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冷血前任后悔了》 1、第一章 h市城南公墓,梅浔面色凝重地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叔叔百忙中抽出时间参加我父亲的葬礼。” 男人轻拍梅浔肩膀:“今后就剩你自己了,多保重。” 梅浔点头:“我会的。” 男人离开前看了眼梅昊墓碑前摇摇欲坠的女人。 梅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女人一身黑色旗袍,端端正正站在墓碑前。 腰肢不盈一握,像是随时都可能被摧残的花朵。 天空飘落细雨,夏天的闷热渐渐消散。 巨大黑伞笼罩在头顶,挡住了梅浔的视线。 助理何钊撑着伞,在梅浔耳边低声说:“梅总,这场雨会越下越大,公司还有事情等着您处理,我们回去吧。” 今天是梅浔父亲梅昊的葬礼。 梅昊死于急发性脑梗,终年五十岁。 墓碑前站着的是他续弦夫人——向如故,今年才刚满三十。 梅浔往向如故那个方向走。 何钊紧跟在她身边。 邻近的时候,梅浔接过何钊手里的伞。 眼底阴影变换,头顶的伞换了一把。 起风了,有点凉,向如故被冻的打个寒颤。 她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转头看来人。 年轻女孩儿流星眉,桃花眼,和她爸爸很像。 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眼镜,嘴唇是经过修饰的红色。 和四年前第一次见面相比,成熟许多。 “那个,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吧。” 梅浔张口犹豫了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梅浔母亲去世早,父亲多年操劳,一边经营生意,一边把她拉扯大,很不容易。 四年前,梅浔高中毕业的时候,父亲带回来一个女人,说他准备结婚。 自然是好的,梅浔双手赞成,只是没想到父亲的结婚对象那么年轻。 起初梅浔以为父亲再婚是为了再生个孩子,所以选择了年轻的向如故。 后来她知道了父亲和向如故之间有份合同,他们只办了婚礼,没有领证。 梅浔也知道了父亲身边一直有人,想要孩子什么时候都能要,没必要等到再婚。 一切都很奇怪。 梅浔不知道他们之间交换了什么条件,只知道父亲的遗言里让她好好照顾向如故。 现在看来,向如故好像确实需要照顾。 她太瘦了,面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梅浔起初为了家庭和谐叫向如故“阿姨”。 婚礼后,梅昊让她改口叫“妈”。 她们没差几岁,梅浔叫不出,但是为了家庭和谐,梅浔还是叫了,不过在“妈”前面加了个“小”字。 这个称呼只叫过几次。 后来梅浔就出国读书了,中间梅昊不让她回来,所以梅浔一次也没回来过。 现在再叫这个称呼貌似不合适。 梅昊已经去世,他们本就不受法律保护的婚姻直接消失。 “好,麻烦你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把梅浔从虚空中拉回来。 向如故应答了。 梅浔点头,转身欲走,发现向如故没动。 “怎么了?”梅浔疑惑问道。 向如故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两声。 梅浔不禁皱眉。 她体格子是真不行啊,大夏天的,不过刮了点风,下了雨,居然开始咳嗽。 咳完,向如故放下手,略含歉意道:“不好意思。” 梅浔面上宽容大度:“没事。” 从梅昊的墓往外,要走很长一段路。 中间许多阶梯。 下了雨,青石阶梯有些滑。 向如故脚上一双低跟鞋。 梅浔主动伸出手:“扶着我吧,小心些,路滑。” 向如故先道谢:“那就谢谢你了。” 表达完谢意,才轻轻把手放在梅浔小臂上。 本来想牵着她,现在成了“扶娘娘出宫”。 梅浔微曲手指,让自己本来摊开的手掌不那么尴尬。 雨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大。 雨水直往伞下钻。 梅浔主动把伞往向如故那边倾斜。 自己穿着正装外套,淋了无所谓,向如故的旗袍无袖,淋了雨再发烧了,得不偿失。 梅浔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脚下。 向如故不能摔。 突然,向如故出声询问:“你还住老宅吗?” 老宅是梅浔读初中时父亲买的房子,向如故和父亲举行婚礼后住在那里。 不知道自己在国外这四年,向如故住不住那。 梅浔出国前也一直住老宅,得治噩耗回国给父亲办后事时还在那住,方便一些。 现在父亲的事情处理完了,梅浔要上手公司的事情,再住在老宅,会很不方便。 再说了,父亲不在,梅浔住老宅意义不大。 “我有房子,老宅离公司太远,不方便。”梅浔回答。 向如故没再问别的问题。 梅浔视线从脚下往上,扫过向如故的脸。 风吹的向如故发丝微乱。 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向如故脸上的细小绒毛。 三十岁了,皮肤白皙没有瑕疵,保养得很好。 看起来,倒像是女大学生。 她人生还有很长,不知道会作何选择。 父亲有立遗嘱。 尽管没有和向如故领证,父亲还是给了她房产股份,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如果梅浔把公司经营的不错,向如故能拿到一笔可观的分红。 只看了一眼,梅浔便重新把视线放到脚下。 管她怎么选择呢,总不会选择自己——前夫的女儿。 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窜上来,惹得梅浔发慌。 她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 刚回国接受父亲的公司,自己与公司的未来尚不明确,没有心思管别人。 车子行驶在雨幕中。 大雨不要钱似的被泼下,天地间灰蒙蒙的。 向如故面向窗外,明明什么都看不清。 可能是不愿与自己多交谈。 梅浔低头看手机,也不主动说话。 老宅车库在外面,要回到室内,得从雨中过去。 梅浔这辆车是新车,回国刚配的,车里没放毯子之类的东西。 外面风很大,院子里的树张牙舞爪挥舞着枝叶。 明明是夏天,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刚才上车时,梅浔碰到了向如故的手,冰凉。 如果就这样出去,经此一遭,会生病吧。 梅浔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向如故:“你先穿一下,别冻着。” 向如故似乎愣了一下,随后道:“不用了。” 梅浔微微蹙眉。 察觉到身边人的不悦,向如故把外套接过来:“谢谢。” 手里空了,梅浔回过神。 刚才是不是有点凶? 她本意不是那样的,只是想让向如故穿个衣服,外面风大雨大,她那小身板恐怕受不住。 随便吧,向如故已经穿了。 目的达到,过程可以忽略不计。 梅浔的外套穿在向如故身上怪怪的。 她比向如故高了半头,骨架比向如故大了一圈。 向如故穿着她的衣服一点也不合身。 何钊和家里的司机分别站在两边后门,撑着伞接两人下车。 进了屋,阿姨分别捧着两碗热姜茶出来:“阿浔,夫人,来喝点姜茶驱寒。” 梅浔接住向如故还回来的外套:“好嘞,谢谢李姨。” 外套湿了大半,梅浔把衣服挂在门边。 走之前得换身衣服。 李姨煮的姜茶苦涩清香,喝完嘴巴里留着轻轻浅浅的甜味。 梅浔小时候每次感冒李姨都会煮这个给她喝。 向如故吃东西斯文,梅浔抱着碗三两口喝完的量,向如故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到现在才解决了不到一半。 梅浔起神:“我去换个衣服。” 向如故仰脸看她,眼神无辜:“好。” 梅浔刚走没几步,听到向如故咳嗽了好几声。 就猜她顶不住。 李姨拿过毯子披在向如故肩上:“本就没好透,又吹了风,这下更得好好调理了。” 屋里开着中央空调,温度不高。 向如故笑着摇摇头:“没事的,李姨。” 还没好透,又吹了风。 梅浔反复品咂这句话。 直接把向如故丢给别人照顾算是照顾好吗? 梅昊这辈子都在辛劳,还没享到梅浔的福便撒手人寰。 他遗愿不多,其中一个就是“照顾好向如故”。 梅浔已经无法回报梅昊,只能尽力实现他的遗愿,好让他在天上能够安心。 回到房间,梅浔直奔衣柜。 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一个盒子。 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最上面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楼下正裹着毯子喝姜茶的女人。 向如故穿着婚纱被梅浔捧在手里。 照片只有半张。 另一半是梅昊,被梅浔裁掉了,她只留了向如故这半边。 梅浔赶紧把照片收起来。 其他的笔记本什么一并被梅浔放进盒子。 她动作太迅速,仿佛要藏起什么惊天大秘密。 东西捡完,梅浔警惕地环视四周。 梅浔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有必要这样吗? 梅浔换好衣服下楼,向如故披着毯子坐在落地窗前看雨。 一缕发丝从向如故的发髻中脱落,松松散散垂在面前。 顺着向如故的视线,梅浔看到外面一支花的花瓣被疾风卷起,再被雨水打落到地上。 艳红的花顷刻破败,与泥水混为一谈。 向如故轻轻抬手,好像想隔着玻璃摸一摸那朵花。 可是玻璃横亘在面前,她摸不到。 梅浔走到向如故身边。 听到声音,向如故收回手,略带警惕地看着来人。 梅浔蹲在向如故身边,说:“我要去上班了。” 向如故点点头:“好。” 梅浔动了动手指,后来发现无论什么动作,都不合适对向如故做。 她直起身:“你,照顾好自己。” 向如故还是点头:“好。” 梅浔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梅浔回身重新蹲在向如故面前:“你要去跟我一起住吗?” ??? 向如故有些疑惑。 梅浔为自己唐突的邀请找了个理由:“我爸在遗言里交代我好好照顾你。” 向如故终于跟她说了一段长一点的话:“我去会打扰你工作的吧。 “你刚回国,对公司什么还不熟悉,我会让你分心。 “再说了,现在下着雨呢,三两天都不一定能晴,不好搬运东西。” 一鼓作气,再而衰。 梅浔止了念头:“好吧,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有需要找我。” 向如故微笑点头:“知道了,去上班吧。” 梅浔往外面走。 在玄关换完鞋子,梅浔喊道:“李姨。” 李姨小跑到梅浔面前:“怎么了?怎么了?” 梅浔叹了口气:“麻烦你照顾好她。” 李姨点头:“我会的。” 梅浔:“我最近工作忙,不回来住,有什么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李姨略显担忧:“有人照顾你吗?” 梅浔为了让她放心,随口道:“有,放心。” 坐到回公司的车上,梅浔突然从向如故那段话里找到玄机。 向如故最后说:雨天搬东西不方便。 她其实是想跟自己一起住的吧。 可是她直接拒绝了自己的邀请。 梅浔重新捋了一遍。 拒绝是怕打扰她工作。 向如故内心深处其实是想跟自己一起住的。 这里一个向如故熟悉的人都没有,只剩下保姆司机。 和自己一起好歹还能相互照应。 结论应该没错。 梅浔微微皱眉,忙过这一阵,再问问向如故要不要和自己一起住。 2、第二章 雨滴砸在地上碎成几瓣。 向如故指尖贴着落地窗玻璃。 外面狂风呼啸,里面风平浪静,只隔了一道玻璃而已。 车子驶离视线,闪烁的尾灯也看不到了。 向如故站起身。 几分钟后,向如故再次坐下。 毯子被她叠好放在一旁沙发上。 面前多了画板、颜料。 向如故执笔一点一点描绘眼睛看到的画面。 房子、草地、石子路,还有因为风太大而张牙舞爪的大树。 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就在这时,向如故手机响了。 她左手拿起手机接听,右手仍握着画笔,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突然,画笔失控般重重按在纸面上。 本来形象的一幅画顷刻被毁。 向如故烦躁地丢了笔。 画笔溅起颜料水,弄脏了向如故的裙子。 向如故眉头越皱越深,没看到裙角的污迹。 电话对面喋喋不休,说了几分钟还不停。 向如故耐心耗尽,打断对方:“说够了没?” 对方被向如故的气势镇住,止了话语。 向如故意识到语气不好,但是没有道歉。 她换了副平和点的语气说:“他尸骨未寒,你们着急让我找下家,这样好吗?” 说回这个话题,对面的女人自以为很贴心:“阿故,你还年轻,我们也不是逼着你尽快再婚,只是想让你接触接触。早晚要找一个,先认识,合适了再进行下一步,接触时间长些我们也好放心。” 向如故轻按眉心:“我自己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你们不用操心。” 对面默然。 向如故叹了口气:“我的事,你能不能少管一点,我自己有规划。” 没几秒钟,对面换了一副中气十足的男声:“你有规划?你能有什么规划?再找个女人不务正业吗?你那是变.态行为,背叛祖宗,你要是再敢,我打断你的腿。” 向如故:…… 对面嘈杂片刻,又换回那道女声:“阿故,以前都过去了,你也正常跟男人结婚了,这说明你可以接受男人的。剩下的事别多操心,正常找个男人嫁了,大家都安心。” 向如故:…… 半句不离结婚。 每句都脱不开找个男人嫁了。 她是白菜吗?让人挑来捡去的。 就不能让她喘口气吗? 她有胳膊有腿,照顾不好自己吗? 沟通不了。 向如故及时打断对面的说教:“就这样,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前,向如故听到对面似是在争吵。 那个男声说:“她能有什么规划?你就纵着她吧,早晚又给你一个……” 不容置喙的语气,咄咄逼人的言语。 他惯会如此,以为自己是家里所有人的主宰。 向如故直接关机。 看着面前的画,向如故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依旧画不好,画不出感觉,画不出神。 五年了,都过去五年了。 为什么这双手还是废的,为什么那朵乌云还笼罩在她头上? 向如故把画纸扯下来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衣服脏了,要换一身。 向如故喊:“李姨?” 闻声李姨迅速过来:“怎么了?夫人。” 向如故嘴角微微翘起,温柔道:“我上去睡会儿,如果晚饭没下来,就是没醒,你自己吃晚饭,不用喊我。” 又是这样。 李姨点点头,略显失落道:“知道了。” 向如故上楼后,李姨从垃圾桶里把画捡出来。 明明很好看,如果没有那一抹污渍的话,堪称完美。 她把画拿回房间。 一摞纸都这么厚了。 全是这几个月向如故回老宅住之后扔的画。 每张李姨都觉得很好看,很形象,每张都被向如故丢弃。 艺术家的事,她不懂。 但是吃饭的事让李姨有些发愁。 李姨觉得向如故腿都没她胳膊粗。 身上加起来没几两肉。 愁人。 不好好吃饭,怎么把身体养好? 梅浔走之前交代好好照顾向如故。 她把向如故照顾的一点也不好。 偏偏对于向如故的请求,她又无法拒绝。 李姨的孩子和向如故一般大,她看向如故就像看孩子。 向如故瘦瘦弱弱的,这下梅昊也走了,在世上连个依靠都没有,可怜人。 * 向如故洗了个热水澡才换衣服。 穿好长袖睡衣靠在床头,毫无睡意。 本来还能在这耗着,现在梅昊去世了,连普通的耗着打发时间都成了奢求。 家里那两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说来可笑,她也是够失败的。 这么多年了,结过一次婚,结果还没取得父母的信任。 他们依旧以为她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 离经叛道。 可笑。 她只是快乐了一段时光而已,没杀人没放火,突然就变成了大逆不道、人人喊打的人物。 空调的凉风从风口吹到向如故身上,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体为重,向如故把自己塞进被子。 身上刚有暖意,向如故却把被子掀了。 躺在相对冰冷的环境中,向如故无比清醒地想:这次不要再妥协了,她要对抗到底。 几分钟后,向如故爬起来把睡衣换了。 换了套更清凉的。 肌肤与冷空气接触面积大许多,这下肯定会出问题。 * “嗡嗡嗡~” 一阵急促的震动传来。 梅浔被吵醒。 她好像被钉在床上,动弹不得。 手机还在震动,貌似有震动幅度越来越大的趋势。 梅浔伸手摸索。 没摸到。 震动声停了。 梅浔不想管,趴在枕头上继续睡。 没过两秒,手机再次开始震动。 疯狂地叫嚣着。 梅浔在心底咒骂一声,支起胳膊坐起来。 先打开床头灯,而后去找手机。 梅浔实在太累,凭感觉按了接通后直接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压根没看来电话的是谁。 “喂?” 对面的声音很熟悉。 “阿浔,夫人发烧了。” 梅浔在离开家之前交待过李姨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就找她。 没想到这一天就这么来了。 路灯规律亮着,照亮一方小天地。 凌晨路上汽车格外少。 梅浔作为拿了国内驾照但没怎么在国内开过车的人也开得十分顺利。 车内音乐声很大,好像要突破车体的束缚传到外面去。 梅浔靠这个提神。 不过十几分钟,便到了老宅。 偌大的宅院只住了向如故和李姨两个人。 司机白天上班,晚上回去住。 还有一些别的工人都是需要的时候来这边工作。 楼下没人,但灯火通明。 梅浔直接上楼。 楼上要比楼下温度低,空调开得凉。 李姨守在向如故床边。 见梅浔来,李姨焦急道:“一直发烧不退,没办法了我才找你的。” 梅浔轻轻摇头安抚李姨。 走近一些,梅浔看清了床上的女人。 她额头上搭着一条湿毛巾,双颊粉红。 嘴唇也是红润的,看起来脸色要比白天好很多。 但是梅浔知道,脸上多的这抹红色不是因为气色变好了,而是发烧惹的。 “去医院。”梅浔当机立断。 李姨点头:“是该去的。” 梅浔正要交代李姨收拾东西。 转头一看,她已经拎好包站在一旁了。 包里应该装着去医院需要用的东西。 额…… 如此迅速,让梅浔有些措手不及。 梅浔在床边弯下腰,轻声唤道:“向如故。” 本来还对称呼犹豫,紧要关头,顾不得纲常伦理了。 身体是第一位的。 向如故没有醒。 梅浔把向如故额头上的毛巾拿走,人贴得更近:“向如故。” 四目相对,向如故眼含泪光,柔弱可欺。 梅浔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对视。 她微微直起身:“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向如故眨眨眼,似乎没有听懂这几个字的含义。 梅浔重新弯腰,手覆上向如故的额头,用更轻的语气说:“你生病了,我们去医院。” 眼里蓄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梅浔赶紧伸手帮向如故擦掉。 怎么还哭了? 哦,发烧烧的。 突然,向如故伸手搭在梅浔后颈。 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梅浔身体僵硬。 这…… 向如故有气无力说:“我没力气。” 声音沙哑含糊,充分显示了向如故现在状态不好。 梅浔深吸一口气。 直接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拢共也没多沉。 梅浔抱着人往外走,李姨善后。 早该这样的。 早在第一次没叫醒向如故时就该这样的。 到了室外,下过雨的清凉扑在两人身上。 比室内的空调风舒服多了。 梅浔把向如故放到后座。 被子从向如故肩膀滑落。 连带着睡衣带子一起滑落。 莹白肩头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梅浔面前。 视线再往下,仿佛还能看到更多风景。 现在不该这样。 梅浔伸手帮向如故把睡衣带子拉好。 车子启程去医院。 后座的向如故时不时咳嗽两声。 每次咳嗽,梅浔都会赶紧从后视镜看这边的情况。 向如故微微翘起嘴唇。 她太真诚了。 到了医院,梅浔毫不犹豫地再次抱起被裹着的人。 在家里、车里裹着她是因为冷气凉,现在还裹着则是因为向如故睡衣过于清凉,不好直接暴露。 简单检查过后,向如故被送到病房输液。 她身体有点虚,又受了凉,所以高烧不退。 肯定是因为白天的葬礼。 早知道在墓园的时候,刚起风就把衣服给她穿了。 病房还有一张陪护床,梅浔让李姨睡了。 她年纪大些,该好好休息。 再说了,白天还得靠李姨照顾向如故。 梅浔坐在床边,视线落在向如故扎着针头的手上。 那只手白嫩细弱,一根根血管清晰可见。 突然,视线里的手动了一下,好像要抬起来。 梅浔眼疾手快握住那节手腕,她把向如故的手压在病床上。 “想做什么?”梅浔急切地问。 意识到声音太急,梅浔换了副温和地语气。 “用另一只手,这只手不要乱动。” 向如故抬起另一只手轻捋头发。 把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在耳后。 右手弄左边的头发,怪怪的。 梅浔笑着伸手帮她把没弄好的一点头发弄好。 向如故轻声道:“谢谢。” 梅浔摇摇头。 向如故视线落在床头挂着的输液瓶。 梅浔顺着她的视线看,拢共四瓶。 她低头安抚向如故:“你先睡吧,我帮你看着。” 向如故又说了一声:“谢谢。” 梅浔还是摇摇头。 向如故闭眼休息了。 梅浔强撑着精神一会儿抬头看输液瓶,一会儿低头看向如故输液的手。 3、第三章 葬礼结束后,梅浔回公司开会,开完会处理别的事务,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 累到半死回家,洗过澡直接睡了。 这段时间精神都在绷着。 父亲去世,以后再没人帮她扛事,梅浔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产生什么不能挽回的后果。 病房灯关了,只有微弱的走廊灯光从门上面的玻璃透进来。 梅浔仰头看输液瓶。 第一瓶还剩一半。 眼睛有些累。 梅浔和睡魔斗争,不能睡,不然向如故回血了很危险。 可是好困哦。 幸好戴了运动手表。 梅浔设了闹钟,十分钟震动一次。 就这样,梅浔睡睡醒醒。 幸运的是一次也没错过向如故换水,不幸的是梅浔休息的一点也不好。 等输液结束,喊了值班护士把针头拔了。 梅浔趴在病床边沉沉睡过去。 向如故没睡着,梅浔的手表每次震动她都知道。 挺辛苦她的。 向如故抬起输液输的酸痛的手臂,手掌轻轻放在梅浔脑袋上。 抗争便会有牺牲。 要怪就怪梅浔先有其他心思。 梅浔的手表又震动了。 向如故伸手把它关了,又操作几次,把所有的闹钟都关了。 头痛欲裂,作死的后果。 向如故放松神经,强迫自己睡下。 过去没多久,李姨起来了。 她喊床边趴着的梅浔去床上睡。 梅浔揉揉酸痛的脖子,看了眼病床上的向如故。 她脸埋在医院枕头里,睡的很熟。 梅浔活动四肢,然后去了床上。 医院空调温度有点高,睡的热。 空气中还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即便如此,梅浔还是睡到了闹钟响起。 七点半的闹钟。 梅浔依旧头埋在被子里。 她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找到手机,关掉闹钟。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梅浔从床上弹起来。 不远处传来一声笑。 梅浔缓缓睁开眼睛寻找声源。 向如故身着病号服靠在床头好整以暇看着她。 宽大的病号服衬的向如故更瘦小。 向如故语气带笑:“醒啦。” 梅浔点头,下床穿鞋。 脑袋还有点晕,没睡好。 梅浔站起身扎头发:“李姨呢?” 话音刚落下,手里的皮筋突然断了。 梅浔轻“啧”一声,弯腰捡起断裂的皮筋丢进垃圾桶。 向如故伸手在床头摸索着什么:“出去买早餐了。” 梅浔重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披着应该也行,就是洗脸不怎么方便。 正思考怎么办呢,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手背还粘着医用胶布。 手指上挂着一根皮筋。 皮筋就是普普通通的黑色素圈。 梅浔接过来:“谢谢。” 梅浔去了洗手间洗漱。 李姨有带一次性洗漱用品。 过了会儿,医生来查房。 是个中年女医生,梅浔赶紧迎上去。 医生笑说:“你是患者妹妹?” 妹妹? 梅浔看看床上未施粉黛的女人。 确实年轻,看起来和她差不了多少。 如果她说床上是她继母,怕是会引人猜测。 梅浔点点头:“对,请问我姐姐什么情况?” 医生:“嗯,今天还要继续输液,再输两天,如果不上烧就能出院了。” 梅浔点头。 医生刚走,李姨拎着早饭回来。 她买了梅浔最喜欢吃的灌汤包,还有一些清淡的小粥。 折腾来折腾去,梅浔早就饿了。 她趴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吃东西。 向如故不能吃这些,太油了。 她捧着李姨给她的粥,小口喝着。 李姨问:“夫人,感觉好些了吗?” 向如故点头:“好多了。” 梅浔只顾着吃,没有加入对话。 向如故轻轻笑了一下。 灌汤包不大,拎回来也不热了。 梅浔先把包子咬一个口,把里面的汤汁吸进嘴里,然后再把剩下的丢进嘴巴。 吸汤汁的梅浔像极了动画片里偷油的小耗子,可爱得很。 现在的梅浔看起来才是刚毕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昨天葬礼上,她穿的太严肃,妆容无形中增加了气势,向如故都怵得慌。 梅浔和她爸爸眉眼很像,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是凶的时候又显得格外凶。 今天没戴眼镜,少了些距离感。 记得第一次见梅浔的时候,她才高中毕业。 乖乖的,扎起一根马尾辫,梅昊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口一个“阿姨”,婚礼办完还叫她“小妈”。 后来梅浔出国了,一待就是四年,再回来已经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现在看来,还是有小朋友的一面,毕竟才二十二,再成熟又能成熟到哪里去。 向如故突然别开视线。 怎么回事? 母爱泛滥? 不行不行,要换一种情感看待梅浔。 都把她拉到局里了,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人家现在都不叫“阿姨”什么的,在医生面前,人家喊的是“姐姐”。 向如故心里嗤笑一声。 从始至终,梅浔都没把自己当成长辈过。 她在这里用长辈的目光看人,属实不应该。 年纪差摆在那里,向如故需要时间接受。 过了会儿,梅浔吃好了。 她把垃圾收拾丢进垃圾桶,随后去洗手间洗手。 向如故笑着问:“要去上班了吗?” 梅浔左右看了看,就是没看向如故的脸。 向如故:??? 梅浔有些结巴:“额,那个,我不是故意喊你姐姐的,医生都猜到那个份上了,我再解释别的,略显苍白,所以就顺着说了。” 原来因为这个。 向如故拿出气度:“没事,你想喊什么就喊什么,无所谓的。” 梅浔点点头:”那我就先叫你姐姐喽。“ 坐下后,梅浔想起向如故问她的第一个问题,遂解释道:“我待会儿去上班,有人来接我,顺便换个衣服。” 也对。 现在梅浔穿着短袖短裤,直接去公司有损形象。 话题结束,病房安静下来。 李姨作为老一辈的人,问:“阿浔在国外谈对象了吗?” 梅浔:??? 没话题了就问人有没有对象吗? 这…… 李姨从她小时候就在照顾她。 都是自家人,梅浔不好意思拂了李姨的面子。 她摇摇头:“没有。” 李姨开始讲授自己的大道理:“不能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该社交社交,找个人照顾你,有个家总是好的。” 梅浔含糊其辞:“嗯嗯,是,得有个家。” 向如故眸色渐深,她问:“阿浔这么优秀,在国外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梅浔微微皱眉。 李姨说就算了,年纪大了,老年人思想,可以理解。 为什么向如故也跟着说这个话题? 她不喜欢被问这方面。 她心里的这方面不能跟别人提。 梅浔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向如故。 她面上带笑,说出的话却夹枪带棒:“我爸去世了,姐姐有考虑再找个对象吗?我爸在天有灵会欣慰的。 “你们当初没领证,又没孩子,完全不算二婚,姐姐这么漂亮,不难找的。” 向如故突然笑不出来了。 刚才本来是想打探一下向如故的情感状态,没想到取得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梅浔这个人,比想象的复杂。 也是,二十二岁随随便便就能上手一家那么大的公司,怎么会是个单纯的小绵羊呢? 看起来软绵绵只是因为她没把刺露出来。 现在自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被她毫不留情地刺穿,见血了才知道痛,可是话已经收不回来。 向如故苍白回应:“我就不用了。” 李姨反驳她们:“怎么不用了?一个人不行的,生病都没人照顾。就像这次,要不是阿浔,不一定什么样。” 向如故脸都黑了。 梅浔嘴角翘起一抹笑。 还没怎么得意呢,突然被向如故的眼神刺了一下。 梅浔忽然觉得愧疚,说错话了。 刚才过火了。 向如故还是个病人,不过跟着李姨问了一句,便被自己敌意满满地对付回去。 梅昊交待过她好好照顾向如故。 上次她还邀请向如故和她一起住。 转过头来就伤向如故的心,实在不该。 梅浔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真的是,长了张会说话的嘴是跟人谈判用的,不是扎家人心的。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救了梅浔。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起身大步到门边开门。 门外是助理何钊和秘书长孙宁。 好员工,来得正是时候,拯救老板于水火中。 年末加奖金! 看着梅浔感恩的目光,何钊愣住了。 长孙宁叫了声:“梅总。” 何钊这才回过神,呆呆地叫:“梅总!” 回了病房,梅浔给双方做介绍。 “这是我秘书长孙宁,助理何钊。” “那边是我家阿姨李姨,病床上的是……你们应该认识。” 长孙宁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职业装扮清爽方便。 她微微躬身:“夫人。” 向如故轻轻点头。 这个人她认识,梅昊一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干将,专门帮助梅浔。 梅浔能够快速上手公司,长孙宁功不可没。 李姨笑呵呵:“你们来接阿浔上班?” 梅浔拿过何钊手里的衣服:“对,我先去换个衣服。” 李姨拉着长孙宁:“来,姑娘,坐。” 长孙宁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不用了,李姨。” 繁杂工作,她可以轻松应对,但是热情阿姨,她有些对付不了。 向如故及时出声解围:“李姨,阿浔是老总,他们跟着阿浔不习惯坐。” 李姨面露疑惑:“跟着阿浔工作,坐都不能坐?” 向如故笑着解释:“不是,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则,李姨就不要管啦。” 李姨悻悻松手:“好吧。” 长孙宁感激地看了向如故一眼。 向如故用眼神回她:没事。 李姨问:“阿浔忙吗?” 长孙宁公事公办的语气:“梅总要决策的事情很多。” 听到这话,李姨不禁皱眉:“那她有好好吃饭吗?” 长孙宁看了一眼何钊。 何钊笑呵呵地说:“宁姐管梅总的工作,我管梅总的生活。一日三餐我们都有按时给梅总准备。” 准备是准备了,大都没好好吃。 这个不能随便说。 不然梅总肯定会生气。 李姨特别关心梅浔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过度劳累,身体如何。 向如故只听着,没有加入询问阵营。 洗手间门响动的时候,向如故立马注意到了。 她转脸看过去。 梅浔一身深色正装,单纯小绵羊又变成了凶恶大灰狼。 哦不。 他从来都不是单纯小绵羊。 只是外表像,剖开来心是黑的。 正说着话呢,李姨手机响了。 她刚接听,人便带了哭腔:“什么?” 梅浔皱着眉头听李姨打电话。 待电话挂断,她问:“李姨,怎么了?” 李姨哭丧着脸说:“我家老头子出事了。” 4、第四章 梅浔皱起眉头交代:“何钊,你送李姨去。” 何钊接过梅浔递过来的车钥匙:“好的,梅总。” 何钊带着李姨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三个。 梅浔坐在早上吃饭的小桌边,看了一眼长孙宁。 长孙宁会意,拎着手里的小包摊开来摆在梅浔旁边。 包里放着一些化妆用品。 长孙宁着手在梅浔脸上涂涂画画。 短短十来分钟,不仅化了个气势十足的妆容,还整理好了梅浔的发型。 还挺专业。 向如故不禁心生敬佩。 最后涂口红的时候,梅浔没让长孙宁代劳。 她自己拿口红对着小镜子涂抹。 弄完之后,梅浔状似无意跟向如故解释说:“我要去开会,赶时间,自己弄来不及,长孙秘书比较擅长这方面,就让她帮忙了。” 向如故笑笑。 梅浔拿起桌上那根黑色皮筋套在手腕:“皮筋就送我吧,谢谢你。” 向如故眼尖地看到了那个小化妆包里有皮筋。 有还要自己的,梅浔含着什么心思向如故清清楚楚。 她装得一副单纯模样:“好,你拿着吧。” 梅浔面上带着开心。 运动手表换成了精致腕表。 看眼时间,梅浔起身:“我该去上班了,让长孙秘书留下照顾你可以吗?再让她给你请个护工。“ 向如故摇头:“不用,你们去上班吧,我自己可以的。” 梅浔突然强硬:“就按我说的来。” 向如故嗫嚅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 像上次给衣服一样,有些事情梅浔认定了就会坚持。 自己的反抗好像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不知道她的坚持可以坚持多久。 梅浔一个人拿着车钥匙离开了,离开前留了何钊和长孙宁的名片。 长孙宁站在窗边联系护工。 她一只手搭在窗台上看向窗外,上半身都在往前倾。 是在看梅浔吗? 肯定是了。 这是医院,总不会那么巧合,刚好有长孙宁认识的人。 她很紧张梅浔。 向如故突然有点看不透面前这个女人。 梅昊专门培养来帮助梅浔的人。 专门一词就带有特殊色彩。 梅浔才回国多久,已经熟悉到可以帮忙化妆的地步。 很难不让人多想。 联系完护工,长孙宁收起手机。 她走到病床边问:“夫人,有什么需要吗?” 向如故摇头:“没什么,你坐。” 长孙宁四处看了看,发现真的没有可以帮上忙的事情,才安心坐下。 向如故问:“你刚才在窗边看阿浔?” 长孙宁点头。 向如故往深处问:“担心她一个人吗?” 长孙宁继续点头:“梅总没怎么在国内开过车,现在早高峰,路上拥挤。” 梅浔上学的国家和国内交通规则不同。 即便之前有过上路经验,现在也未必适用。 甚至那些经验还可能成为累赘。 昨天是梅浔一个人开车带她和李姨来医院的。 在医院一切基本都是梅浔安排,有条不紊,不见慌乱。 她如此周全,确实吸引人。 * 梅浔看了看腕上的表,八点四十。 有点堵车,希望不要迟到。 其实能再快一些的,但是梅浔有点慌,不敢开快。 等红灯间隙,手机响了一声。 梅浔无暇查看。 还有几秒钟就要绿灯,梅浔在心里捋了一遍自己该怎么起步,怎么安全度过路口。 到公司的时候八点五十六。 梅浔办公室都没进,直接去了会议室。 她不止长孙宁一个秘书,但是长孙宁工作能力最强,她喜欢把长孙宁带在身边。 长孙宁不在顶多是工作效率低一点,不至于完全影响工作。 会议开始前,梅浔跟向如故报了平安。 【梅浔:我到公司了。】 对面没有回复,应该没看手机。 梅浔突然想起刚才等红灯的时候手机响了。 有个人加她微信。 没说是谁,微信昵称叫anna。 梅浔没多想,直接拒绝了。 这个账号一直国内使用,国外的同学朋友通过别的方式联系。 在国外上学确实认识叫anna的人,anna这种称呼在国内应该也不罕见吧。 直接加的国内微信,也没提前说一声,怪怪的。 会开了两个小时。 会议结束回办公室的时候,长孙宁和何钊都已经回来了。 何钊说李姨的丈夫送小孙女上学路上被车撞到了。 撞击不严重,但是老年人骨头没那么硬,大腿骨折。 小孩子没事,老人进了医院,对方态度很好,积极配合,主要就是老人遭罪。 李姨还很抱歉地说,她家儿子儿媳妇儿工作忙,只能她在医院照顾丈夫,没办法来帮忙照顾向如故了。 梅浔捏着金属钢笔在手上转动。 李姨快六十了,年纪不小,是时候退休回家颐养天年。 今天忙,明天上午去看李姨,下午接向如故出院。 李姨退休后,向如故自己生活…… 好像不太行。 她身体状态那么差,怎么能放她一个人。 上次邀请她同住,她在分析情况,而不是直接拒绝,说明她不排斥和自己一起住。 等出院时再邀请一次,希望她可以同意。 敲门声响起。 刚才在会上,梅浔喊了经理来做报告。 先忙工作,别的事情下班了再考虑。 * 长孙宁请来的护工姓刘,年纪和李姨差不多,看起来精明能干。 向如故没那么需要人照顾,她只是发烧,不是半身不遂。 要不是梅浔强硬,完全没有请护工的必要。 刘姨在旁边一会儿擦擦桌子,一会儿扫扫地。 向如故没管,自顾自玩手机。 下午,一直安静的向如故电话铃响了 她轻轻叹口气接起来:“妈。” 昨天争吵完向如故关机了。 她爹肯定不会管她是不是关机了,是不是怎样了,她爹只会在意她有没有丢他的脸。 妈妈就不这样。 昨天肯定有一遍一遍打着她的电话,听着冰冷的机械女声怀疑是不是手机坏了。 妈妈对这些不了解,该去问她儿子了。 然后向辞旧会不耐烦地告诉妈妈:你女儿关机了,她不想理你。 事实就是这样。 向妈妈一边担心女儿出什么问题,一边害怕自己丈夫做出什么偏激举动。 一个人过就一个人过嘛,又不是不结婚,丈夫死了谁也挡不住啊。 不知道逼那么急干什么。 要不是向妈妈拦着,向爸爸不知道要说出什么伤人的言语。 上午,向妈妈被孙子的事情绊住脚,不然不会拖到下午才来找向如故。 算起来好长时间没见过她。 不知道是不是又瘦了,向如故总是不好好吃饭。 当初向如故惹她爸发了好大的脾气。 后来同意结婚了,结果找了个年纪能当她爸的人。 向爸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梅昊去世,向家也不愿意出席。 向妈妈想找个由头去看女儿都找不出。 她要照看孙子,几乎抽不出时间。 向妈妈忍了忍快要涌出的泪水,问:“最近还好吗?” 向如故看着手背上的针眼,轻描淡写地说:“挺好的。” 向妈妈好像在电话对面忙些什么,有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腌了萝卜条,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我装两罐给你送过去,现在在车上了。” 向如故:“啊?” 向妈妈笑笑说:“放心,我自己去,你爸最近在忙辞旧工作调度的事,没在意这些。” 不是,向如故并不关心向辞旧的事情。 主要是家里没有人啊。 向如故问:“谁送你?你现在到哪了?” 向妈妈有些疑惑:“打车,快到了。” 女儿问这些干什么?每次不都是打车吗?这有什么好问的? 向如故眉心微蹙:“你让司机掉头吧,我不在家。” 向妈妈想来看女儿就来了,压根没想到女儿不在家这个可能。 她说:“没事,你们家那个阿姨应该在吧,我把东西放下。” 向如故实话实说:“阿姨也不在。” 向妈妈有些失落:“这样吗?” 向如故:“嗯,你下次要找我提前跟我说一声,别这样搞突然袭击。” 向妈妈被向如故略带怒意的语气镇住:“好。” 向如故闭了闭眼睛。 好烦。 她缓和语气:“你去小区旁边那个公园等一下,我让人去取。” 向妈妈听话道:“好,我在那等着。” 向如故:“先不说了,我打电话找人帮忙。” 电话挂断,向如故摸到何钊的名片。 白底黑字,清楚明了。 一排数字整齐地写在上面。 向如故没有犹豫,照着输入。 没办法了,总不能完全忽视妈妈的好意。 5、第五章 何钊电话响的时候,他刚把咖啡放到梅浔办公桌。 私人手机号铃声和工作手机号铃声不一样,梅浔抬头看了他一眼。 何钊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梅浔看。 不大的屏幕上跳动着“夫人”两个字。 梅浔搁下笔,“接吧,在这接,开免提。” 何钊照做。 “何助理?” 何钊赶紧应答:“诶,我在,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忙不忙?” 何钊看了眼梅浔。 他忙不忙取决于梅总有没有事情交代。 梅浔摇头。 何钊:“我不忙的,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妈给我送了点东西,家里没人,我让她在碧沙公园等着。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取一下?” 梅浔点头。 何钊立马:“好,可以,我马上去。” “嗯,谢谢何助理。” 通话到这结束。 同时,办公室门被敲响。 梅浔一边说:“进来。” 一边抬起手腕看时间。 下午四点多,何钊赶到的时候应该五点左右,都快晚饭点了。 长孙宁抱着一摞文件进来。 梅浔点点桌角:“放这吧,辛苦了。” 何钊指了指外面:“梅总,我先去了?” 梅浔叫住他:“等等,你记得给人准备点水啊什么的,外面挺热的。” 何钊点头。 梅浔继续交代:“拿完东西送医院,顺便再给她们添置一些必须用品,我晚上九点应该能结束,九点前来接我就行。” 何钊继续点头:“好!” 梅浔挥了挥手:“去吧。” 长孙宁把文件整理好后开始跟梅浔汇报事情。 梅浔指着对面的椅子:“你先坐,待会儿再说。” 长孙宁照做。 梅浔把刚才搁在桌上的笔拿起来。 手指微动,笔在梅浔手上转动。 “你说,我该怎么安排呢? “等向如故出院了,是把她接到我那儿一起住,还是另找个地方,再找个人照顾她呢?” 长孙宁语气公正:“您应该问过她的意见。” 梅浔换了个姿势转笔:“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没时间去看她嘛,先做个心里预设。“ 长孙宁:“她或许并不愿意和前丈夫的孩子一起生活。” 梅浔手顿住:“啧,前丈夫的孩子,你这话说的。” 长孙宁没开口,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梅浔点点头,不再多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她眼里,自己和向如故一个是继母,一个是前丈夫女儿。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细碎的时光拼凑起来是什么样的。 梅浔把笔放好:“你继续说吧。” 长孙宁点头,站起身,用她那一丝不苟的嗓音讲述枯燥无聊的事情。 梅浔一边听,一边忙手底下的事情。 说到后面,长孙宁提醒:“梅总,我们该去酒店了。” 晚上有饭局。 *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向如故再次接到妈妈的电话。 对面说:“东西已经给那个小伙子了,我也坐上车准备回家了。” 向如故随口.交代:“嗯,注意安全。” 向妈妈自顾自地说:“其实你爸想法也没错,他想让你找个人生活,有个依靠……“ 又开始了,每次都这样。 明明在很多问题上,妈妈都是护着自己的。 她会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然后做好了送过来。 可是一旦自己和爸爸站在完全对立的两个角度。 妈妈就该偏心了,把心完全偏到她丈夫那里。 她总是不顾原则地维护她丈夫,像个附属品一样。 向如故没了耐心:“我,不想再婚,你跟我爸说吧,别再因为这件事念叨我,很烦。” 向妈妈有些词穷:“怎么不想呢?” 向如故直截了当地跟她说:“现在梅昊已经去世,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跟你说清楚好了。 “我跟他结婚不过是因为你们逼得太紧了,我一点也不想结婚。 “还有啊,我没变的,我没有‘迷途知返’,我还是那个‘变.态’,我还是喜欢女人,听懂了吗?” 五雷轰顶,耳膜似乎要被穿透。 向妈妈有点不能接受:“不是这样的,你能改的,慢慢改,可以改掉。” 向如故不想再跟她细说:“这不是错误,没法改掉。 “你知道该怎么跟我爸说吧,要是让他知道,你也不好过。 “就这样,再多说气的还是你,以后别随便来找我了,带好你孙子。” 电话挂断,向如故突然泄了力气。 这些话,她在心里放了有段时间了。 结婚之后,她也在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像他们眼里的“正常人”一样生活。 到梅昊去世后,向如故真实地感受到,不可以。 她会孝顺父母,让他们老有所依。 但是她做不到事事顺从。 她试过了,用了四五年的时间去试,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向如故向往自由,不愿意被禁锢。 就算飞向自由的翅膀断了,她也会拼命掉在笼子外面的世界。 为什么爸妈就是不能理解呢? 又不是伤天害理的大事。 在几年前,妈妈哭一哭,向如故心就软了,能妥协便妥协了。 现在,向如故懒得妥协。 管他们怎么想。 余光瞥见不远处一脸震惊的刘姨。 向如故问:“刚才情绪不好,是不是吓到你了?” 刘姨摇摇头,她只是有点震惊。 看起来温柔知性的向小姐,居然是个同性恋。 跟家人讲话的时候有些凶,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向如故别开眼神:“你也不能接受?” 刘姨依旧摇头。 向如故深吸了口气:“你走吧,长孙宁给你开工资没?” 刘姨赶紧解释:“我可以接受的,其实……” 向如故打断她:“是我不想用你了,可以听懂吗?” 刘姨闭嘴了。 向如故耐下性子又问一次:“工资多少,我付给你。” 刘姨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长孙小姐付过了。” 向如故说:“那好,你走吧。” 刘姨看了看向如故还在吊水的手。 最后一瓶药水刚换上。 刘姨说:“等你拔了针我再走。” 向如故态度强硬:“不用了,我自己按铃。” 李姨呆呆立在那,似乎还有什么想说。 向如故:“走吧,不用担心长孙宁怪罪你,跟她通风报信的时候别提我刚才打电话的内容。” 刘姨着手收拾自己的东西。 向如故最后道:“谢谢你,今天辛苦你了。” 刘姨走后,向如故捏着手机放空。 她在等,等梅浔的消息。 这次任性了,她不想让人知道她以前的事情。 尤其是身边老一辈的人。 那些人知道后总会以有色眼光看待自己,烦。 给梅浔添麻烦了。 出院以后,好好给她赔不是,补偿她。 等了半天,等到向如故都有了困意,梅浔还是没有动静。 没打电话来质问,也没有发消息。 难道刘姨没有跟长孙宁通风报信? 还是长孙宁没有跟梅浔说? 不管了。 向如故手机一放,躺下闭了眼睛。 * 长孙宁接到刘姨电话的时候还在去酒店的车上。 电话内容梅浔听到了。 她正准备跟向如故说今天忙,去不了医院,让护工阿姨陪她。 结果人家直接把阿姨辞了。 很有个性。 想了想,梅浔联系何钊,让他去医院先看着。 反正明天就出院了,没必要再去找新的人。 今天夜里自己在医院陪护。 明天直接把她接回家。 梅浔刚到酒店,收到何钊发来的照片。 照片中,穿着病号服的女人靠在床头,面色苍白。 护士站在床边帮她包扎手。 地上一小滩血。 6、第六章 酒店大堂,梅浔直接转身往外走。 长孙宁在她身后用那副遇事冷静的嗓音喊:“梅总。” 梅浔权当没听到,继续往外走。 身后高跟鞋哒哒几声,“梅浔。” 梅浔停下脚步。 长孙宁几步走到她身边。 周围有人在往这边看。 长孙宁压低声音,在梅浔耳边说:“今天的合作很重要,如果黄了……” 梅浔闭了闭眼。 脑海里一边是父亲的脸,一边是向如故手边那摊血。 她重重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长孙宁的眼睛:“那又怎样,我是老板,黄了责任我担着。” 长孙宁轻笑一声:“呵~梅总拿什么担,你老板的身份是你自己挣来的吗?” 一股气在梅浔体内乱窜,好像要冲破胸腔。 她有些控制不住了:“所以呢?要我怎样?” 长孙宁打一巴掌给个枣,温柔了嗓音:“我只是想让梅总好好完成今天的应酬。“ 梅浔深深吸了一口气。 长孙宁面带微笑,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梅浔收起手机,折回去,走向电梯。 长孙宁是梅昊一手资助、培养出来的精英。 她忠于梅昊而不是梅浔。 梅昊留遗产很有水准,梅浔在规定时间内把公司做到一定水平才能拿到公司实权,不然,那些全归长孙宁。 梅浔曾问过长孙宁:为什么不直接把公司据为己有。 长孙宁说:她对梅昊的财产不感兴趣,她只是想报答梅昊的资助之恩,想完成梅昊交给她的任务。 梅昊交给她的任务就是监督梅浔,把梅浔培养成生意场上让人不容小觑的存在。 电梯里只有梅浔和长孙宁两个人。 梅浔又把手机拿出来。 何钊说向如故输液回血了。 梅浔点开刚才那张照片。 把照片放大,仔细看每一处细节。 还好,包扎的是手背。 还好,是输液出了问题。 刚才猛地一看还以为向如故割腕。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长孙宁说:“你倒是关心你那便宜继母。” 梅浔迅速把手机息了屏。 长孙宁轻松道:“我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爱好,是你太不知收敛,都杵到我眼皮子底下了。” 梅浔也不是善茬,反怼:“我爸只是让你帮助我工作,不要插手我的生活。” 长孙宁点点头,看起来丝毫不在乎。 梅浔讨厌她这样。 平时的长孙宁是个很好的工作伙伴。 她话不多,工作效率高,眼光毒辣。 现在的长孙宁越界了。 梅浔讨厌被人侵入领地。 晚上,梅浔身边气压很低。 要么在和合作对象攀谈,要么心不在焉。 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长孙宁门清。 饭局结束的时候,长孙宁轻轻叹了口气,和梅浔一起去地下停车场。 梅浔喝了酒,身上有酒气,但是人是清醒的。 她没看长孙宁,直接打发道:“你回去吧,我去医院。” 长孙宁没走:“我送你去。” 梅浔回头看她:“做好分内的事,别管这么宽。” 长孙宁走近些。 她穿着高跟鞋,比梅浔高。 长孙宁居高临下盯着梅浔的眼睛:“你喜欢向如故?” 梅浔不喜欢被压迫的感觉。 她推了一把。 长孙宁步伐不稳后退几步。 梅浔抬手整理自己的衣领:“她是我爸的老婆,我替我爸关心一下而已。” 长孙宁点头,似乎并不是非要弄清楚答案。 梅浔被她这个样子搞得不上不下。 一股气憋在心间。 梅浔拉开车门上了车,对前座的司机说:“去医院。” 司机看看车窗外的长孙宁,略带犹豫地问:“长孙秘书……” 梅浔气道:“你听谁的?” 司机赶紧打火起步。 彻底离开前,梅浔看到长孙宁站在那笑着看她。 神情复杂。 梅浔烦躁得很。 长孙宁是魔鬼吗? 她只想赶紧把公司做大做强,成功拿到遗产,马上把长孙宁辞退掉。 车子驶出酒店。 被长孙宁影响的情绪平复很多。 长孙宁是理智的。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 梅浔没什么好抱怨,身边有这样一位帮手该庆幸才对。 现在路上车并不多。 车子行驶得很顺畅。 梅浔掏出手机。 【梅浔:具体怎么回事?】 何钊秒回。 【何钊:没及时拔针。】 【何钊:我到医院的时候,夫人已经开始回血了。】 【何钊:地上也是夫人流出来的血。】 【何钊:护工走的时候,液还没输完,夫人睡着了。】 梅浔轻轻叹了口气。 【梅浔:好,我知道了。】 把护工赶走,然后睡着,一点也不关心手背上的针。 向如故很会糟践自己。 梅浔气得牙根痒痒。 要是放向如故自己生活。 岂不是稍微不开心一点,可能第二天就见不到她了。 到医院的时候快十点了。 夜已深,医院静悄悄的。 何钊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休息。 听到病房外的声音,何钊起身查看。 见是梅浔,何钊轻声说:“已经睡着了。” 梅浔点头:“你回去吧,我留下。” 何钊走后,梅浔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身上酒味有些重。 还好这个病房有个独立的卫生间,早上换下的那身短袖短裤还在,梅浔简单去冲了个澡。 等她出来的时候,向如故已经醒了。 梅浔一边擦头发一边坐在床边。 没有吹风机,要等头发自然干。 向如故轻轻瘪嘴,有些委屈地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梅浔加快手上的速度,感觉差不多后,把毛巾搭在椅背上。 向如故左手放在被子外面。 手上缠了一圈纱布,把本来细瘦的手包的圆润了两圈。 梅浔伸出拇指食指轻轻捏住向如故的手腕。 她没有回答向如故的问题,反而问她:“疼不疼?” 向如故抿唇没说话。 发烧是她故意的,但是输液回血不是故意的。 都发烧了,已经达到目的,谁还想让自己多受点伤。 她是当时有点难过,就想着躺一会儿,结果睡着了。 梅浔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向如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其实还好,就是看着吓人。 梅浔再一次发出邀请:“出院了去我那住一段时间吧。 “在我那养一养身体,等底子好些,你再愿意去哪去哪。” 向如故就等着她这句呢。 可是不能答应得过于急切。 过了近乎半分钟,向如故才答应:“好。” 目的达到,梅浔微微挑眉,坐直了身子。 有点开心,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梅浔眼神上瞟:“我明天上午去看李姨,让何钊陪你输液,下午接你出院。” 都要住她家了,自然是由她安排,向如故轻轻点头:“好。” 趁着头发没干,梅浔跟向如故扯一些有的没的。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买来放你房间。” 向如故轻轻笑出来。 不给个方向,这怎么说? 干脆回答:“没有。” 梅浔皱眉思考:“这样啊,那我就随便安排了。” 向如故还是顺从:“好。” 梅浔发觉自己问的过于笼统,所以一个一个具象重新问。 “你喜欢看电影吗?” “还好。” “喜欢看哪个方面?” 向如故觉得挺好笑的,都说了还好啊。 不是很喜欢,怎么就能继续往下问呢? 她随口说了句:“恐怖片。” 梅浔震惊道:“啊?”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姑娘喜欢看恐怖片。 向如故补了句:“自己看可能有点怕。” 梅浔问的更细致了:“怕血腥还是怕鬼?” 向如故:…… 梅浔:“怕日式恐怖、韩式恐怖还是中式恐怖?” 向如故:…… 她怎么不会聊天啊。 向如故止住了话头:“快别说了。” 梅浔疑惑:“为什么?” 向如故吓唬她:“你不知道医院最容易闹鬼吗?” 梅浔没怎么看过鬼片。 一句“闹鬼”听得她后背都起鸡皮疙瘩了。 向如故特意压低声音:“深夜医院,走廊、电梯、负一楼、太平间,还有实验室、手术刀、大体老师……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你自己想一想。” 虚无的东西最怕脑补。 此刻梅浔脑海里已经出现一部大片。 果然,自己吓自己最可怕,她胳膊上都是鸡皮疙瘩。 见梅浔不说话,向如故笑了两声:“换个话题吧。” 梅浔干笑两声:“不知道换什么。” 她的声音由于过于紧绷的神经,变得有些颤抖。 向如故笑着说:“害怕还问我这么深,你怎么这么好玩。” 梅浔:…… 7、第七章 最后向如故主动换了话题,说了一下自己的生活习惯。 梅浔特别认真,记到了手机备忘录。 晚上,梅浔躺在陪护床上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穿着红嫁衣坐在太平间但是没有脸的人。 就不该说那么多。 真是服了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梅浔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她有些害怕,往被子里缩了缩。 向如故又叫了一声:“梅浔?” 看着不像睡着的样子,怎么叫了不答应。 向如故坐起身。 梅浔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 整个人都紧绷了。 后来好像还有脚步声。 脚步声结束的时候,梅浔被一只手碰了一下。 她直接弹起来。 模糊地看到床前有个影子。 梅浔差点叫出声。 向如故捂住了她的嘴巴:“是我。” 梅浔坐在床边大口喘着气。 向如故轻抚她的后背:“怎么吓成这样?” 谁知道你讲完医院鬼故事之后还大半夜的吓人? 哦不对,向如故没有讲医院鬼故事,全是梅浔自己脑补的。 待梅浔呼吸平稳些,向如故发出邀请:“跟我一起睡?” 梅浔已经缓过来了。 她皱眉看看不大的病床:“不了,两个大人,太挤了。” 向如故了然:“那好吧。” 她重新回到床上。 梅浔再次躺下开始酝酿睡意。 突然有点后悔。 还是害怕,不敢把手脚伸出被子外面,总觉得被子外面会出现什么突然握住她的手脚。 到后来,梅浔竟也睡着了。 怀着恐惧之情睡着的。 梅浔问了,向如故就随口一说。 谁知道她脑补完把自己吓成那样。 真服了。 第二天一早,梅浔爬起来洗漱、买早餐。 依旧是那个医生查房,后面还跟着个小护士。 她见到梅浔有些不悦,表情全写在脸上。 梅浔还疑惑呢? 怎么和上次一点也不一样。 护士帮向如故把纱布拆了。 手背有些青紫,但是不影响正常活动。 记录完相关事项,医生说:“你姐姐上午输完液就能回去了。” 梅浔点头:“谢谢医生。” 医生把手里的册子合起来,背着手打量梅浔:“你一天天的在忙什么?昨天你姐姐输液回血了,你人呢?后来还是个小帅哥发现找了我们。你这个陪护怎么当的?” 梅浔抿唇低头挨训,一句也没解释。 医生恨铁不成钢道:“你姐姐身体底子有点差,好好照顾她。” 梅浔赶紧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向如故问:“你怎么不辩解?” 梅浔无所谓道:“就出院了,没什么好说的。” 没多久,何钊来了。 梅浔换好衣服自己开车去看望李姨。 梅浔小时候就是李姨带她,有感情基础在。 虽然四年大学没再见面,但是有保持联系。 现在让李姨退休,梅浔自然要亲自去说。 李姨的丈夫和向如故不在一家医院。 梅浔去的很巧,李姨的儿子也在医院。 她索性直接把李姨带出去了,医院不是说话的地方。 梅浔后备箱里的礼品已经放到了病房。 此刻,她递给李姨一个红包:“李姨这么多年辛苦了。” 李姨推脱不要。 这些年梅昊、梅浔都对她很好,工资开的高,待遇不错。 后来梅昊再婚了,再婚夫人也是个好人。 梅浔开始强硬:“李姨就收了吧,都是我的心意。” 李姨终于不再拒绝。 梅浔幅度不明显地搓了搓手:“李姨,向如故喜欢什么啊?” 李姨复述:“夫人喜欢什么?” 梅浔点头。 说到向如故,李姨想起来一件事,她冲梅浔招手。 梅浔倾身靠近。 李姨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哦,昨天我去给我家老头算命的时候帮你们问了一下。” 梅浔皱眉:“什么?” 李姨继续道:“那个老宅,不好再让夫人住的。” 这搁以前,梅浔直接就反驳了,她是相信科学的人。 可是昨天刚被吓到,实在说不出相反的话。 李姨说:“算命先生说,夫人病弱可能就是因为住宅问题。 “梅先生是在老宅去世的,老宅死过人,阴气重,连带着夫人受牵连。” 梅浔呆呆看着前方。 李姨笑笑:“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一般不信这些。我倒是觉得可以听一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梅浔重复自己第一个问题:“向如故喜欢什么啊?” 李姨想了想,开始说自己所知道的。 梅浔一一记下。 她安排了人去老宅依照李姨的指挥,看看向如故常用的东西。 然后买了同样的放在自己家给她用。 没想到向如故是个小画家。 她准备把杂物挪到另一个小房间,把之前放杂物的房间给向如故当画室。 上午下了一会儿雨,下午出了太阳。 是个不错的天气,不算特别热,空气也不是很干燥。 梅浔捧着好大一束康乃馨来医院接向如故。 看着那束花,向如故惊叹:“这么夸张吗?” 梅浔把花往前递。 向如故伸手接,险些抱不住。 她开心道:“谢谢!” 梅浔亲自给她打开车后门:“走吧。” 中午在医院吃的。 医院食堂都是大锅饭,不怎么好吃,向如故吃的不多。 坐在车后座,梅浔问:“晚上想吃什么?” 向如故随便回答了个:“都行。” 今天运气蛮好,回去的路上都是绿灯。 也不怎么堵车。 在楼下绿化里还看到一只小蝴蝶。 上了楼,进门前,梅浔在门锁上点了好几下。 向如故正在后面乖乖等她开门呢。 梅浔突然转身:“你录个指纹。” 话音落下,梅浔把向如故怀里的花接过来自己抱着。 按照梅浔的指示,向如故把大拇指贴在门锁上。 一切弄好后,梅浔说:“开门吧。” 向如故转头问她:“我来吗?” 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看着她惊喜的表情,梅浔点头:“对呀。” 大门打开。 视线所及和向如故想的差不多。 规规矩矩,简洁大方。 门边对着大门有双粉粉.嫩.嫩的拖鞋。 梅浔抱着花在后面说:“那个是给你准备的。” 向如故换了鞋进屋。 梅浔紧跟在她后面。 房间布局简单,进门左边是客厅,右边是餐厅、厨房。 前面有条走廊,左边右边各有三扇门。 花束放在茶几上,梅浔正要跟向如故介绍。 向如故突然问:“我能先洗个澡吗?” 快受不了了。 大夏天的,在医院睡了两个晚上。 因为发烧出了一身汗,没洗澡,都臭了。 梅浔领着她往走廊走。 推开左手边第一扇门:“这是你的房间。” 梅浔继续走,推开第二扇门:“这个是公用卫生间,家里也不常来外人,你专用。” 向如故点头,直接进了卫生间。 这么着急的吗? 是不是太快了点。 都没进房间看一看。 不管了,让她先洗澡吧。 梅浔拿了两个大的花瓶插花。 花束太大,两个花瓶也没插完。 向如故这个澡洗的时间有些长,梅浔把花都处理好了,她还没出来。 梅浔靠在餐桌边玩手机。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洗手间那边传来响动,梅浔下意识抬头看。 她这个地方抬头刚好能看到。 向如故身上裹着浴巾,头上包了条毛巾。 她小步挪出来,略显尴尬道:“忘拿衣服了。” 梅浔呼吸静止了一瞬间。 她指了指给左边第一扇门:“你房间有,我给你准备了。” 向如故转身进屋。 房门关上,梅浔仿佛才回过神。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一块浴巾。 该遮的都遮住了。 能露的也都露了。 向如故身上仅有的几两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那一双.腿,又细又长,没有一丝赘肉。 头发包起来更显得颈肩好看。 一字锁骨平直,看起来手感很不错。 几分钟后,向如故房门打开。 她已经换上了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 乌黑如瀑的头发穿梭在向如故指尖。 修长的脖颈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不知怎么,梅浔咽了口口水。 她起身去厨房倒水。 一定是渴了。 8、第八章 “吹风机在哪?” 向如故问刚从厨房出来的梅浔。 梅浔把手机收到口袋里,把杯子放桌子上。 然后往卫生间走,准备亲自帮她找。 向如故错身让路。 梅浔从她身边经过,鼻尖围绕着一股甘甜清香。 是番石榴沐浴露的味道。 两个卫生间放的洗漱用品一模一样。 明明是一样的味道,从别人身上闻和自己身上完全不一样。 进了卫生间,味道更浓。 梅浔蹲下在柜子里找,里面有个还没拆封的新吹风机。 这个卫生间里面东西都是新的,都是特意给向如故准备的。 拿到吹风机,向如故把毛巾放在一旁。 她站在镜子前微微低头,由于重力,头发垂下去。 “嗷呜——贞子。” 向如故转头太快,梅浔没反应过来。 她还叫了一下,梅浔稍稍后退。 向如故轻笑:“吓到你了?” 梅浔摇头:“没有。” 也不算没有吧。 没有被向如故的样子吓到,是被向如故突然的行动吓到了。 于是梅浔笑着又补了句:“有一点。” 向如故还是笑:“我活跃一下气氛,没必要搞这么认真。” 梅浔要解释,向如故开了吹风机。 第一个字淹没在吹风机的“嗡嗡”声里。 梅浔识趣闭了嘴。 她靠在门边看向如故动作。 应该是怕头发弄湿衣服,向如故低着头。 后来可能是累了,向如故站直身子,随性地胡乱吹。 发丝随着温热的风飘起又落下。 向如故关停吹风机的时候,梅浔也站直了身子。 吹风机被收到柜子里。 向如故问:“你怎么站这?” 梅浔转身往外走:“我怎么站这?” 向如故笑了:“我问你呢。” 梅浔摊手:“我不知道啊,可能被贞子定住了吧。” 向如故:“那怎么又能动了?” 梅浔已经走到了餐桌边,她转身靠着餐桌说:“头发吹干了,法力消失。” 视线对上。 两个人一齐大笑。 都哪跟哪啊。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对方还配合上了。 笑完,梅浔问:“晚上想吃什么?你.妈妈送的萝卜干在冰箱里呢。” 向如故上下打量靠在餐桌边的女孩子:“你做吗?” 梅浔点点头。 向如故看起来有点不相信:“你会做吗?” 梅浔不服气:“我手艺可好了。” 向如故点点头。 也是,她自己在国外过了四年,做饭这种最基本的生存本领,不会才不正常。 尝一尝她的手艺。 细算起来,她爸爸都没吃过她做饭。 也算替她爸爸考察一下,看看梅浔把自己照顾的怎么样。 梅浔又问了一次:“所以我们吃什么?” 每次问向如故问题,她总是会岔开话题。 问个什么都得问两遍,真奇怪。 向如故答:“都可以,不挑。” 这就相当于回答了“随便”。 “随便”这种东西可不好做。 梅浔:“那你有什么忌口吗?不喜欢吃什么?” 向如故觉得她问得太多:“你就随便做嘛,我真不挑。” 梅浔犹豫片刻,没再问新的问题。 她起身去了厨房。 向如故回卫生间收拾自己制造的痕迹。 准备洗衣服但是没找到洗衣机。 出于礼貌,向如故去了厨房询问。 梅浔一边处理食材,一边详细介绍了阳台洗衣机的用法。 本来都走出去了,向如故又折回来问:“你有换下来的衣服吗?可以一起洗。” 梅浔回答得磕磕巴巴:“额,我没有,那个,你洗你自己的就行。” 这个回答,十分可疑。 女人的嘴不能轻易相信。 既然梅浔说没有,那就是有。 向如故信步往外走:“那我自己去拿了哦。” 梅浔随口答:“好。” 答完突然发现不知道答应了向如故什么。 梅浔把切完花菜的刀冲洗完放回刀架。 自己也洗了手跟出去。 向如故站在走廊打量四周。 梅浔问:“你刚才说自己拿什么?” 向如故说:“你衣服啊,我帮你洗。 “你工作这么忙,肯定有来不及处理这些的时候,我闲,我来处理。 “可是不知道哪间是你房间。” 梅浔跟她客气:“真的不用你帮忙。” 向如故转过身,掀起眼帘,眼波流转,看着梅浔的眼神能揉出水来。 “累的是洗衣机不是我,我才出多少力气,别跟我客气,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住。” 梅浔默了片刻,她伸左手指了指最里面那个屋子:“那间。” 向如故点头:“我能进去吗?” 梅浔觉得她倒是好笑。 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问一句“能进去吗?” 都拿捏好了她会怎么回答,问出来的句子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梅浔点头:“可以。” 向如故脚步轻点,几步走到梅浔房门前。 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她回头对梅浔说:“你去忙吧,我自己拿。” 梅浔回厨房了。 站到厨房里面回想刚才的事情。 她本来不是拒绝向如故吗?怎么到最后还是答应了。 因为向如故说不让她干吗她就不好意思住下。 拿这个说事,梅浔还能怎么办? 梅浔有预感,以后向如故达不到目的会常以这个作为威胁。 拿“住不住”当筹码,梅浔就不得不答应了。 真拿她没办法。 梅浔继续处理食材。 向如故轻轻推开门, 梅浔房间十分整洁,干净的像酒店样板房。 她用的那个卫生间没有特别大,夹在两个卧室之间。 除去卫生间占据的地方,再往里走,两个人的房间只一墙之隔。 偏偏她们的床放在那一墙之隔的地方。 梅浔的卫生间在房间里。 向如故没在房间多逗留,以后有的是机会仔细端详,还能让梅浔给她介绍。 脏衣篓里确实有几件衣服。 就猜梅浔这么忙,可能抽不出时间处理这些。 向如故把里面的短袖、睡衣拿出来。 连带着有件内.衣一起被带出来。 白色带蕾丝边的。 原来梅浔喜欢这种款式。 一并拿在手里。 到了阳台,向如故象征性地问了句:“你这衣服都能机洗吗?” 看着是可以的,棉质t恤、睡衣。 如果脏衣篓里有身梅浔的正装,向如故才是真的要犹豫。 现在询问不过是因为她和梅浔还不够熟悉。 厨房传来油烟机的声音。 梅浔没有回答。 向如故猜想她是没听到,索性直接把衣服丢进洗衣机。 洗吧,大不了洗坏了赔给她。 洗衣机开始工作。 向如故踱步到厨房要帮忙。 梅浔这次听到她说话了,趁着炒好一个菜的间隙,把她推出厨房:“我自己来,你歇着。” 过了半个小时,厨房动静消停了。 梅浔端了盘花菜出来。 向如故起身帮忙:“我盛饭吧。” 梅浔点头:“可以。” 收拾妥当坐到餐桌边,看着两人的饭碗,梅浔略显不悦。 四点五寸的小碗,自己面前满满一碗,向如故那边只有半碗。 碗小的梅浔一只手就能握住。 向如故才给自己盛半碗。 看着梅浔没什么表情的脸,向如故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怎么了?” 梅浔直接交换了两人的饭碗。 “诶。” 向如故还想挽留,被梅浔的眼神扼住了咽喉。 有点凶。 梅浔说:“你多吃些,补充能量。” 看着刚才还特意压实的一碗米饭,向如故支支吾吾:“其实,我,我吃不下这么多。” 梅浔拿起筷子给向如故夹菜:“能吃多少吃多少,尽量多吃。” 桌上有炒花菜、木耳炒肉、虾仁滑蛋和山药肉片汤。 每一道梅浔都给向如故夹了一些,还给她盛了碗汤。 本来将将堆起来的饭彻底堆了起来。 向如故苦笑道:“谢谢你。” 梅浔像是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不用谢。” 一顿饭吃的苦大仇深。 向如故气呼呼。 好吃的菜加了不忿的味道进嘴巴,顿时不那么好吃了。 梅浔吃的挺香,好久没自己做饭了。 她中途还去添了一次饭。 梅浔先吃完。 吃完后便抱着胳膊看向如故吃。 像极了家长盯着不听话的小孩儿。 怎么这么奇怪呢? 自己才是家长啊。 向如故放下筷子:“吃饱了。” 梅浔表情带了一丝欣慰:“吃了三分之二,你以后可不能吃的比这个少哦。” 向如故幽怨地望了她一眼。 梅浔笑道:“我去洗碗。” 吃饭前,向如故想着饭是梅浔做的,自己该洗碗。 吃饭后,向如故摸着吃撑的肚子,心里想着还是梅浔去洗碗比较好,太可恶了。 再说了,家里有洗碗机,占不了梅浔什么事。 把碗盘收好,梅浔擦着手往外走:“今天忘记弄萝卜条了。” 向如故建议:“你明天可以煮个粥,配着吃,吃完上班。我妈手艺还不错。” 梅浔把擦完手的纸丢进垃圾桶。 向如故突然想起,人家是有助理照顾的人,没必要自己做早饭。 梅浔答应道:“好啊。” 向如故:…… 每次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梅浔自言自语:“我待会儿把东西准备一下放锅里,定个时间。” 话音落下,她去了厨房。 向如故在餐桌边摆弄那瓶花。 整整一大瓶郁金香,是今天接她出院的那捧花插出来的。 茶几上有一瓶一模一样的。 向如故拿了手机。 花被她拍下来存到手机里。 梅浔弄好一切后,向如故建议:“去洗澡吧。” 梅浔点头:“嗯,你也回房休息吧,这两天都没休息好。” 向如故回了梅浔给他准备的房间。 房间有个小阳台,梅浔房间也有,两个阳台是挨着的,但是不通。 向如故在阳台看星星。 最亮的那颗是金星。 很多时候看不到月亮,但是可以看到金星。 看了会儿星星,向如故伸头试着往梅浔那边看。 窗帘微动。 随后,梅浔的身影也到了阳台上。 向如故站在阴影里看着对方。 看看她多久能发现自己。 9、第九章 梅浔洗过澡发现有个本子找不到了。 于是决定去阳台碰碰运气。 阳台上摆了张小桌子,还有个椅子。 不热的时候,坐阳台吹风很舒服。 打开阳台门,梅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本子。 她从桌上拿起来随意翻了几页。 本子找到了,梅浔转身准备回房。 转了一半,突然看到一双晶亮的眸子。 梅浔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到墙上。 向如故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梅浔轻抚心口。 笑得再好听也弥补不了她被吓的心情。 昨天夜里说医院鬼故事,下午吹头发开玩笑讲“贞子”。 晚上还吓她。 太过分了。 梅浔质问向如故:“你怎么不开灯?” 向如故装得一副委屈样子:“我不知道开关在哪。” 梅浔拿她没办法:“就在阳台门边。” 向如故顺着她的话去找。 片刻后,阳台亮起。 两个阳台都没有封窗。 向如故隔着一小段距离直视梅浔:“对不起啊。” 阳台灯光昏黄,映射在女人身上,显得她整个人都温暖柔和。 眼睛深邃如泉,陷进她眼里爬都爬不出来。 梅浔晃了神。 几秒钟后,向如故笑道:“怎么?吓傻了?” 梅浔皱眉:“我去洗澡了。” 不知为什么,见梅浔被吓到,突然想看鬼片。 改天拉着梅浔一起看。 向如故胆量一般,属于又菜又爱玩那种类型。 现在看来,梅浔胆量甚至更小。 那就有意思了。 外面有些热,向如故也回房间了。 房间不小,家居设备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投影仪。 投射在墙上,躺在床上看。 梅浔很周全,还给她配了电脑。 可是向如故对这些不敢兴趣,她想要纸笔,想画画。 找遍整个房间,向如故只找到了一只水笔。 还是去敲梅浔房门吧。 敲门声响起时,梅浔刚洗完澡,正在刷牙。 半干的头发随便一披,梅浔含着牙刷去开门。 看她这幅样子,向如故说:“你先去刷牙吧。” 梅浔本来想说“没事,你先说你想干什么?“ 可是嘴里的泡泡有些不给力,她怕“含膏喷人”,所以火速回房漱口。 半分钟后,清爽的梅浔出现在门边:“我好了。” 向如故问:“我想要纸笔,你有吗?” 梅浔开了走廊对面对着她房间的那扇门。 那是她的书房。 向如故跟着走进去。 梅浔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全是笔。 上面是一根一根散着的,有水笔、铅笔、彩笔等,下面是盒装还没拆封的钢笔。 “要用哪种你自己拿,我不在家你需要的话直接过来拿就行。” 说完,梅浔留向如故在这挑笔,自己去给她找纸。 稿纸在另一个抽屉,书架上还有一排笔记本,有卡通一些的,也有纯黑还印了公司logo的。 这些纸质都比较光滑,想要专业的得去买。 随便画画而已,向如故随便抽了个深蓝的笔记本出来。 手里拿着几支各式各样的笔和一个本子。 向如故很满意:“谢谢你的纸笔。” 梅浔笑说:“没事,放着也是放着,我不怎么用。” 放笔的抽屉被向如故推回去。 合上之前,梅浔阻止她:“等一下。” 向如故又把抽屉打开。 梅浔从底下抽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个笔是合作方送的,有两支,用着还行。” 说着,梅浔拿起桌面上那只泛着光泽的银黑色钢笔:“我用了一支,这支就送你吧,挺难买的,放着有些浪费。” 向如故只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收下了。 “谢谢!” 梅浔反手把抽屉合上:“没事,物尽其用嘛。 “如果用着不顺手,我那底下还有很多别的,你随便拿。” 向如故点点头。 梅浔手轻轻挥了一圈:“我这里书也挺多的,你随便看。” 看着一圈比自己高了不少的书架,向如故又点点头。 梅浔这间书房,东西很齐全。 拿着笔和本子,向如故回了房间。 钢笔被拆开。 这支是银白色,笔身光滑流畅,做工精致。 重量合适,握着手感很不错。 向如故给笔装好墨水,准备开始随便画一画。 笔记本打开,扉页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你好呀!梅浔。 (原谅我汉字写的不是很好看) ——季非 向如故合上本子。 不小心抽到了人家送给梅浔的礼物,有点尴尬。 刚才梅浔怎么没提醒她呢? 难道梅浔不知道这本子里写了东西? 向如故决定先去敲一敲梅浔的房门,说清楚,道个歉。 她们现在一起住,忌讳欺骗隐瞒。 这次敲门梅浔没来开门。 不知道在忙什么。 向如故上下看了看本子外壳。 蓝色星空。 挺巧,刚才自己还在看完星空,这立马来了个星空。 向如故没再耗在梅浔卧室门前。 她径直去了没关门的书房,把本子放回去,又拿了个纯黑印着公司logo的。 这下不会是别人送的了吧。 保险起见,出去前,向如故特意翻了翻。 里面什么都没有。 是干干净净的本子。 回房后,向如故放了个音乐。 屋里有音箱,音质还不错,蓝牙连上,歌声充满整个房间。 向如故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她执笔在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向如故觉得脖子有点受不了。 她起身活动活动,顺便关了音响。 放下笔便有些困。 向如故直接关灯睡觉。 睡梦中,向如故听到一阵悠扬的钢琴曲。 有点熟悉。 不想动,好累。 曲子响了一会儿不响了。 向如故继续睡。 过了几秒钟,曲子又开始响。 向如故爬起来,脑袋浑浑噩噩。 手机放哪来着? 不知道。 昨天睡前没碰手机。 向如故循着声源往书桌边走。 手机在书桌角落。 是梅浔打过来的语音。 向如故接通:“喂?” 还没睡醒的嗓音慵懒沙哑。 梅浔笑问:“刚醒?” 向如故把椅子拉出来,一屁.股坐下:“你严谨一点,是刚被吵醒。” 梅浔笑笑:“九点多了,该起床吃早饭啦。” 向如故闭上眼睛。 脑子好像又睡过去了。 听到对面没有动静,梅浔试探叫了声:“向如故?” 向如故没忍住骂道:“你索命吗?” 梅浔没了声音。 她好像惹到向如故了。 双方都没说话。 大概过了一分钟,向如故缓过神来。 她叹了口气:“我昨天睡得很晚,还没睡醒,刚才没控制住脾气。” 叹气声顺着听筒传进梅浔耳朵里。 鼓膜震动。 梅浔哈哈一笑,大度道:“没关系。” 向如故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还有什么事吗?” 梅浔早忘了除了吃早饭还要说什么:“没了。” 向如故:“嗯,挂了。” 说挂就挂,毫不含糊。 手机搁下。 向如故撑着脑袋坐在桌边闭目。 她三十岁了,睡不够的时候会很烦。 不像二十出头,那个时候熬个大夜,第二天依旧像没事人一样。 睡眠不好间接影响情绪。 被吵醒的时候烦躁的不得了。 刚好叫醒她的是梅浔,所以一腔没处放的情绪发泄到了梅浔身上。 怪就怪梅浔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向如故惯会找理由。 她起身去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脸,因为发了两天烧更显消瘦。 向如故吸了两口气顶在两颊。 果然,肉再多点更好看些。 洗漱完,重新拿到手机。 微信躺着两条消息。 【梅浔:你先吃早饭,吃完在家里歇会儿。】 【梅浔:十一点半我让何钊去接你,你来公司跟我一起吃中饭。】 向如故:…… 为什么要陪她吃中饭? 不嫌麻烦吗? 【向如故:我自己在家弄就行。】 就知道她会这样回复。 梅浔早就想好了对策。 【梅浔:我自己吃饭挺无聊的,你来陪我说说话。】 向如故:…… 秘书呢?助理呢? 一个公司得有上百号员工吧,随便喊一个来陪着不就行了? 说是这样说,向如故知道,那些都是员工,算不得朋友家人,是不一样的。 梅浔在向她示弱,自然要接受。 【向如故:好。】 锅里有粥,梅浔给她留的。 在保温,还热着。 向如故随便吃了点。 快十一点的时候,向如故起身换衣服。 柜子不大,放满了夏装。 单裙子都得有几十条。 真是,财大气粗。 向如故挑了件优雅减龄的浅绿色裙子。 本来想用蝴蝶结扎个头发。 想起早上被吵醒的气。 向如故果断放下蝴蝶结,随便拿个鲨鱼夹把头发夹起来。 同意陪她吃饭已经够好了。 还换条小裙子是给面子了。 头发就随便吧。 素面朝天不太行。 向如故简单修了眉毛,打个底。 最后口红一涂。 简直完美。 显气色又不让人觉得刻意。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下楼的时候,看着外面的太阳,向如故一阵眼晕。 也没带把伞。 这样出去晒一圈,都得黑一个度。 何钊在楼下等着。 见到向如故下来,他火速撑开巨大遮阳伞走过去。 向如故抬头看看整个罩在头顶的伞。 又看看用身子为自己挡了点太阳的男人。 笑说:“何助理很贴心。” 何钊腼腆解释:“梅总交代的。 “太阳太大,晒伤就不好了。” 向如故在心里反复咀嚼那几个字。 是梅浔交代的? 还是何钊心思好,把功劳安在梅浔身上? 姑且认为是梅浔交代的吧。 她心思细,想到这方面不足为奇。 10、第十章 向如故跟着何钊,路过前台,直奔专用电梯。 上了28楼。 这个地方向如故没来过。 出了电梯,入目一间大会议室。 整层以黑白色调为主,严肃正经,一丝不苟,充满了压迫气息。 一直往里走,路上没什么人。 梅浔的办公室在尽头。 何钊止步门外:“夫人,梅总在等你了。” 向如故点头道谢。 推门进去。 梅浔在桌边拆饭盒。 目测伙食还不错,有肉有菜有汤。 见人进来,梅浔先是上下打量一圈。 很不一样。 她满意道:“来坐。” 向如故穿了双小白鞋,白色的袜子包裹着脚踝。 配上今天的裙子,显得很年轻。 向如故满意梅浔的反应。 目的达成,开心坐下吃饭。 吃饭过程中,梅浔试图找话题:“我早上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向如故拿筷子的手一顿。 会不会说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 早上没睡好,情绪控制的不好,语气态度不好,很不礼貌。 后来梅浔直接说了午饭的事情。 她以为她们还是有点默契的。 她以为那件事就算过去了。 原来还要复盘一下。 真的是。 向如故戳戳碗里的米饭:“不说这个行不行?” 米饭很实,分量很大。 梅浔不解:“为什么不说这个?” 向如故抿了抿唇,抬眼看梅浔:“先吃饭。” 不容反驳的语气。 梅浔打好的腹稿被堵回去,只能点点头:“好吧。” 早上惹向如故不开心,本来想说一下这件事,道个歉的。 既然向如故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以后多注意这方面就是。 向如故有点起床气,被吵醒了情绪不好。 尽量避免在这方面惹她。 向如故就着米饭吃了口花菜。 这个没有梅浔做的好吃,可能因为放的时间长了。 第一口饭咽下去,向如故发现梅浔握着筷子迟迟不动。 似乎在思考什么。 向如故敲了敲自己的碗边。 梅浔回过神。 向如故眼神有些严肃:“好好吃饭。” 梅浔点点头。 似乎在故意向向如故展示自己有在好好吃饭,梅浔夹了很大一筷子肉放碗里,端起碗吃。 向如故轻轻眯眼。 这是怎么了? 自己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所以心不在焉? 唉,本来想逃避的。 有句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刚才是初一,待会儿就是十五了。 先吃饭吧,吃完跟她说。 不然这事得在她心里憋一段时间。 梅浔比向如故速度快。 她吃完放下筷子安静呆着。 不多讲话打扰向如故。 话是没说,眼神却没收敛。 被人注视着,向如故也不禁加快速度。 在放下筷子的一瞬间,向如故听到梅浔说:“不用这么着急的。” 向如故心里暗暗想:还不是你速度太快,无形给了我压力。 心里想的要说出来才能被考虑。 向如故说:“你下次克制一下。” 梅浔没听懂:“克制什么?” 向如故字斟句酌道:“你,以后吃饭慢一点,吃太快对胃不好。” 梅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习惯了,我慢慢改。” 向如故点头。 以后梅浔吃完的时候,她也吃完。 少吃一些没什么,主要是不想被她看吃饭。 向如故开始讲“十五”要说的:“那个,我没有一套固定的生物钟,忙的时候可能会睡得很晚,但是我不喜欢睡不够的感觉,所以不喜欢人叫我,不然可能控制不住脾气。” 梅浔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向如故也点点头。 没什么可说的了。 向如故指指桌子:“吃完了,我回去?” 梅浔惊讶问:“这就走吗?” 向如故:??? 不然呢? 不然留下来吗? 现在关系还没到那一步,蓦然留下,太突兀了。 以后可以考虑。 向如故起身在梅浔办公室绕了一圈,最后停在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前。 二十八楼,够高,可以看得很远。 她在等梅浔说话。 向如故想的没错,她刚停下脚步,梅浔就开口了。 “你能每天中午都来这陪我吃饭吗?” 梅浔在向如故后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提出这样的请求会不会冒犯。 但是她还是想提一提。 万一向如故答应了呢? 向如故浅浅翘起嘴角,没有立刻回答。 梅浔权当她在考虑。 过了几秒,向如故说:“好像有点麻烦诶。” 其实还好。 梅浔那套房到公司也就十几分钟车程,算不上太远。 梅浔不说话了。 确实麻烦。 而且大夏天的,空调房待着不舒服吗?为什么要折腾一遭陪一个不重要的人吃饭? “我答应你。” 轻快的声音响在耳边,梅浔根本没反应过来那人说了什么。 她沉浸在情绪里,失落道:“好吧。” 向如故回头看了眼梅浔。 梅浔坐在桌边,头微微低下,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向如故好笑问道:“我刚才说的什么?” 梅浔复述:“你答应我。” 向如故不说话了。 半分钟后,梅浔突然抬头。 惊喜问道:“你要来陪我吃中午饭?” 向如故点头。 梅浔差点激动起身。 她笑着点头:“那就麻烦你啦。” 本来还想说,她要是不来这里吃,自己就抽时间回去。 反正是要一起吃饭,看着她多吃点。 没先到她原意过来。 真好。 梅浔努力压了压嘴角的笑意。 向如故四下看看,“那我回家啦?” 约定既成,梅浔的目的达到了。 向如故的目的也达到了,她再待着也没什么意义。 梅浔:“好,让何钊送你。” 向如故出门前,梅浔叫住她:“那个,你需要什么,随时添置。” 向如故:“嗯,行。” 梅浔补了句:“当自己家。” 向如故:“好。” 向如故离开了。 办公室重归安静。 梅浔翻开文件,右手去摸钢笔。 笔没摸到,拿了手机。 因为刚才手机响了两声。 上午那个“anna”又来加她。 不过这一回底下缀了一句话“我是季非。” 梅浔认识很多个anna,但是季非只有一个。 她通过了好友申请。 通过后又不知道主动说些什么,索性放着。 【季非:你终于通过我的好友申请了。】 【季非:我对微信还不怎么熟练。】 【季非:我爸妈成功离婚了,姐姐留在那里工作,我跟我妈回国读书,住在a市姥姥家,申请了a大,下个学期开始上学。】 梅浔和季非的姐姐季新是同学,玩的还不错。 一次聚会,通过季新认识了季非。 当时季非还是高中生。 后来季非时常缠着她。 两人玩得密了一些,但是年龄差摆在那儿,也不算特别熟。 回国前,梅浔听说季非的爸妈在闹离婚。 她爸爸是当地人,妈妈是国内的。 后来梅浔就回国了。 【梅浔:祝你在国内玩得开心,学业顺利。】 有回复,季非那边马上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季非:能联系到你我太开心了。】 【季非:我能去找你玩吗?】 【梅浔:不能,我离a市很远,而且我很忙,不能招待你。】 【梅浔:希望你交到新朋友,和朋友们玩得开心。】 季非过了好久才回复。 【季非:好吧。】 看了眼不长的聊天记录,梅浔按灭手机。 不想牵扯太多,就得果断拒绝。 刚到家,向如故才换好鞋,手机振动几声。 【梅浔:你去看看你房间对面那个房间。】 向如故顺着梅浔的话走过去。 走廊左右各三扇门。 左边从里到外依次是梅浔房间、卫生间和向如故房间。 右边最里面是梅浔的书房,现在向如故站在右边最外面那扇门边。 她慢慢推门。 门开之后,人没进去,先伸头看了看。 仅看了一眼,向如故整个人进去了。 这是一间画室。 房间不算特别大,正中间摆了张桌子。 四周靠墙是一些架子,架子上或多或少摆放着一些梅浔认为她可能用得到的东西。 向如故走近查看。 颜料、纸笔都是她常用的牌子,很用心。 该有的基本都有,可以。 这个房间朝北,不会被太阳直射。 窗台上有一瓶花,是昨天向如故拍照的那瓶。 向如故很满意。 她左瞧瞧右看看。 有支笔歪了,向如故伸手扶正。 原来年纪小的人这么有心吗? 还是说只梅浔有心? 向如故拍了张自己和画室的合影发给梅浔。 梅浔跟向如故说了之后便无心工作,等在桌前。 收到图片的时候,梅浔有些震惊。 她没想到向如故会直接给她发照片。 梅浔没有把图片点开。 她先跟向如故说几句。 【梅浔:喜欢吗?】 【向如故:简直太喜欢了,谢谢你。】 【梅浔:喜欢就好。】 想了想,向如故还是问出那个问题。 【向如故:为什么昨天你不跟我说?】 【梅浔:因为昨天还有个地方没弄好,刚才你来吃饭的时候我让人去弄了。】 行吧。 【向如故:真的谢谢你。】 【梅浔:不客气。】 就聊到这。 对面没再回复,梅浔也没多说什么。 她点开向如故发来的那张图片。 她的脸只露一半,照片的主体是画室。 但是在梅浔眼里,画室只是背景。 照片被保存在一个专门的相册。 相册里还有另外一张照片。 另一张是向如故穿着婚纱。 梅浔出国前对着照片拍的。 并不是很清晰。 朦胧增添了一分神秘的美感。 梅浔已经很久没看过相册里的这张照片了。 每次手机上新款梅浔都会换,每次都没有把这张照片丢掉。 保存好之后,梅浔关了手机。 11、第十一章 向如故开了画室顶灯。 抽张纸夹在画架上,寻了铅笔坐在画架前忙碌。 最近状态一般,不适合画新东西。 一天一天重复画些简单的画,巩固基础。 细细算来,向如故这个“最近”持续了很长时间。 从结婚前就开始了。 回想当初,向如故带着油画作品《余晖》横空出世,一画成名。 后续作品都很能打,热度高,成交价格也高。 后来,向如故画不出满意的作品了。 渐渐地,她在圈子里销声匿迹。 向如故不甘心,逼着自己动手,可是笔下的东西没有灵魂。 画的越不满意,向如故就越要去画。 结果往往是更不满意。 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圈子。 和梅昊结婚后的一个晚上,两人都喝了点酒,坐在露台聊天。 梅昊毕竟是年长者,经历过的更多,心态也更平稳。 通过他的开导,向如故释怀了些。 后来向如故就不折磨自己了。 好的作品急不来,每天动笔画一些,技艺不要退步就好。 铅笔落在画纸上,向如故脑海里浮现梅浔的脸。 流星眉,桃花眼,挺翘的鼻子,上唇还有颗小小的唇珠。 时常板着一张脸,散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气质。 偶尔戴眼镜。 戴眼镜的时候距离感满满,让人不敢靠近。 不戴眼镜可爱很多。 不知为何,向如故突然想到梅浔背着手的样子。 年纪轻轻却含着一股老干部气息。 向如故的笔一下一下在纸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没多久,一幅人像栩栩如生。 向如故搁下笔,缓缓舒了口气。 画和本人的相似程度毋庸置疑,但是向如故觉得差了点什么。 没画出梅浔的气场。 下次再试试吧。 向如故把画放在桌上,等梅浔回来送给她。 找到掉在一旁的手机。 向如故刚亮屏,不少消息弹出来。 梅浔的消息最多。 【梅浔:晚饭吃什么?】 【梅浔:我回去做还是?】 【梅浔:晚上临时有个局,我让何钊给你送饭?】 【梅浔:你想吃什么?】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发的。 向如故赶紧回复。 【向如故:我自己弄,你别操心了。】 梅浔准备出发。 她想问向如故一个人可不可以。 长孙宁喊她说车备好了。 想了想,有什么好质疑的呢? 向如故三十岁,不是三岁,怎么可能不会照顾自己? 主要不是怕她做不好,而是怕她完全不做。 或者是做了却不好好吃。 就算让她做好了,发照片过来,也不能确定她有好好吃。 【梅浔:嗯,好好吃饭。】 到最后,梅浔只回了这样一句。 手机收到口袋里,梅浔拿了外套出门。 长孙宁跟在她身后:“梅总,我这里有张总养在a市女人、孩子的信息。” 梅浔眨了眨有些酸的眼睛:“嗯,上车给我。” 今天的饭局就是和张总吃。 两家公司合作很久了,一直都很愉快。 上一期合同到期张总却突然说不续约了,给出的理由是梅昊去世,不相信梅浔的能力。 但凡长眼睛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梅浔上任以来公司明显被整顿得更好。 张总的理由立不住脚。 梅浔使了手段调查。 原来是张总养在外面的女人、孩子被原配发现了。 张总离不开原配夫人娘家的帮助,他还没有深情到为了一个女人净身出户的程度。 但是他和原配只有一个女儿,外面那个女人生的是儿子,张总舍不得孩子。 一边被夫人逼着断了,一边被小三以儿子作要挟。 张总有些走投无路。 原配夫人控制了他的账户,张总只能从生意上下手。 他着急资产变现,需要用钱,用钱来留住儿子。 张总本人斤斤计较,生意上鼠目寸光。 梅浔还坚持续约看上的是他背后夫人家的资本,不然才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周旋。 到了酒店,梅浔对上的是一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头发快比胡子还稀少的矮胖男人。 梅浔端起职业笑容伸手:“张总。” 对方要终止合作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梅浔要挽回,张总显然开始左右摇摆。 梅浔耐着性子一步一步跟他谈判。 期间张总有些拿捏不准,就开始喝酒增加考虑时间。 是梅浔要挽回合作,对方都喝了,她不喝有些说不过去。 到饭局结束,梅浔脚步已经开始虚浮,长孙宁扶着她才勉强稳住身形。 饭没吃几口,酒灌了一肚子。 上车之后,梅浔手肘撑在车窗边轻轻按压太阳穴。 刚才饭桌上单顾着和人斗智斗勇,忘记家里还有个不喜欢好好吃饭的人。 梅浔心里满含愧疚,她掏出手机。 【梅浔:晚饭吃的什么呀?】 收到消息,向如故回过神。 她还没吃。 【向如故:你要回来了吗?】 【梅浔:嗯,喝了点酒,身上可能有味道。】 【向如故:没事。】 向如故把手机放下,从阳台起身去厨房。 熬个小米粥,自已喝点,梅浔也喝点。 刚才妈妈发信息过来说她爸开始给她找相亲对象了。 向如故要拒绝。 妈妈说已经帮她筛选拒绝过一波,可是她爸狠了心,非要找不可,劝不住。 向如故一个没忍住,跟亲爹吵了一架。 吵架费神费力,伤脑伤心。 吵完之后,向如故坐在阳台看星星,久久不能平复。 向如故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可怜。 学了那么多年画,还没怎么出名就画不出来了。 亲爹看她就像看一个拖油瓶,不把她嫁出去誓不罢休。 生病了只有已故丈夫的女儿照顾。 三十岁,什么都没做成。 亲人不像亲人,恋人…… 伤春悲秋对未来不好。 向如故准备收拾思绪继续去画画的时候,收到了梅浔的消息。 身边居然还有人陪她。 会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个人是梅昊的女儿,挺离谱的。 向如故手腕微动,勺子一圈一圈搅动。 粥香四溢,梅浔还没回来。 这一餐简单,没有多放别的食材。 水沸下小米,然后再煮一煮。 向如故关了火,盖上砂锅盖子。 她总是把手机落下。 再拿起来又积了几条消息。 【梅浔:你吃的什么呀?】 【梅浔:不会是没好好吃饭吧。】 【梅浔:要吃夜宵吗?我给你带。】 【梅浔:何钊买了粥,打包好的,我带着回去了。】 买了粥啊。 外面的粥肯定要比她熬得用心。 总不可能只有水和小米。 向如故没回,坐在沙发等人。 她真是不让人省心,看到消息却不回。 要是谁选她当网友可惨了,天天对着空气发消息。 想了想,向如故觉得不能这样。 不能拿对父母的一套对梅浔。 她要和梅浔继续发展关系的,这样晾着对方算怎么回事。 【向如故:知道了。】 梅浔看着这条隔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收到的回复有些不悦。 在忙什么? 现在这个手机不离手的社会,到底在忙什么才会隔这么久回消息? 最主要的是,前一秒还在正常聊天,下一秒人就不见了。 梅浔不喜欢这样。 高中住校三年,在国外待了四年。 每次和父亲联系都是通过电话。 父亲怕打扰她上课,从不主动打电话,梅浔怕影响父亲工作,也不敢随随便便拨电话。 梅浔不喜欢发出去的讯息石沉大海。 她需要回应,不然总会胡思乱想。 到了地下车库,何钊拎着粥去按电梯。 长孙宁扶着梅浔。 梅浔挣脱长孙宁的手,自己站直。 缓了四十分钟,梅浔没那么不舒服了。 长孙宁疑惑地抬头看她。 梅浔伸手去拿何钊手里的东西:“我自己上去,你们回去吧。” 觑着长孙宁的脸色,何钊犹豫再三,把粥交到梅浔手里。 电梯到了,梅浔身体微晃,慢慢走进去。 她看了眼何钊:“你把她送回家嗷。” 何钊点头。 电梯门合上。 何钊轻轻叹口气:“走吧,宁姐。” 长孙宁深深看了眼电梯门,仿佛要把它盯穿。 何钊拉开后车门。 一天天的,不仅给老板当司机,还要给老板秘书当司机。 电梯开始上升。 超重感压迫梅浔的大脑,胃里翻江倒海。 家在18楼。 几十秒的电梯时间让梅浔觉得仿佛过了几分钟。 梅浔这套房一梯一户。 向如故好像听到了电梯的动静。 按理说,她能听到动静,该是梅浔回来。 向如故起身开门。 果然,梅浔手里拎个饭盒出电梯。 隔音这么不好吗? 不应该啊。 这小区挺高档的,怎么会在隔音方面出问题。 梅浔扶着墙出来的。 向如故本能去扶她。 只说了喝酒,居然喝了这么多。 谈生意不容易。 向如故先拿走了梅浔手里的饭盒,紧接着用空闲的手挽着梅浔胳膊。 梅浔轻轻笑了一声:“谢谢你。” 向如故有些吃力:“先回家。” 梅浔轻轻叹了口气。 是满意的叹气。 回到家有人等,除了李姨,向如故是第二个。 不及时回消息怎么了? 她人在家里等着呢。 梅浔享受这样。 脑子在开小差,放在脚下的注意力变少。 梅浔踩上门口地垫的时候滑了一下。 她本能伸手。 人没摔,梅浔扶住了门框,但是向如故吓一跳。 她比梅浔矮一些,最近身子又有点虚,梅浔真摔了她绝对扶不住。 向如故先一步进门,把粥放到玄关柜子上。 刚转身,正要伸手扶人,耳边突然炸开“呕——”的一声。 紧接着脚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12、第十二章 向如故:…… 向如故:我好心扶你,你这样报答我? 向如故转身进了屋,自己走吧。 梅浔扶着门框迟迟没有动作。 有些难受,还有点震惊,没缓过来。 她头一回喝酒喝吐了。 还吐在…… 梅浔抬头看到女人的背影。 好像又惹她生气了。 一天时间,梅开二度。 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突然,那个背对着梅浔的人回了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叹口气,抬头说:“还不进来?” 梅浔抬脚进门,特意跨过地垫上那一小块污渍,反手关门,还上了锁。 坐完电梯,梅浔脑袋开始晕乎乎。 她手撑在玄关柜,慢悠悠换了拖鞋,身形晃悠,有点站不稳。 向如故刻意忽略脚上的异样感觉,折回去把梅浔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往餐厅走。 可能因为梅浔刚吐过,这会儿身上的酒味更浓了。 向如故敏.感地皱眉,不是很喜欢这股味儿。 梅浔坐好后,理智回笼说:“谢谢,麻烦你了。” 向如故什么也没说,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在梅浔面前,随后把垃圾桶拉过来。 梅浔拿起杯子漱口。 来回几次,舒服多了。 向如故把玄关的粥拿了过来。 梅浔想问“你不吃吗?” 向如故先一步开口.交代:“你在这歇会儿,我要去洗澡,受不了啦。” 梅浔乖巧点头,眼睛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含着刚吐过的生理性泪水。 向如故无奈叹了口气,帮梅浔把粥的盖子打开,把勺子放她手里。 梅浔又说一次:“谢谢。” 这次向如故转身就走,没搭理她,没因为她可怜兮兮的表情心软。 脚上被刻意忽略的感觉传来。 好恶心啊。 念着梅浔在外面,脑袋不清,再摔了。 向如故火速冲了个澡,没洗头。 为了方便,本来披着的头发被她用夹子松松散散夹起来。 看着已经冲干净的拖鞋,向如故思考再三,光脚出去了。 等干了再晒一晒。 不然心里有道坎儿。 向如故开门出去。 梅浔一听到声音便抬头看她。 向如故默了一瞬,抬脚走过去坐在梅浔对面。 梅浔放下勺子,把粥推到一边。 向如故:“不吃了?” 梅浔撑着桌子站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好些了。 刚才难受就是因为电梯。 现在那种感觉过去了。 向如故微微蹙眉,这是要干什么? 没想出个所以然。 只见梅浔绕着桌子走了几步,站在她身边。 这几步稳健多了。 感觉应该还能自己洗澡。 希望可以自己洗澡。 向如故抬头看梅浔的脸。 没看到她脚下的动作。 几秒钟后,梅浔在向如故面前蹲下。 向如故的视线随着她往下看。 梅浔把自己的拖鞋摆正放在向如故脚边,“你还没好透呢,怎么能光脚?” 向如故缩脚往餐桌里面躲:“不用。” 梅浔皱起眉头。 向如故好不听话,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操心。 输液回血,手背还是青的,现在又光脚踩地上。 梅浔凭着心意伸手握住向如故乱动的脚腕。 因为梅浔把拖鞋放下,向如故注意力都放在脚上。 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脚踝,向如故大脑迅速做出反应,电的脊背发麻。 直到拖鞋被套到脚上,向如故才回过神。 啊,梅浔干什么啊。 向如故起身要走,椅子被带的往后,与地面摩擦发出微弱的声音。 站起来的时候忘了梅浔就在身边站着。 向如故一转身撞到梅浔身上。 她的额头磕到梅浔嘴唇。 梅浔细微的呼吸打在向如故脸上。 向如故有些不知所措。 平心而论,她想利用梅浔。 她想往这个方向发展。 可是接触真正进了一步,向如故却有些怀疑自己。 梅浔是能让她随便利用的人吗? 她达到目的后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吗? 向如故要往旁边退。 腰上突然多了一双手。 手的主人问:“撞疼了吗?” 向如故身上香香的。 梅浔想靠近。 可是自己一身酒味。 她洗过澡,不想弄脏她。 忍了再忍,没忍住伸手扶了她的腰。 向如故不顾身后的椅子,挣脱了梅浔的手。 人往旁边站。 梅浔看看自己悬在空气里的手。 自嘲似的笑笑。 随即一只手垂下,一只手轻抚嘴唇:“我磕到了,有些疼。” 向如故心软,顺着说:“对不起,我……” 梅浔打断了她:“没关系。” 现在向如故在被梅浔带着走。 不能这样。 她要的是这段关系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 已经开始了,没有退路。 既然不能随随便便退出,那便含着一腔孤勇往前走。 向如故头也没回,径直走到门边。 梅浔有些着急,跟了几步:“你去哪儿?” 她以为向如故要走。 因为自己唐突的动作,所以离开。 向如故在玄关蹲下。 梅浔也停下脚步,看着她。 向如故眉毛鼓成小山包,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地垫,就近找了垃圾桶扔进去。 “这个脏了,不要了,换一个。” 地垫扔进垃圾桶后,向如故直接把垃圾袋一并换了。 梅浔后知后觉:“好。” 是扔地垫,不是要走。 不走就行。 身体还没好。 最起码,最起码等养好再走。 地垫扔完,向如故指了指桌上的粥:“你还喝吗?” 梅浔摇头。 向如故笑着说:“别摇头,摇头会晕。” 梅浔乖巧地把头保持居中位置。 不点头也不摇头。 向如故把粥也扔了。 梅浔心里一顿。 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然被扔的就是自己了。 东西收拾完,向如故说:“去洗澡吧,洗完休息。” 梅浔:“好。” 向如故见她不动,走到她身边问:“你自己可以吗?” 梅浔:“可以。” 向如故看了眼梅浔的唇。 刚才磕到牙齿上了。 有些红,应该没什么事。 向如故:“好,去洗澡吧。” 梅浔往自己房间走。 走两步回一次头。 向如故笑着看她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向如故重重叹了口气。 她原以为在这段关系中自己完全主导。 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梅浔。 现在对梅浔心软,以后她可未必对自己心软。 向如故不再想这些,把灯全关完就回了房间。 脚上是梅浔的拖鞋。 她握着脚腕帮自己穿上的。 回了房间,向如故把房门反锁。 左边裤腿拉起来。 脚踝外侧有一朵红色的花,婴儿拳头那么大。 花是桃花,纹上去的。 花瓣底下有一块很丑的胎记。 刚才梅浔蹲在她右边,帮她穿鞋的时候没看到。 平时向如故会刻意把那块遮住,多数通过穿袜子的方式。 纹身在一些人眼里象征着“异类”。 那些人看到总要议论,或者直接问。 烦得很。 刚才有些急,忘记穿袜子了。 暂时不想让梅浔看到,也不想给梅浔解释。 不想编故事骗她。 已经给她设了个那么大的骗局,在小事上对她坦诚仿佛能减少几分罪恶。 向如故放下裤腿去找袜子。 几分钟后,向如故把梅浔的拖鞋放在她门前。 敲门声响的时候,梅浔刚穿好衣服。 头发还没吹。 她咧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怎么了?” 向如故视线往下:“你的拖鞋。” 梅浔跟着往下看。 向如故已经换上了那双粉色拖鞋。 还穿了双袜子。 梅浔抬脚穿拖鞋:“寒从脚入,穿袜子好,虽然是夏天,也不能疏忽了。” 向如故舒了一口气。 穿袜子好,这是梅浔自己说的。 以后她要是上面穿个修身吊带裙,脚上穿双中筒袜,也有理有据。 至少在梅浔这里,算不上奇怪。 向如故笑笑:“睡觉吧。” 梅浔:“嗯,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问一问明天。 她要是给答案了,那就是有明天。 听到答案梅浔才会安心。 向如故:“随你,我都行。” 梅浔笑了:“好,晚安。” 向如故:“晚安。” 房门合上,两人均变了脸色。 梅浔脱力般靠在门板上。 她说明天随便吃。 这也算是一种回答吧。 刚才那个动作冒犯了。 她不该忍不住的。 向如故是她爸的老婆。 尽管有合同,没领证,可能不是真夫妻。 难道这就说明向如故能接受和前夫的女儿拉拉扯扯吗? 退一万步讲。 她不是梅昊的女儿,她是随随便便一个女孩子。 这样向如故就能接受了吗? 从头到尾都是梅浔在痴心妄想。 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 痴心妄想的梅浔偷偷藏着裁掉了父亲,只剩向如故半边的婚纱照。 痴心妄想的梅浔把向如故拍下来,放在手机相册很多年。 痴心妄想的梅浔打着父亲的旗号把向如故接到家里同住。 她一直在做僭越的事。 13、第十三章 向如故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梅浔十八岁那个暑假出国的,之后便没有回来,直到梅昊去世。 李姨从梅浔小时候便照顾她了,感情很深。 即便梅浔没回来,也一直保持着她房间的整洁,时常打扫。 那次,向如故已经忘记她在和李姨说什么话题。 李姨刚打开衣柜,那个盒子毫无征兆地掉出来。 铁皮盒子,是什么零食的包装。 毫不起眼。 盒子扣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了。 有些小玩意儿甚至滚到旁边。 向如故没在意,以为这只是小孩子珍藏的“宝物”。 她蹲下和李姨一起捡。 倒扣的盒子被拾起来,那张残缺的照片映入眼帘。 向如故一眼看出,是自己。 结婚那天拍的。 李姨显然不知道梅浔为什么会放着这个。 她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口。 照片底下有个笔记本。 看起来很新。 向如故鬼使神差般把那个本子拿了起来。 可能有什么指引她,一下就翻到唯一写了字的那页。 向如故只看了一眼。 本子被合起来,和照片一起收回盒子。 盒子被李姨重新放进衣柜。 向如故记不起当时李姨解释过什么,她只记得自己看到的。 过了几天,向如故把这件事消化掉了。 反正梅浔一直在外面,她爸不让她回来。 见不到面,什么都好说。 时间是遗忘药水。 无论是什么,经过时间的渲染,总会被抚平。 如果没有,那就是时间还不够长。 向如故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梅昊。 她甚至希望梅浔在外面也能把这件事忘掉。 这样皆大欢喜。 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梅昊手术失败了,直接从还有几年活头变成了还有几天。 梅浔回来是向如故去接的。 她作为面上的梅夫人,有义务去接。 见到人之后,向如故明显感觉到梅浔对她和对别人不太一样。 她会有意无意地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盯着自己身上某个东西发呆。 向如故宁愿是自己自作多情。 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许多商业名流来悼念梅昊。 那些人向如故认不全,她不想应付这些,便做出伤心的样子躲在一旁。 梅浔这个刚回国的孩子,一个人担起全部事情。 不仅如此,她还能抽出时间来关心自己。 一会儿来问一句。 梅浔不知道别家小孩儿怎么对继母,反正梅浔很热情。 热情到让她有些承受不了。 后面别人走得差不多了,梅浔跟一个男人一起看她。 向如故注意到了梅浔的视线,她体会过被那种眼神望着,她知道那眼神里写了什么。 后来就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 向如故深知对不起她。 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既然选择了拉她下水,那就不要心软,不要愧疚。 做事不够狠厉,最后受伤的总是自己。 向如故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怀着沉重的心情睡过去。 第二天,梅浔睁眼便看到从窗帘缝透进来的阳光。 太阳照常升起,希望她们也能照常。 梅浔起床洗漱、换衣服。 没化妆,等把粥煮到锅里再弄。 梅浔技艺不精,即便是简单的通勤妆容,也要耗很长时间。 要充分利用时间,不然就得早起,牺牲睡觉时间。 到了厨房,梅浔看到灶上的砂锅。 里面是已经泛白的小米粥。 向如故昨天煮粥了。 梅浔不禁开始脑补。 昨天向如故没回她消息应该是在煮粥。 她说她喝酒了,向如故煮粥等她回来喝。 可是她做了什么? 她从外面打包了店里卖的。 进屋后喝的是店里卖的,反而把自家人亲手煮的浪费了。 属实不该,糟践了家里人的心意。 梅浔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出去看。 果然是向如故,她起来了。 梅浔牵动嘴角扬起笑容:“早!” 向如故懒懒挥手:“早。” 梅浔站在厨房门边手指着灶台问:“那锅粥是你煮的呀?” 向如故坐在餐桌边喝水:“嗯。”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她煮的啊,这家里总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梅浔微微低头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煮了粥,浪费掉了。” 向如故摆摆手:“不知者无罪,对不起什么?” 梅浔重新笑起来:“下次,下次你再煮粥我全喝光,一点也不浪费。” 向如故点头:“好。” 答应了。 向如故说了下次。 她们还会有下次,得了这样的承诺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宝物似的,梅浔心里有些雀跃。 昨天搞得她很害怕。 向如故与她没有任何实质关系,甚至那层通过梅昊才有的联系也鲜少有人知道。 如果向如故走了,那便可能是再也不来往地离开。 梅浔知道自己的想法僭越,可是,她控制不住。 就算不能进一步发展也好,至少要等到向如故身体好些再离开。 现在这样的向如故让人害怕。 她对自己一点也不好,仿佛松开她便会永远失去她。 梅浔问:“那我把这个粥倒了?” 向如故轻轻笑道:“不倒了怎么办?夏天放了一.夜,已经坏了。” 梅浔去厨房忙活。 向如故喝完水,去了小画室。 本来想把那张肖像画送给她的,可是梅浔昨天喝醉了。 向如故在心里考虑,是现在送,还是晚上送。 现在送吧。 待会儿梅浔要去上班,少看一点她收到礼物的反应。 晚上送的话,梅浔可能会拉着她一起“发疯”。 向如故拿着画出去的时候,梅浔已经把粥煮上了。 四十分钟煮好,梅浔可以用这个时间化妆,还可以再做点别的。 “这个送给你,谢谢你给我准备了那间小画室。” 梅浔怕自己手上有水,在身上反复擦了两遍才把画接过来。 铅笔肖像画,很像。 梅浔一脸遮掩不住的笑意:“谢谢!” 向如故:“不客气,举手之劳。” 梅浔又看了看画:“这是我收到过最……最特别的礼物。” 本来想说最好的,可她活了二十多年,从小到大什么礼物没收过,一张画被说成最好的,显然惹人怀疑。 向如故笑容端庄:“喜欢就行。” 梅浔抬眼:“我把它裱起来,装个框放书房。” 向如故:…… 大可不必。 这张纸挺大的,裱起来会很奇怪。 向如故阻止道:“没必要,收起来就行。” 梅浔像是认定了一样:“不行,万一损坏了怎么办?我在保存东西方面一向做得不够好。” 这个说的不错。 谁把自己的秘密随便放零食盒子,然后把盒子藏衣柜里? 这是怕是只有梅浔能干出来。 直接劝说没用,向如故另辟蹊径:“说不定以后还会画更多呢?你总不能每一幅都裱起来吧。” 一听到以后,梅浔眼睛都亮了:“你真要画很多啊。” 向如故:…… 重点如此奇特,让人接不住招。 梅浔视线重新回到手里的画:“那也得好好珍藏,这是第一幅,任何事物带了‘第一’总是与众不同些。” 实在劝不住,向如故索性不说了。 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人家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梅浔拿着画回房。 房门还关上了。 梅浔桌上有个很大的盒子。 盒子里放着从李姨那里拿的东西——向如故丢弃的画。 梅浔把那一叠画从上到下看过很多遍。 有她们家老宅,有院子里的树,有露台星空,还有梅昊。 向如故笔下的梅昊很精神,面容带笑,目光温和。 如果向如故画这幅画的时候,梅昊坐在她面前当模特,那梅昊对向如故可真是温柔。 如果向如故是凭记忆和想象画出来的,那梅昊在她脑海里可真英俊,比本人更好看。 当时梅浔还有些怀疑。 他们的婚姻实质到底是什么。 是真的两个人想要在一起,还是仅仅是利益交换? 现在自己也有向如故画的肖像了。 虽然是黑白的,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梅浔没心思管向如故和梅昊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她沉浸在收到画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因为收礼物耽误了点时间,梅浔赶鸭子上架般上了个妆。 整体不影响,但是不如平时精致。 早饭随便吃了几口梅浔便揣着画走了。 十点多,向如故收到一条微信。 【梅浔:今天中午来陪我吃饭吗?】 14、第十四章 向如故在这方面还是守信的。 【向如故:去。】 办公桌前的梅浔打了个响指。 好耶。 【梅浔:那你想吃什么?】 昨天没有问她,直接点了。 跟李姨谈过之后,梅浔大概知道了向如故的口味。 但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这次向如故没有说“随便”。 她认真地点了菜。 省得猜来猜去,梅浔也方便。 跟梅浔说完吃什么,向如故换衣服。 今天梅浔上班穿的是灰色正装,蓝衬衫。 向如故在柜子里翻看。 那么多条裙子呢,总有合适的。 手指从最左边慢慢往右滑。 到中间某件,向如故停下。 找到了。 蓝色裙子,这个蓝和梅浔衬衫的蓝差不多。 又不是完全一样,权当巧合。 换好衣服,向如故今天有好好扎头发。 深蓝色蝴蝶结绑在脑后,很减龄。 脚上依旧白色袜子小白鞋。 感觉年纪上来了,就爱往年轻打扮。 怎么嫩怎么来。 收拾完之后,向如故坐在客厅等着。 等何钊来接。 坐下没事就开始乱想。 向如故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昨天梅浔主动碰了她的腰,她躲开了。 换她主动的话,她只在别的方面试着靠近,而不是身体上的靠近。 人家主动她躲,让她主动她又不敢。 没有当坏人的潜质还非要当。 不如,晚上看鬼片吧。 邀请梅浔一起。 在那样的环境下,说不定就能克服了。 就是不知道梅浔晚上有没有时间。 她总是很忙。 没多久,何钊来了。 向如故还是被她护在伞下。 到公司的时候,梅浔在开会。 何钊把向如故送到梅浔办公室。 人刚坐下,梅浔就回来了。 对上梅浔,何钊打报告一样说:“梅总,夫人来了。” 梅浔先是笑意盈盈问向如故:“热不热?” 向如故摇摇头,脸上没有笑,甚至还有些严肃。 梅浔转身看何钊。 他惹向如故不开心了? 何钊表情没有异常,也没什么要说的。 应该不会啊,他很懂分寸的。 可向如故应该是不开心了。 直觉告诉梅浔,就是何钊惹到她了。 如果行为没问题,那就是说错话了。 刚才何钊说“梅总,夫人来了。” “梅总”没问题,肯定是“夫人”的问题。 梅浔轻咳一声:“咳,何钊,我爸都去世了,没必要再喊她夫人。” 何钊站得笔直:“好,知道了梅总。” 梅浔点头:“你出去吧。” 两人坐到桌前。 午饭已经摆好了。 梅浔拿起筷子:“吃饭吧。” 嘴上说着吃饭,梅浔眼神却落在向如故脸上。 脸上有笑了,果然是那个称呼的问题。 梅浔夹一筷子菜,刚放进嘴里,听到向如故说:“嚼够二十次。” 她险些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 梅浔稳住情绪开始数数。 一…二…三…四…… 数一个数嚼一下。 老半天才吃一口。 向如故在对面笑着说:“二十次左右,不用那么具体。” 梅浔刚咽下去一口,她咧嘴笑笑,没说什么。 下一口还是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向如故一边吃一边说:“细嚼慢咽,对身体好。“ 梅浔认同点头。 向如故:“慢慢习惯就好了。” 今天梅浔速度明显慢下来。 向如故和她几乎同时放下筷子。 很好,初见成效。 两个一起吃饭的人就是要这样才行。 向如故摸了摸肚子。 吃得饱了,肚子鼓起一些。 吸一口气能吸进去,但是放松肚子就出来了。 她疏于锻炼,瘦归瘦,身上皮肉都是松的。 向如故低头看着桌子底下。 梅浔在对面不知道她在干嘛,疑惑问:“你在看什么?” 向如故笑着站起来。 梅浔全程看着她的动作。 看着她是怎么神奇地变出一个小肚子,又是怎么把小肚子缩回去。 好神奇。 梅浔看看自己。 她不可以。 向如故感慨:“得好好锻炼了。” 梅浔赞同:“在家里放组器材,没事了练一练。” 向如故点点头。 梅浔环视一圈,自己办公室不算小,一周绕下来少说也得三四十米。 “从散步开始吧,饭后绕着办公室走两圈。” 向如故照做。 绕着最大的圈走。 梅浔本来坐着,在她走第二圈的时候跟上一起。 并肩走,向如故总觉得梅浔视线落点有些奇怪。 她在偷看什么。 向如故转头看梅浔的时候,她又目视前方了。 走了两圈之后,向如故终于对上梅浔的眼神。 她在偷看自己的肚子。 向如故:…… 被发现了,梅浔也不遮着掩着:“你的小腹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吗?” 平平的。 放松时会凸出来一点。 向如故有些无语,但是又不得不回答:“不然呢?” 梅浔笑道:“你可以放松,这里有没有别人。” 向如故:…… 就不该给她展示。 就不该让她知道不锻炼的人吃饱了肚子会变成这样。 就不该穿这条修身的裙子。 向如故:“不要,我要形象。” 她偶像包袱很重的。 可以累,可以受伤,但是不能丑。 梅浔笑出了声。 清脆的笑声传入向如故的耳朵。 向如故停下脚步。 梅浔跟着停下:“怎么了?” 向如故随便编个理由:“累了。” 走累了,可以回家了。 梅浔问:“是困了吗?“ 向如故没有立马回答。 梅浔自顾自往某个方向走:“夏天吃完饭是该睡会儿。 “我这有间休息室,你可以在这休息。” 累了不是困了。 梅浔怎么还过度理解。 不过。 向如故看了眼那间休息室。 感觉还不错。 “可以吗?” 梅浔笑说:“当然可以。” 向如故睡在了梅浔办公室里休息室的床上。 一米五的小床。 床头点了支香薰,茉莉花味,安神。 向如故在香薰味道里渐渐睡熟。 睡了个昏天黑地。 以至于醒的时候感觉到莫大的孤独感。 睁开眼睛,四下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心像是空了一块,被冷风席卷着。 向如故缓缓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却什么都抓不住。 绝望又无力。 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玩。 梅浔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把门推开一条缝。 外面暖色的夕阳顺着这条缝钻进来。 见床上的人坐着。 梅浔把门开大了些,走近问道:“醒啦?” 向如故伸手想碰一碰阳光。 可是碰不到。 梅浔问:“怎么了?” 阳光洒在梅浔身上。 碰不到太阳,碰一碰梅浔也是好的。 向如故轻声说:“能抱抱我吗?” 梅浔愣神片刻。 她要拥抱? 梅浔手背在身后,左手掐了下右手手背。 是疼的,没有做梦。 向如故问她可以抱抱吗? 梅浔走到床边,弯下腰靠近。 向如故双手虚虚搭在梅浔背上。 抱住了梅浔,姑且算是抱住了太阳。 梅浔由她抱着,不敢伸手主动回抱。 昨天的事情还扎在梅浔心里,像一根刺。 外面传来敲门声。 梅浔突然直起身子:“你在这歇会儿,我去看看。” 向如故缩回手。 梅浔走了。 休息室门渐渐关上,阳光一点一点被带走。 向如故重新躺回去。 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 长孙宁抱着一摞文件进来。 梅浔给她让路,让她顺利进来,把东西放在办公桌。 “你没必要自己干这些,找别人做。” 长孙宁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我就要自己干,这样显得我更有意义。” 梅浔懒得跟她掰扯:“随你。” 爱受累就受累。 长孙宁视线往里看。 梅浔脚步微动,挡住她。 长孙宁眉毛轻佻,什么也没说。 梅浔自然不会主动提。 无声的较量持续了几秒钟。 长孙宁指指刚才抱进来的那摞文件:“尽快看,下班前看完。” 梅浔:…… 长孙宁总爱找事。 都快到下班时间了,硬是多给出这么多工作任务。 不气。 现在听她的话对自己有好处。 等以后的。 等以后早晚把她炒了。 哪个秘书敢压迫老板? 除了长孙宁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长孙宁踩着小高跟,步伐轻便地离开了办公室。 留下梅浔和一摞文件。 梅浔苦逼地继续工作。 一摞文件下去三分之二的时候,休息室传来动静。 应该是向如故醒了。 梅浔搁下笔,刚站起身,看到向如故从休息室出来。 “你醒啦?” 向如故点点头。 马上六点,太阳要落山了,梅浔还在工作。 看着面前摊开的纸张,梅浔说:“就快结束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向如故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 应该是默认了。 梅浔继续工作。 间隙,她问:“今天出去吃?” 向如故答:“好。” 梅浔把点餐大权交到向如故手中:“想吃什么?你说,我让人去订位子。” 向如故打开手机软件:“牛肉火锅吧。” 决定这么快? 感觉前一秒打开软件,后一秒就看到了想吃的东西。 梅浔:“行。” 向如故随便翻了翻,问:“吃完饭看电影,去不去?” 梅浔很愿意陪她:“好。” 向如故刚才看到了个恐怖片,最近上映的。 真好啊,想拉着梅浔看恐怖片立马就被推荐了。 有点期待晚上呢。 尤其期待晚上的电影。 这还是向如故头一次在电影院看恐怖片。 刺激。 15、第十五章 吃火锅的地方在一个商场。 何钊把两人送到后,便被打发走了。 看着梅浔的背影,何钊深深叹了口气。 老板就这么不管他了。 火锅店在六楼。 梅浔按了电梯和向如故并肩站一起等着。 正想说些什么,身后来了一大家子人。 还有个小朋友叽叽喳喳跟爸爸妈妈说话。 梅浔悻悻闭了嘴。 等到地方再聊天。 电梯到时候里面有几个人。 梅浔护着向如故先让她进去,自己跟在后面。 向如故站在一个角落,梅浔面对她在她身边挡着。 那一大家人进来后,电梯立马变得拥挤。 小朋友要抱,大人跟他说:“马上就到了。” 可是小朋友不依,张开嘴就闹。 大人没办法,蹲下身抱他。 本就不大的电梯,因为一个成年男人蹲下,更显狭窄。 梅浔就在他旁边。 被他撞了一下,没站稳往前挪了一些。 脚尖相碰,梅浔下意识躲开。 脚下躲开,上身重心不稳,梅浔没办法,伸手撑住轿厢壁。 这个动作好像向如故被她圈在怀里。 梅浔对昨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她换了个姿势站稳后赶紧收回手。 小声在向如故耳边说:“对不起。” 那个男人把孩子抱起来时又撞了梅浔一下。 向如故伸手扶着梅浔的腰:“没关系。” 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脊柱传遍全身。 梅浔脑袋里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 这…… 明明昨天还那样,今天怎么就…… 梅浔尽可能地稳住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电梯怎么还不到? 六楼而已,又不是六十层。 梅浔觉得这几秒钟十分漫长。 腰间被人贴着的肌肤有些痒,不舒服。 “叮~” 电梯到了。 那一家人最后进来的,他们先出去。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梅浔才挪动身体。 向如故手自然落下。 接触点消失,梅浔轻轻呼了一口气。 出电梯后,梅浔直接往右拐:“店在哪呢?” 走了几步,身边好像没人跟着。 梅浔回身,向如故站在电梯前面没动。 梅浔又折回去:“怎么了?” 向如故抬抬下巴:“店就在这,你要往哪走?” 偌大的牌子写着“xx牛肉火锅”几个字,十分显眼。 正对着电梯。 有点尴尬。 梅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刚才那段忘掉,我们走吧。” 向如故笑笑,跟着往前走。 刚才因为她的主动,梅浔紧张了。 她出电梯后着急寻找一种新的状态。 越急越容易出错。 还“那段忘掉”。 怎么忘? 天真。 提前订了位置。 清汤锅底,现切牛肉。 梅浔拿着漏勺涮肉,十多秒就煮熟了。 一漏勺肉全被倒进向如故的盘子。 “你吃,我来煮,你慢慢吃,不着急。” 向如故吃的速度远赶不上梅浔煮的速度。 梅浔一边吃一边煮,动作不停。 盘子里的东西只增不减,向如故费了好大的力气吃。 吃到后面,向如故轻抚肚子靠在椅背上歇息。 梅浔还在往她盘子里夹菜。 向如故生无可恋道:“我吃不下,你别弄了。” 梅浔捞出最后一个牛肉丸放进向如故的盘子:“再吃点。” 向如故:…… 回去称一称,照着这样下去,早晚从虚变成胖。 锻炼得提上日程了。 梅浔放下筷子笑嘻嘻地看着向如故。 向如故轻轻皱眉:“干什么?” 梅浔摇头:“不干什么,等你歇好了再吃。” 向如故忍不住了,质问她:“你在喂猪吗?为什么每一顿都想让我多吃?” 梅浔眨眨眼睛,诚实地说:“吃好了身体才好,多吃些准没错。” 向如故:…… 看着盘子里堆起来的“小山”。 向如故泄了气:“吃饱了,吃不下了,最多就到这。” 梅浔眼里的光一秒黯淡。 向如故在心里“啧”了一声。 怎么回事?“养猪”上瘾? 她拿起筷子:“再吃最后一颗丸子。” 梅浔笑着点头。 又吃了几口,向如故觉得自己的胃承受了所不能承受之苦。 坐在位置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梅浔拿着向如故的手机去取票了。 吃完紧接着久坐。 肉都长肚子上。 票是向如故买的,取票码在她手机上。 本来梅浔想让她把取票码发过来,向如故嫌麻烦,直接把手机给她了。 前面有几个人排队,梅浔让向如故在旁边坐会儿,自己取票。 梅浔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电影时间。 八点四十五到十点半。 回去直接洗澡睡觉,时间紧凑。 怕手机息屏,梅浔准备点一下手机屏幕。 不巧,有条消息弹出来。 梅浔鬼使神差地点到了消息。 手机从取票界面跳到微信。 这算是窥探隐私。 梅浔赶紧退出。 尽管退出的很快,可她还是看清了信息的内容。 一张西装男人照片,一段介绍。 李子恒,37岁,离异有一子…… 后面的梅浔没记住。 信息是向如故妈妈发的。 没猜错的话,介绍的应该是相亲对象吧。 竟然这么急。 她爸刚入土才多久,这边立马介绍新对象。 队伍排到梅浔了。 她把手机放到扫码区,取了两张票。 扫完码,梅浔把手机息屏。 刚摁灭,向如故妈妈又发了条消息。 有消息提醒在主页。 刚才她不小心点进向如故和妈妈的聊天界面应该不会被发现。 梅浔不想解释了。 不想让向如故知道自己知道她家人帮她找对象的事情。 身份尴尬,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电影还有五分钟开场。 梅浔问:“要喝的吗? 向如故想都没想拒绝道:“肚子哪还有空。” 梅浔举起手里的两张票晃了晃:“那我们进去?” 向如故点头。 这个电影院设计实在不好,有点绕。 到放映厅的时候,厅里已经关灯了。 梅浔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脚下:“小心阶梯。” 向如故低头看脚下。 梅浔在前面慢慢走。 她打光水平不行,不稳。 有一点没照好,向如故绊了一下。 梅浔担心,把自己的胳膊伸到向如故面前:“扶着我吧。” 向如故伸手握住那截小臂。 在墓园的时候,梅浔也是这样伸胳膊让她扶着。 那时是下楼梯,她像主子一样把手搭在梅浔胳膊上。 梅浔对着票找座位。 晚上的恐怖片,人不算少,但也不多。 向如故很会买票,她们俩两边都没人。 坐下后,向如故把两人中间的扶手推上去。 “你会害怕吗?” 梅浔翘起二郎腿:“这算什么?” 不就是恐怖片吗?有什么好怕的。 向如故点头:“你最好不怕。” 也不知道是谁,在医院的时候,就因为几个词,吓得睡不着觉。 幕布投放了一些广告。 五颜六色的光打在两人脸上。 梅浔注意到她们前面没人。 电影院阴凉,坐下没多久,向如故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梅浔关切问道:“冷吗?” 向如故身上就穿了一条裙子。 料子很薄。 再冻生病了可不行。 梅浔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你披一下。” 向如故接住衣服。 梅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有火锅味。” 刚刚吃了火锅。 向如故直接把梅浔的外套穿在身上:“没事,我也一身火锅味。” 梅浔笑笑。 开始放片头了。 两人不再聊天,专心看电影。 片子标签是“恐怖片”。 主要讲了大学里,几位同学想去探究一下传说中闹鬼的老校区。 据说有个学姐被背叛了,在那个校区自杀,由于死得冤屈,阴魂不散,搅得那个地方毫不安宁。 片子刚开始,色彩明亮。 是几位同学在计划行动,看着没什么。 梅浔渐渐放松下来。 校园生活,还好。 甚至有些亲切,她就是刚从学校毕业的。 刚过十几分钟,一切变得有些不一样。 颜色暗了下来。 主角团们从集体行动变成单独行动。 先是有个男同学独自去厕所。 明明没人,隔间却有响动。 可能学校厕所大都长那个样子,梅浔直接代入自己。 恐怖片的拍摄手法无非就是那几种。 负空间、非线性声音、潜意识图像等。 镜头突然拉远,梅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到底要干什么? 给个痛快行不行? 突然出现一双手。 给痛快了,梅浔差点承受不住。 她手往旁边一抓,紧紧握着一个东西。 直到这段过去,梅浔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捏着的是向如故的手腕。 她坐向如故左边,使劲握了向如故的左手,那只输液流血的手。 梅浔低头小声问:“弄疼你了吗?” 向如故反过来抬手轻轻握住梅浔的胳膊:“没有,继续看。” 这片子糅杂了各种各样的校园恐怖元素。 每播一种,梅浔就往向如故身边靠一点。 她是真的害怕。 到最后,两人大.腿紧贴在一起。 向如故握着梅浔的胳膊,梅浔的胳膊放在自己腿上。 影厅亮灯了。 梅浔还靠在座位里缓。 向如故笑着问她:“吓着了?” 梅浔没有否认。 向如故轻拍她的胳膊安抚她:“没事,都是假的,人拍出来的。” 出了影厅,梅浔问:“你觉得电影怎么样?” 向如故认真评价:“画面挺吓人的,逻辑和故事线差点,而且那些都太老套了,什么鬼打墙、厕所惊魂,好多片子都这么拍。” 又走了一段。 梅浔停下脚步。 向如故:??? “怎么了?” 梅浔站住不动:“我想上厕所。” 她们面前就有个厕所的指示标牌。 在五十米外,不远。 向如故笑道:“去呗。” 梅浔摇头:“还是回家再上吧。” 商场的厕所一格一格,和电影里有些类似。 梅浔会脑补的。 向如故笑得不行:“你害怕啊。” 梅浔没承认也没否认。 向如故一直把自己归为“又菜又爱玩”阵营,既害怕,又要看。 现在看来,她还不算真的“菜”。 最起码她只是在看的时候怕,看完就忘了,才不像梅浔,看完仍记在脑子里。 向如故提议:“要不,我陪你上厕所吧。” 梅浔想拒绝。 哪有大人上个厕所还要陪着。 可是让她自己去的话她真不敢。 犹豫半天,梅浔憋出来两个字:“好吧。” 16、第十六章 向如故不上厕所。 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梅浔贴心道:“你就在这等我吧,我自己进去。” 向如故往厕所里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没有人。 “你可以吗?” 梅浔点头。 当然可以,光天化日,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再说了,向如故还在外面等着呢。 向如故有些不太相信地看了梅浔一眼。 梅浔目光坚定。 向如故妥协:“好吧,我在这等你。” 厕所里面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梅浔往里面走了几步,随便推开一个隔间进去。 安静的环境让她开始脑补。 平时看到的有关厕所的新闻一个劲儿往脑海里钻。 甚至读中学时看过的犯罪小说也要出来凑热闹。 梅浔尽可能加快速度。 冲完厕所,拉裤子拉链的时候隔间门与隔板相碰发出不算小的一声。 梅浔捏着拉链的那只手突然失力。 外面脚步声渐行渐远。 梅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有人推了一下这个隔间的门。 她重新捏住拉链把裤子整理好。 穿戴整齐,梅浔做了个深呼吸,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拉开门从容走出去。 这样的状态怕是还要维持一阵子。 等她把今天看过的内容淡忘,估计才能过去。 以后不看这些玩意儿了,任凭向如故说出花,也不来看。 向如故不可能费大力气就为邀请她看电影。 梅浔想了想,如果下次向如故还邀请她看,她好像会继续答应。 梅浔去厕所之后,向如故掏出有段时间没看的手机。 微信角落有个红色的“1”。 她习惯把各类程序的通知点掉。 是妈妈发来的微信。 【妈妈:你跟你爸不联系,他让我转发给你的,看看,万一合适呢?】 她往上翻。 上面还有两条。 一张西装男人照片,一段介绍。 李子恒,37岁,离异有一子…… 发信息时间是八点四十。 明明有三条未读,微信角落里显示的却是一。 总不能是微信出错了。 这种小概率事件向如故认为自己不会遇到。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电影是八点四十五的。 开场前她把手机给梅浔让她去取票。 向如故没回妈妈的消息。 她心里了然,换个软件继续清理未读。 过了会儿,身后响起脚步声。 向如故收起手机转身。 果然是梅浔。 她笑着说:“走吧。” 看起来自信乐观,一点都不像“不敢一个人上厕所”的样子。 到小区地下停车场后,何钊帮她们按了电梯。 向如故走到电梯边才发现梅浔没跟上。 她开了后备箱。 向如故:??? 只见梅浔抱着个和笔记本差不多大的盒子过来。 脸上堆满笑意,像是抱着什么珍宝。 向如故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不会是……早上送给梅浔的那幅画吧。 真裱起来了啊? 这…… 电梯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梅浔看着手里的盒子说:“这是你送我的画,回去把它放书房。” 好家伙,还真是。 每天看着自己的黑白画像不奇怪吗? 向如故表示不理解。 到家十一点多。 两人分别去洗澡。 向如故睡了一下午,一点也不困。 她去画室拿了张纸随便画。 手机就搁在手边,还特意开了声音提醒。 参考上次在医院的表现,向如故觉得今天梅浔还会害怕。 不知道她会不会跟自己说。 关了灯躺下,一向好睡眠的梅浔有些睡不着。 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都是电影院那些画面。 十分钟后,梅浔开了床头灯,自己翻身到床的另一边睡。 明天还要上班,不睡不行了。 向如故画了一个怪物。 三头六臂,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地想要冲破纸面爬出来。 画完了,手机并没有动静。 很好,梅浔很厉害,居然敢自己睡。 向如故把用过的纸笔收拾好。 起身活动酸痛的脖颈,握着手机出去了。 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向如故脚步一转,往右边去了。 仅犹豫了一下,她抬手轻轻推开梅浔的房门。 没有锁。 靠里面的床头柜开了一盏小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一方小天地。 梅浔脸朝外睡在床边。 被子大半掉在地上,剩下的部分堪堪遮住身体。 走近几步,向如故发现梅浔眉毛皱得很深。 睡前得是多大烦恼,睡着后才会把眉毛皱成这样? 以后不邀请她看恐怖片了。 电影什么类型的都能看,梅浔看不了这种大不了换一种。 向如故到床边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梅浔翻个身躺到床中间。 面对灯光,梅浔睫毛翕动。 随后拿手盖住眼睛。 向如故绕到床内侧。 台灯开着,尽管昏暗,还是比不上完全黑暗的环境提供给人的睡眠体验。 向如故抬手把台灯关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的月光。 向如故适应黑暗后,发现梅浔手放下了。 她在床边弯下腰,伸手抚平梅浔的眉毛。 回到房间后,向如故躺在床上放空。 台灯关了,梅浔会发现的吧。 正想着,下身突然传来一种熟悉的感觉。 向如故一秒起床,奔向厕所。 她生理期不规律,时而提前时而拖后。 每次都挺猝不及防。 还好这次来的时候人是醒着的,只弄脏了内.裤,床单没事。 梅浔做事周全到底。 洗手间柜子里有卫生巾,从日用到安心裤,每个尺寸都有。 和梅浔这样的人生活感觉很不错。 她会考虑到很多方面,掌握的技能也多。 和她一起不用担心那么多。 向如故突然冒出“就这样一起住着也不错”的想法。 只消片刻,她便打消了这种想法。 梅浔才二十二岁,以后那么多好日子,跟她绑在一起干嘛? 耽误她一段时间就行了。 再久多少有些没良心。 第二天,熟悉的“斩腰感”传来,动一下都难受。 伴随着小腹坠痛,向如故把自己蜷缩起来,这样好像能缓和一些。 即使隔着窗帘,依旧有不少光线挣扎着照进房间。 向如故估摸着已经不早了。 太阳都到正南边直射房间,少说也得十点多。 按照惯例,梅浔这个时间会安排她去公司吃午饭。 向如故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上面果然躺着几条消息。 【梅浔:醒了吗?】 【梅浔:我让何钊十一点去接你?】 【梅浔:今天想吃什么嘞?】 除了这三句话,还有个表情包。 一只小猫睁大眼睛满脸期待。 梅浔少用这些东西。 猛地一用,格外稀奇。 向如故在坚持起身和继续躺着中选了继续躺着。 实诚地回复梅浔。 【向如故:生理期,不舒服,不想去。】 梅浔秒回。 【梅浔:那我回去好了,给你带吃的。】 【梅浔:你想吃什么?】 向如故什么都不想吃。 小腹疼得她想上厕所,但是她知道去了厕所也没用,该疼还是疼。 得生生把今天熬过去才会舒服些。 生理期这种东西,谁疼谁知道。 【向如故:我想喝粥。】 【梅浔:好,等我开完会就回去。】 居然在开会。 开会还秒回。 年轻人,真的是。 谁会不喜欢秒回的人呢? 梅浔收起手机,眉毛不自觉皱起来。 正在发言的项目经理声音一颤。 梅浔轻敲桌子。 项目经理回过神继续讲。 梅浔手搁在桌子底下轻轻转动手里的钢笔。 这会怎么还不结束?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 往常都是最后走的梅浔今天第一个出会议室。 长孙宁紧跟在她后面。 回到办公室后,长孙宁轻笑一声:“挺着急啊。” 梅浔放下东西开始穿外套。 长孙宁轻轻挑眉:“别的事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梅浔随口解释:“她不舒服。” 长孙宁语气轻蔑:“不舒服啊。” 梅浔已经穿好外套。 “前几天发烧,然后输液手受伤,今天又不舒服。”长孙宁呵呵一笑:“她不会是骗你的吧。” 梅浔脚步微顿。 长孙宁抱臂站在她身边说:“三天两头出问题,仗着你单纯善良用这个哄诱你。” 梅浔站住了。 长孙宁往前一步,站在梅浔身边,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梅总,你可真好拿捏。” 梅浔往旁边一步离她远了些:“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是黑的看什么都是黑的。” 说完梅浔头也没回地走了。 这个长孙宁老给她找不痛快。 没被工作压死早晚被长孙宁烦死。 坐上车,长孙宁的话还盘旋在梅浔心头。 “她不会是骗你的吧。” “你可真好拿捏。” 17、第十七章 怀疑产生,罪名成立。 人心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路上带了红枣百合糯米粥回去。 临上电梯,梅浔又想起了长孙宁的话。 向如故会骗她吗? 骗她有什么目的呢? 打开门,梅浔听到呕吐的声音。 她赶放下粥,鞋都没换直接冲到屋里。 向如故在沙发边的地上坐着,抱着垃圾桶吐。 梅浔想伸手又不敢,怕碰她会让她更不舒服。 此刻,梅浔在心里痛骂自己。 长孙宁一说,她就开始往那个方向想。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带偏了呢? 向如故吐完了,坐在地上缓。 可能因为前两天生病了,所以连累生理期很不舒服。 身边递过来一杯水。 向如故接着漱口。 她现在肯定很狼狈吧。 吐的不行,眼泪也流出来了。 漱完口,向如故把垃圾桶推远一些。 想起来,腿有些没力气,一下没能站起来。 梅浔看不下去,弯腰把她抱到沙发上坐着。 身体腾空的瞬间,向如故紧张地握住梅浔的胳膊。 坐稳后才松开。 “谢谢。”向如故声音有气无力地。 梅浔不禁皱眉:“需要吃药吗?” 向如故把眼泪擦掉:“不用。” 她生理期一般情况腰酸腰痛,偶尔才会小腹痛,吐就更少了。 谁知道这次症状全有。 梅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她生理期还好,理解痛经的人但是没体验过那种“痛不欲生”。 几秒钟后,向如故笑笑:“还不去换鞋?” 梅浔反应过来,换了鞋,还把粥拎到茶几上。 打包盒盖子打开,梅浔去厨房拿了个家里的勺子给向如故用。 还从冰箱给她弄了点她妈妈做的萝卜条。 最后切了盘水果。 向如故用勺子搅动那碗粥:“你吃什么?” 梅浔指了指刚才放餐桌上的东西:“我吃面。” 向如故看看茶几上摆着的水果:“我也想去餐桌那边。” 梅浔端起水果和粥放在餐桌。 向如故拿着那一小盘萝卜条跟在后面。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 一个吃面,一个喝粥。 本来向如故什么也不想吃,喝粥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此刻梅浔饭盒打开,高汤的味道飘过来,向如故味蕾躁动。 突然想吃面了。 打开饭盒,梅浔拿起筷子准备吃。 余光瞥到向如故的眼神,她问:“你想吃吗?” 向如故自然点头:“想。” 梅浔第一反应把自己的面推过去,筷子也递过去:“吃吧。” 后来想想,又说:“我还是给你拿个碗,多吃点。” 向如故赶紧把她的筷子接过去:“就这样吧,我就吃一口。” 梅浔顺从点头。 向如故夹起几根面条送进嘴里。 这面有些长,扯了好几次还没完。 而且里面好像缠绕到一起了,扯不动。 梅浔看着她吃得艰难:“直接咬断吧。” 向如故还在继续挣扎。 头一次从人家碗里捞东西吃,再咬断让梅浔吃她剩下的,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她刚才用筷子的时候都有注意没放进嘴里。 面是拉面,纯手工的,有些长。 下面应该是缠住了。 向如故扯得费力,梅浔又说了一次:“咬断吧,没事的。” 挣扎了最后一秒,向如故咬断了。 这面条真的是,不给人面子。 刚闻到味的时候,向如故很想吃。 等到吃了一口,向如故顿时没了兴趣。 不是面不好吃,她实在没胃口。 礼尚往来,向如故问:“你要喝这个吗?” 梅浔摇摇头:“我不喜欢那种甜不唧唧的。” 饭后,梅浔把打包盒收拾好,垃圾袋换好,站在玄关问:“你行吗?要不我不去了。” 向如故瘫在沙发上摆手:“生理期而已,又不是别的什么。” 梅浔走后,向如故回房间躺下。 身上的疼痛让人懈怠,啥都不想干。 窗帘没拉开,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梅浔隐约听到外面有交谈声。 梅浔带人来家里了? 向如故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长袖长裤睡衣,头发披着,不乱。 没穿内.衣,不知道外面是男是女,向如故有些纠结。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向如故才把门打开一个缝,梅浔顺着那个缝挤进来。 她进来后,火速把门关上反锁。 向如故:??? 梅浔解释:“我有个朋友来了,她不是本地的,手机和钱包都落出租车上了丢了,我要给她开房她不去,没办法,只能带回来了。” 讲完,梅浔斜觑向如故的脸色。 现在是两个人在这住,她不经向如故的同意带人回来,有点怕向如故生气。 不知为何,向如故脑海里出现一个人名——季非。 就是那个在本子扉页写了字的人。 “男的女的?”向如故问。 梅浔讲得很细致:“女孩儿,十八岁,是我之前在国外的朋友,她妈妈是国内的,她回来读大学,叫季非。” 果然是她。 不简单。 既然是女孩儿,向如故就没再添衣服。 她直接穿着睡衣跟梅浔一起出去了。 餐厅桌边坐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 黄头发黑眼睛,混血。 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五官比例近乎完美。 她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把她打量了一遍。 向如故才不畏惧小孩儿的目光。 桌上摆了一桌子吃的。 但是都被别人吃过了。 向如故看眼梅浔。 梅浔跟她解释:“她饿得不行,就让她先吃了,我待会儿给你做别的。” 向如故轻轻点头,坐在季非对面的椅子上。 靠的近了,两人彻底对峙上。 季非抽纸擦了擦手,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你就是梅浔的对象?” 18、第十八章 “你就是梅浔的对象?” 平地一声雷,炸的向如故不知所措。 她看看梅浔。 梅浔扬了扬手又动了动嘴。 最后拉着向如故回房间。 * 两个小时前。 提前下班的梅浔特别着急往公司外面走。 向如故在家里不舒服,早些回去。 到前台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 随后一个短袖短裤的小姑娘小跑着到她跟前。 近了才发现这小姑娘是季非。 梅浔先是笑笑,后来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季非跑过来直接扑到她身上。 何钊吓得一把把季非拉开。 季非本就满腹委屈,又被人如此对待,站在原地开始哭。 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像是在这挨了顿揍一样。 梅浔没办法,就近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问:“怎么了?” 季非抽噎着说不出话。 梅浔皱着眉头递纸:“不是,你怎么在这?” 不是说住a市姥姥家吗? h市和a市距离一千多公里,怎么就过来了? 季非擤完鼻子把纸丢垃圾桶:“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然后知道了你公司的地址,后来就过来了。 “坐出租车的时候钱包和手机掉在车上,哪也去不了,也没法联系你,前台姐姐不让我进去,所以坐在这里等。” 梅浔看了眼前台。 前台小姑娘满脸冤枉。 不怪前台,她随便放人进去才是不该。 再说了,看样子,前台也没亏待季非。 又是端茶又是拿吃的,没饿着也没渴着她。 梅浔不解:“你为什么非得来找我呢?隔这么远。” 没记错的话前两天才跟她说了自己忙,不让她来。 小姑娘垂下眸子,静默半晌,回答:“你回国回的那么突然,我甚至都不知道。 “我的十八岁生日.你没有参与,我觉得很遗憾,马上就要读大学了,怕到时候没时间,所以趁着假期……” 她越说声音越小。 记忆浮现,梅浔想起回国前,季非好像确实邀请过她参加聚会。 季非抬起哭红的眼睛,瘪瘪嘴说:“对不起。” 梅浔别开视线看别的地方。 她能说什么呢?人来都来了,不能完全不管。 看到她的眼神,梅浔蓦然想起中午向如故因为吐得厉害,也掉眼泪了。 向如故还在家里。 梅浔提议:“我给你订酒店,你先住着,我再托人找你的手机钱包,争取明天送到你手里,可以吗?” 季非咬着嘴唇看她,眼里一百个不愿意。 换位想想,十八岁的小姑娘,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没有手机没有钱,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认识的人,那个人还要把她赶到另一个只有她自己的地方。 有些残忍。 梅浔:“那怎么办?” 季非表情立马变了,她笑笑说:“我跟你去你家吧。” 梅浔:??? 季非有些底气不足:“你不是下班了吗?我跟你回家,可以吗?” 梅浔拒绝:“不可以。” 季非小脸皱成一团:“为什么?” 梅浔不愿多说:“没有为什么。” 季非赌气,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梅浔。 在外人眼里显得楚楚可怜。 梅浔也不让步。 她家里有别人呢,怎么能随随便便带人回去。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会儿,季非突然道:“我喜欢你。” 梅浔:??? 季非提了口气给自己壮胆:“就是那种喜欢嘛,之前你说我太小了,是小朋友,我就想等成年了告诉你,可是还没成年你就回国了。” 梅浔靠近沙发里,重重叹了口气。 这都哪跟哪? 果然是有代沟的对吧? 年轻人都这么直球吗? 情情爱爱的不该讲究个委婉吗? 她说得这么直白让梅浔有点难做。 也让梅浔有些羞愧。 当年她十八岁,碍于各种原因,情感没能宣之于口。 现在暗戳戳地算计着,把人算计到家里,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只能随着生活对向如故好,如果向如故说要走,她一个挽留的理由都没有。 见梅浔走神,季非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吓到你了?” 梅浔从善如流点头。 季非开始自顾自碎碎念:“我也知道太突然了。 “可是你看哈,我快开学了,到时候来找你的几率就更小了。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我妈逮回去,我只能在这待几天,我再不说,就没机会啦。” 梅浔不说话。 季非继续:“如果这个假期不来,等以后的假期,万一你找对象了怎么办? “你在国外没有对象我知道的,时间越久你脱单的可能性就越大嘛,以防万一。” 梅浔还是不说话。 季非:“你这么优秀,读书的时候比我姐厉害,工作能力也这么强,肯定不缺追求者的。 “认识你之前,我特别崇拜我姐,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女孩子。认识你之后你就取代她了,你比她厉害。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书读的一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会个乐器,这都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何钊站在一旁恨不得把耳朵闭上。 这小屁孩儿怎么这么能说? 表白不是该说情话吗?她小.嘴叭叭叭地净说废话。 梅总居然听得下去。 话说,梅总什么态度? 这是个小姑娘诶,梅总不表态不会是想发展吧? 何钊斜觑梅浔的表情。 很好,没什么表情。 越没有什么越可疑。 难不成梅总好这口? 何钊默默在心里记下,以后要更有眼色。 突然,观察梅浔表情的何钊对上了她的视线。 何钊一秒站直。 他是透明人,他会选择性失聪。 梅浔叫了声:“何钊。” 何钊心里打鼓:“我在,梅总。” 梅浔声音毫无起伏:“把车开过来。” 何钊脚底抹油火速溜走。 支走他,这是要同意? 也有可能是拒绝,让人家小姑娘面上好看一些。 何钊走了。 前台离得远。 姑且算是只有两个人的环境。 梅浔先说:“对不起。” 季非要说什么,被她打断:“我没法接受你的感情。” 说完,梅浔觉得有些委婉。 季非打直球,她也该直言回复才对。 “我不接受你的喜欢,我不喜欢你。” 季非垂下头。 梅浔以为她会掉眼泪,没想到一秒后她便笑吟吟地抬起头:“没关系。” 季非呼出一口气:“说出来我就满意了。” 梅浔点头。 季非问:“你没法接受我的感情是因为你不是同性恋对吗?我早就想过这个方面了,我接受。 “总不能硬逼着……” 季非话未说完又一次被打断。 梅浔说:“不是。” 季非:??? “什么不是?不是同性恋?” 梅浔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没法接受你的感情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季非笑不出来,总结道:“你拒绝我不是因为接受不了同性恋,而是因为你心里有人。” 梅浔点头。 季非:“你喜欢的人是个女人。” 梅浔没说话,默认。 季非恍然大悟:“你不让我去你家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在你家?你们同居了?” 梅浔:…… “我猜对了?” 梅浔:…… “我果然猜对了。” 季非垮着一张脸:“我要去看看她。” 梅浔坚决:“不行。” 季非:“梅浔姐姐,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现在是我姐姐,我想见一见我嫂子。” 梅浔:…… 季非伸手在梅浔额头点了一下。 梅浔往后躲:“你干吗?” 季非合掌闭眼:“好了,你已经忘记我刚才说了什么,我们回家吧。” 梅浔嫌弃道:“谁跟你我们?” 季非轻咬下唇,一副可怜样。 梅浔狠心道:“我给你找酒店。” 季非嘴巴一撅,眼泪一秒下来:“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店吗? “没人陪我,你怎么能放的下心? “我才十八岁,一个人来到异国他乡,什么都不懂,你……” 说的梅浔像个负心汉似的。 这会儿是下班时间,路过的人渐渐多起来。 梅浔面上挂不住,带着季非出去了。 坐到车上,季非高兴道:“你要带我回家吗?” 梅浔没说话。 季非嘿嘿一笑:“你默认了。” 拿她没办法。 记得以前季非不这样啊。 难道换个国家生活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这下轮到梅浔心里打鼓。 照着这个样子,待会儿季非不会乱说话吧? 为什么一着急就把她带上车呢? 她突然带人回家会不会惹向如故不开心? 万一向如故不开心了,明天就走怎么办? 她想跟季非说还是给她找个酒店。 一转眼发现人缩在角落睡着了。 梅浔顿时不忍心。 折腾了这么久,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店,得是多狠心的人。 再怎么说季非是她朋友的妹妹,以前也一起玩过。 把她扔酒店有些不近人情。 话说,季非乱说话的话,向如故会是什么反应呢? 她这么喜欢打直球,肯定会说一些出乎向如故意料的话。 莫名有些期待。 19、第十九章 房门再次被关上。 向如故抱臂坐在一边,扬了扬下巴:“说吧,怎么回事?” 梅浔挠了挠头,动作有些不自然:“她乱说的,她那张嘴不着调,你别介意。” 向如故显得非常不在意:“那行,去解释吧,解释完我再出去。” 梅浔皱起眉头。 向如故不做表情,心里头门清。 小姑娘不是本地的,直接追到家里,手机钱包丢了不找警察找梅浔,明摆着这俩人有事。 梅浔呵呵笑,明知故问:“解释什么?” 向如故干笑两声:“能解释什么?解释我不是你对象,我是你后妈。” 梅浔表情唰一下变了。 本来带笑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她垂下脑袋不说话。 向如故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怎么回事?过来坐着说。” 梅浔像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学生,垂头丧气地坐下。 卧室里是个小沙发,两人挨着坐。 向如故微微挑眉:“说吧。” 梅浔深吸一口气:“我,我其实跟她姐姐才是朋友,只是顺带认识了她。” 向如故的点头:“嗯,然后呢?” 有些话开了头就好说了,梅浔继续道:“她以前小嘛,常跟着我们玩,我权当她跟着她姐姐,也没在意。 “后来我回国了,回的很急,她的成人礼我答应去了但是没参加。 “现在她一个人从a市跑到这边,手机钱包之类的丢了,出租车司机把她放在公司门口,她就在那等我了。” 向如故问:“然后呢?” 就因为没参加成人礼,有必要从a市跑过来吗? 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儿,家长怎么会随便放她一个人出来。 梅浔:“然后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向如故:…… 这不是废话吗?我又不瞎。 向如故抿唇:“我的意思是,她为什么说我是你对象?” 梅浔登时坐直:“她乱说的。” 向如故狐疑地上下打量梅浔:“你喜欢姑娘啊!”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梅浔没回答。 向如故自顾自道:“你喜欢女孩子,她知道,所以见到我了会这么说,对吗?” 梅浔点点头。 向如故又笑了:“那你跟她解释解释,快说我不是啊,省的以后她散播出去耽误你找对象。 “你要喜欢小姑娘的话,本来就不怎么好找,我再耽误你了,你爸在天上都饶不了我。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不能因为我影响你。” 向如故鲜少说这么长的话。 说一次还是因为这个。 她说如果因为她,自己找不到对象,爸爸在天上也饶不了她。 梅浔刻意忽视向如故说的话:“你跟我爸是真正的夫妻吗?” 向如故显然没想到梅浔会这么问。 她笑了两声说:“结了婚,办了婚礼,你不是知道吗?” 梅浔一针见血地说:“可是你们没领证。” 向如故遮掩着回答:“没领证是因为财产不好分割,不是怕你吃亏嘛。” 梅浔才不信这套说辞。 财产不好分割? 都是骗人的。 别人跟大款结婚的哪个不想着多捞点钱? 就她向如故特殊? 结婚不领证算什么结婚。 再说,她爸也没完全把财产给她啊,中间还插着个长孙宁。 梅浔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你们之间有合同,是协议结婚,交换了条件,你们是各取所需对不对?” 向如故咂摸着梅浔这句话。 她知道合同的事情,这个在预料之内。 看样子她好像只知道一部分,并不知道全部。 向如故不想跟她细说,那些跟她都没有关系,没必要让她知道。 外面还有位不速之客。 向如故提醒道:“你朋友一个人待着好吗?” 梅浔还在纠结那个问题:“所以,你跟我爸只是办了婚礼的关系,你们不算夫妻,是不是?” 向如故皱眉:“非要知道吗?” 梅浔点头:“非要知道。” 向如故不解:“为什么非要知道?” 因为这个很重要。 如果向如故真的是爸爸的妻子,他们有过感情,一起真情实感过了四年,那她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都只能继续留存在记忆中。 反之,今天她是不会好好解释的,在季非眼里,她们必须是情侣。 梅浔搬出老套的说辞:“你跟我爸的关系知道的人又不多,你要还记挂着我爸,不想再找,那我就去跟季非说你是我后妈,我是帮我爸照顾你。 “但是如果你跟我爸没有什么,你未来还有那么好的日子,少一个人知道你跟我爸的关系就对你好一分,那我就不解释了。” 梅浔还记得昨天看到的,向如故妈妈在给她物色对象。 就算向如故嘴里说跟她爸爸情深义厚,不会再找,梅浔也不会跟季非说实情。 向如故思忖片刻:“我跟你爸确实有合同。” 早晚要承认这个的,早说早轻松。 梅浔紧握的手松懈下来:“意思就是,你们只是合作伙伴,算不得夫妻对吗?” 向如故还未说话便被梅浔打断:“我知道了。” 刚才指甲扎到肉里,这会儿感觉手心有些疼。 梅浔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向如故默契地跳过刚才的话题问:“什么?” 梅浔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其实季非这次来还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向如故耐心听着:“嗯哼,然后呢?” 梅浔说:“她说她喜欢我,她跟我表白,不过我拒绝了。她要跟我回来,她说她自己住酒店害怕,我有点不忍心就带她回来了,我跟她说我家里有人,她就乱猜了,她以为……” 向如故:“明白了,让我陪你演,不要拆穿你是吧?” 梅浔重重点头。 向如故没说什么。 梅浔立马:“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跟她解释,尽量不影响你。” 向如故嗤笑一声:“解释?解释什么?你一个弯的随随便便让别的女人住你家,解释你居心叵测还是……” 用词不当。 向如故立马拐了个弯:“随你,我配合。” 梅浔后背都僵直了。 居心叵测。 有种秘密被发现的无措感。 平心而论,她不想给向如故知道那些。 她把向如故接过来住只是因为害怕她出什么事,多半出于关心,只有一点点私心。 细想下去,她没想再发展什么,她不敢奢求再发展什么的。 近期只想确认向如故好好的,把她身体养好,把她精神也养好。 当然,这个阶段里,如果她能多陪陪自己,那再好不过。 她以为她们总有一天要分开的,回到各自之前的位置,桥归桥,路归路。 梅浔当时年少,心动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现在长大了,她知道那份心动不该存在,那是不对的。 她能用很多方法解释自己现在靠近向如故的原因,但她找不到理由一直把向如故留在身边。 就连在季非面前,也只是她一个人的狂欢罢了。 季非是要个安心,要个死心,向如故是陪她演戏。 只有她颅内高.潮,凭借只有一个观众的一出戏,来满足自己内心窝藏了四年的情感。 她如此卑鄙,处处算计。 这样的人,担不起季非热忱的喜欢。 梅浔出去了。 她让向如故在房间做一下心理准备。 最迟明天把季非送走。 房门关上,向如故靠进沙发里胡思乱想。 她说梅浔居心叵测,其实居心叵测的是她才对。 细致算起来,她们互相算计罢了。 梅浔要的浅层照顾,暂时的满足,她要的是更深层的东西。 也算默契,谁都没想以后,那便享受现在。 以前是梅浔知道合同,现在那份结婚合同从她嘴里说出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说清楚那她们就算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心里好接受一点。 再说了,梅浔现在承认了是弯的,以后会方便很多。 许多事情就立得住脚了,不用她再找理由解释。 梅浔让她做心理准备,这有什么好准备的。 那小孩十八,她三十,对付季非还不是手到擒来。 向如故抚平自己的衣角,看了眼穿衣镜中的成熟.女人。 某些方面,她完胜。 三十岁的人有十八岁的人比不过的风韵。 向如故出门坐在季非对面。 餐桌已经收拾干净了,刚才上面摆的零零散散的吃的全没了。 季非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末了说了句:“姐姐,你好漂亮哦。”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向如故笑笑:“谢谢,你也很美。” 季非叹了口气:“怪不得梅浔会喜欢你,要我选,我也喜欢你,看着就赏心悦目。” 这一个词又一个词的,夸得向如故都不好意思了。 季非开始客套:“对不起呀姐姐,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不懂事。” 人家小孩儿都这样说了,向如故总不好再苛责:“没事,没什么麻烦。” 一旁打电话的梅浔过来:“我让何钊送吃的过来,刚才她吃了一些随便的东西,那些算不得晚饭,待会儿我们一起正式吃个晚饭。” 向如故和季非异口同声:“好啊。” 她们默契如此,仿佛梅浔才是外人。 梅浔尴尬笑笑:“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向如故视线落到旁边的位置:“坐下聊天。” 梅浔缓缓挪步到椅子边:“聊什么?” 她们又不熟,有什么好聊的? 向如故:“不如,讲一讲阿浔在国外的事情?” 说这个,季非顿时来了兴趣:“好啊好啊。” 20、第二十章 刚开始,对话很正常。 基本围绕着梅浔读书的经历,期间梅浔也能插两句嘴。 “姐姐你知道吗?梅浔很厉害的,做课题的时候效率超高,我姐她们最喜欢和梅浔一组。” “是吗?这么棒?” 这个时候,梅浔会谦虚地说:“还好啦。” 嘴上谦虚,脸上却一点也不。 向如故把她得意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梅浔发现向如故看了几眼自己,顿时端正神态,真正摆出谦虚的样子。 向如故却笑了。 梅浔有些迷茫,是该谦虚呢,还是该不谦虚呢? 季非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顾着讲自己印象中的事情。 “不止这方面呢,以前出去玩,梅浔不爱跟我姐姐她们一起谈天说地,天天坐在角落不知道想些什么,但是她比所有人都靠谱,出行方面遇到问题基本都是她解决的。 “记得有一次自驾游,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车子坏了,要不是梅浔,我们恐怕得饿死在那。” 向如故视线又落在梅浔身上。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从十八岁待到二十二岁,确实要考虑很多东西,要会自己保护自己。 挺不容易的。 向如故问:“那她是怎么解决的?” 说起这个,季非脸上洋溢出崇拜的表情:“她把车修好了。” 向如故玩味地笑着:“这个你也会啊?” 梅浔慌忙解释:“没有,我就随便看了看,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向如故:“那你还蛮幸运。” 不知怎么,话题渐渐不对劲了。 季非开始讲梅浔的光荣情史。 “很多人喜欢梅浔的,去酒吧玩,还会有帅哥美女请她共度春宵。” 梅浔皱起眉头:“共度春宵是这么用的吗?” 说到用词方面,季非有些不自信了,虽然她从小学中文,但是成长环境没几个人讲中文。 季非弱弱地问:“不能这么用吗?” 梅浔非常确定地说:“不能。” 季非表示了解:“好吧,记住了。” 向如故旁观这两人计较:“所以该怎么说?有很多帅哥美女请她什么?” 梅浔干巴巴地回答:“跟我说几句话而已,交个朋友。” 怎么会那么简单。 季非反驳:“才不是呢,房卡都递你手里了,你以为我不懂啊,我只是年纪小,不是傻。” 梅浔:…… 有必要说这么细致吗? 她当时通通拒绝了好吧,现在向如故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真想把季非的嘴捂住,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东西。 跑火车带来的坏处远大于好处。 怎么就把她带回来了? 向如故笑得不怀好意:“阿浔艳福不浅呢。” 梅浔慌忙辩解:“没有,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不是随便的人啊。 随便起来不是人。 随便就可以邀请不熟的女人来家里住。 对话就到这,何钊带了吃的过来。 很丰盛,八菜一汤,还有餐后甜品。 饭后,向如故提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今天怎么住啊?” 梅浔一本正经地说:“我俩睡房间,她睡沙发呗。” 听到这话,季非表情不对了。 向如故又问:“她怎么洗澡?洗完穿什么?” 梅浔垂眸思考。 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没想这么多。 现在面对这些问题,还是不把她带回来的好。 直接送酒店最方便,穿的用的酒店会提供。 于是梅浔非常没良心地说:“要不我给你找个酒店?就近找。” 季非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我一个人害怕。” 梅浔有些纠结。 当时准备房子的时候本来就想着一个人住,上班方便。 后来考虑了向如故,两个人住也行。 家里每个房间都用上了,没有空闲出来的。 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家里来客人了怎么办,或者说,梅浔从来都没考虑过家里会来亲近到能住家里的人。 当然,向如故除外。 向如故糟心地看着这俩人。 梅浔也是,都把人带回来了,现在又要让人走,脑子瓦特了吗? 待人接物怎么突然不会了? 季非四下看看,还是那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的样子:“你家这么大,多一个我住不下吗?” 梅浔要说什么,向如故握住了她的手腕。 梅浔转脸:怎么了? 向如故眼神示意:闭嘴。 梅浔收回要说的话。 向如故提议:“你住梅浔房间,我那有新的没穿过的衣服,凑合穿一晚。” 梅浔不可思议地看着向如故。 向如故瞪她一眼。 季非眼泪憋回去了,她有点惊讶地问:“你们俩不住一起吗?” 向如故编瞎话不带脸红的:“我神经衰弱,她最近工作忙,打扰我休息。” 季非半信半疑:“哦。” 向如故:“我去给你拿睡衣。” 季非甜甜笑道:“谢谢姐姐。” 向如故去自己房间找衣服了。 季非和她差不多高,睡衣还是能穿的。 梅浔给她准备了不少,有全新的。 季非挑衅地看了梅浔一眼。 梅浔:…… 她抬脚跟着向如故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向如故笑着调侃她:“你不是周全吗?你不是会安排吗?人家刚才夸你这么多,结果最后你要把人家送出去。” 梅浔自知理亏,没反驳:“她睡我房间,我睡哪?” 向如故把柜子门关上。 “你睡哪?你不是我对象吗?你说你睡哪?” 梅浔轻咬下唇。 所以…… 她和向如故睡? 这算意外之喜吗? 她刚才忘了,在季非眼里,她俩是情侣的。 梅浔唇角轻轻翘起。 向如故缓步往外走:“哦,不对,你是弯的,你随便跟别的女人睡是不是不好啊。” 梅浔:…… “睡在一张床上而已,又不是那种睡,难道弯的不能去澡堂吗?不能混为一谈。” 这下轮到向如故无语了。 她不知道别人,反正她不去澡堂。 白.花.花的身体聚在一起让她害怕。 向如故调侃道:“刚才还说不是随便的人,现在我看你挺随便的。” 说完这句话,向如故还回头看了两眼。 眼神意味深长。 梅浔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没有,你又不是随便一个人。” 向如故反问:“我跟别人不一样嘛?” 梅浔点头:“不一样的。” 向如故追问到底:“哪里不一样?” 问的梅浔一噎。 她能怎么说? 因为你在我心里,让我记了很久忘不了,所以跟别人不一样。 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 向如故玩笑似的说了个答案:“确实不一样,我算你后妈,跟别人肯定有差别。” 梅浔不喜欢她讲这个称呼:“你别这么说。” 向如故:“为什么,哪句话说错了吗?” 梅浔神色正经:“你都说了你跟我爸是协议,算不上结婚,所以,我们没有那种关系。” 向如故知道她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想把两人的关系拉开点吗?那样心里的背德感会少一些。 总结来讲就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向如故故意逗她:“你一边说我们没有关系,一边说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到底哪不一样了?” 梅浔:…… 怎么又扯回去了? 向如故开门出去:“走吧。” 梅浔跟着。 梅浔给季非介绍了自己的房间,再三重复不要乱动东西。 为了给她解乏,还给她拿了几本书。 梅浔在自己房间洗的澡,洗完澡之后揣着手机来了向如故这边。 向如故还在卫生间,她端正坐在沙发上乖乖等人。 梅浔走后,季非扑到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这是梅浔的床,还有她的气息。 终究是晚了一步。 其实,梅浔如果是单身也不会答应她的吧。 差距太大,生活都没有重合的部分。 刚才和向如故聊天,讲了讲梅浔。 那就是她眼里梅浔的样子。 做事可靠,学业有成,魅力非凡,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在路上,她有想象过梅浔对象的形象。 梅浔很优秀,作为她的伴侣,肯定也很优秀;梅浔那么好看,她对象应该不会丑到哪里去;梅浔那么安静,她对象在性格上应该和她很搭。 总不会是自己这样闹腾的人,梅浔不喜欢喧闹。 见到向如故后,季非发现梅浔对象看起来比她想象中还要完美。 第一眼是从房间出来,周身环绕着刚睡醒的慵懒,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向如故讲话慢声细语,做事有条理有规划,吃饭细嚼慢咽,优雅至极,和她是两个极端。 季非自认为不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 她“宰相肚里能撑船”。 不知道这句话用的对不对,总不能去问梅浔。 她看得出来梅浔眼里的欢喜,她知道自己以前看梅浔也是那样的。 祝福她们。 喜欢又不是一棵树上吊死,非她不可。 不合适就自我安慰,情绪过去了找下一个,多简单的事。 可是还是难过。 她认识梅浔四年,刚开始只知道名字,知道她和妈妈来自同一个国家,后来才熟悉一点。 她虽然在国外长大,但骨子里遗传了一些妈妈的含蓄。 曾经暗戳戳问过梅浔喜欢什么样的人。 梅浔眼睛里有期待,她说喜欢比她大的。 季非当时还小,没成年,喜欢却不敢说。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给自己一个期限,成人礼上无论如何也要说出来。 没想到梅浔会突然回国。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遗憾,又不是没争取。 情绪总会被时间淡化的。 过几天就好了。 * 向如故洗完澡吹完头发,回房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端正坐着的人。 看她期待的样子,像极了要侍寝的嫔妃。 21、第二十一章 向如故看眼时间,九点多,她问:“要休息吗?” 梅浔十分乖巧地回答:“看你,我都行。” 向如故约摸出一个大致合适的时间:“十点睡觉?” 梅浔还是那副样子:“好。” 约好时间,两人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在床上,各自玩手机。 细细看来,也不全在玩手机。 梅浔每隔半分钟都要偷偷抬眼瞥向如故。 她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能这样暗戳戳。 看第一眼,向如故专心看手机。 第二眼,向如故还在看手机。 不知道第多少眼,九点五十七分的时候,向如故依旧在看手机。 梅浔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要睡觉了吗?” 向如故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 快十点了,她把手机搁在床头:“睡吧。” 梅浔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被子问:“咱俩就这样睡吗?” 向如故:??? 奇奇怪怪的问题。 向如故反问:“不然呢?” 被子也没多大,两人睡一床,这样好吗? 向如故建议:“要不你去睡沙发?” 梅浔顺着她的话看了眼沙发,“睡不下。” 话音落下,梅浔掀被上.床。 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她准备的,枕头被套和她的同款。 长得一样,感觉却明显不一样。 就像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向如故身上却比她香很多似的。 被子也是,充满了独特的味道。 关灯前,向如故去了趟厕所。 梅浔靠在床头目送她进出。 向如故穿的长袖长裤,脚上还一双袜子。 夏天穿这么厚睡觉,不会热吗? 空调二十六度,梅浔短袖短裤还觉得有几分热意。 可能体质原因,人与人对温度的感受不同,再加上向如故生理期,比较虚弱。 向如故回到床上,关了灯:“睡觉吧。” 梅浔听话躺下。 黑暗中,梅浔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有点睡不着。 过了一小会儿,向如故那边传来动静。 梅浔赶紧闭上眼睛。 向如故开启床头灯喝了口水。 她看眼梅浔,轻声说:“害怕吗?害怕可以开个小灯睡觉。” 梅浔继续闭眼装睡,不说话。 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什么。 昨天她睡觉的时候好像是开了盏灯,早上起来的时候灯全关了。 总不能是她半夜醒来自己关的。 家里拢共她们两个,那只有一种可能——向如故把她床头的灯关了。 向如故在她睡着之后进她房间还帮她把灯关了。 房间重新归与黑暗,向如故那边没了动静,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梅浔转头望了望那个方向。 有句话浮现在心间:她不会是骗你的吧。 梅浔不愿意把向如故往坏人的方向想。 她没有立场骗自己,她能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呢? 钱财? 向如故不是那样的人,她对钱财不是很上心,明显可以感觉出来。 贪图一个人,除了财,还有色。 这个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向如故为什么要答应她过来住呢? 今天向如故说过好几次她随便邀请陌生女人来家里。 向如故又何尝不是呢?随便答应陌生女人的同住邀请。 两个人都挺草率的。 梅浔认为自己的草率立得住脚,她的出发点是照顾向如故的身体,让她能够好好恢复。 虽然藏了私心,但是私心成分占比较低。 向如故为了什么来这边住? 她图什么? 当时在医院凭着心意邀请了,搬家搬得匆匆忙忙,梅浔一直没想过这方面。 现在两个问题盘旋在心中,长孙宁的话在梅浔脑海里迟迟消散不去。 接近一个人,除了身外钱财和这个人本身,梅浔想不出第二个。 向如故是有目的的吧。 除了财产,那就是自己。 梅浔以前一直急于否定,她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思有些见不得光,向如故怎么会和她一样。 现在想想,有什么不可能? 她跟父亲办过婚礼没有错,可那都是假的。 向如故跟男人结过婚不代表她就是必须要和男人在一起。 她的取向还不清楚。 一直以来被先入为主的思想影响了。 细细想来,向如故昨天找她吃饭,穿的蓝裙子,和她的衣服同色系。 这不是巧合吧。 今天她要让季非出去住,向如故当机立断,拍板确认,要季非留下。 这也是向如故故意的吗? 想到这,梅浔又开始否定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 昨天的衣服肯定是巧合,今天让季非留下也是因为向如故人好,心软。 她的想法龌龊,把人想歪了。 又不是谁都和她一样。 那这怎么解释向如故半夜进她房间,帮她关灯? 作为“长辈”关心一下“晚辈”夜里有没有好好睡觉? 梅浔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从小就不用人帮忙盖被子,小时候不用,长大就更不用了。 想不通。 或许向如故存着和她一样的思想,只是想照顾她。 和她一起吃饭是为了敦促她细嚼慢咽,和她一起住是为了端正她的作息。 这样解释一切便合理许多,梅浔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这样也好,互相照顾,到合适的时机,正常分开。 向如故那边有了轻微的动静,她把自己蜷缩起来。 梅浔翻身面对向如故。 可能是生理期身上不舒服。 犹豫一会儿,梅浔什么也没做。 没什么可做的。 昨天睡得一般,明天还要上班,梅浔强迫自己闭眼,脑袋放空,开始睡觉。 身边躺着向如故,可能因为她心里有鬼,所以梦里也出现了鬼。 鬼的形象很熟悉,是梅昊。 他张着血盆大口质问梅浔:为什么对向如故有不轨的心思?为什么和她同床共枕? 梅浔挣扎着从梦境醒来。 坐起时,心跳的像是要飞出去。 她爸去世后她一次也没梦到过,突然梦到还是这样。 从向如故这里得到了他们的婚姻不是真的,可是还没听过梅昊亲口说。 梅昊在遗言里交代她好好照顾向如故,梅昊存了什么心思写下这样的话呢? 梅浔有点害怕。 秘密好像暴露在天光下,被所有人指责。 她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向如故。 向如故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梅浔一脑门汗,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微弱光芒。 向如故抽两张纸帮她擦脸:“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梅浔木木的,双眼无神。 向如故有些担心。 老一辈的人说被吓狠了,可能丢魂。 梅浔现在就像极了他们口中的“丢魂”。 向如故把擦过汗的纸随手放在床头柜,她靠近些把梅浔抱住:“没事的,梦都是假的。” 向如故很自责,她以为梅浔这样是被那部电影影响的。 她不该邀请梅浔去看那样的电影。 梅浔缓了好一会儿,伸手抱住向如故,脑袋彻底埋在她肩上。 向如故还在安抚她:“没事,不怕。” 梅浔忽然眼眶发热。 很想哭。 她喜欢向如故。 喜欢了四年。 第一次见向如故,她跟着爸爸一起回来。 梅浔不知道爸爸说了什么,眼里只有向如故。 当时梅浔心里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她那么好看的人呢? 像极了青春疼痛文学的女主角。 面上温温柔柔的,总是带笑,可是眼里又有抹不去的忧伤。 后来梅浔知道了她是父亲的未婚妻。 梅浔当时已经高中毕业,每天闲在家里,和向如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见多了心里的想法野草般疯狂生长。 可是梅浔是人,不是随便发情的动物。 她知道这种想法不能存在,于是只能遮掩隐藏。 幸好,父亲和向如故婚礼后没多久就把她送到了国外。 更幸运的是,父亲没有让她在上学期间回来。 梅浔明白,再深的感情,只要时间够长,都会淡忘的。 她在国外一个人消化那些情感。 年少的心动轰轰烈烈,怎会容易抹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无聊消遣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向如故。 梅浔惯会自我安慰。 她在心里刻画了一个新的形象,那个形象和向如故长相一样,性格相似,但做法完全不同。 那个形象像一个完美伴侣陪伴着梅浔,成为了梅浔的情感寄托。 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只是一抹烟。 当真实的向如故再次出现在生活里,什么形象都没了,她只是她。 梅浔贪恋向如故的温柔,妄图与她多些交集。 事态如她计划一般发展下去,她们住在一起了,她们每天都会一起做很多事情。 可现在梅浔心里开始不安。 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或许是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试图窥见光明让梅浔害怕了。 她努力了那么久才把那份心思藏好。 梅浔心里纠结得很。 她知道,想要走出这种困境,必须弄明白父亲和向如故到底怎么回事。 不然她永远良心不安。 向如故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怕了,那些全是假的,我陪着你一起呢。” 梅浔不争气地吸了吸鼻子。 向如故总是这样,温温柔柔的,看起来不争不抢,却把人心拿捏得很到位。 梅浔好想把那份喜欢说出来。 可是她不是季非,没有那样的热情。 再说了,季非的喜欢光明磊落,和她不一样。 梅浔松了手,向如故把她从怀里拉出来,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笑问:“吓哭了?” 梅浔别开眼:“没有。” 向如故给她递了张纸:“还睡得着吗?” 梅浔擦了擦没流出来的眼泪:“当然睡得着。” 两人躺好,灯被关上。 向如故感慨道:“你喜欢女孩子呀,尽量找一找,有个人陪着你还是好些。” 梅浔背过身去。 向如故知道她不愿意讲这个,索性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