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队长是我竹马[电竞]》 1、第 1 章 猫牙tv，英雄联盟分区标题名为【熊bot】的直播间，凭着清新脱俗和稳居第一的高人气，在首页显得别具一格。 直播间内正播着s12全球总决赛的回放，摄像头照着的座位上摆着一只无辜脸白色小熊，弹幕飞速滚动。 【又找代播？下次高低举报。】 【md，我回个微信的功夫，这小子怎么又不见了？】 【慢半拍看比赛就算了，还屎尿多，一个小时上了三趟厕所了，他是不是肾不好？】 【我合理怀疑他播回放是来折磨我们的，淦！根本不想看这场比赛。】 水友们讨论得飞起，被议论的当事人在谴责谩骂中姗姗来迟。 一个穿着小熊棉睡衣的男生缓慢移动到镜头内，他顶着一头耀眼的星光发色朝前探头，那张清冷少年气的脸被放大在镜头内，白皙皮肤被摄像头灯光一打泛着光，右眼下的泪痣也格外醒目。 他扫过屏幕，看清内容后双眼微睁，露出意外之态：“我都上了三趟厕所了，还没打完最后一把？” 【消失半个月，回来就这态度？搞消极直播是吧？】 【你是开直播敷衍我们来了？】 【全网就你没看s12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 任星桐懒懒地坐回椅子里，眼睛都不眨地和弹幕互动：“不是你们非要我看吗？听也不行，不听也不行，你们比皇帝还难伺候。” 弹幕闻言刷的更起劲，任星桐懒得费口舌争论，开了包薯片，懒倚着电竞椅，边吃零食边欣赏决赛最后一把。 今年s12总决赛是在旧金山举办的，对战的两支队伍分别是lpl赛区的王牌战队rok和lck赛区屹立不倒的强队kca。 强队之间的较量还是很精彩的，眨个眼都能错过细节。任星桐早看过这场比赛了，不在乎错过，神态懒散地吃着薯片。 屏幕上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二十分钟，双方比赛的僵局被打破，rok逆风选择冒险开龙，kca显然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从野区包到龙坑，双方围着龙坑拉扯。 纳什男爵血量不断下降，在快到惩戒线时，kca的上单武器大师从左侧包围，先手开到了rok中单塞拉斯，打野蔚跳进龙坑惩戒抢下大龙，配合自家ad德莱文拿下塞拉斯的人头，为这场团战打开第一个突破口。 rok缺少中单并没有撤退，辅助布隆直接上前开到德莱文，打野男枪req闪现跳到德莱文脸上，用经济优势收下德莱文人头，ad女警和上单纳尔紧跟其后追击。 男枪收完德莱文直奔武器和沙皇，配合女警拿下三杀，蔚和泰坦也没能逃出生天，落在了女警手里，kca团灭。 这场团战虽然失了大龙，却为rok打回了很大的优势，本来是一把局势已经分明的对局，谁也没料到能在十分钟后，rok中单再次被抓掉点，导致团战失利被灭。 kca赢下团战，直捣水晶。 最后一把结束，rok以2:3惜败kca，与s12的冠军失之交臂。 画面在水晶破碎的瞬间停顿，任星桐咀嚼的动作跟着凝滞，即使早知结局，再次目睹这一幕，还是五味杂陈。 自从联盟开设职业联赛后，lck赛区一直占据上风，包揽了整整七个赛季的冠亚季，牢牢将冠军奖杯掌控在本赛区手中。kca更是四连冠的强队，早在s2-s5赛季就用碾压的实力将其他赛区甩于身后。 早年lpl赛区在联赛里根本毫无姓名，直到s6赛季rok破空而出，让电竞圈所有人注意到了一支潜力战队，同时也为lpl赛区进入全球总决赛打开了缺口，让更多的lpl战队登上了全球总决赛的舞台。 可惜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粉丝期待lpl取代lck赛区成为新盛世的场面并没有出现，lck赛区最会从失败中找经验，苦练一年重新将局势扭转回自己手上，切断了lpl赛区连冠的梦。 就在所有中国粉丝觉得lpl成绩到头了的时候，s9赛季rok战队大换血，带着新签的打野一路过关斩将，在所有人都发懵的状态里取下了s9的冠军桂冠。 有了前车之鉴，没人太对rok寄予厚望，只希望明年别输太惨。 然而，现实情况却狠狠打脸了竞圈粉丝，rok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拿下三连冠，实现了lpl的盛世梦，狠狠把lck赛区踩在了脚下。 至此，rok这个战队彻底铭记在了所有赛区心里，也成了lck赛区所有战队的噩梦。而rok那位把把carry的打野silence，理所当然成为众人心里的神。 所以今年全球总决赛，lpl赛区的粉丝都对rok抱了很高的期待，盼望着他能踩着kca取下四连冠。 只是谁也没想到rok会失败，这对lpl赛区的粉丝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旧金山总决赛那晚，rok败于kca，当一切成为定局，lpl粉丝声音戛然，潸然泪下，观众席上无人出声谴责，他们拿着应援旗帜和国旗的手举得比之前更高，挥舞的也更加用力。 冠军bgm响起，任星桐从回忆里抽身，画面已经进行到双方选手拥抱。他目光在人群中身姿挺拔的男人身上停留两秒，手在同一时间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鼓着腮帮子迟缓地移开视线。 任星桐麻利关掉回放页面，含着未嚼完的薯片说：“行了，看完了，打会儿排位吧。” 水友们显然还沉浸在rok输掉比赛中不能自拔，都在为这场比赛唏嘘不已。 【杀我别用rok刀，真的会谢。】 【说实话，最后一把真的血压升高，luster明显状态很差，要不是他中单一直掉点，rok胜率起码高一半。】 【没必要吧？luster已经打得很好了……这都要被出警？】 【都打完了还吵有啥用啊，rok输了已成定局，输一个赛季而已。】 【没毛病，虽然输了比赛，但是该说不说，余神的打野真的秀啊，yyds。】 任星桐眉头一皱，刚想说句直播间禁止吵架，眼睛就扫到某条弹幕。他握着鼠标的手一顿，迅速切出去封掉夸余闻的账号，冷飕飕道：“他的打野不如我。” 刚才还吵作一团的弹幕，听见这话顿时变了风向。 【说不过就当权限狗是吧？】 【这死小子又特么封号。】 【不是，你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就你那撒把米鸡都能打出来的战绩，你凭什么？】 “凭我是余闻黑粉。”任星桐睨了一眼摄像头，不解反问，“这句话还要我说几遍？难道非要我把直播间封面改成，余闻粉丝与本人不得入内？” 丢下这句话，他不再理会乱成一锅的弹幕，熟练登录小号单排。 英雄联盟的排位可以提前选择位置偏好，任星桐所有号基本都设置得中路不用调整，直接按了匹配对局。钻石局排得不算快，等了一分钟才进入对局，两边确认完毕后进入选英雄的界面。 画面映入眼帘，任星桐看着被分到的打野位，愣了好几秒没反应过来，直到弹幕刷起“又要用行动证明？真受够你了。”才想起上次直播拿这个号练过打野，后来一直没怎么上过这个号，偏好就一直没改。 任星桐在1l，ban完英雄后直接锁下了男枪，他打野英雄池并不浅，只不过除了男枪熟练度高点，其他都属于会玩的程度。菜不至于，钻石水平还是有的，就是没法一拖四带飞而已。 钻石局对他来说就是炸鱼局，选完英雄后就没再管阵容如何了，拿起刚才没吃完的薯片继续吃。 三分钟后，双方选择完英雄，他们这边配置还凑合。 上单武器大师，中单狐狸，ad德莱文，辅助日女，打野男枪。 对面上单酒桶，中单小鱼人，ad女警，辅助锤石，打野选出了一手盲僧。 两边阵容还可以，就是狐狸对线小鱼人前期会有点吃力。任星桐粗略看了下双方，操纵着男枪直奔蓝区，迅速刷完赶往红区。 红区空空如也，一组野怪都没有，被对面盲僧反了个干净。 反野在lol是常见的事情，开局反野更是一把双刃剑，不是我方崩，就是对面崩，大多数打野对局势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不会贸然选择反对面野区，否则一失足，节奏被打乱，能直接从开局崩到被推水晶。 任星桐打野玩的一般，可思路和节奏一向清晰，在钻石这种鱼龙混杂的段位，只有他反对面野的份，从来没有别人来反他野的份。 他脸色没变，眼睛仍然紧紧抓着屏幕，手却移开鼠标飞速拆了个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ok，恭喜盲僧惹怒了星星。】 【已经想到这把会发生什么了。】 【这个该死的小心眼，我估计他已经计划如何把盲僧株连九族了。】 弹幕猜的没错，任星桐确实已经在想怎么把吃的亏补回来了，但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对面盲僧能让他接二连三吃亏。 他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野区能变成人家的后花园。 他去下路gank，再回来野区没了。 他去上路gank，再回去野区没了。 他在河道遛弯，再回去野区没了。 十一分钟，任星桐愣是只开局吃了片蓝区，其他时候全靠蹭三线。盲僧简直在他野区进出自如，他看着空旷的野区笑了，不用切出去都知道弹幕会刷什么。 任星桐从野区绕到下路，咬着棒棒糖棍儿，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了对面双人组身上，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利落地拿下双杀。 带着刚收下的两个头，任星桐摸进河道顺手把小龙和河道蟹刷了，掐着时间折回野区。野区刚刷新不久，他从草丛摸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残血盲僧正在努力反他的红。 残血盲僧的诱惑。 新仇旧恨，任星桐当即上头，开r一个eq闪到盲僧脸上。盲僧反应极快，一个回旋踢把男枪踢到墙上，快狠准地打了一套技能，凭借着自身两片野区的经济优势，直接把男枪送回了家。 【你的男枪是真的臭。】 【麻烦多看看余闻的男枪怎么玩的。】 【摊上你这种慈善家，对面盲僧嘴都笑咧了，两片野区爽飞。】 【你能不能不玩打野了？饱了。】 任星桐透过变灰的屏幕，看着盲僧刷完野潇洒离去，他按开对战详细，扫了眼盲僧的数据，开局十五分钟，经济两万，凭一己之力拉开了经济差，kda7/0/3，战绩挺好的，身上还挂着赏金。 他对着详细界面，眯着眼睛回忆刚才交战，越想脸色越沉，牙齿摩擦逐渐用力，直到把糖咬得四分五裂。 复活时间到，任星桐认真不少，抢不到自家野区就直接进盲僧野区，遇不见就偷摸刷，遇到就干脆博弈。 几番下来，任星桐发现自己比没刷野还亏，每次遇见盲僧都没讨到好下场，不是被打的夹着尾巴跑，就是直接被摁死在野区，愣是把战绩从6/1打到了6/6，简直就是打野历史上的奇耻大辱。 时间来到二十五分钟，盲僧战绩已经到了漂亮的13/0/6，凭着经济碾压见人杀人，见塔拆塔，拆完下路塔，盲僧绕进野区，摸到大龙开打。 任星桐打了个信号，带着自家狐狸从野区绕后，准备在龙坑围剿团一波。盲僧看到来人不慌不忙，慢慢把龙往边上拉。 狐狸e魅惑到对面锤石，武器紧跟q到锤石身上，e完直接开大一套，德莱文在后排输出，朝龙坑丢斧头。 任星桐走位上前，先收下脆皮女警，一边移动操作一边瞄准大龙血线准备惩戒抢，但是他慢半秒。 盲僧掐着伤害惩戒抢到大龙，迅速二段q突进到狐狸身边，两下收掉狐狸，紧接着又先后收掉德莱文和日女。 任星桐看了眼站位，团不赢走不掉，他走位配合武器大师收下小鱼人的人头，转头准备继续收锤石。 盲僧却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r闪一脚把武器踹飞，迅速又干脆地把武器秒了，一个突进直接奔任星桐的男枪去。 三打一，任星桐在围剿中极限地收下残血锤石，最后被盲僧一脚踹死，成为对方的五杀。 ace。 任星桐扔掉鼠标，拧开水猛灌一口，从灰败的屏幕里盯着盲僧从中路直接拆到水晶，水晶炸开，红色的失败印在屏幕中央。 如果说之前只是设想，那最后一波团战交手，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位盲僧是谁了，因为没人比他更了解，更熟悉这个人的打法了。 他咽下最后一口水，握着鼠标按下继续游戏，返回后对局详细弹出。 对面盲僧战绩最终18/0/6，任星桐把鼠标移动到盲僧id上，盯着鱼鱼俩字看了好几秒才切出游戏。 弹幕比以往都热烈疯狂，飞速滚动着。 【woc，星星，你再不看弹幕能后悔一辈子。】 【星星，不怪你，对面盲僧是余神，你撞车他小号了……】 2、第 2 章 任星桐盯着弹幕没太意外，他面色冷酷，握着鼠标关掉结算界面，改偏好，点匹配一气呵成。 等待进入游戏的功夫，眼神不动声色地往弹幕上飘。 【你小子真不让人意外。】 【笑死，刚才说余神不如你的气势呢？？？】 【被教做人了吧，还硬不硬气了？】 前脚刚放完狠话，后脚就被当事人爆锤，饶是任星桐脸皮厚，也有点顶不住这么重的一记打脸。 他控制着面部表情，在心底骂满了一百句才开口：“为什么不硬气？上把状态不好，我没发挥好，不然谁输谁赢不好说。” 【真的是嘴硬。】 【天塌下来有你的嘴顶着。】 【打都打不服你个b。】 【承认余神厉害会死吗？】 对局匹配成功，任星桐按下确认，疑惑问：“你们夸余闻是不是有业绩？说吧，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去余闻微博底下黑他。” 弹幕被这句话惹怒，刷得越来越疯狂，任星桐习以为常，忍受着直播间的谩骂攻击，ban完英雄等待选择。 他这把虽然顺利分到中单，但是在5l，后手选择有好有坏，这种局他一般更喜欢先手亮英雄。 等两边选完，终于轮到任星桐选英雄，他在英雄池里看了一圈，最后锁下了恶魔小丑萨科，边改符文边说：“玩把ap小丑吧。” 水友早就习惯他在钻石局玩绝活了，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观队友直接炸了，ad直接打字问候。 【少点演员：兄弟，你拿个小丑走中路？这把晋级赛，别搞我心态啊。】 【先别急：看我id。】 任星桐对这种质疑见怪不怪，随手敲了行字等进入对局。小丑本身优势就很明确，前期上线没有绝对的克制英雄，poke秒人都不错，能c能秀，操作空间大，走中路游走支援吃三路经济发育很快。 两边选完英雄，他粗略扫了一遍阵容，看到对面打野是盲僧的时候，缓缓坐直身体。 任星桐买完出门装，迅速切出详细界面看了眼盲僧id，并不是某鱼。他塌下肩膀，专心投入进对局内。 他刷完第一波中线二级支援上路，帮上路腕豪抓完铁男拿下一血，回中路吃了几波中线升到六级，从河道穿过去支援下路。 下路河道对面野盲僧正在刷河蟹。看见盲僧，上把被摁着锤的心理阴影突然浮现。 任星桐改了主意，操纵着小丑走到河道，一个e抢下河蟹补兵，盲僧回神追击，他故意假装失误没躲掉，放了大半管血，边跑边往脚下放盒子，攒了三个盒子。 他围着盒子消耗，残血回头摸了两下盲僧，然后走回盒子中间冲盲僧“友好”地秀了个表情，原地回城，嘲讽拉满。 盲僧经不住挑逗，在嘲讽下按捺不住想给这残血小丑两刀的心思了，直接eq突进想收掉小丑。 任星桐等的就是这个突进，在盲僧踩下三个盒子的同时开出分身，盲僧血线急速下降，摁出r把小丑踹飞准备后撤，但这个时候撤退已经是无济于事了。 他开着残血分身追击，盲僧自信回头打爆分身，把自己炸死。 五分钟拿下两个人头，任星桐这把开局明媚，中期更是支援两路玩得舒服，十分钟过去身上已经挂了七个头了，把对面三路恶心到看见小丑就跑。 他找不到乐子，路过河道又看见盲僧在打龙，蹲在草丛埋伏一会儿，等龙血线差不多，直接开大放盒子，把盲僧和小龙一并收下。 这波抢龙拉满了仇恨，后半局盲僧明显针对了任星桐不少，只要小丑出现的地方，盲僧总会紧随其后。 在第四次尾随小丑被戏耍之后，对面盲僧终于也是忍不住开了全部问候。 【[所有人]不和你犟嘴（盲僧）：sb小丑，玩的真恶心。】 任星桐扫了眼聊天框的友好互动，没扣字回去，而是顶着残血绕野区找到了正在打蓝盲僧，光明正大地站在盲僧背后，他在脚下放了两个盒子，丢个e消耗完，再次原地回城。 盲僧也是不长记性，明知是陷阱也毅然决然踩进来，踩完两个盒子掉了一半血。任星桐走位躲盲僧技能，消耗等盒子cd，放下第三个盒子后r开分身，盲僧踩下盒子，上头追击打爆分身被炸死在野区。 随着击杀播报响起，弹幕纷纷开乐。 【盲僧：这怎么能是假的呢？】 【盲僧：不想玩辣。】 【该上的当，盲僧一个没漏。】 【盲僧心理阴影面积：∞】 【笑死，盲僧晚上睡觉一掀被子，全是盒子。】 任星桐顶着血皮按下回城，等待读条的功夫打开了聊天框，飞速敲下几个字。 【[所有人]先别急（恶魔小丑）：急了？^^】 这友好的问好彻底让对面盲僧急了，开始疯狂敲字骂人。 【[所有人]不和你犟嘴（盲僧）：**n/c。】 【[所有人]不和你犟嘴（盲僧）：喜欢抢龙反野的剑冢，没m的东西。】 任星桐还没急，直播间的弹幕已经被嘴臭盲僧惹急了，狂刷“人菜话不少。”，“丢人现眼。”，他把弹幕助手打开放在右上角，边往线上走边敲字。 【[所有人]先别急（恶魔小丑）：><嘻嘻，守不住野的fw打野。】 【[所有人]不和你犟嘴（盲僧）：sb，牛b出去solo啊。】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任星桐嘟囔完这句话，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了行字。 【[所有人]先别急（恶魔小丑）：silence都不配和我solo，你个fw打野算老几？】 此话一出，对面还没发言呢，直播间先吐槽了起来。 【跟余闻solo，你又算老几？】 【这都能扯到余神头上，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鳖载着理发店。】 【你一个中单这么针对盲僧干嘛，是还在记仇上一把吗？】 “你不用管我算老几，只需要记住我是余闻黑粉就够了，拉踩他不需要理由。”任星桐眼睛都不眨，手上操作没停，扯谎的话脱口而出，“一把游戏而已，我有什么好记仇的？单纯看不惯菜b。” 【难道不是你先贩剑？】 【我发现你是真的小心眼，b大点的事儿记一辈子，小人难养。】 【你是真的离谱，见过黑，没见过这么硬黑的。】 【余闻头号黑粉，铁黑粉。】 任星桐没否认水友给颁的称号，操纵着小丑carry全场，二十分钟以13/0/3的战绩轻松拿下胜利。 他出去以后无缝开第二把，中单把把c，连胜一晚上直接晋级。 又打上去一个小号，任星桐伸了个懒腰，切出游戏放了个首歌：“播累了，听完这首歌下播。” 弹幕顿时不乐意了。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啊？半个月没播，就播六个小时你糊弄谁呢？】 【消极直播是吧，榜一大哥能不能出来砸俩气球管管他啊。】 【是不是还记恨着余闻打你那把呢？】 【不就是输给余闻一把吗，又不丢人，大不了我去帮你把那局p成胜利，这样总行了吧？】 【我承认，刚才是我太大声了，再播会儿，我喜欢听你嘴硬。】 “单纯播累了，提前休息会儿不行？” “我是那么好拿钱收买的人？榜一大哥来了也没用。” “你很想当我肚子里的蛔虫？胜利我自己能打，不用你p，谢谢，不如回去p一下自己的战绩。” 任星桐摊在椅子里，看着越来越离谱的弹幕，皱眉道：“我什么时候嘴硬了？别天天在直播间加戏了，这不是你的戏台子。” 【行，你说的都对，再唠两块钱的。】 【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呢，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余闻？】 【黑也要有个理由吧，余闻和你有过节吗？】 【也没看出你和余闻有什么交集啊，你就硬黑吗？】 【你俩打过删号战啊？这么大恨意，是不是没打过，输了，然后耿耿于怀。】 【前面，真有可能，从星星的记仇程度来讲，他能记一辈子。】 有了开口，弹幕顺势而聊，几分钟编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痛心故事，属于是看一眼就刺痛人心了。 【难怪星星从开直播那天就恨不得把自己直播间名字改成“我和余闻不共戴天”，一切都突然合理了起来。】 【我只能庆幸，还好当初星星选择了做主播，没去打职业，不然lpl应该会出一起命案吧？】 【不，我们更应该庆幸，星星没有打职业的想法，否则以后真有这一天，lpl的真人pk估计都能比打比赛精彩。】 【笑死，真有那天，我估计星星能把余闻手指头掰断，一边掰一边骂“给你丫全废了，看你回去还能用那只手打我。”】 任星桐盯着屏幕上的一行一句，面上挑不出毛病，心思却早就飞到天边了。 站在舞台比赛，是每一个玩家的梦想和向往，可真正能实现的，不过凤毛麟角，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太遥远了，可望不可及。 任星桐无法否认自己也有这样的梦想，从接触这个游戏开始，种子就已经埋藏在了心里，即便曾经的许诺早就随着时间推移埋进回忆，他也从未断过想要站在顶峰的念头。 被职业战队挖掘这种事情，他其实经历过不少，许多出名的大战队都曾抛来过橄榄枝，他都拒绝了，不是因为没法想法，更不是因为看不上。 他只是在等待，等一个机会。 电脑弹出待机提示，任星桐眨回一半清明，他撸了一把头发，沉默了几秒说：“你们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这都编得有模有样。” 【戳进你心窝了是吧？】 【看这个反应，应该是真的有过节了。】 【星星，难怪你这么讨厌余闻，要是我和一个人有这样的过节，我一定也很怨恨他。】 怨恨两个字映入眼帘，任星桐面部肌肉微微抽动，心里那团难以消减的气也开始躁动，他用左手遮住摄像头，单手从抽屉里拿出烟和火机，熟练地点了一根含在唇缝里。 烟顺着鼻腔钻进了五脏六腑，满身的烦躁得到安抚。 【md，你小子，又抽烟是吧？】 【直播平台能不能管管这个死小孩。】 【染头，抽烟，喝酒，好家伙，但凡不学好的你小子是一点没落啊。】 “少脑补点吧，影响发育。”任星桐夹着烟平复了一下心情，没正面回答水友的问题，正好一首歌结束，他关掉游戏和音乐界面，“下播了，明天几点不确定，看心情播。” 说完这句话，不等弹幕刷起来，任星桐飞速中断了直播，握着鼠标按下关机，看着软件一个个关掉，电脑清除所有进程后变成黑屏。 漆黑的屏幕里倒映出任星桐的轮廓，他面色深沉地躺在电脑椅里，右手指间还飘着轻烟。他垂眼凝视着另一个自己，抬手裹吸香烟，吐出的烟雾飘向半空，模糊了屏幕的画面。 过节。 他和余闻之间，没这么简单，不是过节两个字就能说清的。 3、第 3 章 隔天八点，任星桐吃完早饭勤快地把设备调试完，卡着八点五十九分在微博发了开播通知。 刚一开播，直播间就被飞速涌进来的人搞到卡顿。任星桐被惊叹开播时间的弹幕刷到眼花，说：“改变不良作息，从我做起。” 【别扯淡了。】 【起这么早，也是为了起床看微博吗？】 【哎，不过真的没想到，一大早就被震懵了。】 【周六的惊天巨雷。】 【意外是真的意外，心疼也是真的心疼。】 任星桐看得一头雾水：“能不能别加密通话，说点我能听懂的。” 【你早上没看热搜？】 【猜你想看：luster发博。】 【luster退役了。】 怪不得说是周六的惊天巨雷。 任星桐神情怔然，麻利地打开浏览器，登录微博直奔热搜，直到看见热一高悬着#luster退役#的爆词条，才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手从鼠标上缓缓滑落，怎么也没想到luster会退役，至少不是在这几年。 那可是luster，lpl赛区的四冠中单，从打职业开始就一直被誉为lpl第一中单，不仅个人能力优秀，团队表现也是极其出挑的，可以说rok能拿下四连冠，现战队的选手缺一不可。 任星桐虽不是luster的粉丝，可身为中单玩家，看到lpl的中单传奇陨落，怎么可能不为所动。 弹幕也有不少luster的粉丝混在其中，伤心悲痛，遗憾也尊重，但更多的是在为rok的未来忧愁。 【luster退役太可惜了，但是伤病真的不可抗力啊，今年他状态明显下滑了很多，希望能好好恢复。】 【先是rok输了比赛，后是luster退役，全员厨真的会哭。】 【特意等到转会期前一天发估计也是想了很长时间了，说不好是不是比赛之前就有念头了。】 【好悲痛，看来今年德玛西亚杯rok无缘了……】 【luster一退役，rok中单又空缺了，挺好奇今年转会期打算这么搞，从在役选手里找？】 【现在只能等了，空穴来风的猜测没意义，转会期结束就知道了。】 【已经提前有种明年全球总决赛rok要gg的感觉。】 弹幕讨论的真情实感，任星桐思绪飘忽，还没完全消化完luster退役这件事，又跟着水友言论不自觉琢磨起了rok的未来。 揣着心事播起来容易心不在焉，还好开的是铂金小号，无脑炸鱼的分段，打起来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混着就能播出直播效果。 他今天打排位没关弹幕助手，调成小框摆在游戏对局的右上角，时不时就看两眼水友们的讨论。 【其实rok也可以从素人和主播里找有潜力的中单啊。】 【不用操这个心啊，人家肯定比咱们这些看客懂得多，有实力打职业的早都被各大战队签了。】 【突然不期待冬季转会期了，真心碎啊。】 【要不是不想看到命案，我真的很希望星星打职业啊，凭这个技术肯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哈哈哈建议不要，我没法想象星星打职业的那天，估计lpl的大家也不想。】 【真·全民公敌】 讨论逐渐跑偏，任星桐忍不住出了声：“想象不到的东西就别想。” 他互动完又开始装死，游戏里操作秀得飞起，脑袋里却装满了无关的东西，半点直播的心思都没有了。 转会期开启当天，国际惯例应该都没有风吹草动，rok今年却剑走偏锋，在当天晚上六点发布了青训招募的公告。 这条微博带来的热度不低，评论底下都在猜测是不是打算青训找找有实力的中单，也有人唱衰rok看来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中单的，缺了个luster直接崩盘。 接到这条推送的时候，任星桐正准备开播，结果看到这条微博，当即改变了主意。他大略看了眼详细，切出微博打开微信，在好友列表找到了之前一起双排的好友，唐突地敲了个在吗过去。 对方应该是在微信买房了，不到一分钟就回了消息。 钙奶：在啊，怎么啦星星。 任星桐捏着电话的手一顿，对着界面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和这人其实不熟，就是之前排位撞车，后来又一起组排过几次。 他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游戏id和rok二队选手的身份。 任星桐对着手机键盘出神，沉思了好几秒决定先礼貌问候一下。 星星：你还在rok二队吗？ 钙奶：……？ 钙奶：我还健在。 问候的有点失败，任星桐懒得迂回了，直接进正题。 星星：你对青训了解吗？ 钙奶：我就是青训出身，当然了解！ 钙奶：怎么了？ 星星：想问你点相关事宜。 钙奶：我擦，你不会是看见rok发的青训招募，有想法吧？ 任星桐眼皮一跳，迅速撇清关系。 星星：没想法，了解一下方便落井下石。 钙奶：……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个合适吗？ 钙奶：行吧，看在你以前带我上分的份上，我给你讲讲吧。 任星桐坐直身体，捧着手机听钙奶上课，相关流程其实挺简单的，和官方差不离，唯一的区别训练营不同。 参加青训需要先去rok官网先报名，经过两轮筛查，线上考核和线下考核，通过线上的玩家才能去rok分部进行线下考核，最终线下考核成绩优异者有机会进入总部青训营接受系统训练，一般只要进了总部有三条路可以走，一队首发，首发替补和二队首发。 钙奶挺负责的，连不该透露的审核规则都给他讲了一遍。 任星桐记下了流程，给钙奶道了声谢，丢了句有空一起双排，带你上分。 钙奶：哈哈哈，那我先谢谢了。 钙奶：其实你要是想来打职业，不用费这个功夫的。 钙奶：以你的实力，战队都得抢着要。 钙奶：说真的，星星，你要是有想法，我帮你联络一下战队，别看我这么混，好歹也在职业战队里待了好几年，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任星桐看着一条接一条往外蹦的消息，双眼微微失焦，绷着嘴角重重敲了行字。 星星：rok怎么不来抢？ 发完这句话，对面忽然顿住，隔了一分钟才重新回过来消息。 钙奶：靠啊，原来你想来rok啊？ 钙奶：不应该啊，你这实力rok没找过你？不能够啊！ 一前一后两句话，任星桐面带寒霜，心想可不是吗，rok缺中单宁愿开青训招募都不来找他，到底是有多看不上。 钙奶：我有点没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来rok啊？k2和pu也成啊，都是强队，去那个不都比站在风口上的rok好。 钙奶：而且你不是和余神不对付吗，他可是一队的队长，你去了多憋屈啊。 任星桐难得语塞，反复敲了好几次键盘也没想好解释的言论。 星星：你想多了，就是单纯想知道rok为什么看不上我。 星星：今天的事儿谢了，算我欠你个人情，有需要随时找我。 和钙奶聊完，任星桐关掉手机躺进椅子里，仰头对着天花板发散神经。 钙奶其实说的没错，想打职业哪个战队都比rok合适，可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要是打职业，非rok不可。 至于和余闻成为队友憋不憋屈不在考虑范围内，他一定不会憋屈，余闻会不会不知道，憋屈也得忍着，这是余闻欠他的。 任星桐按照钙奶说的步骤，戳到rok官网填了线上申报，内容并不多，填个大号id和段位就行，然后就是备注。 他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按下了确认提交。 网页加载，半晌后弹出一个提交成功的界面。 - 自从青训招募发布后，短短三天官网报名人数已超过了千人，其中不乏许多成绩优秀的报名玩家，可大多数还是保底的钻二玩家，成绩和平均数值连做主播都不够格。 审查报名资料的工作人员对屏幕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翻过第n个混子报名单，叹气道：“今年和前几年相比，水平差距也太大了吧。” 旁边的同事也叹气：“可不是吗，我翻了四百多个，就十个水平勉强能看的。” “你起码翻到了十个，我翻了五百多个还没十个呢。”工作人员拢着鼠标下翻，耷拉着困倦的眼皮一目十行。 他没过心地扫过前面，滑动滚轮拉到页面最下，漫不经心地将视线落在段位那栏，醒目的图标后面挂着一行小字：最强王者，胜点1562。 一秒，两秒，那行字没消失，不是眼花看错了。 工作人员困意少了大半，连忙坐直身体，凑近屏幕将申请资料详细看完，脱口道：“我靠！” 惊叹声刚落，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商务西装，架着金属眼镜的男人缓步走进。他反手掩上门，扫过两人说：“怎么样了？” 工作人员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地说：“田哥，你快来看这个！” “什么好东西，把你激动成这样。”林瑞田疑惑地走近，弯腰凑近屏幕。他推了推反光的眼镜，微眯眼睛打量着屏幕上的申请资料。 开头第一行的id闯入视线，林瑞田愣了两秒，没忍住也“我靠”了一声，他飞速抢过鼠标往下拖拽，不敢相信地挨个扫过每一行。 id：polaris 区服：电信一区，艾欧尼亚 段位：最强王者，胜点1562 备注：这个赛季没怎么打，上赛季2100随便查。 要是说前面还不确定是不是那位，那这个别出一格的备注，就足以证明是他本人。 林瑞田比工作人员还激动，赶紧把资料传到备用平板上，抓着pad就急匆匆往外跑。他直奔三楼会议室，一把推开门，兴冲冲地大喊：“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这个会议室是平时用来洽谈的，几平方的大小，陈设简单，一张可容八人的长桌，墙上挂着led显示屏。 长桌中间，两人面对面相坐交谈，左边是rok的主教练温重敛，穿着一身休闲装，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淡刻薄样儿。他听到破门动静，眉毛微敛，不悦道：“有什么急事？没看见我们在谈话吗？” 温重敛说完闯门的人，重新把目光投到对面。 那人从刚入门姿势就没变过，抱臂斜靠，双腿交叠，慵懒躺在椅子里，白蓝队服外套松垮披着，眼睛低垂，浓黑睫毛盖下一层阴影，挡住走神的眸光。 他忍不住啧了声：“余闻，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听到没？” 被点到名字的人连眼皮都没抬，很轻地应了声。 温重敛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扭过头，没好气地问：“找我们干什么，急到要破门说？” 林瑞田自知理亏，但这事儿确实值得破门，他带上会议室的门，眼睛在两人身上打了一转，抖着唇郑重道：“polaris，报名咱们青训了。”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半秒。 温重敛一愣，问：“谁？” “polaris。” “polaris？”温重敛眼睛微睁，半撑着桌子说，“是那个polaris吗？” “绝对没错，我确认了两遍。”林瑞田连忙把平板举了过去。 温重敛抓过平板，细细阅览了一遍申请资料，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反复看了两遍，确认没错后，忍不住爆了粗口：“polaris为什么报名青训？！” 林瑞田更想知道为什么，麻木道：“我特么也想知道啊，他不是不打职业吗？” polaris是近几年非常出名的一位中单玩家，在2019年时便崭露头角，凭借优异的成绩连续霸占国服王者第一。这样的潜力股对于各大战队来说都是不可错过的，早年lpl有不下十个战队曾经联系过他，可惜没有一家成功，全部都被一句没兴趣打了回来。 rok原本也打算签这位低调的中单培养，但是碍于polaris拒绝了那么多战队，对打职业没有兴趣，所以就没有主动联络，而是带着惋惜放弃了。 这次luster退役，林瑞田是打算再尝试联系polaris，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先手一步，报名了rok的青训。 “你们说他怎么想的？”林瑞田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忽然想通了？然后正好看见咱们青训招人，就报名了？也不对啊，他这个实力，挖他的战队怎么可能少，至于往青训里扎吗！” 温重敛眉头一直紧皱着：“猜不透，管他呢，他现在报名青训，就是有打职业的想法了。” “对对对。”林瑞田点头赞同，“真是没想到他会报名青训，这可是送上门的宝贝啊！” “嗯，你盯一盯。”温重敛十指相扣，抬眸望向对面，“余闻，你觉得把polaris签进来怎么样？” 一直懒懒散散的人听到这句话身体绷直半刻，他松开交叠的双腿，身体微微前倾，轻挑眼皮，露出那双淡然的眸子，语调懒洋洋地说：“问我干嘛，我又不是战队经理，要不你让战队再给我开一份工资？” 温重敛周身气压顿时低了几度，眉头紧锁着，像是下一秒就能对着余闻破口大骂。 林瑞田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话，在两人脸上打了一转，赶紧接下掉地上的话：“根据各方面数据来说，polaris绝对有打职业的能力。” “是，目前中单玩家里，polaris的实力绝对可以排在第一。”温重敛收回紧盯余闻的视线，迟疑片刻，“但是他前两年开始做主播了，风评不是很好，我怕——” “风评不好影响操作？”余闻单手撑着下巴，极其讨人嫌地插进两人对话里，“再差还能差过我的风评？那又怎么样，官网第一名字挂的是我不是他们。黑粉叫嚣就叫嚣，成绩出色才是在职业比赛中立住脚跟的东西。” 这话说得虽然狂，却是事实。余闻入行几年就称霸了几年lpl，可以说赛区提起打野，想到的第一个人都是silence。 像这种实力够强的人，自然都傲着狂着，更别提余闻这种技术硬，还成绩挑不出毛病的人，理所应当的又狂又傲。 温重敛无奈一笑，对此无法反驳。 余闻挑了挑眉：“rok现在的状况不用我多说了吧，职业选手里没有合适的中单可以签进来，队内替补应付一下还行，真上场打比赛，根本撑不起来。” 温重敛自然知道，他并不担心polaris的实力，这是块值得打磨的好玉，未来一定会大放异彩。可对方毕竟是从未接触职业比赛的普通玩家，以rok目前的处境来说，必须要在转会期结束之前签新中单进来，这样短暂的时间，他不确定那位能不能适应职业战队。 他还是担忧：“职业选手规矩那么多，和做主播不一样，他自在惯了，会不会不适应？” “如果连这些都不适应，那他就不适合打职业，倒不如趁早退出。”余闻神色淡淡，轻啧了声，“你现在更该操心能不能顺利签下polaris，让他进首发，而不是替别人发愁如何适应职业战队。” “咳……”林瑞田清了清嗓子，“重敛，其实silence说的没错，polaris现在也只是报名了青训，后面那么多考核等着，大半个月足够他适应，而且就算过了也不一定就会直接签rok进首发。” “行吧，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先观察观察。”温重敛说，“瑞田，这件事你多上点心。余闻，你也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中单，前几天发给你的那几个玩家，你别忘了考察。” “知道。”余闻摆手，敷衍地应答了声。 林瑞田说了句放心，又问：“那还等报名结束后，看线上考核成绩吗？” 温重敛翻了个白眼：“那还等个屁的线上，直接走线下，来总部！” 4、第 4 章 距离报名申请，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任星桐头一次觉得等待煎熬，每天直播都会走神留意下rok官方微博有没有新动态。今夜他仍旧照常，轻松赢掉对局，胜利弹出后连下一把都不点了，立马低头刷手机。 最新动态还停留在昨天，微博内容是青训停止报名，线上考核会在后续通过短信形式发给填报申请的玩家。 任星桐等了一天多也没收到线上考核的短信通知，他以为是还没开始通知，特意高搜了一遍，发现很多报名的玩家在昨晚就收到了通知。 没刷新出新内容，他眉头不由紧皱，打心里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没收到通知，凭他的段位和平均成绩，不至于连青训都不配进吧？ 还是rok一看见他的id，就直接刷掉了。 任星桐冒出这个想法的一刻，脸色冷了不少，五指骤然捏紧，将手机狠攥进手心里。 直播间镜头里，任星桐低垂着脑袋不作声，弹幕疑惑讨论起来。 【嘛呢？】 【又特么消极直播！】 【你最近怎么总看手机啊，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如果拿谈恋爱那套模式来讲，那他对rok根本就是单恋，还是对渣男死心塌地的那种单恋。 任星桐心更烦了，他抬起冰山脸，不爽道：“看外卖到哪儿了。” 【……你是猪？不是刚吃完？】 【坐月子都没你吃得多。】 “你管我？” 任星桐按下手机锁屏，刚坐直身体微信就叮咚了一声。他疑惑偏头，捏起手机打开微信，通知不是来自消息列表，而是来自新朋友。 他愣了下，有点纳闷谁会突然加好友，迟疑着点开通讯录，申请人的昵称很简单，叫lin，申请消息简短，只一行：我是rok战队的经理林瑞田。 简洁两段，足以让任星桐大脑陷入短暂的宕机，犹豫许久才按下了添加。 直播间水友因为他迟迟未动，将弹幕刷得都看不清在播什么。 任星桐还在发愣，不知道怎么解释，囫囵撂下一句：“饭点了，饿了，去吃饭。”便匆匆下了播。 他双手握着手机，盯着消息列表里刚添加人的头像，忽然心生紧张。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那人终于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lin：polaris？ 星星：嗯。 lin：你好，我是rok战队的经理，林瑞田。 lin：前两天看到你报名了青训，没想到你会对rok战队有想法，我主动来加，不会嫌唐突吧？ 比起唐突，任星桐觉得意外更多一点，官方微博发的消息很明确，报名申请的玩家只需要等短信通知就好，加微信聊是什么意思？ 星星：没有，加我什么事儿？ lin：哈哈，就是想和你深入聊聊。 lin：以你的实力水平，应该很多战队找过你吧？看你一直没打职业，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怎么突然想来青训？ 一连串消息闯入视线，任星桐手掌微微收紧，他绷起唇角，看着聊天框的消息有点摸不清状况，一时半会不知道rok加他到底是有想法，还是来打探敌情。 他手指在键盘上反复几次，斟酌又谨慎地打下了一行字。 星星：转会期就你们好像缺人，不找你们找谁？ lin：…… lin：哈哈……好像也是。 lin：那你觉得rok怎么样呢？未来打职业有长期久远的打算吗？ 任星桐皱眉，敲字。 星星：我还没去呢，怎么知道rok怎么样？ 星星：不知道，先混过了青训再说。 lin：嗯…… lin：我们战队对你的实力都很认可，想让你直接来上海总部线下进行考核，你这边意下如何？ 任星桐怔愣在原地，盯着消息打转。官网的青训流程好像不是这么写的啊，不是应该先通过线上，然后去rok分部，最后看成绩进总部青训吗，怎么就直接去总部考核了。 他犹豫了半天才重新按起键盘。 星星：最终结果都是能进首发的话，没意见。 lin：这个你放心，流程都是一样的，只是跳过了前两步而已。 lin：既然你这边没意见，那后天过来没问题吧？ 星星：这么急？ lin：早点来可以早点进行训练考核嘛，我相信你在成绩方面肯定没问题的，但能不能进首发看的不只是成绩，需要考察各个方面，我们对你抱了很大的期望，当然希望能尽早再添一员猛将。 任星桐语塞，打开电脑看了下日历，后天是二十五号，他切出微信查机票，二十五号飞上海的票还有。 星星：没问题，地址发我。 lin：[定位] lin：辛苦了，到了和我发个微信，我到门口接你。[握手/] 和林瑞田聊完天，任星桐飞快订了后天前往上海的机票，放下手机，心底的不踏实被放大。他仍然觉得恍惚，一切都太突然了，打乱了原本的所有计划，怎么就从遥不可及，变成了近在咫尺。 他揣着稀里糊涂，临睡前发了条微信消息，隔天鸽了直播，迎着太阳把重要物品打包收拾好，确认没落东西，跟着时间流逝，静候飞向上海的那刻。 飞机是早上七点多的，任星桐难得失眠，五点多就打车赶到了机场，他在候机室刷视频，快登机了才想起来还没给粉丝们一个交代，登录发了条特敷衍的微博。 polaris：最近有事，不播了，勿念。 微博刚发出去几分钟，漫天的评论扑来。任星桐正好待得无聊，顶着张棺材脸和粉丝友好互动了起来。 【一个月三十天，你鸽二十天，不务正业？】 polaris回复：直播是副业，切记。 【又干嘛去？准备蹲点打余闻？】 polaris回复：嗯捏^^ 【还想看你直播骂余闻呢，又听不见了。】 polaris回复：友情提示，有手有嘴是可以自己骂得捏。 粉丝们看他回复，评论起来更加猛烈，十几分钟直接把评论冲到了五千多条，骂他鸽子精和希望他早点复播的各占一半。 登机广播响起，任星桐停下了互动的手指，把手机揣进兜里，拎好行李箱过安检，进机舱，落座等待飞机起飞。 旅程两个多小时，闭眼浅眯一觉，再睁眼就落地浦东机场了。任星桐带好东西走出候机厅，从门口打车报了战队地址。 rok的基地在浦东挺安静的地段，占地面积和庄园差不多大，是公认的最壕战队。它的整体建筑风格非常现代，浓重的科技感，和花园湖泊相融毫无违和感，颇有种未来都市的感觉。 任星桐站在大门外，隔着老远就看到建筑顶上泛着光的rok队标，他拎着箱子既澎湃又茫然，怔然了几分钟才掏出手机给林瑞田发了消息。 许是在忙，消息发出去便石沉大海，他半坐在行李箱上静待人接，视线落在队标上，这就是rok的基地。 “哎，干嘛的？” 保安大哥一声惊喊打断，吓得任星桐站直身体，他反射性哆嗦了下，缓了半秒向保安说明了来意。 对方半信半疑，手摩擦着腰间的警棍不吭声。 他只好翻出手机，走近把和林瑞田的聊天记录给保安看：“你们战队经理喊我来的。” 隔着大门，保安微微倾身，半眯着眼睛细细扫过聊天内容，确认好像是那么回事，才露出笑脸，说：“不好意思啊，战队地址不是秘密，经常有人来这边浑水摸鱼。” 任星桐表示理解，保安看他在门口等了挺久，说：“小林估计在忙，我领你进去吧，在外面站着也不是一回事。” 任星桐感谢地跟着保安进了基地，入门有个地图导航，标注了战队所有区域。 主楼在正北，是用来接待，商务洽谈，工作会议等办公区；东侧两栋是训练基地，所有训练都是在这里进行，其中包含青训营和集中训练区；西侧三栋则是生活区，选手们运动休闲，包括宿舍都在这片区域。所有楼区都是通过中间连廊相接，来回穿梭也很方便。 穿过花园抵达主楼，保安用身份卡解锁，将任星桐带到一楼。他指着休息区，说：“你在这里等会儿吧。” 任星桐点了点头，推着箱子刚走两步，叮咚一声，电梯里传出闹哄哄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电梯下来一个身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精明男人。 男人边走边捣鼓手机，低垂着脑袋的样子非常认真。他身后紧跟着下来了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男生个子很高，一张帅脸写满了冷酷，双手插兜，走路都带风，愣是把队服都衬潮了。 他跟在后面有意无意地探头看林瑞田屏幕，走了几步实在没忍住，一开口酷哥形象全崩：“田哥，你着急忙慌要去干嘛？嫂子来了？” 林瑞田按灭手机，劈头就骂：“滚，还不赶紧去训练！” 他骂完，一抬头扫到站在大门附近的俩人，动作迟钝半秒，眼睛不自觉地在保安大哥和一头银发的男生身上游荡。 林瑞田迅速揣着手机上前，颇为尴尬一笑：“是polaris吧？不好意思啊，刚才在开会，没看手机，让你久等了。” 任星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视线落在林瑞田身后，细细扫过每一个人。 林瑞田注意到他的视线，呃了一声，连忙道：“他们是一队的选手，你应该差不多都认识。” 任星桐没吭声，rok首发队员他每个都认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这几个人里，没有他最熟悉的那位。 “我先带你去放东西吧，你先好好休息下，晚点我再给你讲讲训练内容跟考核。”林瑞田说。 任星桐收回视线，捏紧行李箱的把手，点头颔首回：“行，走吧。” 5、第 5 章 林瑞田带着任星桐消失在大厅，留下没反应过来的几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没想到田哥前两天一直念叨的新人，会是polaris。”率先打破寂静的是rok上单ginger，姜时博。他长得憨厚，个子不算高，身材偏壮，戴上眼镜妥妥老实人。 旁边清冷淡漠的男人没起伏轻嗯一声，敛着衣袖全然没兴趣的样子。他是一队辅助lyra，楚琴，话少性格冷，站着都散发冷气。 领头酷哥是队内ad，lamb，本名程阳。他仍陷呆滞，反应慢半拍，好半天才张着嘴巴蹦了个“靠”字，说完神情复杂地抖了抖嘴唇：“原来是他啊，我就说怎么感觉那么眼熟。” 姜时博上前一步，勾住他的脖子，笑呵呵道：“行了，回去训练了。” 程阳被连薅带推拉扯到训练基地二楼其中一间。偌大的训练室内，八台电脑整齐摆放，最靠内的电竞椅背上披着队服外套，衣服主人身着高领白内衬，慵懒仰躺在其中。 三人闯入打破宁静，余闻转动椅子，偏头挑眉道：“看来从二楼走快点。” 众人相继落座，程阳站到自己机位前，扶着椅子没坐进去，忍了半天还是扭头说：“队长，你说你干嘛非要今天从上面走，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大新闻？” 现场无人接茬，余闻单手撑着下巴，不走心地捧场：“什么大新闻？” “你猜我们刚才在一楼看到了谁？”程阳故意卖关子，说完发现没人买账，又自说自话往下接，“polaris！他来咱们战队了。” 余闻转椅子的动作一滞，搭在扶手上的食指轻敲，眼皮微垂，很轻的“昂”了声。 低沉话音落下，训练室跟着沉寂下来。其他三人也不是傻子，敏锐地察觉到余闻兴致不高，姜时博老好人，摆了摆手岔开话题：“赶紧训练吧，一会温哥看到又要念叨了。” 程阳眼力见极差，心思乱飞，还想说两句话，嘴巴还没张开，就被楚琴一巴掌拍回去，他当即收敛，乖乖坐回椅子里。 键盘鼠标声渐响，填满了整间屋子。所有人全身心投入到电脑里，专注地进行训练，余闻却躺在椅子里神游，仰头盯着天花板发散神经。 - 青训营一楼，宽敞整洁的训练大厅内，二十几台电脑有序交错摆放着，青训生们正在领队负责和管理下埋头苦练。 任星桐早早就被叫醒，不太情愿地吃了顿早饭，被领着来到了训练营。林瑞田详细地介绍了下青训的配置，以及成绩，排名和最终考核的规则。 在青训营中，所有青训生将在考核开始前通过抽签被分成一队，平时进行训练与磨合，随堂测试、定期考试和最终考核就是各队之间对决，和正式比赛无异。 训练和比赛都是以团队为核心，可最终成绩数据和排名，看的却是个人能力。和对局里的carry带飞不一样，不是只有自己发育得好，个人技术过硬就行。 一个合格的职业选手，不仅要有过硬的操作技术，基础的思维能力，反应力，意志力，观察力，对视野的掌控等，还有团队配合能力，团队大局观，各方各面都是要纳入考量的。 英雄联盟是团队游戏，只有五个人相互磨合配合，才能打出最出彩的成绩。 这也是青训为什么着重强调团队配合，合格的选手会顾及团队，优秀的选手却会将自己的优势放大，与团队相融，创造出最优秀的队伍。 林瑞田把交代的都讲完了，换了口气说：“差不多就这些，有不明白的随时问我，或者问青训领队也可以。” “嗯。”任星桐摸了摸下巴，“我一个人带飞全队的话加分吗？” “……” 合着我特么刚才说的你都没听是吧？ 林瑞田捂着心口：“不加。” “哦。”任星桐露出了兴致缺缺的神态。 林瑞田右眼皮跳了两下，他指着屋子里训练的孩子们：“这些青训生是之前通过层层筛选才进总部的，实力不一定比你强，不过他们接受过系统的职业训练，优势鲜明，配合能力不差，交手不要掉以轻心。” 任星桐点了点下巴，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瑞田忽然牙疼，最后提示：“别做独狼。” “知道了。” 林瑞田看任星桐那副倨傲的样儿，心说你知道了个屁，他忽然明白温重敛的担忧了，就这小子的脾气性格，撇开实力不说，其他方面能不能满分都特么够呛。 他顶着愁容把人交到了青训营，走出去的时候竟然有些不安。 任星桐接受了一番领队的洗礼，找了个舒适点的机位坐下。 按照领队的说法，目前是磨练期，现二十五名青训生会在今天个人基础练习后进行抽签分组。组队之后才正式进入磨合训练，磨合期间每天会有随堂检测，隔三天进行一次考试，通过团队竞技测评个人能力、综合水平，检测与考试结果将会纳入个人成绩，影响最终排名。 整个周期一共是二十一天，将会有七次考试和一次最终考核。 当天基础练习结束，领队带着抽签盒，让所有青训生依次进行抽签。任星桐理所当然落在了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上前抽签，拿到了一张写着d的纸条。 领队指着靠窗扎堆的四人，说：“那个是d队，去吧。” 任星桐把纸条团紧扔回盒内，不紧不慢地向d队靠了过去。几位队友看他走来，表情都挺丰富的，眼睛恨不得粘他身上，比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要灼热。 他不在意，也懒得和别人打交道，走过去抱臂倚着电脑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其中一个队友大着胆子开口：“你好。” 任星桐抬了抬眼皮，特装逼得回了个你好。 队友听到回复，放得更开了，追问：“我看你很眼熟，你是不是——” “不是，大众脸。”任星桐冷漠打断。 他声音不大，可挨不住训练室现在还算安静，一句话飘在空中回荡，惹得所有人眼神都变得极其复杂，仿佛在无声吐槽。 “……”队友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尴尬摸了摸头。 分组结束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回去休息，或者留在这里继续训练都行。其他人都训练时间很长，大多数都选择了回去休息。 任星桐留在了训练室，他坐到机器前，戴上耳机，双手搭在外设上，那张面带坚毅的脸庞被电脑白光照亮。 三天后就是第一次计入成绩的考试，他不仅要进首发，还有以成绩第一进去，这个目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一队训练室内，本该在训练的选手们一反常态，围在墙上led屏前看转播，边看边出声讨论，比自己训练都激情。 显示屏里正放着这次青训营第一次考试对决，交战的队伍是d队和b队。考试是bo1淘汰，一把定胜负。这把对决已经进行到了第十分钟，局势分明，场面焦灼。 程阳咬着巧克力棒含糊指导：“d队下路优势还可以啊，卢娜后期好打，这卢锡安发育得还可以。” “嗯，d队整体优势都不错。”姜时博说，“这优势polaris功不可没，前期线上把乐芙兰压制得死死的，卡线支援两路，细节确实不错。” 他笑着补充：“不过他这手阿卡丽选的……我还是挺意外的。” “就看下波团战能不能起飞了。” 话音刚落，屏幕上两队已经在野区相见，两边各有埋伏。 b队打野千珏一副想打又犹豫的样子，走位拉扯的功夫，就被d队打野螳螂（卡兹克）隐身跳过来抓到，吃到了减速。好在千珏反应够快，拉开距离没把一套伤害全接下来。 d队上单武器预判局势，迅速分割战场，带着自家厄斐琉斯和锤石走位拉扯，率先切掉了脆皮卢锡安。 千珏顶着半管血躲闪一边留意战况，想找准时机进场操作，没料到身后会突然蹦出个阿卡丽，直接被二段r收割。 阿卡丽收割完千珏，直勾勾奔着对面下路去，当着对面辅助锤石的面儿，一套利落又干脆的操作，把厄斐琉斯切死，紧接着又配合上单剑魔拿下乐芙兰的人头。 对面顷刻间蒸发三个，d队武器和锤石见状不妙，转身撤退。螳螂和剑魔上前追击留人，阿卡丽带着娜美从野区包抄，直接闪现r跳脸，留住血量较少的武器，丢e命中到目标，速度极快的二段e接平aqr，拿下武器人头。 quadrakill！ 那边锤石也被螳螂剑魔抓住，交闪也没能免死，被剑魔三段q的高额伤害切死。 ace。 “nice！polaris这阿卡丽秀啊。”程阳咬碎巧克力棒，拍着手含糊称赞。 姜时博跟着点了点头：“确实，刚才那波视野卡得太细了。他操作也很细，有些地方职业选手都不一定能打出来。” 两人对谈不够，程阳手搭上余闻的椅背，热切凑上去分享激动：“队长！” 余闻从始至终都未参与进这场热闹，打从来了就开始训练。他脊背直挺，全身心地投入在电脑对局里，听到呼喊也只是将耳机挪开一半，头也不回地问：“喊我？” 程阳扫过电脑屏幕，已经打到敌方水晶了，这把基本宣告结束。他没有打扰队长训练得罪恶感了，迫不及待道：“队长，你觉得polaris刚才操作怎么样？” 声音刚落下，一把对局结束，余闻点出结算界面，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淡淡道：“不知道，我又没看。” 程阳后知后觉，失望地“哦”了一声：“那真可惜，刚才那把polaris的阿卡丽操作还挺秀的……” 他典型的慕强，只要操作过硬谁都能征服他，所以没吝啬对polaris的夸赞，讲起来话也密，把刚才对局的精彩片段全口述了遍。 “怪不得田哥把他当块宝，操作这方面确实没话说。”他说完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我从前还挺看不上他的，他平时直播对局都没什么技术含量，人又挺不好惹的，尤其是——” “咳咳。”一直沉默的姜时博忽然咳了两声，眼神往程阳身上瞟了一下。 程阳恍然意识到险些脱口而出了什么，他把话音卷回肚子里，停顿两秒转个弯：“反正，他之前给我的感觉就是个浮躁又脾气不怎么好的小孩，还是那种做人做事都不积德的臭小鬼。” 余闻靠着椅背，听见这话眉毛抽了两下，很轻，转瞬即逝。 “不过这几天，我真是对他印象改观了不少。”程阳说，“我听青训那帮小孩说，polaris每天都自己训练二十多个小时，除去平时规定的训练，他还会通宵加练。” “一开始我还挺不信的，没想到他能是这么刻苦努力的人，看他平时行为，完全就是那种拿着一身天赋挥霍的人。”程阳为了表示自己的震惊，加重了语气，“真的，完全没想到。” 余闻十指无意识交叉摩擦，垂落的双眼微微出声，直到那无人接的话音彻底落下，才轻飘飘地开了口：“是啊，很刻苦，很努力。” 程阳平时一根筋，在有些方面却意外敏感。他目光在余闻身上转了一圈，面露古怪，迟疑几秒还是忍不住道：“队长，你是不是——” “咳咳咳！”姜时博忍不住再次出声假咳提醒。 余闻眉头一跳，也忍不住了：“用不用给你买点枇杷膏？” 姜时博哈哈一笑：“不用不用，这就好了。” 余闻脸上那点阴霾被这两次三番搅散，他没好气地扭回头，问：“是什么？” 程阳咬了下手指，连连摇头：“没事。” “说。” 程阳顶不住队长的威压，硬着头皮说：“就……polaris不是你黑粉吗，网上人尽皆知，而且他平时没少黑你，所以我觉得你是不是也挺有意见的。” 余闻轻嗤一声，活动着脖子说：“网上还说我俩有过节呢，你信么？” 程阳没敢说有点信，他转了转眼珠，好奇道：“那你俩真有过节吗？” 余闻脊背一僵，好半天才缓慢坐直，冷淡睨了他一眼，没了好气儿：“有个屁。” “那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喜欢他呢？” 余闻面部肌肉微动，甩出一句平淡没起伏的话：“你的感觉还不如测谎仪靠谱呢，少感觉。” 程阳：“……” 6、第 6 章 随着最后一把比赛结束，第一次bo1循环淘汰考试赛也落下了帷幕，d队最终以0败场的成绩位居第一。 领队还未公布，d队的人就已经激动了起来，摘下耳机一窝蜂凑到任星桐机位旁边。 先前胆子大些的队友激动到面红耳赤，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嚷道：“卧槽，你也太牛逼了！” 任星桐握着鼠标，神情专注地埋头练补兵，听到夸赞也只是高冷颔首，没吭声给个直接答复。 其他人见任星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本来强压着欣喜不敢靠近，一看有人凑上去了，也都抛开了那点不好意思，凑过去把主角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地喊话。 一方天地被吵得热闹，勾得其他队也心痒，不动声色地都往这边靠，没一会儿就把任星桐机位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难捱兴奋劲儿，迫不及待地宣泄心意，人群中，不知道哪个队伍的成员突然大喊：“polaris！我是你粉丝！从你开播就看了！” 二十来号人挤在一起，声音又杂又乱，难以分辨都是从谁口中而出，可这句话也如同平地惊雷，炸出了一片“卧槽”“靠”等语气助词，还有“我就说他眼熟吧！”之类的懊恼话，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汇在一起。 任星桐补兵的手一顿，也没遮掩身份，微抬下巴，循声回应：“榜几？” 空气一滞，那位粉丝好半天才尴尬吞|吐道：“榜上无名。” “哦，白嫖。”任星桐点了点头，重新将视线落回屏幕上，“id告诉我，回去拉黑你。” “……” 粉丝慌忙道：“你现在开播，我立马送你热气球！” 热气球是猫牙价值两千人民币的礼物，任星桐也没想真要，就是顺嘴调侃而已，他剥了根棒棒糖裹进嘴里，含糊道：“过时不候，但转v接受。” 众人哄笑，立马拿起了直播间水友刷弹幕那套，既损那位粉丝，也没放过和任星桐互动。 任星桐两三句话把刚才还尴尬的气氛打散，分分钟和大家关系亲近起来。男孩子之间熟悉得快，没一会工夫就不把他当局外人了，话说起来也开放了不少。 闹归闹，可青训生们对于任星桐的操作还是发自内心佩服。 队友最为感叹，说：“polaris，你操作真挺牛逼的，我都感觉自己跟你不是一个水平，你特么不进首发我都不服！” 还在咧嘴笑的其他队友一听，立马不甘示弱地比起了夸赞，从简单的“牛逼”逐渐演变成“你是我的爹”，场面壮观到令其他队伍瞠目结舌。 叽叽喳喳闹哄了一刻钟，还是领队看不下去了，提着警告把聚众玩闹的众人分开。正好赶上晚饭点，大伙意犹未尽散开，收拾完机位成群结队吃饭去了。 队友们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自来熟地问：“polaris，你今天还要继续训练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啊？” 前几天因为埋头苦练，都没怎么好好吃个饭，今天考试成绩预感能不错。任星桐没再扫兴拒绝，边关电脑边说：“今天不练了，一起吧。” 食堂在生活区，需要穿过主楼才能到达。 任星桐一行人交谈着前行，路过电梯口与身着队服的八/九人相撞。队友们窃窃私语两声，一齐驻足朝电梯方向打招呼。 “余队好，林队好！” 任星桐顺着声音方向看去，电梯门口站着两队人，其中一队他很熟悉，是rok首发一队，另一队应该是二队。 他缓慢扫过每个人，最后才将目光停留在人群中最高的那位身上。 那人身姿挺拔，双腿笔直修长，微长带卷的黑发有些凌乱，随手扎了个武士头，额间碎发自然垂落，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清高挺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颚线。 即便面庞被遮住，任星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余闻，他紧盯着那道身影没吭声。 可能是气氛太诡异，所有人都反应了好几秒才回神。 队友惊觉任星桐估计不认识，热心解释：“pol——咳咳，这是rok的一队和二队，一队你应该认识，队长是余神。二队你可能不太熟悉，队长是林维，林队。” 任星桐眼神不挪，还是不吭声，知道胳膊被杵第二下，才张嘴打了招呼：“林队好。” 他停顿半晌生硬又勉强地补充：“余队好。” 余闻转过身，双眼落在任星桐身上看了几秒，不吭声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知情的大家以为这俩人要一触即发时，他才慢吞吞从喉咙里挤了个没有起伏的“嗯”。 姜时博舔了舔嘴唇，赶紧接过话替自家队长擦屁股：“你是polaris吧？我是ginger，应该认识我吧？哈哈。” 任星桐五感不同步，各干各的。他听一半漏一半，敷衍道：“算认识，操作还可以，不过打得太稳反而没有记忆点，继续努力。”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凌乱了，脸色各不相同，就差脱口一句卧槽了。 “……”姜时博扯了个牵强的笑，“今天的比赛我看了，你很厉害，考核加油。既然来了rok，一队二队青训大家都是队友，和二队不熟悉也没关系，后面多走动走动就熟悉了。” 林维随和些，笑哈哈道：“熟悉啊，怎么不熟悉？星星之前还带我上过分呢，对吧？” 星星俩字一出，全员表情都凝固了一瞬，余闻身形不可察的朝林维偏了偏，只一瞬又扭转了回去。 任星桐大脑宕机，没注意到别人状态，垂着眼皮思考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打量着面前五官端正偏秀气的人，试探道：“你是钙奶？” “对啊，第一次见我吧？”林维特别自来熟的直奔他来，搂着他的脖子亲昵道，“星星，咱俩这也算面基成功了吧？一会一起吃饭啊。” 任星桐被抱得一愣，声音还没滚出喉咙，就被横插进来的声音堵了回去。 余闻不知道抽哪门子风，各色地转身按下电梯，再开口时声音淡的没有感情：“突然没胃口了，减肥，你们去吃吧。” 一队众人：“？” 二队跟着露出难以言的表情。 青训生们更懵，从遇见两队，气氛逐渐诡异，然后polaris带林队上分，一件事比一件事令人凌乱。现在进展越发邪门，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尴尬地往哪儿一杵，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一个个绷得跟石雕像一样。 任星桐也绷，嘴角比刚才绷得更紧了，双眼寒得能把人冻死。他抵了抵牙关，缓慢收回视线。 一楼大厅的空气流动缓慢，好像下一刻就能凝固在一起。电梯抵达，余闻默不作声走进去，直到门关上都没转过身。 门紧合，叮咚声消失，又余满室宁静。 姜时博硬着头皮又出来打圆场：“走啊，一起去吃饭吧。” 有了台阶，大家忙不迭顺着下，一队三人率先告了别，二队见状也想走，刚迈出脚就想起把队长落下了，又转回来问：“队长，吃饭么？” 林维松开环着的手，说：“哦，你们去吧，我和星星一起吃。” 任星桐：“？” 他嘴角抽了抽，神情复杂地朝林维投了个眼神。 青训队友见状进退两难，几番犹豫下才试探着开口：“polaris，那我们也先去了？” “去吧去吧，孩子们多吃点。”林维抢先答话。 任星桐：“……” 得到许可，青训生们脚下踩风火轮，一打眼就消失在了尽头。 大厅顷刻间只剩下两人，任星桐站直身体，不理解道：“你真要跟我一起吃饭？” “当然啊，我骗你干嘛？”林维说，“前几天听说你来rok，我就想找你一起吃饭了，但是问那些青训生，你好像还挺刻苦的，就没去打扰你。” “你还特意找我？” 任星桐惊奇，他确信自己钙奶并不熟悉，真就只打过几把游戏，躺在微信列表的工具人罢了。 林维也不生气，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压低声音：“我一开始跟你说什么，就说不让你来rok吧，你平时直播那么说余闻，见面关系能好才怪。” “你看看今天这氛围，多尴尬啊。你还没进一队呢，他就这态度，你要是真进一队了，以后你们训练室还能站人吗？” 任星桐刚消下去的火，又被这两句话重新点燃了。 他心烦得不行，重重吐了一口气：“我下嘴有数，要不了他的命。他要是心理承受压力这么小的话，还打什么职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不如趁早退役，把位置让给更有能力的人。” “还生气了？”林维说，“你说你也是，为什么这么跟余闻过不去？他入行四年，时间不长，成绩却足以碾压征战多年的打野，在任何一方面都是个顶个的出挑。” “性格嘛，成绩高的人自然都傲点，这也正常，但别的地方我真挑不出来毛病，没什么值得黑的地方，他到底哪儿惹你不顺眼了？” 从成绩上来说，余闻确实优秀，是当之无愧的打野top1，在打比赛这方面，他似乎完美到没有破绽，连黑粉都只能硬黑，这样的人，确实没什么值得黑的。 任星桐只是无法释怀过去种种，难听点就是还在记仇。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复杂的关系，又不能像搪塞水友一样，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借口，不耐地随口道：“微博超话不是有人发过吗，打开手机看啊。” 林维：“……” 7、第 7 章 晚上十点，当天训练结束后，青训领队按惯例公布了最新个人成绩排名。 事实证明，林瑞田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五天检测，一次考试，任星桐以碾压式的综合成绩位居第一，各方面数值都甩第二名一大截。 青训生们比任星桐本人还要高兴，领队一走就围着他化身夸夸狂魔，激烈点的都恨不得跪下来叫声爹。 任星桐也罕见地露出了喜色，他心情不错地主动邀请：“有没有人要一起双排训练？” 话音还未落，青训生们脸都白了，瓮声瓮气地异口同声：“领队都没你恶魔！” “不是吧，这大好的日子你还要训练……” “哇，我心服口服了，polaris，你真的太牛逼了，各个方面都牛逼。”d队队友竖起大拇指，“又有天赋又努力，甘拜下风。” 任星桐听见天赋两个字面色淡了点，重新扎进电脑里，边戴耳机边下最后通牒：“双排上分，我带。” “我我我我！！” 一听带上分，刚才还不情愿的青训生们立马改了口，争先恐后地往前挤，跪求带飞。 d队那帮人最不要脸，仗着是同队，直接宣示主权。打野谄媚地凑到任星桐旁边，抛了个媚眼：“爹地，我愿意为你玩软辅！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还想玩猫挂你身上躺。” “不建议。”任星桐看着变脸的众人默默无语，十分冷酷无情地直接开了招募，谁先进来算谁的。 最后成为幸运儿的是d队的辅助位，他抢到位置后真诚发问：“真的可以玩猫挂你身上躺吗？” “你试试？” 辅助瑟缩一下，有一种在被问“你想死吗”的感觉，干笑着摆手：“不了不了。” 任星桐无视身后围观群众，按下匹配等待进入对局，其他人一看没戏，散的散，没散的干脆就窝在青训营，围在他椅子后面看现场版。 对局匹配成功，任星桐在5l，辅助在4l，位置都比较靠下。双方ban完英雄，自家1l打野位飞速锁下了中单布兰德。 这操作惊得自家队友在聊天框直扣问号，旁边的辅助也无语了，说：“这1l是个什么成分？” 其他围观的青训队友忍不住直接开麦：“最烦这种抢位置不提前说的了，不是脑子多点什么就是脑子少点什么。” “现在怎么说？”辅助扭头问，“中单被抢了，要和1l商量一下换位置吗？” “换个屁啊，哈批，让他拿火男打野。”青训生愤愤不平，“惯得臭毛病。” 任星桐面色淡淡，抬手调整了一下耳机，忍着骂人的话说：“算了，我打野就行。” 说话间已经到了5l选择英雄，他在打野英雄里扫了一圈，犹豫几秒，还是锁下了熟悉的男枪。 众人一愣，正式进入对局，辅助盯了两秒屏幕，弱弱开口：“行，那我一会跟你，正好我|日女好配合你。” “不用，帮下路压线吧。”任星桐买完出门装，熟练地往野区奔。 辅助有些迟疑，一直留意着男枪的状态，直到第一波团战结束，才明白自己的顾虑简直多余。任星桐的男枪打个钻石局简直绰绰有余，思路和对节奏的把控更是令人意外。 他激动得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身后的打野队友抢了先：“我靠！polaris，你打野也这么秀吗？” 任星桐路过河道遇见对面迷路的歌姬，利落地把人送回了家里，边操作边回：“凑合的水平。” “这还叫凑合啊？你也太谦虚了，你这男枪简直有余神的风范了好吗！”打野队友激动脸颊涨红，“真没想到你还会玩打野，而且玩得这么不赖。” 任星桐闻言恍惚一瞬，握着鼠标的手微顿，没接下这句话。 其他人也附和：“对啊，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玩打野，果然厉害的人玩什么都厉害吗？哭了。” 话匣子一打开，这帮人就停不住，都是震撼和惊喜各占一半。 任星桐在第n次追问下扯了扯嘴角，宛若自言自语地说：“我以前……其实是玩打野的。” “啊？！”众人没解读明白这句话，疑惑地大张着嘴看他。 任星桐为自己的心剖开一道口子，再接着往下说，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最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玩的不是中单，而是打野。” “我去，那你为什么没继续玩打野了？以你的技术水平，玩打野肯定也不输现在。”队友惊叹，“说不定都能赶超余神呢！” 可能是这话吹得太大了，没几个人敢接话，队友还想继续补充两句，嘴刚张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中单也挺好的，你要是当初坚持玩打野，我们估计也不可能在青训见到你——” “不会说话就闭上啊！”有人忍不住了，怼了他胳膊肘一下。 “为什么见不到了？”任星桐结束一把，拔掉一半耳机，侧身问，“难道是因为我永远比不过余闻？他不会离开rok，所以我永远没有机会？”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玩打野是因为网上传我们俩打过删号战，他赢了，我输了，所以放弃了打野？” 青训生们脸都吓绿了，根本不敢接这句话茬，队友强颜欢笑道：“没有没有，开个玩笑话，polaris你别多想。” “没多想，你们猜对了，确实是这样。” 青训生们脸更绿了，恨不得扭头就离开这间训练室，扎在一堆哆哆嗦嗦不敢说话。 就在众人苦着脸思索如何接话时，任星桐扯了个笑，说：“逗你们的，这都信了？” 吊着一口气的大伙一听，立马松下身体，干笑着打了个哈哈，迅速把刚才的话题带过，就怕多一秒要上刑。 周围人群哄散，任星桐带着辅助队友开了第二把游戏，他看着等待界面，搓了搓手指缓解难耐的烟瘾。 不到一根烟的时间，对局匹配成功，他敛下所有心绪，重重吐了口气，投入到对局中。 与此同时，二楼茶水间阳台，温重敛手肘抵着栏杆，把手机里的成绩单递给余闻，说：“这几天我着重观察了一下polaris，他适应的确实很快，而且很灵活，反应和意识出色。以目前来看，他除了团队配合上还需要下狠功夫，其他各方面都还不错。” 余闻倚栏而站，手指滑动屏幕，扫过每条数据分析，点着头说：“嗯，挺好的，你们看着来吧。” “之前让你看的那些呢？有没有可塑之才。” “都可圈可点吧。”余闻锁下屏幕，捏着手机把玩，“好好培养肯定也能用上，不过要是和polaris比，没法比，操作意识各方面都差太多了。”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温重敛停顿两秒，眉毛抽动了两下，迟疑着说，“我和瑞田商量了一下，想跳过二十一天的考核周期，直接让polaris以替补的身份现在就开始和一队练配合，你怎么想？” 余闻肢体未动，被紧攥在掌心的手机屏幕里，倒映出他那张微愣的脸，和难掩失神的双瞳。 温重敛等了几分钟没得到回答，疑惑道：“听我说话没？” 思绪被牵回，余闻将染了潮的电话换了个手拿，没了物体遮挡，潮湿的掌心被风一吹，丝丝凉意从中央蔓开。 他找回声音，恢复不着调的样儿，懒着声说：“你们决定就行，我没意见。” “提前告诉你一声，省得到时候又说我不知会。”温重敛说，“那就这么定了啊，明天我让瑞田找polaris谈一下。早点就和你们接触也好，磨合期能长一些，到时候真进了首发，也不至于因为事事不足而手忙脚乱。” 他换了一口气，抬手轻拍了拍余闻的右肩，郑重道：“明年春季赛，我希望这支换了新鲜血液的队伍，能打出比以前更好的成绩。” 余闻不吃这套煽情，后撤一步掸了掸肩膀，他把手机塞到凝固在半空那只手中，冷不丁说扎心话：“明年事明年说，先把眼前解决了。” “……” 温重敛把手机揣回兜里，强忍下想骂人的话，他眼睛在余闻身上转了两圈，忽然想起前两天林瑞田提起的一件事，思忖片刻，斟酌开了口：“余闻，你是不是和polaris认识？” 余闻眼中意外一闪而过，脸上情绪也因为大脑迟缓没有很好的收敛。他呼吸一滞，垂眸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表情和行为已经足以回答这个问题，温重敛还是给出了解释：“瑞田前两天突然翻到了几年前对你的考察资料，发现你当时和polaris这个账号，有长期双排的记录。” “那时候polaris还并不出名，没留意过，不然也不至于看到他的id会想不起和你有关系。” 温重敛边说边留意余闻的表情，发现对方面色带了几分凝重。他想起网上那些风言风语，立马中断了话茬，开了个玩笑道：“不记得了吧？确实挺久远了。” 话至此，已经相当于石锤了。 余闻没有否认这件事的真实性，沉默好几秒才说：“都是以前了。” 8、第 8 章 任星桐结束了一把对局，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捧着手机躺在椅子里放松肩颈。训练的时候，他习惯开免打扰模式，一般不会被提示音打扰。 几个小时积压的消息在关掉勿扰后接踵而来，他点进红点最多的微信里，从上往下挨个查阅消息，看了一圈颇有种皇上批阅奏折的疲惫感。 最下面发来消息的人是林瑞田，发了七八条，中间还有两通未接的语音电话，大概意思是想今晚找他谈谈，消息隔得最久远，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任星桐猛地站起身，刺耳的动静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抱歉一笑，捏着手机走出训练室给林瑞田回了个电话。 “喂？polaris，你忙完了吗？”电话接通，林瑞田平稳的声音传来。 任星桐挺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解释：“嗯，我刚才在训练，没听到。” “哦没事，我问了你们领队。”林瑞田笑了笑，“消息你看见了吧？要是忙完了，一会儿来主楼二层[艾欧尼亚]会议室找我。” 简短交谈完电话挂断，任星桐还没完全回神，捏着手机原地踱步，重复几次后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揣回口袋，转身离开了青训营。 主楼二层挺宽敞的，穿过休息会客区，往里基本都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室，每个会议室都是用英雄联盟区服命名的，让人看了就有一种想上号的冲动。 任星桐挨个牌子看，连续越过了六七个会议室，才找到靠近尾巴的[艾欧尼亚]，他捏了一把手心的虚汗，抬手还未落下，门就被从里面拉开。 看清门内的人，任星桐手臂一僵，停滞几秒才缓缓垂落至大腿侧，他按下乱跳的心，波澜不惊地直视着前方。 隔着半扇玻璃门，不过一臂的距离，余闻带着满身热气停住了脚步，眼底未及时收敛的错愕意外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他将指骨攥得发白，紧着嗓子开口：“麻烦让让。” “嗯？”听到声音，林瑞田从报表里抬起头，一看这场景，当即血液直冲头顶。他撑着桌子站起身，边走边说，“干嘛呢你俩？余闻，我有事和polaris谈，你先回去。” 余闻沉着呼吸，僵直了好几秒才迟缓地侧开身体，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好好谈。” 闻言，任星桐迈出的脚步一顿，只一瞬就恢复常态，越过门旁的人，跟着林瑞田走进了会议室里。 “余闻，出去了把会议室门给我关好。”林瑞田偏了下头。 话音刚落，门缓缓合上发出轻响。任星桐绷紧的身体得以松懈，他肩膀一塌，顺着林瑞田的手势而坐。 “大半夜找我，要谈什么？”任星桐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两根大拇指无意识地使着劲儿。 林瑞田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战队经理，在洞察人心和察言观色这方面上，还是有话语权的。他一眼识破来人紧张，笑着说：“你别紧张，我是想和你谈些正事儿，是好事儿。” 任星桐呼吸一滞，绷直脊背反驳：“谁说我紧张了？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 林瑞田扫过那张青涩稚嫩的脸，无言以对，推了推眼镜说：“polaris，你很优秀，超乎我想象的优秀。老实说，以你的性格，我本来没抱太大希望，总是害怕你没法好好融入进职业团队里。” “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很多方面都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们整个战队都很看好你。” 任星桐脑子发懵，反应了好几秒，才用打了结的舌头说：“所以你找我来，是有什么好事儿？” “……你放心，反正绝对不是让你离开rok。”林瑞田感觉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有点牙疼。 “是这样的。”他省略了前情铺垫，将手里的文件调转了个方向推到任星桐面前，顿了顿说，“综合评估后，战队认为你的能力和价值，值得我们着重培养。但直接让你进首发是非常冒险且慎重的一件事情，毕竟春季赛在即，我们不可能拿着整个战队的荣誉去冒险。” “所以我们决定，先让你作为一队的替补中单，和首发战队进行为期半个月的磨合训练，这是让我们更深入了解你的一个过程，也是让你自我提升和蜕变的一个过程，这样也能让我们对你有一个更准确的综合评估，从适应战队到能否发挥你的最大价值。” “你需要明白，战队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你现在所学到的东西，接触包括职业比赛的知识，都只是入门皮毛和常识，那些东西还不足以让你成为一个完整的职业选手。” “一队享受的所有资源，毋庸置疑是整个战队最顶尖的，从各个方面都是，更不用提教练团队以及训练方式。你不用担心其他，替补只是一个身份，我们会以正式首发选手的待遇，完完全全把这些东西给你，但能不能吃下，能不能消化，靠的全都是你的个人能力。” 林瑞田说完最后一句，倾身将笔放在他跟前，说：“我相信你会让我们有超出预期的表现，也相信你一定能闯过这一关，更相信有你的加入，这个战队会走向更高的顶峰。” 任星桐垂下眼盯着那个文件，是一份保密协议，密密匝匝的小字令人双眼发晕。短时间内砸来了太多信息，他消化起来有些困难，唯一能坚定的就是，他一定会正式加入rok，也一定会如林瑞田所说，让这个战队走向更高的顶峰。 然后，他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他，记住polaris这个id。 他捏紧钢笔，翻到合同最后一页，重重在纸张印刻上名字。 林瑞田伸手接过合同和钢笔，翻到最后看了眼被重重划过，微微鼓起的签名处。他合上笔冒说：“我听你们领队说，你每天训练到五点多才休息？” 任星桐眉头微皱，含糊嗯了一声。 “刻苦训练是好事，但这样过度训练是不行的，一定要劳逸结合。”林瑞田说，“正好，明天开始你就跟着一队训练了，我会和重敛着重说一下，让你严格遵照一队的训练表和作息执行，过度训练和不正当的训练方式，只会给你的身体造成负荷，从而造成难以恢复的职业伤病。” “polaris，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为所欲为，可以努力，但要正确的努力。”林瑞田打一棒子给颗糖，“你应该也不想因为伤病离开这个舞台吧？那是所有人都会遗憾的事情。” 听到伤病，任星桐联想到了luster，没了叛逆劲儿，乖乖点下了头。 “好了。”林瑞田抬腕看了眼表，“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一队作息表稍后我发给你。” 任星桐“哦”了一声，也没有多停留，冲着大门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步子，脑子一抽扭头问：“吸烟室在哪儿？” 林瑞田脸上浮了一层难言的笑意，柔声问：“青训营那份必看手册看过没？” 刚进战队的时候确实人手发过这么一个小手册，领队告诉他们必须都看，任星桐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训练，根本没看完，就翻了一两页。他面不改色点头：“看了。” “看完了？” “完了。” 林瑞田笑意更渗人了，他撑着桌子起来，立马变了脸，怒骂：“看个屁你！今天回去给我好好把手册看完！连职业选手禁止抽烟喝酒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任星桐在心底骂了一句。 “赶紧给我回去休息。”林瑞田说完补充，“别试图在宿舍和厕所这种地方抽烟，没有隐私，你前脚抽我后脚就能赶到。” 连宿舍都没隐私？ 任星桐脸都绿了，丧着个脸和林瑞田告了别。他从[艾欧尼亚]离开，顺着过道四处寻摸，最后发现会客室附近有个茶水间，连着露天阳台。 他蹑手蹑脚走进，颇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悄悄把门也掩上了。茶水间不大不小，设施很全面，什么类型的茶水都有，还供应一些小点心。 任星桐用纸杯接了杯水当烟灰缸，端着杯子摸到了阳台上，吹着寒风点上一根烟。 带着浓郁尼古丁香气的烟屁股含入唇缝中，这几天高强度的训练压力和烦闷得到了释放，他趴在阳台栏杆上，半眯着眼睛呼出一口白烟。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冷不丁冒出一个人声，任星桐吓得人都快跳起来了，差点没把烟掐折。他捂着心口平复了两秒，后知后觉那道声音过于熟悉。 他猛然转身，半尺之外，余闻抱臂倚着墙，那双幽深的眼睛藏满了情绪。他偏开头，熟练地弹了弹烟灰，意外道：“你怎么在这儿？” “透气。” “哦。”任星桐裹吸着香烟，压下面对这个人的无措紧绷，故作淡定道，“那我刚才进来你怎么不出声？故意躲着吓我？” “我在你眼里到底多没品？”余闻眉毛抽了抽，“我是看你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你来这儿干嘛——” 意识到思绪被带跑，余闻转回一根筋，沉着语调追问：“到底什么时候？” “你小时候也没少——”任星桐声音戛然，堵回脱口跑出的话，脸上情绪沉重了一些，他不做声了，侧垂着脑袋连抽了好几口烟。 面前的人明明熟悉无比，可仪容和姿态，却与从前相差千万。 余闻一寸寸扫过他全身，从满头银发到扎着银钉的耳廓，最后垂落在他娴熟夹烟的右手上。 远观和近看，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余闻心情复杂地凝视对面，任星桐仍旧偏着头，抬起手腕还要继续往嘴里送烟。他看不下去了，僭越上前抓住那段纤细的手腕，沉声道：“任星桐，你到底在干什么？” 任星桐视线落在两人交缠的肢体上，有瞬间的恍惚。他手指无意识抽动两下，挑起眼皮，望向那张熟悉的脸，和记忆中似乎没什么分别，只不过从青涩蜕成沉稳。 他盯了两秒，用力挣开那只手，掐着烟猛吸了一口后丢进水杯里，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余闻双眼扫过他全身，呼吸急了点：“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 一句似关心谴责，又似质问批评的话，点燃了心中那团无名火。 任星桐用力捏瘪杯子，水液从杯沿流出沾了满身，他死死盯着余闻，再开口带了几分怒意：“我再说一遍，这和你有关系吗？”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是你记性不好，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余闻哑了声，他喉结滚动，眼底泛起血丝，面部肌肉颤动几次也没吐出一个完整的字。 任星桐用犀利的目光反击，紧锁着他，语气急促：“余闻，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管我的就是你。” “对，我是没资格管你。”余闻思绪霎时清明，带着满眼怔然泄气的垂落手臂，他后背抵着栏杆，沉默几秒，宛若自言道，“我们非亲非故，我凭什么管你。” 任星桐目光顿时凌厉，他一把抓起余闻的衣领，微微仰头，恶狠狠道：“我最烦你这个样子了，总是这么自以为是，说话做事永远都想一出是一出，今天一个决定，明天一个许诺，你从来不去想你随口一句的后果。” 余闻眼中光点跳了跳，嘴唇翕动，轻喃：“星星，对不起。” 任星桐五指松了松，一把将余闻推了个踉跄，侧过身粗喘着气说：“我说过，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从前不要，以后也不要。” “我任星桐说话算话，这辈子不会原谅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径直离开阳台，擦过余闻肩膀时，脚步微顿，偏头问：“余闻，你应该没想过有一天我能进rok吧？没想过我的实力，也能有配得上rok的一天吧？” 余闻眉头轻皱，刚要张嘴接话就被重新堵了回去。 “知道我进了rok，你是什么心情？”任星桐表情冷漠，“懊恼吗？还是要再次把我拒之门外？” “你现在是不是也有点后悔？”任星桐不给他思索回答的机会，步步紧逼，“为你当初的所作所为，也为你那句彻底否定我的话。” 话音落下，余闻那双眼里浮了些难以读懂的情绪，没了往日的能言善辩。 任星桐没得到想要的回答，语气中夹杂了些急躁：“如果你后悔我才会看不起你，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兑现那些狗屁许诺，我是来取代你的。” 一直沉默的余闻忽然扯了扯嘴角，说：“行，欢迎取代。” “你放心，终有一天，lpl摇旗呐喊的名字，不会再是silence。”任星桐狠狠剜了一眼余闻，粗着声音说，“我会用实力证明，我比你更适合站在这个舞台。” 撂下这句话，任星桐不等余闻回答，摔门离开茶水间。他绷着身体，脚下飞快地逃离二楼。 隔着一层楼，一触即碎的伪装掉落，任星桐再也维持不住表面，抱膝蹲在楼梯拐角，对着一片漆黑，用力眨着涩到发疼的眼睛。 他蹲坐到双腿发麻还没有挪动的打算，直到炸耳铃声打破沉寂，才将思绪唤回。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着歌唱，任星桐反应迟钝，歌都唱了一半才抹脸掏出手机。来电显写着老任，是他亲爹，平时倒是经常打电话，家里经常半夜上货，所以老任什么阴间时间来电都有，像今天这种两三点，也属于常态。 任星桐按下接听，用一把发哑的嗓音回：“醒了还是没睡？” “醒了醒了，今天要去趟批发市场。”老任轻缓的声音传来。 “哦……给我打电话干嘛？”任星桐用手指在地上画圈。 “哎呀，爸爸想你嘛，连个电话都不能打了？” 任星桐又哦，说完就不吭声了，捏着手机装死。 老任不用别人给话茬，自顾自往下接：“我听说，你最近没搞直播，去哪个什么战队了，和小闻在一个战队了是吧？” “你哪儿来那么多听说？又听谁说的？”任星桐声音立马低了八个度，浑身上下都透着不爽。 “我还能听谁说呀？你余阿姨呗。”老任说，“这也能生气啊？这种事情还要别人来告诉我，我倒是希望你来跟我说呢。” 老任声音如人，总是带着股慈爱劲儿，说什么都笑呵呵的，跟他吵架总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任星桐确实没脾气了，重重吐了一口气，没好气地问：“到底是余阿姨，还是余某人？” “你希望是谁啊？”老任欠欠地问了一句，很快又转回了正经话题，“和小闻在一块挺好的，有人看着你，我放心。” “你给他开工资吗？” “为什么开？” “不开人家凭什么替你看着我，你买个监控都得花钱，找个活人盯班还指望别人免费？”任星桐冷冷道，“我早就跟余闻没关系了，你什么都不懂，少来掺和。” “我怎么不懂啊？”老任也不生气，继续发表感想，“你和小闻不就是因为那点事吗，他也是事出有因，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值得你生这么久的气吗？” “以前跟人家身后当小尾巴，一口一个闻哥，亲热的咧，还恨不得和别人穿一条裤子呢……” 任星桐听得心烦意乱，把手机从耳朵移开。 所有人都不懂，老任不懂，余闻不懂，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懂。 他就是轴，恨余闻带给了他一切，又连所有的一切，包括他一起扔掉了。 9、第 9 章 晚间课铃响起，紫云大门敞开，身着校服的学生们乌泱涌出。 任星桐从学校深处一路小跑到门口立定，放学时间人潮流动，有学生有家长，密匝的能将他淹没。 他看着川流人群，双手拽着书包带子，百无聊赖地踢起了脚边的石子，边踢边嘟囔：“第九次迟到……” “铃铃——” 车铃穿破人群，直抵任星桐的耳中，他猛然抬头，落了满地金黄的梧桐大道边上，一辆银色单车停靠，车主人身形清瘦，单腿落地支撑，偏头冲他招手：“星星！” 任星桐双眼一亮，蹦蹦跳跳地蹭到马路边上，仰头抱怨：“闻哥，你接我能不能准时来呀？再这样我就去给阿姨打小报告。” “……你真把我当司机了？”余闻伸手摘下他的书包放在前筐，“初中学业很忙的，你以为还都跟你们小学生一样轻松？” “切，学业重不重跟你又没关系，余阿姨说你能及格一次她就烧高香。”任星桐得了便宜还卖乖，轻车熟路地跳上单车后座，双手紧紧搂过那单薄的窄腰。 余闻从小就瘦，赶上拔个的年纪，一抽条就显得格外瘦，尤其是他个子拔的还高，比同龄人都要高半截。 “再说我就把你扔下车。” “你敢！”任星桐嘴上不服输，手却将余闻搂得更紧了，生怕那人按常理出牌，真欺负人。 “我有什么不敢的？”余闻嘁了一声。 单车轱辘压过落叶，发出清脆响声，任星桐踢了踢腿，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儿，好奇道：“对了闻哥，你说今天要带我去个好地方，是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余闻显然懒得应付他，回得极其不走心。 任星桐老老实实“哦”了一声，坐在人家车上听天由命，听了一会儿天又开始尝试改命：“闻哥，今天语文老师留了好多作业，还要写两篇日记。” 余闻也“哦”，漫不经心道：“作业这玩意儿你写不腻吗？有什么好写的。” “腻啊，可是老师留了就得写。” “我就不写，她是你语文老师又不是你爹妈，你那么听她的干嘛。”余闻又开始不着调，“天天这么循规蹈矩，你不觉得没意思吗？” 任星桐还没从这两句话里回神，单车就停在了一家挂着霓虹灯牌的“潮店”跟前。 余闻蹬下脚架，拎出车兜里的书包甩到肩后，抬了抬下巴说：“哥都替你觉得没意思，带你来找点开心刺激的。” 整个店在胡同里很大，但并不明显，更像是隐藏在角落里，要不是灯牌写着世纪网吧四个大字，任星桐都怀疑余闻要把他卖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踏足过这条不良青少年的常驻街道，更没来过据说是校霸老窝的黑网吧。 任星桐眨了眨眼睛，有点恍惚：“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 “对。”余闻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揽过他的肩膀推门而入。 网吧内烟雾缭绕，密闭的空间里满是浓烟，浅薄呼吸两口都觉得难以呼吸，无法想象长期在这样空间会怎么样。 任星桐呛得眼睛都睁不开，边咳边挣扎：“学校不让进出网吧……” “要不说你小学生，校规是你的圣旨啊？”余闻没好气，胳膊环的更紧了，他侧身往下压了压，贴着任星桐的耳廓说，“星星，信我的，就一次，保准你食髓知味。” “……” 三好学生任星桐抖了抖，打着磕巴说：“我想回家写作业。” “写个屁。”余闻说不通，干脆直接来强的，勒着任星桐到前台，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拍在桌上，“开两台一小时的。” 拿了开好的卡，余闻又勒着满身抗拒的任星桐去找卡上对应的机位，一直到落座才把脸憋通红的人松开。 “咳咳咳——”刚被松开，任星桐就止不住地咳嗽，手反复摩挲着泛了层红的脖子。 “早听我话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余闻俯身把两台机子都打开，一抬头看任星桐还站着揉脖子，笑着说，“还难受啊？那咋办，要不我给你揉揉？” 任星桐有点生气，鼓着腮帮子说：“用不着，我想回家。” “来都来了，机子也开了，别矫情了，陪我玩玩呗？”余闻拉了拉旁边的椅子，能屈能伸，“行吗，任小少爷。” 任星桐端了会儿架子，确实也架不住这新奇地方的诱惑，他克制着目光左右环顾了一圈，每一块大屏幕上都花花绿绿的，什么模样的都有，每个人都沉浸在哪块屏幕里，吵嚷欢闹，似乎总是开心多一点。 他被氛围感染，扭捏着说：“好吧，那你晚上要陪我补作业。” “……”余闻咬了咬牙，“行。” 任星桐坐进网吧不算舒适的椅子里，双手抚摸键盘鼠标，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澎湃感。网吧那块大屏幕上种类很多，乱七八糟的游戏迷人眼眸，他捏着鼠标无从下手，偏头想看看余闻选择那个。 屏幕中央是一个暗色启动程序，界面被动态人物占据了三分之二，只留下右侧一小块作为登录区域，账密上方，黑金图标包裹着四个大字—— 【英雄联盟】 【leagueoflegends】 任星桐呼吸一滞，盯着那仿佛自由之翼的图标看了许久，直到余闻偏头出声，才堪堪回神。他没挪开直白的视线，说：“闻哥，你平时就玩这个游戏吗？这是个什么游戏。” “嗯？”余闻扫了眼自己的屏幕，“你说英雄联盟啊？游戏还能是个什么游戏，打发时间随便玩玩呗，懂不懂什么叫消、遣？” “闻哥，你怎么干什么都只是玩玩。”任星桐皱了皱鼻子，握着鼠标从游戏列表里找到了英雄联盟。 他第一次用电脑，所有东西摸索起来都比学习还要麻烦，这一块屏幕里包含了太多内容，令他有一种打开新世界的感觉。 英雄联盟登录需要注册账号，任星桐不会操作，打开网页每一步都要找余闻帮忙，无论对方是等待匹配还是进入对局，不分时候的求助。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注册完毕登上了，他看着界面上密密麻麻的区服，又去打扰已经开始对局的余闻：“你在那个区？” 余闻估计也是被找怕了，耳机只戴了一半，神情专注，边操作边回应：“艾欧尼亚。” 任星桐“哦”了一声，又往旁边偏了偏，盯着旁边屏幕上的内容，他看不懂只觉得眼花缭乱，眼睛跟不上余闻的操作。 他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多嘴：“闻哥，你玩的是什么人物？” “这叫英雄。”余闻按下b回城，拿起水回得没好气，他灌了半瓶水，用手背擦干唇角水渍，说，“我玩的是男枪，一个打野英雄。” 任星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到余闻又投入到了对局中，他找回了点自知之明，不再去打扰，埋进自己的电脑里，鼠标光点在[艾欧尼亚]停留两秒才按下。 短暂动画之后，取昵称的界面弹出，任星桐立马又把刚找回的自知之明丢下，烦人地问：“你游戏叫什么？” 余闻全神贯注，没搭理这句话。 任星桐等了两秒，实在按耐不住了，伸手轻轻推了下露出半截的胳膊肘。 余闻被推得一抖，双手反应没跟上，只愣神一秒就吃了对面完整的一套技能，当场去世。他眼睛大睁，气急扭头：“你是不是欠揍！” “死就死了呗。”任星桐没看出来是多大的事儿，摊了摊手。 余闻一口气没提上来：“什么叫死了就死了，你特么的，你知不知道我多值钱？！” “死都死了，你赶紧趁这个功夫告诉我啊，你游戏叫什么。”任星桐才不关心那些东西，只着急自己的事儿。 余闻还在气刚才的气，闷声回：“silence。” 任星桐眼睛微睁，特惊奇：“英文啊？” “这叫时髦，你懂个屁。”余闻懒得和小学生争论，不耐烦道。 “那我也要叫个英文的。”任星桐从大脑里搜寻自己有限的词库，琢磨了几分钟也没定下来，撑着下巴在余闻耳边念紧箍咒。 余闻听的脑袋疼，说：“你怎么不干脆把英语课本上的单词都念一遍？” “我还没学完这学期的呢，我先把一单元的念了吧。” “……” 余闻默不作声了一会，忽然说：“叫polaris吧。” “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任星桐触及知识盲区，皱着鼻子说，“初中课本教的吗？你是不是百度的。” “……你想不想挨打？”余闻纾气，“polaris是北极星的意思。” 任星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为什么叫北极星，叫星星不行？” “星星有无数颗，北极星只有一颗。”余闻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深沉讲解，“polaris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任星桐恍然“啊”了一声，乖乖搜索北极星的英文单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在了昵称框里，确定三遍没输错后，按下回车键。 没了什么需要问的地方，任星桐老老实实开始过新手教程，他没接触过游戏，玩起来很陌生，愣是把一个教学过了十几分钟。 这边过完，余闻也正好结束了一把。任星桐怕惹人嫌，抓紧时间又去求学：“男枪就叫男枪吗？没搜到这个英雄。” 余闻“唔”了一声，倾身过来，夺过他的键盘鼠标，在商城英雄搜索栏里，输入了四个字：法外狂徒。 英雄弹出来，完整的名称映入眼帘，任星桐将[法外狂徒·格雷福斯]八个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余闻把键盘鼠标还给他，说：“来solo吗？我带你熟悉下游戏，顺便教你玩打野。” 任星桐求之不得，立马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指着搜索界面的男枪说：“要！我也要学这个英雄。” 10、第 10 章 “这波艾希一个人顶不住四个人啊，很危险，看看能不能守住塔拖到队友复活。” 网吧光线昏暗，中央区的大屏幕上转播着s6赛季全球总决赛的冠军争夺赛，lck赛区的kca与lpl赛区的rok正在激烈交战。 2:2的比分，最后一把定胜负。 整个网吧不似往常喧闹，异常安静，只能听到音箱里解说嘶哑怒嚎的声音。 “下路超级兵过来了，看看rok这波准备怎么操作。牛头上了，漂亮，推到了三个人，kca的艾希又被捆了，能不能救！”解说甲嘴皮子动得飞快，扯着嗓子喊。 解说乙接过话，声音沙哑地说：“luster这边完全不给对面机会，技能跟得好紧，直接把kca堵回水晶打！” “triplekill，luster直接拿到三杀！”解说甲说，“一波漂亮的零换三！” 大屏幕上红方rok已经破开kca水晶，解说甲乙激动地站起来鼓掌，异口同声道：“让我们恭喜rok，在决赛上以3:2的比分，获得了2016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的冠军，也是lpl赛区的第一个冠军！” 话音未落，网吧的寂静被无数个“rok牛逼！！”“我们是冠军！！”淹没，洪亮的声音直冲房顶，可无人出声谴责说一声吵闹，更无人煞风景选择离开，因为这是属于所有电竞粉的一场狂欢盛宴。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例外地跟着欢呼雀跃，为冠军，为每一个付出血汗的职业选手，更为lpl。 当舞台飘下属于冠军的一场雨，网吧很应景地喷出了彩色飘带。 任星桐被喷了一头彩花，他却像没有感知一样，双眼紧锁在屏幕上，看着彩带飘飘扬扬落了满地，职业选手们身披国旗举起奖杯，大喊着：“我们是冠军！” 心脏跟着音乐鼓点急促跳动，全身的血液燃烧，灼热滚烫地在身体里流淌，四肢都被烫得发木无法行动，这种感觉是从未曾拥有的。 余闻转过身，眉眼之间的兴奋难掩，扬着唇角问：“怎么样，好看吗？” “嗯。”任星桐双眼发直，“太厉害了，什么时候我也能那么厉害？” “不满足现状了？”余闻笑完沉下声音，状似打趣地开口，“会的，说不定以后我们也会站在那个舞台上呢。” 任星桐愣了愣，双瞳的光点亮起，他扬起脸说：“真能吗？我们也能那样吗？” 余闻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弹了他一个脑嘣：“所以才要好好练技术啊，你现在连上分都困难，还想站在世界的舞台？” “我就是想想……感觉离我太远了。”任星桐揉着额头嘟囔，“闻哥你比我有希望，前提是你不要用“玩玩”的心态。” 余闻一愣，显然没料想到这个回答，他舌尖卷过唇缝，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你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这还需要结论？”任星桐理直气壮，“不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一双眼睛一张嘴……” “让你回答问题没让你顺口溜。”余闻哭笑不得地打断，他抬手揉乱任星桐的发型，“行了，你赶紧回家写作业吧，用不用送你？” “你又不回去啊？”任星桐皱眉，“你都初三了，能不能好好学习两天，你这成绩能不能毕业啊？考不上高中怎么办？” “任星桐，你信不信我抽你。”余闻无语地叹了一口气，“赶紧，麻溜回去，别烦我。” 听见不耐烦的口吻，任星桐脸都皱了，他眼睛扫到余闻早就变了色的头发上，板着脸说教：“你的叛逆期还没过去吗？从初一叛逆到初三，余阿姨没让你气出心脏病真是身体好。” “3——” “我走，我走啦。”任星桐见好就收，边往外磨蹭边说，“你别玩太晚，熬夜伤身体，早点休息，如果可以就把作业写——” 一记眼刀飞来，任星桐立马住嘴，扯着书包带子蹦蹦跳跳离开。 大门关上，余闻倚墙发散了会儿神经，他把手揣进衣兜里，起身往外走。收银台站着个高瘦的青年，是这家网吧的老板林空。他走过去撑着台面，说：“空哥，还有十分钟换班，你去休息吧，我来盯。” 林空闻言扭头看了眼表：“还真是，你小子够准点啊，吃饭没？” “没有，你请客吗？”余闻指了指他身后的酸菜泡面，“我吃那个，谢谢哥。” “死小孩。”林空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拿了两桶酸菜泡面，边拆边说，“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非要跑网吧来打什么工。” 余闻盯着林空手上的动作，张嘴就来：“在网吧打工可以免费上网，赚钱还白嫖网费，对我这种网瘾少年，两全其美。” 林空撒完调料，看了他两秒，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说：“行吧，中间困了就喊我，小小年纪这么熬夜多伤身体，听见没？” “嗯。”余闻敷衍点头，不知好歹地抬了抬下巴，“赶紧泡吧，饿了。” “……死小子。” 吃过晚饭，余闻往前台一窝，借着旁边专门安得游戏机器上网，凌晨通宵的人并不算多，只是偶尔会有人叫服务，一晚上说不上忙，玩游戏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他握着鼠标，难得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英雄联盟，而是点进了网页了，迟疑半天，鬼神使差地敲下了一行字。 【英雄联盟职业选手要求】 搜索页面的词条密密麻麻，一眼望去都恍惚，他握着鼠标埋入电脑里，花了半小时看那些不知道靠不靠谱的信息，看到最后也没找到个准确的，全都是模棱两可的编纂，没有实质性的东西，总结下来就一句话，技术牛逼就行。 他揉了揉眉心，关掉网页打开了英雄联盟，活动完脖子轻舒一口气，专注地打起了游戏。 中考之后，余闻凭借很一般的成绩，顺利进了吊车尾的十五中，任星桐也在初二那年以成绩前五被分进了一中快速班，每天要面临厚厚的作业和试卷，基本没有打游戏的时间。 赶上周六日时间充裕点，任星桐就会去网吧陪余闻打游戏，他明显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余闻的技术水平很稳定的递增，段位也一天比一天高，和他拉开了一条难以越过的鸿沟。 任星桐偶尔也会因为天差地别急躁，尤其是在两个人彻底无法双排之后，这种感觉就尤为强烈。 他结束一把对局，看着自己没什么过人之处的战绩，皱起了眉毛。看了半分钟，他有些烦躁地关掉了结算页面，扭头去观看余闻打游戏。 那边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团战，任星桐看着余闻反应快，操作果决利落，不过片刻就分割战场拿下三杀扭转局势，三打五打，打出了一换四的成绩。 这样的比赛，重点了任星桐曾经因为职业比赛的热血，他甚至有一种余闻就站在那个舞台上的错觉。 “呼。”一把结束，余闻抬手捏了捏后颈肉，偏头看到直勾勾看过来的任星桐，疑惑地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任星桐回一半神，盯着他的屏幕，没头没尾地说：“闻哥，你真的很厉害。” “……？”余闻更疑惑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本人吗？” “是。”任星桐拽下他的手，郑重地又重复了一遍，“你打野很厉害，非常厉害，我有一种预感，以后你也能站在那个舞台上，然后——发光发亮。” 余闻愣了愣，敛起玩心，颇为认真地问：“你真这么觉得？” “嗯，我真的这么觉得。”任星桐重重点了点头，“闻哥，你好好坚持下去，别把它只当一个游戏，我相信终有一天，它会带给你努力的回报。” 余闻神色变化，微垂的睫毛轻颤着，似乎在为这个目标而感到不安，又或是澎湃和激动。 “反正以你的成绩，考大学肯定是费劲了，如果真的能当职业选手，还是条挺不错的出路呢……”任星桐煽情完又开始作死。 余闻还没从刚才的话里回过味儿，一听下话差点没气死，抬手就捏任星桐的脸肉，他下了狠劲儿，直捏得任星桐哭疼才松手。 右脸的皮肉泛红，任星桐眼角含泪，带着鼻音说：“都高中了还欺负小孩，你真不要脸。” 余闻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含笑冲任星桐吹了一口气，不着调地回：“谁要那玩意。” “反正，你加油吧。”任星桐疼皱了脸，揉着脸颊含糊道，“我等着那一天，以后也好出去吹牛皮，说我认识谁谁谁。” “你特么的。”余闻喘不上气了，“小小年纪这么不学好，跟谁学得还喜欢上了吹牛。” “你。”任星桐毫不犹豫道。 “……怎么不学我身上好的？”余闻小声喃喃，他缓了一口气，迟疑了好半天才重新挑起眼皮，试探着问，“星星，你想不想也站在那个舞台上？” 任星桐呆住了，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嗯，你。”余闻顿了顿，“任星桐。” 任星桐嘴唇翕动，无法为这句话找一个准确的答案。 想吗？当然了，那是一个能令人热血沸腾的舞台。 他想象过站在那个舞台上的感觉，一定像走在云上，想象过奖杯的重量，举起来会不会沉重，想象过台下的欢呼声有多热烈，是狂欢也是为胜利者呐喊。 任星桐在晃过的记忆片段里失神，因为这种遥远的东西只能靠想象，如果从脑海里抽离，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深知自己能力，没天赋也不够努力，连余闻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基础的游戏都玩不明白，更何况那些要命的思路节奏大局观。他不具备，连一个平凡的游戏玩家都称不上，根本没有打职业比赛的可能。 可余闻却来问他，要不要站在那个舞台上。 任星桐抬起头，对上那双坚定的双眼，迟疑着说：“你为什么觉得我可以？我游戏打得稀烂。” 余闻更楞，滚了滚喉结，如实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可不可以，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他呼吸停顿，看着那张脸，嘴唇微抿，将私心话往外掏：“我就是……没想跟你分开，一个人的舞台我不想站，想跟你一起并肩作战，无论是成为垫脚石，还是立于顶峰。” “至少，我的未来必须有你。”余闻很少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侧着头问，“所以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向世界的舞台出发。” 任星桐思绪混乱，只晓得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贴在耳廓，用频率告诉大脑，他想成为那样的人，也想跟余闻一起并肩。 “嗯……”他迟疑停顿了几秒，缓缓伸出小拇指。 “？” 余闻抬眼看他。 “拉钩。”任星桐晃了晃手指催促。 余闻没搞懂什么意思，稀里糊涂地伸手和他小拇指相勾。 任星桐用力勾紧那根手指，郑重道：“我想。” “想跟你一起，去往那个舞台。” 11、第 11 章 升入初三那年，任星桐偶尔会参加课后补习班，他没时间跑网吧，凭着上学期年级第二的成绩，磨着老任给他买了台电脑。 电脑是余闻陪着他去数码城挑的，自己组装的，性能还算可以，除了价格贵点没什么毛病。 搬着新电脑回家那天，任星桐扯着余闻分享喜悦，他兴奋地指着电脑桌说：“闻哥，这是我的电脑，我的键盘，我的鼠标——” “你念叨八百遍了。”余闻生无可恋，裹着任星桐的被子翻了个身，埋着脸尝试装死。 “闻哥，起来打游戏啊！”任星桐十分没眼力见，“你平时不是最爱打游戏了吗？在网吧能通宵，在我家里不行吗？” “不行。”余闻说，“没那个氛围，在你家我只想睡觉。” “什么氛围？”任星桐疑惑。 “网吧的氛围。” 任星桐实在无法理解网吧的氛围是什么，他苦思了一会，拧起眉毛说：“那我收你网费？这样总有网吧的氛围了吧。” “……” 余闻掀被起身，无语地看着他说：“你自己对着一台机子当老板吧，我可走了。” “你干嘛去？！”任星桐急了，横跨一步拦住余闻的去向。 “回家睡觉。”余闻打了个哈欠，抬手指着墙上的钟，“十二点了，你们好学生十二点还不睡觉吗？” “明天周日，不上课没补习班，我可以通宵。”任星桐迅速表态，“我要用我的新电脑打游戏。” “那你打呗，你就一台电脑，又不能俩人打。” 任星桐捏着下巴沉思了这个问题，半晌摇了摇头否决：“我一个人熬不动，咱俩可以换班。” 特么的，头一次听说熬通宵还讲换班制度的。 余闻气笑了，退了几步重新坐回床上，说：“行行行，我陪你总行了吧。” 任星桐盯了他两秒，看他彻底爬上床才放下心，他坐回电脑旁，熟练地登陆了自己的游戏号，点完匹配按钮又开始碎嘴：“你别光看手机，教教我打游戏，不然我永远跟不上你。” “又要陪你熬夜，又要教你打游戏，天下便宜都让你占了？”余闻跷着腿玩手机，压根没抬头。 “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说你会好好教我，结果你自己都王者了，我还在钻石！”任星桐带了怒色，两步走到床边把余闻手机抢了，“你能不能对我上点心！” 估计察觉真生气了，余闻立马收了玩闹的心思，坐起来哄人：“上心，一直上着心呢，谁说我不教了？不教谁都得教你，是不是，小祖宗？” 电脑响起匹配成功的声音，任星桐把手机摔到被子上，带着气音说：“起来。” “起起起。”余闻迅速从床上起来，拉了一把椅子放在任星桐旁边，抱着椅背反坐。 任星桐按下确认，游戏进入选择bp界面，他照旧先看顺位，结果这一看发现自己被补到了中路的位置。他懵了，脱口道：“我补位了。” 余闻处事不惊地啊了声，双手垫在椅背上，说：“看到了。” “怎么办啊？”任星桐说，“我不会玩中单啊。” “问问2l换不换。”余闻颔首。 任星桐乖乖照做，敲键盘打字询问2l意见，结果2l是块硬骨头，不换就不换，语气还挺冲。 他得到了答复，像传达机一样，向余闻实时播报：“他不换。” 余闻盯着屏幕脸色发黑，冷着声音说：“看到了，选你的，中单就中单。” “我——” 任星桐看了眼屏幕，马上就要到他选择英雄了。他迅速切到中路英雄扫了一眼，正苦思玩哪个英雄比较好呢，身后传来一句话。 “劫会玩吧？” 任星桐迟疑着说了句会。 劫是英雄联盟中低段位中非常热门的英雄，他虽然被默认为中路英雄，但因为游戏定位是刺客，加之本身是个节奏型英雄，所以不乏有人拿劫尝试打野，尤其是在版本更迭，劫被动加强后，打野流更是强势登场。 任星桐之前也随大流玩过一阵打野劫，可以说完全是前期发育好，后期收割爽，操作灵活在团战里如鱼得水，蹲人秒更是不在话下，赶上脆皮就是一刀一个小朋友。 游戏里，正好到了任星桐选择英雄，余闻撑着下巴说：“选吧，劫。” “我没拿劫走过中。”任星桐锁下劫，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要是打得不好，队友会不会骂我？” “不会，谁骂你，你就骂回去。” “……” 任星桐犹豫地点了点头，调整好符文，盯着电脑屏幕等待对局开始。 游戏开始，任星桐操纵着劫到线上，对面中路选出了一手发条魔灵。 发条是个输出比较灵活的英雄，全技能aoe，手长，打团优势突出，前期只要防好刺客和突进英雄，保证自己稳定发育的环境，只要发育得好，后期伤害是非常惊人的，在团战中能往往能打出很炸裂的伤害。 但她也有非常致命的劣势，没有位移技能，很容易被gank，且英雄本身非常吃团队配合，如何遇到配置稀碎的队伍和个玩个的队友，基本废了一半。 劫是刺客英雄，发条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性，不仅能在前期压制线权，还能让发条难以发育感到压力。 任星桐打游戏一向大胆，根本不怕对方打野gank，卡着兵线把发条堵在塔下消耗。他游戏打的虽然一般，但思路这方面没少受到余闻传教，对节奏把控还算不错。 六级之前，他一直卡着中路兵线，算时间去河道和边路支援，不仅没落下补兵，拿着全队最多的助攻，在经济上也有非常好的优势。 六级之后，劫点出r技能，有了单杀秒人能力，加上他的经济优势，危险系数简直直线上升，发条估计也意识到了这点，打的明显比之前猥琐多了，能缩在塔下绝对不出来。 任星桐清完一波中线，站在发条转了两圈忽然停下，原地按b回城，给发条也整愣了，左右摇摆了一下，迟疑着想试探一下。 就是这一秒的迟疑，任星桐按r近身，发条反应过来后交掉闪现，小地图对面打野盲僧已经露头，正朝着中路赶。 他越塔扛着即将被gank的风险，仍然冷静自若，果断又快速地补weq将伤害补满，收下发条的人头，再次r下，和大招影子互换，面对赶来盲僧的突进，潇洒离去。 一套操作结束，余闻吹了个口哨。 任星桐本来绷着脸闭麦操作呢，一听余闻出声立马垮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感觉中路没想象中那么难，好像比打野简单点。” “嗯哼。”余闻没答话。 任星桐不再和余闻交流，专心继续投入在对局内。 时间来到十五分钟，我方打野打信号准备从河道往上包抄青钢影，任星桐看了眼小地图，切断中路兵线从野区摸过去。 上路牛头和螳螂已经围过去，卡密尔见状想要撤退，任星桐预判路线想从左侧切入，没料到牛头会突然推到卡密尔，直接把对方推他脸上了，对方卡密尔反应很快，反手就把他框大。 任星桐沉着冷静，并没有慌忙乱|交技能，而是ea先手隔墙丢w接r，落地立马干脆的接二段w，卡密尔丢失视野，吃到三q。 他丢完技能，果断地再次按下r，回到大招丢一发e补伤害，爆死卡密尔。 卡密尔稀里糊涂死了，在全部频道发了句秀啊兄弟。 任星桐扫了一眼，冷漠地踩在卡密尔尸体上回城买装备。 “秀啊。”余闻带着笑意说。 “段位低，大家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任星桐抿了下唇，越说声音越低。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认真说的，刚才那两波操作，真的很秀。” 游戏正如火如荼，任星桐没分心回复。 余闻双眼盯着屏幕，看任星桐灵活支援，帮两路有效gank，在经济优势下能保证很好的抓人能力，每次支援都能拿下人头。 团战中更是切入点极佳，预判封走位，收割脆皮配合队友分割战场，充分用上了劫的被动拿下每次团战最多的人头。 男爵刷新后，他们拿下大龙沿中路直抵高地，当着对面辅助的面先越塔秒掉射手，再连辅助带塔一起收掉。 对方ace，门牙被毁，这把对局彻底宣告结束。 任星桐摘下耳机重重吐了一口气。 余闻坐直身体，撑着下巴忽然开口：“星星，你中路玩得不错，很有天赋。” 任星桐愣了，扭头满脸怀疑地说：“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余闻点头，“我看了一整把，你意识操作都不差，大局观也好，完全不像第一次玩中路的，整把支援和配合也做得很棒，能带节奏能gank，carry能力很强。”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比你的打野玩得好。” 任星桐更愣了，简直不敢相信，舌头打结地说：“可是我玩了三年打野啊，中路……我才玩了一把。” “说明，以前让你玩打野，是个错误的决定。”余闻耸了耸肩，“你似乎更适合玩中路。” “并不是说你那三年打野就是白费，只是同样的思路和意识，你在玩中路上发挥得更好，也更有价值。”余闻说，“你看，同样的英雄，你在玩打野的时候就顾及太多，意识和大局观没错，操作也没错，但就是没有像中路这样游刃有余。” 任星桐听得发懵，似懂非懂地捏着手心说：“所以，你是觉得我该玩中路吗？” “嗯，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余闻对上他失神的双眼，说：“也挺好的，如果我们都是打野就没办法一直一起了，如果你是中单不就正好吗？以后我们能一起双排了。” “而且，我想过了，如果我们都是打野，真想走上打职业这条路，总会面临成为对手或无法同时站在那个舞台上的情况。” 余闻莞尔一笑：“但你是中单就不一样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们理应是队友。” 任星桐被连哄带忽悠，动了心，掩着眼中跳动的光点，嗫嚅道：“那，我玩中单吧。” 12、第 12 章 不用补课的周六，本该是个很好的休息日，可惜总有扰清梦的人。 当房门被用力推开，紧裹的被子因外力剥离，任星桐崩溃地睁开眼，对着床边的罪魁祸首怒吼：“余闻！！！！” 余闻承受着怒吼，故作意外地接话：“嗯？你怎么知道我又上国服第一了？” “……”任星桐困得两眼冒金星，根本不想配合他的表演，抬起发颤的手指着门口，气若游丝地回，“出去。” “国服第一——” 无论任星桐说什么，余闻都只会重复那两句话，听得他都生无可恋了。在第n次对话死循环后，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扯过被子重新窝回床上，懒得再跟某只鹦鹉废话了。 余闻恢复正形，贴着床沿坐下，带着笑意说：“星星，你加把劲啊，快撵不上我了。” 任星桐一顿，捂着被子没接话。 因为学业的原因，他打游戏的时间非常非常有限，尤其是初三尖子班有强制的课后补习，连双休日都被压缩成了只有半天。 去年改玩中单后，余闻说过他其实还算有天赋，只是缺乏游戏经验，说白了还是玩的少，几百局的天才遇上几万局的努力型选手，终还是技不如人。 他知道自己差在哪里，天赋不算拔尖，又不够努力。 余闻比他认真多了，几年前就已经是王者，这两年更是成了国服前两百的常驻选手，到如今已经联蝉两个赛季的国服王者第一了，而他却在刚刚摸到王者的门槛。 任星桐迟钝半晌，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闷声说：“是不是又有战队联系你了？” “嗯。”余闻坦率承认。 从前年余闻一改从前半吊子，发了狠的上分，掐着赛季的尾巴闯入了国服王者前十，也是在那个年末，他收到了第一个职业战队的邀请。 任星桐清楚地记得那个跨年夜，得知余闻被职业战队青睐，他先是感到无比的激动，可当那阵强烈情绪过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无尽落寞。 余闻已经半只脚踩进了职业圈，而他还只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任星桐心慌得厉害，试探着问：“闻哥，ox战队好像还挺厉害的吧？你会去吗。” 听了这话，余闻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了点无奈，他伸手轻敲了一下任星桐的脑袋，说：“不去，不是说了么，战队要一起进。” 任星桐有点开心，压着喜悦说：“可是我现在连门槛都迈不过去，如果一辈子都不行呢？” 余闻很无所谓地耸肩，说：“那就不去了，不打职业也挺好的，自在。” “那怎么能一样？”任星桐摇头反驳，他吸了一口气，“闻哥，你等等我，等开学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就每天抽空在家打。” 他光说还不够，抓起余闻的手，郑重道：“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你再等等我。” 余闻垂落眼皮，视线落在下方，他滚动喉结，没了硬气劲儿，偏头以拳抵唇，含糊道：“嗯，等你。” 余闻一等就等了任星桐将近两年，这中间有非常多知名战队来邀请过，他都没答应。 任星桐一听没否认，心底闪过一丝急躁慌乱，他干脆直接掀被坐起来了，盯着余闻的侧脸，试探问：“你会去么？” “不会，不说了等你么，无论哪个战队，我都不去。”余闻回得果断。 任星桐心踏实了不少，面上装着不在意，特大度地发言：“你要想去也行。” 余闻抬手弹了下绷脸小孩的额头，乐了：“别跟我这儿玩欲情故纵，你闻哥不吃这套。” 任星桐被拆穿，顿觉羞耻，气急败坏伸手推人：“……滚蛋。” 余闻后仰让那双手落了空，不要脸地撑着床沿说：“我要是真滚了你又该委屈了吧？” “你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快走，别烦我睡觉。”任星桐不承认，背过身拿被子捂耳朵。 “好好，我走。”余闻就喜欢逗他，笑弯了眼，边缓慢往门口挪动边示意，“真走了啊？” “嗯，走。”任星桐说完停顿了半晌，扭回头特霸道地问，“去哪儿啊？” “查岗啊？”余闻就知道还有下话，抵着门口一直没走。 “我根本不想知道，是余阿姨非让我监督你。”任星桐说。 余闻把多余的解释当耳旁风，不咸不淡地回：“去网吧。” 任星桐一听，稍微坐起来了点，追问：“去打工还是去上网？” “既打工也上网。” 余闻丢下这句话，不等任星桐回复，摆着手离开。出了任家，他骑着单车慢慢悠悠前往世纪网吧。 高中每个月都会摸底考，余闻没法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去兼职，只有每个礼拜周六日可以去两天，他在这家网吧也兼职好几年了，和老板关系不错，所以兼职时间比较灵活，要去提前说一声就好，不过赶上个礼拜月考，也有半个月没去了。 掐着点抵达网吧，午休是个高峰期，打眼一看基本没有空座了。余闻插着兜直奔前台，特霸气的拍了下桌子。 林空正专注看视频呢，一听这动静吓一哆嗦，抬头正想骂人，看清是谁后，意外地“哟”了一声。 “半个月没见，又变样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指着余闻的头顶说，“终于把你那个破蓝不蓝灰不灰的变色鸡毛掸子染回去了？” “你懂不懂审美？那叫渐变蓝灰色。”余闻皱眉纠正。 “不懂，你这么懂怎么还染回去了？”林空乐了，“不当不良了？” 说起这个余闻就挺不爽的，撑着桌子没好气道：“教导主任直接上我家来了，堵着门拿喇叭喊，我丢不起那个人。” “哈哈哈哈。”林空笑得直拍桌子，“你们教导主任可真是个人才，也给你留面子了，起码不是在学校广播。” 余闻脸都黑了：“他最好不要，不然我容易犯|罪。” “还是这样好，顺眼多了，挺帅一张脸，你天天弄得跟个葬爱家族一样。”林空憋着笑说。 “……都说了，那特么叫时尚潮流，男团风格你懂不懂？”余闻心累地摆了摆手，“懒得跟你个快三十的老男人说。” “没事儿，我愿意跟你这位十七岁的年轻不良小伙说话。”林空逗完，问，“你考完试了？怎么样，有把握吗？” 余闻轻车熟路坐进前台，手翻着旁边零食架，说：“有把握。” “嚯，可以啊，够自信的，这次能突破自己了？”空哥有些意外。 “嗯，突破下限，有把握倒数第一了。”余闻开了一袋饼干，说。 “……”空哥一把抢过余闻手里的饼干，骂道，“那你特么还有脸吃，马上都高三了还这么不上心，滚回家学习去。” 余闻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学了，到头了，有这功夫不如赚点钱实在。” “小小年纪……”林空盯了他半分钟，末了还是叹了口气，迟疑着问，“阿姨最近怎么样？” 余闻顿了下，再开口声音低了两度：“老样子。” “升上高三可不能再这样了，好好学一年。”林空没接那句话，“也为你以后的前途想想，难不成你想光靠打工过一辈子？” 余闻没吭声，特别讨厌地转过椅子玩起了电脑。 今天值下午，晚上八点就结束了兼职。余闻走的时候网吧新招来那个夜班小伙正好到，他跑到楼上休息间和林空告别，迎着秋风踩车归家。 小镇不在街区管辖范围内，老旧的连排洋楼和大院平房混在一起，虽然乍一看与时代割裂，可并不算落后。 余闻家就在任星桐家对面，两栋背对着背，之间距离并不算远，隔着一条三人能行的小道，两人平时一开二楼房间的窗户就能看见彼此。 他把车停在门口锁好，抬看了眼任星桐房间的窗户，拉了层薄薄的纱帘，暖黄色灯光占满了房间。 余闻盯了两秒，伸手捏了下车铃，铃铃的声音划破天际，不一会儿窗户旁边出现个人影。 任星桐拉开纱帘，推开窗户，板着脸斥责：“都八点了，你吃饭没？” “还没呢。”余闻双眼含笑，“好学生怎么还没睡？明天不是要早起上学吗。” “写作业呢，白天光顾着打游戏了，卷子还没写。”任星桐皱了皱鼻子，“不跟你说了，我要加班加点去了，有事没事都别烦我。” 话音还没落，楼上的窗户砰地关上，连带着纱帘都没放过。 余闻无语，呢喃：“还怕我偷看写作业不成？”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揣好车钥匙绕到前门，铁门没关，轻轻一推就开。他进门反锁好大门，穿过小院轻手轻脚地推开客厅门。 屋里留了盏小灯，餐桌上扣着红色饭罩，余闻靠过去掀开罩子看了眼，青椒炒千叶豆腐，一碗米饭，没了。 他刚把盖子扣回去，客厅的灯忽然亮了。 “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轻柔虚弱的女声从背后传来，余闻扭过身，面前瘦小纤细的女人是他亲妈，人如长相，典型的江南女子。 他收回视线，皱眉道：“你怎么又吃这玩意？不是说了吗，下次等我回来给你弄吃的。” “那我得等到几点？”余岚带了点气音，埋怨，“那次准点回来过？” “我要是准点回来，那咱俩喝西北风去？”余闻不咸不淡地说。 余岚裹了裹肩上的薄丝毯，无力地柔声争辩：“你不要操心这些，好好上学才是正事。” “我不操心谁来操心？指望他每个月打得两千块钱过日子吗？”余闻淡着脸没有多余的表情，反问，“两千够你吃药看病，还是够我交学费？” 余岚嘴唇翕动，没接话。 余闻舒了一口气，倚着餐桌含糊道：“回去睡觉，明天我准点回来，给你炖点汤喝。” 余岚向来拗不过余闻，顺从地转了个方向：“妈妈做得不好吃，你对付吃了一口吧好吗？吃完上去睡觉，明天去学校不要迟到。” 余闻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休息。 客厅重新落入沉寂，余闻拉开椅子，端起已经冷的饭，夹了一筷子千页豆腐，无奈又沉重的叹息一声。 13、第 13 章 三九一过，各大学校都开了学，这个九月对余闻和任星桐都挺重要的，他升上了高三，是人生最重要的阶段之一，任星桐也凭借优异成绩考进了省城一中，要在重点高中度过充实也高强度的三年。 都说一旦进入高三，学习的紧张感就会随之而来。 余闻是个例，开学第一天迟到翻墙，开学一礼拜被教导主任叫去喝茶，开学一个月拿了一个处分三个全校批评，集了满身“荣誉”，又为最近闲来无事的街坊邻里找了新谈资。 十五中的校庆撞上国庆，校长大气的给放了八天长假，临假期前还对余闻左叮咛右嘱咐，让他好好学习。 余闻答应得准好，一到家全抛之脑后了，完全没考虑高三救下自己的成绩，满脑子都是这八天该如何潇洒。 他睡前尝试规划假期生活，没规出来，最后决定先上几天分再说，正好趁着假期，好好带带还在大师局里徘徊的任星桐。 隔天七点，余闻按部就班起床洗漱，边洗漱边思考今天早餐做什么吃。他收拾完，楼下已经备好了早餐，抄手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买回来没多久。 “醒啦？放假怎么没多睡会儿？”余岚从厨房端了盘米糕，靠近他说，“这是你任叔叔今天去集市买的，我看这个点你差不多醒了，正好，快趁热吃。” 余闻从盘里捏了块，糯米松软弹牙，葡萄干又香又甜，带着热气吃一口，简直享受。他一口吃了一个，含糊道：“不是告诉你下次别忙活吗，等我醒了给你做饭，身体不好就多休息会儿。” “知道，我昨天睡得早，起得也早，躺着没事干，出门溜达遇见你任叔叔，就跟他去街上转了转。”余岚含着笑。 “嗯。”余闻紧皱的眉毛松了点，他拉开椅子坐下，拿勺舀了块抄手吹气，“你吃的什么，也这个？” “没有没有，你不是不让我吃吗，我喝了点清淡。”余岚在他对面坐下，盯着看了几分钟，搓着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余闻最了解她，嚼着吃得面不改色，问：“说吧，这次又要商量什么事儿？” “就是上次说的事。”余岚拢了拢头发，垂眼说，“我想给你报个补习班，高三了，你也收收心，好好学一年，行吗？” 余闻表情半点未变，舀饭咀嚼的速度却明显比刚才急躁，三下五除二干完一碗抄手。他吃完最后一口，把勺子扔回碗里，瓷器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惊人心头直跳。 见状，余岚眉眼中带了几分愁绪，手指捏得更紧了。 客厅陷入落针能闻的寂静，余闻没等对面再开口，推开椅子就往外面走。 余岚也跟着站起身，轻声问：“干什么去？” 余闻头也不回：“找星星。” 他走出家门，没去任星桐家里，沿着马路走了半截，到能看见田野的位置停下，蹲在道边揪了根草。 叮咚—— 微信消息打搅了欣赏田野，余闻叼着草按开手机，红点不是消息，是新朋友，他随手点开，半眯着眼睛看屏幕。 最新申请好友里，躺着个岁月静好的头像，看起来跟卖茶叶的一样，挑不出亮点，就是下面哪行申请消息，挺震撼人心的。 【我是rok的战队经理……】 余闻倏地站起身，双手难以自持地发抖，嘴唇微张，连草掉地上了还毫无察觉。他起得猛，只觉眼前发晕难以对焦，盯着那行字反复三遍，几经犹豫才点了同意。 rok和所有邀请他的战队一样，向他抛来了橄榄枝，但他们更加直击要害和利弊，将每一条都列得很清楚，直爽言表，说我们很欣赏你，找你就抱着一定要签下你的打算。 余闻被礼貌又客气的方式问多了，忽然遇见这种直白的方式，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因为这是rok，曾经的冠军，带给lpl热血电竞梦的战队，无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他也不例外，说不心动是假的，可也仅仅只有一瞬，他没忘记怎么和任星桐约好的，更不想违背这个约定。 余闻看着满屏的消息，冒出了一个自以为是的想法，他认真且慎重地表态，说如果能再带一个人，他就可以签rok。 敲完这行字，余闻等不及消息被回复，越想越觉得想法是对的，如果真有可能，他和任星桐就可以一起进战队了。 任家大门白天基本不怎么关，以免平时敲门在楼上听不见。余闻也没客气，特别不见外当自己家进，一楼没找到人影，他又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二楼，奔着任星桐卧室去。 老房子没有隔音可言，尤其是房门未紧合时，隔着门半米的距离就能听到里头交谈。 “你们补习班几点开始啊？”任易关切。 任星桐有点困顿的声音传来：“十点半，一会你送我去么？” “没问题。”任易对儿子唯命是从，“你打算去补几天？辛苦的话就休息休息。” “去三天，主要是假期后面有摸底考，我得先巩固完再玩。”任星桐打了个哈欠，“不然你又要碎嘴。” “瞎胡说，我哪有？”任易一副不关我事的腔调，“爸爸知道一中学习强度高，我叫你劳逸结合的啊，电脑也给你买了，你要是学累了，就打你那个游戏放松嘛。” “装吧你就，等我下次考个倒数第一，我看你还美不美。”任星桐无语，“……而且我再说一遍，不是放松，是——算了，懒得跟你讲。” 任易底气不足，声音小了不少：“好嘛好嘛，爸爸又不懂那个，你说什么是什么，只要你高兴就好。” 屋里还在交谈，余闻前行的脚步被一句句话拦下，满心雀跃也被冲淡了不少，他在门口恍惚地站了半分钟，最终还是向外转了脚尖。 离开任家，余闻突然有种不知道去哪儿的无措感，他站定几秒，背身倚靠在墙边，动作急躁地在衣兜胡乱摸索，捏出盒薄荷糖，往嘴里丢了一颗。 头顶的云游过半节，手机又响了。 余闻却没像第一次那么果决地打开，犹豫很久才解锁点进新消息里。 rok的经理给了答复，一个模棱两可，没把话点明说死的回答，乍一看是可以，细看却发现字里行间都是，你必须打出成绩，才能拥有这样的资格。 而打出成绩的前提，是他必须先签rok，否则一切免谈。 余闻品了两遍，对这些成年人圆滑的文字游戏很看不上，他抵着牙关，回都懒得回了，粗暴地把手机塞回衣兜里。 在外面吹了会儿风，他平复呼吸，揣着兜进家门。 余岚在院子里浇花，听见动静轻轻偏头，看清后露出意外之色：“不是去找星桐了吗？怎么又回来啦？” “他懒，还没醒。”余闻随口就来，“看他睡觉看困了，回来睡个回笼觉。” 余岚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浇水壶，步履缓慢走来，毫不留情地拆穿：“星桐十点有补习班，他向来最有时间观念，怎么可能还不醒？” 余闻面上闪过一丝被拆穿的迥异，没接话。 “跟妈说说，遇见什么事儿了？”余岚亲昵地抚过他的碎发，柔声问。 这个年纪的男孩反骨，余闻也不例外，有些羞于和父母亲昵，总会觉得局促尴尬。他偏开头，让那只手落了空：“什么也没有，别瞎猜。” “你是我儿子，什么心思我还猜不到吗？”余岚也不生气，她停顿片刻，将有些难以启齿的话托出，“我知道你和星桐关系好，从小玩到大，可你们不一样。” “星桐这孩子聪明，从小就聪明，学习成绩从来不用别人操心，永远都是最拔尖的那个。”余岚说，“你呢？从小就让我操心，爱玩，心又野，我知道，是家庭的问题，是我和——” “你到底要说什么？”余闻听得莫名心烦，满脸不快地打断。 “妈妈就是想说，星桐也上高中了，你不要再带着他瞎玩了，别耽误人家学习。”余岚说。 余闻心更烦了，神色不耐地往后退了两步抵着墙沿，双臂交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余岚见他这副样子，秀气的脸上显出些许怒色：“你不想学，我管不动你，但是看看你现在还有个学生的样子吗？” “不是学生哪来的学生样？”余闻答得面不改色，“你比任叔叔都能操心，他都不怕我带坏任星桐，你怕什么？” “你任叔叔是长辈，难道还能当着你个孩子的面说这种事情呀？你怎么知道别人实际想法是什么呢？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 余岚说完怅叹一声：“我不是要你不再跟星桐做朋友，我是怕别人说你成天带着任星桐瞎玩，不耽误成绩还好，一旦耽误了成绩，你就是那个众矢之的，小闻，你知不知道？” 余闻想说不在乎被议论，不差这一个担子。 可这次性质不同，他抵着牙关到底也没说出无所谓三个字，无力地甩出一句“我去睡觉了”，摆脱了这个囧局。 躺在卧室床上，余闻视线落在窗户上，隔着玻璃能看到对面。任星桐房间的窗帘拉开一半，里面已经没了人影，估计是去补习班了，毕竟去省城要一个小时，他最守时，一定不会迟到的。 思绪一点点扩散，余闻收回视线趴在床上，发泄般地锤击枕头，越锤动作越迟钝，最后干脆被子盖过头，用昏睡麻痹神经。 14、第 14 章 梧桐大道的树叶绿了又黄，摇摇晃晃从枝头凋零飘散，又落了一地金黄。 镇上的季节最好分辨，梧桐一落，又该寒假了。 余闻又荒度一学期，寒假临门才后知后觉，当背了一书包寒假作业回去那刻，他确实产生了学习的紧迫感。 任星桐和余闻恰恰相反，放假放飞了自我，第一天就起大早，缠着他非要打游戏上分。他难得的刻苦想法，被任星桐一句两句全搅没了，连个影子都没留，稀里糊涂地带着任星桐打起了游戏。 一边打一边懊恼，骂自己经不住小屁孩软磨硬泡，气自己又把之前说的全抛之脑后了。 余闻带着极为痛苦的心情，陪着任小祖宗一起上分，到大年三十前两天，两人一起登上了王者，没法儿再一起双排，只能各打各的。 任星桐一听要自己打，顿时失了一半劲头。 余闻一看他那样就乐，正巧赶上要过年了，就把打游戏的事儿暂且搁到了一边，跟着家里忙活起来了筹备新年的事。 扫尘，赶集，贴春联。 大年三十的年饭应是阖家团圆，余家远离家乡，每年过年其实都不算热闹，不像任家就在重庆土生土长，村镇周边都是亲戚，每逢过年热闹得很。 不过任易人好，一直很关照余家，每年三十都会做一大桌子饭请他们一起去吃饭，今年也不例外。 太阳刚刚升起，外面的鞭炮就连了天，余闻痛苦地抱着被子，试图睡个回笼觉，意识还没彻底沉睡，房门就被一脚踢开。 任星桐闹哄哄地大喊：“起床啦，起床啦，起来帮忙备菜啦！” 那一刻，余闻清醒地意识到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他忍着想给任星桐一脚的冲动，闷声装死。 身后没了动静，余闻正纳闷任星桐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的时候，被子被猛然掀开，凉气从四周涌来，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探进了睡衣里。 余闻被凉的脸都绿了，一个打挺起来，冲着笑呵呵的罪魁祸首大骂：“任星桐！你是不是找打！” “嗯呢。”任星桐欠打地说，“知道被人吵醒是什么感觉了吧？” “你……”余闻想骂人，他扯回早已没热气的被子缓神。 “你倒是起来啊。”任星桐二话不说又往床上扑，“第二次我可不留情了啊。” “……你刚才难道留情了？”余闻无言。 “留了，不然我直接把你裤子扒了。” 余闻裹紧被子，盯着任星桐看了半晌，略带不解地问：“你就这么想看我裸|体？” “……”任星桐同样不解，“你到底怎么解读的？” “昂。”余闻停顿片刻，露出为难的表情，拖着尾音说，“你要真有兴趣，也不是不可以，要看么？” “你——”任星桐大为震撼，瞪着眼睛说话都不利索了，“余闻，你什么时候能要点脸啊？谁、谁特么对你感兴趣啊！” 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小不点顿时没了嚣张气焰，被欺负得连话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骂了两句，气急败坏地摔门走了。 余闻盯着那扇紧合的门，想起任星桐刚才的样子，忍不住勾了个笑。经刚才那一搅和，彻底没了困意，他伸了个懒腰，换衣服起床。 新年备菜是个大事，余闻年纪不大，手艺可不差，每年都会被任叔叔征用做“厨房二把手”，和任主厨一起准备年饭。 任家的年饭是在中午，一般住得近的近亲都会来，人数不算多，加上余闻和余岚也就十来号人，客厅一个大桌正好坐下。 “不错不错，十八个菜。”任易数完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说完冲厨房门口喊，“星星，过来拨菜。” 外面应了一声，不一会任星桐就捧着两个玉盘进了厨房，拿着筷子每个菜都拨一点，然后再剩一点米饭。他弄完招了招手，说：“闻哥，帮我端一个。” 余闻帮忙端了一碟，跟在任星桐后面往楼上走。任家每逢过节吃团圆饭，都会拨出一部分饭菜送到三楼，这是给任星桐母亲的。 三楼就两个房间，一个大卧，一个小间。任星桐走在前面，打开小间的房门，这个房间不朝阳，刻意做了避光处理，不算阴暗憋闷，挺敞亮的。 房间里没有什么陈设，就一个供桌，上面放着任星桐母亲的遗照，香灰炉，蜡烛，和每天都会补充的水果。 任星桐母亲去世得很早，在他刚上小学那年就因病去世了，余闻对这件事的印象还算深刻，或许是因为在懵懂年纪第一次见到相熟的人离世。 两人照旧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续香给任母磕头，都弄完后再说声拜别一起离开。 刚下到二楼，任星桐脚步一顿，面部扭曲道：“来感觉了，我要去上厕所，你去我房间等我。” 余闻还没答话，放话的人一溜烟就没了，连个屁都没留下。他无语，懒得等任星桐，准备先下楼帮忙端菜。 楼下亲戚该到的也都到了，抱着手炉在院里晒太阳聊天等开饭，亲朋聚在一起，话题无非就是那些，围着孩子，围着家庭，既攀比也炫耀。 聊着谁家的孩子如何，谈笑着谁谁谁嫁给了谁，如今过得怎么样，一堆人扎堆说这话，寡言的任易被排开在外，坐在板凳上休憩。 嗑着瓜子的女人忽然调转话音，把置身事外的人拉进旋涡中心，说：“哎哟，比成绩比不了的呀，娃儿那辈里，就老任家的星桐成绩好咧。” “哦，那还真是，星桐这个成绩，肯定能考上985，211吧？” “那肯定的嘛，星桐上个学期期末，考的多少来晓得不咯？”女人惊怪道，“省城一中的全年级第三噻！啥子概念？” “了不得了不得。”有人啧啧附和，“老任，你家星桐这么好的成绩，以后考大学都不愁，加把劲说不定名校都能进了啊！” “啥哟。”任易忽然成了议论的主角，反应了两秒摸着头谦虚道，“才高一能看出个啥子嘛，得看高三。” “你就偷着乐吧。”女人说，“我家孩子要是有星星一半，我都要烧高香咯。” “也别这么说，孩子自有孩子的福气，成不成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任易佛系地笑着说。 “你啊你，真的是不上心！”女人恨恨地指了他两下，“你也要为孩子想想嘛，你想嘛，他上个好学校，以后自己日子也好过啊，难道以后跟你一起开商店过一辈子呀？” “哎呀，我是不想那些的啊，星星妈妈要是在，她肯定操心这事，她以前就总说要星星以后考个好学校，要他读研啊。” 任易被明里暗里指责着也不生气，话里还是带笑：“不过我家星星成绩不用我操心，将来考个什么学校都行，好学校我肯定开心啊，也算对他妈妈有个交代，考不上好的算球，随便上个大学，出来也是好的。” “哎哟，老任，不是我说你啊，你别觉得现在什么都好不用你操心。我跟你讲哈，这个年纪的男孩玩心大啊，隔壁老周家里的孩子，以前多好的苗子，上学交友不慎哦，现在都混成什么样子了。” 女人一副看不上眼的样，撇嘴继续道：“你平时也注意点星桐，别让他跟不三不四的孩子学坏了，交朋友什么的，该管还是要管的呀……” 余闻倚着墙根听了几分钟，压在心底“不该”的憋屈感又冒了出来，他忽然很想发发情绪，可大过年在别人家不合适，当着别人一众亲戚的面儿更不合适。 他有点不想听了，贴着墙思考是闯出去，还是找个隔音好点的地方自闭。还没思索个所以然，任星桐蹬着拖鞋下了楼，看他站在墙根很惊讶，疑惑道：“你在这干啥啊？种蘑菇呢？” 余闻看向任星桐，敛下情绪，扯了个笑，挑眉道：“想吓你来着，没想到你能这么快下来。” “幼稚！”任星桐狠批。 余闻很享受这个头衔，更幼稚的绊了一下任星桐。 任星桐一个踉跄，反手拍了余闻肩膀一巴掌，气道：“好狗不挡道。” “抱歉，我是恶犬。”余闻一点不害臊。 年饭过后，大人们搓麻将，没他们小辈什么事儿，余闻就被任星桐拉着去集市买了点烟花爆竹，等入了夜玩花热闹点。 闹哄哄的大年三十一直持续到半夜都未散场，余岚身体不好向来凑不了热闹，坚持到十二点就离了场，余闻则被任星桐揪着看没意思的春晚，看到犯困后顺势在任家住下。 懒散了一整个寒假，临到要开学了余闻才想起来还有作业这东西，开学前一晚上抱佛脚，把所有科的选择题都蒙完了，没选择题的直接放弃。 开学也意味着余闻悠闲的生活结束了，他又要回到上学和兼职打工的日常生活里，光想想就忧心，不过还有一件更忧心的事情，开学就进入了下学期，无论对他还是任星桐来说，都该是重要冲刺的半年，毕竟成绩会影响高二分班。 余闻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没有上大学的打算，大学在各方面的需求都太高了，他实现不了，也没办法去实现。 但任星桐呢？ 余闻得不出准确的答案，或者说，不愿意拥有准确的答案。 他贴着窗户而站，推开一条窗缝，望着对面已经熄灯的房间，思绪混乱地揉了揉眉心。 15、第 15 章 开学没过一周，余岚突然生了场病，倒春寒令本就身体不好的她染上了重感冒，发烧吃不下东西。 余闻放不下心，跟学校请了一周假照顾她，为此两人还吵了一嘴。 烧整整两天未退，余闻急得上火，嘴里起了两个泡，实在没了办法，跑去叨扰了任易，让他开车带余岚去趟医院。 工作日医院人并不算多，检查完医生就安排输液了，四瓶药输了两个多小时，快输完的时候余闻和余岚说了一声，拿着挂号单去找大夫开药。 大夫按号给开完药单，对着他忽然开口：“刚才看诊的时候，我看你母亲应该还有别的病症，最好带她做一下相关的检查。” 余闻一愣，迟疑着问：“什么类型的呢？” “我就是一个外科医生，肉眼我也看不出来，我只是看她脸色状态不对，肩膀周围的皮肤也不太正常。”医生笑了笑，“建议你还是问问你母亲平时哪里不舒服多一点，可以挂对应的号，做一次全面的检查，也好知道到底什么是哪方面。” “好的，谢谢医生。” 余闻开完感冒药，等余岚休息的状态稍微好点了才带她回家，或许是生病脆弱，到家没多会余岚就睡着了。 余闻揣着满脑子的疑问，蹑手蹑脚拉开余岚放药的抽屉，翻出那些他看不懂的药盒挨个拍了个照。 从前他从未过问过余岚到底哪里不舒服，余岚总说没事，买点药吃就行，买药也从来不要他插手，说他是小孩子不懂。 仔细想想，余岚是几年前开始身体情况才越来越差的，赶上余闻那几年叛逆得紧，平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余岚亲昵，只知道多赚些钱，才能让她买药吃。 余闻也问过余岚总吃药没效果要不要医院看，换来的答复都是不需要，这种慢性病吃药就好，可是从来没告诉过他到底是什么病。 要不是医生忽然提起，余闻都没细想过这方面，他挨个搜索了一下这些药的用途，大部分是医院处方药，网上基本搜不到相关信息。 但是小部分药的用处，已经足够余闻心慌了，他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赶着大早去医院挂了个妇科，大夫护士看他一个男人往妇科里冲，当即让他离开。 余闻和护士好好解释了一番，说明了情况后，才破例让他进去“看诊”。 接待他的是个老大夫，她翻阅了一遍图片内容，说：“这些药是医院专门针对乳腺癌中期想保守治疗开的，一般化疗的时候配合起来吃，见效会更好……” 医生的话一段段从脑海里炸开，余闻听懵了，等她说完才问：“你刚才说的那个乳腺癌，是什么类型的癌症呢？” 医生详细地解释了一番，又说：“孩子，这如果是你家人正在用的药，我们建议她尽快来医院做检查，确认一下现在情况，如果乳腺癌已经到了晚期，或者已经开始扩散，是有生命危险的。” 余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怎么回到家里的。他捏着一沓票据，坐在客厅沙发里，仰头愣神。 “去哪儿了？怎么又这么晚才回。”余岚从房间走出来，轻咳了两声。 余闻望向她，心情复杂至极，他深吸了两口气想平复心绪，可忍耐情绪对这个年纪来说，还是太难了。他睁着涩到发疼的双眼，哑声问：“你到底为什么，什么都瞒着我？” 余岚意识到孩子状态不对，往前走了几步，问：“这是怎么了？妈妈瞒你什么了？” 余闻猛然站起身，俯视着她，把手里的单子举起来，说：“你说你身体不好，但是你没告诉我它是能要了你命得癌症！” 余岚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抓过那沓单据挨个看了一遍，生气地说：“谁让你去翻我的药？” “如果我不翻，你要瞒我多久？一辈子，然后真有一天，它威胁到了你的生命，到时候你才告诉我？”余闻赤红着双眸，咄咄逼人。 余岚眼眶也红了，她抬手抹掉溢出的眼泪，说：“我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余闻气急，“医院难道是摆设吗？有病就治啊，难道拖着能拖好吗？” “你要我怎么治？”余岚崩溃地捂着嘴蹲下，“小闻，你为了妈妈已经太辛苦了，手术高额的费用我们实在支付不起，我宁愿——” 余闻屈膝将余岚抱在怀里，打断她要出口的话，说：“钱没有命重要，我挣钱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如果连你也要离开我，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余岚泣不成声，热泪滴在余闻的衣袖上，打湿了一片。 “明天和我去医院。”余闻轻顺她的后背，“医生说要检查一下看看现在的情况，如果太恶劣就只能做手术了。” 余岚迟疑了许久，在余闻强势的态度下，选择了妥协。 检查时间定在了下午，排队排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将近四点才拿到检查结果。当医生拿着报告哀叹着说噩耗的时候，余闻从未如此难捱过，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根本难以动弹，更何谈呼吸。 余岚的癌化已经到了晚期，癌细胞扩散面积很大，需要做切除手术后再进行化疗，手术的费用并不算昂贵，几万块钱，难的是后续化疗和药物的支出。 余闻翻遍了家里所有存折，能用的现金只有四万多块钱，余岚不工作并没有固定收入，每个月汇款都是前夫打的赡养费，她用得很省，攒了几年攒下来了几万块钱，说是给他上学攒的。 他把家里存折和自己兼职攒下来的钱拢了拢，一共五万出头，勉强够付个手术钱，住院费和其他费用还需要凑凑。 余闻算完账，推开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本子，仰头长舒了一口气，五指插入头发里发泄般地揪了几下。 他靠在椅背，偏头透过窗户看对面，这两天压力太大了，他都没怎么理任星桐，这小白眼狼也不知道主动找。 余闻想起任星桐，心情更糟了，像一团线打了死结，越想拧得越紧。他含了一颗薄荷糖，烦躁地将窗帘拉上，扑在床上冥想。 这一夜无眠，第二天蒙蒙亮余闻就醒了，他起了个大早，准备骑车去镇上买早餐。 余闻捏着钥匙下楼，一拉开大门就看见任星桐在门口左右徘徊，他把着门，疑惑道：“也没雇你当我家保安啊，这是干嘛呢？” 任星桐没料到余闻能起这么早，僵在原地反应了好几秒，才生硬道：“哦，我，路过。” “你要干什么能从我家门口路过，还是反复路过。”余闻毫不留情地拆穿。 “……”任星桐索性不装了，转了个反向直视他，“我就是想——算了，老任说余阿姨生病了，让我别来烦你，但是我没忍住，行了吧？” “这话也能让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余闻听乐了，“怎么好像错的是我？” 任星桐不耐烦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嗯，你最近还好吗？” 好吗？ 余闻特别想说不好，想揉着任星桐听他无赖耍小性子，像个吃饱喝足的小猫一样，蜷在身边就足够治愈了。 他有无数句诉苦能说，可最终还是选择不接这句话。 余闻扫过任星桐背上的书包，忽然问：“今天不是周六吗，你背着书包干嘛去？” “啊？哦……老任给我报了个英语培训班，说什么英语打好基础以后大学四六级好过点。”任星桐撇嘴，“他一张嘴就报了，压力全给到我了。” 余闻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他沉默许久，忽然开口：“你要是没兴趣，不去任叔叔也不会说什么的。” “也没有不感兴趣。”任星桐说，“反正，这东西就是多学一点是一点呗，技多不压身。” 余闻扫过任星桐扭捏的状态，明镜似的。他静默好几秒，久到任星桐以为哑巴了，才重新扯了个笑：“那你抓紧好好学习，我还指望你能考个好大学呢。” “你指望我干嘛？我的成绩又不分给你，你快指望一下你自己分数吧，看你这分能考什么学校。”任星桐不领情，痛击队友。 余闻也不生气，学起他的模样：“这样我好出去吹牛皮，说我发小考上了什么名校。” “……有病。”任星桐听得双眼发直，简直想打人。他骂完人，又摆起了架子，“我要去上课了，你自己在这看门吧，余大爷。” “滚蛋。”余闻笑骂。 任星桐一溜烟跑没了影，目送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余闻笑意淡下，一张脸上布满了沉重，比阴雨天还要沉几分，他站了几秒，突然失重般的朝墙边坠去，脊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弓腰塌肩，双眸怔然。 余闻从没细想过两个人的未来，更没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们真会背道而驰。就像那些人所说的，任星桐的成绩随便都能上个好大学，以后可以走一条更好的路，或许还能成为一方领域的人才，本不该陪他蹚浑水才对。 余岚从前总说他强势自我，不是错话。 明明结伴长大，他却从未去询问过任星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从来都是单方面就下了定论。任性妄为地带着任星桐打游戏，自以为是地帮任星桐选择好了未来要走的路，一个自私自利的选择，一条艰苦坎坷的路。 十几年成长相伴，现实却忽然告诉他，他和任星桐也会像所有人一样，随着年纪增长渐行渐远。 余闻后脑抵着墙壁，重重磕了两下。 16、第 16 章 余岚的手术日期定在了二月底，截止手术日期，余闻也只凑出来手术费、一个礼拜的住院和药费，剩下的钱根本望不到头。 手术的前一天，任易撞见余闻，问起了近况，余闻无奈交代了情况，任易一听比他还着急上火，借给他十万块钱。 余闻一开始没好意思要，可如今窘迫确实无路可走，他强忍着翻涌心绪，万分感激任家能援手相助。 不过半天，任星桐也知道事情，跑到他家门口来，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贴心送饭，乖得让人想捏两下。 手术进行了六个多小时，结果不错，不过也如医生所说，扩散范围太大，需要再进行几个周期的化疗。 化疗是要在无菌病房进行的，费用会比普通病房高许多，光是药物和住院费一个礼拜就需要几万块钱，余闻眼瞧着一趟手术，手里的钱就像水一样，流得飞快，半点都不经用。 余闻有一种被钱逼着走的感觉，从没如此迫切地需要钱，无数次梦回都在想，有钱就好了。 三月初，学校课业步上正轨，余闻医院打工两头跑，忙得恨不能分出两个自己，还谈什么学习。他瞒着余岚和所有人，去学校说明了情况，选择了辍学。 老师是非常不支持的，说有困难可以想办法，但是学习也很重要，还想给家里打电话征求家长意见。 别人冲余闻更冲，当即没了好脸，说我妈现在昏迷不醒，我没爸，您看着联系吧，一顿明里暗里的连损带嘲，把老师气了个半死。 学校不容情，老师夹在里面也为难，几番商议也没能出结果，硬是把任易都闹了过来。 辍学这条路没走通，最后在余闻强硬地坚持和任易的和稀泥下，老师同意了让余闻暂时休学，等家里度过困难再回来上学。 赶上这档子难事儿，任易确实也没立场说什么，他向来嘴笨，只知道当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默默援手。 走出学校，余闻插着兜说：“任叔叔，我休学的事儿，别告诉我妈，也别告诉星星。” 任易迟滞片刻，连连点头说：“哦哦行，星星也要瞒着啊？” “嗯，他嘴欠，又该说我不走正道了。”余闻睁眼说瞎话，他怕任星桐担心，也怕什么事儿都让小孩知道，影响学习。 任易挠了挠下巴，笑说：“他是跟你关系好，亲才耍小性子。” 余闻很轻嗯了声，没否认这句话。 这段时间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他打了好几份工，餐饮倒班的功夫去发个传单，晚上就去网吧值夜。 今天为了来学校特意请了天假，他看了眼时间，还挺早的，决定早点去网吧工作，蹭饭还能多兼一两个点。 和任易分别，余闻早早到了网吧，厚脸皮又蹭了一顿饭。林空啃着炸鸡问：“你最近打这么多份工，学校那边怎么办？” 余闻拿起鸡腿咬了口，含糊道：“我今天去学校了，跟老师说了退学。” “你疯了？”林空瞪着眼睛说，“不上学你干什么？” “都这样了，我还怎么上学？”余闻塞了满口炸鸡，“没时间，也供不起，我需要钱。” “还需要多少？我借——” “空哥，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还不起。”余闻咀嚼着炸鸡打断，“自家的事，总要自己想办法的，情我领了，钱就算了。” 林空停顿，半晌颇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把咬了一半的炸鸡翅放在餐纸上，盯着余闻看了好几分钟，忽然说：“你要不要考虑，从游戏方面入手赚钱？你游戏打厉害，现在互联网也发达，做主播赚的钱比你打工能多好几倍，我……算是有个朋友在做直播平台，你如果有兴趣的话——” 余闻猛然抬头，再度打断：“你有这种门路怎么不早说？” “……”林空被堵懵了，迟钝着说，“我特么之前不是想让你改过自新，好好回去学习吗，你要是真的考虑清楚了，可以考虑一下做主播，以你的技术，绝对赚钱。” “微信推我。”余闻饭都不吃了，就跟掉钱眼里了一样，囫囵擦掉手上的油，边拿手机边催促。 林空哭笑不得，捏着手机犹豫了半晌，头疼道：“你等会儿，我先去打个电话。” 他说完拿起手机上外面打了一通电话，再回来晃着手机说：“搞定，我把你微信给他了，顺便把你游戏id也给他了，他说一会加你详谈。” 余闻说行，郑重地道了声谢。 林空摆手：“跟我说什么谢谢。” 晚上林空早点走了，余闻坐在前台，捏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等待新好友，一直等了一个点才等来红点。 他切到新朋友里，扫到过去添加的朋友，一眼注意到了那个备注过rok经理的人。他双眼锁着那个头像，瞳光发散，迟滞半晌才通过了新朋友的申请。 做直播平台的叫路斐，他和余闻详细讲了一番签约相关的条款以及各项分成和注意事项，其他的倒和大多数平台并没有什么区别，签这里唯一的优势，就是他能多拿一个点的分成。 路斐说完也没立马逼着他签，而是跟他说慢慢考虑，字里行间都挺为他考虑的。 小路小路经常迷路：不过我还真挺意外的，没想到你居然是silence。靠，刚才看到你id的时候，都把我看傻了。 小路小路经常迷路：厉害厉害，你这个水平，都能去打职业了吧？比做主播有前途，主播就是来钱快，打职业虽然不如主播赚钱，但是打职业嘛，打的信念跟荣誉，到底跟做主播是不一样的。 余闻看着前前后后发来的消息，有点恍惚。他思虑半晌切出聊天界面，在好友列表翻到了备注为rok经理的那位躺列好友，点开那个十分与世无争的头像，对着名片愣了半天神。 余闻眨了眨因为久看而酸涩的眼，整个人都乱糟糟的，他烦闷地将手机扔到桌子上，仰躺在椅子里给天花板压力。 想了将近半晚上，心里的天秤两边晃，摇摆不定难下定论。要是换做以前，换做一个月以前，余闻一定不会主动联系职业战队，但现在他心里有了太多顾虑。 任星桐有更应该走的路，不该浪费一身才华去打职业，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考上好大学，出人头地，为社会做更高的贡献，对他来说才是正道。 余闻确实急需一笔钱，能解燃眉之急的钱，做主播比打职业来钱更快，也更适合。 可如果选择做主播，以他对任星桐的了解，终有一天一定会和他一起走上这条路，到时候该怎么办？ 真就如任家亲戚所说，和不三不四的孩子混在一起，混野了心，学了不该学的，他不怕担骂名，他怕任星桐犯轴，干脆真犯浑。 他太了解任星桐的性格了，看着像温顺的猫，爪子却比谁都尖，又轴又固执，一个不如意，就能闹得天翻地覆。 想要断了任星桐的念想，或许签rok才是最好的选择，既成全自己，也让他们从此割裂。 任星桐最记仇了，背弃诺言，割一段友谊，他肯定能记一辈子，再耍起狠脾气，像往常一样，把讨厌人相关的东西删个干净。 迎着旭日东升，余闻心有决定，他抹了把脸，拿起手机，按开和rok经理的聊天框，主动发送了一条消息。 闻：你们战队还缺人吗？ 这条消息沉没很久，一直到十点多才收到回信。 lin：就算不缺人也随时欢迎你，怎么样，是考虑好要加入rok了吗？ 余闻仔仔细细地把这句话看了三遍，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敲下一行字。 闻：嗯，考虑好了，我会加入rok的。 lin：太好了，提前欢迎你的加入。/握手 lin：现在有时间吗？打字有点不方便，希望能和你通个电话。 余闻犹豫着说行，刚发完没隔半分钟，语音通话界面就弹了出来。他揣着手机走出网吧，捏着手心的汗按下接通。 一通电话不长不短，余闻和经理详谈了一番后定下去战队的试训的日期。当一切成定论，他有一种无法面对任星桐的感觉，甚至连开口说话，都感觉难以启齿。 他先后给林空和路斐分别发送消息，说明情况。林空倒是很为他开心，路斐也并没有因为他没签直播平台而恼火，特别自来熟地说了句牛逼牛逼，等你以后夺冠。 余闻挺感动有人能支持自己的，不过真正做完决定，想象中的激动和高兴占比并不多，更多还是难以言表的情绪，是背弃诺言的愧疚，是无法面对的压抑，错综交杂，得不到释放和纾解。 他掐着日子安顿好住院后续的事情，将一切摆平后，避开任星桐去和任易说明情况，并拜托他走以后能帮忙照顾余岚。 任易听完缓了好久，像是沉思着这件事该如何，总之愁绪满面，又纠结不已。他隔了好几分钟，点头说：“好好，你想好了就行，学校和你妈妈那里，我会搞定的。” 得到回复，心里悬着的大石彻底落下，余闻猛地松一口气，说：“谢谢任叔，麻烦你了。” “哎，不要谢不要谢，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还要你自己这么辛苦。”任易到底也是心疼孩子，言语中满是自责。 “事出突然，和任叔你没关系，你已经帮我家很多了。”余闻犹豫着说，“还得再麻烦你一件事，我要走……和签战队这件事，您先别告诉星星，等我走了再告诉他。” 任易不解地眨眼皮，问：“为什么？你要走肯定得告诉星星啊，不然他找不到你，到时候多伤心。” 余闻不知道该怎么和长辈说详情，难以启齿地开口：“我……” 任易盯了他两秒，恍然道：“是不是星星又跟你耍脾气了？你俩闹别扭了是不是？” 如果只是闹别扭就好了，起码还有和好的余地。 余闻扯了个牵强的笑，说：“算是吧。” “小孩子之间，误会说开就好了，哪有隔夜仇啊。”任易不以为意地摆手，“星星就是嘴巴不留情，好哄得很，这样嘛，我给你出主意啊，你走之前送他个礼物，哄他两句，就又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 余闻解释不了，捏着眉心说：“行，到时候要是出事了，记得帮我叫救护车。” “哈哈哈，星星哪有那么厉害。”任易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很不当回事地嘿嘿笑了两声。 17、第 17 章 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余闻买了飞往上海的机票，在出发前两天简单收拾了点行李，他能带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加起来连个小箱子都填不满。 正收拾到一半，对面的窗户猛地拉开，任星桐脸色阴沉的指窗户，摆着指头示意他拉开。 余闻迟疑两秒，拉开了窗户。 “下楼。”任星桐冷冷甩出一句话，猛地又把窗户关上。 余闻知道这关逃不掉，只是没想到能来得这么快。他看着满地杂乱，怅叹一声，迈过行李箱去楼下“赴约”。 后窗过道，任星桐倚着灰白墙壁而站，青涩面颊上怒意难藏。 余闻动作慢，步履轻缓，每一步都踏的沉重又胆怯，怕不争吵，也怕是最后一次争吵。 鞋尖踢起一枚石子，惊扰了寂静长巷，任星桐看到来人，横眉冷眼，劈头质问：“你签战队了？” 余闻在不远处站定，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垂眼掩住眸中心绪，哑然沉默，隔很久才迟疑的“嗯”了一声。 任星桐呼吸骤然沉重，双手无措，急躁又慌乱的无规律行动。他抱臂制止动作，手掌紧捏小臂，紧着嗓子追问：“为什么？你不是说等我吗？” 余闻不吭声了。 “说话！” 没得到回应，任星桐心里那团躁动的气焰又开始乱撞。 他深吸两口气，努力让语调平静，张口却还是语无伦次，“是不是因为余阿姨生病了，我爸都和我说了，你不就是缺钱吗？我家可以借给你，多少都给你——” 不就是？ 怎么会只是“不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三个字。 “借了，然后呢？”余闻终于抬起头，一双眼睛发沉，看不出情绪。 任星桐怔然。 从小到大，他见过无数个样子的余闻，唯独没见过这副样子，陌生的令人惶恐不安，连四肢都跟着沉重发虚。 余闻回望他眼中，语气平淡地反问：“欠一辈子吗？你觉得我多久可以还上这几十万？” 任星桐哑口，嘴巴反复张开几次都找不到合适的答复，他底气不足地挤出声音：“不还又怎么样，我不会介意，老任也不会介意的。” “那是真金白银，谁会不在意几十万块钱？你家的每一分都是任叔叔起早贪黑挣回来的，他赚钱为了供你读书，为了供你以后生活，借出去也是姓任，不是姓余。”余闻哑声说，“他凭什么不在意，我又凭什么拿得理直气壮？” “赚钱又不止有签约战队一条路，总会有办法——” 余闻再次打断：“是有很多选择，可现在我只有这条路可以选择，我需要它。” “一定是吗？” 任星桐紧锁那道身影，强硬不容反驳的反问：“是不是非去不可？” 那双眼睛分明敛了一层光，说起来话来却还是得理不饶人。余闻滚了滚喉结，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是，非去不可。” “那你带我一起去。”任星桐贴在裤沿的双手微抖，他咬紧牙关不让声音发颤，尽量平稳地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余闻又何尝不想，可现实总是和理想相悖，有些梦想注定是无法实现的。他后退了半步，艰难道：“不行。” “什么？”任星桐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不敢置信地抬眼。 余闻任由他紧盯，仍然装作处事不惊的模样，冷淡又平稳地再次复述：“不行。” 任星桐感觉到信念在一点点崩塌，满心惶恐要把淹没，那是从未经历过的难以接受。他强撑着最后的倔强，固执又强硬地说：“没有不行，必须带着我。” 他瞪着满含血丝的双眼，攥紧拳头，狠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余闻向来知道任星桐执拗，可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任星桐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将捏紧的拳头藏在口袋里，深呼吸，狠下心说：“是答应过，但我也说过，如果你一直无法进步，迟早会撵不上我。” 任星桐拳头微松，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你什么意思？” “任星桐，你的实力不足以打职业。”余闻望着那双通红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剜心，“你没资格进职业战队。” “放弃吧，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才是你该走的路。” 任星桐慌乱难藏，赤红的眼中浮出一层晶光，他强忍着泪意，抖着嘴唇说：“你再说一遍。” 余闻不忍看这副模样，偏开头轻叹：“再说几遍都是一样的，事实如此。” “余闻，我让你再说一遍！”任星桐连牙齿都在打颤。 “好，我说。”余闻指甲扣进肉里，用外界的疼痛牵扯思绪，让自己清醒着做刽子手。他缓声重复：“你的实力不足以打职业，也没有资格进职业战队。” 霎时间，大脑空白，四肢发麻。 眼眶和鼻腔感观在一瞬被放大极致，酸胀到无法承受，像是下一秒就会无所顾忌的涌出热泪。 他怔然在原地，无法相信这句话是从余闻嘴里说出来的。 任星桐失神几秒，睁大眼睛仰头不让泪珠划下，带着鼻音宛若自语般喃喃：“你怎么可以这么看我？” 所有人都可以，为什么要是余闻？怎么可以？ 一句否决，将一直以来的梦粉碎，那种世界塌陷的无助，占据了每一条神经。 他怎么也想不到，造梦的人会亲手将这场梦碾为粉末。 任星桐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张脸，胸腔剧烈颤动。 他梗着脖子，用发抖的手指向路口，下最后通牒：“余闻，今天只要你扭头走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认你，永远不认，不信你就试试看。” 余闻身体一僵，看着强装镇定的人，迟疑半秒，还是选择了后退转身。 任星桐凝视那道背影，发狠地咬破下嘴唇，他左右环顾一圈，气急直接蹲下抓了一把石子，用力丢到余闻身上，拔高音量说：“余闻，你记住你今天说的所有话，永远都给我记住，你以后千万别后悔！” 以后？ 余闻从看到任星桐崩溃那一刻就后悔了，他后悔选择这样过激的方式，也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他根本舍不得看任星桐这样难过。 石子砸在脊背上并不疼，可余闻却难以呼吸，他停住脚步，终究还是没法完完全全狠下心，弯腰捡起落地的石子，哑着声音轻轻说：“星星，对不起。” 任星桐心口霎时一酸，眼泪当即夺眶而出，微热泪珠沿着脸颊滚落至下颚。他紧咬嘴唇，将掌心剩下的几颗石子丢在地上，用手背抹掉眼泪，背过身狠声撂下最后一句话。 “你走吧，从今以后咱俩什么关系都没有，只要我没失忆，今天发生的一切，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也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回忆戛然而止，余闻被袭来的夜风吹迷了眼，他撑着栏杆轻吐了一口气，衣服上还萦绕着任星桐那支烟留下的味道，烟草味很重，闻得人心痒痒，他戒烟很久了，但今晚忽然很想抽一根。 余闻摩擦了几下手指，手刚摸到衣兜，身侧的玻璃门就被拉开。他扭头，话还没到嘴边，就看见林瑞田皱着脸猛嗅了两下。 “你不是戒烟了吗？又背着我抽烟了？”林瑞田边走边嗅，低头闻了闻他的衣服，一脸不敢置信地说，“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的？瞒了我多久了？戒烟全是骗局？” “不是我——”余闻正欲解释，看着只有他俩的阳台，欲言又止。 “不是你是谁？整个阳台就你，还有我，难不成是我？”林瑞田扯着他的衣服说，“这上面还有味儿呢，你睁眼说瞎话前能不能先把罪证解决？” “我真——” “真什么？！”林瑞田眼尖，当即转个方向，冲着地面泼一地的烟灰水说，“抽就抽了，还把垃圾扔地上？” “……” 余闻看得两眼一黑，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林瑞田瞪着他，质问：“怎么不解释了？证据太充足了是吧？刚才想把这件事栽赃给谁？说来我听听，我看看靠不靠谱。” 余闻在心里骂了两句任星桐小混蛋，无力地替人背锅：“行，是我抽的。” “早点坦白多好，还能从宽。”林瑞田斜了他一眼说，“现在只能从严。” 余闻没好脸地回：“罚多少？” “一万。” 余闻刚想说这不是标准吗，就听林瑞田悠悠补了一句：“加八百字检讨。” “……？” 余闻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太确定地问：“加什么？” “检讨，抽烟的检讨。” 余闻眉毛抽了两下，尽量语气平和地说：“你知不知道我上学，连填空题都不做。” “我猜到你不会听我的，所以我决定今晚陪着你，看你写完检讨我再走。”林瑞田推了推眼镜，露出镜片后精明狡黠的眸光。 余闻简直不知道该夸林瑞田敬业，还是该骂任星桐管抽不管收。 他暗暗记下这笔账，从胸腔发出一声沉闷的气音，扯开嘴角说：“行，八百字够不够，要不我一次性把今年的份都预支了？” “……你是不是欠抽？”林瑞田瞪眼睛。 林瑞田说话向来算话，说要陪着写检讨，就真陪着。 余闻憋着一肚子火，生疏地写了一篇八百的狗爬字，一直写到一点多才把老妈子打发走。 他甩了甩发酸的手，视线落在垂落手掌上，脑海里掠过阳台种种，有些失神。 18、第 18 章 试训第一天，林瑞田带任星桐熟悉了一队常用地方的环境，一路边走边讲，操心得像个老妈子。 下午饭后，两人去和一队教练温重敛正式见了个面。任星桐知道这个教练，在lpl有着魔鬼的绰号，和亲和力十足的林瑞田一比，简直是位冷面阎王。 一队正常训练时间是下午两点开始，除去中间正常休息活动和复盘的时间，常规训练一般是八个小时左右，复盘结束后有一到两个小时的自主训练时间，超过凌晨三点后训练室不允许留人，除非特殊情况。 赶着训练时间的前半个小时，任星桐跟着林瑞田到了训练室，未到训练时间，一队人员并没有到期，里面只坐了姜时博和楚琴两人。 林瑞田推开门，敲了敲玻璃，劈头质问：“余闻和程阳呢？” 姜时博闻声回头，瞅墙上时间，说：“这个点，他俩应该还没醒。” “我昨天千叮咛万嘱咐，这俩小兔崽子。”林瑞田叉着腰说。 姜时博无辜道：“我来的时候也没想到，只有我和琴哥是小丑。” “我一直这个点来。”楚琴淡淡撇清关系。 感觉有点丢人，林瑞田面露尴尬，扯了个笑说：“polaris，你从今天就跟一队一起训练，就这么几个人你应该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该说的之前都跟你交代了，也没什么别的了，有问题你再随时找我。” 任星桐“嗯”了声，刚抬脚又收回来，扭头问：“我坐哪里？” “随便坐。”林瑞田说，“空的都能坐，挑个自己坐着习惯舒服的位置。” 任星桐点头，回行。 “行，那你就先适应着，我还点有事先走了，有事随时找我。” 林瑞田应该是有急事，说完就匆匆离开，留着一屋子三人面面相觑。 别人不开口，任星桐也不知道说什么，走进训练室环顾一圈，挺宽敞的，有八台电脑。 他环顾一圈，径直走到左侧倒数第二个座位，指着面前的电脑，问：“这有人吗？” 姜时博面色很复杂，舔着唇说：“倒是没人。” “哦，那我坐了。”任星桐拉开椅子坐进去感受一番，没什么不顺手的地方。他躺进椅子里朝两边打了一眼，问：“旁边坐的都谁？” 姜时博往他左手边的椅子挪动一寸，说：“我坐这儿。” 任星桐了然，扭向右边，问：“这呢？有人吗。” “呃。”姜时博有一种被人拿刀架着的紧张感，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说，“坐的是——” 话未说完，余闻顶着满眼困倦大摇大摆闯入门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脸上就差写着惹我就死四个大字。 姜时博立马噤声，在两个人反应过来前，先发制人，冲着没睡醒的余闻说：“怎么困成这样，昨晚没睡好？” 不提还好，一提余闻就来劲儿了，他掀起眼皮，满屋子寻找罪魁祸首。任星桐窝在电竞椅里，一动不动的装没事人。 他心口憋闷，抵着牙关凉飕飕道：“背着黑锅睡了一宿，累挺。” “？” 姜时博满头雾水，又不想触霉头，干笑着敷衍：“那是挺累。” 余闻在门口站了两秒，也没得到小混蛋的正眼，心情更加糟糕。 他带着低气压往座位上走，掠过倒数第二个座时停下脚步，稍稍偏头，看到陷在椅子里的那颗白毛脑袋，顿觉牙疼。 余闻迟疑半秒，抬手搭在椅背上，白毛脑袋敏感地弹起来，转回脖子，缓慢扬起那张倨傲淡漠的脸，一声不吭地瞪着他。 余闻也装没事人，不咸不淡地开口讨打：“不知道跟队长打招呼？” 任星桐不知道这是抽哪门子风，快速接话：“我没礼貌。” 余闻下马威没给成，反被将一军，不太开心地喃喃：“伶牙俐齿，跟谁学的？” 任星桐将没礼貌发挥到极致，说完就扭回去，继续追问刚才的话题：“你还没说完呢，坐的谁？” 姜时博突然被cue，扫过两个人，笑都笑不出来了。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 余闻听明白了大概，特别善解人意，绕到任星桐右手边坐下，指着自己解答：“坐的我。” 任星桐脸色微妙，当即就要换座位。 余闻察觉要素，反应极快，抬手摁住他的肩膀，挑眉说：“坐这儿挺好的，队长可以好好监督你，看你有没有认真训练。” 任星桐垂眼看着肩膀上那只修长分明的手，双眼发直。他忍着造反的脾气，绷着脸说：“你随意吧。” 话音刚落，大门口进来两个人，温重敛揪着程阳进门，他松开紧捏的衣领，拍了拍手说：“今天polaris正式作为“替补”中单和一队进行磨合训练，我希望大家都认真一点，时间短任务紧，别把这件事儿当儿戏，对自己负责，对队友负责，对战队负责……” 温重敛演讲完，切入重点：“这段时间辛苦一下大家，每天除了常规训练再加练一个小时，晚间训练结束后进行两个小时的复盘，头两天先暂停训练赛，你们都和polaris练练配合，没问题的话就互相熟悉一下，开始今天的训练。” 教练来得快去得也快，讲话半点没拖泥带水。见人彻底走了，程阳反手带上训练室的门，憋不住气了：“我也没迟到啊，还有两分钟才到两点呢。” “田哥昨天特意说的，今天polaris加入，让都早点到，你非要卡点。”姜时博无奈。 “我睡晚了，polaris呢？”程阳张望着寻找任星桐，绕了一圈在余闻旁边找到那颗白毛脑袋。 他确认三遍没错后，惊得张大了嘴，脱口而出，“你俩坐这么近？” 余闻面色淡淡，点头说：“嗯哼，关照新人。” “……” 程阳当即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夹着尾巴滚回自己座位上。 “都休息好了就开始训练吧。” rok的常规训练赛大多都是和其他战队对练，像团配这种基础性训练，就是和二队之间互相去提升。 任星桐登的账号是林瑞田给的，算是工作性质的账号，毕竟现在还没签战队，用自己的号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这样做也算是保密的一种。 对练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六点才结束，整整四个小时的高强度竞技，身体压力是一部分，对手的压力也是一部分。 任星桐打了一下午，完全明白了林瑞田所说的意思，这和青训营里的训练完全不同，不光是队友上的差距，还有对手上的差距，在这样节奏局势紧凑，操作意识细致的交战中，但凡一个节点没跟上，就会拖垮整盘，所以配合和默契才格外重要。 他摘下耳机，从激烈而精彩的交战里回神。 “可以啊polaris，你适应得还挺快。”姜时博露出欣赏的眼神。 “不是，是你们配合得好，节奏带得也好。” 任星桐没谦虚，说的都是实话，职业选手和普通玩家的差距太鲜明了，各方面都不是一个级别的，每个人节奏都把控得很好，既有配合又能打开局势。 “你大局观很不错，比较欠缺的就是团配和对线经验，没关系，刚刚开始，以你的实力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姜时博说。 任星桐还欲再说，身后又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都不饿吗？还有空聊天。” 姜时博敏锐察觉，迅速偏头给了程阳一眼，无声交流：怎么感觉polaris来了之后，队长脾气更阴晴不定了？ 程阳接收到信息，一副哀痛的样子，回传：那还用问？肯定是因为恨polaris黑他这么多年！ 两人眼神交流得悄声无息，颇有点忘乎自我。 楚琴实在看不下去了：“吃饭去了。” “啊，哦哦，好。”程阳忙不迭追上去当跟屁虫。 午餐时间段的食堂人满为患，几乎整个rok的选手都聚集在此，一队一进去，嘈杂的声音立马减了一半，青训生们立马绷紧后背，有一种上学被教导主任巡查的感觉，捧着饭盒乖乖问好。 任星桐匿在后面不太想参与进这种场合里，从进门就耷拉着脑袋装死，沉默地跟在几人屁股后面。 rok的食堂菜系丰富，每天都不重样，保证选手们最好的营养和健康饮食，主餐饭后点心可选性丰富。 任星桐平时打饭很随意，队友吃什么他吃什么，懒得费脑子去想。 “polaris，你喜欢吃什么？”姜时博关切询问。 任星桐随口道：“随便，你们吃什么？我跟你们一样就行。” 程阳搭着任星桐的肩膀，指了指面前的菜牌说：“你要不要尝尝这个？我们这儿的头牌，每次上了必被一抢而空，超级好吃。” 任星桐动了动肩膀，全身都在抗拒亲密接触。他盯着“焖青鱼”三个字，看了几秒后移开目光：“我讨厌鱼。” 正在打饭的余闻动作一顿。 程阳脸色霎时古怪，闪躲着移开目光，舔着唇给了姜时博和楚琴一个复杂至极的眼神。 打完饭后，几人就近找了个空桌，六人坐，五个人也好分配，随便坐就行，但是总有没眼力见的人非要cue他。 余闻拉开一把椅子，撑着椅背突兀扭头，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星……新中单，你坐队长旁边吧？” “？” 一队众人动作一顿，神态各样。 程阳瞠目结舌，扒拉着楚琴的胳膊，用自以为的小声吐槽：“我就知道队长一直憋着火，你看！他开始职场霸|凌polaris了！” 19、第 19 章 此话一出，周边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变了表情，就差把卧槽写在脸上。 余闻，你最好不要公报私仇。 任星桐动作迟缓，抬头多看了两眼面前背影。 余闻脚步一顿，忍下痛击队友的心情，压着抽动的眉毛，偏头找谣言散布者：“lamb，你是不是特别饿？” “没啊，一般。”程阳茫然说完，靠向余闻，小声劝告，“队长，你情绪别这么外露，新中单也有名字的，你这样叫人家肯定觉得咱们队内不和！” 余闻眼中满是无语，道：“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的提醒？” “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程阳大大咧咧，末了还给任星桐使了个莫名其妙的眼色。 余闻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职场霸凌了。 任星桐没听清对话内容，不过以他对余闻的了解，就冲那个神态，程阳半天之内可能会倒霉。 他自己现状也没好到哪儿去，懒得操心别人，拉开余闻对面的椅子，当着一队人的面儿淡定落座吃饭。 众人一顿，缓了几秒也相继跟着落座。 任星桐沉默地往嘴里塞饭，耳朵里时而会钻进几句队友或是其他人的交谈，一队之间和其他人比起来不算欢乐，似乎都更沉闷一点，不知道是一直如此，还是因为他在这里。 真在rok这支强队里，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任星桐设想过无数次，如果真去了rok，即便和余闻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也能做到心如止水，总归是能和平相处的。 可实际却不是，他有一种感觉，无论是余闻还是自己，似乎都憋着一股气，这样频繁的接触，终有一天他们还是会像昨天一样，撕开伪装讲个明白。 只是那天是什么时候，要讲明白什么，最后又是什么结果。 任星桐不知道，他只知道，时隔这么多年，看见余闻还是有着最强烈的情绪波动。 “星……”余闻顺口想喊，可刚出一个音又堵了回去，他顶着几人疑惑的目光，把举到半空的辣子鸡丁重新放回了盘中，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对着筷子嘟囔，“行啊这个鸡，是个好鸡，死得值得。” 程阳露出了一种惊恐的眼神，吞咽了下口水，拧着发僵的脖子和楚琴咬耳朵：“琴哥，队长这是什么意思？他在隐喻吗？是在暗指polaris要死在他手里吗？” 他说完惊觉不对，赶紧捂住嘴巴，做贼似的扫了一眼别人，没发现异常，又带着惊恐闷声补充：“lpl不会真要出一起命案吧。” 楚琴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吃你的饭。” 任星桐离程阳近，把刚才的嘟囔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他一边想打开程阳脑袋看看，一边还在为余闻刚才的举动愣神。 辣子鸡丁，是他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任星桐挑食，上小学的时候食堂菜系很少，每次赶上不好吃的菜，余闻就会把所有难吃的菜都拨到自己碗里，然后把辣子鸡丁都夹给他。 他抿着嘴唇，夹了一筷子鸡丁塞到嘴里，发泄般地狠狠咀嚼着。 晚间休息是六点到八点，吃过饭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自行选择休息方式，摆烂式躺着放松，或者去健身房运动。 任星桐没什么运动细胞，上学时候最痛恨的就是体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摆烂，他宁愿在椅子里躺着刷视频，都不想多走一步道受苦。 好在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显得他没有那么各色。 休息时间眨眼就过，又到了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晚间训练，和下午模式一样，仍然是和二队进行对战。 任星桐吸取了白天的教训，将不足调整得很快，起码在基础操作上没出现太大的失误，和队友之间的衔接也更加流畅了，称不上能配合，只能算是跟上团队节奏。 一天下来，任星桐把rok的配合摸了个半透，亲身体验和置身事外到底是不一样的，以前看rok打比赛只会觉得默契无敌，没深思熟虑过这些配合的背后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也没想过要达到这样的配合，需要牺牲掉什么。 rok的每个人毋庸置疑，都是个人能力极强的选手，上单ginger，玩起脆皮carry型英雄游刃有余，能切能c，单带无敌，可为了团队他愿意打前排求稳，为队友争取来最好的输出环境。 下辅双人组更不用多说，lamb曾经是被四保一阵容捧着的ad，在转来rok之前一直都是主c的存在；辅助lyra，国内最厉害的辅助，拥有着非常优越的分析能力，可以说是队内最为坚实的后盾，有他把控才能安心冲锋。 而打野silence，任星桐最了解他的打法，又独又狠，能凭实力带飞就绝对不拉扯队友一起成长，即便当初稳居国服排行上，也没完全改掉这个臭毛病，现在却甘愿为了团队收敛锋芒，没了年少轻狂时候那种激进劲儿，沉稳许多。 很多人玩英雄联盟，都会选择去玩能c的中野下，上单和辅助经常会沦为吃力不讨好的定位，大多数对局里，辅助往往是背锅侠，上单是单带的工具人，两个团队中的前排和后盾反而成了最没记忆点的位置。 在低端局里，这些呈现最为明显，像这样全队心往一处使的感觉，不经历一次，永远无法被真正触动，这大抵也是游戏和竞技的魅力所在。 晚上十一点，当天所有常规训练结束，温重敛把所有人叫到了会议室复盘，针对今年所有训练一一进行分析。 整个会议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一直到快一点才结束。 温重敛前脚刚走，程阳后脚就扶着腰站起来了：“哎我擦，刚才温哥说我失误那波，瞪我一下子，给我吓得腰闪了。” “该，你那波操作，不骂你都是留了面子。”楚琴很有发言权，批评得不留情面，“说了你多少次，别总是那么冲动，对面明显有备而来，你还非得上。” 程阳无辜：“那个女警就差在我脸上跳舞了，搁谁谁忍得了啊？” 任星桐记得那局，感触非常深，忍不住默默附和：“难忍，佛祖来了都得气破戒。” “就是，更别说我这种没成佛的了，我不干他两下，都显得我怂。”程阳找到了队友，一拍桌子，慷慨激昂上了。 余闻本来没打算插嘴的，一听这俩人一唱一和了，也忍不住了，敲着桌面对任星桐说：“你十分二十六秒那波也没比lamb好到哪儿去，我倒是想问你怎么想的，明知道对面打野在蹲，你还闪上去，怎么，见到老熟人激动，先送一个礼？” 这波确实是他的问题，没法顶嘴。 任星桐绷着脸乖乖挨说，没吭声反驳。 难得看见低眉顺眼的任星桐，怪招人稀罕的。 余闻缓下声音，抽完鞭子开始喂糖：“没怪你，下次注意，行事前多考虑考虑，听到没？” “知道了，下次我一定确保能杀两个再上。”任星桐猛地抬起头，义正词严地发表检讨感想。 “……” 余闻气结：“谁这么教你玩游戏的？” 沉默让这句话落到了地上，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寂静，气氛骤然低下。 当事人没反应，旁观在侧的人心头虚跳，盯着气氛古怪的两人，总感觉战争一触即发。 谁教的？ 任星桐反复品味了几遍这句话，几次差点骂出声，他狠狠瞪了余闻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个混蛋。” 此话一出，程阳眼珠乱颤，腿都软了，扯着姜时博的胳膊说悄悄话：“什么意思？polaris在用话暗骂队长是混蛋？” 姜时博也颤，小声回：“看样子好像是的，是不是嫌队长太管他了？” 余闻抵着下巴琢磨过劲儿了，他好像就是那个混蛋。 他非常享受这个头衔，发出欠打的声音：“要不这样，你喊声队长，以后我亲自教你。” 任星桐眼神霎时犀利。 旁观的队友们简直都要跪了，就连楚琴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姜时博和程阳都想去捂余闻的嘴，让他别再嘴欠了，没看polaris一副想刀人的样子吗？！再多说一句，lpl的命案，马上就要发生了啊！ 任星桐确实挺想刀人的，他狠狠瞪了余闻几眼，冷着脸回：“不用了，你也没比混蛋好到哪去了。” 姜时博面色凝重，有种再任由发展会出事的预感，思忖两秒，忍痛出卖了队友。他装作不小心，一把将夹在中间风中凌乱的程阳推了出去。 程阳一个踉跄，脱口“卧槽”了一声，将全会议室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突然成为聚焦点，有些茫然。 姜时博做完坏事，还补刀：“小羊，怎么了？是不是着急回去啊？” “啊……我？”程阳懵了，飞速看了一眼掩唇的楚琴。 楚琴善解人意，接话：“着急回去训练了吧。” “？” 两人一唱一和，把程阳的举动坐实。他慢半拍，明白自己又被推出来挡枪了，在队长第三次投来威压视线后，他欲哭无泪，干巴巴道：“队长，我想回去训练了。” 余闻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真用功啊，那快回去吧，别耽误训练。”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止。 程阳松了一口气，虚弱了许多，走出会议室时，两步撵上任星桐，拉着他语重心长道：“polaris，我为你付出了太多，铭记我的恩情。” 任星桐被扯得皱眉，问：“什么恩情？” 程阳思索两秒，不确定道：“救命之恩？” 任星桐脸色冷了两度，挥开程阳，带着凉意开口：“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 20、第 20 章 “呼。”程阳摘下耳机，一个箭步冲到姜时博座位后面，非常欠儿地发言，“嘿嘿，这把数据你垫底。” “本来是你的。”姜时博对这个在意程度不高，指着屏幕两人相差不多的kda说，“你一个ad和我上单差不多，就说这把有多混吧。” “我前期没发育好。”程阳觍着脸半点不害臊，边说边往右边伸手，特娴熟地搭在任星桐左肩上，“得感谢polaris最后一波团战救我狗命，表面是救命，实则挽救我的尊严。” 任星桐被搭得肩膀往下沉了沉，他抽动着眉毛，扭头冷冷警告：“手。” “哦，忘了。”程阳讪讪收回手，嘴里嘟囔，“都这么熟了，有必要吗？” 任星桐已经习惯了程阳的“小声”，只能说，生怕别人听不见。 他也不知道程阳怎么能说出“都这么熟了”这句话的，要说熟其实也就是认识一周的关系。只不过因为电竞行业的特殊性，每天和队友朝夕相处十几个小时，训练，磨合，密切交谈，会让友谊建立得高速且稳固。 任星桐不可否认经过一周训练，他和队友们关系融洽不少，不过也就是属于能正常交流的程度，离熟悉还差着一大截距离。 他默想完，在心底补充，余闻不算在关系融洽之内。 程阳停顿片刻，憋不住话，又开始找死：“我最近一直想问，你这不让人碰的毛病，到底是洁癖，还是啥啊？之前钙奶不也搂你，你怎么不对他摆脸色？看我好欺负？” 提到钙奶，当事人还没接话呢，余闻忽然扭过头盯着两人，一声不吭，做出一副你们讲，我听听详细的样子。 任星桐感受到灼灼视线，绷了下脊背，直接无视。他懒得解释上次是被迫的，毫不犹豫选择痛击队友：“仅限于对你。” “……” 程阳有一种尾巴被跑车压了还追不上的感觉，敢怒不敢言地默默回了自己座位上。 余闻表情淡然，看不出情绪，他身体偏回一半，没沉住气，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和二队关系还挺好的？那么亲昵，还叫你星——，呢。” 任星桐越听眉头越拧，感觉余闻在找茬，难不成要借这个事儿给他穿小鞋？ 他转了下脖子，终于给了个正眼，生硬试探：“战队有规定不能和其他队走得太近？” “没。” 任星桐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专|制还双标。”余闻面不改色道，“不准一队队员和其他队太亲近，尤其是别队的队长。” 他说完，还贴心解答疑惑：“仅限于对你。” 任星桐那口没顺出的气冲到了头颅，他忍下给余闻做粗糙开颅手术的冲动，森然一笑：“你最好能一直坐在一队队长这个位置。” “本来还不太想当这个队长的。”余闻懒声道，“不过为了能让你听话，我争取一直坐这儿。” 任星桐脸色冷了几分，他深吸了一口，默念了两遍“莫生气”口诀，扭回头不再搭理人。 两人交谈的音量并不算小，尤其是一个空间之内，只要没睡死，基本都能听见。 楚琴向来最沉稳淡定，听没听见都当没听见，矜矜业业的先行复盘训练对局。 姜时博算不上沉稳，是队内最有眼力见的人，相对来说还算靠谱，就是偶尔难藏八卦之心。他坐得倒是板正，眼神专注，看起来很用功，就是经不住细看，但凡多看两眼，就会发现耳机只戴一半。 程阳是队内最大大咧咧的人，憋不住话，心思难藏，当即露出了诡异的眼神，要不是楚琴中途给了他一个眼神，估计在俩人聊头一句，就能傻不乐呵又冲到前线去“拉架”。 无人接茬的话落在地上，还了安静，却带来了微妙的气氛，令人坐立难安。 队友们眼观鼻，鼻观心，都知道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很显得突兀，也表明了他们一字不落地偷听了。 程阳简直皇上不急太监急，眼瞅着大家都不为所动，腿都快抖起来了。他摸出手机，临时拉了个“八卦小队”群聊。 羊咩咩：现在怎么办啊？！有点尴尬的样子！要不要说句话缓和下？ 羊咩咩：在线等，兄弟萌，挺急的！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传来两声叮咚。 是生姜不是土豆：应该打不起来，再观察观察，别冲动。 心平气和：这是什么群？ 程阳下指如飞。 羊咩咩：看群名啊琴哥。 羊咩咩：后悔之前没拉了，感觉自从polaris来了之后，一队的日常生活非常精彩啊！ 心平气和：看到了，所以我为什么要在这个群里？ 羊咩咩：只有两个人的群怎么能叫群聊？而且这可是关于咱们队内和谐的事情，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心平气和：…… 心平气和：没什么好关心的，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任星桐不知道因为他和余闻日渐水深火热，一队秘密成立了一个没有余闻的群聊，他只知道再不结束训练，他就坐不住了。 电子表上的五十九秒一跳，变成了十一点整。 任星桐舒了一口气，非常迅速地拍桌而起，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下淡定道：“该去复盘了。” “……你比教练还准时。”程阳迅速看了眼时间，默默吐槽。 复盘照旧，时间是非常固定的两个小时，温重敛仿佛有守时的强迫症，每次复盘时间规定好以后，决计一秒都不会超，可丁可卯的。 散会后，任星桐抬起屁股，开始为今天的自主训练翻牌子：“晚上谁有空？双排。” 昨天刚被翻牌子的姜时博摆了摆手：“教练给我下命令，我今天要去打韩服。” 楚琴跟着附和：“我也得去打韩服，下次吧。” “行。”任星桐没勉强，转头寻找下个目标。 余闻见状坐直了身体，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 任星桐顿了下，充耳不闻，视线直接从余闻身上掠过，他看向挨批失神的程阳，问：“lamb，晚上双排么？” 程阳被cue，缓缓回神，迟钝地“啊”了一声，指着自己问：“我吗？” “嗯。”任星桐不耐烦，“排不排。” 总有一种说不就会被刀的感觉，程阳迅速表态：“排排排。” 板上钉了钉，余闻面色变得很难看，他抽动着眉毛，找茬：“一个中单，一个下路，有什么好排的？” “中下联动，多正常啊！”程阳说，“我们这，也曾经属于神仙组合的。” 余闻深深看了程阳两眼，片刻后哼笑一声，说：“行啊，那你们这对神仙组合，好好排吧。”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程阳还是在那瞬间感觉到了杀意，他搓着手臂跳起的鸡皮疙瘩，一刻都不敢再多停留，说话不自觉打起了磕巴：“那我们回去训练了。” 说着，就忙不迭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把任星桐拽出去了。 任星桐被拽懵了，走到半道才甩开他的手，揉着胳膊，茫然道：“你跑什么？” “不知道，就是感觉必须得跑。”程阳慢下脚步，同样茫然。 任星桐眼神中透了几分复杂：“怪不得你在队内地位不高。” “？”程阳眼神询问。 任星桐想了想，用和之前跟东北队友学来的新词汇，认真道：“虎比。” “……” 跑都跑出来了，再回去不合适，好在基地就那么大，两拨人一前一后也就隔了几分钟，除了再聚集气氛有些尴尬，别的都挺正常。 任星桐更煎熬些，打从大家落座后，他右边这道能烧人的视线，就没挪动过。他忍着坐立难安的感觉，清了清嗓子说：“lamb，速速进队。” 他食指轻敲着鼠标等待，程阳一进队就迫不及待地按下了匹配键。 这边刚按下，任星桐就感觉余闻身形动了动，从模糊余光来看，应该是点了下鼠标。他没多想，只希望余闻能赶紧转回去，别做这种瘆人的举动了，很容易引起他想手刃队友的冲动。 耳机里传来匹配成功的音效，任星桐迅速收敛思绪，试图无视旁人，全身心地投入在对局。 进入bp界面，自主训练没什么好思虑的，玩自己想玩的，或者着重想练的新英雄都行。任星桐在英雄池转了下，选了暮光星灵佐伊。 程阳看他锁下，瞪着眼睛不甚理解，闷声发问：“和我在一起就练英雄是吗？” 佐伊是个操作上限非常高的英雄，因此也导致了佐伊玩家两极分化极其严重，会玩的灵活伤害高，能把人秀死，不会玩得无头乱撞，菜的能让人喷死。 很不巧，任星桐就属于很能秀的那种，他热衷于各种吃操作的英雄，技能越能秀人越好，要不是英雄联盟技能都是有限制的，他甚至可以在中路反复横跳。 任星桐懒得废话：“don’tbb。” 最后的调整时间结束，载入对局。 任星桐熟练买好出门装，正往中路赶呢，程阳穿破天际的惊叹把他喊得手一顿。 “靠。”程阳浑身上下写满了震惊，“队长，对面打野……是你小号吧？” 21、第 21 章（含入V公告） 任星桐看似冷静，手却飞快地按开了对局详细。 对面打野是影流之镰凯隐，一位gank能力很强的英雄，拥有两种形态有一定的容错率，新手上手不算难，但是要玩得精通，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他看向英雄旁边挂着的id，晃眼的俩字，鱼鱼。 又是某鱼，又在对面。 任星桐舌头抵着牙关，咽下咒骂，调整了一下心情，强制自己别去在意对局以外的事情。 佐伊也是一位支援能力很优秀的英雄，前期对线压力不算太大，尤其是在对面没有克制英雄的情况下，利用q技能aoe机制清线很快，还能有效消耗对面，可以通过卡线游走支援，保证自身发育。 大师局相较钻石局会稍微有些难度，比起鱼龙混杂的钻石局，大师的队友沉稳多了，莽逼很少。 任星桐走位清线，同时观察对面愁云使者薇古丝的位置，看着经验条和兵线，将薇古丝压回塔下，利用aoe先行收掉兵线升上二级。 他迅速点出e技能命中薇古丝，极其果断的接平a和q，接着补平a挂引燃。 firstblood！ 一套技能丝毫不拖泥带水，利落完成二级单杀，拿下本局一血。 程阳在下路对线，百忙之中抽空开口：“很6，但是能不能先来帮帮我啊？队长刚才在下路河道逛街，吓得我不敢出去。” “真怂。” 任星桐刚杀完人，心情不错，优哉游哉操纵着佐伊往下路蹦跶。佐伊是个很古灵精怪的小女孩，走起路来非常纯真无害，打起人来也非常伤害炸裂，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反差萌了。 他嘴上说程阳怂，自己半点不敢松懈，穿野区异常谨慎，就怕突然蹦出个凯隐给他来两下，不一定能死，但一定会出心脏病。 任星桐跑到下路帮程阳压了一波线，末了还非常调皮，给了塔边的韦鲁斯两下，两面夹击的阵仗，吓得韦鲁斯丢了个炮兵，缩回塔下不敢探头了。 他帮完下路，跑回去清完自己的中线，清线也不闲着，又跳到薇古丝脸上要开她，薇古丝有了被单杀的阴影，被命中毫不犹豫地交了闪现。 任星桐被这个闪现整笑了，卡完兵线往上路支援，刚走到草丛看见薇古丝颤颤巍巍，试图出来补兵。他心思一动，折回去又给了消耗了一波薇古丝，看了眼兵线和经验条，决定玩点刺激的。 薇古丝应该也是没想到他能回来，加上这次没闪现，愣是吃满了q的伤害，只剩三分之一的血量，非常凄惨。 任星桐见状也不走了，站在中塔门口回城，薇古丝小心翼翼地吃了个血包，状态不好没上，缩在塔下也不敢僵直，反复走位，挺急躁的，能看出来操纵者被折磨得有点崩心态了。 兵线过来，任星桐升到六点r，连迂回都不迂回了，直接莽，进塔丢e，快速反方向q，紧接着开出r，接qa，拿下人头。 他收割完，顶着三分之二的血出塔亮了个表情，悠悠往下走。 刚走半步，头顶的表情还没消失呢，左边草丛跳出个凯隐，还是蓝凯，根本没给任星桐太长的挣扎时间，一套技能就把他带走了。 随着英雄倒地，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哼，喜欢秀表情是吧？谁教你杀完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的？” 任星桐呼吸沉重，没吭声，但是复活后就开始频繁按对局详细，切画面。目前来说双方还算持平，经济也差不多，如果让这个持平再坚持五分钟，余闻就得起飞了。 他思忖片刻，和程阳大声密谋：“lamb，这把针对下凯隐。” “这种话当着我的面说合适吗？”余闻愣了。 “对啊……合适吗……”程阳可是不敢，声音带了些抖。 “为什么不合适？除非你想输。”任星桐面色冷硬，“想赢，除了干他别无他法。” 程阳一听这个没脾气了，迟疑半晌，咬牙道：“行，干他娘的。” 余闻小声道：“这么凶？” 可惜这句话没等到回答，任星桐说到做到，接下来打法变得异常凶狠，后半局非常针对凯隐，只要有抓凯隐的机会，哪怕是千分之一，也一定会上。 他不仅针对凯隐，对其他人也一视同仁，遇见了就不放过，走哪儿都得都必须带一个走，可以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愣是把三路折磨麻了。 程阳看着彻底疯狂的佐伊小萝莉，双眼发直：“不至于吧？” “至于。” 任星桐按开对战详细，7/3/4，死的三次，都拜余闻所赐。 不过余闻也没捞着什么好，被任星桐和程阳抓得没起飞，战绩10/6/2，打得很平稳，加上一直被针对，抽不开身管队友，导致三路尽崩，任余闻再秀，被见缝插针地抓着打也根本有心无力，能保持这样的战绩已经很秀了。 二十分钟，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对面不光是经济还是战绩，都落下了太多，不至于没得打，只是太逆风了，打起来很难受。 拿下大龙后，任星桐这边更是如虎添翼，直逼上路高地。 凯隐从红区绕后，想单秒佐伊，事实上确实成功了一半，不过被反应极快的程阳抓住了，一套技能配合回神的佐伊带走凯隐。 程阳激动地坐直了身体，说：“我杀队长了。” “杀一次而已，至于？”任星桐装作嫌弃。 程阳就差排肚皮了，连连感叹：“至于啊，当然至于，这可是队长！我特么从打职业，就没杀死过他！” 任星桐心说他也差不多，从打英雄联盟开始，真没真正杀死过余闻几次，solo赢也是耍心眼，逼余闻让着他。像这样正式交手，杀好几次的经历，还真是头一次。 别说，这感觉还真是…… “爽！好爽！”程阳激动得难以言表，完全不顾及被杀死的当事人还在训练室坐着呢。 心声被说出来，任星桐也有一种被满足的爽感，他压着上扬的唇角，兴奋地想再杀几次余闻，报仇也泄愤。 拆穿三路高地后，面对着鸿沟般的差异，对面基本就是负隅顽抗了。余闻明显不服输，一直在找机会翻盘，好几次偷龙试图扳回局势，都因为队友离谱操作和葫芦娃救爷爷的操作白瞎。 任星桐能感觉到余闻在几次三番后真的生气了，要是换做从前，估计早就打字骂人了。 余闻骂人他是最有发言权的，基本就是奔着能把队友骂哭的那种程度，他现在还挺感谢联盟规定的，ban了余闻这张九漏鱼的嘴。 在第n次局势反转失败后，余闻呼吸重了点，像是无奈又像是马上要憋不住了。 不过对面局势虽然差，余闻经济没怎么落下，战绩也还不错，偶尔抓到落单，秒人不成问题，如果没有被抓着针对，没有葫芦娃队友们，这把就不是他们逆风了。 按理说在这种情况，如果再试图单抓余闻，很难说能不能打赢。 任星桐感觉自己也挺见的，看见凯隐在蓝区露头的那刻，鬼神使差独自往野区蹦跶。 刚钻进草丛，在附近清线的程阳突然折了过来，边赶路边问：“你自己往野区跑什么？” 他恍然回神，才知道自己这操作多傻逼，还没来得及扭头，凯隐反应很快的q穿薄墙，向他袭来。 任星桐操纵着佐伊后撤，走位躲技能和凯隐躲猫猫，互相消耗。程阳及时赶到支援，他见援军到来，也不迂回了，二段q带走残血凯隐。 “靠，你吓死我了，你别被单抓啊。”程阳。 “上头了。”任星桐说完，蹦跶到凯隐的尸体上走了两圈，然后很迟疑很犹豫的，亮了个表情。 表情消失后，佐伊蹦跶着走了，操纵她的人轻飘飘丢了句：“挺喜欢的。” 瞬间，整个训练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程阳石化在了原地，无法想象刚才那个举动，是他们新中单，对着他们队长做出来的。 合着是在用行动回答刚才的问题是吧。 余闻反应过来后笑了好几声，听不出喜怒。 程阳一听余闻笑了，简直都想哭了，要不是对局没结束，他都想摁着任星桐去给余闻磕两个头了。 游戏进行到三十五分钟后，对面三塔尽失，门牙也只剩一颗，这波龙之后基本就宣告结束了，也真是难为余闻能在这种逆天局里坚持这么久。 游戏结束，程阳激动到拍桌，摘了耳机就去找任星桐发表获胜感言。他拍着任星桐的椅背，激动道：“赢了啊！哈哈哈哈！终于看到队长吃一次瘪了！” 任星桐压着打赢余闻的欢喜，很装逼地回：“才一次而已。” “……一次还不行？”程阳要求很低，“你也太6了。” “电子竞技——” “好了，你，你别说了。”程阳简直怕过两天出命案，慌忙打断任星桐未出口的话。他转移话题，“来来来，继续吧，继续排。” 余闻本来输了就心情不太好，又听了好一会儿旁边俩人歌颂胜利，脸黑得都快赶上锅底了。偏偏那俩人好像感觉良好，多一句话都没说，就要开下一把了？ 他简直牙疼，难忍：“lamb，你最近补兵和对线练得怎么样了？” 话题跳转得太突然，程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就里，稀里糊涂乖乖答话：“正在练呢。” “那你还有空双排？”余闻把有空两个字咬得很重。 程阳心粗，特别不识相地挠了挠头：“双排也可以练啊，又不冲突。” 余闻找不到理由了，干脆直接摆脸色：“你，滚去练对线。” “？” 程阳还欲再开口，余光就看见楚琴朝他招了招手，他犹豫两秒，老老实实回了座位。 人散开，周围该忙的都忙着，又剩下任星桐和余闻大眼瞪小眼。他频频右看，沉不住气道：“不就是赢你一把，至于这么小心眼？”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多没品？”余闻再次刷新认知，很费解自己在任星桐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任星桐忍无可忍：“你把我队友赶走，不就是想找机会和我一对一，好杀我吗，你就这么输不起？” “我……”余闻已经无法纠正自己的人品了，他索性放弃洗白，“对，我就是小心眼，输不起，今天这账你别想轻易翻过。” 脑中一瞬间闪过职|场|霸|凌四个字。 任星桐挺直腰板，很轻地吞咽了下口水，强装镇定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不尊重队长，当然是惩罚你了，” 任星桐坐得更直了，脑中闪过无数霸凌画面，踌躇着想开口洗洗刚才的行为。 “罚你——”余闻扫过他因为紧张微抿的嘴唇，玩味一笑，“陪我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