首:“可以。”虽然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但想到自己可以帮到她,他心中泛起一丝愉悦。 之后两人一起退到了安全距离内,霍去病让人取来弓箭,他在箭头绑上了布,又撒了一点酒精。 他缓缓抬起弓箭,一旁的士兵用火折子点燃了箭头,跳跃的火苗发出幽幽的光芒。 刘璃下意识看向霍去病,他剑眉下的黑眸专注而又凝重,双瞳之中跳跃着灼灼的火光,随后她只听嗖的一声,那只带着火的箭好像飞火流星一样,射向了小房子里。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那个刚刚搭建的小房子在爆炸的冲击下四分五裂,爆炸产生的热气流向四周扩散开,砖石瓦片也炸了出来。 百步之外,甚至不再是安全距离! 刘璃没想到,自己调整了剂量后的自制火药,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热浪扩散而来,还带着砖石瓦片。 “公主小心!” 眼看着有瓦块飞了过来,霍去病倏地转身抱住刘璃,挡在了她面前。那瓦块狠狠地砸在了他身上的盔甲上,发出了咚的一声,最后掉在了地上。 过了许久,一切尘埃落定,那个刚刚建好的小房子还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着。来围观的士兵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火光,已经彻底惊呆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刘璃愣了一下,连忙从他的怀中退开:“我没事的。”她注视着远方烧起来的小房子,甚至看见有士兵提着水桶跑来准备救火,她惊呼道:“退下,全都退下!” 然而因为距离远,那几个士兵似乎没有听到刘璃的提醒,竟然越跑越快了。 刘璃急得嗓子都喊哑了,霍去病见状,他再次拔出箭羽,瞄准了那几个士兵。只见嗖嗖两声,霍去病的箭羽准确的射中了那几个士兵脚下的位置,成功的止住了他们的脚步。 与此同时,小房子再次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幸好那几个士兵没有靠近,并没有被波及到。那几人见状,忍下手中的水桶,扭头往回跑。 刘璃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看向霍去病扬唇道:“霍去病,你真的很厉害。” 突然被喜欢的女孩表扬,霍去病神情一顿,手不自觉握紧了弓箭,许久他盯着还在燃烧的房子问:“刚才……到底怎么了?” 刘璃深吸一口气,却不打算解释给他听,只是笑了笑道:“暂时先保密,等我父皇来了,我再告诉你们。”顿了顿她又道:“你通知下去,所有人都不要靠近小房子,等火熄灭之后再用水浇一下。” 他颔首:“好。” 刘璃一边调整火药的剂量,一边给在未央宫的天子发去了消息,让他亲自来一趟上林苑,她有一个大宝贝要给他看。 目睹校场爆炸的将士们一整夜都没办法忘记那震撼的场面,连吃饭的时候都还在讨论。军营中还有不少当年从朔方城调来的士兵,他们曾经亲眼看见火箭炮的威力,如今校场的爆炸与当年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还是当年的神器更加有威力。”士兵甲说。当年的他,可是亲眼目睹了一个铁疙瘩,就让整整五万匈奴骑兵全都覆灭的。 “可神器已经放在上林苑军营里好几年了,再也没有显灵过。”士兵乙没有亲眼见证过火箭炮的威力,他的心还停留在昨日看见小房子爆炸的震撼中。 火箭炮没有弹药的话,就是一个没用的铁疙瘩。但是刘彻却一直将火炮筒当成神器,甚至还将神器供奉了起来,每一个进入上林苑的士兵都要去膜拜一下神器。 刘璃在信中并没有写太详细,只是告诉他,自己发现了一个杀伤力很大的武器。之后她又开始忙着调整火药的剂量,适当减少爆炸的威力。 其实就算刘璃没有写信给刘彻,刘彻也知道了刘璃在校场中做爆炸实验的事情。据说一瞬间的功夫,一间房屋就被炸得四分五裂了,威力巨大堪比神威。 刘彻抵达上林苑的时候,刘璃的第三轮火药还没晒干,她只好让刘彻有点耐心,不要这么着急。 特别是现在是寒冷的冬季,阳光不足的情况下,肯定是要多晒几天的。 刘彻过来的时候,还特意给刘璃带来了她在椒房殿穿戴的保暖套装,“这是你母后让朕带给你的,她怕你在上林苑冻着。” 刘璃喜滋滋的打开包裹,一眼就看到了去年阿娇送给她的小猪围巾。她欢喜的将围巾围了起来,又将半指手套给戴上,最后又将毛茸茸的耳罩给戴在了耳朵上。 刘彻抬眸看着她这样莫名可爱的打扮,唇角微微勾起,心中也柔软了一些。 “母后和弟弟们都还好吗?”刘璃开口问。 刘彻眉梢微敛道:“刘旦从上林苑回到未央宫后,就生病了,一直咳嗽到现在都还没好。” “这么严重?”刘璃神情微凝,这老三的身体也太差了吧。“找医官看了吗?” “那荀大夫说,刘旦可能得了喘鸣之症。”刘彻自己也讲不明白。 刘璃鼓了鼓唇,心中也隐约有些担心,总觉得这个喘鸣之症不是什么好病。 155 哮喘 给每个士兵都配上炸药?你咋不上…… 大汉初代炸药第三次试炸实验开始, 这次前来围观炸药爆炸的,不仅有在上林苑军营中训练的将士,还有天子和大汉的臣子们。 工匠们按照刘璃的吩咐, 又在校场的中间原来的位置,重新搭建了一个新的小房子。这一次的小房子比上次更加结实牢固了一些,墙壁都是用混凝土涂抹的。 等小房子搭建完成后,刘璃新做的火药也差不多晒干了。 为了安全起见, 刘璃安排刘彻登上了平时用来考察将士们训练的阁阙上,“父皇,你就坐在这里好好看着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刘彻被女儿这样神神秘秘的模样彻底勾起了好奇心,“你究竟要朕看什么?” 刘璃挑眉:“女儿下去准备, 父皇好好看着便是。”她说着,目光瞥向跟随在刘彻身旁的桑迁, 两人目光交汇,刘璃扬了扬唇角。 而后她提着裙摆转身走下阁阙, 从侍卫手中牵过自己的坐骑雪骢,翻身上马直奔校场中间。 阁阙上刘彻深邃的眼底闪过一瞬笑意,凝视着女儿纵马远去的背影, “阿璃如今骑马的模样, 倒是越发飒气了, 去年这个时候,她好像还不会骑马呢。” 话语中, 一股子老父亲的欣慰。 桑迁开口道道:“公主天资聪颖,又得陛下指导,自然进步飞速。” “倒不是朕教她骑马的。”刘彻悠悠的说着,目光所及之处, 是刘璃骑着马停下来,他所中意的小霍将军迎面而来,伸手牵住了雪骢的马绳。 “是去病教她的。”刘彻淡淡的说。 短短几句话,桑迁却已然知晓了天子的心思。 他沉了沉眉锋,低头道:“霍将军英才卓越,难怪公主这么快就学会骑马了。”说罢他也抬眼看了过去。 她骑在高高的马上微微低着头,那个被天子赞誉的少年将军站在她的身侧抬头看着她,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她似乎打算下马。 霍去病下意识伸手打算扶一下她,刘璃笑着婉拒:“之前是谁说,想学会骑马,就要自己上马来着?那下马也要自己来吧。” 话说着她已经自己从马背上下来了,因为现在大汉所有的马都配备了高桥马鞍,不仅马好控制了,连上下马都非常的方便了。 刘璃将马绳交给一旁的士兵,然后抬手指了指远在阁阙之上的天子,“父皇亲临,你今日再表演一下那日的火箭,给父皇看看吧。” “好。”霍去病沉沉的应了一声,随后让身边的士兵去准备火箭。 士兵很快就将霍去病要的火箭准备好了,他从士兵手中将箭羽接过来,先瞄准了一下目标,试用了一下手感。一旁的士兵正准备点燃箭羽的时候,霍去病突然制止了士兵。 刘璃看着他的动作,眸光里带着不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动手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头盔,高高的捧起然后轻轻的戴在了她的脑袋上。 刘璃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沉,她诧异的看向他:“这个……” “那日的爆炸实在危险,这个盔甲先给你戴着。”他说着,这才重新拿起箭羽,瞄准了远方的小房子。 士兵用火折子点燃了箭羽,霍去病拉开弓弦,那点燃的箭羽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度,射进了小房子里。 须臾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眼前的小房子如同设想的一样直接炸裂了开来,火光四起,滚滚浓烟冉冉升起。 坐在阁阙上的刘彻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忍不住将身体前倾,黑眸紧紧的盯着远处校场上的熊熊烈火:“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见霍去病用带火的箭羽射向了那边的屋子,然后那屋子就炸开了,甚至在瞬间燃起了大火。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这难道就是阿璃要给他看到的东西? “去,将公主和霍去病都叫来。”刘彻立马开口。 “诺。” 第三次爆破试验依旧很成功,而且刘璃根据之前两次的经验,心中对自制火药的威力,也有了一定的把握了。 天子传召,刘璃将头上头盔取下来还给了霍去病,并道谢:“谢谢你的头盔,父皇传召,一起过去吧。” 再次回到阁阙之上,刘璃对上刘彻炙热的目光,她突然卖起了关子。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刘彻的身侧坐下,然后抬手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刘彻饶有兴致的盯着女儿的动作,看着她一双素手捧起茶杯,慢悠慢悠的喝着茶,好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在等着她开口讲述。 站在一旁的霍去病见状,唇角微微上扬,可这一抹笑意却被刘彻捕捉到,“去病,你与朕说说,刚才你那一箭是怎么回事?” 霍去病敛了敛神,连忙回答:“陛下,其实一切都是公主做出来的,臣只是帮忙点火罢了。” 刘彻再次看向刘璃,沉了沉脸,拿出了老父亲的威严:“阿璃,你快与朕说说。” 刘璃一口凉茶还没喝到,她吹了吹杯中的热茶,撇唇道:“父皇,你等我喝完这杯茶再说。” 刘彻:“。” 她浅浅的喝了一口,也不再摆谱,清了清嗓音直言道:“父皇,刚才那个房子之所以会爆炸,是因为房子里面有炸弹,这个东西遇见明火就会爆炸。这个东西呢,威力再大一点可以直接摧毁山脉,矿石。”她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向大家解释火药的威力。 等她说完,站在一旁的郎官们还有刘彻都露出了不同程度惊愕的表情。刘彻喃喃问道:“此等神威之物,是否就是当年,阿璃在朔方城所用的神器?” 刘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当年在朔方城所用的神器,是天神所赐。今日父皇所见,是阿璃研制出来的,爆炸的威力是不能和当年神器相比的。” 刘彻一直很遗憾当年没能亲眼目睹神器瞬间摧毁五万匈奴骑兵的震撼场面,但今日他见到了阿璃研制出来的这个名为炸药的东西,亲眼见证其爆发的瞬间,已然很震撼。 若是将这个炸药投入匈奴军中,是不是也能造成匈奴人大乱阵脚? 想到这里,刘彻眯了眯眸子道:“阿璃,你这叫炸药的东西能否量产?朕要给大汉的每一个士兵都配上炸药。” 刘璃:“。” 给每个士兵都配上炸药?你咋不上天呢?刘璃差点没将喝进喉咙间的茶水给喷出来。 她连忙道:“父皇,炸药的威力你已经看到了,所以为了父皇的安全考虑,制作□□,阿璃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这么一说,刘彻自然也明白。如此有杀伤力的东西,如果被有心人做出来对付天子,那自己还有活着的可能吗?所以如果配方只在阿璃这里,他倒也放心。 刘彻微微颔首:“阿璃说得有道理。” 刘璃抿了抿唇说:“阿璃研制出这个炸药,确实是想帮助咱们大汉的将士们,去对付匈奴的。所以在霍将军和其他将军出征之前,阿璃会尽量多做一点炸药出来,到时候教他们使用方法。” “好!”刘彻闻言大喜,哈哈哈一笑道:“朕的阿璃总是能给朕诸多惊喜,此次征讨匈奴若能大获全胜,阿璃功不可没!” 刘璃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她一口气将茶水都喝了,然后笑眯眯的问刘彻:“既然阿璃功不可没,那父皇可有什么奖赏我?”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刘彻,毕竟此时的刘璃要食邑有食邑,要地位有地位,除了阿璃心中所想的那个位置不能给她之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合适的赏赐给她了。 刘彻挑了挑眉,开口问:“阿璃想要什么奖赏?” 其实刘璃也没什么想要的,毕竟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此时的刘彻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说是要奖赏也就随口这么一提,她想了想道:“父皇,要不将整个东海郡县都赐给我当食邑吧。” 刘彻:“?”阿璃还真敢开这个口啊! 站在一旁的霍去病和桑迁听到刘璃提出想要的赏赐,也都惊住了。建陵公主的胆量未免也太大了点,直接开口和天子要一整个郡的食邑吗? 同时,他们也害怕天子会因为刘璃的讨赏而生气,不过看着陛下的神情,他好像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刘彻问:“你可知东海郡一共有多少个县?” 刘璃点头:“十二个吧。”她依稀记得之前阿娇和自己说过。 “那这十二个县一共有多少人口,你知道吗?” 这个刘璃就不清楚了,毕竟她穿越来西汉这么些年,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朔方城了。她连自己最开始的食邑建陵县都没去过,怎么可能知道整个东海郡有多少人呢? 其实刘彻也不太清楚整个东海郡一共有多少人,毕竟大汉这个时候又没有人口普查。 但是他估摸着整个郡最起码超过十万人了吧。 刘璃眨了眨眸子:“难道阿璃这些年为大汉做出的贡献,不配拥有整个东海郡吗?” 倒也不是刘彻舍不得将东海郡送给女儿,他只是想不明白,如今已经拥有五个县作为食邑了。大汉公主对封地只享有税收权,并没有管理权。阿璃还要那么多食邑做什么? “谁会嫌钱多呢?”刘璃眯了眯眸子道:“父皇若是不愿意给就算了。” 刘彻道:“好,朕答应你便是,不过东海郡内还有其他侯国。除去已经封邑的侯国,东海郡内剩下的县,就都封给你。” “多谢父皇。”刘璃抿了抿唇。 刘彻当然也不会做亏本的事情,他有言在先道:“是要等这次出征大获全胜之后,才能给你。” 刘璃转头看向霍去病,眉眼弯弯:“我觉得,以霍将军的英武,再配合我的炸药,一定可以获胜的。” 突然被提及到的霍去病抬眸对上她的笑靥,他的心脏没由来漏跳了一下,而后不可控制的加快了跳动。 一直侍奉在刘彻身边的桑迁,将他们的对视看在眼里,他袖下的手不自觉握紧,心中似有千沟万壑,而面如平湖。 ** 其实有了原材料,确定了火药的配比之后,想要做成火药还是很简单的事。所以刘璃安排了一些宫人分别去准备硝酸钾和硫磺,等提炼得足够多的时候,自己再来将这些原材料混合。 所以之后刘璃就先跟着刘彻回未央宫了,毕竟她还有点担心老三的情况。 在回未央宫的途中,刘璃趁机搜查了一下关于这个喘鸣之症,究竟是什么病。这一搜,刘璃直接愣住了。 老三居然得的是哮喘? 哮喘在现代医疗技术之下,都没办法根治,更别说是在大汉了。难怪老三从刚出生开始,哭泣的声音就很小,长大后也不会像老四那样活泼好动,说话声音也很小。 哮喘这种病如果控制得好,那基本没什么问题。可如果控制不好或者急性发作了,那是会危及生命的。 刘璃和刘彻抵达未央宫的时候,天色已晚。回到椒房殿后,她直奔老三住的寝殿,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他的咳嗽声。 声音不是很大,但无比的清晰。 “阿姐。”躺在病床上的刘旦看到了从门外走进来刘璃,原本黯然的小脸倏地亮了许多。 手里捧着药碗的阿娇,也转头看了过去,她一直忐忑的心渐渐的恢复了平稳:“阿璃,你回来了。” 刘璃大步走进殿内,嗅到了苦涩的中药味,又看着此时十分孱弱的刘旦:“阿母,聪聪现在怎么样了?” “荀大夫开了药,但是我给聪聪喂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的病情并没有好转,昨天甚至……”阿娇的眉紧紧皱起:“昨天还咳出血了。” 刘璃心里咯噔一下,一般来说哮喘是不会咳出血的。要么老三是支气管发炎出血了,要么就是老三的肺出现问题了,他可能不是哮喘而是肺病。 刘璃不是医生,所以也没办法准确的判断,她想了想道:“明日再让荀先生来给聪聪检查一下吧,如果确认是哮喘,就是喘鸣之症,我便向天神为聪聪求药。” 如果真的是哮喘还好办一点,自己可以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专治哮喘的药,来稳定病情。日后只要好好照顾,刘旦的身体也不会出多大问题。可若是肺病,那可能就要涉及到更多东西了,肺癌、肺结核……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要命的! 而且肺病是会传染的,要真的是这样,整个椒房殿的人恐怕都跑不了。 156 卫燕儿出嫁 她需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大将…… 翌日清晨, 荀熠就被未央宫派来的内侍邀请进宫为皇子治病。刘璃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荀熠为刘旦诊脉之后的判断,荀熠沉吟片刻道:“三皇子确实所患喘鸣症, 只是从这几日给药的情况来看, 似乎并没好转。” 这病症荀熠倒是在医典中见过类似的, 开出的药也是按照典籍中的提示来的。只是考虑到三皇子现在年纪小,他减少了药物的剂量。 听荀熠这么说, 刘璃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毕竟哮喘终究是比肺病要好治疗的。 既然荀熠确定了, 刘旦是哮喘的病症, 那刘璃也可以对症下药了。她闭上眼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后世用来治疗哮喘的吸入器和药, 她选用了最常见的一种药物, 先给孩子用上。 吸入器和药这两个东西花了两千积分,如果以后老三长期需要服药的话, 那这笔在药物上的积分支出,是少不了的。 刘璃将兑换出来的药放进吸入器, 然后指导刘旦吸上, 他吸了几口之后, 感觉好像好了许多, 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红了, 喘息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感觉怎么样?”刘璃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刘旦微微点了点头:“好像可以呼吸了。” 刘璃轻声说:“以后觉得呼吸不顺畅的时候, 就像刚才这样,将这个东西放在嘴里吸几口。” 他伸出小手紧紧的握着吸入器, 小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站在一旁的荀熠只是觉得很惊奇,“阿璃,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有效果?” 刘璃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只好道:“这是天神所赐的神药,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很好的控制住他的病情。” 荀熠愣了愣道:“这天上的东西,就是厉害呀。” 刘璃:“……”她给刘旦用的是西药,以大汉目前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复制出来,所以没办法和荀熠说清楚。 这时门口冒出来一个小小脑袋,刘璃一转头就看见了他。 刘胥见自己被发现了,又倏的将小脑袋缩了回去。 “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做什么呢?我都看见你了,进来吧。”刘璃笑了笑,让刘胥进门。 之前因为刘旦咳嗽,阿娇害怕会传染,所以就将两个孩子分开来了。 刘胥缩着小脑袋进门,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床上的刘旦:“姐姐,聪聪的病好了吗?” 刘璃拉着他来到床边:“壮壮,哥哥的病还没有好,以后你和他一起玩的时候,不可以带着他做剧烈运动。” “什么是剧烈运动呀?” 刘璃想了想说:“像跑步呀,骑马呀等等都是。” 刘胥咬着手指头,看他懵懵懂懂的表情,大概是还没想明白。 刘璃伸手轻轻的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在这里安静的陪哥哥一会吧,姐姐送荀先生离开。” 在刘璃提供的西药和荀熠开的中药双管齐下的作用下,刘旦的病情总算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现在基本上不咳嗽了。 哮喘这种慢性病虽然无法治愈,但是在5岁之前如果控制得当的话,以后还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 刘璃向照顾刘旦的宫人交代了照顾三皇子的注意事项,并且决定教未央宫作室的宫女,制作防护口罩。 现在是冬天还好,一旦到了春天柳絮乱飞的时候,对哮喘病人来说是最致命的。所以她得让宫人们做一些口罩,给刘旦备用。 ** 弟弟的病情解决了,刘璃也放心再赶赴上林苑,去制作炸药了。这段时间制作原材料的工人们,已经做出了很多硝酸钾,硫磺和木炭了,足够她忙活好长一段时间了。 唯一让刘璃感觉到欣慰的是,自从她给自己制作的炸弹命名为上林□□之后,她成功获得了系统给予的一万点积分。 3.0系统升级为4.0系统,需要三万积分。现在她所拥有的积分勉强够升级了,但一旦选择了升级,她就没有积分可用了。所以刘璃最后还是决定,等累积到五万积分的时候,再考虑升级系统的事情。 一直到年底除夕夜之前,刘璃一共做出了小型方便携带的炸弹五十个,中等炸弹二十枚,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这些对于目前的大汉来说,也足够用了。 年后刘璃找刘彻询问了这次战役出征的部署情况,刘彻缓缓开口:“以霍去病为骠骑将军,带一万骑兵出陇西作为先锋先探路,等他探查的结果,再安排其他人进行合围。” 刘璃之前查过历史上的河西之战,这一场战役完完全全的是霍去病的个人秀。因为其他配合霍去病合围的几个将军,多多少少的都出现了失误,如果没有霍去病,整个河西之战算是一次失败的战役了。 “之后的合围,父皇打算安排哪几位将军配合?”刘璃根据历史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想问清楚。 刘彻道:“还要看去病出陇西之后的情况,朕再来安排。” “好吧。”刘璃鼓了股唇,也没再说什么。其实她也只是好奇,为什么河西之战刘彻不安排卫青去。既然他要等霍去病出征之后再安排,那就等他安排好之后,自己再询问吧。 刘璃将做好的这七十个炸弹非常郑重的交给了霍去病,然后再三叮嘱他:“在没有使用之前,千万不能碰到火源,因为一旦碰到火源,就会发生爆炸。爆炸的威力你之前也看见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霍去病垂眸看了看放在脚边的五个木箱,他微微敛眉沉声应道:“好,我知道了。” 之前刘璃已经将如何使用这些炸弹的方法告诉了他,在亲眼见到这些东西的威力后,霍去病对待这些东西也是格外的小心。 刘璃见他神情凝重的模样,没忍住笑着说:“其实也不用过于谨慎啦,只要远离明火就可以了,而且引线我已经做过特别的处理了。我知道你擅长突袭战,所以这些小炸弹才是为你准备的。” 小炸弹的优点就是体积小,便于携带,不会成为霍去病行军的累赘。 刘璃又指了指那两箱中等炸弹,“这些威力比小炸弹要大很多,可以绑在大黄弩车上面配合使用。不过你一般都是轻装上阵,肯定用不到大黄弩车。所以这些你可以先留着,到时候分给其他将军。” 大黄弩车需要好几个士兵来操作,将中等炸药绑在上面,点燃引线后发射出去,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听着刘璃说得头头是道,霍去病浓眉微挑:“公主似乎对我行军作战的风格很了解。” 刘璃撇了撇唇:“都是父皇告诉我的。” 他黑眸微凝,目光落在她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微风拂来,吹起她脸颊边的发丝,有些许温柔的清香扑鼻而来,像是在蛊惑着他一样。 他没由来的心脏一热,情不自禁的滚了滚喉咙,却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目光,没有让她看见自己眼中涌动的情绪。 “那么……祝你凯旋。”刘璃轻轻的说了一声。 霍去病微微颔首,他抱拳道:“承公主吉言。” 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交代了,刘璃转身从侍卫手中牵过自己的马,准备离开训练的校场。却在她牵着马转身的时候,霍去病突然开口:“建陵公主。” 她微微回眸看向他:“还有其他事情吗?” “若这次我能将匈奴人彻底赶出大汉边郡,你可愿……”后面的话莫名的卡在了喉咙间,霍去病哽了许久,最终认真道:“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得到东海郡的。” 刘璃默然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谢。”亏他还记得,自己随口和刘彻讨要的奖赏。 看着她弯弯的眉眼,俏丽而温暖,像是绽放在料峭寒春中的一朵牡丹花,让眼前的世界都变得璀璨而明艳。只有自己立下的战功足够卓越,才配得上这样的她。 这一战,为了大汉同样也为了她! ** ——公元前121年,元狩二年春三月。骠骑将军霍去病出陇西击匈奴,六天转战千余里,过居延,斩虏匈奴五万余人。他在深入敌境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连斩匈奴折兰王、卢侯王,第一次河西之战大获全胜。 长安城内,又到三月三上巳节,刘璃突然收到了卫燕儿发来的请帖,她要成婚了。 刘璃盯着手中的请帖看了半天后,只觉得感慨,从去年的三月三上巳节到今年的上巳节这一年的时间里,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卫燕儿出嫁的日子就定在了上巳节这一天,好在她家就在长安城,而她所要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妧的堂兄韩尧。 刘璃见到卫燕儿的时候,她的母亲正在带着她试嫁衣。看见公主来了,卫燕儿的母亲连忙行礼:“妾身见过建陵公主。” “夫人不必多礼。”刘璃说着看向了穿着喜服的卫燕儿,直夸道:“姐姐穿这身衣服好漂亮。” 卫燕儿笑了笑,看向自己的母亲:“我的衣服是阿母亲自为我做的。” 刘璃:“夫人的手艺真好。” 卫燕儿的母亲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她看着刘璃道:“是妾身要感谢公主这些年对小女的照顾。” 刘璃连忙道:“夫人不必这么说,也是燕儿姐姐足够优秀呀。”卫燕儿如今的一切,都是她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当年去太学院上学是,后来去朔方城行医也是,如今在长安城的医院中,卫燕儿的医术已然得到了荀先生的真传。刘璃觉得,这些都和自己没有关系,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卫燕儿的性子看似温柔腼腆,其实骨子里带着不输给任何男儿的韧劲。 待房间里只剩下刘璃和卫燕儿时,刘璃这才开口问:“姐姐怎么突然决定要嫁给韩尧了?” 卫燕儿拉着刘璃坐下,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小声说道:“我们这一年经常见面,然后他说想娶我,问我愿不愿意。” 刘璃听着,微微挑眉:“然后你就答应了?” 卫燕儿点了点头:“嗯。” “你喜欢他吗?”刘璃俏声问。 卫燕儿脸颊微红,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她看向刘璃说道:“阿璃,和韩尧相处之后,我突然发现以前对师父的喜欢,和对韩尧的喜欢有点不一样。” 刘璃托着下巴打算听卫燕儿说清楚,卫燕儿想了想说:“我以前喜欢师父,是因为我崇拜他,觉得他很厉害。他对我,比父亲对我还要好。”对于情窦初开的女子来说,面对这样的男子,很难不心动的,但崇拜之情终究不是爱情。 “去年上巳节,韩尧和桑迁不是一起跳水救人吗?”卫燕儿说起了和韩尧从普通校友,变成情侣的经过,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后来他就染了风寒,每天都要来医院,让我帮他煎一碗药。” 刘璃闻言乐了:“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哪有人染风寒还天天往医院跑的?” 卫燕儿也笑:“是呀,我当时也建议直接给他抓几天的药,让他带回家自己煎,不用每天跑医院。他偏不听,依旧每天都来。” “之后呢?” “后来他的病好了,人虽然没有天天来医院,却每天都给我送不同的点心,说是感谢我之前给他煎药。” 刘璃听着卫燕儿的讲述,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磕到了的神情:“再之后呢?” “阿妧成婚,我们当时住在阿妧家里,他正好住在我隔壁。”卫燕儿红着脸颊道:“后来我才知道,是他特意找阿妧这么安排的。” 刘璃听完卫燕儿的讲述之后,轻轻的感慨道:“真好呀。”两情相悦,然后结为夫妻,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阿璃,你呢?”卫燕儿笑着问:“如今可有让你心动的少年郎?” 刘璃鼓了鼓唇,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怎么会没有?”卫燕儿眨了眨眼睛:“去年你与桑小郎站在一起时,不是接受了他赠的花吗?而且你们平日便交情甚好,阿璃不喜欢他吗?” 刘璃笑了笑,只道:“燕儿姐,我和你不一样,遇见喜欢的人就可以嫁给他。我要考虑对方的身份地位,还有……”未来对自己的作用。 很显然,如今的桑迁还不够。 对于刘璃而言,在河西之战后即将位同大将军的霍去病才是她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了,这个最正确的选择还有一个前提条件,便是这个时空的霍去病能够在二十四岁之后,平安的活下来。 史书中没有详细记录他的死因,倘若他是被人为害死,自己或许还有机会救他。可他若是因病而亡,那他的命运就是不可改变的。 刘璃需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大将军。 157 白雪公子 高奴县有洧水可燃。…… ——公元前121年, 元狩二年,三月三日,丞相公孙弘逝世, 赐谥号献。三月二十日, 擢升乐安侯李蔡为丞相,廷尉张汤为御史大夫。 夏六月, 刘彻命令骠骑将军霍去病第二次出击河西地区,全面围剿河西一带所有匈奴人,以骁勇侯陈非随同出战。博望侯张骞和长平侯卫青从右北平出发,进攻左贤王部。 刘璃知道刘彻的这个安排后,心中有些惊讶。 这个时空的河西之战,终究和历史上的安排不一样了。历史上的汉武帝, 安排了合骑侯公孙敖随着霍去病一同出征,之后因为公孙敖走错了路,没能和霍去病汇合。 而后霍去病就凭借着一腔孤勇向前的勇气,率领自己的部队, 深入匈奴境内两千余里,在祁连山附近, 和匈奴人进行战斗, 最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至于进攻左贤王部的,也不是张骞和卫青, 而是张骞和李广。最终的结果是李广部死伤过半, 匈奴左贤王败逃。 如今这个时空,刘彻不仅让受伤的陈非重新上了战场, 甚至还将李广替换成了卫青。所以历史上的汉武帝,究竟是为什么没有让卫青参与河西之战呢? 她真的很好奇哎! “父皇,陈非的手臂不是受伤了吗?他上战场真的没事吗?”刘璃有些担忧。 自从元朔六年那次漠南之战陈非受伤后, 刘彻便安排他在宫中任职郎中令,统领未央宫内的禁军守卫。 陈非虽然在宫中任职,但是刘璃却不经常见到他,只有偶尔在出宫的时候,能看见他带着宫中守卫在宫道上巡视。 刘彻挑眉道:“是他主动向朕提出来要随同作战的。” 刘璃皱了皱眉:“他主动要求,父皇你就同意了?”她感觉刘彻有点离谱,他这样未免也太儿戏了一点,难道就不怕陈非战败吗? “陈非是协同去病作战,而且他似乎研究出了和匈奴近身作战的法子,朕见他演练过,感觉非常勇猛,所以打算用他试试。”刘彻剑眉微扬:“阿璃,陈非胆识过人,你的眼光不错的。” 听刘彻这么一说,刘璃抿了抿唇:“好吧,既然父皇如此看好他,那我对他也有信心。”毕竟陈非从一开始就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人,若是他能在军中重新得到重用也是不错的。 陈非右手肩臂受伤,弓箭他是再也拉不动了,但是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改用了左手。 这两年的时间,陈非一直在苦苦练习左手剑法,如今同样小有所成,上阵杀敌不成问题。 刘彻亲眼见到他的演练,感觉没什么问题,便同意了他继续上战场的要求。 其实同样想上战场的还有李广,他好几次请求随行,刘彻经不住他烦,最后也让他跟随卫青一起出征。 于是第二次河西之战的出征将领初步成形,五月初他们从长安出发奔赴边郡,然后各自带人去和深入敌境的霍去病汇合,最后对河西一带的匈奴残余部落,形成围剿之势。 从年后到五月份,刘璃又陆陆续续的做了很多炸药,等众位将军领旨出发的时候,她已经做出了十箱小炸弹和十箱中等炸弹,这些加起来一共有一百五十多个呢。 这些炸弹全部交给了即将要出征的几位将军,刘璃让他们自己内部决定如何分配。 将炸弹分出去之后,刘璃总算找准了机会和陈非单独说两句了。 此时的陈非身穿重甲,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魁梧了好几倍,刘璃一米六的个头,站在这样的他面前都有些像小矮人。 刘璃看着他的时候需要仰着头才行,就很离谱。 陈非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伸手将自己的头盔取下来,而后缓缓的在她面前单膝抵地。如此一来,轮到陈非仰视刘璃了。 眼前的陈非比起之前好像沧桑了很多,特别是他的眼睛,不复曾经的明亮,似乎多了一层浑浊,叫人看着心疼。如今的陈非也不过才二十六岁而已,可他眼眸中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好像让他老了很多。 “公主。”他轻轻的开口叫了一声,声音也是沙哑浑浊的。 刘璃抿了抿唇道:“这一次出征,一定要注意安全。记住围师必阙,穷寇莫追。” “好,臣谨记在心。”他一字一顿的开口。 刘璃笑了笑:“我等你凯旋,这一次我希望可以看见你骑着马回长安。” 第二次河西之战,只要陈非没有像历史上的公孙敖一样迷路,成功和霍去病汇合,那么他这一次的战功也必不会少。 陈非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最后他沉沉的应道:“诺。” ** 六月中旬,上郡高奴县延河洧水之上出现奇观,水面之上燃烧着炎炎烈火,水扑不灭,燃烧了整整五天,方才熄灭。 高奴县令将这个奇观上报给天子,希望天子以观星象卜算凶吉。刘彻闻言,连忙着召集了测算星象的官员,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水着火的现象。 晚间用膳的时候,刘彻也将这个奇妙的景象告诉了阿娇和刘璃。刘璃听完后,先是一愣,而后连忙问:“父皇,这个高奴县令有没有说,这个着火的水面是什么颜色的?” 正常人都知道,水是不可能着火的,除非着火的不是水,而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东西。那么是什么东西能够漂浮在水上,还能在水上点燃呢? 这个答案在刘璃的脑海里呼之欲出,她得先向刘彻确认一下。 “他的奏疏里没说。”刘彻见女儿这么问,他心思微动:“难道阿璃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璃抿了抿唇,开口道:“父皇,你安排人保护我去一趟上郡吧。我想亲自去看看,这个会着火的水是不是我想到的那个东西。” 听到刘璃的请求,刘彻挑了挑眉梢:“你想到的是什么东西?先和朕说说。”能让阿璃愿意亲自去上郡查看的东西,必定是个好东西!难道又是什么可以造福大汉的东西吗? 想到这里,刘彻看着刘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刘璃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先喝了一口放在手边的冰镇果茶,然后才缓缓的开口道:“我怀疑延河洧水着火,是因为洧水中有油!” 什么油?当然是石油啊! “有油?”刘彻表示没有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璃点点头:“因为水面上有油,所以才会着火,而且普通的水是浇不灭的。” “怎么会有水都浇不灭的火?”刘彻不相信,他觉得如果真的有水都浇不灭的火,那一定是天火。 “因为油的密度比水小,水浇到油上面的时候,油会浮上水面,和氧气接触之后,就能继续燃烧。” 刘彻:“。”为什么他一句话都听不懂,什么叫密度,什么叫氧气? 刘璃看着刘彻脸上露出来的疑惑神情,噗嗤一下乐了。堂堂汉武大帝,原来还是个“文盲”呢,嘿嘿。 刘璃决定,今天给父母上一趟物理课。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招来一旁的宫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宫女连忙点头去办事了。而后刘璃看向刘彻和阿娇:“父皇母后,我们等会儿去后院,我给你们变个戏法吧。” 等了一会儿,宫女按照刘璃的要求,将道具都准备好了。刘璃笑着招呼他们一起去椒房殿的□□院。 刘胥见状,也连忙放下了筷子,屁颠屁颠的跟在父母后面,要看姐姐变戏法。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直接转头跑回用膳的大厅,一把抓住还在细嚼慢咽吃东西的刘旦:“聪聪,我们去看姐姐变戏法。” 刘旦的力气没有刘胥大,只能一脸不情愿的被拉着走。 □□院内,宫女按照公主的指挥,准备了一缸水,还有一瓢菜籽油。 刘璃见观众都到齐了,她从宫女手中接过菜籽油倒进这缸水里,然后招呼父母来看。 刘彻凑过来瞄了一眼,却见刚刚被倒进水里的菜籽油,慢慢的浮在了水面上。 刘胥和刘旦的个头还没有水缸高,什么都看不到。刘胥在原地蹦跶了好久,最后急了:“父皇,你抱我一下。” 刘彻瞥他一眼,见他小脑袋上急得全是汗,不禁哈哈大笑。随后他伸手将刘胥抱起来,让他看清楚水缸中的情况。 同样看不见的刘旦,小眉头皱了起来。他的性格比较内敛,做不到像刘胥这样理直气壮的让父皇抱,可他也好像看看缸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哦。 阿娇悄悄走过来,伸手将刘旦抱了起来,笑着问:“现在可以看见了吗?” 面对突然将自己抱起来的母后,刘旦的小脸忍不住红了红,他看了看水面,轻轻点头,小声说:“谢谢母后。” 刘璃和宫人要来火折子,她柳眉微扬:“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 刘璃说睁大眼睛的时候,刘胥立马就将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给睁得老大,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大,还用自己的双手扒开了眼皮。 刘璃见他这样的动作,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刘壮壮你可以将手给放下来了。”这孩子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 阿娇看着刘胥这样,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刘彻眸光微瞥,看着阿娇脸上发自真心的笑,他的心中百感交集到了极致,好像有很久都没见到阿娇这样的笑容了。之前就算她对着自己笑,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这样想着,刘彻瞥向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刘胥,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 刘璃将火折子在油面上碰了一下,不一会儿油面上起了一层火。周围在看的宫人们见到此情此景,纷纷倒吸一口气。 水真的着火了! 刘璃又从另外一个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水舀,将里面的水泼在了火上,但可以预想的,火并没有熄灭。 “好神奇,火竟然没有被熄灭。” “咱们公主真是太厉害啦!” 刘彻看见这一幕同样也感觉惊奇,再联想到之前刘璃说的什么油啊水啊,密度什么的,他好像有一点点了解了。 “那这个火要怎么熄灭?”唯独小刘旦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刘璃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还挺有求知欲的,于是她道:“只要将火盖上,不让火苗和空气接触,过一会火就熄灭了。”说着宫人们便将一个大的锅盖给取了过来,盖在了大缸上面。 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众人再将锅盖拿开的时候,里面的火已经熄灭了,只剩水面上还浮着的一层油花了。那缸中的水,还冒着冉冉的热气。 ** 刘璃特意查了一下中国古代关于石油的记录,结果还真的被她给发现了。 最早发现石油的记录是来自于《易经》的记载:“泽中有火,上火下泽。”而最早发现和认识石油功能的,却已经是东汉时期了。 在东汉文学家班固所著的《汉书·地理志》中有记录:“高奴县有洧水可燃。” 这个高奴县应该就是目前西汉上郡的高奴县了,所以说这个洧水很有可能就是石油的产地。 刘彻询问刘璃:“高奴县的这个油,是不是很有用?”不然阿璃也不会提出要亲自去查看的。 刘璃非常郑重的点头:“非常有用,这个东西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用!”后现代的发展,是离不开石油的。在目前这个年代,石油的作用虽然没有那么大,但还是有可能改变整个世界的。 刘璃掰手指告诉刘彻:“这个石油可以当做燃料,提供照明。还可以当车轴的润滑剂。对了,有了石油之后,我们还可以做沥青柏油马路,这比混凝土路更加耐用呢。之后还可以利用石油研究蒸汽机,建造蒸汽船只,这样海上出行跑多远都没问题了!” 虽然刘彻不是很懂,沥青柏油马路,还有什么蒸汽机,蒸汽船只是什么东西,但是当他听到阿璃说可以海上出行的时候,刘彻心里就认定了这个石油真的是个好东西。 “如此阿璃就替朕亲自去一趟上郡看看。”刘彻神采飞扬道:“朕安排一只精锐步兵,护你前去。” 刘璃点头:“好。” 她想了想开口道:“父皇,让桑迁作为刺史陪同我去吧。他为人活络,到时候和地方县令也好说话。” 刘彻颔首:“可以。” 这个上郡高奴县,以目前大汉的地理位置来说,已经算是边塞了。但是以未来的中国地图来看,上郡高奴县是在陕西省的延安。 就算在一个省内,从长安城出发去上郡,正常马车也要行走个四五天时间。然而现在的问题是,保护公主的这支队伍是精锐步兵。 他们是步行的。 为什么安排精锐步兵呢?因为精锐骑兵都被霍去病带走打仗去了。大汉目前所有能骑的战马,都上了战场。 所以现在刘璃从长安前往上郡的时间,最起码要走半个多月。刘璃体恤这些士兵,不仅带了足够多的干粮,还带了好多水果。一路上若是没有遇见驿站,免不了要风餐露宿,这些干粮也能派上用场。 一如之前,桑迁陪着刘璃去茂陵县开店一样。刘璃坐在马车里,桑迁骑着马跟在左右。 他嘴上在抱怨:“公主怎么想到将这个苦差事交给我了?”可脸上的神情却又带着几分悠闲。 “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不想要吗?”刘璃趴在车窗边,手上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吃不吃?” 他侧头看去,微微颔首:“吃。” “你都不问是什么东西吗?”刘璃手中的苹果是从朔方郡的苹果树嫁接到上林苑的果子,今年刚刚结了果。 “公主给的东西,就算是毒药我都吃。”他淡淡的开口。 刘璃:“那你接着。”说着她将手中的红苹果轻轻的抛给了他,桑迁骑在马上用双手接过苹果,然后又立马抓紧了马的缰绳。 “幸好我反应快。”他握紧了手中的苹果,而后问:“这要怎么吃?” 刘璃:“直接啃。” 桑迁将苹果放在鼻息间嗅了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碰过,苹果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刘璃闲着无聊,又见他啃了一口苹果,笑眯眯的说:“桑迁,我给你讲个白雪公子吃红苹果的故事吧。” 桑迁:“?” “白雪公子是谁?” 刘璃:“这个不重要,你听我讲就是了。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白雪公子生活在一个非常富有的家庭里,他的母亲过世后,父亲迎娶了继母进门。但是这个继母想要谋害白雪公子,夺取白家的财产……” “想要夺取财产不应该谋害白家的主人吗?为什么要谋害儿子?” 刘璃补充了一句:“白雪公子的父亲也死了,家里就剩下他和他继母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继母要谋害白雪公子。” 桑迁:“好吧,你继续讲。” “某一天,恶毒的继母假扮成上门讨水喝的老人,向白雪公子要一杯茶水。善良的白雪公子将水给了老人,老人就送给白雪公子一个红苹果作为感谢。却不知,这个红苹果上被继母涂了毒药,白雪公子咬一口就会丧命。” 桑迁一脸认真的听着刘璃的故事,忍住了心中想要吐槽的想法,这善良的白雪公子怕不是个傻子……他啃着啃着,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红苹果,突然觉得这个果子不香了。 “这个果子该不会就叫红苹果吧?” 刘璃忍着笑意点头:“你终于发现了,白雪公子。” 桑迁:“……” 158 剿匪 阿璃,送你一个小玩意。…… 从长安城到上郡大概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 途径不少县,基本上每隔一个县,他们就要停下来休息一晚上, 翌日清晨再起来赶路。 离开长安的最后一个宜君县时,宜君县令好心提醒:“公主,从这里前往上郡的高奴县, 最好绕过洛川县, 可以从黄陵县入上郡,然后过富县和宜川县,再进入高奴县。” 如果按照宜君县令推荐的这个路程, 要绕很大一个圈才能抵达高奴县。刘璃不解:“洛川县为什么不能走?” 宜君县令道:“不是洛川县不能走, 而是洛川县和黄陵县之间的山路上, 有匪徒出没, 很多往来的客商都在此遭遇过山匪。轻则全部钱财被抢,重则丢了性命, 这些山匪见人就抢。” 刘璃诧异:“这件事情洛川县和黄陵县的县令就没有上报给父皇吗?” 宜君县令道:“这臣就不清楚了,只听闻那群山匪多达数千人, 盘踞在洛山之上一百余年了, 似乎是从秦末动乱时就存在了。” 刘璃稍作沉吟, 而后抿唇道:“好,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宜君县和黄陵县是相邻的, 在去往黄陵县的路上,刘璃一直在想着关于这群山匪的事情。 根据宜君县令所说,洛山上的山匪, 应该就是当年秦朝末年社会动荡时,有一群人逃去了山上落草为寇,然后专门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为生。 听说文帝时期, 朝廷曾经安排了人来剿匪劝降,但因为洛山易守难攻,不仅没有招安成功,还折损了一部分士兵,之后剿匪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公主想剿灭洛山上的那群山匪吗?”桑迁纵马行至马车边缓缓开口。 刘璃倏地回神,侧眸看向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件事情?” “从宜君县出来后,你便一直没有说话,我就猜到你在想关于山匪的事情。”桑迁迎着朝霞笑了笑,目似曜玉霁月清风。 她浅浅的勾了勾唇,声音清脆:“不是剿灭,是招安。” “洛山上的山匪,如果真的有一千多人的话,给他们安上大汉的户口,分给他们田地和房子,也算是一股不小的生产力了吧。他们既然能打劫路过的商客,说明身体应该很强壮,那加入军队上阵杀敌,岂不是更好?”刘璃缓缓的开口分析:“而且若是将他们招安了,不仅可以保证往来商客的安全,还可以给大汉其他地区的山匪作一个榜样。” 毕竟秦朝末年的时候,各个地方都在揭竿起义,肯定还有很多人逃去了山上,当起了山匪。 桑迁听到刘璃说的这些,微微颔首:“公主的想法是好的,但我们现在只有步兵两百人,恐怕在气势上就不能胜过对方,又何来的招安?” 这个道理刘璃也明白,她也不可能莽撞到直接带着两百人就去找人家一千多人的山匪。“所以我们还是先按照宜君县令的建议,绕路去高奴县吧。”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桑迁挑眉道:“可以调来周边县的官吏,每个县出一部分人,凑到两三千人应该不成问题,随后再安排人去和这些山匪谈判。” 刘璃眼前亮了亮:“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正常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去和这些山匪谈判的吧。”毕竟小命要紧,到时候还要给刘彻传信,让他指派一个人过来才行。 “我去呀。”他扬了扬眉梢:“若是能成功将这些山匪招安,也算是立功了吧。” 她看着他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你是认真的?” “当然。”他微微颔首,神情悠然:“公主以前就说过我口才了得,如今怎么反倒不相信我了?”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怕……”刘璃话音一顿,随即笑道:“好吧,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们先去高奴县看看可燃液体究竟是不是石油,然后返程的时候我们就不绕路了,直接从洛川县走。” 他向她作揖:“诺。” ** 因为绕了远路,刘璃比原定时间晚了一天才抵达了高奴县。 高奴县令早就恭候多时了,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刘璃便让他带着自己前往洧水附近看看。一路前往延河附近,刘璃就留心观察到,河岸边缘的土地是呈现黑褐色的,越往前走草丛越深。 县令道:“洧水是延河的一条支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水面上就出现了这种黑色的脂水。”说着他们已经抵达了出现黑色脂水的地方。 水面上漂浮着一种泛着绿色荧光的黑色液体,靠近了还有一股有刺激性的气味,这不是石油是什么?! 不对,更准确的来说,这里漂浮着的应该算是未经加工处理的石油。 这下刘璃却有点犯愁了,现在她确定了洧水可燃液体是石油,那就代表这边地底下肯定储存着大量的石油。她可以命人在这个附近打井来开采石油。可开采出来的石油要怎么运送去长安呢?就算运去了长安,那这些石油又怎么储存呢? 这些东西都是刘璃需要考虑好的,毕竟石油也是易燃物,万一储存不好发生了爆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先安排几个人用东西装一点这些黑色的脂水回去。”刘璃转头对高奴县令说。 县令连忙应道。 他们暂时在县令府邸住下,刘璃一回房间,就开始闭上眼睛搜索关于古代石油的开采和储存的资料。 中国古代在很多地方都发现了石油,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甘肃酒泉延寿县的南山,根据记载南山有一个非常特别的泉水,会从地下冒出形如凝膏的脂水,当地人称之为“石漆”。 而甘肃酒泉这个地方,不就是如今霍去病正在攻打的河西一带地区吗? 河西之战胜利之后,整个河西走廊变成大汉的国土,刘彻便在河西地区设置了四个郡,分别是武威、酒泉、张掖、敦煌。 如今自己既然知道大汉现在存在了石油,没道理让这样的资源就白白浪费了。刘璃查了整个下午的资料,勉强找到了一个符合大汉目前情况的储存石油的办法。 最好的储存办法,是用金属罐来存石油。因为如今大汉炼钢技术的改良,已经可以制作出很多不同样子的铁器了,所以如今做一个用来储存石油的密封罐,应该是没问题的。 查到资料之后,刘璃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晚风轻轻的吹动着窗子,如玉盘一样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漆黑的天空中,虫鸣声非常有节奏的响起。 刘璃抬手揉揉有些抽疼的脑袋,虽然她是闭着眼查资料的,但她确实用脑过度了,现在清闲了下来,突然感觉脑袋好疼。 “咕噜。”不仅脑壳疼,连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白天为了不让人打扰自己查资料,刘璃特意叮嘱了跟在她身边的宫女,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没想到这个小宫女还挺尽责的,还真没让人来打扰她。 “已经亥时了,你是想公主饿晕在房间里吗?”门外传来了桑迁的声音:“你听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公主指不定已经饿晕了。” “额……”小宫女还真被桑迁给唬住了,她小声说:“那我先去看看。” 刘璃抿了抿唇,伸手打开房门,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站在屋檐下的桑迁:“我也不至于那么娇弱,一顿不吃就饿晕吧?” 桑迁:“。” 他的目光凝着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我这不是作了最坏的假设吗?” 刘璃看向小宫女:“你去给我准备一点晚膳,我饿了。” 小宫女连忙道:“诺。” “不用准备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说着他将手上拎着的食盒递给小宫女:“还是热的,你给公主布上。” 小宫女一边接过食盒一边征求刘璃的意见,刘璃点了点头,小宫女便将食盒提进了房间,给公主布菜。 刘璃看向桑迁:“你进来陪我一起吃一点吧,我不喜欢一个人用膳。” 桑迁挑眉:“诺。” 桑迁准备的晚膳,这个时候算是夜宵了,还挺丰盛的,竟然还有一整只烧鸡。刘璃吃了几口开胃小菜,却听桑迁道:“你这宫女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让她守着门她还真一直守着门,都不关心你是不是饿了。” 被点名的小宫女:“……”听公主的话也有错吗? “她才来我身边伺候没多久,不敢违抗我的命令罢了。”刘璃说着,抬眸看向小宫女:“桃枝,我和桑刺史有事要说,你先出去吧。” 桃枝连忙应道:“诺。” “你下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究竟在做什么?”桑迁关心道:“一点动静都没有,怪吓人的。” 刘璃一本正经道:“我在和天神交流,当然不能被人打扰了。” 桑迁默了默:“那你们交流了什么?” “交流出如何开采石油以及储存石油了。”刘璃啃了一口小鸡腿,笑着看向桑迁:“接下来可能又要花钱了。” 桑迁挑了挑眉,也笑了:“没事,我父亲会出手。” 刘璃更乐了。 桑迁看着她唇畔的笑容,明艳而生动,仿佛有一股鲜活的泉水缓缓的流入了他的心里。他看向她的眸光,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喉结不动声色的滚动了下,而后从自己的脚边拿了一个东西放在了桌上,缓缓道:“阿璃,送你一个小玩意。” 刘璃看着桌上这个很像台灯的东西,有些惊奇道:“这是什么呀?台灯吗?” 他伸手将灯罩拿起来,用火折子点燃了里面的灯芯,然后又将灯罩放上去,不一会整个灯罩竟然自己转动了起来,而且灯罩的每一面上还有图案。 刘璃看着更是惊奇。 159 梦中人 明明画的就是自己。 “我知道这个!”刘璃抿了抿唇俏生生的说:“这个东西是不是叫走马灯?”她曾经在网上看过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纪录片, 其中走马灯就被列入了其中。 “走马灯?”桑迁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他轻声慢语的重复了一下,而后道:“好名字,那就给这个灯取名走马灯吧。” 刘璃错愕:“还能这样呀?”说着她垂眸看向桌上还在旋转的走马灯, 这个灯的外形有些简陋, 和她曾经在纪录片里看到的那种华丽的走马灯相比, 这个走马灯只有一个简单的灯罩。 她记得纪录片上面曾经介绍过, 走马灯的结构是外框和内轴, 外框就是灯罩,可以做成五角形、六角形等等,内轴上会画上各种各样的图案,最常见的就是将军骑马图。 当在灯内点燃火烛的时候,内轴会受热旋转, 这样外面的人在看到灯罩的时候, 就感觉有人骑在马上不停地跑动, 因此取名为走马灯。 而刘璃眼前的这盏走马灯上面画的好像也是一个人在骑马, 只不过骑马的人不太像威武的将军, 而像是个姑娘。这纤腰, 娇小玲珑的身子, 画得倒是惟妙惟肖。 桑迁道:“这灯是我家的一个老仆教我做的,蜡烛燃尽的时候就转不起来了。正好这次我们找到了你说的石油,我就取了一点来试试,应该可以燃烧很长时间吧。” “里面的灯芯是石油?”刘璃没想到桑迁这么快就将石油给运用了起来。 “嗯。”他微微点头。 “好棒。”她托腮盯着眼前的走马灯看了许久, 突然问:“那这上面的姑娘也是你画的?” “当然。”内轴上骑马的姑娘, 是他一笔一画一点点的勾勒出来的。 刘璃鸦羽一样的睫毛眨了眨,墨色的眸中泛着光泽,狭长的眼尾懒散中带着一丝狡黠:“所以……桑小郎画的是哪家的女郎呀?” 桑迁:“?” 他不搭腔, 似乎感觉到了她明知故问的戏谑之意。顿了顿,他清了清嗓音回道:“是在下的梦中人。” 刘璃:“。” 他这样的回答有点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便顺势问:“你的梦中人是谁?” “既然是梦中人,自然只能看见模糊的背影,我还不知道她是谁呢。”他的眼眸中映着走马灯的光亮,看向她的眸光温柔又缱绻,仿佛他口中的梦中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人。 有那么一瞬间,刘璃感觉到耳边满是自己心脏震动的声音,她下意识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小声道:“你画的是你的梦中人,怎么还要将这个灯送给我?不怕梦中人生气吗?” 他悠悠的说道:“我只是在落笔的时候,想到了她骑马时的模样,只要公主不说,便没人知道画上的是谁,公主也可以当这是你。” 刘璃:“……” 夜间就寝的时候,刘璃侧身躺在床上,看着放在桌上还在转动的走马灯,随着内轴的转动,灯罩上骑马的姑娘,就好像在一直的奔跑一样,每一帧衣摆和动作都有着很细微的变化。 还梦中人咧,他的梦中人穿的是改良汉服吗?明明画的就是自己。 刘璃在床上翻了个身,许久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不愿意捅破说明白也挺好的,至少他们还能愉快的相处。万一他真的挑明了,之后自己回绝了他,他们连朋友都没法当了。 ** 关于高奴县后续的石油开采问题,刘璃已经写信给了远在长安的刘彻,希望他可以安排几个懂挖井,或者地质开采的人过来,准备石油开采的工作。 刘彻收到信后,对这件事情也很重视,当即安排了水衡都尉赵禹、张罢两人前往高奴县,配合刘璃开展工作。 于是刘璃暂时在高奴县多留了几日,和桑迁一起在县城里转悠了一圈,体会了一下当地的风俗民情。 高奴县本来就是上郡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而上郡还是大汉的边郡城市,前些年上郡就曾遭遇过匈奴人的洗劫。高奴县因为靠在中间位置,免于劫难。 如今大汉经常战胜匈奴,国家的边郡也趋于稳定,恰逢七月,农田里的小麦长势正好。 带领公主和刺史视察县内情况的官吏道:“近几年旱情严重,若不是公主当初叫人开渠灌溉,如今我们高奴县的粮食也不会长这么好。”不过虽然有水渠灌溉的加持,农田里的庄稼长势依旧不如之前。 “公主减轻我们高奴县的赋税,好多百姓都感谢公主呢。” “对了,关于洛川县附近的山匪,你知道多少?”刘璃顺势询问。 官吏愣了一下回道:“这个小人不太清楚,只听说正常人都不敢从那边过。” 看来洛川县的山匪声名远扬呀,刘璃想了想道:“我交代你一个事情吧,你跑一趟洛川县附近的几个县,收集一下关于这些山匪的信息,最好确切的打听到一共有多少人,当家的是谁之类的。” 官吏:“诺,小人一定替公主办妥。” 接下来就是一边等官吏的消息,一边等长安派来的两个水衡都尉来这边开挖石油井。关于洛川县附近山匪的事情,刘璃也写信给刘彻说了,她提出了将这些山匪招安的想法,刘彻在回信中赞成了刘璃的想法,并且允许了刘璃可以调动各县兵力。 得到了天子的允许,刘璃也可以大胆放心去干了。在等安排去的官吏带消息回来的时候,刘璃也没闲着,已经将储存石油的金属罐模型给画出来了,她特意在金属罐上多画了一个阀门,这样日后要用到的时候,只要开阀门就可以将石油给放出来了。 然而她在高奴县等了三天,按理说两位水衡都尉应该早就来了,可现在他们连个影子都没有了,倒是安排去打听消息的小吏回来了。 小吏刚刚回来,就直接来找了刘璃,并且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诉了她。 洛山上的山匪人数不确定,有的县说有上千人,有的县百姓又说有几百人,究竟多少人大家也说不清楚。 山匪的头头姓袁,别人都叫他袁老大,据说他虽然会抢劫路过富商,但如果是穷苦百姓从洛山附近走过的话,是不会被抢劫的。 刘璃听罢,大概也搞清楚这山匪的情况了。这些人既然不打劫穷人,说明他们还是有一点是非观念的,只要好好谈判,应该可以将他们都招安了。 只是……从长安来的两个水衡都尉为什么还是没有来?这两个人该不会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像是想到了什么,刘璃倏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桑迁:“父皇安排来的两个水衡都尉,该不会是从洛川县过的,然后被这些山匪给绑架了吧?” 桑迁听刘璃这么说,神情微微一凛:“这么说的话,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刘璃站起来走了两步,抿了抿唇道:“看来这些山匪可能招安不了了。”如果这两个朝廷官员真的被山匪绑走了,若是他们还活着,一切都好说。但如果他们死了,那么招安就会变成剿匪。 刘璃转头和桑迁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先去洛川县,和洛川县令说明白目前的情况。离开高奴县的时候,刘璃特意用两个矿泉水瓶装了两瓶石油,一瓶交给了桑迁:“先带着,说不能能派上用场。” 他们带着步兵一路前往洛川县,县令得知建陵公主到访,慌忙前来迎接。还没等刘璃开口,洛川县令就先开口了:“建陵公主,臣有罪啊。” 刘璃盯着他看了一会,挑眉问:“你有什么罪?” “洛山上的山匪给臣送来了这个,他们劫持了两位都尉,要臣拿十万石的粮食去换人。”洛川县令心里也是憋屈,这些山匪怎么偏偏将这个东西送到自己的县衙来了,为什么不送去隔壁的黄陵县呢? 洛川县令哭诉道:“臣这个地方本来就小,人口也少,这一年的税也上缴不了十万石的粮食呀。可这些山匪还说了,如果臣不答应他们就将两位都尉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县衙门口……” 刘璃听着这话,眉头皱了起来。看来这些山匪的胆子还真不小,不仅敢绑架长安的官员,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威胁县令。 十万石的粮食,这些山匪还真敢开口要! “这件事情你告诉父皇了吗?”刘璃问。 洛川县令连忙点头:“今晨,臣已经安排人将奏疏急送去了长安,这会陛下应该已经收到奏疏了。” “洛川县令,你且去通知黄陵县、富县还有宜川县的的几个县令,让他们都来你这洛川县,就说我要见他们。” “诺,小臣这就去通知。” 等洛川县令离开后,刘璃拉住桑迁:“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桑迁沉吟片刻道:“以陛下脾气,如果不是大军在出征,他应该会直接安排铁骑冲上洛山,踏平山头。” 刘璃冲着桑迁竖起大拇指:“你是懂我父皇的。” 倒也不是两个水衡都尉有多重要,而是这些山匪的行为,妥妥的是在打天子的脸。 洛山虽然易守难攻,但如果朝廷直接安排十万精兵来剿匪,还真的能将整个山头给夷为平地。刘璃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觉得还是要在父皇发火之前,将两位都尉给救下来,并且成功招安他们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倒是觉得,还是直接剿匪比较好。”桑迁分析道:“他们明知道两个都尉是朝廷中央的安排来的人,却还如此明目张胆的送来了威胁的信件。这分明就没有将大汉,将天子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就算招安来了,日后恐怕也会生出一心。” 刘璃听罢笑了笑:“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不管怎么说洛山上有上百号人口,若回归大汉,都能组建成一个小县了。他们之所以对目前的大汉没有敬畏心,那是因为这些人是秦末大乱时就逃上了山,我们要谅解他们的局限性。” “若不加以惩戒,恐怕会有人效仿他们吧。” 刘璃扬眉:“这个我知道,招安他们的前提是,两位水衡都尉平安无事。” “所以,公主是打算怎么办?”桑迁问。 “先假意答应他们的要求,我们送上十万石的粮食,这样可以见到他们的袁老大,到时候进行劝降招安。他们若是答应了,一切皆大欢喜。若是不答应,那就只能派兵剿匪了。”刘璃抿了抿唇道:“这就叫先礼后兵。” “洛川县好像没有这么多粮食吧。”桑迁道:“所有的县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么多粮食。” “这里没有,但是隔壁有呀。”刘璃眨了眨眸子道:“上郡的隔壁可是朔方郡哎,朔方郡设有粮仓,我们可以先和朔方郡的郡守借一万石的粮食,等用完了再还他们便是。” 若是其他郡,刘璃不敢保证一定会借给自己,但朔方郡的事情,刘璃还是很有信心可以借到的。 从朔方郡调运粮食过来,可能还要耽误好几天。 但是长安来的旨意,却很快就到了。果然如桑迁料想的那样,刘彻知道这群山匪居然敢绑朝廷官员,勃然大怒。当即又增派来五百精锐步兵,任命桑迁作为剿匪将军,消灭这伙山匪。 桑迁领了旨意,啧了一声道:“看来这个任务我是躲不掉了。” “没事,剿匪将军这个称呼也蛮帅气的。”刘璃安慰道:“不管是招安还是剿匪,这件事情办成了,也算是立功了。” 他挑了挑眉梢,能听出她话中的安抚,“既然是你想促成的事情,我必定会全力以赴,达成你想要的结果。”他知道她心存善念,所以也打算成全她的善。 她抿了抿唇,对上他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等待朔方郡粮食运来的时候,洛川县令也想办法通知了这些山匪,让他们宽限一点交粮食的时间,千万不要伤害两位官员。 又过去了三日,朔方郡的一万石粮食运来洛川县,桑迁整顿了一下目前的七百精锐步兵,以及从周边郡县调来的两千民兵,一共两千七百人的队伍。 洛川县令不解:“公主,对方索要十万石粮食,可如今这里只有一万石,是不是有点少?” 刘璃淡淡的说道:“这一万石只是我们的敲门砖,我们最终目的是让他们全部下山,成为正常的大汉子民。从朔方郡运十万石粮食过来,然后再送回去你不嫌麻烦吗?这一万石粮食,朔方郡守说送给你了,不用还了。” 到底是朔方郡,如今出手这么阔气。当然了,如此财大气粗的赠送一万石粮食的行为,都是朔方郡守看在建陵公主的面子上,才会如此的。 洛川县令听罢,连连感恩建陵公主。 翌日,桑迁安排人将这一万石粮食运送到洛山附近,一路走出洛川县,众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着的。桑迁骑在马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注意身边的动静。 突然一支箭射在了桑迁的马前,箭羽上都泛着寒芒。 后面的精锐士兵纷纷亮出手中的剑,警惕的看向箭羽射来的方向。 桑迁沉了沉声音开口:“袁老大既然来了,就请出来吧。”对方刚才这一箭是完全可以瞄准自己脑袋的,但是他们却没有。 深林中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我要的是十万石口粮,你们就送来这么一点,是打算糊弄人吗?” 却听其声,不见其人。 “这里确实没有十万石粮食,但这一万石口粮也算是官府的诚意了。”桑迁缓缓开口:“袁老大,我们谈一笔交易如何?” 160 劝降 秦朝早就灭亡了,如今是大汉。 幽幽山道, 鸟鸣声都显得格外的尖锐。 “袁老大,我们谈一笔交易如何?”桑迁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有足够的穿透力, 在场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楚的听到。 密林中许久都没有回音, 久到后面的士兵们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睡着了, 或者没听见的时候, 那浑厚的声音总算响了起来:“什么交易?” 袁老大和他手下的那些弟兄们也都感觉到奇怪,毕竟他们当了这么久的山匪, 还是第一次听到官府的人要和他们做交易的。 桑迁道:“如今早已经不是秦朝时动乱的年代了, 你带着山上所有的人下山, 大汉天子会为你们安排归宿。你们绑架朝廷官员的事情, 可以既往不咎,这一万石口粮也可以送给你们。” “让我们下山, 这算是什么交易?” “这当然是交易。” 桑迁缓缓的开口:“你们绑架朝廷官员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陛下非常生气,让我带人剿灭你们这些山匪。但如今我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这难道不是一场交易吗?” “剿灭我们?几十年前, 你们的官府也同样带人来说剿灭我们,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给打跑了, 哈哈哈。” “你们在山上应该经常短缺粮食吧?不然也不会这么铤而走险的绑架从长安来的官员。”桑迁的话中带着几分嘲讽:“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大汉的士兵,攻不上你们的山寨?今时早就不同往日了, 当年的大汉还打不过匈奴人呢。可如今的大汉,不仅可以打败匈奴人,还能将匈奴赶出我们大汉的领地。难道你们觉得洛山上的匪徒,比匈奴人还要凶悍吗?” 这句话说完,密林中一下子又没了声音。桑迁也不着急, 安静的等了一会,便听到对方说:“那又如何,我们不怕。” 然而这一声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显然就算这些人在山上这么多年,对于如今大汉的发展还是知道的。 “这样吧,我也给你们三天时间门考虑。三天之后,如果你们决定下山投诚,我便上疏天子,让你们在大汉安家落户,以后再也不用过这样打家劫舍的生活。”桑迁朗声开口:“若你们不愿投诚,那么三天之后,便是大汉铁骑攻上洛山之时。” 桑迁说完这些话,向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将这一万石的粮食放下:“这些粮食,就当是官府的诚意送给你们了,希望袁老大好好考虑清楚。不仅是为了你自己,还为了你山上的几百号人口。” 他表面上胸有成竹,其实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当他带着人走远的时候,密林中的袁老大也没再出声。桑迁知道,自己的那番话,对方是听进去了。 “刺史大人,我们就这样讲一万石的粮食白白送给这些山匪了吗?”一旁的士兵很是不甘心,以他之见就应该带人攻打上去,将这些山匪都消灭掉。“咱们现在连匈奴人都打得过,还怕这些山匪吗?” 桑迁听到士兵说的话,他开口问其他人:“你们是不是都这样想的?” “对啊,我也觉得我们根本不用害怕这些山匪。”其他士兵纷纷响应。 桑迁开口:“我问你们,山上的那些山匪算不算咱们大汉的子民?” 士兵甲顿了顿道:“应该也算吧,毕竟他们以前也是被秦二世压迫的百姓。” 桑迁:“既然他们算是大汉子民,那我们就不能用对待匈奴的法子对待他们。况且匈奴人如果向咱们大汉投降了,陛下也会收容他们,给那些匈奴人安排房子和土地。” 一番话让士兵们觉得心服口服,士兵乙道:“可如果他们不愿意投降呢?” 桑迁凛声道:“他们若是不愿意投降,那便不再是大汉子民,而是前朝余孽。吾便奉旨剿匪,为上郡除害。” ** 袁老大带着手底下的兄弟们蹲守了好久,确定官府的人都走了,这才动悄悄的行动,带人将桑迁留下来的那一万石粮食给搬运上山。 袁老大今年五十多岁了,他的祖辈逃上洛山的时候,他还没出生。他也只是在父母的口中听说过,秦二世的残暴以及秦法的严苛。 当年逃上洛山的有两百多号人,大家都是穷苦的农民,被迫被征兵戍边。而后遇上了秦末大乱,大家伙就杀了秦吏逃到了山上。后来偶然也有逃亡的人过来,山上的人便收留了他们。山上的人选了袁老大的爷爷当了山寨的寨主,大家以伐木狩猎为生,一点一点的在山上建了屋子,最后形成了一个小家园。 一开始大家都不敢下山,害怕被发现被抓走。但随着时间门的推移,最开始一批逃上山的人,早就变成了一捧黄土。到了袁老大父亲这一代,偶尔出现几个胆大的,偷偷的溜下了山,发现山下的世界早就变了样。 秦朝早就灭亡了,如今是大汉。 山上一些年纪大的老人也想过要下山,回归正常的生活,但年轻一辈的人却已经习惯了山上的生活。 山上没粮食了,就去周围的县抢一些上山,他们自己也在山上种了一些粮食蔬菜。一晃眼八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这样的生活不也挺好,挺安逸的么? 万一山下的皇帝和秦二世一样残暴无形,那他们岂不是白躲了这么多年?又何必下山呢? “我觉得二哥说得对,我们在山上有吃有喝,那些官兵又打不上来,我们没必要怕他们呀。” “大哥,我听说山下的大汉如今国泰民安,天子也是一个好天子。我们若这个时候答应下山,说不定也能过上好日子呢。” “可万一他们只是为了骗我们下山,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他们都白送我们一万石粮食了,没必要这样骗我们吧。” 山寨里的人关于要不要下山产生的分歧,大家意见不一,也都挺有道理的,袁老大一时间门也拿不定主意。 “阿父,我觉得白天那个小将军说得不错,现在的这个大汉真的和大秦不一样了。当初曾祖父带着大家是逃亡上山的,如今天下太平,我们没必要永远呆在山上。”袁老大的女儿小袁倒是比较理智:“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带大家一起下山。” 山寨二当家嗤了一声:“我们已经在山上住习惯了,没事去山林里打猎,有酒有肉的日子多快活。下山后,难不成让兄弟们拿起锄头去种地吗?” “二叔,我曾祖父,你的祖父一辈的人不都是农民吗?拿起锄头种地,总比打家劫舍强吧!”小袁开口反驳了她二叔。 二当家被小辈反驳了,只觉得丢了面子,他一拍桌子冷哼道:“要下山你们下山,反正我不下。愿意和我留在山上的兄弟们,和我走!” 他这一招呼,竟然也有一半的人愿意跟着他,还有一半人是给袁老大面子,没有直接跟着走。 袁老大见到这样的情况脸色微沉,他转头看向剩下的人,挥了挥手:“行了,这件事情过两天再说。” 等人都各自散去后,小袁走到袁老大身边:“阿父,这件事情不能拖延,官府只给我们三天的时间门考虑。” 袁老大皱眉:“你也看见了,你二叔根本不愿意下山。这让我怎么办?”其实袁老大是偏向于下山的,毕竟这些年他也看到了如今大汉的发展。若是能让山上的兄弟姐妹们过上正常的生活,谁愿意当匪徒呢? 小袁抿唇想了想,凑到父亲身边小声道:“阿父,我有一个办法。”她将自己的法子悄悄的告诉了父亲,袁老大眼前一亮,赞许得看向自己的女儿:“小洁,你可真替为父解决了一个难题啊。” ** 第二天傍晚,水衡都尉赵禹被单独放了回来,张罢却还被山匪扣押着。 刘璃听说赵禹回来之后,连忙过来见了他。根据赵禹的描述,那日他和张罢按照陛下的旨意前往高奴县的路上,途径洛山后,就被这群山匪给绑上了山,跟随他们的还有十几个官吏。 赵禹被抢之后,立马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那些山匪才没敢伤害他们,只是将他们给关了起来,当作人质。 赵禹将自己在山上这几日听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建陵公主:“洛山上并非是袁老大一人说了算,还有一个叫沈老二的,两人一起管理整个洛山寨。这个沈老二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经常是他带着人去山林里打猎,所以山寨里很多人都听他的。这个沈老二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下山的人。袁老大说只要刺史大人愿意去山上说服所有人下山,那么他就愿意投诚。” 话说着,屋内众人纷纷看向了桑迁。 上郡郡守也来了,他道:“这……这要是上山了,那万一这群山匪又反悔了,岂不是更危险?” 一旁的洛川县令也道:“是啊,刺史大人作为剿匪将军,还没开始剿匪就被山匪给绑了,这岂不是成了笑话?” 桑迁看向赵禹,开口问:“赵都尉,你怎么看?”赵禹毕竟在山上呆过一段时间门了。 赵禹沉吟片刻道:“依我之见,那袁老大是有投诚之心的,山上条件艰苦,不适宜耕种,没办法自给自足,所以他们才会去抢劫一些过路的客商。山上大概有七八百人,但一半都是老人妇孺,我觉得若能有正常人的生活,这些人应该都会愿意。唯独这个沈老二需要提防。” “既然赵都尉这么说了,那我便亲自去一趟。”桑迁语气郑重,若是能和平解决这件事情,那便再好不过了。 “可……这未免也太危险了。”洛川县令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桑迁转头看向一直未语的刘璃:“公主觉得如何?” 刘璃对上他看来的眸光,缓缓开口道:“可行。” 既然公主都觉得可以去试一试了,那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最后若真的出事了,陛下怪罪下来也不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桑迁和洛川县令商量通知袁老大,明日他便可上山劝降。洛川县令只觉得这位从长安来的刺史大人,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真的敢只身闯敌营。 晚间门桑迁提着酒来找刘璃,他斜靠在门栏上道:“县令特意送给我,说给我践行的。”县令当时看他的目光,就好像他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坛:“公主要不要也给我践个行?” 刘璃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践什么行呀,你是去劝降,又不是出国。” 桑迁:“那万一回不来了呢?” 刘璃一愣,从他手中将酒坛夺过来,开口道:“会回来的,我不许你说这个万一。”即使桑迁表现得再冷静稳重,可说到底他如今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让他一个人深入敌营,他心中会害怕担心也是难免的。 他笑了笑:“有公主这句话,我好像也没那么担心了。”他又将酒给抢了回来,就着酒坛大大的喝了一口,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唇道:“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好。”刘璃抿唇一笑。 “若是我完成了任务,公主可有什么奖励给我?”他扬了扬眉,又开始不正经了。 刘璃定睛看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明日等我成功了再说吧。”他悠悠的说道:“我得好好想想。” 刘璃噗嗤一乐:“行,只要你别太过分。” 翌日,桑迁从精锐步兵中挑选了十几个人作为护卫,整装出发去洛山。这边前脚刚出了县城,远在塞外的捷报也传去了长安。 霍去病等四路将军,有三路大捷获胜。汉军只是以伤亡一千多人的代价,共斩匈奴五万余人,迫降匈奴单桓王、酋涂王等两千多人。然,因为李广率兵合围时迷失了方向,使得匈奴的浑邪王和休屠王带着残部逃跑了。 不然这两个匈奴王,也将成为汉军的箭下亡魂。 洛山脚下,袁老大安排了自己的女儿袁洁来接应桑迁上山。袁洁见桑迁还带这么多士兵来,当即道:“你最多只能带两个人一起上去。” 都已经要进别人的地盘了,带两个人和带十几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桑迁也不纠结这些,微微颔首:“可。” 说着他转身打算随便点两个士兵跟着,却注意到这十几个士兵中有一个人的个头过分的娇小熟悉。 不是刘璃是谁?! 刘璃身穿士兵的衣服,连头发都束成了男子的模样。她缓缓的抬起头,对上他震惊的眸子,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我愿意同大人上山。”说着她冲他眨了眨眼。 桑迁:“……”难怪她昨天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原来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和他一起上山了? 161 古代电梯 是我冒犯阿璃了。 山路崎岖,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甚至已经看不见路了,连马都不能骑, 只能下来走路上山。 在前面带路的袁洁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 却指向一旁的密林道:“诸位将马栓在这里,和我从这边上山吧。” 刘璃悄悄的探头看过去,只能隐约观察到密林中有一条绵延小路,大约只够单人行走而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山密道? 大家跟在袁洁身后依次走进密林,刘璃凑到桑迁身边, 压低声音道:“难怪说这洛山易守难攻,原来暗藏玄机呀。” 她压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沙哑, 惹得他耳畔一阵酥麻,这样的感觉一直蔓延至心底。他清了清嗓子道:“公主,你真是太胡来了。” 刘璃:“啥?” 桑迁低声说:“你不应该和我一起来的, 太危险了。” 刘璃:“。”她好笑道:“危险我也跟来了, 你现在还能让我下山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上山之后, 不管发生什么事, 你都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行,没问题。”刘璃点点头。 他们一行人跟在袁洁的身后, 穿过密林小路, 最后竟然来到了一处山洞处。山洞还有人在把守着。 桑迁开口问出了刘璃心中的疑惑:“这里是?” 袁洁解释说:“这里设置了机关, 是我们上山的必经路。”话说着众人已经走到了山洞里面。 刘璃看着眼前山洞的构造, 只觉得这里面简直就是别有洞天。整个山体似乎是后天形成的一个露天的洞穴, 依靠山体有一个木制的架子,高高的通向山顶。架子里的结构也是错综复杂的,刘璃隐约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铁制齿轮。 这……这个怎么看都有点像电梯啊? 袁洁指着木架道:“这里的机关可以将我们直接带到山里, 一次只能上去两个人,刺史大人请随我先上去吧。” 桑迁迟疑片刻,转头看向刘璃,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我和我的护卫一起上去吧。” 袁洁有些诧异的瞥了刘璃一眼,却见这个小护卫唇红齿白的,身板还没有这个刺史强壮,她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不是说朝廷安排了上千精兵要来剿灭他们山寨吗,怎么这个刺史大人的护卫看上去这么弱小? 袁洁笑着开口道:“刺史大人,我既然带你从这条路上山,也足以表明了我和父亲想要归诚的诚意。我想你既然敢只带一个护卫就跟着我上山,说明你也是有胆识的人。怎么到了这里却害怕了?怕我吃了你?” 桑迁:“。” 刘璃悄悄的戳了戳他,示意他和袁洁先上去,不必顾忌自己。 他无奈,只得应道:“好吧,女郎请。” 桑迁和袁洁走上了那个木框中,袁洁还好心提醒桑迁要站稳了。随后一旁守着山洞的侍从开始转动一旁的圆盘,紧接着齿轮也跟着转动,木框缓缓的上升。 好家伙,这不就是手动电梯吗?里面的齿轮和圆盘,应该是运用了杠杆的原理吧? 看来这个洛山上还隐藏着很多的人才啊! 刘璃盯着眼前的这个手动电梯,眼睛冒着光芒,她有一种捡到人才的感觉。必须要说服这个山寨的人归于大汉,将想出这个电梯的人才给挖掘出来。 刘璃跟着另外一个山寨里的人一起站上了电梯,随着木箱晃晃悠悠的上升,大概过了一刻钟,他们总算抵达了山顶的地面。 也不能说这里是山顶,应该是一处山涧。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豁然开朗,就像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记》一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不同的是,这里的屋舍过于简陋,往来的男女老少都显得有些面黄肌瘦,并没有怡然自乐的场面。 早就抵达山涧的桑迁和袁洁在等刘璃和其他人,袁洁也大概给桑迁介绍了山寨里的情况。 因为他们的山寨处于两座山峰之间,所以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的祖上逃难来到了这里伐木建造房子定居,已经有七八十年了。 如今他们在这里也算是形成了一个小村落,女人们负责在这里做饭种地,男人们就去山林里狩猎。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段时间,渐渐地山林里能狩猎到的动物越来越少,他们的食物也越来越少。他们不仅缺少食物,还缺少生活必需品,例如衣服之类的。 所以后来袁洁的爷爷,也就是袁老大的父亲便开始挑选山里强壮一点男人,下山看看能不能搞来粮食和布料。 后来他们这群人就渐渐发展成了山匪,只要缺粮食了,就去打劫过路的商客。一直到如今,大家都知道洛山有山匪,而官府又管不了,大家宁愿绕远路也不愿意从洛山附近过去。 他们山寨已经缺粮好久了,这才敢劫持两个朝廷官员,想要换一点粮食。 袁洁道:“其实我早就和父亲说,既然山里的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不如带着大家下山。但我们这里不是几个人,而是好几百号人。若是突然出现,肯定会被询问身份的。”毕竟他们之前确实打劫过不少人,若是被官府知道他们是山匪,肯定会将他们抓起来的。 所以当桑迁说可以给他们每个人安家落户的时候,袁洁是一百个赞成的。她虽然从小在山寨里长大,但真的很渴望山下更加广袤的天地。 “如今唯一要担心的便是沈二叔。”袁洁缓缓开口道:“二叔他似乎很喜欢在山里的生活,也一直反对下山。” 桑迁听完袁洁说的这些后,扬了扬眉问:“沈老二是个什么样的人?” 袁洁作为晚辈,也不好说沈老二不好,她尴尬的笑了笑:“等刺史大人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 桑迁指尖轻捻,算是听出来这个沈老二应该还是个难缠的角色。 ** 袁洁先给桑迁和刘璃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他们暂时先歇着,她去和袁老大安排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桑迁出来说服山寨里的人。 在这个一眼可以看见全貌的木屋里,桑迁伸手轻轻的掸了掸一旁榻坐上的灰,“坐下说吧。” 刘璃在他身旁坐下,迫不及待的问:“你和这位袁女郎打听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打听到了东西?”他挑了挑眉故作玄虚。 刘璃鼓着唇道:“乘坐那个电梯来回就要一刻钟时间,你们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难道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对方,什么话都不说?” “那倒没有。”桑迁扬了扬眉悠悠的说道:“她倒是将山寨的情况交代清楚了。” “你快给我说说。”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听着像是在撒娇。 看着她清澈灵动的眸子,桑迁勾了勾唇,心间似乎被什么给填满了一样,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别急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桑迁将袁洁透露给他的消息一一告诉了刘璃,刘璃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位袁洁姑娘会这么放心的让他们知道他们山寨上山的路。 原来他们早就有了下山的想法。 “所以说,我们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这个沈老二了。”刘璃若有所思:“这个沈老二在山寨里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根据袁洁所说的情况,袁老大之所以是老大,是因为他的祖父曾经带领着大家建造了这里。沈老二的祖母和袁老大的祖父是兄妹。”桑迁介绍了一下人物关系:“袁老大只有袁洁一个女儿,之后如果袁老大过世,那沈老二可能就要成为整个山寨的老大了。” 刘璃:“。”搞了半天还涉及到了权利的分割和继承。 “这么看来,沈老二恐怕不是好说服的。”她抿唇道:“对于整个山寨来说,袁老大就相当于这里的土皇帝,沈老二……唔……” 刘璃的话还没说完,桑迁直接伸手来捂住了她的唇,随后两人皆一愣。 桑迁只感觉掌心一片温软,而后他如同触电一样倏地收回了手,因为心脏强烈的跳动,他紧紧握住了掌心:“我……” 她以手背抵唇,心跳同样莫名的加快,甚至感觉脸上一阵燥热。她干巴巴的问:“你刚刚为什么捂我的嘴?” “土皇帝……”桑迁压低声音提醒:“阿璃,你若是这样给袁老大定性的话,对于袁老大来说,就是一件祸事。” 刘璃缓了缓神:“。”说得也是。 她抿唇道:“好吧,是我说错了。不过下次你可以直接提醒我,没必要动手吧。” 他轻叹一声,无奈道:“是我冒犯阿璃了。” “若是一直说服不了沈老二,你可有解决办法?”刘璃倒也没有计较他刚才的冒犯行为,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桑迁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杀了他。” 刘璃眨了眨眸子,缓缓点头应道:“好办法。”如果这个沈老二说服不了,那么只有用杀鸡儆猴的办法,来警醒其他人了。而且这个办法,也是最方便,最快捷的。 “老子听说阿洁将那什么刺史给带上山了,老子现在就杀了他,看他还敢不敢鼓动大哥下山!”门外传来了争吵声,骂骂咧咧显然是要冲着他们来的。 桑迁倏地站起来,将刘璃拉到自己身后,一脸警惕的看向门口。 “应该是沈老二。”桑迁压低声音道。 他们刚想着如果说服不了沈老二就杀了他,没想到沈老二就自己找上门了。刘璃有些紧张的揪住了桑迁的衣服,“桑迁,等会如果他冲进来,你……你打得过他么?” 桑迁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正色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话音刚落,他们在的房间门被一脚踹开了,一个如同弥勒佛一样的又高又大的身躯出现在两人面前。 刘璃:“……”好家伙,这一个沈老二顶得上他们三个! 162 暴露 不如阿璃亲我一下就当是奖励了。…… 刘璃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喉咙, 眼前的沈老二,让她来形容的话,就像是电视剧里的鲁智深和李逵, 人高马大而且还一脸的凶悍样,那粗壮的胳膊手里还拎着一把大刀, 像是来寻仇的。 沈老二带着几个弟兄闯进了房间,凶神恶煞的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手里的大砍刀直指两人:“你就是那个刺史?” 桑迁挡在刘璃面前, 点头道:“是我, 你就是山寨的二当家?” 沈老二桀桀一笑:“好啊,没想到你还敢送上门来,胆子真是不小啊。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让你有去无回。” “听闻沈老二身材高大力能扛鼎, 今日见到不过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桑迁冷言嘲讽:“你现在杀了我,山下的大汉铁骑必定会攻上山来, 将你们整个洛山踏平。” “哈哈哈,你以为我会害怕?”沈老二大笑:“咱们山上机关重重, 没有人带路, 谁都上不来。” 桑迁挑眉:“你觉得今日是谁带我上山的?” 沈老二也不是真的没脑子, 这个刺史会出现在这里,最有可能的就是得到了袁老大的授意。没想到大哥竟然这么快就下定决心想下山了, 沈老二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你们这些官府的人,只会满嘴的谎言,我们这些人若是真的下山了, 肯定就会被你们抓起来,哪里会让我们过好日子?”沈老二握紧了手中的大砍刀:“自古官匪两立,我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刘璃站在桑迁, 被他护得严严实实,听闻他而后沈老二的对话,只怕再这样下去会激怒对方,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他们两人都不是沈老二的对手。 更何况,他们手边连个武器都没有,如何应对沈老二的大刀? 刘璃伸手摸到了袖子中的两个小炸弹,这是她上山之前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用的,没想到这谈判劝说还没开始,就要用上了。 她悄悄的将炸弹握在了手里,计算着如果点燃小炸弹扔向沈老二,爆炸的范围会不会波及到自己。这个屋子这么小,要是爆炸的话,应该会波及到自己的吧。 沈老二身后的几个手里也拿着刀刃的弟兄们也纷纷嚷嚷附和:“对,我们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这你们就错了,甚至还有强盗匪徒在朝中当官,只要你们真心投诚,陛下不仅不会为难你们,甚至还会因为你们其中有能力出众的而奖赏你们。”桑迁如此说。 “强盗也能当官?”这些山匪听闻只觉得不可思议。 沈老二更是反驳:“你休要骗人。” “义纵,你们可认识?” 沈老二有点懵,“不知。” 桑迁挑眉道:“不知道也不要紧,你们只要知道此人如今是定襄郡太守,他在入朝为官之前曾经就是以抢劫为生的盗匪。对了,当年和他一起的人是张次公,后来张次公杀匈奴人有功,还被陛下封了爵位。” 见对方没有说话,桑迁继续劝导:“沈老二,以你这般的强壮模样,若是能够入伍杀匈奴,想必用不了多久也能立下战功封侯拜相,那不比在这山窝窝里当土匪强?你想想,到底是在这山头上当一辈子的山匪,还是下山享受荣华富贵?” 这话术口才,刘璃听到都心动了,她要是沈老二,高低要下山博个侯爵封号什么的。 沈老二也听呆了,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弟兄:“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那些弟兄们也是一脸懵:“不知道呀。” “你们若不信,可以去山下打听打听便是。”桑迁见这些人的反应心中也有底了。 其实只要是人,都想追逐功名利禄,就看沈老二能不能转过这个弯来了。 “二叔!”门外的袁洁冲了进来,她一脸紧张的挡在桑迁面前:“二叔,你不能冲动,他们官府派来的人。” 沈老二还在想刚才桑迁说的那些话,又见到袁洁来了,他将大刀抗在肩上道:“我就是来看看咱们洛山的贵客,又没想过要伤害他们,走了走了。” 说着,沈老二向身后的几个弟兄挥了挥手,离开了这个小屋子。弟兄们连忙问:“二哥,那个小子说的都是真的吗?咱们这些山匪也能当官?” “你带几个人去山下打听打听刚才那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好咧。” 房间内,袁洁见沈老二离开了,悄悄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桑迁:“桑刺史,你没事吧?” 桑迁微微摇头:“多谢,无碍。” “我没想到我二叔会带人过来,实在抱歉。”袁洁说着,有些奇怪:“不过你刚才是不是对我二叔说了什么?” 桑迁微微挑眉道:“我刚才告诉了沈老二下山之后的好处,他听完之后甚是心动,现在估摸着是去求证了。” 袁洁一愣:“下山之后的好处?”她还想追问,但是被桑迁打断:“女郎若是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他。对了,不知道之前被你们山寨绑来的另外一个官员现在在哪?” “他被关在另外一个地方,你放心,我们没有伤害他。”袁洁轻轻的回答。 “那便好。”桑迁点了点头。 “对了,我父亲已经知晓桑刺史来了,所以让我来邀请你去赴宴,也顺便让山上的其他人见见你。”袁洁看向桑迁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桑刺史,请随我来吧。” “女郎能否出去稍等片刻。”桑迁抬手指着已经被撞破的门:“我有一点事情要和……我的侍从吩咐。” 听到上前提到侍从,袁洁才想起来,桑迁不是一个人上山的。她一愣:“对哦,你的侍从呢?” 刘璃从桑迁身后冒出一个头:“我在这。” 袁洁:“……”居然是主人保护侍从?山下的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桑迁用眼神示意袁洁先出去,袁洁顿了顿,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房间。 等房间内的其他人都离开后,桑迁这才转头看向刘璃,他挑眉道:“幸好这个沈老二是个没脑子的,暂时将他给唬住了。” 刘璃伸出手,向他展示了掌心的小炸弹:“我刚才还想着,那个沈老二真的敢动手,就让他尝尝我炸弹的厉害呢。” “这个不是很危险吗,你怎么还随身带在身上?”桑迁可没忘记之前亲眼看见炸弹的威力。 “这是我特意制的防震炸弹,只要不被点燃就不会爆炸。”刘璃又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掏出一个:“我一共就带了两个来,防身用的。” 桑迁:“可遇见刚才那个情况,你就算有这个东西恐怕也不管用吧。对方是受伤了,可也会伤害到你自己,太危险了。” 刘璃点点头:“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刚才幸好你机智,也还好有袁洁及时来了。”刚才她站在他身后,可是看清楚了袁洁看他的神情,明晃晃的写着欣赏二字。 “不过有这个东西,也总比没有好。”他敛眉道:“你将东西收好,等会我们一起去赴宴,待说服了这里的百姓,我们早点带着他们一起下山。” “行。” ** 原本山寨上还有一千多人的,但经过这八十多年的发展,最开始的一批人都已经生病或者寿终正寝了,目前还存活的人,基本上都是从出生开始就在山寨里的。 想劝这些人下山,其实只要告诉他们山下的生活至少比山上要好。 袁老大召集了整个山寨上下的几百口人,也给大家说了下山这件事情,百姓们的反应不一。最后袁老大将桑迁给邀请了过来,让他给大家说说山下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桑迁站在这个筑高的台子上,目光扫过台下的人。这些人身上穿着各种各样带着补丁的衣服,虽然不是很消瘦,但他们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健康。 刘璃跟在桑迁身边,自然也看清了这些百姓的脸色。他们的肤色透着一种很明显的营养不良的黄,这就是长期营养失衡的表现。 “我只说三点。”对于山寨里这些普通的百姓,桑迁也不打算长篇大论的和他们讲道理,他非常直白的说道:“下山之后,第一你们可以吃到美味的食物,第二可以穿上新衣服,第三孩子们可以念书学习。” 这几百口人聚集在这山涧中,听到桑迁的话,纷纷议论了起来。他们山上虽然也有食物,但真的不好吃。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很久没有换新了,因为如今基本抢不到商客的布料了。 “你说的这些都能保证吗?”人群中有一个年迈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开口:“我们这些人,真的还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吗?”这个老人当年跟着父母逃上山的时候,他才五六岁。如今他已经是山上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人了。 面对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桑迁却没办法再画大饼了,他顿了顿开口道:“我说的这些,我会向陛下提交奏疏,一定帮你们一一实现。” “还要让皇帝同意才行吗?” “原来这个刺史只是来忽悠我们下山的吗?” “那万一我们下山了,这些都没办法实现可怎么办?我听我爷爷说,山下太可怕了,动不动就要被砍头。” “是啊,虽然我们在山上吃不饱穿不暖,但我们在这里不用做苦力啊。” “只要大家愿意下山,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给你们每一个人都分到耕种的土地,之后能不能吃上美味的食物,穿上漂亮的衣服就要看你们自己够不够努力了。”刘璃从桑迁的身后站出来,朗朗开口道:“就像你们在山上也要自己种植一些蔬菜一样,去了山下,只要你们不偷懒,努力耕耘那么收取的粮食就是你们的食物,然后你们可以用这些粮食换布匹,换衣服。” “你是谁,这个刺史都不敢保证的事情,你为什么敢给我们保证?” 刘璃扬眉道:“我是大汉的建陵公主,所以我有这个资格向你们提出承诺。” “建陵公主?” “建陵公主是谁?” “就是那个被称为是天女的建陵公主吗?” “当今天子嫡长女,就……就很厉害的那个公主。” “建陵公主怎么……怎么会来我们洛山,我的老天爷哟。” 桑迁慢慢移步到刘璃身旁,压低声音道:“看来公主的名声已经传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山窝窝里了。” 一旁的袁老大和袁洁更是惊讶,这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侍从,竟然是大汉的公主?! 因为刘璃亮明了身份,成功安定了山寨众人的心,大家也更加偏向下山了。之后的鼓动大会,就变成了刘璃给大家讲述山下的食物和生活,听得大家更加向往,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下山,获得大汉子民的新身份。 一直到了晚上,到了用膳的时间,袁老大直接用之前刘璃赠送的一万石粮食来招待刘璃。 刘璃瞅着碗里的稀粥,嘴角抽了抽。 袁老大无奈道:“山上这么多人要吃饭,那一万石的粮食各家各户分一分就没了。” 刘璃抬眸看向袁老大,低声道:“虽然你之前做抢劫山匪,但你是个好人。”能够愿意照顾山寨里这么多人的袁老大,至少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袁老大也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你真的是公主?” 刘璃扬了扬眉,“我不像吗?” “像,又不太像。”袁老大道:“听我祖父说,那些勋贵中人都是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你好像和传说中的公主不太一样。”就凭她竟然敢只身来到他们山上,袁老大就觉得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公主。 “等下山后,你也会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刘璃如是说道。 简单的喝完了稀粥后,袁老大还给他们暂时安排了房间休息,等明日山寨居民深刻考虑之后,再给他们答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上,他们头顶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圆润。桑迁步伐悠悠的走在刘璃身侧,他轻叹一口气道:“所以说,这件事情应该已经妥了吧?” 刘璃点了点头:“应该是的。”今日山寨居民对山下生活的向往,她已经深切的感受到了。 “那我这样算不算劝降成功,完成任务了?” “算吧。”最主要的还是今天那个沈老二也没有发出反对意见,想来也是将桑迁的话给听进去了,所以算是他完成任务了。 “公主可还记得,出发之前说若我完成任务就给我奖励的?” 刘璃看向他,挑眉道:“赐你黄金万两作为奖励如何?” 他嗤笑:“你觉得我缺这钱?” 刘璃撇唇:“也是,你家又不缺钱,那你想什么奖励?” 他突然微微低头往她身边靠了靠,声音低沉道:“不如阿璃亲我一下就当是奖励了。” 163 墨家 下次记得叫上我就行。 夏风吹拂, 清滢的月光笼罩在桑迁的身上,将他立体清俊的五官照得更加俊朗,寒星般的眼眸中泛着几分温柔的笑意。 “不如阿璃亲我一下就当是奖励了。”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些调侃,仿佛在说一句玩笑话。 刘璃倏地抬眸对上他的星眸,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挑衅, 他好像笃定了她不敢一样。 心底没来由地一热,于是鬼使神差般的, 她伸出手一把扣住了他脖颈, 将他拉向自己, 而后轻轻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一样, 连风都变得温柔细腻了。 桑迁倏地睁大眼睛,整个人傻乎乎的僵在了原地, 眼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他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 根本没想过她会真的付出行动。 亲完之后, 刘璃也迅速松开了他,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后退一步转身溜进了房间里:“奖励给你了, 晚安。” 桑迁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进房间, 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后,他才将将回了神。 他抬手轻轻的抚上自己刚刚被亲的脸颊, 胸腔不容忽视的震动着, 唇角控制不住的扬起,心底像是被人浇了一罐蜜似的,生出了一股纯粹的欢喜。 原来获得奖励的感觉是这样的甜蜜。 桑迁在刘璃的房间门口傻乐了好久,一直到袁洁也从刚才的大厅回来了,看见傻站着的他,“刺史大人, 你怎么不进房间,站在这里做什么?” “啊?”桑迁倏地回神,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正常一点,可唇畔的欢喜是怎么也克制不住的。他清了清嗓音:“哦,我这就回房。” 说着,他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准备进入隔壁的房间。 山寨的屋子非常简陋,桑迁扫了一眼整个房间,眉头微微一皱。这样简陋的环境,只怕阿璃的千金之躯会住不惯。他合衣躺在床上,一边想着要尽快带阿璃下山,一边又开始回味她刚才亲他的那一下。 所以她是什么意思? 她亲了自己,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也是喜欢的? 可如今的自己并非侯爵,若是向陛下求娶公主,陛下会答应吗?更何况,阿璃的身边还有一个已经立下赫赫战功的霍去病在对她虎视眈眈。 他不能输。 ** 翌日清晨,桑迁被庭院中的公鸡打鸣的声音叫醒,他倏地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就迫不及待的走出房门,打算去隔壁寻刘璃。 然而隔壁早就没了人,桑迁眉头一拧,转身就要去找人。 穿来大汉十几年,刘璃早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生物钟都已经固定在每天早上五点左右了。醒来后,她便出了房门,打算趁着清晨在山涧里转一转。 山涧里的空气是真的好,刘璃迎着朝阳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也莫名的通畅。她沿着路,打算近距离看一看这个山寨,没走多远却碰见了也正好起床的袁洁。 刘璃昨天晚上住的房间就是袁洁的,两个女孩子碰了面,刘璃冲她微微一笑:“早上好。” 袁洁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早,早上好。” “我起来得早,想在山上转转,姐姐愿意给我带路吗?”刘璃笑着询问。 “好,好啊。”袁洁笑了笑,她抬手轻轻的拢了拢头发,走到刘璃身边:“公主,请。” “谢谢。”刘璃开口道谢。 其实这山涧之中,如果有足够多的粮食,也不失是一个世外桃源。可惜这里的先天条件不足,不仅没有粮食,连水源都没有,他们能在山上生活八十年,已经够久了。 山涧中有一个他们山民自己挖掘的蓄水池,遇见雨水季节,水池就会蓄满了水,他们就不用下山取水了。但是遇见干旱天气的时候,蓄水池的水都被晒干了,他们就需要去山下河中取水运上山,非常不方便。 “不过好在,有高伯做的机关,我们下山取水的时候才方便一些。” 听到袁洁提到了机关,刘璃眼前一亮,连忙道问:“就是之前我们上山时,乘坐的那个东西吗?” “是的。”袁洁点头:“其实最开始,高爷爷做了好多机关埋伏在山上的路上,就是为了防止有外人摸上山。后来一直都没人来,反而是自己人总是触发机关。高爷爷过世之后,高伯就做出了可以让人直接通往山上的机关,我们原本上山的路,就不用了。” 刘璃眨了眨眼,开口问:“姐姐可以带我去见见这位高伯吗?” 袁洁不解:“公主为什么要见高伯?” 刘璃也不隐瞒:“能做出那样机关的人,必定是一位高人,所以我想拜会一下。” 袁洁抿了抿唇,开口道:“公主请随我来。” 这位机关大师高伯,原名高翟,在这个洛山上,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因为给山寨设计出了方便上下山的机关,所以他也算于山寨有功,住的房子比其他人也要好一点。 袁洁轻轻的敲响了高翟家的门,“高伯,高伯你起来了吗?” 屋门许久才被打开,出现在刘璃眼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还蓄着白胡子老人。袁洁称呼他为高伯:“高伯,公主听说你会做机关,所以特意来拜访你。” 刘璃微微抬手作揖:“高伯。” 高伯看向刘璃,他连忙伸手将作揖的刘璃扶起来,一脸受宠若惊:“哎呦,公主你这是折煞小老儿了。” 刘璃:“听闻上山的那个机关是高伯设计的,您真的好厉害,竟然能设计出如此方便的东西。” 高伯将两人邀请进家里,奈何家里简陋,连最基本的茶水都没有。不过刘璃也没在意这些,还是将自己的话题往那个“手动电梯”上引。 高伯乐呵呵的说:“其实那个也不是我发明出来的,我也只是根据家父留下来的秘籍原理,进行简单的修改而已。” 原来高伯的祖先是墨家学派创始人墨子的学生,墨家擅长机关术,高伯的祖先高石子,为墨家墨辩,一生追随墨子,支持他的一切学说和技术。作为高石子的后人,高伯的父亲当年逃上山的时候,还带来了不少墨家典籍。 其中就有不少关于机关术的一些书籍。 刘璃万万没想到,自己想招安一个山寨,结果还挖到了墨家的传人。以高伯研制出的电梯来看,他在机关制造方面肯定是大佬级人物。 据说当年的墨子精通各种兵器机械的制作,只可惜秦统一六国以后,墨学便逐渐消失了。墨子崇尚的技术发明,也被称呼为是“匠人之作,奇技淫巧”。 “高伯,如今大家决定下山生活,你可愿意将你所精通的机关技术,奉献给大汉?”刘璃真诚邀约:“大汉需要像您这样精通机关术的人才。” 若是有高伯在,那么一直到宋代才发明出来的□□,是不是在大汉就能出现了? 刘璃虽然能根据后世的信息,研制出炸弹,火药。但是在机械方面,她是一点也不懂的。 可自己不懂也没关系,老天似乎将懂得机关术的人才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高伯听到这位小公主的话,狠狠地怔住了:“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璃能感觉到眼前这位老人家的激动情绪,“我的意思是,下山之后,朝廷会支持你继续研究机关术。同时,您也可以将机关术传于世人,让墨家的机关术闻名于整个大汉!”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高伯有些激动的点头。 高伯虽然从一出生就在山上了,但是受到自己的父亲影响,他自然也希望自家祖传的机关术,不会在自己这一代给断了。 若是能将墨家机关术以及墨学重新流传于世,自己也算是功臣了。 从高伯家里走出来,刘璃的心情更好了。 袁洁从知道眼前这个侍从打扮的人,是大汉的公主之后,心中的震撼就没有停下过。特别是刚才见高伯的时候,她一直都有在偷偷打量着她。 这个公主……真的好特别,和山寨里的姑娘都不一样。难怪那位桑刺史看向她的目光,总是那么专注那么温柔。 桑迁找过来的时候,刘璃已经跟着袁洁逛完了整个山寨,袁洁邀请刘璃去吃早餐。 见桑迁寻了过来,刘璃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刺史大人,一起用早膳去吗?” 桑迁看着她的笑靥,脚下的步子突然多了一些迟疑。昨天她明明就亲了自己,怎么今天见到自己,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走到她身边,仔细的观察她的表情,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桑刺史。”袁洁也开口打招呼。 桑迁定了定神,向袁洁拱手以示礼貌,而后他伸手拉住了刘璃:“公主,臣有话要单独和你说,请和我来一下。” “哎?”刘璃刚要说,人就被桑迁给拉走了。 两人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桑迁这才松开她的手,神情带着几分凝重:“公主,虽然我们已经说服了山上的人,但不代表山上就不危险了。你一个人贸然出去,万一遇见了心怀不轨之人怎么办?” 刘璃抬眸对上他略显深沉的眼眸,抿了抿唇道:“好,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会小心的。” 听她这么说,他低低的应了一声道:“下次记得叫上我就行,若是有危险,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刘璃听罢噗嗤一乐:“哪还有下次啊,我们今日应该就能下山了呀,难不成你还想多留几天?” 桑迁:“……”好吧,原来没有下次了。 164 缓兵之计 霍将军若真心喜欢公主,不如…… 然而事总不如人愿, 昨天他们虽然说服了一大部分人,但今天询问山寨居民最终想法的时候,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是不愿意下山的。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只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早就习惯了山上的生活, 不愿意再去作出改变, 去适应新的生活环境。 至于一开始难以说服的沈老一,在知道土匪强盗也能当官之后,他倒成了第一个支持下山的人了。 既然管理层都已经统一了意见, 那么下山的事情便也是板上钉钉的了。袁老大还派人将关押的水衡都尉张罢给放了出来。 张罢见公主竟然亲自上山来救自己, 感动得一塌糊涂,发誓日后当牛做马报答她。 刘璃:“。”当牛做马倒也不必了。 接下来就是袁老大和沈老一组织山寨居民一起收拾东西, 准备下山的事情了。尽管刘璃说下山之后会给大家重新安排家中物品, 但这些居民们还是将家中能带走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刘璃靠在一旁的围栏边, 看着大家收拾东西,心里还是挺有感触的。她想到自己当年大学毕业的时候,将宿舍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收进行李箱的画面。因为知道毕业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心中那种无法割舍的情绪, 是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就像此时的山寨居民,他们同样明白一旦下了山就再也回不来了。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他们现在无从得知。 因为有几百人要一起下山, 一趟趟的乘坐手动电梯上去显然不现实, 最后袁老大组织大家从山路下山。从晌午艳阳高照,一直到了晚上披星戴月的时候, 众人才从山涧抵达山底。 山脚不远处,隐约可见有人影攒动,还有火光。 桑迁骑在马上, 侧头对刘璃道:“是我们的人。”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山寨居民,低声道:“我安排他们驻扎在这里,若是我在山上三天都没有回来,他们便回按计划攻上山。” “幸好我们赶在晚上下山了。”刘璃抿唇一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洛山上的山匪暂时安排在了洛川县,对于县令来说,人口就是生产力。这些山匪愿意投诚,洛川的县令自然也愿意接纳他们。 早在刘璃上山之前就和洛川县令商议过,若是这些人愿意投诚,就安排他们住在哪里。 洛川县靠近富县的地方有一处荒地还无人开垦,将这块地划分给袁老大这些人,让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 刘璃大概看了一下地理位置,这快荒地虽然远离洛川县城,但是距离富县的县城还挺近的,总体来说是一处很棒的地方。 山寨的众人听闻要前往一片一无所有的荒地定居,顿时有些后悔下山了,甚至有人已经准备逃回山上了。 “公主,这些和你在山上承诺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啊。”袁老大也来质问刘璃,说好的食物和衣服呢? 刘璃倒也不心虚,面对袁老大的质问,她坦然道:“袁老大,圣人曾经说过,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食物和衣物,不付出劳动怎么可能有呢?” 袁老大:“哪个圣人说过这句话?” 刘璃:“……本公主说的。” 她微微昂首:“你们的先祖当年逃到山上,不也是从一无所有发展到了现在吗?怎么现在回归社会了,你们反而不愿意再付出劳动了呢?而且你们放心,我会留下来帮你们的。” 既然是自己带他们下山的,那么她就有责任帮他们将家园建设好。正好她还要看着两个水衡都尉去高奴县开采石油,这两件事情可以一起办了。 八月中旬左右,高奴县的延河附近的石油井已经挖掘好了,那一片地下果然有大量的石油。而袁老大等人的新家也在刘璃的帮助下,建造完成了。 两个水衡都尉甚至还主动帮忙,给袁老大他们住的这片地方勘测出了地下水,开掘出了水井。 他们这几百人就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新的村落,袁老大就是村里的里长,取名小洛村。因为今年他们刚定居在这里,所以刘璃做主免了他们三年的税收,并且开粮仓为他们发放之后一年的口粮。 甚至还从长安上林苑的服装厂调来了一批衣服,赠送给他们,也算是完成了之前在山上她说的话。 短短两个月时间,这一片荒芜之地如今不仅有房屋,还有农田水渠。每家每户都分到了田地,种植收成的粮食,至少三年都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再也不用为没有粮食而烦恼了! 不仅如此,他们出村子的一段路程,还是非常平坦的柏油路,据建陵公主所说,这个柏油路是整个大汉的第一条柏油路。 从新家园建成后,大家无不庆幸从山下搬到了这里,活在大汉真好。 ** 刘璃想尽快将这边的事情做完,然后赶在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时候,回到长安。 说来也巧,刘璃动身准备回长安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班师回朝的霍去病。 从今年的三月起,霍去病领旨讨伐匈奴,到如今的八月,历经五个月时间。他不仅完成了两次的河西之战,甚至就在前不久,他还成功的受降了匈奴的浑邪王和休屠王部下,一共四万多人。 如此奇功传至长安,刘彻高兴的睡不着,连夜打开长安内城的地图,要给霍去病修建豪华府邸,赠予这位天纵奇才。 刘璃也没想到会在半路遇见霍去病,因为天色渐晚,他们一行人准备在驿站休息一晚。 她刚走下马车,听着桑迁和驿站官员吩咐事情的时候,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刘璃下意识转头看去,就瞥见一群身穿绛色甲胄的人,匆匆从驿站外面路过。她只觉得为首的那人身形看着有些眼熟,但由于天色较暗,对方跑得又比较快,她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阿璃,可以进去了。”和驿站官员交代完之后,桑迁转身叫住刘璃。 刘璃回神看向他,微微点头提着裙摆走向他:“好,来了。” 两人刚准备走进驿站,身后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还夹杂着一声低沉的唤声:“建陵公主。” 刘璃闻声回头,便看见暮色黄昏下,那个身穿玄色铠甲,肩上披着血色披风的少年将军骑在高大英俊的白马上,一双深邃又沧桑的眸子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 “霍去病?!”她轻呼一声,显得有些意外。 霍去病翻身下马,直直的走向她,那双漆黑的眸中染上了几分欢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璃也纳闷:“你为何会在这里?”看他身后,也只有几个人,这是要做什么? 他扫了一眼刘璃身后的几个人,目光落在桑迁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才看向刘璃,低声道:“我带人去办点事,途径这里。” 刘璃也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骑兵,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在这里,应该办的事私事吧。 霍去病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也不见刘璃开口询问他究竟是什么事。他蹙了蹙眉,转身对身后的几个骑兵道:“今晚不赶路了,就在驿站休息一晚吧。” 后面的骑兵:“?” 不是说好了日夜兼程,早日前往平阳县的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驿站的官员恭敬的将几人邀请进门,准备了驿站内最好的食物来招待众人。刘璃简单的吃了一点,瞅着眼前这一群大口吃肉的士兵,最后带着自己的宫女桃枝回了房。 驿站的大厅里,桑迁举着手中的茶杯向霍去病道贺:“霍将军,我以茶代酒祝贺你。” 霍去病也举起面前的茶杯:“客气了。” 两人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桑迁撩起衣摆在霍去病身侧坐下,又将两人杯中的茶添满了。霍去病开口问:“桑迁,你与公主为何会在这里?” 桑迁道:“我陪公主去高奴县查看可燃的脂水,一直到今日才返长安。” “原来如此。”霍去病低喃了一声。 桑迁心中对霍去病亦是佩服的,眼前的少年将军只比自己年长一岁,却已经立下了如此赫赫战功。换成自己,再过十年恐怕也无法做到像他这样。 “桑迁,我有一事相问。”霍去病抬头看向桑迁,黝黑的眸中带着几分试探:“我想等见到陛下的时候,向陛下请旨求娶建陵公主,你觉得可行吗?” 听到霍去病的这番话,桑迁的呼吸一窒,他的胸腔微微的刺痛着,连握在手中的杯子都有些拿不稳,杯中的茶溅在了指尖。 霍去病将他的反应看在了眼里,眸光沉了沉。 “可行又……不太可行。”桑迁稳了稳心神,唇角微微上扬,眸中带着不及眼底的笑意。没等霍去病询问原因,他便主动开口解释道:“霍将军立下战功,陛下给你的封赏使你显贵,以万户侯的身份自然和建陵公主是良配。” 霍去病没想到桑迁会这么说,深邃的眸中闪过一瞬的诧异:“那你说不可行,又是为何?” 桑迁顿了顿,缓缓说道:“建陵公主虽已十六岁,若是在之前,早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但霍将军可还记得,如今女子一十而婚的规矩,是谁提出来的?” “是她。”霍去病眉梢微拧:“是公主向陛下提出来的。” “对,是建陵公主向陛下提出来,延迟女子嫁人的年纪。”桑迁勾了勾唇角道:“当时公主还说了这样一句话,不知道霍将军还记不记得。” “什么?”霍去病下意识的问。 “阿璃在一十岁之前绝不嫁人。” 霍去病:“。” 桑迁扬了扬眉梢道:“所以若霍将军向陛下求娶公主的话,陛下或许会同意,但公主会拒绝。霍将军既然想求娶公主,必然也不想见到公主为难吧。”他顿了顿,抬手将手中的杯子送到唇边浅浅的喝了一口:“霍将军若真心喜欢公主,不如等公主一十岁时,再提这件事吧。” 眼前的霍去病没有开口再说话,桑迁也不知道自己的话,霍去病到底听进去了多少。若霍去病真的下定决心要求娶刘璃,他根本阻止不了的,也没有立场去阻止。 他能做的就是用缓兵之计先缓住霍去病,至少为自己争取来四年时间。四年之后,当他同样有资格和她并肩的时候,就算霍去病还没有放弃,他也会和他一争到底。 更何况,就算自己行军打仗比不过霍去病,但是在其他方面自己还是很有优势的。 165 凯旋 父皇,你是在担心我么?…… 盛夏的早晨, 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清凉又舒爽。刘璃推开窗子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顿时觉得心旷神怡,头脑都清醒了很多。 桃枝见刘璃醒了, 连忙去后厨取来热水伺候公主洗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的气候干燥, 还是她太久没有保养皮肤了,刘璃感觉自己的皮肤干燥了许多,应该是缺水了。 “公主, 现在要用早膳吗?”桃枝一边给刘璃梳头, 一边说道:“后厨好像已经开始准备了。” “士兵们都起来了吗?”刘璃顺口问了一句。 “士兵们应该都还在歇息。” “那就等大家醒来一起吃吧。”刘璃开口道:“我等会去院子里转转。” “诺。” 刘璃打算去楼下的庭院活动一下筋骨,这几天忙着赶路,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硬了,昨天晚上还落枕了。 驿站的庭院不算大,但院子中倒是种了不少花卉,最惹眼的居然是园中的月季花。以艳丽的紫红色居多,还有少许的粉色, 香味浓郁非常好看。 刘璃凑近了嗅了嗅,心里想着自己若是有手机,一定要来一张美美的自拍。 霍去病从楼上房间推开窗,就看见了庭院中正在低头嗅花的刘璃。艳丽的花束将她白瓷无瑕的侧颜映衬得更加娇艳, 少女鬓发乌黑,黛眉凤眼,每一处都是如此的潋滟慑人。 清风徐徐吹来,光影摇曳动静生姿。他心中一念顿起, 心荡神驰。 仿佛不受控制了一样, 霍去病转身离开房间,直奔庭院中走去。却见刘璃已经不在花束前了,而是站在庭院中, 做着很奇怪的动作。 他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扭头歪屁股的动作,唇角微微扬起,冷不丁开口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璃正在做叉腰扭脖子运动,突然就听到了身后霍去病的声音,她动作一僵,只听“咔嚓”一声,成功的将自己的脖子给扭到了。 刘璃:“。”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只能歪着脑袋看他。 霍去病忍着笑意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如此奇怪的动作,而后便也学着她的动作,微微歪头看向她:“你这样是做什么?” 他这是在对她进行歪头杀吗? 虽然帅哥歪头杀很有杀伤力,但显然刘璃此时没有心思去欣赏了。她鼓着唇,小脸都皱成了一团:“那个,我……我扭到脖子了,你来帮我一下。” 霍去病:“……” 他没忍住低笑一声,最后强忍着笑意走向她,伸手轻轻的按住她的肩,另一只手轻轻的托住她的后颈,手掌轻轻的揉捏着她的脖颈,最后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微微一用力“咔嚓”一声,将她的脖颈给归位了。 “好了。” “嘶。”刘璃倒吸一口气,然后自己活动了一下脖颈,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她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他,抿唇道谢:“谢谢啦。” 霍去病漆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开口询问:“你刚刚在这里做什么?” 刘璃撇了撇唇道:“在锻炼身体呀。”她耸了耸鼻尖:“下次可别在我身后突然开口说话了,怪吓人的。” 霍去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锻炼身体的动作,他垂眸笑了笑,再抬眸对上她俏生生的眉眼时,心中像是有一股鲜活的泉水涌进了心田,暖洋洋的一片。 他顿了顿开口道:“你昨天怎么就不问问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刘璃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眸,抿唇开口道:“你既然只带了几个人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私事的,我为何要追问?” 她可是非常尊重别人隐私的! 霍去病滚了滚喉咙,压低了声音道:“我……希望你问我。” 刘璃:“。” 看着他略显愁绪的模样,刘璃深吸一口气从善如流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他顿了顿回道:“我打算去一趟平阳县,去接我弟弟同我一起去长安。” 刘璃:“!!!” “你弟弟?!”那不就是霍光吗?好家伙,现在已经是霍光登场的时候了吗? 霍去病点了点头,轻轻的哂笑道:“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顿了顿,他轻轻的开口道:“阿璃,我见到我的父亲了。” 后面的这一句话,明显包含着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在里面。他的眼里甚至还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 刘璃当然知道霍去病的父亲是谁,但是此时她只能装成不知道的样子,开口问他:“你的父亲?” 他应了一声:“嗯,他是平阳县的一个小吏。我之前带军出征的时候路过了平阳县,河东太守引我们父子相见了。” 历史上的霍去病,在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后,并不计较对方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甚至为自己的生父置办了家业和伺候的奴婢,让他过上了好日子。 一度被称赞是孝道的典范。 不过刘璃看着眼前的霍去病,明显能够从他的情绪中感觉到他对生父的抵触和不满。 刘璃走到一旁的栏杆边坐下,轻轻的晃了晃小腿,开口问:“你恨你父亲吗?” 他微微转过身,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情绪,大汉是极重孝道的,就算霍仲孺没有养育过自己一天,他依旧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那么自己就要对他尽孝道。 可……他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所谓的父亲。 见他一直不说话,刘璃深吸一口气安慰道:“其实你对你的父亲有一点情绪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之前从未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若是不想对他尽孝,那便不理他便是了,不必因此而烦恼的。” 听着她的言论,霍去病觉得诧异,许久他低声问:“你……不会觉得我不孝吗?”竟然对自己的父亲有埋怨的情绪。 刘璃摇了摇头:“不会。” 或许这样的言论放在整个大汉社会来说,就如同是一个异类。可霍去病听到后,胸口堵着的那块石头反而消失了,他感觉自己获得了认同。 他扬了扬眉,低声说:“当年他不愿意娶我母亲,也不认我这个儿子。听闻他回平阳县之后,就另外娶了妻子,生下了小光。小光的母亲过世后,他经常酗酒,日子过得非常贫苦。” 刘璃眨了眨眸子。 “对了,小光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叫霍光。”霍去病提到这个弟弟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弟弟还是喜欢的。 “上次我在平阳县见到小光时,就觉得他天资聪慧,跟在霍仲孺身边实在折了小光的天资。所以这次,我打算再去一趟平阳县,将小光接来长安,将他送进太学院念书。”霍去病向刘璃说清楚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刘璃闻言点了点头:“这样也挺好的。” “我不打算接霍仲孺去长安,也不想让这个男人再出现在我母亲面前。所以我会在平阳县给他买下一块地,再给他安排几个奴仆,给他一些钱算是安置他了。”霍去病一一说出自己的计划,说完后他又问刘璃:“你觉得我这样可以吗?” 原来霍去病给自己的生父亲安排房子和奴婢,只是因为不想让霍仲孺去长安打扰到自己的母亲吗? 刘璃抿了抿唇道:“可以啊,你这样做不仅没有人会说你不孝顺,大家反而会觉得你非常的有孝心。”能够用钱就打发的人,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了。 霍去病沉了沉目光:“好,那我就这么做。” 之后用完早膳后,刘璃一行人继续前往长安,霍去病一直跟着他们队伍走,直到他不得不前往河东郡的时候,这才分道扬镳。 ** 刘璃赶在了中秋节之前回到了长安,桑迁一路将刘璃护送到了前殿,而后转头前往宣室殿向天子述职。 椒房殿的守卫瞧见公主回来了,纷纷拜礼。刘璃抬眸的瞬间,就看见阿娇牵着刘胥,站在椒房殿高耸的台阶上,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刘璃提着裙摆踏上台阶,很快爬到了最高层,俏生生的站在阿娇面前:“阿母,我回来了。” “阿姐,我好想你呀。”两岁大的小刘胥说话的声音清脆又真挚。 刘璃伸手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颊:“是想我,还是想我讲的故事呀?” “都想。”刘胥伸出小短手抱住姐姐的大腿:“阿姐抱抱。” 刘璃弯腰想将他抱起来,结果愣是没抱动,她拽了拽他脑袋上的发髻:“刘壮壮,你好重啊,姐姐都抱不动你了。” 刘胥小脑袋皱在一起:“可是我吃得也不多呀,就五碗。” “五碗还不多?”刘璃戳戳他的小脑袋:“你可真能吃。” 阿娇笑听他们姐弟斗嘴,伸手牵住刘璃:“你别和他闹了,在外面这么长时间肯定辛苦了,先进去吧。” 刘璃笑眯眯的看向阿娇,乖乖的点头:“好,听阿母的。” 傍晚刘彻从宣室殿过来,刘璃正陪着阿娇饮茶聊天。看见走进来的刘彻,刘璃也没起身,仰头看着他打招呼:“父皇。” 刘彻深邃的眸光落在女儿身上,而后他径直挥袍在阿娇身边坐下:“你们母女在聊什么?” 刘璃将刚刚泡好的一杯花茶推给刘彻:“和母后说了我这个几个月的经历。” “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刘彻冷不丁的开口。 刘璃一愣,以为刘彻在说自己做主安排了山匪的事情,她刚要开口解释,那些山匪如今也是大汉的生产力,又听刘彻道:“你和桑迁两个人就敢直接进土匪窝,是觉得自己命大了吗?” “额……”竟然不是训斥自己越俎代庖,而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全?刘璃有些意外,“父皇,你是在担心我么?” 刘彻拧眉:“怎么?朕不能关心你?” 刘璃抿了抿唇,心里也莫名的开心:“父皇,你放心吧,我既然敢孤身前往,就必定有自保的办法。”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自保的办法?”刘彻掀眉。 刘璃一脸虔诚道:“天神会保佑我平安无事的。” 刘彻:“。”呵呵。 河西之战的胜利,系统奖励给刘璃一万点积分。因为有刘璃提前制出的火药的作用,这个时空的战果更加的斐然,除了李广的部队延误了战机之外,其他的三路将军都取得了非常丰硕的战果。 不仅如此,霍去病还成功收编了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的部下,一共四万多人。如今大军正在返回长安的路上,刘彻龙颜大悦,几次益封霍去病将近一万户食邑。 相比霍去病收编的四万匈奴人,刘璃和桑迁招安回来的几百个山匪,好像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 对于此,刘彻也只是口头嘉奖了桑迁一番,并给予了他一些黄金作为赏赐。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立下赫赫战功的霍去病身上,大家都在猜测天子究竟会怎么封赏这个将星一样的少年郎。 霍去病还没回来,朝中想要巴结靠近的官员们,已经将贺礼送去了霍去病的冠军侯府。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面对这些贺礼,当然也是来者不拒。儿子如此有出息,她这个当母亲的脸上自然也有面子。 就连来冠军侯府门上说亲的媒人,都快要将侯府的门槛给踏坏了。这个年代还没有什么门当户对之说,只要能生孩子的都是好媳妇,卫少儿也不想儿子娶个什么公主回来让自己不自在。 想想自家儿子今年也已经二十岁了,是要催催他先成个家了。 166 简体字 一次战功的封赏,比别人好几次…… 晚上用膳的时候, 刘璃只看见刘胥却不见刘旦,这才想起来询问阿娇:“阿母,刘旦怎么没有来用晚膳?” 阿娇道:“自你离开长安不久, 刘旦便经常觉得气短,喘不过气来,你给他的那个药好像也不太管用了。请了荀大夫来为他诊脉, 荀大夫提议将他带去医院住, 专门调理一段时日。” 为了让刘旦能舒服一点,阿娇便安排了侍卫和宫女,将病弱的刘旦打包送去了医院。 刘璃闻言抿了抿唇道:“那我明日去医院看看他。” 阿娇颔首:“恩。”她笑着说:“他要是见到你,应该会很开心的。” 外出几个月,晚间刘璃总算躺上了自己寝殿软软的床铺,她抱着自己的蚕丝被在床榻上滚了一圈,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还是自己家里舒服呀。 这样想着,抱着被子的刘璃突然愣住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 她已经将椒房殿当成自己的家了吗?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自己寝殿里的布局和物件, 这里面每一个东西都是她亲自布置的。有些是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 有些是她根据记忆,找工匠订做出来的,也有些来自刘彻和阿娇的赠送。 也不知怎的,刘璃的心里一阵温暖。她想到了洛山上的那些土匪, 从山上搬走时那依依不舍的情绪。她想如果让自己从此搬离这里,也会非常舍不得的吧。 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家, 是她住了十年的地方。 现在刘璃一共积攒了四万多的积分了,积分倒是够升级了,但是刘璃决定还是再攒一攒, 最起码积攒到六万分再选择升级。 3.0系统比之前的版本又多了一个便利的点,就是每一个解锁了好感度的历史人物后面,会同步更新和本人相关的事迹卡片,一个小事迹有100积分的奖励。 例如之前三月份,丞相公孙弘过世了,刘璃作为公孙弘过世的见证者,就获得了100积分的奖励。只可惜版本更新之前,刘璃见证过的已经死亡的人物就没办法获得积分了。 自从“河西之战”这个历史事件完成之后,霍去病的好感度后面,就同步更新出两个新的小事件,一个是父子相认,还有一个是无以家为。霍去病和他父亲相认这个事情,因为刘璃没有亲眼见证,所以这100积分就失效了。 虽然只有一百积分,但“无以家为”可以算是历史上的名场面了,刘璃想自己高低要去亲眼见证一下才行。 河西大捷,大汉完全占据了河西走廊(今甘肃省一带),彻底开通了前往西域新疆的道路,也切断了匈奴人和羌人的联系,这是里程碑式的胜利。 从此祁连山至罗布泊附近再无匈奴人,刘彻将陇西,北地,上郡等边郡地区戍守边关的将士人数减半,调往至河西走廊一带,设置了新的河西四郡。 霍去病斩八千余匈奴叛逃者,最后将剩下的匈奴投降者遣送长安拜见天子。刘彻封浑邪王为漯阳侯,将他和他的部下安置在陇西等边郡。 而后在刚刚收复回来的河西地区,设置了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并且从关中和南部地区迁移了大量的人口在这里屯田戍边。 本次参与河西之战的所有将士都获得了封赏,卫青领兵成功牵制住匈奴左贤王部,为河西一带的战争取得了关键性的战机,益封其食邑两千。 骁勇侯陈非深入匈奴腹地,及时汇合霍去病部,两军并进包围匈奴,以最少得伤亡,联合斩敌五万余人,同样益封食邑两千。 唯一可惜的是李广率兵的那一路。 出发之前,卫青考虑到李广会在匈奴草原迷路,特意将他和熟悉匈奴的张骞安排一起行军,结果这两个人一起迷路了,延误了战机放跑了一部分匈奴人。 好在他们造成的影响比较小,而其他几路将军都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刘彻也只是罚了他们一些钱作为惩罚。 不过看着别人被加封进爵,家门口门庭若市,自己却坐着冷板凳,李广的心里很是难受。他只能感叹自己时运不济,而卫青和霍去病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至于立下盖世奇功的霍去病,几个月内连续被益封食邑数千,如今他已然是大汉食封邑最多的万户侯了。 一次战功的封赏,比之卫青、陈非好几次战功封赏的都要多。 跟随霍去病的部下,如鹰击司马赵破奴被封为了从骠侯,赐食邑一千五百户。校尉高不识为宜冠侯,赐食邑一千一百户。还有一些校尉侍从,也都升了爵位,获得了赏赐。 大军还未归来,但封赏却已经拟定好了。刘璃瞅见连赵破奴的好感度后面,都更新了小卡片——封从骠侯。至于被改变了命运的历史人物,就没有出现小卡片,例如卫青和李广。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必须要自己亲眼看见赵破奴接受封赏,这个100积分才能到账。 ** 翌日晌午,刘璃拾掇了一下自己,就打算去一趟医院看望刘旦。医院在长安已经成立好些年了,这些年来,在医院里有天赋的学徒,已经可以独立问诊了。 刘璃觉得可以考虑在大汉其他一些比较富饶的城市,例如洛阳,邯郸等一些在春秋战国时期,曾经是国都的城市中,建立分医院了,另外这些地方的教育资源也要跟上。 刘璃从后门进了医院,负责医院安全的侍卫将刘璃带去了刘旦居住的房间门口。刘璃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了刘旦有些虚弱的声音:“谁?” 刘璃抿了抿唇,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坐在窗户边的刘旦转头看来,原本苍白的小脸上多了一些惊讶:“阿姐?” “我听母后说你又生病了,还住在了医院里。”刘璃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明显比刘胥要小一倍的脸蛋,在心里无声的叹了一声。 “我现在好多了。”他连声音都细细软软的:“让母后和阿姐担心了。” 刘璃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他面前的书上,惊讶的发现刘旦竟然在看自己之前几年,用小篆誊抄的《天工开物》。 “你竟然在看这个书?”刘璃觉得惊讶:“你从哪里找到的?” 《天工开物》自己只誊抄了一半,而且还是没有插图的版本,她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看见这本书读者竟然是刘旦。 “是在阿姐的书房找到的。”刘旦脸颊上多了一抹粉红:“对不起,我没有经过阿姐的允许,就进了阿姐的书房。”话说着,刘旦又从一旁拿出了《天工开物》的原本,“这一本也是。” 刘旦有些好奇的问:“阿姐,这种材质的书,我还是第一次见,为何大汉其他书,不是这个样子的?还有上面的文字,好像非常的简洁,也不似平日所学。” 刘璃:“。” 《天工开物》的原本是她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简体字版,书的装订和印刷,甚至是纸张都是现代科技的产物,大汉没有很正常。 “这本书是天神所赐,你没见过很正常。”刘璃面色如常道:“你怎么将这本书也带来了?” “这书和阿姐写的书放在一起,我看的时候就一起带来了。”刘旦白净的小脸上多了一些羞涩:“我好像大概能看懂这本书上的内容。” 刘璃:“???” 她倒吸一口气,惊愕道:“你能看懂?” “我对照着阿姐誊写过来的《天工开物》看,大概就能看懂了一些上面的文字,不过也有一些字不认识,还想向阿姐请教。” 刘旦将自己不认识的简体字都写在了一张纸上,他曾经拿这些字,询问过母后,可母后说她也不认识。询问父皇的时候,父皇说这些字只有阿姐才认识,他只好将纸张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打算等阿姐回来再问她。 刘璃没想到刘旦会如此聪明好学,竟然对照着自己抄写的小篆,认识了一大半的简体字,这简直就是天才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中国的简体字本来就是从古代汉字中演变过来的,只要认真学的话,应该也不是难事。最让刘璃佩服的,还是刘旦这样学习的耐心。 “你哪些字不认识,姐姐教你识字。”刘璃缓缓开口:“这本《天工开物》你如果感兴趣,就拿去看,看到不懂的字就来问我。” 得到姐姐的许可,刘旦欣喜的点头:“好,谢谢阿姐。” 接下来刘璃一边教刘旦认简体字,一边还教他写下了他的简体字版的名字。看着他一笔一划,端端正正的写下了刘旦两个字,刘璃还蛮欣慰的。 “阿姐,你的名字要怎么写?” 刘璃笑了笑,握住他的小手,教他慢慢的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刘旦眨了眨眼,小声说:“阿姐的璃字,好像没什么变化。” “你的旦字,也没有变化。” 守在房间门口的内侍进来道:“三殿下,公主,荀大夫安排人将今日的药送来了。” 刘璃开口道:“送进来吧。” 内侍将刘旦要喝的药送了进来,隔着空气刘璃都能嗅到这碗药的苦涩味道。刘旦伸出小手接过药碗,深吸一口气后低头将药给喝了,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这也太勇了吧?! “聪聪,你不觉得苦吗?”刘璃开口问。 他抿了抿小嘴:“我已经习惯了。”这苦涩的药他已经喝三十六天了。 刘璃轻轻的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而后从商城里,花了10积分兑了一包糖果。她剥开糖纸,将糖塞进他嘴里:“以后吃完药后,可以奖励自己一块糖。” 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刘旦的味蕾,他一时间有些愣怔:“奖励?”他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用奖励这个词。 “奖励给勇敢喝药的刘聪聪小朋友。” 刘旦用舌尖轻轻的舔着嘴里的糖块,突然觉得就算自己体弱多病,也是很幸福的。 又陪了刘旦一会,刘璃又悄悄的去找了荀熠,向他询问关于刘旦的病情。荀熠道:“目前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好好调理,以后照顾他的时候也要小心,不能让他生病染风寒什么的。他身体弱,小病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日后还劳烦荀先生多多费心了。”刘璃说着,向荀熠抬手作揖。 荀熠笑了笑:“阿璃不必这么客气。”停顿片刻,他道:“不过以后我也没办法费心了,阿璃,我打算离开长安了。” 刘璃愣住:“先生你要离开长安?” 167 庆功宴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荀熠的笑容霁月清风, 眼眸中是与生俱来的,如同阳光一样温暖的光辉。他缓缓说道:“阿璃,我在长安已经有四年多了,该教的东西我已经教给学生们了, 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风摇影动, 刘璃愣愣的看着他, 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不舍的情绪。可她也知道, 自己没有理由再将人留下来了。 她眨了眨眸子, 喉咙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 她小声问:“先生打算去哪里?” 荀熠微微一笑,眼眸弯出了好看的弧度:“从哪里来, 便到哪里去。” 刘璃:“?” 荀熠:“相比如今的日子, 我还是更喜欢闲云鹤野的生活, 我想秉承师志继续四处游历。” 刘璃咬了咬唇,鼻尖微微一酸:“如此说来,是我耽误先生这么多年了。” “这倒没有。”荀熠扬了扬眉:“这些年是我自愿留下帮阿璃的。” “那……那先生到了一个地方后, 记得给我写信。”她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 心中舍不得荀熠的离开。 荀熠颔首:“好。” “以后……还能再见到先生吗?” “当然可以。”荀熠点点头:“待日后阿璃实现心中所愿, 我定会回来为你道贺。” 听到他这样说,刘璃的心里好受了许多:“好,我等和先生重逢的一日。” 荀熠将这些年为患者治病的典籍都留了下来, 并且还针对刘旦的病情, 写了一个药方, 以后就按照这个好好调理, 便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他选择离开的那天,刘璃和卫燕儿一起将他们送到了长安城门口。卫燕儿同样也舍不得荀熠离开, 她眼眶已经红一上午了。 “师父,以后我若是遇见了疑难杂症怎么办?”卫燕儿哽咽着问。 “多看看典籍,上面几乎记录了我所遇见的所有病症。”荀熠笑着说道:“你的天赋很好,学得也认真,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要妄自菲薄。” 卫燕儿低下头,不让别人看见她滴下来的眼泪。 站在荀熠身边,同样背着包袱的是楚服,她走到刘璃面前,用手势表示,她要和荀熠一起离开。 两年前,帝后苏醒之后,楚服也就被廷尉府释放了,这些年她一直住在医院的宿舍养伤。如今伤虽然好了,但再也不能说话了。 如今楚服决定跟着荀熠一起离开,刘璃虽然觉得意外,但也愿意尊重她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你们记得经常给我报平安就好。”刘璃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出门在外,如果遇见了什么事情,你们解决不了,直接报我的名号就行,我永远是你们背后的靠山。” 楚服张了张嘴,用手势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荀熠哈哈一笑,点头道:“行。” 几个人简单的道别之后,荀熠带着楚服上了马车,侍卫阿诚挥了挥马鞭,驾驶着马车逐渐远去。 刘璃扭头看向卫燕儿:“我们回去吧,燕儿姐。” 卫燕儿点了点头,情绪低落:“好。” ** 大军于八月底的时候,终于抵达长安郊外。绕路前往河东郡平阳县的霍去病,也悄悄的返回了军中,身边还多了一个孩童。 霍去病让部下将弟弟霍光送去冠军侯府,而后带着立下战功的部下一起入未央宫,参加接下来的庆功宴。 刘彻提出让刘璃一起去前殿参加这次的庆功宴,刘璃诧异:“父皇为何要我同去?” “这次如果没有阿璃提供的炸药,诸位将军们也没办法连毁匈奴数个部落,此功当然也要为阿璃记上。”刘彻淡淡挑眉:“之前朕答应阿璃的条件,也应一一兑现。” 刘璃怔忪片刻,笑着问:“父皇当真舍得将整个东海郡给我当封地?” “朕何时食言过?” “谢谢父皇。” 将整个郡封给一个公主当作封地还是头一次事情,不过封赏的对象是建陵公主,那么这一切就又显得合情合理了,毕竟在建陵公主身上开辟先例的事情也不少。 晚间皇后携四皇子刘胥一同参加前殿的庆功宴,刘璃带着刘胥坐在帝后右侧的席位上,之后的座位按照顺序依次排开。 刘胥多少有点多动症在身上,从坐下来后就没消停过,一会摸摸酒杯一会东张西望。刘璃伸手摁着他的小脑袋,才勉强让他坐着不动。 不一会众人陆续走进大殿,按照座次一一落座。大殿中间亦是载歌载舞,殿内的气氛一片欢庆。 美酒佳肴被宫女们一一端了上来,每个人面前的桌上,都放了一个硕大的烤羊腿。刘胥瞅着面前的烤羊腿两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拿,被刘璃轻轻的拍了一下。 他撅着小嘴巴:“阿姐。” “父皇还没动筷子呢,你就要动手了?”刘璃小声教训。 刘胥只好乖乖将手缩了回来,眼巴巴的看着眼前香喷喷的羊腿,嘴里直分泌口水。 高座上,刘彻缓缓起身,高举着手中的杯子朗声道:“朕以此杯敬众将士,你们为大汉开疆扩土,收复失地,扬我大汉国威,是大汉的英雄。” 在场的将士们也纷纷起身,举起杯子,异口同声道:“谢陛下。” 刘璃将刘胥拉起来,他便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举起面前的杯子,只不过别人的杯子里是酒,他的杯子里是水。 丝竹奏乐声响起,舞姬们也踏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大殿开始表演。一旁伺候的宫人跪坐在刘璃身边,帮他们用匕割下羊腿上的肉,方便食用。 酒过三巡后,刘彻向苏文摆了摆手,让他宣读诏书,开始论功行赏。 苏文宣读到的大多数将士,刘璃都不认识,唯独念到赵破奴的时候,刘璃特意调到了他的好感度后面,确认了小卡片出现了完成状态,100积分到手。 等苏文将整个诏书都念完之后,全体将士纷纷向天子道谢,刘彻哈哈一笑,看向霍去病:“这次出征大战,去病的战功尤为显赫。朕听闻,如今匈奴人听到去病的名字,都会害怕。” 底下的人纷纷附和,“霍将军英武,听闻匈奴人被赶出河西之地后,还编造了歌谣——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哈哈哈。”刘彻大笑三声,很明显非常高兴,他看向霍去病开口问:“去病,你为大汉打出了如此漂亮的仗,可想要什么额外的奖励?只要你说,朕都满足你。” 刘彻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向来不会吝啬。 庆功宴上,霍去病已经喝了不少酒,听到天子的许诺,他掀起微熏的眸子想在人群中找到那一抹倩影,最后目光定格在陛下右侧座席上。 心口似乎有暗流涌动。 刘璃一边低头喂刘胥吃东西,一边竖起耳朵听刘彻和霍去病的对话。大殿嘈杂,刘璃久久没有等到霍去病的回答,不禁有些好奇的抬眸看向他,便猝不及防的和他四目相对。 他看来的目光太过灼烈,灼得她的心莫名揪了一下,而后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这厢的暗流涌动,又哪能逃过刘彻的眼睛。他不动声色的转眸看了身侧的女儿,眉梢微扬,开口暗示霍去病:“去病,说出你想要的。” 刘彻想虽然自己之前答应了阿璃,不会胡乱为她赐婚,但如果是霍去病主动争取的,那就不算食言了吧。 霍去病倒是想开口求娶建陵公主,但他还不确定刘璃的心意。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可偏偏让他心动的人是她。 如此独特的她,是天子的最宠爱的女儿,是大汉最璀璨的明珠。即使他如今已经是万户侯,前途无量,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有很多不确定。 不确定她是否对自己有些许喜欢,不确定她会不会拒绝自己。 最后,霍去病紧绷着的下颚,收敛了眸光,开口道:“回陛下,臣没有想要的。这次能获此大捷,多亏了建陵公主提供的火药,臣和部下才能在短短几日时间,扬鞭踏破祁连山。” 当时他带着部下寻到了驻扎在祁连山附近的匈奴部落,直接将点燃的小炸弹绑在箭羽上,射进了匈奴人的营帐中,他们的营帐瞬间爆炸点燃,随后整个匈奴部落都乱成了一团。 如此拿下一个匈奴部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此时,他也愿意将自己的战功分给刘璃。 刘彻没想到霍去病会这么说,他挑眉道:“阿璃献火药有功,朕已经将整个东海郡赐给阿璃当封地了。” 这么一说,一旁的文臣倒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们平日也没少受建陵公主的恩惠。 陛下愿意宠爱建陵公主,将整个东海郡赐给公主,那也只是陛下的事情。 刘彻见如此,心中只觉得遗憾,小霍这孩子有点不中用啊,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竟然不知道争取。他啧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不如朕在长安赐你一座豪宅吧,以表彰你赫赫战功。” 长安内城一大半的占地是未央宫和长乐宫,上一个在长安内城拥有豪宅的是刘彻的舅舅田蚡。不过田蚡的豪宅是他自己建的,而这次赐给霍去病的,是天子主动要送的。 意义大不一样了。 如此殊荣,放眼整个大汉恐怕也就此一人了。 霍去病大步走到大殿中间,向座上天子行了武将的礼,并道:“请陛下收回宅邸,臣不受。” 刘彻被当面拒绝了,倒也没有生气:“为何不受?这是朕赐给你的。” 他单膝跪在地上,英武的脸上带着坚毅和沉着:“豪宅固然华丽舒坦,但也会让臣耽于享乐疏于训练。陛下,如今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刘璃微微挑眉,一百积分get。 一番话落,整个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一点声音。 许久,只听刘彻朗声大笑:“哈哈哈,好!” “好一个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刘彻异常高兴,反复念叨着这句话,随后又看向了身侧的刘璃:“阿璃,去病的这番话,倒是和你曾经说的,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有异曲同工之妙呀!” 这么看来,去病和阿璃真般配极了。 刘璃弯了弯唇:“父皇,阿璃也只能嘴上说说,但霍将军却可以将这句话付出行动,阿璃是万万比不过的。” “哈哈哈,去病和阿璃真是般……”刘彻话还没说完,刘璃身旁的刘胥突然一拍面前的桌子打断了他的话。 刘彻:“。” 刘胥站起来,用稚嫩的童言道:“父皇,儿臣以后也要当大将军,打匈奴!” 刘璃转头看向站都站不稳的小不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知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啊,就说要当大将军? 刘彻特意安排了阿娇带着刘胥出席这样的宴会,其实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刘璃曾听阿娇说,不少大臣都在建议刘彻早日册立太子,但刘彻一直在推诿。 如今来看,两个嫡出皇子,两个他亲自生下来的儿子,他似乎打算将刘胥作为太子培养了。主要还是因为刘旦的身体太弱了,并不适合当储君。 而刘彻之前推诿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毕竟嫡长子继承制,如今有了嫡长子,那么太子的人选肯定就是刘旦了,可偏偏刘旦的身体这么弱。 今日宴会之后,那些臣子们应该就会明白,天子意属的是嫡次子。 至于怎么在有嫡长子的情况下,册立嫡次子为太子,刘彻还不着急,就等着底下的臣子们慢慢替自己想办法。 刘胥现在也不过才两岁,刘彻听到他这么说,反而很高兴,只觉得这个儿子完全继承了自己的意志。“好,胥儿,不如今日你就在所有的将士中挑选一个师傅,日后教你骑马射箭。” 刘胥歪头想了想,奶声奶气道:“我要阿姐教我,阿姐是大汉最厉害的人!” 刘璃:“。” 刘彻:“……” “你阿姐骑马射箭不行,换一个人。”他好笑着说。 刘胥听罢,转眸看向对面的将士们,最后伸手指向对面最强壮的一个将军道:“他看上去很强壮,就他好了。” 刘彻纳闷:“在场最勇猛的应该是霍去病,你为什么不选他?”这傻小子是不是傻?放着最厉害的不选。 刘胥小脸一本正色:“我只要强壮的师傅,不要厉害的师傅。”他似乎找到了自己未来的人生目标,那就是当一个比霍去病还要厉害的将军。 刘彻:“。”这个儿子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误解? 168 宫外开府 阿姐的安全由我来守护!…… 刘胥随手指出来的人, 也只是霍去病部下一个身材高大威武的将士,并且此人曾经还是匈奴降将。 被点到将士还有点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发现身边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刘彻沉默片刻, 只道一句:“这件事情日后再议吧。” 隔着一个席位,刘璃都能感觉到刘彻的无语, 她忍着笑意将刘胥给拉坐下, 让他不要再说话了。 庆功宴结束后, 刘彻迈着微醺的步子过来将小刘胥给抱了起来, 轻声斥责道:“你这小东西,一点识人的本事都没有。” 刘胥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这么说, 眨了眨大眼睛, 露出了一副非常无辜的表情。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谁强壮谁就厉害,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喝了不少酒,怀里还抱着刘胥,刘彻脚下的步伐有些踉跄, 还是身边的侍从小心的扶住他, 才算走稳。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眉宇间是志得意满,是意气风发。如今才三十六岁的他,却能完成秦始皇都不能完成的事情。 经过河西地这一战, 大汉边郡数百里都不再有匈奴人, 他下一步的战略目标,就是彻底消灭匈奴部族,让天下归汉! 回到椒房殿,刘彻将怀中稚儿交给宫人, 在准备和阿娇回寝殿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抓住阿娇的手腕,指腹灼热。 阿娇回眸看向他,对上他蕴藏着深邃的黑眸,微微一愣:“怎么了?” 他低哑着声音道:“陪我去走走。”晚上的庆功宴喝多了酒,又被霍去病的一番话激起了他心中的意气风发,此时此刻他心中多少有些沟壑难平。 阿娇顿了顿,微微颔首:“好。” 刘彻让身边的宫人不必跟着,然后轻轻的握住了阿娇的手,帝后携手慢慢往椒房殿更高的阁阙上走。 椒房殿距离刘彻处理朝政的宣室殿只有两百多米,而椒房殿作为皇后的居所,建筑高度是仅次于未央宫前殿的。 站在巍峨的阁阙上,迎着头顶皎洁明亮的月色,感受着微凉的秋风,刘彻眺望着远方的秦岭,心中涌动的情绪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阿娇安静的陪在他身侧,风吹拂起她的发梢,这一刻她的心也前所未有的安宁。 从他们交换回身体至今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阿娇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刘彻便又会想着扩充后宫,收纳妃嫔。 她心里甚至已经有了准备,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然而两年的时间过去,未央宫内依然只有自己这个皇后。他为什么不纳妃了?阿娇想不明白。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未央宫不会再有其他女人诞下的皇子,从而威胁到阿璃的地位。 “阿娇笑什么?”刘彻冷不丁开口询问。 阿娇神情一怔,微微撇了撇唇角,月色下她眉宇一片光泽,即使处于暗影中依旧掩不住明艳动人,她缓缓勾唇说:“我在替陛下开心。” 刘彻挑眉:“替我开心?” “陛下得霍去病这一将才,将匈奴尽数赶走,扬大汉国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连强大的匈奴人都臣服于大汉,你若是不开心,又怎么会带我来这里?” 刘彻凝着眼前身姿清雅的阿娇,月色笼罩下,她白瓷一样的脖颈落入眼帘,他微微滚了滚喉咙,而后大手一伸揽着她的腰,将她带进怀中,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知我者,阿娇也。” 阿娇抬起素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上,抱住了他脖颈,整个人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温柔且乖顺。 刘彻有力的手臂紧紧的圈着她的腰,将她搂在怀中。大掌轻轻的摩挲着她纤细的腰,丰盈的臀,感受着她玲珑的身段,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他侧头含住她的耳垂,舌尖逗弄了一番,感觉到怀中她的身体在情不自禁的轻颤。 阿娇想从他的怀中离开,却被他抵在了身后的圆柱上。白得发亮的月色下,他的黑眸亦是璀璨深邃。 这个男人明明凉薄寡情,可偏偏他用这样温柔深情的目光看人的时候,总会叫人产生一种,其实他是深爱着她的错觉。 刘彻缓缓的靠近,大手托着她的后脑,低头吻了过去。须臾间,阿娇却微微偏过了头,让他的吻落了空。 “嗯?”刘彻染上情|欲的眸中多了几分疑惑。 阿娇敛了敛心神,面对他眸中的诧异,她勾紧他的脖颈,主动吻了过去。 温柔而细腻的亲吻,像是点燃了刘彻仅剩的理智,他直接将怀中温软的人儿拦腰抱起,寻了最近的一间宫殿,踹门走了进去。 ** 刘彻想要送给霍去病的那座豪华宅邸其实已经修建好了,却没想到最后没能送出去。 刘璃在寝殿里休息了一夜后,倒是打起了这个豪宅的主意。她在用早膳的时候,非常隐晦的向刘彻提出:“父皇,你想赠给霍去病的宅邸,打算如何处理?” 刘彻只淡淡的瞥了刘璃一眼,就猜出了她心中的小九九,却偏偏故作不知道:“只能闲置着,等去病灭了匈奴,朕再将宅邸赐给他。” 刘璃:“……” 她抿了抿唇道:“闲置着未免也太浪费了,待他灭了匈奴,父皇为他再建一座便是。如今这个宅邸,不如送给女儿吧。阿璃如今也长大了,总不能一直住在母后的椒房殿中。” 也是,按照以往的规矩,阿璃早该嫁人了。 刘彻挑眉道:“你要宫外的宅邸作甚?未央宫这么多宫殿都没有入你眼的吗?” 刘璃鼓唇道:“可住在宫内,阿璃想要结交朋友的时候,多少有些不方便,阿璃想在长安城内有公主府。” 大汉的公主在出嫁之前,是不能单独开府的。只有出嫁之后,随夫在长安定居的,可建侯府。 刘彻本打算等阿璃出嫁后,为她在长安建一座宅邸,当作她在长安的居所。没想到她这个时候就提出,想自己单独开府。 见刘彻不说话,刘璃以为他舍不得将这个豪宅送给自己,她撇唇道:“好吧,既然父皇舍不得,那阿璃不要了便是了。” 刘彻好笑道:“朕都还没说不给你,你倒是已经替朕决定了?” 刘璃眨了眨眼眸,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调调:“这么说,父皇是答应我另开公主府了?” “嗯哼。”刘彻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刘璃欣喜:“谢谢父皇,我就知道父皇最好了。” 捡漏成功get 就算知道她这句话,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刘彻听着却还是莫名的很受用。他挑了挑眉,语气淡淡的:“就算在宫外开府,也别忘了回来,你母后恐怕会舍不得你。” 听刘彻这么说,刘璃还有些诧异:“父皇这是在顾念母后的感受吗?” 刘彻没好气道:“怎么在你眼里朕为你母后着想,是值得惊讶的事情吗?” 刘璃抿了抿,连忙道:“没有没有。以后女儿一个月住在宫里,一个月住在公主府里好了。” 她想要宫外的府邸,还真是想要多结交一些宾客朋友,所以现在也不算是欺瞒刘彻。 天子将豪宅赐给了建陵公主,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刘璃为东海公主了。 刘璃决定亲自去布置一下自己的府邸。 因为年岁大了,即将要被安排出宫的竹青和乔知道刘璃要在宫外置办府邸后,两人央求想一直跟着她。 竹青和乔在自己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刘璃当然也舍不得她们离开。当即便答应了下来,让她们两人去自己的公主府里,当公主府的管家。 日后她们两个人若是遇见了良人,自己也会为她们置办嫁妆,安排她们出嫁。 公主府还需要打理,仅仅有两个管家还不够。刘璃不打算从宫中带宫女去自己的府里,准备找外祖母安排牙婆,重新挑人。 府中的婢女和家丁都要安排上。 刘璃打算出宫亲自去布置,小刘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抱住了刘璃的小腿,哭闹着说:“阿姐,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呜呜呜。” 刘璃低头看着他圆圆的小脑袋:“?” 她伸手将他推开,而后蹲下来看着他已经哭红了的大眼睛和小鼻子:“阿姐只是出宫办点事情,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哭什么?” 刘胥抽噎道:“他们说阿姐现在是东海公主,阿姐你要变成泡沫了,我不要阿姐变成泡沫。” 刘璃:“???” 啥玩意? 跟在后面过来的刘旦,显然比刘胥要聪明很多,表达能力也强很多,刘旦说:“东海公主是美人鱼,刘胥以为阿姐要出宫找男人,然后会被男人伤害变成泡沫。” 刘璃哭笑不得道:“美人鱼是美人鱼,我是我,完全没有关系的。” “那为什么你们都是东海公主?”刘胥一脸不理解的问。 刘璃:“……”刘壮壮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刘旦也对他无语了,“都告诉你了,阿姐变成东海公主是因为父皇将东海郡赐给了阿姐,和美人鱼没有任何关系。” 刘胥懵懵懂懂:“所以阿姐不会变成泡沫?” 刘璃深吸一口气道:“不会。” “那阿姐为什么要搬走去其他地方住?”在刘胥的认知里,从椒房殿搬走就和故事里的美人鱼一样,从海底搬到了陆地上。 刘璃:“……”她有一点后悔给他讲小美人鱼的故事了。 刘胥大义凛然道:“我要陪阿姐一起出宫,阿姐的安全由我来守护!” 刘璃:“。”我谢谢你,我看你就是想跟我一起出宫吧。 169 霍光 自己七岁都知道要求娶阿娇为妻了…… 刘璃倒也没有拆穿刘胥的那点小心思, 和他约法三章,要好好听话,如果不听话就立刻遣送回宫。 刘胥满口答应, 伸出小手牵住刘璃的手, “我们快点走吧,阿姐。” 刘璃转头看向刘旦,看着他乌溜溜的眼眸中写满了渴望,笑了笑问:“刘旦,你要不要也和阿姐一起出宫玩一趟?” 刘旦既期待又紧张, 一双小手扯着袖摆无处安放:“我,我可以吗?”因为身体不好, 他不仅不能像刘胥一样跑跳, 连出门都要非常小心。 刘璃在他面前蹲下,伸手将挂在他脖子上的口罩给他戴上, 然后牵住他的手:“当然可以,只要小心一点,就没有问题的。” 于是刘璃一手牵着一个小朋友,带着他们一起上了车辇, 打算出宫看看她的公主府。 这个豪宅也在北阙甲第中,距离未央宫非常近。因为这个宅邸才刚刚建城,连府邸的大门都还是崭新的。 下了车辇后, 侍从帮刘璃将门打开,邀请公主和两位小皇子进门。刘璃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 就已经喜欢上这里了。 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个宅邸的话, 那就是大。 刘璃本以为这个豪宅最多就像窦太主刘嫖建造的府邸一样,但她没想到这个宅邸有这么大。 她简单的在里面转了半圈,便已经累得不行, 跟着过来的两个小家伙早就累了,刘胥就差坐在地上也不愿意再走了。 公主府里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刘璃敲了敲刘胥的脑袋瓜,然后让侍卫先护送他们两个去窦太主府。 最后刘璃叫人将宅邸的建造图拿过来,对照着图纸上的结构图,回忆着自己刚刚走过的地方,她才最终确定,自己的公主府究竟有多大。 如果要进行类比的话,刘璃可以肯定,自己这个公主府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个故宫那么大了。 得亏霍去病没要这个豪宅,才让自己成功捡了漏。刘璃一边看着建造图,一边开始给自己的宅院规划安排。 整个汉长安城的内城,最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地皮是皇家的宫殿。要知道整个未央宫的占地面积就是北京故宫的六倍。 这样气势恢宏的古建筑,如果没有在朝代的轮换中被毁掉的话,一定比故宫还要令人惊叹。 府邸虽然已经建造好了,但里面的一些家具物件都还没有。刘璃要住的寝室就在府邸的正中间,有院子和院门。 院落外面还有一排排房屋,根据介绍,这些位置都是给公主府的家丞住的。 刘璃感觉这个建筑方式有点眼熟,一旁的乔小声说:“公主,这个宅邸是按照丞相府的建筑模式来的。” 看着还真是的! 这个豪宅是刘彻准备送给霍去病的,所以在建造的时候,肯定也考虑过整个宅邸的功能性。 刘彻按照丞相府的建筑模式,给霍去病建了一个这样的宅邸,这是想让他立将军幕府吧。历史上,作为大将军的卫青就拥有自己的将军府署。 刘璃没想到现在倒是让自己捡漏,将军府署变成了公主府署。 今天刘璃只是出宫来看看这个府邸,接下来布置府邸的任务就交给竹青和乔,需要采办的东西,府中的奴仆这些等等,都由她们负责。 刘璃笑着说“你们两人在我身边数十年,日后便是我府邸的管家家丞,府中的所有人都归你们管,可不要让我失望。” 两人相互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激动感慨的神情,连忙道:“公主如此信任奴婢,奴婢定不会让公主失望。”她们两个人本来就是被家里人卖进宫当奴婢的,非常幸运的遇见了像公主这么好的主人。 如今她们已经二十四、五岁了,早就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可公主不仅没有嫌弃她们年纪大了,甚至还愿意让她们留下来当家丞。 公主真是太好了。 公主府的事情暂且交给了她们两人,刘璃则要去窦太主府将两个弟弟接走回宫。 窦太主府里,刘嫖得知两个外孙来了,连忙叫人好生照顾伺候着,茶水点心全都安排上了。 “外祖母,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刘胥小嘴里塞满了点心,还不忘夸赞,逗得刘嫖乐呵呵的。 “咱们胥儿喜欢就好。”刘嫖看着虎头虎脑的外孙,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如今女儿宠冠未央,还诞下了两个嫡皇子,阿娇皇后的位置便再没人能撼动了。 如今唯一让刘嫖愁心的是,朝中没有陈氏外戚的势力。虽然阿娇和刘彻的孩子,可以仅凭血统坐稳太子之位,但凡事还是会有例外的。 毕竟刘彻是有前车之鉴的,万一以后再来一个卫子夫、李子夫什么的,多少也会是个威胁。偏偏自己的两个儿子没什么本事,也安排不了什么职务。 还是要拉拢一下别人才行,想到这里,刘嫖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思量。 “主人,建陵公主来了。”婢女过来通报。 刘嫖听罢微微展眉,嗔怪一声道:“什么建陵公主,如今咱们阿璃是东海公主了,记得要改口。” 婢女:“诺。” “去将公主请过来吧。”刘嫖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刘璃跟着婢女踏进屋内,向刘嫖抬手作揖:“外祖母。” “阿璃来了?”刘嫖笑吟吟的招呼刘璃来自己身边,一旁正在吃东西的刘胥,非常含糊的唤了一声:“阿姐。” 刘璃:“外祖母,我来接他们回宫。” “我听闻陛下允你在宫外开了府?”刘嫖正想问刘璃这件事情呢。 “是呀。”刘璃笑着说:“这个宅邸是父皇送给霍将军的,只可惜他不要,所以就被阿璃给要来了。” “霍将军?”刘嫖沉吟一声,抬手拉住刘璃的手道:“吾听阿苒说,阿璃和这个霍将军自小便有交情,如今你也长大了,都十六岁了,是不是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刘璃:“。” “外祖母想说什么?”刘璃眨了眨眼眸:“您是想给我介绍郎君吗?” “如今你父皇对这个霍将军倒是颇为看重,他不仅能打仗,还是食邑万户的侯爵,这身份足以配得上你了。”刘嫖分析道:“阿璃若是能嫁给他,对你两个弟弟也是有帮助的。” 刘璃扬了扬眉,刘嫖压低声音道:“日后不管是刘旦还是刘胥继承皇位,你都是他们的长姐。” 刘璃笑了笑道:“祖母的建议,阿璃会认真考虑的。”她确实需要霍去病在军中的影响和地位,但可不是为了两个弟弟,而是为了自己。 以霍去病如今的战功,在军中便已经无人能及了。自己若是和他成了婚,日后有他的支持,自己的地位就固若金汤,再无人能撼动了。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命薄啊。如今已经元狩二年了,还有四年,就是这颗将星陨落的时候了。 她没办法改变病逝之人的命运。 而刘彻又是一个超长待机的帝王,未来之事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了。霍去病若真的离开了,大汉便再无他这样的军事奇才了,军中的格局也会发生变动。 真愁人。 刘璃带着两个弟弟回到未央宫里,又安排人从自己的小金库里取了几箱铢钱送去了宫外的公主府,作为公主府初建设的开销。 阿娇还将椒房殿不少漂亮的花瓶,和摆件送给了刘璃。 “只怕父皇回来后,会觉得椒房殿空荡了许多。”刘璃笑眯眯的说。 “椒房殿里的物件都是我的,我送给自己的女儿,就算是他也不能说什么。”阿娇扬眉一笑。 “这几年父皇只有阿母你一人,也算是他的进步了。”刘璃眨了眨眸子,小声说:“只是不知道父皇这样能坚持几年。” 阿娇眉眼疏淡:“这两年平阳公主不在长安,没人给他送美人了吧。” “或许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吧。”刘璃托腮道:“但如果他真的起了花心,就算没人给他送美人,他自己也会去找。我感觉,还是因为阿母在父皇的心中有分量了。” 帝王之爱不可信,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刘彻。两年的独宠,并没有让阿娇忘记曾经的经历,所以她也在数着,这一次刘彻究竟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次厌弃自己。 ** 宣室殿内,苏文开口道:“陛下,霍将军带着一个孩子求见。” 刘彻闻言一怔:“一个孩子?”他连忙道:“宣他进来。” 苏文:“诺。” 不一会儿,霍去病便牵着弟弟霍光走进了大殿,殿内左右是经常伴天子左右的侍中侍郎们。 刘彻瞅着霍去病身旁的孩子,饶有兴趣道:“去病,这孩子是?莫不是你的私生子?” 霍去病:“……” “陛下,这是臣弟霍光,如今已十一岁了。”霍去病说着,轻轻的拍了拍霍光的后背,示意他给陛下行礼。 因为常年营养不良,霍光虽然十多岁了,但个头有点小。但是他非常的听话懂事,知道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是谁,他抬手叩拜:“小人河东郡霍光拜见陛下。” 刘彻对霍去病的身世也略有耳闻,见霍光这模样和霍去病十多岁的时候还蛮像的,疏眉朗目也有几分英雄气概。 “起来吧。”刘彻问霍去病:“去病今日带着弟弟前来,是有事所求?” 霍去病道:“如今臣弟跟着臣在长安生活,臣想请陛下准许小光入太学上课。” “这等小事,去病可以直接与董博士说。”刘彻欣然应允,没想到霍去病特意来求见只是为了这事。 霍去病:“谢陛下。” “你就没有其他事情要说吗?”刘彻挑眉问。 霍去病一愣:“臣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吗?” 刘彻:“。”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开窍吗?想当年,自己七岁都知道要求娶阿娇为妻了! 170 开府宴 和阿璃一起睡觉。 刘璃的公主府在十一月份的时候, 差不多布置完成了。她在椒房殿内的小金库,全都被她搬到了公主府里,塞满了整整两个屋子, 库房的钥匙就交给乔来保管。 乔的性格比较稳重靠谱,刘璃也相信她, 所以将府中的财政大权交给乔,相对来说她也放心。 至于她的卧室, 里面的家具都是她亲自画了图纸交给工匠打造出来的后现代风格,衣柜还有桌椅都是崭新的一套。 以后她还打算在后院里种一些花草或者水果蔬菜什么的,反正这么大的一个院子, 如果不种点什么总觉得亏了。 为了庆祝刘璃在宫外开府,韩妧还特意给刘璃送来了她店里新织的锦缎丝绸。将东西送来后, 她留下来好好的参观了一下整个公主府, 啧啧称赞道:“真漂亮,比得上四个弓高侯府了。” 刘璃笑:“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韩妧仰头看着公主府的门额, 从右到左开始念:“府主公海东?” “噗嗤, 或许你可以试着从左边向右边开始念。”刘璃一脸无奈。 门额上的牌匾是她亲手写的, 写的时候她习惯了从左向右写, 所以这个门额在她看来是东海公主府, 但是在大汉人来看就变成了府主公海东。 “阿璃,你府邸的匾额为什么是这样的?”韩妧有些好奇。 刘璃眨了眨眸子道:“因为这是我的府邸嘛,所以要独特一点喽。”她说着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过些天阿妧你带你的夫婿一起来我府里,庆祝我开府吧。” 韩妧点点头:“好呀, 我一定来。” 刘璃准备邀请朋友们来公主府庆祝自己开府,不仅邀请了韩妧和卫燕儿几个姑娘,还打算将霍去病邀请过来。 她让竹青帮自己制作了一个精致的邀请函, 然后亲自提笔写下了邀请赴宴的话,又安排人送去了冠军侯府给霍去病送去。 府里的侍从按照公主的吩咐,将邀请函送到了冠军侯府,不过这个时候霍去病并不在府里,这份邀请函便辗转到了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的手里。 “东海公主安排人送来的?”卫少儿听到家仆这么说后,摆了摆手让人下去。等屋内没人了,她轻轻展开手里的邀请函,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 邀请自己儿子去赴宴?开府宴? 听闻那处豪宅是陛下特意为去病建造的,是去病不要了,才被这个建陵公主要了去。现在她怎么好意思邀请去病参加她所谓的宴会? 卫少儿这一生最骄傲的就是有霍去病这个儿子,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这不,连陛下最宠爱的公主都想着靠近去病。 这位建陵公主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可看得非常清楚,她不就是爱慕去病,想要嫁给自己儿子么? 大汉最受宠的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去病给迷住了?建陵公主想嫁进冠军侯府,那也要看去病愿不愿意娶她进门呢。 卫少儿莫名的想到了自己那个已经离开的妹妹,又想到了妹妹那个可怜的孩子,心里对宫中的那个公主便生不出喜欢来。 她宁愿儿子娶一个乞儿进门,都不想儿子去娶这个建陵公主。 想到这里,卫少儿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邀请函,最后决定将邀请函藏起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 公主府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在一间专门用来待客的屋子里,摆上一张大圆桌,菜肴和美酒也都准备齐全了。 最先过来的是卫燕儿和韩尧夫妇两人,他们还拎了两坛子酒来。刘璃笑着安排人将他们手中的酒接了过来,然后邀请他们进屋。 “你们人来便是了,怎么还带酒来?是怕我府里的酒不够你们喝吗?” 卫燕儿笑着说:“我也和他说了不用带酒,如今大汉所有的酒水不都是阿璃研制出来的吗?可他说带酒水来做客,是一种礼貌。” “哈哈哈。”刘璃笑道:“那你们今日可要负责不醉不归,将我府里的酒都喝。” 这边正说着,后面韩妧和她的夫君也来了,他们倒是没带东西来,刘璃邀请他们进来坐。 屋内点了暖炉,暖烘烘的。婢女进来给客人们上茶,刘璃道:“你们先坐着,我出去看看剩下的人怎么还没来。” 外屋的桃枝将一个厚实的披风披在了刘璃的肩上,而后随着公主一起走出屋子,去府邸门口迎人。 十一月份的天已经很冷了,刘璃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从一侧的回廊一直走到府邸门口。刚到了府邸门口,便看见一辆马车停下,是陈苒来了。 “阿璃。”陈苒下了马车后,提着裙摆走过来:“我是不是来迟了?” “是呀,燕儿姐和阿妧姐都来了。”刘璃连忙道:“你快进去吧。” “你不和一起进去吗?”陈苒多嘴问了一句。 刘璃道:“我还邀请了陈非将军和桑迁,等等他们。” “好吧,那我先进去。”陈苒偷笑一声,让门口的家仆带她进去。 又等了一会,桑府的马车缓缓在公主府前停下,车帘处露出了他骨结分明又修长的手,接着他从车厢中出来。 刘璃搓了搓手,招呼他:“还以为你找错了地方。” 桑迁怀中还捧着一个匣子,他跳下马车径直向她走过来,而后将匣子递给她:“贺礼。” 刘璃和他向来不客气,从他手中将匣子接过来,弯着眉眼问:“你送了什么?还挺沉的。” 他挑眉:“你自己打开看。” 她伸手打开匣子,看着匣子里金灿灿的金饼,咂舌道:“送这么多给我当贺礼?” “你不喜欢吗?”他故作失望,伸手要拿过来:“那还给我好了。” 刘璃反手将匣子关上抱进怀里,瞪着他道:“你都送给我了,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我父亲还说怎么挑了这些俗物给你当贺礼,但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他剑眉微扬,随后道:“为了来赴你这宴,我还特意向陛下告了假。” 她听罢眨了眨眸子问:“你是怎么和我父皇说的?” 他顿了顿,低笑一声道:“自然是如实说了。” “你先进去吧,还有陈非和霍去病没有来,我再等等他们。”刘璃说着又将怀里的匣子递给了他:“帮我递给我的管家。” 他的神情一怔,伸手接过匣子道:“我陪你一起等吧。” “外面怪冷的,让你先进去暖和暖和不好吗?” “你不是也在外面?”他淡淡道。 这个时候差不多到晚饭点了,刘璃忽然听到了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定睛一看是陈非骑着一匹黑马从远方过来了。 待他近了,刘璃才发现他的身上还穿着铠甲,似乎刚从军营中过来。 “公主。”陈非翻身下马后,迈着颇为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 刘璃抿唇一笑:“欢迎骁勇侯。”她看着他身上泛着寒芒的铠甲,有些好奇的问:“你这是从军营里赶来的吗?” 他颔首:“是。” 刘璃仰头看着他略显粗糙的面容,当年那个身材瘦弱,肤白貌美的少年,经过岁月的磨砺,最终成了粗狂的大汉。和粗狂大汉唯一的不同是,陈非没有胡茬,显得比较干净。 刘璃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先进去吧。” 陈非锐利的目光扫过一旁倚门而立的桑迁,最后看向刘璃时眸光又恢复了一瞬柔和:“公主不进去吗?” 刘璃道:“还差一位霍将军没来。” 陈非浓眉微皱:“我从军营中离开的时候,霍将军还在营中练兵。公主确定他要来吗?” 刘璃:“……” 霍去病不打算来吗? 邀请函是天前送出去的,如果他打算过来的话,应该早就来了吧。想到此,她微微蹙起眉梢,本就白皙的脸颊似乎又白了一些。 “这样的话,那……就不等他了吧。”刘璃低声道:“我们进去吧。” 她说着转过身来,对上桑迁看过来的目光,她撇了撇唇:“走吧。” ** 陈非在公主府里亮相,大家才知道骁勇侯和公主竟然也有关系。 刘璃笑着招待大家用膳,“今日不醉不归,若是真的喝醉了,就直接在府里的空房间住下,除了我的卧室,其他房间你们随便挑。” 陈苒道:“我就要挑阿璃的卧室,和阿璃一起睡觉。” 刘璃侧头看她,而后扬眉对韩妧和卫燕儿道:“阿苒可以挑我的卧室,你们可不行。” 韩妧:“凭什么我们不行,我们也想和阿璃一起睡觉。” 刘璃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语气中也带着几分醺意:“倘若你们的夫君如果没意见的话,那你们今晚就都来我房间,和我睡觉!” 韩妧道:“我夫君没意见,就这么决定了。” 卫燕儿也道:“让我夫君和桑侍郎住一屋吧,我也要陪阿璃一起睡。” 桑迁表示抗议:“我宁愿回家去住!” 韩尧:“我们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你小时候不是经常跑来我家么?”韩尧对刘璃爆料道:“公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桑迁岁的时候,光着屁……唔……” 他的爆料还没说出来,就被桑迁捂住了嘴巴,两人背对众人嘀嘀咕咕了一会。 再转头过来的时候,韩尧打着哈哈道:“没什么,是我记错了。” 刘璃托腮看向两人,撇了撇唇,扬眉道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桑迁:“。” 他咬牙道:“猜到也请放在心里!”他的一世英名,都要被韩尧这个损友给毁了。 “噗嗤。”刘璃乐开了,而后一本正经道:“桑小郎放心,你的秘密我来守护。” 171 选择 待我二十岁时,你若还未娶妻,不…… 几个人嘴上说着, 要抛弃自己的夫君,晚上和公主一起睡觉,结果酒过三巡后,韩妧和卫燕儿都喝醉了, 偏偏还要端着酒杯再喝。 韩尧和魏讳各自扶着各自的夫人, 连连向刘璃告罪。 刘璃抿了抿唇, 挥手让婢女带着他们几个人去客房休息:“客房早就准备好了,每个房间门里都燃上了暖炉,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 你们就放心住吧。” 魏讳道谢:“谢公主, 那我们夫妇便打扰了。” 一旁也有些醉醺醺的陈苒,嗷呜一声趴在刘璃的肩上,一脸羡慕的看着韩尧和卫燕儿:“呜呜呜,我也想嫁人了。” 刘璃抬起手臂反手轻轻的摸摸她的头发,笑着问:“阿苒想嫁给谁?” 陈苒耸了耸鼻子, 目光一一扫过在屋子里的几个男子, 有主的就算了, 最后她看了看陈非又看了看桑迁, 左右选择之后, 她伸手指向桑迁:“桑小郎, 不如我们两个定个亲吧。” 桑迁:“?” 刘璃:“。” 桑迁淡淡一笑, 扬眉道:“在下恐怕没办法和你定亲。” 陈苒耸了耸鼻尖, 因为喝了酒反应有点迟钝:“为……为什么不行?” “因为在下已经有心上人了。”桑迁回答的时候, 目光却看向了在陈苒身侧的刘璃, 星眸中倒映着火光缱绻温柔。 对上他的眸光,刘璃面上一热,随后倏地移开和他对视的目光, 她莫名的心虚。 “有心上人啊?”陈苒嘟囔道:“那算了。” 顿了顿,陈苒伸手抱着刘璃的肩,笑嘻嘻的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阿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嘻嘻。” 刘璃见状,知道她是真的醉了,只好顺着她的话回应:“什么秘密?” 陈苒:“我想像祖母那样,养两个义子在身边伺候,就像董偃那样的。” 刘璃:“。”好志向,居然还要两个! 陈苒的声音不大,但是屋子里的众人也都能听见。刘璃倏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尴尬一笑:“阿苒喝醉了,胡乱说话,诸位不要见怪。” 大家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打起了哈哈。 韩尧连忙揽着卫燕儿起身:“时间门不早了,我们夫妻一人先去客房休息,不打扰公主了。” 刘璃点点头:“好,你们去吧。” 随后魏讳也抱着韩妧起身,去了客房。 刘璃招来两个婢女,将喝醉的陈苒也送去了客房休息。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刘璃看向还留下的陈非和桑迁,转眸问桑迁:“你是要回家,还是给你安排客房?” 桑迁扬了扬眉,转头问陈非:“陈将军是要回府还是留宿?” 陈非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今晚也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喝酒。听到桑迁询问于他,他敛眉道:“我便不留了。” 桑迁笑了笑:“那我也不留了,和陈将军一起走吧。” “也可。”刘璃微微颔首,反正他们两人的府邸也在长安内城,不是很远。 刘璃本打算将两人送到府门口,桑迁见夜晚寒凉,不欲她再送他们:“你还是回去歇息吧,我代公主送陈将军便是。” 刘璃顿了顿,红唇微抿:“好吧,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向刘璃抬手作揖,刘璃站在门口目送两人出了院落的门后,她微微长叹一声,也走出了温暖的屋子,让屋外有些刺骨的寒风吹凉她心中涌出的火苗。 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正要转身回房休息的时候,突然有家仆来汇报:“公主,门口霍将军求见。” 刘璃一愣:“谁?” “霍将军。” “……”宴会都结束还一会儿了,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刘璃敛眉想了想,仰头望了望高高悬挂着的明月,低声道:“请他进来吧。” “诺。” 屋内的桌上都是残羹,刘璃叫人去收拾了。不过一会儿,家仆便带着霍去病过来了。月色下,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匆忙,身上还穿着在军营中的铠甲,每一片鳞甲都泛着幽幽的寒光。 一直到他站在她眼前,黑眸中的焦灼才逐渐消失,只余下因为着急赶路而喘着粗气的喘息声。 “我是不是来迟了?”他的声音沙哑,甚至带着一些轻颤的尾音。 刘璃眉心舒展开,目光瞬瞬的凝着他:“我还以为霍将军不愿意来参加我府里的宴会呢。” 霍去病眉心抽了抽:“不是,其实我……”想要解释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间门,他要如何告诉他因为母亲扣下了她的邀请函,所以他刚刚才知道,自己被邀请的事情? 前几日他一直在军营中练兵,今日听说陈非将军告了假,据说是受建陵公主的邀请,去公主府参加宴会。 他心中郁闷,为何陈非都受到了邀请,而自己却没有?不过他也想到可能因为自己这几天在军营中的缘故,于是在陈非离开后,他便也回了家。 他回去后,还特意询问了母亲,有没有收到来自建陵公主的邀请,母亲说并没有。 彼时他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原来真的是她没有邀请自己。 “阿兄。”弟弟霍光悄悄的出现在他身侧:“三日前,确实有从公主府送来的邀请函,被家仆交于夫人了。” 霍去病:“。” 听闻此话,霍去病沉了沉眉,再一次找到了自己的母亲:“阿母,我再问你一次,究竟有没有收到建陵公主的邀约?” 面对脸色暗沉的儿子,卫少儿心中有些发怵,却依旧强壮镇定道:“没,没有。” 然而母亲这样心虚的表情,无疑是在撒谎。霍去病冷声道:“阿母,这件事情小光已经告诉我了,将公主的邀请函给我。” 卫少儿:“我道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竟然是霍光。” “将邀请函给我。” 卫少儿从没见过儿子如此深沉的表情,她咽了咽口水,袖中的手指都不自觉的抖了抖,“去病,你喜欢宫中的那个公主。”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其实卫少儿早有这样的感觉,毕竟是自己生的儿子,当母亲的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她只是想不明白,这个向来骄傲的儿子,怎么就喜欢上那个公主了? 霍去病紧紧的抿唇,而后认真的回答:“是。” “你怎么能喜欢她?难道你忘了,你姨母是怎么死的?”卫少儿斥责道:“你姨母离开不过才两年,你却喜欢上仇人的女儿?” 霍去病拧眉:“阿母,她不是仇人,她是陛下的女儿,是大汉的公主。” “那阿玲也是陛下的女儿,也是公主呢,最后还不是……” “阿玲做错了事。”霍去病打断了母亲的话:“陛下留了阿玲的性命,甚至没有牵连卫家和我们。” 卫少儿:“……” “我说不过你,总之我不会赞同你迎娶她的。”卫少儿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道:“你若执意要娶,就亲自去你姨母的牌位前告诉她,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 话说完卫少儿直接转身离开,一直到走远了,她才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感觉有些腿软。 她还从未对儿子说过这样的话。 其实她这样反对儿子尚公主,倒也不是和妹妹卫子夫感情有多好,毕竟她之前那个相好的陈掌,就因为卫子夫而被处死了。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当公主的婆母,特别是对方还是大汉最受宠的公主。卫少儿曾经在平阳侯府当过奴婢,亲眼见过作为婆母的前平阳侯夫人对阳信(平阳)公主那不敢怒不敢言的态度。 去病若是真的娶了公主进门,那自己岂不是要步了先平阳侯夫人的后尘? 霍去病在原地愣了许久,久到他因为身子一直僵直着,左腿都有些麻木了。那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让他不得不回过神,微微蜷缩起身子来。 他以为,只要自己立下战功,走到足够能和她并肩的位置,就可以和她在一起。可母亲的话,却如同当头一棒,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们之间门隔着一些东西,就算他再努力恐怕也跨越不过去。若没有姨母,自己从小也不会被陛下另眼相待,从而有今天这番成就,可以说是姨母成就了如今的自己。 姨母之死,虽然不能怪于皇后,更和她没有关系,但终究是和她的母亲有关系的。更何况他亦没有完成姨母的临终嘱托,没有保护好三个弟妹。 他本就有愧于姨母,没有按照姨母的遗愿娶表妹刘玥为妻。如今他要如何在姨母的牌位前,告诉她自己想娶刘璃为妻? “将军,这是夫人让小人交给你的。”家仆匆匆跑来,将早就该交给霍去病的邀请函递了过来。 家仆举着邀请函半晌,却不见霍去病伸手来接,他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将军?” 霍去病怔怔的伸手接过来,指尖摩挲着上面娟秀却格外有气势的字迹,心间门像是被插了无数个针,密密麻麻的疼。 竟比行军打仗时受的伤还要疼。 回忆至此,霍去病抬眸看向眼前身穿藕红色长裙,肤白胜雪的明艳少女,最后缓缓伸出手,将一只桃花玉雕的发簪送到了她眼前,轻声道:“我来得匆忙,也没有准备什么贺礼,这只玉簪是用暖玉雕成,希望公主喜欢。” 刘璃微微一怔,还是从他的手里接过玉簪,握在掌心时,只感觉掌心一阵温暖。她抿了抿唇,歪头看着他:“只是送一根簪子,就想让我原谅你迟到这件事吗?” 他对上她亮晶晶眸子,仿佛有满天星辰都在其中。可他的话音却更加艰涩,他缓缓的滚了滚喉咙,而后哑声问:“那公主怎样才会原谅?” 刘璃轻轻的拍了拍手,后面的婢女捧着一坛酒过来,刘璃接过这酒递给他,笑意盈盈道:“别人自罚三杯,你就罚酒一坛吧,喝完它我便原谅你今日晚来了。” 听她这么说,他毫不迟疑的从她手中将酒坛接过来,掀开上面的封口,直接就着酒坛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起来,辛辣的酒刺激着他的神经。本以为喝了酒就会稍微糊涂一些,却没想到一坛酒下肚,他越发清醒了。 没想到他动作如此豪迈,刘璃轻轻为他鼓掌,一直到他将坛中的酒都喝完了,她笑着说道:“不愧是霍将军。” 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下巴处的酒,正欲开口时,却听她声音轻盈又格外认真的说:“霍去病,待我一十岁时,你若还未娶妻,不如娶我吧。” “哗啦。”一声巨响,霍去病手中拎着的酒坛掉在了地上,陶瓷瓦片碎了一地。 172 委屈 公主想嫁给谁,不想嫁给谁,与臣…… “霍去病, 待我二十岁时,你若还未娶妻不如娶我吧。”刘璃说不上喜不喜欢霍去病,但她可以肯定的是, 自己并不讨厌他。 她已经选择走上这条路, 便也注定了不能真正的得偿所愿。既然霍去病的军功可以给自己带来便利, 那为什么不选择他呢? 其实那日外祖母和她交谈之后, 刘璃心中便有了这样的打算。以目前大汉的局势来看,霍去病无疑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想搞开府宴的时候,也只给霍去病送去了邀请函, 邀请他来参加。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待遇,都是口头通知的。 只是她没想到霍去病没有来。 就在刚才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以为自己如此郑重的邀请,霍去病就一定会来。 也有可能,其实他并不喜欢自己。毕竟他对自己的好感度,依旧只有八十点。 安排好朋友们去休息,刘璃本来还挺惆怅的, 可霍去病他又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了,倒是让她有点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了。 他送来了一根粉玉雕刻而成的桃花玉簪, 通体晶莹剔透, 很是漂亮, 她也挺喜欢的。 簪子握在手心里,上面残留的是他的体温。 刘璃指腹握着玉簪,看着仰头喝下一坛烈酒的他,他凸出的喉结在月光的映照下,上下滑动着,多少有些性感。 于是在罚他喝了酒后, 她缓缓的开口说:“霍去病,待我二十岁时,你若还未娶妻,不如娶我吧。” 之所以定在这个时候,自然也是给自己留一个后路。她二十岁的时候,霍去病就二十四了。 历史上的他,生命就止步于此。她不知道这个时空的他,最后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所以她想先和他定下二十岁之约。 如果那时候他还没娶妻,还活着;如果这四年里,自己不曾后悔的话…… “哗啦”一声,霍去病手中的酒坛应声落地,听着她的话,他眸中惊诧,可更多的却是讳莫如深的挣扎。 碎了一地的瓦罐,有几个碎片还落到了她的脚边,刘璃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酒精很快就挥发开了,淡淡的酒香传来,她眨了眨眼眸,有些好笑:“我的话有这么让你震惊吗?连酒坛子都给我摔了?”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让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来拒绝她。 是的,拒绝她。 倘若再早一天,她如此对自己说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且欣喜的答应下来。他愿意等她到二十岁,愿意娶她为妻,一生一世只她一人。 可现在……他心中更多的是无所适从,是慌乱,是挣扎……甚至想要逃离这里。他领兵突袭匈奴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彷徨过。 在孝义和情爱之间,他终究选择了前者。 “公主……”他定了定神,像是有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原本锐利的眸子在月色中显得有些温柔。 刘璃眼波流转,大大方方的直视着他:“嗯,我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陛下命我研究攻入匈奴漠北之法,我亦无心耽于儿女情长。所以公主之约,我恐怕不能答应了。”他的声音沙哑,听上去还有几分苦涩。 刘璃微微愣住,所以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吗? 她瞪了瞪眼眸,微恼道:“待我二十岁,还有四年时间,这四年时间里,足够你踏平漠北了,你竟然以这样拙劣的借口拒绝我,你……” 她的话突然停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样说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拒绝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刘璃失笑一声,微微抬起下巴道:“打扰了霍将军,原来是我失礼冒犯了。” 霍去病倏地握紧了拳,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难过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许久他微微抬手抱拳,张了张嘴,说了一声:“抱歉。”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这一声抱歉的时候,她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好像总算不用背负着什么债务了一样。虽然霍去病是最适合的那个,但她内心深处,好像也不是很想嫁给他。 “不用抱歉。”刘璃抿唇一笑,微微歪头看着他眼眸中明显的挣扎痕迹,低声道:“你又没有做错。” 霍去病未作声,拳头却紧紧的握着,苦涩和不甘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心脏,钝钝的疼痛感让他剑眉紧蹙。 刘璃指尖摩挲着桃花玉簪上雕刻的纹路,轻声说道:“霍将军,你就当我今日从未对你说过刚才那些话吧。谢谢你特意赶来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她说着开口唤来府中的奴仆:“霍将军刚才饮了酒,你一路护送他回冠军侯府把。” 奴仆连忙道:“诺。” “霍将军,这边请。”奴仆恭敬的为霍去病指路。 霍去病深沉的眸光对上她云淡风轻的眼眸,许久他低声道:“不必相送,这一点酒还不至于醉了。”说罢他缓缓转身,而后大步离开。 他怕晚一步,自己就会后悔刚才那违心的决定。 刘璃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撇撇嘴,正打算回房休息的时候,却在转眸间看见了一个熟悉颀长的身影站在院落的另一边,一半在月光下一半站在阴影中,目光清冷的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刘璃倒吸一口气,眉眼怔忪:“桑迁?” 她下意识向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愣愣的开口:“你怎么又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他动了动眼眸,声音不似平日的自在,许久他开口道:“在公主说,想嫁给霍将军的时候。” 刘璃:“。” 有寒风拂过,她感觉喉间莫名的干涩,嫣红的唇也渐渐失了血色:“其实我只是……” 他静静的凝着她,也在等她的解释,然而刘璃却什么都解释不了。因为在刚才,她是真的选择了霍去病。 等了半晌,刘璃都没有将话说出口,桑迁的心也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他不是故意要折返回来偷听的,只是在回府的路上,正好遇见了骑马疾驰而来的霍去病。他放不下,便找了借口说有东西落在公主府要回来取一下,便也跟了过来。 他才知道,原来在她的心里,早已经选择了霍去病。那自己又算什么?洛山之上的亲吻又算什么?因为那一吻,他以为至少她的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自己想太多了,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想到这里,桑迁敛了敛眉,声线清清冷冷的开口:“已经亥时了,公主不如早点休息吧,臣告退。”说罢他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彻底没于阴暗处,而后转身离开了院落。 刘璃轻轻咬住下唇,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乱,仿佛自己刚才做了亏心事被逮到了一样。“桑迁,我……” 这算什么事嘛?! “你站住。”刘璃突然扬声喊了一句,眼前颀长的背影倏地停了下来。她向他的方向又走了几步,开口道:“我想选择霍去病,是因为他在军中的统帅地位。他于我来说,是最适合的人。” 但结果很显然,自己被霍去病给拒绝了。刘璃也只是在心中稍稍惋惜了一下,却听眼前的桑迁开口说道:“其实公主想嫁给谁,不想嫁给谁,都是公主决定的事,与臣无关,公主不必向臣解释。” 刘璃:“?” 他的背影有些僵直:“臣告退。”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比起刚才霍去病的拒绝,为何此时她会觉得心中莫名的烦闷,甚至还有一些委屈在其中?明明这个决定是自己做的,不是吗? 臭桑迁。 罢了,倘若今晚霍去病答应了自己,那桑迁早晚也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如今让他知晓了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也好。 不过幸好如今刘据已经远离庙堂,不知道在大汉的哪个角落里艰难求生。就算霍去病拒绝了自己,她也不用怕霍去病会成为其他人的助力。 本来她想要嫁给霍去病,只是想走一下捷径而已。如今看来这个捷径是走不通了,她还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安排才行。 ** 翌日,刘璃将在府邸留宿的朋友安排送走后,她也收拾了一下自己,决定回去椒房殿再住一段时间。 冬天住在椒房殿是格外暖和的,而且马上要新年了,她也懒得宫里宫外来回跑了。顺便她还向刘彻建议了在整个大汉其他富饶的城市里建设学校和医院这两个工程项目。 刘彻并没有拍板决定,而是召集了内朝的臣子讨论商议,国家财政也足够这部分的支出后,这才点头同意了这项提议。 刘彻想到上次任命桑迁为刺史,他事情办的不错。再加上他又是桑弘羊的儿子,于是再任命桑迁为这次各地建学校和医院的督办官,让他带人去各地勘查选址,兴建太学分校以及医馆。 目前分校选了洛阳、临淄、成都、南阳这四个地方,正好这是个地方就在长安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也算是以长安为中心开始发展了。 刘璃听说,这个差事是桑迁主动向刘彻申请的,他之后可能有一年时间不在长安了。但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算是大功一件,他回来后也必然会被封赏吧。 想到这里,刘璃的心里莫名的惆怅了一下下,那日在府中一别后,再见他时便只剩恭敬疏离,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和自己保持距离了。 她哈了哈有些冻僵的手指,而后伸手揉揉有些僵硬的脸颊,转头眺望了一下远方的未央宫,最后摒弃心中一切杂念,转身看向刘彻在处理政务的大殿。 苏文笑着为刘璃打开殿门:“公主请。” 刘璃笑了笑,提着裙摆跨入大殿,向后殿温暖处走,看着坐在燃着暖香的屏风前处理政务的刘彻,她缓缓开口唤了一声:“父皇。” 刘彻自奏疏中抬头:“何事?” 刘璃走过去,在他案桌旁跪坐下,以掌托腮道:“父皇还记得我夏日招安回来的那几百个山匪吗?” “自然记得。”刘彻颔首:“这些人怎么了?” 刘璃眨了眨眼眸道:“这些人中不乏有能人异士会机关术的,也有武功非常厉害的可以参军,父皇是否考虑要重用他们?” 那位孔武有力的沈老二,可以安排去军中,若是真的立了战功,对大汉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最主要的还是墨家传人高伯,刘璃还需要他的帮忙做机关呢。 173 看彗星 刘彻妥妥的是个败家子啊!…… 公元前120年的新年过后, 历史上记载的元狩三年便已经过去一半了,这一年刘璃十七岁。 新年过后,阿娇以皇后之名邀请朝中官员夫人进行亲蚕礼。三月未央宫的花园百花盛开, 她又邀请了官夫人们来未央宫赏花品茗。 百花园内,几位夫人围着阿娇坐在花中角庭里, 一边吃着宫廷特制的花味糕点, 品尝着皇后特意调制出来花蜜茶。 “皇后小君心灵手巧, 这花蜜茶清甜可口还带着花香, 味道当真不错。”开口说话的是如今的丞相李蔡的夫人。 另一边张汤的夫人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随即也夸赞:“确实不错。” 阿娇黛眉微扬, 指尖轻轻的捏着糕点送入唇间:“诸位夫人不如尝尝这些糕点,看看是否和你们之前吃的有不同。” 大家依言,纷纷看向眼前晶莹剔透造型别致的糕点, 桑弘羊的夫人笑着说:“方才臣妇就发现这些糕点好生精致, 小君是如何做成的?” “这些制作糕点的办法是阿璃想出来的,糕点里加了鸡蛋,说是这样口感会更软糯。”阿娇提到女儿的时候,唇角的笑意掩不住。 众位夫人以袖掩唇,品尝了一口这些精致好看的糕点,软糯的口感,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味道确实独特。 “公主真是秀毓聪慧。”大家纷纷夸赞。 丞相夫人:“小君,臣妇听闻公主的亲事还未定下来?” 阿娇笑着点头:“我倒是想让阿璃早点成婚, 寻得如意郎君,只是她父皇可舍不得她了。”总之将阿璃还没出嫁的责任都推到刘彻身上就是了。 丞相夫人掩唇低笑:“公主大才,世间少有男子能与公主相配,难怪陛下会如此舍不得。”这话倒也确实, 如今万户食邑的列侯,也就那么几个,适婚的就更少了。 总不能让貌美如花的东海公主嫁给年过半百的老侯爵吧。 “听闻骁勇侯至今还未婚配,小君可有考虑过?”有夫人提议道:“骁勇侯万户食邑,倒也与公主相配。” “也不知道骁勇侯今年何岁了,依我看冠军侯才是良配。”另一位夫人笑着说:“公主与冠军侯少时同在太学,也算有同窗之情了,若是结为夫妻,定然也能琴瑟和鸣。” “可惜我家两个孩子还未到婚龄,不然我就向小君提亲了。”张汤的夫人遗憾的说。 “咦,我记得桑夫人家中小郎君如今也到弱冠之年,可有定了亲事?” 桑夫人抿了抿唇,一脸无奈道:“倒是还没有定亲,不知道诸位夫人家中,可有适合的女郎?” “桑小郎如今正得陛下青睐,日后定是朝中肱骨,桑夫人还怕找不到儿媳妇吗?”众夫人笑着调侃。 桑夫人无奈一笑:“但愿像你们说得这么简单吧。”她儿子的心思可不小呢,自己这个当母亲的说了也没用。 阿娇听着大家互相调侃,也没多说什么,面露笑意听着便是。 ** 年后桑迁已经召集好了建筑方面的工匠,准备出发前往洛阳等地方,开始兴建太学和医院。桃枝受了公主的命令,特意打听到了桑迁的行程,回来禀告了公主。 刘璃听罢,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桃枝悄悄的看了一眼公主瞧不出喜怒的面容,轻轻应了一声:“诺。” 前些天卫燕儿还来和她说,韩尧要给桑迁践行,问自己要不要一同前去,刘璃想到之前的事情,心中赌气便说有事要忙,给拒绝了。 如今知道他明日就要离开长安了,她突然有些后悔之前卫燕儿来邀请自己的时候没有过去。 刘璃看了看窗外渐黯的天色,揉了揉眉心,伸手将书桌上新画的图纸收了起来。又剪灭了桌上的油灯,准备回房间休息。 走到书房外,却见悬在天上的星星异常的明亮,她歪头趴在屋前的栏杆上仰头看着星空。 一望无际的黑夜里,突然有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星星在空中划过,最后消失在天际的边缘。 嚯,居然是彗星! 刘璃觉得有些惊喜,竟然在大汉还能看见彗星。她干脆转身坐在了栏杆上,打算继续看看还能不能再看到。 结果一旁的院落墙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影。 刘璃吓了一跳,很快府里的卫兵便蜂拥而至,将落进了草丛里的人给揪了出来。 她盯着来人看了半晌,错愕道:“桑……桑迁?” 被抓住的桑迁:“……” 她抿了抿唇,忍着笑意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头上的草叶子,抬起手轻轻的将落在他头上的叶子拿掉,而后对护卫道:“放开他吧,自己人。” 侍卫们自然也认识桑迁,瞳孔微震,便嘀咕了一句:“桑大人怎么爬墙进来了?”然后松开了他,离开了院落。 他俊逸的脸上写满了窘迫,刘璃努力收敛住唇角,一本正经的问:“桑大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府上?” “我……”桑迁滚了滚喉咙道:“我是来看星星的,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刘璃:“?” 她忍着笑意道:“星星是谁呀,竟然让桑大人如此忘我,还爬上了我公主府的墙头。” 桑迁:“……” 之前好几个月,她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一副恭敬疏离,只论君臣的模样。谁能想到他在出差之前,还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偏偏此时见到他,刘璃的心中亦是欢喜。 夜空中又有一颗彗星划过,刘璃仰头去看,星光划过她黑亮的眼眸,她笑着伸手指着天空:“快看,是彗星。” 桑迁却并未抬头,而是垂眸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她,眸中带着丝丝笑意。 她转眸看向他,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似乎染了湖光山色的清澈眼眸中,时光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了,气氛刚刚好。 然后,刘璃冷不丁的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她:“。” 桑迁醒神,开口道:“春寒浓,公主小心着凉,还是回屋去吧。” 刘璃凝着他的眸子,撇了撇唇:“好,你明日离开长安,路上注意安全。兴建太学和医院虽然是父皇的旨意,你到了地方去应该也会遇见不少困难,要多加小心。” 他勾了勾唇,月色照亮的面容带着霁月清风般的笑,“谢公主指导,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听他又打起了官腔,刘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转身打算回房间去。身后的桑迁一直等她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后,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一别再相见时,便是来年了。 ** 昨日天上出现彗星的事情,已经被朝中的太史官给记录了下来,在观测天文的太史官员的笔下,彗星的模样有点像扫把星,是不祥的征兆,他们还预言日后恐怕会有大的灾难发生。 对于这样的异样天象,刘彻也挺重视的,让各地的县令郡守汇报郡县内的情况。最后确定没有异常后,才算放心。 四月份,草长莺飞时节。 自从得到河西一带的地区后,大汉通往西方的丝绸之路就更加的通畅了,这几年来,刘彻已经陆续安排了不少使者去探访黎轩(亚历山大)、身毒(古印度)等西南那些未知的国度。 然而这几年间,凡是安排去身毒国的使臣都没了消息,刘彻派人去调查后才知道,在大汉的昆明地区,生活着一群蛮族部落,大汉前往身毒的使臣都被这个部落给杀了,使臣带着的丝绸和财宝也都被抢走了。 刘彻听罢怒道:“匈奴人,朕都能将之赶跑,一个小小的蛮夷部落,竟然也敢杀我大汉使者!朕定要将这个蛮夷部落给打下来1” 勉强逃回来的汉臣使者道:“陛下,那昆明地周围有一个三百里大的滇池,若是要派兵镇乱,恐要在水上作战。” 如今财大气粗的刘彻冷笑一声:“水上作战又如何,朕现在就安排人训练出一批水上作战的将士!” 于是接下来,他便安排管理在长安的西南方向开凿了一个人工湖,并且取名为昆明池,用来训练海军部队。 刘璃听闻这个消息后,有点傻眼了。 为什么一定要浪费这样的人力去挖掘人工湖?想要训练海军,去其他地方找个天然湖泊不是更好吗?难怪在历史上,大汉在这个时候会出现财政亏空的现象,刘彻妥妥的是个败家子啊! 得亏如今财政处于富裕状态,有足够的财力支撑他这样败家。 五月初夏,刘彻本打算携家带口前往甘泉宫避暑游玩的时候,堂邑侯府传来窦太主生病的消息,医官诊治多日也不见好转。 阿娇心中担心,亲自回了一趟侯府,探望生病的母亲。 刘璃在公主府收到消息后,也前往侯府探望。 病倒如抽丝,本来看着还挺有精神的刘嫖,此时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许是年岁大了,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 阿娇仔细的照顾着母亲喝了药,看着她睡着了,这才和刘璃一起走出房间。母女两人走在侯府的回廊中,阿娇忽然问:“阿璃,我母亲还有多久时间?” 刘璃听罢微微一愣,随后她闭上眼查了一下,小声道:“大概还有两三年。”历史上并未明确记载窦太主刘嫖过世的准确年份,只是推测在公元前116年之前。 阿娇听闻后,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如今知道了母亲的寿命,可以分出时间来多陪陪母亲。 刘璃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阿娇的手无声安慰她。 174 阿彻 刘彻不仅有毛病,还变得格外矫情…… 其实刘嫖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就是换季性的感冒,只不过因为年纪大了,所以稍微严重一点。阿娇终究是放心不下母亲, 便决定留宿堂邑侯府,陪陪母亲一段时间。 府里的婢女连忙将皇后未出嫁之前住的闺房给收拾整理好了,方便皇后晚上留宿。 刘璃便也决定和阿娇一起留下来, 晚膳拉着陈苒一起吃了之后, 府里又另外给主人们准备了餐后的甜品。 刘璃和陈苒小姐妹两人正在你一口,我一口吃的时候,府里的管家匆匆来报:“小君,陛下来了。” 阿娇微微一愣,没想到刘彻会亲自过来。 她黛眉微蹙,顿了顿道:“吾去看看吧。” 管家悄悄的看了一眼阿娇,小声道:“董君已经去接待陛下了。” 这董偃因为深得窦太主欢心,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堂邑侯府的主人了。 刘璃悄悄放下手中的勺子,向陈苒使了一个颜色, 两人悄咪咪的跟在了阿娇的身后, 打算去看看接下来的场面。 阿娇在半途遇见了向内院走来的刘彻和董偃等一群人,那董偃一脸恭敬的跟在刘彻的身后,刘彻对他倒也挺客气的, 还开口唤他为:“主人翁。”算是承认了董偃的身份。 瞧这两人的模样, 倒是有几分相谈甚欢的样子。 陈苒躲在一旁啧啧舌, 刘璃扭头看她:“你这是在感叹什么?” “董偃私下侍奉祖母, 按照大汉的律法是要被杀头的, 可如今连陛下都唤他主人翁,可是给足了面子。”陈苒眨了眨眸子,话中带着几分俏皮:“阿璃, 你说董偃算不算是奉旨面首?” 刘璃:“。”你是会总结的! 历史上好像就是从窦太主刘嫖开始,兴起了公主豢养男宠的开端。 陈苒伸手戳戳刘璃,打趣道:“阿璃,你和祖母一样都是长公主,有没有想过也效仿一下祖母呀?” 刘璃眨了眨眸子,黛眉微挑道:“这个建议不错,有待采纳。” 陈苒偷偷一笑。 那边阿娇已经带着刘彻来到了母亲的寝室内,她抬手轻轻掀开床上的帘子,靠近刘嫖的耳边低声道:“阿母,陛下来看你了。” 昏昏沉沉的刘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这空洞:“谁来了?” 阿娇握住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道:“是陛下来了。” “陛下……”刘嫖动了动眸子,看向了出现在自己床边的刘彻。阿娇微微侧开身子,给刘彻让出位置来。 刘彻靠近了,低唤了一声:“姑母。” 病床上的刘嫖似乎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盯着刘彻看了许久:“是阿彻呀。” 一声阿彻让刘彻有些动容,好像已经很久都没人这样叫他了。 如今他还在世上的长辈,就只剩下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姑母了。刘彻微微滚动了一下喉咙,轻轻的应了一声:“姑母,阿彻在这。” 阿娇侧头看了刘彻一眼,眸中带着几分诧异。 刘嫖顿了顿,却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低哑着声音道:“阿娇,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阿彻说。”这番话语,却有几分交代后事的意思。 阿娇:“……”如果不是知道母亲这一次生病没有什么大事,她还真的不放心离开。 ** 刘彻见阿娇要留宿堂邑侯府,似乎想要怀旧一样,他也选择留了下来。毕竟年少时,他也经常来这里。 两人洗漱之后,合衣躺在床上。阿娇突然开口问:“我阿母和你单独说了什么?” 刘彻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道:“姑姑让我以后好好待你。” 阿娇不信母亲只和他说了这些,毕竟如果这些话,根本没必要让她离开。她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几分质疑:“只有这些?” 刘彻:“。” 他扬了扬眉,无奈道:“还有一些其他的话。” “是什么?” “姑母希望日后可以和董偃合葬。”刘彻如实回答。 阿娇:“……”看来母亲是真的喜欢这个董偃了。 一时间,寝室里陷入一阵沉寂。阿娇翻身背对刘彻准备入睡,身后的他突然伸手过来抱住了她。 “阿娇。”他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今天姑母唤我阿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你似乎也好久没有这样叫我了。” 听着他说的这些话,阿娇又翻了个身,转头看向他:“你是天子,天子就该有天子的样子。” 刘彻:“……” 他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带进怀中,炙热的怀抱有些灼人:“现在这里没有别人,我想听阿娇叫我的名字。” 阿娇觉得刘彻多少有点毛病,曾经的自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却和自己摆帝王的谱。如今自己真的只将他当成帝王天子时,他却开始和自己追忆过去。 她心中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开口叫了一声:“刘彻。” 刘彻:“……不是这样叫的。”他似乎有些不满,“你以前都是叫我阿彻的。” 刘彻不仅有毛病,还变得格外矫情了。 “阿彻。”阿娇不带任何感情的叫了一声,既然他想听那她就叫给他听,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好像也不太对!怎么听着就没有以前的感觉了呢?明明阿娇就在自己的怀里,可他莫名觉得她的心离自己很远。 他们不是已经和好如初了吗?为什么和阿娇在一起的感觉,好像回不到之前了? ** 刘嫖的病持续了半个多月,之后逐渐好转。刘彻这才放心带着阿娇和儿子一起准备去甘泉宫避暑。 因为刘旦的身体比较弱,特别是春夏交替的时候,他就很容易犯病,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离开未央宫。 阿娇本想留下来照顾刘旦,就不去甘泉宫了。但是抵不住刘旦渴望的小眼神,只好同意带着他一起去。 “阿姐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刘胥得知刘璃不跟着一起去甘泉宫后,还不高兴了。 刘璃道:“因为我要去上林苑。” “去上林苑做什么?” “有事。”刘璃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没好气道:“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 “可是人家关心阿姐嘛。”刘胥抱住刘璃的手撒娇。 刘璃伸手捏捏他的脸颊。 其实刘璃要去上林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最近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利用系统百科收集关于蒸汽机的设计外形和工作势能。 目前,她已经根据百科资料画出好几个模样的蒸汽机了,她打算将这些图纸带去上林苑交给精通机关的高伯,看看他能不能根据自己画出来的图纸,将蒸汽机给做出来。 如果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将蒸汽机给研究出来,说不定再过个几百年,大汉就可以率先进入工业时代了。 这可就足足领先欧洲几千年啊,到时候蒸汽火车,蒸汽轮船什么的,都可以出现在大汉! 从洛山上出来的高伯,暂时被刘璃安排住在了上林苑,她需要高伯提供墨家机关的同时,也向他展示了目前大汉有的技术。 毕竟高伯在山上住了这么多年,他对王朝国度的了解,还停留在先辈口中的暴秦。 有些事情不用刘璃说,高伯自己也能分辨出来好坏。回归社会的这大半年来,他所见所闻所听所感,都感觉这个大汉和先辈口中的秦朝有些不一样。 天子虽然推崇儒学,但是也没有遏制其他学派的发展。只可惜墨家一派,在秦始皇时就已经开始没落,如今更是无人继承。 自己作为墨家一派仅存的后人,有责任将墨家机关道重新发扬光大。 刘璃将自己模仿画出来的几款蒸汽机图案交给高伯查看,询问道:“不知高伯你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高伯盯着眼前的这几张造型奇怪的东西,最后盯着其中一张图纸道:“这个东西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刘璃:“?”这些都是自己收集来的蒸汽机模型图,高伯怎么会觉得眼熟? 高伯倏的站起来:“公主你且等等。”说着他便转身去自己带来的箱子里一顿翻找,最后找到了一个竹简。 他将竹简在刘璃面前摊开,里面还藏着一个布帛。将布帛打开,刘璃看到了上面模糊不清的画着一个图案,旁边还有字,但是也全都模糊了。 这图案隐约有点像自己收集来的蒸汽机模型。 “这是什么呀?”刘璃问。 “上面的墨迹受潮已经看不清了,但我幼时见过这个。依稀记得这是祖师爷发明的东西,因为没有太耗费燃料,所以没能成功。”高伯握着布帛的手有些颤抖,他指着模糊不清的图案,又看了看刘璃画出来的图,开口道:“真的很像。” 刘璃在心里直呼好家伙,如果真的像高伯所说,难道中国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人发明出蒸汽机,只不过最后因为烧不起燃料而失败了? 真不愧中国人的先祖,就是牛逼! 也是因为如此,高伯对刘璃提供的几张图特别感兴趣,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他一定可以让图纸上的东西变成现实。 另外高伯还提出他可以帮忙改进一下大汉士兵所用的兵器,让大家用得更顺手。 改善兵器这事,刘璃一个人做不了主,她要请示刘彻后才能让高伯动手。 刘彻很快传来飞鸽,让刘璃找霍去病先试用改善的兵器,如果霍去病说可以,那么就给大家全部更换新武器。 找霍去病啊……刘璃撇唇,自从上次“求婚”失败后,她好像就没再见过霍去病了。 175 盐铁会议 刘彻的底线。 高伯毕竟是从山上下来的, 他所了解到的一些兵器或许只是从传承下来的书籍中看到的,那可能是来自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记载,不一定适合如今大汉的作战方式。 所以刘彻让霍去病先来试用一下, 倒也合理。 不过高伯却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公主可知为何曾经官府攻打我们,却一直都没成功吗?” 刘璃听他这么说,眨了眨眼睛道:“不是说洛山易守难攻吗?” 高伯:“易守难攻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使用的弩是经过我父亲改良过的。一般单兵作战所用的弩,基本都是单发驽, 而我们使用的都是连发弩。” 大汉的连发弩是需要多人协调才能使用起来,体积非常大, 一般需要十个人才行。例如李广善用的大黄弓/弩, 就是如此。 但是经过高伯改良之后的连发弩, 非常小巧玲珑,简直是单兵作战必备神器。 高伯还给刘璃展示了设计图纸, 刘璃发现他这个弩的箭矢非常的小,但是箭矢的头头似乎是三角菱形的, 不同于大汉目前使用的箭矢。 “这样的箭矢虽然小,但是杀伤力丝毫不弱,且非常具有穿透性, 一旦入肉就难以取出来,除非将整块肉给割开。” 刘璃:“。” 她虽然不知道高伯提供的这个弩的工作原理是什么, 但是她感觉这玩意有点像□□,只要将足够多的箭矢放进箭匣子里, 那么这个弩就可以一直使用, 直到箭匣子里的箭矢全部用完为止。 想到这里,刘璃有点兴奋:“你这一个箭匣可以装多少个箭矢?” 高伯道:“稍微大一点的箭匣,可以装五十发箭矢, 小一点的十发。” 刘璃抿了抿唇:“高伯,你可以先将这个改良的弩做出来,至于蒸汽机不着急,日后慢慢研究。” 事有轻重缓急,很明显这个改良弩目前比较重要。如果能成功,不仅骑兵的战斗力能提高,就连步兵也可以成为兵王。 高伯表示没问题,制作材料方面,刘璃直接将他带去了上林苑的冶铁工厂,让冶铁官配合着高伯的一切需求。 如今铁器被国家把控,大到武器小到耕地的农具,都是由官府统一制作发放。 其实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大汉的所有臣子们就聚集在了一起,进行了一场国策论证会,集体讨论这十几年来大汉的发展和变化。 而作为这十几年发展的最大功臣——东海公主刘璃,也同样参与了这次的论证会。 十年前,经过大农令桑弘羊的建议,大汉实行了盐铁专营政策,迅速为大汉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之后陆续实行的均输平准法,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这些经济改革政策是有利于大汉发展的,唯独损害的是那些靠着冶铁和卖盐赚钱贵族集团的利益。 这次论证会就是讨论这些政策要不要继续进行下去。 如果不是得到系统提示,自己需要见证这个历史事件,刘璃差点以为这次的“盐铁会议”是汉昭帝时期,让桑弘羊背负起谋逆罪名的事件。 后来她仔细的查证了以后才知道,在历史上的元狩三年,其实也发生过“盐铁会议”。 只不过在历史上的这一年,三十五岁的桑弘羊才刚刚开始被刘彻重用,盐铁专营这个政策也才开始实行。 哪里像现在,盐铁专营已经有十年了,各种相关的政策和规定已经基本成熟了。 所以这个时空的盐铁会议和历史上的盐铁会议,所讨论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刘璃也参与了这次的会议,就代表她见证了这个历史事件。 尽管盐铁专营给大汉带来了非常大的经济效益,但还是有很多贵族守旧派反对继续实行这个政策,想要从中获利。 反对派的主要论点便是:“如今铁器统一由官府打造,许多百姓都觉得打造的农具不趁手,他们宁愿用木头做的农具也不买官府出的铁具。” 桑弘羊:“官府不可能照顾到所有的百姓,但是这项政策实行的这些年,大汉国库肉眼可见的富庶了起来。有了这笔钱大汉才有钱招兵买马去攻打匈奴,才能大规模的迁徙百姓戍边屯田发展大汉,让大汉变得更加强壮。” 盐铁专营虽然奠定了国家的经济基础,但也给百姓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利。盐是百姓饮食的必备品,铁则是生产活动的必需品。 如今这两样东西都要向官府购买,这无疑是增加了百姓们的赋税。 桑弘羊继续道:“自春秋战国起,多少士大夫靠着山海之产累积财富,最后成为一方枭雄。若开放这些权利,盐铁所带来的利益只会让他们更加贪心。众邪群聚,私门成党。” 盐铁专营要打击的从来都不是百姓,而是那些见到国家危难时都不愿意出手相助的地方豪强。 而目前盐铁专营所出现的弊端,并不是这个政策本身有问题,而是因为官府的不善经营,十多年来所积攒下来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自然就会发生诸多矛盾。 刘璃坐在刘彻身旁认真听着大家各自抒发的论点,感觉自己在听一场精彩的辩论赛,同时也感慨桑弘羊的不容易。 大汉成立还不到百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颗强国之心,人们国家荣誉和归属感都还不强,更多人只会计较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刘彻听底下臣子们的辩论,搞的有些头疼,侧头就看见刘璃在纸上写什么东西,他不禁有些好奇:“阿璃,你在写什么?” 天子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底下正在激烈辩论的臣子都闭嘴了,纷纷转头看向东海公主。 刘璃:“。” 见大家都看向了自己,刘璃放下手中的笔,清了清嗓音道:“父皇,我在做会议笔记。” 刘彻对这个说法感觉到非常的新鲜:“会议笔记?” “就是记下了刚才各位大人们所说的话。” 刘彻眉头一皱:“这不是太史官们的工作吗?”说着他伸手指向一旁正在奋笔疾书的太史官们。 刘璃道:“父皇,太史官们只是负责记下各位大人们的一言一行,但是我记的笔记是想要解决各位大人们提出来的问题。” “你且说说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刘彻道。 刘璃站起身来,走到刘彻面前先向刘彻抬手作揖,然后又向两边的大臣们作揖,而后才开口道:“自盐铁专营以来,国家财政增收颇多,这些都是诸位有目共睹的事实,可对?” 大家齐齐点头称是,这一点确实无法反驳。 “如此说来,这项政策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出在负责经营的官员身上,盐铁暴利难免会有官员,为了获利从中贪污,从而加重了百姓的负担。”刘璃缓缓说道:“父皇,我提议重点整治地方上的盐官和冶铁官,打击贪官污吏,让利于百姓,并适当再减轻底层百姓的赋税,这样民怨自然就消失了。” 减轻赋税这一招,对于有侯国的臣子而言,无疑是在动他们的蛋糕,这下又有不少人站出来反对了。 臣子甲开口道:“若遇事就减轻赋税,无疑是增长那些刁民的气焰。” 刘璃看向他:“若我没记错,你刚才不是还在为民请命吗?怎么现在你口中的百姓就成了刁民?” 臣子甲:“……” “父皇,女儿愿意先从东海郡开始减少百姓赋税。并且拿出一半的盐铁营收捐于国库。” 东海郡东面临海,郡内矿山诸多,每年的盐铁营收就是一笔非常丰厚的收入。东海公主如此大方,其他臣子直接闭嘴了,生怕天子也让自己捐钱。 刘彻听闻哈哈一笑,倒也不是他贪图女儿封地的收入。只是有了刘璃的带头,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让其他侯爵也表示表示了。 刘璃继续道:“至于官府所铸的铁具不适合农民使用,这件事也很好解决。可以聘请当地百姓,亲自去冶铁处指导冶铁,直到做出适合的农具为止。” 盐铁会议结束之后,刘璃获得了一万点积分。刘彻又另外安排各种负责监管的官员,去各地解决盐官铁官徇私枉法等问题,一经发现就地处决。 桑弘羊:“公主,你这下算是彻底得罪那些贵族了。” 贵族们对刘璃简直又爱又恨,爱她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各种各样新鲜的东西,恨她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却还无能无力。 桑弘羊笑道:“不过没关系,还有陛下为你兜底。” 听到桑弘羊这么说,刘璃也只是笑了笑,刘彻之所以给自己兜底,才不是因为他有多宠爱自己,只不过因为这件事情有利于他罢了。 刘璃很清楚,如今刘彻给自己的都是他想给的,没有触及他利益的,所以自己只要在这个可控范围内折腾,他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父亲。 例如她想折腾蒸汽机,他直接就放宽了权限给自己,还有即将要改良的弩。 刘璃突然想试探一下,刘彻给自己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若自己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会怎么对自己……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刘璃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便被她给挥开了。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可不想和历史上的刘据一个下场。 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值和霍去病一样,一直停留在了80点,刘璃甚至在怀疑刘彻的极限是不是就80点。 又或者说需要发生点什么事情,才可以让他的好感度进入下一个阶段。 176 改良 “公主中红心!” 高伯改良的弩还需要几天才能做出来, 刘璃便舒服的躺在上林苑的房间里,吃着冰镇水果,查看自己的系统积分。 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 她终于积攒了六万积分, 是时候可以升级系统了。 3.0系统升级为4.0需要三万积分, 以及三个月的时间。刘璃非常谨慎的想了想, 从今天开始到三个月后的十月份,应该是没什么大事的。 所以现在应该就可以升级了。 刘璃再三确认,终于下定决心,点下了升级按钮, 系统开始升级。 没想到她刚刚让系统升级,不一会儿宫女桃枝匆匆跑进来报告道:“公主,刚才马场的马奴来报,雪骢难产恐怕是不行了。” 刘璃:“!!” 她倏的从摇摇椅上站起来,“快带我去看看。” 这几年雪骢已经成长为一匹成熟的马了,再加上它又是东海公主专属坐骑, 所以自从它怀孕开始,马场的马奴就格外小心的照顾着。 没想到临到生产的时候,却因为腹中的小马个头太大而难产。刘璃站在马鹏外面, 听着雪骢的嘶吼声,心里莫名的犯怵。 由此可见不管人还是动物,生崽都是一件高危而致命的事情。想到这里,刘璃更加坚定了自己不在古代生孩子的想法。 小命要紧。 给雪骢接生的马奴从马棚里跑出来,他的手上和身上的衣服沾满了鲜血, “公主,奴已经尽力了。雪骢和小马可能……都保不住了……” 马奴心中惶恐,雪骢是东海公主的专属坐骑, 如果在自己的照顾下死了,公主会不会迁怒自己? 刘璃听马奴这么说,心里一阵难过。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让马奴好好安葬雪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青稚的声音:“让我试试吧,说不定我可以救下它们。” 刘璃转身看去,却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自己,清澈不带一点杂质。 “你?”眼前的少年目测还没成年,刘璃仔细打量着他的五官,却发现他的眼眶很深邃,鼻梁也很高,看着不像是大汉人。 少年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小时候见过族人给马接生,和你们大汉接生的办法不一样,所以让我去试试吧。” 刘璃见少年的神情如此诚恳,思索片刻说道:“好,那你进去试试吧,如果你真的能救下我的雪骢,我必有重谢!” 少年动作有些不协调的向刘璃作揖:“好。”他说着转身走进马棚。 等少年进去后,刘璃侧头问身旁的马奴:“这个少年是匈奴人?” 马奴连连点头:“回公主,他是去年被霍将军受降回来的匈奴人,听说他还是匈奴王的儿子,是个匈奴太子呢。” 匈奴太子金日磾? 刘璃下意识闭眼想搜一下关于金日磾的事情,结果看见系统正在升级的界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好嘛,一个小时之前,自己亲自按下了升级的按钮。现在想要使用系统功能,只能等到三个月以后了。 所以刚才那个少年真的是金日磾吗?不能从系统上查资料,刘璃只能在脑海里回忆了。 她依稀记得,在历史上金日磾作为一个匈奴人,最后却也成为了汉武帝刘彻的托孤大臣,足以见得金日磾是非常得刘彻信任的。 就是不知道金日磾是怎么被刘彻发现并且重用的。 刘璃思绪在发散,努力回想更多关于金日磾的信息,但是能想到的也只是他是个匈奴人,却对大汉非常忠诚,是一个很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 “公主,雪骢将小马生下来了!”又一个马奴跑了出来,给刘璃报喜。 刘璃微微回神,看着马奴脸上开心的笑容,连忙问:“雪骢如何了?” “殿下,雪骢平安,但是小马可能有些天生残疾。”给雪骢接生的少年也从马棚里走了出来。 刘璃闻言抿了抿唇,沉吟道:“没事,至少还活着。”话说着,她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微微勾起唇角,笑着问道:“你救了我的雪骢,可想要什么赏赐?” 少年停顿了一下,开口道:“我听闻大汉的医者可以治疗很多病,殿下能不能让一个医者来给我阿母治病,我将非常感激。” 少年的大汉语说得有些磕磕巴巴,但是刘璃也听懂了他的请求,她欣然点头:“当然可以。” 少年倏的在刘璃面前单膝跪下,而后一只手放在胸前,并且低下了头道:“休屠日磾叩谢殿下。” 刘璃听着他自称的名字,眨了眨眼睛,而后伸手将他扶起来:“起来吧。” 休屠王在去年的投降过程中,被浑耶王给杀害了,他的儿子和妻子就被送来了马场当了马奴。后来因为金日磾养马非常厉害,引来了汉武帝携带爱妃前来观看骏马。 在这过程中,其他马奴都在偷偷的看汉武帝的爱妃,只有金日磾毕恭毕敬,眼睛也不会乱看,吸引了汉武帝的注意。 汉武帝在得知金日磾是休屠太子后,就给他赐了金姓。 为什么要赐他姓金呢?说起来还有点杀人诛心的意思。因为霍去病在之前攻打匈奴的时候,曾经缴获了休屠王祭祀用的小金人。 然而刘璃手触碰到金日磾的时候,并没有听到系统的提示。 好吧,系统升级过程中,是没有任何好感值提示的。 “你且等等,我安排医官随你去医治你的母亲。”刘璃非常友善道。 历史上的金日磾从一个小小的养马奴,一直升职成光禄大夫。汉武帝睡觉的时候,都会让金日磾在床前守着,可见对他的信任。 如今只观金日磾对自己的态度,刘璃心中还是满意的,她只要不插手参与,按照历史的轨迹金日磾应该很快就可以被刘彻注意到。 金日磾的母亲也没什么大病,不过是有些水土不服而已,医官开了一副药方,刘璃特意下令让宫人给金日磾的母亲煎药并送去。 金日磾因此对刘璃更加感激。 ** 之后刘璃又特意去看了雪骢生下的小马,小马和它的母亲一样,通体雪白。只可惜它的前蹄子似乎有点问题,根本不能奔跑。 对于马而言,不能奔跑就没什么用了。刘璃伸手摸了摸小马,转头对马奴道:“好好养着吧,又不是养不起。” 马奴连忙应道:“诺。” 高伯将改良弩做了出来,刘璃最先看到了这个小巧精致的改良弩,她用手掂量掂量,这个改良弩还挺有重量的,她得两只手去拿,才能将这东西拿动。 “这是二十发的弩,所以看着小巧。五十发的弩,要更大一些。”高伯一脸自得的介绍。 刘璃大概看了一下改良弩的构造,“这要怎么射击?” 高伯将改良弩的使用方法教给了刘璃,刘璃惊叹,这使用办法和□□真的差不多哎! 可惜这东西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重量的,不然她高低要自己来试一下。 “公主,你可以试试这个。”高伯将另一只改良弩拿了出来,相比之下这一只更加的小巧:“这是十发连弩,轻一点适合女孩子。” 刘璃有些惊喜:“你怎么还特意给我做了一个?” “之前我给公主介绍改良弩的时候,公主的眼睛都在发光。”高伯笑着摸摸自己的胡须:“我便知道公主对改良弩很感兴趣。” 十发连弩轻巧了很多,她一只手也能拿起来。刘璃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这改良弩的性能了。 刘璃道:“走吧,我们去校场,让霍将军试一试改良弩,如果他觉得可以的话,你也算立大功了。” 刘璃安排人去军营请霍去病来试用改良弩,她和高伯抵达校场的时候,霍去病已经等在了校场中。 刘璃神情自若的和他打招呼并向他介绍了高伯。 霍去病有些怔忪,黑曜石一样的眼眸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心情复杂难平。 一旁的侍卫将二十发改良弩送到他面前,却不见他有所回应。 刘璃纳闷:“霍将军?” 霍去病倏的回神,这才垂眸看向侍卫递过来的改良弩,他一只手便轻松将弩拿了起来,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东西。 刘璃将自己的十发连弩也拿了出来,告诉他要怎么使用,然后笑着说道:“你试试手感和威力吧,父皇说,你若觉得这个改良弩方便使用,那就将所有士兵的弩箭都换成这样的。” 霍去病微微颔首,缓缓抬起手中的弩,瞄准了对面的靶心。 一箭射出去后,之前对面的靶子微微的晃动了一下,在靶心旁的侍卫跑来汇报:“公主,霍将军,靶心被穿了一个洞,箭羽不知所踪。” 好强的穿透力! 刘璃心中惊叹不已,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改良弩,开口道:“我也来试试。” 她有些紧张,紧了紧手心,深吸一口气,按照三点一线的原理,刘璃发射了箭羽。 侍卫来报:“公主中红心!” 刘璃欣喜,看来自己的射击技术并没有退步嘛。当年大学生军训,是有练习射击这一项的。教官经常夸赞刘璃的平衡力不错,她每次的射击成绩也是班里最好的。 日光下她的笑容如此璀璨夺目,凤眸里的光芒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霍去病忍不住向她走了两步,随后又止住。 “霍将军觉得这改良弩如何。”刘刘璃转头问他。 不管霍去病觉得怎么样,反正她觉得这个挺好的,如果可以加个类似保险栓一样的东西,就可以随身携带用于防身了。 “好。”霍去病点头,也不知是说改良弩好,还是在回答其他问题。 177 此子类我 会利用人的刘胥。 几天后, 刘彻也拖家带口的来了上林苑,他主要想看看这改良出来的新武器。 改良弩目前没有安全栓,随身携带的话, 不小心触碰, 就很有可能误伤自己人。刘璃已经和高伯提出了给改良弩加一个安全栓的建议。 不过目前高伯还没研究出来要如何添加安全栓,所以改良弩还不能批量生产。 刘彻看了第一版的改良弩后, 也挺满意这弩的威力和方便性。他当即决定要用这改良弩进林子狩猎,试一试改良弩对活物的伤害力。 天子狩猎, 陪同在身边的,当然都是他所信任喜欢的臣子。刘彻还特意让霍去病将他的弟弟霍光带来, 一起作陪。 如今已经三岁半的刘胥,听闻父皇要去狩猎了,闹着也想去。 “父皇, 我也想去看大猛兽, 看父皇威武猎兽。”这孩子还挺会说话的。 刘彻看了他一眼,抬手将他抱起来,哈哈一笑答应了:“好,明日父皇就带你去林子里体验一番,长长见识。” 刘胥开心了, 伸出两只小手抱住刘彻的脖子,吧唧亲了他一口:“谢谢父皇。” 小孩子的口水糊了一脸, 刘彻倒也没生气, 反而有一种为人父的欣喜。 他抱着刘胥将他往天上抛,然后又稳稳接住,好一幅温馨的父子互动图。 刘胥清脆稚气的笑声响彻整个大殿,刘彻对身边的阿娇道:“此子类我。” 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崽,刘彻对刘胥寄予了厚望。 阿娇抬眸看向他溢于言表的喜悦, 悄悄的白了他一眼。 倒是躺在一旁软塌上的刘旦,安安静静的听着刘胥和刘彻的互动,小脸上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他自幼聪慧,早熟于同龄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大汉嫡出皇长子,不出意外的话,便是注定好的太子。 可意外还是来了,他的身体不好,如果不是阿姐从天神那求来的神药,维持着自己的生命,说不定自己早已经不在了。 刘旦能感觉到,自从自己生病以来,父皇对自己的关注就远不如刘胥了。倒是母后和阿姐知道心疼自己,会因为自己身体不好而更加照顾自己。 但是他也好想被父皇这样抱着呀。 刘旦即使再聪慧,也只是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幼小的心灵是非常敏感的。 刘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刘璃善用改良弩,而且还很准,他当即提出:“阿璃明日也随朕一起去狩猎吧,你就用这改良弩,让朕瞧瞧你的本事。。” 刘璃直摇头:“我不去。” “为何不去?”刘彻不解。 刘璃撇唇:“改良弩没有安全栓,不太安全。” 刘彻:“。”这是什么破借口。 不过既然刘璃不想去,刘彻也没有强求,第二天带着刘胥进林子狩猎。 刘胥还小,尚不能自己骑马,刘彻干脆让他坐在自己身前,让他乖乖坐好。 刘彻每狩到一个猎物,刘胥就非常捧场的高呼:“父皇好厉害啊!”给足了刘彻面子。 刘彻在儿子崇拜的声音中逐渐膨胀,笑声响彻整个森林。 ** 这次狩猎结束的收获比以往都要丰厚,刘彻对改良弩的威力非常满意,当即下旨让冶铁官好好配合高伯进行弓箭改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霍去病部下的精良士兵,都换上这个杀伤力和穿透力都非常好的改良弩。 刘璃不得不出言提醒他,改良弩目前还不能大规模改良,因为还缺少安全栓。随后她又给刘彻科普了安全栓的重要性,刘彻只好催促高伯,尽快将安全栓给做出来。 鉴于高伯提供了改良弩,刘彻还特意封了他为郎官,赏了他许多金银。 只可惜高伯也是第一次听说安全栓这种东西,他一时间也没有思路如何给弩加一个安全栓。 刘璃领着高伯从行宫的大殿出来,却在大殿门口瞧见了一个少年,她打量着他的五官,扬眉道:“霍光?” 不愧是兄弟,霍光长得还挺像霍去病的。如今才十二岁的霍光,因为兄长霍去病的缘故,很受天子的重视。 刘彻似乎很想将霍光培养成第二个霍去病,所以这次狩猎他还特意点名霍光作陪。 然而结果却让刘彻失望了,霍光并没有他兄长那样英武的本领。 高伯低声道:“公主,小人先告退了。” 刘璃点点头,注意力还在霍光的身上,真的难以想象,眼前的小男孩,将会是未来的权臣。 霍光恭恭敬敬的抬手向刘璃作揖:“小人拜见公主。” 刘璃微微颔首:“无需多礼。”现在她也没什么好对霍光说,随口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来找父皇吗?” 霍光点头:“是。” “那你进去吧。”刘璃摆摆手,随后转身准备回寝宫。 身后霍光微微抬起脑袋,一双黝黑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刘璃的背影,眼中带着深意。 关于安全栓的事情迟迟没有进展,倒是刘旦突然找到了刘璃,小声说:“阿姐,关于改良弩安全栓的事情,我有一个想法。” 刘璃一愣,打量着站在自己身边,还没自己腿长的小家伙,蹲下来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于是刘旦便将自己曾经在书籍上面了解到的关于武器改良的一些,一一说给了刘璃听。 刘璃听着听着,感觉他的想法还蛮可行的,但不确定实际操作起来有没有难度,需要让高伯来实验一下。 不管这个办法可不可行,刘璃都夸奖了刘旦,称赞他很聪明。 被夸奖的刘旦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说:“能够帮到阿姐,我就很开心了。”因为身体不好,刘旦绝大多数时间就呆在房间里看书,不像刘胥活泼,在未央宫里就差上房揭瓦了。 自从刘旦习字以来,不仅会认识小篆体的文字,连简体字也认全了。 刘彻知道刘旦如此聪慧以后,便表示等今年九月,太学院开学后,就让两个皇子入学读书,甚至特意指定了两个德高望重的老师来教导他们。 上次和刘彻一起去狩猎以后,刘胥就非常想要一匹属于自己的马。 他在刘璃面前念叨了好久,又和阿娇央求了好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刘璃看着他的小胳膊小腿,笑道:“你去求父皇,他若是同意了,那谁还能不给你?” 刘胥撇了撇嘴巴:“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你平时在椒房殿里不是和小霸王一样吗?现在想要一匹马,都不敢和父皇提?”刘璃笑着打趣。 刘胥扯着手指头,扭扭捏捏道:“因为如果父皇不同意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但如果是阿姐或者母后帮我说,那父皇一定会同意的。” 刘璃:“。”你还挺会利用人! 她没好气的抬手捏捏他的脸蛋,“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说我更不会帮你?” “阿姐最疼壮壮了。”刘胥抱着刘璃的大腿开始撒娇:“阿姐,我听说你的雪骢前段时间生了一匹小马,不如就将这匹小马送给我吧。” 刘璃被他缠得没法了,“那匹小马不能给你,明日我带你去马场,让马奴挑一匹性格温和点的小马给你。” “哇,太好了。”他开心得蹦了起来:“阿姐最好了,我最喜欢阿姐了。” 刘璃嗤笑:“你昨天还说最喜欢母后。” 刘胥仰头看着姐姐:“今天最喜欢阿姐。” 翌日清晨,刘璃刚刚起床,就被刘胥给撞了正着,他拉着她迫不及待道:“阿姐,我们去马场吧。” 刘璃一阵无语:“你姐姐我还没用早膳,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甩开他的小手,没好气道:“我虽然答应你这件事情了,但还是要和父皇说一下,所以下午再去吧。” 刘壮壮原本光芒万丈的小脸,瞬间失去了光芒。 刘彻知道后倒也没有反对,甚至还很欣慰,刘胥会对骑射如此热衷。 于是在午后,刘璃还特意叫上刘旦一起,将两个小不点带去了马场,挑选属于他们的专属坐骑。 马场这边早就接到了通知,将一些性格温和的小马都牵了出来给两位皇子挑选。 刘胥一眼就相中了一匹通身黑色的小马,随后在马奴的帮助下,骑在了马上,在马场慢慢兜圈。 刘璃拍拍刘旦的脑袋:“你也选一匹吧,你的专属小马。” “我也可以骑马么?”刘旦问。 “慢慢骑,就像刘胥现在这样,只要速度不快都没问题的。”刘璃语调温柔。 “那我可以自己再看看其他的马么吗?”刘旦眼中浮现起一丝希翼的光。 “去吧,让马奴带你去挑。” 马奴带着刘旦去挑马,刘璃挑了一块平坦的草地坐下,看着在马背上玩得很开心的刘胥,随手揪了根小草,在指尖打了一个结。 这时一个内侍匆匆跑来:“公主,大农丞让奴来找您,他有要事相求。” 刘璃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摆上的草叶,皱眉问:“何事如此着急?”竟然让他特意赶来上林苑求救。 内侍摇头:“大农丞没说。” “你带我过去。”刘璃说罢便要和内侍一起离开,走了两步她扭头看向还在骑马的刘胥。 “你去将四皇子带过来一起走。”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将刘胥一起带走,不然自己不在这里,这些马奴根本镇不住刘胥。 内侍:“诺。” 刘旦在马场里面挑好了自己的小马,他一脸期待的带着小马走出来,却发现外面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小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最后他面无表情的问一旁的马奴:“我阿姐呢?” 马奴回答道:“回殿下,公主带着四殿下先走了。” “先走了啊……”刘旦轻轻的呢喃一句,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站在一旁的马奴只觉得眼前的三皇子周身莫名浮起一层戾气,他眨眼的瞬间,却听三皇子身音虚弱道:“那你给我安排车辇,送我回去吧。” 仿佛刚才他感觉到的戾气,只是自己的错觉。马奴连忙应道:“诺。” 178 何不食肉糜 刘胥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 八月的长安城虽然热, 但是有风。 刘璃带着刘胥回到行宫附近,让门口的守卫带他进去,然后才跟着内侍去见桑弘羊。刘璃猜到他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 不然他也不会从长安内城来上林苑找自己。 “桑叔叔。”刘璃抬脚跨入行宫的侧殿,大步走到他面前, 缓缓的开口问:“你这么着急来上林苑找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桑弘羊倏地转身看向刘璃, 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憔悴和焦灼:“公主,近日崤山以东地区大水成灾,百姓饥馑已成乱民之势。恳请公主求陛下准许, 派人开仓救灾!” 刘璃听到桑弘羊的请求, 有些愣怔, 她没想到他如此急急忙忙来找自己是为了水患一事。元狩元年至元狩三年这段时间里,大汉各地都出现了一定情况的旱情。 按照自然灾害的逻辑, 旱情之后必有暴雨,刘璃曾经也提醒过刘彻, 要时刻注意天气。只是没想到这一年的八月,山东一带地区连续下了好多天的暴雨, 从而引起了大水灾。 刘璃感觉桑弘羊有点过于关心山东水灾一事了,以为他是在考虑开仓放粮之后,国库开支的问题,便安抚道:“水灾一事, 若是父皇知道不会不管的,到时可能会从最近的粮仓开始放粮。” 桑弘羊的面色沉了沉, 连声音也变得沉重了许多:“公主,迁儿日前就在去临淄县的路上。我已经好几日没有他的消息了。” 刘璃:“。” 临淄县在春秋战国时期是齐国的国都。 所以到了如今大汉时期,临淄县也是一个非常发达的地方。桑迁奉旨去建太学院和医院的四个地方, 便有一处是临淄。 而临淄正处于山东境内,好巧不巧也在水灾地域的范围内。 刘璃倒吸一口气,神情也逐渐的凝固了起来,她沉了沉眉心道:“我现在就去找父皇。” 桑弘羊非常沉重的点了点头,哑声开口:“谢公主。”也难怪桑弘羊会如此着急过来找刘璃。 刘璃去找刘彻的时候,崤山以东大水成灾的事情已经从未央宫传来了上林苑,刘彻对这件事情还挺重视的,立即召集了目前在上林苑的臣子前来商议如何应对水灾一事。 “父皇。”刘璃提着裙摆跨入大殿,走到刘彻案桌旁,一眼就看到了他放在桌上的急报。 刘彻侧头看向她:“何事?” 刘璃伸手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急报:“关于水灾的事情。” “你是如何知道?”刘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急报,他也才刚刚知道这件事情。 刘璃道:“方才在路上我遇见大农丞了,他同我说了水患之事。” 桑弘羊好几日没有收到儿子的传信,所以就派人去调查了一下,结果就知道了山东水灾一事。他就桑迁一个儿子,自然是心急如焚。他想着刘璃的想法多,一定有办法找到儿子的下落,所以就先来找到了她。 “崤山东面水灾泛滥,危及数个郡国,多达一百多万百姓受灾,此天灾凶矣。”刘彻长叹一声。 如今国家建设才刚有一点起色,天灾便接踵而至。贵为君者,刘彻必须要为这些受灾的百姓考虑。 几个跟随天子来上林苑的侍中、侍郎匆匆赶来了大殿。刘彻想到刘璃也是为水灾一事来的,便指了指手边的位置让她先坐下,听听臣子们的意见。 大家进入大殿,给天子和公主行礼,随后刘彻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让众臣提供意见,如何安置灾区一百多万的百姓。 一般这种灾难受影响最严重的就是底层的百姓了。 农田被毁,粮食全都泡了水。百姓饥荒饿死或者被水淹死,一旦死的人多了,天气炎热不及时处理的话,尸体腐烂滋生细菌后,病疫也会随之而来。若产生病疫,那死的人就会更多。 在场的侍郎、侍中都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刘璃坐在一旁也在听着。最后刘彻决定安排人去各封国,以及各地郡县,举国上下开粮仓赈灾。 这些年来,因为改进了耕种的办法,粮食的产量提高了很多,而且几乎所有的郡都设了粮仓,只要安排得当,储存的粮食救济灾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次水灾,刘璃的东海郡也有不少县受到了影响,大批土地被水淹没,也死了好多人。更别说那些重灾地区,损失的百姓和土地了。听大家所言,这次的水灾比往年黄河决堤所涉范围都要广泛。 最让刘璃担心的还是已经失去联系的桑迁,他若是要去临淄的话,必然会经过重灾地区。那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死是活…… 刘璃心中生出一股焦躁感。 刘彻册封了十几个使节,让他们前往大汉各个封国,负责开仓赈济的事情。刘璃想开口提桑迁的事情,但又觉得此时提出来,有些不合事宜。 或许她可以私下里找这些使节,让他们在赈灾的时候,多留意一下灾民之中会不会有大农丞之子。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只希望桑迁并不在这些灾民之中,他只是单纯的没有给他父亲回信而已。 大殿中的臣子们都已经离开,着手准备开粮仓赈灾的事情了。刘彻侧头见刘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开口唤了一声:“阿璃你在想什么?” 刘璃倏地回神,对上刘彻带着探究的眸子,她抿了抿唇如实回答:“父皇,刚才大农丞和我说,桑迁等去各地建筑太学和医院的队伍,可能也在灾区范围内,我……我有点担心他们。” 刘彻听罢,沉吟片刻道:“朕让使节们多多留意。” 刘璃点了点头,如今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可是在一百多万的灾民百姓中寻找一个人,是多不容易的事情。 ** 从大殿中出来,刘璃再次找到桑弘羊道:“父皇应该很快就会召见你,和你说关于赈灾的事情,他已经安排人让所有侯国和郡县开仓赈灾了,并且还让赈灾使节多多留意,说不定会有桑迁的消息。另外,我会单独安排一些人去洛阳前往临淄的路上寻找他。” 桑弘羊微微颔首,低声道:“多谢公主相助。” 刘璃能感觉到桑弘羊的忧心,她安抚道:“桑叔叔你不用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虽然刘璃是这样安慰桑弘羊的,但她自己的心里也有很多的不确定。 历史上对于桑弘羊之子的记载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直到汉昭帝时期,桑家父子才死于政变。可如今已经有太多的历史事件被改变了,桑迁也不再是历史上的桑迁了。 告别了桑弘羊后,刘璃心思凝重的往回走,却瞥见了行宫前,刘旦在内侍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下了车辇。 刘璃微微一怔,猛然想起来,自己将刘旦给忘记在马场里了。 当时内侍说桑弘羊来找自己,她因为担忧有重要的事情,心中分了神,只记得将不听话的刘胥给带回来,一时忘记了去后面马棚里挑马的刘旦。 毕竟刘旦比刘胥乖巧懂事太多了,若不将刘胥带走,他在马场受了伤,倒霉的就是马场的那些无辜的马奴了。 “阿姐。”刘旦慢慢的走到了刘璃面前,小脸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红。 刘璃连忙搀住他,向他道歉:“聪聪对不起,因为有急事,所以阿姐就先回来了,一时忘记你还在马场了。” 刘旦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刘璃,而后他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关系的,阿姐。” 见他这样,刘璃心里更加愧疚了,她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不会有下次了,阿姐向你保证。” 刘旦伸出小手,紧紧的握住刘璃的手指,轻轻的回应:“好。” “对了,你的小马驹挑选好了吗?”刘璃牵着他往寝殿走。 “选好了。”刘旦说:“阿姐,我想要雪骢生下的那匹残疾的小马。” 不知道是不是刘璃的错觉,刘旦在说残疾这两个字的时候,好像停顿了一下。刘璃皱眉问:“你为什么想要那匹小马?”雪骢生下的这匹小马基本上是废了,之所以还养着它,就是因为它是雪骢的孩子。 刘旦说:“阿姐,你不觉得这匹马和我很像吗?它生来残疾,我生来便身体不好。我不能像刘胥一样和父皇去狩猎,甚至还不能骑马疾驰。正好那匹小马驹也跑不快,挺适合我的。” 刘璃:“。”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刘旦似乎非常在意自己不健康的身体。 也是,他和刘胥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可刘胥的身体健健康康,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病。而刘旦大病小病不断,稍有不慎就要喝几天药来调理身体。 刘胥在椒房殿的后院里爬树玩耍的时候,刘旦只能在房间里躺着。他虽然只有三岁半,但已经很懂事了。可命运就是如此不公平,给了他异于常人的智慧,却剥夺了他当一个健康的人的资格。 “聪聪,换一匹吧。”刘璃在刘旦面前蹲下,直视着他道:“马棚里有好多小马驹的,只要好好驯养,都会很温顺的。” 刘旦却异常坚定:“阿姐,我就要那匹,我很喜欢它。” 刘璃劝不动心意已定的刘旦,无奈道:“你既然这么坚持,那就它吧。但是聪聪,身体不好不是你的错。你只要好好的调理身体,以后和壮壮其实没什么不同的。” 他颇为乖巧的点了点头:“阿姐,我知道了。” 几日后,派去赈灾的使节上书天子,赈灾粮不够用了,好几个郡的粮仓已经空了。 今年的新粮食还没到丰收的时候,等到秋收时,灾区的百姓恐怕都已经化作白骨了。 刘彻又下旨鼓动一些富甲一方的豪强们,捐粮赈灾。凡是赈灾的富豪,当地的县令或郡守可以将其名字上报朝廷,待灾情过后重重有赏。 随后又安排受灾的百姓向函谷关以西一带迁徙,并命令关西一带的郡守县令做好迎接灾民的准备。 受灾地区原先有一百多万的百姓,如今只剩下七十多万人了,可见受灾区域之广。 晚上一起用膳的时候,刘璃简单的吃了几口后,放下筷子看向刘彻道:“父皇,你也封我当使节吧,我想帮忙赈灾。” 一旁的阿娇听闻她这话,微微蹙眉:“阿璃。” 听说那些地方暴雨还没有停歇,连原本的赈灾工作都停下来了,阿璃一个女孩子,如何能去那么凶险的地方? 刘璃看了一眼阿娇,抿唇道:“父皇母后,我既为大汉的公主,便有责任去帮助他们脱离苦难。况且我还有一些天神所赠的宝物,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刘彻很欣慰刘璃有这样的责任感,但他也有点舍不得让女儿去涉险。可还活着的七十多万百姓也确实需要更好的安顿,他的阿璃有本事,又何不让她去试试呢? “父皇。”刘胥突然出声,一脸诚恳的询问:“灾区的百姓没有粮食吃,他们为什么不吃肉呢?可以将牛羊猪都杀了吃肉呀。” 刘彻:“?” 刘璃:“???” 阿娇:“……” 刘旦:“。” 好家伙,这是大汉版本的“何不食肉糜”吗?偏偏刘胥还问得一脸诚恳,叫人觉得他好像真的认为,百姓没粮食吃,就可以吃肉。 刘彻却一脸古怪的瞪着刘胥,如果不是他亲自怀孕生下来的崽,他甚至有点怀疑,问出如此荒谬问题的刘胥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 179 阿璃你想去灾区,其实是为了去找…… 所谓“何不食肉糜”, 也是历史上的一个典故,只是刘璃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在自己弟弟的身上上演。不过鉴于他今年也只有三岁半,说出这样的问题, 好像也能理解。 只是刘璃回想起这孩子之前的机灵样,又看他如今问出的问题,又觉得他这前后的反差有点大。 刘彻当即开口说道:“从明日起朕会给你安排一个太傅, 先教你那些百姓为什么不吃肉。”一个被他视作为储君的儿子,竟然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实在是丢人。 刘胥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刘彻黑沉的眸子看向一边的刘旦,开口问:“阿旦,你知道灾区的那些百姓为什么不吃肉吗?” 刘旦缓缓抬头回答道:“回父皇, 知道。大水成灾, 人都被淹死了,更何况是牲畜家禽?上万亩土地被大水淹没,粮食自然都毁了。所以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这个回答刘彻还算满意,他的神情总算好看了一点。要是刘旦再说出类似的言论, 他可能真的要怀疑, 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在出生后被人掉包了。 最后刘彻也同意了册封刘璃为赈灾使节,让她去灾区帮着赈灾, 只希望这一灾能够快点度过去。 晚膳后,阿娇特意将刘璃给拦了下来, 母女两人走到一旁, 阿娇蹙眉道:“阿璃,你真的没必要亲自去灾区的。” 刘璃心知阿娇在担心自己,她拉着她在阁阙边坐下, 抿了抿唇道:“没关系的,阿母,其实我也算有一点经验的。” 阿娇:“?” 刘璃小声说:“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的抗震救灾志愿者组织。”虽然那时候,他们也只是在学校里以及市区发动人们献爱心,然后将收集到物资安排社会人士送去灾区,但这终归是一种经验。 “志愿者组织?”阿娇听得一头雾水。 为了不让阿娇担心,刘璃便说谎道:“就是一群人一起去发生灾难的地方,帮助灾区的百姓。所以阿母,你真的不必担心我,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 阿娇听罢停顿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开口问:“阿璃你想去灾区,其实是为了去找桑迁吧。” 刘璃呼吸微微一窒,她眨了眨眼,微微低头舔了舔唇瓣,而后抬眸缓缓的开口道:“阿母,我不否认有这个原因,但……” “我想去赈灾,确实是为了他,但也同样为了灾区那七十多万的百姓。” 阿娇听罢,不再劝阻刘璃。 ** 刘璃被封为了这次赈灾使节的总指挥,有权利调度所有负责这次去赈灾的官员,可以说是被赋予了很大的权利了。 有一点挂帅出征的意味了。 贴身宫女桃枝帮公主收拾好了行囊,她勇敢的提出:“公主,你带奴婢和你一起去吧,这样奴婢也好照顾你。” 刘璃转头看向她,却笑着摇头:“哪有人赈灾还带婢女去的?你就不怕我被人说闲话,说是去作秀吗?” 桃枝:“那奴婢可以扮作侍卫,保护公主的安全!”她一脸坚定,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小脸上写着忠心耿耿。 刘璃扬了扬眉:“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答应你,到时候你若是哭鼻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桃枝摇摇头:“奴婢才不会哭鼻子呢。”桃枝比刘璃还小两岁呢,她能有这样的决心,也是刘璃没有想到的。 准备好了出行的衣物,刘璃告别了阿娇和刘彻,便准备出发了。刘彻安排了一支精锐骑兵,听从刘璃的差遣,也顺便保护她的安全。 当刘璃看见士兵为首之人时,神情微微一顿,而后她大步走到他面前:“陈非?” 陈非微微颔首,粗犷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笑意:“公主。” “你怎么会在这里?”刘璃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的衣服,眨了眨眸子道:“你这是要随我一起去赈灾吗?” 他点头:“陛下命我带着他们跟随公主。” 刘璃抿了抿唇,笑道:“好,那准备出发吧。” 从长安去山东,最少的路程是直接翻越秦岭。崤山是秦岭东段一条呈西南东北走向的支脉,隔着一座山,便是不一样的天地了。 刘璃昨天晚上就研究过了去山东的地图,翻越秦岭路途虽然近了,但是危险系数也增加了。毕竟秦岭之上,有各种野兽动物,刘璃也不想让跟着自己的士兵冒险。 而且崤山和函谷关并称“崤函”,在战国时候,秦孝公便以“据崤函之固”,从而奠定了秦国的大业。 要去崤山东面,就必须要经过函谷关。从上林苑出发先去咸阳,然后渡过渭水河,向东边出发就可以抵达函谷关了。 大汉以函谷关为界,将整个大汉分为了关东,关中和关西等地域。出函谷关之后,走豫西通道抵达洛阳城,再沿官道一路向东,便可以抵达山东受灾地区。 刘璃坐在马车上颠簸前行,感觉自己胃里吃的那一点东西都要被颠吐出来了。 她无比怀念未来的高铁,只需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目的地了。可是现在,最快的速度也要走三天才能抵达。 马车出了咸阳之后不久,就行至了函谷关附近,陈非骑马并行到刘璃的马车边:“公主,我们可能要加快一点速度了,要在天黑之前抵达洛阳城。” 刘璃微微颔首:“好,那就快点吧。” “那公主你坐稳了。”陈非沉了沉声,命令周围的士兵:“加速前进,务必在天黑之前抵达洛阳。” 然而自马车出函谷关之后,越是靠近洛阳城,他们所行的路边,就能看见不少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灾民。这些人有些躺在地上,有些坐在路边,有些人正趴在地上挖草根,还有些人直接捧着地上的泥土往嘴里塞。 听见马蹄和车辙声的时候,他们纷纷抬起头看去,灰蒙蒙的脸上,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是暗沉的。 刘璃目睹这样的情形,有些不忍去看,同时也觉得此时的画面有些荒谬。这些应该都是从水灾地区逃难过来的灾民,就算赈灾粮不够,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沦落到吃土的地步吧? 这一路走过来的官道两边,少说有上千人了,那些前来赈灾的使节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坐在身旁的桃枝小声开口:“太可怜了,公主我们分一点馒头给他们吧。” 刘璃沉了沉眉,却摇头道:“这里的灾民太多了,我们带的干粮不够分给他们的。”一旦分出了一点,那么其他灾民就会涌过来哄抢。 天子举全国之力开粮仓赈灾,以如今大汉的粮储量来说,怎么可能让这么多百姓在路边吃土?除非有人贪污了赈灾粮! 想到这里,刘璃突然掀开车帘,叫住了马车外的陈非:“我们不入洛阳了,绕过洛阳去左亭县。” “公主,不入洛阳休息,那夜间可能要宿在野外了。”陈非提醒。 “辛苦一下将士们了。”刘璃轻声道:“但事情从急,我们要尽快赶往灾区。” 陈非:“诺。” 这次因为暴雨引发的水灾,直接让河南郡,齐郡以及鲁国和东海郡这四个地方的百姓遭受了灾难。首先河南郡的苑陵县和左亭县,就在受灾范围之内。最严重的便是鲁国各地,齐郡和东海郡好一点,只有几个县出现灾情。如果桑迁是从洛阳前往齐郡临淄的话,那肯定会经过受灾地区。 所以现在桑弘羊联系不到儿子,很有可能是桑迁被困在受灾地区了。 天刚黑之后,刘璃就下令在原地休息一下,而后她又单独指挥陈非返回去,找到刚才那一路看见的灾民,问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陈非领命后,直接骑马返回去。其他士兵则在原地扎营,保护公主的安全。 一直到夜深了,陈非才匆匆回来,他一脸凝重的对刘璃汇报到:“公主,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刘璃:“怎么了?” “我刚才返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再看见我们白天看见的那些灾民了。” 刘璃一愣:“一个都没看到?”她猜测道:“会不会是他们已经进城了?” “不可能。”陈非笃定道:“我一直沿着官道寻了很久,一直寻到了函谷关,都不见这些人。以他们的脚程,应该还在路上才是。” 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事情?如此诡异的情况,倒是让刘璃更加怀疑赈灾一事有猫腻了。她刚才在官道上看见的那些灾民,难不成还凭空消失了? 刘璃沉吟一番,悄悄对陈非说:“我现在怀疑有人贪污了赈灾粮,所以我打算悄悄的入左亭县调查一下。” 陈非听公主这么说,神情一凝:“公主打算怎么查?” “等会我们兵分两路,我会让桃枝代替我,继续向前前往鲁国。你和我一起去左亭县,暗中寻访。”刘璃向陈非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陈非下意识皱眉。 刘璃抿了抿唇:“怎么?你不相信自己会保护好我么?”她眨了眨眼眸,非常信任的看着他:“可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面对公主如此信任的目光,陈非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 在天亮之前,刘璃也和桃枝交代清楚了,假扮自己的注意事项。反正目前的鲁王也没见过自己,她也不怕桃枝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而自己的任务,就是要查清楚整个赈灾过程中,究竟有哪些害群之马,竟然敢贪污赈灾粮。 ** 其实自古以来,赈灾官吏都是一个肥差事,因为这其中能够捞到的油水太多了。官员们一层层的克扣下来,真正送到百姓手里的粮食就剩下那么一点了。 只是刘璃没想到,之前三月的盐铁会议之后,刘彻刚刚下令重查盐铁官吏贪污情况。如今竟然还有官吏敢贪污赈灾用的粮食和铢钱。 这简直就是顶风作案啊! 翌日,刘璃单独牵出一匹马来,和陈非一起前往左亭县。其他人就按照正常的流程,先去鲁国,拜访鲁王刘光。 等头顶的日光完全悬起的时候,刘璃和陈非已经入了左亭县的地界。这里刚开始还好,越向前走便可以清楚的看见被大水冲垮的农田和房屋。 原本的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放眼看去只能用荒无人烟来形容眼前的景象了。再往前走,就走不通了,因为面前的路已经被大水给阻隔了,水边是用很简易的石子加泥土堆砌而成的堤坝。 陈非问:“公主,我们现在怎么走?” 刘璃沉了沉眉心:“沿着堤坝向前看看。” 他们两人一直沿着堤坝向前走,不一会儿隐约可见县城的城门了,然而叫人吃惊的是,他们和不远处的城门还隔着一条河,水位大概在城门一半的位置,目测有两米深。 城楼之上,不再是守卫城楼的士兵,而是县城中无家可归的百姓。 “公主,前面似乎有水浅的地方,可以入城。”陈非指了指前方不远处,有人影走动的地方。 刘璃点头:“过去看看。” 大水几乎将整个左亭县给淹没了,好在有朝廷中央安排来的使节,带来了赈灾粮。一边将县中被困百姓接到了县里,一边又给大家发了粮食。如今整个县几万的百姓,都被困在了县城中,只希望县城外的大水快点退去。 这样的情况,只要不再下雨倒也还好,就怕若是再下雨,水位再上涨,那可就麻烦了。 这边有很多百姓准备蹚水进城,水位大概在一些男子的胸部位置。他们蹚水靠近城墙边的时候,城墙上的士兵就会放下梯绳,让百姓可以沿着梯子爬上去。 “我们也进城。”刘璃没有下马,而是直接骑着马走入了水里,靠近了城墙边的梯绳,然后在陈非的帮助下,沿着梯绳爬了上去。 陈非也紧随在后。 城里的情况一点也不比城外要好,县城内,地势低洼的地方一眼看去就像是一片汪洋的河流,屋子里的人用水舀不停地将屋内的水往外泼,有孩子的人家还会将小孩子放在一个木桶里,让孩子以木桶当船。 逃进城的百姓,穿过这一片低洼的区域,最终只能居无定所的呆在了没水的地方,等待着官府的救济。 刘璃走下城楼,看着眼前可以淹没小腿的水位,刚准备走进水里。陈非突然在刘璃面前蹲下,他浅声道:“公主,上来吧,我背你过去。” 刘璃犹豫了一下,最后慢慢的趴在他的背上。倒也不是她矫情,她是真的不太想弄湿了鞋子。 沿着城内的路走了一会,水位倒是越来越浅。陈非在没有水的地方将刘璃放了下来,刘璃落地之后,一眼看去就能看见许多百姓聚集在这里。 有些站着,有些躺着,还有些受了伤行动不便,总是没有一个人身上是干净的。 所以当他们看见衣服干净的刘璃时,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发粮了。”远处似乎传来这样一个声音,随后原本躺在地上,或坐在地上的灾民便一骨碌爬起来,然后往同一个方向涌。在这样拥挤的过程中,一些身体弱的难免被挤倒,淹没在人海中。 若不是陈非人高马大护着刘璃,她这小身板恐怕也被挤走了。刘璃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直皱眉头,心里压抑着一股怒火。 官府设定发粮的地方,已经拥挤成了一片,但好在还算有一点点秩序,这些灾民在士兵的阻拦下,没有直接冲上去抢。 刘璃注意到,这些灾民直接用衣服来接住发放的粮食,每个前来领粮的百姓都可以得到一个芋头和一个土豆。有些滑头的灾民会将领到的食物交给旁边的同伴,然后继续去后面排队领粮。 运气好的,这个人可以得到三个芋头和土豆。 官府今日份的粮食很快就发完了,但还有好几百人没有领到吃的,他们找官府要,得到的回复就是明天早点来,再胡闹就扔出县城自生自灭去。 刘璃:“……”妈的,这是什么弱智官府?!一点组织力都没有,难怪政府开粮仓来救灾,竟然还出现粮食不够的情况。 左亭县令虽然没有贪污赈灾粮,但这样不作为的情况,更为可恶!这边的灾情还不是很严重呢,都搞成这个样子,那灾情严重的地方,指不定更糟糕。 刘璃沉了沉眉心:“我们去县令府。” ** 左亭县令怎么也没想到,东海公主会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县内,还找上门来了。 县令看着刘璃出示的天子手谕,慌忙作揖:“下官恭迎公主,殿下里面请。” 刘璃心里虽然生气县令的不作为,但是她也清楚,现在并不是问责的时候。毕竟她身边只有陈非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动县令。 在这个年代,县令就相当于这个地方的老大,就算自己是公主,目前也算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县令身边的衙役,听从的可不是自己这个公主。 所以此时刘璃心里再有气,却还是非常和善的对县令道:“父皇许本公主为赈灾总指挥,吾路径左亭县,没想到这里灾情还挺严重的。不过县令你还能拿出粮食来救济百姓,实在是大义。” 左亭县令连忙点头:“可不是么,连续数日暴雨,河水漫过河堤,百姓的家都没了。想来公主也看到了这一路来的景象,我也只能将这些百姓暂时收容在县城内。” 刘璃大概和左亭县令了解了一下百姓伤亡情况,以及后续的安排。原来之前刘彻安排的使节已经来过了,还给这里留下了不少粮食。 县令说道:“如今城内粮食是陛下安排使节送来的,大概还能支撑个四五日。但城外的水恐怕要很久才能退去。公主呀,县内粮食储备恐怕支撑不住了。” 刘璃:“……”你能支撑住才有鬼!这种一点没有能力的人,究竟是怎么被选中成为县令的? 她忍着脾气道:“既然县城的粮食储备不多了,那县令为什么不想办法将城外的水排出去?这样城中的百姓也能疏散开。” 左亭县令:“呃……这个臣当然也想过,可河水漫延,城外的水要往哪里引?若是要开渠引水,也没有这么多人手呀。” 刘璃眉心微沉,深吸一口气道:“十年前,黄河决堤。当时天子让郑当时采用以工代赈的办法,让灾民修筑堤坝,共治洪水。如今同样可以,让城内有劳动能力的灾民以工代赈,开凿水渠,将城中的水给引走。” 左亭县令:“妙啊,竟然还可以如此!” 刘璃:“……”饶是她脾气好,都忍不住想骂他。 然而,这左亭县令态度还挺好:“还请公主指导,臣要如何安排细则。” 刘璃在左亭县内停留了一天,指导县令如何具体规划还活着的灾民,让灾民们用劳动力换取每日的食物。 随后她还写了不少关于赈灾的标语,让左亭县令安排人贴在城中显眼的地方,鼓励大家振作起来,努力恢复曾经的家园。 晚间,刘璃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将左亭县令之前不作为的事情给记下来,秋后再慢慢算账。 而且她也没忘记之前在官道上突然消失的那些灾民,至少在左亭县内,只要每天早点来排队还是有东西吃的,根本没必要去吃土,所以那些人应该不是左亭县的人。 她仔细看了一下地图,按照地形分布,最后她的目光锁定了鲁国境内受灾的几个县。感觉那群人最有可能是从鲁国过函谷关的。 下一个地方,刘璃打算就沿着去临淄的路线走,一方面是看看各个地方赈灾的情况,另一方面也看看能不能找到桑迁。 第三天刘璃打算离开左亭县的时候,县城外面的水已经退了不少。城内的百姓为了每日的食物,都非常卖力的干活换取工分,最后再以工分换取食物。 工分越高,获得的食物就越多,反之就没有。这样大家为了能够有吃的,都会非常努力的干活。这既保证了效率,也保证了食物。 刘璃离开的时候,左亭县令还喜滋滋的前来相送,因为他昨日将自己赈灾举措传书给陛下的时候,陛下还表扬了自己。想来等灾情结束,陛下定会赏赐自己吧。 刘璃瞥了一眼左亭县令脸上堆着的笑,没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她必然要下了这个县令的乌纱帽。 180 威胁 她本应该是至尊至贵的,可如今却…… 所谓岱宗夫如何, 齐鲁青未了。这里的齐鲁两地,在未来便属山东省, 这边也是这次水灾最严重的地区。另外还有周边的几个诸侯小国受到一些影响。 刘璃和陈非出了左亭县后,途径受灾没有过于严重的苑陵县,这边的赈灾工作还算可以,百姓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并且这边的县令也在积极的安排士兵和百姓们一起阻挡洪水。 这里刘璃就没有现身,拉着陈非继续往齐鲁两地跑。 入鲁国后,天气肉眼可见的恶劣了起来, 不少地方还在下着淅沥沥的小雨。不得已,刘璃和陈非躲到了途中一个孔子庙中避雨。 鲁国是孔子文化的发源地, 特别是曲阜县, 中国的三皇五帝,有四个人就曾经在曲阜县活动过,“人文初祖”黄帝更是诞生于曲阜。 屋外风雨连绵, 将孔子庙的窗子吹得咯吱作响。孔子庙中却变得凌乱不堪, 甚至连供奉的孔子庙都被推倒在地了。在灾难面前, 信仰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陈非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 拂了拂灰尘让刘璃坐下,随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两个用布帛包好的的馒头递给刘璃。 刘璃握着手里的馒头刚啃了一口,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陈非异常警惕的拉住刘璃,两人一起躲到了翻倒的孔子像后面, 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敞开的门口,冒出了几个人的身影,却见他们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随后席地而坐。 孔子庙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随后还有老人的哀叹声以及女人哄孩子的声音,一下子让整个寂静的孔子庙热闹了起来。进门的是一个佝偻的老人,以及一对男女和三个孩子,那女人的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看上去像一家人。 “阿母,我好饿。”一个青稚的声音响起。 女人看着已经快要饿晕过去的母亲还有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她小声说:“等一会阿母分馒头给你,再忍忍。” 男人在孔子庙中观察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东西之后,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孔子庙的门给关上,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手掌一样大小的馍馍。 他将馍馍分了一半,将一半重新收起来,然后将剩下的一半又分了一半,将这四分之一的馍馍递给了一旁的老人。 剩下的四分之一,他又分了一半递给了一旁的妻子。女人将分到的这八分之一馍馍递给刚才喊饿的大女儿:“大妞,你和妹妹分着吃。” 被唤作大妞的女孩看着眼前只有手指大小的馍馍,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捧着这一小块食物,却不知道要怎么下口。她要和两个妹妹一起分食这一小块馍馍。 男人将自己手中的八分之一又分了一半出来,递给了妻子,然后自己吃了最后的十六分之一。 佝偻的老人咬了一口手里的馍馍,昏花的眼睛直冒眼泪,她沙哑着声音开口:“水,我想喝水。” 男人嘴里的馍馍还没咽下,连忙站起来道:“阿母,你先等等。”说着他左右看看,捡起地上已经碎掉的瓷碗,小心翼翼的跑出门外,接雨水过来给母亲喝。 趁着男人出去了,老人将手里咬了一口的馍馍递给了女人:“你吃吧,吃饱了才有奶水喂我的小孙子。” “母亲。”女人的声音颤抖着。 “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饿死也就算了,可孩子还小啊。” 站在一旁的几个小女孩都眼巴巴的看着祖母手中那四分之一的馍馍,纷纷咽了下口水,肚子咕咕的叫了。 见到此情形,刘璃眉头微微皱起。 想了想,刘璃故意轻轻的推了一下孔子像,发出了动静引来了关注。 女人听见了动静,一脸警惕的站起来将身边的几个孩子都保护在自己的身后,神情慌张的看向孔子像。 刘璃拍了拍裙摆,从孔子像后走出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说道:“你们别怕,我们也是进来躲雨的。” ** 几个人围在一起坐下,刘璃看着三个狼吞虎咽吃馒头的小女孩,就算吃噎着了也要将馒头往嘴里塞,生怕吃慢了手里的馒头就会消失一样。 男人大口吃完馒头后,对着刘璃和陈非连连道谢:“谢谢两位恩人,谢谢你们。” 刘璃一直等他们都吃完了,这才开口询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准备往哪里去。 男人缓缓的开口说:“我们是从交阳县而来,打算去往朔方郡。” 听到男人这么说,刘璃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从这里去朔方郡,你们又没有交通工具,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到那边呀。” “那总比在这边饿死得好。”男人一脸晦涩:“女郎有所不知,交阳县令不仅克扣我们的粮食,甚至还奴役我们,我实在呆不下去了,这才带着全家逃了出来。” 交阳县地处鲁国,朝廷的使节带着粮食过来赈灾,帮助此地百姓度过难关,然而交阳县令不仅不发赈灾粮给百姓们,还要让受灾的百姓去做苦力,美名其曰以工代赈。 刘璃听到男人的述说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若干了苦力就能得到食物,我倒也愿意去做。可我们劳累一整天,只能得到半个馍馍。”男人诉苦道:“家里这么多张嘴都等着吃饭呢,半个馍馍都不够我一个人吃。” “这件事情,赈灾的使节没有过问吗?” 男人愤怒道:“那使节和县令根本就是一伙的,一半的赈灾银都到了他们的口袋里,我们这些老百姓一个子都没得到啊。前几天,听说大汉的东海公主来了,县令和使节这才给我们一家人发了两个馍馍。可等那东海公主一离开,县令就说之前发给我们的两个馍馍是赊给我们的,要我们干两天活才给饭吃。” 顿了顿男人又道:“听说朔方郡中有一个朔方城,非常的富饶,而且在朔方城中还能赚到钱,粮食多到吃不完。我就和家里一合计,与其在这里饿死,不如去朔方城,至少还有一个希望。” 在这个年代,粮食可是比钱财还要硬的流通货,朝廷中央的使节居然和鲁国的县令狼狈为奸,这倒是让刘璃没想到的。 夜深了,屋外电闪雷鸣,似乎将有大雨而来。陈非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铺在地上,小声道:“公主,你就在这里歇息吧,我守着你。” 刘璃悄悄的看了一眼那家人,转头看向陈非,小声说:“如今你我单独在外面,你唤我阿璃便是,总是叫公主会暴露身份。” 一道闪电自窗外亮起,浅浅的照亮了她白皙的脸颊和漂亮的瞳仁。陈非心尖一柔,他低低的应了一声:“诺。” 顿了顿,他格外郑重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阿璃。”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不可闻,可刘璃还是听到了他的叫唤,她的耳根微微一麻。 刘璃小声开口:“明日你想办法通知士兵队伍,返回去交阳县。” 陈非点点头:“好。”他又指了指已经准备好的地铺:“公主躺上去歇息一会吧,之前两天你都没怎么睡好。” 刘璃摇摇头:“这荒郊野外的,我睡不着。”她说着拍拍身边的位置:“你也坐下吧,我和商议一下之后的计划。” 陈非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挨着刘璃坐下,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 他高大的身躯坐在她身边,顿时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她莫名觉得很有安全感,仿佛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刘璃舔了舔唇瓣开口道:“我们明日悄悄的入交阳县,看看这边的情况是不是和他们说的一样。如果是,等士兵们返回来的时候,就好好的惩处县令和使节。” 陈非小声提醒:“公主,交阳县属鲁国的县,你要惩处鲁国县令,恐怕要经过鲁王的同意。” 列侯和诸侯是不一样的,列侯只享有该地方的税收权,没有行政权。但诸侯是有权利管理他所就国的地方。就算刘璃贵为大汉的公主,来到了鲁国,那便只是鲁国的客人,是没有权利处罚鲁国县令的。 刘璃挑了挑眉:“是么?”她抿唇道:“陈非哥哥,你知道父皇为什么安排你跟着我来吗?” 陈非听到她唤的这一声久违的称呼,心中便是一阵荡漾,许久他哑声道:“不知。” “因为父皇知道,在规矩和我之间,你会听我的。”刘璃俏着声音说。 陈非滚了滚喉咙,最后从喉咙间溢出一丝含着笑意的声音:“是。” 两人不再说话,却听对面那家的男人已经发出了打鼾的声音,混着屋外的雨声,实在是不怎么好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非突然感觉肩膀上一沉,他微微侧头看去,就看见他的公主已经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顿时僵住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将她弄醒了。最后他就以这样的姿势,坐在她身边一整个晚上。 翌日清晨,外面虽然不再下雨,但天还是显得阴沉沉的。以刘璃的经验来看,恐怕会有大暴雨。老天爷真是不作美呀,人间本来就已经发生水灾了,竟然还要下雨。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刘璃将他们携带的所有口粮都给了这一家老少,男人拿着这六个馒头,只觉得沉甸甸的。他扑通一下给刘璃跪下,感谢她的大恩。 刘璃伸手将他扶起来,扬眉道:“这些粮食不是白给你们的,我也需要你们的帮忙。” 男人听闻,连忙道:“女郎,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只要我孔大光能做到,我一定做。” “我和……”刘璃说着顿了顿,抿唇道:“我和我的兄长打算前往交阳县,希望你能给我们带路。” 孔大光一听刘璃是这个要求,脸色都变了许多:“这……女郎,不是我不愿意带你们去,只是我们全家才刚刚从那边逃出来……” 刘璃抿了抿唇说:“如果我能帮你们讨回公道呢?” 孔大光一愣:“讨,讨回公道?”这是他未曾想过的道路。如果可以,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呢? 听到这话,孔大光这才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姑娘,他只觉得眼前的姑娘贵气逼人,根本不像寻常的小老百姓,只怕自己这次真的是遇见了贵人。 孔大光只迟疑了一会,便非常郑重的点头:“好,我愿意带你们过去,但是我母亲和我的妻儿们……” 刘璃看向一旁的老弱病残,“就让他们暂时在这里歇着,你之后再来接他们也行。” 和孔大光谈妥了之后,他们就准备上路前往交阳县了,只不过刘璃和陈非都有马,而孔大光也不会骑马。 陈非看着孔大光开口:“你过来和我共乘一骑。” 孔大光带着全家从交阳县逃来这里,用了三天时间,如今坐在马上回去,只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在靠近交阳县县城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 孔大光说:“整个交阳县的农田全被大水给冲垮了,靠山的地方还埋了不少人。如今大水退了一大半,但人也死了一大半。我们本来就已经失去了全部,县令还要让我们帮忙重建县城,不干活就不给饭吃。” 刚才一路走来,刘璃所见房屋都已经残破不堪了,如今抵达了交阳县的县城,比之前的左亭县更惨。交阳县倒没有出现被洪水围城的现象,但是城内不少屋子都已经倒塌,从墙体上的水痕来看,就能知道之前发洪水时,这边的情况恐怕也不乐观。 城门口还能看见有不少赤膊的男子,扛着木料往城内走,孔大光说:“他们被县令奴役的百姓,只为了每天半个馍馍。” “他们扛着木头是要做什么?”刘璃问了一句。 孔大光说:“重建县令府。” 刘璃:“……”水灾的事情还没解决,就想着要重建县令府了?她听着真是满脸的问号。 “之前那位东海公主路过这里的时候,县令就告诉公主,他在安排人建一个可以容纳灾民的地方。”孔大光的话音有些嘲讽:“那位高贵的公主连马车都没下,就走了。” 刘璃:“……”倒也不能怪“公主”不下马车,毕竟马车上的公主是假冒的嘛。 刘璃转头问陈非:“联系到他们了吗?” 陈非点头:“今晨,我收到副将的汇报,他们已经抵达了鲁县,甚至还见到了鲁王,现在正在返回来,估计傍晚就能回来这里。” “已经见到鲁王了?”刘璃思索片刻,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交阳县城,她道:“我们先进城看看吧。” 陈非点头:“好。” 孔大光听到他们的对话,又是副将又是鲁王的,心中一阵忐忑:“你们……” 刘璃看向孔大光,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你刚才说的东海公主。” 孔大光倒吸一口气:“!”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不管。”刘璃认真的看着眼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请你相信大汉,也要相信天子,会给百姓们一个公道。” 孔大光的神情隐隐有些激动,他厚实的嘴唇都在颤抖,“是小人眼拙。” 刘璃道:“我现在需要你重新回到那些人中,并且悄悄的告诉大家,我来为大家讨公道了!” 孔大光用力点头:“好,我这就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姑娘说的话,或许就是因为她将所有的口粮都给了自己和家人。 之后刘璃和陈非打算假扮成灾民进城,为了扮得更像,刘璃忍着心中的不情愿,抹了一些泥土在脸上和头发上。 但孔大光还是说,刘璃的这身打扮太干净了,不像是灾民。 刘璃一咬牙,干脆躺在地上滚了一圈,再站起来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泥人。陈非看着刘璃这样拼,眉头紧皱。她本应该是至尊至贵的,可如今却受这样的罪,他心口微疼。 刘璃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巴,又看着陈非干干净净的衣服,她坏笑一下突然冲到他面前,在他的身上蹭了蹭,顺便将脸上的泥巴抹到他身上,让他也变得和自己一样狼狈。 “好啦,现在我们一起进城吧。”刘璃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荒唐。 和孔大光分开之后,陈非好奇问:“公主你为何这么快就向孔大光坦白了身份,就不怕他……” “因为在只有一块巴掌大的馍馍时,孔大光还能分出一半的馍馍给他的母亲。有如此孝心之人,应该不是坏人。”刘璃开口解释。 顿了顿,她侧头瞪了他一眼:“不是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兄妹,你别叫我公主了。在和士兵团汇合之前,我们都以兄妹相称。” 陈非低头摸摸鼻尖,结果却摸了一手的泥,他无奈一笑:“好。” 交阳县城内的情况比刘璃想象中的还要惨,年轻有力气的人都被安排去干活了,老人和小孩无家可归的,就直接瘫在路边无人去问。 全县几万的人口,家里房屋还完好无损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本以为朝廷中央派人来赈灾,他们就不用这样挨饿了,却没想到使节和县令勾结成奸,不仅克扣了他们的口粮,连住的地方都不给安排。 有些年纪大的,遭不住过世了,就被那些士兵抬走直接扔去了乱葬岗。 交阳县受灾的情况是比较严重的,县内不仅遭遇了水灾,还出现了山体滑坡,直接将几十户人家都埋了进去。 那些好不容易从水灾中逃出来的灾民,本以为可以领取到官府的救济,可没想到官府根本就不将他们当人看。 原本还有贩夫走卒叫卖的县城,此时此刻只显得格外死气沉沉。见到这样的情景,刘璃只觉得心痛,但凡交阳县的县令有一点点良心,都不会放任这样的场面发生。 她紧紧的握拳,心中的愤怒无法平息。 他们走到了县令府门前,发现这里排了一个很长的队伍,大多数都是看上去还有一些劳动能力的男子,他们在排队领取今日的口粮。 “大人,再多给我一点吧,我家的几个孩子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了。”最前面领到半个馒头的灾民哭喊着请求发口粮的衙役。 结果就被旁边的衙役用鞭子给赶跑了:“滚一边去,再嚷嚷这半个馒头你也别想要了。” “县令大人愿意给你们半个馒头,已经仁至义尽了。” 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像孔大光说的这样! 这边排队领粮食的还没结束,头顶又稀里哗啦的下起了雨。衙役们见下雨了,干脆将东西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如同赶鸭子一样将大家赶走:“去去去,下雨了,你们明天再来领食物吧。” 大家累了一天,就为了这半个馒头,结果现在连半个馒头都没有了,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 “太过分了!”刘璃都看不下去了。 陈非仿佛能够明白刘璃心中所想,他倏地拔出自己附在臂弯的环首刀,而后一刀重重的劈在了衙门的桌子上。环首刀发出一阵蜂鸣声,寒光凛然,叫人不敢靠近。 几个衙役好久才回过神:“你……你是什么人?” 陈非握着环首刀指向眼前的这群衙役:“将粮食分给他们。” 也就是在说话的功夫,县令府后面已经冲出一群士兵将陈非给包围了起来。然而和陈非身上凛然的杀意比起来,这些衙役就如同是个小喽喽。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县衙门口闹事?”交阳县令也从县令府里走出来了,他身后还有人跟着为他撑伞。那县令大腹便便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拿下他。” 那群衙役冲了上来,陈非也不客气,就和这些人打了起来。而那些灾民看见这样的情况,不说来帮忙,竟然一哄而散都跑了。 刘璃:“……” 久经沙场的陈非在面对这群衙役,就像老鹰见到了小鸡,这一群人围攻他都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自己一群府兵打不过一人,交阳县令的脸色狠狠的沉了下来。 突然一柄大刀架在了刘璃的脖子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给挟持了:“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杀了她!” 锋利的刀刃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刘璃的心脏狂跳不止。酣斗的陈非倏地停下了手中的环首刀,任由这些府兵将他给拿下了。 他目眦欲裂的看着刘璃,黝黑的眸中是叫人胆寒的弑杀之气:“放开她!” 181 处决 这位女郎,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时间门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刘璃还是第一次遇见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状况。她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雨水落在她的身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刘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陈非就冲出去了。 更让刘璃没想到的是, 陈非本是为这些灾民出头的,可这些灾民看见这样的情景后竟然都跑了。唯独没有逃跑的刘璃,便这样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自然就成了“人质”。 因为刘璃被挟持,陈非不得不收住手中的动作, 他染着寒芒的目光看向挟持刘璃的那个衙役, 声音冷沉:“放开她。” 衙役没想到自己随手抓的一个“灾民”当人质,竟然能有效果。其他衙役见陈非放弃抵抗了, 纷纷将手中的刀刃横在他的脖子上,将他也控制住了。 用刘璃当人质的衙役押着她向前走到县令面前,看着已经束手就擒的陈非,衙役脸上堆着笑向县令邀功:“大人,你看小人聪明不?” 交阳县令见状大笑出声:“哈哈哈,你倒是机灵。”话说着他不经意看了刘璃一眼, 神情一下子顿住,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雨水洗刷了刘璃脸上的污渍,露出了她精致俏丽的脸蛋,白皙粉嫩的面容哪里像县里那些骨瘦如柴的灾民?交阳县令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水灵漂亮的姑娘,原本浑浊的眼睛都有了些许亮光,直勾勾的打量着刘璃。 这样的眼神让刘璃很是厌恶,交阳县令却已经走了过来,一脸色眯眯的笑了:“你这丫头不是灾民吧?” 刘璃按捺住自己因为害怕而狂跳不止的心跳, 听到交阳县令的问话,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应对此时的状况。 “我们只是路过交阳县。”刘璃当然不会傻到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公主的身份。 “路过交阳县?”县令盯着眼前面容姣好的面容以及刘璃被雨水打湿后,显露出来的玲珑身材。他啧啧声开口邀请:“既然是路过交阳县的,那要不要来我县令府做个客?” 刘璃目光扫过已经被控制住的陈非,她转了转眸子道:“可以啊,你先放了我兄长吧。” “公……阿璃,不可!”陈非急切的开口想阻止她。刚才他之所以敢站出来,一方面是想着骑兵军队快到了,对于眼前这几个衙役,他完全有把握对付。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衙役会抓住公主来威胁他,是他太大意了。 交阳县令斜眼看向一脸凶悍桀骜的陈非,他挑着眉道:“你这兄长看上去有点本事,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了。瞧瞧,他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这些衙役接收到县令的意思,一个衙役直接用刀背狠狠地敲在了陈非的后背上,他疼得闷哼一声,脸色都白了一层。 刘璃死死咬唇,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交阳县令桀桀一笑,阴冷开口:“在交阳,没有人可以违抗我的命令。”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些衙役对他是言听计从,立马开始拍马屁道:“大人威武!” 交阳县令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一脸高傲的指着陈非:“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诺。”衙役们领命,拿起一旁的棍子对着陈非招呼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入耳畔,叫人听着心烦。这些衙役们仿佛找到了乐趣一样,手中的棍子没轻没重的都打在了陈非的身上,他高高束起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被打散了,长发垂落在他的脸边,遮住了他阴蛰的神情。 屋檐下刘璃急呼:“住手!” 她如何能见陈非在自己的眼前受这样的折辱?他就算受了伤,也是想着要上战场杀匈奴的将军啊!如今却为了自己,被一个小小的县令这样欺负?! 刘璃狠狠的看向眼前的县令:“放了他,不然我夷你族!” 交阳县令听刘璃这般的狠话,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哈哈哈大笑,随后伸出手挑起刘璃的下巴,言语都轻佻了许多:“啧啧啧,小美人你怎么这么狠呀?夷吾族,你好大的口气。” 刘璃心中怒气难平,她甩开他的手,厌恶道:“拿开你的脏手。” 穿越十几年以来,这是刘璃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杀意,她连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都不怕了。 被制住的陈非亦看到了这一幕,他突然怒吼了一声,赤红着眼眶,拿起刚才被他丢在地上的环首刀,只是一个挥手,离他最近的衙役,一整个手臂直接被他砍了下来。 那衙役疼得忘记了呼叫,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手臂,以及血流如注的臂膀,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其他衙役见到这一幕直接傻了眼,害怕得纷纷后退。而此时的陈非却像是杀神附体一样,手中的环首刀上还附着血迹。 这些衙役们平时欺负一下百姓,倒是耀武扬威,厉害得不行。但是面对陈非这样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面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弑杀之气,他们害怕得两腿直打哆嗦。 交阳县令也没想到,这个被拿下的年轻人竟然这么厉害,他看着心里也发怵。“快,快拦住他。” 陈非眼中尽显杀意,根本就没有将拦着他的衙役放在眼里,神挡杀神。 衙役们一边拦着陈非,一边向后退到了县令身边。就在这时,有一人冒着雨骑马奔跑而来:“报大人,鲁王和东海公主来了。” 交阳县令一听这话,更是惊吓:“还愣着做什么,快快缉拿匪徒,莫要惊扰了主上和公主。” 之前挟持刘璃的衙役想故技重施,再用刘璃来威胁陈非的时候,却被刘璃趁机狠狠踩了一脚,然后她趁乱跑了出去,站到了陈非身旁。 陈非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向自己跑来的刘璃,在她离自己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他伸出曾经受伤的右手将她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冰凉的雨水打在他们的身上,刘璃却觉得拥抱自己的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炙热。 交阳县令见状,气急败坏道:“来人,上弓箭手,快点将这个匪徒拿下。”在鲁王和东海公主过来之前,一定要将这里的动乱给处理掉。 然而刚才来汇报的士兵却道:“大人,来不及了,鲁王和公主已经来了。”这两位大人物突然到访,并没有事先通知到,是到了县城门口才知道的。 交阳县令一愣,他下意识看去,就看见一列队的士兵从磅礴的大雨中骑着马过来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些骑兵就已经将县令府前面的所有人给包围了起来。 随后便是一辆华丽的四驾车辇出现众人眼前,交阳县令也顾不得此时在下雨,直接走进雨地里,一边作揖一边高声恭迎鲁王和公主:“下官恭迎鲁王,东海公主!” 后面有内侍打扮的人撑着蕉叶伞站在车辇前面等着,随后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男子先从车辇中走了出来。 此人便是现任的鲁王刘光。 刘光的父亲是汉景帝的第四个儿子刘余,当年七国之乱被平定后,为了保证齐鲁两地的安全,汉景帝就册封了刘余为鲁王。 刘余于元朔元年的时候过世了,刘光就继承了王位。按照辈分来说,这个鲁王算是刘璃的堂兄。 刘光走下马车后,转头对着马车里的人道:“阿璃妹妹,下车吧。” 刘璃:“……” 桃枝掀开车帘,从马车里走出来,稍稍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淋着雨的真公主,她一惊。 之前桃枝假扮公主路过交阳县的时候,一直坐在马车里并没有露面,所以这也是交阳县令第一次瞧见“东海公主”。现在总算目睹了公主的真容,交阳县令冒着雨,带着身后的衙役给公主作揖行礼:“下臣拜见鲁王,东海公主。” 后面的衙役都跪伏了一地,鲁王刚想邀请桃枝进县令府,桃枝却直接避开了他,冒着雨向刘璃的方向走来。 骑在马上的骑兵也纷纷下马,由副将带领着纷纷单膝跪地,“拜见东海公主。” 鲁王和交阳县令顺着骑兵们拜见的方向看去,就连他们以为的“东海公主”也跪下了,他们在拜一个全身湿透,看上去很是狼狈的女子。 交阳县令见到这样的情形,倒吸一口凉气,胖胖的身形险些没有站稳。 这个小美人是……是大汉的东海公主?! 刘璃抬手将桃枝扶起来,随后缓缓的下令道:“将这位交阳县令拿下,他欺压百姓,克扣朝廷赈灾粮,对本公主不敬。通知下去,明日午时枭首于市。” 交阳县令直接傻眼了,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然后跪着匍匐向刘璃爬来:“公,公主饶命啊。” 在他要靠近刘璃的时候,陈非直接抬脚将他给踹开了。 县令见求公主不行,转头抱住鲁王的大腿:“主上,主上救我,我之前也不知她是公主,若是知道我哪里敢冒犯?主上,你救救我!呜呜呜。” 刘璃冷冷看去,开口道:“鲁王,你若是替他求情,那本公主现在就上书父皇,到时候父皇发怒了,你这王位恐怕也不保了。” 刘光现在还有点蒙圈,想不明白到底有几个东海公主。 ** 交阳县令以及那些恶仆都被抓了起来,县令府自然就成了刘璃暂时休息的地方。 府中的婢女战战兢兢的面对着几位大人物,大气也不敢出。刘璃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她现在急需一身干净的衣服。 桃枝连忙道:“公主的衣服都在车辇里,干净着呢,奴婢叫人帮公主取来。” 刘璃点点头:“好。”顿了顿她又道:“记得将车上的创伤药也拿来。” 桃枝微惊:“公主受伤了吗?” “我没受伤。”刘璃蹙了蹙眉道:“是陈非受伤了。” 桃枝招呼来两个婢女烧了点热水来给刘璃洗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随后桃枝还很贴心的帮刘璃将头发给擦擦干。 “奴婢终于不用扮成公主了。”桃枝松了一口气道:“这几日假扮公主,奴婢睡觉都不安稳,总是提心吊胆的。” 刘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抿唇,扬眉道:“这一趟,还好带你过来了。” 头发差不多干了,刘璃起身道:“桃枝,你留下先将这个房间门收拾一下,我去看看陈非。” “诺。” 陈非就在隔壁的房间门,此时他也简单说的清洗过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刘璃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得到陈非的允许后,她握着手里的瓷瓶走了进去。 陈非转头看着走进来的公主,突然单膝跪地向她请罪:“公主,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害公主陷入危险。” 刘璃见状,连忙伸手将他搀扶起来:“我没有怪你,起来吧。” “是臣没有保护好你。”他不愿意起来:“请公主责罚。” “我都说了没有怪你。”刘璃鼓了鼓唇道:“你为了保护我,不是也受了伤吗?” 她说着,将手里的小瓷瓶拿了出来:“我看见那些恶仆打了你好多下,你将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我帮你上药。” 陈非一愣。 刘璃催促道:“别愣着呀,给你上了药后,我还要去见鲁王,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 他只停顿了须臾,便倏地站起来解开了穿在身上的外衫,露出了他伤痕累累的后背。 他身体的颜色倒是比脸要白一些,但腰身却是极其有力的。 然而刘璃入眼看见的,却是他后背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刀伤还有箭伤,这些伤痕加起来能有十几处。 这次他的后背又增添了新伤,虽然没有出血,但那触目惊心的红痕,还是让刘璃看着心疼。 她让他坐下来,随手指尖小心翼翼的抹着瓷瓶里消肿的草药,轻轻的涂在了他后背的伤痕上。 陈非紧绷着身子,她的动作很轻,如同在帮他挠痒痒一样。可这样挠痒痒的感觉却缓缓的蔓延到了他的心底,让整个心脏也跟着一起痒痒的了。 帮他上了药后,刘璃轻轻的开口道:“你就留在房间门里休息吧,不必陪我去了。” “这一点小伤,没事的。”陈非下意识转身,他不放心让刘璃一个人面对鲁王。 然而这下刘璃却看见了他前面的伤口,一点也不比后背少,甚至更加狰狞,这些都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旧伤。 刘璃的目光自上而下看来,有些惊住了。 陈非猛地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胸膛,再次转身避开刘璃的目光:“公主别看,会吓到你。” 刘璃愣了愣,她抿唇道:“我没有害怕。”顿了顿她开口:“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会一会鲁王。” 她说着,将手中的瓷瓶留下,转身离开。 ** 趁着刘璃洗漱换衣服的时间门,鲁王总算搞清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会真正的东海公主过来了,鲁王还有些不确定,打量着刘璃道:“你该不会也是冒充的吧?” 刘璃拿出了天子手谕,鲁王看完之后,连忙笑道:“阿璃妹妹,刚才是吾无礼了,莫怪莫怪。” “鲁国内不少郡县都出现了水灾,父皇安排使节前来帮助赈灾,结果却发生县令克扣百姓赈灾粮的事情。若非我扮作灾民在这里,恐怕也没法知道这些事情。”刘璃冷声道:“鲁王,你说这交阳县令该不该死?” 鲁王拍案道:“真是该死!”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到底是我鲁国的事情,阿璃妹妹不如将他交给我来处理。” “你打算怎么处理?”刘璃扬了扬眉:“他今日对我不敬,甚至还敢群殴为大汉立下战功的将军,这件事情若是让父皇知道,只怕要问责鲁王你了。” 刘光听着刘璃的威胁,心里自然也在权衡利弊关系,究竟是要保这个岳父,还是怎么着。 当今天子虽然是自己的叔父,但这关系在皇家来看根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自天子实行推恩令之后,鲁国到了自己手里也就剩两个郡了。 这次交阳县令这么不长眼,得罪了天子的嫡长公主,他可不想收到牵连。权衡之后,刘光连忙道:“阿璃妹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刘璃微微颔首,话锋却一转:“既然这样,那就请鲁王堂兄将之前使节送来的赈灾粮清单交给我核对一下。” 刘光愣了一下:“要,要清单做什么?” “我接到群众举报,交阳县令勾结使节贪了赈灾粮,这件事情自然是要调查清楚的。”刘璃开口道:“我要知道他们贪了多少,这些粮食去了哪里。” “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这种事情你要怎么去查?”刘光没想到刘璃要查这件事,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要怎么查是我的事情,堂兄只要配合我便可以了。”刘璃漫不经心道:“还是说,堂兄对这件事情其实是知情的,你也参与了?” 刘光干笑一声:“没,没有,我怎么会参与这种事情。”说着他为了推脱责任,连忙道:“清单在我王宫中,阿璃妹妹可以去鲁县……” “堂兄安排人送来吧。”刘璃没好气道:“交阳县受灾严重,我恐怕要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门,还麻烦堂兄回王宫取来。” “可以,没问题。”刘光干笑一声。 刘璃在交阳县令府住了一宿,第二天起来却发现自己住的房间门门口跪了一地的人,跪在中间门的夫人见刘璃起床后,连忙叩拜:“公主,求求您饶过我夫君吧。” 刘璃盯着这位夫人看了一会,又看了看她身旁同样跪着的两个少年,好脾气道:“你们既然来求情,应该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县令夫人哀声道:“公主,都是他有眼无珠,冒犯了公主,求公主大人大量,看在妾身两个孩子还小的份上,不要让他们这么小就没了父亲。” 刘璃闻言轻嗤一声,她挥手道:“你们先起来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县令夫人见状,神情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鼓起勇气牵着两个儿子跟在了公主的后面。刘璃让侍卫们备马,和马车,随后邀请了县令夫人和她的孩子上马车,她骑在马上带着他们出了县令府。 刘璃带着他们来到了灾民聚集地,这里躺着的,坐着的都是一群无家可归的灾民,他们基本上都是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连续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见没有?”刘璃转头看向车窗口的县令夫人:“你作为县令夫人,就算你不知道你的夫君在做什么事情,但你依旧在享受着他带给你的福利。而你眼前的这群人呢?本来朝廷派发了很多赈灾粮下来,却因为被你夫君克扣了,他们食不果腹,还要忍着饥饿来干活,只为了换半个馒头。你的两个孩子没了父亲是可怜的,那么这些无辜的百姓就不可怜吗?他若是一个清官,好官,我又何必为难他?” 县令夫人看着眼前的灾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辩驳,她其实是自己自家夫君做的事情的。夫君一直对外说粮食不够,可他们自己府里的每一顿都可以吃到很多新鲜的食物。 她只是没想到,县中的百姓竟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刘璃见县令夫人不再说话,她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回去。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却好像在这群灾民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整个人一愣,定睛看去。那人披头散发的坐在灾民中间门,脸上头发上全是泥土灰尘,比起昨天她故意扮丑时的模样还要狼狈。 似乎察觉到了刘璃的目光,他也转头看了过来,和刘璃的目光交缠在一起。而后他却像是看见了陌生人一样,又移开了目光,转头看向了靠在他身边一个女孩子。 刘璃错愕良久,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过去,她可以确定这个人是桑迁啊! “公主,怎么了?”跟着过来的副将察觉到了刘璃的神情不对劲,连忙过来询问。 刘璃没理副将,直接翻身下马,大步走向了桑迁,定定的站在他面前,近距离的观察他。眉眼不变,虽然脸上有不少污渍,但刘璃还是认出了他,只是他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 桑迁亦抬头看向刘璃,这双眸中不再有曾经的缱绻,更多的是一种陌生和不解。 还没等刘璃先开口,他倒是缓缓的开口问:“这位女郎,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刘璃:“???” 182 失忆了 我只是觉得王二狗更适合你。…… 交阳县连续好几天的阴雨绵绵, 今天难得冒出了一点阳光来,可周围的空气还是叫人觉得潮湿。就像此时眼前的桑迁,散落的头发上混着泥, 黏在肩膀上, 看上去脏兮兮的,哪里还有曾经那般翩翩君子,霁月清风的模样? 刘璃看他这个模样都觉得糟心, 更别说他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喉咙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 刘璃皱着眉梢打量着他, 随后目光又看向靠在他身旁的女孩子, 脑海里思量着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该不会失忆了吧?这……也太狗血了吧! 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 刘璃都能够肯定眼前的人是桑迁没错了,那就先将他带回县令府再说吧。 刘璃像身边的副将挥了挥手, 而后指着桑迁道:“将他带走。” 副将:“诺。” 紧接着副将向身后的几个士兵下达命令:“将此人带走。” 桑迁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神情顿时警惕了起来, 他伸手将身边的女孩保护在身后, “你们要做什么?” 副将并不认识桑迁, 以为眼前的灾民犯了什么罪,所以公主才会下令带走他。几个士兵也都是上过战场的, 下手有些不知轻重,直接将桑迁从地上薅了起来,像是押犯人一样要将他带走。 “虎子哥,你们为什么要抓虎子哥?”原本靠在桑迁身边的女孩一脸焦急的拦住了他们, 脏兮兮的小脸上,那双杏眸倒是挺漂亮的。 桑迁倒是想反抗,奈何他肚子里空空的,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又见杏儿站出来保护自己, 他也怕牵连到无辜的人,连忙开口道:“杏儿,没事的,和你没关系,你先让开。” 被唤作杏儿的女孩倏地转头看向刘璃,一双杏眸泪盈盈的问:“女郎,虎子哥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抓走他?” 面对这个女孩的质问,以及周围灾民看过来的目光,刘璃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欺压百姓的大恶人。她扬了扬眉,颇为淡定的说道:“那就将他们两个人一起带走吧。” 士兵们:“诺。” ** 刘璃将失忆的桑迁和那个叫田杏儿的小姑娘一起带回了县令府,而后让府里的婢女分别带他们洗漱并且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刘璃还有事情要忙,暂时没有时间去盘问桑迁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忆。交阳县令遗留下来的问题很多,她得尽快善后,给交阳县的灾民们发赈灾粮,并且给他们一个交代。 昨天一整夜,士兵们在县令府的仓库里找到了数十万石的粮食。这些粮食中有玉米、有土豆还有番薯,很明显是从大汉粮仓里运来的。 面对这些铁证,交阳县令顿时哑口无言,直接承认了自己贪污了赈灾粮的事实。 安排来鲁国协助赈灾的使节名唤穆博,目前已经离开交阳县,去其他县主持赈灾工作去了。刘璃思索片刻,命令副将带几个人去将这个穆博给抓过来。 不管交阳县令和这个穆博有没有勾结在一起,穆博作为朝廷安排来的使节,确有失查之责。 之后就是给整个县城的百姓发放赈灾粮以及搜救还被困在村里或者山上的百姓的事情了。交阳县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经没了家园,给他们发生的东西,他们恐怕也没办法煮熟了吃。 刘璃直接动用了整个县令府的所有人,都去后厨帮忙,将所有的玉米土豆和番薯起灶台水煮清蒸,一锅能煮十多个,府里面一共五个灶台,都运用上的话,短短一上午时间就可以将仓库里所有的玉米类的干粮都煮熟了。 然后再安排人去通知县城内所有的灾民,按秩序排队领取粮食。 昨天刘璃和陈非进城的时候,也在城里转了一圈,留在交阳县还活着的百姓,包括老弱病残还有上万人呢。 刘璃一方面安排灾民百姓自己来县令府前排队领取口粮,另一方面再安排衙役们去城里主动发放口粮,争取将每一个人都照顾到位。 这个通知下去,城里的灾民还以为是县令转性了,甚至怀疑这是假的。但是当他们真的来到了县令府门口,看见那边放着一箩筐的粮食,他们看得两眼直放光。 一直到还有点热乎的食物真的发到了他们手里,大家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这样,直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只要来排队的灾民,每个人都能领到一个玉米和一个红薯或一个土豆。刘璃还在前来排队的灾民中看见了孙大光,她连忙让人将孙大光给带了过来。 孙大光手里还捧着两个热乎乎的玉米土豆,他瞧见刘璃时,神情异常激动:“公,公主。” 刘璃笑了笑问道:“我昨天交代你的事情你都办了吗?” 孙大光连忙点头:“我都已经通知大家伙了,但大家伙心里有些害怕公主会和县令大人一样,都有些不情愿。” 刘璃道:“没关系,你吃完东西之后,通知大家去县城门口一下。”她顿了顿说道:“就告诉大家,因为交阳县令克扣赈灾粮,东海公主要亲自监斩交阳县令,给整个交阳县的百姓一个交代。” 孙大光闻言大惊,随后又是一阵大快人心的模样:“公主英明,那狗官早就该死了!公主放心,我一定告诉身边的所有人,让大家都来看!” 刘璃微微颔首:“好。”她笑道:“你看完之后,别忘记回去孔子庙将你的母亲还有妻儿都接回来。” 孙大光激动的点头:“好!” ** 午时三刻,交阳县城门口。 交阳县令被关押在囚车之中,绕城一周之后停在了县城门口,刘璃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周围也聚集了不少吃饱了围观的灾民。 陈非站在刘璃身边,目光环视着眼前的场面,他微微低头在刘璃耳边道:“公主,监斩这件事情,你不必亲自来这里的。”她是一个女孩子,如何亲眼看着斩首这样鲜血淋漓的画面? 刘璃直了直腰杆,低声道:“你知道杀鸡儆猴吗?”她抿了抿唇道:“今天我必须亲自监斩交阳县令,这不仅是在交阳县百姓面前树立威信,更是给其他受灾地区的县令一个警醒。” 只有当着百姓们的面,将他们深恶痛绝的狗官给杀了,他们才会觉得自己这个公主是值得信任的,之后重新建设交阳县的时候,他们才会卖力。 囚车里的县令环城一圈回来后,身上和脸上都被人扔了好多泥块,整个人狼狈不堪。 就连在这里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弯腰捡起地上泥土和石子,往县令的身上砸,一口一声狗官的叫着。 县令被押着跪在行刑的台子上,刘璃让一旁的侍卫宣布为什么要斩首这个县令,最后在所有百姓们的叫好声中,刘璃清了清嗓音,深吸一口气道:“斩。” 刽子手高举起手中的大刀,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刘璃眼睁睁的看着那溅了一地的鲜血,以及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人头,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心底发毛的情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心情给平复了下来。 身边的陈非可以感受到刘璃情绪的变化,他轻轻的伸手扶住她:“阿璃,你还好吧?” 刘璃悄悄摆手:“我没事。” 见交阳县令人头落地,看着欢呼雀跃的人群,刘璃朗声开口道:“交阳县的百姓们,之前大汉朝廷开粮仓来赈灾,但是本来应该发给你们的赈灾粮却被这个县令给贪走了。本公主奉天子的命令帮助各地赈灾,如今狗官已斩,但交阳县的建设却不能不继续。” 话说着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们被大水冲垮的房屋需要重新修建,被山体泥石流挡住的道路也需要重新恢复。百姓们,洪水无情人有情,只要我们大家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不怕困难、顽强拼搏,就一定可以战胜这一次的灾难!” “好!”人群中有一个人带头鼓掌叫好,刘璃定睛看去,正是孙大光。 有了孙大光的鼓掌喝彩,其他人也都纷纷鼓掌叫好。大家对眼前的这位东海公主,有着莫名的信任,而且她说的这些话,也莫名的振奋人心呢。 今天几乎整个县城不管男女老少都分到了食物,虽然也有人还没吃饱,但总比之前半个馒头要好。而且东海公主还说了,只要大家配合工作,以后每天会发三顿口粮,保证每个人都吃饱。 如今交阳县的任务就是安排亭长去各个村子里看看,还有没有被困灾民,以及各个村子的伤亡情况,之后就是帮助各个村子进行灾后重建的工作。 为了防止再出现洪涝灾害,还要安排人去沿岸加固堤坝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刘璃估算着可能要在交阳县呆一阵子了。 等刘璃给所有人安排好工作,回到县令府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她刚从车辇上下来,准备回县令府休息的时候,却被一队侍卫给包围住了。 陈非瞬间将刘璃保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这一队侍卫:“你们是什么人?” “你就是从大汉来的公主?是你下令杀了我的父亲?”侍卫身后走出来一个女子,她的神情愤怒又悲戚的看着刘璃:“我们鲁国的事情,你凭什么管?” 听女子自报了身份,刘璃便猜到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交阳县令的女儿,又见她能调动鲁国王宫的侍卫,她扬了扬眉:“你是鲁王的妃子?” 女人微微颔首:“对!” “身为鲁王妃子,却不能很好的管束自己的家人,给百姓造成了巨大的损伤。单凭这一点,鲁王就应该废了你。”刘璃直直的看着她,随后指向将自己包围的侍卫:“交阳县虽属于鲁国管辖的地方,但依旧是大汉的国土。吾乃大汉公主,你居然敢让士兵包围吾,鲁王是有谋逆之心吗?” 话音一落,整个县令府前一阵鸦雀无声。 闻讯而来的鲁王听到这话,惊得一身冷汗,他扬手给了女人一巴掌,气急败坏道:“放肆,东海公主是陛下派来的,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公主不敬?” 女人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一脸委屈的看着鲁王。 鲁王真是要被自己的这个蠢女人给气死了,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偏偏要惹她1 鲁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赵美人带走。”那些侍卫连忙听从鲁王的吩咐,将赵美人给带进了县令府里去。 “阿璃妹妹,实在不好意思,这个女人平日被我宠坏了。”鲁王转头看向刘璃:“你放心,之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堂兄,我昨日要的东西,你都带来了吗?”刘璃懒得听他说这些废话,直奔主题。 “都带来了。”鲁王连忙说:“陛下给鲁国的赈灾款和赈灾粮清单,还有鲁王宫内储存的粮食,我都一并带来了,一定保证百姓们都能吃饱。” 刘璃笑了笑:“堂兄能有一颗为百姓着想的心,也是百姓之福。” 鲁王也只好跟着笑了:“阿璃说得是。”两人一起往县令府里走,鲁王道:“孤听闻阿璃今日在交阳县内忙了一整天,应该还没吃东西吧?孤将王宫里的御厨也一并带来了,让他给阿璃做一顿可口的晚膳吧。阿璃可别饿坏了,倒是叫陛下怪罪下来,说我这个堂兄照顾不周。” 刘璃扬眉:“好啊,那就有劳堂兄了。” 回到府里她自己住的房间里,刘璃一头倒在床上,只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说很累。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桑迁! 她已经将他晾在府里一整天了,是时候去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了。还有,她还要写信通知一下桑弘羊,告诉他已经找到桑迁了,让他别担心才是。 “来人。”刘璃呼叫了一声。 桃枝匆匆从门外进来:“公主可是饿了?奴婢这就去催人快点上菜。” “不是。”刘璃叫住桃枝:“你来帮我梳头换身衣服。” 桃枝不解:“天色已经晚了,公主这个时候要梳头换衣服作甚?还要出门吗?” 刘璃:“额……”她张了张嘴,却又不好说自己打算去看桑迁。 谁知道桃枝这个小机灵自己猜测道:“难道公主是要去见桑小郎?” 刘璃:“算了,不用换衣服了,你直接帮我梳一下头就好了。” 桃枝偷笑一下,还是走进来取出梳子,帮刘璃将原先的束发解开,给她梳了一个少女的发型。“公主,今日奴婢给桑小郎送食物的时候,他看见奴婢好像不认识奴婢了一样,好奇怪。” 听到桃枝这么说,刘璃的心里微微一哽,她无奈道:“他可能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等会我找他问清楚。” “对了。”桃枝帮刘璃将头发梳好后,又悄声道:“那个和桑小郎一起来府里的姑娘,一直吵着要见什么虎子哥。公主,那个姑娘是谁啊?” 刘璃站起来道:“等我去问问就知道她是谁了。” 如今可以肯定,这个叫田杏儿口中的虎子哥,应该就是指桑迁了。啧,桑迁失忆之后,取名字的水平也变得土气了。 刘璃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桃枝的带领下来到了桑迁呆的房间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去。 房间里,桑迁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听见有人进来,他倏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脸警惕的看着门口,一直到看清楚走进来的人模样时,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刘璃见房间里的光线如此昏暗,连忙让桃枝再燃几只蜡烛,然后让桃枝叫厨房将做好的饭菜送来这里。 桃枝领命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刘璃和桑迁两人,桑迁从床边走过来,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刘璃陷在跳跃烛光下的脸颊,他缓缓开口,声线清清冷冷的:“你是东海公主?” 刘璃听着他这般陌生的语气,心里微微一哽,随后微微点头:“嗯,是。” “公主,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将我绑来这里?”桑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我感激公主今日赏赐给我的食物,但我是不会从了公主的。” 刘璃:“。” “???” 她听着他的话,本来还挺正常的,怎么最后一句听着就很奇怪呢?她抬眸看向他,迟疑道:“从了我?” 桑迁一脸正色:“公主今日在灾民之中看了我一眼后,就突然叫人将我带来了府里,不就是看上了在下吗?” 刘璃:“emmmmm……”失忆后的桑迁,是不是有点过于自恋了? 她深吸一口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桑迁。” 桑迁:“王二虎。” 刘璃:“什么?” 他一本正经道:“我叫王二虎,不叫桑迁。” 刘璃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无语,她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于是她道:“好吧,王二虎你猜对了。本公主就是看上你了,你不从也得从了我。” 桑迁眉头微微皱起来,一双眸子盯着眼前的公主看。白天他初初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很漂亮。如今在烛光映衬下,似乎给她蒙上了一层面纱,多了几分朦胧感。可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了她身上那灼灼光华。 ——本公主就是看上你了。 听着她说的话,他的心口莫名的漏跳了一下,脸上都浮现出一些热浪。 这时桃枝带着婢女过来给刘璃安排晚膳,因为是鲁王宫里的厨子来做的晚膳,比起别人吃的还要丰盛一点,甚至还有肉片。 桃枝将晚膳安排好之后,微微欠身道:“公主,桑小郎请慢用。”说着,她非常识趣的出去了。 刘璃慢慢坐下,拿起筷子看着桌上放着的这些小菜,又看向桑迁:“二虎,你要不要来陪我吃一点?” 食物的香味飘进了桑迁的鼻息间,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最后他意志坚定的拒绝:“就算公主用食物诱惑在下,在下还是刚才的回答。” 刘璃:“。”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是这么有原则的一个人? 刘璃喝了一口碗里的小米粥,吃了几口特制的小菜。一边吃一边问:“王二虎,白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叫杏儿的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 桑迁敛眉道:“公主将杏儿怎么样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妹妹。”桑迁有些不太确定的回答。 “你妹妹?”刘璃挑眉道:“你姓王,她姓田,怎么就是你妹妹了?” “杏儿是田叔的女儿,田叔前几天因为不忍饥饿死掉了,我答应了田叔会照顾好杏儿的。” “哦,你为什么要答应这个田叔照顾他的女儿?”刘璃倒是对桑迁失忆之后的经历产生了一点兴趣。 “因为半个月前,是田叔救了我。”在和刘璃对话的时候,桑迁不自觉的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仔细的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刘璃放下手中的筷子追问道:“半个月前你怎么了?” 桑迁眉锋紧紧的蹙起,他伸手捂住了脑袋:“不知道,我忘了。”他越是想之前的事情,脑袋就越疼。他对于过去没有一点记忆,只记得半个月前,自己醒来后就看见了田家父女。 田叔说他是隔壁王家的王二虎,他的父母都在这次洪水中被大水给淹死了,整个家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田叔救下他后,自己就一直在田叔家里养伤。 谁知道不多久又是一阵大雨,山洪来了,田叔家的房子也倒了。最后他们只好一路辗转来到了县城,本以为县令会有一些赈灾措施,没想到县令根本不管灾民的死活。 刘璃见他这样,便缓缓的开口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是王二虎呢?你是桑迁,家住在长安,是如今大农丞桑弘羊的儿子。” 他轻轻的呢喃:“桑迁……长安,大农丞……”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片段闪过,他努力的想抓住,可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许久,他的额头都冒出汗珠了,脸色也苍白了许多,可对于过去的记忆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 刘璃心中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恢复记忆这件事情,不能太着急,只好道:“那就先这样吧,等我这里的事情忙完了,我带你回去长安。等见到你的父母,找医官为你诊治一下,说不定你就能想起来了,王二狗。” 桑迁拧眉纠正:“是王二虎。” 刘璃:“……我只是觉得王二狗更适合你。” 183 记忆碎片 公主你到底有几个青梅竹马?…… 刘璃给远在长安的刘彻以及桑弘羊都写一封信, 一方面是报平安,另一方面是将交阳县的情况和刘彻汇报清楚。 给桑弘羊的信件就简单一些,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了桑迁, 他在长安可以安心了。 没有了交阳县令,交阳县后续的赈灾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 最主要的还是鲁王非常配合刘璃的工作。 另外刘璃安排去抓捕的使节,也成功被副将给抓住了,正在押送回来的路上。刘璃核对了交阳县令府邸中的粮仓, 以及赈灾粮清单上的东西,又很多都对不上,足以证明这其中的水份只深。 看来只有等这个穆博被押送过来, 她亲自审问一下才能知道。 交阳县令已经被自己大张旗鼓得给斩首示众了, 想来其他地方的县令应该会以此警醒, 从而认真的主持赈灾的工作吧。 安排去各村的亭长皆奔波回来汇报, 还有不少村庄的百姓被困, 外面的人进不去, 里面的人也出不来。有些村庄数百口人全数被水淹死, 等亭长过去查看的时候,只能看见村子里的地上, 横七竖八的躺着男女老少的尸体, 画面十分的惨烈。 刘璃听到亭长的汇报之后,气得直发抖。但凡这个交阳县令负责任一点,在水灾刚开始的时候就安排亭长去各个村里查看情况, 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 只是斩首他简直是便宜了! 鲁王刘光在一旁也听到了这个情况, 他脸色微微一变,颇为心虚的看了一眼刘璃。 刘璃沉着脸看向刘光:“鲁王堂兄,你看现在要怎么处理?” 鲁王连忙道:“我现在就安排士兵去一趟, 将村子里的百姓都给埋了。” 刘璃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个村子的惨烈情况,但是从亭长的描述中也能想象出来。之前下了那么大的雨,村子里的人又都是淹死的,过去大半个月才被人发现尸体。 现在是盛夏,那些尸体被水浸泡过,那个村子的空气恐怕都是尸臭味吧。 “别埋了。”刘璃拧着眉道:“都烧了吧。” 刘光听刘璃这么说,倒吸一口气,似乎感觉有些不可置信:“都烧了?”他咽了咽口水,迟疑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刘璃微微抬起敞亮的眸子看向他,漂亮的凤眸中带着三分嘲意:“人都死了,你才觉得不太好,早干什么去了?你若是早点负起责任,这个村子里的村民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刘光:“……” 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丫头训斥了,刘光却一点也不敢反驳,倒是跟在刘光身边伺候的侍从感觉这个从长安来的公主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自己主人好歹是诸侯王呢。 刘光灰溜溜的出了屋子,安排官兵将全都死光的村子里的尸体都给烧了。侍从趁机道:“主上,这个东海公主对您未免也太不敬了,您真的要纵容她如此在咱们鲁国的地盘,作威作福吗?” 刘光瞥了侍从一眼,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轻骂道:“蠢货,你懂什么?” 侍从:“?” “你以为吾的王位做得很稳吗?”刘光非常有自知之明道:“吾的父王虽然和陛下是兄弟,但关系一般。父王来鲁国的时候,当今天子还是个孩童。如今天子搞出来的推恩令,都快将鲁国给分没了。我若再不好好供着东海公主,他日被天子知道了,鲁国恐怕真的要没了。” 侍从虽然没听明白,但大受震撼。 ** 鲁王前脚刚离开,桃枝便匆匆走了过来汇报:“公主,那个跟着桑小郎一起被带来姑娘一直吵着要见虎子哥,还将给她送吃食的婢女给打伤了。那个婢女找我哭诉,想求公主做主呢。” 之前刘璃怒斩交阳县令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在交阳县所有百姓心中,就成了正义的化身。县令府里曾经饱受压迫的婢女,如今可崇拜东海公主了。 刘璃听到桃枝的汇报,轻嗤了一声:“我没有去找她,她倒是先闹腾起来了。” 昨天傍晚她去见了桑迁之后,便也能大概拼凑出桑迁遇险被救失忆的经过,所以便没有再去找这个叫田杏儿的姑娘再去询问。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还动手打人,果然是让她吃饱了,所以有力气了吗? 正好她现在手头也没事了,不如就去看看这姑娘究竟要做什么。刘璃微微抬了抬下巴道:“桃枝,你带我去看看。” 桃枝应声:“诺。” 刘璃并没有限制桑迁和田杏儿的自由,只不过将他们两人安排在不同的院子里罢了。 桃枝带着刘璃来到了田杏儿住的屋子,房间里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公主,她不见了!”桃枝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连忙转身向刘璃汇报。 这个屋子也就巴掌大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头了。刘璃扬了扬眉,没说话。桃枝不满道:“这个姑娘还真是不识好歹,在县令府里每天都有吃的,她还偷偷逃跑。” “她应该没有逃跑。”刘璃抿了抿唇道:“走,去桑迁住的院子看看。” “诺。” 主仆两人转身往另外一个院落走去,刚走到院落门口,远远的就看见那个“逃跑”的小姑娘拉着桑迁似乎真的打算逃跑。 刘璃也不出声,好整以暇的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人,一直到他们两人似乎打算爬上围墙。刘璃轻轻的拍了拍手掌,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田杏儿连忙挺身而出,将桑迁挡在身后:“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你们两位这是打算去哪呀?”刘璃好笑着开口询问:“想出去为什么不直接走大门?” 桑迁轻咳一声:“如果我说我没有想出去,只是来散步的,公主信吗?”话说着,他已经将自己的袖子从田杏儿的手中给拽了出来。 他确实没要离开县令府,偏偏田杏儿突然冒出来,还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袖子说要救他。 田杏儿都被他的说法给惊到了:“虎子哥?” 刘璃看了看他,又看向田杏儿,笑着说道:“田姑娘,你想离开县令府,随时都可以走,没有人拦着你的,没必要做爬墙头这么危险的事情。”这个田杏儿瞧着模样,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胆子倒是挺大的。 田杏儿瞪大了杏眸道:“我是不会丢下虎子哥的,除非你放我们一起走。” 刘璃纤眉微挑:“田姑娘,他究竟是不是你虎子哥,我想你应该能分辨清楚。”她说着,神情中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田杏儿听到刘璃这么说,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嘴硬道:“他,他就是虎子哥。” 刘璃声音平淡:“你看他整个人,有哪一点是和王二虎这三个字搭边的?” 田杏儿侧头看向桑迁,他的身上明明穿着最普通的粗麻布,可周身却散发着一种贵不可攀的气质,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并非普通人。田杏儿咬了咬唇,即使她心里再不想承认,也觉得眼前这个公主说得对。 “你和田伯当初救了我的时候,为何要骗我说我是王二虎?”桑迁看向田杏儿,一双眸子又黑又沉,声线也有些清冷。 田杏儿垂下了脑袋,面对桑迁的质问,她小声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桑迁:“。” ** 当初洛阳的太学院和医院都建成之后,桑迁让施工团队先走,他在洛阳的亲戚留他有些事情。等他自己出发去临淄的时候,图方便快捷,就选择从鲁国走。 没想到好巧不巧,遇见了这次的大水灾,他行至山道的时候遇见了泥石流,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给砸晕了,最后幸运的被田杏儿的父亲给救了下来。 那时候田杏儿父女的家园早就被洪水给毁了,父女两人是从村子里逃难出来准备去县城求生的。救下桑迁之后,他们一行三人在一个山洞里呆了好久,一直到桑迁醒来。 醒来后的桑迁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田杏儿觉得桑迁长得好看,就直接给桑迁安排了一个身份,在她的潜意识里,邻居家的虎子哥和她玩得最好。 于是就这样,桑迁以王二虎的身份养好了伤后,就跟着田家父女一起来到了县城。 刘璃听到田杏儿的坦白后,一时有些无语。田杏儿小声抽泣道:“虎子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可好看了,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桑迁蹙着眉看向田杏儿:“若不是公主找到我,你打算骗我多久?” 田杏儿咬了咬唇,低头不语。 桑迁停顿了片刻,最终无奈道:“算了,田伯终究是救了我。”若是没有田氏父女,说不定他早就死在了交阳县的荒郊野岭。更何况如今田伯已经过世了,田杏儿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他又能怎么责怪她? “虎子哥,你也要抛下我了吗?”田杏儿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桑迁:“阿父已经没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桑迁道:“我会帮你找到你真正的虎子哥。” 田杏儿:“……” 桑迁这么说,倒是让刘璃感觉有些意外。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桑迁不应该对田杏儿说:“杏儿,你的父亲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我会照顾你,当你是我的亲妹妹。” 桑迁:“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呆在这里。” 田杏儿哽咽着摇头:“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虎子哥全家都被洪水冲走了……”她说着缓缓蹲下来,将小脸埋在臂弯呜呜的哭了出来。 从小到大的玩伴,当着她的面被无情的洪水给冲走,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若不是身边的人都没了,她和父亲也不至于一起逃难来县城。 小姑娘哭得伤心,闻者也为之动容。刘璃蹲下来轻轻的摸摸她的脑袋,无声的安慰她难过的心。 ** 被安排去火化尸体的士兵回来了,但是他们一个个脸色非常难看,又好几个人几乎是一路吐回来的。那些腐烂的尸体本来就不好闻,再被火这么一烧,味道就更加刺鼻了。士兵们就差将隔天的饭都给吐了出来。 刘璃连忙安排府里的婢女给这些士兵烧水清洗,并且让士兵们将今天穿去的衣服都脱下来烧掉。这么一忙碌,天色已经黯了下来,桃枝给刘璃送来了晚餐,刘璃却已经没了胃口。 甚至看见厨房特意给她准备的酱肉,她莫名的想到了回来的士兵们身上的味道,也直接吐了。那一股味道,实在太冲了! “先拿下去吧,我没胃口吃。”刘璃脸色难看,闭着眼睛将那一碟子肉酱给推开了,她感觉自己要好长时间不会吃肉了。 桃枝连忙将肉酱给拿远了,见公主的神情如此不好,她担忧道:“公主,要不我让厨房换一点清淡的食物来?” 刘璃摇头:“不用了,我没胃口。”顿了顿她道:“等我有胃口了,就叫你。” 桃枝只好道:“诺。” 等桃枝离开后,刘璃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去院子里透透气。在这个小院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后,她反胃的感觉总算好多了。 “公主。”身后传来陈非的声音,刘璃转头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陈非也在带人去各个村子去救人,如今县城的灾民又增加了不少。 陈非大步走到刘璃面前,目光担忧的看着她:“我听桃枝说,你今天晚上没有吃晚膳?胃口不好吗?” 刘璃咬住下唇,将自己吃不下东西的原因告诉了他,“几百条人命啊……” 许是因为陈非自己经历过杀戮,不仅见过更多的尸体,死在他手下的匈奴人就可以以万记数,所以在听刘璃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没多少波动。只是他知道,他的公主非常在意这些。 他伸出手掌,如同刘璃还小的时候,轻轻的揉揉她的头顶,安抚道:“公主亲自下令为他们收尸,对他们而言已然是莫大的荣耀了。他们泉下有知,也会感谢公主的。” 刘璃皱了皱眉,刚要开口的时候,一旁另一个声音却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在做什么?” 这边的两人下意识转头看去,刘璃惊讶的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身月白色长衫的桑迁:“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陈非怔忪片刻,将自己的手从刘璃的头上拿开,目光打量着眼前的桑迁。他也听说了桑迁失忆的事情,只是……为什么失忆了的桑迁看向自己的目光,依旧和曾经一样,有些淡淡的敌意? 刘璃对陈非道:“陈非哥哥,你也忙了一天,不如先回房休息吧。” 陈非微微垂下眼帘,抬手作揖:“诺。”他知道,公主这是在将自己支开。他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桑迁,两人的视线交汇,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若有若无的敌意。 等陈非走远了,刘璃这才走到慢慢走到桑迁面前,又重复问道:“你怎么找到我住的院子里来了?” 桑迁瞥着她,阴阳怪气酸里酸气道:“公主昨日还说看上了在下,怎么今天就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桑迁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心口会突然冒酸水。他的内心深处甚至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让他冲过去分开他们。 刘璃:“?”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神情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抬手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见她如此模样,桑迁心里更是莫名堵得慌:“没什么,是在下来得不是时候,叨扰到公主了,告辞。” 说罢,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刘璃见他要走,深吸一口气开口叫住他:“你站住。” 前面的身影倏地停下了脚步。 莫名的,桑迁的脑海里好像也有一个同样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对他说:“你站住。” 那个清脆如银铃一样好听的声音,渐渐地和身后这位公主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那个声音说——我选择霍去病,是因为他在军中的统帅地位。他于我来说,是最合适的人。 而后,脑海里又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其实公主想嫁给谁,不像嫁给谁,都是公主决定的事,与臣无关,公主不必向臣解释。 …… 桑迁突然感觉自己的脑子刺痛,他有些痛苦的捂住曾经被砸伤的地方,感觉整个头要裂开一样。 刘璃站在他身后见他突然蜷缩着身体还抱住了脑袋,连忙上前扶住他:“桑迁,你怎么了?” 桑迁额头都疼出了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他突然伸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又虚弱了几分:“公主可以扶我去那边的亭子里坐坐吗?” 刘璃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好。” 她抬手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腰,抚着他往前面的亭子里走。即使桑迁消瘦了许多,刘璃扶他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吃力。 最后好不容易将人扶到了亭子里坐下,刘璃总算松了一口气:“你……” 只要不去想过去的记忆,桑迁的头就不会疼。他低声道:“我来找你,本来是想问问你,关于我过去的事情。” 没想到刚刚过来,就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刘璃在他对面坐下,舔了舔有些干的唇:“你想知道过去的什么事情?” 桑迁抬眸看了刘璃一眼,“关于我的父母,还有我的朋友之类的,特别是……”特别是你我之间的事情。 后面的话桑迁没有说出口,因为刚刚回忆起的那一小段记忆,似乎是眼前的这位公主要嫁给别人。 “你父母呀……”刘璃想了想,笑着给桑迁介绍了一下他的父亲和母亲。 桑迁安静的听着,等刘璃说完了,他才缓缓开口:“你似乎和我父亲熟?” 刘璃点头:“自然,我五岁时就认识你父亲了。” “所以,我与公主是总角之交?”桑迁非常会提炼重点,总结出了这个结论。 刘璃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嗯,是吧。” 他又问:“那霍去病和公主是什么关系?” 刘璃:“?” 她诧异:“你记起霍去病了?” 搞什么?他就算恢复记忆,也不能第一个想起来的人是霍去病吧? 桑迁如实回答:“只是有一些零碎的片段,记忆里有这个名字。”顿了顿,桑迁继续追问:“公主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刘璃想了想道:“应该……也算是总角之交吧。”他们都是五六岁的时候认识的,说起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关系。 桑迁:“……” 他没忍住问:“公主你到底有几个总角之交?” 刘璃耸了耸鼻子,不解道:“我有几个总角之交,和你恢复记忆有直接的关联吗?” 桑迁窒住,许久他没好气道:“没有。” 刘璃追问道:“那你还想起其他的没有?” 桑迁摇头:“没有了,想不起来了。” “没事,你今天既然能想到霍去病,那明天说不定就能想到别人,早晚有一天你的记忆都会回来的。”刘璃笑着安慰道。 桑迁听着刘璃的安慰,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竟然不止霍去病一个,还有别人吗?看不出来,这个公主还挺花心的。 两人正在亭子里聊着,桃枝神情慌张的跑来:“公主,不好了!” 刘璃站起来看向她:“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桃枝:“鲁王刚才派人来说,今日负责去烧尸体的那些官吏回来后,全都高烧不退,好像是得了瘟疫呀!” 听到瘟疫两个字,刘璃倒吸一口气,她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生病的士兵在哪里?”她最怕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 她之所以让人去火化那些尸体,就是害怕会有疫病传染开。所以安排去烧尸体的士兵,她还特意叮嘱大家要戴好口罩,他们回来后还让婢女准备开水让他们清洗。 就算这样做了,没想到他们还是生病了。 刘璃沉吟道:“我得过去看看他们生病的症状。”认识荀熠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刘璃也懂一点点病症了。实在不行,她还可以记录下士兵们的病症,写信询问荀熠。 桑迁突然伸手拦住了刘璃:“他们已经生病了,你就算去了也没用,甚至还会连累自己。” 刘璃转头对上他的黑沉眼眸,桑迁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将生病的士兵隔离起来,以免造成恐慌。” 她缓缓点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但我还是要去看看他们的病症。” 184 生病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桑迁就算失忆了, 可他潜意识里的一些能力还是有的。他见刘璃转身要走,抬步跟了上去道:“公主,我和你一起去吧。” 刘璃回眸看向他, 停顿片刻点头道:“好,走吧。” 在进入士兵休息的院落前,刘璃从桃枝手中接过两个之前特意做的简易口罩, 递了一个给桑迁:“戴上这个吧。” 桑迁接过口罩,有些奇怪的打量着手中的这个东西, “这要怎么戴?” 刘璃将口罩两端的绳子系在脑后, 向桑迁展示了一下自制口罩的佩戴方法, 桑迁学着她的示范也将口罩给戴好了。 今天去执行焚烧尸体的士兵们, 有一半的士兵都莫名其妙的生病了,剩下没有生病的士兵多多少少都有些精神不振。 刘璃隔着窗子大概看了一下生病士兵的情况, 又听一旁的侍从汇报道:“大家都像是中了邪, 高热不退且一直在说糊涂话, 有些人的手上还冒出了红色斑点。” “请医官来看过了吗?” 侍从道:“请过了,医官说学识浅薄, 也不知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这症状明显就是感染了病毒细菌而引起的,刘璃听罢眉头紧锁, 开口命令道:“先将他们住的屋子窗户打开通风,整个院子除了你们几个人外, 其他人一律不许进来。你们这几个没有感染的人, 就负责在院子里照顾大家,平时佩戴口罩, 出入院子的时候用酒水洗手,外套衣服脱下就烧掉。” 目前没有更好的防疫措施,刘璃只能先将士兵居住的院子隔离起来。随后她又亲自请医官过来, 让他开一个清热解毒的方子,交给婢女去熬制药方,先给大家喝一剂看看效果。 桑迁侧头看向身边如此沉着的发号施令的她,黑沉的眸子微微亮了亮。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他总觉得她与其他女子很不同。别人遇见这种事情,恐怕首先要吓哭了。 可她不仅没有害怕,而且还如此沉着冷静,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刘璃安排好这里之后,又叫人将县令府里私藏的酒挖出来,让侍从将这些酒洒在士兵们居住的屋子里,进行简单的消毒。 “这里的情况一定要封锁起来。”桑迁开口补充:“若是让普通百姓们知道,会引发恐慌的。” 刘璃微微颔首,采纳了桑迁的提议:“好。” ** 尽管刘璃封锁消息的速度很快,但是士兵们纷纷染病的消息还是让县令府所有人都知道了,一时间府中众人纷纷自危,生怕自己也被传染上。 到了中午甚至传来在灾民之中,也有人出现了和士兵们一样的病症。刘璃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非常果断的下令将所有出现症状的百姓都隔离起来。 随后让鲁王再调人过来,给大家熬清热解毒的药剂,并且再用酒精杀毒。交阳县会出现这样的病疫,其他地方或许也会有,毕竟这次水灾死得人太多了,如果尸体不及时处理的话,真的会出很多问题。 刘璃一边安排县城内的士兵和百姓进行防疫工作,一边给刘彻写信,让他给来赈灾的使节下令,让使节们要注意及时处理已经死掉百姓的尸体。 古人注重生死,他们会将百姓们的尸体保存起来,让还活着的人来辨认,最后让亲人为尸体入土为安。目前而言,这种事情是最要不得的。各地一定要尽快处理已经死掉的百姓,最好的办法就是火化,这样可以有效的断绝病源。 交阳县内已经出现不少因为高热而死的百姓了,刘璃亦不敢耽误,只要出现有人因此而死,就安排人上门收尸,集中到城外焚烧。 然而当城内的百姓听闻那些病死的人要被焚烧火化之后,不少人都站出来提出了抗议。大家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很艰难了,谁曾想死了之后竟然连个全尸都没有,还要被烈火焚烧。 不少年纪大的百姓甚至已经挡在士兵的前面,阻止士兵火化尸体。 “作孽啊,这是叫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吗?连个全尸都没有!” “今天你们要烧,就连我们这几个老骨头一起烧了!” 谁也不想自己死了以后还要被大火焚烧化为灰烬,所以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的人还特别多。士兵们压不住场子,只能派人回去禀告公主。 刘璃匆匆赶来的时候,大家还在僵持着。百姓们平时虽然不敢和官兵来硬的,但事关大家的身后事,那就不一样了。 “东海公主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自发的停了下来,为刘璃让开了一条路。 陈非带着人小心的保护着刘璃,确保不会有人伤害到她。刘璃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朗声道:“是吾让士兵们焚烧这些尸体的。” 大家不理解。 刘璃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缓缓的开口解释:“如今城中百姓病倒了许多,大家都说这是瘟疫。不错,这确实是瘟疫,那么瘟疫的源头在哪里呢?就是那些死在村子里却无人问津的百姓,他们的尸体长时间的被水浸泡,时间长了就产生了病毒,人只要接触就会染上病。” “想要阻断病源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尸体都焚烧掉,这样我们活下来的人就不会感染上病毒。难道大家希望自己的儿女亲人,最后都染上瘟疫死掉吗?” 谁会想得瘟疫死掉?百姓们听到刘璃的这番话,心里多少有些松动。 “烧了这些尸体,瘟疫就会消失吗?”有人开口问。 刘璃微微颔首,斩钉截铁的说道:“会。”停顿了一下,她郑重道:“只要大家按照吾说的去做,积极的防护,那么这场瘟疫就一定会消失。而且……吾也会和大家共进退的。” 这么说着,百姓们才反应过来,自从交阳县爆发瘟疫以来,这位东海公主一直都没有离开。这要是换成以前那个县令,恐怕早就拖家带口的跑了。 “我愿意相信公主所言。”终于有人开口了。 “我……我也愿意相信公主。”人群中陆续有人开口表示愿意支持刘璃的决定,拦路的众人也纷纷散开。 士兵们在得到刘璃的允许后,将手中的火把点燃,扔到了那边的尸体上。大家隔着老远看着,最后等大火熄灭了,才靠近将已经烧成了焦炭的尸体,给就地掩埋了。 交阳县的防疫工作进展得还算顺利,刘璃在整个县里设定了多个施药的点,大家每天都可以来这些地方排队领药,有病的治病,没病的预防。 朝廷中央更是送来了不少药材还有高浓度的酒精,最开始生病的那些士兵情况有所好转了,这也证明了刘璃的这些办法是真的有效果的。 另外被安排去抓捕使节穆博的副将也成功的将人给抓捕到并且押送了过来,刘璃心中一喜,可紧接着她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的晕倒了过去。 站在刘璃身侧的陈非几乎立即反应过来,伸手将她给接住,抱进了怀里:“公主?”他这才发现,刘璃的脸色红得异常,再一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来人,叫医官过来。”他抱着她的手臂有些颤抖,心中无端生出来的惶恐让他的表情都有些狰狞。 经过医官的诊脉,医官也不确定刘璃是不是也感染了病疫,最后决定就当成这个病疫来治疗。 使节穆博押送来后,暂时被关押了起来,等公主的病好了之后再审问。刘璃住的院子也暂时被隔离了起来,桃枝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她。 不过整个县令府最关心刘璃死活的却是鲁王。 倘若东海公主在自己的封地出了三长两短,以当今天子的脾气,他恐怕小命都要保不住了。所以在刘璃染病期间,刘光隔三差五的就来探望一下,希望刘璃快点好起来。 另外一个担心刘璃情况的,就属桑迁了。然而他却不能和鲁王一样,正大光明的去探望她,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公主的院落还有士兵守着,他根本就进不去。 “虎子哥,你是不是很担心那个公主呀?”田杏儿来桑迁住的院子串门,见桑迁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一语点破。 桑迁神情一顿,眉锋皱起:“你别叫我虎子哥了。”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王二虎了,再被叫这个称呼感觉怪怪的。 田杏儿撇了撇唇,小声问:“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桑迁想了想,田杏儿如今无亲无故,那个真正的王二虎大概率也找不到了,田父救了自己的这份恩情自己终是要报的。 还没等桑迁想要,要怎么处理田杏儿时,田杏儿倒是主动开口了:“迁哥哥。” 桑迁:“……”这个称呼更奇怪了。 他眉头皱得更紧:“不许这样叫。” 田杏儿撅嘴:“那个公主不是说,你真正的名字叫桑迁吗?为什么不能这样叫?” 桑迁自己也说不出原由来,总之他就是不乐意田杏儿这样叫自己。最后他道:“你直接唤我兄长好了,我答应田伯会照顾你。日后我若见到了亲生父母,我会请他们收你为义女,一直照顾你到出嫁。” 田杏儿听桑迁这么说,亦从善如流唤了一声:“兄长。”她也是个聪明人,虽然心悦于桑迁,但是她也能感觉到,桑迁并不喜欢自己。一开始桑迁相信自己是王二虎的时候,都未曾对田杏儿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 而桑迁能和大汉的公主一起长大,他的真实身份肯定非富即贵,若真的能当他的义妹,那必然算是小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所以这一声兄长,田杏儿也叫得心甘情愿。 她很清楚,自己和那位大汉公主没有任何可比性。 “兄长,是不是以前那位公主叫过你迁哥哥,所以你才不许我这样叫你?”自己想通了之后,田杏儿甚至可以开口打趣桑迁了。 ——你可以叫我桑迁哥哥,桑哥哥,迁哥哥,但是千万别单独叫我哥哥。 ——你可是尊贵的长公主,我要是成了你的哥哥,那我岂不是要成为…… ——加上了姓名,我便是你的情哥哥。 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一段回忆,桑迁的表情瞬间凝住,他想再仔细回忆清楚的时候,脑袋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桑迁脚下踉跄了一下,伸手扶着墙才勉强站稳。田杏儿见他这样,有些担忧:“兄长你怎么了?” 他摆了摆手却嗤声道:“她并没有这样唤过我,倒是那日我听见她叫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侍卫,陈非哥哥!” 田杏儿:“额。”这是重点吗? ** 刘璃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守在院子里的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之后她被桃枝伺候着喝了几天的药,勉强有了精神。 “公主,陛下已经知道您染病的消息了,他说让您回长安,已经安排人来接您了。”桃枝一边给刘璃喂药,一边向刘璃汇报这边的情况。 刘璃轻轻的点头,声音还有些虚弱:“好吧。”生病之后,她也确实感觉到疲惫,什么事情都不想管了。也幸好有了交阳县的事情,其他各地的赈灾工作也都认真了起来,甚至有些地方做得比交阳县还要好。 那就回去吧。 “公主这一病,倒是吓坏骁勇侯了。”桃枝道:“最开始几日,骁勇侯日日守在门口,一直到公主清醒过来,他才离开。” 刘璃听罢微微一怔,忽而又问:“那桑小郎呢?他有没有来……” 桃枝直接摇头,似乎还很气愤:“从公主染病开始,桑小郎就不曾出现过!” 刘璃:“……”即使知道桑迁没有来关心自己,是因为他失忆不记得自己了,可刘璃的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就算桑迁没有来关心自己她也会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的。 养病期间,刘璃还顺道关心了那个被抓回来的使节穆博的事情,她之所以安排人去抓他,其实就想问清楚去一件事情。 如今她生病了,也没办法亲自去审问他了,只好让陈非代为审问。 陈非领命去审问后,回来向刘璃汇报道:“公主,已经问清楚了。” 刘璃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急切的看向陈非:“他是怎么说的?”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刘璃。刘璃等了一会,却见陈非的神情为难,好像有难言之隐一样。 “有什么是不能对我说的吗?” “不是不能说,是怕公主会难过。”陈非低声道。 刘璃眉梢微微一扬:“说吧。”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也不至于那么脆弱了。 “当初我们刚出函谷关的时候,遇见的那些灾民,基本上都是从交阳县以及附近县逃出去的,都是准备去朔方郡的。” 那些人和一开始的孔大光一家一样,都是准备逃往朔方郡的。如今边郡没有了匈奴人的侵扰,朔方郡又如此的富饶,一些诸侯国中百姓吃的玉米,穿的棉衣都是从朔方郡中出来的。 所以在这些百姓心中,朔方郡就是一个非常令人向往的地方。 “穆博听闻公主出函谷关后,害怕公主遇见那些难民,于是就安排了人过来将那些人,全都处理掉了。” 刘璃深吸一口气:“什么叫处理掉了?” 陈非顿了顿:“全都杀了。” 刘璃:“。” 难怪之后陈非再返回去找人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见,原来他们就是这样凭空消失了。 刘璃听闻后,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手臂也止不住颤抖。陈非见她如此生气,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她握成拳的手:“公主,这件事情汇报给陛下吧,让陛下惩处他。” 刘璃闭了闭眼,微微点头:“嗯。”如今的古代人,也太不将人当成人了。他们之前在函谷关遇见的百姓,将近有千人,竟然就这么被……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刘璃突然感觉一阵无力疲惫,她逐渐松开了手掌,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再睡一会。” 陈非明显能看出刘璃的脸色不太好,他应了一声:“好,我就在门外守着,公主若有事就唤我一声。” 刘璃道:“不用了,我看你脸色也有些疲倦,不如也去休息一下。”她关心道:“陈非,你要知道照顾自己,不用总是为我担忧。” 她轻声道:“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女孩了。” 陈非的神情一怔,目光略过刘璃有些苍白却依旧不掩绝色的容颜上。因为在病中,她的乌黑的长发简简单单的披在肩上,有丝丝缕缕落在脸颊旁,也是如此的好看。 是啊,他的公主长大了。 陈非滚了滚喉咙,低声道:“诺。”他知道再过几年,当公主不得不在长安贵胄中挑选夫婿的时候,他便连现在这样的守护和关心都不能做到了。 公主或许有千千万万个选择,可唯独自己,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这个选择之中。 陈非离开后,刘璃侧身躺下,盯着房间的某一处发呆出神。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刘璃更加坚定了自己要登上最高位的决心。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变这个世界。 ** 刘璃喝了几天药后,病情基本稳定住了,朝廷中央安排来接她的人也来了。 鲁王亲自来到县令府门前迎接,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英武的少年郎,忍不住啧啧称赞道:“早就听闻霍将军盛名,连那匈奴人都要害怕,今日能有幸见到,是孤之幸事呀。” 霍去病转眸看向鲁王,面对鲁王的吹捧,他一点也不为所动,只问道:“公主在何处?” 天子竟然派来骠骑将军来护送东海公主回长安,东海公主果然非常重要。鲁王道:“公主还院中休息,霍将军里面请。” 霍去病跟着鲁王走进县令府,一路上也有不少婢女过来悄悄围观。毕竟霍去病的名号已然传遍了整个大汉,如今可以见到冠军侯本人,倒是让不少婢女觉得心花怒放。 谁能想到,就是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将军,将那么凶悍的匈奴人打得屁滚尿流呢? 府里这么大的动静,桑迁自然也能知道,他隐约听见婢女们在说什么去看霍将军,心中便有了几分迟疑。 这个霍将军……该不会就是他记忆里那个霍去病吧? 这么想着,他便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来到前院,远远的就看到了和鲁王并肩前行一个年轻男子。不论是从身形还是样貌来看,这个年轻男子都胜过鲁王,而且好像也不比自己差。 所以这个人就是她要选择嫁的人吗?桑迁心中闷闷的想,这个公主的眼光倒是不错。 许是桑迁的目光过于灼热,霍去病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倏地看过来,目光如鹰,和桑迁视线交汇。 霍去病顿住,神情转变为诧异:“桑迁?” 见自己被发现了,桑迁也没有躲藏,径直走了过来,微微抬手道:“霍将军。” 霍去病虽然诧异桑迁为什么也在这里,但他并不是多嘴的人,便也没有多问。倒像是见到朋友一样,开口询问:“公主的病怎么样了?” 桑迁:“。”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这些天他想来看望刘璃,都直接被外面的士兵给拦下了,说什么任何人都不得进去。 见桑迁不说话,霍去病有些诧异的瞥他一眼,心中暗道桑迁的话好像变少了。话说着,他们一行人倒是进了公主住的院落。 桑迁想着,总算能看看这位公主怎么样了,却不想霍去病根本没打算进房间探病,而是提高了声音道:“臣霍去病,奉天子命,迎东海公主回长安。” 桑迁:“……”好公事公办的口吻! 房间内的刘璃,自然也听到了霍去病的声音,她只是惊讶刘彻竟然舍得安排霍去病来接自己。她的老父亲该不会还在想着,要撮合自己和霍去病的心思吧? 刘璃在心里轻轻啧了一声,让桃枝给自己梳头,准备离开。等回去后还是和刘彻说清楚,不必再这样了。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霍去病,毕竟历史上的他,还是有子嗣的。 185 少夫人 您若不是少夫人,少东家又怎么…… 回长安的车辇早就在之前已经好好的装点过了, 车内铺上了好几层软垫,方便刘璃躺在车里休息,路上就算颠簸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鲁王恭恭敬敬的将刘璃迎出来, “阿璃妹妹为了交阳县都染了病, 回到长安后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将病养好才是。” 刘璃侧目看了鲁王一眼, 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多谢堂兄关心了。”她抬眼看向聚集在县令府门前, 似乎打算送她离开的交阳县百姓们, 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开口道:“如今交阳县已经没了县令, 不知道堂兄心中可有人选?” 鲁王也是聪明人,刘璃既然这样开口问了,说明她是有举荐的人选的。为了卖给刘璃这个面子,鲁王假装苦恼道:“我也在头疼这件事情, 也不知要让何人来当这个新任县令。” 刘璃挑了挑眉, 缓缓开口道:“若堂兄心中没有人选, 我倒是可以给堂兄推荐一个人。” 鲁王道:“阿璃请讲。” “交阳县百姓孔大光为人耿直又孝顺, 即使在食物匮乏的情况下,也没有抛弃年老的母亲, 当为孝廉。堂兄可以任命此人为新县令,带领百姓们继续赈灾重建县城。” 鲁王听罢,连连点头:“既然是阿璃推荐的人, 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就依你之言。”说着他转头和身边的侍从说了几句,侍从便也匆匆离开了。 其他的事情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刘璃微微抬手作揖:“如此吾便告辞回长安了。” 鲁王亦抬手回礼作揖,而后亲自为刘璃掀开车辇的帘子, 送她登上马车。 刘璃舒服的靠在车辇里,桃枝带着田杏儿也上了马车后,刘璃开口道:“出发吧。” 她的病其实还没全好,好在马车里铺垫得很舒服,还可以让她躺在里面休息,所以就算再赶路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太颠簸。 从交阳县到长安,少说也需要四五天的行程,为了能够在天黑之前抵达洛阳城,他们这一路走得有点急。 田杏儿是第一次坐马车,甚至是第一次离开交阳县,她趴在车辇的窗口,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眼神里都透着几分兴奋。 “公主,长安漂亮吗?”田杏儿扭头询问刘璃,对她而言,交阳县城就已经是很大很漂亮的了。她实在想象不出,比交阳县还要大还要漂亮的地方。 刘璃微微颔首道:“当然漂亮。” 田杏儿的眼中隐隐有些期待,但也有些莫名的惶恐和担忧。毕竟如今这个世上她再无亲人了,桑迁愿意带她去长安,也是因为父亲救了他。 自己孤身一人去那么遥远的长安,真的会比在交阳县活得更好吗?这样想着,田杏儿突然开口:“公主可以停车吗?我……我不想去长安了,我想回家。” 刘璃歪头看向她,有些好笑道:“你刚才还挺期待的,怎么突然又不想去了?你在交阳县不是已经没有亲人了吗?” 田杏儿手指无意识的卷着自己的衣袖:“可至少,交阳县是我长大的地方。” 刘璃看着她踌躇的模样,倒也看破了她的小心思,“放心吧,桑迁的父母是很好的人。桑迁既然决定认你当他的妹妹,他父母也会接受你的。” 田杏儿听闻,眼前一亮:“真的吗?” “你倒是挺机灵的。”刘璃轻轻的说。 “谁让我现在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呢?”田杏儿一脸无辜的说:“我就是害怕,万一兄长的父母不认我这个义女,那我一个人去了长安,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 刘璃笑着打趣道:“你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好了,万一桑家不收留你,你就去我府里,我准许你当我的婢女,如何?” 田杏儿听刘璃这么说,还真认真的考虑了起来:“当公主的婢女,有工钱吗?” 刘璃道:“桃枝,你告诉她你每个月的俸禄。” 面对田杏儿看过来的目光,桃枝清了清嗓音道:“公主身边的女官,例如竹青和乔两位姐姐,一年俸禄为两千石。” 田杏儿轻轻的哇了一声:“这么多?!”她父亲给地主家种地,十年的工钱差不多才两千石。出于好奇,田杏儿小声问:“那你呢?” 桃枝道:“我一年有五百石。” 对于田杏儿来说,五百石也已经很多很多了,不过她像是故意一样,一脸不解的问:“为何你才五百石?” “……”桃枝感受到了田杏儿的嘲笑。 ** 车辇先入洛阳,田杏儿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来到了大城市的感觉。 洛阳于刘璃而言也算是古都,上次因为急着去赈灾,她甚至都没有来洛阳,直接就去了其他地方。如今返程途径洛阳,她直接提议:“我们在洛阳住一宿吧。” 骑马走在前面的霍去病听到刘璃的声音,他顿了顿微微颔首:“好。” 洛阳属河南郡,郡守治所便在洛阳。如今他们这么浩浩荡荡的入城,早就有人去通知了郡守。 这会都不用霍去病派人去知会郡守,郡守便已经带着人马过来恭迎东海公主了。 河南郡守恭恭敬敬的要迎刘璃入府居住,刘璃觉得难得来到了这有神都之称的洛阳,若是住在郡守府,恐怕会失去很大的乐趣。 于是她便对郡守道:“郡守大人不必烦扰,你便当我等一行人是普通的商贩,我们自行安排住宿便好。” 河南郡守听闻愣住了,心里嘀咕着,这位东海公主行事风格果然是这般叫人捉摸不透。这位毕竟是陛下的嫡长公主,河南郡守也不敢不从,甚至还主动给刘璃介绍了洛阳城内几处比较好玩的集市。 “可惜现在快要天黑,集市也该关市了,公主若是有兴趣可以明日再去。” 刘璃微微颔首:“多谢郡守大人介绍。” 河南郡守跟着笑了笑,却瞧见了骑在马上的桑迁,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不是桑侍郎吗?不是说去临淄,怎么又回来了?” 刘璃侧头看向桑迁显得有些迷茫的神情,她低声道:“桑迁在去临淄的路上,遭遇了洪灾受了伤,所以现在和我一起返回长安。” 河南郡守一脸担忧:“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哎呀。” 不久之前,桑迁刚刚带着人在洛阳城郊规划出一片土地,建筑了太学分院。没想到这才过去一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对了。”刘璃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听闻太学院和医院已经在洛阳城内建好了,不知建在何处,郡守大人可否带我去看看?” 河南郡守连忙点头:“自是可以的,不过今日已经很晚了,公主若是想看,明日臣安排人来接公主前去。” “可以。”刘璃颔首道:“我等自行寻找住处,郡守大人只需安排一人跟从便可。” “诺。” 洛阳城是桑家的大本营,若说住处,当然要属桑家的酒楼客栈。以桑弘羊在朝中的地位,洛阳桑家也算是正儿八经的皇商了。 若是桑迁没有失忆,那么整个洛阳城哪里好玩,有什么东西他应该都能知道。只可惜现在,他恐怕比自己对洛阳还要陌生。 河南郡守留下一个侍从,负责给众人带路。刘璃道:“你就带我们去这里最大的酒楼吧,我们人多,地方小了可能住不下。” 侍从连忙应承:“诺。”而后一边跟在刘璃的马车边上,一边说:“咱们洛阳最大的酒楼,当属桑家的万宝楼。前些年翻修扩建过,从原来的三层楼变成了现在八层楼,容纳上千人都不成问题。” 三层楼的高度在汉代来说已经算是高的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八层楼。刘璃趴在车辇边问:“那住在万宝楼的顶楼,岂不是能看到整个洛阳城?” 侍从一脸巧笑:“公主猜的是。” “从这边走,更近一点。”桑迁突然开口,为大家指了一个方向,潜意识里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一带很是熟悉。 侍从看了看,连忙道:“还真是。”他看了看桑迁,笑着说:“不愧是桑家的小郎君。” 刘璃扬了扬眉,倒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桑家万宝楼,刘璃打量着眼前这个很高很大的高楼,许久啧了一声:“牛的。” 这建筑,不就是当年自己在朔方城的时候,设计出来的酒楼吗?现在直接被桑弘羊给照搬到了自家的酒楼里了?甚至还加盖了好几层,变成了眼前这样。 虽然万宝楼的建筑很显眼,也很特别,但是酒楼的生意并没有因为这份特别而变好,基本上没有回头客。 刘璃一行人来入住后,这一大批人瞬间将酒楼空余的房间给承包了。刘璃想了想,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来,递给了掌柜看。 掌柜握着令牌仔细看过之后,一脸恭敬道:“少夫人。” 刘璃:“?” 她倏地转头看向混在人群中不曾露面的桑迁,而后对上了他一脸不解的神情。 刘璃一时无语,只能对掌管道:“这个令牌不就是一个简单的信物吗?”这还是十年前,自己和互换了身体的刘彻坠下山崖,流落在外回来后,桑迁送给她的。 她还记得,当时桑迁是这样和自己说的——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拿着这个玉佩去桑家的店铺,就会得到最好的待遇。 桑迁也没说自己拿出这个令牌,会被叫少夫人啊。 掌柜笑眯眯的说:“这是咱们少东家的专属玉佩,出示此玉佩就可以从桑家任意商铺取钱,如此重要的物件,您若不是少夫人,少东家又怎么会将玉佩给你?” 刘璃:“……” 桑家的每一个人,都会佩一个专属的身份玉佩,这样若是人在外面遇见了什么意外,或者突然没钱了,只要出示身份玉佩,就可以命令掌柜支取店铺当日营收。 这块代表桑迁身份的玉佩,早在十年前就被他送给了刘璃。 听到这里,刘璃默默的将这玉佩收好,对掌柜道:“我们这行人也不必特别关照,就按照普通食客的标准给我们送些吃食就好。” 掌柜连忙点头:“是,您可以先上楼休息,吃食马上就到。” 刘璃给自己选了八楼的房间,往上爬楼的时候她突然后悔了。在这个没有电梯的古代,她为什么要住八楼? 难怪这万宝楼没有回头客,生意也不太好。再稀奇有趣的酒楼,要入住还要自己爬到八楼去,累都要累死了,肯定不想再住了。 只能说桑弘羊这一出是弄巧成拙了,或许可以请高伯来给万宝楼设计一个和洛山上类似的机械电梯? 186 遇刺 一代冠军侯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 不得不说, 站在八层楼的高度眺望整个洛阳城,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刘璃辛辛苦苦的爬上来之后,凭栏看着远方火红的晚霞, 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撼, 这一幅宁静致远的画面太美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工业污染, 连天上那一层又一层的晚霞都是迷人的。当真应了那句千古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秋风拂过,刘璃渐渐平缓了呼吸, 一转头却对上了桑迁看过来探究的目光。 她怔了怔,旋即微微一笑, 依靠在栏杆边开口问他:“今日入了洛阳城, 你可有想起什么来?” 桑迁神情凝了凝, 摇头道:“只觉得这个地方熟悉, 但认真去想,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刘璃听闻此话,心中免不了有些失望。刚才他为众人指路的时候, 她还以为他已经想起来什么了呢,没想到还是一点结果都没有。 “你好像……有点失望, 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恢复记忆的原由吗?” 刘璃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连半晌, 点头承认:“是啊,我确实有点失望。” 桑迁踌躇片刻, 突然问:“你这么希望我想起过去,是不是因为以前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 过去发生过什么故事? 刘璃眨了眨凤眸,仔细的想了想,而后摇头道:“没有。”哪有什么故事啊,又不是在演电视剧。 听到刘璃的回答, 又轮到桑迁的心头莫名的涌上了些许失望,之前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碎片,分明在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似乎有过一段……感情? 刘璃哂笑一下,深吸一口气道:“不过,如果你一直不能恢复记忆的话,就没有机会啦。” 他不解:“什么机会?” 刘璃轻轻耸肩,撇唇道:“你自己想。”说罢她转身推开身后的房门走了进去,留给桑迁一个窈窕又意味深长的背影。 桑迁抬手摸了摸鼻尖,没太懂刘璃话中的意思。 ** 洛阳是有名的花城,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倘若那个时候来洛阳,便可以看到花团锦簇,百花争艳的画面。 可惜现在九月份,只能看见菊花。不过在九月赏菊,也算是一种逸事。就像现在,万宝楼的房间里,就放着几盆红黄相间的观赏菊,点缀着眼前的房间。 因为之前没有来过洛阳,所以刘璃选择在这里逗留了两日,一方面是看看洛阳的风土人情,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这个地方太学和医院的筹办情况。 洛阳的太学院和医院建成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有长安的成熟办学经验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困难才是。 事实证明,桑迁之前的工作还是挺到位的,洛阳城的太学院和医院基本上都已经开始运转了。医院设立在洛阳城中,规模倒是比长安的要小一点,但该有的东西全都有。 太学院建在洛阳城郊,占地规模倒是和长安的差不多,但招收的学生却是面向所有百姓的,只要交得起学费,都可以进入太学上课。洛阳太学院的老师,也都是从长安派遣过来的。 刘璃对桑迁之前完成的工作还是挺满意的,奈何他现在失忆了,临淄、成都等地方的工作恐怕要交给别人了。多好的一个立功晋升的机会啊,就这样白白葬送了。 想到这里,刘璃一脸惋惜的侧头,又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桑迁。 桑小郎的升迁之路多舛呀。 他们一行人在洛阳停留了三天之后,再次启程出发回长安。接下来的路程就平坦很多了,不过他们的车队在快要过函谷关的时候,刘璃突然叫停了马车。 陈非靠近问询:“公主,有什么事吗?” 刘璃停顿了片刻,缓缓开口道:“那个使节穆博有没有说,他是在什么地方坑杀那些百姓的?” 陈非一愣,没想到刘璃的心里还惦记着这件事情。他低声道:“他没有明说,但我猜可能就在这附近。”毕竟以当时的情况看,也就几个时辰,那么多人不可能带去太远的地方。 这官道的两侧是幽幽的林子,那些百姓横死之中,无人知晓也无人问津。刘璃低语道:“真应该将他在这里处决了,为那些枉死的百姓赎罪。” 穆博此时就在队伍后面的囚车里,之前陈非审问他和哪些官员勾结时,他愣是没有交代,说是要见到陛下后再说清楚。 大汉可以花钱买命,只怕这个穆博是想见到刘彻之后,上缴全部财产来保全性命。而和他勾结的官员,也将成为他的筹码。所以在交阳县的时候,他才不愿意全部交代。 可如果最后的结果真的按照穆博的想法来了,那大汉的律法才会成为一个笑话。所以绝对不能让穆博得逞,或者就在这里将他给处决了? 刘璃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突然一只破空而来的箭羽嗖的一声射了过来,直接射中了驾驶着囚车的御者。御者中箭栽倒在地,当场暴毙。 陈非神情一凝:“有刺客!” 他亮出身侧的长剑,警觉的看向四周。其他士兵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向刘璃的马车聚拢,高呼道:“保护公主。” 马车里的桃枝和田杏儿全都慌了神,两人一左一右抱住刘璃的胳膊,瑟瑟发抖。 队伍最前面的霍去病带着人过来,他的声音清冷低沉:“公主,恐怕有人要来劫囚车,我安排人带你先走。” 刘璃掀开车帘看向骑在骏马上,满脸肃杀之气的霍去病,她微微点头神情凝重,随后下命令道:“就算当场处决了他,也不能让他被人劫走。” 霍去病顿了顿,旋即领命:“诺。”说着他指挥着身后十来个骑在马上的士兵道:“你们护送公主过函谷关,其他人看好囚车。” 话音刚落,从一旁的林子里突然冒出了一群骑着马的黑衣人,用弩箭射击囚车周围的士兵,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要劫囚车。 霍去病神情一凝,他迅速反应过来并带着自己的部下进行反击。 因为情况发生突然,有好些个将士中箭受伤,队伍也乱成了一团。不过很快,霍去病带来的那十几个骑兵就训练有素的排列开,和黑衣人对队伍搏杀了起来。 最开始护送刘璃来赈灾的那一百骑兵也跟着陈非一起,加入了战斗。 但是很快,刘璃就发现了不对劲。围拢过来的黑衣人未免也太多了,几乎要将他们这一百多人的队伍给包围了。 很快陈非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敌人太多,我们被包围了。” 这里少说有上千的黑衣人,而且看他们的动作,便也能看出是训练有素的。安排这么多人来只是为了劫囚车,这幕后之人少说是一地郡守甚至是诸侯。 刘璃所在的马车被将士们团团保护了起来,而且对方的目标也不是她,所以她暂时没有危险。倒是在囚车周围的士兵,为了保证穆博不被劫走,死伤严重。 然而这些黑衣军队显然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敌人。这可是当年只带了八百人,就斩匈奴两千多人的冠军侯啊。 如今也是敌我人数悬殊的情况,可黑衣人显然是低估了霍去病的能力。仅半刻不到的时间,黑衣人就折损了一半的人。 黑衣头领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他脸色巨变,看向霍去病的神情都变得惊恐了起来。早就听闻大汉军中出了一个年仅一十岁的少年将军,敢打敢杀让匈奴人都闻风丧胆。彼时他还有些不服气,想着若是换成自己,一定比这个毛头小子更加厉害。 可现在看着自己已经伤亡过半的部下,黑衣头领心中惊惧,想要脱身却已经来不及了。只须臾间,他突然转变命令,直指马车中的刘璃道:“抓东海公主。” 囚车是劫不了,想要脱身只能以东海公主为人质。 黑衣人突然转变了目标,倒是让这边保护刘璃的将士们措手不及,等他们转头要来保护公主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人逼近了刘璃的马车。 桑迁捡起地上的剑,拦在车前。 刘璃也听到了黑衣人的命令,她掀开车帘的一角,也看到了企图杀向自己的那群黑衣人,还有握着剑,也加入战斗的桑迁。 和霍去病、陈非比起来,桑迁显然不是很有经验,即使能接下敌人的招数,可当他一剑刺穿黑衣人时,那温热的血溅在他身上,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千防万防,还是有几个人黑衣人杀到了眼前。驾车的御者被一刀毙命,两个黑衣人踹开车辇的门。 桃枝一边尖叫,一边挡在了刘璃面前。 那黑衣人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箭就要向桃枝刺来。桃枝害怕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却听“砰”的一声巨响,桃枝并未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她颤抖着又睁开了眼,只见刚才准备杀了自己的黑衣人,额头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血窟窿,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得大大的,然后一头栽倒了下来。 这……这是怎回事? 另一个黑衣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车辇里,这位东海公主手中拿着的东西,然后又低头看了看已经没气的同伴。 刘璃并不给另一个人反应的时间,将枪口对准了他,扣动了扳机。 又是一声“砰”的巨响,另外一个人也倒下了。危机解除后,刘璃的整个手臂都在颤抖,可她一刻也不敢放松下来,生怕下一刻又有敌人冒出头来。 这个枪是她之前在交阳县被人挟持的当晚,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防身用的。毕竟那时候在陌生的地方,她没办法保证不会再发生意外。若是再发生自己被挟持或者其他危险,她还能用这东西保命。 之后一直平安无事,刘璃还以为不会用到。 这时,车辇的帘子又一次被掀开,刘璃条件反射的再次举起手中的枪,却对上了桑迁满脸的血渍,她险些对着他的脑门开枪了。 “你们没事吧?”桑迁一脸凝重的看着马车内三个吓坏的姑娘,最后目光落在刘璃以及她手中拿黑乎乎的东西上。 他侧头看了一眼倒在马车前,那两个黑衣人额头上的血窟窿,有看向刘璃手中似乎是武器的东西,“刚才那两声巨响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 桃枝和田杏儿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刘璃紧张得嗓子发哑,她闷闷的应了一声,却瞥见桑迁的身后又冒出了一个黑衣人来。 “小心!”刘璃惊呼一声,再次扣动扳机。 马车这边连续三次发出了巨大声响,霍去病和陈非不约而同的开始带人往这边回撤。 “公主,你没事吧?”陈非的声音有些焦急,唯恐刚才刘璃受伤。 外面的杀声似乎消失了,刘璃颤抖着声音道:“我没事。” “将军,这些刺客要逃。”马车外,黑衣头领总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毫不犹豫的骑上马带着残余的部下就要跑。 但此时霍去病却一改曾经的作战风格,没有命令部下去追,害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让刘璃陷入危险。不过他也没打算放过对方,伸手取下身侧的箭羽,拉开弓弦瞄准了黑衣头领。 弓弦拉满,箭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飞了出去,直中黑衣头领的心口,那人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他身边的黑衣同伴,有的直接跑了,有的想要下马救他,但霍去病的第一箭也随之而来。 最后这些黑衣人便如惊弓之鸟一样,逃入了林中,这场厮杀才落下了帷幕。 将士们自发的开始清点人数和照顾伤员,他们这一百多的士兵,死亡九人,重伤七人,轻伤十几人。反观地上躺着的,几乎都是黑衣人的尸体。 霍去病看着马车边躺着的两个黑衣人,仔细查看了他们的伤口,有些好奇这是被什么武器所伤的,伤口居然呈现了烧焦的状态。 面对霍去病投来的目光,刘璃也没隐瞒,向他展示了手中的枪:“是这个,我用来防身的。” 霍去病打量着这个很小巧精致的东西,啧啧称奇:“这么小的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他对这个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比之前的改良弩还要感兴趣。 “嗯,这个威力比改良弩还要大。”刘璃小声说。 “公主,可以给我摸摸吗?” 刘璃犹豫了一下,最后将手中的枪递给他:“你小心一点哦。” 霍去病微微点头,而后伸出双手接过刘璃递来的枪,那枪口还残留着一股温度。他仔细的摩挲着手中的枪,无师自通一般握住了枪柄,手指也放在了扳机上,枪口还是对着他自己的。 刘璃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 她转移话题道:“这段时间,高伯应该给改良弩装上了安全栓,怎么不见你使用改良弩?” “那个改良弩威力虽然很大,但是射程不行。加上安全栓之后,射程就更短了,远远比不上寻常弓箭。”霍去病下意识回答。 刘璃皱眉:“既然如此,为何上次试用的时候,我问你怎么样你回答好?” 霍去病怔住,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幸好刘璃给他的时候,已经关上了保险栓,不然一代冠军侯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 他敛了敛眉心,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我当时见你好像挺喜欢那个改良弩的,所以就没有说。” 刘璃:“……” 他抬眸看向她,黑沉的眸中有些许光亮:“陛下也是如此。” 187 律法 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看着霍去病眸中浮动的光影, 刘璃有些怔忪住,刘彻他……居然这么纵容自己吗?仅仅因为看自己喜欢? 或许因为自己对刘彻有历史滤镜,她总觉得历史上这个冷血薄情的汉武帝会对自己好, 只是因为自己可以给大汉带来好处。 如今听霍去病这么说, 她的心里还蛮有感触的,或许刘彻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毕竟不管怎么样, 他们也实打实的当了十多年的父女。 想到这里,刘璃心中因为刚才那场杀戮带来的慌乱,渐渐的得到了平息,甚至还有一丝丝莫名的欣喜。 她扬了扬唇角,靠坐在车辇外面的踏板上,轻轻的晃了晃悬空的小腿, 开口问:“可既然你们都觉得改良弩射程不行,为什么父皇还命工匠大规模生产?” “改良弩的射程虽短,但杀伤力比一般的弓箭强,非常适合近距离战斗。”霍去病开口解释道:“陛下是打算训练一批近战士兵。” 如此一说,刘璃倒也能明白了。改良弩的射程和她目前兑换的这个枪差不多,在100米左右, 再远的距离可能就射不到了。而弓箭的射程在200米到250米之间, 在射程方面是非常具有优势的。 因此刘彻就不打算更换骑兵队伍所惯用的弓箭, 而是打算另外培养一批专门使用改良弩的士兵。 霍去病将手中的枪还给她,并说道:“你这东西似乎比那改良弩还要精细,应该也是近距离武器吧。” 换成以前刘璃一定会说这是远程武器, 但是听到霍去病说弓箭的射程在250米, 她想了想回答道:“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他想到刚才倒在车边的刺客,低声道:“好武器。”说着他抬眸看向她雪瓷似的脸颊, 对上她清澄的眸光,低笑道:“你胆子大了不少。” 他还记得那年匈奴围攻朔方郡,她还因为死了太多人而害怕到做噩梦,如今却能够如此冷静的手刃敌人,还是两个。 刘璃听他这么说,抿了抿粉唇说道:“人总是会长大的嘛。”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 霍去病突然感觉现在这样也挺好,他们成不了夫妻,但可以就像现在这样当挚友。 他可以一直守护她,直到她在长安贵勋中找到更适合她的人。可是……为何心脏在向他叫嚣着他的不甘心,明明自己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嫁给其他男人,那人会拥她入怀,他们会有肌肤之亲……他胸口的某个东西密密麻麻的刺痛着,像是被人刺穿了一样。 而他,没有任何后悔的资格。 “霍去病,你怎么了?”刘璃看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你刚才受伤了?” 他倏地回神,凝了凝神道:“没事,我去看看将士们收拾的怎么样了。”说罢,他微微抬手作揖后,退离了她身边。 另一边,田杏儿贴心的拿出手绢递给桑迁:“我帮你擦一下脸吧,全是血。” 听田杏儿这么说,桑迁抬手抹了一下脸颊,果然蹭了一手的血,黏糊糊的让他有些反胃。而后他下意识抬眸看向不远处正在说话的霍去病和刘璃,神情郁闷道:“他是怎么做到杀了那么多人,却一点血都不沾身的?” 田杏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瞧见了霍去病和刘璃,看着那个英俊倜傥的少年将军,田杏儿双眸一亮,连语调都变了:“人家是骠骑将军哎,十八岁就上阵杀敌了,那杀人的时候自然是有技巧的。” 桑迁:“?”他瞥向她,一脸诧异:“你好像很了解他?” 田杏儿眨了眨眼睛,叹息道:“兄长,我这不是要帮你多多打听一下敌情吗?所以我特意向公主身边婢女打听过这位霍将军的过往经历了。” 桑迁迟疑了片刻,开口问:“他……什么经历?” 田杏儿如数家珍道:“骠骑将军霍去病自幼就深得天子垂青,和公主同窗数十载,十八岁跟随其舅舅上了战场便立下奇功,被天子封为冠军侯。之后天子更是让年仅二十岁的他成为主帅,统领万人。” 桑迁:“……” 田杏儿摸着下巴分析道:“如此看来,和这样一个对手比起来,兄长你的机会渺茫啊。” 桑迁用自己的袖子将脸颊上的血迹擦掉,嘴硬道:“我为何要和他当对手?” 田杏儿沉默了,转头却见他的目光依旧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她瘪了瘪唇没有点破他的口是心非。 这边桑迁看见霍去病从刘璃的身边离开了,他突然直了直身子,脚下的步伐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向了刘璃身边。 刘璃感觉有人靠近,一转头便看见了靠近的桑迁。他原本白净的脸上多了好几抹血迹,特别是袖口,血迹更多。刘璃见他这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才想起来她并没有随身携带丝帕的习惯。 桑迁倒也不在意自己此时的狼狈,开口道:“公主,你觉得这些黑衣刺客是谁派来的?” 刘璃转头看向坐在囚车里吓得瑟瑟发抖的穆博,扬了扬眉道:“我推测是和他有勾结的人,看刚才那些人的阵势,不太像来救他的,倒是有点像杀他灭口的。” 在囚车周围的将士死得最多,怕不是这些黑衣人箭法不准,所以才没有命中真正的目标,而是殃及了士兵。 桑迁沉吟片刻猜测道:“会不会是鲁王?” 刘璃歪头想了想,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若是鲁王,早在交阳县的时候他就可以秘密下手了。”但是以今日来的刺客人数来看,刘璃有理由猜测,幕后之人应该是某个诸侯王。 郡守的话,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私兵,而且还敢对自己下手。那么只有可能是和穆博有勾结的诸侯王了。 刘璃还在猜测究竟是哪一个诸侯王,这么大胆的时候,收拾残局的一个士兵,从黑衣头领的身上翻找到了一块令牌,并且呈给了刘璃。 刘璃盯着手中的玉佩看了许久,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那个梁字,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桑迁也瞧见了令牌,低声道:“难道是梁王?” 梁国的地域在未来的河南省东部,以及山东省西南部这一块地方,目前也有不少郡县也在受灾范围内,但总体受损并不严重。刘璃想了想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梁王,等回长安之后,审一审就知道了。” 总而言之,这一次不管是穆博还是这个令牌的主人,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曾经的梁王是窦太后的小儿子刘武,梁国也是大汉最强大的封国。当年汉景帝废了太子刘荣后,窦太后想让汉景帝册封刘武为储君,来一个兄终弟及。刘武也有这样的心思,便多次来访长安。 但后来汉景帝册立了胶东王刘彻为太子,破了刘武想继承皇位的美梦。刘武安排人刺杀了当时汉景帝身边的议臣,因此被问了罪。 最后还是长公主刘嫖为他求情,这才让他平安的回到了梁国。在那之后不久,刘武就不知道什么原因病逝了。窦太后为此伤心欲绝,汉景帝为了宽慰母亲,便将整个梁国分成了五国,刘武的五个儿子都封了王,刘武的女儿也都按公主的规格,赐了汤沐邑。 所以这块刻有梁字的令牌,究竟谁的还不好说。 “此人有八成可能是济东王。”桑迁思忖片刻,给了一个猜测。 刘璃诧异了:“你怎么知道?”她上下打量着他:“而且你不是忘记过去的事情,失忆了吗?怎么知道济东王?” 桑迁动了动眉,没好气道:“公主,我是失忆不是失智。” 刘璃:“……”她撇了撇唇:“那你又凭什么这么肯定是济东王?”她都不知道还有济东王这个人,他一个没有过去记忆的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梁孝王的五子,唯有这个济东王还在世。”桑迁回答。 刘璃微微扬眉问:“你恢复记忆了?” “在交阳县你忙着赈灾的时候,我借阅了县令府的书房。”桑迁如实道:“那时刚从你口中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就想翻阅一下书籍,多了解一下。正好就看过一些关于梁国的记载,我都记下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虽然失忆了,但现在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 原来是这样。 刘璃眨了眨眼问:“难道就因为济东王还在世,所以你就怀疑他?就不可能是如今的梁王吗?” “所以我说八成是济东王,还有剩下两成的可能是如今的梁王。”桑迁如此说道。 刘璃听罢一时无语,看来就算失忆了,他这张嘴还是挺能气人的,但他说得也有一点点道理。如今的梁王刘襄和刘璃是平辈,元朔年间的时候梁国后宫发生了一些事情,被天子削了八座城池。 按理说他应该不敢做出劫囚车,刺杀公主这样的事情来。至于桑迁说的济东王,刘璃对此人不太了解,也不好妄下定论,只能等回长安后再说了。 ** 车辇继续前行,接下来的行程便不再停留,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长安。 这个时候刘彻和阿娇都还在上林苑中,所以他们抵达长安之后,霍去病便直接带刘璃一起去上林苑复命。刘璃想到桑弘羊一直在担心儿子,于是拜托陈非将桑迁送回长安内城的家里去。 入上林苑后,霍去病去找天子复命,刘璃则先回行宫寝殿,命宫人准备来热水,打算好好的洗个澡再去见父母。 在外奔波了这么多天,刘璃发现还是宫里最舒坦,就连洗澡都有好几个宫女在身边伺候着,这便是权利带来的福利。倘若自己不是长公主,只是未央宫里不受宠的公主,都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换上干净的宫服后,宫女又帮刘璃挽了头发,之后她才动身去拜见父母。她才刚刚出寝殿的门,便迎面瞧见了过来寻自己的阿娇。 “阿母。”刘璃提起裙摆快步走到阿娇身边,规规矩矩的抬手作揖拜礼:“女儿见过母后。” 阿娇伸手将她扶起来,抬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刘璃的鼻尖:“你呀,尽叫人担心。” 刘璃嘿嘿一笑,便也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开口道:“阿母,这段时间可还好?” “挺好。”阿娇含笑点头,目光担忧的看着刘璃:“我听闻你们在回来的途中遇见了刺客,你可有受伤?” 刘璃摇头:“不曾受伤。”她问到:“父皇现在何处,我正打算向他汇报这件事情呢。” 阿娇指了指前殿:“在接见霍去病。” 刘璃道:“那我先去找父皇,晚点再来陪阿母。” 阿娇颔首:“好。” 刘璃去议事殿的时候,霍去病基本上将事情都汇报了,他转身出大殿的时候,刘璃正好进来。两人碰面,也没有多寒暄,只是互相示意了一下,便擦肩而过了。 “建陵拜见父皇。”刘璃站在殿中,抬手参拜。她还是自称自己的第一个封地名称,因为如果自称东海,就感觉怪怪的, “阿璃什么时候和朕这么有礼了?过来朕身边。”习惯了刘璃以前的没规矩,如今见她这么有“规矩”,刘彻倒是不习惯了。 刘璃瞥了一眼刘彻座下左右两侧还有正在提笔书写的两人,便还是收敛了许多,步伐款款的走到刘彻身边,而后施礼坐下,方才又唤了一声:“父皇。” 刘彻锐利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女儿,随后道了一声:“这段时间你受苦了。”下巴都尖了。 刘璃道:“都是为了大汉,女儿吃点苦也没什么。”说罢,她将那块从刺客身上找到的令牌拿出来交给刘彻:“父皇,刚才霍去病应该已经和你说了。关于使节穆博之事,我希望父皇可以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刘彻微微颔首,声音冷沉:“朕自然不会放过他。” 然而刘璃想说的还不止这些,她道:“我还想说的是,我希望父皇废除用金钱买命这个规定。”只有更完善的法律法规,才能让一个国家更长远的发展。 刘彻听罢,也知道阿璃向自己提出这个事情的原因。他沉吟道:“这件事情待朕召集臣子商议之后再决定。” 刘璃点点头:“行。”公事都说完了,刘璃还有一些私事要说。她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的臣子,悄声道:“父皇,能不能让他们两先出去,我有些私事和你说。” 刘彻颔首,向左右两边的侍中挥手道:“司马迁,张孟你们二人先出去吧。” 刘璃听到这名字,直接愣住。 司马迁?写《史记》的司马迁? 188 李延年 难道就是历史上那位倾国倾城李…… 鲁迅先生曾经赞誉司马迁所编撰的《史记》是“史家之绝唱, 无韵之离骚”。虽然说司马迁编撰《史记》的时候,多多少少也带着一点个人的喜好,但不可否认《史记》这本书在史学界的地位。 司马迁二十岁时, 便离开了故乡寻访游历天下,他从长安出发, 东过武关, 南下到江陵。 他考察过齐鲁文化, 拜访过孔子故里, 亦领略过英雄人物的故乡, 见证过许许多多的历史故事。 游历七八年的时间后,司马迁才重新返回了长安,在其父司马谈的举荐下,成为汉武帝身边的侍中。 也就是说, 此时的司马迁,最起码有二十七八岁了。 刘璃一双凤眸左右打量着御前的这两个年轻人, 细看这两人年纪都差不多。不过右侧的男子更为沧桑一些, 眉宇间有几分文人风骨模样, 和史官司马谈也有几分相似。 所以这个人应该就是司马迁吧。 刘璃倒也没有急着去确认, 毕竟如今司马迁已经在刘彻身边当侍中了, 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到时候再开启他的好感度也是一样的。 不过她要记住, 可千万不能得罪了他,不然等日后他开始写史记的时候,还指不定怎么写自己呢。 有句话说的好,得罪谁也千万不能得罪史官。 等大殿中的两个侍中退下以后,只剩下自己和刘彻两人了,刘璃这才清了清嗓音, 俏声道:“父皇,我想央你一件事。” 刘彻看向她,微微颔首:“何事?” 刘璃深吸一口气道:“桑迁在去临淄的途中,正好遇上了水灾,伤到了脑袋失去了记忆。” 这件事情刘彻其实已经知道了,如今听刘璃提起这件事情,他微微颔首:“嗯,朕知道。” “桑迁之前在洛阳的工程已经做完了,归来途中女儿特意在洛阳城中待了三日,去看了洛阳的太学院和医院,完成的情况非常不错。”刘璃前面铺垫了这么多话,便是想和刘彻说:“所以女儿想,不如给桑迁一点时间,让他在长安找医官治一治,等他身体无恙后,其他几个地方的工程依旧交给他去完成。” 刘彻没想到刘璃找自己说的私事是这个,他侧目打量着她小脸上的神情,扬了扬眉道:“阿璃倒是对桑家的这小子,颇为上心。” 刘璃鼓了鼓唇,直言道:“我与桑迁也算同窗数十载年,如今他蒙难,我作为他的朋友,理应帮他一下的嘛。” “当真只是朋友?”刘彻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刘璃面不改色的点头:“自然。”他们目前来说,确实只是朋友。 刘彻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既然阿璃亲自来说,那朕便答应你便是。”顿了顿他突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刘璃道:“阿璃,现如今你已经十七岁了,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婚事了。这长安贵胄中,可有入你眼的少年郎?” 刘璃对上刘彻含笑的黑眸,“父皇,我也才十七岁,这件事情不着急的。” “依朕之见,去病倒是配得上阿璃,阿璃可有考虑嫁给去病?” 见刘彻又一次提到了霍去病,刘璃想了想,一脸正色的回答道:“考虑过的呀。” 这下轮到刘彻诧异了:“哦?” “父皇,我便实话和你说吧,你女儿我呢,不仅考虑过他,甚至还曾问过他要不要娶我。” 刘彻听闻刘璃这么说,哈哈一笑道:“哦?什么时候的事情?去病应该是答应你了吧?”阿璃不愧是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主动出击。 刘璃道:“他拒绝了我。” 刘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似乎还有些不可思议:“他拒绝了你?他……”这小霍怎么回事? 刘彻有点想不明白,之前他也曾试探过霍去病,看得出来霍去病是有意于阿璃的,怎么阿璃都主动了,霍去病今日还拒绝了阿璃? 刘璃垂下眼眸,委屈巴巴的说道:“阿璃和父皇说这些,就是希望以后父皇不要再试图将我和霍去病凑成一对了,人家冠军侯根本就无意女儿的。你这般乱点鸳鸯谱,也只会让阿璃和霍去病都很尴尬。” 刘彻眉头紧锁,心中多少有些气恼:“也罢,既然霍去病无意于你,那日后朕也不会再让他和你接触。” 刘璃连连点头:“恩恩,谢谢父皇喽。”如此一来,刘璃的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 使节穆博一案交给了廷尉府彻查,刘彻还重新安排了使节去梁国调查。数日后传来了调查结果,那日调兵来劫囚车的人,的确如桑迁猜测的那样,是济东王刘彭离所为。 听说这个济东王刘彭离的人品就不怎么样,经常使唤身边的奴仆在外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以至于他封国的百姓到了晚上都不敢出门。如今又有他勾结使节,甚至刺杀东海公主一事,刘彻大怒,下令将其赐死。济东地区归为大汉,设为大河郡。 至于妄图用钱财买命的穆博,也同样被赐死了。而刘璃提出的废用钱买命以及修缮大汉法令这件事情,在刘彻召集了内朝臣子商议之后,便同意了。 修缮大汉律法这件事情便交于张汤等廷尉府的官吏来整合,最后统一交给刘彻审阅。等这一系列事情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十月份。 刘璃的系统4.0总算是升级成功了。 【历史打卡系统4.0版本已经升级完毕,请宿主选择升级奖励。】 随着系统提醒的声音,刘璃闭上眼睛就看见了熟悉的三个框框,分别是【天气预报】、【储物空间】以及【点石成金】。 有了之前的经验,刘璃将着三个选项都点开来看了一下说明。若是选择了天气预报,那么以后刘璃就可以掌握整个大汉的天气情况,而且系统的天气预报比未来卫星预测的天气还要准确。 刘璃可以提前十五天知道某地的天气情况,再有什么洪灾,地震之类的她都可以提前知道,这可比未来的卫星探测天气要准确多了。 储物空间就类似于一个无限收纳空间,只要刘璃触碰到的没有生命的东西,都可以被收纳进入这个储物空间里面去,需要用的时候再将东西取出来就行了,非常的方便。 看到这个技能的使用说明,刘璃的眼前一亮,有了这个玩意,她出门就什么东西都不用带着了,直接装进储物空间里面去,这多方便啊。 至于第三个技能,点石成金就更加逆天了。顾名思义,如果刘璃拥有了这个技能,她就可以将石头变成金子。 刘璃:“!!!”这三个技能选项她全都想要啊! 拥有了【天气预报】的能力,她不仅可以帮助大汉的百姓预防天灾,还可以更加坐实了自己神女的身份。【储物空间】可以帮她收纳一切东西,【点石成金】可以让她彻底不缺钱。 毕竟金矿是有限资源,但石子却是随处可见的。 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选项,刘璃感觉自己的选择困难症都要发作了,为什么自己只能选择一个啊。 她闭着眼睛纠结犹豫着,放弃哪一个她都觉得异常的可惜。 “系统,我可以先留着,深思熟虑之后再作选择吗?”这次的奖励可比上次的升级奖励要珍贵很多,她必须要慎重考虑。 【可以。】 得到了系统的回答,刘璃便也放心的关掉了升级界面,等她以后想清楚了再选择这次的升级奖励好了。 下一个等级需要的积分更多,而且还要再完成十个历史事件后才能满足升级的条件,所以刘璃也不再去看这些。 她倒是特意留意了一下好感度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度依旧是80点,一点也没有涨。 霍去病的好感度同样也是80点。 倒是在系统升级期间,她新解锁的两个历史人物的好感度也出现在其中了。 【金日磾好感值:80】 【霍光好感值:-5】 金日磾的好感值可以兑换三倍积分,霍光的好感值可以兑换十倍积分。 刘璃盯着霍光的好感度进度条陷入了沉思,自己拢共就见了霍光一面,他对自己的好感度为什么是负数?她好像也没得罪他吧? 刘璃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和霍家犯冲,最开始霍去病对自己的好感值也是负数。如今他弟弟霍光,也莫名其妙的在讨厌自己。 纵观自己整个好感度列表,目前只有平阳公主和霍光是负数了。如今平阳公主已经不在长安了,刘璃也不再担心和她会有什么冲突。 可这个霍光日后几十年都是要在刘彻身边当侍郎的,她不得不重视一下,至少要搞清楚霍光讨厌自己的原因。 刘璃还注意到,在金日磾的好感值后面,已经灰掉了一个小卡片,如今的他已经被刘彻提升为马监了。 也就是说刘彻已经知道了马场里有一个匈奴的太子,并且还给他升了官,赐了他大汉的姓氏。刘璃抽了个时间,又去了一趟马场看看自己的坐骑,以及雪骢生下来的那匹小马。 三个月的时间,那匹小马驹已经长大了不少,马奴说刘旦给这匹小马驹取名为闪电。刘璃听后,只是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叫闪电也挺好的,不是还有树懒也叫闪电的么。 听说刘旦和刘胥两兄弟都入了太学上课,早就回未央宫居住了。这会刘璃也回来了,刘彻便决定返回未央宫。 便是在这准备离开的时候,阳关有人得到了一匹神马,送回了长安要献给天子。据说这匹马能在水中畅游,非常的奇异。刘彻听闻后,便决定等这匹神马送到了,亲眼看了之后再回未央宫。 刘璃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马会在水中游,对此也很感兴趣,便也想要看看。 那匹神马送来上林苑后,刘璃看着感觉也没什么特别,刘彻倒是看着很是喜欢,又在上林苑多呆了两日,甚至还召来司马相如,命令他为这匹神马写个辞赋,然后交予乐府的都尉谱曲演唱出来。 看得出来,最近刘彻还是很高兴的。 神马就交给了非常会养马的金日磾来饲养,随后刘璃跟随帝后一起返回未央宫,她在未央宫里小住了几日后,便又出宫住进了自己的公主府。 她几个月不在府中,但公主府倒是被竹青和乔两人打理得很好,府中院内还种上了不少的花,可惜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只能等到来年春天,才可见到百花齐放。 难得有了几日悠闲,刘璃躺在摇摇椅上,在府中休息了几日,也在纠结系统的升级奖励,究竟要选择哪一个。 宫中侍从来府中传令:“公主,陛下今日要宴请群臣,请您回宫出席。”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宴请臣子呢?因为司马相如给神马的辞赋已经谱好了曲子,刘彻打算邀请大家一起来欣赏。 刘璃感觉他最近真的飘了些。 晚间宫中宴会,众臣汇聚于此。刘彻提了前段时间山东水灾的事情,因为举全国之力赈灾,所以目前那些灾民基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当然,这一切也有东海公主的功劳。 朝中臣子也都听说了,刘璃怒斩交阳县令的事情,纷纷称赞刘璃。 等宴席开始,乐府众人便带着新谱的曲子过来,开始为大家奏乐。一行好多人,有男有女,吹拉弹唱都全了,所奏的就是之前司马相如为神马写的辞赋。 好多种乐器组合在一起的音律确实挺好听的,但他们所演唱的辞赋就有点深奥难懂。不过见刘彻一副享受在其中的模样,她只能说应该是自己没文化,所以才觉得难懂吧。 刘璃支着下巴看向大殿中间在演奏献艺的几个乐府员工,最后她的注意力被那个怀抱箜篌弹唱的男子给吸引了。 这个男子长得还挺漂亮的,弹奏的手法也有几分柔软,若非看见此人的喉结,刘璃还以为他是个女人。 一曲结束,刘彻甚是满意,开怀大笑:“哈哈哈,好辞赋,好曲!众卿家觉得如何?” 有不少臣子也纷纷夸赞说好,只有汲黯站出来道:“乱七八糟。”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刘璃颇有兴趣的看向这位勇者。却听汲黯道:“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注)。今陛下得一神马,便大肆宣乐,也不知有几人听懂了?” 刘彻:“……” 好家伙,这么不给刘彻面子吗?刘璃听汲黯这么说,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自己没文化,而是司马相如所写的这个辞赋,就是如此的深奥难懂,一般人实在欣赏不来。 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殿中其他臣子见此时情况,更是大气不敢出。 刘彻多少有些不高兴,但是汲黯教训得也有一点道理,他便一直虎着脸,希望有人能打破此时的局面。 作为贴心小棉袄的刘璃,也能感受到刘彻此时的尴尬,她清了清嗓音道:“汲黯大人所言甚是,不过所谓曲赋,欣赏的是其音律,而非内容。父皇邀请大家来听歌,也是想与大家一起共赏这新出的音乐而已。” 汲黯也知刘璃是在为他和天子一起解围,便也抬手向刘彻告罪。刘彻也见好就收,并没有怪罪汲黯刚才的行为。 刘璃见状,在心里悄悄的舒了一口气,而后看向殿中的乐府众人问:“不知这曲谱是谁所作?” 众人之中,那个刚才弹奏箜篌的男子上前一步,恭敬道:“回公主,刚才那曲谱是小人所作。” 刘璃没想到是作曲之人是他,便道:“你倒是挺有天赋的。” 那男子回道:“小人本出身倡家,父母及兄弟姐妹皆通晓曲乐。小人今得协律都尉欣赏,才有幸为司马相公的词作谱曲,是小人的荣幸。” 这话说得如此不卑不亢,刘璃对他也多了几分好感,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答:“小人名唤李延年。” 刘璃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李!延!年!? 这个男子居然是李延年?!好家伙,难道就是历史上那位倾国倾城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 那个给汉武帝献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注②)”的李延年? 据说,历史上的李延年不仅擅长唱歌跳舞,更加擅长音乐创作,他的作曲水平堪称大师级别的。他妹妹李夫人受宠期间,李延年也从狗监(管理狗的监事)一跃成为了外戚,并被封为协律都尉,薪俸二千石。 李延年为汉武帝献上了几十首乐曲,不少乐曲广为流传,为中国古典音乐的发展作出了非常卓越的贡献。 抛开其他的不谈,这个李延年也算是个人物了。可李延年都出现了,那么那位李夫人恐怕也快要出现了吧。 想到这里,刘璃一脸忧心的看向高座上的天子和皇后。 在历史上,汉武帝对这位李夫人可是宠爱有加的,她更是汉武帝的茂陵中,唯一的后妃。汉武帝一生所写的辞赋中,几乎有一半都是为了李夫人写的。 甚至在李夫人病逝后,汉武帝还对她念念不忘。看李延年这俊俏的模样,想来这位李夫人应该更漂亮吧。 虽然目前为止,刘彻都还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阿娇的事情来,但这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啊。万一刘彻看见了李延年的妹妹动了色心,那可怎么办? 189 当姑姑了 他怎么好意思和一个十五岁的…… 刘璃坐在桌案前, 绞尽脑汁的想着,历史上的李夫人是怎么出现在汉武帝身边的。她记得有一说法是,李夫人本是平阳公主府里的舞姬, 后来被平阳公主送给了刘彻。 还有一个说法是,李延年创作出了《佳人曲》, 献给汉武帝听,汉武帝听完之后便好奇的询问:“世上真有这样的美人吗?” 李延年就推举了自己的妹妹。 汉武帝召见了李夫人后, 发现她果然能歌善舞, 长得也漂亮,于是就将她纳入了未央宫中。史书没有明确的记录李夫人出现在汉武帝身边的时间,但是根据分析,李夫人得宠的时候, 霍去病已经病逝了。 也就是说至少这两年, 她暂时不用担心这位李夫人会出现。她甚至可以利用这段时间, 将李夫人悄无声息的给解决了,让刘彻见不到李夫人。 “宴席散了,你还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刘璃的脑袋被轻轻的敲了一下, 她倏地回神, 转眸对上了阿娇含笑的眼眸,再看四周的臣子百官也都离开了。 她连忙站起来,拂了拂袖子,挽住阿娇的手:“方才想事情入了神,都没注意宴席已经散了。现在可是要回去了?”刘璃左右看看,却没见刘彻,诧异道:“父皇去哪了?” 阿娇道:“刚才有大臣找他,他应该去了宣室殿。” 刘璃点了点头,“那阿母, 我们先走吧。” “嗯。” 坐在车辇往椒房殿去事,阿娇突然开口:“阿璃,你刚才在宴会上时,为何对着我和你父皇露出那样的表情?” 刘璃懵了一下:“那样的表情是什么表情?” 难得车辇里也没有旁人,阿娇回忆了一下刘璃在宴中的表情,而后惟妙惟俏的模仿了一下刘璃的表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刘璃:“噗嗤。”她被阿娇灵巧的神情逗乐了,难得看见阿娇如此俏皮的一面,连忙依偎在她身边:“我当时的表情有这么夸张吗?” 阿娇抬手将女儿揽进怀中,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忽然幽幽的开口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叫李延年的琴师?” 刘璃一愣,抬头看向阿娇。因为夜深了,车辇内的光线也不是很明显,所以阿娇的神情看得有些不真切。却听阿娇轻缓的声音传来:“你曾经同我说的那位李夫人,是不是要出现了?” 刘璃:“……” 仅仅凭借着自己在大殿中看见李延年的神情,阿娇就能想到李夫人,刘璃都想夸赞她好聪明。“阿母,你怎么想到的?” 阿娇开口道:“你曾经和我讲的那些事情,我都记着呢。今日那琴师姓李,我仔细想想便想到了。” 其实刘璃本来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阿娇的,可没想到阿娇这么聪明,仅凭自己的神情就猜到了今日的李延年和李夫人的关系。 刘璃咬了咬唇,开口道:“阿母,你放心。在这个时空里,我不会让李延年的妹妹成为未央宫的李夫人的。” 不仅是为了阿娇,更是为了自己。 毕竟在历史上,这位李夫人也是给刘彻生下儿子的人,李夫人的小孙子甚至还当过二十七天的皇帝。她可不想未央宫里,再多出一个弟弟来,阻了自己的路。 “该来的总会来的。”阿娇缓缓道:“刘彻若是真的看中了那琴师的妹妹,我们恐怕也拦不住。就算你阻止了李夫人,只要刘彻想,那还是会有其他夫人的。” 刘璃没想到此时的阿娇会如此通透:“那阿母的意思是,顺其自然?” 阿娇伸手揉揉刘璃的脑袋:“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才刚从关外回来,又要操心我的事情,小心变成小老太。” 刘璃撇唇:“阿母的事情最为重要,我自然是要操心的呀。” 阿娇想了想道:“那你与我细细说说这个李夫人吧,我自己也好有准备。” 刘璃点头:“行。” ** 李延年的出现给了刘璃一些警示,但不管怎么说最近这两年李夫人是不会出现的。李夫人的生卒年不祥,但是刘璃有理由判断,今年的李夫人恐怕还不满十五岁。 历史上的平阳公主,应该也是等李夫人年满十五岁后,才将人送给汉武帝的吧。 想到这里,刘璃都不免心生感叹,今年的刘彻已经是三十七岁的人了,他怎么好意思和人家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在一起的? 刘璃在椒房殿里住了几天,权当陪陪阿娇,也顺便看看两个弟弟在太学院上学的情况。 这两个孩子在太学院中上课已经有两个月了,但据说在学习方面的差距好像还很大。听阿娇说,太学院的老师还特意跑来向天子告状,四皇子上课时自己不好好学,还带坏周围的同学一起不好好听讲。 刘璃:“……”很好,这很像是刘胥的风格。 “那老师有没有夸刘旦?”刘璃顺口关心了一句。 提到刘旦,阿娇轻笑道:“自然是有的,太学院的老师似乎都喜欢聪聪,多次在你父皇面前夸赞他呢。” 刘璃问:“那父皇可有惩罚刘胥?” 阿娇点头,却一脸无奈道:“倒是教训了他几句,他也挺受训的,安稳了几天后,又开始不安分了。” 刘璃啧了一声:“我觉得他是缺一顿毒打,打完之后就老实了。” 正好这个时候,背着小书包放学回来的刘胥听到了他姐的这句话,他一脸开心跑过来问:“阿姐要打谁?我可以帮阿姐打人!” 刘璃低头看着他头顶的两个发髻,伸手轻轻的戳了戳道:“打你。” 刘胥听罢,条件反射般捂住自己的屁股:“为什么要打我?我今天上课没有捣乱。”整个大汉能打他的,只有父皇母后,还有眼前的阿姐了。 前些天刘胥刚因为上课时捣乱,被老师告状给了父皇,而挨了父皇的一顿板子。虽然只打了几下,也不太疼,但是刘胥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于是他决定给老师一点教训。 没想到他的“复仇”计划还没进行,阿姐竟然也要打他。呜呜呜,他好可怜哦。 刘璃见就他一个人回来了,连忙问:“聪聪呢,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刘胥回道:“聪聪给细君姐姐送书了,马上就回来。” “细君姐姐?”刘璃听到刘胥的这个称呼,立马想到一个人:“刘细君?” 刘胥点头:“是呀,细君姐姐也想去太学院念书,但是没有父皇的允许,她就不能去。所以我和聪聪就答应她,每天抄一些书给她自己学。” 刘璃转头看向阿娇,诧异道:“阿母,你可知道这件事情?” 阿娇摇了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竟还有这事。” 刘细君乃是曾经的江都王刘建的女儿,当年江都王刘建谋逆之事暴露,畏罪自杀。江都王宫内的人基本上也都被牵连赐死了。当年的刘细君因为只有一岁,所以幸免于难。 本来应该被发配去掖庭的,但因为刘璃的求情,刘细君得以在未央宫的殿宇内居住。这四年来一直深居简出,默默无闻的在未央宫生活着,刘璃都快忘记这孩子了。 没想到刘胥和刘旦倒是和刘细君认识了。 刘璃拉住刘胥问:“你是怎么认识刘细君的?” 刘胥老实回答:“我之前在未央宫里游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细君姐姐住的寝宫,细君姐姐还请我吃了糕点,她好温柔,和阿姐一样。” 刘璃轻轻的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没好气道:“一点吃的就将你收买了?还有,她可不是你姐姐。” 刘胥一脸不解:“不是阿姐说,看见年纪比我大的女孩子都要叫姐姐吗?” 刘璃扬了扬眉道:“可是按照辈分,她得唤你一声叔父。” 小刘胥两眼一呆:“我这么快就当父亲了?” 刘璃:“?”你小子是会占便宜的。 一旁的阿娇,听着他们如此对话,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刘胥转头看母后笑得这么开心,也跟着傻乐了起来。 最后刘璃想了想,叫人去将刘细君给请过来。 刘旦和刘细君一起过来了,看见阿娇和刘璃,刘旦规规矩矩的抬手作揖:“儿子拜见母后。”才三岁半的年纪,便如此懂礼貌了。 刘璃倒是打量着走在后面,那个衣着素净看上去五六岁的小女孩,这应该就是刘细君了。小细君抬手参拜阿娇:“罪女细君见过皇后小君。” 阿娇声音柔和道:“起来吧。” 刘细君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住在未央宫里了,身边伺候的人是以前江都王宫里负责照顾她的。 因为曾经有东海公主的特别照拂,所以宫中人也不敢为难刘细君。倒是跟随在刘细君身边的嬷嬷,非常谨小慎微。 嬷嬷从刘细君有记忆懂事开始,就不停的告诉小细君,她是罪臣之后,她的父亲是因为谋反而被赐死的。这也导致了刘细君小小年纪,就异常的谦谨懂事。会认识刘胥也是偶然,后来才知道自己无意中捡到的小男孩是小皇子。 刘璃看刘细君乖乖巧巧的模样,对她也有了几分好感,想到自己当初要收留这孩子时,就是因为心疼她未来会被送去和亲的悲惨命运。没想到一晃眼,四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细君,我听刘胥说,你想入太学读书?”刘璃轻轻的问:“你既然想去读书,为什么不来找皇后,或者天子呢?” 刘细君小脸上露出了几分慌乱:“我本是戴罪之身,不敢求陛下恩准。” 刘璃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的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父亲犯下的罪,和你没关系。陛下既然留你性命,你便是无辜的。明日你便和刘旦、刘胥兄弟两人一起去太学院吧。” 【叮,解锁刘细君好感度:50。】 没想到,这小姑娘对自己的初始好感度还算可以呀。 小细君的脸上多了几分惊喜,她漂亮的杏眸看向刘璃,激动道:“我……也可以去太学吗?” 刘璃点头:“当然可以。”刘璃道:“你本来的身份就是一国翁主,如今在这未央宫里,也可唤我一声姑姑。” 小细君多少有些腼腆,但还是鼓起勇气,唤了一声:“姑……姑母好。” 刘璃突然沉默了一下,虽然说姑母这个称呼听上去更加正式一点,但总感觉将自己给叫老了,还是叠词好听一点。 一旁的刘胥冒出来:“细君姐姐,刚才阿姐说,你以后得叫我一声叔父。”而后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小细君,仿佛在等着她开口。 刘璃没好气的推开他的小脑袋,一边叫人家姐姐,一边又要人家叫你叔父。 190 舞姬 百姓不供奉鬼神,只信奉建陵公主…… 翌日刘璃决定亲自送他们三个人去太学院, 顺便探望一下老校长董仲舒先生,以及看看大汉的那些官二代学子们。 董仲舒如今也有六十多岁了,历史上他是75岁寿终正寝, 所以刘璃暂时不必担心,董先生会撒手人寰。 车辇抵达太学院门前,刘璃走下来仰头看了看眼前高耸入云的太学院大门,心中莫名的有些怀念,以前日日来上学的日子。 说起来,自从阿娇和刘彻换回了身体之后,她也就没有再来上学了。也不知道如今这太学院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一旁也有陆陆续续来上学的学生,刘细君有点胆小, 看见陌生人过来, 就躲到了刘璃的身后。 刘璃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牵住她的手道:“走吧, 我带你们一起进去。” 当年和刘璃同一届的学生基本上都毕业了, 考试成绩过关的学子,有些就留在刘彻身边当了郎官,参与每日的政事, 走上了仕途。有些能力出众的, 也会被刘彻调去地方当县令,治理一方平安。 几个人刚刚走到门口, 却听身后有人在叫:“阿姐,弟、四弟。” 听着这些称呼, 刘璃下意识停下来转头看去, 却见身穿藏青色衣袍的少年郎小跑到他们面前,而后又恭恭敬敬的向刘璃作揖:“拜见阿姐。” 刘璃打量他许久,扬起眉梢认出了他:“原来是二弟, 许久不见了。”其实也没有太久,毕竟每年除岁宴的时候,都能见到。 刘闳如今已有十二岁了,比起前些年的沉默老成,现在的他比之前开朗了许多。听说他在太学里的学业也不错,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 或许是因为刘闳没有母家的支持,所以他在未央宫里也非常的安分。平日就在寝宫里呆着,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他这么安分,刘璃自然也不会为难他,等他年龄到了,就让他平平安安的去封地就国。 “阿姐今日怎么有空来太学?”刘闳开口问道。 刘璃浅浅一笑道:“今天送他们来上学,顺道拜访一下董博士。” “原来如此。”刘闳微微垂下目光,看到了跟在刘璃身边的刘细君,“小细君也要来上学了吗?” “阿闳和小细君认识?”刘璃有些惊讶。 刘闳点了点头:“之前在宫中遇见过,当时我还以为小细君是父皇的……”他说着顿了顿,并没有将话说完,转而道:“后来才问清楚小细君的身世。” “那正好,以后你在太学院里,多多照顾一下小细君。” 刘闳道:“诺,谨遵阿姐吩咐。” 进了太学院后,刘璃让刘胥和刘旦两兄弟带着刘细君去班级上课,而后她转头去了董仲舒的办公书房。 门口的小童连忙进去禀告:“董博士,东海公主拜访。” 听到东海公主几个字,董仲舒还有些许愣怔,而后才反应过来,东海公主就是曾经的建陵公主。他连忙道:“快快有请。” 刘璃走进去才发现,董仲舒这里还有一个男子,正背对自己埋头不知在写什么。 刘璃向着董仲舒抬手作揖:“夫子安好。” 董仲舒看见刘璃还挺高兴的,也站起来回礼:“许久未见公主,公主今日怎么有空来太学院?” 刘璃便说是送弟弟来上学的。 董仲舒连忙对面前的男子道:“子长,你还不快快起来拜见公主。”在男子起身转头的时候,董仲舒还笑着说道:“你之前经常念叨着想要见一见建陵公主,如今她不是来了?” “夏阳人司马迁拜见公主。”男子向刘璃抬手作揖,随后便微微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位在民间有着空前好口碑的公主。 上次司马迁作为侍中,跟随陛下在上林苑时,也见到了刘璃。只不过当时距离有点远,而且是天子御下,他便没敢仔细看。如今在老师门下,竟然可以近距离看见这位传说中的公主,司马迁便大胆了许多。 对上司马迁投来的目光,刘璃也落落大方的看着他,心里顿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眼前这位可是被后世称为太史公、历史之父的人物呀,她本来还想以后再慢慢接触,没想到竟然在董仲舒这里见到了他。 不过虽然刘璃知道司马迁是谁,但这个时候她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然后询问董仲舒:“董博士,这位是?” 董仲舒向刘璃介绍:“子长是我十多年前,在长安时收的弟子,后来他出门云游四方,最近才回来。” 刘璃听罢,笑着说道:“这样说来,我应该唤你一声师兄了。”不管怎么说,先打好关系再说。 司马迁连忙道:“公主折煞小人了。” 刘璃开口问:“刚才老师说,子长师兄一直想见我,是怎么回事?” 司马迁顿了顿,开口道:“我游历四方时,曾去过朔方城,那边的百姓不供奉鬼神,却只信奉一人,那人便是建陵公主。那时我便想,若是回了长安,定要亲眼看看被万民供奉的建陵公主,是何等神仙一样的人物。” 刘璃:“。”她没想到,司马迁想看见自己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那如今子长师兄见到我了,可有何感想?”刘璃扬了扬眉,打趣一般问。 司马迁沉吟片刻道:“公主本尊和百姓们供奉的石像,有几分神韵相似。” 刘璃都惊了,朔方城的百姓居然还给自己搞了石像?那不是神仙才有的待遇吗?她讪笑一下:“实在是百姓们太抬举我了。” 之后人又随便闲谈了几句,只是刘璃一直没找到机会触碰司马迁。好在这次碰面,刘璃感觉司马迁对自己的影响还不错。只希望十多年后,司马迁开始撰写《史记》的时候,多写几句自己的好话。 ** 又近年关,最近这几天大汉的天气特别的冷,早晨刘璃起床时,看着院子里的地上,都凝结了一层白白的霜。每每这个时候,刘璃只想呆在房间里,连书房都不想去。 好在最近没什么事情,她也可以呆在府里,哪里也不用去。 刘璃躺在屋内的椅子上,小腹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晃呀晃的想着,要是能有点乐子就好了。 竹青蹲在刘璃身边,建议道:“公主何不养些舞姬在府中,烦闷时也可以看看歌舞解闷。”这个提议一瞬间触发了刘璃脑子里的神经,她倏地从椅子上坐起来,两眼放光:“好主意呀,竹青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为了帮公主管理好公主府,奴婢特意去其他侯府请教去的。”竹青一脸正色道:“听说侯府的夫人们,无聊的时候都会邀请两个好友来一起吃茶看舞姬跳舞。” 刘璃想的却是,她可以借着培养舞姬的名义,将那位传说中的李夫人给安排来自己的公主府,这样一来事情不就变得可控了吗? 想到这里,刘璃吩咐道:“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一趟乐府,将乐府里那个擅长谱曲的李延年琴师给带来府里,就说本公主想听他弹小曲儿了。” 顿了顿了,刘璃又道:“算了,不用今日来了,让他日后再来,到时候本公主要在府里宴请朋友,一起听他弹奏。” 难得见自家公主有这等雅兴,竹青立马点头:“诺,奴婢这就去办。” 想着自己好久都没有和朋友们聚会了,不如就借着这个由头,将李延年给邀请进府表演,到时候再向他打听一下关于他妹妹的情况。至于竹青的提议,在府里养一些舞姬,刘璃觉得也不错。 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看美女小姐姐跳舞,应该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吧。 刘璃让桃枝去通知自己的几个好朋友,日后来自己的公主府聚会。让乔安排府里的厨子,准备好宴席的菜肴。 桃枝小声问:“公主,要去通知桑小郎吗?”以前公主府聚会时,都邀请了桑小郎。但现在桑小郎不是失忆了么?她拿不定主意了。 刘璃听闻这个问题,也是一愣。 从交阳县回来也有一个多月时间了,听说桑家给桑迁请了无数个医官,还有巫医为他治疗失忆之症,结果都没用,桑迁依旧没有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不过好在,桑迁除了失忆,其他方面都很正常。 为了感谢田父救了桑迁的性命,桑家便收了田杏儿为义女。 刘璃回了神,低声道:“去通知一下吧,让桑迁带田杏儿一起来。” 桃枝连连点头:“诺。”她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公主,那霍将军要通知吗?” 刘璃:“……” “霍将军就不必了,他最近恐怕也没时间。” 前不久刘彻召开了军事会议,决定在开春向匈奴发起总攻,意图彻底消灭匈奴人。刘璃的系统也随之更新了“漠北之战”这个事件。 漠北之战事关重大,历史上这一战结束后,刘彻为了嘉奖霍去病,还单独为他开辟了一个新的职位——大司马。这个时空的大汉,大将军之位还空缺着,若不出意外的话,漠北之战结束后,霍去病就该成为大将军了。 这种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霍去病了。 刘璃补充道:“陈非将军也不用通知了。” 桃枝:“诺。” 等待桃枝离开后,刘璃的心情突然有些凝重了起来。这么快就已经到了元狩四年,时间过得还真快呀。此时霍去病的身体还很健康硬朗,那么两年后的他,究竟会因为什么突然离世呢? 又或者,在这个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的大汉,霍去病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因为是东海公主府的宴席,乐府的都尉非常重视这件事情,将乐府中最好的舞姬都安排了过来。他们提前一天入府,要先给刘璃看看节目效果。 刘璃本就清闲,便饶有兴致的先看了一遍美女小姐姐跳舞。古典乐器搭配上眼前的古典舞蹈,怎么看都是一种享受。不过最得刘璃关注的,还是琴师李延年。 早在之前的宫廷宴会上知道李延年的存在后,刘璃就派人去乐府打听了一下,本来准备打听李延年的妹妹,结果只打听到了李延年的一点点情况。 李延年今年二十一岁,早些年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罪而受到宫刑,然后被送去了上林苑的狗舍负责养狗,后来因为通晓音律而被选去了乐府。 刘璃:“。”难怪她看李延年有几分阴柔之美,没想到竟然也受了宫刑。 但为什么同样受了宫刑的陈非,看上去却很阳刚呢? 191 公主和琴师 东海公主为追求琴师,不惜…… 李延年擅用的乐器是卧箜篌, 他跪坐在席间,素手拨琴弦,叮叮当当清脆好听的声音就从他的指尖传了出来,他身旁还有怀抱琵琶伴奏的琴师。 刘璃的目光落在李延年的手上, 只感觉他的手好看极了, 纤细修长骨节分明。 一旁的舞姬更是踩着音乐的节奏点在跳舞,体态轻盈身姿婀娜。此情此景此声此乐, 当真是叫人赏心悦目。 难怪男人都喜欢美人, 刘璃想自己要是男人, 也会喜欢这样漂亮多姿的美人。 一曲完毕, 刘璃的凤眸中浮现丝丝笑意, 她轻轻的鼓了鼓掌,表现出一副非常满意的模样道:“你们都下去吧,李延年李琴师留下。” “诺。”众人稀稀落落的拂身离开, 路过李延年身边的时候, 还掩唇轻笑了一声。 被单独留下的李延年明显有些局促, 他连忙问:“公主殿下, 可是我刚才演奏得不好?” 刘璃微微一笑,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你不必紧张, 吾留你下来,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坐下来吃些点心吧。” 李延年怀揣着几分忐忑在一旁的桌案前坐下:“不知公主想问小人什么?” 刘璃道:“近来我想在府中养一些舞姬, 供我闲暇时取乐。听说李琴师出身倡家, 届时不知李琴师能不能来我府邸, 为舞姬们编排舞曲?” 原来只为这件事情?李延年听罢,连忙道:“小人愿意,只是劳烦公主和乐府的都尉告知一声。” 刘璃扬了扬眉, 笑道:“这个没问题。” 李延年又道:“辞赋方面,公主可要请司马相公来作?” 大汉最出名的辞赋学家就是司马相如了,李延年也一直以能为司马相如的辞赋谱曲而自豪。 刘璃笑道:“辞赋方面无需让司马相如来作,吾结识不少有才华的大家,足够你来创作的。”刘璃想着,穿越必背的古诗词自己还没展示呢,倒不如挑几篇出来,让李延年来谱曲唱出来。 这样也算是为大汉的文学文化事业做贡献,说不定会涌现出更多的诗词歌赋来。 顿了顿,刘璃像是唠家常一样问:“不知李琴师家中还有什么人?你这么会音乐谱曲,想来家中兄弟姐妹也有所长吧。” 李延年答道:“小人家中还有一兄一弟一妹,兄长在中山家乡照顾尚且年幼的弟妹。” 一大家子都需要他来养活呢! 李延年口中的中山家乡,便是大汉的中山封国,大概位置在如今的河北省定州市。 而如今的中山王,是汉景帝刘启的第九个儿子刘胜。 说到这个刘胜,此时或许籍籍无名,但这个刘胜有一个非常出名的后代,那便是东汉末年三国时期,蜀汉的开国皇帝刘备。 因为汉武帝时期实行的推恩令,一直到了西汉末年时,这些诸侯国以及诸侯王的后代们,基本上都被分没了。 就比如东汉的开国皇帝,所谓的天选之子光武帝刘秀,他的先祖是汉景帝刘启的第六个儿子长沙王刘发。 因为推恩令的原则是从列侯递降,到了刘秀父亲这一代时,只是一个比县令还小的官吏了。 再到东汉末年时期,身为皇族后代的刘备也只能靠卖草鞋为生了。 话说回来,刘璃听到李延年口中的弟弟妹妹还在中山国的家乡,便好奇道:“你的弟弟妹妹如今多大了?” 李延年:“妹妹今年十一岁,弟弟稍小一些,八岁。” 刘璃:“……” 好家伙!她之前猜想过,传说中的李夫人和汉武帝存在很大的年龄差,却没想到会相差这么多。 今年的刘彻是三十七岁,而人家李夫人才十一岁,这中间足足相差了二十六岁。不过再想想,汉武帝晚年六十岁的时候,还让人家十几岁的钩弋夫人怀了身孕,真是个狗男人! 历史上的事情,刘璃也不好再去评判,但是现在刘璃坚决不会让刘彻去祸害人家小姑娘的! “李琴师可曾想过将家中兄弟姐妹都接来长安?可以让你兄长来我府里当个护卫,弟弟妹妹也可在我府里担个事情。”刘璃缓缓说道:“你妹妹若是善舞,就再好不过了。” 历史记载,李延年的兄长李广利,在其妹妹成为李夫人之后,便也成为了大汉的将军。据说那个时候卫青和霍去病都已经离世了,汉武帝大肆提拔李广利,就是为了复刻卫青曾经的功绩。 毕竟这位李夫人的身世和卫子夫是何其的相似。 同样是舞姬,同样是平阳公主推荐而来。 当然那时卫家早已权势滔天,汉武帝再提拔一个李广利,也是为了制衡卫氏。奈何李广利不是卫青,也不是霍去病,并没有多少领兵打仗的才能。 李延年愣了愣,没想到大汉明珠,尊贵的东海公主竟然亲自向自己示好,莫非公主如此欣赏自己,对自己有意思? 想到这里,李延年心中难免有些沾沾自喜。若是真能得到东海公主的青睐,那以后这乐府的协律都尉,不得换自己来做吗? “回禀公主,这件事情还需小人和兄长商量。”李延年连忙道,他要好好和家里兄长说说才行。 刘璃自然不知道李延年的这些心思,她站起身来故作欣赏的摸了摸李延年的箜篌,夸赞道:“这倒是一把好乐器,日后得了空闲,李琴师不如教吾如何弹奏箜篌,吾想亲自为父皇母后演奏一曲。” 这箜篌可是正儿八经的古乐器,发源于春秋时期,鼎盛于汉唐,只可惜在宋朝之后就失传了。现代能看见的箜篌,都是经过日本人改造出来的竖箜篌。 李延年:“公主孝心可鉴,小人任听公主差遣。” 刘璃笑了笑,将箜篌搬起来递给李延年,也趁机悄悄的蹭了蹭他的手,解锁了李延年的好感值。 【叮,解锁李延年好感度:40。】 李延年倏地抱紧了自己的箜篌,心脏莫名的加快跳动了起来,刚才公主似乎对自己“动手”了? “李琴师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劳烦诸位来正式表演呢。”刘璃微扬着唇角,示意李延年可以离开了。 李延年收敛住有些慌乱的心神:“诺。” ** 翌日,东海公主府准备迎接公主的朋友们,最先过来的是陈苒,只是让刘璃惊讶的是,此时的她却已梳了妇人发型。 “阿苒你嫁人了?”刘璃错愕。 陈苒微微颔首,脸上不再有曾经的灵俏,多了些稳重:“是呀,就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两个月之前,刘璃人在交阳县。 “你……你嫁给了谁?”刘璃拉住她的手,追问道:“是外祖母给你定下的么?” 陈苒点了点头道:“其实在你离开长安之前,祖母就想给我定亲了,我寻思着早晚都要嫁人,不如就顺了祖母的意。” 这话刘璃听在耳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她又问:“所以你到底嫁给谁了?” “丞相李蔡……” 刘璃倒吸一口气:“李蔡都有六十多岁了,外祖母怎么可如此对你!” 陈苒:“。” 她噗嗤一声笑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嫁的是李蔡的孙子李武。” 刘璃:“……”她一时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总觉得陈苒的婚姻,是被刘嫖给牺牲了的。就像当年,阿娇嫁给刘彻一样,应该算是政治婚姻吧? 可如今皇后的地位如此稳固,刘嫖为何还要牺牲陈苒的幸福,去和丞相联姻呢? 陈苒歪头看着刘璃眉头紧锁的模样,她轻轻的伸出手戳了戳她的眉心:“你也别想太多了,论家世身份,丞相之孙还是配得上我的。更何况,李家可是陇西的大家族,我嫁过去不亏的。” “相配就能幸福吗?”刘璃心中有些难过,也有些生气,因为她觉得根本就没必要搞这场联姻。 丞相李蔡是李广的堂弟,目前来看,陈苒嫁给了丞相的孙子,那么陇西的李家和堂邑侯府也就有了姻亲关系。在朝堂上,李家也势必会成为未来太子的助力。刘嫖恐怕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让陈苒嫁给李武。 可问题的关键是,李蔡这个丞相位置当不了太久啊。 陈苒能够感觉到刘璃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她心里曾经的那一点点怨,也在阿璃的关心中消失了。“为了让旦表弟和胥表弟,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也不算什么。等日后旦表弟成了天子,莫要忘记我这个表姐就好。” 刘璃:“。” “再说了,你之前想嫁给霍去病的时候,是因为喜欢他才想嫁的吗?” 刘璃:“?” 她惊诧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自己求娶失败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吗? 陈苒小声道:“那天晚上我起夜,正好就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不过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偷听的。” 刘璃无奈一笑,叹了一声道:“好吧,我相信你了。”顿了顿她正色道:“我也不会忘记你这个表姐的,日后你若是觉得婚姻不幸福,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陈苒眨了眨眸子:“好,那肯定要找你替我做主呀。” 卫燕儿和韩妧过来的时候,刘璃一脸错愕的看着两人微微隆起的肚子,许久才道:“你们两人是约好了一起怀孕的吗?” 韩妧掩唇轻笑:“我已经五个月了,燕儿四个月。” 陈苒哎呀了一声:“两位姐姐说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一直没有说,哪曾想今日阿璃邀请我们聚会,定是准备了好酒好菜,两位姐姐没有口服喽。” 卫燕儿轻声细语道:“那我和阿妧就以茶代酒,定要陪公主喝个尽兴。” 刘璃眨了眨凤眸,俏声道:“其实也不必喝茶,我让婢女给你们两人热些牛奶,多喝牛奶补钙,对你们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好处。” 韩妧点头:“好。” 四个人一起进屋子,刘璃还特意让婢女取来两个软垫给韩妧和卫燕儿垫着坐下,“你们的夫君这次怎么没有一起来?” 韩妧道:“我夫君外出走货了,我是正好在长安,所以才能来赴宴的。” 卫燕儿道:“我夫君在太学院,暂时走不开。”卫燕儿的夫君韩尧继承了其父的衣钵,如今已经是太学院的老师了,最近太学院正好有考试,所以他暂时走不开。 “阿璃,我听闻桑迁外出回来之后,将脑子给撞坏了,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可有此事?”韩妧拉着刘璃八卦。 刘璃点了点头,一脸无奈道:“是呀。” 陈苒凑了过来,也加入了八卦之中:“听闻他还带回来一个姑娘,可有此事?” 刘璃再次点头:“嗯。” 陈苒和韩妧同时发出一声轻微的怪声,话正说着,门口的侍从禀报:“殿下,外面来了一位姓田的女郎,说是应了殿下的邀约。” 刘璃沉吟片刻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田杏儿便跟着婢女走了进来,屋内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她,韩妧小声道:“这小女郎就是桑迁带回来的那个?” 陈苒:“应该是,桑迁怎么没来?” 田杏儿从进公主府开始,就被眼前奢华富丽的景象给迷住了,直到看见刘璃才微微回神,磕磕巴巴的说:“公,公主,本来兄长要带我一起来的,但刚出门就被陛下召进了宫,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 她说完,还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看众人,甚至还轻轻的后退了一步。 刘璃也没为难她,笑着说:“你不必拘谨,今日在这里的都是我的朋友。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吧。”说罢,她转头向姐妹们介绍了田杏儿的来历。 卫燕儿看出了田杏儿的拘谨,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田姑娘,你坐这吧。” 田杏儿看了看刘璃,然后迈开小步子坐到了卫燕儿身旁。刘璃吩咐桃枝让厨房上菜,并且让乐府的歌舞也开始准备。桑迁没有来倒也正好,不然在场全是女孩子,就他一个男子,恐怕他也会不自在。 厨房给韩妧和卫燕儿热了牛奶,刘璃和陈苒满上了葡萄酒,见田杏儿一脸好奇,刘璃让人也给她倒了一杯。 从来没有喝过酒的田杏儿低头,就着杯子的边缘舔了一口,似乎觉得味道不错,她便一口给干了。“还怪好喝的嘞,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韩妧被她这模样逗笑了,“这小姑娘倒是挺可爱的。” 乐府的琴师以及舞姬也都来了,李延年一进门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陈苒更是小声道:“这琴师好生俊俏。” 乐声叮咚响起,舞姬们也开始挥袖表演。一曲舞罢,刘璃甚是满意的给了舞姬们赏钱。那李延年突然站出来,缓缓道:“殿下。” 刘璃看向他:“还有事吗?” “小人也会一些舞艺,想献艺给殿下和诸位女郎。”李延年自动请缨。 这是要加节目?刘璃感觉意外,不过还是道:“可以呀,你表演吧。” 李延年却道:“屋内恐怕施展不开,小人想请殿下和诸位女郎移步去屋外观赏。” 大家也都吃饱喝足了,听李延年这么说,陈苒第一个站起来:“真是稀奇,阿璃我们出去看看吧。”众人都没意见,于是刘璃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李延年的请求。 屋外还是有些冷的,婢女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厚厚的披风。只见那李延年手中挽着一条白色的丝缎站在院落中,待伴奏响起之时,他便开始挥动着手中的丝缎。 那柔滑的丝缎如同阵阵波涛一样,随着李延年的动作而蹁跹起舞,饶是在这样一个没有月光的黑夜中,仅凭着灯笼微弱的光照着,刘璃都觉得正在起舞的人仿佛在发光。 一曲惊鸿舞翩跹,胜似碧玉居人间,真是太飘逸太美了。好巧不巧,此时天上居然飘起了雪花,仿佛是老天爷都在为他的蹁跹舞蹈捧场喝彩。 直到他跳完,观看他跳舞的几人都还没回过神。刘璃打心里惊叹,李延年跳得比刚才那些舞姬都要好看,她甚至想将人留在府里,让他天天跳舞给自己看。 “跳得真好。”陈苒开口夸赞。 “是呀。”其他人跟着附和。 刘璃沉了沉眸子,抿唇道:“有赏!乔,你去库房将我那水晶琉璃杯取来,赏给李琴师。”她好像体会到了榜一大哥的乐趣。 李延年连忙道谢:“谢公主赏赐。” 一听水晶琉璃杯,府中其他婢女皆是一惊,长安城谁不知道,水晶琉璃杯价值连城,公主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赏给了一个小小的琴师?! 然而让刘璃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因为她送了李延年一个玻璃杯。不出几日,长安城内便有了东海公主为追求乐府一琴师,不惜一掷万金的故事。 刘璃:“……” 很快这传言就传进了未央宫,连帝后都知道了。刘彻看着那些送上来弹劾东海公主的奏疏,眉头皱成了川字,问身边的侍郎:“公主和琴师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奏疏都在弹劾刘璃身为长公主却骄奢过度,日日请乐府琴师上门演奏,丝竹声不断,夜夜笙歌。 于是大概听到一些流言的侍郎们,便一五一十的将流传的故事,讲给了刘彻听:“听闻公主喜欢上了乐府的一个琴师,不仅日日召那琴师入府弹琴,甚至还将价值连城的的水晶琉璃杯送给了那琴师,只为博琴师一笑。” 刘彻听罢,大怒道:“水晶琉璃杯?她都没送给朕,居然送给了区区一个琴师?” 左右侍郎:“……”陛下,您的重点似乎错了! 192 想 陛下问我,可想尚公主。 那些弹劾东海公主的奏疏, 很快便被抄录送到了刘璃的面前,她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些控诉自己的奏疏,许久抬头眸中带笑道:“本公主出息了, 居然还能被人弹劾。” 古往今来, 能被弹劾到皇帝面前的, 都是一些触及某些群体利益,或者引起众怒的人。更何况自己不过是召乐府琴师来府邸弹小曲, 又没碍着谁,有必要这样弹劾自己吗? 如此一想, 刘璃倒也能想到写奏疏弹劾自己的, 是哪些人了。唯不过是之前在盐铁会议上被自己“坑”了一波的世家勋贵们。 “呵, 我十七岁未嫁人, 竟然也成了他们攻击我的点了?”刘璃看完这些抄录的奏疏,好笑道:“就算我真的看上李延年了, 又与他们何干?” “公主莫慌, 陛下看到这些奏疏其实并未生气。”给刘璃传递这份抄录奏疏的是刘彻身边的侍中, 名唤荀彘。因为擅长驾御车辇被刘璃推荐给刘彻的,之后他就留在天子身边当了侍中。 自从有了太学院的升学考试之后,在天子身边的侍中就有了两种类型。一个就是通过真才实学考上的, 另外一种依旧是通过察举制被人推荐来的。 以前讨论政务的时候,只要是天子身边的侍郎、侍中都可以参与。如今刘彻很明显偏向于有真才实学的侍郎们,委派任务也是以这些人优先。 刘璃将纸揉作一团, 扔进一旁的纸篓里, “麻烦你为了吾跑这一趟了。” 荀彘连忙道:“公主您太客气了,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安排婢女将荀彘送出府邸,回想着荀彘临走之前说的话:“陛下好像更在意公主您没有将水晶琉璃杯送给他。” 刘璃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觉得好笑,没想到一个玻璃杯在刘彻眼里还成了香饽饽, 她想了想叫来乔,问道:“库房里还有几个水晶琉璃杯?” 乔回答:“上次公主搬来公主府后,就在库房存入了十个水晶杯,之后一直没有动过,除了前些日子,赏赐给李琴师的那一个。” “你去将库房所有杯子都取来。”刘璃笑着吩咐。 乔好奇:“公主这是打算做什么?” 刘璃扬了扬纤眉,笑道:“父皇因为我送李琴师水晶杯而生气,我得亲自挑选一对给他送去,才能让他消消气呀。” 乔听闻噗嗤一笑,连忙拂身:“诺,奴婢这就去将库房的杯子都取来,给公主挑选。” 另一边,桑府。 桑弘羊难得有了沐休日,从宫中官署回到家中,桑夫人贴心的为他取下身上的披风,又命婢女端来热水给他洗手和洗脸。 桑弘羊暖和过来后,开口问:“迁儿呢?” 桑夫人小声道:“前几日陛下召他入宫,也不知道与他说了什么,他回来后就一直呆在书房里。我偷偷去瞧过,这几日他倒是在刻苦的看书,看样子比以前在太学上课时还要认真。” 桑弘羊听罢,倒是觉得稀奇:“还有这样的事?我去看看。” 说罢,他转身便要往桑迁住的院子去,桑夫人连忙叫住他:“夫君,外面严寒,你将披风穿上再去。” 桑弘羊哂笑道:“多谢夫人提醒。” 桑迁住的院子居于桑府东侧,此时深冬,院中的水池都结了冰,整个院子里只有两个杂役在扫着门前的雪。 见桑弘羊来了,两人握着扫帚打招呼:“大人。” 桑弘羊摆了摆手示意,径直走进里屋,往桑迁的书房走去。他先敲了敲门,屋内并无人回应,“公子可在屋内?” 一边伺候的小厮点头:“公子一直在书房内,不曾出来过。” 桑弘羊心中纳闷,又重重的拍了两下门板,然而屋内依旧无人应答。他神情一凝,直接让小厮撞门。 门板被撞开,屋里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桑弘羊定睛看去,就见他儿子已经趴在桌案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他身旁的炭火炉还烧得正旺。 “快,将公子扶出去。”桑弘羊见状,连忙吩咐小厮救人。之前公主曾经说过,人不能呆在密闭的燃烧着炭火的房间门里,不然会那个什么二氧化碳中毒,窒息而亡的。 幸好桑弘羊来得及时,桑迁吸入的二氧化碳并不是很多,被带到外面不多久就清醒了过来。桑弘羊还是不太放心,又安排人去请了医官。 父子两人站在雪地里,桑迁脑子还有点昏沉,不过在面对桑弘羊时,他还是想到抬手作揖:“父亲。” 桑弘羊:“……”失去记忆的儿子比之过去,不仅沉稳了许多,甚至还很有礼貌,只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他。 “之前为父不是提醒过你,不能将炭火炉放在房间门里么?” 桑迁道:“孩儿看书入了迷,一时忘记要开窗透气了。” 桑弘羊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你这脑袋本来就受了伤,现在又缺氧,这以后该不会要傻了吧?” 桑迁:“……” 他迟疑道:“缺氧是什么?”回忆自己所过的书籍里,好像并没有这个词。他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再学,或许这个缺氧是他没看到或者遗漏的知识点? 桑弘羊道:“这个是公主造出来的,与现在的你两句也解释不清楚。”他见儿子的神态逐渐恢复了一些,便问:“那日陛下召你入宫,是什么事?” 桑弘羊作为大农令,又是天子身边的重臣,基本上是住在少府里的。以前每五天会有一天休息日,不用处理事情,官员们也可以借此机会回家和妻儿团聚。 后来经过刘璃的建议,将做四休一改成了做五休二,这不就有了如今桑弘羊这回家的沐休日。 桑迁神情迟疑了片刻,低声道:“也没什么大事,陛下关心我的身体恢复怎么样。” 眼前的小子,就算失忆了,那也是自己的儿子。桑弘羊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隐瞒?不过父子两人在雪地里站得也够久了,桑弘羊沉吟片刻道:“随我进屋来谈。” 两人入了屋内坐下,桑弘羊让人准备茶水,打算和桑迁好好谈谈。 小厮将茶水奉上,便很识趣的出了房间门。桑弘羊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缓缓开口道:“说吧,那日陛下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桑迁指尖握住面前的茶杯,犹豫片刻道:“陛下问我,可想尚公主。” 桑弘羊听罢,差点没将嘴里的茶喷出来,他慌忙咽下:“你是如何回答的?”迁儿对阿璃的心思,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知道。奈何想娶公主,就必须有爵位,想要爵位就得立战功。 更何况迁儿想娶的公主还不是一般的公主,只能说,尚公主这件事情对于自己儿子来说,是一件难事。 那日刘彻召桑迁入宫,一来是关心桑迁恢复得如何,何时能再出发去督办建筑太学和医院的事情。二来便是试探桑迁对女儿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阿璃是他疼爱的女儿。抛开外在因素不说,他自然希望阿璃可以嫁一个如意郎君,那最起码得是个万户侯才配得上大汉嫡长公主的身份吧。 本来他意属霍去病。 奈何小霍不中用呀,竟然还不愿意!站在天子的立场,刘彻倒是更欣赏霍去病了。可站在老父亲的立场,刘彻还是有些气恼的。于是他心血来潮,将桑迁给召进了宫,问他可想尚公主。 彼时站在天子面前的桑迁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蓦的一片空白,甚至冒出了还有这种好事的念头。 不过他也很快清醒,便连忙抬手作揖道:“陛下,公主贵震天下,小人如今只是侍郎,配不上公主千金之躯。” 刘彻沉下脸:“朕只问你想不想,何时说配不配了?” 桑迁噎住:“……” 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刘璃俏生生,明艳艳的模样,桑迁舌尖的一个想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 被田家父女救下,和田杏儿相处的半个多月的时间门。当田父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他时,他便也下意识划出了界限,只愿以兄妹的身份照顾田杏儿。 可如今,天子只是问他想不想尚公主时,他的脑海里却已经浮现出自己娶公主的画面了。为什么会这样?桑迁自己也搞不懂。 刘彻开口诱惑道:“朕可以封你一个爵位,赐你食邑,让你可以配得上朕的女儿。” 桑迁蓦的回神,而后非常郑重的在刘彻面前跪下道:“陛下,不可如此。” 刘彻挑眉:“朕是天子,这有何不可?” “小人无功受爵只会招人议论,若以这样的身份迎娶公主,同样会连累公主。”无功受爵,最多分几百户食邑,只怕会让世人觉得,天子并不重视东海公主。 当然刘彻作为天子,也可以对桑迁大封特封,一直封到他的身份配得上刘璃为止。可这样得来的爵位,只怕更会让人轻视了公主。 听桑迁这么说,刘彻对眼前的少年郎道是有了不同的看法,他大笑道:“哈哈哈,桑弘羊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朕也就随便问一问,又没真打算将女儿嫁给你。” 桑迁:“?”逗我呢? 刘彻让桑迁出去后,转头唤出偏殿的霍去病,扬眉问道:“去病,在你看来桑迁此人如何?配不配得上朕的阿璃?”刚才桑迁的表现,在刘彻的心里绝对是过关的。 换成一般人,听到不仅能娶公主还能被封侯赐封地,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哪里像桑迁,竟然还为阿璃着想。 在这之前刘彻确实没想过桑迁,但是现在他多少改变了一点想法。 霍去病沉默:“……”陛下你这是杀人还要诛心么? 刘彻抬眼看向一脸烦闷的霍去病,心里倒是觉得莫名好笑,他意味深长道:“朕知道你不愿意娶阿璃,所以朕也不会勉强你。年后出征匈奴,朕会安排桑迁入你部下,能不能立下战功就看他自己了。你觉得如何?” 霍去病知道陛下这么安排,是有意让桑迁封侯进爵了。她早晚要嫁人的,就算不是桑迁,也会是别人。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有一腔苦水回荡在心口,酸楚的感觉让他难受的皱眉,许久霍去病沉声应道:“诺。” 有时候他多想希望陛下可以直接给自己赐婚,这样他便可,以天子旨意不可违抗为理由,迎娶她为妻了。 可偏偏……天子也太“善解人意”了! 陛下你可知道,我多希望你能“勉强”我尚公主。 193 出征 刘彻竟然拿桑迁和卫青比。…… ——公元前119年, 元狩四年春,汉武帝遣骠骑将军霍去病、长平侯卫青各率五万骑兵以及十万步兵,联合北上深入漠北, 以达到彻底歼灭匈奴主力军的目的。 自从之前的漠南以及河西战役后, 匈奴单于便带着族人部下越过沙漠,远徙漠北地带, 企图引诱大汉军队度过沙漠, 从而以逸待劳击灭汉军。 为了获得匈奴人的动静,掌握匈奴人的情报, 刘彻再次派遣张骞出使西域。第二次出使西域的目的, 一方面是联合乌孙国,断匈奴退路。另一方面便是宣扬大汉国威。 让所有西域诸国都知道, 在他们的东方, 有一个强盛而富饶的国家。 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的时候,是自己在民间组织了一百多人的使团, 虽然有天子的授意,却没有天子的经济支持。 但这第一次出使西域却不一样了,这一次刘彻正式任命张骞为中郎将, 给他三百多人的随员, 还让他携带了大量的金币丝绸等物资,用来和西域各国做交易。 刘璃知道张骞准备出使西域后, 她还特意列了一个采购清单交给了他:“张公,你这次出使乌孙国之后, 不如再跑一趟大宛国,将这个清单上的东西多带回来一些,最好是带种子。” 张骞非常郑重的从刘璃手中将采购清单收好:“公主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刘璃给张骞的采购清单中, 可以算是百货清单了,一些目前大汉没有的水果蔬菜,她都一一写了下来希望张骞可以从外地引进回来。虽然这些东西,她都可以用积分在系统商城里购买。 但是积分珍贵,能用钱解决的东西,还是用钱来解决吧。 “对了,张公你还可以运送一些土豆和番薯去西域以物换物,你可以教他们如何种土豆和番薯。”刘璃笑眯眯的说。 土豆和番薯这东西的发源地可是在南美洲,此时的西域国家肯定也没有这些东西。 张骞将刘璃说的话都一一记下,而后有些好奇:“公主,你从未去过西域,为何我却觉得,你好像比我还了解西域?” 刘璃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所以我才能被天神选中呀。” 张骞:“……”好像也有点道理。 张骞带着随员从未央宫出发,刘璃也特意来到了前殿,目送这群人的西行。张骞的第一次出使西域这个重大的历史事件,自己也算是从头开始见证的。也不知等张骞等人回来时,系统会给多少积分奖励呢? 历史记载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从元狩四年开始一直到元鼎一年才回来,历时四年时间。所以这个历史事件,要等张骞回来后才能结算。 “回吧。”一直到看不见使臣团的身影了,刘彻才淡淡的开口。 刘璃微微回神,乖乖的跟在刘彻身边往回走。 刘彻一边走一边吩咐苏文道:“传卫青、霍去病来宣室殿。” 刘璃听到刘彻要见这两个人,脑中的神经一绷,凤眸微转:“父皇,是打算安排他们出征了吗?” 刘彻瞥了女儿一眼,微微颔首:“嗯。” 漠北之战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都是大获全胜的。而且经过这次的大决战后,危害汉朝百余年的匈奴边患已基本得到解决。 所以根本不需要刘璃根据历史来给刘彻提意见。 唯一不妥的点,大概就是在漠北之战后,李广因为在草原上迷路,所率部下寸功为立,他因害怕被天子问责最后自杀了。 刘璃看着刘彻欲言又止,很想开口说这次就不要让李广出征了,毕竟他年纪也大了,留在长安虽然没有功绩,但至少能活命。 不过历史上的汉武帝本来也没准备让李广参加这次的战役,是李广自己偏要出征,请求了刘彻好多次,刘彻这才勉强答应。 这老将军倒是有一腔为国之心,偏偏时运不济呀。 “军政机密,阿璃你回椒房殿去。”刘彻见女儿还一直跟着自己,开口将她赶走。 刘璃撇唇:“诺。”还机密咧,我早就知道你会怎么部署军队了。 不过军政部署确实要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是两方交战,双方队伍中都有彼此的奸细叛徒。万一走漏了一点风声,让战事发生变化,刘璃可不想担这个责任。 去年刘璃从交阳县赈灾回来后,就着手安排上林苑的宫人们开始大批量的制作炸药了。如今那一箱箱的炸药都已经整装好,作为战备物资了。 然而,几天后刘彻的人事任命出来的时候,刘璃直接傻眼了。为什么桑迁会被任命为校尉,跟随卫青一起出征?这合理吗? 刘璃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刘彻问清楚,总感觉他这任命也太儿戏了一点。桑迁看上去是能领兵打仗的人吗? 她气赳赳的从宫外的府邸进了未央宫,却在宣室殿前见到了跪着的李广。她一愣,拉过一旁的宦者问:“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宦者小声回答:“李将军想领兵出征,但陛下说将军年纪大了,不让他去。李将军已经跪在这里一个时辰了。” 刘璃:“。”这个发展倒是和历史上的差不多。 她有点想过去劝李广放弃这次的出征,但这样的劝诫不就是摆明了不让人去建功立业么? 刘璃知道李广在历史上的结局,所以才想着劝说李广不要去。可李广自己不知道啊,这万一日后大家都有了战功提升了爵位,李广岂不是会怨自己? 真难搞。 苏文恭敬的对刘璃道:“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刘璃点了点头,又远远的看了一眼还跪在殿前的李广,在心里啧了一声,转头走进大殿。 却不想殿内还站着一个人,看着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那人微微转头看了过来,刘璃一怔:“曹襄表兄?” 刘璃有好些年没见到曹襄了,大概就是从刘玥从狱中自杀之后,曹襄也离开了长安,回到了平阳县。如今再见,他的脸上早已褪去曾经的青稚,取而代之的是稳重和坚毅,犹如山岩中茁壮屹立的青松。 若非模样没怎么变化,刘璃都不敢认是他。 “阿璃。”曹襄唤了一声刘璃的名字,而后转头对刘彻道:“陛下,臣先去找骠骑将军了。” 刘璃向他挥了挥手:“去吧。” 曹襄转身离开时又看了一眼刘璃,而后收回目光直挺挺的离开了宣室殿。刘璃见殿内也没有其他人,便也没了规矩,径直走到刘彻身边坐下:“父皇,曹襄表兄什么时候来长安的?” “前几日吧,这次他也将随军出征。”刘彻扬了扬眉,问:“你又来找朕做什么?” 刘璃撇唇:“父皇,我上次给你送水晶琉璃杯的时候,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话说着她垂眸瞥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花雕玻璃杯,看得出来刘彻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杯子了。 “这杯子你早该送朕了。”刘彻斤斤计较道。 刘璃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刘彻争论玻璃杯,她连忙进入正题:“父皇,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为何让桑迁随军出征?” 刘彻反问:“他是大汉子民,又是朕的侍郎,为何不能让他随军出征?” 破天荒的,刘璃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刘彻。 而后刘彻又道:“之前不是你让朕给他一个机会吗?如今朕给他机会了,你怎么还来怪朕了?”话说着,刘彻抬手指了指殿门:“你瞅瞅,门外还有一个想随军出征,朕还不乐意让他去呢。” 刘璃:“……”她确实留私心想让桑迁继续完成太学和医院的建筑事业,但没想到刘彻直接给他安排上战场了。这稍有不慎,小命可就没了。 “桑迁他又没打过仗,父皇这么贸然安排,就不怕出现什么问题吗?”刘璃鼓着唇嘀咕。 “卫青一开始也是朕身边的侍郎,当年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却打出了龙城之战的漂亮结果。阿璃既然看好桑迁,为何不相信他也可以呢?”刘彻气定神闲道:“更何况朕只是任命他为校尉,跟从卫青就行,能出什么问题?” 没想到刘彻竟然拿桑迁和卫青比,刘璃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桑迁的荣幸了。 “阿璃呀阿璃,桑迁本人都答应下来的事情,你又何必胡乱操心?”刘彻饶有兴致的看着刘璃的小表情:“你对他未免太过上心了。刚才你的表兄曹襄,同样也是第一次出征,怎么不见你为他担心?” 刘璃:“……”刘彻你真是好口才啊,她被说得哑口无言,甚至还觉得有点道理。 刘璃从宣室殿中出来的时候,李广依旧跪在外面。初春的寒峭染上了发梢,跪了很长时间,李广的脸色明显有些苍白了,但他依旧坚持着。刘璃刚想走过去,劝李广先起来,却不想身后的苏文率先开口:“李将军,陛下请你进去。” 李广神色一喜,一旁的宦者连忙上前来将他给扶起来。李广站在原地缓和了一下麻木的双腿,而后就迫不及待的往宣室殿内走。和刘璃相遇时,他微微抬手作揖:“公主。” 刘璃回礼:“李将军。” 看着李广脸上的喜悦,刘璃终究没能将劝阻的话说出口。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或许就算李广知道这一战的结果,他依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征吧。 194 大礼包 等我活着回来抢亲娶你。 历史上元狩四年的这场战役, 几乎是耗尽了整个大汉所积攒的财力和物力。 据说从汉文帝、汉景帝时期就开始保留下来,总计三十六万匹战马,在漠北之战结束后, 就只剩下两万多匹,而且都还是一些老弱病残, 大汉再无优秀的种马。 所耗费的钱财和粮食更是不计其数。 但这场战争的胜利, 其战略意义是非常伟大的,汉军一直打通了到塔里木盆地及中亚的商路。曾经被匈奴人控制的河西走廊彻底归于大汉, 从此丝绸之路正式开通。 漠北之战也是西汉对匈奴四大决战的最后一战。此战之后两年,霍去病离世,大汉和匈奴便有了长达十四年的停战和平时期。 那么在这十四年的停战期间,大汉又在做什么呢? 汉武帝开始剑指大汉南方的版图, 继续开疆扩土。灭南越, 将如今的广东、广西、海南以及越南中北部地区并入大汉版图。 又过几年, 陆续平定西羌、朝鲜、东越等地方,将如今的青海东部、朝鲜半岛北部、云贵高原等地并入版图。 也是这十几年的战乱,导致了大汉百姓人口急速锐减, 百姓居无定所。《汉纪·武帝纪》中所描述:(孝武皇帝)奓侈无限,穷兵极武,百姓空竭, 万民疲弊。 穷兵黩武成了汉武帝的代名词。 而此时的刘彻,同样也在打着大汉东南方的主意。陈非并未参与这次的出征,他受命天子,此时正在前段时间刚刚挖好的昆明池, 训练海军。 作为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刘璃,明知道战乱会导致大汉百姓民不聊生,但她无从阻止。只能说汉武帝的功绩和秦始皇差不多, 都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再说这次的漠北之战,虽然历史上的结果是大胜,可这样的胜利是用无数将士的生命堆砌而成的,刘璃不得不为桑迁担心。 刘璃曾经特意用百科查了一下桑迁在历史上的经历,对于他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西汉财政大臣桑弘羊之子,精通经书。 历史上的他,在汉昭帝时期,因为燕王刘旦谋反的事情而被牵连杀害。这个时空的大汉,他肯定不会因为这事而死了,可万一他战场上遇难……倒也不是刘璃的想法悲观,只是基于目前的情况合理的担心而已。 刘璃一直想找到机会和桑迁见个面,奈何军令下来之后,他便入了卫青的军营,随军训练去了,不出半个月大军就要出发了。 她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的,桑弘羊倒是比刘璃的心大,还安慰道:“公主,这是迁儿自己的选择,你不必太担心。” 桑迁是有机会拒绝出征的,只要桑弘羊出面和天子说,看在桑弘羊的份上,刘彻也不会为难桑迁。但是他没有,不仅没有拒绝,甚至还下定决心,要博一个爵位回来。 要知道身为他老父亲的桑弘羊,都还没有列侯的爵位呢。 刘璃回神看向桑弘羊,“你真的不担心?” 桑弘羊沉声道:“担心还是会有的,但迁儿此行是为了大汉,就算战死也是他的荣幸。” 刘璃扯唇一笑:“桑叔叔,你都这么说了,那我的担忧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大军出发前夕,刘彻亲自前去上林苑的军营,给将士们送行。 刘璃想了想,提出随行。 刘彻命上林苑宫人宰杀牛羊,又准备了好些酒菜为将士们践行。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被他委以重任的将军们,随后执起酒杯道:“这一次,势必要将匈奴贼寇赶尽杀绝,卫我大汉河山。” 众将士:“卫我大汉河山!”大家一起干了杯中的酒。 刘彻非常满意将士们如此士气高涨的状态:“待你们大胜归来时,朕再好好招待你们,酒宴大摆三天三夜!” “好。” 因为明日大军就要出发了,大家简单的喝了酒,吃了几口肉便打算回军营休息了。桃枝奉了公主的命令蹲在大殿外面候着,眼看着大殿的宴席散去,她顿时打起精神来,目光如炬般盯着眼前出来的众人。 在看见桑迁出来的时候,她连忙小跑过去拦住了他:“桑校尉。” 桑迁看向桃枝,便和身边的同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稍后再回去。”随后两人走到一旁,桑迁问:“是公主让你来的么?” 桃枝连连点头:“公主想见你,桑校尉你随我来。” 桑迁犹豫片刻,终是抵不过心中的那一丝期待,跟着桃枝走了。 刘璃将桑迁约来偏殿,她坐在偏殿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等桑迁过来。听见殿外传来的脚步声,她连忙拍了拍手,端端正正的坐好,等着桑迁进来。 桃枝将桑迁带至门口:“公主就在里面,桑校尉进去吧。” 刘璃抬眸看向走进来的桑迁,唇角微微上扬,指了指对面的桌子道:“你来了,过来坐吧。” 桑迁瞥向桌上的杯盏和一些食物,微微挑眉:“公主这是特意为我准备了酒宴?” 刘璃颔首:“不算酒宴,以茶代酒罢了,桑校尉赏脸么?” 桑迁挥袍坐下,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个透明的如同水晶一样的杯子上,他的眸光一深:“这杯子……便是传说中价值连城的水晶琉璃杯?”话说着,他已然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玻璃杯,修长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上面雕刻的花纹。 “是呀,你喜欢吗,这个可以送给你。”刘璃非常大方的表示。 谁知桑迁听闻,却又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我不要。” 刘璃不解:“你不喜欢?” 他抬眸看向她,目光幽幽的:“如果公主送我的东西,也同样送给过别人,那我就不要了。”东海公主为一琴师一掷万金,以水晶琉璃杯相赠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的! 他才不要和一个琴师用一样的东西,掉身价! 刘璃:“……” “那我送你一个独一无二的东西,你要不要?”她托着下巴看向他,凤眸中带着些许戏谑,感觉此时的他莫名有些……可爱。 他顿了顿,在等刘璃说要送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奈何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开口,他只好先问:“何物?” 刘璃挑了挑眉,从身旁拿出一个经过高伯特制,并且又一次改良过的弩:“这个。”她起身将手中的这个小巧的改良弩递给他。 “这是我让高伯特制出来的,打开安全栓之后,可以连续发射十五枚短箭。不用的时候你可以将这个绑在手臂上,不会影响你的行动。”这个弩箭完全就是袖珍版的了,连短箭都等比例缩小了许多。 虽然威力也减小了,但如果和敌人近距离相遇的话,那这个弩箭的杀伤力还是非常可观的。这个袖珍版的,用于防身正好。 桑迁有些愣怔:“为何要送我这个?”他还以为她要给自己其他的东西,却没想到竟然是弩箭。 “当然是给你防身用呀。”刘璃说着,又拿出来一个小包裹,一股脑的全给了他:“这里面还有五个备用箭匣,弩箭里的短箭用完之后,你直接更换箭匣就行了。” 桑迁打开小包裹,从里拿出几个如同小方块一样的东西,奇怪道:“这些又是什么?” 刘璃垂眸看了一眼,干脆在他身边坐下,开始给他介绍。 “这是压缩饼干,还有这个是猪肉铺,这个是士力架。”这些东西都是刘璃特意从系统商城里用积分兑换出来的。只给桑迁一个人准备这些东西,用不了多少积分。 她将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这里面不仅有补充大能量的食物,还有两个便于携带的水壶。 她一边教他怎么打开这个水壶,一边说道:“这次大军要横穿过一个沙漠,才能抵达匈奴居住的地方,水资源是最重要的,你出发前可以将这两个水壶装满。这些吃的东西,吃一口就可以补充大能量,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突然伸出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刘璃猝不及防的靠进了他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衣襟上,感受着他震动的胸腔。她只觉得耳膜中是咚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跳声,却分不清这心跳是他还是自己的。 许久刘璃回过神来,她在他怀中微微仰头,乌溜溜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月色透过窗子洒了进来,一束明亮的光阴劈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部轮廓柔和了些。 他转眸和她四目相对,那点缀着月色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一丝局促和紧张。他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他的神色不自觉的暗了暗,甚至还滚动了一下喉结。 “你……”刘璃微微启唇,声音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低哑。她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清了清嗓音:“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他轻轻的松开了一点,却还没有放开她。“公主的心意……”他开口,嗓音也有些低沉沙哑:“臣接收到了。” 刘璃忽略胸口那躁动不安的心,刚想反驳他一句,可对上他笑如朗月的眸子,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心中像是有了一个决定,她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一个浅浅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桑迁,我要你活着回来。”她给他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所要求的不过是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这一吻却好像激起了他心底的一层浪,浪花一下又一下冲击着他的心脏。几乎是随心而动的,他倏地伸手托住她的脑袋,微微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毫无技巧的亲吻,辗转厮磨,却怎么亲都不够。许久他喘息着离开她的唇瓣,而后哑声问:“公主,你和霍将军的婚事定下来了吗?” 这没头没尾的问题,让本来就被亲懵的刘璃更懵了:“什么?”她的呼吸都还没调整过来。 他自顾自说:“应该是没有定下的,不然陛下也不会找我问那样的问题。” 刘璃迷糊了:“我父皇找你问什么了?” 他又亲了亲她的鼻尖,看着她湿润的唇道:“公主,等我活着回来抢亲娶你。” 刘璃:“。” 在重新了解这个世界,在被天子叫去问想不想娶公主的时候,桑迁终于明白了那日在洛阳城的万宝楼上,刘璃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机会,便是这次的出征。 他不管为何自己脑海里会浮现出她要嫁给霍去病的记忆,只知此时此刻,他绝对不会让她有嫁给别人的机会。 就算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他好像还是喜欢上她了。 195 天气预报 嘁,小心眼。 屋内的光线随着油灯的闪烁而变得忽明忽暗, 光影在刘璃的眉眼间描绘出别样的风情,桑迁温热的手穿过她的发丝,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又缱绻。 刘璃的脑海一片空白, 她索性什么都不去想放空思绪,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手轻轻的环住他的腰。 像是想到了什么, 刘璃缓缓开口打破了此时殿内的暧昧和宁静:“我还给你准备了两个指南针,待出发后你送一个给李广将军,等你们深入大漠之后便可以利用指南针找到方向。” 桑迁闷笑一声, 指腹轻轻的绕着她的发梢:“公主你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指南针又是什么?” 刘璃从他的怀中抬起头, 从一旁的包裹中将指南针拿出来,指着上面的指针告诉他指南针指路的原理。 她的声音清脆, 如同玉珠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好听极了。他认真的听了她的讲解, 而后将这个指南针握在手中:“我都记下了,放心吧,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尽管给桑迁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刘璃的心里其实还是不太安心,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指, “时间不早了, 你早点回军营吧,明日就要出发了。” 桑迁也知自己离队时间有点久了, 他心中万般不舍的松开她,低声道:“好。” 将他送到大殿门前,刘璃早就吩咐桃枝准备好了车辇送他回军营。返回自己住的寝宫时,桃枝瞅见自家公主唇角止不住上扬的笑容, 打趣道:“公主见到桑校尉后,心情也变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变好了?”刘璃看向她。 桃枝:“公主笑了呀,之前那几天公主因为担心桑校尉,一直忧心忡忡的。” 刘璃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嘴角,小声嘀咕:“有这么明显吗?” 桃枝偷偷一笑。 ** 这次出征,军队中凡是骁勇善战,不怕死敢于搏斗的士兵们都被安排给了霍去病。刘彻希望霍去病带着这一批精锐骑兵战士们,与匈奴的主力军交战,彻底消灭匈奴势力。 本来刘彻安排霍去病从定襄郡出发直攻匈奴单于,但是他后来从匈奴的俘虏口中知道,匈奴单于伊稚斜在漠北东侧。 于是刘彻就调整了作战方位,将霍去病和卫青的行军路线对换了一下,力求让匈奴单于直面大汉最勇猛的战神。 春日的清晨,上林苑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刘璃早早起身和天子一起送将士们远征。站在高耸的楼阙之上,看着将士们浩浩荡荡的背影,还有马蹄踩踏出来的尘埃,刘彻长叹一声:“此战几乎倾大汉全部积蓄,只愿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才好。” 迎着沈清晨的风,刘璃舔了舔唇道:“父皇且安心,就算有意外,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差。” 刘彻听闻,微微侧目看向女儿,挑眉问:“怎么?难道真的有意外?” 刘璃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眸:“也不算是意外,父皇不必担心的。” 她口中所谓的意外,在历史上也曾发生过,那便是这次的漠北之战,霍去病所遭遇的并不是匈奴伊稚斜单于的主力军,而是匈奴左贤王部。 真正和匈奴伊稚斜单于面对面战斗的,其实是卫青所率领的军队。倘若刘彻不调整战略部署的话,那么和伊稚斜战斗的就是霍去病了。 偏偏刘彻得到了一个错误的情报,调整了战略部署,这才成就了历史上的霍去病达成了封狼居胥的伟大战功。 二月中旬的时候,巴蜀一带多地发生小规模地震,伤亡人数众多,蜀郡太守上疏天子请求支援。等这个消息传到刘彻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了。 刘彻当即就安排了汲黯带人去蜀郡支援当地的灾民,汲黯领了天子的命令,心里门清的,不就是因为自己之前当众批评了天子不该以曲作乐,所以天子这是故意在安排自己呢。 嘁,小心眼。 刘璃也知晓了地震的消息,她找到即将要出发去蜀郡的汲黯,先是礼貌作揖:“汲大人,你抵达蜀郡之后,最好先将地震区域的百姓转移出来,预防发生余震死更多的人。”之后她又说了好些遇见地震时,要注意的事情。 汲黯忙道:“公主的提醒臣记下了。”顿了顿他称赞道:“公主如此为百姓着想,是蜀郡百姓之福,也是大汉之福。” 刘璃笑了笑:“汲大人谬赞,我身为大汉公主,受百姓奉养,在危难之时自然也要为百姓着想。” 汲黯向刘璃抬手作揖,一拜又拜后这才转身回少府。 目送汲黯离开后,刘璃转身上了车辇回公主府。她靠在车栏上,缓缓闭上眼睛,点开了系统的升级见面,最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天气预报】这个升级奖励。 虽然她真的很心动其他两个奖励,一个随身空间可以储存一切东西,一个点石为金可以将石头变成金子,想想都觉得心动。 可这些东西也仅仅只能自己使用,并不能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带来太多的福利。就算她选择了【点石为金】这个功能,将世界上所有的石头都变成金子送给全天下的百姓,也并不能改变成什么。 黄金之所以贵重是因为它稀少,若变得随处可见就不值钱了,还不是和石头一样吗? 唯有【天气预报】这个功能,在目前看来才是最实用的。根据不完全统计,汉武帝在位期间55年里,发生的自然灾害是最多的,什么水灾,旱灾地震等等,一共有四十多次。 如今自己有了【天气预报】这个技能,当再有什么水灾地震发生,她便可以提前预知从而让当地的百姓暂时撤离,这样可以减少很多人员的伤亡。 选择了【天气预报】后,刘璃迫不及待的点开了这个技能页面,紧接着一个目前大汉的版图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系统还挺智能的,并没有向自己展示几千年之后的地图,而是展示了目前的世界地图以及格局。没想到选择了【天气预报】功能,还意外得到了目前整个世界的分布图。 她看着标注了汉朝的那块土地,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归属感。若是对照未来的中国大公鸡地图的话,新疆西藏还有川贵云南这些地方,目前都还不是大汉的领土。 甚至在大汉东南边,也就是未来的山东、江苏的沿海地区,还有一大片土地是淹没在海水里的。 看了眼前的版图,刘璃总算知道为什么匈奴人总是打不完了。大汉正上方那一片,也就是未来的俄罗斯,全都是匈奴人的领地。 刘璃盯着地图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到怎么查看天气。于是她不得不开口询问系统:“这个天气预报的功能要怎么使用?” 【点击右下角的按钮,将会为宿主切换成等降水量线分布图,若是哪个区域出现暴雨,水位线上涨或者其他自然灾害时,会在地图上出现红色警示图标。】 原来是这样! 她按照系统的介绍点开了按钮,眼前的地图还真的变成了等降水量线图,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标注,气候温度,哪些地方在下雨等等,都能看得很清楚。 就连蜀郡哪些县出现地震的,在地图上也都显示了出来。这次蜀郡一共有五个县都发生了不同规模的地震,最严重的是4.8级地震。 刘璃在心里轻叹一声,自己若是早一点选择这个功能就好了,说不定就可以帮助蜀地的百姓躲过这次的地震了。 “公主,府邸到了。”御者将车辇停下,随后挑起车帘,等待公主下马车。 桃枝先跳下马车,随后伸出手扶着刘璃下来,府邸门口守卫为刘璃开门,顺便汇报今日的访客信息:“公主,今日李琴师来访,因为公主不在府,他说下午再来。” 刘璃微微颔首,顺口问了一句:“他有没有说,来找我什么事情?” 年前刘璃打算在自己的府邸里培养一些舞姬,便邀请了李延年来教学,几个月下来已经初见成效了。如今自己的后院里,有一个管教的嬷嬷专门管理这些舞姬每日练习跳舞,便也不用李延年日日来自己的公主府了。 年后都到三月份了,李延年这个时候登门拜访,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守卫却摇头:“李琴师没有明说,只道要见公主。” “行,我知道了。”刘璃入府后,让竹青去乐府传个消息,让李延年再过来便是。 等李延年再来府里时,刘璃正在用午膳。虽然大汉人一天只吃两顿,但是自己习惯了一日三餐,中午不吃东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不管在哪里,到了中午的时候,刘璃都会吃一点东西。 “李琴师请坐吧。”刘璃客气的招待他,还让竹青也给他端来一份酒酿元宵粥。 “今日李琴师特意来拜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刘璃开口询问。 李延年点了点头,酝酿了一下措辞开口道:“公主之前说,可以为家兄在府里安排个事情。小人与兄长说了这件事,兄长愿意来长安。” 刘璃听他这么说,扬了扬眉:“哦?那你家中年幼的弟弟和妹妹打算怎么安排?” “小人父母已经离世了,若是家兄来了长安,肯定要将弟弟妹妹也一起带着。只是小人在长安并无安身之处,所以才来找公主寻求帮助。”李延年是乐府的乐师,吃喝都在乐府中。 他不可能将家人带去乐府中住的,所以便想到来找东海公主,看看公主能不能给家里人安排一个包吃住的活计。 刘璃想招聘李延年的兄长,就是为了见到他的妹妹。如此一说,刘璃自然是愿意安排的,于是她道:“让你兄长将弟弟妹妹都带来吧,听闻你妹妹擅舞,她若愿意可以和我府中舞姬一起跳舞。若是不愿当舞姬,在我身边当个婢女也可。” 东海公主为人和善,在长安的口碑和名声人人皆知,自己妹妹不管是在公主身边当婢女还是当舞姬,都比她如今在中山国的境遇要好。这样想着,李延年连忙道:“如此小人便可放心通知兄长动身前来长安了。” 刘璃颔首:“嗯。” 从河北长安,按照古代的路程来,最短也要小半个月吧。也就是说,最短半个月后,自己就可以见到这个传说中倾国倾城的李夫人了吗? 不过如今的李夫人也才十一岁,就算长得再好看,那应该也是女孩模样吧。不管了,只要让这位李妹妹在自己身边,她就不信刘彻还能和自己要人。 196 情报组织 平阳公主遇见李夫人。…… 河南郡有一个人叫卜式, 在知道大汉朝廷要对匈奴人发动总攻之后,多次向河南郡郡守捐赠自己的家产,作为军用物资。刘彻知道这件事情后,就安排人去了河南郡询问卜式是不是想当官。 然而卜式却说:“国家和匈奴人作战, 是一种抵抗侵略的义战, 我觉得有能力的人应该参军作战, 有钱的人就应该给国家捐钱,这样才能将匈奴人彻底消灭。” 这话直接说到了刘彻的心坎里, 他觉得卜式这人能处, 于是直接征召卜式为中郎将,提升他的爵位为左庶长, 并赐农田十顷,将他的事迹昭告天下来激励全国的百姓。 如果不是历史上确有这个事情发生, 刘璃甚至有点怀疑,这个卜式是不是刘彻安排出来的托儿。 时间荏苒, 转瞬间又至初夏。不仅刘彻在等着漠北的战况,刘璃也在等着, 奈何前线一点消息都没有。 倒是那位李妹妹在五月初的时候, 终于抵达了长安。刘璃本来估算李家人从中山国来长安,最短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却不想一个半月后, 他们才总算抵达了长安。 彼时刘璃正在未央宫里, 她难得闲了一段时间,陪着阿娇喝茶浇花, 顺便听听乐府根据自己提供的诗词新谱的歌曲。 刘璃真心认可李延年在音乐方面的才华, 他编出来的乐声,即使自己这个不懂音乐的人听了,也觉得好。 刘璃将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送给了刘彻, 刘彻听后大为赞叹。 “朕倒是没想到,阿璃竟然还有如此才华,所写的这首《水调歌头》竟比司马相如笔下文章要工整有意境。”刘彻本人也爱好文学,对于辞赋的品鉴本领也非常出色。 司马相如的辞藻过于华丽,但是这词句式工整简短,不管是读起来还是唱出来,都朗朗上口,绝对是一篇佳作。刘彻喃喃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好词好词!” 刘璃心说,这可是人家苏轼的大作,能不好么? “父皇,这词并非我所作。”刘璃微微坐直了身子,对上刘彻投来的目光,她伸手执起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决定先卖个关子。 刘彻直问:“不是你所作,那是何人?” 刘璃坦诚道:“此乃一个叫苏轼的大文学家所作,用来表达对亲人和家乡的思念之情。” 刘彻追问:“这苏轼人在何处?如此有才华的人,实不该被埋没了。” “唔……”刘璃沉吟了一下,抿唇道:“他不在了。” 刘彻听罢,颇为遗憾:“真是可惜了啊。”顿了顿他又问:“阿璃是如何认识此人的?” 刘璃早就想好了说辞,便道:“当年我在朔方城时认识的,因为想父皇母后了,所以苏轼先生就作了这首词给阿璃。” 这样说属实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不过谁让苏轼这个时候还没出生呢?那她编一个合理的故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刘璃如此想着。 刘璃在椒房殿内住了数日,饶有乐趣的看着刘胥因为写了一手歪歪扭扭,如同狗爬一样的字,被刘彻勒令每天抄一篇往届考生写的策论,写好交给他检查后才准休息。 刘胥不敢违抗刘彻的命令,只能苦着一张小脸趴在书房的案桌上,一边抄写一边将自己白净的小脸还有身上弄得全是墨汁。 倒是刘旦,自从入太学后,他勤勉好学,又聪慧过人。不管是太学院的老师,还是身边和他相处的同学,都对他赞不绝口。再加上刘旦是皇后所出嫡长子的身份,大家几乎已经默认了他就是未来的太子。 刘胥的策论抄了一半,已经不想再抄了。刘璃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他越写越扭曲的字迹,感叹道:“你这字,比我当年写得还丑。” “那父皇有没有让阿姐也罚抄?”刘胥以为找到了战友,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家姐姐,希望听到阿姐也被罚抄的过往经历,这样他的心里才平衡。 刘璃扬了扬眉,抬手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当然没有。” “为何父皇不让阿姐罚抄?” 刘璃道:“因为你姐姐我写的字,和聪聪写的一样好看呀。” 坐在一旁认真看书的刘旦听到姐姐提到自己的名字,悄悄的转头看了过来,眼眸中带着一丝丝小骄傲,他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 刘胥嘀咕:“写好看的字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杀匈奴,写好看了有什么用?”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于是干脆将笔往桌上一扔,耍起了脾气:“我不写了。” 刘璃:“……”这熊孩子,脾气倒是挺大的。刘璃倒也不惯着他,开口吩咐一旁伺候的宫女道:“你将四皇子抄的这一半拿去给陛下看。” 宫女刚要过来,刘胥连忙扑过来按住了自己写的字,嚷嚷着:“我写,我写,我现在就写。”作为未央宫里的混世小霸王,刘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皇对他沉着脸。 刘璃见他将桌子搞得全是墨汁,挥手让宫女来清理一下,顺便将之前写的字帖给扔了,让他重新写。小样,还治不了你。 ** 刘璃在椒房殿里小住了一段时间,又决定回公主府,顺便打理一下自己的资产。如今她的食邑是整个东海郡,每年的收入都要盘算好几天才能核算清楚。 钱财对目前的刘璃来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总是堆积在库房里,也不是个办法。而且她曾经在茂陵县开的炸鸡店,在张管事的运作下,已经分别在长陵、安陵、霸陵以及阳陵这四个地方,都开设了分店。 甚至又收养了很多人,培养成探子,供刘璃差遣。 为了方便传递消息,刘璃还安排人训练了一批信鸽。 她打算效仿武侠,搞一个非常强大的情报组织。这个组织里的人,可能是在田地里耕种的农民,或者是游走于大街小巷的贩夫走卒,又要或者是新官上任的县令。 例如如今刘彻身边的侍郎荀彘,就是她的人。 现在这个组织才初见雏形,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她不如将自己目前的资产统计一下,投资进去发展一下自己的组织。 目前组织的总部依旧在茂陵县,刘璃打算在长安建一个分部,由自己亲自差遣。 回到府邸,刘璃正准备让乔将库房的账目拿过来让她看看,却听竹青说:“公主,昨日有个姓李的男子,拖家带口来应招府中护卫,说是得了公主应允的。” 刘璃听闻这话,脚步微微一顿:“李姓男子?”该不会就是李延年的哥哥和弟弟妹妹吧? 她连忙问:“他们人呢?” 竹青小声道:“守卫不知道公主要留下他们,将他们给撵走了。” 刘璃:“……” “都是奴婢不好,没有提前告知守卫。”竹青连忙道:“奴婢昨日知道后,已经派人去找了,甚至还去了乐府找了李琴师。” 刘璃都懒得去问最后的结果,直言道:“是不是没找到?” 竹青心虚的点了点头:“是。” “李琴师那边是怎么回的?” “李琴师说也不知道。” 这么一说,李广利一家来了长安之后,便直接来了她公主府报道。结果因为守卫不知情的缘故,将他们赶走了。那么他们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 竹青知道因为自己的办事不力,好像耽误了公主的大事,她噗通一下在刘璃面前跪下:“公主,都是我不好,你惩罚我吧。” 刘璃看向她,倒也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惩罚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竹青,但这件事情她也确实没有办好。 “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了。”刘璃伸手将她扶起来:“竹青,你现在是公主府的管事,手下管着公主府里上下一百多人,要以身作则。” 竹青连忙点头:“诺,奴婢以后一定不会再错了。” 长安城这么大,几十万的人口,要找几个人简直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刘璃想了想,既然明面上的人找不到他们,她就安排探子去找找看,也顺便考察一下自己这个探子组织的能力。 她去了书房,写下命令然后利用信鸽传了出去。若是有消息,那么消息自然还会传回自己的手里。 翌日李延年也过来了,他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家人已经抵达长安了,所以更不知道他们此时会去哪里。 刘璃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原由,并且表示:“目前最主要的,还是先找到人才行。” 李家兄妹初来乍到,能去哪里呢?公主府里一百多个卫兵都出去找人了,刘璃也不好动用皇城守卫。 若是让北军守卫来帮忙找人,那么刘彻必然会知道,到时候他问起来,自己恐怕也说不清。所以这件事情还得是自己动用人脉来解决。 三天后,刘璃的探子利用信鸽传来了消息。 刘璃展开纸条,上面只写几个字:在平阳侯府。 刘璃盯着着几个字,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好家伙,怎么跑去平阳侯府了?还有曹襄不是已经上战场了吗?他们是怎么跑到平阳侯府去的? 纵然心中有疑惑,刘璃的脑海里还是出现了一个想法,莫非是平阳公主来长安了?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了。 可……自己都这样改变历史了,居然还能让平阳公主遇见李夫人吗?难道这就是历史的宿命?想到这里,刘璃的心里不是一般的凝重。 197 皇后之相 她弟弟刘彻就好这口。 李妍自幼时便知自己是个命运不凡的人, 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们都是经常出入中山王宫,给中山王献艺的艺人。李妍小时候, 有算卜给她算过命, 说她日后贵不可言有皇后之相。 她的父母听到后喜不胜收, 不仅请了邻居先生教她习字,还倾尽全力将他们会的舞曲都教给了这个有大富大贵之相的女儿。 只可惜, 李妍的父母时运不济, 不多久就双双染病过世了。 彼时李妍也才七岁, 家中弟弟李季才五岁。当时李妍的长兄李广利刚刚成婚不久,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只能承担起长兄的责任, 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 虽然说李妍住的是自己哥哥的家,但时间门久了, 新嫂子对于家里这三张吃饭的嘴, 心里多少有点抱怨的。 李延年就是受不了嫂子的明嘲暗讽,便跟着当时中山国的一个富商家的女儿一起私奔来了长安。 长安是天子脚下, 他本以为能就此落脚, 却不想富商派人追来了长安, 不仅将女儿带走甚至还报了官,说李延年诱拐自家女儿。 也不知道富商是不是给了官吏好处, 那官吏以诱拐罪判了李延年腐刑(宫刑)。之后李延年便被安排去了上林苑负责养狗,再之后机缘巧合下入了乐府当了琴师。 一别四年,李妍收到了李延年从长安寄来的家书, 说让他们全家都去长安谋生活。二哥有幸认识了大汉最有权势的长公主。 长公主愿意让他们全家都去公主府谋个职位,不用再呆在老家每日给别人当短工了。 大哥李广利向来没什么主见,平时都是听大嫂的。只可惜大嫂是个目光短浅的妇人, 不愿意跑去长安。一大家子只有李妍念过书会写字,于是李广利便让小妹给远在长安的二弟回个信,就说不去长安了,让二弟有空回家来看看就行。 李妍却觉得,若是错过了这次去长安的机会,那日后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去长安了,那么自己未来会成为皇后的箴言,又如何能实现? 于是她并没有按照大哥所说的话去写,而是回信告诉二哥,他们全家都愿意前往长安。 信件交给信使后,李妍就开始筹划着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去长安的计划。首先她一个十一岁的女子,一个人从中山国去长安肯定不安全。路途遥远,晚上还会有很多危险,她得找一个人护送她去长安才行。 村里里正的儿子,从小就对她百般的讨好,而且他家还有马车。若是能说服他送自己去长安的话,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于是李妍找准了机会,故意在家里和嫂子发生了矛盾,然后哭着跑出了家门,好巧不巧的遇见了里正的儿子赵勇。李妍颜面而泣,细声慢语的将自己在家中的委屈一一道来,那赵勇见心仪的邻家妹妹如此委屈,当即就要为她出头。 李妍连忙拉住赵勇,只道一句:“我不想哥哥嫂嫂因为我而争执,赵家哥哥,你可愿意带我离开?” 赵勇一听李妍的请求,不禁脑袋一热,忍不住去想难道李家妹妹是打算和他私奔?李妍道:“我二哥现在在长安发达了,我想去投奔他。可惜我一个女子,实在不敢一个人孤身去长安。” “我带你去。”都不用李妍开口,赵勇就非常上头的抢答了:“李家妹妹,我可以送你去长安,正好我家有马车。过些日子,我父亲要差我去县城采买,到时候你就藏在车上,我带你去长安。” 李妍心中一喜,“谢谢赵家哥哥。” 离开家去长安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李妍这段时间门偷偷藏了不少钱,就等着赵家动马车的时候,偷偷的跟着一起去。 一切进展的非常顺利,李妍简单的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就跟着赵勇一起上路了。唯一不顺利的是,李妍偷偷出走的时候,被弟弟李季给看见了。 李季想跟着姐姐一起走,于是这对姐弟就上了赵家的马车,由赵勇驾车带着他们一路去往了长安。 在去长安的一路上其实也不是很顺利,赵勇年龄虽然比李妍大,但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中山国的国都,这要去长安这么远的地方,他难免会迷路。 于是一行三人就这样慢慢吞吞,跌跌撞撞的,总算是抵达了长安城。 大汉的国都长安,那繁华富饶的景象直接迷了他们的眼,赵勇以为中山国的国都就已经够富饶了,可和眼前的长安比起来,中山国的国都就像一个小县城。 李妍看了看周围坚实的高墙,注意到这边就算走在路旁最普通的女子,身上衣服的颜色都是鲜艳好看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灰蒙蒙的衣服,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留在长安。 赵勇问:“李妹妹,我们要如何找到你二哥?” 其实李妍也不知道二哥李延年在长安什么地方,就算她知道,可这么大的长安城她肯定也找不到的。但是李妍还记得,二哥在家书中说了,长公主非常欣赏他的乐曲才华,所以才愿意让他将弟弟妹妹都接来长安照顾的。 “赵哥哥,二哥给我的信中说,可以去长公主府找他,不如我们打听一下长公主府的位置吧。”李妍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赵勇想,如果李家妹妹愿意嫁给他,就算让他去死他也愿意。 乡里乡村的女子,都是比较粗糙的农家女,也不知道李家是怎么养女儿的,却将李家妹妹养得如此水灵,一点也不像是平民家的女儿,倒是像富贵人家的姑娘。 赵勇言听计从,将马车在路旁停好,而后带着李妍和李季姐弟两人先去人多的地方打听打听。赵勇还是有点套话技巧的,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公主府找人,只是和百姓随便闲聊了两句,便已经打听出公主府的位置了。 “长公主府?那便是咱们东海公主的府邸了,那可是长安城最豪华的宅子了。”提到东海公主,百姓们的脸上都是一脸的骄傲。 得到了公主府的地址,三人便准备过去看看。刚才在百姓口中听说公主府的宅子豪华,等他们过来亲眼看见如此典雅庄重,富丽堂皇的豪宅时,还是忍不住看直了眼。 “这……这简直比中山王宫还要壮观。”赵勇结巴着感叹了一句。 李妍也被眼前的豪宅给惊住了,她曾经只在父母的描述中想象过中山王宫的宏伟壮观,可现在却听说眼前的公主府比中山王宫还要豪华。那么未央宫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赵勇问:“李妹妹,我们要进去找李二哥吗?” 李妍轻轻的抿了抿唇,而后她突然伸手握住了赵勇的手,对他说:“赵哥哥,我们毕竟刚来这里,不如你以我长兄的名义去问问,这里是不是在应招护卫。若确实是在应招,那这里应该就是我二哥提到的公主府了。” 被心上人这样牵着手,赵勇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只管点头答应,然后按照她说的去应聘了。 结果就被公主府的守卫给赶走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被北宫的守卫给发现了,直接将三人当街逮捕了起来。因为北阙甲第都是高官王侯的府邸,普通平民是不能随意靠近的。 这个规矩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没人会冒着被抓的风险来这里,只有他们三个外乡人不懂规矩,还这么不凑巧被巡逻军给看见了。 也是这么凑巧的,他们三人被押走的时候,遇见了平阳公主的车辇。 平阳公主从汝阴封地赶来了长安,一方面是关心自己的儿子,另外一方面是来向自己弟弟诉苦,请天子做主的。 她的夫君夏侯颇居然背着她,和他父亲的御婢通奸,太不将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了。 这样想着,平阳公主便听见了车辇外面的喧闹声,她挑起车辇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模样羸弱却极为水灵的李妍。以平阳公主多年来观阅美人的经验来看,这女孩再长两年,绝对是一顶一的大美人。 她弟弟刘彻就好这口。 一瞬间门便有千回百转的思绪在平阳公主的脑海里盘旋,自从四年前自己惹怒了阿彻后,就远离了长安。四年过去了,想来阿彻心中的气也消了,她得找机会挽回他们姐弟之间门的关系。 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他同胞的亲姐姐。想到如今阿彻对陈阿娇母女的偏爱,平阳公主心中既恨又无奈。如今后宫之中,再也没人能动皇后的位置了。而那刘璃,更是风光无限。 不过……她当年可以送一个卫子夫,让陈阿娇的皇后之位岌岌可危,如今她同样可以再送第二个“卫子夫”去刘彻身边。就算撼动不了皇后的地位,至少也能膈应到她。 平阳公主的目光落在李妍的身上,她缓缓的开口:“等等,他们是犯了什么罪?” 巡逻军将领上前回道:“回长公主,这三人擅闯北阙。” “不过是无意中入了北阙,也不是什么大罪。”平阳公主轻飘飘的说道:“放了吧。” 毕竟平阳公主还是长公主,巡逻军不敢不从,便也只好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人。平阳公主身边的婢女走了过去,对李妍道:“这位女郎,长公主邀你过去。” 李妍心里还是很害怕的,但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这些士兵放了自己,她也不敢不从,只能垂头跟了上去。 对方是长公主,会不会就是二哥家书中说到的长公主? ** 刘璃从探子的情报中大概知道了平阳公主和李夫人相遇的始末,只能说这多少有点缘分在里面的。 听说这个叫李妍的小姑娘,擅长跳舞的事情已经被平阳公主发掘出来了,现在李妍已经决定留在平阳侯府里成为舞姬了。 刘璃得到这个情报时,多少有些心塞的。自己之前铺垫了那么久,就是想让李夫人来到自己身边,可以掌握起来。没想到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被平阳公主给截胡了。 如今这样看来再等几年,李妍年满十五岁,就要被献给刘彻了吧。也幸好李妍今年才十一岁,平阳公主不可能现在就献人,自己还有机会阻止这件事情。 这边刘璃刚刚想着,要怎么不着痕迹的将李妍给要回来的时候,宫里传来消息,天子设家宴,让刘璃入宫。 这家宴,怕不是招待平阳公主的。 平阳公主和刘彻多少还有点姐弟的情谊在,如今平阳公主来向自己弟弟哭诉丈夫和婢女私通的事情,刘彻自然是要为姐姐出头的。 这么一哭诉,当年姐弟两人之间门产生的隔阂也瞬间门消失了。再加上如今平阳公主的态度又特别的好,甚至还和阿娇道歉并且曲意逢迎,这态度谁见了不说一声好? 如此,刘彻便也重新恩准了平阳公主留在长安,并且派人去调查汝阴侯和父亲的暖床婢女通奸的事情。若真其事,那必定不能轻饶他。 家宴上,刘璃看着正在热情和刘旦刘胥兄弟两人互动的平阳公主,如果不是平阳公主对自己的好感度依旧是-10,她差点就信了平阳公主是真心要和阿娇交好的了。 历史上,平阳公主的丈夫确实是因为和婢女通奸一事畏罪自杀,再次守寡的她就嫁给了大将军卫青。不过这一切发生在元鼎二年后,距离现在还有四年时间门呢。 可能因为历史上的平阳公主并没有长期居住在汝阴封国,所以才在元鼎二年才发现夫君和婢女通奸。而这个时空平阳公主被赶出了长安,一直住在汝阴侯国,就早早的发现了。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位姑姑是敌非友,她绝对不能对她掉以轻心。 198 抗皱霜 半夜睡醒都能坐起来给自己一巴…… 公元前119年, 春有星孛于东北,夏有长星出于西北。齐国有一个叫少翁的人,据说会召唤鬼神, 非常的厉害。 刘彻听闻此事后, 便下令让这个少翁来长安让他瞧瞧,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有本事。 刘璃看着刘彻一脸期待的模样, 想到日后他知道这个少翁其实就是个骗子, 恐怕也会非常失望吧。 历史上也确实有少翁这个人,据说此人好像也姓李,名为李少翁。根据《史记》和《资治通鉴》的记载,这个李少翁自诩可以召唤鬼神, 正好那时候汉武帝宠爱的王夫人, 也就是二皇子刘闳的母亲逝世了。 于是李少翁施展了法术, 在半夜的时候让汉武帝坐在帷帐之中, 让汉武帝看见了王夫人的鬼魂。那夜过后,汉武帝便册封了李少翁为文成将军,还给了他非常多的金银珠宝。 刘璃好奇的是这个世界的王夫人都离世十多年了, 刘彻恐怕也早就忘记了这个人。那么李少翁要怎么让刘彻相信他是会召鬼魂的呢? 今年大汉的天气有些异常,五月份就有十多度的高温了。刘璃躺在放满了冰块的房间里,一手执着蒲扇一边闭着眼检查大汉各地的天气情况。 夏季是洪水频发的季节, 她得看清楚若是有暴雨和洪水预警的地方, 也好提前让百姓们先撤离,这样可以减少很多伤亡。有了这个天气预报系统还真是方便呀, 未来十五天各地的天气都能够被她掌握。 然而往后半个月的时间,除了靠近江淮地带的一些郡县会下雨外,内陆的关中地区一直都是十多度的高温,而且滴雨不下。 今年恐怕又是一个旱年。 刘璃连忙将这个事情转告给了刘彻, 让他安排关中地区的官员百姓们提前做好迎接干旱的准备。 刘彻只感觉他的阿璃越发厉害了,竟然连天灾都能预测到,一定是天神更看重阿璃了。 刘璃撇了撇唇,心里想着自己不比那个李少翁要有本事么,刘彻怎么还对其他方士这么感兴趣?嘁。 五月初五端午节过后,平阳公主和汝阴侯的婚姻走到了尽头,汝阴侯和其父亲的婢女通奸的事情石锤了,刘彻当即安排使节去汝阴侯国定汝阴侯的罪。夏侯颇害怕被天子重责,畏罪自杀,之后不久汝阴侯国被撤销。 之后平阳公主又去了一趟平阳县,去缅怀了一下她的上上任丈夫平阳夷侯曹时,随后返回长安,暂住在长安城内的平阳侯府。 重返长安的平阳公主在侯府中设宴天,邀请了不少宾客,其中也有不少在朝任职的官员。第天的时候,平阳侯府的请帖送来了刘璃的公主府。 竹青将请帖交给刘璃:“公主,奴婢总觉得平阳公主没安好心,咱们还是别去了。” 刘璃将请帖接过来,一目十行的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微微扬眉道:“为什么不去?姑母如此有诚意的邀请了我。”就算这是鸿门宴,她也是要过去的。 “可是万一她要伤害公主……” 刘璃打断竹青的话,气定神闲道:“她还不至于在平阳侯府伤害我,我倒是觉得她这是在向我示好。” 话说着,刘璃顿了顿道:“竹青,你去准备一个精致点的盒子来,明日给姑母带个礼物去。” 竹青应道:“诺。” 无论什么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即使刘璃知道平阳公主并非真心的,可自己同样也不是啊。 ** 翌日清晨,刘璃在婢女的伺候下洗漱、用早膳后,便将自己昨天兑换的一瓶抗皱乳液放进了礼盒里,准备呆会去平阳侯府的时候,送给平阳公主。 门口的车辇已经准备好了,桃枝怀里捧着礼盒跟在刘璃身后一起上了车辇,御者缓缓的驾车将刘璃送到了平阳侯府门口。 刘璃本以为平阳公主还邀请了其他客人,却不想今日她只单独邀请了自己。平阳公主甚至还亲自来府邸门口迎接刘璃的到来,“阿璃,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她亲切的握住刘璃的手,脸上的笑容将眼尾的皱纹都挤出来了,倒是让她的笑容多了几分慈爱。 刘璃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随即也露出一个看着很真诚的笑:“姑姑亲自邀请阿璃,阿璃有再多的事情,都要来的。”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刘璃眨眼的瞬间,看着平阳公主对自己的好感度丝毫不动,心里都觉得好笑。 平阳公主拉着刘璃走进侯府:“来来来,我们进府说吧,我特意为阿璃准备了酒宴,今日我们姑甥二人就把酒畅饮,过去姑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希望阿璃不要与姑母计较,姑母先给阿璃陪个不是。”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平阳公主都这样说了,刘璃若还要摆谱的话,那就是她的不对了。可过去的事情,真的能轻易过去吗? 先不说平阳公主并非真心,就算她是真心的,刘璃心里的那个坎也过不去。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四年前平阳公主将尔雅逼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若平阳公主一直呆在汝阴,不曾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许这件事情也就一辈子压在自己的心里了。可偏偏她又出来蹦跶了,还留下了李妍准备送给天子。 她如何能让她再如愿?! 一行人走进府邸,刘璃注意到平阳公主好几次都忍不住将目光瞥向桃枝手里捧着的礼盒上。但刘璃就像是故意的一样,仿佛忘记了自己还带了礼物来,就是不开口让桃枝将礼物送给平阳公主。 刘璃俏声开口:“姑母,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姑母家呢。” 平阳公主惊讶:“阿璃以前没来过吗?” “是呀。”刘璃故作伤心道:“姑母以前不喜欢阿璃,故而从未邀请过阿璃来府中做客。昨日阿璃突然收到了姑母的请帖,还以为是送错了呢。” 平阳公主愧疚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刘璃开口提议:“不如姑母带阿璃在府中转转吧。” “没问题。” 刘璃对平阳侯府并不感兴趣,她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在这里看见那位李夫人。从前院穿过水榭回廊,抵达了后院。平阳公主指着一处院子道:“这边基本上就是后院了,右边是我儿曹襄的院落。” 刘璃假装感兴趣的看了两眼,目光扫过更远处的院落,开口问:“那个院子看上去有些精致,是做什么的?” 平阳公主道:“那边呀,就是给丫鬟婢子住的厢房。” 她们还真的将整个平阳侯府给逛了一遍,刘璃并未看到有舞姬的地方,她不免有些失望。正好此时已经是晌午了,太阳热烘烘的,平阳公主忙道:“阿璃,不如我们进屋歇息,吃点东西吧。” 刘璃也觉得很热了,便颔首道:“好,听姑母的。” 她们返回待客的屋子里,侯府里的婢女连忙给主人准备了凉茶饮和糕点。刘璃喝了一口凉茶,却听平阳公主总算憋不住开口问:“阿璃,你这侍女怀里捧着的是什么?” 刘璃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姑母,你不提我都忘记了。”她憋着自己的笑意,身子微微前倾示意桃枝将礼盒递过来。 桃枝将礼盒送上,刘璃当着平阳公主的面打开礼盒道:“这是阿璃送给姑母的礼物,养颜美容抗皱霜。” 平阳公主听到刘璃的介绍,眼神都亮了。她甚至有些不敢置信:“这是……送给我的?” 刘璃点点头,故意道:“姑母不喜欢这个吗?都是阿璃不好,竟然准备了姑母不喜欢的东西,桃枝你将这个拿去丢掉吧。” 桃枝:“诺。” “等等!”平阳公主几乎是跳着站起来拦住了桃枝,她转头对刘璃迫不及待道:“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呢?”说着便已经将礼盒接了过来。 当年自己做梦都求不来的东西,如今刘璃居然就这样送给自己了!看来这个丫头已经接受自己的示好了。平阳公主将礼盒里的小瓶子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对这个精致的小东西非常喜欢。 平阳公主开口问:“阿璃,这个东西真的可以美容养颜?” 刘璃颔首:“当然,我母后每日都在用的。姑母瞧我母后脸上一点细纹都没有,看上去是不是和二十多岁的女子差不多?” 这么一说,平阳公主也反应了过来。按理说,陈阿娇今年都四十岁了,可她看上去就像二十岁的女子。难怪呀难怪,她弟弟面对阿娇这么多年,竟然都不曾找别人。 自己也不年轻了,不管是面容还是眼尾的皱纹已经很明显了,所以她的丈夫才会背着她…… 想到这里,平阳公主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是半夜睡醒想到这个都能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早知道刘璃这么好骗,她就应该早点和她搞好关系的。这样说不定她也能像阿娇一样,年轻漂亮。 刘璃瞥了一眼平阳公主对自己的好感度从-10变成了-5,嗤笑了一声道:“姑母,我听闻平阳侯府的舞姬众多,各个都能歌善舞,不如让她们过来给我表演一曲吧,就当是助兴了。”如果能看见李妍就更好了。 得到了抗皱霜的平阳公主也明白拿人手短的道理,这一点小要求,自然是愿意满足刘璃的。 “有,阿璃且等等,姑母这就去给你安排舞姬。”这孩子,怎么和她父皇一个爱好? 199 招魂 陛下心中思念的究竟是何人?…… 刘璃终究没能在跳舞的舞姬中看见那位倾国倾城的李夫人, 毕竟李妍此时才十一岁,刚刚入平阳侯府,还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 就算李妍有多年的跳舞经验, 平阳公主也不可能现在让她出现在刘璃面前的。如此一来, 刘璃就也不好开口和平阳公主要人了。 不得不说她心里有些失落,同时对这位李夫人也更加好奇了。人有时候就会这样,对自己见不到的事物会念念不忘。 然而让刘璃不知道的是, 她虽然没有看见李妍,可李妍却真正切切的看见了她。 “刚才和公主一起过来的那位女郎是谁?长得好生俊俏,好有排场。”李妍细声细语的询问着身边的同伴。 “就说你没见过世面,竟然连东海公主都不知道。”同伴瞥了身旁的李妍一眼,给她科普了关于东海公主的身份:“这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了, 整个大汉找不出第二个。” 李妍听罢一脸恍然道:“原来那就是东海公主呀。” 刚入长安的时候, 她就听到长安的百姓都在称赞这位东海公主。如今远远的见到了, 她只觉得这位公主的气质果然非同常人。 算命先生批她日后有皇后之相, 所以父母将毕生的本领都教给了她,希望她日后能被贵人引荐入宫,成为天子的枕边人。在父母这样的教育下,成为皇后便也成了李妍人生的目标。 听说当今天子的母亲,也是因为被算命先生言中有皇后的命格, 之后便被送进了宫, 最后还真的成了皇后。 如今的皇后已经年过四十, 恐怕早就年老色衰了,而两位嫡皇子尚且年幼。那么让自己成为皇后的,便也只能是当今的天子了。李妍万分期待着平阳公主将自己引荐给天子的那一天。 只可惜刘璃并不知道李妍的这些心路历程,不然的话她恐怕要笑话李妍了。历史上的李夫人确实算是汉武帝的皇后,并且还配享了汉武帝的宗庙, 被追加了尊号为孝武皇后。 可李夫人的皇后之位,是在汉武帝死后,霍光给她追封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汉武帝死后,后宫的妃子几乎都没了。卫皇后牵涉在太子谋逆案中,死后并未下葬与茂陵。 汉武帝的原配陈皇后早就下葬于汉文帝的霸陵,霍光也只能将葬在茂陵的李夫人追封为皇后,作为汉武帝的陪葬。 ** 七月初,传说中的李少翁抵达长安面见了天子,他向刘彻讲述了许多关于鬼怪的事情,并且还说自己会招魂。 刘彻一听这话便来了兴趣,连忙道:“你招一个给朕看看。” 李少翁又故弄玄虚的说了一大通,然后神神秘秘的说道:“待七月半的午夜时分,请陛下坐在帷帐之中,小人便能为陛下召来陛下想见之人的魂魄。” “朕想见之人的魂魄?”刘彻听罢,饶有兴趣的问:“你知道朕想见谁?” 李少翁点了点头,一脸老谋深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待七月半午夜自然会有答案。” 刘彻颔首:“可。”如今距离七月十五也就十来天了。 这件事情传到了刘璃这边,她一边在心里大呼刘彻是个大傻子,一边叫人准备了车辇入宫。如此精彩的招魂名场面,自己又怎么能错过呢? 晚间刘璃便在椒房殿留宿了,用膳的时候,刘璃打趣问刘彻:“父皇究竟想见到谁人的魂呢?” 刘彻剑眉微挑:“朕也很想知道。”他不是看不出来,这个李少翁有点故弄玄虚。但万一李少翁真的能招到魂呢?于是他道:“明日午时便知道了。” 刘璃道:“父皇,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坐在帷帐里吧,我好想看看父皇心中最想见的鬼魂是谁呢。” 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刘璃话中看戏的语气,刘彻瞥了她一眼,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几天刘璃本来打算提前去见见这个李少翁的,结果却被告知李少翁在为七月半的招呼仪式做准备,不方便相见。 刘璃也不强求:“行吧,那就到时候见。”她倒要看看这个李少翁是怎么招魂的。 时间一晃到了七月十五。 中元节也是中国的一个传统节日,但是在西汉的时候,七月半并非是什么“鬼节”,这一天也只是民间的祭祖节。 那么鬼节的称呼又是怎么来的呢?在《易经》中,七这个数字是复生之数。《易经》曰:“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 大约是在南北朝时的北魏时期,当道教在中国盛行之后,中元节也就逐渐的演变而来了。在道教中,有官大帝,分别是天官、地官、水官。 正月十五为天官赐福,七月十五为地官赦罪,十月十五为水官解厄。此官分为上元、中元和下元,中元节也由此而来。 据说在中元节这天,地官打开地狱之门,众鬼离开鬼界回人界的家。孤魂野鬼无家可归,就游荡人间,徘徊在各处找东西吃,又称鬼节。 这李少翁将招魂日选在了七月十五这一天,他怕不是早期的道教中人。 道教是唯一发源于中国,且是中国人创立的宗教,在隋唐时期极为兴盛。虽然道家形成于春秋战国时期,但道教却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才形成确立的。所以道家和道教虽然都信道,但并非一家。 任何一个思想文化宗教信仰的出现都会有一定时间的演变,听之前李少翁给刘彻讲述的关于一些鬼怪的论述,都和道教里的一切知识点重合了,显然李少翁应该就是道教的早期萌芽。 一切准备就绪,李少翁招魂的台子也已经布置好了,刘彻带着刘璃乘坐御辇而来,李少翁带着一群随从给刘彻行礼:“参拜天子。” 刘彻应了一声:“免礼。” 那李少翁这才抬头看向刘彻,却意外看见站在刘彻身旁的刘璃,他神情微顿,很快也辨认出刘璃的身份:“东海公主。” 刘璃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刘彻问:“如何,可以开始招魂了吗?” 李少翁连忙后退两步:“陛下请登台入帐。” 刘彻目光扫过那个方方正正,周围悬挂着幕布的帷帐,好像也像那么一回事。就在刘璃打算跟着刘彻一起入内长长见识的时候,却听身后又传来了车辇的声音。 刘璃转头看去,却见皇后的御辇在外围停下,紧接着阿娇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下了车辇,步伐端庄的向这边走了过来。 刘璃小声道:“母后来了。” 侍卫和宫女自动向两边散开,给皇后让开了一条路,阿娇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过来。 刘彻轻声道:“你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又来了?” 阿娇的凤眸轻轻扫过刘璃,随后看向刘彻道:“吾也想来看看,陛下心中思念的究竟是何人,竟然不惜要招魂相见。” 这话让一旁的侍卫和宫女听到了,只觉得皇后小君是吃味了,纷纷低头偷笑,感叹着陛下和皇后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依旧这么恩爱。 刘彻听罢哈哈一笑,伸手牵住了阿娇的手,月色下深邃的眸子显得格外缱绻:“那皇后就随朕一起一看究竟。” 似乎已经对刘彻的“缱绻深情”的眼神有了免疫力,阿娇并不为所动,只扬了扬纤眉,转头对刘璃道:“阿璃走吧,一起去看看。” 刘璃瞥了一眼他们两人还握在一起的手,弯了弯唇角俏声道:“诺。” 谁知他们刚要走进帷帐,那李少翁却开口阻止了他们:“陛下且等等。” 刘彻侧头看向李少翁:“还有什么事?” 李少翁抬头看了看阿娇和刘璃,仿佛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道:“这次的招魂是为陛下而招,所以皇后和公主两人不可入内。若是帷帐中有其他人,招魂可能会失败。” 刘璃:“?”这个人好会鬼扯! 刘彻蹙眉,也不知在想什么。刘璃看了看李少翁,冷嗤一声,转头对刘彻道:“父皇,既然这样我与母后就不进去了,父皇见到了想见之人后,记得告诉女儿你见到了谁便好。” 反正她也只是想看看这个李少翁究竟要怎么招魂而已。 刘彻听后,颔首道:“好,那朕便一个人进去。”说着他又看向李少翁,眸光锐利:“若只有朕在里面你却招不来魂魄,那只能将你斩首了。” 李少翁没想到这位天子如此霸道,他额头有冷汗冒出,却也很快镇定下来:“小人一定竭尽所能。”他现在可真的是骑虎难下了,必须给天子整个魂出来了。 只能留在外面远远看着帷帐的刘璃和阿娇对视了一眼,阿娇小声问:“这个李少翁真的能招魂?” 刘璃嗤了一声:“他招个鬼,不过是一些江湖骗术罢了。”即使自己穿越时空了,刘璃依旧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可不相信有什么鬼神,除非亲眼看……见了? 刘璃想着,神情却逐渐变得不可思议起来,她亲眼看见这个李少翁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那远处的帷帐里面,原本只坐着刘彻一个人的身影,现在还真的多出了一个人影来! 这……这还真的招到了魂?刘璃使劲的揉揉自己的眼睛,确定了不是自己看错了,看那个鬼影子身材纤细,应该是个女子。 好家伙,自己的系统竟然还显示了她见证了【李少翁招魂】事件,虽然有500积分,但这很离谱啊! 刘璃可不信什么鬼神,她倏地就要靠近帷帐,看看这个鬼魂究竟是人是鬼。可还没靠近,就被李少翁的那些随从给拦下了:“公主,你不可靠近惊扰了魂魄。” 刘璃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个和刘彻极为相似的神情,冷声道:“本公主怀疑你们这些人要谋害父皇。来人,将这些人拿下。” 话音落下,周围的侍卫冲上前来将李少翁的这些随从都抓了起来。如今没人敢阻拦刘璃前进的脚步,只是等她再看向帷帐的时候,那个鬼魂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刘彻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帷帐中。 刘璃神情一凝,正要伸手掀开帷帐的时候,那个李少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刘璃:“东海公主,你的举动已经将魂吓跑了!” “是吗?究竟是我将魂吓跑了,还是你在装神弄鬼?”这李少翁身形高大,比刘璃还要高出许多,但是刘璃站在他面前的气势丝毫不差。 她只微微抬手作了一个手势,她后面的侍卫便已经将整个帷帐都团团围住,李少翁也控制了起来。 刘璃掀开帷帐走了进去。 200 麻醉剂 阿璃是反诈骗达人。 晚风吹拂而过, 刘璃眼前的帷帐随着风轻轻的扬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刺激气味,类似酒精味, 有点难闻。她抬手掀开帷帐,看向坐在帷帐中, 神情有些迷离的刘彻,“父皇!” 刘璃的一声呼喊, 瞬间让刘彻惊醒了过来, 他凝神许久才看清楚出现在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朕……这是怎么了?”刘彻用力的甩了甩脑袋, 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刘璃拧了拧眉,靠近他伸手将他从帷帐中扶到了外面来。许是呼吸了新鲜空气,刘彻晕乎乎的症状减轻了一些, 他定睛看向被侍卫押解住的李少翁, 眉头微拧:“怎么回事?” 李少翁忙不迭为自己伸冤:“陛下, 是公主突然闯入惊扰了魂魄。” 刚才刘璃还有很多侍卫站在外围,也都看见了帷帐中出现了两个影子,大家都觉得这个李少翁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可偏偏在公主走近帷帐后,其中的一个影子就消失了。 刘璃看向他,好整以暇道:“那你为父皇招了谁的魂魄?” 李少翁连忙开口道:“自然是陛下日夜所思念的, 陛下的母亲。陛下, 您刚才在帷帐之中是不是也看见王太后的身影?” 此时大家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刘彻,毕竟大家也很想知道天子是不是真的看见了王太后。 刘璃一阵无语。 刘彻皱着眉头,似乎在仔细回想着什么,最后他点了点头, 薄唇轻启道:“朕确实看见了母后。” 刘璃:“……”这也行? 李少翁闻言,一脸自信又谴责的看向刘璃:“公主,你刚才贸然的靠近, 惊扰了王太后的魂魄,导致王太后都未曾和陛下说话就离开了。”好像鬼魂的消失都是刘璃的错一样。 “我也有极其思念的人,不如你也帮我召来我想见之人的魂魄吧。”刘璃看着李少翁:“李先生既然能为父皇召来祖母,不如也为我招个魂来。” 李少翁一顿,连忙道:“今日时辰已过,无法再为公主招魂了。” “是时辰过了,还是因为你在帷帐中准备的致幻剂挥发不起作用了?”刘璃冷嗤一声,转身将放置在帷帐四边的空瓷瓶拿了出来,扔在李少翁面前。 李少翁看见那个瓷瓶,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在强调:“这只是用来招魂的法器,是空的,哪有公主说的什么致幻剂。” 刘璃白他一眼,转头看向刘彻,一脸严肃道:“父皇,你刚刚坐进帷帐后是不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有点刺鼻的味道?” 刘彻微微点头:“嗯。” “那就对了。”刘璃踢了踢地上的空瓷瓶道:“这个李少翁应该是在瓶子里装了类似□□的东西,父皇嗅到之后就会变得昏昏沉沉的。” □□极容易挥发,李少翁在布置现场的时候,很可能将□□洒在了帷帐四周,等刘彻进去后,挥发的□□正好就被他给吸入了。 “父皇,我再问你,你确定你看见的魂魄就是祖母?”刘璃瞪着自己乌黑璀璨的眼眸,希望刘彻说出实话来。她敢确定,刘彻压根就没看见什么王太后的鬼魂,只是因为吸入了□□,所以出现了幻觉罢了。 其实还真给刘璃说中了,刘彻并不确定刚刚在帷帐里面看见的人是谁,他就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而已。 这也是李少翁的高明之处,他说他召来的魂魄是王太后,而且站在外面的侍卫也都看见了帷帐里面出现了两个身影,大家自然就会觉得,第二个身影是李少翁召唤来的魂魄。 这个时候刘彻若是说他没有看见王太后的魂魄,那岂不是说明他作为儿子竟然都不思念已经亡故的母亲吗?那他这就是不孝。 所以不管刘彻到底有没有看见什么鬼魂,这个时候他都会说看见了。王太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那是他的母亲啊。这样大家只会觉得,天子真孝顺。 如今听阿璃这么一说,刘彻又怎么会察觉不了李少翁的诡计呢?他脸色一沉,冷冷的看向李少翁:“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诓骗朕!” 李少翁忙不迭道:“陛下,小人怎么敢诓骗陛下?这些真的是招魂的法器,哪有什么致幻剂?大家都看见了帷帐中出现了魂魄,这还能有假?” 刘璃嗤了一声,挑眉道:“如此说来我也可以招魂。” 说着刘璃仰头看了看皎洁的月光,随后又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她转身走到帷帐的后侧一点的位置,在月光的照射下,轻轻的伸出手。 紧接着大家就在帷帐上看见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的影子。 阿娇见状,噗嗤一笑道:“看来,是阿璃召来一只小兔子的魂魄。” 接着刘璃又换了一个手势,这时帷帐上出现了一只狗狗的影子,刘璃还给小狗配音:“汪汪汪。”帷帐上的小狗也张开了嘴。 众人:“……” 刘彻:“……” 阿娇忍着笑意,很贴心的为大家解说:“这次是一只小狗的魂魄。” 紧接着还有老鹰,小猫咪等等各种她会的手势,都表演完了,刘璃这才重新回到众人面前,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样,我召来魂魄是不是挺多的?” 李少翁:“……” 刘彻有一种自己被人愚弄的感觉,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将这个李少翁带下去处死!” 李少翁慌了神:“陛下饶命,小人……小人只是因为法力不够,所以才想到此法先骗过陛下,待小人法力够了,小人还可以为陛下招请天神。求陛下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刘彻冷笑一声:“你还在骗朕?拉下去,现在就斩了。”他气呼呼的甩袖,谁知又对上了阿娇含笑的眸子,这让他更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刘璃却在这个时候向刘彻求情:“父皇,暂且留他一命吧。” “他如此欺骗朕,朕不杀他难解心头之恨!”刘彻怒声道:“你为何为他求情?”刚才不是还拆穿了这个骗子吗? “我需要他致幻剂的配方。”刘璃真诚道。 她不太确定李少翁使用的是不是□□,但如果是□□的话,那可就太棒了。因为□□还有另外一个称呼——麻醉剂。这个麻醉剂属于是化学制剂,是乙醇和浓硫酸140??C的高温中,脱水而成的。 如果李少翁使用的真的是□□,那刘璃只能说,古代这些企图修仙的炼丹人士,简直太厉害了!她可以介绍李少君给李少翁认识,之后让这两个人一个给自己炼火药,一个炼麻醉剂。 刘彻虽然不知道阿璃要致幻剂有什么用,但他此时脑袋还有晕,便挥了挥手,表示这个李少翁任由她处置。 ** 一开始李少翁还不愿意配合,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有法力,刘璃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既然你有法力,那应该也不需要吃饭吧,那就饿着吧。” 李少翁突然沉默了。 饿了天之后,他趴在地上求见公主。 刘璃来见他的时候,还很好心的给他带了一个馒头,李少翁狼吞虎咽得吃了起来。刘璃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缓缓开口:“要知道,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骗戏弄了天子,你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本公主在保你。” “你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告诉我,那日你对父皇用了什么东西。” 那天回到椒房殿后,刘彻沾床就睡,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得亏第二天没有早朝。 啃完一个馒头的李少翁还想吃第二个,他咽了咽口水:“我若告诉了公主,还能活命吗?” “那就要看你以后的价值了。”刘璃挑了挑眉道:“但是我肯定你如果不说今天就没命。” 李少翁心一横,“小人曾在山中挖到了一些绿色石头,感觉这个东西可以用来炼丹。之后经过多次尝试后,小人发现这个和酒水放在一起燃烧,就得到了这个一嗅到就会晕倒出现幻觉的东西。” 绿色的石头?应该就是制作硫酸的原材料绿矾吧。刘璃微微颔首:“你在哪里挖到绿色石头的,最好将详细的地方说出来。” 有了硫酸,和酒精混合燃烧可以得到麻醉剂。和海带灰一起反应,甚至还能得到碘伏。若是有这两个东西,那么大汉的医疗事业也将会更进一个台阶了。 刘璃看着李少翁道:“我准备封你为制药师,安排你去上林苑制作更多的麻醉剂。你若是愿意,本公主可以保你寿终正寝衣食无忧。你若不愿意,门外的侍卫会带你去断头台。” 顿了顿,刘璃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去了上林苑你虽然可以活命,但是没有自由。往后余生你也只能呆在上林苑里,为大汉的医疗事业,奉献终身。” 李少翁:“……” 历史上的李少翁在欺骗了汉武帝一年之后,终究被汉武帝发现了破绽,最后被汉武帝愤怒斩首。 如今活命的机会摆在李少翁的眼前,他若是想活着,那只能接受刘璃的条件。李少翁思量了半晌,下定决心道:“小人愿意为公主制药,跟小人来的那些随从……公主可否放过他们?” 刘璃挑眉:“那些人也会和你一起去上林苑。”毕竟这些人都是参与诈骗天子的人,若不是刘璃出面,早就被杀了。 临走前,刘璃轻声道:“对了,去了上林苑里还能认识一个叫李少君的人,他和你一样,也是一位炼丹师,或许你们能做个伴。” 这两个人都是企图诈骗天子的方士,得亏刘彻身边有自己这个反诈骗达人,他才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被蒙骗。 汉武帝时期留下姓名的方士一共有个,如今已经出现了两个,还剩下最后一个名叫栾大的方士没有出现了。在历史上,这位栾大可是娶了卫长公主的人。不知道这位方士登场的时候,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呢? 刘彻虽然很生气李少翁的欺骗,但是又听阿璃说,李少翁可以炼制一种叫麻醉剂的东西,并且这个东西非常重要。他便也只能暂时饶恕了李少翁,让人安排李少翁和他的随从去上林苑听候安排。 不过明面儿上李少翁必须死,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欺骗他了。于是明面上“李少翁”被刘彻给斩首了。 招魂那日,在场的侍卫也很多,大家虽然不敢说出去,陛下被欺骗了。但是这件事情依旧有很多人都知道了,不多久整个长安城也都知道了。 百姓们纷纷嘲笑这个李少翁真是不知死活,陛下身边有一个真“神女”,又岂会被李少翁的这些小伎俩给欺骗呢?现在被斩首了也真是活该。 不过民间的那些方士们,在知道李少翁的下场后,便也纷纷歇了想要去天子面前一展“法力”的想法。万一被东海公主揭穿了,他们小命就没了。 八月,李少翁利用绿矾制作出了一些硫酸,刘璃特意从系统商店兑换了玻璃瓶出来,将这些硫酸装好备用。她还命人去海边寻找了海带。 这段时间刘璃一点没闲着,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化学方程式。 乙醇和浓硫酸一起加热到140度,产生的是□□。可如果这两个东西一起加热到170度,那么得到的就不是□□,而是乙烯和水。 乙烯可以促进植物细胞加速生长,说白了就是催熟剂。只可惜乙烯是气体,难作用于农业上,一直到人类研究出了乙烯利,才为农业提供了乙烯类植物生长调节剂。 所以这段时间刘璃便忙着用系统查资料,看看怎么样才能将乙烯转化为乙烯利。不过资料查到最后,她感觉乙烯利这东西非常难搞,想要提高粮食产量还不如搞磷肥、氮肥、钾肥之类的化学肥料。 最主要的是乙烯这玩意致癌,在没有完全成形的工业体系支撑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碰为好。所以刘璃又兑换了一个温度计给李少翁,提醒他在提炼麻醉剂的时候,温度不要超过140度。 不过既然想到了化学肥料,刘璃干脆开始趁机研究这些,看看以目前的条件,能不能做出化学肥料来。若是能够研究出促进产量和生长的化学肥料,对于现在的大汉来说,必然是有益处的。 她之前只忙着研究火药了,倒是将化肥给忘记了。军工业重要,农业也更加重要啊。特别是等两年后大汉和匈奴休战,刘彻剑指大汉南部地区,收复南越,闽越地区,就更加需要好好的发展一下农业了。 201 封狼居胥 在匈奴人祭天的地方,祭奠我…… 古代工业不发达, 在没有化肥的时候,种植的水稻大麦,基本上是用“人畜秽遗,榨油枯饼, 草皮木业”来培肥的。农作物在生长过程中, 主要补充的生长元素最多的, 就是氮、磷、钾。 以目前的工业水平, 想要高纯度的复合化肥是不可能的, 刘璃只能研究出成分接近的替代品。 例如磷肥, 可以寻找一些含磷高的可以做成火石的石头, 将这些磷石研磨成粉洒在地里,一两年后就可以起到磷肥的效果。钾肥可以去海边利用晒盐的法子,就可以得到钾肥。还有焚烧草木灰,同样可以得到钾肥。 最为难搞, 但也是最重要的是氮肥。根据她查到的资料,以现在的技术可以利用煤炭炼焦的技术, 来收集氮肥。 一些民间百姓为了烧制陶瓷, 已经有了高炉这样的窑炉技术,只要在炼焦的时候将产生的气体收集起来, 再利用吸收介质把所产生的氨气吸收了,就可以得到氮肥了。而目前正在大量制作的硫酸,正好就是可以吸收氨气。 氨气与被水稀释过的稀硫酸接触后会变成硫酸铵溶液,这便是氮肥了。当然硫酸铵溶液可能不方便运输,还可以利用制盐的办法,将硫酸铵溶液晒干就好了。 以上这些都还是刘璃收集到的资料办法,想要得到这些化学肥料,还需要她进行反复的实践才行。 而这些实验, 也绝对不可能是刘璃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她需要大量的帮手。 想到李少君和李少翁这两个因为诈骗天子而被自己收编的方士,刘璃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她当即找到了刘彻:“父皇,我想找你求一道皇榜。” “你又想做什么?” 刘璃挑了挑纤眉,开口道:“我想广招天下方士,然后成立一个研究院,专门研究化工产品。”说到兴奋处,她有些激动的来回走了两步,畅想着这个研究院成立之后,会给大汉带来的变化。 “这几天女儿已经研究出了可以让农作物增产的化肥,但是需要人手来实验,找这些方士来的话,应该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自秦始皇沉迷修仙后,民间就出现了很多打着修仙幌子的方士,这些人都想炼出长生不老丹从而获得无上的荣华富贵。古代追求修仙的方士,基本上都会一点炼丹的技术,比一窍不通的宫女侍卫要好一点。 而且既然要实验化肥,肯定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事情。与其让这些方士在民间招摇撞骗,倒不如专门成立一个研究部门,招聘天下方士来为国家效力。 “这些方士还有这样的本领?”刘彻觉得不可思议。在经历过两次被欺骗后,他对方士的戒心更甚了。 “他们暂时是没有本事啦,但是有我在呀,我可以指导他们。”刘璃微微仰着脑袋,一脸自信的说。 就像李少翁,他都能利用绿矾做出硫酸,然后再利用硫酸和酒做出□□,可偏偏他却用□□来招摇撞骗,实在太暴殄天物了。不过在历史上,他能欺骗汉武帝一年多的时间,也是个人才了。 这种时候,就需要自己这个懂一点点化学知识的未来人,将这些研究成果加以利用了。 能让农作物增产自然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刘彻颔首,便也给了刘璃写皇榜招揽方士的权利。 刘璃得了应允,又补充了一句道:“对了父皇,因为研究院的地方要足够大,所以可能还要占用上林苑的一大块地,需要拆了一些宫苑规划进研究院,我提前告诉你一下哦。” 刘彻:“……”上林苑本来是他建来游玩用的,结果现在有一半都被刘璃给占用了。但被占用的那些地方,也确实投入了正确的使用,造福了整个大汉。 上林苑纵横340平方公里,地跨五个县,这占地面积就相当于现代澳门特别行政区的十倍。刘璃就算在上林苑里建一万个工厂都是足够的。 得到了刘彻的允许后,刘璃一方面让人张贴皇榜,招聘全天下所有的方士来上林苑应聘。另一方面则安排建筑工匠,规划出上林苑的一处宫苑,将这里改造成化学研究基地。 一直到九月份,研究基地的房子建好了,建筑工匠完全是按照刘璃给的设计图纸来建造房屋的。研究基地里还设立一排炼焦的装置,方便日后收集氨气。 目前刘璃能想到的装置,都在研究基地里给建造出来了,整个基地还预留了很大一片地方,用来日后再建。 这两个月的时间,皇榜虽然贴了出去,可来应聘的方士却寥寥无几,一共就七八个人。这些人都比不上李少翁的随从。 没人来应聘的主要原因还是之前李少翁诈骗的事情被揭穿斩首,导致了这些方士们都不敢来诈骗了。毕竟荣华富贵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刘璃一时无语,又修改了皇榜的内容,表示只要自己炼过仙丹的方士都可以过来报名,通过考核后便可以成为小官吏。没有通过考核的,可以自行回家。 修改的皇榜发出去之后,来报名的方士倒是渐渐地变多了。刘璃让李少翁代为考核筛选,最后选出了一百多个年龄不一的方士,将他们留下来进入研究基地。 刘璃想在来年春耕之前,将化肥研究试验出来,这样明年秋天的时候,收成就可以翻一番了。 九月中旬,当刘璃全心全意投身于化学实验的时候,漠北战场传来了大军获胜,霍去病封狼居胥的消息。 历时半年之久的战役以大汉的胜利告终,刘彻大喜过望,下旨大赦天下。 ** 大赦天下的消息一经颁布,很快也传来了上林苑,宫人们同样为了大汉的这一场胜利而欢呼雀跃。刘璃在实验室里就听到了,外面欢呼的声音。她取下鼻梁上述的护目镜,脱下身上的防护服,洗了手走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刘璃走出研究基地,转头问站在基地门口的守卫。 守卫激动道:“回禀公主,赢了,卫将军和霍将军打赢了,匈奴人被彻底赶跑了!” 即使早就知道漠北战役会胜利,刘璃听着守卫颤抖激动的声音,也忍不住跟着高兴。不过相比大家的开心,她的心里还是有一层担忧的,也不知道桑迁怎么样了。 想了想,刘璃倏地转身又返回了研究基地,找来了李少翁给他安排:“我有事要回未央宫一趟,你带着大家继续干活,就按照我之前和你们说的那些步骤来。” 李少翁连连点头:“诺。”此时此刻,李少翁对眼前的这位公主殿下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现在公主将实验室的事情交给自己,那就是对自己的信任啊。 日后公主飞升成仙,会不会也提拔自己当她的随从呢? 对于李少翁的心思,刘璃一无所知,她忙着回未央宫找刘彻问问漠北战役的伤亡情况。坐在回去的车辇上,刘璃难道产生了一丝焦急的情绪。 若是系统可以识别桑迁的对自己的好感度就好了,这样只要他的进度条不是灰色的,就代表他还活着。她闭着眼睛,百般无聊的查看着好感度列表,随后整个人僵住了。 李广的进度条……变成了灰色,他对自己的好感值永远的停留在了90点。 李广他……死了? 那一瞬间,刘璃原本焦急的心突然冷却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忐忑的不安。李广是怎么死的?是和历史上一样,因为在茫茫沙漠草原上迷了路,最后因为怕被问责,所以自杀了吗? 出征之前,刘璃还特意告诉了李广,最好在身边带一个熟悉路线的导路人,并且还让桑迁带一个指南针给他了。都这样了,他还是迷路了吗? 她的心情有些莫名的沉重。 身处这个时代,她几乎知道身边每一个人的命运。她想要改变李广最后自杀的命运,可没想到在漠北战役后,他还是死了。 车辇抵达未央宫后,刘璃直接去了前殿宣室殿。苏文守在宣室殿门前,见刘璃来了,他连忙拜礼:“东海公主,您怎么来了?” 刘璃平息了一下气息,开口道:“我来找父皇。” “陛下正在和侍郎们议事,公主可去偏殿候着。”苏文脸上露出了笑容:“漠北传来了胜仗的消息,陛下高兴着呢。” “好。”刘璃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偏殿。 一个时辰后,宣室殿的朝议才结束,等臣子们都离开后,刘璃这才提着裙摆走进大殿:“父皇。” 苏文应该向刘彻通报过了,他一点也不意外刘璃会出现在这:“听说你匆匆从上林苑赶回来,来找朕有事?” 刘璃抿了抿下唇:“我听闻边关传来了战况,大汉获胜了。” “哈哈哈,阿璃是为这事回来的?”刘彻的脸上尽显喜色,他一边感叹:“朕本来想让去病生擒匈奴大单于,没想因为临时的调整,阴差阳错的导致了去病竟然杀到了匈奴人的狼居胥山。哈哈哈哈,不愧是去病,竟然在匈奴人祭天的台子上,祭奠我大汉的阵亡将士。” 单是想想,刘彻都觉得心情愉悦神清气爽,可他却发现阿璃好像并不怎么开心。“阿璃可有什么心事?” 刘璃缓缓开口:“父皇,送回来的战报,有没有写明,李广将军是如何身亡的?” 刘彻:“什么?李广身亡了?” 刘璃一愣:“父皇还不知道?” “自然,这是快马加鞭送回来的急报,详细的战况要等卫青写好之后才会送来。”刘彻看向刘璃的目光多了几分狐疑:“阿璃似乎比朕早知道战况了。” 这话音是如此的肯定。 刘璃撇撇唇,正要随口瞎编一个解释的时候,外面苏文来报:“陛下边关信使来了。” 刘彻神情一凝:“呈上来。” 苏文后面跑进来一个小兵,将怀中的信笺呈上给苏文,在苏文将信笺递给刘彻的时候,小兵一脸沉痛道:“陛下,李广将军战死。” 听到战死两个字,刘彻和刘璃皆是一愣。刘彻展开信笺,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笺中的内容,而后他一脸怅然的放在信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刘璃连忙上前,从刘彻手中将信笺拿过来查看,看完之后父女两人露出了同款的神情。 这个时空的大汉,李广没有迷路,而是在和匈奴主力军缠斗的时候不慎重伤,最后身亡的。和历史上憋屈的自杀不一样,这一次这位年过六十的老将军是壮烈牺牲的。 202 论功行赏 别人都有诗,我没有,有点不…… 漠北战役算是大汉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仗了, 此战役总共歼灭匈奴军十余万人。同样大汉的兵力也损失上万,战死的马更是不计其数。 卫青率领五万骑兵和十多万步兵出定襄郡,行军千余里, 穿越了大漠与早就排兵布阵的匈奴单于本部正面交锋。经过几番大战后, 匈奴单于没料到横穿了大漠之后的汉军依旧如此兵强马壮,自知难以取胜,便率精骑向西北突围逃跑。 卫青见状,便安排轻骑连夜追击, 他则带领剩下的主力军继续前进, 沿途斩杀匈奴万余人, 一直抵达了寘颜山的赵信城。 这赵信城便是在漠南战役中投降匈奴的翕侯赵信所建, 他投降匈奴后, 不仅娶了匈奴单于的姐姐, 甚至还被封了王, 可谓是风光无限。也是他向匈奴单于献计, 将汉军引入漠北腹地进行对战的。 可这些匈奴人没想到, 大汉军队在穿过沙漠之后,依旧精神抖擞兵强马壮。卫青甚至还杀到了赵信城, 获得了匈奴大批物资, 能带走的就都带走了, 带不走的尽数毁掉。 此战卫青军队共计歼敌三万多人。 另一边,霍去病同样率军从代郡出发,向北前进两千多里, 与匈奴的左贤王部相遇。双方交战,左贤王不敌大汉军队的猛烈进攻,其精锐全部阵亡,左贤王率亲信弃军逃走。霍去病带军追杀, 一直到了狼居胥山,在山上祭奠了阵亡的将士后,才返回。 此战霍去病军队共斩匈奴七万余人。 刘彻对这次漠北战役的胜利结果极其满意,现在就等着汉军凯旋,而后对他们进行封赏。卫青书写战报的时候,大军已经在定襄郡休整了,用不了十天半个月,众将士就可以抵达长安。 卫青先送回来的战报里只是大概汇报了一下整个战役的过程,以及李广之死,其他细节并没有在战报中写出来,也只能等他们都回来才能知晓了。 刘璃想到将士们刚刚经历过一次大战,多多少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这个时候正好需要她刚刚研发出来的碘伏和麻醉剂。麻醉剂可以适当的减轻士兵们的痛苦,碘伏用来消毒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段时间刘璃安排人去矿山里开采绿矾,蒸馏出了不少的硫酸。随后她又下令采购了大量的海带,将燃烧后的海带灰和硫酸混合反应,释放出来的紫色气体遇冷就形成了碘结晶。 用干净的水将碘结晶稀释后,就达到了消毒的作用。考虑到受伤的士兵会很多,刘璃便打算安排研究基地的方士们,再做多一点碘伏备用。等出征的将士们回来,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妥善的治疗。 从边关胜仗的消息传来长安后,卫青的长平侯府以及霍去病的冠军侯府门槛都被前来送贺礼的宾客给踏破了。看刘彻的意思,似乎打算重新册封卫青为大将军。 四年多前,因受到卫子夫事情的牵连,卫青大将军的职务被撤,连食邑也被削了。如今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又将这一切给挣了回来。刘璃想此时自己和卫家早就没了利益纠纷,大将军之职封给谁都一样。 九月中旬,众将士浩浩荡荡的从边塞回长安,全长安的百姓都翘首以盼这些英雄们的归来。未央宫前殿的宴席也早就准备好了,宫里欢庆的气氛宛如在过除岁日。 刘璃跟随刘彻前往长安城门口迎接众将军,看着缓缓靠近的军队,驰道两边的百姓呐喊欢迎。有些人喊着卫青的名字,也有人喊霍去病的名字。 刘璃目光扫过这些将士,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比起出征之前沧桑了许多。远远的,她在众人之中看见了活着回来的桑迁,那一刻她悬着的心总算稳稳的落地了。 ** 此一战,刘彻论功行赏。 加封卫青为大将军,为所有将领的最高统帅,另封霍去病为大司马骠骑将军,为精锐武装军队最高指挥官。大司马一职位是刘彻特意为霍去病新设立的官职,位同大将军,食俸禄都是一样的。 接着便是他们的部下将领,都得到了晋升和封侯。军中的士卒们也纷纷得到了爵位的晋升以及黄金赏赐。其中右北平郡守路博德封邳离侯,复陆支封杜侯、卫山封义阳侯。 霍去病再次加封食邑五千八百户,从骠侯赵破奴也被增加了三百户食邑。跟随霍去病出战的李敢因为夺了左贤王鼓旗,且斩首多,被封为关内侯,特准有采邑两百户。 战死的李广被追封为广安侯,赐谥号“忠武”,其侯国由他的儿子李敢继承。之前被封为校尉,跟随卫青一起出征的桑迁,虽然斩首不多,但是他重伤了匈奴单于伊稚斜,刘彻亦封他为关内侯,无封地,赐食邑一百户。 当时汉军和匈奴混战,匈奴单于伊稚斜自知不敌,趁机突围逃跑之后。卫青安排轻骑去追击,这一列队的轻骑便由桑迁所带。在和伊稚斜残余部队再次交手的时候,桑迁利用了刘璃曾经送给他的弩箭,射中了伊稚斜的胸口部位。 伊稚斜带伤丢下了部下仓皇逃跑,不知所踪。 根据安插在匈奴那边的探子汇报,伊稚斜大概率是战死沙场了,匈奴的右谷蠡王已经自立为单于了。此时的匈奴王庭一片混乱和狼藉,再无力侵扰大汉。 庆功宴上卫青详细的阐述了大战的过程,讲大军是如果在夜幕风沙和匈奴军队殊死搏斗的。 大殿内响起一片叫好的声音,大家钦佩卫青的用兵如神,也感慨将士们的英勇奋斗。莫名的刘璃想到了唐代诗人卢纶的《塞下曲》,这首诗好像就是写漠北战役,写给卫青的。 她抿了一口葡萄酒,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卫将军,我有一首诗赠与你。” 众人齐齐看向刘璃,卫青微微抬手抱拳:“公主请。” 刘璃深吸一口气,开口念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完美的对应了刚才卫青所描述的大战过程。 大家听后久久不曾说话,卫青反复的呢喃着最后一句。他是个粗人,却莫名觉得这短短的一首诗,是如此的气概豪迈。短短的二十个字,便将他这次经历的整场战役都描绘了出来。 绝了! “东海公主好文采!”坐在角落的东方朔对着刘璃大夸特夸:“大雪满弓刀,以雪来比喻当时的寒茫箭羽战况激烈,寥寥五字却胜过千言万语啊!” 刘璃微微一笑,只道:“这首诗并非我所作,是我在梦中云游仙界时,天神所作赠予卫将军的。” 天上的神仙竟然都知道了?卫青抱拳作揖,郑重道:“多谢公主赠诗!” 他回家后要将这首诗写下来挂在书房,每天读一读。 刘彻极为感兴趣,追问道:“天神既然能知道卫青,那有没有为去病也作一首诗?”其实刘彻想问的是,天神连卫青都知道了,是不是也知道自己?都给卫青作诗了,那有没有给自己也作一首诗? 但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刘彻也不好意思如此明目张胆的询问,就只好借着霍去病的名号来问问,希望阿璃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刘璃:“?”当了这么多年父女了,刘彻一个眼神,刘璃便也能大概猜出他话中的意思。她有些无语,又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天子都这样开口问了,就连霍去病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刘璃想了想道:“倒是也有这么一首舍。咳咳…… 冠军临瀚海,长平翼大风。 云横虎落阵,气抱龙城虹。 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 兵寝星芒落,战解月轮空。 严刁息夜斗,辛角罢鸣弓。 北风嘶朔马,胡霜切塞鸿。 休明大道暨,幽荒日用同。 方就长安邸,来谒未央宫。” 这首诗是隋朝的诗人杨素所作的《出塞二首·其一》,写的也是这次的漠北之战。这首诗开头其实还有两句——漠南胡未空,汉将复临戎。飞狐出塞北,碣石指辽东。 前两句是隋朝当时对战北边突厥的情况,和现在的大汉有所不同,所以刘璃直接将这两句给去掉了。还有最后的原句是“来谒建章宫”,由于此时建章宫还没有开始建造,所以她改成了未央宫。 “冠军就是指咱们的骠骑将军,长平是卫大将军。”有官员开口进行古诗欣赏:“之后寥寥几句便将大汉将士横扫万里的气势,以及匈奴人仓皇而逃落败画面给描述了出来,真是太厉害了。” 刘璃转头看向刘彻,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道:“父皇,最后两句是写给你的。大汉如日中天的强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是遥远荒芜的匈奴之地,也要一同接受天子的教化,来未央宫谒拜帝王。” 这一番吹捧,直接将刘彻的虚荣心拉满了。连天神都觉得匈奴人应该臣服于大汉,臣服于他。因为他是大汉的帝王,是大汉的天子! 他的阿璃既能给大汉带来各种各样的福利,又可以帮他联系天神,这叫他如何不喜爱这个女儿! 殿内一片歌舞升平,本该欣喜自己被封侯的李敢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心中带怨的看着如此风光无限的卫青。 官至大将军,甚至还得到了天神的赠诗,卫青的这一切荣耀都是父亲的死换来的!如果不是卫青安排父亲在右翼护卫,父亲也不会中了匈奴人的埋伏最后战死。 他握紧拳头,下定决定要为父亲报仇! 宴会结束,刘璃准备乘坐车辇回椒房殿时,正好瞧见了从殿内走出来的桑弘羊父子。桑迁侧头和桑弘羊说了两句,便向刘璃这边走来。 刘璃便停在车辇边,等着他过来。 刚才在前殿内两人座次相隔太远,刘璃都没仔细的看他有没有受伤。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乍一看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仔细看去她瞧见他原本清俊的面容此时粗狂了许多。 他下巴处似乎冒出了胡茬,和曾经那个如同白面书生一样的他有了很大的不同。战争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啊……刘璃撇了撇唇,面对他看来的目光,眨了眨眸子道:“恭喜呀,关内侯。” 虽然只是一个爵位,还没有封地,但至少封侯了。 他扬了扬眉,却问道:“天神有没有为我作一首诗?别人都有诗,我没有,有点不公平。” 刘璃:“……”你特意过来,就是找我要诗的? 203 想起来了 桑迁,你是恋爱脑吗?…… 此时已经接近亥时, 头顶的明月星空格外的耀眼,将桑迁的脸色也照得有些苍白。刘璃察觉出他脸色不对,心中涌出一瞬担心:“你脸色不对, 身体不舒服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关心,好像让桑迁想起来自己是有伤在身的人,他连忙咳嗽了两声, 虚弱着语气说:“是啊,咳咳咳,受了很严重的伤。” 刘璃:“。”你可以演得再像一点。 她看着他这般动作,唇角微微上扬,便也顺着他的话,配合他的演出:“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说着她故意伸手拉他, 谁知好像真的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他轻轻的“嘶”了一声。 刘璃一愣:“你真受伤了?”刚才看他那个模样, 她还以为他是装的呢。 “没事,逗你的。”他连忙开口道:“一点小伤而已, 已经差不多好了。” 刘璃敛眉:“伤在哪里了?让我看看。” 他轻叹一声, 直了直脊背道:“胳膊处中了一箭, 早就让军医处理过了。”说着他还伸手拍了怕自己受伤的胳膊, 用行动告诉她自己并无大碍。 刘璃心中担忧,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查看他伤口的时候, 便道:“既然受伤了, 就快点回去吧,早点休息。” 他微微扬唇道:“是,谨遵公主命令。”说罢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还不忘记提醒一句:“公主要记得, 欠我一首诗。” 刘璃:“。” ** 因为漠北战役的胜利,刘彻大赦天下,甚至还给了在朝官员三天假期,简直就是举国同庆。 上林苑负责给受伤将士发碘伏的官员来报,已经为所有受伤的士兵都处理的伤口,还配了药给他们疗伤。 伤情严重的也给他们使用了麻醉剂,适当的减轻了这些士兵的痛苦。 想到桑迁也受伤了,也不知道他的伤情究竟怎么样,刘璃想了想,决定带着一瓶碘伏亲自去一趟桑府。 虽然在朝官员都放假了,奈何管钱的桑弘羊要忙着核算这次的军费,依旧在少府加班。桑夫人亲自来迎接了刘璃,随后一脸担忧道:“公主来得真是不巧了,迁儿昨日回来后便起了高烧,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高烧了?”刘璃担忧道:“怎么突然高烧了?夫人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昨天晚上临别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桑夫人急得眼眶都红了,轻轻点头:“公主这边请。” 刘璃以前虽然来过几次桑府,但从未来过桑府后院,这次也算是她第一次进桑府的后宅院了。跟在桑夫人身边来到了桑迁住的院落,后面的田杏儿也带着一个大夫过来了。 “母亲,我去医院请来了医官。”田杏儿几乎是拽着医官过来的,站定后看见刘璃,她轻呼:“公主你怎么来了?” 刘璃:“先让医官进去给桑迁诊脉吧。” 医官先是对刘璃作揖行礼,然后才忙不迭的跟着家仆进了桑迁的卧房,为他治病。 刘璃和桑夫人等在外面,桑夫人让田杏儿吩咐婢女准一些茶水来招待公主。 桑夫人轻叹道:“迁儿越长大,我就越搞不懂他的想法了。他根本就不是上战场的料,偏偏要跟着去……他出征的这小半年,我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出意外。” 刘璃咬了咬唇,小声安抚道:“夫人,他已经回来了,不会再出事了。” 桑夫人抬手抹了抹眼泪:“让公主见笑了,迁儿是桑家这一代的独苗,他若真的出什么意外,桑家就绝后了。我呀,实在是太担心了。”桑弘羊夫妻感情甚笃,听闻当年桑夫人生桑迁的时候伤了身体不能再有孕,而桑弘羊又是个事业心非常强的人,所以两人只有桑迁这一个儿子。 话说着,医官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开口道:“桑小郎是伤口起脓引发的高烧,小人已经为他重新处理了伤口,再喂他几贴退烧药,大抵就没事了。” “多谢医官。”桑夫人连忙道谢,她顿了顿看着刘璃道:“公主我随医官去抓药,麻烦公主代我进去看看迁儿,可好?” 刘璃点了点头:“好。” 她等桑夫人和医官离开之后,才轻轻的推开桑迁的房门走了进去。他的房间很整洁,坐北朝南光线也很好,奈何躺在床上的他看上去很不好。 她刻意放缓了脚步,悄悄的走到了床边,看着他因为伤口的疼痛而紧蹙的眉,心里莫名有些难受。其实……他本不该受这些苦的。 似乎感觉到又有人靠近自己了,桑迁缓缓睁开眼,有些暗沉的眸光在看清身边的人时,倏地亮了起来。 “阿璃。”他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刘璃在他床边坐下,愣了愣道:“你……叫我什么?”自从他失忆后一直都唤她公主的。 他轻轻的动了动没有受伤的手臂,握住她的手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她轻轻的问。 “在漠北之地的时候。”准确的来说是他受伤中箭的时候。 当时和匈奴军混战,整个战场一片厮杀声。漠北的风席卷着风沙滚滚而来,特别又是夜幕降临时,根本就看不清身边的是敌人还是战友。 中箭之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他不能死在漠北,他还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成。 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念想,就和当初他遇见泥石流被冲走时一样。这股强烈的求生欲,冲破了他脑袋里的束缚,他想起了过去被他遗忘的所有事情。 原来当初遇见暴雨泥石流时,他尚有意识的最后一刻,想到的也是她。 刘璃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不是说只是小伤吗?怎么现在都躺着起不来了?”她有些气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桑迁:“我现在好歹是个伤患,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我一下吗?” “你也知道你是伤患?受伤了还去喝酒,活该你伤口发炎。” 桑迁:“我那不是想看看你么?” 刘璃:“?” “分别了大半年,怪想你的。”他一本正经道:“而且昨天我的伤确实没大碍,这又是庆功宴,我也算是立了功,怎么能不去呢?” 至少在宴席上,也可以远远的看见她,还能听她念诗。 “对了,阿璃什么时候也送我一首诗?”桑迁还惦记着这个。 她听着他说的这番话,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桑迁,你是恋爱脑吗?” “什么脑?” 对上他疑惑的眸子,刘璃突然靠近他,俯身在他的唇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然后坐直了身子眸中含笑看着他道:“用这个抵诗行不行?” 他看上去懵懵的,“……行。” 刘璃噗嗤一笑。 许久他缓了过来,眸光炯炯的凝着她,也不说话。刘璃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将袖中的碘伏小瓶子拿出来,转移话题道:“这个里面是用来处理伤口用的碘伏,你明天换纱布的时候,可以将这个涂在伤口上,比酒精的效果要好点。” 他伸手接过碘伏:“好。”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家里养伤,我有时间就来看你。”她开口叮嘱:“给你一个月时间将伤养好。” 他捏着手里的碘伏:“阿璃若是天天来看我,不用一个月,七天便能痊愈。” 刘璃轻嗤道:“那你不如去做梦,在梦中见我吧。” 桑迁:“……” ** 如今大汉风头最盛的便是卫青和霍去病这对舅甥了,长安城内的那些老贵族一边看不起卫青曾经骑奴的身份,一边又眼红卫青如今的地位。 平阳公主的幕僚见公主如今寡居,便开口建议让平阳公主和大将军结亲。 平阳公主却道:“卫青啊?他以前是侯府的下人,我如何能下嫁给他?” 幕僚道:“卫将军今非昔比,不仅是万户侯,还统领整个大汉的兵马,正适合公主。” 平阳公主淡淡的开口:“是么?”她突然想到了那一年,在自己和汝阴侯的婚宴上,曾经见过一面的卫青。 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小随从,确实已经今非昔比了。谁能想到平阳侯府里最不起眼的小马奴,最后会成为大汉的大将军呢? 如今的卫青,确实配得上自己了。平阳公主这样想着,便决定安排人去刘彻面前提一提这个事。 平阳侯府的谈话,很快便让刘璃也知道了,毕竟在平阳公主身边安排几个幕僚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她的系统也给她列出了这个支线任务,见证平阳公主和卫青的婚姻。 历史上平阳公主倒是如愿嫁给了卫青,但……在这个时空,刘璃决定才不管什么任务,绝对不能让平阳公主如愿。 以平阳公主如今的地位,她若是真的看中了卫青,谁又敢和她相争? “公主若不愿意促成这门婚事,小人倒是有一计策。”被刘璃安排在平阳公主身边的幕僚转头给刘璃出主意。 刘璃看向他,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幕僚张放:“南宫公主同样寡居,公主不如先平阳公主一步,为南宫公主和大将军联亲。” 刘璃:“!” 204 尚公主 我向陛下求娶阿璃公主,算不算…… 南宫公主同样是刘彻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是平阳公主的妹妹。之前嫁给了南宫侯张坐,张坐犯了罪被处死后,又嫁给了张侯耏申。 元朔六年时,耏申也犯了罪被国除, 南宫公主自此寡居。比起平阳公主对于权势的渴望, 南宫公主就淡薄多了。 幕僚的主意倒是挺好的, 但是婚嫁这种事情也要当事人愿意才行。 不知道南宫公主愿不愿意嫁给卫青呢? 刘璃决定先进宫和阿娇商量一下, 让她和南宫公主试探一下口风, 看看她的意思。如果南宫公主同样有意,那么这个媒自己便做定了! 刘璃入未央宫和阿娇说了这个事情, 阿娇听罢笑道:“阿璃放心,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 阿娇和南宫公主的关系还不错,至少没有像和平阳公主那样恶交的地步。先让阿娇与南宫公主说一说探探口风,若是她愿意那么这件事情基本就成了。 如今卫青的风头正盛,阿娇和南宫公主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南宫没太犹豫便表示了愿意。 当天晚上, 阿娇就和刘彻提了这件事,刘彻倒也没有忌讳让卫青成自己姐夫,想了想认可道:“这门亲事倒也不错,卫青之前的那位夫人似乎也不在好多年了。” 于是翌日, 刘彻特意留卫青于宣室殿,问他可愿意和自己的姐姐南宫公主成为夫妻。 卫青只犹豫片刻, 便点头答应了。 如今三十五岁的卫青, 早就不像当年一十出头时, 那么青涩倔强了。特别是在经历过姐姐的事后,他也更加明白了责任一字的重要性。 如果尚公主可以让卫家更上一层,为什么不呢? 等平阳公主安排人和刘彻提想要再嫁卫青的时候, 刘彻有点遭不住了。虽然卫青和南宫公主的婚事还没有公开,但他已经算是给这两人赐婚了。 这个时候自己的大姐又来插一脚,就让他这个当弟弟的很为难了。 不过刘彻毕竟是刘彻,他宁愿为难别人也不会为难自己。于是他又一次将卫青喊来,让他自己选择是娶平阳公主还是娶南宫公主。 卫青:“。” 他曾经是平阳侯府的家仆,如今反过来娶曾经的主人是不是有点不好?卫青自己思索之后,还是选择了南宫公主。 这样一来,刘彻对平阳公主那边,也有了交代和回复。 刘璃听人汇报了这门婚事促成的全过程,只能在心里惊叹一声,不愧是你啊刘彻。 大将军卫青和南宫公主的婚事就此定下,不过婚礼的过程复杂,最后选定了明年的七月成婚。阿娇作为皇后,非常贴心的表示南宫公主的嫁妆由她来准备,南宫公主对阿娇也特别感激。 唯独平阳公主面对这已成定局的婚事,气得牙痒痒。她心里只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巧,自己刚想嫁给卫青,阿娇就为南宫和卫青作了媒? 可偏偏她也找不到证据证明阿娇是故意和自己对着干的,也只能自己咽下这口气。她能怎么办呢? ** 同样陷入成婚烦恼的,还有霍去病。以霍去病现在的身份,又是万户侯又是大司马,完全可以和他舅舅卫青一样娶公主。 如今未央宫中适龄未婚的公主便只有陛下的爱女东海公主刘璃了。不少想巴结冠军侯的臣子,纷纷向天子建议,将东海公主嫁给霍去病。 就连霍去病身边的部下,也经常在霍去病面前提:“以将军如今的身份,唯有咱们的东海公主才能与你相配。” “我曾听说陛下有意给将军和公主赐婚,但是将军你拒绝了,真的有这件事吗?”有部下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消息。 霍去病眉头微敛,只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话,并无此事。” “那东海公主为何现在都不出嫁?”作为皇帝的女儿,根本不愁嫁不出去的。有士兵猜测:“我猜公主一定在等将军呢。” “你们莫要乱说,坏了公主的名声。”霍去病出声阻止众人不要以讹传讹。 大家也是私下说说,得到霍去病的阻止,便也不再讨论这个事情,纷纷聊起了其他话题。之后众人散去,唯有赵破奴一人坐到了霍去病身边。 “去病,你真的不想娶阿璃公主吗?”私下里赵破奴和霍去病的关系还蛮好的,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 听到赵破奴对刘璃的称呼,霍去病微微皱起眉头,纠正他的叫法:“她的封邑是东海郡,你应该称呼她为东海公主。”什么阿璃公主,他都不曾这样叫过她的名字。 赵破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霍去病却沉默了。 许久他开口回答:“我不能娶她。”他不是不想娶,是不能娶。 赵破奴好奇:“为什么不能娶?” 霍去病抬手拍拍赵破奴的肩,长叹一声道:“很多事情牵扯太多了,你是不会懂的。” 赵破奴确实不懂这些,他也抬手搭上了霍去病的肩道:“既然这样,那我向陛下求娶阿璃公主的话,就不算是和你抢夺心上人了。” 霍去病:“?” 赵破奴说:“去病,之前我以为你也喜欢阿璃公主,我都打算放弃了。但是你现在说你不能娶阿璃公主,那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了。”赵破奴很有自知之明,若是霍去病想尚公主的话,自己肯定没机会了。 但是现在霍去病都说不能娶阿璃公主了,那赵破奴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他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期待:“虽然我现在还只是千户侯,但是我会努力立下更多的战功,绝不会让阿璃公主受委屈。” 霍去病:“。” 心口蔓延着说不上来的苦涩,甚至带着钝钝的疼。霍去病张了张嘴,最后有些艰涩的道了一句:“祝你成功。” 傍晚霍去病和将士们一起喝了酒后,才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在路过东海公主府的时候,他倏地勒紧了马缰,目光幽暗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脑袋里又有一次浮现出那年冬日,大雪纷飞时,她说让自己娶她的话。 许久许久,他怅然一笑拍了拍马脖子,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他缓缓离开。 冠军侯府里,卫少儿还在等着儿子回来,打算给他说门亲事呢。 ** 大汉军队经过漠北战役,同样也有很大的损伤,但是在犒劳士兵方面,刘彻也毫不含糊。待入冬后,刘彻便下令让上林苑的服装厂给每个参加过漠北战役的将士们发新的棉服。 如今大汉的棉花种植事业已经从朔方城往西转移了,毕竟经过漠北战役后,整个河西走廊都是大汉的,再也不用怕匈奴人来抢劫了。刘彻还打算在匈奴以前活动的地方修建长城,作为防御和进攻匈奴的基地。 不仅如此,他又安排了一部分士兵从朔方郡向西直到了令居(今甘肃省永登县西),开挖沟渠耕种农田,还设置了官吏。迁徙了百姓和士兵五六万人,逐渐占领了匈奴人的领土。 如今大汉虽然得到了河西走廊,但是新疆西藏那一大片地区依旧是很多少数民族的部落,这些部落和国家依旧慑于匈奴的压力。 按照历史的发展,这些地方还需要大汉派兵去征服才行。 漠北战役之后,匈奴单于伊稚斜重伤失踪,匈奴右谷蠡王自立为单于,并且准备带着部落迁至天山东部一带。 就在匈奴所有部落准备跟随新单于向北迁走的时候,身受重伤但依旧苟活着的伊稚斜出现了。伊稚斜撑着一口气,重新集合了自己的部落,逼的右谷蠡王自废单于称号。 曾经如此强大的草原霸主,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伊稚斜心中格外怨恨。想当年,自己的祖父冒顿单于写信调戏汉朝的吕太后,那太后不仅不敢发作,甚至还主动送来布帛和金银。 怎么如今自己当了单于,竟然就败给了汉朝,而且还败得如此难看?! 伊稚斜越想越气,最后直接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巫医用碾碎的草药给伊稚斜包扎了伤口,能不能醒来就要看他自己了。 又过了几天,伊稚斜总算醒来了。他招来自己的心腹,询问他们如今要怎么办?赵信城都被汉军给毁了,左贤王部整个被那个叫霍去病的大汉将军给消灭了。 赵信建议:“大单于,不如我们派遣使节去长安求和吧。” 有些人赞同这个意见,也有人不赞同,伊稚斜听他们吵吵嚷嚷,只觉得头疼。 “汉朝之所以能这么快崛起,不过是因为他们出了个会打仗的将军,如果没有那个叫霍去病罗刹,我们必定不会输。” 曾经跟随冒顿单于一统北方草原的部下后代开口道:“我们若是能想办法杀了那个汉朝将军,定能重返中原征服大汉。” 匈奴人自己也想不明白,大汉朝怎么就多了一个那样凶悍会打仗的年轻人。就是这个年轻人,不止一次的大败他们,将他们逼到了如此的地步。 伊稚斜听赵信的建议安排人去议和感觉可行,又觉得如果能杀了霍去病一雪前耻,好像更带感。 赵信不得不提醒道:“大单于,重创我们的不仅是霍去病,还有大汉的那个秘密武器啊。那个只要扔过来,就会在人群中炸开的东西,才是真正让我们一败涂地的东西啊。” 他们从没见过那样的东西,恐怖如斯。 这话一出,曾经和汉军交战过的众人纷纷感觉一阵不寒而栗。没人知道大汉杀伤力如此强大的东西是从何而来,只要小小的一个就能炸飞他们千军万马。 汉朝有霍去病这样能打不怕死的人,还有如此厉害的秘密武器,他们会失败好像……也理所当然。 伊稚斜道:“这样好了,我们表面上安排人去议和,实际上去汉朝探查一下这个能一下子爆炸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如果我们也能搞到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反攻回去了!” 205 定情日 今天是腊月十八,我与阿璃定情…… 冬十二月初, 定襄郡郡守传来消息,匈奴人意欲派遣使者来大汉求和,刘彻知道后召集众臣子会议, 不少臣子都觉得可以答应和解。 也有臣子主张可以趁机让匈奴人成为大汉的附属国, 让匈奴对大汉俯首称臣, 就像南边的南越国一样。 刘彻听了有些飘飘然, 不免想到了那日庆功宴上, 阿璃念的那首诗——方就长安邸,来谒未央宫。 于是他应允了匈奴使者入大汉来朝拜。 刘璃了解了一下, 根据史书《资治通鉴》的记载,这个时间段, 匈奴人确实有向大汉求和的准备。但不同的是, 并不是匈奴派遣使者来大汉, 而是汉武帝派遣了丞相长史任敞去了匈奴。 丞相长史任敞得到的任务是去说服匈奴归顺于大汉, 匈奴单于听到是是招降而不是和解,非常的愤怒,甚至将任敞给扣留在了匈奴。 俗话说的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刘彻知道自己派去的使臣被扣留,这才下定了决心要对匈奴人赶尽杀绝。 所以这个时空的大汉,为什么变成了匈奴人派遣使者来大汉求和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不过就算有阴谋, 这里也是大汉的地盘,几个匈奴的使者应该也不足为惧吧。若是这次的和谈真的能够成功, 或许对日后大汉的发展也有帮助。 毕竟打仗真的是一个劳民伤财,而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又是一年的除岁日快到了,刘璃在公主府里闲来无事,让人将一些纸染成了红色,然后亲自握笔题了几副春联, 让家仆将春联帖子在府邸的大门上。 然后又写了好多个福字,贴在庭院的窗子上或者门上,顿时整个府邸都充斥着新年的气息。 新年贴春联的习俗起源于宋朝,盛行于明朝。所以当有人从东海公主府的门前路过时,看见府邸的门上贴着喜庆的对联,都觉得新奇。 “春风化雨山山翠,旗开得胜处处春,春风如意。”路人轻轻的将刘璃贴在门上的对联给念了出来,只觉得这句话非常的有境界。 不愧是东海公主! 也有人直接敲门访问,想打听一下门上贴的这些是什么,府里的守卫想到帮公主贴春联的时候,公主曾经说过。 于是守卫洋洋得意的回答:“公主说了这叫对联,辞旧迎新、辟邪除灾、迎祥纳福。”说着他还指了指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瞧见没,多喜庆呀。” 又过了几日,不少达官贵人亲自登门,请求东海公主赐对联,他们也要贴在家里的门上辟邪除灾、迎祥纳福。 刘璃没想到大家还挺跟风的,她也没推拒,凡是登门求对联的,她都给写了。赠送对联的时候,对方也给了回礼,有些回了金银珠宝,也有些回了玉石之类的东西。 刘璃也不客气,全部照单全收了。一时间,整个长安城住在北阙甲第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春联,放眼望去还真有几分后世新年的氛围。 等一些大臣们沐休日结束,回到少府里上班的时候,互相之间都有了交流的话题,因为东海公主赠送给每一家的对联都是不一样的。 他们会将自家门上的对联给念出来,看看谁家门上的对联更好。没有去公主府上求对联的,他们都不想和那人说话。 奇奇怪怪的攀比心增加了! 对联一事,自然也是瞒不过刘彻的,他心里好奇什么对联不对联的。于是命令苏文悄悄的给他准备车辇出宫,他要亲自去看看。 坐在车辇上,刘彻远远的就看见各家各户的门上都贴着红色的纸条。身为帝王,自然不可能跑到人家家门口去看门上写了什么。 刘彻身边的随从跑了过去,将门上的对联背下来后,又跑回来念给天子听。 “春到堂前花似锦,福如双至喜盈门,福喜盈门。” 刘彻听罢,在心里反复的念叨着这句对联,而后夸赞道:“好句子好句子!” 又想到这个句子是阿璃写的,刘彻心里还怪骄傲的嘞,不愧是朕的女儿。不行,得让阿璃也为自己写个对联! ** 桑府的对联,是桑迁亲自来取的。他在家养了两个月,身上的伤总算痊愈了,看上去似乎也比以前更结实了。 刘璃将写好的对联打包起来递给他,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她的心脏莫名一悸,连忙开口掩饰此时自己躁动的心:“怎么是你亲自来的?” 桑迁双手接过她递来的对联,笑着调侃道:“如今公主的才华名满长安,一副对联千金难求,如此贵重的墨宝,自然需要我亲自来取。” 顿了顿,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刘璃:“对了,这是回礼。” 刘璃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看见里面摆着一颗圆润光滑的淡绿色珍珠,“这是珍珠?” 桑迁颔首笑道:“我就知道阿璃是识货的,这东西是多年前我家中人在东海附近与渔人手中买下来的。因为颜色特别,所以比较稀少。” 刘璃将这颗珍珠拿在手心里,仔细的打量着它的色泽。绿珍珠又叫孔雀绿珍珠,在未来这种绿珍珠就像是翡翠中的帝王绿一样,非常的稀少昂贵。 没想到自己随便写一副对联,就可以得到一颗孔雀绿珍珠,着实划算了。她抿唇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而后刘璃转身,低声让竹青去库房将她收藏许久的一个玉坠取来。 他突然叫住她:“阿璃。” 刘璃抬眸看他:“怎么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幽幽的落在她的唇畔,开口道:“待新春后,我打算向陛下请旨娶……” 刘璃听到“娶”这个字,条件反射般开口:“等等!” 桑迁:“?” 她抿了抿唇,莫名的有些扭捏:“会不会太快了?我们都还没开始谈恋爱欸。” 而且她现在也才十八岁啊。 桑迁一脸莫名:“什么太快了?谈恋爱又是什么?”这个时候还没有谈恋爱这个说法,所以桑迁听得一头雾水。 刘璃咬了咬唇,脸颊莫名发烫,小声道:“你不是说要向父皇请旨娶我么?可是我觉得,虽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但是我们还没开始恋爱就成婚的话,有点不妥。” 桑迁:“。”他好像有点听懂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而后开口问:“那阿璃觉得,如何做才妥当?” 刘璃感觉自己心口的心脏砰砰直跳,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可关于谈恋爱却是头一次。她抬眸看向他:“我们可以先以恋人的关系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如果都没问题的话,再谈论成婚的事情。” “好。”他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刘璃:“……”等等,他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他算计了一样。 桑迁突然叹息道:“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我打算向陛下请旨去将之前没有完成的建造太学院这个事情做完。” 刘璃:“?”哦,是自己听错了,他说的是“去”,不是“娶”! 他缓缓勾唇,露出了一个清澈又澄净的笑容:“没想到让阿璃误会了。” 刘璃:“。” 正好在这时,竹青将刘璃吩咐的玉坠取了过来,“公主,是要将这个玉坠送给桑小郎吗?” 刚才刘璃确实打算将这个上好墨玉做成的玉坠送给桑迁的,毕竟他送自己的那个孔雀绿珍珠实在太珍贵了。 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送!了! “拿回去吧,不送了。”刘璃没好气道。 桑迁先一步将墨玉握在了手里:“这可是阿璃第一次送我东西,怎么可以拿回去?” “谁说要送给你了?”刘璃伸手要夺回来,却被诡计多端的他握住了手腕,整个人被他带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和他的人一样温暖。 一旁的竹青见状偷偷一笑,悄悄的离开了院落。 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身影有些低哑:“我就当今日是我与阿璃的定情日,这玉坠便是我们交换的定情之物。” 刘璃撇了撇唇,也抬手轻轻的抱住了他,而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那你要记住今天了,日后我可是要过周年纪念日的。” “周年纪念日又是什么意思?” “以后再告诉你。” “行,今天是腊月十八,我与阿璃定情的第一天。” ** 一直到除岁日当天,整个长安城以及周边的县城都流行起了在门上贴红对联来庆祝新的一年。 有些人自己写了对子,虽然有点不太押韵但参与了,也有些人直接照抄东海公主所写的对联。 当然了,纸张这种东西,富贵人家已经都用得起了。但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这还是一个奢侈品。更何况平民百姓也不会写字,便用红布贴在家里的门上,也算是一种喜庆。 一直到除岁日的到来,就连未央宫几个重要宫殿都贴满了对联。对子是刘璃提供的,字是刘彻写的。 除岁宴上一如往年邀请了权臣和贵族,一起入未央宫聚餐。大家都是同僚,见了面互相道祝福,热热闹闹的准备吃席。 有人却见大将军卫青是负伤过来的,纷纷围过来关心:“大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见,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卫青不仅用纱布缠着胳膊,就连脸上都有淤青,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大汉竟然有人能伤害英武的大将军?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卫青避重就轻道:“无碍,只是一不小心摔了一下罢了。” 正好也过来赴宴的刘璃看卫青的扮相,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任务卡片:见证【李敢之死】。 刘璃:“……” 206 拯救李敢 好好的正门不走,为什么一定…… 见证李敢之死?刘璃被系统触发的新任务给无语到了。与其说是见证李敢之死, 不如说是看李敢作死吧。 历史上的李敢是怎么死的呢?公元前118年,李敢觉得是卫青让自己的父亲含恨自杀,意欲刺杀卫青为父报仇,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卫青为人宽厚, 便没有声张这件事情,但这事还是被霍去病知道了。在一次李敢陪同汉武帝在甘泉宫狩猎的时候, 霍去病直接用弓箭将李敢给射杀了。 那时候汉武帝格外宠信霍去病, 便包庇了他的罪行, 对外宣称李敢是被鹿角给创死的。 你说汉武帝包庇就包庇吧,又不将知情人给处理掉,偏偏当时司马迁也在场,于是这件事情就被《史记》给记录了下来。 说起来也巧,这件事情一年后,霍去病就莫名其妙的也死了。史书没有记载霍去病的死因,后人推断很可能和他射杀李敢有关。 除岁宴上, 刘璃吃年夜饭的心情都变得惆怅了起来。 李敢也算是一个敢打敢拼的能将了,若是没有被霍去病射杀,他的战功应该不比他父亲差。可是现在他好像已经把卫青给揍了, 那么霍去病能放过他么? 这样想着,刘璃微微抬眸看向不远处和卫青站在一起的霍去病。虽然听不见这两人在说什么,但是从霍去病关切的表情来看,他很担心卫青。 emmm她仿佛在李敢脑袋上看见了一个大大的危字。 让李敢就这样被霍去病射杀实在太可惜了,刘璃决定尝试一下拯救李广的性命。 要怎么就他呢?说简单也简单, 说难也挺难的。其实只要让霍去病不去射杀李敢不就好了吗?难就难在,霍去病的脾气多少有点桀骜倔强,他真的会放过伤害他舅舅的人吗? 因为一个除岁宴,大家都知道了大将军卫青受伤的消息。南宫公主特意去医院取了一些伤药, 乘坐车辇前往长平侯府看望受伤的卫青。 长平侯府门前的守卫并不认识南宫公主,待听见对方自报家门后,一脸恭敬的未来的主母给邀请了进去:“侯爷在后院,小人这就前去通报。” 南宫公主微微颔首,而后耐心的站在庭院中等着,她的目光细细打量着院落中修剪得当的花花草草,亦觉得有些赏心悦目。 不一会卫青匆匆出来,看着站立在庭院中一袭暗紫色宫裙的公主,他连忙抬手拜会:“臣卫青拜见公主。” 南宫公主微微上前一步,身影温柔细腻:“将军不必多礼。”她顿了顿道:“我听闻你受伤,特意取了一些药来看看,不知将军可有好些了?” 被李敢刺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卫青开口:“多谢公主关心,已经无碍了。” “你我即将成为夫妻,将军无须如此客气。”南宫公主温声道:“我特来关心你,也是应当的。” 卫青听罢亦笑了笑,侧身邀请她进屋。 在屋内坐下,家仆送来点心和茶水,南宫公主目光悠悠的看着卫青道:“如今外面都在说是李敢打伤了将军,可将军却放过了他,将军的气度让我钦佩。” 之前她只知卫青是被自家弟弟很看重的将军,打仗很厉害,如今又是万户侯、大将军、阿娇想为她作媒,她觉得嫁给他不亏,便答应了这门婚事。 但经历过这件事后,她倒是真的对卫青刮目相看了,看着他的目光都透着几分欢喜。 因为卫青坚持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所以就算刘彻也知道是李敢出手打伤卫青的,也不好帮卫青出面。 众人也皆感叹大将军真是仁慈,这件事情应该算是就此揭过了。 或许在众人眼里,这件事情算是结束了,但是刘璃知道如果真的就这样结束了,那李敢死定了。 可她一时半会又想不到拯救李敢的办法,难道直接去找霍去病命令他不许射杀李敢? 很明显,不能这样做。 或者不让李敢去甘泉宫狩猎?以霍去病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想杀一个人,就算不去甘泉宫,也会在其他地方。毕竟小时候的霍去病就敢用石头砸自己呢。 真愁人。 刘璃实在想不到好办法,便也只能先安排家仆去打听一下霍去病现在在哪,一旦霍去病和李敢碰面了,就立刻来汇报。 结果刘璃上午刚安排出去的人,傍晚的时候府邸的守卫便来通报,霍将军来访。 刘璃:“。” 她在府中专门招待客人的屋子招待了霍去病,看着跟在霍去病身旁被自己安排出去的家仆,她一时无语。 跟踪人都能被发现? “公主为何派人跟踪我?”霍去病剑眉微扬,星目中带着几分不解,对于刘璃安排人跟踪他的这个行为他并未生气。 刘璃对家仆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而后眨了眨眸子看向霍去病,“如果我说,我是在关心你,你信吗?” 霍去病:“……”即使知道她说的并不是实话,一定还有其他事情,但听到她说在关心自己,霍去病的心里依旧忍不住微微一悸。 他的星目凝着她漂亮的凤眼:“我信。” 刘璃:“额。”他这样搞得自己好像有点不真诚似的。 霍去病停顿片刻又道:“近日无战事,军营中的将士们也都回家探亲了,我白日在军营,傍晚时分回府邸。”他这是在交代了自己的日程安排。 刘璃:“……” 她咽了咽喉咙道:“霍去病,关于李敢打伤你舅舅的事情,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瞧见霍去病的神情渐渐低沉了下来。刘璃收住了话音,问道:“你是不是很生气?” 他低哼了一声:“我舅父就不应该轻饶他。” 试想一下,若是卫青真的追究李敢的责任,刘彻顶多就是削李敢一些封邑,再让他罚一些钱罢了。毕竟李敢是良家子弟出生,他又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 历史上李广自杀一事,其实也是有说法的。 本来作为前将军的李广,应该是充当前锋与匈奴作战的。但是在从定襄郡出发之后,卫青却让李广和右将军赵食其的队伍合并,从东路出击。 很多人分析这件事情,感觉是卫青有私心,所以才让李广从东路出击,然后将立功的机会让给了他的朋友公孙敖。最后李广因为迷路,未能及时赶到耽误了战机。 历史上的事情,当时的卫青是不是真的有私心?刘璃没办法评说。 毕竟这个时空的公孙敖并没有参加漠北战役,而是桑迁取代了他校尉的位置。但这个时空的卫青,依旧安排了李广从东出发。 不同的是,这一次李广遇见了敌人。可这一次李广的死,也不能怪到卫青的身上吧? 这个李敢是咋想的? 刘璃有点搞不懂李敢的脑回路,不过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救他的命。看霍去病的态度,李敢还真是危矣。 “霍去病,如果李敢受到惩罚了,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刘璃想了想问。 “他意图刺杀我舅父!”霍去病皱着眉,话中带着一股狠厉道:“这一次他没成功,一定还会有下一次,我绝对不允许他再有机会伤害我舅父。” 刘璃:“……”所以你就在狩猎的时候射杀了他?她忍不住在扶额,感觉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刘璃愣了一下抬步出门,便见桑迁再一次被府邸的守卫给拿下了。 刘璃:“……”好好的正门你不走,为什么一定要爬墙过来?上次他好像也是这样被抓住的,怎么就不长记性? 守卫在看清来人是桑迁后,都不用刘璃开口便主动放了人。霍去病错愕的看着以这样方式出现的桑迁,再看看刘璃,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桑迁挥了挥衣袖,目光在刘璃和霍去病之间门来回打转,虽有狐疑但他并未多说,抬手向霍去病作揖,而后开口询问:“霍将军这个时候怎么在阿璃的公主府?” 阿璃?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霍去病剑眉微蹙:“桑迁,你这个时候为何会来公主府?” 屋外的晚霞早已不见,头顶是星空万里。可桑迁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公主府,意欲何为? 桑迁神色自然:“自然是阿璃相邀而来。”他淡淡一笑,那神态却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霍去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知为何他莫名讨厌眼前男子这样的神态,就好像……他在向他宣示主权一样。 刘璃轻咳一声:“那个……时间门不早了,我便不留霍将军用膳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和桑迁商议。”确实是她让桑迁过来的,她打算和他商议一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李敢。 话说着刘璃招呼来婢女,让她送霍去病离开。 霍去病冷凝着目光看着桑迁走到刘璃身侧,两人站在一起看着他,仿佛自己是那个多余出来的人一样。 他的掌心倏地握紧,喉间门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他又不知能说什么,最后他只能抬手作揖告辞。 207 负荆请罪 朕是不是大限将至了? “霍去病为什么会在公主府?”等霍去病离开之后, 桑迁伸手轻轻的戳了戳刘璃的脸颊,醋味很浓的开口。 刘璃刚想挥开他的手,却又被他一手紧紧的握住。她嘴角微抿道:“这个和我要找你讨论的事情有关嘛。” 之前刘璃只是派人去叫他来一趟, 并没有说明具体是什么事情,谁知道霍去病会察觉到偷偷跟踪他的家仆, 甚至还主动来到公主府“兴师问罪”。 桑迁的视线落在她稍显湿润的红唇上, 眸色不自觉的暗沉了下来, 喉结不动声色的滚了滚。他想到那日在月色下的亲吻, 她唇中的清甜让他情动。 刘璃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幽幽的目光, 邀请他进屋:“进来吧, 我让厨房准备了晚膳,我们边吃边聊。”她转身要拉着桑迁进屋,却被身后的男人一个用力拉了回来,撞进了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 柔和的月光洋洋洒洒照在两人身上,刘璃对上他深邃的双眼, 一时有些发怔。 他的大手轻轻的托着她的脸颊,指腹轻轻的在她光滑的脸颊上摩挲, “阿璃, 下次不要和他走得那么近。” 他开口,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侧,嗓音也比平时要低沉了许多,“我会吃味的。” 如此直球的表白让刘璃的心口一悸,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这么近, 她的心脏砰砰砰直跳, 耳膜里都是自己胸腔震动的声音,莫名的有些口干舌燥。 “我也没想到他会过来。”她开口解释。 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气氛恰到好处的暧昧无比, 似乎想到了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刘璃下意识阖上双眸。 他缓缓低头,温热的唇覆在她送来的唇上,轻轻的啃噬着她的唇瓣,辗转厮磨,舌尖探入带着缱绻一点一点侵蚀她的领地。 许久他喘息着放开了她,看着她被他啃过红肿的唇,又忍不住轻轻的啄了一下才道:“记得和他保持距离。” 恢复记忆的桑迁,自然还的记得他的阿璃曾经是想嫁给霍去病的。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比自己厉害太多了,他就算再努力恐怕也追不上他如今的地位。 如今朝中人人皆称如今配得上东海公主的,唯骠骑将军一人矣。可这些臣子却不知,这位骠骑将军早已经拒绝了他的公主。 他的阿璃这么好,他想求娶还不够资格,偏偏某些人却开口拒绝了。 桑迁在心中感谢自己的父亲,从一开始就和阿璃统一了战线,从来没有站在她的对立面。 所以自己和阿璃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复杂的纠葛,他也用像霍去病一样,为了家人而放弃心中所爱。想到刚才霍去病离开时的神色,桑迁眉梢微扬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 两人进了屋,打算一边用晚膳一边讨论一下如何处理李敢的事情。 霍去病射杀李敢的事情发生在未来,刘璃不可能用还没发生的事情让幕僚们来给自己出主意,所以也只能找桑迁来商议了,她对他足够的信任。 她将李敢会在不久的将来死于霍去病箭下的事情和桑迁说了一下,桑迁凝了凝神,看向她:“所以你找我来,是想帮霍去病脱罪吗?” 刘璃:“。” 她没好气道:“我是想找你商量一下,如何阻止霍去病杀李敢啦。”她将自己的担忧分析给他听,能破这一局的办法只有让霍去病放弃对李敢杀意。 桑迁沉吟了片刻道:“战国时候有廉颇向蔺相如负荆请罪,不如也让李敢主动一点向大将军负荆请罪,表现出足够悔过的诚意,说不定霍去病就原谅李敢了。” 刘璃听着桑迁给出的建议,眼前微微一亮:“对呀,好主意!” 霍去病射杀李敢的根本原因是李敢对他舅舅不敬,若是李敢负荆请罪,表现出忏悔的态度。 那霍去病应该就不会害怕李敢再伤害他舅舅了吧,一切不都皆大欢喜了吗? 想到这里,刘璃神采奕奕的看向桑迁:“就按照你说的办,明日我们去找李敢,劝他去给卫青道歉。” 桑迁扬了扬眉看着她灵动的眸子,轻轻握住她的手:“阿璃,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李敢不愿意去道歉呢?” “额……”刘璃倏地卡壳了,是啊,如果李敢不愿意去道歉,难道要绑着李敢去吗?她想了想道:“我们尽可能的说服李敢吧,最后要不要去负荆请罪,也是李敢自己决定的。” “行。”桑迁点点头道:“明日我陪你去,一起说服李敢。” “嗯。” 刘璃抿了抿唇,抬手夹起一个烤鸡腿放在他的碗里:“奖励你一个大鸡腿。”厨房特意多做了两道菜,刘璃道:“桌上都是给你准备的,你全吃完再回家。” 桑迁:“。” 他轻咳一声:“吃不完是不是不能回家了?” 刘璃:“?”你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她没好气道:“吃不完给你打包带回家。”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没什么顾忌,用了晚膳后桑迁又抱着刘璃腻歪了一会后才离开。他们约定好第二天一起去一趟李敢家,一起说服他。 ** 李家的本家在陇西成纪,李广家一脉如今定居长安的西市闾里。李广的死讯从边郡传来长安之后,好多百姓都为李广感到伤心,自发的去李家祭奠。 李广个儿子,长子和次子都先他过世了,仅留下李敢这么一个儿子。 李敢在漠北战役中被封为关内侯,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却因为李广的死,全家都陷入了悲伤中。 刘璃和桑迁非常低调的抵达了李府,桑迁上前递上了拜访的牌子,门口的守卫看了之后,连忙将两人邀请了进去,奉若上宾。 此时李敢也正好在府邸内,听闻是桑迁来访,他还纳闷自己和桑迁并无交情,他为何会来自己家里? 等看见坐在桑迁身侧的女子时,李敢连忙上前抬手作揖:“臣见过东海公主。” 此时的李敢已然不像当年刚见刘璃时的那么憨实了,举手投足之间似乎继承了其父的沉稳。也是,如今整个家族的担子都落在他的头上。 刘璃微微颔首:“李将军不必客气。” 李敢略显迟疑:“公主此番前来府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刘璃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笑了笑说道:“坐下说吧。” 李敢在刘璃对面坐下,府里的下人送上茶点来,刘璃挥手让闲杂人都退下后,这才开口说:“今日我来拜访李将军,其实是为李将军之前打伤大将军一事而来。” 听到刘璃提这见事情,李敢的神情倏地一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公主……是来问罪的吗?” 刘璃扬了扬眉:“难道李将军不觉得自己错了吗?” 李敢:“哼。” “卫青是父皇亲封的大将军,同样是你的长官,可你却去刺杀他,这若是换成别人,早就被缉拿下狱了。大将军仁厚,包庇了你的过错,就凭这一点李将军就应该亲自登门向大将军致歉。”刘璃真心希望李敢可以转过弯来去给卫青道个歉,这样或许就没有之后的事情了。 李敢神情冷凝:“他算什么大将军?用我父亲的命换来的!若不是他指挥我父亲单独走,我父亲又怎么会……”他的声音逐渐哽咽,想来心中是真的过不去。 “李敢。”桑迁开口叫了一声:“卫将军是正常的军事布署,而且我认为他的布署没有问题。” 李敢瞪着桑迁:“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当时我也在场。”桑迁缓缓开口和李敢讲述了当时的具体情况,最后道:“如果不是李将军在东侧路遇见了匈奴,那么被包围的就是大汉的将士了。也幸亏因为李将军拖延了那些匈奴,我们正面的队伍才会取得大胜。” 李敢听了桑迁的话一直陷入了沉默,双手死死的握成拳。 刘璃见他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便再接再厉道:“卫将军在安排之前,并不知道这样的安排会导致李广将军丧命,所以李敢你的怨恨是没有根据的。” 李敢一直垂着头,不管刘璃和桑迁说什么他都没有回应。刘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悄悄的拍了拍桑迁的手,压低声音道:“或许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清楚,我们不如先回去吧。” 桑迁微微颔首:“好。” 两人一起起身和李敢告辞,李敢略微回神,也站了起来要送两人。话说着,门外却跑进来一个男孩,他身后还有李敢的夫人程欣。 “阿父,母亲又要揍我了。”男孩跑进来躲到了李敢身后。 程欣怒气冲冲的进来,却在看见客厅内的刘璃和桑迁顿时换了一副端庄的模样,她的明眸看向刘璃,有些开心:“公主,你怎么来李府了?” 看见曾经的好友,刘璃微微一笑道:“程欣姐姐,好久不见了。”当年那个飒爽的小姐姐,是她们几个小姐妹中最早成婚的一个,如今竟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确实好久不见了。”程欣轻轻的感叹了一声,“公主,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刘璃笑了笑:“是呀,和李将军的事情聊完了。”说着刘璃又回头看向李敢:“李将军,我今日和你说的,你定要好好考虑一下。” 谁知李敢还没开口,躲在他身后的男孩又走了出来,仰头看着刘璃:“姐姐,你好漂亮。” 突然被人夸奖,刘璃微微一愣,随即伸手揉揉男孩的小脑袋:“谢谢,你也很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禹。”男孩涨红了脸:“姐姐,等我长大以后可以娶你当妻子吗?” 一旁的桑迁:“?” 就连李禹的父母都惊呆了,李敢看着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欲言又止。自己当年都不敢对东海公主说这样的话呢,好小子真敢想。 还没等刘璃开口,桑迁便已经伸手过来将李禹送到了程欣面前,而后对李敢道:“你想揍人可以先揍你儿子。” 刘璃:“。” “告辞。”桑迁微微抬手作揖,而后牵着刘璃离开了。桑迁很郁闷,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情敌好像又+1了。 坐在车辇上,桑迁挑了挑眉,幽幽的说道:“阿璃的魅力真大,连十岁的孩子都逃不过。” 刘璃侧头看向他,淡淡道:“那也比不过王二虎哥哥,失忆了都还能认个妹妹回来。” 桑迁:“……咳咳。” “田杏儿如今已经改名叫桑杏了,她正式被我父母认作女儿了。”他为自己辩解,见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他缓缓的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从身后轻轻的抱住她:“阿璃是吃味了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她微微侧头避开,眸中含笑着看向他:“不是你先说我的么?” 他紧紧的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我只是觉得,我的阿璃如此有魅力,以后我得万分小心才行。” 刘璃微微向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轻轻的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 “谁让我爱上的人是大汉最璀璨的明珠呢?” “油嘴滑舌。” ** 也不知道李敢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的建议听进去。 其实刘璃这么费尽心思的想救李敢,还有一个目的是想看看能不能改变些什么,例如一年后的霍去病之死。 是的,如今已经是元狩五年了,距离历史上霍去病之死还有一年时间。刘璃侧头看着车窗外倒流的风景,恍惚的想到自己之前和霍去病定的四年之约,好像就在昨日一样。 原来已经不知不自觉的过去了年。 历史上没有明确的记载霍去病究竟是怎么死的,对于他的死也是众说纷纭的。有人说,霍去病是被汉武帝给暗杀的,也有人说他是因为长途奔袭最后将身体给累垮了,突然倒下的。 刘璃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过有人分析说,霍去病的死和他之前射杀李敢有关。 李敢是大汉良家子的代表,而大汉军中士兵有一大半都出身良家子。霍去病敢肆无忌惮的在天子狩猎的时候射杀李敢,再加上他平时管理部下的时候非常的肆意,这让很多良家子弟兵心生不满。 陛下对霍去病又是如此的宠信,连李敢的死都能说成是被鹿角创死的。 当时的丞相李蔡,是李敢的堂叔父。也在元狩五年的时候,因为私自侵占汉景帝陵寝的空地而被问罪自杀了。一个当了四五年的丞相,怎么会莫名其妙做出这样的事?很难不让人怀疑汉武帝是为了不让李蔡追查李敢的死因,而谋算出来的。 于是元狩六年,霍去病死了。而这件事情背后最大的幕后黑手,可能就是李家。 刘璃想若是这个时空霍去病没有射杀李敢,或许他也不会和李家结仇了吧。 至少能帮他排除掉一种死法。 若真的是因为身体原因,等明年元狩六年的时候,她便让父皇下旨不许霍去病上战场,说不定可以帮助他躲过这一劫。 在此之前,自己一定要保证霍去病不要对李敢下手。想到自己派去跟踪霍去病的人很轻易的就被他发现了,刘璃想了想觉得,暗中安排不了,那就找个明面上人去看着霍去病。 刘璃瞬间就想到了赵破奴,他现在是霍去病的部下,又和霍去病关系不错,若是让他时刻跟进霍去病的行动,应该很简单吧。 不过……赵破奴住在哪来着?他被册封为从骠侯,没有封地但是有几百食邑。按理说也能在长安城内置办一个小房产了。 但他具体住在哪里,刘璃还真不知道。于是她只能给自己的暗卫下达了指令,让他们查一下赵破奴。 不出一天时间,暗卫便将赵破奴目前的行踪交给了刘璃。依旧只有很简短的几个字:在骁勇侯府。 赵破奴竟然在骁勇侯府?刘璃觉得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倒是省了不少事,毕竟陈非的家就在附近。 她想了想让厨房准备一些糕点,她要去一趟骁勇侯府。 刘璃去骁勇侯府就和回自己的公主府一样,管事亲自出来迎接刘璃,“近日侯爷沐休,就在府里呢。” 刘璃微微颔首,问道:“从骠侯是不是也在这里?” 管事点头:“是呀,从骠侯已经在家里住了好久,大抵有一两年了。” 刘璃心中有些诧异,“一两年?”她以为赵破奴只是在这里做客,没想到是定居? 主人的事情,管事的也不好多说。自家侯爷愿意收留从骠侯,他一个当下人的也只能按照主人的命令办事。 一行人走到后院,却听隔壁院落传来兵刃相碰的声音,管事道:“侯爷闲来无事时,会和从骠侯一起连剑术。” 待刘璃走进院落时,便看见陈非和赵破奴两人手中都握着一把剑,正在刀光剑影的对招。 许是因为看见了刘璃,陈非一时分心,竟被赵破奴不小心刺伤了手。赵破奴连忙收住手中的剑招:“陈大哥,你没事吧?” 陈非垂眸看了一眼被划出了血痕的手,不动声色的将手背在身后,看向刘璃:“公主。” 赵破奴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身看了过来,看见刘璃时,黝黑的眸子一亮:“阿璃公主。” 管事将刘璃带了过来后,便离开了。 刘璃慢慢踱步上前,看了一眼赵破奴,而后又看向陈非,笑着问:“你们的关系似乎蛮不错的?” 赵破奴傻乐一声:“我和陈大哥就像亲舅甥一样。” 刘璃:“?”一边叫大哥,一边又是亲舅甥,你没事吧? 陈非:“……” 人走进屋子,跟在刘璃身边的桃枝将手中的食盒放下道:“公主说好久没来看望骁勇侯了,所以特意让厨房做了糕点来看看。” 她将食盒中的糕点一一摆出来,却无意间看见陈非受伤的手,她惊呼一声:“陈将军,你的手流血了。” 刘璃下意识看去,陈非遮住手背:“一点小伤,无碍的。” 赵破奴:“都是我刚才不小心。” “桃枝你去找管事取药来。”刘璃开口命令。 桃枝奉命离开,刘璃将糕点推给他们两人:“先吃点吧,等会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桃枝很快便将碘伏取来了,刘璃看向陈非,扬眉道:“陈大哥,手伸过来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陈非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顺从的将被划伤的手伸到刘璃面前。她轻轻的握住他满是茧子的大手,用纱布轻轻的沾了点碘伏然后一点一点,细心的帮他伤口。 站在一旁的赵破奴看着刘璃如此细腻的动作,突然也好想受伤一下,让阿璃公主帮自己包扎伤口哦。 其实这一点小伤对于陈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偏偏被公主这般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口,他突然觉得这个伤受得值了! 这可是别人想要都没有的待遇。 给陈非包扎的时候,刘璃转头问赵破奴:“你为什么住在骁勇侯府?” 赵破奴道:“我没有宅子,陈大哥愿意收留我。” “亲舅甥又是怎么回事?”刘璃一脸好奇。 赵破奴坦诚道:“之前桑家的那个小子和我说,陛下之所以会重用去病,是因为去病有舅舅。我也想让陛下重用我,所以我就想认陈大哥当舅舅。” 刘璃:“。”桑迁和赵破奴说这些什么意思? 赵破奴叹息:“可惜陈大哥不愿意当我舅舅,只愿意当我大哥。”因为是陈非从匈奴王庭将赵破奴救出来的,所以赵破奴心中对陈非是有感激的。 他在长安没有亲人,没地方住的时候,陈大哥还愿意收留自己,让自己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 刘璃听赵破奴这么说,挑了挑眉道:“赵破奴,我这里有个任务交给你去做,你做不做?” “阿璃公主的吩咐,我一定完成。”赵破奴连连点头。 “你和霍去病的关系怎么样?”刘璃先问了一句。 赵破奴道:“我与去病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是过命的交情。” 有他这句话刘璃倒是放心了不少,她开口道:“我要你去霍去病身边时刻跟着他,然后向我汇报他的异常举动,也顺便保护他吧。” “咦?”赵破奴带着几分不解:“去病怎么了?” “不要问缘由,只要按照我吩咐的事情去做就好,也不要告诉霍去病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刘璃一脸正色的看着他:“你能做到吗?” 暗哨不行就来明哨,完美。 赵破奴想了想,点头答应:“好!”反正也不是坏事,还能帮阿璃公主。 ** 接下来的时日倒也相安无事,只是李敢终究还是没有去向卫青道歉,刘璃止不住在心中叹息,难道还是不能改变李敢的命运吗? 这几日刘彻又打算去上林苑游玩了。刘璃生怕他会说出狩猎两个字,然后让李敢和霍去病陪他去。 好在他并没有想狩猎,只是单纯的想要去游湖,顺便去看一下昆明池的海军训练得怎么样了。 昆明池的海军一直都是陈非在带着训练,如今众位将士基本上都能平稳的站在船板上了。 刘彻巡查了昆明池上的海军后,便乘着船一路驶向上林苑的最东面,也就是鼎湖宫的位置。站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抬头看着茫茫的河面,刘彻的心里总有一股难抒的气。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让他吐纳都有些难受,最后他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守在后面的宫人被这一幕吓得半死,高呼着传医官来。 刘彻生病了,而且还很严重,不少医官来为他诊脉,给他开了药,都始终不见有好转。鼎湖宫的宫人们整天提心吊胆的,害怕陛下将他们都砍了。 刘彻躺在病床上好几天了,虚弱无力的,每天喝药都要喝吐了。最后他像是发脾气的孩子,摔了药碗,:“去长安将东海公主寻来。” 宫人们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去长安城通知东海公主。 刘璃也知道刘彻突然生病的事情,不过她以为只是小感冒,就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此时刘彻派人让她过去。 她也只好依言,上了车辇赶去上林苑。 刘彻的病比刘璃想象中的要严重一点,刘璃本以为他是小感冒,奈何他一没有发烧,二没有咳嗽,就是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好多被子。 就这样了,他还觉得很冷。 太医对这种病也束手无策,看见东海公主来了,像是瞧见了救命稻草一样。 刘璃想着,自己也不会医术,刘彻这么大老远的把自己叫来做什么? 她总不能从系统商城里随便兑换一盒药给他吧。 看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儿,刘彻的精神倒好了一点点,“阿璃。” 刘璃一如小时候一样,乖乖的趴在病床前,“父皇,你唤女儿来有什么事吗?” 刘彻问:“朕是不是大限将至了?” 刘璃:“?”你才十九岁,还有十年可以活呢。当然这句话是她在心里吐槽的,可没给刘彻听见,不然他得高兴死,居然能活七十岁。 刘彻长叹一声,声音还是很虚弱:“朕这次病了好多天不见好转,恐怕是真的命不久矣。可惜刘旦和刘胥都没有长大……阿璃,日后你要……” “停。”听他这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刘璃实在没忍住开口打断了他:“父皇你只是生病而已,用不了几天没事了。放心好了,你能活到七十岁。” 古代人,六十岁就已经是长寿了。刘彻从女儿嘴里听到自己的寿命,眉梢微扬,却不满道:“怎么才七十岁?” 刘璃:“。”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刘彻的脸色不健康,她都要怀疑刘彻这是为了套路自己,装病的了。 刘彻的病症一会儿觉得很冷,一会儿又觉得很热,总之反复无常。喝了医官开的药也不管用,每天感受这种冰火两重天,难怪刘彻会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眼看着医官都束手无策了,有胆子大的宦者道:“陛下这样怕不是中了邪,若是能够将鬼邪驱掉,是不是就可以恢复了?” 刘璃觉得他在瞎扯淡,刘彻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下旨召会驱邪的巫医来给他治病。 刘璃:“。”你就折腾吧。 说来也是神奇,有一个来自上郡的巫医,也不知道对刘彻做了什么,隔天刘彻身上的病症真的就消失了,直接痊愈了。 刘璃心中纳闷,她看了看自己手中写给荀熠的信,她本来还想写信问问荀熠,刘彻的症状是什么病呢。 这个巫医真的这么神? 208 甘泉狩猎 为李敢的小命操碎了心! 《封禅书》记录:“文成死明年, 天子病鼎湖甚,巫医无所不致,不愈……”刘璃怀疑刘彻这次生病有什么猫腻, 连夜利用系统查了历史,最后在《封禅书》中找到了历史上的相关事件。 历史的记载比眼前发生的事情更加玄乎,什么太一, 鬼神,神君都出来了, 最后汉武帝还在甘泉宫搭建了一个供奉神君的台子。 好在目前的巫医并没有给刘彻说什么鬼神论, 只是说他以前也得过这种病, 所以才能治好天子。 刘璃猜测可能是因为有自己这个“真神仙”在, 所以历史上的那些骗术,他们可能就不敢在刘彻面前搞了。 四月初春,大病初愈的刘彻打算去甘泉宫泡泡温泉,好好休息一下。刘璃知道刘彻想去甘泉宫, 她脑袋里的那根弦瞬间就绷紧了。此次陪同刘彻去甘泉宫的,正好有霍去病和李敢。 刘璃:“……”该来的还是来了吗?她想了想决定跟随刘彻一起前往甘泉宫。 宫里的两个弟弟听说姐姐要和父皇一起去甘泉宫,刘胥第一个跳出来要父皇也带他去。 刘彻瞥了一眼虎头虎脑的刘胥, 对上他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仿佛拒绝他会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那就一起去吧。”刘彻开口。 说来也奇怪, 明明刘闳也是自己的儿子, 可他却没有对待刘胥和刘旦那么有耐心。可能这就是因为, 这两个孩子都是他亲自生下来的缘故吧。日后自己若是还有儿子, 恐怕也都不及刘旦和刘胥。 刘彻说的一起去, 不仅是将刘旦和刘胥带上了,连刘闳也跟着一起来了。 刘闳今年已经十岁了,他束起长发站在刘彻身侧, 倒也是一副偏偏少年的模样。听闻刘闳在太学院里谦逊有礼,广结好友,不少差不多年龄的世家子弟都愿意和他当朋友。 如今要乘车辇去甘泉宫,他甚至还主动过来,伸手扶住阿娇:“母后您小心点。” 阿娇侧头看他一眼,弯了弯唇,在他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后面刘胥一蹦一跳的跟着,手脚并用的也爬了上来。刘闳则弯腰将身体不太好的刘旦给抱了上去。 刘旦站在马车的踏板上,“谢谢兄长。”说完却抬头看向了刘闳的身后。 刘闳笑了笑,也转头看向走在最后的刘璃,两兄弟异口同声道:“阿姐。” 刘璃看了看刘旦,又转眸打量着个头已经到自己下巴处的刘闳,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旦和刘胥今年都已经五岁了,两个孩子虽然是双生子,但长相却不是很像。刘旦的模样有些秀气,长得有点像阿娇,而刘胥的五官一半像阿娇一半像刘彻。 不过在刘璃眼里,两人都是个可爱的小正太,若是在现代是可以去当童星的。 刘彻在前面的帝王御辇里,两个孩子都跟着阿娇坐在后面的车辇中。刘璃将提前准备的食盒拿出来,将里面的小吃搬出来给两个孩子吃。 阿娇手执杯子喝了一口茶,刘璃将一碟奶球梅子送到她面前,笑着说:“阿母,尝尝这个,我让府里的厨子做的。” 阿娇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尝了尝,奶香在唇齿中溢开,带着微微的甜味。等吃到里面的梅肉时,又带着一点酸酸的口感,好吃极了。 “这是怎么做的?”阿娇笑着问。 刘璃道:“用鲜奶做成奶酪然后在里面裹上梅子肉。”经过这几年的配种繁殖,在上林苑的牧场已经有五头母奶牛,头公奶牛了。公奶牛继续用来配种,等母奶牛长大了就可以生产更多的牛奶了。 刘璃想等再过几年母奶牛更多之后,她就在长安的柳市开一家牛奶店,专卖奶制品。 阿娇忍不住贪嘴又吃了一个,她笑着说道:“自从阿璃去宫外住后,这宫里的小吃都少了。” “阿母若是喜欢,让宫里的御厨来公主府,我将制作方法教给他便是。”刘璃自己也吃了一个,却见刘胥直接塞了两个在嘴里,小嘴巴被撑得鼓鼓的。 他一边费力的嚼着嘴里的奶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好次哦。”刘璃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道:“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再看刘旦,显然就比刘胥要好多了,吃东西都慢条斯理的。 车辇行至甘泉宫时,已经是下午了。好在刘彻今天没什么狩猎的心思,一心只想着泡温泉。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哄着阿娇陪他一起去泡鸳鸯浴了。 温泉汤中,刘彻一脸餍足的靠在池边,阿娇亦双颊嫣红侧头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的喘息着。 两人互相靠着,都没有开口说话,只听不远处潺潺流动的山泉水声。刘彻的大掌握着阿娇圆润光滑的肩,掌心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肌肤,心中只觉得惊叹。 阿娇明明已经是暮春之年了,可她的肌肤却依旧如同少女一样滑腻,叫他爱不释手。 这些年刘彻身边只有阿娇,倒也不是他多专情,只是因为觉得好像有阿娇就足够了。最开始的那些年,因为阿娇的跋扈,还有祖母的缘故,他故意默许了平阳公主往宫里送美人。 后来他们两个人交换了身体,他也确确实实的在阿娇的角度感受了一番。他们交换身体的时间快十年了,这期间他们之间没有其他女人。 如今两人交换过来也有五年时间了,其实刘彻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习惯了每天早晨醒来睁开眼看到的人是她了。更何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曾经当过彼此,所以他们在床上的时候格外的契合。 每一次做,刘彻都能很舒服,这是以前和其他女人都不曾有过的。以后恐怕也不会有谁像阿娇这样,能带给他如此极致的快感了。有如此的阿娇陪在身边,他便也没必要再去纳美人入宫,给阿娇不痛快了。 这样想着,心底的欲|望又起,刘彻直接侧身将阿娇整个人捞进怀里,让她躺在自己身上,方便行事。 ** 刘彻还是提出了要去狩猎。 他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如今病好了,怎么都想活动一下筋骨。 狩猎,甘泉宫,李敢和霍去病。很好,时间地点人物都对上了。 刘璃在刘彻提出想去狩猎的时候,也开口道:“父皇,我也想去狩猎,带我一起吧。” “朕记得阿璃不是不喜欢去狩猎吗?”刘彻觉得诧异:“今日为何也要跟着?” 还不是为李敢的小命操碎了心! 刘璃曾经想救下李敢的命,是觉得李敢罪不至死。但是现在想救李敢,是因为他是程欣的丈夫,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当然这个理由,刘璃也说不出口,只能打哈哈道:“突然就想去了嘛。” 刘彻倒也没多想:“那就来吧。”本来刘彻还想说到时候安排霍去病去保护她,但又想到之前阿璃说的事,他愣是将话给憋了回去。 翌日一直到午后,狩猎团队才出发前往甘泉宫后山。刘璃仔细的看了看跟随刘彻来狩猎的人群,这一看才发现居然全是年轻人。 除了刘彻这个十九岁的,年龄最大的就是陈非这个快要十的将军。让刘璃意外的是,桑迁竟然也在随从之列。两人视线交汇,仿佛是在眉目传情一样。 然后霍去病不知道为什么微微后退了一步,正好阻隔了两人的目光。 看不见情郎,刘璃盯着霍去病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了看,而后转头看向最前面的刘彻。 刘璃自己装备了精巧的改良弩,骑着马来到刘彻身边:“父皇。” 刘彻看向自己的女儿,锐利的黑瞳中印着她的模样,随后大笑道:“朕的阿璃真漂亮呀。” 刘璃扬眉一笑:“女儿类父,父皇长得也不赖。”如果他能将嘴上的八字胡刮一刮就好了。 以前帝后身体互换的时候,刘璃曾经兑换过一个太阳能剃须刀送给阿娇,甚至还趁着刘彻不在的时候,教阿娇怎么刮胡子。如今两人换回开五年了,刘彻不乐意刮胡子,于是这小胡子又长出来。 刘彻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夸赞自己的长相,哈哈哈笑道:“好一个类父,今日阿璃狩猎的战利品也要类父呀。” 刘璃撇唇,她要来狩猎又不是真的为了狩猎。“女儿努力吧。”她挥了挥手中轻巧的改良弩:“我就用这个。” 甘泉宫的猎场自然不能和上林苑的相比,猎场范围并不大,也没有什么猛兽,所以刘彻也不怕刘璃会遇见什么危险。 而且这次他带的都是年轻人,在进入猎场之后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了,最后谁的猎物多就有赏。 有了这个噱头,年轻人们瞬间就卷起来了,策马扬鞭冲进丛林准备夺得头筹。 刘璃看着众人马蹄扬起的灰尘,下意识寻找李敢和霍去病的身影,在看到霍去病和李敢往同一个方向去了之后,她的眉心直突突,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阿璃。”桑迁骑马来到她身边:“你看什么呢?” 刘璃指了指已经快消失的霍去病和李敢:“他们两个去那边了,我们也过去吧。”看来在霍去病的心里,真的是恨上了李敢。 桑迁看了看,知道刘璃还是想救李敢,神情微微一凝:“好。”之前阿璃说预知到未来,霍去病要射杀李敢时,他心里感觉不太可能。如今看来还真如此! 他的阿璃简直料事如神啊。 后面的陈非看见刘璃和桑迁的方向,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来。 209 猎物 今日的李敢,就是他最大的猎物。 甘泉宫狩猎的林子虽然不及上林苑, 但整体还是很大的。前面是一片茂密的绿草地,葱葱郁郁的,因为是春季所以长得特别好。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放眼看去阳光正好, 生机勃勃。如果是来春游, 在草地上铺一层薄薄的毯子,准备好一些食物和饮料, 那该有多惬意呀。 只是现在刘璃可没有心思去享受如此阳光明媚的时光, 她只想快点找到霍去病或者李敢, 阻止这场射杀。 这里的林子这么大, 这两个人早就跑没影子了,要去哪里找到他们呢?刘璃看着眼前的密林,一时间也分辨不出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想了想,她翻身下马将马缰丢给桑迁, 自己跑到前面的分叉口, 仔细的观察地上草木的折损情况,以判断哪里有人路过。 然而这两边都有新鲜的痕迹,也就是说不久前都有人路过, 所以李广和霍去病这两个人究竟是往哪里走了?刘璃咬了咬唇, 转头看向跟过来的桑迁:“桑迁, 我们分开去找他们吧, 不管你找到了谁,就先跟着他们, 最好将其中一个人给劝走。” 桑迁迟疑片刻, 颔首道:“好。” 刘璃重新翻身上马,选了右边的这条路策马向前走,桑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丛林中, 这才往左边走。 虽然说甘泉宫的狩猎场子里不会出现猛兽,但刘璃一个人走在其中,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前面不远处突然跳出来一只灰兔,都能让她的神经瞬间紧绷。 那只灰兔一蹦一跳的从左边的草丛跳进了右边,刘璃松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不多一会儿前面又出现了几个岔路口,刘璃彻底懵了,这要怎么选? 最后她用最原始的办法,“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很好,那就走这一条吧。 又向前走了十来分钟,刘璃合理怀疑霍去病和李敢根本没在这条路上。她正准备掉头离开的时候,突然一只箭羽从她身边飞过,然后精准的射中了一只无辜的小兔子。 紧接着李敢跳了出来:“东海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璃:“!”好家伙,总算是找到了! “李将军你也在这里吗?好巧啊。”刘璃假装成偶遇,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李敢。 李敢跑过来将地上的兔子捡起来,他见刘璃一个猎物也没有猎到,于是出于好心将手中的兔子递给她:“公主,这个送你。” 刘璃看着他手中在轻微挣扎,鲜血不断向下滴落的兔子,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她猛地摇头拒绝:“谢谢,我不要。” 李敢倒也没有坚持,自己往前面走,找到了自己拴起来的马,将猎物都在马背上的袋子里。 “李将军,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一起回去吧。”刘璃试图劝说李敢和自己一起走。 “一个时辰还没到,怎么就要回去了?”李敢指了指自己猎的猎物:“这点成绩,我怎么好意思回去?” 刘璃:“……” 她忍住冲他翻白眼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本公主现在想回去,你护送我回去,这样可以吗?” 如果是公主的命令,李敢自然不敢不从,但他突然瞥见了后面跟着过来的陈非,眼前一亮道:“骁勇侯?” 刘璃一愣转头看去,还真看见了陈非。 陈非只是想悄悄的跟着刘璃并没打算现身,没想到被李敢给看见了。 李敢:“公主,不如让骁勇侯送你回去吧。” “公主怎么了?”陈非策马过来询问刘璃发生了什么事。 刘璃扶额:“你怎么也来了?” 陈非顿了顿开口道:“刚才隐约看见公主来了这里,所以我就跟了过来。” 自己若是和陈非走了,李敢再遇见霍去病,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刘璃左右看看这两个人,最后一咬牙道:“算了,我又不想回去了,不如我们一起走,看看能不能猎到鹿。” 李敢听罢,倒也没有说什么:“我没问题,骁勇侯要一起吗?” 陈非:“我保护公主。” 于是三人决定继续往里面再走走,看看能不能遇见大一点的猎物。不过越向前,路就越发不好走,也见不到什么动物了,几人这才决定返回。 总算要回去了。 刘璃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开始惦记起桑迁了。也不知道他没遇见人,会不会返回去。 正想着后侧方传来了马蹄声,刘璃下意识转头看去,便看见桑迁和霍去病两人骑着马过来了。 刘璃:“?”好家伙,怎么霍去病也现身了? “阿璃。” “公主。” 两人一左一右来到刘璃身边,霍去病的神情看上去比较沉敛,甚至还看了一旁的李敢一眼,眸光幽幽的。 五个人中只有李敢猎了不少猎物,他见霍去病和桑迁都没猎到东西,浑然不觉此时气氛的诡异,开口道:“你们怎么都没有猎到猎物?” 桑迁打哈哈道:“都是一些小动物,所以就没出手。” 李敢道:“也是,这里的猎物远没有上林苑里的多,下次……” “李敢。”落后一点的霍去病突然开口叫了一声李敢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 “怎……”李敢转头看了过去,就见霍去病双手拉住弓弦,锋利的箭羽泛着寒芒,直指着他的眉心。 他脸色大变:“霍去病,你要做什么?” 霍去病冷冷一笑:“我准备射杀我的猎物。”今日的李敢,就是他最大的猎物。 “你敢杀我?”李敢怒声道,根本不相信霍去病敢在这里杀了自己。 霍去病剑眉微挑,指腹绷紧了手中的箭羽,只道一声:“为何不敢?从你敢去刺杀我舅父的时候,你在我眼里就已经是死人了。” 说着他便准备松手射杀李敢。 然而下一刻,刘璃直接策马挡在了李敢面前,自己直面霍去病的箭羽:“霍去病,放下。” 那一瞬间霍去病倏地收住了手上的力道,神情俱惊:“公主!”他惊的是,若不是自己反应快,他手中的箭就要射在她的身上了。 他将弓箭移开,却没有放下,冷沉着声音道:“你让开。” 本来以为霍去病会跟在李广身后放冷箭射杀他,可刘璃没想到霍去病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呢,他都想着要杀李敢。 “霍将军。” “霍去病!” 陈非和桑迁出声阻止,陈非甚至已经拉起自己手中的箭对准了霍去病,在他伤害公主之前他会先杀了他。 桑迁直接过来,挡在了刘璃的前面。 刘璃:“……” “你们都把箭放下!”她沉声开口,从桑迁身后走出来和他并排挡住霍去病和李敢。 霍去病坚持要射杀李敢,陈非依旧执箭对着霍去病。见他们都不动,刘璃深吸一口气:“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们,都将箭放下。” “陈非,你不听我的命令了?”刘璃看向陈非。 陈非眉锋紧蹙,刘璃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霍去病不会伤害我,你将箭放下。”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听刘璃的话,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刘璃这才又看向霍去病,“你也放下。” 霍去病顿了顿,手臂的力气逐渐消失,最后也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刘璃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那剑拔弩张的状况,她若是慢一步李敢恐怕就已经成了霍去病的猎物了。 她都不知道要说霍去病鲁莽,还是说他是恃宠而骄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他去刺杀我舅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个后果呢?”霍去病咬牙切齿道:“李敢,你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刘璃会如此站出来保护李敢。其实在跟着李敢进入这片丛林的时候,他有无数次机会在背后放冷箭,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在背后放冷箭并非君子所为,要杀李敢,他就要正大光明的,当着李敢的面,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李敢当然不想躲在刘璃身后。 笑话,他在战场上和匈奴人厮杀的时候,都没有害怕过。听霍去病的话,李敢也明白了他用箭指着自己的缘故。 其实上次经过公主的劝说后,李敢仔细的想了很久,也觉得自己对大将军的怨恨有些站不住脚。他甚至打算过些天就去大将军的幕府请罪了。 想到这里,李敢直接翻身下马,从刘璃和桑迁的背后走出来,直面霍去病:“那日我确实想刺杀大将军,你若真的想为大将军报仇,那你就杀了我吧。” 主打一个真诚。 霍去病眉梢带着冷梢:“你以为我不敢吗?”说着他再次举起弓箭,瞄准了李敢。 刘璃:“……”这李敢逞什么英雄啊? “霍去病,你觉得卫将军希望看见你用这样的方式为他报仇吗?”刘璃缓缓开口:“你在这里射杀了李敢,按照大汉最新律法——杀人偿命,你是想将自己也搭进去吗?如果你不想活了,那你就动手吧。” 霍去病沉默。 李敢道:“那日确实是我鲁莽,等回长安后,我会亲自登门向大将军请罪。” 听到李敢这么说,刘璃倒是蛮欣慰的,李敢这孩子总算懂事了。 霍去病收了箭,冷冷的看着李敢:“今日是公主为你求情,我放过你,若是你再敢伤害我舅父,我必然取你的命。” 众人回到甘泉宫后,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在林子里发生的事情。不过刘彻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毕竟是甘泉宫,他的地盘。 听到侍从的汇报,刘彻先是一惊,随后得知霍去病放弃了,他缓缓的叹息一声:“幸亏有阿璃在。”不然这件事情还真不好收场。 随后便让侍从闭嘴,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不许再说。 晚上甘泉宫的厨房用白天众人狩猎来的动物,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刘彻在大殿中宴请众臣,把酒言欢。 刘璃没兴趣参加这个,倒是命令厨房多准备一些肉,她打算自己开小灶,自己烧烤吃。 一同参与的还有刘旦和刘胥两个小正太。 第一次接触烧烤的刘胥非常好奇:“阿姐,烧烤是什么?” 刘璃抬手拍拍他的小脑袋:“你就等着吃好了。”厨房送来了肉和木炭,还有烧烤用的铁盒子,装备都齐全了。 宦者将木炭点燃后,刘璃将串好的肉放在架子上,不一会儿香香的烤肉味就飘了出来。 刘胥斯哈斯哈流口水:“好香好香。” 而一旁的刘旦开始咳嗽了起来,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刘璃猛然想到,刘旦有哮喘根本闻不得这烧烤的烟味。 因为前些年的悉心照顾,刘旦的哮喘基本上不会发作了,刘璃还以为他痊愈了呢。 她惊呼一声:“聪聪,你快走!” 刘旦哪里还听得到,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冲过来,捞起刘旦跑到一旁,避开了烧烤散开的烟。 刘璃赶忙闭眼又兑换出一瓶吸雾器,套在刘旦的口鼻上。随后才对过来救下刘旦的霍去病道:“多谢。” 霍去病垂下眼眸,眼睑下方留下淡淡的阴影。一旁的宫人连忙搬来椅子,霍去病将刘旦轻轻的放了上去。 刘旦吸了好几口药,总算平复了呼吸。 刘璃摸摸他的脑袋:“聪聪,你好点了吗?都是姐姐不好,不该带你来的。” 刘旦歪头靠在刘璃怀里,乖乖巧巧的:“阿姐,不是你的错,是我想吃烧烤才跟来的。” 另一边的刘胥也咳嗽了起来,他一边咳一边跑来道:“阿姐,肉糊了。” 刘璃:“……” 210 匈奴使臣 霍去病的好感度居然涨到了9…… 晚风微凉, 刘璃和霍去病并排坐在烧烤架前,一边烤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烤肉串滋滋的冒着油,香味四溢。坐在不远处的两个小家伙, 也吃得有滋有味。 霍去病将自己手里烤好的肉串递给刘璃:“你吃这个, 已经熟了。” 刘璃也不客气,从他手里接过烤肉, 嗅了嗅香喷喷的味道, 说了一句:“谢谢。” 他垂着眼帘, 目光似乎专注的盯着眼前的烧烤架,又似乎在想其他事情。 因为在烧烤,所以他将原本宽大的袖子卷到了胳膊肘,露出了修长有力的小臂,臂膀上还有深深浅浅的伤痕。 刘璃专心吃了几串肉, 见霍去病还在烤, 便开口道:“我已经吃饱了, 你吃吧。”顿了顿, 她好奇问:“你怎么不在前殿用膳?” 作为刘彻最宠信的臣子,霍去病应该在前殿和众人喝酒吃肉才对,怎么跑来这里给她做烤肉的活儿了? “殿内有些闷, 我便出来了。”他淡淡的回答道, 黑眸中映着炭火的光。 “哦。” 炭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他拨了拨烤架里的炭火, 火星趁机飘了出来。他开口:“今日在猎场……” 刘璃听到他提猎场, 转头看向他在火光的映衬下略显温和的眉眼, 安静的等他继续说。 “你毫不犹豫的站出来要保护李敢,为什么?”霍去病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舍命去保护李敢。 “救人哪里需要什么为什么?”刘璃一脸坦荡的回答:“李敢就算有错,也不应该是你来审判他。” 霍去病:“……” “而且……”她话说着轻轻的笑了笑:“如果今天是李敢这样用箭对着你, 我也一样会站出来保护你的。” 他握着烤串的手倏地一顿,心底似乎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炙热滚烫,指尖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刘璃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在霍去病的心里引起了多大的波澜。她看了一眼在前方不远处已经吃饱喝足的两个弟弟,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带他们两个回去了,你吃饱后也回去休息吧,这里让宫人来收拾就好了。” 说着她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叫上两个弟弟:“聪聪壮壮,该回去了。” 刘胥直接从椅子上蹦下来,还很贴心的牵住刘旦的手:“聪聪你要小心一点哦。” 刘旦抬眸看了一眼他的手,乖乖的顺着他的手从椅子上下地。刘璃走过来,一手牵着一个,转头又看了一眼霍去病:“告辞。” 跟在姐姐身边,刘旦能够感觉到姐姐的心情不错。他悄悄的握紧了姐姐的手,小声问:“阿姐,你好像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吗?” 刘璃笑了笑,低声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是救了一条人命。”虽然系统任务“见证李敢之死”没有完成,但是她莫名觉得很开心。 而且因为自己救下了李敢,后面的历史很有可能也会随之发生改变。就像当年,自己设计救下了窦婴一样。 晚间刘璃躺在床上,例行公事一样点开天气系统,看看最近大汉其他地区有没有什么天灾需要预防的。发现一切都好后,她心满意足的关掉了天气预报,又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好感度列表。 好感度基本上没什么变化,该满级的都满级了,一直停滞不前的,依旧停滞不前。等等,霍去病的好感度居然涨到了90点? 什么时候涨的,自己居然都没发现!自己昨天查看的时候,还是80啊。那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度有没有涨? 刘璃连忙向下翻,找到了刘彻对自己的好感度,依旧是80点。 刘璃有点搞不懂系统测算好感度的依据是什么了,霍去病对自己的好感度停留在80点都好几年了,怎么现在突然就涨了10点? 她最近有做什么让霍去病心动的事情吗?想不通。 ** 四月底,离开甘泉宫后,桑迁向刘彻提出要继续去完成之前的太医院和学院建设,刘彻欣然准许。 五月,李敢效仿古时候的廉颇,负荆去了长平侯府,向卫青请罪。 六月,匈奴派遣的使臣队伍终于抵达了长安,右内史负责安排这些匈奴使臣的吃住问题,并且上报给天子,由天子决定什么时候接见这些使臣。 匈奴使臣队伍一共有二十多人,他们这些人基本上是第一次来到长安,在亲眼见证了长安的繁华后,众人都呆住了。 原来他们的敌国大汉,竟然可以如此富饶?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比他们在草原上要好太多了! 有些使臣甚至已经不想回去了,留在大汉多好呀,不仅可以被封侯,每天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是的,刘彻为了体现大汉的大国风范,为了让匈奴人主动投诚来大汉,凡是匈奴投诚大汉者,皆可被封侯。 刘璃总感觉匈奴这次派遣使臣过来没有那么简单,总感觉这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阴谋。她思索良久,给暗卫组织传了信,让他们安排人去监视这些匈奴人的举动。 若发现异常,立马来报。 未央宫中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天子接见匈奴使者的事情了,刘璃特意入宫将自己的疑虑和刘彻说了,可刘彻却没太放在心上。 “经过上次的大战,匈奴人明显是害怕了我大汉,所以才安排了使者来求和。”刘彻显得志得意满:“阿璃,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刘璃:“……”她知道经过漠北战役的大胜后,刘彻是真的飘了。 这几天安排监视匈奴的暗卫也给她汇报了这些匈奴人的动向,他们在驿馆住下后,有几个人经常出去,明里暗里的和驿馆官员打听炸药的事情。 听到暗卫的汇报,刘璃的心里也有数了。 感情这么多匈奴使臣是来打听火药? 火药对于现在的大汉而言,可是一个大杀器,就连刘璃都不敢大规模生产。而且在上林苑的原材料制作工坊外,甚至安排了重兵把守。每一个进出工坊的宫人,都要经过搜身才可以。最后合成配方的工序,刘璃一直都是亲力亲为。 所以这些匈奴人想要得到火药的消息,不如去做梦吧。 确定了匈奴人的目的,刘璃倒放心了很多。明日等到父皇接见了这些匈奴使臣,或许他就飘不起来了。 翌日,天子在未央宫前殿接见来自匈奴的使臣。 为首的使臣对刘彻行了匈奴人的礼节,而后开口道:“汉朝陛下,我代表伊稚斜单于向您提出汉朝和我胡人部落的和平相处要求。” 这话一开口就有点不对味,刘彻听罢眉头紧蹙,不过还是忍了下来,开口问:“哦?你们伊稚斜单于有什么要求?” “汉朝和我部落停战,单于保证日后绝对不再骚扰汉朝的边郡。相对应的,汉朝每年要给我们部落供应万石口粮……” “荒唐。”使臣的话还没说完,刘彻便已经怒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匈奴人是被我大汉给打跑的,你们是战败的一方,竟然还敢向朕谈条件?” 匈奴使者:“可多年前,你们汉朝的高祖皇帝不是和我们部落签了盟约吗?” 这匈奴人居然还敢提当年的盟约?刘彻可是将汉高祖的白登之围看作是大汉之耻辱的,这些年来对匈奴的反击,也都是打着复仇的名号,鼓动着大汉子民的。 刘彻眉眼中都带着刺骨的寒芒,他冷声开口:“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如今的大汉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你们的单于王庭,可以登上狼居胥山破坏你们信奉的神祀。你们匈奴人想要求和可以,但你们日后要当我大汉的降臣。以后每年都要给大汉送来大批的牛羊和战马,朕倒是可以考虑不将你们赶尽杀绝!” 刘彻的一番话,让匈奴使者的脸色也变了。他张张了嘴,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刘彻心里气得不行,“来人,将这几个匈奴人先押下去。” 等匈奴的使臣被带走后,刘彻看向殿内的臣子们,他眉梢带着冷梢:“众位爱卿怎么看,这仗是继续打还是继续打?” 众人:“……”还有其他选择吗? 不过还是有人站出来道:“陛下,上次一战,国库损耗太多,战马也所剩不多,匈奴人不想再打,我们大汉也打不起了呀。臣以为,倒不如先答应匈奴人的条件,以求和平。” “和平?”刘彻冷嗤道:“若是给了匈奴喘息的机会,只怕不久之后他们将再次侵扰我大汉边郡了!” 主战的臣子也站出来道:“陛下说得甚是,就看刚才那匈奴人傲慢的态度,臣就来气,必须要将匈奴人全部消灭了!” 刘彻满意的点头:“传卫青、霍去病入殿,看看现在匈奴那边是什么情况。”刘彻是铁了心要将还剩下的匈奴势力彻底消灭。 未央宫前殿的发生的事情传到了刘璃这边,她的眉心直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目前的发展,过程和历史上的不太一样,但是结果好像是一样的。 刘彻还是坚持要歼灭匈奴主力,好在现在并不是进攻的好时间,就算要再打仗,也要等到明年春天。 明年……就是元狩六年了啊。 211 蒙古马 难怪大汉突然变得如此强悍,原…… 霍去病死在去征讨匈奴人的路上, 或许是被人暗算,或许是因为多次长途奔袭劳累了身体,所以才生病早逝了, 年仅二十四岁。 历史上也是因为霍去病的死,汉武帝被迫停止了对匈奴的作战计划。 如今霍去病的名号对于匈奴人来说,便是如同克星一样的存在, 刘彻若是真的要讨伐匈奴,势必会安排霍去病去出征。 匈奴使臣在前殿的言论确实叫人生气,也不怪刘彻说什么都要将匈奴人给彻底消灭。然而刚刚经历过漠北战役的大汉,恐怕已经无法再支持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不仅大汉的国库吃不消, 大汉的百姓也吃不消。 漠北战役消耗了几十万匹战马,如今马场的马匹,基本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上不了战场的。 可是如果不打的话, 刘彻恐怕咽不下这口气。匈奴人都被大汉打到这种地步了,却依旧傲慢无礼,可以说他们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汉人的。 必须要将他们打服为止! 刘璃知道最近刘彻经常召卫青等一些将军入宫进行战事布署, 恐怕很快军事命令就要传达下来了。 如果这一仗不可避免, 必须要再次北上讨伐匈奴人的话, 刘璃觉得有必要和父皇说一下,这一次不要让霍去病出征。 让霍去病留在长安,安全的度过元狩六年, 只要这一年他还活着,那么应该就能改变他的命运了吧。 国库军费方面倒也好办, 自己从系统商城兑点未来的东西出来,让桑弘羊再搞几场拍卖,也能筹到军费。 难办的是战马, 总不能骑着那些老弱病残去打仗吧。刘璃突然想到自己的系统,是可以兑换活物的。 那她是不是可以用那些生病的,年迈的老马和系统交换强壮的,健康的马呢? 想到这个办法,刘璃的眼眸隐隐泛着幽幽的光芒,她在心里询问系统:“系统,我使用以物换物的时候,可不可以指定种类?” 系统没懂刘璃的意思,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请宿主阐述清楚你的意图。】 刘璃对系统也不隐瞒,直接问:“以物换物的功能是同种类交换,我能不能用两匹生病的马和你交换一匹蒙古马?” 蒙古马是属于马的地方品种,是在高寒地带原始群牧的条件下形成的,产地是蒙古高原。蒙古马耐寒,在草原地区骑行的话,可以日行一百多千米,连续十多天不需要休息。 根据根据《元史》记载,当年的蒙古国也被称为“马之帝国”,成吉思汗铁骑西征的时候,就经常的靠着蒙古马那惊人的耐力和速度对敌人发起突然袭击,从而取得了胜利。 要知道,成吉思汗及其子孙,甚至打到了欧洲的多瑙河流域,威震整个欧洲大陆。 所以如果这个时候的大汉拥有了蒙古马,再加以驯服,那么对付起匈奴来,是不是就更加轻松了? 系统:【可以。】系统虽然知道刘璃是在钻规定的漏洞,但也没办法阻止。毕竟系统规定了,只要有一口气在活物都可以进行以物换物。所以用生病的马交换蒙古马,完全是符合规矩的。 得到系统肯定的回答后,刘璃精神一振,她连忙叫人准备车辇,她要入宫和父皇说这件事情。 用两匹生病的马换一匹优良的战马,刘彻可能一百个愿意吧。 说起来,漠北战役开打之前,连刘璃日常拉车辇的马都由四匹变成了一匹。天子驾六乘,也变成了四乘。 她入未央宫和刘彻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可置信:“天神当真要给大汉赐马?” 在刘彻看来,用生病、没用的马换健康的马,那不就等于白送吗? 刘璃一脸高深莫测的点头:“是的呢,父皇。” 刘彻倏地站起来:“天神何时赠马?需要朕准备什么东西吗?”他激动得双手都无处安放了。 刘璃歪头想了想,决定增加一点神秘感,于是说道:“在马场中搭建一个四周围着帷帐的台子吧,就和当初李少翁搭建的那个台子一样,然后父皇就在外面等着就行。” 刘彻:“……”这话说得,味儿怎么感觉有点不对?那个李少翁不是个骗子吗?阿璃不会也在骗自己吧? 不过刘彻到底还是相信女儿的,所以他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命人去马场搭建台子。 刘璃也趁机和刘彻道:“父皇,我知道你欲征讨匈奴,但是这次能不能不让霍去病出征?” 刘彻纳闷:“为何不让去病出征?阿璃对他有想法?” 刘璃睁大清亮澄澈的眸子道:“没有想法,只是……天神告诉我,若是霍去病这次出征的话,可能就回不来了。所以我想,不如让霍去病留在长安停歇一段时间。” 听着女儿的话,刘彻剑眉拧起:“什么叫回不来了?他要留在匈奴吗?” 刘璃:“……” “是……死掉啦。”死掉这两个字即使说出口,也变得有些艰难。刘璃咬了咬唇道:“天神说,若是霍去病出征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自己的爱将竟然这么短命吗?乍听道这个消息,刘彻有些难以接受:“不让他出征,就可以避免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避免,但不出长安准没错的。”其实刘璃也不确定,是不是霍去病不出征,他就可以活下来。如果历史上他真的是病逝的话,就算不出征,他一样会死。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有努力的救他,她一直都希望他能改变英年早逝的命运。 刘彻沉吟半晌,最终点头道:“朕知道了。”为了爱将的生命,这次出征讨伐匈奴便让别人挂帅出征吧。 “阿璃,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向朕泄露天机。”刘彻还记得以前问阿璃的时候,阿璃总会用天机不可泄露这几个字来回绝自己。 他看向女儿,那双漆黑锐利的眸子里含着一丝深意:“天神连去病的事情都能告诉你,一定也说了很多关于朕的事情吧。” 刘璃:“……”她就知道刘彻会问自己关于他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非常郑重的点头:“父皇,天神确实告诉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 刘彻:“?” “我就给父皇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吧,假如父皇很看重一个臣子,临终前甚至将江山都托付给他了。但是现在天神告诉你,在父皇死后,这个臣子会权倾整个大汉,甚至还能废天子另立他人。那么还活着的父皇会怎么做?” 刘璃这里小小的cue了一下未来的权臣霍光。 刘彻:“……”虽然知道阿璃这是在举例,但刘彻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爽。他冷声回道:“若真的是这样,朕现在就会杀了这个臣子。” 君权不容亵渎,为人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样子。 刘璃道:“如果没有了这个臣子,大汉说不定就会和秦一样二世而亡。即使这样父皇还要杀这个人吗?” 刘彻当即反驳:“不可能,大汉国祚昌运,绝不可能步秦朝后尘。” “我只是给父皇你举个例子啦,如今的大汉当然不会像秦朝一样。”这一点刘璃还是很有自信的。 首先这个时空的大汉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压榨普通百姓,什么苛捐杂税统统没有,甚至还时不时的免税,百姓们可高兴着呢。 事实在历史上,汉昭帝继位后,如果没有霍光把持朝政,安定社会恢复生产。汉武帝晚年,民间的农民起义真的可能会让大汉走向灭亡。 《资治通鉴》的司马光评价过汉武帝是“有亡秦之失,而免于亡秦之祸。” 这些话刘璃自然不会告诉刘彻,不然他可能要被气死。 “提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反而会徒增烦恼。”刘璃轻轻的耸了耸肩:“不如就活在当下,父皇你觉得呢?” 而且如今的大汉早就不一样了,刘璃所掌握的也只是历史上汉武帝的那些事情,和如今的刘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未来会怎么发展,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告诉刘彻? 历史只是用来参考的,未来是用来创造的。 被阿璃这么一说,刘彻倒有几分豁然开朗。如果自己真的知道了天神所预测的未来,反而会变得束手束脚。若什么都不知道,倒也不会有太多的顾虑了。 刘彻决定以后都不会再问阿璃,关于自己的未来会发生什么了。 ** 马场的台子搭建好了,刘彻下令将所有不健康,品种不好的马全部都集中起来,在台子前排队,等待天神的回收。 刘璃甚至还悄悄的请教了李少翁,如何装神弄鬼更像一点,李少翁得知公主要在帷帐中和天神交易,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小人,小人愿意为公主护法!” 刘璃在心里啧了一声,感觉这人没救了。不过刘璃也没拒绝他,允许了李少翁在帷帐外帮自己造势。 以物换物那天,刘璃换上了平时跟着祭祀穿的衣服,在李少翁的“施法”下走进帷帐,然后让宫人将两匹马牵进来,让人在外面等着。 帷帐内,刘璃双手分别触碰眼前的这两只病弱的马,而后闭上眼睛开始和系统交换,须臾功夫两只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匹肌腱发达,通身纯黑色的马。 好漂亮的马! 连刘璃这种不太懂马的人都觉得眼前这匹马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是一匹非常厉害的马。 “咴咴……”黑马发出了叫声,还没等刘璃反应过来,它便已经扬起马蹄向外跑了。 外面围观的臣子,侍卫们便看见一匹四肢坚实有力,通体乌黑的马从台子上一跃而下,那叫声洪亮有力,绝对是一匹上好的战马。 刘彻连忙让人将这匹马给拦下来,霍去病一看这黑马,眼睛都亮了,他主动请缨:“陛下,臣申请驯服这匹马!” 刘彻微微颔首,看向被马奴们拦下的这匹黑马,心中亦是满意得不行。 “公主真是太厉害了!”众人纷纷感慨,幸亏公主得到天神的眷顾,大汉才能得到如此神马! 大汉不能没有东海公主! 东海公主可以和天神交易的事情很快也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目前还居住在驿馆里的匈奴人也听闻了这件事情,这些人还都不太相信。 但是刘彻为了彰显大汉神威,让匈奴的使臣队长也去目睹了刘璃和天神交易的神圣场面。 匈奴使臣整个都呆住了,难怪大汉突然变得如此强悍,原来是有“外挂”,这让他们部落还怎么和汉朝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