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靠玄学统一娱乐圈》 1、第 1 章 “感谢大家莅临我与云诺的订婚宴。今天我的祖母郁女士也在现场,我想对她说,感恩她许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会场的音响裹挟着一道不大真切的声音在不远处炸响,不知道现场的人听来有多震耳欲聋,至少一墙之隔的洗手间里,连水流都跟着声浪机灵跳跃。 洗手台上的镜子里缓缓映出一张清隽的面容,一双桃花眼泛着殷红,缀着水汽,又茫茫然地失了焦。 瞳仁颤动片刻,终于定在了镜中人的脸上。 季云菏轻蹙着眉,抬手捻去眉尾的水珠,又抚了抚湿润的脸颊,半晌才惊诧地喃喃自语:“我活过来了?” 在逼出毕生功力、献祭了全副血肉,像一具干尸一样丑陋地死在血祭阵里之后,他又在某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从满地的鲜血里站起来了? 他垂眸看向这具身体双腕上的伤,似乎是钝器所割,深可见骨。 地上那触目惊心的一滩深红的血,大抵就是从这里迸溅而出。 “你刚才说什么?”他拨弄了一下左腕上的伤口,意外地并不痛。 “滋啦啦——”电流声凭空在季云菏的脑海中响起,随后便是一个天真烂漫的稚童声音,“天道系统载入中——叮咚!天道出品,必属精品!请宿主在成为一个大明星的道路上认真前进吧!” 刚才他就隐约听见了什么大明星,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眼前的镜子吸引了全部注意。 他再次看向镜中人,和他原本的相貌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恹恹的,少了几分被灵气长久滋养过的精气神。身子还薄,套着一件纯白的衬衫,更显得细瘦伶仃,好像碰一下就会倒。 巴掌大的小脸白皙清透,花朵一般的两瓣嘴唇,只是失了血色,否则也称得上是个惊艳昳丽的美人。 “倒是很有明星相,可若我不想走这条路,你又待如何?”季云菏漫不经心地掸去指尖残余的水珠,眼神骤然一厉,出手如风,在自己的灵台一拍,反手抓出一团灰蒙蒙的气,狠狠甩在地上。 那团东西弹了几下,气急败坏地喊叫起来:“天道降雷!天道降雷!” 卷携着大片乌云的狂风顷刻即至,一束龙蛇一般的电光穿透高楼的钢筋铁骨,直直向季云菏劈来。 他面露几分诧异,迅速结了个手诀,指尖燃起一簇金黄的火焰,“请教天神,庇护吾身,破!” 清越的急喝声落定,那道天雷却没有半分退却,连那簇功德金光都没能拦住它的来势,狠狠在季云菏的掌心劈了一道。 “嘶——”他的魂魄还没有和这具融合完全,这一道雷就像是直接劈在他的魂魄上,那种深入灵魂的疼痛过于酸爽,季云菏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后背靠在了卫生间的门上,把手硌着了腰,陷进薄薄的一层皮肉,就碰上了骨头。 那团东西又蹦了蹦,童声尖利,“宿主不要试图伤害系统,否则天道降雷!宿主必须完成系统给出的任务,否则五雷轰顶、道死魂消!” 季云菏抚了抚掌心,那里还残留着电流划过的痛楚。他略低着头,鸦羽一般的睫毛轻轻扫过下眼睑,语气轻佻,“不就是天道降雷吗?” 他用充满恶意的眼神摄住地上那一小团颤颤巍巍的阴气,拇指抹了抹嘴角,“我有功德护体,天道舍得我疼,未必舍得我死。你猜,我能不能在天道把我劈死之前,先弄死你?”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上便传来了几下不疾不徐的敲击声,外面有人来了,还沉声问道:“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季云菏往前走了两步让开大门,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啧了一声,扬声道:“我没事。” 外面默了一瞬,随即又道:“另一位呢?” “哪儿有另一位。”季云菏把白衬衫的袖口拽下来,挡住已经结痂,但依然骇人的伤口,把门打开了一个缝儿,探出半张脸。 刚一开门,就有一大蓬功德金光从门缝里涌了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还逼出了一汪眼泪。 季云菏眯起眼睛,待金光减弱,才定睛一看,这些金光的来源竟是同一个人。 还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有些怔忡,握着门边的手紧了几分。 除了常年闭关的师祖,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功德这样旺盛的人了?十年?二十年? 师祖故去那天,他看见漫天的金光消散,如同一场逆行的雨,护佑着师祖的灵柩入土,魂魄升天,化作挂在天幕一角的数颗星子。 而师祖眉心的那一粒金光,就那样穿过众人的身影,掠过掌门期盼的瞩目,落在了他的掌心。 那时候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终有一日,他也要化作漫天的金雨,散入苍穹。 后来他勤学苦练,四处解救受苦的芸芸众生,真的是他心怀慈悲,要兼济天下吗? 倒也未必,他只是那样地热爱着功德金光,像一个守财奴,把目之所及的天道嘉奖统统收入囊中。 最后他救下半个华夏的百姓,难堪地死在血祭阵里,心里所牵念的也并非苍生,而是金雨还没攒够,自己却就这样魂飞魄散了,若有来世……一定…… 或许是季云菏的眼神太过炽热,轮椅男人身后的保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两手挡在了男人面前,“这位先生,你……” “耶嘿嘿嘿!走你!”那团阴气突然作妖,原地蹦了三下,竟然化作流光直冲向季云菏的后脑,带着磅礴的力量撞了进去! 季云菏被这股力量撞得站立不稳,往前踉跄了两步,膝盖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落了下去。 在接触到地面之前,他身上的功德金光骤然闪现,将他包裹住、温柔地向上提拉。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不用在别人面前狼狈下跪的时候,身上的功德金光突然不听话了。那些金色的柔软的气带有纤细的尖须,平时都是柔顺的蜷缩着,此刻却被男人身上海一般的金浪吸引,拖着他往前一扑—— 季云菏卡进男人腿间,浑身一暖,脸也一暖,接着眼前一黑,心却凉了。 艹,脸颊蒙在柔软的布料里,他终于崩溃地闭上眼睛。 他季云菏两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始作俑者却在狂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宿主好变态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季云菏两手撑地,想快点逃离这个神奇的体位,可他站得不如保镖拎得快,人还懵着,就被提溜到了半空中。 “三爷!”拎着他的保镖粗声粗气地问,“我把人丢出去?” 男人正垂头看着自己腿间,似乎在感受功能是否受损,闻言抬头瞄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季云菏,又越过他看向洗手间里那滩血迹,微微蹙眉。 “放开他。” 保镖愣了一下,手里把人晃晃,“可是三爷,这人对您图谋不轨啊!” 男人冲着前方抬了抬下巴,“他只是失血过多,没站住而已。” 保镖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放开,扶着站直了,一脸抱歉,“先生,您没事吧?” 季云菏只想把脑子里那个桀桀怪笑的鬼东西薅出来狠狠打一顿,“没事。” “你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能没事?”男人似乎很爱管闲事,眼睛盯着他袖口处斑驳的血迹,从胸口的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递了过去,“擦一擦吧。” 季云菏垂眸,连手帕都沾满了功德金光的人,他不该去招惹,缩着手没接。 “谢谢您,”季云菏看向男人的脸,认真地道谢,“不过我真的没事,我只是一时有点想不开。” 等一会儿想开了,就去把脑子里那家伙杀了! “是吗?”男人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手表熠熠生辉,十分夺目,“季三少倒也不必这样警惕,实不相瞒,我早听说季家发家不正,家产来路不明,因此从不赞同舍侄与你家的婚约,可家母却说,传闻只是传闻。” 他的目光落在季云菏身后,轻笑一声,“如今看来,传闻不假。” 季云菏回头一看,惊诧之余,不由感到一阵荒谬,失笑道:“血祭阵?” 刚才都没注意,这片血祭竟然还是一个阵法,想不到他死在血祭阵中,竟然也在血祭阵里重生。 不过这人说季家家财来路不明……莫非就是靠着血祭上天才有的财运? 男人似乎并不诧异他知道地上阵法的名字,继续说道:“早年季家收养了你,不过是因为你水运泛滥,可以滋养季家干涸的财运,助季家发一笔不属于自己的横财而已。” 季云菏挑一挑眉,刚才他看镜子的时候倒是没发现这小倒霉蛋是个水运泛滥的命格,想来是已经驾鹤西去,连命格也换成了他自己的。 “季家吸收我的水运,水口一活,自然八方来财,也能为我挡灾。这种事本算不得逆天而行,”季云菏俯下身,捻了捻地上干涸的血迹,了然道,“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这点水运已经带他们走到了尽头,抛弃前,却还要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男人定定地看着眼前纤细的背影,隔着一层衣服,连脊背上的骨节都能隐约看见,更遑论方才一眼扫到的那段浮凸深陷的锁骨。 “怎么说?”男人随口问道,心中却想:瘦得要命。他眸子微暗,季家都不给他吃饭的吗? “这本是一个血祭阵,却在阵末起笔,又做了一个替身阵。”季云菏冲掉手上的血,随手甩了几滴水在地上,带着些微灵气的水迅速化开了干涸的血迹,把阵法抹开糊乱,乱七八糟得看不出一丝章法。 本来要成血祭阵,需要阵中人全身心祈祷所求之事,心声才能上达天听。若神佛允准所求,就会收走阵中人的血肉、性命与魂魄。 但加上一个替身阵,就无需阵中人同意献祭,只要有一人虔心祈祷,再用替身接走应在他身上的索求即可。 男人微微点头,“没想到季三少于玄学也有造诣,郁某佩服。” 季云菏转头看向他。 男人身上的金光只在第一眼看见时光芒大盛,此时只是贴服地落在他身上而已,待金光不再灼目,季云菏才看清了他的脸。 他生了一张典型的东方面孔,眉骨轮廓流畅,鼻梁和下颌线清晰硬朗,如同墨线勾勒出的高岭绝巘。凤眸深刻高挑,如同翩飞的凤羽高贵凌人;嘴唇纤薄分明,恍若白鹤额前那一笔流丹。 他的目光如此平静淡漠,神情却那样不可攀缘。 即使坐在轮椅上面,男人还是挺拔得近乎矫枉过正。无数令人垂涎不已的功德金光堆叠在他的双腿上面,其余贴不住的就在他周身半米处徘徊。 可不知为何,季云菏总是能从他每次眨眼的瞬间,捕捉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些许愉悦。 他这人本就是一百二十斤的人,一百斤都是反骨,刚刚还说过不该招惹的人,这会儿又想招惹了。 “季云菏。”他伸出甩干了水的手,向男人微笑。 2、第 2 章 男人也对他笑,伸出手来在他掌心一按,“郁元敬。” “你刚才说,这是你侄子的订婚宴?”季云菏想起刚醒来时听见的声音,“和……云诺?” 郁元敬把碰过他的手指扣在掌心,轻轻点头,“我知道,这桩婚事原本是你的,如今被你二哥横刀夺去,你心中定有不满。” 季云菏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不过我那侄儿并不是什么良人,没了他,你自然能找到更好的。”郁元敬十分笃定地说,在轮椅扶手上的遥控装置按了两下,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旁边宴会厅的大门。 他回头望向他,无言地邀请。 季云菏轻轻一笑,上前两步,握住了轮椅的推手,“多谢郁先生美意。” “哎!”季云菏把两个保镖的位置挤掉了,他们盯着他推着轮椅的手,急着想把人拉下来,却被郁元敬一个眼神制止了。 季云菏推得很快,比他平时手动操控要快得多,他甚至觉得自己面颊上触碰到了迎面而来的风。 这种感觉倒也新鲜。 唯有两个保镖面面相觑。 “三爷不是从来不让人推吗?” “我哪儿知道!” “得了,赶紧跟上吧!” * 宴会厅的大门是两扇雕花木门,飞龙走凤,十分精致。隔着这道厚重的大门,有一对新人正在虚伪地缔结婚约。 开门的一瞬间,音乐和人声都清晰了起来,迎面铺开一条花路,尽头的花门下站着一对白色西装的年轻人,正扬起温柔得体的微笑向下方望来。 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穿行在宾客之间,不知是谁手一滑,打翻了一只轻薄的酒杯,清脆的声响吸引了一众宾客的注意,随即他们又看见了不知何时被人打开的大门,和门前站着的季云菏同郁元敬两人,纷纷目瞪口呆。 季云菏早已习惯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他从容地向前走了两步,笑着微微颔首,说道:“不好意思,是我来晚了吗?” 全场寂静了三秒钟,才骤然爆发一阵热烈的招呼声:“郁三爷!” 一个刚好站在门边的中年男人惊喜地快步走来,局促地搓着手,“郁三爷,之前听说您不会出席今天的宴会,没想到您还是来了!” 郁元敬矜持地笑笑,正要说话,就听见一道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了整个房间:“季云菏?!你怎么醒了?!” 不知是他的声音太过尖利,还是印象声音太大,在场的众人无不微微皱眉,有的还悄悄抬起手,揉了揉受虐的耳朵。 声音来自台上的某位主角,他瞪着眼睛无比震惊,看过来的眼神充满恶意,可他话音还没落,另一位主角却快步走了下来,一脸惊喜:“小叔!您也过来了!” 黄明兆跑过来才注意到郁元敬身后的季云菏,不由一惊:“你没有变成植物人?” 季云菏微微一笑,“当然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系统突然响了起来:“叮咚!检测到关系人物!二哥季云诺,前未婚夫黄明兆。开启新手任务,‘大明星的第一桶金’,请宿主在三天内完成。完成奖励,世界观大礼包一只!” 紧接着它又响起了第二次:“叮咚!检测到新手任务关系人物!请宿主跟随阴气弹幕寻找需要拯救之人吧!” 季云菏一愣,这还真是个帮助他融入世界的系统? “需要拯救的人?”他在心里问,“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委屈巴巴地说:“当然是帮助你的系统啦!!天道系统没有坏系统!宿主刚才还打我呜呜呜——” “再哭,我马上就把你揪出来打死!” 系统知道他的能耐,“需要拯救之人,就是需要宿主用玄术知识拯救的人啊。由于宿主前世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天师,系统为宿主量身定制了新手任务,保证宿主能顺利开展主线任务。” 季云菏若有所思,倒是打消了几分对系统的敌意。 他早就发觉,“不完成任务就要五雷轰顶道死魂消”,以及“伤害系统就会天道降雷”确实已经写进了他的天地规则之中,恐怕并非人力可改。 就算不知道这天道系统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他此刻也只能听从他的指令。 季云菏上辈子还没对谁这样言听计从过,可再不爽,这也已成事实。 “好,我接受。”他扫了一眼已经扑到跟前的简云诺,飞快地说,一边往后退了好几步,让他不得不尴尬地停在郁元敬的轮椅之前。 黄明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除了脸色苍白一点,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才沉着脸回头,压迫感十足地询问,“你不是说,季云菏成了植物人,才要把联姻对象临时换成你吗?” “是啊……云菏!”季云诺的脸色青青白白,着急地抓住他的手,辩白道,“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这种事怎么也不早点叫人告诉我们,虽然这边在举行宴会,可只要你醒了,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去看你的!” 黄明兆见他的惊讶不像作伪,神色缓和了一些,但仍然蹙着眉,“你们没有让人好好照顾他吗,怎么会人醒了都不知道?” “云菏,我知道你心里生我的气,可再生气也不能这样任性,”季云诺泫然欲泣,“你突发急症,我们都很担心你,你怎么能不让佣人联系我们呢?还自己跑了这么远,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季云菏活二十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招数看了不少,深知如何应对。其中他最为推崇的秘诀就是破,跳出对方的逻辑,不要急着和他争辩,有些人颠倒黑白是惯手,没那个胡搅蛮缠的本事,还真未必打得过。 于是他做出一脸痛色,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二哥,你能松开我吗?疼……” 他失血过多,这会儿脸色十分苍白,眼角红彤彤湿漉漉的,被季云诺攥着的手臂微微颤抖,袖子被他暗戳戳拽起来一截儿,露出那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痕。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宾客中有个女孩惊呼了出来,“别抓了!没看见他的手都那样了!” 他被这声音一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季云菏顺势转了转胳膊,把伤痕曝露在众人面前,腿跟着一软,身子也往下坠了坠。 黄明兆连忙上前扶着他的另一边手臂,皱着眉冲季云诺低声吼道:“放开他!虽然云菏只是养子,但你们到底是兄弟!你们季家怎么能这么欺负他!” “这……”季云诺慌了神,“这是他自己弄的,他一直在医院,不是我弄的!” 一直竖着耳朵等他回话的季云菏差点笑出声音来。 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人呢,原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和他玩玩。 “怎么可能!”刚才出声的女孩儿提着医药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这伤明显是用钝器割开的,伤口形成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这么深的伤口根本不可能是他自己弄的,你说他一直在医院,难道医生护士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吗?” 一个和季云诺有三分相像的高大男人从另一边走过来了,不赞同地看着女孩,“淼淼,你这是什么意思?” “叮咚!检测到关系人物,大哥季云霄!” 季云菏抬头看他,暗自把这人的脸记住,省得下次忘了这人是谁。 钟淼淼打开医药箱,把纱布和药一字排开在旁边的酒桌上,“我没什么意思,我是医学生,救死扶伤而已!” 季云霄见说不动她,只好把目光投向郁元敬,勉强笑道:“郁三爷,您怎么会和我三弟一起过来?” 在这里坐了半天,终于被cue到的男人挑了挑眉,没急着回话,反而看向了一边正在好整以暇等着看戏的季云菏,被他一脸的狐狸相逗笑了。 季云菏注意到他的眼神,无声回复:轮到你粉墨登场了。 郁元敬盯着他道:“刚刚见季三少失血过多昏迷在卫生间里,刚好他想来看看哥哥的订婚宴,我就带他过来了。” 好骂!季云菏不错眼珠地盯着这边,都没注意钟淼淼已经把他的伤口包扎好了。 “好了,”女孩儿清澈的声音将他从看戏中拽了出来,“你的伤口太深了,我只是给你简单包扎防止感染,过后一定要记得去医院缝针啊。” 季云菏回头看着自己已经被包成了两个粽子的手,惊讶地笑了,“谢谢你!” 钟淼淼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学护理的,这个不太熟练,你就将就一下。” “不将就,很可爱。”季云菏挥了挥两只粽子,笑得很好看。 郁元敬听了几句解释和奉承,觉得索然无味,正想看看季云菏看戏看得怎么样了,却没想到入目是这样一幕。 嗯,果然十分刺眼。 郁元敬眯眯眼睛,喊了他一声,“季三少。” 不止季云菏回头了,正围着郁元敬献殷勤的一群黑绸乌鸦也回了头,一群人的目光浩浩荡荡地盯向他。 郁元敬一向对旁人的目光习以为常,“如果三少有空,宴会之后我们一起喝杯茶?” 季云菏正要说好的,系统却蹦出来提醒:“宿主不要忘记新手任务哦,如果没有按时开启,可能永远无法开启。” 他把即将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视线扫了一圈才发现所谓的阴气弹幕。 那是一条细细的阴气丝线,末端穿过人群,系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 他被层层叠叠的黑气包裹着,看不清面目,甚至看不清体态,只能见到一只肥硕的圆。 “额。”季云菏觉得自己这样用完人家就扔不太好,可那个人看上去确实快要死了。 就算没有这个任务,按他前世积攒功德的那个德行,这个闲事儿他也是要管的。 他站了起来,冲郁元敬微微欠身,“谢谢郁先生邀请,下次一定。” 3、第 3 章 丢下被他噎了一句神色不虞的郁元敬,和一众被他胆大包天的拒绝惊得目瞪口呆的宾客,季云菏快步向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这位先生,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吗?”他伸出右手,看到一只粽子之后,啧了一声,又收了回来。 男人刚刚一直在神游,中间上演的好戏一点儿都没看,甚至不认识他是谁,不耐烦地皱起眉:“我没什么事。” 季云菏笑笑,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你好,我是季云菏。” 男人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季家那个收养的孩子的名字,听说一开始应该是他和黄明兆订婚,但是因为身体原因,临时换成了季云诺。 这会儿一看,确实像是身体很不好的样子。 既然算是主人家,还是要给一点面子的,男人站起身递了一张名片给他,“你好,不过我真的没什么困难。” 季云菏用勉强伸出纱布的指尖接过一看,这人原来名叫宋致,是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 “怎么会没有困难,”季云菏慢条斯理地把名片收进裤兜里,桃花眼散漫地上下打量着他的命数,“财富因意外流失,爱人因误会离心,父母危在旦夕,子嗣悬而未决。您烦恼之事如此之多,怎么能够叫没有困难?” 宋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警惕地看着他:“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云菏的话说得直白,宋致听得清清楚楚又胆战心惊。 他数了四条,居然条条全中。 季云菏微微一笑,“我是天师,自然得窥天机。” 宋致的脸色很是难看,“天师?你是说我——” 他话还没说完,身上的黑气突然间向上聚拢,迅速缠绕在他头顶的吊灯上,沉重的分量缀得吊灯晃了一下,站在下面的他们俩人的影子,也随之摇晃起来。 季云菏脸色微变,“小心!” 他话音才落,水晶吊灯的灯绳便支撑不住满布的黑气,向两人的头顶砸了下来。 宋致呆呆地吓傻了,只有季云菏在动作,他用力将宋致一推,没想到竟如同蚍蜉撼树,对方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自己被对方的大肚子弹了回来,狼狈地向后踉跄两步,坐在了地上。 地上庞然大物的影子越来越近,季云菏冷冷地瞥了那吊灯一眼,向宋致的方向一弹指,祭出一缕功德金光,正打在他的肚子上,这才将他逼退三步。 “哐当!!” 水晶吊灯重重砸在了地上,碎裂之声震耳欲聋,但宋致还是听见了自己几乎飞出胸腔的心跳声。 肚皮生疼,可就是那一下引他躲开了致命一击,才没有血溅当场。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致后知后觉地惨叫出声:“我操!!” 他惊魂未定,往后爬了好几步才惊恐地停下来,浑身抖如筛糠,已经吓得语无伦次,“大师!大师啊!” 那缕功德金光飞了一圈儿,把所有阴气灼烧殆尽,才飞回季云菏的指尖。 他恨恨地盯了一眼宋致的大肚子,才松懈下来,身体往后一靠,却贴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郁元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那双附满了功德金光的腿成了他的靠背,正垂头平静地望过来。 “谢谢郁先生。”季云菏啧了一声,觉得这人帮了他这么多,自己这句谢实在有些轻飘飘。 就那双腿,靠到一下都是他半辈子修来的福气。 郁元敬轻笑了一下,未置可否,只是看向刚刚艰难爬起来的宋致,“宋先生,你还好吗?” 宋致狼狈地抹了把脸,心有余悸地绕过地上的碎玻璃,“我没事,谢谢郁三爷。” 听见他的声音,季云菏就想起来自己被肚皮弹飞的一幕,满头黑线。既然人还好好的,也不怪他说话耿直,“宋先生,您很该减肥了!” 一边说,季云菏一边横了他一眼,谁知这一眼就又发现了华点:“嗯?” 宋致以为他在敲打自己,连连点头,“是是是,大师说得对,我马上就去减肥——” “你们是亲戚?”虽然关系很远,但季云菏还是看清了有一缕浅淡的亲缘,牵系在郁元敬和宋致之间。 郁元敬凤眸轻抬,“有这回事?” 宋致尴尬地笑笑,“那个,家母确实姓郁,不过是很远的旁系了。” 郁元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那个,”黄明兆过来打着哈哈,“小叔,都是我不好,选了个太不靠谱的酒店,灯都能无缘无故地掉下来。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下,等这边收拾好了再回来?” 郁元敬瞥了他一眼,“还回来做什么?” 黄明兆脸色一僵,“您,您不是来参加我的订婚宴的吗?” 郁元敬嗤笑道:“我有那么闲?” 大佬怼人虽然好看,但季云菏对他们的家务事不感兴趣。他走到宋致跟前,再次打量了一下他的面相,刚刚的黑气散去,此刻看得更加清楚。 宋致本是一生顺遂的好面相,妻子性格有些强势,但在事业上颇多助益,两人感情也一向很好。如无意外,他应该过上父母长寿,夫妻美满,儿女双全的好日子。 然而这样的美好人生却被阴物破坏了,季云菏想要继续仔细看清如今的走向,却被宋致的问话打断了: “子嗣悬而未决……大师是怎么知道的?” 宋致的神情有些尴尬,似乎觉得这话很难开口。 什么父母生病,夫妻不合,事业失意这些祸事并不隐秘,若想要查,那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家的建材公司前段时间和工地对接,可就在工程过半,该结尾款的时候,工地突然接连死了几个工人。 工地当即被要求停止工程接受调查,还冻结了建设公司全部的账户,该结给他们的货款也无限期被压下来。 宋致公司刚中标了一个新项目,这段时间流动资金不太充沛,就等着补上这笔尾款好去付新项目的保证金,这一变故导致整个公司都成了一潭死水。 而就在他到处找门路想要挪点活钱出来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爱人名下频频有大额转账记录,还是私下转给一个男人。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宋致父亲也在场,气得当场吐血住了院。进了医院,他爸又查出来患有胃癌,已经到了中期,也就剩下几年时间。宋母天天着急天天哭,晕倒了进医院一检查,乳腺长了肿瘤,暂时还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 宋父宋母病得急,宋致忙着照顾父母,抽调资金,根本没精力管妻子疑似出轨的事情,只想着把眼前的难关先过去,再找机会和妻子好好谈谈。 可就在此时,他妻子居然告诉他,她怀孕了! 为了处理公司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再算算时间,妻子怀孕正是在她和那个男人频繁来往的时候。 宋致不清楚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可问题在于,他可以等,妻子却不能等了。 如果他把事情拖到后面再闹开,妻子肚子里大几个月的孩子怎么处理都是个问题,他和妻子多年的感情,他不愿意看着她因为这种事情伤身体,索性把事情挑明白说,是生是死干脆利落。 妻子完全不承认自己和其他人有染,只说是从那个男人手里借钱周转,可宋致问她借来的钱在哪儿,她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一边是清清楚楚的银行流水,一边是明显有所隐瞒的妻子,宋致万念俱灰,转身就走。 其实他本来不想来参加今天的订婚宴的,可和妻子的谈话不欢而散,他实在没心思工作,索性过来走个过场。 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个说自己是天师,还一语道破他家私隐的季云菏。 他怀疑孩子来路不正的事,连他妻子都是昨天才知道,他父母觉得丢脸,更不可能往外说一个字。 季云菏是怎么知道的? 季云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怀疑,但不以为意,“宋先生眉心凹陷,眼尾发乌,是父母受损的命相,额发稀疏发黄,下庭翻红生疮,显然子女宫不利。你命中子嗣应该是有两个,而且是一儿一女,不过有一缕子息正在减淡,若再不挽回,可能就要失去了。” 宋致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神情非常焦急,“你说什么?她怀的是我的孩子?” 如果孩子是他的,那妻子出轨的事是不是也有待商榷? “当然,宋先生夫妻美满,绝非崩散之相,只是——”季云菏再次打量着对方的面相,抓住了那一闪而逝的变化,“这缕子息已有去意,宋先生若还想要这个孩子,就给你的夫人打个电话吧。否则,这缕子息就真的散了。” 宋致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一向讨厌封建迷信,他妻子喜欢捣鼓些符篆丹药,都被他说了好几次,一时半会儿想要转变思想实在太难。 不过——想到这人奇准的判断,还有吊灯掉落之时那道来路不明却救了他一命的神秘推力,宋致还是动摇了起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给妻子打个电话总归不是坏事。这样想着,宋致赶紧摸出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然而对面两次都没有接,他的脸色也愈加难看。 直到第三个电话才接通,两人聊了半天,他才渐渐缓和了神色。 挂断电话,他已经换了一副感激的神色面对季云菏,“您可真是神机妙算,要不是我给我爱人打去了电话,这会儿她可能都在人流手术室了!” 季云菏看着他周身弥漫着的阴气与黑气,挑了挑眉,“宋先生家中这一系列变故,其实并非无风起浪,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宋致脸色发白,“我也觉得邪门得很,一般我和爱人有什么误会,都是愿意坐下来好好聊开的。可是这次,我一回家,心情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烦躁,说话也不好听,会不会和您说的有人刻意为之有关?” “当然,”季云菏伸手掸去一缕他身上的黑气,“无论是阵法,符篆,还是幻术,只要有足够的媒介,想影响两个人的关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要找到这个媒介并毁去,就能让生活回归正轨。” 宋致总是酸痛的肩膀在这一弹之下无端轻快了几分,愈发不敢轻视,连连点头,“那,大师,您,您能去我家看看吗?” “当然可以。”季云菏爽快地答应下来,又恍然想起刚被自己拒绝过的郁元敬还在一边,难得地有些心虚。 “那个,郁先生,”他偏着脑袋,让自己看上去十分无辜,“要不我们留个电话,下次再约?” “难为你还记得我,”郁元敬虽然这样说,但似乎并无不悦,只是用他那双冷淡而审视的凤眸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又落在宋致身上,“既然令堂也是郁家人,那想必不会拒绝郁某今日冒昧登门拜访吧?” 宋致:“……哈?” 4、第 4 章 “冒昧地问一句,郁先生,您很闲吗?”季云菏莫名其妙被郁元敬拉到了他的车上,虽然没有不爽,但还是想怼他一句。 郁元敬抬头看向身边的人,他少年感极强,桃花眼中满是不驯的神采,正带着三分揶揄的笑意,向自己看来。 “我不闲,”郁元敬微微一笑,“我只是怕有人赖账,答应过别人的事,转眼就忘了。” 季云菏啧了一声,不为别的,前世他还真是这样的人。 法场经文几万字,他通读两遍就能记得大概,可谁约了他吃饭,不在约定时间之前打电话,他是铁定不会记得赴约的。 “不会赖账,”季云菏掂了掂手里刚刚从卫生间地上捡起来的手机,“那郁先生,加个微信?” 其实他并不知道手机密码,不过面容就能解锁,密码他打算一会儿暴力逼迫系统告诉他。 郁元敬依言扫了他的微信,加上了好友,还正经地把自己的名字打在对话框里发送了过来。 加了好友,季云菏放肆起来:”郁先生不闲还跟着我出来,不会是对我有所图谋吧?” 郁元敬还没说什么,系统先笑了出来。 “宿主听说过人生三大错觉吗?” “啧,”季云菏果然还是看这个贱了吧唧的系统很不顺眼,“我不是指他对我的□□有图谋,我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说是探究,可不带恶意,说是好奇,可他又似乎非常了解我。” 他在心里和系统对话,郁元敬则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季三少觉得我对你有什么图谋呢?” 和一人一系统说话,还不能说串,季云菏觉得这真是对自己的一大挑战。虽说他一手画圆一手画方玩得还不错,可一句话在心里说,一句话用嘴说,似乎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感觉。 “我哪儿知道,”季云菏索性把系统当个屁放了,“我一直都觉得郁先生是个非常正直的人,怎么会这样揣测你呢?” 郁元敬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意味深长地笑了,“但愿你一直如此。” “你看,”季云菏把系统捞回来,“他果然不太对劲,这个心口不一的样子多像一只老狐狸。” 系统觉得这个宿主比自己要贱得多,“我觉得心口不一这个词还是留着形容你自己比较合适。” 季云菏挑了挑眉,正要接着骂,却发现车驶进了一个别墅区,速度慢了下来。他向窗外一看,见不远处的一片区域阴云罩顶,就猜到那地方应该是宋致的家,果不其然,车子缓缓地停在了黑云边缘。 下了车,季云菏敏锐地感觉到异常。 这里的风似乎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就站在漩涡中心,如同站在山谷,周围都是高耸的山墙。 又或者说,像是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块缺失的空气,无论多少风奔赴而来,都不能填满。 除此之外,宋家这片别墅区的风水倒还不错,大概房价也不低,想必建成的时候就找人专门看过。 别说已经找人看过风水,就算找个荒野旧宅住进去,以郁元敬那一身耀眼的功德,宋家再是他旁系又旁系的亲戚,也能护得严丝合缝。 只要家中没有进脏东西,万万不该是宋致惹了这一身骚。 看来,这次的事还真未必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处理。 季云菏跟在郁元敬之后下车,他也用不着人推,自己操控着轮椅前行,季云菏就跟在他身后,抬头打量别墅院子里的陈设。 不看不要紧,一看季云菏就挑了挑眉,感慨道:“真是好一个黄泉路啊。” 从院门通向别墅门口的路上,铺着宽大的青石板,左边则一溜儿栽了九棵槐树,茂密的树荫下,原本很宽敞的路看上去都如同羊肠小径一般细窄曲折。 宋致听见了他的感叹,吓得打了个哆嗦,“大师?您说什么黄泉路?” 季云菏正要和他说一说这九棵槐树究竟触犯了多少条禁忌,别墅大门一开,一位女士站在门内的大屏风跟前,气势汹汹地指着他骂道:“你还有脸不让我堕胎?!” 她骂声清脆,响彻庭院,就连系统都吓了一跳:“嚯,这女人中气真足,不是说她怀孕了吗?宿主该不会看错了吧。” 季云菏走在中间,很遗憾地成为了那个被指着鼻子的。他摸了摸下巴,觉得还有点好笑。 “半吊子系统别乱讲话,“季云菏心道,”怀孕是以人气养生气不假,但若母体气势磅礴,就算孕育生命也能正气不倒。看他家宅院如此布置,女主人怀象依旧健康无虞,可见宋家平日便积德积福,是个和善有爱的好人家。“ 只是这样的好人家,却要被有心之人算计。 真是倒霉啊倒霉。 季云菏又看了看宋夫人的面相,果然是有福之女,命中带儿女双全,聚财敛气的好意头。宋致娶了她,再借一缕郁元敬的气息,只要过了眼下这一劫,以后必然能够事事顺遂,生生不息。 也不知道帮了这样的人家,上天能降下多少功德给他? 季云菏老毛病又犯了,手里暗搓搓捋着暖乎乎的功德金光,看着郁元敬那一身灿金,不仅眼馋心热,连手都痒了起来。 想rua。 也不知道像郁三爷这种人物,能不能给rua。 * 见到宋致带了好几个客人回来,女人也懵了,愣了半天,有点臊得慌,一边又把几人往里请:“那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宋致还带了客人回来,让您见笑了。您请进,请进!” 她的目光落在郁元敬身上,似乎认出了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了宋致好几眼。 宋致介绍道:“这位是郁家掌门人,郁元敬先生。” 猜测被证实,宋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十分懊恼自己刚才的作为。宋致又隆重地介绍季云菏,“这位是我今天结识的季天师,他在婚宴上救了我一命,也是他算出来你可能要去打胎,让我快点给你打电话的。” “天师?”宋夫人还在满脸堆笑中,听到这个词直接懵了,“你是说天师?” 其实宋致对天师这个概念并不是很了解,但宋夫人却是很相信玄学的,隔三差五就要到玄学世家去参拜,自然也知道天师意味着什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么年轻?!”她惊呆了,说话都有点结巴,“天,天师不都是百岁老人吗!” 季云菏微微一笑,“夫人觉得,我今年多少岁了?” 他说得慢悠悠,很有种仙风道骨的意味,这让宋夫人不由自主地怀疑起来,打量他一下,觉得自己很敢说:“嗯……三十?” 季云菏笑而不语。 宋夫人肃然起敬:“四十?” 季云菏哈哈大笑。 宋夫人眼神灼灼:“五十?!” 季云菏背着手,心想,说出来吓死你,这具身体今年高寿十九! * “哎呀,郁先生,季天师,我家老宋平时也不怎么细心,如果有什么无意中冒犯到了,可千万担待一二。”宋夫人到最后也没猜出来季云菏多大,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把两人请进别墅,引到沙发上就坐。 郁元敬微微颔首:“应该的。” 季云菏则忙着看宋致家中这些奇奇怪怪的摆设,发现这人几乎把所有能触犯的风水禁忌全都碰了个遍,一时无语凝噎。 一进门的那扇屏风,又宽又阔地挡在眼前,把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绕过屏风一看,客厅的正中央摆了一个巨大的敞口鱼缸,左手边的对角则搁着一个大花瓶,花瓶后面应该是窗户,挡着厚厚的一层窗帘。 楼梯在东南角,墙边挂着一张瀑布流水图,楼梯下面的角落放了一棵大仙人球。 伸长了脖子看完了一楼的陈设,季云菏抿了抿嘴唇,有点意犹未尽,又往上看了看,有点想去二楼再参观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次让他大开眼界。 回过神来,季云菏就发现眼前的三个人全都眼巴巴地盯着他——郁元敬大概只是冷淡地看——宋致有点紧张地问道:“大师?我家是哪里有问题吗?” 季云菏沉吟了一下,还是诚恳道:“宋先生不如问,是哪里没问题的好。” 宋致当场倒吸一口冷气,宋夫人也吓得脸色微白:“季天师!我家的风水可是请过大师看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啊?” 郁元敬都已经转过头去,慢慢扫视着室内的装潢了,闻言也看过来,漆黑的眼眸格外有存在感,季云菏一不小心和他对上眼神,愣了三秒,突然失笑。 他本来不想这样唐突地问,只是郁元敬总这样盯着他,让他老不自在。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直言不讳,“那个,郁先生,您刚刚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您失散多年的狗。” 郁元敬:“……?” 他缓缓地眨了下眼睛,重复道:“我失散多年的,狗?” “那我是什么?” 季云菏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接上他的梗,一时间反倒是他自己不知道接什么了,犹豫了一下:“猫?” 郁元敬挑了挑眉,居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猫不错。” “哈?” 郁元敬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说,猫很好。” 5、第 5 章 季云菏啧了一声,不好评价这位大佬的有趣xp,只好转移话题,看向宋夫人,“您家中的风水确实大有问题,而且正是那位风水先生故意调理出的问题,目的就是兴风作浪,推波助澜。” 宋夫人脸色惨白:“什么?可这个风水师明明是……”她看了一眼宋致,又按下没提,只焦急地看向季云菏。 季云菏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然道:“这位大师,恐怕就是您夫妻之外的那个男人介绍的吧?” 不用解释,他们两个立即就明白了那个男人说的是谁。 宋夫人瞪了宋致一眼,似乎在埋怨对方怎么这个都往外说。 宋致解释道:“是大师自己看出来的。” 郁元敬挑了挑眉,靠在轮椅上,舒舒服服地看过来,似乎对这个八卦也相当好奇。 季云菏的余光瞟到了他,有点无语,只好转了头让自己不去看,说道:“您二位人品贵重,气场相合,都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这次的事情,明明仔细解释一下就能够说开误会,却还是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们心里就没有什么疑问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宋夫人先冷哼了一声,“最近琐事太多,我能理解他心情不好,但是随随便便怀疑别人,还不听解释,这可不是我的问题。” 宋致面露羞愧,“确实是我的错。” “风水影响人的身体和情绪,也能引来阴气和煞气,对于一个大师来说,这些让您家事故频发的手段再简单不过了。” 季云菏掰着手指,一件件细说:“从我最先注意到的问题说起吧。” 他指向窗外那九棵树荫茂密过头,以至于显得有些阴森的槐树: “槐树本是宝树,确实很适合做行道树。但您回想一下,槐树是否一般都栽种在那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像您家这种私人使用的小径,根本受不住这么多棵槐树,宝贝也成了魔鬼。” 宋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是那个风水师说,槐树辟邪镇宅,很适合养。” “其实不止槐树,任何有了灵性的老树,都会庇护它周围的人家,保佑他们的气运不散。而之所以说槐树适合辟邪镇宅,是因为它能通阴阳,比其他树木更易生灵性。”季云菏早就猜到了那个害人不浅的风水先生有此一言,解释道。 “对于镇宅,一棵就够了,把它栽在大门的右手边,出门的时候摸一把,它会慢慢感应天地灵气和万灵之长的期待而生出灵性。但一群槐树在一起,只会更易通阴,更招煞气,所以只有人多的地方才能镇得住。” 季云菏再次指了指门外的槐树,“你们栽了九棵槐树,九为极数,而槐树属阴,为阴之极。你们每走一次家门口的路,每经过一棵槐树,就相当于在身上留下了一层槐树的阴气,久而久之,你们的气场也会被影响,轻则倒霉,重则丧命。” 宋致赶紧摸出手机,“季天师,那我马上找人把槐树挪走八棵!” 季云菏连忙制止:“不可!” “像槐树这样的灵木要修行,都讲究一个天生地长。贸然移栽会大大破坏树的灵性,这也是所谓的人挪活,树挪死。而随意破坏灵物的修行,算一种罪恶,有可能会被天道清算。” 季云菏接着道:“另外,这些槐树如果已经生灵,那就更不是人为移栽就可以了事的,这里面有很多讲究。你要设法坛,供奉一缕香火,然后给它们找一个好的去处,再进行移栽。而且移栽的时候,一定不能碰坏树根。” 宋致又收回手机,皱着脸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季云菏抿了抿嘴唇,想着要不要瞒一瞒,结果还是没忍住吐槽道:“那可多了去了,那个男人给你们介绍的风水大师,简直就是想把你们家搞得家破人亡,才会这样改风水。” 一听家破人亡,宋夫人的脸色更白了,季云菏想起她还怀着身孕,“不过改了就没事了,在这种情况下,宋夫人都能够怀上孩子,说明您二位是福泽深厚的人啊。” 两人的脸色都好看了点,季云菏又瞟了一眼宋夫人的腹部,心道,不过这个孩子生下来,恐怕会因为长久浸淫在槐树的阴气之中,而身体有些虚弱。 不过现在看来,应当不是早夭之相。 给胚胎算命,季云菏也不能保证准确度,但是看宋家夫妻的面相,并非中年丧子的命格。 看完他们的面相,季云菏下意识往在场的第四个人脸上看去。郁元敬也正看着他,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云菏很想看看郁元敬的面相,此人满身功德金光,比他这个上辈子汲汲营营地收罗金光的人富有得多。 他究竟修了几世的大德,才有了如今这一身金光? 然而,当季云菏那双能够看穿一切的明眸看向他的从前与将来时,却是灰蒙蒙的一片,连只言片语都看不到。 季云菏有些怔忪,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看不透的人了。 不过,这种金光外溢,还不遗余力地保护着他的人,想必都是老天爷亲儿子,说不定就是天道在帮忙遮掩,他一个小小天师,看不穿也正常。 想到这儿,季云菏还是决定先聊完眼前的事,接着说:“门口的屏风要撤掉。” “那个大师是不是跟你们说,这和古代豪门门口的挡门石是一个效果?” 宋夫人点点头。 “挡门石设在门外,能为家里挡去远道回家的人们身上的煞气。但是在家里面设屏风,煞气还是会进门来,而只要你们家的气运是流通的,早晚会扩散到房间里的其他地方,这只是时间问题。” 宋致恨不得拿出本子和笔来记,宋夫人聪明些,征求了季云菏的意见之后,打开了录音设备。 “另外,”季云菏指了指沙发旁边的那个大花瓶,“进门左手边对角,是家里的明财位,这里确实应该放点吉祥物,但是明财位受不得压,也不应该昏暗。你们在这里摆一个大花瓶,后面又拉了层层叠叠的窗帘,会影响明财位的运势。” “还有那里,”季云菏又指向了楼梯,“你们这间宅子是间兑宅,也就是坐西向东,暗财位应该是在正南方、东南方和西北方。既然西南方是明财位,那么暗财位就在东南,也就是楼梯那边。” 三人都向那边看去,楼梯边的墙上,那副流水图落在阴影里,显得昏暗而阴森,楼梯下的仙人掌高大耸立,尖刺昂扬。 “暗财位忌放流水,这样财会外流,更忌放尖锐的东西,这叫锥处囊中,会刺破财运。” “另外,你们在暗财位设楼梯……”季云菏慢条斯理地摇摇头,“日日践踏财运也就算了,如果真的得财如登,散财如崩,就不好了。” 他话音才落,半天没出来的系统突然叮咚了一声,季云菏为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去听,系统却只说了一句:“准确度,100%!” 季云菏啧了一声。 他的灵魂和身体不算严丝合缝,前世他那观气的本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这样看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系统得意洋洋:“本系统由天道出品,必属精品!不管用哪具身体,宿主的能力当然都不会受到影响!” 季云菏当然高兴自己的本事还在,不过…… “怎么我心里想什么,没跟你说你也知道?” 系统故作无辜,“啊?没有吧,主要是宿主跟我讲话的时候,不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吗?” 看把它贱的,季云菏手又痒了,要不是现在急着养好魂魄,顶着天道降雷,他也要把这小东西掏出来打一顿。 一番话说下来,季云菏有点口干舌燥。 这具身体实在有点弱,走几步路,多说几句话就大喘气,他甚至有点不敢喝茶,怕里面刺激性的成分再把他这孱弱的身躯给碰了。 瞄了两眼桌子上的茶,季云菏客气地问道:“不好意思,能给我一杯白水吗?” 郁元敬看过来,摆弄了一下桌上的茶杯,“你喝不惯茶?” 大佬居然连这种事都关心,季云菏揶揄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喝了茶身体虚。” 郁元敬微微勾唇,并不以为忤,看向宋家两人,“劳驾,能煮一道银耳汤来喝吗?” 宋夫人神情有些恍惚,大概是被季云菏说的这一大串吓晕了,这会儿听了郁元敬的话才发现客人脸色寡淡,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一边道着待客不周,一边赶紧让人按照他说的,煮了一锅银耳汤,还烤了些好消化的点心给季云菏加餐。 他确实饿了,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埋头喝汤。热乎乎甜滋滋的银耳汤一下肚,季云菏果然觉得胃里舒服了不少。 他前世最喜欢的点心就是银耳汤,因为它甜甜的韧韧的口感超好。 居然又被这个郁元敬给碰上了,再这样下去,季云菏真要以为这人也能掐会算,才把他的脾气秉性摸得如此透彻。 总不至于……他真的是郁元敬阔别多年的狗吧? 6、第 6 章 宋致看他吃完了东西,赔笑道:“那季天师,您看我们家的风水应该怎么改呢?” 季云菏还没说什么,郁元敬先冷冷地瞥过去一眼,把宋致看得头皮都发炸。 他总觉得郁元敬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杀气,可转眼一看,又是平静无波的神态,似乎也没在看他,而是在打量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的季云菏。 宋夫人倒是看明白了些什么,赶紧推搡了一下丈夫,提议道:“季天师说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也累了。既然我们没有性命之忧,那晚个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我看天师的手还受了伤,要不我让人再做点滋补的东西来,您好好休息一下?” 郁元敬嗯了一声,目光转向季云菏,淡淡开口:“我叫了医生过来,已经在路上了。” “医生?”季云菏想起手腕上的伤,举起两个小粽子晃了晃,毫不在意,“这不是处理好了,这点小伤用不着医生过来。” 郁元敬哼了一声,“再小的伤口都有感染风险,而且你……” 他说到一半不说了,季云菏却来了兴致,好奇追问:“而且我什么?” 郁元敬道:“而且钟小姐还没有毕业,我觉得未必能妥善处理好你的伤口。” “啧。”拿一个女孩子当挡箭牌,季云菏觉得,“郁先生,您这话说得可不老实。” 可惜这种话并不能刺激到他,郁元敬只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随口道:“那么,你希望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说完,他偏头问身边的保镖,“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医生还没到吗?” 保镖按了一下耳边的耳机,俯下身说道:“三爷,医生已经到小区门口了,大约五分钟过来。” “嗯。”郁元敬抬眼看向宋致,其中涵义不言而喻。 宋致赶紧站起来去迎,老远就领着一溜儿五个白大褂进了家门,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看上去倒像是把一个科室都搬过来了。 季云菏暗自吐槽了他一句德行,伸着两只小粽子,让医生把自己包的好好的绷带解开。 “啊!”旁边一个年轻医生惊呼出声,“这么重的伤!怎么没有及时送医缝针啊!” “我看看。” 围了一圈的医生给郁元敬让开了一条路,露出季云菏那双皮肉外翻的手腕。 刚才在宴会厅中看得并不真切,只知道他伤得血肉模糊,这会儿凑近了一看才知道,原来这伤势几乎深可见骨。 郁元敬轻轻抬起手,碰了碰他的手背,语气沉缓,“疼吗?” 这样的伤,他也觉得自己随便养一养,就能痊愈吗? “倒也不太疼。” 季云菏难得正经地回答一次问题,“就是失血过多,有点晕。” 郁元敬没再逼问他,皱着眉问边上的医生:“他这个能在这里处理吗?还是送到附近的医院比较好?” “没必要吧?”季云菏连忙道,“我这儿还有事呢,没有伤口粘合剂什么的吗?给我来点儿就行,我自愈能力可强着呢。” 这第一桶金就摆在眼前了,没有中途开小差的道理。 再说…… 季云菏仰头看向二楼,那里翻涌着的阴气太多,虽然不成章法,但已经有了聚拢之相。 这说明落在宋宅的阵法快成了。但只从目前所见来看,季云菏并不能肯定这是一个什么阵法,自然也谈不上如何破解。 至少要让他去二楼看一圈儿,他才能十拿九稳地说出个子午寅卯来。 郁元敬横了他一眼,“这儿没你的事。” 季云菏被他气笑了,“没我的事?到底还是我自己的身体,郁先生觉得哪儿没我的事?” 郁元敬没接他的茬,示意医生接着说。 “这个伤口的深度,粘合剂恐怕不行,最好还是送医缝针。”医生回答道,“后续也要做好保养。” 郁元敬看也没看这个伤患就做了决定,“那就送医院。” 宋家夫妇也站了起来,殷殷切切地想跟着:“我们也一起去吧!” 宋夫人神色愧疚:“要不是因为我家的事,也不会耽误您就医,正好我们跟过去帮忙照顾一下,付个医药费什么的。” 季云菏还想拒绝,谁知郁元敬招了招手,他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抽出担架展开,作势要把他架到担架上去。 “哎哎哎,干什么?”他吓了一跳,冲始作俑者发难,“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想去,我就找人抬着你。”郁元敬神色疏淡,丝毫不似作伪。 也是,又不是没有担架没有人,他骗人做什么呢? 季云菏放弃揣测,放弃挣扎,悻悻地说:“行吧,那我自己走。” * 他们开来的车都停在了宋家的车库里,位置不太够,还有一辆商务车怼在了门口。 五六辆车凑在一起,居然有一种熙熙攘攘的错觉,季云菏扫了一眼,眉尾略挑。 其中一辆车的挡风玻璃后面,有一小团黑气慢慢涌动着,看样子像是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宋家这种情况,车上出现一小团黑气并不奇怪,季云菏伸手敲了敲车前盖,想把这一缕黑气掸去。 然而,那团黑气颤了颤,明显感受到他的威胁,却似乎无法移动一般,还像只无头苍蝇般的在里面乱撞。 季云菏微微皱眉,这情况有点不对劲。他虽然没有祭出功德金光,但身携功德的天师本来就对阴气和黑气有震慑作用。除非被禁锢住,不然不可能在他的施压之下还留在原地。 “那个地方之前放过什么吗?”季云菏指着黑气所在的地方,向宋致问道。 既有禁锢,那就必然有载体。但此刻车上并没有灵气涌动,也没有使用符篆的情形,想必是那个载体已经被拿走了,而且刚刚拿走不久。 宋致也一头雾水,又看向司机,司机一拍脑袋想了起来,“上次夫人去刘先生那里,正好赶上旁边的人家喜事放鞭炮,车里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刘先生就给了一个车载熏香。” 季云菏追问道:“现在呢?东西在哪儿?” 司机回答:“早上少爷去上学,说寝室厕所有味儿,给拿走了。” 宋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天师!那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季云菏又打量了一下黑气,回头看了看宋家的别墅,明白了什么,“应该是五煞逆转阵。” 宋致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叫五煞逆转阵?” “简单来说,就是用五张符篆放在宅子里,吸引阴气煞气,将家中的运道逆转。由大富大贵的好运,变为家破人亡的危机。”季云菏从指尖掸出一缕功德金光,把车上的黑气吞噬干净。 如果他没有看错,宋宅中已有四张引煞符,而且已经入位,阴气才会彼此纠葛。 但阵法未成时,这种引煞符所吸引的阴气互不相干,是以宅中阴气杂乱无章,也没有将车里的这一小团吸引过去。 宋夫人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宋致身上,“小翼拿走的那个熏香上,该不会就有符篆吧?” “大概如此,”季云菏摸了摸下巴,“好在五张符篆并未全部入宅,暂时无碍。但那一张毕竟也在与您深有联系的车上,很可能已经开始产生影响。我的建议是,最好立即破阵。” “如果再拖下去,一旦阵成,不管你们有多少好运道,祖上积了多少德,又请了多厉害的大师来坐镇,都是不能善了的。” 郁元敬在一边静静地听着,闻言指了指他的手腕,“那你的伤怎么办?” “这点小伤。”季云菏之前受过比着严重几百倍的伤,并不以为意,“我先去将那四张符篆毁掉,再去医院也不迟。” 说完,他便示意宋家夫妇再次回到宅中,郁元敬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进去,等在门口的第一棵槐树下面。 五煞逆转阵的符篆带着浓郁的阴气,要不是都藏在楼上,季云菏刚才就能看见它们的藏身之地。 前两张符篆藏在主卧门口的一对挂画里,季云菏征求过两人同意后,取下来撕开了画纸,露出了里面泛黄之中似乎透着点暗红的符纸。 宋夫人有点不敢看,眼睛都红了,“这画是那天我带儿子去找老刘介绍的大师的时候,在他楼下的家装店买的,因为那个大师说,主卧门口要挂一对画,如果暂时买不到好画,随便买一对,也能顶一段时间。” 季云菏两指夹着符纸,轻轻一捻,符纸就化作一团幽暗的火,连半点纸灰都没留下。 “您还带令郎去见过那个大师?”季云菏又在楼梯的扶手、地毯下面翻出了两张符篆,同样让它们化作纸灰。 宋夫人紧紧跟在后面,“是啊,我没以为他是坏人。天师,我儿子不会有事吧?” “可能身体会虚弱一段时间,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季云菏摇摇头,“第五张符篆没有入宅,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就算十个天师来,都无法善了。” 他除外,季云菏心里想。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就关门,放功德金光。 五煞逆转阵的事暂时解决了,季云菏决定顺便帮他们把槐树的灵性也探一探,要是能一次解决这件事,他就用不着再来了。 季云菏出去每棵槐树摸了摸,最后指着距离宅子最远的那棵说:“幸好,只有这一棵有了灵性。” 他话音刚落,面前这棵槐树的枝叶就抖动了几下,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郁元敬就坐在这棵树下,闻言抬头望去,这棵树确实和其他的几棵不大一样,枝叶更加茂密不说,上面还栖息了两窝小鸟,看上去格外生机勃勃。 季云菏冲着槐树作揖三次,“启禀树灵:宋家三人,往日无损阴德,近日未违天法,恭请树灵庇佑。此后三代,宋家人愿供奉香火,积德纳福,为树灵修行所用。” 槐树的树枝抖得更加厉害了,突然,一阵风吹过,槐树苍翠的树叶落了满地,竟然迅速泛黄枯萎,好像一夜之间,从夏季进入了晚秋。 与此同时,半天没发言的系统也开始在季云菏的脑子里疯狂滴滴:“检测到任务对象正处于危险状态!请宿主立即做出反应!一旦任务失败,可能无法完成任务‘大明星的第一桶金’!” 季云菏脸色微变,掐指一算,“是不是宋夫人的儿子出事了?树灵应承诺庇佑,这才损害生机?” 系统:“准确度100%!” 季云菏只来得及拍了拍树干以作感谢,拉着宋致大步流星地往车上走,一边急道: “宋先生,宋夫人,快给你们儿子打电话!” 7、第 7 章 “小翼的电话打不通!”宋夫人急得眼圈都红了,她手足无措地抓着季云菏的手臂,“天师,天师,您帮我算一算,小翼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虽然宋翼的电话没有打通,但刚才学校老师打来了电话,说是宋翼中午身体不舒服,就让司机送去医院了,结果却在医院门口和两辆公交车相撞,好像还发生了爆炸。 宋翼救出来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就近送医了,但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让家长赶紧来,可能需要上手术台抢救签字。 两辆公交车夹了一个小轿车,这样的场景想想就觉得恐怖,两人被吓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儿地催着司机快开,不停地祈祷儿子没事。 为了安抚两人的情绪,季云菏这回没坐郁元敬的车,而是坐上了这辆带着一小团黑气的商务车,一边默默用车牌号掐了个小六壬,“卦象小安,主凡事和好,病者安康。令郎并无大碍。” 宋夫人当即又哭又笑,宋致也长长松了一口气:“谢谢天师,谢谢天师,要是没有您,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是树灵庇佑,”季云菏想起那棵瞬间枯黄的槐树,颇为唏嘘,“那棵树应该不是后来移栽的吧?能这样倾其所有保护你们的儿子,想必是棵老树才对。” 宋致连忙点头,“是的是的,这片地皮是我母亲小时候就在住的房子,后来翻新过给我当了婚房。这棵树好像从我外公小时候就已经这么大了,一直都当成镇宅宝树供养,逢年过节还给上过香呢。” 宋夫人连忙补充:“对,小翼小时候身体不好,也是咱妈做主让给槐树磕头,认了槐树当干爹,后来才不怎么生病的。” 不愧是老牌贵族郁家的后人,真是讲究,季云菏啧了一声,“宅前老树最为灵性,既然还上过香认过亲,那就更是善缘。从今以后,你们最好不要搬家,你们儿子以后也尽量留在这里,树灵不说保佑你们大富大贵,平安长寿还是很轻松的。” 那家医院不远,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两人冲到急诊室就看见老师守在病房门外,赶紧上前问:“老师,我儿子呢?” 老师站起来,一脸后怕:“你们过来了!宋翼没事儿,在里面躺着呢。” 原来,就在季云菏虔诚地拜槐树的时候,宋翼乘坐的那辆奔驰车,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公交车撞到了另一辆公交车车尾底下,车都被挤报废了。 大家本来都以为里面的人肯定活不了了,然而里面的人却还是挣扎着爬了出来,甚至等到医生来把两人都抬走,那辆小车才轰地一声爆炸。 季云菏听着也觉得怪渗人,正想跟着进去看看小孩儿怎么样了,却被郁元敬拉住了手臂。 “?”季云菏回头,一脸疑问。 郁元敬指了指他的手腕,“先去处理你的伤。” “啧。您还记着呢。”季云菏只好跟他去了急诊室的外科诊室。 医生看过了他的伤,严肃地表示:“这拖了太久了!本来就失血过多,伤也重,怎么还能自己跑来跑去呢?” 季云菏耸了耸肩:“我有特殊的行动技巧。” 郁元敬冷哼一声,“抓紧缝针。” 被两个护士夹着带到了处理室,一边等着打麻药,季云菏一边在心里敲系统:“喂,这个任务该算是完成了吧?” 系统秒回:“想什么美事儿呢,目前进度99%,要等报酬到账才算通关!” “这么严谨。”蹭进度失败的季云菏晃了晃脖子,发出咔咔的脆响,“也行,待会儿任务完成了我把你揪出来打一顿,你看怎么样?” 系统再次惨遭威胁,小声逼逼:“华夏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赶紧!”季云菏没耐心听它逼逼,“先说玄学世家是怎么回事。” 系统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这个世界的人们对玄学的接受程度比宿主之前的世界高很多,不仅有国家承认的官方玄学部门,还有各大玄学世家存在。这些玄学世家中,有一些已经超脱俗世的高人,寿命能够达到常人两倍,被称为天师。” “而且,这个世界灵异事件的发生频次也相对高很多,大多数由官方部门整理备案,交给玄学世家或在野大师处理。”系统干巴巴地念着介绍,“有关玄学世家的叙述大概就是这些了。” “还是个自带玄学buff的世界,”季云菏点点头,“那对我还是挺友好的。” “对了,”季云菏想起那个努力成为大明星的奇形怪状的任务,头有点痛,“原主有没有和娱乐圈相关的成就?该不会我还要从出道开始熬吧?” “那倒不用,”系统再次发出了桀桀怪笑,“不管好坏,原主还是有一点基础的。” “?”季云菏有点不祥的预感,“不管好坏是什么意思?” “当然就是字面意思。”系统说完这句话,又丝丝拉拉地响起了电流声。 难听的电流声响了半晌,系统再次滴滴起来:“叮咚,检测到宿主的明星之旅受到威胁!发布临时任务!澄清网上的不实信息,目标完成度,70%,任务奖励:紫金炉一盏!” “艹?”季云菏头更痛了,“我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当明星,怎么还有人搞破坏啊?网上是什么不实信息?” “额,似乎是宿主和逸飞建材董事长的绯闻,有人造谣你被包养了,还说你故意破坏哥哥的订婚宴,是因为觊觎他的未婚夫,想脚踩两只船……” “哈?”季云菏的关注点有点偏,“逸飞建材董事长是谁?是原主认识的人吗?” 系统:“啊哈哈哈就是宋致啊,媒体拍到你和他在宴会上神情拥抱……诶嘿嘿嘿!” 季云菏无语住了。所谓深情相拥,原来就是指羸弱的他被宋致的大肚子弹飞之前的那一瞬间吗? 他这算不算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时郁元敬突然出声提醒:“换手。” 原来是一侧的手腕已经缝合好了。 季云菏撇了撇嘴,“一个掌门人,说好了一分钟几百万,怎么你有时间耗在这里。” “我说了,我想跟你聊聊。” 季云菏忽视在自己手腕上穿针引线的医生,伸着脖子和郁元敬说话:“想跟我聊什么?聊我和黄明兆的婚约,你要我继续跟他结婚吗?” 听了他这话,郁元敬的脸黑了一瞬,凉凉地瞟他一眼,居然转开轮椅走了。 “啧,气性真大,”季云菏冲他的背影张望,“郁先生,您不聊啦?” 郁元敬就这么出去了,还有保镖贴心地把处理室的门关好,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系统哈哈大笑:“诶嘿嘿嘿,宿主被嫌弃了!” 季云菏懒得揣测阴晴不定的资本家,还想问问任务的事:“你先给我说说网上的消息!” 系统:“要不宿主还是自己看吧。” 说着,季云菏眼前就突然显现出一个灰扑扑的画面,正是这个世界娱乐八卦的中心,微博的界面。看样子是阴气所凝,图片显得灰蒙蒙的,但并不十分影响阅读。 季云菏愣了一下,失笑:“你还有这本事?这是什么摸鱼神器!” 刷了刷和自己有关的消息,季云菏才算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正如系统所说,原主在娱乐圈还是有一点点基础的。 比如,他是从一个选秀中末位出道的,一开始在团里很透明,只有一小撮平均年龄十四岁的女粉。不过团体解散后,原主却因为季云诺进入娱乐圈而暴露假少爷身份,成为了大家近来关注的热点人物之一。 季云诺是也是选秀出道,不过人家是c位,现在热度还是如日中天,天南海北地去演出捞钱。为了立稳美强惨基圈天菜小少爷人设,他没少下功夫。一进圈就把豪门抱错的真相大肆宣扬,到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 这种事情原主本来就不占理,加上季家就没想保他,被拉踩得相当凄惨。季云菏点开私信,里面全是诅咒他早点去死的污言秽语。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爸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你哥哥找回来了,你不庆幸,居然还去找你哥的麻烦?” “升米恩斗米仇,你就是得到的太多了,季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经纪公司怎么还没把你这个恶心人的玩意儿雪藏?” 诸如此类,目不暇接。 除此之外,更为棘手的则是今天刚刚被爆出来的一条新闻,正是季黄两家联姻订婚宴上的这场水晶吊灯坠落的事故。底下一窝蜂挤着平时根本不会碰面的八百种人,关注娱乐圈和金融圈的破壁沟通,关心伤亡情况和庆祝资本家恶有恶报的隔空交手,厮杀得你来我往、你死我活。 季云菏一开始还没想到这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津津有味地吃瓜,把黄家和郁家的往事秘辛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才翻到系统说的自己和宋致的绯闻消息。 那是几张拍得相当巧妙的照片。 第一张是季云诺和黄明兆看似亲密地站在台上,第二张则是他和宋致在那盏掉落的水晶吊灯下面“紧紧相拥”,第三张就是所有人都围在事故现场,而季云诺独自一个人可怜巴巴地站在台上。 网友们向来会看图说话,何况是这种惊天大瓜。 “天哪,季云菏怎么会去诺诺的订婚现场,那盏水晶灯真的不是他弄掉来破坏订婚宴的吗?”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季云菏和那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是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他们在抱着……” “那个好像是一个建材公司的老总吧,我是做工程的,跟老板出去的时候好像见过这个人。” “挖槽,我去查了一下,是逸飞建材的董事长,他妈妈是郁家旁支的人,怪不得会出现在这个订婚现场。” “你们没有人在意这个宋致,是已婚吗?一个已婚的男人,订婚宴这种正式场合不带夫人过来参加,还和一个男的搂搂抱抱……” 季云菏无奈地看着这些评论,已经开始往霸总金丝雀的方向去想了,还有不少人@起逸飞建材的官博,要他们出面给个说法。 这可怎么办呢,季云菏动了动手指,好想诅咒那些骂他的人头顶聚黑气,倒霉三天啊! 8、第 8 章 对于季云菏来说,让他开坛作法击退万千鬼兵他在行,可是这剿灭键盘侠的新时代战斗,他实在是无从下手。 系统感受到他蠢蠢欲动的双手,怕挨打,狗腿地给出提议:“宿主,不然我们让宋先生出面澄清吧,那些网友不会相信你的话的,宋先生出面可能还可信一点。” “想当年,我在上流社会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季云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就这么办好了。” 季云菏眯了眯眼睛,“还能出谋划策?真是个好系统啊。” 系统冷汗直冒:“……嘿嘿。” 刚好两手上的伤口缝合完毕,季云菏一边假装听医嘱听得摇头晃脑,一边在心里盘算该如何一边高效而不失体面地要到自己的报酬,还能让宋致出面帮自己澄清。 医生看着眼前目光飘忽明显走神的季云菏,无奈地指了指护士:“去把家属叫进来。” 季云菏:?? 还在黑脸的郁元敬自己操纵着轮椅进来,听说季云菏不好好听医嘱,脸更黑了,瞟了他一眼,才请医生继续说。 季云菏:?现在的某某家族掌门人,都这么自来熟的吗? 好容易听完了医嘱,季云菏拖着两条再次被抱成粽子的手臂,提议道:“郁先生,我们现在去看看宋家小少爷的情况?” 郁元敬冷哼一声:“你倒是对他上心。” 这话季云菏不知道怎么接,啧了一声,索性没说话。 好在郁元敬并没有不让他去,虽然就算他不让季云菏也是要去的……不过季云菏还是莫名地心情不错。 宋家小少爷被安排了新的单人病房,进去一看,宋夫人正坐在床边剥香蕉,床上躺着一个清瘦的少年,头发剃得很短,眼下青黑浓厚,大概是失血的缘故,脸色也有些苍白。 不过看上去状态倒是不错,起码还能抱着盆自己一个接一个地啃草莓。 宋夫人一看见他们进来,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冒出来了,“季天师,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神机妙算,我儿子今天肯定就……” 一边哽咽,一边把自家那个有权有势的远房亲戚郁元敬都忽略得彻彻底底。 季云菏匆匆看了一眼宋翼,和宋夫人说起了场面话,“您过誉了。今天就算我不来,想必树灵也会出手,令郎是福大命大之人,并不会有事的。” “真的吓死我了,”宋夫人絮絮地说了宋翼的情况,“医生说这简直就是神迹,那两辆公交车把车都挤报废了,人却只是骨裂和挫伤,失血也只是手臂上划了个口子,看着长但是不深,可能连轻伤都不算,顶多是个轻微伤……” 季云菏问道:“司机呢?他情况怎么样?” 宋夫人知道在这种天师眼中,不论什么身份的人都是一样的分量,赶紧说:“司机坐在前排,伤势比小翼稍微重一点,但也只是手臂骨折,然后有四五处划伤……我也给他安排了单人病房,找了护工去照顾。” “嗯,很好。”季云菏语气平静,却莫名有种奇特的韵律,“万物有灵,今天为救令郎,树灵折了不少生机,恐怕灵性也受到了损伤。这几天你们就找人把其他的树挪走吧,只留它一个,再设香案供奉。等令郎出院,做场法事让他去磕头谢恩,重新提一下跟树灵的干亲。好好养一段时间,它就能缓过来了。” 宋夫人连连感谢,掏出准备好的红封,犹豫了一下,才递到季云菏手里,有点不好意思,“这是我和宋致之前按照市价准备的报酬,但是……”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儿子,“您可是救了我儿子的命,这点儿报酬恐怕是不够的,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季云菏倒不在乎这些,他一向没什么大开销,有吃有穿就能咸鱼瘫好长一段时间了,“没关系,何况这次主要是树灵的功劳。” 宋夫人显然是个极为周全的人,而且很懂规矩,只想了一会儿,就道:“这样吧,大师,等我儿子出院了,那场法事我们还请您来做,到时候再给您封一份新的。” 天师一行,不兴临时涨价,会遭报应。但新的事新的价格,那是没有问题的,季云菏也就没有拒绝。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宋先生。” 宋致在医生那里拿检查结果,正好推门进来,看见季云菏,立即喜气洋洋地说:“大师!我妈的结果出来了,是良性!我刚还接了电话,说是那个工地也快解封了,那笔款子马上就能下来!” 季云菏倒觉得意料之中,但还是道:“恭喜恭喜。” 宋夫人拍了宋致一巴掌,又对季云菏说:“大师刚才说,有什么事让他去做的?” 季云菏八百年没有不好意思过,这会儿却有点说不出口,话在嘴边转了两圈才说道:“其实,我是一个爱豆。” “啊?”宋夫人瞠目结舌。 宋致知道他是季家的假少爷,对他和真少爷打擂台的事情,倒是有所耳闻。 季云菏接着说:“是这样的,刚才那盏水晶吊灯掉下来的时候,我不是推了宋先生一把么,当时被别人拍了张借位的照片。网上的人说话有点不好听,不仅污蔑我,同时对宋先生的名誉也是有损。” 宋致吓了一跳,刚才兵荒马乱的,秘书打来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到。 他只以为是资金的事,刚才又接了助理的电话说是资金有着落了,就更没想着回,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婚内出轨,出轨对象还是男人的大渣男。 他赶紧掏出手机,一眼就看见了那条神奇的新闻,脸色发青:“大师有什么吩咐?” “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宋先生能出面帮我解释一下这件事,就说我是来帮你解决家中难题……”季云菏无奈摊手,“你也知道,网上那些人是不会听我讲话的。” 宋致爽快地答应下来:“您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盯着公关部解决,这也是我的事情,大师就不要说什么帮不帮的话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季云菏高高兴兴地收了钱,和他们道别:“那我就先回去了,接下来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我。” “我还想请您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宋致像是才看见了默默坐在一边的郁元敬,提议道:“难得郁三爷也在,不如赏脸一起吃顿饭?” 还没等季云菏说话,郁元敬先开了口,“多谢你的好意。季三少的伤势很重,且有诸多忌口,就不劳烦宋先生费心了。” 大人物发了话,宋致也不敢再说什么,客客气气地把两人送出了医院。 宋夫人还沉浸在季云菏的真实身份里无法自拔,她呆呆地看着微博里的简介,上面那个大大的十九岁,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疯狂打她的脸。 宋翼见到季云菏之前就听她说起过这位天师,据说看上去年纪轻轻,实际上只是驻颜有术,根本不知年岁几何。 她的原话是——至少五十往上,恐怕七十八十都是小觑了。 他刚才一眼看过去时吓了一跳,只当自己碰见了什么老妖怪,不仅年轻得怪异,还扯了一张美丽的画皮。 这会儿他伸长了脖子,看到了宋夫人手机上大大的十九岁三个字,这才恍然大悟。什么老妖怪,只不过是他亲爱的妈妈上了个无伤大雅的当! 宋翼挑挑眉,看向旁边石化的妈妈,轻咳了一声:“……驻颜有术?” 宋夫人:突然很想打小孩! * 宋致本想送季云菏回家,可惜旁边坐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郁元敬,哪儿轮到他送人,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季云菏只好上了郁元敬的车。 他根本就没有地方去,想也知道这原主不可能有房产,季家更是不能回了,他收了报酬,想着不然就地找个酒店凑活几晚,租到了房子再说,就跟郁元敬说:“郁先生,你把我放在附近的酒店吧。” 郁元敬没接茬,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季云菏觉得十分莫名其妙,“您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想把我拐卖了吧?” 郁元敬:? 系统直言不讳:“宿主,我觉得你应该不值他一个小时赚的钱。” 虽然心塞,但这好像也是事实——他全身上下也就新拿在手里还没捂热乎的报酬,跟练得挺翘的屁股值几个钱——季云菏撇撇嘴,在心里说:“说不定他就是看上了我的屁股。” 郁元敬嗤笑一声,“季三少是不是正在心里骂我?” 季云菏努力挤出微笑:“并没有呀,郁先生。” 郁元敬看了一眼他翘起来又往下耷拉的嘴角,不置可否,“季三少伤势不轻,忌口诸多,这并非借口。如果放三少自己去住酒店,想必不是外卖便是泡面,不利于伤口恢复。正巧郁某这里也有一桩事要劳烦大师,不如到郁某家中暂住两天,自然有人做适合入口的饭菜给三少。” 季云菏也没想到这人才是第一次见面,居然还挺了解自己的懒惰性格。他这能泡面绝不做饭,能外送到家绝不泡面的习惯,上辈子就被无数友人疯狂吐槽过,这会儿莫名地有些心虚不敢反驳。 郁元敬这一番话明明说得十分工整客气,却让季云菏从中揪出了一缕暧昧的气息。他仔细闻嗅,用心咂摸,那丝试探意味的香甜气味分明凝聚不散,可眼前的人仍是沉静地看着自己,波澜不惊。 季云菏觉得后背有点热——对方八风不动地说了一句话,他却在这儿疯狂揣摩,真是显得局促又小气。 季云菏想摸摸自己有点发痒的脖颈,却举起来一对白粽子,下意识往郁元敬那边看去,便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笑意。 “啧,”不知为何,季云菏突然觉得自己理亏了,他最不喜欢理亏,索性自暴自弃地顺着他的话说,“那好吧。” 9、第 9 章 季云菏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运送到了郁元敬的家。 这会儿刚过四点,之前的宴会上他们都没吃什么东西,然后就来回奔波了几个小时,季云菏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饥肠辘辘。 郁元敬带他来的是一处坐落在a市二环上的高档小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半山腰树林辉映的玫瑰庄园。不过这里的房价也够昂贵的了,按照他上一世的记忆,一套房起码要上亿元。 “你平时住在这儿?”季云菏四下张望。 刚刚在车上,他让系统调出网上能找到的所有郁家的资料,化作阴气屏幕悄悄浮在眼前,光明正大地在正主面前查阅他家的祖宗十八代。 不看不知道,这郁家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发家史也格外错综复杂。 郁家本是从乱世积攒下来的祖业,之前在国外发展,后来国内形势和缓,就回到了国内。当时华夏百废待兴,郁家把握风口,疯狂囤积地皮发展房地产,以至于a市近一半的居民区和商业区都是郁家建造的,其他一二线城市也有不少产业,一度成为首富。 郁元敬的外祖父有一儿一女,儿子志不在此,早早出国搞艺术去了;女儿只好招赘生了一儿一女。可惜丈夫去得早,她又要一力挑起家族产业,多年没有长久稳定的恋爱对象。 本来她不打算再婚了,还收养了几个孩子,想着培养一些得力的手下,省得以后自己的孩子像她这么累。然而她后来又结识了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比她小了十多岁,还在事业上助益颇多,后来又有了郁元敬。 但是这个年轻人胃口太大,在郁母怀孕加上养身体的两年多时间里,悄悄收揽自己的势力,试图将整个郁家撬到手里。 当时两人的爱恨纠葛闹得人尽皆知,郁家颇是风雨飘摇了一阵子,后来郁元敬的外祖父出面,彻底斩断了两人的联系,又把郁元敬带走抚养,郁家才渐渐复苏。 季云菏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倒也不意外郁元敬自己一个人住——父亲做出那种事,如今他却成了掌门人,想必也顶着不小的压力。 说回郁家。对于郁家的豪门关系,各种狗仔和营销号挖出来的都很统一和令人不解。 不知为何,郁母似乎很是不喜欢自己亲生的三个孩子,反而对领养的孩子中的一个相当看重。用营销号的话术来说,要不是当初郁元敬外祖父怕混淆郁家血脉,没让那几个孩子改姓,成年后还另落了户口,这会儿郁家的掌门人还真不一定是郁元敬。 而那个孩子,就是黄明兆的父亲。 郁元敬的家门前都设置了适合轮椅行驶的缓坡,他没叫人推,自己操纵着往前走。 “工作日住在这里,”郁元敬已经坐在了餐桌边上,“周末有时候回老宅,有时候回公馆。” 大名鼎鼎的郁公馆季云菏也查到了,在a市这种地方的二环以内开辟了一块闹中取静的地方,只住着郁家人——现在估计有二十几口人,也许再过几年都不够住了。 季云菏换好佣人递来的拖鞋,跟着过去,“我还以为你得住在那种郊区大别墅里面呢。” 郁元敬勾勾嘴角,“看来恐怕老宅更合你心意,那这周末就住过去也无不可。” “啧,”季云菏意有所指,“我就在您家养两天伤,找到房子就走,不用麻烦了吧?” 这回郁元敬没有脸黑,而是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到时候再说。” 季云菏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怪,好像有什么阴谋诡计正在等着自己,可又茫茫然地看不透。 索性不要想了,眼前餐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可比这种事情来得有吸引力得多。 只是…… 季云菏举起自己的一对大白粽子,冲着筷子跟碗犯了难。 这怎么吃啊?虽然说指尖还是露出了一半在外面,可也没什么知觉啊…… 他正饿呢。 郁元敬看向他的眼神里有一瞬间闪过笑意,“我可以——”他顿了顿,莫名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找人喂你。” 这辈子和上辈子就没被人喂过吃饭的季云菏瞪大了眼睛:“大可不必!我自己慢慢啃就是了。” 郁元敬并没坚持,让人换了个长柄勺子给他,“用这个,更趁手些。” 季云菏接过勺子,把勺子柄怼进绷带里面,卡在虎口上,果然可以笨手笨脚地自己吃饭了。 “多谢郁三爷,”他一边成功舀了一勺酒酿圆子,一边冲着郁元敬扬起嘴角,“还挺好用的。” 郁元敬也微笑着看他,伸手把他的勺子拔了出来,用极其温和的口吻说道:“但是你不能吃酒酿圆子。” 季云菏:……艹 * 这天晚上季云菏被安排在了客房,说是客房,但空间很大床很软,还带浴室,比普通房子的主卧还舒适。 他的手是洗不了澡的,郁元敬问他用不用帮忙的时候被他一口回绝,这会儿却偷偷进了浴室。 系统开麦嘲讽:“什么宿主,一点也不听话!” 季云菏不仅要洗澡,他还要拆开包扎看看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我有功德金光滋养身体,我怕什么?” 功德金光是跟着灵魂过来的,之前没有完全融合的时候就已经渗透进了四肢百骸帮忙修复失血过多的身体,这才让他没直接倒下。 现在融合得差不多了,季云菏更是发觉自己手上的伤在金光的修复之下已经开始痒痒的结痂,大有马上愈合的迹象。 系统也很羡慕:“如果系统也有宿主这么多的功德金光就好了。” “就你?你要是有这么多的功德金光,我看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系统当即撒泼打滚:“宿主是什么坏东西!我也不止是阴气组成的好吧?只是阴气是灰色的更好用一点!” 季云菏心中一动,“说起组成——”他想起自己把系统救出来丢在地面上时看见的那一小团黑气,“你似乎确实不止是阴气,还有怨气、煞气和一些运道之气……” 他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你把原主的怨气和阴气,加上季家求到的运道和他们的煞气糅合在一起,才诞生的?” 他重生于血祭替身阵中,既然原主已死,说明阵法已成。 可阵法既成,季家明明应该再上一层楼,却立即在订婚宴上折了一个跟头。要说那些运道已经被原主化成的厉鬼吞噬,没有应在季家身上,也不尽然——且不说季云菏肯定会有所察觉——吞噬过天道赐福的厉鬼出手,怎么可能不出一两条人命? 那么多的运道和阴气煞气就这么凭空失踪了,唯一多出来的东西,就是他脑子这个有点神经病的系统。 它究竟是个什么成分,看来果然不是很单纯。 系统故作娇羞,用它那渗人的童声说道:“不要随便分析人家的成分啦~” 季云菏无语:“那就是说,季家还能一直蹦跶?而且你把他们的煞气也吸走了,就算他们之前做了再多的错事,就这么轻飘飘地一笔勾销了?” 系统道:“等宿主完成任务,驱散了怨气,系统自动解体,到时候季家的煞气就回去了,原本属于你的运道,也会重新回到你的身上。” 听系统的意思,这个季家短时间内是不会倒了,一定要在那里恶心人。 “算了,”季云菏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别管季家怎么样了,我看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事情比较划算。” 说着,他打开了手机,点进微博去看网上风向如何了,谁知一打开,就被热搜吸引了目光。 这回的热搜第三词条居然是“季家虐待养子”,它下面还跟着三个词条,一个在第八:“季云诺小白花人设崩塌”,一个在第十三:“逸飞董事长澄清不实言论”,还有一个在第十五:“季云菏的玄学人设”。 “嚯。”季云菏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这么热闹,赶紧点开第三看看。 这似乎是婚宴酒店的监控录像,画质相当清晰,原主穿着一身明显是婚宴礼服的西装被人拉进卫生间,随后别人出来他却留在了里面,之后郁元敬出现在卫生间门口,他和郁元敬说了两句话,就一身血迹出现在他们的订婚宴上。 季云诺和他相互拉扯的那段对话居然也听得清清楚楚,到了钟淼淼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居然放大画面修复画质,把他手腕上那些骇人的伤口还原了个十成十。 看完,他又点开了小白花人设崩塌的视频,竟然是季云诺在宴会厅休息室发疯的场景。 他摔打了休息室里的好多东西,一边大声咒骂,“季云菏到底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子活下来的!居然还勾搭上了那么一个人!那个宋致是什么脏水沟里的臭鱼烂虾,他也下得了口?” 虽然就这么一句,但也够小白花人设的季云诺狠狠喝一壶的了。 系统也看得目瞪口呆:“宋先生这么厉害的吗,连酒店的监控都能调到!” 季云菏却隐隐觉得,这两条热搜似乎不应该是宋致的手笔。 今天订婚宴的酒店是郁家的产业,黄明兆和宋致都算是郁家的亲戚,虽然说黄明兆或许更近一点,可今天郁元敬和宋致一起离开的事情应该早就传开了,要说谁的分量更重或许并不好说。 但就算如此,那些人精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给他开口子。 要说能轻而易举搞到监控录像的人——季云菏露出奇怪的表情,恐怕就是隔壁住着的那位了吧! 10、第 10 章 郁元敬说是有事情要劳烦天师,可季云菏却是不相信的。 他那种身份地位的人,去请那种真正的百岁天师也未必请不到,至少不可能今天认识了自己,觉得自己本事还行,就顺手请回家吧? 但他又能图自己什么呢? 季云菏若有所思:“总不可能真的图我屁股吧!” 系统故作深沉:“那可未必。” 季云菏啧了一声,没当回事,扬起巴掌吓唬一下系统,就接着往下看。 逸飞董事长澄清不实言论的主楼是宋致公司的官博发的一条微博,里面清清楚楚地写了他家工地出事,父母住院,夫妻矛盾等等诸多事端,居然连他怀疑过妻子出轨和宋翼车祸的事也没隐瞒。 宋致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说来很是真切,把他那弯曲痛苦的心路历程数得清清楚楚。而在他有了如此令人唏嘘的经历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够救命的大师,却还被网上这群键盘侠扣上了“孕期出轨”的渣男帽子。 是多么可怜啊! 于是,他原本的满脑肥肠形象,悄然变成了忠厚老实! 宋致卖得这波惨也相当不错,不仅帮他澄清,还顺便吹了一波他的玄学人设。 季云菏就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术法精深,深藏不露,轻咳了一声,就点开了玄学人设的那条热搜。 “哈?”季云菏本来等着看到赞美,没想到入目的全是质疑和嘲讽。 “别人立的玄学人设好歹是气象相关或者预言相关……他这直接立自己大师人设是不是有点不够尊重道门。” “是啊,他才多大点儿,怎么可能有真能耐,别不是被骗了吧。” “不是说了,是人家供奉的老树保佑的,根本不是季云菏出手,就他?看了两天易经就以为自己什么都会了?” “就算他很可怜,被家里虐待,但也不能出来行骗吧……” 看着这些评论,季云菏一时悲喜交加。 悲自然是悲今时不同往日,前世大名鼎鼎,出手天下惊,今生已经成了个麻瓜都看不起他的黄口小儿。 喜却是喜这个世界的玄幻程度果然高到离谱,有什么玄学世家也就算了,还有官方的支持就连广大群众的接受度也离谱地高。 那么他说不定真的可以通过走玄学路线去完成系统的任务,虽然另类了点儿,但对他而言,比什么唱跳演戏来得容易得多。 不过……“好像还有别人也立了玄学人设?”季云菏对这件事比较好奇,搜索了一下相关的消息, 类似的人设确实还是有几个的,比如有个阳光型男人设的二线明星,是个走到哪儿,哪儿就艳阳高照的真·阳光型男。据说他就算在梅雨时节出活动,也一定是艳阳罩顶,如果他走了,第二天就一定会阴云密布。 又据说,现在的川渝地区,粤港澳地区,每次洗完衣服晾在阳台上,旁边都要贴一张他的海报震慑。 季云菏啧啧称奇:这命里得多缺水。 还有一个一线影星,每次他出席线下活动,或者电影上线,综艺上线,都会有大瓜可吃。而且他的粉丝还总结出了规律:电影上线就是有艺人违法犯罪,被朝阳人民举报了;线下采访啊,活动啊之类的,就是有人闹出桃色新闻,什么出轨脱单都有可能;而综艺上线,那一般就是娱乐圈大事件,比如某团体解散,某队友反目成仇等等。 他顺着翻了翻有人总结出来的行程表,居然真的中了十分之□□。 季云菏拍案大笑:这人黑猫转世吧! 系统在旁边跟着看,也看得哈哈大笑,“宿主也打算立这种人设吗?” “这些都不如立天师人设,开坛斗法,随手成符,总比这些苏吧。”季云菏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对完成任务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他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初来乍到,两袖清风,连一个像样的法器都没有——“对了,我的任务奖励呢?我的紫金炉呢?该给我了吧?” 系统检查了下任务进度,颇有点不情不愿:“叮咚!宿主已完成临时任务一,奖励紫金炉一盏!”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一顶两只手大的紫金炉凭空出现在了季云菏的床上。 他咦了一声,捏起来看了看,怎么都觉得有点眼熟,“这不是我前世的那顶八卦平金炉吗?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系统解释道:“任务奖励是根据宿主内心需求拟定的哦,至于大小,这只是一个临时任务,获得的奖励肯定是没有主线任务好的。如果宿主想要得到更多宝贝,那就要更认真努力地完成主线任务!” 季云菏敷衍地点点头,仍然盯着手里拿着的小炉子瞧,它非常精致,刻画的是九天玄女的纹样,错彩镂金,巧夺天工。每一寸都完全是前世那顶八卦平金炉的缩小版。 只是,前世那顶,一炉能开九九八十一颗丹药,这顶……能开九颗他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聊胜于无嘛。 季云菏把炉子收好,再怎么说,这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得到的第一个法器。 他没钱没地位,甚至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都是通过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和一个也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系统,还有个成为大明星的目标束缚着,想也知道不可能全力发展玄学事业。 如果他业余玄学,又不知何时才能攒出一套像样的装备。像现在这样,有个系统罩着他,大小也算个金手指了。 季云菏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迷迷糊糊地犯了困。 他今天很累了,想赶紧洗个澡睡觉,揭开的绑带下那些已经完全结痂的伤口并不影响他的行动,很快就调好水温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擦干把绷带象征性地缠回去,季云菏就扑到柔软的床上睡着了。 * 季云菏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要不是第二天被铃声吵醒,他可能会一觉睡到中午。 季云菏睡眼惺忪摸过手机一看,上面的备注居然是爸爸两个字。 系统适时提醒:“呀,宿主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工作呀?” 季云菏:“……你思想不单纯,都写了是爸爸,怎么会是介绍工作的!” 接过手机的一瞬间,系统发出播报,“叮咚,检测到关系人物,您的父亲,季秋生。” 随之而来的还有系统苍白无力的辩解:“蛤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是宿主的亲爸爸~哦不对,是养爸爸~” 季云菏懒得理他,纠结接还是不接。 从系统给出的信息来看,大概正是这人一手策划了当年的改运,和现在的血祭替身阵,对季云菏相当不怀好意。网上刚出了虐待养子的传闻,这时候给他打电话,能有什么好事? 季云菏任由它响了一会儿,停下来之后,对面就又打了第二次。 手机催命似的震动,把季云菏都震清醒了,看来对面是不会放弃的,他只好接起了电话。 本以为对面会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平时乖乖在家里的养子脱离控制了,稍微缺点涵养的人恐怕都受不了这个气。 没想到响起的竟然是一个十分平和,甚至堪称儒雅的声音,“云菏,这两天在外面住得怎么样?” 季云菏才不相信他是来关心自己的,“还行吧。” 季秋生道:“你二哥回来之后,觉得之前他做的事情很不应该,他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要生他的气。” 他拿捏着一副调解子女间矛盾的家长模样,似乎很是熟练。 季云菏啊了一声,有点意外他说的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把自己找回去? 拜托,正常人醒来时发现自己两只手腕都被割开放血,血液还在地上画成了一道神秘的符号,都会吓得转身就跑,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一点机会再把自己抓回去的好嘛? 不过季云菏语气如常地说:“真的吗?我不信。” 季秋生噎了一下,接着说道:“对于顶替你和黄家少爷联姻的事情,小诺也很愧疚,他刚回家,和我们大家都不是很熟悉,也只不过是想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季云菏嗤笑,那个季云诺居然这么快就妥协了? “然后呢?”季云菏道,“如果这个电话真的只是为了抱歉的话,您的抱歉我收到了。” 对方一定是怀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来的,季云菏不想和他打机锋,不如直接戳穿,说不定他还有反击的余地,不然就这样一直被对方带跑,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季秋生看出他并不想接着说下去,索性摊了牌,“我和你妈妈的意思是,你还是回来,接着和黄明兆完成婚约。” “啊?”季云菏想破脑袋都没想到是这么个事。之前费劲巴拉地把婚约抢过去按在亲儿子身上,这会儿又想把他弄回去? 可真是幸好他季秋生没女儿,不然利用起来岂不是更方便,更肆无忌惮! “黄家少爷人不错,很靠谱,他和你又算是竹马,之前定你们的婚约的时候,黄少爷说过并不算联姻,他是想和你共度一生的。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那边递来的意思还是联姻,领个证之后,等我们手里的项目合作完,你们就可以自己决定离不离婚。”季秋生温和地说,“决定权在你手里。” 季云菏明白过来,“离不离婚的决定权在我手里,但是结不结婚的,恐怕不一定吧。” 季秋生继续温和:“要不是你突然晕倒,赶不上订婚宴,甚至还被判定成会成为植物人,我们也不会临时换了小诺。如果没有这回事,这会儿你已经是黄明兆的未婚夫了。” 到了这个地步,季秋生还能假装他不知道手上的伤从何而来,季云菏就静静地听他讲,随后挑起了另一个话头:“最近网上疯传的那些消息,您看见了吗?” 季秋生当然看过,但他并不知道季云菏提起这件事的用意何在:“看过了,怎么了?” 季云菏冷笑道:“那想必您也知道了,我是一名天师。婚姻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一纸证书,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是天地规则约束之下,与他人最为亲密的关系。缔结很难,断开更难。那么您凭什么认为,我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呢?” 11、第 11 章 季秋生差点没绷住他那良好的涵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儿子养了这么多年,竟然突然有了天师的本事! 他也怀疑过是不是宋致帮着他说了谎,或者季云菏骗了人,但他着手一查,就知道那条微博上的东西几乎都是真的。 就算这样,他也还是不敢相信,以为可能是巧合,就又去请教了指点他布下血祭阵的那名大师,对方竟然说,宋致家的事情确实是玄术所致,也确实是玄术所救。 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天师,毕竟天师手段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季秋生隐约觉得事情有点脱离掌控,但却还是不死心,想来试一试。 现在看来…… 就在季秋生快要放弃的时候,季云菏却突然说道:“等等,我去。” 不是季云菏阴晴不定,突然又想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了。 而是就在他说完那句话的一瞬间,系统突然发癫:“叮咚——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一——完成与郁家的联姻,完成奖励:50积分,定山玉佩一枚。失败惩罚:天道降雷,道死魂消!” 季云菏:……你家天道的雷怎么这么不值钱! 动不动就拿道死魂消威胁人,季云菏能怎么办,当然是屈服了! 其实天师所注重的婚姻,与现实的结婚证没有关系,只有写了婚书昭告天地,那才算是天师的婚姻。 不过就算如此,季云菏也不是很喜欢这种联姻行为——什么合同那么重要,需要家人牺牲婚姻来维持?就这种双方都不信任对方的合作,在他看来,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更何况,据他的了解,季家近年虽然扶摇直上,但和郁家相比仍是班门弄斧,螳臂当车。 更别说季家是近两代才发展起来的新贵豪门,居然能攀附郁家那种百年积淀的顶级世家——还不是因为黄明兆只是个养子后代,加上他们想借季家的支持动摇郁元敬的权力吗? 单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黄明兆他们倒也不算异想天开。 郁元敬是被外祖父推上掌门人位置的,虽然已经有几年了,可据说目前只接触了郁家门下的科技公司和制药公司,最根本的房地产领域还掌握在他母亲手里。而季家同样是房地产大鳄,加上郁母的支持,未必不能撬动这块硕大的金砖。 到时候大局已定,郁母做主给黄明兆改姓上族谱,老人家又能说什么?从根本上来看,无非是分了个家。 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点,季秋生才想着赌一把,成了即刻登顶,不成也未必衰落,确实打了一手好算盘。 只是……季云菏又不是普通人,就郁元敬那一身浓厚至极的功德金光,都把他本人压得站不起来了,就算是漫天神佛上古神兽碰他一下恐怕都要降下天雷,天道怎么可能让区区一个凡人算计了他? 可是天道这会儿居然让他去和黄明兆联姻!季云菏耷拉着脑袋,简单吃了点早午饭,就上了季家来接他的车。 他之前几乎已经相信这个系统是来帮助他的好东西,对它态度都好了不少,这会儿却又不确定,又想把它揪出来打一顿了,“你知不知道那郁元敬是什么人!怎么让我去和他作对?我做天师的,赚的钱都得捐出去一半,怕勘破天机遭天谴,那郁元敬……我怕是动了他一根头发都得被雷劈死!” 系统略略略:“宿主不是不怕天道降雷嘛?” 季云菏没好气地说:“天道为了你罚我几道雷,那只是意思一下。要是换了郁元敬,怕不是要把我当成邪祟劈个灰飞烟灭!” 系统也很疑惑:“经过计算,按照原计划与黄明兆联姻的选择合理度无穷接近0,可是天道就是这样发布了任务,”它又安慰道:“天道自然有天道的逻辑,宿主也是功德深厚之人,并不比郁元敬差,天道一定不会害宿主的!” 季云菏被功德深厚四个字取悦到了,点头认可系统的说法。 然而一想到要和黄明兆联姻,他就又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车会把他接到季家,没想到竟然来了一座市中心的写字楼,一眼看过去,招牌金碧辉煌,翻腾涌动的灵气和功德金光不要钱似的贴服在上面。 这要是那么多阴气,招牌恐怕早就摇摇欲坠了,可它这会儿坚固得很,绝对能再屹立八百年。 “季三少,郁家集团到了。”司机为他打开车门,还怕他没来过似的解释了一句。 季云菏望着那些金光,“我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司机看了他一眼,没搞懂他在说什么。 季秋生在一楼的会客厅等着,显然是还没有被郁家人放上去。他的脸色有点黑,看来是受到了不少冷待。季云菏没有和他说话,只沉默地站在他面前。 虽然季云菏一口把联姻的事答应下来,但季秋生似乎还是对他很不放心,带了两个保镖在身后,但不负责保护他,反而紧紧把季云菏夹在了中间。 季云菏:他该不该庆幸这不是俩警察…… 季云菏一到,楼上就派人下来请他们上去了,比刚才季秋生自己在的时候不知道殷勤多少。 季秋生健步如飞地走在前面,却再次在顶楼办公室门口被拦住。 他面色不虞地询问拦住他的秘书:“我是来和郁先生谈联姻的。” 一身职业装,看上去也非常专业的女秘书温婉地笑着,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我们少爷只见联姻对象。” 说着,她把目光投在季云菏身上,冲他微微躬了躬身体,“季少爷,请。” 季秋生脸色铁青,他可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冷遇,最后一丝力气都用来保持风度了,“哪有谈婚事的时候,父母不在的道理?” 秘书疑惑道:“我们少爷的父母,也不在这里啊?” 季秋生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可他的小叔叔——” 季云菏乐得看他吃瘪,没等他说完这句话,直接一个闪身,冲着秘书姐姐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们走吧。” 郁元敬的秘书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貌合神离的父子更是一抓一大把,她保持着微笑绕过季秋生,把季云菏让进了办公室。 季秋生气得头顶冒了烟,颤抖着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深呼吸几下,还想再等他出来,却被秘书室出来的另一个秘书友好地请回了楼下。 他的涵养是真的好,电梯里一分钟的时间就收起阴沉的神色,仿佛上去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和郁元敬达成了什么超级大合同一样,微笑着走回了自己的车上。 * 一进办公室,季云菏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联姻对象,只是窗边,正坐着一个光芒璀璨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睛,才适应对方身上的金光,“没想到竟然是郁先生把我叫到这里来的,”他略有些无语,“您有什么事找我,明明可以晚上回去直接和我说的,何必扯上别人。” 郁元敬转过身来,眼中含着一丝笑意,一边按着手上的遥控器,控制轮椅往前走,一边道:“郁某以为谈婚姻这种事,要经过长辈的手才显得珍重。” “那也得看是什么长辈嘛。让儿子和亲的长辈,能是什么好人?” 郁元敬早知道他胡说八道的能耐不小,冲他伸出手去,“季三少,你好。” 季云菏挑眉,“……郁先生,我昨天还住在您家,至于行此大礼吗?” 郁元敬似乎被他这句话取悦到了,但并没有收回手,“我只是想到,昨天似乎并没有和季三少认真地打一个招呼,想来十分遗憾。” “啧,”季云菏立即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奇怪的体位,罕见地有些窘迫,“郁先生,咱能不能不提了?” 郁元敬失笑,“好,不提了。” “一言为定。”季云菏便同他握手,“郁三爷,第二次见面,你好。” 两人的手交握了片刻,又同时松开。郁元敬驾驶着轮椅来到了沙发跟前,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一份文件,放在腿上,顺着季云菏的话茬往下说:“我其实并不很好。” 季云菏嗤笑:您这小金人儿还能有不好的时候? 郁元敬把文件递给他,“舍侄和令弟的婚约没能顺利完成,现在网上又传起了那些——”他似乎有点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有点令人意外的消息,我才知道,原来令弟或许并非舍侄的良人。” 季云菏微怔,他说令人意外,莫非那些监控视频和他并没有关系?还真是宋致神通广大找人拿到的? 他接过文件,匆匆瞥了一眼,上面是婚前协议书几个字。 郁元敬接着说:“本着对家庭成员负责的原则,我私自决定,还是想要将联姻对象换一换,思来想去,觉得换成我和你比较合适。” 合不合适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任务——嗯??! 季云菏猛地抬起头,瞠目结舌地看着对面从容淡定坐在轮椅上的这位大佬,又猛地低下头,翻开协议书,看见甲方的名字赫然竟是郁元敬三个字。 季云菏石化: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小叔文学走来了! 看到季云菏这副表情,郁元敬并不意外,他说:“怎么,很震惊?” 季云菏瞪着眼睛,“小叔突然变成了结婚对象,难道有谁能够不惊讶吗?” 不过……他看着这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脑海中忍不住地炸开烟花。 如果真的和这个人缔结婚约,那他身上的功德金光……也有他的一半吧? 对吧对吧? 郁元敬微微一笑,“只许季家临时变更联姻人选,就不许我们郁家如法炮制吗?” “这能一样吗?” 那个黄明兆虽然也很厉害,但是还在读书,也就二十多岁,根本没有什么实权。可眼前这位不一样,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三十二了像是老牛吃嫩草,但是a市里谁见了他,不要尊称一声郁三爷的? 就算郁母捏着房地产公司不肯撒手,他也还是稳稳当当的实权大佬! 岂是他一个小小养子敢于攀附的? 季云菏一言难尽地放下文件,觉得对面这人虽然人长得美,但笑起来总是有一种让人遍体生寒的感觉。 “如果只是想和季家——”季云菏觉得这话他都有点说不出口,“打个平手的话,郁先生这又是何必呢?不免有点太便宜我了。” 郁元敬对他的话很感兴趣:“便宜?” 季云菏看着那么多的金光,无比真情实感:“您看,郁家和季家的家世是没法比的,这次因为合作联姻,用令侄已经是便宜季家了,何况是您啊。” 郁元敬却不满意:“我不是想听这段联姻如何便宜季家,我是想听,如何便宜你。” 12、第 12 章 “我是想听,如何便宜你。” 郁元敬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瞳孔紧紧摄住季云菏,似乎有种让人不得不盯着他看的魔力。季云菏干巴巴地啊了一声,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你们轮椅大佬,都这么会说话的吗? 郁元敬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开口,一副你不说话,就等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季云菏按住我馋你身子这句话头,硬着头皮细数:“您看您,相貌出众,人品贵重,这个,这个身材也很好,然后皮肤光滑细腻……” 郁元敬要笑不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 艹,怎么说得更像馋他身子了! 季云菏只能接着尬吹:“您简直就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让我怎么忍得住不捡这个便宜呢?” “给你捡。”郁元敬似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勾起嘴角,“文件就在你手里,签了,就是捡到这个便宜。” 季云菏:您老还真是不谦虚! 他多大暂且不论,这具身体可才十九岁!一个三十二岁的老男人,老牛吃嫩草,居然还说别人捡便宜? 季云菏浑然忘了,捡便宜这话,还是自己说出口的。 郁元敬:“怎么,还有什么疑问吗?我很开明的,都可以谈。” 季云菏翻了翻手里的文件,想想头顶的天道雷罚,啧了一声。 他还能怎么样呢,不结也得结啊。 “那……我还是想继续演绎事业。”季云菏提出。 郁元敬知道他大小也是个爱豆,“可以,郁家最近也成立了娱乐公司,你可以直接签约。” 季云菏顺杆子爬:“那资源能优先我挑吗?” 郁元敬挑眉:“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 季云菏指指合同:“你男人。” “……”郁元敬决定不予追究,“那你以为我旗下的员工,有哪个敢跟你抢资源?” 啊,季云菏顿时感到一阵心旷神怡,这就是头顶小叔好乘凉吗! “我签。”季云菏滑跪很快,立即拿起旁边的笔就要签字,却被郁元敬拦住了。 “不找律师看看合同?”他似笑非笑,“这么相信我?” 别人他不敢相信,可他莫名地就是十分相信郁元敬:“你没必要坑我。” 看着他把字签在乙方的位置,郁元敬似乎很是高兴,周身的功德金光都飞得快了些。他满意地收起合同:“一式三份,留一份公证,剩下的我们各自保管。” 季云菏点点头,但他没带包出来,想了想,把合同卷成了纸筒夹着就想走。郁元敬再次拦住他:“去哪儿?” 季云菏用纸筒敲了敲手心:“回你家……我还有点困呢。” 郁元敬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漂亮的凤眼微微弯起,声音十分温柔:“别回了,我这里有休息室,晚上一起吃饭,我订了餐厅,味道不错。” 季云菏被他看得好不自在,可心里却莫名有些发软。 情绪起伏变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瞟了一眼郁元敬身上的功德金光,大概是这个人活成了他梦想中的样子,所以才格外关注吧。 问题不大! “也行……”季云菏低着头,打了个呵欠,“那我想吃酒酿圆子。” 郁元敬扫了一眼他的手腕,妥协道,“好。” * 不愧是大资本家,郁元敬的休息室简直像是一套房子,中间的博古架上更是摆了不少带着灵气的好东西,看得季云菏万分眼馋。 他的床也很软很大,一躺进去像是陷进了棉花里。困意来得很快,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季云菏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洗了把脸,走出了休息室。 郁元敬还在工作,面前站着三个中年大叔在汇报工作,看见他从休息室出来都有点卡壳,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季云菏顿住脚步,“额,你好像不太方便?”他正想再退回休息室去,就听见对方和自己说话。 “醒了?”他神色自然,合上手里的文件,“饿了吧。” 说着,他对三人道:“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吧,可以早点下班。” “哦!”三位大叔如梦初醒,一边利落地收拾东西走,一边不忘打量季云菏几眼。 “……你也不跟我说一下外面有人,”季云菏捋了捋头发,又打了个哈欠,“也不怕他们乱想。” 他倒是不在乎,但郁元敬总不能带头做奇怪的事情吧? 这位带头人却不以为意,“不重要,之后他们都会知道的。” 他定的地方是个海边的西餐厅,风景很好,桌上烛影闪烁,明明上的都是牛排西餐,旁边却摆了一碗白莹莹的酒酿圆子,看上去甜滋滋的很好吃。 季云菏饿坏了,埋头吃了一阵,上菜的速度差点赶不上,吃得八分饱了才有功夫抬起头来,看着对面捏着刀叉慢条斯理吃饭的优雅男人。 “你之前想跟我聊的事情就是结婚?” 郁元敬放下叉子,用纸巾揩了揩嘴角,摇头道:“不是。” 季云菏问道:“那是什么?”一边说,一边舀了勺酒酿小圆子喝。 郁元敬解释道:“家祖年纪大了,最近笃信玄学。这两个月,他总是觉得身体不舒服,但是拒绝去医院,坚持要找一个他之前在小燕山上遇到的小神仙看病。” 他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被保护得很好的旧照片,递给季云菏。 “这是当时家祖拍摄的一张照片,我让人在小燕山上找了很久,但是再也没人见过那个人。”他的目光紧贴着季云菏的脸,似乎片刻也不愿离开,“这个人,和你长得很像。” 季云菏接过照片一看,当即皱起眉头。 这哪里是像,这分明就是他! 照片里的人身上穿的正是他的第一件法衣,当年他十六岁,第一次被师父推上小燕山——那个世界也有这样一座山,也一样在京郊——做一场法事的高功,他心里紧张,典礼前乱走了一气,碰见一个隐居在小燕山上的老天师。 当时那个老天师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未来会拯救半个华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小云菏当即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丛林里,还以为自己碰见了坏人,怕自己误了法事,慌慌张张起来去找,却没成想怎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之中他遇到了一个中年人,对方似乎被鬼上身,摔在一个山坳里,腿都断了,整个人呼吸微弱,几乎快要死了。 虽然快迟了,小云菏还是去救了人,用术法召回了他的魂魄,帮助他夺回了身体,后来还背着他去找了医生。 那时候他就注意到,建筑外表和行人衣着变得不太一样,尤其是工作人员说话的京城口音格外浓重,常去他们道观烧香的那几个老北京人口音都没这么重。 不过他着急回去跟师父请罪,没想太多,本来害怕自己迷路,没想到一个恍惚就走到了法场,竟然刚好赶上法事开始。 就好像他昏迷和救人的这一段时间只是转瞬而逝一样。 小云菏迷迷糊糊地上台祝祷,完成之后去问师父,师父却只说了一句话:若有异世之缘,必可穷尽道法。 随后他就更加被师父逼着学习,气得他好几天没吃晚饭。 如今看来…… “京城的大师不少,但年轻可靠的没几个,直到那天我在宴会上看见你……”郁元敬慢慢说道,“恕我直言,我知道这位小神仙必然不是你,毕竟那是家祖年轻时的奇遇了。只是你们长得实在很像,家祖又有阿兹海默症,有时候连我都认不出来,我希望能有一个他信任的人劝他,至少要好好接受治疗。” 算算年纪,郁老爷子都有七十多岁了,老人固执一些也实属正常。 只是季云菏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来当年他真的有过那么几个小时到了异世,也许就是因为那次神游,如今他的魂魄才会莫名其妙被牵引到这里。 这真的是冥冥中的缘分吗? 季云菏看着照片中十六岁的自己,有些出神。 天道啊…… “季三少?”郁元敬抱歉地说道,“三少是否觉得,请你扮演一个陌生人有些冒犯?” 季云菏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刚刚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只是……”季云菏把照片递还给他,“令祖父真的能认出我吗?” 郁元敬再次道歉:“恕我冒昧,昨天见到你之后,我让人调了酒店监控给家祖看,他当即说你就是他当年遇到的小神仙。”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微微勾唇,“他还说,原来神仙也会长大一点。” 季云菏闻言也笑了,“那好吧,我接受。令祖父还说过关于他的什么话吗?” 郁元敬说道:“没有了,家祖只说,小神仙穿着一身道袍,很年轻很好看,除此之外,他也不记得什么了。” 季云菏嘴角抽搐,就看上他长得很好看了是吧? 合同都签了,他又能怎么办呢,何况这本来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要求。 不过……季云菏乘机提出要求:“帮着劝老人可以,但要是有什么多余的法事要做,那可是要单独收费的。” 郁元敬失笑:“看来你果然没有读合同。” 季云菏的合同还随身带着,这会儿翻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一个条款,规定了甲方每月提供乙方五万元生活费,除此之外还写着,甲方要求乙方做的任何事都按市价付钱。 “真是大手笔,”季云菏啧了一声,“我这辈子也没从谁那儿拿过五万块一个月的生活费。” “那等你养好伤,我们就回老宅去住,”郁元敬意有所指,“是你喜欢的郊区大别墅。” 季云菏:……他昨天刚说过不跟郁元敬去他的老宅! 13、第 13 章 这几天季云菏打的脸不少,也不差这一次。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点,吃完饭就跟着郁元敬回了公寓。 刚和他打了招呼准备回自己房间,季云菏就再次接到了来自季秋生的电话。 对方的语气早就恢复如常,甚至很和煦地问他:“谈得怎么样?” 季云菏如实回答:“很好。” 季秋生想从他嘴里多少问出来点什么,“合同已经签了?拍照给我看看。”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想着掌控他,季云菏懒得和他周旋,直说道:“郁先生说,这份合同不能给别人看。” “我是你爸爸,”季秋生这次没那么好说话,“怎么能算别人。” 季云菏似笑非笑:“一个把我血祭上天的人如果都不算别人,那这个世界上的人还不都是我的亲人朋友了。” 季秋生的目光急速冷却,端着的慈父神态全都抛诸脑后,“季云菏,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云菏道:“你要我和郁家联姻,我来了,就当是报答你过去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姓的季,也跟你不是一个季了。” 说完,季云菏直接挂断了电话。 季秋生捏紧电话,神情莫测地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独处的时候终于坚持不住他那岌岌可危的风度,狠狠地把手机甩在了地上。 本来对于他来说,这个养子已经是一枚弃子,就算和他离心,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至于这场联姻,黄明兆本来就是冲着他们季家的支持和季云菏结婚的,到时候为了在郁家站稳脚跟,季云菏还是要寻求他的帮助。 但是这种手里的棋子脱离控制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他有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种无力感了? 就在昨天,他还和大师通过电话,对方说血祭阵已成,只是威力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大,因此只驱散了季家作恶多年的煞气,却并没有增加好的气运。 血祭阵已成,可是那个家伙还好端端的活着! 季秋生原本并不笃信玄学,可是经此一事,他却不得不相信——或许季云菏身上有什么保命的好东西,又或者他本身就是那个好东西…… 季秋生觉得,在查清此事之前,绝对不能让季云菏就这样逍遥自在! * 这两天季云菏在郁元敬家里养伤,逼迫着系统把定山玉佩提前给了他,还提前发布了主线任务。 看着主线任务里的“出演一个电视剧主要任务,参加一个综艺”,季云菏头都大了,系统捂着天天被吓唬的小心脏嘤嘤嘤,也唤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怜悯。 他的伤几乎已经好了,这事本来不想告诉郁元敬,怕对方惊讶于他的恢复速度,再把他抓起来送实验室什么的。 谁知昨天他手上的绷带在吃饭的时候被勺子顶掉了,露出只剩下一道淡红色痕迹的手腕。 郁元敬却只是瞟了一眼,随口道:“之前看你开炉炼丹,还以为是玩闹,没想到真的有作用啊。” 确实开炉炼了几颗固魂丹并且一口气吞了的季云菏:“……啊对对对。” 于是回郁家老宅的计划就在本周日被提上了日程。 正如郁元敬所说,老宅坐落在京郊,就在小燕山下,是一座有点年头的洋房别墅。 别墅中草木葳蕤,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迎出来的管家四十来岁,戴着霸总小说同款金丝眼镜和白手套,胸前的口袋里别着的口袋巾上绣着一朵黑色的玫瑰花,冲着两人微微弯腰,“先生,季三少。” 季云菏有点失望,悄悄对郁元敬说:“我以为您家里的管家应该是那种已经工作了几十年,但依然健步如飞的老管家。” 郁元敬:“……季三少平时涉猎不少文学作品吧。” “哈哈也没有,”季云菏遗憾地咂咂嘴,“所以我也听不到那句:二十多年了,先生从来没有这样笑过……是吧?” 郁元敬失笑:“你如果想听,我让他们天天和你说就是了。” 听到这句话,季云菏立即看向前方带路的管家,试图从他丝毫没有改变的微笑之中,看出一丝类似“嘴角抽搐”和“后背僵硬”的成分,却依然失败了。 “什么啊,小说里全是骗我的。”季云菏啧了一声。 待到进了郁家老宅的门,看清了大厅的装潢,他也没有心思想各类文学里的霸总纪实了。 随着朱红色的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足底延伸出的一道巴掌粗的紫黑色轴线,通天彻地,隐隐泛着昂贵的光芒。 轴线尽头的墙上挂着一座紫檀木的大钟,黑曜石的表针一寸一寸走得十分沉稳,而轴线两侧的格局则完全相同,如同一对双生子,让人脑袋发晕。 管家把两人带到左边客厅里,季云菏又发现,就连房间里的摆设,从花瓶到挂画,都和右边是一模一样的。 这时候刚好十一点半,轴线上放着的那座檀木大钟响了起来,从右边的客厅后面走出另一位黑西装白手套金丝眼镜的人,他身后跟着两个推着餐车的人,利落地把饭菜都摆在桌面上。 季云菏趁机看清了对方的脸,然后惊悚地回头看向了把自己和郁元敬领进来的管家,目瞪口呆——这两个人怎么也长得一模一样! 要不是后来的这个口袋巾上绣着的纹路是黑色的海棠——他都要以为是影分身了! 郁元敬捕捉到了他的目光,挑挑眉,“怎么,很喜欢我的管家?” 他真心疑惑:“为什么这种特殊职业还有双胞胎一起做?” 郁元敬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正经职业。” 季云菏才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翻了白眼,“我知道!我的意思是那种管家学院……为什么他们两个都会去读?” “因为他的父亲是我祖父的管家,我们两家人在一起生活很久了。” 季云菏哦了一声,耿直指出,“但是你可以只用一个的。” 郁元敬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是也没有冷场,一个合格的管家要学会在主人无语的时候马上接话,“季少,先生给我们开的工资很高。” 季云菏想到自己的五万月薪,挺起胸膛:“有多高?” 玫瑰管家说:“年薪百万。” 季云菏酸了,这不比他一个月五万的零花钱多?! 他认真地对郁元敬说:“郁先生,您还缺管家吗?”会测字看风水,长得还很好看的那种? 郁元敬看了看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他,“拿去用。” 季云菏宛如实质的目光差点把卡片盯穿,嘴角似乎没有口水,但又不完全没有,“这莫非就是传闻中的黑卡。” 郁元敬了然地看了他一眼:“不,这是一张黑色的卡。” 季云菏遗憾地摆摆手,“算了,我这个人不受嗟来之食。” 郁元敬盯了他两眼,似乎没在他脸上看到虚伪的神色,一边收回去,一边道:“其实这是给你准备的工资卡。”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卡片就被人抽走了,定睛一看,季云菏正捧着它爱不释手,“那我就帮你分担一部分吧。” 要是功德金光也能这样简单地分担一部分就好了! 郁元敬眼中闪过微微的笑意,“招聘管家的事情是我外祖父过问的,这里的装饰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我并没有这样喜爱对称结构。” 季云菏露出怀疑神色,还没等他说话,就看见那座紫檀大钟后上方二楼的房间门打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门后。他同样坐着轮椅,身后跟着两位女佣,远看的时候不觉得,近看才发现这居然也是一对双胞胎。 季云菏:……好吧他相信郁元敬了。 正如郁元敬所说,老人家的精神状态不算很好,虽然打理得很干净,身体看上去也相当健康,可那双浑浊的眼同凝滞的目光却是外人的照顾无法改善的。 老人被推到餐桌前的主位,郁元敬就坐在他的右手边,他们的身后各站着一位西装管家和一名女佣,看上去极尽奢靡,季云菏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可悲的寂寥。 郁家明明是一大家子人,却好像四分五裂了一般,只有两个走不动路的祖孙还在守在老宅…… 季云菏不由得询问系统:“你知不知道怎么办才能帮郁元敬梳理身上的功德金光,让他重新站起来?” 这种事他自己来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么会直接夺走他的金光和气运,要么就要等上几十年。 普通人的寿命也无非百年,等到六七十岁了才能站起来……那会儿他的身体条件还有可能克服肉|体萎缩的限制吗? 系统罕见地沉默了,片刻后才说:“这种事未必不可能,也许宿主努力完成任务,就能爆出适合帮助郁先生调理身体的奖励呢。” 季云菏微微皱眉,觉得系统说这话倒不像是随口糊弄他,正思索着,就听院外传来了一阵跑车的引擎声,郁老爷子终于有了反应,一边向门口看去,一边对管家说:“快,快去,元儿回来了。” 管家赶紧出门去迎,片刻带回两个少年,一个长得和郁元敬有三分相似,大概是他的什么亲戚,另一个则要有趣得多。 这个世界的各种气息和他前世所见到的一样,都有着不同的颜色与形态。比如水的气息是青黑色的,火则是正红色,灵气是乳白色,而这种气息的体态都十分灵动,在空中轻快地聚散飘逸。 至于深灰色的鬼气,浓黑色的煞气和浅灰色的阴气则显得粘滞笨重,流动得非常缓慢。 所以,虽然这个少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黑乎乎的球,季云菏还是能够分辨出他身上不同的气息。 青黑色的气息在少年的七窍中灵活穿梭,其中以口鼻为甚,几乎将他呼吸吐纳的空间全部占据,鬼气如一副龟壳一般沉甸甸地伏在背后煞气则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把他所有的生机全部压制在内里,逐渐消磨蚕食。 好一个水运泛滥,不仅如此,他命中的那道水劫也近在咫尺了! 14、第 14 章 若是季家能善待养子,季云菏都想把这个少年介绍给他家镇宅了。 别的不说,就他这泛滥的水运,绝对比原主厉害得多。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去滋养缺水的季家,还愁不会时来运转吗? 那个和郁元敬有点像的少年一进来就喊了一声爷爷,随后才惊讶地看向郁元敬:“二哥?你也回来啦。” “嗯,”郁元敬神情和缓,跟季云菏介绍道:“这是我舅舅的儿子,叫郁元玦,他……” 郁老爷子打断他的话,冲郁元玦招招手,十分慈祥地说道:“元儿回来啦,快来到外祖父这里,咱们该吃午饭了。” 郁元玦十分熟练地凑了过去,坐到了他旁边:“爷爷,我今天带了同学回来玩,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覃菏……” 季云菏惊讶地看向郁元敬,对方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肯定道:“自从我坐了轮椅,外祖父就一直把他认成我,刚好我也要忙公司的事情,就让他多陪陪他。他那个同学也常来,老宅才能热闹一些。” 季云菏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招惹这个闲事儿,悄悄凑到郁元敬耳边说道:“你弟弟的同学,好像有点问题。” “嗯?”郁元敬的目光立刻看向覃菏,皱起了眉,“不会,他父亲是我手下很得力的……”他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季云菏,“你是说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他有劫难,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不能肯定,”季云菏道,“除非给他算一卦,你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吗?或者生辰八字。” 郁元敬掏出手机,打出了覃菏两个字给他看。 季云菏微微挑眉——如此水运泛滥的孩子,居然和原主一样取了富水之名——但原主身边有季家吸收水运,反而是相辅相成的好事,若是覃菏没有这样的条件,那不是干等着命中大水把他吞噬掉吗! “怎么样?”郁元敬还挺关心这个少年,毕竟他是自家弟弟的好友,还是自己手下的独子。 “菏泽为上古大泽,主水,且是大水。但上古菏泽之水已经淤平,说明这水绝非生机,而是死路。”季云菏看着少年身上的青黑气息缓缓开口,“菏字上面是草头,虽然可以暂时压制着他命中的水劫,可五行之中木并不克水,因此也只是岌岌可危罢了。” 郁元敬皱起眉:“会危及生命吗?” “啊,那倒不会,”季云菏道,“至少我目前没看出他有早夭的迹象……而且这种劫难不一定非要避开,有时候避劫用的是后半生的气运,或许在不伤及根本的前提下应劫才是更为妥当的作法。” 所谓道法自然,命中有的东西本就不是能轻易避开的,要么付出金银,要么折损寿数,若是不痛不痒的小劫数,大可不必费尽心机躲避。 郁元敬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会另外找人盯着这件事,你就不必掺和了。” 郁元玦已经哄得郁老爷子心情好了不少,这会儿正嚷嚷着要吃饭,他看向郁元敬,问道:“那二哥,还等大姐他们吗?” 郁元敬看了眼时间,“不等了,先吃吧。” 也就是几分钟之后,大姐郁元缨带着女儿到了,随后大哥郁元清自己一个人也来了。 看见几人已经开始吃饭了,郁元清冷哼了一声,“把我们请回来吃饭,却连等都不等,可真是好家教啊。” 郁元敬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大哥,是你迟到了。” 他重重地坐下,就开始嚷嚷着让厨房加菜。 郁元缨倒是没说什么,坐在了郁元玦旁边,看向唯一生面孔的季云菏,“这就是你说要送进公司的小朋友吧?” “对,”郁元敬示意季云菏问好,“我们已经订婚了,过一段时间筹备订婚宴。” 季云菏刚说了句姐姐好,就被他的直白惊了一跳,瞪着眼睛去望他,对方却依然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郁元缨也有些吃惊,不过并没有说什么,看了季云菏两眼,笑道:“正好我屏儿也准备接触公司基层的事情了,正跟着韩林学习,就让他们俩带你的小爱人,你能放心吧?” “那是自然。”郁元敬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让韩林上点心,不要急于求成把云菏累着,也别让他留下什么黑历史。” 郁元缨点点头,“当然,我已经叫他过来了,待会儿就能签约,顺便把初步的工作过一过。还有上次……” 他们便开始聊工作上的事情,郁元清时不时地插嘴冷嘲热讽一番,郁元缨的女儿赵屏和覃菏似乎很熟,也凑在一起悄悄聊天,郁元玦忙着哄老爷子,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们这边。 大家都有事做,倒显得季云菏格外沉默,一直在认真吃饭。 好在他刚吃饱没多久,韩林就过来了,郁元敬让他先去找韩林看看合同,挑挑剧本,待会儿人都走了,再带他去单独见郁老爷子。 季云菏乐得清闲,就离席去找了韩林。 韩林向他伸出手来,季云菏也伸手去握,还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如果换了娱乐圈任何一个小花或者小生站在这儿,都不会是季云菏这个反应。 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有名了。 韩林早年因为手中的资源太过丰厚成名很快,带着好几个艺人披荆斩棘,站在了娱乐圈最顶端。只不过最近手里的艺人都已经成名成神,进入了半隐退状态,有看中的戏了才会出来接,不那么需要他保驾护航,正打算带一个新人,这才便宜了季云菏。 他递给季云菏一份合同,“这是我们公司旗下的a类合约,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季云菏可以随便签郁元敬递过来的合同,却不能签别人的,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在落款签字。 他签了合约,韩林立即就从随身携带的大包里掏出一堆剧本放在桌子上,把它们分成了三堆。 “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韩林推了推眼镜,毫不客气地开口,“你是选秀出身,成绩并不算优秀。但是最近争议很大,让很多人都认识了你,所以就算你什么像样的作品都没有,也还是有一些剧组愿意要你的。” 季云菏腹诽,还不如直接说他是矛盾中心,别人会愿意他来吸睛呢! “但是你这样的定位,是肯定接不到什么好本子的,”韩林指了指桌子上的剧本,“我目前给你挑出来的是这三类。” “首先第一部分,是在大ip里演一个出彩的小配角,我可以给你尽量争取一个戏份比较足的。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你在其中的表现只是平平无奇的话,以你的相貌应该还是能火一段时间的,但如果实在差得太突出,可能会招黑。” 韩林很耿直,“我说话可能有点直,但你并不是科班出身。” “第二部分,则是有固定受众的常规本子,里面的艺人演技大多数也就那样,只要剧本不雷一般不会招黑。我可以为你争取到男二甚至男主,不过男主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最后是第三部分,就是我们自己制作的网剧,可以出演男主,不过除非遇到好剧本爆火,不然对提升名气作用没有那么大。” 季云菏只给韩林留了一只耳朵,就在心里敲系统,“你说的那个电视剧,是必须出演主角,还是随便演一个什么就可以啊?” 系统还算人性化,“宿主还只是十八线,所以任务要求,只要是戏份排名在前五的角色就可以。” “那我要去第二个演配角——” “我的建议是帮你争取一下第二部分的男主——” 两人同时开口,说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话,韩林推了推眼睛,处于无语之中。 倒是挺会挑的,他给出的所有选择里,就这个是最轻松的。 季云菏伸展了一下身体,“你也知道我不是科班,如果给人家的心血拖后腿可怎么办。” 韩林道:“可以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先给你找一个培训班学一学,大概需要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他主线任务的时间限制就是一个月。 黄花菜都凉啦! 季云菏果断拒绝,“就我选的吧,具体什么本子你看着选,帮我弄一个戏份在第三第四就差不多,然后——”他搓了搓手,“有没有什么综艺可以上?” 韩林真的很无语。 虽然猜到了大佬的爱人进娱乐圈可能就是玩票性质,何况季云菏还是个豪门少爷,但是他以为,就算是玩一玩,最开始的时候也应该很有热情的。 没想到,他连学习都不愿意,还很想参加综艺。 不过也不是不行,韩林习惯性地开始思考可行性。 最近季家虐待养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季云菏也算是有点流量,找两个综艺上,说不定也能扭转一下大家之前对他的坏印象。 不过前提是这位小少爷真的讨人喜欢,韩林看着季云菏白白净净的脸,暂时没看出有什么毛病:“也好,不过你的人设要认真打磨一下。” “人设?”季云菏的耳朵啵地一下立了起来,把自己琢磨了好几天的话端了出来,“你觉得我就立玄学人设怎么样?” 15、第 15 章 “你觉得我就立玄学人设怎么样?” ??? 韩林迟疑地说:“你是指……大师人设?” “确实,而且我本来就是天师,也算是本色出演。” 娱乐圈的人大多数都信点玄学,韩林做到这种程度,也和玄学世家中人有点联系,懂得很多秘而不宣的规矩。 于是他很认真地叮嘱季云菏:“立玄学人设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有真本事,那还真是娱乐圈独一份。但是天师这种话最好还是不要说,否则玄术圈的人可能会对你有意见。” 季云菏看似乖巧:“好吧好吧。” 韩林收起桌子上的资料,“我明白了,给你的剧本和综艺合同,我会再仔细斟酌。我们留个联系方式,等我挑好了,就联系你。” 他们这边聊好了工作,那边的午餐也散了,双胞胎女佣推着郁老爷子要回房间休息,郁元清已经收好东西走人了,郁元敬这才让人把季云菏叫了过去。 吃完午饭,被郁元玦哄了很久的郁老爷子精神似乎好了不少,浑浊的眼神终于肯往别人身上落一落,只是在看着郁元敬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地认不出来,嚷嚷着:“这个人好像我的元儿。” 季云菏暗自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半蹲下问:“外祖父,您……还记得我吗?” 郁老爷子的目光突然就定在他脸上不动了,眼珠里似乎有了三分神采。 半晌,他十分笃定地说:“你是小神仙。” * “没想到外祖父居然还真的记得,”季云菏把差点顺出口的我字憋了回去,“怎么就是不记得你呢?” 郁元敬坐在车上,目光漠然落在自己的双腿之上,“我莫名其妙地无法行走,换了哪位老人都是不能接受的。” 季云菏伸手撩了撩他腿部附近飘飞的功德金光,十分羡慕,又十分可怜,“这世道就是这样的,有人福气太盛,命格却浅,福气也就未必是福气。” “你和韩林聊得怎么样,有确定好接下来的方向吗?”郁元敬不想再聊自己的问题,便关心他的事业。 “我就和他说,想演一个电视剧,然后参加一个综艺……”季云菏给自己定的工作量和系统任务完全重合,非常轻松愉快。 郁元敬勾了勾唇角,“不错,有规划就好。”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居然是刚刚才别过的郁元缨。 “喂?”他接起电话,挑了挑眉,把手机递给了季云菏,“找你的。” 季云菏:“哈?” 他满脸问号地接起来一听,居然是郁元缨。 “云菏啊,我听韩林说起你的想法了,我觉得很不错啊,现在娱乐圈确实可以多一些不同的人设,让人看见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亮。”她笑着肯定了季云菏的想法,又接着说,“我这里有一个综艺的资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谢谢大姐……是什么综艺呀?”季云菏当然很有兴趣,他现在就是想要赶紧拿到资源完成任务。 “是这样的,你既然对玄学有所研究,应该知道玄学世家宁家吧?” “额……”季云菏还真不知道,“没太听说过。” 郁元缨轻轻笑了一下,“那也没什么,总之他们家有个后辈,现在正在经营娱乐公司,他们有个综艺叫做《凭栏探秘》,是专门讲解决灵异事件的,我觉得蛮适合你。而且他们第一季的成绩相当不错,最近正在筹备第二季,应该过几天就要开拍第一期了,我可以把你介绍过去做一期飞行嘉宾试试看。你觉得呢?” 季云菏是点开免提接的电话,毕竟用的是人家的手机和人家的姐姐说话,不给郁元敬也听听,总觉得有些奇怪。 郁元敬原本正微阖着眼睛休息,听到这里突然看向了他,微微一笑,“你若觉得妥当,可以去。” 电话对面默了一下,半晌才道:“元敬也在听?” 季云菏嗯了一声:“我开了免提。” 郁元缨干笑两声,“总之你好好考虑一下,有想法了就告诉我,我这边给你安排。”说完,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季云菏也咂摸出不对劲来了:“郁先生,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郁元敬捏起自己的手机,慢条斯理地收回口袋,“她无非是以为你没什么本事,想给我一个难堪。” “啧,”季云菏挑眉,“我以为你们关系还行的……” 郁元敬嗤笑道:“从前自然可以同仇敌忾,可如今鹿死我手,你以为就能免去骨肉相残这一节吗?” 自古豪门恩怨都逃不过兄弟阋墙四个字,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利,只是敢和郁元敬这样的老天爷亲儿子对峙,季云菏总想为他们的阳寿默哀。 “对了,”郁元敬突然从身侧拎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递给季云菏,“看看喜不喜欢。” 季云菏挑了挑眉,接过来一看,“香水?” 精致包装着的透明玻璃瓶里,装着一汪青色的水。 “嗯。”郁元敬帮他把包装收好,“赵屏喜欢穿香,昨天是她的生日,没来得及告诉你,就帮你挑了一瓶香水送给她。走的时候看见这瓶,觉得很适合你。” 赵屏?季云菏一愣,就是那个跟韩林一起带他的经纪人,郁元缨的女儿? 郁元敬为了他,记得赵屏的生日,还替他送了礼物? 季云菏打开香水的盖子,凑近闻了闻,是一股竹子的清香,令人想起雨后的竹林,湿润清幽。 只是…… 他没有看向身边的人,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郁元敬轻轻地笑了。 两人回到公寓就各自回了房间,季云菏洗了把脸,拍去脸颊多余的热气,打开了郁元缨说的那个综艺,准备来个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看了一期,季云菏的心情有点复杂。 怎么说呢,画面确实渲染得不错,故事也选择了热点,那些阴森的环境和诡异的音乐,简直有种在看鬼怪纪录片的感觉。 但是……后面的画风好奇怪。 第一期的故事是讲冥婚的,大概就是某某地方有某某两个村子,一向有交换冥婚的传统,刚好当时两村子都有合适男尸,但只有一个村子有合适女尸,于是女家坐地起价,甚至把骨灰掺了草木灰分成两份,想一女嫁二夫。 据说,为了这个女人,两位男鬼大打出手,每天都在对方的家里兴风作浪,专挑对面家里人不在的时候捣乱。今天掀翻了你家腌咸菜的缸子,明天砸碎了你家门口的大青石。 看到一半季云菏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虽然气氛烘托得很好,可是,就算透过视频,他都能看见两家男鬼牌位上已经没有鬼气了,魂魄分明已经投胎,连作乱都不可能,更何况是这种物理伤害。 到了后来,女家也开始有了许多灵异反应,门前挂着的青幡夜夜坠落,锅碗瓢盆总不知道被什么人倒扣在架子里,家里的鸡鸭猪狗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日日不安。 经过一系列的推理诊断,大师们终于揪出了捣乱的人,原来竟然是那个女家的哥哥。他怕事情败露了,男方家里来找自己家里的麻烦,就先下手为强,还挑唆他们两家相互对立,找了不少大师暗中作法。 他能坦白认错,也是因为最近自己家里的灵异事件太多,被吓傻了。他生怕是男鬼来找他报复,这才在大师的逼问下吐露实情。 最后,大师又找出了女家灵异事件的原因:青幡坠落竟是风吹的,锅碗瓢盆则是女家哥哥出去时有小孩儿溜了进来故意弄的,至于鸡鸭猪狗,那必然是察觉到外来的小孩儿所以才产生异动的。 亲眼看着那个女鬼被哥哥的笨蛋作为气得要命,所以天天拽自家青幡,掀自家锅碗,撵自家鸡鸭的季云菏:…… 那么大一只鬼,大师们是没看见吗! 怎么可能!就算没有阴阳眼,就算她从未作恶是个好鬼,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阴气呀。但凡带了些罗盘符篆,就足以发现她的踪迹。 所以……这样完美的结局想必是节目组的意思了——两家握手言和,女家哥哥也受到了批评教育,在洋溢着喜气的bgm里,故事完满地落下帷幕。 好一个——走近科学! 季云菏真无语。 没鬼就算了!他也不指望让剧组里这么多普通人去真有鬼的地方,但是能不能不要明明有鬼还这样强行解释啊? 季云菏本来还想着,一听这个名字,呀,凭栏探秘,一定是去那种超级恐怖的地方吧。最好去买点朱砂符纸,花点时间画一些攻击型符篆,五雷符请神符什么的,到时候也不落下风…… 现在一看:呵呵!大可不必! 听说郁元缨想让他们难堪,他还以为是什么高端斗法现场呢,没想到就这。 季云菏翻了个身,好气又好笑地问系统:“你觉得我要是拍完了这个综艺,还能有立玄学人设的机会么。” 跟着他一起看完这一期的系统同样无语凝噎,“系统觉得,宿主的担忧很有道理。” “可是我希望的那种综艺真的能有吗?”季云菏想在电视上大展身手,作法打鬼,估计是不太可能了,“说不定到时候挑来挑去,还是这个最靠谱一些。起码他请来的人真的都是大师。” 如果能认识几个大师,说起来也不是坏事。 系统连连点着并不存在的头:“系统刚刚有搜索带玄学元素的影视作品和综艺哟,经过相关指数评定,这个综艺的相关性是最高哒!” “嚯,你还有这能耐呢,”季云菏让系统展开阴气屏幕,“那还有别的比较高的吗?” 系统碎碎念:“有呀,有一个主角是道士的电影,中间用了好几次符咒和桃木剑,后来飞升啦!” 季云菏:“……也算是有理想有抱负,还有呢?” 系统继续碎碎念:“还有一个,主角是和尚,中间讲了好多系统看不懂的话,然后和他收服的小狐狸在一起咧……” 季云菏:“……??什么淫|僧!!” 16、第 16 章 怀揣着“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的自我安慰心情,季云菏还是来到了凭栏探秘的录制现场。 韩林跟车,还给他带了两个助理,一男一女,分别是小王和小李,一副要把他的生活起居大包大揽的样子。 “这是台本,”韩林递给他一个大册子,示意他翻看,“因为上一季爆了,这一季策划那边想吸更多的流量,所以改了改节目性质,也换了一些嘉宾。” 季云菏嘴里咬着烧麦,原本还脑袋一点一点地犯困,闻言立即竖起耳朵,“换人了?那现在的嘉宾还是大师吗?” 开玩笑,那些大师可是唯一能撑得起探秘二字的实力担当啊,要是换掉了,这档节目还有任何跟玄学有关的元素吗? 韩林知道他在意这个:“那倒没有,三位大师依然是主担,不过为了能更加出圈,这次的嘉宾多了几个流量明星。”他瞄了一眼季云菏,揶揄道:“其实你也属于流量行列。” “啧,”季云菏汗颜,“知道就知道了,干嘛还要说出来。” 手上的台本很薄,毕竟事件都是就地取材,前来拍摄之前都只是粗略地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剧情走向并不清楚,变通之处太多,所以也没写得太详细。 不过有一点季云菏有些在意,“居然改成直播形式了,如果真碰见鬼,他们还能解释清楚吗?” 韩林也是刚刚才接到这个消息,“星耀那边很在意这个综艺,这次把他们旗下最厉害的导演都派过来指导,新来的导演之前是拍摄直播恋综的,所以……” 季云菏:??恋综??他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系统幸灾乐祸,“哈哈哈宿主要谈恋爱啦!是跟大师呢,还是跟鬼呢?” “闭嘴!”季云菏懒得搭理系统,埋头看起台本来。 这次的拍摄地点是西南的一个小山村,名为小辛村,四面环山,相当闭塞,要不是前几天这边烧起的一场山火,恐怕策划组根本都不会知道华夏还有这样一个地界。 这场山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火势很大,却正好发生在一圈面积不大的隔离带中间,并没有蔓延。 本来这隔离带很窄,而且早就荒废无人打理了,烧起山火来不可能挡得住。 然而前段时间正巧有人来买山上的木头,要的不少,给价也高,就有村民进山伐木。原本隔离带周围并不允许伐木,伐木区在更远的一片林子。可是要木头的买家进山看了看,非说伐木区的树不好,在外面挑了一些树木让砍掉,被挑中的树大多都靠近隔离带。 或许是隔离带空隙边上的树木受日照更多,确实长得更好些,没被挑中的也有些被村民砍倒拉走自己用了。 这里深山老林的没有足够人手,护林员都是本地人,本来就不愿意管这些乡里乡亲的,又乐得他们帮着拓宽隔离带,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地防住了山火。 本来这件事理应到此为止,损失不大又无人伤亡,政府更不会揪着几个砍树的村民发难,顶多教育两句也就完了。 可就在山火熄灭的当天下午,小辛村里有三户人家的小孩儿,居然同时病倒了。他们的症状非常怪异,上吐下泻和浑身痉挛都常见,问题是他们的脸上身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黑褐色的斑点。 细细看去,那些斑点还会跟随着孩子们的呼吸缓缓蠕动,就像在皮肤血管之下,骤然生长出一群黑褐色的小虫子,细细密密的,正在啃噬着他们娇嫩的皮肉。 政府派来的医生根本没有查明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皮肤病,也没有检测出任何寄生虫,向上反应之后,按例派下来做特殊情况筛查的玄术人士却有了新的发现。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病,而是一种叫做阴丝虫的东西。 这小东西名为虫,其实是阴气所化。 许多老人认为黑猫不吉利,是报丧的秽物,但其实在玄术界,黑猫只是预言,这种阴丝虫一旦出现,才是有大丧要犯。 因为阴丝虫只出现在阴气极为浓郁,且是突然之间变得浓郁的地方。所谓天生异象,必有异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这地方有什么又脏又棘手的东西要出世,要么就是有人作乱,故意聚集阴气要养什么东西。 这位玄术人士当即向上反馈了这一情况,这件事情已经在当地闹开,政府方面自然相当重视,专门去请了玄术世家的人来处理,而最终接下这个任务的就是宁家。刚好凭栏探秘想要转型,宁家那位后辈大手一挥,居然让自家两位大师跟着剧组一起来解决问题。 季云菏眉头微蹙:“这也太不讲究了,我不信他们宁家没有什么不传之秘,居然能忍受旁边一个摄像头怼过来拍自己做法的过程,还是直播……生怕别人学不会吗?” 韩林持怀疑态度,“也没那么容易学会吧?” “那可未必,”季云菏啧了一声,“要是碰上我这种一点就通的,现场照葫芦画瓢也有个七八分像。” “你就吹吧。”韩林压根就没相信他。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小辛村旁边,剧组和政府共同搭设起的临时住所。 这里是山脚下的一处低洼地带,往东不到一百米就有水源,大概是因为在山的阴面,树木并不茂盛,用不着砍树就能当一块空地使用,盖了两间板房。 已经有好几辆车停在旁边,有人在来来回回地搬运摄像器材,还有一小队十几个武警坐在边上保护众人。 “嚯,”季云菏趴在窗户旁边看着那些迷彩服,有些意外,“居然有武警?” 韩林把他的头掰回来,告诫道:“一会儿下了车,见到大师还有导演要问好。” “有没有一种可能,”季云菏在心里骂艹,“那就是我已经十九岁了,不是九岁呢。” 不管季云菏多大,反正他见到导演和大师就得问好。 他自己之前已经把凭栏探秘的第一季刷完了,虽然内容一言难尽,但人还是认全了的。 三位大师中,最有本事的是一位世家子弟,四十多岁,名叫简问生,是玄术界四大世家之一迭生派的内定下任掌门人。 说起四大世家,眼前的三人就占了其三。迭生派是其中唯一的门派,门人没有血缘关系,拜了师学了艺就算家中子弟了。而另外三个则是严格的大家族,分别为宁家、顾家和卓家,非常排外,据说相当瞧不起没有嫡系传承的在野大师,就连迭生派在他们眼里,都是混淆传承的低级门户。 季云菏对此表示无语,玄术一门专看天赋,但天赋这东西又不能百分百遗传。像世家这样不收门徒,只传儿女的话,早晚有一天会衰败下去。 另外两位据说是年轻一代中比较有名的大师,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个是宁家嫡系子弟,名叫宁千姚。另一位不是世家众人,但客居顾家,名叫连禾,是三位中唯一的女性。 除此之外,还来了两个宁家派来解决问题的大师,不过这两个季云菏就不认识了。 五位大师凑在一起说话,隐隐分成两边,一边自然是三位宁家人,另一边就是简问生和连禾两个孤苦伶仃的了。 所谓五人三姓不同行……季云菏总觉得有些不吉利,但他还是去认真打了招呼。 “几位大师好,”季云菏捧着笑脸凑过去,“我叫季云菏,是剧组叫过来一起拍摄的,请您多多关照。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我就好。” 之前在屏幕里看不真切,这会儿面对面了,季云菏才看出,这些大师的身上根本没有多少灵力波动,也就那两个不认识的还稍微强点儿。 即便如此,那点灵气在季云菏看来,也顶多算得上是值得提携一番的后辈,所以这一句帮忙还真不是托大。 可人家大师不这么想,简连两位还好,很矜持地和他打了招呼,两位不认识的宁大师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至于那位宁千姚,则是用挑剔的神色把他看了又看,冷哼了一句:“你就是那个在网上炒作,给郁家的亲戚看了风水的天师啊?” 他说得极尽嘲讽,偏偏季云菏还笑着应了,韩林在旁边听得青筋直跳,他无声地瞪了一眼季云菏,抢上前一步,“宁大师!我家艺人年纪小不懂事,学了两天易经就敢给自己安头衔儿了,他哪儿知道天师是何等人物,您可别介意啊。” 宁千姚冷笑一声,“四大世家现存的天师都不过五个,那天突然在网上看见天师的消息,我还以为哪位老前辈多年隐世不出,如今勘破道法返老还童了呢。” 这话说得难听,季云菏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三分。 韩林也青着脸,还想发挥一下高情商挽回两句,却被某位宁大师打断了:“好了千姚,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多费口舌,这位小友若是略有天赋,自然有简大师过问,和你又有什么干系。” 好家伙!季云菏可算见识了四大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势如水火,骂他还不够,这是连着简问生跟连禾一起骂了个遍啊! 17、第 17 章 简问生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连禾却笑了起来,“都说天师难成,天赋卓绝是一方面,双眼明亮又是另外一方面。三位大师双目不见五行之气,自然也看不出何人有天资吃玄术这碗饭。” 她上前两步,拉起季云菏的手上下打量,“我都多久没有见到这样有灵气的后辈了,嗯,还有功德护体,比我们这些徒劳半生的前辈强了不知多少!如果我没看错,季小友,你应当同我一样,都有阴阳眼吧?”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四位大师暂且不说,光是韩林看向季云菏的目光就一瞬间震惊又充满探究。 宁千姚的脸色相当不好看,“阴阳眼?他?” 连禾轻笑一声,字字直戳痛点,“是呀宁大师,阴阳五行之气盈满世间,这可见之人的所见所闻,自然和不可见之人毫无相同之处。季小友双眼有灵气涌动,我留心注意的,他也注目良久,想必也唯有阴阳眼一解。” “可惜了,宁家两位天师都在隐居,听说新一代后辈中并无有如此天赋之人,看来宁家往年这明辨的功力,是注定要倒退了。” 她说得十分轻巧,目光在三位宁大师身上来回梭巡,最后倒是落向了简问生:“正如宁大师所说,简大师向来是怜惜英才的,也并不持有狭隘的门户之见,若是迭生派有心,这小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 简问生微微一笑:“双目□□之人稀少,修习玄术之人却众多,小友有如此天赋,想必已经有师承了吧?” 那三个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气压跌破底线,眼神痛恨地盯着季云菏不放。 宁千姚最沉不住气,冷笑道:“他能有什么师承?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富二代而已。” 季云菏心道:若是放在前世,他的师承那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风光,门中最无天赋的小师弟,也比眼前这位强上百倍。要不是这里环境开放,哪能轮得到那么多天资平平的人学习玄术? 口中却道:“云菏所师之人闲云野鹤,并不愿透露名讳,也不愿我借他之名行走,请恕云菏三缄其口。” 连禾点点头:“看来果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她斜眼睨向宁千姚,“是哪位在野的隐居天师也说不定。” 宁千姚还想反驳,却被三人中年纪最长的那位大师喝止:“好了!千姚你未免也太浮躁!”他掸了掸袖口,目光缓缓将几人都过了一遍,最后落在连禾身上,“连大师,就算千姚有所冒犯,你也太咄咄逼人了。天师的行踪也是你可以揣测的吗?” 这回连禾并未反驳,反而垂着头向远方一揖。 “哼!”宁千姚狠狠瞪了她一眼,甩手走了。 几人不欢而散,季云菏倒是心情挺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回到了车上闭目养神。 韩林看着他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真有阴阳眼?” 季云菏嗯了一声,伸手在韩林耳后虚空一抓,捻去手中的一抹黑气,答非所问:“最近家中可有什么事发生吗?就在上次你去郁家和今天之间。” 上次看到韩林,他只是有一点倒霉罢了,季云菏看他阳气挺重,最多摔个跟头疼两天,当然懒得管。谁知道这才短短一个星期,韩林身上的黑气就蔓延开来,已经到了他可以徒手抓取的地步。 若不是招惹了什么东西,那就是被人算计了。总之这人现在是他的经纪人,普通人他都不会坐视不理,何况韩林? “没什么呀?”韩林不知所谓地应了一声,突然一凛,回过味来,“什么意思?我身上有什么东西?” 季云菏睁眼看了看他背后那片浓郁的黑气,成分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系统也跟着看,还悄悄提示:“宿主,是不是和那个覃菏身上的一模一样?” “是了。”季云菏恍然,这阴气同水气纠缠俯身的样子可不是跟覃菏相同吗?那个孩子可是命犯水劫,虽然当时还好,但稍不注意也许就性命堪忧,怎么还招惹到韩林身上了? 他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你最近见过覃菏?” 韩林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和玄学界最熟悉,郁先生说覃菏身上有劫数,让我去找人化解一下。” “啧,”季云菏掐了两个指决,失笑,“你找的是个什么人!这种方法都想得出来。” 他说得语焉不详的,韩林被他吓得额头都冒了汗,“怎么了云菏?哦,不,季大师,你倒是说说清楚啊!” “没什么大事,”季云菏又捋了一把他身后的阴气,捻掉,“他是不是问了你什么问题,比如愿意付多少价钱救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出行计划之类的。” 韩林连忙点头,“是啊,但是我的行程也是保密的,我就没告诉他,只说价钱随意,平时就呆在家里,怎么了吗?” “他应该还给了你一道护身符吧?怎么没带着?” 韩林奇道:“你还真神了,这都能猜出来。”他从脖子里捞出一块玉,解释道,“我之前在宁家求过一块护身玉,佩戴的时候他们说过,不要戴其他护身的东西,否则可能会相冲,就没敢戴别的。” 季云菏掂起玉佩看了眼,笑了:“怪不得,这玉已经为你挡过一劫,此刻灵气微弱,被你身上的黑气一遮,都看不见了。” “黑气?!”韩林虽然接触了玄学圈,但大都是为别人所求,乍一听说自己也有问题,差点吓晕过去,手足无措地抓着季云菏,“到底怎么回事啊?” “覃菏那孩子命犯水劫,按理说不是什么难事,改个名字压压水,把劫数应了也就无碍,你找的那人怎么还动了这样的心思。” 季云菏解释道:“看你身上的黑气,应该是从覃菏身上引过来的。你们都是与郁家关系紧密之人,有郁家相护,算是有共通之处,可以用作媒介转移他身上的水厄。” “他给你的那道符也并非什么护身符,而是一道迁转符。他先在你身上留下了引厄的印记,将覃菏的阴气缓缓转移到你的身上。那道迁转符则在你与他之间建立联系,将阴气再引渡到他那里,由他施法化解。” 韩林气得脸都哆嗦:“他怎么能这样!还是卓家的大师呢!随随便便借用别人的身体,也不和我商量?万一我被这些阴气弄死了怎么办?” “迁转符是不会让阴气在你身上存留太久的,当然,你作为媒介身上有阴气流经,自然也是对运道有损的,所以他才会问你是否有出行的计划。出行易惹邪煞,你既然说了不会出门,又说了价钱随意,他自然也放心大胆许多。” 他说了半天话,都没往窗外看一眼,这会儿一辆保姆车开了过来,又气派地下来两个黑衣保镖,实在是有些显眼。 季云菏伸着脖子看,车上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红裙女人,看上去身材极其纤细,摇曳生姿,正站在导演跟前说着什么。旁边还有一个短发戴鸭舌帽的女人,身材颀长,穿得也很帅气,大概就是节目组请来的其他流量明星了。 “他们好像都到了,”季云菏提醒自己的经纪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问个好?” 韩林哪有心里管这些,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身上的黑气,“季大师,您就别管他们了呗,先说说我怎么办?” 季云菏本来想着自己就在他边上,能出什么事,可转念一想,这次来的地方可是有阴丝虫的。虽然他一点也不把几只小虫子放在眼里,可万一他一个没看住,虫子贴上了韩林,那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略沉吟一下,季云菏抬手敲了敲他的玉,注入一丝功德金光,那玉立刻变得莹莹有光起来。 “送你个好东西,”季云菏甩了甩手,把沾上的阴气甩掉,“这边要是没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找之前那个大师把连接解除,再跟郁先生说一下,这件事情我来管,就不用费心找别人了。” 韩林有点不放心季云菏一个人在这边,可看了一眼此刻触手生温的玉,也不敢心存疑虑,只是反复叮嘱了他带来的助理,让他们好好看着季云菏,不要让他犯了娱乐圈的忌讳。 “我去和导演打个招呼,一会儿再回去。”韩林如是说道。 季云菏心思早不在这边了,他看那边的两个的女明星在说着什么,颇有剑拔弩张之势,想过去看热闹。 韩林一个没看住,人就跑到那边去了,想悄咪咪地凑到人前。 可惜他仰着一张巴掌大又白又可爱的小脸儿,比旁人显眼得多,一过去就吸引了一众目光。 季云菏只好假装自己是来问好的,仗着这具身体才十九岁,厚着脸皮叫两个比他小了两三岁岁的女演员姐姐:“两位姐姐好!” 他这一句话喊出来,韩林走过来的脚步都踉跄了一下,脸也跟着黑了。 要不是有外人在,他还是个大师,韩林都想一巴掌拍在季云菏脑袋顶上让他长长记性。 哪儿有上来就叫女明星姐姐的?就算他只有十九岁,还是一颗鲜嫩的小白菜,那也不行! 18、第 18 章 这次和他们一起参加综艺的这两个女明星,一个叫凌玥儿,另一个叫段安。 说起来这两位还有一段渊源,她们都是同一档选秀节目出身,段安是姬圈天菜人设,是团里的主担c位,更是团魂,粉丝最多,黏性也大。凌玥儿则是被资本塞进来的,本没什么能耐,苟了个末位出道,就开始蠢蠢欲动地想往影视圈伸手,对团里的事也一点儿都不上心。 后来团体解散,成员们纷纷进入影视圈,凌玥儿仗着有资本捧,加上之前打下来的一点基础,混得比哪个成员都好,就连段安都比不上她。 谁知道,段安那边没怀恨在心也没嫉妒泛酸,她倒耀武扬威起来了,粉丝天天在段安微博下面蹦跶,她也不加以约束,还暗戳戳地买了几个艳压的热搜。 这还不够,前段时间段安拿到了一个好角色,是个古偶剧里的女二号,两位主角也都是当红流量,若是演好了,说不定能挣个二线回来。 谁知道凌玥儿也看中了这个角色,回家就问金主要了来。本来都送到段安手边的合同就这么转了个弯儿给了别人,眼看着升迁的机会飞了,段安怎么能不急,可惜动了无数关系,还是顶不过凌玥儿背后的资本。 据韩林所说,凌玥儿是宁家的星耀娱乐旗下的艺人,正是被自家公司的高层包养了,连带着这次凭栏探秘的东风也要给她一借,可见对她十分宠爱。 凌玥儿一直都是玉女形象,年龄也改小了两次,自然不愿意有人叫自己姐姐,一听季云菏清清朗朗的嗓音,回头看到他胶原蛋白满满的脸,看上去皮肤比自己还好些,当即就十分不痛快,哼了一声,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 段安倒是习惯了别人叫她姐姐,爽朗地笑笑:“你好,你就是季云菏吧,之前没有见过,以后要多多关照呀。” 这时导演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好几个摄影师,看见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还有些意外:“我正打算一个个找你们呢,这下可好了,不用花时间找了。” 摄影师帮着摆器材,另外一边的五位大师也走了过来,两位助阵的宁大师不屑一顾地走在最后面。 “再过一会儿咱们就要开始直播了,大家都做好准备,”导演提醒,“直播和拍摄不太一样,身边的摄影师全程跟随,随时都有观众盯着大家的一言一行,几位大师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就提前跟我说,我安排摄像远一点拍摄。” 这待遇还挺不错,不过也只有几个大师可以了,他们这些流量早就应该习惯在大众面前没什么隐私的,季云菏也得慢慢习惯这一点。 前世一向独来独往,现在却要长久地曝露在公众面前,这对季云菏来说还真是一个相当大的转变,需要慢慢适应。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导演就喊了开机,大师们和季云菏都一切如常,只是稍稍有些不自在,但凌玥儿和段安两个瞬间就进入了状态,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 “欢迎大家来到凭栏探秘栏目组的直播间,在保持上一季的豪华阵容的前提下,我们又有幸请到了来自宁家两位大师,”导演充当临时主持人的角色,站在主摄像头面前说道,“分别是宁维新大师和宁维恩大师——” 他絮絮地数着两位大师在业界的成就,恨不得将他们吹到天上去,给自己的节目多多增色。 季云菏随便听了一耳朵,大半都是法事的高功,法场的名字和用途并不晦涩,听上去和他十六岁那年做的没差。 对于简问生等三位大师,导演没有多做介绍,简单聊了聊他们在上一季中的精彩表现之后,就把摄像头对准了季云菏这边。 “接下来,则是我们本次探秘的挑战者们,他们将在五位大师的引导下,以助手的角色,完成这场玄幻的奇妙之旅。当然,这场旅途对于他们来说绝不全是休闲快乐的时光,相反,还会有极多的恐惧和挑战,那么他们究竟能否顺利地完成这场挑战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这场节目有官方支持,还是要去解决之前备受关注的真实事件,一早就有不少观众蹲守在直播间,这会儿看见直播间开了,当即兴奋地涌入,刷得屏幕上甚至看不清季云菏三人的脸。 【听说这回终于要来真章了?我有个朋友就住在小辛村旁边的艾枣镇,这次好像闹得挺大的。】 【确实,阴丝虫都出现了,肯定不是小事,我是玄学爱好者,大家可以去查查阴丝虫是什么东西,一定让大家大吃一惊。】 【我就搞不明白,为什么来了这么多让人无语的明星……】 【这阵容也是够搞笑,凌玥儿和段安天天撕,居然也给凑到一起去了】 【那个小美男是谁?怎么好像没见过?】 【那不就是之前特别惨的季家那个假少爷嘛,好像被家里虐待来着?】 季云菏不知道弹幕里都刷了什么,只用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自觉表情都有点狰狞了。他心里很是佩服凌玥儿和段安,居然能在镜头面前笑得那么好看。 “今天是解决小辛村阴丝虫事件的第一天,几位大师研究前期收集到的资料,咱们挑战者组就先来一些简单的任务练练手。”导演发给每人一张任务卡,示意他们挨个念出来。 段安首先拿到卡片,正在看呢,一边的凌玥儿就抢先念了起来:“为大师和挑战者们打扫出干净的住处——哇,居然是打扫卫生的任务呀,这个我不太在行怎么办呀。” 她的声音娇气得掐得出水来,段安懒得搭理她,接着念道:“为大师和挑战者们做一顿饭——”她看向镜头,微微笑了一下,“这个任务不错,我的厨艺还是可以的。” 季云菏打开卡片的一刻就挑了挑眉,笑着说:“我的运气这么好!听上去最轻松诶——和住处的村民聊天,获取更加深入的信息。” 凌玥儿一听他的任务,眼睛一亮,连忙凑过来,“小云菏,你的任务可真好,我来的时候就想多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呢,要是我也有机会和本地的村民聊天就好啦。” 【啊这……】 【她该不会是想和季云菏换任务吧,这话说得还真是七弯八拐。】 【我们姐姐就是不会打扫啊,我想季云菏不会那么不近人情,让女孩子做最重的活儿吧?】 【楼上好无语啊,自己抽到什么就做什么,不然干嘛要抽签……】 季云菏当然get到凌玥儿想干什么,不过他没有顺水推舟,想了想:“那玥儿姐姐快点做完任务,我们可以一起找叔叔阿姨聊天!” 凌玥儿被他噎了一句,碍着镜头,没好意思接着说,都打算硬着头皮干活儿了,偏偏导演补了一句,“任务是可以换的哦,一共有六个房间要打扫,分为两组,中午一组晚上一组。等到晚上,你们的任务要串换开,不能做自己做过的任务。” “真的吗?”凌玥儿拍着手笑了起来,“那我晚上还有机会拿到和村民聊天的任务耶……”她突然看了一眼段安,欲言又止,原本飞扬的眉眼都黯黯地垂了下来,“可是我怕抢不到这个任务耶,小云菏,你能不能先跟我换一下呀,你晚上再去和村民聊天?” 【??她在内涵段安会抢任务吗?】 【不是,重点是晚上不能做自己做过的任务,她和季云菏对换了,晚上又要季云菏去聊天,那段安不就只能去打扫了?合着她自己净捡着简单的做是吧,什么心机女?】 【什么叫心机,我家姐姐只是想和村民聊天罢了,她有什么错吗?!】 季云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那点小心思,可当着摄像头拒绝女性前辈的要求,想也知道他是会被骂死的。他倒是不挑自己做什么工作,只是晚上……他看了一眼段安:“安姐姐觉得呢?晚上我做饭也是可以的,我很会做饭!” 这话还真不是吹牛,他又不是什么富二代,在道观里有不少功课要做,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左边在炼丹,右边就炒菜。吃他炼的丹的道友有时候满脸疑惑,觉得他的丹药有一股鲜呛的辣椒味道…… 段安满不在意地耸耸肩,“没关系,刚好我是最不会说话的,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晚上我来打扫吧。” 还说自己不会说话,这句话不就是在疯狂内涵那位超级会说话的凌玥儿吗?季云菏腹诽,一边接过了节目组给他的工具包。 打开一看,里面东西还挺齐全,扫把拖布各一个,抹布两条,甚至还有一瓶消毒水。 “那我们就去打扫啦?”季云菏笑着冲镜头挥了挥手,“欢迎大家和我一起打扫房间!” 他对着镜头装憨装可爱,当年为了逃师父的打没少这么干,这会儿居然也得心应手。 他们的住处并不在这片临时建起的小房子里,这边是给剧组的工作人员,以及赶来的一队武警住的。他们这些嘉宾则住在距离小辛村不远处的一处民居。 去往那间民居,首先要走到小辛村的村口,路上遇到了不少外出做活儿的村民,手里拿着东西驻足凝望,居然没有一个人靠近了跟他搭话。 季云菏隐隐觉得不对劲,他们这些人在这里拍摄应该是早就说好的,既然是来帮助他们解决阴丝虫事件的,这些村民并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看见他们不说很激动吧……总不应该是警惕和排斥的神态。 也许他们就是这么排外呢?季云菏把疑惑按了下去,下意识地打量起小辛村的风水来。 不看不觉得,这一看他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摄影师见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正垂头思索着什么,有点奇怪,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 季云菏再次看了一眼面前的村庄,回头看向摄影师,面色凝重,一字一顿: “反弓煞,聚阴地,天道不容,人财两空。” 19、第 19 章 季云菏这句话说得格外郑重,神情认真得不像在胡说,更不像是在搞节目效果,反而从他话语中的一些与平常不大相同的尾音所带有的特殊韵律中,听出三分神秘莫测来。 盛夏炎热的森林里,没有一丝风,空气仿佛静止了。 周围都是三五一群凑在一起,冷冷地望来的村民,摄像师的眼睛凑在取景器边上,那些眼神也格外清晰,似乎穿透了他手里的大铁疙瘩,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莫名打了个哆嗦,缩回脑袋问:“季老师,您刚才说什么?” 与此同时,季云菏直播间里的弹幕也刷了屏: 【他在说什么?】 【季云菏还真的在立玄学人设啊,在这么多大师面前装神弄鬼,他也不怕被拆穿】 季云菏又回头打量了一眼村口,高挑的木质门楼上挂着一盏红纸灯笼。 “我们先走,”他冲摄像师招了招手,“还有三个房间等着我收拾呢。” 等到离开了村口那些村民的视线,季云菏才回答了摄像师刚刚问的问题。 “我说,小辛村的风水很不好,是一处反弓煞。” 【什么叫反弓煞?倒是说说清楚。】 【是呀,说了名字,又不说内容,谁知道他是不是乱说的。】 季云菏看不见弹幕上的内容,但他一对上摄像师茫然的目光,便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一般来说,村庄选址,都讲究个前水后山,这叫灾随流水走,财倚靠山来。” “除此之外,不仅家家户户的阳宅形状要方方正正,村庄整体的外形也要四平八稳,不能三尖八角,否则就有可能产生形煞。” 然而,刚刚的小辛村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家家户户门前的院子都冲着旁边的一座高山,背后却是那条三五米宽的小溪,整个村庄都笼罩在山的阴影之中犹如生长在黑夜中的丛草。 季云菏指着小辛村背后那条流水:“若只是面山背水倒也还好,你看那条溪流的形状,像什么?” 摄影师依言看去,那条溪水回环曲折,斗折蛇行,岸边青石耸立,长满了毛茸茸的青苔,水声清脆悦耳,扑面而来的水汽轻盈柔和,十分赏心悦目。 只是……摄影师想起季云菏刚刚一字一顿说出的那个词:“像一把弯弓?” “正是。”季云菏抢了两步上前靠近溪边,蹲下身用手撩了两下水面,看着水中自己微漾的倒影,他的声音却沉了下来。 “宇宙自混沌而生,先有阴阳,而后有世间万物,而万物所生所依者,便是气。”季云菏似乎回到了前世为人讲经的时候,声音微微绵长,“阴阳五行有气,人畜鬼妖也有气,常言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正是因为有气,人才得以生存。” “气的流动便称为场,但气场的运行都有定律,大多只能沿着直线运行,如果拐了弯,那就多半是受到了外界的冲击。这种冲击有好有坏,本来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但冲击之下逸散出来的杂气却会陷入混乱,从而影响人的气场与运道。” 他舒展手臂,在空中描摹着这条小溪的形状,它蜿蜒崎岖,但总体的走向却是一把弯弓,中间的弓弝部分正好对着小辛村的背后。 “拐弯的道路与河水最易带来杂气,而若弯曲处的面前有东西挡着,杂气无法流走,就会滞留在此,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反弓煞。”季云菏站起身来,“怪不得小辛村出了阴丝虫,阴丝虫可以杂气为食,故而最爱反弓煞。” 摄像师愣愣地听完他的话,再去看那条溪水,就总觉得它冰凌凌的渗人,不由得又哆嗦了一下。 看到他哆嗦,季云菏笑着摆摆手,“不必害怕,我们不是小辛村的人,气场并不与他们相合,这反弓煞暂时招惹不到我们头上来。” “那,那就好。”摄像师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的害怕好没意思,只得讪讪地笑。 【有人去大师的直播间看了没?】 【刚才去看了的弱弱举手,那边也说这里是反弓煞。】 【说对一个反弓煞而已,这不是很明白摆着的吗?】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刚才季云菏一开口,我觉得直播间里杂音都少了】 【确实,感觉超静心,比我循环大悲咒都管用。】 “不过这些都有大师打算,”季云菏拍了拍身边的青石,悄悄在石上附了一缕气息,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我们先走吧,把卫生打扫好才是正经事。” * 这处民居并不远,大约四五百米的样子就到了,只是令季云菏意外的是,这里居然停着一辆越野车。 “还有人比我们先到吗?”季云菏好奇地打量,为了不让直播内容太过重合,刚才他们三个是分开走的。不过段安要先去买食材,和他们不是一个方向,还往这边的走应该就是凌玥儿了。 这一路也就一公里多点儿,季云菏懒得找车,索性走着过来,正想着难道凌玥儿这么厉害,能找辆车把她送过来,就看见她们一行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凌玥儿还穿着她那身红裙子,踩着一双白色高跟鞋,她走得挺稳,倒让季云菏觉得摇摇欲坠。 “哇!看上去不错诶!”凌玥儿有点夸张地叫出声来,在镜头面前一派的天真烂漫,“这里的建筑好古典呀,而且和村子里的不太一样,我看村里都是两层的木头房子,很少有这种石头墙的耶。” 这处民居确实不大一样,虽然旧了,但明显比村中的房子还要好些,门前的地坪也收拾得十分齐整,并不像是久无人居的荒废所在。 不过是因为有剧组来所以特意打扫过也说不定,季云菏没有过多在意这些,“玥儿姐,你知不知道这辆车是谁的呀?” 凌玥儿被他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脸都歪了,但还要碍于镜头笑着回他:“我不知道诶,导演他们刚才是跟我一起走的,中间接了个电话,现在还在后面呢。” 她话音才落,就看见导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累得弯下腰双手杵着膝盖喘气。 季云菏从包里拿了瓶水给他,“怎么了导演?” 导演接过来灌了几口,抹了抹嘴,才接话:“云菏啊,你家里人来探班了……” “我家里人?”季云菏好生意外,莫非是他那个便宜哥哥?总不能是季秋生吧! 导演挥手让摄影师走远点,这才神秘兮兮地扯过季云菏,小声问:“我说云菏,你是怎么认识郁三爷的?” “郁三爷?”季云菏重复了一下,有些惊奇,“他过来了?” 这么个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怎么闲得没事往剧组跑来给他探班? 重点是他也才走了一天半吧!路上转火车转汽车的,他一个坐轮椅的怎么还折腾来了?看这样子,还不知道是谁先到的呢。 导演嘘了一声,“你小声点,郁三爷说了,不让别人知道他是谁,他说就是过来探班,呆两天就走。” 季云菏很想过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一颗心早就不在导演这儿了,“我知道了。” 导演看出他心不在焉,啧了一声:“郁三爷可是棵大树,抱紧了你下半辈子都省心,人就在屋里呢,赶紧过去吧,有机会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他的语气有些讨好,季云菏知道那都是冲着郁元敬去的,跟凌玥儿打了声招呼就进了民居。 这间民居看着很高,却只有一层,进去穿过一个空旷的大厅,绕到墙后才是房间,最尽头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保镖。 季云菏快步走过去打开门,郁元敬就坐在床边,正垂首看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郁三爷,”他靠在门边唤了一声,“你怎么过来了?” 郁元敬抬头望来,嘴角下意识地勾了勾,“季三少不愿意看见我?” “那倒没有,”季云菏啧了一声,“我就是好奇,您应该是最忙的,怎么这么有空。” 他合上笔记本,搁在旁边的桌子上,轻笑:“我们刚签了婚前协议书,也算是新婚了。我来找我的新婚先生,有什么可好奇的?” 郁元敬似乎说得很认真,目光四平八稳地落在季云菏的脸庞上,没有丝毫闪烁。 只是一天多没有见到他而已,郁元敬却觉得眼前的人似乎瘦了一点,这几天在郁家吃好喝好养起来的一点脸颊肉又消下去三分,显得眼睛大了一圈儿。 他身上那件纯白色的t恤跟淡蓝色的水洗牛仔裤,看上去相当学生气,也相当纤细,锁骨跟手腕还是一样细瘦伶仃,好像挂不住肉似的,半个掌窝就能攥在手里。 不过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小脸红扑扑的,外面天热,他额头上还渗着晶莹的细汗,整个人很有活力,不像刚见面那会儿恹恹的没精神。 总之,这几天养得不错,只是他私心想着,总得把人养得手臂上也有点肉再说,要不是季云菏要发展事业,他并不想这么快就放人出来。 郁元敬微微一笑,“现在的你,倒更像照片里的小神仙了,之前你瘦得太厉害,站在那儿像是要被风吹走了,每次见到你,都想伸手抓着。” 20、第 20 章 “每次见到你,都想伸手抓着。” 季云菏愣了一下,心跳后知后觉地漏了一拍,感觉脸上有点发烧,“……抓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真的飞走。” “那可不一定,”郁元敬收回了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落在别处,“谁知道你。” 他似乎又不高兴了,这人不像传闻中高冷,却和传闻中一样阴晴不定。 季云菏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直接转移话题,“这个节目改成直播了,我可能要一直在镜头前面,也顾不上你,要不你……” “我是来这边出差的,”郁元敬打断他的话,“过来了对方却说要改期,推了三天。正好你在旁边,不然我这三天也没什么事情做。”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不介意被镜头拍到,我想导演也不会介意。” 季云菏很想说,可是他介意,这会儿摄影师却跟上来了,门口的保镖也没拦,镜头直接怼了过来,把两人收入画面。 【嗯??还有一个嘉宾?】 【这人谁?好帅救命!三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不是嘉宾吧,还坐着轮椅呢,是受伤了还是残疾啊?】 季云菏哪儿知道弹幕为了郁元敬的脸刷了满屏,还试图帮他挡着,郁元敬却满不在意,驱动轮椅躲开了他,看着镜头微微一笑:“你们好,我叫元钰,是季云菏的……未婚夫。” * “砰!!” 季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里传来董事长暴跳如雷的声音,门外走过的员工各个踮起脚尖,噤若寒蝉。直到进了茶水间才敢小声讲话:“最近老板总是动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泡咖啡的是季秋生的秘书,用气声悄悄道,“那对真假少爷的事你没听说,他们因为一个未婚夫闹起来了,还闹上了热搜。祸起萧墙,老板不生气就怪了。” “哎你们看,”拿着手机刷的另一个秘书突然惊叫出声,“快看热搜!有大瓜吃!” 众人纷纷翻开手机,只见有一个词条空降热搜第三:“抢不过就换!季云菏新未婚夫曝光” “我操,好帅!这不比那个黄明兆帅多了,要我我也换!” “换什么?”季秋生刚刚压下怒火,按了铃想喝水,却没人应答,原来都挤在这里八卦。 “没什么,没什么。”刚才还满脸兴奋的员工们当即像鹌鹑一般,缩缩脖子,顺着墙根儿溜走做事去了。 人一走,季秋生眼底又染上恨意。 他倒是小瞧了这个季云菏,脱离了他的掌控不说,还无声无息地搭上了郁元敬!眼看着季云诺和黄明兆的婚事就要敲定了,突然又闹出这回事来,他们还能想要跟季家联姻吗! * “我们现在开始打扫卫生了。”对于一些未婚夫言论,季云菏否认不了,也没打算否认,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可一转身,耳朵边儿却微微泛着红。 房间不大,扫地转个身就碰着了他,季云菏抬头对上那双若无其事的眼睛,没好气地说:“元先生,麻烦您让让。” 【嘻嘻嘻嘻,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耳朵都红了哈哈哈哈】 【哎哟喂,元先生,干嘛还带个姓儿啊,直接叫先生呗!】 【先生~】 【夫人~】 弹幕里磕疯了一片,大多是冲着两人颜值来的,一个打扫卫生的直播间,竟然比旁边两个买菜做饭讨价还价的,费尽心思逗大爷说话的人还多。 郁元敬顺从地让开了,一双微挑的凤眼转了转,从季云菏的工具包里用两根手指捏出了一条抹布,按在五斗橱上擦擦蹭蹭。 【救!人看着那么高贵,性格怎么这么乖?】 【乖?我怎么觉得他蔫儿坏,等着逗人呢。】 【蔫儿坏加一,就爱看这种心机boy】 季云菏一回头,惊诧地发现郁三爷竟在自己身后抹灰,看着一缕缕金光随着他的动作与灰尘共舞,心疼得他扫把都掉了,赶紧抓着他的抹布不松手,“元先生,我自己来就行。” 郁元敬倒是气定神闲,“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做点事。刚好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对这里的看法,听导演说,这里确实有灵异事件发生。” 他刚才确实在思考这里的异样,手里还在跟他拔着河,思绪却已经飘远了,“除了反弓煞,我觉得这处住所也不太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这间房子的材质装潢,根本不像什么民居,而是像祠堂吗?” 这处所谓荒废掉的民居,不仅是砖石所建,房顶更是铺着一层碧瓦,就算如今破旧了,也难以掩饰它尚未荒废时的卓尔不群。 “这里的格局是前厅后房,我进来时看到了楼梯,房间必是有两层的。”季云菏微微蹙眉,“可前面的大厅却只有一层,室内足有五米多高,除了祠堂,我想不到别的用途。” “可是,这里既然曾是祠堂,如今又为何荒废呢?是小辛村的人将祠堂挪去了别处,还是因为无人供奉祠堂,所以才荒废了?” 郁元敬轻轻挽起袖口,捏着抹布的手往上挪了挪,靠近了季云菏的手。 【咦咦咦咦!他是不是在偷偷贴贴!】 【是的是的!我看见了!!】 “你认为呢?”郁元敬面不改色地说着,手却已轻轻靠在了他边上。 季云菏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地擦了擦五斗橱,谁知道才一动弹,手就贴上了静候多时的郁元敬。 “嗯?”不过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把手挪开了,“我觉得应该是挪走了。若只是无人供奉,没必要撤走牌位,更没必要撤走供桌。那些东西不好处理,既然连供奉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人费心思把牌位请走。另外,那都是乡里乡亲的长辈,也不能一把火烧了,肯定还是放在这里更省心。” 郁元敬看着自己落空的指尖,挑了挑眉,突然用力一拽这条抹布,季云菏一时不察,居然被他拉得踉跄了两步,弯腰扶着五斗橱才稳了下来。 一抬头,就是郁元敬那双神情莫测的眸子。 “你干什么?”季云菏松了手站直,有点不爽。 “抱歉。”郁元敬认错倒快,“没注意你手里还抓着,我只是想帮你做点事。” 季云菏看着他手里干巴巴的抹布,头疼地拍拍脑袋,“我说元先生,既然您没干过活儿呢,就别添乱了。这里都是灰,那抹布都没洗一下,怎么擦?” “这样吗?”郁元敬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抹布,坐着轮椅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出门转了一圈,一脸茫然地回来了,“这里没有洗手间吗?”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感觉有点可爱!】 【这里显然是旱厕水缸啊,电都是前几年才通上的,怎么可能有自来水!】 季云菏看着他拎着抹布吃瘪的样子,也不气了,“我去打水,真是,刚才在水边就应该顺手打一盆过来。” 一盆水肯定不够,季云菏看了眼摄像头,没敢用玄学手法,老老实实找导演组要了一个桶,准备去打水。 郁元敬追出门来,指着那辆越野车,叫住他:“你等等,我让小高送你过去。天太热了,来回跑多累。” 季云菏一想也是,接受了他的好意,顺便把能装水的器皿全拿上了,一趟就从溪边装了两桶并三盆水回来。 为了不让盆里的水溢出来,他还随手摘了旁边的大叶子放在水面。 端着一盆水回到房间里,郁元敬还在那坐着,只是白衬衫的两只袖口都卷了起来,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 他的手臂并不像一个长久坐在轮椅上的人,反而像是长期出入健身房,丰盈而坚实。注意到这一点,季云菏才发觉,郁元敬那双一直裹在西装裤里的腿,看上去也格外长,格外匀称,似乎并没有因为缺乏运动而有一分一毫的萎缩。 他的腰背也十分挺直,衬衫遮住了饱满的胸口,却遮不住宽阔的肩膀,腹部被隐藏在衬衫下摆和皮带后面,看上去却莫名的蓬勃有力。 朝夕相处了好几天,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这具好身材,要不是一直坐着,看上去能打三个他。 季云菏端着水愣在了门口,心里又酸又涩又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哪种情绪占了上风。 郁元敬也看见了他,勾起唇角无声地挑挑眉,却不说话,也这样盯着他看。 他的眼睛像是有什么吸引力,季云菏的目光滑过一次,就莫名地挪不动。 虽然这人满身都是功德金光,可季云菏还是觉得,这双眼睛才是最明亮的。 “宿主?”自从直播开始,系统怕季云菏跟它讲话耽误拍摄,就一直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这会儿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宿主干嘛呢?嘿!醒醒!这不是恋综!” 【诶嘿嘿嘿深情对视!】 【艹,磕到了这三个字我已不愿再说】 【不愧是方导演,连灵异综艺都能拍得像恋综那么甜!】 季云菏如梦方醒,目光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迅速收了回来。动了动僵硬的手腕,他本想顺势放下水盆,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谁知道郁元敬却不愿意放过他,问道:“季三少,你刚才在想什么?” 手里的盆沉了沉,季云菏感到一阵头大。 “季三少?”见他不说话,郁元敬往前转了半米,凑近了叫他。 季云菏把水盆放在脚边,直起腰认真地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说,妈妈,该洗脚了。” 21、第 21 章 弹幕快要被季云菏笑死,一连串的哈哈哈刷屏过去,几乎把人的脸都淹没了。 郁元敬忍俊不禁,反问道:“为什么不是爸爸,我以为我的性别应该很明显。” 季云菏忍笑瞥了一眼他的腿间,故作不懂:“是吗?” 郁元敬微微一笑,“第一个照面你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 “啧,”季云菏把他手里的抹布按在了水里,手段之利落,就像是把郁元敬按在水里,“不是说好了不提?” 【这俩在打什么哑谜?】 【不懂,大概是他们小情侣之间的小秘密吧~】 【第一个照面就知道了元钰的性别??我怎么感觉涩涩的!】 一边努力打扫卫生,一边跟郁元敬怼来怼去,季云菏一直忙了两个小时,才把任务完成。 他伸了个懒腰,决定去外面看看另外两个人完成得怎么样了。 郁元敬也跟在他身后,看到他背上一小块洇湿的汗,喉头突然有点微痒。 鼻息间弥漫着淡淡的竹香,似乎是之前送给他的那一小瓶香水。 郁元敬想起,他买那瓶香水的时候,小小的瓶身能整个儿被他握在手里,表面轻微磨砂,触感很是奇妙。 而那瓶香水里的液体,被泵头压成细末,均匀地落在季云菏的肌肤之上。 像是被烫着了一般,郁元敬迅速地收回目光,眼观鼻鼻闻口口问心,就差默念一篇清静经。 季云菏跑到外面,就看见几位大师和两个女嘉宾都在,大约也是刚刚完成任务,赶了过来。 众人围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好几道菜,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季云菏惊讶于一个女明星居然这么会做菜,凑近了闻一闻,夸奖道:“好香啊安安姐,我觉得我做得肯定不如你做得好。” 导演忙着指挥摄影师给饭菜特写,看见他来了,笑着问:“云菏打扫得怎么样啊?我在后台看到,你的直播间里观众相当多哦。” “放心,”季云菏拍拍胸脯,“三个房间绝对整洁如新!拎包入住!” “很好,”导演示意大家都坐下来,“那我们就一边吃饭,一边验收一下玥儿的劳动成果吧。” 凌玥儿站在一边,矜持地掩嘴笑,“导演,这里的叔叔阿姨太友善啦,我和他们聊了很久,还帮着摘了菜,洗了水果!” 【屁咧,摘的菜烂得一批,水果就洗了两个她还自己吃了一个。】 【确实,她那个任务好的哟,在树荫底下说实话就行了,段安烟熏火燎的,季云菏的更是体力活儿。】 大家都入了座,凌玥儿就开始转述她从村民那边打听来的消息。 “这里的叔叔说,小辛村特别排外,之前就不待见外来的住户,最近几十年还变本加厉了。”凌玥儿戴着一顶帽子,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他们家就是外来住在小辛村里的,大约是他爸爸那一辈过来,之前还能在村子里面盖房子,可二十多年前,小辛村的人突然把他们赶了出来,不让住在村子里了。” 宁维新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闻言看向了凌玥儿,却并没有说话。 凌玥儿冲他一笑,接着说:“后来他们就搬到了这里,哦对了,叔叔还说,这里早三十年是小辛村的祠堂,后来遗弃不用了,刚好他们就搬了进来。” 宁维新皱着眉,打断她的话:“小辛村的人为什么不让他们住在村子里了,你怎么不说?” “啊?”他的语气不大好,把凌玥儿吓了一跳,“您……您也没问呀?” 【好搞笑啊这个大师,他不会以为看了别人一眼,别人就能get到他在表达什么吧?】 【确实……还打断别人说话,真没礼貌。】 宁维新冷哼一声,不愿与她无谓争执,“那你现在说。” 凌玥儿更懵了,“我……我没问……” 宁维恩在旁边问道:“那么,祠堂遗弃和小辛村的人把他们赶出来,孰先孰后?” 凌玥儿一连被问住两次,眼睛里迅速氤氲起了水汽,“我……我没问……” 两位宁大师不愿与她争执,可宁千珏却不放过她,“聊了两个小时,怎么这么浅显的东西都没问出来?那你还问什么了?” 他们虽然咄咄逼人,季云菏却没觉得有错。 的确,两位大师提出来的问题非常重要——一般来说,现在通讯设备如此发达,小辛村这几年也接了电缆和网线,本应该是一步一步走向开放,村中的年轻人该更加向往外界才对。 怎么会越发排外闭塞呢? 这本身就很奇怪了。而排外往往也只是不再接纳外来者,或者只是心理上的,又何至于把已经融入村庄几十年的外姓人赶出去呢? 这显然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或许作为被赶出来的人家,那对老夫妻并不清楚其中的隐秘,但这么多年总有猜测,能问出一两句来也是好的。 而且季云菏心里隐隐觉得,这和他们废弃祠堂或许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 这顿饭以凌玥儿被骂哭,几个大师若无其事地吃完饭收场,导演乐得看到这种有冲击性的画面,也没有出面调解。 季云菏心里不觉得,表面上却假装一副尴尬的样子,吃完了饭,就去跟段安商量接下来的任务要怎么分。 段安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分,导演不让做一样的事,她又不愿意打扫卫生,还是你去聊天,我去收拾房间吧。” “好吧。”季云菏应下,转身去了外面那片树荫底下。 刚刚的那对老夫妻已经不在这边了,他们的房子盖在祠堂后身不远处,房顶升起炊烟,大概也在开火做饭。 季云菏从郁元敬车上拿了两瓶饮料,还从后备箱翻出来一条烟。 “看不出来呀元先生,你还抽烟?”季云菏掂着手里的烟,眯着眼睛看牌子,居然还是软中华。 郁元敬有些意外,“这不是我常用的车,大概是秘书放在里面的吧。” 季云菏掏了一盒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那可以给我一盒吗?” “当然。”郁元敬笑着说,“我的就是你的。” 他手一哆嗦,差点没拿稳烟盒。脸上微微一热,那热量似乎还有逐渐蔓延到后背的趋势。 “说什么呢。”他瞪了郁元敬一眼,似乎颇为嫌弃,大踏步往老夫妻的房子走了过去。 郁元敬自然跟上,轮椅压过泥土地,发出簌簌的声音,即使在午后不算安静的树林里也听得十分清楚。 没一会儿,前面原本大步流星走着的季云菏,就慢了下来,再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并肩同行。 郁元敬无声地笑。 那对老夫妻刚好吃完饭,碗还摆在石桌上,大爷就摸出一根水烟袋来抽。 “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呀,”季云菏凑过去,拆开烟盒拿出一根叼在嘴里,“我也跟大爷学学,享受一下生活。” 大爷笑着看了他一眼,吐了两个烟圈,“你也不点,要不要借我的火?”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来。 季云菏赶紧又摸出一根来,递到大爷手边,“我哪儿会抽烟啊,您先尝尝这烟好不好,我给您点上?” “行,尝尝。”大爷把水烟袋丢在一边,接了他的烟,季云菏划开一根火柴替他把烟点上,又甩了甩熄了火。 大爷深深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来,眯着眼睛惬意地说:“好久没抽到这么好的烟了。好小伙子,你真不抽?” 季云菏指了指旁边的郁元敬,“我真不会抽烟,这烟是那个小伙子的。” 郁元敬惊讶他居然会cue自己,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您好。” 大爷看了看他俩,摇头晃脑地靠在摇椅上晃了起来,“你们都不是普通人,我看得出来。” “哪有。”季云菏把烟盒推到一边,“您上次抽的好烟,也是这种吗?” 大爷笑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上午那个小丫头没问到点子上,就换你啦?” 季云菏心道: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乡野的老大爷,别人以为自己问得不着痕迹,其实早就被阅历丰富的大爷看了个对穿。 “倒也不是,”季云菏摸摸脑袋,“只是正好轮到我了。” 大爷抬抬下巴,“那你问吧,我看你能问出什么来。” 季云菏正要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郁元敬却突然插了一句,“不如你来猜。” “嗯?”季云菏愣了一下,回头看他,“猜什么?” “前因后果,故事脉络,”郁元敬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心里不是早就有了猜测?” 一听他这话,大爷起了好奇心,打量了一下季云菏,“小伙子猜到什么了?说来听听,看看有几成准头。” 季云菏垂头想了想,欣然答应。 “那我先猜猜您上次抽到好烟是什么时候,”他的桃花眼流光溢彩,眼尾轻轻挑起,目光却重重下沉,“想必应该就是您家被小辛庄赶出来的前不久,有外面的人进来,带给您一包好烟。” 大爷吸烟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接着抽,“然后呢?” 透过房子上袅袅升起的炊烟,季云菏的目光落在那座高挑宽阔,青瓦堆叠,墙面剥蚀却依旧可见当日神采的巍峨祠堂。 “然后,小辛庄弃了祠堂,关了村门,把村中近十年的外来人全都赶了出去。” 大爷摇摇头,“不止。” 季云菏微蹙这眉,思索着来到这里自己的全部见闻,终于从无数庞杂的信息中揪出一条,“然后,他们全都改了房子的朝向,由迎水靠山,变成了面山背水?” 22、第 22 章 大爷烟也不抽了,转头诧异地看向季云菏。 “小伙子能掐会算啊,”他稍稍正了正身子,“听说这次有大师一起过来,难道你不是明星,是大师?” 【什么情况我靠?季云菏猜中了?】 【这有什么难,蒙的吧?】 【楼上蒙一个试试?能蒙中废祠堂和赶人出去的先后顺序,难道还能猜中调转房子朝向这种事?】 季云菏垂眸微笑,“您看我像什么,我就是什么。” 直播画面里,清瘦的少年轻轻低头,额前碎发在阳光下颤动,将疏疏落落的树影再次分割,化作细碎的斑驳落在脸颊上。 他似乎打了个禅机,又或者只是随口一说,但却莫名地令人信服,令人心驰神往。 坐直了身体,大爷把烟两口抽完,急着问:“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来过,小辛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很简单,”季云菏把饮料递到大爷手边,自己也拧开一瓶喝了一口,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小辛村如此闭塞,当年又没通电通网。废祠堂,驱赶村民这等巨变,总不可能是内部自己说发生就发生了的。” “我问您是何时抽到过这样的好烟,您便说知道我想问什么,那这两者之间必有联系。那么,自然就是有外来者让小辛村发生改变,也让您尝到好烟了。” “至于房屋朝向,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您水烟袋杆的方向指向南方,而桌上有茶杯四只,我用这一数一方位来算小辛村房屋之变,算了个二十四年前。” 季云菏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大爷水烟袋杆上点了点,反手装模作样地掐了两下手诀,笑了,“您说,这些事情的具体年份,是否是二十四年前呢?” 大爷目瞪口呆,浑浊的眼珠滚了两下,最终定在了季云菏掐着一个四的手上。 “你……您真的会算?”大爷说话都有点颤抖了,连称呼都改了敬语,“是,就是二十四年前……我记得那年先是来了一群警察,然后又来了一帮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人,去了村长家里,没过多久,村长就让人关了祠堂,又提着好烟好酒来,让我们离开小辛村。” “我们本来确实是想走的,可是……小辛村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们这里的男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开始我爹什么都不知道,就把我妹妹嫁给了村子里的人。她男人成天对她又打又骂,我们要是真的走了,恐怕她也没命了!” 【woc,真的准了?这季云菏神了?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本事!】 【二十四年,这个数该不会是剧组透露给他的吧……这也太准了】 【是啊是啊,季云菏不是季家少爷吗,他家也有娱乐公司来着!】 【楼上多吃吃瓜吧,他刚被养兄抢了未婚夫,还被爆出受到豪门虐待,想也知道季家不可能给他出钱买答案。】 季云菏凝神听着,皱皱蹙眉思索。 这种闭塞的小山村,对媳妇不好是寻常事,只是有一点他很在意。 一开始他以为,大爷虽然住在了小辛村,但和村中人没有过多的来往,因此才会被赶出村去。 可是,大爷的妹妹已经嫁了小辛村的人,兴许他娶的老婆也是小辛村出身,既然已经有了姻亲,又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村长连姻亲都防着,不得不让他们离开呢? 还有来的那些警察,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才让警察千里迢迢地来到这个闭塞的小山村? 郁元敬一直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暗自打量着季云菏细瘦的胳膊。 这时却开了口:“老先生,您的妹妹现在如何了?她的孩子们呢?” 季云菏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 这也是他想问的。 姻亲被排斥,想必这个姑娘也不会被接纳,就算父母兄弟在不远处为她撑腰,终究不能事事参与其中。 “我妹妹早就没了,”大爷神色黯然,“她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再生第二个女儿的时候难产没了。女儿倒是留住了,不过我们也没见过几面,不知道被她爹嫁到哪家去了。” “小辛村缺姑娘,家家户户养女儿的时候稀罕着呢,到了年纪嫁给别家,能换厚厚的彩礼。至于自家娶来的媳妇,却都刻薄着。” 【靠,真不要脸,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地方……】 【这种地方还少吗?姑娘们擦亮眼啊,女生不让上桌吃饭的,生了儿子才给领结婚证的,男人不止是外表那样子!】 季云菏捋了一遍思绪,又想起一个他十分在意的点。 “小辛村门口挂了一盏红纸灯笼,您知道吗?” 大爷愣了一下,“好像瞧见过,怎么了?”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天灯。”季云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三,过两天便是中元,开鬼门的日子。按照传统,不祭祀的地方要点天灯,用红纸蒙住灯笼,从早点到晚,好告诉过路的鬼魂,这里是阳间。这叫避阴躲煞,也算是祈福的一种。” “只是……”季云菏挑了挑眉,“只有那种得了恶疾,且是被折磨多年而夭的小孩儿死去的地方,才挂鲜红的纸灯笼,否则应该挂暗红色的灯笼。” “火灾之后去世的那三个小孩子听说已经十岁往上,算不得夭折,而且是急病而亡。只有这三个小孩死去的话,不该挂鲜红的灯笼才对。” 大爷皱着眉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村口那户人家,叫金国的,是我妹妹男人的弟弟,他家之前有个小孙子得了什么病,从小就身体不好。拖着拖着拖了这么多年,前两个星期没了,算算岁数,应该正好九岁。” 季云菏打了个响指,“那就是了!谢谢大爷告诉我这么多,这两盒烟您拿着抽,我就先回去了。” 问到了想问的,季云菏也不打算在这里耗时间,就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大爷却叫住了他,满脸恳切,神色殷殷,“小伙子,你能不能给我算算,我那个苦命的外甥女儿现在在谁家受苦呢?我想去看望她,每次都被小辛村的人挡回来。我实在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好惨啊,大爷对妹妹真好,外甥女儿也一直想着。】 【怎么不见他问问外甥……】 【救命,楼上怎么乱开炮,想也知道外甥平时是可以见得到的啊……】 季云菏无奈地摊摊手,“大爷,我顶多能帮您算她嫁了没,过得好不好,身体如何。嫁到哪家去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算得准呢?” 大爷紧接着说:“那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我外甥女儿名叫金珊珊,你们是要进村的吧?你帮我留意一下,这个人到底嫁到了谁家去……他们一直不让我探望,我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生怕孩子已经没了……” 他说得哽咽,浑浊的双眼蒙了雾气,很是伤心。 季云菏叹了口气。 他一向不愿理这些繁杂事,认为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便是错过,也不应该懊悔。可大爷这样情真意切,他若拒绝,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那好,我会多留心的。”他到底把这事应承下来,只是心里却总是有些惴惴。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 季云菏跟郁元敬回到了祠堂,此时下午已经过半,导演组正在树荫底下乘凉,段安挽着袖子端着水盆,站在院子里和他们说说笑笑。 她身材颀长,这样站着确实很有姬圈天菜的感觉,利落而干练。 看见季云菏回来,段安放下水盆,“小云菏!你聊完回来啦?” “嗯,聊完了,”季云菏也笑着招招手,“安安姐打扫完了吗?要不要我来帮忙?” 段安笑着拒绝,“不必了,马上就好,只剩收个尾了。” 季云菏没什么事干,索性跟着导演组坐在了树荫底下。 郁元敬不愿意跟他们挤,远远地坐着不过来,只是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季云菏丢给他一颗洗干净的水蜜桃,笑着勾了勾手指,“你想什么呢?” 郁元敬下意识地接住,手里凉丝丝沉甸甸的,垂头看了眼晕着粉红的水蜜桃,又看了眼季云菏相同颜色的眼尾,他心中突然爬上三分悸动。 手指在蜜桃薄如蝉翼的皮上捻了捻,当即把皮搓破了一小块,流出粘稠香甜的汁水。 他莫名地觉得,眼前这人的脸,说不准也是这样的手感。 轻薄,脆弱,一掐就冒出甜汁儿,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见郁元敬出神,他索性站起来凑到对方跟前,歪着脑袋问:“我说元先生,你到底想什么呢?” 难道是在思考小辛村的事?没想到大总裁也有着一颗推理心啊。 季云菏摸摸下巴,如是想到。 然而郁元敬一向实话实说:“我在想,皮真薄,一掐就坏。” “??”季云菏看向他手里那颗水蜜桃,表情一言难尽,“哥,那是一颗桃子……” 【啊啊啊啊让我去死吧!桃子!桃子!在座的淑女想到了什么?】 【啧啧啧楼上的发散思维真不戳!】 【他真的在说桃子吗?我不信,我看是在说云菏的小脸蛋吧!】 【对啊对啊,云菏的小脸蛋!快来给妈妈亲亲!】 23、第 23 章 晚餐是凌玥儿做的,看上去比中午简陋了一些。 季云菏跟段安两个当然不会表露出来些什么,但几个宁大师一向骄矜,看了一眼就臭着脸,只动了两筷子就想走。 导演见状,赶紧让人把做好的饭菜拿上来加餐——当然,大师有份,他们几个是没有份的。 到了季云菏交代任务内容的时候,他把今天问到的东西一说,几位大师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来。 “天灯?”简问生思忖道,“如果他们真的有设置天灯,说明对玄学风水一道十分了解。既然如此,还做成面山背水的风水局,就很令人费解了。” 连禾赞同道:“正是如此,房屋格局一夕而变,可见是为做风水局才变。那么这个悖逆的风水局是为何而做就有待商榷了。” 众人就此探讨了一番,盛夏的晚风拂过,倒也有几分凉爽。 季云菏舟车劳顿了半天,又是动脑筋,又是清理房间的,这会儿困了,几位大师的争论在他耳边渐渐远去,只剩盛夏的蝉鸣声。 他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小啄木鸟。 郁元敬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吃完饭,而是提前叫人借用旁边的厨房做了一份好的,还叫季云菏少吃点凌玥儿做的饭,待会儿回来和他一起吃。 这会儿看到人困了,还在镜头底下打起了瞌睡,头发跟着脑袋一颤一颤,不由得失笑。 他并不在意镜头在哪儿,直接来到了季云菏身边。 “困了?” 磁性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季云菏脑袋沉了一下,才瞪圆了眼睛抬起头来,“没有!”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大声,在场众人纷纷向他看来。 看到身边金光下坐着的郁元敬,他才从恍惚中脱出身来,双手合十冲大师们那边拜了拜,“不好意思,我没控制住音量,您继续,继续。” 刚才那一下真像他跟着师父听经时,经文他倒背如流,却还要在那里坐着干熬。有时候困了打个瞌睡,师父倒也不管,却会使眼色给讲经的师叔,让他点季云菏的名儿吓他一跳。 “你干嘛,”季云菏脸上还泛着睡梦中的红晕,“吓我一跳。” 郁元敬很是无辜,“我是来叫你困了就回去睡,厨师做了酒酿小圆子,嗯?” 【救命!!谁懂!!磕死我了!!】 【那个嗯!!!嗯!!!】 【好宠啊好宠啊,赶紧给我锁死!】 季云菏来了精神,瞟了别人一眼,挑挑眉,“光明正大给我搞特殊?不太好吧。” “那有什么。”郁元敬转了身,又回头看他,“走不走?” “走!” * 郁元敬带来的厨师做得一手好菜,比凌玥儿的手艺不知道强了多少,季云菏本来只吃了六分饱,这会儿直接吃了个肚圆。 助理小李在旁边看着干瞪眼,想提醒季云菏少吃,保持身材,又怕郁元敬嫌她话多。 吃完了晚饭,季云菏就去睡了,他常年早起听经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今天的任务是公共任务,一起去小辛村村庄里转一圈儿。 三个流量先去,两位助阵的宁大师去和玄学部门的人交流目前已知的信息,至于三位大师嘉宾,则在直播间为大家仔细讲解昨天聊到的风水局知识,随后就到。 出门前,一片树叶飘到了季云菏头顶,他伸手摘下来,随手用叶脉掐了个小六壬,顿时眉心一跳。 这次出门,居然是个小凶。 三人加上摄影师和几个跟拍的助理,也算是浩浩荡荡一群人,一起来到了小辛村的门口。 这次村口没有干活的村民,或许是得了消息全都撤回去了,连村间小路上都不见一个人影儿,根本不像是一座生活了两百来人的村庄。 “这里好阴森啊,”凌玥儿搓了搓露在外面的手臂,“这么热的天,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季云菏心道:当然冷了,从出门开始,她身上便一直有阴气如影随形。 那阴气看上去倒不是做了什么恶事的阴气,也不像招惹了什么东西的阴气,倒像是标记一般,寻常手段根本挥斥不散。 村口的门楼上依旧挂着那盏鲜红色的灯笼,只是这回离得近,他们还发现不止是村口,放眼望去,除了村口第一户人家门前挂的是白灯笼之外,其他几乎所有人家的门口,都挂着一盏红灯笼。 凌玥儿小声道:“难道这户人家是最近有什么白事,才挂白灯笼的吗?” 季云菏想起大爷说的,正是这户人家的孩子疾病缠身,历经数年故去,若有所思,“应该是。” 三人商量了一下,最后派出了看上去最无害的凌玥儿去敲门,她假装害怕地扭捏了一会儿,才蹦蹦跳跳地去了。 “你好,你好?”凌玥儿掐着嗓子,轻轻敲门。 很快就有人来给他们开门。村子里的人早就知道,有个剧组要来他们这里拍摄,还有大师要来这里帮他们解决之前的山火问题,因此一开门见到黑洞洞的摄像头并不惊奇,只是过一会儿就往这边瞄一眼。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正是金国,五十多岁了,家里还有个七十多的老爹,是金家的族长。 他的宅子布置得蛮讲究,抛去朝向不看,左右两扇厢房很是规整,正房前面的明堂十分开阔,没有摆乱七八糟的东西,财神位放着一个水缸。 季云菏不动声色地扫过了整个宅子的布置,随后正想询问他们白事的事情,凌玥儿就已经口无遮拦地问道:“金大伯,请问您家门口挂着白灯笼,是因为有人去世了吗?” 季云菏:…… 真直白啊,他是不是该庆幸她好歹没问是你妈死了吗? 金国确实有些不悦,听说过剧组会带大师来,他还想请大师帮忙看看家里的问题,可自己家院子一窝蜂进来一大堆小年轻,这三个长得漂漂亮亮的,看上去连水都挑不动,能是大师? 但碍于收了钱,对方人又很多,他还是回答了:“是我弟弟。” 弟弟?季云菏眉心微蹙,竟然不是孩子? 他也怕凌玥儿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赶紧抢着问:“能冒昧地问一下,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一面说,他的目光一面向西厢房扫去。 这户人家的西厢房门口,挂着两幅白幡,而且门也被紧紧地关着,显然是一个临时的停尸地。 来时他了解过当地的习俗,由于这里气候湿热,并不时兴停尸三天再起灵的传统。如果是病死或者自然死亡,往往会选择当天晚上夜半时分,直接扫街出殡,挪到墓中下葬。 而像这样要挂白幡,封门停尸的,一般都是意外死亡或者暴毙。 金国正是想向大师求问弟弟离奇死亡的事情,但他并不想把这些随便和别人说,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季云菏。 季云菏猜到他的顾虑,直接道:“我也是大师,您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他这话一出,段安和凌玥儿两人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们可不觉得季云菏说的是真话,还以为他是为了抢镜头,所以才说出了这么荒诞的话。 金国还是不太相信他,但也愿意多说一两句话了,“那天山火,我弟弟本来是去山上砍树的,一开始回来还好好的,谁知道山火一停,他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拿着刀到处砍。我们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捆起来,可是没多久,他就把绳子挣开了,还用刀砍死了自己。” 金国比了一个两指粗的大小,一脸心有余悸,“这么粗的□□绳,他愣是给绷断了,那绳子可是我们用来捆牛的……” 这种情况,多半是撞邪了,不仅力气出奇地大,连疼痛都感受不到,才有可能以血肉之躯爆发出骇人听闻的力量。 就在金国描述弟弟出事的过程中,季云菏突然察觉到,东厢房里有一道阴气一闪而逝,他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一缕极为纤细浅薄的阴气正环绕着厢房里的某见东西。他微微蹙着眉,灵光一现,“金大伯,您弟弟用来砍树的刀,是不是放在了那儿?” 他纤细的手指指向了东厢房那抹阴气的方向,金国顺着一看,脸色顿时煞白,他原地踌躇了片刻,随手拎起身边的菜刀,往东厢房去了。 凌玥儿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见季云菏跟上去,又不甘心镜头全被他占了,三两步抢在了前面,跟在金国身后往东厢房里一探脑袋,“什么东西——啊!!!” 她突然开始撕心裂肺地喊叫,随即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雪白的裙子溅起了星星点点的泥。 可她根本没有心情管这些,颤抖的手和惨白的脸色,拼命蹬着地想要往后挪动的脚,无一不昭示着里面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季云菏心里咯噔一声,越过金国那已经僵硬的肩膀向里面看去,瞳孔同样一阵猛缩。 东厢房正中央的地面上,站着那具本该停在西厢房的尸体,白布紧紧地粘在他的身体上,上面渗透了暗红色的血迹。最上面的白布微微松动,在尸体的肩膀处存着些许褶皱,露出一张青白的,眼珠爆出的脸。 他的天灵盖正中,有一道深深的斫痕,紫红的皮肉外翻,里面是苍白的骨。 尸体站在门外照射进来的阳光边缘,随着破旧的木门轻轻磕在门挡上的声音,他的眼珠也缓慢地转了转。 24、第 24 章 “啊!!!!!” 听到凌玥儿的这一声尖叫,季云菏心道不好,随手扶了她一把,让她不至于跌得太狼狈,就冲到了前面探头去看。 金国已经惊恐地愣在了原地,喉间咔咔作响,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他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弟弟滚动的眼珠,在阴影之下,好像深不见底的寒渊。 季云菏的手在金国背心抚了几下,把人的气息顺过来,才指了指旁边,沉声道:“你先躲一躲。” 为了能更好地收到厢房里的画面,有一个摄影师也在一边相当近的地方,黑洞洞的镜头直接怼向那张惊悚的死人脸,弹幕密密麻麻飘了几千条。 【我操!我操!这他妈什么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没有高能预警啊喂!!】 【笑了,凭栏探秘这么多年终于要来点儿真东西了吗?】 【救,凌玥儿都被吓傻了,我要是她我恐怕都晕了……】 季云菏的目光往阳光边缘一扫,见随着太阳上移,最后一缕阳光也将从裹尸布上滑落,顿时皱起眉头。 它已经有起尸的迹象,现在可是白天,虽然厢房里比较阴暗,但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的阳光依然是尸体的天敌。可它却能在这种情况下起尸,说明引起它尸变的东西一定相当厉害。 这东西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逃走了,不然他肯定能够注意得到,不会让人这样大咧咧地去开东厢房的门。 令人奇怪的是,只看这具尸体的外表,普通人都能察觉出来它的煞气极重,可身负阴阳眼的季云菏却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看到。 哪怕是尸体必然会有的鬼气与阴气,也像是被什么吞噬干净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究竟有什么东西,养出了具能在白天起尸的尸体,还能吸收阴气煞气为己所用…… 他思绪纷飞的瞬间,白布下面手的部位突然微微隆起,似乎要伸出一只白森森的手掌将他拉进阴影之中去。 季云菏瞳孔猛地一缩,足下踏着法位,迅速结了个手诀,指尖掸出一缕金光,击中尸体的额头,同时念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令下笔,万鬼伏藏!” 那具刚有起尸迹象的尸体根本禁不住功德金光的攻击,眼珠一定,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季云菏见对方已经被击倒,赶紧拉了一把旁边的金国,“快去西厢房把停尸板拿过来,两间厢房开门开窗,曝晒!” 金国缓过一口气来,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照做。凌玥儿已经吓傻了,还坐在地上站不起来;旁边倒着个摄影师,他倒是还记着摄像机贵价,抱在怀里毫发无损;只有段安,虽然人僵住了,到底还站着,喉咙转了转吞了一口唾液,跟在金国身后帮忙去了。 等到金国和季云菏一起把尸体抬到了院子里,让它被隔着一层白布曝晒着,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wocwoc,季云菏这么帅的吗?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他比划的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看来人设也不是乱立的。】 【不是这也太吓人了吧,之前他们不是说尸体应该在西厢房里吗,为什么出现在东边了!细思极恐!】 *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骇人,好在季云菏及时出手暂时压制住了这句死尸,否则直播能否继续都是一个问题。 导演绕着地上的尸体走了一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季云菏。 “这怎么办?”方导演吓得满头大汗,“云菏,你拿个主意啊!” 季云菏蹲在地上,掀起白布,对着尸体的头部细细端详。 看过之后,他微微皱着眉,问:“三位大师什么时候到?” 导演赶紧去大师们的直播间瞄了一眼,好在已经有观众涌到那边通知了这可怕的一幕,副导演一看到就立即结束了那边的环节,直接带人过来,这会儿已经走在了半路上。 “具体要怎么办,还是等三位大师来了再商量。” 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觉得奇怪极了。 无论是温度还是触感,甚至是灵魂的颜色,季云菏都确定无疑他已经死了,但却还有一缕不少的生机在他眼睛中盘桓,这也是它的眼珠能转动的原因。 奇怪的是,这缕生气并不去到眼睛以外的任何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样,就算是季云菏,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景象。 他正要接着查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郁元敬。 方导演就在他边上,见状摆了摆手叫他去接电话。 “喂?”他只好从尸体边上站起,走到一边接起电话,“怎么了,郁先生?” 郁元敬将手机举在耳边,双膝上的笔记本电脑却停留在一个能够看见季云菏身影的直播间。 “你还好吗?” 那张鬼脸刚一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郁元敬就想给他打电话了。虽然季云菏见多识广,可万一这东西不好对付,或者万一他心里害怕却又不说,一想到这些可能性,他心里就担心得紧。 季云菏不知道他心里的九曲十八弯,一边听电话,一边进了东厢房查看,“我没事啊。这点小东西,算得上什么。” 郁元敬知道自己这个电话实属多余,他很该挂掉电话,让季云菏专心处理眼前的事,可他此时只想多听听对面那把平静又清越的嗓音,好知道他真的没事。 “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我刚刚得到消息,宁家的人说不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在请教更上层的大师,但他们可能要过两天才到。我准备让导演组那边停止直播,或者暂时不要出任务,你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郁元敬轻声叮嘱。 季云菏拾起地上的一只纸飞机,一边拿在手里把玩,一边说道:“我暂时也说不清,信息太少,小辛村的人又不配合。既然如此,等宁家的大师来,再考虑下一步的动向也不迟。” 这只纸飞机有些旧了,泛着微微的黄,一角沾了血迹,展开一看,出血量还不少,在纸张上洇开了老大一片,散发着隐隐的腥臭味。 郁元敬听到了这边的折纸声,顿了一下,问道:“你在做什么?” 直播间里已经看不见他,几个跟拍的摄影师都留在金国的院子里,没有一个跟在季云菏身边,这让他有些焦躁。 季云菏嗯了一声,“我捡了个纸飞机,估计是这家的小孩折的,可能就是那个没了的孩子。” “出来好不好?”郁元敬搁在扶手上的左手攥紧食指上的一枚铂金戒指,指尖微微痉挛,“到镜头里面来,我现在看不见你。” “啊?”季云菏有点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不过还是顺从地迈出东厢房,重新回到院子里,把那张纸透过太阳看了看。 血迹上已无生气,隐隐附着一层灰蒙蒙的阴气,这说明流血的人确实已经亡故了。 他正端详着这张纸,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抬眼看去,原来是三位大师过来了。 连禾一进门就向地上的尸体走去,一边吩咐道:“去杀只公鸡,取点血来,准备调一碗朱砂来。” 简问生带了家伙来,用木剑挑开白布,弯腰认真检查着。 至于宁千姚,他掏出一个手机一样的东西,把一面对着尸体扫了几下,“探测出来了,这里,”他指了指尸体的脑袋,“有生气。” ?现在封建迷信都有科学依据了吗? 季云菏惊呆了,走了过去看向他手里的东西,“宁大师,这是什么?”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阴阳眼以外的,能把各种气的行踪探测出来的东西呢。 宁千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隐隐有些自得,“这是十全罗盘。” 季云菏:何必呢,都这么现代化了,干嘛还要叫罗盘! 连禾却有点看不起他那得意的样子,对简问生道:“简大师,生气在眼睛里,他生前最后一眼,应该是看见了什么东西。” 简问生已经向金国了解过了弟弟死亡的过程,闻言点点头,“他是在山火那一天死亡的,大约是看见了山火或者周围的什么东西,才导致生气盘桓于双眸,挥斥不散。” 宁千姚冷着脸把十全罗盘收了起来,在阴阳眼面前,这东西也只是个铁疙瘩。 “对了,”季云菏举起手中的纸飞机,看向煞白着脸在旁边疯狂后怕的金国,“金大哥,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您家中有小儿过世吗?” 金国回过神来,看见他手里的飞机,非但没有流露出哀伤的神色,反而突然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纸飞机上的血迹是已故之人的,我只是随口一问。” 金国上前两步,把纸飞机夺到手里,警惕地看着院中众人,“我小孙子前段时间没了,他身子一直不好,跟山火没有关系,这个你们用不着问了吧?” 季云菏更加奇怪了。 从昨日他们经过村口,到今天村庄众人闭门不出,再到金国的诡异态度,都令他感到奇怪。 另外,金国家中既有小孙子,却不见儿子儿媳。若说是农忙,那金国不过五十多岁,也是个壮劳力,为何要把他留在家中接待可能回来的剧组众人,而不是他的妻子或儿媳呢? 这个小辛村,上上下下都透着古怪。 “又动了!!!” 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将季云菏从沉思中拉回来。 凌玥儿紧紧抓着身边助理的手,站在尸体不远处的地方,眼睛僵直地死死地盯在尸体脑袋的部位。 宁千姚皱着眉问她:“你瞎喊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动了!又动了!”凌玥儿伸出颤巍巍的一根手指,指着尸体的头颅,声音忽高忽低,显然是吓得不轻,“他的眼睛,刚才又动了一下!” 25、第 25 章 “有什么好喊的,不就是动了一下!”宁千姚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地方,“你要是害怕就到那边躲着,少在这儿添乱。像你这种阴气重的女人要是再旁边,说不准一会儿它就真的起尸了!” 【woc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歧视了没传承的大师不够,还要嘲讽一下女人是吧】 【有病,要是女人找你看风水,你tm不要去看了,阴气重,什么好风水都不配有,你钱也不要赚了!】 凌玥儿委屈又害怕,只好缩在一边,默默抽泣。 季云菏扫了她一眼,没有去安慰。 普通人看见这种景象都是怕的,可有人冷静如段安,有人惶恐如她,可往往正是更害怕的人更容易被脏东西找上门来。 她身上的阴气依然没有消散,目前也不好说这些阴气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不过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他今早出门算的那一卦小凶,居然还没有应。 他本来以为这一卦就是在预示今日有起尸发生,可如今再去掐算,居然和上午的走向别无二致。 还有东西没有出现,究竟是什么会应了他这一卦? 这时连禾吩咐杀的公鸡杀好了,她取了一小盅血,随即从怀中摸出一小瓶朱砂,打开倒了进去,用手指拌匀。 季云菏冷眼瞧着,那朱砂中隐隐蕴藏灵气,虽然少,但却十分纯粹,想必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能够炼出来的。 在他看来,这称不上什么好东西,只能说是勉强入眼罢了。可简问生却露出惊讶的神色,“连大师,需要用到这样好的朱砂吗?” 连禾十分慎重,“他身上并无阴气煞气,却起了尸,这实在太古怪了。为防有其他东西侵入,还是要谨慎一点。” 简问生点头称是,用桃木剑帮着她在地上起草了一张禁锢的符咒。 宁千姚也不帮忙,却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两人的机会:“难为你们了,还知道我宁家的朱砂是最好的东西。不过玄术街上卖的宁家朱砂都是我们挑剩下的,想必你们也不怎么看得上眼吧?” 简连两位大师懒得理他,埋头画好了符咒,将尸体封在了原地。 见他们在自家院子里画上了红色的印记,金国松了一口气,上前问道:“大师,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吗?” 连禾并不乐观:“不一定。” 虽然地上躺着的是自己的弟弟,可见过一次起尸的场景,金国万万不能再将其当做亲人的遗体对待,煞白着脸问道:“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赶紧解决了吧……家里还有孩子,回来看到这样的场面,要吓病的。” 几位大师对视了一眼,说道:“那就只有抓紧出殡了。只是这样一来,尸体入了土,受到土地束缚,虽说不易起尸,但若它真的有能耐破土而出,那就成了更厉害的东西,恐怕不见血是不能善了的。” 金国吞了吞口水,“那他回去找谁?我往日对他从没有亏待过,他总不会来找我吧?” 宁千姚冷笑一声,“那可不一定。一具尸体能有什么理智,碰上谁,就是谁倒霉呗。” 金国心里转了几个弯。弟弟不出殡,就要在自家院子里停尸,那一旦起尸岂不必然是自家遭殃。若是出了殡,一方面不容易起尸,另一方面还不一定找得到自家来。 根本不用权衡,就知道哪种选择更为有利。 看了眼地上的弟弟,金国狠狠心,“出殡吧!我们这儿的规矩,是意外暴毙而死的封门停尸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想来也是时候该出殡了,他也不会怪我。至于棺木,我们早就备好了一口,就在西厢房里。我去叫上几个朋友,今天下午就出殡!” * 金国说的那口棺木确实停在西厢房里,木头不错,就是个头儿略嫌简薄。不过这是加急买来的棺木,本来就不如人家早早备下的来得精致,也算是不错了。 说是今天下午出殡,那就很急了,金国出去挨家挨户敲了门,叫过来六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男人,安排在正屋吃午饭,吃完了就帮着抬棺掘墓,将遗体送到坟地去。 季云菏扫了一眼这几人的面相,居然都是有亲戚关系的,不过亲缘略显混乱,想来小辛村不过一百多人,出了五服的亲戚本就不多,加上三代之外的同姓通婚,混乱些也实属正常,他就没有多想。 只是,金国家中出殡,怎么不见儿子回来? 简问生也发现了这一点,问道:“金先生,谁来为死者摔盆呢?” 就算是暴毙,那也是讲究一个孝子贤孙的,哪怕他没有后代,也要找一个血缘很近的后被替他摔盆,才好安安心心地上路。 金国踌躇了一阵,回到里屋鼓捣了半天,出来才说,他把儿子叫了回来。 季云菏冷眼看着,这金国实在是有些古怪,只是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出来什么,根据此事卜卦,所得的也都是不吉的卦象。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摄像机如实地转达到了直播间,这样直白的灵异现场平时很少见到,山村里出殡的规矩也千奇百怪,许多网友直接驻扎在这里不走了。 节目的热度蹭蹭飙升,季云菏的人气涨的也格外地块。 之前他那一次高亮的出手被习惯录屏直播的人截了出来,单独发在了网上,玄术爱好者跟单纯舔颜的人都疯了一样涌入直播间,在弹幕里激烈讨论,又激起了更高的热度。 这会儿季云菏的微博粉丝都突破两百万大关了。 之前原主还是个小糊豆时只有几十万粉丝,还不如一些小网红。后来豪门真假少爷的瓜,虐待养子的瓜一出来,涨到了一百多万,不过都是些吃瓜的路人,没什么含金量,这回倒是实实在在圈了一波粉。 系统实时监控着网上的动向,看到这样的场景十分高兴,蹦出来戳了戳他,“宿主,你要不去微博上看看?这一波实在是赚了!” 季云菏从善如流,摸出手机来一看,却发现自己刚刚居然没有挂断郁元敬的电话,而对面也没挂,就这么听着这边嘈杂的声音,足足一个小时。 “喂?”季云菏察觉到了些异样,可他并不明白。瞟了一眼旁边的摄像机,说道:“元先生,你怎么没挂电话?” 郁元敬把直播间挂在电脑上,正用另一台电脑处理事务,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季云菏,自觉十分舒服,就听见了季云菏疑惑的声音。 “那边结束了?”他避而不答,还装作自己没有看直播的样子。 季云菏不疑有他,“还没有,这边在等下午出殡,我们估计要晚上才能回去了。” 郁元敬心里不悦,但并没有流露出来,只是说:“晚上会凉,还有蚊子,我让人带给你一件薄外套和驱蚊水怎么样?” “那当然是好。”其实季云菏完全可以烧一道符篆,或者干脆念一道符咒驱蚊。至于冷嘛,功德金光是暖的,而他一向不介意全身上下都被功德金光包裹着——或者说他根本求之不得。 要不是怕自己成了个行走的发光体,加上这里还有个阴阳眼的连禾,他说不定早就这么干了。 “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郁元敬合上电脑,“马上出发。” “?”季云菏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不会要亲自过来吧?” 郁元敬冲保镖伸出手,对方递过来一个包,他接过来搁在腿上,修长的手指在包上转了转,挑中了一个全是德文的精致小瓶子。 “当然不是。”郁元敬撒谎不眨眼睛,“说了派人过去嘛。” 他又从自己带来的衣服里挑了件白色的长袖衬衫,想了想又放下拿了另一件。 季云菏信了,“那就好,你别折腾了,这边还有得忙呢。” 郁元敬把挑好的东西放在小袋子里,拎着就转出了祠堂,“嗯,我知道。先挂了吧,我这边来了工作电话。” “好。”季云菏挂断了电话,抬头一看,摄像师正贴近了拍他打电话的场景,不由失笑,“这有什么好拍的?” 摄像师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你看不见弹幕,可多人磕你和元先生的cp了,都说让我多拍中午加鸡腿。” 季云菏啧了一声,“怎么什么邪|教都磕啊。” 【还邪|教!!都未婚夫了还邪|教!!那什么是正教!】 【是啊是啊,某些人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这么甜的cp怎么就邪|教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挂电话耶!!这不是爱是什么!!】 “算了,”季云菏耸了耸肩,“就当营业了,反正我也是要营业的。” 摄影师跟着笑,“那我可就多拍了?” 季云菏扫了一眼面前的大黑疙瘩,“哎呀拍拍拍。” “不就是一点小互动么,”季云菏满不在乎,“我俩青青白白的未婚夫夫关系,还能拍出什么花儿来?” “我就把话撂在这儿,要是能拍出奇怪的东西,就让元钰十分钟之内出现在我的面前!” 季云菏十分狂妄! 刚才郁掌门人在电话里说了,不会亲自来的! 他,此局必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