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是节目效果》 1、惊声尖叫 陈默睁大眼睛,头疼欲裂,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雪花电视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这是一个昏暗地灯光下,空无一物的房间,只有她面前摆放着一个老式的厚重黑白电视机,让陈默讶异的是这个电视机还有几分的眼熟,旁边放着一个厚重的dvd。 dvd的灯在缓缓地跳动着,陈默试探地将开关打开,雪花屏幕刷地一下跳出来一个女人,她眉飞色舞地进行着宣传。 (欢迎来到节目:惊声尖叫) (一类大型探访世界各地怪谈惊悚冒险求生类节目,节目组将由主持人和嘉宾亲身参与,一起带领观众进行深度体验惊险刺激的真实灵异现场——【刺啦】——嘉宾如何在重重危难之中存活下来——【刺啦】—— 陈默条件反射地去猛击了一下电视机的脑壳,刺啦刺啦的电视又恢复了原样。 ——本栏目实时向全球进行直播,让您在节目中体验绝对真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瞬间。) 陈默感受这个熟悉的拍打,猛然想起来了,这台小破电视机小时候在爷爷家里的那台,在那个物质贫乏的时期,谁家有个电视机,那都是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吃完了饭,大家都是成群结队地来爷爷家看电视。 但那个时候,她就一直有一个事情想不明白。 大家兴高采烈地欢呼着:“球进了!!!胜利了!!” 她盯着电视里吊在半空中晃荡的白色人影露出疑惑的神情。 大家欢呼雀跃:“春节快乐!!春晚倒计时十九八七——”的时候,她看着电视里一众人被一个无脸的长发女人追得喊得撕心裂肺。 无论大家怎么换台,她一直都看的是同一档节目。久而久之,陈默也就习惯了,尤其这个节目里有一个漂亮的女主持人,好像是叫做杨澜,十分聪明果敢,有好几次嘉宾险象环生的时候,都是她救了回来。 后来怎么样了来着……她的记忆有些模糊,想不起来细节。再后来陈默再也没有找到过这个节目。 爷爷高兴小孙女终于能看电视做出正常的反应了,但陈默却翻遍了那些台,怎么也找不到一直看的那档不认识名字的节目。长大后,回忆这件事情,搜遍了网络媒体,也没找到同类型节目,她就当做自己儿时做的梦混淆了记忆。 但眼前,这个女主持人,陈默百分百确定,就是杨澜。 陈默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 她抱着电视机,仔仔细细地反复确认,杨澜依旧是露出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但她的脸部在微微地抽搐,瞳孔惊颤,像是在努力地压制着恐惧,猛然她的眼睛里开始流出血泪,她扔掉话筒,像是经受着极大的痛楚,她死死掐着自己的脖颈,神情扭曲,浑身抽搐,拼命挣扎。 陈默眼睁睁看着杨澜痛苦的样子,她着急地大喊着求救,但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回荡着她的声音。 陈默看到她从口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似是害怕别人看到一样,她一边痛苦转过身不断地挣扎□□,一边死死地扣抓着地板,指甲都崩开了,满地都是血,硬生生地将东西拼命塞在了地板里,而后眼底一点点没了生气。 陈默跪在了电视前,她震惊又茫然,胸口像是被锤击一样喘不过气,她别看眼,不愿看到杨澜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容。但眼角掠过杨澜的背后,感觉墙壁的壁纸的折痕,好像有些眼熟。 她走近了些,仔细地勘察,又往后望着自己所处的房间墙壁。 一模一样的折痕。 陈默感觉背后一阵寒意涌了上来。 她看向了地面,因为灯光昏暗,她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脚下的地板全是深褐色,那是早已干涸的陈年血迹。 “啊——!!!” 陈默尖叫着跳开,四处摩挲捶打着墙壁,但四周全都是沉闷坚硬的墙壁,甚至连一道细缝都没有,陈默精疲力竭折腾半天,心底越来越恐惧,这根本没有门窗,她是怎么被送进来的? 难道她会和杨澜一样痛苦地死在这里吗? 陈默又累又饿,在极度的疲惫之下,她反而冷静了下来,慢慢地走到了那片陈年血迹处,木制的地板已经有些年头了,早已风化,轻易就能掰起来。 她努力无视着那些痕迹摸索着,猛然手指一疼,原来是木屑扎进了手指头里,陈默忍着疼,没花多大力气,看到一枚被镶嵌在地板里的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再也普通不过的节目通行证,黑底白字的印着“惊声尖叫”,而在节目栏写着:巴比斯特的回忆。 陈默注意到那卡牌的底牌上是一个血色的倒三角形双环符号。 翻开另一面,上面是关于杨澜的身份职位: 姓名:杨澜 年龄:25岁 职位:惊声尖叫节目主持人 主持等级:一等丙级 再也没有其他的。 当时杨澜这么痛苦地,将这个节目通行证藏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陈默看着通行证上残留下的指痕和血迹,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吗? 忽然电视机刺啦一声。 陈默一惊,而雪花的电视沙沙作响,猛然跳动,死去的杨澜在她的面前消失,与卡牌上相同的倒三角形双环符号出现在了电视里,同时伴随着高昂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了出来。 【恭喜陈默小姐,您已经通过遴选,成为全球大型直播探险类节目:惊声尖叫的实习主持人,本节目已经有上百余年发展历史,途中经历过十次停播,热度居高不减,拥有大量忠实粉丝。希望您的加入,将为这档历经风霜的节目带来新的生命力!】 陈默:“……???” 陈默在一片窒息地安静中轻声问:“我能问,什么情况下,这档节目会停播?” 电视:“……目前有三种情况,一种是节目组暂停升级,一种是节目的收视率太低项目暂时被砍,最后一种呢,是节目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状况。” 陈默挑眉:“小小的状况?” 电视那头的人咳嗽:“总之,我们十分相信,历经十七年沉淀更新,此档节目将在你们的努力下,全面升级,强势回归!鼓掌!!” 霎时间四周爆发了剧烈的掌声,陈默看到四周的墙壁上出现一双双血手印,将整个墙壁层层叠叠地铺满了。 然后灯猛然一黑,只留下了电视机刺啦刺啦的声音:“作为实习生,节目组将会为你们量身匹配一个新手实习的节目策划。实习时间七天,七天后,直播间观众将会对您在节目中的表现进行评分,决定您是否成功转正。请您珍惜这七天时间,在节目里尽情发挥您的作用吧!” 陈默:“我能拒绝吗?” 电视机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是在讥讽着她的问话。 她强忍着头疼,看到面前弹出来了一张惊声尖叫栏目实习期试用说明。 1、主持人需要按照流程带领嘉宾,主持整个探索节目,需要将完成探索任务才能结束本次流程。 2、主持人需要引导嘉宾参与节目,非特殊情况,不得中途退出。 3、主持人需要负责制造节目效果,处理节目出现的意外事故,保证节目能够顺利的进行。倘若节目嘉宾不配合工作,主持人有权利解除合同,更换节目嘉宾。 …… 通篇看下来,字里行间无不充斥着一句话:一旦开拍,主持人必须不惜代价完成拍摄任务,保证节目效果,提高收视率。 而另一份这是她的能力面板。 姓名:陈默 身份:实习主持人 主持等级:未评级 实力经验:0 能力水平:待计算 体力:20 【你的敏捷能力很强,但是续航能力很弱,并且因为吃了就睡导致的脂肪大量堆积,经常坐着导致浑身肌肉僵硬,但因为你现在处于过度紧张状态,数据分析仅为参考】 应变能力:30 【你的脑子还算是机灵,但长期不规律的作息,导致反应力降低,短期记忆力出现问题,以上数据仅为参考。】 …… 数据总结:普通得比普通更普通的当代年轻人。 陈默:……别骂了别骂了!! 陈默目光停留在了灵力水平的那一栏上,唯独上面的数字一直在不断跳跃,所以看过去都是一片残影。 在技能下面有着三张灰色的卡槽,不知是放置什么东西用的。 主持人完成流程任务,能够得到节目组给予的工资,工资能够在节目组购买道具,以应对在中途发生的意外。 【实习主持人,都能获得栏目组提供的新人礼包,请问是否打开礼包?】 陈默紧皱着眉头,脑子又闪过了一道锐利的疼,伴随着确定的声响,一张牌从面前的对话框弹到了她的面前,机械女声变得也声线夸张地高昂了起来。 (恭喜您,您抽到的能力是胆小鬼!) 陈默:……? 陈默看到眼前凝出来了一张牌,一个躲在沙子之下的一双眼睛,对着外面的黑夜露出恐惧胆怯的眼神。 卡牌背后有着注解: 身份:胆小鬼。 技能:胆小也算是一种优良品质,至少你比别人更能感知危机的降临,将自己保护起来。 陈默:“……???” 其他的信息都是灰色待解锁,陈默将卡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并未有其他遗漏。 机械女声再度发出指示。 (本节目将会开启全球同步直播,您作为实习主持人,如果通过直播获取的流量和获得的打赏将会转化成热力值,能够帮助您更多地曝光,上首页推荐等,让更多人看到您的主持。节目策划组将为你载入实习目的地——) 陈默看到自己的左上角出现了一个数字:在线观看人数“13。” 直播已经开始了。 几个弹幕零零散散地从她眼前飘过: 咦,第一次看到这个直播间,这是什么节目啊?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惊声尖叫?这是新开的节目吗?好像是灵异冒险类诶! 嗯?等一下,奇怪了,我刚才明明在看《赤伶》啊?怎么会跳转到这个节目上? 我也是!我还以为是我串台了!我刚刚在看篮球比赛啊!!怎么换不回去了!! 弹幕零零散散激烈地讨论着。 (节目《惊声尖叫:探寻湘南僵尸古村》探寻地载入中,难度:新手实习——正在生成节目通行证——) 陈默虽还有担心,但她方才看了节目难度等级制,也是遵循着能力越高责任越大的原则,分为一到五等,她现在正是实习,还会有新人保护光环,她还算是稍微地安心了些。 陈默回过神来手指一阵生疼,刚才的木刺扎得还有点深,她轻轻一拔出来,血顿时涌了出来,滴在了她手上拿着的通行证上,血迹像是晕染开了一样,陈默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下牌子,上面杨澜的名字和等级竟在逐渐消失。 忽然她听到了电视机发出哔哔哔的警报声。 (节目《惊声尖叫:探寻湘南僵尸古村》探寻地载入失败——) (再次尝试载入——) “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陈默开始有些慌张。 陈默发现自己手上的通行卡上的三角符号变成了血色,就在所有的名字都被逐渐蚕食殆尽时,好似是将迎来什么变化,电视机哔的报警声猛然安静了下来。 半晌,陈默在一片死寂中听到了机械又冰冷的声音响起。 (探寻地点已变更——) (主持人已变更——) (节目《惊声尖叫:探访巴比斯特的回忆》探寻地载入中——) 姓名:陈默 年龄:21 职位:惊声尖叫节目实习主持人。 级别:实习。 实习地:巴比斯特。 难度:三级。 2、巴比斯特的遗骸一 猛然眼前一花,等她看清一切。却已经现在身处一座破败的房间里。 【惊声尖叫:探访巴比斯特的回忆,节目重新继续开拍——三二一——】 【语言系统转换中——】 外面狂风肆虐,大雪纷飞,晦暗的房间里只有面前的桌子旁点着半截残蜡,满墙面和地面上都是触目惊心的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在搅拌着锅,整个房间扑面而来一股刺鼻的味。 陈默胃一紧,酸水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被她强压了下去。 陈默试图和节目组讨价还价:“你们说的意外,包括这种意外吗?” 一个本来新手实习的难度节目,直接给她飚到了三级,这是要她命,还是要她命呢? 节目组:“……这种意外,确实少见。目前为止,就只有你一个,我们没有处理的先例,可能需要和上层反馈,尽快帮你进行处理。但在处理结果之前,你的实习还是要继续下去,这七天,你需要完成本次拍摄任务。” 陈默:“你们处理需要多久才有消息?” 节目组:“一般是两个工作日内给予答复。请您耐心等候。” 陈默:“你们这是对我生命的不负责任,就不能申请节目暂停录制——” 节目组:“作为补偿,会给你三倍工资。” 陈默:“……暂停录制确实是对观众的不负责任,这点小困难,我会尽力去克服的,请你们放心!” 弹幕: ??? ……主持人你的骨气去哪里了??? 陈默看了一眼节目组给她的流程单: 找到节目组邀请的五位嘉宾,与他们一起共同寻找到巴比斯特的回忆吧! 她睁开眼,因为光线缘故,她根本看不清那个女人在煮什么,但与她一起被绑着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从眉骨能看出来是欧洲人,男的额间有血,昏死在了椅子上了过去。 这几位外国人,难道就是本次嘉宾吗? 而其中的女子见到陈默睁开了眼睛,面露出激动的神色。 女的凑到了她的眼前,急急地对她说道:“你醒了?” 陈默点了点头:“这是什么情况?” 女的神情紧张地压低了嗓音:“你晕倒了好久好久,待会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吃她给的东西,待会我们缠住她,你想办法拿到头顶上那个蓝色瓶子,你看到了吗?” 陈默勉强抬起头,看到头顶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大堆瓶瓶罐罐,无法看清那只蓝色的瓶子藏在那里,而且距离头顶有些遥远,需要踩着椅子才能够到。 陈默问道:“她在做什么?” 女人露出悲愤又痛楚的表情:“那个,那是我们的同伴……被她抓住了!” 哼歌煮饭的女人端着一只盘子放在桌上,上面满是腐烂的肉和蛆虫。 女人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众人,将盘子往前推了推:“吃吧。” 刺鼻的酸臭味倒灌入鼻口里,女的忍不住发出一阵呕的声音,她顿时面色惨白,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肥胖的女人猛然狠狠砸向了桌子:“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你也要惹妈妈生气!” 她的声音尖锐又愤怒,在烛光的映照之下,高大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她紧贴在那女孩的鼻尖,面目狰狞,显得压迫感十足。 女子咽喉不由自主地松耸动了一下,嘴唇颤抖道:“妈妈,安妮错了,安妮错了!” 她的恳求俨然是起到了一定作用,那位暴怒的女人停止了尖叫,忽然尖叫着跪倒在地:“不,我怎么能对你们发火呢?是妈妈错了!对不起安妮,妈妈错了!”说着开始抽打自己的脸庞,仿佛是在惩戒自己。 安妮惊恐地将视线转移到了陈默身上,惩戒自己之后的女人又恢复了方才温柔慈爱的模样,转头看到了晕死在椅子上的男人惊叫起来:“皮特怎么都成这个样子了?妈妈来给你喂饭。” 说着她端起来那碗满是白色驱虫和发臭的腐肉。一勺一勺往那个晕死过去的男子嘴里送,肉不断从他的喉咙溢出,男人已经开始翻起来了白眼,咽喉发出咯咯痛苦的声音。 陈默看到女子悄悄地往肥胖的女人那边挪,她朝着陈默眨眼示意,然后猛然朝着女人一头撞了过去,女人被撞翻了过去,安妮压在女人身上,朝着她大喊:“快去拿瓶子!” 肥胖的女人被压得哀嚎,暴怒的吼声响彻整个房间,但让安妮讶异的是,她死死压着身下的狂暴的女人,眼前的陈默并没有起身,而是坐在原处,神情自若地盯着她。 安妮瞪大了眼睛:“你在做什么啊!快,快去拿那个瓶子!!我摁不住了!!快啊!” 肥胖的女人怒吼一声,将安妮翻身压下,一双手死死掐住了安妮的脖颈,安妮青筋暴起,拼命挣扎:“救,救我!!” 陈默冷眼旁观着,空气中只有那暴怒的女人喘着粗气的声音和骨头咯吱咯吱的挤压声,弹幕却炸开了锅。 【弹幕】 主持人在干什么啊!怎么不上去帮忙啊! 难道是被吓傻了吗?不会是吓得尿裤子了吧! 陈默无视了所以从自己眼前飞速而过的嘲弄讥讽,像是欣赏着眼前的屠杀,点了一下桌上的腐肉,放在舌尖上。 弹幕迟疑了一下: 难不成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吗? 还是说这个主持人其实是个变态? 窗户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粗狂的喊声,打断了即将掐死安妮的胖女人。 “芭芭拉,你怎么还没过去,圣主大人待会要生气了。” 胖女人一下子从安妮的身上惊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怎么已经八点了,啊杰克,你等一下!我,我还没有照顾完孩子啊!啊!这该怎么办?孩子们,快穿上衣服,我们要去见圣主了。” 差点被掐死的安妮从地上爬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陈默,但又忌于胖女人的暴力,低声勉强挤出声音:“是的,妈妈。” 胖女人拿着椅子垫脚,从柜台上摸索着,取下来一只蓝色的罐子,十分珍惜地摩挲着,塞进衣服里。 安妮紧紧盯着那个罐子,又转头怒瞪着陈默。 陈默站起来,皮特还瘫软在椅子上,安妮要上去扶皮特,陈默抢先在她的面前抓起来了皮特,安妮的嘴唇抿了抿,戒备地走开了。 胖女人从仓库里找到了一个轮椅,将皮特安置好了,又给他们三个人裹上了厚厚的围巾,而安妮似乎对围巾十分抵触,她偷偷将围巾摘了下来。风雪极大,夜色降临,胖女人顶着风雪拽着他们三人,一步步往远处一座高大的建筑走去。 在风雪之中,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嘶吼的声音,透过风雪而来,显得可怖又凄凉。 那高大的建筑物宛若屹立在山巅上蛰伏的野兽,风暴的嘶吼像是野兽的怒号,但靠近了特罗斯大教堂时,却猛然与外界被割裂开一样,陷入令人震耳欲聋的沉静。 众人都愣怔着,片刻冻麻了的四肢才恢复了知觉,陈默听到了一阵空灵的小提琴声,像是一阵细雨一样绵密地落在大地上。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一片光华璀璨,灯火通明。 “已经开始了!我们来晚了!圣主,圣主请不要责怪!”胖女人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朝里面爬去,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人群黑压压的,全都拥挤在一起,他们前呼后拥地朝着那白袍子拥去,纷纷跪倒在它的脚下,姿势虔诚又崇敬。 然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小提琴的声音停下的瞬间,那些跪拜的人纷纷站起来,他们手中都拿着刀叉等尖锐物,朝着他们方才还跪拜的神祗身上扎去,血从白色长袍蔓了出来,而那些人在屠杀的过程中,夹杂着呵斥怒骂,拳打脚踢,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阴翳,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安妮拼命地朝前挤去,试图想要拽下白袍子,但都被拥挤的人群给挤了出来。安妮愤怒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看着陈默讥讽道:“你怎么像是一个死人一样不动?还是说你就是个死人?” 陈默岿然不动:“你最好现在离远一点,你不觉得你的情绪不对劲吗?” 安妮看着陈默漆黑的眼,猛地像是被一盆兜头的冷水泼了下来。 她素来都知道如何掩盖自己的情绪,怎么方才就一股按捺不住的无名怒火涌了上来呢? 安妮猛然反应过来:“这里有问题!” 空气中弥漫起来了血的味道,安妮转过身去,看到方才愤怒的人群正全都俯身撕扯着什么,安妮定睛一看,他们手中捧着的,竟然是血淋淋的脏器,早已被血污的白袍下面是一具已经被开肠破肚的女孩躯体,他们贪婪地拿着刀叉往嘴里吞食着,享用着“食物”。 “呕!”这一次安妮再也忍不住了,匆匆扶着墙壁呕吐起来。 弹幕纷纷做出呕吐模样: 我正在吃饭啊啊啊啊!! 等等这个镜头真的能播出吗?不打码的吗?! 他们在吃什么东西??卧槽****,真的是在吃人啊!! 安妮吐得昏天黑地,在一旁的陈默竟然给她递了一张手帕:“你这次倒是比你刚才演的逼真多了。” 安妮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陈默点了一下飞溅在椅子上的血舔了一下道:“因为血的味道不一样。人的血比起动物的血里盐分要高很多,只要品尝一下,分辨出来并不难。那块腐肉,是鹿肉吧。” 弹幕: 哦!!原来刚才她舔那块腐肉的血是为了验证那个女人说的话! 这么说,那个叫安妮的说那个腐烂的肉是她的同伴是在说谎! 安妮的神情一僵。 陈默继续说道:“我的出现,应该不小心打乱了你的计划,你成功袭击了那个男人,所以无奈之下,你只能伪装成你和他都是被那个女人绑来此地的。一般其他人,在那样的情况下苏醒,只怕会被你唬住,真的会按照你的谎言继续走。” 安妮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陈默,半晌道:“你究竟是谁?” 陈默拿出来了通行证:“一个实习的小主持。” 安妮盯着她的通行证看了半晌,眼神落在“实习”两字上,反复瞪大眼睛确认后看向了陈默,噗得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们都完蛋了!!”笑够了的她一双眼死死盯着陈默,绿色的眼眸透着惊恐:“你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3、巴比斯特的遗骸二 “我会尽力完成拍摄任务。”陈默对她的嘲讽丝毫不在意,朝着她伸出手:“我是陈默,是本次节目主持人,欢迎你来到“惊声尖叫”做客。还有其他的嘉宾在哪里,你知道吗?” 安妮扫了一眼对她的示好嗤之以鼻:“我确实是嘉宾,苏珊。来自丹特尼斯。” 苏珊对着镜头勾了勾自己的头发,又拿出来了镜子上了一个口红:“我的妆没花吧?还有多久开拍?” “已经开始了。”陈默道。 苏珊一惊,慌张地将化妆包收了起来:“都开始了你怎么现在才说!哎呀你是直播类……?”她一改方才的冷淡,热情洋溢地凑了上来:“观众朋友你们好,好久不见不知道大家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位“死神的宠儿”苏珊,希望这次也能给大家带来完美的体验~!” 弹幕: 哈…… 死神的宠儿?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太吉利啊…… “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拍摄了,你知道这次探访的巴比斯特的遗骸是什么意思吗?”陈默问道。 苏珊耸肩笑了笑:“小主持人,这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不要想总想着空手套白狼,你可是要带领我们这些嘉宾破解这个谜题啊。” 嘉宾一开始就显得十分不配合,节目组也没有任何的提示,陈默又问道:“那只蓝色的瓶子,是什么?” 苏珊笑道:“是什么,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苏珊对着她怀疑的眼神摊开了手:“我只知道那个瓶子在整个村子都很重要,那个女人将它一直带在身上,我也是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啊。” 陈默看着弹幕: 家人们,怪了,我查了很多资料,但居然找不到有关任何这个巴比斯特的任何信息! 我刚才也去查过了,竟然没有一点相关信息! 这档节目去的地方也好奇怪啊,这些人在吃人肉啊!我的天!不会是到了什么食人族的领地了吧? 这些人在拜什么啊!这不会是□□仪式吧!一定是□□吧! 陈默思索片刻,猛然听到四周传来了空灵的小提琴声音,听到歌声的村民都停止了屠戮和吞食,捧着满手的血又开始对着尸骨跪拜起来。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浑身颤抖,不住地念着同一句话:“多谢神的赏赐,多谢神的赏赐。” 之后,那尸骨又摇摇晃晃地被人扶起来,继续盖上了被血浸染的白袍,端正地被放在了高台上。 他们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来一个蓝色的瓶子,然后将瓶子里的东西洒向了尸骨。 不知是什么的液体。 苏珊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撒出来的液体,伸出脑袋看了半天,等他们撒完之后,又恭恭敬敬地地如潮水一般离开了。 而音乐声也戛然而止。 苏珊和陈默也被胖女人一起带走,陈默推着皮特的轮椅时,看到皮特脸上的血上有着两道泪痕。 陈默顿了一下,继续推着轮椅返回,在雪地走了片刻,忽然转过头。 一旁的苏珊见她停下,紧张问道:“怎么了?” 陈默顿了一下:“没事,应该是错觉。” 外面的风雪已经暂歇,高塔之上站着一个浑身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他在月光下拿着小提琴,眉头紧皱,身上满是落雪,说明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十分的久了。 忽然,他的眼睛猛然睁开,目光锁定着在大雪之中蹒跚行走的四个人的背影。 “听到了……我听到了……” 男人神情陶醉从上衣拿出笔来,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在纸上做谱。他的灵感不断迸发,将笔插进耳朵不断捣鼓,耳朵流出红白相间的脓血,沾满了笔,混合着血,很快一张张纸铺满了脚底。 “没了,听不到了,听不到了!就差一点了,还差一点了!”男人将笔猛然扔掉,深吸一口气:“还不够……不够完整,啊,是的,我要亲手将它补充完整……” 男人抚摸着小提琴,露出诡谲的笑容。 顶着风雪回到房内,胖女人转过身将皮特接了过去,安置在床榻上,一边拿出毛巾仔细地给皮特擦拭脸庞,一边红了眼眶:“我的乖孩子,是谁把你变成了这样了呢?” 陈默看了一眼在一旁神情不自然的苏珊。 她轻咳一声。走上前道:“妈妈,让我来吧,您该去休息了。” 芭芭拉还是不停地哭着,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倒是对着陈默招手,让她靠过来,抚摸着她的脑袋道:“好孩子,普兰,这一天都冷落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咣当一声,陈默看向了苏珊。 她将一旁的水果刀撞落了地,好似是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猛然陷入了慌张。 相对的,陈默不动声色将她的惊慌尽收眼底,这个名字是什么?难道和他们曾经在这里进行的节目拍摄有关? 这个疯疯癫癫的芭芭拉称呼她是这个名字,她似乎是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孩子,能在冰天雪地里有一席之地自然比在外面活活冻死好,陈默还想要问一些别的问题,但芭芭拉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样子,关上卧室房门道:“孩子们,都去睡觉吧。普兰,你的卧室在上面。” “记住,无论听到了什么,都绝对不可以来妈妈的房间。”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严厉且慈爱的,盯着她们直到她们走回了房间。 陈默关上门,普兰的房间处于阁楼上,是有一个独立的空间,普兰将自己的小卧室收拾得十分干净,书整齐地摆放在书柜里,衣柜里有几件换洗的衣服。陈默一边观察一边觉得有些怪异,最终发现了端倪之处。 普兰的卧室里,没有任何一件有成长痕迹的物品。 一个小女孩从小长大的地方,至少也会有属于她的玩偶,在柱子上刻下的成长印痕,拿到蜡笔在墙壁上乱涂乱画的痕迹,但是这个卧室太干净,普兰更像是搬进来的租客。 陈默观察着那些书,那些书大部分都是动植物相关学说,整个柜子只有一本植物大全是关于植物的,她将它拿出来时,感觉这本书有些轻巧,原来是套了一个纸壳子。 在书册里面,是一本手作小人书。 书册是一个自制的童话故事书,外面用羊皮纸包裹着,里面的内容都是用笔亲自写的,但笔墨都褪色了,字迹一部分模糊不清。书页都已经脱胶,书页也残缺不全,有被烧焦的痕迹,但好似被精心的翻修过了一次,每一页的褶皱都被悉心的抚平了。 陈默感觉左肩有些发痒,一边抓挠着,一边翻开书,看清了书名。 《巴斯比特的回忆》。 弹幕刷的多了起来: 好家伙,好家伙,点题了这不是! 《巴斯比特的回忆》原来是个童话本? 这个节目拍摄采访的回忆,是个童话书? 陈默将书打开,看到有的不清晰的字迹已经被描了一遍,陈默一目十行,之前翻阅这本书的人已经贴心地提炼出来了重点。而一些部分,却打上了“?”这样的符号。 整个童话故事讲得是一个女孩从黑暗之中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着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小女孩是一个眼瞎耳盲,嘴哑无味的残疾人,四肢也被绑着,为了活下去,她用工具挣脱了绳索。小黑屋外面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小女孩遇到了能咬断人骨头的疯狗,以及攀爬在墙壁上的巨型蜘蛛等可怕生物,为了从这个迷宫里逃出去,她需要躲过外面的致命的怪物,需要眼耳鼻口的配合,以及脑子的智慧—— 后面孩子是怎么出来的,并未被描,看来看此书的人,只看到了前面一部分。 陈默眯着眼,拿出笔来,那些字迹很模糊,需要很大的耐心去辨认,联系上下文来填补。但她偏偏是一个对文字概念不强的人,摸到书就想打瞌睡。 陈默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左肩有些疼,对着镜子拉下衣服看,原来不知觉间,她将左肩给抓挠破了,留下了三道血印。 弹幕纷纷激动了起来: 啊,主持人很上道啊!半夜剧场果然有福利!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啊,姐姐好有料啊! 是c吧?是吧是吧!摩多摩多。我不装了我就是爱看美女! 终于懂了要给观众福利了吗?你把腿xx,我给你上快艇! 弹幕开始往不堪入眼的奇怪地方展开,陈默连血痕是什么样子都无法仔细辨识,只能匆匆将衣服穿好。无视污言秽语,她方才找了半天的隐私模式,高级功能竟然还需要积分解锁作为人的尊严。 她作为一个实习主持人,显然根本不够格。 她皱起眉头,血印像是人的五官,让她隐隐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在光线下,她一时恍惚,竟然感觉到其中一道血痕眯了一下。她定睛再看,那血痕却恢复了原样。 芭芭拉农场的鸡舍里几只鸡窝着,听到脚步声,隐约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发出不安的咕咕声。一道黑影闪进了鸡舍。鸡发出尖利的叫声,但很快被咔嚓扭断了脖子,片刻后,鸡舍一地狼藉。 苏珊咬着指甲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根本睡不着觉,满脑子都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再回到这个节目现场。 那已经过去了十五年的恐怖记忆,她以为她已经逃出来了,没想到居然这个惊声尖叫的节目又再度重启。 为什么会重启,为什么会重新将她作为嘉宾拉回来??? 她已经受够了! “对了,只要再一次,让主持人出事不就好了?”苏珊猛然翻身坐起来,那个看起来是东方面孔的女人,他们能这么做一次两次,自然也能第三次,第四次…… 本身这档节目就无法用道德和法理来约束,只要能在节目组不注意的情况下,杀掉他们的主持人,就能再次叫停这档惊声尖叫的节目。 但是主持人有着身份卡牌有些棘手——要是知道她的能力就好了。 苏珊的眼底露出凶光,忽然,她似乎看到了窗外飘荡而过一个黄色的人影。苏珊猛然从床上起来,揉了揉眼,定睛一看,窗户外却什么都不存在。 苏珊稍微安心了些,背过身去,安慰自己不要惊吓自己,这巴斯比特虽然特殊,但至少还未开启到她最为恐惧的部分,她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这次却清楚地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子的影子,倒映在她的床前。 苏珊喉咙咯吱了一声。 倏然,陈默还端坐在镜子前,忽而听到苏珊的尖叫声:“啊啊啊啊,有鬼啊——!!!” 4、巴比斯特的遗骸三 陈默猛然感觉到一阵光芒闪烁,时间好似湍急的河流一样不断从她面前奔腾而过,倏然间,外面刺目的光照射了进来,竟然已经变成了白日。 陈默在原地愣怔了半天,觉得大受震撼。 刚才的那是什么? 她将自己的实习主持手册拿出来翻看到了嘉宾,看到嘉宾亦是有身份卡牌的能力,而且随着参加节目得到的积分,有的嘉宾们甚至还能升级卡牌的能力,苏珊是第二次参加这档节目,积分比她这个实习应该高出许多。 陈默被这个光给晃得睁不开眼,但闻到了肉香的味道,让她的肚子微妙地咕了一声。 陈默闻着味道被吸引了下去,看到桌前忙前忙后的芭芭拉,她正在将热腾腾的牛奶里倒入麦片,看到她眼底盛着笑意:“快来,我换了些物资,可以好好地吃一顿饭了。” 陈默走下去,看到她手上满是绷带。芭芭拉将牛奶燕麦倒入她的碗里,让她想起了那天的腐肉,陈默打从心底抗拒,连忙拒绝了:“抱歉,我胃不舒服,我不饿。” 芭芭拉关切地问:“啊,身体不舒服?我,我去给你找药!” 陈默摆手:“不用了,我只是不想吃东西。” 芭芭拉的神色有些无措,小心地试探:“哦……你是不是不爱吃这些,我还换了点荞麦,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粗面包,好吗?” 陈默再度拒绝,在这个地方吃东西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她用实习得来的积分换了一瓶营养剂,又看到精神有些萎靡的苏珊从房间走了出来,不等芭芭拉问她,苏珊径直走了出去。 陈默也拿起来了帽子,跟了出去。 皮特在院子里坐在轮椅上,苏珊径直地走到皮特身边,将他推着就走了出去,芭芭拉在后面追了出来:“你要带他去哪里?” “散步!”苏珊头也不回,但能听出来怒气很重。 皮特还在昏迷之中,歪着脑袋瘫在轮椅上,苏珊在雪地里吃力地推着他走上了一个大斜坡。 她转身,将轮椅只用脚垫着,斜坡下面是裸露出来的岩石,若是俯冲下去,恐怕会当场摔得头破血流,苏珊看到陈默在身后,神情气恼:“你过来做什么?” 陈默气定神闲:“散步。” 苏珊:“这么大的一片地方你不走,偏偏跟着我们,你有毛病啊?” 陈默:“比起你废了半天力气将一个昏倒的人推上山坡,我病的并不重。” 苏珊冷哼一声:“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陈默抬手将两只手都塞进了咯吱窝:“我也没别的手可插了。” 苏珊:“……” 弹幕: 噗,哈哈哈哈哈,这个小主持气人真的有一手。 嘉宾不配合工作,主持人自然得治治。 苏珊有许多质疑要质问皮特,但这个让她震惊的新人还真死皮赖脸地赖到这里,她满腹的话憋得生疼,四处看想要找一个趁手的石头,先将陈默解决了,但她的脚一用劲,当场打滑,陈默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皮特的轮椅,苏珊扑楞着就滑了下去。 苏珊一路滚得眼冒金星,直到闷声腹部一疼撞停了下来,她疼的龇牙咧嘴,勉强站起,却看到陈默已经走了下来,眼神奇怪地落在她身后。 苏珊顿时紧张起来:“我身后有什么东西?” 陈默皱眉指着后面:“那边,好像有一个人。” “什么!”苏珊转过身,看到她摔下去的地方,因为她的动静,这一片的雪原塌陷了一部分,隐约露出来了一个人的脚。 她走过去,发现是一具僵硬的尸体,看起来还是个不足四五岁的孩子,而她又感觉脚下硬邦邦的触感,将尸体从雪堆里抱出来后,苏珊大叫起来:“啊!!” 她瞪大眼睛看着陈默:“这里还有!” 陈默索性俯下身,从那片塌陷的雪原里挖着,很快,一具,两具,三具——无数具尸体都被挖了出来。 等忙完都已经日暮西山,陈默和苏珊累的浑身都是汗,她们粗略地数了一下,这些孩童尸体竟然有一百二十具之多,其中还有四个是年轻女人的尸体。 陈默注意到了那些孩子全都是金发白肤,面目清秀,宛若巧匠精雕细琢的雕塑,她们的穿着都十分讲究的丝绵睡衣,但却全都赤着脚,像是半夜忽然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逼迫他们逃离,他们的尸体全都蜷缩在一起,在冰天雪地里生生冻死的。 苏珊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她一脸惊讶:“这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火灾……”陈默看到一个小孩的衣服有被烧焦的痕迹,又仔细地看了看其他尸体,又发现有的尸体上有凝固的血迹,那伤口看起来像是弹孔:“还有枪击的痕迹。难道他们遭到了强盗土匪的打劫?” 苏珊眼睛一闪,陈默猜出来她应该想到了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 “喂!!”在不远处传来了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苏珊往后缩了一步,低声嘟囔:“糟了,是巡逻队。” 眼前是穿着黑色长袍的一群人,他们大约七八个人,手持武器,走近她们时,苏珊忽然着急地抓着陈默:“姐姐,你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啊!!” 迎面走来的几个人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个个面色大变:“警戒!!都抱头蹲下!” 陈默和苏珊都被人摁着跪在了地上,他们的力气极大,用枪顶着她的脖颈,让陈默都喘不上来气:“这是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快说!你们是谁?怎么来这个村子的?!” 苏珊挡在了陈默之前抢先惊恐万状地喊道:“我,我不是故意来这里的!我只是想来找她,你们不要怪妹妹,她只是一时迷路了,绝对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说着转过头,朝着她露出挑衅的笑。 陈默:“……” 弹幕实时的一句话贴切地表达了她的心情: 一口陈年老茶都呛进了她的喉咙里了。 那巡逻队将矛头全对准了陈默,枪口都快在她的脑门上戳一个洞了:“你来解释!” 苏珊暗笑,巡逻队的人向来十分严苛,在以前为这里拍摄节目,他们一行人在巡逻队这里吃了不少苦头,即便这个新人狡诈,她倒是要看陈默怎么从这里脱身。 要是能将她的身份卡牌逼出来,那一切都好办了。 陈默一直紧绷的神情微变,似乎有些动摇,在众人以为她要不堪逼压做出反抗时,陈默忽而扑上去抓着长袍人的手涕泪齐下:“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巡逻队:“???” 弹幕:??? 陈默指着上方瘫在轮椅上的皮特哭道:“求你们,麻烦你们看一下我的弟弟!他从昨天晕倒之后,现在都不省人事!我逼不得已,才来这里想要找你们啊!求你们快救一下我的弟弟!” 苏珊:“……” 几个人将信将疑地上去探查了皮特的气息,转过身来对着她们嘀嘀咕咕,其中一个人说道:“这件事情得上报,马上得处理掉。”“被她们看到了,怎么办?”“她们看起来……” 陈默感觉他们在对自己上下打量,审视的眼神让人十分不舒服,但是她依旧尽职尽责地嚎啕大哭,却不是因为表演,而是她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在刚才尸体出现时,胆小鬼的卡牌作用就开始发作,饶是她一直憋着,才没在苏珊和观众面前垮台。 一边嗷嗷哭,耳边一直在提示:胆小鬼卡牌共情力加一,共情力加二,共情能力加三。 共情力是什么玩意? 陈默点了一下,跳出提示:共情能力能让您哭起来更富有感染力,引起其他人的共鸣。ps:哭的时候在地上打滚,效果加倍。 陈默:…… 这对巡逻队似乎起效了,他将冰冷的枪管移开,陈默转头对着苏珊安抚道:“妹妹,你这么担心我,实在是让姐姐我感动。没事的,我们已经找到了巡逻队,他们一定会帮我们救下弟弟的!” 苏珊一脸鄙夷:你还没完了是吧?? “他的情况很糟糕,必须马上进行治疗。”巡逻人一手提起来她们俩:“你们必须和我们走一趟。” … 多僧正在爱惜地擦拭着他的小提琴,但是他耳畔又再度响起来了绝妙的音乐,他一脸陶醉地站起来,马上拿出来了一旁的纸张开始写写画画,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旋律也越来越急促,他的笔尖仿佛像是在随之舞蹈一样,就像是—— 大呼小叫的声音破坏了所有的意境:“神司——神司先生——!” 多僧猛然抽离出来,站在他面前的人顿时惨白着脸,急促地往后退,但已经来不及,多僧已经用笔扎穿了他的手掌:“我有没有说过,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在我作曲的时候打扰我?嗯?” 笔稍许的用力,听到一阵阵惨叫声,他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来了笔,转头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两人。 “啊,是两位漂亮的小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默和苏珊都没有移动。 多僧又慢条斯理地将视线移到了一旁巡逻队的身上,他们连忙恭敬地将所见都说了出来,多僧一边听,一边拾起陈默的头发摩挲着,而后又转到了苏珊的身后。 苏珊的一双眼几乎要在多僧的身体上穿一个洞,惊愕慌乱让她连逃走的力气都忘了。 “你……怎么……怎么会是你……” 她感觉到多僧的手指在她的颈部抚摸着,一点点将她的灵魂抽离出来。 陈默总算感觉到了脚恢复了些知觉。 方才在接触到多僧眼神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遭到了迎头一击,脑袋轰然炸开,连带着她的四肢都开始麻痹起来。 胆小鬼的被动虽然面对危险时能及时警报,但她也被这“危险”“恐惧”两个力道给震得连动都动不了。 这个笑眯眯的男人,极其危险。 她看了一眼苏珊,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可怕,一双眼死死瞪着那个男人,震惊无措,恐惧慌乱几个大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好了,这此节目拍摄大概可以结束了。 弹幕也开始猜测: 这个人看起来气场好强大,主持人都被镇住了! 终于看到主持人害怕了,哈哈哈,连动都不敢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但是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啊,我还想知道!你再苟一会不要死啊! 陈默很想要解释她僵直的样子是因为胆小鬼的被动作用,但这不能代笔她就真的害怕了,为了证明,也是在最后的节目收尾能用性命高光一下,也算是她作为主持人的职业精神,所以她选择了弹幕里大家都好奇的问题。 “您好,我是惊声尖叫栏目组的主持人,能不能采访一下您,您对村中出现大量尸体有什么看法?” 5、巴比斯特的遗骸四 苏珊这次把眼睛瞪大挪到了她的身上。 多僧的眉头一挑。 连巡查队的人都被她吓得住了嘴。 多僧绕到了她的身前,面前的女子身体僵硬,低垂着头,虽然她在竭力地压制着自己,但他还是可以听得到她的恐惧。 这是他最喜欢的曲调。 “你为什么想知道?”多僧站在她面前,鼻尖贴在了她的头发上,像是爱人之间的呢喃,他感觉她绷直的后背就像是紧挽的琴弦,他轻柔地将手搭在上面,想听到她在演奏出什么美妙的音乐:“美丽的小姐,你在害怕什么?” “普兰,你在说什么!”苏珊忽然大声喊道。 琴弦在脑海中陡然崩断。 多僧一把将陈默推开,他的力气用的太大,陈默被推搡得摔在地上,吃痛地捂着胳膊。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这个男人听到她的名字会这么吃惊? 她四处寻找苏珊,那个狡猾的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逃了出去,而他没有追上去,而是用一种复杂地眼神探究着她。 人若将死,就会涌现出不顾一切的愚蠢,人们称其为勇气,并且为此树碑立传,歌功颂德。陈默虽然不懂得什么才是节目效果,但还是倔强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这个名字让你想到了什么?” 多僧不语,针刺眼神像是在她身上扎出一个窟窿。 陈默感觉左肩微微发疼,多僧又走近了一些,掐着她的下巴皱眉:“你怎么会是普兰?你怎么可能是普兰?” 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是普兰。”陈默反复刺激他,想要看到他会不会再情绪失控,但这次多僧好似知道她的目的,不怒反笑,手指撩起她的头发:“你既然是普兰,你怎么会来问我那些尸体的事情?” 陈默脊背一阵发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多僧将她的头发松开,将门拉开示意她离开,在她一头雾水地走出门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有人来接你了,好好想想,你究竟为了什么来到了这里。” 陈默平生最恨就是打哑谜的人,她恨不得冲上去摇晃着他的肩膀让他把话说清楚,但多僧阴蛰的神情夹杂着不满,似乎对她占据了这个名字有着分外的敌意。 陈默决定先忘记节目效果的事情。 陈默出门吃惊地看到芭芭拉正在门口打转,见到她出来十分激动地迎上来,将羊皮披肩给她披上,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神情激动:“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犯了什么大错,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陈默看着她浑身落满了雪冻得浑身发抖的样子:“为什么你不进来等?” “神殿不是我这等人可以随便进去的。”芭芭拉搓了搓僵硬的手牵着她往回走:“你一定很害怕,我这次又换了点牛肉,我煮了牛肉汤,我们回家喝汤!” 陈默回去的路上又折返回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巡逻队解释此地出现野兽,所以暂时禁止出入。 巡逻队在害怕什么? 陈默试着问芭芭拉关于这个村庄的事情,芭芭拉告知她,在这个村落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最好不要忤逆神的旨意,但他们崇拜的神究竟是谁,至今她都不曾知晓。她又试着问普兰这个名字,芭芭拉倒是坚决固执地认定了她就是,似乎从来都不曾更改过。 甚至村里的人,都顺理成章地将她和嘉宾都作为村中人接受了。 他们根本不在意你的过去,人种,只要有一个名字,就能融入他们一样。 这个村落,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她回到家后,苏珊见到完好无损的陈默显然有些吃惊,她看起来惴惴不安的样子,一直在门口打转。陈默无视她,径直走到厨房,芭芭拉煮的牛肉汤十分浓郁,一口下去将浑身的寒气全都驱散开来。 芭芭拉终于笑了起来:“多喝点,还有!” 她在闲暇之余也搜集了许多情报,在这个村落里,所有的物资都是需要和神殿换取,家家户户而用来换取的东西,正是那个蓝色瓶子里的液体。芭芭拉好似在她绝密封闭的卧室里熬制,才能制作出一小瓶出来,所以才当做宝贝一样随时带在身旁。 换取牛肉等物资,不知又耗费了多少熬制出来的东西。与陈默一点点积累可怜的积分相同,她与芭芭拉感同身受,即使芭芭拉根本不知道她们这些外来人是谁,来此的目的为何,她还在为了她们这帮不识好歹的家伙耗费着精力,但却也是她来到这奇怪的节目第一次感受到的没有任何目的关怀。 苏珊嗤笑:“你讨好这些村民也是没用的,他们都是……算了,给你说了也没用,这些村民你无论怎么对待他们,他们都是这个样子。不信你看,他们连发火都不敢。” 苏珊一把将芭芭拉递过来的碗掀翻,滚烫的牛肉汤洒了芭芭拉一手,她疼得抓着手腕开始哀嚎起来,苏珊吼道:“都说了我不吃了,你聋了啊!” 芭芭拉蹲下身收拾着打碎的碗,一连地道歉:“是,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下次给你做你爱吃的好不好?” 苏珊朝着陈默挑眉:“你瞧,这就是他们,所以你再怎么讨好,也是白——” 陈默根本没有听她说什么,而是俯下身将芭芭拉从地上扶了起来,来到水龙头开始冲洗她的伤口,末了又拿出来一个膏药:“用这个,每天三次,过两天就能痊愈,对你的冻疮也有好处。” 苏珊大笑起来,如果她没认错,那个药膏好像是需要花费五个积分:“你是不是傻啊!” 陈默头也不抬说道:“把地板收拾了。” 苏珊冷笑:“我凭什么听你的?” 陈默转过头来:“那个拉小提琴的男人让我给你传达一句话,但你看起来并不想知道。” 苏珊:“……” 僵持片刻,苏珊愤然咬牙,起身去拿了拖布和扫帚。 陈默转身走上楼:“对了,别忘了把那碗牛肉汤喝了。” 苏珊:“……” 弹幕齐刷刷地开始哈哈哈。 哈哈哈,你们看到她的表情了吗?主持人我劝你今晚不要睡太死。 主持人你和嘉宾的关系一上来搞成这样,她要是不配合你拍摄节目怎么办啊? 不过主持人对这些奇怪的人这么好,是不是有点太伪善了? 陈默没有理会弹幕,在床上瘫着研究那本童话故事书,忽然觉得书的扉页里有着厚实,她将扉页舒展开,里面塞着一张折起来的海报,陈默将海报展开,看到里面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宣传册,纸张一碰都掉渣。 上面写着: 福特公司招募秘书,要求,女性,18-25岁之间,金色长发,白皙皮肤,纯古哈曼人种,需要有血统证明。 工作内容:秘书,处理文件。 薪资:10000马克。 陈默瞪大眼睛,这个薪资高的令人咂舌,福利待遇想来也是一等一的好,但普兰将这个宣传册保存得这么仔细,是什么原因呢? 她想起来那个拉小提琴的神司,他话里有话,难道那些尸体,普兰应该知道其中的原因……还是说,普兰曾经也是那些尸体中幸存者? 门口传来敲门声,陈默收好了宣传册和书,苏珊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他说了什么?” 陈默不慌不忙:“你和那位神司曾经认识?” 苏珊冷哼一下:“你不要想诈我。你还没有任何资格与我交换信息。” “哈。”陈默坐的端正:“与你相反,我却希望我们能达成合作。” “那得先看你的诚意。” 作为在巴比斯特的遗骸节目重录的元老嘉宾,苏珊在装备和积分上完全可以碾压她,作为初代探索这个村落的人,苏珊手上掌握着大量重要信息,也许可以让他们成功拍摄完成,陈默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你最好不要骗我。”苏珊用一把刀抵在了她的脖颈,冷冰冰的触感渗透进她的肌肤:“这个巴比斯特的骸骨既然能够腰斩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默的心猛然一跳,眼都不眨:“当然。” 弹幕却都激动起来: 快来看,快快来看!主持人要翻车了! 别看现在她表面故作深沉,实际上慌得一匹。看你怎么圆回来哈哈哈! 因为陈默之前对嘉宾的嚣张态度,大家更喜闻乐见看她吃瘪,原本挂着直播间的潜水人都被炸了出来。 主持人这么胸有成竹,难不成是要发动身份技能了吗? 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哎对啊,我看其他直播间的主持人都爆身份了,怎么她一直都憋着? 苏珊比所有人都更紧张,她已经做好了在出现异状时马上就刺下去,但陈默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举动,心平气和道:“她没有死。” 陈默看着苏珊的眼曈猛然瞠大,霎时面如纸白。 她手中的刀咣当落地,仓惶往后退了一步。 6、巴斯比特的遗骸五 弹幕: 她信了! 她真的信了!! 离谱!!喂喂喂你看不出来这家伙在撒谎嘛! 这走向显然不是直播间蹲守的观众想看到的,陈默趁着苏珊神情恍惚之际将小刀踩在了脚下,苏珊显然慌了神,上前拽着她的衣袖反复确认:“这怎么可能……?他真的说了这句话,真的吗?” 陈默见到她慌乱的模样,印证了几分心中猜想。 苏珊对皮特的态度,见到神司的样子,看起来都不像是第一次见面,而昨晚上她尖叫着有鬼的样子,更是让陈默笃定苏珊此前的节目拍摄中,他们之中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正是前主持人杨澜。 她只是稍微试探一下,苏珊便露出了马脚。 “好了,我的话已经带到,希望你不要食言,有任何的消息请与我分享。” 苏珊稳定了心神,恍恍惚惚地走了,直播间一阵安静。 就……这样? 难道就我一个人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吗? 我知道了,主播你的身份是语灵者对吧,就是那个说什么都会让别人相信的那个主播白晓!你和他是一个身份! 但是言灵不是直接操控对方吗?苏珊的样子并不像是被操控了。 弹幕又开始争论不休,陈默一边记一边归纳,主持人和嘉宾各自都有着身份能力,原来目前直播平台暴露出来的身份有二十多种。面对他们的质疑,陈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等有人能将我的身份逼出来,你们不就知道了?” “总之你们输了,来吧,每人一朵花,愿赌服输,一个都别想跑。” 这是在方才她忽悠苏珊上楼时,忽然想到的一个点子,若是想要成功地造成节目效果,实际上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和观众互动保持热度,就能挽救她的节目收视率于危难中。 正好观众全都想看她撒谎翻车。 她便随了他们的意愿,直接用主持人职权发起了投票,倘若输了她便听从弹幕指挥做一件事情,若是赢了就必须要送给她玫瑰礼物。百分之三十的人相信她能忽悠成功,剩下的全都是打算看她好戏的。 输了的观众弹幕开始纷纷抱怨起来: 真的是路过的狗都得吐一块骨头! 能不能有个能打的过来把她的身份逼出来啊! 陈默一边看着满屏的花一边乐不可支,虽然一千朵才能兑换十个积分,但蚊子腿再少也是肉不是? 陈默看到一个人默默地送了她一百只花,是叫做摩卡小甜甜的id。 它倒是一个弹幕都没有参与。 被誉为掉进钱眼里的黑心主播竟然也有真爱粉了吗?陈默觉得很意外,但有钱又不哔哔的金主谁不喜欢? 苏珊心烦意乱,她清楚地记得在他们逃离这个地方时,花了极大的代价将才将行踪隐藏,为了不被节目组发现,这么长时间,他们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相聚过,但越是拼命埋葬和遗忘,却又像是蛮横肆意的噩梦一样,总是将她惊醒。 如今他们又再同一个节目里重新相见了。 那一晚上自己见到的人,真的是她吗? 杨澜——! 苏珊无法冷静下来,她在房间里不断打转,打开积分页面,作为嘉宾,她们也能通过配合节目获取相应的积分报酬,但如今她只剩下了五百。她点开又合上,觉得自己这些积分大概不够从这里逃出去。 积分可以提升身份能力,甚至还能购买节目组提供的道具。 她以前经常抢夺多僧的积分,但让她惊讶的是,多僧竟然不曾离开这个地方,而且还变成了那副癫狂让人胆战心惊的模样。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以前只会躲在人背后的看起来就很胆怯懦弱的家伙,如果不是他面对面阴恻恻地冲着她笑着,让苏珊能看清他额头上凹下去的伤痕,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早应该死掉的家伙,是如何从坟墓里爬出来。 多僧……哈,那个看到血都会胆怯头晕的懦弱家伙,他居然敢留在这里。 而且还混成了神司。 小丑妄图披上人装,装模作样地简直可笑又令人愤怒。 苏珊利索地收拾着道具,清点所有的积分,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老老实实跪着摇尾求怜的狗,就不应该妄图想要当个人站起来。 她摊开手掌,一条如蛇一般黑色的纹路从她的掌心开始向上攀爬。 …… 多僧正在饶有兴致绕着皮特拉小提琴,而在月光下昏迷不醒的皮特没有任何举动,多僧哼着歌曲,手指一点点扶上他的脖颈,眼底闪过一瞬的杀机。 但他忍住了。 还不到时候,他要冷静下来。 计划出现了偏差……不应该出现的人物横插了进来,再度出现的普兰,任何能影响到他计划的因素,哪怕现在还不足以造成威胁,但始终就在那里,如鲠在喉。 “也许…是天赐的机会也说不定。艺术家的灵感可是很宝贵的,毕竟能够听到死亡之曲的人实在太少…… 吵闹,他只能听到这个世界的喧嚣。愤怒,激动,生气,恼火,毫无底线地挥洒着恶意,多僧盯着那一片血红,血色蔓延在他的眼底,仿佛汹涌而又平静的火焰,但却跳动着奇异的音符,恍若痛苦两个词语凝结出来的嘶吼, 他将小提琴搭在了肩膀上,神情陶醉。 “我听到了……听到了……” 陈默还在研究书,那本小童话册子她翻看了几遍,但内容很简单,小女孩从巴斯比特逃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后文。 陈默眨了眨眼睛,手落在了书页上。 忽然她两眼一瞪,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本书的书页怎么是打乱的? 陈默这才发现这个小册子,所有的页码都是乱的,第一页是13,第二页就变成了4,她将所有的页码都写在一张纸上,然后一狠心,将书页全都拆了下来,进行了重新组装。 她惊讶发现,这书的排版是倒三角形状,而对照拍好的书页的内容是正三角形,而书页也是从第一张是1,第二张是2,并非一页纸上对应两页12为一张纸。陈默对比了半天,心中一动,将两张纸叠在了一起。 陈默拿起来桌上的烛台,将两张纸拿起来举在了烛火下,影影绰绰,两张纸间交叠处,第一张纸的圈勾出来第二张的单词,陈默将这些话都记了下来。 直到大半夜,她才将所有的书页都给重叠,将内容全都记录了进去。 “生死如何,是我自己做下的决定。 格尔不愿他会理解我的。 如果有人发现了我的秘密, 请将它带进坟墓里。 不要怨憎任何人, 我们会走向不朽。” 剩下的就是一连串的数字代码,这些字她都认识,但为什么拼在一起就让人有些不明所以呢? 陈默觉得脑袋有点大,将书收好,眯着眼睛又开始困了起来,听到了外面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接着是芭芭拉的尖叫:“啊——~!!!” 陈默抓着衣服冲下楼,看到芭芭拉哭喊着摁着苏珊的头,苏珊头上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不知刚才她究竟做了些什么,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一定是惩罚,这一定是神在惩罚我!求您不要惩罚我的孩子,我愿意接受所有的罪责!!” 陈默看到苏珊的状态极差。她整张脸颊红的仿佛要沸腾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眼睛瞳孔散着,而且昨日她还在抵触芭芭拉给她围围巾,今天早上却围着一个厚厚的围巾,将脖子缠的密不透风。 “发生了什么?”陈默问道。 苏珊昏昏沉沉:“我,我也不知,我从昨天就觉得不舒服,刚才一阵头晕,一下从楼梯栽了下去。” 胖女人揪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毛发被她扯了下来,她情绪激动地冲回了屋子里,拿出来了那个蓝色瓶子:“神啊,求您!孩子们,你一定是生病了,走,我们去找神明大人!” 再度来到了那所特罗斯大教堂,而白天来到这里和晚上来到此处的观感全然不一,那一日的风雪太大,她看不清整个大教堂的结构,现在仔细一看,整个建筑,呈现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陈默仔细看着,猛然回过神来。 它像是一座立在山前的巨型墓碑。 陈默和芭芭拉扶着浑身无力的苏珊,看到她不舒服地整理着围巾,隐约露出的纤细白皙的脖颈好像有着黑色的纹路。 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纹路。 这场病来的蹊跷怪异,难道是昨天那一句话给她造成的打击太大导致的吗? 陈默有些怀疑,但找不到需要质疑的地方。 神殿之外的人将他们拦住,不许满是污垢的他们进入神殿内。 芭芭拉早有准备,拿出瓶子恳求半天,守卫磨磨蹭蹭才进去请示。 陈默站在外面观察,整个神殿内部装饰十分简单,四周满是粗壮的管子,陈默继续摸索着四周的墙壁,这些是用石头垒砌的石壁,十分坚硬厚实,窗绘用的彩色宝石点缀,折射出来斑斓的光彩。最中央有着一个高台,让人讶异的是,昨日的痕迹早已消失无踪。 那块石台光滑又柔和,晶莹剔透,而仔细看,却能看到内部有着缕缕的石絮,却都是血色的,但她看得有些不真切,往里面探身,不小心踩到了神殿的台阶。 “大胆!!神殿也是你们能玷污的?” 有人厉声呵斥着她,陈默抬头,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他从高台之后走出,不知是男是女,瘦骨嶙峋,一双深凹下去的眼像是两个黑洞。 芭芭拉连滚带爬地抓着黑长袍的人哭喊着:“祭司大人,祭司大人!神主啊,请你救救我的女儿!” 祭司怒视着陈默,瞬间脸色大变,像是芭芭拉一样开始对着空气不住地恳求:“啊,神,我不该在您面前露出如此丑态,神啊,感谢您赐予我的内心的宁静与祥和,神啊!我只想让女儿不要被牵扯进任何事情!” 那位神祭走上来,看了一眼苏珊,冷冷说道:“你的女儿罪孽深重,遭到了神罚,你想救下她,就必须在这里虔诚祈祷,直到她的烧退去,如果她今晚还不曾退烧,说明神不曾原谅她,你也救不了她。” “是,是!” 芭芭拉连忙跪在雪地里,不住地朝着神殿磕头,自诩尊贵的神祭倨傲地看着她卑躬屈膝的模样,转身欲走,忽然听到了一阵嗤笑。 他瞪大眼看向了陈默:“你,你方才在笑?” “是我又如何?”陈默不可置否对着芭芭拉说道:“你在拜什么神明?你虔诚的神,真的存在吗?” 7、巴斯比特的遗骸六 大殿上的人不多,她的声音落地可闻,顿时,整个大殿所有的人都向她看来。 祭司的青白的皮泛起一阵冷紫,眼球爆出,神情可怖地贴在她的鼻尖。浑浊占有八成的眼白下,翻出来黑而无神的瞳孔对着她的眼,湿冷又粘稠的手掐着她的双臂。 腥臭的味道冲进她的鼻腔,陈默不移动分毫,听到他的声音一字一字在她耳畔响起:“你方才,亵渎了神。” “你亵渎了神——” “你亵渎了神——” “你竟敢亵渎神!!!” 陈默感觉到了周遭的人将她拥堵了起来,他们死死地抓着她的身体,愤怒的力道之大几乎将她自中撕裂。 弹幕纷纷涌了起来: 作死,十足的作死啊主持人!! 枉我昨天还夸她有脑子,这不是妥妥地送人头吗? 你说你惹他们干啥…… 陈默被挤在漩涡中央开口了:“你们的神不让你们生气,你们现在生气了,神会不会责罚你们呢?” 她看到周遭的人脸色齐齐一变,所有人在相互看着对方,方才的怒火齐齐如连根被斩断,他们霎时间都僵住,面上浮现出恐惧。 怎么会……方才失了理智? 未在规定的时间里爆发情绪,这在神殿的大忌啊! 不知从哪里黑压压地聚集而来阴云,天色暗沉,沉甸甸地坠在人的心口,仿佛预兆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不许喧哗,不许恐惧,将灯火全都点起来!。”神祭的脸变得严肃地可怕,他低声提醒着周围的人:“所有的人都进来,快去点灯!千万,不要……吵醒它。” 苏珊趁着所有的人都在拥堵着陈默,终于有机会抽身离开。 原本她就是故意受伤,想要作为借口来到神殿,没想到竟然也会被拦在门外,多亏了陈默自己招惹出来骚乱,才能让她潜入。 整个神殿内的人都拥堵到了门口去惩戒亵渎者,她还记得自己和陈默被带入偏厅的路线,她走的时候还刻意留下了痕迹,顺着痕迹,她再度摸到了多僧所在的房间。 早上是所有神司做功课的时候,就算是多僧也不例外,房屋内空空,只剩下轮椅上依旧躺着的皮特。 果然在这里……但不知是死是活了。 苏珊翻窗进去,而转眼轮椅上的人早已不见了踪迹,苏珊顿时脊背发紧,弯下腰警惕地看着周围,一滴冷汗落在地上。 她轻声说道。 “之前的事情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将你打晕的,我当时吓坏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现在我们又重新回来了,只要我们联手,想办法从这里逃走,一定能再次摆脱这个节目的控制的,你相信我!” 但四周还是没有任何人影。 苏珊咽了一口津液,转头刚想回大殿内,却感觉一缕湿漉漉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肩头,她拿起来一看,是一缕金色的湿发。 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珊,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一双手像是钳子一样钳住了她的肩膀,那声音也变得怨憎刻薄起来:“我明明是那么的相信你!!” 苏珊僵直了身躯,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 惊悚的尖叫让众人想起来了深埋在心底不敢碰触的恐惧,原本众人就一直紧绷的神经,在听到了尖叫声后如溃堤的大坝:“难道是是它,是它来了!!是它来了!” “它来了!” 人群崩溃地喊叫着,纷纷推搡逃逸,但是神殿的大门却嘭咚一声猛然阖住,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里面。人群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拍打着门扉,但厚重的门扉纹丝不动,对人们的哭嚎无动于衷。 那祭司一双眼怒视着眼前的女孩。 “你居然玷污这伟大的神!!!你怎么敢玷污这伟大的神!” 祭司看到一直稳如泰山的女子对着他喉咙耸动,猛烈地呕吐了起来。 祭司:“……” 陈默嗓子沙哑:“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反正神殿都被玷污了,也不差我这点东西吧?” 祭司愤怒地哀嚎着,转眼却被激动的人群淹没,他在人群间隙里因暴怒鼓起来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想活将她撕了,陈默素养良好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感觉胃好受多了。 在大门紧闭的那一刻,胆小鬼的本能让她感觉到了一阵恶寒,而伴随着那个祭司抓着她,那股恶寒交织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她的本能不断叫嚣着危险,手脚麻痹,但陈默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念头:“如果对抗胆小鬼的本能,会发生什么?” 她这样想了,也就这样做了。 然后就尝到了苦头,由于极度恐惧引起来的肠胃痉挛,头脑肿胀,若不是那忽然左肩一阵尖锐的疼,她应当会当场失禁背死过去。 胆小鬼这张牌,对付外人唯唯诺诺,倒是对抗自己人重拳出击。 陈默掀开衣服,左肩的血痕还在,而且比昨晚上更鲜红了些。 人群已经失控,哪怕祭司大喊着要让众人冷静,但尖叫声和怒骂声依旧沸腾,忽然有人抱住了她,竟然是芭芭拉。 她身上的不适感一下消失了。 芭芭拉手上不断地做着祈祷动作,浑身发抖地重复着:“不要抢走我的孩子,不要抢走我的孩子,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不要害怕,妈妈在这里!” 陈默艰难从她的双肩探出头,警惕地望着四周,不见苏珊的踪迹。忽然贴着墙壁的大殿的灯火一盏盏地熄灭,很快整个大殿就陷入了一片灰暗之中。 黑暗尤其让人胆怯,众人逐渐停息了毫无意义的怒骂尖叫,看着最后一盏灯熄灭。 “你们听,是什么声音?”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 众人屏息,听到墙壁四周传来了一阵:“沙沙沙沙沙沙——” 像是许多只手攀爬在地上朝着他们走来的声音。 陈默忽然感觉到一阵阴冷,本能又开始叫嚣着躲避,芭芭拉的怀抱是它判断的安全之地,但即便这样也抵挡不住这股冷意侵袭。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四面八方走来,大家又开始拼命拥挤在了大殿中间,一步一步,沙沙沙沙,直到脚步停歇在他们面前。 极致的安静中,忽然人群中发出一阵尖叫:“啊!!是谁!有人在抓我的头发!” 8、巴斯比特的遗骸七 透过窗外依稀的光线,他们看到一个看不到的东西,将一个女孩抓着头发从人群里提了出来,女孩拼命尖叫挣扎,悬在半空。 “天啊!西洛!我的孩子!!!”人群里女孩的父母发出一阵绝望的哀嚎,冲了上去,但他们无济于事,女孩被拽离地面太高,她双手想抓住看不到的东西,但却一次次穿了过去。 女孩被提到了最高点,忽然被松手,女孩凄厉地惨叫着摔了下来,下面的父母双双去接,女孩砸下,重重摔在了他们的身上,两个大人被砸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噗”地裂开,女孩虽然一时没死,但却呕着血,胸膛一鼓一鼓起地,显然折断了胸骨。 一家三口的惨烈场景让众人纷纷痛苦地祈祷起来。 而很快,又有女子被连带着头发拽了起来,她目睹了西洛的死状,尖叫着哭喊,身畔的几个人抓着她的手,也被连带着提了起来,女子尖叫着求他们不要松手,但他们坚持不住还是掉了下去。 然后,又是凄厉的惨叫。 第二个,第三个……少女的身躯如碎裂的瓜瓤。 陈默一边因为本能浑身发抖,一边不断地总结,她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这些被抓起来残杀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子,而且清一色都是金色头发。 这让她想起来了在雪原上的尸体,这黑色的影子为什么独独对那些金发碧眼的人赶尽杀绝呢? 陈默自己本人是黑色头发,但他们认定的普兰本人不一定。 而一股袭来的恐惧却证实了她的想法。她的寒毛直竖,胃部痉挛,从未有过的一阵惊颤。 嗯,很好,看来普兰真的是金发了。 陈默无语凝噎。 生理性的泪水是胆小鬼的为了勾起旁人恻隐之心的被动作用,因为她的耳边又开始出现了节目组的提示音:“共情能力加一,共情能力加二——共情能力正在影响中——” 但对鬼影似乎没有任何作用,倒是这些本就吓得魂不附体的众人被迫与她“共情”,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陈默:“……” 弹幕纷纷摇头: 我没看错吧,主持人被吓哭了? 一个鬼影子都吓成这样,这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 陈默麻了。 芭芭拉将她抱的更紧,脸上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依旧执拗地不断重复着那句话。陈默被她怀中的瓶子硌得生疼,蹭开了她的瓶子,却嗅到了一阵强烈刺鼻的气味。 陈默仔细嗅了嗅,神情一怔。 “噗——!” 又一具尸体落在了地面,女孩崩出来的眼珠黏在了陈默的腿上,布满血色的黑白瞳孔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陈默拿出手帕,将眼珠取下,轻轻放在地上,将手帕盖在那死不瞑目的少女脸上。 撕裂的恐惧叫嚣着穿透了她的身体,陈默扯下一块布咬住以防止自己被动反应让她咬断舌根,撕扯头皮的疼痛穿透了她,一股庞大的力量生生拽着她往上扯,芭芭拉死死地抓着她的手,陈默却从她的怀中抓起来了瓶子,往地上一摔,瓶子里的液体伴随着芭芭拉的尖叫飞溅。 陈默抓着碎片和头发,咬紧牙关割裂了长发,在自己摔下去时,又抬脚,一脚将碎片踢飞,碎片砸中了悬在四周的灯盏,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灯里面的油倾洒了一地。 陈默梨花带雨,抽噎着让自己不要发抖:“呜呜呜呜,为什么要将我逼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这样的!!!” 但喊的功夫,她半点也没有犹豫地用颤抖的手划开火,捞起来火把对着四周疯狂地挥舞。 火势迅速蔓延而出,顺着那倾倒的灯油,顿时火光大作。 在火光的逼退之下,那影子一寸寸沙沙沙沙地往后退去,最终全都逃往了地下,消失不见了。 弹幕汹涌了起来: …… 主持人,该喊救命的,好像不是你才对。 我从来没见过一边哭一边打鬼的主持人,这就是新晋主持人吗?爱了爱了。 刚才的姿势好帅!!玛德我一个女人都差点心动了。清醒一点啊你! 但很快弹幕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门好像打不开诶! 啊哈哈反转了,刚才是几个人死,现在是大家一起团灭!哈哈哈哈主持人干的好!! 熊熊烈火之下,陈默感觉一寸寸知觉慢慢地恢复,恐惧的本能让她无法动弹,而芭芭拉抱着她往外冲去,整个神殿陷入大火之中,人们往门口拥去,门却无法打开。 “我们要被烧死了!啊!” “完蛋了!这下全完了!” 前殿是一片的火海,声音和滚滚浓烟也顺着缝隙进入了偏殿,苏珊被呛醒来,感觉自己被吊在了半空之中,浑身剧痛,她不知自己晕死过去多少次,只能想起来自己在晕倒之前,后脑传来一阵剧痛。 模模糊糊地,眼前是一片的鹅黄,看不真切,但却让苏珊的咽喉一涩。 她喉咙咕哝着:“你……你究竟是谁……” 她的肋骨断了,呼吸一下都觉得痛,血混着冷风往喉咙里灌入,而后再呕出来,她的指头都被掰断了,唯一能动的,也只剩下了眼睛和嘴巴。 眼前的人转着裙子,像是俏皮的少女一样在她面前赤足跳舞,而后咯咯地笑着:“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苏珊疼得直笑:“原来是你……哈哈……算了,这不重要了,你杀不了我……呵呵呵……” 她的能力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只要今天过去了,她就能再次发动身份卡牌,利用技能逃脱,任谁也无法将她如何。 拙劣的装晕,装神弄鬼的蹩脚演技。绝无可能让她失策,但全因他竟扮做了杨澜的模样,才让她一时间心神大乱,但是她逐渐回神后,终于看清了袭击她的人。 眼前的高大瘦弱的男人,面色惨白,身上挂着根本不合身的鹅黄色连衣裙,因为连衣裙太紧,都被撑裂了。但他浑身因为激动的情绪而不断颤抖着,眼底满是疯狂和愤怒。 正是一直瘫在轮椅上的“皮特”。 不,应该是另一个名字:杰西。 “你终于不装晕倒了,杰西。”苏珊眼底都是嘲讽:“你还是这么胆小和懦弱,竟然一直对我装神弄鬼!!哈哈啊!” 杰西穿着黄色的裙子,脸上的妆容因为汗水都被晕染了,紫色的眼影和红色的口红糊了一脸,他本人也是一边哭一边笑,宛若一个疯子。 “你对杨澜还真是执着……竟然不惜将自己穿成这副模样……”苏珊一边忍着疼一边用刀悄悄割绳子:“但是杨澜活着的时候,你却半点都不敢对她吐露感情,哈,她失踪了,你却在这里装什么情深似海!” “你闭嘴!”杰西被她戳到了痛处,本来就疯了几疯的样子更可怕了几分:“我只想知道杨澜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tgc精英的先遣队,为什么只有你活着出来了!只有你!!” “我不是告诉你了,下面出现了可怕的东西,所有人都牺牲了!”杨澜怒吼着:“你究竟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我活着出来是凭借我的本事!” “你骗人!!”杰西眼底都是泪:“杨澜她怎么可能对付不了那个玩意!!她怎么可能会死!——” 他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脖子一紧,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苏珊脖颈伸出来,将他的脖颈死死勾住,苏珊的手挣脱了束缚,一个转身将他背摔了下去,黑色的影子将他死死地摁在地上,杰西连话都说不出来,涨得脸如猪肝。 苏珊将他勒得半死不活,狠命地踩了他一脚出了恶气:“杰西,知道你为什么不能进入先遣队了吧?就凭借你的本事,你也想进来,哈。我虽然杀不了你,但同样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杰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苏珊往自己的手上开始一圈圈缠绕起来黑色的影子:“现在该轮到你了,你和多僧,将我重新引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她很快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浓烟滚滚几乎将偏殿都淹没了。 为了以防万一,苏珊将杰西从地上拖拽起来,警惕地往前殿看去,但大门封闭,她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里面的人在哭泣和尖叫。 在她专心致志地从缝隙观察时,在她身后被绑缚的杰西缓缓地靠近,他的面部不再是那般扭曲,眼神亦是变得冷冽,沉重地呼吸声中带着狩猎般激动鼓涨的心跳。 苏珊察觉到了背后传来了一阵冷意,刚想转头,就被捂住了嘴巴。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杰西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不同以往的奇怪语气。苏珊心底一惊,想要挣脱,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四肢都沉重地无法抬起来。 这怎么可能!他方才不是被自己制服了吗?! 苏珊无声地尖叫。杰西却一改方才凄凉的模样,恍若鬼魅一般在她耳边轻叹:“苏珊,你这一次,就别想再逃出去了。” “杨澜她,一直都想要见你啊……” 9、巴比斯特的遗骸八 大家又陷入了绝望之中时,陈默总算是恢复了四肢知觉,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芭芭拉。 她手不断在大火里摩挲着拼凑碎片,似乎对即将烧死并未有任何波动,却对瓶子摔碎而绝望地哀嚎着。 陈默手摸着那神石,方才她砸出来的液体,已经被石头吸收了,而石头中的红色肉瘤,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开始跳动了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手下的触感逐渐变得柔软,仿佛顺着手指连接着心跳,让陈默也心脏也一同砰砰砰地越来越激烈,而肉瘤越来越大,陈默盯着那肉瘤,耳畔边好似能听到来自极其辽远的嚎叫,那像是来自大地的吟哦,整齐而又沉地从她的身体里穿透过去——一张薄膜盖住了她的五感,而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个巨大无比,身躯极长的怪物,从整个神殿的门一步步走出去。 陈默猛然觉到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恐惧席上了心头。胆小鬼在她耳畔尖叫着,但是她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牢牢桎梏着,那些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就在她的头顶盘踞着,好似自天幕而来,她感觉魂魄都在震颤,被抽离,在这超乎想象的诡异而又无法形容的庞大之下,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猛然,左肩发烫,疼得她消散的魂魄顿时回到了□□中。 陈默猛然惊醒,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整个柔软的石头给包裹了进去,她的身边围绕了许多人,他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陈默迅速抽出手,还未回过神来,芭芭拉率先抓住了她的手:“你没事吧!” 抽出来的手混杂着许多粘液,而且还有些生疼,倘若不是她及时地被触发了胆小鬼被动,恐怕她现在已经被整个石头给吞吃了进去。 刚才的那是什么? 陈默还依旧恍然,举步维艰。而与她围绕在一起的人也都是一脸茫然,芭芭拉说道:“方才你忽然唱起来了歌,我们都被你的歌声吸引了过来。然后……” 他们全将自己手中的瓶子泼洒在了神石之上。 火势越来越大,不知是因为灼热,还是因为变化,石头开始发烫,发软,石头内部的看不清的血絮沸腾起来,逐渐汇聚在一起,就像是一个胚胎在逐渐的发育成型,很快脑袋,四肢,都肉眼可见。 陈默拉着芭芭拉往后退了几步。 这里面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陈默下意识觉得四周过于安静,一转头,看到众人竟全都跪下来匍匐在地上,他们紧紧捂住嘴巴,就连小孩子的哭声,都被父母堵在了唇齿间。但颤抖的身躯,瞪大的双眼暴证实了她的想法。 他们也在恐惧这块石头。 但是他们不敢暴露出自己的恐惧。 这是为什么? 陈默忽而想到了神司的话,以及当初在神殿上分食人的场景,她脑海越加清晰:“不能恐惧。” 难道是因为恐惧,害怕这一类的负面情绪,会对这块神石造成什么影响? 有人小声地开始抽泣:“格尔大人……格尔大人,请您救我们……”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下跪乞求,但是石头还是在不断地膨胀长大,陈默捕捉到了格尔大人四个字,忽然想起来了她破解了普兰的密码,里面提到了格尔。 “格尔会理解我的。” 格尔这个人还存在,究竟是谁? 轻微的破裂之声,从这石头里传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吓得一跳,他们蜷缩在火海中,好似被烧死的恐惧远比要直接面对它更好,他们在大火中呜咽,紧紧抱在一起。 一阵微妙的感触从心底像是草一样蔓延了起来,芭芭拉想要将陈默护在怀中,陈默将她轻推开,看到那块胚胎成了人的形状,已经与成年人相差无几。 一双手撕裂了薄膜,粘稠的液体缓慢流淌在了脚下,一个人模样的东西赤身裸体地瘫在地上,金色的长发黏在脸上,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嗓子发出“赫赫”的声音。 她嘎吱嘎吱地扭转着脑袋,带着初生般的茫然。 陈默紧握的手慢慢松开,眼前的这个女孩,正是当日被村民分食的那个女子。 彼时的她被白色的袍子罩着,陈默没有看到她的面容,如今她切切实实地看到了,惊讶的同时,却也在意料之中。 是杨澜。 陈默觉得心跳又开始鼓涨了起来。 一切的故事都是从杨澜藏在房间里的那张节目通行卡开始的。但杨澜分明是死在了那间房间。 她怎么会再次复活……是因为那些瓶子里装的东西吗? 但是,在她闻到瓶子液体的时候,她就认了出来,那个气味,应该是尸油。 整个村落,竟然都是靠着尸油来和神殿做交易,而这个尸油,正是刺激眼前这杨澜死而复活的关键。 陈默看到了她肩膀上有着一缕红色,看起来像是一个火焰的纹路,陈默有些吃惊,这个纹路竟然和苏珊胳膊上的一模一样。 “你……”陈默看着杨澜:“你——你究竟是……” 杨澜对着她嘴巴一张一合,想朝着她伸出手,眼神却在触及到了她的背后时,猛地瞳孔紧缩。她开始变得暴戾,不断的怒吼着,而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开始裂出一道道条纹,灰色的鼓膜在不断上下翻飞,竟产生了异变。 陈默往后看去,但所有人都挤在一起,他们被吓坏了,恐惧和不安令这个气氛一滞。 “葛古多……”有人小声地倒抽冷气。村民纷纷开始跪拜:“葛古多!!不,葛古多出来了!!” 陈默不知他们称呼这个变异是什么,但她知道如若不马上做出反应,她和嘉宾都要一起死在这里,就像是杨澜一样。 陈默大声喊道:“皮特!!!我知道你们听得见。我的耐心有限,打开门,我们离开这里!” 但四周空寂,并无任何人声音。 陈默掐住了还未完全变异的杨澜的脖颈:“即便我这么做,你也打算无动于衷吗?” 半晌,门缓慢地打开了。 皮特架着苏珊站在门外,苏珊的脸色惨白如纸,人潮如水一样涌了出去,他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已经醒了?” 陈默扬了扬下巴:“太多细节,要说最明显的还是在雪原上,你的轮椅被撞,因为轮椅的轴承坏了,所以你本能地用脚支撑住。” 皮特露出苦笑:“我还以为你没有发现。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杨澜的事情?” 陈默看着他破烂的衣衫顿了顿:“三分靠猜,七分是赌。如果要说实话,那天我看到你哭了。” 皮特眼底的泪涌了上来,他努力揉了揉脸颊,摆出来一张笑脸:“不行,我答应过她,不能总这么窝囊。” 他理了理满是褶皱的裙子,一步步走到了女孩的面前,轻声说:“你以前总是说,我就是个小白脸,穿上裙子化上妆,都比你好看,我现在满足了你的心愿,你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杨澜面无表情。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还恨着,都因为这个女人,将你害成了这幅样子!” 皮特将已经被折磨到不成人样的苏珊扔在了地上,愤怒地喊道:“给我忏悔!!将你对不起澜儿的地方全都忏悔出来!” 苏珊跪倒在了杨澜的面前,不断地打颤:“澜儿,是我对不起你!!那一天,是我,是我太过害怕才发动了技能,我不是故意导致了错位,我也不知道会发生那么恐怖的事情,澜,是我错了!” 皮特在一旁愤慨,陈默在皮特的讲述和苏珊的忏悔中了解到,做这档节目时,当时主持人正是杨澜,也被冠上了普兰为名,在节目中,嘉宾也探访到了这个奇怪的村落里神殿的秘密。 葛古多之谜。 杨澜带队探寻葛古多之谜,他们一路节目进展十分顺利,遇到了葛古多,尤其以杨澜为最高的攻击目标,但杨澜发动身份技能的时候,苏珊竟然也发动了身份技能,两项技能叠加在一起,导致杨澜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之后,他们就失去了杨澜的下落。 八个嘉宾,只出来了三个人。 皮特说自己叫杰西,作为嘉宾却完全不懂得自己要如何配合节目组拍摄,但只有杨澜一直在帮助他,温柔地笑着让他不要放弃,而且还夸他每一次都有了进步。 虽然他像是蚂蚁一样力量薄弱,微不足道,但她看到了他。 渺小的蚂蚁,从此有了一个伟大的目标,就是终有一日,和杨澜并肩站在一起,活着将这个节目拍摄完成。 杰西眼眶红了,愤怒地指着苏珊:“他们没有人愿意告诉我杨澜去了哪里,所以我只能自己跟踪来找,我就在这里等,等苏珊给我一个解释,等她给杨澜一个道歉!” 陈默一直隐隐约约听到小提琴声,很想要找到声源在何处,但杰西愤怒地一直在说着他们的恩怨,陈默只能紧张观察着情况,一边抬头,朝着窗台那边看去。 忽而杨澜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对着杰西的脸一口咬了下去。 “啊——!!!” 杰西发出一声惨叫,杨澜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脸颊,狠厉地连皮带肉撕扯下来,杨澜的力气极大,吞吃撕扯的样子,让陈默不由得想到了那一晚上那帮人将她分食的模样。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压住你的愤怒!不要恐惧,也不要害怕。”陈默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杰西虽不知眼前这个女孩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竭力忍着点头,而苏珊哭得泪眼朦胧,一抬眼看到了杨澜满嘴是血地扭曲着脖子,苏珊如见了鬼一样惨叫了起来。 “啊!!!” 杨澜猛然转头,眼对眼地贴在苏珊眼前,缓缓地裂开了嘴巴,像是在微笑一样,她的嘴巴越裂越大,直到延伸到了耳朵根部。她的皮肤破开,膨胀挤出来许多肉瘤,皮肤像是生生被人剥开一样布满了血红,以极快的时间,女孩变成了一只面目狰狞四肢伏地的怪物,它的嘴巴裂开直到耳根,张开嘴,一排锋利的獠牙下,溢出来一串晶莹的涎水。 “啊!我怎么在这里!!” 陈默看到杰西忽然神情大变,他目瞪口呆,像是完全不知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此露出茫然的神情,但面前的怪物更是吓得他肝胆俱裂,发出凄厉的惨叫:“啊啊!怪物啊啊啊!!!” 苏珊已经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眼睁睁地看着杨澜将半个脑袋的嘴巴长大,然后,一口将她的半个脑袋啃了下来。 杰西目瞪口呆看到那血红浆白的脑花被杨澜美滋滋地舔吃着,再也没有办法压制住自己的恐惧,他拔腿转身就逃,陈默被猝不及防撞了个踉跄,一腿磕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脚上一阵钻心的疼。 陈默暗骂了一声:“不要乱跑!!站住!” 但杰西已经冲了出去,怪物扔掉了苏珊的半个脑壳,一双眼钉在了他的背影上,骨头咯吱咯吱旋转着,四肢伏地,像是野兽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陈默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看到芭芭拉从桌子后面钻了出来,她竟然还没走,而是一同追了出去。 陈默看着神石破裂后流出的液体,她触碰到依旧能感觉到温度,而在残骸之中,竟然包裹着一串项链。 上面是黑色有些眼熟的纹路,应该是杨澜的。 她每一次生,每一次死,都一直将它带在身边,而她方才的举动,是想将这个项链交给自己吗? 陈默将项链收好,一瘸一拐地想要跟出去看一下方才小提琴声音出现的地方,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陈默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偏殿,那里的神司都疯了一样地一阵忙乱,他们口中不断喊着:“葛古多!葛古多!葛古多被放出来了!”“这次怎么办!快抓回来!”“快去想办法制服它!” 趁乱陈默依循着记忆来到了多僧的房间,他的房间一片狼藉,但原本属于皮特的轮椅在原位,陈默脚疼的无法走路,看到轮椅如释重负:“太好了!” 多僧的房间里几乎都是谱子,满地满墙,地上的纸屑都能淹没到人的脚脖子,在危险的领地,她却意外的冷静,将被撕碎的纸屑拿出来看,发现纸屑上都是一个标题: 《普兰:生命之曲》。 10、巴比斯特的遗骸九 陈默连忙推着轮椅从那个是非之地逃了出来。 雪原上满是脚步和血迹,陈默看到整个巡逻队的人都出动了,他们拿着牵着狗,拿着武器四处搜寻,陈默被呵斥着赶走,不让她继续再靠近。 陈默眼尖地看到了在雪地里掉下的一截卡牌,她悄悄地挪了过去,装作摔倒,将卡牌迅速地藏在了袖口。 而常年沉寂的节目组忽然发出来了哔哔哔的警报声。 “嘉宾苏珊出现意外,主持人已回收嘉宾节目通行证,获得嘉宾技能卡牌—跳过。注意,嘉宾有且不能少于一位,否则将无法进行节目录制。” 陈默不动声色。 她好似有一点捕捉到了这个节目的隐藏规定。 节目组曾说过,主持人需要让嘉宾配合节目录制,但嘉宾离场出现意外,这却不再节目组的定制的规矩之内,换言之只要一位嘉宾在,节目都可以继续。甚至身份技能,也是可以继承获得。 那么杨澜那场“意外”,是不是也是因为有人想要掠夺她的身份技能? 陈默回到芭芭拉的小屋后,开始静心看着手中的项链。 项链下面有着一个很小的吊坠,是一块很漂亮的火焰形状的钻石。 陈默看着那火焰的颜色,手中不断转着,她的神色专注,而弹幕也同样也十分着急,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地盯着她: 这究竟是什么啊? 你们先不要乱发弹幕,不要打扰主持人破解谜题! 看主持人这个样子,想必已经想到了什么!快快,告诉我们啊! 而众人正在紧张地随着她的表情而不断猜测时,陈默猛然瞪大了眼睛,嘴角都裂到了耳朵根:“发财了!这块石头居然价值三千个积分!!!” 弹幕:“……” 陈默觉得这个项链变得灼热起来,要知道她从来没有见过属于“白金”级别的道具,方才她去节目组的道具间进行了验证,一锤子定价是三千积分。 给从未见过世面的陈默吓得拿着项链就跑。 只要卖了这个项链,就能凑够保命积分了,那可是一笔巨款啊!! 陈默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浑身燥热,开始觉得那颗钻石越来越烫,直到她抓不住时,那钻石砰然化作了一团蓝色的焰火,像是一团冰在静默地燃烧,但滚烫而刺疼。 这…… 石头怎么会自己燃烧起来? 难道是因为她心里对石头的觊觎,被它感受到了? 陈默觉得心虚,而在静静燃烧之后的钻石又熄灭了火,整个钻石化作了黑色的粉末。 陈默:“@#@¥¥!!” 一个白金级别的道具,怎么脾气这么大!说紫砂就紫砂! 陈默欲哭无泪,而那些粉尘却在那本童话书上自动地移动了起来,它缓慢地地找到对应的单词,附着了上去。 陈默忙不迭地一页页地翻了过去,那些附着的单词拼凑在了一起后,竟然是一份日记。 【我诞生在一个非常美丽的一个小村落,诞生下来后便被赐名为米娅,照顾我的珊娜虔诚地轻吻着我的额头,说我是神赐予他们最完美的礼物。与我在一起的有许多孩子,他们与我一样都是金发碧眼,我们都是兄弟姐妹,是一家人,我们有着同一个父亲。他的雕塑就立在我们的院落里,每一日都必须要瞻仰他英勇的面庞。】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们什么都无需做,被人妥帖地照顾着,在这个华丽高大的院落里生活极其舒适,但我们还是要接受教育,教导我们的教官说我们是最优良的人种,将来是要成为新世界主宰的人,因此必须从小做好准备,为我们最伟大的父亲而战斗。】 【与我关系最好的叫做卡米亚,她不喜欢学□□是想要越过那道门槛,想知道山的那一边是什么,好几次都不见人影,被珊娜拎着赶了回去。我有些担心她,劝她好好听教官的话,但是卡米亚还是我行我素,没过多久,卡米亚就消失了,我问照顾我们起居的珊娜卡米亚去了哪里,珊娜摸了摸我的头发,笑着说:“不听话的孩子,总会有她的去处……米娅,你要做一个乖孩子,一定要好好听话。”】 【我没来由的觉得往常慈爱的珊娜有些可怕,我害怕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之中熟悉的面孔又少了几个,但是又源源不断地有了新的兄弟姐妹加入我们,他们还小,蜷缩在襁褓里,睡得香甜,但我真的好想念卡米亚。】 【卡米亚究竟去了哪里了呢?】 这篇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等到她看完后,那黑色的沙子又再度重聚在了一起,恢复成了原来红色的宝石。 陈默一整个目瞪口呆。 长见识了,这就是白金道具的特殊属性吗? 杨澜利用这件东西,想要将她当时找到的资料给陈默,她的目的是什么? 陈默思索着,整理着这段时日的遭遇,苏珊和杰西都是原节目的嘉宾,但他们都已经死亡,而节目依旧在录制,还有节目嘉宾,究竟是谁? 节目走到了现在,还真是越走越觉得一团迷雾。 她至今忘不掉自己所看到的那些幻觉。 而杨澜化作的怪物,与她所看到的怪物一定有着某种牵连。 外面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枪声和人走动的声音,喧嚣吵闹,陈默的门也被一巴推开,原来是巡逻队,其中一人拖着浑身是血的人往她身上一扔:“我们在那片残骸的地方找到了她,庆幸吧,那两个人都被葛古多吃得只剩下了半个身体,应该是吃饱了,才放过了她。” 那浑身是血的是芭芭拉。她很虚弱,勉强站着,她死死拽着一沓东西,在雪地上拖出来深深地血痕。 陈默看到了苏珊的半截手臂,她将苏珊和杰西的尸体给带回来了。 那个人又扔给她一个信号弹,大声嚷嚷:“今晚上不要出门,十分危险,如果遇到了葛古多,马上点燃这个烟火汇报!知道了吗?!” 葛古多还没找到。 陈默将芭芭拉扶了进去,看着她浑身是血的样子问道:“你受伤了?我给你处理伤口。” 芭芭拉虚弱地摇头:“不……” 她似乎是因为两个孩子都去世了,因此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地,抱着残破的尸体走进了卧室。 但不知是因为太累太悲伤,她忘记关上了自己的卧室门。 芭芭拉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入她的房间,陈默从门缝里看去,看到芭芭拉的床上躺着两个人,芭芭拉正在一针一线地将苏珊的脑壳缝了起来。 陈默视线往上移,看到了一个皮包骨头的肉骷髅头。她脊背发凉的是,在芭芭拉房间的房梁上,竟然挂满了尸体。 那些尸体早都风干了,一个个被倒挂着悬在空中,空洞洼陷下去的脸像是看着她无声地尖叫着。 肩膀又开始蛰痛起来。 陈默扶住了肩膀,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胆小鬼的被动又再度发作了。她愣了一下,却不知是什么危险来临,她冷静下来仔细看,倒抽一口冷气。 芭芭拉的后脑勺,从她的头发里,有着一双血红的瞳孔,正盯着她看。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那双眼睛定住了一样,怎么也无法脱身。 而藏在芭芭拉脑后的血红色的眼瞳动了动,缓缓地移到了她左肩的位置。陈默感觉随着它的视线移动,自己的左肩开始灼痛了起来。 陈默的嗓子咕哝一声,她知道不能尖叫,所以竭力地压制着自己,朝后慢慢地退着,而外面的大门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咚咚咚的响声,夹杂着许多人的喊声:“芭芭拉!快开门!芭芭拉!!” 陈默从擦了擦玻璃上的窗花,看到外面是聚起来的村民,他们看起来十分痛苦,拖着浑身抽搐的身体,嘴角流着涎水,一步一晃地趴在门窗上,看到她时,目露凶光,狠命地捶打着窗户。 门框被摇晃着,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哗啦一声,芭芭拉打开了卧室门,看到她的时候神情一愣,拽着她的手拉了进来。 陈默猝不及防地贴在了床上,抬眼一看愣住。 床上的是苏珊,却又不是苏珊,因为她的身体之前就被杨澜连皮带骨吃的只剩下了残渣,芭芭拉用杰西的身体和苏珊的身体被拼凑了新的一具尸体。 “芭芭拉!芭芭拉!!交出普兰!!” “只有普兰能够拯救我们了!” 外面的叫嚣声越来越大,怒骂声中掺杂着如野兽般的尖叫吼声,芭芭拉对着她做了“嘘”的声音,然后让她躲在了衣橱里,又拿出来了小蓝瓶子,往她的身上洒了一些,刺鼻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芭芭拉紧紧地抱着她,郑重而又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 陈默看着她决然地离开,听到外面的门框终于支撑不住众人的愤怒,咔嚓一声被拆了下来,芭芭拉抱起来了床上拼凑好的尸体,走了出去,陈默听到一阵阵脚步声,如恶狼般的呜咽咆哮声交织在了一起。 过了半晌,只能听到缓慢的咀嚼声。 陈默翻了翻自己的背包,想着如何能救下芭芭拉。点开了自己早就忘在了脑后的直播间,看着弹幕不断地闪过: 哇主持人终于想起来要看我们一眼了!我好感动! 芭芭拉真是一个好妈妈,这么好的人要是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呜呜呜,她一直都在护着主持人啊! 主持人你一定要苟住啊!! 这么晚了还有人蹲直播间,陈默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间热度,竟然排列在前茅——她不知道的是,不少同为惊声尖叫的节目主持人听闻了巴比斯特这个专题重新开播后,都十分吃惊。 “那不是杨澜当初负责的专题吗?” “巴比斯特的遗骸!杨澜都搞不定,节目组怎么会派遣一个实习主持人去?”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巴比斯特的通行证不是早就失踪了吗?怎么找到的?” 就这样那些闲下来的其他主持人也凑到了她的直播间,杨澜当年的声名在外,是同期获得甲级别的三位主持人之一,她的失踪一直都是惊声尖叫之谜,甚至有人还说她已经脱离了节目组。 一切都得从十几年前的这个“巴比斯特的遗骸”专题开始。 直播间热度上去了,陈默弹出了一个新手礼包:恭喜您解锁成就:初出茅庐! 陈默打开了礼包,界面弹出来了一捧礼花:恭喜您,获得闪光灯一枚——【您的魅力无人可挡,一旦出场,将会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陈默:……??? 11、巴比斯特的遗骸十 陈默将道具扔到了道具包里,然后看到了一个加黄加粗的字体从弹幕上飘过:【您的铁粉摩娜小甜甜送给您一个冲天炮,恭喜您!】 弹幕纷纷沸腾了起来: 哇!!土豪!大佬! 是什么样的有钱人啊!竟然给新人砸这么多钱! 土豪又来撒钱啦!哈哈哈! 陈默心念一动,打开了粉丝栏,那个摩卡小甜甜在她选择副本的时候,便成为了她的铁粉,而这一路上的打赏也不少,竟然帮她升级解锁了五个等级,再加上这几日她和观众打赌得来的玫瑰花,不知不觉间也有了一笔积分。 但查看弹幕内容,摩卡小甜甜却一个弹幕都不曾发过。 陈默有些不解,但送上门来的积分不用白不用,她打开了等级栏,转换了礼物收益,换取了积分,打开了自己的天赋栏。 胆小鬼的这张牌,对她来说是一把双刃剑,所以她将天赋防御先点了五级后,又打开节目组为主持人设置的商城。 弹幕: 果然是怕死啊,把积分全用在了防御上…… 至少点个武力值吧,你那个武力值才20,我看着都觉得不行啊。 陈默并不理会弹幕,商城里东西琳琅满目,但也贵的令人咂舌,最让人吃惊的是,她只是想要一把匕首防身,却还得要自行获取宝石等材料,而且还需送到武器工匠铺里才能打造,得主持人等级到了丙级才能解锁。 真是坑人啊。 有什么办法可以获得材料吗? 陈默静下心,不断地思索着。 芭芭拉看着众人吞噬着残骨,她也忍不住腹中开始饥饿难耐,想要吞吃的冲动,如一把火炙烤着她。 血的味道让她嗓子干哑,芭芭拉猛然冲到了厨房,从橱柜里抓出来一只腐烂的鹿肉,撕咬了下来,腥臭让她暂时恢复了些理智,看到手中的混着蛆的腐肉,她又忍不住的干呕一声,又强迫自己将肉咽了下去。 背后的脚步声传来,芭芭拉转头,看到村民朝着她步步紧逼,芭芭拉毛骨悚然地退到了角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为什么还不清醒过来?快清醒过来啊!!” 但那些魔怔了的村民根本听不到她的哀求,猛地,为首的人抓住了她的手,往她的手指咬去。 芭芭拉另一只手飞快拿起来一把刀,一下砍断了他的手。 血喷涌而出,那个人愣怔了一下,一旁的人将他断掉的手哄抢着,他机械地转头,面目狰狞地朝着她扑了过来。 芭芭拉一脚将他踹开,喘着粗气,但人实在是太多,她爬上了柜子,一双双地手拽扯着她的衣服,芭芭拉脚下一滑,从柜子上摔了下来,顿时心底大惊失色。 “完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后脑勺,冲着卧室大喊道:“这个东西,就——” 猛然一道刺目的光,一下将晦暗的房间映照得五彩斑斓,不止如此,还伴随着一道高昂的声音:“噔噔蹬蹬!欢迎主持人闪亮登场!!” 发疯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齐齐转头,看着身后的光。 陈默顶着五彩斑斓的“新人光环”沉默了一下,对着众人打了个招呼:“啊,我只是路过,你们信吗?” 疯了的人群又尖叫着朝着陈默涌了上来,芭芭拉在身后叫喊:“快走!住手!你们的目标是我,不——” 但她很快又住了嘴,因为她发现那帮疯子并不是要去吃了陈默,而是将她围在了中心,像是簇拥着偶像一样热情如火,甚至有人抓起来了她放在桌子上的花要递给她,齐齐地大声欢呼着,掌声不断。 被簇拥的感觉并不差,如果不是被一群饥肠辘辘满嘴是血的人那就更完美了。 新手礼包能持续时间只有二十分钟,陈默一边喊着:“想要主持人签名的人,来排队,一个个进来,维持好秩序!” 陈默对着她做了一个手势,芭芭拉马上懂了她的意思,一边点头,一边起身开始维持秩序:“来,都大家排好队伍,一个个来。请一个个进去,不要乱,谢谢。” 很快一长溜的队伍都排在了芭芭拉的卧室门口,而芭芭拉一边开门请进来一个人,对着陈默一阵激动地握手:“啊啊啊,我好喜欢您!” 陈默露齿笑道:“谢谢,我也喜欢我自己。” 说完陈默拿着锅铲就给进来的人当头一棒,然后用绳子将晕倒的人吊在房梁上。 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晕晕乎乎地说道:“嘿嘿嘿,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怎么这么大声?” “那是因为我对你们深沉的爱啊。”陈默面不改色地换了个手拿着锅:“下一个。” 弹幕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 ?????? 这也行??? 一连敲了数十个人,陈默累的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她现在开始后悔没有将积分点在体力值上,而芭芭拉对着她比了一个口型:“剩一个了。” 很好,陈默晃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臂,摆出标志性的营业微笑。 一个穿着黑帽兜的人走了进来,正是多僧,一进来便也开始激动地拿出来小提琴:“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啊,这令人炫目神迷的音乐!!” 陈默看着芭芭拉:“刚才有这个人?” 芭芭拉也僵住了,做了一个手势挥手的手势。 陈默:“好的收到。” 陈默毫不犹豫地,一个锅铲砸了下去。 芭芭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风雪暂歇,陈默欣赏着满房梁吊着的人,伸手从一旁的壁炉里拽出来一只鸡腿,方才消耗了太多体力,她需要马上补充回来。 芭芭拉将黑色长袍的人放在床上,一边拿着手帕悉心地照顾着,一边数落陈默:“你怎么下手这么狠,这可是神殿的人啊!他都晕了半天了,现在还没醒来。” 陈默咬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是做了一个挥手的手势?那难道不是让我直接干?” 芭芭拉头疼:“我那是摆手,让你停下。” 陈默耸肩:“反正我揍都揍了,神殿的人如果要责怪我,你将我交出去任凭他们处置不就好了?” 芭芭拉的神情严肃,大声反驳:“不行,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陈默转而盯着她:“你在将死的时候,朝着我大叫,是想对我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芭芭拉动作不停地擦拭着黑衣人的脸颊:“那只是我想将他们引来的话。” “哦。”陈默将烤好的鸡肉递给她:“你不来一块?” 芭芭拉的脸色泛青:“不了。” 房梁柱上的村民逐渐醒了过来,他们被吊着发出惊讶的喊声:“啊,芭芭拉,我这是怎么了?快放我下来!” 芭芭拉对他们的喊叫置若罔闻,面对谩骂质问,她也是冷静回应:“你们昨晚上发病了,差点把我也给吃了。” 村民愣住,猛然变脸:“啊,对了,葛古多被放出来了!我们吃不了葛古多,葛古多就会反过来吃掉我们!再不炼油就晚了,芭芭拉!快放开我们!” 芭芭拉抬起头来,她笑的依旧温柔:“我也是这么想的。” 村民的脸一阵煞白:“你……你该不会把我们当做了粮食,要喂给葛古多?你疯了!!!” 芭芭拉神情扭曲,眼睛血红:“我疯了!对!!当初你们将我的女儿变成了葛古多的时候,我就疯了!!” 陈默抬头。 村民全都哑然,相互尴尬地看着对方。 有一个年纪较大的人开口了:“芭芭拉,我们知道你在恨我们,但当时抽签抽到了你家孩子,这是天命,你不能因此责怪我们啊!” 芭芭拉扬天哈哈大笑了起来,神态疯狂:“抽签……哈哈哈哈!你们就是故意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从我的丈夫死掉以后,你们表面假惺惺,背地里侵占我们的地产,瘟疫来了,又欺负我一个女人根本拗不过你们所有人,你们将我的孩子抢走了,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她说着摊开手,声音开始哽咽。 “我的小普兰,她才十七岁啊!!她明明马上就要嫁人了!!” 她发了疯地从壁炉里拿出来一块炭火,放在了年龄大的人脸上,烫的他惨叫了起来:“村长,我向来最敬重你,你还在这里欺骗我!” “我骗了你!”村长大喊起来:“芭芭拉,我不该骗你!!” “芭芭拉,你冷静点!!如果说欺骗,我们都骗了你!连你的孩子,都骗了你!”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芭芭拉瞪大了眼。 村民看向了村长,他疼的龇牙咧嘴,叹了一口气。 原来有一天一场瘟疫袭击了整个村落,那瘟疫的症状是嗓子干渴,喉咙肿痛,而到了后期便会开始浑身抽搐,不由自主的运动和震颤,并且出现各种幻觉和身体莫名的疼痛,暴躁易怒,甚至人和人之间出现了相互吃的恐怖景象。 这场瘟疫击溃了整个村落,大家毫无办法只能求神祷告,而神殿也是在那个时候修建起来的,神的使者自称是来救赎大家,他们身穿着黑色长袍,面上带着形似鸟喙的面具,给村子的人进行了消毒和手术。 但这瘟疫还是没有被遏制住。 整个村子,包括芭芭拉在内,都感染了疾病。 之后,神又降下神谕,说这场疫病的灾难源头,是因为村子的人有罪,想要制止住整个疫病,需要一个人献祭,成为祭品葛古多。 村里的人打算抽签的时候,普兰站了出来。 她主动要求牺牲自己,成为葛古多。 12、巴比斯特的遗骸十一 村长说到这里的时候,芭芭拉已经冲下去准备拿起来第二块炭来烧他的脸,陈默示意她冷静下来:“你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村长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下陈默,继续讲述了下去。 “神殿的人将普兰制造成为了怪物,用她的血肉之躯作为药引,每一个月,都会被感染的人分食,平时所有的人都必须保持情绪稳定,否则会引起病发。而只有那一日,人们可以任意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恐惧,让自己发病,然后分食掉葛古多——吃掉药,恢复健康,这是唯一能够让其他人活下来的办法。” 陈默道:“你们瓶子里装的尸油是从哪里来的?” 村长看了一眼陈默:“那些是曾经死去的人尸体上炼出来的尸油。葛古多被我们分食之后,神赐予了我们办法,让我们炼出尸油,这样就能在神的帮助下,重新让葛古多长出身躯。” 然后等待的就是下一次的分食。 陈默想起来了那孕育怪物的石头,忍不住心底泛出一阵恶寒。 “我不信,我那可怜的女儿,怎么会主动自己站出来,一定是你们逼她的。一定是!!” 芭芭拉激动地浑身颤抖,拿出刀来:“我要将你们全都吃了,我要让你们感受一下普兰的痛苦!!” “你不也吃了!”村民大叫了起来。 芭芭拉怒吼道:“你闭嘴!!那是你们骗了我,你们告诉我那是救命的药!” 村长不依不饶:“我们骗了你!我们也是为了救你!” 芭芭拉气的浑身发抖,弯腰呕吐起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哈切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黑长袍的人从床上伸了一个懒腰,有些不悦地说道:“吵死了。” 芭芭拉一把将陈默用长袍挡住,一边发出惊喜的喊叫:“您醒了!您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我今早在外面的雪地里发现了您,真是吓坏我了!!” 多僧盯着芭芭拉:“声音呢?” 芭芭拉:“什么声音?” 多僧站起身朝着四处张望,拉长了耳朵,村民见状纷纷喊起了救命,但他充耳不闻,神情焦灼地贴在地面上,又抓住了芭芭拉,狂躁地咆哮着:“声音!声音呢!!我明明听到了死亡之音,现在我什么都听不到了!你将我的声音藏在了哪里?!” 芭芭拉被摇晃地几乎站不住,陈默悄声藏在在她的长袍下嗅到了一阵腥臭的味道,她看到芭芭拉的后背有着奇怪的隆起,不断渗出血红色的粘液,她用手去触碰,那隆起的鼓包,手感软滑,像是一个活物。 她惊地抽出手,眼前一阵刺目的光涌入,多僧将长袍撩开,神情中带着狂喜:“原来在这里——!” 他一把将陈默扯了出来,一手推倒芭芭拉,用近乎将她揉碎在身体里的力量抱住,将头贴在她的胸口上,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啊,这如此有力,又如此脆弱的声音,实在是令人着迷……只有你,只有你……一定可以完成我的杰作!!” 他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往外搡去。 “我说过了,不许动我的孩子!!”芭芭拉在后面怒吼道,一把拽住了多僧。 多僧的眼神冰冷得可怕,他从一旁的小提琴中抽出来一把尖锐的刀,一刀刺穿了芭芭拉的手掌。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妨碍我,我绝不允许!!!” 芭芭拉着急地想要阻止,外面却站着一排排穿着长袍,带着奇怪如鸟喙面具的人。他们背后背着一个喷壶一样的东西,手中拿着一端,喷出刺鼻的酒精雾气。 多僧几乎是将陈默半拖着从房间里拽了出来。 芭芭拉连滚带爬地冲出来想要阻止,但却被那帮人拦在了身后。 多僧将陈默携着,冰冷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后:“我从来不喜欢强迫人,被强迫的灵魂会失去美妙的声音,我不想让我的艺术品遭到玷污,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自己跟着我走,还是——” 陈默没有半点犹豫:“我愿意。” 多僧:“?” 陈默回答十分陈恳:“识时务者为俊杰。” 多僧看了她片刻,将她一把扛在了肩头:“很好,哈哈哈,只有这样的灵魂,才配得上成就我的作品!” 陈默看到芭芭拉不可置信的眼神,大喊着普兰的名字,她挣扎着一直朝着陈默伸出手想要将她抢回来,但一双手只能徒劳无功地紧攥着空无,陈默朝着她微微欠身:“最近,感谢您的照顾。以及……很对不起,我不是您的女儿普兰,我叫做陈默,是惊声尖叫的主持人。” 芭芭拉好似被她这句话给击碎了,双膝坚持不住地跪倒在地,满脸泪水,神情空茫。 陈默闭着眼,心底泛起来微微的酸楚。 她始终不是普兰,芭芭拉也十分清楚。但她还是给了陈默一处庇护之地,竭尽全力换取最好的物资来照顾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依旧是奋不顾身地将她藏在身后。 也许很多年以前,她早已演练了多次,如何将自己的女儿这样救下来,甚至都形成了条件反射,日夜煎熬懊悔自己错失的那一瞬间。 那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也是一位作母亲最悲痛的遗憾。 陈默看到芭芭拉跪倒在残破不堪的家前,她嘴唇喃喃地,好似在唱歌。 风将呜咽的歌声送到了她的耳边。 “我的宝贝~ 不要害怕这黑夜~ 好好睡吧~ 就在这大火弥漫的夜——” 陈默被扛着又回到了神殿。 而神殿的背后,原来还有着一排房间,里面住着的全都是如多僧一般的穿着长袍的修士,而她抬眼就看到了当时被她在神殿气了个半死的古怪老头,他朝着她瞪大了眼睛:“亵渎神的人,怎么能来到神的领地!将她赶出去!” 多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个老头顿时住了嘴。 多僧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抬手便扔到了那满是纸屑的地上,转身就用探究的目光审视着她:“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陈默龇牙咧嘴地捂着摔疼的屁股:“当然是想来成就你伟大的作品。顺应嘉宾的心意,也是我作为主持人应该做到的本分。” 四下一片寂静,只余下了微不可听的呼吸声。 “呵。”多僧的眼睛在月光之下映射着凛冽的光:“你还是发现了。” “作为主持人,我确实发现的太晚了。”陈默忍着腹部被硌的痛感,朝着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惊声尖叫的节目主持人,负责此次巴比斯特的遗骸节目揭秘,希望你能配合我一起完成这档节目。” 多僧轻蔑地看了一眼她,并不理会她的陈恳:“我只想问你,你是怎么会进入这里的?” 陈默耸肩:“我老实说,你也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吗?” 多僧:“……” 多僧坐了下来:“你说吧。” “我是误入这个节目的。” “不可能!”多僧斩钉截铁:“这个节目根本不是你这种新手等级可以承接,更何况这个节目早就因为意外而被叫停了,你怎么可能能重启这档节目!” 陈默觉得他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她的肺腑,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眼泪直流:“是啊,你说的对!你说的太对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被迫重启了这个节目!” 为什么有的人能在节目里游览大好河山,吃吃喝喝,但她为什么偏要在这个被神殿严密监控的小山村里夺命逃生! 多僧听完了她激动的控诉,深沉许久:“你的情况据我所知从未发生过,这档探索节目已经停播很久了。” “你能告诉我节目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陈默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心问道。 “你根本没有办法完成这个任务?问这个又做什么?”多僧看了她一眼,言语莫测:“不过我想通了,也许你来这里,是带着你的使命。这个被废弃的节目也好,你也好,总算是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心底怦怦直跳,而多僧的目光一直在炭火上不断跳跃,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哔哔啵啵的燃烧声,像是惊雷一样将他重新唤醒。 “你——能救她吗?”多僧静默半晌才开口。 “杨澜?”陈默回想起来也忍不住惊颤:“但她已经变成了那副模样,我又能怎么办?” 她忽然觉得昏天黑地,心底一惊,但手脚绵软,四肢无力地倒在了多僧怀中。 “这是…什么?”陈默用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抓住他的肩膀,但多僧用一种带着怜悯的悲伤眼神看着她,在她的耳畔低语:“睡吧,等你一觉醒来,你只当这是一场噩梦。” 直播间的弹幕纷纷发出来红色惊叹号: 等等!!!!!主持人被人迷晕了吗这是! 嚯,这个多僧我看他就不正常,没想到真的是坏人! 他要带主持人去哪里? 主持人你的意识不要模糊啊!你的意识模糊了我看不见了! 直播节目都是系连着主播的意识,而现在直播间开始出现了一道道雪花,众人看到眼前的多僧越来越模糊,猛然直播间的屏幕上跳跃出来了一行字: 直播出现故障,正在检测异常,等待修复中—— 13、巴比斯特的遗骸十二 弹幕静止了一瞬,猛然沸腾起来。 完蛋了。主持人这一次真的要在劫难逃了吗? 不是吧,我都看她好几次劫后余生了,难道说这一次真的避不开了,这个节目该不会又要中断了吗? 不要啊,好不容易这个节目开播了,不要停播啊啊啊!! 卧槽直播间开始变红了!!变红了家人们! 在黑暗中,巨大的荧屏上一直闪烁着红色的检测直播故障的旋转按钮,一个身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跪坐在软垫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血色的荧屏,一旁有人将电话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男人开口:“开始。” “可是……” “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好了。” 他的态度不容置喙,一旁的人只得恭敬推开。男人看着荧屏,嘴里不断念叨着:“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成功活下来,就看你了。” “开始融合——百分之五——” 昏昏沉沉中,左肩灼疼,好似有人在咬噬着她的皮肉,往她的骨缝强硬地钻进,但意识却蒙着一层灰色的纱布,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皮肉被剥离的荒谬瞬间,恐惧像是慢了一拍,从她的尾椎骨缓慢黏腻地爬了上来,坠着她往下落。 感官都在被抽离,甚至连脑子都开始发蒙,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四肢麻痹,张开口她好似听到了一声叹息。 但这并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属于一个陌生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 “融合进度百分之五十——” 陈默一瞬间惊得想要挣扎起来,但又被厚重而不可退拒的力量给钉住了。 “不,不,我是陈默。” “我是陈默——” 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坚守住自己,她不断重复,但身体越来越沉重,体内仿佛有着另一个人在苏醒,是一种势不可挡的强大力量,将她残破的意识和灵魂都消融了。 “融合进度百分之七十——” “我——” 陈默开始痉挛起来:“不,我是——” “我——是谁?” 她瞪大眼睛,意识浑然断绝:“我是——一……” “融合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就在她悬在嘴边的那个字脱口而出时,陈默感觉到胸前一股灼热的疼痛,瞬间将她的意识重新拉扯了回来。 陈默瞪大眼睛,猛然坐起来:“我是陈默!!” 叮当一声,直播间一直旋转的缓冲标志变成了“故障排除,直播已恢复”。 紧盯着荧屏的男人脸部重重地扭曲了一下。 “哔哔——融合失败——!哔哔!” 他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死寂一片的空间里,无人胆敢上前,直到后面传来了一阵低哑的声音:“你太着急了。” 男人心有不甘:“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 “让他自己融合吧。”身后的声音低哑:“我们只能帮他到这一步了。是生是死,就要看他了。” 方才激烈讨论的弹幕又静止了,半晌后才有人慢慢晃出来了一句话。 诶?直播还没恢复吗? 直播间还是一片黑暗。 观众又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没有完全修复好啊。 主持人难道瞎了? 等等你们都不要吵,我好像听到了有声音! 陈默大汗淋漓,能够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能够嗅到刺鼻的气味,能听到耳畔传来一阵阵机械碰撞的声音,以及一些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然后门咔哒一声,似是被卡住了。 然后,耳畔是一派寂静。 窸窸窣窣,多僧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她感觉到多僧一件件正在脱去她的衣服,寒风的冷意让她汗毛倒竖。 弹幕炸了锅: 卧槽这是我们能不掏钱看的吗? 这声音有些不对劲啊。 多僧你想对我们的主持人干啥!!! 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的腹部,冰冷彻骨,好似是一把尖刀。 多僧的声音传了过来:“唔,鲜活又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啊,能吸收这么好的东西,在你的身上真的是浪费,太浪费了……” 陈默:“……” 陈默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重又被人鄙夷了。 但是她却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她方才差一点就被自己身体里的那个奇怪的东西给吞噬了,以前她只觉得疑惑,如今她确定了。 有什么在她的体内,而多僧也在觊觎。 多僧舔舐着唇角,明晃晃的手术刀就要刺下来,但刚扎在她的胸口,只听到“咯噔”一声,那枚小刀竟然应声断裂了。 多僧:“????” 陈默猛然睁眼,露出抱歉的笑:“对不起,这么多天我都没有洗澡,大概是皮有点厚。” 她一脚,狠狠地踢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左手猛地自动发力,一拳砸中多僧的胸口。陈默将视角切换的瞬间,将衣服重新穿好。 弹幕开始纷纷哀嚎: 啊,没看到!! 啊啊啊错过一个亿! 距离福利发送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弹幕忽然看到陈默背在身后的左手自己慢慢地抬起来,然后对着直播间比了一个二。 弹幕: ?????这是什么意思? 是b的意思吧? 是吧? 弹幕陷入了沉默。 多僧被她五花大绑在床榻上。 这个家伙喜怒无常,颇有城府,一定要小心应对才行。 她趁着多僧还意识不清时,开始在他的身上四下翻找,意外发现他的脖子上发现了一条项链,下面坠着一个小小的蓝色火焰。 和杨澜递给她的那一条一样。 陈默无师自通地将项链放在了随身携带的那本书上。 火焰灼烧后的灰烬将字迹凑在了一起,但她只凑出来了“生命之源”四个字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陈默抓着书册险险躲过,看着多僧一脸愠怒:“将东西还给我!” “不还给你又如何?”陈默露出一丝笑容:“你根本伤不了我。” 多僧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说你的身份技能——” 陈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弹幕纷纷谴责: 你骗人!你有本事不要将点数全点在防御上! 喂喂喂嘉宾别信啊!你用等级再高一点的武器说不定就能伤到了! 多僧加一把劲!冲上去!说不定就能真的逼出来她的身份技能了! 许多观众一脸期待激动地等待多僧能揭穿她的伪装,但让他们震惊的是,多僧深呼吸一口气,将匕首扔到了一旁:“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敢于继续这场节目的拍摄。但——我即便是不用将你如何,到了时间,你依旧会因为无法完成任务而遭到惩罚,不是吗?” 观众:“……” 他真的信了!居然这样就信了! 陈默:“……” 这家伙果然没有这么轻易就能控制。 他甚至知道节目组追责都会以主持人为第一责任方,而嘉宾显然不会遭受那么严厉的惩罚。 陈默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样僵持着也只会两败俱伤,你我都彼此无仇无怨,不如我们谈一谈合作吧?” 多僧抬眼,仿佛是在探究合作的筹码,陈默将项链扔了回去,多僧接住。陈默又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这个东西,正是你想要的,你我都能达到目的,如何?” 陈默感觉到他的身躯微微朝前倾,暗暗地攥紧了满是冷汗的左手。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何时寄居了什么东西,但在这里任何不可能的情况都会发生,多僧曾经不止一次地提到过听到了声音,她笃定,让多僧疯狂而又着迷的,正是她体内寄宿的怪物。 以往身体失控的情况并不明显,最多只是偶尔出现错乱,但当她受到袭击,意识模糊之际,那趁虚而入的力量入侵了她的体内,若不是杨澜给她的项链及时拉扯回来了她的神志,她的身体早就被那强大的力量占据了,她深知不能再等下去,一次入侵不成功,就会有下一次。 不是它死,就是她亡。 如果能将怪物剥离出去,一切都好办了。 弹幕显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纷纷询问: 诶?这是什么情况? 有什么我错过的东西吗? 主持人能解释一下吗?你指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多僧考虑的时间不长:“好。” 陈默将冷汗擦了擦,看到他收起来了敌意,率先问出来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那正是方才她破解出来的几个字:“生命之源计划,是什么?” 多僧显然一愣:“看来你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但你知道这么多,我也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里了。” 陈默摆烂耸肩:“如果横竖都是一死,死得其所才是我的追求。” 多僧沉吟片刻:“罢了,告诉你也无妨。” “生命之源”计划。 这是一场策划了百年,牵扯了许多人的一个庞大计划,为了改良全人类基因,进行人类基因筛选计划。在上级指示之下,他们选定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村落:天使之家。 他们选定了自认为是人类最优良基因的人类,之后便为了征集最优秀的女性,他们以高昂的工资,面相社会以秘书这一职业来召集年轻的女子,经过严苛的筛选,将那些女子征召后,将她们囚禁起来,等诞下孩子后,将她们的孩子全都送往天使之家,由专门的人进行抚养。 天堂之家的孩子,一直以来所学的,都是对神的崇敬,并且接收着最优良的教育,享受着当时人类最优渥的资源。神告诉他们,他们将是新世界的主人,所以在任何领域,都要做到一等的优秀。 但是他们人群只要基因出现了瑕疵,就会被毫不怜惜地杀掉。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基因工程,却很快以失败而告终。 14、巴比斯特的遗骸十三 陈默想到了那些被冰封在雪地里的尸体,原来那些都曾是生命之源计划的实验体。这个奇怪的村落,正是天堂之家的遗址。 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堂之家一夜间化作了废墟,那些曾经在天堂享受着人类最高待遇的懵懂孩童,一夕之间从天堂落到了地狱,他们或是死于饥饿,或是死于病痛。 而存活下来的,被严密监视封锁在了这里。 陈默抬眉,多僧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已经将你想知道的告诉了你,现在你应该遵守约定了。”他早已恢复了力气,强大的威压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摩挲着她的下巴,温柔地说道:“能成为我最伟大的作品,这首属于普兰的生命之曲,我用了很久的时间,始终无法将那首曲子最终章节书写成功,只有你……能帮我完成我的作品。” 他从小提琴后箱抽出刀。 那是一把黑色,刀剑泛着奇异紫色光芒的刀,就算是陈默压根不识货,也能知道那是一件极品。 是得花多少材料收集才能得到的啊!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多僧将她用皮带绑缚在了床榻上,他用刀在她的胸口游曳,在猛地扎下的时刻,胸口却被飞踹了一脚,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连人带着门都飞了出去。 陈默看着自己挣脱开的两条皮带子,整个手腕火辣辣地生疼,心底忍不住惊叹,她只是尝试一下,看来胆小鬼的本能求生的被动,关键时刻居然能爆发这么强大的能力。 也就意味着,她没办法靠着外力将身体里的怪物剥离出去了。 她走出门,看到从外面拍门想要进来的修士,对着昏迷过去的多僧含泪扑了上去:“啊,您没事吧!您怎么就自己冲上去了呢!我都说了很危险,您怎么就不听呢!” 一边说着,一边将多僧扔飞出去的刀藏在了靴子里。 修士:“这是发生了什么?” 陈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是它来了,刚才忽然出现在手术室里,他为了救我,一下就被打晕了!!” 几位修士神色大变,慌忙点燃了蜡烛:“什么?它来了?” 陈默一边装作受惊过度的样子一边观察着他们的模样,果不其然,虽然陈默从未说出来“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们全都齐齐慌了神。 “它”就是那片如鬼魅一样的黑色影子。 陈默永远忘不掉在那一片黑暗之中,那片无声无息的东西从她的脖颈滚过去时冰冷的感触。 而修士比陈默更知道“它”的可怕之处,纷纷四处找光源,百十来号人都陷入了一场混乱之中。 弹幕: …… 有没有人管管,这里有骗子兼小偷啊!!! 陈默得意地在弹幕上又开始比了一个收钱的动作,今日的打赌观众依旧输的一败涂地,只见到一排接着一排的玫瑰花涌入了直播间,陈默却陷入了沉思。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在这里的人都这么惧怕它? 修士点了灯将昏迷的多僧围了起来抬出去,谁也没注意到陈默悄悄又回到了手术台,拿走了那把小提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一份多僧疯狂谱写的曲谱应该就在这里藏着。 陈默有些得意地擦干了眼泪,一边手抚着琴身,那一叠的琴谱就藏在了小提琴里,她翻找着,终于发现了一个名为《普兰:生命之曲》的乐谱。 此次的试验与多僧撕破了脸,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能谈判的筹码,她只能保证多僧作为嘉宾不掉点的情况之下,自己用尽一切手段自救。 她一切都准备好了,但令人发愁的是,她根本不会拉小提琴。 陈默顺着神殿的雕塑爬到了高处藏了起来,看着自己手头上仅剩下来的可怜积分,这可都是她一分一分地攒起来的,点开了主持人的系统天赋,选择到了音乐上,她的音乐天赋果不其然是个零蛋。 □□地摆在那里嘲讽着她的无能为力。 但是商店里有自动播放曲谱,陈默发现如果要演奏这首曲子,就得需要五百积分。 居然这么贵!!! 陈默一边吐槽,一边忍着肉疼点了换取,在一阵光芒之后,她发现那些音符在她的眼底不再是一个个蝌蚪天书,而是跳跃了起来,陈默将小提琴架了起来,手指自己随着音符而开始行动。 在整个宽广的神殿里,又再度响起来了悠扬的小提琴声。 芭芭拉坐在火炉面前发呆,想着该怎么办。手无意识地往背后抚摸着,她感觉背后火辣辣地发疼,自从带着尸体回到了家里后,她就感觉背后沉重得就像是压了一块石头,疼痛地呼吸都会咳嗽,越来越直不起来腰。 不过,她甘愿承受这样的苦痛。 “呜呜——!!” 她摸到了一片凸起,手指传来了一阵刺痛,好似被咬了一口。她将手抽了回来,指甲缝里满是黄脓的粘液。 “饿了是吗?” 芭芭拉笑着,抬头看着吊在半空中几乎晕死过去的村民,露出笑容来:“也是,这个时候了,该到了你进食的时候了。这次,给你吃谁好呢?” 她又努力站起来,将一个村民从房梁上放了下来。他挣扎着想要挣脱逃走,但是被芭芭拉摁住了,她的力气极大,眼睛冒着骇人的冰冷。 “吃吧——” 而她的身体却忽然不受控制地背对着转了过去,村民趁着间隙,连忙连滚带爬地在地上蠕动,想要逃走。 芭芭拉尖叫起来:“你在干什么,你的食物要逃走了!” 但她依旧转不过来身体,更甚的是,她的手脚开始向后,猛然倒地,四肢伏地,身体朝上,开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快速地朝着神殿飞奔而去。 《普兰:生命之曲》这一首曲子的作曲温柔而又安静,她只是拉着,神志却陷入了一段恍惚。 在面前出现了一个少女,正是最美丽活泼的模样,脸上有着小小的雀斑,但皮肤极白,身材苗条而修长,穿着蓝色的裙子,站在草地里,那午日的阳光正好,洋洋洒洒地落在她金色的长发上,仿若是绸缎一般。 她的手上拿着一沓白纸,她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转身朝着背后挥手:“格尔!我在这里!” 一个青年牵着马,带着笑容,将她抱在怀中。恋人相互依偎着,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砰!!” 一阵巨大的响声将沉入幻梦之中的陈默惊醒,她的手一颤,竟然变调,曲子一下被打断。 从神殿大门走出来的,应该算是个人的模样,陈默眯着眼仔细地看,勉强看出来好像是一个人匍匐在地上的样子,看样子葛古多已经被小提琴引来了此地,陈默连忙想要再继续演奏,却被系统弹出提示:“抱歉你的积分不足。” ***! 居然重新演奏还要用积分! 陈默被气得七窍生烟,但随之而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却并不作假。她手颤抖地将小提琴放在了盒子里,屏息凝神地看着下面。 葛古多已经不见了踪迹。 陈默心底一个咯噔,猛然转头,鼻尖贴到了一双血红的眼。 那张脸狰狞地扭曲着五官,涎水不断地从裂开的嘴角流出,扭曲的四肢和庞大肥硕的身躯,就像是长在了芭芭拉身上一样,杨澜的脸痛苦地镶嵌在她的背上,而她的手指和腿脚还未彻底长出,所以凸起来了肉瘤,否则陈默一定刚才就在瞬间被她抓住了。 陈默面无表情。 她大吼了一声,抄起一旁的小提琴就朝着杨澜的脸砸了下去。 两个人的身躯原本就难以控制,杨澜挣扎着没有抓稳雕塑,从上面摔了下去。 趁着间隙,陈默开始没命地往上爬去。 夭寿,她差点刚才没被吓掉了半条命,那个时候她的大脑瞬间空白,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了最好的处理,她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下手是不是太重。 但一往后看去,看到背上黏着杨澜那张脸的奇怪朝着她飞快爬来的葛古多,陈默又推翻了自己方才涌上来了一点的小愧疚。 这恐怖的玩意可是吃人的葛古多啊!! 它的这幅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快饿死了啊! 陈默手脚并用地往上不断爬,整个大殿上方有着烛台,她抓住了烛台,先用绳子将自己吊在了上面,而手扒着墙壁,刚想游荡过去,她感觉自己的手被飞快地抓了一下。 她转头,发现在缝隙里潜藏着的涌动着的黑色影子。 它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黑暗中,在她伸手的暗影中,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 陈默几乎要绝望了:她怎么忘了这还有影子的事情了。 葛古多似乎对影子有所忌惮,在快要挨到她时,葛古多的手始终不愿越过暗影。她像是一个壁虎一样扒在墙壁上,一双血红的眼泛着饿光。 陈默和她大眼瞪小眼,陈默试探地呼唤着芭芭拉,但她的脑袋低垂,看起晕过去了。 节目组实时地发出提醒:恭喜您,刷新了葛古多的新仇恨值!! 陈默:“这仇恨值送给你要不要?” 节目组:“积分加一分。” 陈默:“等等,刷这个仇恨值还能加分?” 陈默试探性地将手伸了过去,葛古多一口朝着她的手咬了过来,陈默闪电般地触发了胆小鬼本能将手抽了回来,葛古多因为触碰到影子,浑身打了个寒颤。 她好像知道了有意思的事情了。 陈默又开始将手伸出去勾引葛古多。 眼前可怖的脸在她的眼里变得可敬可爱了起来,毕竟谁会和探索点数过不去呢? 葛古多:“?” 陈默不断触发胆小鬼本能,就算是她不用十足十地打起精神,也能轻易从葛古多手里将手抽回来,葛古多眼前的肉在它面前晃来晃去,却始终都吃不到嘴里,饿的它发出一阵阵怒吼。 节目组又开始机械加分:“葛古多对您的仇恨加一,加一,加一,加一——” 弹幕开始刷了满屏: 葛古多虽然不算人,但主持人你真的不是人。 主持人的反应能力这么强悍的吗? 不作死就不会死,我要看到葛古多咬断她的手,给我咬啊!!! 15、巴比斯特的遗骸十四 嘎吱一声,从神殿后门走出来几个人,他们不解地四处打量:“真是奇怪,四处都找了,并没有发现“它”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前殿怎么这么吵闹,是谁在大喊大叫?” 为首的人感觉到头上滴下来了什么,他抬手去摸,发现竟然是一滩黄色的粘液。 “这是什么东西?” 他好奇地抬起头,看到一张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从上而下扑了下来。 “啊!!!——” “快跑,是葛古多!!” 人群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扔下火把朝着四周奔逃而去,有人在间隙里大喊着:“快把格尔找过来!!格尔!” 火光又大作,葛古多吃了一个还不够,又开始抓第二个,整个神殿里混乱一片。陈默看到多僧捂着脑袋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他在发脾气,让他们找到自己的小提琴。 陈默用绳子固定好自己,看向了多僧,喊道:“这里!” 多僧一愣,看向了头顶,陈默从他头顶掠过,扔下来小提琴,多僧搭起来小提琴,一阵柔美的音乐从他的手指尖倾泻而出,他闭上眼,甚至不需要看乐谱,这是一首早已经牢牢地印刻在脑海里的音符。 葛古多停止了袭击,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开始围着多僧转圈。 像是在舞蹈一样。 但因为手足不协调的缘故,她的姿势显得十分诡异。在音乐的作用下,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好似熟睡过去了。 多僧走上前,神情晦涩,用手抚着葛古多的眼睛,让她闭了起来。 陈默看到他如炬的目光钉了过来,连忙摆手:“不好意思了,没想到我的自主防御这么强大,看来你暂时没办法伤到我,你不会怪我吧?” “哈。”多僧拿着小提琴,手习惯性地触摸琴身,脸色一变。 “我的谱子呢?” 陈默瞪大眼睛,装作惊讶的样子:“啊,什么谱子?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多僧脸色铁青,声色俱厉:“把我的谱子还给我!” 陈默从胸口处扯出来了谱子的一角,哀怨叹息着:“不好意思,这个曲谱就暂时扣在我这里,就当我给自己一个保障,毕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实在是没有安全感啊!” 多僧:“……” 陈默鞠着一把眼泪,弹幕却纷纷拆穿: 弱女子??你哭着追着打鬼的样子我可是记得的! 骗子骗子!!多僧你眼前的这个主持人在忽悠你啊! 节目组又实时地冒出来了提醒声: 叮当——!主持人注意,嘉宾对主持人的好感值已经正在下降,注意注意!好感度减五,减五,减五—— 陈默瞪大眼睛:“啊?” 她怎么不知道还有好感值这种玩意?! 节目组咳嗽:这是针对实习转正后的主持人,你的实习主持条款里并没注明。所以你不知道。但是你所处的巴比斯特探索节目情况特殊,所以只好将你以转正后的主持条例对应了。 陈默:“?” 节目组继续咳嗽:咳咳,介于你对此不知情,因此我将为你说明,嘉宾对主持人亦是有信任好感度等,要是嘉宾对您的好感度降到最低,主持人将会遭到惩罚,相信你也能够以严苛的转正后条例严格要求自己!哦对了,再附赠你一个消息,不必感谢我,你的好感度只剩下五分了。 陈默:“……” 在好感度即将清零时,陈默一个滑跪将曲谱递了上去:“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想要帮助你完成这个曲谱,希望对你会有帮助!格尔!” 多僧挑了一下眉头。 “你怎——” 陈默抬起头看到闪烁的红色5好感度,抹了一把汗。 “你与我一样,是被赐名为格尔的吧。这也是为什么你一直留在这里,因为你是格尔,为了救出你的普兰。” “我一定会帮你将这首谱曲完成,所以请你与我合作。”陈默无比陈恳地对着他伸出手。 多僧并不理会,而是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 他依旧在怀疑。 陈默理解他的犹豫和怀疑,毕竟她就在刚才撕破了约定。 “啊……”芭芭拉挣扎着从地上缓慢地爬着,倒抽一口冷气:“好疼……” 她的手脚因为爬行的关系,都呈现出来了诡异的姿势,多僧朝后退了几步,不让芭芭拉碰到自己,陈默从上面能清晰看到杨澜,她闭着眼,一张素白小巧的脸倒扣在芭芭拉的背上,像是镶嵌进去一样,密密麻麻的肉瘤鼓囊着, 修士上前,将芭芭拉抬起来放在神殿,原本圣石的位置。 “去救下那些村民,让他们多熬一些尸油,越多越好。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将葛古多封印起来。我的音乐只能暂时将她催眠,维持不了多久。” 多僧脸色有些发白地说着,他似乎透支了自己的力量,冷汗不断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修士不敢不听,慌忙走了出去。 为了让他打消对她的敌意,陈默主动朝着他走来,多僧冷然:“你不怕我?” “我知道你的身份技能。” “哦?”多僧抱着双臂,下巴扬着,似乎在等着她能说出来什么门道。 实际上这个小提琴的琴声并不难猜,从一开始神殿上对葛古多的控制,到后来他拼命也想要写成的这首《普兰:生命之曲》,都彰显着一个事实,小提琴曲,就是多僧的技能,他所演奏的曲谱可以控制对应的人物。 陈默用手指夹出来一张乐谱,上面标注着《苏珊》,《杰西》等几个人名的乐谱。 “苏珊说过,tgc联盟里只有三个人活下来,所以只有你,杰西,苏珊。” “一开始怀疑你的音乐可以操控催眠人,是在杨澜被分食的那一日,我们都听到了你拉小提琴的声音,那是你在用音乐控制葛古多。”她拿起《葛古多》的乐谱晃了晃,露出得意的笑。 “第二次,是在葛古多,也就是杨澜出现时,当时的你正在操控杰西的思想,让他带着苏珊,成功用愤怒挑起来了杨澜的怒意,让她转化成了葛古多。吃掉了他俩,为杨澜报仇。” 陈默叹气道:“可惜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奇怪,但是一直都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最后杰西对葛古多的恐惧冲破了你对他的洗脑,他当时回过神来时,神情迷惑,说了一句这是在哪里时,我便察觉到了他的问题,但他太过害怕逃走,撞伤了我,导致我没能追上去。其实一直以来,你洗脑了杰西,利用他监视着我和苏珊,对吧?” 多僧:“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冲破我的迷幻之音,应该是亏心事做多了,见到杨澜,终于让他害怕了。” “你果然就是第三个人。”陈默看着他。 多僧满脸地疲惫坐下来,将火把聚拢在一起烤了起来,他娴熟地从衣服里拿出来了一支烟点燃,抬手问她:“要一只吗?” 陈默本想要拒绝,但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地爬了下去,左手熟稔地将香烟夹起来。 多僧:“……” 多僧:“原来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就可以吊你下来,哈。” 陈默摆弄了一下左胳膊:“我想,是我的胳膊想抽烟。” 多僧:“?” 陈默表示先不必理会道:“你继续说。” 多僧吸了一口烟,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tgc之前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苏珊和杰西他们的死,是罪有应得。我是多僧,是他们的副队长,被赐名格尔,而杨澜被赐名为普兰。” “你能告诉我他们的故事吗?”陈默问道。 多僧吐出一股烟,神情陷入迷蒙。 普兰和格尔都是天堂之家的幸存者,一直生活在这个被严密监视的村落。但他们的天资聪慧,显然当时的政府对于他们这帮试验品很感兴趣,想知道他们的大脑开发到了何种程度,于是选择了一批最优秀的孩子进行了培养。 普兰和格尔从小就有着很高的医术天分,十三岁的时候,被当时的政府挑中去城里专门的学校学习了医术。十八岁时,村落受到了疫情的袭击,防疫先遣队被派到此地治病,普兰和格尔也随之回到了故乡。 但是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面对这个闻所未闻的吃人疫病,她一心投入救治,但却不得不看到自己熟悉的亲人一个接着在自己的面前互相残杀,凄惨死去。 而防疫鸦团也放弃了整个村子,他们决定用□□将整个村子全都焚烧,将疫情彻底封死在这个村子里。普兰站了出来,她说自己找到了办法,能够拯救整个村子。 但当时的普兰,就是这样死去的。 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杨澜为什么会是普兰,原来他们早就选择杨澜成为了牺牲品。 陈默一边夹着烟,一边说道:“就和当初的普兰一样,但是为什么杨澜会变成葛古多?你们——应该说tgc联盟,究竟是什么意思?” “tcg联盟,每个主持人都能打造自己的嘉宾团队,若是这些人的节目效果好,节目组也会一直邀请他们和主持人搭档,让我们成为常驻嘉宾,做一季又一季的节目。而杨澜打造的就是我们tgc联盟团队,曾首屈一指,收视第一的团队。” 陈默一边疯狂记下他的话,一边继续询问。 “苏珊和杰西也是你们团队的人,你们应该经历了许多风雨,但为什么你说他们背叛了杨澜?” 16、巴比斯特的遗骸十五 听到这两个名字,多僧眼底浮现一阵愠怒:“我想你知道苏珊的能力了。” “跳跃。”陈默回想起自己好几次的时间跳跃,说道。 多僧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她本身能力没有那么强大,但是我们还是选择带上了她,能够帮助我们大大地快速推进节目拍摄进度,节省时间。哈,也正是因她特殊能力,我们tgc拍摄进度向来是最快的。” 他的眼波流动,像是眷恋着往事,但在下一刻,他的神情又冷冽得可怕。 “我们不接受普兰被牺牲,与村里人以及神殿发生了冲突,苏珊却忽然发动了技能,跳过了这最关键的部分。等我找到杨澜,她已经成为了不生不死的怪物!而苏珊和杰西呢?他们竟然就这样丢下了她逃走了!他们该死,我就是要亲手让澜儿为自己报仇!” 节目因为杨澜的意外而停播,从此“巴比斯特的遗骸”这个节目,再也不曾被任何主持人承接。 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十几年,甚至成为神殿中的一员,直到新的主持人带着原来的嘉宾重新回归。 陈默感觉自己左手被烫了一下,原来不知不觉间,那根烟已经自燃到了尽头。 多僧平静地讲述完了tgc联盟的遭遇,将烟嘴扔到了火堆里:“事情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暂时没有。” 多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的靴子里抽出被她偷走的刀开始磨:“那就开始吧。” 陈默:“?” 陈默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麻痹,心底一惊:“你的烟里有东西!” 多僧用手摸了摸刀刃道:“你可知我为什么会被赐名为格尔?那是因为我没有来节目之前本就是一名医生。想无声无息将你麻痹还是不难的,这把是我这么多年搜集最好的材料打造的手术刀,曾滴入过我的血认主,你将它偷走我也能感知具体方位,你骗不了我。” 陈默哑口无言。 多僧晃了晃手中的曲谱,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我曾在雪地里,听到了你的死亡之音,比起许多人的悲戚和怒吼,你的死亡之音里没有掺杂半点的杂音,纯粹,优雅而又安宁——我从未听过如此高级又悦儿的死亡,但你的死亡之音,却猛然间戛然而止,有人制止了你的死亡……让你的音符出现了缺憾,让我无法将这部生命之曲写完,现在,是该到我补上的时候了。” 多僧整理了一下仪容,将小提琴搭在了肩膀上,他的手指修长,姿势优雅,朝着她弯腰鞠躬。 多僧:“你应当感觉幸福,因为你的死亡本是渺小如尘埃的,但能为创造出这一首伟大不朽的乐谱才拥有了意义。” 陈默:“……” 他居然还拉踩我! 陈默身体麻痹,惊觉自己甚至连胆小鬼本能都激发不出来,多僧显然是防备了她一手,作为一个实习主持人,她所拥有的等级,在一位久经沙场的嘉宾面前根本无法抵抗。 弹幕已经开始给她办起来了丧: 主持人……你能苟到现在,作为实习生已经很不容易了。 等一下,主持人你先别死啊,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啊!你先说了再死也不迟啊! 到现在为止都不敢暴露自己的能力,你还问什么啊,这个主持人没身份啦!就是四脚羊一只而已! 真的……已经走到这里,彻底没戏了吗? 也有刚开始就蹲守新人直播的真爱粉,他们看了一路陈默作为实习生被迫接了等级压制的节目里遭遇的一切,开始为陈默叫屈。 拜托啊这可是巴比斯特的遗骸,录制过多少节目的tgc联盟都差点在这里面团灭,主持人作为实习生已经超超超级厉害了好吗! 就算主持人真的是四脚羊,也比你们这帮在外面翘脚看热闹的人厉害多了!换做是你们,你们怕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要不是这个多僧用这样的下作伎俩,我们的主持人哪里会被他抓住! 陈默本想要看一下弹幕有没有解救的办法,结果一半唱衰一半吵架,但大家的潜台词出奇的一致:你死定了。 她又看了一眼她的真爱粉丝摩卡小甜甜,它还是没有发任何弹幕。 陈默自嘲了一下,她现在怎么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但事已至此,她的积分不够,身份技能失效。 随着多僧的演奏,她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但却出现了另外一幅景象。 是她之前拉小提琴时出现的那个金发碧眼,明眸善睐的女孩普兰,但她神情紧张,眼底透着一股惊恐,胸前紧紧护着一个盒子,一边奔逃一边不断朝着后面看去,荆棘从她的皮肤上狠厉地划过,枝丫勾住她的金发,但她不敢停下脚步,她连滚带爬地躲开树枝。 陈默感觉自己越来越累,好像她正是那个逃亡的人。 呼吸急促,心跳如雷,咽喉涌出铁锈的甜,每一口呼吸都艰难,冰冷的气流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捅入肺腑,又被痛苦地挤压出去,带来撕裂般的痛感。头脑越来越昏沉,奔跑已经无法停下来,只是凭借着惯性,好像只要稍微停下,心脏骤然就会停止。 “马上就到了——快,快跑向哪里——” “让我看,让我看到你究竟将东西藏在了哪里——” 耳畔传来了多僧阵阵低哑的声音,陈默无法控制自己,眼前意识模糊,身体下坠,猛然,她忽然被人大力地拽住了。 她昏昏沉沉地转过头,竟然看到一个男人抓着她的手腕。 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感觉到他高大的轮廓在淡淡的月华之下将她笼罩着,一双隐藏在暗处深邃眼眸带着摄人心魄的锐利,强大有力的手,将她沉重的身躯从失重的一瞬间拉扯了回来。 陈默直接被吓得一个激灵,从幻梦之中挣脱出来,她讶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左手死死掐着多僧的脖子,多僧紧紧护着怀里的小提琴,翻着白眼,四肢抽搐,陈默连忙想缩回手,但却震惊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左手了。 “怎么回事!” 陈默用右手不断掰着左手,左手力气极大,她拼命使用全身力气,都纹丝不动,手下的多僧脸色发青,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之后,他的眼睛望向了杨澜的方向,咽喉发出“咯”的一声,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左手终于恢复了知觉。 陈默抓着多僧的肩膀摇晃大喊,他眼睛瞪大,还是一直看着杨澜,迟迟不愿意闭上眼睛。 陈默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她拉扯下来衣服,看着自己的左肩,那一处的血痕已经几乎成了一张脸的形状,形状大概有巴掌大,五官的轮廓清晰可见。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陈默失控地咆哮了起来,狠狠抓挠着那处,她很肯定,就是方才这个东西控制了她的左手,这种无形的恐惧之下,让她始终紧绷神经又难以抑制愤怒。 左手没有任何回应,一切自如,仿佛刚才的失控是她的错觉。 陈默不顾一切地宣泄着怒火,从她莫名其妙被拉扯进来这个奇怪的节目开始,她一直都惶惶不可终日,被强加在身上的节目诸多要求,被逼迫面临不知名的危险,她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大意,但现在她已经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究竟这样的折磨要进行到什么程度! 现在最后一个嘉宾也没了,一切都没了,干脆整个节目毁灭吧! 陈默自暴自弃地蹲在地上良久,不愿意站起。 直播间的观众也从来没有见过主持人失态的这一面,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直到她将脸崩溃地埋在臂弯里,才有人开始发弹幕。 这——主持人是将嘉宾反杀了吗? 主持人你没事吧?那什么,其实你已经尽力了,真的,节目组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就连往昔对她毫不客气的一些观众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日对她要求太过苛刻,毕竟她只是一个实习主持,看到她被节目组坑害到这种地步,作为社畜也不由得感同身受。 你不要哭啊,没事没事啊,嘉宾没了还能再邀请嘛!你七天的拍摄时间不是还没到期呢? 给你送花,送花,好不好? 我们还想和你继续打赌呢!愿赌服输,你还没输你这么丧气的做什么啊!快打赌啊,我们还想赌呢! 开始有人给她刷礼物,耳畔不断跳出来节目组提示:收到一束玫瑰花,收到一盒棒棒糖等,比往日打赌时还要壮观。 陈默忽然抬起头来,露出笑容:“啊,积分够了!” 观众:“???” 陈默打开礼物栏开始感谢:“啊,谢了诸位,这下够我换取音乐谱了!” 观众纷纷回过神来,顿时怒不可遏,纷纷谴责: 你在装哭!你居然装哭骗礼物!! 骗子!!把我的钱还给我!!你的良心去哪里了! 我的血汗钱啊!这个主持人居然演戏连观众都骗!!我都被你骗到了! 陈默无视那些人的谴责,手指纷飞地快速将礼物打赏都换成了积分,良心是什么玩意,她现在只想如何继续拍摄下去。 她还没有输。 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她绝对不会认输的。 “我会把这个节目拍摄完的,一定。” 陈默将多僧的眼睛阖住了,抬起眼,拿起来了他一直到死都珍惜抱在怀里的乐谱:《普兰:生命之曲》发出一阵叹息。 “我说过,我将帮你,把这个作品完成。” 17、巴比斯特的遗骸十六 “报告总部,第3455号直播室刚才出现了次反应!” “快开始进行数据分析!” 在足足有一个室内篮球场般大的空间里,墙壁挂满了led,无数人拥挤在一起,面对着大屏幕,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紧张肃穆的神情,他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紧张地盯着分析屏上的数据微微地颤动着,但很快便昙花一现,销声匿迹。 众人的呼吸一滞。 “太快了!!来不及捕捉!抱歉——” 技术人员如蚊呐般地低着头,顶着悬在头顶的强大气压不敢抬头。 大家全都屏息看着艾薇的脸色越来越深沉,默默地走远了一点。 “这个直播室是谁负责的?”艾薇厉声问道。 一连问了一圈人,但是大家全都将视线投向了“观看组”,因为“惊声尖叫”这个节目世界上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才能看到的特殊性,异常调查总部从各个地方才寻得能够看到节目的人八个人,组织成立了“惊声尖叫”节目直播观看组,没日没夜监察着直播。 一听到艾薇发怒,他们纷纷又强撑着精神站了起来,互相摇头,眼底露出或是疑惑或是探寻的目光。 都不是他们。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了。 所有人又将视线投向了桌子下面。 艾薇深呼吸着,将方才的恼怒全都全数压了下去,敲了敲桌子,轻声道“邓登登?这个摩卡小甜甜,是你的id?” “是……” 从桌子下面传出来细微的声音。 艾薇将帘子掀了起来,厉声道:“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上报?” 桌子下面是一片狼藉,桌子与外面的空间横着用黄色胶带贴着一个“禁止入内”的标符,一个女孩躲在标志后,蜷缩在懒人沙发上,戴着耳机将自己藏在自己打造的“舒服”的一方私密之地,消瘦的脸庞上露出茫然:“啊?我不知道那是次反应,对不起……” 艾薇看到这一副场景就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你不知道,难道你三个月的培训都白学了吗?没有告诉过你,对于异常现象,必须要马上上报,马上进行分析处理吗?!你知道你错过了——” 邓登登满不在乎地吃了一口面包,任凭面包渣掉了一身,嘴里含糊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艾薇被气得七窍生烟,拉拽着她就往出拖:“你真的翻了天了,今天我真得要好好教训你一下——!” 邓登登身体刚接触到了她所用胶带横贴着的“禁止入内”的线时,猛然爆尖叫起来,又大叫又仓皇地往后死死抓着不出来:“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把资料已经备份上传过了,但我还没来得及做报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要出去,不要拉我出去!!” 艾薇:“???” 众人:“???” 艾薇:“你说什么?” 邓登登将自己的平板扔了出去,颤抖地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回来,抱着头蜷缩着,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有些安全感。 “这是我最近一直捕捉到的这个直播间出现异常地方的数据,我做了一个表格,以及次反应的记录,我都将时间点标准,和异常现象保存了。现在只需要进行分解对照就好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拿着平板慌忙全都开始坐回了电脑前噼里啪啦了起来。 “报告,总共有六次异常反应!” “是次反应没错!正在进行数据库内分析对比。进度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三十——” 艾薇这股火憋了半天转化成了一句话:“邓登登,难道不睡觉的吗?” 邓登登露出甜甜的笑容,举起杯子:“我当然也困啊,但是一直有和摩卡咖啡!我不敢睡,毕竟晚上万一也出现异常反应,我怕我错过记录。” 艾薇:“……” 艾薇转身对着所有人厉声道:“都给我打起精神,今天必须将所有数据分析采集完成!听到没有!” 一众人幽怨的眼神投射了过来:卷,这该死的卷王!! 邓登登却像是备受鼓舞一样,端着咖啡缩在不足一平米的桌子下面,看着直播间里的女孩,又点了一捧花送了过去,默默地喊了一声:“加油啊,陈默。” 陈默翻找着那些乐谱,余光看到了打赏弹幕从上面飘了过去,她第一次感谢了礼物:“谢谢摩卡小甜甜送的玫瑰花。” 邓登登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点名自己,又来了劲头,连送了十三多花,陈默都无一例外地感谢了。其他的弹幕不服气,也跟着送花,但陈默就能在一群弹幕里找到夹缝中的“摩卡小甜甜”,只感谢她一个人。 其他弹幕不服了: 我们也送了,主播为什么不感谢我们! 人家是榜单第一诶,你想什么呢,主持人不舔金主,难道舔你一个穷鬼? 但是邓登登却不这么认为,主持人反常必有妖,她心底有着一股不太妙的感觉,尤其是陈默一反常态地安静,她只专注整理手上的手稿,也懒得再去整什么节目效果,邓登登扔下了啃了一半的面包,拿出笔来,神情专注地看着她。 陈默拿着乐谱和小提琴离开了教堂。 天地之间前所未有的寥落安静,整个村落仿佛都陷入了沉眠一样。陈默仔细地观察着整个村子,这个村落就建立的非常奇怪,在深山深处,山势险峻,四周还围绕着密密麻麻的铁丝网,既不能出,也不能进。 自从她来到了这个地方,差不多也有五天之久,她只剩下了两天时间。 拖得越久,越让人心底生出厌烦来,相对于面对一个吃人的怪物,身体里莫名潜伏的怪物,更让她如坐针毡。 仅剩的一副皮囊下面她都无法做主,就好像从里到外,有人想要将她从整个世界抹去一样。 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看到村民们又虔诚地往神殿的方向走来,他们的手上都握着一个瓶子,已经是到了晚上八点,是他们要来食用“葛古多”的时刻了。 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多僧用迷幻之音压制葛古多。 而为首的人是那个如骷髅一样干瘦的修士奥德,他看到了她手上的小提琴时愣住,看到了早已身体凉透了的多僧,深深叹了一口去:“明明只差了一点。我们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神啊,为什么您不能保佑我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默察觉到他的话里有话。 奥德走上前,手死死地钳住了她的双臂,这个奥德的力气惊人的大,她挣脱不了,他的脸贴在她跟前:“没关系,格尔就算是死了,我也能找到,普兰,你将东西究竟藏在了哪里!!” 他的逼问,在迷幻之音中多僧追问她的问题一样。 他们在找什么,是普兰当时逃亡时怀中抱着的盒子吗? 奥德将她拖着一路走到了大殿之上,陈默看到了昏倒的芭芭拉被修士们吊在半空中,他们露出在她背上的“葛古多”,那怪物正长着大嘴,眼睛血红,镶嵌在皮肉里,发出呜呜呜地低吼声。 奥德将她拖了进来,然后对着背后的村民伸出手来:“给我。” 村民拿着手中的瓶子迟疑了一下,递了上去。 奥德将瓶子打开,兜头浇在了葛古多身上。 葛古多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但奥德的手下不停,一瓶接着一瓶,将所有村民的瓶子都浇了上去后,奥德对着大家说道:“很不幸,神的使者被这个女人害死,我们暂且没有办法控制住葛古多。” 村民们一惊,相互看着退让开,眼底露出恐惧。 奥德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决定,将这个女人献给葛古多,”奥德转身对着陈默勾起了嘴角:“献祭了你,用你来平息神的愤怒吧。” 其他的人纷纷收起东西,在奥德的挥手示意下,退了出去。 之前多僧下的药剂,已经逐渐褪去,陈默更多的感受到的,是一股来自葛古多的压迫感。眼前的杨澜面色痛苦,那液体似乎让她备受煎熬,身体被生生催着,开始耸动着肉瘤,从里往外往出挤着,肌肤上不断溢出来黄褐色的脓血。 芭芭拉痛苦地喊了出声,一转眼,那龇牙咧嘴的怪物,就对上了一个小提琴。 陈默将小提琴搭在了肩膀上。 她方才从观众哪里得来的礼物换取的积分,就是在等待着最后一刻。 她累死累活地打赌,拉一首曲子就直接让她倾家荡产,陈默觉得心绞痛,肺打颤,连带着怒火对着葛古多怒吼:“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这一首曲子的含金量!” 在直播间早就有所准备的众人捂住了耳朵。 他们虽然听不到,但是却看到了面前的杨澜面露出痛苦的神色来,他们纷纷赞叹:“主播的魔音灌耳又上了一个台阶,不愧是主播!” 陈默为了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早就塞了耳套,但声音还是能传进耳朵,震得她头皮发麻,但她不能停下,眼前的音符跳跃,往她的耳朵里硬生地灌入,葛古多率先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陈默这才停了下来,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耳朵轰鸣,一摸竟流血不止。 葛古多抬起了已经挂满了肉瘤的脑袋,陈默看到它的眼神中带着光,那不是葛古多的眼神,而是属于杨澜的。 她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溺水之人一样对着她急切地开口。 但陈默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凭借她的唇语判断。 陈默感觉自己的脚脖子猛然一疼,不知什么时候,地上蔓延的肉瘤已经延伸到了她的脚下,从她的身后对她进行了袭击,整个肉瘤蠕动着将她的脚包裹了起来,陈默挥舞着琴弓想要砍下去,但整个琴弦就像是陷了进去一样,一下被黏住。 “嘶!!”陈默迅速地打开系统,但那肉瘤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了上来,一层层将她悄无声息地没顶,而杨澜还在朝着她呐喊。 陈默彻底被淹没时,终于判断出来了她在喊什么。 她在喊:“影子!” 18、巴比斯特的遗骸十七 艾薇正在看数据分析,忽听桌下传来一阵巨响。 艾薇掀起来桌帘看到邓登登紧紧地捂着脑袋,她痛的只剩下了气音,在几乎撑不开腿的狭小空间里,她方才情绪激动地弹起,却忘了自己的处境。 艾薇极少见到她这样惊慌的样子:“怎么了?” 邓登登一双眼死死盯着直播间,甚至越过了那条禁线求助地抓住了艾薇的衣服:“艾薇姐,她出事了,我想救她!我能救她吗?” 她的手心一片黏腻的冷汗,艾薇半晌叹了一口气,反握着邓登登的手道:“登登,你知道,我们不是没有做过努力。” 邓登登的脸色又煞白了几分。 她怎会不知,在惊声尖叫的节目开始后,异常调查部门就派遣了所有能找到的拍摄地点,想要找到“惊声尖叫”的节目主持人,希望能够破解“惊声尖叫”这档节目之谜,但收效甚微—— 他们只要与主持人一旦有了接触,被节目组发现,主持人和接触者都会失踪,等再找到时,他们无一例外都陷入精神失常的状态。 所以异常调查组根本不敢再正面接触,而是潜伏进主持人拍摄的地方进行跟踪取样,但巴比斯特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任何记录。 分析员根据日照和时差,植被山体等特征,只能大概寻出位置在阿尔卑斯山脉附近的高原,而哪里植被茂密,地形复杂,湖泊众多,而且因为特殊原因,很多地方对外不开放,禁止游客进入,异常调查组根本无权无力深入。 “艾薇姐——艾薇姐……”邓登登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眼底噙满泪:“我求求,求求你救救……” 艾薇感觉到她的语气颤得厉害,心念一动:“你在害怕?你想起来了什么?” 邓登登摇头:“不,我,我只是,我只是不由自主……” 她一双眼落在显示器上,虽然在艾薇眼里她在看蜡笔小新,但只有邓登登能够看到那场巴比斯特的直播节目,她极少会出现这么反常的紧张。 “你在在意什么?”艾薇轻声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邓登登无意识地紧咬着下唇:“我,我只是不想……” “你不想什么?”艾薇继续压低声音引导着,紧盯着她畏缩的瞳孔。 邓登登的眼睛猛然瞪大,胸膛剧烈地猛颤,尖叫起来:“黑,黑色的,黑雾——影子!” …… “醒一醒!” 陈默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喊叫。 她睁开眼,眼前站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女子,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俯下身看着她。陈默心底一动:“杨澜?你怎么……” “多亏了你的琴声,能够暂且让我意识苏醒,但是我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不多了,”杨澜嘴唇抿着:“你快走,在我还能压抑住不吃了你之前,快走!!” 她不断推搡着陈默。 陈默反抓着她的手:“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这个乐谱可以帮我压制住你的异变,既然你有办法,我有书,相信我!你我联手,我们可以活着出去!” 杨澜瞪大了眼睛看着陈默,也许是陈默坚定的神态打动了她,杨澜愣了一下:“可是我……我……” 陈默想要问她在忌惮什么,杨澜将她猛然推了一把:“它来了,我最多只能暂时阻止一下,你快走!不要停下,跑!” 陈默整个人被大力地推搡出去,一个趔趄磕在冰冷的硬石路面上,她感觉脚下刺痛,但依旧遵循着杨澜给的指示,半点也不敢停歇地往神殿后面狂奔,一路上的烛光一盏一盏地熄灭,她感觉到后面的黑影铺天盖地地朝她疯狂地冲过来,汹涌得像是掀起来的狂浪。 背后传出来葛古多的嘶吼声和扭打声,陈默往后看去,看到那从黑暗深处蔓延出来的黑色影子将葛古多死死缠绕在一起,又从一旁的细缝里,像是潮水一样蔓延,将她牢牢粘在地上。 葛古多见到那烛火熄灭,黑影即将缠绕抓住陈默,她大吼一声,手拿起脚下的火把。 陈默明白了过来,瞪大了眼:“不要!” 葛古多朝着她看着,无声地朝着陈默挥了挥手。 砰地一声,在尸油的催化下,火焰将葛古多从头至脚地吞没,那灼热的火光将缠绕的黑影逼退,葛古多痛苦挣扎着,一边努力撑起身体,颤巍巍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哔哔啵啵地燃烧着,周遭的黑影全都被烫伤一样地躲开,她一步步地往后面走去,浑身的血肉像是融化掉的蜡烛一样,掉下满地的油脂。 “我已经无法活着从这里离开了,但我还有最后能做的事情……只有我们,只有作为普兰的我们才能完成……” 她站在小提琴前,做了一个拉小提琴的手势,陈默几乎马上就洞悉了她的目的。 “不——”陈默瞪大眼:“我不要!” “这是我们作为普兰的宿命,你现在拿到了多僧的力量,他的迷幻之音,能够具象一个人的一生,他的这首《普兰》只差普兰的死就能完成,找到普兰藏在这个世界上的秘密……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使用迷幻之音……” 杨澜抽痛地慢慢说着。 陈默紧抓着左手。 她从未想过用这样的方式掠夺一个人的身份技能,但她确确实实杀了多僧。 “我就要死了……”杨澜的语气带着平静,好似死亡只是去赴一场约定:“让我最后的价值,找到普兰藏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秘密,她的遗骸。” 陈默紧咬着下唇,手指颤抖地用积分兑换了作曲的能力,学着杨澜的模样开始拉起来了小提琴。 她在作曲,作那首《普兰:生命之曲》的终章。 多僧曾经说过,最后的曲子要完成,需要听到普兰生命最后的低吟,陈默终于明白了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听到杨澜无声地歌唱着,但她的笔却在洋洋洒洒地挥舞着,一个接着一个音符跳跃,在她的脑海里具象。 她看到了普兰站在悬崖边上,她怀中紧紧抱着那只盒子,然后闭上眼。 “普兰——!”陈默大喊了一声,却只能看着她纵身一跃。 那是普兰的终结之地。 音乐戛然而止。 杨澜的身形痛苦地扭曲弯曲着,火光层层剥离后的血肉是一个又矮小又单薄的身影,她踉跄着,将黑色的影子全都堵在了身后,然后,她一把将陈默推了一下,将她推出了神殿门外。 她转头看着杨澜,她朝着自己想要做一个笑的样子,但肉组织被撕裂开了口,能看到下面发白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杨澜轻声道:“活下去。”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将门阖住了。 陈默觉得浑身冰冷,她身心俱疲,僵硬地打开紧攥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她的指甲都陷入了皮肉里,火辣辣的疼。她浑浑噩噩地在荒野上跑了很久,直到脖颈微凉,才察觉到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 大雪安静,死寂无声。 她身体僵硬,察觉到自己手上还紧紧握着那把小提琴和曲谱。 《普兰:生命之曲》最终还是完成了。 她看着被弄皱了的纸张,远远地看着那高耸入云的神殿,天暗地昏,云翳沉沉,将惧怕和危险全都融入了进去。杨澜的死从她的胸口洞穿出去,击得她心灰意冷。 她还有很多话想要问杨澜。 但如今结束了。 杨澜和她都是“普兰”,却也是多僧的技能唯一能具象普兰一生的存在。为了救下杨澜,多僧才会这么执着对她下手,完成《普兰:生命之曲》,找到普兰最终死去之地。 那里有盒子,也是tgc联盟一直执着的秘密。 她感觉一层迷雾笼罩在她的眼前,但脑海中一直以来都觉得怪异的地方,又冒了出来。 “当时普兰主动站出来牺牲自己,希望能够救下全村的人。” 普兰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医生,为了找出疫病的源头和治疗,她更是整个防疫团的中坚力量,即便是她选择牺牲自己,也只能一时让众人不再相互残杀,怎么能长久地制止住整个疫病的蔓延呢?她怎么会主动献祭自己呢? 疫情无法控制,防疫乌鸦团完全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对整个村落进行灭活式消杀然后离开,但他们不仅没有,反而在这里修建了神殿,找出办法让葛古多不断复活,大批的医生伪装成了神殿的修士,将整个村落四周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进出。 那将葛古多如蛋壳一样孵化出来的东西,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那就是普兰所找到的秘密,是不是和她在神殿看到的那个巨大让人不寒而栗的怪物有关。 陈默的心又开始鼓涨起来,应当说她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整理自己失落的情绪,太多人的死亡压在了她的身上,逼着她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这一切。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惊得甚至心脏都开始发颤:如果生命起源计划,只是一场庞大计划的其中一个部分呢? 19、巴比斯特的遗骸十八 雾霭黏在肌肤上,暗夜好似追在身侧的哀叹,走上普兰的凋零之路,宛如和当年在深夜里逃亡的身影重叠,赤着脚的单薄的背影,在她面前踉跄,转过头来对上暗夜中惊惧的眼。 站在悬崖边,陈默看着下方漆黑无垠的山捱,有些恍惚。 有一种来自深渊的无可名状的压迫力,让她想起都不敢详细回忆的那些巨怪。 她深深喘了一口气,然后打开直播间设置,咬了咬牙,点开助手。 节目组出现提示音:您好,您的积分已所剩无几,建议主持人保留积分,以保证您关键时刻能够换取重要道具。 陈默平静:我认为现在就是那个重要时刻。 节目组再度提示:此功能仅为娱乐,您确定花费剩余积分换取此功能? 陈默担心自己再拖下去会动摇,连忙心一横牙一咬地点了下去,提示音再度出现:您好主持人,您的直播间观看助手功能已经解锁。 陈默将直播间重新点开,对着观众打了一个招呼。 “大家好,这里是“惊声尖叫”节目组,我是实习主持人陈默,接下来,不知还会遇到什么情况,为了以防万一,在这里先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观众:“???” 陈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是我做的第一档节目,因为经验不足,如果没有给诸位带来良好的观看体验,在这里先向大家道歉。” 她的双手合掌,对着直播间虔诚地鞠了一躬。 观众从未曾见过她这般真诚的模样,之前就被她唬过的观众狐疑。 你该不会又故技重施吧? 主持人你又换了一个方式来博取同情吗? 我不会被你再骗了! 面对质疑,陈默毫不理会,而是一本正经地开始指引:“接下来,可能会出现一些超出认知范围的画面出现,为了保障观众朋友的观感,你们可以选择左上角的观看助手,里面有对画面马赛克处理功能,以防止引起身心不适。” 观众顺着她的手指,发现藏在角落里的一个小精灵助手。 观众:“???” 等一下?直播间还有这个功能? 诶,这个功能我知道,但从来没见过其他的主持人开通过诶! 好像需要蛮多积分的,哪里有主持人愿意兑换啊,再说节目主打的就是个刺激,当然没有人愿意让观众屏蔽自己直播间啊! 但是主持人怎么会换取这个功能——难道说真的是为了我们好? 怎么办?我有点被感动到了…… 陈默没有回应弹幕的询问,世人很容易陷入对未知的恐慌,她之前所看到的幻象几乎击溃了她的认知观,每个人承受能力不同,她很清楚被击溃边界的感受。 这也是她作为主持人最后能为观众做的事情了。 陈默抓着绳子往下攀爬,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张巨大的嘴吞下去。深渊诡谲,从里面伸出来无数双黑色的手将他往下拽,悬崖峭壁险峻湿滑,陈默有好几次都踩空,落下的石头好似陷入了无声。 一进去,里面却能听到空旷的脚步声,显然这下面是一个天然溶洞,只能透过微光看到面积极大,陈默找到了火,一点燃,吓得她手一颤,火苗顿时掉在地上,以一点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目之所及的地方。 她震在原地,浑身发麻。 放眼望去,整个溶洞被改造成了实验室的样子,竟然密密麻麻全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玻璃罩,每一个玻璃罩里都满是浑浊的液体,放着的全都是好似人形状的肉瘤。 它们身上包裹着的鼓膜不断地一张一合,恍若微弱的心跳,她靠近一点,就能看到那青色鼓涨起来的眼瞳,那是人类初始的胚胎形,但不知为何,旁边还生出来坚硬的利爪和奇异裂开的口器。 像是怪物和人类结合在一起的胚胎。像是当初她所见到的神石上的黏液是同一样的东西。 原来所谓的神石,就是一个培育皿。 她以为葛古多是死后再重新自行重生,但目之所及的景象彰显着一个事实。 葛古多根本不是死后再生,而是那些医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人类胚胎和怪物结合一起,培育分裂出来了如此之多的数量,通过不知名的液体培养,利用尸油催生,最终结合的怪物就是葛古多。 陈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不敢动,生怕只要一动,就会惊动了这些胚胎怪物。她屏息凝神,慢慢地走到了后面,在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机器,控制着整个玻璃容器。 黑影像是瀑布一样从上方倾泻下来,无声无息地融入阴暗潮湿的地穴,像是蛇一样张开了血盆大口,陈默猛然转身:“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芭芭拉?” 那黑色的影子在她的面前停下,那些影子像是沙子一样堆砌起来,很快一个身躯肥胖的女人从沙子里缓步走出来,她神情慈爱,穿着往日她那一身显得有些旧皱的衣服,静静站在陈默面前。 “你怎么会发现我的?” 陈默直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开口。 “让我开始确定你有问题,是我使用了节目所给予的新手光环的技能,也只有你没有中招。但是作为嘉宾的多僧却中招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所以我只能对你的身份保持怀疑态度。” 芭芭拉微笑地回望着她,眼神依旧柔软,示意她继续。 陈默感觉四肢越来越发麻,很多事情抽丝剥茧,就会发现端倪,但她一直都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靠拢,嘉宾和其他村民都会受到新人光环的影响,但只有一种人不会。 那就是已死之人。 “是你第一个赐名我为普兰,多僧知道我是普兰后,他又愤怒又吃惊,多次想杀了我完成那个曲谱,目的却是重新普兰的一生,想要找到普兰最终藏匿的秘密。你与葛古多融为一体后,杨澜清醒时想与我说话,却一直忌惮着什么,她一直提醒我影子,我现在才想明白她的意思,你在她背后,你就是她所忌惮的影子。” 芭芭拉依旧用慈爱的眼神盯着她,一边点头一边微笑,仿佛她们是一个母亲和女儿的谈心,甚至还贴心地夸赞了一番:“你的观察能力,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陈默上前一步,紧追不舍:“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默紧紧地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的身躯戳开一个窟窿,她感觉到焦躁,内心的鼓噪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芭芭拉轻笑了一下,神情温和:“我想你应该有了自己的答案。” 陈默呼吸一滞,颤声地挤出来早已盘踞在心底的几个字。 “你才是……真正的普兰。” 20、巴比斯特的遗骸十九 芭芭拉朝前缓缓走了一步。 陈默浑身紧绷,神经警戒,而芭芭拉仅是将手抚摸过她的胸膛,一如既往地关照般将她凌乱的衣服整理整齐。 弹幕炸了锅,一连串的“???”淹没了满屏。 主持人你在说什么??芭芭拉怎么会是普兰! 真正的普兰??啊?普兰不是早就死了吗?! 芭芭拉怎么能操控黑影……我的天,难怪主持人事前预警,这,这根本不是人啊!她该不会也是什么怪物? 弹幕吵得热火,陈默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她恍然在芭芭拉眼底看到了受伤的神情,想到了芭芭拉将她护在身后,与她相处的这几日,她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即便是任何危险在前,她还是会将她藏在身后,确实不曾伤害过她分毫。 陈默觉得心底有些细微地针扎:“你对我好,将普兰的名字给我,是将我当做了什么?一个能够对抗神殿的工具,还是你也——你也想要我体内的怪物?” 芭芭拉的瞳孔微微一缩。 陈默在她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但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她还是觉得鼻尖一涩,轻笑道:“我早该想到。” 从一开始,芭芭拉小心保护着的,从来不是她, 她紧攥着左手,忽而猛然抬起头,一直藏在袖中的那把刀夹杂着红蓝色的火焰将芭芭拉自中劈开,黑色的砂砾堆砌起来的身躯轰然倒塌,陈默抓住着间隙的机会,往后面的密闭玻璃房逃了过去。 陈默在与芭芭拉聊天时,一边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观察四周。而手中一直摩挲着着杨澜和多僧的火焰项链,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黑影,那就是火焰。 她也没想到那把刀加上燃烧的项链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而且一个蓝色火焰,一个红色火焰,燃烧起来时,他们的项链好似融合在了一起,却出现了淡淡白色的火焰。 并不热,应该说让陈默觉得有些冷,好似是一把冰雪在她的掌心跳跃燃烧着。 她冲进了玻璃房前,顺手又砸穿了旁边的一个培育皿,飞溅的液体流了一地,她能看到芭芭拉化作了黑沙,但她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 火焰落在了液体上,哗啦如海般铺开了一道白色的火焰墙。 将飞速而来的黑影暂时隔绝在了玻璃房外。 门被阖住的一瞬间,陈默的胆小鬼本能来得迅猛,强大的作用几乎是让她的身体瞬间麻痹不得动弹,一下让她差点干呕出来。 陈默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地站在原地。 她后知后觉,能感觉到灼热的红色光线擦过她的脖颈,只要她稍微动一下,估计都会当场人首分离。就和她脚下的无数散落的断肢残骸一样。 幸好她的胆小鬼本能反应极快,在危险来临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但前后狼后有虎,在玻璃房外,燃烧的火焰处,静静地露着一双眼睛,等待着她做出抉择。 弹幕炸了锅: 啊,啊,天哪这是机关吗? 差一点!哇,主持人你千万别动啊,你的鞋子都被戳穿了一个洞! 陈默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把自己逼到了这个死路上,而僵硬的身躯微微歪着,从口袋里兜不住地,滑落了一本书。 正是那本童话绘本《巴比斯特的回忆》。 绘本落在了最开始的一页,陈默看到了之前被杨澜进行的红色标注,感觉到一丝熟悉,又仔细想了想整个故事的内容,陈默脑袋里忽而产生了新的想法。 这本童话书是普兰所写,但是在当时的政府严格的管辖之下,是不是很多秘密根本无法用文字描述,于是她只能将自己在巴比斯特的所见所闻用童话的方式隐晦地记录下来。杨澜显然也发现了这本童话书和整个村庄的联系,所以她用红笔将一些地方进行了标注。 而所描写的蜘蛛怪物,应该就是葛古多,而后面小女孩也逃到了一处黑暗的深渊,地下世界光怪陆离,杨澜标注的红色地方,正是“安静”。 陈默咬了咬牙:“就再赌一次——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陈默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竭力排除杂念,静止不动。 片刻后,她感觉到了脖颈的灼热的痛感消失了,听到了机关咔哒咔哒地全都停止了运行。 陈默安静地睁开了眼,试探踢了踢一旁的尸骸,没有任何动静出现。她慢慢举起来还在燃烧的项链,借着火光,她看清了整个控制室的模样。 这个小小的控制室里,只能容纳下大概四五个人的位置,但让人意外的是,这控制室内有着无数的按钮,还有几个操纵杆。而在另一个座位上的人,是一个干尸,陈默走过去,看到干尸穿着白色大褂,而胸牌上写着他的姓名:“格尔。” 陈默一愣。 她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看到真正“格尔”的遗骸。 那个出现在普兰的世界里,占据着重要地位的爱人。 格尔的手紧紧地抓着操控杆,不知死因是什么,他的尸体已经风化,但还留存在这里,还是因为这个玻璃仓整体的封闭性能极好。 陈默看到他的手底下还有一份日记本,她小心地从他的手下拿出来了那个本子,纸张很脆,但墨水质量很好,还保持着可以辨认的字迹。 她一页又一页地看了下去,她脚底板都开始发冷,呼吸急促起来,怎么也抑制不住愤怒。 原来早在巴比斯特出现那场人吃人的疫情前,这场疫情就在外面爆发过一次,但是只是小规模。当初选择格尔和普兰离开巴比斯特去外面学习的人,正是研究这场奇怪疫情的生物学教授,叫做布鲁斯。 他通过查阅无数典籍,确认这场疫病最初的源头应当来自于库克岛人类,早在疫情爆发前,库克岛的人就已经有了这种病症的记载,叫做跳舞病,但是究竟是怎么传播的,还是没有人知道。 布鲁斯听闻了这件事情,孤身一人进入了库克岛,和那些原始人类接触,库克岛人类非常的排外,但布鲁斯却获得了他们的信任,他给库克岛人介绍外界新鲜的事物,并且帮助他们建造更为坚固的房屋来抵御风雨,建造陷阱来防止野兽袭击,治疗生病的儿童妇女。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他们愿意将布鲁斯接纳为家人,布鲁斯发现得了跳舞病的人症状与他经历的疫情十分相似,都是四肢抽动,无法控制,而从鼻子嘴巴会涌出粉色脑浆。而布鲁斯与他们接触了多年,都没有找到传染源。 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库克家族的祭奠大会,他是外人而从未参加过,为了找到病症的源头,他娶了库克族的一位女性当做妻子,彻底决定留在了库克岛上。布鲁斯拥有了可以参加祭奠大会的资格,在大会上,他终于发现了库克人可能的传染源头。 库克人有着一个传统,那就是会将死去亲人的遗骸分食。 布鲁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认为这种疫病是通过人吃人而传播的病毒,他开始不断进行试验,整个库克族都是他的试验品,他撬开他们的脑袋,将孩童欺骗出去当做实验体, 而那时世界大战骤然兴起,布鲁斯选择投身进战争中,为国家效力。 战争的破坏力极大,但同时也能创造前所未有的机遇,布鲁斯一直以来心目中就有一个想法,他想要将这病毒的秘密攻克,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病毒并非是病毒,而是一种蛋白质,根本没有药物可以治愈。 他叫其为“117号基因序列”作为构成人体机能中最重要的部分,且皆以潜伏期长,病程缓慢,进行性脑功能紊乱,无缓解康复,人类以及与这等的疾病斗争了多年,无从治疗,如果能够制作成病毒炸弹,那么将会在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死神。 布鲁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是想要一战成名的病毒学家。 如果想要试验成功,就必须有大量的试验品。 他将目标转向了天堂之家,那个被他们攻克的地方,那里的人已经通过了基因遴选,并没有其他的疾病干扰,是绝佳的实验体。而且他们本来应当死去,是政府的仁慈让他们有了一线生机。 而战争是没有仁慈,他的铁骑之下,性命早已经成为不值一提的廉价品,但对于布鲁来说,却是他的天堂,有着那么多鲜活的□□,可以展现出生命的走至尽头的价值。且是他亲手赋予的,他自修道院出身,带着普世的仁慈,就连带着痛苦都算是奖赏。 他制作成功了一枚带着病毒炸弹,扔在了巴比斯特。 格布鲁斯带领了大批的研究人员,将巴比斯特严密地封锁了起来,开始研究感染之后的实验体。而格尔和普兰并不知情,还以为真的是疫病爆发,而开始不断地治疗他们,但最终布鲁斯的秘密还是没能守住——知道真相的格尔和普兰世界观都崩溃了。 一面是救了他们且教育他们的恩师布鲁斯,一面是养育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们会做出何种选择? 21、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 忽然,一道刺眼的强光射穿了黑暗的溶洞,目之所及如同白昼。 陈默长时间在黑暗里适应了黯淡的光线,猛遇强光,陈默只觉得双眼如遭针扎般刺痛,她反射地背过身想要躲避,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喊道:“找到了,奥德大人!她在这里!” “抓住她!!!”她听到奥德的气恼的高喊。 陈默心底一惊,但睁开眼眼前也是一片的白茫,头晕目眩,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试图想踹开玻璃门,陈默踉跄着依照记忆抓住了格尔的干尸,手指不知碰触到了什么按钮,忽而整个玻璃罩都震颤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默被震得站不稳,手在虚空本能抓住了一样物品,玻璃罩猛然又倾斜了一下,听到了外面的人的惊呼:“啊!!——!生命之舟被启动了!!” “快停下!” “阻止她!” 陈默意识到了自己竟然误打误撞启动了整个控制室,她往后拉扯操控杆,玻璃罩又是一个大力地猛甩,差点让她整个人都飞脱出去,陈默的眼睛还是一片的黑影迷蒙,但勉强能看到一些轮廓,操控室被重新激活,操控系统开始发出哔哔哔急促地警报。 “警告!警告!尚未关闭阀门!” “警告!警告!——” 陈默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如何操控,手悬在半空中不知该摁下哪个按钮,但启动台已经启动,面前的屏幕闪亮起来,上面标示着数值:“正在下降,速度为4节——” 轰然一声,整个玻璃罩竟然开始往下缓缓沉入。 陈默心底一个咯噔,要是这样直接下去,她会不会被压强直接碾碎? “啊啊啊,压力调节阀在哪里啊!啊!”陈默看着面前表盘上跳跃的红色警告,整个控制仓基本都被一片象征着不详的凄惨红色给充斥了。 “找到操控书了!”陈默开始临死抱佛脚,拼命翻阅起来了找到的操控手册,但那么一本厚重的书籍,她根本无从下手。 陈默额间都是汗,大口呼吸着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抬头,看到玻璃仓已经距离上方有五百多米的距离,长袍人站了一圈围绕着那洞口,奥德用一股凌厉怨憎的视线剜着她,他们双手虔诚地放在胸口,嘴里不知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而后,他们围绕着洞口开始行走,并扔下了一朵白色的雏菊。 陈默:“???” 弹幕也难得沉默了一下。 他们……是在送葬吧? 主持人不要失落,这个玻璃仓作为水晶棺材,也算是厚葬了…… 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啊!虽然这个玻璃仓已经碎裂了漏气,而且现在操控按钮也失灵,连燃料也不足,氧气好像也见底了,再下降个一千多米估计就会因为压强炸裂,但至少我们能够一次性欣赏主持人的多种死法。 陈默:“……” 我谢谢你。 弹幕虽然毒舌,但是一语中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众多死法中选择一个体面一点的。 但她不想死。 胆小鬼的卡牌只能感知危险,但身处死亡阈值大于危险时,就连本能也无法挽救自己。 人在绝境时越是能激发出自己的潜力,陈默一页一页地翻着那本书册,大脑前所未有地洞明,她很清楚明白自己生来普通,更不可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金手指挽救自己,但若是为了活着,哪怕是微弱地一丝可能性,她也想抓住。 “我们就要死了,”陈默平静地看着氧气的数值不断下降:“能让我死之前,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我身体里吗?” 左手并未有任何的动静,陈默回想到了自己多次察觉到入侵时,都是遭遇到逼命地危机之刻,平日里,左手都不曾有过自己独立的意识。 难道只能在死到临头才能冲破什么桎梏吗? 陈默闭上眼,试探让自己全力集中精神沉入意识之海中,但左手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她一连呼唤了多次,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只想着依赖他人只会造成自己的懦弱,这是她的身体,本就应当她来做主。 一个寄生在她体内的玩意,凭什么要让她将自己逼到生死关头? 陈默扯下袖子,拿出来了多僧的那把刀。 她以决然的态度将刀抵在了那片凸起来的红色五官的伤痕上,闭上眼往下狠厉一刺。 几乎是在同时,她的耳旁传来了一阵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节目组提示音断断续续出现:“——哔——信号不良——正在重新链接——刺啦——” 她的右手被左手反手握住,狠拽的力量将她带着往后推了几步,整个人被撞在了后面的玻璃仓上,左手力量之大,将她死死地钉住,她动弹不得,但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这下不装了?” 回应她的话是手腕一击,刀轻易被甩飞了出去。 干净利落的动作,让她甚至一度仿佛看到了在幻境之中的拽着她的高大身形。 这个家伙,好像生气了。 她感觉自己被匝得喘不过气来,忍着疼陈恳说道:“你既然救过我,想必我对你来说还是有一定的价值,我死了,你应该也会受到影响,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力道微微减轻了一点。 陈默不知他为何无法与自己直接沟通,但让步就说明是有谈判的空间,陈默贴心地将遇到的困境与他说明,末了不忘加了一句:“如果你也没有办法,那就请你早点从我身体里出来,我不想和一个陌生男人死在一起,以免别人说我们是殉情。” 左手:“……” 左手自己抬起来,像是恨铁不成钢一样地将说明书拿了起来,将她拉拽着来到了操控台,用笔写下了一行字。 “用你最快的速度翻页。” 陈默:“?” 陈默不敢大意地快速照做。 邓登登看着一阵一阵跳跃的直播屏幕,探出脑袋:“艾薇姐,基地的信号不好用吗?” 但艾薇坐着的位置并未有人,邓登登愣了一下慌张地将头想缩回去,但转头就对上了另一位同事笑眯眯的眼神:“艾薇昨天就走了,她没给你说吗?” 邓登登猝不及防被人搭话,她眼神紧张地缩了一下,猛逃了回去,因为过度反应狠狠撞到了桌角,顿时疼得眼泪都飚了出去。 同事被她吓了一跳:“哎呀你没事吧!” 邓登登蜷缩在黑暗里不敢作声,而后看到帘子一瞬间光线闪过,一个消毒水和纱布被推到了她的面前,同事的声音传了进来:“她托付我们照顾你,你不要害怕,她只是去巴比斯特了。” 同事说完就打算走,却猛地被人抓住了手,讶异地回望,看到方才还惊恐如小兔子般的邓登登竟探出了大半个身体,她死死拽着她的手:“你说什么?艾薇姐去巴比斯特了?” 她的脑袋有些发蒙。 艾薇极少会离开异常调查总部,但一旦出去,就一定有着重大的事情发生。 邓登登想到艾薇最后一次见自己的时候,曾经反复确认一句话:“你说你看到了什么?你真的看到了黑色的雾气吗?” 她当时紧抓着自己的肩膀,神情虽一如往常认真,但手指将她的肩膀都留下了一道红印,之后她神态自若地让自己继续蹲守直播,便离开了。 邓登登心思纷乱,在同事讶异的目光下茫然地坐了回去,又发现直播间信号恢复了。 不止直播间恢复了正常,方才一直哔哔警报作响的舱体的数据也恢复了大半。陈默正在稳稳地操控着控制杆,透明材质的舱体徐徐往下沉入,好像一道光没入了水。 寂静,无声。 但邓登登却感觉身上竖起来了道道汗毛。 因为她看到,在透明的玻璃投射的光所映照的那一方玻璃舱四周,有着一圈一圈奇怪的凸起,仔细辨认能看出来是做工精细的浮雕,仅仅在有限的范围之内,好似就能窥见那黑暗深渊里沉寂的无法名状的一角。 陈默很安静。 她见过比这些浮雕更能撼动人心的巨物,也想过自己会来到怪物的巢穴。 但越是往下,就越能看到悬崖峭壁之下出现的文明,她不是学者,最大限度也仅是知道一个沉落的亚特兰斯,但眼前出现的雕塑,巍峨壮观,每次沉入更深,就能看到更为震撼的场景。 巨大的宫殿,繁复如真的花枝交错,带着西方古希腊的细腻,又有着违和大众世界观的奇异场景,如日月并行,天海倒转,巨长的四肢怪物,甚至也有类似恐龙的动物,一切常规可解释的天地规律都被杂糅打乱了。 像是一幅幅超前自然的巨作。 陈默看了一会便觉得脑内混沌,但这壁画牢牢将她视线锁住,就算是移开,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着一幕幕活脱的画面,她自知不妙,连忙将直播镜头移开,急促喊道:“快,诸位快点开直播助手!!” 她的神态焦急,有些观众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意识稍微坚定的清醒过后马上点了一键屏蔽,但有些还处于茫然之中的观众却未反应过来,甚至还有人在弹幕里偏要反其道行之: 干啥啊?有啥不能看的吗? 我偏要看,咋咧,主持人连这点都承受不住吗? 等一下……等一下,主持人,你背后!!看你背后!! 22、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一 异常调查总部内发生了一场不小的骚乱,而缘由却是向来藏着自己,神龙不见神尾的邓登登竟然走了出来。 白溪见到她在抖,好不容易越过禁令线了,还在抖。 抖得连说话都听不清。 白溪虽然作为她的同事,从未和她说过话,但也生怕她背过气去,又看到她紧握双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用如蚊呐的声音挤出来几个字:“注意,橙色事件……” 橙色在异常调查直播组内代表着三号警戒,也就是直播负责人认为“惊声尖叫”这档节目开始向正常世界渗透,之前在论坛发酵了几百万人对节目的讨论事件被判定为红色。 “你说清楚一点,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艾薇不在,其他的白溪很难与她沟通,上前扶着她的手臂。邓登登脸色惨白,手指发冷,忽然呕了出来,匆匆冲到了厕所里。 白溪:“……?” 而另一边记录数据的工作人员发现了端倪,她看到几乎同一时间,被异常调查组锁定的一部分观众们出现了反常行为,他们集体站起来,面无表情,一直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监视小组发视频将异常情况报告给了白溪。 白溪作为信息组的组长,连忙启动了队长权限与艾薇连线,艾薇很快下了指示,让监控人员继续观察,并且对观众进行跟踪保护,她将视频电话挂断之前,又想起什么一样追问:“登登没事吧?” “目前看起来好像没太大问题。”白溪将镜头转向,敲了敲门:“登登?” 但是厕所门里面毫无动静。 白溪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抄起一旁的灭火器砸坏了锁,而打开门后,却看到登登背对着他们,一反常态地面对着他没有尖叫躲避,而是手指沾水,在镜子上不断画着什么。 “登登?”电话那一头的艾薇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白溪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却愕然发现,她的手指冷如寒冰,从她的手指里不断溢出血。 “走开——!”白溪听到登登艰难挤出来两个字,她的视线没有转移,还是牢牢锁定在镜面上,身体被某种强大力量控制了一样。 “登登,”艾薇冷静地对着登登说道:“你能告诉我,你感觉到了什么?” 白溪有些着急:“艾薇姐,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还是让医疗组过来吧?” 艾薇并不理会她的建议,而是再贴近了一些,让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得更清晰:“登登,不要害怕,只要说你最真实的感觉就可以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声音安抚了登登,她方才还僵硬害怕的双眼渐出现了一点光,眼前的景色光怪陆离,耳畔传来浪潮的水声,夹杂着好像是从内心深处破开的厚重又深沉的低吟,她遏制不住自己想要顶礼膜拜的欲望,脆弱的神经紧绷得一跳一跳,快要炸开。 “阿古斯德鲁曼——!!” 她的眼球鼓涨,从嗓子里挤压出来撕裂的吼声。 “阿古斯!!” 在她身边的白溪都震在原地,因为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女孩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来自深渊的吟唱。那股声音仿佛带着牵引人心癫狂的魔力,伴随着她手指不停地挥舞,好似癫狂的朝拜者,要将这虚空刺裂。 强烈的不安情绪影响了整个异常调查总部,不少人都感觉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 一双手径直伸出来,将处于疯狂状态的邓登登抓住抱在怀中,一件衣服兜头将她笼罩住,头晕的白溪还来不及站稳,就被一声厉喝惊得清醒:“抱元守一,稳住心智!” 她惊愕抬头:“艾薇姐,您不是——” 出现在眼前将邓登登抱起来的女人,不正是昨日就离开的艾薇吗? “看来还是逼的有些太过了。” 艾薇不回应她的惊讶,将登登抄起就冲进了归元房,那是艾薇平日修行的地方,平日不准许任何人进入,但推开门,医疗组早在里面准备就绪,连机器都搬来了。 “先进行脑部电磁分析,测试数据,千万不要错过!” “刚才的声音记录下来了吗?送到分析部门快进行分析!” “异常对应小组呢?把直播异常的部分先调出来——” 那些人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四散井然有序地开始了工作,站在原地的白溪后知后觉,磕磕巴巴说道:“难道您……您说您离开,原来是假的?” 艾薇不语,一心统筹指挥着工作,转头差点撞到了她,艾薇有些恼怒:“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继续工作啊!” 白溪茫然:“哦,嗯,啊……是……” 艾薇看着他好像有什么话要问,耐着性子:“你想说什么?” 白溪从不敢和顶头领导多说什么,但今日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抬起眼对上了艾薇的那双凌厉的眼眸:“艾薇姐,您……您是在用邓登登做实验吗?” 艾薇眉眼一挑。 白溪迅速垂下眼眸:“我只是……” 艾薇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原来,你喜欢登登?” 白溪的脸刷地通红,整个人陷入惶恐中:“啊?不是,艾薇姐,我没有!” 看到眼前的小男孩露出来的青涩神情,通红的耳朵和蒸腾的汗,艾薇方才还沉重的心情稍许好了几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的身影错开,看向了床榻上的登登。 “巴比斯特……”她低声喃喃道:“这个地方,究竟藏在那里?” …… 怪诞奇幻的雕塑能够影响到人的认知,陈默一直专注让自己盯着眼前的日记本,感觉到左手有些酸麻。 体内的那个怪物,又沉睡了回去。 方才他以极快的速度将整个书本全都过了一遍后,左手便很快找到了操控玻璃舱的办法,她在左手的指挥下,手忙脚乱地调节好了数值,打开了备用氧仓。 在这段时间,她的直播间信号受到了严重影响。等到他抽身离开后,直播又恢复了信号。 节目组发来了通知:“注意,主持人不得无故中断直播,上次已经警告过一次,这次将直接出具罚单,扣除您百分之五的工资。” 陈默:“……” 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啊! 但她不得不将这一份怒火带着心痛咽下去,顺便又在心底给体内的玩意狠狠记了一笔。 为了转移自己方才被扣除工资的心痛,她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格尔的笔记本上。 【那个傲慢自大的男人试图将自己制造成为神,他用武力迫使人屈服,让恐惧笼罩人间。我日夜祈祷着,我看到了玷污人类荣誉的最可怕的罪行,一种在人类历史上从无先例的罪行,我希望神能惩戒那帮愚昧无知的人。】 【战争不断的扩张,那个男人的野心是无法被填满的,他洗脑他人,但我和普兰始终保持着清醒,普兰想要将真相告诉他们,想要在这绝望的人世间汇聚微末的力量,但天堂之家的人如今能乞求活着,已经是恩赐,我和普兰都在绝对的力量控制之下,这些想法只不过都是可笑至极的蚍蜉撼树。我们深深感觉到了我们的无能为力。】 【事情有了转机,普兰她竟然发现天堂之家曾经藏的秘密,她在遗址里找到了没有被烧干净的文件,被称为:生命之源计划,我看到之后才惊觉,原来我们的出生都是早被预设好的,我们将会是这个新世界的领导——但是,生命之源的计划远不止如此,我越是往后看,越是震撼。】 【生命之源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为了重现一种古老的阿古斯人种基因,据记载,阿古斯是神的后裔,在数万年间,曾经最接近神的血统被潜藏在不足百分之五的人体基因之中,而最接近阿古斯基因,正是诞生我们的日合曼人种。生命之源计划,正是为了重新找到这段属于神的基因。】 【我们不敢将这个惊天的秘密泄露出去,于是我们将它藏了起来,普兰自从知道后,她便着了迷地试图找到阿古斯神的存在。】 【曾经我也在诘问自己,如果阿古斯真的存在,为何神会让大地遭到这样的浩劫,我目睹了无数残破的悲剧,这种空虚无力的感觉让我窒息,我只能不断重复神一定会降临,会将这一切恢复如初,但我整日抬头却看不到光,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心中的迷障。】 【一个东方面孔的人出现,让这一切发生了转机。他自称自己是阿古斯的使者,他正是为了解放阿古斯而来。】 【但要解放阿古斯,需要它的血脉,我和普兰是唯一没有受到感染的日合曼后裔。普兰决然地牺牲了自己召唤阿古斯之神,她期望我能够将这一切结束。】 【如果这是神所给我引导的道路,那么就算前方困境重重,我也必须作为神的仆人为他走下去,人总是要有坚持的信仰和柔软的心脏,才能在这个信仰崩塌的世界里坚守自己的底线——明知道是错,视而不见等同于杀人的罪愆。】 【我们终将走向不朽。】 23、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二 忽而玻璃舱晃动,哗啦一声,是水的声音。 那深渊镌刻着的壁画尽头,竟是一片广袤的水域。 在水域之上,浮着一片片发光的蓝色水母,就攀附在小小的玻璃舱之上,无光自亮,照亮了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密密麻麻铺满了水面,露着一些方方正正的建筑,但看起来像是塔尖,她甚至不敢想象沉入水面之下的那一片,究竟会是多么令人惊人的建筑。 而她还沉浸在格尔日记的震撼之中。 那些她曾经见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物,就是阿古斯之神吗? 在日记本中记载的那个东方面孔的神秘男人,自称是阿古斯之神的使者,他从何处而来? 陈默将自己的思路整理了一番,目光瞥见落在海面的身影,那浮在水面上,每一步都踩踏着一道如梦幻蓝色的光华,延伸出去的脚步拖着一条长长蜿蜒的织带。 那个背影不难辨认,是芭芭拉。 这里太过寂静,难以想象世界上有着这样奇景之地,幽魂的水母在海面上飘荡,从玻璃舱朝着下面望去,隐约能够看到那被游动的触手照亮一闪而过的庞然建筑,然而当她想到自己脚下沉睡着的是一段历史神话的造物,一段意识形态的真实存在,这股史诗的厚重狠狠锤击在她的心上,而她浅薄的知识无法回应这神圣远古的呼唤,只能头皮发麻,浑身震颤地愣在原地。 她却能真实理解普兰和格尔的选择。 历史是由人创造的,而掌握历史的人,也只有那么极端的少部分。剩下的人不过都是活在一个被他们所操控的世界中,想要意识真的能脱离开这个世界的根基而清醒的存在,那就必须能够抓住和掌握创造这个世界的契机——就比如成为创世神明。 普兰与阿古斯也许已经融合,那些黑影,就是最好的佐证。 但为什么……布鲁斯所率领的神殿势力,会出现葛古多的存在? 陈默怔在原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让她打了一个冷颤的念头:难道说那个疯狂的布鲁斯! 这个根本就难以触摸到的地方,潜藏在巴比斯特的地下无以数日的漫长岁月,也只有那个曾经勾勒生命之源计划的战争疯子才知道这个地方,当那个疯子被赶出这里,天堂之家陨落之后,又来了一个创造病毒炸弹的疯狂生物学家布鲁斯。 倘若他们当时的计划出现了差错—— 倘若普兰和那个所谓的神的使者召唤阿古斯出现了意外—— 轰然一声,她感觉到整个玻璃舱都震颤了一下,玻璃舱缓缓地开始在海面上航行,原来芭芭拉的影子拖拽着她的舱体,正在往海洋中央驶去。 她看到脚下的水母开始迅速地汇聚在一起,照亮了脚下的那片深深的海域,陈默现在能够毫不费力地透过玻璃舱看到下面的建筑群,那是一座座巨大石头累积起来的宫殿,带着时间的印记和文化粗犷的气息,迎面冲进了她的眼底,古怪奇异的文字镌刻在高耸的石柱上,残破的雕塑堆砌的都是珊瑚丛,像是神明静躺在这片神秘的水域。 陈默在仔细观察着那些文字时,忽而看到那文字好似渐渐在褪去颜色,仿佛被注入了力量一样开始苏醒,一层层蔓延上明亮的光。 陈默的大脑里忽然涌现出来了曾经她听到过的吟唱。 意念的穿透,让她的魂灵都颤抖了起来。 “阿古斯!!” …… “艾薇姐!大量观众出现异常!!!” 异常调查总部如沸腾的水翻滚着,不断有着警报响起:“哔哔哔——!郑州三十位观众出现异常反应,河北张家口五位观众出现异常反应——!” 艾薇镇定自若地坐在指挥中心和其他总部的队长一起对抗这次的预警,之前的橙色已经提升到了红色,大部队全面应对,但异常调查部还是第一次处理通过直播直接影响人意识的事件——有一大部分观众的意识受到控制,开始不断疯狂用石头或者树枝等物,摆起来了奇怪的阵法。 系统将阵法的照片传送了回来,和邓登登之前在厕所画的一对比,几乎一模一样。 艾薇像是被火烫道:“千万阻止他们,这是收集力量的阵法,会以人的性命为代价的,千万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摆放成功!” 因为唯一能够看到陈默直播间的邓登登也受到影响,所有人都不知道陈默直播间的观众看到了什么,但也有意识相对清醒的,面对异常调查组的人员询问,他们只说自己开启了一键屏蔽,但也只是相对阻止了他们意识被入侵的时间,没过多久,清醒的人也开始意识模糊。 他们口中不断重复着与邓登登相同的话:“阿古斯!阿古斯!!” 在外监控的人没有办法,只能实行蛮横干预阻止,以医生的名义将他们全都带去了分部进行集体隔离。 “脑电波分析后的结果出来了没有?”艾薇不断催促着医疗组,邓登登的体质十分特殊,极易受到影响,因此艾薇能够第一反应做出预警,而医疗组已经初步取得进展:“分析出来了,是高频影响!” 艾薇将报告结果投屏在了大荧幕上,整个分析部分都被震惊了。 “等一下,这个频率是真的吗?” “这么高频的波动,真的是生物能做到的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夸张的频段!!” 饶是艾薇见多识广也被这数据震了一下,但她一面让分析组开始寻找破解办法,思前想后,又走出去拨打了一个电话。 她的手紧紧抓着电话,面上浮现出其他人从未见过的焦躁,不断祈祷:“拜托了,拜托了,快接电话,拜托了!!” 但是电话响了三声之后,便被挂断了。 艾薇:“……” 她眼底倏然窜起来了一股怒火,但又强压了下去。 那个混蛋,平日里单打独斗就算了,但是这正是关键时刻,他怎么敢——! “不好了艾薇姐,登登好像有些不对劲!”同事冲上来对着她大喊道,艾薇的心底一个咯噔,来不及收起电话就冲了下去。 只看到登登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已经被挂上了呼吸机,面色浮青,比刚才的状态糟糕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是怎么回事?”艾薇一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身体指标全都降低了!” 医疗组的人都神情凝重地摇头,而且这些指标还在不停地掉,他们已经开始准备随时抢救。不等艾薇压制的火气又再燃起来,电话的那一头忽然传出来了低哑的声音:“想要救她吗?” “救她!”艾薇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喊道。 “我有一个条件。”在电话那一头的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我要异常调查总部不再干涉我们进入惊声尖叫节目,任何时刻,任何人,都能进入,你们基地,不再干涉。” 艾薇的手捏紧了:“抱歉,我个人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电话那头的男人嗤笑道:“你好像还没有弄清楚你的处境。我不是请求你,而是通知你。至于你如何完成我们的条件,那就不是我要去担心的事情。” 艾薇咬住了下唇,态度略有松动:“我知道了。” 她将电话挂掉,压下沸腾的怒火,缓缓闭上了眼睛。 “走,我要送登登出去。” 24、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三 脑内的着了魔般的吟唱不知为何开始减弱,让陈默能暂时喘息片刻。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拖到了建筑物的中央,那些簇拥着她玻璃舱的水母,井然有序地在她四周围成了一个圈。 陈默这才发现那攀附在玻璃舱上的水母,并非真的水母,而是一种类似于水母般柔软的生物,长长的触手上满是纤毛,像是优雅的裙带。半透明的腔体有着发光的腺体,正是光源的位置,全身有着明显的软骨节紧贴着玻璃,凑近看,却赫然发现那是一排排细碎锐利的尖牙,蠕动着,数以万计,让人毛骨悚然。 她很清楚这是真实存在的活物,但不得不又畏惧它的美丽之下掩藏的杀意。 那些怪物的粘液,正在腐蚀这玻璃舱。 陈默的手紧紧地攥着那把刀,左手拿起来一个空的玻璃瓶,点燃了火扔进瓶子里。吟唱的声音又开始浮现在脑海里,陈默意识又开始模糊,但她不敢让自己再次陷入虚幻之中,那在体内伺机潜伏的怪物,她绝对不能将自己的身体拱手让人。 陈默忽然手一抬,打开节目组给她开的罚单大声重复了一遍。 “——这次将直接出具罚单,扣除您百分之五的工资。” 陈默胸口顿时窜上来一股怒火,愤怒让她脑子顿时清醒,破口大骂:“扣钱,扣钱,凭什么这个破节目组不遵守劳动法!我实习生连个五险一金都没有,现在连双休都不给我,而且还强制我签霸王条款,实习生就不是人了吗,工资就连百分之七十都不给,还敢扣我钱!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刀,一刀砍在了玻璃罩上。 汹涌挤压进来的水冲击力将她整个人都失控地卷进了浪潮,陈默早就将自己捆绑在了控制室,等待气流稳住身体后,她憋着气息,将瓶子里点燃的火种扔了下去。 无数的“水母”朝着坠落下去的那团火游荡追随而去。 任何生物都有着本能的趋光性,在长久的黑暗之地存在的生物对光热等尤其敏感。 陈默趁着“水母”离开,趴在了玻璃舱上探出头,呼出一口气。 她看着在远处的芭芭拉,她站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一双眼眸中带着不可言说的悲凉,飞快地望了一眼石柱之下。 陈默朝着她看去的地方,潜下深海睁开眼,看到那块石柱下面好像用铁链锁着什么,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晰。 陈默深呼一口气,打算往下潜水。 她的水性算好,从小在爷爷家的小渠河里浪里白条,但已经有很多年不沾水了,身体还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左臂,显得紧绷着,一直伸展不开。 陈默:“……” 陈默抬起手臂:“你难道怕水?” 左手明显一僵。 陈默难得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哦?那就辛苦,请您忍耐一下哦。” 说着,她一个猛子毫不犹豫地扎下了水。 左手:“……” 陈默感觉到左手慌乱地在水底开始扑棱,恍若一个溺水的旱鸭子,陈默不得已只能将左手大拇指咬在嘴里,右手划水往下潜去。 一个没有携带装备的正常人能够下潜的极限是十五米左右,但是也能够让她看清那石柱下的铁链上的东西是什么了,陈默一边感觉肺部的空气在不断耗尽,一边竭力睁大眼睛。 就靠近了…… 陈默忽而被呛了一下,水涌入了她的肺部,将她仅存的一口气息都挤了出来。 陈默拼命向上游去,在差点濒死之际探出水面,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那在空中幽幽漂浮着的,竟然是一双纠缠在一起的骸骨。 …… 面前的荧屏倒映着苍白如枯骨的面颊,双目失神地瞪着直播间,身上挂满了各种的检测仪器,他发出呜咽痛苦的声音,但被人塞住了嘴巴,几个人死死地摁着他,强制让他的眼不能移开界面。 而在另一旁的人,只能看到荧屏上投放的喜剧电影,坐在沙发上的人正笑的乐不可支:“哈哈哈哈!” 笑声与痛苦的□□声交杂在一起,让人心理十分不适。 一旁的医生对着在后面沙发坐着的人恭敬道:“刘先生,他的精神耐受已经到了极限了,要是再继续观看直播,身体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要不暂时……” 坐在沙发中的中年男人依旧在看着电影吃着爆米花,乐呵呵地笑道:“继续,继续,我还没看完呢!” 医生神情犹豫了一下,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但是在一旁的护士却着急了:“医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是一个人命啊!” 医生慌忙给她做手势让她不要继续说了,但在沙发上的刘猛却饶有兴趣地朝着将面她移过来,他天生是微笑唇,所以显得面相良善又和蔼,但小护士却有一种被他双眼洞穿的感觉。 “你很好心,”刘猛脸上带着笑意:“我从不讨厌善良的孩子。但怎么办呢?”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露出一副愁容来:“这场直播比我的性命都要重要,甚至关联到很多人的命,但是能看到直播的人,只有他,牺牲他一个人,就能救下大概同样被控制的上万人,善良的可人儿,我也不想让自己走到这种境地,所以我将选择权交给你来好吗?” 他的身体往前倾了几分,抚摸着她的头发:“只要你说一句你要救他,我就会让你全力去救,绝不干涉,但……那上万人的性命,可能就会因为你的这个决定而——” 刘猛摊开手掌,在小护士面前做了一个炸开的动作,吓得她瞳孔一缩。 “来吧,做出你的决定吧。” 医生在后面着急:“刘先生——” 刘猛抬手做了一个噤声动作,温和地笑着点在护士的唇上:“不要干扰她。” 小护士用惊颤地目光注视着他,她只是一个助手,跟随医生来到这里也没有几次,尽管医生和她叮嘱过在这里只需要按照命令听话做事就好,但她实在是无法对他们蔑视人权的做法坐视不理,她只是单纯想要救下那个被折磨的人,为什么要被逼到这种地步? 小护士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医生,他转移开视线,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一个人的性命也是性命,但她实在是不敢赌,但是刘先生却用不可抗拒的态度强压了下来。 他很喜欢看着别人陷入两难的样子,这比喜剧电影更让自己心生愉悦。 就在她的心理就要溃堤时,正在被折磨的男人忽然身体痉挛,医生慌张去看,看到心跳数值正在疯狂地上涨,医生连忙对着护士大喊:“快拿除颤器来!!!” 小护士手脚发软,浑身颤抖地爬过去拿仪器,医生抢救,但因为受到刺激太大,心跳过快,半晌后,那个男人还是瞳孔溢散,没了气息。 小护士踉跄地跪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刘猛摇了摇头,无比可惜地叹息道:“唉,若是你早点做出决定,救下他不就好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小护士面无血色地转头看向他。 刘先生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那上万人被控制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拿到了数据,那件事情我也管不着呐。” “你骗我?!”小护士浑身血液逆流,理智的根线崩然断开,站起来冲向他怒喊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 刘猛双手合十,面露遗憾:“如果无法承担说话的后果时,就不要轻易对他人的决定做出置喙,明白了吗?小姑娘?” 小护士轰然崩塌。 艾薇陪伴着坐在轮椅里的邓登登刚走到了这间房外,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了一阵的怒骂哭嚎,嘎吱房门被打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正拖抱着一个情绪激动的护士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向着鞠躬后面道歉。 “不好意思,我,我先带她离开一下,抱歉,我马上回来!!” 护士满脸都是泪,神情崩溃,看到在轮椅上的邓登登,猛然扑了上来,死死拽着轮椅,朝着艾薇摇头哭喊着道:“不要让她进去!” 艾薇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连忙拽着死抓不放的护士往外走:“不好意思,她现在有些情绪失控!惊吓到了您不好意思!” 艾薇看到被拖走的护士还在不甘哭骂着:“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等到声音渐渐消失,房门才缓缓地打开,刘猛站在门口,冲着艾薇露出一如既往让她厌恶的笑容:“我等你很久了,艾薇小姐。” “看来刘猛先生这里,相当热闹啊。”艾薇挑了挑眉头:“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你错过了一场很有意思的闹剧。”刘猛不在意地耸肩,艾薇的眼中却带了几分凌厉:“您有心思搞闹剧,却似乎忘了您答应我的事情了。” “哪里,我可是诚心诚意想要帮您解决现在的问题。”刘猛转身朝着屋子抬了一下眼,艾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几个人正在将一个面目狰狞瞪大眼睛,僵直着身体的尸体往裹尸袋里塞。 “你杀了人?”艾薇的背蔓起来一片寒意。 “这怎么能叫杀人呢?我是为了采集数据,他是被直播内容给惊吓过度,心理无法承受而死。”刘猛看着轮椅上面目苍白的女孩,唇角蔓上了一层阴蛰的笑:“而我采集的那些数据,正是答应了,为了救您要救的人啊——” 他微微俯身看着艾薇强压怒火的眼,低声轻笑。 “所以,谁才是真正害死他的那个人呢?” 25、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四 艾薇伸出手,将刘猛凑近的脑袋移开:“不好意思,您今天中午吃的是蒜蓉蛤蜊吧?味有点大。” 刘猛:“……” 他扑哧一笑,撑起身体:“艾薇小姐还是这么幽默。” 艾薇神情漠然,朝着他伸出手:“数据给我。” 刘猛却朝着她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艾薇小姐,您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做到,就想来兑换空头支票吗?” 艾薇将拿出来一旁的箱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张委任书和红章。 “十五年前,我接到委托,从此成为了异常调查分部管理人,这是我的公章和委任书。我用此物来担保,答应你的事情,我可以做到。” 刘猛扬起眉毛:“你竟然用这么大的筹码,就是为了换取一个这个小小的数据?”他的手摆了一下:“至于吗?” “还有成千上万的人等着我。”艾薇肃然道。 “哦对,你的筹码这么重,你想拯救的人有些多啊。这……让我觉得我之前提出来的条件有些配不上这么重的筹码啊——” 刘猛露出笑容:“您不介意,让我现在再追加几条吧?” …… 陈默浮起来交换了一口空气,猛然感觉到自己的脚下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她往下一扯,陈默猝不及防地沉了下去,慌乱中感觉到左手将她的口鼻捂住,陈默依靠着仅存的气息,低下头蹬腿,发现她是被那些水母怪物给缠住了。 根本无法挣脱。 她抄出刀来砍向了触手,挣脱了出来,但那些触手消融在了水中后,纤毛又互相勾住相互恢复,陈默砍得越多,纤毛之间越是相互勾连拼凑,陈默见状,趁隙逃出水面,往建筑群游去,回头就能看到一大片的庞然大物朝着她紧追而来,荧亮的腺体如坠着长长的银河,在晦暗的海面上闪烁。 陈默死死抓着湿滑的石头,探出沉重的身体,察觉到腿失去了知觉,自己的腿上亦是一片片细碎的蓝色荧光,是残留的纤毛,密密麻麻蠕动着竭力往她的血肉里钻。 陈默头皮一阵发麻,竭力忍着没有一刀将自己的腿砍掉。用刀尖将那些纤毛往外挑,血的味道更是刺激到了那些纤毛,它们大口大口撕咬吞噬着她的血肉,身体膨胀变红,陈默嫌恶无比地勾挑出去,看着腿上的触目惊心的血窟窿直抽冷气。 “这是究竟是什么怪物!!” 黑色的沙从她背后洒了一身,陈默感觉到肩膀被这重量沉沉地压着,像是一双手臂紧紧环抱着她。 但却不是芭芭拉的声音,而是一个粗犷低沉的男声。 “你想逃去哪里?我可爱的好孩子……” 陈默倏然打了一个冷战,那力道几乎要将她的骨头碾碎了,疼的她连声音都发不出,而黑沙将她从头至尾地裹着,在黑沙之下凝成扭曲而又疯狂的一张如骷髅一样洼陷下去的老人脸颊,发出尖锐的狂嚎:“你在等什么,为什么你还不使用你的力量!!” 陈默几乎在瞬间肯定了这张脸属于布鲁斯。 那个疯狂的生物病毒学家。 “芭芭拉?”陈默看到芭芭拉神情呆滞地站在一旁,她像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一样被黑色的影子吊在半空,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陈默目瞪口呆,脑袋倏然间想到了一种叫做鮟鱇的鱼类,它们潜藏在海底深处,整日与黑暗为伍,但是它们的脑袋上有着一个灯泡来吸引生物靠近,一旦靠近之后,就会发出致命一击。 就犹如芭芭拉的存在,成为黑暗之中让人被吸引靠近的陷阱。 陈默心底大惊,布鲁斯的脸贴得她极近,一双眼阴恻恻地剜着她,让她猛然想到了在大殿之上的奥德,也是一双如此恐怖的眼睛。 陈默猛然退后。 “你已经看到了那个违逆我的人的代价。为什么就不肯听话呢?”布鲁斯阴蛰的目光将她从中刨开:“一定要将我逼上极端吗?” 陈默想起来变成了葛古多的杨澜,感觉身体不自主地僵硬起来,咽喉紧涩:“是你将她变成那种怪物——!” 布鲁斯用鼻子在她身上嗅着,眼底泛着崇敬的光:“她有一种能力,而你的体内也有。是神将你们带来此地……是神的旨意!你应当感觉骄傲,用你们的性命,重新唤醒伟大的阿古斯神!” 陈默:“……” 这该死的身份技能!!! 布鲁斯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语气中带着疑惑:“但为什么,为什么我多次将你逼到生命关头,你为什么不使用你的能力!难道说,你的神力强大,不能随意使用……”他的语气忽然拔高:“啊,难道说你早就已经看出来了我的计划,所以你在隐藏你的实力!” 陈默:“……” 她都有些不忍说出实情,只是因为她的胆小鬼能力,太弱了而已…… 但这个误会倒是来的巧妙。 陈默神态自若,露出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成功地看到了布鲁斯的神情变得凝重。他收起来张牙舞爪的黑影,陈默一边竭尽全力维持着自己高深莫测的态度,一边开始想办法从他的嘴里套话:“你只是想动摇我罢了,杨澜如此聪慧,她怎么会被你所欺骗。如果你真的有神的庇佑,怎么还需要将我引来此地!” “杨澜……啊,那个东方来的漂亮女孩,”布鲁斯眼底露出赞许的神情:“她很聪明,但是她太自以为聪明了。她的能力确实强大,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伙伴会背叛自己……如果不是那些人抛下她逃走,差一点就找到了我的秘密,但这差一点,也是神赐予我的运气。” “但是她还是让你的计划失败了。”陈默冷冷道。 布鲁斯浑浊的眼贴在了她眼前。 “你发怒吗?”陈默眼神锐利:“你可以将她变成葛古多来折磨她,但是你呢,也只能躲在她的影子里,永远不见天日!” 黑色的影子凝出无数双尖锐的刺戳向她的眼,但她一瞬不瞬,强撑着不泄露一丝胆怯。 布鲁斯忽而神情微动:“哈,在某个瞬间,你让我看到了她的模样。” 布鲁斯低沉呵笑:“我最爱的弟子普兰,我当她是我的乖孩子,但她不是一个好孩子。你知道吗,她竟然试图想要杀死我,但她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她的计划……哈哈——多亏了她,我才能接触到伟大的阿古斯神!” 说到了阿古斯神,他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了起来。 “伟大的阿古斯神!那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强大的造物主,它让我发疯,多么令人着迷!” 他的脸部剧烈地抽搐着,身后的黑影狂风乱舞。陈默更觉得毛骨悚然,但是她能够理解一个学者发现了世间从未有过的文明存在时,三观所受到的强烈冲击,那是可以颠覆人类史观的巨大发现。何况布鲁斯本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忽而停了下来,宛如疾风暴雨之前的平静,目光矍铄地看着她。 “神的力量能够是超越整个人类的,我们是渺小的,伟大的阿古斯神迟早都会苏醒,掌控这个世界!而我们将是改写人类命运的人!但是!”他的声音倏然停滞,眼球因为愤怒而凸起:“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你们!却在阻止伟大的阿古斯降临!不可饶恕!” 陈默心底一动。 在格尔的日记中记载,普兰却是那个想要用自己的血缘借助神力量的人。 但是她后悔了。 因为她知道这是人类不可碰触的禁忌。 布鲁斯化作的幻影凑在她鼻尖,用陶醉的声音说道。 “你可以选择反抗我,但我也可以将你变成下一个葛古多,那是我得意的作品,你知道吗?我想研究出她的力量的来源,我将她的基因和你看到的这些生物基因结合,这对我来讲并不难,然后,诞生出来的葛古多,多么完美,她可以永远不死,一直分裂,她也和我一样获得了永生……” 陈默想到了那钻入她血肉的纤毛,浑身一阵激冷。 原来葛古多的诞生,竟然是将杨澜和那些水下那些纤毛怪物进行了基因融合,难怪葛古多能够不停地增长,不断地繁衍。 “哈……”陈默丝毫不畏惧他的恐吓:“你不妨一试。” 黑色的影子在她身侧盘踞,她知道他在观察着她的反应,他们两相僵持着,只要她露出半点胆怯,布鲁斯就知道了她在虚张声势。 不行,得想个办法。 …… 宽敞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电子机械滴滴的声音。 艾薇坐在沙发前,目光出神地看着在病榻上的邓登登,她的面容还是有些憔悴,但是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啊……”一阵呻|吟在房间里响起,邓登登睁开眼睛,低低地发出一阵痛呼。 她的头撕裂般得疼痛。 但是她还是记着自己还有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艾薇,只是她的意识一直都在一团朦胧之中,直到一道光拨开云雾,将她沉重的身体从黑暗中拖拽了出来。 她睁开眼,看到艾薇正在担忧地注视着自己。 “你醒——”艾薇的话还未说完,邓登登像是着了魔一样死死抓着她的手:“直播——!艾薇姐,陈默!!!” “你冷静下来,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暂时你不能继续观看直播了。” 邓登登一直在疯狂摇头:“不是,是直播,我看到了!陈默手臂上有一个字!” 26、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五 艾薇愣住。 艾薇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你确定你没看错?” 邓登登还想要说什么,但艾薇眼神朝着左移,示意她先不要说话,邓登登意识到自己在陌生空间,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她知道自己的不可控制的毛病又要犯了,邓登登近乎渴求地抓着她的手,颤抖地想要将那个她拼命烙印在自己的脑海的图案告诉艾薇。 那是一个奇怪的字符。 歪七八钮宛如孩童的涂鸦,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本能地确定了那是一个字,而随着这股本能所席卷而来的,却是身体上展现的不适,她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浑身激冷。 忽而一双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温暖的感触让她一时恍惚。 抬起眼看到艾薇鼓励的眼神,她心底又激起来一点勇气,在她的掌心依葫芦画瓢,写下了那个字符。 艾薇一直屏着呼吸将字符记住,当邓登登写完后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晕过去的身体,温柔地将她放躺在床上:“多谢你,你拼命带回来的讯息,对我,对整个世界都十分重要。” 她看着那个字符,眼底迸出凛然坚定的锋芒。 —— “叮——”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间落下,砸在脚下的石头上,不知这建筑群用的什么石料,发出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陈默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相当强硬了,但她的身体率先开始坚持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多久了,她很清楚自己只剩下了一晚的时间,但是自从她进入此地后,节目组一直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讯息,而陈默打开直播间,确认直播还在行进之中,但是…… 没有一个观众互动。 往日热闹的弹幕寂静如空。 她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在了此地,等待孤独地成为一具骸骨。 “不——”陈默的嘴唇阖动了一下,布鲁斯凑近:“你说什么?” 陈默紧闭着嘴,猛然睁开的眼睛迸射出让人心颤的坚定,从袖中拿出来迷幻之音的乐谱,拿起来在刀,在石头上磕碰,伴随着海浪拍打在建筑群上的声音,有节奏的敲击出来了迷幻之音。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陈默感觉到左手狠狠地扭曲了一下,好像被她的鬼哭狼嚎给吓到了。但陈默撕心裂肺地唱着她为数不多记得词的歌,而且她觉得这首歌十分正气沛然,而且阿古斯是外国神,也应当需要知道这传承百年的无产阶级的革命斗争精神。 这声音来的突然,也许是她唱的实在是太难听,又也许是声音来的太突然,布鲁斯的脸部扭曲,好似承受着折磨,痛嚎着那一团黑色的影子又开始不断变换,而后同样一张痛苦万分的脸挤了出来,是普兰。 她睁开眼,抓住这布鲁斯失神的间隙,将陈默推远:“快走!” 黑影凝结的面容一直分裂撕扯着,两相无法分裂,就像是两个魂灵不断争斗着抢占着主导位置。 布鲁斯残碎的脸发出咆哮:“你——怎么可能!你的意识怎么会还存在!” 普兰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拖住了布鲁斯,陈默仿佛就在片刻罅隙间,听到她的声音:“按照计划,带走那个盒子!将它藏起来,永远都不要让任何人找到它!!” 布鲁斯惊地:“你们一直都在骗我!怎么可能!我一直都监控着你们!!” 陈默将那本书拿了出来。 那本《巴比斯特的回忆》的童话故事中她曾经破解出来一段话。 【“如果有人发现了我的秘密, 请将它带进坟墓里。 不要怨憎任何人, 我们会走向不朽。”】 生命终会消散,但唯独仅有名字永恒。 她的名字,就是她的墓碑,藏在了每一个普兰身上,她虽然死了,但是她的名字却被传承了下去,而承载这个名字的人,便从此背负上了终结一切的使命。 在芭芭拉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后,在隔绝的地下,陈默被在玻璃舱里,看到在外面燃烧火光后被逼退的暗影。 她面对着格尔的尸骸,神态自若,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这种违和感,让陈默心生疑惑。 在她幻境之中所见,以及在格尔日记本上的记载,格尔与普兰的感情深厚,从小一起长大,经历风云变幻,两个人并肩作战,相互信任,但普兰却对他的尸首多年放在此地漠不关,任凭风化成干尸。 联系多次芭芭拉看向自己时的眼神,放在桌子上的童话书,不顾一切护着自己的目的,面对爱人尸体时的不为所动,都在细节里印证着她的举动都被监视的事实。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灵魂被这股将他们化作黑影的力量束缚在了一起,如同杨澜和她交融在一起时,在陈默使用迷幻之音的技能,也将杨澜的意识短暂地召唤回来了一样。 这是她笃定普兰的意识还存在的一个赌约。 她相信自己只要为普兰争取一个间隙,普兰一定能够抓住这短暂的机会。 而她成功了。 陈默朝着后面的海中大片游曳的怪物,纵身一跃。 水淹没她的一瞬间,她几乎本能地想要张开手臂向上游,但她死死地用左手抓着右手,任凭自己被纤毛贪婪地缠绕,只有完全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之中,才能百分百地激发出胆小鬼的本能。 胆小鬼从未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海域里一跃而出,拉拽着那纤毛,体内爆发出来的强大的悲鸣,是想要活下去的嘶吼。 在关键时刻,忽而一道火光从陈默的左手指缝中迸出,陈默强大的求生欲直接催化了杨澜和多僧遗留下的道具,之前它们碰撞在一起燃烧起来了白色的火焰之后,便融合成为了一个奇怪的字符,无法再被她催动。 但这次的火光,却是耀眼的红色,直接沉入了她的掌心之中。 但是她现在却感觉到了一股力量,贯穿了她的四肢,陈默只感觉自己的脑内涌入了无数人的声音,像是来自寺庙的梵音,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竟然浮现出来了一片片奇异的字符,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她感觉自己被打碎了,身体和魂灵也化作了字符,在那金色的长河里随之而游动。 骤然,她的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声音。 是一个男子低沉而惊诧的声音。 “怎么可能!七十二字真言!” 陈默的意识骤然清醒:“谁在说话?” 显然她的出声也让那个男人讶异了,半晌才又有声音从意识里传出来:“……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陈默比起他的疑惑,整个人却轰然炸裂,震得她意识慢了半拍才缓缓地得出一个结论:她的意识已经开始被那只寄生虫入侵了? “滚!!!” “讨厌!走开!!!” 陈默失控地发出一声怒吼,没有什么比即将失去自我更让她惊悚,而她的尖叫声也穿透了他的意识,男人无法躲闪,被动地承受着魔音灌耳,原本就淡薄的牵系被震得轰然作响,整个金色的字符长河,顿时逆转倒流,时序失衡。 陈默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这股疼是她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清晰,真实,一把锐利的刀刃从心脏深处往外戳刺刨挖,她的意识一片空白,浑身的感官都因为那痛感而不断放大,在她的体内沸腾叫嚣着。 陈默被击碎的魂灵连重新回归的力量都被抽离了。 她茫然瞪大眼睛,赤色的血充斥了她的整个眼界。 一切仿佛都在离她远去。 一个人影走到了她的面前,俯下身像是在打量着她,言语之间夹杂着讥锋。 “你要将这具身体拱手让给我了吗?” 【嘭咚——】 “你曾经多少次拼命阻止我的出现,如果这样就认输了,这场胜利也太过无趣了。” 【嘭咚——】 陈默感觉心脏猛烈而有力的跳跃着,如远处传来的鼓点,又像是撕裂阴霾的惊雷。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口,她感觉魂灵和□□都在拼命挣扎想要苏醒,仿佛与天地融一,万物混息。 惊蛰的雷雨,轰颤的大地。她的生命深深地根扎在泥土里,破土而出的瞬间,乍见天光。 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他面容消瘦,眼角上挑,紧抿着的薄唇带着一股我行我素的张扬桀骜,之前就让她印象深刻的眉峰此刻倒是少了几分淡漠,但眼底却锋芒毕露。 但是在陈默的视角下,他那黑色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胸肌占据了更大的视野,优雅的线条和被绷直的衬衫,让陈默眼神都发直了。 “醒了?” 陈默一把抓了过去,却发现自己掌心一片弹性极佳的触感。 陈默:“?” 男人:“?” 陈默:“你不是幻觉?” 男人:“……” 男人松手,陈默一整个摔在了硬邦邦的地上,疼的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陈默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棵枯死的巨大榕树下,苍老而又扭曲的树干像是一个人疼痛至极的身躯向着天际挣扎,而陈默仔细看,那树上的裂痕还在缓慢地增多,一道接着一道伤痕,满目苍夷。 “这是什么地方?”陈默看着广袤无垠的天地,衍生出去的海天一线触之不及,宛如走到了天地的终结。 “这是七十二字真言所构成的意识之海。”男人站在她的不远处。 “意识之海。”陈默抬起头打量着那棵遮天蔽日的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抬眼:“我比你更想知道。” “这里只有一字家族的血亲才能来到此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27、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六 “那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我的身体里?” 陈默的反问让男人和她大眼瞪小眼,两人僵持半天,直到两个人都呼吸一滞,男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挣扎了起来:“快救命要紧,我不会游泳!!” 陈默比他更着急:“要怎么回去啊!” 男人抓着她,将她一推。 陈默猛然从意识之中脱离出来,看到眼前一片朦胧,她几乎已经触底,上面盘踞着巨大的纤毛怪物,无法游上去,焦急时,陈默看到了海底还在发着微光的瓶子,冲过去将瓶子打开猛吸了一口。 幸好瓶子里燃烧后还存有部分氧气,能让她再支撑片刻。 意识清晰,陈默往两个纠缠的遗骸游去,之前沉落时,海底的遗迹都太过模糊,无法看清,而现在头顶上汇聚的光芒反而为她照亮了这片寂静而又深沉的海域,青色的断壁残垣一一浮现,那是一张从容而宁静地脸,沉睡在海底下的一个巨型雕塑。 沉睡的雕塑栩栩如生,仰头朝着天际托举着他们的骸骨,仿佛在为他们吟唱着哀歌。 陈默的心神激荡,赶忙让自己回过神来。 不行——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要找到那个盒子! 陈默看到将两具沉落的遗骸,已经化作了白骨,相互纠缠着,陈默发现她是将自己的腰际绑缚了绳子,自己死死地抓着布鲁斯,因为用的力气过大,陈默甚至都无法将两具骸骨分开。 而在那举托起来的双手上,布满了奇异的文字。 像是一条条锁链,将整个巨大的人像雕塑给绑缚住了。 这个字迹眼熟,与方才她在意识之海里见到的七十二字真言很像,但或许是这整个雕塑给予她精神上的庞大压力,又或者是海底诡谲又难言的氛围,她只觉得汗毛倒竖。 隐约,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了声音。 “阿古斯——!!!” “阿古斯——!!” 声音根本无法压制地往脑子里涌入,陈默脑袋快要炸裂,她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不小心一脚踢开了骸骨。 她一愣。 在普兰骸骨之下,有一个奇怪的洞。 …… “艾薇姐——!多处人员忽然又开始出现异常反应!”有人不断给她进行汇报:“现在的局势快要控制不住了!!” 艾薇冷静道:“我知道了,想办法继续阻止。” 一旁的刘猛双手交叉,看到艾薇神情凝重的将电话挂掉,神态自得地摇晃着头:“艾薇小姐,您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那些观众,还等着您去拯救呢。” “嗯。”艾薇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时间。 刘猛耸肩:“看来您对那些深陷控制的人毫不关心。” 艾薇将目光移向了他,刘猛感觉到她的视线里带着探究,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艾薇小姐,您究竟在等什么?” 艾薇的手机滴滴滴地发出来了三声响。 她没有接电话,而是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后,便利落地将文件接过去,在尾页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公章加盖后,她平静地将文件递给了刘猛:“现在可以开始了。” 刘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反复确认了一下公章和签字,事情发展得实在是太顺利,顺利到不免让人生疑。 “刘猛先生。”这次换了艾薇站了起来:“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刘猛将文件收了起来,笑道:“艾薇小姐爽快人,请!” 刘猛将艾薇请到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在房间里已经有八个人躺在了不知用什么材质所做成的法阵里,他们的头被朝着八方摆放着,双手相互交叠,沉静像是没有呼吸的木偶。 “您应当知道这是什么。”刘猛道:“整个世界都是以意识为基础逻辑而运转着,而一字家族,正是掌握着世界运转的整体奥秘,因此而一代代承载着力量。” “我很清楚。”艾薇点头。 “您借助我们的力量,对被“惊声尖叫”这个节目所控制的人进行意识挽救。甚至希望能与节目组进行对抗,救下那个可怜的主持人。” “是。”艾薇盯着那八个人:“您好像不打算亲自动手。” “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玄字等级的刘先生。”一旁侍奉的人用倨傲地口吻说道,而刘猛却摆手:“我自然也会从旁协助,让艾薇小姐放心才是。” 艾薇唔了一声:“那我还得多谢刘先生的仗义援手了。” “好说。毕竟我这个人向来乐于助人。” 刘猛微笑,他有些得意地看着艾薇忍气吞声地站在一旁,他与艾薇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她的个性强势,精明强干,是目前异常调查组的中流砥柱,正是最能够让人激起征服欲望的类型。 其他人也告诫过他,与艾薇打交道需要谨慎,但如今她在自己手里一连吃瘪,让人不由得感觉他们对她的评价有些言过其实了。 还是…… 她现在所呈现出来的顺从,不过是掩耳盗铃的假象? 刘猛眼神暗沉,手指哒哒地点着膝盖,站起身来:“那么,我先去里面了。” 艾薇看着他走进了房间里的隔间,她很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一字家族来源神秘,处事低调。但据记载在历史长河之中都有着相当活跃的时刻,他们的沉寂有规律可循,每次出现都会相对一件左右历史的重磅事件发生。异常调查总部在成立之初,就发觉有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在推行着整个社会的发展——但他们掩藏得极深,权利覆盖面积极广,根本无法估量。 直到数年前,一件震惊整个社会的恶性事件发生。 那件事情让一字家族有迹可循,异常调查小组不断跟进,经过了数年的不懈努力,这才有所进展。 但他们所能知道的,依旧是凤毛麟角,譬如他们的力量来源,譬如他们的家族势力范围多大,涉世多深,因何种原因而隐藏,又因何种原因出现。 只能知道他们至今以整个文明史中国最为强大的关系作为纽带,就是血缘。血缘的亲疏,牵系着力量的强弱。并且以这股强大的纽带为关键,维系着多股分支和人脉。 而她所找到的刘猛,却是唯一一个主动联系异常调查部门的一字家族的人。 因为他说。 “我和那帮老古董不一样,我是一个乐于交朋友的人。再说了——迟早,我们都会不得不接触,那么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呢?” 艾薇捏了捏眉间,她与刘猛气场属实不合,任谁都知道,但刘猛好像就是喜欢看她一副浑身不适的模样,挑衅她的底线也不是一次两次。 倘若不是——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 砰蹬一声,忽然间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暗了下去。 八个人手牵着手从古怪的阵法里坐了起来,双手相互合掌,嘴里不断地低吟,他们使用一种用低频发声,声频和气脉达到共振,从而将力量疏导进入奇经八脉,声藏而唇静,她知道藏传密经中便有着类似的藏声之法,要求身、口、意三密相互应,达到身无邪行,口无邪语,意无邪念。 刘猛通过实验而得到的数据,正是那个从直播里控制人意念的声音频率。 并且以多个条件,让他做出来了能够反控制的办法,而且在受到创伤最大的邓登登身上来看,起到了很理想的效果。 如今,他们将要以八人来帮助被控制的人摆脱洗脑。 艾薇将直播间打开,她也自己开了一个直播间,并且以求得的最高的权限向整个世界的节目平台进行转播,保证每一个受到控制的人都能被催化。 艾薇也是第一次做直播节目,她打开直播间还有些紧张。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许多弹幕。 “这是什么直播间啊?他们在干什么啊?” “好奇怪的声音,难道是什么传教大会吗?” “好无聊啊,走了走了。” “主播长得好漂亮啊,你能说一句话吗?” 艾薇直观得感受到了惊声尖叫的节目主持人的不容易,在直播大概了十分钟后,开始有信息传来。 “报告总部,受影响的人员已经逐步开始恢复意识。” “报告总部,目前我们所看守的七十五人,轻微症状的已经彻底恢复,而影响较深的也不再发狂,影响很深的……因为被我们打晕了,所以还未苏醒……” 艾薇看着发来的讯息逐渐放下了心。 “暂时原地待命,注意监测他们的身体数据,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她下达完指示之后,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七万多人,她看着不断翻涨的人数,看了一眼手机。 有一条讯息发来。 她打开短信,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收敛了回去。 八个人的手猛然换了一个姿势,他们双手合一,交错合掌。 陈默忽然感觉到左手竟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 陈默猝不及防,拼命挣扎,试图用意识交流:“等一下,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她闭上眼潜入意识层,却看到方才的男人双目失神,浑浑噩噩地掐着她,他浑身浮现出一圈黑色的奇异字符,整张脸也布满了,如同她所看到的那个雕塑。 28、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七 饶是陈默一直都对眼前的男人认定为居心不良,但此刻也能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更像是被人控制了。 无论他是不是主动,她现在就要一尸两命了。 但总是被胁迫,她并不是一个习惯性让自己处于劣势的人。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她毫不客气地闭上眼,在意识里飚起来了歌,成功地看到男子之前还僵直木讷的脸部微微一抽。 她加大了伎俩,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都倒了出来,她的山歌水平相当不错,曾经被爷爷评为千万不要说自己是他孙女的地步。渐渐地,男子的神情越来越抽搐,他想逃,眼神里充斥了清澈的绝望。 左手的力道越来越减轻。 陈默默念催动了之前沉入了自己掌心的那股力量,轻易推开左手。恍惚间又看到了自己的身畔浮现出来了金色的模糊的字迹,但她能够感觉到那股蕴藏的力量在她的身畔流动,左手好像也察觉到了这股灼热的光,手劲开始松动。 但她也好不到那里去,尤其是自己的氧气就要告罄之际。 只要再一点点,只要能让她保持片刻意识。 她就能催动那字符的力量了。 陈默感觉水不断往自己的肺腑里涌入,海底的压强让她已经耳朵轰鸣,胸腔爆炸,求生的本能让她向上,胆小鬼的本能压着她不能碰触纤毛,陈默咕地一声意识断裂,身体开始向下沉落。 身畔的金色字符,像是围绕着她,想要拯救她一样。 但是太过微弱,犹如稍纵即逝的荧光。 但…… 荧光忽而慢慢地开始发亮。 陈默沉入了一片空白中。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次可能不会活下来了,她用尽全力将她找到的秘密用双手紧紧抱着,期望有一日,如果有人能够来到这里,找到她的骸骨,发现她保存的属于普兰的秘密。 在普兰用身体堵着的那个洞里,她发现了被普兰藏起来的盒子,打开盒子之后,是一个银色,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但做工极其精巧细致的一个球体物件,但整体却是镂空状态。 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龙纹和凤花,每一层似乎都能移动,十分轻巧,拿在手中,就像是一件绝世罕见的东方艺术品。 在格尔的日记本中记载过,有一个自称是神的使者的神秘东方人曾经来到过此地,普兰与他有过什么接触这不得而知,但此物如此精巧,想必其中的奥妙并非一言两语就能解开。 陈默将它好生贴身保藏了起来。 一件来自故国的宝物,让她油然而生出来一股亲近。 如果不能死在自己的故土,有这么一件宝物陪伴在她的身边,倒是让她不至于成为野鬼,无法魂归故里。 艾薇将手机阖住,详装摔倒,手上的文件落了一地,艾薇连忙俯下身去捡拾,余光看到站在门口的保镖们岿然不动,她稍微走近了一点,想要俯身,一个保镖拦住了她,将落门口最近的那张文件拿了起来。 “多谢。”艾薇轻笑。 她将纸上拿回来的瞬间,猛然抬脚踹向了他的裆部,保镖猝不及防,痛得弯腰,艾薇猛地拽着他的领带将他抓着向前猛扑,转身从他的背部借力闪过其他保镖的袭击,用手臂格挡住,她的姿态行云流水,动作干净利落,在进来时她浑身的金属类制品全都被没收,但是她的耳钉是用特殊材料做成,里面混入了麻醉喷雾。 门口的电子锁应声而落,几个人冲了进来。 “都举起手来——!” “艾薇姐我们来帮你——” 他们一腔的热血在看清了场面后哑然。 艾薇看着门后空荡荡的房间,用高跟鞋踩着一众在地上呻|吟不停的人,眉毛一挑:“还愣着做什么?人都跑了,还不快去追!” 一部分人上前将躺在地上挣扎不休的人控制住,其他人恍如初醒,连忙又抄着武器一哄而散。 艾薇点开短信,快速发送了一句话:“启动第二方案。” 依旧没有回复。 艾薇无可奈何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艾薇姐。”几个人又是敬佩又是惊异地将躺在地上哀嚎的保镖拽了起来:“这些人看起来都不是好对付的,您竟然一个人将他们全都撂倒了!” “你惊讶什么啊,艾薇姐当年可是调查组的第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是最近三年被一个新人抢了风头——啊不,对不起艾薇姐,我错了!我错了!” 那个人慌慌张张地闭了嘴。 艾薇舒缓了一下筋骨,她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对战过了,喘了几口粗气:“邓登登呢?” “已经依照您的吩咐,早就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她好像——嗯——有些奇怪。” 不等艾薇说话,一旁的人一边用绳子绑人一边说道:“她有不奇怪的时候吗?” “但她的奇怪和之前不太一样。”他沉吟了一下:“她试图想要还原那个阵法。” 艾薇神情微动:“她在什么地方?” 邓登登心火如焚。 她清醒之后她一直抱着直播间,在陈默的视角之下很模糊,她最多只能判断她沉入了水里,不知是不是她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直播间所能看到的内容实在太少。 但她知道,陈默在经历最危机的时刻。 她想要救陈默,但是她根本无能为力。 但她想到了自己在意识断绝之前,她的意识好像与陈默所在的世界有一刹那地衔接,当时她的脑海里都是奇怪的吟唱,她拼命记得那个阵法,想要试图与陈默的意识相衔接。 她一边忍着头疼,一边将阵法勾勒出来了大概的模样。 忽而一双脚站在了她的面前。 邓登登有些茫然地抬头,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短发男人。 他长得并不帅气,神情犀利,眉骨突出,脸部线条紧绷着,像是锋利的刀刃,夹克外衫将拉链拉到了最上面,将他的下唇挡住,但隐约可以看到他左半边脸上有一道可怖的伤疤,直裂到了左耳根部。 他站在那里,冷漠的神情就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邓登登却对他没有感觉到碰触陌生人时的不适感。 “你是谁?”邓登登也感觉到十分讶异自己的反应,她还是第一次有陌生人出现,但是自己却没有排斥的。 男人俯下身,眯着眼看着她画的阵法,从裤兜里拿出来一个老式的诺基亚,他似乎不适应使用这个东西,手指缓慢地摁了半天,将黑白的屏幕举在了她面前。 “者哥是泥话的。” 邓登登:“?” 因为脑子反应不过来,邓登登念了出来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我。” 男人又将打的字删除,又缓慢地用力摁着已经褪了色的键盘,不堪摧折的键盘发出滴滴的声音。 “窝续要尼棒窝。” 邓登登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脸上,一乍看这个人虽然很凶不好接近的样子,但是他那笨拙的打字成功地缓解了她不少的压力。 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男人将手机好好地收了起来,抬起手,将她从地面扶了起来。 然后,他割开了自己的手指头,血涌了上来,邓登登心底骤然一颤,身体涌上来了想逃的冲动。 但是她还是强制地对抗自己的冲动,男人好似感觉到了她在痛苦,将手搭在了她颤抖的手背上。 温暖的温度覆盖了她的手背,奇迹般地让她停止了震颤。 男人将血抹在了她所画的阵法上,每一笔,每一画,浸透了血的阵法,像是要活过来一样,鲜活立体地在她眼前跳跃,她感觉更头晕了。 29、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八 艾薇推开这间房时,里面刺鼻的血腥气息让她忍不住瞠目:“登登!” 她冲过去,看到登登闭着眼躺在一个用血画好的阵法中间,她头戴着一个钢盔,在她的身畔放着一台电脑和用老式的电视接收器和其他旧物所粗劣制成的奇怪的巨大仪器。 那乱得让艾薇不知从什么地方下脚,她小心翼翼地从满地凌乱的电线中趟过去,听到了手机滴滴一声。 打开手机,上面冒出一个短信:“补药达绕我门、” 果然是这条该死的老狗! “你想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容忍你,但是你怎么能将登登牵扯进来!”艾薇将手机收起,眼冒怒火看着四周,发现在一团杂乱的仪器后面,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从容自如地拿起来手里的电焊钳。 艾薇:“?” 一阵刺眼的光芒差点灼瞎了她的眼。 “老狗!”艾薇想要走上前,但又是一阵刺目的焊接光。 老狗站起来,将焊接好的电路启动,艾薇听到一阵电流穿过,老旧发动器哼哧哼哧的声音,整个被堆砌起来的老旧巨物竟然活了过来,嗤嗤地冒着热气,发出难以承受的嘎吱声。 邓登登发出一阵细微的哼叫。 艾薇用一种你怎么敢的神情望着老狗。 他拿出来诺基亚,卡在了电路之间。 邓登登的身体猛然弹起,血色的符咒不断向着她的身体蔓延而去,邓登登有意识时,感觉到自己好似置身于虚空之中,四周有着无数流淌着的丝线,向着天际汇聚。 她能听到许多人的声音。 “我感觉头好疼——” “主持人现在还在直播吗?” “我想看主持人现在的情况——” “不会死了吧?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邓登登愣怔:“这……怎么会有声音?” 而让她更为惊讶的是,那些交叠在一起的声音都静止了一下,而后,又出现情绪激动的声音。 “我的脑子里怎么又出现声音了?” “不会吧,我的脑子真的坏掉了吗?!” “是谁在我的脑子里说话???” 邓登登茫然间看到了陈默的身影往下坠落,她向着海底沉入,邓登登着急地想要局托起来她的身躯,但她的身躯穿过了陈默,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自己一直在屏幕里为其担忧为其焦灼的人,但她却始终无法触摸到陈默。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亡吗? 邓登登想起来那个沉默的男人举起手机对她打的字:“尼香救它。” 她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但既然她的意识与观看节目的人意识相互联系成功,一定有可以让她做到的事情!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朋友们,主持人需要我们的帮助!求大家帮帮她!” “她的意识昏迷了,求大家和我一起唤醒她,求你们了!!” 但是陈默好像已经坚持不住了。 “不要——!”邓登登着急地冲过去想抓住陈默的手:“陈默!坚持住!陈默!坚持住!” “坚持住!陈默!” “加油啊!加油啊!” 不知是不是登登的吼声太过真情实感,声浪从最开始渺小而又单薄的一两个,开始逐渐变成了排山倒海的巨浪,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地域的语言,邓登登感觉到鼻头酸涩,忍不住带了哭腔,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期望这微小的浪潮能够传达到陈默的意识中。 只要一点点就好,不要放弃啊!! 正在对“惊声尖叫”节目的观众进行身体数据分析的调查组忽然发现,观众的体征数据几乎同时出现了异常,他们的意识中再度出现了异常的频段,但是与之前操控他们精神的不同,甚至他们的大脑主动将频段调整到与之配合,调查组连忙将这个来源不明的频段报告给了总部。 艾薇听完他们的报告,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老狗。 “我知道了,继续监视。必要时候,进行配合。” 她将电话收起:“我让你启动第二计划,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老狗试图将卡在电路之间的诺基亚手机拽出来,电路发出刺啦一声,艾薇连忙让他放回去,瞪大眼睛:“你疯了!这,这东西这么脆弱,你想让这个机器停下来吗?!” 老狗将视线转向了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他的未接来电。 艾薇愣了一下:“我之前找你救登登,你没有接电话,但是去找办法了?这就是你找到的办法?” 老狗沉沉地点了一下头。 艾薇的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得愤怒:“你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早点说!你可知道我还得低三下四去求那个混蛋——!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居然这么听我的话了?” 老狗从夹克里拿出来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那张纸不知遭受了什么,全是毛边,字迹早已经被水晕开,但艾薇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是他离开调查组时,她朝着他扔出去的纸团。 那是异常调查部门的规章制度表,其中一条就是要对领导下达的命令落实到实处。 如果没记错,这个纸团当时还砸中了他的脑袋。 艾薇不可置信:“你居然还在遵守上面的规定?” 老狗将那团发毛的纸又塞回了夹克里,不知为何让艾薇有一种又恼恨又怜惜的感觉。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如此优秀的人才,本不应当落魄到如此地步。 忽而,机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嚎叫声,咯吱嘎吱,电路板发出一阵焦糊味,是一根线烧了。而与此同时,躺着的邓登登也支起来了身体,她的神情焦灼,满脸都是泪水。 老狗将艾薇挡住,一只手直接握住了那根断了的电线。 艾薇:“!喂!!” …… 陈默在一片空白中沉浮着,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作为枷锁,将她总是困在名为现实的牢笼之中,痛楚一遍遍地将她的灵魂反复碾压,她碎了又碎,现在已经无力将自己重新拼凑起来了。 “放弃吧,你已经尽力了——” “只要睡过去一切就不会疼了——”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只要死了,什么都会和你无关了——” 她想要睡去,耳畔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让她的心神始终无法安静下来。 “好吵——” 好像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陈默习惯性地向后回头,忽而嘈杂的声音像是弹幕一样汹涌地将她淹没了。 “主持人,你不要死啊!我还想要看你继续主持呢!这个节目还未结束呢!我们还想看你将这个节目完整地录制完啊!” “谢谢你为我们购买了一键屏蔽的功能!真的帮了大忙,听他们说幸好有这个功能,我才没有被影响的太深,才能被人救回来!” “不要放弃啊,你还有我们!” 她的心猛地一颤。 陈默自小就没父母,他们将她扔在医院里,是一个好心的爷爷收养了她,在爷爷死后,她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她很早就知道人的一生就是一个孤寂的旅途,所以从来不曾主动与他人建立纽带,但—— 固然不愿,但自从进入了这个节目组以后,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让这么多观众陪伴着她历尽艰险。陈默总是不爱看弹幕,因为她无法习惯有人陪伴的感觉,但一双双在直播背后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渗透了她,当一个人曾被人群举托见过外面熙攘的世界,她便很难再沉入那无一人的孤寂海底。 所以当她打开空无一人的弹幕时。 从未有过的强大的无助感席卷而来,她第一次慌了神。 不想再回去,不想要孤寂一个人的强烈念头。但她也深知,她真的死了,这档节目也会有下一个主持人,下一档更精彩的直播。 但他们向她伸出手来了。 陈默睁开眼,感觉到身下有无数双手在将她往上举托,陈默挥动着僵硬失去温度的手臂,濒死多少次,她曾耗尽了自己想活下去的动力,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真正在死亡关头将她拉扯回来的,竟然是她的这份憎恶的职业带来的,与这个世间的羁绊。 看到她站开眼睛真的动了起来,邓登登捂着嘴巴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哽咽的挥舞着手臂,听到四周无数的意识与她一样,欢呼雀跃,掌声雷动。 身畔的荧光星星点点的意识汇聚成了一道屏障,围绕着她。 陈默将手中的那件奇异的宝物举起来,而那些纤毛怪物似乎有些畏惧她手中的东西,纷纷向着四周避让开来,陈默浮出水面,终于恶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气。 每呼出一口气,胸腔便像是捅入了一把刀。头晕目眩,浑身麻痹,但是比□□上的痛楚更让她感觉到的是雀跃欢喜。 她从未感觉到活下来的感觉如此之好。 陈默用仅存的意识,疲惫不堪地在已经浮上水面的玻璃舱里找到了瓶装淡水,为了避免休克,她大口大口地喝着水缓解身体不适,坐在舱体上,浑身湿冷冷地抱着怀中的宝物,发现自己的左手没有任何知觉。 陈默闭眼沉入意识之中,看到之前那颗树枯萎得更严重了,满地萧索的落叶,而男人被树枝缠绕着,仿佛一双双虔诚的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神明,一颗发光近乎透明的的树枝从他的心脏处穿了过去,如同维系着他最后的一口生息。 他低垂着头,面色青白,死气沉沉,毫无反抗。 现在的陈默,如果愿意,只需要将那个脆弱的树枝折断,就能轻而易举地将这只来路不明的寄生虫从自己的体内赶出去。 她清楚知道,这样极好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 她一直以来恐惧的,不就是体内寄居者他人这件事情吗? 恍惚之间,手指已经触碰到了决定一切的那根树枝上。 30.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九 巴比斯特的遗骸二十九 ◎我们人鬼有别,自此两宽,不再纠缠◎ 艾薇仔细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指, 发现他不知何时将自己的手改造成了机械手。但是显然材料用的也是报废物,只是片刻就开始了火花四溅,露出大片裸露的肌肤。 这电流负荷极大, 若是稍有不慎,老狗可就是一条死狗了。 还是那个不管不顾的疯子! 艾薇着急时,几个人闯进来了她的房间,也顾不得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惊奇,大喊道:“艾薇姐!我们已经与他们取得了联系!他们已经派人到了这里,您快去吧!” 艾薇赶忙往外走去, 在门口又转头嘱咐两人:“快, 让技术部门过来处理一下!看着他们!” 老狗抬头看着艾薇远去的背影, 无机质的眼底蔓上一层晦涩的暗影。 艾薇老远就感觉到了一股能涤人心脾, 穿透身体的劲风, 那是极为质朴的修为,不动声色地沉稳中带着鲜活明亮的气息, 将那些用道德和现实所堆砌在一起的光怪陆离的浮华假象,像是浮沫一样轻而易举地拂过。 她定了定神,推门走进。 方才凌乱的大厅里站满了黑衣人。 他们正在与异常调查组的人协商:“请将他们交给我们来处理吧。”但调查组的人无法私自做主,被一股无名的压力压得抬不起头,见到艾薇前来,连忙像见了救命恩人:“艾薇姐!” 艾薇颔首:“怎么了?” “我已经向他们说明了需要带这些人回去配合调查,但是他们忽然闯进来, 不让我们将人带走!” 艾薇越过人群,一个年轻人昂首阔步地朝着她走来, 他的微笑让人十分舒适, 像是远远地映照在雪原山峰上的那片光, 柔和而又敞亮:“您就是异常调查总部的负责人艾薇小姐吗?” 艾薇点了点头:“你好。” 青年客气地朝着她回礼:“你好, 我是解字族长谢舒元,” 艾薇的手指微顿:“解族?” “是的。”谢舒元敏感地感应到了她的语气中的异样,但他还是没有忘却自己来此的目的,抬手让人奉上礼物:“抱歉,我代族长向您道谢,这些是族长让我代转的一些心意,多谢您始以援手,并且及时将刘猛的信息传达族长,其余的事情我们会自行处理。” “这里是我们管辖的范围,所以出了事情我们不能不管,”艾薇并未相让:“都是我们该做的,我们自然会善后处理,怎能劳烦百姓自己动手。”她向前走了一步,认真盯着面前的少年。 小青年尚且心智年幼,被艾薇逼得这么近,一把火撩上了耳朵,小声道:“请您谅解我,不要让我为难。” 艾薇侧着在距离他耳畔极近的地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周遭的人看到谢舒元的眼眸一抬。 艾薇满意地看到他僵直的身躯,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名片塞进了他的衣服里,拍了拍:“你很聪明,我相信你,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局促的青年过分的小心翼翼,但艾薇不讨厌他的笑容,她深知将一个旁系派来与她打交道的目的,只是为了实验她对此事的态度,一字家族极度排斥外力干扰他们的主权,像是大家长集权的封建堡垒,但刘猛是一个缺口,他的举动,就代表着这颗看似坚不可摧的家族,内部出现了大问题。 动之则痛。 她知道有多痛。 陈默的手指在碰触到那根透明的树枝时,全然没有发现在她身后,如蛇竖起来了无数尖锐的刺。 但她只是探了探他的鼻息,顺手将男子黏在唇上的头发取了下来,然后将他垂着的脑袋扶了起来,卡在树缝里,将人摆弄好了之后,自言自语道:“这样看着就顺眼多了。” 然后俯下身,朝着他鞠了三躬:“你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我无法救你,也不知你姓甚名谁,你之前想掐死我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你不必记着这个恩情,日后你倘若还有未竟之事,也莫要托我缠我,我们人鬼有别,自此两宽,不再纠缠。” 树枝:“……” 陈默转头想抽离意识,却发现自己衣服里的宝珍球泛出金光。 淡淡地温和的光,像是有着生命的力量一样,有节奏地闪烁着光,陈默发现那精巧的装置之下,出现一排大写的中文数字,“壹,贰,叁,肆,伍,陆,柒——” 看起来像是一个数列密码。 陈默毫无头绪,但是脑海中一跃而出了自己曾破解那本书后,除却普兰留下的那句话,还有一串奇怪的数字。 彼时的她并不知道那数字代表的涵义,但确实是一个七位数列。 陈默一个激灵,凭借记忆将数字输入了进去,只见咯噔一声,那只灵巧的机关竟然真的开了,它像是莲花一样舒展开了自己的身躯,倏地一声,一阵声响从里面发出。 “卜——” 在不远处死气一片的男子猛然抬起来头。 邓登登在准备抽离开自己的意识前,忽而觉察到了一阵刺目的光,老狗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他在屏幕面前再三确认出现了新的频段,虽然断断续续的,他急促地从衣服里翻出来一张卷曲起来脏兮兮的羊皮纸,那上面写着一串频段数字。 他一一对照着,强忍着脸部抽搐,平静无波的神情逐渐狂热狠厉。 他的手指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嘴巴长大,发出急促地斯气音,倘若有人在场,才能发现他的嘴里一片骇人的空旷。 他的手指放在了电流的控制器上,想要再多给予一些刺激,让整体的频段更加清晰。 他看向了在地面躺着的邓登登。 手没有任何犹豫,将电流装置的安全阀门的插销拔掉,在一旁被嘱咐看着他们的人见状不对连忙上前劝阻,但老狗对他不理不睬,来人更是着急,上前想阻止,却顿感头后疾风袭来,在他晕倒之际,心中骇然老狗的实力,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但他在晕倒前,还是伸手摁了裤兜里的按钮。 谢舒元看到艾薇将手机拿起来时神情忽变。 “不好。”她一把拽着他的衣服,一双眼睛逼压过来:“现在没有时间让你继续考虑了,救人要紧。” 谢舒元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艾薇拎着衣领拽到了八人中间,不知为何,谢舒元看到那八个人见到艾薇时,堂堂一米八几的壮汉竟全都像小猫一样瑟缩了一下,她像是扔小鸡崽一样将他扔在中间,抓起来他的下颚:“解家原是一字本族的“规束者”,能不能重振辉煌,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此次机会了。” 她满意地看到谢舒元眼底掠过一丝惊诧。 解这一字,原本就承担着极其重要的职能,任何力量倘若失去了束缚,就会造成地域失衡,甚至给自己一族招来灭顶之灾,因此“规束者”在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恪守职责,任劳任怨。 但解字一族,却是被一字本族给放逐出来的。 蛮横,痛苦,愤怒,不甘。 这些青年的眼底都没有,在她的追问之下,他的神情还是一派坦然,好似躁动不安轰鸣的世界里无法被打断的沉思,有着自己行走隐秘的痕迹和态度。 他侧脸躲开艾薇的手指:“抱歉,您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对本家的事情一无所知,也对什么重振解族没有兴趣。” 艾薇对他的态度并不惊异,收回手指:“没事,因为一切都是我强人所难而已。” 青年清秀的脸上露出来了无可奈何的笑,他认真将整齐的西服脱下来叠好放在一旁,将衬衣领口的纽扣解开,露出来了白洁的胸膛烙印下的“罪”痕,他的眼神有些无辜,叹气道。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能屈服于您的力量之下了。” —— 这个珍宝球制作机巧,仅仅是开启了第一层的机关,便已经倾泻而出了一股磅礴又涤清的力量,早已经几近死亡的男子的身体不断涌入这股力量,死灰惨白的脸色居然有了起色。 他缓缓睁开眼。 看到陈默站在他眼前,眼神古怪地在他面前伸出来了一只树枝,上面还吊了一颗蔫了的果子。 他的浑身极冷,都快要冻死了,疼的说不出话,但陈默的在他面前不断晃着让他心底更烦:“你要做什么?” “真正常了?”陈默托腮将脸凑近了些,瞪大眼睛十分惊异:“你方才像是恶狗一样见我就扑上来又咬又啃,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爱好,所以想着配合一下你。来,姐姐我倒不介意陪你玩一玩。” 说着还将吊着果核的树枝往他的脸上贴了贴。 一重被她的一番话给气的气血上涌:“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咳咳咳!!!” 一重猛然咳出一口血来,只感觉到周身一股暖意汹涌而出,周转着四肢百骸。 “唔,总算是咳出来了。”陈默将树枝利落地扔到了一旁,把了一下他的脉搏:“淤血拥堵这么会这么厉害。要不是我这一口气将你气通常,你就得被黑白无常吊命去。” 一重:“……” 一重:“我该说一声谢谢吗?”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热络道:“不必客气。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还有劲吗?” 一重:“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有气无力地瘫软着:“就,方才启动这个宝物时,好像惊动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我真的没力气了,但我很大方,让你顶一下号,搞定一下这个小麻烦吧?” 说着,一重和陈默同时感觉到了一股翻腾的巨浪,那之前沉寂在海浪中的人像碎裂崩塌,像是分割诞生于虚无的梦境一样,字符碎裂,整个海面都在下降,露出来了无可名状的庞大怪物。 那只怪物睁开巨大的黄色眼瞳,盯着海面上漂浮的小小的玻璃罩。 一重:“???” 30-40 31 ? 巴比斯特的遗骸三十 ◎他们无法审判我们◎ 陈默的身体向前倾倒, 一重出于本能地接住,发现她径直穿过他的身躯,宛如被扯断的风筝, 跌落在了落叶中。 一重一愣。 陈默的身躯变成透明,意味着她的意识正在消散。 方才那道力量的释放,作为近距离的第一人,她猝不及防遭到了重创,本来早已透支的力量更是无法支撑下去。 “喂?——你又在开玩笑吗?”一重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他身躯僵硬, 眼前仿佛浮现了一场漫天的大火, 在哭嚎惨叫之中,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消散, 他徒劳无功地想要抓住他们的手, 但是被死死钳着往外拉。 “让我再救一个!让我再救一个!!” “我还能救!!!!” 一重忽而掌心攒力,将意识将散的陈默抱起来放在了那颗树前, 低声对着那盘踞的树枝恭敬道:“我知道您的规矩不可更改,您救她的条件,我日后会履行承诺。” 他敛目低垂的模样显得诚心又敬畏,树枝犹如老者苍健的手臂拂过她的脸颊,将她遍体鳞伤的身躯揽入怀中。 一重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拾起来一旁黯淡无光的珍宝球,眼神一凛,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家族直系传承的“字命髓”。 自他们出生时, 被赋予了字,家族便会从上祖上传承下来的玉髓上请出髓料, 用伞刀进行雕篆, 从内刃开始将他的字记录进去, 每一岁都会将此人这一年的功绩和祝福篆刻进一层, 形成精密复杂的密锁。直到这个人消亡,字命髓都会伴随着他,记录着他的一生。 这对他们来说是命脉。 所有的字命髓全都藏在一字家族的绝密之地,绝无可能丢失。 这是谁的同命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已经无暇去顾及,来自深渊的巨大瞳孔凝视着他,聚集在一起的纤毛怪在那压倒性的力量之下分崩离析,如点点星河落下。自地狱里出现的混沌造物,透露着一股无法抵御的恐惧,他感觉到恍惚,仿佛自己置身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 一重微顿,疼痛稍微将他的意识拉扯了回来,他才感到自己浑身又冷又痛,只要一呼吸,胸口便灌入了滚烫的铁水,疼的他连喘息都得小心翼翼。 原来她竟然用这样的身体坚持了这么久。 一重看着手中的同命髓,不断催动力量。 而在深渊中苏醒的巨大怪物,像是感觉到了让它痛恨的力量,发怒地搅动着海域,掀起来的滔天海浪将整个舱体高高抛起,一重死死抓着船舱,看到脚下的怪物疯狂地怒吼着,但它的身畔浮着金色的字体,像是一道道锁链,将它锁在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同命髓发出咔的声音。 要坚持不住了。 那些字正在遭到腐蚀,迅速黯淡了下去。 一重咬牙僵持,竭尽全力让那最后一点的光芒黯淡下去。 这是有人在这里用生命设下的一道防线,也许是察觉到了此地有着不为人知的怪物,他不知道他们付出了多少代价。 但这具身体将自己燃烧殆尽,可能率先要坚持不住了。 他捂住了心口,默念着:“不要睡,不要睡,陈默,助我一臂之力!” “嘭咚——!” 他感觉到右手自动地抬了起来,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您好,您已经成功激活点播功能。现在为您播放您录制成功的音频。” 一重猛然有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甚至比脚下那未知的恐惧更让他感受清晰。但是已经来不及,那鬼哭狼嚎的歌声像是水泥一样直接倒灌进了他的意识里。 一重:“……” 一重感觉自己走的很平静。 邓登登的身体因为承受了太大的负荷而开始颤抖,而一片混沌之中,她却感觉到无数人在她面前簇拥着一个棺材,她知道躺在那里冰冷无声的人是她的母亲,但她的脸是一团黑雾,看不清。无人在意她蜷缩在角落里抱着玩具熊瑟缩着,有人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出来大声斥责:“快哭!你为什么不哭!” “这孩子真冷漠,怎么会有这么冷漠的人呢?” “你看她的那个眼神,小小年纪,那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眼神吗?看着真恐怖!” “死去的可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啊,果然是不受管教的野丫头,竟然像是一只畜生一样冷血!” 邓登登抓着玩具熊拼命摇头,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着一团看不清的黑影哭泣。她甚至觉得轻松,躺在那里的人,再也不会忽然暴怒拉拽她的头发,一剪刀一剪刀地将她的长发和裙子都剪碎,再也不会掐着她的脖颈,用冰冷疯狂的眼神一遍遍低语:“啊,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想勾引你的爸爸!你才多少岁啊!你就这么下贱!” 身体的痛楚越来越强烈,但她越发感觉到心情的轻松。 她露出来了笑容。 令人窒息的人群将她淹没,他们用生平最痛恨的字眼将她的大逆不道的罪行钉在耻辱柱上,眼神和语言都像是尖刀一样将她从头到脚血淋淋地刨开,迫不及待想要佐证她体内藏着一只没有心的野兽。 她手中的玩具熊被他们踩碎了,棉絮好像肠子一样都露了出来。 她放声大笑了起来。 老狗猛然将机器关掉了。 他神情古怪地看到躺在那里的邓登登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着,她疼的蜷缩着身体,老狗走近她,抬手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邓登登如从水里捞出来了一样浑身是汗,她睁开眼环顾四周:“啊,已经成功了吗?我有没有帮到你?” 老狗点头。 邓登登微微一笑:“那就好。” 老狗一把将昏迷之中的人给打醒了过来,然后将完整的频段整体的数据扔给了他。 那个人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冲到了楼下,艾薇正在“威慑”那些人启动阵法,看到完整的频段出现,她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拍了一下谢舒元的肩膀,他心领神会地点头。 艾薇拿起来手机,连接到了原来的直播间。 她的神情肃然,冷静指挥:“各单位注意,反攻,开始!” 在异常调查总部,所有的电脑关联上了根服务器,一场数据的赛跑和神秘力量的争夺意识的反攻开始,以全世界无数直播间的人所接收到的频段,意念力庞大的影响,瞬间病毒式地传播到了网络线上——那来自深渊的频段受到了剧烈的影响。 一重感觉到胸口的同命髓一瞬间发出光,那方才还在不断挣扎的怪物竟然开始沉静下去。 那方才即将被腐蚀殆尽的字,终于像是破晓而出的太阳一样泛出金潮的光。一层接着一层,像是泣血的杜鹃在努力迸发着自己最后的力量,乍然碎裂的同命髓,露出来了在最里面藏着的命字。 “卜——!!!”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耳畔瞬间失声。 无声的炸裂,天地仿佛被一层白雾笼罩,汹涌而强大的喷涌之力让整个海面旋转起来,大地颤抖,水流涌动。 就在那道光即将消失前,他看到了一道黑影从他的身畔走过,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高挺的鼻梁上是如湖水湛蓝的眸,她身畔站着同样金发碧眼的一个男孩,他们两人静静地笑着,朝着他眨眼,向他手中塞了一样物品。 那是一截漂亮的白色骨头,像是人的指骨。 “多谢你。” “再见。” 一重眼看着他们毅然决然走向了那片光中,他想要伸手抓住他们,手却骤然悬在了半空之中。 因为那是一具枯骨和一具干尸,相互搀扶着。 一重看到它们走向了溟灭。 “地震了——!!” “啊——!!”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里,忽而袭来的震动让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尖叫着逃命,但这场地震来势汹涌却停得突然,不到十秒钟一切归于平静,天际忽而纷纷扬扬下起来了一场大雪。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歌谣,在寂静的天地间回荡着。 【当我满载着星途回家, 我不想看到我的母亲流泪的模样。 为那面目疮痍的故土, 曾经长满桑葚和杜鹃花的地方。 他们无法审判我们, 哪怕鲜花成为枯骨。 直到最后一刻,为了自由——】 歌声中带着悲怆和凄凉,久久在雪落的大地之上无法消散。 而在百年不遇的极寒大雪天气中,在危险的山地里,涌入了四五辆隐蔽的重卡汽车,当地军团将山下的道路以雪天出现连环事故为理由,将整个山岭封闭,禁止任何人的进出。 他们不断深入幽深的森林之中,当车无法驶入时,他们不得不开始轻装上阵。但是越是深入,通讯设施和探测仪都同时失去了信号。 金发碧眼的长发男人迈着长腿从后面走到前方,拿出来一只指南针,看着不断打转的磁极,露出无奈的笑。 “希伯尔,现在怎么办?”一旁的人问道。 希伯尔将指南针收回了衣袖,头也不回地喊道:“刘先生,他们在问您呢。” 刘猛从车上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将身上的披风又合拢了一些,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寒冷,尤其厌恶下雪,依照他的话来说,就像是漫天洒下的骨灰。 “左边。”他看着手上的坤阵指了指南方。 “这个东方人的话真的能信吗?这可是连仪器都测不出来的地方啊……” “不知道,那手里拿的东西真奇怪,从来没见到过。” “狡猾的亚洲人,连队长都找不到巴比斯特的踪迹,我看他一定又是个骗子。” 一旁的人用希伯来语语嘀嘀咕咕着,猛然感觉那东方人的眼睛盯着他们,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透彻的宝石,散发着引诱人的光芒。 “我不讨厌你们对我的质疑,相反,我很乐意与你们做个赌注,如何?” 刘猛一口流利且漂亮的希伯来语让他们一惊,尴尬之余,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顺着他说下去:“您想打什么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4 22:35:05~2023-04-26 20:4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是勉强营业的小、橙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 ? 异常调查总部一 ◎快去找医生,再检查一下脑子!◎ 刘猛慢吞吞从身上拿出来了一只苦草咬在嘴里:“我打赌你们下一秒就要跪着来恳求我救你们一命。” 两个人相对, 哈哈大笑了起来。 但下一秒,他们感觉到了胸口开始燃烧起来一样的灼疼了起来。 他们惊异的望着对方,而希伯尔接过来了刘猛递过去的草药, 将药草分散给了其他人。 “这里的空气含有剧毒二氧化硫,还有从地底下不知沉寂了几百万年的沉淀物,就算是你戴着呼吸罩,也只能过滤一定程度的毒气,但是你抵御不了另一种毒物,好巧, 这个毒物, 只有你看不上的东方人带了解药。” 他笑的纯良而无害, 晃动着手上唯一的一片药草叶。 “我带的不多, 只剩下这最后一片, 你们自行抉择,究竟要谁活下来吧?” 他转身, 戴上了毒气罩,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后面一阵厮打和怒骂。 而后一阵枪响,激起来了一阵骚动。 希伯尔饶有兴致地走过来,踢了一脚脚下的死尸,勾起唇角:“你还是这么喜欢给人出难题。怎么,你生气了吗?” 刘猛眼底带着一股炙热的狂喜:“不,我是很高兴。” “我找他的踪迹已经十五年了。”他闭上眼睛, 感受着这里每一处的缝隙和地脉的呼吸:“我做梦都想要见到他,终于让我找到了他的消息, 你说, 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他扬天大笑着, 大步朝着密林里走去。 而那深深的脚步, 却像是陷入了泥沼一样,沉沉地没入了夜色之中。 第二日,据传莫尔斯比山脉出现了雪崩,有一支由希伯尔上校率领的雪豹军队深陷山脉之中,只抢救出来了不到十个生还者,希伯尔上校本人重伤昏迷,但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封锁住了,像是那一场大雪一样,等太阳出现,一切消弭无踪,只留下了不明的浅灰色的沉积物。 只是当地人的呼吸道和肺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感染,医院一时人员暴增。 灰色的沉积物足足污染了山下的半个城市,过了半个月之久,才勉强控制住。而有专家对这些沉积物进行研究,让人惊异的是,除却二氧化硅,它们像是不知名生物的骨骼,经过漫长时光的碳化挤压沉积而形成。 这些生物有着奇怪感光体和较长的鞭毛,但又发现了能够进行光合作用的叶绿体。同时具有生物和动物的双重特征的生物,却并非是单纯的真核生物。一时间,对这些奇怪生物的研究开始如火如荼了起来。 甚至有人将莫尔斯比的山神之说提出来。 异常调查组一连忙了半个月。 他们不断地分析之前所找到的频段,分析任何生物所可能达到的声波,但是都对不上,甚至连相近的都没有。 邓登登比之前更加自闭了,她整日挂着一直弹着“直播出现故障,正在连接”的直播间,不断地看着一条条的弹幕刷过去。 主持人呢?好奇怪啊,怎么一直没有再上线? 直播间关了吗?我每天都在蹲她的直播,结局是什么啊,我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有人吗?能不能给个回话?还没修好吗? 骗人的吗?怎么回事啊? 我要去看别的主持人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一个消息都没有,真令人无语。 她看着弹幕一天天开始逐渐变少,心底焦灼,想起来曾经在意识当中,那些人声浪潮汹涌汇聚成的力量,那信念的力量让她回想起来还是会激动到颤抖,但浪潮过后,鲜花掌声散去,她不想让陈默看到这一地狼藉。 但是她又不能泄露任何消息。 陈默还活着,就在重症监护室里。 艾薇亲自去了一趟德国将她带了回来,海外驻德的大使馆给了他们帮助,让异常调查组很早就进行了大范围的排查和布置,但因为这些行动都是绝密,所以登登并不知情,艾薇驻守到了最后一刻,直到计划成功。 其中的细节部分,登登不知情,但她相信艾薇姐是拼尽了全力。 她回来时一身泥泞,怀中抱着身体冰冷的死寂的陈默。她精疲力竭将陈默转交给了医生之后,登登第一次听到艾薇爆了一声粗口,然后昏倒在了她的怀里。 之后就是与死神抢命。 邓登登从未这么害怕过,她以前没有真切地感受过死亡,是因为她的情感封闭和麻木,又或者是因为只是她从未关心过别人的死亡,直到手术台上亮起来的红灯,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焦如焚。 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情感联系,邓登登不明白,但艾薇懂得她,笑着说。 “也许,你在她身上看到了你最想成为的自己。” 邓登登还是不懂,但她并不着急。 —— 天旋地转,陈默只觉得浑身湿冷,僵硬,意识在一点点恢复,耳畔机械的滴答声音逐渐地远去,眼前的景致却慢慢地清晰起来。 有好几个人围着她,看到她睁开眼睛时都发出一阵喜悦的喊声:“醒来了!终于醒了!”陈默看着他们欢呼雀跃的样子,心底的疑惑却更深,一个短发看起来就很元气的女孩凑到了她面前,泪眼婆娑地握着她的手:“你真的辛苦了……” 陈默沉默了片刻:“我生个孩子?” 众人:“?” 众人沉默片刻:“快去找医生,再检查一下脑子!” …… 片刻后,陈默坐在床上,看着四周围着她密不透风的几个人。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她还有些晕晕沉沉,脑子一片空白,有一个看起来很甜美可爱的女孩蹲在了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攀升的暖意,一点点将她的神志拉回。 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和熟悉的白,让她的记忆如同排山倒海的海啸一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浑身遏制不住的发抖,四肢抽搐,想要挣扎着从病床上跳下去,但被四周的人死死摁住,她惨叫着反抗,听到他们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稳定下来了?” “快摁住!医生!医生!快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邓登登一直都想要见陈默,甚至为此而申请了特许令,让她能够离开异常调查分部片刻,当自己一直在屏幕之后为此揪心忐忑的人终于安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时,她着实难耐自己内心的激动,但陈默醒来时,却一改在节目里所见的镇定冷静的模样,她现在像是疯了一般,力气极大,甚至得四个人才能摁住。 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后,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真是奇怪,她的脑部并没受损,怎么会忽然发疯呢?”医生也觉得奇怪:“你们……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了吗?” “没有!她刚醒来的时候还是清醒的,但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 医生环顾四周:“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刺激到了她,又或者是声音,总之你们不要聚集这么多人,护士会照顾她,你们都出去吧。” 邓登登有些依依不舍,刚想转身,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拽住了。 她转身,看到陈默一直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闪烁,嘴唇一张一合,像是想说什么,邓登登凑近仔细倾听,只能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几个字:“……对……不起……小茵……” 她的手颤抖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邓登登愣着,而陈默已经沉沉睡去。 陈默久违地看到了外面的阳光,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她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看待整个世界的眼光都有些变化了,譬如她时常惊觉,摸一下看自己有没有活着,生的念头从未有过如此强烈。 她每一次都在尝试呼唤自己的左手,但是自从她醒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身体失控的迹象,甚至她肩头的伤疤也在愈合之中。 只留下了几道浅显的伤痕。 好似那个一开始寄生在她身体里的男人根本不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时,那个男人做了什么,但她现在还活着,至少说明他没趁人之危,夺舍成功。 至少算是个君子。更是让她倒是显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有些惭愧,也想知道他从哪里而来,又去了何处,但她不知救了她的这些陌生人是谁,因此不敢将这个隐秘宣之于口。 她在重症监护室待了足足一个多月后才出院,医生都对她能活下来称赞是奇迹,毕竟她被送来时所有数据全都在危险线附近,生命体征几乎快没了。 墨绿色衣服的人救了她,但他们拒绝向她说明任何问题,只是说等她的身体好了自然会向她解答,而比起照顾她,他们这些人更是在监视和提防着什么,不让她离开病房半步,总是神情紧张地巡查着外面。 更像是在提防什么人发现她的行踪。 陈默一头雾水,身体机能恢复的同时,也想办法打算避开这些来路不明的人,一个莫名将她拽到奇怪地方的节目组就够她受了的,于是在身体恢复差不多后,便以上厕所为名避开了监视她的黑衣人,但是一踏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没有牌照的车就停在了她面前。 陈默深呼吸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33 ? 异常调查总部二 ◎自主上香成功,常焚心香,得大清静。◎ 车窗上贴了反光覆膜, 她看不到街景,但是凭借估算着车辆行驶速度和红绿灯,她大概感觉到了他们行驶出了市区, 等车门被打开时,她还是吃了一惊。 目及之处衰草荒芜,乱石成堆,山岭深处还未有春色,只有满眼的干朽老木,远远望去, 像是一个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毒怨凄凉地扭曲着的身躯, 隐约有红色的光, 与深山中漂浮的浓雾交杂在一起, 鬼气森森,满是寒意。 是一个乱葬岗。 陈默转身, 那辆黑色的车早已经逃之夭夭,徒留尾气。 陈默怎么也追赶不上,脚下被伸出的坟包给绊了个倒栽葱,忽而一只黑色的乌鸦落在了她的面前,一双眼睛看着她。 陈默看到乌鸦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发出红色的微光。 陈默:“……” 摄像头??? 乌鸦:“嘎!” 乌鸦扑楞着翅膀,像是引导着她一样, 片刻停在了一个坟头上,墓碑早已经年久残破, 字迹模糊不清, 乌鸦啄了啄墓碑, 墓碑上摆放照片的地方忽然嘎达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伸出来了一个电子屏,对着她上下扫射后,陈默感觉脚下一咯噔,冒出一股青烟,坟冢竟然缓缓打开了。 陈默:“??” 片刻后,陈默沉默地随着电梯下到了一个规格惊人的地下建筑里,灯火通明,机械电子屏幕铺满了走廊,但每隔一段就能看到一尊三官像前,面前放着一个电子屏,陈默走过时,电子屏上冒出来三根电子香,伴随着提示音。 “自主上香成功,常焚心香,得大清静。” 陈默:“???” 这种封建迷信和科学朋克碰撞在一起的风格,像是格格不入却强扭在一起一样。显得诡异又神秘。 直到陈默看到了一尊手持98K和拿着火箭筒的四大天王后,她终于绷不住了。 陈默:“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远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姑娘朝着她跑来,正是邓登登,她喜不自胜地拉着陈默:“等你半天了,快来快来!!” 陈默被带到了一处楼梯,往下看,全都是电子屏幕,而仔细一看,那些电子屏上全都是一些人物探险和奇异恐怖的模糊怪像,下面大概有三十多个人在忙碌,所有的人都拥在一个电子屏前,相互讨论着什么。 “欢迎来到异常调查总部。” 陈默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陈默一转身差点被波涛汹涌的软肉给埋了进去,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眼前的女子个头很高,穿着似是晚礼服一样隆重,妆容美艳,腰背线条绷得十漂亮有力,乌发垂在脖颈一侧,像是绸缎般的柔顺。她穿着高跟鞋踩在瓷砖上,但陈默刚才竟然都没听到她走近的声音。 邓登登见到来人连忙站直身体:“艾薇姐!” 艾薇目光一直看着她,因为个头和扑面而来的华贵装束,让人站在她面前难免会有些压力,但艾薇的双眸带着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亲和感,并非是旁人看着她时带着估算和审视,甚至还带着一丝垂怜:“好孩子,辛苦了。” 陈默莫名地眼底一涩。 艾薇朝着她伸出手,将她带着往下带着走去:“这里是异常调查组分部,会对有异常波动的地方和人物进行秘密调查。而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们称之为零次反应,我们一直在做研究,想要了解这个异常反应究竟是怎么出现和形成的。” “零次反应?” 艾薇将一沓文件递给她。 “这五十年间,有一些人自称自己看到了奇怪的电视节目,并且他们形容的电视内容都极其相像,之前我们都以为这是一种曼德拉效应,也就是群体记忆偏差。直到你的直播间出现,大量目睹你节目的观众再度唤醒了曾经的记忆,并且很多人都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甚至做出过激举动。” “精神问题?” 陈默将一份报告拿出来,上面都是医院的诊断单,上面的病症也出奇地相似:“眼前出现幻觉,对光十分敏感,精神极度敏感,容易受到刺激,并且会做出过激举动,言辞激烈。”一些人被判定是躁郁症,还有精神分裂等。 “但你们怎么知道他们的病症是看到节目后受到刺激的?”陈默疑惑:“万一这里面原来真正的精神患者呢?” “因为他们发病的时候,都在疯狂地画着同一样东西。”艾薇将文件下面的一张纸抽了出来:“就是这个。你应该很熟悉。” 那张纸上是一个大字形状的符号,被一个三角形套在里面,形成了三重交叉螺旋的图案。正是惊声尖叫节目组的标志。 “这是……”陈默瞪大了眼睛。 “我们称这个叫零次,经过分析,我们想这符号应该是象征着生,死,重生的一个循环。” 陈默一张张看了下去,这五十年间不断有出现惊声尖叫目击者的报道,但显然这些报道都在娱乐都报和印发的小广告手册里,当做惊悚故事被收纳,成为茶余饭后的消遣品。 其中有一年,这些报道出现在了都市板块上,关于黄河九曲神棺,卧龙寺真龙现身等,因为引起舆论话题,从而成为了一项“都市传闻:看不到的节目。”更有甚者添油加醋,说这档节目是通阴疏阳,看到的人都会被恶灵拉去酆都,造成了一段时间的人心惶惶。 正是杨澜主持惊声尖叫节目的那几年。 之后,大概是被异闻组将消息压了下去,便没有相关报道流出,只是网络发达后,一些人在讨论灵异事件,谈及这档节目,越来越多的人的记忆被唤醒,通过论坛发酵,然后论坛便被异闻组的人接管,进行了删帖禁言处理,及时制止了再次蔓延的势头。 却不想,在他们刚压住论坛,一档惊声尖叫的节目直播,直接就上线了各大视频直播平台,连环爆炸式地引发了连锁反应。 陈默看到后面一沓沓的报告,想象到那段时间异闻组是如何焦头烂额地四处平息,忍不住道:“你们也真……不容易啊……” 艾薇露出一个疲惫笑容:“所以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让能看到你这档节目的登登与你接上线,她可是你的忠实粉丝。” 陈默看着她神情讶异:“难道,你是摩卡小甜甜?” 🔒34 ? 异常调查总部三 ◎***,实习节目原来这么爽!!!◎ 邓登登在旁边早就安耐不住, 掀开了桌下的桌布,陈默一看到转头就走,但是被邓登登死死拽住了胳膊:“你就看一眼嘛!就一眼!呜呜呜我装扮了很久的!!” 她欢呼雀跃地钻了进去, 陈默方才没有认真看,但那明晃晃摆放在桌下的发光应援牌上刻着她的大名,她被迫低下头将脑袋塞进了桌下,轰然一声,陈默感觉自己头皮发麻,脚指头都尴尬地抠出来了一室三厅。 只见到所见之处全是关于她的应援物, 邓登登眼睛放光地一个个如数家珍:“这个是我亲手制作吧唧立牌, 流沙麻将也是我找别人约的, 这些小周边都是不值一提, 但这个是我最喜欢的!” 邓登登拿出来一个玻璃盒子, 陈默更是两眼一黑。 “这个是我定制的等身手办哦!!!关节可以活动,是三比头身的, 而且还可以换衣服!” 陈默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谢谢你,这么喜欢我……但是,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 邓登登瞪大眼睛大声道:“你已经做得超级棒了!真的!我真的很感激你!!” 陈默只当她是说笑,而艾薇带着她走向了那些正在围在一起的人群里,他们正围的是另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他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台电脑,他一边吊着输液瓶, 另一边的人正在往他的嘴里喂吃的,在一旁还摆放着心电监测仪。 陈默:“???” 艾薇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这位是车程, 也是另一位零次检测员, 他跟着记录的也是和你一样的实习生, 但他已经不眠不休十一天了。但是因为他检测的对象还未结束实习, 所以他只能一直继续监测数据。” 车程转过头,对他们勉强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艾薇又指了指另外一旁的房间,在房间里已经并排躺下了好几个人:“那些也是检测员,一共五位,他们轮流休息,进行检测,因为你表现的相当出色,在五天就出来了,所以邓登登多了两天假期,她对你可是感激地五体投地呢。” 邓登登在一旁不断地点头:“默神!” 陈默盯着那块电子屏,在其他人眼底那就是一个动漫,但车程和陈默都能看到里面的节目,她驻足观察了半天,其他人听说她正是破解了困死杨澜的那一次节目时,一时目光全都刷地盯着她,有惊异,有诧异。 陈默的脸越来越严肃。 众人纷纷议论:“不愧是拍完那场节目的的人,现在一定对里面发生了什么很有兴趣。” 陈默的眼底迸射出利光。 其他人看到他们的神情吓了一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邓登登握着她的手,用肯定的语气道:“我懂你。你的表现实在是太出色了,一定是看不下去这些实习生的表现!” 陈默流出两行泪:“***,实习节目原来这么爽!!!” 车程检测的对象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一个男子,他所经历的实习节目是《探访边村尸变之谜》,嘉宾们随和,探索地简单,只是找一具棺材里走丢的尸体。不仅可以在热闹的村子里蹭吃蹭喝,还能住在舒适特色的竹筒楼,浓浓地一股悠闲度假风。 这种在一众厮杀和恐怖风格的直播间里涌现出的一股清流。 所以一众人在受到别的直播间精神刺激之后,都会选择来这里洗涤心灵,反而带动了流量,以至于节目组将他的实习节目做成了一个系列,从七天的实习期增加到了一个月。 一个月啊!他们在这里吃喝玩乐!!!带薪休假!!! 所以嘉宾和主持都很满意,满意到在里面磨磨唧唧,车程在外面吊着氧气瓶。 陈默拿过车程的氧气吸了两口,内心的不平衡稍微好受了点。 艾薇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上自己,她带着陈默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房间黝黑无光,将门关上后,便像是陷入了一团凝滞的时空般,无声,无光,陈默甚至可以一清二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她莫名有些慌张,定神想要抓住一旁的艾薇,但却抓了一个空。 她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不见了。 陈默吃了一惊,但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习惯性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一步步朝着四周摩挲,想要找到墙壁:“艾薇姐?” 声音也像是被黑暗吸纳进去了一样,沉闷地落在地上。 忽然在一旁,倏然窜出去一道影子,陈默迅速转身,挥手朝着那一方扑过去,但完全是一团厚重的气体一样,她感觉手上有灼烧感的同时,心底也越发烦躁,耳畔四周好似有着无数的嘈杂的声音响起,这股声音勾起来她在节目里遭遇到的不愿再次回想的记忆。 一次又一次地在生死边缘,身心都被名为恐惧的东西包裹着,无助,愤怒,狂躁,痛恨,齐齐地尖叫声在她的耳畔响彻,陈默一直强忍着逼迫自己直面恐惧,但是此刻的愤怒和恼火却如同开了闸的往外倾泻,陈默怒吼一声:“闹够了没有!” “呵呵呵呵呵呵——” “你在害怕什么?” “你在恐惧什么?” “你在伪装什么?” 一阵阵尖利的声音急促而紧迫地逼问着她,更多资源在企我鸟群夭屋儿耳七五耳爸一默终于承受不住,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又热又痛,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她一直以来不断催眠告诫自己的冷静在土崩瓦解。 “我从来不恐惧,我也不害怕什么!”陈默大声喊道:“但我已经受够了这些事情了!我不想要当什么主持人,我也不想主持什么节目!我只想——我只想——” 她的咽喉有了一瞬间的哽塞。 “我……我只想活着。我只想能活着!” 终于喊出来了自己的心神,在一片嘈杂中,传出来了一声“啵——”清亮的敲击佛钵的梵音。 她混乱一片的灵台瞬清。 又是一道敲击声,如同滴落在水中的水珠,荡漾一圈圈的涟漪,将那烦恼怨憎的尘世之乱秽涤荡一空,陈默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心底清澈,仿若经历刹那的繁花盛开凋谢,明月盛合,竟在此刻有一种痛彻顿悟之感。 光也倾泻下来,她睁开眼睛,看到艾薇站在她面前,她逆着光芒,恍惚间竟好似披着神的悲悯。 她看到自己的身侧竟有着好多个黑影,它们全都以扑捕的姿势朝着她冲来,艾薇手中拿着一个金钵,光照之下,那些黑影慢慢瓦解消散。 陈默还有些茫然:“这是——” 艾薇将金钵收起:“人心五象,因心生秽,尤其是你这样的体质,有天穴,更加容易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必须在这里进行跏坐,进行驱生。这样可以让你的心神受到保护,以免你终有一日坚持不住。” 陈默也感觉到身体的灼痛减轻了。 她有些狼狈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满脸都是涕泪,有些尴尬,邓登登将纸张递给她:“你真的比其他人厉害好多呢!在这里茯除秽物的人,好多都吓得鬼哭狼嚎地,晕过去的也不在少数呢!你只哭了哭就恢复了,十分厉害。” 陈默看着她竖起来的大拇指头:“……” 这个就不用硬夸了吧!!!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场仪式太有效果了,陈默当夜终于没有再做噩梦,一夜睡到天明。但因为睡得太香,以至于都忘了自己身处坟墓堆。早上起来时,路过神像,又被电子香给吓了一回。 “您的功德-1。” 陈默从桌子下面抓着邓登登询问:“这是为什么!” 邓登登看了一眼:“衣着不整,仪容扣分。” 陈默:“啊?” 邓登登神情肃然,神神秘秘地说道:“四方神明,可都是很注重礼仪的。尤其是等到请神时,你就知道了。” “哦……”陈默应和,半晌后她不甘心地问邓登登:“但我要怎么,把我的功德刷回来?” 陈默很快就适应了在这里的日子,但据悉,至今为止她和惊声尖叫节目组的合同还在有效期内,也就是说,她随时随地都会再度被节目组征召。 “难道就没有办法解除吗?”陈默哀嚎:“我也是被诓骗强迫签订了劳动合约,这是违法的吧!” “目前来讲确实是这样,但很不幸,估计没有哪个单位能受理你的诉讼。”艾薇安慰道。 “连你们异常调查组也不行吗?” 艾薇的神情变得严肃:“我们不能让节目组发现我们与主持人的接触,它们对我们极其排斥,如果外力强劲干涉,也只会适得其反,”她的神情似乎对这件事情心有余悸:“总之,我们会想尽办法帮助你逃离,也请你能帮助我们,破解关于这场节目的谜题。” 陈默与他们达成了协定,邓登登会继续关注她的直播间,在被节目组不发现的前提之下,异闻调查组将会竭尽所能给她提供帮助。 邓登登十分高兴,紧紧抱着她:“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 同伴这个词语对独自生活的她实在是敏感,甚至听着有些难受。 毕竟已经很久很久很久—— 没有被人拉着手,一起并肩而行了。 📖 《惊声尖叫系列之:香港八尸抬棺事件》 📖 🔒35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一 ◎我是主持人陈默,我回来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且痛苦的, 尤其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莫名拉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时。陈默在异闻分部呆了一周吃得好睡得香,但好景不长,某一日睡着前她还在柔软舒适的软塌上睡觉, 睡着睡着开始感觉自己浑身冰冷,硌的生疼,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格子地板时,她心底发出一阵哀嚎。 “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电视机刺啦刺啦,屏幕闪烁, 而这一次电视里出现的是一个带着乌鸦面具的男人, 他穿着打扮看起来像是一个优雅的绅士, 如果忽略他身旁倒吊着的一只黑猫尸体的话。 那具尸体上, 不知用何物画着白色的零次印记。 男人出声了:“好久不见, 我想你们是第一次见面。” 他指着在面前吊着的小猫,抚摸着它的肚皮:“这是我的爱人, 它长的是不是很可爱?” 陈默不喜欢这种怪异又血腥的仪式一样的举动,她本能地紧张起来,看着男人一下下抚摸着死去的小猫,他似乎很享受用无声地方式折磨他人的神经,直到死去的小猫脑袋一歪,从它的嘴里掉出来了一块白色的东西。 咔哒一声,那块白色的东西竟然从电视下面掉了出来, 落在了她面前。 陈默吓了一跳,仔细盯着看, 那好像是……一块骨头。 “这件物品是它帮你保存的, 现在还给你。”男人如是说道。 陈默:“……” 她不是很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而且为什么说这个骨头是它帮助她保存了的东西, 但她很清楚要是不收下,自己这场折磨是没完,陈默拿起睡裙的一角,将骨头拿了起来。 男人对她的识相很满意,他说道:“你转正合格,从这次开始,你拥有了正式的上岗资格。” 陈默波澜不惊:“哦。” 男人耸肩,对她的态度又变得冷淡了下来:“这次,是你正式主持惊声尖叫节目,因你在实习期间的精彩表现,让你获得了初级主持人证,所以节目策划组为你策划了新的探险地点:香港小红楼。难度等级:三级。” (通行证生成中——) (全球直播即将开始——) “等一下!!”陈默道:“我是初级主持人,三级难度是中高级主持人才能接手的吧!” “是啊。”乌鸦先生语气平淡:“有什么问题吗?” 陈默:“?” “你可以当做这是节目组对你的肯定。这些是节目组给你找来的资料,你先迅速过一遍。” 乌鸦先生如此说道,陈默还未来得及反对,眼前便白光闪烁,耳畔机械的声音响起:“《惊声尖叫第一百三十七期:香港小红楼八棺抬尸事件》通行证生成——主持人入场!” 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陈默低头,看到手中的骨头竟然拼命地往她的血肉里钻。 邓登登紧张地盯着屏幕,忽然猛地站起来大喊道:“出现了!!” 异闻部众人紧张的眼神全都转移到了邓登登的脸上,看着她盯着屏幕神情讶异,艾薇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邓登登神情有些困惑:“陈默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她跪在地上,握着左手,好像是在忍着疼痛,而现场全是一片浓雾,被风逐渐驱散后,面前是一座红色的大楼。 这座红色大楼看起来废弃已久,一共有三层,占地面积很大,在大楼之前还有一个整个大楼呈现出一股暗褐色的红,建筑样式是仿制的古建筑,飞檐上却窝着走兽,而大楼的门也是仿制的王府开扇,冲着北面,门簪列八个,门框画着繁复的彩画和金色的雕饰,能从斑驳中看到极为精致的一笔一划。 艾薇一边听着邓登登的描述,一边脸色越来越凝重。 “楼外门竖墙,是大煞。一般门朝向都是南面,东南面,东面这三方,称之为吉方,但这个红楼冲南,是朱雀煞,朱雀主阴,这栋楼源源不断地楼外门导入煞气,楼是红色,本是喜庆,但这格局和位置,反而让此地成为大凶。而楼门最忌讳用精致装饰,一般只有寺庙佛堂,才会使用精绘的楼门,这座红楼犯了所有风水人都忌讳的点。” 邓登登利用弹幕将艾薇说的话全都发给了陈默,但她的弹幕很快就提醒:“您的发言涉及违禁,现已屏蔽。” 邓登登:“????啊?” 邓登登将情况给艾薇说明,她眼神中透露出担忧:“只能靠她自己了。” 陈默感觉疼痛慢慢散去,看着自己的左手,那骨头已经钻进了她的皮下,目前在她的掌心处,只要稍微一碰触就疼得像是针扎。 她已经无暇去估计这块骨头和她的左手有什么联系,这次的节目录制的凶险程度不比上次的要好哪里去,更何况这个地方还是香港,寸土寸金,这么一座大红楼放在这里无人问津,任凭废弃,本身这件事情就有太多令人不敢深思的地方。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开了久违的直播间。 她竟然有些紧张。 直播间的弹幕零零散散,基本上都是路人,陈默反而松了一口气。 但是直播间的屏幕忽然卡了一下。 片刻后,一阵汹涌的弹幕猛然占据了整片视野,陈默被这声势浩大的阵势给惊了一下,连忙调小了字体和速度,这才勉强从字浪当中找到一些眼熟的ID。 弹幕: 主持人回来了!!!那个倒霉蛋回来了朋友们! 啊啊啊啊啊啊我没有白等这么久!!! 我每天都刷好几次,终于刷出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呜呜呜呜呜!!我好感动!!主持人没事!! 陈默有些讶异,又感觉喉头泛酸,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被人惦记着,那些曾经在她最坚持不住时呼唤着她回来的声音,却显得这般熟稔,又如恍隔世。 她哑着嗓子,微笑道:“谢谢大家观看惊声尖叫系列节目,我是主持人陈默,我回来了。” 玫瑰花铺满了弹幕,她在一片绚丽之中,朝着他们鞠了一躬。 陈默没忘记要去找嘉宾,但她四处看,也没看到有一个嘉宾的影子。而地上凌乱的脚印延伸到了门里面,他们已经进去了。 陈默推门而入,将一把匕首藏在了手心。 这把匕首是艾薇给她的,因为不知道下一次节目录制的时间,他们以防万一,给了她许多防身的东西,但谁也没想到节目组会在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把她拖进来,只有贴身的匕首成为了她唯一的武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歌舞台,整个红楼里的装饰,倒是有几分的西洋风格,两侧是旋转楼梯,中间有一个很大的舞池,但是旋转楼梯有些怪异,它是站在上面,楼梯的另一头的铰链会压下去,直接将人送到第二层。 也就是,这个半自动人力扶梯,是一个只能往上走的梯子。 陈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一边走,一边向着直播观众开始介绍整个小红楼的历史背景。 “观众朋友大家中午好,今天我们来此地探访传闻中的红楼。面前这座红楼已经有了百年历史,1943年时建于南台,是由当时的香港富商李成木为他的妻子所修建的,成为当时的一时佳话。” “后来经过战乱,几经转手,又被香港富商赵翔以耗费巨资买下,送给他的妻子姚羽,两人相敬如宾十五年后,姚羽因抑郁症在小红楼跳楼自杀离世,赵翔以思妻太过,不忍在这里继续睹物思人,便搬离此地,从此,红楼便一直废弃至今。” 她转到了走廊,走廊上还挂着当年姚羽的照片。那是她获奖的照片,虽然有些老旧,但还是掩盖不住她眼底闪烁着的光彩。 陈默又继续介绍:“姚羽小姐,我想大家都不会陌生,她从最开始洗衣房的洗衣女,一路艰辛成为当红艺人的励志传奇的人生,也是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人追逐梦想,她也是香港首次拿下香港小姐桂冠的人,一生影视作品达到三十五部,并且有五部都入了千金奖,其中电影《赤伶》入围国际百花奖,更是让她获得了影后的荣誉。影视和歌坛两开花的她,摘得了多项荣誉,入选成为上个世纪香港最有影响力的女明星之一。” 弹幕纷纷讨论: 姚羽!竟然是姚羽!哇!这是我的女神啊! 谁不知道姚羽小姐,但可惜红颜薄命,很早就去世了! 姚羽?当互联网都没有记忆了是吗?我记得她不是小三上位来着? 就是小三上位啊,当时的香港报道谁人不知,她不止小三上位,还霸凌当时剧组的其他演员,在片场还打过张蓉蓉的耳光,还最有影响力的演员,哈哈哈!笑死人了! 真的吗?我看《赤伶》的时候特别喜欢她诶!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我的滤镜碎了…… 弹幕还在接连不休地吵架,陈默继续走着,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着节目组给的资料,忽然听到了一阵骚动,在不远处的房间传出来了一阵骚动,还有女人的惨烈的哭叫声:“救命啊——!救命!!放开我!” 陈默连忙跑了过去,看到一个半□□的男人正在摁着一个女子欲行不轨,陈默瞪大眼睛,从旁边抄起花瓶朝着男人砸了下去:“住手!!” 🔒36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二 ◎我们都逃不出去的,逃不掉的!◎ 陈默单纯只是想吓唬一下, 并没有真的砸下去,但见那个男人转过头的瞬间,他愣了一下, 自己朝着她手中的花瓶猛撞了上去。 花瓶应声而碎,男人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她,缓缓地朝着身后倒了下去,而那位被救下来的女孩显然也被吓坏了,她愣在原地,对着陈默惊恐地尖叫起来:“啊啊啊!!!!” 陈默:“???” 她救了她, 这个女孩怎么反而叫的比方才还惨? “怎么回事!!”忽然从旁边房间走出来了几个人, 他们手里举着摄像机和灯光, 迟疑又试探地看着她:“你……你是人是鬼?” 陈默看着他们的仪器和装备, 脑海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啊你们?在拍戏?” 片刻后, 陈默被轰赶了出来。 她差一点就摔了个狗啃地,推搡她出来的人态度极差:“赶紧给我滚!这里是拍摄场地, 你这个狗仔下次再敢进来,见一次我打一次!” 陈默连一句辩驳都没有,她委屈,也想不通那个男人怎么会主动撞上来。看到他们的态度也不像是在作戏,他们并不是她要找的嘉宾吗?但就算他们是拍戏的,为什么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剧组呢?群演呢? 而弹幕将她的视线给引了过去。 她方才一直没有注意到,弹幕的讨论内容已经从刚才的姚羽转变了方向。 等等!刚才那个被砸晕的人好像是陈素!RTY组合的队长的陈素啊!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墙头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觉得像!刚才那个女的, 不是宣依依吗? 他们在拍戏?媒体从来没说过他们两个人有搭戏的事情啊?而且拍戏,为什么会在惊声尖叫的节目里出现啊! 难道他们是这次的嘉宾吗?不对啊, 我的天啊, 真的是宣依依和陈素!!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啊啊啊啊, 宣依依不是那个业界百草枯吗!!不要啊, 我的哥哥千万不要和她一起演戏!! 陈默从来不追星,因此对这些年轻的演员和爱豆并不认识,但看到弹幕情绪异常激动的样子,想来应该是现在的人气新生代。 陈默四处找,才在另一个小门处发现了一辆房车,一看就是演员的休息车,而在整个车和活动的四周,还洒了一圈的糯米,应该是混了血和朱砂,圈出来了他们的走路的轨迹,做出来了一个结界。 既然他们知道小红楼是个出了名的邪佞之地,那些明星竟然还敢来这里取景拍戏。 真是不要命了啊。 陈默感慨着,忽然看到脚下的糯米在颤抖。 那糯米似是在抗拒着什么,然后猛然,一阵狂风,将满地的糯米吹散了。 结界破了。 导演还在调试机器,而刚才被砸晕倒的人捂着脑袋已经醒了,他一起来就喊着要离开这里,连衣服都没穿转身就要逃,但是被导演给拦住了。 “刚才那个是狗仔,已经被驱赶出去了,没事的,你放心,真的不会再出问题的!” 导演不停地劝阻着男演员,但是他的情绪很激动:“不了,我不拍了!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邪门了,我不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前天镜子里出现流血的女鬼,昨天又有摄像被拖到了外面,今天又有莫名其妙的人出现,我受不了了,张导,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真的,让我们走吧!求你了!” 导演苦劝不住,转了一个语气厉声斥责:“陈素,你别闹了!依依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没害怕,你一个大老爷们,怕成这个样子,你像个什么样!” 陈素奔溃了:“依依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张导,这小红楼为什么废弃这么多年您是知道的啊,这里可是香港五大猛鬼地之一啊,多少人在这里自杀过,求您了,难道您真的要出人命了才罢休吗?!” 导演冷笑道:“你知道你这个角色的机会是多少人给你争取来的,你说不拍不不拍,你真当你是大明星了!陈素,我告诉你,这个剧本是赵先生投资的,你知道得罪了他的后果吗!你以后还想在这个行业混下去吗!合同你依旧签了,别说了见鬼了,就是真见了,你也得拉着鬼给我拍完!” 陈素僵住了。 他的脸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导演推了他一把:“化妆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遮一下,我们继续拍!” 他的话音刚落,陈素看到了眼前给他补妆的化妆师本文由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君羊整理的脸一点点变得阴暗,她的嘴角以怪异地方式裂开,极力地往上弯着,手中原本轻拍的化妆棉,也像是渗出了血一样,陈素看到自己的脸上被拍打的全都是血,惨嚎一声,将化妆师猛然一推,疯了地朝外跑去。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导演连忙喊了一声:“愣着做什么,千万不要让他撞破了结界,快给我追回来啊!” 但是所有的人全都站在了原地。 导演愣住了。 他们的头颅往后一点点扭动着,眼底满是惊恐和痛处,嘶哑从咽喉里挤出断裂的字句,导演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凉,他腿脚发软地往后退了几步,猛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断在四周摸索着:“啊,我的护身符呢?我的护身符呢!啊!” 他从衣兜里颤抖地拿出来了护身符。大声喊着:“宣依依!你在哪里!” “宣——!” 他瞪大了眼睛。 陈默正在翻墙,就听到了一阵鬼一样的嘶吼声从房子里传了出来,那个被她砸中脑袋的倒霉鬼径直冲了出来,他的脸上都是血,大喊大叫着,从地上随手抄起一个三脚架,试图想要砸开门。 怪吓人的脸一抬头对上了陈默,愣了一下。 陈默转身就想走,陈素焦急地对着陈默大喊道:“别走,别走!救我,求你,救我!!” “你害得我被赶出来,你还让我救你?”陈默头也不回就要下去,却见他竟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吓得陈默差点腿卡在墙上。 “求你把门锁打开!求你了!!我承认我刚才是利用了你想制造一点动乱,好让导演妥协,但他们不听我的,求你了!这个地方不能继续拍摄了!真的,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陈默没好气:“我要是能有办法打开锁,我还用得着翻墙?再说了,这不是你们自己锁的吗?” 陈素处于惊吓的状态中,又哭又是发疯:“是他将我们锁在这里的!每天不到时间,他不会放了我们!” “是谁?” “赵翔以!!” 陈默眉一挑。这是怎么回事?这拍摄怎么又和赵翔以扯上关系了? 而像是要印证她心底的不安一样,在红楼里,又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陈素听到这个声音后,更是怕的浑身直打哆嗦,他拼了命地蹬着墙,想要往上爬,陈默伸出手抓住他的手,就感觉那股沉重感,将她猛然往下拉拽。 手啪得一松,陈素摔在了地上。 他绝望地瞪大眼睛,惊恐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那个方才还对她毫不客气的导演,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他似乎是惊吓过度了,拼命踹门,但是门还是锁着,他打不开,又想要翻墙,因为太过紧张摔了下去,脑袋磕在了墙壁上,晕了过去。 陈素见到他晕倒,连忙爬过去检查他的呼吸,浑身脱水了一样坐了下去。 “我们都逃不出去的,逃不掉的!哈哈哈——”陈素喃喃说着,忽然神情僵硬,像是被人操控着一样径直站了起来,他垂着脑袋,慢慢地抬脚往小红楼走了回去。 陈默:“?” 陈默看着眼前的建筑,已经到了黄昏时分,那远处的夕阳映照着这栋暗惨色的楼身,那股暗红显得更加像是将血肉吞噬进去了一般、只剩下拉长的剪影,像是人站在窗台旁边前,安静而又凄冷地凝视着那座被紧锁的大门。 安静,太过安静。 连方才的惨嚎都好似是她产生的幻觉一样。 …… 艾薇宽慰地拍了拍邓登登的肩膀:“陈默发生了什么了吗?” 邓登登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艾薇:“其实你刚才一直掐的是我的腿。” 邓登登慌张往下一看:“啊,对不起,艾薇姐!!” 艾薇摆了摆手:“你先告诉我,陈默又遇到了什么?” 邓登登将陈默方才遇到的事情描述了一番,艾薇眉眼一动:“宣依依和陈素?” “一个是RTV组合的目前很火的新晋唱跳歌手,在年轻群体中很受欢迎,目前当红第一的爱豆。另一个是刚出道多年的女演员叫做宣依依,被有名的导演捧过几次,但都没能火起来。反倒是因为演技而被人诟病说是“徒有其表的花瓶”,基本上都是靠和男艺人炒作才勉强有些热度,算是负面新闻缠身的一个艺人了。” 邓登登将准备好了资料给她看了一番。 “陈素和宣依依要是被拍到,应该算是大新闻。准备好媒体那方面的跟进。”艾薇道:“通知香港异常调查分部,开始做准备。” 艾薇又觉得腿上一疼,看到邓登登又不知觉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腿上,正盯着显示屏,面部表情紧张地掐着她。 艾薇:“……” 这个小孩,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37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 ◎即便是被鬼附体,物理永远都能对抗玄学。◎ 整个小红楼的灯忽而全都亮了起来, 红色的灯光惨如一个个幽怨的魂魄。 陈默在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走进去,而一踏入房子里,她便看到一个女孩穿着旗袍从楼梯上逐步地往下走, 她手夹着一支香烟,倚在楼梯口,看着下面的舞池。 只有一盏白灯亮着,正好打在了舞台之上。 女孩吸了一口烟,唇齿之间溢散出来的烟雾在光之下,宛如一声哀怨的叹息。 “阿威, 你能不能不走了?” 陈默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下去, 在舞台中间是垂着头的陈素, 他被用绳子吊着固定站在舞台上, 被迫抬起头来。 “阿威, 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女孩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她情绪激动地又写了一口烟, 哆哆嗦嗦地将烟按在自己的手心上,疼地倒抽着气。 而陈素不知是死是活,没有任何动作,而女孩手抱着头,强忍着悲痛,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每一次抽噎, 仿佛都是将她的心一寸寸地从胸腔里挖出来,将沾着血的心破开挤出来的字句, 脆弱得仿佛自中碎裂的水晶:“阿威, 你不爱我了吗?” “我爱。” 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声音,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像是整个人都被这句话救赎了一样,而后,慢慢地,她的眼神骤然失去了色彩,瘫软在了楼梯上。 陈默连忙冲了过去,将晕倒的女孩抱起来搬到了走廊上,她摩挲着,从女孩的怀里拿出来了一把银刀,呼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剧烈的心跳让她的双手都开始麻痹。 幸好她在关键时刻想起来了,那是电影《赤伶》里的台词,也忽然想起来了为什么她看这个地方这么眼熟。 整个红楼在改名前本就是是《赤伶》的拍摄场地,在拍摄完成之后才被赵翔以花巨资买下,这个是他妻子姚羽的成名作的拍摄地,因此当做礼物送给了姚羽,还被业内当做一段佳话传颂。 但因为是一个老片,她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来。 方才女孩说的台词,正是《赤伶》里最经典的镜头。 年轻的□□挽留爱人的一段,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爱人,但还在执拗地三句追问,其实在女孩的怀里,还放了一把刀,她决定只要爱人说了不爱她,她马上就割腕自杀。 但陈素都吓晕过去了,别说说出这句话,还能活着就算是不错了。 陈默只能硬着头皮上。 陈默又去将舞台下的陈素,所幸的是陈素也只是晕了过去,垂着脑袋,但还有呼吸,陈默经过之前的节目已经有了充分的经验,给两个人的鼻子一人一道,抹了点清凉油。 即便是被鬼附体,物理永远都能对抗玄学。 弹幕: 呜呜呜我的陈素宝贝没事就好!! 太吓人了,刚才那是赤伶的影视现场吧??宣依依这个家伙演技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不太对劲,难道是被姚羽的鬼魂附身了? 宣依依是一脸懵地醒来的,她看着陈默,又看了看晕死在地上的陈素半晌:“你……你难道是私生饭?” 陈默:“……” 陈默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新晋的明星小花确实和大众说的一般,头脑简单,明明身处这么危险的地方,方才还被鬼魂附体,她却丝毫没有觉得恐慌,而是饶有气势地谴责她的行为:“你这种行为是违反,违反……!” “道德法律。”陈默随口提醒。 “对,法律你知道吗!” 陈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经暗沉了下来。 从后面传来了脚步声,陈默攀在墙壁的阴影下,看着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的人穿着一套蓝色长衫,一边走,一边在挥舞着拂尘。而紧跟着他身后的,是一个肥胖的男人,他的肚子有些滑稽地撑开了衣服,长衫在他身上显得十分不协调。 但陈默还是一眼认出来了他。 赵翔以。 节目组给她的资料里,赵翔以还是一个瘦弱且文质彬彬的青年,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但他眼角下的那颗痣,还是一直没变。 陈默又将视线转到了另一边,在赵翔以前面急匆匆走着的女人,她身上穿戴者价值不菲的珠宝,但脚步匆忙也没有忘记保持她优雅的气质,见到宣依依时,她整个人都焦急了起来,连忙往上要抱住她:“依依!你没事吧!” 前面的师父却出声喊住了她:“慢着。” 女人还是听话的停住了。 那位师父俯下身摸了摸宣依依的手腕,仔细看了看她的手心,喃喃道:“不好!转换的星盘停下来了。” 陈默不知道他在惊慌什么,但那个女人的神情中带着崩溃,几乎全然忘了自己方才努力保持的风度:“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会这样!!你不是说了,只要让他们来到这里将当年那场戏拍完,就可以——完成目的吗!” 宣依依还是茫然地盯着他们,忽然站起来自己跳了起来:“嘿嘿嘿嘿,依依要当大明星,依依是大明星,依依是大明星!” 女人露出来了头疼的神情:“大师!!她的痴傻好像又严重了!” 大师叹气:“命格一旦开始更改,就不能停下,但这次被干扰,不仅仅我的阵法失效,连她的命格全都乱了。” “怎么会这样……”女人茫然失措,忽然对着一旁站着的赵翔以发怒:“都是你找来的这个什么鬼灵引,一个胆子小的整天在剧组闹事,另一个本来脑子就不灵光。现在可好了,剧组也出事了,计划全都打乱了!” 赵翔以在外面打转,对着大师道:“您不是说这个家伙的八字可以在这里帮助宣依依吸引不好的东西吗?怎么他没事,宣依依反而出事了?” 大师拂尘一甩:“和这个孩子没关系……是有人破了我设的结界。” 赵翔以显然不敢往红楼里走,他不安地站在外面说道:“好了,依依的事情等回去再说,这里太邪门,梁音,带上这两个人,我们先走。” 但是半晌都没有回音,赵翔以不耐烦了:“没听到我说话吗?啊?” 但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赵翔以慌了神,发怒地大喊:“喂!!梁音!你别在这个地方和我开这种玩笑啊,喂——” 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他的声音猛然梗塞在了胸口。 🔒38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四 ◎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就在方才, 整个小红楼的灯骤然灭了下去。 在暗黑的大厅里,有一个白色几近透明的影子在舞台上拿着话筒,正在唱歌。 那个影子虽然很淡, 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一个温婉的女人。 梁音显然也是看到了那个影子,惊颤到说不出话来。她半晌后才如梦方醒,拖着宣依依冲了出去,在门槛上重重地绊了一跤,面朝地摔得狼狈不堪,但是她还是紧紧地抓着宣依依, 拖着她往大门处逃。 宣依依拍着手指着影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姚羽阿姨, 姚羽阿姨!” 而赵翔以, 早就拉着大师冲出了大门,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逃进了车里, 破防地尖叫:“快走!!” 梁音趴在了车上,挡住了车, 急急忙忙地拽着宣依依也上了车。 一旁的大师给他头上不停浇撒清水,他一路上紧紧地抓着大师的手臂半点也不敢松开,刚才他真的没有看错,那白色的影子,正是姚羽,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一件象牙白的旗袍,在舞台上唱歌!! “大师, 您不是说了,姚羽她的魂魄被您封印起来了, 又怎么会出现在小红楼!” 一旁的大师懒懒地抬眼, 眼神中带着锐利:“您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赵翔以顿时噤声, 马上无缝赔上了笑脸:“您的能力, 整个香港,就算是这个玄学界,也是无出其右,我自然是对您绝对的信任,但您方才也看到了……那个声音,那个人影……” 大师将拂尘晃动,拿出来手中的玄铃:“我的法器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声响。” “您的意思是——!那不是真的鬼?”赵翔以猛然收声,怔然半晌对着梁音狠怒道:“原来如此!是你做的好事!你故意想吓死我!” 梁音亦是被吓得不轻,她将墨镜甩掉,瞪着眼睛反怒:“你还说,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骗子!我还被吓得不轻呢!儿子的病要是好不了,赵翔以,你的那些破事情,别怪我全都给你抖出来!” 赵翔以猛然捂住了她的嘴巴,看着在后排晕睡过去的陈素和正在玩玻璃水雾的宣依依。 她在认真地将水雾对在一起,咿咿呀呀地好似神志不清一样。 “大师。依依和陈素的情况,还需要您再多照顾一下了。”赵翔以对着大师说道:“等她好一点了,再找一个剧组,继续拍。” 他的眼底布满了赤红的血丝,对着惊魂未定的梁音轻声道:“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一片只能听到呼吸声的宁静中,陈素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姚羽将一首歌唱完之后便消失了。 陈默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鬼,让她没有当场拔腿而逃的原因是胆小鬼的被动并没有产生作用,也就是说明,这个鬼是没有威慑性的。 但这源自对灵异的恐惧,还是让她的毛孔全都张开了。 弹幕亦是纷纷炸开了锅: 嚯!这是真的鬼吧!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阿飘! 是姚羽啊!香港小红楼闹鬼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陈默顺着楼梯走到了方才他们拍摄的地方,现场一片凌乱,打翻在地的化妆包,被一脚踢翻连镜面都碎了的摄像机,显然在她出去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一场骚乱,但只有陈素一个人跑了出来。 除了宣依依,她记得在这里看到了至少还有四个人。 这四个人之中,难道有着她要找的“嘉宾”吗?他们去了哪里? 以往的嘉宾都是要配合着节目组工作的,毕竟拍摄任务进行不下去,到了十天之后,他们都得一起完蛋,但是这次连嘉宾是什么人,她都还没有半点头绪。 节目组要探访“香港小红楼”的灵异之谜,但这个谜题要是与被埋藏的秘密有关,那么她就需要从人下手,深挖这里面掩埋的线索。 但是晚上留在这种诡异之地,实在是太危险了。 陈默刚走到门口,打算找个地方先将就一晚,但在门口却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的车门正对着她敞开,好像是在等待她上车。 这有些熟悉的味道。 她想起来了艾薇曾经给他说过:“这里只是我们的分部,其实在一些灵气旺盛的地方,都会有着异常调查局分部,这些地方很有可能会是《惊声尖叫》节目组的采集地,为保证你的安全,确定了你的拍摄地后,我们也会尽力给你帮助。” “但是为了不让节目组发现,我们的援助都是很隐蔽的。所以希望你到时候注意一下。” 这辆车,难不成就是调查部给予的援助? 但这……隐蔽吗? 陈默思索了片刻,决定坐上去一探究竟。 黑色的轿车上根本没有人坐,但却自动驾驶了起来,陈默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悸,她想要打开直播间看一下弹幕,但耳畔边却传来了一阵阵刺啦刺啦的声音:“直播——信号——正在连接——信号微弱——” 陈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她和节目组的信号居然受到了影响! 她好似记得,以前在巴比斯特,在自己身上还有着一个奇怪的人寄生时,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她几乎都要忘了。 而异常调查组在陈默的直播间信号断了时内炸了锅,邓登登着急地看着“正在连接”四个大字,一旁的艾薇却出乎意料的冷静:“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没等邓登登反应过来,艾薇便起身抓起来了外套,对着她道:“你跟着我,我们走。” 邓登登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电脑,但艾薇却一把拽着她的胳膊:“不必收拾了,你的行李早就准备好了。” 邓登登:“???” 邓登登站在门口踌躇,双腿遏制不住地发软:“但是艾薇姐,我……” 艾薇拍了拍她:“你放心,有我在。” 她的这么一句话,却让邓登登感觉到了莫大的力量一般,她鼓足了勇气,想要跨过通向外面的那道门,但是她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身体几乎叫嚣着让她回到房间里躲起来,这简单的一步,却像是悬在她头顶的摇摇欲坠的一把剑。 因为盯着地面太久,她感觉地面都开始旋转了起来。 “快啊,走出去就没事了。”她团团转,无声地呐喊着:“陈默需要你。你怎么能在这里退缩!” 在心上燃烧的焦急已经冲淡了她对外面的恐惧,在恍惚间,她的脚已经伸了出去。实打实地踩在了外面的地面上。在意识到了这一点时,她浑身的力气猛然像是被抽走一样,艾薇扶住了瘫软的她,低声称赞道:“你做得很好。” “救……陈默……” 🔒39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五 ◎这里不能待了。◎ 邓登登一步步努力支撑起身体, 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风将她们吹得几乎站不住,一架直升机从头顶缓缓地降落,轰鸣声震得她浑身颤抖, 眼前一阵发黑,艾薇将她拦腰扶着,神情温柔:“睡吧。” 邓登登紧绷的线断开,倒在了她的臂弯。 自直升机上走下来一个汲着人字拖鞋,穿着老旧几乎看不出来原来颜色背心的老头。 他挥着蒲团扇子,头发花白, 胸前吊着一个折了腿被用白线固定着的老花镜, 佝偻着腰背着手, 摇摇晃晃说道:“小薇薇, 多年不见, 你又长高了这么多。诶,你的胸呢?” 艾薇:“……” 艾薇:“特总, 您对着的是树。” 特总:“啊?你说啥?” 艾薇:“……” 艾薇拔高了嗓子,被称呼特总的老头子才顺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摸到了邓登登的脑袋:“小艾薇啊,你怎么变矮了?” 艾薇:“您还是戴上眼镜吧。” 老头眯着眼睛看着艾薇怀里的邓登登:“诶,你……又生了个孩子?” 艾薇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白长岭。” 老头顿时将老花眼镜架在了鼻梁上,仔仔细细地看着沉沉睡去的登登, 恍然大悟:“是那个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是。”艾薇似是不愿再谈:“像是我先前向您汇报的情况一样,一字家族果然开始插手了, 我需要离开总部一段时间, 没有办法, 只好打扰您的清静了。有您在, 我才能一切放心。” 特总打了个哈切,努力支棱起来僵直的背锤了锤腿:“你说这么多的好话来哄我开心也没用,我现在老胳膊老腿了,连路都走不动,怎么可能管得了那帮臭小子。” “您说什么呢。”艾薇神情肃穆:“任何时候,您永远都是总部的特总。” 特总哼了一声:“去吧。如果见到了刘嘉伟,帮我给我狠狠地抽那个小子一个大耳刮。” 艾薇笑了笑,特总又沉吟了一下,拿起来蒲团扇给邓登登扇了扇风:“小娃儿,去吧。” 直到直升机消失在了远方,特总才回过神来,眼底露出一丝凝重。 “那个孩子,竟然还活着。” …… 陈默摘掉了耳机,在节目组出现了提示音时,她已经知道,带自己离开的这辆车并不这么简单。在行进的中途,她还试图交谈,但只能听到自动驾驶系统的声音,根本无人回应。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索性等待。 只是不知道异常调查部门那边,会不会来救她,而节目中断直播,她会被节目组怎样,直接开除吗? 陈默一连串地想着心事,猛然车停了下来,惯性一下让她的鼻子撞在了前座,疼得她眼泪都飞了出来。 车门又刷地自己打开了。 陈默下车,这次却不是什么枯山乱葬岗,而是一个她只在电视里见过,被誉为“香港之柱”的香港首座摩天大厦:天恒大厦。 虽然因为经济发展,曾经显赫的威名早已被超越,但至今还是香港最高每英尺地价的记录保持者。陈默抬头仰视着自己从未触及过的奢靡世界,那大厦的外形如同一柄古剑,直劈跨桥大海,带着不可一世的锐利锋芒。 这才是一个神秘邀约应当具备的惊喜啊。 艾薇打了一个喷嚏:“咦?有人说我坏话?” 这个走向有些太过脱离现实,让陈默一下难以适应。她思索着自己身上唯一让自己能被请来的筹码大概就是惊声尖叫节目组,而这个家大业大的家族,他们有着雄厚的背景以及金钱,下一秒,会不会直接甩给她几百万来羞辱她:“离开这个节目,我的孩子要当主持人!”这种宣言? 那赚翻了啊。 陈默忍不住乐出了声,才发现自己被好几个黑衣人围住了,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默小姐,请走这边。” 陈默心底乐开了花。 但现实总是与她所想的有些出入。 她被请到了一个贵宾服务区,人家就被一群女服务员给扒了衣服,甚至连她的耳环戒指等都给没收了,那把艾薇送她的匕首自然也被抖了出来,被他们小心翼翼像捏起一枚地雷一样,放在了防爆箱里。 陈默:“……?” 而后,她被请到了室内温泉里泡温泉。 整个贵宾服务区里倒是很贴切地践行着宾至如归的理念,她被送上了尺码舒适的泳衣浴袍,被人搀扶着送到不知加了什么的私汤里,一旁有人贴心给她送上来了香槟和水果,她的视野很宽阔,能够眺望远方高耸林立的建筑群和金山。 将她一身疲惫都给清扫一空。 “这才是生活啊!”陈默泡够了,瘫在一旁的床上小憩,接受着她们妥帖的美容护理,忍不住感慨万千。 但是让她有些在意的是,她被人侍奉着揉捏舒缓身体,好似一直都在侍奉她的左手,无论是揉捏还是护理,应该说他们都是以左手为主要的侍奉对象,而她本人酸痛的身体,她们根本连碰都没碰一下。 陈默忍不住对着她们说了一句:“可以给我捏捏肩吗?” 服务员对她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给她拿了一张报价单:“好的,但是您得加钱。” 陈默:“?” 服务员:“这是针对您的左手提供的免费服务,并不包括您的其他部位在内哦。” 陈默:“???” 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浴巾掉下去了都惶然未知。 服务员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帮她捡起来浴巾,问她是否哪里不舒服,陈默回过神来,神情恍惚地让她们先离开,转身马上换好了衣服。 这里不能待了。 陈默感觉脊背发凉,她左手的秘密谁也没说过,就算是艾薇都不知情,巴比斯特的遗骸节目录制完成后,那个男人便消失了,她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能阴魂不散。 他们将她带到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要是再不逃,估计艾薇都救不了她。 但她刚打开门,就被黑衣人堵在了门口:“陈默小姐,您休息好了吗?” 陈默:“……呃……” 他们像是一堵墙一样立在她的眼前,不容她犹豫片刻:“您要是休息好了,就请和我们来吧。老爷已经等您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1 21:11:17~2023-05-04 19:3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橙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六 ◎这是我左手的自我意识,与我本人无关◎ 陈默根本没能反抗就被蒙上了眼睛, 带着穿过了悠长的黑色走廊,厚重的门一扇扇在她面前打开,在这里时间仿佛都凝滞了, 只剩下落在大理石地板上脚步,每一步都踩在她清晰可闻的心跳上。 被人摘掉眼罩后,她被一片白茫刺得睁不开眼,而面前是一个消瘦高挑的男人,他彬彬有礼地请她站起来,然后给她左手塞了一只笔。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 男人在一旁帮她研墨, 低声温和地说着:“这是您最喜欢的徽玉墨, 特意给您寻来的。啊, 您最喜欢的白山苍耳还未到季节, 等再过一段时日,我定会给您带到。” 陈默:“……” 男人一边贴心地一件件讲着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一边从始至终对她置若罔闻。 陈默再也忍不住,将手臂抽回来:“等一下,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 站在一旁的男人显然不解她的疑惑:“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从刚才起,你们就一直对着我的左手讲话,我在这里,麻烦你们尊重一下我!” 男人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露出礼貌但截然不同的倨傲态度道:“我想小姐你应该误会了, 我们邀请的不是您,而是您的左手。而现在, 我们的主人要与您的左手进行交谈, 麻烦您不要扰乱。” 陈默:“……” 男人继续俯身, 以不容抗拒的态度将她隔绝开来。 陈默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怕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可能还存在着, 但是他们俨然不将她当做是一个“人”的存在,而是傲慢地将她当做一件只是“寄放”着那个男人魂魄的工具。 这就是她被恭敬请来的唯一价值。 哈。 陈默抬手将笔扔到了一旁,白玉做的精致的笔顿时折成了两截。 男人的笑容逐渐僵硬。 男人直起身:“小姐,我还想着以你的聪慧,不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 陈默抬起左手往他的脸上拍了拍:“对不住,这是我左手的自我意识,与我本人无关。” 男人:“……” 陈默转头径直地走出房间,她在贵宾间里泡澡时也看到了餐厅的位置,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将她根本看不懂的高档菜全都点了一份,吃饱喝足后,然后又摇铃,叫了三位肌肉男为自己服务。 这家商厦里面面向的都是上层阶级,她自知奋斗三辈子都不可能踏入这等高端会所进行消费,于是抓住机会肆意又闯入了商品区挑选衣服和珠宝,只要有人上前阻止,她便亮出左手,看着那些人又恼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有钱,果然可以解决所有烦恼。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惊声尖叫》的节目任务。 而不远处那个男人不甘心地找来了一位靠山,在一旁对着她嘀嘀咕咕,那个胖子眯着眼睛朝她望来,目光相撞的一瞬间,她心底本就虚涨的怒气一拳砸进了现实中,沉闷的声音让她脑子嗡嗡作响。 她本不想来到这种距离自己很遥远的复杂世界。所以她现在的反抗,在矜贵而又优雅的上等人眼底宛如一个失了礼数的疯子。 但她必须要比这更疯。 “哟,是谁惹到我们的三爷不高兴了?” 从一旁晃晃悠悠走出来了一个个头极高的年轻男人,像是一根电线杆一样,就在那一刹那,陈默感觉到自己被一股磅礴而又沉闷的力量从头至尾地裹住,脚下的每一步都陷入了泥沼之中,压力骤袭上了她的胸口处,压得她连呼吸都顿住了。 瘦高的男人对着一旁的人鞠躬哈腰:“何总,您来了。对不住,我们已经想办法在阻止了。” 陈默徜徉在选衣服的快乐里,见到一个斯文且高挑的男人朝着自己走来,心底便知道,幕后的人终于被她逼出来了。 何长义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采购的一大堆衣物也不恼,只是对着她优雅挑眉:“怎么样?还算满意吗?” 陈默露出一个笑容,举起左手道:“这些只是他为了赔礼送给我的。” 何长义眼眉一挑:“看来小姐还觉得不够?” 陈默抬起左手:“像是他这样尊贵身份的人,不应该走专门的VIP定制服务,才能够配得上吗?” 在何长义后面的男人安耐不住地斥责道:“你别太过分!” 陈默瞪大眼睛:“你觉得这只手不配这样的身份是吗?” 胖男人被梗塞住了:“你……” “三爷,您可别生气了,要是气坏了身体就不值当了,还是让侄子我来处理吧。”何长义给差点心肌梗塞的胖男人端了一杯茶顺气,转过头来,笑盈盈的一张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小姐,你好像错怪我们了。”他的手一寸寸地抚摸着她的左臂:“我们给予它的优待,全凭借它的实力,我们从不以身份来评判一个人的贵贱,我们家族只欢迎有实力的人,如果你想得到尊严,你就得证明,你有资格与你的手一同得到优待。” “只要你能坚持到听我说完一句话。”何长义伸出一只手指:“怎么样?” 陈默点头的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自天灵感袭压了下来。 __________________ 艾薇和邓登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香港。 下了直升机,便有人前来迎接,一边走一边给她汇报:“艾薇姐,这次恐怕有些麻烦,我们在十五号的时候接到了你们的通知便做了准备,但我们监视和管控的人的仪器被入侵更改了数据,直接将我们的摄像头更替了内容,所以我们没有发现那辆车是怎么开进来的。是我们大意了!” “要作检讨也等这次事情结束后再做。”艾薇道:“车把人带去了哪里?你们有跟踪到吗?还是又被屏蔽了信号?地方隐蔽吗?有没有加派人手监视?” 异闻调查香港分部的人相互看了看:“没有。” 眼看艾薇就要爆发,调查部的人连忙打开电脑:“不不不,艾薇姐,你看地址就知道为什么了。” 艾薇看着定位的地址:“天恒大厦?” 她瞪着眼,不断地思索:“为什么,他们的目的难道不是将她藏起来?没有隐藏,直接将她带到了这么显眼的地方?” 她的神情一转,猛然站起身:“啊——” 缩着脑袋等待艾薇发怒的调查员终于鼓起勇气出声:“艾薇姐,您明白了什么?” “嗯,我大概有些眉目了。”艾薇低下头又摸了摸躲在桌子下还在发抖的邓登登,温柔笑道:“没事的,我去去就回来。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千万不要出去哦。” 邓登登茫然地点了点头。 艾薇转身,脸上的笑容慢慢收紧,唇角落下,眼底闪着锐利的光。 40-50 41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七 ◎#宣依依陈素,翻拍《赤伶》#◎ 陈默感觉到额间的汗滑落进了她的眼睛, 蛰得发疼,但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紧盯着他的嘴唇, 逼来的重压让她的膝盖像是插入了两根刚锥,她还是强硬地挺直着背部。她的整个颈椎仿佛都发出来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的□□,叫嚣着要将她锐利的刺血淋淋地拔下来。 是要死了。 从她的心底忽而翻涌上来一股近乎绝望的感受。 胆小鬼的卡牌能力离开节目组后,被屏蔽根本无法激发。 陈默对着他那清澈到有些无暇的眼睛,面对这张合的唇齿和深不可测的瞳孔,她深知自己的行为在他们的眼中只不过是蝼蚁拼死维护自尊而掀起来的一场可笑的闹剧。在强大的势力面前, 她所能依仗的, 悲哀到只有自己被寄生的左手。 但她的左手, 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胖男人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的腿一点点弯折下去, 马上就要跪在了地上, 眼底泛着鄙夷,整个会所来往的全都是富商政客, 但今日却让一个没教养的野丫头扰乱了规矩。 幸好侄子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往日规定只需要扛住五个字就算是合格,但他却故意说了一整句话,而且还一个字一个字地悠闲地往外蹦,这是摆了门要替他好好地要教训一下她。 第八个字马上就要说出,胖男人贪婪地注视着她的膝盖,就差那么一厘米,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跪在地上的瞬间。 但就在她马上膝盖跪地的那一刻,她忽然身体晃了晃, 以极快的速度从旁边的服务员手上端着的项链抓下来放在了膝盖下面。 胖男人也认了出来, 脑袋轰然一炸:“艾斯之心!!!” 这是他们会所的珠宝行的镇店之宝啊!!艾斯之心可是往日都放在天鹅绒的展览台上, 用防护罩严严实实护着, 连一丝灰尘都不能进去,以免损伤了珍珠层,怎么也被她搜刮去了!! “哎哎哎!!”看到胖男人几乎差点是扑了过来,但陈默连喊了三声,双腿打颤,看得胖三爷战战兢兢:“你别过来啊,我知道这玩意很脆弱,我也不想伤害到它一分一毫啊……” 胖男人:“……” 胖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长义,停下来吧。” 何长义悬在舌尖的第八个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嘴唇惨白,浑身哆嗦,在威压解除的瞬间会有惯性让人失控,但她却还是用两只手扶住了一旁的柜台,愣是没有让自己栽倒在地。 旁人撑过五个字已算是厉害,但她竟然撑到了七个字。 就是为了不折辱自己的尊严。 这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胖男人连滚带爬地夺回了“艾斯之心”,失而复得地捧在怀里:“啊,我的宝贝啊!快,快去检查一下,看一下有没有损坏的地方!” 陈默已经近乎动不了了,她对着怒气腾腾的胖男人道:“愿赌服输。” 胖男人不停地给自己扇风,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凉茶,不得不将怨气咽下去:“跟我来吧。” …… “啪!!” 一沓照片和资料扔在了桌子上,梁音将包怒气冲冲对着赵翔以喊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一直做保密工作,媒体是怎么知道的?” 赵翔以拿起来资料,那是一份娱乐报道。 “据可靠消息报道,经典电影《赤伶》即将迎来翻拍。而翻拍的选角目前已经确定,正是属于艾斯比影视公司旗下新晋艺人宣依依,以及来自RTV组合的人气担当陈素。而更让人备受瞩目的是,他们的拍摄地点依旧选择在了《赤伶》原本的取景地红楼,而关于红楼——” “哈!” 赵翔以将信件扔在桌上,他的眼睛微眯:“好你个林树艺,竟然还敢出现。”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现在媒体都在宣传这件事情,热搜都爆了,你得想办法将热搜撤下来!” 微博上的热搜不断的一条接着一条。 #宣依依陈素,翻拍《赤伶》# #香港小红楼事件# #姚羽之死# “现在撤下来有什么用?”赵翔以眯着眼:“林树艺既然想搞事情,我们不如就让他搞,看他敢搞出来什么花样!” “你疯啦!”梁音瞪大眼睛:“他要是……要是把当年姚羽死亡的真相捅出来,你怎么办?那可是你是花了多少钱和人才压下来的!!!还不够吗?!” “难道我就接受他的敲诈不成?”赵翔以比她的情绪更激动:“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我一个警告!要是我敢不听他的,你信不信明天他就将当年的事情捅出来!” 梁音沉默半天,捏着眉头,她头疼欲裂,这几天这些事情一件接连一件不断地袭来,她已经开始疲于应付:“你有没有想过,你公之于众后,小红楼会招来多少的媒体的探访,你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装神弄鬼,造了多久的虚假的闹剧,不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对小红楼那块地方打主意!” “但现在儿子的病已经不能等了。”赵翔以猛吸着香烟,将烟头摁灭:“即便是剑走偏锋,我也不能让佳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 这句话似乎是戳中了梁音最不可碰的痛点,她嘴唇惨白地张合,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梁音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甚至都没有发现藏在门后面的一个人影。 在高跟鞋的声音走远了之后,门后的人影才慢慢地走了出来,将门阖住,那是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佝偻着腰背的男人。 赵翔以从衣服里取出来了一张照片扔了过去:“录到了吗?林大编辑?” 林树艺爱惜地擦拭着相机镜头,慢慢抬起头来,露出黄齿:“赵总说笑。这种程度,远比当年报道姚羽的事情要简单多了。” “确实,你做事情,我向来很放心。”赵翔以的手又拿出来了一支烟:“梁音,哈,自作聪明的女人。” 林树艺将录音笔收好:“您就这么牺牲了她。就不怕她到时候乱说话?” “牺牲有时候是有必要的。她既然敢在小红楼装神弄鬼我摆一道,我自然对她不会仁义。”赵翔以冷冷道:“再说有儿子在我的手上,她不敢说出什么。” 林树艺点了点头,拿起来了桌子上还有些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姚羽横躺在小红楼舞台中央的血泊中,而站在小红楼台阶上的,正是年轻时的梁音。 🔒42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八 ◎陈默的左手抬起,给他比了一个中指。◎ 陈默被带到了一部电梯面前, 电梯根本没有其他的楼层按键,只有一个磁条,胖三爷举起来了手臂, 在磁条上划过,电梯门刷地打开。 打开后,这部电梯所能容纳的空间也极小,胖三爷的大肚子就占了一大半的位置,而赵长义也跟随着他走了进去,陈默勉强, 才从胖三爷的旁边找了个缝隙, 胖三爷依旧对她敌意很强, 不许她靠近, 但她已经被挤得喘不过气来了。 忽然空间微微松了一些, 她呼出一口气,这才看到赵长义竟用胳膊帮她圈出来了一块空间。她几乎是贴着他的胸口,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结实且健壮的腹肌的线条。空间狭小,温度有些莫名的攀升,陈默被烧的面红耳赤,又不得动弹,感到耳垂传来一阵热气。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的鼻息扫在了她的脖颈处。 陈默:“!@##!##¥!” 电梯怎么还不停下来啊!! 赵长义感觉到了她的慌乱,颇有些新奇, 他对她这样前胸贴后背的类型并无任何兴趣,但不知为何, 看到她慌张地竭力想逃开的模样, 倒是有几分有趣。 坏心思又涌了上来, 他故意又追贴紧了几分。 而这次, 他感觉到了她的手抬起,胆大妄为地在他的腿上摸索了起来。 赵长义的眉头扬起,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这个女人会像是她的膝盖一样顽强,但还是与不停往他身上倒贴的女人并无什么不同,他兴致阑珊,忽而觉得自己最难以启齿的地方被狠狠地捏了一把。 “!!!” 赵长义痛的眼冒金星。 他身体迅速地扭结在了一起,咬紧了嘴唇还没喊出声,冷汗直冒。 电梯停了,陈默终于觉得自己解放了,她已经热得浑身冒汗了,而走出电梯后,胖三爷回头看着电梯里的赵长义:“你还呆在那里干嘛?” 陈默疑惑地看着赵长义扭成了一个麻花一样地走了下来:“你是想上厕所吗?” 赵长义用她看不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陈默觉得莫名其妙。 赵长义艰难地一瘸一拐跟在后面,看到陈默的左手抬起,给他比了一个中指。 赵长义:“……” 可恨的家伙! 陈默一边走一边觉得眼睛有些花,也不知是不是在电梯里太热缺氧。这个走廊的布置好似是故意倾斜着一般,加上四周的壁纸花纹和意义不明的灯光,夹杂在一起,让她竟然觉得头晕目眩,轰然一股力道直冲上了她的天灵盖。 尽头的一扇门打开了。 陈默甩了甩脑袋,她不确认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在那间晦暗的房间坐着的其中一个人,好像是艾薇???她见到自己一点也不讶异,反而朝着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过去。 陈默走近再三确认,真的是艾薇! “艾薇姐,你怎么……”她又惊又喜地冲了过去,但艾薇却一脸严肃地示意她先冷静,站起来向旁边的人轻声道:“一先生,我来这里,正是为了她。” 陈默这才看到在一旁的沙发中坐着一个人。 要说她当时没有注意到,是因为那个人身上罩着一块暗绿色的罩布,将他重头到尾都给笼罩在了里面,连脚都没有露出半点缝隙。因为光线太暗,只能从外面的轮廓,勉强判断出来,这是一个身材十分纤瘦低矮的人。 要说邓登登是她见过最社恐的人,但眼前这位被称为“一先生”的人比她更甚。 而且他的地位极高,因为她看到了胖三爷和赵长义都恭恭敬敬单膝跪在了一旁。赵长义满脸都是汗,似是强忍着痛苦。 窸窸窣窣地,从罩布后面伸出来了一只手。 陈默看清那只手后,头皮猛地发麻。 那是一只什么样的手,如僵尸一样干瘪可怖,骨瘦如柴,毫无血色的指甲上满是一排竖纹,打理得十分齐整。 艾薇抚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左手伸过去。” 陈默心底一怔,转头看向了艾薇,她是怎么会知道? 但艾薇似乎对她隐藏了这个秘密的事情不以为然,她掌心的力道不轻不重地如同安抚。陈默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许放松了些,她迟疑地将手伸了过去,那只手覆盖在她的掌心上,一点点摩挲着。 她却什么都没感觉到。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左手再次失去知觉了。 声音从罩布后面传出来,好似也蒙着一层厚厚的布一样,像是遥远的颂歌,分不出男女,甚至都分辨不出说的是什么,好似因岁月隽永而哀叹的鸣泣:“!@@#¥¥@!!” 艾薇却像是听懂了,神情凝重。 “您也没有办法吗?” 陈默在这间光线压抑的房间里一直都觉得不舒服,总感觉到那罩布下面的两颗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她,她将手抽了回来,想竭力地找到掌控身体的感觉,但左手就像是一块木头一样,怎么都不听使唤。 艾薇忽然正色道:“不,我不能将她交给你们。只有这一点,我不能答应您。” “因为她一定会成长为优秀的主持人,即便是惊声尖叫这个节目,她的表现也很优异,她迟早会帮我们解开关于那个节目的一切谜题。” “在那个时候来临之前,我……”艾薇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我一定会找到办法。” 陈默不知道她与一先生谈了什么,但艾薇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扣着她的肩膀传来的温度,让她莫名受到的羞辱和无力的身心有了支撑。 “艾薇姐……”陈默喃喃道。 即便是陈默再听不懂他们的交谈,但她能够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她从未见过艾薇如此郑重强势的模样,她的手指冰凉,嘴唇抿成一道细白的线,神情专注地侧耳倾听着,褐色的瞳孔在随着意识偶尔转动,大脑在飞速地思考着如何滴水不漏地应对。 而片刻后,她紧抿着的嘴唇张开,像是下定了决定一样:“好。我答应您。” 陈默还没有明白他们答应了什么,艾薇就像是生怕在这里多待一秒一样,揽着她的肩膀就往外面走,她一言不发地带着陈默离开了天恒大厦,直到坐上了车,她终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瘫软了下来。 “啊!” 🔒43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九 ◎怎么忽然诈尸了!◎ 陈默见到她终于出声, 连忙问道:“艾薇姐——” 艾薇却对着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先不要说话,我得马上将你送回去,你不能脱离节目太久, 等你回来,我会解释给你听。” 陈默没有再说话。 她想起来了那位一先生的声音,那是十分耳熟的声音,好似远古存活至今的庞大野兽发出来的哀叹声,她不得不面对的面目可憎的怪物,她曾在巴比斯特听到过这个声音。 曾经经历的一切恍若一场漫长的梦境, 几度濒死的体验让她对那场经历心有余悸。 但—— 她抓了一下左胳膊, 拿起手机, 被一个弹屏消息给惊了一下。 “重磅消息!!姚羽之死出现惊天反转!在媒体报道姚羽因抑郁症自杀之后, 时隔十五年, 有人匿名爆料出来了一张照片,在照片之中能看到姚羽是在小红楼的二楼后脑着地而亡, 而是姚羽的经纪人兼闺蜜的梁音也出现在现场,从她的表现的样子来看,她似乎对姚羽的坠楼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反而露出笑容,让人不得不怀疑,姚羽的死亡并不是自杀,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意外, 与梁音有着密切关系——” 而紧接着又是另一条消息。 “前线第一手爆料!小红楼再出人命!在两个小时之前,艾比斯娱乐公司经理梁音于小红楼坠楼而亡, 据悉, 今日有人刚爆料著名影星姚羽之死与梁音有关, 而就在舆论发酵不到两个小时, 就发现了梁音小姐于红楼坠楼而亡,坠楼地点和而死状与被爆出的姚羽死亡方式一样——” 下面附着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泛黄的旧照片,姚羽倒在血泊之,梁音从二层探出头看着她。第二张是梁音的尸体,梁音甚至和她倒下的地方都一样。 艾薇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你有什么想法?” 媒体都在将这件事情往灵异复仇上引导,而陈默却不觉得是什么所谓的“姚羽的冤魂前来索命报仇”。 倘若是有人为之,为了避开耳目,他们绝对会以“镇压横死亡魂”为理由,甚至连头七都不会存放,而是直接将尸体毁尸灭迹,但这样她就失去了梁音这条线索。 艾薇微微一笑:“你和我想的很接近,所以我们帮你找到了线索。现在就送你过去。” 陈默十分惊讶:“诶?” 艾薇反握住了她的手:“登登不是说过,我们现在是同伴。” 她的眼眸温柔而又坚定,陈默的嗓子耸动,感觉自己的胸膛漫过一片滚烫。 “我……” 艾薇看到她身体微微紧绷,神情不自然地从她的手中抽出,露出僵硬的笑容:“谢谢艾薇姐。” 艾薇眼神微沉,陈默虽然是她接手过很配合的主持人,乍一看她与人温和,但她始终与旁人保持着一种客气又疏离的态度,仿佛为的就是避免与人交往过密,以前她以为可能是长久的独立让她难以对人打开封闭的心扉,但她这次试探,她对同伴这个词语却有着微妙的抗拒。 这让艾薇想起来在医院里看到的,陈默仅有一次的失控。 她错将登登认作了他人,一直在不断地喊着对不起。 小茵……是什么人呢? 片刻后,陈默被送到了一处空地,艾薇看着她下车后道:“小心。” 陈默知道她是在躲避他们的监视,自从出来,艾薇抓着她的手,一直没说话,手指头却在她的手心不断点着,她学习摩斯密码还不熟练,只能短暂破译出一句话。 “八方来木。” 陈默感觉到了主播间沙沙声又出现了,她短暂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态,尽量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大家好,欢迎大家回到《惊声尖叫系列节目》,我是你们的主持人陈默!” 她站在寂静且阴森的建筑前,上面写着“向华南殡仪馆。” 邓登登一直不吃不喝地等待着。 她将电脑放在面前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播放着《蜡笔小新》,分部的其他人试图和她交流,但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随她而去。 忽然电子屏幕闪了闪,邓登登呜了一声:“啊!” 她的声音让其他人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怎么了?”“陈默重新开播了吗?”“你不要不说话啊!我们又看不到,有什么情况吗?她人在哪里?” 在一众人的喋喋不休中,邓登登忽然站起来,端着电脑就往外面冲去。 弹幕纷纷不断移动着: 主持人你终于回来了! 我还以为这个节目又要无了! 天知道啊,我守着电视机看什么都不香,我还以为是我失去了看这个节目的资格,我用了好多办法,甚至去找人通灵了! 谁是嘉宾啊?主持人你为什么在殡仪馆? 陈默不语,面对满是尸体的地方,她此刻的心情已经完全顾及不上害怕,而是一股憋屈的愤怒。 因为在她连接到了节目组后,便受到了一条违规处分。 【由于您中断节目拍摄,导致节目拍摄进程拉长,记一次严重违规,记一次处罚,本次节目拍摄完毕将扣除您的所有积分。请您记住无论何时都需要保持直播通畅。】 陈默气结。 这是让她打白工的意思吗?! 陈默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贼,但当贼偷到了殡仪馆,她想来也是头一个。 陈默躲在水泥台上扮做尸体,等到殡仪馆的保安巡逻离开后,她掀开白色被单,一个猛子扎起来,开始找数字。 她不知道编号,但是想猜中赵翔以的心思不难,一个人心里有鬼,才会处处防着鬼,梁音的出生年月倒过来就是阴年月,香港人迷信这样可以封住鬼魂七窍,让她找不到来现世的路。幸好节目组给的资料里有她的出生年月。 陈默找到了:“0145。” 她将存放间的尸体拉了出来。 正是梁音。 那张脸惨白,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殡仪馆的化妆师缝合好了,嘴里填了金絮,眼睛被用棉线缝了起来,陈默想要将她抬起来,却发现尸体一歪,从鼻子和耳朵孔里流出来了绿色带着银丝的液体。 陈默沾了沾:“水银?” 她有些茫然。 为什么要给尸体填上水银?他们不是要赶紧毁尸灭迹吗? 但这绿色的脓水…… 来不及细想,她忽而嗅到了一阵奇怪的烟味。 陈默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腾起,胆小鬼的被动震得她四肢发麻,陈默几乎是依靠着本能地将尸体猛然推了回去,但是还是晚了一步,那具尸体的手猛然诈起,擦着她的下巴,指甲如刀锋一样锋利,刷地一下刺穿了金属制成的冰冷停尸柜。 怎么忽然诈尸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7 11:51:31~2023-05-08 11:2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青山有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 ◎……你还想收买我的肉|体?◎ 陈默几乎没命地往外冲, 背后传出来一阵又一阵的指甲抓挠着地板的声音,刺啦刺啦地像是从她的天灵盖上生刮了过去,陈默不敢回头, 她知道遇到了尸变,但天杀的,她一没有做法,二没有在逢魔时分惊扰尸体,尸变的起因是什么啊!!! 现在她已经无暇去细想,看到前面绿色的安全通道, 她忽然拐弯, 然后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 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刺啦……刺啦……”声音越来越近。 陈默一睁开眼就后悔了, 一个黑色的影子静静地四肢伏地贴在地面上, 像是一只壁虎一样缓慢地爬行着,头四处探寻, 像是在寻嗅她的气息。 而绿色的灯光照下来,梁音的七窍里不断溢出来绿色的脓血,被摔断裂的四肢让她无法站起,所以她只以诡异姿势拖着残躯,而令人在意的是腿后好似吊着什么东西,她的嘴里发出“赫赫”的声响,脖子十分灵活地扭转着, 猛然将挣颗头颅翻了上来,整张脸对上了她。 陈默在心底尖叫着。 陈默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她的心跳剧烈, 头脑发晕。 梁音长长的指甲刺啦刺啦地在地上滑动, 慢慢地转身, 陈默一分一秒度日如年地强忍着折磨, 听到梁音走远的声音,她终于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弹幕: 刺激,卧槽太特么刺激了…… 我不敢看,哪位能告诉我现在发生了什么? 没事了,幸好主持人反应快啊! 等一下,等一下,主持人你的头顶是什么!! 小心!! 弹幕忽然陷入了一阵狂乱,陈默刷地往天上扔出去了一把匕首,她听到了一阵狂乱的尖叫,好像是人发出来凄厉的哭喊声一样,一个影子从天上落了下来。 那家伙居然不知何时潜伏到了她的头顶上! 陈默躲闪不及,还是被指甲刺穿了左肩,她强忍着剧痛,无比清醒地脑海中跳出来了一个句话:“紫微列阵,天行斗阵!” 而左手竟然抓起来了她的右手,在她的手掌心写下了一个字符,然后手指扣住了她的长指,勾着然后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猛击在梁音的脑门上,一阵激烈地颤抖,那具尸体缓缓地落了地,抽搐了一下,化成了一摊肉泥,刺辣腥臭的味道猛然涌了上来。 陈默:“……???” 陈默将右手从左手里抽了出来,连忙俯下身仔细看着梁音,她才看清,一直被梁音肠子吊着的东西,是一个金属盒子。 应该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吞进了肚子里,但因为方才她的匕首划开了她的肚子,这才让这个金属盒子露了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是梁音用命也要避免被人发现的秘密吗? 陈默将盒子那在了手中,来不及仔细看,她必须先离开这里。 陈默感觉一阵冷寒,她慢慢站起来,感觉左手逐渐恢复了知觉,她抬起左手甩了甩:“喂,你终于不装睡了。” 虽然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她确实得第二次直面自己的身体里依旧有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的事实,但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像是上一个节目里那么张皇失措。 “你又没有请我出来过。我为什么要出来?” 陈默:“?我之前怎么喊你都没有反应,你反而来责怪我?” “哦,那是你请的方式问题。”一重对她的称呼很不满意:“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该对我礼貌一些吗?” 陈默开了眼界:“那我该怎么请您呢?少爷?” 一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倨傲:“我不讨厌这个称呼。”他矜贵道:“但因为我们有着特殊关系,我勉为其难准许你呼唤我的名字。一重。” 陈默:“……” “哦我还忘了有些事情要嘱咐你,请对我轻拿轻放,记得每日用温泉沐浴,我喜欢HGUH的精油……啊算了,你可以用我的名义直接向我的私人助理杰瑞特打电话,他了解我的习性,会帮你将一切都安置妥帖。” 陈默:“……” 陈默咬牙切齿,想着该如何将这个染了少爷病的左手剁下来时,左手又道:“但是占据了你的一部分身体,我也不会亏待你。” 陈默:“……你还想收买我的肉|体?我绝不会屈服——” “杰瑞特那里有着我的黑卡,价格随便你自己开,如何?” 陈默殷勤将刀藏了起来,连忙开始给左手揉捏放松:“你早说啊一少爷!!!你还想占据哪里,你开个价,我给你再开个三室一厅!” 左手搓了搓食指,颇有些得意地翘起来了小拇指。 陈默忽然感觉到左肩一阵疼,看了一眼,之前被伤到了的伤口四周,长了一圈蓝色的绒毛。 陈默一惊:“这是毒?”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给梁音灌入水银了,原来是为了防止尸变!怕是梁音早在掉下楼前,就已经中了毒。 陈默闭上眼搜索了一下杨澜留给她的经验大礼包,拔腿就冲出去找糯米,但三更半夜,她想要在路上打个车,但是那些车像是见了鬼一样跑得飞快,甚至加大油门冲了出去。 陈默:“……这些司机怎么都不能帮一下我这个受伤的人呢?真没有人情味啊。” 一重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先看一下你站在哪里?” 陈默抬头看了一下大大的殡仪馆三个字:“哦对,我给忘了。” 一重声音都开始虚弱了:“完蛋,我有些感觉不舒服了,好像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了。” 陈默冷哼:“是吗?我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感觉。” 一重:“……” 一重:“我们既然现在被迫共用同一个身体,我们先一致对外,然后有时间再解决内部问题,如何?” 陈默:“只要你死了,内部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一重:“……” 但陈默还是没能如愿,因为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打开车,一个人冲到了她的面前,正是艾薇。 陈默还没来得及赞扬她雪中送炭,艾薇距离她五米远的地方看了一眼她,四处找寻了一番,像是在找什么人,然后便又驱车离开了。 陈默看到她保持着坚决不入镜的态度,异常调查组向来低调行事,一切都不能让节目组发现,但是能让她冒着被暴露的风险来找自己,陈默心底一惊,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在找谁? 陈默的脑海里涌入一个名字。 邓登登。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陈默忍痛花了自己的工资,从节目组里买到了一些糯米,摁在了肩膀上,一重发出一阵惨嚎,暂时可以抑制僵毒的蔓延,但是要根植僵尸毒,她就必须要找到源头。 赵翔以和经纪公司的水,还有些深。 🔒45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一 ◎希望自己不要以陈素私生饭的身份上头版头条。◎ 梁音的事情在整个媒体网络以爆炸式的方式在传播, 而被尘封多年的小红楼灵异事件又开始甚嚣尘上,大量的媒体拥挤在赵翔以的艾维斯经纪公司的门口,想要采访询问, 而赵翔以始终都以身体不舒服为由不出面。 之前他就接到了报告,告诉他梁音的尸体成了一滩浓水时,他一时动摇,梁音的尸体还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但却不知被谁给横插一脚毁掉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了梁音死前所做的奇怪举动。 一根接着一根的烟不断掐灭, 赵翔以笼罩在烟雾缥缈中, 他的手点在了凤仪巷的照片上。 警方已经去调查了监控等, 过了不久, 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将他传唤到了警察局。 从监控上来看,三点十五分, 梁音涉嫌杀害姚羽的照片被爆出后,梁音在三点半的时间从家里开车离开,又过了二十分钟,梁音的车从又出现在城三大道,而后拐入了一条叫做凤仪巷的小巷。 之后梁音从车上走下来,原本的白色裙子被血染成了一袭红裙。 之后她跌跌撞撞地捂着腹部,像是忍受着剧痛一样, 慢慢地走到了小红楼里。 “那条凤仪的小巷,你有什么印象吗?为什么梁音会出现在那里?”警员问道, 而赵翔以却愣神半晌, 等到警员再度唤他了好几声, 他才恍然地回过神来:“啊, 哦,警官,您方才问什么?诶,这个地方,我从来都没去过,梁音去那边,应该是因为心烦意乱,所以才四处乱走吧。” 几个警官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眼底略有深意。 凤仪巷是什么地方,香港本地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之前属于三不管地带,里面乌烟瘴气什么人都有,毒|枭,妓|女,永无止境的厮杀争斗,因为里面的建筑复杂程度,有大师也说过无意间形成了困魂阵,也是因为这样,凤仪巷也时常闹鬼,看到阿飘都算是家常便饭,凤仪巷也从此成为香港久负盛名的猛鬼地之一。 但如此混乱之地,早该被搬离整顿,但当权者偏反其道而行之,遵循着不干涉,不管理,不整顿的原则,任凭其野蛮生长,肆意发展。 关于此事的传闻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养煞。 赵翔以不多时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警局。 梁音居然来到凤仪巷,她是察觉到了自己被抛弃了,所以要殊死一搏吗?而她的尸体之后别毁掉,也是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想要打乱他的计划吗? 但没有用,赵翔以抽了一口烟,将烟雾吞入肺腑之中,眼底露出讥讽的寒芒。 无论她做了什么,一具尸体被毁了而已,他还能再找到替代品,八尸抬棺的时间就在眼前,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干扰他的计划! ———— 陈默走在拥挤如鸽笼的凤仪巷,感觉一阵潮热闷笼般的窒息。据说当初建造这里时只是一些棚屋,后来经过风云动荡的那些年,地皮划分便更加不可追寻,人口数量的猛增,不断有人扩建,占领,因此东家的房子建在西家上面,伸出来的阳台又和北家相连,错落地成为了如今的“蜘蛛网”,四通八达的方向交织在一起,和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一样,复杂而又顽强地在这片地方扎根生存着。 陈默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开那个金属盒子,那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鲁班锁,上面有着一个小小的凤凰印记,据她打听,这个凤凰标记都出自凤仪巷里一个叫做“先白”的匠人之手。 因为这里的租金很低,房子里被分割成了牢笼,人人甚至只能睡在根本转不了身体的空间里,藏污纳垢,色情交易,毒品贩卖等罪恶不断滋生。陈默一边走一边艰难地避让着人, 陈默打听找了半天叫先白的工匠,但是让她惊讶的是,那些人根本顶着一张麻木的脸对她爱答不理,偶然遇到几个人,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便马上抬手将她赶离,仿佛对她手里的东西避之不及。 就在她一连碰壁的时候,她蓦然看到了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虽然他戴着帽子和墨镜,竭力想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但陈默还是眼尖地发现了他脖颈上被绳子勒出的淤痕,正是陈素。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默看到他一路上都在紧张地小步慢跑,四下张望着,十分警惕,陈默躲在了阴影下,才没有被他发现。 陈默在后面慢慢地跟随着他上了八层楼,看到他侧身从夹缝中挤进了一户鸽笼,陈默贴在门后面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里面翻动着什么。 陈默在全神贯注地听着里面的声音时,忽而感觉脑后一阵冷彻的阴风,想要避已来不及,陈默只感觉到一阵剧痛,回头看到的却是宣依依,她双手发抖,浑身颤抖地看着她:“……饭,私生饭!” 陈默:“……” 陈默在晕倒之前,只希望自己不要以陈素私生饭的身份上头版头条。 邓登登走在大街上,身边车水马龙,不时地有人在斥责着她:“要死啦!别站在这里啊!”“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是疯了吧!” 邓登登紧紧攥着怀里的电脑,她只看着屏幕,竭力想要屏蔽掉四周的那些怒斥和辱骂,她的精神已经崩临极限,若不是她望着自己前进的方向有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她绝对现在就要晕死过去。 “不能晕倒,不能晕。坚持住。” 她嘴唇发抖地给自己加油,每迈出去一步都是鼓足了勇气,她无时无刻不被那些黑雾梦魇着,拼命想要伸手抓住那淡薄如烟的残片,如今就在眼前,她觉得胸口鼓涨。好似一双手从里到外抓着她这个名为躯体的牢笼摇晃着。 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她开始大步大步地奔跑了起来,胸口朝着外面在喷薄着什么,也许等到她抓住了那黑色的雾气,就能够明白让她燃烧起来的这股感情为何。 等到她清醒过来时,她正在大口大口地干呕着,心脏顺着她的咽喉往外蹦,一只鞋也不知跑丢去了哪里。 而她所在的地方,周遭嘈杂而拥挤,人流从她的身边拥挤过去,因为她站在原地发呆,导致交通堵塞,许多人破口大骂,推搡着让她走开。 邓登登的五感逐渐恢复,身体踉跄地往后倒,被几个男人揽住肩膀,不怀好意地在将她往一旁隐蔽的小巷带,邓登登感觉到黏腻的汗混合着烟味喷在她的脸上,灼烫得让她僵硬的身体好像被戳开了一个洞。 “快跑……” 她牙齿打颤地挤出两个字。 “嗯?你说什么?”搂着她的男人贴得更近了,猥琐地想要亲上来,忽然感觉肚子一热,一只手从他的腹部穿透而过。 起此彼伏惨烈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小巷,但在每日都能发生斗殴的凤仪巷子来讲已经司空见惯,他们纷纷只当做没听见,片刻后,那惨嚎声便消失了。 “雾气……” 邓登登神志模糊,只是身体无意识地追逐着那黑色的烟雾,逐渐地消失在了黑暗无边的角落。 …… 宣依依在一片狼藉没有落脚地方的房间,她熟稔地在垃圾堆里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脏兮兮地玩偶,蜷缩在旁边,陈素小心地将自己身上的干净整齐的外套脱下来,放在套子里挂好,换上了一件旧T恤,弯腰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整理垃圾。 陈默醒来的时候,她正蜷缩在沙发上,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宣依依和她依 偎在一起,挤在根本无法伸开腿的小床上睡的正香。 陈默猛然坐起来,头便撞到了顶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陈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稳住了床:“你不要乱动,我正在煮面。” 陈默摸到了后脑勺的纱布,闻到了一股药味:“你……救了我?” 陈素一直弓着腰背,以他一米八人高马大的样子,显然在这里都转不开身,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端着饭朝着宣依依的鼻子底下晃了晃:“起来了。” 这饭的味道也不香,但是宣依依就像是听到了开饭的狗狗一样顿时睁开了眼,兴高采烈地坐起来端着饭,用手抓着往嘴里,一边被烫得直嗷嗷叫。 陈默看到宣依依就觉得脑壳痛,努力往旁边挤了点位置:“这是什么情况?” 陈素坐在了一旁堆积的衣服堆上,盯着宣依依狼吞虎咽的模样道:“她被赵翔以那帮人害成了这幅样子,我不忍心扔下她不管,所以这段时间就在这里照顾她。” 宣依依一边吃一边对着她傻傻地笑:“私生饭!!” 陈默:“我不是……唉算了,她的家人呢?” 陈素摊开手耸肩:“她是梁音一手带上来的,我又怎么知道她的事情?” 手机上对于宣依依的百科解释倒是清晰很多,说她是生于贵州,14岁时跟随妈妈转到香港投奔姨妈,后被梁音看中其潜力,所以便一路提携,带她参演各种电视剧,甚至大规模制作的影视,也会给她一两个配角角色,甚至还有几次做了主演。但不知为何,她参演的电视电影,基本到了后面都会出事,要么遭遇停播,要么收视低迷。 “对她的评价都相当的差劲啊……” 陈默一边翻看着她的社交网站,宣依依也会发一些动态,除却一部分粉丝,其他的基本都是在辱骂,说她是“业内百草枯”,尤其媒体发布了《赤伶》是她和陈素主演时,基本上全都在哀嚎着陈素被这个晦气的家伙缠住,都在接连为他打抱不平,也被媒体用犀利的言辞,明里暗里都在嘲讽她不正当地手段上位。 “她才不是——!”陈素忽然情绪激动地横插了一句话。 陈默有些惊异,但陈素却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我的意思是,她的年纪不大却资源多。媒体和粉丝难免偏激。” 陈素又将探究的视线转到了她的身上:“说了这么多,我还从没有问过你,你是什么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拍摄现场?” 🔒46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二 ◎忽悠,接着忽悠,都给孩子忽悠瘸了。◎ 陈默对他的问题早有准备, 将节目组的通行证递了过去:“啊,不好意思,现在才开始介绍, 我是一档探寻灵异事件,惊声尖叫节目组的主持人陈默,其实也是听闻了关于红楼的灵异传闻,才在哪里准备探险的。” “惊声尖叫?”陈素的眼底带着迷茫:“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节目?” 弹幕纷纷一连串地涌了上来: 没听说过更好啊!哥哥你就不是节目嘉宾了!! 太好了陈素逃过一劫!! 千万别听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节目啊!!!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连忙抓住了陈素的胳膊打算要问, 却小心勾住了他的袖子, 陈素收拾了碗筷刚要转身, 那衣服原本就松垮, 直接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弹幕整个开始疯了一样暴涨, 顿时淹没了她的视线所及的范围。 啊啊啊——!!!不愧是RTC的主舞!!这个肌肉!! 给妈妈把衣服快穿好!! 斯哈斯哈!!我承认我就是馋他的身子!! 顿时裤衩子满天飞的弹幕让陈默猝不及防:“???” 陈默慌忙松手:“抱歉。” 等一下,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流量密码了。 陈默将通行证收了回来, 露出笑容:“那不就刚好,这个节目我还没有请来嘉宾,能请你们来做我的嘉宾吗?” 弹幕:?????? 不要啊啊啊啊!!我还不想让我的哥哥死! 陈素大宝贝,快逃啊!!!别被这个女人骗了!!你才不是嘉宾!! 陈素刚想要拒绝,但一旁只埋头苦吃的宣依依却乐呵呵地将饭碗扔掉,抓着陈默摇晃:“嘉宾!我要上节目!我要当嘉宾!!” 陈素欲言又止:“……但是红楼真的很危险……” 陈默左手将一张纸递了过去,那居然是一份合同:“其实我早就准备想要邀请你们, 本想要找你们的经纪人谈,但是很可惜, 宣依依的经纪人已经死亡, 也无人管她, 她既然愿意, 我便邀请她了。我自然也会去找你的经纪人谈,但首先得需要你愿意接。” 节目组开始发出哔哔哔的警告: 警告警告——节目嘉宾不可无缘由随意更换。 陈默:“出镜路人而已,也不行吗?” 节目组:“……” 弹幕: 忽悠,接着忽悠,都给孩子忽悠瘸了。 陈素快逃啊!那张拟邀合同是她刚才用积分换的!是假的!! 我陈素大帅哥居然是路人,但是我,我……呜呜呜干得好,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了!我承认我想看他了!! 斯哈斯哈,我还沉浸在刚才的肌肉里!! 陈素将纸接了过去,眼神却直直地黏在了她的手心上。 “怎么了?”陈默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陈素回过了神,咳嗽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会和我的经纪人谈的。” 宣依依安静地从碗里摘下饭粒塞进了嘴里。 陈默含笑将拟邀合同递出去后,默默地看了一眼直播间的热度,从之前的两千多,竟然飙升到了三千五。 陈默:…… 流量的力量,比她累死累活要有用多了!!! 陈默原本还想要询问凤仪巷的手艺人的线索,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骚乱的喊声:“喂!你要死啦!不要死在我这里!晦气!!”“给我滚呐!!”“听不到嘛,@##¥¥!!” 陈默勉强从不到两只手掌宽的玻璃窗朝着外面看去,那帮人都朝着上面在破口大骂,陈默好奇地跟着他们的视线望去,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在凤仪巷上面都是晾衣杆,一层叠着一层,在那摇摇欲坠的晾衣杆上走着的人,不正是邓登登! 她怎么会在这里!! 陈默从窗户外想要大喊,但是又怕惊吓到她,陈素挤过来问道:“怎么了?” “有人有危险。”陈默抓着他的袖子道:“你知道怎么上去吗?” 艾薇已经快要把整个香港掘地三尺了。 在摄像头的捕捉下,基本上确定了她就是从三成路走到了何华路,后来便消失了踪迹。他们在香港刚设立分部时间不长,权限很低,根本不能调动很多人兴师动众,更何况也不能这么做。 当初特总从白长岭将她带回来时,也嘱咐过她:“这孩子一定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她虽然不知道特总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他老人家会警惕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白长岭当年的事件她也略知一二,她很同情邓登登所遭遇的一切,所以她保护着登登,才让她的病情逐渐稳定。 随着几年过去,那孩子越来越聪明听话,惹人喜爱,后来她因任务被调走了一段时日,她也托人多关注那孩子,就在她走的这段时间,总部出事了。 等到她回来时,整个总部几乎都被夷为平地。 焦土遍地,断壁残垣,大约有两百多人在这场事故受伤,十人重伤,三人死亡。 因为这次造成了重大事故,特总一力承担罪责后辞职而去,将总部权利交付给了她,事故调查原因至今都在特总的手中,他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拍着她的肩膀道:“一定看好那个孩子。” 是她不对,怎么能再次犯这样的错误呢? 而香港分部忽然大喊起来:“艾薇姐,艾薇姐!你看电视!!” 现在在电视里正在通报的是一场救援行动,消防员搭着云梯正在往高处施救,但是因为这个居民楼的密度太大,给救援行动造成了极大的难度,半晌后,救援队又放弃了云梯,改成用手攀爬。 而镜头拉近,艾薇瞪大眼睛。 艾薇:“啊?陈默?她怎么在那里?” 陈默挂在晾衣架上叫苦不迭。 她刚才不自量力地前来救邓登登,谁知道她竟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用陌生地目光看着她,等陈默想抓住她的衣角时,听到了邓登登喃喃自语:“黑雾……在这里……在这里……” 而后邓登登伸出手,从她的衣服里拿出来了那只鲁班锁。 陈默一惊,而邓登登轻巧地一翻身就抓住了另一只晾衣杆,她的身形十分轻巧灵活地抓住一只又一只,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的晾衣杆,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独留下陈默,抱着方圆够得着仅存的晾衣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无语凝噎。 陈默带着哭腔转向了在后面抓着晾衣杆的陈素:“救我,我恐高!!!” 陈素:“……” 陈素请来了消防员,因为陈素的缘故,小道记者闻着味道又寻来了,甚至还进行了现场救援报道。像是一只猴子一样被抓下来的陈默遭到了消防员耳提面命的训斥,陈默只能一个劲地点头道歉,还被抓着写了一篇保证书,这才被放了出去,没走多久,经过一个广场时,看到了在璀璨灯下一道身影。 陈默:“……” “一定要在这里吗?……” 艾薇点头。 陈默欲哭无泪,咬牙切齿地从衣服里取出来了一个啦啦队服装和亮闪闪的穗花。 节目组:“……主持人,您这是干什么?” 陈默露齿一笑:“中场休息,才艺表演。” 弹幕:???还有这项? …… 赵翔以正在一个接着一个地看着简历,听到了门咯吱咯吱缓缓被打开的声音,赵翔以头也不抬地吼道:“不都说过了,随手关门,过来,给我把门关上!” “赵先生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一个声音从头顶慢悠悠地传来,惊得赵翔以心脏猛然一跳,惊慌失措地抬起眼,才看到了身着长袍,手持拂尘的大师站在他面前。 “大师!您怎么,哎呀,您怎么亲自来呢!”赵翔以连忙请他坐下:“我还以为是风吹,实在是对不住了大师。” 大师对他的赔笑不为所动:“你一直在担心梁音空缺的替补出现了。” 赵翔以瞪大了眼睛,喜不自胜:“大师可说的是真的!是谁?” 大师示意他打开手机,点开今日报道:“就是此人。” 赵翔以:“咦?” 那个在镜头里出现的,不是陈素吗? 大师指了指在镜头里一旁被模糊成了一团的女子:“我能感觉到,她身体所蕴藏的羌很厚重,隔着屏幕,我都能看到那淡淡的光,比梁音,甚至比你们精心豢养了这么多年的宣依依更强大,有了她,将会事半功倍。” 赵翔以恭敬道:“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我一定会找到这个女孩。” 大师手中的拂尘一挥,语气低沉:“必须得抓紧时间,八尸抬棺的时间就要到了。” 赵翔以听到后浑身一抖,冷汗测测:“我知道。” 他又心惊胆战地问道:“大师,梁音……” “她的事情有些不好处理。” “诶?”赵翔以直起了腰:“还有您无法处理的情况?” 大师的口吻中带着疑惑:“她的魂,不见了。” 赵翔以等到声音彻底消失后才敢抬起头,那方如山镇的威压让他连口气都喘不上来,但既然师父都说了,他便不再忧心,连忙拨打手机:“林大编辑,帮我找一个人——” 陈默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艾薇看到她的身姿一转,手里的笔解析了她的密码:“今日吃烤乳猪?” 陈默连忙重新比划了一下,心底腹诽自己怎么没来由一阵冷意,艾薇重新解析:“哦,她拿走了你的东西便不见了?” 陈默笨拙地点头,余光看到一旁的人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她,陈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啦啦服和穗花收拾好,然后飞一般地逃离了人群。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为什么她们非得要用这种方式来传达讯息啊!!! 弹幕: 终于完了!!! 大家不要太苛求,主持人新长出来的四肢,已经很不容易了。 其实,主持人,我们也不是非得要看才艺展示…… 陈默感觉自己的内心碎成了两半,但她还是坚强地,将弹幕隐藏了。 弹幕: …… 主持人你是不是玩不起!!! 她拔腿逃离了大概几百米后,听到后面有人在呼唤着她。一辆车从她的旁边停了下来,一个男人对着她招手,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和她讲:“诶,小姑娘,你好你好,我是一个星探,刚才看到了你的表演,我很喜欢,你有兴趣当艺人吗?” 陈默:“???” 陈默得意洋洋将弹幕又打开了,在弹幕一层叠着一层的“???”下,她笑着接过来了男人发放过来的名片,仔细一看,眉头微微一蹙。 艾比斯影视经纪公司。 陈默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股预感正是胆小鬼的牌面在起作用。 她强装镇定,一边笑着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借着余光向着四周打量,心底一怔。 有四个,不,至少有七个人。 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0 11:29:43~2023-05-11 11:3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橙橙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三 ◎“原来你喜欢这种茶里茶气的。”◎ 陈默的脑子在一瞬间冷静下来, 面上笑盈盈地拿出来手机装作记电话号码,实际上打开了手电筒,对准四周的人晃了一下眼后, 趁他们短暂地失明,陈默转身踏在他的胸口,借着惯性跃上了车顶,转身没命地往小巷子逃。 身后的人怒吼和紧追不舍的脚步让她不敢回头。 艾比斯经纪公司的人怎么会忽然对她发难?她来不及思考这么多,转弯想扔出一只信号棒,却猛然撞上了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 陈默眼前一花, 却发现竟然是陈素。 她有些发蒙, 不知陈素怎么会在这里, 无处可躲, 陈素一把将她推到了墙边, 用衣服挡住了他们,俯下身, 将手覆盖在她的唇上,然后俯身贴了下来。 陈默:“???” 弹幕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接吻了吗!!!! 轰然炸开的弹幕淹没了她的视线,陈默只能将弹幕赶紧关闭,瞪大眼看着覆上来的陈素,他的眼睫在颤抖,呼吸急促,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着, 她能看到一侧滚落的汗珠。 似乎是瞒过了赶上来的那帮莫名的人,陈素抬起眼看了一下四周, 慌忙拉着她往远处跑去。 等回过神来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凤仪巷。 陈素进入了此地像是回到了大海里的鱼儿一样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躲了起来, 往后确认了几遍后喘了一口气:“没事了, 他们绝对找不到你。” 陈默被一个当红偶像给贴近着,满胸膛和鼻尖都溢满了年轻人的荷尔蒙,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多谢——” 陈素才慌张地离她远了点,方才的情景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尖结巴道:“那个,那个不好意思,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我知道。”陈默连忙抬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放心我不会误会什么的。” 陈素欲言又止,脸上带着痛意抬起来了自己的手:“那……陈默小姐,可以先放开我吗?” 陈默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 “啊抱歉!”陈默想将手抽回来,但左手并不听指挥,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将左手手指一只只掰下来:“对不起,我——我手指太紧张抽筋了,僵住了,不好意思。” 她看到陈素的手腕上出现的紫痕印记。 “没想到你的手劲还挺……”陈素甩着手腕看着自己的淤痕委婉道:“有实力的。” “哈哈哈……”陈默干笑,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在哪里?” “那附近的体育馆明天有我们的演出,我刚结束彩排,想着溜出来透气,就看到你在那边跳舞。”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默:“没想到你当主持人也得付出这么多,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啊……” 陈默抬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给我忘掉!给我忘掉!!!”陈默涨红了脸,陈素看着她慌乱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嗤地笑了一下,抬手摘掉她头顶藏着的亮穗:“其实还蛮可爱的。” 气氛陡然间变得有几分暧昧,少年融在潮冷的夜里,带着风吹过雨后青草地里的干净清香。他抿着唇,本就精致又青涩的脸脸上因逃跑的红晕未去,温良顺从的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忘掉。” 陈默竟感觉到心脏一瞬间被击中了。 啊啊,他才十九岁啊!这就是年下的力量吗? “总之,多谢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会记住的。”陈默捂着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已经这么晚了,明天就是巡演,你要是再不回去,经纪人会发疯的吧?” 陈素眼神微垂:“我……不想回去。” “嗯?”陈默听出来了他的语气中的低沉:“怎么了?” “我心情不太好……”陈素轻声说道:“我能和你多待一会儿吗?” 他的声音原本就很好听,此刻微浸润在夜色里的声音带着一点困倦的尾音,微微扫过了她的心尖。陈默似乎有些能理解为什么直播间里的人为他发疯,这带了一点委屈像是一只摇尾巴的小狗,这谁能受得了啊! 但是她听到了自己意识里冒出来了一句话。 “原来你喜欢这种茶里茶气的。” “才不是!”陈默下意识反驳,陈素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受伤:“啊,主持人小姐姐,你不愿意吗……” 陈默余光感觉到自己的直播间卡顿了,她已经能够想象弹幕的炸裂程度,但她能感觉到陈素眼底遮掩不住的疲惫,她小心翼翼道:“没,你有心事?” 陈素摇摇头,忽然神情紧张了起来:“等一下,现在几点了?” 陈默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五十五分,怎么了?” 陈素的神情骤然焦灼起来,死死地抓着她往外面跑去:“啊,快走!!超过十二点,不能呆在这里!” “啊?”陈默又茫然地被他拉拽着往外面跑,但路好像便的开始扭曲起来,陈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凤仪巷居然如此安静,仿佛之前她来的那个熙熙攘攘喧嚣的地方不复存在。 风从耳畔吹过,陈默忽然看到前方的路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棺材。 她清晰地听到了陈素冒出来了一句国骂。 “走!” 他抓着她就往反方向跑,但小巷的路本就狭窄,转头又是一个红色的喜轿。 “糟了,是红白撞煞……!”她听到陈素的牙齿磕碰在一起的声音,他的手心全是冷汗,陈默能顺着他紧抓着自己的手感觉到他激烈的心跳。 棺材和喜轿忽然朝着他们移动,漫天白色的纸钱洒落。 唢呐的声音高昂尖锐地撕裂了狭窄的空间,凄厉的仿佛是女人的哭声,直穿透了她的身体,陈默忍不住也打了一个冷颤,看到陈素挤着将她护在身后,给她手中塞了一个钥匙,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是出事了,拜托你帮忙照顾宣依依…” 陈默愣了一下,看到他径直站在喜轿面前闭着眼往前撞,陈默来不及将他拽回来,却听到了一声响亮的鸡鸣,自上而下一盆粘稠的东西泼了下来,兜头满身的腥臭味。 棺材和喜轿齐齐消失了。 陈默和陈素彼此看着对方成了血人愣住,从上面又飞下来了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盛气凌人地看了一眼他们,转身咕咕地往一栋楼走去。 狗血破煞,阳鸡开道。 有人救了他们一命。 被狗血淋头的两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跟了上去。 大公鸡昂首挺胸地拍打着翅膀一层一层地等着他们爬上去,直到爬到最高处,陈默发现在狭窄的楼道里摆放着许多丧葬用品,在最高处,还在夹缝中摆放着一个刷了一半生漆的棺材,一扇门半开着,隐约有咿咿呀呀的黄梅戏从里面飘出来,在死寂中更显阴冷。 大公鸡拍打着翅膀飞进了一扇门,里面摆放满了花圈和纸人。陈默跟着走近,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衣的老人家正在烟雾缭绕里翘着脚听戏曲,看到他们走进来了,拿着烟袋在茶桌上磕了一下,伸出手来。 陈默被这浓厚又刺鼻的烟味给猛呛了一下,隐约觉得这个烟味有些熟悉:“什么?” “报酬啊。”老人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最烦的就是你们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大半夜还敢留在这里,难道你们不知道凤仪巷的规矩吗?” 陈默恍然大悟,伸手想起来自己的工资全都被扣没了,神情有些尴尬地看向了陈素,他拿出手机:“我能扫二维码吗?” “我不收钱。”他的胸膛像是一扇年久失修的老旧风箱,发出残破不堪的气声:“我救了你的性命,我要让你给我等同你性命贵重的东西。” 陈默摸索着浑身的东西,之前那把匕首被收了,她被节目组应招的匆忙,身上只带了手机算是最贵重的物品,她将手机拿出来时,老人家却摇头:“我不要。”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左手上:“我要你用这只手给我写一个字。” 陈默的神情微动,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收了回去:“您说笑了,我写的字,怎么能算等同我性命的东西呢?” 老头子带着精光的眼神像是蛇一样盘踞在她的左手上,门咯吱一声缓缓地关闭,陈素骤然发出一声惊叫,因为他看到满房间堆放的纸人全都站立了起来,惨白无瞳孔的脸庞齐齐地转向了他们。 “你们还不知道凤仪巷为什么会有十二点所有人都必须要在家里的规定吧?” 老人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如同悬在半空的一颗头颅,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凤仪巷,前身是一条喜帖街,而后又被人改成了殡仪巷,大阴对撞大喜,本就相克,到了十二点,是煞气最重之时。” “既然你们不愿满足我的要求,那我就不挽留你们了——” 他的身影逐渐隐遁进了黑暗之中。 纸人一下子活了过来,它是一个做工精细的女童,传统纸人是忌讳点睛的,但它的两个灰白的眼眶里却翻下来了一双赤色的眼瞳,嘴里发出稚嫩的童声。 “小姐姐,嘻嘻嘻嘻嘻,来陪我玩呀——” 🔒48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四 ◎原来这本就是一张针对她的陷阱◎ 陈默想要抓陈素, 转眼见到他竟然被吓晕过去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翻了白眼,陈默没有对付鬼怪的经验, 连忙打开了弹幕,却发现一堆人发出来了弹幕: 幸好我开启了一键屏蔽!! 吓死我了啊啊啊啊——! 主持人你关照点陈素啊别光顾着自己逃命! 陈素!陈素!!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好家伙一群只看颜值的白眼狼! 陈默感觉到了背后一阵冷风袭来,连忙俯身躲开,咔嚓一声,在一旁的纸人拦腰截断,露出来了木制的骨架。 陈默讶异地回望, 它将自己的手折成了一把纸刀, 朝着她刺来, 它的身形十分灵活狭小, 因为是纸做的, 还能弯曲成各种形状跳跃着追逐她,陈默将花圈掀翻想阻止, 但只能看着花圈被它一刀刀斩断,它嘴里不断笑着:“嘻嘻嘻嘻!!”刺耳的笑容在它脸上抹着的两块红妆之下衬得更加可怖。 它嘻嘻嘻地笑着,从天花板一跃而下,尖刀直冲着她的脑袋。 陈默眼疾手快,打开水龙头用水将它冲飞,全部的纸人在天空飞了半圈,黏在了墙上, 陈默冲了半晌,抹了一把湿哒哒的脸, 看到在地板上的纸人面目全都花了, 红色的颜料像是血一样往下蔓延, 虽然被水黏着, 但它们还在挣扎着直起身, “没完没了!!”陈默有些恼怒,一把将晕倒的陈素拽起来用水兜头冲醒:“别睡了!帮我!” 陈素被冷水激醒:“啊?啊?怎么了?” 陈素躲避着那纸人,将门踹开,看到门口也拥堵着一群纸人,她离水有些太远,根本够不着,只见陈素慌不择路地踏开一旁的棺材想要躲进去,却大叫了一声:“啊!!!” 原来那个棺材里还有着一个人,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但是仔细一看,那是一个等比人高按照复刻出来的逼真的纸人,扎的相当精细,一颦一笑仿佛如同她就躺在棺材里。 “宣依依?!!”陈素看清了纸人的模样,不可置信地喊出声。 陈默愣住了。 宣依依的纸人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向了宣依依的纸人,她的额间被贴着一张黄符纸,四肢用红色的线绑缚着。陈默抬手将那张黄符想扯下来,但宣依依的纸人直直地飞窜起来,她像是被吊在半空更多完结文在君羊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欢迎加入之中的皮影,手臂僵硬地抬起,直接冲着她飞了过来。 陈默转头朝着房间里冲,将一把扫帚抄起来扔给陈素:“帮我挡住她!” 陈素带着哭腔:“啊!你快点,她的指甲快戳到我的鼻孔了!” 陈默的目光在满屋黏在地上挣扎的纸人里搜寻着,那个老头子早已不知去向,但是他此时此刻就在某处窥探着他们,陈素又开始惨叫起来,那扫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即将断裂炸开,陈素眼都瞪飞了出来。 陈默抬手,将那只放在桌上的烟斗给浇熄了。 纸人顿时全都瘫软了下去。 陈素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陈默:“你做了什么?” 陈默上前将那只做工精致的烟斗拿了起来,上面有着一只小小的凤凰,与之前在梁音肚子里发现的那个鲁班锁的标志一模一样。 方才那个老头子,就是她在寻找的匠人先白。 “烟味。”陈默捻起来烧焦的烟草,呛人的气味中带着刺鼻的,这与她在殡仪馆所闻到的烟味一模一样:“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烟正是控制这些纸人的源头。” 陈素余光看到宣依依的纸人好像颤动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尖叫着躲在了陈默背后:“啊啊啊啊!!流血了,纸人流血了!!” 陈默将宣依依的纸人翻了过来,之前贴在它额头的黄符被陈素扫掉了,纸人脸上流出两道怨气深重的血泪。 她听到脑海里一重低沉的声音:“不好,快走!” 但已经迟了,下一秒,宣依依的纸人分崩离析,纸张铺天盖地,将她一张张卷了进去! ———————————— 赵翔以在夜里忽然惊醒。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感觉一阵绞痛,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犯了,颤抖着从床头柜拿出来一瓶药,但是手颤抖的太厉害,药瓶滚落了下去,他难以呼吸,挣扎着从床上翻身下来。 在一片黑暗中,门咯吱地轻轻打开,他看到自己的儿子赵佳祥站在门口,他赤着脚,脸色苍白,原本就薄如纸片的单薄身躯像是随时都会消散。 药瓶滚落在他的脚下。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赵翔以在地上如同枯竭的鱼一样挣扎。 “赫!赫!!”赵翔以拼命朝着他伸出手,想要儿子能将药递给他,但让他不可置信的是,赵佳祥一脸惊恐地将药瓶踩在了脚底。 “!!”赵翔以瞪大了眼睛。 心脏一片麻痹,疼得无法呼吸,他竭力挤出字句:“佳祥,给我!快!” “妈妈为什么没有回来。”赵佳祥浑身颤抖,眼泪不断地往下掉:“你说妈妈只是出去了一趟,你骗我!!” 他尖叫着,眼睁睁看着赵翔以露出痛苦的神情。 “快把药给爸爸,爸爸去把你的妈妈找回来——”赵翔以艰难呼吸着,而佳祥大声地哭诉道:“你骗人!妈妈融化了!” “什么融化?”赵翔以捂着胸口瞪大眼睛,关于梁音的尸体的状态,他都是后来才让下属给自己汇报,传闻现场尸臭强烈,骨头和血肉全都化作了尸水,他花了一大笔钱才让殡仪馆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赵佳祥怎么会用“融化”这样的词? “我看到了!!呜呜呜呜!!妈妈她融化了!!!” 轰然一声,赵翔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急促的疼了起来,他嗓子发出咕的一声。 这不可能,他心底尖叫起来,大师也说过梁音的魂魄不见了,难道说梁音她—— 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四周阴森寒冷,任何声音都足以让他心惊肉跳,自黑夜里蛰伏着一双怨毒的眼睛,湿冷的手从他的身后慢慢抚上他的肩膀,在他的耳畔传来冰冷的呼吸声。 他孤注一掷地咬断了自己藏在后槽牙的还魂丹,一阵愤怒灼烧得肉疼,那是他求着大师给自己留下的救命药。倏然间,他感觉嗓子里有一个活物,伸出来无数双尖利的勾爪扣进了他的肉里,顺着他的喉管往下攀爬。 赵翔以:“!!!!” 他站起来满脸惊恐地扣着嗓子眼,拼命呕吐,半晌后面如死灰。 他大汗淋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赵佳祥面前,他惊恐地想往后逃,赵翔以又气又恼,一巴掌将他掌掴抡砸在了墙上。 “不愧是那个婊子生的贱种!”赵翔以破口大骂:“居然敢吓你老子!!” 他将颤抖地赵佳祥单手提了起来,拉拽着将他扔进房间,看到桌子上的电脑还在播放着小猪佩奇,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晚上不睡觉,天天就知道对着电脑看动画片,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处,我早就——” 他瞬间愣住了,因为他看到窗上一个头发凌乱,浑身是血,惨白的脸紧贴着玻璃,瞪着眼睛歪着脖子看着他的一张脸。 “啊啊啊啊啊——!!”赵翔以尖叫着,凄厉的声音惊醒了楼下的佣人,她们朝着楼上跑去,却看到自己的男主人手脚并用从少爷的房间里逃了出来,惨叫着:“有鬼啊啊啊!!” 几个人探头,看到那奇异扭曲的身影,吓得狼狈逃窜。 赵佳祥抬头静静看着窗外的身影勾着脚从窗台爬了进来,垂下的湿漉漉的长发黏在他的脸上,那双眼落在他的红肿的脸颊上,倏然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 她抬手抚摸着他红肿的脸颊,轻叹道:“很疼吧?” 赵佳祥满脸是泪,惊魂未定:“你的声音好熟悉,你是谁?” 那只手抚过了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还有被烟头烫过的曾经留下的伤痕:“我姓邓,你可以叫我邓晨晨。” 她满怀疼惜地看着他:“真是一个好孩子……他这么对你,你一定很害怕你的父亲吧?但是你知道,你要怎么才能战胜你的父亲吗?” 赵佳祥的身体微微一颤,摇摇头。 她的手将赵佳祥的手抬起,将一只匕首放在他的手上握着,带着笑意,轻声道:“杀了他。” —— 一层覆盖着一层白纸将她层层叠叠地裹了起来,浸泡了血水的纸张多了韧性,陈默感觉到强烈的怨憎将她的四肢牢牢锁住。 “陈素!”陈默挣扎着,却看到陈素一改方才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模样,他静静地看着她被一张张纸紧紧绑缚,眼底神情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漠然。 “对不起。” 陈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等等。” “诶,小姑娘,你好你好,我是一个星探,刚才看到了你的表演,我很喜欢,你有兴趣当艺人吗?” “那附近的体育馆明天有我们的演出,我刚结束彩排,想着溜出来透气,就看到你在那边跳舞。” “我心情不太好……我能和你多待一会儿吗?”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在她的眼前浮现,原来这本就是一张针对她的陷阱。 陈素以为她会因此而震惊愤怒,但却看到她的神情毫无波澜,只是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她的冷静得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陈素曾用这样的方式捕获过很多人,但她们无一例外都会惊慌失措,痛哭流涕,到后来对他辱骂憎恶,但她的反应太过平静,反倒是遇到的头一遭。 “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2 10:33:15~2023-05-13 18:2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橙橙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五 ◎千万不要听她说话◎ 陈素坦然对上她的目光, 之前在她面前所戴上的乖顺怜爱的假面分崩离析,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我不能失去依依。” 他看着她的左手:“只有找到比依依更凶的命格才能替代宣依依,我将每个遇到的手相都会记下来, 无数人中,只有你最符合条件。” 一重:“……真不愧是我,只有一只手也这么有魅力。” 陈默:“……” 你这莫名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古代有一种刑法,叫做贴加官吗?”陈默浑身被纸张死死禁锢着,唯独剩下脸。陈素拿着一张纸,浸泡在水里:“被水浸湿的桑皮纸, 能够服帖地将一个人的面容罩住, 你会逐渐窒息。我会很慢, 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尽情恨我。” 他将纸张往她的脸上覆盖上去, 用夸张且高昂的语气道:“第一张, 祝您宏图大展,前途吉祥!” 第一张满张的血气透过鼻腔直冲入了她的天灵盖, 又听到了他高昂的声音:“第二张,祝您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每说完一句话,耳畔总是有一阵惊雷般的铁椤敲响。 陈默感觉到自己呼吸逐渐艰难,而一重懒懒散散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你喜欢他,难道就是因为他阴阳怪气的话一串接着一串?” 陈默在心底咆哮:“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 “哦,那你就是不喜欢他了。”一重的声音倏然间冷了下去:“那我无论怎么对他, 都可以吧?” 陈默被他忽而转变的态度惊了一下,马上回想起来之前在意识之中见到的那双本就带着锋芒的眼,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失去了控制。 “等一下!!” 在她喊出口的瞬间, 左手已经像是一道剑一样夹杂着锐芒飞了出去, 眼前的血纸被刺穿, 定格在了陈素惊讶的瞳孔间。 …… 赵翔以赤脚不断奔逃着,一边惊恐万分的朝着后面看,黑色的身影朝着他缓慢地一步步逼近,在漆黑的夜里,能清晰的听到被踩断了的树枝咯吱作响的声音。 他咽喉嘶哑,清晰地能感受到腹部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他承受不住地滚倒在地,捂着腹部,面色煞白。 如影随形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 清冷的夜色里沁入了血的味道,他看到那个女孩怀中抱着自己的儿子赵佳祥,俯身蹲在他的面前,将佳祥往他的方向轻轻一推。 “去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抵御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就陷入了进去,赵翔以看到自己的儿子面色呆滞,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他僵硬地从她的怀中走下来,手中拿着一把尖刀。 “佳祥!!” 赵翔以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那是与他六岁年纪不符的阴沉可怕,让他陡然生出一种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的荒谬感。 “你在做什么!佳祥!你疯了!!” 他有些绝望地发现佳祥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他只是一直喃喃地重复着:“我要战胜你,我不要再怕你——我不要!” “赵佳祥,你敢!!”赵翔以爆发出厉喝,每当这个时候,赵佳祥都会抱头瑟缩地躲在一旁,但现在的他竟然连眼珠子都没颤一下,反而爆发出像是压抑已久的愤怒。 “啊——!!!” 抬起来的尖刀朝着他扎下来,赵翔以本能地翻滚躲过:“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发誓!!” 女孩见到赵佳祥做出来的举动洋洋得意得大笑起来,赵翔以愤怒地瞪着她,讶异地看到她的舌头上印着一个奇怪的黑色字符。 那是什么! 笑声仿佛催化了赵佳祥的愤怒,他拿起刀又再度横冲直撞了上来,就在尖刀刺来的瞬间,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头将他手中的尖刀崩开,几个人影出现在赵翔以面前。 “大师——!!!”赵翔以看清了站在其中的长袍人时屁滚尿流地冲了上去:“大师!大师救我!” 而大师却丝毫没有理会她,他们反而全都严阵以待,神情肃穆。 赵佳祥年幼的思维无法理解太多的事情,而充斥着他的世界里都是暴力和恐惧,他的不安,压抑到了极致的情绪在此刻毫无顾忌的爆发,随之席卷而来的是无法控制的害怕,他怔怔地扔掉尖刀,恍然无措地转头。 “糟糕了,他已经是三级污染了。”在一旁的人扒开他的衣服,看着他身上出现的淡淡黑色字迹,倒抽一口冷气:“这还是个孩子啊!” 艾薇看着眼前的女孩,喉咙上下耸动着:“登登……” “这次,怎么不是那个糟老头子来了?”女孩一反常态毫不在意地挑着眉头,分明就是邓登登的面容,但浑身却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恶意挑衅,她露齿一笑:“啊,难道说,他终于死了?” 一旁的人往前走了一步:“不许你这般侮辱特总!” 艾薇将眼眸微微阖住,因为此次的情况特殊,她在寻找邓登登的路途也与特总进行了询问,几经犹豫后,特总终于将当时总部爆发骚动的情况告诉了艾薇,让她讶异的是,当时的事态竟然比她所想的还要恶劣。 “让我们的人受伤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 “不知在哪个瞬间,在场的人忽然爆发了争吵,然后争执一发不可收拾,到了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互殴,而武器库的禁令也被打开,大家像是疯了一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总部当时有三百多精英,竟然有一百多人因此丧命,受到的损失无法估量。 “后来经过分析后,在现场捕捉到了一种异常磁场,而这个异常磁场的来源,就是邓登登的身体。” 他们在邓登登的身体上注入了芯片随时都能检测她的磁场,在最近的时间段,她的磁场发生的转变,在艾薇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磁场已经异常。特总对她千叮咛万嘱咐道: “如果你找到了她,记住,千万不要听她说话。” “登登。”艾薇朝前走了一步:“跟我回家。” 邓晨晨歪着脑袋,艾薇感觉到她的视线像是洞穿了她的心思,随着她的声音,她竟感觉到自己一直淤塞在胸口的痛楚像是被她的言语强硬地拉拽出来暴晒。 “妈妈!” 稚嫩而又熟悉的童声让艾薇眼眸骤然瞠大,浑身一颤,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邓晨晨露出笑容,那故作天真的恶意像是清晰凝结的刀刃,一字一句让她不得不吞咽下去那如鲠在喉的碎片。 “我好疼啊,妈妈。” 她抬起手像是在翻阅着书籍,语气中还带着哽咽:“我再也不会惹妈妈生气了,妈妈求你,我真的好冷,求你救我出去!” 艾薇闭上眼,她浑身的血都在逆流,她强制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神无法摆脱她充斥着恶意的言语:“我看得到你的伤疤,你对这个孩子这么的好,只不过是想要弥补你对你的孩子的愧疚而已,你只想自己获得内心的安宁——” 她睁开眼睛,吐出锋利的字:“但你,凭什么呢?” 艾薇近乎被摧毁了,她无法承受痛楚般得弯下腰。 她的脖颈处隐约浮现出黑色的奇怪符文,大师的眼底闪过一道锐芒:“是秽!” 他往前走了一步,拂尘搭在了艾薇的头上:“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邓晨晨的身躯被一股磅礴的力量轰然震飞,讶异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锁住了手脚,大师的周身浮现出来淡淡的金色光芒,从他的脚底延伸出来的字符像是一条枷锁。 艾薇猛然睁眼,她浑身冷汗,大口喘息如溺水的人,面色惨白地瘫软在地。 “你究竟是什么人!”艾薇嘶哑着捂着胸口道。 “他们称呼我是神。”邓晨晨笑着歪着头:“如果你真正想要获得救赎,我不介意你也成为我的子民。” 艾薇:“……” “没关系,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邓晨晨盯着她,艾薇甚至无法与她对视,她感觉自己被她洞悉的目光和语言活剥了,直到她听到讶异的声音:“诶?艾薇姐?你怎么在这里?咦?我怎么动不了了,艾薇姐,我这是在哪里?” 看到艾薇从未对她置若罔闻的态度,她的声音中带了哭腔:“我好害怕,艾薇姐!” 艾薇良久起身,看着瑟缩在一起的邓登登,她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疲惫:“按照我们的协议,带她走吧。” “你也被秽污染了,记得进行茯除。”大师看着她的脖颈,漆黑的字迹像是狰狞的疤痕一样印刻在了她的身上,她伸手碰触,看到自己手指上沾染着如墨汁一样的痕迹。 “我知道。”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回头望着邓登登闪烁的眼睛,嘴唇阖动,却发现自己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失魂落魄地转身,听到邓登登如小猫一样的呜咽。 “艾薇姐,你不要丢下我——” 她没有回头,转身抱起来赵佳祥,她拿出来手机,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出来一句话发送了出去:“AB计划作废,开启C计划。” 🔒50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六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 陈默阻止不及, 下意识闭上眼睛不忍看到陈素血溅三尺的惨状,但只能听到耳畔传来了闷声,一重嗤笑了一声:“果然如此。” 陈默睁开眼, 看到陈素那张眉清目秀的脸洼凹陷了下去,整个支撑内里的木头架崩裂,飞弹出来一样红色的东西,露出里面的碎屑,他竟然也是一个纸人! 弹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状态: 【等一下!!情节发展的太快我有些跟不上了!陈素的样子是什么情况!】 【等一下,露出来的这是纸吗?!!!是纸吧!!】 【啊啊啊啊!!我疯了!!!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一片疯狂地哀嚎之中, 陈默将目光转向了左手:“你早就知道了?” 一重:“之前握着他的手腕, 发现他没有脉搏。猜测他不是人, 但若是猜错了, 也只能算他倒霉。” 陈默:“……” 陈默想要挣出纸张的束缚, 发现自己方才身上包裹着的纸张仅剩下了几张,她扒开陈素的纸人, 看到在他的身上掉下来一样奇怪的红布,红布里面包裹着的是一块用绳子缠绕起来的一块黑色物体,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通俗来讲,不确定的东西,就应该让别人先来鉴定。”陈默伸出左手:“那就麻烦你了。” 一重剧烈挣扎:“等一下,喂喂喂!你想干什么!不要用我去做奇怪的事情!” “借住别人的身体这么久了,好歹也创造点价值吧?”陈默根本不顾他的哀嚎和躲避, 右手直接将东西塞进了左手,在他条件反射要扔出去的瞬间威胁道:“要是扔掉了, 我下次对着你唱歌。” 一重陈默半晌:“……我脏了。” 那件物品触摸着还能感觉到一股滑腻,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洌清夹杂着腥臭味涌进了他的脑内, 陈默也几乎同步地感觉到了不适, 她捂着嘴趴在洗手池里呕了半天,脑海中一重的不适感才逐渐消失。 “刚才那是什么?”陈默震惊。 一重:“看来我们的感官开始互通了。” 陈默:“?什么?!” 一重:“能与我感同身受,你应该感到无上荣光。” 陈默:“……” 陈默将左手放在水龙头底下开到最大进行冲洗:“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千万不要陷入魔怔。” 一重忽然语气急促:“……快关掉水!!” 陈默当他在负隅顽抗:“嗯?你现在清醒了没?” 左手猛然用力将她的身体往后搡去,陈默骤然感觉到左手如灌了铅一样沉重地砸在地上,她吃惊地想抬起来,但却看到自己的左手像是浸泡洗足了水的纸张一样膨胀了起来。 “这是!!”陈默骤然间想起来方才包裹着自己的纸:“难道说!” 一重镇定说道:“我们大概是中招了。” 在香港老街区砵街里,因为坡度大,地面凹凸不平,因此上下分路的频段稍微有些陡峭难爬,所以依旧保留着当初被殖民的痕迹,因为一夜潮湿下雨,有些难走,老街区基本没有什么人。但艾薇踩着高跟鞋如履平地,她穿着一身白,而脖颈的黑色字迹却显得刺目。 她停在一个极小的庙宇前,庙宇前蹲坐着一个脑袋都有些残破的赤地仙的雕塑,而小庙门上搭着早已褪色的蓝色绸布,将里面神像给遮住了。 “在外面等我。”艾薇对着身后的人说到,抬手将赵佳祥接了过来,而在外面的人缩起来脑袋,对着艾薇露出来为难的神情:“大姐大,您真的要在这里吗?” 艾薇点头:“我会注意。” 一旁的人见到他神情不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抬头看着面生的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这里,其实香港本地人都不想靠近的。这个地方——”他靠近了些许,压低声音:“这个庙,是阴庙啊。” 艾薇走进破败的小院,陡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整个庙宇很小,里面是一个坟冢,而立在一旁的石碑上刻下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在一旁有着落了灰的香炉,里面几乎没有什么香火。 赵佳祥是个孩童,本能地对外界环境的感知更敏锐,他环抱着艾薇的肩头,抿着唇,双眸不断地四处打量着:“大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人常说,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艾薇将他放下来,看着他脖颈蔓延的黑色字符:“小孩出生在人世,尚且有自己的羌气,可抵御邪气入侵,但你的羌气却一直处于逸散的状态,正气不存,邪气入侵。这也是导致你不断生病的源头。” 赵佳祥眨巴着眼睛,像是在认真听她讲话。 艾薇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你不用明白。” 大师在昨晚便一眼看破了他的情况,说他三光据散,明堂无火。这是羌气被人强行抽取的原因,想要给赵佳祥进行茯除,首先得先重聚他的三光,经过对赵翔以的逼问,他承认自己当初为了求子,而选择了去拜阴庙。 世间分阴阳庙,一般正统的神仙都是香火旺盛,予人福泽的阳庙,而有些孤魂野鬼或者未曾有封号的神仙怪乱,为人所求,也会被供奉起来,这座庙是何时所修建的,供奉的是谁,赵翔以却说不清,因为当年与姚羽不曾有子嗣,续弦后,梁音也不曾有动静。为此,梁音带着他来到此处祭拜,求了一张符喝了下去,之后,梁音便怀了赵佳祥。 至于佳祥为何一直生病,他只当是自娘胎带的体虚。却不曾想,阴庙一旦求得而得,便开启了一场滚雪球的交易,子子孙孙,都将背负着阴债。因赵翔以偷懒,没有年年上供,阴债恐怕已欠的太多,恐怕不好还清。 艾薇抬头看着四周,在高大的建筑之下,潜藏在这里的阴庙显得毫不起眼,却又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席宝地,而这坟冢上无名无姓,想来这个阴神属于“孤魂野鬼”中的一类。 曾为人,便应当有记录,寻尸有踪。 她拿出来符咒,贴在了腐朽的墓碑之上:“小女原黄,拜请尊号。” 庙宇萧瑟,此处隔绝着喧嚣,孤坟虽凄,仿佛在天地之间孤傲的耸立着,无声地守护着自己曾存在的证据。 字符久久不曾出现任何动静,就在艾薇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时,想要撤回已经晚了。 字符显出来一个血字: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4 17:58:06~2023-05-16 17:1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是勉强营业的小 15瓶;埃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60 51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七 ◎您也是来拉屎的啊?◎ 赵佳祥猛然咳出血来, 他大口大口地呕吐,血从他的鼻腔和嘴巴里喷涌而出。艾薇被他的模样惊吓到了,慌忙抱住了赵佳祥, 看着他几乎溢散的瞳孔,心底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赵翔以将自己的手放在一张符纸上,那张符纸在他的身上散发着血色的光,他感觉到一股生命之力灌注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将他原本腹部的痛楚渐渐压制了下去。 “哈——!” 赵翔以将符纸紧紧攥着,露出狞笑。 “哈哈哈——!”赵翔以眼底散发着狠厉:“以为将他从我身边夺走, 我就无法获取力量了吗?你们怕是永远也想不到, 赵佳祥虽然是我的儿子, 但他同时, 才是我最后的一张王牌啊!” 他眼底充斥着血色和孤注一掷的癫狂。 他想起来当晚上他跪着恳求大师帮他, 而大师却对他冷漠的言语:“还魂丹里的蜘虫,虽然能在最后关头刺激你的生穴, 帮助你续命,但——它同时也是无解的毒物。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就变成蜘虫的食物吧。” “大师!大师!您怎么会!”赵翔以拼命抓着他的袖子恳求:“大师啊!您不是说过只有我能帮您,我,我还能帮您继续找人,帮您完成八尸抬棺的计划,我怎么会没有用呢!大师!” 大师冷然一笑, 俯下身道:“确实,作为我亲手豢养的蛛虫的饲料, 你确实还算有点用。” 赵翔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看着他毫不留情转身离开, 下命令对外面的人说道:“无论你们听到什么, 都不用进去,等他死了,再汇报我。” 被利用了,赵翔以的世界轰然炸裂,思维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我是什么人,你也敢动我……开玩笑!”赵翔以发狠地咬着自己,腹部的剧痛让他难以抵制,拿出一直藏在玉佩里的符纸,眼底掠过狠色:“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就这样如你们所愿!我绝不会!!” “滴滴滴——!!!” “血氧在不停降低!” “快!!准备血浆!!” 声音在不停地滴滴作响,整个空间充斥着焦躁,各项数值都在临界点徘徊,赵佳祥面色如纸地躺在抢救室里,艾薇被医生询问孩子有什么过敏注意时,她一时间回答不上来,被气急败坏地指责道:“你这样算是什么家长!太不负责任了!” 艾薇的心神久久激荡无法回神。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处在医院的走廊,消毒液的气味和不断滴滴作响的仪器声,记忆如海浪翻涌,兜头将她抛起来,她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自己怀中死死抱着自己的女儿,他们都在劝她松手,但她死死拽着不肯放开,直到被医生强行抢去,她抓着冰冷和绝望,被那一扇门隔绝。 她甚至都没能见到自己女儿最后一面。 红色的灯一直不曾停下,艾薇手指紧紧绞这自己的衣服,一个人的性命有多脆弱,但她知道那是多么沉重的分量。 她的手不断摩挲着包里的那件做工繁复的珍宝球。 如果出现意外,这个珍宝球残存的力量应当能救一条性命,但同时此物也是她这么多年为女儿执念所求得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很清楚自己作为调查指挥官应当选择什么,但正是因为这样,她越是清楚,越是感觉到自己正在分崩离析。 “坚持一下!不要放弃!!” “快再调血浆过来!!把血库里所有的A型全都拿过来!!去总部调!” “滴滴——!”警报声再次响起。 折磨太深,她猛然站起身。 —— 陈默将自己的左手吊在窗户外面风干,除却看起来还有些褶皱,一切都恍若正常,但陈默却摸着自己有血有肉的身躯回不了神:“不敢相信,我现在竟然也变成了纸人了。” 一重经历过了水泡和风吹,整个人的声音都变得皱皱巴巴了起来:“趁现在还能走路,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叫做先白的家伙,再不解除这个诅咒,我们现在就要变成它们其中的一员了。” 陈默看满屋子的纸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难道全都是——” “听陈素的口吻,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陈默将那些纸人小心地从裂缝中撕开,构成它们身躯的只有中空的木架,并没有陈素身上掉下来的那奇怪的东西。 陈默将红绸布包裹的东西拿了出来,眼尖地发现在红绸布上有写着一行字,她摊开仔细观察,那上面画着天干地支,好似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在中间写着此人的姓名:李成木。 陈默略有疑惑,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她确定自己在某个地方看到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半会想不起,而一重却也冒出来了疑惑的声音:“李成木?这个人名,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陈默:“……” 这该死的感觉互通! 陈默忽而一阵令她惊颤的恐惧袭来,她的思想还未反应过来,胆小鬼的本能让她径直地从窗台上撑起身体就要往下跳,陈默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只横穿过来的晾衣架,身体裆过去后,才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 她跳到了另外一个屋顶上,看到在房屋里拥挤着无数双手,正是那些纸人,它们不知何时悄悄凑近包围了她,千钧一发之际她逃离,但那些纸人还不愿放过,它们轻巧地跳上了晾衣杆,朝着她涌来。 陈默:“!” 她转身就往另一处逃,但四肢有些不听从她的指挥,陈默猛摔下去,砸在了空调外机上,但痛感却像是蒙着一层纸一样,知觉开始麻痹。 “糟了!”陈默喊道。 纸人比她的身形更轻盈,它们一跃就缓缓地落在了平台上,一蹦一跳如僵尸般地朝着她抓来,虽然是纸,但陈默知道那利爪的厉害,她急中生智,猛然大口吹气,竟然将那个纸人吹得往后退了一步。 一重:“?你做了什么?” 陈默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吃的韭菜盒子。” 纸人的形态出现暴怒的涨起,眼眶渗出血来:“——!” 一重:“显然这个纸人生前不喜欢韭菜。” 节目组久违的滴滴声音出现:您的仇恨值加十。 陈默:“啊?” 晾衣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陈默拼命吹气,一时半会竟然逼的它们无法靠近。左手猛然抓住了一旁的防盗窗栏,看到窗台放着一个电风扇,那一家人睡得很熟,只要能将电风扇勾过来借助风力躲过一劫。 一重:“快,用你的脚勾一下!” 陈默挣扎想要多来点积分:“你等我多哈两口!我的口气很大!” 一重无言,他探出手,勾住了那电风扇,慢慢往自己的方向转移,而陈默忽然倒吸一口凉气:“WC!” 只见那些纸人中间陡然像是被坼裂一样,从本就可怖的纸堆上方,忽而杀出重围一般地挤出来半截身体,那张因为被爆头而洼陷下去的脑壳顽强地吊在脖子上,满脸是血,被风吹得前后摇摆,他的身体破碎得只剩下了木架,扭曲成了奇怪的模样,一副死不瞑目的突脸,将她吓得差点魂都飞了出来。 是陈素。 陈默强行稳定住了自己的心跳,看到他发了疯地朝着自己冲来,在他身下有着其他的纸人,被挤得掉下去了不少,陈默一边往后退,一边看着他逐渐如丧尸般逼近。 瞬间,电风扇转了过来,将陈素逼停在了陈素的面前。 他的咽喉里发出嘶呵的声音,歪着的脑袋拼命朝着她贴近,吊在肩膀上,逼近的双眼却未冒出血泪,而是被不知名的液体润湿,发出可怕的哭噎声:“依依——!” 猛地身后炸起来的纸人亮出利爪刺穿了他的脑袋抓住了陈默的手,她拼命想要挣脱,但自己开始纸人化力量竟也抽走了大半,陈素猛然诈起,他竟然和身后的纸人团撕扯在了一起,他的战斗力竟比所有纸人都强大,破碎的纸人像是散在空中的纸钱,不断跌落。 陈素的手朝着她拼命伸来,陈默这次没有犹豫抓住了他的手,而后断裂开,他残破的半截惨烈的身躯如飞蛾扑火一样冲向了剩余的纸人,义无反顾带着它们摔了下去。 原来陈素他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 他只是想要将这个东西托付给她。 陈默摊开手,手心静静地躺着一枚钥匙。 她愣怔地看到那几乎被卷成了碎片的陈素,他残破的面容像是想要露出微笑,但因为面容残破和扭曲,只显得诡异又惊异,支离破碎的身躯,片片如同雪花般逸散,落入黑暗。 她的心绪激荡,一时难言,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颤的喊叫:“——什么人!” 转头看到一双惊恐的眼眸,应当是起夜的这户女主人,陈默原本想说自己睡不着起来赏月,但觉得自己挂在她家晾衣杆上的行为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连忙想找一个能快速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的回应,好让她知道自己并无恶意,看到女主人手中攥着纸,陈默亲切笑道:“您也是来拉屎的啊?” 她还没说完,只见女主人喘着粗气捂着胸口拿起手机:“999!!999!!救命啊!!” 陈默:“……” 陈默疑惑:“为什么?难道我这样的问候还不够贴心吗?” 一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6 17:10:49~2023-05-17 17:0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吧啦吧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金鱼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八 ◎我良好的美德早就已经在给节目打工的过程里丧失了。◎ 在黑暗的房间里, 邓登登感觉到时间凝固了一样不曾流动。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这个地方多久,方才有人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她不喜欢被强行冷静的感觉, 像是沸腾的炭火被拖进了冰水里,淬得她的骨头生疼。 灯光亮了,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她认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和艾薇姐一起来的大师。他的目光让她熟悉,在很多年以前,很多人也是用冰冷估量的方式看着她, 计算着她的价值。 一个高瘦脸上有着一个鞋印的青年凑近了她:“现在看起来冷静多了, 刚才你的模样差点要将我活吞了。” 邓登登保持沉默, 他却自顾自的笑起来:“不用觉得愧疚, 虽然你踩了我英俊的帅脸, 但我向来对可爱的姑娘没辙。只要你配合我做个检测,我就送你回去, 好不好?” 何长义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得体贴大度了,但眼前的姑娘瞪大杏仁眼看着他,刚抬起脚何长义闪身躲过,啧啧赞叹:“这真是一只呛口的小辣椒。”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却让邓登登猛然睁大眼睛。 只见那人带着一顶鸭舌帽,在这么热的季节里将浑身包裹在黑色的夹克里,围了一个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在肩膀上。戴着厚厚的手套, 拖着一个大的塑料袋。裤子也早已浆成不知是什么颜色,夹杂着垃圾箱的酸臭味。 何长义被不修边幅的程度震惊到了:“哎哎哎!哪里来的捡垃圾的?是怎么被放进来的?” 在后面的保镖捂着腹部连连鞠躬:“何爷, 抱歉何爷, 我们也拦不住!” 何长义神情微变, 师父的个人居所想来隐蔽, 并且设立了十三道关卡,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大师抬手拦住何长义,微微摇了摇头。 老狗不理会何长义的目瞪口呆,径直地走到了邓登登的面前,将她方才踢开的被子重新拉直盖了回去。 “师父,虽然说我对任何职业都没有歧视。”何长义生怕老狗听不清,故意大声地问道:“这个捡垃圾的家伙对您这么没有礼貌,这委实有些狂妄自大了吧?” 大师神情肃穆:“别说了。” 何长义冷哼一声:“您老大度,但我作为您的徒弟,哪里能让随便一条野狗都能欺负到您的头上呢?” 老狗侧身,大师行云流水地捂住了何长义的嘴巴:“好的大师兄,我们这就出去。” 何长义的脸上露出细微的变化:“?”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师一手挟着身体一手捂着嘴地推搡了出去,直到拖行到了荷花池,何长义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大师强劲有力的手给捂死了,大师才回过神将他放开,劈头盖脸就是斥责:“你真是不想活了!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那个疯子!” 何长义也茫然:“师父,您老刚才叫他什么?” 大师像是劫后余生般的喘了一口气:“他是我的大师兄。” “啊?”何长义比划着,那自称是老狗的人看起来最多只有四十来岁,但大师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大师看出来了他的疑惑,道:“我们巫山,不以年龄为长,而是以本事为王。” “他虽比我晚数年入门,但因为天资聪颖,不到十年,便拜别师门下山,从此失去消息。” “那您为什么说我的师伯是个疯子呢?” 大师用古怪的神情盯着他:“你这么想知道?” 何长义的好奇心全摆在了脸上:“嗯!” 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还不想这么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但你若是想不开了,我倒是能告诉你,让你走得没有那么遗憾。” 何长义:“???” 在旁人口中疯子正在慢条斯理地拿出来他破破烂烂的仪器,倒是比她之前戴着的头盔要正常许多,邓登登不知他要做什么,问道:“大叔,我好无聊,你能和我聊一会天吗?” 老狗拿出来诺基亚手机递给她。 登登:“……” 那还是一个老式机,登登打开屏幕,跳出来是一张合照,是一个青年怀中抱着一只小拉布拉多,相对于老狗现在充斥着古怪阴沉的形象,他的这张照片笑的灿烂得实在是正常得有些不正常。 登登:“我小时候也养过一条狗。” 她为了缓解疼痛絮絮叨叨了许多,已经习惯了老狗对她的不理不睬,邓登登抚摸着那只小狗:“可惜这只狗后来被我的妈妈打死了。” 她似乎觉得好笑又可悲:“你说狗狗会不会恨我?我是一个连它都保护不了的主人。” 但老狗听到了这句话时,埋头苦干的脑袋抬了起来,一双无机质的漆黑的瞳孔望向了她。虽然他毫无表情,但登登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股悲伤。 “对不起,你的狗狗也过世了吧,但你应该是个好主人。”邓登登安慰道。 老狗将仪器套在了她的脖颈上,将她的手反绑在了床榻,邓登登的呼吸有些急促,老狗拿走了手机在上面不断摁着按钮:“会腾,步涌还怕。” 片刻又举起来:“塔是一硌郝注任。” —— 被二度从晾衣杆上救下的陈默静默地呆在询问室里不敢动。 警察:“上次你说你是为了救小猫而被挂在晾衣杆上的,难道说又有一只猫需要你去救?” 陈默小心翼翼:“那个……其实……我有梦游的习惯……” 警察:“你梦游还偷人家的电风扇?” 陈默:“……那大概是梦游时太热了,身体本能的去找电风扇。” 警察:“……” 陈默这次因为性质恶劣而被责令在禁闭室里反思,陈默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能有一个伸展开身体的地方就已经很知足。但一重从来没有遭受过冰冷小铁床的待遇,在陈默的左手一挨着床板就哼哼哀嚎:“好冷,好硬!” 陈默被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给搞得不厌其烦:“条件就是这样,你爱睡不睡!” 一重:“你没有过宁可苦自己也不要苦别人的美德吗?” 陈默冷然一笑:“我良好的美德早就已经在给节目打工的过程里丧失了。” 陈默感觉到胸口沉甸甸地压着让她窒息,在睡梦中将左手提溜起来扔到一旁,一重又被冷的直打颤悄悄挪了回去,又再次被扔下去,而后,陈默似乎被搞烦了,一翻身,直接压着左手臂。 被泰山压顶的一重:“……” 陈默第二日清晨再度经过深刻教育后,她带着沉痛的反思蹦出禁闭室,却发现左手沉重地抬不起来。 “一重?”陈默戳了戳左手臂:“喂喂喂?不会吧?你这么身教体嫩,在硬板床睡一晚上就这样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被压了一晚上浑身麻痹的一重:“……” 陈默冷冷哼道:“不过我要感谢一下在这里睡了一晚上,我昨晚上在整理节目组给我的资料时,发现了一个东西。” 她拿出来一张旧报纸:“香港著名企业家李成木夫妻于1937年修建南台,于1943年三月遭侵略者到全面封锁,李成木夫妻遭到侵略者扣押,当时许多人提出抗议,但无果。同年八月,李成木的尸体在南台外发现,被发现时,李成木的尸骨已经遭到野狗咬噬,严重损毁,而他的妻子白敏下落至今未曾找到,此案轰动一时……” “当今的南台,就是现今的小红楼。”陈默道:“你有什么看法?” 一重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陈默感觉肚子有些饿:“事情一件一件来。我既然答应了陈素要照顾宣依依,就先去看一下她的状况吧。” 陈素拿出钥匙,凭借着当初的记忆又来到了那间小屋子,一打开小屋,就看到宣依依红着饿疯了的眼睛朝着她扑来,一口咬住了她的左胳膊。 然后呸了一声,吐出一团纸。 陈默连忙拿出滚烫的煎饼塞进了她的嘴里,宣依依看来被关在这里太久了,她饿的疯狂撕咬,不顾滚烫大口大口得往下吞咽,被噎得直翻白眼,陈默连忙想要倒一杯水,但整个房间凌乱不堪,水壶早已干涸,她连忙接了水开始烧。 宣依依拼命抓挠着嗓子,往外抠挖,她被噎得痛不欲生,几乎晕死。陈默镇定地扣着她的身体用了海姆立克急救法,才将卡住的食物吐出来。 宣依依满脸是食物,浑身都是呕吐物,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眼底透露着一丝迷茫。 陈默觉得惋惜,看到她这幅凄楚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来是一个明星呢? 陈默转身给她找干净的衣服,但听到了外面清晰的咔嚓一声。 她猛然往后看,看到一个带着口罩全副武装的模样的人蹲在门口,看到她发现了自己,拔腿就跑。 “喂——是谁!!!”陈默大喊着追了出去,但那个人身形如猴灵活,窜进了复杂的角落就不见了踪迹,陈默担心宣依依,没追太远又听到宣依依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啊——!!!” 陈默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迎面看到慌乱无措的宣依依,她看着镜子,捂着自己的脸,仿佛被拽紧到极限的精神在瞬间崩溃:“这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53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九 ◎一重,这笔账我记在你头上不过分吧?!◎ 陈默上前想要制服住精神失控的宣依依, 但她的身躯竟然被一推搡就飞出去老远,一重及时地扣住了一旁的栅栏,她才没有从楼梯翻下去, 宣依依惨白着脸,慌张无措地冲了出去,又将她撞得在地上翻了好几个圈。 “这家伙!!”陈默气急败坏站起身发觉自己有些无法控制身体,一重紧紧抓着栏杆让她借力撑了起来,凝重地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怕是没有办法顾及别人了。” 陈默:“……” “不行, 陈素既然将宣依依托付给了我, 我就要照顾好宣依依。” 陈默跌跌撞撞跑回房, 为了刺激失去知觉的双腿, 她一咬牙, 拿起水壶往自己的腿上浇了上去,虽然退化了不少, 但她还是疼得咬牙切齿,艰难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宣依依已经不见了踪迹。 “糟糕了。”陈默难得神情:“这里这么大,去哪里找她啊!” 她静思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了直播间,陈默手指摁在直播间上方,那里有着主持人能够发起和观众互动的按钮,但她从未启用过。 陈默发起来了一条公告: 在香港观看直播的诸位朋友, 请你们在不打扰节目录制的前提之下,如果你们看到了宣依依的线索, 请马上将线索通过弹幕告知给我, 非常感谢! 她扶着一旁的树干, 看着腿上一片鼓涨起来的褶皱和水泡直吸气, 眼睛掠过汹涌的弹幕,发现有好几个红色醒目的加粗字体飘了过去。 【找到宣依依了,主持人!她在左立街!从你的左边走,直走一千多米就能出去看到了!】 【她又开始跑起来了!你快追!】 【注意,她又向着长华大道的方向去了!】 陈默一瘸一拐,抬手找了一辆共享单车,但刚骑上去发现自己的脚竟然连踩下去的力道都把握不了,身体倾斜顿时摔了下去,手机从裤兜摔了出来,屏幕闪了闪,弹出一个消息。 【劲爆!!昔日小花宣依依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 【宣依依疑似精神失常?浑身呕吐物宛如疯子】 宣依依本来就是一个负面缠身的艺人,忆樺当初有艾斯比经纪公司作为后盾时,轻而易举就拥有了许多人难以企及的资源,一直以来也是为人诟病,在她的经纪人梁音死了之后,无数双目光正死死盯着她,她的落魄的现状一经爆料,便在网络上疯狂地引发了爆炸式传播。 下面的评论几乎一边倒地对宣依依进行讥讽。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香港未来之星吗?怎么就成这么一副模样了啊?哈哈哈!!”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家人们!!你们懂的!!” “纯路人,她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啊?我的天,真的疯了吧?” 敲击下去的字带着毫无底线的□□,在网络上掀起来了一场针对她的浪潮,只是两三行的评论就陈默就感觉到手脚冰凉,她几乎难以相信无数人会因为一个照片和语焉不详的描述就对一个不了解的人带有极其恶毒的敌意,为扒出来她的丑态而狂欢。 就发出照片,也不过才过了十五分钟。 但现在追回来宣依依要紧,否则还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更离谱的言论。陈默发狠地蹬着自行车,再度摔躺在地上,讶异地感觉到眼前像是有一张浸满了水的纸张糊住了眼睛,她站起来,却被左手摁着肩膀推搡撞在了墙上。 “你冷静点。”一重的声音传来:“你现在的状态已经自身难保了。”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有注意到狗仔!”陈默的声音沉闷得像是隔了一层布:“宣依依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再受刺激,我不能就这样扔下她不管!” “我说让你冷静!!!” 陈默再度被他大力地钉在墙上,一重像是妥协了一样,左手从她的裤兜里拿出来手机。 “你做什么?” 一重用她的右手解了锁,摁下一连串的电话号码:“给杰瑞斯打电话。” 陈默有气无力:“之前也没见到你要找过他,现在到了逼命关头才舍得想起来了?” 一重欲言又止。 电话刚一响起就迅速的被接通,在电话那一头传来了又惊又喜又带着哭腔颤抖的声音:“少爷!是你吗少爷!!您终于联络我了!!少爷啊!我想死你了啊少爷!!少爷您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少爷您在哪里啊!” 陈默被一连串的问候轰得脑子嗡嗡作响,乍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莫名耳熟:“凤仪巷8779号楼下,速来。” 电话那头的激动的声音陡然急转直下:“怎么是你?” 陈默:“……” 这个傲慢的态度和毫不客气的语气,不就是在天恒大厦时遇到的那个目中无人的高个子男人吗!!! 陈默顾不得听他在电话那头珠连炮的问话,她只是冷冷说道:“反正你家少爷待会出事了,你别后悔!”说罢就将电话挂断,心口窜上来了一阵无名火:“好一个杰瑞斯!难怪当时你根本不做声!看到他羞辱我,让你出了一口恶气是吧!” 一重想说什么,但却被陈默打断了:“先不要和我说话,我暂时不想理你。” 一重:“……” 她仿佛听到他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片刻后,几个人从巷口挤着走了进来,为首急冲冲朝着她走来的正是那个意料之中的男人,两人本就有恩怨,如今见面更是格外眼红,杰瑞斯喘着粗气越过她只看着左手臂:“少爷怎样?” 陈默举起左手:“寄生在我的身体里吃我的喝我的,被我养的白白胖胖。” “不许你这么侮辱少爷!”杰瑞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颤巍巍地捧着她的左手:“少爷您受苦了,少爷您这么这么轻?少爷您的脸色……皮肤状态看起来怎么这么差,您该不会被她虐待了吧!” 陈默感觉有气无力,她手触碰着自己的心脏,空如纸的身体发出空空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地朝着杰瑞斯靠过去,只见他火急火燎地跳开:“你这姑娘怎么青天白日下,还讹人呢!” 陈默快被这个家伙活活气死了。 她捂着心口:“一重,这笔账我记在你头上不过分吧?!” 一重:“……抱歉。” —— 医生正在焦头烂额地抢救着大出血的赵佳祥,他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恐怕生还的机会渺茫,但是他们还在争分夺秒地与死亡争命,心电图的线变成了一条直线,在一旁的助手低声惊叫:“大夫,他的心跳没了——!” 大夫额间满是汗,厉声喊道:“拿除颤器来!” 艾薇站在医院天台,她用血画好了阵法,拿出来了珍宝球,无比珍惜地摩挲着,一咬牙,能感觉到一股沛然之力,布满天空席卷地面,灌注进入那阵法之中。 曾经有多少毫无底线的恶意揣测和质疑迎面冲击而来时,不堪重负的身躯总是需要一个信念支撑,她不像是特总那般大公无私,她的心很小,小到只想要保护身边的人。但被摧毁掉的不止是她的希望,还有她的信念。 女儿脑死亡后,她的身躯被她冰冻了起来。 如果她没出事,就和邓登登一样大了。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明明马上就可以将她唤醒了——! 艾薇不断催动着珍宝球里的力量,忽而感觉到那珍宝球竟然开始旋转了起来,它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骤然打开,光华盛放。 赵翔以正在通过符纸汲取力量,眼看就能成功将往生基重铸,骤然间感觉到已经开始枯泽的生命力竟然又开始高涨了起来,他惊讶不已,又狂喜地加足马力,只感觉到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身躯。 “啊——这是什么?”赵翔以发现取之不竭的力量,他贪婪地疯狂允吸着,血肉之躯不断鼓涨,青筋乍起,衣衫爆裂。 “不要了,不要了!停下!!”赵翔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庞大,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拼命想停下来,但那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赵翔以感觉五脏六腑都充斥着无法宣泄的火焰,他眼球暴凸,生生炸裂! “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轰然爆炸,让大师的府邸整个震了一下,何长义被吓得抱头鼠窜,看到不远处的客房飞出来的砖瓦目瞪口呆:“师父?我要是没看错,那是你新修建的水云居吧?” 师父一口气没憋上来,心痛得难以自持:“啊啊啊——!!!” 他刚想冲过去,但被何长义拦腰截住了,他神情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师父,不对,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老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如临大敌站起身来护着邓登登,敏锐地听到了沙沙的声音,像是有着无数的虫子在地上快速地攀爬着,他左手抄起登登,右手将仪器塞进垃圾袋,看到外面的窗台上,竟然蔓延着一大片的黑色影子。 那是无数只“蜘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7 17:11:44~2023-05-18 20: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君喵子 2个;山海、橙橙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二十 ◎你TMD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邓登登被他挟着, 头重脚轻看到了脚下的虫子,眼眸瞠大,她死死盯着那如蜈蚣一般有着无数利爪, 但尾部却带着针尖的巨鳌,那些爪子上带着纤毛,锋利得倒钩刺穿老狗浆得如铁板的裤子。 也能轻易刺穿人的脑壳,挖出人的脑浆。 老狗神情丝毫未变,径直从虫子海浪上踏了过去,一脚一个蓝色的爆浆, 见到何长义蹦跳着从他们面前经过, 捂着裆嗷嗷直叫:“这虫子不讲武德, 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啊——师父救命, 你弟子我快断子绝孙了!” 只看到一阵劲风袭过, 何长义被拂尘一巴掌扇得老远,撞翻了池塘里的玄武山。 何长义鼻青脸肿地爬起来:“师父……我是想求您解决问题, 不是让您解决我……” 他捂着满是血的鼻子,转头看到稳如老狗的老狗,他的下半身几乎爬满了蜘虫,但他岿然不动,超然若神。 “……师伯不愧是师伯,就连这种地方都——异于常人。” 大师从一片狼藉中拿着一个遥控手柄踉跄奔出:“快走!” 他焦急得来不及说话,轰然一声, 平地震颤,热浪和声波撕裂开一切, 震耳欲聋, 几个人冲出老远跳进河里, 腾不安的狂躁在那一刻悄然平息下来, 天地万籁俱寂。 邓登登被老狗带上了岸边,入水前老狗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承受的冲击减少许多,但老狗的耳朵迸出了血。 邓登登:“谢谢……” 何长义咳嗽着扶着大师也爬上了岸,空气中弥漫的灼浪带着硝烟的气息,何长义看着那几乎被炸平了的房屋,目瞪口呆:“师父,您的居所为什么会安装炸弹啊?!!” 大师用一种看着傻子的眼神盯着他:“记住为师说的话,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何长义:“……徒儿受教。” “让人过来处理,我不确定这些炸弹的威力能不能治得了那个东西。”大师站起来,何长义讶异挑眉:“您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那些虫子还能活着吗?” “不一定……”大师沉吟着,眼神忽然犀利起来,只见弥漫的烟雾消弭,自远处缓缓地浮现出来一个庞大的身影。 大师低低的吼了一声:“走!!” 一转头发现所有人早都跑远了,老狗带着邓登登窜得最快,而他的冤种徒弟一边跑一边对着他回头大喊:“师父!您放心,我会给佳佳幸福的!” 大师:“……?” 大师爆发出一阵怒吼:“你个混蛋!!佳佳才十七岁!!我不许!!!” —— “医生!!医生!!病人开始有意识了!!” “心跳恢复了!啊!太好了!!” 抢救室里响起来掌声,医生抹了一把汗,听到一旁的护士惊得结巴起来:“医生,等一下,不太对劲,他的数值,数值全都恢复正常了!” 医生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忽而院长推门进来,医生还来不及询问,院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不要阻拦,眼看着方才被他责备的女人被几个穿着墨色长袍的人簇拥着走进来。 赵佳祥摘掉氧气罩,从床上坐了起来。 艾薇看到恢复气血的赵佳祥,心底像是漫过了铁水一样滚烫。 她说不清现在的感受,但残存在麻木身体里的是那一夜邓登登对她吐露出来刀锋,她以为这颗心在经历了世事的磨砺早已锻炼得刀枪不入,无论给自己找多少借口也好,但现实却印证着她再度抛弃了女儿的事实。 她又亲手,斩断了她的希望。 艾薇感觉到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颤着,她抬手将赵佳祥抱在怀里,像是撞上了命运迎面开的一枪,但灼痛的感触却从她的麻痹的身躯里透了出来,她缓缓地低下头,看到腹部上扎着一把手术刀。 赵佳祥的眼底露出不符合他年龄的狠厉。 他用艾薇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想对老子下手,做梦!” 艾薇捂着腹部目瞪口呆,她绝对没听错,这语气,是赵翔以!! —— 陈默感觉自己快要被杰瑞斯给逼疯了。 因为她坚持要先处理宣依依的事情,目前只能被杰瑞斯举托着,她一路上都能感觉的到他如捧家珍一样战战兢兢地抚着她的左手臂,那叫一个关怀备至。 “少爷您累了吗?需要我给您揉捏放松吗?” “不愧是少爷,即便纸人化了,您依旧是我见过最完美无缺的左手!” 陈默:“……” 陈默:“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联络他了。” 有人俯身贴了过来,杰瑞斯迅速换上了工作状态,神态中透着认真:“少爷,宣依依的报道我们已经想办法压了下去,她的踪迹也打听到了,在老街区砵街三庙。”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在众多林立满堂的建筑里找到了一处极小的庙,破败的模样看起来已经长年没有人打理过了,而陈默却发现那结了蛛丝的网和门口的地仙尊像好似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有人最近也来过这里,而且也是这几天。” 杰瑞斯将她拦在门外,神情肃然:“这里好像是一座阴庙。” 他转头郑重其事地告诫道:“你进去后记住,这种无名的阴庙有着神主自己的规矩,倘若不知很容易触犯到忌讳,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乱动乱走,以免招惹上身。” 陈默被他这么认真贴心的叮嘱忍不住心底感动,心想着杰瑞斯虽然看不起她,但好歹能分得清大是大非,而又听杰瑞斯补了一句:“如果你实在是忍不住要做了什么,也随便你冲忌讳,但你记住,绝对不许用左手!” 陈默:“……” 你TMD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陈默遵循着他的叮嘱,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去。一进门就看到里面有一个无名的坟堆,而宣依依正在埋头挖坟。 陈默:“……” 陈默对着杰瑞斯:“这,算是犯了忌讳吧?” 杰瑞斯深吸一口气。 陈默之前还觉得宣依依只是单纯的时常掉线犯傻,但现在怎么觉得她真的已经疯了? 杰瑞斯上前就要强硬地将她拽起来,宣依依拼命挣扎,她的双手指甲都崩裂了,血和泥土混在了一起,但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又拼了命扑了上去。 “你不要这样,会吓到她的!”陈默连忙将杰瑞斯赶到了一边,看着宣依依,心底又泛起一阵愧疚。 “依依。我们回……”陈默努力让自己僵硬的身躯弯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方才涌起来的一点愧疚就被铺天盖地的土浇熄了。 陈默:“……” 陈默站了起来对着杰瑞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向来不提倡诉诸暴力,但看到宣依依被杰瑞斯如抓小鸡一样轻易提了起来,她还是觉得这才是效率,往日她都太过仁慈了。 宣依依在半空中不断踢腿哀嚎:“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不要,救命啊!住手,不要!!” 怎么感觉气氛有些跑偏了,陈默看到门口路过有人探头,连忙赔笑上前将宣依依想要安抚住,但是她拳打脚踢得,一把将她整个人糊到了墙上,陈默看到自己的右手咯吱一下塌陷了下去,整个人头皮一麻。 再不能耽误下去了! “我们走!” “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你们走!救我!”宣依依惨烈地哭喊着:“成木,成木,救我!!” 陈默倏然一惊。 她整个人都震住了,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你方才喊的是什么?” 宣依依挣扎得几乎虚脱,她大哭着又朝着坟墓的方向爬去,嘴里不断念叨着:“成木!成木啊!” 杰瑞斯想将她抓回来,但这一次左手先发制人地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杰瑞斯还是再次感受到来自少爷的压制,看到手指做了一个指向的姿势,他心领神会,对着后面的人招手:“过来,一起挖。” 陈默站在一旁看着那残破的墓碑,感觉到千丝万缕的信息开始慢慢汇聚,这里竟然是李成木的坟墓吗? 棺材很快出现了,比一般的棺材要大一倍之多。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棺材可能早就和尸骨一起烂掉了,但那棺材竟然保持完好,隐约露出赤金色的底,一重低声道:“这是上好的重金楠木所制造,而且这种老木绝世罕见,怎么会制成这么大的棺材?” “而且这庙,虽是阴庙,却身处繁荣之地,整体的布局很有考究,是有人特意请来道行高深的风水先生来选的地方,这布局手法,我感觉在哪里见到过……” 沉重的棺材被应声打开,杰瑞斯等人马上避让了开,在一旁做出呕吐状,陈默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纸人化的好处,她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看到在棺材底部漂浮着一层不详的黑色陈年的油脂,这竟然还是个水棺! 陈默看清了那漂浮上来的尸骨时,径直地往后退了几步。 在这个巨大的棺材里,竟然叠放着无数具已经蜡化的尸骨,触目惊心的肢体叠在一起,仿佛一个巨大的人形怪物。 这是一个合葬棺。 一重的声音猛然拔高:“我想起来了这是什么了!……这是往生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8 20:58:20~2023-05-19 17: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君喵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二十一 ◎你知道梁音是什么人吗?◎ 艾薇捂着腹部往后倒去, 赵佳祥狞笑着,忽而看到自己的手,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 半晌瞪大眼睛:“啊!我怎么,我怎么!”他疯狂扒开众人,看到在仪器上倒影出来的自己的影子,发出嘶吼:“不,这,这怎么可能!!” 胸口灼烧般的疼痛, 他将上衣撕开, 看到自己胸前的那个胎记。 那是与他藏在身上的那枚符咒上一模一样的印记。 这是缔结两人性命, 用以时来运转或者续命躲灾的往生基。 他想起来梁音曾对他说过的话:“大师说了, 这个符咒你必须要随身携带, 你的病才能进行转移到佳祥身上,你一定要记住, 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此物取下来,否则往生基也救不了你!” 往生基,往生基! 他求得往生基的目的是为了续命,一直以来借助赵佳祥的生命力而维持性命,直到最后他只想抽取掉赵佳祥的所有生命力豁命一搏,但他的灵魂怎么会转移到了佳祥的身上! 在惊愕之间,他已经被扣押了下来, 方才被他刺伤的女人面色苍白地过来揪着他的衣领,她的手指攥得发白, 眼神几乎要将他活活刺死:“你是赵翔以!” “你怎么会是赵翔以!”不知为何她面露绝望, 死死掐着他的脖颈, 不管不顾她腹部泊泊渗血的伤, 用近乎咆哮的嘶吼着:“为什么!我下了多大的决心,为什么会是你——!赵佳祥呢!赵佳祥呢!!!” 他瞬间明白了当时的赵佳祥怎么会产生了异状,但是力量过于强悍,他之前的身体早已爆炸,但他还没死。 赵翔以在艾薇扭曲痛苦的面容下大笑不已:“是天不亡我啊,哈哈哈哈!!” ———— 陈默站在不远处看着一群天降神兵迅速将整半条街以考古名义进行了封锁,而后有法医和相关人员对棺材里的蜡尸进行了清理,当一具具赤|裸的尸体被搬出来时,她发现比她所想的还要惨烈。 无一例外都是女尸。 有的被开肠破肚,有的被斩断手足,甚至被残忍地割掉双|乳。蜡化帮助保存了尸体,而尸体上有着大片大片的黑色印记像是佐证一样保存了伤疤,证实着她们在生前都遭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陈默无法承受地闭上了眼睛。 她虽然已经看过了很多尸体,但至少是完好无损的,如今这些尸体像是死不瞑目地睁着眼,恐惧憎恨全都凝结在了死亡的那一刻,尸体将生前所承受的痛苦直观地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一时间大家连呼吸都顿住了。 她强行让自己睁开眼,想要将这惨烈的一幕深深烙印在眼底心里。 又有一具残破的尸体被捞了出来,这一具尸体因为残损的太过厉害,根本无法拼凑成型,陈默俯下身,看着那些残片,想起来在报纸里看到的信息,李成木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残破不堪,连面部都被啃噬得不成样子。 宣依依一反常态地安静。 她只是跪在地上,看着那些尸体一直在流泪。等到那残破的尸体出现时,她似是再也忍不住,冲了上去又被人拦住。 “啊——!!” “啊啊啊——!!!” 她癫狂地拍着大腿,大声地哭嚎着,痛苦太过煎熬,一时无法承受,只能化作悲愤地呐喊。 一重忽然对她说道:“你能走近一点,看一下那具尸体的头颅吗?” 她强忍着让自己的目光投在了白骨森森的头颅上,只是一下,一重便迅速地说道:“好了。”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你发现了什么?” 一重并不回应她的问话:“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陈默没有继续逼问他,而是换了她之前就想知道的信息:“你说的往生基是什么意思?” —— 固然赵翔以是个老江湖,但身体还是赵佳祥的,小孩子的气力根本无法反抗,他被带到了异常调查分部,整个人烦躁难耐,一连摁了好几次铃声让他们给他一支烟。 过了一会,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包棒棒糖。 赵翔以:“???等一下,我好像要的不是这个东西吧?” 来者哦了一声:“以您现在的状态,法律是不允许给您提供香烟等物的,所以我们只能给您提供一些小零食。”她还贴心地指了指包装袋上的标注:“这个是高钙的哦!对您长身体有帮助哦!” 赵翔以:“……我不要!” 他有糖尿病啊!在生活期间见到了糖如临大敌,因为早些年无意识时摄入糖导致血糖升高,出现自发性酮症,呕吐得天昏地暗,让他对糖这一类东西从此看到就会引发不适。 赵翔以:“这些泡泡是怎么回事?” 分部执行员亲切又贴心地俯下身:“这是我们的手册规定,有未成年人来访此地的话,为了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我们会以最大限度保障您的心情愉快。所以我们都会负责陪您玩,您现在是想玩泡泡机,还是潜水鸭?” 赵翔以:“最大限度?” 分部执行员微笑点头:“最大限度。” 艾薇手抚着伤口,刚一走近,凌厉的气场顿时让正在往泡泡机赵翔以躲在了一旁,冲着执行员喊道:“她的神情太吓人了,我不要和她说话!!” 一旁的执行员却将她拦住了:“艾薇姐,他的状态是个孩子,属于一等级保护层。请您不要用这样阴沉的表情,会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的!” 艾薇:“……?” 艾薇勾起微笑,眼神里迸出凌厉:“我尽量。” “赵翔以——” “呜呜呜!!这个女人的口气好凶悍啊!她是不是想打我!”还没等她说下去,赵翔以又再度吵吵嚷嚷了起来。 “对待孩子拉近彼此距离,最好使用亲昵一点的方式呼唤他的名字。”执行员孜孜不倦地在一旁引导着她。 赵翔以是铁了心要给艾薇找麻烦,看到她露出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却对他毫无办法的时刻,竟让赵翔以头一次感受到了作为儿童的“特权。” 他露出挑衅的笑容。 艾薇咬牙切齿:“祥祥……” 两个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赵翔以连忙喝了一口水想压一下恶心感,忽而甜腻的味道直冲鼻腔,冲击来的太汹涌,让他的大脑差点宕机。 他的眼神木讷地转向了执行员,看到她露出笑容拿着一罐奶粉:“金河奶粉,适用于3-7岁儿童食用,以及维生素、钙、铁、钾、镁等营养成分。对你的健康成长有很大帮助哦!” 赵翔以:“……” 赵翔以抓着自己的咽喉无法呼吸:“救,救!!救我!!” 固然赵佳祥的身躯并未有病症缠绕,但对糖的恐惧已经让他吸烟刻肺,艾薇等他冷静下来,招手对他笑的温良:“祥祥,好好配合我们的事情,否则,这些就是你接下里几天的食物。” 赵翔以的目光落在她身后摆放的一大盘蛋糕和点心上,喉咙耸动了一下。 “七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几乎被宣判死刑,梁音帮我给赵佳祥缔结了往生基,赵佳祥出生就能帮我抵御病灾和续命,我才能活到现在。” 艾薇深呼吸:“赵佳祥是你的孩子,你竟然对你的孩子也能下这样的毒手!” “这是我的种,老子想怎么对就怎么对待,与别人有什么关系?”赵翔以丝毫不见任何惭愧:“他就是为了老子而出生的!” 艾薇想要炸起,却被一旁的执行员先行动了一步,她带有威慑力地捏住了赵翔以的嘴巴:“嗯?老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不许说脏话!” 赵翔以:“……对不起。” 艾薇自知自己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再次牺牲女儿救下的人会是赵翔以,那赵佳祥呢?是她的推波助澜让他被赵翔以害死了吗? “据你所说,赵佳祥只是帮你续命,但如今你怎么会成为赵佳祥?” “还用着说!”赵翔以暴起:“一定是那个婊——那个女人干的好事!我还想问她是怎么回事!” 他一开始震惊的模样并不像是伪装,但他胸膛的符号,却是一字家族的生命字符,艾薇一边记录着,一边又问道。 “你知道梁音是什么人吗?” 赵翔以愣住:“我当然知道!她是莆田人,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在莆田做生意,她自己一个人来到香港打拼。她的父母身体不好,所以她每个月都会给家里人寄钱,她和姚羽是好友,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她也了解我,姚羽离开后,我就与她结为了夫妻。” 艾薇将一沓资料递了过去,赵翔以接了过来,越看越感觉到背后冷汗津津。 “不……这……这怎么可能!” 他恍然地抬起头看向了艾薇:“这些都是真的?” “根据我们的调查,千真万确。”艾薇颔首:“你所知道的那位梁音小姐,其实早前孤身一人来到香港打拼时不到一年就因为得了热病死了,之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的身份被人顶替,也就是那身边的那位梁音小姐,根本不是真正的梁音!” 赵翔以几乎被震得从椅子上滑落了下去。 他半晌回不过神,带着满面的困惑说道:“但是为什么?难道说她本人是三无人员,所以只能偷取别人的身份活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9 17:50:49~2023-05-20 22:3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海 2个;雅徒、千君喵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二十二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表情◎ 香港一直属于“亚洲四小龙”, 当时的新型产业发展让它一跃成为繁华的标识,巨大的贫富差距让当时内陆和周边国家有不少次大规模的偷渡事件发生,他们拼命渡海, 踏着数以万计人的尸首,只为来到梦中的香港。 但艾薇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偏偏与一字家族有所牵扯, “难道她是在觊觎我?!”赵翔以猛然站起来情绪激动:“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她害的!她究竟是想对我做什么!” 艾薇又拿出来了一份检测报告:“其实我还有另一份报告要给你。但请你稳定住情绪,不要激动。” “发现梁音的身份有问题之后, 我们也去调查了你的身份背景和赵佳祥的资料, 但很不幸……” 她将一份报告放在桌上。 “你其实有不孕症。” 赵翔以啪得一下站起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 刺耳又锐利的嗓子戳穿了人的耳膜:“你放屁——!!!” 执行员站起身, 径直将他抓起来放在了腿上,一个巴掌啪地打了下去。 她义正言辞:“说过了, 不许说脏话。” 羞耻和愤怒齐齐涌上,赵翔以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他感觉到那个字符又开始隐隐发烫,他难受地捂着胸口,艾薇看到他胸口的那字符竟然开始向着四周扩散着肉眼可见的黑色字符,她的神情一凛, 瞬间站起来。 “糟了,是秽!” —— 不知担心自家的白菜被傻徒弟给拱了, 大师急火攻心, 手中攒诀, 跳上大门便开始了四方结界, 只见安声势浩大的火海逼近,却被无形的屏障阻隔,火势渐小。 “不愧是师父,我就知道您老一定有办法!”何长义又厚脸皮地折返回来夸赞,被自家师父一把扭住了耳朵:“你还敢打佳佳的主意!” 何长义被扭得吱哇乱叫:“我当然不敢啦师父,企鹅君羊八六艺奇奇散散零四整理本文我这样说只是为了激发您的求生欲!” “哼!”大师愤然将他松开,何长义连忙心虚地躲在了一旁,露出师父果然还是心疼我的得意笑容,大师拿他这个宝贵的徒弟没办法,忍不住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气死!” “师父,您培育的蜘虫不是只给赵翔以喂了一只作为实验吗?怎么会一下出现这么多?” 说到了此处,他看到师父露出来了难得凝重的神情:“这是从巴比斯特带回来的虫体样本,实验室对它们进行了分析和解刨,发现它的细胞再生能力极强,于是我便将其和蜘结合,成功研发出来了蜘虫。” “什么!那那个虫子岂不是可以不断分裂!” “当然不会,它虽然能分裂成子体,但母体力量会越来越弱,我为了研究它能帮助人体修复多少机能才将其放在赵翔以体内,但发现蜘虫在人体里也不会存活多久就会力竭而亡。因为赵翔以的命格十分独特,是极佳的试验对象,所以我将蜘虫放在他身上,等他死后方便操控,但如今……” 他们目睹了大量战斗能力极强的蜘虫。 “赵翔以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命格,竟然会将蜘虫影响到这个地步。” 大师沉吟了一下:“他是难得一见的天煞。” 老狗和邓登登攀在树梢上,看着从火海之中缓缓走出来的东西,那是一个有一人多高的虫球。 “这怎么可能!”大师目瞪口呆。 在爆炸的一瞬间,蜘虫像是有所感念一样,集体抱团,竖起来尾巴的钢尖,形成一种结构状的保护层,外围的虫子主动将生的希望寄托给了中心的虫,形成了一个“救亡图存”的生命共同体。 “但是……这种只有群体性生物才有的本能,就像是蚂蚁。而且还需要代代培育才能将这种本能遗传下去。但蜘虫我培育了只有五六只,就算是一下出现这么多,也绝不可能短期里拥有这种本能!!!” 大师为虫子的齐心协力震惊不已时,又忽而看到了那被火焰燃烧的虫子主动剥离离开了主体,到了安全的地方,虫子解体,又重新汇聚在一起组建,纤毛相互勾连,竟然慢慢地累积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它似乎想开口说话。 它摊开了手掌不断地看着自己的身躯,何长义竟然能在它的举动里看到茫然和震惊。 “师父……师父!那家伙是赵翔以吗?!”何长义声音都颤了:“他怎么变成了这样了!!” 大师眼神凌厉,拂尘挟着劲风迎面而来,对着何长义吼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能让这怪物出去!” 何长义紧跟其后猛踢了上去,那蜘虫勾牵在一起的脑袋轰然炸开,又飞速地聚集在一起。 “师父,这根本伤不到它啊!” 大师气急败坏:“用真言!” 何长义周身的气氛陡然间转变,他脱下鞋袜,阖住双眼,精神力高度集中,手指点在空中,行云流水,他的身姿甚至算得上是优雅,将自己当做了一只肆意挥洒的毛笔,脚在地下划动,一笔一画带着力透纸背的潇洒凌厉。 大师在一旁露出欣慰赞许的目光。 一个完美的字符完成,他徐徐睁眼,将左脚抬起,猛然朝下一砸。 飞溅起来的泥土带着不可一世的威压,眼前的蜘虫仿佛全都受到了千斤重压,群虫分崩离析,所有的虫全都匍匐在地被生生碾碎,蓝色的浓浆不断爆出。 老狗在树梢上观看了全程,他的手一直也在无意识地仿照着划动,但就是那么简单的几个构成,他却一直不断在出错,邓登登在一旁眼看他越来越离谱,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在空中划拉了几下:“是这样的!” 老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复写了一遍。 邓登登托腮评价:“写的不错,能做到和这个字半点关系都不沾,也是一种本事。” 老狗微微垂下了头,看着地面。 邓登登惊讶地挑眉:“你不会,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字学不会而丧气吧?” 老狗眨了眨眼睛,微微点头。 邓登登:“……” “噗——”她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终日面无表情,从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的大叔,竟然出乎意料的简单坦诚,甚至连带那双无机质的眼瞳都带上了一丝委屈。 邓登登十分仗义:“没事,我都记住了,我来教你!” 他将耸起来的肩往下放了一下,露出来了那道自唇角一直延伸到耳根的长疤,在手机照片里的本人实际上看起来很有翩翩公子的派头,但这道疤让整张原本温柔的脸具有了太强势的杀气,但近距离仔细看,还是能依稀能从他的眉峰中攒着的情愫判断他的状态。 他啊了一声,郑重其事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看到他上扬起来的眉毛,暗自感觉到他现在是开心的状态,像是一条狗微微摇起来自己的尾巴一样。 忽而她感觉大地竟然在震颤,他们所站立的那棵树一直簌簌作响,那些在强压之下身躯爆裂的虫子,崩裂出去的纤毛竟还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们纤毛相扣,抵御着将它们能碾碎的力量,拼命自中汇聚在了一起。 大师站在墙上端详,一股不祥的预感冲涌上了心头,但他意识到时瞬间冲向了何长义:“走!!” 几乎将他的心肺碾碎的冲击力直接将何长义高高抛起,他能清晰地听到骨头咔嚓折断的声音,但师父将他挡在身前,他的拂尘将他牢牢锁住,而后往后一挥,两个人摔落在了地面。 何长义呕出血来,心神激荡。 他在空中看得清楚,那些纤毛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字符,每一个人所继承的真言命字不相同,但他虽然是本家的分支系,但因为刻苦和敢拼,他的意志力强大到可以发挥自己继承的真言最大的力量,极少有能将他击溃的时刻,但他竟有朝一日感受到这股碾压性的强大。 “那是什么!”他强撑着抹掉嘴角的血:“他怎么会有真言!” 大师开口道:“我们想错了,他不是赵翔以。” 何长义出离的愤怒,真言的冲击导致他气血紊乱:“这个我当然知道!赵翔以那个混蛋哪里来的真言!” 大师的手抚在了他的背上,何长义只感觉到一股暖流让他疼痛的身躯渐渐有所好转,大师没有责怪他目无尊长的语气,而是轻声道:“你的性子就是太要强了,虽然这不是坏事,但是我总是担心你总是硬碰硬会受伤,到时候没我救你,你可怎么办呢?” 何长义喘着粗气:“这次是意外,不会有下次了。” “希望你这次真能长点记性。”他听到师父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佳佳也是喜欢你这一点……我相信你能好好照顾佳佳,但是我就是担心……” “您现在干什么要说这些呢!”何长义不耐烦地转头看向了师父:“您就不要再絮叨——” 他骤然瞠大的双眼,脑子轰然一炸。 他看到师父朝着他挤出一丝笑:“长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表情——” 🔒57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二十三 ◎反正,早就来不及了。◎ “师父!!师父!!”何长义冲了上去, 又及时地顿住跪倒在地,他的双手剧颤,一点也不敢触碰大师的身体:“师父, 您在开玩笑吧!师父,求您了,您不要这么吓我,我经不住您这样啊!!” 大师眼底露出欣慰:“长义啊……”他呕出一滩血来:“我现在的样子恐怕有些难看,你到时候,千万不要让佳佳……让佳佳看到……” 他的身躯被拿到真言的力道拦腰截断, 酱紫色和黄色的肝脏肠子流了一地, 但让人觉得更凄惨的是他偏还未死, 残损的下半身不断抽搐着。 “师父!师父啊——!!”何长义凄厉地哀嚎着, 忽而想到了什么, 跪着爬到了老狗的身边,抓着他的裤腿磕头:“对不起, 师伯!师伯,求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我冒犯您的话,求您救救你的师弟啊!求求您了!!” 老狗走上前,大师抬起眼用乞求的目光注视着他,老狗俯下身,掐住了他的脖子。 “师伯!!师伯不要啊!!师伯!!” 何长义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未靠近就被邓登登拦腰死死抱住了, 她闭上眼睛任凭何长义拼命挣脱,锥心刺骨的尖叫着, 一拳拳砸在她的背上, 她强忍着疼没有松开。 而后, 他的哭嚎骤停。 老狗缓慢起身, 转身将邓登登的手牵着,好似一切与他并无关系,从呆滞的何长义身畔走过,泰然大步地离去。 很多人从远处匆匆赶来,被眼前满目苍夷的云水居震惊,连忙开始着手清理,满地都是群虫的尸体,炸裂的蓝色浓浆散发着恶臭的气味,他们捂着口鼻,忽然有人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一疼,好像有什么虫子迅速地爬到了他的身上。 他慌张地抖动,又感觉到头皮一疼,大脑瞬间有一股麻痹的感觉。 他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阿文,你怎么了?!”一旁的人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询问,却看到方才倒下的阿文又径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神情一如往常:“没事,就是刚才被吓到了。” “做咩啦鬼崽!别都这么吓人啦!”一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嘀咕着走了,那男人神情逐渐沉了下去,无人发现在他的后脑勺,死死钉着一只蜘虫。 憋闷了好几日的阴云,终于倾盆而下,将少年深恶痛绝的憎恨与痛之入骨的悲戚,全都藏在了雨声里。 —— “往生基是从种生基演变而来的一种邪术,种生基会将人的生辰八字埋起来,再进行长达七七四十九日的做法,只是为了躲避冤亲债主的追魂,让他们以为原主已经死亡,而不再追寻。” “但是往生基,却是反过来将冤亲债主的尸体作为基,将他们的魂魄压在此地不能反生,利用其怨气越重,越能帮助此人续命,但相对的,这是一种极其不人道的术法,往生基要是遭到破坏,就会直接反噬本人,所以高明的人会找一个命格特殊的替身,而这个替身,则会被迫承担一切反噬。” 陈默拍手:“好一个移花接木,坐享其成。就是不知道这个倒霉蛋是谁了。” 一重道:“我想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陈默:“为什么——啊!!”她倏然一惊,指着被掘开的坟墓:“那岂不是——你怎么不好告诉我!” 一重带着一点懒洋洋的鼻音哼道:“反正,早就来不及了。” ———— 香港异常调查组分部里一级戒备的警铃长鸣,在分部待命的员工不多仅有二十来位,由于分部成立较晚,这里都是年轻的新员工,很少有应对突发事件的经验。 执行员还没反应过来,艾薇已经冲上前将她一把推开, 但烟尘袅袅之下,他们目瞪口呆地看到艾薇将忽然发生异变的赵佳祥摁在了墙上,她腹部的伤口崩开了全是血,另一只手画了一道阵法,他们想要靠近,却被厉声呵斥:“都不要靠近!将装备戴上!”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清晰具体的污染化,像是身处在光怪陆离的世界,眼前的赵佳祥的浑身宛如儿童在墙壁上胡乱涂鸦的线条组成的一样,不断频闪着,用肉眼无法捕捉到人形态,而他的五官呈现出漆黑凹陷的深洞,嘴里不断发出犹如在黑板上长指甲划过的刺啦刺啦的声音,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精神陷入了恍惚,不知名的恐惧具象化地呈现着,像是一场名为噩梦的三维世界。 “艾薇姐!!”执行官戴上了防受精神污染的装备,想要帮艾薇也戴上眼镜,但吃惊地看到她的脖颈也逐渐攀上的黑色。 那是之前受到还未祛除的污染,受到了秽的影响。 艾薇一双赤红的眼将她吓了回去:“别靠近我!给我离开这里!” 想要对抗秽的污染,人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和坚守自己的信念,艾薇知道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拿起手机发出短信。 这一次意外地很快收到了回复。 不知是不是因为精神收到太大的污染,她竟然看到老狗回复了没有错别字的两个字:“等我。” “看来我的神志真的已经污染得不轻了。”她低声咕哝着,想要趁着自己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听到他们汇报着信息:“此地已经升级成为了三级污染区,已经开始对居民进行撤离,理由是查卖|淫|嫖|娼。” 艾薇:“……” “这个理由你不喜欢吗?”那信息的声音陡然转变成了刺耳的贱笑:“嘿嘿哈哈,那你说用什么样的理由会好一些呢?还是说,查吸毒和聚众赌博呢?” 精神污染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 她敛神凝气,努力调息。 执行官放不下心,在大厅外等待着总部电话,一边紧张地看着那远处让人目眩神迷的污染区,总部不断发进来文件,告知秽应该怎么茯除,强调秽的污染分得等级,第五级则是出现具象化。 也就是他们在撤离时看到的那斑驳陆离的世界,竟已经是第五等级的具象化污染了。 执行官将等级反馈回去,总部那头沉默了片刻,道:“棘手了。具象化的污染,会让人产生常理的误判,会开始混淆精神和现实,很容易出现幻觉,或者进行常识扭曲。” “但那是艾薇姐啊,她现在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执行官不断观察着她的举动,她方才给自己调制了一杯咖啡,神情如常。 总部那头的声音严肃了起来:“以防万一,你问她能不能叫出你的名字。” 执行官连忙询问:“艾薇姐,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艾薇站在窗边,对着一脸期待的她露出震惊的神色:“这里怎么会有这么肥的一头猪?” 执行官:“……???” 执行官员:“报告长官,确认艾薇姐受到严重污染,请求支援!!” —— 在小庙的几个人被猝不及防地淋湿成了落汤鸡,杰瑞斯站在雨里举着伞,陈默坐在他的肩头,两个人都一副面如死灰的神情。 “这是为了少爷——” “你闭嘴!”陈默厉声打断。 他们手忙脚乱地支起来了雨棚,将尸体小心翼翼转移,但是想要转移那具破碎的尸体时遇到了阻力,宣依依一直趴在那尸体上不肯让开,倘若有人靠近,她还会癫狂地大吼大叫。 “我会用性命诅咒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一定会下地狱!!”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永远别想要知道“花匠”去了哪里!” 她眼血红,嗓音凄厉,从胸膛一字一字地迸出浓烈的恨,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激烈的反抗,活像是一头护崽的野兽,众人被她的模样吓得不敢靠近,一脸难色。 “那尸体如果被水泡了,恐怕会遭到污染,我们必须得赶紧处理才行。” “但是她那个模样,谁敢上去啊?” “话说那不是宣依依来着?我看到了新闻,说她疯了,我刚开始还不信……” 众人的不满的嘀咕传到了陈默耳里,她现在的眼睛基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但耳朵却意外的灵敏,她指了指宣依依示意:“麻烦过去一下。” 杰瑞斯愤怒:“别指挥我,我又不是你的坐骑!!” 左手扯了一下他的耳朵,杰瑞斯顿时笑容满面:“当然,为了少爷,我当牛做马都愿意!” 陈默:“……” 宣依依浑身都是雨水,她感觉到有人靠近,连忙又俯下身抱住尸块,泥泞中消瘦苍白的脸上满是警惕。 然后她愣住了。 陈默摊开手,那是一张被红绸布裹起来的东西。 一重方才确定了那头颅不为别的,是想要看一下那具头颅的双眼是否还在,确认不在了之后,他告诉陈默,那红绸布里裹着的,是李成木的眼睛。 陈素与别人的纸人不同,纸人不点睛,但他能混入活人如此多年,靠的便是这双生人眼,只通了人目,才有了灵性。 陈默浑身一个激灵。 “你们——你们——”她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不要激动。”陈默轻声在她耳畔道:“李成木一直都在等你,白敏小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0 22:34:40~2023-05-22 21:5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二十四 ◎陈默,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艾薇径直穿梭在一片颠倒的世界, 脑海中的记忆被无声无息地一点点蚕食,她恍惚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猛然一个激灵, 感觉到手心有些疼,摊开手掌,发现手心上被刻下了三个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却意外地感觉到烦躁的心境柔软了下来。 她想不起来,被一点点抽走的感觉笼罩着自己,但感觉一直压在心身上的沉重也在随之消散, 身躯在一片白里逐渐地隐没, 将什么全都抛却。 但手上的痛楚很深, 隐约抽疼, 仿佛是有一股力道将她紧抓着不放。 仿佛像是一条绳子, 拽着不让她离去。 “汪!” 她忽而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她往回一看, 看到一只边牧,它静静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朝着她又汪了一声。 众人神态微妙地看着艾薇轻轻抚摸着老狗的头。 他没有躲避。 邓登登小心地从他的背上探出头,看着艾薇,她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脆弱的神情,让她的心微微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来细密的疼。 “小狗狗, 你是哪家的小可爱啊?”她露出笑容。 老狗眼底眉间飞快掠过一丝怔然,对着执行员飞快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举起来:“僵塔邦奇来。” 又神态紧张地打了一个字强调:“筷!” 艾薇脖颈的字符, 化作了一道道黑色的丝线, 将她整个人缠绕了起来。 —— 大批的尸体被运送到了解剖室, 杰瑞斯将一切都处置好后, 才发现四周人的神情古怪,不少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这是什么新玩法?怎么没见过?” “有点吓人,但纸人做的好精致,不会是女朋友吧?借此想睹物思人?” 杰瑞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啊——!” 他心头陡然升起来不好的预感,陈默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对着他狐假虎威了,他将肩头的陈默连忙取了下来,但触手时的感触让他一愣。 整个壳子都变成了纸糊的,甚至脑壳砸在地上只发出一阵极轻的一声砰。 杰瑞斯愣了半晌,不敢置信敲了敲纸人:“空心了?” “喂喂!少爷!少爷!!”杰瑞斯花容失色地抓起来纸人的左手:“陈默你不能变空心啊,少爷呢!少爷你在哪里!!” 一旁的纷纷投来目光:“你们玩的这么大?” 刺啦一声,因为太激动,左手直接被他整个撕扯了下来。 杰瑞斯:“……” 杰瑞斯整个人都癫狂了。 节目正在直播中信号又产生了中断,负责陈默直播室的后台工作人员再度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紧急将直播暂停之后,将消息报告给了上级,语气中带着打工人被紧急任命加班的愤怒。 “第5767号,又是她。” “她的直播间已经是第三次出现直播断联的情况了,其他的主持人也没有像是她这么无视纪律的,两次警告已经用完,我们还要继续放纵她吗?” “上一次就流失了很大一部分观众,导致我们的渗透出现异常,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何时才能完成目标啊!” 在一旁叼着吸管的女孩懒洋洋插嘴:“那是因为大部分主持人都活不到第三次直播断联的时候。”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沉默。 “那还不是因为她的特殊情况……”有人小声地嘀咕着,但看到在有机玻璃里倒映着的乌鸦面具而又飞快噤声,那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高挑男人,带着古怪的巨大鸟喙面具,方才还在抱怨的人群全都在它血红色的眼睛的注视之下,手足无措地收拾着残局。 乌鸦将手中的红酒杯慢慢放在手心里温着,等待手的余温将红酒的香气自然地挥发出来。 它盯着摄像机那头待转播的画面,抚摸着手臂上早已干瘪的黑色猫咪尸体,眼珠反射着荧屏上的光。 “这次的土壤也不行了吗——?” 它低声低语,眼睛微微转动,若是靠近便可以看到它的双眼被切割成了无数蜂巢状的网格,每一个网格里都是一个镜像,全方位无死角地将视角包围,在它晃动酒杯的同时,在他的眼前正呈现出数以千计的信息计算,图像分割,特征提取和识别中。 酒杯的摇晃停止了。 它将巨大的鸟喙张开,将酒杯整个放在了嘴里,玻璃碎裂和被咀嚼的声音听得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计算结果:存活率百分之十。” “这个数据有些微妙,是否要紧急调取其他的主持人来取代她?”他们小心翼翼地问道。 乌鸦先生慢慢站起身:“代岗。” 它的话具有相当的分量,所有的人没有任何反对,开始各司其职,着手准备先挑一些预热节目补充空挡,从备选的节目单里挑中了“茶马”,这也是一个有一定资历的主持,因为长相俊朗,说话温柔,很会调节气氛,从来也是节目组直播间的流量密码。 用观众的话说,光看着他这张脸,都觉得下饭。 茶马刚完成了自己负责的“金三角区狼人之谜”的节目拍摄,正浑身惫懒,想去找个好地方休假,猛然接到了加档的节目,一时间差点没能维持得了自己良好的涵养,猛然想到自己还在和节目组通话,将口中的字眼扭曲了一下:“我|操——练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节目负责人很贴心的安慰道:“这个直播间要是将这些粉丝都转变成你的,为你的带货,岂不是增加了许多潜在客户?” “哈,一个新人而已,连开启直播带货的等级还没够到,她的粉丝群体都没有经过精确筛选,看着虽然数据还不错,但真的一旦开始带货,粉丝能留下来多少?”茶马不以为然地摇头。 “你说的是没错,”节目负责人口吻却一转:“但这个新人的观众忠实度很高,互动粘性很强,假以时日,如果她开启了带货,很有可能会威胁到你带货一哥的头衔。” “哦?”茶马眼神微抬,眼带犀利:“被您这么认可的人可不多,这倒是让我产生了些好奇了。” 他眯着眼,眼底带着一丝狠厉。 拿出来一瓶水,往头顶浇了上去。 这个新人竟然让他不得不出来补档,他一定要将属于她的粉丝全都争取来,否则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节目忽然补档,让之前在直播间里翘首以盼的观众又兴奋了起来,但却看到了一张温柔和煦的生面孔。 经常流窜各大直播间的人认出来了他,在弹幕里尖叫:是茶马!!啊,茶马怎么来这里了! 茶马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双眸里沁着水,显得十分乖顺,头发上未擦干的水珠晕染了他刚换上的真丝睡衣,透出来了被热水蒸得微红的肌肉,清新中带着一丝不假遮掩的纯欲。 他朝着镜头拿出来最完美的姿态:“各位新观众朋友你们好,因为我们的朋友陈默主持人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紧急处理,为了担心你们因此寂寞,所以拜托我这来小小代管一下。我也很担心她,所以在等待她归位的时期,我会随时向你们告知她的近况,让我们一起为她加油,等待她早日回归,好吗?” 寻常来讲忽然更替主持人会让观众很不开心,但茶马十分了解怎么讨取观众的好感度,显然他的一番说辞总比好过在冰冷的等待要好上许多,弹幕一时间都对他进行了欢迎。 而且他们对茶马也产生了兴趣。 就是问的方向有些让他不解。 弹幕: 【主持人你好啊,你会打鬼吗?】 茶马:? 【主持人你也经历过和巨型怪物在海里打架,濒死好几次又死里逃生吗?】 茶马:“?” 他眼神中透着一丝茫然地看了一眼直播间的等级,确实是刚过了实习期的新人白银等级。 一般来讲新人都会有保护期,根本不会遭遇到这种高难度的类型节目,就连他也鲜少会有逼命的时刻。 【主持人你会徒手挖近百具尸体,半夜去殡仪馆和僵尸厮杀吗?】 茶马:“……” 茶马衷心感慨:陈默,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陈默正在经历着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情况,因为她虽变成了纸人,但意识扔在,而让她最觉得危险的家伙,就是在她身旁抱着左胳膊嗷嗷直哭的杰瑞斯。她非常担心杰瑞斯会不会待会扛着她将她一把火给他家的少爷陪葬。 他哭的真情实意,陈默怕的胆战心惊。 眼前环境变换,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来到了意识之海。 在那颗遮天蔽日的大树之下,枯槁的树木冒出来了一抹淡淡的生机,她看到一重坐在树下看着她。 两个人虽然在同一具身体里,但是鲜少有过真正面对面的时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你中有我”的相处,就好像是聊得很熟悉的网友忽然某一天线下面基,视线中蔓延着尴尬的气氛。 “呃……那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陈默扣着城堡打破了僵持。 虽然他时常会强调自己是尊贵的少爷身份,但不得不说他浑然天成的那股清冷贵气给人带着不可亵渎的氛围,他膝盖交叠,不知从哪里拿出来而来墨镜戴着,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股漫不经心的从容:“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在这里摆什么POSS!!!” 陈默气得朝着他大步走去,将他的臭屁的墨镜给摘了下来。 一重觉得不可思议,他对自己这一套演示了很多次的动作相当有信心,就等着哪一日陈默再度来到这里,之前他们的见面实在是不堪,他仅仅是想要给她留下一个更深刻的印象,来重叠第一次见面时不好的回忆。 但她竟然对他这么粗鲁! 但陈默愣了一下,竟又将墨镜给他老老实实戴了回去,还相当矜持扭捏地给他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嗯,是我冲动了。” 一重:“??” 她怎么会这么快转了性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2 21:52:22~2023-05-23 22:5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cky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二十五 ◎是一次将你我剥离的机会。◎ 一重满头雾水, 但陈默却额间滚落一滴冷汗。 看到方才她逼近时,在一重身后的巨树忽然炸起来无数只尖锐的刺,陈默呆滞了一下, 行云流水地将墨镜迅速还给了一重,顺便帮他理了一下卷起来的领子。 她相当佩服自己的机智。 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木刺又缩了回去。 倒是一重被她的一番莫名来的热情给搅合得不知如何应对,感觉到耳畔还残留着她方才触碰后带着温度的潮湿,是一种极度陌生的感触,让他猝不及防一个激灵。 “你对我做了什么?”一重茫然抬头。 陈默:“?” 陈默抬手:“你的领子不够整齐。” 一重被方才一瞬既逝的微妙感挠得浑身痒痒,他抓耳挠腮地想要再度好生体会一下, 搞清楚弄明白自己怎么回事, 但是又不愿对着陈默提出请求, 只能一双眼看着她。 陈默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 往后退了一步:“喂喂喂, 虽然你一个人在这里呆着相当寂寞,但也不能打我主意!” 一重:“……” 一重忍不住怒了:“谁寂寞了!” 他一抬手, 只见到整个意识之海的忽而景象变换,只是瞬间,眼前出现了一张双人餐桌,不知从哪里而来的杰瑞斯站在他的身侧,他戴了一个滑稽的高帽子,样貌比起之前所见的年轻和精神许多,正在俯身给他们端上一盘精致的菜肴。 轻柔的小提琴声响起, 陈默侧目,竟然在不远处还出现了一个管弦乐队。 陈默:“……” 这回轮到一重眼底带着戏谑:“这里毕竟是意识之海, 只要存在过我意识里的一切, 我都可以将其重现, 你可以随意享用, 就是不知道这些菜肴是否合你的胃口。” 陈默看着桌上摆放的带着血丝的牛排深呼吸:“抱歉,我吃不下这种东西。” 一重唔了一声,杰瑞斯给她端上来了另一盘菜肴:奶油盐焗大蜗牛。 陈默呕了一声。 这实在是长得太像她不久之前看到的那些尸体上冒出来又肥又大的白色蛆虫,她闭上眼缓了缓,真切求他:“能不能给我来上一碗阳春面?” 一重眨了眨眼:“什么是阳春面?” 若是不他问的时候神情真的相当认真,陈默差点以为他这句话是在嘲讽。 但一看到他那张写着我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脸,她确实也想不出来他端着阳春面拿着筷子大口吸溜的样子。 “既然这里是你的意识之海,只要你见过的东西你都能变出来对吧?”陈默挽起了袖子:“麻烦给我想象出面粉和水来,我自己动手!” —— 在老狗给他们警告的时刻,四周的温度陡然间下降了数十度,外面的窗户猛然炸裂,一股强大而又霸道的气流将众人冲散,闪电般的一道身影直冲了过来,在邓登登还未反应,就感觉到自己眼前一花,若不是她死死扒着老狗的帽子,她早已被甩了下去。 那速度极快的人本抓住了赵佳祥和艾薇,但发现身体一滞,转头看到老狗竟然死死扣住了他抓着艾薇的手腕,在电光火石之间,男人的手迅猛朝着他的眼睛扎下去,电流飞窜,但似乎手感不对,他带着面罩的眼下掠过一丝惊诧。 老狗哈着气,强大而又令人很心悸的气压扑面而来,竟一时让他失神,猛然一拳狠厉地砸在他的脸上。 男人被砸飞了出去,直直地撞在了另一栋大楼,穿越而过的灰尘还未散去,就被撕裂,老狗径直地冲了出来,他的模样让那个男人心底冒出来一股难言的恐怖,而引以为傲的反应力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第二拳下去,只见到地板上的艾薇,而不见了那个男人和赵佳祥的身影。 同时在原地的还有一句血字。 “晨晨,我等你。” 邓登登瞳孔一缩。 老狗喘着粗气,他的一只眼睛从眼眶里崩了出来,半张脸破损,露出里面钛合金所制作的颌骨,老狗摘下手套,机械手掌连接的地方迸出了血。 香港分部的人匆忙冲过来,面露惊讶:“你没事吧!” 老狗没有理会他们,单只手将神情木怔的艾薇扛在肩上,他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了一只针剂,抬手给了邓登登,对着艾薇做了一个手势。 “你的意思是让我打进去?”邓登登目瞪口呆。 “不行!”执行员开口阻止:“我们不能冒险让艾薇姐注入不明液体,请让我们来想办法。” 老狗一声不吭地包扎着血肉模糊的手臂,被电流烧焦的脸部皮肤脱落了下来,裸露的机械带着冰冷的死气,横在哪里让其他人不敢靠近。 邓登登看了一眼艾薇惨白的面容,她的唇已经没有了血色,黑色的字符快要蔓延她的全身。 倘若继续污染下去,她恐怕精神会临近崩溃。 她一狠心,将注射器扎在了她的胳膊上。 随着那液体注入,她脸上的秽竟又逐渐褪去,邓登登呼了一口气,转身想找老狗,却发现他竟早已不见人影。 邓登登心底骤然一慌,想要站起来找他,而俯下身涌过来的人群更是勾起来了她身体的本能,她瑟缩了起来,紧紧抓着艾薇的手。 艾薇的手微微一动,猛地抓着手掌的血痕。 邓登登看到她睁开眼,眼底满是一片茫然。 “艾薇姐!!”她扑上去抱着她,听到艾薇抚摸着她的脑袋又惊又喜:“登登?你怎么会回来?” 邓登登呜咽了一声,拼命往她怀里钻,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艾薇这么久,也想要哭嚎问她当时为什么选择让别人将她带走,但满腔的惊慌和委屈都在她的抚摸之下消散殆尽。 “艾薇姐,不要再丢下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 艾薇一手安抚着情绪激动的登登,眼底露出疑惑。 她将登登交给了那位大师,一方面是和一字家族达成协定让他们保护登登,另一方面她也答应他们帮忙去处理一些事情。而当时登登身上出现的另一个人格也是一个相当变数,是在场人都没想到的,因此她又追加了老狗帮忙照看。 但发生了什么,老狗破天荒第一次未曾完成她交代的任务就走了? 她翻开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未有回复。 执行员将电话放在耳畔:“特总,情况就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不要刺激她,她只是暂时被强制压住了秽,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千万不要刺激她,恐怕会让秽更强势地反扑。” “那个时候,以她的本事,恐怕你们谁都压制不住。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刺激到她,保证她的安全,就是保证你们基地的安全。” 执行员道了一声是,一心只想赶紧将这位核弹安置回基地锁上八道暗门,艾薇站起来似乎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将挂在身上的邓登登安抚了一下,拿出来了衣服里藏着的行程表。 艾薇:“去天恒大厦。” “艾薇姐!”执行官惊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上前试图劝阻:“您刚刚受伤了,先去包扎一下吧。” “难怪我感觉有点晕。”艾薇晃着脑袋在执行员期待的目光里大手一挥:“走,在路上处理。” 执行员:“……” —— 陈默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给别人表演做面,而且那人连上好的牛排都扔下了,饶有兴趣地凑了过来,看着她将面粉揉来揉去两眼发光双手拍掌,活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纨绔子弟。 “哦哦——!原来面是这么揉出来的,好神奇!” “这就是面条吗?感觉和意大利面没有什么两样。” “浇在面上的这是什么?看起来还弋?挺有食欲的!” 陈默难得看到一重这样姿态放松的样子,他虽如高岭之花不入尘埃,但眉间长久地锁着重重心事,但沾染上了人间烟火,反倒整个人都神情轻松了不少。 也没有那般遥远的距离感了。 他一直以来应该也承受了不少吧,陈默心想。 陈默啪得将煮好的阳春面放在他面前:“你都看了半天了,捧个场吧。” 一重矜持地夹起来了一根放在了嘴里,在陈默殷切的注视之下,露出苦笑:“什么味道都没有。” 陈默一愣,后知后觉:“哦对,你说过,只有你经历过才能在这里重现。你没吃过阳春面,当然没有阳春面的记忆。” 她垂下头,语气中带着可惜:“能真正带你吃一次就好了。但是你现在蜗居在我手臂里,怕是这辈子不太可能了。” “也不是没有机会……”一重抬眸:“这次的纸人化,确实是一次将你我剥离的机会。” 这次轮到陈默愣住了。 “最开始使用纸人,是从制作纸人来进行招魂使用,只是低端的基础术法,像是能够将人的肌肉,经脉等分解等同成二级纸人,理论上不可能做到。” “但实际上,其实你们是有办法的,对不对?” 陈默的一双眼眸朝着一重望过来,他微怔了一下,勾起唇笑道:“看来你已经发觉了。” “就照着杰瑞斯对你这么呵护的模样,他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坚持而对身处危机当中的你视而不见,我想在之后,他早已为你铺下了后路,” 陈默沉吟了一下:“再说,之前在天恒大厦,艾薇姐与你们家族的人便有过密约,既然当时没有强行将你我分开,想必要么是你我分离的条件苛刻,要么就是你们的人也在观望一个最佳的机会。” 她分析完后,一重罕见地没有说话。 陈默略有得意地扬起来了唇角:“我猜对了吧?我从小也只有脑子比别人稍微好点,在这个社会上,要是学不会察言观色,是活不了多久的。” “嗯……”一重眼底掠过深色:“你这么多年,过得不好吗?” 陈默正在埋头苦吃,听到他的话身体微微一僵,然后满不在乎抬起头来含糊道:“还行吧。” “那你有什么一直想完成的心愿?” 陈默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想了半天:“没有。” 一重眼眸更深了几分。 “但,刚刚有了。”陈默将面碗抬起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手背随意抹过嘴角,盯着他眼神中带着坚定:“我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要是我们真的能成功分离,我一定会带你去吃阳春面。” 一重瞳孔微微一缩。 他沉静半晌,露出笑容。 “好。” 🔒60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二十六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从其中抽手了◎ 艾薇踩着高跟鞋几步冲上台阶, 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一股迎面砸上来的丧葬气息,这在光鲜亮丽的天恒大厦正中出现的那个黑白照,将她钉在原地愣了一下。 保安上前拦住她:“您好, 目前这里暂时停止出入,您要找谁,我去帮您转达。” 艾薇恍惚指了指照片。 保安:“……” 保安:“这个难度有点高。” 艾薇在人潮中见到了何长义,他周身的气息好似有一种难以压制的锐冷,在他身侧站着一个穿着黑长裙的女孩,她的情绪似是相当不稳定, 仅仅是一眼, 艾薇就感觉到脑中一阵刺痛。 她的灵力太强, 但显然她还不曾学会如何收敛, 但却是不经矫饰的天然, 却正是秽最难承受的,艾薇捂着脸往后撤了一步, 不小心踉跄一下,一双强健的臂膀将她稳稳地托住了。 “艾薇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她转身,看到一袭白衣的谢舒元,他这次戴了一副金色边眼镜,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比起之前多了一份成熟稳重的气质, 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 有点像是一只狡黠的毛茸狐狸。 “多谢。”艾薇一怔:“你竟然也来了?” “他曾是我的恩师。” 艾薇看着他微红的眼睛:“你怎么不进去?” 谢舒元不着痕迹地掩去了眼底的暗影,轻笑道:“我没有资格进去。我只是想着在这里远远地看他一眼, 送他一程。” 他的神态和仪体总是保持的良好素养, 一看就是自小就受到严格的家庭熏陶, 连带着他的悲伤都是含蓄地藏在轻描淡写里。 艾薇想了想, 转头让执行员先回去,将手里的包扔给了他,摘下自己的墨镜,将他的金丝边眼镜互换了一下,推了一把他:“跟我来。” 谢舒元:“?” 执行员站在天恒大厦前进退两难,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声音:“让她去吧,我很快赶到。” “特总?”执行员一愣:“您说什么?” 电话那头已经是忙音。 她刚才真的没听错吧!那位传说中的镇山之柱竟然也要来香港了,难道说香港风雨欲来,即将要发生什么特大状况了吗? 她不敢再想,连忙回到基地。 艾薇脚步匆匆,带着谢舒元径直地走向了会场,会场里的人虽不认识她,但识得她手上的信物,但见到了一旁的谢舒元时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家徽上,连忙拦住:“不好意思,解族未经允许,不得出现本家场所。” 艾薇一拦:“他不是代表家族而来,他是我的助理。” 安保寸步不让:“抱歉,这是规定。” 艾薇勾住了他的臂膀,轻声道:“接住了。” 她轻巧一跃跳上了他的臂弯,道:“不好意思,我受了重伤,无法行走。” 保安:“……我们有专业人士和轮椅。” “但我的情况实在是特殊。”艾薇唇色苍白:“现在要是离开了他,我恐怕马上就得归西。” 谢舒元神情微动,看着她露出来的纤长脖颈下隐约出现的黑色疤痕,那是遭受到秽腐蚀的模样,黑色符文逼仄让周遭的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露出无法抵制的惊恐嫌恶。 “是秽!” 周遭人纷纷向后闪开,将中间的两个人如众矢之的般环在中间,谢舒元微蹙眉,感慨道:“我这辈子还没有这么被本家人给关注过。” 艾薇:“以后跟着姐,姐保证你走哪里都是最靓的崽。” 从高处的天梯缓缓踱步而来的一道高大身影,朝着她微微鞠躬:“艾薇小姐,请你与我们会谈。” 他倨傲的眼神甚至都没有落在后面的人身上:“但解字一族,不准踏入。” 空气中一瞬间地凝固,在嗡嗡地发出像是数百只昆虫振翅时产生的低频声,周遭的人如临大敌的视线在他身侧起来无法逾越的冰冷屏障,艾薇看到了他的沉静如水的神情中无丝毫的波澜,仿佛一口无底的古井,她甚至捕捉不到一丝破绽。 仿佛他确实像是他所说的那般。 “我早已不在意那些事情了。” 他抬起头来,朝着杰瑞斯行礼:“虽然无礼,但可以允许我为老师献一束花吗?” 杰瑞斯并未回应他的话,而是抬手请艾薇朝里面走,艾薇想了想,转身将自己胸前的白菊花扔给了谢舒元,对着杰瑞斯道:“我身体抱恙,请谢舒元代我送花。这是符合规定的吧?” 杰瑞斯喉咙耸动了一下:“是。” 她转头的那刻,似乎看到了谢舒元微攥了一下手。 杰瑞斯将她请到了电梯间,他的身姿紧绷着,眉间死死锁着,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焦虑:“您还担心别人的事情呢,您可知道陈默出事了!” 艾薇单刀直入:“活着没?” 杰瑞斯顿了一下:“还活着。” 艾薇:“那就行。” 杰瑞斯眉头紧皱:“但……她的状态,和死了差不多……” 艾薇:“?” 很快艾薇就看到了杰瑞斯口中的“和死了差不多”状态下的陈默,一度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认知再度被秽污染了一层,用手摸了半天,直到杰瑞斯痛心疾首将左手抽出来:“都秃噜一层皮了!您换一只手摸吧!” 艾薇沉默半晌:“一先生,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在暗黑中深陷的人影发出咕哝的声音。 艾薇感受着多次迎面袭来的重压,她的身体被秽所侵蚀过后,竟有些支撑不住:“陈默的状态已经超出了我们当时定下的约定,我们约定的是,在保证她安危之下,找出将他们分离的机会,但您现在要以这种状态下将他们剥离,我无法判断她会不会遭受性命之危。” 她坚定抬起头来,神情刚毅:“我绝不同意。” 一字家族从未不会允许她说出一个“不”字,随着她吐出最后一个字,咽喉一阵窒息般的收紧。 “解开禁锢。” 她听到脑内深处涌起来声音。 呼吸一时间窒住,浑身所有的感官在同一时刻仿佛被抽离了一样,她看到自己面前的景致碎裂,自己径直迭向虚空。 艾薇无意识地抬起手,放在了陈默纸人的额间。 当初她给陈默下了三道禁制,一方面是为了锁住她的神魂不与身体分离,另一道禁制下给了左手,让一字家族无法再使用外力强制让一重的魂魄抢占身躯。 “一先生,您真的要直接和异常调查部门撕破脸吗?”杰瑞斯在一旁额间是汗,倘若是早年未曾遭受致命一击导致族内元气大伤,一先生也不至于和他们周旋了这么久,但如今,他们元气尚未恢复…… 他的话还未落,只感觉到一道蛮横强大的力量径直穿透了墙壁,天际雷鸣轰然落下,万千星光炸裂,整个大厦的西侧面的有机玻璃齐齐碎裂,墙壁被轰开,烟尘滚滚之下看到一个老头闲庭信步地从一地狼藉中走出,摇了摇扇子:“听闻我家的丫头被你们请来了,我特来叨扰,将我家丫头带回去,你妹不介意吧?” 无数个枪口对准了他。 杰瑞斯心惊肉跳,老头将视线落在了他背后挡在的人身上:“怎么?来一杯茶都这么吝啬吗?” 片刻后,两个人相对而坐,点茶的女孩手在抖。 “小姑娘,你不用这么紧张,”老头一边摇扇子一边和颜悦色地安慰她:“就算是这杯茶没那么好喝,我也不会脾气大到把你怎样的。” 女孩抖得更厉害了。 特总又将视线转到了眼前被密不透风的斗篷遮掩得不见天光的人影身上:“好久不见了,一先生,您看起来好像比之前精神好多了。” 一先生:“……” “我来这里接我的丫头。但不知她哪里得罪了先生,您方才竟然对她使出来了秘术。”特总虽是笑着,但他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哦事态紧张不得不如此……” 特总将杯子在手中转着:“其实您大可不必瞒着我,T组织就在不久之前,刚袭击了我们的香港分部,抢走了一位“种”。” “什么?”杰瑞斯倏然一惊。 特总岿然不动:“我们是曾约定过,T组织的事情让你们一字家族内部进行解决,所以之前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但现在,我们的主要负责人遭到了秽的袭击,而香港部门为了减轻秽对群众造成的污染做了最大的努力,在我们的立场上,已经给予了贵族足够的让步。” 他将杯子放下,声音恍若与朋友叙旧般平淡。 “如今,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从其中抽手了。” 杰瑞斯往后慢慢地走了一步。 空气中骤然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压迫,一瞬间几乎要折断了他的膝盖,本能涌起来的求生让他暂避,令人恐惧的气压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难以呼吸,地面不断颤动着,他甚至感觉到整栋楼都在摇晃,两个人都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甚至他们面前摆放的茶水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一字先生本身就深不可测的强大,但眼前这个邋遢的老头竟然能承受得住一字先生释放的力量! 可怕的家伙! 在场的好几个人都承受不住地喷出血来,他觉得咽喉腥甜,忽而看到陈默的纸人猛然站了起来,然后竟乘着他们逼出来的气压从方才被击开的那个大洞径直飞了出去! 啊啊啊!!!等一下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4 23:26:10~2023-05-28 23:1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橙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70 61 ? 香港八棺抬尸事件二十七 ◎你说的极端情况也包含这个情况吗?◎ 杰瑞斯顶着几乎将脑颅压爆的力量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眼看就能抓住那飞出去的纸人,骤感脚下一空,身体猛然下坠, 臂膀撕裂的疼,他眼冒金星地看向脚下数百米的高空,背后一阵发凉。 他抬头看,抓着他臂膀的,竟然是那个老头。 高瘦的杰瑞斯被他单手毫不费力地提着,另一只手啧啧啧地摇着扇子:“现在的年轻人啊, 压力一大就想跳楼。” 杰瑞斯着急地说不出话来, 指着飞出去的纸人手舞足蹈, 特总望着那飞走的纸人挑眉:“啊, 对, 我看到你们在过白事,没事, 再买一个不就得咧?” 艾薇悠悠转醒,正巧看到那纸人飞得老远,忍不住也嗷了一嗓子冲了上来:“啊!!!” 特总眼疾手快又提住了另一个差点掉下去的艾薇,看着他俩满脸疑惑:“咋地,你俩买的同一个纸人?” 还未等他话毕,只听到高处传来了直升飞机的轰鸣声。 一个软梯被扔了下来,艾薇和杰瑞斯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艾薇朝着特总喊道:“刚才的那是陈默!特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特总见她走的果决:“你倒是知道将麻烦推给我。” 杰瑞斯的神情凝重:“不好了。它去的方向, 好像是西贡。” “那边怎么了吗?”艾薇眼盯着那不断移动的红色光点, 正是往香港的最东南方向, 那里是一个凸起的岛屿, 与陆地衔接,像是伸出去的一只手,她知道这里是一个极好的风景旅行圣地。 杰瑞斯紧闭着嘴巴,用异样复杂YH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现在他们和异常调查部门的关系实在微妙,怎么就没注意让她爬进直升机了呢? 但艾薇紧盯着在数百个点红点,她来香港前曾看过地图和大部分资料,只要是蛛丝马迹就能让她捕捉到关联,杰瑞斯的欲言又止根本瞒不过她。 一定有什么东西让杰瑞斯忌惮。 西贡,北潭涌,大蚊山,蚺蛇尖。 她的眼神一怔,猛地抓住杰瑞斯:“等一下!” 那是一道天然形成的,近乎完美的衔尾蛇阵! —— 陈默填饱了肚子,百无聊赖地开始在地面上画圈,看到一重闭着眼与朽木同梧的姿势,好奇发问:“你为什么会寄生在了我的身上了呢?” 一重眼底带着惊异:“你现在才问,让我有些惊讶。” 陈默耸肩:“那是因为之前我一心只想将你赶出去,现在既然你我房租到期,问一问,总该知道我这房是不是风水有问题,日后再来一位我可受不了。” “唔——”这个问题似乎让他一瞬间茫然了:“好问题,我也不知道。” “???” 一重:“我所能记起来的,只有很少的片段记忆,但我如今以这样的形态活在你身上,我想我早就死了,肉身怕是早已被野兽分食了干净,化作了白骨了吧……” 他幽幽地朝着陈默看去,从眼底挤出来两滴应景凄楚的泪。陈默往后退了两步:“你果然还是贼心不死!” 一重:“……” 一重暴怒:“都说了我对你这前胸贴后背的身体没有兴趣!如果不发生什么极端情况,我马上就换一栋别墅!” 骤然间,忽然天地摇晃,陈默猛地从意识之海里脱出,能感觉到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天际翱翔,仿佛一道宇宙的光,乍然的风穿透过她的空旷的纸身,呼呼作响。 陈默:“……你说的极端情况也包含这个情况吗?” 一重:“……” 陈默看不到自己撕破了云层是依着海的山岭,一望无垠的鳞波海域,风景极佳,而层层叠嶂之下越来越深的色撞了上来,她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从树林上方穿过,而后倏然停滞。 她以残余的听力,好像感觉到自己身处海岸边。 先白抬手将最后一张纸人悬停在空中,在他的身后,低垂着头昏迷不醒的人,正是被吊起来的宣依依。 先白的眼中迸出一道精光,用力将纸人往宣依依身上一拍! 陈默骤然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坼裂,她捂着左手踉跄着往下倒去,又听到了一重的声音,他好像看不到自己了,茫然地抬眼喊着她的名字,而后,他的身体逐渐分崩离析,倏然消散。 “咳——!” 一重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站起来,感觉到自己所在的意识之海不断震荡,这证明着他所寄宿的这所躯体的根基正在崩裂。莫名无状的不安再度袭来,就像是之前他所经历的漫长无垠的黑夜。 身体漂浮在空中,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停靠和依附的东西,他就像是一只离群索居的鹤,一个被孤立于世界之外的孤岛,一个被风扬起无法落地的蒲公英,仅有的一点的记忆是他唯一确认自己还未曾消失的证明。 当没有任何可以衡量时空和时间的参照物时,他甚至都不能被定义为孤独。 直到好不容易他靠了岸。 “不……” 他站起来大喊着陈默的名字。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喂,你不要开玩笑了!”一重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嗓子发紧着:“我并没有真的想要换一个别墅,喂!陈默!你说句话!” 他的话还未说完,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强硬地往前拉扯着。 一重感觉到手臂要被折断般疼,他冒着冷汗,翻起来自己的袖子,看到自己的手掌上的纹路正在消失。 在云巅之上,直升飞机在原地不断盘踞着,他们知道前方有着洪水猛兽在等待着,而派遣进去的徒步小分队的信号也遭受到了重大的影响。 “结界被张开了。”艾薇盯着下方不断涌起来的潮雾喃喃自语着,忽而感觉到凝滞之空中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响。 “叮铃!” 艾薇将手举了起来,闭上眼凝神聚气,看到自己的小拇指系着的那根线在不断颤抖着。 那是她系在陈默手指上的禁制。禁制只有在本体遭到了无法抵制的入侵时才会被触发。 有人想要动陈默。 但是她有些困惑。 因为这个禁制,触发的并不是陈默身上的,而是陈默的左手上。 她特意为一重打下的一项禁制。 “我看到了!他们在海边!”杰瑞斯扔下望远镜,他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直升机,下颚紧绷着,像是一只拉满弦的箭,猛地纵身一跃! 先白原本紧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大。 纸人的命转融合竟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抵制着,他看到那纸人的左手臂,像是被人随意粘贴上去的部分,竟出现了一道红色的丝线。 “这是何物?”先白青色无瞳的眼能看到一切灵的波动,他看到那道红色的线缠绕在纸人的左手臂上。 但阻挠的力道并未太过强烈,只是片刻,纸人便与宣依依容纳包裹在了一起。 先白拿起来了一旁放置的浆糊,熟稔地将纸人的缝隙重新填补,他做的很认真,也感觉到了在他身后袭来的一股股力道,有人试图闯入他张开的结界内,但他丝毫不管不顾。 一道锐利的剑芒穿透了他的胸口。 刺入的人神情中带着讶异,又飞快地一挑,随之飞出来的并非是血,而是几根稻草。 先白的脑袋扭了三百六十度,翻过去的脸直贴在杰瑞斯的面上,发出阴恻恻的笑。杰瑞斯低吼了一声,削铁如泥的剑风斩断他的脑袋,斗大的脑袋掉在地上,但身体却根本未受到影响一样,还在兀自做着手里的事情。 杰瑞斯大吼着挥舞着剑,但又砍下去的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粘住,他眯着眼凑近,脸色骤然一变。 “陈默!”从直升飞机上跳下来的艾薇赶了上来,听到素来以优雅著称的杰瑞斯竟爆了粗口:“卧艹!!” 从他齐斩的碗大的伤疤处竟又蔓延出来了让人不寒而栗无数纤毛。 他才看清自己方才刺穿带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稻草,而是一段段软体组织! 杰瑞斯浑身一麻,听到艾薇在背后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他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背上一沉,就像是无数只虫蚁在攀爬着,他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冲入大脑,余光看到自己肩头上露出半只惨白的脸。 那被他砍掉的脑袋从他的五官里伸出来像是触手一样的纤毛,他的嘴巴裂开,触手像是极长而又灵活的舌头朝着他冲来,想要从他的耳朵钻进去,艾薇在后面大喊一声:“别动!” 然后眼前的脑袋在他面前炸开,浓浆噗地糊了他半张脸。 腥臭让他几乎马上呕了出来,而更强烈的是裸露出来的皮肤传来刺痛,艾薇冲上来拿出火来,从他脸上拔出来一个个想要吞噬他血肉的长条状虫子。 “这是什么东西!”杰瑞斯看到艾薇冷静地用火将那些虫子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心底一阵恶寒。 “不要乱动,这些东西要是寄生在你身上就麻烦了。你也不想变成那副样子吧?”艾薇口吻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那颗爆浆的头颅只剩下了一半,脑壳里探出无数密密麻麻的触手,杰瑞斯虽然没有密集恐惧症,但依旧是头皮发麻,那是一个被这些怪物活生生蛀空了的人! “这些是什么怪物?”他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怎么知道它们怕火?” “在巴比斯特打过交道,”艾薇将他身上的纤毛都烧了个干净:“我们队伍里有三个人都是这么死的。” 她的声音发紧,不敢怠慢。杰瑞斯拿着火,朝着那黏着的纸人跑了过去,将那没有脑袋的可怕的行尸赶到了一旁,想要将纸人剥离下来,但陈默化作的纸人已经与那具身体严丝合缝地融为了一体。 他不敢乱动,生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艾薇道:“我给他们下的禁制,也许可以帮他们一把。” 杰瑞斯猛转头。 艾薇朝着他伸出手:“我希望我们能达成合作。” 杰瑞斯盯着她片刻:“你想让我做什么?” 艾薇缓缓吐息:“告诉我,T组织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抱歉因为阳了养病有一段时间没能更新 现在继续开始日更 为了弥补周末开始掉落万字更新 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感谢在2023-05-28 23:17:55~2023-06-01 20:3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君喵子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 ? 香港八棺抬尸事件二十八 ◎她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了。◎ “一重!回答我啊一重!!你说话啊!喂!”陈默在意识之海当中不断地翻找着一重的身影, 只是一瞬间,他竟就在自己的眼前碎裂了。 但随之碎裂的,似乎还有着他的“存在。” 陈默的大脑有一瞬间产生了空白, 而意识之海也在瞬间消失成了一派雪白,她眨着眼想要回想,脑海里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方才呼唤的名字。 “诶——”她有些茫然。 她的视线落在左手上,她感觉有一个烙印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让她如被芒刺,但忽而失去了着落, 这种强烈又清晰的认知却产生了巨大的错位, 她努力拼命回想着, 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女孩的影子。 她卡在咽喉里无法吐露的那个名字也随之消失。 面色苍白的女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在接触到陈默的一瞬间时, 她像是骤然惊恐的孩童一下睁大了眼睛。 对了,她想起来了, 她的身体里确实存在着一个灵魂,而那个灵魂与她共处了很久,她因为被人所害,不得不依附着她的身体暂存着一缕的魂魄。 但…… 她还是感觉到一股极其不和谐的错位感。 她想不起来这个女孩的名字了。 明明朝夕相伴了这么久,但她怎么会忘了她的名字了呢? 也许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陈默上前将女孩的手腕捉住:“你不要害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女孩抬起头来, 神情中带着不可置信,她似乎想要扑上来, 但每一次走过来她的左臂就会有一道红色的丝线缠绕着她, 烫得她一道疤痕, 无法靠近陈默。 “这是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她不断喃喃自语:“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啊,难道是咒术失效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这具身体里的灵魂还在——!这是什么术法!” 陈默被她的一番话搞得更是晕头转向:“你在说什么啊?” “先白!”她一改方才的梨花带雨,扯着嗓子喊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你居然害我!” 她的魂魄本就不稳,因为情绪激动反而更淡了许多,陈默连声阻止:“你不要这样!你难道想要魂飞魄散吗?你忘了你之前差点就没了的事情吗?!” “之前?” 她听到女孩狐疑地咕哝了一声。 也许是她的警告起了作用,女孩不再大喊大叫,陈默闭上眼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只能试探着问:“你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恐怕我都保护不了你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女孩抬起头用看着傻子的目光,在撞在一起时,她眼神闪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是白敏。” 白敏。 陈默将这个名字在舌尖上转了几个来回,竟也找不回半点熟稔的感觉。 白敏浑身上下都被红色的丝线缠绕着,她难受地甩着:“这个咒术,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应该是艾薇布置的术法。为了保护我。”陈默道。 “艾薇。”白敏紧锁眉头:“那个异常调查组的老大?” 陈默抬起头来。 这股奇怪的错位感觉又来了。 她也不记得自己曾和白敏说过艾薇的事情。 “你知道这个咒术怎么解除吗?”白敏挣扎道。 “为什么要解除?” “虽然设置是为了保护我,但好像会对我产生抵抗,我的魂体现在极度不稳定,一定是这个咒术的缘故。”白敏的声音中带着着急:“你不是说了,要保护我,拜托,难道你要看着我魂飞魄散吗?先帮我将这个咒术解开吧!” 陈默恍惚地点头:“你说的对。” 她走近,手指放置在红线上。 红线不会排斥她的碰触,陈默一点点将缠绕在白敏身上的红线进行剥离。她的身上被红线烫的全是伤痕。 “你的魂根不稳,不要使用力量。”陈默道:“否则,还没等你分离出去,就没有那个福气等我请你吃阳春面了。” 她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等待着一如往常的带着傲娇口吻的反驳,但等了半天抬头撞上了一双茫然的双目,白敏的眼神朝左边偏了偏:“哦,嗯。我知道了。阳春面是吧,我也喜欢吃。” 陈默:“……” 陈默的动作停了下来。 红线已经扯下了一半多,白敏看着她眼底多了几分焦急:“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停下?” 陈默抬起眼看了她片刻,眨了眨眼:“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今天比往常变得不爱说话了。” 白敏:“……” 白敏:“我现在几乎没有力气,求你不要强人所难。” “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对我可是相当信任,拉着我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非得让我陪着你,不让我走。” 白敏有气无力:“啊,确实,但我今天真的不想说话……” 陈默站起来,拍了拍手:“嗯,我也不会强逼你。好了。” 白敏低下头,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模样露出惊愕的神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抽着最边缘的一根线,平静道:“第一次你我见面时,你差点将我挤出这具身躯,你我之间一直厮杀,互不相让,何来和睦相处?” 她猛然一甩,无数道红线将她包围,刷地竖了起来! 白敏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极快地抽出手来甩出一道符,符咒在陈默的眼前爆开,一道刺目的光让她睁不开眼。 “艾薇姐!”陈默大喊。 艾薇猛然睁开眼:“就是现在!” 一旁的杰瑞斯看到艾薇手中捏诀,几道隐约的红线像是从眼前的纸人中抽离出来的一样,原本黏合在一起的纸人开始崩裂,杰瑞斯在一旁聚精会神,将崩裂的飞出去的纸张一张张抓了回来,而红线那一头拉扯出来一道白色的幽魂,却是一张陌生的女人的脸。 她愤然地看着自己被绑缚的模样,朝着艾薇发出凄厉的嘶吼。 宣依依的身躯也早已纸人化,成为了一具纸人片片碎裂。 艾薇看着被红线束缚的魂魄,她无法脱离身躯太久,因此开始消散,她惊恐地尖叫着,艾薇露出冷笑:“你早就死了,只是利用邪术,占据着别人的身躯,如今你魂飞魄散,无法再入轮回,也算是对你的惩处了。” 女人目眦尽裂地大喊着,忽而一旁的先白抬手,从他的袖中飞出一个小纸人,将艾薇伸出的红线齐齐崩断,即将消散的魂魄顿时化作一股白烟落在纸人上。 “你们害我至斯,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女人怨毒的声音从纸上传来,杰瑞斯上前抢夺,先白转身跳入了海里,而他的头颅也移动到了海里,如同八爪鱼一样挥动着纤毛消失在了海底。 杰瑞斯将软剑收回了贴在了腰际,嫌恶地看着脚下蠕动的软体,拿着火一个个烫:“抱歉,没能拦住他们。” 艾薇皱眉:“我的禁制感觉不到一重的魂魄了。” “什么!”杰瑞斯大喊:“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了你有办法!” “这个女人原本是想要借用陈默的身体来续命,但是她没能想到陈默的躯体里有两个魂魄,而且她应当是更错了命格,将一重的命格写在了术法上,但由于我的禁制,暂时阻止了她占据一重的命格,但这个术法太过狠辣,而失败,也导致两个魂魄都受到了冲击,一重很有可能会消散——” 杰瑞斯面色苍白,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原来你在打这个算盘。你分明早就知道,却不肯告诉我!” “我已经用我能为他留存生机了。” 杰瑞斯眼底迸出一道锐利的锋芒,他沉默不语地看着陈默。 艾薇的小拇指微动,陈默抬起手来看着手指微动着,她依照之前所记的暗号破解了艾薇传达的意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想要让一重离开你的身躯,就抓住了。” 人身上有三尸,人死后,三魂升天,七魄入地,唯有三尸游离出来,称之为鬼。三尸化虫,飘荡人世间,游历尘世直至罪孽消除,虽然三尸之虫不会像是一重这般拥有自我意识,但艾薇认为是他本身作为一字家族的族人,能够保存意识,寄生在陈默手臂之中的本质还是三尸之虫。 三尸之虫吸食人的精气为生,影响本人的神志,直至最后使人精神癫狂,精气力竭而亡。 陈默感觉到心烦意乱,若是在巴比斯特,她恨不得抄起来大砍刀和一重大战八百个回合也要将他赶出去,但不知觉何时,她讶异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和他朝夕相处的时光。 陈默道:“但,我要是现在抽离,他是不是马上就会消失?” “他是浮游,本就应当回归天地。” 回归天地。 陈默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头沉重。 是的,一切人事物都将会回归于天地。于情于理,她将这莫名其妙百害无一利的家伙赶出去,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偏是现在,她开始犹豫了,眼神游移,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缠绕的红色丝线,她忽而感觉到头脑一片清明。 “我还答应过他,要请他吃那碗阳春面。” “谢谢你,对不起。” 🔒63 ? 【三合一】 ◎她真的来找他了。◎ 茶马正在喋喋不休地直播带货:“各位观众朋友们, 你们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想要得到的岗位,有没有想要让别人对你言听计从, 有没有痛恶憎恨但是却无可奈何想要报复的对象?今天我将我压箱底的宝贝首次向大家进行公开——” 他拿起来一个蛊毒娃娃:“这个是我们云南特产,大家都知道云南盛产蛊毒,而在这娃娃里面有着母子蛊虫子,只要大家将这只蛊虫娃娃随身携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然后再将此物送去你想给的人,这蛊虫就会进入到他的身体里, 你就可以操控对方——” “找到你了。” 茶马被骤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一转头, 看到面色惨白的一个女孩,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大中午的, 却将自己密不透风地捂着,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 “你谁啊?” “陈默……”女孩像是撑到了极点, 踉跄地倒下。 “喂喂喂你不要讹人啊!!” 茶马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方才给她端了一本冰水,她好像情况好了许多。 “你是……陈默主持人的粉丝?” 女孩将头快要缩进桌子下面了,半晌才如蚊呐地挤出几个字:“嗯。” “你就算是来找我也没有用啊。”茶马感觉自己耗尽了耐心:“我也不知道你们的主持人去了哪里,我可是被临时抓来顶班的,我比你们更想知道她究竟什么时候才回归。” 女孩将一张纸推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份关于香港小红楼事件的介绍,而下面, 是一沓照片和新闻报纸,以及一个电话号码。 “?”茶马看完这些资料不明就里:“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女孩双手举过头顶, 拿着一张银行卡, 终于鼓起勇气从口罩里发出声音:“这是我搜集到的所有资料, 我会帮你一起完成这个拍摄任务!这是我存下来所有的钱了, 我,我,我想拜托请你将这个节目拍摄完成!否则,陈默会受到惩罚的!” 茶马一怔。 每个节目的拍摄都有相应的节目时长,而陈默的这档节目作为第一个实习转正的增加到了十五日,但已经过去十三天了。 也就是说还有两天,这个节目拍摄失败,陈默将会遭到节目组的严惩。 茶马接档时只剩下了五天,根本不可能赶完进度,他也没有想着完成节目。反正拍摄任务失败。节目组直接对陈默进行惩处,他只是个代播,根本不会影响到他。所以这几日他来到香港开启了非常潇洒的带薪度假,顺带在直播的中途做一下自己的带货任务。 弹幕一开始还有人问他关于陈默的事情,但被他含糊其辞了几次后,他们也没有人询问了。 但他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粉丝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茶马心头掠过一丝惊讶。 “喂——你在开什么玩笑!”茶马嗤笑:“就剩下两天了,我怎么可能完成拍摄任务?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如果陈默的运气好,说不定也死不了,最多就是半死不活,再过个一年半载地,也就能复出了。” “不行!”那胆小发抖的女孩竟然径直站起来大声反驳:“她不能遭到处罚!” “嚯——”整个餐厅的人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女孩后知后觉地慌张又坐了下来,不停地喝水缓解紧张。 “拜托,如果钱不够,我会再想办法。”她不断说着,直播间的弹幕涌了上来,茶马看去,发现弹幕里的人竟也在恳求他。 【陈默主持人我真的很喜欢,我不想让她被节目组处罚!】 【要是钱不够我们也能凑一下,拜托茶马先生帮她一下!】 【如果你把这个节目拍摄完成了,你带的货我就买!】 弹幕中附和的人不少,比起来这段时间他努力带货时的人气热度高了数倍。茶马将茶杯放下,眉头紧锁露出为难的模样:“但只有两天,这可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我会帮你!”女孩急切抓着他不放:“这两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唔——既然你们都这么求我了——”茶马叹了一口气:“作为陈默的同事,也该为她做点事情。好吧,我答应你们了。” “真的!”女孩几乎激动地要哭了出来:“好,我一定一定会帮你的!我们一定能完成的!” 哪里来的我们,茶马心底暗笑:要知道这是平白无故送上门的打工仔,甚至会为了陈默豁出一切,粉丝的集中度和关注度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借用这样的方式能够狠狠榨出钱来,他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呢? “那我的这个蛊毒娃娃——”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 女孩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我买了!” 茶马看到直播间上的链接秒售罄,差点乐的出了声。 忽然可惜这两天的时间有些太过短暂了。 “您说的对,我这次错失了机会,我想我未来一定会后悔。”陈默顿了一下:“但如果我现在抛下他,我现在就会后悔。” 手指的颤动停了下来。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四周的景致陡然生变,再度回归到了意识之海,苍茫的大树耸立,但四周却不见一重的身影。 陈默抬起头铆足了气力:“一重!!” “一重你在哪里!”“一重!!” 她喊到已经体力不支,忽而头顶上传来了簌簌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头顶上遮天蔽日的枝丫摇摇欲坠,径直朝着她的脑门砸了下来,陈默慌张闪开,手中一摸,那树枝已经中空,这棵树状态正在迅速老化枯萎。 这棵树和一重似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也就是说一重现在的状态也接近消散。 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走近树根,找到了之前给一重输送生命之力的发光树杈,宛如壮士扼腕:“如果我能帮上忙,你就……别客气了!” 那树枝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挪到了她的心脏处,然后,陈默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口一阵尖锐的疼,随即浑身一软。 陈默:“……” 不愧是一重养的树。 和主子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做寄人篱下。 杰瑞斯和艾薇将陈默带回了天恒大厦,杰瑞斯自从和艾薇说完那些话后,他的眼神便一直带着让她莫名不安的莫名目光。 能够让杰瑞斯那般笃定说不会出事的语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在暗地里也同样对陈默做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她坐立难安,站起来想要找特总将内心的担忧说出来,但特总与一字先生换了天台喝茶,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她知道特总是在为异常调查组坐镇。 杰瑞斯察觉到了她的强忍,又像是想要拆穿她的不安一样,笑道:“艾薇小姐,你不要着急,不妨让我们打一个赌注,究竟醒来的会是谁呢?” 艾薇在等待陈默苏醒的过程时接到了来自分部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了那边的人传来了一阵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好了艾薇姐,我刚才去给登登换药,发现她竟然不见了!但她留下了一张纸条,说自己要去帮陈默的忙,不让我们找她。” 艾薇一个头两个大:“她说不找你们就不找了吗?快给我找!!” 执行员:“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她,但她不肯和我们回来,我们担心会刺激到她,不敢强行带她回来,恐怕还得您亲自出马。” 艾薇扶额闭眼:“她不是一个冲动的孩子,而且比任何人都害怕出门。但如果将她逼到了这个份上,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你们暂时不要惊动,暗中保护她,汇报她的行踪给我就好。” 将电话挂掉,艾薇看向了沉睡的陈默。 “一定要醒来啊……”她喃喃说道。 邓登登拿出一瓶药往嘴里倒嚼碎了往下咽,一旁的茶马观察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喂喂喂,你该不会有什么疾病吧?你这样吃药,待会可别死在直播间了。” 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邓登登摇头:“我不想要拖你的后腿。” “随你便吧,”茶马拿起一张符纸对着直播间:“镇宅避祸必备符咒,让你方圆十里都不会有脏东西近身,逢年过节送给父母和爱人最佳的选择,现在下单就打七折,还赠送一张护身符,千万不要错过——嗯?你拽我做什么?” 邓登登压低了声音:“那个记者出来了。” 茶马眯着眼望了过去:“哦。就是那个你说的狗仔是吧?”他摊开符咒继续直播:“像是这样的符咒还有清醒头脑的作用——诶,你别拉着我啊!” 邓登登:“他要跑了!快抓住他!” 茶马被拉拽着无可奈何往前走,跟着跑进了巷子里,那狗仔的身形很快没了影子,邓登登都要被急哭了:“啊,又不见了!” “你找那个狗仔做什么?”茶马一心只想带货,忽而听到自己的腰际悬系的铃铛叮当响了起来。 茶马神情骤然一变。 邓登登还没反应过来,茶马整个人已经窜上了墙头,因为意外来的太猛,他揣在怀里的一沓的符咒都掉在了地上,邓登登弯腰去捡,那只小巷忽而逼戾的黑暗骤然袭来,他看到邓登登半截身体都被淹没在了黑暗里,她挣扎着在黑暗里沉浮,眼看就要被没顶。 “啧!”茶马心中生厌,手中一甩,将腰际绑着的绳子扔了下去,盘腿坐在原地数数:“三,二,一——” “噗!!”邓登登从浓稠的黑暗里拼命探出头,咳嗽着抓着绳子挣扎往上爬。 “你还真是倒霉,这黑渊一年到头出来不了多少次,倒是让你遇上了。” 邓登登痛苦地捂着胸口喘息,忽然站起身摸着自己的腰际:“啊,我找到的资料,资料全都没了!” 茶马将绳子拽了回来,看到被腐蚀得是剩下半截的腰带,心疼地啧了一声:“看来是有人在阻挠我们,你有什么头绪吗?” 邓登登裸露的皮肤被蛰得出了一片红疹,难受得不断挖挠:“我不知道,大概是那个记者。” “看来这两天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好过。”茶马有点后悔,但看到了直播间售罄的符咒心底一阵肉疼,眼底迸着烈火:“该死的,这家伙害得我失去了多少钱啊!” “嗯?”邓登登疑惑抬头,茶马将她整个人抓起来扛在肩头:“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身形宛若一道闪电,速度极快的冲了出去。 林树艺一口气跑了老远,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弯腰喘了口气,他刚走出大门时,作为本职狗仔的敏锐让他马上察觉到了对面马路上投射过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他拔腿就逃,顺便将那些人给他的保命护身符给扔了出去。 “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关于小红楼的事情,一定会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千万不可坏了大事。” 林树艺捂着心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国避一避风头。 “反正我听从他们的吩咐,该做的都做了,等拿到钱,马上就走。” 他喃喃自语着,忽而听到自己的耳畔传来了一阵冷笑:“他们让你做什么了?” 林树艺头皮猛炸,迅速回头面对面贴着一张脸,他惨叫一声顿时摔在地上,眼前的男人蹲下身,似笑非笑的一双眼里带着锋利:“具体什么,你也给我说说呗。” “你在说什么啊!”林树艺踉跄抱起来怀里的照相机往后逃,却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邓登登紧紧抓着他,眼睛瞠大:“你与赵翔以是旧识,甚至连姚羽的死都是你一手报道的。这张她倒在血泊的照片也是你拍摄的,我找不到赵翔以,我只能找到你,你一定知道什么。” 林树艺只觉得她有些眼熟,但她说出来的那些名字更让他魂飞魄散:“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还没等他说完,茶马啪得一下在他的脑门上贴了一个符咒。 “和这种人你这样是问不出什么的,就算是你杀了他,他都不会说。”茶马冷笑:“还是用术法快点。” “谢谢——”邓登登强忍着眩晕,她的精力接近极限了,又慌忙拿出药往嘴里塞:“咳咳咳——!!” “没什么,就当是谢你。”他一手抓住林树艺:“回答她的问题。” 林树艺眼神木讷,乖乖点头:“是。” “赵翔以找到我,说姚羽必须要死,她是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但是赵翔以又说,姚羽的命格里带着被人守护的力量,为了打破那股力量,我们必须将其破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里,让姚羽对这个世界产生绝望,将她的一切希望破灭,她身上的守护力才会被削弱。” “我们精心策划了计划,先从大众对她的评价入手,我是媒体人,我知道如何该毁掉一个演员的口碑,哪怕一开始这些黑料没有人相信,哪怕她本人在业内都是出了名的好人,但她走的越高,嫉妒恨她的人就不会少,就算她是香港最红的影后又怎么样,她的名誉照样一落千丈。” 邓登登捂着胸口,感觉到一股深切的无力感。 “但压弯了她最后一根稻草的不是我们,她很顽强,因为也有不少人愿意为她说话,但赵翔以以保护她的名义切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络,那些想要为她发声的人找不到她,也就沉寂下去,后来,最终让她崩断的还是赵翔以,他出轨了姚羽最好的闺蜜梁音,将她负隅顽抗的最后一道防线击溃,之后,她的神志就有些不正常了。” “你们这么残忍的杀死了她的灵魂!”邓登登再也忍不住内心激荡的愤怒。 “是的,不杀死她的灵魂,她就无法崩溃,守护着她的那一份力量最终消散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是谁杀死的姚羽?”邓登登慢慢呼出一口气问道。 “我们没有杀她。” 邓登登一愣:“她真的是自杀?为什么?” “那个时候她已经被打击到精神不正常了,听赵翔以说,他半夜醒来,看到自己被绑在小红楼的舞台中间,然后姚羽扮做了在电影赤伶里的装扮,然后用匕首捅了腹部,后来她跳下二楼,等我赶到时,她已经死了。” “你知道那计划究竟是什么吗?” 林树艺倏然直起了身体,一字一句道:“八棺抬尸。” 太冷了,太饿了。 他捂着腹部,倘若没有吃过那一碗阳春面,感受过那没有滋味的实足,没有触碰过她,感受过肌肤碰触的滚烫,也许他就不会认为自己早已习惯的感觉这么的折磨和难熬。 他摊开手,看着自己手心处隐约露出的符咒。 “一重少爷,这张符咒能够暂时,您随时都能得到这幅躯体,您知道的,我们无意伤害陈默小姐,但您的魂力已经被她无意识地吞噬了许多,而且,那件事情不能再等下去了,您必须找到您的躯体,否则,您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躯了!” 杰瑞斯的言语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们保证,一定保存好陈默的魂魄,等到您处理完那件事,我们还是会将身躯还给陈默小姐的!这次纸人化,你们原本纠缠在一起的魂被分离成功,只要您用这个符咒封印住她,您就能重新恢复力量了!” “求您了,为了将您唤醒,我们拼尽了一切。神树不能枯萎,一字家族所背负的一切,只有您,也唯有您能肩负起来了!!!” 他抬手抚了一下脸,看向了自己逐渐溢散的身躯,感觉到根植在自己家族的自私和傲慢,他们没有任何的权利以自己为借口剥夺别人的生存,即便现在所立下的保证有多么的冠冕堂皇和信誓旦旦。 若是曾经他会毫不犹豫,但如今他却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动摇。 一重在纯粹的安静之中思索着为何自己会犹豫,好似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重!” 他只当是自己听到的幻觉,转头讶异看到陈默远远地朝着他挥手。 “为什么幻觉会是你?”一重愣愣说道:“难道是我想见你?” 他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恐惧被人强行拉拽出来袒露给人看,这样私密且最不愿被人所知的地方曝光,让他感觉到自己像是失去了能够伪装自己的最后空间,但不知为何,看到陈默撕破了虚空朝着他自己一步步走来,他竟然感觉到空寂的心竟然在渴求她。 “真的是幻影吗?”他抬起手来:“要是这样也不错。” 陈默喘着粗气,一把抓着他:“你还愣着做什么?” “回去了!” 他没有动。 陈默被他的力道扯着往回看,怒视着他:“怎么不走啊?” 他喃喃自语,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去哪?” 陈默看着他宛若看着一个傻子:“啊?怎么了,你该不是在这里被困傻了?哦……”她松开手:“你果然还是不想回我那间出租屋,觉得还是大别墅好哈,那行,那你去找你的大别墅。就当个傻子我拼死拼活来找你。” 她转身就走,但手腕却被紧紧拽住了。 “喂!”陈默回头:“你干啥啊?” 一重不说话,但是手下却猛地一发力,还没等陈默反应过来,就撞上了他坚实又带着一身潮冷的胸膛。 陈默蒙了。 一重将他的脸埋在她的肩头,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竟然是真实的,能够触摸的,带着一点淡淡香气的温软的身躯,脆弱到轻易就能折断,但就是这样的身躯,竟成为他飘无所依时的浮木,漂泊无靠时的渡口。 她真的来找他了。 一重莫名感觉到咽喉酸涩,心口激荡。 陈默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她不适应被人碰触身体,总觉得像是一个枷锁将自己捆着,但他强行霸道地,根本不容她躲避的将自己在他双臂中揉碎了,她想挣扎,但看到他微颤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抬手,一下下抚着他的背。 一重被她瘙痒得睁开眼:“你做什么?” “我家的阿三如果受到了惊吓,就喜欢钻我怀里。我还以为你也是。” 一重:“……” 一重:“这感觉确实不坏。” 陈默将他提溜起来:“但这也不是你占我便宜的借口。” 一重垂眸:“但是,你不是一直想将我赶出去。” 他的坦诚让陈默一时间竟然语塞:“……租给你的话,我还算是放点心。” 陈默转身往光亮之处走去,一重站着看着她,将手中的一张符咒慢慢碾碎了。 像是卸掉了什么重担,他有了几分开心,大步走过去跟上,语气中带着轻快:“对了,阿三是你什么人?” “……是我爷爷养的狗。” “……” 天恒大厦之中,众人静默。 纸人的诅咒消除,陈默的身躯正在恢复成血肉之躯,她苏醒的那一刻,再度看到所有人一句话不说全都看着她时,脸上露出来各种精彩纷呈的神情,让她怔住。 “怎么了?” 杰瑞斯几乎贴了上来,他眼底带着焦急:“你是谁?” “喂好疼!你干什么啊!!”陈默被他大力的手劲捏得很痛,看到他眼底的火焰骤然熄灭,不可置信地站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又失败了!啊!少爷!您为什么——” 他失魂落魄地松开她,陈默被他的大起大落搞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艾薇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长松了一口气:“欢迎回来。” 陈默点了点额头让艾薇先躲起来,她心领神会地藏在了死角里。 陈默的意识逐渐回归到□□时,便看到了节目组给她发来的通知:“由于您直播间断链太久,您的直播间由主持人茶马代播,直播间积分将全部清算给予茶马主持人,您的积分暂时无法开启直播,您的节目:香港小红楼事件已经转交给茶马主持人主持,请您尽快回归吗,协助茶马主持人完成节目。” 好家伙,刚起来资本家就迫不及待地让她加班了。 陈默开始连线。 茶马正在直播间里介绍自己的另一项产品,看到接线通知一愣。 直播间尚且低迷之中,忽然看到了弹出来的“陈默请求连线”几个大字时,整个直播间都顿了一下。 接通后,看到分屏幕里出现的熟悉的人时,弹幕炸了。 【卧槽卧槽!!陈默回来了!!!】 【真的是陈默!!啊啊我没看错吧!!】 【主持人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等你了好久!!】 应接不暇的弹幕顿时淹没了整个屏幕,陈默被卡的顿了好几下才从分屏看到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男子的脸庞,连忙打招呼:“大家好,我回来了,茶——茶马主持人您好,第一次见面,我是新晋主持人陈默。” “你好,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今天终于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有幸见到你本人了。”茶马似乎想酸溜溜地说一句,一旁冲过来的人差点将他撞飞:“啊啊啊啊!!陈默!陈默!你没事了!!” 陈默在惊声尖叫的节目里猝不及防看到了邓登登,她差点喊出来名字,猛然将落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你好啊,你是?” “我是你的粉丝!我叫摩卡小甜甜!!”邓登登也反应得很快,陈默装作惊喜:“啊,你就是摩卡小甜甜?我知道你!但是你怎么会……” “说来话长。”邓登登顿了一下,拿起来几张纸:“你快来,我们帮你破解了姚羽之死的谜题!!” 陈默:“???” 片刻后,在一家丝袜奶茶店,两位主持人加上一个狂热粉丝沉默而又尴尬地线下会面了。 陈默率先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因为我的过失而让您不得不帮我顶班,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茶马本准备了一肚子的牢骚,但看到了她拿出来了一只价格不菲的腕表时顿时将话全都咽了回去,从善如流地将礼物接了过来:“同事之前互帮互助本就是应该的。” 陈默又递给邓登登一包马卡龙蛋糕:“你看起来很不舒服,你要不先回去吧?” 邓登登坚定摇头,拽着她的衣袖:“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我能跟着你吗?” “乖,我们的节目很危险你又不是不清楚。”陈默在暗中发力,但登登丝毫不理会她的良苦用心:“不要!” “……啧。”陈默看着远处打着双闪的车无可奈何地叹气。 但不得不说邓登登的效率很高,在她变成了纸人的这段时日没能进行调研,但恢复了□□之后她必须要快马加鞭地赶制作进度,登登告诉她的这条消息极其重要。 “除了八棺抬尸,你们没有再问点别的出来?”她不断思索一边问道。 茶马和登登相互对视一眼,两个人欲言又止。 “他被人下了禁制。”茶马道:“刚说完了那句话,他的舌头就断了。” 陈默猛抬头,心底一惊,究竟是谁做到这种地步?八棺抬尸究竟又是什么? 陈默想了想,又找出来登登从分部给她搜集来的所有资料,登登苏醒之后,找到了大闹了整个分部的赵翔以的来龙去脉,此刻在赵佳祥体内的本人是赵翔以,一些她未曾调研但是与小红楼有关的人员都收拾的齐整,包括梁音生前去了凤仪巷的奇怪行走轨迹视频都有。 陈默一边看一边感觉到脑海里的碎片在不断的拼凑,她聚精会神,不断地将资料分门别类,茶马只从节目组那里了解了一部分的小红楼的事情,但他刚开始只觉得嗤之以鼻,一个闹鬼的楼而已,能麻烦到什么地方去,但看着在桌子上铺开的海量资料,他越来越目瞪口呆,后续出现的人之间的联系让他一头雾水。 “凤仪巷,先白,梁音,陈素,宣依依——” “小红楼:摄像团队,姚羽,白敏,李长义,大师,赵翔以,赵佳祥——” “阴庙:白敏,李长义,数具尸体——” 茶马一开始还能跟上思路,但越来越多的人和线索让他直接眼花缭乱,不多时整个人都脑子炸裂了:“等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 “其实局势已经开始明朗了。”陈默将资料摆放在桌子上道:“但是我需要做一下确认,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应该能回小红楼里找到一个人。” 小红楼里气氛诡谲,高大华丽的建筑中带着令人发冷的静默。夕阳西下,衬得楼内一片血红的惨色。 茶马亦是自己单打独斗了好几个节目了,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栋楼建立在风水大阵上,马上站在了门口语气严肃:“现在是逢魔之时,你确定你要现在进去?” “上次我进来时,也是逢魔之时,如果不进去,可能会错失。”她担忧的眼神看向了邓登登,她表示自己没事:“比起鬼来,我更怕人。” “这倒也是。”陈默十分赞同她的观点。 “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没办法救你们啊。”茶马再度警告,看到她们头也不回地走进去无可奈何耸肩:“好的观众朋友们,接下来,让我们介绍一下这个道具,这叫做罗盘,能够帮助你进行探灵,是商家看风水,选择楼盘的绝佳神器,如果你们所在的地方有灵的存在,那么这个罗盘的指针就会……” 罗盘的指针倏然间迅速扭转,然后刷地指向了小红楼。 茶马:“……就会像是这样……” 陈默走进了大门,在梁音出了那件事情之后,显然这里又进来了许多前来探索冒险的人,房间里满是凌乱的脚印,还有人胡乱涂鸦的字迹,甚至还有野炊和居住过的痕迹,但被褥和帐篷都没来得及拿走,甚至还有一口掀翻的锅和满地的面。 “他们好像是忽然之前受到了什么惊吓离开的。” “这帮人真……怎能这么亵渎亡灵!”邓登登看到了舞台正中央一滩排泄物,扭过头嫌恶地皱眉。 “应该是探灵博主。”茶马拿出来手机:“我前几天还刷到了。他们的热度很高,为了证明世界上没有鬼,好像在这里住了五天左右。” “还有这种无聊的人?”邓登登无法看到视频,在一旁置气。 陈默看了一眼:“鸡皮疙瘩小分队?” “动态更新在昨天晚上十二点十五分。”茶马点开了他们的最新视频回放,弹幕里有野生高能君提醒:“空降68:30分,不谢。”下面全都是感谢指挥部的发言。 茶马拖动进度条到了他所标注的地方,看到还在对镜头款款而谈的几个男女正在举杯喝啤酒,对着围在中间的马尾姑娘笑闹着:“小芸啊来干了,炫一个给大伙看!大伙给你刷保时捷!” 那个叫小芸的高马尾女孩显然醉的厉害,大笑接过来,扬天就往嘴里灌,几个人在一旁拍手:“哦哦哦不愧是小芸!!好厉害!!这都第十七瓶了吧!老铁快刷起来啊,再来一瓶小芸!” 小芸灌完了这一瓶,眼神迷离,身体陡然向后面倒去。 直播间手机顿时被打翻了,只能看到天花板,听到几个人着急的声音:“小芸!小芸!喂喂喂!!你没事吧!!” 而从这一刻,一道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白色影子从他们的背后掠过,弹幕顿时一片炸裂。 陈默跳了起来:“等一下,返回去!把弹幕关了!” 他们返回去看了三次,那白影实在是飘得太快,但陈默很确定,那是货真价实的阿飘。 她背后一阵阴冷。 罗盘里的针不断在颤抖着,茶马屏着呼吸:“看来这里确实有真玩意。” “你有办法让它和我们沟通吗?”陈默问道。 茶马神情肃然:“可以,但通灵需要道具,我需要沐浴净身,这一个系列下来需要大概三个时辰,需要有人帮我看着蜡烛不能灭,灵体状态不稳定,很有可能无差别袭击他人,你真的想好了?” “嗯。” 茶马露齿一笑:“那请在委托书上签字吧。” 陈默看到委托书上写着注意事项后,价格后面跟着五个零。旁边还画着一张笑脸: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陈默:“……你明明可以抢我的,却还亲自上阵做法,真为难你了。” 茶马:“通灵乃是折寿毁根的大事,我这个价格已经是相当公道了。” 陈默刚想抬手,却顿住像是思索着什么,换成了左手,签字画押一气呵成。 “一重?”茶马看到她写的名字面露嗤笑:“你不是叫陈默吗?如果你想用这样的方式逃单那可不行。” “你放心,这个名字比我的名字值钱多了。”陈默又抬手写了一个地址:“到时候将账单寄给这个地址,收件人就找杰瑞斯,他会处理好一切事情。” 茶马用试探的目光看着她填写的地址,神情骤然一变:“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可是所有修行者都向往的伊甸园,是你想进去就进去的地方吗?!” 陈默回想了一下认真点头:“是啊。” 茶马:“……” 茶马试图想要将天恒大厦在香港的地位和陈默好生掰扯一下,陈默一把将委任书塞进了他的怀里:“不要在浪费时间了,快!我人就在这里,跑的了人跑的过节目组的追踪吗?!” 这句话将茶马彻底说服了。 他找了一块平台便开始整理道具,而陈默继续观看鸡皮疙瘩小分队的视频,试图在里面找出来可疑的点,很快她注意到了在他们四五个人中有一个叫阿文的男人,他有着在场人都没有的平静,无论其他人怎么闹,他都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众人。 她将小分队的其他视频也翻出来看了看,每天他们都会自动更新直播内容,大部分内容都是在小红楼里一惊一乍地博人眼球,翻到第一天的内容,原来阿文并不是这个分队的人,而在他们来之前,阿文便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小分队当他也是探灵博主,索性就拉着他一起住。 阿文长得秀气,小分队的女孩对他似乎都有好感,还拉着他一起拍照,陈默一页一页翻过去,倏然眼睛瞪大。 在阿文的后脑勺,好像有着像是纤毛一样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三合一更新,希望大家喜欢 🔒64 ? 【三合一】二 ◎时间就要到了。◎ 陈默的头皮一紧, 这纤毛让她难以抑制地想起来曾经钻进她的腿里吸食血肉的那个怪物,她曾在巴比斯特被那些怪物逼到九死一生,后来直到很久, 她都感觉自己的腿上有什么在往里钻。 她将照片放大,发送给了节目组进行后期处理,然后看向了茶马。 他已经将通灵阵法搭建好了。 但他还缺一项“沐浴”。 茶马走向外面,此刻月亮已经慢慢升起,他抬起头来,深深呼气, 然后开始脱衣。 “喂!”陈默连忙捂住了邓登登的眼:“这里还有孩子呢!” 登登:“其实我已经成年了……” 茶马只脱了上衣, 他虔诚地用“木勺”一勺勺地将月光舀起来, 慢慢地往身上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举动太过有信念感, 陈默有一瞬间仿佛真看到了流淌在他周身的如水一样的月华。 等“沐浴”完了,原本满不在意的他周遭的气质忽而一变。 他让陈默坐在阵法中间, 面前摆放着纸砚。 他拿起来桃木剑,在阵法前挥舞着,投掷在盒子里的铜钱叮当作响,他抬起眼厉声道:“行知如一!显现灵华!” 周遭的蜡烛无风自动,颤抖的烛火不断跳跃着,留下了一串泪烛,像是血泪一般。 邓登登在一旁拿着灵器慌张用手拢着烛火, 茶马挑起来一串符咒烧了:“天赦令下!有何冤屈,尽数道来!” 陈默眼前的毛笔竖了起来, 在纸上潦草飞快地写下几行大字:“救命!救我!” 陈默飞快写下:“你是姚羽吗?” “我是赵芸!” 陈默一愣, 而毛笔又歪歪扭扭写着:“这里好恐怖!求你!救我!” 赵芸? 陈默还想要继续写字询问, 忽然一阵强劲的风将蜡烛打灭, 茶马惨嚎了一声,捂着胸口向后倒去。 她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门口,他的下唇紧抿着,手还保持着扔出石头的姿势,他将视线转向了陈默,愤怒地一字一句说道:“从这里离开。” “阿文?”陈默认出来了他正是视频里出现的那个男人。 他上前强行将她往出拽:“不要再进来了!不想死,就带着他们离开!” 陈默挣扎着,努力看向了他的后脑勺,在头发隐藏之下隐约有透明的丝线,陈默头皮炸裂,将他大力的甩开,惊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想起来艾薇向她提到过的先白,那个被纤毛怪物蛀空了的人尸,虽然她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一想起来便浑身寒毛直竖。 如果艾薇所告诉她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更为恐怖的是那些怪物现在有了人的意识。这个几乎要颠倒整个生物界的重磅发现也许将重新将巴比斯特下埋葬的颠覆人世,不可出现的文明重新拉拽到现实,她便感觉到窒息。 “你是谁?!”陈默急剧地喘着:“你不是阿文,你究竟是人还是怪物?你究竟是什么!” 阿文的眼神中带着忧郁,让她莫名觉得熟悉。 “我无意伤害你们。”阿文平静道:“请你们不要妨碍我。” “小红楼的秘密事关我们的职业前途,抱歉,我们这边也不能让步。”陈默强行摁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对着他说道。 “嵩屿,你在哪里?!嵩屿!” 众人僵持不下时,从后面传来了一阵呼唤的声音,而听到这个声音时,阿文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惊慌,门打开,陈默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陈默眯着眼感觉到熟悉,却听到茶马道:“这不是赵芸吗?” “你怎么认出来的?” 卸了妆将头发柔顺放下来的女孩与视频里扎着高马尾画着浓妆的女孩完全是两种气质,陈默作为女人都一时间没认出来,她目瞪口呆。 茶马在胸口比划了一下:“3C。” 陈默:“……” 阿文冲上去将赵芸扶着,语气中带着止不住的柔和心疼:“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醒来找不到你,我怕你又离我而去。” 赵芸紧紧他的手臂,阿文反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说道:“我保证,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了。” 面前一道身影笼罩了下来,阿文倏然一惊,却看到陈默抬眼看向了赵芸,她紧盯着她的眼睛,眼底带着惊讶和恍然大悟,阿文上前挡在两人中间,而赵芸却将他的肩头轻拍:“嵩屿,你不用这么紧张。” “终于见到你了。”赵芸朝前走了两步,眼神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陈默一时间胸膛滚烫,她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白敏小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的节目嘉宾,啊,抱歉,我也许应该唤您一声姚羽。” 在场的所有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邓登登冲了上来:“啊?姚羽?她是姚羽?!她怎么会是姚羽,年龄对不上啊!” “别忘了,她出生自凤仪巷。我想先白的术法将白敏的灵魂转移到了一个适合的女孩身上,让白敏小姐脱胎换骨,成为了姚羽。” 陈默平静道:“应该说,姚羽小姐的一生都是被人所谋划好的,像是一个工具人一样过完了这一生,但他们没有想到,破解了姚羽小姐身上的守护之力,反而让她回想起来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白敏。” 赵芸一直微笑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哀伤。 “幸好我想起来了。”她轻笑道:“否则,一切都晚了。”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红楼,眼底满是颤动。 “曾经我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戏子,是被嵩屿从戏楼里赎身出来的,我的身份让嵩屿蒙羞,但他待我极好,知道我视唱戏如命,他为了我修建了这座小红楼,让我能够尽情地唱戏。” “但是国破山河,当地的政府和敌军勾结,嵩屿和我们都加入了地下工作,为他人转交情报,有一日,有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被秘密转到了香港,准备将他转去国外,我们只知道上面的人很重视这件事情,所以就将他藏在了小红楼,但很不幸,嵩屿的身份早就被卖国求荣的贼人怀疑,他们要求在小红楼开宴会招待敌军和伪政府人员。” “他们点名让我上台唱戏,为了就是羞辱嵩屿,我怎么会不知?他们没能从嵩屿那里得到想要的利益,却又忌惮他在香港的影响力……” 她的脸上露出来痛苦的神情,阿文上前抱着她哑着嗓子:“够了,够了,她的魂体不稳定,请你们不要再刺激她了。” 陈默嗯了一声:“也许之后的故事,等到李文成先生想要告诉我们了,我们随时恭候。” 阿文顿了一下苦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嵩屿是您的表字,这个在资料里有写。”陈默道:“但我们之间已经相当熟悉了,陈素先生。” 阿文将晕过去的赵芸抱在怀中,疼惜地贴着她的脸颊:“之前骗了你,抱歉。” “您不用给我道歉,我知道您。” 茶马在一旁听得如坠云雾里,但他身畔又出现了铃声,他精神戒备将众人往外推搡:“快离开这里!” “不要用符咒,”阿文将赵芸打横抱起:“它们一直在这里沉睡着,最近开始变得活跃,如果无意间惹怒它们,你我恐怕无法应对。” 不知从何时开始,月色蒙上了一层渗人的血雾,不知是不是姚羽在此地的谈话勾起来了沉睡在这里冤魂的悲哀,风中传来声声凄厉的惨叫,身后传来了沙沙作响的声音,茶马厉声喊道:“走,不要向后看!” 在冲出大门的那一刻,邓登登向后飞快瞥了一眼,仅仅是一瞬间,她只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从她的天灵台上抽离了魂灵,被人捅穿了嗓子的人倒吊在她眼前,残忍地被人剥去半张脸皮,血淋淋的手朝着她抓来。 恐惧慢了半拍袭来,邓登登看着那贴着自己的恐怖面容连尖叫都发不出,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陈默拉拽着跑出去了很远。 茶马将她的眼睛掰开,她听到他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玻璃传来:“她没事,就是被吓到了,喝点热汤缓一缓就行了,都说了不要往后看,这种怨气深重的场所,人都是惨死的,现在的人哪里还见过这样炼狱的景象呢……” 阿文将他们带回了在凤仪巷的居所,之前作为陈素,他在这里租下了房间照顾宣依依,也方便为先白寻找适合的猎物。 陈默捏着神志麻木的邓登登给她灌下了一杯热水,在极其狭小的房间里挤着四个人难免有些憋屈,茶马勉强在砖里找了个缝:“我们今晚不会要睡在这里吧?” “怎么会呢?”陈默露齿一笑:“我们现在哪里还有睡觉的时间。” 茶马:“……啧。” 茶马抬手又拿出来了一盒茶叶:“各位观众朋友好,众所周知,熬夜是会让一个人的身体变差,实际上,在道法界,熬夜所损失的除却一个人身上的健康,还有灵能的散失,这天福茶正是能够帮助您聚合灵气……” 阿文的习惯和陈素一样,陈默在兜里掏了半天:“对了,我忘了,你还有一部分东西在我这里。” 她拿出来了红绸布和那干瘪的眼珠子。 “多谢你当时救我们。” 阿文看着布上写着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露出苦笑:“原来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听话的。” “我成为陈素的时候,也不曾想起来自己关于李成木的记忆。”阿文叹息道:“我只是一个喜欢唱歌跳舞,怀揣着想要在舞台上展现自己梦想的一个普通人,和姚羽一样,我们都不曾想过自己的出生,出道都早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左右好了。” 陈素十二岁的时候,整个香港都在为姚羽之死而沸腾,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姚羽的死,不知为何自己陡然而生一股极致的难过,他发烧了数日昏迷不醒,浑身疼痛,这种感觉折磨了他近乎一个月。 后来他遇到了宣依依,梁音捧红和打压她的方式,和当年的姚羽如出一辙。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当初被恶意包围的姚羽,陈素敏锐地感觉到了梁音和赵翔以想对宣依依不利,后来果然,他们让宣依依在小红楼进行电影《赤伶》的拍摄。 而他,被选中为男主角。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这是命运,后来想一想,哪里有什么命运,只是他们早就打算要在小红楼里拍摄这部剧,为得就是将姚羽的魂魄与宣依依的身体转换。” 陈默想起来了自己当日撞见的场景,陈素像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人一样歇斯底里,她忽然了然:“所以你不断地想要破坏他们的计划。” “我在拍摄过程中不断引起众人恐慌,成功说服了化妆师帮助我一起伪造装鬼。你的出现是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我没想到这样,他们还在坚持要拍摄完成,我只能不断地破坏。” 陈默神情稍松:“原来竟是这样。那个时候,你与宣依依演的那场戏,是想要吓梁音和赵翔以吧?倒是真的将我吓到了。” 这回轮到了陈素愣住:“你说什么戏?” 陈默:“?” 她愣了一下:“你不知道?那你知道后面姚羽的魂魄出现了,我当时被吓到了,但之后我又去了二楼,发现那是被人安装的投影仪。那不是你做的吗?” 陈素道:“投影仪是我设置的,定时就会出现,掐算好了赵翔以他们来到此处的时间,但是你说的那场戏,我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默:“……” 她觉得自己开始糊涂了,但她确确实实地看到了他们当时完成了《赤伶》当中的经典片段,但此处的存疑,也许需要问一下仍在昏迷之中的赵芸。 “宣依依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希望她能逃过一劫。”他轻声道,但陈默叹了一口气,带着愧疚:“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可能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 “宣依依她……我没能救下她。” 一旁的茶马已经依靠着墙壁睡过去了,邓登登手捧着已经凉了的水杯双目发愣。 她感觉整个人都是发蒙的状态。 刚才陈默他们聊了些什么她听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无法触碰的水雾,浑身发冷发颤,但她一直都在强忍着不适,陈默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她必须要帮陈默完成节目拍摄。 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想拿出镇定剂,但扑了一个空。 “药呢?药呢?”她焦急地上下寻找,眼前的景致也开始模糊,她揉了揉眼睛,竭力想要看清,一旁的茶马被她撞到了,迷迷糊糊醒来连忙将自己的衣兜护着:“喂喂,你想干啥?” “我找东西……”邓登登额间一层薄汗。 “你找东西怎么还找到了我身上来了?”茶马不依不饶:“你该不会是想趁我睡着想偷走我的宝贝吧!” 他们的骚动惊扰了一旁聊天的陈默和阿文:“你们在干什么?” 茶马抓着邓登登的手:“你们看我做什么?是这家伙的手脚不干净!” 最后的这几个字像是燃起来的火一样将她从头至脚包裹,她感觉到手脚麻痹,嘴唇颤抖,她想要大声反驳自己并没有,但冰冷的僵硬让她无法出声。 “你又偷吃了!” “我的戒指不见了,一定是你拿走了!” “不要和她走的太近,那个小姑娘手脚不干净。” “妈妈说不让我跟你玩,说你会偷走我的东西。” 天真的话语中带着让人遍体鳞伤的伤害,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她的防线,她嘶吼着呐喊着不是自己,但那些丢失的东西总是凭空出现在她的衣兜里。 “看,人赃并获她居然还不承认。” “看起来这么正常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喜欢偷东西呢?真不理解。” 在板上钉钉的事实面前,她百口莫辩,信任一旦开始崩塌,那么无论曾做出多少努力都会被海浪拍沙,什么都不剩下。 “我没有……”邓登登头晕目眩,胸口太过难受,一阵阵的潮湿烦闷像是蔓延的藤蔓在她胸口举着,将她的手脚紧束,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觉喘不上气,陈默一把将茶马推开,看着她拼命呼吸的样子大惊,连忙从茶马的衣兜里抽出一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借用一下!” 茶马心疼地直抽气:“喂喂喂那是我的百宝袋!” 陈默将袋子套在邓登登的头上:“慢慢呼吸,不着急,呼吸!” 邓登登抽搐的身体逐渐缓慢了下来,陈默将袋子揭开,邓登登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她睁开眼睛,眼底一瞬间清明。 “我这是怎么了?”邓登登问道。 “你刚才情绪激动导致的呼吸性碱中毒。”陈默将袋子还给了茶马:“登登从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能空口白话就污蔑一个小姑娘呢?” 茶马没想到陈默竟然这么毫不留情地斥责他,在直播间上脸面一时挂不住,他嗓子滑动了一下:“抱歉,我只是习惯了保护自己,你知道的,我们拍摄节目的时候,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 这一点陈默倒是十分理解,她在拍摄节目时也不会信任任何人,只是邓登登和旁人不同,她叹了一口气:“登登,你还是回去吧?” 她的脸色表示已经近乎崩到极限了。 邓登登安静等他们说完,摇头:“不要。我现在回去一个人也很危险,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陈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叹气道:“那就等天亮了。” 她感觉登登的神情和语气都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只能安慰自己应该是太过敏感,茶马将他当做生命一样的宝贝往袋子里塞,等收拾完了,发现少了一只三眼鬼曼童。 那三眼鬼曼童是他上一个在泰国节目《鬼童之灾》完成后瞒着节目组带回来的,心性凶残,是曾造成了一百多名人死亡的罪魁祸首,它吃掉了它的五任主人,他将其降服花了不少的代价,虽然现在被他封印了,但每晚都得加固一次,如今丢了,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去哪里了?”茶马着急将床板翻起来寻找,但遍寻不见。 “怎么了?”陈默问道。 “没什么,一张护身符。”茶马不敢将自己私藏鬼曼童的事情在节目组眼皮暴露,那原本是他藏来为自己作后路的,像是这样的一等凶煞之物,本应当交给节目组处理。 他将视线又落在了登登身上,但前车之鉴让他快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应该是摆放通灵阵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吧,若是被节目知道或者被别人找到,都将是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但若是回到小红楼去找,他怕是得没半条命。 茶马皱眉心烦意乱地回想着,却没发现邓登登朝着自己露出来了莫名的笑容。 她将袖子合拢,遮住了鬼曼童幽幽的绿芒。 “叮铃铃——叮铃铃——!!” 一声刺耳的铃声打破了静谧,赵芸被这嘈杂吵醒,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来的一个手机,她显然还不太会使用,手忙脚乱地拿着一脸慌张,陈默看了一眼,上面标注着:老不死的。 陈默:“……” 电话那头接通便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尖锐女声:“你妈的B,你个混蛋这么晚了死在哪里去了啊?还不回家!你个小婊子就在外面鬼混,迟早死在外面!” 赵芸显然被这污言秽语给震得说不出话来,她颤声嗯了一下,那头又传来了骂声:“怎么了,不吱声是想换一个方式反抗我吗?” “妈,您早点休息,我在朋友家,我很安全,不会惹是生非的。”赵芸轻声道。 电话那头怔住,好像对她的回应十分不适应,颤声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赵芸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活见鬼一样挂断了,她看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叹道:“我是不是暴露了?。” 众人的眼神中透着你觉得呢四个大字。 赵芸原身一看就是一个混社会的小太妹,一下子成为温婉的大家闺秀,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是撞鬼了。 “正好你也醒了。我想我得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埋你的地方。”陈默看了一眼天色道:“还有其他人的遗骸,一共有七十多具尸骸,但是……你们的尸骸还被人修了阴庙,做了往生基。” 茶马听到了这个词语登时睁开了眼:“什么?往生基?他们怎么敢的!” “如果你说他们为何不怕反噬,那你就小看他们了,他们不知做了往生基,还做了替死鬼。”陈默道:“赵翔以和他的儿子赵佳祥,便是被当做替死鬼挡箭牌的。” “往生基是让冤魂不得超生的一个阵法,相当阴裂和恶毒,这些人将你做成了往生基,难不成是这般的恨你?” 阿文闭上了眼,半晌露出苦笑:“都是冤孽。” 在石板街的阴庙早被以维修街道的名义给围住了,进出需要香港异常调查分部的手续,陈默为了让他们不暴露,只能表面装作从侧面翻墙进去。 一行人站在依旧有些泥泞的场所,看着被挖掘出来的大洞。 “我早该想到,梁音死前曾去过一趟凤仪巷,应该就是在那个地方,她与宣依依进行了换魂,而代替梁音死去的,是真正的宣依依。不知道她究竟是打了什么目的做这次的偷梁换柱。” “但她苏醒后,便来到了此地破坏了往生基,甚至将我们引诱到了此地,挖出来了你的骸骨。” 茶马在一旁道:“这个好理解,因为她想要往生基反噬宿主。应该说,往生基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变化,他们不得不赶紧过来处理,以免造成这里的尸体变异成僵尸。至于将你引来,看来是本想祸水东引,一箭双雕将你除掉。” 陈默想到了艾薇曾说过的赵翔以身上发生的秽爆发的事情。 “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不惜自毁往生基也要阻止呢?” 陈默百思不得其解,但阿文却像是知道了什么般神情微妙,他冷冷道:“也许,是怕被他们利用的这些人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索命吧。” 陈默的眼神落在他后脑勺,她无法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件事,陈素是怎么会成为那最令人嫌恶的怪物,她不敢去想象。 “你想去看一下你的遗骸吗?”陈默问道。 阿文摇头,手扶着赵芸的肩膀:“不用了。” 他们站在无字墓碑前,两个人相视,而后缓缓屈膝下跪,无言地磕在冰冷的泥水里。 陈默站在他们的身后,想起来那残破的尸骸,也许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不曾入土为安,而是不断累积着痛苦和怨憎,无法超脱。 能在香港围绕着小红楼做局,并且这个计划还持续了这么多年,无论是先白还是更替多次的梁音,他们好似都在为“八棺抬尸”这件事情做准备,他们蛰伏在暗处,利用蛰毒的手段,不惜代价也想达成。 “我绝不放过他们!” 陈默愤慨地咬牙。 “这件事情请你们不要再插手了。”阿文扶着赵芸站了起来:“他们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 陈默一愣:“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阿文坚定地摇头:“我已经牵扯了太多人为我而死,我不想再牵连更多人。” 东方渐白,天色苍青。 一缕曙光破云而出,落在无字的墓碑上,好似无声的祝福。 片刻后,茶马,邓登登与陈默三个人在路边吃着餐蛋面和车轮饼,几个人相顾无言。 茶马吃饱喝足,将钱放在桌上:“这顿饭我请,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等后天,作为同事一场,我可以帮你做法事,只需要八八折。” 邓登登竟然点头:“我赞同。” 陈默:“……” 陈默将两个人拽住:“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他们说不让你继续参与,你还真就同意了,我看你也压根不想活了,就当我白费这一晚上的精力。”茶马阴阳怪气道。 陈默无可奈何:“你看他的样子,根本没得商量,我就算是软磨硬泡,最多让双方僵持不下,后续怎么推动呢?” 茶马眼眉一挑:“你的意思是,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你这个形容怎么感觉有些奇怪……但和这个意思差不多!”陈默道:“李成木应该有了计划,他还有部分向我们隐瞒的事情,应该关乎着小红楼当年的惨案,他想要转移走的那个重要的人是谁?我想梁音他们,也是冲着那个人来的。” 茶马露齿一笑:“没想到你竟然想的这么多,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杨澜后继有人啊!” 陈默一愣:“你知道杨澜?” “开玩笑啊。杨澜谁不知道?”茶马耸肩:“那可是整个惊声尖叫的金牌主持人,她的TGC王牌嘉宾团队谁人不知,那你以为她当时出事之后,怎么会造成整个惊声尖叫节目叫停?她所走过的所有节目,传闻……”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忌惮这节目组一样:“她走过的节目,与惊声尖叫的起源有关。大家都在传,她是最接近节目组秘密的人,她动了节目组的根基,才导致节目组元气大伤,被迫叫停修整。” 陈默:“……她这么厉害,怎么会在巴比斯特出事了呢?” “你是将巴比斯特这个节目拍摄完成的人,你问我?”茶马一脸你没啥问题吧的神情:“我倒是想问,你在巴比斯特看到了什么?见到杨澜了吗?她真的死了?” 还没等他说完,陈默顿时感觉到舌头一阵勒紧的痛楚,这股力道太过强大,让她一下呕了出来。 节目组机械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禁止闲谈其他主持人的私事,警告一次,扣二十积分! 陈默震惊三连:等一下,先别走,关我什么事?! 节目组消失得十分冷漠干脆。 茶马也被惩戒了,他一副有苦难言的神情捂着嘴巴,用带着不甘和恼怒的眼神朝着天际看了一眼,陈默看着自己原本就不富裕的积分陷入沉思。 “咳咳……下次你有什么需求,我给你打折就是了。”茶马擦了一下嘴角的茶渍:“没想到和你这个当事人聊这些事情都会被惩戒,这……节目组做的好啊,同事之间就不应该互相打听彼此的事情,不利于同事之间的和睦相处。惩戒得好!” 陈默:“……” 看来大家作为打工人,都挺命苦的。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茶马问道。 陈默用面包最后一点酱汁抹干净:“等人。” “等谁啊?” 他的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个高挑的人,他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燕尾服对着他们优雅地弯腰行礼:“请。” 茶马:“???” 茶马坐上车到天恒大厦的这一路上都是懵的状态,等到他脚踏实地地踩在了高档的地板砖,抬头看到璀璨几乎能将他眼睛闪瞎的巨大水晶灯时,他才如梦方醒地憋出了两个字:“卧槽——”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没有见过世面的表现表示理解,随即转身跟着杰瑞斯去了别的房间。 “我真的在天恒大厦啊!”他坐立难安地端坐在沙发上,片刻后,方才将他们客客气气请到会客厅的优雅男人又走了进来,他将一张支票放在他面前:“这是陈默小姐吩咐的,如果你核对没有问题了,就在这里签字。” 茶马努力稳住自己的状态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丢人,但眼睛看到那张支票时嘴巴还是没骨气地打了哆嗦:“您,您,您,您是不是不小心多写了几个零?” “当然不是。这里面包含着其他的费用。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杰瑞斯的身躯朝前,慎重其事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还请你如实说就好。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还务必请你知无不言。” 他的语气和姿态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茶马紧张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心跳如雷地咽了一口唾沫:“……您问吧。” “陈默平时对她的左手好吗?” 紧张等待问话的茶马脑子宕机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您,您方才问我什么?” 杰瑞斯挺直了身躯,眼神严肃地看着他:“还请您如实告知。” 茶马:“?” 茶马:“啊?左手?” 也不知是不是茶马的神情太过震惊,他没有回话,杰瑞斯却自顾自地站起身不断踱步:“她果然对他是这样一幅从来不上心的态度!她左手的存在感竟然在您这里为零!真的太令人失望了!” 茶马:“我感觉您好像误会了什么……” 一般人谁会在意对左手好不好这件事情啊!!!他怎么知道!! “好了,你不必说了。”杰瑞斯抬手,将欲言又止的茶马给摁了回去:“多谢你给我的情报,这对我很重要。这几日,我们会安排好你的食宿,请你尽情在这里享受。” 茶马看着他大步流星走出去的样子,茫然地眨眼。 他该不会又坑了一次陈默吧? 陈默舒服地泡在浴池里,血肉之躯久违得享受着来自真金白银的待遇。 她当初答应李成木不再参与他的事情,是一方面想要看他做什么,另一方面是她接到了来自艾薇的催促,似乎有着什么事情着急让她回天恒大厦。 刚来,邓登登就被艾薇给抓走了,只留下了一道背影和被风吹得飘来的声音:“你在这里老实待着!” 陈默有一种自己被放养的感觉,但在这里横着走过一次后,再也没人敢对她不尊重,给她无条件准备了最好的待遇。虽然这样很有进步,但她发现杰瑞斯对她的态度更差了。 陈默是一个大度的人,对杰瑞斯每次看到她时飞上天的白眼根本不予理睬。但杰瑞斯偏生还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她,没有好气地到处给她树立规矩:“你怎么可以这样用刀叉,也不能这样切割牛排,太粗鲁了!” 陈默哦了一声:“我吃饭只是为了生存,也不是为了表演给别人看的。倒是您,让我在这里浪费半天时间,还没告诉我你找我回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杰瑞斯拿起来纸巾优雅擦掉嘴角的酱汁:“明天我们就要对外公布一重少爷回归的消息了。” 陈默被牛肉卡住咽喉,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什么?!” “艾薇在她走之前没有告诉你吗?我们和异常调查部门达成协定,为了迎接我们明天十年一度的重要族会,少爷必须要参与留下。”杰瑞斯一脸讶异:“那么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不停地矫正你的礼仪?” 陈默想起来艾薇走之前欲言又止的神情。 陈默:“……” “你们怎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啊!” 杰瑞斯抬起眼,眼底写着几个大字:有必要吗? 陈默:“……” 她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将他赶出来了。 一重倒是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你不用太过担忧,只是一个家族小聚会,大家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拜拜先祖,没有什么太重要的内容。” 他的神态轻松,但陈默总会觉有那些地方不对劲。 “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容易,那为什么杰瑞斯非得给我找了一个男伴教我跳舞?” 一重:“……男伴?” 陈默点头,看了一下时间:“哦我不陪你瞎聊了,老师应该快来了。” “你就这样扔下我走了?”在软榻上趺坐的一重抬眼道。 “啊?怎么?”陈默转身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已经将稳固魂体的办法教给你了,也带着你做了不下五次,你还没记住吗?” 一重:“大概是我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没有新鲜空气,所以脑子变笨了。” 陈默:…… 陈默感觉到自从纸人化之后,一重好像开始变得黏人了起来,他的灵魂确实也遭到了一部分损伤,因此她便依照杰瑞斯的嘱咐,回到意识之海里帮助他调息稳定魂魄。 一重没有做声,陈默又回头看了他,竟在他的身影里看到了孤单两字,让她想起来自己离开爷爷家时自己家的阿三可怜巴巴地蹲在原地看着她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心底一软。 “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一重愣了一下,看着她消失在意识之海,半晌,又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忍不住露出笑容,又强忍着咳嗽,将笑容憋了回去,看着掉下来的落叶,神情逐渐凝重。 “时间就要到了。” 🔒65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一 ◎他莫名怎么有一种自己输了的错觉?◎ 陈默和赵长义两个人面对面尴尬。 陈默:“我听杰瑞斯说他给我找了一个优雅又帅气的老师。” 赵长义:“我也听杰瑞斯说拜托我去教一位内敛含蓄的小姐。” 两人异口同声:“……那应该不是你……” 陈默瞪大了眼睛, 站起身不服气道:“我哪里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赵长义亦是起身比划:“那我怎么就看起来不优雅帅气了?” 两人面面相觑:“……” 陈默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处境:“这里也没别人了,我就勉为其难当做你就是那位舞伴老师吧。来来来,今天必须有所进展, 请你尽情教导我吧!” 赵长义:“……你转变的可真快啊。” 他起身将她的手握住,只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得如一块钢板,轻声安抚道:“交际舞是上流交际中不可或缺的一项社交技能,以我的技术水平,相信短时间里将你训练得能够与他人交流的程度,你要做好准备, 无论我怎么严苛, 你都不许轻言放弃。” 陈默僵硬地点了点头。 两个时辰后。 陈默反过来安慰着赵长义:“你不要这个样子, 你的技术水平真的没有问题, 喂喂, 我们再来几次好吗,你不要这么快放弃啊!” 赵长义整个人都被陈默踩麻了:“……” “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靠毅力完成不了的事情, 谢谢你,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肤浅。” 陈默:“……” 她也累得脱了一层皮,感觉到脚踝火辣辣地疼,她无可奈何地横倒在了沙发上,累的闭上眼,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陈默睁开眼,看到俯下身盯着她的一重。 陈默心虚:“……你将我拉到意识之海该不会是想当面斥责我吧, 我真的尽力了啊,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让你在众人面前丢脸的!” 一重挑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抬手, 示意陈默牵着他的手:“我倒是不认为是你的问题。”他拉着她踏入不知何时出现的舞池, 抬手朝着一旁的乐队示意, 小提琴手点头, 随着音乐起,他神情严肃道:“将你刚才所学的技巧全都忘掉,你完全不需要记住那些节拍,放轻松跟着我的节奏来就好。” 陈默尝试着放松,发现一重和赵长义的方式略有不同,与赵长义跳舞时,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下一步是什么,但一重就像是一个引领者,带着她融入音乐中。 最重要的是,她竟没有踩到一重。 一曲完毕,陈默略带兴奋:“怎么样,怎么样?” “怎么说呢。”一重道:“如果放你这么上去,我们很有可能会将盟友转变成敌人。” “……”陈默泄了气:“果然,我确实没救了。” 一重道:“不,你的舞步其实问题不大,但你为何不敢抬头看着你的舞伴呢?” 他垂眸,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陈默一怔。 “眼神是两个人交流的最重要的媒介,而你跳舞时愁苦大深的模样,倒是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样子。舞伴无法从你的眼神地感知到你的心,他就无法将自己的想法传达到你这里,所以,你最重要就是要改掉这个毛病。” 陈默::“……”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有足够强大的心才能承载来自另一个人的注视,她总是下意识逃避他人的关注,以防止被人寄予期望,她总怕自己会让别人失望,生活让她学会对他人察言观色,收敛锋芒,她已经习惯垂下头生活,又怎能抬头直视着那些璀璨的光芒呢? 一重像是感觉到了她的退缩,俯下身将她的脸固定着:“看着我。” 陈默偏过头。 但是一重强硬地让她对视,她被他搞得心烦意乱,用力挣脱出他的桎梏,瞪着他:“是的,这就是我的毛病,但这也是我这么多年安身立命的习惯,没有这个毛病我早就不知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你完全可以高高在上嘲笑我的胆怯,但你不能让我舍弃我生存的法则!” 她吼完了才感觉到自己竟然情绪失控了。 一重的神情丝毫未变。 他抬手换了一只舞曲,又拉着她走进了舞池。 陈默方才吼完,尴尬和不安让她的脚指头都蜷了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倔强地哽着脖子看着他。一重一言不发,他依旧是行云流水地带着她起舞,不时地点头,他的眼神中带着温柔的鼓励,陈默竟有一种自己的碎片被他一片片认真拾捡了起来的错觉。 没有斥责,没有说教,他仅仅用直视着她的方式,让她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认真地对待。两人无话,却出奇地配合默契。 一曲罢了,陈默才惊觉自己一直注视着他。 一重微微一笑,将她松开:“就是这样,你要相信别人的真诚。” 陈默垂下眼眸,感觉眼眶有些酸涩,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度抬起眼的时候,自己已经从意识之海中出来,而她站在原地,在面前站着神情惊愕的赵长义。 “你醒来了?”赵长义目瞪口呆:“没想到你居然梦游,但梦里还惦记着练舞,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陈默忽而自顾自地笑了出来,将鞋子脱了下来换成了拖鞋。 “喂,你做什么?你真不跳舞了?”赵长义在一旁阻拦:“虽然这确实对你我都是挑战,但至少我们再挣扎一下吧!” “我觉得不用了。”陈默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我已经知道了诀窍。” 赵长义眼神落在她的左手上欲言又止。 他莫名怎么有一种自己输了的错觉? …… 艾薇回到了重新修建的香港分部,她不知道特总与一字家族达成了什么协定,他带回来了十多名一字家族的旁系,其中就有谢舒元。 她差点被人群里谢舒元亮出来的牙齿上的光芒刺瞎眼。 不知是不是上次帮了他的缘故,谢舒元见到她就会开花,因他本人长的斯文,性格温和,站在那里那里就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但唯独见到她就呲个大牙,一副忽然智商不高的模样,让这画面都打了几分折扣。有些小姑娘偏被他这张脸哄骗得三心二意,个个无心工作探头探脑。 艾薇被她们搞得不胜其烦,抬手让谢舒元过来。 “艾小姐,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吗?”他殷勤凑了上来。 艾薇抬了抬下巴:“看到那个办公室了吗?你进去站个十分钟。” 谢舒元没有质疑她的做法,十分顺从地走了过去,艾薇听到了办公室传出来了尖叫声,忍不住叹息:“这帮小姑娘,真好懂。” 特总在茶桌前等茶沸,轻笑道:“你不也是个小姑娘?” “我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艾薇头也不抬。 “那个小伙子叫谢舒元是吧?”特总扇着扇子笑道:“我看他是个不错的苗子,可惜,偏偏生在了解族,若是本族,我想他的实力恐怕能继承真言。” 他的语气中带着可惜,艾薇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谢舒元道:“您不必为他可惜,他个性不爱争抢,就算生在本家,恐怕也难以出头。” “是吗……”特总望着玻璃门后站着的身影,眼神略带深沉。 “你说,我把他拐到异常调查部门,当你的下属,如何?” 艾薇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她瞪大眼睛:“您在想什么呢!?他可是解族的人,您将他收编,您就不怕一字家族怀疑您别有居心,和他们作对吗?” “你想的也太严重了。我只不过不愿珠玉蒙尘罢了。”特总沉吟着:“不过你现在是本部的一把手,还是得你同意才是。” “我当然……” “你们在说什么?”艾薇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了谢舒元的声音,慌乱地转过头,却撞入了一片柔软之中,她退了半步,看到谢舒元怀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熊娃娃,她震惊了:“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异常调查组的人真好,还给我们短暂共事的人送礼物。”谢舒元笑的腼腆:“但礼物太多了,我替你就选了这个。” 艾薇看了一眼在外面咬牙切齿的其他外族的帮手。 艾薇:“……” 艾薇又反应了过来:“替我?” 谢舒元将大熊往她面前送了送:“是啊,我看到你的包上随时挂着一只小熊,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我没办法推拒她们的好心,所以就想着送给你正好。” 艾薇:“……哦……” 谢舒元听到她的语气忽而生硬了起来:“不必了,这是她们送你的礼物,你自己留着。不必替我。” 不等他说话,艾薇径直地走出了办公室。 谢舒元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他有些局促地看着艾薇大步离去的背影,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微妙,不知自己是不是哪里触犯到了艾薇,转头求助的眼神看着特总:“我……说错了什么话了吗?” 特总将煮沸的水倒在茶杯里慢悠悠地晃着,道:“不是你的过错。只是喜欢小熊的不是她,是她的女儿。” “而那只小熊,是她女儿的遗物。” 🔒66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二 ◎你究竟是与他们不同在了何处◎ 陈默虽然早就已经最好了心理准备, 一重固然还是轻描淡写了许多,鱼贯而入的人群仿佛没有尽头。她被束着鲸骨裙强支撑起来的身体绷得像是一把笔直的剑,连呼吸都是剧痛的, 被磨破的脚不敢多走几步路,因为沉重繁复的裙摆像是做工精致的鸟笼,将她禁锢在了这套高档的礼服之下。 她坐在宴会大厅的沙发上不敢妄动,看着赵长义站在原地不断地与来往的人打招呼,他的仪态端起来时显得人模人样,丝毫不显疲态, 但陈默看到他在袖子里藏了一只金花, 小心翼翼用左手护着, 四处张望的模样, 应该是在等什么人。 陈默带了些许好奇, 却看到他被几个女孩簇拥着调笑,这花花公子一脸难以招架的模样, 她正好奇,又听到一旁传来了嬉笑声,茶马也换了一套西服,正在变戏法地讨女孩子欢心。 她在人群里不断探头,能感觉到周遭传来的微妙视线,像是织起来的一张细密的网,将她困在其中, 而她抬头看,却发现那些人根本不曾回避, 只是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陈默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被架在火上慢炖的鸭子, 正等着被食客端上桌的那一刻。 她又开始感觉到窒息了。 忽而她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移了, 她抬眼看去, 看到一袭长裙的艾薇从他们的视线中如长矛般破出,她一身令人惊艳的红,丝毫不掩饰的高调,一字家族显然对她的到来是有着戒备和敌意,但她仅仅是用从容淡然的气场就将密布得视线整体压了下去。 她露出笑容,与旁人打招呼。 陈默感觉到自己被救了。 她看到艾薇朝着自己点头走来:“你准备的如何了?” 陈默露出苦笑:“现在我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办呢?” 艾薇看了一眼她红肿起来的脚背道:“没关系,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在这里,有我在,他们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你不愿的事情。”她俯下身,像是话里有话:“注意着点。” 陈默愣了一下,下意识朝着四周飞快地瞥了一眼。 艾薇的意识再也明确不过,这场宴席恐怕别有生天。 陈默在热闹的人潮中感觉到局促,勒得太紧的衣服让她感觉到有点头晕,接过一杯香槟想缓解这种不适感,看到一位女子举着杯子从她的面前走过,她的香槟里加了数十枚冰块,发出细碎的磕碰声。 陈默看到在冰桶里的香槟,微微蹙眉。 “小姐,请。” 服务生给她递了一杯。 陈默道了一声谢将香槟接了过来,想抬眼再去看方才的女人,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陈默端着杯子回到了原位,看到赵长义身畔正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朴素长裙的女孩,她睫毛极长,拿着金花安静端庄地坐在原地,像是一个精巧的瓷娃娃,四周人来人往,她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周遭有一股让人不由自主接近的舒服气场,让陈默整个人胸口淤堵的气都顺畅了不少。 她将杯子放在一旁,眼睛落在了她手中的金花之上,看着赵长义露出来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长义被她的视线看得炸毛:“你笑成这样干什么啊?!” 陈默:“你不要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赵长义:“……” 赵长义涨红了脸:“你在胡说什么!” 陈默看到他仰脖子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心中微动,但喝完香槟的他神情未变,陈默仔细观察着他,反倒看得赵长义眼神一抬:“就算是你这么炙热地看着我,我也不会对你心动,你还是放弃吧。” 陈默:“……” 陈默:“你刚才喝的酒有毒。” 赵长义:“噗!” 他震惊:“就算是我拒绝了你,你也不能这样诅咒我吧?” 不等陈默开口,轻柔的舞曲已经响了起来,赵长义戴上了面具,起身朝着一旁的女孩伸出手来,女孩轻巧搭在他的手上随着他汇入人群,她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宴会闹热,几乎所有参会的人都起身相互邀约,甚至茶马也轻而易举融入了宴席之中。 陈默不断地打量着四周的人。 一字家族内部好似有着相当严苛的血缘制度,因此人员的来往也有着一定的规律,即便是在这么庞大的群体里,他们也在小范围地进行着交流,而且她很能确认,在场的人,没有一位是一字本家的人。但等到跳舞时他们戴上了面具,他们仿佛是心照不宣地打破了这层规则,得到了短暂能与不同分家的人交流的机会。 仿佛面具能够帮助他们隐藏身份,跨越严苛的制度,从彼此的眼神里试探和触碰对方的所思所想,或者本身代表着一个不成文的指令。 陈默这才了解到了为什么一重让她一定要直视对方的眼睛。 这一曲里,眼神包含了太多的交流,能够不用克制不必掩藏地袒露。 陈默犹豫着,忽而左手抬起,帮助她将面具戴在了脸上。左手轻拂过她的发梢,仿佛无声的将她往前推了一步。 不等她站稳,忽而身畔出现了无数双手。 陈默忽然被包围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着,看到一双干净的手伸得最前最快,她顺着抬起头看去,看到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黑的头发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泛着淡褐色的光晕,微微卷曲着,半长的头发搭在肩头。 这般如花花公子一般的格调,往常陈默都会理所当然的拒绝,但他的眼瞳的颜色有些与一重相似,倒是让她一个恍惚。 她将手递了过去,搭在舞伴的肩膀上,被轻易带着汇入人潮。他的舞步是有力的,带着炫耀般的华丽和速度。陈默忽而有些叫苦不迭,只是眼瞳的颜色有几分的相似,她这么就真当他与一重有相似之处了呢? “没想到你愿意与我一起共舞,我很荣幸。” 男人在她的耳畔压低了声音:“有很多人都想要与你交谈。” 陈默几乎不用猜测原因是什么:“哦。这样啊。但我怕是会让你们失望。” 固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种事情被摊开摆放在面前谈及时,她已经很不想再感受一次自己被当做一个存放一重灵魂躯壳的存在。 “我对你更有兴趣。”他的脚步不停,带着她横冲直撞进入了舞会的中央:“那个想来只会板这一张高贵的脸的家伙,我对他的经历没有兴致,但是据我所知,为了救下他,长老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死了不知多少个人,但只有你,与他完好地兼容了。” 陈默的呼吸一顿。 “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与他们不同在了何处。” 🔒67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三 ◎但是为何独独针对她?◎ 他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游弋着, 像是想要挖出她的颈椎,将她的身体一寸寸地解刨开来。 陈默听得出来这个人语气中的不怀好意,她想要挣脱, 但是被强硬地锁住了手腕,将她锁在怀中,陈默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轻笑道:“不要挣扎了,没有用的。” “你不是一字家族的人,你究竟是谁?”她哑着嗓子问道。 他轻声道:“三, 二, 一——” 一曲终了。 陈默发现自己站在了整个中央的位置, 然后看到了自己身畔的众人仿若层层叠沓在一起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 她被攥着手腕强定在中间, 她不敢妄动,心脏狂跳。 男子的脸贴得极近:“你现在还来得及向我求饶。” 陈默不动声色:“你只将我一个人站在这里, 应该不是只是想要看到我求饶的模样。” 男人呵笑:“你说错了,你现在代表的是一重,他是一个及其心高气傲的人,倘若你向我求饶,也就证明他向我屈膝,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忍让到何种地步呢?” “你想将他逼出来。”陈默冷笑:“但是你却使用错了方法。首先,他才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其次,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最后, 你他大爷的!” 陈默抬膝盖, 一脚踹在了他的双膝间。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根本不讲武德, 脸霎时间扭曲了起来,宽大的裙摆限制住了她的行动,陈默一咬牙,将繁复裙子扯了半条下来,飞溅出来的钻石在水晶灯下熠熠生辉。 陈默仰起头来冷笑道:“现在,该你向我求饶才对。” 她的高跟鞋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上,她能透过面具看到他的脸部在微微抽搐着,就在她以为男人会爆发时,他忽而神情一转,露出不可描述的痴态:“啊,你在用力一点,弄疼我吧!” 陈默:“???” 陈默是发自内心的爆了一句粗口。 陈默看到在四周的人缓缓支撑起身体,他们都垂着头,摇晃着身体,她屏住呼吸,甩掉了高跟鞋,赤脚踏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对不住了,借你一用!” 男人发出一了更奇怪的声音:“啊啊啊!求你,再用力一点吧!” 陈默一阵飞速地逃,不怕遇到不怕死的就怕遇到变态,她浑身恶寒,只看到从四面八方冲来将她围堵的众人,人数太多,她被一拥而上的人挤在了中央,陈默将一无是处的裙子脱下,幸好裙子内还有一条短衬尚可蔽体,她拼命挤出来空隙逃到了桌下。 群体出现行为异常的现象必须要一个个排查可能影响的因素,从一开始进入这个地方,是什么她没做过而众人都做过的事情。 他们都能在同一时间对她发起袭击。会是声音吗?但是曲子她也从头到尾听了,她忽而想到,唯一不同的地方,只有一样。 那就是她不曾从外面走进来,而其他人都是从外面的结界走了进来。 他们应该都是在门口中了术法。 但是为何独独针对她? 陈默在人群里搜寻着赵长义的身影,果不其然,赵长义和那个精致的姑娘并未有身影,甚至连艾薇都不见了。 “哈……”陈默忽然间顿悟:“原来如此。” 从桌下探出来无数双手扯住了她的头发,陈默咬牙掀翻了桌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这样,就别怪我了!” 她抄起来桌上的想干,点燃了一把,将香烟朝着头顶的防烟警报器靠近,只听到了警报声响起,花洒顿时伸出来,将众人浇湿,她伸手扯下一旁的电线,站在桌子上对着上面喊道:“你们再不停下,我可就将电线扔下去了,就不知道一字家族的人能不能扛得住这几万伏的电压。” 她的声音极大,朝着空旷的大厅回荡开来。 半晌没有回音。 陈默毫不犹疑地将手中的电线一松。 就在电线即将落在地下时,她感觉到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急速地冲了过来,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只见方才那个男人一手支撑在地上一手抓这电线,一股烟糊味道缓缓传来了过来。 男人悠悠吐出一口烟,呲着满口的白牙:“真爽。” 陈默:“……” 他们疯狂拉拽的行为忽然停滞,不到半刻,像是纷纷苏醒过来一样起此彼伏的尖叫。 “啊啊啊我的裙子!” “啊我的妆!!”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躲避着水花,陈默也几乎湿透了,她抬起头看到从二楼玻璃后站着的人群,朝着他们比划了一个中指。 从二楼走下来了许多服务员拿着浴巾请被淋湿的客人前去换衣服。 艾薇的一袭红裙从二楼下来,她早有准备一样地拿了浴巾和一件衣服走了过来,拿起来浴巾为她擦拭头发:“你反应的很快,干得漂亮。” 陈默盯着上面的人影,她方才还惊讶艾薇究竟去了哪里,也难怪她特意走来对自己说了那句嘱咐:“这是一字家族针对我的考验吗?” “他们那些人当中,有的对你颇有微词。”艾薇轻声道:“他们并不了解你的实力。” “你亲自来这里,是为了给我作保吗?”陈默道。 “我没有特总那样的分量,所以我最多只能为你争取一次机会。”艾薇轻笑着将浴巾取了下来:“他们觉得你没有任何力量处理忽如其来的骚乱,但你临危不乱,完美阻止了骚乱,虽然你并未用力量,但观察细致入微,能利用一切迅速做出反应,我觉得这一点,比那些只依靠蛮力的人不知强了多少。” 陈默:“……您还真是谬赞了。” 陈默刚想要转身,忽而闻到了一股清冽的芬芳,陈默看到了品酒师端着香槟朝着楼上走去。 陈默:“……??” 她有些犹疑地站在原地,似乎有所想,艾薇看到她站在原地问道:“怎么了?” 陈默:“嗯……那瓶酒是给本家的人准备的吗?” “确实是。”艾薇转头:“怎么?” 陈默慢慢走了上去,她越走越快,跟在了那个品酒师的后面,不小心一个趔趄地摔到了他的脚下,将杯中的酒泼洒在了他的背上,品酒师被她吓了一跳,慌忙怀抱着酒瓶子跳到了一旁。 陈默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脚一滑,不好意思。” 品酒师神魂未定地拿着酒瓶,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地将酒瓶上下查勘了一番,确认了一下之后呼出一口气连忙端着就要往里面送。 陈默抓住了他的手腕:“您的衣服已经湿了,这样出现按照杰瑞斯的性格,肯定容忍不了,还是让艾薇姐代你送进去吧。” 在她身后的艾薇适时顺水推舟将他的放置酒桶的推车接了过来。 品酒师的神情一怔,想要拒绝,但艾薇已经径直地门口走了进去,杰瑞斯果然在里面,陈默抬手对试图召唤他,但见他不理不睬的模样,换了一只手。 杰瑞斯顿时出现:“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陈默抓着品酒师的胳膊不放:“不好意思,为了赔礼,能给他找一件衣服换上吗?” 她道歉的态度认真又着急,但用左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服,杰瑞斯无法拒绝,只能直起身道:“请您跟我来吧!” 品酒师被她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杰瑞斯上一刻还在恼火陈默的举动,但下一刻,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您很喜欢这一款叫做美巴隆的香水吗?” 品酒师愣了一下:“啊,是美巴隆,没想到您一下就认出来了。” “因为美巴隆的气味清雅,也在上流阶层十分受欢迎,而且最独特的是,它的味道有一股能让人沉静下来的魔力。” 他侧身将人请到了高档服务区,抬手拉出来高档的礼服:“但您的气质,我更愿意向您推荐这一款,它是纯天然萃取,更加注重贴合人的气息,我相信您会更喜欢。” 他喷在空中,调酒师闻了一下道:“多谢您的好意,但这个香水,我好像问不出来味道。” “嗯,这样就对了。”杰瑞斯的眼神变得犀利:“因为这个只是水而已。” “您这是什么意思?”品酒师骤然瞪大了眼。 “作为品酒师,想来最注重的就是嗅觉和味觉,他们坚决不会让香水这样的东西去破坏他们敏感又脆弱的鼻子。”杰瑞斯冷冷抬眼:“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混进天恒大厦的目的吧!” 品酒师的神情忽变,想要逃走已来不及,杰瑞斯踏着脚下的凳子便飞踢了出去,他的行动迅猛而凌厉,一脚踏在了他的胸口上,品酒师的身体飞砸在了墙上,胸骨闷声碎裂。 杰瑞斯大步上前踏在了他的肩膀上:“保安部这帮废物,竟然让蟑螂混了进来,我现在的心情极其糟糕,奉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你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品酒师淬了一口血沫出来,他呵笑着捂着胸口:“已经晚了!哈哈哈!他们现在已经喝下了我准备的酒,你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哈哈哈!” “什么!”杰瑞斯猛然冲了出去。 🔒68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四 ◎我们要的,从来可不是别的。◎ 赵长义忽然感觉到一阵心肺绞痛, 他捂着心口,一旁的佳佳还沉浸在自己怀中的娃娃身上,对他的异状置若罔闻, 他悄悄走出去躲在走廊里,不适感只出现了一瞬便逐渐消散,他狐疑地上下查验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真是奇怪。” 赵长义满心疑惑地嘀咕,迎面撞到了飞奔而来的杰瑞斯,他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四只蹄子在打滑的地面各跑各的, 实打实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齐齐被绊倒滑跪了进去。 杰瑞斯一心只系那瓶酒, 连两个人的衣服纠在了一起都不顾, 奋力扑进房间大喊着:“不要!”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全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陈默唔了一声堵住了一旁小姑娘的眼睛:“原来两位有这样的嗜好。” 杰瑞斯眼底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糟糕的体位和状态, 见到那瓶酒被打开脸色惨白地哀嚎了一声:“谁喝了?” 陈默端着酒杯:“诶?” 杰瑞斯恨不得将她的嗓子眼抠出来:“快吐!这酒有毒!” 陈默波澜不惊:“我知道啊。” 杰瑞斯狰狞着急的面目一顿:“?” 陈默:“那个酒保一看就有问题,他的手指太粗糙, 而身上还带着香水味,并非是品酒师这样细致又敏感的职业应该有的样子。所以我拦住了,谁都没喝,这就是你们对我设置的第二道谜题吧?” 她转头看向了坐在里侧沙发的众人,他们从刚才到现在始终未发一言,而杰瑞斯却道:“什么第二个关卡?我们答应过艾薇,只给你一次证明实力的机会。” 陈默的脸色微微一变, 将酒杯放下:“你的意思是?这个人不是你们派来的?” 杰瑞斯:“我们怎会派人来谋害长老们——!” 还未等他说罢,只听到赵长义掐着咽喉发出一声凄厉而尖锐的痛呼, 情况来的太过突然, 让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长义!”杰瑞斯魂飞魄散地扑上去:“你怎么了!” 只看到赵长义的嘴角溢出黑色的血, 神情涣散, 呼吸微弱。 杰瑞斯:“!” 他瞪大眼,听到楼下起此彼伏的尖叫声,不断听到有人疯狂地大喊着:“死人啦!啊!救命啊!!” 尖锐的声音像是一颗重磅炸弹让整个宴会沸腾,杰瑞斯正强制冷静下来打电话让医生护士来处理,而祸不单行,又听到了玻璃炸裂的声音,一时间有数百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他们吊着攀岩绳,一手拿着武器,朝着天花板开抢示威。 “所有人,全都蹲下来抱头!” “不许反抗!否则就让你们的脑袋开花!” 来不及反应的人群被尖叫声和踩踏的声音淹没着,整个大厅一片狼藉,陈默也感觉到了脖颈被冰冷的枪口对准,有一个声音用不容置喙地厉声道:“都给我过去!” 她被强硬地摁着跪在地上,余光看到他们切断了对外链接的线路,打开信号屏蔽仪器。并且开启了防火隔断,将其他通路全都封住。然后他们轻车熟路地做完所有的事情后,又逐个从房间里将藏起来的人抓了出来,显然对天恒大厦的构造十分熟稔。 看来是预谋已久的一项恐怖行动。 陈默一边想着该如何应对,余光看到从大门走进来了一个人,他的脚步嚣张跋扈,一头张扬无比的红发和堆砌在身上仿佛街头暴走团一样的装饰,虽然看起来像是街头混混,但眼神锐利,一寸寸地像是侦察机一样将众人扫了过去,忽而眼前一亮。 他大步踏入人群,从人群里拽出来了一身红色显眼的艾薇,艾薇认出来他正是当日将赵翔以从她身上抢走的那个家伙:“是你!” 他揪住了她的头发笑的狰狞:“唉哟——没想到堂堂异闻调查组的大姐大也在这里做客啊,真是失敬了。但麻烦,我不叫你。记住我的名字,多姆,好吗?” 艾薇冷哼一声。 多姆轻笑:“啊对,我都忘了,你的熟人也在这里,你应该很想念他吧?” 艾薇被强迫地抬起下巴,眼神一缩。 在他的身后,缓缓从破开的洞口里移过来一个接近三米多高的庞大巨物,它的身上摞着破碎的铁皮和罐,琳琅满目的各种废弃的电器拼凑,整体移动着,仿佛像是一个巨大的电器回收站,更可笑又凄凉的是,在它的肩膀上,还以一个半碎裂的标牌标注了:垃圾站三个字。 艾薇感觉自己被击碎了,她颤了半晌都无法将那两个字说出来,但她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怎样?是我将他半路捡回去的,他身上沾染了大量的秽,如果不是我,他大概就要发疯死掉了。所以,感谢我吧。大姐大?” 多姆大笑着,一跃跳上了那垃圾堆的脑袋上,那是一块半残的玻璃,露出下面面无表情的脸。 艾薇紧咬着下唇。 她当时陷入半昏半梦的状态里,执行官只告诉她老狗给她打了一针抑制剂,她有想过老狗身上怎么会带着抑制秽的药剂,如今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老狗也早被秽给污染了。 但他将抑制剂给了她。 老狗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秽的,这么久时间,为什么从不曾向她求助过?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离开了异闻调查组,独自一人流浪?他身上的抑制剂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时间,许多问题接踵而至,她感觉到有些呼吸不畅,她捂住脖颈,感觉到潜藏在体内的秽竟然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现在感觉到呼吸困难吧?头晕了吧?”多姆轻笑着:“没关系的,赵翔以那家伙不愧是黄天克命,不枉我们将他用玄地吊命了这么久,他的威力,你还不曾真正见过。” 众人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但二楼的会议室里却出奇的安静,一字家族长老一字排座着,看着方才不速之客的闯入。 “有客从远方来,为何要这样的态度呢?”邓晨晨笑着,看着面前的十几个老头子,交叠着腿,手指哒哒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不请自来是为贼。小友难道不曾听说。”黑色长袍的长老冷冷说道。 “我真不喜欢和你们这些老古董打什么秘语,也懒得应付,我们也知道,您为何不敢对我们动手的原因。我们此次来,只是希望诸位能老实本分地听话,将刘猛先生交出来。” 陈默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明明是和邓登登一模一样的面容,但她们的气质天差地别,就仿若是换了一个内里。 虽然艾薇曾告知过她登登有异变的事情,但真正出现在眼前时,还是不由让她吃了一惊。 “不好意思,刘猛是我门下的弟子,他犯了错误,加入尔等背祖离宗的邪门歪道,我将他关在门下反思,是决计不会将他放出去的。”其中一位白袍长老义正言辞道。 他们身着各色长袍,好似是代表着自己的地位,而围坐在中间始终罩着墨色长袍的一字先生始终一言不发,稳如泰山。 邓晨晨也没有继续再废话下去,她耸肩道:“我和声和气地与你们协商,可能是我的态度太好了,让你们好像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她轻轻挥手,多姆隔窗看到,他转头,对着老狗道:“开始吧,我的乖狗狗。” 只见到老狗那堆砌的身躯上冒出一股黑雾,这是几乎可以具象化的秽,正是一字家族避之不及的毒物,众人发出惊恐的尖叫,而接近三米的身躯像是一个巨型运转的蒸汽机,每行走一步,都会发出痛苦般的嘶声。 艾薇也痛苦地俯身在地,她捂着胸口,秽的强大的力量的入侵让她的意识和情绪都陷入了不可控的状态中。 “该死的,该死的!” “不要失控!千万坚持住!不要失控!” 邓晨晨听着外面的起此彼伏的惨嚎声,转头看到那几个长老们脸上露出的一瞬嫌恶露出笑容:“你们这些自视甚高的家伙,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就是沾染了这人世间的污秽,我倒是想看看,如今沾满了污秽的你们,会暴露出什么样的丑态,我可太期待了。” 她咯咯笑着,露出天真又向往的神态。 几个长老似乎坐不住了想起身,而在一旁的青色长袍的长老忽而笑道:“你们也太小看我们了。” 他抬指,指了指天花板。 “你这是什么意思?”邓晨晨面露疑惑。 “这个建筑,是用浸润过言之神力的石头所构造,秽此物,无法污染此地,反而有清洁秽的功效,你们的算盘,怕是得落空了。” 邓晨晨露出吃惊的神情:“啊!竟然——”她又露齿大笑:“您以为,这种事情,我们会不知道吗?” 外面不知何时竟一片红色的血云笼罩天际,好像凝结在整片地域的不详,而从地标溢散出去的黑雾,被热腾腾的热浪蒸腾着,向上漂浮,早已覆盖了区域,浮在云层之上。 陈默几乎在瞬间想到了什么,张开口瞠目结舌:“等一下,你们该不会是想——!” 就像是印证她的想法一样,空中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好似撕裂青空的一道闷雷。 邓晨晨大笑:“我真该感谢你们,若不是这个建筑精心的布置,恐怕这些秽本就会依附在建筑上,但因为无法依附,它们反而被其自带的净化之力蒸腾而出,汇聚成云——我们要的,从来可不是别的。” “而是整个香港的人,都要为我们的大业,而献身啊!” 作者有话说: 歇息了几日恢复生机,重新恢复更新,多谢大家等待了 🔒69 ? 香港八棺抬尸事件三十五 ◎开始抬尸◎ 阴云暮霭, 如垂下来厚重的帷幕,又像是倒转于天际的大海,汹涌而来的海浪堆积起来的泡沫, 云缝里隐约透着暗沉的红色,明明是在外面,但却有一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不少人纷纷举起手机,暗红色的云堆被推至眼前,无数惊雷闪劈,倏然之间, 天地熔炉被开启了, 从天河倒转倾泻而下的灼热, 将人心头的惊异和恐惧全都炼作了无数落下地面的雨水, 但人们还未在这雨水中寻求到一丝解救自己的清凉, 便发现那些雨水像是铅一样重,粘稠地将人包裹起来。 “好疼!好疼啊!啊!” 人群惊叫着, 他们裸露的皮肤被那雨水腐蚀了,只感觉到钻心的疼,他们不断想逃走,而那些可怕的雨水竟能够将石板和玻璃融化。 避之不及的人,活生生像是受到了千刀万剐之刑,血肉被极快的腐蚀剥离,跑到了半路便成了一具骷髅骨架。 “这是什么鬼东西!!” “救命啊啊!!” 车不断地被腐蚀爆胎, 事故迭起,惊慌和恐惧的尖叫伴随着将一切吞噬的雨水交织成了来自地狱的音符, 多姆闭上眼露出痴迷的向往:“听, 这声音, 真的太过让人着迷了。” 有几个人匆匆从上面滑了下来, 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艾薇紧盯着他的脸色,看到他眉毛一扬,拉扯着老狗道:“走吧,我的小狗狗,我们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艾薇眼神微沉,她的手指慢慢打转,像是在拉扯着什么丝线。 多姆用绳索牵着老狗的脖子,拉拽着,让他从天恒大厦外面爬到了最上层举着,在天恒大厦的顶端埋着一根一米宽的长柱,是自天恒大厦建立之初便深埋在地下的定根柱,无人知晓这长柱的材料,听刘猛先生说过,是一字家族在宋朝时,从西藏长途跋涉运来的。 他们给这个长柱起名倒是贴切:“定海神针。” 此次行动,教授特意嘱咐:“记住,想要完成阵法,将此物埋在天柱之内,刘猛曾走时,探得了天柱缺憾,做了记号,你将这个东西埋在那个记号部位,便能让天柱链接阵法。” 多姆对此内情并不知太多,应该以他的话来说,他的脑壳理解不了T组织和一字家族的恩怨情仇,他指哪里打哪里,教授让他找,他就找,探子在天柱柱体上发现了一个倒三角的痕迹。 “就是这里了。”多姆摸着那浅浅的痕迹,在天恒大厦顶端,他感觉自己抬手就能碰到云层,忽而老狗的身躯一顿,雨水从他的脖颈灌了进去,腐蚀了他身上的沉重的电器。 但那雨水对多姆却没有任何不适,他抬手接着,又往老狗脸上泼了过去:“让你快点,没让你休息!” 老狗没有闭上眼睛,他缝补在脸上的肌肤又遭到了腐蚀,裸露下的机械和白色的骨头也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他好似感觉不到疼一样,伸出手将一枚红色的宝石镶嵌在天柱上。 “你们究竟是想做什么!!”白袍的长老站起来啪得一下狠狠砸在桌子上,面前的石桌竟应声而裂。 “您真的太好笑了,我们想做什么,不是一直都与您说过了吗?” “你们想让我们用真言去救被秽污染的众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他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真言绝不能污染,这可事关重大,你用再多的性命来威胁吾等,也是没用的!” “您真的太傲慢了。”邓晨晨的神情平静了下来,但在她的面上浮现出令人心惊的黑色字符:“太傲慢,太可笑,太无知!你们总以为你们掌握了真理,但到了现在为止,都不知道真言真正的意义,才让这个世界这么迂腐和可笑!” 被痛斥的几个长老面色都沉了下去。 “你们当然不会对他们施以援手。”邓晨晨擦了擦眼泪,痛惜地哀叹:“我可从来不会抱有这样可笑的想法,你们的自私虚伪,我很早就了解了,了解得不能再清楚了。” “那你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多姆的声音从下面窜了上来:“和他们还废话什么啦,再别演戏了,赶紧的,我还要赶回去写谱子呢!” 邓晨晨酝酿好的情绪破功,恼羞嗔怒:“你个穿开裆裤的小鬼少插嘴!” 她抬眸看了一眼天际,勾起微笑:“时机终于到了。” “开始抬尸。” 被酸雨腐蚀哀嚎的众人又看到了一道从地面冲击而上的一道光波,正是从最高楼层天恒大厦上发了出来,天地是血红的,凄哀的哭嚎也在大雨之中被隐去,而血光乍然的瞬间,雨忽然停了。 遍地尸首和哀切的人群,秽腐蚀之后的伤疤落下了黑色的字迹,仿佛是将他们的恐惧烙印在了身躯上。 众人不敢放心,只见随着那道光,像是有所呼应一样,有的人发现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线,它的延展速度极快,倏然而过,走在路上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身躯被洞穿。 “咦?”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血猛然喷涌而出,那人竟被自中利落地斩开,他半截身躯落地,连痛都没感觉到,意识还未消散,瞪大眼珠看着自己的内脏。 “啊啊啊!!” 那道线用极其霸道的力量,以天恒大厦为中心节点向外扩展,链接凤仪巷,小红楼遗址,石板街阴庙以及西贡划分出来了一个区域。 多姆往嘴巴里扔了一把花生米,他的视野开阔,能看到迅速凝结成的阵法,听闻这个阵法是茉莉姐花了半辈子的心血在一字家族的眼皮底下搞出来的,她不知现在在哪里,会不会给自己带好吃的锅仔蛋呢? 他站起来,看到凤仪巷那边好似闪了一下光,他有点狐疑,但是光芒很快闭合了起来。 阵法完成了。 在天际和地面之间,垂着八道光,遥望过去不同高度悬挂在天际,强烈到不容忽视的刺目光芒之下,是衔接着肉眼可见的阵法,在不知何地传来有节奏的吟诵声,有的人贴近地面听,是从阵法割裂的缝隙里传来的。 在街上癫狂的众人想要逃离这被封锁的阵地,但刚一碰触那道红线就整个人化作了一滩血沫,无可名状的力量像是将他们作为掌中之物一般玩弄。 多姆站在大厦之巅看着下面疯狂的人群大笑,眼睛望向了不远的海域神激动:“神明!伟大的神,请您苏醒,这是为了您而献上的祭品,今夜过后,伟大的神,我将为您解放属于您的力量!” 天恒大厦整体都在颤抖。 几个长老齐齐变了脸色,他们倏然站起身。 “你们终于发觉了啊。”邓晨晨莞尔一笑,她舔了一下唇角沾着宴席上摆放的蛋糕奶油,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像是在午后吃饱饭慵懒休憩的小猫:“现在才感觉到危机,已经太晚了。” “你们无法阻止,不会再让你们阻止!” 随着她近乎癫狂的大笑声中,从四方根点簌簌而涌出的力量,大厦整体发出沉闷的崩裂,不断簌簌掉落玻璃石块,仿佛一个巨大的树被晃动了根基,即将被可怕的虚空之力连根拔起。 天柱发出凄厉的轰鸣。 “住手!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白袍长老厉声大喊道:“这只神针镇住的是香港的命脉,你们想要毁掉这片地方吗!” 海浪不断翻涌,仿佛一只疯狂的野兽,它感觉到了最原始的召唤,迫不及待想要冲上陆地,将所失去的夺回。 邓晨晨眉眼弯弯:“我不在乎。” 长老:“……” “原来这就是八棺抬尸。” 邓晨晨振臂高呼时,忽然听到了一旁传来的声音,陈默不知何时踱步到了窗前,看着远处翻涌波涛的海面。拿出来一张香港地形图,煞有其事地用红笔点着。 “八棺,是你们为了破神针而设下的风水局,你们用命格独特的人尸养煞,将此地做成灵地,导致那些地方不断闹鬼,而媒体又煽风点火,小红楼,阴庙,凤仪巷,这些地方都是你们的手笔,啊,那个形成衔尾蛇阵让人经常神秘失踪的地方也是。” 陈默数完了地点:“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邓晨晨认真回想:“倘若不是茉莉姐在西贡被你们暗算,她差一点就到了最后一步——像是你这样命格的人不多见,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位姚羽小姐,算得上是上品。” “多谢夸奖。”陈默优雅地致谢,即便是整个大厦都开始崩塌,她也有条不紊地将手臂伸直搭在左肩问杰瑞斯:“是这样回礼的,我没做错动作吧?” 杰瑞斯一边抱着重伤不醒的赵长义一边严苛挑刺:“手指尖距离左肩高出了三厘米。” 邓晨晨将他们的状态尽收眼底:“你们故作轻松的样子,也不会维持多久了。” 陈默点头:“你说的对,我毕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所以我早有准备。” 邓晨晨:“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像是这种高档的宴会上,管家对于菜品的把控都是极其地讲究,更不要提及本就象征品味的酒,而众所周知,为了保存香槟本身的特殊香气,需要放在冰水混合物当中侍酒,如果在香槟中加入冰块,会直接破坏掉香槟的口感。对不对?” 她向杰瑞斯侧身问道,杰瑞斯的脸部在不断抽动,愤怒道:“确实是暴殄天物!” “诸位都是经受过礼仪教育的人,绝不可能犯这等低级的错误,那些混进来的人也自然也知道,但他们宁愿让旁人看到他们无遵守礼仪的样子,也要加入冰块,这就说明了,那些冰块里藏着解药……不巧的是,我所洒在他们身上的水,里面也加入了那些融化的冰块。” 邓晨晨的神情变幻:“你们根本没有中毒!” 🔒70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六 ◎道路打开了!◎ 天地震颤, 目之所及皆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最高建筑天恒大厦的顶端探出来了细长的圆柱,海面掀起来高大数百米的惊涛骇浪, 席卷了整个沙滩,毁天灭地般让人惊恐的力量之下,仿佛潜藏着即将苏醒的未知神秘——有人听到伴随着吟唱声中铁链簌簌咬合着的压弋之音。 阵法启动,在四方阵中的人猛然感觉到自己的瞬间被抽走,他们虚弱地瘫倒在地,只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一滴地被吞噬。 赵芸赤脚踩过满地的血水, 站在边缘线上。 阿文用着急悲戚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们之间被一道红线所隔绝, 无数人倒在了这条无形的杀人屏障之后。白敏能感觉到赵芸体内的力量在不断消散, 本就离散的魂魄更加难以承受。 阿文在外着急得想要冲进去, 但怎么也无法穿过那屏障, 就在绝望之刻,白敏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手狠狠地提了起来, 她虚弱地抬眼,看到是一个强撑着力气气急败坏的中年妇女。 “妈的,你他娘的怎么在这里!老娘找你找了半天!” 那是赵芸这具身躯的亲生母亲。 “妈。”她轻唤道。 “妈了个B的,我刚看到有人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了!”中年妇女骂骂咧咧地将她整个人拽起来,看到她近乎昏厥的样子猛甩了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痛骂:“不许睡!你敢给老子睡过去我就杀了你这个蠢货!” 疼痛刺激了她的意识,白敏猛地感觉到自己被紧紧抱着,女人依旧不依不饶地在她耳边痛骂:“你这傻叉玩意, 生下来就没让人省心,和不三不四的混蛋鬼混, 也就这几天还算是有点良心, 知道喊我一声妈——草他妈的, 要不是因为这声妈, 你我他妈的才不管你!” “对不起,一直没有教导好你,这条命,就当我欠你的!”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那女人将她抱在怀里,背对着大吼着朝着那血色的屏障撞了出去。 白敏瞪大了眼睛。 她只能看到一刹那间的血雾在她面前炸开。 “妈——!!”她大喊了一声,身躯已经被阿文紧紧地抱在怀中。 白敏呆滞住了,她听不到一旁人的痛哭和咆哮,但她看到了在屏障之内的人纷纷怀中抱着他们最疼惜的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当做牺牲的桥梁,将一个又一个生的希望扔了出去。 “拜托了!求求你们救下我的孩子!” 那是一个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的父亲。 “你还怀着身孕!你必须活下去!!” 那是一个拖拽着想要一起死的夫妻。 “我的力气不多了,你不要不听话,快,快出去!” …… 在墙壁外聚集的人群不断接着从里面被牺牲而救出的人,有无数人在哭泣,有人发出悲伤的怒吼,在近乎残忍的抉择之下,绝望之中所传递的希望再度点燃了残存生的意念。 “加油!加油!加油啊!!” “不要放弃!” “嵩屿。”白敏站起身,浑身颤抖满脸是泪:“我欺骗了一位母亲,我让她为救了我牺牲了,嵩屿!” 阿文紧紧地抱着她:“是的,至少这几日她是幸福的,她一直都想要听到自己的女儿喊自己一声妈妈。” 白敏抬头看着四周喊着口号的众人,抓着阿文道:“嵩屿,我们走吧。” 阿文紧紧搂着她艰难走出狼藉,而她的目光久久望着天际,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嘴唇轻颤。 但没有说出话来。 —— 大楼停止了颤抖,显得风雨欲来前的一瞬安静。 下一秒,陈默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力量被抽离,无法支撑地栽倒在地,身畔的众人亦是与她同样。 那抱着娃娃一直一言不发的女孩子踉跄倒在地上,陈默凑过去将她扶起来,看到她捂着胸口脸憋得通红,像是快要喘不上来气。 “稳住。八棺阵在抽取我们的生命力。坚持住。”陈默紧紧握着她瘦弱的手,她恍若风中残烛般脆弱,让她揪心。 阵法源源不断地汲取着被困在其中的人们的生命力,越发地强大,猛然天柱发出一道金色的光,光柱破开阴霾,直入云霄,海浪抛起千丈高,仿佛与天齐横,发出巨大的咆哮声,电闪雷鸣,从深达数千丈的海底,慢慢浮现出了一座浮桥和长廊,仿若幻梦交织而做成的一条横跨千里海域的画卷。 “开启了!!” 从邓晨晨身上出现了一个激动的声音,陈默看到从她的衣服里钻出来一只做工精巧的小人,但她认得她的声音,正是在意识世界中差一点就让她得手的骗子! 梁音! 梁音的纸人落在地上扒在窗台上,言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激昂:“道路打开了!” 在那楼宇长廊之中有着古代装束的人在不断穿梭追更婆婆文柔文来企饿群幺五二二七五二爸以在热闹的宴席之上,而在楼阁之上,歌女载歌载舞,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不多时幻境消散,化作浮雕,原来是石门龚柱上所雕刻的天宫赐福图。 陈默眯着眼,隐约看到在牌匾之上阴刻着“阃范长存”四个大字。 “这是……”饶是陈默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这是什么……” 随着百丈石门浮出水面,在其环绕的平台之上是一个被无数铰链所拴着的青铜圆柱。 多姆站起来大声尖叫:“啊!!!真的出现了!!!” 那只巨大的青铜柱在海浪之中仿佛摇曳的浮舟,不知在海底已经经过了多少年,身上挂满了藤虎和白色的堆积层,已经近乎看不出来它原本的颜色,但依旧能看到有繁复的纹路,和刻满了奇怪的字符。 “神明大人,请原谅我们未能找到最符合您需求的引路人,但是——” 梁音的咬牙切齿的低语像是诅咒一样, 陈默电光火石间猛然想到了姚羽。 赵翔以说过,她的性命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当时的赵翔以没有说完,她的性命是需要在某个时刻被献祭,但她的自杀却打乱了所有原计划。 姚羽正是他们所精心培育的引路人。 但在姚羽死之后,他们依旧没有放弃,甚至不惜四处寻找能转命格的人,宣依依便是被选中,在红楼拍摄电影便是完成转命的仪式,但却被觉醒的李成木所破坏,而后……梁音依旧不死心,脱壳后,依旧在不断寻找,她下一个的目标是谁来着? 陈默冥思苦想了半晌,忽而寒毛直竖。 那是来自胆小鬼卡牌的警告。 她抬头看到了白纸转向了她,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她却在空无一物的白中看到了梁音狞笑的表情。 陈默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她怎么忘了,陈素为替换宣依依针对她设下的局,纸人危机,梁音入侵危机,都在昭示着她正是他们选中代替姚羽的人。 “引路人是真理的昭示者,是神祗信念的传递人,是前去酆都的殉道者,是传达死亡和生存的引渡人,你应该觉得荣幸,你的命格,让你将成为独一无二,最接近神的人。”梁音的语气越来越尖锐,仿若这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誉。 “哈。”陈默毫无起伏地表达了态度:“我对你们口中的神没兴趣。” 梁音果不其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一样炸了锅。 陈默没有理会她的咒骂,将一直捏在手里的丹药塞进了怀中虚弱的女孩嘴里,那是艾薇方才给她的保命药,她悄悄贴着她的耳畔说道:“小妹妹,坚持住,姐姐去解决这件事,待会就没事了。” 那一直游离在众人之外的女孩第一次将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尽管陈默还是看不到她在想什么,但是这已经是莫大的进步。 “如果能救下这些人,那么这条命也不差。” 陈默坐在直升飞机上往海边赶去,她看着脚下聚集的人群心底悲叹了一声。 “这样也好,比起来被节目组整死,这个死法显得有意义多了。” 邓晨晨叼着棒棒糖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你还真是把自己想的够伟大,借此来遮掩你内心的恐慌吗?” “我从来不害怕什么死亡。”陈默道。 “不害怕死亡是一种比漠视死亡更傲慢的态度。”邓晨晨把玩着手中的棒棒糖:“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对自己性命毫不关注的人,觉得随时随地都可以为了“某人某事”而牺牲,给自己挂个壮烈的名头,对你抱有一瞬间希望你赢的我真是愚蠢,别对我说话,你让我想吐。” 陈默一愣。 邓晨晨果真践行了她的话,再也没有搭理过她。 陈默不懂她为什么会生气,直到直升飞机停在了惊涛骇浪中出现的天宫云台上。 那只巨大的青铜柱就躺在那天宫门前,平静地躺着。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陈默站着,那海浪虽然汹涌,但一旦碰触到此地便风浪减弱了七分,她感觉到咸腥的味道涌入鼻腔,水花激得她睁不开眼,隐约看到那青铜柱。 “我们会在这里举行祭祀。而此物,名为度藏舟。曾是皇家为的德行高尚法力强大的高僧所简直的,让他们在此处度化成仙,登顶天宫。”梁音的声音传了出来:“简单来讲,用你的血打开此度藏舟,进入其中,沉入海底。” 有人上前想要抓着她,陈默推开,道:“让我自己来。” 她拿着匕首,颠了一下:“对了,我有点好奇,倘若不是被选中为引路人的命格的血想打开此度藏舟,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举起右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割下。 “算了,反正马上就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章节啦,碎碎念一下,因为上一次很不幸地阳了倒是榜单没写完,被黑了一个月没有榜单,也因为我的逻辑混乱和写文节奏差,目前几乎没有人继续看了,万念俱灰之下有些想放弃这本书不写了,但想一想继续写完一本书才能学习到很多东西,所以,加油,加油,继续更新~ 不知道会不会被自己打脸,但希望即便没有朋友看了,我也能坚持写完,立个FLAG在这,给自己加油。 70-80 71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七 ◎如您所见,现在离死不远了◎ 血滴落在度藏舟之上, 缓缓地滑落了下去,滴在地砖上。 没有任何的变化。 “喂喂喂——!”梁音发出尖锐的喊叫:“这是怎么回事!” 置身于巨大的风暴之中,所有人的声音都沉没在, 一瞬间整个天宫赐福台剧烈地震颤,好似是被激怒,之前呈现出热闹而又慈悲的雕塑的面目狰狞,化作鬼怪从石柱上一跃而下,拿着手中的三叉戟和刀就朝着众人杀来。 众人在远处看到那展开的千里载宴画卷变了模样,从方才载歌载舞的天宫赐福台化作了十八层地狱戏幻图, 神女仙童化作了魑魅魍魉, 他们看不清前去的人群做了什么, 但能猜到发生了巨大变故。 一字长老慢慢站起。 “仪式该开始了。” 他的言语一出, 其他的长老纷纷从原座上弹了出来, 他们极为迅速,憋闷在心的屈辱和愤怒化作行动, 在天恒大厦梁音留下的联络队讶异发现通讯线路被转移,而大厦内将中了毒的一字家族族人聚集在一起的看守队,忽而身侧一阵劲风,还未反应过来便脑后受到狠狠一击,眼花缭乱之间,武器已经被缴,那些方才还瘫软在地上中毒的男女竟全都站了起来。 “这怎么会——!” 他挣扎着去抓通讯器, 但只听咔嚓一声,通讯器被一只高跟鞋踩得稀碎。 他抬头, 看到一双笔直白皙的腿, 但还未窥得更多风景, 便有一人横插在眼前, 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冲着他轻笑,眼底却倏然锋利如刀刃:“作为绅士,该将眼睛闭上的时候,就该闭上眼,懂了吗?” 他咽喉耸动了一下,慌忙转过了头。 艾薇正在与特总联络,回头便发现自己的腰际被系上了一件做工考究的西装。 艾薇:“?” 她才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谢舒元:“这是什么?” “外面冷。”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艾薇没有继续追问,谢舒元从衬衣口袋取出来一张纸,异常珍重地放在了她的掌心。 艾薇将那张薄如蝉翼的纸小心叠着肃然道:“异常调查总部会记住您的这份恩情。如果此次一字家族危机能解,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和特总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周全。” 谢舒阳听出来了她的弦外之音:“能从艾薇小姐这里得到这样的保证,属实难得。不过我倒也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您说。” 他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下颚紧绷,语气慎重:“我希望能以您助手的身份加入异常调查组。” 艾薇一愣。 就这? “如果这让你为难的话,我愿意接受加入调查部门的考核,倘若您觉得我的资历和能为尚且不够……” 艾薇连忙摆手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不是,我希望你能利用好这次机会,不要将其用在这种没有什么价值的事情上。” 谢舒元神情严肃:“加入异常调查部门,与您共事,怎会是一件没有价值的事情呢?还是说,”他神情低落:“您果然还是在忌讳我的出身……” “没有!”艾薇察觉到了自想要帮他与一字家族和解的敏感话题刺激到了他:“好了此事我们暂且不说,先救人要紧。” …… 陈默在骇浪里努力稳住身体,按照艾薇的提示,她只需要在度藏舟旁边不出声躲着就不会被鬼怪纠缠,而随着他们来到平台上的其他人便没有那么好运,鬼怪将他们抓住撕扯成了两半,霎时间血蔓平台,痛嚎声被海浪的咆哮淹没。 她紧盯着邓晨晨,她被鬼怪纠缠瞬间便拿出来了一只三眼奇怪的干瘪怪物,将自己的手指咬破,送进了怪物的嘴里,一瞬间陈默便感觉到了邪气四溢,浑身遍布寒意。 那是什么东西! 她看到那个怪物的三只眼发出血红色的光,朝着那冲上来的鬼怪张开撕咬了下去,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只鬼怪破腹而出,像是一只饕餮,不断地断指残骸往嘴里塞,很快那些鬼怪也觉察到了不对劲,纷纷朝着它狰狞地杀来,而三眼怪物的利齿轻易咬断了它们的咽喉。 很快平台上的人和鬼怪都被那三眼怪物吃了个干净。 它咀嚼着那骨头的声音让陈默头皮发麻,她很清楚自己的符咒一旦失效,就是下一个目标。 邓晨晨将视线转向了她:“只要你打开度藏舟走进去,它就不会伤害到你。” 没想到邓晨晨竟在此处留了一手。 这个变数让陈默为难,她的手指缠着红线,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告知了艾薇,她很快回应了回来:和她纠缠,救援很快就到,千万不要打开度藏舟。 躲藏只会陷入被动,陈默索性大大方方地从度藏舟后面走了出来,这才看清了三眼怪物的真实面目,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婴儿尸骸,但它的脑袋畸形得大,额间还洞开着一个瞳孔,就算是她没见过但也耳闻过,这是一尊鬼曼童。 养鬼曼童可是大忌,一旦沾染就会被这种小鬼世世供养直到油尽灯枯,死后也会饱受折磨,陈默又惊又怒:“你怎么会养这种邪物?你要知道这对你会造成多大影响!” 邓晨晨对她的愤怒不屑一顾:“供养的是这具身躯,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害死登登!” “如果我不用此法,方才就死了,我可是刚刚救了她呢。” “你!”陈默被气得脑壳疼:“你怎能……算了。” 对着邓登登这张脸,她总是无法将两个人格分离对待,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三眼鬼曼童跳跃上了陈默的肩头,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不敢看那森森鬼眼,闭上眼感觉到它的爪子在她的脸上扒着,心惊肉跳地等待着救援,听到了后面哗啦一声,整个基台又是猛烈的剧颤。 陈默瞪大眼珠看到从海底冒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巨怪,竟是一个潜艇! 不愧是异常调查部门,这么财大气粗! 潜艇上浮门打开,她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他们打了个不怎么吉利的招呼:“哦,还活着呢?” 陈默:“……” 陈默指了指头顶的鬼曼童:“如您所见,现在离死不远了。” 特总朝她举起了大拇指:6。 多姆看到了远处的惊变,宛如一个受惊的孩童般不断重复:“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这样!” “!” 老狗的身躯猛然一颤,在他左肩的IED屏幕上掠过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回。” “但是……”多姆看着远处阴云笼罩的人群,愣怔了一下:“可是……” 那里有着照顾他总是会给他买好吃的点心的茉莉姐,还有他好不容易才盼回来同伴的邓晨晨,但教授的命令是绝对的,他从来没有违抗过。 他垂头丧气站起来,摇晃着老狗,不甘心地吼了一声:“走!” 而下一秒,他的脚就被抓住了,艾薇不知从何时也爬上了楼顶,冷冷道:“你逃的走吗?” 多姆眼底厉芒闪过,老狗的身形晃动,一拳朝着她砸下,艾薇闪身躲过,只听到耳畔传来爆裂之声,她方才所站着的房顶塌陷了一个大坑,混合钢筋都冒出了头。 多姆转过身咧着嘴笑,上下打量着她:“现在,该我说了,你逃得走吗?” 带着凌厉杀气的拳风再度袭来,艾薇闭上眼不躲不闪,堪堪停在艾薇的鼻尖。 她睁开眼,看到老狗眼底闪着微微的金光。 “赶上了。” 多姆惊慌失措地坐在老狗身上拍打:“喂喂喂!!你动起来啊!怎么回事!” 艾薇莞尔一笑:“还得多谢你,帮我了一个忙。” 多姆方才后知后觉地看了一下脚,发现脚底被贴了一张纸,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可恶!!”多姆将那张纸撕下来:“这是什么玩意!!” “跌打肿痛贴。一贴保证你腰酸背痛,浑身肿痛。”艾薇说完,老狗已经将他一掌风从肩上扫了下去,多姆撞在了地翻滚两周踉跄站起来,艾薇跟上一拳砸中他的鼻子:“附加作用,会导致你流鼻血。” 一架直升飞机盘旋在他的脑袋顶,扔下一个软梯,他身体敏捷地一跃勾住,朝着她恨恨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艾薇看着他仓惶离去的模样,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逃吧,逃回你的老巢,让我看看你们究竟在哪里藏着。” 艾薇转头,看到卸了一身垃圾的老狗踉跄地直起身,他剧烈地咳嗽着,从他的七窍不断大口大口地呕出黑色粘稠的秽来。 “老狗!”艾薇顾不得刺鼻的秽沾在身上,将他抱着,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老狗发来的痛苦的哀嚎,他没法说话,只是胸腔悲鸣,不断上下起伏着,大量的秽溢出。 解家的解字,是可以祛除秽,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些秽刺激得她头晕目眩,身上的黑色字符隐约乍现。 “艾薇!” 她听到谢舒元的吼声,她抬头迷蒙看到往昔那慢条斯理的青年,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的模样朝着自己冲过来,他道了一声失礼,手上散发着一道光,紧贴着她的脖颈。 是解字咒。 艾薇强撑着让自己清醒过来,沙哑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谢舒元翻了一下老狗的眼睛和嘴巴,忽而拉着她的手将她拉拽到了自己身后:“这家伙不是感染者,这家伙是秽种!” 🔒72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八 ◎所谓的天柱聚气,只是一场针对T组织的骗局◎ 海浪汹涌, 陈默感觉到那只三眼鬼曼童一直在她的耳畔发出赫赫的声音。 邓晨晨从衣服里取出来了一把枪,对向了特总。 特总笑眯眯地摇晃着手中的扇面:“小丫头,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价值, 你用来威胁谁都没用的。更何况,这玩意呐,也打不死我的。” 邓晨晨莞尔一笑,将枪口回转对准了自己:“您说的没错,但这玩意能打死我就够了。” 她志得意满看着陈默眼底一瞬的焦急,对着她挑了挑下巴:“打开度藏舟。” 她的犹豫被邓晨晨尽收眼底:“看来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嘛。” 她看向了远处破开的天光:“你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是想真正迎来死亡, 还是想要豁命一搏, 选择权在你。” 陈默倏然一愣。 邓晨晨竟知道她有节目组的拍摄时长的限令, 她究竟知道了多少?知道她是节目主持人, 知道惊声尖叫节目组的事情? 如是这样, 她左手的命格偏是可以解决度藏舟之谜,节目组将她引导到八棺事件, 与一字家族有这么深的牵扯,这一切的巧合有点太过,像是被人暗地里精心一步步推动至此,她额间直跳,让艾薇帮助她确认一个事情。 虽然看起来只要打开度藏舟,牺牲掉一个人就能彻底结束这场灾难,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股不对劲是本能的反应, 抓耳挠腮地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 秽种究竟是如何诞生的,是异常调查组一直研究的课题, 目前所能知道的, 只有秽种会爆发污染, 而感染四周的人, 艾薇正是被感染的其中之一。 正如之前他们所处理的赵翔以,他的灵魂不知为何成为了秽种的携带者,进入了赵佳祥的体内,但因为他的携带时间短,本体的力量也虚弱,但这样也造成了周遭二十公里的人都得撤离以防止遭受污染。 艾薇第一个反应是他的判断有错:“秽种会爆发污染,但是我与他一直有接触,他从未爆发过污染,怎么会是种?” 谢舒元紧盯着他那被腐蚀后的身躯下的机械:“有办法,他将身体被改造过。为了将秽种锁在自己的身躯里,将自己打造成了一具牢笼。通过意志力压制,恐怕现在他的血肉和精神,都已经承受到了极限了。” 艾薇:“……” 她终于知道了为何老狗会执意离开异常调查组了。 “我必须马上带他离开这里。”谢舒元将她往后推着:“他的身体一直以来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现在更像是一个定时会爆发的核弹,你先走,这种情况,只有我们解族能处理。” 艾薇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但我只能尽力周全他的性命。” “你呢?” 谢舒元倏然一愣,抬起头来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关心我。” 谢舒元轻轻将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反握住:“我能再问一下,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关心我吗?” 他眼底满是虔诚,金丝细条的边框眼镜反射的光芒多了几分的强势,艾薇的手被死死扣着避无可避:“无论我是那种身份,都不能坐视你因我们而被牵涉危险,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明显感觉到了谢舒元眼底的光黯淡了下来,苦笑着:“您的回答还真是官方。” 他将她的手慢慢松开了,艾薇一瞬间有种差点将他的手反握住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忽而她感觉自己的手指不断颤动,这是她埋入陈默体内的红线,一直以来她们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私密交流。 陈默有急的事情来找她。 艾薇定下心,却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茶马?” 虽然被恐怖分子袭击封锁的天恒大厦危机已经解除了,但茶马因为无法拿出身份证据而被同等当做了恐怖分子给压着抱头蹲地,他欲哭无泪,还得要照顾陈默的直播间。 直播间:主持人您这是因为黄赌毒被抓了吗? 主持人,陈默主持人呢? 这个直播间不会被封禁吧? 茶马:“……” 茶马:“我没犯事!!你们相信我啊!” “谁是茶马?”忽然从门外进入好几个神情焦急的男人,进门就不断询问。 弹幕:你还说你没犯事? 茶马:“……” 茶马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脑海里已经把自己平生亏心事都想了个遍,他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听到有人道:“你所丢失的东西,我们帮你找到了。” 茶马心底惊涛骇浪,但表面强忍着道:“多谢,不知那东西现在哪里?” 他提心吊胆地听到回应:“出现了一点麻烦。” 茶马心底咯噔一下。 “那东西伤了我们的好多人,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不等艾薇再继续说下去,茶马忽然站起来一个决绝往一旁的墙上撞了上去。 艾薇:“???” 茶马头破血流地往后踉跄,扶着脑袋意识半模糊地看了一眼直播间,确认信号出现了短暂波动,忽然双腿一软跪了下来痛哭流涕:“拜托,你们是异常调查组的人对吧,求你们救救我!” …… 老头盘着腿坐在浮起来的巨大钢铁巨兽上,眯着眼睛享受着在惊涛骇浪中拿出来了茶具,看着僵持的两人慈祥招手:“坐下来喝杯茶吧,你们不渴吗?” 陈默放慢呼吸地让自己努力忽略脑袋旁狰狞的怪物。 她连心跳都快停了,所有的感官全都汇集在了头顶上那怪物缓慢的移动上,因为过于紧张,她甚至都忽略了那怪物腥臭粘稠的液体,胆小鬼的卡牌震得她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特总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她:“能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保持这么镇定,不愧是艾薇赞不绝口的主持。” 陈默:“……” 陈默感觉到了手腕上的脉搏跳动着,她有些讶异,因为艾薇传达过来的信息,印证了她的想法。 她越是焦急,陈默便越冷静。 天光边缘泛白,即将要破空而出,仿佛一切即将大白。 而被压制着的最后一缕乌云散去,终于让陈默破开迷障。 “我不开。”陈默抬眼坚定地摇头。 “那就别怪我了。”梁音轻笑:“晨晨,让它咬碎她的脑袋。” 鬼曼童发出兴奋的高亢的尖叫,即将要挖开她的脑袋时,陈默又厉声道:“我是在救你们!” 邓晨晨一抬手,三眼鬼曼童跳回了她的手心。 梁音:“你说什么?” “天恒大厦所建立的地方在港湾处,本意是九曲来财的宝地,但此处又有天光三煞冲穴,脚下又连着天脉,十分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全盘覆没,一字家族自从元气大伤之后,为了修补元气,又抢占此地借地气福旺家族,其一便是天柱镇海脉,其二,便是用人柱力夺气滋养家族。这是你们所得到的消息,才因此开始用计策布下八棺阵法,想要破坏天柱所聚来的气,再重伤一次一字家族。” 梁音的声音传来:“为了这个,我们已经耗费了太久的时间。” 陈默点头:“但你们应该想不到,所谓的天柱聚气,只是一场针对T组织的骗局。” 梁音的嗓子骤然拔高:“你说什么!” “你们当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如此隐蔽?”陈默冷笑:“赵翔以只不过是他们用来钓你们的鱼,你们发现赵翔以身边的那位大师是一字家族的人,便很快上了套,那位大师让赵翔以做的事情,梁音你应该都知情——” “他让赵翔以寻找白敏,也就是现今的姚羽小姐。但没想到姚羽小姐竟会自尽。” 陈默又猛然停了下来。 “不对,姚羽小姐为什么会自尽?她如果真的想起来了自己的过去,为何会自杀?难道她知道你们的目的,是想要打开度藏舟。” “好了。” 她的话忽然被特总截断了。 特总对着她招手:“陈默,过来吧。” 陈默睁大眼,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了一眼潜水艇,往后踉跄了一下:“特总,您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特总摇晃着蒲扇,缓缓将茶杯放下:“陈默,你确实聪明,但接下来的事情,我与他们达成了协定,我是不会让你来开启度藏舟的,你这么聪明,希望你不会让我为难。” 如是印证了陈默的想法,从潜水艇下方缓缓露出两人,他们穿着精致华美的旗袍和气质儒雅长衫和礼帽,淡淡地笑着和,正是当年旧报纸上光鲜亮丽的商贾和贵妇人。 陈默咽喉晦涩:“李成木先生,白敏小姐。” …… 数位长老稳坐在房中,他们看着外面的疾风暴雨,向着一字先生道:“族长,现在怎么办?我们耗费了这么久,就要功亏一篑了!” “我们就不该将选择权交给那个女人,我就说过她是不可控的!”白袍长老烦躁地站起来不断走:“不行,一定还有办法——不能就这样算了,就算是强制,也得让她打开度藏舟!” 一字族长忽然开口。 “不必担心。就算是没有她。” 它缓缓站起来:“度藏舟必定会打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1 16:18:04~2023-07-01 21:2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橙橙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3 ? 香港八棺抬尸事件三十九 ◎迎来新的世界◎ 陈默看着面前的两人, 下意识地挡在了前方:“李成木先生,白敏小姐!你们不能打开度藏舟!” 白敏从她的身边走过时,用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多谢你, 这是我最后的使命,让我完成它,好吗?” 陈默看到了她的手心上倏然而消逝的一道金色的光,一怔。 如果没看错,那是真言。 “当时你自杀,是想起来你不愿打开度藏舟, 为什么你现在却要选择打开了?” 白敏轻笑着看着她:“因为你来了, 我一直, 一直都在等你。” 她的眼神闪烁:“你可还记得, 为何那帮人会找到嵩屿和我?” 陈默回想起来了那时白敏对她说的话。 【当地的政府和敌军勾结, 嵩屿和我们都加入了地下工作,为他人转交情报, 有一日,有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被秘密转到了香港,准备将他转去国外,我们只知道上面的人很重视这件事情,所以就将他藏在了小红楼——】 陈默猛然抬眸:“那个被转移的男人!” 数年前。 深夜,一辆马车停在红台前,他们警惕地四下观望, 确认没有人发现后,年轻的李成木浑身沾满了血, 小心翼翼和仆人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车上搬了下来。 那年轻的人被开肠破肚, 惨不忍睹, 听闻有地下工作的同志被转移到此处, 白敏早就准备好了接应李成木,看到人后更是倒抽了一口气:“他还活着吗?” “还有一口气,但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李成木道:“那帮人恐怕不会放过他,真是奇怪,那帮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个神出鬼没,像是幽灵一样!倘若不是我们发现快,这个同志绝对就落在他们手里了!” 白敏看着他手腕上出现的字迹,如遭雷击地愣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是——!” 李成木:“你怎么了?白敏?” 白敏回过神来,神情闪烁:“不,没什么,没什么……” 是夜,白敏在房屋里焦急地打转,手中紧攥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圆球,因为一字家族不许与外族通婚,她爱上李成木后,便心甘情愿隐姓埋名从一字家族逃出,便将字命髓封在了地砖之下,她要彻底和自己的身份和过去告别,但她没想到会在外面看到自己的同族。 而且身份和她一样,都是地下工作者。 方才他们已经确认,那年轻人的腹部被人破开,脏器都被人残忍挖走,字命髓也被人抢夺而去,能活到现在纯属奇迹。既然能让一字家族的人落得这样的地步,那些对他实施了如此残忍行径的家伙,一定有着目的。 而她所承载的真言是守护之力,能维系他的性命,但一旦使用了这个力量,必然会让一字家族找到她。 但这个男人不只是她的族人,更是她的战友。 她决然地打开了字命髓,将自己所继承的真言之力注入到了男人的身体内。她的真言代表着守护之力,无人能够打破她的守护封印。 “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救下你,终有一日,我再会来为你解开这封印。请你一定要活下去,坚持下去,等我!” 后来,那帮人与当时的侵略者勾结,包围占领了红楼,为了将那个男人转移出去,白敏和怡红楼的歌姬上台献唱,取悦那帮恶魔一样的侵略者,给李成木争取时间。李成木暗地秘密将男人从暗道运走,而他们的行踪被内奸出卖,为了套出李成木的去向,坚守红楼的所有姐妹被活活折磨致死。 但她们无一人求饶,出卖李成木的去向。 陈默曾在那些被挖出来的尸骸上看到那饱受屈辱的痕迹,仿佛一闭眼就能听到那些姑娘们的凄厉的惨叫。 白敏因为身上有残余真言的保护,那些人无法奈何她,但她依旧被带走,她满心等待着成木会来救自己,但等来的却是他已经牺牲的消息。 而当年的李成木护着男子逃出后,被那帮人追上,被射成了筛子,但他依旧紧紧护着怀里的男子,僵硬的尸体像是一柄剑一样跪在海边。 直到天方渐白,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走来,想要将仅存一丝气息的男子从僵硬的尸体手中接过,但是那尸体死死地扣着怀中的人,他们不得已掰断了尸体的手指。 “怎么会是他?” 一旁的下属拱手:“族长,大小姐的字命髓竟然在少爷身上,但却找不到大小姐,要不要继续找,大小姐一定就在这附近。” “不必了。”白长袍男子抬手:“敏儿用自己的字命髓将他封住,她的选择已经很明了了。” 白长袍的男子神情坚定:“一字家族的规训:不插入历史,不干涉一切。她既然选择离开了家族,便再也不是我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大小姐。” 下属点头:“那救了少爷的这个人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就放在此处,他们的人会来收尸。” 白袍的长老抱着怀中的男子转身,他朝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底的悲戚一纵既逝。 白敏知道自己还必须活着,那个同志的守护封印还需要她来解开,她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希望这场战场能结束,但她身上仅存的守护之力随着岁月流逝一点点消失,她都没能等来战争结束的那一日。 守护之力消失后,因为病痛折磨和饥饿,她最终气绝在牢狱之中。 白敏径直走到了度藏舟前,她望着黑云压阵的血云,想起来自己濒临死亡时从极小的窗口前看到的天际,那个时候她想着,要是能够看到终有一日云开见日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到那时,一定会能看到一个崭新的天地。 一切是值得的。 她将手放在度藏舟上,嗓音颤抖:“抱歉,我来晚了,让你等太久了。” 梁音想阻止,她尖利的声音惨叫着,催促着邓晨晨快阻止,但邓晨晨却根本对她的大呼小叫毫不理会,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度藏舟,透着狂热的期望。 “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动手!邓晨晨!”梁音尖利的嗓音在海浪声中极其穿透,邓晨晨忽而将藏有梁音的纸人往三眼鬼曼童嘴里塞,冰冷的视线中带着不耐烦:“吵死了。” “你背板——!你啊啊啊——!邓晨晨——!” 梁音的身躯被三眼鬼曼童撕扯着往下吞,还能听到支离破碎的怒吼声,陈默看着她近乎癫狂的笑容,眼底深沉。 都说鬼曼童生性残暴,能够影响到主人,邓晨晨竟能对自己人都能一眼不眨地残杀,难道是已经影响到了本人? 事情开始棘手了。 只听到空中传来了细微的破空声,度藏舟发出咯吱咯吱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缓缓地打开,从里面冒出来的并非是腐朽破败的气息,而是一阵仿若古木沉寂千年的檀香,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股涤人心脾的拂面清风。 天柱骤然散发出一道白色的光直通天际,将厚重沉暮的乌云骤然打散,自东方破开一道光芒,隐隐约约露出天下大白,烟消云散的澎湃气势。 柔和光芒落在了度藏舟上,在度藏舟里闭着眼睛的男子,像是睡着一样。 但仔细一看,才能发现他的皮都被人剥了下来,下腹部触目惊心的一道从咽喉蜿蜒直下的一道疤痕,连血都流干了,仿佛一个标本一样,只剩下了包裹着骨头的肉。 即便是陈默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原本活生生的人如此惨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心头有千般滋味齐齐涌上,头脑席卷来痛苦的瞬间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白敏露出前所未有轻松的笑容。 “谢谢你。主持人。直到这一刻,我终于可以无憾了。” “这具借来的身体,也该还给那孩子了。希望你们能好好转达给这孩子,她妈妈真的很爱她。” 陈默喉咙紧涩,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白敏似乎放下了心,她又转身朝向了李成木,满目眷恋地看着年轻又陌生的面孔,但她依旧熟悉那望着她深情坚定的眼神。 “嵩屿……抱歉,抱歉,我对你隐瞒了这么多的事情,不敢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李成木握住她的手,哽咽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只想问你,我做的,没有让你失望吧?” 白敏泪流满面,轻轻摇头:“谢谢你。” 两人相拥而泣。 “吾百死而不辞——当为心中所念,当为汝等开天辟地,为后来路,为天下谋——” 陈默看着白敏和李成木临时的躯壳同时一软,朝后倒下,她连忙冲上去抱住,鼻尖一紧,听到耳畔传来节目组的声音:香港小红楼之谜拍摄完成,顺利杀青。主持人:陈默,代理主持人:茶马,嘉宾:白敏。恭喜你们! 海浪平静,天地朦胧,万籁俱寂之中,仿佛听到了天地之间一声雄鸡叫白,一道耀眼的光芒跃上海面,仿佛从桎梏已久的黑暗中挣脱了出来,它拼命地往上升,往上升,像是下面有着无数双鲜血淋漓的手将它往上抬一样。 万千声音悲愤地呐喊着:“升起吧,升起吧!” 于是万物复苏,旭日东升。 迎来新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1 21:22:10~2023-07-03 23:3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橙 15瓶;册册册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惊声尖叫系列之:藏地千年魔女》 📖 🔒74 ? 藏地千年魔女一 ◎陈默不见了?◎ 旷野无声, 荒山寂静。一道身影被残月拉得极长,树梢凄白,鬼影肖肖, 泛着滢滢磷光。 陈默看到了一群穿着繁复衣袍的人,她拼命记住细节,看到那一群人神情满是疲惫,赤着上身,身体残缺不全,背上爬满了奇怪的黑色纹路, 在那山岭空地的中央, 他们身边围绕着一圈用血画的阵法, 手中不知拿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一下一下地锤砸着地面。 只看到大地鼓了起来, 像是皮肤一样柔软, 而那些人拿着手中的东西,一下一下地刺向了那鼓起来的地方, 让陈默有一种那是人腹部的错觉,他们神情焦灼地撕裂,地面在不断鼓涨,仿佛在呜咽痛苦的哀嚎。 只见那涌出来了大股大股的鲜血,一寸寸漫过她的脚背,他们从被撕裂的地里掏出来了一个肉瘤—— 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陈默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心惊肉跳, 神志涣散,而艾薇一个箭步打开门冲了过来, 将一张纸笔塞在了她的手里:“快!”陈默一边颤抖一边拼命闭上眼回忆, 依稀将自己方才做的梦记下来。 “月亮……空地, 血, 黑色花纹……” 最后她将笔猛然顿住,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写下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陈默一个痉挛,笔从手指间滑落,邓登登一把扶住了她,将一个抱枕塞在了她的脑后,手忙脚乱地冲进来一帮医生,将氧气罩戴扣在了她的脸上。 陈默拼命呼吸,大口大口地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每一次做完梦她总是会历经一番如濒死的折磨,过了半个小时,她得情况稳定下来后,那股让自己无法控制的恐惧才逐渐消退下去。 “这次是什么……?” 陈默有看到艾薇和邓登登拿着她写的纸神情凝重。 陈默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梦境,挣扎着想看纸条,但艾薇却将纸条折了起来,故作轻松道:“嗯,你提供的这些信息都很有用,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人解梦。” 陈默还想再问,邓登登不管不顾地将氧气罩又给她挂了上去:“都说了没有问题,你就不要再想啦!先养好身体!” 陈默:“……”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想起来那一日在海上,她在太阳初升起来的瞬间完成了节目的录制,而度藏舟所在的坟冢瞬间消失,失去了白敏守护之力的一重的身躯被早有准备的特总用自己的力量封印。 而远处的那根天柱缓缓消失,朝着天际发射出来了无数道光芒,像是密织的网一样在天空罗布,邓晨晨看着自己身上被垂落的光线,也不惊讶,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道:“原来,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因为T组织阴险狡猾且踪迹难寻,让一字家族吃了不少的苦 头,在数次围剿失败的情况下,一字家族启动了遮天计划,而有了异常调查组织的帮助之下,利用庞大的信息网,就能极快地控制和锁定敌人。 天柱此物,是从西藏求来的天丝所铸造,其中藏有真言,能循着人的气息而追踪至天涯海角,一字家族想借此机会将其一网打尽。T组织的藏身之地一下暴露,短短几个小时就损失了大片基地,但虽然抓住了大部分人,但T组织顶层的组织者却依旧没有露出水面。 一重的身躯奇迹般得还有一丝气息,被特总放在了生命舱内,为了保住一重的魂体,陈默将自己的精气和血肉毫无保留地全都供给了一重,尽管杰瑞斯精心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但她的身体状况还是每况愈下。 而且每个晚上都开始做噩梦,梦见面前站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初开始,陈默只当是自己经历太多,精神绷得太紧导致,直到艾薇发现她卧室门口出现了一双血脚印之后,事态就被艾薇搞得严重起来,她先带她净化和趺坐,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在她房间四周挂满了奇怪的法器,血淋淋的噩梦虽然不做了,但换了其他内容,具体是什么,她醒来就会很快遗忘,但艾薇会在她醒来的瞬间,让她赶紧记录下来。 她知道这是一重的记忆影响到了她。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她也记录了将近一个本子,艾薇例行公事将本子收走,从来不让她看,美其名曰看了可能会潜意识影响到一重,但陈默总是能看到她们的行为举止一日比一日怪异,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陈默闭上眼,下沉意识之海去找一重,远远地看到一重坐着吊着树根营养液发呆。 美少男自从发现自己被掏心挖肺剥了鸡蛋壳的身躯,便一直一副离了魂的状态,大抵是承受不住已死的打击,连每一日的修行都得她亲自来督促,陈默劝他放宽心,大不了就投胎转世再一条汉子,但美少男看她的眼神更凄楚了。 “你是厌烦我了?” “哪能呢?我的身躯能供养少爷,可是我千八百年修来的福气。” 一重点头:“你说的确实没错。” 陈默:“……” 她就不该给他脸! 陈默熟练地将一重提溜起来:“干活了。” 一重的眼神木讷,带着人死而僵的迟滞,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怎么一下瘦了这么多?” “你猜这是拜谁所赐。” 陈默吊着两个能砸死人的黑眼袋,一重抿着下唇,脸上露出来难得一见的局促,他将她的手拽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你现在与节目组有联络吗?” 陈默道:“因为身体缘故,我申请了假期,你想干嘛?” “主持人可以选择自己想去的地方吗?” 陈默愣了一下,她依稀好像看到过合约里记过一条关于节目拍摄的条例,她拿出来合同一页页翻:“在这里,想要申请自己调研节目的话,需要节目组的人率先进行踩点确认调研内容,需要申请,而且条件还挺苛刻的,首先调研的地方就需要有灵异事件或恐怖传闻,再然后需要评级,达到了五级才能展开拍摄。” “需要确认时间多久?” 陈默翻页:“需要根据所在地的困难程度来确定。至少也得一个月时间吧。” 一重皱眉:“不行,一个月时间,太久了。” “你好像在着急,有什么事吗?”陈默观察着他的脸色,眼神一挑,忽然走上前扯开他的衣领,满腹的话语全都震碎了。 在他的衣服下藏着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纹路。 纹路很熟悉,好似那个在地方见到过,她的眼前闪过了梦境的碎片,额角的神经都突突地跳得生疼。 “这是什么东西,”陈默抓着他的衣袖看着他略带心虚的视线,气的声音发颤:“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一重反握住了她的手腕:“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你知道这是什么,”陈默又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最近开始想起来了一些记忆,但我不能确定这些记忆是否准确,”一重的脸上露出困惑:“我在进入度藏舟之前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会被转移到香港,是谁杀了我……”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任谁看到自己被挖心掏肺的身躯,恐怕都会心有余悸,但他脸上的犹豫和动摇,却不是因为死亡,而是恐惧。 他在害怕。 “你所记得的地方在哪?”陈默反将手扣住了他的手背:“我去向节目组申请……等等……我有一个好办法!!” …… 艾薇径直走到了一字家族族长面前,将那张纸放下,隐隐地带着压抑着的怒火。 “现在证据就在这里,你们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一旁的杰瑞斯看着那张纸神情一怔:“族长!” 那隐隐约约写着几个血,月等字迹,而在一旁画着的奇怪纹路,似鬼非鬼,似人非人,怒目相对,宛如恶魔。 “经过我们的调查,这是忿怒相的吉祥天母图,你们是何时与密宗有所牵涉?” “我们已经按照合约将一重的事情放在了特行之内,但并不代表我们会一直让步,事关重大,我希望你们能拿出来合作的诚意,将当年的事情告知我,为什么一重会出现在西藏?” 一字长老沉默半晌,发出奇怪的低语。 艾薇仔细听着他的话,神态越来越讶异,半晌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去处理这件事情,但是西藏那边属于特殊区域,就算是我们,想要进去也必须要等待手续,最快也得需要一周时间。” 她的电话忽然滴滴作响,艾薇将电话接了起来,惊得手机差点脱手。 “等一下,你说什么?陈默不见了?” 她又听到了电话那一头发出来了惊叫,是邓登登的,她喊道:“艾薇姐,陈默开直播了!她又开始拍摄节目了!” “地点在哪里?” 艾薇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邓登登看着直播中的陈默,她的镜头比起之前的摇晃更剧烈,像是坐在牛车上,她朝着镜头挥手致谢:“多谢大家等待这么多日,但抱歉,这次不是我的节目拍摄,而是我申请的参与别人节目,这次,我终于能成为嘉宾,参与别人的拍摄啦!差点忘了,一旁是大家的老朋友了,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从镜头旁凑近了一个脑袋,面色虚浮,神情疲惫,正是茶马。 相比起来活力十足的陈默,茶马更像是被胁迫一般:“是的,诸位,这次是我负责的节目,而这位,则是我请来作客的飞行嘉宾陈默,来向大家问一个好吧……” 陈默笑眯眯朝着镜头挥手:“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们的节目——惊声尖叫系列之——西藏逢魔!” 🔒75 ? 藏地千年魔女二 ◎请尸陀林主◎ 将直播间暂时挂着, 茶马有苦说不出,之前帮他收复三眼鬼曼童再加上给他在节目组里打掩护,茶马曾痛哭流涕地保证自己日后将报答, 没想到陈默来的也快,也真不客气,开口就要他在西藏开播一档节目,拉她去做飞行。 而且必须立刻马上。 茶马是老主持人,可以有自己点播节目的资历,翻了翻节目组的备案, 还真在西藏有那么一个事情, 那就是皮魔之谜, 难度不高, 也就两档, 申请很顺利就下来了,他和陈默直接被节目组传送到了拍摄点。 飞行嘉宾和节目原本嘉宾不同, 与事件本身无关,说白就是节目组塞进来让老主持人帮她来刷资历和经验值的,向来十分受观众抵制,陈默出现在茶马的直播间里就遭到了茶马粉丝的谩骂。 茶马有了些许尴尬:“大家不要这样,人家是我请来的嘉宾,大家友善些,对了, 你也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茶马苦口婆心地想要陈默给粉丝展现一下友善,但陈默却对他们丝毫不在意, 而是冷着眼道:“如果不是他请我来, 你们当真以为我愿意在他节目里出现?” 这回不止弹幕愣住了, 茶马也愣住了。 他还没见过这么快就卸磨杀驴的对象。 但他就算是被卸, 也得有个通透的死法,但她的态度从未有过的傲慢,茶马感觉到了她的目:如果节目被投诉,那么他们的工作就会暂时停下,在原地待命等待节目组人的审核。陈默让他开这档节目,又不想让节目顺利拍摄,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延时间。 他看了一眼陈默,又从她的眼里读到了歉意。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陈默的想法固然是有可行性,但除却主持出事,他还没看到过节目时长被延长的。 弹幕夹枪带棒地怒斥了过来,茶马连忙关掉了弹幕,对陈默道:“好了,你刚才看过了节目流程了吗?” 陈默点头。 茶马:“这里就是皮魔出现的地方了。” 远处的山峦起伏,高耸入云的山峰将平静的湖面切成了不规则的块状,薄雾之下隐约露出其影影绰绰的轮廓,粗糙而又曲折地分割出来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分界线。 是神秘而又让人畏惧的南迦巴瓦峰。 在节目组给的资料中显示,在南迦巴瓦峰下这里很久以前居住着一群叫塞髑的部落,他们的来由无人知悉,他们来的方向便是喜马拉雅山脉,那片根本不可能有人出现的魔鬼之域,而他们的毛发奇特,皮肤极淡,眼睛湛蓝,像是雪地里的精灵,让当地人又畏惧和害怕。 但如今的赛髑部落,就沉寂在南迦巴瓦峰内的一片湖泽之中。这片湖泽不大,但因为终年的山雪融化,让这湖水一直保持着最纯洁和原始的面貌,传说这是天母哭泣的地方,所以当地人将这片湖誉为拉姆的眼泪。 自从赛髑部落消失后,很多人曾在半夜目睹拉姆湖边时常出现很多人影,他们有哭泣有嘶吼,而当有人接近的时候,看清那些人影,却全都是一个个人皮。人皮魔将人剥皮而食,湖边的家畜和野兽都无法抵抗,此后,拉姆湖无人敢靠近。 皮魔之风一度甚嚣尘上,他们坚决不准许神圣之地被妖魔玷污,又不少的僧人前来做法,但每一个做法的法师都会惨遭活剥,血淋淋地只剩下一口气。 但近些年,越来越多的人进藏,这里也不例外有不少游客。 那湖清澈见底,仿佛悬在天与地之间,镶嵌在这块墨色的山谷里,倒映着来自天际的沉默。四周摆满了经幡,也有看到游客隆起来的尼玛堆和满地散落的纸,现在正是早上,游客来的不多,三三两两的,有一个晒得极黑的本地藏人走了过来,蓬头垢面,一只手转着转经筒,另一只手手中拿着一只香,他无声地用手比划着,陈默看到他的手不正常地扭曲着,像是被人踩碎了手骨,手腕处有着两道狰狞的伤疤。 陈默:“他是什么意思?” 茶马:“不知道,应该是卖东西的。不要理会就是了。” 但那个人还在执拗,神情看起来十分激动,茶马被缠得心烦,拉着陈默就走,但藏人却死死抓着陈默,他满是皱纹的脸布满了焦急,将手中拿着脏兮兮的香往她手里塞,茶马暗骂一声:“遇到疯子了,快走!” 挣脱那个人,他还在原地拿着转经筒不断地无声念着什么。 陈默走出老远,从手里拿出来那人塞给她的香,已经折断了,用油腻腻的沾着油酥的彩纸包裹着,与普通的相比,茶马嫌弃地皱着眉头:“快扔了吧!” “我想问一下格桑梅朵这是什么东西。”陈默拿出纸巾将东西收了起来。 格桑是节目组给他们派遣的导游,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藏族小女孩,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但很有魄力,也是她亲自开着一辆破越野,将他们从林芝送到了这里。 格桑正在抱着小羊喂奶,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哦,这是隆达纸,隆达纸上印的是吉祥天母,是用来祈福的,”她又拿着那根白色的香闻了闻,面露奇怪:“但这个……应该是八思巴藏香,一般是游客买回去用来烧香拜佛,消除业障用的,但普通的是黄色和红色居多,这个白色的,味道也挺稀奇,是我头一回见。” 陈默将遇到那个人事情说了一遍,格桑道:“哦那家伙我知道,也不知叫什么,原本是个僧人,但被上师从寺庙赶出来了,听说是犯了戒,受到责罚,脑子就傻了。” “对,我认得一个酒吧老板,他认识那个疯子,要是你们在意,我带你去问他,也许知道点什么呢!” 陈默将白香收了起来,敏锐感觉到了背后有一道视线。 她猛然回头,那股视线却消失不见了。 在街道上人来人往,小孩儿无忧无虑地提着足球,被太阳蒸腾起来的热浪让人出了一身汗,格桑梅朵见她神情紧张,问道:“怎么啦?” 陈默将目光收了回来:“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格桑梅朵带他们来到了一家地道的藏族饭馆,吃了出名的松茸烧鸡和炒青稞,陈默心里有事,一直惦念,等吃完了特意从饭店的后厨门绕了出来,格桑不知道她为什么像是做贼一样,她半晌憋了一句:“抱歉,我是逃婚出来的,家里人想要把我抓回去和我不爱的男人结婚,我怕他们找到我。” 这样不着调的理由,竟打动了格桑梅朵,她盯着一旁的茶马眼底露出凛然的光,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背上:“你要珍惜她啊!!!” 茶马:“???” 格桑梅朵:“你放心,既然我们相遇,那就是缘分!你们太有勇气了,呜呜,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茶马:“……” 陈默:“你说的就是这里吧?” 她抬手指着尤贝尔的标牌,过了正午,尤贝尔酒吧刚开门,一个肥胖的身影略带不稳地拿着招牌走了出来,一瘸一拐,格桑梅朵冲上去帮他扶住了招牌,道:“南大哥,今天出来这么早?” “你来了。”被称为南哥的人朝着他们点了点头,指着招牌:“今天只有外星人脑溢血。” 陈默还不知道什么是脑溢血,她满心都是那个疯子,男人看到她拿出来的东西,神情一变,将拿起来的招牌又夹起来往回走,招手让他们走,一边就要关门。 陈默着急了,用脚抵住门:“大哥大哥,您行个方便,好歹把这东西的来历告诉我吧!” “别过来!拿着这个晦气的玩意赶紧走!!”大哥着急了:“我还要做生意呢!你不能把卑骨引过来,我还怎么——啊!卧槽!” 因为两人的掰扯太猛烈,陈默手中的断香掉在地上,又被着急的大哥一脚给踩了上去,直接捻成了粉末,大哥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浑身踉跄一下,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心如死灰:“完了完了!!” 他连忙将鞋子扒下来远远扔了出去,又赶紧拉着陈默回去对着挂在正中央墙上的唐卡拜了拜:“仁慈的尊神,请你保佑我!” 陈默被摁着也叩了好几下。 等南哥平复下来,他压低了声音:“这玩意你也敢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卑骨,是用死人骨做的!你接了,下一个被扒皮的当祭品的人就是你!” “啊?”陈默稀里糊涂:“什么祭品?” “当然是皮魔的祭品了!”南大哥:“你难道是遇到了昆达了?” 陈默点头,他怒气冲冲道:“我就知道!又是那家伙!” 格桑惊叫起来:“不行!不行!他们还要结婚呢!不能当祭品!南大哥,求你救他们!!” 她跪下来,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陈默心底一阵愧疚,想解释,但南大哥大叹一口气道:“如果这样,那只有一个办法了!”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请尸陀林主!” “尸陀林主?”陈默和茶马一愣。 南大哥用敬畏的眼神看了一眼唐卡,陈默这才看清唐卡上画着的是两具缠绕在一起的骷髅,它们盘坐在莲花座上,手上捧着血淋淋的脏器和头骨。 “除了尸陀林主,无人可以降服那个魔物,但要请尸陀林主,还得需要找另一位大师和准备祭品,走,我们去找那位大师!” 🔒76 ? 藏地千年魔女三 ◎他们怎么去天葬场了?◎依譁 驱车赶往南大哥带领的神秘之所的路上, 陈默特意让格桑绕了路,看到后面一辆黑色的车在远处紧紧跟随着他们。 能确定不可能是游客,但如果是艾薇他们, 一定会先与她联系,倘若不是,这些跟踪给她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陈默思绪纷乱,在一旁的茶马向南大哥打听尸陀林主的故事,原来尸陀林主是藏宗萨迦派的供奉灵主,掌管尸陀林之神。而南大哥特意又压低了声音:“待会你和我下车, 让你家那位待在车上别动, 那个地方邪门的很, 女人嘛, 总是喜欢一惊一乍的, 要是惊扰到了上师,我们都得完蛋!” 格桑转过了头, 南大哥连忙摆手:“你不算你不算。” 格桑加大了油门,路况不平,车里的人被颠飞了起来,南大哥死死拽着椅背大喊:“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嘛!格桑!前面,前面!!” 车速极快,前面是一道鸿沟来不及转弯, 南大哥和茶马抱在一起尖叫了起来,车猛然冲了出去, 直接扎入了树林之中, 格桑临危不变地换挡, 一路碾过荆棘, 就在前方的平台上猛然一个极限距离的大甩尾,将方向盘死死抱住,平移了近乎一百八十度,车辙发出撕拉尖锐的响声,稳稳地停了下来。 咔嚓一声,是早已支撑不住的门页砸落在地。 南大哥和茶马两人惊魂未定地看着对方。 陈默也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将窗口卡住的树枝扔了出去,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后面,看到那辆黑车停在上方的路,从车上下来了几个人正拿望远镜看着他们。 完全是陌生的面容。 格桑朝着他们比了一个中指,又一脚油门:“和我比,还差点意思!” 陈默感激涕零地看着她:“多谢。” “没事,话说来追你的人还挺厉害的,竟然耗费这么大的心机,难不成你们家其实很有钱?” 陈默唔了一声,看到一脸八卦的南大哥也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只能硬着头皮道:“其实——” “是的,我是她的保镖,她是我的小姐,我们情投意合,但他们家里人看不上我这个穷酸小子,没有办法,我只能带她出逃,一起守望我们无望且无果的爱情!” 陈默:“?” 茶马朝着她眨了眨眼,脸色得意:我演的好吧? 陈默的左手抬起来,将他得意洋洋脸往一旁拨了过去。 陈默:“……” 无人机行驶在他们的车顶上,高清的画面转达在墙上的画布里,刘猛双腿交叠,他躺在卡塔上,用手把玩着一个精美的法器,碗内绘制着红衣怪相,佛面燃烧红火,一旁的僧侣道:“此物为噶巴喇。我闻在昔,佛月光明,以头施檀,普度众生。上师愿以头颅为器,以真供养,福泽后世。” 刘猛摘下脑袋上的仪器,露出塌陷下去的半个头颅:“摩诃萨得如来灌顶,开识一切文字言音。倘若我用嘎巴拉碗来填补我的空缺,是不是也能受到灵智灌顶,开示秘密究竟彼岸呢?” 僧侣道:“理可顿悟,事须渐修。出离心,菩提心及空性正见,所悟缺一不可。” 刘猛哈哈大笑,反手将酒注入嘎巴拉内一饮而尽:“将轻看重,将重看轻,既然我当时活下来,我尚且不能脱生死,入觉性,魔障就在我眼底,我偏要除障,不复此仇,何来觉悟。” 僧侣无言。 刘猛看着在疾驰车辆里的陈默:“小野猫真不乖,应该得让主人好好管教一下。” 艾薇手机滴滴作响,她将弋?视线从窗外收回,打开手机看到了一条短信,眼眸猛地一缩。 谢舒元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问道:“怎么了?” “刘猛!” 艾薇愤怒地手无意识用力,却听到了一声“唧唧”。 艾薇这次才看到自己手中原本紧握的杯子被换成了一只毛茸小鸡玩具,谢舒元在一旁拿着她的杯子倒水:“喝点藏红花降降火。” 艾薇:“……” 她感觉自己胸口的一团怒火被砸在了棉花上,又问前面高原反应得死去活来的邓登登,她眯着眼有气无力:“暂时没事……等一下……他们怎么去天葬场了?” 陈默和茶马一下车,便闻到了一阵腐臭的气息。 天葬台旁是一个搭起来的白色的简易房,保留着最原始的模样,南大哥走下来,提着一个黑袋子双手合十走到房间里似乎与人在沟通。 过了半晌,他道:“这里是不允许陌生人进来,我刚说通了让你们进去,但需要穿上萨隆,画上四象纹,赤脚进去,里面有很多骷髅,看到了也不要害怕,仪式中待会给你什么东西你都要接受,你没问题吧?” 陈默点头。 南大哥一直好像一直不放心,频频回头,而穿过经幡,呈现在他们面前是一堵用骷髅头堆砌的房间,头颅大小不一,而它们的下颚都被用红丝带绑着,夹杂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和尸臭。 在骷髅房间后面的平坦空地上,只见一个赤膊的男人垂下头,他的胳膊上满是坑坑洼洼深浅不一的伤疤,他精心将肉从骨头上剔除,陈默走近些终于看清,那是一具尸体。 男人将脏器等先放在了坛子里,然后将肉一点点砍成小块,再将骨头用石头捣碎,并拌以糌粑,放置在一旁,而在他挥汗如雨分解尸骨的时候,在天际早已盘旋着无数只秃鹫。 死亡是一场修行,而在西藏,死亡最高的褒奖便是与天灵魂相系,尸体被整齐地码放在眼前,一锤锤被砸碎的脆弱骨头,茶马已经扭过头去,但她却面对□□直白的冲击是平静的,像是一阵风拂过心上细微的脉动。 南大哥拉拽了一下陈默:“你要是害怕,现在说还来得及。” 陈默恩了一声,天葬师起身,将酥油画在她的脸上,拿起来装着的血粉色被摘除出来的脑子的碗放在了她的手上,而南大哥手上抱着装着脏器的坛子,他强忍着恶心,面露痛苦。 天葬师点起来了桑烟,几只秃鹫俯冲了下来,越来越更多的秃鹫出现,大快朵颐着。而天葬师抬手将血抹在了自己,十几只秃鹫朝着他们俯冲而来。 陈默闭着眼岿然不动,听到南大哥尖叫的声音,感觉到强有力的翅膀带起来的风浪席卷而来,但没有意料当中的痛楚,她睁开眼,看到几只秃鹫抓着天葬师的手臂啃噬,天葬师也只是皱着眉,一声不吭任凭自己的手臂上的肉被撕咬下来。 而南大哥捂着脑袋趴在地上颤抖,秃鹫踩在他的背上啄了一下他的屁股,他捂着哆哆嗦嗦哀嚎起来:“天母,天佛大神,请您饶赦我的罪过吧!!” 很快秃鹫就将那具尸体吃了干净,天葬师睁开眼,从一旁抹了一把香灰摁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泰然将目光落在陈默的脸上说了些什么,格桑一边听一边给他们翻译:“他的意思是,你今晚得留宿在这里。” …… 飞机落地墨脱,已经天色暗了下去,西藏异常调查组的人要将他们接去酒店,但艾薇心中强烈不安,因为陈默不是主持人身份,因此邓登登只能看到陈默自己的开播,在他们去往天葬台时,她的仪器就被关了。 失去了陈默的消息,艾薇向他们描述了所看到的情景,但在西藏就有数以万计的天葬地,想要找到他们所在的地方无疑是大海捞针。 “我记得,他们当时说了,会有很多人头骨!”邓登登拼命想着特征,而西藏分部的人马上一怔:“你说可以看到很多骷髅?” 邓登登点头。 几个人用藏语说了什么,然后道:“要是林芝附近,倒是真有一个天葬场有骷髅城,也叫生死门,但……”他们相互看着对方,似乎是犹豫要不要说。 艾薇着急:“走,带我们去!” 分部的人拦住了她:“不行,晚上不能靠近那里!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想办法去。”艾薇道:“我们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被困在里面了!” “不行!”分部的人还是斩钉截铁地阻拦:“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么就祈祷那个人能活下来吧!” 夜幕降临,南大哥和茶马都被天葬师赶出了好几里,他们在皮卡车上看着远处隐约透亮的房间,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阴森的数千个骷髅头堆砌起来的墙体会让人产生强烈的不安,但相反,陈默却没有这种感觉,天葬之地本就是神圣之所,恐惧也是相对才会产生,相对她更在意所谓的皮魔祭品。 格桑作为翻译被留了下来,虽然才十几岁,但她好似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反而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每一个骷髅。 大师手上拿着之前的脏器和脑,放在她的身侧,将沾着血的香灰洒在了她的四周,他的行为举止十分虔诚,又从骷髅的嘴里抽出几根彩色的丝线,拿起来两根细长的白骨,将它们十字摆放后,缠在了一起。 陈默道:“这里太危险,你还是出去吧。” 格桑笑嘻嘻道:“不要,这里一点也不危险。给你看,这是我阿爸和阿妈!他们会保佑我的!” 格桑指着在左边墙上的两颗挨在一起的骷髅。 陈默倒吸一口气:“你家里人……” 格桑抚摸着那两颗头颅轻声道:“一场意外,都过去了。” 她的语气轻松,转过身来神神秘秘道:“但是我太期待了,今晚上一定特别精彩!” 🔒77 ? 藏地千年魔女四 ◎是觉得没必要上报,还是在故意隐瞒?◎ 西藏的夜晚宁静, 大地沉睡,遥望天际璀璨的星河,茶马摩挲着拿酒, 但酒壶已经空了。 两人约定一起值班,茶马值守上半夜,南大哥值守下半夜。 他感觉到冷,听到外面阵阵大风呜咽的声音,裹紧了衣服,昏昏欲睡地赶紧想抽根烟清醒下, 隐约看到自己的车窗上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体型像极了南大哥, 正在刺啦刺啦地拨弄车把手。茶马以为是南大哥下车放水去了, 正想帮他开门, 却猛然看到在后排睡得正香的南大哥。 茶马愣住了。 他看到玻璃上贴的越来越近的人影,颤巍巍地划开火柴, 看到了一张塌陷褶皱的脸。 是一张被女人皮。 他一个哆嗦,手中的火柴应声而灭,而外面拨弄车把手的声音越来越大,哗啦哗啦地几乎要将原本就即将散架的破门给生拆下来,茶马死死地抓着车门,女人皮长发顺着缝隙伸了进来,缠绕在茶马的手腕上。 声音惊动了睡着的南大哥, 他睡眼惺忪地骂道:“玛德,你在哪找的女人在老子的车上打野战?!” 茶马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看清点!!!” 南大哥这才揉了揉眼睛:“娘馁!!!郎也怕难缠, 这可不经缠啊!” “打火机打火机!!”茶马感觉手都要断了, 南大哥却摸出一只造型奇特的长锥子, 一把将人皮探进来的手扎在了车座上。 人皮发出呜呜的尖叫声, 不停地打颤。 南大哥冷哼道:“想对付你爷爷我!”嘚瑟的神情还未落下,又看到茶马的脸色僵住了。 “头顶……头顶!!” 南大哥抬头,看到头顶的天窗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无声无息地有好几张人皮贴在了车棚上,空无一物的五官对着他们阴恻恻垂下靠近。 砰的一声,车门被一脚踹开,从皮卡车里连滚带爬地冲出来两人。 南大哥手上握着金刚杵,茶马早已经扔下了一沓符咒。而出门的两人更是一身冷汗僵直在原地。南大哥吓软了脚,几乎要贴着他倒下去。 只见到天空上,有无数张人皮正在游荡,浩浩荡荡仿佛风筝挂在天际,人皮有男有女,有大有小,而他们所朝向的方向正是天葬台所在的地方,人皮数量之多让人心惊,茶马刚才听到的不是风的声音,而是人皮哭泣哀嚎的声音。 茶马感觉到手腕痒痒的,举起手腕看了一下,发现方才的头发丝钻进了他的血肉里,他强硬地想扯出来头发丝,但断根已经深入他的皮肤下,茶马咬牙拿出打火机和刀,狠地剜出来断发,惊讶地看到断发竟像是蠕动的虫一样伸出来了纤毛。 茶马将蠕动的虫扔出老远,恶心得浑身不适:“卧槽!那是什么玩意!!” “别动!”南大哥低声道:“被发现我们就完了!” 他紧张地回头去抓茶马,却抓了一个空,他心底一惊,发现茶马正摇摇晃晃地在皮魔群里跟随着他们一起前行。 准确来讲是被拖行。 南大哥不敢惊动,手上拿着金刚杵,慢慢地跟在后面。 啵——! 格桑帮助天葬师将穿过骷髅下颚的红线给拿到了他的手中。 天葬师用用无数根红色丝线缠绕在两只手指上,他闭目养神,忽而外面一阵木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 有人在轻轻叩门。 格桑想询问是谁,而天葬师却将面前放置的鼓猛然一拍,抄起来他方才编织的草垛踹开门,格桑吓得往后一退捂着嘴巴。 站在门口是一张人皮。 只听到满地的镇魔铃在疯狂作响,无数人皮前赴后继地涌了上来,草垛就立在陈默的眼前,人皮像是一个个人被卷入车轮的一样,五官像是在在她面前尖叫,但它们没有唇舌,只剩下空洞的被撕扯开的皮肤,骇人地长得极大朝着她冲来,张牙舞爪的模样,又飞快被草垛的力量扯回去。 陈默就站在面前,看着它们如滚筒洗衣机一样被绞在一起,一道接着一道线,将人皮绞碎,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些人皮,像是有什么话想呐喊。 陈默大喊了一声:“格桑!让天葬师能不能先收起来法器,它们好像有话想说!” 格桑已经被吓呆了,结结巴巴朝着天葬师说了些什么,半晌后回应道:“不行,他说这些邪魔最擅长的就是动摇人心,你的心已经不平静了!”说着,天葬师将一只朵玛插在了她面前,陈默的手探出他画的界限,再三确认了胆小鬼的卡牌没有被触发。 卡牌不能测量出来的危机,那么一定有别的涵义。 但陈默被束缚着根本无法挣脱,忽而一阵更为可怕的爬行声传了过来,他打开门,看到地面上匍匐着一个男人。 是茶马。 他是整个人像是被人背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瞪大,但他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用眼神示意。 他的背上,背着一张人皮。 人皮操控着茶马四肢伏地,像是一头凶猛地野兽一样朝着陈默扑来,草垛的力量让人皮几乎要撕裂下来,但茶马也发出尖叫的痛呼,他的人皮和那张人皮一起被黏在了一起,人皮被力道撕裂下来的瞬间,他的皮也几乎要被活剥下来。 天葬师一脚将草垛踩在脚下。 茶马大口喘着粗气,他疼的脸色煞白,浑身发颤,他一直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但头一次被这种诡异的东西缠上。 没有了草垛,外面的人皮疯魔地往里拥挤,天葬师和格桑被迫一起挤进了陈默的保护圈里,三个人有些勉强,而被操控的茶马朝着前面走来,那圈就颤一下,发出嗡嗡的声音。 而那人皮将手朝着茶马的嘴巴里伸去,扯着他的舌头。 茶马呜呜地惊叫起来,天葬师又急速地说了些什么,他手中将无数只红色的丝线举了起来,霎时间四周的骷髅的下颚都随着他的控制而不断上下敲击,几千只骷髅共振,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的人在絮语。 皮魔被强而有力的咒语给震得发狂,在天际乱窜,而茶马被操控着在原地狂跳,猛然他跪下不断地磕头,血不断从额头溅出,指了指陈默,又指了指远方。 陈默看到皮魔用茶马的手写下了一行字。 “H??hle。” 皮魔果然是有意识的! 但是陈默不认识那地上的单词,但她看得出来不是英文也不是藏文,疑惑之际,在意识之海的一重冷不丁地冒出来两个字:“洞穴!” 陈默:“你知道这是什么?” 一重的声音中带着困惑:“我不知道,但我认得……” “果然带你来这里是对的!” 陈默果断地让天葬师不要再继续,天葬师也不再强硬,他用讶异的眼神看着茶马,好似也被皮魔的举动给镇住了。 皮魔不停地磕头,陈默鼓足勇气用手抓住了茶马,他已经翻了白眼,陈默探过去还有鼻息。 陈默厉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告诉我,但你不能继续伤害我的同伴!” 皮魔在地上又写下了一行字:“Hilfe!” 陈默听完一重的翻译后,神情一变径直站起来,对着格桑道:“快,我们走!带上师父一起!” 格桑不明觉厉追了出去:“喂喂喂,你先莫要着急嘛,刚刚写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陈默的声音远远传来:“救命!” —— 艾薇一直不放弃,强硬地要求必须现在就走,而西藏分部的人感觉到她的难缠之后,也无可奈何地松了口:“我们可以带你们去,但是一旦出现任何问题,我们概不负责。” 艾薇就等这句话,而谢舒元沉默片刻,转身便走了。 艾薇一怔,隐约察觉谢舒元是不是被她的强硬一面而失望,但她的强硬并非只是为了陈默,西藏分部虽然建立时间很早,但因为距离远,山高皇帝远,时常会不听从管理的情况,她来分部视察,理应是分部的现任负责人才旦来迎接,但他借口自己行动不便,随意指使了两个人就想糊弄她。 艾薇不动声色,也不戳穿。 而登登俯身对着她说道:“陈默换了位置,好像又直奔拉姆湖去了。” 艾薇一愣,又拍了一下开车的人道:“我改计划了,去拉姆湖。” 分部的人对视一眼,艾薇在他们眼底看到了一丝紧张:“为什么要去那里?” 艾薇:“怎么,拉姆湖比骷髅城离得近多了,一个湖,你们总不能说还危险吧?” 分部的人讪笑道:“那里,只是那里是一片荒山,只有一个小湖泊,四周经常有野生动物出没,没什么值得您大晚上兴师动众,我们兄弟已经累了一天了,晚上您就别再折腾大家了吧……?” “诶。你说的对,兄弟们大老远地来接我,确实辛苦了。”艾薇道:“等今晚过去后,我给大家放个长假慰劳,怎么样?” 几个人面面相觑,笑着点头:“好好,哪能不好呢?您既然想去拉姆湖,我们现在就去。” 艾薇很满意:“好,那就走。” 艾薇转身上了车,看到谢舒元坐上了另一辆车,她心底略微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了精神。 这帮家伙,听到她去拉姆湖的神情奇怪,按照规定,一切灵异的事件都是需要报备总部,但倘若不是陈默在西藏的节目,她甚至都不知道拉姆湖出现过皮魔。 是觉得没必要上报,还是在故意隐瞒? 🔒78 ? 藏地千年魔女五 ◎你现在选择放下,还来得及!◎ 晚上的拉姆湖如深渊一般寂静。 依稀在月光下, 他们方才远远就看到了湖畔旁有着一个黑影安静地待在那里,而在寂静的风中,带着一丝让人深感不详的气息, 艾薇让他们将车停在距离湖五百米的地方,她下车,手摸着枪,慢慢地朝着湖边摸去。 她确定那是一个人。 艾薇朝着那人影喊了一声,但是没有回应。 淡淡的血腥味让她倏然一惊。 艾薇一招手,让车打开车灯, 在明晃晃的灯光下, 她看清了人影, 头皮轰然一炸。 那是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 不知是男是女, 跪在湖边,艾薇小心翼翼靠近, 难以忍受地闭上眼,感觉到胸口被沉沉地撞了一下。 这个人被活活地剥掉了皮。 而他被剥掉的皮,像是被炫耀一样挂在一旁的经幡上,往下还滴着血,就在她们来此不久前,这个人刚被杀死。 “是皮魔!!皮魔又出现了!!”下车的几个分部的人走进来,脸上写满了恐惧尖叫了起来, 上前拉拽她:“求您了,快!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艾薇挣脱开, 她心口满是冰冷和沸腾交织在一起的愤怒:“来不及什么?什么皮魔?你们方才, 不是才告诉我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小湖泊, 什么都没有吗?!” 分部的人面面相觑, 哑口无言。 艾薇不想再看到他们惺惺作态的模样,而谢舒元走到了她的身侧,给她手里塞了一颗珠子。 谢舒元:“小心,这帮人不是善茬。” 这是他来这里时特意带的字珠,里面存了他的一部分力量,原来他下车是去拿字珠子去了。艾薇知道此物的珍贵,朝着他点了点头。 艾薇拿起手帕勘察了一下尸体,越看越觉得心惊,所谓皮魔是如何夺人皮的她不清楚,但是她清楚这是一桩伪装的骗局,大概是因为时间紧迫,他们来不及处理仔细,岸边都是脚印和被害人挣扎的痕迹,而尸体的嘴里被塞了大量的黑色植物,她捻起一点闻了一下,好像是土烟草。 但为了掩盖吓退她,竟然不惜对人下毒手,难怪特总在她来西藏时曾嘱咐:“人心难测,一切小心。” 但这个被害人是什么身份,他们是害怕艾薇从这个人嘴里得知什么吗? 艾薇想着,忽而感觉到耳畔生风,她敏捷地躲过,听到耳畔传来了一阵怒喝,只看到谢舒元横空一脚踹在袭击她的人背部,是分部的人! 虽然预料到了,但艾薇还是被他们的胆大给震到了。 “都说了,让你们不要来,就是不听。”分部的人狞笑着从车上拿下来扳手和藏刀,将艾薇等三个人逼着往湖边靠近:“要是老实听话的话,对大家都好,我们也不想做到这个份上啊。” 艾薇冷笑一声:“就只有你们这些人?把之前你们的同伙,一起喊出来吧?” 只听到一阵沙沙声,从一旁的灌木丛里钻出来了三个彪形大汉,他们穿着红袍,手上还拿着沾着血迹的刀,还有一人拿着一个桶。 “哦吼,看来所谓皮魔再出的事情,是你们搞出来的噱头。”艾薇的眼落在他们一旁的桶,里面的液体应当就是水银了。 分部的人上下打量着她:“你的皮,虽然已经老了,也不纯净,但作为术法师,你的皮和骨,也应当有着修行力,我会制成法器,让你死后也能物尽其用。” “这下麻烦大了。你们不会怪我吧?”艾薇目光在七个强壮大汉身上掠过,看着谢舒元和邓登登,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愿意爆字珠。 邓登登紧紧抱着电脑,蹲在地上努力喘息。 谢舒元慢条斯理地将金丝边眼镜摘了下来:“看到他这么分配你,让我有点不爽。” 他朝着对面勾手:“听闻密宗修行宗武,我倒是想一会。” 几个人感觉到自己被藐视了,愤怒地朝着他们冲来,但忽然几个人全都愣在了原地,方才嚣张狰狞的脸上涌上来了恐惧。 “啊——!!!” 为首的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几个人连滚带爬转头就冲上了车,车门都没关,像是被吓得失去了理智,车身疯狂扭动,猛然一个大甩尾,后面又匆匆而来一辆车,两辆车惊险刺激地擦肩而过,格桑探头出来怒骂:“你他丫的会不会开车!!!” 陈默透过车灯看到站在原地愣神的三个人一惊:“艾薇姐!” 艾薇听到声音心中一喜:“陈默!” 她只看到陈默见到她惊喜的一瞬间转化成了惊恐:“艾薇姐!后面!!” 车还没停稳,陈默一个箭步就冲了下来,艾薇转头看去,看到那血人竟站了起来,就在距离艾薇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而谢舒元挡在她身后,身上淅沥沥地滴着血。 那血人抓着谢舒元的手臂,贪婪地咬噬着。 “谢舒元!”艾薇大叫着。 陈默却更吃惊,她看到了在地上的脏烂的衣服,确定了眼前这个血人,是今早给她手里塞了奇怪香灰的人! 天葬师径直从众人面前走过,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的鼓,猛击了几下,血人这才慢慢地跪倒在地。天葬师用刀砍下了他的头颅,利落地将尸体分割,艾薇等人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往后一缩。 格桑翻译着他的话:“他说这是起尸,这个人是冤屈而死,如果要平息他的愤怒,就得帮他了却心事。” 艾薇疑惑:“你认识这个人?” 陈默点头:“今早的一面之缘。” 陈默又问南大哥:“格桑说你认得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南大哥从后面慢慢走出来,看到尸体一震。 南大哥:“这个家伙啊,其实是附近远近闻名的神童,而他也是桑达寺的第七十五代转世活佛,叫昆达活佛,自小就被带去寺庙里养着,很受器重。但是吧,他即将被任命为活佛的时候,又出现了另一位□□活佛,经过很多人再确认,□□才是正统的转世活佛,不能双佛在天,于是昆达就被转移到了藏经阁打扫,大概是因为这样,让他受到打击,就疯了。” “那他怎么会流落到这里?”艾薇问道。 南大哥眼底带了几丝畏惧:“他疯了以后,寺院还是将他养着,但是据说他发疯的时候咬伤了好几个人,还活吃了一个婴儿,为此受到寺院惩罚,拔了舌头和挑了手脚筋,之后除名,后来他就住在这湖旁边不走了,我看他可怜,给他送过几次饭。” “他住在这?”陈默一惊。 “就在这附近。”南大哥朝着一旁的灌木丛指去。 “但是这家伙很晦气,因为基本上被他塞过卑骨的人,第二天都会被人发生被扒皮死在了湖边。所以大家都对他很恐惧,也从来不敢接他手里的东西,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原来如此。”陈默皱眉。 忽然砰的一声,原来被天葬师用绳子捆起来的茶马从车上滚了下来,他以诡异的姿势在地上艰难蠕动,像是一只四肢扭曲的野兽。 陈默害怕茶马手脚折断,连忙将他提了起来,只看到皮魔疯地冲向了血人,猛地跪在他的面前。 众人一惊,感觉到脚底震动,整个湖面像是煮沸的开水一样,霎时间涌出无数的人皮,朝着众人冲来,谢舒元不顾自己胳膊一把将艾薇翻身摁在地上:“啊啊啊——!!!” 艾薇一脸:“???” 谢舒元没有感觉到意料之中的痛,讶异往后看,看到大家一脸玩味的表情盯着他们。 谢舒元连忙手忙脚乱地弹起来,看到那些人皮,全都聚集在了血尸旁。围绕着血尸打转,像是在无声地悼念。 天葬师估计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脸迷茫地站在一旁,反而格桑在一旁抹泪,陈默问她怎么了,格桑也只是摇头。 陈默问一旁的南大哥:“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眼昆达住的地方,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昆达居住在树上,用树枝和亚麻搓起来的绳子随意搭建了一个容身之处,陈默艰难地爬上去,发现他的居所意外地简单和干净,陈默合十鞠了一躬,然后开始翻找,往高处抬头看去,发现卡在树梢之间有一个奇怪的罗盘,上面是繁复的花纹和五彩斑斓的宝石,但有些高,陈默站起来想拿下盘,却听到脚下传来了格桑的声音。 “别碰!” 格桑也爬了上来,她轻声道:“小心,有蛇。” 陈默这才看到在罗盘的缝隙处游曳着祖母绿一样的闪光鳞片,心底倒抽了一口冷气。 格桑又道:“这是曼扎,修行者用銥誮金银琉璃珍珠玛瑙水晶砗磲等七宝和五谷,装满曼扎盘,按照仪轨持咒,对上师三宝进行七支供养,但是昆达的曼扎盘有些特殊,里面装得好像不是七宝也不是五谷。” 陈默屏息看到曼扎盘四周沾染的白色烟灰,与昆达塞在她手中的很相似,一重咦了一声低声道:“这位昆达,所供奉的好像是多宝塔。” “多宝塔是什么?” “也叫业障塔,每一次供奉就是消除一次业障。这些蛇很有灵性,应该是守护多宝塔的,让其他人没办法靠近。” “我有办法。但虽然不一定有用。” 陈默将那碎纸片里仅剩不多的白灰洒在了手上,谨慎地探过去,格桑低声紧张喊了一声,陈默做了个噤声动作。 那些蛇吐着黑色的蛇信游曳着,但并未高昂头颅做出过激反应,陈默屏着呼吸,将多宝塔慢慢地虔诚拿下来。 那塔身全白,似乎是用人骨搭建制成的,而在里面所洒的确实不是七宝,而是一个个研墨到滚圆的骨珠,因为太多次的供奉,那些骨珠摩擦而产生了许多的粉末,就是昆达塞在他手中的那个东西。 她将多宝塔拿下来之后,南大哥的脸色又是一变。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别拿过来,之前你拿着的粉末已经够晦气了,你居然还敢碰它!快快快扔掉!!要不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不止是他,连天葬师也眼神灼灼地看着它,一脸的戒备和紧张地说着什么。 格桑道:“师父说,一旦拿了多宝塔,便是背上了千重孽,孽罪不消除,便会一直给你带来危险。你现在选择放下,还来得及!” 🔒79 ? 藏地千年魔女六 ◎这帮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陈默感觉到手下的多宝塔有千斤重。 在触碰到时, 那一瞬间的悲哀和痛苦像是水泥一样倒灌进了她的胸口,那个瞬间她仿佛感应到了昆达被打得浑身是血的模样被赶出寺庙,他舌头被拔, 手脚筋被挑,无法写字说话,只能日夜不停息地转动着多宝塔,期望能够为这湖下枉死的魂魄解脱。而皮魔浩浩荡荡赶来找她,焦急地呐喊求助,原来是想让她救下昆达。 只是她还是来晚了。 她也相当清楚, 她现在所面临的敌手, 可能相当强大。 艾薇上前一同抓住了多宝塔, 她眼神坚定地看向了陈默道:“你放心, 你不会是一个人。” 邓登登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多宝塔:“我说过, 我们以后就是战友了!” 陈默嗓子一紧:“你们……” 南大哥声音颤抖:“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诶!格桑!你不许去!” 格桑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南大哥,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南大哥:“……” 次日清晨,艾薇的手机一直不停震动,她拿出来,又第一百多次地塞进兜里。 “是那帮人?”陈默洗完了澡,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你不听一下他们的解释吗?” “已经不需要什么解释了。如果他真的没有叛变,那是用行动证明给我看,如果他真的叛变了, 现在打来电话,也只不过是想确认我的方位, 我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陈默:“您这段话, 真的好像是写给出轨的渣男一样。” 艾薇愣了一下, 旋即用枕头砸向了她:“你个臭丫头, 满脑子都是什么?” “那个昨天挺身而出的小帅哥,你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陈默笑嘻嘻。 艾薇翻了个白眼:“瞎说什么,他是我的助理。” “哦——助理啊——”陈默和邓登登一起拉长了音,被忍无可忍的艾薇一个拖鞋给拍了出来:“你们要是太无聊,就去看一下装备准备的怎么样了!” 根据节目组提供的数据,这个拉姆湖别看占地面积小,但是水深不可测,因为地震而形成的巨大断层,让拉姆湖更添神秘。一直以来有不少探险队曾深入过拉姆湖底,但都被扒了皮,皮魔之说甚嚣尘上,但现在他们心底清楚,所谓皮魔确实存在,但真正扒皮杀人的狂魔,反而利用了皮魔的传说,让拉姆湖无人敢于靠近。 从而隐藏在拉姆湖下的赛髑部落,也成为了一个无人可破的谜题。 想下水底,就得需要专业的潜水服,这些装备的走向,西藏分部的人估计早有所监视,陈默保证自己会负责道具,直接去找茶马,让他去惊声尖叫节目组兑换。 茶马:“???” 陈默义正言辞:“你可是要拍摄皮魔之谜,完成节目的人!这点付出难道你都要计较吗?!你可是二级主持人啊!” 茶马:“……” 茶马最终还是妥协了。 但是潜水服的积分极高,即便是茶马也只能兑换两套,陈默决定自己和他一起下水,但茶马不会潜水,让人吃惊的是南大哥也不会,在场唯独只有格桑有潜水资格证。 格桑:“你们这么惊讶的做什么,我还考了人鱼证呢!每周还会去海洋馆里兼职当美人鱼呢!” 陈默:“……你的兼职还真够多的。” 格桑不愧是节目组找来的向导,潜水的技巧和姿势也是专业的,为了不引人瞩目,他们特意在晚上时悄悄来到了湖边,吃惊地发现,拉姆湖的四周被拉上了电网。 艾薇气得浑身发抖:“这帮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他们是铁了心要拦住我们。”陈默道:“难怪这么多年,拉姆湖的秘密一直都没有被泄露出去。拉姆湖附近一定有很多的监视人,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的水域连接着拉姆湖?” 她不断地回想着,忽而感觉到手上一阵冰凉滑腻的触感,陈默或过神来,吃惊地看到那一日盘桓在骨塔上的青色的蛇从一旁的树梢上垂落在了她的手臂,陈默看着它呈三角状的脑袋,证实了这是一条致命的毒蛇。 陈默不怕鬼不怕尸体,但她最怕的就是蛇。 她魂飞魄散,浑身僵硬。 而蛇盘踞在了她的左手上,用蛇尾轻轻扫过她的掌心。 一重像是有所感知一样,将左手抬了起来,熟稔地将蛇盘在了手掌上轻轻抚摸,用前所未有的轻柔的语气道:“你想带我去哪里吗?” 陈默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气急败坏挤出字来:“别给我聊天啊啊啊!!” 蛇应声落在了地上开始攀爬,而一重道:“快跟上!” 陈默哆哆嗦嗦:“走!” 一走的时候才发现腿已经吓得绵软,她踉跄了一下,茶马从她旁边经过,略带讶异:“你怕蛇?” “没,只是腿站的有点酸麻,我做做操。”陈默详装镇定:“走!这蛇要给我们带路!” 俗语有说过,鬼有鬼道,蛇有蛇行。小时候陈默的爷爷就经常对她说,蛇是一种极其有灵性的生物,如果遇到了千万不要跟着蛇走,而儿时的陈默还不曾害怕蛇,有一次遇到还追着小蛇跑,等爷爷找到她时,她发着高烧,醒来便忘了自己做了什么。 自此之后……她就很恐惧蛇了。 陈默猛然顿住脚步,原来是蛇停在了距离拉姆湖五百多米的另一个相邻的山涧。 蛇吐着蛇信隐没在了草丛之中。 鬼有鬼路,蛇有蛇道,但这蛇做了个引鬼道。 下去的通道极小,仅能勉强让一人通过,而墙壁四周湿滑,稍有不慎就会卡在里面出不来,再加上氧气薄弱,基本上就是个死门关。 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高亢,她很清楚是一重的情绪在外露,连带着她的心跳也是极快,手脚不由主地开始麻痹,忽而脑海里闪现过去几道极快的画面,无数只蛇从自己的眼前爬过,它们像是汇聚的河流,前呼后拥地用□□将眼前的超限额裂缝撑开,鳞片血肉崩溅,露出阴森白骨,她能看到眼前的血红和听到粗重的喘息,以及让她瞬间痉挛的痛。 仅仅是一瞬间她猛然蹲下,被艾薇握住了手,她的眼底满是关切:“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陈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在巴比斯特的时候感觉过如此令人战栗的恐惧,但都没有那一瞬间恐怖真实,因为过于割裂,她感觉自己马上死了一瞬又活了过来,额间和后背被冷汗渗透。 “要不还是我下去吧!”艾薇拿过潜水服,但方才还脸色惨白的陈默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像是坚定了决心一样抿了抿唇:“还是我去。” …… 曲折而幽闭的长洞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墙壁上道道都好似是在挣扎和痛苦的痕迹,陈默一边往下爬,一边感觉到空气越发稀薄,密闭的空间里都是郁结沉淀的浊气,每次呼吸一口,就觉得鼻腔和嗓子火辣辣地痛。 “……情况怎么样?”别在腰间的卫星电话传来了艾薇的声音。 陈默喘着气:“很狭窄,拥挤,我前进了多少了?” 艾薇通过卫星地图显示,她已经下去五百米左右了。按理来说,这个深度,已经可以见水了,但陈默还在往下爬,那蛇的影子像是抓不住的幽灵在无止境的黑暗里,陈默快要坚持不住了,她已经快卡住无法动弹,就在胸膛快要爆炸的瞬间,她猛地身体往前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坚硬的岩石上。 溅起来的水是腥臭的,陈默干呕了一声,手扑楞着好像抓住了什么,咬开了一个冷光棒一看,竟是一截大腿骨。 陈默向着四周看去,在冷冷的蓝光照射下,在自己身下,满是腐烂的尸骸,常年累月被水浸泡,陈默被熏得头晕眼花,干呕着站起来看向四周,她身处一个大概五十平的房间,四周全是坚硬方正的岩石堆砌起来的建筑,秀美华彩的装饰被水腐蚀得残破不堪。 陈默愣了一下,她怀疑这里应该就是赛髑的遗址,但她感觉这建筑有些奇怪,但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不知有多少的尸体在这里,陈默通过卫星电话指示其他人可以下来,而她走过漫过腿肚的脏水跳到了岸边,一边将湿溻溻的衣服拧干,一边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个依照着山穴而建造的建筑,这应当是其中一间房,但房内所残留的痕迹不多,倒是有几个碎裂的罐子和残破发霉的木头,具体是什么东西已经无法辨别,墙壁上的彩绘倒是画得精妙绝伦,像是无数人在经过地狱般的苦修经历,而他们的方向全都朝着同一处。 陈默一点点摩挲着看去,但彩绘很长,陈默来不及辨别,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人声:“哎呀!好疼!” 是格桑掉了下来。 陈默连忙去扶她:“小心,这里全是骨头,不要被划伤了。” 她看到格桑只穿着内衣,吃了一惊:“你的衣服呢?” 格桑满不在乎:“这里太挤了,我实在是进不来,没办法只好脱了扔在了隧道里。” 陈默一愣,隧道原本就极其狭窄,连她穿过来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倘若有杂物堵塞,其他人更是进不来,陈默气急:“你就不能绑在脚上带下来,你这样通道会被堵住的,他们怎么下来啊!” 但她却看到格桑露出两只小虎牙笑了起来:“我就是不想让他们下来啊!” “那些人,根本不配玷污这神圣的地方!” 🔒80 ? 藏地千年魔女七 ◎是那个主持人杨澜吗?她不是死了吗?◎ 艾薇一连给陈默打了三个电话才接通:“不好了, 隧道刚才出现了塌方,里面彻底堵住了,我们下不去, 你和格桑还好吗?” 陈默嗯了一声:“你们没事吧?” “没事。幸好茶马撤离的快,但这隧道怎么会突然塌陷呢?” 陈默那头顿了一秒:“可能是土质本就松软,长期受到水的渗透,被我们强硬地破坏了结构,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我们想办法再找找别的地方下去,这个隧道太危险了。你俩注意安全。” 陈默将电话挂断:“我都按照你的意思说了, 你现在放心了吧。” 脖颈旁的冰冷的刀刃微微地往一旁移开了一点, 格桑抬手将卫星电话抢了过来, 熟练地塞到了胸口夹着, 抬手一挥:“我无意伤害你, 只要你老实听我的话,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陈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一重:“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 陈默恼羞成怒:“闭嘴!” 艾薇挂断了电话, 神情微妙地扫了一眼隧道的洞口,茶马抖了一身的泥浆,着急道:“现在怎么办?这边被封堵死了。” 艾薇道:“你的节目直播还在继续吗?” 茶马被皮魔附体之后,意识因为封闭而导致直播出现故障,而陈默等到他苏醒后,为了避免异常调查部门被节目组发现,将茶马的直播间暂且挂上了一个隐藏模式, 那是茶马这样的二级主持人才能解锁的隐私权,以方便他脱衣洗澡。 但挂的时间久了, 也会收到节目组的警告。 茶马点开面板:“节目组还没发来警告, 应该还能支撑一会。” 艾薇点点头道:“那你解锁了吧。” “啊?”茶马有些吃惊:“你们异常调查组不是最害怕的就是被节目组发现吗?你现在打开, 之前的隐藏不就白费啦?” “无碍, 你可以当我是节目嘉宾。” 茶马的眼睛瞪的溜圆,脸上写着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艾薇看了一下表,道:“消息应该快发过来了。” 叮咚! 伴随着她的话语刚落,茶马的脑海里响起来了节目组夸张的声音:“恭喜茶马主持人,即将又有一位飞行嘉宾加入你拍摄节目的阵营~!这是飞行嘉宾的资料,希望你仔细阅读,和两位飞行嘉宾一起,开始你们还剩五天的旅途吧!” 茶马将资料点开,看到名字后,猛然抬起头。 那资料上赫然写着杨澜两字。 杨澜此人任谁不知,她是整个惊声尖叫节目组的神话人物,也是唯一一个达到一级的主持人,但他认得杨澜,与艾薇分明是两个人,再说她怎么可能会和节目组有所牵涉? 艾薇漫不经心地说道:“借用身份嘛,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 哪里常见了! 何况还用的是杨澜的名字! 茶马一肚子的话想说,但节目组既然通过了申请,他也只能忍着头皮接受,而打开直播间的一瞬间,他罕见地看到页面卡了。 接下来如他所见的一样疯狂。 【弹幕: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是杨澜?就是那个主持人杨澜吗?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回事?杨澜为什么回归了不自己开播?】 【杨澜杨澜杨澜!主持一姐回归,都给我统统让道!】 弹幕说什么的都有,茶马看着这狂欢的盛况,有些不忍心让他们失望,用眼神为难地看向了一旁的艾薇,她朝着直播间打了一个招呼,笑的温和:“大家好,很久没有在直播间出现了,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和陪伴。” 茶马提心吊胆地以为弹幕会爆发怒火,但却让他愣住的是,弹幕像是根本没发现异常一样,继续狂热地欢呼着。 【杨澜!杨澜!!!啊啊啊!!真的是杨澜啊!!】 【她还是这么好看!真的绝了状态,哪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 【少女感真的绝了绝了!怎么保养的!】 茶马看着弹幕陷入了迷茫,又抬头看了一眼艾薇,又看了一下资料,杨澜和她也完全不像啊。 茶马揉了揉眼睛,心底有一万句话想要问,但在镜头前他只能硬生生地憋着,让他的脸涨得通红。 弹幕不由自主地打趣了起来。 【茶马主持人你脸红什么,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杨澜吧?】 【别说他了,如果我站在杨澜旁边,能克制自己不扑上去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茶马你离我的杨澜女神远一点!】 茶马心底有一万个委屈,将眼睛和弹幕之前翻转了不下数百次终于放弃,他也不知道艾薇使用了什么高科技蒙蔽住了节目组,但他的节目一时间涌入了无数人,不到十分钟就有了六万在线观看,直接跻身到了热一榜。 茶马看着哗哗而来的流量,耳畔甚至听到了钱往下噼里啪啦往下掉的声音,如果这样能挣钱,那他还管什么艾薇使用的手段,挣钱不香吗?! 艾薇抬手,她的气质和语气仿佛在一瞬间转换成了杨澜一样,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和温柔:“茶马先生,我们先去找当地人采访一下吧。” 茶马被她的转变给吓了一跳,没想到艾薇居然做的准备工作这么充分,连模仿都这么到位,他连忙点头:“好!” 为了带镜头,也不知是他凑的近了点,忽然感觉汁源由扣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到身后一道灼热的目光,他慌忙转头,看到谢舒元的眼睛在镜片之下,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光。 茶马:“……” 茶马默默稍微挪了点地方。 陈默跟随着格桑的脚步往前走着,她的身影十分敏捷,轻而易举地就一跃上了台阶,陈默在后面举步维艰,不由得开始打探格桑的目的:“你刚才说,不愿让他们玷污这里,难道说,你知道这里?” 格桑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她的神态很着急,好似要在这里寻找什么,不断在水里翻找着,一路走一路摸着,也不顾那水的污浊。陈默心底再度疑问,但压了下去。 两人走到了尽头,是一个建筑群,但是只露出来了只瓦,显然下面才是被拉姆湖倒灌淹没的地方。 格桑拿出来刀对着她比划:“下去。” 陈默无奈:“我不会潜水,如果不能活着出去,你也会有麻烦的吧?” 幸好两人各带了一套潜水服,格桑将衣服穿好,指挥着她热身,然后扣住她的腰,脚一蹬,两个人沉沉地往下坠。 潜水的感觉十分微妙,一瞬间失控感仿佛自己置身于宇宙之中,安静至极,冰冷的水刺激得她一瞬间肌肉僵硬,陈默一直强忍着潜水下去的不适感,而水域底下逐渐出现了人工打造出的石板的痕迹,陈默扒开面前石板上厚厚的青苔,上面是所刻下的奇怪的纹样,像是日月星辰。 陈默继续往深入试探,而格桑拉着她的手腕忽然用了力,掐的她疼,陈默抬眼一样,顿时屏住了呼吸。 在整片拉姆湖底,静静地沉没着一片部落,他们用石板等搭建了自己的房屋,规划整齐,井然有序,但就在湖底下,耸立着无数具尸体,而他们身上的皮都被扒了个干净,是剩下被水泡得发白的肌肉组织,脚上缠绕着黑色的绳索被吊在水底,随着水波在微微湖底地荡漾。 陈默震得无以复加,察觉到一重的情绪有些不稳,连忙低声道:“你又想起来了什么吗?” 一重的喘息变得粗重,显然有些承受不住地发出低低痛苦的喊叫。 “一重!你没事吧!” 他的呼吸急促,让陈默也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和情绪难平,陈默担心一重的情绪坚持不住,于是想上去,但一重却在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别回去!继续走。” 他强压住了自己的情绪。 格桑和陈默一起穿过森森的尸骸,忽然感觉到一旁的格桑在拼命挣扎:“@#¥#%¥!!”她用力挥手情绪崩溃地尖叫着,陈默看到她的脚踝好像被勾住了,俯身下去。 原来是她的潜水服被骸骨给挂住了。 陈默哭笑不得。 格桑这小姑娘虽然别有目的,但原来也是知道害怕的。 她镇定地反握了一下格桑的手,指了指后面,格桑看清了自己被勾住后,面露尴尬,想要俯下身将衣服取下来,但因为用力太大,尸骸脚下的圈着他们的链子被她扯开。 原本站着的尸骸顿时失衡横着漂浮在了水中央,缓缓打转,格桑整理好了衣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连忙就转头继续往下潜。 但她没有看到,那尸骸悠悠地漂浮着,然后缓缓地朝着她们的方向跟随而去。 陈默还在往下沉,慢慢触底,感觉到脚下像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有了形状,她打开头顶的探照灯,看着四周的建筑。 赛髑部落的风格在高原也是十分独特的,而他们之前所在的依傍的建筑原来是整个部落最高的塔型建筑,呈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黄金几何体,而在这建筑的四周,耸立着无数的石柱,他们将巨大的岩石拖行到了此处,好似艺术品一样的精心雕琢,整齐摆放在高塔的周围,组建成了一个石头阵。 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陈默感觉到格桑的手收紧了,她望过去,看到格桑的眼底,迸发着让她心底一颤的恨意。 80-90 81 ? 藏地千年魔女八 ◎这东西,好像有古怪◎ 艾薇等人驱车赶往了昆达曾经所居住的寺庙, 是处于林芝县内,是一个萨迦巴姆寺,寺庙修建得富丽堂皇, 有三十深柱,但据前人说,在很久之前,这个寺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赞康,之后从清朝起开始得到大量的捐赠,然后开始扩建, 时至今日, 已经经历过三十多次翻修, 保留了大量的经书文卷和历史文物。 而整个去寺庙的路上人群熙熙攘攘, 好不热闹, 人群鼎沸,有着无数僧人和商贩, 将往日的道路拥堵得密不透风,南大哥这才如梦方醒:“哎哎呀,来的真是时候啊,正好遇到了堆钦大会!” “什么是堆钦大会?” “咋说呢,你可以理解为一个降魔祈福的大会……这座寺庙里,本就是收复各种萨迦巴姆,巴姆呢也就是魔女, 这也就是魔女的寺庙,你若是进去看, 就能看到那些用铁链拴住封印的魔女像。” 南大哥喃喃自语着, 看到艾薇往前挤, 他似是想阻止, 但欲言又止,面色纠结良久之后摸了摸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此大的盛会之上有着无数的商贩在卖一些祈福用品,而大批的僧人伏地,一步一叩拜地走入了寺庙,而后一道刺耳且轰然明亮的鼓声响起,无论是方才多么拥挤的人潮忽得十分井然有序朝着两旁让开了一个道。 自远处有一只队伍,前方有着八位僧人泼洒着白色的花瓣开道,而中间有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卫士,他们穿着素洁的单衣,赤着脚,肩膀上扛着一个木撵,上面端正而放着的,却是一个巨型而又狰狞的面具。 一旁的人纷纷垂下头,将目光敬畏地落在地上。 艾薇只是在人群扫了一眼,忽然看到那面具的眼珠好像移动了一下,对上了她的眼。艾薇只觉得一阵诡异而又让人心悸的力量从那双眼珠传来。 谢舒元一把将她踉跄的身躯扶住,看到她额间滚落一滴冷汗,心有余悸:“小心,这东西,好像有古怪。” 谢舒元却什么异常都没感觉到,在他的眼里,这不过是一个稍微有些狰狞的面具。但艾薇的异状却让四周的人眼神带着异样,微微与她拉开了距离。 “那张面具是什么来头?”谢舒元随手捻起来一支藏香,问那小商贩。 一旁的小贩商人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原来玉钦南卡卓玛曾经是几百年前某一个萨迦法王的侍从,但是因为救了萨迦法王而献出了自己的性命,死后因为怨憎而化作了萨迦魔女,萨迦法王为了超度她,于是便用金刚杵戳中了她的心脏,降服了魔女,将她的灵魂和法力全都收容在了这个面具里,封印在玉钦寺中。 小商贩说的还不过瘾,又朝着艾薇看了一眼,神情古怪地悄悄凑近了他的耳畔:“那是您的女朋友吗?” “是。怎么了。”谢舒元感觉到他的神情中带着紧张和试探。 小摊贩握着他的手,他能感觉到那掌心的厚茧和黏腻的汗:“那我劝您最好离她远点,您的女朋友,可能是巴姆。” “你在说什么?”谢舒元一扬眉。 艾薇随着人流被拥挤着往前走,小摊贩朝着他招手,似乎心有畏惧地道:“她是不是巴姆,待会就知道了!在堆钦大会上,她会显出原形的!” 谢舒元的心底极其不舒服,上前拽着艾薇就道:“我们离开这吧。” 艾薇摇头:“为什么?” 谢舒元:“你不是觉得那东西让你不舒服吗?” 艾薇:“……” 艾薇将他的胳膊拍了下去:“我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老成这样。” 谢舒元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到了南大哥的眼神中带着复杂看着艾薇。谢舒元将他的视线尽收眼底,感觉到心底涌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 陈默和格桑成功地潜入了那个方正的建筑之中,但进去之后,便吃了一惊,里面的陈设和摆放,满是奇怪的几何图案。 而且,整体是倒立着的。 这是一个倒着的奇怪的塔。 而她们在外面所看到的只是将神塔掩埋后露出来的半截躯体,而越往下,越是狭小,而每一层所形成的截面就越多,越来越眼花缭乱,像是一个螺旋,加上只有近乎象白的颜色,只要往下看得时间久了,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眩晕。 格桑忽然停下来了。 她的眼神一瞬间木讷发直。忽而嘴里喃喃说着奇怪,好像极度的不安,抬起头来朝着外面看去:“糟了。糟了。它们怎么把那东西给搞来了。” “必须快点!”她咬牙,粗暴地拉拽着陈默往下潜,嘴里还不断地骂骂咧咧,陈默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害怕什么,但还是提醒道:“小心!” 自后面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陈默将她拉住,是那具已经泡得发白的尸体,但那具尸体慢慢地往下,而后凑近。 陈默毛骨悚然地看着尸体横漂浮到了他们面前,而后,尸体的嘴巴张开,一只手腕粗的长蛇从嘴里窜了出来! 格桑眼疾手快抄起一旁的石砖就往蛇身上砸了下去。但蛇反应也极其迅速,它飞快往回一缩,缠绕着陈默的脚就要将她往前拖,格桑方才脱手松开了陈默,发现蛇的目标居然是她,登时大怒,也朝着那尸体追了过去。 而她刚追上,忽看到面前耸立的尸体,他们全都阴恻恻地浮在了一起,而他们的嘴里,都探出来一只手腕粗的黑蛇,露出尖利的牙,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你们这帮该死的东西,又一次坏我好事,我迟早要将你们全除掉!!!” 格桑不甘心地看着渐渐消失的陈默,眼底浮上来一层冰冷吗,转身朝着塔底游了回去。 人潮人海,众人虔诚地一步一叩拜,穿着黑色藏袍的男人站在前面慢慢指引着面具进入寺庙之内,在寺庙之外,有人搭建起来了一个极高的舞台,面具就被供奉在长桌子上,而后,有僧人上前做法念咒,在做法中途,忽然有一队人绕过舞台来到了人群之中,他们是从寺庙出来的僧人,将聚集在前面的人往后赶,强硬地分开男女,将女性往舞台前面请去。 艾薇也被僧人往前请,她发现很多女人都在躲避着那些僧人,她们看起来十分抗拒,但又不得不服从。 谢舒元拉拽着她的手腕:“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看起来太诡异了!” 艾薇反拉扯住了他的手腕,神情肃然:“我知道。” 谢舒元神情一变,将手松开的刹那,艾薇转身走到前排,他有些怔然。 不知何时,他将她当做一个女人,一个需要受到保护的角色,但是忠是忘记了,她是异闻调查总部的部长,是那些人口中最值得信赖的大姐,比起受到他人庇佑,她更愿意自己是冲锋陷阵的将军,他的百般小心,反而成为她朝前走的阻碍。 茶马拍了拍他的肩膀:“唉,你干甚喜欢一个这么自尊心强的女人呢,太强势,你这样的人,怕是把握不住哦……” 谢舒元却勾起唇角:“这样不好吗?我愿意当她的绿叶。” 茶马的眼神带着一股难以置信:“你这么帅的男人,多得是大把的女人来为你赴汤蹈火吧?你干啥就偏喜欢大姐大这样的呢?” 谢舒元微笑不语。 旁人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甚至他决定当艾薇的助理时,多得是有人出言讽刺,说他作为一字家族,尽管被逐出本族了,为了生存,竟然与异常调查总部的人同流合污——一字家族向来倨傲,目中无人,将除却自己本族的人都当做未能完全进化的猴子般可笑,直到家族出现那次重大的内部叛变,造成了一场空前的绝难。 也许艾薇并不知道。 在那场绝难之中,她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那个时候,他便对她钟倩。 女人基本都被赶到了舞台前,艾薇看到他们将一个极大的铁盘子放在了舞台上,然后将一团不知是什么的黑色的块状肉类物体放满了盘子,而在僧人做这件事情的中途,在一旁有上百个女人穿着暴露的衣着上台舞蹈,她们的衣着大胆而画满了奇异花纹,扭动着腰肢,好似在魅惑取悦众人。 极致的圣洁和肉|体的淫|欲交织在一处,在庄严肃穆的法会之上,僧人将铁盘放在了篝火之上开始熏烧,不过多久,一股刺鼻且浓郁的味道从铁盘里飘散到了空中,在前排的女子被呛到了,但她们竭力强忍着,有的眼泪婆娑,甚至咬牙切齿,也不敢露出半点异常的模样。 在人群中,僧人在她们面前走来走去,不停地观察着她们的神情,而艾薇只觉得这味道恶心,几欲想吐,有一个僧人走到了她的面前站定,像是审视犯人一样审视着她的表情,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一截黑色的绳子套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强硬往前面拖去。 人群爆发出尖利的欢呼:“抓到了!抓到了一只巴姆!” 🔒82 ? 藏地千年魔女九 ◎这山壁宛如一把利刃插入了那蛇的七寸,将它钉死在此地。◎ 艾薇挣扎啊:“你做什么?” 僧人不语, 抬手将粘稠的糍粑混合着令人作呕的黑色物体塞进了她的口中,强逼着她往下咽,艾薇咳嗽时, 看到一个穿着藏袍的男人将玉顷面具扣在了她的脸上。 只是瞬间,艾薇越来越感觉到面具将她的脸固得生紧,像是无数只手扒着她的脸,钻入了她的皮肉之下。 下面的人不断在呼喊着:“巴姆,巴姆!” 面具憋闷,一股混合着奇异味道的气息涌入鼻腔, 而后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抬起, 不停有人在她耳畔念着咒语, 她听到下面茶马的喊声:“诶!诶!那是我们的节目主持人!喂!你们讲点道理!放开我!你们要把她带去哪里?!” 几个人簇拥着, 又将她推搡着走到了寺庙里。 外面鼎沸的人声逐渐远去, 她感觉到胸前滚烫,是之前中的字符又开始蠢蠢欲动。她敏感地听到了一个脚步落在了她的面前,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哦,这不是异常调查总部的部长大人吗?您怎么会落得这般狼狈?” 预料之中的声音,还是依旧让她浑身不适:“刘猛先生,没想到我休年假出来旅游,竟也能在这里遇到你。” 刘猛的气息贴近了她,掐住了她的脖颈,刺麻的痛感像是无数只蚂蚁一样涌了上来, 刘猛道:“感觉到这滋味了吗?”他的手指越收越紧,冰冷的言辞中带着冷静的憎恶:“当初如果不是你坏我好事, 我就不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但我不会恨你, 我深知只是我输了一步, 输了便是输了。” 当初在巴比斯特,德国将巴比斯特整个都封锁了起来,他们掩藏得实在是太好,让异常调查组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突破口,直到陈默误打误撞开启了杨澜所遗留的节目。 艾薇赶到时,异常调查组已经寻找到了入口,但他们也与刘猛所带领的队伍碰撞上了,大战一触即发,但因为双方各自代表的组织都相对敏感,为了不上升到国际矛盾,艾薇站了出来,和刘猛打了一个赌约。 “我们两个人各自代表自己的一方势力,我们自行进去,剩下的听天由命,当然,如果你想将我除掉,这也是最好的时机。” 发生异变的深穴底下源源不断地往上涌着巨大的力量,越是往下,艾薇便发现磁场出现了奇异的扭转,两人同时发现,争相往下时,看到在水里飘荡着一个人,是陈默,但她的身下,游荡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标物—U”荧光体。 这个东西他们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造成了那场造成一字家族极大悲剧的根源,根据他们研究,此物既是生物,亦是植物,生存能力极强,被鉴定为远古生物,寄生能力极强,而且会有一定的共生力——甚至他们怀疑,这些物种有意识残存。 艾薇怔住了,而刘猛却陷入了近乎癫狂的喜悦:“阿古斯真神——我追寻您的足迹走遍了所有地方,原来您真的在此处!!!” 海底下出现令人不寒而栗的巨大瞳孔,仿佛自深渊凝视着她的众神。刘猛将她往下拖去,想将她当做祭品引开那些“标物”,而艾薇也不甘示弱,他们一边下落一边肉搏,最终以艾薇崩断了他的绳子为结束。 那些残暴的“标物”一瞬间将刘猛的身躯覆盖,血在水底蔓延。 没想到刘猛这样还能活着出来。 刘猛的手上应当都是伤疤,否则不会这般的粗糙,但她同时也清楚了自己为何被当做巴姆抓进来,刘猛应该是早已将势力渗透到了西藏异常调查分部。 但堆钦大会的开办,应该不至于目的如此简单。 艾薇道:“你将我带到此处,应该不是为了叙旧。” “哈……”刘猛站直了身体,将那面具往她的脸上又狠狠摁了一下:“这个东西,你应该熟悉,你应该没体会过被蚀骨啃肉的痛苦……” “标物-U。”艾薇冷道:“但你只是想报复我,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当然不会,我大费周章请你来,可是有一个忙想让你帮。顺便也试一试,我们T组织最新改良的技术。” 伴随着他的话,艾薇感觉到面具变得骚动,从面具边缘的装饰像是活了一样,强而有力的扣住了她的脑后,舞动的纤毛上有着微不可查的针管状物,刺入了她的大脑。 刘猛低下头往她的手中塞了一直金刚杵:“这所寺庙里有一个僧人做了一件坏事,他将一只巴姆给放了出去,玉钦南卡卓玛,找到那只巴姆,降服她!” …… 陈默被长蛇拉得老远,发现那缠绕着自己的蛇好像并无恶意,它们将它带到了那三角塔的外层较远的地方,陈默这才发现在整个湖底埋着一层长长的类似管道一样的凸起,身躯庞大,但因为长年的沙石淤泥的堆砌,已经将那管道全都盖住了。 长蛇将她引到了那水管的尽头,那是一面巨大的石壁,就像是刀砍斧削从山头直接砸了下来,拦腰将水管直接斩下,但令人惊异的是,并未将水管直接斩断,而是压制着。 长蛇吊着一具尸体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像是十分着急的模样,陈默被这诡异的尸体给绕的眼晕,她慢慢潜伏下去,才看到那下方有着无数蠕动的长蛇,陈默头皮炸裂,她僵直在原地,连呼吸都顿住。 氧气管已经开始开始发出滴滴的警报,已经即将告罄。 蛇,太多蛇了。 她僵硬得不能动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觉到心脏被人捏住一样疼。 “屏住呼吸!” 潜意识没有办法的产生恐惧,眼前的景致开始模糊,耳畔边好似有着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啊,好孩子,不要撒手!好孩子,一定要坚持住啊!”“怎么办,这孩子快没救了!”“一定要让她活下来!” 模糊的残片从她的脑海里划过,不知是不是因为长蛇的刺激,那些记忆变得逐渐清晰,眼前极长的鳞片,带着冰冷的触感,仿佛是从她的腹部抽出来一样。 等她回过神,陈默不知觉间发觉自己已经沉入了意识之海。 只有在她的意识模糊之际,一重才能乘隙而入,他先向自己没经过同意就占据了身体而向陈默道了歉,但陈默似乎受到的冲击太大,在意识之海,反而让她暂时得到了喘息。 “不用为难自己。”一重的声音传来:“谁都会有害怕的东西。” 陈默嘴唇阖动了一下,面色苍白:“你要小心。” “放心,我不会胡来,正好我也有点很在意的事情。” 一重将手握了握,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有实体的感觉了,这种感触让他觉得陌生,方才陈默留在意识里的惊恐还未散去,但在陈默残存的意识里,他好似也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一重潜下去,看到那巨大的石壁之下,重叠着无数的蛇骨,不知有多少,才累积到了这么厚的高度,而蛇骨的上面,依旧有着活着的蛇在不断的支撑着,它们在往这块石壁缝隙里钻,试图将它托举起来。 一重心口一跳,将手抚在那长管之上,发现那管状的物体并不是长管。 他将厚厚的淤泥推开,厚重墨蓝色中带着五彩斑斓的光泽的巨大鳞片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条巨蛇。 这山壁宛如一把利刃插入了那蛇的七寸,将它钉死在此地。 那长蛇缠绕着他的双臂,像是在求助眼前的人类,一重自知那巨大的石壁是人力无法挪动的,只能贴着石壁开始往上游,忽然感到一阵骚乱,原来是方才的尸体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不多时,竟四分五裂开肠破肚。 一重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朝着自己飞速地冲了过来,张牙舞爪的怪物力量极大,将他直接撞到了石壁上。 身上的潜水服破损,一重看到眼前的怪物,在暗处能看到如野兽一样莹莹发光的瞳孔,怪物又冲了上来,对着他一阵撕咬,尖利的长爪撕裂了他的衣服,一重一只手扭住了怪物的脖颈,朝着它的脖颈猛踹了一脚,顺势朝着上面游去。 一重探出水,深深呼了一口气。 忽然脚往下一沉,怪物拖着他往下拽,一重索性脱掉了碍事的潜水服,往岸边游去。 外面天已经彻底的黑了,拉姆湖四周原本就身处高原,巨大的温差让一重体温骤降,他很久没有这么直观地感觉到冷了,打着颤往岸边游去,靠近时,看到岸边有光一闪一闪。 是电网。 那帮家伙为了阻止人下水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同时也斩断了他的退路,但如果按照原路返回,潜水服已经损坏吗,而之前的甬道也已经被封锁。 一重不断思索着逃生之路,忽然看到在岸边站在一个人,但头部却异常的大。 一重又做出来了防备的姿态。 暗云渐渐移开,月光照射在那人的脸上,而那人的身形看起来像是一个女人,而她的那看起来很不正常的头部,原来是因为带着一个面具。面具狰狞,怒目而刚。 是谁。 一重不敢妄动,便看到那个带着狰狞面具的女人大步朝着他飞快地跑了过来,她一跃而起,仿佛身上有着野兽的巨大弹跳力,径直越过电网,朝着他扑来,手中的泛着金光的奇异物品朝着自己扎来。 “金刚杵!” 一重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她的姿态和样子,让他脑海里顿时涌入了相同的片段,也是有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孩童,朝着自己扎来,她喊道:“去死吧!!!” 🔒83 ? 藏地千年魔女十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它的模样!◎ 没有预料之中的痛楚传来, 眼前的水花炸起,身后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嘶吼,只见到女人将金刚杵扎在了身后怪物的身上, 怪物发出尖锐的吼叫,手脚不断挣扎,最终被面具人制服。 面具人将昏死过去的怪物拖着,径直越过他,单手朝着岸边游去。 而方才的怪物狰狞的面貌竟渐渐消退,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竟是格桑。 她的胸口扎着那只发着光的金刚杵, 神情木讷, 眼神移到了他时, 用尽最后的力气, 将内衣脱下,夹在她胸口的卫星电话滑落下去, 被一重接住。她手脚无力,□□着半身,像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内衣被冲刷着漂浮在湖面上,一重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陈默控制着左手,将她留下的内衣拿了起来。 面具女一脚踹开了电缆线, 倒是帮他打开了缺口。 远处原来了汽车的轰鸣声,陈默直接将内衣塞进了衣服里, 在一重无效的抗议下, 连忙躲在了远处, 抬头看, 那面具人将僵硬的格桑拖着,而汽车停下,从车里下来了几个黑衣人。 “刘猛!” 陈默的左手将一重往下摁了下去,直接磕在了石壁上,一重疼的眼冒金星,陈默连忙道歉:“对不住,我,我我现在还不太会控制力道。” 一重抬头,看到黑衣人将格桑横着塞进了一个方盒子里,然后塞进了车。 左手又猛然掐住了一重的手,一重又疼的咬牙:“这次,又是什么?” “艾薇!”陈默大喊道:“刚才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是艾薇!方才我就觉得眼熟了,但是她刚才转过头,我看到她的头发了,那是艾薇!” 一重也一惊:“你说什么!” “怎么会?艾薇怎么会带着那个奇怪的面具,又怎么会和刘猛有关系?她,她刚才又对格桑做了什么?” 两个人都一头雾水,一重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颤地拿起来卫星电话道:“先不讨论这个,我先联络其他人!” 实在是太冷,一重找到了昆达藏身的地方暂时避风,昆达信奉的是苦修,因此藏身之处根本抵挡不了严寒,一重摸索着想找一找点灯的物品,翻开他的枕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鳞片。 一重一眼就辨认出来了那是在水下看到的巨蛇身上的。 倘若不是他亲眼目睹,又有谁敢去相信,在这小小的拉姆湖下,竟然掩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点燃煤油灯,聚拢了火堆取暖。一重翻看着蛇鳞,发现背面被刻上了文字,但因为是藏文,两个人都看不懂,索性就先收了起来。 陈默道:“趁着他们没来,看一下格桑给我们留了什么。” 一重:“……要不还是你来?” 陈默:“就像是你占领我的身体一样,我反占领回来,也是得走流程的,要不你现在朝着那个柱子撞一下,等你半死不活了,我就能趁着你意识薄弱重新占领了。” 一重:“嘶……” 他极其不情愿地从衣服里掏出来格桑的内衣,仿佛在遭受雷刑,陈默感觉到他的脖子都涨红了:“你一个一字家族的大少爷,这么纯情?” 一重都结巴了:“你胡说什么呢!我,我只是在固守我的道德!” 陈默:“哦……那你现在得打破一下了。”她冷静地指挥道:“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一重:“……” 茶马在接到电话马不停蹄地赶到之后,他远远就看到了那火光和火光下认真的□□,十分激动地朝着那身影跑了过去,走近才发现陈默正在废寝忘食地研究着一个…… 胸|罩。 茶马连忙转过身:“卧槽卧槽,别封我直播间,那不是我干的!喂喂喂!!艹啊啊啊!!!” 一重抬头看到了茶马:“你来了。” 茶马抓着她的肩膀,眼泪齐飚:“我的直播间受到警告了!!因为涉及到了擦边信息,要被封三天,你拿这玩意干啥呢啊大姐!” 一重不动声色地将茶马拨开:“哦,这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方才他们在夹层里发现了几张金箔,上面好像绘制着奇怪的图案。应该就是格桑不择手段也要下湖底的原因。 茶马感觉到陈默的态度和语气都和往常不一样了,但他来不及深究,抓着她的手腕道:“一个奶|罩有啥好研究的!我告诉你,艾薇出事了!!” 在车上,茶马将他们下湖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遭,一重眉头紧锁,他知道堆钦大会,而燃烧的那个散发奇怪味道的东西叫做夏钦,是用人的血肉肝脏加上糍粑等混合物制作,藏地人觉得巴姆喜欢吃人的肝脏,因此将此物点燃,就能让隐藏在人群的巴姆露出真实面目。 在清朝时,就有记载:“關外有活鬼,非鬼之能與活人相接,乃鬼之附於孱弱婦女之體。然婦女雖為所附,不自知也。其動作亦如常人,惟精神異於前。” 茶马越听越震惊,抓着陈默的手腕:“你连这你都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你这么NB的吗?” 一重微微往后躲了一下:“嗯,反正就是听说过。” 茶马感觉到她的疏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一重想了想:“我们先得知道一下格桑为什么是巴姆,她的身份来源,也许就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去找天葬师问一问吧!” …… 车停在了萨迦巴姆寺的后门,寺庙里灯火通明,这场法会会持续一周时间,直到将巴姆封印回佛龛之中。 整个萨迦巴姆寺庙里满是无数的巴姆,随着时代的不断更迭,从最开始的一尊原始巴姆,到现在的一千多尊巴姆塑像,每一位巴姆都会经过细致的描绘和塑造真身,然后被锁链绑在供奉台。 但是这些巴姆都是活着的,被锁着的只是她们的塑像,且本人和家人也需要年年前来供奉。一旦被认定谁是巴姆,那些姑娘们的宿命便在朝夕之间转变,不管曾经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余生便只剩下了一个“巴姆”的名号,她们活着的时候,会遭到所有人的敬畏和恐惧,灾祸的降临或者是疾病缠身,都会被认为是巴姆所下的诅咒。 而面前古老的萨迦巴姆寺庙,却有着一位特殊的“巴姆”。 黑衣人将盒子搬下来时,所有的僧人全都垂下头开始不断念咒,在修行之人的脸上能看到畏惧,他们不敢盯着那盒子,仿佛里面的巴姆会一跃而出将他们挖心掏肝。 尊贵的上师前来,在他的护持之下,那些人才将锁子打开,而艾薇立在一旁,盒子打开,里面的格桑赤|裸着身躯,胸前一只金刚杵将她定在了盒中。湿发将她瘦弱的身躯缠绕着,她一颤一颤地似痛得痉挛。 上师将她的头发拨开,面露惊恐:“是罗刹魔女没错,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它的模样!!” 他让到了一旁,只见殿堂里被拴住的千尊魔女仿佛来自地狱般阴森,在魔女的注视之下,上师打开机关,巴姆像逐渐移开,露出来了一条密道。 那条密道早已用曼陀罗砂石铺好了,接收到命令的艾薇将半死不活的罗刹魔女单手提了起来,推搡着拖着她行走在砂石上,尖锐的砂石将她娇嫩的肌肤划得鲜血淋漓。 在寺庙地下是一个血池,中央有一个等比高的巴姆像,但与外面的风格迥异,浑身金灿,镶嵌着珍稀罕见的宝石。 “纯金铸造,又加上了玄陨,丹熏封口,我们将她封印在这里。当初你们看管不利将她放了出来,让她混迹在人群里失去了踪迹,差点怀了我的大事!” 上师低垂:“是,是我们看守不严,让昆达被这魔女迷惑了心智,将她放出,多谢您的帮助,让罗刹女回归,我们定然会遵守与您的约定,继续供奉罗刹魔女!” 罗刹女被塞入那金子铸造的悬棺之中,她无力挣扎,只能任凭嘴里被塞进丹熏,她的一双眼饱含着绝望和痛恨,死死钉在刘猛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的容貌刻在心底。 “这双眼睛,这么热烈,像是爱上了我一样。”刘猛摩挲着下巴咧开嘴,他的伤疤从后脑一直蜿蜒了下来,笑起来的样子显得狰狞如鬼。 旁边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刘猛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艾薇身上:“解决了罗刹,这里还有个玉面。这个女人,给我吃了不少苦头。” “需要做掉吗?” 刘猛微笑着看着身后的殷勤备至的下属,忽而一脚将他踹进了血池,下属挣扎着求饶,只见到血池里如纤毛般游弋的生物汇聚,正是标物-U,一寸寸将那人吃得只剩下了白骨。 “做掉!天真!”刘猛摩挲着她的面具:“还有什么比部长大人更适合当试验品的。我们已经失败了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对了,昆达藏起来的那只骨曼扎,你们找到了吗?” “找遍了他所在的地方,我想应该在那一晚上被艾薇的同伙拿走了。” “看来必须要找到那帮人才行。”刘猛思索着,一个僧人匆匆忙忙下来,凑到了上师的耳畔说了些什么,上师道:“尊贵的客人,有信徒前来寻我,我便先走一步了。” 上师来到了偏殿,只见到跪在蒲草上虔诚供奉的男子,他走上前道:“南岑,您又来此,可是有所求?” 南大哥抬起头来,他眼中含着热泪:“上师,我前来赎罪。” “只愿舍身入空门,再也不复踏入红尘。” 🔒84 ? 藏地千年魔女十一 ◎你该不是疯了!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茶马和一重再度前往了天葬台, 想要寻找天葬师了解讯息,但外面的门紧闭,两人透过门的缝隙, 看到天葬师盘膝端坐在骷髅房内,数千个眼洞让茶马感觉到一阵阴冷,他默默深呼吸,将陈默拦在身后:“你等我一下,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一重径直推门而入。 茶马:“……” 茶马有些无措。 天葬师一直闭着眼,他们的闯入也没有对其造成影响, 他的天窍放置着一根奇怪的草, 直插入脑门之中, 茶马好奇地想去触碰, 但被一重厉声制止了:“别动!” “那是一种修行术, 叫做破瓦法,现在的他, 意识可通达天地,但性命就系在这只草上,如果你碰到了,他会马上失血而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能等了。”一重正在翻找格桑父母的头颅,看到那无数只线都汇聚在了天葬师的手腕上,他之前领教过一次天葬师摆放的此阵,但却看不出来他修行的是何道。 每一个骷髅的脑袋顶上都有一个孔洞。 左等右等无事可干, 茶马只能干瞪眼,忽而间看到门缝外好像有异常, 他谨慎地凑近看, 发现那是一只眼睛。 那只窥探的眼睛发现自己暴露后, 一抬手像是吹了一下, 马上迅速地消失,茶马大吼一声,一脚将门踹开,抄起来一旁的木棍就冲了出去,而那黑影像是一只疾驰的狼,翻身一跃跳出了门,躲藏进了黑暗之中。 茶马怒骂着找了上去,不见人影,他骂骂咧咧地回来,却看到天葬师满脸是血。方才那只插入他的头顶的草掉落在地,从那个孔洞之中不断涌出大量的血,像是喷涌的水泵。 陈默正在努力地帮他止血,见到茶马来了道:“不行了,他的修行被人强破,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天葬师忽然开口了,他缓缓睁开眼,一串急促的语言让茶马听得如坠云雾中,他迷茫地看向了一旁的陈默,她好似听懂了一样,神情骤然一愣,而后,也用相同的语言回应了回去。 两人聊了许久,茶马一直着急想带他就医,但天葬师摆手拒绝。之后,他们像是达成了某种协定,陈默慢慢松开手,拦住了茶马,朝着天葬师双手合十。 天葬师慢慢走了出去,他将衣服整齐地叠好,浑身赤|裸地盘膝坐在天葬台上,他之前将自己包裹得十分严密,但脱去枷锁,浑身竟布满了绘制精美的图案。他头顶的血还在不断涌出,沾满了身躯,但他依旧不断念诵着咒语。原本满是血气的天葬台,像是被这虔诚的吟唱所洗涤。 陈默从后面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桶水银。 茶马震住了:“你想干嘛?” “过来帮我。”陈默的声音中带着嘶哑:“剥人皮时,需要在他活着的时候,才能最完整最好地保留。” 茶马:“?!”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一旁慢慢磨刀的陈默,他感觉到毛骨悚然手指冰凉,半晌回不过神来:“你该不是疯了!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如果你不愿,那就帮我看着四周,那些监视这里的人,应该还会回来。”陈默头也不抬地用刀开始往天葬师的脑袋上进行切割,天葬师一直保持着姿势不变,血涌出来更多,陈默浑身是血,轻声道了一声:“得罪了。” 水银灌顶法,是西藏一直以来保持的传统剥皮方式,这种方式能够较为完整地保留皮肤组织,在旧时代,西藏农奴便是教徒的祭祀品,根据资料记载,他们要举办法会时,需要取十六岁以下女孩的人皮来做法器,小孩的头盖骨,人的湿肠和肝脏,这些都是法会上需要使用的法器。 而一个修行者,在死后所能保持的最大价值,也是被人制成法器。 天葬师自知自己即将死亡,但与旁人不同,他不希望自己被制作成法器,而是希望自己的血肉能够与天地相融,但他请求一重取下他的皮,说上面有他想知道的秘密。 一重手中不停,将水银从缝隙之中往下灌入,皮肤鼓涨了起来,他轻轻触碰,让水银游走遍全身,茶马站在较远的地方,他浑身鸡皮疙瘩还是无法消退下去,心口萦绕着一股吞咽不下去的难受。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更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不懂陈默为什么能这样平心静气的接受且实施这场仁义和道德上无法接受的酷刑。 旭日破光,无数的秃鹫在天际盘旋而至,天葬师停止了诵经,他垂下双手,任凭自己的血肉被啄食,从容离去。 一重将剥下来的皮恭敬捧在手心,朝着天葬师躬身三拜。 一重一言不发将人皮塞进黑口袋里,拉着茶马想上车:“快走!不能被他们抓到!”茶马虽然一头雾水但也敏捷地跳上车打算打火,一重鼻子像是嗅到了什么,连忙拽着茶马大喊:“下来!” 茶马被猝不及防拉拽了下去,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你干嘛!” 话音未落,只听到车发出哔哔的声音,汽油的味道涌入鼻腔,灼热的气浪将他重重拍到地上,耳朵发出尖锐的鸣叫,茶马感觉自己应该是耳膜破了,连忙咬牙拉起来陈默:“你快走!我断后!” 陈默说了些什么他也听不清,只能将她往前使劲一推,转身抄起来腰际别着的斧头,他摸着自己的感觉火辣辣的额头,发现破了相。 “这帮混蛋玩意!!你们别欺人太甚!” 从火光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却让茶马愣住了。 来者带着狰狞的面具,一身窈窕紧致的皮衣将她原本就姣好的身材勾勒得让人浮想翩翩,但茶马却一桶凉水泼到了身上,整个人都麻了。 “为什么偏是大姐大呢……嘶……”茶马将斧头拿了出来在手上:“但大姐大我也不会留手的,你也没见过我,真正的实力!” 艾薇的高跟鞋猛然一噔地,身形迅速朝着他袭来,狠厉的拳风挟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茶马紧急朝着后面躲去,苦笑着:“我就和谢舒元说过不要找太强势的老婆,这谁打得过啊!!” 话音未落,艾薇那如钉锥一样的高跟鞋朝着他的腹部踹来,茶马只敢躲避:“卧槽你刚踢的是哪里?!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嘛?!” 但她步步紧逼,毫不留情,茶马实在是被逼到了极端,无可奈何只能大喊着:“这是你逼我的!!”说着将斧头一挥,脱手而出,茶马当即朝着她猛然扑了过去,然后紧急滑跪,抱住了她的大腿。 艾薇:“……” 茶马满脸谄媚:“大姐大的本事,我可是见过的,一个打十个啊,我这小骨头,哪里够您啃的。来吧,您想锤就锤,只要别打脸。” 说罢,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一重一口气跑出了很远,终于扶着膝盖承受不住地蹲了下来:“你的体能,也太差了吧!” 陈默不服气:“我,我又不是什么运动员,我要那么有体能的做什么?再说了……喂喂喂,你的手在干嘛?” 一重泰然:“肩带掉了,有点难受。” 陈默:“……” 一重挥汗如雨,看了看四周,旁边就是国道:“现在这个时间,不知道能不能有好心人,让我搭上一趟顺风车。” 他的话音刚落,只看到一辆车径直从面前过去,然后又缓缓地倒了回来,一个胖男人从车上朝着她吹口哨:“美女,你要搭车吗?” 一重:“这么好使?女孩优势也太大了吧。” 陈默顿了一下:“才不是优势。” 一重不解地坐上车,感觉胖男人的视线一直将她上下打量,让他隐约不适,道:“多谢大哥了,能捎我去一趟林芝吗?等到了我给您付钱。” 胖男人一边开车一边搭讪:“可以啊,小姑娘啊,你一个人来这么偏远的地方,是做什么来的?旅游吗?” 一重嗯了一声,只见男人将衣服扔了过去:“车上冷,你穿上,免得待会着凉。” “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人啊。”一重嘀咕着,又感觉到男人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一重皱眉,往后闪躲,只见男人车一拐,就离开国道往另一条土路开始走,一重隐约察觉不对:“等一下,大哥,这里好像不是去林芝的路吧?” “这是近道,只有我们本地人才知道的。”胖男人叼着烟,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只看到女孩方才还显露的慌张一瞬间消散了:“大哥,我赶时间,我会给你很多钱,您就不要开玩笑了。” “小美女啊,你还装什么清纯。”胖男人再也忍耐不住,看着四周无人,将车停下,车窗锁好:“能独身一个人就敢上陌生男人的车,你敢说你压根啥都没想?” “我会给钱,你只要带我去林芝就好。”一重皱眉。 胖男人抚摸上她的大腿,逐步逼近:“少装了,小婊子,你穿成这样,长着一副欠操的模样,大哥不介意帮你纾解寂寞,哈哈哈!” 一重看着他朝着自己压下来的身躯,皱眉:“你说对了,还真不是优势。” “你说什么?” 一重道:“你经常受到这样的骚扰吗?” 陈默耸肩:“所有女孩都是。” 一重沉默:“对不起。” 胖男人面露凶光:“你丫的刚刚自顾自地说什么呢!小婊子,身上真软——卧槽!!” 只听到一阵激烈的踹击,车门打开,胖男人被整个掀翻在地,捂着下档痛苦地嚎叫着,而车门一关,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85 ? 藏地千年魔女十二 ◎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茶马被摁在水里, 又再度整个人拔出来,如此反复数十次,他的肺部呛入了大量的冷水, 轧得他呼吸时肺部如针扎的疼。 “交代了吧,你这样负隅顽抗也没什么用,说,你们去天葬台找扎伊究竟是什么目的?你们走之后,带走了什么?!” 面前黑衣人恶狠狠地揪着他的头发,而茶马有气无力:“你他妈的没耳朵吗?他们说的话我压根听不到,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他的态度又激怒了黑衣人, 茶马朝着坐在中央翘着二郎腿的男人道:“你就是管事的是吗?他们听不懂, 你这个头领也没耳朵吗?” 刘猛将交叠的双腿放下:“我也没指望他们能问出来点什么, 我就是喜欢看你这幅样子。” 茶马愣了一下:“你丫的是变态啊!” 一个扫堂腿将他打翻的艾薇沉默地站在一旁, 茶马内心只觉得绝望,咬牙道:“妈的, 说好了要一起拍摄节目,老子在这里出生入死,她娘的丢下老子就跑,你派来的玩意当时不去追那个婊子,你他吗的把我抓回来算是什么事啊!” 刘猛玩着手里的头骨,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望了过来:“你既然也觉得不甘心,我不妨也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他拍了一下手, 一旁的人恭敬地给他递上来了一个盒子,刘猛打开盒子道:“这可是我十分珍惜的宝贝, 用来招待你, 你可千万别浪费。” 黑衣人上前掐着他的脖子, 逼着他仰起头, 只见他抽出一支试管,而那试管里扭曲着的虫子,让茶马面露惊恐:“你他嘛的干什么!!卧槽,放开我!!啊啊——!” 虫子甫一进了咽喉,无数的纤毛就像是钢钉一下深深刺入了他的舌里,它钻进血肉之中大快朵颐,黑衣人面带惊恐地将他放开,刘猛道:“你要是活的下来,你就能获得和艾薇一样强大的力量,但如果你活不下来,你就祈祷快一点被吃干净吧。” 茶马痛不欲生地朝着艾薇伸出手,但她冷冰冰地转身,跟随着刘猛离开了。 一重开着车回到了天葬台,那秃鹫已经将天葬师的尸身吃了个干净,而茶马和黑衣人的踪迹都消失了。 “茶马出事了。”陈默咬紧下唇,焦躁地站起身不断地打转。 一重:“那帮人想要的是湖底的秘密,既然他们对天葬师和格桑下手,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赶紧藏好,不能暴露行踪。” 陈默道:“不,我和你的意见相反。他们以为我们会躲避,但现在我们需要主动出击,围堵永远是围堵不完的。” “哦?”一重的语气带了点疑惑:“你想引蛇出洞?用什么办法?” “天葬师在死之前与你说了什么?”陈默问道。 “他告诉我,他早已算得自己的性命就会在这次终结。等他死后,去找一个叫戈隆塔的人,他会将他的皮制作成皮鼓,只要敲击就能找到指引的方向。” 陈默道:“我们去找那个叫戈隆塔的人。” 想要找到戈隆塔,就需要问本地的人,但一重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他们却脸色一变,像是很忌讳般地连忙摆手离开,一连问了三个小时也一无所获,陈默的身躯早就透支,不得已回到了南大哥的酒吧休息。 南大哥已经好几日不见踪影,陈默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但他在离开时给吧台放置了一张纸,上面说自己有事需要离开,请回来的人照常营业,并且下面写着鸡尾酒的制作方法。 一重翻着他的菜单,发现南大哥的菜单相当的简单,一共七页,每一页只有一样,他每天只做一样鸡尾酒,当天来的人也只能点这一样。 忽然陈默叫出了声:“下面!你看下面的纸上写的备注!” 而在酒单的另一旁还标注着十几行字,都是一些赊账欠款等,但是在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戈隆塔:欠7000元。” 记账本上基本上都是戈隆塔的记录,因为每天的酒不同,而戈隆塔每次都是挑着周三有“第八号试验品”的日子来,而“第八号试验品”是整个酒单里最贵的酒。 “这家伙还真是讲究,要喝就喝最贵的,但还敢光明正大的欠钱。幸好今天是周三,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将他引出来了。你会调酒吗?” “当然不会。” 陈默:“那怎么办?” 一重苦笑地撸起来袖子:“也只能尝试一搏了。” 牌子挂出后三分钟后,门便马上开启,一个醉汹汹的醉汉依靠着门倒在地上,浑身酒气地往房间里爬,手上指着那墙壁上写下的酒名,不断地唔唔挥手,一重了然,递过去一杯酒,醉汉往自己的酒壶倒满,又一步一步地往外爬。 “应该就是他了。” “他的身上虽然带着酒气,但是体温没有升高,面部的红褪的也很快,他只是想骗酒,但并不是真的想喝。”一重道。 “但是他想要带着酒去到哪里?有什么用处吗?” “不知道,只要跟着就行了。” 一重贴着墙壁跟在那个人的后面,只看到那个人匍匐在地在地面上慢慢地前进着,他护着酒不时地往后看,一旁有好几个小孩从一旁跑来跑去,手上拿着泥巴就往他的身上扔:“脏东西!坏蛋!” 戈隆塔什么都不管,只护着自己怀里的酒,一重为了不打草惊蛇在后面忍着,正好几个半大的芋头提着已经泄了气的破烂足球准备朝着戈隆塔射击,一重一脚将足球拦截住,拿出来一张百元大钞微微一笑。 十分钟后,一重被几个小孩欢天喜地地引导着来到了一个十分破旧的毡帐前,在路上一重听闻了那几个小孩说戈隆塔是巴姆的使者,难怪在大街上的人都争相躲避他的追问,小孩将他们送到之后便一哄而散:“他会把你们都拉去喂给巴姆的!” 一重掀开帘子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强烈刺鼻的气息,只看到一涌而起来的苍蝇,一重捂住口鼻,透过微弱的光,看到钉在墙面上的各式各样的唐卡。 那些唐卡保持着绚丽的色彩,画着姿态狰狞的鬼神,一看就被保存得极好,方才进去的戈隆塔正怀中抱着酒给床榻上的人喂,看到他们进来了,戈隆塔一瞬间露出来了一丝惊恐,怀中的酒差点打翻。 看到戈隆塔一脸戒备的样子,一重双手举起示意他不要害怕,他看到在戈隆塔身后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她瑟缩在后面,朝着他们发出嘶嘶地凶悍声音。 一重缓缓靠近,陈默大喊了一声小心时,与此同时,那个女人猛然暴起,嘴巴张大,从她的嘴里飞窜出来了一条蛇,一重抬手抓住那只蛇,将女人整个扯了起来。 蛇发出刺裂的嚎叫,戈隆塔抱着他的腿不断跪求,一重将蛇放开,女人一脸警戒地慢慢四肢爬着向后退去。 “是赛髑的蛇人!”陈默惊道:“那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戈隆塔再三确认他们不会伤害自己后,才哭着将事情说清。 原来戈隆塔和他的妻子次曲曾经是南迦巴瓦山底下的猎户,经常会进山,而次曲有一次进山后,遇到了一场雪崩掉入了蛇穴,差一点就命丧黄泉,但她虽然活了下来,但神志混乱舌头不见,舌头变成了一只蛇。 因为如此,妻子被人当做是怪物,他们也被所有人惧怕赶了出来,之后妻子就被认定为巴姆魔女,更是雪上加霜,他们不得不每年去寺庙里上供,如若错失,他们就要杀掉次曲,戈隆塔虽然有着超强的唐卡和皮鼓法器制作手法,但因为妻子的缘故,无人再敢找他们,除了天葬师时常会来让他做法器,他就只能四处乞讨维持生活。 而妻子自从舌头化蛇之后,蛇时常会骚乱试图引导妻子离开,为了压制妻子,也为了不让妻子出去被人打死,他也只能去南大哥的酒吧骗酒,将蛇灌醉,用来压制蛇。 一重将天葬师遭遇不幸的事情告诉了他,取出来人皮了给戈隆塔,戈隆塔十分悲痛,抚摸着天葬师的皮,拿出来了道具。 一重试图和次曲沟通,次曲方才被一重给搞怕了,缩在角落里,但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盯着一重的胸口,蛇不断地从口中探出,吐着蛇信。 一重捂着胸口:“这蛇,是雄的?” 陈默:“……” 陈默:“蛇鳞!” 一重将蛇鳞取了出来,蛇信朝前探寻,蛇的眼睛几乎是白色,大概是在黑暗之中呆的过久,它们的眼睛已经开始退化,也只能依靠嗅觉和触觉来感知这块鳞片,但肉眼可见它十分激动。 因为次曲开始不断哭泣。 一重和陈默都叹息了一声。 他们十分清楚,次曲在那场雪崩之中大概是已经死了,而她误打误撞掉入了洞窟里,被洞窟里的这种蛇寄生后,便被戈隆塔救了出来。 而蛇为何要寄生人类,恐怕就是为了救出那条巨大的蛇。 但蛇却全都被封锁在了湖底,昆达应该也是被它们所引导,而得到了这枚蛇鳞,将他所调查的一切都记录在了这片蛇鳞上。 一重道:“我们需要破解一下,昆达究竟写了什么。” 🔒86 ? 藏地千年魔女十三 ◎既然是上门拜访,又怎么不会带点礼物呢?◎ 昆达用的文字是他作为“活佛”时才能接触到的密宗文字, 世间有且仅有活佛转世才能学习,而如今昆达已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巴姆寺中寻找另一位“在世活佛”——杉林仁波切。 “仁波切在寺庙之中, 想要找到他恐怕是困难重重,尤其是我们想要避开刘猛的耳目,恐怕难上加难……”陈默思索道:“等一下,进贡!” 一重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抓住了戈隆塔的手:“你今年准备了去巴姆庙的进贡吗?” 戈隆塔苦着一张脸:“我连饭都吃不起了,哪里还有钱去做这种事情呢?” 一重将他一把拽拉起来:“贡品需要准备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巴姆寺庙内满是鼎盛的香火, 而在戒严森密的寺庙后面, 南大哥正在扫地, 他不时地抬头望一眼四周, 而后神态紧张地垂下眼眸, 将路线牢牢记在眼底心中。 整个寺庙的布局因扩建和多年重修,并不像是其他的古刹一样的格局, 其中旧址和新址重叠在一起,后院扩建的十四层宝塔楼,更是进去便会失了方向。 殿堂后面存在着舒林堂,但是除了寺庙上师,其他的人根本没有资格靠近,南大哥最近发现寺庙里多了让他再也眼熟不过的黑衣人,但他们出入后院如入无人之境, 南大哥曾问过其他僧人,但都被他们一句:有缘之人四个字给堵了回去。 南大哥一边嘀咕着, 一边扫地, 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麻烦问一下, 广源殿怎么走?” 南大哥连忙转头:“在这里, 麻烦……” 两个人都愣住了。 片刻后,南大哥将头低了半截:“不好意思,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客人您可以看一下我们的导览地图。” 陈默:“……” 一重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抱歉大师,我有点头晕,麻烦您能送我去休息一下吗?” 南大哥:“……” “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方人一进休息室看到四下无人时,脱口而出,双方都露出来了略带尴尬的神情。 南大哥一口咬定自己是来修行,但陈默看穿了他的伪装:“是为了格桑吧。” 南大哥的神情微微一动:“你们也知道格桑被抓的事情?” “我知道的不止有这些,还有格桑她本人是巴姆……如果我没猜错,南大哥你与格桑之间,以及天葬师,都在隐藏着她的身份,但我们都想将格桑救出来,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南大哥思索片刻:“唉!!都是孽缘!” 南大哥这才将自己知道的部分告知了一重,原来当年天葬师与南大哥本是好友,是国家一级登山运动员。他们曾一起去南迦巴瓦峰进行攀登,但为了寻求刺激,他们攀登了当年最困难的南峰,而两个人都遇到了雪流,等到他清醒后已经被救援队救出。只看到一个女孩背着已经僵硬的天葬师从雪峰中走来,那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就是格桑。 大家本都以为天葬师已死,但他却渐渐苏醒,众人当这是一个神迹,也不知是不是如此,天葬师之后便开始了密宗苦修,选择成为修士,而被带出来的格桑却一直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未成年,因此被送入了收容所暂时疗养。 一对藏传信徒对格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此将她收为了干女儿,教习她读书认字,给予她格桑之名,带着她四处修行,但过了半年,格桑带着他们两人的头颅回来,说是他们在外遇到野兽,两位修行者以身饲兽,让她逃回。 自此之后,南大哥和天葬师便一直将养着格桑。 “但是……”南大哥面露惊惧之色:“其实,格桑回来之后便性情大变……你也说过,自己曾被格桑袭击,但谁不是呢?” 南大哥将袖子挽起,上面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格桑她好像变成了野兽一样,一度发狂没有人能制止,因此她也被认定为巴姆,而当时的昆达还是活佛,他将格桑带去净化,想要将她体内的野兽驱逐,但也失败了。后来,就只有天葬师不放弃,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让格桑能短暂恢复回来。” 一重想起来他询问天葬师时他的回应:“只要你敲响皮鼓,就能找到答案。” 也许等到戈尔隆将皮鼓制作成功,就能解开他所留下的谜题。 南大哥看向了他们,眼神中带着隐晦的光。 戈尔隆手上捧着的是一重方才找遍了整个小镇后翻出来的一双红色绣鞋和精美的服侍玛瑙,被引导着走大了广源殿内,悬在房梁上的是令人见之色变的巴姆神像,在这个殿堂内,竟然有大大小小两百多座,每一位巴姆都是根据活人描绘,但面目狰狞,似鬼非神。 她们的脚下都被重重的锁链拴着,戈尔隆一路走到了一座巴姆像前,正是次曲的像。 次曲的面前是他上次进贡的衣服首饰,但早已落满了陈年旧灰,南大哥帮他整理了一下灰尘,点了几炷香给他。 一重道:“这些巴姆都活着吗?” “有的活的,有的已经死了,但是只要被选中成为巴姆,世世代代都必须有子孙前来上供。而每年的贡品,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很重的负担。” 一重神情冷道:“敬畏她们,锁住她们,却又讥讽她们,践踏她们。这巴姆神庙,困住的究竟是人,还是被逼成鬼的人?” 一旁的南大哥神情露出惊恐,慌忙将他的嘴巴堵住:“我的少奶奶啊!你在这里发放厥词,你就不怕也被当做巴姆锁起来!” “我便是要他们听到!”一重冷冷地大声道:“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年代,在这里居然还能看到这样残害他人的手段!这与当年畜人为奴,剥皮拆骨等惨绝人寰的时代,有什么不一样?!” 南大哥厉声道:“你不要在这里放肆!” 一重怒视着他:“这里的女性,是他们的孩子,也是别人的母亲,却要以为莫须有的罪名而成为饱受冷眼待遇的魔女,你们来说,她们哪里是魔女?何时残害过别人?法制社会,却只会欺辱最柔弱的女子,还是要以这样的方式,以达到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哗啦一声,只看到供台被撞到,原来是南大哥用扫帚朝着她扫去:“给我出去,不许你玷污神殿!” 两人你追我逃,搞得广源殿一团糟,不明就里的香客凑了热闹:“发生了什么事情?”将大殿门堵了起来,其他的僧人进不去,在外着急,一重瞅准机会,一跃抓住了那只锁链,挡住了南大哥的袭击,只听到锁链咯吱一声,竟簌簌地开始被抽离。 香客和僧人全都僵住了。 只看到大殿上的巴姆像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稀里哗啦地倒了下去。 一个人反应了过来:“啊啊啊!!!巴姆被放出来了!!” 在巴姆寺庙之内,捆绑巴姆的锁链断裂是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锁链断裂,就证明巴姆会逃出这个寺庙,开始隐藏人群四处作恶,众人全都乱了套,拼命往外面拥去,外面进去上香的香客不明就里,被堵在门口。 趁着骚乱,南大哥将扫帚一扔,对着一重道:“跟我来!” 幸好他在这段时日,已经将整个寺庙的地图认得九分,黑衣人所在的地方就在后殿,但后殿房屋众多,两人藏在花圃中,看到有一个僧人匆匆走入后殿,应当是去汇报发生的事情。 不多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红杉的仁波切,南大哥低声道:“那位就是上师,他出马,说明这次的事情闹大了,恐怕不会那么好收场。” “这样就对了。” 一重两人慢慢挪到了那间房窗后,透过缝隙看到房间里燃烧着袅袅青烟,并无他人,一重勾着门窗翻了进去。 “先生,该开始动手了吧?”在监视器后面的黑衣人恭敬地问着瘫坐在榻前的刘猛,刘猛看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眼神闪过锐利的锋芒:“一招声东击西,看来你调教的不错。” 艾薇依旧岿然不动。 刘猛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走吧,去会一会这两只小老鼠,究竟想偷走什么东西。” 灯光刺眼,门瞬间洞开,在房屋里的两个人神情一惊,但想撤离已经来不及,刘猛逆着光看着躲藏在黑暗中的两人,他感觉到头颅被崩得有些发疼,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神经忍不住兴奋了起来,滚烫的愤怒让他难以抑制。 “陈默小姐……我们可终于再次见面了啊……” 陈默一愣:“我好像没有见过此人,你对他有印象?” 一重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刘猛:“你居然还活着。” “你和她说了一样的话。”刘猛眯着眼,打量着她:“但那位好友,我已经隆重招待过一次了,你放心,当然你的待遇,更不会比她差……什么东西?” 忽而脚背上攀爬过冰冷的触感,刘猛低下头,看到一条蛇从他的脚上慢慢游走。 “蛇。”刘猛的眼神猛然一震,又于静谧之中听到了无数的嘶嘶的声响,他缓缓抬头,看到在房梁上垂下来手臂粗的长蛇,正吐着蛇信,冰冷对上了他的眼。 一重慢慢站起,将攀在手臂上的蛇抬起:“既然是上门拜访,又怎么不会带点礼物呢?” 🔒87 ? 藏地千年魔女十四 ◎她——她究竟什么怪物!!!◎ 刘猛眼底的瞳仁可怕的紧缩着, 鼓涨的青筋彰显着他压制不住的愤怒。 “我要把你们全都一个接着一个撕碎。” 他咬着,从后槽牙里挤出这一句话来,眼神凶煞地在陈默的脸上好似要烫出一个窟窿, 一重不甘示弱:“有的人,就是这么的不知珍惜性命。” 双方一触即发,一重忽而甩了甩胳膊:“等一下,有个东西有点硌着我了。” 一重拿出来了一只胸|罩,扔在了地上。 众人:“……?” 一重活动了一下肩膀:“这下舒服多了。” 一条蛇盘踞了上去,不断地缠绕着。 一重朝着南大哥的方向看了一眼, 南大哥察觉到了陈默的姿态和语气与寻常不同以往, 本来他想挡在前方拼一个鱼死网破, 但陈默的眼神丝毫临危不乱, 朝着门的方向一撇。 南大哥顿时明白了陈默的意思, 那条蛇从他的脖颈慢慢钻进了他的衣服里,黑衣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暗光中相互蛰伏对峙的人影,在一瞬间,忽然间双方同时有了举动,只听到一声枪响,陈默一个闪身躲在了梁柱后面,而南大哥侧身飞扑到了墙角。 蛇发出嘶嘶的愤怒之声,冲着人的面颊猛冲了上去, 不断有大大小小的蛇从房梁掉了下来,它们高昂着三角的头颅, 尖锐而带着剧毒的牙齿让黑衣人心生恐惧, 他们不断朝着地面开枪, 但是阻止不了灵活而又敏锐的黑影。 刘猛抬脚飞踹开了几条冲上来的蛇, 左手提起来一旁的灭火器猛然就朝着地面喷洒而去,白色的干雾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南大哥趁机从骚乱之中猛冲了出去,陈默断后,忽而身侧的蛇猛然咬了她的小腿,一重没站稳往下一折,头皮擦着一道火辣辣的疼穿了过去。 一重转头,看到了在被洞穿的雾气中露出来的冷眼。 是艾薇。 她抬着手,手指分叉,捏住了十把锐利的匕首。 真正不好惹的来了,陈默低声道:“先跑要紧!” 但一重却感觉到了方才被蛇咬过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但剧痛过后,竟自丹田汇聚起来了一股力量,他一时间感觉不到任何痛感,脑袋瞬间清晰无比,感官瞬间被放大了数倍,甚至能够看清空气中微颤的波纹。 一重迅速闪避,那是一颗子弹,他又腾空而起,□□又闪避开数枚子弹。 他在众人的眼底看到了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 “她——她究竟什么怪物!!!” 南大哥在逃出的间隙里,发现那条钻进他袖口的蛇掉了出来,像是引导一样往一旁的房间钻了进去,蛇信在地面上不断地来回伸缩,似乎是在捕捉空气里的信息。 蛇盘踞在一片地砖上,朝着他慢慢供起身躯。 南大哥擦了一把汗:“就是这里了?蛇大仙?” 蛇有着极其强大的嗅觉系统,一重方才拿出那件物品,显然是想接着蛇的能力探寻魔女被关押的地方,而如何去脚下却犯了难,南大哥观察四周,发现在一旁的雕像下压着半截流苏。 将雕像扶着让开位置,那里有一个暗扣。 南大哥将暗扣狠狠拉拽,只听到砰然一声机关启动,脚下的地砖缓缓分开,一个幽闭的地穴出现在眼前。 “原来……还真在这里。蛇大仙,您还真神了!” 蛇一跃钻进了他的袖子,好似在说自己的约定已经达成,南大哥慢慢往下走,整个甬道潮湿而又蔽塞,散发着浓重的曼陀罗花的味道,但在强烈的香气之下,还带着丝丝无法掩盖的血腥气。 眼前出现了幽幽的光,正是电脑显示屏的光,显然这里的黑衣人方才走的匆忙,否则也不至于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南大哥一边探寻一边往里走,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 砰地一声,南大哥双手挡在胸前,被砸飞出去好几十米远。 晦暗的房间里,茶马疯狂地发出咆哮。 有了前车之鉴,南大哥叫苦不迭:“疯了一个,又来一个?!” 但茶马的模样比艾薇的样子更失去控制,从在他的手腕处还拖拽着长长的链条就能看得出来,他活像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丧尸,面目狰狞地想要撕咬他,南大哥被吓得连连后退,又猛然听到砰一声,后面的感应灯光亮起。 南大哥转过头的时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因为那个金碧辉煌的雕塑,实在是太刺瞎人眼了。 他眯着眼,看到雕塑被头顶的灯光照射下来笼罩着的光晕,似是将一朵美丽的蝴蝶钉在相框里制成了标本,脆弱的蝶翼在微微轻颤着,宛若格桑已经减弱的心跳。 只看到雕塑被密封得严丝合缝,根本找不到任何缝隙,南大哥兀自一个人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突破点,听到巨大的嘭咚声从上面传下来,陈默浑身是血地从上面冲下来,连带着好几只蛇,陈默捂着脚踝,浑身冷汗,面色呈现异样的红烫。 “你怎么这么烫?你被蛇咬了?” 一重有气无力道:“那是为了救我。” 他觉得口干舌燥,天旋地转,蛇毒让陈默的肾上腺激素数倍分泌后,短暂地强化了这具身体的五感和力量,但同时副作用也不可控地袭来,这具身体开始大量冒汗脱水,呼吸急促,心跳极快,一重闭上眼,反复好几次才让自己不晕厥过去。 陈默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强烈不适,她大声想要唤醒一重意识:“别睡!一重!这里很危险!一重!” 南大哥扶着陈默退到了房间里,外面大量的蛇纠缠着黑衣人,陈默将门打开后蛇便用身躯塞住了机关,让他们无法从外面打开,一时间刘猛气急败坏,朝着机关连开数枪:“给我把门炸开!” 陈默头一歪晕倒在地,只剩下外面不停的喧闹声。 他们闯入是迟早的,南大哥手指冒汗,悄悄地捏着脖颈间的锦囊,四下不断地翻找着,他将灯光调暗,好像刺目的光线让他眼睛十分不适,不断地揉搓,让眼睛适应。 “就差最后这一步了,难不成要在这里放弃吗?!” “东西一定被他们藏起来了,藏在了哪里?该死的!” “实在是不行……也必须不能让他们得逞……” 四处搜寻不见,他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反复数次,一直躺在他腿上的陈默忽然抽动了一下,南大哥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锦囊藏了起来。 “你醒了?”南大哥着急地将她扶起来,抹了一把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默唔了一声,强撑着身躯站了起来:“我们必须逃出去。” 南大哥感觉到陈默又有点和之前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但没有什么比能从这里出去更重要的事情,他指着后面:“格桑在这里,我们必须得将她带出去!” “茶马。”陈默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咳嗽着走到了关押茶马的小屋,看着他挠得浑身是血痕的模样,心底涌出一股愧疚:“马上,我现在就来救你!” 方才在一重意识浅薄时,正好是她重新回身躯的最佳时刻,她一醒来时便看到了正在翻箱倒柜的南大哥,虽然之前她一直都对南大哥说的话存疑,但现在让她十分确定,南大哥来这里找格桑只是借口,更重要的是,他想找到格桑从湖底带上来的那样东西。 幸好一重并未将那东西的下落透露给任何人。 陈默从地上捻起来粉末放在舌尖尝了一下,这些粉末的味道十分刺鼻,是曼陀罗花的粉末,时常用在法会上,用来驱鬼辟邪。而曼陀罗花有着镇定和麻醉的效用,但不能多服用,会产生幻觉。陈默给伤口洒了一些用来止痛,而后,控制了少量塞进了茶马的嘴里。 茶马喘息着,蜷缩在角落里呜咽,花粉暂时起了效果。 “没事,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南大哥在后面看到了她的举动,上前询问:“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我在等。” 陈默缓缓抚摸着,一条小蛇勾着她的手指抬起脑袋,发出呲呲的声音。 南大哥一脸狐疑,不知陈默在卖什么关子。但是上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拿来了电锯在对机关进行破坏。 “不行不行不行!”南大哥满脸地焦急:“这帮家伙马上就要下来了!!” 陈默有气无力地抬起手:“你如果着急,不如先来帮我。” 陈默勉强扶着墙壁站起来,指着后面的墙:“这里原本是个地库,是用来存放粮食和木材的。”她在后面慢慢走,让南大哥打开了地库其他的房间,找到了数袋面粉,依照她的指挥,南大哥将面粉挥洒扬在了空中。 很快面粉充斥了整个空间。 “难不成你想将这里炸开?你疯了,我们也会死在这里的!” 陈默疲惫地笑了一下:“我还没有这么快想去见我爷爷……这是给他们准备的惊喜。”她顿了一下,语气忽而高扬:“来了!” 话音刚落,南大哥只感觉到了血池砰地水花四溅,只看到一个奇怪的女人探出头来,伴随着大量的蛇一起冲了上来,女人抹了一把脸,朝着陈默比划了一下。 南大哥目瞪口呆,但陈默终于一口气呼了出来:“次曲,你终于来了。看来你找到了地下水道。” 曼陀罗花粉起了效果,她感觉自己身体不再那么沉重,拖着茶马来到了血池旁边,南大哥喘着粗气推到了她的身边,将金雕塑整个拔了起来夹在腋下,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准备好了吗?” “三,二,一——!跳!!” 🔒88 ? 藏地千年魔女十五 ◎我不希望……你陷入过深。◎ 笨重的电锯终于将整扇厚重的门切割开, 黑衣人忙不迭地想往里冲,却被里面涌出来的面粉给呛得直咳嗽,刘猛眼瞳猛地瑟缩, 往后抱头冲了出去。 平地轰然一阵巨响,让整片寺庙都震了三震。 “发生什么了?”聚集在门口的游客不明觉厉,又看到寺庙之后蔓延出一股浓烟,上师方才安抚住了骚乱的众人,正在处理巴姆逃走的骚乱,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上师!上师!”寺庙众位弟子聚集在了后院不敢往前走一步, 那里是上师秘密修行之所, 除了他本人, 其他人都不能靠近, 正着急地直哭, 看到上师从前方走来,顿时纷纷祈祷:“上师没事就好!” 上师急匆匆赶往后院, 看到遍地哀嚎的黑衣人,连忙上前:“尊主,这是怎么回事?” 刘猛抬头看了他一眼,让上师都忍不住僵直了身躯。 那半颗制造的假体已经不翼而飞,他抬手将凸出来的左眼塞了回去,缓慢走至地下室,艾薇站在水池边, 从水池里捞出来了一件破碎的衣衫。 是陈默的上衣。 刘猛感觉到伤口发痒,他不断挠着缺少的那一处, 血混合着黄脓从他的耳道里涌了出去, 让他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大声吼叫, 脸色越涨得通红,青筋炸裂,好似马上要让自己也爆炸一样。 “给我,找到,撕碎他们!给我撕碎他们!!” 艾薇接收到了指令,一跃而进了血池之中。 陈默被次曲拉拽着打开了水下栅栏,四个人从地下管道探出头来,顺着蛇所寻觅的踪迹,直到几人精疲力竭,方才从一个污水排水管逃出来。 几个人狼狈不堪,先行折返回到了南大哥的住所洗澡换衣,一番折腾后,茶马又开始发烧,滚烫的身躯灼烫得陈默极度不安,她是自作主张将茶马拉到了这片危险的地域,她可以倒下,但绝不能让茶马出事。 “那帮家伙究竟做了些什么!”陈默的语气中带着愤怒,南大哥已经确认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让陈默想起来曾经在香港曾被控制的老狗。 次曲像是蛇一样爬了进来,她凑近了茶马,张开嘴巴,南大哥看到她嘴里的蛇伸了出来,吓得大叫一声。 蛇探出头慢慢钻进了茶马的嘴巴里,茶马的脸上露出来了痛苦的神情,陈默连忙将他摁住,片刻后,那只蛇又缩了回来,叼出来了一个残片。 陈默手碾碎了那白色的透明的残片,顿时想起来了那水下的纤毛,连忙一甩,将纤毛惊慌失措地拿来打火机烧了。 “是怎么了?” 陈默摇头没说什么,但她心底隐约有不妙的感觉,这纤毛如果已经入侵得这么深入,那么茶马现在怕是早就被掏空吃净了。但他的□□尚且保存得完好无损,也有意识反应。 陈默再度想到了葛古多,如果说在巴比斯特的那些卵是他们的试验,老狗是初步试探,而如今艾薇和茶马所中的招数,恐怕都已经进入了他们成熟的阶段。 必须得加快进度,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们救回来。 次曲又缠绕着她的手臂,原来是戈隆塔来了,他喘着粗气,看起来是憋着一股劲爬到此处,他拿出来了一个皮鼓,郑重其事地递给她。 那是一个看起来简朴不起眼的一个皮鼓,但陈默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是不免心底一颤,手指间划过那皮鼓的表面,细腻而又厚重的纹理,那是天葬师的皮。 戈隆塔比划着,情绪激动地握着陈默的手说着一连串话。 但……陈默听不懂。 之前好歹是一重能够与他对话,但如今一重意识受到创伤后便一直依靠着树灵沉睡,陈默呼唤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无奈之下,她只能装作自己听懂了,嗯嗯地应付着,戈隆塔拿着鼓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像是在不停嘱咐着什么。 但陈默知道天葬师的嘱咐:“只要你敲响,就能看到指引的方向。” 陈默站了起来,看着四周道:“朋友们,接下来的旅程,一定会有极大的危险——” 南大哥忽而站起,亮出来了他的光滑锃亮的脑袋:“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为了格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陈默:“……哦。” 皮鼓敲响的一瞬间,陈默没来由地感觉到一股直冲脑门的震感,仿若天灵盖被轰然打开,心底业障刹那间清明如空,但是五脏六腑如海浪一般翻搅起来,陈默忍不住呕了出来,只看到一滩黄水。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瘫软在地,而次曲是却是表现最正常的,她的眼神瞬间发亮,跪在皮鼓面前不断抚摸着。 只是一击,众人全都丧了劲。 “别停下。” 意识脑海里忽然传出来了一重的声音,他沉睡着感觉到了一阵涤清的声音,让他暂时清醒,陈默生怕他感觉到了什么,连忙再次击鼓。 又是一阵一念清净,一念往生的沛然之力。 一重恍然大悟:“这是……灌顶!” 灌顶是密宗的一项修行之术,本意就是将自己悟汁源由扣抠群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整理更多汁源出所得进行仪式而注入他人法门,一般的灌顶需要净化、授权、播种、培育成器等诸多步骤,而唯独这种方式,却是天葬师所使用的法器灌顶。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修行过密宗,根本不曾修持脉与风息,这般灌顶,恐怕也是无奈之举。 而其中夹杂着的秘术,唯独一重能够听到。 一声响尽,陈默已经体力不支地跌倒在地,她睁开眼,眼前的景象不断重叠着,耳朵尖锐地轰鸣,但她还未曾看到天葬师所说的线索。 “再来——!”陈默咬牙切齿地站起来,拿起来皮鼓,又再度狠狠地敲击了下去。 天瞬间黑了下来。 等到陈默有意识时,发现自己正在步履蹒跚地走在艰难的索道上,她的手上还拿着皮鼓,正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看到相同目光呆滞的众人正在跟着她。 次曲又缠绕着她的胳膊,像是一只依偎的蛇一样爬了上来,她的背上背着那金灿灿的雕塑,前所未有讨好地黏着自己,示意她一路上都不曾让野兽靠近。 没有了皮鼓的声音,众人的眼神也逐渐清晰了起来,陈默打着冷颤将皮鼓挂在了脖颈,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下午五点多他们从寺庙逃出,如今已经走了接近三个小时。 南大哥找来了一堆树枝点起来了篝火,一边搓着手一边问陈默:“我们这是要走哪里去啊?” “看这个方向,应该是南迦巴瓦峰。” 南大哥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大叫:“什么!!” 他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但还是被陈默捕捉到了:“怎么了?我记得你不是去过南迦巴瓦峰吗?你这么吃惊做什么?” 南大哥一时语塞,喃喃道:“我……我们那一次去也是死里逃生,南迦巴瓦啊那可是,我们真的要去那里吗?而且,我们也没装备啊!那可是雪山!” “没事,不着急。”陈默道:“我们在这里等一下。” 南大哥一脸狐疑:“等什么?” 陈默笑而不语,在艾薇还未被抓走之前,她事先就让邓登登前去调查了一下关于西藏分部的事情,邓登登也因此躲过了堆钦大会,之后,分部的事情有了进展,为了不暴露她的行踪,邓登登给陈默留了联系方式,等待她的指令。 陈默也没客气,直接找她下单了需要的设备,请求支援的车很快就到,两小时后,一辆越野车停在了路边,邓登登从车上一跃而下,指了指车后备箱满当当的装备,得意洋洋:“怎么样?” “干得漂亮。” “艾薇姐她……” 陈默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邓登登为难地点头,陈默又道:“我给你发了地址,茶马也需要你好生照顾一下……等我回来!” 邓登登面露担忧:“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吧!” 陈默压低了声音:“别忘了你的任务。” 邓登登没有再说话,这些时日,她和谢舒元前去调查西藏分部的问题后,发现了让她震惊的事实,西藏分部竟然早就被T组织的势力渗透,差一点将他们来了一个瓮中捉鳖,倘若不是陈默提前来到此处,让艾薇忽然决定来此,打了分部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他们,真不知要被蒙蔽多久。 而T组织花了大精力在这里分布势力,不知在酝酿着那些阴谋。 “放心。我也不是一个人。”陈默笑着指了指心口处:“有这位大少爷在,谅是一字家族拼了命也得救我。” 说到此处,邓登登忽而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连忙从包里翻出来一个笔记本,陈默眼熟,这个笔记本,正是之前艾薇让她每日记录梦境的本子。 她醒来不到十分钟就会忘了干净,而艾薇也从来不让她看自己记录了什么。 “艾薇姐说了,这件东西不让你知道,本意是不想将你卷入这场纷争,但没想到你居然私下找了节目组,我想这个东西,可能会对你有点帮助。” 陈默接过本子,听到一重瞬间沉重下来的呼吸声。 一重难得会紧张得让陈默感觉到,她压低声音询问:“怎么了?” 一重犹豫了一下:“你只要解开这湖泊的谜题,完成节目组的任务,就够了。我不希望……你陷入过深。” 🔒89 ? 藏地千年魔女十六 ◎她感觉到血脉久违地沸腾起来。◎ 南迦巴瓦峰长年处于被云雾笼罩的状态下, 格萨尔王传记记载其寓意是“刺向天空的长矛”,整个山峰高达七千多米, “整个山地是垂直的, 尤其是南峰,因为复杂的地质,造成了那一片山峰不时会地震,雪崩,攀爬难度极大,喂, 陈默,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哪里可不是你们这样的新手能挑战的!” 陈默正在开车:“所以呢?” 南大哥听出来了她的语气不对劲:“你咋地生气了?” 陈默没有说话, 山峰就在那里, 探索是人的本能, 谜题也就在眼前,但一重也好, 艾薇也罢,他们明明一起并肩战斗了这么多次,她还以为自己早已是他们的战友。 但最终,依旧是无人接纳她。她始终都是孤零零一人。 一重也不语,车内的寂静令人难以忍受,亮起的车灯和呼啸奔赴在寂寥的夜,径直冲向了高耸入巅的长剑。 陈默对登山确实是彻头彻尾的小白, 而南迦巴瓦峰常年被云雾笼罩,所幸等他们到了攀登点时, 那几日的天气难得晴朗, 举目望去, 置身山中, 山脚下有着无数相同穿着登山服的人。 有科考队伍,亦是有普通游客队,陈默等人混入其中并不显眼。伴随着登山距离的拉长,时间越来越短,大部分人已经来到了第一处山峰大本营。 山峰大本营有提供休息处和补给,陈默身体因为长久的透支已经有些疲乏, 一个面色粗粝带着蹩脚的普通话的藏区男人走了过来,他自称自己是巴让,是登山营地的成员,阻拦了他们的继续前进:“抱歉游客,再往上就是禁登区了,请你们在这里拍照留念就好。” 次曲警戒地探头,被陈默连忙给摁了回去。 南大哥在怀里掏啊掏地,从衣服里拿出来了一沓证件递了过去,巴让看了半天,神情顿时了起来,半晌抬起头来肃然起敬:“原来您就是南宇先生!” 陈默还是第一次听到南大哥真正的名字,暗地里在搜索栏进行了搜索,搜出来的词条让她大吃一惊。 原来南大哥在酒吧老板的身份之下,还有曾更响亮的名号,那就是“山峰杀手”,专门去挑战世界上最艰难的山峰,曾创下了五十四条记录,在业内赫赫有名,无出其右。 但是让她关注到的是,南大哥的最后的征程就停在了南迦巴瓦峰,在五年前,他的峥嵘岁月停留在往昔,从此失去了他的消息。论坛上有人猜测他死在了南迦巴瓦峰,也有人猜测他终于停歇了浪子的步伐。但无一人知道,他居然留在了林芝,开了一家根本不做生意的小酒馆。 想起来在巴姆地下宫时南大哥的异常举动,陈默开始不由得怀疑。 南大哥……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南宇将证件收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个通行证:“这是登山特许证,我可以当向导带你进去,但是你一定要保证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一定要保证,否则发生了任何危险,我都没办法救你们,明白了吗?把那条蛇控制好,别让她发疯。” 陈默点头。 南宇将证件收回了衣服:“现在正好是夏季,但窗口期很短,错过了这一次,我们就不能再登山。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等到无人之境,陈默方才将人皮鼓拿了出来。 她手抱着人皮鼓与众人聚在一起,等到做足了心理准备,重敲击了一下。 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股将他们洞穿的清净之力,皮鼓的声音朝着远方溢散而去,传来回声,在空旷的天地间缓缓涤荡。 陈默不敢动,侧耳静等,忽感觉脚下猛地一沉。 雪流来的如此悄无声息,陈默甚至压根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就发现自己被裹挟着往下沉,想要大喊的时候,雪又细细密密地压了下来,萧冷的锐利灌入她的口鼻,挤出来她残碎的声音。 越是挣扎,身躯越往下沉。不知自己随波而冲去了何处。 像是雪落在雪里,水没在水中。 她死死抓着怀中的皮鼓,冷彻的雪里,她察觉到了有一股温暖缠绕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往下拉拽,在她最后一口气将尽后,身下触碰到了一团坚硬,陈默咬紧牙关迸发出求生意志,用力一拽,身躯向上,只听到脚下哗啦一声,响彻山谷的崩塌,露出来了半截黑色的岩石。 是一道很小仅仅能让一个人出入的缝隙。 但却是现在唯一的出路。 她抬头,看到蛇慢慢攀在了她的肩膀上,在这暗流找到她的人是次曲。她像是一只壁虎一样在缝隙中间卡着,朝着她张开嘴巴。 蛇信不断吐露,应该是示意她跟着自己。 陈默单手抓牢,缓缓用力将登山钉钉在山体稳住身体,自己慢慢地朝下爬去,缓缓吊进一人宽的缝隙。 在尽头她看到了正捂着膝盖给自己包扎的南大哥,他抬头看到陈默和次曲,勉强挤出笑:“啊,你也是被她救来的。” 陈默点头,拿出来手电筒:“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但我们得赶紧从这里出去,否则再遇到雪崩,将这里埋了,我们就彻底没了。” 陈默俯下身清点了一下身上带的东西,帐篷和大部分水已经不翼而飞,仅剩下为数不多的食物和随身装备。 “我们得想办法到达第二个大本营。”南大哥捂着膝盖,方才的冲击让他的膝盖撞到了岩壁上伤到了:“趁着天色还没黑,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你的膝盖受伤了,把雕塑给我吧。”陈默抬手,但被南大哥拒绝:“没事,虽然太久没减肥了,你瞅我一身的膘,这点力气还是有的。次曲呢?” 南大哥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次曲却久久攀爬在缝隙里不愿离去,她的眼瞳已经是蛇的竖瞳,伸出来的蛇舌在晦暗的光下,宛如从缝隙里钻出来的鬼怪,即便是南大哥已经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还是被吓了一跳:“卧槽卧槽,她不会要变身了吧!” 次曲来到南迦山峰后,一直都处于精神亢奋的状态,陈默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激动,次曲伸出来的蛇舌舔舐着缝隙墙壁,眼瞳飞快地瑟缩了一下,身躯扭动着开始朝缝隙爬去。 南大哥:“喂喂喂!她这是要去哪里?!喂喂喂,等一下,你怎么也跟着去了!!别……别丢我一个人啊喂!” 南大哥的咆哮声在后面传来,陈默追着次曲跑了上去,穿过曲折的缝隙,次曲冲进去消失了踪迹。 陈默猛然停住了脚步。 她有些震惊,缝隙的尽头连着一个几乎被损坏的吊桥,脚下又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在吊桥尽头看起来俨然是人工斧凿出来的悬挂在半壁上的建筑,浮雕精美,瑰丽壮阔,没来由让人站在未知面前,就会不自觉地产生敬畏和恐惧。 次曲攀在吊桥上,轻巧地扭动着四肢,飞快地攀爬了过去。 陈默觉得那一排高大庄严的建筑十分眼熟,拼命回想,脑海倏然一亮,瞪大眼睛反复确认。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感觉到血脉久违地沸腾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 这一排建筑的模样,正如她当初在香港海域上发现度藏舟时,所见到的那一片幻境里的天宫赐福一模一样。 她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回神。 南大哥追了上来震惊得飚出脏话:“卧槽这是啥地方,咋子这么阴森?哎哟!我的腿!”他疼得膝盖一软半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诶,你怎么又不说话啦?” 陈默静默片刻将背包里的氧气罐和食物都拿出来了一部分,拿出卫星电话递给他:“南大哥,你在这个打给登登,她会派人接你下去。” 南大哥一脸不明觉厉:“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天葬师将我指引到此地一定有原因,我得完成他的遗愿。” “等一下,你这是要一个人硬闯这里?” “你不是也说了,空窗期很短,机会只有这一次。下一次,我们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找到这里。”陈默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装备整理好:“等登登来了,你们将电话就放在这门口,等我找到次曲,我会原路返回来拿手机。” 脚下的吊桥令人眩晕的高度,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吊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陈默抓稳吊桥,谨慎小心地慢慢扶着吊桥挪动双脚。 所幸那吊桥还算是牢固。 “南大哥,”陈默忽然说道:“我差点忘了,天葬师有一句话想让我转达,但因为我认不得藏语,我记下来了图形,等我回去给你写下来。” “唔。嗯,好。”南大哥紧张道:“你注意,小心!” 南大哥震惊地看着她转过身毅然决然走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他眼底的震惊担忧全数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掩饰不住的漠然,颠了一下手中的卫星电话,抬手将电话扔到了断崖之下。 深渊底半晌才传来了一声回响。 南大哥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轻轻磨着后槽牙:“都说过了,一切都听我的……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90 ? 藏地千年魔女十七 ◎是什么让那些本就丧心病狂的土匪这么的恐惧。◎ 曾经在记忆力的天宫长殿, 仅仅是短暂的惊鸿一瞥也难以忘却的花容月貌,消散的海市蜃楼真正出现在眼前时,里面却错落得像是已至朽年的躯壳, 困倦在悬壁之上,雕龙画栋,金碧辉煌,也难以承载岁月的侵蚀。 潮湿腐朽得难以承受的气味让陈默不得不拿出来氧气瓶,她拿着手电一边寻找着次曲的踪迹,木制的地板上挂着黏糊糊的焦褐色液体, 正是气味的来源, 陈默感觉自己被绊了一跤, 转身看去, 发现挂在自己鞋上的是一小块白色的片状物。 陈默摸了一下片状物马上软化变成了粉末。 这看起来像是卵生生物破碎的壳。 陈默压低身体, 十分小心地往里面走去,木质地板每一步都会在黑暗中发出如鞭炮般的炸裂声。宫殿内部满地狼藉, 手电光照射在被湿气常年腐蚀的墙壁上,呈现的壁画风格,倒是与她在巴姆湖地的建筑见过相似的。 但这些壁画都不知是水汽的原因还是时间太久,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斑驳,陈默靠近仔细观察,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论证,这些壁画基本上都是采取了朱砂云母等天然矿石, 经得起日照湿气侵蚀,而这些造成大面积的毁坏, 是被人为进行了壁画剥离。 壁画是一个古建筑最重要的文化载体, 能够从所画的内容抽丝剥茧, 发现此地究竟是为什么而建设, 也许能将断层的文化带来新的链接,从而揭开天宫之谜。 赛髑既然有这些壁画,也就是所谓的来自雪山的赛髑部落,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神的后裔,他们是一个有组织且有庞大势力的团体,在南迦巴瓦峰里进行了深度探寻,也许他们的目的地也是这个天宫殿,又或是误打误撞—— 陈默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飞快穿过长廊走到了大殿中央,不出意料的,整个大殿满地残骸,如遭洗劫。 陈默心疼得难以言表,拿起来摔碎的瓦片残骸,稍微有且有点良知的人都明白这些无价之宝的文化意义,也许就能揭开一段人类的密辛,但他们残暴地手段掠夺,只剩下满目疮痍。 陈默握紧了手中的残片,只觉得出离地愤怒。 地上的痕迹还是往里延伸,陈默继续往里追,又穿过一个偏殿,踏入了一片空旷的大殿,陈默忽而停下脚步。 痕迹在这里断掉了。 而且这整个大殿与惨遭洗劫的其他殿堂相比起来,干净得突兀,门窗用玄铁打造。陈默几近犹豫,又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坍塌声,再度雪崩,掩盖了缝隙。本就仅存的光芒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噗的一声,大殿四角落猛地点燃起来了一团白色火焰。 冷焰的光照之下,陈默看到原来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浮雕,随着光影的转变,浮雕上的人影也错落有致,能够看到的是,有一个女子缓缓走向极高的阶梯,她的手中捧着一物,陈默朝左挪动,女子的身影也会朝着台阶上前一步。 陈默一边紧盯着那女子的走向,但被门窗挡住无法看到全貌,陈默走入大殿,靠着墙边慢慢向左后边移动,看到女子也随着她的走步而向前,直到女子身影停留在最高台阶前,女子的动作有了新的变化。 她将双臂伸前,将怀中宝物想YH要放置在高台上。 只要再最后一小步——陈默眼神紧盯,缓缓迈步,身体猛地向后倾斜,陈默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墙壁,而那一面墙壁咔嚓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房间倒转,脚下一瞬滞空。 “陈默!!”一重大吼道。 陈默的氧气瓶掉了下去,发出呲的声音。 陈默眼冒金星地吊在半空中,费力仰头,看到左手生生攀住了地板,手掌出现一圈金黄的光芒。 是言咒。 陈默冷汗如雨,这样防不胜防的壁画竟是一道杀人机关,但能发动十三言灵的人只有一重,一重是魂体,本就不稳定。 但她决不能浪费一重的力量。 陈默大力咬牙,努力蹬腿将自己的上半身撑住,右手攀住缝隙,双臂撑起身体,看到那浮雕的最后一步,女子将怀中宝物,放置在了高台上,那个宝物,是一本厚重的书。 最后摊开的那本书上有着微小的透明凸起,像是一块凸镜,陈默不断上下扑楞着,眼角好似扫到了刺目的光,她惊觉地将视线和凸镜正对,看到白色的火焰被折射了一束光芒,反射到了屋顶。 而房顶上是一个藻井,正中央是挂着九面铜镜,交错将光汇集在一点。 “!!!” 陈默震住,忽然想明白了这机关的构造,她咬紧牙关,拿着手电筒将光反射回去,光束的路径被破坏,机关咔哒一声,地板缓缓上升。 陈默紧贴着地板汗如雨下,左手缓缓地松开。 “没事了。一重。”她喘着粗气。 一重轻声嗯了一下,陈默惊魂未定地站起身,将包抓起来,走到了浮雕的凸起处,只有在特定的光影之下才能看到女子走上台阶,能用这等精巧的构造,这个浮雕上仅存的内容就十分可贵。 之前在赛髑水下能看到是一群人面对敌人时激烈的反抗战斗,而在这里内容发生变化,女子应当是安抚战死的英灵,而选择带着宝物献祭,在台阶下有着无数痛苦嘶吼的鬼怪,在最终的时刻,女子将宝物交付在神的手中。 而神…… 陈默抬头看到了藻井上方的九只铜镜。 摆放的姿势如九日灼天。 这间房屋已经被严丝合缝地封闭住了,那些掉落在这里的人要么摔下被腐蚀殆尽,要么被困死在此地,但赛髑部落的人胜利凯旋,说明此地是有办法出去。 “镜子……”一重有气无力道:“天悬九日,万物无生,如想救得万物生,就得从九面镜中选出来其中一面真正的太阳。” 陈默恍然大悟,发现那凸镜确实能够调整角度。 一重声音渐弱:“但如果选择错了,恐怕又会遭到危险。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得万分小心!” 陈默点头,眼睛不断看着藻井上的九面镜,估算着角度和距离,额间的汗越来越多,只觉得热得脱水,将脚移动一下,发现鞋底的胶正在融化——整个房间不知不觉间被架在火上炙烤着。 难怪门窗都选用了玄铁。 “冷静下来,一定有办法。”陈默将背包脱下来垫在脚下,热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她贴近凸镜,看到那极小的书的浮雕上,印出来了几行字。 字迹极小,但搭配凸镜勉强看清是由无数个空洞组建出来的。 “错了!!”陈默大喊道:“不是将光反射过去破坏太阳,而是将太阳光引入这里!” 陈默转动光,让九面镜子一起反射下来的光投射到那本书上,只看到那孔洞上冒出一股青烟,半晌,窜出一团火来,整个房间的温度不再上升,慢慢降了下去。 陈默几乎要虚脱,瘫在地上艰难拿出来水灌了好几口。 当那本书燃烧殆尽之后,残存出现了一行根本看不懂的字,陈默拿着凸镜将字抄了下来,将凸起来的书微微往下一摁,只听到咔哒一声,整面浮雕都在往后退去。 一阵冷风倒灌进来,陈默冷得直打颤,看到浮雕后面竟是一片断崖,而断崖下是万丈绝壁,前方原本应当是一个廊桥,但好似遭受过炸弹损坏,陈默俯下身摸了一下残片,是子弹还有烧焦的痕迹。 说明有一帮人曾经在这里经过了十分激烈的交火,亦或者他们将这廊桥炸断,是不想让后面的什么东西追上来。 陈默看到那些无秩序的弹孔,耳畔边仿佛听到惊恐的人群踉跄地挤上了这个廊桥逃命的声音。是什么让那些本就丧心病狂的土匪,会这么的恐惧。 陈默看着残片的廊柱上好像卡着什么,她抬手将那散发着磷光的片给拔了出来,那是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炫目七彩的蛇鳞。 陈默:“!” 这个蛇鳞的光彩十分眼熟,与她在水底下所见到以及从昆达那里得到的鳞片相似,那条蛇应当是一个品种,但水底下的那只蛇更为庞大可怖,一个顺理成章的构想在她脑海里浮现。 当年有一帮来自国外的额探险队伍,不知是奉了谁的指令来到了南迦巴瓦峰,他们大概是知道此处有着天宫,便目标准确地来此想找一件藏在天宫的物品,将天宫洗劫一空后,但他们惹怒了一直生存在此地的那条巨蛇,也许这是那条巨蛇的老巢,又也许是守护南迦巴瓦峰的守护灵,那条巨蛇愤怒地将那般侵略者赶了出去。 但…… 那条蛇,又怎么会出现在巴姆湖底。 赛髑部落一夜之前全员覆灭,最终化作巴姆湖。 “我有想法了。但还需要佐证。”陈默当机立断地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截绳子搭在摇摇欲坠的廊桥上,希望借助滑力能滑过去,一重劝阻:“这样太危险了!” “我当然知道!”陈默道:“但除了这样过去,我也别无他法了!” 忽而一道冰冷的触感从她的脖颈落下,陈默僵住,蛇的腥臭味实在是熟悉,但唯独不熟悉的是,这股袭来的浓重杀意。 在黑暗中,缓缓亮起来的一道竖眸。 90-100 91 ? 藏地千年魔女十八 ◎陈默开播了!◎ 邓登登怀中抱着香火, 她浑身紧张地看着前面带着和蔼庄重微笑的僧人,将手慢慢地伸去。 上师将手中黑乎乎油腻的东西抹在她的脸上,又将她放置在火上畏烤, 四周有着无数的僧人对着她不断念咒,邓登登不做任何反抗,任有他们做完这一切法事后,将她用铁链捆在冰冷的供奉台上。 四周全都是少女们的哀嚎。 前几日,因为巴姆寺的巴姆集体出逃,这对整个藏地是极其严重的一次除魔剿鬼的行动, 因为巴姆能够化作人类躲藏在人类中间, 迷惑和诱引人类。一时间人心惶惶, 有不少人开始举报自己身边的女子是巴姆, 将她们用鞭子抽赶到了寺庙, 她们有的是母亲,有的才是十几岁的少女, 但无一例外都是长的颇有姿色。 邓登登仅是在路上因为太多人而恐惧发作,因为脸色极差,浑身僵硬,也被直接拖到了寺庙里。 在上师的严格筛选之下,她很“荣幸”地被认定为巴姆,她们都被困在此地,需要进行“降服”。 她还在止不住地生理性颤抖, 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原来是一旁与她相差不多的女孩子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经过交流, 女孩说自己发现她是与邻居有了口角, 邻居想要占她的羊, 于是举报她是巴姆, 在这个地方,一旦被认定是巴姆,就是百口莫辩。 评判的标准是什么,恐怕也没人知道。 等到一日后,那些僧人才撤出殿,他们还需要花费七日时间供奉驱除那些巴姆,过了不久,有人给她们送来糍粑和油茶,其中好像混合了动物的肝脏,又腥又臭,邓登登面不改色接过,看着其他人干呕着往嘴里塞。 在这里的七日,这是她们唯一的食物来源。 邓登登蹭了蹭手心上黏腻的汗,悄悄打开了粘在碗底的一张纸,扫了一眼迅速记在了心底,将纸团扔进了嘴里和着油茶咽下。 天色晦暗,众人皆靠着神柱睡着,从头顶落下一截绳子,邓登登悄无声息地抓着绳子缓缓地往上升去。 在月光下,站在房顶上的男子露出来了彬彬有礼的笑容:“让你久等了。” 邓登登缩成了一个完全形态的防御机制朝前一个箭步窜得老远:“好。” 杰瑞斯无可奈何:“你不必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陈默在走的时候将一片蛇鳞塞给了她,上面是已经死去的昆达活佛用古经文所写,有且仅有相同学习过经文的另一位活佛沙朗能破解,处于巴姆寺庙的沙朗活佛仅在极其重要的场合才会出现。 因情况特殊,和一字家族的合作也是不得不为之。邓登登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俨然将他的玩笑话当了真,杰瑞斯看着她仓皇失措逃走的背影无奈耸肩,追了上去:“小心,我们要找的那位,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活佛修行的地点在后院的山洞里,为了打造全然的纯净,无人打扰的秘境而在断崖峭壁上修了一处危机四伏的修道场,杰瑞斯所派遣的人成功进去了五个,但只出来了两位,其中一个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另一位将勘测的地图带出后便失去意识。 黝黑深俊的悬壁上半吊着在寒风中颤巍的坐蒲,一个黑影端坐在坐蒲上,那根悬在万仞之上的那根绳索是唯一的通道,乍一看仿若他悬在天际,一面朝着光,一面背着影。 只要稍微用力,他可能就会掉下去。 看到黑影的模样,邓登登眼眸微瞠。 沙朗与昆达,面容一模一样,但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昆达身上有着执念过深的癫狂,而沙朗却带着没入一草一木的沉寂。 杰瑞斯哑着嗓子喊道:“别过去!” 邓登登却笃定道:“没事。” 杰瑞斯十分不解,一个见到别人就会像是胆小的兔子般戒备森严的邓登登,居然在面临这样的让他都会头晕目眩的深渊而面不改色。她赤着脚,缓步走上那根绳索,双臂张开,如扑火飞蛾。 走至黑影面前,沙朗睁眼:“前来找我,有何所求?” 邓登登合掌摇头:“我并无所求,但仁波切只受众人苦难,倾听万千恳求,普度众生,恩泽如雨,将您视为救赎,却无一人倾听仁波切的苦难。”邓登登将手放在沙朗的掌心上握住:“而我,听得到您心中不曾吐露的言语,如果您愿意,我愿承载您的悲苦,您的愿景。” 沙朗看着她陈恳净彻的双眸,看到她拿出来的那片蛇鳞。 沙朗摩挲着那蛇鳞上的文字,手指颤抖:“这一劫,他终究是没能躲过。” 原来沙朗和昆达是一对双胞胎,当初选拔活佛时,与往届不同,寺庙并未遵守活佛转世灵童指学,而是拿了许多奇异的字符给当地的孩童看,只要能够辨认得出那些字符是文字,那些孩童就会被集中起来在寺庙里,没日没夜地让他们守着那些字符,让他们学习和开化。 为了让他们开灵窍,让他们每日都逼近极限地去修行,连很多大人都无法承受,很多儿童在不堪折磨之中死去,见过死亡的他们被迫早早认清自己的处境,接受被摆布的命运。沙朗和昆达相互依偎和鼓励,才勉强支撑下去。 等到他们长到十岁后,再进行第二次灵窍测试。 昆达比他更为勤勉,他深刻明白必须有人要承担这一切,否则这些折磨将是永无止境,所以他拼了命地修行,终于,他成功被选中,成为活佛。 在被选中成为活佛后,昆达和沙朗分开而居,但他们一直都有着心理感应,相互之间即便不见面,也能感受到彼此思念的感情。而失去活佛资格的他们,开始散落在寺庙各处成为僧人。 过了五年后,沙朗终于又见到了昆达,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堆钦法会。昆达见到沙朗,告诉了他自己的困惑,原来他终于有资格拿到那本刻满了奇怪字符的原书,是他的开悟水平太低,仍旧无法领会其中的含义,后来某一天,昆达忽然大彻大悟,消失了一周时间。 “消失了一周?”邓登登拿着录音笔记录着每一句话,提起精神将笔靠前。 “他最终还是读懂了那些文字……那本我们谁也无法顿悟的文字。”沙朗阖着眼眸,神情带着疲态:“昆达解读出来后,大病了一场……他们都说他疯了,但逼着让昆达解读这文字的人,才是真的恶魔。” 他的手翻着那片蛇鳞,眼底晦暗的黑像是涌入了一丝光,他一言不发开始在纸上破译。等破译完成,他将纸张递给了邓登登:“请你务必将此物保存好。” 看着邓登登郑重将纸张接过,沙朗抬手缓缓将笔刺入咽喉。 “大师!大师!!”邓登登震住。 “后来这些文字我也读懂了,但我又后悔读懂,他愿意破釜沉舟地去揭开背后的秘密,而我始终没有他那么强大的勇气……”沙朗紧紧抓着邓登登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嘴里不断呕出鲜血:“那是不能被人类所知晓的秘密……请你们一定要阻止他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那倒映在黑暗中的残烛缓缓溟灭。 邓登登缓步走出悬崖,满脸是泪水地回头叩首,杰瑞斯看到她浑身的血迹不难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神情肃穆:“现在我们身上是世间仅存的破译,T组织的人是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必须马上和陈默聚首,将这份破译的资料给她。” 邓登登点头,拿出来卫星电话,打了三遍都无人接听,她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糟了。陈默可能出事了。” “电话的具体方位在哪里?” 杰瑞斯拿出来电脑,根据探测信号找到了卫星电话的坐标,杰瑞斯立刻吩咐人手进行布置,而邓登登还是不死心,直到车到达峰底了仍旧在不断地拨打。 “他们不让我们上去。”杰瑞斯喘着粗气回来:“昨天夜里,南峰那边发生了三次雪崩,有一只登山队失踪了,现在拉了警戒线,不允许入山。” “雪崩!!”邓登登顿时白了脸颊,马上探身就要冲出去。 杰瑞斯将她摁回去安抚道:“你不要着急,少爷的命烛还在,他们不会出事的。”说着拿出来了一个密封的灯罩,不会有一丝风能干扰,但灯罩下的烛火却疯狂地颤抖着。 “啊少爷!!!!”杰瑞斯尖叫了起来:“少爷,少爷的命烛怎么会这样不稳定!!少爷!!少爷!!!” 现在轮到邓登登在后面拼命拉拽着失去理智的杰瑞斯:“至少还没灭,你不要冲动!” 忽而耳机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叮咚声:“您预约的主播:你都如何回蚁窝已经开播,请前去围观吧!!!” 邓登登手猛然松开,失去了支撑力的杰瑞斯一个狗啃地地摔倒,他愤愤不平地站起来想要责问她,却看到邓登登正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 “喂喂喂你下手轻点,那可是TU电脑啊!密码我来输!”杰瑞斯心疼地直抽气,看到邓登登一脸狂喜地抓住他的手腕。 “陈默开播了!!!” 🔒92 ? 藏地千年魔女十九 ◎这……是一场祭祀。◎ 直播间弹幕刷屏, 陈默挂着茶马的直播间开播,茶马因上次遭到袭击失去意识后,节目组判定他处于高危断链, 粉丝们也一直揪心,却没想到开播之后,出现的却是飞行嘉宾陈默。 苦苦等待的主持人没出现,直播间转被飞行嘉宾李代桃僵,而当时茶马救陈默的过程大家全程都看到,对导致茶马现在的处境的陈默更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而面对众多的诘问, 陈默不作任何回应, 此刻却陷入了沉默。 她整个人被倒吊着, 视角十分刁钻, 让人不得不歪着脖子治疗颈椎。 她不时地垂下头飞快地瞥一眼弹幕, 然后又抬起来朝着四周警觉地观察,好似在忌惮什么。 而后, 她忽然开始整理衣服,认真肃然地抿唇,好似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众人都以为她要为茶马受伤向直播间道歉,但转而看到她从厚厚的登山服里取出来了两朵亮晶晶的穗花。 弹幕:??? 陈默吊在半空开始跳起来了啦啦操。 刚才还一片骂声和责问的弹幕被她莫名的行为而惊诧。 【主持人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精神错乱了吧?】 【别装死别装死别装死,我们要茶马出镜茶马出镜茶马出镜,给茶马道歉, 道歉!】 【这是挑衅吧!是挑衅吧!!!我超!!】 直播间茶马的粉丝都炸了锅,陈默一口气跳完啦啦队操, 面不改色将捧花整理了一下, 塞回了衣服里。 直播间出现一个加粗的红色弹幕, ID摩卡小甜甜给您发送了私信。 陈默将私信隐藏。 邓登登着急地将冻僵的笔头抿了一下, 含着满嘴的墨水将纸折起来,杰瑞斯全程卡到他鬼画符的笔记,道:“原来这是你们约定好的暗号,但她这是什么意思?” 邓登登紧皱眉头:“杰瑞斯,以前一字家族的人曾经来过南迦巴瓦峰吗?” 杰瑞斯眉头微紧:“为什么要问这个?” 邓登登:“这个东西,你应该眼熟。” 邓登登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形球体,她的画工虽然一般但是勉强还是能辨别一二,杰瑞斯矢口否定:“不是。一字家族的字命髓全存放在固定的地方,而这,应该是T组织的能人。” 陈默拼尽全力跳完了舞蹈,猛然像是泄了劲一样。 她是被一条巨大的蛇给卷到此处的,而那只长蛇对她极其不客气,绕着树藤将她倒吊在大殿上,好似想要杀一儆百一样。 她现在没有被活活吓死,幸好早已被次曲带来的蛇给脱敏训练了一次,但她现在身处蛇穴,目之所及全都是蛇蛋和蜕下的皮,蛇腥味直冲天灵盖,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整个吞下腹又被吐了出来一样,精神麻痹,不知所云。 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她只能开播将信息传达给登登。 那些蛇将她拐入的是一个地下宫殿,这个宫殿是被损坏最严重的的,半个殿都塌陷下去,她在里面看到了不少已经风化的白骨和散落的衣物,大部分是被当做食物吞吃化作残渣。 而在残渣里,她看到了圆形的球状体。已经自中裂开。 一个雕刻得十分精美的象牙球,熟悉而又陌生,出现在这里并不让陈默惊讶。 字命髓,是一字家族血亲才会继承的字,字命髓已经破裂,说明拥有真言的人出现在这里使用过十三字真言,也不难解释这里的战场为何如此惨烈。 “一重,你认得这是谁的字命髓吗?” 一重半晌不做声:“真言的力量已经消失了,他的字符被破,也许尸体就在这堆白骨之中。” “真言都没能阻止的力量吗……”陈默的声音低了下去:“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人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断指残骸散落一地,陈默被吊在半空,已经默认自己现在是一块蛇蛇的废物点心。 她躺得邦硬,等待自己被吞咽时能否自救。而无数条蛇在她身下盘踞着,而一条小蛇歪着橙黄的眼睛望着她,在她面前摇晃着尾巴,陈默心底忽而窜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试探道:“你是……次曲?” 小蛇晃动着尾巴,吐出来了一截短刀。 陈默精神一振,拿起刀割断树藤落在地上,看守她的蛇集体暴走,嘶嘶地尖叫朝着她袭来,陈默用衣服挡住脸蒙头跟着小蛇猛冲,小蛇又甩着尾巴拍了一下墙壁,陈默摸索着墙壁上凸起的按钮一拧,自大殿中央哗啦一声震颤着分作两半。 大殿之下,居然还藏有阶梯。 陈默顾不得,顺着阶梯就往下跑去,阶梯是蜿蜒曲折向下的,一直往下,仿佛有一种触摸不到尽头的错觉。 陈默一连跑了数层,再也支撑不住原地坐下喘息。而她接着手表的荧光,卡到阶梯旁的墙壁上刻着的浮雕,是山川草木的每一个痕迹都是用匠心雕琢而成,陈默一点点摩挲着往下走,看到连绵不绝的山脉走向,往上看,是日,往下,逐渐转为了月和星辰,自然花鸟,一共十三重天,一共一百三重阶。 陈默走到最下层,脚步的声音回荡在空荡幽深的建筑中,仿若在平静的湖面上掠起的风,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声波如涟漪的回荡,每一息呼出咽下的声音,心跳的脉搏仿若也在这空间里无限地放大——能够感受到每一个毛孔,每一条血脉流淌,心脏砰砰砰地,宛如在耳畔边炸裂开的鞭炮。 在最下是一幅幅巨型的唐卡。 但却不是用笔描绘的,而是用人体和各类血淋淋的器官所构造而成,在此地不知过了多少年,依旧保持如新。 围绕着水池,池底如墨深沉。 任何事物一旦超脱了人观感的极限,就会使得人没来由产生一股想要跪服的冲动,这是来自于人原始基因里对天地万物的敬畏,而一个文化所能呈现出这样震撼人心的视觉效果,正来源于信仰本身。 唐卡中鬼神莫辨的神明,却是有着撕扯人皮,踩着骷髅的模样,亦是有着将人心挖出来吞吃的血淋淋画面,在鬼斧神工的构造下,将人的恐惧具现化,让人害怕又胆颤,倘若有亏心事的人站在此地,怕是看上一眼就会双脚发颤。 “一重,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一重恢复了些许力气,语气迟凝:“这……是一场祭祀。嘶!!!” “你怎么了?”陈默同时也感觉到了一阵头颅剧痛,从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陌生的场景。 她看到眼前全是刺目的光,面前簇拥的全是人影,黑色的面具和长袍下露出苍白且消瘦的手贪婪又着急地掏开自己的腹部,野蛮狠厉地从她的身体里拉拽出血和肉,痛将意识和思绪光怪陆离地割裂成了碎片,他们将那肉块高高地举着,朝着光芒嘶吼着咽喉地呐喊,献给尊贵的神祗。 而那颗被抓在手心里的心脏,砰砰砰砰!!!! 砰砰砰!!! 陈默感觉到心口好像被人开了一枪,炸裂地疼,她抽噎着,每一下的跳动,仿佛都是心脏拼尽了全力。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的枪响,将人逼至濒临的绝望。 “呼吸!呼吸!!!”陈默听到一重的声音,但和自己的爷爷的样貌重叠在了一起,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穿着护士服的人推着自己,她握着爷爷的手,老人家焦急地想要追上医护人员的脚步,却被绊了一跤,而爷爷还在后面大喊着:“妮子,呼吸!!” 直播间出现嘈杂的雪花,众观众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直播,只看到屏幕不断跳跃,又出现了了节目组的信号。 【抱歉节目组与主持人断开链接,正在努力重新链接中……】 邓登登猛地往后靠了一下,情况已经处于最刺激的时候忽然中断,让她一口气提得喘不上来。 杰瑞斯道:“发生什么了?” “还没找到路吗?” 杰瑞斯:“应该就是这底下了,但是被雪埋着,我们人手只有这些,大概再有两小时就能挖开了。” 登登忧心忡忡,忽然将手套扯掉,一手摸着雪地。 她曾经发过誓再也不会使用这股力量,压制也是一种折磨,而邓晨晨还在耳畔边不断地诱引她解除禁锢,登登将一只试剂扔给杰瑞斯,红着眼睛:“如果待会控制不住我了,就把这个打给我。” 杰瑞斯看着试剂上的编号猛然抬头:“你!你怎么会!” 邓登登苦笑:“艾薇姐为什么去哪里都要将我带在身边……你现在明白了吗?” 杰瑞斯呼吸沉重:“没有想到在那场灾难之下,还有试验品能活下来。” 邓登登平静:“这笔账,我迟早要向T组织讨回来。” 杰瑞斯命令手下的人暂且离开,给登登的腰部系了一根绳子等防护措施后,全神贯注地盯着邓登登的背影。 “不要再压抑自己的力量了。登登,你应该承认你的强大,你应该找回来原来的你。” “动手吧,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你——那个名震天下,一手造成T组惨案的刽子手” “要是再不快点……你可就救不了你的好姐妹了啊。” 让登登一直恐惧的声音不断从耳畔传来,邓登登捏紧了手上的登山绳,咬紧牙关:“闭嘴,闭嘴,闭嘴,闭嘴——!我能控制我自己,我一定能控制我自己!” 她的眼中迸射出锐利的锋芒,扯下脖颈的项链,一股炙热从她胸前的纹身游走,仿佛一头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的野兽,咆哮震慑天地。 “我才不是杀人武器,我从来都是我自己!!!” 🔒93 ? 二合一 ◎一切为了伟大的阿古斯。◎ 一声如雷鸣般的巨响, 在素来安静的山谷久久回荡,众人都屏息静止在原地,在巨响回荡开之后, 又陷入了极致的安静之中,在雪原上千年累积的冰雪,将声音全都吞纳进了胸怀。 而折射回来的,却是脚下无声且致命的暗流。 “咔嚓——” 细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杰瑞斯感觉脚下一松,伴随着雷霆战机轰鸣着从耳畔碾过, 众人猝不及防被卷入了雪流之中。 —— “妮儿!别睡!!” 陈默猛然睁开眼, 茫然地看着一片灰暗的天花板。 在记忆当中一直存在的老旧病榻和黄渍的床单,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每一日在她面前按部就班地前来抽血的护士, 他们都说她生病了,让她不许离开病房, 每一日都来给她打一针药剂,再给她上一堆仪器检测她的数据。 检测数据完毕之后,她就会被送回来。 孤儿院的孩子都躲着她,生怕她的病传染给自己,只要她一靠近就会被石头砸,小小的陈默不理解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只能回到冰冷的病床, 103号房间本来有五个孩子,但他们逐渐都痊愈离开了, 只剩下了与她的年龄相仿的小茵。 帮助她们打扫卫生的一个清洁工老人, 时常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所有的人见到他都会露出嫌恶害怕的神情。但陈默是个嘴甜又执拗的丫头, 小茵被推出去接受治疗时,她觉得无聊,就会去找爷爷聊天。 久而久之,她发现这位性格孤僻的爷爷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只是他有五个儿子,但全都将他当是累赘,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许是境遇相同,爷爷将她当做是孙女一样关爱,而她也帮爷爷打扫卫生,一老一少相处得分外和谐。 而小茵比她小一岁,但总是欺负她。总是向护士告状她晚上睡觉太吵,要么就是说她身上太臭,总而言之就是哪里都看她不顺眼,想要将她赶出去,但护士对她的大吵大闹充耳不闻,后来,治疗她的医生来了,小茵也强硬地吵闹,让医生先治疗自己。 陈默不知道小茵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自己,把委屈告诉爷爷时,他总是叹息着沉默拍着她的肩膀,说了一句让她至今不明白的话:“她其实很喜欢你。” “我怎么看不出来?”陈默半信半疑。 后来,被带去治疗的小茵一日日的消瘦,她也没有精力再讨厌陈默,只是望着窗外日渐心事重重,偶尔还能看到她哭。而陈默听从了爷爷的话,黏着小茵,给她讲故事,拼命逗她,也许是因为这样,她们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而等到某一夜,小茵忽然主动向她告别。 “我要去做手术了。” “你害怕吗?” 小茵摇了摇头,半晌又重重地点头。 “我给你画一个笑脸。”陈默在她的手心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你要是害怕了,就打开手掌看一看。” 小茵也会握着她的手:“我会努力,你放心。” 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要努力什么,陈默默认了她想要努力活下来。但她总觉得小茵还有没说完的话。 那夜过后,护士说她出院了,就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而等医生对她进行治疗后,她也能重获自由。陈默为她开心,却开始怀念小茵,虽然她总是欺负自己,但她是唯一一个愿意和她讲话的人。 而清洁工爷爷来打扫卫生时,看到病床只剩下她一个人后,整个人都震住了,半晌抹了一把泪水,对着陈默道:“妮,这里不能待了,爷爷攒了一些钱,跟爷爷回故乡,爷爷养你,让你上学,好不好?” “可是,他们不让我离开这里。”陈默不解:“他们会治疗我的病。” “妮,他们根本不是想要治疗你!”爷爷忽然激动起来,捂着她的肩膀:“爷爷知道那帮人没安什么好心,你继续呆在这里也只会和小茵一样丢了性命!没事,爷爷有钱,爷爷带你治病!” “小茵!小茵不是治愈了?”她的脑袋轰然一炸,而爷爷握着她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去完之后,我们就走。” 那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进太平间,而躺在那冰冷柜子里的是昨夜还握着她的手说自己一定会努力的小茵。 她的胸膛被刨开,嘴角和鼻孔凝着粉色的泡沫,眼睛瞠着,陈默看到她的手上用圆珠笔画的笑脸已经模糊不清。 爷爷将她藏在垃圾桶里带出了那家病院,之后真如他所说,爷爷收养了她,带她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给她办理了户口,给她取了名字送去上学,带她看病,在爷爷家的数年,她过上了既普通又幸福的一段岁月。 但爷爷一直都在怕,他不让陈默出村,即便是离开家也得在视线范围内,陈默乖顺听从,她知道爷爷怕那些医院的人会发现她,也坚决避免她受到任何惊吓。 直到她——从天而降的绳子将她死死捆绑。 看不清人脸的人将她拖着,陈默拼命挣扎,也难以抵抗那无数双像是蛇一样将自己缠住的双手。 “妮子,不要睡!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久远前沉埋葬的记忆不知为何开始清晰,陈默试图想要朝着爷爷伸手,但她被死死捆着,呼吸罩卡在她的脸上,她意识沉沉,她听到有人喊道:“麻醉怎么还没奇效?” “吸入式麻醉相对会慢一点!” “加大剂量!来不及了!” “但……这还是个孩子啊,要是加□□醉,如果醒不来……” “现在你还能找到比这个更合适的土壤吗?快!!别管那么多了!” 被找到了,这像是数年间一直紧绷的恐惧具象化地出现,老旧的推车发出来如绿皮火车一样暗哑的声音,她整个人就躺在铁轨上,看着火车车轮从自己的头顶碾过去。 但她的四肢已经被碾碎,恐惧远大于痛苦,又是砰得一声响,她看到爷爷的身影奋不顾身地朝着自己冲过来:“妮子!不要睡!!!我和你们这帮人拼了!!!” “爷爷!!!”陈默大喊着想要挣脱束缚,看到那些护士将自己死死摁着,为首的医生拿起一把尖刀,朝着她的腹部划下—— 嘭咚哗啦!! 惊雷乍响在头顶,本就禁不起半点声响的空间被撕裂开,忽然从缝隙之中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抓了出来,而医生的尖刀落了空,仰头,他的脸化作了骷髅,包裹着黑色的头巾和长袍,朝着她抓来。 拉扯着她的人是一重,他嘴唇惨白,手中画着金黄的字符,一掌朝着那骷髅劈下,陈默被从深沉的梦境海里一个浪头拍上了岸,看到自己仰躺在地上,自己面前是一把骨刀悬在胸口。 她挣扎着起身:“一重!!” 一重咳嗽了许久:“我没事!” “不要看这些神像,会让你陷入幻境。”一重道:“这里有古怪,它们冲着你来的。” 陈默顿了一下,捂着自己的心脏处,她低声道:“不,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咬紧下唇,长久以来,她只当做那是一场噩梦,当年她根本掉入的不是蛇窝,而是那些人用绳子将她绑着拖走,只是她太过受惊,加上是夜晚,她的记忆将绳子与蛇联系在一起,产生了错乱。 巨大的蛇吞噬了爷爷,但并非是蛇,而是那些面目狰狞的野兽。 陈默准确记得,之前自己被形容是“土壤”,而将她试做土壤的人,正是一字家族。也能解释得了为什么身体里会忽然出现一重的灵魂碎片,为什么一字家族对待她的态度一直如此傲慢——他们早在多年前,就是将她和小茵等困在医院里的罪魁祸首。 那爷爷呢? 她浑身发冷,情绪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惊恐之中,摸了一下潮湿的脸颊,发现那四周用肠肚器官堆砌起来的七尊血肉神明将她围绕在中间,它们或是捂着脸,或是咆哮,将她举托着,向着那中央的水池。 水池沸腾,不断冒着血,一道锁链自天而缓缓降下,从血池里慢慢拉扯出来一个黄金宝石打造的巴姆像。 砰然一声,那黄金在血水中缓缓溶解,露出来沉睡着的格桑。 她浑身赤|裸,已经有了肌肉萎缩的迹象,眼眶向下深深地凹陷着,陈默身上的血滴在她的身上,迅速地被吸收进去。 她的瞳孔不断转动着,像是想要努力醒来,但双眼和嘴巴都被黑色的丝线绕着封住。 陈默挨她极近,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她的手以奇怪的姿势交叉在胸口,在她的胸口处,有着一道往下凹陷的痕迹,这道痕迹很深,像是一个束缚之物将她死死勒住,而残留下来的黄金在那些洼陷下去的缺口处,倒是显现出来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印记。 格桑颤着,显然黄金能够克制她。 陈默缓缓道:“南大哥。” 南大哥的身影从暗影之中缓缓浮现,他朝着她颔首:“你见到我,好像并不惊讶。” “我一直都在想你为什么会舍弃所有的荣誉留在此地,但前不久我便明白了,”陈默道:“赛髑一族,原本是来自法国的一只探险队,也就是上个世纪,探索南迦巴瓦峰的哪一只消失在雪峰里的那只队伍。在数年前,来到这里,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在了这里,但并不是全部……还有逃出去的人,而南大哥,您就是赛髑一族的后裔,对吗?” 南大哥眉间紧锁:“你为什么会判断我是赛髑一族的人?你有什么证据?” “虽然你的长相混血的特征并不明显,但你一直都很不喜欢光,欧洲人的瞳色通常以浅色为主,而亚洲人的瞳孔素来都是褐色为主,对光的抵抗力天生就强。所以欧洲的人房间大部分都是暗光,因为他们的瞳孔很难以适应明亮的光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赛髑的房间都矮小昏暗,而你一直都避光,不喜欢开灯的原因。” 陈默道:“恐怕是你为了避免自己的混血身份被揭穿,因此戴了隐形眼镜。但这也改变不了你虹膜的避光性。” 南大哥眯着眼,忽而哈哈笑着,手将隐形摘了下来,露出来了淡蓝色的瞳孔:“没想到我竭尽所能将所有痕迹掩盖,以为我已经做得很完美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将隐形扔掉,转动着脖颈,发出一连串咯吱咯吱的声音:“我都已经劝过你,不要来这里。甚至我真的极其不想要任何人来掺和进我的计划……你偏是不听话,就不要怪我的无情。” 她看到南大哥手指间反射出来的寒光。 那是一柄□□。 …… 一道矫健的身影踩在雪峰上,透过面具的缝隙,喘息着看着方才塌陷下去的雪坑,在她身后的众人脸上露出来震惊的神情。 “南峰一连发生了十七起崩塌事件,这真的是人为的吗?刘猛先生。” “希伯尔先生,您不必惊讶。”刘猛看着那惊人的痕迹,那是仿佛从天际直穿云霄的导弹,击穿了雪峰上万年不化的积雪层,露出来了黑褐色的岩石层:“这些力量,仅仅是您看到的一部分而已。” “但这塌陷下来的碎石也堵住了这里的路。”希伯尔看着那缝隙里的砂砾道:“不知道您找来的这个冷漠的美女,能否也会有这样的力量。” 希伯尔看着不远处那带着玉面面具的女子露出好奇的目光,刘猛大笑着拍打着他的肩膀:“希伯尔上校,您难道忘了,究竟是谁让您失去了这只眼睛?” 希伯尔神情顿时锋利:“这个女人,是艾薇?” 刘猛伸出手:“制服这只野猫,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还希望您千万小心不可碰触她的面具。可是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的。” 不久前在巴比斯特所遭遇的惨痛记忆袭来,希伯尔久久才将眼神从她脸上移开,咬牙切齿:“我发过誓,会让她付出代价。” “等我们合作达成,一切都不是问题。”刘猛郑重:“一切为了伟大的阿古斯。” “为了伟大的阿古斯。”希伯尔双手划了一个万字符在胸口。 面前被堵塞的缝隙被清理开了,艾薇径直朝下一跃,跳入缝隙之中。 南大哥抬起手中的枪。 而下一秒,陈默忽然抬起了手,拿出来了一直藏在衣服里的金箔扔下血水中捞出,那血水竟能将金箔融化,露出来了里面藏着的一片黑色玉石,陈默想也不想,径直塞入了格桑胸前洼陷下去的坑洞中。 玉石归位,格桑的口鼻间绽放出一道蓝色的光。 黑色的丝线齐齐崩断,南大哥露出震惊的神情,当看到她胸前的那块石头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多姆之眼,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陈默看着那石头:“原来这是多姆之眼。之前你一直想找的东西,就是此物?” 南大哥不断朝着后面退缩,神情极度恐惧:“你疯了!你知道吗?你犯了一个大忌讳!!我们好不容易将魔女封印起来了,你又将魔女给唤醒了!!快把多姆之眼扣下来!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方才还浑身干瘪的格桑仿若新生,她睁开眼睛,而胸前的玉石也宛如活了一样,发出幽蓝的光,源源不断地滋润着她的四肢百骸。 “嘶——!!!” 从陈默身上窜出来一条蛇,朝着多姆之眼袭去,而格桑一把抓住那蛇,眼神冷淡:“您还不明白吗?您已经无法阻止我了……那些人是怎么对待您的,您还没有醒悟过来吗?!” 蛇高昂起脑袋,朝着她发出嘶嘶的威慑声。 格桑抬眼看向了近在咫尺的陈默,她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贴着她的心脏:“你帮我找回来了多姆之眼,我许诺让你成为我的信徒……” 陈默感觉着她的手放置在她的心口处。又接着一枪, 砰然一声枪响,格桑的头颅炸开,陈默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的血,只看到南大哥浑身颤抖地拿着枪:“你真是疯了,你不知道这玩意究竟是什么鬼怪!幸好我做了两手准备!” 陈默看到格桑的伤口里隐约流出金色的液体。 南大哥吞咽着唾液走过来,又拿出一枚金色的子弹嵌入枪里对着两人,准备走上前扣下她怀里的那玉石,忽然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一个人从天而降,一脚将他的背直接踹飞。 陈默一个激灵从恍惚中苏醒。 杰瑞斯将她护在身后,狠厉的目光扫射过去:“快走!” 陈默抬手拖着瘫软的格桑,朝着楼梯奔走而去,却感觉脚下一阵震颤,因为塌陷,导致整个空间不稳定,上方的岩壁开始往下掉,整个台阶被砸断成了数结。 陈默当机立断背着格桑往回撤,而南大哥挣扎着和从地上爬起来,几个人死死贴着墙壁,等震颤过去,整个地下几乎被断掉的废墟掩埋,但震颤还是不停歇,一阵更比一阵猛烈。 “是他们。”陈默心底一沉,没想到这班人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他们手上拿着枪支弹药,显然方才的震动,是他们使用了火药,直接炸开了天宫。 “这帮人疯了,他们想把我们活埋了吗?!”杰瑞斯怒道。 陈默像是想到了什么,抓紧了杰瑞斯的衣服:“登登呢?” “她因为使用力量过度而失控了。”杰瑞斯低声道:“但没关系,我们的人已经提前将她控制住了。现在应该已经运下山去了。” 在这地下闭塞的空间,她们死死的紧贴着墙壁,以免被落下的石头砸到,而血池和神像都被砸的血肉模糊,陈默摸着墙壁,但墙面是整个雕篆的巨石,严丝合缝。 一只手从她的肩头越过,是半死不活的格桑。 🔒94 ? 藏地千年魔女二十一 ◎现在,你们可跑不了了◎ 她呕着蓝色的液体, 脑袋里的金液让她无法自愈伤口,但仅存的力量,让她摁着身后的石壁。 石壁泛起来淡淡的蓝光, 顺着那纹路抵达至日月星辰,石壁朝后慢慢移去,像是一层层叠在一起的榫卯一样慢慢地打开,逐渐出现一个入口,陈默和对视一眼,连忙冲了进去。 石壁上的光芒黯淡, 入口又层层叠叠, 严丝合缝地重在一起。 震颤停止, 从上方落下许多盘着绳子装备精良的队伍, 为首的带着面具的女子踩踏在血池之上, 看到被砸下来的石碓坍塌的废墟。 “他们就在这里没错,但人呢?” “先生, 这里有人!!”有人喊道,刘猛看到有人从废墟里拽出来一个头破血流的胖形大汉,有几分眼熟,整个人还有一口气在。医疗组连忙上前检查,刘猛在地上捡起来一枚弹壳,若有所思地摸了一下里面的残留的金色液体:“这子弹是特制的,看来是专门对付魔女用的, 真奇怪,还有人知道魔女怕金。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希伯尔将军。” 背后的希伯尔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看来, 你们的情报做的也没有那么密不透风。” “嗯哼。能有本事制造这种子弹的人也没多少。”刘猛扔给了后面的黑衣人:“找一下他的□□, 基本就能确定了。” 黑衣人不断搜寻, 半晌前来禀告:“刘先生,我们到处找不到他的□□。” 刘猛眼眸一抬:“嗯?他的□□去哪了?” 格桑扶着自己的脑袋,慢慢朝前走着,而日月中升,悬在他们头顶上的是一轮极大的圆月,而在墙的背后是一片无尽的旷野,不知从何处来的血雾遮蔽了他们的视线,而在旷野的中间,盘踞着一滩奇怪的灰黑色的腐败死肉。 脚下满是往下延伸的数道像是血管一样的物品,但像是枯萎的叶脉呈现出来死败的灰白。从四面八方延伸到了中央,但是越往里面走,就越是感觉到脚底的触感绵软,黄褐色的黏液,慢慢腐蚀着她的鞋底。陈默感觉到一股灼烧的疼痛。 格桑踉跄着往前走。 陈默心脏砰然一跳。 她猛地收住脚步,觉得这个地方异常的眼熟。她拿出来藏在怀里的日记本,一页一页翻过去,看到自己所记载的,都是一件事情,但每一日的梦都会连续记载,就像是一个电视剧一样,每一日都会往下推进剧情——而她所梦的,却是个人视角。 陈默来不及细看,她记忆尤新最后一次做梦的视角就在这里,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文字记载着:血月,黑纹—— 鼓涨的大地像是皮肤一样柔软,咚咚咚地如心脏般砰砰直跳,一群头顶包着黑色帽子□□着上身的人围着跳舞,他们手中持着白色的骨头做的法器,大声吟唱着不知什么语言的歌曲,手中的骨猛烈敲击着大地。 大地咆哮,震动,从地面耸动着肉瘤——鲜红的血肉和脉动的强大的生命。 “啊啊!!”陈默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只看到格桑径直抱着那肉瘤,那些衰败在四周枯萎的组织,见到了她如同被重新注入了生命,从她赤足所站着的位置,灰白色僵硬的死物开始慢慢恢复生气。 “是她。” 她想起来了,那个被黑衣人从撕裂的大地中掏出来的那块肉瘤,不是肉瘤,而是这片大地之母的子宫,孕育的不是他人,正是这位魔女格桑。 这里是她最初诞生的地方。 格桑缓缓将那没有生息的大地抚摸着,撩起那被撕裂开的缝隙,想要钻进去,没等陈默反应过来,她忽听到一阵枪响,格桑的肩头炸开,她捂着肩头怒转头过来,发出一阵愤怒地咆哮。 那方才还鲜活起来的大地,又骤然垂下,生机尽散。 杰瑞斯手中拿着枪,朝着格桑扣动了扳机。 “杰瑞斯!!!”陈默震惊地前去阻拦,换来的却是他毫不犹豫地开了第二枪。 第二枪因为陈默的缘故往一旁偏了一下,擦着格桑的头顶飞了出去,陈默感觉到胸口一疼,捂着心脏跪倒在地,她像是溺水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着,感觉头疼欲裂,四肢发麻。 “一重——”陈默从牙缝中挤出来字:“你——!” 她有些震惊,但电光火石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重哑声:“所以我不想让你卷进来。” 杰瑞斯从西服里取出来一双手套,他神情镇定且从容地拿着枪走到了重伤的魔女的身边,折身拿出来一个金色的项圈,牢牢地锁住了魔女的四肢,将她拖着远离那处子宫。 那方才一滩的死物,在魔女重回时,慢慢地血肉舒展,好似活络起来的生物,但魔女拖走之后,又开始了一片灰白。而杰瑞斯的举动熟稔,面不改色,显然对这里了如指掌。 做完这一切,杰瑞斯如释重负一样,站起来道:“准备好了,一重,你还在犹豫什么?” 陈默感觉到手脚冰凉,她不知道一重何时明白了如何控制她的身躯,也许在一开始他就在欺骗自己,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一重似乎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肯定有着很多疑惑想要问我,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像是在辩驳,但……” 陈默冷笑:“你可真温柔,你明明可以直接抢走我的身体的,现在却来和我这个人形器具解释这么多。” 一重:“……” 一重:“我从来没有将你当做器具。” 陈默觉得脑子嗡嗡直作响,也许在很久之前她的命运早已经注定就是土壤,爷爷也没能将她从那这个命运的沼泽里拔出来,她此刻却感觉到背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从一开始,一字家族甚至一重,都从未许诺过她什么。 一切只是她自以为是而已。 杰瑞斯踏着皮鞋走到了她的面前,俯下身道:“少爷,请和你不要再错失这最后的机会,不能让魔女回去,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决不能再失败了!” “陈默小姐。”杰瑞斯的膝盖跪地:“我知道您会有怨憎,但如果您要怨恨,就请来怨恨我,怨恨一字家族,少爷他,其实为了你……” “杰瑞斯!”一重的语气猛然加重:“住嘴!” 一重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杰瑞斯被他的语气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牙。 两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杰瑞斯一把掐住了陈默的脖颈,摁住左手,他不敢对上她的眼睛,轻声道:“少爷,我知道您向来心软不舍,那么您痛恨我,我也就认了,您若是不占据她的躯体,那我就只能掐死她,逼着您做出选择。” “来啊,少爷!” 他的手力气极大,手中攒着言灵的力量,死死地掐着陈默,她呼吸困难,在绝对力量的面前,她只能被动承受,她本能举起手来想挣扎,但又松开了手。 要么被掐死,要么彻底成为土壤,无论哪一个选择,她都的意识都会消亡,那么挣扎只是徒劳无功的愚蠢。 而她眯着眼时,看到在一旁被困住的格桑,她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往那缝隙里爬去,整个人掉进囊袋。轰然隆隆作响,地面震颤起来,巨大的倾斜角度将在场的人都掀翻在半空,陈默掉下去,眼疾手快地扒住了那一滩肉,看着在薄膜之下滑动的格桑,她看起来十分痛苦,赤|裸的身躯浮现着黑色的纹路。 之前做梦时,陈默总是以为那些黑色的纹路是什么花纹,也曾努力地在脑海里记忆,但现在她能确定,这些黑色的字符与昆达所刻在蛇鳞上的是同样的文字。 而这些文字,和被秽污染之后的人身上所显现出来的文字相同。 格桑被包裹着,极力想要挣脱,又因为金色的项圈灼伤她的皮肤,在她被束缚的皮肤之下,已经出现了一圈被腐蚀的血泡。 那些字体从她的身上烙印而出,又被金色项圈融化出来的金液所包裹,将她身上的字符生生撕扯下来。 宛如凌迟一样。 格桑试图将那些字符夺回来,猛地又被杰瑞斯抓住了脚踝,他喘着粗气拉拽着,喊道:“少爷!!!” 左手探入薄膜之中,将那撕裂下来的血肉字符握在手中。 陈默眼前浮现一道金色的光芒渗入左手,正是十六字真言。 陈默目瞪口呆。 她仿佛窥见了一字家族的隐秘,为什么这些字符会转化成真言,又为何要一字家族要抢夺这些字符。 骤然将他们掀起来的巨大力道从地下猛然一跃而出,那是一条白色的长蛇,巨大的蛇腾空而起,重重朝着杰瑞斯砸去,杰瑞斯飞身躲过,朝着蛇开枪,碎骨飞溅,落在陈默脸上,她抬手一摸,是一小片蛇鳞。 陈默眼神一闪,顿时了悟,抓出怀中蛇,低声道:“次曲,别和他纠缠了,带我们走!” 杰瑞斯的眼底露出狂热的疯狂神态:“对,少爷,不要停下来——!” 话音未落,忽而一道枪响。但这次却是杰瑞斯的神情凝住了,陈默勉强朝着后面望去,又感觉到脚下被猛地一拉扯,杰瑞斯整个人猛然朝着她扑来。 “杰瑞斯!!!”陈默大叫着。 “砰——!!!” 又是接连的三枪,杰瑞斯死死地扒着陈默,他鼓涨的红色眼球流出血,从怀中取移着一只透明玻璃罩塞进她的手里:“不要让它灭了!……护住!一定要护住!” 陈默的咽喉哽住,血溅在她的脸上,烫的她一口吐不出的悲哀卡在咽喉,方才还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人竟然选择救了她,陈默越过杰瑞斯的臂膀,看到了刘猛和一群人破开墙壁走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刘猛露出一丝笑意:“现在,你们可跑不了了。” 🔒95 ? 藏地千年魔女二十二 ◎是的,你们都没错。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陈默浑身发抖, 她拼命捂着那几个血窟窿。 刘猛闲暇地走到他们面前,看着四周,格桑见到他明显瑟缩了一下, 显然是对他很恐惧。 “啊,这里,原来资料中记载的原生之地真的存在。”刘猛俯下身将陈默的下巴揪起来:“我们可是花费了数十年,都没有从她的嘴里撬出来一点信息,我真是好奇,你是怎么得到魔女的认可, 她这么在意你, 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逼近了陈默:“不过想知道这个也简单。” 刘猛一把将陈默摁在地上, 拿出刀比划:“试一试就知道了。” 刀在陈默的手背上划开, 一阵剧痛让她尖叫出声, 而格桑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瘫软在地上, 对她的惨叫置若罔闻。 “没有反应,看来还是不够。”刘猛将刀放在她的咽喉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快,知道放血吗?只需要一寸,我拿捏得很准。” 陈默咬紧牙关,被他揪着头发扬起头,千钧一发之际, 只听到耳畔传来了一阵疾风,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陈默反手攒足了气力, 一脚踹在刘猛的腹部。 “你总算是来了。”陈默顶着一口气:“你再动手晚一点点, 我就要去见佛祖了。” “你们——这怎么可能!”刘猛愕然。 艾薇的脸上滴着血, 她将那难以承受的面具从脸上连皮带肉地撕扯下来,喘着粗气,从嘴里吐出来一只隐约发亮的圆形发光仪:“为了防止你那些恶心的虫子进我的脑子,可是让我们废了不少心思。” 早在香港发现T组织将那些纤虫用来控制人脑后,艾薇便将此事汇报给了特总,让研究人员开始以那些虫子避光且不耐高温的特性研究可以避免被附体的仪器,赶在来到西藏前,他们已经研究出来了三代,只要含在口中,或者植入体内,都能将那些虫子聚集消减。 “我在被抓住成为多姆时,便知道这是你为了困住我设下的圈套,但你以为我是入了你的陷阱,实际上,是你亲自将我安插在了你的身边。” 刘猛被她踩在脚底,眼底发狠:“婊子!”又换来了更深的一脚踩,刘猛咬牙切齿,艾薇冷冷地扫过人群,拿着枪抵着刘猛的太阳穴对着那些闯入的黑衣人道:“把武器放下,都给我退出去!” 但那数百人根本没有一个人动。 刘猛咳嗽着笑,尖叫道:“你太天真!你以为我会在乎我这条命?所有来到这里的人全都是抱着必死的觉悟,包括我!现在听令,给我把这两个人打成筛子!” 黑衣人全都举起来了枪。 局势逆转,艾薇脸色大变,一脚将刘猛踹开。 陈默扣住杰瑞斯的身体,怒吼道:“次曲!帮我!” 那只巨大的蛇从众人的身侧擦过,巨大的力量将他们整个人甩了起来,枪林弹雨之间,巨大的蛇她面前分崩离析,化作无数只小蛇汇聚的汹涌的蛇潮,像是海浪一样将她和格桑卷了起来,朝着那下方挤出来的大洞流淌汇入。 无尽地黑暗往下延伸,陈默紧紧拽着格桑,让自己的身躯随着蛇的力道而向下。 无声的安静和无止境的黑暗。 陈默将杰瑞斯胸前的洞死死捂着,她大口大口呼吸,祈求着杰瑞斯千万不要闭上眼睛,杰瑞斯的瞳孔溢散,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忽而脚下一松,下面是厚厚的落叶做了缓冲,三个人落下,杰瑞斯又呕出一口血来,嘴唇颤抖着。 “别说话,我给你包扎。”陈默撕扯自己的衣服,咬着打结,她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数次都撕不开衣服。 “一重,一重!”陈默声音里带了哭腔。 左手缓缓抬起拿出一张符纸贴在额头,陈默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骤然一空,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身处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意外,也并无意外。 那原本就是用来对付她的办法。 一重握住了杰瑞斯的手,从缝隙里透出的光落在他的脸上,杰瑞斯好似微微笑了一下。 “少爷。你终于用了那张符纸了……这下……”他咳嗽着:“您终于做了决定……只是……陈默小姐她……最终还是……” 一重握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杰瑞斯,陈默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已经为我做到你能够做的一切了。多谢你。” 陈默有些意外,她还能听到一重的声音。 杰瑞斯紧紧抓着他的手。 良久,一重才起身,他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他转身,看到格桑瑟缩了一下,她带着惧怕又惊恐的神情看着俯身靠近的一重,他抬手,将格桑身上锁着的项圈摘了下来,抬手轻抚着她的头。 格桑不解地抬头,感受着他的安抚,惊惧慢慢退去,歪着脑袋竟然开始感受起来了他的安抚,又蹭了蹭他的手心。 “你还记得我吗?” 一重压低了声音:“十几年前,也是如此,我带着你逃亡。而见到你安全长大,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格桑一双大眼睛望着他,又像是要好好地确定他的话一样,嗅着他的气味,而后冲了上来将他抱了个满怀。 陈默愣住,她记得自己在梦里所看到的景象,那些所经历的曲折,原来都是在一重身上发生的事情,而那只被抢夺下来的胚胎是格桑?也就是十六年前,将格桑带出南迦巴瓦峰的人,正是一重。 “蛇神大人,上一次您帮助了我们,这一次还要仰仗您了。”一重又将怀中的小蛇拿了出来,小蛇在他指尖绕着,无数只蛇流汇聚在一起将几个人举托着。 他敲击了一下那人皮鼓。 “请您为我,去往真理所引导的真正的方向吧。” “又是蛇!又是蛇!!” 刘猛发疯般地开了几枪发泄,希伯尔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刘猛先生,这些蛇的来历究竟是什么?竟然让您这么棘手?” 刘猛轻笑:“希伯尔上校,您不是都拿到了侦查队伍的资料了嘛……那些蛇的来历,您应该比我知道的更多才对。” 希伯尔耸肩:“我们所能知道的,早就与您分享了,倒是刘猛先生您一直都不肯坦诚啊。T组织的能为,可不是我们侦察队能相提并论的。” “哦?”刘猛冷笑:“是这样啊。” 刘猛抬手将一旁的胖男人揪了起来,将枪抵在他的眉间:“正好我的心情不太好,您要是不介意,可以让开一点,我可不想让血脏了您的鞋子。” 希伯尔眼底闪过一丝锋利:“刘猛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您的TED队伍吗?” 刘猛咧着脖颈:“希伯尔先生,您可知道的太多了……从在巴比斯特,您就在和我装傻,,十六年前,您派来的猎豹侦查队,在这里进行了十多年的侦查,将天宫洗劫一空,激起来蛇神的愤怒,让您的侦察队一夜之间几乎全灭,这样的事情,您该不会忘了吧?” 希伯尔紧盯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刘猛先生,我还以为您要说什么呢。不要为了这种事情闹了和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可是同一个队伍的人啊。” “该死的艾薇!”刘猛从血泊里捡拾起来枪支:“让那家伙又逃了。” 他们的视线汇聚在了那地面向下蜿蜒的蛇道。 人皮鼓的声音像是日暮西山时萨满巫女站在旷野时吟唱的颂歌,从遥远的神之国度将赞歌抵达从未见过的彼方,沉下来的是日月与星,升起来的是花草与木,一节一节,随着歌谣而蓬勃而出,生的怒吼在黑暗中炸裂,像是孱弱的焰火,将黑夜烫出一个窟窿。 光从那些缝隙里散落出来,像是一盏盏灯,将前面的未知的路途照亮。 一重眼前有些恍惚,而记忆也在慢慢复苏。 陈默听到一重呼唤着他的声音,但她现在并不想回应,杰瑞斯的死揭开了她长久以来的自我蒙骗,到了最终,他们两个人势必只能吞噬对方来存活。 一重捂着心脏咳嗽了一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想将这些事情告知你,你理应知情。无论你想不想知道,我都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十六年前——我曾进入了一支来自国外的探险队伍。而那只队伍,是来自德国和日本组成的,来到南迦巴瓦峰,想要找到传闻中的多姆贝尤他之洞。” 在1889年4月20日,一个往后让世界震动的男人出生了,在他活着的岁月里,他曾大力地寻找世界的中轴力量,并且一手推行种族灭绝的生命之源计划,而他在晚年时刻,倾注精英力量组建了一支部队去往了西藏,希望可以找到传闻中的“多姆贝尤他之洞”来实现他的永生霸权。 传闻这个洞穴是地球轴心,拥有神秘的力量。 而那只部队在那个男人死去之后,部队被废止,被作为最高的隐秘而藏了起来,直到近代,曾经那个男人所留下的计划又再度被启动,在整个中华还饱受内忧外患时,外界力量悄悄地干涉进入了西藏。 而一字家族发现了他们的目的,为了避免多姆贝尤他洞的秘密泄露,一重自告奋勇顶替了从日本而来参与的伊藤三郎的身份,进入了德日联合组建的TED探索队,也就是南大哥的父亲所在的部队,一重亲自见识了他们如何欺瞒当地人的情况之下,和当年的西藏掌权者相互勾结,他们提供了当地的传闻,伏藏神之山——南迦巴瓦峰。 千年前,伏藏神莲花大师路过南迦巴瓦峰后,用金刚杵降服了传闻中的魔女,并留下了压制魔女的封印来守护此地,这些只是传闻,而探寻者在损失大半人的情况之下,竟然真的找到莲花天宫。 陈默一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传闻竟然真的一一对应。 自此之后,众人都担心被降服的魔女会再度破开封印,于是开始自发地寻找巴姆,后来就成为了一项传统,降服巴姆,设置巴姆庙将巴姆供奉起来,于是代代流传了千年,时至今日,仍旧存在巴姆庙。 魔女不知是不是魔女,但人心还是那个人心。 莲花天宫被找到后,侦察队欣喜若狂,于是将莲花天宫进行的翻天覆地的研究和拆除,一重眼看着他们将天宫拆得七零八落,无法阻止,天宫里有着无数的机关陷阱,大半的人都折损在了机关上,但这样也不曾打消他们继续探寻的理念。 他们在山下修建了一处居所,当地人不知他们是从哪来来,看到他们不断出入雪山,就叫他们赛髑,意义是来自天的客人。他们在这里待了两年有余,他们将找来的东西运往了自己所设置的基地。 而研究过程中,他们打开了地宫,找到了传闻之中的莲花封印,向苯教的教徒确认这一点后,他们认定了被封印的魔女也是真实存在的,这一发现让所有人都振奋和激动,一重觉得不能放任他们继续寻找,于是决定联络一字家族前来阻止。 在记载中,莲花大师用的法器才阻止了那千年魔女引导的浩劫,一旦真的解除,怕是一场浩劫难躲。 但是已经前进到这里的人是不肯放弃,而一重坚定的劝阻也引起来了他们的怀疑,最终他被那些失了理智的野兽当做了叛徒抓起,将他当做祭品,献祭给了神明,想要打开魔女的封印。 “……当了祭品……”陈默抓了一下心口。 她想起那被挂在祭台上的内脏,在记忆里被摁在水池开肠破肚的一重,他们像是将他当做了羔羊,簇拥的人影,黑色的面具和如同野兽般凶煞的众人,他们怜悯的围绕着他,抓着他的肠子和肝脏,生生地拉拽出来。 这些都是她在一重记忆深处感受过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不可名状的绝望,死甚至都比这样看着自己被解刨更要仁慈。她难以想象一重是怎么捱了过去,如今又是怎样镇定冷静地叙述出来这段经历。 陈默止不住地发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献祭了我,他们请来了密宗的人,破解了封印,终于犯下了最不能触犯的禁忌,封印魔女的蛇神出现,蛇神被触怒,他们抢走了魔女,最终爆发了一场屠杀……” 陈默听到一重的声音都也暗哑了下去,他的心绪激荡,仿佛自己再度陷入了那场生死时速的竞赛:“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啊,令人不可亵渎的真神的愤怒!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陈默也忍不住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曾经历,就算是做的梦也在那一刻断了不曾回想起,但巴姆湖下的那被坠下的石壁砸断的令人咂舌的巨蛇,倘若真在眼前出现,恐怕任何人都会抛却了理性。 庞大总是会带个人来自骨子里的敬畏和恐惧。 “但你还活着。”陈默敏锐道:“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 “是,但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重道:“后来等我苏醒过来,便已经进入了你的身躯,这就是我所遭遇的一切。” 而在残存的记忆中,能看到关于蛇的洪流,许是蛇神感念他的付出,痛惜他的死亡。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是在香港之后,我才知道,当时家族应当是用了蛇神给的法器护住了我的魂魄,而等到我被送去香港,秘密转交给了李文成夫妇,白敏小姐用自己的力量又护住了我一次,家族的人用法器和利用地形做了阵法,引气护魂,将我封印在度藏舟内,才保住了我的一命,但为了让我的魂魄修复,不得不选择一个合适的土壤,种下我的魂魄。” 陈默露出苦笑:“我就是那个土壤。” “是的,万里挑一。”一重道。 “我能看到惊声尖叫这个节目,也是因为我被当做土壤一直在进行身体的培育,提升了我的灵能。但许多人无法承受灵能而死亡,一重,我从来不是万里挑一,我只是幸存者,”陈默的声音也颤了起来:“你知道我又多害怕,你知道有多少像是我一样的孩子,被关在医院里,每一日都被迫接受所谓的治疗!” 她哽着咆哮:“还有小茵,爷爷,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一重的没有回音,良久后,他轻声道:“是的,你们都没错。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皮鼓的声音骤然一收,天地骤静,百无聊息。 🔒96 ? 藏地千年魔女二十三 ◎你们根本不知道,格桑才是真正的封印!◎ 如果非要形容眼前出现的光景, 那是一片彻底的混沌,世界的终极,置身在此处, 会使人仿佛站在清醒梦境中,面前旋转的光晕让如果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学者站在此处,会直接摧毁那个人所建立多年的世界观,质疑和猜忌在这里显得多么肤浅和渺小,混沌而原始的背后的隐秘,足够将一个人压垮逼疯。 一重反应过来时, 自己已经屏息了许久, 连肺都快炸了, 他连忙深呼吸, 转过身将视线移开, 在原地站立许久。 “到了。”一重的声音缓缓放平,仿佛刚才只是过眼云烟, 不足一晒。 陈默无法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明白是一重又切断了他们的联系。她的一腔怒火无法发泄,气得大吼:“只有这样吗?你们对我们做的一切,你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你这个寄生虫,懦夫,吸别人的血才有点用处的混蛋!!!” 她骂声未落, 只听到一旁传来了一个硌的声音,脚边出现了一盏小小的玻璃罩, 里面燃烧着一团火焰。 这玻璃罩看得眼熟, 正是在杰瑞斯死前交付给她的东西, 她犹然记得杰瑞斯的恳求, 让她好好照看,千万不要让玻璃罩的火焰熄灭。 而当时的火焰已经是微末之息,如今比之前更惨淡。 陈默不知此物究竟是什么,但唯一能让杰瑞斯以命保护的东西一定都与一重有关,但她不懂得一重将此物交付给她的意思是什么,让她在即将消失之前,还要遵守着与杰瑞斯的诺言吗? 真是到了最后也要将她压榨一下,陈默叉腰站起,怒吼道:“一重混蛋,你比资本家还资本家!!” 一重听着声音她的中气十足的怒骂,微微笑了一下。 无疑,一重觉得自己现在更像是一个疯癫的人,而面前不能用概念所去形容的地方,他暂且将它称之为“原初混沌。” 在这里有着令人癫狂的隐秘,但不可定型也无法定性,而格桑定定地站在此处,她大胆地将手指轻点了一下那混沌的门扉,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因为背后有人用枪抵住了她的脑袋。 “少校真是好身手,不愧是影部的高手。”刘猛拍着手从他们来的地方勉强穿了过来,一重惊讶不知何时那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潜伏靠近,也让他没有发觉。 “刘猛先生真是说笑,您不也顺利找来YH了吗?”希伯尔将枪抵着,眼睛落在了那混沌的门扉之上,眼底露出痴狂的神采:“真的存在!传闻中的封印!!” “是的,我们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刘猛也久久震在原地望着眼前恍若坠梦:“如今钥匙也已经集齐,封印也找到了。剩下,就是你我联手,将这封印打开了。” “是的,多谢先生帮助。”希伯尔站直了身体:“南希!” 忽而从后面冲出来了一道黑影直扑向了刘猛,一重认出来那是南大哥,他庞大的身躯死死地将刘猛扣在地上,将他半截精心打造的颅骨一拳砸碎,他的行动快准狠,训练有素地扯出来了刘猛放在胸口的设备,扔到了远处。 刘猛被死死钳着,露出发狠的戾色:“你们最好小心点,这东西要是被启动,我们都要玩完!” 希伯尔站起来,看着被摁在地上卸掉武装的刘猛浅笑:“后面的家伙收拾掉了吗?” “他们被我引去了另一条路,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 “很好。”希伯尔终于不再压抑眼底的阴蛰,抚摸着脖颈露出来了裸露的电线:“当年,你害得我差一点在巴比斯特被杀,我安插眼线在西藏监控你们的一举一动,仅仅是中国的古话,一报还一报而已。” “终于……让我找到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魂牵梦绕的终点。 刘猛大声喘息着,他失去仪器支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南希将半死不活的他放开,颇有挑衅地拿着枪,抵着他的脑袋:“在你的脑袋再轰一枪,你这次应该没有那么好运,还能活下来了。” 刘猛咯咯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沫,抱住了他得脑袋:“那希望你能开枪准一点,让我的脑袋对称一点。” 南希被他癫狂的模样给震得心胆一颤,发狠地扣动扳机,只听到噗的一声,南希的脑袋在他面前炸开,血铺天盖地喷涌了三尺高。 “格桑?”一重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希伯尔还沉醉在研究面前一派虚无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忽而身体猛然一僵,看着胸前破开了一个大洞。 “哈哈哈!”刘猛踉跄地站起来,舌尖贪婪地舔舐着溅在嘴角的脑浆,血的味道让他兴奋难耐:“你们这帮蠢货!愚蠢的东西!!你们还真的以为这就是终结了!” 他仅剩下半张脸的肌肉在夸张地抽搐着:“你们根本不知道,格桑才是真正的封印!” 格桑的脖颈转动,咯吱咯吱地扭动着,眼底一片冰冷的血红,她猛然朝后,心口处发出蓝色的光芒。 一重捂着心脏,感觉到意识之海像是被猛烈地海浪冲击,整个人像是被连根拔起,整个人晕头转向,格桑转过头,神情木讷,一重看到在她的侧颈隐约有着几缕荧光,她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手掌握爪,脸上再度露出狰狞鬼怪的模样,爪如利刃,朝着他的心脏猛扎了下去。 陈默看到自己的心口在黑暗中裂开几道缝隙,她再度看到了那一串金色的河流在她身边汇聚,无数字符从心口处往外延伸,她又看到那颗意识之海的树,原本就枯萎的树枝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叶子大片凋零枯萎,树枝萎靡变作灰白。 “发生什么事情了!”陈默拼命想要阻止那颗巨树的枯萎,但别无用处,枯萎的躯干像是早已支撑不住的年迈老人,这颗巨树所存在的意义重大,陈默也不顾得犹豫,将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全都注入。 但杯水车薪,树依旧不断在枯萎。 一重的心脏处不断溢出大量的金色的真言,格桑将他半举托在空中,仅剩下最后一口声息的一重抓住了格桑胸口的多姆石,她本木讷的神情稍许有了变化,似乎大吃一惊,一重忍痛:“格桑,快停下!!” “砰——!” 一道黑影在后面击中了格桑的脖颈,刘猛用拐杖抵住了格桑的脖颈,她眼底的神采再度消失:“被你们占据了实在是太久了,你们根本不懂得魔女真正隐藏的秘密!” 刘猛揪着格桑的头发,将她拉拽到那虚无前:“看好了,看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格桑怀中的多姆石发出刺目的闪亮光芒,从一重身体里流失的真言不断注入进那发亮的石头中,石头发出崩裂的声音,光芒大盛。陈默骤然感觉到那腐朽的枯木以摧枯拉朽之势被摧残折断,陈默死死拉拽着那粗壮的根系躲在了树枝下,整个意识之海都在崩塌,真言消失殆尽,一片死寂。 一重身上的光芒消失,全数被格桑收容。 刘猛将格桑整个人往虚无的门扉里一扔。 虚无的空间霎时间崩摧。整个山崖,发出惊天的怒声。 一重紧贴着地面,牙齿痉挛地颤着,听到了来自地下轰隆隆的巨响,像是海水倒灌,地下不断正在塌陷。 封印被打开了! 一重脑子骤然间清醒,他想起来了在山脚下所形成的多姆湖,那是一个因为从南迦巴瓦峰塌陷下来的山而形成的堰塞湖。他知道整个喜马拉雅山脉当初被板块的力量作用而挤成为了世界脊梁,在原地拔起千丈高峰,而南迦巴瓦峰所形成的长达垂直七千米的高度,如果整体崩裂,坠入河谷之中,就会引起一场举世罕见的洪灾。 曾经有发生过真实存在的类似的雪山崩摧的事件,而那一场崩摧的力道形成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山体滑坡事件,造成了易贡湖坍塌,数千立方的水无处可去,一场直冲印度平原的大洪水,差一点闹成外交事件。 一重艰难在地面上支撑起来半身,他看着狞笑着贴近眼前的刘猛,他眼白爆裂,血不断从伤口处迸出,活脱要将他生吞活剥,口中不断念着真言,随着真言不断身后传来了一阵地崩天拓的力道。 刘猛:“哈哈哈,莲花大士的封印要破了!解放你的力量,为神打开贝尤他之门吧!!!” 一重拉着他的衣襟:“你这个疯子!!!” 刘猛瞪着他,发了癫地大笑:“等到山门打开,阿古斯神将会从那座大门重新来到人世,你们谁也阻止不了,哈哈哈哈!!” 远在山头的另一方站着的特总举着望远镜端详着整个南迦巴瓦峰,平静的山峰宛如往常,但数年来一直笼罩在山头的迷雾竟反常地消失不见。金色的阳光洒在万丈雪原上,熠熠生辉。 特总道:“南迦巴瓦峰不愧是神女之峰,这般美景,听闻一年到头也只能在神女摘下纱巾的时候才能窥见一次。只有有缘人难得一见,看来,你我还是有这个缘分。啊,我忘了,你好像看不到。” 站在一旁被黑罩笼着的颤巍巍又弱小的身影,正是一字家族族长。 🔒97 ? 藏地千年魔女二十四 ◎“你还想骗我几次?”◎ 族长一直岿然不动地站着, 它干瘪的手指忽然动了,指了指下方。 那是一只巨鹰,展翅翱翔在峡谷, 猛然收拢了翅膀,落在了特总的肩膀上,极重的身躯和利爪压得特总也难得身体趔趄一下。 “南迦巴瓦峰下就是雅鲁藏布江,莲花大士当年曾来此地预言,在南迦巴瓦峰下,将会有灭绝人世的力量, 而当初为了避免灭世灾难的降临, 莲花大士在此地建立行宫将力量收复后封印, 在此地修行十余载, 后在坐化前, 将自己的坐骑留在此地,看守封印。” 特总抚摸了一下巨鹰的喙, 欣赏着它流线的身躯和专注的眼神。巨鹰的头顶上扎着一只小草,在寒风中微微发颤。 “在他走后,几乎每一代修行者都会来这里寻找莲花宫进行修行,但仅也只有得到莲花大士神谕的人才能进入修行,他们被称为伏藏师。他们也是莲花宫秘密的守护者,也是引路人。传承着莲花大士的封印,一代又一代。” 地面崩然塌陷, 整个山峰都强而有力的震了一下。 不断有积雪开始崩落,有人从后面焦急赶来, 请他们快下山。 “如果南迦巴瓦峰的末日之灾预言是真实的, 那我们现在逃去哪里都是没用的。”特总示意那些人不要大惊小怪:“大家现在有什么心愿和遗言, 想了的不如快点了却, 好让自己死的别那么遗憾。” 但一字长老推开拥挤而来的众人。 一字长老:“我相信他们。” 狂风骤雨将那树枝狂扫,狠厉地抽打在陈默身上,她知道一重现在陷入了最为危险的境地,曾经一重在濒死时一定与魔女产生了某一种联系,而这种联系一定就存在在身体里,魔女让他不死,将他拼命救出,一定也是想要隐藏自己最重要的秘密,而不被当时的那些疯狂的人所寻到。 快点想到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快点想起来!那就是最关键的地方! 陈默拼命地想,而整个山势崩塌之状更猛,脚下的江河翻腾不已,在格桑即将被剥离消失的那一刻,一双手猛然伸出去抓住了格桑。 刘猛看向了身后,那是一张沾满血的脸。 艾薇也被蛇浪潮冲散后,与一部分黑衣人被冲到了地宫之下,差一点掉下万丈悬崖,在苦苦支撑后,等来了邓登登和谢舒元的救助,她和陈默埋着感应线,能够锁定到陈默所处的位置,但是感应断崖式地跌下去,证实着陈默的魂体力量正在消散。 “千万别发生什么事情啊!!” 她一边感应着陈默微弱的心跳,一边拼了命地从狭小的隧道往下钻。终于赶在了格桑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将格桑从缝隙里拽了出来。 刘猛俨然没有想到艾薇会如有神兵地出现,眼看着格桑胸前的蓝光又弱了下去,他的脸上那一份张狂和从容终于绷不住地裂开,赤着眼睛怒吼了一声:“啊——!!!你们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他的嗓子尖锐地刺耳,手猛然向着地面扑过去,艾薇心底一惊,她看到在地上的银色反光的物质,应该是微缩炸药。 这家伙是彻底疯了!! 但阻止已经来不及,艾薇绝望转身扑倒在陈默身上,忽然他的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被撞得飞了起来,径直跌入那虚空之中。 艾薇:“……” 谢舒元狼狈不堪地扶着一旁的石壁挣扎站起来,他好不容易才挤了进来,没注意被脚下的蛇群腻滑地绊了一跤,一路往下跌,方才不知一脚踢飞了个什么东西才停下来。 谢舒元急不可耐地走到目瞪口呆的艾薇面前,将她好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那家伙呢?!” 艾薇:“……” 艾薇飞快将炸弹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下保险没有被解除,整个人脱力地瘫软在地上,重重地脑袋靠在谢舒元的肩膀上:“还好有你。” 谢舒元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当即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想要环抱住她的肩膀,但又小心翼翼地想要收回手。 “想揽就揽,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艾薇抬手将他放下去的手捞起来又搭在肩上,疲惫至极地轻声道:“有点冷,就这样保持一会,让我休息一下。” 谢舒元的脸涨得通红:“嗯,好。” “咳——!”在暗处的一重忍不住发出一声咳嗽,两人像是被监察抓了包一样慌张弹起来分开,艾薇连忙走过去将陈默扶起来,仅仅是看了她一眼,便收紧了手腕:“你是一重?陈默呢?” 艾薇看到了他额间贴着的符纸,熟知符箓的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符箓是用丹漆所画的“摄魂”,能够封印住一个人的魂魄无□□回,而换言之就是以魂养魂,直到被封印的魂枯竭消散,被豢养的魂魄就能获得重生,但因为违背天道,因此撰写的时候需要耗费术法者的剩余寿命,不会有人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去写这样的符箓。 难怪艾薇感觉到陈默的魂体力量忽然间那么虚弱。 艾薇脑袋轰然一炸,不可置信地看着出一重:“你居然对她使用摄魂之术,你居然用她的魂来养自己!!一重,我真的看错了你了,我那么放心将她交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无耻自私的小人!!” 一重整个人被她提起来。 他没有一句反驳,像是默认了艾薇所说的话。 艾薇举起手想要往他伪善的脸上狠狠锤一拳,但铆足了劲儿看着眼前陈默的身躯也下不去手,谢舒元在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现在情况不明,也许是因为别有原因。先处理这件事情吧。” 脚下像是印证了他们的想法一样,再度一阵剧颤。艾薇心底一惊:“糟了……封印!” 格桑踉踉跄跄站起来,她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整个人像是被泡在血里捞出来一样,血管全都鼓涨着,宛如盘根错节的树枝,被她抽走的真言遍布全身,格桑发出怒吼,从她的五官不断冒出黑色的雾气。 “是秽——!”艾薇捂住了口鼻:“封印被污染了!” 随着真言的污染,那地下的震颤越发地猛烈,艾薇道:“不行,得想办法阻止真言继续被污染,封印会支撑不住的!” “要是我能解开这些文字,说不定就能使用解字咒将这些真言逆转。”谢舒元着急地扒着那些字符,但艾薇十分清楚,这些字符现存仅有当世活佛和曾经的活佛能看得懂,而□□活佛已经死亡,另一位活佛更是不知去向。 “这不是你的错,”艾薇拉住着急谢舒元:“我还有一个办法,特总也早已预感此次会有大危机,所以提前让我准备了预案。” 她上前将手指咬出血,在格桑的身躯上画着符咒。 “先带一重离开。”艾薇冷静道:“等我画完阵法,我就出去。” 谢舒元蹙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还想骗我几次?” “不要忘了,我是解字一族的人。你的这些术法,我虽然不精通,但也略知一二。”谢舒元也随着坐了下来:“我要和你一起留下来,无论什么结果,我们一起面对。” 艾薇一愣,这是她家族传承的三清金光咒,经过特总加持,能够引地脉,听三清,但是必须以身作为引,如果遇到最坏的情况,她就只能用这等方式再搏一回。 “带一重离开这里,这是命令!”艾薇加重了语气:“别忘了你是我的助理,必须听从我的指令!” 脚下裂开一道深深的裂缝,艾薇猝不及防往下一陷。谢舒元不顾一切地朝着她冲了过来。 “我是你的助理,但在这里之前,我还是一个爱着你的人!” 艾薇瞪大了眼睛,被谢舒元猛扑在怀中。 砰砰——! 砰砰!!! 谢舒元将她紧紧地抱着,两个人贴的极近,几乎能感受到他激烈的心跳,像是灼热的烙铁一样,灼得她面红耳赤。 艾薇不是不知道谢舒元对她的心意。 但她更清楚紧要知道自己肩担的重则,根本再无法承受少年真挚的心。所以她退拒,躲避,谢舒元比她小了七岁,正值大好的年华岁月,他理应有良配,而并非整日捂着她那颗早已经空洞风干的心。 但他义无反顾地喊着那句话冲过来时,却还是让她的胸膛大震。 “你疯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松开快走!” “不要。” 忽而一个小脑袋从后面伸出来,是邓登登,她一口咬着绳子一边拉拽着自己探了下来,艾薇见到她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又来一个,快给我离开——啊对,把这家伙也一并带走!” 但邓登登竟也反常地没有听从她的指挥,而是将腰部系着的护具直接摘了跳了下来,从衣服里拿出来一个蛇鳞和几张白纸:“谢大哥,我想到此物应该有用,这是两位大师用命换来的,唯一一份译文了,如果是你,你应该能看懂!” 谢舒元怔住,连忙将译文拿了过来,神情越来越激动,猛地紧紧抱了一下艾薇,情难自禁地在她面颊上狠狠亲了一下。 “有了译文,我就有办法了!!” 🔒98 ? 藏地千年魔女二十五 ◎“等醒来了,就到家了。”◎ 真言从未被破解过, 一字家族的传人似乎对破解真言有着不可传言的迷辛,为了规避真言的顺序和被破译的风险,传承者也因此将真言分开, 一人一字,他们认为这样是万无一失的,但还是上了一个保险。 这个保险就是解字一族。 艾薇也只是听闻过解族和一字家族的恩怨情仇,但具体解字一族的本事还从未眼见过,神情难免紧张,倒是谢舒元看着她紧皱眉头的模样微微一笑, 被艾薇在背上一巴掌:“这个时候了你还笑什么!” 谢舒元:“没什么……” 他将外衣脱下来, 对着艾薇道:“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逆转真言的样子, 恳求你转过头去,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都不要看,好吗?” 艾薇骤然紧张, 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说实话,是不是会出事?!” 看到她绷紧神经的模样,谢舒元噗得一声轻笑,气的艾薇抓挠他:“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吓我!”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逆转真言时候,我的模样实在是太丑了,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丑陋的模样,所以拜托了……” 艾薇气不打一处来:“你……算了算了, 我不看就是了, 你快动手吧!” 说着就背过了身, 谢舒元唇角的笑容渐收, 手中拿着被破解的译文,闭上眼,那符文浮起,像是有生命一样钻入他的皮肤之下,谢舒元强撑着血肉撕裂的痛楚,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 他的皮肤爆裂,手骨从血肉里直接翻出,血淋淋的指骨在地上一笔一划。他越是写,身上崩裂的血肉便更进一寸。 大量的血不断渗入脚下,“咕——!”他的咽喉发出碎裂的声音,整个大地猛然震颤了一下,方才咆哮的躁动停滞了一下。 “!”艾薇瞪大了眼睛喜不自胜:“难道说……成功了?” 哒。 轻微的一声坠落让她忍不住回头,尖叫出声。 谢舒元咬着衣襟,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转身了……” 艾薇脑子轰然,她不敢动,难怪当时他们搜集不到关于解家逆转真言的资料, “不是说只要逆转真言就能重新封印住——” 但他的神情急转直下,像是忽然哽住了一样。 “但…” “光是依靠解开的译文逆转真言是不够的。”一重扶着膝盖站起来,他额间全是冷汗,体力透支到了极限,眼前也是一片模糊,耳朵轰鸣,视线交错,但他的脑子一直很清楚。 应该说他早就为了这一刻做好了准备。 一重走向了艾薇,俯下身道:“当时我恳求你帮我收藏的东西,你能交还给我吗?” 三个月前,巴比斯特的遗骸。 艾薇沾着血,几乎整个人脱力被吊在半空中,经过了一场恶斗,她勉力支撑,抱着在破碎潜水仓里的陈默。 陈默的状况极其糟糕,整个身体软绵绵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她的皮肤泛起来了红色的斑点,掰开眼睛看到她的眼睛也开始充血,这是皮下大出血的症状,极其危险,必须马上抢救。 但她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咳嗽着抹掉嘴角的血。 “我需要你帮忙救下这个人。” 她的用词很是奇怪,不是说自己,而是代称,艾薇马上听出来了她语气的不对劲,反手握住:“你不是陈默,你是谁?” 她没有理会艾薇的质问,而是将一个东西塞进她的手里,艾薇一眼便认出来了此物是字命髓,“陈默”牢牢抓着她的手腕,气若游丝:“这是我的字,链接了字,她就能活。” 艾薇将字命髓拿了出来。 一重拿在手中,运转真言的力量,催动字命髓一层层打开,只看到那技巧复杂的机关旋转着像是盛开的莲花转开后,逐渐露出一道金色的光。 艾薇:“…你们……” 谢舒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字命髓接过。 一重:“这便是我的字。” 谢舒元痛得声如蚊呐,但触碰到那流光溢彩的金色景致,却让他暂时忘却痛楚,只得怔怔地看着困囿家族的那样使命。 真正的真言一共仅有七个字,这七个字天地运转,宇宙奥秘,因此一字家族在继承真言之力时,便仅有直系血脉才能承继,而因真言力量过于强大,自古又流传下来解字一族,也有七人。 解字一族自出生便一直在修习解真言,到了谢舒元这一辈,解家却被赶出本家,谢舒元对他们发生了什么并不感兴趣,甚至觉得,不必为此而赴死,倒也是一场使命救赎,但先辈却拼了命想要回到本家。 但如今,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先辈为什么想要回去。 因他们是拴住野兽的锁。 一重反握住他的手。 郑重而又坚定。 艾薇看到他们两个人,似乎感应到了他们即将想做什么,无声地张大嘴巴,下意识想要拉拽住谢舒元,他回头看了一眼艾薇,轻声道:“抱歉了,我真的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一幅样子。” 金色的光芒陡然从字命髓破开,谢舒元将那真言纳入自己身体之中,半晌,他的背耸动一下,从手肘开始断裂爆开的皮肉之下,凸出来骨头。 “啊啊啊——!!!” 艾薇从来没有听到过谢舒元喊一声疼。 但他凄厉的喊叫几乎让艾薇魂飞魄散,她竭尽全力朝着他冲了过去,但是被邓登登飞身扑倒。 艾薇的胸口被喊不出来的痛苦挤压得难以忍受,曾一直与谢舒元相处的时光从她的眼前不断地闪过,他曾笨拙地试探自己是否动心,曾在她冷时贴心地为她暖手,曾义无反顾地在枪林弹雨里救出自己,他曾识破自己无数次谎言,但从来没有撒谎期满过自己。 他说他会等到自己愿意打开心房的那一日。 “你撒谎……” “谢舒元……” 血落在她的脸上,逆转真言的力量却以命来相抵,那个说过要等她的谢舒元,在最后的时候却骗了她。 艾薇将头埋在登登的臂弯,再也无法抑制地大声哭喊了出来。 光芒吞噬众人的身影。 陈默坐在萧条静谧的一派白茫的空间中,她看到一重踉跄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浑身都是血,好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在即将晕倒的那一刻,眼前出现了幻境。 “哈……”一重抬眼看清了眼前坐着的女人:“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看到幻境,但为什么在这幻境里,你也不能冲着我笑一下呢?” 陈默提着裙摆蹭蹭蹭地走过去,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 “嘶——” 陈默心底早就憋着一股怒火,红着眼:“把我关在这里自生自灭,你还想让我对你有好脸色!” 一重有些愕然地看着四周:“这,怎么会,你不应该在……” “我应该在哪里?不是你亲手把我封印进来的吗?” 一重像是从梦中清醒了过来,陷入沉默半晌露出苦笑:“原来是这样,不过,能再看你一眼,这就是神的仁慈吗?” 字命髓陡然发出咔的一声,自中而裂。 一重露出轻笑,他望着陈默,抬手像是想要抚摸她的脸颊:“恭喜你,你终于自由了。” 陈默心底一惊,看到天际散落下来的字符,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有一只手从她的咽喉伸进去,将她压抑在胸腔里的哭叫扯了出来:“一重!!!” 一重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抬起眼朝着她微微笑了一下,她跌跌撞撞径直穿过了他的身躯,他的呼吸轻柔地扫过了她的发尾,像是将她抱在了怀中。 “一重!一重!!” 陈默发现她又回到了身躯里,而四周一片空寂,之前那片混沌消散而空,只剩下脚下崩塌的碎石群,登登左手架着她,右手拉拽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而在身后,艾薇神情涣散地在踉跄地走着。 在被身后赶来的众人接住的那一刻,三个人终于坚持不住地瘫软在地。 …… 邓登登见到陈默一直呆坐在原地的僵直姿态,担忧得几乎要哭出来:“陈默,你不要这样,你会吓到我的!” 陈默还是如死灰一样静止不动,片刻后,她站起来:“走吧。” 异常调查部门专包了一架飞机给他们,让他们集体回到总部再做商议,在路上他们将各自的发现要做一个记录,艾薇让陈默暂且先不要写,但她是最清楚整个事件过程的人,南迦巴瓦峰依旧残存着极多的隐秘,还需要她的补充。 “一重刚刚离开,我们还是给她留让她消化的空间吧。”艾薇道:“我先去处理一下杰瑞斯遗体交接的事情。”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方才还静止如消亡般的陈默忽然间朝着她望了过来,她晦暗的眼底划过一道曙光,映照着她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对!杰瑞斯!杰瑞斯!” “杰瑞斯他……”艾薇不知该不该和她说清楚,略带犹豫,但陈默却猛然站起来抓着她的手:“杰瑞斯的遗体在哪里?” “在后舱,暂且放在保险柜里存放。” 陈默埋头冲到了后面,她怎么差一点就忘了呢? 杰瑞斯死前曾告诉过她一定要记住的事情,她撑开保鲜柜,看着面上发青带着一层凝霜的遗体,她抓着他的手,像是予以问候。 艾薇赶到时,看到陈默正在握着杰瑞斯的手,嘴里喃喃自语说着什么。 陈默回头看着后方赶来的一脸紧张的众人,脸上终于露出来了一丝笑容:“你们不要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我又不是要在飞机上发动恐怖袭击。” 她苍白的面孔带着勉强让哭着的人挤出来的笑容,登登眼泪刷地掉了下来:“陈默,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会害怕……” 陈默摇了摇头:“一重还有救。” 这句话比起她手里真的拿着炸弹更让在场的人震惊,艾薇甚至都脑袋空白了一瞬,而登登率先反应了过来,她抓着陈默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便给了她一记手刀。 艾薇被一口气哽得差点白过去:“你在做什么啊!!” 邓登登扶着晕过去的陈默道:“不是你说的,如果陈默出现了什么异常状况,哪怕不惜代价也要保证她的安全吗?” 邓登登口吻真挚:“我觉得她已经疯了。” 艾薇:“……” 虽然一个人失去至亲至爱时确实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恍惚,但艾薇却觉得以陈默的坚韧,即便是受到了这样前所未有的打击,但也不至于会胡言乱语,但此刻让她晕倒也不算是一个坏事。 自从一重魂飞魄散后,陈默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 艾薇抬手将陈默抱在怀中安置在座位上,叹息着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绕到耳后:“乖孩子,好好睡一觉吧。” 她看着在一旁昏迷不醒的谢舒元,眼泪几乎要落下:“等醒来了,就到家了。” 📖 《惊声尖叫系列之:终焉之地》 📖 🔒99 ? 终焉之地一 ◎陈默,你该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了!◎ “我是编号3545的主持人白小路, 我已经和其他人全都断联了,现在已经无水无粮,请求节目组支援, 请求节目组支援!” 这已经不知是她发过去的第几个讯号了。 但都石沉大海。 节目组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她孤身一人在这片雪原,她已经将积分全都耗干,但身体的痛苦远比不上在空旷无尽的荒凉的雪原中快要临近崩溃的精神,她舔舐着身下的冰块,刺地一下将自己嘴皮从冰块上撕了下来,淡淡的血腥味涌入脑海, 失去知觉的手勉强颤动了一下, 嘴里发出虚弱的声音。 “我是白小路……有人吗?救救我……求求你们……” 她连哭都不能哭, 掉出来的眼泪会化作冰晶刺伤眼瞳, 白小路已经看不清了, 长时间呆在雪原上,反射的光刺得她已经有了雪盲的症状。 “草你妈的, 把我骗到这里来!XXX,XXX,说什么有传闻中的幽灵船!大骗子!!快把老子带出去,你们这帮混蛋!” 人忍受到了极致就会失去理智,她破口大骂着:“根本什么都没有!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该死的节目组说什么比赛,你们将我们骗到这里来!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哈哈哈哈!!” “我赢了,我已经赢了!为什么不让我离开这里,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从风雪中传来了令人不安的轰隆声,像是野兽的低吼, 又像是天边的惊雷, 白小路无法判断, 惊慌失措地试图撑起自己僵硬的身躯, 但却无济于事。 低吼的声音越来越大,好似要将她置身于风暴之中,即将要将她的身躯卷起来撕裂,白小路想要探寻声音究竟是哪一个方向传来的,抬头便看到了漫天炫目的光。 漫天极光犹如海浪,在她的眼底却像是灌入灼烧的毒酒,但疼痛也让她无法移开眼睛,她从不能想象世间竟然有如此的不朽的美丽,像是置身梦境,又像是一个人死前所被神垂怜落看到的极乐。 白小路眼底涌出血来,但她舍不得眨眼,生怕将这一副骇人心神的美景遗漏半秒。眼睛在疼的刺激下竟一片清晰,而蔓上来的血色,却在眼前出现另一幅奇景。 让她看到了炫目光影之下耸立起来占据广阔雪原的高大盘踞的怪物,像是山峰一样站在裸露的石头上,她僵直着无法动弹,脚下震颤着,隆隆的咆哮声越来越清晰,一片阴影在她脚下迅速蔓延着。 噼里啪啦地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 脚下的冰川分崩离析,白小路轰然掉入水中,砟骨的冰涌入她的咽喉,像是一拳直接砸在了她的胸口,她翻了白眼,一点点往下沉,但感觉到肚子上有什么东西将自己顶了起来。 她睁开眼,朦胧之间看清了那在水底的庞然大物。 “船……?” …… 陈默抚摸着自己一尘不染的桌子,拿着桌面上摆放整齐的玩偶和书,她一遍遍触摸,父母告诉他,她平时最喜欢坐在这里看书,但她却只觉得无比陌生,试图回想起来碎片记忆,但带来的只有脑海里无尽的疼。 她觉得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她很着急,也很焦躁,但让她愤怒的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 就在一周前,她方才从病房醒来。陈默睁开眼,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他们看到自己苏醒,露出难以抑制的惊喜,抱着她痛哭流涕。 “你终于醒了,妈妈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陈默感觉到脑海一片空白,任凭面前的人抱着她露出迷茫的神情,抱着她的女人自称是她的妈妈,捧着她的脸:“默默你怎么了?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妈妈,你,你不认识妈妈了吗?” 陈默眼底露出一股畏惧,瑟缩着向后退去。 男人和女人脸上涌现出难过,他们互相看着,男人试探着问道:“默默,我是爸爸,你还记得爸爸吗?” 陈默摇头。 “那你还记得什么吗?” 默默还是一脸的陌生,女人已经悲伤地将脸埋在了手臂下。 “这个是妹妹,你至少记得妹妹吧?”男人不死心地从外面拉拽回来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面色潮红,神情犹豫,默默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没有回避,看着女孩的眼睛呓语:“妹妹……” 妹妹的眼眶红了,颤声道:“姐……姐姐……”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三个月前,你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医生说你撞到了脑袋,可能会影响到记忆,但你别怕,妈妈现在就带你回家,妈妈和爸爸,一定会保护你的!” 她被告知自己原来是一个公务员,一家人住在一个小别墅里,每日朝九晚五的上下班,而那位领导也第二天就来看过自己,是个面目和蔼的中年妇女,摸着她的手让她好好休息,很快就会给她批报意外险。 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幸福得不甚真实, 等领导走了,一切恢复安静。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作响,陈默坐在椅子上,眼前忽然闪过一团火。 “啊!”陈默捂着疼痛俱裂的脑袋。 “陈……啊姐姐!你没事吧!”登登扶着她,一脸地着急:“啊,你是不是忘吃药了,我去给你拿药!” 疼痛伴随着更多的碎片,焦躁感让她想要从这里逃出去,趁着登登上去拿药,她从房间冲了出去,讶异地发现自己的大门居然死死锁着无法打开,她去爬窗户,而窗户也从外面被反锁着。 这是什么…… 为什么要将她锁在家里? 她拼命撞着门,感觉到一股疼痛,手臂包扎的伤口崩开了,血流了出来。 看到那片血红,她像是受到刺激一样头再度痛了起来。 这不对劲,这不是应该一个幸福家庭的人会出现的反应。 陈默感觉到一股恐惧,转身看到父母出现在她背后,将她拉拽着往床边送:“默默,乖,只要吃了药就好了,不怕,我们会好起来的!” “我不吃——我不吃药!” 但她怎么也强硬不过,还是被摁着灌下了药。 陈默苏醒的第二日,依旧是重复的医院,父母握着她的手感激涕零:“啊,默默你终于醒来了!!” 邓登登在病房外,看着玻璃窗里呆滞的陈默,心底抽痛地纸上画了一道痕迹,对着电话忍着哽咽道:“艾薇姐,这是第十三次了,她觉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从一周到不到一天,我担心那药继续吃下去会有副作用……艾薇姐,我们还是……” 艾薇斩钉截铁:“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将她困在不被节目组找到的地方,其他的主持人都消失了,我们不能让陈默也一起消失,不能让陈默出事——应该说,她必须过上属于自己的平静人生,我们已经摧毁她太多了!” “目前这样,就对她最好的保护!” 邓登登也似是被说服了,她将手机挂掉,贴在玻璃上。 “我会保护好你的,陈默。我发誓。” 这一次医生用了更强力的干扰,陈默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她不再疑神疑鬼,而是安静地接受了她新的身份和家庭。 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大概十天左右,邓登登有一日晚上心神不宁地从梦中惊醒,感觉到一片冷意,她大惊失色冲到了陈默的房间,却看到她的窗户大开,人已经不见踪迹。 “糟了!!” 陈默赤足在街道不断奔逃,手中捏着一张纸。 那张纸上是她的字迹,就被塞在她床头的夹缝之中,在她回到家里时,脑海中只有一股驱使力,让她不由自主地警惕提防着一切。 在夹缝中,她找到了好几张纸条。 上面是她的字迹,但每张纸都是用不同的笔和纸记录的,有的是卫生纸,有的是她的笔记本,甚至还有包装纸,但相同的都是她潦草的字迹,像是拼命在向自己传达为数不多的记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必须记录下来,我害怕我会忘掉,我现在唯一记得是就是我叫陈默。”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被囚禁起来,我的记忆越来越模糊,糟了,不要吃药,不能再吃那个药了!” “我是陈默,我,我是一个节目主持人,啊,对,从这里逃出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该死的,我怎么记不起来要做什么了!” 到了后面,她最开始的纸已经模糊不清,但能够看到上面重复在写着同样的一个名字。 “……一重。”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陈默倏然脑海像是被一团火点燃了一样,她看清了自己的模糊的面貌,憔悴,苍白,双目无神,以及像是身躯失去了什么的空妄,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家”。 倏然间一道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编号24456号主持人陈默已搜寻到,检测还有生命体征,欢迎回归“惊声尖叫”节目组,您有来自节目组的一封信件,请您查收。” 陈默看到四周的景致以潮水般褪成了黑色,她站在虚空之中,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电视。 “刺啦刺啦——!嘿!陈默小姐!好久不见!” 在影像里是一个带着乌鸦面具的男人,他抚摸着一只僵死的黑猫,但他好似不在意一样,手指穿过黑猫的骨头,语气轻松:“啊,看你的眼神,你似乎已经忘了我,那些人为了将你藏起来,真做了相当过分的事情啊!” 陈默心底一动,直觉让她感觉到面前的人很是棘手。 “不过没关系,你始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作为优秀的节目主持人,节目组将为你们举办一场盛会——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所有的主持人,都将参与这场盛会,你也不例外,陈默,你该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了!” 🔒100 ? 终焉之地二 ◎惊声尖叫特约节目:主持人挑战大赛开启◎ 在她摁下确认键之后, 四周的黑暗空间瞬间化作了一片熙熙攘攘的街道,涌出来了无数的人,而头顶上悬浮着一个巨大的LED屏幕, 在屏幕上是一列列的主持人名单。 “不是吧?安吉居然也没了,他可是金牌主持人啊,这次的审核这么难的吗?” “你通过审核了吗??” “我挑战好几次了,但都失败了!” “我也好想去参加主持人挑战啊!那奖品一定很丰厚的!”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报名了!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下次了!” 嘈杂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她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上带着一个红色的牌子,上面勾画着一个倒三角符号, 一旁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牌子:“啊!是参赛资格证!” 他们的视线和语气中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嫉妒:“这么年轻, 居然能够过了节目组的筛选, 这怎么可能!” “真的假的, 就她这样的也能过?这么衣衫不整的, 我怎么觉得她的参赛资格不会是用别的手段交易来的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但他们上下打量自己的猥琐的眼神还是让陈默感觉到了不快, 冷冷地对视回去,感觉到被目光挑衅的男人炸了毛,上去就抓着她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你丫的看什么看!” 被这么一摇晃,她的牌子掉了下来,出现的两个字让抓着他的人一愣,抬头看向了她:“你,你是陈默???” 他的声音不大, 但却在人群里炸了窝。 “陈默!” “哇,真的是陈默!” “不是说陈默死在了西藏吗?她怎么又复活了!!” “真的是她!通关了巴比斯特的那个实习生!” 忽然间围上来的人群让陈默无所适从, 但她好似恢复了些许记忆, 朦胧间大概想起来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茬, 人群被挤开, 一个庞大的人从外面挤了进来,厉声道:“都排队!过了审核的,全都过来站队!” 陈默被簇拥着站在了第一位,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牌子,递给她一张纸,上面写着生死状三个字。 “一旦进入挑战,就默认身上所有的道具将被没收,所有的积分将全部清零,节目组将不会提供任何补助,每个人仅有自己初始卡牌仅能,想要活下去,自己寻找生机是唯一的办法。最后活下来的人,将得到节目组的最高奖赏。” 陈默没有看完生死状就签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她签下得这么果断,让后面拿着生死状的主持人有些犹疑:“你不思考一下吗?” 陈默:“不……” 后面的人深呼吸一口气:“你不用是吧,我知道了!” 他们早就知道破解杨澜副本的陈默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其他人看到节目组完全不干涉且回收所有积分的时候就已经腿软了要跪下来,但陈默那副淡然的签名,好似根本没有将生死放在眼底。 这就是他们和能实习通关巴比斯特的差距吗? 陈默的手悬在半空,半晌放下叹气:“不是……看不懂。”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脖子上套着的又是什么玩意? 什么挑战? 什么积分? 她不只是一个节目组的主持人吗? 这是什么节目??? 邓登登将事情一五一十汇报给了艾薇之后,她听罢,仰头叹息:“唉,罢了,没想到她的潜意识这么强烈反抗,她逃离了我们为她打造的屏蔽屋,节目组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她将她带走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太过大意……” 艾薇出声阻止了不断自责的邓登登:“好了登登,现在只不过是又回到了以前罢了,最近节目组应该有大动作,你时刻注意着直播,如果有陈默的消息,马上通知我!” “是!”登登哽咽地打开了视频,看到页面闪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啊!!直播开始了!艾薇姐!!直播!” “冷静下来。”艾薇道:“我也能看到了。” “啊??艾薇姐您什么时候修行到这个地步了??” “不止我一个人。”艾薇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全世界的影像播放设备都被劫持了。” …… “请各位主持人排好队伍,我们即将进入直播间,诸位请注意,这场直播将通过媒体向全世界投放,你们的卡牌上标注的号码将成为你们的代号,一共一百五十四主持人进入这场挑战,喜欢你们的观众将会打赏,你们的支持率将转化成属于你们的积分,可以向节目组兑换物品!” “现在,我们将会把你们传送至挑战场地,请大家倒数十个数!” “十——” 陈默感觉自己的背被人拍了一下,有个男人大喜过望地瞪着她:“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死!为了一重,你一定会来参加这次比赛的!” 陈默蹙眉:“你是……” “你在玩笑吗?我是茶马啊!!”男人一副惊讶的模样:“你忘了我吗?诶喂喂喂——等一下!啊,记住我的编号,我是34号!34!!” 茶马朝着她扑来的一瞬间,她眼前是一束光闪烁着,并且在耳畔还出现了机械般的声音。 【惊声尖叫特约节目:主持人挑战大赛开启】 【挑战节目:极地恶影】 天旋地转,她噗通一下是摔进了一片冰冷里,感觉到口鼻被塞了一团雪,陈默抬起头来,看到在雪地趴着的其他人也抬起头来,他们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防寒服,以及节目组给准备的一个包。 包里仅有一些水和罐头等食物,以及一把匕首和简易的帐篷睡袋。 以及一张任务卡片:找到编号779船只。 在耳边响起来一个声音:“这片无人涉足的神秘领域,百年来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想要征服这片神秘的地域,但都倒在了这里,1879年,这里正式被列为禁区。诸位主持人,你们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任务,在路上会有你们各自任务的线索,在限定的七日时间内,完成任务的人,则获胜。” 陈默想再仔细看一眼任务卡,但眼睫毛都被风割得黏在一处。 “卧槽!” “在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吗?” 陈默将匕首拿出来藏在靴子里,看到众人已经聚集在了一起,他们现在身处一片雪原之中,凛冽料峭的暴风雪让他们很快无法抬起头来,将人拢在一起,大家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总共也只有九个人。 “所有参与的主持人一共有一百四十五号人,其他人应该也在这附近,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得想办法赶紧和大部队汇合。” “但是向哪个方向走啊!” 方才说话的男人看了看四周,指着远处隐约露出山体的地方:“我们先去那边吧!” “等一下,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是谁啊你?”一个身材高猛的男人站了出来不满地道。 “哦,原来是赵山主持人,”男人拿出来自己的主持人证道:“我叫李杰,也算是比较老的主持人了,如果你们不介意,暂时先让我来带队,我们至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哇,是一级甲等主持人!” “带队嘉宾存活率很高的才能拿到的金牌!” 赵山看到他闪亮亮发光的主持人证,嘴唇阖动了一下,还是将话咽了回去,默默地跟上了队伍。 那一处黑影并不是山丘,而是一个建筑物。 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雪覆盖,长久被堆积的雪埋着,只能勉强看到半截门窗,李杰拿着铲子挖开门口的积雪,门锁已经坏了变形,像是被什么巨大的蛮力扭曲,陈默走了两步被脚下隆起的东西绊了一跤。 她低头看去。 那是一只□□的脚。 艾薇将电话挂断,看着面前凌乱的巨大房间陷入了沉思。 这里是T组织的老巢,虽然这段时日他们接连不停地拔除了十几个分部,抓到了许多人,但拷问之下他们只知道听从命令而已,通过线索找到这里,但这里早已人去楼空,满地都是残骸和粘液,那些他们带不走的活物试验品,全都被用石灰填埋处理,能够看到它们扭曲痛苦的姿态。 “真的太没人性了!!他们真的居然用人在进行活体实验!” 异闻调查的调查员愤怒不已。 T组织走的时候将能销毁的资料全都销毁,而他们的技术人员修复了一个多月,才得到了一些残存的资料。 “《特奇利亚的鬼魂》 《意大利人骨椅》 《桐木村僵尸新娘》……” 艾薇将资料翻来覆去地看:“这些都是惊声尖叫节目组的节目资料。” “难道惊声尖叫节目,其实一直都是T组织所把控的吗?”一旁的同事惊道。 艾薇对着这个结论不可置否:“这只是可能性之一。我们不也找了能看到这个节目的记录员?” “艾薇姐,这里还有!”修复员又惊又喜地喊道,艾薇连忙跑过去看,看到程序员修复的另一个文件:“这个是藏在电脑病毒里的资料,应该是曾经他们的程序受到过大规模的黑客袭击,这个病毒正具有复制功能,将这个电脑的高阶文件反倒保存下来了!” “大规模黑客袭击?”艾薇眼神一沉:“算了,让我看一下这个文件!” 艾薇点开文件,看到一张略不清晰的老照片,下面有七八十人,大家全都微笑着朝着镜头挥手,在他们上方上面挂着的横幅是:“惊声尖叫特约节目:主持人挑战赛”。 下方有着一行小字:摄于南纬90° 正是五十年前。 100-110 101 ? 终焉之地三 ◎她再也不是异常调查组的眼睛了。◎ 夜色侵凉, 风雪暂歇,一行人围坐在一起取暖,他们方才清理出来了大门, 厚重的门上有着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破洞,像是被大炮轰开的伤口一样,这里应当是一个被废弃的科研基地,有些年头了,而内部的墙壁上有着弹孔和爆破的痕迹,显然证实着这里曾发生过械斗。 但他们找不到可燃物, 能被烧的都已经被索取殆尽。 陈默在整个大厅里四处闲逛, 抚摸着墙壁上的黑色花纹若有所思。 花纹下面写着断断续续的单词, 陈默依稀辨认, 好似是一些人的名字。 “这里难道没有人吗?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应该是这里遭受过洗劫, 或者被什么人群袭击了,”李杰一边探索内部一边说道:“看来这附近不安全, 等风雪过去,我们得马上去找大部队撤离此地。” 而里面一个女主持人却对此有着不同的意见:“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被袭击了。我们要是离开,才是最危险的。”她摘掉帽子,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露出来了标志性的蓝色眼瞳,赵天微微一怔:“你难道是瑞塔?那个黑寡妇主持——” 话还没说完,一柄银色的刀叉直接穿透了他的掌心, 赵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瑞塔方才甜美的嗓音陡然变成粗粝的怒吼:“再说我是个寡妇, 我会剁掉你的舌头当下酒菜!” 李杰显然是知道她的名号, 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呀, 在这里可以见到瑞塔小姐是我的荣幸, 就不知道小姐你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瑞塔看着赵天怨毒的眼神,又转换回来了娇滴滴的声线:“这个嘛……倒也不难,我们方才搜寻了整个地方,但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点火燃烧的东西,桌椅板凳,窗帘木柴,食物,燃料,那些人是将这里能用的一切都耗干了,不得已才被逼着离开这里。” “那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愿意离开这里,宁可在这里一直耗着,等待资源耗尽呢?” 瑞塔将刀叉转向了李杰:“作为我们现在的临时领队,我倒是很好奇您对此有什么样的解释。” 刀叉闪着锐利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插进了他的咽喉,李杰咽了一口唾沫:“我想,他们应该是被一场很大的暴风雪困在了此地,断了所有和外界的联络办法,所以没有办法离开……” “这只是一个可能性,”瑞塔将刀叉优雅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但是这些械斗痕迹,又是怎么解释呢?” 李杰:“这……” “袭击他们的东西,不是来自外面,而是来自他们内部。很有可能是他们从外面得到了什么带了回来,那东西应该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研究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有可能是那个东西苏醒了,挣脱了束缚。” 陈默说道:“那些人一直想办法将那东西困在这里,所以将基地封闭了起来,所以能看到械斗痕迹都是在室内,室外的墙壁都保存得相对完好,没有损伤……” 瑞塔来了兴致:“这个说法倒是新奇,但你要怎么证明呢?” “墙上的痕迹就能证明。” 她站起来摸着墙壁上那像是尖利指甲划出来的痕迹:“基地的人知道那个怪物逃出去将会造成可怕的事情,是自愿将自己和那个东西困在这里的。那些人很聪明,一直在和那个东西周旋——直到他们的食物和燃料耗尽——之后,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陈默的讲述让在场的人都头皮开始发麻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那痕迹,他们刚开始还以为是刀刃划出来的痕迹,如今看来确实像是野兽的利爪,现如今这么一描述,他们好似能够看到那可怕的怪物趴在房顶上,阴恻恻地望着他们。 “那后面呢?那些人是不是等来了救兵?” “当然不,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了。”陈默指着在墙上画着的黑色的花,墙面下写着他们的名字,一共有七个:“詹姆斯,波特,薇薇安……这七个人,应该是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的,这是他们的队员为他们死去的队员立下的安魂冢。” “按照你这么说,为什么没有看到那七个人的尸体?”又有人发出质疑。 伴随着他的提问,火星子也适时地发出噼啪地一声。 瑞塔露出来一个令他们不安的笑容,舌头舔舐刀叉上的血渍露出品味的神情:“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几个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全都凝住了。 在这个牢笼里,和一个可怕未知的怪物共处一室,食物和燃料一天天的减少,直到将他们逼到极限。他们相当清醒,也许已经约定俗成,用每一个人的死亡来延长一分他人的活下去的生机。 “呵,到最后那个怪物不还是逃出去了,”赵天擦了擦血,冷哼了一声:“真是愚蠢的一帮人。” “不,那个怪物没有逃出去。” 李杰指着门:“我刚开始就发现了,这个门的锁是在外面被破坏的。门被其他人打开后,那个怪物才逃了出去。” 他的神情猛然一惊:“在我们之前,还有一批人来过这里!而且放走了那个怪物!” 陈默将方才绊倒他的尸体拖了进来:“你说得没错。” 那是在雪堆里发现的尸体,尸体的半个头颅都不见了,冰天雪地很好地保持了尸体被袭击之后的惨烈模样,能够看到那伤口被撕裂的模样,像是被野兽生啃下来了脑袋。 ““这是什么怪物!”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并不是想让你们看到这个怪物有多可怕,”陈默将尸体脖子上的牌子举了起来:“我想让你们看得是这个。” 众人齐齐神情骤变。 这个牌子是他们再也熟悉不过的节目组的名牌,而且还是极少数的金色主持人证。 李杰小心翼翼将名牌摘了下来:“一级甲等主持人证……宋城木,年龄,32岁,通行节目:惊声尖叫特约节目……主持人挑战赛——” —— 艾薇在拿到那张五十年前的照片后,便下达了让异常调查小组所有人马上停止现在手头的工作,并下命令让分部派遣精英来总部。她如临大敌的模样,让邓登登有些许不解。 艾薇:“你们还记得那扇多姆贝尤他之门吗?” “我当然记得!”邓登登点头。 在西藏时,他们在得知了刘猛一直以来的计划,就是破开雅鲁藏布江口,利用江口的力量打开那扇传闻中的多姆贝尤他之门,而陈默和艾薇拼命才在危急关头制止住了他的疯狂行为,才没有让江水失控。 最终刘猛消失在了那混沌门扉的后面。 艾薇苦笑:“在五十年前,其实贝尤他门曾被打开过一次。而时间,正是惊声尖叫节目组开办所谓挑战赛的时期。” 在场所有人的神情一变。 “你的意思是……难道说那个惊声尖叫节目组,一直都是T组织所控制的?” “有很大可能是。”艾薇皱眉:“除了他们一直想打开那扇门,没有其他人了。” “我们不知道那扇门背后是什么,但能知道,那一定是绝对不能重现人世的东西,现如今T组织所控制的惊声尖叫节目组再次组织了这场挑战赛,恐怕是别有目的,异常调查组全员听令!” 艾薇一声厉喝,在场的人全都挺直了腰板,她一一将众人扫过,神情肃然:“这是我们成立以来,可能遇到的最为险峻的时刻,我们面临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必须做好牺牲的准备……大家,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整齐而又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大厅。 艾薇眼神坚定:“好。” “134号编队,你们负责搜集所有出现异常信号的地区信息,213号队伍,你们随时待命,将信息汇总发给总部特总,他会告知你们需要做什么,244号队伍……4559号队伍……” 艾薇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在她将分部的精英全都调到了自己的手下,成立了一只精英分队,代号“刀鞘”。 “刀鞘全员待命,准备随时出发。” “是!!”刀鞘分队齐齐坐下。 “艾薇姐,我……”邓登登一直在等待她的指派,但其他人都开始忙起来了,眼看艾薇就要走,登登连忙鼓足勇气喊住她,声如蚊呐:“艾薇姐,我……” 艾薇叹了口气,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什么都不用做。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可我……”登登无力的将手垂下,看着四周的人都各司其职,在惊声尖叫开始做了全民直播信号劫持后,他们这些直播记录员便失去了价值,她不懂得编程,更不敢碰枪, 她失魂落魄站在原地,被路过的人撞了坐在地上,来人拿着的资料散落了一地,有些着急:“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手中帮忙捡拾的资料被夺了过去,登登无所适从地愣在原地。 她再也不是异常调查组的眼睛了。 也没有人再需要她了。 她仍旧只是一个麻烦。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登登看到他那张修长好看的手发愣,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往日并没有什么印象的脸。 白溪将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登登回过神来,怯生生点头向后躲,白溪将她扶到了一旁的休息室道:“你不要害怕,我是宣传组的白溪,我们是同事,只是你一直躲在桌子下,所以不认识我很正常。” 要是往日,登登早就尖叫着逃了,但她在强力克制着自己,白溪看出来了她的神情不对劲,俯身道:“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的声音低沉且温和,有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登登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眼睛:“……好……” 🔒102 ? 终焉之地四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做出这样残忍的行径。◎ 天色渐暗, 外面暴风越加肆虐,众人将宋城木的尸体用雪掩埋了,又在四周找了一圈, 发现一辆被撞得接近报废的车,车上还有一个被冻得硬邦邦的死尸,但尸体裸着下半身,光着个腚没了脑袋,李杰车里也找到了一个主持人证和一部分物资。 大家把物资聚集在了一起,在冰雪中, 食物依旧保存完整。大家分着吃了点, 但都没什么胃口, 忽然出现的主持人尸体, 让大家心底都忐忑不安了起来。 “节目组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也有过挑战赛, 为什么没有任何的记录?” “我忽然想起来了,惊声尖叫节目组曾停止过一段时间, 你们还记得吗?!”一个女主持人猛地站起来:“对,如果我记得时间没错,就是在五十年前!” “我也记得!”经过提醒,其他人也开始响应:“啊,当时节目组给出来的理由是因为收视率不佳,但我们怎么就没有发现,重新开播之后, 这个节目组曾经的主持人没有一个回来呢?” 李杰像是被怔住了一样,低声喃喃自语。 “他们全都来到了这个参加挑战赛了……” 一时间大家全都无话,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有人已经站起来朝着四周呐喊:“节目组!出来, 我要申请退赛!”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就被节目组带到了这个地方,这是不公平的!我们有权利知道这场比赛的真实目的!” 但是他们的大吼大叫没有任何作用,外面的风暴将一切愤怒和恼火都吞噬殆尽。 陈默被吵得头疼,皱眉坐在一旁,感觉到一股压制不住得烦躁。 “安静,”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一个男子开口了,他从一开始进来时就困恹恹得眯着眼,好似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吵得我耳朵疼。” 众人本就处于紧绷的状况,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更怒,赵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将那个干瘦的男人提了起来:“你这个家伙,你小心点,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男人被提了起来,露出干瘪的脚踝和手腕,李杰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眼底一闪,慌张想拉住赵天,但瑞塔的刀比他更快,瞬息间就冲到了赵天眼前,赵天惊诧的来不及收回手,砰得一声被砸飞在地。 而男人也因惯性被甩脱了出去,面朝地砸在陈默脚边,他像是体力难支一样,一连撑了好几次都没能将自己撑起来。 陈默并不是一个想要卷入他们纠纷的人,但犹豫了一秒,还是将男人扶了起来,他的体重极轻,骨瘦嶙峋地仿佛轻轻一折就会直接将他折断,陈默总觉得男人有一股令自己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漆黑的眼瞳好似一双手揪拧住了她的心口,等到他慢慢移开,陈默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一直紧闭着呼吸。 “谢谢。” 男人轻不可闻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默看到他脖颈甩出来的主持人证,是个蓝色的边,还是个实习生。 上面写着名字:“安阳。” 安阳咳嗽了几声,从肺部传出来像是破风箱一样不堪的声音,李杰连忙毕恭毕敬地将他扶了过来。 “我们的节目主持人现在的选拔水准都这么低了吗?”一旁的人看着他捂着鼻子一脸嫌弃:“这病痨子,走两步就颠散架了,这幅样子也能当主持人?他可别有什么传染病吧!” 瑞塔的眼神凌厉的扫了过去,来人马上噤声。 赵天被瑞塔三番四次摁着揍,他十分恼怒,砰然一下,朝着瑞塔用狠拳砸下,瑞塔反应也很快,但还是被他的拳风给擦到了头发,顿时火辣辣的痛,瑞塔反手一抹,看到自己一手血红,她勃然大怒:“你完蛋了!” 随着轰然一声,房间里的人都抱着头不想被牵扯进去,李杰还在试图拦住暴走的两人,陈默却乘人不备翻身从下方的管道后面躲进去,往后摸索着,触碰到一片柔软。 抬头一看,也是和她一样躲避战场的安阳。 这应当是通风管道,十分狭小,两个人都没办法错身,很有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仿佛都在质问对方来这里做什么。 安阳却忽得笑了起来:“你也发现了?” 陈默避无可避:“……嗯。” 在现场既然有七个人的慰灵,虽然写下的每个人名字的字迹都不一样,但第七个人的名字被写下,就说明有第八个人,那个人才是与怪物坚持到了最后的人,在这种环境之下,即便是被怪物吃了个干净骨头渣也能被保存下来,但既然找不到骸骨,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自救成功了。 但在全部封闭的基地,也只有一个可能性,通风口连接着其他房间。 陈默和安阳一路攀爬,慢慢挪着,心底不由自主产生怀疑。 “既然这里可以走,但是为什么那些人没有从这里离开呢?” “……”安阳忽然感觉到有什么硌着自己,他费力地用指尖捏起来那东西,发现是一枚弹壳。 “这个也许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安阳将弹壳举起来放在她眼前:“你看那是什么。” 随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陈默拿着手电照过去,发现了满地的弹壳和几把狙击机枪。 “小心!”安阳忽然低声喊了出来,他一把将陈默推开,陈默猝不及防撞在了墙壁上,吃痛地捂着肩膀,马上反应过来侧开身,听到一股黏腻的流水声,气味刺鼻。 “是油!” “低头!” 又是几声枪响,刺目的火光点燃了燃油,唰地一片火光,安阳率先站起来,以一种病入膏肓的人不该有的敏捷摘下书包迅速将油擦着往上顶,陈默也连忙跟上,给他作用力一把推了上去。 砰然一声,两个人从通风口跌了出去。 这是一个搭建起来的陷阱,用机枪架着油桶,通道是用铝钢板制作的,受力就会倾斜,只要有人经过,马上就能出发机关,直接将油倾倒下来,加上枪擦,不死也伤。陈默将手上的火拍灭,一把将半死不活的安阳从通道里拖了出来,他哀哀直叫:“慢点,慢点,你怎么下手还这么重。” “我只是碰了你一下啊!”陈默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娇气了,但看到他惨白的脸还是被吓了一跳:“喂喂喂,你不要死啊!” 安阳有气无力地垂着头:“让我休息……一下……咳咳咳!!” 看到他嘴角出血,陈默连忙看着凌乱的房间,从满是灰尘的角落里拖出来沙发擦干净,将安阳安置好,又给了他点水。 这个房间应该是一个办公室,地面凌乱,堆砌着被褥和一些空罐头,还有碳火的痕迹。 “看来我们找到了第八个人。” 陈默的脚碰触到了一具骸骨,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满地狼藉。 “衣服还保存完整。这不科学。”陈默看到叠放在一旁的衣服,好似是第八个人将衣服自己主动脱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太冷,濒死的人总是会产生幻觉,反而会将自己的衣服脱掉。” “但地上还有没用完的炭火呢。”陈默又翻了翻其他的地方,越来越觉得心惊,发现了第八个人,几乎推翻了她先前的说法。 第八个人像是将能用的资源全都集中在了自己手里,而将唯一的救命口用武器把控住,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舍身困住怪物,而是这第八个人,将那七个人和怪物困在了一起,用武器威慑,冷漠地坐视他们物资一日日减少,还得与怪物相互厮杀。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做出这样残忍的行径。 安阳也意识到了:“看来,这第八个人,一定和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渊源,而这个渊源,一定与那个怪物有关。” “他在复仇。” 陈默四处探寻,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些资料,她一页页地翻过去,资料上竟然是一个让她眼熟的符号。 这个东西一定她在哪里见过。 陈默感觉头有些胀痛,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依稀的画面,在那高山之上,笑容明媚的少女,零落塌陷的地面,开肠破肚的尸体,她冷不丁一个颤动,回过神安阳用一股莫名熟稔的眼神看着她。 安阳哑着嗓:“你没事吧?” “……”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安阳有多瘦,她方才差一点就尖叫着和一拳将他砸散架了,那握着她的手腕宛如骷髅,刺骨冰凉,一睁开眼,遭受的冲击不比她记忆碎片里的小,她捂着胸口连缓了一会连忙抽出手腕:“没事,我没事。” 自己左手上的那张画着符号的资料不见了。 “诶?你看到我刚才手里拿着的那张纸了吗?” 安阳躺了回去:“我没有注意到。” “不对啊,明明刚才还在我手里的……”陈默有些着急,她肯定那个符号自己见过,否则不会一下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刺激,她俯下身寻找,但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心底隐约产生了一个怀疑,不会是安阳将那张纸藏起来了? 但他图什么呢? 她侧目注视着在资料堆里翻找的安阳,他好像一直在呕血,这样强撑的病体加上实习生的身份,居然能够闯过节目组的选拔,而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瑞塔也一直保护着他,这个安阳,究竟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咳咳!”安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急切朝着她招手:“快来看这个!!!” 🔒103 ? 终焉之地五 ◎“!有人在杀人夺牌!”◎ 陈默满是防备地走了过去。 安阳强忍着咳, 翻开一本工作日志:“这是一份地图开拓图,这些人负责开辟南极地图,记录动植物数据, 采集标本分析碳十四确定距今年份,每天的记录几乎都是相同的工作内容,但从这一天起不一样了。” 他指着圣诞节的这一日。 “今天是圣诞节,我们终于能够在繁忙中休息一日,杰瑞和班多士打算去冰钓,想给我们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他们很早就走了, 但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班多士下午赶了回来, 告诉我们杰瑞掉进了冰洞里。救援队出发了……希望上帝保佑他们!” 而后面五天, 除却工作记录,本子的主人在后面表示担忧:“太糟了, 杰瑞还是没有消息,但是救援队也没有打捞到他的尸体,我们都怀疑他可能被暗流冲到了下游,上帝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后面都是一些碎碎念,这本子的主人应当对杰瑞有很深的感情,一直不断祈祷他能够回来,到了第十五天, 主人的语气也出乎意料地激动。 “杰瑞活着回来了!!他竟然活着回来了!援救船在距离十公里的地方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他,他的左腿腓骨粉碎了, 浑身是伤, 但杰瑞说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说自己掉下水的时候, 好像看到了一艘船……这怎么可能?” 笔锋也无法阻止本子主人的雀跃,一连划破了好几张纸,但后面语气一转:“但是他带回来了一个奇怪的家伙。杰瑞叫它巴萨丽。” “经过研究,这个生物的基因序列竟然与人类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但它有两栖形态,竟然只听从杰瑞的话,好想知道杰瑞是怎么和它交流的——” “巴萨丽失控了,它的力量相当可怖!!我们用尽了手段才将它控制住,天啊,它只是生物,它竟然有自己的文字!这不是一个低阶生物能做到的,我们可能触碰到了人类从未接触过的生物,这将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发现,大家都兴奋了!” 后面再无记录,而是用触目惊心的血写着几个大字:“杰瑞疯了!” “船。”陈默的眉头微紧,想起来了节目组给自己下定的任务:“找到编号为779的船。” 陈默不动声色让自己不在意那张地图,以免让安阳看出端倪。 “这第八人,可能就是杰瑞。”安阳拿起来一截骨头观察:“他的腓骨骨上有打钢钉,这是折断愈合的痕迹,应该是他没错了。” “按照这本日志,杰瑞因为那个巴萨丽和整个基地的人闹翻,但他为什么会做到这份上——” “嘭咚!!”从通风管传来了声音:“啊!你们还真的在这里!大家过来,这里还有空间!” 几个人探头从通风管也爬了出来,一脸地恼火:“你们怎么自己单独行动!” 趁着不备,陈默将航线图藏了起来,看着众人责备和试探的目光,安阳将自己的发现和他们讲了一遍,但不知是不是故意,他隐去了船这个线索,不等他讲完,忽然远处发出一声惊叫:“啊!!” 众人都一惊,连忙顺着声音赶了过去,只看到赵天捂着脖子,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大股的鲜血往外冒,他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杰连忙上去捂着他的动脉:“快来帮忙啊!” 其他的人却不为所动,在场的主持人对“死”这个场景已经麻木了,更何况赵天的那个秉性没几个人喜欢,他们更是明哲保身地退后,以防止哪里再出现夺命的飞刀。 “这不是瑞塔的刀吗?”有人眼尖地发现了一旁的凶器。 “不是吧,她真下了杀心啊!” “她人呢?” “不在这里!”有人走到四周去勘察了一遍:“找不到人,很有可能逃走了!!” 即便是知道这次主持人大赛随着进程,可能会出现内部厮杀的局面,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第一个人死亡,李杰叹息着站起来,他浑身沾满了血摇头:“这家伙,下手这也太狠了……” 众人把目光又看向了安阳,大家心知肚明瑞塔和他是一道的,就连这次的打斗也是因为赵天招惹安阳导致,安阳的神情疲惫地将那把凶器拿在手里,不知在思考什么。 其他人回到了堆了物资的房间,有了这些物资,足够让他们抵御寒冷的夜,说不定还能吃一顿美味的汤,陈默却留了下来。 “你怎么不去休息。” 陈默正在俯身研究赵天的尸体:“我不想被人杀掉。” 安阳的眼神移到了远处:“你认为杀人的人在那些人中间?” “一个被割喉的人怎么可能会尖叫出来呢,”陈默看着赵天死不瞑目地张着嘴:“他刚才倒下的时候,看着人群的方向,凶手就藏在那帮人之中。” 安阳:“你就不担心我对你动手吗?” 他抬起来头,眼底泛着被手电筒折射的光,黑暗让人隐遁身影,只能模糊地看到他干瘦的身躯轮廓,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让陈默产生了联想,她似乎看到了在他身后出现了一道比暗夜更深的蠕动的影。 “不担心,”陈默故作镇定:“你要依譁 是想对我动手,在通风口就不会救我。” 这句话好像颇为受用,安阳笑了一下,他朝着她靠近,本就深邃凹陷下去的眼眶在暗夜中更形似干尸,陈默的胸口一紧,手已经悄然摸到了靴子里的匕首。 刷地一下,安阳将东西递了过来,陈默也抽出来了匕首。 安阳往后微微侧头,一缕头发被削断。 安阳给她递过来了自己的背包。 陈默:“?” 安阳看了一眼她的匕首,含笑:“如果可以今晚,能麻烦你帮我保存一下这个背包吗?如果明天我还活着,就麻烦你再还给我。” 陈默:“……” 她将背包接过来,心底略微不是滋味。 两人回到房间休憩,按理来说第一晚上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再加上主持人戒心都相对警觉,这些人至少会轮流守夜,但陈默回去时却看到他们一个个睡得沉沉,甚至还有鼾声。 她本想睁着眼等一晚上,不知是被这种环境所感染,一阵浓重的睡意袭来。 夜晚寂静,只有火焰哔哔作响的声音,火光拉长了人影,悄无声息地映照在墙壁上,朝着盘踞的身影袭去。 安阳猛然睁开眼睛。 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陈默猛然跳起来,看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件衣服,有点眼熟,是安阳的。 地上还有一滩血。 陈默着急地冲出去,惊动了其他睡觉的人,他们睡眼惺忪地揉着眼,感觉到她的慌张不对劲,不明所以地追着陈默冲了出去,结果在外撞到了倒在雪地里的安阳。 安阳还有气息,陈默连忙将衣服将他包起来,安阳冻得说不出话来,僵硬的手指指朝着雪地。 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 “罗珊?”有人认出来了那在雪地里冻成冰雕的女人。 罗珊被绑缚着跪在雪地,摆出来了一个求宽恕的姿势。 这个女主持人陈默有点印象,她总是站在人群外围不怎么说话,众人七手八脚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看到她胸口出现的黑色纹路,大家神色骤变,纷纷逃开,仿佛这黑纹是什么避之不及的瘟病。 之前从没见过他们露出这样的神情,倒是让陈默疑惑:“怎么了?” “她,她是被人夺走了牌!” “什么牌?” 不等她询问,躲在她身后的一个女主持怒声喊道:“!有人在杀人夺牌!” 这句话像是引信一样让所有人神情恐惧地扭曲起来,彼此怀疑地看着对方,纷纷炸开距离。 连站在陈默后面的女主持人也瞬间移开数米远。 陈默如坠云雾中,听到他们开始相互指责:“高白乔,是你干的吧!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再拿一张牌!”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是想拿,但我敢拿吗?不说有公约在,而且你们谁知道罗珊的技能?嗯?谁都不知道,谁敢贸然去做这种事情!我难道就不怕被她反杀吗!”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违反公约……这真的太可怕了!究竟是谁!”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争论,陈默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主持人身上还有节目组给予的一张卡牌,这张卡牌仅有主持人有此殊荣,但分能力等级,不同的卡牌有不同的能力,卡牌是可以通过杀人的方式掠夺的。 陈默问李杰:“公约是什么意思?” “就是主持人之间一直流传的主持人公约,在之前也有人发现可以杀人多牌,为了遏制这种风气,主持人约定互不夺牌,一旦有人违反,其他所有主持人可以对违反者进行审判。” “哦!”陈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不会又是瑞塔吧?杀了一个不够,还不知她藏在哪里了,”有的主持人提议:“那个干瘦的瘪子也有问题,我们把他先绑起来!” 陈默指了指安阳:“他现在病入膏肓的样子,你们觉得他能杀人夺牌吗?” 其他人看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安阳:“……” “但是他和瑞塔是一伙的,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其他主持人也纷纷附和:“把他绑起来放在雪地里,让瑞塔看一下违反公约的下场!” 安阳:“……” 眼看众怒难消,陈默心头一急张开手臂拦在他面前,看着安阳有些诧异的神情斩钉截铁道:“你们不就是想把瑞塔找出来吗?我有办法!” 🔒104 ? 终焉之地六 ◎“……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砰然一声, 陈默随手抄起一旁的背包砸在安阳脑袋上,安阳浑身是血地瘫倒在地上。 不等众人愕然消散,只看到一个在天花板阴影处盘踞的一个黑影跳了下来, 陈默本能地感觉到体内一股力量,让自己迅速朝前跳开,砰得一声,就看到自己原本所站的地方瘫软着一滩黑影。 已经不成人形。 几个主持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瑞塔浑身□□,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安阳,但身上鼓起来脓肿的血包随着愤怒的起伏而涌出蓝色的脓液, 她的五官像是不断融化的蜡油, 露出来牙齿和舌头, 血红得眼球凹凸, 怒瞪着陈默。 陈默感觉到一阵令人惊恐的杀意。 安阳猛然支起来了身躯, 一把抓住了即将暴起的瑞塔。 瑞塔好似陷入了疯癫,在看到安阳的瞬间, 眼底泛出一丝的震慑。 陈默将书包扔掉,书包里是她方才用赵天的血做的血包,装个样子,瑞塔仿佛明白了什么,拼命将手抽出来,但他的手上还是沾染上了蓝色脓液,瑞塔发出崩溃的尖叫:“啊!啊啊啊!不要!啊, 快,不要碰我!不要!少爷!您不要碰我!” 安阳张开手, 蓝色的脓液像是被他吸收了一样竟然消失了, 瑞塔吃惊地看着他。 安阳手中拿着一块蓝色的石头。 陈默看到他手上的石头怔住。 安阳:“这就是你一直躲着不肯出来见我的原因吗?” 瑞塔眼泪打转, 发出委屈的哭嚎。 原来当初她只是被赵天给愤怒冲昏了, 想教训一下,但赵天也杀疯了,他们两个人缠斗着,不小心掉进了地下基地撞碎了一个玻璃容器,那应该是这个基地的人做实验的地方,里面满是畸形可怖的怪物。 赵天被玻璃容器里的东西吓到,扔下自己逃走了,但她被那玻璃里的怪物钻进了嘴里,等到她清醒时,已经成为了这样一幅可怖的模样,她不敢这样出现,只敢躲在暗影里保护安阳。 “那些人不是你杀掉的吗?”其他的主持人问道。 瑞塔只是一双眼看着安阳:“我只想保护少爷,任何人的死都与我无关,我也没必要。” 试验。 陈默想到了那个日志本上记载的试验,他们应当是提取了巴萨丽的基因,进行了多次的试验。如果瑞塔说的是真实的,那么之后被一刀毙命的赵天,以及被夺走牌卡的罗珊,都是谁杀掉的? “你能带我们去看一下那个地下实验室吗?” 瑞塔眼底露出恐惧:“……当然,但是,我不会再进去了。” 那个洞口隐蔽,倘若不是两个人杀红了眼,恐怕他们离开这里也发现不了,陈默看着那被砸出来的洞坑,下面好似一闪闪发着蓝色的幽光。 因为瑞塔的前车之鉴,其他人都不敢下去,李杰也犹豫片刻,还是深吸了一一口气,点燃火把探了探路,慢慢地顺着腐朽的楼梯往下走。 陈默第二个跟了进去,安阳也要下去,但被浑身颤抖的瑞塔拦住:“少爷!” “没事,放心。” 下面确实如瑞塔所说得有着玻璃器皿,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手电筒照过去看到在黑暗之中露出来的生物时,他们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头皮发麻,有的人已经转头开始作呕。 那生物与其说是令人恐惧,不如说是令人生理不适。 但让他们勉强冷静的是,那些数量惊人的怪物还被牢牢关在容器之中。 李杰发现了他们的试验记录册,翻着看了半天,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啊!我知道那个杰瑞为什么这么恨那些人,专门将他们和怪物关在一起了!” 他指着实验记录:“那些人发现怪物有着强大的愈合能力,且和蚯蚓一样被截断的器官还能分裂,所以将怪物的手脚砍下来做实验,这些容器里的怪物,应该就是从怪物身上活生生切割下来的器官所分裂培养的!” “……这也太残忍了……” 李杰顿了顿;“……更残忍的还在后面……这个怪物,居然还产下了一个胎儿。” “在产下胎儿的这一日,就是记录的最后一天。” 一个怪物,亦是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便会觉醒最本能的力量。 陈默看到这一切,明明也会因为超出寻常而觉得惊恐不已,但她却觉得眼熟,这巨大的器皿,被泡在水中的肉瘤,都让她的呼吸急促,手脚发麻,其他人或许是吓得,但她却感觉是自己身体某一部分一直沉睡的东西隐隐想破开。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安阳。 安阳一副受惊的样子拉拽着她要晕倒的模样:“啊!啊!这里好吓人啊!!我,我快不行了!救我!” 陈默:“……” 陈默无可奈何带着他返回地面,感觉那隐约破土的东西又沉寂了下去。 众人重新聚在一起,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瑞塔已经证实了她的话,那么也就证明他们所找的连杀两人的凶手还躲在众人中间。 一时间人人自危,相互猜忌。 “我们千万不要陷入互相残杀的境地,这正是那个人想要见到的场景!”李杰招手呼喊道。 “我谁的话都不相信!”其他主持人喊道:“不行,我要离开,现在暴风雪也停了,我自己走!” “我也是!” 眼看着大家都要原地解散,李杰着急了:“喂!现在分散战力,更是给了他可乘之机啊!大家!” “我有办法。”忽然从人群里举起一双手来,是一个因为个头很矮所以一直无人注意的男子,他看着大家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紧张不已,小声说道:“那什么……我叫南柯,其实我的卡牌技能,嗯……可以探查每个人身上有多少卡牌……” “什么,”有人惊了:“这是什么鸡肋的技能啊!你真的能测?” “嗯,”南柯小心翼翼地点头,有些紧张地咽着唾沫:“我,我什么技能都没有,我也觉得大家在一起存活可能性更高,所以,所以——” “好了别废话了!”李杰激动地想拉着他,却被南柯躲了过去,他紧张地颤:“那个,那个,我,我洁癖……请你不要碰我,我会吐……” 李杰:“……呃,啊?” 南柯对着围上来的众人瑟缩道:“但是,那个,我,请你们保证我的安全。” 李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南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拿出手套戴上,闭上双眼,其他主持人面面相觑,但为了自证清白,还是将手放置了上去。 很快轮到了陈默,陈默也毫无顾忌将手放置了上去,但一直不曾停下脚步的南柯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陈默一愣。 南柯:“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嘴里喷出一股血。 其他的主持人顿时大惊失色,看到南柯面目狰狞地倒了下去,齐齐地看向了陈默。 “启动X计划,”特总站在艾薇的面前用冰冷的口吻命令道。 艾薇的手却迟迟不愿落下:“……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作为一个旁观者,观看直播的人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视角,在主持人们不知的情况之下,节目组给每个人身上有有着赌注,而赌注的唯一内容就是:“谁能最终活到最后。” 谁获得得支持率越是高,而相应的卡牌技能就能越强大。 这个新奇的直播加上节目下注,一下勾起来了众多看客的参与,以前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规模的“信号劫持”,虽然异常调查组以这样的说法平复了大众躁动不安的骚动,他们也试图反劫持,或者劝阻不要让大众观看直播,明明知道节目组这个举动绝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们却无力阻止。 知晓节目存在的人特意做了一个主持人的战力分析表,放在网络上就受到了极大的追捧,大家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新奇的节目一切未曾公之于众的隐秘,一共一百四十五号人,都落在了南极,那个被官方封闭的禁止人类进入的“最后的一片领域”。 在南极洲被发现后,多年来一直不断有国家资助的考察队探访,后来几个强国之间也签署了“南极公约”,公约具体内容一级绝密,就将南极洲以“保护”的名义列为禁区,当然也仅有实力强大能够参与控制的国家有话语权和探测权,其他的小国家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但他们都知道所谓的“保护”仅仅是一个幌子。 他们在隐藏关于南极洲的一个巨大秘密。 如今的这片领域遭到了面相全体人类的直接曝光。 这对“南极公约”的签署国是致命的打击,他们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已经将这场直播描述成了一场针对全人类的“精神控制”的恐怖袭击,会造成人的精神污染和死亡,这样的恐吓之下,但也收效甚微,没有人可以抵御得了节目直播的诱惑。 在首脑们紧锣密鼓地开了会议之后,决定启动X计划。 简而言之就是建立电磁场,强制干涉脑电波。让其无法接收来自节目组的干扰。 “但是这可是会对脑电波产生直接影响,像是这么大规模,且长时间使用,会造成人脑不可逆的损伤的!” “我们也不想这样,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我……”艾薇的手颤抖着,好似陷入天人交战的痛苦中,特总的声音轻了下来:“艾薇,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要么让人类被惊声尖叫节目组所控制,之后不知会迎来什么样的下场,艾薇,我们人类必然要将命运控制在自己手中。” 艾薇闭上眼又复睁开:“还有另一个办法!” “陈默!” 🔒105 ? 终焉之地七 ◎我们看的好像是一档生存类直播吧??这俩人的画风怎么不对劲?◎ 特总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是想让陈默配合你里应外合揪出节目组的目的, 但是陈默不是被你封印住了记忆?” 艾薇:“嗯……但她现在的人气很高,虽然我很不想让她被牵涉进来,想起一重的事情, 但现在——” 话音未落,忽然瞬间,陈默的人气暴跌,瞬间从百分之三十的支持率直跌百分之五。 艾薇和众人眼看着她的那根线直接一路飙红,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等一下,发生啥了??” 事情发展得太突然, 饶是陈默也顿时呆滞:“我, 不……”抬头便看到众人的眼色中带着惊恐和质疑与她拉开几百米的位置。 “是你!!陈默!!居然是你!” “难怪你可以通过连杨澜都通过不了的节目!!” “天啊!好可怕, 枉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还当着我们的面杀掉了南柯!!” 陈默无从辩驳, 虽然只要杀了对方就会直接掠夺走卡牌,但陈默却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涌入南柯的卡牌的感觉, 余光中看到自己周边能逃走的路线全都被封死,却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轰鸣,伴随着其他人的惊叫,陈默腰际一紧,瞬眼间便落座。 安阳将她的手摁牢:“抓好,走了!” 安阳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雪橇车,机车发动, 在雪地里如鱼得水,身影瞬离, 在场众人才如梦方醒, 纷纷追了上去:“啊!快, 别让他们逃了!!” 李杰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们离开, 向前跑了几步又缓缓停住,一旁的女主持人看到他捂着脸竟然哭了出来,吃了一惊,俯身安慰他:“我知道你难受,没事,人跑了就跑了,但我们至少抓出来了那个隐藏的杀手,接下来的路,虽然只有我们七个人了,但至少我们也不会再猜忌了。” 李杰哭得抽抽噎噎,露出来了感激的笑:“谢谢。” “不谢……”女主持人话音未落,脸上的神情却倏然一变,捂着脖颈,震惊地看着李杰朝后退了几步。 李杰哭着着看着她嘴里冒出大股的鲜血,眼底露出狠厉和委屈:“……要是没有他在,我将你们费尽心机聚在一起有什么用??呜呜呜!” 从女主持人的身上冒出一股黑色的烟雾,渐渐没入李杰的体内,他擦了擦眼泪,面露狂喜:“居然是千里眼卡牌,这样我就能找到他了!!” 其他人追不上雪橇车,骂骂咧咧地回来了,看到李杰正在挖坑,眼尖的人看到他放置在一旁的尸体吃了一惊:“啊?怎么徐晓晓也死了?啊???是谁杀了她?!” 他质问李杰,但李杰只是一声不吭地挖着坑。 “李杰你哑巴了?我问你,徐晓晓是怎么死的?!” 眼看李杰不理会,着急的人已经上去伸手抓他:“你在干什么呢?!你说话啊!!” 李杰抬起头来看着他,抓着他手腕的人从没见过李杰这样一副阴蛰的神态,不由得颤了一下,只听到他轻声道。 “我在准备你们的墓地啊。” …… 雪橇车一路南行,深入雪原。 陈默紧抱着安阳的腰,忍不住心惊,知道他很瘦,却不想到他比自己所想得更骨瘦嶙峋,尽管隔着衣服,她几乎一只手就能环住他的腰,她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他整个人折断了。 但她还是觉得委屈又恼怒。 “我不是凶手。” 安阳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我知道。” 这般笃定的声音,让陈默方才被那些怀疑的目光射成了筛子的心得到稍许安慰,她带着点委屈喋喋不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南柯会在我面前死掉,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我根本也不知道我身体里有两张卡牌,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卡牌是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但我要怎么才能知道我的卡牌是什么啊?” 安阳等她说完了,慢悠悠地回头看她一眼。 “你把手掌合住,闭上眼,打开你的技能树,就能看到了。” 按照他的描述,陈默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面板,点开发现自己的卡槽确实有卡牌,她满怀期待迫不及待地打开,念着卡牌的内容。 是“胆小鬼”。 胆小鬼的卡牌介绍十分简单,就是一个对临近危险时的本能逃避,她回想起瑞塔袭击自己时,自己好几次死里逃生,应当就是这个“本能”救了命。 她没看到别的卡牌,连忙呼了一口气,但将胆小鬼卡牌慢慢旋转过来,露出得另一张金光灿烂的卡牌。 陈默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另外一张是“作曲人。” 而作曲人的介绍稍许复杂多了,需要以媒介为引,用歌曲来编造幻境,甚至还能还原被制造者的记忆,一看就是高阶牌卡,但还是将陈默方才的满腔喜悦一桶水浇得冰凉。 陈默:“……” 陈默将面板关了。 安阳问道:“怎样?” 陈默心头很乱。 在节目中陷入交战的陈默不知道直播间已经吵翻了天,之前陈默因为被当做凶手而一下子人气大跌,但大家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陈默刚逃走,向来大家以为是个团队老好人的李杰马上露出獠牙,直接将整个主持人小分队全部灭了埋了。 直播间观众这才恍然大悟,一面又愧疚自己先前对陈默大声了些,一面又纷纷回头支持她,陈默的人气略有回升,但大家还在观望态度,虽然她是论坛主持人战力分析大佬里最为看好的那一位,但也是过往唯一一位从来未曾使用技能卡的神秘主持人。 她的技能究竟是什么,一直都是一个谜。 但这次她去探查完后,她的面板也出现在了大众眼前,大家比她更期待,一个徒手能闯过三级关卡的女子,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技能。 一看到胆小鬼的出现,大家全都傻了。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技能,纷纷询问有观看经验的大佬分析,结果大佬们憋了半天,打出来了一个等级。 他们将技能卡技能分为四个等级,青铜,白银,黄金和钻石。 胆小鬼在这里面,根本连列入都列入不了,因为根本就是一张废卡。开出废卡的主持人,连实习期都过不了。 但即便是一张废牌,也证实了陈默的清白,陈默的拥护者还没欢呼雀跃起来,第二张卡牌的出现,让方才还为陈默辩解的观众也沉默了。 因为这张卡牌是功能性卡牌,还未显示出功能没有办法鉴定等级。但方才被摁着摩擦的反对者乐开了花:“哈哈哈!事到如今你们还在想为她洗白!!现在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蛇蝎心肠了吧!” “但,但她自己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有卡,这张卡的来历,我们还表示存疑!” 反对者冷笑:“她说什么你们都信?没脑子也该有个限度,不信你继续往下看,看她怎么骗安阳夺牌的!” 众人将视线又投向了陈默。 陈默安静良久,就在大家为安阳捏了一把汗的时候,陈默竟然耿直地问了出来:“安阳,如果我真的曾经杀人夺牌呢?” 吃瓜群众:“???” 安阳想也不想:“那又如何?” “你不怕我对你下手?” 安阳微微一笑:“这条性命,本是属于你的。” 陈默:“……” 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我们看的好像是一档生存类直播吧??这俩人的画风怎么不对劲???” 艾薇的目光久久凝在屏幕前,她知道陈默另一张卡牌的来源,那是在巴比斯特的多僧手中拿到的,多僧曾用它织造过“死亡安魂曲”,可谓是现今出现的卡牌之中极品之一。 这张卡牌是一把双刃剑,对利用者本身也会造成精神影响,多僧便是这个例子,沉溺于无法接受杨澜的死亡而不肯清醒,如果陈默用这张技能牌,就得让她马上恢复记忆,陈默肯定会承受不了。 但一方是受到节目组控制的数亿人,一方是一直以来被卷入这场风波的友人,艾薇本不该犹豫,但她此刻却觉得自己悬着千斤的重担。 艾薇的手即将要解开封印时,忽而众人发出尖锐的呼叫声。 艾薇一惊:“怎么了?!” “报告!!出事了!有人更换了我们的电磁波频段!!”技术组的人的声音起此彼伏:“已经在停了,但是电脑遭到了攻击,现在我们无法停止被攻击!” “关掉信号塔!” “我们没办法进去,信号房被锁住了,我们正在破门!!” 艾薇一边镇定往信号房冲一边下命令:“全体注意,将所有出口封锁!!全员警戒!”一边赶到了房门前,整个异常调查组都是用高科技分子材料所建造,防火抗震甚至能对抗导弹,房门之间也只能依靠虹膜和掌纹加上ID卡才能进入,但现在却从外部无法打开,一行人用求救的眼神望着艾薇。 “给我直接轰开!!!”艾薇厉声喝道。 基地内部遭到了这么严重的损毁,一定是混入了T组织的内部奸细,艾薇前方的警卫拿着防爆盾和武器,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众人都提了一口气。 里面倾泻出来一阵雾气,带着让人皮肤一阵冰冷的刺激,应当是用了液氮,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身上覆盖着一层冰霜,而雾气溢散过后,那朦胧站着的身影,让艾薇呼吸一滞。 “是你!邓晨晨!!” 尽管是同一个躯体,但邓晨晨身上带着一股残忍的血腥气,艾薇马上就能判断出来。 邓晨晨将目光转向她,咯咯地笑:“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死人脸?” 艾薇闭上眼又复睁开,眼底一片压抑的血红:“邓晨晨,你这次太过火了!” 🔒106 ? 终焉之地八 ◎现在就送你们全体上路!◎ 安阳和陈默骑着雪橇车一直向西, 车行驶半路,忽然车身猛地一个趔趄侧翻,陈默猝不及防和安阳一起摔了出去, 幸好雪地大大缓冲了力道才没有摔得头破血流,但陈默还是顾不得自己赶紧把安阳挖了出来:“安阳!!” 安阳闭着眼,几乎没了生气。 陈默心底一惊,连忙去贴着他的心跳,只能感觉到微弱的跳动,她抬头四处看, 雪原廖无人烟, 但身畔的雪却炸开, 仿佛空中无数只箭破空而来, 陈默连忙拽着安阳扑到了翻起来的雪橇车后面, 听到“砰砰砰砰”爆裂的声音。 车发出咕得一声,陈默转头看到了从雪橇车前方的盒子里一滩蓝色粘稠的物体缓缓掉落在雪地上, 艰难地蠕动着朝他们爬来,在粘稠的液态中,还隐约露出来眼球和嘴巴。 瑞塔!! 陈默没想到瑞塔竟然已经成了这样的形态。 等到凌空的袭击消失,陈默这才探出头来,看到雪橇车的挡风板都已经碎成了渣,但四周还是空无一人,陈默根本不知是什么人在袭击他们, 但当务之急是马上离开这个毫无遮蔽物的地方。 她费劲地想把雪橇车推起来,忽然福至心灵往一旁一趴下, 只感觉到头皮被擦得火辣, 一道横向波纹将刚探出头的瑞塔径直切开。 “!!” 瑞塔将自己的头又粘了回去, 陈默看到地上蓝色的字迹。 【他们来了。】 远处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暗中袭击他们的人竟然都是主持人,像是一个包围圈一样将他们全都围了起来,刚才的那些袭击应当就是他们各自拥有的技能。 陈默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对他们忽然发动袭击,将自己的主持人证亮了出来试图沟通,但又被一发火焰给灼了,陈默连忙收回手,对着瑞塔道:“这些人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他们的行走的样子跌跌撞撞,脚步沉重且身形虚浮,而且对她的喊话从充耳不闻,俨然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有什么样的技能牌卡竟然可以一下操控这么多人。 而且为什么是冲着他们来呢? 陈默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他们深陷危机,这百十来号人,就算是不使用技能,也能一人一只手将她和安阳撕碎了。 忽然从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陈默看到远远地有一个车影朝着他们驶来,毫无顾忌地碾撞飞了好几个人,径直冲到了他们眼前。 李杰:“安阳没事吧?” “现在还有一口气!” 李杰打开了车门,伸出手:“走!!” 陈默一愣,但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先将安阳小心安置在了后座,又端起来瘫软在盒子里的瑞塔坐了上去。 瑞塔已经彻底是一滩史莱姆一样的蓝色粘液物体了。 不等他们坐稳,那些主持人又发动了袭击,一股火焰像是炸弹一样轰上了上来,李杰飞快踩着油门,嘴里骂了一句脏话:“来,就让爷爷看一下,你们究竟有什么本事!!” 邓晨晨还在端着茶杯小口地啐饮着,她穿着一袭红色的洋裙,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倘若这样看着,就好似是一个贵族小姐在享受自己的下午茶。 但大家都不敢大意,数十个枪口都黑洞洞地对着她。随着她的举动而紧张不已。 毕竟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是造成了异常调查部门重大损失,且一连杀了十二个信息部门的技术人才的恐怖奸细。 艾薇也因此主动请辞,她是知道邓登登的体内有着一个可怕的怪物潜伏着的,她也加了封印,却不知邓晨晨是怎么解封再度出现的,她认为自己对这次重大事故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当把邓晨晨收押之后,便毅然去受罚了。 特总来找她时,她正跪在禁闭室里给自己惩罚。 那是一个将自己的力量全都卸下,将五感放大数倍的一个惩戒,一般人承受二十根都会无法忍受,而艾薇却接受了五十根。 “你这么会把自己身体给搞垮的。”特总挥手将剩下的针打落:“我们需要你,你是整个团队的核心,我知道你心底无法接受这次的失误,但我希望你还能回来主持大局。” 艾薇吃力地忍着痛苦,汗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团水渍。 艾薇强忍不让自己声音颤抖:“那些人都是因为信任我才死掉的,我已经不值得他们信任了。特总,有你在,我很放心。” 特总:“我离开这里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些年里,只有你一个人抗住了压力坚持了下来,才能继承我的衣钵,而我……”特总背着手转过去:“那个孩子是我带回来的,我也有一份责任。艾薇,我想带那孩子回去。” 艾薇一怔,抬起头来,汗水从下颚滴落:“您的意思是,您要去那个终焉之地??可是那个地方我们去过很多次,那一把火之后,什么都找不到啊!”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带她回去,”特总道:“我相信在哪里,就可以找到关于这孩子真正的答案。而且,她应该会蛮想见到我的。” 艾薇:“?” 艾薇和特总来到囚禁邓晨晨的特殊监控室时,邓晨晨看到特总时,方才还得意的神情陡然一变,扔下杯子咬牙切齿:“是你,死老头子,你居然还没死!!” 特总毫不在意她的辱骂,笑盈盈地朝着她走去:“好久不见了。” 邓晨晨愤恨地拿着叉子就想朝着他刺来。 特总一手掐住她的手腕,回头笑着说道:“你看,我就说了,她果然也想念我了。” 艾薇:“……” 艾薇和一众人满怀担忧地将特总和不断踢脚蹬腿的邓晨晨送离开总部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谢舒元将一件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轻声道:“不要担心了。他们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艾薇:“我当然不担心,那可是特总。” 在当年那场让一字家族差点覆灭的危机中,倘若不是他的帮助,一字家族怕是直接要被T组织团灭。即便是她,也只能窥见曾经的腥风血雨中的一角,而真正发生了什么,只听闻当年的现状惨烈,无数一字家族的精英都葬身火海。 T组织也和一字家族从此有了血海深仇。 但内部真实原因,一字家族一直极度排斥异常调查组的调查,因为和他们签署了不相互干涉的条约,艾薇也无从得知真相。只是特总将登登带回来,扔给她来照顾。 后来,那片地方就废弃了,成为了终焉之地。 谢舒元:“……只希望特总能一切顺利。” “肯定会顺利。”艾薇说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畔站着的人吃了一惊:“等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住院吗?!” 谢舒元道:“啊,这不是特总要离开你嘛,他特意让我来帮你。” “不行,你给我躺回医院去!!”艾薇着急地推着谢舒元,却看到他捂着肚子俯下身,艾薇吓得一惊,着急道:“你没事吧!我是不是把你的伤口给撞到了,我不是故意的,啊,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情!” 谢舒元反手将一脸焦急地艾薇拉进了怀中,得意露齿一笑:“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艾薇:“……” “你敢骗我,谢舒元!!!” “等一下,艾薇,轻点啊啊!这次伤口真的崩开了,崩开了!血出来了!出来了!!” 两个人正你追我赶中,忽然下属冲了过来,欲言又止地僵在原地。两个人连忙迅速整理好衣服详装看风景,下属在艾薇眼神下憋得直颤,又忽然想到了自己来的目的:“啊,艾薇姐,特总让我们重新编写的程序改好了!” 之前因为邓晨晨将病毒种植在了程序里,好似是利用卫星对主持人进行了精神干涉,因为他们发现发射出去的频段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影响,但主持人却做出来了异常的举动。 几乎在那瞬间,主持人全都呆滞了,而后像是接收到了某个密令般,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那是陈默的方向。 特总也察觉到了不对,马上调来的技术人员前来汇合,虽然耗费了点时间,但总算是在陈默受伤之前解除了信号干扰。 陈默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到那些主持人好像有的已经从控制中苏醒了过来,但还来不及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李杰毫不留情地开车碾过,血和雪在眼前炸开,像是一场屠戮。 “李杰!李杰!!够了!” 陈默大声呼喊着试图阻止:“他们已经清醒过来了!李杰!!” 但是李杰却充耳不闻,他像是杀疯了一样嘴里不断念叨着“给爷死”几个字,一边不断地撞人,幸存的主持人试图逃走,但他的车追得更猛,陈默察觉到了不对,看到四周不断有黑色的雾气朝着李杰的身体里没入。 他在夺牌! 意识到了这一点,陈默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方向盘,车辆一个猛甩头,碾撞上了尸体,整个车都颠了起来,李杰反手将方向盘死死又转了回来,他的力气极大,陈默的胳膊差点折断。 李杰肆意狂笑了起来:“你想救他们?哈哈哈哈!!” 在话语间从他的身上冒出数十只手,将她死死摁在车顶。 知道无法反抗的主持人连忙使用各自技能,但是都被李杰利用卡牌躲开,李杰大笑:“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蝼蚁,我身上现在有七十多张牌,随便我想用什么就用什么,就凭你们还想要对付我!!哈哈哈哈!!” “现在就送你们全体上路!!!都给我去死吧!!” 🔒107 ? 终焉之地九 ◎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陈默根本无法挣脱, 那数十只手将她摁得无法喘息,她眼神示意想让瑞塔帮自己一下,但瑞塔将安阳牢牢稳在座位上, 对她的求助置之不理。 车猛然停了下来。 外面一片死寂。 转瞬之间,尸横遍野。 李杰像是耗尽了体力瘫在了位置上,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确认安阳,又将瞳孔对上了她,狞笑道:“就剩下最后一个了……只要将你的牌卡夺过来,我就完成任务了——!” 他越说越亢奋, 大口大口地喘气, 口水不断往下滴落, 双目赤红, 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但身体却抽搐痉挛了起来,不受控制地扭作一团。 方才困住陈默的手也一下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陈默看到他掐着自己的脖子, 整个人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浇了上去般通红,在整个冷厉的寒风中,车窗上已经蒸腾起来了一层雾气,陈默也感觉到了一股炙热,不敢碰触。 “咕——!!”李杰忽然停止了挣扎,他将手朝着安阳拼命伸了过去,热气蒸腾浑身的水分, 他疼得连一点眼泪都挤不出来,嗓子里不断咕哝着:“安阳, 安……安阳……!我好不容易才为你寻得生机, 你再等我一下, 就等我一下!!” 陈默被掐住了脖子, 灼烫的手顿时让她的皮肤出现一圈水泡,陈默反手抄起来车座的颈枕,砸在他的脸上,李杰发出尖锐的嘶吼,连皮带肉黏在枕头上被扯下了一大片,露出下面红彤彤的肉。 李杰嘶吼:“让我杀了你,让我杀了你!!!” 陈默打开车门就跌了出去,看到满地的血和被撞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忍不住干呕一声,犹豫了一下又回头去拖安阳,李杰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皮肤已经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来森森白骨,半张骷髅脸像是从地狱爬出来来的冤灵,嘶哑地吼着:“死!!!” 陈默被他贴面裸露的脸给吓得失声尖叫,跌坐在地上,却不想直接将他的半截身体都带了出来,安阳躺在地上,瑞塔迅速将他保护起来以免失温,落下来的白骨带着肉,还在顽强朝着陈默爬去,她拼命往后退。 最终李杰朝着她不甘地伸出手,猛然砸在雪地上,眼睛还朝向安阳的方向。 陈默惊魂未定,捂着嘴巴缓了半天。 在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是捂着嘴一片安静,直到李杰再也没有动静了,他们这才惊魂未定地将手放了下来。 “太惨了,是被活生生给煮熟了……” “妈呀,吓死我了,这是什么直播啊!!!我的天!!!” 陈默感觉自己半天身体都是软的,强撑着身体终于勉强站了起来,连忙朝着安阳走过去。 “他没事吧?”陈默神魂未定,浑身都是冷汗,被料峭得风这么一吹,浑身都冷得打颤,瑞塔的蓝色粘液在地上出现一行字:“他快死了。” “!”陈默慌张想握住安阳的手,但被瑞塔隔绝,陈默着急:“我要救他,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能救他?!” 瑞塔顿了一下,在雪地里又浮出一个字。 “你。” 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还没明白过来,端坐在电视机前的直播群众已经站起来抱着屏幕尖叫了:“啊啊啊啊!!陈默,看你身后!快躲开啊!!” 断指残骸聚集而起的庞然大物在她的身后,方才被撞碎的尸体扭曲且死不瞑目的面容投下来的巨影好似要将她吞噬进去,如此庞大的怪物占据了整个屏幕视野,让在场的观众都有些着急了直嚷嚷:“别挡我啊!正在关键时刻呢!” 倏然间,那庞大的身躯分崩离析。 血喷涌了陈默一身。 她站在血泊之中,手持匕首,朝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迎面而上。 众人看到她眼神比起之前的茫然和随遇而安的模样,现在多了一份的杀伐果断的凌厉,因为她的目光,让她恍如在极致的白中浓艳赤丽的红,像是一团燃烧的火,在她刀刃上挑飞溅起来的血,犹如凌霄绽放的花,明明应当是血腥残忍的画面,却因她的飒爽干净的动作,夹杂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诡异。 观众惊呆了。 陈默抬起头来,感觉到一片安静。 心脏在跳动,鼓涨着耳膜。 “咚咚咚——”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夹杂着冷锐的风,像是强硬挤压进肺部的砂砾,每呼吸一次都会让肺部剧烈地颤抖一下。 “她做了什么?”谢舒元看着紧盯着镜头的艾薇。 艾薇的唇紧抿着,面色苍白:“……封印被她冲开了。” 黑雾不断涌入她的体内,陈默的耳畔传来接连不断的声音:“叮咚,叮咚,您收到了一张火焰卡,叮咚,您收到了一张魅力爆表卡,叮咚,您收到了一张——” 但这些喧嚣也压制不住她脑海中翻江倒海的记忆,在巴比斯特的巨大怪物,香港的死里逃生,在西藏的天宫,脑海中那片空白被一页页贴合,但留下来的是一片虚妄的空洞。 她几乎瞬间就能明白是艾薇所下的封印,她的身体像是一块抹布一样被扭曲,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挤压了出去,但剩下的粗粝的渣滓和潮湿一样令人难以忍受,她浑身因为愤怒而颤抖,一半是一重的死,另一半是艾薇的自作主张。 但只是瞬间,她又平静了下来。 安阳挣扎着起来,瑞塔没有阻止,反而像是安抚一样将李杰的头颅转了过来,他的一双眼望着安阳。 和之前镇定自若的安阳不一样,这次的安阳哭嚎着扑着上前抱住了他的头颅,紧紧地搂在怀中嚎啕大哭:“阿杰,你不要死,阿杰,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咳咳咳咳!!” 陈默将带着血的匕首擦干净塞回衣服里。 安阳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大股的血往外喷涌,瑞塔着急地在他附近打转,陈默走上前,从书包里翻出药给他,但安阳眼底一股灰白的死气,怀中紧紧抱着头颅,呆滞着看着雪地。 “不必了,”安阳看向了她:“我的身体早已经没救了,我得了晚期肺癌……阿杰是为了救我,才和他们达成了交易,我不求你原谅我们,但求你,将我们两个人葬在一起……” 陈默点头。 瑞塔在一旁焦急地写字:【不行,你不能这样!!少爷!你不能这样坑害了少爷!】 安阳将手放置在胸口:“多谢少爷这段时日帮我苟延残喘……我本该早死了,只可惜,我们没办法帮少爷完成仪式,对不起……” 陈默心念一动。 只看到安阳的胸口缓缓浮现出一团火焰。 安阳垂下头,身躯缓缓栽倒在地。 那火焰浮在空中。 陈默半晌声音沙哑:“真的是你。” 安阳在死前说了许多,对陈默来讲并不难猜,一字家族为了保住一重的性命,应当是将一重放置在了即将要死亡的安阳身体内,而瑞塔和李杰都是一字家族派遣来保护一重的人,至于李杰为何要杀人夺牌,应当是牌的力量可以救助濒死的一重,也就是一字家族和李杰为了安阳的交易—— 一切顺利,但就差她这条性命。 一重的火焰急剧地缩小,仿佛下一秒就要溟灭。 “我不会让你死的。” 艾薇等人站起来,她紧盯着屏幕,她知道陈默恢复记忆之后固然会恨自己,但她并不后悔,但现在事态发展到超出她的掌控,一重的出现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一字家族为何与她什么都没说?? 他们为什么让一重潜入节目组,究竟想做什么? 陈默将火焰捧起来吞了下去。 那火焰并不滚烫,反而十分冰冷,顺着往下时,几乎要将她的嗓子眼冻得黏住,她捧着雪往嘴里塞了数次,强硬地将那火焰吞下去,等到舌头都冻麻了,才感觉到了从心口传来的冷意。 在屏幕外的一字家族长老们正圈坐在一起,脚下泛着金色光的真言阵法,在外的赵长义帮助大家护法,原本在李杰死的时候,众人全都面露死灰,但陈默认出一重,将他吞下去的举动,却让在场人又为之一振。 “一重被她吞下去了,现在正是拿回所有卡牌的最好的机会,”赵长义紧握拳头嘶吼着:“一重!快动手啊,这是拯救我们的最后机会了,你在犹豫什么!!” 风静云息,天地苍茫。 【你不该这样做。】 一重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嗬。】 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她好的名义擅作主张? 陈默将嘴角的水渍擦掉,咳嗽着站起来。 【现在,我们又是一体了。只要我活着,你就死不了。】 一重没有回复,半晌,他像是释然般地笑了一声。 【也好。】 胸口忽然像是被火焰灼烧一样,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一股金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上迸发出来,陈默急促地呼吸着,脚下的冰雪不断融化,她心底一阵惊慌失措:“一重!一重你在做什么!!!一重!!” 【在我消解之前,我并不知道杰瑞斯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住了我的一缕魂魄,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与你融为一体。】 “一重!”陈默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感觉到浑身烫得好似要烧起来,竭尽全力地呐喊:“不要,一重,住手!一重!!!” 【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知足了。】 【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陈默。】 🔒108 ? 终焉之地十 ◎“阿黄!阿黄!”◎ 赵长义着急得都快要钻进屏幕里了, 九个长老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来了肃然隐忍的神情,仿佛已经濒临极限。 “咔嚓!!” 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各自的字命髓,伴随着清脆的崩裂声, 一字家族的长老们将手中的阵法骤然反噬,将九个人纷纷震飞,捂着胸口呕血。 “一重!!”赵长义颓然跌坐在地上怔怔道:“一重他……他仙解了!!” 风沉声静,陈默久久坐在冰原上,好像是一株草木,一片砂砾。 如今已经不知道继续再做什么, 陈默麻木地想起来自己的背包里的纸张, 看到纸张上原本的任务字迹消失了。 她翻找了一下安阳的背包, 但却没有在里面发现和她相同的任务纸张。 也许是丢了。 陈默看向了瑞塔:“你知道安阳的任务是什么吗?” 瑞塔看了她半晌, 留下了一个问号。 陈默又重复了一遍:“你们来到这里, 作为主持人都有一个节目组准备的个人任务卡,你没有发现吗?” 瑞塔留下了一串字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节目组并没有给我任务卡, 我也没有听少爷说过此事。” 陈默一愣。 她翻着手上这张白色的卡片,上面的字迹消失,仿佛是抹掉了这件事情,但陈默记得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卡上确实记载了找到这条船的任务。 如果其他人都没有这个任务,那么为什么独独只有她有??? 在雪原的那条白线处,隐约探出一人, 却是一个让她觉得意外但又不意外的人物。 是一直出现在惊声尖叫节目组的乌鸦男士。 但他的身材比她在电视当中所看到的要矮小许多,穿着将浑身包裹严实的黑色西装, 一步步靠近着她, 在他身后跟着许多人, 他们都穿着白色的长袍, 且长袍上还绣着黑色的倒三角符号。 是惊声尖叫节目组的人。 他们站在一片杀戮的血原上,对着她鼓掌,仿若是对她的赞赏。 她说不出话来,节目组的人给她递上来了长袍,乌鸦男士朝着她鞠躬,伸出手来:“我们终于见面了,陈默小姐,恭贺你,你成为了本次主持人大赛的冠军。请你随我们来,我想你已经累坏了吧。” 陈默盯着他黑洞洞的瞳孔,搭上了他的手。 她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寒冷,将她的心口都冻得麻木,还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竟然毫无波澜。 面向大众的直播结束,惊声尖叫节目组将她带上了车,令她有些惊讶的是,节目组的本部竟也藏在南极,难怪这么多年,连异常调查部门都完全找不到他们的所在地。 那是用白色将自己隐藏在了无人能发现的地方。 一片雪原之下,是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车辆停下往下降,将她送到了地下不知多少米的地方,倏然开朗,一片炫目。比异常调查组的本部都更要宏伟壮观的地下城出现在眼前,整个山洞中建立着一座座建筑,光纤勾勒着建筑的边缘,望去如赛博地下城,在山洞之上安装着无数光能板,能够将光引入洞穴保证照明和控制恒温,在极地零下数十度天气和长达数百天的极夜,地下城还是能保持着适宜的温度和光照,在科技的力量之下,建造了一个自己的内循环体系。 在这里居住且工作的人有许多,他们来来往往,身上都穿着倒三角符号的衣服。可能这么很少见有陌生人出现,一路上她都被大家好奇地打量着。 建筑之间搭建了悬浮桥,能够坐上悬浮车穿越不同的建筑,来到指定的地点,而脚下的深渊不知高度,一眼望下去,只觉得头晕目眩,深不可测。 在半空中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悬浮倒三角标志。 这就是惊声尖叫节目组。 惊声尖叫节目组据记载出现已经超百年,但能够在极地冻土层开辟如此规模的地下城,便已经超出常规,甚至她的身上如今有着这一批主持人所有的技能,这超脱人类的范畴的超能力也是节目组所赐予。它的存在,和不断利用主持人来做所谓的“节目”,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 一辆破破烂烂的车在荒郊野岭中行驶着,整个车残破不堪,车门挂在车身上晃晃悠悠,在地上拖行着划出一道白线,在车停下来的瞬间,终于像是支撑不住一样轰然倒地。 特总从车里钻了出来,伸着懒腰:“这地方还真是久违了,是不是啊小家伙?” 他回头看着在车里被包成了粽子的邓晨晨,正露出要杀了他的恶狠狠地眼神看着他,特总大手一挥,将束缚着她的符咒解开,邓晨晨冲出了车朝着他刺来:“你这个死老头子!!” “好了,你也闹了一路了,”特总轻抚就将她的攻势化解,神情严肃了下来:“但这里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面前被称之为终焉之地的地方,曾名为“黔山”。 这是一个不曾被收录在地图上的位置,长年累月被迷雾笼罩,高树林立,复杂险峻,是一字家族世代所居住的地方。 但曾这般隐蔽的地方如今却是一片荒芜,整片山区沦为焦土,已经五十年了,这个土地依旧是寸草不生,雾气浓厚,异常调查小组将这四周严密地监管着,禁止任何人的进入。 特总将文件和身份证明从窗口递了过去,验证了生物信息后,接到了防护服和过滤面罩。 邓晨晨激烈地反抗:“我不想进去!” 她的脸上流露出极度抗拒的模样,得让特总紧紧拽着她,才不至于马上逃掉。 浓雾过于厚重,两个人慢慢潜伏着往里深入,脚下全是攀枝错节的树根,不小心踩进缝隙里就会将脚卡住,而防护服也阻碍了两个人的行动,湿冷的雾气让树根凝结着层层水珠,透着阴冷毫无人气的寒意渗入骨里,邓晨晨忍不住一个哆嗦,隐约听到了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回头。 身后所可见的范围不过一米左右,但她却有一股自己感觉,好像有什么潜伏在浓雾背后注视着他们。 她浑身发颤,忽而感觉到脖颈一痛。 太安静了,漂浮的浓雾像是将声音和光都温吞地包裹了进去,特总压低声音:“邓晨晨!” 但丝毫没有回应,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邓晨晨的身躯已经一半与脚下的藤蔓链接了起来,特总连忙冲了过去拽住邓晨晨,但那藤蔓的力量极大,拽着两个人不断往下。 特总拿出火焰枪灼烫,那藤蔓才触电般地往回缩,扑通两人摔了下去,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稳住身体。 “小家伙!”特总摇晃着邓晨晨的肩膀:“醒一醒!” 邓晨晨闭着眼毫无反应,脖颈处有明显的淤青,应当是被打晕了。 特总感觉到四周潜藏的危机,这是在以往的调查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而这些异变一定与她有着不可分的关系,思前想后,特总将自己与邓晨晨绑在了一起,而后熄灭了火焰。 安静之中传来了令人不安的轻微摩擦的声音,像是有蛇盘桓在四周,身躯忽然间往下降,被拉拽着没入缝隙之中,但被打开的树的缝隙却强硬地想要将他挤出去,特总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快要被压碎了,紧紧拉拽着邓晨晨,她像是被他的手掐得疼得苏醒过来,看到自己被缠着,惊慌失措地挣扎。 “不要!!放开我!!!” “我不要,放开!!” “别想控制我!” 她挣扎得让树枝磨破了手掌,血一下蔓延了出来,方才还发疯恐惧的邓晨晨猛然身体一颤,像是触电一样,脸上的恐惧之色骤然褪去,面露出愕然。 “爷爷?这里是哪里?” 特总一愣,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声音都柔和了下来:“登登?” 邓登登还来不及询问,就感觉到方才拉拽着自己的枯木树枝如同逢春一样抽出嫩芽儿,那树枝往她的擦破的伤口里如贪婪的蛇一样钻了进去,想要吸食她的血肉,特总猛力震碎了树枝,将邓登登拖了出来,转身就想带她逃出这里。 但已经晚了。 之前沉睡的树林不知何时悄然苏醒,朝着他们伸出来无数的树枝。 在一派白茫茫之中,老狗正闭着眼睛休憩。 在根本没有颜色的世界之中,他只是在追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女孩拿着花一边跑着一边对着他咯咯大笑,他们肆意在原野上奔跑着,穿过树林,越过小溪,保护她,是他唯一的使命。 但这幸福快乐的时刻被一阵急促的呼救声打断:“阿黄!阿黄!” 老狗猛然睁开了眼睛。 …… “你还想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你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艾薇面对着面前奄奄一息的白溪,皱着眉看着他的资料,艾薇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宣传组的组长这一职位之上,所有能进来的人都背景都经过严格的筛选,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疏漏,但邓登登冲破了自己下的禁锢,引发了这场骚动,背后必定有他人在利用邓登登。 她原本以为是这次的调任让人浑水摸鱼进来,却没想到这个人竟是已经潜伏在异常调查组已经近乎十年之久的白溪。 “咳咳——”白溪喘着粗气,吐出一口血来,他们已经用了各种方法,但他依旧什么都不说。 “一定是T组织派来的,老大,您不要再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一旁的人着急,艾薇敏锐地捕捉到白溪脸上露出来的一丝蔑然冷笑,她心中原本的疑惑更深。 “艾薇!糟了!”谢舒元敲门冲进来,目光触碰到白溪时猛然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白溪方才还冷漠的神情一下错愕了起来,艾薇趁机抓住他的胳膊:“你认识他?” 谢舒元点头:“我当然认得他,他是一字家族的……” “住嘴!”白溪忽然暴起:“你这个被驱赶出去的外人!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艾薇愣怔了一下:“一字家族?” 话音未落,艾薇听到了后面传来了一阵阵尖叫声:“啊啊啊!!” 谢舒元神情一紧:“我差点忘了,先不要管他了,老狗!他从治疗室里逃出来了!” 艾薇惊讶站起来:“你说什么?” 众人冲出禁闭室,看到不远处庞大的身躯。 暴走的老狗比起来之前失去理智的时候还要更为可怕,自从T组织将他改造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之后,异常调查组将他带回了总部,因为神经与这些电元极相联系,无法拆除他身上庞大繁杂的零件,只能将他麻醉,注入营养剂等维持他的性命,一点点帮他净化身上的秽。 但艾薇很清楚,他们做的这些只是杯水车薪,因为老狗的情况特殊,他本身就是秽。 她只得忍痛将他封印在房间里。 但他怎么会忽然失控?? 大量的秽像是无法控制的洪水一样向着四周奔走,调查组的人已经排列成了阵型阻止了秽的散播,而老狗用自己巨大的身躯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墙壁,不断发出呜咽得嘶吼。 “他没有失控,他只是想离开这里。”艾薇盯着他的脸,因为他的面部已经溃烂,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但她却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焦灼又痛苦的心情。 “住手!”艾薇抬手制止住了身后武装部队:“别伤害到他!让我和他谈谈!” “老大!他现在已经疯了!老大!” 不顾众人的反对,艾薇缓缓朝着他走去,脚沾到秽时,身上原本一直压制下去的黑色纹路又猛然攻了上来,她闭上眼,表情迅速扭曲了一下又竭力恢复了平静。 老狗像是感觉到了她释放的善意,艰难地转过头来,红色的眼睛像是灯一样不断闪烁着光。 艾薇抬手打开了整个封闭的基地,轻声道:“去吧,老狗,我和你一起。” 🔒109 ? 终焉之地十一 ◎“我可以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叫做白小路。”◎ 陈默被引导着来到了一处房间内, 洗了热水澡,脱下衣服时愣住。 她的心口处浮现了一个字。 是真言。 换了干爽的衣服后,等到自己的体温恢复了差不多, 节目组的人又来请她。 乌鸦先生和其他身着白袍的人不一样,只穿着黑色的西装,等到她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他桌子旁那已经风干了的黑色猫咪。 心底那股微妙的嫌恶又翻涌了起来。 乌鸦先生坐在那里摇铃铛,不多时一杯咖啡端了进来。 乌鸦先生将咖啡往她的位置推了推,陈默抿唇, 触摸着温热的咖啡, 听到乌鸦先生道:“你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 陈默:“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高兴。” 乌鸦先生像是对她的态度有些意外:“你如今所得到的卡牌力量, 正是我们所给予最终胜任者的奖赏, 怎么样, 能够超越如今的人类,操控使用力量的感觉?” 陈默:“……” 陈默直截了当:“节目组和一字家族有什么关系?” 乌鸦先生用勺子慢慢搅着咖啡, 沉声道:“也许其他人不会发现端倪,但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她将手抚在胸前,现如今她倒是想明白了节目组给予主持人的卡牌的力量来源,正是来源于真言,陈默猜测她身上的真言是被分割成了无数张卡牌,分散给了被他们选定的主持人。但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陈默暂且还没有想出来。 “你猜的没错。” 乌鸦笑道:“维系真言是需要力量的, 而代代背负着真言的一字家族多年来不得已,四处寻找蕴灵之地来吸纳灵力来维持真言之力, 但这样很危险……因为蕴灵虽然力量强大, 但很容易动摇吸纳灵力的族人, 背负真言的族人一旦心遭到打击, 或者生出恶念,就会反噬污染真言,导致灾祸。” “秽!” 陈默想到了那黑色的影子。 “正是,”乌鸦先生道:“真言被污染的人就会化作秽,对人世间产生危害。” “……化作秽的人,最后会被怎样……?” 乌鸦优雅地在杯壁上敲了敲:“自然会被处死。” …… 特总感觉到身体一片沉重,他满是疲惫地坚持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一旁的邓登登正撕开衣服给他的腿包扎,她满脸都是泪,一边哭着一边恳求特总坚持住。 “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救我,您就不会受伤了!” “好了小家伙,不要哭了。”特总擦掉她的眼泪,气若游丝地说着。 特总带着她突破重围,一路不知逃往终焉之地深处,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藤蔓将他们困在了此处,他们围绕了一圈火焰,才让它们无法靠近,但特总已经精疲力竭,藤条刺破了他的皮肤,倒刺挂在血肉里,伤口处疼痛剧烈得几乎让人无法忍受。 但从外表看,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外伤一样,但特总还是疼得面色惨白。 “爷爷,你等我一下,我有办法!!” 邓登登将手朝着藤条伸出去,吸吮她的血液的藤条迅速地抽枝发叶,邓登登眼疾手快地摘下来一片叶子,猛挤出来那些倒刺,将汁水挤在了他疼痛的地方,只消片刻,那疼痛感便减轻了许多。 “多谢你,”特总有些惊异:“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个办法的?” 邓登登沉默了一下。 “你这个小贱人!我让你再撒谎!再撒谎!!” 年岁尚且幼小的自己被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吊着,手中拿着的正是这种带着尖刺的藤蔓,伤人不见疤痕,一下一下地抽打在她的小腿肚上。 “我没有撒谎,妈妈你为什么不信我,呜呜呜呜!” 她的哭喊根本对女人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女人更为生气,一下比一下抽得狠厉:“不许哭!小婊子!你哭给谁看呢?你是不是就想要让爸爸怜惜你,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没安好心!不许哭!” …… 邓登登挤出一丝笑:“没什么。” 特总翻身坐起来,如今的事态超出了他的控制之内,没想到带着邓登登回来会有如此变故,他已经战斗了数个小时,但那些藤蔓依旧数量惊人,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就等着火焰熄灭。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而他的脚骨折了,也走不了多远。 特总将身上的补给全都塞给了邓登登:“小家伙,一会你从这个方向再往外跑,我来挡住这些东西……” 邓登登哭着摇头:“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 特总拿着地图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傻孩子,我是让你去找救兵回来救我,”他将电子地图点开:“你看到了吗?我们现在是处于这个地方,而这个发光的地方,就是我们设置在这里的驻点,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跑到这里!” 邓登登拼命点头:“好,我一定会找人回来救你!!” 特总将一只火把递给她,大声喊道:“走!” 藤蔓在瞬间也朝着她袭去,但被一阵大火烤得吃痛地往回缩,特总挡在身前,余光看着邓登登连滚带爬的身影,眼神中露出一点欣慰,又带着果决地转过头来,厉声道。 “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邓登登几乎是没命地逃,火把烫伤了她的手掌,她又连忙从树杈上折断一根继续点燃,而脚被倏然攥住,邓登登尖叫地跌坐下来,看到从树枝缝隙之间竟然伸出来了一只骨手,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脚。 “啊!!” 从细缝里探出一个被烧焦的干尸,嘶哑的声音呐喊着:“找到了——终于找到你了!你逃不掉了!!秽种!” “决不能中断仪式!将她带回去!!” 邓登登脑海瞬间空茫。 邓晨晨捂住了她的眼睛和耳朵厉声喝道:“不许听!” 邓登登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干尸蜂拥而至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邓晨晨尖叫:“给我动啊!给我动起来!!快逃啊!你个家伙!你在发什么呆!快逃啊啊啊!!” 缝隙之下涌现出来无数双手,拉拽着毫无知觉的邓登登,她双目发直,毫不挣扎,脸色惨白。 脑海里隐隐有什么要破开。 邓晨晨还在不断地念咒一样催促,邓登登猛然站起来怒吼:“闭嘴!” 邓晨晨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她这么情绪爆发过,一时间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邓登登捂着脑袋,看着眼前脚下越来越深的黑暗袭来,她的眼前竟也和自己一直以来的噩梦相贴合着。 眼前的母亲长着大嘴惊愕地看着她,一旁的人尖叫道:“那孩子!快看那孩子脸上!” 登登看到自己原本的家人朋友全都对着她露出惊恐的神情,她看向玻璃,看到自己的五官正在涌出黑色的液体,她吓得只想哭,但眼底涌出来的液体更多了。 “是秽!!小姐转化成秽了!!” 人群尖叫着,但却无人敢于靠近她一步。 “快把她带去族长哪里!!” “怎么这么小的孩子也能污染真言啊!这怎么可能!” 好疼,邓登登捂着眼睛,感觉眼睛像是被挖出一样疼痛,她挣扎着向四周的人求助,但他们看向自己时惊惧厌恶的目光比锋芒的刀更锐利,邓登登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哀求着想碰触妈妈的衣袖,但母亲连退好几步,让她扑倒在了地上。 她甚至还挡住了朝着自己奔跑而来的父亲,哭着晕倒在了他的怀中寻求安抚,焦急的男人想碰触女儿的手,也在她脸上涌出黑色的液体时怔愣地僵在了原地。 手举起来,又复放下。 母亲在父亲怀中对着她露出得逞的笑容。 那一瞬间,邓登登像是瞬间明白了为何母亲一直百般折磨自己。 母亲决不允许任何人夺走父亲的宠爱,甚至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孩子。 母亲厌恶自己,剃掉她的头发,禁止她穿裙子,总是在自己和父亲相处之后,在暗地里对她进行折磨,歇斯底里地在她耳边咆哮辱骂她,她也想过只要听母亲的话就好了,这样母亲就会爱自己了。 毕竟天下哪里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邓登登颓然倒下,她扬天大笑又放肆大哭起来,好似要将自己的委屈宣泄殆尽,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涌出了许多黑色的液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尖叫,大喊着阻止她,她几乎已经看不清,只觉得四周都是面目狰狞的怪物。 除了一团黄色毛茸茸的东西拱着她的身躯。 她记得,这是她养的狗。父亲送给她的,也因此一直不受到母亲的待见。 “呜呜呜!!阿黄,阿黄,我只有你了,阿黄!” 她听到人声鼎沸,有人将她拖起来扔进箱子,阿黄在身后狂叫,慢慢声音逐渐远去,最终将她绑缚着来到了一个房间。 就是如今她同样被带回来的房间。 “他们说我是绝不可以存在的不祥之物。” “我会引发灾难,所以他们将我送来了这里。” “就在这里……” 她的手抚摸着墙壁上的刻痕,长久的岁月没有抹消掉爆炸的痕迹,反而像是囚笼一样将过往囚禁在了此处。 就在此处她如坠噩梦。 曾经多少次,她在梦境中都是这样一片无尽的黑暗,四肢被固定着无法动弹,四周满是血腥的气息,面前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对着她伸出手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巴里不断涌入几乎让她窒息的液体,侵入她的躯壳,几乎要将她碾碎。 【我遵守了你我的约定,为你精心准备的这个身躯完全可以承载你的灵魂,而你也不要忘记,记得我们的约定。】 她听到邓晨晨的声音在身体里响起:“我知道,妈妈一定会遵守约定。” 邓登登回过神来,发疯地捂住耳朵:“你根本不是我,你是那个被仪式塞入我体内的家伙,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 邓晨晨大叫:“你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不能让仪式继续,我现在已经与你融合,如果仪式继续你和我一样都得死!”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邓登登根本毫无求生欲地任凭干尸将自己死死摁在台子上。 与她对峙了半晌,邓晨晨终于松口:“我可以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叫做白小路。” …… 艾薇紧抓着老狗,他像是离铉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浓雾让他暂时失去了方向,方才涤荡的一阵强大的力量将那浓雾竟横切吹散了,短暂露出来了终焉之地的本来面目。 原本以为是高山峻岭,却不想触目竟全是粗壮的根系深扎在地面,像是一只盘踞在山野的巨龙,老狗发出呜地一声,朝着深处猛冲,艾薇感觉到了这股强劲的力量如此熟悉,大喊一声:“是特总!” 风中涌来血腥的味道,艾薇心底涌起来一股强烈地不安,穿过密林,顺着那树枝折断打斗的痕迹追了上去,看到无数藤蔓正汇聚在一处,地面上满是血迹,她认出来那是专属于特总的五雷阵,艾薇瞪大了眼睛,头轰然一炸。 “特总!” 特总的整个身躯几乎都被藤蔓贯穿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用身躯堵在一个缺口处手中拿着烟袋,艾薇大吼一声从老狗肩头跳下,用刀砍断了那些藤蔓。 “特总!!您坚持住!坚持住!!” 特总奄奄一息,嘴里不断涌出血来。 “小丫头,别哭……”特总颤巍巍地抬手指着远处:“我知道你迟早会来……不必救我……就将我放在这个阵法里,你知道,等到之后你该如何做……” 艾薇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要,我不要!我求您!您还有救,求您,我还能救您!” 特总摇头,看着天际,缓缓拿着烟袋吐出一口烟来:“这么多年,我苦心研究这个地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他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递给了她:“记住,小心一字家族的族长……切记……” 艾薇紧紧握着他的手:“特总,别,求您不要!求您!” 忽而老狗也俯下了身,他庞大的身躯因为无法弯折,只能卡在树梢上,电视屏幕的不断闪烁证实着他此刻的心情的焦急,嘴巴一张一合,不断发出呜呜呜地声音。 艾薇看着特总的目光转向了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特总将手抬起,抚摸着老狗垂落下来的手臂。 特总:“这些年辛苦你了……好狗儿。” 他安然地睡了过去。 艾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强忍着眼泪,手拿着遗物慢慢地往后退,缓缓跪下,朝着特总叩首。 良久,艾薇直起身来。 艾薇闭上眼强忍着悲痛,小心翼翼地扭动着遗物,这件水烟袋是他制作巧妙的保险箱,特总曾给她演示过如何打开,只需要扭转烟嘴,反向十七下,再倒转三下,只听到烟身一声清脆的嘎达声,烟头露出来了一个精巧的盒子。 里面放着一个储存卡。 谢舒元根据艾薇的指示带着白溪来到了一字家族在香港的本部,以强硬得手段长驱直入,而一字家族的长老们以身体不适纷纷避之不见,赵长义走出来,看到白溪心底也明白了几分,道:“虽然他确实是我一字家族的人,但这又如何,他很早之前就被驱逐出去,和解家一样。他做了什么,与我一字家族并无关系。” 谢舒元的眼眸一沉。 一字家族不肯承认这一点,谢舒元早就想到了。 “此人任凭你们如何处置,一字家族对你们遭到袭击的事情深表歉意,但长老们如今都在闭关,等改日定当上门拜访,一定会为此事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长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谢舒元将金丝眼镜摘下在手中把玩着:“若是我不愿走呢?” 他以飞快的速度一把掐住了赵长义的脖颈将他整个人背摔在了地上,赵长义剧烈地咳嗽了一声,谢舒元居高临下看着他,略带讶异:“你现在竟然连能躲开我的能力都没有了?”他反手将赵长义的手腕扣住把脉,神情一动。 四周的保镖已经将枪支对准了他的脑袋。 谢舒元被顶着缓缓站起,看到与自己一同来在外的同事也被推搡着走了进来,整个大厦又开启了封闭,防火墙缓缓地往下落下。 赵长义咳嗽着站起来,他抹掉了嘴角的血,指着谢舒元:“你这家伙,下手真狠。将他带下去!” 谢舒元被推进了一间客房,门被反锁,门外还有把守的保安,他脱下来西装外衣,小心翼翼打开窗户,外面是整体垂直光滑的切面,他们是笃定谢舒元插翅难逃,因此也没有派人面对面守着他。 而且赵长义的样子很着急,他似乎有着紧要的事情。 而谢舒元方才将玄丝沾在了他的身上,在这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赵长义的坐电梯去了最高层,谢舒元钻出窗户,沿着边缘极窄的缝隙,看着脚下数百米的高空,深呼吸了一口气,向上攀爬了起来。 赵长义回到了房间,神情肃然。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在长老们全都倒下的时刻,异常调查小组会找上门来。 但现在已经无暇去顾及了。 谢舒元顺着赵长义的路径跟着他来到了一处房间。 他躲在上方可以清晰地听到赵长义在愤怒地和白溪咆哮:“你是怎么想的?不是说了如果暴露了,你将一切都甩在T组织的身上,你怎么直接暴露了?!” “都怪谢舒元那小子!”白溪懊恼:“我怎么知道谢舒元竟然也在异常调查总部!他认得我,一眼就说穿了我的身份!而且我可是替你们拖住了调查组,但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被制服了,难道说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赵长义坐下来:“是,失败了。” 赵长义的声音越来越激昂愤慨:“当初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能与一重的魂魄匹配的躯壳,长老们将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全都给了他!就是为了让他在此次的主持人大赛上将所有的卡牌收集回来,但是他却背叛了我们!” 白溪似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那长老们,他们——” “因为仪式失败,我们的力量已经彻底耗干了。” “……族长呢?” “在闭关。”赵长义低声道:“不过幸好,陈默现在在节目组……只要完成最后一步,我们力量就能恢复了。” 陈默看着窗外那巨大的标志,抓紧了手:“既然一字家族为了收集维持真言的力量,是用了什么手段挑选了主持人?” “有的人天性灵感就强,都是能承载真言的躯壳,当然,为了让没有一字家族血脉的普通人也能承载真言,将一个字的真言力量分散给一群人,也只有像是你这样本身有灵感的人才能承受。” “不……我是在问,”陈默转过头来:“我是在问,用了什么手段?” 乌鸦先生也转过来看了她:“用了什么办法,你不是很清楚吗,陈默小姐?” “……” 陈默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她早该想到,一字家族将四处搜集灵感强的孩子,将他们豢养在一起,检测不合格者,就会像是小冉一样被处理掉。 而等到他们能够成为主持人的时刻,也冒着巨大的风险为一字家族探访那些“灵性”之地,以做节目为借口,不过是让他们七日之内完成收集力量的任务,直到一字家族需要的力量收集够了,再以主持人大赛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让他们互相厮杀夺牌,替节目组将所有的牌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最终完成“真言”的回收。 想来一字家族原本计划,正是想让一重以这样的方式重塑力量,但没想到一重在最后关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护着她。 “我明白了。” 乌鸦先生很好奇地偏头:“你明白什么了?” “明白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字家族这么大费周章得将力量收集在一起,自然不是为了给她做嫁衣。 乌鸦先生拍手:“你果然很冷静,头脑也很清楚。” 陈默冷笑:“我都要死了,你何必还用这么一副伪善的模样?” 乌鸦先生对她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他站起来脱下手套,陈默看到他的手掌干枯如干尸。他打了一个响指,四周骤然一片黑色。 乌鸦先生缓缓坐下:“我给你两个选项,一个是从这间房子离开,但继承真言的你,会经历一场他们为你举办的欢迎你成为一字家族的仪式,但当然,在那场仪式中,你将会被抽走所有的力量而死亡。另一个选项……相信我,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陈默皱眉:“为何你要帮我?” 乌鸦先生:“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只是……” 他点了一下陈默的心脏处。 陈默心一跳。 🔒110 ? 终焉之地十二 ◎而如今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五十年前。 在崇山峻岭, 狭长的古道上,特总站在根本无法看清的迷雾之中,他手中拿着四向八方仪, 在这里,他毕生所学全都失效,陷入前所未有得迷障之中。 不愧是传闻之中的一字家族的领地。 但比之前探索更近了一步。 特总将仪器收起来,用微型摄像头记录下来了自己的发现,打算回去将探寻报告写一下提交上去,却在迷雾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眉头一展:“哦, 是你啊!” 那是一只他曾经在陷阱里救出来的狗, 应当是长在山附近的野狗, 颇有几分灵性, 好几次在他迷路的时候出现帮他指引,一来二去便也熟稔了。 但这次它却十分焦急一样, 踉跄地叼着自己的手腕就将他往树林里拖,特总看到它浑身血肉模糊,连肠肚都拖在了地上,很难相信它是如何□□找到了他,特总连忙将它抱起来,一路跟随着它的血迹追踪,他讶异地破开密林, 越来越深,直到来到一处空地。 特总用储存卡记录着他当时看到的一切。 特总的影音视频中, 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看起来像是一个祭台, 祭台下方全都是血淋淋的人, 他们围绕着祭台跪着,将自己的肠肚破开,竟还用手捧着。 祭台之上,应当是用真言刻着符咒。 那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看起来像是一字家族的长老,悬在女孩上方有一个半透明在影像中无法看清的东西,逼压着向下,女孩挣扎着痛苦的模样。 忽然间镜头在摇晃,在视野范围内,那只狗竟然冲了上去一下撕咬着长老的衣摆,特总的视角一片混乱,能看到他将女孩抢夺了下来。 女孩已经面色铁青,浑身是黑色的秽,救下女孩的特总加上狗不断逃离,但因为镜头实在太过摇晃,没有办法判断现场情况, 之后,过了很久,镜头终于恢复了平静,她看到特总浑身是血,他的眼神空茫,对着镜头道:“我不知道我的选择对不对,但我知道,如果我不救这孩子,她一定会死……”他顿了半晌,咬牙道:“我不能将她交出去,这里面还有太多秘密,我会将这条信息封存。” 艾薇看到了他将一个符咒贴在了女孩的额间。 艾薇心底大动。 特总为了抢救下邓登登,竟将自己的一半法力全都给了她。 艾薇忽然明白了为何以特总这么强大的实力,最终会离开异常调查组。 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力量削弱,也许在很久之前,他就感觉到了异常调查小组内部有着一字家族的内鬼,正如白溪,如今还有多少她甚至都不确定,只有离开,才能让像是一柄达摩克利斯剑一样悬在他们的头顶,让一字家族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而女孩浑身涌上来了无数黑色。 艾薇心又提了起来。 是秽!! 艾薇将储存卡的内容全都安静地听完后,她将耳机摘了下来,老狗似乎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激荡,屏幕闪烁着,如同安抚。 艾薇闭上眼良久。 而如今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她一直以为一切都是T组织所搞得鬼,从未将怀疑方向转向一字家族。 一字家族一直隐遁此地,五十年前,却爆发了燹之乱,野火将他们千年的居住之地烧毁,一字家族当时放出的消息是,一字家族内部出现了判乱,叛乱出去的一部分人组织成了T组织,专门和一字家族抢夺真言,污染真言使得真言转化为秽,真言之力是可以撼天动地,事关重大,于是异常调查组为此和他们达成协定,一同对抗T组织。 但特总的调查却是,一字家族内部出现“秽”是早就发生过的事情,而最大的人证,就是他救回来的女孩邓登登。 但为何她在照顾邓登登的这些年,却从未发现她体内有秽。 艾薇百思不得其解,而后看到老狗正围绕着特总的尸体,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在悲戚地哀鸣。 艾薇忽而心底一动。 她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伸出手来,对着老狗招手:“……阿黄?” …… 邓登登艰难地甩脱了干尸的追逼,它们像是活死人一样,不知为何执念着让她完成仪式,但她没有忘记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特总所说的地方,去搬救兵。 邓登登打开地图想要找到特总为她标注的地方,发现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特总标注的地点。 邓登登吃了一惊,反复拉动滚轴放大,自己的定位和特总的地标重合,她瞬间明白了特总的意思,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特意将自己带来了此地,是因为这个就是她故事的起点,她需要弄清楚白小路为什么会在自己体内。 特总以这样的借口将她支开,将那些阻拦他们的藤蔓拦住,他根本没想让自己去救他。 “爷爷!!” 邓登登转身想要爬上去,但是□□尸拖拽着往下拉扯。 干尸们怨憎地想要将她撕碎:“还给我……还给我……!!” 邓登登看着朝着自己扑来撕扯自己的干尸,头脑一痛,眼前又浮现出残破的碎片。在当年的那个血夜,黑色长袍的人将一个又一个人绑缚着跪在祭台的面前,四面环墙壁之上摆放着无数的字命髓。 她的母亲就站在自己的旁边,发出嗤嗤的低笑,她对母亲已经绝望,但长袍的女人却说道:“还不够,这秽的力量还不足矣完成仪式,还需要更多!” “我的宝贝,为了我们的大业,你应该多一些痛苦,为了妈妈,你哭泣吧,痛恨吧!”母亲恶狠狠地瞪着她,但发现再怎么刺激也无济于事之后,邓登登听到了一个声音,猛然睁开眼。 “阿黄!!” 阿黄被母亲绑着吊在半空。 “这是你最喜欢的阿黄,是爸爸送给你的礼物对不对?”母亲如愿以偿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惊慌,阿黄拼命挣扎狂叫想要救她,邓登登不断恳求母亲放过阿黄:“我听您的,我一定好好听话,您要什么我都可以做到,求您,求您不要!!” 母亲根本不理会她的哭泣,拿起来从旁边尖刀:“太吵了。我已经厌烦这个声音很久了。” 她和几个人拉拽住阿黄,阿黄发出尖锐的悲鸣,邓登登闭上眼崩溃:“啊啊啊——!!!” 邓登登爆发出一股力量直接将涌上来的干尸弹飞数米远。她紧紧抱着头,陷入了无比的悲痛之中。 “对不起,阿黄,对不起!!” 白小路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大动,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邓登登,你还是想起来了,是的,你的父母都抛弃了你,你谁都无法保护,你又何必要这么痛苦的折磨自己?” “你用那个老头给你的力量压制了我这么多年,但最终,你还不是一样逃避自我这么多年。” 邓登登无措迷茫地盯着天际,她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以往白小路抓住了她胆小怯懦的心态,能够轻易地掠夺她的心智和身体。 她仅剩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让自己的精神力支撑下去了。 白小路一点点地逼压着她:“邓登登,你也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永远都是一个弱者,当弱者,就该有当弱者的样子!!” “来吧,把你的一切交给我,你就能获得永恒的安宁了!” 陈默和乌鸦先生一起乘坐电梯往脚下更深的地方而去。 将近十分钟令人窒息的黑暗中,陈默似乎能看到在一旁的乌鸦先生身上有着闪闪的荧光。而不等她分辨,明光一下涌入,电梯停了。 陈默呆滞住。 面前是一颗巨大的树,正是她和一重曾在意识之海当中所见的那颗,枯木残枝向着四周延伸,像是无数根血管深深地扎在地下,曾经枝繁叶茂,如今颓然凋败,在树躯之下倚靠着一个棺材,正是那日他们从海底捞出来的度藏舟。 度藏舟里放置着一重的身躯。 比起她上次所见的只剩下血肉的躯干,一重被剥去的皮和脏器也被带了回来,重新缝合在了一起。 陈默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之中见到一重。 她的脚僵硬得无法行动,只能定定地看着一重的脸,他闭着眼好似沉睡着,但好似下一秒就要坐起来抱怨她来的太晚。 “本少爷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 “不用担心,但有我在。” “能再见你一面,我知足了。” 陈默感觉到自己的心忽然间痛得几乎要裂开,只是因为长久处于不断地将大量的信息塞入她的肺腑,如今站在这里,一重毫无生命迹象地躺在眼前时,她才慢慢地对一重已经死亡了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具象化的感知。 一重死了。 彻底地消失不存。 陈默弯下腰,感觉到腹部好像被狠狠地砸了一拳,她半扶着度藏舟,连话都说不出口,手碰到他冰冷的手背。 “此树名为真言树,而一字家族也是世代守护此树的一族,五十年前,在那场火灾里,这棵树差点毁于一旦,我们将其移植到了这里,极地是整个大陆灵气交汇之处。” 陈默的嗓子干哑:“一重他为什么会和真言树有联系?” 111.终焉之地十三 111 ? 终焉之地十三 ◎脚下满地全是碎裂的字命髓◎ 乌鸦先生绕着度藏舟:“这度藏舟可是用真言树的树干所制成的, 他是整个家族百年难遇的人才,一重出事之后,族长们一致决定, 用这样的方式保住了他的魂息,因此,只要树不枯萎,一重也不会死亡。直到为他找到合适栽种魂种的身躯——也就是你。” “其实只要他吞噬掉你,真言之树就能重新复活。”乌鸦先生抚摸着已经干枯的树枝:“但让我们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背叛了我们。” 乌鸦先生将她推了一把, 陈默整个人差点摔进度藏舟。 “如今只要你死, 真言之树的力量就能恢复。” 陈默的脸就距离一重不到一公分的位置, 看着他垂下的睫毛也不反抗:“你不会这么做的。否则你也不会将我带到这里。” “是。”乌鸦先生的手抚过她的手腕。:“你可还记得, 我的猫曾送给你一件礼物。” 陈默感觉到自己的左肩尖锐地痛了起来, 她将衣服扯下来,看到自己左肩的地方凹凸出来一块骨头, 隐约有人脸的模样。 乌鸦先生递给她了一张蓝色的通行证,上面是她的姓名和主持人等级,而所通向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 “倘若我说,有办法让一重在你身上活过来,你可愿意一试?” …… 就在邓登登即将无法承受白小路的压迫时,忽然间上方被树枝覆盖的空间忽然一阵剧烈地颤动,一道轰然作响的巨物自天际而落, 一把将围绕的干尸全都震飞数米远。 干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们无比激动, 朝着老狗聚集而来。 老狗被疯狂地干尸撕扯, 身上的零件开始不断往下掉, 老狗不断甩着身体, 但身躯笨重无法移动,他只得将邓登登护在身下,但从地下破土而出越来越多的干尸,眨眼间就将两个人淹没。 艾薇拿出火焰枪来对付干尸,但数量实在是太多,她的挣扎只是杯水车薪,艾薇点燃了信号弹,大声对着老狗喊道:“再坚持一下!” 邓登登备受煎熬,白小路拼命想要将自己压制下去,她抽搐着,忽而看到下面干尸群里被撕裂的老狗,在缝隙中露出来了黄色的毛发。 “阿黄!”邓登登心底大动。 艾薇吊在半空,震惊地看着脚下。 从白雾里传来了光芒和声音,大批的援兵到了。 艾薇的眼泪落了下来,她颤着看着谢舒元:“快,快救人!” 谢舒元方才的试探已经泄露了他真言之力不足三成,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对陈默做什么,但感觉出来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他慢慢往后退,联络了早在外面布置好的人手直接攻入,因为太过突然,赵长义来不及逃走,谢舒元制服住他,经过搜寻,竟发现了一个电子地图和数十台监控器。 监控器所监视的场所,让人吃惊的是,竟然是惊声尖叫节目组的后台。 他在监视器里看到了陈默。 但是赵长义死活不愿将陈默现在的位置告知给他,但谢舒元感知到了一字家族和节目组的阴谋关联,拉着赵长义从楼顶搭乘了直升飞机直接来到了终焉之地来寻找艾薇,正好看到了她发的求助信号弹。 谢舒元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些干尸是被真言困在了此处。 它们在这片土地被束缚着,根本无法超脱。 一场雨缓缓倾泻而下,雾气尽数散去,晦暗而无生的地面竟逐渐生出嫩芽,甘霖之下,干尸竟然都开始抬起头来,它们似是久违地感受到了生的气息,停止了无尽的戾气,静静地站在雨水中。 在雨雾那一头,谢舒元慢慢地走来。 他的身上浸润着光泽,像是悲缅世人的神明,雨水将他的衬衣打湿,露出来他胸膛上红色的罪的字眼。 那只狗骨瘦嶙峋,身上满是血窟窿,被无数的电管穿透了血肉,因为强行挣脱,它的内脏都被扯了出来,奄奄一息,一直看着身下的女孩,喘着粗气,朝着邓登登的面上努力地拱着,似乎是想要舔舐掉她的眼泪。 但它没有舌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忽然间,它感觉到自己的咽喉被掐住了。 阿黄经过特总改造的犬牙可以轻易撕裂眼前的女孩,但它的眼睛一直望着邓登登,眼睛流出血泪。 邓登登眼底迸出狠厉。 “咯”得一声,阿黄的头颅缓缓垂落。 艾薇推开尸海走进来时,邓登登正抱着阿黄大哭,艾薇怔怔俯下身触摸着阿黄的身躯,已经冰冷了。 艾薇如雷轰顶,感觉身上被砸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她沉重得无法抬起双臂,她颤抖地抱着老狗的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悲伤难耐的艾薇不曾发觉,在一旁哭泣的邓登登看着她,露出来了一抹令人胆颤的笑意。 …… 咯吱! 脚下的冰层传来尖锐的呼啸声,灼烫的火热融化了冰冷的雪,早已坚持不住的冰面发出难耐的呻|吟,以惊人的速度裂开一条缝隙。 一个人扑通一下掉入了水中。 陈默刚拿到通行证方才被传送出来,一下就在水中,猝不及防呛得她差点背过气去,却看到了一片绚丽夺目的光,在海底徐徐荡漾。 像是一片极光。 陈默身上的那张通行证也随之闪烁起来了蓝色的光,像是与这些光遥相呼应。 那些是一直沉浮在海底的微生物,如盈盈星光,随着水波浮动,好像是朦胧的细雾织作的蜃景。随着她往下沉,越来越多的光芒亮起,隐约让陈默看到了海底下面好似沉着一个庞然大物。 陈默用了技能卡牌,让自己暂时拥有水下呼吸能力。 她游了下去,看到了那一片璀璨的光华,映照出整片海域静静地沉着一艘船。 船身上标着773。 陈默心念一动。 这……不正是节目组给她发布的任务吗? 伴随着她的靠近,海底猛然发出一阵“啵”的巨响,浑浊的砂砾扬起,像是海底下有着庞然巨物被惊醒了一样,陈默飞快往上游,看到那只沉溺已久的船,竟然扬起了帆。 船自海底翻出,陈默连忙抓住了船桅才没有被滔天的泥沙给卷进去,大量的水从甲板上涌出,破开厚重的冰面,772号重见天日。 如果说这是一艘船,但更像是一个船的模样构造的巨型生物,因为它的船体看起来有金属质感,但又柔软,手触摸上去如肌肉一样回弹,并不冰冷,而是恒温。 船体倒是如一个生物的头颅一样,在她靠近时,自动地从原本光滑无缝的地方慢慢出现一个能正好容纳她经过的小门,陈默迟疑地走进去,看到里面像是密网状的骨骼,十分坚硬,应当类似于控制中枢,而往里面越走,越多像是真菌一样的粘稠物附着着机械电路上,偶尔有一两个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尸体挂在椅子背上。 脚下咯吱一声,陈默踢到了什么,她俯下身看去,那是一张主持人证,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姓名:白小路 等级:一级甲等 年龄:24岁】 陈默浑身发毛,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主持人证??? 但她又很快冷静了下来,这张证款式和自己并不一样,而证件上叫做白小路的女子面貌陌生,并不是他们这一批主持人里的。 难道是……五十年前那场主持人大赛,这个叫做白小路的主持人,也曾和她一样曾探访过这条船? 但是这条船上并没有发现尸体,那么这个白小路,乘着这艘船去了哪里? 轰然一声,整条船忽然间像是被启动了一样剧震了一下。 陈默转头看到瑞塔已经不见了踪迹,她顺着那发光的痕迹追了上去,看到瑞塔与船舵融合在了一起,眼睛发出蓝色的光芒,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高昂的咆哮。 这声音陈默永远也不会忘记。 在巴比斯特,她曾遇到过巨大的影子,发出来的声音如出一辙。 伴随着那声巨吼,整个船猛颤了一下,竟然开始扬帆起航。 陈默连忙冲到了甲板上。 船碾着冰面发出巨大的咯吱声音,已经是极夜的天幕降下绚丽的极光,交织错落幕布中蕴藏着无数的闪烁的星光,好似是从天倾泻下来的银河,伸出手触摸是稍纵即逝地冰凉,船头开始向上抬起,陈默猝不及防死死抓着船边,脚下滞空。 整艘船用近乎垂直的角度,匪夷所思地顺着那极光向上行驶,好似是顺着瀑布逆流而上,陈默死死地扒着,感觉那从自己身体里穿透过去的冰冷压得她无法呼吸,感觉身体在迅速失温。 身体麻痹,眼前一片模糊。 糟了。 眼前近乎幻梦般的流光璀璨逐渐远去,陷入一片黑暗。 一场大雨过后,整个森林的浓雾散去,显露出来了整个祭台的模样,经过成千上百年被孕育的古木,被烧得横在他们面前,好似是被黑暗腐蚀而生出来的残缺。脚下的树根挂着个个挣扎扭曲的尸骸,蒙着半点激不起来死寂的尘灰,沉沉地压在众人的心上。 艾薇走着,听到脚下传来了细微的碎裂声,往脚下一看,是一个残破的碎片,她将碎片捡起来:“诶,这不是……字命髓吗?” 她移开脚,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脚下满地全是碎裂的字命髓,层层叠叠。 只有一字家族最纯正的血统才能继承真言,而字命髓的碎裂,象征着承继真言的人死亡。 “这……怎么可能!!”赵长义从后面慢慢走上来,踉踉跄跄几乎要倒下。 112.终焉之地十四 112 ? 终焉之地十四 ◎她从未见过末日,但眼前的场景确实是末日降临。◎ 那一场事故, 造成了大批的一字家族的族人死亡,当时一字家族一直流传下来给出来的理由是T组织的叛变,导致了一场大火, 存活下来的纯正一字家族的人也仅剩下长老和族长们,而后发展联姻了一批外族人。赵长义等人,都是属于外族,唯一的任务就是守护为数不多的真言继承人。 赵长义从来没有对此产生过质疑,如今这些尸骸却全都集中在这个祭坛附近,被绑缚着, 字命髓的碎裂, 昭示着这根本不是一场忽如其来的叛变, 而是一次有预谋的屠戮。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一字家族的族长会这么做, 但你真的没有对五十年前的事情产生过怀疑, 没有质疑过为何会以节目组的形式让这一批人又一批人去送死,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赵长义听到这里红着眼睛:“一字家族这么做都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你可知道他们为了维持真言而牺牲了多少人!是, 我们是做了这一档直播类型的节目,但你知道,做这个节目就是为了维持真言的力量!” 他痛心疾首地指着祭坛,哽咽地怒吼:“五十年前,倘若不是那一场灾难,真言的力量何至于被消减成这么薄弱,即便是牺牲, 这也是一字家族所能想出来的最小的牺牲,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世间要不是靠着一字家族用真言守护着封印——” 赵长义忽然间捂住嘴巴。 艾薇当然没有放过他最后一句话:“你说什么……什么封印?” 赵长义屏息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们只要等待, 这一切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赵长义的口中怎么也套不出来节目组的所在地, 艾薇只得先在车上用电脑继续整理着特总的遗物备份, 一个接着一个检查,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一个文件引起来了她的注意。 是上一届的主持人大赛的主持人资料,一共有三十三个人,但只有三十二个人的记录都是“死亡,仅有一个记录是“失踪。” 失踪的人叫做白小路。 特总在白小路的失踪之后又打上了一个标号。 【白小路:以魂魄形态存在小女孩的身体之中。】 艾薇咬着指甲,邓登登因为过于悲伤而晕厥过去,现在根本没办法询问,她强行让自己的冷静下来,一边将自己手头的资料整理一下。 一字家族现在失去了真言的力量,他们将陈默带去了节目组,一定是想要恢复力量,但要怎么做才能恢复? 黑暗之中,空无人烟的终焉之地,一道人影缓缓地走向了祭台,向着四周看去确认无人在时,来者像是终于放心了一样,躺在了祭台上。 当年那个该死的老头子用能力将秽从邓登登的身躯上剥离,而当时的秽已经污染了大半的字命髓,任谁也不曾知,那些被秽污染的真言,如今就被封在祭坛之中。 也只有当初作为封印之钥的邓登登和她才能继续启动仪式。 脚下的祭台开始浮现光泽。 “终于可以完成仪式了……”邓登登躺在了祭坛上:“当年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你我的夙愿……现如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抵挡你我了!!” 邓登登脚下的光华浮现,大量的秽从她的体内涌出,顺着根系渗入了祭坛之下,祭坛之下被烧死 耳畔是风的声音。 陈默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中。 倘若不是偶尔船舵在自己转动,她甚至都无法感知这条船在行径中,她看着四周,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个巨大的影子从船只旁慢慢走过,他们的前进方向都是朝向一致,在尽头光芒即将消逝的地方。 陈默摸了摸身上,那张白小路的卡牌还在,她感觉到卡牌有些鼓囊,抽出卡牌,上面是一个用炭笔所写记录的一串内容。 【我在船上发现了什么……竟然是一个胎儿!!但,这个胎儿的身上长着很长很长的毛发,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婴儿会长出这样的毛发,她看起来饿了很久,一直在哭,我该怎么办?】 【我给她喂了点食物,她好像活下来了……但我的物资实在不多了,这只船不知走向哪里去,这该死的节目组,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我已经发送了最后的信息……我已经夺走了其他主持人的牌,胜出了,为什么节目组却没有按照约定来救我,该死的,这节目组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婴儿长大了……就在一瞬间,天啊,她竟然有了五岁孩童那么高,她像是将我当做了妈妈,但这真的是人类吗?她身上的毛发好像是触手一样,似乎可以捕捉到空气中的东西用来维持生命,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感觉到悸动,虽然她不是我的孩子,但我如今是她的母亲,可爱的小家伙,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我会好好爱你,将你抚养长大。】 然后这张纸就没有了接下来的内容,像是直接中断的线索。 但化作了烂泥的说法和瑞塔的状态很相似。 这让陈默想起来了在地下研究室的那场悲剧,李杰曾说过那个被实验室带走的怪物是怀孕了,如果那个怪物带着胎儿逃走了,在这个船上诞下了婴儿,而后自己死亡,这就能说得通了。 那么这艘船,应当就是当初杰瑞出事故消失后将他救下来的,而出现意外船只搁浅。 而这艘船,正是连接着一个他们前所未知的领域。 在那个地方,有着超乎人类所能想象的文明,从船的建造就能看出来,它们是有着高阶智慧,且文明程度相当发达的世界,陈默越想越是觉得背后一阵冷汗,心脏砰砰直跳。 她好似触碰到了一块幕布,幕布掀开后,所看到的一切必然是超乎她的想象。 陈默用手放置在胳膊处。 没什么好怕的,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船身微微一沉,发出咯吱的声音,像是撞到了什么,陈默被摇晃了一下,从半醒半梦中惊醒,抬眼看去,发现船只向下不断坠,幸好她早早将自己和船帆固定住才没有飞出去。 船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从天际往下坠落,船帆在用星光汇聚而成的海浪之中翻涌着,陈默胃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吐的了,直到扑通一声没入水中,激冷的水混合着冰块砸在她身上,陈默事先用了技能卡护身罩,竟护身罩也径直碎裂,船头翻起,她差点被呛死。 手忙脚乱地扑通上岸,陈默冻得要死,而一抬头却将冷都忘了。 那尽头一片无垠的银河。 是一巨大的门浮现在银河之上。 …… 赵长义看着艾薇走出来,他又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你们不用费尽心思从我这里套话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但下一秒就看到了外面破开的天光。 赵长义:“啊!啊??怎么会!!封印阵被启动了!!” 几个人冲到了那光芒大作的地方,一阵令人无法睁开眼的刺目,只看到无数盘旋在头顶上方的黑色字迹不断在祭坛上涌出,头顶上方的天空乌云汇聚,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备战!所有人备战!!”艾薇用通讯器呼叫着,她坐着直升机想要试图靠近旋涡中心,但风劲太强,像是要将天际撕裂。 而在那道宛如伤痕的缝隙之中,忽然间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瞳。 冷冷地注视着大地。 陈默依照乌鸦先生的说法,将手放置在了那一片混沌之中。 原本安静的门,忽然间振动一下。 一个巨大的封印阵出现在她的眼前,陈默陡然间看到门上浮现出一排黑色的字迹。看起来像是真言,但陈默认得,这些是被转化成秽的真言。 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好像听到了人的尖叫声,陈默不确定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倾听,发现耳畔越来越有无数的絮语,很快像是涌起来的海浪一样将她的意识占据,她听到尖锐的哭叫,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和不安顿时侵入心神。 心脏猛烈地剧痛了一下。 一个人影尖叫着抓着她,陈默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看到门扉之内冲着她尖叫的影子,竟然是消失在西藏混沌之扉的刘猛。 他的半张脸都碎裂了,长着残破的下巴,凸出来的眼球恶狠狠地瞪着她,激动地另外半张脸都在抽搐,流出脓黄的血:“你逃不掉了,逃不掉了!哈哈哈哈!一切都如计划,我们就要成功了!!” 陈默被死死地拉拽着双臂,余光讶异看到从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那是乌鸦先生,它缓缓地将自己一直戴着乌鸦头套摘下来,露出来黑色长袍的矮瘦干瘪的人形。 “一字家族的长老!!”陈默惊呆了:“我不明白。” 一字家族的族长不应当是为了真言的传承,为了真言之树的复苏才大费周章地搞出来节目组,但现在为何会和不共戴天的T组织的刘猛有所牵涉,而且将唯一能救下真言树的陈默引来此处,明明是族长,却一直用乌鸦身份做伪装,让她想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 “你不是一字家族的族长,你究竟是什么人!!” 矮小的身影好似对她的质疑大加赞赏,她摘下来一直罩着脸上的黑色纱布,让陈默愕然的是,露出来的并非是她所想的任何一个面孔,而是一张素净又有几分眼熟的脸。 女孩睫毛弯长,如白瓷般的面容依旧毫无表情,双手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抱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娃娃。 “……我记得你……”陈默艰难地回想:“我在舞会上见过你,你是赵长义一直在照顾的那个小姑娘,你是……佳佳?不对,不对,你是那个——白小路带走的那个胎儿!!” 她看到佳佳的眼睛变成了蓝色,她朝前走,脚步轻盈地却一步就跨到了她的面前。陈默看着她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和透蓝的眼瞳,听到她开口,却是尖锐高昂,频段太高,以至于直接让她的耳膜轰得一声炸裂般的疼痛袭来。 一片混沌之音。 陈默置身在一片焦土之上。 她从未见过末日,但眼前的场景确实是末日降临。 113.【正文完结】 113 ? 终焉之地十五 ◎“既然如此,我倒是想要看到你所说的那一天。”◎ 曾人类引以为傲的钢筋森林一片废墟, 陈默麻木地看着四周,满地得残肢,不断有炮弹从天空降落, 将面前的人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她的身体充斥着无尽的哀鸣,粘稠的冰冷不断穿过,如无影的手,逼迫着让她拖动着脚步。 佳佳站在她面前。 “神对人类一直很有兴趣。” “我是和人类一起结合而诞生下来的人, 我能够感受得到他们的痛苦。”她的手放置在大地上:“千年来, 这块土地依旧无法平静。因为她听得到人类希望得到力量的请求, 但她做不到, 所以她至今都在为人类而哭泣。” “我诞生在她的怀中, 我知道她的愿望。”佳佳歪头道:“只要所有的人都实现愿望,和我一样, 拥有永恒的生命和力量。是不是就可以完成母亲的心愿。” 她朝前走去,与陈默十指相扣。 “我想要人类幸福——你为我为何要这么做,这就是我的回答。” 陈默愣住。 “主上,”刘猛不断抽着气:“求您,让我将神明释放!伟大的阿古斯神啊!听到了您忠心奴仆的呼唤了吗?您不该被该死又傲慢的人类封印,您是这个世界的神!您的奴仆这就为您解放封印!!” 黑色的真言排列旋转在门扉之上,每一个真言碎裂, 整个大门就会发出一阵宛如鷇音的初始之音,一下比一下更强劲有力。 仿佛如召临新世界的钟声。 艾薇看着天际不断出现的光晕, 一层已经比一层更加盛大, 他们近乎绝望地看着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庞然巨物, 巨大影子投射在了天地间, 人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全都冲上了街道,有的认为是神迹而在跪求,有的人过度恐惧而晕厥。 赵长义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出绝望的声音:“真言!真言碎裂了!!!这是怎么回事!!族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封印要被破开了!!” 艾薇:“不行,不能放弃,如果我们都放弃了,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救了,快,快阻止!!” 谢舒元看着面前璀璨的光柱道:“但是我们根本无法靠近!这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她忽然间怔住,想到了什么一样:“特总!” 艾薇激动地抓着谢舒元:“这个阵法具有排他性,将一切可能是威胁得全都拒之于外,但阵法之内,一定是在用力量维持真言,是防御薄弱的点。” 特总好似早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一样,他在终焉之地用自己的身躯制造了五雷阵法,虽然和面前的力量比起来不值一提,但只要人的数量足够多,就能积累无上限的力量,也许能对将面前的阵法产生振动。 艾薇连忙拿出引符咒,在地上画了一个阵法,但这个阵法会耗费人的血气,甚至无法控制会将人的血气吸干,艾薇严肃地将事态说清,让在场的人自行选择,而异常调查组的人没有一个人离开。 “我们时刻早就准备好了!!” “我们和你同生共死!” 艾薇眼睛一酸。 “好!”她大声喊道:“我们异常调查组就是为了保护大家而建造的,如今现在,是时候让我们出征了!诸位——!” 她站在高处朝着乌泱泱的人群鞠躬,看着大家全都将阵法画好,望向四周,又看了一眼在面前的谢舒元,坚定道:“五雷正法,天都洪福——!” …… 陈默和佳佳穿越了千百年的岁月,看到了变迁的世界,人类的历史被穿针引线地缝合在一起,度过漫漫而又艰难的长夜,熠熠闪烁的光彩偶尔会闪现,但大多数都是人类之间的厮杀,每一次的辉煌背后,都有着无数的破碎的生命。 “我看着这样的一幕幕上演,却是觉得滑稽可笑,又不能理解,”佳佳道:“为什么如此残酷,人类却还在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因为他们在传承一个对人类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你说的那是什么?” 陈默将手放置在心脏处:“爱。” “那是什么?”佳佳偏头。 “你也被爱过。”陈默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将一张纸递给她:“这是我在船上发现的。那个救了你的人叫做白小路,如果你也曾感受到爱,那么你一定不愿意人类失去这最重要的东西。” 佳佳看着纸张,上面是白小路写着的点点滴滴。 “我知道。她愿意为了是想我的愿望而不惜一切代价。”佳佳道:“她为了我做了许多。这就是……爱吗?” 她将手放置在邓登登的心脏处。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震动,门上的阵法颤抖了一下。 “竟然可以影响到这里……”佳佳站起来,摸了一下嘴角的血:“人类的身体还真是脆弱。” 在阵法中浮现邓登登的身影,她捂着腹部踉跄地瘫倒在地,看到佳佳了,又拼命支撑起来身躯抓住了她的手:“佳佳!我做到了!我……妈妈说过,一定会替你实现心愿……” “但……佳佳,妈妈可能没有办法陪你走到最后了……佳佳……你,不会怪妈妈吧……” 佳佳站在原地,任凭白小路的手垂下,慢慢停止了呼吸。 “这就是爱吗?”佳佳俯下身,将娃娃放在一旁,回握住了白小路的手:“但是却是我无法理解的存在…为什么会愿意牺牲自己来帮助我呢?” “我为什么这里,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呢?”佳佳捂着自己的心口。 陈默无言,见到白小路的身体消失之后,留在原地的竟然是邓登登,她连忙将邓登登扶起来,看着她几乎没有了气息,顿时着急:“求你救救她!” “可以,但救下她,你就得死。”佳佳道:“这样,你愿意吗?” 陈默愣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点头:“我愿意。” 艾薇艰难地在地上挣扎,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们的付出有没有收获,方才降下的五道雷电是他们无法承受的力道,但他们怎么还活着? 她抬眼看到赵长义站在自己的身边。 从他的身后走出来许多一字家族的人,他们方才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一起帮助异常调查小组分摊了力量。 艾薇:“……多谢……” 赵长义叹息摇头:“但,好像还是没有用。” 他们一同望向了天际,那五道雷电将阵法打碎,但天际的缝隙却没有合住的迹象,反而化作了惨烈的红色,巨大的怪物被激怒,发出阵阵震撼的咆哮,海面因此而掀起来高大百尺的巨浪,大地震动。 艾薇几乎陷入绝望:“难道真的无法阻止了吗?” “但一直僵持到现在,我想一定是陈默在努力,”谢舒元忽然道:“啊,赵长义!你当初让所有人看到直播的阵法是什么?!” “你想做什么?”艾薇一愣。 谢舒元:“我们的人手不够,但……别忘了,我们身后,可是有着数亿千的人类啊!!” …… 佳佳的瞳孔蓝色微微闪烁了一下。 “为什么呢?” “爱有很多种。”陈默将登登环抱在怀中:“父母之爱,朋友之爱……恋人之爱,你不是说,你的心口有些奇怪的感觉,也许正是你作为人类的一部分,感觉到了作为人的情感。” 说罢,陈默在她的手掌心上画下了一个笑脸。 “我救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陈默闭着眼,等待佳佳的行动。 佳佳站在原地,手刚抬起来,却看到了邓登登睁开眼,面色苍白地朝着她说道:“不……请不要这么做……” 陈默讶异睁开眼:“登登!” “我都听到了……”邓登登努力挤出笑容:“对我来说,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为我死——”她咳嗽着,看着陈默哭了出来:“对不起,我其实一直想要帮你,但我又搞砸了,对不起……” 阵法中飘荡出来点点的星光,落在两人面前。 佳佳抬头,眼瞳里倒影出来无数的光芒:“这是什么——?” 面前的阵法陡然间转换,陈默看到无数个光点从阵法中浮出,像是璀璨的萤火,哪怕仅仅是微弱到根本无法看清的微光,汇聚在了一起,竟然污浊的秽慢慢地净化了下去,露出来了金色的真言。 “这怎么可能!!”刘猛尖叫道:“这不可能!!住手!那些该死的家伙在做什么!!” 陈默抬手接住了星光,看到了光芒里是一段人的碎片。 拥抱在一起的情侣,互相安抚的爱人,匆忙奔跑在路上要回家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温暖,汇聚成了无数的光。 陈默将邓登登扶了起来,对着佳佳道。 “我承认,人类是永远不会记住伤痛,但即便是憎恶,但我们依旧会抱着这样的想法向前——历史是用血书写的,但那又怎样……你提出来的未来,就凭借我们人类,也一定可以做到……只要爱在,人就是永恒的。” “不信,你可以感受。” 佳佳看着她,眼神中有许多不解。 “为什么不选择一劳永逸的办法呢?为何要选择这么艰苦的路程呢?” 陈默抚摸着心脏,露出浅笑:“因为我们不会停下脚步,直到我们能够走到真正实现大同世界的那一天。” 光芒消散,真言在最后一个字旋转着,骤然间发出金色的光芒,瞬间将黑色的印记涤荡一空,金色的真言再度封印住了那扇门。 佳佳在光芒中似乎露出来了微笑。 “既然如此,我倒是想要看到你所说的那一天。” “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光芒消散,碰撞在一起,阵法砰然碎裂,天空上方无数的光点如星辰陨落,陈默感觉到自己在下坠,她闭上眼,伸开手臂。风不断从耳畔呼啸而过,她看到一同坠落而下的另一个身影。 那是邓登登。 她伸出手去抓住了昏迷的邓登登,陈默将她护在怀中,艾薇看到了她们下坠下面是一片海洋,慌张地指示着谢舒元快带人去救。 扑通一声,两个人跌入海底,陈默已经没有了力气挣扎,两个人慢慢往海底沉去,忽然间,左胳膊似乎有意识地自己抬了起来,开始扑腾着在水上挣扎,将两个人带着浮上了水面。 太阳艰难地从遥远地地平线挣扎着,终于破开了浓重的黑暗,透出一丝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