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犬[年下]》 1、第1章 李延策是盛世传媒头号问题人物。 脾气大、比驴犟，采访嘴上从没个把门，跟只藏獒一样看不惯谁就怼，把应该不应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一遍。 让他评价小白花新人的演技，他冷笑：“演技，有吗？” 问他对数字先生的行业现象怎么看，他说：“谁在我面前念123你看我骂不骂他就完事了。哦对，那谁xx不就是吗，可惜他不和我一起拍。” 所幸播出时连媒体都深觉得罪不起，给了消音和打码。 即便如此，此片段播出后立刻爆上微博热搜，娱乐热搜一水#李延策怒骂数字先生##李延策曝光的数字先生是谁#，吓得好几个和李延策合作但没拍过对手戏的小演员出来辟谣“我不是我没有策哥说的可不是我啊”。 关于李延策扬言要骂人这件事，粉黑也是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李影帝真素质哈，骂人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动手了 ——数字先生不应该骂？当黑粉当得脑子都没了？ ——当初是谁采访自己承认自己没素质的，你们不会忘了吧？ ——这是一码事吗，听不懂采访抖梗还分不清是非好坏了？ ——我是没见过谁采访的时候嚣张到说“你就当我是没素质吧” …… 谢知雨被叫到事业部执行总裁办公室的时候，朱元润正痛苦地捏着他桌上那只解压蛋黄哥。捏一下嘴里吐出一团蛋黄，节奏正好对上他面前大屏里跟rap一样循环播放的李延策采访剪辑。 ——演技，有吗？ ——你看我骂不骂他就完事了 ——骂骂骂骂不骂他就完事了 ——哦哦哦哦对 ——那衡迦不就是吗 …… 嗯，还是未消音版本的。 这衡迦是最近资本力推的流量，至臻影业太子爷，怪不得媒体不敢提。 谢知雨嘴角抽了抽，拉开朱元润面前的椅子坐下：“谁还给剪了个鬼畜，挺幽默哈，发给李延策看看啊。”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说风凉话了。”朱元润扯了扯领带，抓起茶杯灌口水，破罐子破摔：“我是管不了他了，还是之前说那事，公司高层一致认为应该你——我们的金牌经纪谢知雨小姐来挑起这个重担。” 之所以李延策闯祸无数，还能被公司高层捧在掌心，始终稳居公司顶梁柱之位，是因为他确实有实力和巨大的商业价值。 李延策19岁出道，21岁开始正式走红，拿奖拿到手软。22岁“华像奖”最佳男主角，24岁“金花奖”最佳男主角，无一不是对应奖史最年轻的影帝。作为演员，他的人气几乎能和爱豆顶流齐平，放在如今年轻一辈演员中，无论哪一项指标都是断层，无人能敌。 资本圈爱他，影视圈也爱他，甚至已经淡出电影圈的知名国际大导也愿意为他重新出山。 他又野又倔，没有通俗意义上一个优秀艺人应该有的谦逊品质，但他在演戏上的投入和专注，又绝对属于超一线的演员。他从不用替身，可以为了拍戏在特种兵部队训练6个月，在零下20c的环境里裸身上场，以致业内对他的评价是“不要命的演戏天才”。 正是这种极大的反差，让他粉黑都遍地是。粉丝爱他的敬业和性情，黑粉厌恶他的狂妄和臭脾气。 再来一个“百像奖”国内三大奖就被李延策大满贯了，但最近他脾气愈发暴躁，还有点摆烂。 公司拿他没办法，急需一个怨种来接手烫手山芋。当然，最后选定了坐在这里的谢知雨本人。 对于这事谢知雨已有心理预期，李延策是公司招牌，论资历现在能接住他的人不多，但条件还是要谈的：“你是李延策原本的经纪人，你知道他有多难搞，我要加钱。” “加加加，都按你的要求加。”朱元润此时极好说话，不过也不忘推推小眼镜给她补刀：“别忘了，他最开始的经纪人可是你。” 谢知雨默了默：“那时候他可没那么难搞。” 朱元润欲言又止，最后点头：“是是是，他是现在膨胀了，犟脾气压不住了。公司就你带的问题艺人最多，这次也靠你了。” “行吧，不然我还能拒绝么，那我先走了。”谢知雨耸耸肩，起身刚走出两步，回来提醒朱元润：“朱哥，你又胖了，升职也别忘了减肥啊。” “不会说话就别说！”朱元润两只手指对准自己的眼睛，又指向谢知雨：“回头就给你们安排见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幼稚！” 谢知雨带上门离开，踩着高跟鞋回了自己办公室。 一路上有人冲她问好，叫一声“谢姐”，谢知雨撩了下头发，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等坐在自己办公椅上，谢知雨才轻轻叹口气。 落地窗外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摇摇欲坠，反光玻璃映出女人仰靠在椅背中的身形。利落中长发，白色休闲西装套装，精致无边框眼镜。这就圈内远近闻名的，盛世传媒大经纪人谢知雨。 她其实度数不高，只是这样会让她呈现更理性文雅的工作形象，工作场合就时常戴着。 谢知雨将头偏向落地窗，6年前刚遇到李延策的时候，她想过他一定能走很远，也想过自己能陪他走过这段路，但事实并不如所愿。 正如朱元润提到的，她曾是李延策第一个经纪人。但在李延策走红的时候，她没有能帮他走更远的资源，于是在公司牵头下将李延策给了当时的盛世经纪人一哥朱元润。 朱元润资历深厚，带出过众多影帝影后，后来的一切也证明，把李延策交给朱元润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如今圈内大部分人的认知都是朱元润和李延策绑定，鲜有人记得她也曾是李延策的经纪人。 这些年她从一个小经纪成长为大经纪，朱元润也从一哥成了事业部执行总裁。她从手下十几号艺人变成只带当红艺人，除了自己团队里的执行经纪、助理，还有其他事业部直接挂名进她团队配合的商务、宣传等等。 她的确有了足够的经验和资源可以接手李延策，她还没看到李延策的反应，但大致也能推测他是不愿意的。 当初的决策从结果来看非常成功，但并不是每个人情感上都能接受。 尤其是，当初的李延策在演戏上是纯粹的体验派，无论对事对人都抱有如赤子之心的热烈感情。 谢知雨告诉李延策要换经纪人的时候，李延策表现出了极度的抗拒和反感。她永远忘不了，朱元润带李延策走的时候，李延策犹如被抛弃小兽一样红着眼睛对她嘶吼着“你为什么要现在抛弃我”。 此后经年，她见证了李延策由红到红得发紫。虽然也和李延策在不少场合有过接触，但话不过三句，他对她态度也说不上多好。 造孽啊。 谢知雨闭上双眼，觉得她和李延策的会面真有可能如朱元润所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 经纪工作转接洽谈会安排在盛世。 说是洽谈会，实际就是安排谢知雨和李延策见一面。 临时接手李延策经纪工作的kerr如释重负，把相关文件交给谢知雨后立刻准备撤退：“谢姐靠你了，这段时间我可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背过去。朱总说让你们单聊，等下小九陪他过来，我先走了哈。” kerr也是盛世排得上号的大经纪，朱元润知道谢知雨和李延策有芥蒂，首先考虑的是其他人。能把他搞得这么焦头烂额，李延策的毁灭能力可见一斑，也可见其他人确实压不住李延策。 谢知雨点点头，将文件放在一旁，该看的她都已经看过了。 半小时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和一个年轻男人的说话声：“策哥，朱哥说你们聊，我就在外面等你。”——听这声音，应该就是李延策的执行经纪于久。 于久没毕业时就跟在李延策身边，本来是助理，朱元润觉得他有潜力，提拔成了执行经纪。人戴副黑框圆眼镜个子不高，但胜在踏实机灵、口风紧，听说还做得一手好菜，能满足李延策挑剔的饮食习惯。 想当初，她做饭没少被李延策嫌弃过。 门锁“咔哒”一声，谢知雨从思绪中抽离，抬起头，正对上李延策那双轮廓深邃的眼睛。 他的眼神幽深而潮湿，像月光下覆上陆地的海水，层层叠叠，浮动着夜风浸泡后孤岛的沉默。 就是这样一双深情又凉薄的眼睛，被他盯着会有一种既对你依依不舍又若即若离的错觉。也正是这种特质，让他特别适合大荧幕。仅靠一个眼神，一个呼吸，就能让人品出一段一眼万年的故事。 谢知雨记得他拿“华像奖”的那部电影，就有好几个他的眼神镜头被截出来奉为经典。颁奖典礼那晚播放的选段，最后定格的也是他的眼睛。 李延策静默了片刻，关门，踱步到谢知雨身前的沙发坐下，往后一靠，并不言语。 法式双叠袖的衬衣在他身上穿得随意，不规则黑色尖晶石袖扣和他桀骜不驯的气质倒是很衬。 谢知雨抬腕看一眼时间：“你迟到了。” 李延策顺着她的动作看一眼她的手表，视线又回到她的脸上。隔了几秒，耸耸肩，身体舒展地陷入沙发靠背中，一只手百无聊赖拨弄着袖扣，语气冰冷玩味： “哦，那又怎样，这就要开始管我了？” 2、第2章 时隔4年正儿八经的面对面接触，对方态度算不得好，但在预料之中。 如果说李延策刚入圈那会儿还算收敛锋芒，现在整个人就像出鞘的绝世名刃，锋利冷冽，一剑霜寒。 谢知雨不在这个话题上和李延策浪费时间，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这是我帮你做的三年规划，你可以看下。” 和娱乐圈不缺新人一个道理，想当经纪人挤进这个圈子的人也如过江之鲫。而真正能走到大经纪人位置的人，除了手握资源，更需要有与时俱进的眼光和规划性。就算没有艺人自带的光环，经纪人也能凭借自身力量帮艺人更上一个台阶。 有些艺人出道即巅峰此后一直走下坡路，和经纪人的能力不无关系。当艺人红到一定程度，有些经纪人会沉溺于依赖艺人的热度接商务撕资源。这时候他们的工作更多是在执行，而不是思考，也很少再去努力为艺人争取什么。 而谢知雨，就是能为手下艺人做出优秀生涯规划的经纪人。 李延策拿过文件翻了几页，扔回桌上，笑笑：“挺好，以前你也喜欢做规划。既然你这么有能耐，当初还需要把我给润哥？” 谢知雨拿出手机，划拉两下调出自动电子木鱼的界面，摁了开始就放在文件旁：“会做规划和有资源是两码事，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你不觉得你现在有点暴躁吗？ ” 李延策被电子木鱼有规律的“笃笃笃”搞得有点破防：“你怎么能够这么冷静坐在这里和我谈规划，你没点其他想对我说的？” “不和你谈规划那谈什么？”谢知雨看着他：“现在是工作时间，延策，专业一点。” “……”好得很，还和他谈专业。李延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应该评价谢知雨“没有心”还是“脸皮厚”。但凡换个人，应该也做不出来抛弃他李延策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坐在他对面和他谈未来。 谢知雨静静观察李延策的表情，问：“你该不会还在因为四年前的事情生气？” “？”李延策无语，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生不生气她心里没点数？ “好吧，”谢知雨叹息，“我知道，那件事从感情上来说对你造成了伤害。但从客观结果和理性维度来看，当时的决策没有问题。” 李延策冷笑：“是，你们的决策无比英明，我感激还来不及。我不生气，毕竟仔细想想，确实如你们所说当时我最好的选择是跟着润哥。” “你明白就好。”谢知雨懒得去想李延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总之，以后我会再次担任你的经纪人，我不希望以前的事对我们未来的相处造成影响，我相信你也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李延策摁了摁太阳穴，声音有点绷不住：“四年了，连句道歉你都没和我说过。” 见李延策又将话题扯回去，谢知雨只能配合：“我没说过吗？我当年说了百八十遍对不起你听进去了吗？” “你那是真心的吗？” “怎么不是？”谢知雨退一步：“好吧，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再说一次，抱歉。” 李延策被谢知雨的态度弄得有点不上不下，这不是他想象中的会面，也不是他希望听到的道歉。 即便在后来的成长中，他理智上明白当时跟朱元润是最好的选择，但内心深处依旧无法释怀。 他对红从来没有强烈的欲望，也不想通过推开她的形式红。 但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无力，也好像只有他还沉溺在这份隐匿而绵长的情绪中始终没走出来。 李延策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随便你吧。” 李延策没有再看谢知雨，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离开不太有脾气，眼看门都关到一半了，李延策顿了顿，就着剩下一半摔出“砰”的一声。 ……mdzz 谢知雨静静坐了会儿，收回手机，停止了电子木鱼。 她遇到李延策的时候，她22岁，他19岁。 她是朱元润亲自带入行初露锋芒的经纪人，他是兼职被导演看上演了个配角连一百零八线都够不上边的娱乐圈“查无此人”。 李延策的第一部戏，是盛世投资的电影，由朱元润麾下的影帝主演。 李延策的那一场戏，她在现场。战乱烽火中男女主重逢的感人场面，他只是一个暗恋女主站在远处黯然神伤的背景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男女主身上，而谢知雨在那一刻只看到了李延策的眼睛。 那样忧伤又惆怅的目光，连台词都不用，就让人能看出他的悲伤、不甘和挣扎，直击人心。 回去之后她很久没睡着，脑海中翻来覆去想的都是那双眼睛。这样一双含有故事感的眼睛，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无限可能。 谢知雨喜欢看人演戏，喜欢看他们演绎世间万物、人情冷暖，间接经历那些一个人一辈子的故事。 但她不会演戏，所以她想带出最好的演员，让真正好好演戏的人站在闪闪发光的镜头下。 导演选中李延策纯粹因为他的颜值，而只有她，发现了他的可能。 他是她找到的璞玉。 她越想越兴奋，下一周就找到了李延策的学校。 他在大学门口的咖啡馆兼职，谢知雨点了杯摩卡指名要他送。在他过来的时候，起身冲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谢知雨，你愿意让我当你的经纪人吗？” 李延策自幼父母双亡，和奶奶相依为命。当时签下盛世的理由也很简单，进娱乐圈比他兼职赚得多点。他奶奶生病了，他需要钱。 她为了李延策放弃了朱元润给她挑的艺人，全心全意带李延策一个人。 两人都是新人，一开始的确很难，商务约等于是没有的，反复做的就是看剧本、递资料、安排试镜、演戏。李延策没戏的时候也从未有任何松懈，学习、健身、研究电影，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熬自己。 即便她有一些资源在，能替李延策拿到的也是小角色。一部戏下来身上全是淤青、冬天冻到发高烧之类的事情都有发生过，但正是这些小角色，和李延策不要命一般的拼劲，让一些导演记住了这个年轻人。 那时候两人过得也比想象中穷，吃顿大餐都要抠抠搜搜。别看李延策平时又野又倔，谢知雨永远记得有一次她陪品牌方喝酒，李延策怕她喝多来接她，回去路上以为她醉了，扶着她小声开口：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本来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等我有一天拿了影帝，有商业价值赚钱了，就把你喜欢的东西都买一遍。” 面对李延策难得的脆弱，她没开口点破，只嘿嘿傻笑两声：“好呀，那我等着那一天。” 这样持续了将近2年，谢知雨为他拿到了一个知名导演新电影的男配角。导演是她父亲的同学，此前谢知雨推荐李延策的时候他拿不定主意用新人，让李延策演了个小角色。李延策的演技超乎他的预期，所以这次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凭借这部电影，李延策在21岁时斩获了“华像奖”最佳男配。也是在这一年即将结束的时候，公司做出决定，将李延策的经纪人换成朱元润。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痛苦过、犹豫过，也挣扎过。 毕竟那时她的确是全心全意对李延策好，她的酒量是为了李延策跑业务一杯一杯喝出来的。李延策生病的时候，她放下工作守在床边照顾他。她也最见不得李延策在剧组受刁难，能直接冲过去和对方经纪人掐成一团。 但这两年的经历让她无比清醒认识到，空有能力没有资源并不足以撑起李延策的未来。哪怕现在他刚有起色，好像又给了她试错的底气，但她不想拖慢李延策上升的速度。 最起码的，跟着朱元润，绝对没有人敢让他受半点委屈。 所以她最终选择了同意。 她知道李延策一定不会接受公司的决定，但他和公司签的合约让他没有拒绝的余地。也许是因为害怕面对他，她选择了让朱元润代替她和李延策沟通。 这也是形成他们之间无法愈合隔阂的重要原因之一，从李延策的视角来看，她就是擅作主张地抛弃了他。 对此她确实也无话可说。 4年前的事，她其实也没想好应该如何和李延策“好好谈谈”。这件事和孰是孰非已无太大关系，它关乎的更多是他们曾经的相处、两人之间积累的感情。 她没想到好的处理方式，所以试图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进行一个翻篇。 好在李延策的态度没有激烈到不可控，至少没有朝她设想的最坏结果，即死活不让她当经纪人的方向发展。 谢知雨发现李延策其实没怎么变，还是那个狗脾气。你和他吵他就上头，嗷嗷一通恨不得咬你两口。要是稍微给他顺顺毛，态度软一点，他就不知道往哪咬了，只能干横两声耷着尾巴回窝。 还挺……让人怀念的。 3、第3章 回到办公室后，谢知雨跟朱元润简单汇报下今天的情况，朱元润深感欣慰：“我都做好他掀会议室的心理准备了，看来还得是你，他的思想工作和后面的安排就交给你了。” “少说有的没的，记得加钱！” “加加加！” 谢知雨挂了电话后又对手下其他艺人的近期工作进行了详细安排。 她手下现在都是当红艺人，即便都派了执行经纪和助理跟着，一些重要活动和商务还得她亲自过问。 李延策最近问题很大，她需要在他身上多花时间。那其他人就更需要她先妥善安排，以解除后顾之忧。 而谢知雨针对李延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住进他家。 她毕竟和李延策分开多年，他现在的作息、习惯、私下的状态她都需要有一个再熟悉的过程。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短时间的共同生活。 说实在的，这种需要承担一定生活助理职责的活她已经很久没干过，也不是每个艺人都值得谢知雨做到这种程度。 但没办法谁让他是李延策呢。 谢知雨先约于久吃了个饭，了解李延策这些年的具体情况。 于久一开始还有些拘束，毕竟谢知雨威名在外，每次见她都踩着恨天高来去如风，一副神挡杀神的模样：“谢、谢姐，叫我小九就行。” 谢知雨笑呵呵给他倒酒：“好的小九，你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客气，叫我知雨姐就好。” 于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酒量不行，酒过三巡就开始晕乎乎地爆料。 比如李延策这些年和哪几个人掐架最多，死对头有谁谁谁。 比如想和李延策捆绑炒cp的女艺人有谁谁谁，哪些还故意制造偶遇在社交平台假装亲昵。 比如李延策又得罪了什么公司的某某总，什么投资人想塞进组的资源咖。 还比如李延策在酒会撞见法国奢侈品牌glacé中国区总裁jackwang在消防梯对服务员动手动脚，动手打了人家，导致李延策的时尚资源一落千丈。说到这里，于久特意补充：“这个消息最后被压住了，毕竟那位总裁也不想这种事传出去。” 谢知雨手机开了个记事本，于久讲一个记一个，料还没爆完，名字已经密密麻麻记了一屏。 得，半个娱乐圈怎么也有了。 李延策能平安活到现在没被人暗杀，他真应该感谢公司、感谢朱元润、感谢那些不嫌弃他这副臭脾气的大导和多少可能有点受虐体质的资本。 谢知雨表情复杂：“朱哥帮他处理了不少媒体吧？” 于久闻言就开始嚎：“呜呜呜，朱哥他真的，我哭死，如果不是朱哥，策哥估计在媒体那能上365天黑热搜还不带重样的。” “策哥对我们好是好，就是太直了，他一点都不懂在娱乐圈应该圆滑一点。”于久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不在意那些东西，但我看他们乱写策哥，我生气！策哥就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最最好的男演员！” 谢知雨拍拍于久的肩，没由来想起了自己和李延策初识的时候，那双属于19岁李延策的眼睛。 那时她也是觉得，能拥有这样眼睛的人，一定会成为一位好演员。 “你放心，虽然朱哥升职不直接带艺人了，但我也很强，我会保护好李延策的。” 于久抬起头，眼睛里都是小星星：“知雨姐，我相信你！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吩咐！” 而后他又说了些李延策生活上的事，比如明明不能吃辣，非要练习吃辣，结果吃出肠胃问题；比如除了射击游戏都菜得一匹，非要拉人打moba直线掉分；比如五音不全非要定期练歌，还强迫团队的人夸他…… 饭后谢知雨叫了辆车将于久送回去，自己走在路上，回想于久说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她感觉李延策这几年的形象在面前清晰起来，一些又逐渐和曾经的他重合在一起。 夜风吹散些许酒意，谢知雨撩了撩耳旁碎发，望向夜空。霓虹浸润的夜空黑得并不纯粹，但一轮明月高悬，清晖如旧。 总之，后面就是新的开始了。 周天早晨，谢知雨开车到了李延策在郊区的房子。李延策平时还是住市区的房子多，只是现在摆烂就选了住远一点。 这里是以现代北欧风别墅群著称的豪宅区，私密性极高，自驶入山下就需要通行证才能放行。 谢知雨已经从朱元润那里拿了钥匙，将车停在室外停车场，刷门进了外层青砖白墙围合的庭院，拖着行李箱经过泳池和花园，再次刷门进入别墅内。 一进门，谢知雨就被李延策到处乱丢的衣物和电影书籍刺激得额角一跳。 扫视一圈，谢知雨快步走到餐桌前，朝桌角的垃圾桶一看，看到了被扔掉的某知名炸鸡品牌包装袋和奶茶杯。 深吸一口气，谢知雨换好拖鞋上楼。连开几个房间，直到终于找到李延策卧室，毫不留情一掀被子将李延策薅起来：“李延策，起床！” 李延策：“？” 李延策睡眠质量说不上好，卧室里装了厚厚的隔光窗帘。 当所有光芒都被隔绝，这种仿佛回归母体的黑暗会让个体感觉安心，灵魂冷却下沉，最终得到安眠。 摆烂状态的李延策压根没设闹钟，但求一个昏天黑地自然苏醒，谁料人还完全处于混沌迷茫，被子就被人无情掀开。 听到“李延策”三个字神经立刻动了，李延策第一反应是还在做梦，第二反应是当初在特种部队练出来的本能，直接将来人拽住，反压到床上。 鼻尖萦绕的香味非常熟悉，李延策神经松懈下来，俯身抱住她，蹭蹭：“别闹。” 谢知雨也被这突然的天旋地转搞懵了，靠，李延策现在睡觉不穿衣服的吗？ 没错，她现在正被没穿衣服的李延策抱着，甚至能够清晰感觉到他肌肉的贲张和温度。 但谢知雨毕竟是清醒状态，快速镇定下来，毫不留情对着李延策的脑门拍了一下：“你睡懵了吗，起开！” 这一下疼痛让李延策稍微清醒，悬浮半空的神识慢慢归位。 肌肤的触感和她的声音都太真实，李延策支起身体，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亮，在黑暗的室内看清了身下女人的脸。 李延策整整愣了接近十秒，在谢知雨又准备动手之前，松开她弹起来，用被子遮住自己下半身：“靠，你怎么在这里？！” “来和你住一段时间，方便开展工作。”谢知雨也跟着坐起来，手指摩挲着想去开灯，被李延策迅速制止：“不许开灯！” 黑暗中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但李延策也知道她一定在问为什么。 “……我没穿衣服……和裤子。” “我知道，感觉出来了。你不是挡着吗，你要去解决也得开灯看下路吧？” ……她是怎么能够如此淡定说出这番话的。 李延策耳垂红得滴血，咬牙切齿留下“不要开灯”四个字，也顾不上和谢知雨纠结她要来住这件事，匆匆套上睡袍去了卫生间。 等李延策出来的时候，已经稍微淡定了些，语气冷硬对她下逐客令：“我穿衣服，请你先去隔壁书房或者客厅等我。” “ok，隔壁书房吧，毕竟你客厅我也是不知道哪里能落脚。” “……” 李延策简单洗漱后穿着睡袍去了书房。 谢知雨正负手在满墙的玻璃陈列柜前踱步，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奖杯。听到声音她转过来，看一眼腕表：“你昨晚几点睡？” 今天她没戴眼镜，早晨柔和的微光在她眼睫上跳跃，又像一泓水光洒进琥珀色虹膜。 如果她没有开口说话，这场景称得上美好。 李延策没有向前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往门边一靠：“两三点。” “你昨晚吃炸鸡喝奶茶了？” 李延策皱眉：“谢知雨，你现在还翻垃圾桶的？” 谢知雨向他走两步：“你平时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作息混乱，东西乱扔，高热高糖随便吃？” “首先，我现在在休假晚睡晚起非常规律。其次，每周有阿姨过来打扫我不能让人家失业吧。最后，高热高糖我偶尔吃，你别拿着个案当典型。” 李延策抱在外侧的右手随意扬了扬：“如果你是因为这些打算住过来盯着我，那我觉得你大可不必。” 显然，李延策比曾经会对付她多了，歪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好像果真如此。 “你到底是偶尔如此，还是习惯性如此，有待观察。”谢知雨不为所动：“除了公司的意思，主要是我的决定。我有必要快速了解你现在的生活是什么状态。” 听到“了解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李延策脸色微晴：“只了解，不插手？”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谢知雨扬了扬下巴：“哪间客房可以给我住？” “我可以现在把你和行李打包扔出去吗？” “有种你试试。” 李延策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你随便，想住哪间住哪间。” 谢知雨叫住准备下楼的李延策，将自己车钥匙扔给他：“等等，帮我把车上的被子枕头拿下来，顺便门口的行李箱搬到电梯口。” 李延策：“……” 4、第4章 谢知雨选了李延策主卧对门的客房。很显然他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客房除了最基础的纯白床上三件套，几乎什么都没有。 压榨李延策的的劳动力重新铺好床，谢知雨才放他离开，从行李箱里一件一件把东西取出来摆好。 她刚当李延策经纪人那会儿，李延策的咖位还不够有助理，所以她也算半个生活助理。为了方便，两人就住在一个loft公寓里，毕竟糊咖无人在意。 时过境迁，两人的处境都变了。李延策现在已经是可以打伞、递水、扇扇子各分配一个助理也不嫌多的咖位，但他身边常带的仍然只有一个经纪人或加一个助理。 谢知雨回忆了一会儿过去，下楼看李延策在干什么。 看到大摇大摆躺在沙发里放空摆烂的李延策，谢知雨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他穿着件露锁骨的灰色v领套头衫，稍微动作便可以看见胸肌的线条。他的黑色短发微微有些凌乱，配合他懒懒散散躺在沙发里的动作，有种矜贵又浪/荡的散漫。 早上她刚到时看到李延策满屋乱丢的衣物被他稍微捡了一下，垒在贵妃榻上形成一个小山丘。而他本人老大爷似的选了一个角瘫着，面前还摆着一杯加冰的冰水。 “早餐吃了吗？”谢知雨问他。 李延策抬眸看了看她，一只手指指了指面前的冰水，意思是这就是。 “大早上喝冰水，你不知道容易刺激肠胃吗？”谢知雨直接从李延策面前夺了冰水，倒掉：“寒气入体，消耗阳气。” 走到冰箱前拉开看了看，谢知雨一边选东西一边教育他：“这不是有吐司和牛奶，动动手会累死你吗李少爷？” 李延策听着她唠叨，又看着她开始热吐司和牛奶，突然有一点恍惚。 回神的时候，谢知雨已经吐着槽叫他吃早餐了：“过来吃啊，还等着我给你送过去喂你吗？” 李延策没说话，趿拉着拖鞋走到餐桌旁，拿起一块吐司埋头咬了一口。温热顺着食道被咽下，心中刚涌起些许暖意，就被谢知雨接下来的话无情截断。 “我看你现在的生活习惯问题很大，kerr和于久都管不了你是不是？”想了想，谢知雨又自言自语补充：“我看他们也不像是能管住你的样子，吃完饭先把衣服丢脏衣篓里，再把垃圾拿出去丢外面。” “……”现在有些咖位大的艺人压根不会亲自动手做这些事，李延策本身不是这种类型，但听谢知雨给他安排，下意识逆反：“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动手？” “不然呢？”谢知雨顿了下，皱眉：“怎么，你现在是要争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 “行，你坐着吃。”谢知雨起身，走向李延策堆在贵妃榻上的衣物，抱起来就往外走：“我帮你搬去垃圾收集点。” 李延策一口牛奶差点没呛住，猛咳几声，推开椅子大步走向谢知雨，捏住她的手腕：“我又没说不动手！” “行。”谢知雨就地松开双手，衣服哗啦啦重新掉回沙发上：“那赶紧吃，吃完干活。” 李延策：“……” 谢知雨从包里拿了ipad，取下电容笔，坐在沙发上开始写写画画：“我会给你规划一份休假期间的作息表，考虑你本人最近想摆烂的意愿，我会酌情多安排一些放松时间。” “我的意愿是麻烦你别管我。” “呵呵。”谢知雨皮笑肉不笑：“那你是别想了，趁早适应。” 李延策心里憋着一股气，洗碗和收拾客厅的时候把动静弄得震天响。谢知雨就当没看见，掏出手机开始给他播自动电子木鱼声。 李延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规训过的狗，即便已经在外边野了几年，甚至已经“称霸狗群”。见到最初的主人时，依旧没办法对她呲牙呲得有多凶。非常憋屈且窝囊。 但他也不愿意就这样自然回归曾经的相处方式，离家太久的狗，牙齿总要尖些。 而且她这么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把他当什么了？ 谢知雨拿着笔敲敲下巴，问他：“小九不过来，你吃饭怎么办？” 李延策理所当然：“点外卖啊。” “不自己动手做？” “你不是知道我做饭什么水平吗？” “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啊，不然呢，要不你帮我接个当厨子的剧本？” “行吧，”谢知雨又在ipad上记了几笔，“这附近有超市吧，下午陪我去买点东西。” “哦。” 中午只能随便点了点外卖。这个别墅住宅区不允许外卖进入，但昂贵的物业管理费决定了服务质量也不一般，物业自行配备了全自动物流机器车。 住宅区配套的也是进口超市，谢知雨刚停好车，就看到一个当红小鲜肉挽着某豪门太太有说有笑走出停车场。 她知道这里住的老板明星多，但没想到迎面都能碰上叫得上名的。 眼见李延策只戴了顶鸭舌帽就要下车，谢知雨一把将他扯回来，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口罩二话不说给他戴上：“戴好了，别告诉我你平时逛超市都这样大摇大摆？” 李延策自己调整了下口罩的位置：“这里没被拍过。” “那你也不能大白天这样。” “行行行知道了。”李延策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想起什么似的，单手搭在车顶俯身回来看她：“你说万一被拍了，新闻标题会不会是谢大经纪人潜规则小演员李延策？” 谢知雨“呵呵”两声，理了理头发下车：“我想新闻标题应该是《震惊！换经纪人后李延策竟然不智障了》。” “你骂我？” “你自己品。” “你想买什么？”李延策耸耸肩换了话题，毕竟有些话题如果硬要和她抬杠被气死那个可能是他自己。 “买点日用品，再买点菜晚上回去做饭。” “你做吗？” “你好意思只看着我做吗？” “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延策推着购物车跟在谢知雨身后，即便他的脸被鸭舌帽和口罩遮了大半，优越的面部轮廓和身高体型依旧时刻散发出帅哥的气息。 李延策的长相说不上精致，也不是“美男”型的帅哥。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英俊”。 眉眼锋利，轮廓深邃，沉郁中自带一丝飞扬。他是野性的、孤僻的、也是深情忧郁的。但笑起来的时候，又有种独特的少年气，像整个世界都在你眼前盛放。 他是兼具形式美和氛围感的上天宠儿，所以戏路也广，什么类型的角色都可以塑造出独特的质感。 “你要这个吗？”李延策从架上拿了一瓶黑玫瑰沉香沐浴露，晃晃：“是你用的牌子吧？” 谢知雨略有些惊讶，挑眉：“你记得我用这个？” 李延策见她算默认，将沐浴露放进购物车中：“我又没有嗅觉失灵。” 谢知雨下意识抬手嗅了嗅手臂：“这么明显？” “还好吧。”李延策没有过多言语，她非正式场合不太用香水，身上最标志性的香气就是这股黑玫瑰沉香。玫瑰的甜味被压抑在沉香的底色中，缓缓交缠释放，内敛又迷人。 玫瑰的神秘，乌木的安定，遗世独立的芳香。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靠近她的时候，这股淡淡的香气就像尘封的过去一样缠上来。 这样的香调，和她简直绝配。 谢知雨根据自己的list在生鲜区挑选食材，李延策左右扫了几眼，拿了几个土豆和一盒排骨。 谢知雨看向他：“你真就只会做这个？” 李延策迎向她的目光，有些意外：“你知道？” “是你的作风。”谢知雨知道他指什么，重新将目光移回货架上：“毕竟是自家公司艺人拿影帝的片子，当然要看下。” 李延策22岁拿“华像奖”最佳男主角的片子《雨中双城》，他在电影里扮演的警察卧底会做一道土豆炖排骨。 李延策从来尽自己最大努力给予一个角色尽可能完美的演绎，如果设定角色会某一件事，他一定会躬身力行去感受。土豆炖排骨这种力所能及的，他必然会去学。 这也是之前李延策和谢知雨斗嘴，为什么会提到接个当厨子的剧本。 他可以为了扮演好一个执行特殊任务的卧底角色去特种兵部队训练，也可以为了当好一个厨子去学厨艺。 李延策想问她，为什么记得全剧不过只出现了两次的土豆炖排骨。但他最终没能开口，因为他知道，不会得到他希望的回答。 晚上李延策做了土豆炖排骨，谢知雨准备的则是玉子虾仁、水煮青菜和西红柿鸡蛋汤。吃饭的时候还不忘教育他：“虽然你不是易胖的体质，但平时还是要注意低脂。” 饭后李延策以为谢知雨今天算消停了，到健身房完成今天运动量后，回房间冲个澡准备睡觉。 人都躺床上了，谢知雨突然敲两下门，知会一声“我进来了”直接拧门。 李延策睡袍解到一半的手猛地停下，望向她：“靠，你不能等我应一声再进来？” 5、第5章 “你是怕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被我发现吗？”谢知雨走到他床边坐下，划开ipad：“和你说下明天开始的作息表，有问题就提。听好了啊，8点起床，9点运动，10点阅读……” “等等，8点起床？”李延策打断她。 “嗯？8点你起不来？没让你7点起来晨练够意思了吧。” “我现在是在休假。”李延策皱眉，显然不满意这个安排：“为什么要起来这么早？” “那8点半吧，多睡半小时。”谢知雨非常通情达理。 “问题的关键不是这半小时，而是我为什么休假还不能睡到自然醒。” “因为一个男演员应该有基本的自律。”谢知雨用手中的笔点了点屏幕：“这个回答你满意吗，李影帝。” “好吧，从你的表情看出来你不满意。”谢知雨叹息一声：“既然如此，我们把你推掉的几个通告重新谈一下，好吗？” 李延策：“……威胁我也没用，我要先过一段自然醒的生活。” 谢知雨：“周末可以，周一至周五不可以。本来你拍戏就经常熬通宵作息混乱，休假期间你需要有正常、健康的作息。” 李延策显然很不乐意，开始赶客：“我现在就要睡了，如果你想看我裸/体你就继续坐在这。” “幼不幼稚。”谢知雨翻了个白眼，并不在此时和李延策计较，起身：“记得按时起床，明早见。” 回房间后，谢知雨先处理了一些其他艺人的工作，又调出最近整理的李延策相关信息，结合他后面的安排仔细梳理。 李延策刚杀青一部孙宏的剧情片《拥抱尘埃》。孙宏是知名的后现代主义导演，有一套独特的叙事和镜头美学，国内外得奖无数。 他的片子通常会讲述陌生人相遇的故事。在他眼中人类是带有一定病态的，世界是孤寂又蕴含微弱温度的，所以他用光怪陆离的色彩和运镜去营造这种认知下的聚散离合。 这部片子的主角是两位圈内实力派的演员，李延策是配角，一个游离于寂寞富太与天真小姐之间的浪荡画家。他追求永恒的艺术，又必须为生存创作自己厌恶的画作，活在极大矛盾中。最终他离开了这个城市，去往新的地方流浪。 李延策演完这部戏后状态就不太对，推了一堆通告，和朱元润说他有点累，想休息。 这种情形对艺人而言其实也常见，只是放在李延策身上是第一次表现出这种颓废情绪，且目前尚未得知导致李延策突然如此的关键因素是什么。 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商业活动可以不参加，但下周行程已经定下的一个广告拍摄和半个月后b市的迷踪年度盛典都需要李延策出席。 下周的通告是意大利巧克力品牌丝芙的广告拍摄，就在a市近郊的私人农庄。是朱元润还担任李延策经纪人时定下的合作，拍摄由于久跟着就ok。 而半个月后的迷踪年度盛典，是业内关注度极高的年度大活动。由同名时尚杂志举办，会邀请全年合作过的艺人参加，这次《拥抱尘埃》其他几位主演也会到场。 除了李延策，她带的另一个艺人——当红小花旦许在在也需要参加。 谢知雨拿着电容笔在对应日期上轻轻画了个圈。 第二天一早，谢知雨准时去叫李延策起床。敲了三下门没反应，谢知雨一拧门——哈，他还学会锁门了。 谢知雨反手对着门拍几下：“李延策，开门！” 很显然，回应她的只有沉默和沉默。 当然，如果什么备案都没有也不是她谢知雨了。谢知雨皮笑肉不笑地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备用钥匙，开门开灯一气呵成：“李延策，你还敢锁门？！” 李延策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受声音刺激支出一点头往门口看，连一秒都没有，脑袋就重新缩回了被子，还顺带翻个身将自己更严实地捂住。 谢知雨又好气又好笑，走上前去，单脚跪上床扯他被子：“掩耳盗铃有用吗，李延策你当自己是小学生吗？” 李延策闭口不答，回应她的只有死死捂住的被子。 一番拉扯后，谢知雨瞅准大致是李延策腰的地方，隔着被子捏他：“你这起床气也是没见好，要不我去爆个料？” 她记得刚刚带李延策那会儿，每逢休息日他就会习惯性赖床，叫他起床还不乐意。 李延策被捏得弹了一下，谢知雨见有用，加大了频率和力度：“不是，你怎么这么赖皮呢，你在朱哥面前也都这样的吗？” 李延策也回想起了被她叫起床的曾经，心中烦躁，被她捏得受不了，掀开被子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跟她吼：“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 他习惯裸/睡，肌肉紧实的上身随动作露出来，不过这次内裤倒是穿上了。明显看得出来他没完全清醒，帅还是帅的，就是像只睡眼惺忪的小狗。 谢知雨面色平静，上下打量几眼即便刚睡醒也秀色可餐的李延策，眨眨眼睛：“你吼谁呢，再说一次。” 李延策张了张嘴，本想刚两句，不知为何在谢知雨略带鼻音的一声“嗯？”中气焰渐弱，不爽地揉两下头发：“你以为润哥跟你一样这都要管。” “他不管你作息？你别诓我。” “因为我自觉。” “你自觉，你自觉需要我这样吗？”谢知雨指了指自己和他。 “我只是偶尔这样。” “那我确实不太信。”一想到昨天的客厅和垃圾食品的残骸，结合他当下的表现，再回忆下记忆里如出一辙的李延策，信誉度在谢知雨这里接近负分：“先起来再说，搞定了就下来吃早饭。” 不过为了以防自己误会李延策，谢知雨还是给朱元润发了个消息：“李延策平时赖床吗？起床气大吗？” 朱元润回得很快：“没怎么见他赖过床啊，有工作都很准时。” “休息的时候呢？” “也好像没见过啊。” ok，就搁这里演她是吧。 早餐谢知雨蒸了鲜笋烧麦，站在半开放式厨房内问李延策：“你要吃烧麦吗？” 李延策看一眼，故意：“不吃。” “我蒸都蒸了你不吃？” “那你还问我一遍干什么。” 李延策嘴上吐槽，身体却很老实，进厨房帮忙准备餐具，还煎了两个蛋。做完这一切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就忍不住会听话呢？尤其一听她叫自己全名，她生气那些记忆统统回到脑海，想呲牙都呲不起来。 在沙发刷手机休息半小时，李延策老老实实在谢知雨的注视下往健身房走，还不忘转头问她：“你不去公司吗？其他人没有行程要你跟吗？” “谢谢关心，我可以远程办公，其他人也没这么需要我操心。”谢知雨将办公场所移到了客厅，因为茶几太低，她就将电脑放在餐桌上，坐在餐桌前看资料。 这次迷踪年度盛典的资料已经发到了她工作用的通讯软件上。 举办地点在b市全球博览中心，盛典拍摄着装主题是“东方”。采访点位背景板为白色，还另行安排了有小青瓦白墙的现代几何园林式设计拍照区，会在这里拍摄单人平面和视频素材。 有红毯的地方就有无声的硝烟，能否通过红毯提高曝光、造型出不出圈、能不能冲上当晚热搜，都是每个团队要考虑的问题。 像迷踪这样的大型盛典，艺人起码要准备两套造型，红毯内场各一套。 一些团队公关会提前一个月以上主动找品牌借礼服，避免出手太晚符合盛典主题的礼服被其他人敲定。除了衣服，甚至热门化妆师、摄影师也需要靠“抢”。不过品牌也会看人下菜，一旦认为借礼服的艺人知名度配不上品牌逼格，那便不会出借。 如果艺人本身有品牌代言在身，通常会被对应品牌包揽出席的着装。当然，当艺人影响力、形象、人气都是一线水平时，大部份问题都迎刃而解。 比如此时，已经有数家高奢品牌分别递上了给李延策和许在在的典礼服装方案。略让谢知雨意外的是，李延策的时尚资源确实比许在在差一截，想起之前于久说的李延策得罪jackwang，看来原因的确就在这里了。 许在在本身有法国奢侈品牌fr的代言，fr的产品线包括成衣、鞋履、珠宝配饰，她这次的行头从fr这一季的新品里选择即可。 谢知雨大致看过fr给过来lookbook，整体中规中矩。品牌有这一季露出的pr和kpi需求，并告知他们能提供的媒体资源会在许在在参加盛典当晚跟进。 许在在并不需要靠红毯博出位，更重要是和品牌稳定的长期合作，因此选择fr毫无疑问。即便假设fr这一季礼服有可能翻车的单品，为了维护品牌关系，团队也不会拒绝。毕竟几个“被艳压”“翻车”的通稿怎么比得上实打实的资源。 至于李延策…… “大部分男艺人会选择黑色西装套装，不出错，但也不够有亮点。李延策确实比较适合沉稳一点的颜色，红毯可以整体延续黑色西装造型，但配饰上我想看到一些创新，比如更中国元素的搭配。” “拍摄着装是需要团队这次重点看的部分，当下国风正火，尤其年轻一代对体现中国传统的元素有天然好感。迷踪的主题是东方，我希望李延策的拍摄造型能充分体现这一点，最好能结合非遗一类能上价值高度的内容。” “他最近活动不多，可以趁这次盛典拉一波正风评和好感度。” “宣传和造型团队根据拍摄场景先出许在在的搭配方案，虽然fr适合的选择有限，但可以思考下怎么在此基础上做得更好。” “李延策的方案多留一点时间后天对，等他俩的整体方向都基本敲了再和艺人碰。” 许在在和李延策这种咖位照理是可以对典礼造型有决定权的，但这是在盛世，谢知雨亲自带的艺人，公司做出选择的合理性和安全度都无与伦比。 耳麦里传来对应负责人的“ok”，谢知雨结束了上午的沟通会。 6、第6章 李延策本人对典礼造型不关心，其他经纪人时期也以稳妥为主，毕竟最需要提防的是他在定点采访时又口无遮拦。 但考虑李延策近期通告少，谢知雨认为比起稳妥，如果能通过迷踪年度盛典赚到好感度是最优解。 中午11点半，于久准时拎着食材出现在别墅：“知雨姐，策哥，我来做饭啦~” 李延策躺在沙发里看书，拿下来，问谢知雨：“你叫小九来的？” 谢知雨正对电脑打字，先热情招呼几句于久，只施舍给了李延策一个眼神：“就我们两个下厨废物，不然天天点外卖？” 李延策从鼻子里哼一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午饭时间，于久也留下来一起吃，问：“知雨姐，策哥这几天表现怎么样啊？” “还行。”谢知雨言简意赅。 “那就好，我还怕他不小心干了点什么惹你生气……” 李延策一筷子打掉于久刚夹起来的鸡腿：“你是不是叛变了，怎么不问问她有没有惹我生气？” “哎唷我哪敢，知雨姐还能惹你生气啊？”于久坚持不懈在李延策阴恻恻的目光下将鸡腿夹回自己碗里：“策哥，我不在你要好好听知雨姐的话啊，知雨姐都是为你好。” “你给小九洗脑了？”李延策望向谢知雨。 谢知雨耸肩：“小九都知道听我话好，再看看你呢。” “我这不是听得好好的？” “那希望你坚持。” 李延策能不能坚持谢知雨不知道，只知道隔天拍个巧克力广告李延策就给她拍出事来。 刚过中午，谢知雨就接到于久的电话：“知雨姐，策哥和glacé拍广告的团队撞上吵起来了，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glacé？不就是李延策得罪的那个品牌吗。 谢知雨皱眉，一边拿起车钥匙出门，一边问：“怎么会和glacé的人吵起来？” 于久解释：“这片场地本来是我们先预定，glacé那边是创意总监henry带人来的，说已经和农庄主人打过招呼要先用。我们刚刚也联系过农庄主人，这件事是农庄主人这边的失误，答应glacé的时候忘记了和我们约的时间。现在就是两边都不退让，还僵持着。” 谢知雨又听于久说了点细节，开口：“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从李延策的别墅过去农庄大概半个多小时高速。秋日的农庄金色流淌，天高气爽，谢知雨到的时候两组人马各占据一处据点休憩，农庄主人是一位40来岁的中年男人，忙着两边道歉协调，但显然未见成效。 谢知雨刚甩上车门，于久就和另一位娃娃脸的女士迎过来，于久先向谢知雨介绍：“谢姐，这是丝芙广告拍摄的负责人，刘莉。” 刘莉也率先冲谢知雨伸出一只手：“您好，我是丝芙巧克力市场部的刘莉。” 谢知雨点了下头，与她握手：“您好，盛世传媒谢知雨。” 刘莉远远望了眼靠在躺椅上搭着腿休息的李延策，双手在身前交握，有些为难地开口：“谢姐，抱歉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气愤。目前农庄主人已经向我们道歉了，也表示会尽最大诚意补偿。策哥这边比较坚决一定要我们先拍，glacé那边的人也不让步。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怕再拖下去今天拍不完，您看是不是能和策哥说下……” 谢知雨顺着刘莉的视线看一眼李延策：“大致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我来沟通。” 刘莉闻言立刻双手合十：“感谢感谢。” 谢知雨踩着高跟鞋迈向李延策，在他身前站定。 李延策今天是偏英伦复古风的造型，马甲勾勒出肩宽腰窄的完美身型，雅痞味十足。一顶西部牛仔风格的帽子被他扣在脸上，听到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伸手抬了下帽檐，只露出一只锐利深邃的眼睛看她：“想让我让步，没门。” 谢知雨双手环在胸前看他：“你怎么就觉得我是来让你让步的呢？” 李延策没有回答，只是那看她的视线中明晃晃写着“不然呢？”，显然已经预设她就是被于久搬来劝他的。 如果她还是当年那个谢知雨，或许是会劝他。 但她辛辛苦苦走到今天，为的就是让自己的艺人不必看他人眼神做事。从前的妥协只是因为没底气，今非昔比的不止李延策他一人。 况且，这件事上glacé一来不完全占理，二来还和李延策有私仇。这个创意总监henry，就是jackwang带出来的人。想起前几天迷踪盛典服装递过来的品牌方的名单，谢知雨也有点不爽。 她转身走向glacé的据点。 见谢知雨离开那一瞬，李延策有点慌张地坐起身，叫她：“喂……” 谢知雨没理他，径直走向henry，微笑：“好久不见。” henry没想到盛世来的人是谢知雨，从椅子上起身，看看谢知雨，又看看远处的李延策，试探：“谢姐，你怎么来了？” 如果说电影圈是李延策这几年厮杀的战场，那时尚圈正是谢知雨开疆辟土的地方。 通常情况下，时尚资源是一个艺人商业价值最直观的体现，而商业价值，能决定一个艺人拥有多大程度的自由。 henry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位近些年靠和欧美时尚圈大佬私交甚密为盛世斩获无数时尚资源的女人，不明白李延策的事为什么会由她出面来解决。 谢知雨开门见山：“今天的广告，麻烦让我们这边先拍吧。我知道你们也急，不过毕竟是我们这边先来的对吧？” henry面上有些挂不住，犹豫：“刚才李延策可是差点对我们动手。” 谢知雨笑笑：“那不是因为你说他只配拍拍丝芙这种快消品牌，摸不到glacé这种奢侈品牌的边么？况且你也说了是差点，也许只是你的错觉呢。” henry没想到谢知雨会直接把这种争执细节点出来，面色尴尬。他敢得罪李延策，是因为知道他已经被和jackwang相熟的国内时尚圈拉黑，对他构不成威胁。但谢知雨不一样。 谢知雨说出这话，看来是要为李延策出头了，henry替自己找补：“那只是吵架上头一时失言，我道歉。” 谢知雨不吃这套，稍微靠近他，压低声音：“jackwang已经不是glacé的中国区总裁了，你没必要还为了他那点芝麻烂谷子的事和李延策过不去吧？如果觉得抱歉，就让我们先拍。” 谢知雨绵里藏针的平静声线听得henry直冒冷汗，jackwang卸任这件事还没官宣，但她就已经知道了。 他本来想着自己这个总监的位置毕竟是jackwang给的，撞到李延策顺便使个绊，还能回去邀邀功做做人情。但谢知雨要管这个事，他就得重新掂量了。 henry沉思片刻，咬咬牙下了决定，冲身后的人摆摆手：“让我们的人退开点，给谢姐他们先拍。” 其他人虽疑惑henry为何突然让步，但都乖乖照办。于久这边也注意到glacé的动作，兴奋地朝向李延策：“策哥，知雨姐牛啊，他们往后退了！” 李延策静静注视着谢知雨的背影，“哦”了声重新躺下，拉过牛仔帽挡住视线，自言自语：“看什么看，人家根本不需要你担心。” 待谢知雨准备转身回丝芙这边时，henry向前一步，问她：“谢姐，你怎么会突然管起李延策的事情来？” “噢，”谢知雨笑笑，“忘了说，现在我是他经纪人。还没官宣，你也先别和其他人说。” henry刚才就挂在额角的冷汗终于滴了下来，急忙道歉：“没问题没问题，之前对李延策说那些话是我口无遮拦，谢姐你别忘心里去。” “哪里，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呢。” 看着谢知雨远去的身影，henry知道，李延策在时尚圈的资源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glacé的人一退开，丝芙的拍摄工作也重新启动。 谢知雨没有再去李延策身边，陈莉过来向她道谢问她要不要看看拍摄的时候，谢知雨摆摆手：“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就先回去了，你们忙。” 说完又冲于久说：“拍摄的事你多和刘小姐沟通，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于久做了个敬礼的动作：“知雨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盯着。” 晚上李延策到家后客厅开着盏灯，却没有人。 放下东西往楼上走，在她半开的房门前听到了她打电话的声音。 ——“没错，是给李延策迷踪盛典的时候穿。这不现在是他经纪人，我的资源当然应该给他用。” ——“jackwang在圈内是这么说的？没想到您都听说了，他说的这些纯属无稽之谈，我以我的人品向您保证，李延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您说笑了，好……好的，到时候一定请您吃饭。” 房间透出的小束光线恰好打在李延策侧脸上，勾勒出立体完美的面部线条。 房间里的女人此时没戴眼镜，穿着身米白色居家服走来走去，及肩的中长发也随她的动作扫来扫去。 他安静听她为了他的事和品牌方周旋，这副与记忆融合重叠的模样，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挂断电话后，谢知雨敏锐注意到门口有人，下意识脱口而出：“谁？” 李延策静静推开房门，由着她房间的光将自己一点点照亮：“我。” 7、第7章 见是李延策，谢知雨松口气，将手机放在桌上：“怎么站门口不说话，神出鬼没的。后来的拍摄还顺利？” 李延策雕像一样矗立在门口，没有进去，就站在光影交界处看她。黑色眼眸幽暗深邃，看不清其中的情绪：“谢姐现在还会管艺人这种小事？” 虽说她现在是大经纪人，不必事无巨细跟艺人的行程。但她刚重新接手李延策，今天他又和glacé那个情况，她怎么可能不管。 谢知雨莫名：“你在说什么猪话，你都和别人吵起来了，等你们耗到天黑谁都完不成拍摄？” 李延策：“所以你是怕我完不成拍摄，品牌方那边不好交差。” 谢知雨“嗯哼”一声表承认，坐在书桌前拿出自己的护肤品开始对着小镜子往脸上抹。 李延策听着这声“嗯哼”心开始往下沉，意料之中的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问是在期待什么。 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李延策准备转身回房的时候，又听到她补了一句：“当然，我也看不惯这种在自己权力范围里最大限度为难别人的人，况且你和jackwang那件事也没做错。” 李延策顿住，又抬头去看她：“你知道了？” “小九和我说了。”谢知雨对着镜子将面霜抹匀，开口：“不就时尚资源吗，我给你安排。” 李延策听她说完：“谢姐现在果然今非昔比，是我小看谢姐了，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倒也不必……我怎么感觉你在阴阳怪气？” 李延策垂下头，长睫掩住眼中的视线，有些自嘲：“你该不会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对之前抛弃我的事心有愧疚，才为我做这些？我不在乎有没有时尚资源。” 谢知雨停下涂抹面霜的手，看向李延策。 李延策汽车、电子产品、一线快消品牌等其他领域的商务不少，以前她以为是和朱元润的资源网有关，李延策又有不在意时尚资源的资本，就没放心上。但现在她已经知道jackwang的事，作为经纪人对此另有衡量，自然也不想因为这种人影响时尚圈对李延策的看法。 而他反复提到之前的事，就像一个无解的困局，她不知道怎么消除李延策的芥蒂，只能尽可能真诚地和他沟通：“我承认，对于之前的事我是心有愧疚，我不应该没和你好好沟通就做了决定。如果你希望道歉，我可以再认真和你说一次，对不起。” “但我现在做这些和之前的事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你是李延策，而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 “已经发生的事没办法改变，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也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相处。” 李延策和她对视几秒，逃避般地关上门回了房间。 将身体陷入黑暗中的柔软大床，李延策手臂覆在眼前，闭上了眼睛。 今天她挡在他身前的模样，在房间内和品牌方沟通的模样，都让他想起曾经她也是这样替他去和别人争论，替他去争取来之不易的商务资源。 谢知雨知道他脾气执拗不擅长应酬场面，就自己拿起酒杯去拼。他见不得她这样，和她生气，她就背着他去。可那时候他们住一起，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他告诉谢知雨他会好好演戏，让她先等等他，但谢知雨只是摇头：“就算你是影帝，我作为经纪人也避不开这种场面。娱乐圈就是一个站得越高越需要参与更多人情世故的名利场，除了身边人态度有差别，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你不擅长交际，但我擅长。你就好好演你的戏，其他东西交给我。就是喝喝酒而已，其他没什么的。我可以等你慢慢演戏出名，但你奶奶等不起呀，你有商务资源才有钱给奶奶治病不是吗。” “所以啊，你相信我，我会替你处理好这些东西。再说，朱哥也会帮我的……” 他永远记得谢知雨对他说这些话的样子，更记得她找到他，对他伸出手问他愿不愿意选择她当经纪人的样子。 拿到“华像奖”最佳男配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开心，想着只要他好好演戏，一切都会好起来。那时候他坚信着谢知雨会一直陪着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换经纪人，或者她会抛弃自己。 然而事实是，谢知雨因为她所谓的“理性考虑”，甚至连过多的挣扎都没有，就将他交给了朱元润。 即便从结果来看，朱元润带给他的资源和帮助他成长的速度证明公司决策的正确性。他也无数次试图以此说服自己理解谢知雨的选择。 但他没有谢知雨那样理性，他心痛得要死，在朱元润替他接了《雨中双城》后直接把自己丢到特种兵部队练了将近半年，用肉/体上的痛苦让自己忘记想她。 要说她重新当他经纪人这件事他内心是欢喜的，不如说这正是他期望并引导的结果。 但曾经的事他从来没放下过，所以他患得患失，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被抛弃后找回的小狗会憎恶自己的主人吗？ 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就是那只骂骂咧咧却忍不住想再靠近她的狗。 - 接下来几天原本相安无事，但李延策在谢知雨无穷无尽的玉子虾仁套餐中破防了。 原因是于久只来做了几天饭，就因家中有事临时请假。谢知雨决定由她和李延策轮流做饭，但又不让李延策做土豆炖排骨，最后约等于都是谢知雨做。 做的什么？玉子虾仁。 李延策告状告到了朱元润跟前，是朱元润给谢知雨打的电话：“姑奶奶，你对李延策干了什么，他告状都告我这来了。” “他在公司？怪不得这一大早人就不见了，我马上过来。” 谢知雨拿了钥匙开车回市区，到朱元润办公室的时候，李延策正大摇大摆坐在主位上看英文小说。 谢知雨正想冲过去把李延策揪起来，朱元润从隔间泡好茶过来，招呼她：“知雨啊，坐，坐。” 谢知雨看在朱元润的面子上坐下，用眼神询问他这是闹哪出。 李延策掀了下眼皮，手指翻过一页小说：“你问问她为什么不会做饭还要折磨我。” 朱元润冲谢知雨摊手，问：“他说你折磨他，为什么？” 谢知雨摁了摁太阳穴：“我有折磨他吗，除了玉子虾仁，水煮鸡胸肉我不是每顿都换酱料吗？” 朱元润看向李延策：“她说她给换了酱料。” “有区别吗？”李延策面色阴沉，“啪”地一声合上书：“你告诉她别以为我没看见冰箱里买了能吃一星期的虾和日本豆腐！” 朱元润转向谢知雨：“听见了吧，他这么说。” 谢知雨：“那你告诉他，虾仁，营养。” 李延策：“那你告诉她，这营养不要也罢。” 朱元润：“……” 朱元润终于看不下去了，摆摆手：“哎行了行了，你俩搁这小学生吵架吗，还要人传话。” “你说你好好的给他每顿吃玉子虾仁干什么。”朱元润先教育谢知雨：“咱不行从公司匀个生活助理帮把忙，单独要个厨师也行啊。” “我本来是打算换点菜式的，这不忙吗，再说我每顿也跟他吃一样啊。”谢知雨扶额，反省了一下自己：“行，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会调整的。” “你说你也是，这不才吃几天吗。”朱元润对着李延策各打五十大板：“知雨也是为你好，你要参加迷踪年度盛典了，是得开始注意身材管理吃减脂餐了。” 李延策点头：“知道了。” “不过，”朱元润话锋一转，“延策确实不是易胖体质，平时身材管理也严格。各项数据没大变化的时候，这方面还是可以适当松一松。”说完偷偷冲李延策递了个眼神，比个“ok”的手势。 谢知雨没去追究他们这串通好的眼神交流，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我怎么不知道你对艺人这么宽容。” 朱元润笑呵呵地喝口茶，一副和事佬的样子：“不同人不同管理方法嘛。” 谢知雨无奈叹息，没想到李延策竟然把朱元润拿下了。 李延策是一个胃口很刁的人，且喜欢酸甜口。他可以在有拍摄任务期间严格执行健康食谱，但日常生活中他是一个很需要四季三餐的人。 这或许和他幼年失去父母的经历有关，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他对“家”的唯一感知，他需要从吃饭的仪式感中找到属于“家”和“生活”的体验。 这点她最开始当他经纪人的时候就没能改变，现在看来也不太可能了。 在确保身材管理的基础上，稍微松一点也不是不行吧。 “我知道了。”谢知雨叹口气，走到李延策跟前敲敲桌面：“回去吧。” “哦。”李延策品出谢知雨妥协的味道，顺着台阶就下，放下书乖乖起身，偷偷给朱元润发条消息：“谢了润哥，你知道我在她面前说话一点用都没有。” 临要出办公室前，朱元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谢知雨：“哦对了，迷踪年度盛典的红毯你也需要走。” 谢知雨停住，没想到朱元润提这么一出，这个节骨眼多少有点给她找事：“嗯？这次我也要走？” 朱元润：“对，公司已经和主办方打过招呼了。” “我自己走还是？” “这个嘛……”朱元润故弄玄虚地拖长声音，品了口茶，才接着说：“你和延策一起走。” 谢知雨：？ 8、第8章 “你当延策经纪人这个事还没有官宣，虽然公司内已经有人知道了，但外界和媒体还在猜测。”朱元润解释：“正好趁这个机会向外界传递信息，也让粉丝放心。” 朱元润这么一说，谢知雨便了然。 朱元润出任事业部执行总裁，不再直接接手艺人相关工作。他原本带的一线艺人们怎么安排，自然是业界和粉丝们最关心的事。 李延策的经纪人安排因为中间还有试错过程，迟迟没能定下，也没有官宣。现在外部一定程度谣言四起，李延策的粉丝更是担心盛世到底会怎么对他。 虽然都知道理论上盛世不会亏待李延策，毕竟没有官宣消息，粉丝的心还悬着。 陪李延策去走这个红毯，既是官宣给粉丝信心，在这个流量集中的节点，热搜也稳稳收入囊中，一举两得。 “资料等下发你，剩下的你和团队安排就行了。” “行。”捋清楚利弊后，谢知雨答应得很干脆。 谢知雨和李延策先后开车回了别墅。 回家后谢知雨坐在餐桌前办公，就感觉李延策有意无意老在她身边转悠。谢知雨被他晃得烦：“你干什么，有事就说？” 听谢知雨这么发问了，李延策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轻咳一声：“红毯你陪我走？” 李延策神色有些奇怪，单手支在椅背上杵着唇边，视线却没有看谢知雨。 “刚刚你不是听见了吗。” “那你穿什么？” 谢知雨敲敲电脑屏幕：“在这儿了。” 李延策这才凑过去，屏幕上是和盛世有合作的一家高定品牌的本季lookbook：“我帮你选啊，你想穿裙装还是裤装？” “连自己衣服都看三秒就过的人，还帮我选？” “那是因为我审美卓越，选得快。” 谢知雨才不认同李延策的鬼话，但还是往后靠了靠，让他看：“那你说说，觉得我适合哪套。” 李延策接过电脑开始滑动触摸板：“我觉得你比较适合西装，看起来气场两米八，可以去吓吓新人。” 谢知雨挑眉：“你会说话吗？” “要不黑色的，和我的比较像情侣装。” 谢知雨：“？” “这个虎纹西装好像也行，你撑得起来。” 谢知雨：“？” 谢知雨推他：“行了，我自己来，您歇着去吧。上午你是不是没锻炼，什么时候补？” “行，我退下。”李延策耸耸肩，最后在屏幕上点了一下：“这个吧，适合你。” 谢知雨本来以为他又乱选，顺着他指的位置看一眼，稍稍一愣。 接下来几天迷踪年度盛典的相关工作占据了谢知雨的更多日程，盛世要参加迷踪的艺人多，各品牌的服装配饰陆陆续续送达公司。 许在在虽然是在fr本季新品里选，最终也红毯和内场各选出了五套搭配。李延策定的套数少一点，其中两套还在国外没运达，试造型的时间比许在在晚些。 许在在的试装是谢知雨亲自去公司盯的，刚到造型间许在在就给她来了个八爪鱼式的熊抱：“小雨姐，你这段时间都没来看我！” 谢知雨拍拍她：“这不来了吗，衣服试得怎么样？” “还没开始呢，你比较倾向哪套？” 谢知雨早就和造型团队讨论过数遍许在在的方案，答得很果断：“能体现双生子的那两套。” “哦行，我等等仔细品品。” 许在在是以“清纯”为卖点出道的演员，前两部剧都是傻白甜小白花，“国民妹妹”形象深入人心。但她本人实际是个叛逆少女，私下就爱泡吧蹦迪hiphop。某次玩嗨了在夜店上台打碟被拍，形象和人气都一落千丈。 谢知雨就是在这时候接手许在在的。 许在在有演技，除了贪玩一点工作从不马虎，但之前的形象把她限死在偶像剧傻白甜的路上。和许在在深入谈心后，谢知雨本着“不破不立”的想法，为许在在推了一首邀请知名rapper合作的单曲《真我》。用说唱的形式将许在在的经历进行包装，讲述她从过去维持假面形象到现在决定做自己的决定。 同时安排许在在参加明星访谈节目，向大众剖析自己最初接受公司包装安排、成长路上逐渐迷茫、到最后认清自己的心路历程。 ——“每个人或许都会因为一些原因为自己戴上面具，它看起来很漂亮，但并不真实。我想告诉大家，真实的许在在就是一个喜欢hiphop、脾气不太好、有点叛逆的女孩子，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这样的我，但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像打碟、架子鼓这些我都很喜欢，如果不是演戏，我可能会去当个dj。” 团队通告和媒体资源同步跟进，带话题#许在在做自己#，往“娱乐圈也可以做自己”“真性情”的方向带节奏，夜店打碟的事情则拿出其他案例，用“为什么男艺人可以去夜店女艺人就要被骂”“喜欢打碟并不是错”对冲。 一套组合拳之后许在在的新形象成功立住，粉丝提纯一波，直呼“在宝我们永远支持你”，并成功吸了一批被许在在叛逆性格吸引的新粉丝。现如今，她的性格放四小花旦里也是相当炸裂独一档的。 虽然“真性情”说到底算团队为她做的新人设，但贴合她的真实性格，许在在现在显然快乐许多，偶尔放飞自我粉丝也乐见其成。 谢知雨刚刚提到的“双生子”，就是一白一黑两套造型，很符合在许在在身上做文章。 换装间隙，许在在凑过来八卦：“小雨姐，你和策哥相处得怎么样啊？” 虽然她当李延策经纪人的事还没有官宣，但团队和手里的核心艺人都知道。 “还行，怎么，你知道点他的什么八卦吗？”许在在是出了名的5g冲浪吃瓜达人，谢知雨没什么好说的，但或许可以从许在在那得到一些不一般的情报。 果然，许在在神神秘秘和她挤眉弄眼，伸出小手指比了比：“要说嘛，确实知道一点点。” 谢知雨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许在在扭捏：“哎，我也不知道当不当说。” “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得很。”谢知雨揭穿她。 “嘿嘿，”许在在附耳，“听说那个易妮喜欢策哥啊，就和他一起演《拥抱尘埃》那个。” 谢知雨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这个名字，挑眉：“展开讲讲。” 《拥抱尘埃》里和李延策所饰角色有纠葛的一个是寂寞富太，一个是天真小姐。富太的饰演者是一位拿过国际电影节奖项的资深女演员，天真小姐的饰演者则是爱豆出身的新人，创芽娱乐的易妮。 “我也是听说啊，听说在剧组的时候她喜欢半夜跑去找策哥对剧本，策哥不给她开门她就在门口转悠，有次待到两三点都没走。” “知道这事的人多吗？” “不好说，是sasa从剧组的人那听说的。” “行，我知道了。”sasa是许在在的执行经纪，看来是这事已经有一定传播范围了。于久跟她盘对李延策有想法的女艺人时，她重点记了比较当红的几个，这个易妮当时好像有提一嘴，她没放在心上。 “小雨姐，话说策哥没谈过恋爱，是真的吗？”许在在还不忘交换情报。 “你信吗？” “换别人是不太信，但是策哥，感觉说不准啊……不对我在问你呢！” “我才接手，你应该去问朱哥。” “就是他和我说没有。” “你怎么都八卦到朱哥面前了？” “哎呀，反正他也想听我说八卦……” “行，你悠着点，还有什么八卦记得和我说。”谢知雨顺手替她捋了下衣领：“对了，你最近和黎炽有联系吗？” “单方面联系算吗，他人忙得找都找不到，能一周不回消息的。”许在在掰着手指算了算：“不过他年底也快回来了。” 谢知雨点点头：“好了，快去试衣服。” “yes，madam！” …… 迷踪年度盛典很快临近。 主办方包下半个五星级酒店，离全球博览中心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从这里的高层可以一览绝美的b市江景。 谢知雨带艺人提前一天到酒店，单独的一层安排给了盛世，她和李延策的房间是对门，旁边就是许在在。 李延策已经提前开始吃减脂餐，作为高奢品牌代言人的许在在更是严格，提前一周不吃胀气的食物，并且提前三天开始清肠胃，抱着一杯排毒绿色果汁走到哪喝到哪。 现在艺人参加重要活动时都流行拍“出发图”，一开始只是艺人参加活动或前往红毯之前团队先拍几张，以免活动时出图效果不理想。 但如今出发图也越来越卷了，在下榻酒店拍不够，有些还会专门在附近踩点选景，规划一个几乎属于正式拍摄的方案才开工。 像kerr下面参加这次盛典的艺人多，还不乏重量级女星，他干脆直接带着他的团队找了个私家园林外景。谢知雨因为有时尚资源的艺人多，也比较卷，安排了酒店附近一家充满禅意的茶室。 许在在本人对出发图颇为上心，跟团队对完方案之后就做好妆造出发了。 而李延策毫无这种意识，谢知雨去揪他的时候，他还挺莫名：“不是在机场拍了吗？” “机场和酒店随随便便拍的照片在我这可不叫出发图。”朱元润带的男演员多，一向以硬资源取胜，不是很在意这些刷脸的东西，但她可不想官宣经纪人当天被李延策的粉丝骂，毕竟“随便”的出发图不是她的风格。 谢知雨挥挥手示意于久动起来：“先带你策哥做造型，做完出去拍。” 9、第9章 许在在和李延策现在拍的都是红毯造型。 许在在是融入了旗袍风格的纯白礼裙，背后银线刺绣环绕的v型设计，腰际裙摆泻下，尾部黑白渐变如水墨交融。大小不一的珍珠点缀礼服之上，似浪花水珠。 造型别出心裁的地方是为她准备了水晶龙角头饰，面部妆容冷色眼影叠加亮片运用，打造一种纯真又活泼的妖异感。 茶室有一面绘制着水墨中国龙的洒金古宣色推拉门，许在在的拍摄取景就在这里。 而李延策的红毯着装，在谢知雨特意动用自己时尚圈资源的情况下，定了意大利高奢品牌alba，未上市的下一季服装全球首穿。 定下这个资源的时候，连朱元润都吃惊，说她真是下了血本。李延策本人知道的时候倒没什么特殊反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服装整体色调为黑，穿插一些深灰的低调深色系。剪裁干净利落的中长廓形西装外套配内搭和西裤，非常衬李延策凛冽沉稳的气质。 设计灵感来源“满庭芳”，衣摆、衣领和袖口都融入了黑色带钻的重工刺绣，呈现枝叶的造型。 服装中没有“花”，只作为穿着者的衬托，“芳”的自然是穿着者本身。巧妙将含蓄东方意蕴带入设计中，充满低调内敛的优雅。 配饰团队则为李延策选择了运用珐琅工艺的镶钻蓝宝石胸针和戒指。 茶室庭院中植桂花，开得正好，满院清香。虽然桂花并不是非常适合取景的花树，但和李延策这套衣服的氛围非常匹配。 对东方美学的诠释，往往不仅是形，更在于韵。 李延策虽觉得这种摆弄大可不必，但他知道谢知雨为了这次的衣服颇为用心，在她亲切的目光下还是非常配合：“你别要吃人似的看我，我会好好拍的。” 好像以前就是这样，即便有些东西他认为没必要，可只要是谢知雨用心为他安排的，他最后都会乖乖听话。 谢知雨对这套出发照的定义是在精不在量，一共四张 一张桂花作为前景的正面，给到衣服细节和颜值暴击。 两张李延策手执浅口圆酒杯，杯中落了桂花，镜头从高处往下打，其一中景，其一李延策作势品酒近景。 最后一张青瓦白墙桂花树大全景，李延策站在桂花树下回首，正值风过桂花如雨簌簌，人景合一构成一张和谐的画。 庭中无事，清风落花。李延策遗世独立，静默如古卷。 他的眼睛如青瓦深处泅湿的苍苔颜色深深，看向那里，就彷佛看向了一个亘古长存，又未曾写完的故事。 李延策的镜头表现力确实近乎完美，只凭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愿意被他捕获。 此情此景，谢知雨临时起意，拍拍摄影：“就这个景，补一个视频，拍落花中李延策的回眸。” 摄影迅速get谢知雨的意思，正好天公作美，又是风起，李延策在摄影的指令下完成了这个15s的素材。 谢知雨拍拍手：“辛苦大家，李延策这组可以了，收工。” 李延策单手揣在兜里慢悠悠走回来，谢知雨问他：“要看下照片吗？” 如果是平常他就懒得看了，但他知道“满庭芳”的拍摄创意是谢知雨提的，问：“你满意吗？” 这次的拍摄方案她全程跟进，还敲下了alba“满庭芳”的全球首穿，谢知雨答得很果断：“我当然满意。” “那我看下。” 李延策从摄影手中接过单反，翻了翻，点评：“是还不错，这个模特表现力很到位。” “你少来，保持这个状态，明天主办方的图好好拍。” 李延策将单反还给摄影，眸光扫过谢知雨的侧脸时突然有些愣神。工作状态的她戴着无框眼镜，黑色中长发垂在肩上，她轻撩耳畔碎发，一举一动间似有暗香袭来，撩得人脑子晕晕乎乎。 虽不想承认，谢知雨对于他的事上手起来似乎没受到时间跨度的任何影响，甚至还和以前一样，比摄影师更清楚怎么拍他合适。就好像，她从来没缺席对他的关注。 李延策突然惊觉，这是她重新担任他经纪人后和他一起进行的第一次正式工作。于是李延策看着谢知雨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这里桂花好香。” “是很香，所以呢？” “所以我们要不要一起拍一张。” 谢知雨：“？” “纪念一下。”李延策摸了摸鼻梁，忽视谢知雨一脸莫名的表情，直接拽着她往桂花树下走，然后对摄影说：“老师，麻烦帮我们拍一张。” “哦好啊。”摄影答应得很干脆，比了个“ok”的手势。 谢知雨就这样没头没脑被李延策拉着合了个影，还是非常傻逼的两人并排站着的姿势。 拍完后李延策倒没其他事了，谢知雨也懒得多想，让于久先陪李延策回酒店，自己去看许在在拍得怎么样。 谁料李延策不走，说回去也没事，要一起去看许在在的拍摄。 “行吧你爱跟着就跟着。” 相比公式化完成任务的李延策，许在在这边就非常热火朝天了。 许在在本身表现力强，又是多次合作过的摄影师，两人已经按方案里的设计拍完了，在完成几个许在在和摄影师临时碰撞出来的想法。 许在在原本收放自如，看到李延策跟过来的时候表情没绷住：“卧槽，策哥你怎么跟小雨姐一起过来了？” 李延策曾经和许在在有合作，早先就认识：“学习下女明星怎么拍照。” 许在在打了个寒颤：“我害怕，你不是这种人设啊。” 李延策：“哦，我看不得吗？” 许在在：“ok，还是这个说话方式适合你。” “行了你别影响在在拍照。”谢知雨拍了李延策一下：“要看就别说话。” 李延策耸耸肩，闭嘴。 等许在在拍完，立刻就冲过来粘谢知雨，依旧是八爪鱼一样的姿势把她抱住，直接把李延策挤到了一边。 听着许在在和谢知雨叽叽歪歪，李延策若有所思。许在在这么粘谢知雨，该不会她带的其他艺人也像这样？ 晚上李延策和许在在都是低盐的饮食，以防止摄入较多钠第二天水肿。他们今晚都需要早早休息，以迎接明天的战斗。 处理完艺人的事情，谢知雨才有时间试了下她的红毯着装。 她造型如何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只要她陪着李延策出现在红毯上就算完成了重点任务。是以谢知雨只试了一遍就换下来，继续和宣传公关团队对明天的媒体安排。 迷踪年度盛典是业内关注度最高的年末盛典之一，不仅是艺人的战场，更是经纪公司和团队的战场。 有素材只是第一步，怎么冲热搜、怎么为艺人的红毯表现赋予话题、怎么进行素材和话题传播、怎么预案应对可能出现的舆情问题……都是幕后团队需要去思考的。 尤其这一次，她拿下abla“满庭芳”的全球首穿，加上官宣是李延策的经纪人，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他的时尚资源从此不可同日而语。 圈外人看到的是表面的光鲜和各种为人津津乐道的内幕八卦，圈内人怀着不同目的奔赴的这熙熙攘攘名利场，争取最大的商业化利益。 包括fr和alba的公关也同样看重自家品牌在这一次年度盛典上的露出，在加班对着需求，做好了认领和pr稿的准备。 忙碌从盛典当天上午正式开始。 按主办方流程表11点-16点为艺人拍摄素材时间，红毯17点开始。但自迷踪官方11点发布活动主海报后，各方的粉丝就涌动起来。 一些已在昨天拍好出发照的团队，从下午开始陆陆续续放出物料。 许在在和李延策的主办方物料拍摄时间分别为13:30和14:30，搭建的拍照置景点就在酒店内，乘坐员工专用电梯可以抵达。 谢知雨坐在电脑前处理疯狂弹红点的工作和私人通讯软件，她需要在所有重点素材对外前再和团队、媒体进行最终的确认。包括确认已经精修后的，昨天为许在在和李延策拍好的出发图。 于久和sasa都来问谢知雨拍摄的时候要不要去现场看看，谢知雨实在分身乏术：“主办方的拍摄我今天就不去了，已经和主编打过招呼，你们跟现场就行。” 随时间推进，#某某水晶鱼尾裙#、#某某某红丝绒西装#、#某某花瓣裙仙气飘飘#一类词条都开始涌上文娱热搜，随粉丝助力不断交替上升。 等盛世这边开始发力，品质明显吊打其他工作室出图，#迷踪年度盛典#热搜广场的粉丝一片欢腾： ——靠，还得是盛世，每个经纪人都好卷 ——kerr是带着他的人去了b市很有名的那个私家园林吗，那里真的很适合拍照，之前我去过一次！ ——prprpr干得好啊，被盛世美颜暴击 …… 许在在的出发图谢知雨也安排在了这时候发出，她的粉丝是风里雨里一路战斗过来的，#许在在fr高定小龙女#的词条立刻就被粉丝带了上去： ——我靠我靠我靠，在宝这套好好看，美到我心巴上了！！！ ——救，造型美到我失语，置景也好绝，你们团队审美一向是可以的[流泪] ——fr代言人在宝就是缀美的！！[喇叭][喇叭][喇叭] ——才九图？！这不得狠狠拍！来个99张啊！！ ——是哪家的小龙女呀？噢，是我的老婆[色][色] …… 这边盛世其他艺人家的粉丝欢呼鼓舞，另一边李延策的粉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热搜广场和超话乱爬： ——妈的，我策哥的图呢是被吃了吗 ——急急急我是急急国王，你们团队怎么这么坐得住啊，策哥是不是你们盛世的艺人啊！！ ——等策哥出发照人哪有不疯的，等策哥出发照人哪有不疯的，我很正常啊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换经纪人了团队今年不会连个机场出发图都没拍吧……直男图我也忍了你倒是发啊[流泪] …… 谢知雨倒是不急不忙，等许在在的词条在热搜上挂得差不多了，才安排李延策的出发图发布。 alba新一季全球首穿的噱头加上李延策的粉丝战斗力，注定了他的出发图一发布就会冲上热搜顶峰。 她当然要让许在在先在热搜上溜一圈，再让李延策出来吃流量。 李延策出发图的发布主文案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桂花落，满庭芳。 #李延策alba满庭芳全球首穿#的词条立刻带上一个鲜红的“爆”字，直接空降挂在了热一。 10、第10章 李延策长身笔立，眉目沉静，疏离气质和压暗色调的场景浑然天成。 似有冷露无声，桂花暗香凭风袭来。 什么时候见过李延策的团队发这种出发图？热搜广场沸腾了，李延策的粉丝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卧槽我看到了什么，这是策哥的图吗，来个人给我一拳告诉我不是在做梦 ——我焯我需要人工呼吸，答应我，以后就按这个标准来好吗，不要浪费策哥的颜值 ——我还以为没得看了，没想到这么大惊喜[爱][爱]氛围和造型都好高级呜呜 ——策哥策哥策哥！！（嚎叫）（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创飞路过吃香蕉的猴子） ——太美了太美了，这组照片拍的真的好有东方韵味，我给团队100分 ——我天呐，除了电影海报和杂志拍摄，我真的从来没见过策哥发这种图，我最高的期待也就是之前策哥伦敦逛街那套街拍啊[流泪][流泪][流泪] 当然，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关键的话题词： ——alba新一季的男装全球首穿吗，策哥现在时尚资源这么好了？ ——科普一下，alba家的礼服是出了名的难借，不是有咖位有钱就行，一定要形象气质和他家推的新品一致才有可能拿到他家的高定款 ——冷知识：国内还没有人拿到过alba的新品首穿 ——我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 alba官方也趁热出来认领了李延策的出发图：“华像金花双料影帝@李延策将身穿@alba下一季满庭芳系列男装亮相#迷踪年度盛典#。东方古韵，此刻余芳。” 粉丝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的时候，谢知雨趁热打铁安排发布了给李延策拍的15s短视频。 庭院风过，落花如雨。安静的回眸，一眼万年。 李延策的几家后援会全被炸了出来，抱头痛哭： ——我策哥这资源牛掰，谁再说策哥时尚资源不好我就拿这个拍他们脸上，以及你们终于会拍好看的视频了，我对策哥的直男视频没有意见，但这样的也多来点好吗 ——我要让所有喜欢李延策的人看到这个视频！！看，都给我看！！ ——谢谢盛世爸爸！！ 当然，也有黑粉在此时加入战场，冷嘲热讽：不就是个abla的首穿，有什么了不起值得你们这么激动 李延策的粉丝正打了鸡血，奋起掰头：啊？你说这话之前要不要先了解下alba全球首穿是什么概念啊，隔着屏幕都闻到酸味了！ 一时各方相争，场面十分混乱。 此时谢知雨已经拿到了部分许在在和李延策下午拍的图。因为要快速出图并拿给艺人团队确认，迷踪安排了将近20人的修图师团队，从摄像师摁下快门那刻起，就会通过迷踪内部的服务器快速分发，流水线作业开始选图、修图。 迷踪毕竟是顶级的时尚杂志，许在在和李延策的素材谢知雨都还算满意，大致挑选后让宣传团队负责人和迷踪的对接人做最终的把控和确认。 在她告诉宣传负责人自己要去准备红毯时，对方很高兴地表示ok：“他们的两套品质都非常高，谢姐你放心去吧，这热搜妥妥的。” 谢知雨活动了下肩颈，给早已在等她的妆造团队发了消息。 许在在的红毯时间比李延策更早些，已经先和执行经纪去准备了。于久在宣传团队的房间讨论李延策相关素材在各平台的露出和通稿，李延策过来等谢知雨，顺便看她化妆。 化妆师是盛世自己人，见李延策来，感慨：“策哥你看微博了吗，昨天的图一发热搜就爆了。” 李延策找了个靠椅反坐着趴在椅背上，摇头：“哦，他们怎么说？” “说非常有韵味，帅，绝美！” 李延策随意点点头，他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想必很符合谢知雨的预设：“说明谢姐厉害，是吧？” 见他看向自己，谢知雨笑笑：“怎么不说模特表现力好了呢？”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既不关心粉丝多少，也不在意人气高低，所以在面对媒体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管到底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只是纯粹享受演戏，享受在不同人生和角色间的变换，然后释放自我。 谢知雨做完造型在落地镜前整理头发的时候，李延策拿起桌上的红宝石项链，走到她身后，眸光沉沉，从镜中与她对视：“我帮你戴吧。” 他低磁的声音落在耳边，谢知雨愣了下，有些诧异这两天李延策怎么有点懂事：“好啊。” 谢知雨伸手头发撩到一边，李延策站在她身后，将红宝石项链小心为她戴上。李延策一米八五的身高，谢知雨虽然穿了高跟鞋，还是略微比他低半个头。两人贴得很近，西装革履下他身上那股性/感又迷人的气质如有实质将人包裹，滑过颈线的手指温热有力，谢知雨忍不住微微缩了缩脖子。 “没想到你真的选了这套。”李延策在她耳边轻声说。 “毕竟我们李影帝选的，那我不得给面子？”谢知雨看向镜中他黝黑的双眸，她穿的正是那天李延策最后指的西装套装。 谢知雨刚想道谢顺便夸夸他的表现，李延策又低低在她耳边说：“你这有吃的吗？” 谢知雨：“？” 李延策：“早上和中午我总共就只吃了几颗菜，我饿了。” 谢知雨：“……” 谢知雨扶额，从酒店小冰箱里取出两袋小面包丢给他：“赶紧吃。” 怕他噎着，又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李延策也不客气，当即开吃，还不忘睁着眼睛问她：“今晚内场能早退吗，完了我能吃点好吃的吗？” “你想吃什么？” “小龙虾。” “可以，不过要看你晚上的表现。走完红毯去内场你别当着其他人吃太多，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要是明天被传出去李延策走完红毯狂吃之类的传言你就完了。” “知道了知道了。”李延策答应得飞快。 红毯17点准时开始，由迷踪合作的视频平台同步线上直播。 从酒店出发乘坐车辆抵达红毯现场只需几分钟，酒店大堂外及博览中心门口都已挤满粉丝，数百人的安保团队全部到位，维持现场秩序。 红毯出场顺位是精心安排的人情世故产物，谁前谁后、谁不能和谁挨着都非常有讲究，有些重量级的艺人还会将是否压轴写进合同。 为了避免各团队之间反复拉扯调整位置，迷踪的艺统团队没有对外公开完整的红毯顺位名单，甚至盛世也只知道自家艺人前后大致的顺序。但公开的秘密是这次的压轴是朱元润以前带过，后来从盛世出去自立门户的影帝陈昊芪，《拥抱尘埃》的男主角。 李延策人气实力双高，同样是比较靠后的位置。 等候过程中，突然有艺统过来敲门，面露难色：“谢老师，李老师。不好意思，前面有艺人妆造出了点问题，你们能先走吗？” 谢知雨一听就笑出了声，在业内待这么多年，她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真妆造出问题还是人为的妆造出问题？” 因为艺人们的红毯顺序向来是圈外人津津乐道的重点，有一些团队特别在意出场顺序，甚至会用妆发、堵车等等借口争番位抢压轴。 “这……我也不知道，两位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能帮帮忙吗？” “这应该是你们和其他艺人团队没协调好的问题？”谢知雨和团队其实都不是很在意出场顺序这回事，行方便是可以，但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是好说话的软柿子。 她认识有的团队就是艺人不争不抢，团队也好说话，给业内留下了老好人的形象。结果有些活动的艺统遇到问题就让好说话的团队帮忙，而不愿意去和不讲理的一方争辩。 艺统急得双手合十冲谢知雨拜了拜，称呼也变了：“谢姐，确实是我们的问题，如果不是的确事出紧急，我们是绝对不会来打扰您和李老师的。” 压力给得差不多了，谢知雨点点头表示同意。 等艺统出门，李延策才开口：“你都快把别人吓哭了。” “我看起来有那么凶吗？”谢知雨回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不这样别人哪知道我不好说话，行了，走吧。” 乘坐主办方准备的车辆前往红毯时，谢知雨稍微刷了刷公司群里大家聊的当前顺位信息，她倒要看看是谁竟然想抢陈昊芪的压轴。 随车辆缓缓驶入红毯指定区域，媒体的摄像头也齐刷刷对了过来。 红毯直播室的主持人开始了解说：“接下来要走上今晚迷踪红毯的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著名青年演员李延策，他今晚的红毯是alba满庭芳系列的全球首穿，出发图也是在今天下午就冲上了热搜第一……” 后座门开启的那刻，弹幕已经刷疯了： ——策哥策哥策哥终于要出来了，快让我看看今晚的红毯造型！ ——人哪有不发李延策疯的啊，强撑着罢了！！！ ——李延策李延策李延策李延策李延策 谁料李延策下车后并未走上红毯，而是绅士地将手伸向车内，做了个“请”的手势。直播间主持人解说继续：“听说今晚他将和他的新经纪人一起走上红毯，让我们来看看究竟是谁呢？” 弹幕顿时满屏问号： ——卧槽？新经纪人？？？ ——靠，没听说今晚是两个人走红毯啊，这也太劲爆了 ——草草草草草，谁？！ 只见一截皓腕搭在李延策手中，随即一只黑色细跟高跟鞋稳稳踩在地上。 穿低饱和酒红色西装套装的谢知雨踏出车厢，对着镜头莞尔一笑。 11、第11章 谢知雨气场十足而不失优雅，九分窄腿西装裤下一双黑色细高跟鞋，干净利落。 她耳环和项链都是红宝石系列，宝石火彩闪耀，一头及肩黑发和无边框眼镜衬得整个人气质知性又高级。 红色系西装是公认的不好穿，但在谢知雨身上无疑恰到好处彰显了她的特质。 李延策黑色西装疏离桀骜，谢知雨酒红色西装优雅潇洒，低饱和的颜色没有喧宾夺主，但也没被李延策的气势压下去。 一红一黑，相得益彰。 闪光灯对准两人，噼里啪啦放鞭炮一样地闪。虽有些媒体已提前得知消息，但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宣，各家媒体都卯足劲抢着要发谢知雨担任李延策经纪人的头条。 谢知雨挽着李延策的胳膊走上红毯，从容微笑应对，向媒体们打招呼。 红毯直播室对两人的解说继续：“如大家所见，李延策的新一任经纪人是盛世的王牌一姐谢知雨。对于谢知雨大家应该有所耳闻，她此前带过的明星很多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现在依然担任经纪人的像黎炽、许在在……” 看到这一幕后，直播间的弹幕也完全炸了： ——谢知雨？？？真的？？？ ——焯焯焯，我还以为会给kerr之类的男经纪人，没想到是谢知雨 ——靠，怪不得今天这套出发图审美在线，原来是谢姐的手笔 ——可以可以可以，我代表个人很满意这个安排，期待新的一年带来更多惊喜！！ #李延策谢知雨#的词条迅速登上热搜，涌入更多吃瓜群众参与讨论： ——居然是谢知雨，朱元润亲自带的徒弟啊，从她手里出去的哪个不是圈内叫得上名字的大咖 ——给不认识谢知雨的吃瓜群众科普下，她是盛世传媒的王牌经纪人，放圈里绝对是最顶尖的女经纪人之一 ——她本身时尚资源好像很牛吧，怪不得李延策能拿到alba满庭芳的全球首穿，谢姐给的见面礼吗[doge] ——谢知雨是真的强，黎炽和许在在都是黑料缠身的情况下拿给她带的，然后在她手上洗白大爆 ——有没有发现她带的艺人都很有个性啊，人间哈士奇黎炽，夜店打碟许在在，“盛世问题儿童专家”名不虚传哈哈哈 当然也不乏担忧的： ——谢知雨带的流量好像比实力派多吧？能带得了李延策吗，不要瞎98规划走歪了 ——那个黎炽就是流量吧 ——hello？谢知雨带的流量多？请问她带的哪一个是纯流量？ ——哎哎哎，提流量别带我们黎崽哈，麻烦左转出去搜一下实绩再来打字 …… 黎炽和许在在的粉丝也在弹幕中加入讨论，一时多家混战，不管怎样讨论度是拉满了。 李延策和谢知雨已经在背景板签完名，进入红毯采访环节。本次在采访区负责的是一位新人演员，见到李延策和谢知雨激动得声音都有点抖。 先是一通寒暄及向镜头前看直播的观众打招呼，李延策和谢知雨怼脸拍的时候直播间又是一阵弹幕刷屏。 主持人对着手卡开始提问：“两位老师这次走红毯有什么感受？” 连一秒都没有，李延策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有点饿，没吃饱。” “呃……”主持人一时卡壳，谢知雨完美的微笑有一丝裂缝，笑眯眯地看李延策一眼。 如果是其他艺人，她可能会用“他今天确实只吃了几根菜，毕竟要保持一个最好的形象呈现给关心红毯直播的粉丝们”一类的官方回复，但这是李延策，并不适合用套路。 于是谢知雨看着他说：“你忘了走之前特地给你吃的两个小面包吗？” 李延策也看她：“两个小面包哪里够？” 谢知雨无奈摊手：“那晚上加餐小龙虾行吧。” 李延策：“行。” 弹幕都被谢知雨和李延策的拌嘴逗笑了： ——哈哈哈哈谢知雨和李延策是这种相处模式吗，有点好笑 ——笑死，给孩子吃，看他饿成什么样了 ——别别别，策哥是真的能吃，不能让他吃那么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持人也在这种氛围下顺利接话：“我当主持人今天也没敢吃太多，等下完了我也去点外卖。” 主持人：“对了，想必镜头前的观众朋友和我一样很关心谢姐担任李老师经纪人这件事，作为在第一线的主持人，来采访下两位有什么想对彼此或者大家说的吗？” 李延策言简意赅：“她很好，就是有点凶。” 谢知雨没想到李延策会配合地夸她半句，挑眉笑了笑：“不凶那要怎么管你，你的脾气粉丝们比我更清楚。” 说完这句，谢知雨转向镜头：“顺便在这里宣传下延策的新电影，由孙宏导演执导的《拥抱尘埃》。延策在电影中尝试了全新的角色风格，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主持人：“哈哈哈，刚刚冯老师采访的时候也宣传了电影，《拥抱尘埃》上映了我肯定会去看。那最后，两位有没有什么祝福想送给正在看我们直播的朋友们？” 李延策：“祝大家天天开心，看直播记得先吃晚饭。” 谢知雨：“非常开心和延策一起走这次迷踪盛典的红毯，感谢大家对我们的关注和支持，在这里真诚祝愿大家百事从欢，万事顺遂。最后，也希望未来能和大家一起见证延策更多的成长。” 主持人：“好的谢谢，非常感谢谢知雨和李延策两位老师，这边内场请，稍后见。” 下红毯后，谢知雨便立刻将已经编辑好的微博发出。 谢知雨：心怀热爱，奔赴山海，未来永远可期@李延策 李延策紧接着转发：新的开始，请多指教。 李延策的粉丝也纷纷涌到谢知雨的微博下进行评论： ——谢姐请多指教，我们策哥就交给你啦！ ——蛮好蛮好，谢姐多管管他，策哥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在圈里真的没啥人能hold住 ——除了演戏能不能也让策哥多多营业，他真的好懒都不怎么自己发微博 ——喜欢的艺人都是谢姐带的，相信谢姐，都要越来越好！！ …… 红毯只是今晚的开始，谢知雨一边让于久陪李延策去换内场的礼服，一边叮嘱他：“你答应过我的事要记得。” “知道。”李延策提醒她：“记得小龙虾，你当着所有人许诺了。” “你放心，等下我应该没时间管你们，有事就让小九来找我。” “好。”李延策顿了顿，没忍住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谢知雨：“你一定要去喝酒？” 谢知雨知道他指什么：“这种场合少不了的，我的酒量你知道，放心。” “……少喝点。”李延策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别像以前那样喝了，现在不需要你那样。” “好。”谢知雨笑笑，取了一杯香槟，走向她的战场。 对艺人经纪人和公关、品牌来说，盛典活动最重要的不是红毯，而是内场晚宴的social。 这类盛典活动往往会邀请诸多品牌高层到现场，这种时候大家就可以互相引荐，寻觅新的商业机会。 部分艺人会在经纪人或公司带领下去和品牌寒暄，但很多艺人其实不太愿意参与这种环节，更多是经纪人和公司高层出面。 当然，对圈外人来说，想看的自然是内场路透中艺人们的表现。比如谁和谁坐在一起，谁和谁亲密说悄悄话，谁和大佬们相谈甚欢…… 内场的排座讲究不比红毯少，哪些艺人有矛盾、哪些艺人是新欢旧爱、艺人咖位大小等等，都是需要考虑的要素。 迷踪的内场的颁奖和走秀没有直播，官方素材包括此前给艺人拍的东方系列都会在明天放出，明显看得出主办方是想承包两天热搜。 谢知雨先来到了自由交谈的mingle区，立刻有珠宝品牌的公关总监迎上来，笑盈盈和她碰杯：“谢姐今晚大获丰收啊，热搜都被你家李延策和许在在包完了。” “没有没有，”谢知雨谦虚，“我看你家今晚露出率可以啊，这趟来得对。” 对方也笑，话中带话：“要是能物色到合适的下一季新品代言人就好了。” 如此这般你来我往，谢知雨和心中早已有预期的品牌方都打了照面，又将许在在带过来见了见有意向的品牌方。 等终于稍稍闲下来，盛典的颁奖已接近尾声，许在在拿了个“年度时尚人物”，李延策拿了个“年度最具影响力演员”。 李延策不太会说话，圈内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但陈昊芪那一圈实力派演员和更年长的老艺人特别喜欢他。她之前看李延策的时候，他就被陈昊芪等人拉着聊天。 说起陈昊芪，今晚想抢压轴的人正是李延策前段时间采访指名点姓的资本流量衡迦。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怂了，到底在陈昊芪前一个出了场。 抢压轴这种行为说实话非常消耗人品和口碑，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谓的“妆发有问题”是怎么一回事。 谢知雨目光去寻李延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一个女艺人在往李延策身边凑。 她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延策只是冷冷看着她，动动嘴唇说了几个字。 女艺人面色微变，但仍没离开李延策身边。 谢知雨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人……不就是前不久许在在八卦的那个易妮吗？ 12、第12章 谢知雨正准备踩着高跟鞋去内场找李延策，突然半路杀出一人挡在了她跟前。 来人西装笔挺，微卷短发用发蜡在头顶抓出上翘的立体造型，看起来人模狗样，冲她举了举手中的香槟酒杯：“谢小姐你好，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呢？” 谢知雨挑眉，认出眼前的人正是jackwang。两人只是机缘巧合打过照面，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对方主动找她，显然是因为李延策的事。 想必前段时间henry虽然退让了，回去还是把和李延策发生冲突的事跟jackwang说了。 谢知雨偏头浅笑：“好啊。” 谢知雨跟随jackwang来到mingle区外的员工通道，她虽对于jackwang故意挑这种人少的地方不太满意，但面上仍未显露情绪。 员工通道灯光昏黄暗淡，jackwang与谢知雨面对面站定，直入主题：“谢小姐，你最近可能听说了一些我和李延策的事情，大家时尚圈遇到的机会多，我不希望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哦？”谢知雨揣摩着jackwang的用意，问：“我的确听说了一些你和延策的事，但不知有什么可能造成我误会的部分呢？” jackwang捏着香槟酒杯晃晃：“李延策曾经对我动手，这是不争的事实。谢小姐你刚当他的经纪人，可能不知道他有多难搞。李延策在时尚圈风评一直不太好，但您手下其他几位艺人圈内一直是很喜欢的，我觉得我们其实有很多合作机会，没必要因为李延策坏了关系。” “所以你的意思是……” jackwang笑容自信而从容，仿佛认定谢知雨不会为了一个李延策放弃更多的利益：“我觉得谢小姐可以权衡一下是否要在一个圈子本就不喜欢的人身上投入过多精力，除此之外，我这里有很多可以聊的资源。” “噢，当然。”jackwang假惺惺且让人作呕地又补了一句：“毕竟谢小姐现在是李延策的经纪人，如果他愿意乖乖向我道歉，我也可以卖了这个人情。” 谢知雨只觉得搞笑，这个jackwang也真有够记仇的，将李延策这种级别的艺人排挤出时尚圈还给他搞出成就感了是吗？所以她现在稍微做点动作要扭转李延策在时尚圈的现状，就引起了他的反弹。 也许他遇到过愿意牺牲手下某一艺人去换取更多利益的经纪人，但在她谢知雨这里，不可能。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早已不是那个需要看别人脸色的小经纪人。 论资源，她现在和jackwang的时尚资源说不准谁多。 谢知雨面上依旧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像看小丑一样看着jackwang：“jack，我觉得你可能不太了解盛世和我本人的作风。当初在消防梯调戏服务员的人是你，延策只是见义勇为制止了可能发生的犯罪行为。我前段时间了解了一下，当时的监控记录盛世有备份，不知道你是否想重温一遍呢？” 眼见jackwang的笑容一点一点在脸上僵死，谢知雨不急不缓继续输出：“说实话我不是很明白你对我说这番话的意义，我不认为资源这方面我们有什么值得交换的筹码。我感觉你好像很不了解我，说不定问问你的下属henry你能知道得更多。噢，纠正一下，马上就是曾经的下属了。” 谢知雨平静直视jackwang：“不管你之前对李延策怎么看，对其他人说了什么，但现在他的经纪人是我，劝你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再见。” 谢知雨转身欲走，却突然被jackwang一把抓住手腕。谢知雨厌恶地皱眉去看他，发现jackwang的面部表情有些狰狞。他好像从来没被人说过这种话，撕下了先前虚伪的人皮，恶狠狠盯着谢知雨：“谢知雨，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一个女人能在时尚圈混到今天的位置，还不是一个个睡过来的？我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啊，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我睡？” 谢知雨就着手里的香槟一把泼向jackwang，趁他发愣的同时一把挣开他的手：“你他妈有病？比不过一个女人就开始荡/妇羞/辱？要睡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知雨就去拉门准备离开员工通道，谁料jackwang好像真失去理智一样，扑上来摁住门把：“不许走，妈的臭娘们，给你脸了！” 谢知雨看着双眼通红的jackwang，冷笑：“怎么，你还想动手？” 她现在非常怀疑jackwang这智商是怎么爬到今天的位置，这里是迷踪会场，外面无数双眼睛盯着，要是他真敢在这里对她做什么，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在圈子里混了。 jackwang被谢知雨的态度震住，嘴唇嗫嚅两下，视线落到自己手中的香槟。想起她刚刚泼自己的酒，低声咒骂一声，抬手将酒泼向了谢知雨。 谢知雨下意识抬手去挡，心中难免骂骂咧咧好好一个盛典她是造了什么孽要和jackwang在员工通道互相泼酒。 然而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发生，通道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jackwang杯中的酒悉数泼到了来人身上。 看清楚来人是谁，谢知雨忍不住一愣：“你怎么会来这？” 李延策站在逆光中，高大身形遮挡了身后会场投射的光芒。他的侧脸微微偏着，鬓边的黑色短发被香槟酒打湿，湿答答地顺着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往下滴水。 李延策眸光转暗，对于眼前的场面只反应了一秒，伸手揩了下下颌的酒液，揪住jackwang的领子往墙上猛地一推。他反手摔上刚打开的门，如被触犯领地的藏獒一样压着沉沉怒气冲jackwang呲牙，目光凶狠：“你他妈想死是不是？我成全你。” 李延策握紧拳头就要对着jackwang的脸砸下去，谢知雨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别动手。 李延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手指捏得咯吱作响，但还是勉强收了手，另一只揪住jackwang的手又是用力把他往墙上一推：“你想泼谁呢，问你话。” jackwang骨头撞得快散架，没想到李延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想起之前被李延策打的回忆，腿有点抖：“没……没想泼谁，手滑。” 李延策冷笑：“那你可手滑得真有意思，出去我给你表演几个手滑？” jackwang显然有些害怕李延策，刚刚嚣张的模样荡然无存，支吾：“误会，都是误会……” 谢知雨简直被jackwang这副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样子逗笑了，上一秒还想拉拢她给李延策穿小鞋，见到本人却大气不敢出一个。 李延策偏头看向谢知雨，确认她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谢知雨摇摇头，摆了下手：“放他走吧。” 李延策有些不乐意，要是他再晚来一点，这酒就泼到谢知雨身上了。 谢知雨品出李延策的意思，心中难免有些感动，但现在不是适合和jackwang算账的场合，于是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角。 李延策因她这一下动作收起满身戾气，不情不愿地松开jackwang，jackwang惊魂未定，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 谢知雨从手拿包中拿出一包纸撕开，示意李延策低下点头，替他擦拭头发上的酒液，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来这？” 李延策感受着她手指的动作，当然不会说自己一直在偷偷注意她的动向，“哦”了一声：“就是要结束了，想等你一起走给我点小龙虾，正好看见他找你。” 谢知雨点点头：“刚才谢谢你。” “不用，你毕竟是我经纪人。”李延策用嘴硬掩饰自己的关心，想起刚才的场景他就还有点来气，问她：“jackwang和你说什么了，你们吵起来了？就这么放他走？” 谢知雨手指点了点包里的手机：“我录音了，本来只是想看他会说点什么，但他态度如此，人总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点责任。” “因为我的事？” “不全是，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谢知雨不想李延策有负担觉得自己是因为他才被找麻烦，转移话题：“你现在这样不太好出去，我让小九来接你。对了，刚刚会场里找你那个女艺人是创芽娱乐的易妮？” 冷不丁听谢知雨提到会场内的事，李延策愣了愣：“哦，是一起拍《拥抱尘埃》的女演员。” “她找你什么事？” “说想找我合影。”李延策乖乖回答，又特意补了句：“我有点累，就拒绝了。” 合影？谢知雨觉得有点怪，但并未放在心上。等于久来了，又给许在在和sasa发了条消息，说她先带李延策走了。 回程中，谢知雨将先前和jackwang对话的录音处理后先发制人发给了他下家的老板。jackwang说她□□那些话实打实的语言sex骚扰，在他要去的新公司是绝对红线。之前盛世存档的他对服务员动手动脚的监控别人或许不知道怎么用，她可太知道怎么用了。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次她就要直接把jackwang从时尚圈送走，免得以后还能从哪跳出来给她找麻烦。虽然，她也不怕就是了。 做完这一切，谢知雨关掉聊天软件界面，切换某众点评开始挑选小龙虾。 另一侧的李延策单手抵在下巴上看车窗外的夜色，突然没头没脑说了句“谢谢”。 13、第13章 谢知雨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指alba和jackwang相关的事。 ……这人还真是别扭。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可能还真不知道他在指什么。 谢知雨抿唇笑笑，继续对着某众点评挑选附近高评分的小龙虾店铺。李延策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她的动向，见她露出微笑，凑过去，嗅了嗅：“我刚刚就想说了，你不是说少喝点吗？” “什么狗鼻子，就喝了两杯。” “真的？” “真的。” 李延策将信将疑，目光又移到她的手机屏幕上，见她选的小龙虾口味都是什么蒜香、酒醉，开口：“点个麻辣的呗。” 谢知雨闻言手指顿了顿，她倒是喜欢吃辣，但考虑李延策不太能吃辣才没点辣味，询问：“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李延策替自己正名：“只是不太能吃，但我现在已经提升了。” 谢知雨想起之前于久说李延策明明不能吃辣还要非要练习结果吃出问题，犹豫了下，最终加了份香辣小龙虾。 等卸完妆发回到酒店房间已经十一点多，小龙虾由送餐机器人送上来，拿去李延策的房间吃。谢知雨给许在在也发了条消息：“在延策房间吃小龙虾你来吗，偶尔放纵一下？” 许在在拒绝得很果断：“不了不了，不要诱惑我了我又不是策哥那种不会胖的体质！qaq” 谢知雨又问了于久和sasa，两人都表示不用不用你们吃。 李延策换了常服，刚洗过的黑色短发略微湿漉漉地耷着，像小狗乖巧的耳朵。松散状态下的他少了几分冷淡，有种慵懒又舒展的魅力。 李延策非常主动地将小龙虾在套房餐桌上摆好，还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李延策说要吃辣，但香辣小龙虾却是摆在她位置前面？ 谢知雨已经摘了眼镜，随意用个抓夹将头发抓在脑后，拉开凳子坐下：“你现在吃东西还要饭前开光？” 李延策埋头摆弄手机，平静开口：“发微博。” 谢知雨：“？” 拿出手机一看，李延策的夜宵照已经发出了，文案只有三个字“吃到了”。 下面评论一水“哈哈哈哈哈谢姐居然真的让你吃了”。 谢知雨没忍住给他评了一条：“直男拍照。” 下面又笑成一片： ——高情商：直男拍照，低情商：拍得好丑快别拍了 谢知雨放下手机开始戴手套，一边剥虾一边问他：“先前提到那个女艺人，易妮，听说她在剧组半夜敲你门？” 李延策没想到这话题还没完，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柠檬水，插上吸管放到她面前，自己也坐下：“哦，是有这么回事。” 对于他熟稔照顾她的动作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谢知雨点点头：“我虽然不想地图炮，但创芽娱乐老板和下面的人都有点问题，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离他们的人远点。” 李延策：“我又不是傻子。” 谢知雨：“那谁，被你骂的衡迦不就也是创芽娱乐的。诶对，你怎么知道他是数字先生，你不是没和他拍过吗？” 李延策冷笑一声：“拍《拥抱尘埃》的时候他在隔壁剧组和黄欣嵘老师对戏。” 听到这里谢知雨便了然，黄欣嵘是老前辈了，李延策很尊敬她。 想到这里，谢知雨又止不住摇头，这就是资本的力量，衡迦也配和黄欣嵘对戏。 “对了，今晚在红毯的采访我还没说你。”谢知雨举着刚摘掉头的香辣小龙虾对着李延策点了点：“采访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客气正式一点啊？” 李延策看她一眼：“不能，不习惯，改不了。” 见谢知雨翻白眼，李延策又稍微收敛，有些别扭地补充：“这不是有你吗。” 谢知雨无奈：“行行行，我也不指望你能改得了。” 又聊了些今晚的见闻和八卦，比如陈昊芪跟李延策说了什么，谢知雨在mingle区战况如何。能这样坐下来和李延策好好说话，谢知雨内心一时有点感慨。 以前李延策还没火那会儿，他们就是这样待在小小的公寓里，听他说对演戏的想法，听她说对未来的安排和憧憬。 也许不止是她一人想起了曾经，李延策突然开口：“其实以前我想过，如果有一天拿男主角奖，一定要让经纪人陪我走红毯，在拿到奖杯的时候感谢她，因为她真的为我做了很多。” 今天扶她下车的时候，李延策看着她有短暂的失神。宝石火彩闪耀，也像摇曳在他心上。他想过自己最重要的场合要由她陪在身边，替她选礼服多少存了点私心，曾经未实现想法，却在今天阴差阳错地走了个形式。 谢知雨喝水的动作顿住，看着李延策湿润柔软、如险些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般直勾勾望向她的目光，有些难以与其对视。 她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出声音，房间内一时陷入空气凝滞的沉默。 因为后面的事他们都清楚，李延策拿“华像奖”男主的时候朱元润没有陪他走红毯，但他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说了“谢谢我的经纪人润哥”。 那个陪他拿奖的人不是她。 谢知雨最终轻轻叹息一声，摘了手套，故作轻松：“怎么提起这个，今天正好先把红毯走了，以后再陪你把‘百像奖’拿了。” 李延策没有再说话，只是陪她一起把小龙虾的残骸收拾干净。最后送她出门的时候，李延策静静盯着她半晌，说了声“晚安”。 “晚安。”谢知雨不敢看李延策的眼睛，匆匆回了房间。 回房间后谢知雨快速冲了个澡，明明今晚已经十分疲惫，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开了盏小夜灯，谢知雨打开自动窗帘，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 沿江十里灯火，深夜依旧笙歌不休，醉生梦死。 玻璃分割世界的两面，回忆汹涌而来。 故事的开始她是传媒大学的毕业生，父亲是电影学院教授，在盛世开始自己第一份经纪人工作，选中了李延策。 她本科实习期跟着朱元润当执行经纪，毕业能直接当经纪人多少靠点父亲的关系。能不能把她选的第一个人带出来，也关系她个人能力的证明。 选中李延策的原因很简单，她看了他的戏，喜欢他的眼睛，相信他就是自己要找的璞玉。 她永远记得她第一次看见李延策那双眼睛的触动，也记得她在咖啡馆指名要李延策送咖啡时，咖啡厅内播放的蓝调音乐、焦糖摩卡温暖的香气、和透过玻璃窗洒在他侧脸的阳光。那双眼睛，也像落满星光一样熠熠生辉。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很难的时光，李延策为了不辜负她的期待，演起戏来不要命，受再多伤吃再多苦吭都不吭一声。只有病到发高烧神智不清的时候，才会露出少见的脆弱，抓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嘴里咕哝的都是“我会好好努力”“不要走”一类的话。 她其实有些娇生惯养，没照顾过人，为了李延策也亲手学着熬粥、做菜，放下工作待在他身边照顾他。李延策没商务在剧组跑配角那段时间，他们俩生活过得挺拮据。李延策喜欢酸甜口，不能常常吃糖醋鱼、酸汤肥牛这些大菜，她就用相对便宜方便的番茄炒蛋来替代。 他虽然吐槽她厨艺平平，但她准备的饭菜总是会吃得一干二净。 现在回头看当时的很多困难已变得不值一提，相较很多人来说李延策的成名之路甚至称得上顺畅。但也许因为他们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踏入这个圈子，在相处过程中毫无保留付出了真心，所以永远记得那一份相互取暖的回忆。 相应的，李延策也从最开始的冷漠乖僻到愿意对她打开心扉。和她说自己对剧本与角色的理解、按她说的要求自己、相信她安排的一切。 不是亲人，但他们亲密无间，互相进退。 把李延策给朱元润的时候，她哭过，但没有让他知道。 也许这可以称得上懦弱，她当时确实是怕了。怕自己拖累他的成长，怕自己不能保护好他，那两年的现实让她认清自己薄弱的人脉和资源不堪一击。 所以后来她更多地逼着自己去社交、去认识品牌高管、媒体负责人，让自己成为人脉、成为资源，而这些努力都在她此后带的艺人身上一一得到验证。 她知道李延策是怨恨她的，不然也不会这些年话都懒得和她多说几句。甚至现在，她也十分肯定李延策没有放下过去。 她前几天虽和李延策说了希望他好好、希望两人能好好相处那番话，可心结易结不易解，她不确信李延策如何才能真正放下。甚至现在剖心自问，她好像也没有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安然无恙。 但她不后悔，哪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同意公司的决定。 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重新担任起李延策经纪人的职责，尽她所能安排好两人的未来。 深深叹息一声，谢知雨望着窗外陷入了更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