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公主想嫁我》 第1章 带你去见他【新文已发】 雍仁元年 凰雏宫内一片静谧,刚登基的雍仁帝意气风发的迈进来。 而这个帝国曾经尊贵的静平公主身着白袍坐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眸光无神。 “阿难,天下是我们的了!”雍仁帝捏住她的下巴,语气颇为得意的说。 静平冷冷一笑,语露讥讽:“应该说,天下终于是你的了!” 眼前的雍仁帝,是她的大皇兄,父皇所谓的嫡长子,她自小仰赖的兄长和恋人。 他说,只要他登基为帝,他们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父皇去逝前的三年,她在宫内侍疾,替父皇草拟诏书。联合外大臣,劝导父皇传位于大皇子元真。 两个月前,父皇病逝,而他登基为帝。 他说他会敬母后为慈太后,一生敬之爱之,可父皇死后没有几天,母后被他气的撞柱而亡。 他说三皇哥元佑虽然任性爱跟他做对,但他不会计较,登基之后他会封元佑为贤王,让他一生潇洒自在。可一个月前,他声称元佑企图造反,将他府中上下全部斩杀。 “傻瓜,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我登上帝位,我们才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元真温柔安抚她。 静平听此话呵呵一笑:“你说我们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你敢立我为后吗?” 雍仁帝脸色微变:“玉贞并无过失,现大臣都主张立她为后。阿难,你会理解我的处境,不是吗?” “恐怕这跟玉贞无关,跟你的野心有关。你若要娶我,便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你并非父皇亲生子。如此一来,你斩三哥于马下便是大逆不道,你登皇帝位也乃名不顺言不正,实为篡位!” 此话一出,雍仁帝脸色大变,刚刚温柔之色已露出一番狠厉。 “此时此刻能证明你并非元家正统之人只有我。只要我一出现,你的帝位很快不保,所以你将我囚禁于此,你只是想把我当成你的禁脔罢了!” “静平,你还是如此聪慧……”雍仁帝面色阴冷。 “我聪慧?不,我其实蠢钝如猪。父皇死前一个月喝的汤药里,下有蚀骨散,这是让父皇不明不白而亡的慢性毒药。而这些汤药,是我亲手喂给父皇吃的。母后一直提醒我,让我远离你。而我却怨她将我抱到祖母跟前抚养,对她怨之远之。三皇兄是我同父同母兄长,我却因为你的离间跟他势如仇敌。而如今,更是我亲手害死了他们。我静平,根本就是世上最愚蠢的人!” “这么说,你确实很蠢。”雍仁帝听完,居然还笑着点头。 “如今,你终于忍不住要对我动手了吗?”静平冷笑。 “哦,不,我怎么舍得?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她心生不安。 “宁毅,你的驸马!”雍仁帝说出这两个字。 静平脸色微变,宁毅此时应该远在北境,他怎么会来? 但是他的确有可能会来,几前天宁侯因被查出协助三皇子元佑造反而被满门抄斩。在北境的宁毅听到消息,不可能不赶回来。 “走吧!”说完雍仁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出了凰雏宫。 第2章 那个狼蛮子真的来了 半个时辰后,东安城门之上。 “是不是很奇怪他怎么会来这里?一个月前,我让人向雪狼城传出消息,三皇子造反被斩于马下,宁家是共谋被满门抄斩,静平公主自尽于凰雏宫。不出我所料,宁毅听此消息,便立即率兵回东安城。一路被我安排的勤王兵将斩杀,十万宁家军只剩三千。现在,被困在那个小山坡上。” 静平身体发抖,身体如落冰窟。她早知元真城府极深,心狠毒辣,却不曾想他已经布局如此之精细。 “他来了!那个狼蛮子!”雍仁帝看到独自一人骑着战马雪鹰的宁毅缓缓走到城下。 静平一转头,发现城上弓箭手已经整装完毕,只要一声令下,箭雨便会刷刷而下。 她脸色大白,远远看着宁毅,因为一路波奔,他的战衣已经破掉,露出一边的膀子。他面容肃冷,清瘦矍铄,头发已经微有些凌乱。但他腰板笔直,目光有神,仍是那个威武不屈的黑面战神。 当年父皇指婚,她便嫌他武将泥腿子出生,高大黑瘦,为人沉闷不识情趣,加上她心悦元真,于是誓死不从。 “宁毅,你图谋造反,未得皇令带兵入京,此等乱臣贼子,今日我便要将你乱箭射于城下。”雍仁帝说着,手一挥弓箭手已经拉弦准备。 宁毅一人骑于马上,抬头跟雍仁帝四目而对,他眼眸如鹰锐利狠厉,面容粗重,身形如狼,虽一人立于城下,却让城上满城军士不敢怠慢。 这是大安朝的边关战神,先帝曾言:有宁毅在,边境一日无患。北境蛮夷,闻宁毅之名会退军三千里,他的宁家军所向披靡,令人闻风散胆。 “本将手中有先皇之令!”宁毅声音浑厚,一开口仿佛满城皆是他的声音回响,他大声道,“大皇子打开城门,让我等宣读先皇遗信。” 先皇遗信!怎么会在他的手里?静平心里奇怪。 先皇的确有遗信,遗信中父皇声称如果元真有不轨之举,皇位将由三皇子元佑继承。而那封遗信,已经被焚毁。 “宁毅,你狼子野心,居然敢捏造先皇遗信。”雍仁帝说完夺过手中的将士的弓箭,一箭射下去。。 皇帝利箭一出,其他将士立即齐刷刷的放箭,那箭雨些急速朝宁毅射去。 “阿难,你说这个传说中的北境战神被射成马蜂窝是个什么样呢?”元真凑在她耳边说。 静平又眸赤红,盯着城下的宁毅。 当箭雨落下时,哪知宁毅突然甩出他的血狼鞭。 血狼鞭的鞭身乃玄铁铸成,加以金银柔和,柔韧性极强。只见宁毅一跃而起,狼鞭长至八米,那箭雨被鞭毛如雪花般挥开。 “不好!”守将魏廷平大叫一声。话刚落,那鞭尾已经扫杀城墙上的前排兵士。 宁毅鞭身甩上城头,他因此借力而起,一跃飞至城头上。 雍仁帝大惊,宁毅武功奇高,却不曾想他轻功如此厉害,近五米高的城墙这么轻松便上来。 宁毅双目瞠血,怒视着雍仁帝,他立于墙头之上,血狼鞭直直的朝他袭去。鞭毛在空中磁磁的响起来,像一条怒龙向雍仁帝直冲而去。 第3章 全是假情假意 雍仁帝见此身体一软,眼见那鞭子就要打中,一排禁卫军齐齐顶上,鞭子直接戳进前面三人身体,后面的禁卫军统领将皇帝拉开,立即大喊:“放箭!” 禁卫军立即放箭,放箭当下宁毅来不及抽回血鞭,只听到静平公主大叫一声不,还是有一枝箭刺进了他的胸口。 宁毅抽回鞭,折断胸口箭,将前面禁卫军甩开,要再杀雍仁帝。 “静平公主竟联合叛贼宁毅刺杀朕,立即给朕诛之。”雍仁帝怒声道。 静平听下这话,猛的回头,见雍仁帝躲在禁卫军之后,面色狰狞,脸上全是杀气。 元真,他在利用自己转移宁毅的注意力。 “皇上,这是静平公主!”静平公主,当朝大公主,皇上的亲妹妹。 “造反者,都给我杀!”雍仁帝元真怒吼一声,那一个杀字冲破云霄,毫不留情。 “阿难,父皇绝不可能将你许配给我,我终究不是他亲生。除非我登基为帝,天下便为你我所有!” “阿难,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宁毅那狼蛮子碰你分毫。在我心中,你是那最尊贵的凰女,有我一日,便保你日日平安,能逍遥快活。” 旧日的甜言蜜语还在耳边,面前的他却对她说,杀!杀!杀! 元真,我竟信错了你,帮错了你,爱错了你!静平恨意难平,只见禁卫军的刀剑已经要朝她刺过来。 宁毅本还要杀雍仁帝,见禁卫军要去杀静平公主,长鞭立即挥过去,那禁卫被他挥至两边儿。血花洒开,她一身素色白袍立即染上了鲜血。 宁毅一把搂住静平公主,长鞭再一个横扫,将拥上的人悉数杀尽,他立即飞至城下。 静平被宁毅此举惊住了,她曾听三哥说过宁毅如何如何英勇,却不曾亲见。经此一役,她大受震憾,终于明白三哥为何会如此钦佩他。 她葱玉般的手臂环住他的颈,身上的盔甲实在冷硬,他身形高大,因数日行军身上来不及清洗汗味极重。以往她对他避之不见,不让他近身一分一毫。 此时她在他怀中,他的胸怀很宽很厚实,闻着他的气息,前她只觉得绝望这一刻竟分外的安心。 宁毅仍面无表情,跃下城他用身体将她护住,钢铁般的手臂紧紧的扣在她的腰上,另一手挥动长鞭,挥过源源不断落下的箭羽。 静平在他怀里,她身高只及他的肩膀处,她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处,她心酸的意识到此时此刻竟是他们夫妻多年最亲密的时刻。 思及时,她眼眶一热,心下悲凉。她凝视着男人刚毅的侧脸,他的皮肤实在粗糙,下巴脸上胡须粗重,以往被她不瞧入眼的男人如此血性阳光,在生死关头是她唯一依恋所在。 落在城下,他用身体在保护她,她很想探出头来,他胸口受伤,箭已经被他折断。可是其他处有没有受伤?她看不到,她也很担心。 “把这两个刺杀朕的反贼即刻诛杀!”她听到了雍仁帝的怒吼之声。 突然轰隆一声,她只觉得身体都要被轰飞。元真,对付他们居然用火炮!当初火炮研究设计,还是出于她之手,到如今他用她设计的火炮来杀她。 元真,这些年你对我原来全是假心假意! 第4章 把他的头砍下来 宁毅此时已多处受伤,他背上身中数箭,雍仁帝用上了火炮,他们俩个人想安然逃脱,绝无可能。 更别说城下千军万马涌过来,如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她在宁毅怀里抬起头来,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他一脸的血渍,身上更是没有一处完好,后背处扎着数个箭羽。他始终护住她,他是杀戮战场、马革裹尸战神,即使身中数箭却巍然不动。 她心中大恸,泪水涌出来:“宁毅,你为什么要来,你来这里只是死路一条!” “我曾答应皇上和元佑,保你一生安平。”宁毅说完苦笑一声,“只怕要食言了。” 又有箭雨落下,火炮已开始第二次装弹,他们逃不了呢! 但宁毅始终搂着她,他把自己当成靶子,挡下所有的箭。 鲜血从他的嘴唇溢出来,可是他仍紧紧的护着她,不让箭头伤到她分毫。 不知多久,箭已经停下来了,而怀抱着她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声息。 静平泪如雨下,她用唇轻轻的吻上他冰冷的唇,他们夫妻数年这还是她第一回亲他:“宁毅,对不起。” 对不起我负了你,对不起我害了你! “阿难,我还是第一回看你跟你的驸马如此亲近呢?”雍仁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眼神冰冷全是杀意。 静平紧紧的搂抱着宁毅,抬头瞪着身穿龙袍的元真。 “你说现在我把他的头颅割下来,挂在东安城墙上如何?”雍仁帝缓缓的蹲下身,露出笑容。 静平的眼眸立即充血瞪的很大:“不许你碰他。” “来人,把静平公主押下,把宁毅这个乱臣贼子的头给朕砍下来。”雍仁帝说完后腿一步,厉声命令道。 “元真,你最好连我也一起杀了。”静平咬牙切齿。 “我不会杀你的,阿难。”雍仁帝幽幽笑出来,“我要你看着我怎么一统天下,我要你看着我怎么名流千古,我要你陪我一生。”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雍仁帝凑到她耳边低语,“其实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你同父异母的亲兄长。” 静平愣住,震惊的看着他。 “不然你觉得父皇会把皇位传给一个养子?不然父皇和母后为何会数年都保住我嫡长子的身份。你说的对,你的确很蠢,呵呵呵!” “魏廷平,把逆贼宁毅的头给朕砍下来!”雍仁帝说完站起声下令。 魏廷平带着精卫过来,任她再怎么用力抱着他,宁毅还是被他们夺去了。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魏廷平挥起配刀,一刀而下。宁毅的头颅从身体上掉下来,血液喷出来,喷在她脸上。 “不!!!” 她嘶吼叫出来,爬过去,看宁毅的头滚在地上,她立即将她的头颅抱在怀里。 他的眼睛是闭上,神色很平静,仿佛是睡着了。 不可以这样!她要把他的头放回他的身体上,他是英雄,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战神,他不该这样。 “魏将军,把逆贼宁毅的头挂在城墙上以示效尤。”雍仁帝下令。 “是。”魏将军走到静平身前,“公主,麻烦把逆贼宁毅的头颅给我。” 第5章 只等下辈子 静平轻轻动了,她在宁毅的唇上轻轻一吻,将他的头颅放在他的身体上,然后缓缓抬头对元真嫣然一笑。 静平本就世间极美女子,此时她虽然满脸的鲜血,可是那么一笑仿佛天地变色,美的凄然绝艳。旧日无数的记忆浮上来,元真刚才的狠绝稍稍散了些。 “大皇哥,我有几句话,还想跟你说……”她的声音柔软和动听,水眸盈盈的凝视她。 “你想说什么?”元真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软了几分。 “你过来,这话我只能悄悄说给你听。”她依然那么笑着,有着让元真熟悉的少女娇嗔。 元真不由自主的走向她,缓缓蹲下来,跟她平视。 “阿难,宁毅不过是个狼蛮子,粗鲁武将,他的命不值一提。你只要听我的话,你依然是世间最尊贵的公主,我护你一生平安。”元真低声说道。 静平笑的更深,她手上全是鲜血,手却伸向了元真。 魏廷平等人担心皇上有危险,要上前,元真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此时的静平仿佛又是他熟悉的娇妹妹,对他信任依赖,他忍不住亲近了她。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从此以后听你的话。”说着静平的手轻轻放在他的颈间,呼吸也变得很轻很轻。 “什么事?除了后位,我什么都可以答……啊!!!” 元真还没说完,只觉得颈间一阵剧痛。他一脚将静平踢翻在地,手伸向颈间时,一根钗子已经扎进了他的颈间。 静平吃痛倒地上,看到汨汨的鲜血从元真颈子上冒出来,她哈哈的笑了:“这根金钗是你送我的,元真,今天我还给你。” “救驾,救驾,快传太医!!!”魏廷平大喊一声 一时间,因为皇上的受伤周围乱成了一团。 “静平!静平!”元真捂着脖子怒视着她,“给朕杀了她,给朕杀了她!!” 魏廷平走过来,一刀即将挥下。 “我的命,何需你等动手。”静平神色凛然看向魏廷,那眼神凌厉至极,魏廷平愣住停了动作。 她爬到宁毅身旁,从他身上拔也一根箭,狠狠扎上了自己心口。 鲜红的血液从她唇中涌出来,静平也不觉得痛,却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里全是眼泪。 她将脸贴在宁毅的脸上,轻轻吐露:“驸马,我给你报仇了。” 生前,他们没有好好做夫妻,今天能死在一起,真好! 元真看静平死到临头,居然跟宁毅搂抱在一起,一时气血上涌,嘴里不停的大吼:“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 静平看到元真倒下,放心的跟宁毅脸贴着脸,心里念着:“驸马,若有下辈子,请让我做你的妻子,我会好好爱你,为你生儿育女。” 渐渐的,静平也失去了意识。 雍仁元年,静平公主联合驸马宁毅造反,被护国将军魏廷平砍杀,而雍仁帝被静平公主行刺身亡。 一个月后,雍仁帝太子元愠继皇帝位,由护国将军魏廷平辅政。半年后,萧王举兵清君恻杀魏廷平,任摄政王把持朝政,不到三个月北境王忽刺率兵入中原,东安朝开始了长达五十年的内外交困的战乱史。 第6章 只想马上见到他 头好疼!疼的她低哼一声,只觉得眼前昏昏沉沉,身上仿佛压着千斤重。 “公主,你醒了,已经不早了。” 有人在叫她,她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下是她的贴身李嬷嬷的脸。 李嬷嬷怎么还活着,她不是陪母后自尽于坤宁宫吗? “公主,已过辰时,宁家诸多命妇正在外厅候着,宁家老太太也已经到了。”李嬷嬷脸色很是为难,虽然大公主身份极为尊贵,深得太后及皇上皇后宠爱,可嫁到宁家也是宁家媳妇。 昨夜,大公主命身边的侍卫将驸马阻绝于洞房之外,此事已经人尽皆知。虽然贵为大公主,静平公主想做甚做甚,无非皇上说她几句无关痛痒。 可此时宁家命妇皆来求见,公主若再不见面,只怕到时太后都会对公主生出不满。 “什么?”静平缓缓而起,面露疑惑,“李嬷嬷,你怎么会在这儿?” “回公主,我奉皇后之命,跟随您一同出嫁至宁家,嫁给宁世子,您不记得了吗?”公主好奇怪,难不成新婚一夜便失忆了吗? 静平看看周围,房间一应新房布置,这、这是自己出嫁时宁家新房? 她被指婚给宁家嫡长公子宁毅,父皇本让她嫁至宁家只做普通的出嫁女。她十分不满,母后和太后疼她至深,在元真建议下,最后为她修建公主府,她新婚一夜后便立即搬至公主府。过着虽有驸马,但驸马不得入府的生活。 这是什么情况?她活过来了,回到十七岁初嫁给宁毅的时候。 “李嬷嬷,现在是哪一年?”静平问。 “公主,你怎么了?现在是景和十九年呀!”李嬷嬷说。 景和十九年,不就是自己刚嫁给宁毅的那年吗? “我这是……”静平心跳加剧,继续问道。 “昨天晚上你嫁给了宁世子,公主,你不记得了吗?”李嬷嬷说。 静平立即想起来了,父皇指婚她嫁给宁国侯嫡长子,她心有不甘,命元真暗暗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八大精卫挡在洞房门外,不准新郎入内。 那夜,宁家洞房门口,一排受过训练的精卫,一排衣着整齐的侍女层层守在洞房门口,将宁家包括宁毅隔绝在外,声明公主休息,请勿打扰。 宁家一脸灰败,宁毅更是受尽了羞辱。次日,公主将驸马拒绝于洞房外的消息传遍了东安城,宁家颜面俱失,宁毅更是沦为天下笑柄,之后很多年都被人无数次提起嘲笑。 世上也只有嫡大公主敢如此对自己的驸马,她有着天下绝美的容颜,当初降生时天上一片霞光,久久不散。天监官立即上言:“公主降生,乃大吉之兆。”景和帝大喜,赐名为静平公主。 天哪,她重生了,却重生在她嫁给宁毅的第二天! “公主……”见公主一直在发呆,李嬷嬷冷汗参参,公主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发呆。 “伺候我更衣。”静平心突突的跳,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重生。但是她重生了,是不是她可以看到活生生的宁毅了!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马上能见到他。 第7章 驸马在哪儿 公主一声伺候更衣,她身边的四大宫女春情、夏雨、秋风、冬雪齐齐而入。 这四大宫女是母后在她幼时赏给她的,自小跟她贴身不离。前世四女皆被元愠残杀,如今这个鲜活的丫头现在在她面前,静平才确认,自己真的重活了一次。 四女照顾公主多年,各司其职,不一会儿公主便收拾完毕。 静平在镜前梳妆,不着痕迹的身旁的李良机嬷:“嬷嬷,驸马呢?” 李嬷嬷吓一跳,昨天晚上公主拒绝驸马那阵势,恨不得跟驸马生生世世不来往,现在突然问起驸马来,她有些结巴:“老奴……老奴不知。” 镜中的静平幽幽一笑:“那你说如何是好?” 公主竟问她如何是好?这是啥意思?公主是李嬷嬷带大的,自以为很懂公主的心思,这下都愣了,小心着说:“那我让夏雨去打听!” 李嬷嬷到底是老嬷嬷,不算笨,她总算满意:“以后驸马的一举一动,都要多多关注。” “是,公主。” 一刻钟后,大公主终于梳洗完毕,出现在静沁阁的迎客院中。 宁侯是武将,老国公曾跟高祖皇帝南征北战,待天下初定立即交出兵权在家养花逗趣儿。等景和帝即位,边境又添战乱,宁侯宁荣是老国公嫡次子,本也是武将出身,跟自家兄弟出征数年,宁家六子只剩下两子。 景和帝念宁家功勋卓著,便将大公主静平公主下嫁给宁荣的嫡长子宁毅。 一声“公主驾到!”一屋的命妇悉数下跪请安。 宁荣本有六兄弟,宁侯上有一兄,下有四弟,现在只剩下一弟宁华。而这一屋子的命妇,除了老国公夫人杨氏外,便有她的正经婆婆陈氏及宁家一群妯娌媳妇。 静平先看到老国公夫人杨氏,心忖这位老夫人是一品诰命,便是进了宫皇奶奶对她都很是尊重的。便立即上前一步:“老太太及各位太太快请起。” 杨氏对静平公主是熟悉的,她常年进宫,在太后宫里也见过静平公主几次。 这位公主性子颇骄傲,对她这个老太太平时也是不冷不热。昨日嫁到了宁国侯府,就立即给了侯府一个下马威。 按理新妇嫁到侯府,应该是她来给她这个老太太请安的。可谁让静平公主出生太高贵呢? 今日她刻意带着一应的命妇过来,便要看这公主要如何? 如今日公主再避而不见,或者再刻意怠慢,那她明日进宫跟太后也有话要说。该做的,宁国侯府可都做了,是公主不买账,宁国侯府可是受尽委屈的。 老太太甚至想着,她无论如何是长辈,以公主的心性绝不可能敬茶。 她正这么思量着,静平却已经扶起了她:“老太太快请坐下,若论君臣我是公主没错,但此刻我已嫁入宁家,便是宁家媳妇,当不起您这一跪。” 大公主这话一出,一群命妇都怔了,老太太也愣住了! 这是那个孤傲至极的大公主会说的话吗?昨日成礼她是高高在上,面冷孤傲,完全不将宁家人放在眼中,今日却说自己是宁家妇? 身旁的李嬷嬷都吓着了,以为大公主被鬼神附体了。 “李嬷嬷,上茶!”静平岂不知在场各位的复杂心情,好在她静平肆意惯了,昨日她不讲理,今日她偏要讲理。 李嬷嬷立即让静平贴身大丫环夏雨和秋风奉上茶,她葱葱玉指有端过茶水,等杨氏坐定,便屈膝下跪。 杨氏暗暗吃惊,不过她活到这把年纪,才能风浪没见过,决定见招拆招。 静平姿态恭敬,端过茶:“请老太太喝茶。” 杨氏脸上微露笑容,虽然现在看公主恭恭敬敬的,却仍不敢吊以轻心。 她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将茶杯放下,还拿出一个红封出来。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公主不要见弃。”说着便将那红封塞到她手里。 “多谢老太太。”静平收了红封浅笑。 杨氏接着便说:“这是你的母亲,你见过的。” 静平当然认识,杨氏曾带着陈氏进宫见过母后和太后,她也有过几次不远不近的会面。 “母亲,请喝茶。”静平端好另杯茶,给陈氏敬茶。 陈氏对静平的意见就更大了,昨天晚上那么羞辱子玖,在她心里扎了根刺。 今日跟老太太过来,她就不愿意的。公主再高贵又怎么样,怎么都没有她这个做婆婆的来见她的理。 可公主敬茶了,老太太给她递了眼色,她只好接过,喝完给了个红封。 其他宁家的一众婶伯娘及媳妇儿,静平认识了个脸熟。 “老太太,母亲,不知侯爷及世子现在何处?” 第8章 终于见到了 静平最迫不及待的便是要见宁毅,心里已经十分焦急的,面上却丝毫不能显,还得像顺口而问的样子。 昨天晚上才把自己夫君赶跑,现在居然面不改色的问起世子动向,老太太暗暗赞大公主过硬的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侯爷和子玖正在前厅,你随我一起去吧。”杨氏道。 “好的。”静平自然的扶住杨氏的手。 老太太看看静平纤白的玉手扶着自己的手,嘴角微微弯起,不论公主现在是唱哪出,她都坦然受着。 于是静平跟陈氏等一阵命妇浩浩荡荡出了静沁阁,一路赶往前厅。 跟在身边的众人都觉得眼前一幕发生的很奇幻,大公主居然纡尊降贵的跟老太太一起,那模样还挺谦恭,这不是在做梦吧! 前厅里,宁侯及世子宁毅正在前厅,得到通报说老太太及大公主来了,吓一跳立即到门口去迎。 刚刚宁侯还告诫长子:“公主生性孤傲,虽然昨天的确大失颜面,但她身份尊贵,只能生生忍下。不管公主如何过分,我们宁国侯府还是要以理相待。” “我知道的,父亲。” 宁毅十分平静,他素来表情极少,性格极为沉稳,便是战场上千军万马于前他也不动声色。 皇上指婚本是意外,他不是不知道大安朝的千娇百宠的静平公主,给嫁他这样的粗鲁武将实在不配,无数人暗暗嘲笑乃玉露配污泥,实为可惜。难怪公主不愿,昨夜之举在外人看来是有伤颜面,在他看来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此时听到大公主跟祖母一起过来,他也甚是意外。 他和父亲一起快步迎到廊下时,杨氏和大公主已经过来了。 “臣参加大公主。”宁侯立即下跪。 宁毅站在父亲身侧,着着一身漆黑色长衫,头发高束起,也单膝下跪。 “侯爷快请起。”静平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尽量让自己心平静和,眼角却仍不住落在宁毅身上。 跟杨氏过来时,她就已经远远看到他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在城下救下,被万箭齐射,被元真砍下头颅那刻。 她抱着他的头颅,那么的绝望而痛苦,现在看到活生生的他,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装扮实在不像新婚,玄色长衣,束着深色腰带,腰上连玉佩都不曾系一个。长年军伍生涯让他皮肤偏古铜色,眼神凌厉可怕,表情永远是那副冷硬无情的模样,听说边境称他为黑面战神,也不是没原因的。 以前她就是不喜欢他这般,所以不许他近于身前。可此时,她只想好好抱抱他,摸摸他的脖子,确认他的头颅其实还在。 似乎感觉有视线投向自己,宁毅抬眼看他,见静平正看着自己,奇的是她的眼眶似乎有些泛红。 公主生的极是美,宁毅平时只读兵书,不通艳丽华澡之词,一时想不起哪些词可以形容女孩子美丽。只觉得她便是天山上的莲花晶莹雪白,不沾一丝俗气。如此绝色之人,嫁给他如何不委屈。他心下了然,身形站的更直。 他,是不是生气了?也该生气的,昨日她真的做的十分过分。他到底是公侯府世子,遭此羞辱怎么能不气。 怎么办呢?她得想法子转圜关系,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又多了些着急。 她记忆里,成亲当晚拒他于门外,次日不过略略见了宁侯一家她就搬到公主府去。 之后归宁回宫,他也在她身边走了过场,没多久边境战事吃紧,他又远赴关外,一别数年。 第9章 需要回房换衣吗 宁荣立即起来,才给母亲请安。 “国公爷,我来是给你敬茶的。”静平说完,没忍住用眼角看了眼宁毅。 宁毅仍面无表情,站在父亲身侧如关公铁像。他是气还是没气呢?她心里暗忖着。 静平倒是不介意请罪,但又怕此举太奇怪,引人猜疑。 她现在此举,下跪敬茶,已经让人惊掉下巴了。 “公主快别这么说,公主贵为千金,下官如何受得起。”宁侯立即道。 “本公主下嫁宁家,敬茶是人之常情,请国公爷内厅上座。”静平道。 宁侯暗暗吃惊,不由看向母亲,看到母亲使眼色,便只好一路进去。他行军数年,见过大风大浪,公主此举虽然很让人吃惊,却不致让他失态。见公主真的双膝下跪,敬上了一杯茶。 旁边的宁毅看着极为吃惊,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所见。此时他脑海中还是他拒不让她进洞房时转身淡漠清冷的背影,现在她却下跪敬茶,能不让他吃惊吗? 宁侯吃完一杯茶,忙让公主起来。 宁侯一家已经备好了礼,也一一都给了,公主也微笑着受了。 “老妇有个请求,望公主成全。”等礼都完了,杨氏道。 “老太太请直说。”静平忙说。 “公主,今中午乃家宴,望公主用完家宴再回公主府。”老太太知道皇帝让三皇子主建了占地千余亩富丽堂皇的公主府,以公主的身份断不可能住国公府,定不准她这吃完茶后脚就回公主府了,如果是这样那宁家的脸面便全都丢尽了。 “这是自然的,老太太,过两日便是回宫归宁之日,我想先在府中住几日,等回宫归宁之期过了之后再搬回公主府,老太太,侯爷,你们看呢?”静平也不排斥住在国公府,只不过她素来喜静,公主府也已经建了,没有空着之理,住过去也好。 只是她刚嫁过来,昨晚又那么闹了一场,马上搬回公主府,自然更坐实公主厌恶驸马的声明。 现在丝毫伤害宁毅,伤害宁侯府的事,她都不会做的。 只是,宁毅能跟她住过去吗? 想到这里,她脸上一热,前世她压根没想让宁毅靠近她的公主府。宁毅更没有提那样的要求,她此时也犹豫着怎么暗示让老太太主动提着,让宁毅跟她回公主府。 事实是静平公主提出说归宁后再回公主府,已经让杨氏和宁侯大为吃惊了。 “那就一切都听公主的。”老太太回道。 宁侯一家心里高兴,静平公主却忐忑不安,这宁毅从见面开始,就没听他说一个字。他始终站在旁边,仿佛有看她,又仿佛没看她。 而她,恨不得能马上跟他单独处处,她其实有很多话跟他说。 “老太太,侯爷,我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先失陪。”静平道。 “公主请。”宁侯立即道。 静平看了眼宁毅,他像个木呆子似的站在杵在那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心里有焦急着,忍着羞意说:“驸马,需不需要也回房换身衣服?” 第10章 需要回房换衣吗?(二) 这话一出,全场惊了!一来公主的房间,压根没有驸马的衣服,便是有昨天也全都清出去了。二来,昨天公主那么冰冷的不让驸马进门,现在突然邀驸马一起回房换衣,这信息量太大了。 全场顿时安安静静,好似大家连呼吸都忘记了。 静平也知道自己冲动着急了,可那傻子一直站在那儿,不看她不说话,宁家也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等宁家做出反应根本不可能,她只好厚颜主动一些。 “子玖,你先陪公主回房。”老太太反应最快,忙说道。 宁毅素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此时也被公主吓一跳。 他吃惊的看向公主,见公主微微笑着,好像她说的话并没有可惊之处。但宁毅行军打战,观察细致入微,也不知是自己错觉,他竟觉得公主平静的面容下,耳尖微微红了。 “是,公主,请。”宁毅往前几步,离公主仍有几步之远,声音也有些僵硬。 便是有几步之远,静平仍感受到他强大的雄性气息。 有些熟悉,她心里又烫又热,又羞又怕,差点脸上的表情就没崩住。他身形实在高大,静平公主个子并不矮,立他身前也只及他肩膀高。这人,就不知道靠近一些,说话温柔些,到底懂不懂讨女人欢心呢! “侯爷,老太太,母亲,各位伯母婶婶,我们先回房了。”静平微微伏身,这才离开。 留下一群再次受惊的宁家人众,他们没有听错没有看错吧,静平公主刚才客客气气跟他们行礼了呀!还用了我们二字,我们指谁?她和宁毅吗? 宁府上下都想掐掐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宁毅身形高大,离公主几步远,身后还跟着侍女嬷嬷,两人间隔着数些个人。 静平公主心里有些恼,李嬷嬷平时挺识人眼色的,这会儿怎么就如此碍事,明明驸马跟她一起,还隔在中间做甚。 驸马也是奇怪,身边怎么连个小厮仆从都没有,平时谁照顾他呢? “驸马!”静平突然停下,那声音竟带着几分柔情娇意,男人听着都得心颤。 李嬷嬷等见公主停下,也立即停下,公主居然还回头看驸马,她们自然不敢阻挡公主视线,已经退后几步。 “公主有什么吩咐?”宁毅立即问。 “你身边怎么连个小厮都不配?”静平问。 “我素来习惯一个人,不需要小厮。”宁毅回答。 “虽说如此,你怎么都是驸马爷,又是宁侯世子,身边怎么可以不带个仆从。”静平朝他走近了一步,谢天谢地,他没有后退。 “我常年在军营,带了仆从倒是碍事。”宁毅语气平缓的回答,当公主走近时,淡淡的少女馨香扑面而来。宁毅行军多年,身边是连丫环都没有的。公主绝色之姿,体香惑人又离自己这么近,不由身体僵硬。 静平挺想他看着自己说句话的,而不是一直微低着头,语气恭敬的回答。然莫名的,她又觉得他并非真的是谦卑恭敬,反而像是严守那些无聊的礼节。 第11章 驸马别急(一) 静平凝视着他,站着一动不动。她之前总觉得宁毅是武将粗俗,如此仔细看才发现他不粗俗,不仅粗俗,其实他五官极为深刻,眼睛炯然有神,鼻梁很高,嘴唇颇为丰润。皮肤是古铜色,更添几分男人的雄性阳刚,极具男人张力。 静平莫名心脏又急剧跳着,却舍不得把眼睛从他脸上移过,她更想的是去抱抱他,甚至去亲亲他的唇,确认那儿不是冰的。 思及此,鼻头泛酸,脸上又泛羞,凝视着他目不转睛。 她这么看着,不仅宁毅不自在,旁边的李嬷嬷等也吓到了,又不敢提醒公主,只站在旁边都低着头。 静平凝视着他,站着一动不动。她之前总觉得宁毅是武将粗俗,如此仔细看才发现他不粗俗,不仅粗俗,其实他五官极为深刻,眼睛炯然有神,鼻梁很高,皮肤是古铜色,更添几分男人的雄性阳刚,极具男人张力。 静平莫名心脏又急剧跳着,却舍不得把眼睛从他脸上移过,她更想的是去抱抱他,甚至去亲亲他的唇,确认那儿不是冰的。 思及此,鼻头泛酸,脸上又泛羞,凝视着他目不转睛。 她这么看着,不仅宁毅不自在,旁边的李嬷嬷等也吓到了,又不敢提醒公主,只站在旁边都低着头。 “公主,还有事吗?”宁毅被她盯的耳尖发热,刚才公主看他的眼神实在太炽热了,让他错觉公主仿佛心悦于他。 “我突然想到驸马常年行军打战,肯定很凶险?”和他夫妻多年,她不曾关心过她,甚至连三哥偶尔跟她谈起他,她都不爱听。可现在,她却想知道他的一切。 打战自然会有凶险,但宁毅却不想多做讨论。只道:“公主多虑了。” 见他没有多说,静平也不再多问,又缓缓往前走。 身旁的李嬷嬷及静平的四大宫皆不敢再跟公主太近,不远不近的跟在公主和驸马身后。 静平能感受宁毅就在自己身侧,他气息还在鼻间盈绕着,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她脑海中浮现东安城门的情景,他身上被扎满了箭头,他的头被砍下。心下一紧,又停住脚步。 宁毅是反应极灵敏之人,公主突然停下,他也立即停下。见公主身姿窈窕,肌肤凝白似雪,美丽如画,他心下一动,敛下心神。 静平有许多话要说,此时却一个字说不出口,她继续往前。 宁毅亦继续向前,眼前的静平公主跟昨日似乎不同,昨日她看自己时美眸似冰,毫无温度,他立于她身前也被她视为无物。 此时的静平公主,眸光间暗香浮动,隐隐含着脉脉温情,扰乱人心神。 终于回到世子的住处,宁侯为准备宁毅和大公主的婚事也是大费苦心。宁毅的住处被重新扩建,增建了一处花园两处庭院。宁侯更亲自命名为静沁阁,用的便是大公主的名字。 只是大公主并不领情,只住一日便搬到公主府。现在想想,前世她将宁家全然踩在脚下。 到了房门口,静平刚迈进去,却见宁毅一动不动。 “我在此等候公主。”宁毅声音不卑不亢,说话有礼有节。 “为何不进去?我有话想跟驸马说呢!”静平眸光流转,凝视着他。 宁毅脸上微热,好在他皮肤黑,应该不显。公主竟跟他有话要说,实在怪事。但这一早上,公主所做怪举也不是这一件,宁毅只好迈槛而入。 “驸马,你也换身衣服,大喜之日如此素黑的衣物不太吉利。”静平声音尽量正常,但还是泄漏出几分柔情,只怕这傻子压根听不出。 “那我先过去换衣物。”静沁阁有两处院落,东苑公主住的,昨夜她不许他入洞房,他便住到了西苑。这东苑西苑,隔着一处花园,一东一西远的很。 “驸马别急……”静平急急的抓住他的衣袖,指尖不小心还碰到他的手背。他的皮肤很烫也很粗糙,竟像过了电流,明明只碰指尖,她的心却被麻了一下。 第12章 驸马别急(二) 宁毅也是震憾住了,那软软的轻触,再转头见公主美眸如水,盈盈发光,雪颊更泛着胭红,艳丽无双。公主本是绝色,世间男子见她没有不倾心的。 如今她离自己这么近,淡淡的女儿香那般清晰,他一低头葱白玉指抓着他袖边一角。这位杀伐果断的战神傻了,喉咙有些干哑,不知如何言语。 他们身后还有一堆侍从,皆立于门外,头埋的低低的,不敢乱看。 “李嬷嬷。”静平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松手,然此时他离自己这般近,若是放他这么走了,她还要费心找借口让他过来。 “公主,老奴在。”李嬷嬷立即应声。 “驸马的生活用品此时何在?” “……”李嬷嬷真被公主吓住了,她不伺候驸马,公主之前又那么厌恶驸马的样子,她哪里会知道驸马的生活用品在哪儿? “我的衣物都在西苑。”宁毅知道李嬷嬷肯定不知,开口解围。 “驸马,你我昨日成亲,若是现在不住一处,难免招人话柄,还是住一起为好。”静平面色从容平静,其实心里已经羞的都抬不头起来了。 她得让宁毅跟自己住一处,不然两个人怎么圆房? 想到圆房,她的脸还是没忍住热烫起来。前世,除在东安城前,两人是连手都没碰过的,他们空有夫妻之名,未有夫妻之实。 而自己,对那圆房也是一知半解,虽然她心悦元真,到底一直以兄妹而称,她心性高傲,再心悦一人也不会无名无份委身于他。 她两世为人,哪里沾过半点男女肌肤相亲之事,现在却思量着如何与他圆房,怎么会不羞。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话一出来在宁毅心里扔下一块大石头,昨日她安排如此大的阵势,不让他入洞房,今日却又说不住一处,招人话柄。 若她真的怕招人话柄,昨日为何多此一举。 宁毅不解,刚要说话,静平抢在他前头说:“那昨日,你的生活用品是何人收拾的?” 宁毅顿了顿:“乃母亲安排人收拾。” “李嬷嬷,你去母亲那儿问问,昨日是谁收拾的驸马生活用品,麻烦母亲再安排人把驸马的东西收拾到东苑来。”静平说着,美眸盈盈粉面桃腮的凝视着宁毅,“驸马,你觉得这样好吗?” 驸马,你觉得这样好吗?宁毅耳边尽是她这话,再看她眸光如水,带着几分我见有犹的询问。宁毅自小就在军营,哪里受过姑娘对他如此,一时面红耳热:“听公主安排。” 按理,他要是有几分血性,昨日被静平公主那么羞辱,今日定然不从。你让我进就进,你让我出就出,如此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岂有此理。 可是公主如此柔情相问,他是个大男人,又怎么会真的跟她计较。而且她一句你觉得好吗?让他觉得不说好,都是罪恶。 李嬷嬷吓懵了,公主莫不是睡一觉换了个芯子,昨夜赶人今日就让驸马住进来,这太奇怪了。 但公主有令,她不敢不从,立即领人找侯夫人陈氏去了。 第13章 不知如何是好 “夏雨,秋风,你们都出去吧,我跟驸马有话要说。”静平仿佛不知自己又做了什么惊人之举,轻声命令。 “是,公主。”夏雨和秋风等人立即退出去,关上门。 一关上门,房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静平心里是极为紧张,她抬头看他。这傻子实在长的太高,如此近要跟他对视,便得抬起头。 “昨夜,驸马生我气吗?”静平问 “没有。”昨天他确实有受辱,宁家更是颜面尽失。他站在静沁阁一个时辰,思绪良多。但很快想通,公主不情愿嫁给自己,会有此举很正常。 “真没有?”静平见他神色坦荡,心里已经信了。这呆子只怕心里只有国家大事,只有杀敌战场,哪会记得这些。 “不然公主以为如何?”宁毅反问。 静平心下微微一惊,见他神情肃然不解,询问时眉头微皱。他真是跟元真元佑等翩翩白面公子全然不同的男人,浓重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若是以她会觉得粗俗不堪,此时吮吸他的气息会让她倍觉心安。 思及时,羞意更重,本一直抓着他的衣袖,便悄悄松开。 “我头回成亲,对未来有些惧怕所以一时冲动,做出伤害侯府伤害你的事情。今日早上醒来细想便有些后悔,驸马不怪我,我却有些责怪自己。”她说的很真诚,一早便想既给让她机会重活一次,为何不重活到嫁他之前,偏偏要重活在她羞辱了他之后,实在恼心。 “公主今日纡尊降贵,亲自为我祖母和父母亲奉茶,我心里非常感激。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公主无须自责,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宁毅到是很认真的回答,语气正真坦荡,没有半点虚假。 静平抬头,心里极为吃惊,眼前的男人的胸怀如此坦荡,说话直接大气,绝不拐弯抹角。若是寻常男子,此等事该羞愤难当,在他眼中却是云淡风轻。 这样的胸怀,怎能不让人钦佩。 三哥曾说,若论当今英雄,他真正钦佩的便是宁国侯世子宁毅。 “驸马如此心胸,本公主很是钦佩。”静平露出善意,“日后我若再有妄为之举,驸马请多担待。” “公主客气了。” 她才不要如此客气,但静平并不知如何与夫君相处。她自小受尽万千宠爱,父皇,母后将她捧在手心,太后爱她如心肝,其余皇子王孙对她处处讨好,她肆意惯了的。 但眼前的男人,不刻意讨好,进退有礼,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李嬷嬷行动倒是快,不一会儿就带着人将驸马的东西收拾过来。 驸马的衣物用品实在是少,一个箱子就装完了。 只是李嬷嬷去传话的时候,整个宁静都震惊了,公主居然让驸马住到东苑来。 “这公主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出?”陈氏很不解,对夫君说。 “静平公主是当朝大公主,皇上说过大公主有颗玲珑剔透心。昨夜对下嫁大概颇有不平,一夜思量后自然是想通了,亦知道与子玖成亲大局已定,自然要好好过活。此等气度,倒不是寻常女子能有。”宁侯道,子玖是宁毅的表字。 “子玖心性耿直,那公主精灵般的人物,子玖哪里是他的对手。”陈氏忧心冲冲,大公主嫁给子玖,陈氏心里是不愿的,但皇家指婚,哪里是他们能拒绝的。 “夫妻之间,哪里有什么对不对手,这一柔一刚,一粗一细,这才互补,你就少操些心。”宁侯搂着妻子安抚道。 “也就你心大。”陈氏睨了丈夫一眼,还是免不了担忧。 第14章 晚上就要睡一处了 而静沁阁里,静平公主看宁毅就一个榆木箱子,那么半箱子的衣物用品,微微拧眉:“驸马的东西,就这些么?” “回公主,就这些。”陈氏派来的侍女回道。 “我衣物本来就不多,平日操练也穿军服。”宁毅说。 “嬷嬷,你把驸马的衣物收到房里。”静平仍拧着眉,“驸马的衣物实在少了些,得多置一些。等过些日回公主府,再置办吧。” 回公主府?这下不仅李嬷嬷等下人吃惊,宁毅更是心惊。他,什么时候要回公主府了? “驸马,怎么了?难不成不跟我去公主府住吗?”静平似乎意外驸马的反应,转而又有些失落的低语,“若驸马不喜公主府,我们住这里也是可以的。只可惜了公主府,建了如此之大,却空在那里。” “我不是这意思。”而是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跟公主去公主府住。 “那是静平多想了,我们平时可以住公府,也可经常回来住住。你看这样好吗?驸马?”静平粉白的脸蛋微微抬着,水眸凝视眼前的男人。 公主,是不是被妖邪入侵了,为何此时所言所做都跟以前大不相同,她贴身仆从们都惊着了。 宁毅面对过千军万马,在千军万马前面不改色。但此时,面对公主,他却有手足无措之感。 可让他住到公主府,他心中是不愿的。 “公主,时间不早了,是否该更衣了?”李嬷嬷在身旁低声问。 静平睨了眼李嬷嬷,对宁毅说:“驸马也换身衣服,换身喜庆的,你说好吗?” “嗯。”宁毅心脏阵阵发热,像是过了热水,看静平的眸光变得深沉许多。 静平要进内屋,见宁毅不动,她太羞太羞了,自己换衣哪里会有外人在场。可放他在外面换衣,她又极不忍心。 “驸马,不进来换衣吗?”静平表现很的正经,很正常,眼眸也应该坦荡,她毫无邪念,就算想跟他圆房,也不是这青天白日的,怎么都要到晚上。 晚上,要睡到一处了!静平两世为人,都不曾跟男子共睡一处,现在却东想西想的实在羞人。静平,再活一辈子你怎么变得没皮没脸了,她暗暗说自己。 她羞极了,如果此时宁毅不进屋,她就丢尽脸面了。若他进屋,她只觉得自己的脚趾都羞的发烫。 宁毅也是怔了,跟公主一屋换衣,此乃惊世骇俗之事。他看公主的小脸,粉的泛红,眼眸含羞,他若不进去,公主岂不更难堪。 他只好硬着头皮进内屋,身后的仆从低着头,将他的东西搬进来。 宁毅的衣物箱打开,静平竟动手整理他的衣物。 “公主,我自己来就好。”宁毅素来自己照顾自己,母亲曾想给他配个仆从或丫环,他嫌不方便。他常年行军打战,身边带人只觉得累赘。生活里,也是自己照顾自己。 “你的衣物都是这些颜色。”不是深青便是黑的,而且衣服只有那么两三件。 “我在军营时间较多,军服也在军营处,这些衣服反而穿的少。”所以说要换衣,他不知从何换起。 “无论如何,便衣要备一些。”静平拿了一件宝蓝长袍,袖口绣着木瑾花边,这一看便知道是陈氏为准备,“驸马先穿这件,如何?” 第15章 大皇子来了(一) 宁毅看她拿的袍子,是母亲给他新做的,他穿的极少。他素来穿玄衣较多,如此宝蓝的衣袍穿的甚少,但公主既然挑出来了,他仍点头:“好。” “公主,您穿哪件?”李嬷嬷问。 “就穿那件淡粉荷早吐露裙罢!”静平低声说。 静平到底心里羞涩,便到屏风后由侍女伺候穿衣。 两个隔着屏风,隐约能看到对方的影子,静平心跳突突的,看到他修长的身形,衣物从他身上滑下的剪影,那股子羞意更重。 倒是宁毅,目不斜视,不一会儿就将衣服换好。 静平穿了一件淡粉绣荷褂裙,裙摆处是春露初开的淡粉荷花,腰带处别着荷花样式,将她不堪一握的纤腰系住,更显她身段窈窕玲珑有致。外面再披一件浅白纱衣,轻轻一动纱衣轻摆便有流光溢彩之感。 她唇上微涂粉红如樱桃般小巧可爱,眼眸一闪一闪,如天上繁星般光彩。脸颊莹白似雪,嘴角微弯竟还有浅浅的可爱酒窝。她乌黑的青丝梳也了如意鬓,只别了一根荷花钗。公主的妆容极为素雅,便是如此更显她国色天香,宁毅只一眼便有些看痴了。 “驸马,我这样穿好吗?”静平嫣然一笑问。 “好。”极美,美的他觉得这个房间都因为她而变得更亮堂。 “驸马衣着倒是简单了些。”青青缓缓夺步,寻出一块青玉鸾佩上他跟前。 “公主做甚?”宁毅后退一步。 “这块青玉鸾佩是我父皇赐与我,现在我转赠驸马,驸马你愿意接受吗?”静平问。 宁毅见此玉佩,玉质细腻,遍体通透,一看便是好玉。宁毅此人,若是他不愿之事,便是谁也勉强他不得。收公主玉佩,便是他不愿之事。 可见公主美眸里含着期许,他心下不忍,没有拒绝。 “我给驸马别上。”静平见他受了,倒他跟前。结果别玉佩这样的事情她不曾做过,怎么都别不好,在他腰上一阵摸索,险些将他的腰带都弄松了,还没有成功。 “我自己来吧!”见她粉白的玉指在自己腰上摸摸索索,指尖隔着衣物一戳一弄的,仿佛戳到他心口上去了,他便握住她拿玉的手。 她的玉指既是柔软又是细滑,握住那一刻宁毅脑海一片空白,他从不知女子的手跟他的手差别如此之大。他的手又粗又厚,掌心还有厚茧,她的手却软嫩如豆腐,仿佛一捏就碎。 那块玉还在他们指尖,他心下一颤,拿了玉便松开了她的手,生怕自己唐突了她。 静平怎么会觉得他唐突,只是突然之间的亲密让她又是紧张又是害羞,他的手好大,掌心很烫,有自己两个手大,两人指尖交错时一黑一白,让她微微心暖。 只可惜他迅速放开了她,然后自己利落的别上了玉佩。 “别上玉佩,好多了。”静平说。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到冬雪在外面汇报的声音:“公主,大皇子来了。” 谁不知道,大公主与大皇子兄妹情份极深,昨天晚上挡在洞房外的护卫正是大皇子的贴身精卫。所以大皇子元真来了,冬雪一点不敢怠慢。 第16章 大皇子来了(二) 一听大皇子来了,静平本来热烫的心如泼了一盆冷水,即刻清醒过来。元真,前世毒死父皇,气死母后,斩杀三哥,还当着她的面砍下这宁毅的头颅。 浓烈的恨意涌出,她便恨元真恨到了骨子里。 可是现在还不行,元真行事素来谨慎,当皇子多年不曾行差踏错过,父皇还很信任他,日后他还会封王封地。 她不能操之过急,要一步步来。想到这里,她掐紧手心,让自己不动声色。 她也记起,前世成亲第二天,大皇子亲自到宁侯府护送她回公主府,浩浩荡荡的,宁家上下脸色灰败,却只能恭恭敬敬送他们离开。 “大皇子现在身在何处?”静平问。 “大皇子正在前厅,侯爷正和大皇子说话。”冬雪回答。 “定是我昨日言行有失,大皇兄教训我来了。”静平浅浅一笑。 李嬷嬷立在门边,心道也不知道公主怎么会如此以为,明明昨天晚上挡着驸马入房的还是大皇子的人。大皇子跟大公主感情深厚,向来是大公主说什么大皇子做什么。大皇子,又怎么舍得教训大公主? “驸马,我再稍作整理,我们再一起去见大皇子,你在外面等我片刻,可好?”静平说。 “公主可慢慢来,我先去招呼大皇子。”宁毅道。 让宁毅独自面对元真?静平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点头。 宁毅微行礼,退出门去。 等宁毅出去,静平将秋风叫到身侧:“你即刻去三皇子府,叫三皇子速来。” 秋风行事素来果决,公主一吩咐,也不多问便领命走了。 静平清楚的知道,元真来这里目的是什么,无非是坐定大公主厌弃驸马之名,自此大公主跟宁家关系更加恶劣,她和驸马的关系也成了父皇和母后的心病。 这次,她不会让元真再有机会破坏她和宁毅的关系。 宁毅已经到前厅,远远便听到元真和宁侯说话的声音,两人谈甚欢。 “参见大皇子。”宁毅行礼。 元真身着金色蟒袍,意气风华,坐在宁侯的下手处,看到宁毅也只是嘴角微微一笑。 “驸马不必客气。”刚说完他却看到宁毅腰间挂的玉佩,他脸色微变。 宁毅腰上系的玉佩,乃青鸾玉佩,是阿难出生之时,父皇放在她的襁袍中的。 玉是世间顶级的好玉,早年高祖发迹,在关外寻得一批珠宝,当中就有这块青鸾玉佩。高祖认为此玉为祥玉,后来赏赐给了景和帝。 阿难出生之时,天降祥兆,便将此玉给了阿难。此事皇家知道的人不少,大多都认得这块青鸾玉佩。 宁侯顺着元真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这块玉佩,脸色也微微跟着一变。 “驸马腰上的玉佩,从何而来?”元真问。 “此玉乃公主所赠。”宁毅回答。 阿难所赠? 元真下意识觉得不可能,阿难极厌恶宁毅,又怎么可能赠他玉佩。 “此玉乃父皇赐给阿难的,自她出生便跟她贴身不离,阿难能将玉佩赠驸马,定跟十分看重驸马的。” 元真心里是有些不信阿难会赠宁毅玉佩,又觉得宁毅若是当众骗自己,一会儿阿难一来,谎言不攻而破,实在太过蠢钝。 第17章 大皇子来了(三) 这话一出,宁国侯笑容僵了一下。 虽然今日一早公主对宁府上下极为客气,但是昨夜拒子玖洞房之外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东安城,子玖更是被整个贵族圈嘲笑,要说看重不知从何说起! 大皇子这话,实在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宁毅倒没什么表情,也不在意大皇子所言! 他素来跟大皇子不太对付,只因为一年前他回东安城时,大皇子意图跟他交好。但他并无攀附皇子之意,跟大皇子远了来往。 虽然之后大皇子每每见他,皆是有礼客气,宁毅仍觉得大皇子此人不能近交。 “大皇兄,这块青鸾玉佩的确是我赠给驸马的。”静平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她面带笑容,“驸马是我的夫婿,我看重他也是应该。” 静平大步进来,胸口怒火极盛,却要生生忍住。 元真说的那句,听着好像没问题,实际根本就是在讽刺宁毅被她轻待,不可能赠他玉佩。 “原来如此。”元真心中已经十分的震惊,阿难明明非常之厌恶宁毅,怎么可能赠他青鸾玉佩。 但他脸上却丝毫不显,眼眸仍是温和关切的:“阿难,此玉是父抽赐你的,你怎么会想到赠给宁驸马呢?” “父皇曾说,青鸾玉乃祥玉,有护身之功效。驸马武将,常年征战沙场,有此玉护身,我亦安心。” 静平出生时,极为凶险,险些难产。她出生后,景和帝抱着还是婴儿的她极为爱重,便说:“我大公主生出如此艰难,我就将青鸾玉赐之,希望保我儿长久平安。”随后,便取乳名为阿难。 “阿难关心驸马自然也是应该。不过此玉是父皇赐给你,用来保你平安的。”元真说。 “只要驸马平安,我便平安,驸马定能护我周全。是吗?驸马。”静平转头,凝视着宁毅道。 “只要有我宁毅一日在,便一日护公主平安。”宁毅心神一动,低声说。 静平眼眶泛热,眼前仿佛又浮现东安城下,他拼死救她,用身躯为她挡去箭雨。她无比真实的感受到,即使前世他不曾对她说过誓言盟语,却用生命践行着这句话。 元真是来接静平去公主府的,万万没有想到会看到静平和宁毅情意绵绵的对视,这远远超过他的预料。 “对了,大皇兄,你如何来了?莫不是昨日我动了你的精卫,胡作非为,你来教训我么?” 元真心头已经受了一轮又一轮的冲击,实在是阿难的反应太匪夷所思了。 他没有料到静平会这么说,他调精卫阿给静平是二人之前说好的。 今日他过来接她回公主府,静平便佯装不适,让他有借口斥责宁侯和宁毅府照顾公主不周,然后顺理成章的带她离开。 哪知静平竟将把责任揽下来,这样一来昨夜洞房外的事,就真的成了静平的任性之举,他也没有借口发作宁侯府。 静平,这是怎么了? 好在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他道:“你呀,行事素来任性,我自然担心你!” 真虚伪! 要不是前世知道他的真面目,她还真的以为元真是真心关心自己呢! “大皇兄,我昨夜思量一夜,已经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乱来。好在侯爷府中上下和驸马没有怪我。”静平说着,转头看了宁毅。 “此事过去了,本是小事,公主不要再责怪自己。”宁毅表情认真的说。 静平看宁毅神色,这傻子看着傻,这话接的到是恰到好处。 “阿难,你能想明白就好。”元真嘴角微扬笑着,看了眼宁毅,这狼蛮子站在静平面前粗鄙不堪,实在污眼。但他脸上丝毫不显,“昨日之事是你错了,你有向侯爷和驸马认错即可,下次千万不可了” 第18章 大安第一美男 听他叫自己阿难,静平心底生生恶心了一番。 再看他这神色,仿佛真是斥责她做错事又因爱宠她不忍苛责的样子。以前她以为那是他爱重她,现在才知他是如何的虚伪毒辣。 “侯爷,宁驸马,阿难是我父皇骄宠到大的公主,性子虽有些任性,我父皇将大公主下嫁宁侯府世子,说明我父皇极为看重国公爷和驸马。望驸马好好伺候公主,多多包容公主,切勿让公主不开心。”元真是看着宁毅,说的语重心长。 元真这话说的很得体,却不着痕迹用的是伺候二字,将宁毅贬的极低。 静平心里暗怒,但以她的性格及身份不能直接跟元真撕破脸,而驸马是最不会打嘴战的,她必须要另一个强有力的助攻。 此时三哥应该到了吧! 然宁毅面无表情,并不觉得受辱,一脸毫不在意。 “大皇兄,阿难已经嫁给宁世子,人家夫妻欢欢好好也好,吵吵闹闹也罢,都是他们夫妻关起门自个儿的事,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门口处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能跟元真用这样语气说话的,自然是皇三子元佑了。 三皇子元佑不过19岁年纪,穿着白色长袍,腰上系着绣竹腰带,别着一块玲珑玉佩。 元佑被喻为大安第一美男子,和大公主同父同母,有几分相像,长的唇红齿白,粉面白皙,笑起来凤眉微咪,神彩飞扬。 听到元佑的声音,静平心里一喜,目光不由朝自己三哥看去。 前世,她一心助大哥登上帝位,最后跟三哥反目,兄妹相见如同仇敌,势如水火。想着三哥被元真斩于马下,今生竟还有机会跟他相见,她便感激上苍。 “参见三皇子。”宁侯看到元佑过来,立即和宁毅行礼。 “宁候爷,你就别客气了。”元佑眉锋一挑,“大皇兄,阿难昨日才成亲,你今日怎么来了?” “你又如何来了?”元真反问。 “我听说你来了,所以我就来了。”元佑笑道,坐在元真的下手处。 “既然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来了,不如今日就在府中做客,正好家中已备好家宴,希望二位皇子不要见弃。”宁侯说。 “那是当然,本皇子赶着饭点过来,不就是来蹭饭的么?”元佑笑的爽朗,转头看向宁毅,先注意到的便是他腰上的玉佩。 他先露出意外之色看向静平,不由笑的更深:“大皇兄,你看阿难连青鸾玉佩都赠给了驸马,两人自然感情深厚。我们做兄长的,还是不要过问太多了。” 元佑再提青鸾玉佩,又刺了一下元真。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和不满,他需要单独跟阿难聊几句,可元佑也来了,眼下反而有些不好办。 “阿难是你我最宝贝的妹妹,更是皇祖母,父皇母后最心爱的公主,我又怎么能不关心她呢!”元真情真意切的看向了静平。 可惜静平像没看到似的,眸光仍在宁毅身上。 “现在阿难有了驸马,驸马自然会加倍的疼爱阿难。大皇兄,你就放心吧!” 宁毅有些意外公主这么说,他和公主其实并不熟悉,公主对这桩婚事的排斥世人皆知。 即使今日她做了一些改变,他和她也谈不上恩爱之说。 “三皇子放心,子玖自然会好好照顾公主的。”宁毅说。 元真看着静平,眼前的这个静平他看着十分陌生,完全不是自己熟悉的妹妹。 “看到你们这么恩爱,我就放心了,对吧,大皇兄!”元佑笑着看向元真。 元真皮笑肉不笑:“当然。” 第19章 故意为之 “三哥,我听母后说要给你挑选皇妃,你很快也会多一个疼心贴己的妙人儿了。”静平看着元佑说。 前世母后为三哥所挑王妃,乃元真精心安排在他身边的细作。后来三哥被举报府中藏有自制的龙袍玉玺,父皇派人去搜查果然寻到龙袍玉玺,一怒之下将三哥幽禁于皇陵。 这次,她一定要帮三哥娶到一个真正心悦于他的女子,不让心机之人有机会陷害他。 “这嫁了人的女子果真不一样,刚嫁人就操心我这个哥哥的婚事了。子玖,以后被我这妹妹管着,可有你受苦的。”元佑笑道。 宁毅素来跟三皇子颇有交情,他道:“三皇子,公主不过是关心你罢了。” “子玖,我看你也是妻奴一枚,刚娶了我家阿难,就一颗心在她身上。你这模样以后肯定也是重色轻友之徒,此等朋友,不做也罢,不做也罢呀!”元佑道。 元真听着元佑和静平宁毅三人你一句我一句,那般欢畅,自己反而成了局外人,当下极为不适。 他看向静平,她微微笑着站在宁毅身侧,雪颊边微露甜蜜的酒窝,美的娇媚可人。 这不寻常,阿难绝不可能喜欢宁子玖的,可是将如此贵重的玉佩赠之,两个人此时表现又如此默契,甜蜜无间,仿佛昨夜拒宁家而入只是梦一场。 如果是装的,也不可能装的如此之像。而且阿难素来讨厌装模做样,不喜便是不喜。 短短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宁家管家过来通报,宴席已经备好。 “大皇子,三皇子,大公主,请随我入席。”宁荣道。 “走走走,昨天晚上没吃好宁家的喜宴,今天补上。”元佑笑道。 静平听着既有些愧意,又觉得三哥此话很贴她的心。 昨夜闹的那么难看,当夫就是不欢而散,好在现在可以弥补。 按世家之礼,这宴席之上男女分别入席,大公主应该跟杨氏等一桌。但元真元佑皆是大公主亲兄长,皇家公主不拘此礼,便一同入席。 静平看宁家的宴席倒是用了不少的心思,这家宴只稍稍比婚宴的规制差些,前品菜便有:凤凰展翅、五香鳜鱼、汤品更有鸡丝燕窝,正品菜有原壳鲜鲍鱼,猴头蘑扒鱼翅,腰果鹿丁。菜色做法也很是讲究,只是静平吃惯了这些,一样也只浅浅的尝一口。 “同样的菜色,这宁侯府做的竟比御膳房做的更有滋味些,宁侯,你家里藏着大厨,很是不应该呀!”元佑道。 “三皇子,我家里做的这些哪里能跟御膳房相比,你就别取笑老臣了。”宁侯笑道。 “三哥,所谓相由心生,菜色亦如此。你此刻心情愉悦,自然尝着菜色也多了几分滋味。”静平道。 “哦,你哪里看出我心情愉悦了?”元佑笑着反问。 “我刚刚大婚,你多了一位妹婿,心情能不愉悦吗?”静平笑道。 “有理,有理。”元佑看着妹妹的眸光发亮,以前阿难可不是这般的,今日特意找人送信给他,让他火速赶来。现在兄妹一来一往,反而把元真晾在一边。他看元真,已经有几分坐立不定了。 “你大婚,我等兄弟都为你高兴。”元真笑着说道,“特别是三弟,为你建公主府极为用心,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别具一格。你今日搬去了公主府,定会心悦之极。” 一听元真如此说,宁侯上下等皆不动声色,坐着的皆是见过世面的,但听公主如何回应。 第20章 实在是呆 “大皇兄,我已跟老太太,宁侯和驸马商量,暂时先不搬公主府。待回宫归宁之后再说。”静平回道。“再说,驸马为我建的静沁阁我也极为喜欢,搬公主府一事不用着急。” “这样也不是不好,只是偌大的公主府岂不是浪费了?”元真说。 “大皇兄,你操心也是过了。阿难已经成婚嫁到宁家为妇,他们夫妻想住哪儿便住哪儿。公主府我已派人打理,你就不用担心浪不浪费的事情了。”元佑道。 在场的,能这么跟元真说话的也就三皇子元佑,他说的话虽有些糙,但理不糙。一个哥哥,在妹妹新婚第一日,催着亲妹搬离夫家,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那公主府就先麻烦三哥替我操持。”静平微笑着说。 宁侯假装看不懂这饭间的销烟浮动,笑着张罗几尊大佛喝酒吃菜。 饭毕,元真见静平对他不冷不淡,心下颇有怒意,又见元佑看自己得意洋洋,心里怒盛。但脸上仍不显,仍是一派温和兄长模样。 “阿难,刚才听你说静沁阁你颇为喜欢,我要好好参观一下。”元佑说。 “我也极为好奇。”元真立即说。 “那就由大公主和子玖领大皇子和三皇子观赏。”宁侯感受到两个皇子在暗中较近,也就大公主能从中调和,他自然不便参与。 “大皇兄,三哥,你们随我来。”静平看了宁毅一眼,便领他们一路往静沁阁走去。 静沁阁远没有公主府大,但精秀讨巧,该有的都有,分东西两苑,园林中还种了大片绿竹,园子绿意森森,十分得趣。 “子玖,你倒是费了不少心思,这亭院建的颇有意思,挺合阿难的喜好。”元佑赞道。 “这院落是我父亲安排人设计筹建,我并没有参与。”这么精细的事情,他哪里会。住进来时,他自己也很吃惊,父亲用了如此多心思。 这呆子,这么老实做什么!静平暗忖。 “子玖呀,你真的是……”元佑都忍不住摇头叹他呆愣不懂讨女人欢心。 “这院子分东西两苑,阿难,你住哪里?”元真问。 “我与驸马住东苑,西苑倒是还空着。”静平回答。 我与驸马,我与驸马!元真听着那词,怒意已经冲出胸腔。明明几日前,阿难还对下嫁宁毅那般不情愿,现在却说我与驸马,如此亲密。 阿难呀阿难,为何一夜之间,你变化如此之快! 元佑是再了解元真不过,他素来内敛自持,喜形不于色。只是他再内敛,阿难说这话时,他眼中还是露出了恼怒。 看到元真不爽,元佑心里暗暗痛快。他私下对宁毅深为敬佩欣赏,倒希望静平和驸马能夫妻和睦。 “这院子我们参观的差不多,今日你们新婚,我和大皇兄就不再打扰了。”元佑是见好就收的,忙道。 元真是来接静平回公主府的,结果扑了个空,心有不甘。但眼下,静平跟驸马和和美美,自己讨了个没脸,只好跟元佑一起离开。 第21章 心里泛酸 静平心里还担心着过两日的进宫归宁,便对元佑说:“三哥,你先留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若是以往,静平跟元真感情好,两人常常有悄悄话,现在她却对元佑有悄悄话。元真心里不免泛酸,却不好说什么。 “大皇子,我先送你。”宁毅立即说。 元真很想知道静平和元佑要说什么,但静平丝毫不看自己,这样的场合他也不便放下身段相问,心想以后再跟阿难谈变,于是跟宁毅先出去。 “三哥,感谢你今日来解围。”静平小声对亲哥哥说,其实这一刻能亲见哥哥,静平心里极是激动。 “这个围我解的心里痛快,倒是无所谓。只是你不是素来看不上子玖么?昨天晚上闹的那出宫里都得到消息了,父皇和母后十分生气。” “昨夜是我一时糊涂,以后这样的事情定不会发生。”静平认错态度很好,“所以还有件事想让三哥帮帮我。” “你要我怎么帮你?”元佑说。 “过两日我和驸马进宫请安,你也知皇祖母对驸马有些不满,母后肯定也会对驸马有些挑剔。你也知驸马木愣嘴笨的,你能不能帮忙周璇一二?”静平说。 元佑心里极为吃惊,万没想到静平是为驸马才求自己。 “你和子玖这是好了?” “其实我和驸马也没什么不好?”静平低语。 “子玖是真的很不错的,你能想通最好。”元佑道,“进宫时我帮忙周璇一二又有何难。” “那阿难先谢谢三哥了。”静平立即伏身说谢。 “早知道你能想通,当初就不费那么大力气给你建公主府了。”元佑低语,他就是知道静平看不上宁毅,出于疼爱这个同母胞妹妹,他费了心思建公主府。心里虽希望她和宁毅好好做夫妻,但还是想若是实在不能做成夫妻,有个公主府住着阿难也能快活。 “公主府建了自然有好,日后我和驸马是要搬去住的。”静平说。 “你和子玖?”元佑吃惊。 “难不成三哥以为我要一个人住?”静平不解反问。 见静平这模样,元佑先是一愣,然后失笑。 “子玖心中未必愿意。” “三哥,所以这事儿还得你到时助助力。”静平很小声的说。 元佑最了解阿难,她的心思重,小心机不少,断没想到她还存这种小心思。若是阿难和宁毅搬出府住肯定是最好的,不是说宁侯府的人难缠,不论宁侯府人如何好相处,都没有公主驸马两个人来的快活。 元佑指着妹妹摇头叹道:“阿难啊阿难!” 静平被元佑看穿了心思,心里自然羞,只道:“我送三哥出去。” 静平和宁毅送大皇子和三皇子出门,元真一直想机会跟静平私下说句话,结果到了外厅时宁侯也出来了,要亲自相送。 上车时,他远远看到静平,静平立于宁毅身旁,秀丽端庄,娇美可人,却不曾多看他一眼。 他只好上车,和元佑的马车一前一后的走了。 第22章 另有用意 送走元佑和元真,宁侯便说:“子玖,你和公主新婚,要多陪陪公主。” “是,父亲。”宁毅回。 跟父亲说完话,他回到静沁阁中,公主正在跟裁衣嬷嬷商量驸马制新衣一事。 “驸马平时喜欢什么衣料,颜色?”见他进来,静平便问。 宁毅自小在军营长大,常年泥里来风里去,现在是神机营都副指挥使,平时在军营里多,衣着方面实在不讲究。 但公主问了,他只好回答:“以玄色及青色居多。” “正好我库里有几匹云锦有这些颜色,我记得还有两匹是宝蓝和墨紫,也应该适合驸马,李嬷嬷,对么……”静平问。 李嬷嬷心里暗暗吃惊,公主的陪嫁中自然有上好的绫罗绸缎,大多是番国的贡品或者是各地呈上的珍品。 公主居然要从自己库里给驸马制衣,看来公主真的对驸马上心了。 “是有的,奴婢这就去取。”公主有令,李嬷嬷不敢耽搁,领着夏雨去拿。 “公主不必麻烦。”宁毅立即阻止,“宁毅平常所需要衣服不多,简单些就可以。” “驸马,过两日你我要进宫,入宫时衣着得体面才好。若是我父皇和皇奶奶看驸马穿我陪嫁中的布帛裁的衣裳,必定知道你我夫妻琴瑟和鸣,肯定高兴。”说完,她美眸盈盈凝着驸马,满满的期待。 宁毅觉得公主中这话语不对,但他嘴拙,只好由着公主安排。 李嬷嬷很快带着夏雨抱来了四匹上等的云锦,静平看了看极为满意,一并交给裁衣嬷嬷。 等打发这些人出去了,房间只有宁毅和静平二人,静平便道:“驸马,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公主请说。” “我们成亲之时我大皇兄安排了八名近侍精卫在我身边,随身保护。我仔细思量,若婚后再用大皇兄的人有些不妥,但是我身边没人又不好谴了大皇兄的人。驸马能否安排几个人过来,这样我也好把大皇兄的人还回去。” 宁侯是武将,宁毅是神机营副都指挥史,手下军士无数,让他派几个人保护她再简单不过。 宁毅听了这话十分诧异,大皇子的人如果这么还回去,那就是狠狠的扫了他的脸面。 “我安排几个人到公主身边倒没什么关系,只是公主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公主真的这么做了,势必会影响公主和大皇子的感情。 天下皆知公主和大皇子感情极好,公主突然之举也让他费解。 “自然是真的,劳烦驸马了。”静平浅浅一笑。 “既然公主决定有此意,那我现在就去安排。”说完宁毅行了个礼。 说完,人已经出去了。 “……”静平愣住了。 这呆子行事也太快了,她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结果他雷厉风行的就走了。 过了一个时辰,他便带了八名将士过来,这八名将士都是神机营的精锐之士,个个身强体壮。 静平十分满意:“有了这些精卫保护我,那我大皇兄安排在我身边的八个侍卫,要劳烦驸马送回大皇子府邸。” 第23章 以此之道 静平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元真此人心胸极为狭窄,而且阴狠记仇。前世他就想尽法子置宁毅于死地,这一世他也不可能手下留情。 昨天晚上元真的八名侍卫守在她的洞房外,不让宁毅进门,让宁毅乃至宁国侯府沦为东安城的笑柄。 现在由他亲自送八名侍卫回大皇子府邸,才算是让宁毅挽回一些颜面。 “好,我现在就去。”宁毅二话不说答应,便要办此事。 “驸马。”静平叫住他。 宁毅回头看她。 “我大皇兄为人比较小气,你去了那儿,他说不定会为难你,说不定以后还会记恨你,你心里可有数?”静平不由提醒。 “公主不用担心,我只是送大皇子的人回去,相信他不会怎么为难我?”即使再为难,宁毅也不会放在心上。 静平浅浅一笑:“那驸马快去快回。” 宁毅点头,转身出去。 大皇子元真安排了八名精锐的侍卫在静平身边,那是景和皇帝都知道的事。现在驸马要亲自把这些侍卫送回去,这绝对会是整个东安朝的一件大事。 宁毅要出门的时候,宁侯宁荣赶紧的跟过来。 “子玖,这大皇子刚到府上坐客,走的时候脸上似有些不快,你这么送人过去,他只怕会记恨于你。” 宁毅神色微暗:“可是父亲,哪怕我什么都不做,大皇子也会记恨我。” 他回东安城跟三皇子元佑交好,大皇子就没有看他顺眼过。 宁侯想来也是如此,再说了昨日宁家丢尽了颜面,让他今日在同僚面前都面上无光。 此时子玖送八侍卫回大皇子府,宁家才算微微出了口气。 “此事真是公主授信的?”宁侯不忘再确认。 “那是自然。”宁毅点头,“父亲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当宁毅将八名侍卫送回到大皇子府时,元真刚回府没多久,他胸口的气还没散呢,听到下属来报时,脸上铁青,他不相信居静平会这么对他,宁毅居然敢这么做? 他出来时,宁毅带着人在等候。 “宁驸马,这八名侍卫是我给静平公主的嫁妆,你现在把他们送回来,是何道理?” “回大皇子,静平公主的侍卫我已经另有安排,这八名侍卫我是受公主之命还回来的。”宁毅回答。 元真听了这话更是不敢置信,他看了一下八名侍卫之一的李锦泰。 “大皇子,的确是公主让我们回的。”李锦泰低头回答。 元真素来喜形不于色,这一刻他手背的青筋都冒起来,怒意几乎要冲出喉咙。昨天他狠狠羞辱了宁毅,今天他居然敢带着人来羞辱他!!!! “大皇子,人我已经送到,臣告辞。”宁毅脸上平静无波,像是丝毫没有发现元真在盛怒之中。 “宁驸马!”元真缓缓叫住他。 “大皇子有何吩咐?”宁毅回。 “看来你和公主现在相处很不错?”元真笑的意有所指。 “我和公主是夫妻,自然会好好相处。”宁毅依然语气平淡。 “希望你好好待公主,否则不仅我父皇母后会问罪于你,我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你。”元真语带警告。 “大皇子放心,臣一定不会让大皇子有这个机会。”宁毅答道。 元真眼眸一黯,手束在身后,拳头微微收紧。 宁子玖,当真跟他不是一路人! 而阿难现在的态度,也让他担忧起来。 第24章 恩爱夫妻 宁毅回到宁国侯府时已经日落,也到了传晚膳之时。 “世子,您回来了?晚膳已经备好了,就等您回来便开始了?”赖管家在门口迎着。 “恩,我先去一趟静沁阁。”宁毅大步进门。 “世子是去寻公主吗?公主此时要在宴厅,跟老夫人一起呢!”赖管家忙说。 “公主跟祖母在一起?”宁毅有些意外又不意外。 “是的。”管家微驼着背跟在他身侧。 宁毅一路到宴厅,却见公主跟杨老太太坐在一起,旁边还有母亲陈氏及家中其他婶婶。 “子玖回来了。”陈氏先看到他。 “祖母,母亲。”宁毅立即见礼,却见到坐在杨老太太身边的公主缓缓转头,微露笑意凝视自己。 他心底微颤,以眼神回应。 “子玖回来了,去跟侯爷说声,可以传膳了。”老太太说着一手还握着公主的手。 “是的,老夫人。”下人立即应声。 “子玖去大皇子府,一切还顺利吗?”杨老太太问。 “一切顺利。”宁毅在母亲旁边坐下,却能感受到公主一直若有若无的在凝自己,心头微微一动。 “那就好,子玖,你是新婚,这几日子你就呆在府里多多陪伴公主。”杨老太太说。 宁毅听着这话,看了眼公主,见公主听了这话脸色绯红,眼神带着羞涩,自己颇有些不自在。 “好的,祖母。” 不一会儿晚膳便开席了,这里其实公主最大,其他人都要看她的眼色。 但静平一直在杨氏和陈氏身边,安排入席时,杨老太太自然坐在首位,宁国侯等相依而坐。 静平安排跟宁毅坐在一起,她一到自己身边,熟悉的少女清香盈绕鼻尖,宁毅背凛的更直。 “老妇听闻公主爱吃鱼,特意做了这道清蒸八宝鱼,也不知道合不合公主口味。”杨氏笑道。 “老太太有心了。”静平看了一桌菜色,几乎一半以上的菜色都合她口味。想来陈氏差人打听清楚了自己的喜好,才有此安排。 “子玖,别愣着,给公主夹菜。”陈氏提醒儿子。 “是,祖母。”宁毅换了旁边的公筷,给公主夹了鱼,还小心的把刺剔出来。 静平微微浅笑,尝了一口:“味道很好,谢谢驸马。” 公主的声音是真的好听,洋洋盈耳婉转动听。 “公主喜欢就好。” 宁家人见人他们二人互动,心里都微微松络。 公主能跟宁毅相处好,绝对是好事。 “驸马也吃。”静平说着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夹了块鱼放到宁毅的碗里。 “谢公主。”宁毅尝了一块鱼肉,鲜嫩美味。 静平嫁到宁国侯府,跟宁家人吃了一个齐乐融融的晚膳。 膳后,静平先行回房,而宁毅被宁荣叫去了。 “你今日跟公主到底发生何事?”昨日公主对冷若冰霜,今日却放下身段,给足宁家脸面,实在太奇怪。 “父亲,我也十分不解。”宁毅回答,他对公主的前后反差,也是一头雾水。 “也罢,你和公主已经是夫妻,公主既然已经示好,今夜你切不可去他处。”宁国侯叮嘱完还不自然,按理他可不好管儿子夫妻之事。 “这个无需父亲说,我也心中有数。” 第25章 新婚之夜(一) 他回到静沁阁,李嬷嬷过来。 “驸马爷,公主让奴婢来问公主可需要沐浴?奴婢好让人安排。” 宁毅其实很不适应这样精细的照顾,想到是公主要求,他便点点头。 静平此时沐浴完,让下人备了一壶桃花酒,几样点心小菜。她今天里面穿的是新制的芙蓉吐露的兜衣,头发也微微放下,抹了她平时用花瓣调制的几点香露。 镜里的她,肌肤白皙似雪,水眸脉脉万种风情,一颦一笑更是如春风拂蕊,美艳绝伦。 她穿的外衣乃薄纱云锦,系着绵绸腰带,露出颈边小片肌肤。静平自小娇生惯养,平日沐浴都是奶乳玉露,皮肤自然香嫩细滑,在暖和的烛光下更是晶莹似雪。 她此时的模样,既不轻浮,又有几分闺中妇人的自在娇态。 正常男子,看到如此佳人在前,大概都把持不住吧! “公主……已经安排驸马去沐浴了。只是驸马,不许旁人进去伺候。”李嬷嬷。过来汇报。 “无妨,公主回来就请他过来,就说……我请他吃酒。”静平嘴角含笑幽幽的道。 公主请他吃酒? 宁毅从净室出来,听到李嬷嬷这么来汇报怔了一下。 现在月色已浓,让公主这个时候请她吃酒是何用意? 公主亲请,宁毅还是去了。 静平的房门口一排侍女候着,看到他来纷纷行礼,李嬷嬷亲自给她开门。 “驸马,公主在房内等你。” 宁毅迈入公主闺房,淡淡的幽香袭入鼻间,他身形一凛,缓缓步入。里面温暖的烛光射出来,他看到屏风上俏丽的影子,心头微紧。 “是驸马来了吗?” 静平听到声音,娇软如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正是宁子玖。”宁毅在外面坐了个揖。 “驸马,请进。” 宁毅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再强大的敌人,他都坦然泰之。可今日下来,面对静平公主,总免不了不自在和紧张。 他缓缓的进入,便看到公主里面檀木圆桌前,桌上放着一瓶羊脂玉瓶酒,摆着几样可口的小菜。 少女的馨香越发清晰在鼻间,宁毅身形绷的更直。 “驸马,过来坐。” 宁毅坐好在静平的对面坐下。 房中一个宫女近侍也没有,静平拿起酒壶给他倒下小杯酒。 “这是桃花酿,是我的大宫女冬雪酿制的,平日里我最爱喝,驸马尝一尝,要看是否合你的口味?” 宁毅已经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酒香,他极少饮酒,也能闻出此酒是好酒。 “我敬驸马一杯。” 她的青葱白指,拿起了酒杯,一双水眸正眨也不眨的凝视他。 宁毅是真不知道此时公主是何用意?还是轻轻跟她碰杯:“敬公主。” 见公主一饮而尽,他也立即一饮而尽。 酒并不浓烈,反而有淡淡的桃花清香,口味偏甜,的确很适合公主品尝。 “驸马今日去我大皇兄府上,他可有为难你?” “大皇子并没有为难于我,一切很顺利。”宁毅回答。 静平其实不用问,大皇兄不会为难他,但心里对宁毅绝对记上了一笔。 “那就好。”静平又给他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宁毅无意再喝酒,只问:“公主,你找我,有何事?” 静平神色微怔,竟是不解她的驸马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驸马,这里是你我的新房。昨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因为我的任性你我没有在一处。今夜驸马,难道还要去别处吗?”静平轻幽幽的问。 第26章 这样睡舒服么 宁毅一怔,新婚之夜…… 公主是这意思…… “公主,子玖有几句话想问公主。” “驸马请问。” “公主可是自愿嫁给子玖的?” 静平一愣,一时间没有回答。 “公主请不要误会,子玖并不是追究昨日之事,其实你我都知,我们的婚事乃皇上所安排,公主心中不愿十分正常。” “所以驸马也是不愿的吗?”静平不由的问。 宁毅一听那个也字,便心中了然。 “从父命。”宁毅坦然回答。 静平呼吸一窒,怔怔的看着宁毅。 “公主是否也一样?”宁毅再问。 静平能说不是吗?不能,她的确是迫不得已嫁他。 “其实昨夜公主即使没有拒我于门外,若公主不愿,子玖也不会勉强公主。”宁毅继续说,“为夫妻者,必然是心意相通,彼此扶持,相守到老。否则便成怨偶,又有何趣?” 静平被宁毅完全震惊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明明是一个武将出身的宁毅,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可你我已成夫妻,又当如何?” “我愿等公主与我真的倾心相待那一天,再做夫妻。”宁毅说着缓缓起身,深深给她做了个揖。 静平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一刻她发现,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不曾好好了解过他。 这世间对女子总归不公平,女子只想跟丈夫倾心相待,而男子便可三妻四妾,一生收纳无数女人。 驸马,似乎跟寻常男子不一样。 她亦缓缓起身,然后行了个礼:“那今后就请驸马多多担待。” 两个人相视一笑。 “那这杯酒,我更要敬驸马了。”静平说着又给两人倒了酒,“愿你我能做一对心意相通,彼此扶持,相守到老的夫妻。” 宁毅又是一愣,接过酒杯:“子玖敬公主。” 喝完酒,两个人说开了,相顾无言,反而有些不自在。 宁毅看静平的盈盈美眸,心里微微滚烫,低声说:“那今夜,我去书房睡。” “你我今日才说要做一对好夫妻,若是今夜驸马去书房睡,只怕你我不和的传言很快会到宫中,后日我们入宫皇祖母还有父皇母后定会对你我不满。”静平有些为难的说。 “我在外间睡一夜好了。”宁毅说。 “李嬷嬷夜里常会过来,你若睡外间只怕很容易被她发现。她最听我母后和太后的话,定会把我们分开睡的事情告知母后太后。”静平低声说。 “那我在里面打个地铺好了。” 他从小在军中,更差的环境都睡过,睡桌子打地铺都不算什么。 “地上凉,现在晚上寒露很重,你会着凉的。要不这样,我床边有一个小炕,勉强可以一睡,驸马不嫌弃就睡那儿吧!”静平说着脸微微发烫,那儿是她的贴身婢女守夜时睡的。 今夜她已经吩咐过,任何人不许来打扰。 “好。”宁毅想想也只能如此。 “那夜已深了,驸马我们安睡吧!”说着静平的脸更红了,这话说的像是他们要睡一处似的。 宁毅的耳尖也微微有些发烫,见公主已经转过身去内屋,他只好也跟进去。 静平都不敢看他,褪了外衣已经躺上。 她床边的小炕是给夏雨她们睡的,其实很小,他要微缩着身子才睡的下。 见他睡在自己脚边,一股异样的情愫在她心底泛出来。 “驸马,你那儿能睡吗?” 其实床很大,睡两个人是不成问题的。可叫他跟自己睡一处,她说不出口。 “这里可以睡,公主请放心。”宁毅微缩着身体闭上眼。 静平侧着身体,在月光下能他看到的身影,这是自己重生后回来的第一夜,他守在自己脚边睡着。 这一刻静平无比的安心,缓缓闭上眼入眠。 第27章 看的竟有些渴 静平睡了一个踏实觉,她醒来时李嬷嬷已经进来了,她看了榻下已经收拾的干净,他睡的被褥都不见了。 “嬷嬷,驸马呢?” “奴才们进来的时候,驸马正在园子里打拳。”李嬷嬷回。 “现在呢?”静平忙问。 “还在呢!”李嬷嬷见公主对驸马这么紧张,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忙收拾自己,去院子里。 一到院子便见驸马穿着白色的单衣,正在打拳练马步,他步伐极稳,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 静平见识过他在城墙上取人头的本事,现在看他练功夫也不觉得诧异。 他的动作都干净利落,只是他挥洒着汗水,那衣服粘在皮肤上,古铜色的肌肤上凝着汗珠,从颈侧一直往下,依稀能看到肌肉的线条。 静平的脸一就红了,竟觉得有些渴。 宁毅警觉性很大,她一走过来,他就感觉到了。他停下来转头,跟她对视。 也许是昨天晚上说开了,他对她露出坦然一笑。 静平忙拿了他挂在旁边架子走过去给他披上,不想他的身子被旁边的丫环嬷嬷看了去。 只是给他披衣的时候,挨的太近,他身上浓浓的男性气息袭来,她脸更烫了。 “谢谢公主。” 宁毅也有些不自在,他出了很多汗,身上的味道肯定不会太好闻,他想后退一步,却见静平在对自己笑,又停住动作,怔怔的看着她。 静平是极美的,她只轻抹脂粉,一双眼眸仿佛天上星辰,脉脉含情。近看她的肌肤白皙似雪,粉唇鲜润,俏鼻娇挺可爱。 她立于自己身前,宁毅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少女馨香,他更是懵住了。 “驸马赶紧冲洗一下,一会儿就早膳了。” 静平声音软哝悦耳,宁毅觉得自己的耳朵都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声好。 公主驸马昨天晚上同房,一早又在花园那么恩爱,自然被府里的下人看到了。 很快,这个消息传到了元真的府邸。 元真听后握紧手中的杯子,脸色依然沉静,只问:“你确定,驸马公主昨天晚上同房了。” “的确同房了,一大早驸马从公主房里出来的,还在园子里打拳,公主出来亲自为他披衣。” “宁毅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阿难转变如此之大?”元真眉锋一挑,细细思量。 属下哪里敢回,只低头不语。 元真眼眸森令,他摸摸自己拇指上的扳指:“既然如此,那就再试一试!” “是,大皇子。” 此时宁国侯府,早膳之后,宁毅虽有公职,但现在婚期自然不用去神机营。 他和公主回到静沁阁,他看兵书,公主在再旁边抄写佛经。 静平是有心事的,她想的是之后如何将元真踩到脚底下,让他没有机会再踏上那至尊之位。 如果这一世仍让他得到帝位,那宁毅,三哥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但元真现在手握一副好牌,又深得父皇信任,要斗垮他并不容易。 想到这里,她望向了宁毅。 第28章 花园赏春 他坐在一旁边的书桌边,手里拿着一本书,身体坐的笔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书桌。 感受到她的目光,宁毅转过头来。 “公主,怎么了?” “驸马,有几句话想问驸马。” “公主请说。” “你觉得我大皇兄如何?”静平问。 宁毅微怔,他年少在边关,回来不过一年的时间,跟大皇子来往也不多。不过元佑跟他提过一二,只说他这大皇兄心机极深,是要极小心应对之人。 不过公主和大皇子自小感情极深,他不便多言。 “我与大皇子交之不深,不好予以评论。” 静平一点都不意外宁毅的回答,她的记忆里,宁毅根本不屑于朝堂的争斗。 但是,从今天开始,她要跟元真做对,让三皇哥坐上皇帝位的话,一定需要宁毅乃至宁侯的相助。 可是宁侯素来只忠心皇上,哪怕宁毅和元佑关系匪浅,也从不站到皇子中任何一派。 “我对我大皇兄倒是有几分了解,昨日我让驸马把大皇哥的精卫回送去,他怕是记恨上你了。以后,逮着机会,怕不会让你好过。” “无妨,我常年在军中,朝中之事甚少参与,只怕大皇子想找机会也是难的很。”宁毅丝毫不在意,也压根没想过要如何跟元真周旋。 两个人正说着,门外却听到静平的侍卫常三来报。 “参见公主,宁副指挥吏,神机营有重要事情来报。” 静平看了眼宁毅,用眼神示意他去忙。 “那我先出去一趟。”宁毅起身做了个揖。 “驸马去吧!” 宁毅出去了一会儿,又进来:“公主,神机营有要事处理,此时要去神机营一趟。” “驸马早去早回。”静平看宁毅的神色颇为凝重,应该是极重要的事情。 只是前世她成亲后第二天就搬到公主府,对他的事情知之甚少,此时他没说,她也不好问。 “子玖告退。”宁毅便走了。 宁毅一走,静平也无心再抄经,正好杨老太太派人送信过来,他们在园子里赏春花,请她过去。 宁侯府坐拥百余亩,建了一个颇为赏心悦目的园子。 她过去时,宁家上上下下在园子里玩耍看花,远远便能听到笑声。 等她一出现,那笑声便停了停,原本她还看到宁毅的胞妹宁芷及几个堂姐妹在玩笑,一看到她立即就立在旁边,看她时眼神既有几分警惕还带着几分厌恶。 静平心里奇怪,她有做什么让这个小姑娘厌烦的事情吗? “静平请老太太安。”静平过去微伏了伏身。 “公主有心了。” “母亲。”静平给陈氏请安。 “公主有心。” 静平对宁家人昨天已经认识了一些大概,坐在老太太右手边的是宁毅逝去大伯父之妻袁氏。 袁氏的丈夫宁恩是老国公嫡长子,宁荣的兄长,按理承爵应该由长子来才是。二十多前黑榆林之战,宁家六子出战,四子战死。宁荣后来也屡建功劳,爵位自然落到了宁荣身上,宁毅也就成了宁侯府的世子。 袁氏旁边站着一男子是其长子宁桓,宁毅的堂兄。 他五官跟宁毅有几分像,只是五官更俊秀成熟一些。旁边坐着他的妻子蒋氏,蒋氏身后站着十岁左右的孩子,大儿子十岁宁烨,小女儿六岁,宁湘云。 再者便是三房宁华的妻子章氏,旁边站着她的女儿宁岚。 再来便是四房,五房,六房的太太及孩子,静平昨天已经认了个脸熟。 “今日天气较好,园子里的桃花,樱花,水仙,池子里的荷花都开了,所以特意叫公主来一起观赏。”老太太说。 第29章 幼女无礼(一) “之前我就听皇祖母说,老太太家里种了不少水仙,品种是别处没有的。”静平便去前面的园子里看,果然看到一片五色水仙开的正好。 这五色水仙最妙就在于有五层花瓣,每层花瓣颜色皆不同,外层是白色,再者分嫩黄,浅绿,橙黄,艳红。颜色层层递近,十分娇艳。 “公主若是喜欢,可移栽一些到公主府。”老太太说道。 “这花儿看在这儿甚美,何必让她们再搬家,再说我想看了,便过来看就是。”静平能看出老太太对自己只有公主的敬意,这是人之常情,她并不在意。 “公主想要什么拿走便是,否则到时候大皇子又来府中做客,怪我们慢待了公主。最后被为难的,还是我哥哥。”说话的是宁芷,声音里带着几分稚气的怪罪。 静平看向宁芷,小姑娘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是宁侯府的教养不该如此才是,她是当朝大公主,宁芷敢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讽刺自己,如果她追究起来,轻点的罪名就是大不敬,这不仅影响宁芷一辈子,还会连累宁国侯府。 “芷儿,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分!”老太太听着脸色一变马上训斥,然后忙对静平道,“请公主恕罪,芷儿年少不懂事,有口无心。” 宁芷虽未及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看她惧意的都没有,分明是有口有心啊。 这应该才是宁家人最真实的想法吧!成婚当日她那么羞辱宁家人,即使昨天给了脸面,宁家也成了整个东安朝的笑话。 宁荣在朝野之中,也一定会被不少人笑话。 “我不是有口无心,而是真心话。还有公主,这是你送我的钗子,现在我还给你,我一点儿不喜欢呢!”说着宁芷走过来,拔掉头上的钗子,脱掉手上的镯子朝她走过来。 “芷儿!”陈氏万没想到女儿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简直要被她吓死了。 静平也意外的很,这小丫头虽然真性情,可是也太冲动任性了。 她刚这么想,哪知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走的太快了,在快靠近她的时候,身体突然一倾就朝她扑过来。 静平是来看水仙的,水仙养在一片湿濡的水泥土旁,旁边就是种着大片荷花的池子。 眼看小丫头过来自己就要栽到水里,她若是摔在宁侯府的荷花池里那可大可小,静平反应极快闪了过去。 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宁芷,可她却只碰到小丫头的衣袖,宁芷已经直直的掉进水池子里去了。 “救命!救命呀!” 这荷花池不深也不浅,淹个人还是有可能的,宁芷不会游泳,不停的在水在扑腾。 “快救芷儿。”陈氏大叫,宁家一家人更是方寸大乱。 “我会水,末将下去救宁小姐。”常三是宁毅安排在静平身边的精卫,常年在宁府走动,见过宁芷数次,知道将军对这个唯一的妹妹非常宠爱。 但他此时是公主身边的人,又不敢冒然行事。 “不行。”静平立即呵住,常三是成年男子,宁芷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是大姑娘了。被常三一救,她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旁人听着这话,下意识的有些吃惊,心说这公主心眼好小好狠毒,居然见死不救。 第30章 幼女无礼(二) 这些人还没说话,夏雨见公主给了自己一个神色,已经跳到水里,另外一个仆妇也跳到水里,夏雨速度极快,将一身泥水狼狈的宁芷救了上来。 “老天爷!”宁芷救上来时,就听到陈氏惊叫一声。 静平转头头一看,便看到宁芷一脸的血。 她扑下去时,被荷花枝干划破了脸。 “快叫大夫!”杨氏紧张的跑过来, 一时宁家乱成一团,陈氏抱着女儿哭。 “娘,我怎么了,我好疼,我的脸好疼啊!”宁芷大哭。 静平仍站着,果断的说下令:“常三,传我的口令,请宫中的孙太医过来。” 杨老太太看了眼公主,竟露出一抹感激之色。 “我不要,我不要受这个公主的恩。”宁芷哭着大叫,“我不要受她的恩,我讨厌她。” 陈氏恨不得捂住女儿的嘴,就算她对公主不满,但也不应该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啊! “公主,臣妇等先带芷儿去救治。”陈氏忙说道。 “母亲快去吧!”静平对宁芷的话没什么感觉,她其实也想去看,但是想到自己若跟过去,宁家上下肯定要小心翼翼,反而不好便忍住了。 她回到静沁阁里,她让夏雨先去换下衣服收拾一下。 李嬷嬷有些不满的说:“这宁家人简直不知好歹,公主,明日进宫,老奴一定要禀明太后和皇后宁家所为,绝不能饶了他们。” 刚才李嬷嬷就想出言训斥了,但公主以眼神示意不许,她才生生忍下来。 “李嬷嬷,何时需要你来教本公主如何行事?”静平冷眼睨李嬷嬷。 若是一般的公主,像李嬷嬷这样的老嬷嬷,在太后身边伺候过,又被皇后亲自跟太后请旨将她指给公主,公主肯定要敬着这位老嬷嬷的。 但是静平公主跟普通公主不同,她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行事做风很不一般,皇上太后又十分宠爱她。所以李嬷嬷在公主面前,一点不敢摆面儿,反而怕着她。 “此事明日你一字不许提。”静平说。 李嬷嬷心里虽不赞同,但是又不敢反驳公主,只好说是。 静平心情并不是很好,她自小在宫中长大,自然知道宫中手段很多,肮脏龌龊,杀人不见血。 她没有想到,一个宁国侯府,也会有这些脏东西。 刚才宁芷过来时,定有人使了坏才让她摔过来的,只是她没注意到是谁做的。 “你们可有人看清楚,可有谁做了动作宁芷摔过来?”静平问。 “奴才没看清,不过刚才站在宁四小姐身旁的是她大房的两个孩子宁湘云和宁烨。”冬雪回道。 大房?宁桓吗?宁毅的堂兄。 她按奈下心听疑虑,道:“冬雪一会儿你去陈夫人那儿看看,宁芷到底如何了?” “是,公主。” 李嬷嬷见公主有心事,又大着胆子道:“公主,今日是那个宁小姐无礼,跟公主无关,公主何必再为他们操心。” 冬雪听到这里都想叹息了,老嬷嬷应该是极聪明的人,怎么这会儿就不明白公主的心事。 “你们下去吧,驸马回来告诉我。”静平压根不想理李嬷嬷,自然不应她。 第31章 无礼的代价 冬雪和李嬷嬷出来之后,冬雪便说:“嬷嬷,公主心里顾虑着驸马,咱们以后行事说话还是小心些吧!” “冬雪,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本嬷嬷。”李嬷嬷从公主那里受了气,便十分不快的瞪着冬雪。 冬雪叹息:“嬷嬷,您是老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也是皇后信任的人,奴婢怎么敢教训老嬷嬷。只是咱们都是公主的人,给公主办事。公主又是极有主见之人,我等奴才只需一心替公主分忧解难。” 静平公主身边的春夏秋冬都在公主身边多年,个个都有一技傍身,身得公主信任,在宫里也是极有身份的,冬雪才敢跟嬷嬷这么说话。 “你是何意,难道我不是替公主分忧解难吗?”李嬷嬷怒声说。 “李嬷嬷,公主分明是顾虑驸马,顾虑跟宁家的关系,你再这般岂不是跟公主做对吗?”不管说话的秋风冷冷的道。 李嬷嬷怔住,自然明白过来。公主昨日开始就极在意驸马,可就是再在意驸马,也不能在宁府受了委屈生生忍住啊! 而在陈氏这边,她是急的连连掉眼泪。 大夫正在里面诊治,老太太也是极担心,却又狠瞪了眼陈氏。 “平日里你素来知进退,行事也是有分寸,怎么就不知道怎么教好芷儿,让她今天做出此等逾矩之事。公主不追究还好,若是公主真的追究,简直是害了咱们宁国侯府。” 陈氏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但另一方面她心里有些怨愤静平。 刚才芷儿扑过去,她生生的躲了,若是她能抓住芷儿,芷儿又怎么会掉到池子里伤了脸。 “这公主,还是早些让她走了回公主府的好。”陈氏低声说。 “闭嘴!”老太太怒斥一声,“公主今日救了宁国侯府,救了芷儿,你可知道!” “我……” “你可想过,若是公主掉进了池子,后果会如何?” “我自然知道,但那公主也不是救宁国侯府,怕是本能避开罢。”陈氏道,“她素来冷绝无情,宫内外谁不知道,之前她的宫里打杀过多少宫女太监,怕是数都数清了。” “不管公主是有心还是无意,刚才她没有跟宁国侯府为难,这已是万幸,切不可多言,祸从口出。” 陈氏自然也明白过来,立即不再说什么。 这会儿太夫出来了。 “杨大夫,我芷儿如何了?” “四姑娘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我也开了药方,过些日子伤口就会好了。”杨大夫说。 “那大夫,可否会留下疤痕?”这是陈氏最关心的。 芷儿于过一年就及笄,若是脸上留下疤痕,对她之后的婚事影响极大。 杨大夫有些为难:“怕是会有些印子。” 陈氏听完身体一软。 “辛苦杨大夫,今日之事,望杨大夫不要对外言说。”说着杨氏让人拿了一个大封红塞到杨大夫手中。 “老夫人放心,老夫常年在府上看诊,自然知道有什么话不能说。”杨大夫立即说。 “子瑞,你送一下杨大夫。”老太太对长孙宁桓说。 “是,祖母。”宁桓便去送大夫。 “你派人去慰问一下公主,今日发生的事情,是芷儿对公主冒失了。”老太太又对陈氏说。 陈氏还拭着泪,想着女儿毁了容,以后婚事怕都艰难。想到这里,心里更是难受。 第32章 怎么摔的 静平知道,经过了这事,宁国侯府上下跟自己的关系要缓解还要费些功夫。 “公主,您在烦恼上午的事情吗?”夏雨在旁边,见公主拿着书看着又突然放下,便知道她有心事。 “你说驸马回来,又会如何看待此事?” 夏雨暗暗吃惊,公主自小受万千宠爱,性子肆意惯了,从来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她。 可是却为了驸马如何看她,频频皱眉烦恼。 “奴婢相信驸马,一定会体谅公主的用意。”夏雨忙说。 静平久久没说话,冬雪却过来汇报:“宁侯和驸马都回来了,一进门便被陈夫人请过去了。” “要不我现在过去传话,待驸马在跟陈夫人说完话,就请他过来。”夏雨知道公主的心思,忙道。 “不用。”静平说着眼神更深黯,“他自个儿会过来的。” 宁毅在神机营就听到王府派来送信的小厮说府中出事,让他赶紧回来。 他和父亲竟不约而同在家门口遇上了,也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便直接领到陈氏屋里。 宁毅和宁荣先去看宁芷,宁芷眼眶里挂着那个泪,右脸还包扎着。 “芷儿,我问你,你怎么回摔倒的?”宁毅问。 宁芷这会儿正伤心着,抽抽咽咽的情绪极不稳:“我、我要把静平公主送的镯子和金钗还给她,然后我就摔了一跤,本来是要摔在公主身上的,谁知道她躲开了,我就摔到池子里去了。” “你为什么会摔倒?”宁毅又问了一遍。 宁芷懵住了:“我……” “池子边石头树叉多,兴许是绊到哪块石头摔倒的!”在旁边的大房媳妇袁氏说道。 宁芷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摔的,只抽咽着说:“哥哥,我不要那个公主做嫂嫂,她太可怕了。” “芷儿,不许胡说。”宁毅低声训斥妹妹。 “要不是那个公主,我不会掉到荷花池里,我的脸也不会受伤。”宁芷此时恨死公主了,她若是毁容,以后还怎么见人呢! 宁毅知道,宁芷对公主很排斥,可芷儿素来单纯天真,为何会突然这么反感公主呢! 若没有跟公主相识,宁毅或许对公主会有所疑虑。但这两日,宁毅多少了解公主的心性,他知道公主根本没有必要也没那个心思要对芷儿如何? “芷儿,你听着,这话哥哥只说一遍。”宁毅冷下脸来看着妹妹,“且不论公主身份尊不尊贵,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嫂,是要跟我过一生的人,也将是你终此一生的家人,这个事情不会改变。若是你不能接受她,我不会勉强你,但是我会觉得很难过和遗憾。” 宁芷愣了一下,万没有想到哥哥会这么说。 “子玖,芷儿受了伤,你怎么跟她说这些……”陈氏认为宁毅对妹妹太过严苛了。 宁毅神色依然凝重:“正因为芷儿受了伤,我才要跟她说这些。我不愿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宁芷听着抽抽咽咽的哭起来,她明明是替哥哥委屈,她自己还受了伤,现在哥哥却来教训她。 “母亲,请你好好劝劝芷儿。”宁毅说着对父亲做了个揖,“父亲,我先看公主了。” 宁荣点头:“你先去吧!” 等宁毅出去,宁荣看着妻子,神色冷硬:“好好劝劝芷儿,她都快入笄了,若她还是个性子,我只好送她去乡下养些日子,什么时候性子稳些什么时候回来?” 陈氏本来对公主各种不满,还想丈夫和儿子回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更是郁闷。 第33章 心中忐忑 宁毅从宁芷房内出来,没有直接去静沁阁,而是去了一趟杨老太太屋内。 谁想到在老太太门口,便看到兄长宁桓。 “子玖回来了,祖母刚刚睡下,今日一天她也累了,没有要紧的事还是明天来看她罢!”宁桓道。 宁毅本想跟祖母求证一下芷儿的事,芷儿无端这么厌恶公主,还闹出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寻常。 可又想今天发生这么多事,祖母折腾的也够累了,再说她年纪大了,是要好好休息的。 “那我先回去了。”宁毅说。 “子玖,今天是意外,我想等公主回了公主府,一切就相当无事了。”宁桓出言安慰。 宁毅只淡淡应了一声,便跟兄长告别。 回静沁阁的路,他也是心事重重。一来是忧心芷儿脸上的伤,女儿家伤了脸,那是影响一辈子的。二来便是让公主看了笑话还受了委屈,没想到宁国侯府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一过来,冬雪就收到消息赶紧的跟静平禀报。 静平一听驸马过来,竟有些紧张,既期待他会如何反应,又有些惧怕。 惧怕? 静平都吓了一跳,前世她被元真囚禁,陷入绝境,都不曾像此刻这般紧张惧怕。他会不会也觉得她冷血无情,对她有误解呢? 她的名声其实不算好,之前她宫里也出过肮脏事,她处理都是极严苛的。 宫内外,不少传言都是说静平公主人美心毒,冷面无情,既有世间最绝美的容颜,又有世上最狠毒冷血的心肠。 她和宁毅相识并不深,成亲时又闹的他颜面扫地,这次便是误解她,也是能理解的。 “公主,子玖可否进来?”她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宁毅清隽的低沉嗓音。 “驸马快进来。”静平让屋子里的丫头都出去。 宁毅进来,夏雨已经将门缓缓关上。 “驸马一日可辛苦了。”静平猜神机营定有要事,不然不会在他新婚第二日叫他过去。 “嗯,神机营里是出了些麻烦事,倒也无碍。”宁毅看静平的神色,她水眸无波,看不出情绪。 “无妨就好,驸马可用了晚膳?” 宁毅一愣:“没有。” “那我们一起吃点吧,我让李嬷嬷吩咐厨房准备一些驸马喜欢吃的菜。”静平说道。 静平出嫁,太后担心她吃不习惯外面厨子做的菜,所以她的嫁妆里还有一个从小专为公主准备餐食的御厨。 “不用了,我随着公主吃些就好了。”他轻咳一声,见她水眸盈盈,专注的看着自己,公主本是极美之人,她如此无辜的凝着自己,竟让他心里的阴郁散了些。 “上午花园的事情,我回来后听祖母和母亲都说过了。”宁毅道。 “芷儿还好吗?我听冬雪回报,说她脸伤了。”静平关切的问。 “伤口无大碍,就是可能会留疤。”宁毅说,“不过还要看大夫的医治,调养好兴许会好些。” “我这儿有一个极好的药,叫雪花凝膏,对女子美容养颜有奇效,是我的丫头冬雪常年调制给我用的,驸马拿一些给芷儿用,兴许能有些效果。”静平说。 “只是芷儿不太喜我,驸马给也用时,不要提是我给的便好。” 第34章 不疑不弃 宁毅又是一怔,他刚过来时想过他和公主之间的对话,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公主那么平静,对芷儿还那么关心,半分没有把上午的事放心上。 “谢公主。”宁毅十分感激,“芷儿年纪小,行事说话冲动,这次也让她吃着教训了,感谢公主不跟她计较。” 静平心里在思量着驸马是因为她的身份才这么说,还是这真是他心中所想。 可看他眼神那么坦荡,他不可能是虚伪讨好之人。 “我也感谢驸马的信任。” “我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想跟驸马求证。” “公主请说。” “我的贴身精卫队长常三是不是常在宁国侯府中走动?” 宁毅点头:“是,他原来是我的副将,我回京之后他也跟着一起回京,会常在府中走动,所以我才派他在公主身边保护。” “那他跟芷儿是否也有来往?”静平再问。 宁毅听着脸色大变,公主这么问,对芷儿来说可是十分严重的事。 未婚女子跟成年男人来往,对名节来说损伤极大。 “驸马别误会,我只觉得如常三常在府中来往,芷儿天真浪漫不拘小节,咱们大安朝男女大防也没看的太重,只做朋友也是无碍。但如果常三失了分寸,那对宁国侯府便是大事了。” “公主有话请直说。”宁毅也正视起来。 “今日芷儿落水,常三竟自请要下水救人,芷儿很快及笄,若我真让常三下水,芷儿怕是名节有损。”静平说。 “常三常年在军中,只怕是关心则乱,没有细想其中关系。”宁毅说。 “此事不必再做深究,但常三不适合再做我贴身精卫。”静平说。 “公主说的对,我明日就安排人替换。”宁毅忙说。 “有劳驸马。”静平其实还有话说,又觉得自己嫁过来才几日,跟他也不曾贴心,若自己说太多,怕他不喜。 “今日让公主笑话了。” “你我乃夫妻,哪有什么笑话之理。芷儿对我有误会,也是之前我的确做的极过分,她心疼你罢了。驸马,我不会跟她计较。” 宁毅心口又是激荡又是感动,一时冲动便握住公主纤白玉手,一握又觉得自己唐突,忙收回来。 只是那触感仍残留着指尖,她的手好软好软,他一时无法形容,只觉心脏都跟着一起发麻了。 “公主,抱歉。” 静平被他一握,脸也红了,他的手好大好烫,是自己的两倍大。那热量熟悉又陌生,却让她心安。 她心里不由生出胆子来,将玉手放在他粗厚的大掌上。 “驸马这么说,岂不把我当妻子?” 宁毅听她这么说,又看她白白嫩嫩的手臂在自己黑黑的手背上,烛光下黑白相称,引的他心里滚烫。 他将静平的手反握住在手心:“从你我成亲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妻。” 静平听着眼眶一热:“那驸马可否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何事,请驸马一定要信我。” “好,以后不论发生何事,我和公主不疑不弃。” 第35章 不识眼色 静平瞬间心口胀的满满,这一世她要做的太多,她需要宁毅的支持。这一刻他说不疑不弃,等于给她吃了定心丸。 两个人默默互视,宁毅心里也十分温暖,便想伸手去搂抱她。 “公主,驸马,晚膳已经备好,是不是现在可以开始了。”门外传来李嬷嬷的声音。 宁毅的手刚要伸出来,听到这声音收了回来。 静平心里暗恼李嬷嬷不识眼色,明明她跟驸马在一起,她跑来做什么。 “驸马,现在开始用膳吗?” “好。”宁毅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李嬷嬷带着丫环将菜色摆在前厅,静平明明吩咐过要多做几样荦菜,现在看这些菜依然十分清淡。只有两道荦菜,一道虎皮肉,一道盐水鸭。李嬷嬷吩咐厨子,还是只照公主的喜好做的。 “这些菜太轻淡了,我让厨房再做几样来。”静平忙说。 “无妨,这些菜色看着很可口,我们就吃这些罢!”宁毅倒不在意这些,他对吃的讲究的只吃饱就可以。 夫妻二人对座吃饭,刚吃两口,又听到外面宁毅的部下急报。 “公主,驸马,神机营有紧急要事请驸马现在过去。” 宁毅神色微变,立即放下碗筷:“公主,我恐怕要去一趟。” 静平看宁毅的神色,心中一蹬,便知道肯定是极重要紧急的事情。 “驸马去吧,记得明日你我要进宫请安,今夜请早些回来。”静平说。 “子玖记得,子玖先走一步。”他起身做了个揖,便匆匆离去。 “驸马太无礼了,跟公主用膳,却中途离开。”李嬷嬷低声说。 静平听着这话睨了眼李嬷嬷,这老嬷嬷虽然有些怕自己,却仗着自己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态度多少有些高傲,长此以往定是个麻烦。 李嬷嬷一看公主的眼神,不由后退一步,自知自己失言,忙深深低下了头。 静平此时没有心思跟李嬷嬷算账,而是担心宁毅。新婚三番两次把他叫走,神机营必定出了极严重的事情。 她仔细想去回想,前世宁毅在他们成婚的这一件发生过什么,始终没什么印象,只怪前世她丝毫不将他放心上,所以他在她的记忆里没留下多少痕迹。 “大人,就在刚才大理寺过来把高尔布带走了。”魏廷平在宁毅一进神机营时,立即过来说。 就在昨晚,高尔布醉酒调戏良家女子,还把人家老父亲生生打死。那女子跑到大理寺喊冤,而且在大理寺门面自缢未死。 他要审问高尔布,高尔布却提前被都指挥使史方枧控制,他周旋一天终于见到高尔布,高尔布对案情闭口不言。 高尔布有北境的血统,长的一头金色卷发,身形比大安人粗壮,平时我行我素极少与人来往。 但宁毅绝不相信,他会强上平民女子而且还杀人老父亲。 他和魏廷平进去时,正好迎面而来的正是神机营指挥使史方枧。 “参见指挥史。”宁毅和魏廷平立即行礼。 “宁副挥使,高尔布已经全部移交给大理寺处理,你我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史方枧说道。 第36章 如此诛心 “都指挥史,此案刑事案,交给大理寺属下绝无意见。但高尔布是神机营的人,末将认为神机营有必要跟进调查。” “人证物证俱在,还要怎么查?”史方枧冷声道,“宁副指挥史,我早就说过,神机营不能用来历不明之人,高尔布来历不明,行事独来独往,我早说过他不能留在神机营,现在果然出事了。” “高尔布入神机营是有档案在录,而且由皇上亲自准许,都指挥史这么说,难道是认为当初皇上的旨意有误吗?”宁毅神色极为平静的反问。 史方枧脸色一变,他一直看宁毅极不顺眼,他一进神机营就被皇上钦点为副指挥史,现在又成为大公主驸马,身份早高自己一截。 不过,侍奉公主的男人,他在官场上前途也极有限的。 “宁毅,高尔布是你带进来的人,一旦他定罪,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皇上,你有监督不力之罪,而你从北边带来的那些精卫,也要一个个滚出神机营。”史方枧说完走到他面前,神色略带嘲讽,“宁毅,既然做了驸马,还是专心伺侯你的公主,别再被她扫出房间,让天下来人耻笑。” 魏廷平听着这话,都觉得诛心的过分,却见宁毅一脸平静,丝毫不为所动。 “大人,现在怎么办?” “再去一趟案发现场。”宁毅说着也转身出去了。 宁毅到了下半夜才回来,他没有忘记次日一早还要跟公主进宫, 他本不想打扰公主,回到静沁阁,却看到冬雪迎面而来。 “驸马爷,公主让奴婢在此等候,驸马可需要沐浴?奴婢命人准备水。”冬雪微低着头问。 “我自己可以,你下去休息吧!”宁毅不习惯旁人伺候,自己进了净室洗浴。 等他收拾完换上清爽的衣物,再回起居室时,便看到静平的闺阁已经亮起了灯。公主,是醒了吗? “驸马回来了吗?”他轻声推门进去时,便听到公主的声音。 “是的,我回来了。”宁毅本想在外间将就睡一晚,听公主叫自己,于是缓缓度步进入。 “抱歉,我把公主吵醒了。”宁毅见公主拉开了帘子,烛火下娇美的脸蛋儿这一刻更加美丽脱俗。 “我睡的本来就浅,刚刚做了个梦,被梦给惊醒了。” “公主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驸马不告而别,骑着战马北征去了。我坐着马车去追你,一路追到马坡,却只见你的背影。” 宁毅一怔,看着公主有几分发呆,仿佛公主看破了自己的心事。 他回到东安城,被皇上任命为神机营副指挥史。神机营是皇上的亲卫机关,直接受皇上的辖制,却没想到小小的神机营也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实在他让厌烦不已。他情愿守在北境,做一个守城将士。 可此时他已有妻子,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那只是梦而已。” “我知道,只是梦而已。”前世,他们成亲不足一年他就北征了,无牵无挂毫不回头。这次,她定要留住他。 “很晚了,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进宫,早些休息吧!” 宁毅心中有事,胡乱在静平的脚边炕上睡了一晚。 第37章 原来是个局(一) 次日早膳之后,他们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驸马可见过我祖母?” “远远见过两次。” “我自小在皇祖母身边长大,她疼我如珠如宝,你是我的驸马,她定会十分喜欢你。”静平正说着,猛的却想到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身体一冷。 前世皇祖母十分讨厌宁毅,那是因为她不喜欢宁毅。这世一切不同了,她也能改变皇祖母对宁毅的感观。 等等,祖母是为何厌恶宁毅呢? 有些记忆迅速浮现同来,皇祖母平日里喜欢看戏,慈寿宫有一个常给皇祖母排演的戏班子,今天她回宫祖母也摆了戏班子。 而戏班子,正好排了一出新戏《江莲上京》。戏曲剧情便是王府世子强暴民女江莲,江莲父被气死,母亲疯癫,江莲告上京城的故事。 之后新晋都察史李楣向皇上参了一本,说神机营副指挥吏宁毅从北境带来回的一名精卫高尔布强上民女金香玉未遂反而逼疯其老疯,打死其老父,最终被人告上大理寺。 此事后皇祖母对宁毅深为厌恶,连带宁国侯府也极为不喜,杨老太太后来多次进宫求见祖母,她也大多不见。 静平猛然回想此事,便转头看宁毅,他在为此事烦恼吗? 李楣是元真的心腹,元真继位后他为右相,权倾一时。可见这件事,定是元真授意人故意陷害宁毅的。 今日,元真肯定会有所安排,让父皇和祖母都厌恶宁毅。 静平正想着,他们已经停在了宫门口。 “下官李楣,参见公主。”静平听到外面的清亮的男声。 静平不用掀帘子,便知道外门拜见的是大安朝第一才子,以性情耿直、直言不讳著称的都察院侍郎李楣。 李楣是一个极聪明之人,他是元真的近臣,在朝庭浸淫多年,竟处处讨好于她。知道她爱琴,就搜罗稀世琴谱赠她。还经常书信来往来,赠诗赋歌,却用词十分高洁,从不轻浮狂躁,不曾惹过她反感。 后来更是对外称一心致仕终身不娶,跟她几次见面也以君子之礼相待,颇得她好感。她在元真面前没少说李楣好话,而元真竟丝毫不介意李楣钦慕自己,对他越来越重视,委以重任。 可仔细想来,李楣根本是元真夺帝位的关键人物,而李楣也帮着元真对付宁毅,让宁国侯府一步步远离圣心,逐渐衰败。 “驸马,我不便相见,你帮我打发一下李大人吧!” 静平丝毫不想见李楣,甚至只要想到他钦慕的眼神,便心中作呕。 宁毅微点头,拉开帘子便看到前方做揖的李楣。 李楣不过20多岁,生的俊俏清秀,五官端正。他本以为会见到公主,已微微仰头投以钦慕之色。 谁知道看到的是,黑面神宁毅,他立即收回笑容,恭敬的低头。 “李大人有礼了。”宁毅淡淡的回应,“我与公主此刻要进宫,李大人请自便。” 李楣抬头看着那华贵的车帘,公主被挡在车里,丝毫没有掀开让他一睹容颜的意思。 他在静平公主面前素来还是有些脸面的,所以刚才知道是她的马车才敢大胆拜见,却没有想到公主竟让驸马打发自己,连面都不见。 李楣心中失落,却深深低下头,让开位置。 宁毅坐进去,让人驾车进去。 李楣在路边,抬头看那车窗,帘子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能看到公主的一丝侧脸,可马车很快就从自己身前而过。 第38章 原来是个局(二) 马车直接去慈寿宫,此时宫中从皇后到重要妃嫔都在慈寿宫。 太后坐在中间,旁边是德皇后,再来就是柳贵妃、惠妃、舒妃等人。 一群妃子正陪着太后说话,太后似乎心情极好,里面不时传来笑声。太后听到静平和宁毅来请安,赶紧道:“快让他们进来。” 静平特意穿上了公主的冠服,金绣云凰服,九翟琉璃冠,她本是世界少有的绝世女子,此时华贵艳丽,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而宁毅穿上了静平让人赶制的宝蓝色世子王亲冕服,他身形挺拔修长,一脸正气,五官硬朗,在公主旁边竟相得映彰,仿佛天作之合。 在太后心中,她的宝贝静平公主美丽出众,世间绝无男子可配,可看这宁毅还是挺相称的。 “静平给皇祖母请安。” “宁毅给太后请安。” “起吧!”太后满意的点头,让身旁的嬷嬷打赏。 静平和宁毅给太后请安后,便去给德皇后请安。 德皇后四十有余,保养的倒是极得当,依然华贵逼人。虽然眼角已露皱纹,却能看年轻时也是个绝世女子。 而且德皇后是个传奇女子,她乃商女出身,早年不被太后所喜。但她不但以金银资助景和帝举兵,并且一直伴随其左右,助他得帝位,甚至披挂上阵,随他东征北伐。 所以近些年来,即使帝后不睦,皇帝对德皇后仍十分尊重,朝中更有不少旧臣敬重皇后,后宫也由皇后把持。 德皇后素来冷硬不苟言笑,此时也只是点点头,然后打赏。 “阿难,来祖母这里。”太后待静平请安完,便对她招招手。 静平是唯一在太后身边养大的皇女,早年皇帝曾提出由太后来养元真,太后一口拒绝。 倒是静平生下没多久,就抱到了太后宫里,由太后亲自抚养长大。 “皇祖母。”静平立即坐到太后身边,挽着太后的手依偎着她,露出少女的撒娇神态。 “出嫁了可习惯,宁家人对你可有怠慢?”说着太后睨了眼宁毅。 宁毅仍站的笔直,脸上没太多的表情,只微微低头。 “一切都很好,驸马为我在宁国侯府建了座静沁阁,阿难极喜欢。”静平笑着说。 “嗯,得有这个心思。”太后说着看宁毅的神色暖了暖。 “臣妾怎么听闻,公主昨天差点摔进了宁国侯府的花园池子里。”柳贵妃一脸关切的说,“臣妾听到这事儿真是心惊肉跳的,现在看到公主没事,才松一口气。” 听了这话,不仅太后脸色一变,德皇后那张肃然的脸也变了色,眼眸如利刀般扫下了宁毅。 “皇祖母,母后……”静平暗恨柳贵妃的多嘴,而且没想到昨天宁国侯府的事情居然这么快传到柳贵妃耳里,难道她有眼线在宁国侯府? “宁毅,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太后冷着脸问。 “回太后,确有其事,是宁毅照顾公主不周,请太后降罪。”宁毅立即下跪请罪。 “宁子玖,本宫的阿难才嫁到宁国侯府几日,你便让她险些落水受伤,你可知罪?”皇后声音微扬,语气中有几分怒意。 第39章 原来是个局(三) 宁毅不说话,只低头领罪。 “母后。”静平忙道,“昨天都是阿难自己顽皮,硬是要跑到荷花池边看刚开出来的荷花,差点摔下去。好在昨日驸马的妹妹宁芷拉了阿难一把,才化险为夷。” “公主,臣妾怎么听说是宁毅之妹宁芷推公主入池呢?”柳贵妃说。 “柳贵妃的意思是说本公主跟我祖母和母后说谎不成?”静平冷下脸扫向柳贵妃。 太后和德后还是头一回看阿难如此维护一人,她性子素来肆意,旁人极难入她的眼,更别说会他人说话,言语如此维护。 “柳贵妃对宁国侯的消息倒是得的快,只怕是你消息得错了。再说了,柳贵妃虽是贵妃,但并非本公主的母亲,本公主的家事柳贵妃还是少插嘴的好。” 柳贵妃气的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她现在独得皇帝的宠爱。 别说公主,便是皇子见着她都是恭恭敬敬的,但是静平公主当着太后皇后及众妃嫔言语相刺,岂有此理! “阿难,柳贵妃也是关心你,不可无理。”太后握着孙女的手,虽话是这么说但没有半分斥责之意,反而转头看向柳贵妃,神色冷几分,“不过柳妃,阿难有句话说对了,她的家事自有哀家和皇后操心,你就不要多虑了。” “是,臣妾也是关心公主。”柳贵妃气的牙都咬碎了,心中暗忖,不是说公主极厌恶宁国侯府吗?怎么公主会如此维护宁国侯府。早知如此,她绝不会插嘴。 静平公主不仅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受宠,皇上更是极看重她。如今平白得罪她,实在恼心。 “阿难,听你说宁毅之妹宁芷还救了你?”皇后问。 “是的,母后,芷儿为了我一把,结果自己掉到了荷花池里,还划破了脸呢?”静平说着脸上露出内疚之色,“没想到这事儿传到宫中,却变了样,让女儿好生吃惊。” 宁毅听着公主这么说,心里万分的震惊,公主不仅没有怪罪芷儿,还颠倒了事实说芷儿救了她?而且公主说谎的时候,一派真诚,半分没有说谎的样子。 “什么事让朕的阿难吃惊?”门口传来中厚的男声,正是当今的皇帝景和帝。 景和帝正穿着明黄色的朝服,身后跟着元真、元佑等皇子簇拥而来。 “皇上来了,怎么没人通报?”太后忙道。 “我听阿难和太后正在说话,便让宫人不要打扰你们。”皇帝笑着度步进来,目光却落在静平身上。 众妃嫔立即下跪请安,静平也忙请安,听到皇上说平身,她大步朝皇上走去,挽上他的手,笑语晏晏。 “父皇,阿难和驸马还想跟皇祖母和母后请完安,便来跟您请安呢!” “嫁了人,倒是懂了些礼数。”景和帝看着静平,满满爱怜之色。 “父皇的意思是,阿难以前就没有礼数吗?”静平挽着景和帝坐下。 “你别让朕说,你问问太后和你母后,这宫中谁的性子最肆意妄为。”景和帝笑道。 太后不由笑了,连皇后看着女儿,嘴角都有笑意。 第40章 原来是个局(四) “父皇,刚才我还跟太后和母后说起昨日我在宁国侯府园子里一事呢?”静平又换了话题。 “哦?”景和帝看了眼宁毅,挑挑眉。 “我现在才真知道,这三人成虎的威力有多厉害,明明事实的真相是甲,偏偏传出来时就成了乙。”静平道。 听到静平这么说,柳贵妃眉心一跳,头埋的更低。 静平便将刚才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景和帝听了只看了眼柳贵妃,仍温和的看着女儿:“看来你对宁国侯府颇为满意。” “父皇,我看阿难是对驸马满意罢!”元佑笑道。 景和帝听后又笑:“朕亲自给阿难挑的驸马,她又岂会不满意?” 柳贵妃听了皇帝的话,心突突的跳。 “三皇兄,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静平看退到一旁的宁毅,脸微微红的嗔道。 “朕的阿难居然脸红了,实难得。”皇帝笑道。 “父皇,三皇哥不正经,你也跟着他不正经吗?”静平笑,又换上正经脸,“父皇,宁家的四姑娘宁芷救了我还伤了自己的脸,您又怎么说?” 柳贵妃是真的见识静平公主的本事了,她不仅有颠倒真相黑白的本事,还能一派认真的替宁家人求赏。 “哦?子玖,宁芷是你的胞妹?”景和帝问。 宁毅回话:“回皇上,是微臣的同母胞妹。” “宁国侯当年随朕南北征战立下赫赫战功,令叔宁华更是守边关十余年不曾回朝。而你也是功勋在身,现在你胞妹又因救公主而伤了脸,实在让朕感动。如此,朕就封宁芷为芷兰县主,赏黄金百两。”景和帝怎么不知道静平的心思,她刚嫁宁府,刚才还被人编排,现在来讨封赏,他乐意给封赏。 宁毅一愣,没想到一进宫本应受斥责的,反而得了个封赐。他连忙谢恩,忍不住看了公主一眼。 静平对宁毅回以一笑,那一笑颠倒众生,看的宁毅心颤。 她也跪在景和帝脚边:“谢父皇封赏。” 太后也跟着笑了,德后深深看了眼宁毅,嘴角露出笑意。 “今日阿难出阁后回宫,哀家已经命人在花园里摆了戏台子,皇帝,你也随着去热闹一番罢!”太后说道。 “是,母后。”皇帝道。 要来了!很快元真会安排一出好戏。 静平能感受元真的眼神时不时的看向自己,但她连眼角都不想给他一个,扶着太后跟皇上一行戏园子。 花园里戏台子已经摆好了,乐官过来递上曲谱。 “皇帝,你想听什么曲子?你来先选一选罢!”太后问道。 “朕随母后,由母后定吧!”景和帝是天下皆知的孝子,孝慈太后又是自己的亲母,所以对她十分尊敬。 “回太后,近来奴才们排了不少新戏。”乐官忙道。 “那就把你们新排的几曲戏排上吧!”太后道。 “是,太后。” “皇后,你也挑几首你喜欢的曲子。”太后转头对皇后说。 早年太后极不喜德后,那时皇帝和德后感情深笃。这些年德后跟皇帝越来越不睦,太后反而对皇后好了很多。 “母后,臣妾随意就好。今日是阿难的好日子,让阿难选一选吧!”皇后说。 乐官已经将曲谱交到静平手中,静平翻了一下,果然看到了《江莲上京》这曲,元真为了让太后和自己厌恶宁毅,真是废了很多心思。 她随意挑了两曲,却也没有把《江莲上京》划掉。 元真既然已经出手,她也不会避之任之。 第41章 原来是个局(五) 戏台上已经开始唱起了戏,唱的是《四郎探母》,这曲是静平选的,是太后极喜欢的曲目,看百不厌。 静平正陪着太后和皇帝看,冬雪不一会儿凑过来,低声回报:“公主,大皇子在后面假山,想跟公主说几句话。” 静平看了眼冬雪,她自然知道元真为什么找她? 原本他们心意相通,如今她却处处护着宁毅,对他那么冷淡,他自然就急了。 静平想了想,便低声对太后和皇上道:“父皇,祖母,阿难先失陪一下。” 太后点点头:“快去快回。” 静平赶到假山后时,元真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看到她来,对她温柔一笑。 “阿难。” “大皇兄,找我有何事?” “阿难,你我为何短短的几天变得如此疏远?”明明她出阁当天,还对宁家厌之恶之,第二天就变了样。 “我未出阁前无拘无束,现在已经出阁嫁为人妻,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了。”静平说。 “你和宁毅真的倾心相待了吗?你真的确定宁毅是你命中良人?”元真再问。 “驸马现在是我的丈夫,难不成我要和他做仇人?”静平反问。 “成亲的前一日,说起宁毅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出嫁的前一日,他还特意见了她,她默许了他的一切安排,她只想跟宁毅做那有名无实的夫妻。 静平凝视着元真,他的眼神是如此真诚,若有人在旁,他是如兄长般怜爱温柔。若他们单独相处,他便如情人般柔情蜜意。 正是因为这样,才被他骗的那么彻底,以为他待自己是真情。 静平心中不由想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父皇的亲生子呢?当他知道他们是亲生子时,他又是如何做到,他们单独相处时,对自己以情人相待。 只要想到这一点,静平便寒汗毛直竖,只觉得此人无比可怕。 她自小受众兄长疼爱,尤其是元真和元佑。元真也是在母后身旁养大,母后认下元真是自己的长子。 她自小在太后身边养着,还记得是十一年前,那时自己六岁,实在太过想念母后,偷偷从慈寿宫跑到坤宁宫,却听到母后和父皇在争吵。 原来朝中大臣欲让皇上立太子,在不少大臣眼中,元真是嫡长子,立他为太子理所当然。 景和帝有所松动,皇后听到此消息极为不满,便跟皇帝大吵一架。 “皇上,元真不过是你我的养子,臣妾绝不赞同立他为太子。”德皇后越说越生气,“皇上,臣妾实在不懂,当年你为何要让元真做臣的亲子,而不是对外宣布他为养子。” “朕不是跟你说过吗?元真的父母对朕有恩,而且当时你一直因为失去修儿而痛苦,便将元真当做你我的亲生儿子,你我也以亲生儿子待之,不是吗?”皇上说。 “皇后放心,立太子一事待议,朕已力斥了众臣。朕正当胜年,立太子一事为之尚早。” 当时她听着惊呆了,差点要叫出声,却被一个人捂住了嘴巴。那人,便是元真,元真把她带离了坤宁宫。 第42章 原来是个局(六) 那晚,元真送她回慈寿宫,他一路沉默不说话。 静平也被刚刚所知的事情惊吓到了,到了慈寿宫后的假山边,她便说:“大皇兄,你放心,今晚阿难听到的事情绝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嗯。”那时的元真神色凝重,看不出喜怒。 “反正在阿难心中,你一直是我哥哥的。”静平又说。 元真笑了:“阿难,你真好。” 也就是那一晚开始,她和元真的感情前所未有的亲近。她虽说当他是亲兄长,可到底有些变了。后来时间长了,若有若无的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 她和元真越来越近,跟元佑反而疏远很多,甚至因为元真,她和元佑渐渐生分。导致后来她一心想让元真坐上帝位,既助他达成心愿,又能和他双宿双栖。 此时静平想到前世种种,再看眼前人的虚伪造作,恨不得扒他的皮剥他的骨。 “你也说是成亲前,不是吗?此时宁毅已经是我的驸马,我打算跟驸马长厢厮守。” 元真听到这话,不由道:“宁毅是个武将,只怕少了些风情,跟你的性子更是南辕北辙,他怎么会配得上你!” 听到这话,静平怒从中来,她冷冷有的回视他:“可在我眼中,宁毅是我的驸马,胜过天下男子万千。” 元真几乎不相信这是自己听到的,静平难道真的看上了宁毅不成? 他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 静平不想再跟元真纠缠:“我出来时间很久了,皇祖母看到我这么久没有回去,一定会问起我,我先走了。” 没等元真反应,她转身欲离开。 元真拉住她的手腕,他绝不愿静平会走向另一个男人。 “阿难,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让你对我有误解?” 误解? 如果前世一场梦,也许她还会相信他,敬重他,甚至追随他。 可是前世失去致爱亲人的痛苦,自己临死时的绝望和愤恨在她的脑海中那么清晰。她对他岂止是误解,还有深深的憎恨。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真的反击他,她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她需要隐忍。 “大皇兄觉得,应该发生过什么?”静平反问。 她和元真之前若有若无的情愫,碍于身份本来就是朦胧未说破的。而从这一刻开始,她也绝计不会承认,只当从不曾有过。 见元真没反应,她便故作想通的模样:“大皇兄,父皇和母后既然让我嫁给宁毅,自然希望我和他做一对夫妻,相互扶持到老,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元真像看陌生人一样看静平,她竟会说想跟宁毅做一对相互扶持到老的夫妻。 有些事,他们没有说破,但他认为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阿难,心气极高,寻常男子她从不放在眼里,更别说那个粗鄙的宁毅。。 怎么就变了呢?到底发生什么事? “阿难,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元真冷声问。 静平不动声色:“听大皇兄这话的意思,是应该有人跟我说什么吗?” 元真心头一跳,他素来喜形不动于色,这一刻在静平面前露出了慌意。 静平也没想过要在此时从元真嘴中问出什么,她不想再跟他纠缠,便道:“大皇兄,我离开已经很久了,再不回去皇祖母怕是要问起我了。” 元真心中不甘,紧接着听到脚步声,便道:“好,改日你我再长谈。阿难,我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我之间的情谊都不要变。” 静平心中冷笑,已经移步离开。 第43章 原来是局(七) 等她再回到戏园这边,李嬷嬷走过来。 “公主,太后问起了你两次。” 她点点头,一转头却看到在那些王孙公子间的宁毅,他也看向了自己。 他的眼神有些讳色,她心中微跳,微微一笑,回到太后身边。 戏台上《四郎探母》已经演完了,已经开始演《江莲上京》。那演江莲的花旦穿着青色戏服,扭着腰在台上,唱腔婉转动人。 太后看得入了戏,连皇帝也看的十分入神 “这戏好,就是故事凄惨了些。”太后对旁边的皇帝道。 “太后,臣妾听说这个戏是真有其事呢?”柳贵妃在旁边忙道。 “哦?”太后听着自然关切,“咱们大安朝现在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竟还有此等不平下作之事吗?” “可不是吗?那案子都告到了大理寺,可大理寺偏偏还不肯审。”柳贵妃道。 “贵妃娘娘对朝堂之事,倒是颇为熟知。”静平淡淡一句道。 “臣妾是听瑞儿提起,他不是在大理寺当差么。”柳贵妃心一跳,她可不想担下后宫干政的罪名,忙道。 柳贵妃正说着,戏台上江莲正因母亲疯癫,父亲惨死而大哭骂官,那唱腔声声力竭,台下听的十分动容。 “此等惨事,定要调查清楚才行。”太后冷声道。 “母后放心,朕会把大理寺卿方显荣叫来,确认是否真有其事。”景和帝只看了柳贵妃一眼,便道。 “回父皇,就怕大理寺没胆子审。”元瑞在一群皇子中,淡淡说了一句。 “连大理寺都没胆子审,到真要看看是哪家世子,如此大的权势。”皇帝冷哼一声。 景和帝自权位稳固之后,便开始施行仁政,力精图治,只想国泰民安。对贪官污吏,更是严惩不怠。 那戏台上快演到尾声,景和帝身边的公公李全德过来禀报:“启禀皇上,都察院侍郎李楣有要事要见圣上。” 果然来了! 静平已经完全记起,前世也有这么一桩,李楣公正不阿,不畏强权弹骇宁国侯世子当朝驸马宁毅包庇下属,纵容下属强抢民女,逞凶杀人。 当时她也在场,她如局外人对此事袖手旁观,之后对宁毅更是厌恶至极。后来元真还跟她说,宁毅居然力保凶手,不愿承担罪责,她便将宁毅看的更低。 现在看来,那都是元真为了让他厌恶宁毅的手段罢! “这个时候,李楣来做什么?”他在陪太后听戏,没有要紧事,群臣绝不敢打扰。 “李大人只说,有十分要紧事要面见圣上。”李全德回。 “让他进来吧!”李楣是新科状元,派任东州三年政绩突出,去年景和帝到东州私访,亲眼见他如何处置豪绅酷吏,对他大为欣赏。 又看他性格耿直,于是破格让他任都察院侍郎,让他随京入职。 李楣此时缓缓度步进来,头始终低着,一进来就跪下请安。 “李楣,你这个时候面见朕,有何事?” “回皇上,微臣本不该打扰太后和皇上看戏的雅兴,但有一滔天要案,人命关天,微臣才大胆进宫启奏。”李楣声音洪亮有力,不卑不亢。 第44章 原来是局(八) 景和帝神色一冷:“说吧!” “近来京都发生一件骇人听闻的大案,古玉街有一对姓金的老父卖盐水豆腐。这对老夫妻有一个女儿叫金香玉,长的倒有几分姿色。就在前两日,神机营一名将士名叫高尔布,当街要强抢金香玉做妾,金香玉不从,其老父上前阻挠,那高尔布生生把金香玉的老父亲当街打死,其老母见丈夫身死当场逼的疯癫。现在那女子告到了大理寺,可大理寺畏于神机营权威,迟迟没有审理。” 宁毅站在一群皇子后面,听到李楣说这话,不由拧眉。 “李大人说的不就是《江莲上京》唱的曲儿吗?”太后听到了,便道,“柳贵妃,你刚才说的真有其事,是不是就是李大人说的这案子。” “回太后,只怕就是。”柳贵妃道。 “神机营是皇帝亲卫,如果犯错,理应重责。”太后立即想到宁毅便是神机营副指挥史,便看了他一眼,眼里露出不喜。 “太后明谏,只因那名将士是当下权贵之家的下属,所以大理寺迟迟不肯审理。让有冤者无处可申。”李楣说道。 “李大人这话错了。”静平轻幽幽一笑,“若真的是有冤者无处诉,又怎么会让李大人亲自到我父皇面前弹骇呢!更不用说还在我皇祖母和父皇面前,排了一曲如此凄惨动人,扣人心弦的《江莲上京》!” 李楣听了这话,脸色微变,有些犯愣的看了眼公主。 景和帝和太后也回过神,意识到今日的事,包括戏台上的戏应该是有人精心安排。思及此,景和帝心中十分不悦。 “阿难,李大人是出了名的性格刚正,专为世间不平之事鸣冤。”元真道。 “哦,我倒觉得其心细思极恐,倒要好好思量。”静平冷笑反驳。 景和帝微拧眉,问:“李楣,神机营是朕亲卫之军,你说的权贵之家又是何人?”李楣低下头: “回皇上,乃当今大公主驸马,宁国侯世子,神机营副都指挥史宁毅。” 太后一听宁毅的名字,也变了脸色,德后也向宁毅,神色复杂。 “父皇,子玖为人坦荡正直,在军中更是出了名的练军有素刚正不阿,绝不会胡乱包庇下属。”元佑缓缓站出道,“此事,还需要彻查。” “子玖,你又有什么话说?”景和帝的眸光落在宁毅身上。 宁毅站在旁边许久,从李楣说起金香玉,便知道他冲着自己而来。 他缓缓上前,回道:“皇上,此案子玖仍在调查,事实跟李大人所言大有出入。” “不管此事是否有出入,都需要由大理寺来亲审,可驸马带人去大理寺,居然恫吓大理寺卿方大人,不许他轻易审理,导致案子迟迟未审。”李楣道。 “皇上,微臣的确去过大理寺,但我是去大理寺询问审查进度,绝没有恫吓方大人。”宁毅立即回道,“而且此案疑点重重,只怕真像并不是如李大人所言。” “宁驸马的意思是,微臣还刻意诬陷不成?”李楣高声反驳,“此案有人证,有金香玉的证词,金老父的尸体上有多处伤痕,皆是高尔布所为。” 第45章 破局(一) “何时李大人成了大理寺的捕快仵作了?都察院现在都身兼数职了吗?看来大理寺方大人要退位让贤了。”静平幽幽的开口。 李楣心中大惊,本来他来弹骇宁毅十拿九稳,但是静平公主三言两言,倒让众人觉得他别有用心。 景和帝也深觉如此,他最恨的就是大臣之间的互相倾轧。 “父皇,按理朝中大事轮不到阿难过问。但是李大人在阿难回门之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弹骇我的驸马,阿难不吐不快。”静平道。 “公主,微臣并非刻意……”李楣见公主发怒,急忙解释。 “我看你根本就是刻意的,要让本公主和驸马难堪。”静平神色极为冷冽,语气更是愤怒打断李楣,“我刚刚还奇怪的很,今日本应该是欢欢喜喜的,可是太后的新曲目上居然排了《江莲上京》这样的曲目,看来李大人精心安排,就等着今天冲我静平而来。” “阿难……不可放肆!”皇帝虽然纵容静平,这一刻当着众人的面如此逼迫朝臣,确有不妥。 “阿难,李大人只是对宁毅包庇下属之罪禀告皇上,我看绝不是针对你。”元真忙道。 “我与驸马本是一体,针对驸马难道不是针对我吗?”静平反问。 这话让元真语塞,其他人都大为吃惊。 谁不晓得静平公主跟大皇子兄款感情极深,还是第一次见静平公主当众反驳元真。 再说了,公主不是在新婚之夜把驸马挡在门外吗?公主不应该很厌恶驸马吗?整个东安城可都是知道的,现在公主居然说和驸马是一体,这太让人吃惊了。 “皇上,既然李大人认为微臣包庇下属,微臣请求此案三司会审,微臣愿上堂接受问询,由皇上监督,看臣有没有徇私。”宁毅道。 “驸马这法子极好,这案子既然能有李大人上达天听,自然有特别之处。我驸马素来正真不阿,由三司会审,才能真正洗刷驸马的清白。”静平道。 “嗯,此案事关重大,就由三司会审,到时朕也会从旁听审。”景和帝道。 “此案关系到阿难,哀家倒也想听一听。”太后说道。 “本宫也想听一听。”皇后也道 皇帝对太后极其孝顺,一听太后也要听审,自然也极为重视。再看了眼皇后,便道:“朕着令三司,尽快就此案审理。” 三司会审,只要重案要案才会如此,事情竟会闹到这么大,这是元真万万没想到的。 这明明就是设给宁毅的一个局,不管最后案件真相如何,只要让太后皇后厌恶他就可以。 可是现在……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这样李大人,该满意了吧!”静平的冷眸扫向了李楣。 李楣心一惊,他一直钦慕静平公主,也十分注意要讨他欢心。可是经此一事静平公主似乎深深厌恶了他。 难道外头的消息真的传错了吗?静平公主其实跟驸马感情极好? “臣只是……” “好了,李楣,此案已有安排,你下去吧!”皇帝见太后看李楣也有厌烦之意,便打断他道。 今日是公主回门,太后高高兴兴的迎着孙女回来,结果闹了这一出,会高兴才怪。 “臣告退。”李楣心一直往下沉,知道自己惹了皇上不喜,公主厌恶,只怕太后皇后也对他有几分反感。 这一趟宫进的,实在不值。 第46章 破局(二) 这事儿过了,太后也无心再看戏,皇帝立即扶着太后回暖阁内休息。静平皇后等一行,也跟着进去了。 到了太后的暖阁,太后冷下脸说:“皇后,你好好查查,《江莲上京》这曲戏是谁安排的,哀家绝不受人摆布算计。” “太后放心,臣妾会调查。”皇后立即道。 静平坐在太后边上,仍耷拉着脸不高兴的样子。 “这事儿还是宁毅其身不正,不然李楣也问罪不到他身上。”太后对宁国候府始终不太满意,要不是皇帝坚持让阿难嫁过去,她是不同意的。 “皇祖母,驸马明明是被算计的那一个。”静平一脸为驸马鸣不平。 景和帝见阿难一脸委屈模样,不由笑了。 “成亲之前,你还各种不愿意,看不上宁子玖,还怨朕把你指给他,这才几天你就变了。”皇帝笑道。 “父皇也说是成亲之前。”静平说着脸上露出羞涩之意。 “哀家听闻,你跟驸马圆房了?”静平一进宫,太后就已经私下问过李嬷嬷了,当然就知道一些情况。 “皇祖母,你怎么问这些?”静平羞的脸都不抬起来,脸埋到了她怀里。 “哀家的阿难终于为人妻子,知道害羞了。”太后搂着孙女,转而便道,“阿难你放心,你的驸马哀家自然不会让人委屈算计他。” “这可是皇祖母说的,父皇你也听到了。当初是你把驸马指给我的,今日有要欺负我的驸马,我可不干。”静平又露出小女儿的娇态。 “子玖的为人朕非常清楚,他性格光明磊落,不会让你失望的。朕为你选的驸马,一定是朕精心挑选的。”景和帝看着女儿深深的道。 静平心中一动,这样的话前世父皇也跟她说过,她没听进去,反而对他心中存满了怨言。 今日再听,才知道父皇选人看人才是最准的。可既然是如此,为何父皇要将皇位传给元真呢? 元真那般心狠毒辣,就算他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也不应该成为帝位继承人选。 “阿难知道了,阿难会跟驸马好好过的。”静平道。 “这次回门回去后,你就搬到公主府罢!”皇后深深道。 皇后心如明镜,刚才柳贵妃说的荷花池一事,无论真相如何,宁府都不太平,她不想阿难还花心思处理那些事。 “老三倒是费了些心思建公主府,不住可惜了。”景和帝道。 “我又没说不住。”只是她怕宁毅会不跟自己住过去,若是宁毅不去,她一个人住过去有什么意思呢? “你是担心宁毅不跟你过去住是吧,你一声令下,他敢不从?”在太后看来,她的阿难最大,谁敢不听她家阿难的。 “那这样做夫妻有什么意思?”静平小声嘀咕。 “你和宁毅本就不是寻常夫妻。”皇后道。 “阿难明白,可是阿难还是想他心甘情愿的跟我一起,而不是因为我是公主。”静平看向母后。 皇后心中一凛,她看到阿难在向她撒娇,露出了女儿心 第47章 破局(三) 阿难很久不曾跟她亲近过了,她素来都怨自己,怨在她那么小的时候,把她送到太后身边。 成年后更是远着自己,出嫁前还因为她赞成嫁到宁国侯一事生气,认为她是为了讨皇上欢心,才赞同她给宁毅。 这傻丫头难道不知道,她已经很多年都不会去讨皇帝欢心了吗? 皇后心中涌出一股异动,轻咳一声。 “皇祖母,父皇,母后,马上要午膳了,我先回房间换个衣服,这个琉璃冠沉死了,我要换下来。”静平挽着太后说。 太后看着静平一脸爱怜:“去吧!” 静平起来福了福身,便回自己在慈寿宫的暖阁去了。 “朕还以为这丫头今日进宫,要跟朕耍脾气呢,没想到长进不少。”皇帝坐到太后身旁笑道。 “我家阿难素来懂事。”在太后眼中,静平公主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静平回了暖阁便对秋风道:“请驸马过来。” “是,公主。”秋风立即照办。 宁毅此时还元佑等皇子在园子里等午膳开席,元佑不时看宁毅。 “三皇子这么看我做甚?” “我在想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阿难现在处处维护你。我可是头一看她这么在意一个人。”元佑说。 宁毅颇有些不自在,他这个人最不擅长说这些,偏偏现在一提公主,便心头发热,手心发麻,完全不像他。其实他也疑惑,公主为何变得如此快,对他这般维护信任。 两人正说着,元真走过来。 他道:“宁驸马,阿难如此信任你,三司会审,你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这个案子就算三司会审他也有把握,只要做实了高尔布的罪名,宁毅在太后皇后心中,不会再有地位。 而阿难认清楚他的真面目,便会知道自己看错了人。 “谢大皇子提醒,微臣一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三人正说着,却看到秋风过来。 “参见大皇子,三皇子,驸马爷。”秋风行礼请安,“驸马爷,公主让奴婢来请您过去。” 元真脸色微变,手在袖中紧紧握紧了拳头。 元佑笑:“看来阿难有悄悄话要跟你说,快去吧!” 宁毅行了个礼告辞,便跟秋风过去了。 静平在太后的寿慈宫长大,挨着太后的寝宫的纱月阁便是她的闺房。她虽然出嫁了,但是闺房还为她留着。 纱月阁不大,但是精巧雅致,外面修着假山流水,种着水仙香草。屋内两进两出,每一处都精巧别致,她的寝房里此时正点着熏香,宁毅进去时一股暖暖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踩进去是软软的,地上铺了暖红色的毯子,窗台边挂着红色的纱帘,风一吹来随风摇动。 这便是当朝最尊贵的静平公主的闺房,她成年后,连元真元佑都不曾踏入过的闺房,今日宁毅倒是进来了。 他一进去神经便紧绷的很,背挺的直直的,绕从屏风后便看到静平坐在妆台前,李嬷嬷正在给她梳头。她的琉璃冠已经摘下,青丝黑亮细长,在李嬷嬷手中丝丝柔滑,由李嬷嬷挽了起来,只别了一个桃花簪子。 原来的一身华服已经换下,换成了红色的牡丹吐露宫服。 “驸马你来了。” 第48章 破局(四) 从镜中看到宁毅进来,正好李嬷嬷给她把发梳好了,她嫣然一笑。 那一笑,宁毅脑子都滞了,一时间想到不词可以形容静平公主的美丽,世间竟能有女子美成她这般。 “你们下去吧!”静平公主睨着她的驸马下令。 “是,公主。” 李嬷嬷夏雨多人不敢多留,福福身便出去了。 “驸马,你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进来……”静平坐在原处笑着看他,那双美眸眨呀眨,恍若星辰。 “是。”宁毅缓缓进来,却仍不敢靠他太近。 “我很可怕吗?”静平语气不满。 “公主不可怕。”宁毅忙道。 “你离我这么远什么?”那呆子,真的傻死了。 宁毅只好再走进些,又觉得不该居高临下的看她,便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驸马今日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呢?”静平好笑的瞅着他。 “是,子玖要谢公主,若不是公主,宁国侯府今日定会被问罪。”宁毅说着起身做了个揖。 “哼!”静平听着起身微跺了一下脚,一副生气的样子。 “公主,子玖可有说错话?”静平还没见过公主生气,她一生气眉头和微扬,粉唇也微微撅起,看着竟有几分可爱。 “驸马这么说,明明就不当我是你的妻子。”静平瞠着他。 “子玖自然是把公主当成我的妻子。”宁毅忙说,“公主本来就是子玖的妻子。” 这话听了还顺耳些,她本来也没有生气。宁毅一定不会知道,她生气时才不是这样。 “是就好,我嫁给了你,宁国侯府的人也是我的家人,我维护家人自然是理所应当。”静平说。 宁毅听了这话,不由定睛看她,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感动。 “怎么,我说错了吗?” “公主没说错。”宁毅情不自禁的往前一步,连他都没发觉自己做了什么时,手握住了她的双肩,“我……” “你什么……”这还是呆子第一次主动倾近自己,静平在他握住自己的双肩时,身子自然的靠过去,靠到他的肩头。 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气息在鼻间,静平忍不住将手放在他胸前:“你……傻。” 宁毅在静平投入自己怀里时就懵住了,公主的身子好香,软软的娇躯靠到他怀里,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将手缓缓的环在她的肩上。 “是,我傻,我要是说了傻话,公主不要跟我生气。”宁毅握着她的肩头,感觉她身体软的不行,他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手粗弄伤了她。 静平抬头,两人的脸挨的极近,她一双水眸盈盈的看着他:“我要是真的生气了,你要怎么办?” “我……”公主的脸离他太近了,这么近看她,她美的毫无瑕疵,也让他失去了思考。 更诱人的是她的唇瓣,粉嫩嫩的微微红口,仿佛里头有可口的甜点。 宁毅突然觉得好干,只顾着盯着她的唇看了。 “参见皇后……” 外头是李嬷嬷,夏雨等人的请安声。 这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旖旎,宁毅微微松开她,静平也忙低下了头。 第49章 破局(三) “你快躲起来。”静平想母后本来就不喜欢宁毅,虽然他们是夫妻,但是大白天的他在她的闺房,母后必定认为他是急躁急色之人,对他就更不喜了。 “……”宁毅压根没想躲,有些震惊的看着静平。 “母后性格固执保守,看到白天你在我房里肯定误会你急色……”说完她脸又微微红了,“驸马快躲进来,母后要进来了。” 宁毅只好听公主的,一个纵身就跳到了纱窗外。 他刚跳出去,皇后就进来了。 “母后。”静平福了福身。 “我来跟你说几名话,你过来!”皇后坐到旁边的炕坐上。 静平过去,坐到皇后身侧。 前世她跟母后感情十分疏远,她出生没多久就送到太后身边养着。她一直渴望回到母后身边,好几次她偷偷跑回坤宁宫,母后每每都是面无表情的将她送回太后身边。 久而久之,她对母后怨意颇深。 等她出嫁之后,她和母后之间的关系更是差到极点,母后多次示好,她都视而不见。 在父后死前的三年里,她在宫中侍疾,母后多次让她不要参与政事,不要跟元真同流合污,她当母后这言为耳旁风。 父皇死后,母后也被元真气死,而母后怎么被气死的,她却不得而知。 她想,母后肯定是知道元真的身世的。 此刻,静平也无法对母后完全释怀,但已经没有前世那般怨气。 前世她回门进宫,母后也到她屋内,却是提醒她要跟驸马和宁国侯府好好相处,凡事不可做的太过分。更要注意为人行事,不要参与到皇子夺嫡及政事之中。 她跟母后关系恶劣,母后的话她哪里听得进去,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母后要跟阿难说什么?”静平坐过去问。 “阿难,你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性格肆意任性。但现在你已经嫁了人,为人妇后,行事切不可跟以前一样。跟宁国侯府的关系,也要注意一些,切不可做的太过分。”德皇后指的仍是她把驸马拒于门外的事。 “母后,我现在跟驸马及宁国侯府关系都极好,您就放心吧!”静平回。 “那就好。”德皇后今日看阿难跟驸马,但是不再担心这一点,不免又旧事重提,“阿难,你身份特殊,你皇祖母和父皇都看重你。正是因为你深得宠爱,更要谨言慎行,后宫不得参政,这是你父皇的大忌,切记。” 前世母后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当时她立即就反驳母后:论当今后宫参政第一人,母后第一,无人能认第二。 要知道母后在朝中颇有威望,不少老臣都十分敬重皇后。父皇到现在没有立太子,正是因为母后不同意立元真为太子。 她说完那话时,母后气的脸色发青,差点伸手打她。她们母女的关系,也因此更加恶劣。 这一世,她自然不会再惹母后毛气了,便缓缓道:“阿难知道了,朝政之事,阿难绝不会过问,母后放心。” “你能明白就好。”皇后本以为静平会跟自己唱反调,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乖的很,让她十分意外。 第50章 破局(四) “柳贵妃说的,可是真的?阿难,老实告诉本宫。”皇后又问。 “母后,阿难难道是委屈自己的人么?”静平露出小女儿的娇态,“驸马对阿难挺好,宁国侯府的人更是对阿难没有一丝怠慢,母后放心吧!” “那就好,本宫先走了。”皇后想想也是如此,缓缓起身,“你收拾一下,估摸一会儿就用午膳了。” “母后。”静平想到前世她都不曾跟母后好好说过话,她死前的三年,她深居简出,连自己求见,都极少会见。 她一直觉得母后不爱重自己,她甚至暗暗怨愤元佑分去了母后所有的爱。 “怎么了?” “母后还是关心阿难的,是么。”静平说着眼眶微微红了红,竟有些紧张。 皇后神色一动,这丫头成年以后,还是头一回这样跟自己说话。 小时候丫头时时想回到她身边,都被她严厉拒绝。她很清楚,阿难得到太后的宠爱,只会让她更尊贵,皇帝也更看重她。 成年之后,对自己的未来,她也会多一些选择权,所以她狠心的将幼女一次又一次的拒之门外。 可等女儿长大之后,她就丝毫不肯再亲近自己了。 今日,阿难居然问,还关心她么? “你是本宫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本宫又怎么会不关心你。阿难,你是母后的心头肉。”皇后说着也有些动情。 静平眼眶一湿,想起前世,元真登基时她去看母后,母后见到她说的最重的一句便是:阿难,你是本宫的心头肉,本宫一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你和元佑。可是你做的每件事,都是在之剜本宫的肉! 那话言犹在耳,静平忍不住跪在了皇后身前:“母后放心,阿难已经嫁为人妻,一定不会在肆意妄为,今后定会听你的话。” 皇后看女儿跪在身前,一时间十分动容:“你能这样,母后就放心了。” 其实静平心里有很多疑问,为何母后跟父皇的关系会如此恶劣,只是因为父皇要立元真为太子吗?元真既是父皇,的亲生子,那他的母亲又是谁? 可是现在,绝不是问这些的好时机,更别说自己问了,母后也不一定会说。 “好了,本宫先走了。”皇后让静平起来,准备要出去。 “恭送母后。”静平送皇后到门口。 到了门口,皇后又停了下来道:“你想让宁毅跟你一起搬到公主府也不是难事,一会儿用膳时,本宫来提。不过夫妻之间,贵在互相尊重。” “阿难知道了,母后,这件事我自己会办,你就别管了。”想着宁毅正在窗外,母后提及此时,静平暗恼他听了不定怎么想她。 “你素来聪敏,连你父皇都被你哄的服服贴贴的,屈屈宁子玖哪里是你的对手,本宫的确不需要为你操心。”皇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母后,你笑话阿难。”静平羞的耳朵都烧起来了,宁毅都在窗外听着呢! 皇后只淡淡一笑,便出去了。 静平关上门,身子贴在门边,马上听到窗边的声音,自己一转头,宁毅已经进来了。 宁毅自然也听到了静平和皇后的对话,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静平。 第51章 破局(五) “你看着我做甚?”静平脸上正烫着,见他那么瞅着自己,有些着恼。 “刚才你与皇后的话,我都听到了。”宁毅道。 “你听到了就听到了,那又如何?”静平坐到旁边小炕上。 “公主,可否听宁毅说几句。”宁毅说着又深深做了一个揖。 “你说就是。”静平心头微沉,便想他定是不肯跟自己住到公主府。 “公主可曾知道雪狼城?”宁毅问。 静平看他:“我知道,那是极北东安与北境交界之处。” “是的,那里极冷极寒,而我自小在那儿长大。”宁毅道。 静平都极少去了解宁毅,她只知道宁国侯府一家都是武将,他自小在军中长大,是军中少年英难。 “我从小就在军中长大,幼时回来住过几年,十岁又随叔父往边关,去年才回东安城。”宁毅继续说。 “……”静平没说话,只定定看着他。 “子玖身为武将,有保家卫国之职,一时不敢松懈。可却也常在军中,不曾好好在祖母及父母身前尽孝,一直深为愧疚。” 静平已经明白了,宁毅不愿跟她搬去公主府。 “这次回京,子玖一来能为皇上守卫京都,二来便是能在父母及祖母身前尽一点为子为孙之孝。” “驸马这是不愿意跟我去公主府咯?”静平露出不悦之色。 “公主,子玖可以隔一二日便去拜见公主,公主这样可好?”宁毅道。 静平凝视着宁毅,想了想便道:“那驸马可想过,你若是不跟我搬到公主府。到时外面必定传言我和你不睦,父皇和母后还有我皇祖母一定会问责于你。” “子玖会亲自跟皇上和太后解释。”宁毅道。 静平本应该生气的,可见他这般,却又气不起来。 她道:“无论你如何解释,我祖母心中都会对你不满。” “……”一时间宁毅不知如何回答。 “我有个法子,驸马可愿意听。” “公主请说。” “明日你跟我一起搬到公主府,再过两日是我便同你一起回府请安。老太太舍不得你,要留着我们住些日子。于是我们在府里多住些日子,常来常往,驸马不是一样尽孝么?”静平道。 宁毅不由看向公主,心中微微动容。 “驸马想要尽孝,阿难必定会跟驸马一起尽孝,但是阿难也希望我与驸马的感情不要受任何人影响。”静平十分认真的说。 “那是自然,就按公主说的办。”宁毅忙道。 夫妻俩正说着,李嬷嬷过来称,午膳已经开始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这才出去。 因为看戏时太后不快,午膳众皇子和妃子都小心翼翼不敢多言。 倒是静平陪在太后身侧,陪着太后说话,喜笑宴宴的。 正吃着,厅中向起了琴声,音乐极为欢庆。紧接着便看到粉衣伶人缓缓而入,开始跳舞。 这些粉衣伶人,个个婀娜多姿,身形灵动,倒是跳的极美。特别是穿红色舞衣的女子,她脸上挂着轻纱,面容似掩非掩,美眸含情,十分惹眼。 静平转头,便看到皇帝脸上缓缓挂着笑意。 静平再凝神一看,跳舞的当下最受宠的云贵人,今年刚入选的秀女,一进后宫便被封为贵人。 之后皇帝一个月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云贵人这儿,十分受宠。而云贵人的父亲,是汀湘总督都,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元真的亲信。 前世,她记得云贵人并没有跳这个曲子呀! 第52章 破局(六) 一舞完毕,云贵人立即跪上前:“臣妾献丑了。” 太后对皇帝的妃子,大多不喜不厌,这云贵人倒是挺有心计的,知道来讨皇上和太后的欢心。 “云贵人,跳的这个舞倒是挺有趣的。”太后道。 “回太后,是臣妾自己要来跳的。臣妾看太后因为上午那沉闷闷的案子不高兴,而今天又是静平公主回门的好日子。臣妾斗胆跳了这曲《踩春》,希望能博太后一笑。”云贵人跪下说道。 云贵人实在聪明,静平看到太后笑了,而母后始终面无表情。 “《踩春》?”景和帝凝视着云贵人,脸上也浮出笑意,“现在正好是春季,你这舞蹈倒是挺应景的。” “能让太后和皇上高兴,臣妾就满足了。”云贵人道。 “这舞蹈是挺有趣的,欢欢乐乐的,阿难也想学呢!”静平道。 “舞蹈是臣妾随意编的,公主若是喜欢,臣妾可以教公主。”云贵人忙道。 “怎么好劳烦云贵人呢?”静平笑着道,“你说这踩春舞挺有趣的,这名字我还在别处看过呢!我记得是叫《舞林杂记》里,上头有好多舞曲。这踩春舞正是前朝西蜀一带最有名的一种舞曲,果真是巧合。” 云贵人听着脸色一变,《踩春舞》的确是西蜀一带民间喜欢跳的一种舞,只是新朝立了之后,就极少再有人跳了。 云贵人从小学各般才艺,这个舞是从一个舞音访里看到的。 此话一出,不少妃子都捂脸一笑,云贵人脸上立即火辣辣的。 皇帝倒是意外今日阿难会跟一个宫妃为难,平日她素不耐烦这些。 “既然你已经跳完了,赶紧换了衣服回座用膳罢!”皇后道。 云贵人忙低下头:“是,皇后娘娘。” “皇祖母,刚才听云贵人《踩春舞》的曲子,倒是极好听,听的阿难的手痒了,也想弹一曲。”静平仿佛不知道云贵人的难堪,转头对太后道。 “哦?” “我在弹的是《万兽朝东》曲。”静平说完便对李嬷嬷说,“你们去把我的玉凤箜篌拿来。” “是,公主。”李嬷嬷立即行事。 箜篌是西南那边的乐器,流传至今,现在民间并不十分流行。早年德皇后很喜欢弹箜篌,德皇后会与景和帝相识,也是因为一曲箜篌。 静平幼时在德后的寝宫见过,为讨好母后便学了学。后来母女关系不睦,之后就再也没有弹过了。 她的玉凤箜篌是德皇后的嫁妆,静平初学箜篌时,德皇后将箜篌赐给了她。 一听箜篌二字,皇帝微微变了神色,连皇后的神色也有些复杂。 箜篌已经抬出来了,由宫人摆好。 “我许久没弹了,怕有些手生,驸马你来帮我扶一扶。”静平起身到那箜篌跟前,又转头坐在后面的宁毅。 宁毅立即起身,静平的箜篌虽许久不弹,但是皇后所赠之物,保养极好,特别是那顶处有一个玉凤盘旋,十分精致。 静平一坐下,宁毅在旁边给她扶住箜篌时,景和帝神色有些恍惚。 静平眉眼本来就极像德皇后,她那么一坐下,景和帝眼前仿佛回到了数十前年,初见沛琅时的样子。 那时父亲举兵,他去求见汀州宋氏,宋氏是汀州首富,颇有名望。也就是那时,他遇见了宋氏长女沛琅。沛琅身着素衣坐在玉凤箜篌前,弹的是《行军曲》,那曲子高辽阔而大气,激情高昂,听着让人热血沸腾。 正因为这一曲,宋氏一族决定倾所有财富资助元氏举兵,并将宋沛琅许配给他为妻。 皇帝想到这些,转头看向皇后,见皇后神色淡然,似乎毫无所动。 第53章 帝后关系(一) 静平虽然很久没有弹箜篌了,不过她素来极有天分,先试了一下音色,极快就找到感觉。 《万兽朝东》喻意便是东安朝国泰民国,四海升平,百兽都来臣伏。曲音空灵幽远,又颇有气势,静平公主又是当世绝色美人,由她弹奏更是赏心悦目。 皇帝和太后听着都面露喜色。 一曲弹完之后,静平便道:“父皇,我记得儿时母后曾教我弹过一曲《行军曲》,说早年您征战的时候,《行军曲》是激励将士所用。” “的确是的,《行军曲》激励了无数将士,才让朕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景和帝忆起了很多往事,心中感慨。 而旁边的柳贵妃暗暗心慌,要知道帝后已经多年不睦,皇帝每月会去一次皇后的宫殿,可大多不欢而散。 若不是太后信任皇后,后宫由皇后主理,以帝后的关系,皇后早就被打入冷宫了。可是今天,静平公主的一曲箜篌,莫不是要让皇后复宠?这对众宫妃来说,绝不是好事。 元真站在皇子之中,对静平今日之举也颇为不解。她从来不插手后宫之事,帝后不睦也不是一两年了,以前她没上心过,今日为何如此费心呢? “那阿难再弹一曲《行军曲》。”行军曲,静平儿时练过无数次,十分熟练,信手拈来。 可此曲一响,太多旧事重现,德皇后的神色也微微动容。 “哀家还记得,皇后当年跟随皇帝你一起征战,常喜欢弹这个曲子。” “母后,怕是您记得错了,箜篌如此笨重,行军途中十分不好带,后来就没怎么弹了。”皇后说。 “是,是,是。”太后握住了德皇后的手,皇帝的手也正好在她手背上,她反握住皇帝的手,将二人的手放在一处,“哀家真是欣慰,你夫妻二人曾经共患难,如今还陪在哀家的身边。如今阿难出嫁了,跟她的夫婿也一起弹《行军曲》,这岂不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母后说的是!”景和帝应道,握住了皇后的手。 外人皆知帝后不睦,其实景和帝是愿意跟皇后亲近的,只是皇后不让他近身罢了。 他贵为天子,天下皆为他所有,后宫所以妃子哪个不是想尽法子想得到他的宠幸。开始他会试着讨好皇后。但皇后始终冷待他,久而久之,皇帝就没有那个心了。 他会宠爱云贵人,一方面是朝臣中权势制衡,云贵人父亲是朝庭重臣。另一方面,云贵人眉宇神色间有沛琅年轻时的几分样子。 这一点连太后都看出来了,皇后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她似乎从不在意他宠爱哪个妃子,皇帝心中又怎么会不生闷气。 刚换好衣服坐回来的云贵人福身进来时,便看到帝后十指相握,一时怔愣退到一群宫妃之间。 此时连柳贵妃心里都暗暗恼上云贵人,好端端的跳什么舞,结果引得静平公主弹箜篌,平白引出了景和帝和皇后之间的旧情。 一曲完毕,太后极为高兴,转头对皇后道:“你听阿难弹的,是不是不比你当年差啊!” “犹胜我当年。”皇后道。 第54章 帝后关系(二) “母后,我的箜篌是跟您学的,我的水平能及上您的十之一二,阿难就很高兴了。”静平道。 一曲箜篌,让宴厅诸人神色各异。 静平看了眼自家驸马,又坐回位置。 静平一坐回来,皇后便自然的把自己的手从皇帝手上抽回来。 景和帝本来满腔的情意,这个动作如一盆凉水盖下来,他神色也冷了许多。 “阿难真是会讨哀家欢心,你的《行军曲》勾起了哀家好多往事,当年你祖父也是最喜欢听你母后弹《行军曲》。”太后道。 “可惜阿难没有见过祖父,不然我也给他弹。”静平出生时高祖皇帝已经去逝,众皇子中见过高祖的也就元真。 这话哄的景和帝和太后十分高兴,上午戏园的不快也一扫而过。 午膳过后,静平陪太后回寝宫休息。 “阿难,这次进宫你就多住些日子,陪陪哀家。”太后拉着静平道。 “母后,阿难刚刚出嫁,归宁回宫,怎么好就住下了,于理说不过去。”皇后提醒道。 “也是,丫头,你要多回宫来看哀家。”静平自小在太后身边养大,几乎没离开过她,出嫁住到宫外,一连好日见不到,太后自然不舍。 “祖母,就算您不说,阿难也会和驸马常来跟您请安的。”静平说。 太后这才宫女服侍躺下午休,静平则随着皇后出了寝宫。 “阿难,你今日突然弹起了箜篌,是为何?” “兴之所致嘛。”静平平日在皇后面前必定是恭恭敬敬的,此刻却像小儿女挽着皇后的手腕,撒着娇气。 “上午我提醒你,后宫不得干政,你切不可参与到皇子的夺嫡之中。现在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你是出嫁的公主,不要插手后宫妃嫔争宠,明白吗?”德后神色肃然的说道。 为什么静平多年跟德后关系冰冷,便是德后在子女面前十分严肃,永远只有教导,极少有温情。 若是以往,静平必定福身说好,可这一刻她凝视母后,想到母后前世死前的悲状,她低声说:“母后为何不愿跟父皇重修旧好?” “阿难,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德后听着脸色森然,“本宫和你父皇的事情,岂是你可以过问的。” “那些妃子贵嫔,论姿色,论才情,论聪慧,哪个又母后万分之一。母后为何要将父皇拱手让人,推给那些女人。”这是静平前世今生最大的疑惑。 “静平,你放肆!”德后大怒,厉声斥责。 静平立即跪下:“母后,父皇心中其实一直有你。” 景和帝生前最后三年,静平随身侍疾,父皇跟她说了很多关于他和母后的事。她为何今日会弹箜篌,便是父皇跟她说过,他和母后第一次相见,便是被母后的箜篌吸引。可见母后,一直是父后的心头痣。 可父皇死时,母后都不愿意相见,景和帝却留下遗旨,他的陵寝只与德后安睡,待德后百年,要与他同葬。 “静平,你听着朝堂、后宫你皆不可插手,若有下次本宫必定罚你。” 第55章 微妙转变(一) 公主似乎有心事! 宁毅这么想。 回去的路上,公主一直都没有说话,眉头还拧着。 “公主有心事吗?”宁毅问。 按理他不应该开口问,可是这些日他和公主相处,他一点点的开始了解公主,自然也想关心她。 “你从我脸上看出有心事?”静平淡淡一笑。 “出宫之后,你就没说过话,是因为皇后吗?”宁毅大胆的问。 静平不由定睛看宁毅:“你怎么知道?” “今天中午你和皇后的话,我听到了。”宁毅轻咳一声,这是公主较私密的事,其实他不应该问。 “你倒是不笨。”静平不由笑了。 “……。” 静平笑出来,然后说:“我和我母自小不亲近,我本想趁这次的机会能跟她所改变,谁知道又吵架了。” “为什么会吵架?” “谁知道呢?也许是我天生跟她命中相克吧。”静平苦笑。 “才不会。”宁毅自然的握着她的手,“能成为母女,是天大的缘份,而且我看出皇后娘娘是十分疼爱你的。” “又被你看出来了。”静平不由看他身上靠,“我以前总以为母后不疼我的,他心里只有三哥。” “没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宁毅搂紧她低声道。 “嗯,我现在知道了,可能是因为我跟她天生不对负,所以很容易惹她生气。”其实还是她太着急,踩了母后的逆鳞。 其实母后和父皇那么多年的心结,又怎么会是她三言两语能解开的。 “公主这么聪慧,自然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讨她的欢心,该是很简单的。”宁毅道。 静平听着这话,倒是认真的端详他起来:“你又知道我聪慧了?你说这话好像有别的意思哦!” 宁毅脸微微发烫:“哪有什么别的意思?” “看来驸马把我跟母后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到心里咯。”静平抓着他的衣领道。 “我没别的意思。”公主实在聪慧了,他自觉面对千军万马都没有公主好应付。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般聪慧,你也要被我吃的死死的?”静平问。 “……” 他现在可不就被她吃的死死的吗? 静平看他这模样,又忍不住想笑:“可是我现在就想尽了法子,想把你吃的死死的,你又怎么说?” “那子玖只好被公主吃的死死的了。”宁毅认命的道。 这话深深取悦了她,她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心口:“那你以后,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 父皇也跟母后也曾夫妻情深,可是当父皇拥有了至和权力,他便开始喜欢别的女子,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 前世元真指天宣誓心中只有她一个,但他照样娶了容玉贞及无数侧妃。 天下男子的心里,似乎都可以爱无数的女人。 喜欢? 情爱之事对宁毅来说其实陌生的很,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想过。 “怎么?还是说你心里已经有喜欢的女子?”静平没听到他回答,立即抬头追问他。 其实她对宁毅了解极少,甚至不知道他离开自己去了北境之后,身边有没有女人。 第56章 微妙转变(二) “自然没有。”宁毅忙道,“我性格极闷,十分无趣,对情爱之事更是一窍不通。我更无法想像,世间还会有比公主更好的女子。” 静平听着这话,不由定睛看他。 “天下之大,你又怎么知道没有比我更好的女子呢?”静平反问。 “便是有,又与何我干呢?”宁毅极认真的问。 静平又笑了,他真是个呆子! 可是呆子也间接告诉了他,他不通情爱,他不喜欢世界其他女子,只怕也不喜欢她。 可是自己对他又如何?她对他有愧疚,她想跟他做一对恩爱夫妻,她愿意信任他依赖他。 可是若论情爱有几分,她自己也不知道。 “宁毅,你听着,这一世你与我做了夫妻,你的妻子就只能有我一个人。你若是敢看别的女子,我便……绝不原谅你,一世不见你。”不论情爱,她此生都会跟宁毅纠缠,而他也不许看别的女子。 “公主,我宁毅既娶了你为妻,便一生一世只认你一个,若违此誓就让我宁毅死于万箭之下。”宁毅立即认真的道。 “你不要乱发誓……”她将手放在他唇上,不想让她说下去。 听到发这样的誓言,她便想到前世他便是乱箭射杀,最后还被砍下头颅。 宁毅握住她的手,见她如此紧张自己,不由心中一烫,她柔软的手便在他的手心,他低声道:“公主,子玖说再多都无用。若有一天我真的有违誓言,便是真的死于万箭之下也不可惜。” “便是有一天,你真的违了誓言,我也不会让你死于万箭之下。”同样的结局,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为何?”宁毅觉得公主该爱该恨之人,若他真的负了她,她定不会原谅他。 “因为我静平此生不会再嫁第二个男人,我自然不愿意我的唯一丈夫会死于万箭之下。”静平极认真的道。 静平的这话,在宁毅心中深深撞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又要重新认识静平。 原来他以为她高高在上,不会将宁国侯和自己放在眼里。可是她丝毫不计较对她无礼的芷儿,还给她要了一个县主的封号。 而这次入宫,他又碰到了她更私密的感情,她小小的脆弱和纠结,让他心疼又心悸。 宁毅将她搂进了怀里,他心中涌出一股冲动,他定要好好保护她,照顾她,绝不让她尝世间其他女子尝过的苦楚。 他们回到宁国侯府时,皇帝的圣旨也到了,宁国侯府上上下下都来接旨,听到宁芷因救公主有功,而被封县主时,皆十分震惊。 静平回到了自己的静沁阁,李嬷嬷道:“公主,你刚才见着宁家人接旨时的样子吗?哼,他们应该觉得脸红,以后要对公主更加恭敬。” 静平神色淡然,听了这话瞅了眼李嬷嬷:“李嬷嬷,我祖母今日找你问话了么?” 李嬷嬷神色微变,立即低头:“问、问了。” “你又怎么答的?” 李嬷嬷头埋的极低:“奴婢……” “你一定是加油添醋,什么都说了?”静平冷笑道。 “奴婢没有加油添醋。”李嬷嬷立即道。 静平听着站起来,盯着李嬷嬷瞅。 “公主,奴婢下次不敢了!”李嬷嬷说完立即跪下。 第57章 微妙转变(三) 正当李嬷嬷跪着认罪时,宁毅回到了,看到这场景,怔愣了一下。 “你下去吧!”静平看到宁毅回来,便道。 李嬷嬷忙起身,对宁毅福了福身,便退出去了。 其他丫环看公主的神色,都福福身出去了。 “祖母想请你过去,想谢谢公主。”宁毅道。 “那我现在过去。”静平便起身,见宁毅已经伸过手,看到他厚实的大掌时,她会心一笑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两人到了杨氏的屋内,宁国侯府上下都在,看到公主来了,忙行礼。 “老太太在家里就不要行礼了,相反该是阿难跟老太太请安。”静平还福了福身。 “芷儿,还不过来谢谢公主,若不是公主,你又怎么会被皇上封为县主?”杨氏转头对宁芷道。 宁芷神色有些别扭,慢慢的走过来:“谢谢公主不计前嫌,不跟我计较。” 静平从来没有想宁芷对自己的无礼放在心上,这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你是驸马的亲生妹妹,你得到封号,他与有荣焉,更别说关系到整个宁国侯府。”静平说着看了眼宁毅。 “祖母,明日我和公主会搬到公主府去,不过以后会常来给祖母请安。”宁毅道。 “子玖知道了。”宁毅忙道。 “哥哥,你搬走了,我舍不得你。”宁芷依依不舍的看着哥哥。 “我又不是不回来,我和公主会常回来的。”宁毅对妹妹说道。 “驸马,既然芷儿舍不得你,不如我们带她一起搬到公主府好了。公主府很大,有院子让芷儿住。”静平顺势提议。 这话一提,宁家上下都变了脸色。 “我不要。”她才不想跟这个公主在一起。 “芷儿。”杨氏瞪了孙女一眼,“对公主不许无礼。” “芷儿说话直接,都是一家人,本公主自然不会跟你计较。不过芷儿是宁国侯府的嫡小姐,同时又被封为芷兰县主,言行举止皆应注意分寸,符合侯府小姐的气度教养。否则到了外头,旁人看了还以为宁国侯府教养不好。更甚者是影响整个侯府的脸面,侯府里可不是你一个待嫁未娶的小姐公子。”静平是微笑着说的,可语气却半点不含糊。 这话一出,宁家都色都变,陈氏更是脸上一热,公主的每句话仿佛在说她没有教好女儿,让女儿少了教养。 宁芷也被静平说的眼眶泛红,想到她脸上的伤也是拜她所赐,心里对眼前的静平公主是又惧又怕又厌。 “一个侯府小姐,动不动就大呼小叫,不知分寸,以下犯上,你知不知道你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若是真让要抓到把柄,害了你自己不说,还要连累整个侯府,你可知罪。” 这话一落,宁芷脸色由红变白,身体还微微颤抖。 “公主芷儿年纪小不懂事……”陈氏忍不住想替女儿解围。 “母亲,你可知道今日我和驸马进宫发生何事?”静平对陈氏自然还是极有礼,但有些话有些事必须要做,否则这宁国侯府上下迟早是旁人的餐上肉。 第58章 微妙转变(四) “昨日花园所以的事情,由柳贵妃亲口想我皇祖母告状,芷儿试图将我推入荷花池。”静平是看着杨氏说的,“芷儿,你可知道今日若是我皇祖母和母后真的追究的话,你会如何?” 事情的真像李嬷嬷绝对全盘告诉皇祖母了,皇祖母没有追究,不过是看在她极力维护宁国侯府,所以装聋作哑罢了。 “我又没有推你。”宁芷急忙说,还怒气冲冲的。 好天真的小姑娘,她若是在宫里,活不过一天。 “住嘴,芷儿!”杨氏道,“公主,老身今日谢谢公主的解围,之后我们一定会好好教导芷儿,不再让她再冲动犯错。” “老太太,我为宁国侯府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我嫁给驸马,自然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但类似同样的事情,本公主真的不希望再发生了。”静平道。 静平公主说出夫妻一体还是让宁家很震动的,杨氏忙道:“这是自然。” “希望母亲能好好整顿一下府里,府中的事那么快传到宫里,府中上下哪个嘴碎传出去的,定要抓到这人。”静平道。 “公主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陈氏忙道。 静平笑笑,彻查肯定是查不出什么的?能这么快把消息传到柳贵妃耳中,这个人必定有些本事,如此有本事的在宁国侯府必定有些时间甚至根基很深了。 如此真要动,那便是伤筋动骨。 “公主,要不就让芷儿跟公主和子玖一起住到公主府罢!”杨氏忙道。 “祖母,我不要……”宁芷听着有些急了。 “芷儿性子冲,我怕她会顶撞公主,让公主不快。”陈氏忙道。 “我是芷儿的亲嫂嫂,我又怎么会跟她计较。她跟在我身旁,我定好好教导她。就按太太的意思办吧!”静平道。 “那芷儿就交给公主了。”杨氏说着已经吩咐宁芷身边的丫环今天晚上便开始收拾东西,明日一早跟公主搬到公主府。 宁芷急的眼泪汪汪的,但杨氏已经做了决定,陈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看了眼儿子,宁毅什么也没说,还一副赞同的模样。 “老太太放心,芷儿交给我,我保证不出三个月,她会奂然一新。”静平深深的看着宁芷,幽幽笑了。 那一笑,宁芷怕的发抖。 晚膳后,宁毅陪静平回静沁阁。 “驸马会不会怪我,刚才在老太太面前说那些话,而且硬要让芷儿跟我们一起搬到公主府。”静平问。 “公主这么做,一定有公主的道理。”宁毅对静平非常的信任,再说他也认为宁芷管教不好,即使被封县主,也容易出事。 母后对芷儿溺儿多过严厉,父亲是五城兵马督都,又是领侍卫大臣,平日公务繁重,根本无暇教育子女。 芷儿跟在公主身侧,由公主教导,说不定真的能脱胎换骨。 “你就这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恼宁芷无礼,所以故意报复她?”静平道。 宁毅笑了:“公主又怎么会把芷儿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静平走到他身前,手放在他的腰上摆弄腰上的玉佩:“我突然发现,我家驸马不是个呆子,其实聪明的很。” 第59章 搬到公主府(一) 宁毅低头看她玩玉佩的样子,那白皙的手指,青鸾佩在她指尖穿梭,看的他心头痒痒的。 “本来是有些呆的,可是跟公主处了两日,便学了点皮毛,公主以后要多教教我才是。”宁毅低哑着声音道。 静平被他的声音弄的指尖麻了一下,他抬头宁毅一双墨色的眼眸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那驸马要我怎么教才好?”静平抬头问 宁毅心神一动,握住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她的手那般白,那般软,每根手指匀称细腻,指甲也剪的整整齐齐的,是可爱的粉白色,他握着她的手把玩好像就能把玩一辈子。 “你做什么捏我的手?”她的手被他捏的发麻,想抽回来又舍不得。 “公主的手,是子玖见过世间最美的手……”宁毅说完胸口涌出一股冲动,他也这么做了,低下头在静平的中指尖上亲了一下。 “宁子玖,你好大的胆子。”他的唇好烫,十指连心,他那么一亲,仿佛在她的心肝上亲了一下。 她虽这么说,却没有抽回手。 宁毅抬起头,却她眸光如水,并没有怪罪,他笑了:“是,子玖好大的胆子,公主不要见怪。” “那你要怎么赔罪?”静平嗔道。 “那我再亲一下。”这次她在她的手心亲了一下。 静平就看着他亲,心里泛起了丝丝甜蜜。 “公主,驸马,神机营有人过来求见驸马。”外头的秋风来汇报。 宁毅盯着静平,眼眸深黯的吓人,仿佛下一刻将她吃了。 “我去看一下。”他说。 “去吧,快去快回来。”静平松开了他腰上的鸾佩。 宁毅又在她的指上亲了一下,这才出去。 来的是魏廷平:“刚收到消息,明日上午三司会审高尔布。” “倒是快的很。”宁毅道。 “如今最大的问题,高尔布既不认罪也不分辩,实在难办?若是三司会审,会不会真的就定了他的罪。”魏廷平十分担心。 “我心中有数。”宁毅拍了一下魏廷平的肩,“这几日辛苦你了。” 送走了魏廷平,宁毅再回来时却被母亲拦住了。 “子玖,我思来想去,让芷儿跟着你们去公主府,是不是有些不妥。”陈氏有些着急的道。 “母亲,此时你最该做的便是查一查有谁在挑拨公主和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不是考虑芷儿的事。”宁毅反应。 陈氏微怔:“这事儿我自然会彻查。” “母亲,公主现在是我的妻子,以后会跟宁国侯府同呼吸共命运。母亲真正应该防备的,绝对不是公主。”宁毅道。 “静平公主果真厉害,不过短短的两三日,便让你对她如此死心踏地。”陈氏冷冷一笑。 宁毅听到母亲这句话,心中十分无奈。 “母亲,为何对公主有如此大的误解?” “我不是对公主有误解,而是公主根本没有把宁国侯府放在眼里。刚才她当众教训我们,你不是没有看到。”陈氏道。 “……”宁毅素来不擅长去解释分辩这些事,但是公主说的每一句话虽然不中听,但绝对都是为了宁国侯府。 “母亲,你可想过,今日在太后跟前,哪怕公主有一丁点要跟芷儿计较,她什么都不需要说,芷儿的未来都毁了。”宁毅说道。 第60章 搬到公主府(二) “公主一心在为侯府打算,母亲为何要还要因为成亲那日公主的小小为难而耿耿于怀呢!” 陈氏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回应。 “母亲,我能说的便是这些。所谓路遥知马力,母亲渐渐会发现公主的心是向宁国侯府的。”宁毅说完深深做了个揖才回静沁阁。 回到静沁阁,公主准备要睡下,他想着公主爱干净,便去清洗了一下,换了衣服。 回房时,公主已经准备睡下要躺下了,看到他进来坐在床边等他。 他便将明天要三司会审高尔布的事情说了一下。 “那明日我也去听一下。”静平道。 “公主也要去?”这个案子会在大理寺审,审案的时候其实不适合女子参加。 “不可以去吗?”静平反问。 宁毅发现自己面对公主这双无辜的水眸时,一点法子都没有。 “那好吧!”宁毅只好道,“可是公主,你若是这么出现在大理寺,太惹人注目了。” “这个容易,你拿一身你下属的衣服给我换上,我扮成你的小厮不就成了吗?”静平说道。 “我平日我身边也没有小厮。” “那我做你第一个贴身小厮,不好么?”静平瞅着他说。 堂堂公主,要做他的小厮,简直惊世骇俗。可宁毅无力反驳,只好从了。 因为次日一大早要搬到公主府,宁毅和静平便早早就睡了。 静平要搬到公主府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她出嫁时,因为公主府已经建好了,大部分的嫁妆都在公主府。 宁毅的东西也不多,也就两箱子。宁芷的东西带的也不多,大概觉得自己住不长久,也就四五个箱子。 用有完早膳两人带着宁芷儿便出发了。 出发时,宁芷还红着眼睛,几次跟杨老太太求助,杨老太太都当没见着,静平也当没看见,先上了车。 宁芷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上了车,一看到公主坐在里面,便嘟起嘴坐到角落里,也不说话也不肯看她。 静平丝毫不在意,马车很宽敞,中间摆着小桌子,炕边放着个小桌子,上面还摆着点心茶水。 静平的手边还放着书柜,摆着不少书,这个马车是公主平时出行用的,自然什么都会为公主备着。 宁毅也进来了,宁芷看到哥哥进来,便一脸期待的看着哥哥。 宁毅却先看到静平公主,坐到她身边,然后才看了眼宁芷。 宁芷眼眶红红的,哥哥一点都不疼她了,想到以后要跟公主在一起,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她折磨的很惨很惨。 公主府是元佑主持建的,公主府占地两千余亩,五重四进院落,里面一花一草一楼一阁也是静来精心设计,除了有花园,琴房外,还建了一个别俱一格四层小楼,这便是公主的寝楼。就公主府的大小,竟还比宁国侯府大一些。 到了公主府,下人忙着搬公主府,静平拉着宁毅参观。 宁芷只能跟在他们身后,始终嘟着嘴。 “三哥建的时候我来过两次,我也不熟悉,咱们就住前面的寝楼,你说好不好?”静平道。 “好。”对这些十分不讲究,不时会看一眼妹妹。 “芷儿就住寝楼房门的兰苑,挨着我们近些。”静平道。 “是,公主。”宁芷低着头应。 第61章 三司会审(一) “我们要去大理寺了。”宁毅低声对她说。 “那咱们去换衣服。”静平对他笑。 宁毅给静平是一件青色的小厮服,衣服已经是最小号的,但静平穿上还是略显大。 她将腰带系的紧一些,头发也束起来了包了个包包头。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站在宁毅面前时,宁毅都看傻眼了。 静平把头发全束起来,姣好的面容竟有几分男子英气,只是唇红齿白,美眸盈盈,这么一看更是俊美。 更别说她腰身极细,被那腰带束起来,宁毅觉得自己的一个手掌便能掐住。因为没有束胸,所以胸前便是鼓鼓的,露出一点点白皙的颈子。 这哪里像个小厮,不论是是谁一看,便知道是个美娇娥。可她穿着男装,却另有一番味道。 “这样可以吗?”静平问他。 宁毅只得叹息,这会儿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要马上赶到大理寺去。 “公主把帽子戴上吧!”宁毅说着拿起旁边的纱帽给她戴上。 两个人这才出门。 他们前脚到大理寺,后脚皇帝和太后也来了。 太后和皇上见着她,便拧了眉。 静平还似模似样的跟着宁毅一起行礼请安。 太后见她这样,不由笑了。这丫头,出了嫁还如此调皮。 元真元佑也先后到了,元佑看到静平这副打扮时,噗嗤一声笑出来。 “子玖,你身边竟有这么一个俊美小哥哥,若是让阿难知道,看他饶不饶得了你。”元佑不忘取笑。 “三皇子放心,我是公主亲自安排给驸马的贴身小厮,公主才不会怪罪。”静平忙道,还不忘瞪了一眼元佑。 元佑听着哈哈大笑,直到听到景和帝咳了一声,不许他胡闹。 静平也乖乖的坐在宁毅身边,冲他嫣然一笑。 元真见静平和宁毅那么亲昵的模样十分刺眼,再看静平身着一身蓝色小厮服,束着包包头戴着个帽子,瘦瘦小小的在宁毅身边,粉面桃红美眸含春的,那一颦一笑看的人心中泛痒。 宁毅,你便笑吧,看一会儿你会不会笑得出来! 方显荣及刑部和都察院都察史都过来了下跪。 “我和太后就在后面听听,你们该怎么办怎么办?”景和帝对大理寺卿等大臣说道。 “是,皇上。”大理寺卿然后道,“一会儿还要劳烦宁驸马作为当事人之一,接受下官等的盘问。” “好。”宁毅本来就是要对质的。 “静平,你这个小厮就不要上堂了,跟我们到后堂吧!”景和帝道。 静平忙低下头:“是。” 她瞅了眼宁毅,眼着皇帝和太后进后堂。 元佑轻拍了一下宁毅:“一会儿看你的了。” 他也跟着元真一块进内堂去了。 “宁毅居然把你带过来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景和帝教训她。 “父皇,这么重要的案子,阿难也想来看看,长长见识。”静平道。 “长见识?你分明就是胡闹!就你这打扮,亏子玖还给你找出这套衣服出来。”皇帝倒没有真怪她。 “父皇,这是夫妻情趣,他们新婚夫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元佑笑道。 “老三,不许没正经。”景和帝最不喜欢的就是元佑的浪荡随性。 静平微红了脸,坐在太后的身边。 第62章 三司会审(二) 元真始终低调的站在一旁,即使心里火烧火烫的,脸上丝毫不显。 而前堂,三司会审已经开审了,受害人金香玉及被告高尔布都被带上来了。 只听到主审大理寺卿方显荣道:“高尔布,金香玉告你意图强暴,并且杀害其父金老爹,你可认罪?” 高尔布站在堂前,身形笔直,既不说认罪,也不是说不认罪。 “高尔布,你可认罪?”方显荣再次问道。 高尔布看向堂上的几个主审,仍不说话。 “方大人,不如先问清楚案情,再问罪不迟。”宁毅道。 “原告金香玉,现在你说一下被告高尔布是如何强暴于你,如何摔死你的父亲,逼疯你的母亲的。”方显荣问道。 静平听着这话问的,不由冷笑,这分明就是引导原告指认罪刑嘛。 “那日我和父亲在街头卖盐水豆腐,这个高尔布高大人过来买豆腐。突然他说,小姑娘长的颇为标致,嫁给我当小妾吧!我爹一看他人高马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爹忙说,小女不嫁人为妾。” “我爹刚说完,这个,这个人只一手把我爹拎了起来扔到一边去,我爹头摔地当场就死了。我娘看我爹死了,一下子就吓疯了。”说完那金香玉呜咽咽的哭起来。 方显荣听完,便立即传金母王氏。 那金王氏已经疯疯癫癫的,被传进来看到高尔布便害怕的大叫,嘴里大声的喊着凶手,凶手。 坐在后厅的太后变了脸色,她年纪越大了心就越善,哪里听得了如此残忍之事,便小声对皇帝道:“若真有这等恶事,定要重惩这个罪犯。” “皇祖母,案情还没问清楚呢?”静平说。 “此案被告是当街犯案,有不少目击者。”元真说道。 正说着,前堂方大人已经召目击者进来,一问之后供辞跟金香玉一致,皆言亲眼看到高尔布调戏强抢金香玉,亲手将金老爹摔死,逼死金王氏。 “这还问什么,赶紧断案就是了。”太后听着那些目击者的供词,越听越是生气。 “祖母别急,据我所知,子玖查了这个案子,另有别情。既然来了,我们且听下去再说。”元佑说道。 “宁驸马,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话可说。”方显然问道。 “方大人,我也有人证,证明金老父是自己犯心疾病而亡,而金王氏并无疯癫,只是在装疯扮傻。”宁毅道。 “宁驸马,你有什么人证?”方显荣问。 “你。” “你说什么?”方显荣看看旁边的都察史夏山柳和刑部尚书白飞槐道。 “今日我想请三位大人做个见证人,证明金王氏不仅没疯,而且她还不是我大安人。”宁毅道。 金香玉听到这话,立即跪下大哭:“大人,大人救我,真的是这个人摔死了我的父亲,还逼嫁给他做小妾。请大人为我做主!” “高尔布是神机营的吾卫,孤身一人,他连妻子都没有,要你做小妾有何用。”宁毅道,“金香玉,你们一家三口在古玉街卖盐水豆腐,认识高尔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对你们一家一直颇为照顾,你可知道为什么?” 第63章 三司会审(三) 金香玉依然楚楚可怜,眼泪旺旺的:“因为……因为他要我做他的小妾。” “因为高尔布常年在边境,对北境及无穷荒漠都极为熟悉,他认出了你是从哪里而来?同情你在大安朝生存不易,才对你们一家很照顾。”宁毅道。 宁毅一提北境,堂上的几个大人都变了脸色,后堂的皇帝也微微拧眉。 要知道大安朝跟北境打了几十年战了,两国人之间仇恨极深。若是有北境人来到大安,甚至在东安朝生活,被人发现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我、我不是北境人,我是东安人,从小就在古玉街生活。”金香玉道。 “你的确不是北境人,你和你的母亲都是无穷荒漠来的银发族人。”宁毅道。 金香玉睁大眼,眼睛里流露出惊恐:“我不知道什么银发族?大人,请为我做主,我不是银发族人。” “宁驸马,金香玉的头发明明是黑的,你为何说她是银发族人?再说银发族人本是传说,本官活到几十岁,从来见过。”方大人道。 无穷荒漠,那是在北境以北的荒漠,据说那里是人间地狱,任何人走进了无穷荒漠,都不可能再活着出来。 听到无穷荒漫,皇帝眼神越发深沉,手不由的抠着玉扳指。 “大人,末将幼时在北境游历过,北境有一传说,无穷荒漠里住着银发族人,银发族女子生下便是一头银发银眼,银发族男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至成年,也会变成银发。很多银发族人为了生存,潜到北境时,会用一种叫黑玉的药进行染发染眼,这种药可长时间维持发色,即使寻常一般的清水也洗不掉。但是用一种叫红花草的药却能很轻易的清先掉黑玉,露出头发和眼睛的原本色泽。”宁毅又道。 “那银发族不过是传说,谁也没见过?你说的这些更是闻所未闻。”方大人说道。 “大人,银发族人的确是有的,而且银发族人女子的眼睛是银色的,金香玉及其母亲的眼睛也是染了黑玉才会变成黑色。”宁毅道,“大人若是不信,可让他们当场洗头及洗眼,便会露出头发及眼睛的本来面目。” 金香玉跪着掉眼泪喊冤:“大人,我不知道什么银发族?我的头发一直是黑的,眼睛也是黑的,我不知道什么红花草,是不是可以把头发染白?请大人明鉴。” “金姑娘放心,我会找到另一个人同时和你一起用红花草水洗头和洗眼,看谁的头发会变成银色!”宁毅道。 前面气氛瞬间变得极紧张,宁毅已经让人端来了红花草水。 静平听银发族,无穷荒漠还是头一回听,可是父皇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寻常,连元真都变了脸色,却丝毫没有惊奇的样子。 “我……我不要……”金香玉摇头拒绝。 “大人,若要知道真相,请下令吧!”宁毅道。 方显荣紧张的很,要知道后堂可坐着皇帝太后,公主皇子,堂上还一个驸马。一个小不小心,他可能乌纱帽不保。 “宁驸马,如果洗了头和眼睛金香玉的头发及眼睛颜色没变,又当如何?” 第64章 三司会审(四) “那就当我胡说八道,大人自行断案即可。”宁毅道。 “好,让金香玉和金王氏洗头和洗眼。”方大人大声道。 “不!” 金香玉痛苦的大叫一声,不由看向了眼高尔布,高尔布始终面不改色,一言不发。 方显荣已经让衙役过来按住金王氏和金香玉,没想到的是衙役刚要按住金王氏,金王氏突然一掌挥出去,她身手极厉害,神色凛然半分不像疯癫模样,竟把一个衙役直接打飞。 “娘!不要!”只听到金香玉一声大叫,看到自己的母亲纵身飞出去。 宁毅也不意外,他也跟着飞出去,追上金王氏,一掌打在金王氏的后背,他还带了几个神机营的吾卫,他们在前面接应,很快就金王氏按住。 金香玉眼眶含泪,乖乖让人洗头洗眼。 “父皇,皇祖母,我想出去看看。”在内堂的静平十分好奇。 “你小心些,别太引人著目,注意安全。”太后道。 元佑也想去看,便跟静平悄悄从内堂出去。 此时金香玉和金王氏已被按下洗头洗眼,当红草花水洗了头发之后,两人一头黑色渐渐的变成了银色。等洗了眼之后,更是露出一双银色的眼睛。 外头阳光照进来,那头银色的头发还闪着光泽。两个人皮肤极白,那一双银眼闪着异光十分惹眼。 静平和元佑都看呆了,生平还是第一回看到这样的银发和银眼。 “大人,我跟你说过,金王氏绝非疯妇,你现在可信了?”宁毅道。 方显荣心里在打鼓,这金香玉和金王氏变成了银发族人,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金王氏,金香玉,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污蔑我大安朝将士,你可知罪?”方显荣大声呵道。 金香玉绝望的看向宁毅,她披散着一头银发,被按在地上,银色的眼睛里尽是泪水。 宁毅道:“大人,把那些证人传上来重新问话,便知道当时真相如何?” 方显荣本以为这此案就是事关神机营,宁驸马的一桩刑事案,现在却牵涉到北境传说中的银发族人,此案就复杂多了。 方显荣再把那些证人传上来,这些人看到金香玉和金王氏是银色头发,个个都吱吱唔唔的,只说因为距离远,高尔布又高大强壮,金老汉死了,金香玉在旁边哭,所以看错了。 个个都跪着认罪,求饶。 “金香玉,你为何要污蔑高尔布,你可知道这样的栽赃也是可以判死刑的。”方显荣道。 金香玉此时绝望至极,惨然笑道:“大人尽管判死刑就是,你们这些人又何曾给过银发族人一条活路。” 方显荣再三问她为何污蔑陷害,她就是不说,旁边的金王氏也是一脸绝望凄然,像是判了死刑般。 方显荣也不好用刑,这案子便僵住了,他便宣告先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再继续审。 方显荣,白飞槐及夏山柳三位大人进内堂请示皇帝。 宁毅也跟了进来。 “既然是诬告,就按诬告之罪判就是,只是银发族,无穷荒漠对大安人都是传说,闻所未闻,此案切记不要宣扬,不要引起骚乱。”景和帝道。 “是,皇上。”三位大臣立即领命。 “父皇,这案子实在有奇怪之处。听驸马说,高尔布时常照顾金家一家三口,他们却反咬污蔑,这不是很奇怪吗?”静平说道。 第65章 三司会审(五) “这事儿的确奇的很。”元佑说,“我刚才看那金氏母女,一脸赴死绝望的模样,实在奇怪。” “三皇子,银发族人在北境一直被北境人所不容,只能躲到无穷荒漠里。可无穷荒漠气候恶劣,还有异兽恶虫出没,难以生存。后来银发族人找到黑玉这种药,可以将其头发和眼睛染黑,这样他们就能藏在普通人之中。只是一旦被发现,便立即被世人不容,大多会被当成怪物烧死。”宁毅回道。 “高尔布之所以不愿意分辩,便是不想揭穿她们是银发族人。一旦被人知道她们是银发族人,便是互路一条。” 静平听着有些动容,这么听来那金氏母女既可恨,又可怜。 景和帝神色黯然,只道:“即使如此,金氏母女诬告之罪也不能赦免。” “父皇,最重要的是要把叫唆金氏母女背后的主使者找出来,这么一个案子闹到了御前,还处处针对驸马,这才是案子关键之处。”静平道。 “阿难说的有理,这案子定人审个清清楚楚。”太后也深以为然,“把那金氏母女和被告带进来,让哀家看看。” 皇帝道:“把被告和那两个银发族人都带进来吧!” 高尔布和金香玉两母女被带进来,太后一看金氏母女真是银发还是很惊讶。 她早年也听过银发族人,但银发族人素来隐蔽,而且生活在无穷荒漠里,太后还是第一次见。 景和帝一看那两银发族人,脸色变得更是深黯。 金香玉居然还大着胆子抬起了头,她抬头时一双银色眼睛十分惹眼,而且目不转睛的看着景和帝。 景和帝像受了极在的冲击,紧握着坐椅柄。 “大胆,敢直面圣颜。”方显荣看金香玉这么大的胆子,立即斥责。 金香玉立即埋下头。 “金香玉,你从实招来为何要冤枉污蔑对你有恩之人?”皇上问道。 金香玉不说话,只埋着头。 “父皇,皇祖母,阿难有个建议。”静平道。 “什么建议?” “刚才我听驸马说银发族人多半不容于世,所以才染发染眼在大安朝生存,听到这样的身世,不免心生几怜悯。父皇,不如这样,若是金香玉母女能说出是谁指她们冤枉高尔布,就免她们一死,并且破例轻判她们。”静平道。 景和帝不由看向女儿,神色有些动容。 金香玉忍不住抬头想看向静平公主,仍埋头不说话。 “不行,这种银发女子本来就是异族,还敢冤枉朝庭命官,怎么能轻饶。”太后极厌北境和异族,自然反对。 “方大人,你可查过这金香玉的底?他们一家可有做奸犯科,行事害人?”静平问。 “回公主,我查过金家的底,他们三年前搬来的古玉街,倒没有做奸犯科。”方显然道。 “祖母,你也听到了,人家身为异族,在北境也生存不下去,在大安朝也生存不下去,所以只好染眼染发苟且活着。又不曾做奸犯科,他们会污蔑人想必是被人抓着把柄,只要她们招出幕后主指,就轻饶了她们罢。”静平抱着太后的手请求。 “母后,阿难言之有理,金香玉,你且说出谁主使你们,朕饶你们不死。”皇帝道。 第66章 三司会审(六) 金香玉仍不说话,只趴兄着。 “金香玉,皇上问你话,你且从实招来。”宁毅道。 金香玉颤抖着身体,看了宁毅一眼,道:“那人极是厉害,我、我不敢说。” “那人再厉害能厉害过皇上么?皇上乃天子,他是世间最厉害的人,你且从实招来。”静平道。 “可是、可是……”金香玉仍颤抖着身体,说不出话来。 “皇上,此案极是复杂,一时半会也审不出来。不如交给下官,由下官择日再细细审问,定能审个不落石出。”方显荣道。 静平心中冷笑,交给方显荣,只怕此案不了了之。 “父皇,方大人言之有理。再说也不怪旁人会将高尔布看作坏人,此刻看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又高又壮实,跟大安人真是大相径庭。”元真开道。 听元真这么一提,太后也定睛看那高尔布。 宁毅已经是十分高大壮实的男人,高尔布生生比宁毅粗壮了好几分,且五官极为鲜明深刻,不说话时还露出几分凶气,看着倒像是北境人。 太后是见过北境人的,越看便越觉得高尔布就是北境人。 “驸马,高尔布是哪里人?”太后神色不郁的问道。 宁毅神色犹豫:“回太后,高尔布是雪狼城人。” “雪狼城倒是有许多北境人,高尔布长的不像是大安人,倒像是北境人。”太后问道。 景和帝见太后脸色不好,她是最忌讳北境人的,便轻咳一声:“子玖,高尔布可是北境人?” “回皇上,高尔布的父亲乃我大安朝将士,只是其母为北境人。”宁毅只好如实道。 “哀家记得,高祖就曾颁过禁令,大安和北境不可通婚。”太后不悦道。 “是,只是在雪狼城,有一半是北境人,有一半是大安人,高尔布的母亲曾经救了其父一命,后来二人结为夫妻。”宁毅道,“高尔布自进入军队后,一直驻守边境,曾立下不少战功。” “即便如此,他有北境血统,怎么可以进神机营做吾卫?大安和北境现在誓如水火,神机营又是皇上的亲身吾卫,若是危及皇上安危,你们这宁国侯一家的人头都担待不起。”太后怒道。 谁不知道太后最紧张的就是皇帝,凡是涉及皇帝安危,那便是太后的命门。 “微臣知罪,请皇上太后降罪。”宁毅跪下认罪。 “皇祖母,虽然大安和北境近年来战乱不断,可是老百姓是无辜的。高尔布虽然有一半北境血统,不代表他就会危及父皇的安危。”静平忙道。 “阿难,高尔布即使父亲是大安人,但有一半是北境人,始终是异族。更别说北境人最狡诈,这些年更是派了不少间谍到东安来。事关重大,不可吊以轻心。”元真道。 静平心中极恨,要不是元真,皇祖母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到高尔布身上。 等等!这才是元真的目的! 宁毅将有北境血统的高尔布带入神机营做吾卫,此事往大了说,那就是国家通敌之罪!此案分明是故意挑中高尔布,不管高尔布的罪名能不能坐实,都足以让宁毅在皇上太后面前失去信任。 元真,你真是好手段! 怎么办,皇祖母怒气这么甚,父皇肯定也会生气,必定会怪罪宁毅。 景和帝面无表情:“子玖,此事你真的太草率了,朕就罚你半年俸禄以示惩戒。咳,既然高尔布有北境血统,从今日起不可在神机营当职。” “是,微臣绝不会再让高尔布在神机营出现,同时微臣必定静思己过,绝不再犯。”宁毅立即回道。 什么,半年俸禄?这是什么惩罚? 静平吃惊的几乎张大嘴,而她看到元真脸都绿了。 第67章 三司会审(七) 太后微微不满,可是她素来尊重皇帝的决定,便不再说什么。 元佑忙道:“父皇,高尔布血统之事可容后再计较,现在要查的是这个案子。此案闹到圣前,还是由都察院侍郎上圣前弹骇的,茅头一直指的是宁驸马,背后之人用意细心极恐。 太后被元佑带了一下节奏,也回过神来,见皇帝的神色似乎也不想再计较此事,便不再作声。 而在旁边的元真,想到这是自己精心安排,父皇却这么轻描带写的惩罚过了,他心中更是不解而愤懑。 静平忙接上元佑的话,转移话题:“高尔布,本公主有话句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是。”高尔布低头回。 “驸马说你一早就看出金香玉母女是银发族人,可是真的?” “是。” “所以即使她们母女如此诬告你,你也没有分辩?” “是。” “为何?” 高尔布露出迟疑之色,缓缓道:“回公主,末将自小在雪狼城长大,儿时曾经见过一个银发族人被发现后,被当地人抓着之后,直接活活烧死。在北境,亦或是大安边境或是其他地方,银发族人一旦被发现,都会被烧死。那些能活下的银发族人,大多会沦为一些边境高官将领的玩物,与畜牲无异。” “皇上,以微臣看,金香玉母女怕是被人发现自己是银发族人,被人要挟,才不得已诬告高尔布。对银发族人来说,生存不易,即使今日皇上赦免她们的死罪,一旦她们母女走出大理寺,也会不容于世,照样死路一条。”宁毅道。 “朕也听过一些关于银发族人的传闻。”景和帝神色凝重起来,“金香玉,只要你从实招来,朕不仅可以让人轻判你,还会令人隐藏你的身份,保你母女平安。” 静平震惊极了,银发族人到底是异族,光看着她们就觉得惊骇了,父皇竟有如此宽容心。 她再看宁毅,却见宁毅道:“金香玉,皇上乃当世明君,他既说会隐藏你的身份,自然能保你安全,你还不从实招来。” 金香玉缓缓抬头看向景和帝,眼眶中含泪,然后趴下缓缓道:“谢皇上,高尔布大人的确产无辜的,他没有杀死我父亲,相反这半年多来,他一直照顾着我们一家。我的父亲并非我的亲生父亲,他只是怜我们母女,收留我们母女的一个好人。有一日,一个穿着跟高大人一样衣服的大官过来,抓着我们母女便洗头洗眼。然后哈哈大笑,说原来世间真的有银发族人。” 听着这话,众人脸色皆变。 “紧接着他问,高尔布是不是也是银发族人?我忙回不是,高大人只是在北境生活,见过银发族人,所以怜惜我们罢了。他听到怜惜二字,又哈哈大笑。然后他说,你替我办件事,办好了我们母女继续在古玉街生活,否则的话就把我们抓起来,游街示众,当众烧死。” “所以因为高尔布每日下午都会到古玉街吃你们一碗盐水豆腐,你们先把金老汉杀死,故意嫁祸给高尔布,是吗?”静平冷声问。 第68章 三司会审(八) “不是的,我没有杀死我爹。是那个大人说,只要我爹吃下一种药,可以假死。事后让我爹换个身份,到时候我们离开这里生活。”金香玉说。 “金香玉,金老汉已经死了。”宁毅回道。 金香玉脸色泛白,旁边的金王氏神色恍然。 “你可知道这位高官是谁?”元佑问。 “不知,他没说名字,我只知道他是个极厉害极有权势的人,跟高大人穿的官服相似,只是肩上的花纹深一些多一些。” 肩上花纹深一些,越深代表官职越大,所以此人在神机营身居要职。 “父皇,我到是好奇,神机营这位极厉害权势极高的大人是谁?”元佑道,“父皇,不如把神机营指挥史史方枧召来罢!” “嗯,那就把史方枧叫来。”景和帝道。 史方枧很快就过来了,看到金香玉和金王氏一头银发的跪在地上,高尔布跪在一旁。他神色不变,镇定的很。 金香玉一看到他,立即变了脸色趴在地上不肯抬头。 “微臣史方枧参见皇上,太后。”史方枧道。 “金香玉,你认认主使你诬告高尔布的,可是眼前的这位史方枧大人?”静平问道。 金香玉埋着头:“回、回公主,就是这位大人。” “皇上,冤枉,微臣不知发生何事?”史方枧道。 “父皇,此事如果真的跟史大人有关的话,那其他的几位人证必定跟史方枧有莫大的关系,只要好好审问就知道了。”元佑说道。 “皇上,微臣不知道发生何事?请皇上明鉴。”史方枧道。 景和帝神色微黯,神机营是他的亲卫机关,受他直接制衡,结果指挥史却涉嫌诬告自己的下属,犯下这种罪刑,实在让人堵心。 “史方枧,朕问你,你可见过这对母女?”景和帝问。 “微臣没见过,亦不认识。”史方枧回答。 “父皇,有件事倒是怪的很,我们刚才见到金香玉母女一头银发皆连连称奇,史大人进来看到他们母女倒是镇定的很,他似乎对银发女子丝毫不好奇,好像根本就见过认识似的”静平凉凉的道。 “皇上,那是因为臣对银发族女子有些了解,所以才不好奇。”史方枧忙道。 “哦,难道东安城中,有很多银发族人不成?”元佑道。 “老三,阿难,现在有皇上和祖母在,你们休要多言。”元真道。 “大皇兄,此事事关本公主的驸马,我自然要问清楚。有人费尽心机要陷害我驸马,还联合都察院告到御前,我不应该问清楚吗?”静平不悦的反问。 “公主,李楣御前请旨一事,乃是听闻大理寺有审此案,跟史大人没有任何干系,请皇上明察。”都察院都察使夏山柳忙道。 静平只想冷笑,这事儿牵扯到大理寺,都察院,神机营,能驱使这三个重要机色行事的,绝不是一个史方枧,背后肯定又更高权位之人。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元真。 元真神色凝重,当跟她对视时,眼神肃然,而她冷冷一笑,转过头去。 “皇上,微臣冤枉,微臣绝不敢做冤枉宁驸马的事情,请皇上明察。”史方枧立即喊冤。 第69章 三司会审(九) “史大人,民女的确见过你,你还说像我这种银发族女子,你见得多了,一眼便能认出来。你说高尔布高大人跟我是同族,绝不可以留在神机营。只要我帮你办成这件事,就放我一家三口走。”金香玉跪着说,“我说高大人不是我同族,你误会了。你说北境人跟银白族人是同一种族人,没有区别,都一样该死。” “你住嘴!”史方枧怒声道,“你敢冤枉本官,是何用意?” “皇上,民女曾被史方枧强暴,民女记得他大腿内侧有一大片红色胎记。此人,民女绝不会认错,他就是用我银发族人的身份威胁我诬告高尔布大的主谋!”金香玉眼泪冒出来,却说的极其用力。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骇然。 静平听得只觉得咬牙切齿,这个史方枧比她想像中的还畜牲。 “那麻烦史大人去验一下,看大腿内侧有没有红色胎迹?”元佑道。 “皇上,微臣听闻银发族女子都有妖法,说不定、说不定他使的妖法知道了我腿上的胎记。”史方枧当然知道自己的大腿上有没有胎迹,已经慌了手脚。 “史大人,当日你拿红花水让我洗头洗眼,等我的头发和眼睛露出银色之后,你便让人把我母亲和父亲赶出去,撕掉我的衣服说要看我身体其他处是不是也是银色的!后来你就强暴了我!你还说,听闻在北境银发族女子都是北境人的玩物,我还没有睡过银发族女子,今日便要尝尝是何滋味!!!” 金香玉一五一十,将事情过程说的清清楚楚,在场听的几乎都信了大半 “我一直听闻史大人颇为风流,不仅家里养了二十几房小妾,外头还有五六户外室。本皇子没想到的是,史大人不仅风流,还如此下流无耻如同畜牲。”元佑冷笑道。 “皇上!”史方枧这一刻才真的慌了,“皇上,银发族女子有妖法,微臣冤枉,冤枉。” “子玖,验一验史方枧大腿内侧可有红色胎记?”景和帝冷声道。 “史大人,请跟我到内室。”宁毅道。 史方枧恶狠狠的瞪着宁毅,自然不肯:“皇上,这只怕是宁驸马的诡计,请皇上明鉴。” “不管你是不是冤枉,先验了再说。”景和帝道。 宁毅身边带了几个神机营吾卫,宁毅一声令下,他们便进来了,几个围住史方枧,请他到内室。 静平看到进来的几名神机营吾卫,其中一人看着十分眼熟,那分明就是前世砍了宁毅头颅的魏廷平。 顿时,她身体一冷,这人居然在宁毅身边!!! 皇上在场,史方枧再嚣张也不敢告次,只能被众吾卫架住进内室检验。 方显荣和几位大臣也跟着一块进去查看,不一会儿方显荣等人便出来:“回皇上,史方枧在腿内侧的确有红色胎记。” “皇上,神机营指挥史竟是如此无耻下作之徒,国家危矣。”太后道。 “史方枧,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上,皇上,微臣冤枉,冤枉。”史方枧道。 “皇上,民女还有证据。”金香玉说着,从自己的衣服袖内侧拿出了一个荷包,“这个荷包是史方枧所有,上头绣了一个枧字,乃他近来最宠爱的外室所绣,是民女趁他不备在他身上拿到的。” 第70章 三司会审(十) 金香玉这是早就做好了跟史方枧对质的准备? 静平不由看向宁毅,他始终神色平静,对此也毫不吃惊意外。 “皇上、皇上……”史方枧也傻眼了,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地步。这个金香玉,调头咬他,却是证据确凿。 “史方枧犯故意杀人,诬告驸马等罪立即革职查办,具体案情由大理寺,都察院及刑部会审。”景和帝下令帝。 “皇上,皇上,微臣对属下忠心耿耿,微臣是被陷害的。”史方枧不停的求饶,“是宁驸马,宁驸马陷害微臣。” “史大人,分明是你陷害宁驸马未遂,如今倒反咬一口,你无耻的程度真是让本皇子叹为观止。”元佑道。 “神机营指挥史不可空缺,就由副指挥史宁毅暂时接任吧!”景和帝道。 “微臣领旨。”宁毅立即道。 史方枧的到这话,绝望的瞪大眼,直到被拉下去。 “父皇,金氏母女实在可怜,能否惘开一面?”静平道。 景和帝看着金氏母女:“金香玉举报史方枧,也算有功,可以轻判。朕刚才也说过,会让她们隐藏身份生活,君无戏言,到时就三司酌情安排吧!” “皇上,金氏母女乃银发族女子,只怕拘禁也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宁毅忙道,“可否先让她们母女染回黑发黑眼。” “嗯,可以,就照子玖说的办吧!”景和帝道,“这对母女的确不适合羁押,若是让人发现只怕会引起百姓恐慌。” “父皇,不如让金氏母女入公主府做粗使奴仆罢,我府里有精卫保护,必定也会看着这对母女,不让她们出府一步。而府中也会下禁言令,绝不会透出一点风去。”静平说。 “阿难,不可。”太后明显不同意。 “皇祖母,阿难说的有道理,公主府戒备森严,又有驸马看着。让金氏母女做个粗使奴仆,就照料公主府的花花草草便是。如此安排,最为妥当。”元佑道。 “皇上,太后,微臣会派精卫日夜保护公主府,金氏母女绝没有胆子或机会伤害公主一分一毫。”宁毅也忙道。 “皇上,公主和驸马对我们母女有再造之恩,民女必定尽心为公主照料好园子没有公主驸马允许,我们母女绝不会踏出院子一步。”金香玉也忙道。 “那就按阿难所求吧!”景和帝道。 “便是这样,也要差人教她们规矩,哀家再送两个嬷嬷到公主府,一旦发现下人敢乱来,必定打死卷个席子扔出去。”太后道。 一个李嬷嬷就让静平头疼了,还要送两个嬷嬷来,静平只觉得头皮疼。 这个案子总算是告一段落,太后也累了,皇上要送太后回宫。 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宁毅:“神机营突换了指挥使,你要多费些心力好好整顿,切不能乱起来。” “是,皇上。”宁毅道。 “阿难,你已出嫁为妇,不许在外头胡闹,知道么?”太后对静平道。 “阿难知道了,皇祖母放心吧!”静平道。 太后在皇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自然也是三司几位大人都一起送着。 第71章 早有安排(一) 宁毅则先送公主回府,静平还特意让他把金氏母女带上。 “公主放心,我自然会带上的。”宁毅道。 元佑和元真也缓缓的出来。 “子玖,因祸得福啊,恭喜你升职了。”元佑笑道。 “今日还要多谢三皇子仗义直言。”宁毅做了个揖。 “知道谢谢就要有所表示,我知道阿难身边的宫女冬雪厨艺十分厉害,我去蹭饭时,必须让她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招待本皇子。”元佑笑。 宁毅和静平相视一笑。 “子玖定欢迎三皇子到访,子玖愿亲自下厨招待,感谢三皇子今日之恩。”宁毅道。 “驸马还会下厨?”静平颇为意外。 “略懂一些。”宁毅久在边关,自然什么都略会一些。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迫不及待了。”元佑笑。 “公主府随时静候三皇哥到来。”静平道。 “那我呢?”元真双手束在身后,含笑缓缓而出。 静平此时心里痛快的很,史方枧可是元真一派的,干掉史方枧等于等折了元真一员大将。 “大皇哥自然也如此。”静平道,“我和驸马先回去了。” 静平说着,便由宁毅扶着上了马车,夫妻俩便坐着马车走了。 元佑和元真兄弟目送静平的马车离开,元佑心情极好,不由转头对元真道:“大皇兄,你说这史方枧要不是栽在女色上,今日若想定他的罪要千难万难,对吧?” 元佑说的正是元真心中最恼恨之事。 他和史方枧来往非常隐秘,旁人根本不知道史方枧是他的人。他当然也知道这人好女色,也多次提醒,切不可因为女色耽误大事。 哪知道史方枧头一回见银发女子,再加上金香玉又有几分姿色,所以强上了人家,留下了这么大的把柄。 元佑就喜欢看大皇哥一副想生气还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呵呵一笑然后道:“皇弟先走了,皇兄哪天去阿难那儿蹭饭,记得叫我一声。” 元真气的肝疼,史方枧的案子还没完,他还要小心处理,否则还可能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来。 “驸马今天在堂上表现的让我刮目相看。”她从来不知道宁毅居然也能这样侃侃而谈,让三司大臣哑口无言。 “我只是不想冤者蒙难。”宁毅道,“我还要谢谢公主,愿意收下金香玉母女,否则即使皇上宽大处理,大安也难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处。” “她们只要把头发眼睛染回黑色,不就相安无事了吗?”静平说道。 “银发族人要在正常百姓间生活,得万分小心,不然随时就会被人发现。否则史方枧也不会发现她们母女的秘密?而且今日的案子,虽然皇上让众人封口,也难免传出去。” “为什么北境人那么仇视银发族人?”静平看金氏母女,也就是眼睛和头发跟常人不同,其他的并无异样。 “银发族人来自无穷荒漠,本就十分神秘。而且在北境很多传说,说银发族人乃夜魅,能迷惑人心,能行巫术,能驱驶异兽等。所以北境人,见之既怕之又厌之,在民间若是发现必定烧死。若是被当权者抓到,境况更是难以想像。”宁毅道。 第72章 早有安排(二) “所以高尔布情愿自己被冤枉,也不愿意吐露半个字。”静平道。 “没错,我也是跟金香玉事实说好,让她配合演这么一场,才真的决定说出她们母女是银发族人。”宁毅道。 静平恍然,刚才她就有感觉,是驸马在掌握整个的审判对质节奏,而金香玉完全是在他的配合下说供词 “原来如此。你跟金香玉事先说好,她也知道你要公开她银发族人的身份。” “这是自然,高尔布情愿被指控杀人也不愿说出金香玉是银发族人一事,我又怎么能违背他的意愿呢?所以,我私下秘密找了金香玉母女。也正是因为在我试着找金香玉母女时,发现史方枧派人看管着她们母女,便怀疑此事跟他有关。金香玉也不愿屈从史方枧,只不过为生存所迫,她被逼无奈。我说只要她指控史方枧,我保她母女无碍,她答应了我。”宁毅道。 “幸好驸马早有安排,要知道高尔布之案根本就是针对你,高尔布金香玉都是幌子。目的就是要让父皇和皇祖母知道,你安排拥有北境血统的人进入神机营。若是高尔布的罪名坐实了,那你今日绝不可能是罚半年俸禄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父皇从此对你也不会再信任,而我皇祖母那么紧张父皇的安危,又极为痛恨高尔布,心中定然会非常厌恶你。”静平叹了口气,“幸好父皇没有怪罪你,又被三哥糊弄过去了。可即使糊弄过去了,父皇和祖母回过神来,心还是会怪罪于你。” “公主,神机营是直接受皇上辖制的机构,任何一个将士进神机营,都是要呈报皇上,子玖绝不可能自作主张,私自安排。”宁毅道。 “父皇果然对高尔布进神机营一事知情,也早就知道他的身世。”静平恍然,她一直觉得父皇的态度奇怪,现在就解释的通了。 “不仅如此,高尔布的父亲以前就是皇上的部下,早年皇上守困雪狼城时,还亲自为其父母主婚。高尔布的身世,皇上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大安和北境通婚违了禁令,知道的人极少,皇上也不想外人知道。” “……” “其实皇上很想跟北境和平相处的,皇上曾言大安百废待兴,需要休养生息,不可再生战事。如果北境愿和,大安是极乐意的。那么废掉大安和北境之间的禁婚令,将是迟早的事情。”宁毅道。 “我父皇真是一代明君。”静平心中,父皇虽然负了母后,但他真的是个好皇帝,她心里是极崇拜父皇的。 “皇上自然是明君,而我们宁家也曾有过誓言,绝不参与到任何党争,只忠心皇上。我调回京时,身边带回来的每个将士资料都一一呈现报过皇上,选进神机营的吾卫就更不用说了,是一一详细汇报过的。只是皇上并不想高尔布身世外扬,连史方枧也是不知道的。他却误会我私自安排高尔布进神机营,才布了这个局。”宁毅道。 静平在堂上时,就隐隐感觉到宁毅的计谋是深不可测的,而此时内心更是十分震惊,对他刮目相看。 第73章 早有安排(三) 她一直道他是个呆子,其实他不仅不是呆子,还聪明的超过她的想像。 今日堂上,他步步为营,直到父皇承诺愿意隐瞒金氏母女身份后,才让金香玉出言指证史方枧。 而且直接击中要害,让史方枧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史方枧要拿这件事做梗,直接跟父皇告状便是,何苦大费周张。”静平道。 “我是空降进入神机营任副指挥使,而且又是驸马,皇上对我十分信任。他直接告状也许皇上碍于你的脸面只会轻罚。只要把事情做大,让众人皆知,皇上才会不得不罚。”宁毅早就想的明明白白。 “驸马对旁人的心思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她以为他根本不懂这些。 “越是清楚,越是无奈,高尔布和金香玉都只是对付我的棋子,被我所累罢了!”宁毅道。 “那金香玉倒也很不一般,能当众说出自己被人强暴,得需要多大的勇气。”静平感叹。 “银发族人为了生存本就艰难,所以较寻常人更有勇气和决断。”宁毅回,“在北境不少高官上位者喜欢养银发人为奴,更有诸多难以想象的残忍嗜好,令人发指。史方枧去过北境,所以耳濡目染沾了很多残忍习性。” “我看是史方枧本性就极坏,跟他去没去过北境毫无关系。驸马在北境生活更久,却如此至善宽容。”此时的静平对宁毅更敬重了几分,又道“驸马放心,金香玉母女在公主府,定然是安全的。只要她们不生事端,我必好好对待她们。”。 宁毅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心生动容:“公主又何尝不是宅心仁厚呢,金香玉母女跟你素未平生,你却多次为她们求情,还愿意收留她们。” “难不成驸马以为我是一个冷血残酷之人么?”静平反问。 “子玖不是这个意思。”宁毅见她瞅着自己,一时又嘴拙起来,“今日堂上对质,我虽然心中有把握,却没想到局面会如此之好,全赖公主和三皇子相助。” “呆子,你是我的丈夫,我不助你助谁呢?”静平靠在他的肩头说。 “对了,今日跟你来一起制服史方枧的那个吾卫也是神机营的么?”静平今日在堂上看到魏廷平,心就没有安下过。 “公主说的是哪一个?”宁毅今日带了几个神机营吾卫过来。 “那个有八字须的,比你略矮一些的那个。” “哦,他叫魏廷平,他现在是神机营中军。”宁毅道,“怎么了,公主识得此人?” “不认识,只是随口一问。”这人最后可是元真的守城将军,也是他砍下宁毅的头颅。 “廷平行事倒是稳重得当的,,公主你的精卫队不是缺了个队长么?我还想调他来做你的精卫队长。”宁毅道 “那人留着个八子须,奸头奸脑的,看着恼心,不要。”静平露出几分嫌恶的神色,还拧了拧眉。 宁毅虽十分信任魏廷平的,但人都有个自的喜恶,也不觉得公主此话有什么不妥。 “公主说不好,那我再找。” “我倒觉得那个高尔布适合做我的精卫队长。”静平道。 第74章 早有安排(四) “高尔布?如今他的身份已公开,如果我调他任公主的精卫队长,只怕太后心中会更加不满,也不会同意。”宁毅摇头道。 “只是一个小小的精卫队长,这样的小事不必让祖母烦心,大不了我不让他进宫就是了。就这么定了,明日你就让高尔布来见我吧!”静平道。 “公主怕不是特意为我解决难题的罢!”他正想高尔布要去何处,公主就给了他一个主意。 “你就当是吧!”静平笑道。 夫妻俩便这样一路说话回到公主府,宁毅初任指挥使,要回神机营处理要务,将公主送进去便回神机营去了。 而静平回楼内换了衣服,李嬷嬷已经跟进来了:“公主,驸马送来一对母女,说是给公主做粗使奴才的,是不是让奴婢现在去安排她们做事。” “给她们母女一人备一套衣服,让她们洗干净到楼下候着,我一会儿要见她们。”静平道。 既然是粗使奴才,又有什么好见的呢?李嬷嬷心中疑问,没敢多问,立即去安排了。 宁毅不想让金香玉母女在大理寺多耽搁,以免横生枝节,所以判案结束,便将她们送过来。待大理寺再审史方枧时,再送过去作证就是。 于是金香玉母女女头发眼睛也没来得及染,便用布把头发包的严严实实的,始终埋着头不和人对视。 下了马车便有一个黄衣宫女过来,她们得到命令就跟着黄衣宫女走。 那宫女得了令,只听到她说:“紧跟着我走,不许到处乱看。” 金香玉忙低声说是。 等进了公主府,她们母女始终低着跟着前面的黄衣宫女往内院走。那黄衣宫女极有威信,外院的奴才都不敢上前,更不敢往她们这边看。她在前面引路也不疾不徐,她们心中也定了些。 等到了内院,便有一老嬷嬷过来。 黄衣宫女道:“李嬷嬷,这是驸马安排过来的奴才,请公主发落。” 那李嬷嬷看了她们母女一眼:“先让她们候着,我去请示一下公主。” 说完便走了。 过了一会儿才回来,然后给她们安排了住的屋子,送来了两套新衣,还让人打来了水,让她们去净室洗干净,换上新衣服。 等她们母女洗干净,重新包上了头发,只是她们一双银眼实在吓人,尤其是到了夜里,那眼睛在夜里还会发光,只要有人见到就会称怪物。 她们母女被带到公主住的快活楼内,被命在此等候公主。 不一会儿,公主就下楼来了。 只见公主身着一身桃花闻春裙,腰上是细碎流苏,随着她动作微微摆动。乌黑的头发随便绾成了如意髻,只插了一支桃花玉坠钗。脸上不施粉黛,肌肤温润细腻,一双黑玉般的美眸带着几分不怒而威的贵气,睫毛微微翘起,粉唇不点而赤,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公主坐在前面的贵妃榻上,微歪着身子看她们。 “见到公主,还不跪下。”李嬷嬷厉声道。 “参见公主。”金香玉拉了一下母亲,连忙下跪。 “起来吧,站着说话。”静平道。 第75章 训奴(一) 金香玉这才和母亲缓缓站起来,但也不敢抬头,只把头埋的低低的。 “我们花园里缺几个侍花奴才,从今天开始你们母女就负责照料内院园子里的玉兰,丁香,梅花。”静平道。 “是公主。”金香玉忙道。 “你原来的名字也不方便再用了。这样吧,从今日起你就叫香娘,你母亲便叫王妈妈罢!”静平又道。 “谢公主赐名,香娘和王妈妈日后必定尽心尽力照看好公主的玉兰,丁香和梅花。”香娘说着拉着母亲再次跪下。 静平又道:“秋风,你将香娘和王妈妈的日常工作安顿好,月例就比照府中二等丫环的月例即可。另外,给她们母女单独安排一个房间。” 香娘看那黄衣宫女应话,心里记住了她的名字,原来她叫秋风。 静平公主身边的四大宫女都是身过极严苛的训练,公主说的从来是言听计从,绝从不会乱问乱想。 秋风立即说是。 “公主,府中一般粗使下人可没有独立一间房的道理。”更别说这对母女阴森森眼睛看着吓人,李嬷嬷心里想。 静平心中一怒,李嬷嬷倒是越来越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次次都敢当着下人的面来质疑她。 “本公主自有主意,无须你多言。”静平斥责一句。 李嬷嬷立即低下头,不敢再说。 “这是驸马特意留下黑玉膏,香娘你且拿去用罢,要是不够便跟秋风,她自会拿给你。秋风,你带香娘母女下去吧!”静平道。 “谢公主,公主大恩,香娘铭记于心。”香娘眼眶含泪,心中无比激荡,心道驸马不仅心善,没想到公主安排也如此宽厚。给她们母女单独房间,还有月例。 “公主,奴婢带她们下去了。”秋风领了命,带着香娘母女下去了。 “你们都出去,李嬷嬷你留下。”静平道。 夏雨等人自然立即退出去,关上门。 “看来李嬷嬷这次进宫,又从我皇祖母那儿领了命令,是么?”静平虽问的平静,但是眼神却凌厉的很。 “奴婢没有。”李嬷嬷立即跪下,“奴婢一心为公主,请公主明鉴。” “明鉴?呵!”静平玩着手中的绦穗,“李嬷嬷事事惯会质问本公主,分明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奴婢绝无此意,公主只是觉得这香娘母女一头银发,那眼睛看着也有几分渗人,是不是来历不明?将她们放在内院园子里,是不是不妥?”李嬷嬷道。 “你的意思是,本公主的安排竟是错了?”静平问。 “公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一心为公主着想,绝无他意?”李嬷嬷吓的趴在地上。 “今日我皇祖母说,李嬷嬷一人恐怕办事不力,要再派两个嬷嬷到公主府伺候。等新嬷嬷来了,李嬷嬷便到外头院子里去,也不必进内院了。”静平道。 “公主!”李嬷嬷吓的浑身冷汗,要知道她是公主的近身嬷嬷,要是被公主发配到外院去,那便什么都不是了。 “又或者你老家在何处,回头我进宫跟皇祖母说一声,李嬷嬷思家心切,你就回家去吧!”静平又道。 第76章 训奴(二) “公主,我老家早就没人了,如今老奴孤身一人,又能去哪里呢?”李嬷嬷说着眼泪都出来了。 “可怎么办,为奴者有三种行为让本公主最为痛恨,其一,当众反驳本公主之令;其二,对本公主的命令阳奉阴违,爱玩小动作;其三,嘴碎爱打小报告。恰巧这三者,李嬷嬷你都占全了,我肯定是要你不得了,要不你回宫里去,我把你还给皇祖母算了。” “公主!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主不要送奴婢回宫。”如果她被公主送回宫,太后必定认为她没有尽心伺候好公主,且不说怪罪,冷落让她到外宫做粗使嬷嬷都有可能,她的前程便全完了。 “李嬷嬷,本宫的近身嬷嬷必定要全心全意的为本公主所用,否则本公主绝不会留。”静平道,“其实你照顾了本公主这么多年,本公主素来十分敬重你的。你也是极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本公主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 “公主,奴婢发誓,从今以后一心一意听公主指示,绝无二心。公主最忌讳痛恨的三种行为,奴婢绝不会再犯,否则任凭公主发落。”李嬷嬷此时还不明白,那她真的就是蠢了。 她必须要所取舍,而公主是她唯一的选择。 “嬷嬷是我身边的老嬷嬷,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起来吧!”静平淡淡的道。 李嬷嬷此时腿都软了,慢慢的站起来。 “那香娘母女乃异族人,除了银发银眼与常人无异。我会让她将头发眼睛染成黑色,一般人是看不出的。平日你也要注意一些,不可让外人察觉,更不能让下面的丫环奴婢嘴碎议论传出去。谁若是犯了,便立即打杀扔出公主府,你可明白?”静平道。 “公主放心,我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府中不会一丝风声。”李嬷嬷立即道。 静平凝视着李嬷嬷,这才满意的笑了,然后道:“今日芷兰县主住的可好?” “芷兰县主挺好的,只是午膳好像用的很少。”李嬷嬷道。 “知道了,下去吧。”静平道。 这日到了晚上驸马没有回来,静平本想等等她,所以一直留着灯,她还有许多话要跟他说,等他回来可以说几句。 谁知道,等她困倦极了睡去时,驸马都不曾归家。 等次日早上醒来,夏雨进房伺候她起床。 “驸马昨夜没回吗?” “回公主,今日一早回来的,回来之后便进了厨房。”夏雨回道。 “驸马进了厨房?”静平大为吃惊,“他一夜未睡,必定是饿了,怎么不备些饭菜让他吃。” “驸马回来时,奴婢也以为他是饿了,忙让厨房准备早膳。可是驸马说,他自己来。”夏雨回答。 静平又是疑惑又是心疼,心想他初当神机营指挥使,那史方枧又被革职,他肯定极忙。回来让厨子下人做便是,何苦累着自己。 她刚要下楼,便见驸马换了一身衣,身上还带着水气上来。 “公主醒来了。” “我听夏雨说,驸马还去厨房做早膳了。府里有厨子,何苦驸马亲自动手。”静平看他眼里还有红丝,定是一夜未睡。 第77章 早膳(一) “这几日神机营里琐事较多,子玖担心不能好好陪伴公主,所以做了早点,先跟公主赔罪。”宁毅道。 静平听着这话,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那驸马做了什么早膳?” “公主下楼到膳厅一看便知。”宁毅说着对静平伸出手。 静平将手放到他的手里,他手心有着薄茧,粗硬温热,让她心里也极熨贴。 两个下楼到膳厅,见宁芷已经在等着了。 “参见公主,哥哥。”宁芷规规矩矩的行礼。 “只一家人在,你就叫我嫂嫂吧!”静平和宁毅相偎过来,便见桌上摆着白粥,一些馒头凉菜。卖相朴素,却很有食欲。 “是,公主。”宁芷心里对公主又怕又怨,虽然表现乖了些,心里难免有怨气,这声嫂嫂是叫不出口的。 “我只会做这些简单的早点,公主不要见弃,尝尝看。”宁毅道。 “光看着便饿了。”静平和宁毅一起坐来。 旁边的夏雨已经给公主驸马,及宁芷盛好粥。 宁毅的粥不过是白米粥,米却煮的极烂,放了许些糖和蜂蜜,甜味适中,早上吃上这么一碗白粥,那是再舒服不过了。 “味道极好,驸马怎么会做饭?” “我守雪狼城时,常常粮食短缺,那时军中人手不足,个个都不是闲职,我亦不习惯旁伺候,所以会了一二。”宁毅回道。 静平尝着这粥,脑子不由幻想他在军中煮粥做饭的样子,便想若是我能在那时认识驸马便好了,真想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模样?或许我还能给他煮粥吃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静平都觉得好笑,她哪里会煮什么粥?只是若有一日能替他煮粥,却又隐隐让她期待。 “公主可吃过馒头?”宁毅亲自拿了一个馒头过来,掰开一半放到公主的旁里,再夹了一些凉菜木耳,黄瓜,卤牛肉放到她碗中。 “我在军中,最爱的便是这白面馒头了。” 本来按公主的讲究,用手拿食物那是极不卫生的,若真是用到手,必须先净手才行。 可夏雨和李嬷嬷看公主美眸上扬,嘴角微俏,心情极好的样子,个个都当没看见,半字不提。 “我吃的极少!”这样的粗食,静平根本没吃过,她吃的都是做的极小的面点,一口一个,还带着奶香的。 她尝了一口,白面馒头蒸的松软,还有淡淡的甜香,味道极好。 “很好吃,还有甜味儿。” “我想公主必定不惯白面馒头素淡无味,所以放了一点蜂蜜揉的面团。”宁毅见她喜欢,这才开始自己吃。 “我的驸马对我真好,”静平柔情万千。 天下想讨好她静平的千千万万,各种手段皆有,用的心思也不一,却都不及此时驸马的一碗白粥,一个白面馒头让她感动。 “公主是我的妻,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宁毅道。 旁边的宁芷觉得自己快吃不下饭了,她真不知道哥哥和公主会这么肉麻。心里也是极受触动的,万没有想到哥哥竟对公主这样的好,而公主和哥哥也是感情极好的样子,跟她原想的大不一样。 驸马做的凉菜也极对她胃口,木耳酸甜清脆,黄瓜爽口清甜,牛肉香浓酥烂还微微有点辣味。 第78章 早膳(二) “对了,高尔布我已经带来了,现在在外面候着,公主一会儿可以见他。”宁毅道。 “那最好不过了。”宁毅做事有条理,对她说的要的都十分上心,一一满足。这样的驸马,她前世居然会错过,实在是愚蠢至极。 “对了,芷儿可学过字,念过多少书?”静平问。 “母亲请过女老师教过我几年,学了一些字。”宁芷回道。 “驸马,我思量了一番,芷儿现在是县主,又跟我们住,日后进宫的机会怕会很多。从今日起,上午我便让李嬷嬷教芷儿一些规矩,下午便让我的近身宫女春情教芷儿多读几本书,你看这样好吗?”静平道。 宁芷睁大眼,那李嬷嬷看着严肃的很,平时见人连笑脸也没有。公主身边的四个宫女更是如此,明明看着都是如花妙龄的女子,个个严肃的跟那庙里的尼姑似的。公主让她们教自己规矩念书,定是在找法子折磨她呢! “这样再好不过了。”宁毅求之不得,他也想让宁芷多学一些规矩。 “那便在楼下的书苑学就是,李嬷嬷,春情。从今日起你可要好好教芷兰县主,她要是有任何差池,我可唯你们是问。”静平道。 “是!公主!”春情和李嬷嬷立即应声。 宁芷只觉得头顶乌云密布,可哥哥却像看不到她的求助,只一心跟公主你侬我侬用早膳去了。 用完早膳,静平去见了高尔布。 高尔布换了身衣服,刮了胡子,虽然还是粗粗壮壮的,但人看着还是干干净净的。 “高尔布,从今开始,你便是我的护卫队长,负责公主府的安全。不过因着前头的官司,我给你改个名字,你可愿意?”静平问。 “请公主赐名。”高尔布立即道。 “从今日起你便叫高进罢!”静平道。 “谢公主赐名。”高进道。 见完高尔布,宁毅也要回神机营了,神机营初换首领,宁毅事情太多,今早回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驸马也要注意休息的。”静平很是心疼他。 “我在神机营,有休息的。” “今晚回来么?”静平问。 宁毅心口一滞,回:“怕是回不来,若是能回我一定回来。” 静平也知公务重要,心里却仍是不舍他,便拿了他的玉佩玩弄。 宁毅一看她青葱玉手玩着那青鸾佩,便想到上回亲她手指。胸口阵阵激荡,便说:“公主,子玖有个请求,公主能答应么?” “你说便是。”静平道。 “我能再亲亲公主的手么?” 这话一问,静平耳尖一热,心道,你这呆子,怎么就知道亲指尖,不知道要亲别处吗?你说要亲别处,我也未必不答应你。 “你要亲便亲,问那么多做甚?” 宁毅只觉得心口有千万只鸟儿齐刷刷的在飞,万分的雀跃。心想公主心里是喜欢他亲的,是愿意他亲的! 他微俯下身,在她的指尖轻轻一吻。 这一吻,静平和宁毅又觉得跟上次那一吻感觉有些不同,好似心头更是欢喜一些。 亲完宁毅还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气息也微微粗喘。 “驸马虽然公务繁忙,不过后日我打算在府中设宴,请皇子公候府的世子贵女到府里做客,那日驸马可以相陪吗?” “嗯。”宁毅的声音暗哑,一双眼眸紧紧凝着公主,仿佛里头还盘着一团火。“如此重要的事,我一定陪着公主。” “那我去了。”宁毅以往是从不在意儿女情事的,此时此刻却着恼无数公务在身,不能陪伴公主。 “去吧!”公主的声音也软娇的酥人,盈盈水眸里全是情意。 宁毅看着公主的眼眸,心道公主不仅有世间最美的手,这双眼睛也是别个女子所没有的。 下次,我若是问公主能否亲她的眼睛,她能答应吗? 冒出此念头,马上又觉得自己贪心不已,不该有此念头。 宁毅恋恋不舍的放了她的手,辞别公主走了。 静平在原处立了许久,看着被他亲过的指尖,又摸摸还在鼓动的心口,隐隐的她也察觉自己对驸马的心大不一样了。 她,似乎开始喜欢自己的驸马了呢! 第79章 神机营送饭(一) 宁毅走了,静平倒也不闲着,她刚搬来公主府,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安排,府中大大小小的事,上上下下的奴才都需要调理安排。 好在她的四大宫女春夏秋冬都是能干的,一一分配下去,由李嬷嬷总揽即可。 李嬷嬷听着公主将管事大权交到自己手里,心里有些惊异,她以为经过了昨日,公主怕不会再信任自己。 殊不知,静平作风便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李嬷嬷表了忠心,她自然会信任。 静平一上午都在料理府中的事情,又想到昨日太后说要再派两个嬷嬷到公主府,估计今天上午便要送到,谁知道到了用午膳时,宫里都没有动劲。 中午是冬雪做的午膳,静平和宁芷一块做的。 以往在宫中,冬雪下厨准备菜食,要照顾太后的口味,多是宫庭菜色,奢华而繁复。 如今到了公主府,静平吩咐每日的菜色简单精巧便好。 菜色便有荷叶蒸排骨,东坡茄子,翡翠白玉卷,虾仁珍珠丸。宫里送了大筐的凤梨和萝卜,冬雪便将凤梨去了皮,凤梨的心儿做了菠萝咕噜肉,外皮便用来蒸了饭。萝卜便和大骨头、莲肉、龙草等一起炖了汤。 宁芷学了一上午的规矩,现在看公主更是别扭,又见李嬷嬷站在公主旁边,心里更是又恼又怕。 却见一桌子菜,每样菜都精雅别致,在自个儿家里倒是没见过的。 “坐下吃吧,只有你我二人。”静平道。 “是,公主。”宁芷上午被李嬷嬷训的吃尽苦头,对公主怵的慌,生怕自己再得罪她,李嬷嬷待自个儿会更严厉。在公主面前原来那点戾气全无,规规矩矩的坐下,也不动筷子。 静平心中好笑,心想果然是小姑娘,只是吓一吓,便老实了许多。 “吃吧!”静平由夏雨布菜,小口小口的吃。 宁国侯其实跟别个的公侯府不一样便是,从宁毅上至三代都是武将,家中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加上宁家女娃较上,宁芷也是被娇宠大的,规矩学的并不多。见公主不看自己,也不管自己,她便自个儿吃了。 那菠萝蒸饭,米粒颗颗都有菠萝的清香。其他样式的菜色都是极好滋味,宁芷不是没吃过山珍海味,就是觉得今日的菜色跟以往吃的不同。 “咳,县主,吃饭喝汤时不可以有声音。”李嬷嬷见那宁芷都有些吧唧嘴,出言提醒。 宁芷脸一红,见公主进食,半点声音也没有,自有一派温雅娴静的模样。 “无妨,自家人在一起可以自在一起,到了外头就不可了。”静平道。 宁芷自然收敛了些动作,小声说:“公主,我还是头一回吃这些菜色。” “不过是极寻常的菜,又怎么会没吃过?”静平笑。 “菜色有相似的,味道很不一样。”宁芷一派真诚。 “要是我爹娘,祖母,还有哥哥能一起吃就好了。”宁芷无意识的如此念叨了一句。 静平心中微微有些意外,小姑娘莽撞、不知进退,不懂规矩,爱重家人到是真的。 “后日春宴,老太太及父亲母亲等便会过来,他们自然就能吃到了。”静平又想到宁毅,昨夜一夜未归,在神机营也不知能不能好好吃午膳。 “冬雪,你收拾几样菜装食盒,一会儿我给驸马送去。”静平道。 第80章 神机营送饭(二) “公主你要去看哥哥?”宁芷是爱玩的性子,在府里哪里拘得住她,听到公主要送饭,那不就是要出府么?于是眼前一亮。 “下午你要留在府中由春情教你读书。”静平道。 宁芷立即垮了脸,十分失落,又不敢反抗公主,只埋头吃饭去了。 静平看她心中好笑,果然是小女孩儿心性,骨子里都是贪玩的,相信调教几日,宁芷便能聪明一些了。 用完午膳,冬雪的食盒已经收拾好了,外头马车已经备发,高进早带着侍卫队在楼外候着。 静平想以那神机营都是男人的地方,更是刑事重地,自己女装去不合适,今日特意把胸也束了,穿了青色束腰长衣,再披了个披风。头发束了个包包头,戴上了帽子。 “公主,需要属下先让人去通知一下驸马吗?”出门时高进问。 “不用,我就扮成你的部下跟你进去就是,不要惊动任何人。”静平道,她也就打算带着秋风出门,秋风也穿了件同色的小厮服跟在公主身边。 到了神机营,门口的守卫见是高进,高进身后跟着静平和秋风,秋风手里拿着备好的食盒。 高进拱手行礼:“公主派我来送食盒给宁指挥使。” 守卫也知道高进进了公主府当差,不敢怠慢,自然让路。 神机营身为皇帝亲卫机关,大门是有正玄色高墙,一路进来所到之处便是肃然寂冷,左侧玄厅进去,便是练功房,练功房挨着就是一个极大的练功场,不少精吾卫正赤着膀子或者练臂力沙袋,或者互相对打摔跤,这会儿正热火朝天的时候。 静平不由看了一眼,却见那些赤身的汗子在练博击,在沙场上你来我往翻打。静平心里便想,平日驸马是不是也这么练呢? 想到驸马赤着身子,露出胸肌跟人打架的模样,心里微微一荡,又羞恼自己浮想联翩,又想下次有机会定要看他那般练功的模样。 “公主,往这边走。”高进发现公主停下来,低声说。 静平点头跟高进进了左边的廊下,两排精吾卫正巡逻过来。高进便道:“我来见宁指挥使。” “指挥使在正义堂的议事厅处理公务。” 高进说了声多谢,领着公主和秋风一路往正义堂。进了正义堂便看到数名千户及中将将领正在低声议论。 “高尔布,你今日怎么会来?”魏廷平走过来问。 “我奉公主之命给指挥使送食盒。”高进回道。 魏廷平便看了一眼静平和秋风,一看大吃一惊。在大理寺他是见过公主的,没想到她竟会出现,下意识便要下跪,高进拉了他一把。 “指挥使现在可是在忙?”高进问。 “正是,一上午没有停歇,连午膳都没用。”魏廷平道,“正好可以让指挥使休息休息,进些食。” 两个正说着,里面一位跟见完指挥使的千户正出来。 “我进去通报一声。”魏廷平忙道。 魏廷平很快出来:“指挥使请您等过去!”他对公主也做拱手行礼。 高进立即带着静平和秋风进去。 进去时,静平刻意低着头,不去看他。可耳边却极为敏感,他细微呼吸及翻动书册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81章 神机营送饭(三) 静平心里想,这会儿她的驸马有些不一样呢! 她低着头,却在进来时,用眼角看了他的绰绰身影。他穿着由皇帝钦赐的墨蓝玉蟒官服,肩上绣着密实的玉蟒纹。他身形修长挺直,头戴着官帽,坐在堂上,自有一派肃冷威严气度。 眼前的这个宁毅,不是那个事事依从她的驸马,亦不是在堂上据理力争的将臣,而是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神机营指挥使大人。 宁毅此时正是极忙的时候,此时正在翻看营造所的日常事务。 见到高进,只微抬了头,然后拧眉:“高进。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应该在公主府吗?” “回指挥使,公主命我等送食盒来给驸马。”高进道。 “神机营已经备好了午膳,下次吩咐公主无需如此费心。”宁毅道。 公主听着宁毅的声音,哪回对着自己他不是温柔小意,此时的声音却肃然冰冷,仿佛与自己识得的宁毅是两个人,心中大为新鲜。 “回驸马爷,公主是府里的食物好歹精细些,请驸马好歹尝一尝。”静平低着头故意粗了些嗓子说,将食盒奉上。 宁毅对公主身边的人已经滥熟于心,一听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心想这又是公主身边哪个?自己竟对不上号。 他看向那人,静平也抬起来,冲他嫣然一笑。穿着长袍束起头发的不是他的公主静平又是谁? 宁毅大为吃惊,猛的站起来,万万没想到公主会亲自给他送饭。 “指挥使,我等先下去了。”高进说着便和秋风退出去,把门关上。 宁毅打量着公主,这不过是寻常的男装,可公主肌肤胜雪,容颜绝丽,一双美眸弯弯笑出流光溢彩,她将眉锋上挑,气质如兰,更添几分男子英气。 见着她,宁毅心里想,我本想公主已是极美极美了,为何今日见她再着男装,却又比之前见她时更要美上几分呢! “公主如何会来?” 神机营又岂是寻常人能来的,神机营精吾卫不仅仅是皇帝的护卫,专理诏狱,里头还设了刑房,死在这里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这样一个占满血气,全是男人的地方,哪里能这般冰清玉洁的公主来? 静平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瞅他了,她的驸马穿玉蟒服是真的好看呢? 那玉蟒服乃皇上钦赐,胸前至腰腹一条玉蟒盘踞十分威严,腰间扎条墨色蛛纹腰带,腰上系的仍是她的青玉鸾佩。黑发束起戴上金边镶玉官帽,他如此看来自然是丰神俊朗又威严肃冷。 这般的宁毅,该是让人望而生畏才是,静平却喜欢的紧。仿佛在旁人看来如何肃杀的宁毅,在她面前还是个傻愣呆子。 “你先过来,离我近一些。” 宁毅是最招架不住她的柔情的,立即起身到她身边去。 静平看他这一身官服:“我还是头一回见你穿这身官服,上回大理寺,你穿的都不是这般。” “那是麒麟服,是世子公侯所穿的官服,自然跟这个不一样。”他说。 “你穿这身也好看。”静平又去摸他腰上的玉佩。 第82章 神机营送饭(四) 公主说我好看! 要说好看的男子,景和帝的几个皇子容貌样样出色。不说别个,单单元佑,便是当今绝世美男子。公主该是见多了美男子才是,可她却说我好看。 宁毅心里又怎么会不激动高兴呢! “快来用膳罢!”静平说着将食盒拿到旁边的圆桌上,将食物一样样摆出来,每样菜都精致,而且还存着温度,那菜色一看便知道味道极好,很是诱人。 “今日冬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芷儿吃的赞不绝口,嘴里还说若是我祖母、爹妈及哥哥也能尝尝,肯定也十分喜欢。我想若是驸马能喜欢,我送一趟过来又何妨,便让冬雪装了个食盒过来了。” 宁毅只见公主朱唇一开一合,她那话柔情细语,说的心头酥麻,至于她具体说了什么,倒听的不是那么真切。 “多谢公主。” “驸马既然没有用午膳,赶紧来尝尝,还热着,别一会儿凉了。” 宁毅立即坐过去,静平先给他盛了一碗玉莲龙骨汤。那汤是乳白色的,看着便知道清甜爽口的。 他也正饿了,便喝了汤。那汤果然跟平常的玉莲龙骨汤不同,汤味不仅甜,还有一股子鲜味儿,一口汤下肚,只觉得遍体舒服。 “果然味道极好。”宁毅便一口口喝,他虽是武将,常在军中,他吃饭速度并不慢,看着却是不慌不忙,竟有几分优雅闲适的气度。 静平现在看自个儿的驸马,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觉得他便是吃饭也是极好看的。 她又给他盛了饭:“这菠萝饭有些偏甜,不知对不对驸马的胃口。” 宁毅尝了几口,这米饭虽然偏甜,但丝毫不腻味。 “味道都是极好。” 静平发现宁毅吃饭虽然不疾不徐,进食的节奏倒是挺快的。不一会儿,汤吃了两碗,菜也是吃了大半。 见他吃完了,她又从怀中拿帕子给他擦嘴。 宁毅哪受过如此细腻的照顾,公主凑近时,露出白皙圆嫩的素颈,那纤纤白指便在眼前,淡淡的馨香从袖中传出。 她将帕子放到自己嘴角时,他情难自禁的握住她的手腕,不由亲上她一根白嫩玉指。 这呆子,亲她的手还亲上瘾了。 他今日亲,还和之前不同,竟分开唇微微吮住。 “你做甚!” 他这么个吮法,吮的指尖好麻呀! 宁毅心里已经涌出万般情潮,他何止想吮她的指呢?可又觉得公主如那宋玉书中的高唐女神,哪能让自己随意唐突,能这么亲她的指已经是千恩万幸了。 他放开了她的指,声声微微黯哑:“今日谢谢公主亲自送饭,只不过这神机营不方便公主来,下次还是不要来了。” 静平也感觉神机营跟别处不一般,一进来处处是森冷之气,她也素来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可这是驸马所在,她倒想时时来看看他。 “我扮成府中小厮来送饭,定不叫旁人认出来,这也不成么?” “神机营杀气太重。”宁毅道。 “有驸马一身凛然正气护着我,我便什么都不怕。”静平笑。 宁毅还握着她的手腕,忍不住收紧了力,紧紧的凝着她。许久之后,不由叹了一口气:“我总归是拿公主一点法子都没有。” 两人便这么你侬我侬,直到宁毅察觉时候不早,而自己还有一大堆的公务要处理,只好送公主走。 “我今晚定会回来,不过不用特意等我,公主定要早些睡才好。”宁毅送她走时说。 “好。”静平不让他再送,以免惹人注目。 “高进,注意保护公主安全。”宁毅叮嘱。 “是,属下领命。” 第83章 初遇丹娘(一) 静平从神机营出来时,坐上马车便想,难得出来一趟,现在回府也无趣,不如四处逛一逛。 她掀了帘子:“高进,古玉街是东安城最热闹的街么?” “是的,公主。”高进回答。“那边走街叫骂的,商铺酒楼比比皆是,全城最好的银楼茶楼,十之六七都在那边。” “那我们不着急回去,去那边坐坐。”静平道。 “是,公主。”高进驾着马车往古玉街去了。 像高进所言,古玉街的确热闹,他们一过去,便看到许多地摊商贩,迎街叫卖的,那门面装的金碧辉煌的酒楼、茶馆不过几里路便看到好些个了。 “这古玉街最好的酒楼叫什么?” “公主,就是前面的翠月楼,翠月楼有三层高,里面三进三出,有上百个阁子包间,里头听曲儿的,唱戏的,讲白活的,每日笙歌不绝。”高进回。 “我们看看去。”静平道。 于是静平带着秋风和高进迈进了翠月楼,按理此时已经是未时三刻,一般的酒楼这会儿应该是没什么生意才是了。 哪知一进翠月楼,就一楼大堂处竟坐了七八成。 “客官,里面请。”一个十七八小二小跑过来,肩上搭着条白巾,面带着笑容,“你是吃饭还是听曲儿?” “既吃饭又听曲罢!”如此好的生意,她倒要试试这酒楼的菜色。 “那楼上请,楼上有包间。”小二笑着立即往前面带路。 不由多看了眼静平,心想这小公子长的可真俊,就是那后面的红香苑里的头牌姑娘,也不及眼前小公子颜色一二啊! 静平缓缓度步上楼,这酒楼跟别个的确不一般,只说这跑堂的小二,穿的都是绛青色麻衣,白色腰带束身,年龄都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个个面容清秀,衣服干干净净连油渍都不见。 更别说红漆木梁,皆是上好的楠木,随处可见还有精致的摆件花瓶。 进了那包间,更是华丽非常,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极是考究。 小二给她们推荐了一些菜色,人一走便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只见那姑娘微挽青丝,头上只有一根木钗,身着青色罗裙,抱着琵琶缓缓而入。 “奴家青儿,请问客官要听什么?” “随意,来一曲你擅长的罢!”静平坐在窗台前,正好可看那古玉街来来往往的街色。 伶女青儿见那客官美眸含鼻,雪肌似玉,粉面红腮实在标致。更别说她一说话,声音低哑清润,十分动听。 心里想,这哪里是公子哥儿,明明就是个女娇娥。而且这位女公子衣着虽然朴素,可眉眼气质实在贵气不凡,说话行事皆与常人不同,定是哪个府中来头不凡的公侯小姐。 那些公侯小姐,哪个不是琴棋书画皆擅长呢?我虽然是孤苦伶女,在她面前也要好好弹奏。思量一番后,缓缓弹起了《阳春白雪》。 静平自己也是极喜欢乐理的,琵琶自己也略懂一些,一听便知道眼前小女子琴艺极好。 《阳春白雪》意境幽远,是琵琶常弹曲,她起呈转合,音调流畅空远。 待一曲完了,静平便让秋风打赏,秋风出手便是五两的整银。 第84章 初遇丹娘(二) 伶人看那五两的雪花银,心惊这位客人出手阔绰。她们弹曲的,弹的好自然会有客人打赏,大方的客人能打赏个一两银子已是极限,五两银子,相当于她大半年的收入了。 “谢谢客官,客官还想听什么?” “我听闻北境流传一个名曲,名为《漠上曲》,你会弹吗?”这曲子是前世,静平在景和帝身旁侍疾。景和帝缠绵病榻时,提过这个曲子。 静平一直记在心里,猜想这曲子跟父皇当年在北境征战遭遇有莫大的关系。心道伶女青儿琴艺如此高超,定然对曲谱涉猎极广,说不定听过一二。 青儿微微一怔,她在翠月楼弹曲两三年,还是头一回有客官要听《漠上曲》。 她想着,那曲本不该弹的,可眼前这位女客人打赏如此豪爽,想必也是爱曲之人。一个公侯小姐,想听听北风曲子倒也正常,给她弹一曲又何妨。 “奴微微会弹一些,弹的不好客官不要见笑。” “请吧!”静平本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青儿倒是真的会弹,便凝神听起来。 伶女青儿开始缓缓弹奏,待前奏出来,心中便道让父皇念念不忘的曲子,果然不凡。 《漠上曲》竟是一恋人诉情诉怨之曲。先是风和日丽,和情人相会,仿佛风云际会,竟是豪情万仗。缓缓的,又开始缠绵似骨,你侬我侬。待到中曲,曲风一转变得怨恨汹涌,恨意滔天。至曲终便是怨恨难平,难以消散。 此曲情感如此浓烈,起伏极大,其中的欢喜,缠绵,愁苦,怨恨又是那般鲜明而浓烈。 青儿弹着弹着,自个眼泪也冒出来,似也跟着曲中人来一番相同的遭遇。 静平秋风都听得入神,连小二送菜摆菜都没有察觉,更别说包间外头,聚了不少听客,也是被这个曲子吸引而来的,纷纷低声讨论。 “还是头一回听这曲子,倒是奇的很,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可不是么,曲中女子被情人所弃,真是可怜可叹啊!” 一曲毕了,青儿忙拭着眼中的残泪:“客官见笑了。” “你弹的极好。”静平心中若有所动,“你可知道这《漠上曲》的来历吗?” 能让父皇念念不忘的曲音,这谱曲人定来历不凡。 “奴不知。”青儿低下头,“奴只是儿时在北境时听过几次,心中暗暗记下,所以会弹一些。” 静平心中仍有疑惑,待要细问时,却见包间门口进来一位三十余岁,颜色殊丽的美妇。只见她穿着红色织锦长裙,头发盘起只别了梅花钗,脸上微抹脂粉,唇上水润如蔻。更别说她一颦一笑万种风情,腰肢轻扭而入。 那伶女看到红衣美妇进来,立即起来立在一旁。 “这位客官,小妇姓朱,闺名丹霞,这来往迎客的客官都称我丹娘,这翠月楼的掌堂。”丹娘说着微微一笑。 “丹娘,请坐。”静平对此老板本来就好奇,今日却自动送上门,她倒想好好认识一番。 “客官客气了,丹娘有个疑问,客官怎么会点《漠上曲》这曲呢?” 第85章 初遇丹娘(三) “我在一个杂曲名录里见过《漠上曲》这个曲目,只是具体曲谱记录不详,今日来这里吃饭,见伶女琴艺超绝,便试着问她能否弹这曲,谁知道她果真会弹。”静平微笑着回答。 丹娘心想《漠上曲》是极北的曲子,听者何其少,流传到大安朝更是千难万难。眼前这位女娇娥做男子打扮,年纪轻轻的怕是养在闺阁里的,又怎么会听过呢? 这娇娥肯定是胡乱编的话。虽然这么想,丹娘脸上不显,只道:“原来如此!此曲乃极北传来的曲子,大安人多半不知。翠月楼,还是头一回有人点呢!客官真是见识广博,博览群书让丹娘佩服。” “丹娘见笑了,翠月楼人才济济,一个普通的女伶都有如此高的琴艺,实在让本公子钦佩。”静平顺口捧道。 丹娘也笑:“不过是小小伶女,哪里值得公子的谬赞,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静平想,天家姓元,自己若说姓元难免惹人注意遐想,便说:“在下姓宁。” 丹娘立即道:“今日识得宁公子,丹娘三生有幸。” “丹娘,刚才我听《漠上曲》,只觉得此曲精妙不已。作曲之人必定是胸怀大志,有着不凡经历的女子。”静平道,“丹娘,你可识得《漠上曲》作曲人?” “宁公子何以认为此曲作曲女人为女子呢?”丹娘不答反问。 静平看丹娘神色,心中料定眼前的美妇必定来历不凡,她有意要结识一番,便道:“此曲之细腻,之宛转,之缠绵,又岂是男子能体会做出来的?” 丹娘缓缓而笑:“宁公子倒是言之有理,只是我也是听过《漠上曲》,只知道是极北传来的曲子,究竟作曲人是何人?又有何经历,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丹娘也不知,实属大遗憾呀!”静平感叹一声,顿了顿看时候不早,便说:“今日来翠月楼是兴之所至,府中还有要事,我就先走了。” 秋风立即说:“麻烦算一账。” “不过一些小菜,就算丹娘请公子吧。”丹娘忙说。 “本公子岂有吃白食的道理。”静平说完,秋风已经放下了十两银子。 静平带着高进秋风,再说一声告辞便走了。 丹娘看静平的背影,其实刚才进来时,她便见这女娇娥神色间有几分面熟。她言语谈吐如此不凡,神色气质又如此贵雅,一般的闺阁小姐可养不出这样的贵气来?只是东安城内,究竟哪里能养出这样一位女娇娥呢? “丹娘,我是不是做错事了?”那伶女过来,小声的说。 丹娘面色凝重,语气深远:“错自然是错了,不过凡事有好有坏,又有谁知道呢?” 静平上了马车后,秋风便道:“公主,刚才那朱丹霞过来时,我听那脚步和气息,绝非寻常人。” “翠月楼本就不是寻常地方,丹娘又岂会是寻常人呢?”静平顿了顿又说,“秋风,我倒也想在古玉街建一个这般的酒楼,倒也是极有意思的。” “公主要做,只需吩咐便是。”秋风道。 “要寻个合适的人打理才好。”静平“找人这事儿,驸马最擅长了,待他有空,我再跟他商量商量。” “是,公主。” 第86章 初遇丹娘(四) 晚上宁毅特意早些回来,回来时静平没睡,他便先去将一身洗了干净,换了衣服才进欢喜楼。 静平知道他回来,自然更不会睡了,便在房中等他。 两人坐下闲话几句,静平便说了自己去翠月楼识得丹娘一事。 “公主竟去了翠月楼?”宁毅颇为吃惊,“丹娘是廷平妻家的婶娘,我去翠月楼吃过几次饭,那里的菜色倒是不错的。” “魏廷平妻家的婶娘?”静平又是吃惊又是意外,“今日我见丹娘,不过三十余岁罢了,竟做人婶娘?” “起初我也好奇过,丹娘看着确实只有三十余岁般,只是这是人家家事,我也不好细问!不过几年前,丹娘的丈夫因病去逝,她无儿无女成了寡妇。丹娘倒也是能干的,不过几年时间,便将翠月楼经营的有声有色,倒成了古玉街第一楼,乃至东安城都是有些名气的。”宁毅说。 “听驸马的语气,倒是挺欣赏人家的。”静平倒不是吃味儿,只是见不得驸马夸旁的女子。 “何来欣赏可说,只是……”宁毅心道那丹娘也是不凡女子,来历见识都跟别的女子不同,这些并不好说,必竟是人家家事。 他又见公主水眸盈盈的瞅着自己,便叹道:“公主,你何苦捉弄我,在我心中任何女子都不及公主万一的。” 这话倒是很中听,静平十分受用。听他说起丹娘,略带犹豫,便想驸马定知道丹娘的来历,只是他素来不愿说旁人私隐,自己自然不会再追问。 “驸马,你说我也想做个酒楼,你说可行吗?”静平道。 “公主为何想做酒楼?”公主是皇家之女,若说要财富,她现在的财富是享受不尽,若说兴致,那酒楼是极费心神的。 “我嫁妆里余钱极多,放着也是放着。今日我看翠月楼极为有趣,也想做个更有趣的,只是若真做酒楼,定会费心费神,要找个合适的掌堂才好。”静平道。 “你若是想做,我便来张罗,不过古玉街倒是没有合适的店面,大市街再可以寻一寻,大市街如今也是极繁华的,南来北往走商的都爱在大市街打尖儿。我先寻着有没有合适的店面地皮盘下来,再做打算。” 宁毅心中虽然觉得公主做酒楼实在浪费心神毫无必要,又想公主竟然想做,那他便全力助之,不让她操心便是,只要让她高兴便好。 静平心里是全心信赖宁毅的,他说大市街好,那便是大市街好。 “后日府中春宴,公主需要我来办的,全部交给我便好。明日上午我会将神机营中的事情办一办,下午便能得出空来。” 春宴自然不可马虎的,他更不能放手让公主一人操持,自然要分担一些的。 “那些琐事我上午便安排妥当了,帖子下午都送出去了。至于春宴菜单如何,有哪些得趣的节目,要演什么样的戏曲班子,我的春夏秋冬各司其职,自然都会妥当安排。你明日下午得空,陪我说说话就好。” 静平此时是发现了宁毅的千好万好,他处处体贴自己,处处以自己为先。 她让他办的事,他没有不尽心不妥贴办好的。 和他在一起,更是最为安宁自在,心头总有许多话想跟他说一说。 第87章 买楼(一) 夫妻俩后来又说了些闲话,便各自睡了。 宁毅次日中午便回来了,还跟静平一起用了午膳。 用完午膳,宁毅便说:“我上午便让廷平去大市街打听了一番,果然有几个不错的店面要转出去,今日下午我们便去看一看罢!” 静平暗暗心惊,原来驸马对魏廷平如此信任?她开酒楼如此隐私之事,他居然交给魏廷平办。 “那个八子须的那个?”静平问。 “是,廷平幼时便在东安城长大,这城里大大小小的街道没有他不熟的。”宁毅道,“他的消息在东安城也是最灵通的。” 魏廷平行事自然是稳重能干的,不然他也不会得到元真的看重,宁毅调赴北境之后,他就成为了神机营指挥使,后来又接任五城兵马司,成了东安城的守城大将,手握重兵。 无真继位之后,宁毅的宁家军被尽数斩杀,魏廷平功不可没。 从见到魏廷平后,这便是她的心病,如何将此人从驸马身边除去,倒是个麻烦事儿。 如今她要酒楼,宁毅便让魏廷平去张罗,岂不是马上便让元真知道。思及此,静平马上又想,这样也好,元真知道她的事儿,自然会有反应。 介时驸马便知道,魏廷平并不可靠,不再信任他。 只要驸马不信任他,魏廷平在神机营又有什么前途可言,他如今不过是蝼蚁小将,将他贬成一个小兵,便什么价值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日便去看看。” 静平又换成了男装,这次扮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束了胸前,箍起长发,穿了一身白色云纹长衣,腰上别了一块黑玉,手拿玉骨折扇。 “这样如何?”说着打开了扇子,笑着问道。 “公主如何都是极好看的。”宁毅这话倒是极真心,静平本就生的极美,她身形在女子中也是极高的,只是宁毅较一般男子高大,她在他面前显的娇小罢了。 若不是她皮肤实在白皙似玉,喉间又没有喉结,一水灵灵的大眼又极惹眼,更别说天生的优雅贵气,如何她如何打扮,都能让人看出是个女子来。 “我不是问你好不好,而是我这般出去,可像个男子?”静平问道。 宁毅不是能说谎的,摇摇头:“哪有男子能有公主这样的容颜,寻常人一见便知道你是女子了。” “驸马如今嘴倒是越来越甜了。”他现在说话,倒是越来越知道如何讨她欢心了。 “不过这样也好,扮成男装总比女装出行要方便一些。”宁毅说。 “那驸马想个法子,让我看着像男子一些。否则我一出去,旁人一看我是女子,那多没趣。”静平道。 宁毅想了想便说:“贴个胡子,眉毛粗一些,便要好上许多。” “这样也是个法子。”她忙叫夏雨进来。 夏雨梳妆描眉是最擅长不过的,听公主一说便心中有数,不一会儿便将公主的眉毛描粗了,下巴唇上都微微贴了胡子。 如此化出来,果然少了女子的柔媚,多了些男子的英气。 “这样便像个翩翩公子了。”而且是生的极俊极美的公子。 第88章 买楼(二) 宁毅陪着公主,高尔面都没有跟,静平身边仍只带了秋风。 而外头,魏廷平已经在府外等着了。 静平又看了眼魏廷平,他微微弯着身体,看到他们出来已经行礼,宁毅让他不要多礼,他便退到一旁,低着头让他和静平上车。 魏廷平定是极聪明之人,同时又懂得识人眼色,不然不会被元真重要,此时也不会得宁毅信任。 上了车之后,魏廷平便坐到前面赶车,隔着帘子说:“宁大人,公主,那几家铺面的老板我都约好了,一会儿过去看公主的意思,如遇上合意的告诉下官一声,下官自然会差人去谈。” “廷平,一切你安排罢!”宁毅道。 “是。”魏廷平也不多言,已经让车夫驾起了车。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大市街。 大市街不如古玉街热闹,两头街面店铺却较古玉街要富丽堂皇一些。街头上自然也是干干净净,连小商贩都少了许多。 “来大市街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商贩,要不便是一些达官贵人,手中有些钱,住的自然要干净的,安静些的,且谈起生意能安静隐秘一些。古玉街是鲍鱼之肆的话,大市街便是馨兰之室了。”魏廷平道。 “你的形容倒是妥贴。”静平睨了魏廷平一眼。 “廷平多言了,请公主不要见笑。”魏廷平忙低下头。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他竟觉得公主看自己时眼神极凌厉,仿佛是大大的不喜。 “在外头,就不要叫我公主,叫我……宁公子罢!”静平道。 “宁公子?”宁毅看向她,静平可是姓元的。 “我不该姓宁么?”出嫁从夫,她自然有了宁姓,“在外头,我便是你宁指挥使的堂弟了。” 宁毅失笑:“是,堂弟有理。” 静平也笑了,两个人在这大市街一路去看了大市街魏廷平安排的几家铺面,这些大多是出卖,价格挂的都不低,地段都是极好的位置。 静平挑中了一家,魏廷平立即便让人办事。 上车之后,魏廷平便说:“交易等事便交给下官来办,下官包管三日之后便将房契交到公主手中。” “辛苦魏大人了。”静平淡淡的说,“我看刚才那楼许多家具定是不能用了,整个店也要翻新装潢一下才好。” 魏廷平立即道:“下官正好有朋友擅做酒楼装潢,公主只说要装潢成何样,我定让人将此时办妥当。” 这趟出来,静平对魏廷平倒是了解了个大概,魏廷平实在是聪明人,他能先主子忧而忧,反应又极快,说话行事又没有半点谄媚,仿佛真的就是个真诚实在,可靠办事的下属。 中午时静平心中还想,何以驸马不问过她便将此时交给魏廷平。自己办酒楼,并不想声张。若魏廷平不可靠,岂不是宫中内外全部知悉了吗? 此时她回过味来,宁毅想事很是妥贴,魏廷平熟悉东安城,办事效率也快,不过短短一日,便将店面盘下来。 之后诸多琐事,之后许多事,他都可以一并处理,那得省多少烦恼。 若他不是元真的人,此人倒真的可以用一用。 第89章 公主春宴(一) “魏大人果然人面极广,左右逢源,事情都想的极妥贴,让我和驸马少了许多烦恼。”静平淡淡的道。 明明是一句夸赞的话,魏廷平却听着公主的话有些不对。 难道是我错觉,为何我总觉得公主有几分不喜我呢?魏廷平心里嘀咕着,头却是低着回:“为宁大人和公主效力是下官的职责。” “此事不宜声张,希望魏大人明白。”静平不忘提醒。 “下官谨记,请公主放心,此事绝不会有他人知晓。”魏廷平回。 “时候不早了,明日府中还有春宴,我们回去吧!”宁毅说。 静平点头。 魏廷平手心还微微冒汗,这才从车里出去,坐到前头去了。 晚膳后,睡前宁毅和静平聊起了魏廷平。 “公主是觉得魏廷平不可靠?”宁毅也察觉,公主看魏廷平眼神凌厉许多,且微微有几分厌恶之色。 “那驸马为何又觉得魏廷平是可以信任的呢?”静平反问。 宁毅回:“魏廷平是一个能做事的人,我到神机营一年多,哪个人是何心肠,能做何事,自然也能瞧出一二。而魏廷平,心中有野心、有抱负,又极有能力,这样的人在神机营倒也不多,为何不能信任加以用之。” “驸马可否想过,这种人也可以是反目小人,若他被人以权位诱之背叛你,那便是伤你的致命武器。”静平道。 “……”宁毅倒没想到如此,他素来不愿将人往恶处去想。 “若真有这一天,我定不会容他。” “等着机会,我倒可以想个法子,试他一试。”静平道。 “公主,驭下若以心机去试之,无论成与败都没什么意思,还是算了吧!”宁毅并不赞同,“若公主不信他,日后我小心些便是。” “好。”静平知道宁毅有自己一套行事方法,她自然不会去触他的底线。 “明日春宴,公主早些睡。” 静平的闺房除了床外,窗边摆了个贵妃榻,宁毅这些日便睡在这榻上。 夫妻一夜无话。 这次的春宴,静平请的倒也是极多的,京中公侯家的太太小姐,王孙公子凡是到慈孝宫请过安,太后喜欢恩赐过的她都请了 她的皇兄皇弟,唯一的妹妹如玉公主也都请来了。 春宴设在花园岳秀山的梅渚旁,公主府建的极为雅致,岳秀山乃假山堆砌而成,却做的极为逼真,山间流水,绿树葱葱,玉洞环绕。那山坡边更有休憩的山亭,养着山奇珍鸟兽,种着应季的兰花、丁香等。 一旁的梅渚更是依山傍水,有一大片的梅园,桃园,那梅花、桃花都已经开了,姹紫嫣红一片过去,所见之处都是绝美一景,目不暇接。 今日天气也极好,天空湛蓝无比,不见一丝云。梅渚旁大片的花草地便铺了一条条的毯子,摆了数张宾席,大多数公侯家的夫人小姐也都到了。 每一处都安排好位置,自然有府中的丫环下人领进来纷纷坐下。远处梅香桃花香气扑面而来,会在此处赏春景,那也是赏心悦目之事。 第90章 公主春宴(二) 只听到各府侯夫人便小声道:“不愧是静平公主府,这花园也就只有皇宫御花园的揽月山能比一比了。” “可不是吗?” 这些公侯家的夫人小姐,各自相熟的便坐在一起说笑聊天。这样的春宴,东安城中的待婚公子小姐都会来,这可是相亲的好场所,个个自然都打扮的精致亮丽,若能趁机展露头角,自然也能谋一个好婚事。 东向坐是主座,那边还空着,此时公主驸马并没有来。东向座旁便是主宾座和副主宾座,宁国侯一家便安排在副主宾座。 不少公侯府的夫人都有些意外,杨老太夫和陈氏都在那边,许多相熟的侯夫人都过去说话,一群人簇拥着,倒成了全场的中心。 这些人心中全有数了,虽然新婚那日传言公主将驸马拒之门外,可没几日便传公主和驸马极为恩爱,公主还为驸马唯一的妹妹宁芷谋了个县主之位。 今日春宴,宁家在副主宾座,显然公主将宁国侯府一家当成自家人。 而那主宾座,怕是留给几位皇子和公主了。 也就是这时候,便听到有人报皇等驾到。 这些个人一转头,便看到落凰池旁的小道缓缓走来几位皇子。 走在前面的便是元真,元祺,元佑。元真一袭蓝色绣竹长袍,头戴玉冠,春风满面,一手放下腹前,一手置于腰后,身姿挺拔欣长,颇有皇长子的雍和贵气。 元祺素爱绿色,他一袭墨绿长袍,头戴墨玉冠,微带笑容,不时听元真和元佑说话,时时点头。 而元佑,东安城中无人不知他随性肆意,今日穿了一袭银色长袍,腰上别了一枚红玉,笑容满面大步而来。 此三人,正是当今最炽手可热的皇子,特别是元真,在朝中有些威望,又深得皇帝信任,又是皇长子,几乎都要认定,若皇上立太子,元真是不二人选。 在三皇子后面,便跟着未成年的几位皇子,元萧,元拓,元祈还有六岁的元钰。除了皇家盛宴外,能将景和帝所有皇子聚于一起的,便只有静平公主的春宴了。 陪着众皇子过来的,正是静平公主的驸马宁毅。 宁毅今日穿一袭宝蓝色纹松长袍,腰上系着青玉鸾佩,头戴玉冠。宁毅其实是生的极好看的,特别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鼻梁高挺,脸形线条刚毅,却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众人原都以为宁毅是从北境回来的武将,必长的跟那些北境人一样粗蛮难看。没想到宁驸马站在众皇子中,竟丝毫不逊色,如此出众! 宁毅配静平公主那样的绝色之姿,竟也是配得起的。 他牵着六岁的元钰,不时跟回头的元佑接话对答,一派详和。 众皇子皆被安排到主宾席,其他的公侯世子皆过来跟众皇子问礼。 元钰是个六岁小儿,还有些坐不住,元佑未成家,单人来的,便将他抱过来跟自己坐在一处。 “公主驾到!!”此时又听到人高喊道。 正说着,便看到当世极尊贵的几个女子缓缓而来。静平公主正在中间处,她今日嫣红绣凰裙,梳了个琉璃髻,在她身边的正是静平唯一的妹妹如玉公主,还有元真的嫡妃容玉贞及元祺的嫡妃李檬。 第91章 公主春宴(三) 到了宴席边,宁毅在前头迎她,静平将手放到手中,夫妻二人往中间主席走去。静平便对各位皇妃说:“各位嫂嫂皆请就座。” 容玉贞和李檬各自回到元真和元祺身边去,李檬此时正怀有身孕,小腹凸起,行动缓慢,元祺缓缓起身,去迎李檬坐定。 “今日春宴,感谢各位赏光。我和驸马也是初初搬到公主府内,府中景色殊丽,今日春光明媚,也是赏春的好时节。我亦请了戏曲班子来助兴,大家可吃喝玩乐,尽兴为好。”静平道。 静平话一落,前面桃林子前面的空处搭了个台子,几个衣着漂亮的伶人抱琴的抱琴,吹笛的吹笛,唱戏的开始唱戏,起舞的起舞。 中间是一个腰肢纤柔身着白色戏服,头发细黑柔软高高束起的男子,他正随着那《阳春白雪》响起,便在林间起舞。他的舞姿极美,微微细风而来,桃花缤纷,随他的舞姿随而动,美不胜收。 “没想到男子跳舞竟跳的如此之美!” “可不是吗?那些桃花梅花在他面前都失了颜色。” “这可是品月坊的头牌名伶木雨楼,他的舞姿琴艺可是名满东安,无数达官贵人皆爱之捧之。” “王家少爷倒是清楚的很。” “哈哈哈!” 不少王孙公子便在私下讨论,静平看那台上的伶人,今日的节目皆是夏雨和李嬷嬷定的,品月坊在东安城名声极大,里面的伶人皆多才多艺,许多王侯府里若要请戏班子表演节目,都是让品月坊安排。 那木雨楼跳舞自然极好,还生了一双凤眼,肌肤极白看着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薄,所谓男生女相便是木雨楼这般,一个男子多了女子的柔媚,竟半分不让人讨厌,确实让人惊奇。 “我早听闻品月坊有一伶人木雨楼舞艺唱曲皆不一般,今日亲见果然精彩,阿难今日托你的福啊!”元佑道 “三哥,你若喜欢,大哥将这木雨楼接到府中,日日跳舞唱曲给你听啊!”元瑞说着呵呵一笑。 元瑞这话就极不中听,这京中不少王孙公子喜欢养男童在身边。父皇得知曾整顿过一番,对此十分忌讳。 元瑞当着众人如此说,用意其实歹毒。 元佑笑容不变,只道:“这好曲好舞听一次,看一次足已。这曲艺歌舞又不是美食,美食日日缺不得,歌舞曲艺看看就罢。” “三皇哥,今日春宴的菜色,你可满意?”宁毅道。 “尚可,尚可,我倒想吃子玖你亲手下厨做的菜。”元佑道。 元佑刚说完,冬雪领着一群婢女端着食盘上来,那食盘上,竟摆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 宁毅笑:“我自然记得要亲自为三皇子下厨,这馒头便是我一大早去揉面发面而做。” 元佑看摆在自己盘中的馒头,不由笑:“子玖,春宴你居然请我吃馒头,开天劈地也就你一个人了。” “三哥,驸马做的馒头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你应该觉得高兴才是。”静平道。 “阿难,你家驸马在你眼中,自然是千好万好,他做的馒头更甚过龙肉凤眼。”元佑笑。 第92章 公主春宴(四) 众皇子有说有笑,皆尝了驸马所做的馒头,立即赞声一片,好似这白面馒头真的是世间的极品珍馐。 元真也尝了一口,心想不过是普通馒头罢了。只不过是宁毅入了静平的眼,静平捧着宁毅和宁侯一家,旁人自然跟着追捧。 “皇姐,今日有没有好玩的呀?”六岁的元钰有些坐不住,他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自然想好好玩玩。 “你想玩什么呀?”静平笑着问。 “我想去那个湖边看鸟儿。”元钰道。 “那去吧!”静平说着,便让高进安排了一个精卫跟着元钰,别摔着他。 “皇姐,今日我们兄弟几个都在,要不我们也玩些游戏,这样才有趣不是?”元瑞笑道。 元瑞跟静平同岁,只小了月份,生母为柳贵妃。柳贵妃当今十分受宠,柳丞相又是皇帝身边的近臣,非常受皇帝重用。 元瑞也是少年天才,三岁就可背读三字经,论语孟子。而且他是长的最像景和帝的皇子,颇得皇帝宠爱。 最让景和帝喜爱的是,元瑞从不拉帮结派,反而跟元真十分交好,俨然是元真的追随者。 “四皇弟想玩什么?” “男子自然是马射比武,我听闻公主府后面便是个马场,三皇兄给皇姐买了不少宝马养着,皇弟十分想去看看。再说皇姐幼时也常跟父皇去狩猎,也是会骑马的,不如我们去骑射比武如何?”元瑞道。 “今日个个身着华服,去骑马怕是脏了大家的华服。”静平道。 “我们元家本来就是马上得天下,父皇更是五岁起便教我们骑射,哪里讲究这个呢!”元瑞道。 “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阿难,我还极想看看老三给你买的那些宝马如何?”元真道。 这里元真身份最高,其他皇子多半也会以他为首。 元祺没有反对,元佑也没意见。 “公主,就由子玖领着各位皇子和各府世子去马场骑射。”宁毅道。 “皇姐,你骑术不亚于男子,又怎么能缺席。”元瑞道。 “那是自然,等我换身衣服便过去。”静平转而又各府中命妇贵女说,“各位夫人,岳秀山那边有巢云亭,漱玉轩,既可赏景,也可以吟诗作画。前台还可以投壶听曲,玩棋猜迷,请大家随意。” 转而静平又对杨老太太说:“老太太,此处麻烦您来招呼。” “是,公主。”老太太身形一凛,公主分明将她当主家人来看待,心里大为受用,心道必要给公主招待妥当。 “皇姐,皇姐,我听到要去骑马,我也要去。”元钰跑过来道。 “你要去便去,皇姐给你找个小点儿的马。”静平摸摸元钰的头。 “我带着小八吧!”如玉公主道。 “我这儿也崭新的骑马装,如玉我不如过来跟我一起换上一身。”静平道。 如玉公主的母亲兰嫔,在宫里地位极低,并不受宠,导致如玉公主也常被人轻视忽略。 静平对这个妹妹感情倒没有极好,可她记得前世如玉嫁到了北境,之后的十几年都不曾见过她。 她心里对如玉自然有些怜悯和心疼,也想对她好些。 “元钰我抱走吧!”元佑便抱走了元钰。 第93章 公主春宴(五) 如玉公主性情比较绵软,性子怯懦,跟她母亲兰嫔极为相似。听静平这么说,便点点头。 到了快活楼,静平让夏雨带玉如去换衣服,她招来秋风。 “今日府中上下定要盯仔细些,切不可出什么岔子。”静平道。 “是。”秋风立即道。 等静平和如玉换好衣服,一路过去马场,众皇子已经挑好了马。 元钰也挑好了马,是一匹小枣红儿马。 宁毅骑着马过来,高进也跟着过来。 “高进,你领着如玉公主去挑一匹马。”静平道。 “是。”高进立即对如玉道,“公主,请。” 如玉看了眼静平,跟高进走了。 宁毅从马上下来,看静平换了一身艳红色窄袖缎衣,腰上系着红色穗带,一头青丝用玉箍扎起,踩着一双红色长靿靴,手上握着红玉软鞭。 她这么站在宁毅身前,竟是另一番英姿飒爽模样。 “我竟不知公主你还会骑马?”宁毅看的都呆了,瞅着她睛睛都没眨一下。 “我母后早年便跟我父皇出征,行军打战不在话下,生下我之后便说女子除了琴棋书画,这骑射也不可落了,倒还找了个老师教我骑马。”静平捏在手中的鞭子笑着说。 “我扶公主上马。”宁毅已经给公主挑好马,是一个白色性情温顺的母马。 静平将手给他,由他扶自己上马。 宁毅也已经跟上来,两个人并肩而骑,马儿不疾不徐。不时相视一笑,看那天朗气清,能如此策马前行,乃人间美事。 这片马场傍着岳秀山,虽然不大,却够皇子和各府中世子驰骋。 “皇姐,这只骑马也有些无趣,不如我们就好好比一比马上骑射如何?”元瑞骑着马过来说。 元瑞性子素来外放,而且爱搞事情。不过春宴,自然是玩玩游戏,小小比试了下骑射,倒也无伤大雅。 “你说要比什么?”静平问。 “就比射箭,看谁更有准头,当然这比赛也得有彩头,否则实在无趣。”元瑞说道。 “就你主意最多。”元祺骑着马过来,对元瑞道,“你又看中了阿难的什么东西?” “这样吧,彩头便是我手中的这条红玉软鞭,此鞭是我六岁第一回骑马时,父皇赐给我的,乃祖父手中之物。今日谁能在马上连中十二次红心,夺得魁首,我手中的红玉软鞭便赠之。” 众皇子个个都知道静平手中的红玉罗鞭,这玉鞭柄是用上好的红玉而制,鞭身则是铜丝而缠,裹以北境白虎须。此鞭世间只有一条,十分珍贵。 元瑞爱好骑射,知道静平手中有此宝物,已经眼红甚久。 其他皇子世子皆知此物是珍品,更别说是高祖之物,乃高祖给景和帝,景和帝又赐给静平。 若能得此鞭,那是多大的殊荣。 “阿难,此鞭是父皇赐给你的,你还是自己好生收着,另拿宝物出来当彩头吧。”元真骑马过来说道。 “大皇兄,宝物赐英雄,今日是公主府头一回春宴,所谓兴之所至。只要谁赢了比赛,此鞭便是那人,我相信父皇知道也会觉得阿难做得对。”静平道。 “如此太好了。”元瑞的骑射在众皇子中一直是数一数二的,而其他府中世子即使参赛,见元瑞如此心怡,也不好相争,他已经将此鞭视为囊中物。 第94章 公主春宴(六) “老四,难不成你以为阿难将玉鞭拿出来,你就定下会得到吗?”元佑骑着马儿过来,“大哥,二哥,我还在这儿,更别说子玖是阿难的驸马,你可要小心了。” “那就马上见真章好了。”元瑞说着骑着马飞驰过去去弓箭。 宁毅看向静平,那红玉软鞭便捏在她中,跟她那腰上的穗带呼应着是那么相称。宁毅便想公主说这鞭是皇上所赐,且跟着公主十余年,随身物跟着主人如此久便有了灵性,又怎么落于他人之手。 他素来不是争强好胜之人,更无意跟这些皇子争什么射箭魁首,如今却想一会儿我定要赢了才好。 “既然如此,我也奉陪玩上一玩。”元真深深看了静平一眼,心道阿难现在心中对我有成见,今日我赢了彩头,再把红玉鞭还给她,她说不定会对我释怀。 “阿难,你就在旁边好好看着吧!”元佑是爱玩之人,也有了争胜之心,便骑马过去了。 马场那边约二十米处已经竖好了十二个箭靶,在二十余米处以上射箭,看谁能射准红心更多。 元瑞倒没有第一个去射,既然元真也要参加,他是大哥,自然要让大哥先来。 元真骑术也是极好的,只见他骑着那棕色大马从落凰池那边疾驰而来,然后果断的开始拉弓射箭。 那箭头嗖嗖的往靶子飞驰而去,毫无例外中了靶心。他在前面一路飞驰而去,连续射出十二箭,每一箭皆中靶心。 等元真射完,元瑞变了脸色,他跟大哥素来交好,大哥也知道他心心念念皇姐的软玉鞭许久。 好不容易哄出她拿软玉鞭当彩头,他以为大哥怎么都会让着自己才是。结果这连中十二箭,自己即使全中。 平日这些小物,大哥从来不跟自己争,为何今日却如此争胜! 他正这么想,却见元祺也骑马而来。 元祺的骑射一般,他素来兴趣不在此,不过也有七箭在红心,其他都在靶上。射完之后,元祺道:“我的箭术,较大皇兄,还是差的远哪!” 不过他胜负心不重,所以并不在意结果。 此时元佑也骑马而来,只见他银衣飘飘的,那骑马的姿势就甚是好看。只是较元真还是差了些,十二靶中了八靶。 元佑过来叹息剥为遗憾的说:“唉呀,我跟这软玉鞭无缘了。” 元瑞也飞驰而去,他骑术和箭术素来突出,平日还爱好习武,光他府中的习武师傅便有十几位。 那十二箭过去,自然也全中了。 宁毅本想也过去射箭,却见静平看了他一眼。便那一眼,他心有所动,竟觉得公主是在跟他说,稍安勿躁。 他立即停下未动。 “大哥和四哥同时射中十二靶,这不分胜负,又如何是好呢?”元萧说。 “确实难办?”静平一脸发愁模样。 “子玖,你还没去射过呢?”元佑道,“难道你不想去争上一争?” 宁毅是武将,箭术自然不可能差。元瑞本来就懊恼现在跟元真相持不下,若再来一个相争的,岂不是更麻烦。 “大哥和四皇弟的箭术在伯仲之间,哪怕再比一次,估计结果也是一样。”静平道。 “这可难办?”元佑想了想,看天上一排雁鸟飞过,“不如再比射雁如何?谁射中那雁鸟,便得这红玉软鞭。” “这个主意倒极好。”静平看那雁鸟飞的极高,这弯弓射鸟的本事,元真和元瑞自然也是有的,让他们再比一比,以元瑞争强好胜的性格,定会跟元真有摩擦。 他们越是不和,她自然越是高兴。 第95章 公主春宴(七) “也好,我们便射大雁。”元瑞说着已经驰马而去。 元真转头看静平,见她骑在马上,抬头看那空中的飞雁。以前他们亲密非常,无话不谈。如今,她却再不肯正眼看自己。 静平仿佛并没有注意元真在看自己,整个马场的人的目光都随着元瑞而去。 马上射雁那是要极高的箭术,元瑞从小最爱武艺骑射,他骑术了得,在皇子中公主为第一。只见到奔驰而去,拉起长弓仰头一箭。 只见那箭朝雁群飞去,那箭头射中了一只雁,那雁便直线而落。 元瑞对自己的箭术极有自信,看到射中便志得意满缓缓过来。 不少人立即喝彩,大叫好!好!好! 元真平日如遇到类似种出风头之事,素来低调的很,更不会跟元瑞去争。 可当元瑞射中了那雁后,他看到静平笑了,笑容里含着欣赏和欢喜。 这些日最让元真烦恼的,便是阿难再不理他,他一心想便让阿难重新信任自。今日若是夺了魁首,再将红玉软鞭送给阿难,她必定会非常高兴的。 兴许她会明白,我心里一直有她,只要能讨她欢心,什么都可以做。 可元瑞性子争胜,只是现在年幼,又和自己从小交好,所以并无争储之心。今日他对红玉软鞭势在必得,自己如果一意坚持争抢,怕引他不快。 元瑞身后有柳仕元的支持,而且父皇对他也是很看重的。此时,他绝计不能跟元瑞生出间隙来? 想到这里,便又犹豫了。 元佑见元真没动,拿起弓箭道:“我也来试一试。” 元佑的箭射的极快,他竟也中了,又一只雁射下来。 “看来今日可以做烤雁肉吃。”静平道。 “若是烤雁肉,两只怕是不够,我再试一次。”元瑞此时对红玉软鞭势在必得,此时兴致高涨,只见有天上又一行雁子过来,他飞驰而去,二箭齐发,竟二箭俱中。 这番功夫,众人无不惊讶。都知道元瑞好武,他家中养的门客,大多都是武师,所以自己也练了一身好武功。可要知道,他不过十七,小小年纪能双箭齐发,且皆都命中,已是十分厉害。 “老四,有你的!”元佑道。 “父皇见你箭术这般高超,定然十分欣慰。”元祺道。 “我这射箭,便是父皇教的,往常都没有中过,刚才托皇姐红玉软鞭的福,心中鼓了些力气,才中了,也是头回。”元瑞虽这么说,神色之间颇为得意。 “果然你心中对这红玉软鞭志在必得,我就不同你争了。”元祺自知箭术不行,射靶还行,射空中的雁群,怕是一只也不中。 此时宁毅已经让人去将那些雁取回来,那雁皆是刚从南边飞来的,长途跋涉,不够肥硕。 “这些大雁刚从南边飞来,一个个都瘦骨伶仃的。”静平见着便说,“好在府中还有鸡鸭,也能添一些,鸡鸭同烤,倒也是一样。” 元瑞听静平这么说,心中志得意满,又转头看元真,心道大哥从来不跟我争抢,这个红玉软鞭定是我的了。 第96章 公主春宴(八) 元真本来犹豫,却见静平神色平静,仿佛知道自己不会跟元瑞争,可那神色仿佛对自己心中所想一切了然,心中有数。 一时间他耳尖微热,心想阿难定以为我为了不得罪元瑞,便连为她争夺魁首的心都没有,以后肯定会越发疏远我! 思及时,他便说:“既要烤雁肉,自然要多添一些才好,我也来试试!” 现在真是春暖大地,大雁飞回过春之时,天上的雁群便是一阵阵的飞过来。元真抽出三支箭,仰身拉弓。 元真居然要同时射三箭,何时他的箭术能到这般程度了。 元佑、元祺、元瑞三人都心中大惊。 要知道,元真虽然是嫡长子,背后支持者众,又深得皇帝信任。可他素来为人十分低调,平日办差行事皆以皇帝意思为准,门下门客极少,从公事从不跟各大臣交集。 往常春围狩猎,他从不出头,以照顾兄弟为先,是以几个兄弟跟元真关系皆交好。 三箭齐射的本事,不是一时半会能练成的,往日狩猎也从没见他射过! 正这么想,元真的箭已经射出,三只大雁从空中俱落。 静平看了心中冷笑,这才是元真,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之人,书学礼仪,武艺骑射样样都是极好的,只是平时不显山露水罢了。 否则元瑞是大有机会夺储的,而元真曾被大臣动议要立为太子,二人应该水火不容才是。可兄弟二人素来平和,这便跟元真的为人有关。 元瑞脸色微变,三箭齐射,他自认没这个本事,大哥是什么时候练成的。他不是极少练武么? “还是大皇兄更胜一筹!”元佑夸道,他是知道元真是个假正经,今日居然会强出头表现,心中也大感意外。 “大皇兄,平日叫你去骑马你总是推三阻四,说公务忙不得空,没想到你已经练了这么一身好箭术了。”元瑞这语气里,可是满满的不快。 “有些佼幸。”元真笑,“还不是阿难想吃烤雁肉,总要多凑一些肉才好。” “看来这红玉软鞭要归大皇兄所有了。”元祺说道。 “大皇兄,这软玉鞭自然就归你了。”静平递出软玉鞭。 “阿难,这玉鞭跟着你多年,自然归你所有,我还是归还给你罢!”元真道。 “今日射箭比赛是四皇弟提议,红玉软鞭便是彩头。你赢了魁首,鞭子自然是你的。若是你再给我,这射箭比赛岂不成儿戏了么?”静平道。 元真语塞,众人皆看着他们,他本来是讨好静平才露出三箭齐发的本事,再将鞭子回赠给阿难,可此时见他却觉得她压根不在意这鞭子是否在她手中。 一旁的元瑞却是怒火中烧,他素来知道大皇兄对皇姐极好。刚才骑射他不为争胜,原来是为了讨好皇姐。 大皇兄常说自己箭术高超,武功也进步极快,是众皇子中数一数二的。可他却有更厉害的本事,他说那些话时,心中岂不是在嘲笑自己? 更别说那红玉软鞭,是自己心心念念所想,今日自己志在必得。皇姐明明已有将玉鞭送出之意,他却为了一时讨好而跟自己争胜,分明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皇姐,驸马不是还没有射吗?”元瑞道,“驸马贵为神机营指挥使,箭术自然不一般,不如由他再射几箭,再添几只雁子如何?” 第97章 公主春宴(九) 元瑞心想,你想讨好皇姐,我便偏不让你如愿! 宁毅是皇姐的驸马,这红玉软鞭是皇姐心爱之物,若是今日他都不为皇姐争一争,就算皇姐心中不介意,京中的王孙公子定会看他不起。 “老四说的对,子玖,你是不是也应该为阿难射几只雁子下来。”元佑道。 宁毅见静平只是淡淡的笑,并不说话。 这一瞬间,他便知道公主心中所想,该他出手的时候了。 “只有八九只雁,确实不够,我也射几只下来吧!”宁毅说着仰天,只见又有一排雁子飞过。 这些大雁都排的是人子形飞,倒是很好射。 宁毅从高进手中拿过弓箭,竟是要五箭齐出。 五箭齐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头一回见,如果说刚才元真是三箭齐出众人是吃惊的话,那五箭齐出,便是震惊了。 众人的眼睛都追着那五只箭而出,只见那箭飞向雁群,紧接着五只大雁落了下来。 “好!”元瑞大叫一声,“宁驸马果然名不虚传,五箭齐发,我生前还是头一回见。” 静平心中也为宁毅叫好,她前世见过宁毅上城墙的本事,便知武功不低,箭术自然也极好。 可刚才见他拉弓,神色坚定而从容,五箭齐出,皆俱相中,恨不能便去抱他一抱。她的驸马,果然是世间最好的。 “看来今日的魁首便是驸马,我的好姐夫了。”元瑞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他想大皇兄明知自己喜欢这红玉软鞭,却为了讨好皇姐跟自己争魁首,平日常在自己面前表现武艺箭术平平,今日却大放异彩。 元瑞心想,以后对大皇兄,还是要小心应对才是。 “驸马,这红玉软鞭便是你的了。”静平有道。 “我平时用不上软鞭,不如先由公主替我保管。”宁毅道。 静平此时心情极好,嘴角都是掩不住的笑意:“也好。” 元佑元祺及一众人都笑了,静平和驸马果然是新婚夫妻,所以如此恩恩爱爱,蜜里调油,这么几句话,旁者听了都只觉得甜腻的冒疙瘩。 “皇姐,看来我府中那些箭师都该遣了回家才是,在驸马前面,那些人怂包囊蛋,个个不中用,不如以后便由宁驸马教我骑射吧!”元瑞还十分认真的说。 元祺听了摇头笑:“老四,你就别胡来了,宁驸马现在是神机营指挥使,又怎么会有空教你骑射。” “四皇子客气了,不敢说教,若是有空互相指教切磋是可以的。”宁毅道。 “那就一言为定,我们改日再约出来一起骑马射箭。”元瑞道。 “好” 此时唯一不高兴的是元真,他本来宁可让元瑞不快也要争这个魁首,结果风头瞬间被宁毅抢了去,还让他大大的取悦了阿难。 此时就连元瑞,也跟他关系拉近许多,是在恼心。 便是如此,他脸上丝毫不露,还道:“我早听闻,宁驸马不仅武艺高强,箭术也高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皇子见笑了,这五箭齐发能全中也讲运气,刚才子玖有一半便是运气。”宁毅道。 “若真的是运气好的话,也是阿难给你的。”元佑笑道。 “就是,就是。”元瑞笑。 第98章 公主春宴(十) 此时的元真,胸口不仅有一团火在烧,脑中更如爆炸一样在抽疼。 他行事素来小心谨慎,从来不做损己利人的事情,可是刚才,当他真的下定决心为阿难争一争时,他看阿难,根本不在意自己。 反而宁毅射下那五只雁,阿难眼中的欣喜溢于颜表。他那一争,竟是成全了宁毅。 元真手中还握着弓,他隐隐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去阿难了。 “箭也射到了,雁也有这么多了,正席也马上开始,大家各自回去,我安排厨房去烤雁肉吃。”静平道。 “阿难你是主人,自然听你的。”元祺道。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等回到梅渚时,各王侯府的夫人世子小姐都回到座位上。 静平刚坐下,秋风凑过来说:“芷兰县主刚才掉到落凰池里去了,这会儿已经送到她的兰苑,此时冬雪正在照料,此时陈夫人已经过去了。” 宁芷落水时,有几个世家小姐正在落凰池旁赏花看鹅,皆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身影迅速钻进水里,秋风听到异动便请那几个世家小姐不必惊慌,引着到边旁的兰花花圃去。 那几个世家小姐也没看清楚是谁落水?又想这是公主府,也不好多问,只好由秋风引着离开。 那落水救宁芷的便是香娘,今日春宴,人手不足,香娘又是照顾花圃的。远远看到宁芷掉进水里,便钻进了水里救人。 静平心里一咯噔,只嗯了一声。 宁毅看她神色有意,手伸过来握住她。 静平心知宁毅是最看重家人的,元芷是宁毅同胞妹妹,若他知道宁芷出事,定会十分担心。 但此时绝不能声张,今日人多,传出去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她和宁毅,都不能离开这里,依然神色自若的招呼众宾客。 等正宴稍歇,她让宁毅在前面招待诸皇子,自己便去了兰苑。 冬雪正从兰苑出来,看到公主福了福声说:“公主,县主没有大碍,不过她脸上的伤没好全,今日沾了水大概有些影响,不过我已经上了药。” “嗯。”静平神色静平,看向秋风:“怎么回事?” “芷兰县主今日便有些不对劲,我便留了心让人多看她。只是今日府中人实在是太多,忙中有乱,不知何时她自己跑到落凰池。那时八皇子在落凰池看鹅,她神色有些慌张,一直往池边走。我过去说,县主,那些世家小姐都在梅渚,杨老太太和陈夫人也在,正等着您了。她眼神一直飘忽,只说了一句哦便走了。” “我觉得县主有些不对,香娘正在兰花花圃那边,我便让她多盯着这边。谁知道等八皇子看完鹅,您和众皇子世子去马场后,我便听到她落池子里的消息,是香娘将她救出来的。” “她是自己掉进去的么?”静平问。 “听香娘说,是的。我一听到消息便赶过去,那时池边还有几个世家小姐,我忙引着她们走开了。香娘背着县主去了兰苑,冬雪便过去看她。” 她自己跳到池子里?这是要跳池游泳还是自杀! 静平心里恼的很,这丫头究是是要闹什么,在她的春宴上跳池! 第99章 公主春宴(十一) “这几日有人接近芷兰县主么?”静平问。 “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您安排给县主的四个丫头她全安排在外院,内院只用了自己带过来的四个丫环。”秋风说。 “县主要用谁,全凭她自己拿主意,只须吩咐府中丫环好好照顾县主便是。”静平道。 “是,奴婢知道了。”秋风道。 她进去时,陈氏也正好出来,眼角拭着眼泪。 “母亲,芷儿如何了?”静平问。 “一直在那哭,那丫头从小就十分任性,给公主添麻烦了。”陈氏道。 “一家人,又怎么会是麻烦?”静平淡淡的道。 “公主,芷儿从小就在我身边,她现在还小,心性也没长成。我想,还是把她放在我身边养比较好,也免了她给公主添麻烦。”陈氏道,“不如这次就由我带她回王府罢!” “……”静平心里实在有些烦恼,她这个婆婆有些拎不清,一味纵容女儿,才养成了宁芷这娇纵不知进退的性子。 长此以往,只怕要吃大亏。她特意把宁芷带到公主府,便是想好好收收她的性子,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 “既然母亲觉得芷儿带回府里养比较好,那就照母亲的意思吧!”宁毅不知何时走过来,神色淡淡的说。 静平一回头,便看到宁毅走过来,他立在自己身后,对母亲行礼。看这神色,已经知道宁芷落水的事情。 在旁人面前,静平是绝不会反驳宁毅的,她立即道:“那就听驸马和母亲的,先带芷儿侯府住着。” 陈氏松一口气,从女儿搬到这里,她没有一天不担心的。 今日来,她便想寻个借口把女儿领回去。谁知道女儿居然落水了,也没有大碍,反而给了她借口。 “公主,前面宾客皆在,你我不宜离开太久,先过去吧!”宁毅说着握住了静平的手,“母亲,我和公主先去梅渚,你在此照看芷儿罢。” 说完,便带着静平离开了。 静平和宁毅夫妻虽只做了数日,却已有心意相通的默契。 此时的宁毅不高兴,而且是十分不高兴。 “高进刚让人跟我说了,芷儿是自个儿跳到落凰池里的。”两人走远一些时,宁毅便说。 静平心里也恼宁芷,对这件事生出一股无奈厌烦之感。 “她是故意如此,落到水里,然后再要求回侯府。我母亲也看出她的小心思,居然纵容她,我亦无话可说。”宁毅对妹妹的小心思再了解不过,正是因为了解才会生气。 今日公主春宴如此重要的场合,她闹出这般事,若不是公主行事妥当,安排周密,真的要传开来,那便是整个东安城的笑话。 若是传到宫里,不仅恶了公主的声明,还会连累宁国侯府。 “她年纪也不小了,马上及笄,我母亲既然要纵着她,公主也不必再吃力不讨好做那些。”宁毅道。 “你也不要生气,这只是小事一桩。”静平拉住他的手说。 宁毅低头看她,见四处无人,便紧紧握着她的,缓缓俯下头亲她的指尖:“公主这般好,子玖怕是用尽了十辈子的运气,才能娶了你。” 第100章 公主春宴(十二) 静平听了此话,脑海中却浮出前世种种。 前世他娶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曾好好爱过他,不曾尽过为人妻的责任,却给他招了无尽的耻辱和烦恼。 他说他用了十辈子的运气,才能娶了她,她又何尝不是跟老天爷借了滔天的运气,才能同他再来一次。 若不再来一次,她又怎么会知道,原来他是这么的好,比她想像中还好,一天比一天还要好。 思及此,她胸口万般情潮汹涌,他俯身亲她的指尖时,她凑了过去,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这一亲,亲的自己满脸羞红,宁毅也是懵的脑中空白。 下巴那软软的触感还在,刚才,刚才是公主亲了我么? “我们要过去了,断没有宴会主人一直不在的道理。”静平忍着羞意打破二人的沉默。 “嗯!”宁毅仍盯着她,心道公主刚才果真是亲了我吗?她亲的太快,他都未及反应,能不能再亲一次呢? “走吧!”他嘴里应着,人却不动,只顾着看她,那眼神仿佛要吃了她。 宁毅却还握着她的手,两人并行过去,宁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过味来了。刚才,公主果然是亲了我! 然后宁毅笑了! 这呆子居然傻笑,可他这般傻笑,静平竟觉得他这模样可爱的紧,不由自己也笑了。 回到梅渚,杨老太太一直都在,她自然知道芷儿出事,为了不让旁人乱想,她便一直在这边跟世家夫人一起。 现在看静平和宁毅过来,她缓缓起身,眼神里带着关切。 静平深知老太太心中自然也担心宁芷,她对老太太缓缓一笑,让她安心。 坐回主座时,便听到柳家的嫡小姐问:“公主,刚才我们在梅渚好像看到芷兰县主落水,她现在可安好?” 那柳家嫡小姐一脸关切,刚才好几个人都看到了。 “芷兰县主并无大碍,她是自己顽皮,跑到池边去看白鹅,不小心脚滑落到池里。”静平说。 “皇姐,白鹅好漂亮,我喜欢看白鹅,我也想要一只白鹅?”元钰听到白鹅二字,眼睛泛光的问。 静平笑:“你要那白鹅,可是会照顾它么?” “那自然会的。”元钰忙说,“我会陪它睡觉,跟它聊天,陪他玩的。” “好,那皇姐就送你一对。”静平道。 “皇姐真好,我最喜欢皇姐了。”元钰开心的笑。 “这芷兰县主前段时间不是落了一次水么,没隔几日居然又落水了,好在没事,真是万幸。”柳家小姐又道。 静平看那柳家小姐,这是柳承相的嫡孙女,颇有几分姿色,更有才女之称。 今日让她见着了宁芷落水,这件事无论真相如何,怕是都会传扬出去。 “感谢柳小姐的关心,那落凰池边泥石太多,所以地面比较滑。公主,我会着人对池边好好修葺一番,避免再有人意外落水。”宁毅道。 “辛苦驸马了。”静平看向驸马,心中十分赞赏他的机智。 经时雁肉已经烤好端上来,静平便道:“刚才在马场众皇子和驸马猎了一些雁子,我着人烤了,大家都试一试这雁肉如何?” 第101章 公主春宴(十三) 这些雁肉都是几位皇子猎来的,现在雁肉烤好了,个个跃跃欲试,自然要尝那一尝。 那雁肉被切成一片片的,片片烤了酥软鲜嫩。 元佑是最爱美食的,他先尝了一片,这雁肉,虽只有短时腌制,味道十分鲜肉,吃了一片他便停不下来,又于吃一片。 “好吃好吃,这春天的雁肉果然是最美味的。”元佑高兴的道,“这雁肉倒是极入味,而且有一股子异常的鲜味,这雁肉可是你的宫女冬雪做的。” 元佑可是知道,静平的四大宫女个个怀有大本事,像那冬雪药理,厨艺都是极厉害的。 “你不是一直想吃她做的菜么,三哥头回来公主府吃饭,自然要如你所愿。”静平道到。 “若真的如我所原,便将冬情借到我府中几日。”元佑笑。 “三皇子,公主的冬情跟随公主身边多年,那是一日都离不得的。三皇子想吃冬情做的菜,可随时来府上,子玖和公主必定尽心招待。”宁毅道。 元佑丝毫不意,只道:“那本皇子便不客气了。” “皇姐,我能来吗?我喜欢吃雁肉。”八皇子元钰也忙说。 静平看元钰坐在规规矩矩的,一脸期望的看自己,自然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吃完雁肉,元祺便起身要走:“檬儿月份大了,不可坐太久,阿难,我便告辞了。” “我也有公务在身,先走。”元真始终不快,见元祺要走,他也起身要走。 静平和宁毅也不留,立即起身相送。 送元真和元祺上车时,静平看到元真在深深疑视自己,他自然是觉得今日之事,自己令他难堪了。 可那又如何?静平再已不在意元真如何想。 不一会儿,宾客皆开始告辞。 宁国侯府自然是最后走的,老太太终于腾出口来去看宁芷,一看到宁芷躺在庆上,眼眶还含着眼泪,心中怒气更甚。 她狠狠剜了陈氏一眼。 “母亲,公主已经答应,今日由我带芷儿回府。”陈氏道。 “你真是……真是……”老太太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见公主进来更是觉得十分惭愧。 “公主,芷儿年幼……,请您见谅。” 静平神色淡淡的道:“驸马已说,既然母亲想接芷儿回宁国侯府,就按母亲说的办。” 杨老太太心里着急,又听是子玖说的,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这头宁芷已经让丫环把东西收拾好了,本来带过来的东西也不多,收拾起来也快。 “娘,祖母,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宁芷换了衣服,脸上虽然上了药,精神看着却极好,眼睛闪闪发亮。 杨老太太恨不得一棍子过去,打醒这丫头。 最后还是忍下来,什么也不说,任由陈氏带着宁芷上车。 “老太太,过两日我和驸马定给您去请安。”静平道。 宁芷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走,仿佛公主府是阿罗地狱。 陈氏见女儿这样,便想芷儿只在这儿住了两日,便这模样,也不知道公主如何虐待女儿。 子玖竟对妹妹不管不顾,一味只迎和公主,她心里颇有些不满。 第102章 收服魏廷平(一) 春宴后,宁毅要回神机营处理事情,静平即刻把四大宫女及香娘叫来,问清楚芷兰县主坠水一事。 “香娘,你一直在在花圃边,在县主落水之前,有没有人过去跟她说过话?”静平问。 香娘始终低着头,跪在静平脚边。 “回公主,春宴开始时,芷兰县主便在落凰池边看花儿,不一会儿穿着红色罗衫的女子过来跟县主说话。但是没多久,八皇子便过池边玩耍,那个小姐便先走了。”香娘回。 “红色罗衫?是柳家的那位媛姐儿?”静平问。 “奴不认识,后来那位小姐又领了几个贵族小姐到落凰池。”香娘回。 这么说,那便是柳媛无疑了。 柳媛是柳丞相的孙女,元瑞的表妹。柳相素来是支持元瑞,可到现在为止,元瑞从没有表现出对帝位的觊觎,反而一直跟在元真身后。 她更不会觉得今日之事,会让元瑞和元真的关系有什么根本转变。 今天的事情必定不简单,可是前世宁家后来发生许多事,她都是不知晓的,这世若要防备都不知从何下手。 静平此时便想,若是有一个能信得过的对东安城又极熟悉上下都有路子的人在外走动,该有多好。 宁毅是驸马,又是神机营指挥使,这些内宅之事,不好老叫他办。若是日后传出去,反而会被人嘲笑。 高进倒是很能办事,可他有一半北境血统,出入多受限制,而且他对东安城并不是那么熟悉。 正当静平正发愁时,魏廷平倒是送上门来了。 大市街那酒楼已经张罗完毕了,因为要重新装潢,他把图样给了高进,说是驸马让他送来的,高进便给了自己。 静平看了那些图样,便知魏廷平费不了少心思在讨好自己。他是被元真指派所以讨好自己,要取得自己信任么? 宁毅的为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不喜用手段心计去试探。 但静平不一样,魏廷平这个人,她想确认此时他是不是已经投了元真那头。若他已经是元真的人,自然要尽早除去。若不是,便可以断了他的后路,死心踏地跟随宁毅和自己。 次日她到酒楼,让魏廷平来见自己。 酒楼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她在楼上坐下时,魏廷平已经来了。 “参见公主。”魏廷平上来时没敢抬头,一上来便便跪在静平的跟前。 “我一直听驸马说,魏大人办事能干,是一个极妥当又值得依靠的人。酒楼一事,你行事果然妥当,本公主十分满意。”静平道。 “能为公主和驸马办事,是下官的职责和荣幸。”魏廷平道。 “酒楼你收拾的极干净,我看你送来的图样,考虑的也细致周到,本公主很满意,便按你说的做罢。” “是,下官已经寻到妥当的人来做酒楼装潢,明日便可以开工。”魏廷平说。 “如此甚好。” “公主,不知酒楼名字如何定夺?”魏廷平问。 静平想了想,便说:“我府中有一座快活楼,这个酒楼,便叫喜乐楼罢!” “是,还请公主写个牌匾。” “牌匾便让驸马来写罢,他才是正经的男主人!”静平道。 “是。”魏廷平始终是跪着低着头说的。 第103章 收服魏廷平(二) “魏大人,起来说话罢!”静平说道。 魏廷平面对公主时,总是万分的小心谨慎,眼前这位贵人,是皇后的嫡女,太后和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身份不同一般的高贵。 而且她身上总有股凛然之气,让旁人在她跟前大气不敢出一声。 公主似乎极不喜欢我?魏廷平心里想,可是我行事素来小心谨慎,也一心为宁大人公主办事,究竟是何事惹来公主不快呢? 魏廷平心中很是想不通,起身时微微抬眼看向公主。 这下才将公主今日的打扮看清,今日的公主穿了一身墨蓝色的直袍男装,头发用宝蓝玉冠箍起来,腰上别的是鸾凤组玉,手上拿着一只玉笛在把玩。 她坐在前方的椅上,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他心头一慌,心想这公主的眼神比大皇子元真还要凌厉,不愧是帝王之家出身的,只那么随性的坐在那儿便有一股王者气,让他这个小小臣子不敢直视。 “魏大人此时在神机营是中军,是罢?”静平问。 “回公主,是的。”魏廷平回。 “以魏大人的本事,小小中军,是不是委屈魏大人了?”静平不紧不怕的问。 “回公主,下官小小年纪能得到宁大人提携,升任中军,已经是莫大的际遇。”魏廷平忙道。 静平打量着魏廷平,她让高进将魏廷平的背景查了查,给自己略略看了。 魏廷平一家都是武人出身,学的是北派洪春门功夫,做的是走镖的买卖。后来高祖举兵,魏家也入伍,魏廷平的父亲做到了参将之位。 等到魏廷平成年,他先是做了个守城侍卫。不过此人十分聪明,有那左右逢源的本事,走到哪儿都十分吃得开,做守城侍卫竟也颇得上峰赏识。加上身上的功夫也不错,后来便被选进了神机营。 进了神机营,并不受史方枧重视。史方枧为人行事霸道,不吃他那一套。加上他在神机营有自己一派势力,任人唯亲,即使魏廷平立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功,职位却没有什么升迁。反而是宁毅一年前调到神机营后,提他做了个中将。 如此看来,宁毅倒是魏廷平的伯乐恩人。 话又说回来,元真怎么会看中魏廷平呢? 魏廷平的身世平平无奇,履历又谈不上十分厉害,而且元真行事素来谨慎,他刚折了一个史方枧,真的会冒冒然收用魏廷平吗? “魏大人,有件事我要交给你办。”静平道 “公主请吩咐,属下定会给公主办妥当。”魏廷平立即道。 “此时牵涉的是内宅之事,务必隐秘而不露痕迹,否则有一点消息露出,本公主便唯你是问。”静平一双玉手把玩着手里的笛子,眸子却牢牢的锁在魏廷平身上。 魏廷平心中一凛,一时血液翻涌,公主竟要将内宅要事交给自己来办,那便是极大的差事了。 他其实是深谙官场之道的,他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小小中军罢了,定要靠上一方势力,仕途才能平顺向前。 驸马为人刚正不阿,行事光明磊落,是难得一见的好上峰。而静平公主是当今嫡大公主,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亲妹,若我能做公主的亲信,一心为她办事,得公主信任自然能平步青云。 “下官一定小心行事,绝不会泄漏半分,否则提头来见。”魏廷平立下了军令状。 第104章 法光寺之行(一) 等静平从喜乐楼回来时,李嬷嬷便立即过来:“宁国侯府派人过来了。” “你先招呼一下,我去换个衣服。”静平回快活楼换衣服,刚换完宁毅也回来了。 这些日他每日都极忙,要到夜里才回来,今日这么早回来倒是头一回。 “驸马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静平问。 “我祖母差人给我送信,说明日要去法光寺祈福,想我和公主一块去。”宁毅说道。 “如此也好,本来明日我们也是过去请安的,这次顺势也在宁国侯府住些日子。”静平道。 “也好。” 静平说着,便立即让李嬷嬷回了宁国侯府来的人,便让春夏秋冬开始收拾,简单收拾一些东西,一会儿便出发去宁国侯府。 宁国侯府已经收到消息,等他们到门口时,宁侯府及杨老太太一众人已经在候着。 老太太拉着她说:“岚儿马上要出阁了,出阁前我便想领着她去法光寺祈福,愿她嫁到卢家能诸事和顺。” 宁岚是宁家三子宁华的嫡长女,今年十八,许给了晋国侯卢槐的侄孙卢昭,六月便要完婚。 晋国侯静平倒是知道一些的,卢家亦是开国功臣,当初立了不少大功。只是卢家子嗣单薄,卢槐只有一个儿子卢权,现在是都察院的御史。可惜那卢权府中即使妻妾一堆,也只得了两个女儿。 卢槐的兄长卢克有个儿子卢绍,曾任太仆寺卿,不过也是个短命的,早些年便死了。卢绍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大郎卢义,去年摔马而亡。另一个便是二郎卢昭,现在是翰林院侍读。静平记得,前世卢昭是继承了晋国侯的爵位。 宁岚嫁给卢昭,以后便是晋侯夫人,卢家也是比较简单的,宁国侯现在又得皇上重用,有娘家扶持,宁岚也不会受轻待。 “这是好事,我也正好想去为驸马祈福,愿他日后能诸事平顺。” 静平注意在旁边的宁岚,神色始终沉静,听到祖母说此话时,竟没有一点儿女儿羞涩,神色坦然沉静。 “公主有心了。”杨老太太道。 “那明日一早,我和公主便随祖母,母亲去法光寺。”宁毅道。 静平看陈氏看自己时带着几分异色,心中便想,母亲心里定是觉得我亏待了宁芷,觉得宁芷在公主府吃尽了苦头,所以十分恼我。 这个婆婆,实在是让人烦心。 好在驸马信她,对她不疑不弃,旁人如何她倒从不在意。 次日一大早,由宁毅护送,宁家便起程去法官寺。 法光寺在东安城长坡南山上,历史已经有数百年,香火不断。法光寺也素为供奉皇亲国戚,太后也常领着她到法光寺上香,静平倒是熟悉的很。 到了寺里,自然先祭拜一番,晚间和明日早上皆有法会,老太太便决定要在寺里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好参加法会。 法光寺的后山有厢房,法光寺住持给他们安排了厢房住宿,后堂的厢房又分东西两房,杨老太太及陈氏一行女眷在西厢房,静平身份尊贵,住持不敢怠慢,便住在太后往常休息的东厢房。 等整顿休憩后,静平便拉着宁毅到后山。 第105章 法光寺之行(二) 此时是深春时节,正是碧水春光时,法光寺在南山上,依山后建,后边儿还有一个神仙峰,一眼看过去,红绿相间,景色怡然。 “驸马,我们去后山走走罢?”静平道。 “也好。”宁毅点头,“我来时听芷儿说后山有个神仙峰,以前有个老神仙住在这里。” “可不是吗?正是因为这神仙峰,所以法光寺香火才这么旺。”静平道。 “那我们便要去看一看了。”宁毅握上了静平的手。 本来高进和秋风都要跟过来的,静平有心想跟宁毅单独走走,再说有驸马保护,也不需要旁人,她便退了左右,只跟宁毅往那神仙峰走。 神仙峰山势并不陡峭,这些年也常修葺,隔了不到一里,便有小亭供休息。 宁毅有意照顾公主,两人走的极慢,且又四处看看景色,走走停停许久。 “这山后面有个神仙洞,倒还有极远,我记得有个小道可以到那边儿。”静平说道。 “小道必定陡峭,我们还是走大道吧!”宁毅不想累着她。 “我儿时便来过这里好几次,常和……”静平微微语塞,儿时她和元真自然是最好的,每每来法光寺,元真便会带她到神仙洞里玩。 二人坐在那洞口,哪怕是听那泉水声,鸟儿叫也觉得欢喜。 如今想到这些,心里隐隐有些闷痛。 “常和什么?”宁毅不知她心中所想,却看她眉眼间突然不快,很是不解。 “我常和皇兄到那洞口去听泉。”静平道。 “那我们也去听一听,若是路上公主觉得累了,我便背你好了。”宁毅道。 “好。” 静平便拉着宁毅去走那小道,小道自然陡峭许多,而且如今春天,花草生长,那路也被树枝遮了一半,一路过去宁毅走在前台,拉着静平走。 好不容易到了传闻中的神仙洞,洞口还刻了神仙洞三个字,洞口前还有一个十人大小脚印模样的小潭,里头积了不少水,清澈见底。 那洞顶便有水流下来,慢慢滴到脚印潭里,潭尾处又开了个口子,水流顺着往下走。 “听闻那老神仙便是天上的赤脚大仙,他在这儿歇脚,留下的这个脚印潭。”静平拿出帕子来,沾了些潭水湿了帕子,再拧干擦额头和鼻尖的细汗。 “倒是极像。”宁毅走过来道。 “你过来些,我给你擦擦。”静平让他俯下身来,却见他神色如常,哪有半滴汗。 宁毅是武将,这点脚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气息都不曾乱一分。不过公主要给他擦汗,便是没有汗,他心中甜蜜的很,自然愿意让她擦。 静平用湿帕子在他的鼻间微微一点,两个四目相对。 宁毅心神一动,此时公主离自己极近,她气息如兰,身上淡淡的香气更是像一团绵花将将密密麻麻的缠住,箍着他心神乱动。 她离自个儿这般近,宁毅便突然想到有前些日,她亲了自己。 “春宴那日,公主你……”宁毅正说着,却住了嘴,他听到有脚步往这边来。 长手一把勾紧了她的腰将她扣到怀中,然后身体移步,二人便隐到了那神仙洞内。 这神仙洞里寒凉异常,既黑且深,还有小溪从洞内流出,宁毅只搂着她往里走了几步,做势让公主禁声,他又往里走几步,直到自己和公主全隐在洞里,外头半分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