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帝老婆也太可爱了吧》 第1章:咸鱼陈安宁 陈安宁是个很慵懒的人,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他喜欢安宁。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年了。 对于陈安宁而言,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这次穿越。 他一介肉体凡胎,没有神功秘籍护体,没有濒死高人传功,却偏偏跑来了这个牛鬼蛇神遍地跑,御剑飞升随时有的世界。 这方世界拥有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修炼至境界高深者,可开山劈海,移天动地,挥手之间生灵拜伏,苍天塌陷,眼神可跨万里杀人。 更有甚者,言出法随,尊为圣祖。 作为穿越者,陈安宁本该拥有金手指的。 然而。 【最终任务:攻略魔道尊帝萧忘情(0/1)】 穿越之后,呈现在陈安宁面前的,只有这一样东西。 没有任何的福利,没有任何的外挂,没有任何的奖励或者新手礼包。 有的只是一个简单粗暴的最终任务。 意思很明确。 这破系统要让陈安宁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平凡无奇的天赋登临圣祖之境,然后在和那个什么最终BOSS魔道尊帝来一次惊天动地的大战。 按照正常的套路来说,陈安宁会在这方世界得到无尽奇遇,上演一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戏码,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世界之巅,完成这个任务。 可惜,陈安宁没有任何的奇遇。 他自己就是个咸鱼,被测试出来灵根平凡无奇,被直接拒收后,他就彻底放弃了所谓的拯救世界,成为圣祖的想法。 我陈安宁就是个普通的凡人,想要拯救世界,大战魔道尊帝什么的,还是另请高明吧! 拜拜咯您勒! 然后陈安宁就回城里相亲去了。 没错。 他去相亲了。 反正穿越都穿越了,陈安宁也不强求系统把他送回去,他自己也没有去修炼的想法,想着在这方世界种田,然后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呢? 大家过得快活点,和平点,不好吗? 就算成了圣祖不还是一样要死? 世界上哪儿来的真正的永生,熵增定理没听说过吗? …… 百花城。 陈安宁回到了住处。 他推开门,便见到自家庭院里的灵白花开了,花瓣纯白得像是雪一样,捏起来也极为柔软,还散发着一阵又一阵淡淡的芳香。 陈安宁很喜欢这种花。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摘下一节树枝,仔细看了看那绝美的花瓣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紧接着便踏入了自己的屋子。 陈安宁在百花城里,混得还算不错。 他本身对种田比较有兴趣,也在医术上有一定的天赋,在入驻百花城的第五年就成为了附近街道赫赫有名的陈大夫,收获名声的同时也得了不少银两。 后来,陈安宁在这里买下了一座宅邸,虽然称不上“陈家府”,但至少也有了生活奔小康的感觉。 先前说过,对于陈安宁而言,这辈子最不幸的事就是穿越了。 而对陈安宁而言,最幸运的是……就是他在这个世界遇到了自己现在的妻子。 宅邸后院。 穿着青色素衣的女子面色冷寂地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白玉茶杯,那让人看上一眼便会坠入眷恋爱河的精致面庞上,一对剪水双瞳闪着几分惬意的光。 那白皙玉手端起茶杯,粉嫩樱唇微微张启,抿下口温热的茶水,转而又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唇齿上留下的茶味。 那缥缈若仙的身段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让陈安宁沉沦其中。 他觉得遇见妻子萧念情是他的福气,要不然怎么可能让他这个平凡的人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虽然萧念情这名字和某个魔道帝尊萧忘情的名字很像,但也只是像而已,自己老婆这么个弱柳扶风的美人,怎么可能跟魔道帝尊什么的大人物扯上关系? 而且陈安宁可以肯定,自己老婆萧念情绝对是自己的福星。 证据就是在他和萧念情结婚之后没多久,陈安宁随身携带的系统就提示他完成了任务。 【最终任务:攻略魔道帝尊萧忘情(1/1)】 【恭喜您,您已完成了最终任务,获得了天道卷书】 最终任务,完成了! 肯定是某个不得了的神仙,或许是某个和他一样的穿越者完成了任务,把那个什么魔道帝尊给解决了。 要不怎么说爱情能带来好运呢? 刚成亲,最终BOSS就倒下了,简直就像是在庆祝他们的大婚一样。 自此之后,陈安宁就一直心里头惦记着那位攻略魔道帝尊的神仙。 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此刻。 陈安宁手上拿着灵白花树枝,小心翼翼地来到正在饮茶的萧念情身后,并准备把这节树枝当做玉簪,插在萧念情柔顺的发丝间。 可惜的是,陈安宁的动作还是被萧念情发现了。 她回过头来,精致而又美艳动人的面容上浮出几分冷意,她瞥了眼陈安宁手上的树枝,便大概知道了他是要做什么。 “无聊。”她柳眉一扬,冷冷地落下一句。 陈安宁嘿嘿一笑,却是没有把树枝收回去的意思:“你不是说很喜欢灵白花吗?” “喜欢归喜欢。”萧念情淡淡地瞥了陈安宁一眼:“我只是喜欢看,不喜欢用。” “我也喜欢看。” 陈安宁注视着萧念情的脸:“如果有美人能戴着它的话,就更好看了。” …… 萧念情的眼神下意识地从陈安宁身上错开。 她又抿了口茶水,没去看陈安宁,小声说了句:“贫嘴。” “那你戴还是不戴呀?” “不戴。” 陈安宁有些失望。 他只能把这节树枝先放在灰白石大桌上,紧接着又坐在了萧念情身边。 突然之间,陈安宁端正了脸色:“念情,你听我说,最近咱们百花城可不安宁,我负责的医馆已经来了很多淬体境的修士了,他们身上都留下了像是魔兽的爪痕。” “魔兽?” 萧念情闻言,眼中异光流转,转眼又沉寂下去。 陈安宁握住萧念情的手,后者娇躯颤抖两下,脸颊泛起少许绯红,还是没选择挣脱。 陈安宁郑重其事地说道:“这几天还是不要出门了,绸缎坊的工作先且搁置一段时间,魔兽是很凶戾的,连那些个修士都不是对手,我们要是遇见了,怕是会出人命的。” “那……” 萧念情神色沉郁下来,问道:“庙会呢?” “庙会……”陈安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只得苦笑出声:“抱歉了念情,百花城的城主已经下令暂时停止一切城内活动了,庙会好像也被取消了,所以没办法带你去了。” “哦。” 萧念情点了点头,仿佛毫不在意的模样。 望着自己妻子那冷漠如冰的模样,陈安宁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本来他是打算趁着五年一度的庙会,跟自己的妻子一起好好出去散散心的,顺带着增强一下夫妻之间的感情,没准还能在无人的小树林里亲密一下。 结果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魔兽把陈安宁的所有计划都给搅黄了。 真是可惜。 兴许是察觉到了陈安宁的怨气,萧念情沉吟半晌后,淡淡摇头:“没事,我不在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陈安宁只得继续跟萧念情说道:“不过城主也说了,庙会大概率不会彻底取消,如果魔兽之灾能被尽快解决的话,庙会也只会延迟罢了,到时候我们再去。” 萧念情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安宁伸出手去,想要揉搓萧念情的头发,后者则是满脸嫌弃地躲开,还留下一句:“别闹,做饭去。” “好嘛,我这就去。” 陈安宁缓缓起身,就在转身离开之际,他突然回头,伸出手捏了捏自家老婆的脸蛋。 软软的,肉肉的,特别舒服。 就捏了那么两下,陈安宁就连忙松手,毕竟要是捏久了,是会被老婆骂的。 “我去给你做饭。”说完,陈安宁就直接开溜。 占了便宜就跑,真刺激。 “幼稚。” 萧念情没好气地白了眼陈安宁,紧接着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待到陈安宁踏入屋内,准备开始起炉灶,开始做饭时,萧念情上扬的嘴角又缓缓下垂。 庙会没了。 她本是很期待这场庙会的。 尤其是庙会求签,她虽不敬佛,但佛法在因果层面的造诣被世人所赞颂,自然有其道理。 只是现在庙会被延期了。 萧念情很不爽。 积蓄的不悦和恼火窜上心头。 砰然一声炸响。 石桌当场碎裂成数百千计的粉末,地面绽开无数道可怖的裂痕,以极快的速度遍及整座陈家宅邸,所产生的动荡甚至影响到了整座百花城。 霎时间。 百花城内万千宅邸房屋剧烈摇晃起来,就连那雄伟壮观的城主府也不例外。 饶是如此。 哪怕是在街道上摆摊的小商贩也不曾露出惊慌失措之色,只是表情淡漠地等待这场“地震”过去。 在屋内做饭的陈安宁瞅了眼旁侧那挂在墙边,摇摇欲坠的菜刀,索性将其抽出。 他一边用菜刀切着葱,一边感叹:“这百花城啊,哪儿都好,就是地震有些频繁。” 其实他也问过别人关于这【地震】的事儿,根据他们所说,这百花城以前没怎么地震过,是在几年前才开始有这现象的。 陈安宁觉着还挺奇怪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又不是什么地质学家。 管那么多干嘛? 还是安心给老婆做菜吧~ 第3章:骗狗呢这是 “……杀了?” 夜无刺有点懵。 那不是咱们自己的人吗? 萧念情不满地瞪了夜无刺一眼,无形杀意再度迸发而出:“你在质疑本座?” “属下不敢!” 面对这位魔道帝尊,夜无刺哪里敢多嘴半句。 他虽贵为天尊,但眼前这位萧念情可是圣祖境的大能,她若是想杀自己,一道念头足矣。 萧念情冷哼一声,进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杀了他们还不够,百花城的那帮废物怕是反应不过来,去随便抓几只魔兽杀了,把尸体挂在城墙上,告诉整个百花城危机已除。” “是,属下遵命。” 夜无刺连连点头,尽管他心里对萧念情为何要这么做存有疑惑,但这毕竟是帝尊大人的命令,他只是个卑微的执行者,逾界询问,只有死路一条。 暗影逐渐消失。 夜无刺在离去之前,顺带着还把那溅满了整个院子的血给一并收拾了干净。 待到夜无刺离去后,整个院子干干净净,仿佛他从来没来过一般。 …… …… 过了没多久。 陈安宁端着饭菜便走了出来。 “老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菜~我特地早起给你买的。” 相当丰盛的饭菜摆在桌上。 萧念情看了眼陈安宁,唇瓣微启,本是想说些什么,一抬头,意外地和陈安宁的视线撞上。 她双颊莫名地泛起少许绯红,连忙把视线错开,轻声念叨一句:“吃吧。” 好冷漠啊。 虽然陈安宁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婆对自己的态度,但还是感觉好冷漠啊。 不过—— 陈安宁坐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着萧念情。 萧念情不知何时卸去了头上的发簪,让那一节灵白花树枝穿过柔顺的发丝。 白嫩而又唯美的花瓣映衬着萧念情那绝世的容颜,使那本是颇为冰寒的俏容染上了几分清纯。 陈安宁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念情,微微一笑:“这不是很好看吗?” “只是试试罢了。” 萧念情没敢跟陈安宁对上视线,连忙夹起菜,放进碗里。 她抬起头,发现陈安宁根本没有动筷的意思,反而右手撑着下巴,朝着自己傻笑。 “赶快吃。”萧念情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 “我感觉每天看着你就能看饱,要不我以后干脆别吃东西了,每天就靠看着你,大概就能活下去了。” 萧念情俏脸一红。 陈安宁眼睛一亮:“你脸红啦?” “没有,”萧念情连忙否认:“菜太辣了。” “可我没放辣啊。” “你放了。” “我真没放辣。” “你!放!了!” 萧念情气鼓鼓地盯着陈安宁,耳根都泛起绯红。 陈安宁连忙败下阵来,只得退让一步:“可能是我不小心放错了……” “哼。” 萧念情高傲地哼了一声,紧接着把头埋低,接着吃菜。 顺带着还飞快地夹起菜,往陈安宁碗里丢,然后就又把头埋了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陈安宁便就这么痴痴的笑着。 果然自家老婆天下第一可爱。 与此同时。 那潜伏在暗影中的某位天尊强者嘴角猛地抽搐两下。 如果是平时,自己的视线绝对会被帝尊大人察觉,但或许是因为她专心致志地调情,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夜无刺在这里偷看。 看看帝尊大人对陈安宁的态度,再想想刚才自己被打爆的脑袋和四肢…… 这差别也太大了。 夜无刺突然很想哭。 感觉就像是恰了一大口柠檬。 一个字。 酸。 “唉,活得还不如一个凡人。” 夜无刺内心长叹一声。 他连忙挪开视线,避免让帝尊大人有所察觉。 毕竟按照帝尊大人那别扭的性子,如果被发现自己在远处偷窥的话…… 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而且活还是得干。 念及此。 夜无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体内真气灌入玉佩。 在此之后,百花城内外的无数影卫同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有的人是百花城内随处可见的平民,有的人是在街道上叫卖的小贩,有的人是在城外打猎的猎户,也有在外头种田耕耘的。 仅在此刻,这些平日里极其不起眼的“凡人”全都面露肃杀之色。 任务来了。 他们身上所携带的信物,或是长笛,或是戒指,或是一本破书——全都发散出尤为浅淡,转瞬即逝的真气波动,进而透过特殊的加密手段将信息传达给百花城众人。 【帝尊命令,无双堂六人,杀无赦】 一时间,猎户放下了手中的剥皮刀,小贩收起了摊子,种田的大妈扛起了锄头,走向了远方。 只是杀六个人而已,让百花城的影卫动手就行,他夜无刺堂堂天尊级人物,怎会屈尊去对那几个孱弱的小辈动手? 他夜无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传达完命令后,夜无刺又轻轻抚摸两下玉佩,但真气流转的方式却有所转变。 片刻过后,一道女声在耳边响起。 “干嘛啊老哥?” 这是单独的千里传音。 刚才那是群发消息,现在就变成私聊了。 夜无刺沉下心思,在心中默默回复:“速速来帝尊大人这里,这是命令。” 女声迟疑了几秒,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 “因为现在都流行把狗骗过去杀……” 第4章:.兄妹上门拜访 “你必须来!”夜无刺面色一寒:“你忘了上次我们和陈先生约好要见面的吗?” “我不要,你就说我坐月子了,去不了。” 这丫头…… 夜无刺扯了扯嘴角,只能祭出杀招:“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上次你穿着舞怜的衣服,去陈先生那里看病,还和陈先生有肌肤之亲的事告诉帝尊。” “那只是把脉好吗?把脉也能算肌肤之亲?舞怜是我的假身份,那衣服本来就暴露,我胸又大,那我能怎么办嘛?” 夜无刺冷笑一声:“这些话你可以去跟帝尊大人说,看看她愿不愿意听你解释。” 夜悠然全身发抖,手脚冰凉,光是想象一番那个画面,就被吓得打起了冷颤。 “我……我这就过来。” “记得换上一身束身的衣服,穿得太暴露,小心被帝尊大人把脑袋拍烂。” “有道理!” 夜悠然深以为然,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能裹住自己饱满身材的衣装。 有些时候,身材好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在你的顶头上司比你贫的时候。 …… …… 百花城。 陈安宁宅邸内。 时间来到午后。 陈安宁本是要去医馆就班的,但由于魔兽纵横,弄得现在人心惶惶,总是传出一些百花城内也闯入了凶狠魔兽之类的传闻,导致医馆最近也极少开门,只有早上才会接待几位病人,到了正午就草草收场。 医馆暂时去不了,陈安宁也不打算出门,索性就在家里头摆弄起脑海里的那本天道卷书来。 说起这天道卷书,陈安宁总觉得这件宝贝不应该属于自己。 毕竟这是【攻略魔道帝尊萧忘情】这一最终任务的奖励,他一个连修炼都没修炼的凡人,何德何能拥有这等宝贝? 如果有机会,陈安宁还是想把这件宝贝交给那位攻略了最终BOSS萧忘情的人。 说是这么说。 但这天道卷书却并非实物,而是烙印在陈安宁脑海中的大量知识文字。 平时以一本厚重古老书籍的姿态静静地躺在陈安宁的意识之海中,仿佛在等待着陈安宁翻开一样。 到底要不要看呢? 这个问题陈安宁纠结了很长时间。 一来是他觉得这本书不该属于自己,二来也是他真的对所谓的修炼没多大兴趣。 而他之所以感到动摇,也是因为最近妻子萧念情的病……更严重了。 是的。 萧念情得了怪病。 陈安宁为萧念情把过脉,萧念情体内的经脉和常人有些不太一样,血液流动的速度很慢,有几处经脉像是断掉了一样,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砍断了似的。 五脏六腑也相当虚弱,每逢冬日,萧念情就不能外出,一旦踏出温暖的家门半步,就会寒气入体,倒地不起。 之前陈安宁也找过某个路过百花城的郎中,那郎中说萧念情是剑气入体。 陈安宁当场就把那郎中赶出去了,他老婆萧念情又不是什么修士,怎么可能会有剑气入体这种听着就扯淡的病症? 江湖郎中就是不靠谱。 再说病情—— 最近几个月,明明还没入冬,但萧念情已经难以跨出家门了,病情显然有所恶化。 如果自己没办法治好萧念情的话,这本天道卷书……是不是可以做到呢? “不管了,老婆要紧!” 陈安宁心一横,当即就打算在意识之海中打开这本神秘的天道卷书。 然。 就在此刻。 咚咚咚。 陈家宅邸内响起了敲门声。 陈安宁心头一颤,先且打消了翻阅天道卷书的念头,起身前去开门。 嘎吱—— 大门向内拉开,陈安宁当即便见到两道身影伫立在宅邸大门前。 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朴素的布衫,表情略微有些阴沉。 女子则是穿着束身的衣服,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脖子都缠上了一层白布,属于那种往脸上裹块白布,能直接塞进棺材里当木乃伊的程度。 陈安宁一下就认出这名女子是曾经来过医馆看病的舞怜,只是此刻她这身衣服…… 是预防过冬吗?裹这么严实,把脸遮住还以为是哪个东北大老爷们也穿越过来了呢。 至于夜悠然旁边那位男子…… “你好,我叫夜无刺。” 他手里头提着把刀,表情肃杀无比,吐露出的话语更是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察觉到陈安宁那惊恐的小眼神,夜悠然连忙解释道:“那个,陈大夫,这是我上次和你说的,这位是我哥。” 陈安宁点了点头,确实是有这事儿来着。 不过他又上下打量一番夜无刺这造型,忍不住问了句:“你哥他干什么工作的?” 夜无刺闻言,下意识回答一句:“我是杀人……呸,我是杀猪的……卖肉的。” 陈安宁: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发言? 过了好一阵子,陈安宁才从这对奇葩兄妹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那什么,无刺先生,麻烦你把刀收一下。” “为什么?”夜无刺疑惑道。 “我老婆有病在身,身子骨虚弱得很,我怕你这刀把我老婆给吓着。” 夜无刺:“……” 讲道理,别说夜无刺手头这把杀猪刀了。 你老婆当年孤身一人杀上火渊刀狱时,一道眼神便把那淬炼万年的古火刀崩散成了一堆废铁。 还说什么刀把你老婆吓着。 你老婆没把刀吓着就不错了好吗? 第5章:吃吧 陈安宁带着夜悠然俩兄妹进了宅邸。 由于今日夜悠然是来复诊的,因此陈安宁很快便带着这俩兄妹朝屋子里头走去。 只是进了屋后,陈安宁发现妻子萧念情好像早就知道有客人来似的,早早地坐在了屋内。 木桌上放着萧念情喜欢的冰饮茶,她抬起眼眸,淡淡地扫了眼夜无刺与夜悠然。 “病人?”她佯装不知,出声问道。 “之前和你说的那个。”陈安宁笑着坐在萧念情边上,解释道:“那个体症冰凉,经络阻塞的病人。” “你治得好?”萧念情略感惊讶地看了眼陈安宁:“这听上去像是修士修行落下的病根。” “悠然小姐确实是修士来着。” 说完,陈安宁还看了眼端坐在自己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束手束脚,脸色慌张的夜悠然。 夜悠然尴尬地笑了笑,甚至不敢去跟萧念情对上眼神,呡着下唇,露怯地道:“我就是个平凡的小修士,可能是修行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 准确地说,是魔功的副作用。 夜悠然修炼的是《冰魔造化功》,这般功法凝炼而出的真气虽然威力不俗,有冰封万里之效,但对自己体内血脉有不小的损伤。 陈安宁所说的体症冰凉,经络阻塞,就是《冰魔造化功》的副作用。 然而陈安宁毕竟不是修士,哪里会懂得这些? 萧念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夜悠然,淡道:“你是如何遇到她的?这般非外伤的病症,修士很少去找凡间的大夫。” “这个是意外!是意外!” 夜悠然慌张地解释道,生怕让萧念情误会:“是我当初路过医馆的时候,正巧被陈先生撞见了,他发现了我体质有些特殊,所以让我进了医馆。” “哦,意外。” 萧念情点了点头,紧接着默默伸出手,用力地在陈安宁大腿上拧了个圈。 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想到你桃花缘这么好,走在路上都能撞见个病重的漂亮女人。” 陈安宁倒抽口凉气,对着自家媳妇讪笑一声:“意外,意外,真的是意外……” “这样的意外发生过几次了?” “也就这一次……” 萧念情柳眉凝皱:“上个月你救下的那个墨梅派女弟子,似乎也是意外吧?” “这个……”陈安宁苦涩一笑:“这个,作为大夫,肯定是不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的。” “哼。” 萧念情冷哼一声,白了陈安宁一眼。 陈安宁嘴角抽动两下,心里估摸着老婆大人应该是吃醋了,得赶紧把夜悠然的病处理了,然后再去哄老婆去。 “咳。”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总而言之,夜小姐,今天约你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试验我的想法。” “如果我的想法没有出错的话,你的病症应该很快就能治好了。” 治好? 夜悠然内心不屑地笑了笑。 虽然帝尊大人看上了陈安宁,但陈安宁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凡夫俗子。 她体内留下的病症是魔功的副作用,天底下所有修行《冰魔造化功》都会留有这般问题。 一介凡人大夫,怎么可能治得好这功法的副作用? “那便谢谢大夫了。” 虽然心里头还是瞧不起陈安宁的医术,但毕竟这会儿萧念情在旁边看着,夜悠然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陈安宁微微一笑,旋即便从摊开赭色布卷,卷夹中赫然摆放着数根大小粗细不同的银针。 这是要针灸? 夜悠然心下咯噔一声。 她与夜无刺乃是兄妹,从小就在在万魔离渊内长大,也见识过不少堪称玄妙的医术。 这针术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大多时候,凡人大夫的能耐也就停留在开开药方的程度,针术之法与经脉有关,非医之大者,难以驾驭病患经脉,随意施针,治不好病不说,还可能伤及病患。 夜悠然警惕地看着陈安宁:“陈大夫,您这是要……” “扎针啊。”陈安宁理所当然地撸起袖管:“放心,我已经研究过夜小姐你体内经脉的问题了,只需三针下去,再配合我给你配的药丸,持续治疗五个疗程就能痊愈了。” “这……” 夜悠然担忧地看了眼那锋利的银针。 这玩意儿扎的可不是皮肉,而是窍穴,要真给他扎下去那可疼了! 不过夜悠然是谁? 堂堂帝尊座下天尊卫之一! 她跺跺脚,整个天选大陆都要震三震,如此大人物,怎会惧怕这小小的针灸? 更何况还是一介凡人医师的针灸,对于她夜悠然而言,简直就是如蚊虫叮咬般…… “疼!!!” 夜悠然直接喊了出来。 陈安宁第一根针扎下去,夜悠然便觉体内经脉仿佛被扎了个通透似的。 “别激动别激动。”陈安宁连忙出声劝慰,以防夜悠然这丫头乱动:“还有两针呢。” “不是……陈大夫,为什么……这么痛?” “因为你体内经脉被不知名的寒气所冻结,而且我之前给你把脉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陈安宁一边说着,一边给夜悠然扎下第二根针。 夜悠然娇躯一颤,差点没直接瘫软下来。 刚想喊出来,萧念情便甩给她一道厌烦的眼神:“别嚷嚷。” 夜悠然委屈地都快哭出来了,不让她走也就算了,怎么还不让她喊疼呢…… 陈安宁接着说道:“后来我看到了百花城里头的那些被魔兽伤到了修士,才知道你体内的呀,那是魔气,我现在这几针下去就是帮你驱魔呢。” 驱魔? 夜悠然差点没忍住直接给陈安宁来个爆头。 她就是魔修,你给她驱魔? 察觉到夜悠然那愤恨的眼神,陈安宁只认为她是实在忍不住了,又劝慰道:“最后一根了,别跟小孩子一样嘛,等会儿这三根针扎上去之后,你三个时辰内都别拔下来。” 说着。 陈安宁又是猛力一插。 第三根针扎也入夜悠然的窍孔之中。 这一刹那。 给夜悠然的感觉那就和被人活生生打成弱智一样。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么大声哭出来。 她想回家了。 第6章:陆不平 上次有这般痛苦的感觉,还是在二十年前跟道剑山开战的时候,她被一名天尊剑仙一剑刺穿了肉身,甚至伤到了神魂。 偏偏她现在还不能喊出来,只能憋着痛,捏着大腿,强忍着痛楚正襟危坐。 她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 与之相反的,陈安宁就表现得很开心。 因为效果不错。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厚实的黄皮本,又拿出一个小玉壶,里头装着不少丹药:“这丹药有驱寒辟邪的效果,我给那些个被魔兽伤到的修士用过,效果很好,你记得每天服用三颗,五天之后就能有起效了。” 说着,他便把小玉壶放在桌上,手里头拿着那黄皮本,看向萧念情:“我去做个记录,老婆你招待一下他们。” 这是陈安宁的习惯,他对这个世界的医术很感兴趣,养成了经常做记录的习惯。 萧念情轻轻颔首:“去吧。” 待到陈安宁离开后。 屋内,顿时又只剩下萧念情和夜无刺俩兄妹。 夜悠然脸色倏然变得铁青,她下意识就想把那剧痛的针给**。 然而这一举动去而被萧念情提前察觉。 “不许拔,憋着。” 帝尊之命,犹如天令。 夜悠然双颊煞白如尸,她娇躯猛烈地颤抖两下,连抬头看萧念情的胆子都没有。 那她能咋办嘛,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萧念情眸底寒光乍现,望向夜悠然:“我记得我说过,不要让他接触到你们。” “这……”夜悠然低下头,小声说道:“帝尊大人,真的是意外,我也没想到陈先生他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哼。” “真是不安分。”萧念情冷哼一声,转而又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女人接触他?” 夜悠然胆怯道:“陈先生每天都要接待很多病人,有男有女……这算不算接触?” “有没有特别亲密的?”萧念情表情越发地冷冽。 “这个,好像没有。” 萧念情闻言,那股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的恐怖气场这才被收敛回去。 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继续盯着,如果有任何女人有接近他的想法,第一时间向本座汇报。” “是,帝尊大人。” 夜无刺兄妹连忙答应下来。 谈完了陈安宁的事,萧念情也长吁了口气。 她将心思放在别的问题上,沉声问出一句:“天道卷书,可有消息?” 【天道卷书】四字落下。 夜无刺和夜悠然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抹无奈。 二十年前,魔道帝尊萧忘情与道剑山之主与灵虚空间大战,虽然最终获胜,萧忘情成功斩杀道剑山之主,成为天上天下唯一圣祖。 但自此一役后,萧忘情竟也退隐山林,至今未曾出世。 有人说,萧忘情是飞升去了更遥远的天界。 也有人说,萧忘情在斩杀道剑山之主后,被部下背叛并刺杀,惨死离渊之底。 但是最多人相信的,还是萧忘情在最终一战中受了难以治愈的重伤,只能暂时隐去踪迹。 事实也的确如此。 魔道帝尊萧忘情,就是现如今的萧念情。 她在二十年前一战中受了难以治愈的剑伤,时至今日都未曾有治愈的趋势。 而在这二十年间,她更是被无数正派修士追杀,颠沛流离,有无数次险些命丧黄泉。 萧念情访问过这方世界的一位具有预知能力的大能,那位大能只告诉了她一件事。 “唯一能够治她这剑伤的,是名为天道卷书的神物。” “此物独一无二,如果二十五年内找不到天道卷书,萧念情必死无疑。” 现在,距离萧念情剑伤爆发的日子,只有不到五年时间。 “属下无能。” 夜无刺卑微地沉下头去,语气满是自责:“尚未找到任何有关天道卷书的消息。” 夜悠然也长叹一声:“虽然我已放出大量影卫去大陆上探寻,但是……至今没有消息回复。” 他们也知道,如果再不找到天道卷书的话—— 萧念情会在五年内身亡。 明明是死亡将至,萧念情却不曾流露出半点恐惧。 她只是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罢了,已经找了二十年了,找不到也就算了。” 夜无刺猛地抬起头,语气坚定异常“绝对会找到的,属下定然会为帝尊大人找寻到那天道卷书,让帝尊大人重回此世之巅!” 萧念情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她摆了摆手,说道:“天道卷书之事不急,还有五年时间,比起这个……悠然,近来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可有什么大动作?” 此刻,夜悠然的痛楚也差不多也缓解了些。 她脸色好转几分,回答道:“回禀帝尊大人,大动作是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萧念情垂下眼眸。 “但是近来,听说道剑山的一位少年……要来百花城一趟。” 萧念情柳眉皱起:“道剑山?有人暴露了?” “应该没有。”夜悠然摇头:“那少年只是刚刚拜入道剑山的小修士,如果真的发现了我们,不会只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来此。” 说罢,夜悠然又请示道:“所以……帝尊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萧念情沉思半晌。 紧接着无情地说道:“道剑山的弟子都很麻烦,有机会的话,杀了便是。” “记得做得隐蔽些,莫要让他看见,明白吗?” 夜无刺兄妹俯首点头,便是将此事记下。 然而。 便在此时。 咚咚咚。 门口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还在记录药效的陈安宁皱起眉头,从屋内走了出来。 “今儿个除了夜悠然以外,自己也没约别人啊。” 他心中暗道一声怪异。 “是谁?”萧念情望了眼从屋里走出的陈安宁:“你又约了哪个女人?” 陈安宁苦笑一声:“我真没约别人,今天说好要来访的只有夜小姐一个。” 语罢,他便感到奇怪地向着大门的方向喊了一句。 “哪位?” 面对陈安宁的提问,门外那人沉默了半秒。 紧接着便答道: “道剑山外阁弟子陆不平,前来求医!” 第7章:陈安宁的医术 道剑山? 来求医的? 陈安宁觉着好像有些怪异,他虽不曾踏入修士纷争之中,却也知道道剑山的威名。 道剑山乃是天选大陆第一剑宗。 至少二十年前是。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陈安宁就不大清楚了,毕竟陈安宁对道剑山的认知还停留在他们二十年前跟魔道帝尊萧忘情大战了一场——就这还是听别人说的,他穿越得晚,没赶上凑热闹。 难道是自己威名远扬,连外头那些个修士都来找自己医治了? 陈安宁心里头琢磨着,向内拉开房门。 视线之中,一名模样只有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面色凝重地立在门前,他腰间别着一把白玉长剑,此刻喘着粗气,身后背着一道身影。 那分明是一位少女,样貌清秀,发丝垂落而下,面色却是煞白如尸,整个人虚弱无比,呼吸微弱,看上去像是快死了似的。 少年抬起头,激动地看向陈安宁:“阁下便是百花城……陈神医?” 神医? 自个儿什么时候有这名号的? 虽然陈安宁不知道这名号怎么传出去,但因为听上去心里很爽,所以他暂时还是默认了。 他双手背负身后,颇有几分高人风范地朝少年点了点头:“是我,你是来求医的?” “准确地说,是我背上这位……”陆不平认真地凝视着陈安宁:“陈神医,我听闻你疗愈圣手玄妙无比,不仅能救助凡体内外伤,甚至能治修士的经脉。” “不知您可否出手……救下段师妹?” 陈安宁扫了眼那姓段的女子,沉默半晌,便转身:“带她进来吧。” 陆不平面露喜色,连忙跟在陈安宁身后。 屋内。 夜无刺和夜悠然这对兄妹面色呆滞地望着踏入屋内的陆不平。 他们俩这会儿正琢磨着要怎么杀了陆不平呢,结果人家还真就直接送上门来了? 陆不平进了屋,看见夜悠然这对兄妹后,神色微顿。 “这几位是……” “也是我的病人。”陈安宁有些抱歉地对夜悠然说道:“抱歉,夜小姐,事出突然,又有病人上门了。” “无妨,陈先生不必在意我的。” 夜悠然最好陈安宁别管她——她可不想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了。 只是。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萧念情的身上。 夜悠然悄悄地传音:“帝尊大人,现在怎么办?这两人似乎都是道剑山的弟子。” 夜无刺也无声地转过了头:“要不,找个机会杀了?” 萧念情冷冷地瞪了这对兄妹一眼,旋即视线又微不可查地落在了陈安宁的身上。 意思很明确。 陈安宁在这里,不能动手。 尽管萧念情内心感到很烦躁——她对向来不喜欢道剑山的弟子。 尤其是这里还有个女弟子。 萧念情更烦躁了。 …… 陈安宁让陆不平将身后的少女修士放下,紧接着便凑上前去,把自个儿准备好的医疗箱拿了出来。 本来这个时代的大夫是没有医疗箱这种玩意儿的,但是陈安宁毕竟是个穿越者,思考的方式多多少少与这些本土居民有些不同。 他开始为这位段小姐把脉,一边问道:“小兄弟,你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不平担忧地坐在段师妹身边,看了眼陈安宁,接着沉声说道:“陈神医,我与段师妹都出身道剑山,前段时间为追杀几位魔道修士而来到了百花城,但在途中却被那几名魔道修士所伤,那些个魔道修士的手段阴狠无比,寻常丹药难以治疗,四周又没有什么修士名医,我便只能来到百花城……” “然后就找上了我是么?” 陈安宁扯了扯嘴角。 转而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警惕地问道:“你说,百花城里有魔修?!” 陆不平点了点头。 陈安宁顿了顿:“修为如何?” “都是伪丹境。” “那还行。” 陈安宁长吁了口气,伪丹境的魔修并没有那么恐怖。 他对着自家老婆萧念情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媳妇儿你放心,虽然有魔修闯进来了,但是境界都不高,城主府的人肯定会处理的,还有道剑山的少侠在此,你不用害怕。” 萧念情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嗯。” “所以……” 陆不平相当不安地看着那气息微弱的段师妹,向陈安宁问道:“这病症,陈神医您可能治?” 治? 包括萧念情在内,在场三位魔道大能都看得出来,这位段小姐的伤势已然回天乏术。 这位段小姐也不过是伪丹修士,肉身更是孱弱无比,体内五脏六腑被魔气损害,经脉断裂十八根,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准备喝孟婆汤了。 这般伤势,或许去千花海,寻那名绝世仙医,还有机会救回来。 陈安宁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来的本事…… “能治。” 夜悠然刚刚喝下去,用来缓解体内疼痛的茶水就给喷了出来。 他说什么?! 能治? 夜悠然默默地看向萧念情,眼神满是怪异,仿佛是在说——帝尊大人,您老公脑子没毛病吧? 萧念情眼底也显现出几抹惊讶之色,在她印象里,陈安宁是个很少胡说八道的人。 就算有些时候会满嘴跑火车,但在医术方面,他绝对不会胡言乱语。 难道他真能治? “真的?”陆不平激动地看向陈安宁:“陈神医,您真的能……能治修士的伤?” 陈安宁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能,你知不知道我除了神医以外还有个别的称号?” “什么?” 只见陈安宁默默地伸出两根并在一起的手指,眉头一挑,笑道: “妇科圣手……呸!接脉圣手!” 第9章:护卫这件事 段间雪此刻正由陆不平搀扶着,神色仍有几分衰弱,但好歹已是从那如尸般的苍白中缓了过来。 她与陆不平二人坐在陈安宁对座,眉宇间带了几分恭敬。 原因无他。 在这世上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完成接续经脉,做出堪称起死回生壮举的医者少之又少。 千花海的那位绝世花仙算是一位,其他人就算医术再怎么了得,也不敢说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替人接续经脉,毕竟经脉乃是血肉之根本,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患者必将当场身死,届时就算是在世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而眼下。 这名看上去平凡无奇,甚至体内连真气波动都没有的青年……却偏偏拥有与那位绝世花仙相差无几的惊天医术。 陆不平和段间雪自然是要敬畏陈安宁几分。 此刻。 段间雪对着陈安宁一鞠躬,诚恳无比地说道:“今日救命之恩,间雪定当铭记于心,若是他日陈神医有要事相求,我定愿意为陈神医献身。” “献身就不必了。”陈安宁心说小姐你这用词可得注意点,又连忙说道:“我也不过是随手而救一下罢了,医者仁心,不外乎此。” “陈神医实乃医之大着……” 段间雪又是一阵吹捧,弄得陈安宁都有些莫名的飘飘然了。 他咳嗽两声,压低了声音,突然严肃起来:“病症之事暂且不论,我们还是来谈谈魔修的事。” 此言一出。 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严肃起来。 陆不平和段间雪自然是想到了他们被无双堂六人袭击时的画面。 而萧念情则是深深地望了眼陈安宁。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妻子饱含深意注视的陈安宁出声问道:“陆小兄弟,你且跟我说说,这些个魔修是出身何处,咱们百花城安宁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有魔修跑进来?” 面对陈安宁的询问,陆不平顿了顿,缓缓而道:“我们其实也不太清楚为何魔修会跑来百花城,我和段师妹是在一处小秘境中遭遇到了那六个魔修,他们为了抢夺秘境法宝而对我们大打出手,段师妹为了保护我,所以才受了如此重的伤。” 说罢,陆不平还十分心疼地看了眼段间雪,段间雪则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 陆不平接着说道:“如果不曾看错的话,那几位魔修的功法应当出自无双堂。” “无双堂?”陈安宁没听过这词儿:“很有名吗?” “您不知道?” 陆不平一愣,他本以为陈安宁有着这般医术,定然是一方巨擘,只是隐居于此罢了。 陈安宁摇头。 “好吧。”陆不平有些想不太明白陈安宁的身份,便顺着话茬说了下去:“无双堂是蚩尤殿下第一大堂,而蚩尤殿则是万魔离渊座下三十六大殿之一,万魔离渊……陈神医想必一定有所耳闻。” “这倒是听过。” 陈安宁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来到这方世界后,听到的最多的消息就是来自这万魔离渊。 而他原本要攻略的那最终BOSS,魔道帝尊萧忘情也就是那万魔离渊之主。 全天选大陆最大的反派。 换在RPG游戏里头那就等同于魔王城。 “不过我不是听说万魔离渊已经很久没出世了吗?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万魔离渊只是隐藏了起来,并没有完全消失。”陆不平继续解释道:“我们道剑山曾经与万魔离渊有过一次大战,双方最终可谓两败俱伤,我们现在的道剑山剑主大人猜测,魔道帝尊萧忘情应当还没有死。” 没死? 陈安宁一愣。 应该不会吧,自个儿那系统都提示自己,说魔道帝尊萧忘情已经被攻略了,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命丧黄泉了才是。 还是说这是个不会死的反派BOSS,等到下个版本更新的时候再跳回来洗白? 没这么狗血吧? “总而言之,现如今我们道剑山也在搜索万魔离渊的痕迹,没想到在小秘境内撞上了无双堂的人,之后便起了冲突……后来的事,陈神医也都知晓了。” 陈安宁点了点头,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陆不平:“也就是说现在还有魔修在百花城潜伏,这可是个麻烦事。” 段间雪脸色稍稍变差了几分,语气中尽是无力:“我们也想尽快找出百花城内的魔修,放任魔修在这座城镇内游荡,很容易会引起恐慌,也会有平民百姓被牵连。” 被牵连……对啊,万一要是魔修打上门来怎么办? 陈安宁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萧念情,迟疑半晌。 再度开口时,语气中带了几分恳求:“两位道剑山的道友,你们在百花城可有落脚地?” “这……倒是没有。”陆不平摇头。 “那要不要来我家住下?说起来有些惭愧,我家还蛮大的。” “住下?!”段间雪一愣:“这有些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实不相瞒……” 陈安宁牵起自己妻子萧念情的手,后者脸色微红,冷冷地把头撇开。 陈安宁笑了笑,对陆不平二人说道:“我和我老婆都是肉体凡胎,若是魔修真要上门袭击,我们怕是没有还手之力,还希望你们能够留在这里,做我们的护卫。” 来自道剑山的二人顿时将视线投射到萧念情身上。 一位气质出尘的美人,看上去也的确孱弱得很。 陆不平与段间雪对视一眼,二人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段间雪淡淡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打搅了。” “老婆,你看怎么样?”陈安宁笑盈盈地看着萧念情。 怎么样? 把自己死对头门下的弟子放进家里来,这已经不是引狼入室的程度了。 这下好了,连暗中解决这两个道剑山弟子都变得麻烦无比。 萧念情嘴角抽抽两下,努力地将自己内心的恼火平息下去。 她在内心不断地念叨。 帝尊,你是帝尊,你不能生气。 老公是自己选的,老公是自己选的。 你活该,你活该。 “我……觉得没问题。” 萧念情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并琢磨着今晚绝不让陈安宁睡床。 第11章:还阳丹 陈安宁爬了起来。 他现在就怕自个儿老婆出事儿,偏偏萧念情还没有什么半夜起床梦游的毛病,所以陈安宁才觉得事出突然。 起了床,确认了萧念情没去往别处后,陈安宁便是走向后院。 萧念情很喜欢在后院呆着,理由是后院那片开阔无人的场景会让她感觉到心情舒畅。 陈安宁琢磨着自己还是得去后院看看。 总不见得萧念情给自己来了个大变活人,当场把自己变没了吧? …… …… 后院。 恬静的月光泼洒在院内。 白衣素人坐在空荡荡的庭院内,面色淡然。 寒风拂过面颊,为萧念情俏容平添几分彻骨冰寒。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也潜伏在暗处。 此人正是万魔离渊帝尊座下天尊卫之一,被誉为寒刀天尊的夜无刺。 “无双堂六人,都解决了?”萧念情看都不看也夜无刺一眼,淡然问道。 夜无刺点头,沉声回答:“回禀帝尊大人,影卫已将无双堂六人全部处理,尸骨无存,且并未引起任何注意,魔兽尸体也已准备就绪,明日起便高挂城门。” 萧念情轻轻地“嗯”了一句,只是俏脸上仍布满烦躁的情绪。 毕竟自己和陈安宁的二人世界被人打搅了。 而且还是死对头道剑山的两个弟子。 她又想到了前段时间因故延后的庙会,心情愈发地沉闷下来,整座后院都开始散发出冰霜凛凛的寒意,饶是贵为天尊的夜无刺都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 萧念情盯了眼夜无刺,问道:“你觉得要如何才能让那两个道剑山的小崽子滚出这里?” “这……” 夜无刺心下一惊,略加思索,回答道:“帝尊大人,他们二人之所以会留在此地,全然是因为陈先生担心您的安全会被魔修危害,只要我们派遣六个拥有无双堂功法的人来与那两位道剑山弟子接触,再故意落败,便可让陈先生以为魔修已败退。” “演一出戏?”萧念情沉吟半晌,倒是觉得这提议不错:“吩咐下去,时间就定在明日夜晚,记得装得像一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萧念情眼神倏然冰冷下来。 夜无刺只觉得死亡在耳边敲门,他连忙低下头:“属下直接派伪丹境的修士前去,属下届时也会前去,如果一时间局势没有把握好,属下可以出手,解决麻烦。” “嗯。” 萧念情点头,显然是满意了。 夜无刺这才长吁口气,进而身形渐渐遁入暗影:“那属下便就此告退了。” “慢着。” 萧念情口中吐出的两个字,让夜无刺原本安下的心又被悬了起来。 他怯生生地看向萧念情:“帝尊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面对夜无刺的提问,萧念情顿了顿,方才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替我去寻一份能够延年益寿,增强体魄,补充寿元的【还阳丹】来。” “还阳丹?”夜无刺眉头紧蹙:“这是为何……” 萧念情撇了撇嘴,不去看夜无刺,而是抬头望月,语气有些莫名的别扭: “三日后,他生日。” 哦~ 早说嘛~ 夜无刺眼中顿时露出理解的神色。 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还阳丹】还具有增补阳气的作用。 看来帝尊大人没少压榨陈先生……这阳气都被压榨得不够用了。 正想到这儿呢,夜无刺下意识地勾起了嘴角。 结果下一秒就察觉到了萧念情冰冷至极的眼神。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夜无刺连忙收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以最快的速度消逝在暗影中。 也便是在夜无刺消失之后。 陈安宁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望着坐在后院里的萧念情,他好奇地问了句:“老婆,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吗?” 第12章:小妹妹你是不是来找死的? “没有的事。” 萧念情轻轻摇头了,抬头望月:“只是睡不着,来赏月罢了。” 陈安宁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萧念情身后,双手轻轻帮着自家老婆捏肩,接着温柔地说道:“老婆,你有病在身,晚上寒气湿气都重,小心坏了身子。” “还未入冬,并无大碍。” “好吧。” 陈安宁见状,便也不多加劝解,而是默默地解下衣衫,给萧念情披上,接着就自顾自地坐在了萧念情旁边:“这样是不是稍微暖和点?” 来自陈安宁的温热体感顺着衣衫传递过来,萧念情俏脸微红。 她不太敢去看陈安宁炽热的眼神,只是微微颔首:“嗯,好点了。” 陈安宁满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需要我给你泡杯热茶吗?” “不必。”萧念情摇头,她其实并不冷:“这样就够了。” 语罢,萧念情便转移话题,有些好奇地问道:“今日白天,你为那女孩接脉的时候……” 陈安宁一听,连忙脸色一正:“媳妇儿你可别误会啊,那妹子身上经脉断的地方比较敏感,我也是没办法才摸的胸,我是带着……那个叫啥来着……哦,我是带着医者仁心的态度去摸的。” “你摸她了?” 萧念情柳眉一蹙,心里想到应该是自己出去暴打夜悠然的时候摸的。 真是不巧。 “医者仁心,医者仁心。”陈安宁缩了缩脑袋,无奈地看着萧念情:“这也是为了医学献身,其实我根本没在意手感,而且就算要去在意手感的话……还是老婆你的手感好。” 绯红迅速地爬上萧念情的耳根,她下意识地就想给陈安宁来上那么一下小粉拳。 但转念一想,不太行,自己稍微用点力,陈安宁就得死上个百来次。 她嗔怪地瞪了眼陈安宁:“没个正经。” 语罢,萧念情又认真地问道:“我是想问你,你这接脉术是怎么学会的?为修士接脉是极难的一门造化医术,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初学者。” “练得呗。”陈安宁可没说谎,老实回答道:“之前拿猪练,一开始容易把猪给指死,指死的猪就拿去直接宰了,没死的就继续练,那段时间咱们百花城的屠夫老张天天叫我去帮忙杀猪来着呢。” “然后你久而久之,就练成了?”萧念情眼中尽是诧异之色。 “是啊,接脉不难吧,练了俩月就会了。” 接脉不难吧? 不难吧? 萧念情可以肯定,陈安宁这句话说出去,能直接让全天下的医师联合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从古至今多少医术大能在接脉这方面下足了功夫,有的人一练就是一辈子,到死都未能参透其中的玄机奥妙,而陈安宁却只用了两个月就练成了? 这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程度了。 “咋啦?”察觉到萧念情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陈安宁笑着把脸凑了过去:“是不是被老公天赋异禀的才华给折服了?是的话来亲一个呗。” “去去去。”萧念情红着脸,没好气地瞪着陈安宁:“也就只是马马虎虎吧,接脉而已。” 陈安宁嘿然一笑,接着便想到了方才在天道卷书内看见的丹方。 他顿了顿,摆出认真的态度:“对了老婆,你听说过落凤无云丹吗?” “落凤无云丹?”萧念情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心道陈安宁是如何知道这门丹药的:“这丹方我记得,应该失传了很久吧?” “嗯,但是我有把握能炼出这丹药。” “你?” 虽然萧念情并不是很想贬低陈安宁,但在她眼里,陈安宁并不是修道之人。 这炼丹之术,他怎会懂得? 萧念情突然开始怀疑起来。 她在陈安宁身边藏了五年多的身份,该不会陈安宁也是某个修士大能,在自己身边藏了五年多的身份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太扯淡了。 “我只是想试试看,炼丹我也没涉及过,但这落凤无云丹有可能……可以治你的病。” 萧念情是知道落凤无云丹的药效的。 舒经活络,净化血肉,可疗愈寒毒——在陈安宁看来,她萧念情得的病就是很罕见的寒毒。 但萧念情自己知道,其实她并没有得病,而是体内被种下了道均剑气。 上代道剑山之主在临死前朝自己刺出的一剑,便蕴含着致命的道均剑气。 除非能寻到天道卷书,否则她体内的剑气无人能除。 “嗯。” 可萧念情并不想让陈安宁失望。 尤其是在见到陈安宁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后,她便点了点头:“你想试的话,便试试吧。” “无论你炼出什么丹,做出什么药,我都会吃的。” 月色浸润,晚风拂面。 萧念情微微扬起嘴角,巧笑嫣然。 二人四目对视,情愫绵绵,幽冷寂静之中,视线相撞之下,缠绵之心愈发浓盛。 陈安宁悄然搂住萧念情的腰,萧念情没有挣扎,而是徐徐闭上双眸,一副任由君采摘的模样。 然而。 便是在这气氛恰好之时。 “卧槽这狗粮……” 一句惊呼声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 站在外墙上的夜悠然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后院里头。 她呆呆地抬起头,发现原本打算好好缠绵一下的陈安宁和萧念情同时看向了自己。 夜悠然知道自己好像干了什么大事,尴尬地笑了笑。 “晚上……好?” 第13章:给你机会你不争气啊 从屋顶上掉下来的那一刻,夜悠然连自己以后埋在哪儿都想好了。 本来以她的隐匿水准,是不会犯【从墙上摔下来】这样无法形容的错误的。 但是真的没办法,狗粮吃得太多,撑着了。 作为魔修,作为一个从小就在万魔离渊里头长大的魔修,夜悠然可是母胎单身到现在,倒也不是没憧憬过甜美的恋爱,但万魔离渊里头的那些男修士个个都因为修了魔功而破相。 甚至还有为了修炼一刀把自己下半身幸福给切了的狠人。 就这帮歪瓜裂枣,能找个完整的,像个人的都难。 至于正派修士…… 夜悠然琢磨着自己没帝尊那般能耐,万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那可就真的胃疼了。 回归正题。 “晚上好?” 夜悠然尴尬地看着那本来打算在月色下亲热一番的夫妻俩,露出了尴尬而又不知死活的微笑。 这下就连陈安宁都有些忍不住了,他扯了扯嘴角:“夜小姐,大半夜的你这是在……” 面对陈安宁的提问,夜悠然顿时尬住了。 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扯淡的理由,最终选了一个听上去不那么扯淡的。 “是这样的,我晚上睡不着,看见了一只会飞的猫,然后我就好奇,就一路追,追到了这里,脚下一滑就掉下来了。” 陈安宁眉头一挑:“那猫呢?” “飞了啊。” 陈安宁:“……” 他居然无法反驳夜悠然。 不过很显然,这个理由就是夜悠然刚才临时编造出来的。 尽管陈安宁还是很想去问问夜悠然这丫头到底跑过来做什么,不过在那之前—— “去帮我泡杯茶。” 萧念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夜悠然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一声完蛋。 陈安宁深深地望了眼萧念情,接着问道:“老婆,你……” “帮我泡茶。” 萧念情的语气冰冷异常。 陈安宁只得败下阵来,默默地去了屋子里头,顺带着还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眼夜悠然。 夜悠然则是充满希冀地朝着陈安宁眨了眨眼,意思很明确—— 陈先生救我! 然而陈安宁最终还是在夜悠然悲伤的注视下进了屋子。 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月色之下,夜悠然默默地调整姿势,在萧念情面前跪下。 萧念情冷漠地盯着她。 “一句话。” 夜悠然茫然地抬起头。 只见萧念情淡淡地说道:“我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说出你擅自来这里的理由。” 夜悠然读懂了萧念情的潜台词,冷汗直流。 【如果理由不充分,夜悠然今儿个就算不交代在这儿,回去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咕咚。 夜悠然咽了口口水,紧张地开口…… 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大合适,又咽了回去。 又想到了要说什么,结果神情一呆,忘了说啥。 循环了好几次后,夜悠然察觉到萧念情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能再搞事了。 于是乎,她连忙说道: “我来这里是因为陈先生早上给我吃的那个药真的有作用!” “药?” 萧念情眼中寒光一凛:“那个驱寒辟邪的药?” 夜悠然连连点头:“虽然只起到了一点点的小作用,但是我修炼《冰魔造化功》时落下的副作用确实少了一些,至少现在我体内的经脉冻结部分少了一块。” 沉默。 萧念情颇感怪异地朝夜悠然招了招手:“过来。” 夜悠然点头,上前。 萧念情轻轻地碰了碰夜悠然的心口,肌肤接触的瞬间,夜悠然身体内部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视线可见的,夜悠然体内那冰寒气息浓郁的几处经脉已然被寒气冻结,真气流动时她会感受到彻骨的寒冰刺骨,不过由于她从小便修炼这《病魔造化功》,因而早已习惯了这股痛楚。 然而。 几处经脉冻结的地方已然出现了寒气缓和的状况,夜悠然全身上下三十七处经脉冻结的地方,现在只余下了三十一处,另外六处或多或少地都被驱除了寒气。 夜悠然说的是真的。 那枚陈安宁自己摆弄出来的丹药,真的拥有驱寒的效果! “帝尊大人。” 夜悠然略有紧张地望着面色接连变换的萧念情,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先生他到底是何许人也?这《冰魔造化功》的寒气有多难驱除,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 萧念情垂眸,说道:“我早已探查过他的底细,他确实只是一介凡人。” “凡人的医术,能这么高吗?” 萧念情闻言,叹了口气:“如果他修炼的话,或许此刻早已和千花海的那位医仙齐名了吧。” “医术天才吗?” 萧念情点了点头,转而收回了手。 她的确感觉到了,原本以为只是普通人的陈安宁,似乎当真有些让她刮目相看的地方。 过了一阵子,陈安宁便端着茶从屋里走了出来。 只是当他来到后院时,却发现夜悠然已然不在了。 只余下萧念情一人独自坐在后院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夜小姐人呢?” 陈安宁端着茶,来到萧念情身边。 萧念情捧起茶杯,抿下一口,方才回答:“说是又看到了会飞的猫,去抓了。” 陈安宁:“……” 他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萧念情在开玩笑,有些在意地问道:“老婆,你没凶夜小姐吧?” “凶了。”萧念情抬头,直视陈安宁:“怎么,我凶她,你不乐意?” “那也没有。”陈安宁知道这话不能乱接:“再怎么说也是我病人嘛。” “哼。” 萧念情放下茶杯,隐隐之中,娇柔目光闪烁。 月色清风拂面,她悄悄问出一句:“继续?” “什么继续?”陈安宁愣了愣神,没明白萧念情在说什么:“继续喝茶?” 萧念情:“你明天继续睡地板。” 陈安宁:“???” 第14章:炼丹鬼才 次日。 陈安宁从地铺上起身,脑海里头还在琢磨着落凤无云丹的配方。 除了那最为关键的【雷狼王血】以外,其他药材陈安宁都有,只要拿到了雷狼王血,陈安宁就能够炼制出那枚落凤无云丹。 话虽如此。 但陈安宁转念又想到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炼丹炉去哪儿搞? 陈安宁之前炼的药丹,全都是随便倒腾个铁锅,盖上盖子,然后自个儿试探性地调配一下,毕竟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灵丹妙药,甚至用不上真气。 但现在不同了。 这落凤无云丹可是实打实的四品丹药。 堂堂四品落凤无云丹,总不可能随便弄个铁锅去炼吧? 据说这些个几品、几品的丹药在炼制成功的前几秒都会爆发出极其炽热的高温,自个儿家里头那小小的铁锅定然是承受不住这般烈火高温的。 也就是说—— 陈安宁都想办法弄个炼丹炉出来。 “炼丹炉,炼丹炉……” 陈安宁越想越觉得离谱。 因为他压根就是个普通人。 天选大陆之上,凡人所用的通用钱币是银两,钱币,而修士所用的那可就是灵石了。 陈安宁一介肉体凡胎,哪来的灵石去购置炼丹炉?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跟陆不平和段间雪去借,然而这俩人都是修剑的,平时压根没有炼丹的兴趣。 陆不平虽然是个主角模板,但他手上可没有一个寄宿在戒指里头的丹术大能。 这就很胃疼了。 如果想要炼制落凤无云丹,那么陈安宁就只能自己造一个出来了。 念及此。 陈安宁再度沉下心来,直接让意识来到天道卷书前。 他直接打开【锻器】的目录,并且试着让自己的意识完全潜入天道卷书之中,努力地开始从那茫茫一片的知识海洋中找到制造炼丹炉的办法。 事实证明——天道卷书真的是个无情外挂。 光是制造炼丹炉的方法就有不下百种,陈安宁看得头都有些晕乎。 不过他很快就又平静下来,满脑子都是—— 为了老婆,为了老婆。 脑海中浮现出萧念情巧笑嫣然的模样(虽然现实中她基本不笑),陈安宁突然就有了动力。 他开始从那上百种制造炼丹炉的方法中探寻比较适合自己的办法,结果还真就让他找到了一个。 【离氏丹炉——最高可成五品,最低可成二品】 【离氏丹炉出自距今五千二百年前的器工大匠离高歌之手,虽然上下限都不高,但制作简单且技艺独特,是离高歌闲来无事时琢磨丹炉所发现的全新锻造手段】 【离氏丹炉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全部构造都是凡品构成,材料易得,且极其易于锻造,并且拥有良好的真气扩散性,对丹火的要求不高,且丹炉是全封闭式,体积较小,无法炼制过多丹药】 【优点:易上手,易打造,要求低】 【缺点:上下限低,炼制量少,需持续输入真气才可炼制】 陈安宁看了眼大概所需要的材料,确定了这些材料在百花城内都可以买到。 这也是他选择这离氏丹炉的根本原因——能够立刻打造出来。 但缺点也很明显,他需要持续输入真气才能够进行炼制。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自个儿手里头还有道剑山的两位工具人呢。 当然以防万一,陈安宁还是去问了问陆不平。 “真气?” 正在擦拭剑身的陆不平眨了眨眼:“前辈您需要我的真气作甚?” “暂时还不需要,只是稍微问一问。”陈安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们在解决百花城内的魔修后,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是的。” 陆不平有些抱歉地说道:“我和段师妹还有些许要事要做……所以不能在此地久留。” 这就麻烦了。 万一到时候自己还没拿到雷狼王血,陆不平和段间雪二人便走了怎么办? 那陈安宁还要去哪儿找工具人啊。 念及此,陈安宁悄悄地问道:“那陆小兄弟,你们道剑山有没有什么能够储存真气的东西?” “储存真气?”陆不平抬起头,思量半晌:“您是说灵晶?” “那是什么?” 陆不平闻言一怔,他现在都不敢确定陈安宁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了。 装的倒还好说,如果是真的……那也太诡异了,拥有如此医术之人却对修行一无所知。 可毕竟这问题是陈安宁问的,陆不平也不会藏着掖着,回答道:“灵晶是可以储存真气的某种特殊灵石,只要事先将真气灌入其中,普通的灵晶能够存放十五天左右。” “你手头有灵晶吗?” “段师妹有。”陆不平疑惑地看向陈安宁:“陈先生,您需要我们的真气作甚?” 陈安宁笑了笑:“炼丹呗。” “您还会炼丹?”陆不平惊了。 “兴趣爱好,低调,低调。” 陆不平扯了扯嘴角:“但是陈先生,操纵灵晶是需要掐动法决的。” “法决?普通人能用不?” “不能。”陆不平苦笑:“法决需要少量真气来操纵。” 这就胃疼了。 不过陈安宁又岂是就此放弃的人? 陈安宁思量几秒,脑子里头又蹦出来个念想。 “那有没有什么玩意儿能自动掐法决的?” 陆不平:“什么意思?” “如果有的话……”陈安宁低头沉思:“我觉着我应该能造个微波炉出来……” 第15章:今天是个好日子 陆不平不知道微波炉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总觉得陈安宁说出来的话特别有深意。 那肯定是个不得了的法器——陆不平内心腹诽一句。 不过陆不平还是不得不打击陈安宁的自信心:“自动掐法决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这样啊。” 陈安宁有些失望。 本来想着自己还能在这种鬼地方倒腾出一些特别的东西来,像是微波炉啦,阔剑地雷啦,神风快递之类的。 可现在看来,陈安宁显然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 他觉得自己可能得花点时间去补习一下这个世界的基本知识了,只要在知晓常识的情况下才能够进行推演。 陈安宁觉着自己最好能把这个世界的法则都给弄清楚。 于是乎,他又朝陆不平问道:“那陆小兄弟,问个听上去可能很弱智的问题——法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啊?” 陆不平虽然想到了陈安宁会问个很奇怪的问题出来,但没想到他问得这么诡异。 法决是什么? 陆不平想都没想,回答道:“法决就是法决啊。” “……” 陈安宁扯了扯嘴角:“我的意思是,法决这玩意儿的本质是什么?” “嗯……本质……” 陆不平挠了挠头,接着有些犹豫地开口:“大概就是用某种比较独特的方式,来引动周围环境内扩散着的真气……我记得没错的话,师父当初是这么和我说的。”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法决就像跟转换器似的,只要按照某种方法来开启,就能够让扩散在四周的真气被吸纳过来,再转化成自己想要的真气类型,根据法决的类型不同,真气所产生的效果也不同。 陈安宁立刻就开启了脑海内的天道卷书。 检索开始—— 不过数秒钟的时间,陈安宁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浣灵树干】 【拥有吸纳四周真气能力的树干,本身并无什么价值,且因为其吸纳其他灵植真气的特性,往往被看作害树,价格极其便宜】 【缚灵金丝】 【拥有克制真气流动的能力,大多用以制作法器甲胄】 这就是陈安宁想要的! 他在内心粗略地估算了一番所需要的量,紧接着便掏出纸笔,顺带着将制作离氏丹炉的材料也写了下来。 陆不平则是好奇地看着突然开始奋笔疾书的陈安宁,不太理解陈先生的脑回路。 没过多久,陈安宁便将自己手中写满材料的纸递给了陆不平。 “能麻烦你帮我把上面的东西买来吗?” 陆不平瞅了眼,发现上面的材料都不是特别贵重:“可以是可以,但是陈先生你要这些做什么?这些东西……看着不像是能炼丹的样子。” “没事,你相信我,买来就是了。” “好吧,” 陆不平也不太明白陈安宁在想些什么,但既然陈安宁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会违抗。 于是乎这位道剑山的少年将擦拭干净的剑收入了剑鞘之中,转而便拿着纸,走出了屋子,准备动身直接去购置这些材料。 陈安宁则是期待地搓了搓手,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实现自己大胆的想法了。 不过在那之前—— “有空吗?” 身后突然传来女子冰冷的声音。 陈安宁回过头来,不出意料之外地看见了自己的妻子,萧念情。 此刻的萧念情已然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装束,发丝间仍然穿插着那一节白花树枝,稍稍涂上谢雪胭脂,眼神中闪动着少许难以磨灭的期待。 陈安宁看了眼突然精心打扮的萧念情:“老婆你这是要出门?” “嗯。”萧念情点头:“去雅楼听曲。” 说着,她微抿起下唇,把视线从陈安宁身上移开:“你……有空?” 这是在邀请陈安宁同去。 陈安宁也不是纯粹的傻子,还是能看出来萧念情的小心思。 他微微一笑:“有,老婆开口,没空我也得来。” “哼。” 萧念情冷哼一声,嘴角却是泛起淡淡笑意:“那便走吧,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陈安宁闻言,愣了愣神。 不错的日子? 是在说天气吗? 第16章:所以今天到底是不是好日子? 百花城的街道上。 萧念情走在陈安宁身旁,脚步轻缓,似乎是刻意放慢了步子似的。 陈安宁则是尽可能地配合萧念情的步伐,话虽如此,不知为什么,陈安宁总觉得妻子萧念情今日走路的速度格外得缓慢。 难不成这平凡无奇的街道今日有了什么特别之处? 念及此。 陈安宁环顾四周,便开始尽可能地探寻这条街道与众不同之处。 依旧是熟悉的小贩,依旧是卖糖人只卖给小萝莉的老大叔,依旧是那连摊位都没买,直接摆块布在地上卖水果蔬菜,和城管(卫兵)斗智斗勇的中年男子。 那位中年男子的名字陈安宁都记得,叫卢伟,每次来陈安宁的医馆都会带来一身伤。 其实这老哥家里头财富和地位都不菲,是堂堂百花城卢家二少爷,而他之所以去干这小摊贩的活,纯粹是因为刺激。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会懂得生存的真谛”,偶尔还会冒出几句“死亡如风,常伴无声”,“我就是想知道生命的真正意义”这样听上去不明不白的话。 说实话,陈安宁一度认为这小子是老乡,但后来他发现卢伟真的只是单纯的脑子有问题。 不过—— 今儿个的街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正想到这儿呢。 一缕刺骨寒意倏然爬上脊背。 “这条街好看吗?” 陈安宁回过头,看到的是脸色极其不满的萧念情。 面对老婆的回答,陈安宁思索了几秒。 老婆放慢步伐,肯定是为了欣赏这条街的人生百态,自己这时候得附和一下。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 “好看。”陈安宁自信一笑。 然后萧念情右手就默默地伸到了陈安宁的腰间,对着那柔软的腰间肉就是用力一拧。 嘶—— 陈安宁倒抽了口冷气。 咋回事,回答错误? 萧念情冷哼一声,有些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 “好看你就多看。” 这话显然是气话。 而陈安宁则是揉着自己的腰,表情那叫一个不知所谓。 难道自己应该回答【不好看】? 陈安宁冷静下来,开始头脑风暴。 萧念情的意思应该是对自己看这条街看得太久而感到了不满,也就是说萧念情不希望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这条街上,那么也就是说…… 下一秒。 陈安宁好像反应过来了。 他看了眼换上那一身粉白色羽衣,淡妆粉抹,俨然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萧念情,总算是回过了神来,朝着萧念情讪笑一声:“这条街虽然好看,但是我每天来回这么多次,也看腻了。” “但街是街,人是人,街看得腻,人看不腻。” 陈安宁深深地望了眼萧念情:“毕竟好看的街道千篇一律,绝艳的美人独此一家。” 这肉麻的话刚说完。 陈安宁就感到自己腰间传来一阵剧痛。 “嘶……”他再次疼得倒抽了次冷气。 正当陈安宁诧异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的时候,他看见萧念情把脸蛋撇了过去:“不要脸。” 脸色虽然看不见,但耳根上泛起的绯红却是一清二楚。 嗯,看来没有说错话。 女人嘛,精心打扮过后和你出门……肯定得多加关注下呀。 一边为自己的机智点赞,陈安宁一边笑道:“没脸皮我才能讨到这么漂亮的老婆呀。” “油嘴滑舌。”萧念情哼了一声。 她深深地看了眼陈安宁,旋即便发现自己的目光与陈安宁对上得有些久,又连忙错开视线,有些慌张地抬头望天。 萧念情轻轻撩拨起鬓角青丝,侧脸上的红晕不知是绯红还是胭脂:“你觉得,今天天气如何?” “今天天气?”陈安宁一愣,他也抬头,看了眼碧蓝无穷的天空:“挺好的,很适合听曲子。” “还有吗?”萧念情问道。 “还有?” 陈安宁眉头微皱:“还有……很凉快?” “没了?”萧念情柳眉凝皱。 “没了……吧?” 萧念情嘴角抽搐两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嗯,没事,当我没问。” 陈安宁:“???” 刚刚才觉得自己机智无双赛诸葛,怎么现在老婆好像又生气了? 咋回事啊这是? 说起来出发前萧念情也提过一次天气很好。 今天天气怎么了? 今天天气很好啊,还能怎么了? 陈安宁感到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还是想不太明白。 第17章:出事了,出TM大事了! 雅楼。 实际上是专门为那些颠沛流离的女怜提供安身之所的场地。 大多数女怜前身都是失足女子,因为各种各样令人唏嘘不已的原因而流落至此,雅楼楼主便是找到了这些失足女子,将她们全部招收进来。 虽说这雅楼内全是些曾经卖过身子的女怜,但雅楼可不是青楼。 雅楼之内,只卖艺,不卖身。 无论你出多少钱,无论你是何方权贵,除非女怜本人愿意,否则休想将她们从此地带走。 这是雅楼最基本的一条规矩,也是雅楼的底线。 自打雅楼成立以来,有不少文人骚客前来听曲,看舞,却也有不少权贵之人心生邪念,欲要对那些女怜下手,然而无论他们的身份多么滔天,多么富可敌国,最终都会被揍得不成人样,丢出雅楼。 因为雅楼的楼主花满月,乃是这百花城内唯一的天王级修士。 天尊之下,方为天王。 神魂不死,肉身不灭的天尊修士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多数人此生此世都难以见到一次天尊,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天尊强者更像是传说中的人物。 因而天王修士便成为了他们所敬仰的对象,毕竟这是他们可以接触到的,最顶尖的存在。 有天王花满月坐镇雅楼,自然是没什么胆敢在此地造次。 此刻。 陈安宁与萧念情齐齐踏入雅楼之中。 扑面而来的乃是那灵白花的花香,芬芳淡雅的香味似乎正正象征了雅楼的一个【雅】字。 酒香醇厚却不刺鼻,绵远流长的气味弥散而开。 四方绯色地毯所指向的雅楼正中央,乃是一座被鲜红轻纱罗帐围绕而起的方台,轻纱之中可见得那三位身着红衫羽衣的貌美女子正盘坐抚琴,弦音相互配合之下,令得乐曲本身显得格外出尘悦耳。 伴随着轻盈的音乐,方台两侧可见两处舞台,身材姣好的舞怜正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伴着乐曲起舞,她们大多都穿着诱人的服装,都戴着面纱,遮挡面容的同时也让人不由得心生遐想。 半遮半掩,才是最让人心思酥麻的地方。 这倒也不是刻意让客官浮想联翩,只是雅楼用来敛财的一种手段罢了。 毕竟经营这么大的雅楼,没有钱定然是不行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一进了雅楼,大多数人的视线全都从舞怜身上挪开了。 基本上全都汇聚在了陈安宁和萧念情的身上。 萧念情的样貌已然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肩若削成,手若柔夷,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再多的词汇也仅仅是用以形容人之美,可偏偏萧念情似仙不似人,真要说起来,怕是只有天仙方可与之比对。 而作为萧念情妻子的陈安宁,那肯定是…… 平平无奇,除了长得比较白净以外没啥任何特点。 羡慕嫉妒恨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袭杀而至,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陈安宁这会儿已经被大卸八块,再剁成肉泥,做成肉丸子被百花城门口的黑狗给吃了。 二人的出现,直接吸引了雅楼内男男女女的视线。 男人看向萧念情的视线自然是垂涎的,看向陈安宁的眼神自然是嫉妒憎恨的。 女人看向萧念情的视线是嫉妒的,看向陈安宁的眼神则是带了几分好奇和渴求。 毕竟她们私下里都讨论过为什么萧念情这般神仙美人会看上陈安宁。 后来女人们得出的结论很简单。 【陈安宁资本足,技术好】 而人与人之间传话时总是会出现些许的漏差,这也就导致了一开始只是有人猜测陈安宁资本好,技术不差,结果传到了最后就变成了…… 陈安宁乃百花城第一枪王,经常连战三天三夜不停,所以萧念情才极少外出走动。 娘的,太扯淡了。 结果就是现在的陈安宁,明明啥子修为都没有,什么武学都不会,却平白无故地落得个【枪王陈安宁】的称号。 …… 在众人各式各样的视线下,陈安宁和萧念情来到了雅楼的二层。 从这里可以俯瞰全场,二层大多都是身份比较权贵之人才能来,但陈安宁在百花城内的名气不小,开设的医馆也曾接纳过不少名人贵客,因而身份地位自然也是足够踏上这雅楼的二层。 更何况这雅楼之中,还有他们的熟人。 “两位客官,要些什么?” 接待陈安宁二人的是一位年近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瞪着水灵灵的眼睛,长得很可爱。 萧念情看了眼她,淡道:“照旧即可。” “好的,没问题~” 小女孩显然也是不止一次见过萧念情,知晓她所说的照旧是何意。 没过多久,一些小食和酒水便已然被端了上来。 陈安宁为妻子萧念情斟酒,萧念情接过酒杯,倒也不急着喝。 耳边回荡着悠扬婉转的乐曲,萧念情问道:“曲子如何?” 陈安宁瞥了眼那正端坐在方台中央的乐怜:“挺不错的。” “我记得你也会弹。” 萧念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安宁:“对吧?” “是啊。” 陈安宁笑了笑:“当初我还……” …… …… 说到这里,陈安宁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说起来,当初陈安宁似乎就是用了一首曲子跟萧念情求的婚。 当初那曲子弹得那叫一个深情,那叫一个爱意十足。 求婚……结婚……成亲…… 突然之间,陈安宁汗如雨下。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家媳妇儿一直都在说今天的天气。 因为今天…… 是他们结婚纪念日来着…… 而陈安宁——毛都没有准备。 出TM大事了。 第18章:永远铭记那一年的舞怜小姐 请问结婚纪念日时没有给对象准备礼物和惊喜的男人要怎么度过难关? 答案很简单。 首先不要慌,要保证自己的心思足够镇定,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喝点灵花茶,在面对妻子的质问时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她,一定要十分强势地说出自己忘记了纪念日这件事,从气势上震慑住妻子,也一定要摆出一副一家之主强横的态度,最好还能吨吨吨喝下一壶酒,大喊: “老子就是忘了,区区纪念日而已,女人就是麻烦,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这样一来…… 你死得会比较有尊严一点。 而且还喝了灵花茶,尸体不太容易变臭呢。 更何况你死前还口嗨过了是吧。 黄泉路上笑不亏呀。 …… 说正经的。 陈安宁现在很慌。 问题很大,慌也么得卵用。 更何况此刻萧念情深情款款的视线还停留在陈安宁身上,那狭长睫毛颤动着,剪水双瞳中透着那么几分期待,仿佛是在对陈安宁说—— 老公,纪念日礼物呢? 礼物? 要不说点骚话,说什么【纪念日最好的礼物,就是我的祖传基因】? 说实话,不太行,说出来怕是要被萧念情一巴掌拍成植物人。 陈安宁举杯喝酒的手正微微发着抖,额头冷汗淋漓,却还是一副佯装镇定的模样。 冷静,陈安宁,冷静。 我们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怎么了?”萧念情有些奇怪地看着陈安宁:“你看上去有些虚弱。” 我这都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了,你说能不虚弱吗? 陈安宁咳嗽两声:“没什么事,就是有点不大适应这里的环境,水土不服。” “这才出门没几步路,哪有相隔几百米的水土不服?” “呃……” 完了,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过关的事,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他下意识地错开萧念情的视线,接着说道:“可能也有点睡地铺的原因。” “哦。”萧念情眼底闪过几分歉意:“那今晚睡回来吧。” 她也觉得总是让陈安宁这个凡人睡地下不太好,凡人体质虚弱,容易着凉。 陈安宁则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脑内疯狂地思索着过关的法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直以来都在暗示的萧念情坐不住了。 她轻轻抿下一口酒水,俏脸绯红晕散几分,轻启唇瓣:“安宁。” 完了,全TM完了。 萧念情从来不会叫陈安宁相公,也极少叫陈安宁的名字。 但如果她真的叫了,就说明接下来她要说的事,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以来都直接用外号来称呼你的妈妈突然叫了一声你的名字——要么是你闯祸了,要么是你闯大祸了。 反正结局都不咋地,基本免不了一顿毒打。 现在陈安宁的感觉也差不多——他估摸着自己是难逃此劫了。 “怎、怎么了,老婆?” 陈安宁努力地挤出笑容,来让自己显得比较镇定。 萧念情俏脸绯红,低头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来了来了,死亡问答。 这个时候装傻等于白给。 这个时候承认了,却拿不出礼物,等于自杀。 两条路都是死路。 咋整? “今天……” 陈安宁心脏砰砰直跳。 “哎呀真是的。” 不过好在,一道靓丽倩影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这里。 “陈先生,萧小姐,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身着舞怜衣装,显露出白嫩肌肤的美人脸上挂着充满善意的微笑,朝着陈安宁和萧念情二人所在的地方走来。 这人便是陈安宁和萧念情在这雅楼内唯一的熟人—— 舞怜,夜悠然。 夜悠然脸上带着笑意,手里头还带着雅楼内最好的酒肉,显然是专门挑了这个时候过来拍她顶头上司马屁的。 她得知陈安宁和萧念情来访雅楼后,立刻就找人准备了最好的酒肉,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上次惹怒了帝尊大人,差点被帝尊大人给拍死…… 夜悠然这回一定要好好招待两位,提升上司的好感度! 诶嘿嘿,这次夜悠然还特意跟她老哥夜无刺请教了一番拍上司马屁的功夫,甚至还专门记在了小本本上,这次定然万无一失。 绝对要好好伺候着二位,让萧念情对自己刮目相看! 怀揣着这般念想,夜悠然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杀意】 可就在夜悠然走到两人桌旁的刹那,她感受到了,从萧念情身上迸发而出的刺骨杀意。 “夜,小,姐。” 一字一顿,如冰锥扎脊般恐怖骇人。 萧念情侧过头,用阴冷至极,仿佛暗藏万千利刃的恐怖眼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夜悠然娇躯一颤,脸色倏然煞白。 我又做错啥了?? 第19章:萧念情很想打爆这个狗崽子的脑袋 “夜小姐,你怎么来……” 【送死】俩字未出,陈安宁连忙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改口道:“你不是应该在底下伴舞吗?” “我听说你们二位到此,便让人替我去了。” 夜悠然朝着陈安宁微微一笑,转而有些发憷地看向眼神阴冷至极的萧念情。 她现在很懵圈,自己明明什么事都没做,为什么帝尊大人要用那种仿佛想杀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且为何陈先生的眼里充满了感激? 这对夫妻咋回事? 以夜悠然的小脑袋瓜自然是不知道陈安宁心中有多么庆幸。 刚才萧念情都A到脸上来了,就差临门一脚踹破那扇禁忌之门了,夜悠然突然插了进来,自然是给陈安宁争取了更多的思考时间。 “夜小姐。” 萧念情冷冷地瞥了眼萧念情,伸手轻抚白玉酒杯:“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把酒肉放下,赶紧回去吧,你是雅楼舞怜头牌,撇下客人来我们这里闹腾,不太合适。” “话也不是这么说。”陈安宁笑了笑:“夜小姐也是一番好意。” “嗯?” 来自妻子的死亡凝视—— 陈安宁不是对手,当即闭嘴。 夜悠然咕咚地咽下口水,虽然不知道咋回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出现让帝尊大人心情极度不愉悦。 她尴尬地赔笑两声,舔了舔干涩嘴唇,将酒水和肉食轻轻地放在二人的桌位上:“那个,确实是我唐突了,不该过来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的。” 萧念情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淡漠异常:“知道就好。” 夜悠然哪里敢违抗帝尊大人的命令,对着陈安宁鞠了个躬过后,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情复杂地后退几步。 别啊…… 陈安宁望着那本是自己救星的夜悠然就这么转身离去,内心拔凉拔凉的。 夜悠然走了谁替他挡刀? 本来还指望着夜悠然能坐下来好好和萧念情聊会儿天,说说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小话题之类的来拖延时间,如是一来,陈安宁说不准还能琢磨出个法子来。 结果没想到自己老婆似乎有些不待见夜悠然——当然大概率是因为夜悠然的出现打断了萧念情的大招。 察觉到了陈安宁一直在看向夜悠然离去的方向,萧念情脸色又冷冽几分。 倘若说方才是冬夜的冰寒泉水,那么此刻怕是已然成了万载雪原上的冰晶。 “怎么,你不舍得她走?” 准确地来说,差不多。 但是这问题不能随便回答,陈安宁当即摇头道:“没有的事,哪来的这种话。”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她走的方向看?” “在思考一些事情,失了神。” “一些事情?” 萧念情饶有趣味地笑了笑,为自己倾满酒水,指尖轻揉地划过液面,沾上几滴酒液,进而不紧不慢地在木桌上用酒水写下两个字。 陈安宁定睛一看,萧念情写下的两个字分明是—— 【纪念】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陈安宁连忙装作没看到的模样,准备无论如何先且搪塞过去,之后最好能在回街道的路上,找个比较别致的小礼物,将其送给萧念情当做纪念日礼品。 然后再道个歉什么的,回头再准备一份更加精美的礼物给自家媳妇作为补偿。 这样一来,他大概就能安然无恙地渡过此次劫难了。 可这套方案虽然听上去不错,却有着一个致命问题—— 陈安宁要如何渡过现在这段煎熬异常的时光? 他们现在身处雅楼之中,看萧念情这架势,起码要在这儿听上一两个时辰,然后才打道回府…… 这俩时辰的日子要怎么才能渡过啊? 这会儿陈安宁正想着呢,萧念情又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安宁,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轻轻地伸出纤纤玉手,敲了敲桌面上自己用酒水写下的【纪念】二字,对着陈安宁露出浅淡的微笑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 陈安宁盯着【纪念】俩字,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刚上战场的新兵,准备去打一场必败无疑的仗。 算了,不管了,死就死吧。 心一横,牙一咬,脚一跺。 豁出去了。 陈安宁抬头,目光诚恳地直视妻子:“我知道今天是我们的……” 话音未落。 雅楼一层突兀地响起一道轻佻的声音。 “就这?这就是传闻中百花第一楼的满月雅楼吗?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雅楼一层。 身着华贵金袍,裹碧玉条步束腰带,带挂玲珑白心玉佩,样貌清秀俊朗的青年此刻正满脸不悦地甩开女怜递上的酒,将那酒壶直接打碎在地。 他极其厌恶地瞪了眼那洒在地上的酒水:“五品流苏花酒?这种垃圾也配给我喝?” “你们满月雅楼就用这般恶臭的酒液来招待客人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一处。 就连那本该持续演奏的乐怜都不由得停下了拨弄琴弦的手。 而萧念情的嘴角则是猛烈地抽动了一下。 因为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人打断了。 第20章:挑衅 在场诸位也不乏地位高贵之人。 此言一出,便是无数道阴狠不满的视线落在那华贵青年身上。 他们皆是这雅楼内常客,这满月雅楼深得人心,而此刻青年这番言语不仅是在打满月雅楼的脸,也是在打他们这些常客的脸。 说这满月雅楼的五品流苏花酒是垃圾,那专门跑来满月雅楼喝这酒的这些人,岂不就是专门奔着垃圾来的乞丐了? 只是。 尽管四周充斥着敌意的视线数不胜数,青年却不曾显露过半点怯意。 他嘴角轻扬,挂起冷笑,坐在椅子上,抬起脚便直接架在桌上,对着身旁那几位马首是鞍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手下显然是跟在这青年身边多年,一道眼神便知晓青年意思。 他似乎早有准备般,向前两步,来到青年身边,掏出一翡翠清霜玉酒壶,便为青年倒上。 酒香弥散,有不少对酒味敏感之人皆是瞪大双眼,略显惊诧地看向那酒壶。 青年冷笑,淡道:“这里的酒实在让人难以下咽,本少好不容易过来这所谓百花城第一楼的地方听个曲,想长长见识,看看这所谓的满月雅楼究竟有何等能耐自诩百花第一。” “结果,让人失望。” 他无奈摇头,转而握住酒杯,轻轻抿下一口酒水:“嗯,还是本少自己带来的酒更好一些。” 雅楼二层。 陈安宁望着那摆出嚣张姿态的青年,眉头微蹙:“青柳酒……百花城徐家?” “你知道他?” 萧念情的语气冰冷异常。 由于此刻陈安宁正在关注那徐家青年,因而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妻子萧念情的双眸中已然泛起了一道转瞬即逝的暗淡紫光。 她现在很生气。 被夜悠然打断也就算了,怎么连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子都敢出来打搅她的好事? “百花城徐家,是靠着酿酒技艺发家致富的,这青柳酒是当今大烈皇朝御用宴酒,位临七品美酒,据说除了百花城徐家之外,极少人知晓这青柳酒的秘方。” 陈安宁慢慢地解释着,转而回头,看向萧念情。 萧念情眼中杀意顿时消失得荡然无存,在陈安宁面前化身朴素乖巧小娇妻,面色淡然中还带着几分端雅。 “你对他们很了解?” “毕竟是百花城三大家族……”陈安宁深深地看了眼萧念情:“老婆你因病在身,极少外出,所以才不知道。” “嗯,说的也是。” 萧念情撩起鬓角发丝,实际上她什么都知道。 百花城三大家族的底细她早已翻看了遍,他们家族内有多少人口,有多少方土地,宝库内有多少钱财,人脉网有多宽多密——她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在陈安宁面前,萧念情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魔道帝尊,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 ——弱柳扶风萧念情。 场内。 “继续啊,别停啊。” 徐家二少徐良辰喝着自家酿制的青柳酒,一边没好气地看向那停下手头动作的乐怜:“有没有点专业素养?因为这点小事就停下不弹,成何体统?” 这般言语落下。 四周众人本是心生不满,但当徐良辰掏出青柳酒后,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此人不好惹。 百花城徐家,那可是一尊屹立在百花城中的大佛,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得起的。 众女怜恶狠狠地瞪了徐良辰一眼,转而皆是将目光放在了一道倩影上。 其中一名舞怜更是向那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夜姐,怎么办?” 夜悠然眸色微凉,雅楼楼主花满月外出行任务去了,此地自然是由夜悠然来做主。 原本夜悠然就是花满月的上司,只是她的身份过于敏感,不方便透露出来,因此才让自己的部下花满月来做雅楼明面上的主人。 夜悠然高傲地扬起脖子,如同看垃圾般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徐良辰身上。 区区徐家,若不是帝尊大人怕陈先生受惊,她现在就替帝尊大人收拾了这个跳梁小丑。 她此刻气场与上楼面见萧念情时截然不同,彻骨冰寒从她体内迸发而出,刹那间让整座雅楼内的人都感受到了那么几丝寒意。 仅仅是不经意间散出的几丝真气,便已然让整座雅楼内气温骤降,不少客人都开始疑惑起来,下意识地裹紧了外衣。 “继续。” 夜悠然冷声淡道:“我自会处理他。” “好……夜姐您小心。” 众女怜转而也安下心来,继续开始自己的弹奏和伴舞。 乐曲声响起,那的确是相当悠长婉转且惹人迷醉的乐曲,在陈安宁听来也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 这雅楼内的乐曲虽不算出名,但也属实不错,听闻乐曲者可心情愉悦,内心通透,有益于提升心境,对于爱好音乐之人,更是一种享受。 然而徐良辰只是听了几道弦音,便感到恼怒地拍了下桌子。 砰! “什么东西?弹得什么东西?” 他直接骂出了声:“就这也能叫乐曲?你们满月雅楼诚心玩本少呢?” 夜悠然闻言眉头紧皱,上前两步,冷意伴随着口中话语一并散出。 “徐少,您可莫要在此地无理取闹,就算楼主不在,雅楼内也不是可以肆意喧哗的地方。” “哟,这不是夜小姐吗?” 徐良辰一见到夜悠然,顿时显露出笑容来:“夜小姐,真不是本少刻意喧哗,你听听,这乐曲像样吗?但凡能弹出个些许曲境来,也不至于让我如此遭罪,这魔音灌耳,谁能忍得住呢?” “说来我也是佩服各位,整天来条件如此简陋的雅楼,难道就不觉得心情烦躁,痛苦不堪吗?” 场内,哗然一片。 夜悠然紧盯着徐良辰:“徐少,您觉得这乐曲不行?” “当然不行。” “怎么不行?” “哪里都不行。” 夜悠然脸色倏然阴沉下来,如无边雾霭笼罩一般。 徐良辰见状,委婉一笑,道:“本少没什么特别之处,上知古今乐理,下知弦声音律,你们这曲子在本少听来,瑕疵太多,又无曲境,这也配弹给人听?” “按您的说法,您能弹出更好的乐曲?”夜悠然问道。 “本少当然可以,但我没这个兴趣。” 徐良辰笑了笑,转而拍了拍手:“进来吧。” 三字落下。 一道披着黑袍,遮挡住部分容颜,体态纤瘦的男子缓步踏入雅楼之中。 他默默地来到徐良辰身边,将自己身后那背负着的巨大长方体形事物取下,将那黑布掀开。 显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那一张品质极佳的上好古琴。 “这是本少带来的人。”徐良辰介绍道:“也是咱们徐家刚开的烟柳花楼的首席大琴师。” 烟柳花楼。 位于二楼的陈安宁倒是想起来了,徐家近日也开始琢磨着倒腾百花城的风雅生意。 这烟柳花楼就开在满月雅楼的对街,显然是来抢生意的。 说白了。 今日徐良辰来此,怕也是专门过来给雅楼一个下马威。 夜悠然哪里会不知道这种事,她盯着眼前那位男子,问道:“阁下是何许人也?” 男子闻言,用低沉的话语回答道: “琴宗七品大琴师,柳靖国。” 第21章:说实话,8太行 琴宗七品大琴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此人出身琴宗已是尤为惊人,七品大琴师那可是极其少见的琴艺大能。 偌大的大烈皇朝之中,七品大琴师也不过十三位,每一位大琴师踏入皇宫都会得到莫大的垂青。 “柳靖国。” 夜悠然轻轻念叨此人姓名,不由得笑道:“堂堂七品大琴师,无情铁指柳靖国为何会跟在徐少身边?” “徐家,有我需要的东西。”柳靖国淡淡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夜悠然身上。 柳靖国虽是琴师,但修为境界并不低微,一眼便能够洞穿这方天选大陆大多数人的修为境界。 在他眼中,夜悠然肉身孱弱,经脉普通,全身上下更无半点真气波动,显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女人。 夜悠然眯缝着眼,这柳靖国琴艺确实不错,至少在满月雅楼内,找不出一个能与柳靖国相提并论的琴艺大家。 徐良辰见夜悠然不作言语,便知她是陷入困境之中,转而又放声说道: “方才本少听闻你们这满月雅楼内弹奏的是湖光婆婆的《翠朱莹》,意境不行,弦音不行,声律更是一塌糊涂,本少听得耳朵都快烂了。” “柳大师,麻烦你给这帮根本不懂音律的人示范示范,真正的《翠朱莹》是什么样的。” 柳靖国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徐良辰,转而叹了口气。 他似乎也有些不愿在此处多做炫耀,但就如他所言,他柳靖国在徐家有需要的东西。 柳靖国盘坐在地,便是将琴身放置于面前,伸出那细长的手指,轻抚琴弦。 下一秒。 悠长婉转的弦音在场内迭起,只刹那之间,听闻此曲之人都仿佛被带到了一副山水画面之中。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平静湖泊,孤身一人坐在船上,没有桨,没有浪,就只是孤零零地在湖中央停止,四周是环绕着的青山,青山之上有候鸟飞过,翠绿色的山脉连绵不绝,放眼望去,便像是一堆又一堆翠绿的翡翠珠宝,乃人间不可多得的至宝财物。 宁静,平和,优雅。 伴随着弦音,琴艺的境界将在场众人全部代入这片瑰丽山河之中。 几分钟后。 弦音消散。 余音绕梁,缥缈若仙。 虽是弦音已去,但众人仍沉浸于那副山水画面之中,在座各位无一不是文人骚客,风雅门生,更是有人产生了想要配合这弦音来吟诗几句的意味。 在场诸位,无人鼓掌称赞,但那也仅仅是因为面子问题。 他们心里头都清楚,这位七品大琴师所弹奏出的《翠朱莹》与满月雅楼内这些个乐怜弹奏的《翠朱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柳靖国,不凭借真气和琴术加持,空弹一曲《翠朱莹》便可弹出山水境界。 七品大琴师,实至名归。 徐良辰满意地笑着,说道:“从今往后,柳大师便是我徐家烟柳花楼的琴师。” “要琴,我烟柳花楼有柳大师坐镇,要酒,我徐家青柳酒的名号想必各位都早有耳闻。” “夜小姐,从此以后,你们满月雅楼那百花城第一楼的名号,是不是得改改了?” 面对徐良辰那虚伪的假笑,夜悠然心头泛起层层怒火。 她现在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回去之后她就要请示帝尊大人——一个小小百花城的徐家,也敢在她这位万魔离渊的天尊强者面前叫嚣? 回去就送你们徐家上路! 但那也只是回去之后的事了,现在的情况对于夜悠然而言…… 很糟糕。 她只会舞艺,却不懂得琴艺,在场众人怕也是无人能与柳靖国对敌。 这一仗,满月雅楼必败无疑。 场内。 无尽的沉默。 面对徐良辰那嚣张至极的发言,在场无人胆敢出言反驳。 毕竟七品大琴师的地位摆在那里,谁敢上去挑衅,那就是直接把自己的脸送到对面脸上,让对面狠狠地来上两下。 酒,不及烟柳花楼。 琴,不及烟柳花楼。 如是看来,这满月雅楼的确已经失去了争夺百花城第一楼的资格。 见无人回答,徐良辰便是笑了出来,缓缓起身:“哎呀,没意思没意思,本少原本还以为这满月雅楼有多能耐呢,结果就这点本事?真是有够好笑的。” 他转过身,朝着其他人招了招手:“以后这垃圾地方本少就不来了,至于在场的诸位客人嘛,哈哈哈哈……若是来我烟柳花楼做客,我们还是会欢迎的。” 言下之意,众人皆知。 然。 便在徐良辰正准备踏出满月雅楼时,一道不合群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我也没觉得那人弹得有多好啊,一点感情都没有。” “说实话啊,这也能算七品大琴师的话,我去琴宗是不是能弄个九品过来?” 第22章:我有一曲 众人回首,便见得一白衣素裹,样貌似医生大夫的青年端坐于二层,侧身向下望着。 徐良辰尚且不论,那柳靖国脚步赫然凝滞,他锋锐如鹰隼般寒厉十足的目光落在那青年身上,体内隐隐颤动着的真气溢散而出。 他倒是要看看哪个人有这般胆量。 柳靖国随意地扫了眼那青年,便立刻发觉到此人也不过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肉体凡胎。 要知道琴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由于某些极其高深莫测的琴艺需要真气加持,因此这方世界上赫赫有名的琴师都是不得了的修士。 一介凡人,定然入不了琴宗的法眼。 念及此。 他便只觉此人不过是随口叫嚣两句,区区凡人的几句废话,他柳靖国还不放在心上。 虽说被人侮辱琴艺,他心中自有不悦。 若是换做其他琴师说出这般话来,柳靖国定是要好好讨教讨教,狠狠地打那人的脸。 但说出这般话来的人不过是个肉体凡胎,一个连琴宗大门都踏不进的人,柳靖国只当是路边的一坨狗粪,根本就懒得搭理。 “这位兄台,倒是有些面熟。” 可是柳靖国不想搭理,有人却想搭理。 徐良辰回过头来,看向二楼的青年大夫,面色微变,倒是不由得打趣道:“安宁医馆的陈大夫,您说出这番话来,所谓何意啊?” 安宁医馆陈大夫。 这七个字落下,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二楼的陈安宁身上。 陈安宁的名气,在百花城内不小。 妙手回春陈安宁,他的医术早已在百花城内传开,甚至已然有人将陈安宁称作凡人医术的顶点,甚至某些修士大家的医术也未必是陈安宁的对手。 他……还会弹琴? 此刻。 陈安宁心里头其实也挺不愉悦的。 撇开纪念日的事情不说,妻子萧念情是特意邀请自己来雅楼内听曲儿的,这满月雅楼乃是萧念情颇为喜欢的地方,现如今此地被徐良辰骂了个遍,他这个做相公的如果不站出来为满月雅楼搏回点面子,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陈安宁正为纪念日礼物的事犯愁呢,如此上好的机会便出现在了眼前。 “所谓何意?” 面对徐良辰的质问,陈安宁缓缓起身,转而递给妻子萧念情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便是一步一步地走下了阶梯。 “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平时一共就三个爱好,抽烟喝酒烫头……呸,不是,看病,种田还有弹琴,这琴艺我也算是略知一二。” 陈安宁来到雅楼底层的轻纱罗帐旁,瞥了眼身侧女怜面前的古琴。 “说句不害臊的,我的琴艺,应该不比这位七品大琴师差。” “你说什么?” 柳靖国冷冷地盯着陈安宁,虽说凡人之言他本不该在意,但陈安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自是也有些坐不住了。 徐良辰咧嘴一笑,轻蔑目光落在陈安宁身上:“不是我说,陈大夫,您看病的本事本少也曾见识过,那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修士之下第一人,但这琴艺……说句不好听的,本少可从未听您弹过曲。” “你没听过不代表我不会。” 陈安宁笑道:“想当初我还花了不少时间来练琴呢……为了某个人。”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眼仍伫立在二楼的萧念情。 察觉到陈安宁的眼神,萧念情轻抿下唇,有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仍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呜哇……这也要秀一下的吗? 站在底层的夜悠然自然是察觉到了这对夫妻的互动,顿时只觉自己又吃饱了。 “哦?” 徐良辰饶有趣味地看着陈安宁。 他倒还真没见过这位闻名百花城的大夫有过弹琴的本事,不过既是他主动跳出来求徐良辰打脸,那他徐家徐良辰又哪里会不给面子? “柳大师。”徐良辰笑了笑:“陈大夫如此自信,你便去与他斗上一斗吧。” 柳靖国眉头微皱:“他怕是连基本音律都不会,我这算是以大欺小。” “陈大夫有心讨教,柳大师,莫不要折了他面子。” 柳靖国面色渐凉,最终叹出口气:“也罢,权当教训小辈了。” 他携琴回身,上前五步,于空地内盘坐而下,凛凛目光落在远处轻纱罗帐旁陈安宁身上。 “陈大夫,年轻人狂放乃是常事,我方才那曲《翠朱莹》不过用了五分功力,哪怕如此,陈大夫也自觉能胜我?” “五分功力?”陈安宁眉头微挑:“那还差不多,不过也就那样吧。” “也就那样?” 柳靖国嘴角猛烈地抽动两下。 他倒是也来了脾气,有些没好气地看向陈安宁:“既是如此,陈大夫,你我二人便好好地斗一次琴,如何?” “斗琴?”陈安宁不解:“所谓何意?” “你弹一曲,我复弹之,二人争相比对,孰胜孰负,一听便知。” 柳靖国高傲地扬起脖子,对着陈安宁说道:“若是我弹不出你弹的曲,便算我输,如何?” 说白了。 他要陈安宁弹上一曲,再重复弹一遍,意在全方面碾杀陈安宁。 倒真是自信满满。 陈安宁闻言,有些发笑地挠了挠头。 柳大师啊柳大师,你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啊……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步来到其中一名女怜身边:“这位小姐,可否让我来弹一曲?” 女怜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用眼神请示夜悠然。 夜悠然心头虽也对陈安宁的琴艺抱有怀疑态度,但还是点了点头。 女怜便乖巧地离开,而陈安宁则是坐在了那女怜原本的位置上。 稍稍拨弄两下琴弦,陈安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阁下,出题吧。” 柳靖国盘坐在地,古琴负于膝间,面色自信而又自傲。 他作为七品大琴师,音律才识通晓古今,无论陈安宁弹的是哪一大家的曲子,他都能知晓并完整地复弹出来。 陈安宁抬起头,看了眼自个儿那在二层楼上的妻子,朝着她微微一笑。 转而又冒出一句: “我要弹的这曲子,有一个很适合我妻子的名字——” 嗡~ 他撩拨琴弦,叠荡的琴音顿时席卷全场。 “词曲名唤《梅花三弄》” ———— PS:《梅花三弄》古代十大琴曲之一 第23章:因为我没老婆 梅花,志气高洁,冰清玉骨,凌寒留香。 陈安宁宅邸内所盛放的灵白花便和梅花有着极其相似的特性,饶是寒风萧瑟,仍能绽放出绝美艳丽高尚的花瓣。 他和他的妻子萧念情都偏爱灵白花。 而梅花三弄这一曲,便是昔日十大名曲之一,借物抒怀,表达梅花特质的同时,也用以歌颂品行高尚,样貌绝艳之人。 曲出,音响,弦律扬。 陈安宁端坐在轻纱罗帐内,闭目轻弹。 梅花三弄这首曲子并不属于这方世界,陈安宁早在穿越到这里之前,便已然有过专攻古琴曲的日子,那时他便被自己的老师称赞颇有天赋,奈何后来因为种种事故,他放弃了钻研古琴一道。 却是不曾想到,在穿越到这里之后,他还有机会抚琴弹曲,对陈安宁而言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幸运。 这首曲子并不激昂,也并不振奋人心,也没有方才那曲《翠朱莹》所带来的山河水脉波澜壮阔的豪迈之感,有的只是细远流长的弦音。 一开始,众人只觉此曲陌生,从未听过,光听开头,也并没有极其突出的地方。 柳靖国也只是一愣,转而又反应过来,嘴角扬起不屑的冷笑。 在他看来,这曲子怕是陈安宁独创而出的,毕竟这曲子的指法和音韵不属于任何一名琴艺大家,想必是专门为了考倒自己,而特意搬出来的所谓杀手锏。 但如果陈安宁真是这么想的,那就太小看柳靖国了。 堂堂七品大琴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独创的乐曲,他难道都复弹不出来吗? 如是想着,柳靖国脸上不屑的笑容愈发浓郁。 然而。 梅花三弄全曲共分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的梅花三弄在乍听之下,并未有独特之处,只觉有几分引人入胜的意境,但尚且没有达到先前《翠朱莹》那般,让人沉醉在境界中的程度。 陈安宁便就这么静静地弹着。 脑海中所浮现而出的,是在冬天雪夜中仍是桀骜盛开的绝美灵白花,那是无与伦比的清高,那是完全凌驾于凡花之上的纯净,这股不受外物影响的高洁,便是此曲的精华。 至少在陈安宁遇到萧念情之前,这首曲子的极限便是如此。 但—— 第二阶段的弦音响起。 仅仅是刹那之间。 在场众人只觉全身一颤,仿佛四周空气都冰冷了几分。 眨眼间便好似置身雪夜之中,那冰冷的寒霜爬上脊背,寒冽的痛楚摧残着那颗久未受暖的心。 便在此时。 一道仿佛与整个雪夜融为一体的倩影出现。 她高傲地立在雪原之上,孤身一人映照清霜明月,抬手间斗转星移,回眸中如冬日暖阳般令得冰消溶解。 再冷冽的寒霜也敌不过她的一丝浅笑,再疯狂的暴雪也无法覆盖她的俏丽容颜。 浓郁的情愫伴随着弦音叠荡而起,她是冬夜雪原中唯一盛开的花。 她就是她。 与此同时。 一道悠扬的萧声在完美的时机融入进了古琴的弦音之中。 众人不知那萧声从何处而来,只知此萧一出,竟是让整首曲子得到了第二次的升华。 雪夜中佳人回首一笑,便令得众人心脏好似骤停般,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起身,去近距离地欣赏一番那朵灵白花的美艳。 然而高傲的灵白花又岂是如此轻易就能被捕捉。 琴音,萧声,一静一动,像极了正在雪夜中朦胧闪躲着的佳人倩影,以及那追逐着窈窕淑女的雪中郎君。 虽说此曲本是用以赞颂梅花,到了此时,却已然变成了赏花人苦求梅花而不得的意境。 雪夜漫步,辗转反侧,高傲的梅难以轻易得到。 然琴音仍是奋不顾身,在雪夜中拼尽全力地奔走,终是与那团绝美的白梅相聚。 最终,萧声渐止,唯余琴音。 清冷的琴音中带着几分喜悦,带着几分激动,又带着几分感慨,终究琴音也与萧声,一并隐没在那孤寒的雪夜之中。 曲中,音散。 …… ……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约莫半分钟的沉静过后,七品大琴师柳靖国方才反应过来。 他突然感到脸颊两侧似有什么东西,伸手去摸了摸,方才知晓那是自己不经意间流下的热泪。 柳靖国只觉心头沉闷无比——他方才似乎也被带入到了境界之中。 他分明看到,雪夜中对着自己回眸一笑的倩影,是自己早已死去多年的妻子。 他柳靖国的妻子,曾经也是如灵白花那般清冷,却唯独对自己展露笑颜的美人。 就像是盛开在自家院子里的灵白花一样,不顾风雪,只顾你。 此间。 柳靖国目光落在二楼的萧念情身上,在见到萧念情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翠绿竹萧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选择复弹,而是选择默默起身。 陈安宁望着他,问道:“柳大师,不比了吗?” “不比了。” 柳靖国朝着陈安宁苦笑一声:“光论琴艺,或许我十成功力,尚且能有与你一战的资本,但你妻子所吹的萧声,却与你这首《梅花三弄》浑然一体,此曲我只可听,不可弹。” “为何?” 柳靖国脚步微顿,满脸苦涩地落下一句:“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没老婆。” 陈安宁:“……” 夜悠然扯了扯嘴角,有些没好气地回头看了眼陈安宁,心道: ——陈先生,你们夫妻这是又虐到狗了。 “唉。” 柳靖国无奈摇头,转身便欲要离去。 徐良辰连忙跟了上去,惊声道:“不是,柳大师,就这么走了?” “走。”柳靖国点头:“这次斗琴,便算是我输了。” “这怎么行,他方才分明是让外人吹了萧,光论琴艺的话,您不是……” “走。” 柳靖国重复了一句,语气变得低沉而又不满。 徐良辰顿时语塞。 他有些恼火地瞪了陈安宁一眼,紧接着嘴角微扬,冷傲地说道:“陈大夫真是好琴艺,本少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改日我们还会再来请教。” 陈安宁微微一笑:“随意。” “哼!” 徐良辰袖口一甩,便是带着下人们齐齐离去。 待到这帮子人离开后,满月雅楼内众人方才长吁了口气。 有不少人开始感慨起来—— “我刚才好像在雪原里看到我老婆了。” “我也看到了,不过那是我的初恋情人……” “我也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唉……可惜,那个女人早已嫁做人妇。” “我看到的是曾经在街道上,与我有过惊鸿一瞥的那个人,可惜……我们再也没有遇到过,欸,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了我妹妹。” “哦……嗯???” 第24章:礼物的事 一片感慨欢呼声中,萧念情徐徐走下阶梯。 陈安宁也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衫,脸色也是颇为轻松的模样。 对于他而言这的确不算什么,就如同陈安宁所言,他平生三大爱好就是看病,种田还有弹琴,他虽不算是专攻古琴之人,但时常也有练习,水平自然不低。 只是陈安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琴艺水平几何,有了今天这么一出,他大概也能判断出来了。 现如今的陈安宁,琴艺水平大抵能达到琴宗七品大琴师的水准。 好像也不是很高嘛。 七品之上还有八品,八品之上还有九品,九品之上不还有琴仙吗? 这番话陈安宁也就在心里头说说——毕竟七品大琴师已然是享誉一方的大琴师,八品九品基本上都是琴宗的最高层人物,至于琴仙……大部分都已经死透了。 “陈先生……” 夜悠然主动凑上前去,有些怪异地看向陈安宁:“您居然还会弹琴……此前倒是不曾听您有说过。” 陈安宁对此则不以为意:“我平时就是个看病的,没事跟人炫耀琴艺做什么?” 夜悠然一时语塞:“说得也是……” 夜悠然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又见到萧念情从二楼走下,淡漠地将萧递了过来。 “多谢你的萧。” 萧念情淡淡地说道。 夜悠然闻言,低下头去,看了眼那被帝尊大人使用过的萧,咕咚地咽了口口水。 这萧可是帝尊大人用过的,上头估摸着还沾着帝尊大人的青涎…… 不说了,这萧夜悠然这辈子都不会洗了。 回头就找个清心翠英盒,将此物供起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最好能当做他们夜家的传宗至宝。 夜悠然心里头这么想着,却又是继续笑呵呵地拍着萧念情马屁:“陈先生的琴确实很有味道,但您夫人的萧,也是吹得相当好。” “嗯。”萧念情点了点头,瞥了眼旁侧的陈安宁:“他教的。” “我只是教了些基本,还是我老婆冰雪聪明,自学成才。” “哦~” 夜悠然闻言,笑了笑:“没想到这吹、萧的功夫还是陈先生教的……”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夜小姐你真的没有在开车吗? 这话刚说完,夜悠然就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她顿时发现萧念情的脸色染上了几分绯红。 陈安宁也下意识地错开了目光。 啧啧啧。 这对夫妻的反应大概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真有你的啊,陈先生。 “咳。” 陈安宁连忙咳嗽两声,旋即自然而然地牵起了萧念情的手。 萧念情娇躯颤了两颤,之后又装作无所谓的模样,任由陈安宁牵着自己。 “今日过得也算开心,我们就先回去了。” 夜悠然深深地看了眼萧念情和陈安宁紧握的手,嘴角抽动两下,仍然是努力地挤出笑容来:“没问题,两位请慢走~” 她可不希望陈安宁夫妇继续留在这里。 毕竟刚刚就有一位七品大琴师被狗粮活生生砸跑了,这俩人简直就是人形自走狗粮闪光机器,随时随地都可能来一发闪光爆弹,闪瞎他们这些单身狗的眼睛。 …… …… 在夜悠然的微笑欢送【死现充】的注视下,陈安宁与萧念情踏出了满月雅楼。 由于萧念情身子不佳,因此陈安宁决定直接和妻子回宅邸。 只是。 行走在回归的路途上,穿梭在来往匆匆的人潮之中,萧念情娇柔视线始终放在陈安宁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她顿了顿,轻轻地开口:“安宁,今天……” “今天是咱们的纪念日嘛,我知道的。” 陈安宁提前一步,说出了萧念情想说的话。 萧念情一愣,眼中柔光四起:“所以你才弹了这曲《梅花三弄》?” “嗯,毕竟这是我向你求婚的时候,弹的曲子。” 事实上,在徐良辰让柳靖国弹曲的那一刻,陈安宁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用当年的求婚曲作为今日纪念日的礼物——萧念情应该会喜欢。 陈安宁朝着萧念情笑了笑:“其实我刚开始的时候还真没反应过来,后来你暗示了我那么多次,我才记起来的。” 这话一出口,萧念情便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直接伸出手去,给陈安宁的腰间肉来了个七百二十度大旋转。 “嘶……”陈安宁疼得倒抽冷气,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嘛老婆,我下次一定记得。” “哼。” 萧念情冷哼一声:“还想有下次?” “那肯定得有下次啊。”陈安宁突然正色道:“下次就是六周年,七周年……十周年,二十周年,三十周年,五十周年,一百年。” 萧念情闻言一呆,转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安宁,嘴角扬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说得好听,哪里会有人喜欢另一个人百年的?” “说得也是,我估摸着我也活不了这么久,应该到不了百年。” 陈安宁嘿然一笑:“也就多喜欢你六七十年吧。” 萧念情:“……” 她又有些不太敢看陈安宁了。 绯红爬上双颊,她握住陈安宁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几分力。 陈安宁便就这么笑着,注视着萧念情。 我老婆真好看~ 正想着呢,似乎是察觉到了陈安宁的视线,萧念情连忙摆出一副冰冷的模样,只是那染上鲜红的双颊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所以,一首曲子就想打发了?” “呃……” 陈安宁一愣,连忙笑道:“那啥,老婆,要不你给我点时间,我过两天绝对给你弄一个好东西来,我保证有诚意。” “真的?”萧念情眼中柔光闪闪。 陈安宁认真地点头:“真的。” “好~” 萧念情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意:“那我便等着。” 望着自家妻子那期待满满的小眼神,陈安宁心中则是又显现出几分无奈。 虽然纪念日的大关似乎用一曲《梅花三弄》给糊弄过去了…… 但之后补交的礼物又是很头疼的事了。 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 总不能塞一包七度空间给她吧…… 要不—— 找个妹子去问问? 第25章:月黑风高杀人夜,魔道帝尊弱女子 据陈安宁所知,这方世界的女子还没有斩赤龙。 所以理论而言,送点七度空间倒也没什么问题——可这玩意儿陈安宁短时间内也捣鼓不出来。 至于你说斩赤龙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女人来亲戚了。 但你把七度空间的秘密直接拽出来用来当礼物,还是结婚纪念日礼物……怕是要被自家老婆按在地上暴打个百八十遍的。 所以斩赤龙的破事儿先且放在一边。 “女人喜欢的东西?” 此刻。 仍在陈家宅邸内修养的段间雪柳眉微凝,面露不解之色:“陈先生,您问这个作甚?” 陈安宁一边为段间雪把脉,查探这位道剑山女弟子的伤势,一边解释:“我得想个办法给我家娘子去买一个上好的礼物过来,但又不知道送什么,便来问问你。” “哦~” 段间雪面露了然之色:“给女人挑礼物确实需要多加斟酌,莫要向陆不平那个呆子一样,以前我生日的时候还送了我一张大烈皇朝地图。” “送地图?”陈安宁愣了:“为什么?” “因为我曾说过想离开道剑山看看外面的世界……结果隔天他就把地图送来了。” 陈安宁:“……” 陆不平这小子原来是究极钢铁直男吗? 本来陈安宁还打算问完段间雪就去询问陆不平意见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陆不平这小子显然没把天赋点用在泡妞上。 “所以女人一般喜欢什么礼物?” “就我个人而言,胭脂水粉尚且不错,上好丝绸绫罗也不失为一件好礼物,亦或者去寻些新奇的,让人心生怜爱之意的东西来。” “花?”陈安宁问道。 “略有俗气。”段间雪摇头,又说道:“陈先生,您妻子可喜欢小动物?” “宠物?” “可以一试。” 关于宠物这事儿,陈安宁倒是没跟媳妇儿提起过。 陈安宁前世便是养过宠物的,深知宠物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伴侣。 再加上妻子萧念情常年呆家不出,陈安宁又总是得外出前往医馆为病人治病,总是将妻子放在家里头总有几分莫名的不快,若是能为萧念情寻来一只可爱乖巧的小宠物,也可为萧念情排解寂寞。 如果没记错的话,百花城东边似乎来过几些专门贩售小妖兽的商人。 陈安宁当下便做好了决定。 今日时候不早,明日便去寻那商人,弄一只活泼可爱又乖巧的宠物来。 不过养什么好呢? 要不养只猫,每天都在它边上絮絮叨叨巧克力与香子兰的故事? 没准哪天就变了呢? …… 入夜之前。 黄昏逝去。 伴随着夜色逐渐降临,早些时候前去为陈安宁购置材料的陆不平也回到了陈家宅邸之中。 话虽如此。 陆不平回来时,神色却相当之差。 “陆小兄弟。” 陈安宁来到前院过来迎接陆不平,他可是心心念念着陆不平所购置的材料。 有了这些材料,他就能够托人把自己所需要的离氏炼丹炉给打造出来,有了炼丹炉,还差一份雷狼王血,他便可以为妻子萧念情炼出那落凤无云丹了。 天大地大,没有什么事比老婆更大。 陆不平是空手回来的。 陈安宁没有感到意外——毕竟修士嘛,随身携带一个偌大的自由空间是很正常的设定。 目光落在陆不平右手食指上的纳戒上,陈安宁朝陆不平微微一笑:“东西可都置办好了?” “都是些比较普通的材料,都已办好了。” 陆不平的脸色染上几分肃穆,虽是陈安宁前来迎接,却仍没有半点要离开原地的意思。 陈安宁也察觉到了陆不平的异样,连忙问道:“陆小兄弟,怎么了?” “我可能……被跟踪了。” 这位来自道剑山的少年眼中含着肃杀之意,语气低沉异常,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陈安宁心头微微一颤,能持续跟踪道剑山弟子,还没有被陆不平在半路上就解决的,定然也是修士无疑。 “对不住了,陈先生。”陆不平语气满是歉意:“对方隐匿手段极佳,我是在临门前才发现有异样的,如果不出意外,对方来头绝对不小。” “魔修?” 陈安宁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先前陆不平所说的那几位无双堂魔修。 陆不平点头:“极有可能。” 这么快就杀上门来了? 陈安宁脸色倏然一变。 陆不平则是上前两步:“陈先生,您尽快带着您妻子去后院,若当真是魔修来袭,我与段师妹前来迎击便是,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想必也是冲着我们道剑山弟子来的。” “你能行吗?” 陆不平顿了顿,方才说道:“我……尽力。” 听见陆不平说的话,陈安宁便知道,这小子估摸着是抗不太住。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妻子萧念情出危险。 萧念情一介弱女子,怎可能在魔修残暴的手段下逃生?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陈安宁也只能上去拼命了。 “你撑着,我尽快想办法。” 陈安宁落下一句后,便立刻朝着后院奔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萧念情应当在赏月才是。 待到陈安宁离去过后。 陆不平方才长吁了口气。 真气从右手食指指尖散出,盘旋半周,贯入陆不平身后剑柄之中。 嗡~ 伴随着一声剑吟,一柄寒霜利剑赫然浮于陆不平掌心。 他缓缓回身,站在月色下,清风中,宅邸大门前,对着眼前那片不和谐的漆黑说道:“诸位无双堂的魔修,跟了我一路,也该出来见见客人了吧?” 此番言语落下。 凛凛魔煞随风袭来。 足足六道魔影,出现在陆不平面前。 六个人。 数量与当初在秘境内袭击陆不平和段间雪的人一样。 修为境界全是伪丹境。 “果然是你们。” 陆不平立刻便将这六人认作了当初那无双堂六魔修,寒意从剑身中四散而出。 无论如何,他都得想办法守住这里。 不能让这几个魔修伤了陈先生和萧小姐! 与此同时。 陈家宅邸后院。 “都准备好了?” 萧念情若无其事地抿着茶,对着漆黑中的某人说道:“出了意外,你知道下场。” 阴影中的天尊强者夜无刺全身颤抖两下,恭敬道:“帝尊大人放心,此次行动万无一失,那六名魔修也是出身无双堂,我只指示了他们前来袭杀道剑山二人。” “嗯。”萧念情点头:“局势控制不住了,便由你出手解决。” “属下遵命。” 语毕。 夜无刺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身形倏然消失原地。 房屋大门被推开。 陈安宁连忙来到后院,喘着粗气,紧张地看向萧念情:“老婆,出事了。” “什么事?”萧念情问道。 “是魔修,那无双堂的六名魔修打上门来了,我们得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萧念情:“……” 她面露呆滞了几秒钟,脑海内不断地思索着自己这个时候还露出什么表情。 陈安宁望着突然不知道做什么表情的萧念情,错以为她是被吓懵了,连忙说道:“没关系,陆小兄弟他们已经去迎敌了,就算真的遇了麻烦,我会护着你的。” 萧念情眨了眨眼:“嗯……好。” “走,我们先进屋。” 陈安宁抓住萧念情的纤纤玉手,直接带着她进了屋子。 将所有的大门全都关紧后,陈安宁又选择让媳妇儿先且在床上坐着,自己则是来到一边的某扇窗户,将其微微敞开一道缝隙,从这条缝隙向外望去,可以看见前院的景色。 不出意料之外的—— 陈安宁看见了陆不平与六名魔修对峙的场景。 第26章:在下剑圣 自打穿越以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安宁还是第一次见到修士与修士之间的对抗。 说句实在话,陈安宁压根就没看懂。 在他视角中,道剑山弟子陆不平以真气御剑,一人一剑便直接冲入了那六人所在的包围圈之中,随后寒风四起,剑光爆闪,陆不平身形接连变换,脚踏虚幻步法,配合那不断飞舞的利剑,那叫一个仙风凛凛,华丽无比。 结果这华丽的光影表演还没持续半分钟呢,陆不平就接连后退数步,衣衫被割破数道裂口,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基本都被砍了两三刀的样子,血流不止。 再回过头来看那魔道六人,几乎可谓毫发无伤。 合着陆小兄弟方才那一阵子叮呤咣啷,打了半天,反而是挨打的那个? 在那之后没多久,陆不平的青梅竹马段间雪也加入了战场。 先前是一个人在六个黑影里头叮呤咣啷,现在是俩人一起叮呤咣啷。 说句有点出戏的——这声音闹腾得像是隔壁办喜事,请了一个乐队过来敲锣打鼓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安宁他们家大晚上成亲呢。 说是这么说,陈安宁看得还是津津有味的,虽然他也很紧张,毕竟这俩人要是打输了,那问题可就大发了——但确实看着很过瘾,从凡人视角看神仙打架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而萧念情就没什么兴趣看了。 在她眼中,这些人缠斗打架就和小屁孩比划石头剪子布一样无趣,动作缓慢,行为稚嫩,思路更是不值一提,没什么看的必要。 于是乎萧念情就安静地坐在床上,努力地思考着怎么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都说女人害怕时的模样很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但问题是萧念情本能地认为自己不会有害怕这种情绪,更何况现在要让她在几个小小伪丹境魔修的面前害怕…… 这简直就像是要一头远古凶兽在一群兔子的张牙舞爪面前跪拜臣服一样扯淡。 偏偏陈安宁看得还很乐呵。 萧念情顿了顿,问道:“战况如何?” “目前来看似乎还行,段小姐加入战场后,他们似乎不再处于劣势了。” “你看得懂?”萧念情问道。 “我是大夫,看不懂功法,我还看不懂伤呀?从伤势来看,现在陆小兄弟和段小姐并无大碍,对面那六人多多少少也受了些许伤,目前来说……势均力敌!” 萧念情注视着陈安宁,发觉到陈安宁脸上闪烁着颇感兴趣的激动神色。 她沉吟半晌,又问道:“你……想修炼吗?” 萧念情已是想过了,若是陈安宁想要修炼,她就立刻将自己的功法传给陈安宁。 哪怕陈安宁的年龄已经不适合修炼,在她辅佐之下,成就一方天尊应当不成太大问题。 然而陈安宁一听,果断地摇头:“修炼有什么好的?一修炼,破事儿就全都找上门来,我每天哪儿来那么多功夫修行,照顾老婆的时间都嫌不够呢。” 其实主要原因还有另一个—— 懒。 陈安宁才懒得去搞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功法,他喜欢的事儿就只有看病、弹琴和种田,而他早在穿越之后就想好了,这辈子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活得自在,活得快活才是最主要的。 萧念情淡道:“我其实不需要照顾。” “那哪儿行?”陈安宁顿时正色道:“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修行哪儿有老婆重要?” 萧念情白了他一眼:“没个正经,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在这方世界,没有修为是很难站稳脚跟。” “没事,我想办法傍个打手大腿就行。”陈安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前院里叮呤咣啷的陆不平:“我看陆小兄弟就不错,他一看就是天选之人啊,妥妥的主角模板。” “他?” 萧念情脸色倏然冰冷下来。 你找谁不好,偏偏要去找这个道剑山的臭小子作甚? 萧念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她本能地想让陈安宁莫要去关注陆不平,但转念一想,以她现在的身份说出这般话来,定然会惹得陈安宁怀疑。 于是萧念情只得暂且闭口不言。 而陈安宁则是看着看着突然冒出一句:“糟了,陆小兄弟这伤有些不妙!” 萧念情眉头微挑:“要败了?” “估计快了,他右臂经脉损毁了小半,肩膀几乎是粉碎性骨折,提剑都困难。” “段小姐尚且还在抵抗,但是陆小兄弟好像有点顶不住了。” “完了,陆小兄弟右手暂时废了……段小姐腰间也受了一刀。” 这下可麻烦了。 陈安宁脸色稍有几分苍白,他紧张地看向床上仍面无表情的萧念情,愣了愣神:“老婆,你怎么好像不怎么怕的样子?” “怕。”萧念情眨了眨眼,倒抽了口冷气:“我挺怕的,嗯。” 陈安宁:“……” 我老婆该不会被吓傻了吧,这怎么连个表情都没有。 这会儿陈安宁正想着呢,便听见屋外的少年忍着剧痛,说道: “无双堂的魔修,你们若是冲着我们道剑山来的,要杀要剐随你们。” “但此地乃是百花城陈大夫的住所,他们夫妇不过肉体凡胎,修士之间的纷扰,不必将他们也一并牵扯起来。” 陈安宁闻言,心中大受感动。 陆小子倒是真讲义气,到了这般时候还想着要护着他们。 六位魔修听完,便有人冷笑出声:“凡人?凡人不是人吗?我们魔修本就是杀人饮血,哪里管你什么道理纲常?” 另一位魔修说道:“不是大夫我倒还懒得杀呢,都说百花城有位神医,想必这位神医的药草库里,有不少宝贝吧?” 陆不平恼怒地瞪着他们:“你们……你们怎可如此下贱?连无辜的凡人都要杀?” “随你怎么说。” 其中一人翻转手中刀刃,冷笑一声。 “今夜,谁都逃不过这一死!” 六道魔影,六把寒刀。 月夜之下,死亡如期而至。 陆不平与段间雪二人屏息凝神,虽是不愿接受事实,但眼下他们二人已是毫无反抗之力。 望着那六把致命的刀刃,两位来自道剑山的弟子万般无奈地闭上了眼。 在屋内的陈安宁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而萧念情则是淡漠地落下一句。 “无刺,动手。” 下一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 眨眼间。 六只手臂伴着鲜血飞溅月下。 本是要斩杀陆不平与段间雪二人的六把寒刀则是碎裂成无数块细小的废铁片,零零散散地坠落地。 那六道魔影皆是感到心下一凉,回过神来之时,自己右臂已然被人砍去一段。 “啊啊!!” 那六人齐声痛苦地嘶吼着,目光便是落在了那站在月色下,围墙上的身影。 其中一人死死地握着断裂的右臂,怒声骂道:“什么人?!竟敢管我无双堂的事?!” 那手持一柄利剑的身影缓缓回头,冷漠的目光落在那六人身上。 黑色面纱遮挡了他的面容,他的声音像是磨砂过一般。 “剑圣,夜一心。” 第27章:可能,这就是猪队友吧 剑圣!夜一心! 当今世上自诩剑圣之人有几何? 除了现如今对外声称退隐山河的道剑山上有一位天尊剑圣之外,便极少有人胆敢以剑圣自居。 原因无他。 这方世界上剑痴多如牛毛,若是没有相应实力,妄称自己一声剑圣,怕是分分钟就会被一大堆挑战者围起来打。 实际上。 夜无刺确实没有自称剑圣的能力,他是寒刀天尊又不是寒剑天尊。 在剑道造诣上,他妹妹夜悠然比他强得多,不过这时候拿个剑圣名号出来扮相也没多大问题。 “剑圣?” 那六名魔修齐刷刷地盯着他。 其中为首一人见识颇广,便骂道:“放你的屁,当今世上剑圣只有一人,便是那道剑山的凌霜剑圣,别想随便编个名字就糊弄过去!” “哦?” 夜无刺冷笑出声。 他指间真气散出一点,眨眼间,剑光闪动。 为首那名魔修顿时只觉脖颈处传来阵阵冰凉寒意,他全身一颤,便看见那柄利剑凌空悬浮在自己脖子处,只要寸进半分,便会直接带走他的性命。 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夜无刺依旧站在外墙上,依旧站在月光下。 无人看清他是何时出手的,只知道眨眼之际,那名伪丹境魔修的性命就已经被他掌握于手中。 “你还有在意我名字的余力,看来你们这些魔修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你……” 为首的魔修咕咚地咽下口水。 死亡在耳边敲门,他竭力地摆出一副生死不惧的模样,咧开嘴角,冷笑道:“我乃万魔离渊蚩尤大殿无双堂座下弟子,老子才不管你是什么剑圣,在这里杀了我无双堂门人,就是要与整个蚩尤殿作对。” “所以呢?”夜无刺淡淡地道。 见这自称夜一心的人仍是一副平淡如常的模样,便知此人胸有成竹,不惧那蚩尤大殿。 那魔修迟疑半晌,决定搬出杀手锏来。 “我警告你,你可以不怕蚩尤殿,但我们背后还有一个人,你绝对会怕。” 夜无刺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为首魔修便高傲地扬起脖子,厉声笑道:“这百花城内可是有寒刀天尊坐镇,就算你是个什么剑圣,遇到了那位大人,你也是死路一条。” “实话告诉你,我们此次行动便是听令于寒刀天尊大人,你若是对我们下手,就自己掂量掂量,寒刀天尊的怒火你承受不承受得起吧!” 夜无刺:“……” 我现在要杀的人把我当成靠山,请问我要怎么办? 夜无刺懵了。 不仅仅是寒刀天尊本人懵了,陆不平和段间雪二人也是被吓得不轻。 他们可是听说过寒刀天尊的名头的。 万魔离渊帝尊座下天尊卫之一,寒刀天尊! 传言此人修炼的刀法拥有一刀斩浪成冰川的威能,若是他循规蹈矩地在名门正派内修炼,怕是此刻早已成了天下人所敬仰的刀圣! 也正是因为寒刀天尊拜入万魔离渊,因此现如今的他被世人誉为—— 刀魔。 堂堂天尊刀魔竟然屈身于这小小的百花城内! 念及此,陆不平与段间雪二人皆是内心狂颤,面色煞白无比。 同样被吓得不轻的,还有咱们的陈安宁。 “原来咱们百花城这么危险的吗?”陈安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转过头来看着萧念情:“老婆,要不咱们想个办法搬出去,这百花城里头魔修好像有点多啊。” 魔修的老大现在就是你老婆。 萧念情没好气地看了眼陈安宁,紧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来平息自己心头的怒火。 这帮白痴!! 让陈安宁知晓百花城内魔修本来就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现在连夜无刺的身份都被扯出来了。 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她萧念情和相公陈安宁的二人世界岂不是要被破坏殆尽? 萧念情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缝里。 如果条件允许,她现在就冲上去打爆这六个白痴的狗头! 好在白痴的只有这六个人,夜无刺不一样。 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六个人情急之下说出话的具有多大的杀伤力,当下便是冷笑出声: “寒刀天尊?你当真以为我夜一心会惧他?” 语罢。 夜无刺指尖一扬。 剑起,血溅! 那名魔修的脑袋当即横飞出去,被一剑斩杀! 杀了。 真的杀了! 这个自称夜一心的人,难道真不怕寒刀天尊吗?! 剩下五名魔修皆是一愣,其中四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迅捷如闪电般恐怖的飞剑贯穿了心脏,只余下最后一人吓得屎尿齐流,当即瘫坐在地。 他用绝望的眼神看着那柄悬空的剑:“你……你不要过来,你杀了我们,寒刀天尊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夜无刺冷笑:“有我剑圣夜一心坐镇百花城,寒刀天尊来了,也只能死在我的剑下!” 他右手一扬,直接斩下最后一名魔修的头颅。 至此,前来进犯陈家宅邸的六名魔修全部身死,一人不留! 月色下。 夜无刺御剑入鞘。 黑色面纱随风轻轻摇摆,却不曾显露出他那神秘至极的容颜。 第28章:剑圣开始了他的表演(补救措施) 剑斩春秋见君影,刀落风雨窥魔心。 自古以来,刀剑似乎总是站在对立面。 古有剑狂刀皇蓬莱山巅死战,今有剑圣刀魔互为永生宿敌。 那道剑山凌霜剑圣是如今世上至强的剑圣天尊,而万魔离渊的寒刀天尊也是世上至强的用刀高手。 传言他们早在二十年前便有过一战,只是结果无人知晓。 世人都去关注魔道帝尊萧忘情与道剑山剑主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了,因此这本该成为载入史册的刀剑对决,也不幸地被两位圣祖大能的光芒所掩盖。 自此之后,剑圣闭关不出道剑山,刀魔隐退不现人世间。 如今,却又有一名自诩剑圣之人出现。 “夜前辈!” 陆不平抬头,望向那月色下的夜无刺,语气恭敬无比:“敢问前辈,师出何门?” “嗯?” 夜无刺眉头紧蹙,冷漠地瞥了眼陆不平:“我师出何门,与你何干?” “刚才那御剑之法——”陆不平沉思犹豫半晌,才道:“那御剑之法中,分明有我道剑山御剑道法的几分神韵,前辈……您也是我道剑山门人吧?” 是个屁。 夜无刺差点没骂出来。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道剑山那帮子高举正义大旗的伪君子了。 不过陆不平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因为他用的的确是道剑山的御剑道法——二十年前万魔离渊与道剑山一战中,他与那凌霜剑圣大战了三天三夜,以夜无刺这等天赋,想要从中偷学来道剑山的御剑道法并不困难。 方才夜无刺也是为了将自己伪装成剑道高手,才刻意用的御剑道法。 至于为什么夜无刺不用刀? 因为他的刀太容易暴露,一出手,便极有可能暴露自己寒刀天尊的身份。 夜无刺冷声淡道:“我与道剑山颇有渊源,仅此而已。” “前辈。”陆不平盯着他:“您……该不就是凌霜师尊吧?” 夜无刺:“……” 这小子脑补能力是不是太强了? 夜无刺隐藏在黑色面纱下的嘴角扯了两下:“为何这么说?” “天下剑道,凌霜师尊悟通了八分,若是有同样能比肩自己的剑道奇才出世,凌霜师尊自有感应,但这些年来从未听过凌霜师尊提起过有一名夜姓剑道奇才,再加上您那御剑道法……您应该就是凌霜师尊本人了。” 语罢,陆不平回想起方才那六位魔道修士所言,便恍然道:“师尊,您莫不是冲着那寒刀天尊来的?” 夜无刺:“……” 这下就连在屋内的萧念情都忍不住扶额。 夜无刺,夜无刺,你自己捅出来的篓子,你自己想办法清理吧。 场内。 风轻,夜黑。 夜无刺浸润在月色下,他沉默半晌后,无奈地长叹一声。 他决定开始自己的表演。 “少年,有些时候,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陆不平眼中精光闪耀,便是以为夜无刺承认了自己就是凌霜剑圣。 他激动又仰慕地看着夜无刺:“凌霜师尊,您……” “不必多言。”夜无刺直接打断了陆不平:“我此行确实是来找那寒刀天尊一决高下的,二十年前那一战,还没有结束。” “不过你们也大可放心,百花城有我,不会出事,就算是寒刀天尊来了,我也会与他去别地开战,不会牵扯到你们。” 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陆不平听的,最主要是说给陈安宁和萧念情听的。 夜无刺的意思很明确——百花城不会有任何动荡,帝尊大人可以继续过你们的二人世界。 要不怎么说他们这些个做部下的,整天都要为主子操心呢…… 陆不平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当即鞠躬俯首:“多谢凌霜师尊。” “不用多谢。” 夜无刺抬头望天观月,一股傲然于世的气场蓬发而出。 一开口,便是浩然正气之音:“我辈自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以匡扶正道为大义,魔修害人终害己,我也不过是替天行道,为还苍生太平罢了。” 苍生太平四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凌霜师尊果真如传说中那般嫉恶如仇,凛然正气! 陆不平内心被夜无刺这般言语刺激了好一会儿,激动不已,仿佛恨不得立刻提起剑,与凌霜师尊一并去打杀那寒刀天尊的老巢。 过了一阵子,他才缓和过来,突然又想到自己实力不济,只得摇头长叹。 不过—— 陆不平想起凌霜师尊乃是当今剑圣,机会难得,要不要向他讨要几招剑式? 剑圣的剑招,哪怕只是学到一点皮毛,都足够现如今的陆不平参透许久。 只是。 当他抬起头后,便只见到那一轮明月照,不见剑圣身影。 陆不平呢喃道:“凌霜师尊……走得好急啊。” “这才是高手嘛,来无影去无踪的,两个字——飘逸~” 不知不觉中,陈安宁已然从屋内走出。 他望着先前夜无刺离开的地方,不由得咋舌感慨。 可惜了,自己出来得太晚,要不然一定想办法让这位道剑山的高手做自己的贴身护卫。 天尊剑圣作贴身护卫,啧啧啧,这排场想想就舒爽。 “陈先生。” 陆不平见陈安宁出了屋,脸上顿时现出歉意:“抱歉,让您受惊了。” “没事,没把我老婆吓着就行。” 陈安宁笑了笑,他刚才确实挺慌的,不过好在突然半路杀出来个剑圣天尊。 想到这儿,他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不平,脑海里头顿时浮现出几道念想。 道剑山这条人脉,说不准他陈安宁能想办法攀上一攀。 倒也不是他陈安宁奢求富贵,主要是今日一役,让陈安宁突然开始有了紧张感。 之前穿越过来这几年都风调雨顺的,基本上没什么大事,现在魔修之类的东西一冒出来,陈安宁便发觉到了致命问题。 他和他老婆都是凡人,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果想在这方世界安稳地活下去,还是得想办法提高自己的实力。 至于陈安宁为什么不自己修炼…… 理由很简单啊。 指挥小弟去打人,和自己亲自上手打人,哪个更轻松? 陈安宁都想好了。 以后等他有钱有势了,就在百花城里买下一座大宅邸,冠名陈府,陈府里头除了他和他老婆之外,还要放置些天尊大能进去,天王强者也捣鼓几个。 要求也不高。 十个天尊,三十个天王就差不多了,嗯。 这想法要是给别人听到,肯定会送他一句——你在想屁吃。 ——毕竟偌大的大烈皇朝一共就八个天尊,陈安宁这想法基本是要搜刮掉一整个皇朝的节奏。 “陆小兄弟,快些进屋吧。”陈安宁瞥了眼陆不平的伤势:“这伤拖不得。” 陆不平也点了点头,他自知他这手臂伤势不轻:“那便有劳陈先生了。” “哎,没事。” 以后你飞黄腾达了回来给我做护院就行~ 第29章:退婚约战打脸流!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萧念情回到了后院。 陈安宁尚且在屋内为两位道剑山弟子疗伤,因此后院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不会知晓。 此刻。 夜无刺卑躬屈膝地跪在萧念情身前。 他深深地知晓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当下也不选择否认:“帝尊大人,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帝尊大人施以责罚。” “哼。” 萧念情冷漠地扫了眼夜无刺:“看来悠闲的日子过得太久,就连你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堂堂寒刀天尊,直接把身份暴露给那几个没脑袋的白痴,是嫌你们给本座惹得祸还不够大吗?” “属下不敢!” 夜无刺低沉下头,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他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此事的确是他的过错,就算脑袋被拍烂十几次,他也不会有所怨言。 就是疼了点。 然。 萧念情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轻轻抿下口茶:“罢了,看在你后续补救还算及时的份上,本座便不罚你了。” 夜无刺闻言一愣,心道帝尊大人怎么突然心慈手软了? 要知道帝尊大人向来赏罚分明,就算自己做了补救措施,但错便是错了,该罚的还是得罚。 理论上而言,三巴掌是肯定少不了的。 可是为何今日的帝尊大人…… 夜无刺小心翼翼地抬头,用极快的速度扫了眼萧念情,发现萧念情下意识勾起了嘴角,虽然竭力地表现出冷漠的模样,但仍然难以掩盖喜悦的内心。 帝尊大人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怎么了?”萧念情察觉到了夜无刺的眼神。 夜无刺连忙收回目光:“没什么,只觉帝尊大人今日威严依在。” “哼。”萧念情冷笑,转而又道:“继续回去做你的事吧,对了,警告一下你妹妹——下次我和他再去雅楼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们,否则的话……” 夜无刺点头:“属下明白。” 的确,自己老妹脑子确实不是很好使。 回头得好好说教说教她才行。 “怎么?”见到夜无刺低头沉思的模样,萧念情笑道:“还不走,是要本座请你喝茶吗?” “属下不敢。” 夜无刺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白,连忙隐去了身形,消失在原地。 在夜无刺离开过后,萧念情长叹了口气。 虽说夜无刺此次补救得还算及时,但未必没有留下祸患,他擅自谎称自己是凌霜剑圣,还偏偏暴露给了陆不平和段间雪两位道剑山弟子。 若是他日这二人回归道剑山,找上真正的凌霜剑圣谈及此事,夜无刺的虚假身份便会暴露出来。 再加上那六个白痴魔修把【寒刀天尊夜无刺身在百花城】这一消息给暴露了出去,这也是莫大的隐患。 如果条件允许,萧念情现在就想杀了陆不平和段间雪二人,永绝后患。 然而。 冥冥之中,陈安宁似乎已经决定攀上陆不平这条线了。 屋内。 萧念情慢悠悠地从后院回到了屋子里,一回来便看见陈安宁坐在陆不平对面,一边替他开药,一边说道:“陆小兄弟,你们道剑山里一共有几位天尊啊?” “天尊?” 陆不平有些不解陈安宁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凌霜师尊是一位,剑主大人是一位,据说我们道剑山还有一位闭关不出的长老也是天尊,应该有三位天尊吧。” “三位天尊,好像不是很多啊。” 旁侧的段间雪无奈道:“我们道剑山已是大烈皇朝境内天尊坐镇最多的宗门了,整个大烈皇朝现如今只有八位天尊,我们道剑山独占三位,陈先生,天尊可不是白菜。” “那天王呢?” 陆不平思索再三:“天王……我道剑山大抵有七位天王吧。” “七位。” 陈安宁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太稚嫩了。 天尊和天王的稀有程度超出了自己想象,偌大大烈皇朝一共才八位天尊,他就算当上大烈皇朝的皇帝,好像也凑不齐十位天尊来给自己看门。 话虽如此,这种事都是要一点点积累的。 总而言之,道剑山这条人脉对于陈安宁而属实不错。 更何况还有陆不平这个仿佛天道气运加身的天命之子在自己眼前,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陆不平这小子…… 家主私生子,从小被欺负打压,十二岁灵根升华成为百年不遇奇才,又在家族大比中脱颖而出,还带着自己青梅竹马拜入了现如今大烈皇朝一流宗门道剑山。 啧啧啧。 怎么看都是个主角模板。 陈安宁想到这儿,还不忘多问一句:“那啥,陆小兄弟,你以前是陆家人,对吧?” “是这样没错。”陆不平点头。 “那你有没有什么未婚妻啊之类的,然后那个未婚妻觉得你天赋不行,身份低微,还特意上门来嘲讽打脸,说要退婚的?” 陆不平听完,面色一惊:“陈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看,你看看。 我就说吧。 你要说这小子不是主角,陈安宁死也不会信的。 “我猜的。” “是么……”陆不平眼神有些古怪:“实不相瞒,此次我来百花城,便是为了退婚一事。” “哦?” 陈安宁眉头微挑:“说来听听?” 陆不平顿了顿,方才说道:“此事说来也惭愧,我当初在大堂上,年轻气盛,对莫家三女约了一战,要以此证明我并非废物,而现如今时日将至,我便来了百花城,主动寻她。” 经典剧情啊。 退婚约战打脸流。 陈安宁笑了笑:“有把握没?” 陆不平苦笑:“说实话,只有五成。” 五成。 陈安宁仔细地审视一遍陆不平,沉吟半晌后,又道:“你把我早些时候让你买来的材料都带来了吗?” “都带来了,都是些比较好找的材料。” “那好。” 陈安宁露出自信的微笑。 “那咱们就给你那个女配未婚妻来个大大的惊喜吧~” 陆不平和段间雪对视一眼,都不懂陈安宁想做什么。 而对陈安宁颇为了解,有五年夫妻情分的萧念情则是黛眉一挑。 我老公又要搞事了? 第30章:损友卢少爷 陆不平的前未婚妻乃是青州城莫家三女,莫寒青。 这莫寒青天赋超然,备受莫家宠爱,虽是从小与陆家联姻,但待到莫寒青长大后,陆家没落,陆不平这小子又走的是废柴崛起的路子,自然而然地上门主动要求退婚。 之后莫寒青因为天资聪颖,便被一位路过青州城的前辈看中,带回了百花城。 如今乃是百花城玉章书院门生,据说地位还不低。 陈安宁此次便是要只身前往玉章书院,为的便是履当年之约。 至于段间雪嘛…… 自然是作为青梅竹马,一道过来帮忙打脸的。 …… 有了陆不平为陈安宁购置回来的材料,陈安宁自然是立刻找上了百花城最好的铁匠。 说出来陈安宁自己都不信,百花城内锻造技艺最好的偏偏是卢伟这小子。 那个天天和城管斗智斗勇,分明家缠万贯却偏偏要游走在犯罪边缘的百花城卢家二少爷,他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 二傻子。 毕竟你有钱有势,不去享受荣华富贵,不去修行练武,你跑去无证经营摆摊,不是傻子是什么? 偏偏这还真就是人家卢伟的人生需求,他说他最讨厌的就是每天在十几平米的大床上醒来,身边围着一群衣衫轻薄的女侍,出行都是马车大轿——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真是无趣。 “所以,离氏丹炉是个什么玩意儿?” 此刻。 器工铺内。 卢伟手里头正把玩着器工铁锤,表情怪异地盯着陈安宁。 陈安宁和卢伟也不是没有交情,毕竟以前卢伟被城管暴打之后,每次都是陈安宁替他接骨疗伤,一来二去的,俩人很快便熟络了。 陈安宁直接把图纸交给了他:“你就当是个全新的锻造技法,试试看嘛。” 卢伟撇了撇嘴,接过图纸:“试个屁,听都没听说过的玩意儿。” 没听说过那是肯定的。 毕竟离氏丹炉的锻造技艺早在七百年前就失传了——天道卷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呢。 卢伟瞅了几眼图纸,很快眼睛就在上头下不来了,他反反复复,来回看了好几次,越看眼睛里的神采就越浓烈,越看越觉得精妙。 他不由得啧啧称奇:“这离氏丹炉确实有点东西,构造简单,铸造手段巧妙,老陈,这图纸你哪儿弄来的。” “我自己画的。” “你?”卢伟疑惑地看着陈安宁:“你什么时候还会画图纸,搞锻造了?” 陈安宁愣了愣,之后笑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 “这里头没外人,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陈安宁嘴角一扯:“你管那么多干嘛,做还是不做?” “做,那当然做啊!”卢伟提起器工锤就砸在眼前的铁砧上,又咧嘴一笑:“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这东西自然不能给你白做。” “说吧,多少银两。”陈安宁还是很大方的。 “不要银两。” 卢伟微微一笑,朝陈安宁投去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要你~” …… …… 陈安宁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顿时看向卢伟的眼神都变得惊恐起来。 他甚至被吓得后退两步,直勾勾地盯着卢伟:“不是我说啊卢二傻子,首先我性取向很正常,其次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可不能横刀夺爱啊。” “横刀夺爱是你这样用的吗?你有没有点文化?”卢伟不屑地瞥了眼陈安宁:“老子的意思是我要你做咱们卢家的宾客,过来给咱们家老爷子看病。” “老爷子病了?” “嗯,很麻烦的病,我跟他们提起过你,他们都说你一介凡夫俗子,解不了老爷子的病。” “你觉得我能治?” 卢伟笑了笑:“除了你,别的大夫我也不信。” …… 总感觉还是gaygay的。 “咳。”为了缓解尴尬,陈安宁接着道:“那我这边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锻造这丹炉的时候,我需要你把【浣灵树干】和【缚灵金丝】一并用上,使用的方法我写在了图纸背面,你应该能够看得懂。” 卢伟眉头紧蹙,一边翻转图纸,一边道:“这两样材料可不多见。” “你按照图纸上面画的去做就行了。” “行。” 卢伟对陈安宁有着几乎绝对意义上的信任,自然不会多问:“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凡人,要什么炼丹炉啊?丹炉那玩意儿不是只要修士才能驾驭吗?” “那是以前。” 陈安宁微笑:“不出意外的话,这离氏丹炉造出来之后,【只有修士才能炼丹】这件事将会成为历史了。” “……” 卢伟沉默了很久。 他注视着陈安宁,确信他并没有在开玩笑后,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 紧接着可怜兮兮,充满怜悯意味地上前,拍了拍陈安宁的肩膀,长叹一声。 “老陈,不是我说,我知道你因为不孕不育而心态大崩,但精神病还是得治。” 陈安宁瞪了他一眼:“治你个头,我这精神模样像精神病吗?” 卢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得了精神病的人当然很精神了。” “滚滚滚,别在这儿玩文字游戏,而且我哪儿不孕不育了?” “你和你老婆这都五年了,还没怀上孩子,你不是不孕不育是什么?” “这我也不清楚。” 说起这事儿,陈安宁顿时也觉得尴尬起来,小声嘀咕一句:“难道是被压榨得太多,有点虚阳了?” “你说啥?” “没你的事,安心做你的丹炉去。” 陈安宁瞪了卢伟一眼,毕竟这事儿可是男人的秘密。 而且要怪也真怪不了陈安宁,谁让萧念情虽然体质孱弱,但不知为何…… 她体力特别好,陈安宁真有些扛不住。 等到这离氏丹炉造完了,陈安宁可得在天道卷书里头找找有没有丰沛阳气的丹药。 第31章:我,陈安宁,大发明家。 两日后。 众人团聚于陈家宅邸后院。 原因无他。 陈安宁突然宣布要搞个大新闻,并且表示这绝对会是一个跨越时代的新闻。 甚至连夜悠然、夜无刺俩兄妹也给带上了。 原本夜无刺和夜悠然是不乐意过来的,毕竟他们俩平时狗粮吃多了,总觉得这又是一次把狗骗过去杀了然后做成狗肉汤的操作。 但是没办法……陈安宁是萧念情相公,也就是他们顶头上司的老公。 大老板说话,他们就算是经理CEO那也得乖乖地到场。 于是乎—— “今天意外的很热闹啊。” 道剑山弟子,天选之人,陈安宁钦点的位面主角陆不平抱着剑,从屋内走了出来。 一来到后院,他便见到了一棒子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 事实上他很好奇,这位医术超凡的陈大夫究竟要捣鼓出什么东西来。 当然不仅仅是陆不平小兄弟一个人好奇,众人都对陈安宁要宣布的东西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其中自然也包括萧念情。 “帝尊大人。” 夜悠然乖巧地站在萧念情身边,有些古怪地看向后院里头那正在摆弄某个大丹炉的陈安宁:“陈先生又在做什么,这东西是丹炉对吧?” 萧念情点头:“从锻造手艺上来看,确实是丹炉。” “陈先生,想炼丹?” “是的。”萧念情想起前段时间陈安宁说的落凤无云丹,不由得眯缝起了眼:“他怕是要去炼制一种能够驱寒的丹药,而且那丹药已经失传许久了。” “失传许久的丹方?陈先生哪里得来的?” 【夜无刺加入了传音聊天】 夜悠然嗔怪地看了眼夜无刺:“哥你不要一声不吭地就偷听我和帝尊大人的传音好不好。” 夜无刺无奈地摊开手:“你自己传音入密的手段练得太差,我无意间就听到了。” 夜悠然鼓起了腮帮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夜无刺翻了个白眼:“就你这传音入密的功夫,随便找个天王都能窥探一二,难怪帝尊大人之前不让你去做密探。” 夜悠然倒抽了口冷气,刚想再跟自己哥哥争执两句,便听到萧念情轻轻地拍了拍桌子。 意思很明确——别在我耳边对喷,闹腾得很。 夜无刺和夜悠然很快就闭嘴了。 然而。 这一幕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段间雪眼中。 这位来自道剑山的小姑娘一下子就震惊了。 这三个人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互相交换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她顿时来了兴趣,立刻就含情脉脉地看向身边的陆不平。 陆不平察觉到了青梅竹马段间雪的眼神,然后眨了眨眼:“咋了,你眼睛里进沙子了?” 段间雪:“……”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显现。 …… …… 一段小插曲过后。 “好了,搞定了!” 陈安宁长吁了口气,拍了拍手,宣告大功完成。 众人顿时被陈安宁吸去了视线。 离氏丹炉有半个人的高度,共三层,底层为主炉,二层为副炉,三层为引火炉。 道剑山二人对于炼丹与锻器一行不甚了解,因而无法判断出品级。 但萧念情和座下夜无刺、夜悠然二人,一眼便看出此丹炉勉强达到了四品的程度。 四品丹炉,在市面上不少见,但也没有到泛滥的程度,属于入门级丹炉中比较优越的。 但偏偏这离氏丹炉的构造和寻常丹炉有所不同,其锻造手段不属于当前世上任何一位锻造名人所创造的锻造技艺,虽是怪异,但却暗含精巧于其中。 “不错,确实不错。” 抚摸着丹炉的外部构造,陈安宁内心不由得开始赞叹起卢伟这小子的锻造技艺来。 眼前这离氏丹炉样式和他在天道卷书内看到的相差无几,由此可见卢伟这小子下足了功夫。 可惜他因为在外头逛游了太久,所以被卢家人给抓了回去,无法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着实有些令人可惜。 不过没事,反正陈安宁也知晓这丹炉的运转手段。 “陈先生。” 陆不平小兄弟走了出来,面色怪异地看着这丹炉:“陈先生……原本我还以为您只是随口说说……你这是真要炼丹啊?” “真的啊。” “您是要……自己炼?” 陆不平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抖。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肉体凡胎,体内并无真气,更没有吸纳周边环境真气的灵根。 莫说是炼丹了,连操纵丹炉都是不可能的。 然而。 陈安宁笑着点头:“对啊,我自己炼。” “您没开玩笑?”段间雪怪异地看着陈安宁:“凡人炼丹,闻所未闻,这不符合常理。” “那是因为在这之前,大多数凡人都没这兴趣。” 陈安宁笑了笑:“对于修士而言,这般取巧的做法他们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对于凡人而言,他们认定了没有灵根就无法修行,自然也无法炼丹,所以不会想到这个方面。” 说白了。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发明家。 就算要发明,也都是发明一些功法,发明一些武学技巧,谁会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陆不平听不懂陈安宁在说什么,但还是问道:“所以,您要炼什么丹?” 陈安宁看了眼陆不平:“三品,炎元丹。” 陆不平一愣:“陈先生,没有这种丹药吧?”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陆不平顿时哑然,转而看向段间雪,段间雪也朝着自己摇了摇头,显然她也从未听说过这类丹药。 这次就连萧念情都柳眉皱起。 她贵为魔道帝尊,也未曾听说过这枚丹药。 夜悠然也在此刻开口:“所以回归正题,陈大夫,您要如何炼这丹药?” “这个嘛,我想我直接演示一下比较好。” 陈安宁直接将这两天内准备好的药材全部拿了出来。 他按照天道卷书内所显现的炎元丹的配方,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将材料投入到了炼丹炉内。 然而此刻炼丹炉由于没有真气灌入,因而并未被启动,所以没有丹火显现。 便是在此时,陈安宁从怀中掏出一枚灵晶。 那是陆不平交给他的。 “用灵晶来炼丹?”萧念情似乎明白了陈安宁的念想,但转而又不解起来:“操纵灵晶需要的是法决,这又是凡人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 便是在所有人都心生怀疑的注视下,陈安宁将那枚灵晶按进了离氏丹炉正中央的一处凹槽中。 众人这才发现,那道原本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凹槽形状正巧和灵晶形状一样。 仿佛从最开始就是为了将灵晶嵌入其中一样。 在灵晶被嵌入过后,奇迹发生了。 便见到灵晶内部藏匿的真气倏然间就被莫名地抽走。 大量真气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 没了? 众人一惊。 “不对,是被贮藏起来了。” 夜悠然立刻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丹炉内部似乎还有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浣灵树液。” 段间雪突然间醒悟过来:“这丹炉该不会是用浣灵树液淬炼过的吧?” 陆不平呆呆地道:“浣灵树液……浣灵树……那不是害树吗?长在灵田里会把灵气和其他灵植的养分全部吸干的那种?” “因为整个炼丹炉都被浣灵树干内的浣灵树液淬过火,所以拥有了吸纳真气的能力。” 夜悠然舔了舔下唇:“这倒是个有意思的想法。” “但是还不够。” 萧念情淡道:“浣灵树液的确拥有能够吸收真气的能力,但是仅仅将真气从灵晶内吸出来根本毫无作用,毕竟炼丹需要引丹火,不掐动特定的法决,就无法让真气转变成丹火,一样无法炼丹。” 陈安宁也知道这件事。 他默默地走到丹炉旁边,找到其中一块有些凸起的部位,直接伸出手,将那块方形部位扭转半周。 这感觉就和在使用微波炉调节火力的时候一样。 下一刻。 璀璨的金光赫然间在炼丹炉内部迸发。 几缕熊熊燃烧的丹火,突然之间引燃了全场所有人的惊呼。 “这不可能!” 夜悠然直接叫出了声。 没有掐动法决就引燃了丹火! 他怎么做到的? 第32章:凡人不再是凡人 丹火。 货真价实的丹火! 扯犊子呢?! 萧念情双眸中紫光闪烁。 她只一眼便将陈安宁的肉身和神魂看得通透。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陈安宁体内的确没有半点真气流动的迹象,他真的仅仅只是扭动两下那炼丹炉外侧凸起的部位,就让丹火熊熊燃烧而起。 法决呢? 【庚】字决呢? 炼丹起丹火所需要凝衍的法决便是修士三十六基础法决之一的【庚】字决。 任何没有学会【庚】字决的修士都无法凝练出丹火,自然也无法炼丹。 因而【庚】字决也被称作丹术的敲门砖。 诚然。 陈安宁利用浣灵树液来汲取灵晶内部真气的做法很精妙,但这是取巧的做法。 仅仅是吸取真气,无法用真气凝衍出法决,同样无法炼丹。 可眼前出现的情况,却完全颠覆了众人的常识。 所以夜悠然才会控制不住地喊出一句:“这不可能!” 场内。 望着那熊熊燃烧的丹火,陆不平咕咚地咽下口水。 他惊愕地看着这远超常识的一切,呆然问道:“陈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不平的问题,也是所有人的问题。 面对这位道剑山弟子的询问,陈安宁不慌不忙地将剩下几枚药草扔进丹炉内:“弄懂了法决的本质,大概就能很容易地做到了。” 段间雪皱眉:“法决的本质?” 陆不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陈先生,你就不要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吧。” “说起来这还是你告诉我的,法决的本质就是【用某种独特的方式来引动四周的真气,并且调动真气来实现自己需要的功能】,说白了就是一个转换器。” “用比较形象的例子来说,法决就像是一个捏泥巴的过程。” “泥巴随处可见,我用手去捏泥巴的过程就是构筑法决的过程,捏出来的泥人就是法决功效的直观表现,比如在修士中颇为基础的三十六法决,其实就是三十六种不同形态的泥人罢了。” 陈安宁指着眼前的离氏丹炉:“然后我就想了想,法决为什么一定要用手去捏?” “法决只是【捏泥巴】这一过程,未必一定要用手,用经过校准的机械手段来捏泥巴,捏出的泥人会更加完美且不会有破绽既然捏泥人可以用机械手段来代替,那么同理,掐动法决也一样可以用机械来代替。” “比如说——缚灵金丝。” 陈安宁敲了敲丹炉,笑道:“缚灵金丝往往用作锻造金丝宝甲法宝,因而拥有极强的耐热性,熔点极高,不会被低品质的丹火所熔化,因此我让卢伟这小子将缚灵金丝按照一定的规律缠绕在丹炉内壁。” 夜悠然皱眉:“但是这样一来,真气岂不是会被阻断?” “是啊。”陈安宁点头:“但是我没说要把它全阻断啊。” “你是说……” 萧念情似乎理解了陈安宁的思路,感到诧异地站了起来:“你留下了一些能够让真气流动的空隙?” “准确地说,是三条回路。” 陈安宁伸出三根手指,解释道:“除了这三条回路之外,其余其他部分都会被缚灵金丝阻隔,真气根本流不过去,而真气在这里流动不了,便会朝着我刻意留下的三条回路所在的方向钻。” “而当回路内的真气被充满的瞬间——” “因为回路的形状是【庚】字决真气流动的形状,所以丹火就出现了。” 这个过程实际上更像是雕刻。 搬来一整块巨大的石头(丹炉内庞大的真气),去除自己不需要的部分(用缚灵金丝阻隔真气的流动),留下的便是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三条回路所显现出的庚字决)。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 但是在这个崇尚个体力量,凡人不如狗的时代,哪里会有人去想这些小聪明? 功法才是一切。 神奇法宝才是踏上至尊道路的捷径。 修士修行为自身,那些凡人该怎么样关他们屁事? 而凡人就算能想到这种方法,他们又从哪里知道【庚】字决的奥秘?又从哪里去弄来这些材料? 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些弱小的凡人的感受。 现在。 陈安宁要颠覆这一点。 炼丹只是第一步而已。 不过寥寥数分钟的时间,陈安宁便再度扭转那凸起的旋钮。 伴随着咯嘣一声。 丹炉内的丹火瞬间熄灭。 原因是陈安宁让卢伟在丹炉内部做了一个类似通行开关的东西,只要他扭动开关到最中央的位置,几根缚灵金丝就会立刻闭合整个回路,将真气全部阻绝起来。 虽是阻绝,却并未消亡,因此炼丹结束后,多余的真气可以保存起来,下次还想使用,将通行开关打开,这些真气自然就会再度流向那三条回路。 陈安宁小心翼翼地从炉内掏出三枚赤色的丹药——他没修为,要不然直接手指一点,用真气将丹药抓出来就行。 三枚滚烫的丹药放置在掌心,好在陈安宁带了个手套,饶是如此,他仍是感到丹药无比炽热。 “这丹药……” 陆不平虽未精通丹药,但没做过炼丹的,还没吃过灵丹吗? 他一眼便看出这丹药色泽饱满,通体圆润光滑,丹香满溢,并且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从各种角度来看,都是品相几乎完美的丹药! 这也是利用陈安宁的方法所炼制出的丹药的特点——完美。 只要回路不出错,投入的药材顺序没出错,炼制出的丹药就不会有任何瑕疵。 难以置信。 陈安宁居然真的以凡人之躯,炼成了灵丹! 虽说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枚灵晶来启动,但灵晶这玩意儿其实说白了也是一种资源,只要你有钱,凡人一样能够买到灵晶。 陈安宁望着掌心的炎元丹,淡笑一声。 “从今天开始——” “凡人不再只是【区区肉体凡胎】了。” 第33章:这叫投资,年轻人。 大多数具有颠覆性成果的东西在面世之初在人们眼中大多没什么重大意义。 原因在于一项事物要发展到人人都能接受并肯定的程度,必须要经过漫长时间的磨练,而且其过程还得经历多次波折。 毕竟你不能指着木炭说用这玩意儿混合出的黑火药塞枪管里能一发把人脑袋打爆,就算这事儿的确是真的,放在当时那个时代也没人信啊。 在当时那帮子想着长生不老的人眼里,黑火药他娘的就是个会炸炉的糟心玩意儿。 所以事情都得慢慢来。 凡人炼丹只是第一步而已。 所谓万事开头难,陈安宁算是来了个开门红。 不过—— 在陈安宁眼里头这小小的第一步,对于在场某些人而言已经是惊吓了。 陆不平和段间雪目光全部落在陈安宁所炼制而出的三品丹药炎元丹上,显然是很好奇这丹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而境界稍高一些的,夜悠然俩兄妹还有萧念情神色就不太一样了。 他们看向陈安宁的眼神很复杂。 陆不平和段间雪是俩小孩,还不懂眼前这丹炉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夜悠然他们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物绝对不能宣扬出去。” 萧念情直接用传音,对夜悠然俩兄妹下了死命令。 二人轻轻点头:“属下明白。” 从表面上来看,陈安宁只是用这种独特的方式炼制出了三品丹药而已。 事实上,五品以上的丹药需要进行法决的多种变换,并且要不断地操纵丹火的强度,以眼前这离氏丹炉的构造原理而言,就算能够改变法决的形态,也无法改变丹火的强度,五品以上的丹药是炼不出来的。 但这已经足够惊人了。 廉价的构筑材料,简单易懂的傻瓜式操作方法,几乎可以称之为完美的成品,以及最主要的,使用者不需要是修士。 正常情况下培养一个丹术师需要多长时间? 答案是五年。 丹术师在刚刚培养时会失败,失败就会耗费材料,材料不足就需要底下的弟子去采摘。 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以及精力,经过五年时间才能够勉强培养出一位四品左右的丹术师。 这还是在那位丹术师有些天赋的情况,若是没什么天赋,怕是要花个十年才能达到四品的高度,而且一生一世无法再度晋升。 但天下有天赋的丹术师又有几个? 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 现在咱们再回过头来看看这离氏丹炉。 若是将此物大批量生产,投入到宗门底层,然后再雇佣大量凡人不间断地进行炼丹的话…… 只要这离氏丹炉一日不坏,质量一日不出问题,材料投入得到的回报就是百分百!炼制出的丹药全部都是完美品质。 而且凡人也可以炼制,不需要耗费门下弟子的修行时间。 就算只是三品丹药又如何?三品丹药拿去给那些小宗门简直就是宝贝,拿去给那些势强地大的大宗门,也会被他们的外门弟子抢着要。 物美价廉的丹药它不香吗? 香! 特别香! “帝尊大人。” 夜无刺看向那离氏丹炉,不由得心生念想:“此物若是被我们万魔离渊拿下的话……” “不可。” 萧念情低声,眸色微沉:“尚且别对这丹炉起心思,有些事等本座确定后,本座自会下定夺。” 夜无刺虽心中仍有些贪念作怪,但既是萧念情亲口制止,他自然不敢多嘴。 场内。 陈安宁握着掌心那仍有几分发烫的丹药,将其递到陆不平眼前。 “陆小兄弟,这炎元丹你便服下吧。” “我?”陆不平呆了:“这灵丹为什么……” “因为你所修炼的功法有点小问题,这枚丹药可以帮你。” 陆不平闻言,神色大骇,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陈安宁见状,便知天道卷书上所写的东西无误,便对众人说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先且与陆小兄弟进去一趟,说一些事情。” 语罢,他便朝陆不平递了个眼神。 陆不平突然之间有些警惕地看了眼陈安宁,迟疑半晌后,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虽是面露疑色,但还是不曾多说什么。 二人很快便踏入了屋内。 陈安宁将房门关上,确信这屋内只有他与陆不平二人过后,陈安宁方才说道: “陆小兄弟,你所修炼的……” “是赤炎圣祖那本早已失传的藏龙经吧?” 陆不平吓得后退两步:“陈先生你……” 陈安宁神色平淡如常,双手环胸:“我把过你的脉络,你体内十八根经脉有过灼烧痕迹,我猜测那应该是真气流动时留下的,还有三十七处窍孔没有开过窍——你与段小姐修为一致,都是伪丹境六重,但段小姐体内的那三十七处窍孔都已被冲破,我当时就奇怪你的窍孔为何不一样……” “后来我想到,你可能是为了冲破自身修为,反复地让真气在那十八根经脉内流动、冲穴,这么做是因为你修炼的功法缺损了一部分,你不知道那三十七处窍孔冲穴的顺序,所以干脆就没冲……” “但是你这么做是很危险的。”陈安宁摇头叹气:“反复冲穴只会让经脉越来越脆弱,兴许你自己还没察觉到,那十八根经脉已是残败不堪,再修行下去,你毫无疑问会变成废人。” 陆不平惊愕地捂住心脏,这些天他的确感到修行越发困难,体内经脉每次流动之时,都会有剧烈的灼烧感。 原本他还以为这是他修炼藏龙经即将突破的征兆。 没想到反而是死神在门前驻足时的阴风。 “那……”陆不平盯着陈安宁:“陈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藏龙经的秘密的?” “这个嘛……”陈安宁眨了眨眼:“其实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他对藏龙经略知一二,因为接触过藏龙经,所以我知道你的问题。” 当然是瞎编的,这个朋友自然就是陈安宁自己。 至于他是如何看出陆不平体内藏龙经有问题的—— 天道百科卷书在他脑袋里头嗡嗡作响呢。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个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想看穿陆不平这小子还不是简简单单? 不过无所不知也有坏处,毕竟知识量太过庞大,得出的可能性也太多。 比如陈安宁就试图在天道卷书上找到萧念情病症的治疗方法。 但当他从【体内寒气溢出,冬日剧痛无比难以出行,体质孱弱阴气过重】——这样的临床症状来试图诊断时,陈安宁却得到了四十七种可能性。 这四十七种可能性都完美符合他老婆的病症,还都千奇古怪的。 其中还有个什么叫道均剑气的,这明显就是扯淡嘛,他老婆萧念情弱柳扶风的,要是真被剑气入体了,那早就挂了。 陆不平这小子就简单多了,毕竟藏龙经可谓是圣祖秘传,特殊得很,一查就有。 这感觉就跟自带浏览器似的,陆不平这小子的关键词比较好找,他老婆萧念情的关键词就比较难了。 “无论如何,这炎元丹你都吃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陈安宁将炎元丹塞给陆不平:“还有,陆小兄弟,我这里其实还留着藏龙经的记载,不过我现在只能给你一部分,另外一部分,等你突破至元婴了再来吧。” 陆不平惊了:“您还有藏龙经的记载?!” “有啊,我那个朋友留给我的,说是本来要给我修炼的,我懒得修,就放起来了。” 陈安宁不愧是陈安宁,扯谎的时候都不带害臊的。 陆不平听完陈安宁的话,沉默了许久。 他顿了顿,方才抬起头,极其认真地盯着陈安宁:“陈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施予如此恩惠于我?” “如你所见,我就是个比较闲的凡人大夫。”陈安宁伸了个懒腰,又喝了口茶:“要说哪里特别的话,也就是特别幸运,娶了个美若天仙的老婆。” 他说完,又朝着陆不平笑了笑:“至于为什么帮你嘛,因为礼尚往来,这是谢礼。” “什么谢礼?” “那天晚上,你守在我家门前,跟那六个魔修大战的谢礼。” 陆不平恍然:“陈先生,道剑山弟子惩恶扬善乃本职天分,无需道谢的。” “没事。”陈安宁笑道:“以后发达了别忘记回来看看就行,这年头有你这等侠心之人不多了。” 陆不平顿了顿,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陈安宁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而且顺便还能看个大热闹。” “什么热闹?” “玉章学院的热闹。” 第34章:一点小利息 陈安宁说是要看玉章书院的热闹,其实本质上还是准备去蹭一蹭陆不平这位天选之人的气运。 毕竟这可是陆不平走上人生巅峰,打脸前任未婚妻的重要桥段。 主角的戏码,那肯定能蹭就蹭呀。 倘若这是一本小说,小说主角是陆不平的话,那陈安宁肯定就是那个戏份最多的配角,主角陆不平前期专属外挂配给员,属于作者肯定写不死的那种。 今夜。 月明星稀。 后日便是陆不平要进发去玉章书院,去寻他前任未婚妻莫寒青履约的时候,陈安宁自然是不慌的。 毕竟陆不平先前说他的胜率只有五成,而现在陆不平得到了藏龙经的下半部分残卷,又有炎元丹助他增长修为,再配合他那本就堪称老天爷赏饭吃的天赋,两日时间,足够他从伪丹六重突破到伪丹九重。 因而陆不平约战莫寒青一事,陈安宁丝毫不急。 他现在急的是自己的事。 “安宁。” 屋内。 烛灯已灭。 漆黑一片。 陈安宁能够感受到自己床边美人正侧卧着,那双勾魂夺魄的艳丽双眸中定然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感受到旁侧妻子灼热的呼吸,陈安宁心脏咚咚直跳。 一是因为旁边躺着一位绝世美人,要说心情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二是因为…… 他这两天一直都在忙着离氏丹炉的事,不小心把答应好要给老婆补交的结婚纪念日礼物给忘了! 完了呀。 陈安宁遭重了呀。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刚上战场的新兵,手里头握着枪,被将领下了军令,要严格死守阵地。 结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浩浩荡荡的山海大军,而是一架高达。 是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萧念情在陈安宁面前的压迫感就和高达没多大区别。 “咳。”陈安宁清了清嗓子:“怎么了老婆,还没睡吗?” “安宁,你好好告诉我……” 萧念情直勾勾地盯着陈安宁,眼中紫光急速闪过。 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放在陈安宁胸口,转而轻启双唇。 便是在陈安宁以为萧念情要质问自己结婚纪念日礼物的时候,萧念情却突然说道: “你好好告诉我,那些丹方,还有这个什么离氏丹炉……你是怎么做到的?” “诶?” 陈安宁愣了愣神:“因为……” 天道卷书四个字,已经快到了嘴边,却还是被陈安宁憋了回去。 原因很简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天道卷书不是个能够显摆出来的宝贝。 若是他人知晓了陈安宁拥有天道卷书,按照这帮满脑子【杀人夺宝修炼成仙】的修士思路,定然会立刻想办法折磨陈安宁,到时候什么酷刑手段统统用上,让他生不如死。 若是陈安宁自己受罪也就算了,他妻子萧念情是无辜的,若是他也知道了天道卷书一事,怕是那些丧心病狂的修士也会把萧念情卷入其中。 于是乎。 在这个瞬间,陈安宁决定撒个谎。 尽管他几乎没对自己老婆撒过谎,但这一次,他必须要做到面不改色地扯淡。 “有件事,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 “是什么?”萧念情眼前一亮,期待地看向陈安宁。 陈安宁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在来到百花城之前,不小心从一个叫思过崖的地方摔下去,结果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仙女的雕像,当时便觉得这雕像很是庄严,面前又有个蒲团,我迷迷糊糊地就上去磕了一百个响头,结果磕完头那雕像就裂开了,里头突然出现一个通道。” “等到我走入通道,发现了一个濒死的老头,这个老头自称逍遥子,是一个得道高人,说他被歹人陷害坠落于此,临死前决定将毕生功力传承于我,然后他把那些很古老很古老的知识全部传授给了我,等到要传我修为境界的时候,他突然大喊一句【天不生我逍遥子】,然后就挂了,死后化作了一阵风,把我给送上了悬崖。” …… …… 萧念情听完陈安宁说的话,呆呆地眨了眨眼。 饶是贵为魔道帝尊的萧念情都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女神仙的雕像?难道是南斗天尊那个没事就喜欢刻雕像扔进秘境里的白痴? 思过崖?没听说过,思春崖倒是有这个地方,不过那是个邪地,据说进了那里的男女都会忍不住做一些奇怪的事。 逍遥子?逍遥天王倒是有这个人,但那小子今年不是才一百来岁吗?还年轻得很啊。 嘶……奇了怪了。 陈安宁有些紧张地看着萧念情,实际上他也开始觉得自己好像中途就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不过结局还是好的。 萧念情在短暂的呆滞过后,似乎接受了陈安宁这个扯淡的故事:“所以,安宁你只接受了那位逍遥子的知识传承,却没有传承他的修为境界?” “是这样没错。” “若是如此,也无怪乎你会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萧念情信了。 陈安宁悬着的心掉了下来。 事实上。 如果萧念情真的是个普通人,怕是真不会相信陈安宁这番扯淡的言论。 但也正因为萧念情贵为魔道帝尊,她见过的比这更诡异的事都有,陈安宁的经历在她看来也只能称得上曲折,算不上离奇。 萧念情又提醒道:“无论如何,安宁,那丹炉你都要好好保管,此物一经面世,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陈安宁笑了笑:“放心,你老公我精明着呢,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是吗?”萧念情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安宁。 陈安宁突然脊背一凉,危机感窜上心头。 一个偌大的红色【死】字仿佛悬浮在自己脑袋上。 只见萧念情突然贴到陈安宁耳边,在他耳边轻轻地吹着气:“那……老公,说好的纪念日礼物呢?怎么还没到呀?” 咕咚。 陈安宁吓得咽下口水。 “明天,明天我一定给你弄到!” “既然延迟了一天,那我索要点利息,不过分吧?” 萧念情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玉匣子。 她瞥了眼窗缝间透露出的那一抹月光:“子时已过,安宁,今日便是你生日了。” 陈安宁闻言一愣。 他连忙坐了起来,接过萧念情给自己的玉匣子,打开后,便看见一枚光泽圆润的赤色丹药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这是……” “给你的礼物。” 黑暗中。 陈安宁并不能看见,萧念情脸色绯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 突然之间。 一只纤纤玉手抵在墙壁上,萧念情倾身向前,将陈安宁抵在墙上。 反向壁咚,最为致命。 萧念情笑靥如花。 噔噔咚。 陈安宁突然慌了。 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萧念情虽然平日里都挺高冷的,但是一到了晚上就变得主动得很。 可能这就是需求吧。 “那个啥,老婆,这是什么?” “此物名叫还阳丹,效果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萧念情美眸闪着流光:“一点小利息,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今夜。 大概也是一个难眠的日子。 第36章:白狐:我离暴毙就差那么一点点… 陈安宁算是明白为何品相如此美艳的白狐直到今日都没卖出去了。 不会报恩。 倒不如说有朝一日它真的起了报恩的心,想要化作人形来服侍陈安宁,陈安宁大概也只会厉声严肃地对它说:“给我变回去!” 你说好好一只小狐狸,怎么就长了张能说人话的嘴呢? 偏偏还是口吐芬芳,素质N连的那种。 白狐见陈安宁满脸怨念地盯着自己,没好气地骂道: “你瞅啥?那表情啥意思啊?想打架是吧?来啊,有本事进笼子跟老娘比划比划啊!” 还是个东北口音的。 以前不都说穿越者必自带会说话的灵宠,而且大概率那灵宠还会是后宫之一吗? 陈安宁虽说是对后宫没什么兴趣(毕竟光是萧念情一个就能搞得他虚阳),但弄个兽耳女仆不也挺好的? 望着眼前那已然舞动着小爪子,操着口东北口音的白狐,陈安宁陷入了沉思。 他脑内浮现出了身长八尺,全身肌肉隆起,拥有古铜色肌肤的光头壮汉,身后一条狐狸尾巴慢悠悠地摇来摇去,每次自己回家都会露出那一口大白牙,穿着雪白蕾丝围裙,笑呵呵地凑上来说:“欢迎回来,主人。” 不行了。 陈安宁有点想吐。 他绝望地看向卢伟:“我说卢少,没别的款了?” “没了。”卢伟耸了耸肩:“要不然老陈你就买下它吧,这白狐除了说话不太好听以外,其他方方面面都是顶尖的,你带回去,让它别说话就行。” 陈安宁闻言,思索半晌。 他环顾四周,又看了一圈周边那些个歪瓜裂枣——虽然说不会说话,但品相确实是让人有些不敢恭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倘若这白狐不说话,倒也的确算是个令人心生喜爱的宠物妖兽。 似乎没得选。 估摸是察觉到了陈安宁脸上的犹豫,卢伟笑道:“放心,老陈,签了灵契后,它便是你的灵宠了,只要你一声令下,便可让它闭嘴。” “那倒是挺方便的。” “所以买了呗,就当给小弟我冲业绩~” 尽管总有种自己好像被忽悠的感觉,但为了给自家娘子找个漂漂亮亮的灵宠,陈安宁还是决定听信卢伟这小子一次。 …… …… 于是乎。 这头有东北口音的白狐就被陈安宁买下了。 说起这小白狐当真是样貌伶俐又可爱,尾巴蓬松得很,足底绒毛较密,那拥有绝美触感的肉垫更是不用多说,那翡翠般玲珑的眼珠子让人看上一眼便沉醉其中。 莫说是人了。 就在陈安宁领着白狐回陈家宅邸的路上,有家看门黑狗都直接盯着它看了好久,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一个劲地朝着它叫。 最后白狐听得不耐烦了,反过身去,张开口就是一句: “汪!汪汪汪!汪!” 偏偏人家还不是乱吼的,那黑狗听了白狐的叫声后,面色大变,吓得屁滚尿流,直接撒腿就跑,那模样简直就跟得知了极其恐怖的消息似的。 陈安宁当时也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冒出一句:“狐狸的叫声是这样吗?” “不是。”白狐回头,看陈安宁的表情跟看傻子似的:“本狐好歹也是灵门贵宠,当年灵门妖兽培训学院拿过一等优秀奖的,会门外语很奇怪吗?你以为我现在说的人话就不是外语啊?” “那你刚才跟它说了什么?” “大概意思就是你想掏出来的东西,我这里有,而且比你的还大。” 陈安宁:“……” 此次经历,让陈安宁坚定了绝对不能让它在老婆面前开口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你有名字没?”陈安宁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白狐闻言,眨了眨眼:“名字这玩意儿不重要,咱们在学院里头都是代号代替的,效率化培训你懂吧?” “也就是说我还得给你取个名儿?” 白狐翻了个白眼:“随你便,别太过分就行。” 陈安宁点了点头:“那你觉得狗蛋这个词儿怎么样?” 下一秒。 陈安宁就看见白狐直接支起了上半身,俩爪子在面前不断地挠空气:“小兔崽子,想打架是吧?今儿个你狐狸祖宗就教你什么叫拳法。” 陈安宁嘴角扯了扯:“那要不叫大貂?” “我警告你啊,我真的会打拳的,本狐当年拳打南山雷犬院,咬烂北海顽猴园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那要不……” 一人一狐,在名字这事儿上讨论了很久。 结果等到陈安宁回到宅邸了,都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归根结底其实还是陈安宁自己的问题,给宠物起名这活儿他还真干不了。 于是乎,取名这件事自然而然地交给了妻子萧念情。 不过在那之前—— “老婆~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嗯?” 陈家后院宅邸。 陈安宁笑呵呵地将那小白狐抓在身后——这小子体态其实挺娇小的。 萧念情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喝着茶,见到陈安宁回来后,脸上那如万载寒冰的冷漠消融了几分。 她眨了眨眼,深深地看了眼陈安宁。 事实上,就算萧念情此刻并未利用真气来洞悉,她也知道陈安宁大抵是给自己买了个妖兽宠物回来——毕竟陈安宁又不是狐妖,背后怎会突然长出一条尾巴? 而陈安宁自己还不知道白狐的尾巴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他笑呵呵地道:“老婆,你猜猜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东西回来?” 萧念情闻言,视线粗略地扫了眼那极其显眼的狐狸尾巴。 顿了顿,转而嘴角浅笑,淡道:“玉镯?” 她故意猜错。 陈安宁摇头。 “那……胭脂水粉?” 萧念情笑意愈浓。 陈安宁接着摇头。 “我猜不到。”萧念情摇头:“你告诉我吧。” 陈安宁嘿然一笑。 紧接着将自己背后的白狐被抱了出来。 萧念情柳眉微挑,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好生漂亮的小狐狸。” “是吧,我也觉着挺漂亮的。” 陈安宁抱着狐狸坐在萧念情身边,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我呀,平日里总是忙着去医馆里治病,总觉得每天将你放在家中,你会闲来无趣,若是有个小玩伴,倒也可以排遣寂寞。” “有心了。” 萧念情美眸中闪出温柔的光,她倒是不在乎礼物是什么,重要的还是陈安宁为自己着想的这颗心:“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果然,这狐狸不开口说话,还是很招人喜欢的嘛。 燃热白狐本狐就不是这么想了。 它对着萧念情也翻了个白眼,心里头念叨:“真是个白痴、女人,本狐刚才尾巴都露在外头了,这都没发现本狐,估摸着也是个傻子。” “唉,本狐一世英明,怎么就落得这般下场,本狐的梦想可是跟着那些个修士大侠仗剑走天涯,而不是在这种鬼地方度过余生啊……” 白痴、女人? 萧念情眼中隐隐浮出几抹寒意。 刹那间,白狐突然全身抖动两下,它有种自己好像被人给看透的感觉,内心拔凉拔凉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感从萧念情体内散出。 “对了,老婆你觉得它叫什么名字比较好?”陈安宁问道。 “名字?” 萧念情迟疑几秒。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叫它晚饭吧。” “晚饭?” 一人一狐同时愣住。 “是呀,晚饭。” 萧念情伸出纤纤玉手,微笑着摸了摸白狐的头:“当然只是开玩笑而已,叫晚饭,不代表我会把它做成晚饭。” 说完,她眼中浮出一抹紫光,直射入白狐眼中。 “你觉得呢?” 白狐顿时如见鬼神般吓得猛地一哆嗦。 然后发了疯似的连忙点头。 “它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萧念情揉着晚饭的头,笑靥如花。 第37章:求签路上破事多 到了晚饭时间。 晚饭真的很怕自己被做成晚饭,所以从下午开始它就一直蜷缩在角落里头。 怂成了一个球。 不过好在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 庙会。 原本因为魔兽侵袭而被迫延期的庙会今日再开。 理由也很简单,据百花城的居民所言,是有一位不得了的英雄人物将百花城周边的魔兽都屠了个遍,还将尸体高高地挂在了城门上示众,自此之后这魔兽伤人的事就再也没出现过。 所以今日庙会便再开了。 陈安宁自然是没有打扮的必要,但是萧念情却是好好地梳妆了一番。 此刻。 已是近黄昏。 “安宁。” 一声娇柔轻盈的女音在耳畔响起。 正在门外等候着的陈安宁侧过头,心脏便是骤然停顿了一瞬。 他看见萧念情穿着一袭胜雪白衣,原本便沉鱼落雁的俏容上涂上少许用以点缀的胭脂,别人都是胭脂衬人,而她偏偏像是衬起了这胭脂般,本是不怎么名贵的颜值此刻也沾上了下凡仙女的光,变得那么独特靓丽起来。 她便站在屋内,站在那灵白花下,几朵纯白花瓣随风飘落,又吹起她额前青丝。 萧念情樱花般的唇角微扬,她伸手撩起鬓角黑发,剪水双瞳中尽是期待与柔和的情意。 而且陈安宁还注意到,萧念情没有戴着翡翠玉钗,而是用那灵白花的一节树枝束起了柔发。 萧念情见陈安宁那一副好似痴呆般的模样,笑着问道:“怎么,看呆了?” “嗯。”陈安宁点头:“好看。” “有多好看?”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几乎下意识地,陈安宁念出了这句诗。 萧念情听完,俏脸微红,眸中闪过惊喜之色:“倒真是好诗,安宁,你还会吟诗作对?” 陈安宁这才反应过来:“咳,略懂,略懂。” “看来你藏起来的本事还不少。” 萧念情轻笑两声,看向陈安宁的眼中满是柔情。 她缓步上前,伸出那如若柔夷的玉手,缠住陈安宁的胳膊。 咚咚咚。 陈安宁心脏突然开始加速。 他总觉得今日的萧念情万分可爱,尤其是那满怀期待的小眼神,煞是惹人怜爱。 “别发呆,走了。”萧念情提醒道。 “啊……嗯,好。” 陈安宁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那已然愈发靠近黑夜的天空。 远处,百花城的另外一条街道上,已然有几盏外观华丽唯美的明灯升起,像是在宣告着百花城庙会的盛开。 他欣然一笑,便是带着萧念情向着庙会所在的地方走去。 …… …… 陈家宅邸尚且有陆不平和段间雪看守,再加上现在还多了一只晚饭。 所以陈安宁并不担心家里头遭贼,况且百花城向来和平安定,他入驻百花城五年有余,从未遭过小偷光临。 所谓民风淳朴百花城,陈安宁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不过说起段间雪和陆不平……这俩人就有些让人胃疼了。 段间雪是很想来庙会的,然而陆不平一句“若是我们走了,谁来为陈先生看家?”直接让段间雪心情跌落谷底。 更让段间雪自闭的是,陆不平后面还跟了一句“段师妹,若是你真的特别想去的话,你可以一人前去,我独守此地,就算魔修再来,我也有一战之力,所以你大可放心地去庙会。” 你听听,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段间雪直接被陆不平气得大半天没理他——但凡陆不平有点脑子,他俩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处在青梅竹马的阶段。 再回过头来看看陈安宁和萧念情这对夫妻。 啧。 段间雪的心情就跟吃的狗粮上面浇满了柠檬汁一样,说不出的复杂。 回到正题。 庙会其实原本是个很严肃的节日。 是百花城城主祭祖的大日子,而百花城城主的祖辈以前是佛门中人,因而每到祭祖之日,城主便会前去百花城后山的佛庙中拜佛祭祖。 不过时间一久,这庙会的味道就变了,大家都知道这是个大节日,因而那些个小商贩也都跳了出来,商人的嗅觉相当灵敏,一下便知这庙会大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久而久之的,这庙会就变成了城中人欢聚一堂,围观烟火、浮灯、莲芯船的日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百花城城主还挺胃疼的。 明明是祭先祖如此隆重严肃的节日,到了现在却变成了全民欢庆的庙会。 他在后山拜先祖,其他人都在城市里狂欢……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不过好在百花城主本人不拘小节,也算是爱民如子,因而没有取消庙会,反而还顺应民心,从这一点看,这城主当得确实有本事。 此刻。 萧念情搂着陈安宁,在庙会中央区域闲逛。 由于烟火还需要晚些时候才会盛放,因而陈安宁决定带着萧念情先四处看看。 诗会,酒会,歌会。 风雅之人聚会的场所,陈安宁自然是懒得去的。 他本身在百花城内名气不小,去了那些个酒楼,怕光是敬酒就要敬好几个来回。 陈安宁不是很喜欢喝酒,萧念情似乎也对酒无感。 比起那些个风雅节目,陈安宁更乐意带着萧念情去看看那些俗人才看的东西。 吞下一口剑,口吐三尺火。 胸口碎大石,变脸唱戏曲儿。 这些比较传统的戏法陈安宁看得都挺有滋味的,萧念情也觉着有点意思。 因为做这些事的都是凡人。 看惯了修士之间移山填海,一剑破苍穹的威势,回过头来再看看这些个凡人精妙的手段,倒也挺有几分意思,尤其是那变脸的,单单从凡人的角度来看,那着实是相当惊人的造诣。 又逛了好一会儿,萧念情觉得差不多了,便直接开始切入主题。 “安宁。” “嗯?” 陈安宁手里头提着个糖人,侧过头来:“怎么了?” “我听闻庙会有一个求神拜佛的地方,对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念情没敢去看陈安宁。 而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向别处:“那玲珑佛庙内,有一颗佛法道树,你应该知道的才是。” “树下求签?” “嗯。” 萧念情点了点头:“我们去那里看看,如何?” 虽然萧念情不是很喜欢佛门这帮秃驴。 但是有一说一,佛门在因果这方面研究得可比他们万魔离渊深得多。 求签还是很准的。 况且。 萧念情早就有想求到的签了。 念及此,萧念情微不可查地扫了眼陈安宁,面颊上的绯红又加深了些。 “好。” 陈安宁立刻答应下来。 毕竟今天是难得的庙会,自然是老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只是。 还不等陈安宁和萧念情走出几步路。 一道蛮横的叫骂声便打破了这对小夫妻完美的气氛。 “钱呢?钱呢?!还他妈拖,再拖老子分分钟把你们医馆给拆了你信不信?!” 萧念情倒抽了口冷气。 她冷漠的视线顿时看向那突然出声打破气氛的人。 然而。 很快萧念情脸色就变了。 她见到几位穿着打扮整齐划一的人正对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拳打脚踢。 问题不是这些。 问题是那名中年男子,萧念情是认得的。 “安宁……”萧念情下意识地看向陈安宁。 “嗯。” 陈安宁脸色倏然凝重下来,像是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这个中年男子。 是他安宁医馆的人,陈安宁的助手。 第38章:下套儿 此人名唤顾居,今年四十一岁,是陈安宁在医馆的助手。 准确地说,是曾经的助手。 出于某种陈安宁也不知晓的原因,顾居在前段时间便辞职离开了安宁医馆。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他。 此时顾居正被三个人围在中央拳打脚踢,每一下力道都不浅,那都是结结实实地打在顾居身上,这顾居又不是修士,只是个随处可见的肉体凡胎,自然是只能狼狈地抱着头,倒在地上任由那三人暴打。 一边打还一边破口大骂: “没本事的废物还来徐庄借钱?你还得起么你?” “真是不把咱们徐庄放在眼里,再还不出来钱,三天之内杀了你,骨灰都给你扬了!” 顾居连话都不敢说,只是抱着头,蜷缩起来,像是个任人发泄的皮球。 倘若换做其他人,陈安宁或许还不会有所触动。 但偏偏此刻被人围堵的是顾居,他医馆以前的助手,也算是个熟人了。 陈安宁深吸了口气,满是歉意地看了眼萧念情:“老婆,求签的事可能要延后一下了。” “无妨。”萧念情早已料到陈安宁的反应,淡淡点头:“尽快处理便是。” 陈安宁笑了笑:“好。” 他走上前去,一只手搭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 后者踢打顾居的动作一怔,转过身来,便见到陈安宁面色凝重地立在那里。 那人脸上怒色顿时消散,转而还给另外两人使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手。 他挤出一丝诡异的笑:“陈大夫,有什么事吗?” 有古怪。 陈安宁总觉得那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落在那倒在地面的顾居身上:“今日庙会的大好日子,你们对他拳打脚踢做什么?”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他……” 还不等那人说完,顾居眼前便闪起充满希冀的精光。 他发了疯似的爬到陈安宁脚边,直接拽住陈安宁的裤腿,便是悲切地求助:“陈大夫……陈大夫你可千万要救我,我现在能仰仗的人只有你了,陈大夫……陈大夫你救救我。” 啧。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陈安宁都见过这类人。 顾居眸子里除了对生的渴望之外,还残留着那一抹癫狂,那是一种深深陷入泥潭内却毫不自知,仍然对财富权贵抱有希望的癫狂。 “徐庄。”陈安宁抬头,淡漠地看着眼前三人:“徐家所设立的赌庄,方才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顾居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为首那人嘿嘿一笑,伸出五根指头:“五万两银子。” “五万?” 陈安宁眉头紧蹙:“他怎么欠下这么多钱的?” “输了借,借了输呗。”徐庄下人饶有趣味地看了眼顾居:“他还说过要用自己的肾脏当做抵押,也说过要用自己的两条手臂用来还款,方才那场赌局他又输了,现在还欠下我们一栋房子的钱,总共加起来是五万左右。” 五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安宁医馆被陈安宁发扬光大后,已然是百花城一等一的医馆,饶是如此,一年收入都未必能有两万银子,这足足五万两,就算是现如今的陈安宁也交不起。 见陈安宁沉默,顾居哭喊得更加用力了:“陈大夫,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你不用帮我还钱,你借我点钱,借我五千两银子,就五千两,我保证……我保证能赢回来的。” “这次赌完我就不赌了,我把钱全赢回来,把债务还清,然后再把五千两还给你,这样就可以了——陈大夫,陈大夫我求你了,看在咱们以前交情的份上,借我钱吧!” …… 赌徒。 这是彻头彻尾的赌徒。 陈安宁看向顾居的眼神变得不满起来。 沾什么不好,偏偏去沾赌。 而且都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却还想着回去翻本。 陈安宁扶额叹息:“所以我就说嘛,天底下有两种病是治不好的,一种是穷病,还有一种就是蠢病……” 他低下头,冷漠地瞥了眼顾居:“你什么时候开始赌的?” 顾居眼神变得有些迷离错乱,他咕咚地咽下口水:“三……三天前吧。” “三天你就欠了五万?” “我……” 顾居一时语塞。 陈安宁懒得搭理他,直接甩开了顾居,来到那三人面前:“带我去徐庄。” 此言一出。 三人眼底皆是闪过惊喜之色。 陈安宁是何许人也? 安宁医馆的陈大夫,百花城内医术第一人。 他的油水可比这小小的顾居要多得多! 萧念情闻言眉头紧蹙,直接上前拽住陈安宁的衣袖,小声道:“我知道你心善,但这是个局,切莫冲动行事。” “我知道。”陈安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三位徐庄下人:“徐庄的名头之所以响彻,是因为徐庄本就归属于百花城徐家,徐庄领头人是徐家大少徐悲影,也就是徐良辰的兄长。” “顾居这小子是三天前入的赌场这个无底大坑,那一天正巧是我们去雅楼听曲的日子。”陈安宁无奈地摇头:“看来徐良辰怨气不小,在雅楼吃完瘪,回头就准备给我下套了。” 萧念情略感惊讶地看了眼陈安宁:“那你还去?” “虽然我也不是很想去管那个已经赌疯了的白痴,但是如果放着不管,我也保不准徐良辰会不会得寸进尺。” 陈安宁深深地看着妻子萧念情:“万一他对你动了心思就不好了。” 那徐家应该会直接人间蒸发——萧念情内心腹诽道。 “无论如何,这烂摊子都得收拾收拾。” 陈安宁注视那三位仿佛等待许久的徐庄下人:“带我去见你们主子吧、” “他应该等我很久了。 第39章:当年陈刀仔…… 要说起陈安宁对这方世界最不满的地方,大抵就是无序性了。 大烈皇朝境内百千座城池,有大有小,真正出名无非就那个几个,百花城某种意义上而言还真算不上“大”城,撑死了算是小城里头还算有名气的类型。 再加上修仙文化盛行的时代潮流,条规律法变得相当薄弱,权势还处于高度集中阶段,能有个三省六部就已经顶天,再往细里分还真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更何况据陈安宁所知,大烈皇朝连三省六部都没划分出来。 理由? 家族为大,王氏为大。 科举考试基本不存在,谁拳头大谁就能耐——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正因为文学造诣、知识储备这些玩意儿不能直观体现出来,所以才需要考试来进行检验。 而在这个修仙年代,你一拳下去要是能把隔壁那天行山砸出个窟窿来,那好,你就是大烈皇朝的大官! 简单吧? 但也正因为力量至高无上的想法早已深入人心,因此在朝文官不受待见,武官个个地位高得恨不得跟老天爷比划比划。 就那帮子满脑子都是修炼成仙的人能倒腾出多精致的政治规划来? 上头的人是这么个模样,下面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比如这百花城的三大家族之一,徐家。 仗着自己家里头有权有势,稍微做点出格的事儿根本没人管。 今儿个欺压妇女,明儿个拐卖孩童,三天两遭地搞点地下交易,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儿,或者招惹到了某些个大人物的头上,他们基本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比如逼迫某个叫顾居的人离职,又暗地里拆了他妻子工作的纺织铺,打砸他儿子就读的书院,然后在他几近绝望之时,派人去蛊惑他踏入徐庄赌场,一步一步地将这个原本善良淳朴的中年男子推入名为赌博的无尽深渊。 “这位便是百花城的医疗圣手,陈大夫吧,当真是久仰久仰。” 徐庄。 雍容华美的赌庄内,贵为徐庄之主的青年亲自迎接了陈安宁。 排好酒桌,摆好宴席,俨然一副请设贵宾到来的样子。 陈安宁也不客气,找了个位置便直接坐下。 萧念情自然也跟了过来,但从她那冰冷淡漠的神情来判断,显然不喜欢这赌庄的氛围。 此刻二人便是在那徐庄的正中央,四周热闹得很,满是赌徒的笑声和哭声。 在场有不少人陈安宁还都认识。 平日里卖场的李叔,养了五个孩子老刘,家里有点小钱就喜欢拈花惹草还染过病的柯少…… 许多看上去很安定老实的人,此刻都在赌场里肆意地挥洒着所谓的激情。 陈安宁低头,看了眼酒壶,果不其然是徐家特产的青柳酒。 “顾居一事,其实也怪不得我们。” 坐在陈安宁对座,那青年千金裘皮大衣加身,肩上别着一支紫花,白衣内衬胜雪,便是淡然一笑,道:“他自作孽,不可活,我们这赌场是自带借款的,他一个劲地想翻盘,最终输了个精光,此事也怨不得我们。” “赌徒输得家底全无,的确是他们心中贪念所致,这样的人,的确下三流。”陈安宁没有品酒的兴趣,而是要了杯淡茶:“但是劝人进赌场的,那就比下三流还下三流。” 陈安宁抚茶,看向青年:“小心天打雷劈哦。” “哈哈哈。”徐悲影大笑三声:“陈大夫真是会开玩笑,我们徐庄向来公正严明,赌之一字无非就是用来快活消遣的,我们哪里知道他们会为了赌而弄得自己家破人亡?” “行了。” 陈安宁把茶杯放下。 他直视着这位徐家大少:“我和我家娘子还着急享受庙会,客套话不必说了,徐大少,你胞弟当初在满月雅楼折了面子,就算是为了要报复,也没必要冲着无辜之人下手吧?” 徐悲影闻言,眯缝起眼:“陈大夫这话就有些敏感过头了,我们徐家有那么小心眼吗?” 陈安宁斜看了他一眼:“你们那心眼差不多都小得没影了,我拿个显微镜都不一定看得透你们这帮憨批。” 虽然徐悲影并不知道显微镜是什么,但很显然,憨批肯定不是个好词。 他停顿半晌,仍是面带笑意:“既是如此,陈大夫决定如何?” “先说好啊陈大夫,你都来了这儿,看到这桌上摆的菜了没?我好心设宴,你应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语罢。 蹭蹭蹭。 十几道徐庄下人的身影顿时显现,目光全部汇聚在陈安宁身上。 意思很明确。 想走,没那么容易。 萧念情冰冷视线环视全场,如果这帮人真得敢动手,她不介意今夜就让徐家消失。 陈安宁笑了笑:“吃,就不必了。” 此言一出。 徐悲影眼中寒光闪过。 只是不等他开口,陈安宁又补充一句: “赌,我倒是能奉陪。” “哦?”徐悲影心下一喜。 “反正你们大概就这么个想法。”陈安宁若无其事地喝着茶:“直接下手太明显,我呢,好歹也跟城主府有点小关系,安宁医馆突然爆炸估摸着城主府那边也不答应,比起直接动粗,所以就让我陪你们玩个赌局。” “你们也不怕我不答应,顾居只是个开始,除了我本人之外你们想折腾谁都行,除非我想当孤独风中一根光杆司令,否则肯定还是会找上门来。” “等到我赌输了,输得个精光,就把【安宁医馆陈大夫赌博丧志,人财两空】这事儿散播出去,先搞垮名声和钱财,后续再买通城主府的执法卫兵,找个乌漆墨黑的晚上下手,扔到荒郊野外,过个几个月风头过去,毛事儿就都没了。” 这一通话说完,徐悲影表情变了。 他看向陈安宁的眼神有种不可思议,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有二五仔了。 陈安宁叹了口气:“所以说超凡力量会阻止文明进步这句话真的没问题,你们的大脑回路大概也就停留在这个阶段了,真要论及玩弄权贵诡术,我故乡那儿的人可比你们厉害多了。” 他摊开手,垂着眸子,眼睛看上去跟死鱼眼似的。 “赶紧来吧,赌完我好跟我老婆去继续逛庙会。” 萧念情:“……” 兴许是一直呆在家里的缘故,萧念情很少见到陈安宁这般姿态。 和她印象中,那个只会在自己眼前做些幼稚举动的男人……好像有点微妙的不同。 …… 沉默。 徐悲影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脸色倏然阴沉下来。 “陈大夫好像很有自信。” “嗯哼。” 陈安宁点了点头:“其实我对赌术也略懂一二,江湖人称发哥。” “以前我还有两个徒弟,一个叫陈刀仔,一个叫周星星哦。” 第41章:陈安宁——戒赌先锋 豹子指所有骰子点数完全一致,这是不属于大也不属于小的稀有场面。 在徐庄赌场,豹子的赔率一赔六。 换而言之,若是赌中了豹子,你下的筹码能直接翻六倍收入你囊中。 但豹子毕竟是低概率事件,哪儿那么容易见到? 因而胆敢赌豹子的,基本上都是愣头青。 然。 萧念情俏容上露出几抹讶然之色,旋即轻轻掀开骰盅。 六个骰子,六个四。 豹子! 中了! 没错,这就是徐悲影的埋伏。 他作为修士,很喜欢凌驾在凡人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帮凡夫俗子痛苦不堪的表情。 这会让他得到莫大的优越感和成就感。 他就是在第一局就甩出一个豹子,让陈安宁无论赌大还是赌小都会赔钱。 就算陈安宁说什么“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是豹子,你肯定是出千了!” 以他肉体凡胎的能耐,又怎么可能看得穿他徐悲影的出千手法? 找不到出千证据,就不算出千。 区区凡人,这辈子都玩不过他们这些修士! 只能被无情地踩在脚底,哪怕是被人出了老千骗光了钱财也只能自认倒霉。 可是现在…… 得亏他没说什么【你要是能赢,我当场就把这个赌桌吃下去】这样的话——要不然就这么大哥桌子,他能啃个四五天。 陈安宁抿下口茶水:“贵庄赔率是六倍,对吧?” 徐悲影嘴角抽搐两下,他死死地盯着陈安宁:“陈大夫,你是怎么看到的?” “哎哎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陈安宁饶有趣味地看着徐悲影:“我一介凡夫俗子,肉体凡胎,哪里来的本事能【看】到骰子啊?我刚才只是丢了一枚徐庄币试试水而已。” 陈安宁甚至还刻意加重了【凡夫俗子】这四个字。 这完全就是在啪啪打徐悲影的脸。 徐悲影倒抽口凉气:“一千两银子试水,陈大夫……好魄力!” “运气罢了。” 陈安宁轻笑两声,又深深地看了眼萧念情:“没准是因为这骰盅是我娘子开的,所以老天爷都向着我呢。” 萧念情嗔怪地白了陈安宁一眼:“油嘴滑舌。” 被狗粮暴击的徐悲影攥紧了拳头,眼角不断地抽搐着:“来人,给陈大夫筹码。” 很快,便有徐庄下人带着诡异的表情将筹码奉上。 他们可还没见过徐大少吃瘪,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继续!” 徐悲影脸色阴沉下来:“区区六千两银子,我徐庄还不放在眼里。” “嗯,好魄力。”陈安宁把话又还了回去。 徐悲影冷哼一声,根本懒得搭理陈安宁戏谑的挑衅。 他还真就不信了,一个凡人,一个连真气都没有的凡人,哪里来的本事跟他徐大少较劲? 今天,他就要让陈安宁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 十分钟后。 陈安宁与徐悲影的赌桌旁,围了一大堆人。 这些人都是徐庄赌场的常客,当然也有专门来看热闹的人。 只是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精彩得跟放烟花似的。 “这第七局了吧?” “第八局了,连着赢了八局了。” “这也太猛了吧!” “我还真没见到过能一直赢下去的,反正我是傻了。” “赌神,不对,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赌怪!” 连胜八局。 陈安宁眼前徐庄币已然从最开始的十五枚变成了六十五枚。 整整六万五千两银子。 “继续!” 徐悲影的手都在发抖。 他全身激烈地颤抖着,眼球里血丝清晰可见。 他一把将漆黑骰盅盖在那六枚骰子上,手背青筋条条绽起,甚至连体内真气都隐隐有要爆发出来的趋势。 双眸中倒映出陈安宁平淡的眼神,徐悲影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陈安宁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正常人绝对不可能连赢八局,更何况徐悲影之后又刻意摇了个豹子出来想要反将一军,却还是被陈安宁识破。 他绝对出千了! 但是……是怎么出千的? 难道是他的妻子萧念情? 也不对,那也是个废物凡人,除了长得好看点以外一无是处。 到底怎么回事? …… 徐悲影这辈子估摸着都猜不到为什么。 陈安宁的确出千了。 但他并没有使用什么特别怪异的千术,亦或者使用真气法决之类的手段——他也没有那玩意儿。 陈安宁只是看了看书。 天道卷书。 以前陈安宁就有想过这回事——天道卷书是对过往一切事物的记载,里头藏着几乎无尽的知识,而这些知识毫无疑问是会随着时代而更新的,换而言之…… 陈安宁只是在天道卷书里找到了【百花城徐庄】这一条目录,然后进去翻阅。 就能够得到【陈安宁与徐悲影的赌局记载】 该记载只能得到【已经发生的事】而无法得知【未来会发生的事】 所以陈安宁在徐悲影摇完骰子后,就已经从天道卷书上得知了【徐悲影在第X局摇出了XXX】 说白了。 他在用老天爷的视角来玩这场游戏。 徐悲影到现在还不知道。 坐在他面前跟他赌的人不是陈安宁,而是老天爷本身。 陈安宁将这门取巧的方法取了个有点中二的名儿——天道之眼。 第九局。 “也差不多该收场了。” 看见徐悲影那仿佛恨入骨髓的表情,陈安宁知道也该是时候给他最后一击了。 这场闹剧就此结束,他就能跟老婆继续逛庙会了。 骰子声停止。 徐悲影注视着陈安宁,语气甚至有些嘶哑:“买大,还是买小?!” 天道之眼上所显现的内容很简单。 六个六。 又是豹子。 看来徐悲影还是不信邪。 陈安宁没有直接回答徐悲影,而是默默地站起身来。 他回过头,对着那些围观的赌徒说道:“你们在这徐庄赌场里,输了多少钱?” 那些赌徒先是一愣,接着便有人弱弱地举起手:“我输了五百两。” “我输了两千两。” “我输了五千……” “我输了八百……” 虽然也有人说自己赢了的,但数量绝对不大,基本上是待宰的羔羊。 “今天是个好机会,诸位也看到了我连胜的记录,那么现在……” 陈安宁笑了笑。 “还愣着做什么,把筹码给我,我带你们赢钱。” 这话一出口。 徐悲影吓得浑身哆嗦起来,难道这小子…… 那些赌徒们先是迟疑了一会儿,接着又想到陈安宁连胜八局的神勇,最后还是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大批赌徒们将自己手头的筹码全部给了陈安宁。 陈安宁稍稍清点了一下,算上自己原本的筹码—— 他现在手头一共有一百三十五枚钱庄币的份额。 共计十三万五千两银子。 陈安宁直接一拍桌子,冷冷地盯着徐悲影。 “所有筹码,全压豹子。” “如果压中了,按照赔率,你们徐庄要付给我八百一十枚钱庄币,换算下来就是八十一万两银子!” 陈安宁盯着额头满是冷汗的徐悲影,淡道: “徐大少,你不是很喜欢赌吗?” “这个骰子,你敢开吗?” 第42章:撒币青年——陈安宁 徐悲影,二十七岁,百花城徐家大少,已婚。 他在徐庄作主,管理徐庄大大小小所有事务,每天工作到戌时才能回家,酒浅尝辄止,晚上子时准点修炼,每天要修炼够四个时辰,修炼前必定要饮下一杯凝练液,然后快速运行功法三个周天,每七天熟睡一次,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起来就像婴儿一样不带任何疲劳和压力迎接第二天,以前看过的大夫都说他很健康。 喜欢的事情是用出千手法来玩弄那些对修炼一无所知的凡人,看到赌徒们被自己把控在手中而痛苦不堪的模样,徐悲影内心会得到前所未有的爽快。 赌。 是徐悲影生活的全部。 他曾经见到过无数想要绝地翻盘的赌徒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也见过他们因赌而疯狂,因赌而显露出痴态的模样,那是愚笨至极的蠢蛋才会露出的表情。 现在。 他就是那个蠢蛋。 “你……” 眼前哗啦啦如同瀑布般倾倒而下的筹码迷乱了徐悲影的双眼。 他咕咚地咽下口水,额头冷汗流淌不止,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警告他。 不行……不行。 徐悲影气息紊乱,紧紧地锁死眉头,双拳紧握,盯着眼前那漆黑的骰盅。 八十一万两银子。 他徐庄一年净利润也不过三十万两银子,这局若是输了,近三年利润就直接赔进去了! 名为失败的恐惧萦绕在心头,徐悲影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骰盅是如此可怕。 陈安宁盯着徐悲影,盯着这个曾经将万千赌徒玩弄鼓掌之间的男人。 现在这骰盅对于徐悲影而言,就是潘多拉之盒,打开的瞬间,就会昭示徐悲影的灭亡。 陈安宁深深地看向萧念情。 他准备让妻子萧念情来终结这一切。 然。 就在下个瞬间。 陈安宁眼中骤然闪过讶异之色。 他猛地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低着头,双拳死死压在赌桌上,仿佛早已万策尽已的徐悲影。 徐悲影抬起头,额头冷汗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又滑过那莫名上扬的嘴角。 陈安宁眉头紧皱。 天道卷书上所显现的点数……变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陈安宁分明从天道卷书上得到了【点数变更为23点】的信息! 陈安宁眯起了眼。 哪怕身体没有直接接触骰盅,徐悲影依然可以利用自身真气来改变骰盅内的点数? 而且…… 环顾四周,陈安宁并未发现在场的任何一位赌徒有发现异样。 被坑了。 徐悲影一改先前那仿佛被逼到绝境的模样,脸上溢满了嘲弄意味的笑容。 “虽然不得不佩服陈大夫的魄力,但是如此贸然地压下豹子,真的好嘛?” 很显然。 今天对于徐悲影而言,是天大的幸运日。 虽说修士很少会来赌庄这种场所玩闹,但毕竟修士也是人,偶尔也会产生消遣时间的念想。 因而徐庄每天都会接纳三四位特意来消遣时间的修士。 可是今日现场没有任何修士的身影,换而言之,徐悲影只要不做得特别过分,就没有人能发现他利用真气玩弄了整个赌桌。 这就是修士不同于凡人的地方。 徐悲影看向陈安宁的眼神充斥着轻蔑与嘲弄,那眼神仿佛是在诉说着他所认为的真理—— 凡人就是凡人,废物就是废物,一辈子都玩不过他们这些修士。 “萧夫人。”徐悲影淡笑地看向萧念情:“开吧。” 陈安宁面色阴沉下来。 萧念情则是仍然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她冷漠地瞥了眼徐悲影,那目光仿佛拥有杀人般的能力一样,吓得徐悲影整个人神魂一颤,脸色煞白如尸,有那么一瞬间好似是被猎人盯上的兔子一样。 仅仅是一眼,萧念情便收回了视线。 此刻。 所有赌徒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骰盅上。 萧念情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将那漆黑的骰盅掀开。 六枚骰子显现于众人眼前。 三十六点,六个六。 ……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偌大徐庄内突然鸦雀无声。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一名赌徒率先反应过来。 “中了!真的中了!!” 随之而来的,是几乎疯狂的欢腾。 “中了!我中了!” “赌怪!属实赌怪!这豹子也能中!” “真是神了!” 所有赌徒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光彩,他们根本想不到陈安宁最后压的豹子居然真的中了! 难道是老天爷也在眷顾着陈安宁吗? 在一片欢呼声中。 砰! 徐悲影震惊地拍桌而起,目光骇然万分地盯向前方六枚骰子:“不可能,这不可能,点数明明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 一道靓丽的身影从徐庄外走来。 徐悲影抬头望去,眼中杀意凛然:“姓夜的,原来是你!” 夜悠然眨了眨眼,笑道:“什么原来是我呀?徐大少,你在说什么呢?” “啊,徐大少的意思该不会是要说我在帮人作弊吧?没有证据,你可不要乱说话。” 夜悠然笑盈盈地走上前来,瞄了眼那六个六的骰子:“倒是徐大少刚才的话有些奇怪,你刚才说了【点数明明应该是……】听上去就好像徐大少一开始就知道点数是多少呢。” 寒冷的目光落在徐悲影身上,夜悠然语气像是从万载寒冰中爬出来的恶魔:“有些事藏在心里比较好,说出来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徐悲影:“……” 他魔怔地看向前方那如同小山堆一般的筹码,眼中光彩暗淡下去,整个人仿佛一滩烂泥般,当即瘫坐在了座椅上。 徐悲影万念俱灰地垂下头,对手下道:“拿钱吧。” 身侧的手下一愣,面露难色:“徐大少,这可是八十一万……” “拿!”徐悲影厉声命令道:“不拿出来,我徐庄信誉尽失,以后也别想在百花城混了。” 那手下神色呆滞一瞬,旋即也只得听从徐悲影的吩咐,为陈安宁拿来了无数筹码。 那宛若山堆一般的筹码堆积在面前,陈安宁不由得咋舌感慨:“八十一万两银子啊……” 萧念情在旁拧了下陈安宁的腰,陈安宁连忙笑道:“好啦,我知道,不义之财嘛。” 语罢。 陈安宁便捧起一大堆筹码,转过身,面向那些看自己如同敬仰神明般的赌徒。 然后。 哗啦啦—— 他将大量的筹码全部泼洒出去。 “这些不义之财,我陈某不会要,拿上这些钱,把你们的债务还清吧。” 化身撒币青年的陈安宁反手又甩出大量的徐庄币,俨然一副杀人诛心的模样。 我不仅要赢你钱庄的钱,还要把这些钱全部分给那些被你们坑坏了的赌徒们。 陈安宁自己则是一分不要,直接转身离开。 而夜悠然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万念俱灰的徐悲影,轻声一笑:“赌徒的末路就是如此,徐大少,现在你应该明白那些被你坑害得家破人亡的赌徒是什么感觉了吧?” 徐悲影顿了顿,本想说什么。 但当他抬起头时,夜悠然已然跟着萧念情和陈安宁,一并离开了。 偌大的徐庄。 漫天的徐庄币在天上哗啦啦地坠下。 在这庙会大好日子里,承载着肮脏与阴谋的徐庄内也响起了一众平民们喜悦的欢笑声。 第43章:求的什么签~ “多谢夜小姐出手相助。” 行走在街道上,陈安宁向夜悠然郑重道谢。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最后关头骰子突然改变点数是夜悠然干的——她也是一名修士。 夜悠然露出憨厚老实的笑容,同时还讨好地看了眼自个儿的顶头上司:“没事没事,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应该的,应该的。” 这话从万魔离渊的天尊卫嘴巴里说出来真有够违和的。 陈安宁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今日夜小姐都是大功臣,他日若是有空,再来一次我这里,我回头就为你改良改良之前的药,保证药效更强。” “别别别……”夜悠然傻了,那药效再强点她怕自己吃完就嗝屁了:“陈大夫您客气了,真的没这个必要的,我就是正巧路过。” 路过这回事当然是假的。 早在赌局刚开始的时候,萧念情便已然用传音让夜悠然立刻赶到徐庄,并且在外头待命。 话说回来,夜悠然觉着这次自己表现得很不错,出场很及时,而且还帮着陈安宁狠狠地打爆了徐悲影的脸,怎么说也得算个三等功吧? 想到这儿。 夜悠然便憨笑着看向萧念情。 脸上就差直接写着【怎么样老板,我干得不错吧?】 萧念情淡漠地看眼夜悠然,紧接着淡淡地点了点头。 哇~ 夜悠然顿时心花怒放,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突然感觉之前在陈家后院被暴打的经历全都无所谓了。 陈安宁则是古怪地看着突然傻笑起来的夜悠然,这丫头难道得了名为羊癫疯的并发症? “咳咳。”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安宁的视线,夜悠然连忙道:“那个啥,我先溜了,我还得去我哥那边一趟,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哥?”陈安宁立刻想到了那个自称屠夫的夜无刺:“他也来庙会了?” “是啊。”夜悠然笑着回答:“我哥他在城西那疙瘩杀猪呢,他刀法可好了,近些日子因为工作绩效优良,直接连跳三级,现在是百花屠宰场第一屠夫,声名远扬呢!” 萧念情嘴角扯动两下。 声名远扬这词儿放在堂堂寒刀天尊上似乎有些不大合适——而且这声名远扬居然还和杀猪有不小的关系…… 自己属下是个杀猪的……萧念情突然觉得自己魔道帝尊的身份好像也有点掉价。 陈安宁问道:“那你过去干什么?帮他吗?” “不是啊!” 夜悠然笑容那叫一个灿烂,那叫一个可爱:“我是刚工作完,第一时间过去现场嘲笑他的,嘻嘻。” “嘲笑?”陈安宁没听明白。 “好了,我先走了,你们二位好好享受庙会哦。” 夜悠然说着,像是很开心似的,蹦蹦跶跶地走了。 望着夜悠然离开的背影,陈安宁眨了眨眼:“我怎么觉着这对兄妹好像怪怪的。” “可能脑子有问题吧。” 萧念情淡漠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安宁,你是怎么猜到骰子点数的?而且这么准,这可不是区区运气就能做到的。” “这个嘛……” 陈安宁思索几秒,接着回答道:“还记得我上次说的那个叫逍遥子的老爷爷吗?他以前赌博可厉害了,我的赌术都是他传给我的。” “哦。”萧念情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出千了?” “嗯。” “怎么出的?” 陈安宁看了眼那颇为好奇的萧念情,笑了笑:“不告诉你~” 萧念情闻言,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有本事了,都学会瞒着我了?” “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陈安宁连忙岔开话题:“咱们现在不是急着去求签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萧念情意味深长地斜看了眼陈安宁,之后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她轻轻颔首:“嗯,求签去。” 陈安宁嘿然一笑,旋即问道:“那你想求什么签?” …… 此言一出。 萧念情突然沉默。 她俏脸上浮出绯红,脑袋低下来,右手拽着陈安宁的袖子不肯放。 “嗯?”陈安宁怪异地看着自家老婆:“怎么啦,说呀,你想求什么签?” “……” 萧念情猛地抬起头,鼓着腮帮子,像小金鱼似的,又没好气地伸出手,狠狠地拧了下陈安宁的腰间肉。 陈安宁差点没疼得叫出来:“咋了咋了?!” “哼。”萧念情冷哼一声,冷漠地道:“不准问。” “好嘛,不问就不问。” 陈安宁揉了揉可怜的腰间肉,果然每个女孩子都会自动掌握这个可怕的技能。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百花城内的百花寺。 此刻百花寺内已然汇聚了不少人,很多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光彩,和自己一同前来的伴友有说有笑地交谈着。 而那颗传说中的佛法道树也呈现在陈安宁和萧念情面前。 那是一棵很老很老的古树。 节枝向外铺散开,树干本身宽厚而又结实,总体来说这棵佛法道树并不高,看着有些像是矮小敦厚的胖子,但其上所盛开的花却有些像是陈安宁印象中的樱花,相当美艳。 树下有一位看上去约莫六十几岁的老僧人,身上披着袈裟,坐在木桌前。 桌上摆放着一个求签筒,那老僧人笑呵呵的,也不收钱,谁来了就帮谁求签。 陈安宁很快便和萧念情走了过去。 陈安宁看着这位面色淡然的老僧人:“大师,请问这签要怎么求?” “佛树前三拜首,取一签,观一命。” 老僧人的声音沉稳而又有些沙哑。 陈安宁和萧念情对视一眼,二人纷纷转过身,对着那棵佛法道树,双手合十,低头三次。 萧念情倒是犹豫了一会儿,她在思考这棵树承受不承受得住自己这位魔道帝尊的拜首。 不过看此树之上佛法斐然,应该没什么问题。 之后便是朴素的求签过程。 陈安宁取出一支签。 其上写着—— 【余情应犹在,天末还复来】 说实话。 没看懂。 啥子意思? 陈安宁抬头,看了眼老僧人。 老僧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木桌上刻下的一行小字。 【只可求签,不可问签】 这似乎是个很特别的规矩。 陈安宁叹了口气,暂且先将这意义不明的句子给记下。 紧接着朝萧念情问道:“老婆,你的签……” “不许看!” 还不等陈安宁反应过来。 咔嚓一声。 萧念情竟是直接将这玩意儿给捏碎了。 陈安宁被吓了一跳——我老婆力气这么大吗?! 萧念情双颊红得跟熟透了似的。 “呃……” 陈安宁还想说些什么—— “不许问!” 萧念情提前预判陈安宁的操作,并施加了打断。 陈安宁:“……” 萧念情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紧接着有些娇嗔地瞪了眼陈安宁:“我们……回去。” 陈安宁有些莫名其妙:“不继续逛庙会了?” “嗯。” 萧念情微微颔首:小声道:“回去。” 陈安宁无奈地看着自家老婆,宠爱地道:“好,听你的,我们这就回去。” “好。” 萧念情脸上少见地绽开笑容。 至于那签上到底写了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萧念情一个人知道。 而这将会成为她此生此世都不会吐露的秘密。 陈安宁倒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用天道之眼来窥探,但是转念一想—— 这并不好。 若是萧念情不愿意说,那自己就不问。 若是哪天萧念情愿意说了,他就安静地听着。 陈安宁不想逼萧念情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若是她不愿意,那就权当无事发生过。 他只想让萧念情过得自在罢了。 …… 待到二人离开后。 端坐在木桌前的老僧人长吁了口气。 他那颓然的目光放在了旁侧的佛法道树上,发现了那凸显在土地外的几条根茎已然变得漆黑。 老僧人淡道:“他们走了。” 那根茎上的漆黑这才缓缓消逝。 这一幕正巧被某个路过的小孩儿见到了。 小孩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好奇地问道:“大师,大师,这树刚才怎么了?” 老僧人闻言,沉默半晌:“没事。” “只是被吓尿了而已。” ———— 萧念情的签上写的是【近年得子】 所以萧念情为什么急着回家,大家心里应该都清楚了(笑) 第44章:玉章书院之行 昨晚上庙会里萧念情求的什么签,陈安宁到最后也不清楚。 不过等到二人回到家之后,萧念情不知又从哪儿掏了枚还阳丹出来。 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就是夫妻之间才知道的小秘密了。 次日。 陈安宁脸色略显苍白地来到主屋大厅,准备翻腾翻腾自己昨天想到的事。 结果就听见某只正在后院门口晒太阳的白狐突然开口说话: “喂,你怎么好像很憔悴的样子?” 陈安宁瞥了眼“晚饭”,差点被这只会说话的狐狸吓了一跳。 不过转头他才想起来——哦,这只会讲外语的狐狸好像是自己昨天养的。 陈安宁斜看了眼“晚饭”:“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婚前拦路虎,婚后救世主。”陈安宁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腰:“很可惜,昨天救世主没来。” “晚饭”魔怔地眨了眨眼,转而露出了理解的表情:“哦~我说难怪昨天我听你们房间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们夫妻俩打架了呢。” 陈安宁白了它一眼:“话说回来,昨天我们一晚上没管你,你吃的什么?” “那俩背着剑的剑人给我倒腾了点肉,还挺好吃的。” “剑……人?” “背着剑的就叫剑人啊,握着刀的就叫刀人,这样叫起来方便多了。” “你就不能单纯地叫男人女人吗?” “晚饭”瞅了眼陈安宁:“说句实话,我其实不太能分辨出你们是男还是女。” 陈安宁顿时愣住了:“为什么,这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吗?” “晚饭”看向陈安宁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昨天咱们路过的时候遇到的那条大黑狗,你光看外表能看出它是公还是母吗?” 陈安宁思索了会儿:“好像不能,公的母的好像长得都差不多。” “那不就得了,我看你们人类其实长得也一样,公的母的都差不多。” …… 这狐狸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毕竟物种不同,世界观啥的有些小矛盾很正常。 想到这儿,陈安宁也懒得继续跟“晚饭”探讨狐狸和人类之间的区别了,他直接起身去自个儿的工具箱和材料箱里头去翻找东西了。 “晚饭”显然也是闲的胃疼,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儿晒太阳玩,自然是跟了过来:“咋了你,一大早上的就搁这儿翻江倒海的,你要干哈?” 陈安宁瞥了它一眼:“我要做点东西出来,为了之后的事做准备。” “啥东西?” “还没想好,不过暂时先把那玩意儿搞出来再说。” 经过昨日徐庄赌场一事,陈安宁算是又刷新了一次对于修士的认知。 虽说有天道卷书加持,但天道卷书只是个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而已,并不能直接帮助陈安宁一下撂倒一名金丹期修士。 换而言之,作为凡人,他要走的路子还很长。 哪怕是在开发出离氏丹炉这样具有跨时代意义的东西,短时间内也无法弥补凡人与修士之间的战斗力差距,毕竟这方世界还是以拳头为大——至少在某位实力强横又有政治头脑和未来发展远见的大人物出现之前,个体战斗力还是极其重要的。 换而言之—— 陈安宁得想办法倒腾出点武器了。 说起武器。 陈安宁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动步枪。 如果他真能将这玩意儿复刻到这方世界来的话,至少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都是一枪一个。 金丹期以上估摸着有点悬,毕竟他们个个都跟黑客帝国似的,一梭子下去一发没中那就尴尬了。 如果真要倒腾自动步枪,最适合的方案就是射程短、适合近距离战斗的突击步枪。 要是条件允许,陈安宁真想立刻就摆弄出一把AK出来。 有了这玩意儿,再来几个伪丹期魔修过来,陈安宁全给他突突了。 可惜AK这玩意儿技术力要求太高,以目前陈安宁的手段还无法锤炼出来。 所以枪支暂且不论。 【查询】 陈安宁直接翻开天道卷书,对自己所需要的材料进行搜索。 浣灵汁液、缚灵金丝以及灵晶的组合已经构成了最原始的能量输出器,并且按照修仙世界的设定,大部分机关和阵法都可以通过真气来驱动。 陈安宁将这个最为基础的能量输出器命名为真气回路。 利用这个真气回路,他能够摆弄出不少东西。 其中陈安宁最感兴趣的,就是—— 【雷管】 爆破工程的主要起爆材料,拥有引爆各种炸药的能力。 所谓艺术就是爆炸,遇事不决炸他丫的,当个炸B不比当什么御剑飞行的修士快乐多了? 但是很快陈安宁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先且不论雷管这玩意儿能不能造出来,用来产生爆炸威力的火药好像也是个麻烦东西。 原本陈安宁的想法是利用这个世界的某些材料制作出简单的黑火药,可偏偏在天道卷书上根本找不到硫磺和硝石,木炭这玩意儿肯定是有的,但是化学性质好像和原本的世界有点不大一样。 本来陈安宁还想倒腾个手榴弹出来老老实实当个炸B的,但是没有火药这事儿就麻烦大了。 没有火药,那怎么办呢? 陈安宁也不是没有想过用同样具有高热高能量性质的东西来代替,但是天道卷书上所显示的这些材料大多数都相当昂贵。 不是说陈安宁缺钱,而是这么一来,就本末倒置了。 凡人若是想对抗修士,就必须要以数量取胜,昂贵的材料就意味着数量稀少,无法大规模量产的爆破物毫无意义。 “安宁。” 正当陈安宁琢磨着如何搞个艺术性十足的爆炸时,萧念情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念情来到面色凝重的陈安宁身边,陈安宁愣了愣:“怎么了老婆?” “看你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面对萧念情的询问,陈安宁微微一笑:“没事,我人就是这样,经常神游天外的。” 萧念情斜看了陈安宁一眼,转而问道:“你今日是要去玉章书院,对吧?” “……” 陈安宁这会儿才想起来好像还有这回事来着。 只是还不等陈安宁起身,萧念情便又道出一句:“我与你同去吧。” “你也去?”陈安宁有些惊讶:“你近些日子外出得太多了,如今冬日将至,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萧念情的病症在冬天时会极其痛苦,经常外出对她身体不好。 “无妨。”萧念情摇头:“带我去吧。” 陈安宁迟疑半晌,还是摇头。 他坚决地看着萧念情:“你还是以身体为重,不要频繁外出走动为妙。” “我没关系的。”萧念情柔声道:“如今风雪未至,病痛很轻。” “不行。” 陈安宁坚决地拒绝了萧念情:“好好在家养病,我是你丈夫也是名大夫,我必须对你负责。” 萧念情闻言微愣,她恍然间好似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场风雪中。 那时的陈安宁也说了类似的话。 她嘴角下意识地向上扬起,露出坦然的微笑:“好,那便听你的,我在家休息便是。” “嗯。”陈安宁满意地点头。 接着又甩给“晚饭”一个犀利的眼光——让它不要在家里随便开口说话。 “晚饭”翻了个白眼,蜷缩成了一团,继续搁那儿晒太阳,顺便翘起自己的尾巴摇晃两下,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陈安宁的意思。 【臭男人,对老婆这么温和,对本狐狸就这么凶!】 它内心不爽地嘀咕两句,没好气地让尾巴在身后扫了扫去。 在那之后。 陈安宁在动身离开之前,为萧念情泡了杯茶。 萧念情抿下一口茶水,看着陈安宁那收拾收拾准备前往玉章书院的身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想让她在家里呆着? 没门~ 第45章:生活如此多娇 待到陈安宁离了院子。 本是还在后院门口慵懒晒太阳的白狐“晚饭”突然睁开眼,有些忌惮地瞅了眼正默默品茶的萧念情,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踏着露怯的步子,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虽说陈安宁早已明令禁止自己开口说话,但兴许是陈安宁以前没养过妖兽,下达该指令时没用动用【灵契】,只是口头上交代了两句。 所以现在“晚饭”还是能口吐人言的。 它怯生生地靠近萧念情,沉吟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开口。 ——毕竟初次见面时,萧念情所展现出的威慑力是前所未有的,哪怕是当初“晚饭”见到的那位灵门之主都没有萧念情给它带来的恐惧大。 它在这方面可比陈安宁敏感得多,它可以确信萧念情有着极其不凡的身份。 然而在它询问之前。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萧念情冰冷的声音响起。 “晚饭”被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她怎么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一样?!】 “我确实知道。”萧念情微不可查地瞥了眼“晚饭”:“不要多想,不要多问,该闭嘴的时候闭嘴,这是保命的基本手段。” “呜——” “晚饭”被吓得夹紧了尾巴,本来到嘴边的话也给咽了回去。 现在它可以确信萧念情绝对是个修士了。 那双仿佛拥有洞穿意识神魂能力的锐利眼睛,绝非凡人所能拥有。 但问题是你有这般通天能耐,居然嫁给一个没什么特长的凡人…… 难不成是因为他…… 念头到这儿就被强行掐断。 萧念情直接甩给“晚饭”一道蕴藏杀意的眼神,吓得晚饭直接怂成了一个白团子,只敢露出个小脑袋来,怯生生地看着萧念情。 “唉。” 萧念情叹了口气,心道这狐狸再怎么说也是陈安宁送给自己的礼物,要真杀了去煲汤也不好解释。 而且狐狸肉也不好吃。 她将茶杯轻轻放下:“韶雪宫的狐狸可不多见,你会被灵门抓去,大抵是偷跑出来的吧?” 听闻韶雪宫三字,“晚饭”全身上下一激灵,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念情。 她连这都看得出来?! 这位……哪来的神仙?! 萧念情斜看它一眼,道:“你身上的味道和那只老天狐一模一样,你是它的孩子?” “晚饭”魔怔地点点脑袋:“是。” “如是说来,老天狐已死的消息应该属实了,倘若它还活着,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沦为灵门妖宠。” 萧念情摇头轻叹,对于老天狐的死显然也颇感无奈。 想来当年那韶雪宫的老天狐还跟萧念情有过些交情,可惜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人一狐从此分道扬镳,未曾再见。 却不想今日倒是见到了那老天狐的后代,也是巧了。 念及此。 一道身影赫然出现在屋内。 “属下拜见……” 那人单膝跪地,却是见到了“晚饭”正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晚饭”现在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它没多大能耐,看不透此人的修为,但是就刚才那瞬息而至,缩地成寸的步法,少说也得是个天王级人物吧? 而且此人跪得心悦诚服,俨然一副将萧念情奉为主子的姿态。 也就是说…… 陈安宁他老婆至少也是个天尊?! “晚饭”突然觉着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不得了的事件中。 “狐狸?” 青年脸上闪过怪异之色:“灵性十足,有些像是韶雪宫的狐狸。” “他送的礼物。” “原来如此。”青年面露了然之色:“不愧是陈先生,连韶雪宫的狐狸都能找来。” “奉承的话就不必了。”萧念情摆了摆手:“落面,我要去一趟玉章书院。” 林落面闻言,先是一顿,才问道:“属下方才见到陈先生与那道剑山的两位小修士动身去了玉章书院的方向,大人您是想要跟过去?” “只是观望,难以镇场。”萧念情盖上茶杯:“玉章书院鱼龙混杂,他此行一去,或是能让那道剑山的小子赢下比斗,但人心叵测,若是有人想对他不利……” 冰冷的杀意溢散而出。 林落面身躯猛烈一颤,低沉下头,不作言语。 “落面。” 萧念情抬头,一笑:“你觉得我以什么身份去比较好?” “回大人,既是书院,书生自然是最好的。” “好。” 几分钟后。 雪白儒衣加身。 除去脸上那几分抹不去的秀气外,萧念情的容颜已然有所改变,比起先前那般美若天仙的姿态,此刻的萧念情更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人君子。 柔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仿佛与生俱来的那股冰冷与霸道,她束起发丝,眉宇间满是冷漠。 而另外一边。 一道娇柔的身影则是穿着淡黄色长衫裙,展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一开口便是犹如莺鸟啼鸣般清脆的声音。 “大人,您觉得如何呀?” 萧念情看着镜中那含着几分傲气与秀气的书生模样的自己,有些不悦地皱起眉:“落面,你的易容术是不是退步了?为何本座看着不太像是书生?” 化身小女仆的林落面无奈道:“大人您这副冷冰冰的模样的确不太像是书生……有点像将军倒是真的。” “是吗?”萧念情眉头紧皱:“那怎么办?” “要不我给您配把刀,你提着刀去玉章书院?” 萧念情的注视。 林落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要不您试着笑一笑?” “笑?” 萧念情思索两秒,然后嘴角上扬。 “是这样吗?” 下一瞬。 “晚饭”直接被吓得汗毛直立,在原地发着抖,一会儿甚至还传出了些骚味。 它被吓尿了。 …… 就连林落面也是脸色铁青,煞白无比。 好在他也是帝尊坐下天尊卫之一,只是被吓得神魂发颤而已,很快就缓过来了。 “您平时面对陈大夫的时候,是怎么笑的?” “……不清楚。”萧念情摇头:“我有笑过吗?” “您自己都不知道啊……” …… “算了,麻烦得很。” 萧念情摆了摆手:“直接动身便是,谁敢怀疑本座,本座自会处理。” 林落面:“……” 被吓尿的“晚饭”:“……” 您是老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落面也不敢多作废话,只是继续装成小女仆的模样,跟在了萧念情身后。 只是萧念情这才走出去没几步路呢,就突然停下:“有扇子没?” “有是有……” 林落面从纳戒中掏出一纸折扇,交给了萧念情。 萧念情满意地点头:“有了扇子,才像书生。” 您咋不跟我再要一箩筐书呢? 要不是因为萧念情是自个儿老板,林落面白眼都快翻到填上去了。 不过她还真要了。 “落面,本座突然想到,你说本座是不是还要弄点书带在身上比较好?” “还有,本座虽是对历史研究颇深,但诗词歌赋并不在行,若是安宁要与本座攀谈,记得多加援助本座,本座记得你很喜欢写诗。” “落面,本座要如何与安宁接触?又要如何说明自己身份和来意?若是当真有歹人想害安宁,本座是直接出手,还是暗中帮忙呢?” 望着那担心这担心那的萧念情,林落面无奈扶额。 果然。 只要是涉及陈先生的事,帝尊大人就会变成一个小女孩啊。 林落面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夜无刺俩兄妹天天跟自己抱怨工作太难了。 自打帝尊大人和陈安宁成亲过后,他们这些个天尊一天天的正事没干多少,整天就在看他们秀恩爱。 你瞅瞅隔壁那天下第一刀,堂堂寒刀天尊为了隐藏身份,甚至已经在百花城干起了杀猪的活。 再瞅瞅“冰心天尊”夜悠然,万魔离渊阵道第一人,三阵天师之一,现在正在雅楼里跳舞。 最后来看看他,“百面天尊”林落面,一等一的杀手,拥有真假难辨易容术和天下顶尖的暗杀能力,现在正在纺织铺里头握着绣花针搁那儿编菊花。 好不容易能出次手,还要吃这对夫妇的狗粮。 就这生活姿态要是宣扬出去,估摸着当初跟万魔离渊大战的道剑山能活活被笑死几个长老。 陈大夫啊,陈大夫……你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第47章:罪行 众人很快便踏入玉章书院。 事实证明卢伟这小子消息来源极其可靠。 一踏入玉章书院,便可见得高檐上灯笼挂起,横幅随处可见,偌大玉章书院被妆点成鲜艳的大红,甚至还能见到那些专门扛着彩礼走的修士——他们身上所穿着的道袍模样各不一致,显然都出身于各个不同的宗门。 若不是此地乃是书香门院,怕是早已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了。 饶是如此,这平日里安安静静唯有读书声响彻的玉章书院内,也少见地热闹了起来。 至于那热闹的原因。 自然要说到两个人。 其一。 玉章书院副院长,张传鹏。 渡劫境大能。 现如今百花城内三位渡劫大能之一,实力仅次于天王级强者。 此人天赋异禀,曾被誉为大烈皇朝黄金一代天资前五的人物,若不是因为在某处秘境内受了损伤,神魂受创,怕是要成为百花城内又一尊天王级大能。 神魂之伤,无人能治。 而他的神魂现如今已经濒临灭亡,他也正因如此才会离开玉章书院,云游四方,为的便是要找到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传人。 其二。 便是张传鹏的传人,莫寒青。 也是此次大宴的女主角。 天资过人,不亚于当初的张传鹏,甚至还要略高一筹,虽说出身只是能中规中矩,但为人识时务,虽有几分自大但也懂得藏匿锋芒,乃是张传鹏唯一指定认证继承人。 巧的是,这位莫寒青…… 还是陆不平的前任未婚妻——也就是让这小子说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那位。 啧啧啧。 陈安宁一边四处看着玉章书院的内景,一边朝陆不平问道:“不过先且不论宴会的事,聘礼又是怎么一出?” 陆不平闻言,迟疑半晌才说道:“没记错的话,当初莫寒青说过她父亲已经为她物色好了一位人中之龙当做道侣,二人结成道侣后双修,便可更进一步地促进修为提升。” 陈安宁眉头一挑:“当面NTR可太残忍了。” “NTR?” 本土居民陆不平表示没听明白。 不过残忍这词儿陆不平还是听得懂的,他苦笑两声:“当时我在她眼中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罢了,她主动要求退婚后去寻其他的如意郎君也很正常。” “你忍得住?”陈安宁瞥了他一眼。 “忍不住。”陆不平笑了笑:“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嘛。” 想来也是。 这要是都能忍,那这性格也太懦弱了。 望着眼前来来往往,带着彩礼路过的行人,萧念情……不,萧烟开口问道:“所以陆小兄弟,那位所谓的【人中之龙】又是何人?” 陆不平答道:“毕剑山庄少庄主,裴傲。” 萧烟脚步一顿,露出惊诧之色。 旁侧的小女侍,也就是林落面更是脚下踉跄,差点跌到在地。 毕剑山庄,乃是专修剑道的宗门,其在剑修眼中地位几乎仅次于道剑山。 在道剑山与万魔离渊开战并隐退于世后,越来越多想要拥趸毕剑山庄声音频繁地冒了出来,如同雨后春笋般,仿佛在昭告人世,他们毕剑山庄已然崛起,要将道剑山压下去,成为天下第一大剑宗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儿。 对于不知内情的世人而言,毕剑山庄是剑道大宗。 可实际上,毕剑山庄只是它对外的名字。 它真正的名字叫—— 弑魂殿。 是不是觉得这格式挺眼熟的? 那是因为弑魂殿和蚩尤殿一样,同属于万魔离渊,是帝尊麾下三十六殿之一。 毕剑山庄只是对外展现的一个幌子而已。 毕剑山庄的少庄主裴傲暂且不论,他老爹裴秦和夜无刺等人的地位一样,同属天尊卫之一。 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 部下的儿子过来跟我老公的小弟的前任未婚妻提亲。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裴傲,这名字是挺傲的。”陈安宁则是完全没听说过这名儿:“很厉害?” “很厉害。”陆不平点头,眼中尽是自信:“不过有了陈大夫相助,现在的我应该更厉害。” 说完,他还朝着陈安宁投去感谢的目光。 那三枚炎元丹和藏龙经对陆不平而言,是天大的馈赠。 他已然将陈安宁当成了自己的贵人看待。 只是。 “我有件事一直想问,陈大夫。”陆不平疑惑地看向陈安宁:“您是不是……与玉章书院有仇?” 陈安宁闻言一愣。 他略微思索了几秒,也不做隐瞒:“确实有一点。” “你知道做大夫的,最讨厌看到什么吗?” “什么?” 众人都朝着陈安宁投去不解的神色。 面对众人的注视,陈安宁回答道:“最讨厌看到的就是自己负责的病人,在病症痊愈后,过了没几天又因为同样的病症来找到自己。” “哪怕那并不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我也同样感到不悦,因为总有种好像被人侮辱的感觉。” “玉章书院内有很多杂工,你们应该都知道。” 陈安宁笑了笑:“他们从来不让修士干活,而是廉价聘请凡人,在他们眼中,这些没有修为的凡人就和牲畜无异,稍微有点懈怠就会被责罚谩骂并殴打,他们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大多都用来到我这儿看病了。” “我曾经接纳过一个病人,一个月要来我这里五次,每次受伤的位置不一样,有时候是膝盖骨裂开,有时候是手断了,最严重的一次肋骨断了好几根,我劝他不要再继续干下去了。” “他却跟我说——家里没钱,只有这种办法能最快赚到钱,还笑着问我,说他也是老客户了,能不能下次给他打点折。” 陈安宁到现在都记得那张略显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多么苦涩的笑容。 他的眼神沉寂下来:“自此之后,我就对玉章书院一直没有好感。” 修士与凡人共存的世界。 实际上。 或许大多数修士早已认为自己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另外一个物种。 他们将自己看作是“高级的人”。 “原来如此。” 陆不平攥紧了拳头:“我明白了……我会告诉他们的。” “告诉什么?”陈安宁看着他。 “他们比自己所看不起的【凡人】更低级。” 第48章:履约 视线顺着石路前进,其尽头是华美至极的雄伟建筑。 道路两旁点缀着大量红灯笼,让喜庆氛围洒遍全场,轻纱红毯应有尽有,偌大的厅堂内已然摆满了成百张绯木大酒桌,那木质上佳,酒桌相互之间也有着不少距离,整体显得开阔而又富有格局。 这便是今日玉章书院与众不同之处。 往昔玉章书院不兴这套,哪怕是每年一度的玉章书院大宴也不至于开设食案,宴请宾客,红灯高挂——说白了他们大多时候都在自嗨。 唯独今年特别隆重,其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莫寒青。 年仅十六岁的少女,一如既往地穿着玉章书院的院袍,面色冷清得像是十二月的冷风。 她便就坐在那极其显眼的位置——全场最大最华丽的酒桌的主位。 “寒青。” 旁侧。 体态佝偻的白发老者为自己斟满酒水:“你在等什么?” 莫寒青清秀面庞上,那双无情森然的眼珠里寒意缓缓散去。 她恭敬地看向这位老者:“老师,我没有在等什么。” 张传鹏抿下口酒水,摇头:“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为师。” 他教了莫寒青很久,自从他找到这位难得的衣钵传人后,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莫寒青不过十六岁,虽心思颇杂,但城府不深,作为玉章书院副院长的张传鹏只一眼便能看出她心有所想。 “是觉得要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不愿?”张传鹏问道。 “不,裴傲乃人中之龙,天资異稟,结为道侣乃是上上之选。” 莫寒青在说这番话时语气没有半点变化,仿佛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张传鹏皱眉,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那已然收拾完聘礼,踏着大步朝酒桌走来的毕剑山庄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在想当年的那个陆家小子?” 莫寒青点了点头:“他会来的。” 张传鹏摇头:“他不敢来。” 莫寒青沉思两秒,又说道:“当年他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相信他会来。” 张传鹏不由得冷笑:“来了也是送死,何必?” “但是有些人的脾气就是这么倔,有些人的脑子就是这么不好使。” 张传鹏没有说话,只是顶着莫寒青。 察觉到自家师父的注视,莫寒青淡道:“不过老师不必担忧,只是他届时来履约时,我可能需要亲自下场,毕竟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随你,无非是臭鱼烂虾罢了。” 张传鹏才懒得去搭理那什么陆家小子。 当年那姓陆的小屁孩他也见过,天资平平,又错过了最好的修炼年龄,修炼资源更是比不上他们玉章书院。 莫寒青则是天之娇女,这几年来在张传鹏身边形影不离,他愿意将毕生所学全部交给莫寒青,修行资源更是数不胜数,那些对于寻常修士而言堪称至宝的灵丹妙药,她莫寒青每天都能吃上一两粒。 二者之间的差距宛若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可谓云泥之别。 正如他所言,陆不平来了也是送死。 于是他直接上前,去迎接那毕剑山庄的各位贵客。 行走在最前端的便是那毕剑山庄的少庄主,裴傲。 此人脚步沉稳,面如冠玉且含带傲色,风姿飒爽,周身隐隐有虎虎生风之息,脚踩金丝布云履,着蓝葛白灵衫,腰间配着一把尚未出鞘的利剑,那剑柄上分明刻着一道显眼的【毕】字。 那是他们毕剑山庄锻出的剑,也是毕剑山庄的象征。 以目前毕剑山庄的地位,饶是身为玉章书院的副院长,张传鹏也不得不对着裴傲俯首作揖:“在下张传鹏,见过裴少庄主。” “免礼。”裴傲淡然地摆了摆手,视线却是落在了莫寒青身上:“一如为师,终身为父,张先生贵为寒青之师,今日我又是来向寒青提亲,您也算是我未来半个岳父,可不要乱了礼数。” 张传鹏闻言,轻笑两声:“裴少庄主当真风度斐然。” “只是不喜这些繁文缛节罢了。” 裴傲深深地看着莫寒青。 他实际上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未婚妻。 只一眼,他便能看出此人天赋不凡,假以时日,定然能够在这方天地间上有所成就。 虽是还有几分自降身份的味道,但好歹比那些外来的红粉胭脂好得多。 勉强能配得上他裴傲。 张传鹏做了个请的动作:“坐吧。” 裴傲等人很快便落座。 琳琅满目的珍馐对于裴傲而言根本提不起兴趣。 他一落座,便看见莫寒青主动为自己斟满了酒水,动作很娴熟。 酒水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裴傲将其一口喝下,只觉得味道还是不如毕剑山庄。 于是他直接切入主题,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我听闻寒青曾与一位陆姓少年有过赌约。” 裴傲连这都知道。 莫寒青娇躯微颤,抬头,看着裴傲:“的确有。” 张传鹏在旁边搭话:“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先且不论他敢不敢来,能否进来都是问题。” “说的也是。” 裴傲笑了笑。 那笑容看着莫名有些讽刺。 他仿佛从最开始就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未婚妻曾经也有过一任未婚夫。 那表情简直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热闹似的。 突然间。 酒桌上的氛围似乎有些尴尬。 张传鹏见状,便是直接举起酒杯,笑道:“今日乃大喜之日,何必谈及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来,裴少庄主,寒青,老朽今日便先敬你们一杯。” 长辈主动举杯,两位年纪稍浅的小辈自然是要回敬。 三盏清霜白玉酒在半空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 一抹寒光倏然间飞掠而过,顺着那鲜红色地毯向着尽头处那三人所在的酒桌食案刺去。 裴傲眼中闪过玩味之色,袖口间青光窜出。 叮~ 火花迸溅。 那寒光竟是一柄蕴含真气的利剑,被裴傲袖里青光震飞数米,插在红毯的正中央。 “什么人?!” 张传鹏拍桌而起,怒目圆瞪。 场内无数宴客与玉章书院门生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大门处。 几道看上去平凡无奇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其中两人穿着道剑山的道袍,一人着儒生白衫,旁侧跟着位黄裙丫鬟。 还有另外一人。 那来头可就大了! “枪王陈安宁?!” “还有……那是道剑山的人?!” 原本还准备和陆不平一起来个霸气出场的陈安宁脚下一个踉跄。 合着在这帮人的眼里头,咱“枪王”的身份比道剑山还显眼是吧? 旁侧的萧烟脸色微红——她也是知道枪王这词儿的真正含义的。 而且说真的,陈安宁枪法的确不错…… 不过。 陈安宁的出场固然有些惊人,但大多数人的视线最后还是转移到了陆不平身上。 因为插在地毯中央的那把剑的主人,就是这位来自道剑山的少年。 陆不平上前一步,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却只是抬头,目光冷漠地盯着莫寒青。 “道剑山弟子陆不平,前来寻莫家三女莫寒青——” “履当年之约!” 第50章:什么花里胡哨的 玉章书院,大厅。 两道身影疾速交错,剑光闪动。 他们约定好不用真气,但手中兵刃法器却无须更换,仍是真刀真枪的比斗。 而令人有些吃惊的是,莫寒青所使的兵器有些独特。 双剑。 从外形来判断,这双剑通体细盈,重量较轻,也比寻常长剑要稍短几寸,显然不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凡物,怕是玉章书院的人请技艺上好的器工为莫寒青特别打造的。 双手剑与单手剑,虽说都是属剑道,但剑法招式套路上却截然不同。 莫寒青脚下踏出剑步,身形轻盈地好似一只燕子。 伴着寒光一闪。 一剑斩落。 对于陆不平而言那只是瞬间的画面。 他精准地捕捉到莫寒青利剑运转的轨迹,侧身踏出半步,提剑相迎。 在双剑碰撞的瞬间,陆不平巧妙地侧过剑身,利用偏斜的技艺来偏转莫寒青的力量,转而腰马发力,横剑向莫寒青斩出。 这串动作看着容易,实际上需要拥有相当精准的把控能力,在没有真气加持的情况下能行云流水地做出这套动作,由此可见陆不平剑术不凡。 然而。 他终究是低估了双剑的威能。 莫寒青手中的另一把剑如同固若金汤的城墙般拦下陆不平的攻势,被偏斜撇开的剑化作蜿蜒扭曲的蝰蛇,从死角处袭杀而至。 陆不平接连向后退出几步,可莫寒青却像是缠上猎物的蟒蛇般根本不愿松口。 那凌厉而又显得有些诡异的剑路一时间让陆不平难以预测。 伴随着刺啦一声。 陆不平肩膀处的衣料被剑锋刮过。 虽未直接伤到陆不平,但这显然是糟糕的信号。 陈安宁望着那似乎略占下风的陆不平,眸色微凝:“我不懂剑招套路,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陆小兄弟占下风?” “不平他的确正陷入苦战。” 与陆不平同行的段间雪脸色凝重,她有些不安地握着茶杯:“现在那莫寒青所使的应当是碎花谷的蛇影剑法,很是难缠。” “不是玉章书院的剑法?” 萧烟接下了陈安宁的问题,淡道:“玉章书院并没有特属于自己的招式路数或功法,他们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教给门生,适合练剑的便教剑法,适合练枪的便教枪术,玉章书院与多个势力都有不浅的关系。” “他们的理念是取百家之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加以改进。”旁侧伪装成黄裙丫鬟的林落面也插了一句:“比如现在那位莫姑娘,她的剑法本质虽是碎花谷的蛇影剑法,但其中还掺杂了一些三元真清剑的路数,剑步有些像是静子步。” 这番言语说完。 林落面便发现陈安宁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你连这些都看得出来?” 林落面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下意识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作为一个丫鬟,知道这么多显然不太合适。 好在此刻萧烟适时地出来解围:“我们虎门萧家也是修炼世家,我这位丫鬟修行天赋不佳,因而索性放弃了修炼,主攻读书,几年来已是将我们萧家藏书阁内的书籍读了个透,自然是能看出那莫姑娘的招式路数的。” “原来如此~” 陈安宁了然地点了点头。 叮~ 一声清脆的鸣响,让陈安宁又回头去注意战局。 此刻陆不平肩膀上已然绽露出道道血痕,虽是未被直接命中,但已是先受了伤。 他面色凝重地看向前方那手持双剑,面若冰寒的莫寒青,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能使用真气这一点,反而阻挠了不平。” 段间雪担忧地望着这位道剑山弟子:“我道剑山的剑法实际上是分以两派,一派专攻剑意剑术,一派专攻御剑道法——不平便是后者,他修行御剑术的时间比练习剑意剑术的时间要久得多。” 而且还锁死了这小子的功法。 陈安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此刻陷于苦战中的陆不平。 自己先前将藏龙经的下半部交给了陆不平,完善了这小子的功法,又特意炼制了三枚炎元丹出来,帮助陆不平修复了原本修炼时留下的祸根。 按理而言,陆不平已是绝世功法在身,再配上那绝伦的御剑天赋和不俗的修为境界,想要打爆莫寒青的脸根本不成问题。 讲道理嘛。 这胜率就跟飞龙骑脸一样,陈安宁都不知道怎么输。 原本在陈安宁的预想中,陆不平这小子运转藏龙经,然后御剑直接A过去就完事了,根本不用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可偏偏莫寒青提出了不用比试,只比划招式路数的提议。 偏偏陆不平这倔强的小子还接受了。 有些时候倔强这词儿真不是个褒义词。 陈安宁长叹一声,进而看了眼陆不平,又瞅了瞅莫寒青。 没办法了。 本来他就是来凑个热闹,看看戏的,没想到还是得掺和进去。 漫无边际的意识海洋里。 陈安宁站在一本古朴厚重的古籍面前,意识逐渐钻入其中。 【遇事不决,百度……咳,天道一下~】 无数思路与剑招在陈安宁脑海中飞速掠过,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一段虚无缥缈的空间内渡过了一段极其漫长的练剑时间。 剑步,剑招,剑意。 整个过程简直就像是醍醐灌顶般。 片刻后。 陈安宁从魔怔般的姿态中回过神来。 他长吁了口气,然后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了。” 众人:“???” “没事。” 陈安笑了两声,转而眼底闪过不可言喻的寒光:“诸位,你们知道蛇影剑法的破绽在哪儿吗?” 他在说这般话时,声音突然拔高。 仿佛是专门说给别人听的一样。 霎时间,正在场内比斗的陆不平也竖起了耳朵。 那端坐在酒桌上的裴傲眉头微挑,饶有趣味地看向陈安宁。 他要做什么? 在无数道疑惑不解的目光下,陈安宁却只是注视着萧烟。 注视着这位好看的美人。 萧烟闻言沉默了几秒:“蛇影剑法传承自碎花谷,我对碎花谷知之甚少。” 毕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势力,萧念情才懒得在意。 陈安宁又看向林落面。 林落面狐疑地望着陈安宁,在他眼里,此人虽是帝尊大人的相公,但也不过是个凡人。 问这个问题,有何寓意? 可她还是回答道:“蛇影剑法以鬼魅、急速而闻名,破绽倒是很少听人提及。” 听到林落面的回答,陈安宁笑了笑。 他喝下口茶,不紧不慢道:“你说的这些的确是它的特点,但要说蛇影剑法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四个字——” “花里胡哨。” 下一秒。 莫寒青眼中一寒,恼火地瞪了陈安宁一眼。 花里胡哨? 那她今日就让陈安宁看看,他口中花里胡哨的剑法是如何将陆不平逼到死境的! 一时间。 狂风骤雨般的剑如同百蛇出洞般杀向陆不平,那越发急速的双手剑招,让陈安宁觉着自己好像在看星爆气流斩。 陆不平心下微惊,连忙提剑格挡。 便是在他心下惊慌之时—— “打草惊蛇,蝰蟒齐出……三峦叠影,癸百通灵……” 陈安宁的声音响起。 前两招乃是莫寒青正在使用的剑招和即将使用的剑招。 而后两招—— 陆不平几乎是下意识地提起剑。 那是道剑山的剑法。 他耳边回荡着陈安宁的声音,剑身一横,脚下剑步稳踏而出。 剑起,蛇影灭。 叮! 噗嗤。 第一道声响是剑身相撞。 第二道声响是血肉被剑锋刺穿。 鲜血飞溅。 莫寒青接连后退五步,愤怒而又难以置信地捂住那受创的肩膀! 她的剑法被破了。 第51章:在线等,好急 砰然一声巨响。 远处酒桌绽裂开道道纹路。 张传鹏怒目圆瞪,向着陈安宁所在的方向望去,眼中除了诧异,便是恼火。 诧异是诧异在这位陈大夫竟能看破蛇影剑法的破绽。 恼火是恼火在他竟出口提示,扰乱二人武斗。 “陈大夫,你这是在挑战本院底线吗?!” “挑战底线?” 陈安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传鹏,手中捧起茶杯:“张院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方才分明是在指点那陆不平!” “张副院长可真是误会了。” 陈安宁看了眼面前那黄裙丫鬟:“我分明是在与这这几位朋友论武罢了。” 说罢,他又对着林落面说道:“这位小姐,敢问我方才说的剑招可否能够成功拆破那碎花谷的蛇影剑法?” 林落面闻言,顿时轻笑出声:“自然是可以的。” “先生方才所说的两招乃是道剑山的剑招,虽招式朴实无华,但却锋芒毕露,前者积势破定,后者剑出如鸿,那蛇影剑法虽快,但却因此而失了形,因而在换招之时左侧肩处破绽大出,而先生所说的那两招正巧是从左路进攻,得以破之。” 陈安宁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朝着张传鹏投去一个无辜的小眼神。 他摊开手,俨然一副跟自己没关系的样子。 “张副院长,你也听到了,我这是在和这位小姐谈论如何见招拆招呢,你们玉章书院乃是读书人的圣地,俗话说得好,知识就是力量,我与这位小姐在此地谈论剑招,没坏了你们玉章书院的规矩吧?” 陈安宁一席话,直接把张传鹏气得脖颈通红。 他死死地瞪着陈安宁,怒声骂道:“老朽倒是不曾想到堂堂百花城陈神医,也是这等无耻下贱之人!” 此番言语落下。 霎时间。 在场所有人心头只觉得咯噔一声。 那是神魂在发出名为恐惧的警告。 甚至还有人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冰冷了许多。 在某些不为人所注意到的角落,那碧玉石砖已然蒙上层层冰晶。 萧烟双眸中闪过滔天杀意,虽只是转瞬即逝,但那仍然是在场众人无一能承受之恐怖。 她作为魔道帝尊,向来为世间正道人物所不齿,因而若是有人骂她辱她,她早已听惯。 但有人辱骂陈安宁无耻下贱…… 她很不爽。 “无耻?” 萧烟冷笑。 她淡漠地看着张传鹏,如同在看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蠕虫:“张副院长,要说无耻,你偷偷传音给你的宝贝女弟子,告诉他如何看破道剑山剑路的做法……就不无耻了?” 此刻。 全场寂静。 一道又一道狐疑惊诧的目光落在了张传鹏身上。 张传鹏心下大惊,他分明是小心翼翼地传音给莫寒青的,为何会被此人所发现? 他警惕地审视一番萧烟,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书生模样的公子哥。 是的。 他的确传音了。 莫寒青是他的弟子没错,但道剑山的剑法也玄妙无比,时至今日,除了毕剑山庄的滔杀剑法之外,没有任何一门宗门敢说能在剑法上和道剑山一较高下。 莫寒青绝不能输,若是在自家大宴之日败给前来挑事之人,他玉章书院颜面无存。 此人到底是如何看破的? 还有,那陈大夫不是个凡人吗? 他又是如何看穿蛇影剑法的破绽的? 奇怪。 太奇怪了。 林落面的易容术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哪怕是张传鹏也看不透萧烟的真实身份,否则他就会感慨——这夫妻混合双打也太残忍了。 不过。 “你这是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察觉到在座各位宴客的目光全部落在了自己身上,张传鹏自然不能承认:“你们有何证据?” 死不承认呗。 陈安宁甩给张传鹏一个白眼,心里头也开始琢磨起以后要不要搞个【录音】,专门把这些偷偷传音然后死不承认的憨批揪出来挨个处刑。 不过那也是他发明之后才有这能耐,现在看来,陈安宁的确没有证据。 他不由得看向了萧烟。 陈安宁想着萧烟既然能够看出张传鹏偷偷传音,想必也有什么证据。 结果萧烟冷冷一笑。 “本座办事,不需证据。” 狂。 大写的狂。 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他萧烟哪儿来的本事,这可是在玉章书院! 那么多人看着呢,就连毕剑山庄的少庄主裴傲都坐在那儿,他连这般话都敢说? “你!” 张传鹏瞪着萧烟,刚想开口怒骂,便看见有人摆了摆手。 “行了,张副院长,你也老大不小了,要点脸吧。” 换做别人,胆敢说出这番话,张传鹏定然要拧下他的脑袋。 偏偏说出这话的人是裴傲。 毕剑山庄少庄主。 他饶有趣味地看向陈安宁与莫寒青二人。 “这玉章书院也算是集百家之大成者,这边几位都是随这位道剑山的小兄弟而来,姑且算是你们同行,出言相助,也不算过错。” “不过既然如此,那本少也陪你们来玩玩。” 裴傲展露出愉悦的笑容。 他仿佛恨期待似的:“莫寒青是本少的未婚妻,我也来掺和一下,没问题吧?” 萧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无妨。” “哈哈,好!” 裴傲爽快地大笑,转而又看向陆不平:“不知这位道剑山的小兄弟,你们当初立下的赌约是什么?” 陆不平抬头看了眼裴傲:“三年之约,比试一场,败者……” “自废修为,下跪磕头,三百下。” “玩得不小啊。” 裴傲咧嘴一笑。 这一次。 他的笑容染上了几分癫狂。 简直就像是孩子找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 他那凶厉的目光顿时就落在了陈安宁和萧烟身上:“既然你们已经出手,便认定你们是这位小兄弟的同伴,若是他输了,你们也要遵循赌约,自废修为,下跪磕头。” “与之相对的,莫寒青若是输了,本少也自废修为,给你们下跪磕头三百下。” “各位,意下如何?” 疯子。 陈安宁在裴傲身上,察觉到了一点疯子的味道。 他先前表现得相当桀骜且淡漠冷酷,但从刚才开始,他似乎已经开始暴露出本性了。 只是。 还不等陈安宁开口,萧烟便随意地扫了裴傲一眼。 “可以。” 萧烟说完,又看向陈安宁:“陈先生意下如何?” 面对萧烟的询问。 陈安宁瞅了眼萧烟,沉吟半晌。 遇事不决,天道一下~ 陈安宁直接翻开天道卷书,然后在上面搜索【虎门城,萧烟】 但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呈现在陈安宁面前的只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查无此人】 假名?还是假地址? 陈安宁又换了个方式。 【百花城,玉章书院,萧烟】 三个关键词直接灌入天道卷书。 很快,天道卷书便给出了信息。 但那仅仅是【萧烟】的信息,而不是萧念情的信息。 陈安宁粗略地扫了眼,大多都是没什么用的情报——毕竟自己和萧烟一直都处于同行状态,天道卷书上所记载的东西陈安宁都知道。 但当陈安宁看到其中一条信息的时候,他愣住了。 在陈安宁所不知道的某个时间,萧烟似乎隐隐散出了一缕气息,来震慑在场众人。 【玉章书院角落的碧玉石砖被萧烟的气息所影响而冰化】 让陈安宁最为震惊的是,萧烟不经意间散出的气息—— 竟能达到天王级! 这还真是个大佬啊! 陈安宁琢磨着,这位大能虎躯一震就是天王级的霸气侧漏,那自己跟着他铁定没错。 然而。 还不等陈安宁开口答应赌约,他又看到一个让他惊恐的信息。 天道卷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 【萧烟对陈安宁有浓烈的爱慕之情】 陈安宁:“???” 我被一个贼好看的基佬看上了,请问我现在怎么办? 在线等,好急。 第52章:陆不平谢恩 陈安宁看向萧烟的眼神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他总觉着这位美俊公子哥时不时地朝自己投来暧昧不清的眼神,刚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现在天道卷书上写得这么清楚,这位萧烟萧公子是基佬的事已然板上钉钉了。 话说回来。 这位天王级起步的大能为何会看上自己? 陈安宁长得确实有点小帅,但萧烟也不可能因此就对他产生爱慕之情吧? 还是说这事儿又跟【枪王】这个扯淡的称号有关? 毕竟萧烟这模样怎么看都是个0,想找个本事大的1好像也没啥问题…… 等会儿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大夫意下如何?” 萧烟见陈安宁突然沉默不语,便是微笑地又问一遍。 那本该是令人安心的笑容,可在陈安宁看来却多了那么几分危险。 他心慌意乱地喝了口茶,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我……没啥意见。” 裴傲笑道:“那赌约便是成立了。” 陈安宁点头,看着陆不平:“成立。” 陆不平回过头来,深深地回望一眼陈安宁,他从这位陈大夫的眼中看到了信任。 突然间他便觉得心头暖流翻涌,上一个似是这般相信自己的人,还是他那已经过世的母亲。 来自道剑山的少年握紧了剑。 陈安宁的信任使他充满了决心。 他不能输在这里。 “……” 莫寒青能够察觉到陆不平心态的变化。 她总觉得陆不平似乎不再像是单纯地为了赌约而站在这里,而是为了不辜负某些人的信任。 莫寒青迟疑两秒,她也回过头,看到的只是裴傲那玩味中带着癫狂的眼神,以及恩师张传鹏脸上的不悦和凝重。 她同样握紧了双剑,但是握得有些太紧了,手背上青筋条条绽起,像是很不甘心一样。 …… …… 二人的剑很快就拼杀在一起。 陆不平依旧使的是道剑山的剑招。 莫寒青不一样。 “凝眸望月,西进沙土,平寒雨落,九叠沉夕。” 裴傲的声音在大殿内响彻。 莫寒青两眼溢满寒光,她作为玉章书院门生,自是饱读诗书藏经,立刻就辨认出裴傲口中所言的乃是他毕剑山庄的剑式。 她不作犹豫,虽毕剑山庄的剑式她所学甚少,但也曾记忆在心中,只是稍作停顿,便将裴傲口中所说的剑招复刻使出。 舍弃了蛇影剑法的迅疾与迷幻,毕剑山庄的剑式凌厉而又霸道。 一剑下压。 陆不平接连后退五步方才稳下身形。 再低头查探时,便惊愕地发觉胸口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分明抵住了那一剑,却还是受了伤。 “虚实交错,柔中带刚,剑毕苍穹。” 萧烟淡道:“毕剑山庄的剑法的确有独到之处。” “承让。”裴傲冷笑不止。 然而萧烟却不曾面露怯色,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胆怯是何种东西。 场内。 陆不平深吸了口气。 他提起剑,没有丝毫犹豫地再度冲向莫寒青。 莫寒青没有急着应战。 她在等待裴傲的指示。 “碧澜霜天,倒垂杨柳,十三路雁剑。” 伴随着裴傲的指示,莫寒青的剑招变得愈发凌厉霸道起来。 陆不平只觉那莫寒青仿佛变成了征战沙场的女将军,那股仿佛要将千万敌军斩杀殆尽的凌厉剑锋正要破开他的剑,斩下他的头颅。 陈安宁静下心,沉着地盯着莫寒青。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莫寒青接连压制陆不平,又在陆不平身上留下三道血痕后,她身形如鸿雁般奔袭到陆不平身前,那一记刺击仿佛是要将这场荒唐的闹剧彻底终结。 时机到了。 可就在陈安宁正准备开口之际。 萧烟冰冷至极的言语先一步传出。 “仙人指路,九劫问道。” 陆不平心领神会,剑招一出。 踏出剑步的同时他巧妙地扭转身体躲开剑锋,寒霜在莫寒青眼前倏然绽放。 叮! 一声清脆鸣响后,莫寒青突然被逼退。 又是噗嗤一声。 陆不平刺穿莫寒青的手臂,后者娇躯猛颤,脸色煞白,接连后退数步拉开距离。 裴傲脸色大惊,他猛然起身,盯着陆不平,连忙厉声说道:“荒尘乱影,小须弥步。” 莫寒青挣扎着咬了咬下唇,按照裴傲的指示使用剑式。 萧烟看了眼陈安宁,意思很明确——你也来凑个热闹。 陈安宁不慌不忙,淡道:“稳轻展翅,过荡青山。” 剑光交错碰撞。 嗤得一声响。 莫寒青再次被刺中,疼痛让她险些喊叫出来,她接连后撤数步,捂着伤口,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不平。 裴傲脸色兀然煞白。 张传鹏则是恼怒地骂道:“莫寒青你在做什么?你想让我们玉章书院颜面尽失吗?!” 莫寒青银牙紧咬,硬撑着痛苦再次站了起来。 她当然不想让玉章书院失了颜面,也不想输掉这场对决。 但是那毕剑山庄的剑招…… 真的被拆破了。 裴傲攥紧了拳头,内心总有种极其不悦的怒火:“湖岸生闲,毕落九天!” 莫寒青闻言,顿了顿,还是选择相信裴傲。 她主动上前,凌厉霸道的剑势朝陆不平劈砍而下。 对此。 萧烟只是轻抿口茶,她连目光都懒得抬起。 只是轻轻道出一字。 “挑。” 陆不平动了。 一记平凡朴素的上挑,在某个瞬间直接破除了莫寒青的剑势,让那看似霸道无双的剑势眨眼间破灭成了虚无。 剑身倒飞出去,插在了鲜红色地毯上。 莫寒青握着另一把剑,欲要再做挣扎。 但在那之前。 冰冷剑锋已然抵住莫寒青的咽喉。 “你输了。” 陆不平的语气平淡得像是无风的湖水一般。 …… …… 突如其来的死寂。 这场比斗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噗通。 裴傲瘫坐下来,震惊地看向萧烟和陈安宁。 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毕剑山庄的剑招的确有破绽,但那破绽小得当世之上几乎无人知晓。 先前两次指点还可以算是巧合,但最后那一个短短的“挑”,却直接将毕剑山庄剑招中最大的破绽直接挑破! 裴傲记得那一幕。 当初自己父亲裴秦向魔道帝尊萧忘情展示毕剑山庄剑法之时,那位魔道帝尊也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上挑,便将裴秦苦心钻研多年的剑法直接击溃。 “你觉得呢?” 萧烟抬头,美眸中透露着森然杀意。 刹那间。 裴傲虎躯狂震。 他突然想到一个很恐怖的传闻。 ——帝尊大人在百花城内静养。 咕咚。 毕剑山庄少庄主颤抖地咽下口水。 应该……没那么巧吧? “你……” 还不等他开口多说什么。 倏然间,滚滚真气从莫寒青体内迸发而出。 “我不服!” 莫寒青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真气浪潮。 她死死地盯着陆不平,眼中尽是嫉妒和愤怒:“我不服!” 身为莫家人的骄傲不允许她认输。 身为曾经看不起陆不平的未婚妻,她也不愿意认输。 急速爆发的真气将陆不平手中的剑击飞出去。 然。 “不服吗?” 陆不平冷漠地看了眼莫寒青。 他指尖真气溢散,体内完整的藏龙经运转。 只是轻轻向前方虚空一点。 那原本在半空中飞舞的利剑倏然凝滞,转而化作一缕寒光。 那是转瞬即逝的刹那时光。 莫寒青突然间看到成百上千道剑影在自己面前呈现,无数锋利的剑气擦过她的面颊,如同利刃般在她脸上留下两道血痕。 她愕然间瞪大了眼睛。 回过神来之时。 那柄致命的寒霜利剑悬浮在莫寒青的眉心处,只要寸进半分,她莫寒青必死无疑。 来自死亡的恐惧让这位骄傲的天之娇女浑身冷颤不已,如浪潮般滚滚散出的真气也消散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双腿一软,双眸失神地瘫在地上。 “如果我能用真气,你连一招都接不下。” 陆不平指尖一扬。 真气满溢的利剑自主回归剑鞘。 寂静。 在场所有人都无声地看着这位本该是天之娇女的人物。 难以想象。 就连毕剑山庄的少庄主出手,也没能让莫寒青赢下。 诧异间。 陆不平长吁口浊气,转而回过头来。 他对着陈安宁和萧烟二人俯首作揖,手臂抬起的角度标准而又恭敬。 “道剑山陆不平,谢过陈先生,谢过萧先生!” 陆不平很清楚的知道。 自己能有今日,有他们大半功劳。 “尤其是陈先生。”陆不平恭敬地看向陈安宁:“陈大夫对我之恩,如神魂重塑,如再世父母,此等恩情,不平定当铭记终生。” 听闻此言。 陈安宁深感欣慰。 而萧烟则是差点没把刚才喝进去的茶水给喷出来。 “如再世父母……” 萧烟表情变得特别古怪:“那【近年得子】的签该不会说的是这小子吧……” 她突然开始慌了。 她作为魔道帝尊要是真收了个道剑山的弟子当干儿子…… 如果【得子】指的真的是【干儿子】的话,那萧念情可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去把那棵佛法道树给砍了。 好在陈安宁并未在这方面多做思考,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不必如此拘谨,比起这种事……” 陈安宁笑盈盈地看着裴傲和张传鹏。 “我倒是更关心赌约的事,毕竟……” “愿赌服输,是吧。” 第53章:故事 愿赌服输四个字,在场众人皆是听得清清楚楚。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道道视线齐唰唰地看向位高权重的二人。 毕剑山庄少庄主,裴傲。 玉章书院副院长,张传鹏。 两人脸色一铁青泛白一怒色血红。 沉默。 无止境的沉默。 所有人都还记得方才陆不平所说的话。 这场赌约若是输了…… 自废修为,跪地磕头—— 三百下! 修为尽去则断前程,跪地磕头则失自尊。 二者取其一,对于这些个位高权重之人而言已是如天塌地陷般的苦痛。 更何况现在他们两件事都要做,内心定然是极度不情愿。 陆不平冷漠的目光落在那面色呆滞的莫寒青身上: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当年被莫寒青退婚时,莫家人冷傲轻蔑的嘴脸。 莫寒青娇躯一颤,几乎是不可遏制地朝裴傲和张传鹏投去希冀的目光。 她在求助。 然而张传鹏与裴傲则是愣在原地,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堪。 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莫寒青一人。 连他们都被牵连了进去。 在座各位可都看着呢! …… …… 良久。 张传鹏全身愤怒地颤抖着。 他早些年已是神魂受创,终身不得突破至天王级,好不容易找到了衣钵传人莫寒青,现如今莫寒青又偏偏要被逼得废去修为,再寻一位传人,难如登天。 张传鹏死命地攥着拳头,指甲嵌入肉里,猛然间抬起头,苍老面容上满是怒意。 磅礴真气从他体内散出。 “此地乃是玉章书院!!” 如剑锋般锐利的眼神直指陆不平:“你敢对老夫的弟子动手试试?!” 这是直接撕破脸了。 陈安宁喝了口茶,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面前酒桌正在剧烈地晃动着。 张传鹏此人修为虽未到天王境,但也是一方霸主,百花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玉章书院副院长,其散出的真气威势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影响到周边环境。 在座宾客皆是面色一惊,他们都知道这位老先生要做什么了。 但是有人敢阻止吗? 没有。 他们虽也是一方群豪,但却远远没到能和张传鹏掰手腕的境界。 见到张传鹏这般霸道的模样,诸位宾客也只是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多嘴一句,就会被连累。 “真像啊。” 陈安宁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沉默不语,不敢发声的人,无奈地长叹口气:“没想到这里的玉章书院也是这么下作。” 没人能够明白陈安宁这番话的含义。 只是觉得奇怪。 为何张传鹏已然散出真气威势,而陈安宁那桌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陆不平抬起头,盯着张传鹏。 “张副院长,你弟子莫寒青在三年之约中输给了我,按照方才这位裴先生的说法,她和裴先生都必须自废修为,下跪磕头!” “荒唐!” 张传鹏厉声怒喝:“你不过是道剑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也敢在我张传鹏面前叫嚣着要废了我的徒儿?!” “愿赌服输!”陆不平倔强地喊道:“张副院长你想反悔不成?” 张传鹏盯着陆不平,转而拔高了声音,对着在座诸位说道:“道剑山弟子来百花城历练,扰乱玉章书院大宴,对老夫出言不逊,更对裴少庄主出言不逊,老夫为惩戒此子而出手,不小心将他打成重伤,三天之后不治身亡。” “你觉得老夫这样做,会有人怀疑吗?” 威胁。 弥漫在所有宾客心头的威胁。 他说出这番话,便是要取下陆不平的命。 并警告在场所有人——如果胆敢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 这简直一模一样嘛。 陈安宁越看越觉得有既视感,眼下这位张副院长的做法当真是和他那个世界的某个书院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真是讽刺。 便在此时。 “张副院长,按你这说法,是要连我们一块儿惩戒了?” 此间。 萧烟的声音如冷风过境。 张传鹏冷冷地瞪了萧烟一眼:“是又如何?” “好大的威风。” 萧烟不紧不慢地拿起一块甜糕,咬下一小口。 他好像根本没把张传鹏放在眼里,至始至终眼里只有陈安宁……偶尔还会有茶水、糕点。 清冷的语气像极了寒冬里的凛风。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旁边那位裴少庄主呢?” “呵。” 张传鹏冷笑:“裴少庄主乃是毕剑山庄少庄主,你们今日坏了他提亲大事,他定然……” 话语戛然而止。 张传鹏转过头的瞬间,见到了让他怀疑世界的一幕。 噗通一声。 裴傲双膝跪地。 没有任何犹豫,他朝着萧烟所在的位置直接双膝下跪。 砰! 额头用力撞击地面,绽开道道龟裂。 跪了。 真的跪了。 堂堂毕剑山庄少庄主,下跪磕头了。 张传鹏跟活见鬼似的瞪大了眼,老朽的躯体猛烈地发着颤:“裴少庄主,你在做……” “跪下!!” 裴傲的喊声里全是惊恐。 他这一声下去,直接把张传鹏也吓得瘫软下来。 裴傲眼底浮出滔天怒意,他憎恶地瞪着张传鹏,反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还不等张传鹏反应过来,裴傲又一把抓起张传鹏的脑袋。 咚! 狠狠地按进了地里,血液迸溅,张传鹏头破血流,眨眼间便成了个血人。 然后裴傲自己也跟着再次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隐约间,似乎还有人闻到了些许骚味。 正如他当年初见萧念情时一样,这位不可一世的少庄主再次被吓得尿了裤子。 一下又一下的磕头。 就跟重锤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宾客们心头。 他们这是……见鬼了吗? 没人敢开口,去过问这可怕的一切。 偌大的玉章书院大厅内,只听得到磕头的声音。 现在。 莫寒青终于怕了。 她不知道萧烟是何许人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是她招惹不起的存在。 她只能跟着下跪,跟着磕头。 …… …… “修为你们自己废,我懒得动手。” 萧烟放下了手头那咬了一半的甜糕。 她有些腻了。 吃得腻了,看得也腻了。 她想回家了。 于是萧烟慢慢起身,看向那同样被震撼住的陈安宁:“陈大夫,走吧。” 陈安宁愣了愣,转而轻笑两声,给陆不平使了个眼色。 陆不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他背上剑,转身离开,又在即将踏出大门之前,回头看了那莫寒青一眼。 这位道剑山的少年攥紧了拳头,又跟随众人离开了玉章书院。 据说在那之后,毕剑山庄少庄主裴傲亲自动手,废了张传鹏和莫寒青的修为,对自己也没有留情,有人问他萧烟的身份时什么,他也只是惨白着脸,摇着头,什么也不说。 他知道,自己说出来,会死得很惨。 …… …… “所以——” 陈家宅邸内。 重新回归妻子的身份,萧念情端坐在屋内,事先泡好了两盏茶。 她淡淡地看向陈安宁,问道:“你看上那个萧烟了?” “噗——” 得亏陈安宁控制住了。 要不然这一口茶得喷到自己老婆身上。 陈安宁正色道:“怎么可能,不过他确实长得有我……九分帅吧。” 萧念情没好气地看了陈安宁一眼,用抹布擦拭陈安宁喷出的茶液:“然后呢,你刚才说到你在玉章书院大门处看到了萧烟,后面呢。” “后面啊……我跟你说啊,然后我们就进了玉章书院。” 陈安宁重新给自己沏了杯茶,笑着说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儿你可得听好了,特别有意思,我们……” 这是陈安宁的一个习惯。 由于萧念情常年不能外出走动,因而每次陈安宁都会将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事说成故事,复述给一直在家的萧念情听。 而萧念情便就认真地听着,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给自己也沏了杯茶。 晚饭缩在角落里睡觉,晚风顺着门缝钻进屋子,带来几分清爽。 在做饭前,丈夫像说书先生般添油加醋地转述着今天一天的经历。 而妻子则是一边喝着茶,一边听丈夫说着她已然经历过的故事。 第55章:别问,问就是卢伟NB 这会儿陆不平整张脸黑得就跟一发648没出货的沙雕网友一样。 陈安宁皱了皱眉头,对这次爆破陆不平行动略微感到不满。 按照原本的预想,陆不平至少也该有点反应,起码喊个疼——结果他一剑斩下去一点事都没有,虽然这大抵也和陆不平所修炼的藏龙经有关,但这般威力着实还是差了点意思。 果然自己手工制作出来的东西终究还是质量稍差了些 陈安宁走上前去,瞅了眼地上那早已溃烂的黑色不明物体,伸手去戳了戳。 软乎乎的。 陈安宁面露了然之色:“外壳破片太软,耐温性不足,在起爆的瞬间就把外壳给融化了,以至于后续的爆炸破片没有合理地炸散,外部结构也太过松散了些。” 便在此时,陆不平也很适时地从嘴里吐出几块黑不溜秋的粘稠玩意儿——显然是方才他太过吃惊,爆炸时不小心吃进嘴里的。 他满脸委屈地看着陈安宁:“陈大夫,下次你要试验的时候能不能先提醒我一句?” “我刚才不是问了你吗——你抗炸不?” 陆不平呆了呆,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段间雪则是向陈安宁投去了好奇又惊异的目光:“不过话说回来,陈大夫你这又是怎么做到的?那什么高频真气变量器是什么东西?那小小的扁平黑物是怎么拥有如此巨大的爆炸威力的?” “那个啊,就是利用上次留下的浣灵树皮和缚灵金丝做了俩开关三极管一样的东西,又找了俩灵晶进行轮流导通,这一点其实我也挺意外的,没想到真气也有和脉冲波相似的性质。” 陈安宁手里头把玩着那块仍存几分炽热的黑色溶胶,嘴里说着其他人压根听不懂的话:“而且缚灵金丝的耐性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承受得住高频真气脉冲的负荷,进行变压变量后输出周期性变化的交流真气,利用这些可以周期变化的交流真气再配合我新捣鼓出的变阻器,只要提前设置好真气流动的路程就能够规划出那些对真气需求量不是特别高的阵法来。” 一连串听得人脑袋发晕的话让在场众人陷入了沉寂之中。 段间雪和陆不平俩人痴呆地听完,然后用狐疑不解的目光看向了萧念情。 他们期待着陈安宁的妻子会知道他老公在说什么。 萧念情轻启双唇,吹了吹热茶,抿下一口:“你们听不懂?” 段间雪和陆不平一愣,然后点头。 二人顿时期待满满地看着萧念情。 萧念情又跟了一句:“我也听不懂。” “……” 陈安宁则是又叹了口气:“不过问题还是有的,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可以优化的线程,现在这样的操作虽然稳定,但是构造过程过于缓慢和繁杂,一个爆破飞盘形手雷就得花我一晚上的时间。” 说到这儿,陈安宁又看了眼陆不平。 这回陆小兄弟反应过来了,浑身打了个冷颤,甚至握紧了剑,仿佛随时随地准备接受轰炸。 陈安宁摇了摇头:“范围是够了,就是当量还差了点。” “当量?”段间雪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威力差了点。” 眼下这爆破飞盘形手雷的威力大概只能达到筑基期修士全力一击的程度。 这方大陆之上,筑基期修士并不少见。 练气、淬体、筑基、伪丹、结台、金丹、元婴、大乘、渡劫、天王、天尊。 十一重境界之中,筑基位列第三。 虽然当今世界没有统计学的出现,但大抵而言,筑基境的修士是数量最多的。 大多数人都止步于此,没什么天赋的修士连伪丹境都无法突破。 陈安宁昨天晚上倒腾出的这飞盘手雷只有筑基期全力一击的威力,自然无法突破本身修炼了藏龙经的陆不平的防御。 陆不平这小子好歹也是个伪丹,而且在伪丹修士内也算是顶尖——要不然也不会在玉章书院里一招御剑秒了莫寒青。 “那……要如何提升威力呢?” 段间雪两眼放出精光来,仿佛对此物充满兴趣:“提升阵法威力?还是提升爆破效率?阵法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如何提升威力我还是明白的,要不然我们换个阵法?这爆破炎阵只是三阶阵法,若是品级再高些,是不是能……” 段间雪那模样就跟个科研狂热者一样,一边说着很不得了的话,一边跑到陈安宁身边满脸激动地盯着他。 属于十四岁少女的淡淡体香钻入鼻尖,惹得陈安宁愣了愣神,再加上段间雪此刻穿的衣装不厚,一旦靠近了,就能看见她那如凝脂般雪白的肌肤。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不设防的吗? 陈安宁这会儿还没回话呢,便听到萧念情突然咳嗽了两声。 “安宁。” 有点冰冷的声音响起。 陈安宁求生的欲望就瞬间拉到了满值。 他连忙起身,然后笑呵呵地来到萧念情面前:“小的在~” 萧念情白了他一眼:“茶没了。” 陈安宁嘿然一笑:“小的遵旨~咱这就给您泡来。” 陈安宁那语气怪里怪味的,萧念情轻笑两声:“你这语气怎么和太监似的?” “我这明明就是忠臣语气。”陈安宁端着茶杯,笑盈盈地开口:“而且我要是变成太监了,第一个不乐意的肯定是你。” 萧念情:“……” 她俏脸微红,差点没忍住上去给陈安宁来上一脚。 陈安宁则是笑呵呵地回了屋子,又给自家媳妇儿弄了壶热茶,这才慢慢悠悠地回到了院子里。 又耐心地给老婆沏满了茶水,陈安宁看了眼那在地上不断地研究着那些被高温熔化物件的段间雪,饶有趣味地问道:“段小姐,你对这方面感兴趣?” “啊。”段间雪抬起头,讪笑两声:“其实我从陈大夫你造出离氏丹炉开始,我就一直很想琢磨琢磨您的这个真气回路了,感觉……颇有意思。” “尤其是现在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 陈安宁回答道:“飞盘手雷。” “哦,这个飞盘手雷感觉用处很大,有了这个,我就不怕被不平师兄欺负了。” 陆不平一听就呆呆地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实质性的欺负倒是没有。”段间雪看向陆不平的眼神中充满了幽怨:“但是你有些时候真的欠打,比如上次送地图给我当礼物的时候。” “地图咋了?”陆不平挠了挠头:“不是你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那地图可大了呢!还是说你觉着那地图不够细,外面的世界看不太清?没事,我改天再给你买个精细点的呗。” 众人:“……” 段间雪攥紧了拳头,表情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她直接看向陈安宁:“所以陈大夫,这个飞盘手雷要怎么加大它的……当量?最好是能让不平师兄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陆不平:“???” “这个嘛。” 陈安宁思索了几秒,直接就得出了答案:“我们需要一个人来帮忙。” “谁?” “百花城最好的工匠。” 第56章:卢老爷快不行了 “我再说一遍,我叫卢伟,不叫卢二傻子。” “知道了二傻子。” 卢伟冷不丁地瞅了眼陈安宁,提着器工锤,回头望了眼在后院喝茶看戏的萧念情:“嫂子,今儿晚上您可千万别放过这小子,一定替我整死他!” 萧念情闻言,不语,只是微笑。 她觉着最近还是节制点。 毕竟还阳丹暂时缺货了。 “哎哎哎,二傻子你注意着点,别拿我老婆给你当挡箭牌。”陈安宁没好气地拍了下卢伟的肩膀,接着问道:“说正事,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听明白了没?” “听明白了,材料坚实,耐热性高,破片威力大最好还得有点贯穿能力。” 卢伟复述一遍陈安宁的话,紧接着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陈安宁:“我说老陈,你这是傻子装聪明呢,还是聪明装傻子呢?你这要求花里胡哨,稀里糊涂的,我怎么给你弄去?” “你不是开器工铺子的吗?没材料?” “说实话,现如今百花城内能找到的耐热强又有贯穿性的材料真不多。” 说着卢伟还朝陈安宁递了个暧昧的小眼神过去。 “就算有,这价格也有点……诶嘿嘿。” 陈安宁低下头,发现卢伟这小子正悄悄地伸出手,给自己比划了小手势。 啧。 又是钱的问题。 陈安宁白了卢伟一眼:“多少钱?” 卢伟哂笑两声:“咱俩亲兄弟,明算账。老陈你说的这材料,我们卢家正巧有,所以我这干脆就批发价批给你,你说怎么样?” “批发价?”陈安宁眉头一挑:“给个准确数字。” “五百两。” “做几个?” “一个。” 陈安宁差点就让卢伟直接打车滚了,要不然赶紧给他爬出去也行。 倒也不是陈安宁太抠门,而是这卢伟属实有些狮子大开口。 五百两银子做一个飞盘手雷? 他陈安宁一年能挣个一万多两银子顶天了,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购买力和原本世界的金钱做对照,并类比一下的话…… 这一个飞盘手雷差不多要花五万元。 陈安宁眯起了眼,瞅着卢伟:“你小子肯定没说实话,你那什么材料啊?” 卢伟笑了笑,道出四个字:“黑山岩晶。” 段间雪听完倒是惊讶地叫出了声:“黑山岩晶,那不是东离海域才有的吗?” 东离海域。 这词儿陈安宁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大烈皇朝以东,便是那东离海域。 那东离海域之上有两百一十六座岛屿,每座岛屿就好似大烈皇朝内的城邦,被最中央的东离岛所掌控,传言那东离岛上住着三位天尊,并供奉着某位不可明说的存在。 这黑山岩晶,便是东离岛的产物。 大烈皇朝内是见不到的。 卢伟向段间雪投去赏识的目光:“没想到这位小姐懂得还不少,想必出身不凡吧?” 段间雪闻言微怔,连忙道:“我只是读书比较多罢了。” “那也算得上是知识渊博。”卢伟接着又看向陈安宁:“所以老陈,需要我给你说道说道这黑山岩晶的厉害之处吗?” “不用了,我大概也知道,质地坚固,性质不易变,是锻器的上好材料,大多时候都用于铸造硬发弓,这也是东离海域挂B,不是,弓兵特别多的原因。” “你也知道?”卢伟疑惑地瞅着陈安宁,他本来还打算收个【科普费】的:“你个大夫,连这用来锻器的上好材晶都知道?” 陈安宁朝着卢伟冷笑两声:“我看的书多着呢。” ——其实是刚才百度,啊不,天道卷书里看来的。 他拍了拍卢伟的肩膀,笑道:“这黑山岩晶虽然大烈皇朝没有,我也不知道你们卢家是怎么得到这些材料的,但这玩意儿可不值这么高的价。” “物以稀为贵,这玩意儿大烈皇朝可没有。” 陈安宁斜看他一眼,直接讲价:“三百两。” 卢伟:“四百五。” 陈安宁;“二百五。” “你丫怎么还越来越低了?”卢伟来气了:“好好讲价行不行?” 陈安宁摊开手:“再说我可就降到二百了啊。” “嘿,你这小子。” 卢伟瞪了陈安宁一眼,旋即就开始摆谱子:“你卢爷我不干了,这黑山岩晶如此宝贵,四百两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低价了,再低……爷可就不奉陪了啊。” 说着,卢伟便双手环胸,俨然一副懒得搭理陈安宁的模样。 陈安宁见状,知道卢伟这小子是奸商的毛病犯了:“此话当真?” 卢伟清了清嗓子,瞥了眼陈安宁,心下一狠:“当真!”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遗憾爬上了陈安宁的双颊。 见到这般神态,在旁喝茶的萧念情便轻轻一笑,不作言语。 陈安宁长叹出声,他随手捏起一块先前掉落在地的墨色溶胶,惋惜哀叹:“按照我原先的想法,若是这破片威力能上去,一发飞盘手雷击杀伪丹修士应当不在话下。” “如此宝贝若是能够量产,定然能在百花城内掀起轩然大波,届时他们若是问起制作者是谁,你觉得我该回答什么比较好呢?” 卢伟全身颤抖两下。 他咕咚地咽下口水。 陈安宁摇头长叹:“况且你卢家势单力薄,近年来常常受百花城其他家族打压,前段时间好像还被柳家搞断了一条经济长脉,这柳家有他们的青柳酒,你们卢家是不是也得想想办法,总不能就这么憋屈着吧?” “二傻子,你可要知道……这玩意儿如果造好了,威力堪比伪丹修士。” “伪丹修士啊,一炸一个准儿!要不然你跟城管搏斗的时候,这玩意儿拿去炸城管也行。” 不得不承认。 陈安宁这番话直接命中了卢伟内心最单纯的部位。 炸城管。 想想就刺激! 他只是短暂地沉默几秒,接着就无奈地看向陈安宁:“老陈,你这人怎么蛊惑人心的本事这么大?你当初追嫂子的时候该不会也是用的这种方式吧?” 对此,萧念情回忆起当年之事,只是笑了笑:“差不多。” “哪儿来的差不多。”陈安宁立刻反驳:“我当初和你嫂子那是一见钟情,这感情的小船刚启航,我俩就对视一眼,然后坠入爱河,全身湿透,那手上身上都是爱河的水。” 卢伟给陈安宁投去一个玩味的眼神:“都是**……你们玩得挺大啊。” …… 陈安宁琢磨过了,卢伟这张嘴得想办法给他封起来。 “总之你干不干?”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拒绝那我就不是个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卢伟还是准备要点本钱:“但是两百银子你总得给我吧?” “两百银子倒是没问题。” 陈安宁内心算了算,两百银子,造他十个飞盘手雷出来也不过两千银子,不是特别贵。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着卢伟这小子有点问题。 平日里看他做什么事都不提钱——按照这小子本来的说法,他享受的是这个过程,钱不钱的其实没什么所谓,每天能跟城管在小巷子里头追逐打闹个一时辰也挺快乐的。 当然这种快乐正常人有点理解不了。 可平时不怎么爱提钱的卢伟,怎么今儿个突然变了样呢? 陈安宁越想越奇怪,索性直接询问本人:“二傻子,你最近很缺钱?” “也不是特别缺。” 提到这个话题,卢伟那精气神也萎蔫了下来。 他抬起头,眸子闪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悲怆:“我得想办法多捣鼓点钱,要不然的话,老爷子可能真的扛不住了。” “卢老爷?” 陈安宁这才想到先前卢伟有说过他们家老爷子病重的事。 卢伟黯然地点了点头。 “我得给他老人家多买点药。”尽管他很少提起自己老爹,从小到大就没服过管教,但现在那黯然神伤的表情是伪装不出来的:“毕竟先前请来的大夫说……” “我爹只有三天能活了。” 第57章:神魂被切了 陈安宁手里头把玩那漆黑溶胶的动作停了下来:“请的什么大夫?” 卢伟答道:“天元城,明月阁。” 这词儿陈安宁倒是真听过,没必要再翻天道卷书。 他来到这方世界后,所阅读的第一本医书便出自明月阁。 与千花海一样,明月阁同样是天选大陆上的医术名门。 只是名气稍逊色于千花海,论及医术也稍差了些。 “不过来的只是他们明月阁的一名内阁弟子,并非是长老前来。”卢伟叹了口气,又悄悄地看向陈安宁:“我也向他们提过了,说希望老陈你去帮老爷子看病,但是他们说……” 陈安宁把手中的溶胶丢到一边儿去:“就说我是个凡夫俗子,凡尘人间的大夫没这能耐,是吧?” 卢伟沉默不语。 诚然。 在卢家看来,陈安宁不过就是个小有名气的百花城大夫,吹他医术的人很多,但大多都只是凡人,虽然也有人说陈安宁有替人接脉的本事,但卢家只当那是不可靠的传言。 陈安宁看着卢伟,淡道:“你说这番话,就是想让我帮你呗。” 卢伟讪讪一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这个理。” “下次要帮忙直接说就成。”陈安宁拍了拍卢伟的肩膀:“咱俩谁跟谁啊,你说是吧。” 卢伟听完,神色一怔。 他顿了顿,然后带着几分打趣的语气说道:“这不是看你老陈都成了咱们百花城的名门望族了吗?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说话不都喜欢拐弯抹角地说?” “那是他们闲的胃疼,故作高深,我个人还是喜欢直来直去。” 陈安宁瞅了眼卢伟:“对外人倒是无所谓,但对朋友,还是真诚以待比较好。” 朋友。 这词儿重重地砸在卢伟心上。 仔细想来,倒也真是如此。 他卢伟在百花城内闯荡了这么多年,也因为各种职位而不得不去结识那些个酒肉朋友,但终究也只是利益相关下不得不勾连的对象,真诚以待这四个字,对他而言还真有些陌生。 唯独陈安宁,倒真的有些像是在把他当朋友。 念及此。 卢伟也端正了神色。 他眼神中倒映出陈安宁那并不高大的身形,严肃地道:“老陈,我需要你帮我。” “救救我爹。” 面对卢伟的请求,陈安宁不作任何犹豫:“带我去卢家。” “什么时候?”卢伟问道。 陈安宁转身进屋拿药箱,在门前驻留,回首答道: “现在就去。” …… …… 比起黑山岩晶的价钱和飞盘手雷的造价,陈安宁更关心的还是卢伟父亲的病重。 生命之重,非凡尘俗物可比。 那些个真气科技产物都放在一边儿去,等到处理完了卢伟父亲的问题再作讨论。 于是乎。 陈安宁便与卢伟前往了百花城卢家。 为了以防万一,陈安宁甚至还带上了陆不平。 段间雪则是暂时留在陈家宅邸内——毕竟得留个人看家,不然要是遭贼或是遇到魔修,同样患病又身子娇弱的萧念情可是会身陷危机。 至于为什么是段间雪看家而不是陆不平,主要是因为陈安宁考虑到如果段间雪跟过来的话——老婆大概率会吃醋。 一个字,细。 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 这就是熟读《情商》的好处。 说回正题。 陈安宁带着药箱,在卢伟的带领下和陆不平一道踏入了卢家大院。 虽说卢伟乃是卢家二少,但是从他在卢家大门前都卡了一会儿没能直接被放行这一点来看,他在卢家的地位可不算高。 一路上那些卢家的家丁看向卢伟的眼神也是诡异得很,丝毫没有对少爷的尊敬,甚至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见了卢伟没有一个人会打招呼。 那眼神和态度,简直就像是在鄙夷卢伟,否认他是卢家的一份子似的。 对此,卢伟也没有半点反应。 陈安宁知道,卢伟习惯了被人冷眼相看。 跨过前院,走过百转横栏,卢伟很快便带着陈安宁和陆不平来到了卢家大院。 此刻,大院内已然站着几人。 “殷先生,老爷他真的活不长了?就没点别的法子?” 身着蓝衫长衣的女子面色忧愁地看向面前那位文质彬彬的青年,攥紧了拳头:“老爷他吉人自有天相,应是不会就这么去了的,您说说到底有没有救他的法子,无论多少银两,我们卢家都可以出!” “不是银两的问题。” 殷天雨摇头长叹,俊俏面容上尽是遗憾之色:“卢老爷年老体衰,他曾试图强行突破境界但却以失败告终,那一次强行突破给他留下了莫大的祸患,现如今又中了这怪病……” 语毕,殷天雨只得俯首作揖,语气中满是歉意:“对不住了许小姐,在下实在无力回天。” “殷先生,你……” 还不等女子说完。 “许二姨。” 卢伟便踏着快步到了院内。 许茹见到卢伟后,先是一怔,转而面色阴沉下去:“卢伟,你怎么来了?” 卢伟看了眼殷天雨,又道:“我来见我爹。” “你爹现在不能见人。”许茹有些恼火地瞪着卢伟:“卢老爷现在身体孱弱得很,若是再见到你,他怕不是要被当场气死,连三天都活不成!” 这番话显然有些过分了。 但卢伟听了,却是没有出言反驳。 他也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就不被自己亲爹看好,如今他爹又深受病痛折磨,若是他见到自己,怕是要急火攻心,没准会气得当场暴毙。 虽然心里有诸般不愿,但卢伟还是放弃了进去看自家老爹的想法。 “那我就不进去了。”卢伟回头看向陈安宁:“老陈,交给你了。” “好。” 陈安宁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殷天雨和许茹也将目光放在了陈安宁身上。 许茹尚且没有直接认出陈安宁。 殷天雨倒是眉头一挑:“百花城,陈神医?” 陈安宁一听,眼前一亮。 这人居然没叫自己枪王! 真是难得。 “神医二字不敢当。”陈安宁象征性地谦虚一句,转而看向殷天雨:“你是明月阁的?” “在下殷天雨。”他俯首作揖,又道:“陈大夫可是来为卢家老爷治病的?” 陈安宁答道:“是。” 殷天雨面露难色:“这卢老爷的病症相当奇特且十分严重,陈先生你……” 话音未落。 许茹便不满地开口:“他一介凡人大夫能懂什么?殷先生,还是不要让这般庸医靠近我们家老爷为好,如若不然的话,他可能连三天都活不成了。” 啧。 要不然怎么说陈安宁有点讨厌这些个高官贵人呢。 总是喜欢拿鼻孔看人。 还不等陈安宁多说什么,殷天雨便出口反驳了许茹:“许小姐此言差矣,陈大夫医术我虽未见过,但他在剑道造诣上有着连毕剑山庄少庄主都难以企及的造诣,仅仅因为他不曾修炼便否定陈先生治不了修士,实在是有失偏颇。” 殷天雨说完,还朝陈安宁露出友好的笑容。 看来自己和萧烟在玉章书院闹腾的时候,殷天雨也在现场。 这人倒是还算不错,至少没拿鼻孔看人。 许茹本是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殷天雨那般认真的态度,她也不好再当这个恶人。 她只是有些凶厉地看了眼卢伟,又道:“那便请陈神医去看看吧。” 陈安宁朝许茹微微一笑,转而便和殷天雨、陆不平一道踏入了屋子里。 卢伟则是站在屋外,不敢进去,怕让自家老爹急火攻心。 …… 进了屋内。 一股腐朽的味道便在空气中弥漫。 陈安宁虽然很想开窗通风,但殷天雨去朝陈安宁摇了摇头。 “卢老爷现在见不得光。” 陈安宁皱眉:“不能见光的病?” “嗯。”殷天雨点头:“很奇怪。” 确实很少见。 至少陈安宁这些年接触过的病人里,还没有出现过如此奇怪的病症的。 他跟着殷天雨,一并来到了屋子的深处。 那床上所躺着的,便是卢家老爷,现任的卢家家主。 陈安宁凑上前去,看了眼,便被吓到了。 那卢老爷本该年纪不大,但如今看来却像是七老八十之人,满脸皱纹深得如同沟壑般,发丝稀松疏少,几近秃头,身上皮肤和血肉好似分离一般,根本没有紧致的感觉。 陈安宁俯下身子,直接为卢老爷把脉。 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是—— 脉象正常。 五脏六腑乃至血肉骨骼没有任何问题。 经脉方面也没有破损断裂。 陈安宁眉头皱起,这卢老爷分明就只是个年老色衰的老头罢了。 但是很快,陈安宁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太平稳了。 他的脉象平稳得有些像是机械。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脉象是偶尔会稍稍变化一下的。 哪怕是心率也只是维持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 人在睡觉的时候,心率不可能完全保持绝对意义上的一致,而是有一定程度上的波动。 现在卢老爷的情况不一样。 他的脉象……平稳得不太对劲。 如同早已规划好了似的,心脏跳动的频率,血液流动的速度,脉象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简直就像是……机械一样。 突然间,陈安宁陷入沉默。 ——他在考虑要不要用心肺复苏来试探试探情况。 而殷天雨则是见陈安宁始终不作言语,过了一阵,忍不住问道:“陈先生,你可看出些什么来?” 面对殷天雨的提问,陈安宁缓缓回过了神。 意识之海中,陈安宁合上了天道卷书。 他松开了把脉的手,慢慢站起身。 “确定了。” 殷天雨眉头一挑,惊讶地看着陈安宁:“是什么病?” “这不是病。” 陈安宁摇头。 然后伸出手,指着眼前的卢老爷。 “他的神魂,被切掉了一半。” 第58章:这里的人说话超好听的 “神魂受创?” 陈家宅邸内。 萧念情手里捏着跟纤细银针,视线却是落在前方那薄纱白布上。 铁丝圆环圈住白布,萧念情手持针线,有些生涩地将银针来回穿过白布轻纱。 近日陈安宁开始接触修士之事,萧念情决定亲手给他做点东西,以保他平安无事。 名字她都想好了。 叫安宁符。 此刻。 夜无刺和林落面二人正乖巧地坐在萧念情对座。 两位天尊的表情都很微妙。 “所以为什么我要过来?”夜无刺直接给林落面传音:“不是说帝尊大人要学刺绣吗?我现在就是一杀猪的,刺绣这活不是你来干的?” 林落面也用传音回复:“我哪儿知道,帝尊大人不是要知道卢家老爷的是吗?我在咱们坊子里头绣灵白花绣得好好的,突然被叫过来,我也懵啊!” 夜无刺扯了扯嘴角:“不过还好,陈先生不在,要不然我们俩单身汉又得被闪瞎眼。” 林落面深以为然:“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老夜,你这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得去找个老婆了?” “找你妹!” “我没妹妹。” “……闭嘴。”夜无刺瞪了林落面一眼:“有这闲工夫,你怎么不去找?” 林落面听完,无奈地长叹一声:“没办法,我这儿根本找不到满意的,就连那什么千重风月楼的美人都不如我自己扮的好看……” 夜无刺:“……” 他差点忘了林落面是个易容大师来着。 自己扮的美人比外头的还好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女朋友就自己扮吗? 也便是在此时。 【萧念情强行加入了传音聊天】 突如其来一道强横至极的念想钻入了传音之中。 夜无刺和林落面二人瞬间正襟危坐,表情那叫一个严肃。 萧念情冷漠地瞪了他们一眼,“有什么话,当面说。你们都是本座麾下天尊卫,本座对你们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话虽如此。 但伴君如伴虎,虽然林落面和夜无刺都跟萧念情很熟,但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 “咳咳。” 夜无刺咳嗽两声,转而便切入正题:“那卢家老爷在前段时间,去探索过百花城外的一处秘境,便是在那秘境之中,神魂被切了一半。” “哦?” 萧念情生涩地绣着陈安宁最喜欢的灵白花,一边淡道:“神魂被切,只余下一半,如是看来,安宁应该是没办法救治了。” 对于这方天地间的人而言,神魂若是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尤其是对于天尊这般的强者而言。 肉身被玩坏多少次都没问题,只要神魂不坏,他们就能无尽重生。 “不过,能够切下神魂的东西可不多。” 萧念情长吁了口气。 她将绣花针和白布一并放下,又抿了口茶:“那秘境是什么来头?” “回禀帝尊大人——”夜无刺恭敬地回答道:“那秘境应当是上古时代某位强者大能的墓地,时代极其久远,不出意外的话,其内应当是有死灵环绕,那卢老爷或许便是被那死灵缠上了身,才被啃食掉了一半的神魂。” “死灵缠身。”萧念情低声重复一句:“那卢老爷是什么境界?” “金丹境。” “那便不是死灵啃食。”萧念情摇头:“若是上古时代遗留下的死灵,那卢家老爷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哪怕只是一只死灵,他也会连人带魂,有去无回。” 夜无刺不作言语。 他对死灵道法不甚了解,自然会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萧念情又沉默了几秒,转而道:“那秘境中怕是有其他东西在,而且定然是极其特殊的东西,若是有机会,让顾隼去看看,他对死灵比较熟。” “顾隼……” 林落面和夜无刺二人面面相觑。 这位顾隼乃是最后一位天尊卫,也是四位天尊中脾气最为古怪的一位。 察觉到林落面和夜无刺二人的神情变化,萧念情问道:“怎么,顾隼怎么了?” 夜无刺尴尬地移开视线,不敢直视萧念情:“他……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 “牢里?”萧念情柳眉皱起:“怎么回事?” 夜无刺不敢说,而是用手肘顶了顶旁侧的林落面。 林落面没好气地回看眼夜无刺,这才无奈地道:“帝尊大人,您有所不知,您让顾隼去当商人……这实在是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萧念情神色冰冷下来。 “顾隼他那爱偷的老毛病您也不是不知道,他总觉得自己卖得太亏了,所以就……” 林落面顿了顿,讪笑两声:“他把东西卖给了城主府,然后半夜又跑到城主府里头把东西给偷了回来……” 夜无刺在旁边掺和了一句:“而且还顺走了城主的十五张名画,三十七个玉器,以及几万两银票,好像还带走了城主的官印。” …… …… 萧念情深吸了口气。 她现在真想一巴掌打死这个惯犯。 “然后呢,他被抓了?”萧念情冷声问道:“顾隼步法乃天下一绝,怎会如此轻易被抓?” “这个嘛。”夜无刺笑了笑:“一开始确实没被抓,结果第二天他觉得没偷过瘾,又听说最近百花城地牢里关了个富贵人家,然后自己跑地牢里偷去了,结果没想到城主当天就在地牢审犯人,然后……” 萧念情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前段时间她还在感慨,道剑山那帮子长老怎么个个都是精神病。 现在怎么自家的万魔离渊也开始给她整活了? “所以他是自己进的地牢?” “回帝尊大人,是这样的。” “那他出不来?” “出的来。” 林落面嘿然一笑:“不过我问过他了,顾隼说他暂时不想出来,说什么百花城地牢里头的人又有趣,说话又好听,他超喜欢那里的。” 萧念情:“……” 这万魔离渊要不解散了吧? 第59章:安宁符 “神魂被切了一半?” 卢家大院内。 卢伟目瞪口呆地盯着陈安宁:“老爷子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吗?怎么……怎么跟神魂扯上关系了?” 神魂乃人之根本,其重要性远在肉体之上。 神魂受创者,轻则走火入魔,癫狂发疯,重则当场暴毙,神仙难救。 更有千花海的某位医者大能曾说过——世间所有病症都可寻得救治之法,就算无法痊愈,也可以拖延良久,唯独这神魂之病,无药可救。 陈安宁拍了拍卢伟的肩膀,沉声问道:“老爷子的神魂确实出了不小的问题,你先不要着急,先仔细想想,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卢伟愣了愣神,沉首思索几秒:“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他可有去什么地方,可有见过什么人?” “我想想……” 便是在卢伟努力回忆之时,旁侧他二姨许茹则是插了一句:“半个月前,老爷出了一趟百花城,说是要去百花城外寻宝。” 陈安宁眉头一挑:“寻宝?” 许茹脸色稍显怪异,点了点头:“老爷自己是这么说的,他说百花城外找到了一处全新的,隐藏得很深的秘境,便叫上了其他几个熟人,去那秘境内探索。” “待到回来的时候,便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看他面如土灰,神色呆滞,便扶他去了床上,结果不曾想到他一睡便睡到了现在,没醒来过。” 如是看来,那所谓的秘境便是卢老爷神魂缺失的关键了。 陈安宁又开口问道:“那几位和卢老爷同行的熟人,状况如何?” “他们好像都没得病,和平常一样。” “也就是说只有卢老爷一人被切了神魂。” 这就奇了个怪了。 为什么其他人一点事都没有? 陈安宁思索着,便听旁侧的殷天雨无奈叹气:“陈大夫,倘若卢家老爷当真被切下了半边神魂,那怕是谁也救不回来了。” 救不回来——这四个字落在卢伟和许茹耳内,简直如同天雷审判般绝望。 卢伟面色煞白,他深深地看了眼老爷子休息的屋子大门,又转过头来,充满希冀地盯着陈安宁:“老陈,你可以的……对吧?” “这……” 饶是陈安宁,也未曾接触过有关神魂的疗法。 察觉到卢伟那希冀的目光,陈安宁可以肯定,他已经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老陈!”见陈安宁久久不语,卢伟拽住了陈安宁的衣袖,盯着他:“你能救老爷子吗?” …… 陈安宁徐徐闭上眼。 片刻后。 “解铃还须系铃人。”陈安宁回望眼卢伟,沉声道:“就像是许多毒物周边都会生长着解草一样,如果真要救下老爷子,寻常的草药和寻常的手段都不管用。” “或许我们得去一趟那个秘境了。” …… …… “去秘境?” 半个时辰后。 陈家宅邸内。 萧念情盯着陈安宁,想从他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开玩笑的味道。 然而很可惜,陈安宁是认真的。 “安宁。”萧念情语气倏然低沉下来,她紧盯着陈安宁:“那卢家老爷乃是金丹期修士,连他这般修为雄厚的存在去了那秘境后,也被切下了一半的神魂。” 陈安宁点头:“我知道。” “你没有修为,不是修士,秘境内危机四伏,就算你带上陆不平他们,也未必能够在秘境内确保自己的安全。” 陈安宁微笑:“我也知道。” 萧念情起身,来到陈安宁面前,抬起美眸,盯着陈安宁那双如幽潭般漆黑的眼:“这太冒险了,你没必要这么冒险,神魂割裂我也是有所耳闻,那是救不回来的。” “总得试试看。” 萧念情深吸了口气:“因为医者仁心?” 陈安宁点了点头:“还有个别的原因。” “什么?” “卢伟是我朋友。” “……” 萧念情没有再说什么。 她只是有些不满地抿起下唇:“真要去的话,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放心啦~” 陈安宁笑着伸出手,捏了捏自家老婆那柔嫩有弹性的小脸蛋。 肉肉的,软软的,触感相当完美。 萧念情被捏了两下,就连忙撤开步子,没好气道:“别闹,现在说正事呢。” “我认真的。”陈安宁笑道:“我现在是全天下最怂的人,决定会做好万全准备才出发的,这点老婆你可以放心,进了秘境之后,我陈安宁就是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 萧念情嗔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不记得你是这么怕死的人。” “那是以前。”陈安宁笑道:“现在有了这么漂亮的老婆,谁还舍得去死呀?” 萧念情俏脸微红。 “油嘴滑舌。” 她迟疑几秒,似是想到了什么。 转过身去,从木桌上拿出一块蓝手帕,其中央绣了些什么。 陈安宁接过手帕,质地柔软舒适,显然用的是上好的布料。 “这是你绣的?” “嗯。”萧念情点头:“叫安宁符,戴在身上,可保你平安。” “老婆绣的,那就是天下至宝了。” 陈安宁嘿然一笑,接着视线便落在那手帕正中央的图案上。 他看了两眼,之后才说道:“这绣的是什么鸟啊?” “……” 萧念情脸上笑容缓缓凝固:“这不是鸟。” “啊……哦。” 陈安宁尴尬地笑了笑。 他仔细地用那双钛合金24K镭射激光眼盯着那蓝色手帕中央的一团白色马赛克,试图分析出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经过短暂的思考过后。 专业的判断已经可以下解说了。 “我知道了,这是天狗食月图,对不对?” 陈安宁觉着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 就是这狗啃得好像有点不太均匀,这月亮看着跟一团浆糊没多大区别。 萧念情的脸色沉郁下来,仿佛万载寒冰一般。 “这是灵白花。” 陈安宁看了看蓝手帕中央的白色马赛克。 脑内又浮现出自家宅邸前院里那灵白花树。 横向对比一下。 陈安宁觉得这俩玩意儿除了都是白色以外好像没有任何共同点。 “老婆,你这……” 陈安宁刚想说什么,便看到萧念情脸上绽放出了“和善”的微笑。 脸上讪笑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认真的语气:“你这灵白花绣的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个突出了这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很好,我特别喜欢。” 萧念情满意地露出真正的微笑:“喜欢就好~” 陈安宁连忙把这宝贝给收入囊中,以此来终结这个尴尬的话题。 而萧念情则是深深地看了眼陈安宁将手帕收进去的动作,心里头安心了不少。 那手帕虽然萧念情没有多掺杂什么东西进去,但光是【魔道帝尊亲自绣的手帕】就已经足够让那手帕跻身上品灵器之列。 安宁符这个名字可不只是个象征,而是真正有保护陈安宁的效果的。 不过这还不够—— “对了,你若是真想去那秘境,有一个人,你一定要带上。” 陈安宁问道:“谁?” “他叫顾隼,在百花城地牢。” 第60章:杞人忧天 顾隼。 这名字没听过。 陈安宁甚至不知道百花城里头还有这号人。 况且那人居然还被关押在百花城地牢内? 陈安宁只觉有几分怪异——百花城地牢与寻常监牢有所不同,是专门收押穷凶极恶之人的地方,地牢里头的人大多都是罪大恶极,放出来就会危害百花城社会安定的人物。 因而听闻萧念情要自己找的那个人居然被关押在百花城地牢,陈安宁好奇地看向自家老婆:“百花城地牢里的囚犯……老婆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念情面不改色地答道:“那是夜家兄妹的熟人,偷盗进去的,人也不坏,就是手不太干净罢了。” “我听夜小姐说,那顾隼年轻时候也是位专攻神魂道法的修士,幻术造诣极高,在神魂方面也有不小的成就,你去寻他,便说你是夜家兄妹的朋友,他定会助你。” 陈安宁闻言,思索两秒。 虽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些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奇怪。 所以陈安宁放弃了思考。 反正听老婆的准没错。 “那好,待到快要出发的时候,我便去地牢一趟。” 陈安宁和百花城城主交情不浅,他先前敢和柳家正面对刚也是因为有城主府在后头当靠山——要不然光靠他那百花城神医、枪王的称号,哪能摆上台面和柳家作对? 他总不可能真的提着枪去跟柳家拼吧? 也正是因为陈安宁与百花城城主有交情,想让他帮忙放个人出来,问题也不大。 因而帮手之事尚且放在一边去。 四下环顾一周,陈安宁视线中不曾见到段间雪,进门时也没见到这位道剑山的女修:“老婆,段小姐莫不是出门去了?” “没出门。”萧念情瞥了眼那通往后院的大门:“自打你走了之后,她便一直在研究你那飞盘手雷留下的溶胶,似乎对那颇感兴趣。” “哦?” 陈安宁推开后门,果不其然地见到段间雪蹲在地上,手里头捏着溶胶,面露沉思之色。 萧念情站在陈安宁身边,轻声道:“她已是保持这般模样近一个时辰了。” “我去看看。” 陈安宁缓步走向段间雪。 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女显然还没察觉到陈安宁的靠近。 她嘴里头始终念念有词,仿佛在自己和自己探讨着什么,表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变换,偶尔露出沉思的模样,偶尔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段小姐?” “呀!!” 段间雪被陈安宁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真气灌入足底,一跳就是两米高。 她落地后甚至还踉跄两步,直接来了个屁股洛地平沙落雁式。 “陈大夫……”段间雪揉着巨疼的腰和屁股,有些不满地对陈安宁说道:“能不能不要这么吓我,在专注思考事情的时候很容易被吓到起飞的。” “我看到了,一飞就是两三米。”陈安宁吊起了死鱼眼,淡道:“不过你明明是修士,却连我靠近了都没察觉到吗?” “这不是专注地思考问题呢嘛,嘿嘿嘿。” 段间雪讪笑两声,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激动万分地拽住陈安宁的衣衫。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萧念情眼中。 肉眼可见的,萧念情怒气值+20。 陈安宁内心咯噔一声——他内心深处的老婆情绪感应雷达好像有反应了。 他连忙拉开和段间雪的距离,咳嗽两声,道:“那个,段小姐,有话好好说,男女授受不清哈。” “哦哦……”段间雪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那个,陈大夫,我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研究了一下您的真气回路,然后想到了两个个很有趣的思路!” 她研究了真气回路? 陈安宁眉头一挑,心中颇感意外。 最基础的真气回路确实原理没那么困难,但他为了在真气回路中掺杂出更多的变化,进而倒腾了一晚上弄出的高频真气变量器便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搞懂的东西了。 用高频真气脉冲波来改变真气形态并引导出交流真气的方法,陈安宁不觉得这方世界的人能轻易弄懂。 段间雪兴奋地拿起一块漆黑溶胶,笑道:“我想到的第一种方法,就是在飞盘手雷中掺杂尽可能多的金属破片,形状方面我还没有想好,但是如果是不规则的形状,扎入人体后会紧紧地抓住伤口周边的血肉,如是一来,取出的时候也会变得困难。” …… 钢珠手雷? 陈安宁倒抽了口冷气,这十四岁小丫头的思想好像有点危险。 面对段间雪的提议,陈安宁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而是说道:“继续说。” 段间雪则是完全进入狂热状态,小嘴喋喋不休起来:“第二种方法就是让陈大夫你的真气回路同步进行,我方才已经完全检查过了,阵法的确是三阶爆破炎阵,但是单体的真气回路想要构造出爆破炎阵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方才估算了一番,发现真气量是完全冗余的。” “也就是说这套运作流程有四成左右的时间都是在静止状态,浪费了很多时间和真气。” “然后我就思考了一下,或许能够借助某种方法,让两个真气回路同时运转,加速构建出爆破炎,这是提升运作效率的方法。” “虽然我到现在还没研究透您的那个什么高频真气什么的东西,但是这东西的效果当真是颇为神奇,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利用浣灵树干将一个大的真气回路分割成两半,让原本的单个真气回路变成两个同时运转的真气回路,然后交替进行法决的凝衍,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单个真气回路已经输出完了真气,法决却还没凝衍完的情况。” 段间雪提出的这第二种方法,用简单的言语来概括—— 多线程操作。 这是一种优化效率的方案。 这一连串的话让陈安宁都呆愣原地,他花了少许时间便理解了段间雪的说法。 他沉吟半晌,转而认真严肃地盯着段间雪。 “段小姐,你……” “该不会和我是老乡吧?” 段间雪:“……哈?” 看见段间雪这般呆愣的模样,陈安宁又顿了顿。 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天王盖地虎?” 段间雪呆然地眨了眨眼。 陈安宁又问道:“奇变偶不变?” 段间雪一头雾水。 陈安宁再问道:“床前明月光?” 段间雪满脸懵逼。 陈安宁深吸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什么。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信,段间雪和自己不一样,不是穿越者。 而作为本土居民的段间雪,却能够凭借自己留下的真气回路残骸推导出多线程操作和钢珠手雷,这从直接意义上显示了一个事实。 段间雪,是个天才。 搞科研的天才。 见陈安宁面露感慨之色,不作言语,段间雪心里头有些发慌。 莫不是自己说的这番话得罪了陈大夫,自己未经许可便肆意研究他的真气回路,怕不是让他生气了? “陈大夫,我……” 段间雪饱含歉意地准备道歉。 而陈安宁则是在那之前便打断了她:“段小姐,你的提议非常好,回头你就把这些想法告诉卢伟那小子,他现在是我们的首席器工师,这次秘境之旅没有他可不行。” “非常……好?”段间雪两眼放出精光:“您不怪我随便研究您的东西?” 陈安宁微微一笑:“以后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我又不是迂腐的老顽固,自然不会怪你。” 怪她? 陈安宁高兴还来不及呢。 原本还以为这方世界内只有他一人能够踏上搞科研这条道路,没想到先前被自己认为是花瓶的段间雪,居然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段间雪也是激动得差点又一蹦两三米:“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卢伟先生?” 陈安宁笑着摆了摆手:“去吧。” 得到了陈安宁的准许,段间雪蹦蹦跳跳地就跑去找卢伟商谈飞盘手雷的事了。 “安宁。” 望着那面露淡笑的陈安宁,萧念情思绪则是飘荡到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她柔和地望着陈安宁,思量再三:“你此次去秘境,是要带着那飞盘手雷吗?” “嗯。”陈安宁不可置否地点头:“现阶段能够研究出来的飞盘手雷,威力不小,秘境内险象环生,此物能够让我不至于变得手无缚鸡之力。” “的确。” 萧念情淡淡地道:“此物威力不俗,且又是跨越凡人与修士之间鸿沟的产物,若是凡人手持此物,在修士未曾预料到的时候扔出,也能以凡人之躯杀修仙之人。” “如此发展下去,总有一天,或许凡人也能够站在和修士同等的高度,但是……” 萧念情脸上突然布满浓重的担忧:“在那之前,高高在上,自诩正义的那帮人,真的会放任安宁你继续走这条路吗?” 萧念情最后的一句话,陈安宁没有听清。 他只听到了【但是】。 “但是什么?”陈安宁问道。 萧念情顿了顿,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浅淡的微笑:“没什么,是我杞人忧天罢了。” 萧念情心里也清楚。 那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未来真正会发生的事。 但那也无所谓了。 毕竟…… 刹那间。 在陈安宁所不注意到的某个瞬间。 萧念情眸子里闪过倾天的杀意。 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当真想害他。 待到那时。 她萧念情也不介意把那些不要脸的畜牲统统杀光! 第61章:百花城地牢 送走了段间雪小天才,陈安宁接下来便着手准备此次秘境之行的其他事项。 首先是看门的人。 尽管陈安宁想让段间雪回来看门,但萧念情却拒绝了这一提议。 她表示夜悠然可以在休息日过来做客。 “夜小姐不是满月雅楼的头牌舞怜吗?” “她近日休息。”萧念情喝下口茶水,微笑:“所以安宁你无须担心。” 实际上满月雅楼并无所谓休息一说。 不过就连满月雅楼之主都是萧念情的下属,那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莫说是放假休息了,当场搬迁都不成问题。 “夜小姐么……也行。” 虽然夜悠然修为境界似乎不高,但好歹也是个修士。 解决完了看门的人手后,陈安宁便准备外出一趟,去拿些中药的东西面见百花城城主。 虽说百花城城主与自己关系相当不错,但他此次若是要去寻那地牢内的顾隼,想要把人给放出来的话——总得带点礼物给那位城主,要不然这后门可未必走得通。 也就是在陈安宁踏出宅邸之后。 “汪!” 一声急躁的犬鸣在耳边响起。 陈安宁回过头,便见到“晚饭”摇着尾巴便跑了出来。 陈安宁愣了愣神,俯下身子去:“你要一起去?” 晚饭又“汪!”了一声,眼睛里头透着坚定。 虽然陈安宁听不懂外语,但大概也能明白“晚饭”的意思。 ——这小狐狸再怎么说也是只灵宠,估摸着也会有点战斗力吧? 况且家中有夜悠然在,老婆也不至于寂寞。 念及此,陈安宁便朝“晚饭”点了点头:“行吧,你要跟过来就过来吧,不过先说好啊,遇到事我肯定会先跑的。” “晚饭”甩给陈安宁一个白眼,意思很明确——遇到事儿了他也会先跑的。 于是乎一人一狐便就这么离了宅邸。 …… 出了宅邸后。 “晚饭”长吁了口气,仿佛是从极为恐怖的地方脱身了般。 陈安宁见状,一边往目的地走,一边儿问道:“咋的,在家里头憋坏了想出来溜溜?” “汪……” “咱现在已经在外头了,不用再说狗语了。” “哦,对哦。” “晚饭”这才反应过来。 陈安宁扫了它一眼:“你在家里头的时候没开口说话,吓到我老婆吧?” “吓到你老婆?” 晚饭差点一个白眼甩死陈安宁。 你老婆没把本狐狸吓死都算好的了! “对了,说起来……” 想起当日萧念情所展现出的恐怖,晚饭用急躁无比的目光看向陈安宁:“那啥,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陈安宁眉头微挑:“什么事,你说说。” “你……” 霎时间,无形杀意窜上脊背。 【你老婆】这三个字如鲠在喉,“晚饭”全身上下包括尾巴都颤抖两下,它惊慌失措地回头瞅了眼陈家宅邸所在的方向,便见到萧念情站在大门外,笑盈盈地目送着它和陈安宁。 那笑容当真是相当的“和善”。 “晚饭”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安宁则是有些奇怪地问道:“我怎么了?接着说啊。” “你……”小狐狸幽幽地看了眼陈安宁:“你能模仿下狐狸叫吗?” 陈安宁:“为什么?” 小狐狸:“外语学得太多,把母语忘了。” “……” 陈安宁短暂地沉默两秒:“你让我想起了某个在四川活了三十年,儿子英语却不及格的英国人。”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压根没听懂。 陈安宁也不作解释——这事儿解释起来可麻烦了。 “所以狐狸咋叫来着?” 陈安宁瞅了他一眼:“大楚兴,陈胜王?” 晚饭:“?” …… …… 结果到了最后晚饭还是没想起来狐狸怎么叫。 至于陈安宁。 他也忘了狐狸的叫声是什么样的。 一旦试图想起狐狸的叫声,满脑子都是“what does the fox say”和“大楚兴,陈胜王”。 于是非常不幸的,在遇到其他狐狸之前,晚饭丧失了狐狸语言。 不过反正说和人说话也用不着狐狸语,所以晚饭也没多在意什么。 陈安宁很快便在城外自己承包的良田内收下不少的灵草——他所承包的这片灵田还是百花城城主赐给他的,为了嘉奖他为百花城做出的贡献。 毕竟自打陈安宁入驻百花城以来,百花城的伤病死亡率急速下跌,已经到了近几十年来的最低值,百花城神医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收割完了应该配备的灵草,陈安宁便带着晚饭踏上了前往百花城城主府的道路。 说起这城主府。 陈安宁就不得不吐槽一句当今世界那夸张的阶级制度了。 那雄伟壮观如通天山岳般让人不得不抬头仰望的大殿便是这百花城的城主府。 非身份显赫、地位高贵之人,甚至连城主府方圆百米都进不去。 四周都有城主禁卫把守,一旦有歹人想要强闯城主府,便会被这些伪丹境起步的禁卫齐齐拿下。 而就算是身份显赫之人,也未必能够直通城主府内府,大多数人都只能在外府等候,如果有事要汇报城主大人,那也只能在外府多做停留,会有人赐给他纸笔,将他的情愿写在纸上,然后再由城主亲信将请愿纸交给身居内府的城主府。 尽管百花城城主是位体恤民情的好城主,但这说到底毕竟是大烈皇朝的规矩,百花城城主作为大烈皇朝的臣子,自然是得严守规矩。 偌大的百花城内,能够直接踏入城主内府的人,不会超过两位数。 陈安宁便是其中之一。 而且他甚至能带着一只狐狸一块儿进去。 “陈大夫,许久不见。” 此刻。 百花城内府。 八尺男人身披铠甲,屹立于陈安宁眼前,如同一座无法跨越的山峰。 他虽是面容肃杀,但语气却颇为和善,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也挤出几分温和的笑意。 陈安宁照规矩,抱拳作揖:“见过城主大人。” “见外了,见外了。” 百花城主罗青峰上前拍了拍陈安宁的肩膀,转而又凑到陈安宁耳边,轻声问道:“陈大夫,可是来送那灵草的?” 陈安宁回道:“城主大人猜得不错,那灵草正巧到了收割的季节,虽然有些嫩,但效果应该也很不错。” “那太好了。”罗青峰长吁了口气,转而有些无奈地看着陈安宁:“安宁老弟,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那母老虎,一到晚上就跟个疯子似的,我最近又有些扛不住了。” 陈安宁也伸出手,拍了拍罗青峰的肩,满脸唏嘘感慨:“我理解的,真的,我能理解你。” 俩大男人相视一眼,同时露出无奈的苦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俩的遭遇还挺像的。 陈安宁叹了口气:“可惜这灵草副作用太大,凡人吃不得,要不然我也想拿去试试。” “贵夫人也是肉体凡胎,不至于那么凶狠吧?” “咳,这事儿就不谈了。” 陈安宁咳嗽两声,意识到这个话题再这么持续下去可能会往不妙的地方发展。 他连忙挪移话锋,切入主题:“对了,今日来城主府,是有一事要求见城主大人。” 罗青峰接过陈安宁递的晋阳草:“什么事,安宁老弟你尽管说。” “我要从地牢里带走一个人。” “地牢?” 罗青峰面色微凝,沉吟几秒。 他看向陈安宁的眼神有些古怪:“地牢内皆是穷凶极恶之徒,安宁老弟,你要从地牢带走谁?” “顾隼。” “那个小偷?”罗青峰眉头微皱,倒抽了口冷气:“他倒也不算是犯了很大的罪,当初也只是顺手把他关进了地牢里,你要带他走?” 陈安宁点头。 罗青峰思量几秒,旋即便道:“其实本来那人早就该出牢了,他本身犯下的罪过不重,几天前就已是刑满释放,但他自己却死活不肯出来。” “不出来?” “他说他觉着地牢里头伙食好,待遇好,还有人陪他聊天扯犊子,就一直赖着不出来。” 陈安宁:“……” 见过蹲牢子的,没见过爱上蹲牢子的。 这顾隼不是专攻神魂的修士大能吗?难不成因为以前研究神魂研究得太透,把自己神魂研究出毛病来了? 仿佛是察觉到了陈安宁脸上的迷惑,罗青峰又提醒一句:“他呢,安宁老弟你是可以带走的,但是你千万千万要小心,这顾隼脑子可能稍稍出了点问题。” “你说的这个【稍稍】,大概是指什么程度?” “这个嘛……”罗青峰苦笑两声:“你自己去瞧瞧就知道了。” 第62章:我叫顾隼,是个憨憨 几分钟后。 陈安宁便在罗青峰的带领下进了百花城地牢。 这地牢内阴暗无光,灰尘四散,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阵阵腐朽的味道。 道路两侧的牢笼内关押着许多连动都懒得动弹,仿佛早已死去的恶徒,他们身上大多都留着大量触目惊心的伤痕,煞是吓人。 就那张脸,长得就跟通缉犯没多大区别,走在街上咧嘴一笑都能吓哭几个小孩。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顾隼。 当陈安宁见到顾隼时,他不由得愣了愣神。 这小子人高马大,和百花城城主差不多一个高个儿,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是个光明顶,身上穿着朴素的囚服装,那表情莫名的木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傻大个的气质。 不像个修士,反倒像个种田的农夫。 陈安宁觉着顾隼这样的,他去耕田的时候一天能碰着好几个。 “他就是顾隼?”陈安宁问道。 “是他。”罗青峰拍了拍陈安宁的肩膀:“安宁老弟,你和他好好谈谈,人你带走之前说一声便是,这地牢内的囚卒不会拦你。” 陈安宁闻言,眉头微挑。 他凑上前去,显示隔着地牢的铁栏,望向顾隼。 此刻。 顾隼也察觉到了陈安宁的视线,他缓缓睁开眼。 那是双看着就“充满智慧”的眼,两眼澄澈得像是一池清水,清水上头仿佛还用荡漾的涟漪写着俩字儿——老实。 说好听点那叫实诚,说难听点…… 这人看着有点憨。 “你……” 还不等陈安宁开口,顾隼便伸出手,打断陈安宁。 “且慢。” 陈安宁顿了顿,注视着顾隼。 顾隼深吸口气,进而深深地看向陈安宁:“你先什么都不要说,我来给你算个命。” “算命?”陈安宁眼角抽搐两下。 顾隼嘴角扬起轻蔑的笑容,神色倏然间变得肃杀,他无比认真地看向陈安宁:“我最近在研习算命卜道占星之法,只需看上你一眼,我便知你的来意和你的命运。” 陈安宁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顾隼冷笑:“我只需卜算片刻,便可知晓。” “那你说说看。” 陈安宁倒是没想到这顾隼还精通算命道法。 若是放在以前的世界,陈安宁固然是不会相信算命的。 那顶多就会个冷读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诱骗那些脑子不怎么好使,比较迷信的人。 但现如今他毕竟是身处修仙世界内,有算命卜道之法也不奇怪。 只见顾隼突然紧闭双眸,神色冰寒,指尖不断地掐动类似法决的动作,噼里啪啦速度极快,陈安宁这双凡人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顾隼到底打出了多少道法决。 几息之间,顾隼便收敛气息,面露了然之色。 他看向陈安宁,嘴角扬起,仿佛知晓了一切。 “这位先生,你免贵姓王!” “我姓陈,耳东陈。” 顾隼沉默两秒。 然后坚定异常地说道:“你父母健在!” “我爹娘双亡。” “你……富贵子弟!” “我白手起家。” “你……单身十载!” “我成婚五年。” “你……是个男人!” “我女装大……呸!差点给你带进去。” 陈安宁看顾隼那表情就跟看傻子似的:“我是个男人这事儿也需要算吗?” 顾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肯定需要啊,这年头女扮男装的人可多了,万一你没带把呢?” 一个白眼直接甩过去,要是陈安宁的白眼能杀人,这会儿顾隼已经暴毙了。 你这算命是反着算的吧? 顾隼摊开手:“好吧,看来我的卜算道法还是没学到家。” 陈安宁满脸嫌弃地瞅着他:“你跟谁学的?” 顾隼指了指左边:“隔壁那牢里的。”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陈安宁看到了隔壁的牢房。 空空如也。 察觉到陈安宁的迷惑,顾隼解释道:“今儿早上拉出去斩了,我才学了三天,他要是能晚点死,估摸着我能算得更准一些。” …… 陈安宁觉着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不太好。 他直接切入主题:“我是夜家兄妹的朋友,我妻子是萧念情,不知你认不认得我。” “萧念情?” 顾隼心里头那么一琢磨。 那不是帝尊大人吗? 突然间,顾隼才意识到陈安宁的身份。 他顿了顿,将内心的惊讶压下,转而看向陈安宁:“认得倒是认得,百花城神医嘛,我知道的,以前夜无刺那小子也推荐我来你这儿看病,我寻思着我也没病,骂了他一顿,就没去你那儿看看。” 陈安宁觉得这位仁兄还是来他这边看看病比较好。 毕竟脑子出了问题,能治最好还是治治。 “所以呢,你找我作甚?” 陈安宁答道:“我要去一趟百花城外的秘境,那秘境内藏着跟神魂有关的东西,我听说你是专攻神魂的修士,因而想让你和我同去。” 顾隼憨憨地笑了笑:“哦~那你可找对人了,天底下没人比我更懂神魂。” 虽然顾隼说的是实话,天底下的确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神魂之道。 但陈安宁只觉他是在自吹自擂,便道:“那你从牢里出来吧,我带你回去,然后准备准备,立刻动身出发去秘境。” “好嘞!” 顾隼连忙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陈安宁为他开了锁后,他立刻就走了出来,对这牢笼没有丝毫的留恋。 陈安宁瞅了他一眼:“我可是听说你很不愿意离开这里,不会说你挺喜欢这儿的吗?” “原本挺喜欢。”顾隼视线放在旁侧那空空如也的囚房上:“但是隔壁那说话很好玩,还会教我怎么卜算的老哥今儿早上被拉出去斩了,所以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陈安宁愣了愣神,没有说话。 便在此时。 顾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对了,大夫,替我把隔壁那牢房的门也开了吧。” “怎么了?” “先开了。” 陈安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而便打开了牢房。 然后顾隼便走了进去。 他站在那空荡荡的牢房里,视线却放在眼前的某团虚空上。 突然之间,顾隼露出了憨厚老实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嫂子你也差不多了,那老哥已经上路了,我看过他的神魂,他和你不一样,没什么执念,直接就散了。” 从陈安宁的角度来看,顾隼是在对着一团空气说话。 顾隼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 “他之前跟我说过,他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们娘俩,但他已经替你们报仇了,希望你们在九泉之下能活得安稳,他早上已经去找你们去了,嫂子你差不多也该跟着他去吧。” “放心吧嫂子,转世重生,你们还是一对儿。” 下一秒。 这狭隘的地牢内,突兀地刮起一阵凉风。 吹在脸上,却不怎么让人觉得冰冷。 顾隼嘿然一笑,接着挠了挠光头,便是从牢房里走了出来:“陈大夫,咱走吧。” 陈安宁望了眼那仍是空无一物的牢房,问道:“方才你是在和谁说话?” “那老哥的媳妇儿,娘俩给几个纨绔子弟的下人活活打死了,那老哥大晚上跑去把这些下人都给杀了,所以才被关进了地牢。” “那老哥的媳妇儿死得很怨,又担心老公出事,神魂没有散尽,化作了怨鬼,这两天一直都在牢房里头飘着……哦,陈大夫你是凡人,看不见很正常。” 陈安宁白了他一眼,转而又想到方才顾隼话里的某个关键词。 于是他又问道:“你说的转世重生,是真有这事啊?” “没,我骗她的。” “……嗯?” 顾隼咧嘴一笑,那笑容当真是傻得很:“凡人的神魂化作怨鬼后,是不可能有转世重生的机会的,神魂溃散后只会死个彻底。” “我方才那么说,也是为了让她不继续痛苦下去,在她消散前给她留个【转世后还能和丈夫同结连理】的念想,至少能让她走得安心点。” 陈安宁沉默了几秒。 接着淡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好人。” “好人?” 顾隼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63章:陈安宁被墙了。 陈安宁将顾隼带出来这事儿引不了多少风波。 毕竟顾隼这小子本就该刑满释放——他犯的事儿也没大到足以被关进百花地牢的程度。 因而在将顾隼带出来后,陈安宁便带着顾隼还有晚饭一道去寻了卢伟。 之所以要找卢伟,是因为陈安宁担心卢伟无法理解段间雪小天才的理论——往飞盘手雷里头塞尖锐金属物估摸着卢伟还能听得明白,但后续的多线程分割操作他就未必能理解了。 段间雪的想法的确有利于提升飞盘手雷的制作效率,如果卢伟能够理解,那么一晚上时间怕是能造出十几二十个飞盘手雷来。 作为暂时性的防身道具绰绰有余。 至于顾隼…… 自打陈安宁和他出了地牢以来,他便一直保持着阳光铁憨憨的模样,总是时不时地傻笑两声,偶尔还会对着某些个无人的角落里打招呼。 陈安宁忍不住问道:“你们修士是都能看到这些我们凡人看不见的东西吗?” “也不都是。”顾隼指着旁侧那空荡荡的黑巷子口:“陈大夫你瞧见没,就那地方,那地方盘踞着三只怨念很深的怨鬼,他们脑袋都被砸开了花,显然是死于钝器砸击,死状差不多,明显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些怨念极深的怨鬼,大多数修士都看得见,但是有些彷徨的鬼或是神魂残损的鬼,一般不研究神魂的修士是看不见的,就比如陈大夫你刚刚踩过了一个老大爷的脑袋。” 陈安宁被吓得哆嗦两下,回头看了眼自个儿走过的石板路。 以凡人肉眼自然是看不见那位老大爷,饶是如此,想象了一番画面的陈安宁开始觉着有点阴森恐怖。 “你瞅你怂得跟个老娘们似的。”晚饭不屑地嗤笑两声:“大多数都是凡人的神魂,就算变成怨鬼了也没能耐害你,放心吧老铁。” 顾隼在旁也附和一句:“咱们百花城还是很平静的,修士化作的怨鬼少得很。” “……” 陈安宁瞅了瞅晚饭,又看向顾隼:“你就不惊讶?” “惊讶什么?” 陈安宁指着晚饭:“我家狐狸会说人话,口音还是东北的。” “灵宠会说话很正常。”顾隼则是满脸的理所当然:“更何况这只还是受灵门训练过的吧?人类语言对它而言应该很简单,至于你说的东北口音我就没听懂了……这口音听着倒是有些像中南原那边的,总有股子暴躁味。” 原来还真有这么个地方的人有东北口音。 陈安宁扯了扯嘴角,心里琢磨这那中南原该不会都是东北那疙瘩的穿越过来的吧? 思绪跑偏到天外天的陈安宁很快就收敛了自己发散的思维。 因为他们已经找到卢伟了。 …… …… 卢伟自打知晓了要去秘境内寻找能够救助他老爹的东西后,便一直留在器工铺内待命。 陈安宁说过他会将飞盘手雷的制作手法全部告知卢伟,卢伟自然是提前在器工铺内等着。 结果没想到他还没等来陈安宁,等来的却是段间雪。 就在陈安宁带着顾隼来到卢伟器工铺的时候,段间雪小天才正叽里呱啦地跟卢伟激情探讨着,那表情着实像极了陈安宁印象中的科研狂热者。 卢伟听得连连点头,手里头则是拿着纸笔不断地勾勾画画。 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卢伟抬起头:“哟,老陈你来了,你身边那位这是……” “顾隼。”膀大腰圆的光头男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陈大夫请来的帮手,对神魂层面比较了解,也勉强算能打吧。” “哦,看着确实挺能打的。”卢伟瞅了瞅顾隼那砂锅大的拳头,又看了眼面前的段间雪:“你一拳下去,段小姐估摸着能哭很久。” 段间雪:“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不看你长得可爱嘛~” 卢伟嘿然一笑,转而看向陈安宁:“老陈你来这儿是来验收成果的?” “差不多吧。”陈安宁点头:“主要还是来看看段小姐说的理论你能不能理解。” 让陈安宁大感意外的是,卢伟脸上浮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他怪异地冒出一句:“能啊,这内容也不是很复杂,听两遍就会了。” 说着他还把自个儿之前拿墨笔勾勾画画的黄皮纸递给了陈安宁。 陈安宁接过纸一看,顿时就惊了。 虽然那上头的线条勾勒得太过随意,粗细方面也没有讲究,但是至少陈安宁能够看得明白。 这玩意儿看着有点像工程图纸。 比真正的工程图纸肯定要更加模糊粗糙一些,但已然有了雏形。 “毕竟黑山岩晶是很珍贵的材料,所以我就先画在纸上……诶老陈,你觉着怎么样?” 部分地方还有些尺码上的漏洞,图形也不够工整,以陈安宁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玩意儿绝对能打上不及格的标签。 但卢伟仅仅听段间雪复述了几遍她那在当今世界可谓天马行空的想法后,就直接画出了想差不多的图纸,这简直是…… “卢伟,你开挂了吧?” “开挂?” 卢伟一挑眉头,“什么意思?” “就是作弊的意思。” 听闻此言。 卢伟顿时摆正脸色:“我这人行得正,坐得直,我今儿把话撩这了。” “我卢伟没有开挂!” 陈安宁:“……” 这听着怎么有点像是名人名言。 感觉在异世界看到某姥爷复生的陈安宁揉了揉眉心:“我也就是那么一调侃,你别当真就是,比起这个,我给你这图纸上某些地方修改下,大概小半个时辰就行。” “然后你拿到图纸后立刻开始打造,到明日午时,你能造出多少个来?” 面对陈安宁的提问,卢伟沉首思索几秒。 片刻后,他想出了个大概数字。 “十五个左右。” “那应该够用了。” 陈安宁沉思少许,点了点头:“段小姐,这里就麻烦你了。” 段间雪愕然地眨了眨眼:“陈大夫你要去准备别的东西吗?” “嗯。” 陈安宁慎重地说道:“这次秘境之行,绝对不能马虎,我得去再寻一位贵人相助。” “谁?” “萧烟,萧公子。” 其实本来陈安宁并不想和这位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秀丽男子见面。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开花了。 但这一次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毕竟…… 当陈安宁在天道卷书内检索【百花城外秘境】时。 得到的结果却是四个字。 【权限不足】 他被拒绝访问了。 第64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拒绝访问。 自打得到天道卷书以来,这万能的天道浏览器简直就是有问必答。 陈安宁不曾想到,居然还有天道卷书无法显示的东西。 不。 或许并不是天道卷书无法显示。 而是现如今的陈安宁尚且没有资格看到那上面的信息。 意识之海内。 陈安宁伫立在那本厚重得,无论如何翻阅都仿佛翻不到底的天道卷书前。 他再次向天道卷书发起了提问—— 【是我的权限不足,还是天道卷书的权限不足】 哗啦啦。 伴着缕缕清风拂面,天道卷书的书页快速翻动。 最终呈现在陈安宁面前的是占据纸面的墨字。 【使用者权限不足】 “也就是说天道卷书实际上知道那百花城外的秘境的所有信息,只是因为我权限不足,没有办法查看?” 陈安宁眉头微挑,大概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他被墙了。 这事儿就跟使用国内网络和IP访问外国网站时出现404一样。 陈安宁没有翻阅这道墙的权限和能力,因而无法看见天道卷书的内容。 “这是在逼我架个梯子,做个加速器出来是吧?” 可惜陈安宁不觉着天道卷书也能整个VPN、加速器什么的,所以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立刻抛之脑后。 陈安宁思索几秒,又向天道卷书提问—— 【如何提升我的权限】 面对这个问题,天道卷书的回答也很简单。 就四个字。 【权限不足】 陈安宁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我不知道提升权限的方法,我怎么提升我的权限?” 天道卷书:【寻找提升权限的方法】 “那你丫倒是告诉我权限提升的方法是什么啊?” 天道卷书:【权限不足】 陈安宁:“那我要怎么才能在不知道权限提升方法的情况下提升权限?” 天道卷书:【寻找提升权限的方法】 陈安宁突然很想把这玩意儿给撕了。 这就好比只有拿到圣剑才能击败魔王,但只有击败魔王才能得到圣剑一样——什么沙雕设计? 陈安宁怀疑天道卷书的设计师在设计这个设定的时候脑子肯定没少被驴踢。 意识之海中。 陈安宁瞅着眼前这天道卷书,没好气地道:“你这书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天——” “知道啥意思不?” 天道卷书没有反应。 既没有用文字回答也没有翻动书页。 陈安宁冷笑一声。 “意思就是——不要碧连。” 咚! 下一瞬。 陈安宁便觉眼前倏地陷入漆黑。 待到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愕然发现自己突然被踢出了那片意识之海。 想再度深入进那片海洋中时,却发现自个儿眼前赫然浮现出几道蔚蓝色的文字。 【拒绝访问倒计时:23:59:59】 “……” 这是闹脾气了呗。 陈安宁无奈地苦笑两声,不过心里头也确定了一个事实。 天道卷书是有智慧的。 他并不是只是单纯的一个浏览器,是拥有智慧的存在,虽然陈安宁也不搞不清楚这天道卷书的本质是什么,但至少确信了自己说的话他一定程度上能够理解。 而且天道卷书对于自己原先世界的认知很浅,要不然在自己说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天”的时候,它就该反应过来陈安宁是在骂它了。 虽然被强行断了一天的网,但陈安宁并不特别在意,毕竟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他想多了解了解这本天道卷书。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甚至还想把这玩意儿翻转过来,看看它背面有没有写著作者还有出版商——没准还能看到个标准价呢。 …… 陈安宁带着顾隼和晚饭一起去了百花城的纺织铺。 先前玉章书院一别,萧烟便告诉陈安宁,若是有事想要寻他,便去那百花城的纺织铺去找一个叫林落面的人,他会想办法联系自己。 所以这次陈安宁的目标就是这位林落面。 “陈大夫?你怎么来了?” 纺织铺的老板是穿金戴银的胖子,跟陈安宁交情不算深,但也打过几次照面。 陈安宁礼貌性地笑了笑:“老板,我来找个人——你们铺子里头是不是有个叫林落面的?” “林落面?”胖老板有些惊讶:“是有这么号人,您找他这是……” “一点私人的事,放心,不是什么恩怨。” 一听不是恩怨,胖老板悬着的心就给落了下来。 他前段时间可是听说了,陈安宁在玉章书院上大出风头,气势强横得很,甚至逼得那玉章书院的副院长张传鹏下跪并自废修为,如今满城都在传陈安宁的事。 大家都知道陈安宁本事不小,但没想到他现在连玉章书院都能整死,像纺织铺老板这般没什么靠山的小人物自然是很怕和陈安宁结仇。 尤其是今儿个陈安宁还带了个膀大腰圆的光头过来,这人长得挺憨,但骨子里莫名地透着股瘆人的寒意,吓得那胖老板一开始还以为是陈安宁带人来砸铺子了。 没过多久。 那长相清秀,身材瘦削的青年便从二楼走了下来:“谁找我?” 他这话刚说完,便看见了陈安宁以及同样是帝尊麾下天尊卫之一的顾隼。 顾隼悄悄地给林落面抛了个眼神,林落面顿时心领神会。 “这不是陈大夫吗?”林落面直接无视了顾隼,又装作第一次见到陈安宁的样子:“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来找你们家萧公子的。” “我们家萧公子?” 林落面心里头咯噔一声。 他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意识到陈安宁是来找萧烟的。 陈安宁微笑:“不知你们家萧公子明日可否有时间与我同行?” “这……”林落面琢磨几秒,接着点头:“应该可以,萧公子近日一直在百花城……就是不知您找我们家萧公子,是去做什么?” 陈安宁闻言,也不作隐瞒:“我们要去一趟百花城外的秘境,希望萧公子能够同行。” “秘境?!” 此言一出,发出惊诧之声的人不是林落面。 而是那胖子老板。 霎时间,陈安宁等人的视线落在了这纺织铺的胖子老板身上。 “呃……”胖子老板咕咚地咽下口水,呆滞地道:“那个,怎么了?” 陈安宁盯着他:“老板,你知道那秘境?” 胖老板连忙点点头:“知道啊,最近传得最沸沸扬扬的俩事儿,一件事陈大夫您和玉章书院的事儿,还有一件就是这城外的秘境了。” “有这回事?”陈安宁皱眉:“我怎么不知道。” 晚饭白了陈安宁一眼:“你最近天天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没怎么去医馆,当然不晓得。” “妈呀,这狐狸怎么会说人话?!”胖老板吓得浑身肥肉都在哆嗦。 你看看,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我的灵宠。”陈安宁淡然地看了眼胖老板,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老板,你好好跟我说道说道,这秘境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胖老板顿了顿,视线还是放在晚饭身上没挪开。 晚饭冷冷地掏出爪子,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我……”胖老板连忙挪开视线,解释道:“我就是个道听途说的小商人,哪里知道那么多秘境里头的消息?” “说的也是。”陈安宁倒也不奢望这没什么修为的老板知道秘境内的情况,便又问道:“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我就听到一个不知道准不准确的消息。” “什么消息?” 胖老板迟疑两秒,又看了看陈安宁。 琢磨了一段时间,方才开口。 “玉章书院的院长吴军回来了,好像要带人去那秘境里头探宝,说是要想办法给那位修为已废的副院长续脉,让他重新修行。” “又是玉章书院?” 陈安宁眉头一挑,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面对陈安宁的提问,胖老板不敢不回答。 “好像……就是明天。” 第65章:和平的日子 “玉章书院,吴军?” 陈家宅邸内。 萧念情听完林落面的传音,轻抚热茶,眉宇间却显出几抹寒意:“想必是回来镇场的。” 不久前她伪装成萧烟,与陈安宁在玉章书院大宴上可谓出尽风头,先且不论莫寒青与陆不平的比武,光是张传鹏和毕剑山庄少庄主自废修为,下跪磕头一事,就足以让陈安宁和萧烟名声大噪。 与此同时,也让玉章书院颜面尽失。 话虽如此。 玉章书院的影响力仍是摆在那里,近些日子玉章书院一事也在渐渐被压下。 据说百花城有几位说书人本来都打算将陈安宁和萧烟大闹玉章书院这事儿,拆分成上中下三次,再进行少许艺术加工,变成故事来广为流传。 结果次日他们便齐齐打消了这一念头,别人问起来,也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玉章书院在强行压下丑闻。 此刻。 林落面通过传音将陈安宁来寻他的事都告知了萧念情。 “帝尊大人,这吴军……需要属下出手吗?” “不必。” 萧念情也通过传音回答林落面:“明日本座自会处理。” 想来明日萧念情也会再度披上萧烟的身份,届时他便会与陈安宁同行。 此次秘境之旅,有萧念情亲自守护,一个小小的天王的确构不成威胁。 林落面很快便切断了传音。 与此同时。 陈安宁也带着顾隼回到了宅邸内。 “顾隼我带来了。”陈安宁看了眼萧念情:“这是我老婆,你们应该认得。” “认得认得。”顾隼嘿嘿一笑,便是抱拳作揖:“帝……弟妹,许久不见。” 萧念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也象征性的微微欠身。 那锋利的眼神仿佛是在警告顾隼这张容易说漏的嘴。 顾隼无奈苦笑两声,挠了挠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安宁。 总觉着好像有股怪怪的气氛。 陈安宁瞅了瞅顾隼,又看了看萧念情,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安宁。” 萧念情突然开口,打消了陈安宁的怀疑:“明日你们便要动身去那秘境,今日晚上一聚,我买了不少上好的食材,好好招待招待各位。” 陈安宁闻言,这才反应过来。 原本这晚饭就他和老婆俩人吃,今天倒是有些不同。 陆不平、段间雪、卢伟就仨人了,现在还得加上了顾隼。 六个人团聚一堂,那饭菜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还是老婆想得周到。”陈安宁笑着走向后厨,接着娴熟无比地套上围裙,视线也放在了不远处那堆得满满的菜篮子:“看来今天是个大展身手的好日子~” 顾隼在旁瞅着陈安宁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陈大夫,平日里都是你做菜的?” “是啊。”陈安宁回头看了眼端坐在桌边,喝着热茶的萧念情:“我老婆身体不是特别方便,而且也没规定一定得女的做菜啊。” “凡人间不是常说,女子要有妇德,做饭煮菜便是衡量妇德的标准之一吗?” 陈安宁听完翻了个白眼:“那是他们的标准,跟我们家可没关系。” 顾隼听完,愣了几秒,转而莫名地笑了笑。 他什么也没说,便就这么在旁边看着陈安宁做菜。 他发现陈安宁做菜的手法和他印象中的大厨有些不同,某些举动在他看来是颇为费解的。 察觉到顾隼的视线,陈安宁一边儿做菜一边解说:“这道菜虽然是素菜,但是最关键的确实熬汤,这汤无鸡不鲜,无猪蹄不浓,往里头加些葱姜,先熬着,还得偶然去撇掉浮沫,然后这边剁出点肉末来,扔进去,让这些肉末把汤里头的杂物给吸干了,捞出来,反复三次,这得出来的汤汁就是味浓色淡,你看着跟清汤似的,实际上里头都是肉味。” “还有这烧肉,五花肉得先反着扣进锅里,把皮毛那边烤得快焦了,再拿出来用刀给他刮干净,刮干净以后下锅和葱姜花椒煮一会儿,把腥味去了,再用油直接炸,先炸再改刀,里头的肉就不会那么柴,先改刀再炸,这肉就会变得跟柴火似的,口感属实不怎么样。” 陈安宁以前没少看美食节目,这些个要点他都背得下来,再加上自己也经常做菜,久而久之的,这水平也就慢慢上来了。 虽然肯定及不上那些做菜大家,但把这方世界的凡人秒成渣渣应该没多大问题。 顾隼虽然不做菜,但在旁边瞅着陈安宁边做菜边解说也有意思得很。 没过多久。 “好香啊……” 段间雪小天才和卢伟也一道来了陈家宅邸。 再加上这会儿在后院练剑的陆不平,六人已经全部到齐。 对了,还得算上晚饭——那就是六个人再加上一只狐。 今日陈家宅邸晚宴的客人已经全部到场。 …… 一口气做了七八个菜,陈安宁也是累得不行。 待到陈安宁菜全部端上了桌,天色也暗了下去。 不过在场诸位都是等得起的人,没有谁先动筷子,待到陈安宁将所有菜式都端上餐桌,众人方才开始了这场他们期待许久的食物争夺战。 “哇……这肉,比我们道剑山做的好吃多了。” “我们七师叔也喜欢做菜,做出来的比这个差远了,陈先生……你医术这么高明,做菜怎么也这么厉害?” 陈安宁嘿然一笑:“那是因为我做菜是倾注了感情的。” 段间雪眨了眨眼:“什么感情?” “那肯定是浓浓的爱呀。”陈安宁笑了笑:“毕竟是给老婆做的菜。” 萧念情盯了他一眼,接着伸出筷子,夹起块肉,放进陈安宁的碗里:“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陈安宁脸色一正:“老婆喂我就堵得住。” 萧念情俏脸微红,娇嗔道:“这么多人呢,别乱说话。” 噫…… 段间雪、卢伟以及顾隼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碗里的饭菜突然就不香了。 只有陆不平小兄弟还在那儿狼吞虎咽——这纯正钢铁直男对秀恩爱这事儿没什么感触,对他而言能吃得好吃得饱就是大大的幸福。 而陆不平这般一心不问世事,只求吃得美食的模样自然是落入了段间雪眼中。 她瞅着这位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又看了看那边在秀恩爱快闪瞎狗眼的夫妇。 突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略加思索,沉吟半晌,接着小心翼翼地夹起块肉,满脸羞红地将放进了陆不平的碗里。 陆不平见到自个儿碗里突然多了块肉出来,抬头看向段间雪。 四目对视。 段间雪眼中柔情似水,面颊通红。 陆不平眨了眨眼: “谢谢啊。” 然后低头继续猛吃。 段间雪:“……” 吃死你得了! 大家都在同一个世界里活着,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 陆不平专心埋头狂吃。 段间雪小天才表情木讷而又无奈。 卢伟喝多了开始跟顾隼勾肩搭背论兄弟,一边还在吹嘘着自己大战三百城管的故事。 萧念情一如既往地开始抿茶,便就乖巧地坐在陈安宁身边。 晚饭则是看上了那美味的红烧肉,陈安宁索性将盘子放在地上,让晚饭也能吃个爽快。 望着那一大桌子其乐融融的模样,陈安宁不由得展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般和平的生活,才是陈安宁所喜欢的。 只可惜。 他冥冥之中总有种预感。 这样和平的日子,或许已经不多了。 第66章:秘境·将军坟 次日清晨。 陈安宁的精气神那叫一个舒爽。 原因无他。 昨日夜晚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早上,那精气神能不好吗? 而且萧念情也是体恤陈安宁,昨日晚上放了他一马。 要不然秘境临行之前,萧念情再给陈安宁来个还阳丹警告。 然后再被压榨一番,那估摸着去秘境双腿都发软,走路都嫌累。 相比起陈安宁,卢伟大早上则是跟肾虚似的。 他颜色憔悴,形容枯槁,那模样仿佛昨日夜里去青楼快活到了早上。 待到陈安宁取找到他时,他已是累得眼皮子都快合上了。 卢伟搬出了个沉甸甸的黑色箱子,摆在陈安宁面前:“十五个飞盘手雷,都是按段小姐说的方法加工过的,其实本来是十六个,我拿了其中一个去实验,威力绝对足以搞定一个伪丹修士,哪怕是结台修士被炸到了,也得缺胳膊少腿的。” “辛苦了。”陈安宁上前,拍了拍卢伟肩膀:“谢了兄弟。” 卢伟嘿然一笑,虚弱地道:“哪来的话,这次你愿意为了咱家老爷子去那秘境,对我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何必谢我?” 说完,卢伟便长出口气,转过身去,一边摇摇晃晃地离开,一边道:“秘境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休息……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望着卢伟远去的背影,陈安宁淡然一笑。 他俯下身子,摸了摸那漆黑又冰冷的箱子,眼中闪过决绝之意。 一切已准备就绪。 在那之后,陈安宁便将这箱子内的飞盘手雷分发给了陆不平和段间雪以及顾隼。 他们三人每人身上携带三枚飞盘手雷。 陈安宁则是直接挂上六枚在身。 毕竟在场的只有他一个是凡人,自然是需要更多的飞盘手雷来护身。 本来陈安宁还想让晚饭也绑一个过去的,后来想想,一只狐狸背上绑着个黑不溜秋的飞盘总觉得太过引人注目,飞盘手雷作为陈安宁的杀招,还是莫要显露于人前为妙。 准备好了一切,陈安宁便准备出发。 只是在那之前。 他刻意掏向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块蓝底白纹的手帕。 看着那团绣在手帕上的不明物体,陈安宁仿佛安下心来似的,将此物重新放了回去,轻轻地拍打两下。 这是萧念情给他的护身物,出门在外,财物可以丢,这手帕决不能丢。 倒也不是说这手帕有多名贵,只是因为这手帕是萧念情给他的。 陈安宁回过头:“老婆,我们走了。” “嗯。” 萧念情淡笑着看着陈安宁:“一路小心。” 被自家老婆送别,陈安宁感到十分安心。 总觉着这次秘境之行,萧念情也会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一样。 然而。 事实也的确如此。 因为就在陈安宁与众人离开后,一道身影赫然出现在了陈家宅邸内。 此人便是百面天尊,林落面。 “开始吧。” 萧念情嘴角微微上扬。 林落面不敢有所犹豫,毕竟陈家宅邸距离百花城的城门不远,不过几分钟的脚程便可出城。 他必须得尽快帮助萧念情完成易容。 起妆,束身,更衣,盘发……一气呵成。 一连串易容操作之下,萧念情已然从宅邸内娇美人妻化作冷酷无情白面公子。 衣袖一甩,折扇一扬。 萧烟,登场。 “你在这里守着,禁止闲杂人等前来。” 林落面单膝下跪,沉首作揖:“遵命,帝尊大人。” 萧烟轻启折扇,脚下踏出玄妙步法,只眨眼间,便悄无声息地瞬身来到百花城外。 也就是在他抵达目的地后不过三息时间,几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 陈安宁见到萧烟,心脏又是突然加速跳动起来,那莫名心动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在和老婆亲热时一样。 他连忙用话题来转移注意力:“萧公子,等很久了?” “没有。”萧烟摇头:“刚到。” 他可没说谎,三息前刚到的。 陈安宁只觉萧烟是刻意这么说,倒也没多说什么,便是直接与萧烟结伴同行。 在前往秘境的道路上,陈安宁自然也是开始打探起情报:“萧公子,这城外秘境你可有听说过?” 萧烟闻言,沉吟半晌:“略有耳闻,那似乎是个与神魂有关的秘境。” “想来也是,那秘境既然身处坟地,自然跟神魂脱不开关系。” “坟地?”萧烟倒是没听林落面等人说过:“哪里的坟地?” 陈安宁指了指远处那片莫名显得阴森的地方:“就是那儿,百花城外,将军坟。” 一开始听闻秘境在将军坟内时,陈安宁也是颇为惊讶的。 这百花城外的将军坟乃是一片圣地。 传言那里埋葬着百花城历代城主的遗骸,而坟地的正中央更是葬着当初创立百花城的某位将军——也就是百花城初代城主。 那位将军可是一代军神,百花城内时至今日还能听到他在坊间流传的故事。 像是只身闯入敌营,以一敌万,杀敌方将领如同探囊取物,轻而易举,更有甚至说他早已达到了天尊的层次,甚至有望成就圣祖,奈何最后还是差了一步,虽未成就圣祖,却仍是这方天地间的大人物。 最后这位将军据说是自刎于百花城外的这片荒土,由他挚爱的妻子将他埋葬于此,将军坟便由此而生,自此之后,历代百花城城主死后,遗骸都会埋葬于此。 谁也没有想到,这秘境竟会藏在将军坟内。 “如此故事,倒是有趣。” 虽是早已听过的故事,但毕竟此刻他的身份是虎门城萧烟,自然是要装作不曾听闻的模样。 “所以这神魂秘境,该不会和百花城历代城主有关吧?” 段间雪在旁也插了一句:“总觉着这些鬼啊什么的,有些吓人。” 陈安宁白了她一眼:“段小姐你是修士吧,修士还怕鬼?” “鬼本身其实没那么让人害怕。”段间雪下意识地拔出了剑:“但是在大街上,陈大夫你看到一个奇丑无比的人突然跳到你面前你也会被吓一跳吧?大多数鬼都保持着死前的模样,不是舌头伸得老长,眼睛掉了一颗,就是身子被斩成两段,或者干脆连脑袋都没有……突然蹦出来肯定很吓人啊。” 所以段间雪是被丑给吓到的,而不是被鬼给吓到的。 仔细这么一琢磨还真是。 如果鬼个个都眉清目秀,36D,还有大长腿,身娇体弱声音娇媚的话…… 那他娘的还有谁会怕鬼?怕不是个个都凌晨三点跑去凶宅里当宁采臣了。 便在此时。 顾隼突然笑呵呵地冒出一句: “坟地里头有没有鬼先且不论,人倒是挺多的。” 听闻此言。 众人便朝前方投去视线。 果不其然的。 已然有一群人站在将军坟内。 他们也不进去,也不商讨,而是将目光放在陈安宁等人的身上。 仿佛从最开始就在等待着他们似的。 第67章:新仇旧账一起来 这一行人大多都身着玉章书院道袍,还有几位穿着打扮则有所不同,腰间却也都佩着刀剑法器,彰显其非凡的修士身份。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陈安宁身上,都充斥着审视的意味。 陈安宁目光立刻就放在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上。 玉章书院副院长,张传鹏。 此人额前仍存留大块伤痕,模样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此刻虽是穿着玉章书院道袍,却没有半点先前那高高在上的风范,更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他便就站在那里,见到陈安宁后,眼神倏然间变得阴沉下来,森然敌意不加掩饰地显露。 陈安宁瞅了张传鹏一眼,大抵也是猜到了什么。 他带着众人来到将军坟前,旋即什么话也不说,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转身便朝着将军坟内走去。 如果条件允许,他才懒得跟玉章书院这帮子人打交道。 然而。 几道身影赫然拦在陈安宁面前——那都是玉章书院门下弟子。 陈安宁眉头紧皱,后撤两步,视线垂落在张传鹏身边的一位老者身上。 此人光是站在那里便给人阵阵无名压迫感,面容上虽是布满皱纹,但神情间却有不怒自威之色,他腰间配着一把白玉金丝虎纹长剑,如鹰隼般的目光落在陈安宁身上。 陈安宁见过他一次,还是在百花城城主设宴时偶然间见到的。 玉章书院院长,吴军。 “院长,你这……” 陈安宁话音未落。 吴军便抱拳作揖,他身后那些玉章书院门生也抱拳作揖。 “玉章书院,恭迎陈大夫。” …… 陈安宁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吴军会突然以礼相迎。 他面色微沉,看向吴军的眼神变得复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恭迎?”陈安宁盯着吴军:“吴院长想来等我很久了?” “回陈大夫。” 吴军依旧维持作揖的手势,毕恭毕敬地道:“不久,一个时辰。” “哦,一个时辰。”陈安宁点了点头:“但我可不记得我与你们有约。” 语罢,他便再次朝将军坟内走去。 可那几位玉章书院的门生弟子却不肯挪开半步,便就拦在那里,没有让陈安宁进去的打算。 吴军见状,微微笑道:“陈大夫莫要如此心切,我们之间的确没有成文的约定,但是我们听闻陈大夫要在今日去这极其危险的秘境,便是主动请缨,特地来与陈大夫同行,护卫陈大夫的安全。” “护卫我的安全?” 陈安宁瞅了眼张传鹏,又看了看那脸色淡然的吴军。 他吊起死鱼眼,冷声道:“我怎么觉着你们反而是想着害我呢?” 此言一出。 萧烟稍稍运转体内真气,看向吴军等人的目光如同俯视蝼蚁。 若是吴军他们当真有这想法,萧烟不介意在这里就做掉他们。 吴军闻言,顿时咧嘴一笑。 “哪来的话。” 他语气充满了恭敬之意:“陈大夫乃是享誉百花城的神医,医术造诣高深渊博,若是您在这秘境内受了什么损伤,对于我们百花城而言也是莫大的损失。” “因而此次护卫,不仅是我们玉章书院的想法,与此同时……也是城主大人的意思。” “罗青峰?” 陈安宁略显惊愕地看向吴军。 毫无疑问。 罗青峰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既知道陈安宁在前段时间大闹玉章书院大宴了一场,便应该知晓玉章书院不会轻易放过他。 既是如此,罗青峰又为何会让玉章书院来护卫自己? 见陈安宁面露疑惑之色,一名青衫中年男子便也站了出来。 “陈大夫莫要不信,此事乃是我与吴院长商量过后,向城主大人禀报的结果——”那中年男子大手一挥,便指向自己身后那数位修为不俗的修士:“我特意挑选了我徐家的精英护卫,并向城主府借来了几位修为高深的百花城禁卫。” “来,给陈大夫看看。” 那几位百花城禁卫闻言,便掏出自己彰显身份的银色腰牌。 陈安宁确认了一眼,那的确是百花城城主府禁卫的身份象征。 至于这位中年男子。 陈安宁一眼便看出,此人乃是百花城三大家之一的徐家家主,徐承。 也就是在满月雅楼吃瘪的徐良辰以及在徐庄输惨的徐悲影——二人的父亲。 好家伙。 新仇旧账一起来。 这下就算是傻子都差不多能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玉章书院院长与徐家家主二人联名向城主罗青峰情愿,哪怕是作为城主的罗青峰也会倍感压力,在这般趋势下,他会迫不得已地答应下来也是情理之中。 而他显然也是照顾到陈安宁的安危,特意派遣了几位修为不凡的百花城禁卫同行,想要避免玉章书院和徐家对陈安宁下黑手。 可惜的是。 从那几位城主府禁卫那阴冷肃杀的表情来看—— 怕是早已被买通了。 对方准备得很周到。 “陈大夫。” 萧烟来到陈安宁身边,秀口贴在他耳边,语气低沉而又冷冽:“他们显然是想对你不利,若是你想,我现在便替你杀了他们。” 陈安宁瞅了萧烟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护着自己。 “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能随便动手。”陈安宁摇头,轻声回道:“将军坟虽在百花城外,但仍在百花城管辖范围内,不得轻举妄动,况且……” “至少从明面上来看,这是城主大人的意思。” 陈安宁既是在百花城内落居,便属百花城一员,按理而言,城主的意思,他一介草民不得违背。 况且若是真在此地动手,徐家也好,玉章书院也罢,与他们有牵连之人必会对百花城施压,逼迫罗青峰严格彻查此事,这事儿就牵扯到权势争夺方面了。 到时候陈安宁和他老婆的安稳日子又没得过。 所以要动手,只能在秘境内动手。 将军坟是属于百花城没错,将军坟内的秘境可不归百花城管。 念及此。 陈安宁也不作推脱:“那便走吧。” 吴军脸上展露出淳朴的笑容来:“能与陈大夫同行,也是在下的幸运。” 说罢,便是使了道眼神,让一众门生护在陈安宁等人身边。 说是护卫,实际上更像是包围。 陈安宁内心冷笑一声。 虚伪的老东西。 等我改天钻研钻研当量,整几发C4出来,不把你玉章书院炸平了我就不姓陈! 第68章:我挺嫌弃的 秘境入口不出意料便是在那将军坟中央。 偏偏还不是历代百花城城主所埋葬之地,而是那百花城初代城主的墓地。 将军坟之所以被称之为将军坟,便是因为这位功勋斐然的将军。 此刻那本该被尊为圣地的将军坟却被刨开大坑,黑黝黝的坑洞仿佛是通往地府的直达路,内部似乎还散发出极其让人难以忍受的腐烂味道。 陈安宁只觉着这味有些够呛,便朝旁边的玉章书院门生问道:“你们确定这儿就是那秘境所在?这可是咱百花城老祖宗的坟……可味道有些年头了。” 那玉章书院门生淡漠地答道:“秘境就在下方,我们已派人进去打探过,底下有极为宽敞的墓穴空间,想来也是当初为制造秘境而特意构建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秘境在这位将军死后就建成了。”陆不平瞅了眼那黑漆漆的墓穴入口:“那以前怎么没人发现这墓穴秘境呢?” “废话。”门生白了陆不平一眼:“谁有事没事挖百花城老祖宗的坟?要不是前段时间某些个不怕遭天谴的盗墓贼刨了这儿的坟,恐怕这秘境还得封存许久才能面世。” 百花城老祖宗的墓穴里头藏着秘境。 陈安宁咀嚼着这让他感到有些怪异的信息,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百花城老祖宗乃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这位将军生前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便是天尊境。 他死后留下的秘境在自个儿的墓穴里头——估计还藏了不少宝贝。 光这么听,是不是觉着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这事儿跟天道卷书结合起来,那就有问题了。 在世天尊虽算得上凤毛麟角,但若是放眼整个历史,每个时代都有那么几个天尊,达到这级别的人又不是绝无仅有。 天尊的墓穴遗产,能让天道卷书直接拒绝陈安宁的访问? 要知道这不是天道浏览器卡了,也不是陈安宁断网了,而是直接给他隔离墙外,拒绝他继续看下去了。 不是绝密信息,谁信呢? 换而言之。 这秘境里头怕是藏着远超天尊之能的东西,那东西重要到连天道卷书都不能随意显现给陈安宁看。 陈安宁嗅到了秘密的味道,还总觉着自己有种要开启副本新资料片的感觉。 ——但愿这里头没藏着一只被古神BB疯的大黑龙。 …… 在玉章书院众门生的“护卫”下,陈安宁众人加一狐很快便深入墓穴。 随着越发地深入地底,四周空间也越发开阔,由于玉章书院门生都携带有火把,因而陈安宁能够很轻松地看清周边区域的景象。 在那片仿佛刻意被扩张而出的地底空间内,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扇闭锁的大门。 大门呈铁青色,其上刻印着相当复杂的纹路,约三米高,半人宽,大门旁侧连接着两面厚实的墙壁——陈安宁上前摸了摸,触感冰冷且十分粗糙,质地很老且有些松垮,显然有些年头了。 其中一名护卫将大门推开。 让陈安宁有些吃惊的是,这扇看着有些玄乎的大门很轻松地便向他们敞开。 只是。 哪怕陈安宁不曾修行,也不曾拥有真气,但他却能清晰地看见那扇空荡荡的门中,分明有几道错综复杂的丝线状蓝色物质在不断地闪动着。 除了那奇特的丝状物质外,陈安宁透过敞开的大门,看不见内部的任何东西。 “这门后头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是秘境的入口。”顾隼在旁解释:“从穿过这扇门的那一刻起,我们便会抵达远在另外一方世界的某个独特空间,那个独特空间就是所谓的秘境。” “秘境大多都是如此,他们由某个精通阵法的修士所构筑,那些阵修很喜欢利用阵法将秘境和秘境外的空间隔绝起来,事实上,这扇门后面的确什么都没有,但如果肉身接触这扇门内的那些符术,肉身就会被传送到另外一片空间去,那里才是真正的秘境。” 陈安宁听完顾隼的解释,眉头一挑:“霍格沃兹??” 顾隼懵圈:“什么?” “没事,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陈安宁琢磨着跟顾隼扯他那个世界的名著也没什么意义。 “陈大夫。” 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安宁正准备踏入门内一探究竟的步伐在半空停滞。 吴军带着徐承等人缓步上前,看向陈安宁:“传言这秘境内危机四伏,都是吞噬神魂的恶鬼,若是陈大夫不嫌弃,由老夫来替您领路,如何?” 陈安宁瞅了吴军一眼:“算了,你长得丑,我挺嫌弃的。” 吴军:“……” 第70章:休门 可惜陈安宁没来得及细看,但从那粗略一瞥来判断——门上所印刻着的毫无疑问就是陈安宁印象中的奇门遁甲。 也和九宫八卦阵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至少奇门遁甲之术在陈安宁那个世界,具体就作用在九宫八卦阵上。 待到陈安宁彻底踏过这扇诡秘之门,再回过神来时,呈现在陈安宁眼前的,已然是一片尤为宽阔的地下空间。 四周无数根漆黑支柱上点燃着蔚蓝火焰,那颜色看着就跟所谓的“鬼火”相差无几,莫名地燃起后便开始照亮周边空间,将这阴森的墓穴秘境照得白亮。 鼻尖传来阵阵刺鼻的味道——但那并不是方才问道的腐烂气息,而是有点类似于某种东西烧焦后的味道。 陈安宁皱起眉头,转而回过身去。 身后空无一物,没有门,而是一片漆黑的海。 是的。 黑色的海。 他们便就站在那金属质感的圆形平台上,平台边缘便是那黑色的不知名水液——放眼望去,看不见边,就连那遥远的海平线上也被一层视线不可通透的漆黑迷雾所覆盖。 那黑色的水液是什么,陈安宁不知道。 但是生物本能在警告他,千万千万不要去触碰这黑色的水,若是碰到了,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陈安宁深吸口气,转而上前两步。 他目光垂落在脚下那圆形平台的正中央,又俯下身子。 跟在陈安宁身边的小狐狸晚饭也小跑着凑了过来,它好奇地看着那平台正中央的墨字,歪了歪小脑袋:“休?” 晚饭朝陈安宁投去好奇的目光:“啥子意思?” 面对晚饭的提问,陈安宁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偌大的【休】字,面露无奈之色:“休门,看来之前我的确没看错,那扇门上所刻着的果然是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晚饭觉着这词儿听着特生僻:“能吃吗?” “就知道吃。”陈安宁没好气地给晚饭脑袋上来一手刀。 晚饭悻悻地后撤几步,表情那叫一个委屈。 它寻思着它一狐狸精,每天除了吃喝睡撒还能想啥……难不成去思考寰宇大一统的问题顺便分析分析大烈皇朝和周边列强宗门的对峙局势? “奇门遁甲,门之一字象征的就是八门。”陈安宁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森然冷意从漆黑眸底中闪出:“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其中开休生三门为吉,如此看来,我们运气还算不错。” “说是这么说……” 他冷漠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面带微笑的吴军身上。 “吴院长,我想你或许需要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吴军面露不解之色,赔笑两声:“若是陈大夫希望老朽来解释您这口中的奇门遁甲……那还真是抱歉,老朽对此一概不知。” 陈安宁盯着吴军:“你不知?” “不知。”吴军摇头。 陈安宁指着吴军:“先前那几位玉章书院门生分明说过,他们早已探索过这里,既然他们来探索过,你又怎会不知这奇门遁甲之术?” 吴军那苍老的脸上露出几抹虚伪的假笑。 他抬起眼睑,如同鹰隼般锋利且阴险的视线放在陈安宁身上:“陈大夫,我们可不懂这什么奇门遁甲,老朽是派门生来此地探索,但他们不认为这一个【休】字能代表什么。” “哦?” 陈安宁冷笑两声:“那你倒是说说,本该跟在我们后面进来的那两位道剑山弟子……去了哪儿呢?” 此言一出。 小狐狸晚饭方才反应过来。 对啊。 陆不平和段间雪呢? 他们分明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为何在踏入秘境后,他们反倒不知去了哪里? 顾隼倒是露出了了然之色:“怕是去了其他的门里了吧。” “如是说来,我们并未在此地看到萧公子,也是因为我们所在的【门】和萧公子所在的【门】不是同一个,对吧?” 陈安宁微微颔首,淡道:“萧公子在进了秘境后,又有三名玉章书院门生跟了进去,再加上现在我们身后没有其他人出现,也就是说——” “这奇门遁甲,一门只能容纳四个人。” “萧公子此时此刻应该在【开门】,而我们在【休门】,段间雪和陆不平应当在【生门】。” 晚饭在此刻眨了眨眼,瞅了瞅陈安宁和顾隼,又看了看那笑得格外阴险的吴军,最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也算个人啊!” 陈安宁瞪了晚饭一眼,后者立刻闭嘴不继续打岔。 “所以——”陈安宁目光直视吴军:“吴院长,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件事。” …… 吴军沉默良久,面不改色地摇头:“老朽先前只是派三名门生前来秘境内查探,这奇门遁甲之术,老朽全然不知。” “当真不知?” 吴军抬头,嘿笑一声,笑得有些嘲弄:“当真不知。” 陈安宁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陈安宁索性不搭理吴军。 反正这糟老头子在想什么,他大概也判断得出来。 “所以现在咋整?”晚饭瞅着那偌大的【休】字:“咱们是不是得去和萧公子他们会合?” “走一步看一步吧,奇门遁甲没这么好破,我对这玩意儿也是知之甚少。” 陈安宁警惕地瞥了眼那紧跟在身后的吴军,转头又朝顾隼问道:“顾老哥,附近应该没有什么特别骇人的死灵吧?” 顾隼闻言,目光扫荡四周这片漆黑阴森的空间。 沉吟几秒说道:“死灵倒是有不少,大多都没什么侵略性,不过有些死灵看着很奇怪。” “很奇怪?”陈安宁觉着顾隼这说法有些暧昧:“什么意思?” “那些死灵看上去并不完整,有点像是神魂被砍成了两半——切口的位置似乎被某种很奇特的东西给污染了,从我的视角上来看,它们的神魂正在快速坏死。” 陈安宁眉头紧蹙:“坏死?” “说简单点就是在堕落。”顾隼琢磨了半天才想出个比较合适的词来:“和入魔有点相似,但比入魔还要过分点,坏死神魂会彻底陷入疯癫状态,并且会变得以其他生灵的神魂为食,进而壮大自身,比较强大的坏死神魂甚至会引动天地异象——以前我也见过坏死神魂,但那是小概率事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天都是。” “而且他们现在正在互相……呃,互相吞食——说实话陈大夫你看不见也是件好事,这场面有够恶心的。” 陈安宁脑子里试图脑补出人吃人的场景,只是幻想了几秒就将这念头甩开。 说实话,那画面属实有些反人类了。 “先往深处探索吧。” 陈安宁抬头看了眼漆黑石壁构成的天花板。 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听完顾隼的描述,他总觉着自己头顶有一堆不干净的东西。 视线垂落到前方那漆黑的狭长廊道,那是通往秘境深处的通道。 但愿能在秘境深处与萧烟等人会合。 也不知道萧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第71章:人渣 【开门】 萧烟,萧公子,萧念情。 现在很烦躁。 因为她迷路了。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轮回秘境。 她接连尝试了好几条通道,都无法向前继续前进或者回到来时的地方。 呈现在面前的始终都是一个看上去和上一个没多大区别的十字路口,每当她走向其中一条通道,其他三条通道就会消失,接连几次这样的情况出现后,萧念情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刚开始的某个十字路口。 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她还被困在里面。 萧念情不是个天生的路痴,她的路痴都是被惯出来的。 仔细想想,她成就圣祖已经有五十个年头了,登临天尊已经有八十五个年头了。 到了天尊这一境界,她还需要走路吗? 缩地成寸,一瞬千里,想去哪儿无非就是一道念头的事,转瞬间便可跨越万里海域,哪里还需要认路? 说白了。 萧念情已经有八十五年没认过路了。 走路全靠一道念想。 结果就导致萧念情现在唯一认识的路就是百花城陈家宅邸周边区域。 没错,这就是家里蹲的悲哀——除了自家附近区域之外,其他地段都属于极度陌生区域,会无条件触发路痴效果。 久而久之的……萧念情变成了后天路痴。 换做以往,萧念情怕是会直接一脚把这该死的秘境直接跺碎!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倘若陈安宁已然踏入了秘境内,秘境崩碎,她作为圣祖自然是有本事能够抽身离开,但陈安宁只是个凡人,一个不小心就会与这秘境一起湮灭在无尽的虚无之海中。 在找到陈安宁之前,萧念情不能破坏这秘境。 麻烦。 天大的麻烦。 萧念情长吁口气,强制压下自己烦躁的心情,转而将目光放在了前方的十字路口上。 她视线缓缓垂落而下,看向那十字路口正中央的一道圆盘上。 其上分明刻画着复杂至极的文字。 萧念情粗略地扫了眼,看得出这显然是上古时代遗留而下的道门玄妙。 “啧,没办法了。” 她不再前进,而是俯下身子,仔细地开始审视并查探起这玄妙的九宫八卦阵。 萧念情现在没别的想法。 她只想找老公。 …… …… 【休门】 随着越发的深入秘境,四周卷起的阴风愈发冷冽。 陈安宁总觉着四周好像有大量死灵似的,脸色从刚刚开始就没好过。 顾隼自然是察觉到了陈安宁的想法,憨厚地笑了笑,拍了拍陈安宁的肩膀:“陈大夫你别想太多,反正你也看不见……就算刚刚有七八只死灵从你身上穿过去,你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陈安宁顿时毛骨悚然:“你能不能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啊。”顾隼嘿嘿一笑:“啊,又有一只,还是个吊死的,舌头老长啊!” 陈安宁吓得全身一哆嗦,差点一脚踩在晚饭身上。 晚饭则是被陈安宁的大脚给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后,没好气地瞪了陈安宁一眼:“你瞧你那怂样,本狐狸都没不怕这些牛鬼蛇神,你怎么连畜生都不如啊?” “哪儿有自己叫自己畜生的?” 晚饭骄傲地抬起头:“我就是畜生,没毛病啊。” 陈安宁:“……”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反驳这小狐狸。 便在此时。 陈安宁突然发现原本越来越狭隘的通道忽地变得格外宽敞。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赫然一片宽阔空间。 脚下所踩踏着的是冰冷而又质地不明的圆形地面,清晰可见的,九副阴黑色的棺材便就摆放在此地。 陈安宁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的通道只是其中一个洞口,整个空间共计八个小口,正巧对应八门,而每个洞口前方都正对着一副棺材。 每一副棺材都被黄色的符纸所紧紧地贴合着,符纸上所写的是陈安宁无法看懂也无法理解的怪异文字,看着相当扭曲,但勾勒之间却又格外严谨,不似是随意抹画而出的。 而那第九副棺材就较为特殊。 它在八副棺材的正中央,并且那棺材的正上方只贴着三道符纸。 让陈安宁觉得奇怪的是,这三道符纸上……什么字也没有。 陈安宁没有直接上前,而是站在原地。 他仔细地审视一番这些符纸,转而似是明白了什么。 陈安宁长出口气,又回首看向吴军:“吴院长,这九副棺材,你可曾见过?” 这一次,吴军倒是点了点头:“听门生说过。” “可有试着推开过棺材?” 吴军摇头:“不敢。” “不敢?”陈安宁盯着吴军,笑道:“吴院长,倘若不出意外,这棺材内大抵就放着这秘境的宝贝,你的门生不敢……那你呢?” 吴军闻言,沉默几秒。 又微微一笑:“老朽对秘境内的造化不感兴趣,此行不过是为保护陈大夫而来罢了。” 他那笑容诚恳得像是忠心臣服于陈安宁一样。 “编,接着编。” 陈安宁看吴军的眼神就跟看个老狐狸似的,神色那叫一个厌恶:“如果你对造化不感兴趣,我你早就在休门的门口就对我动手了。” 吴军赧然一笑:“陈大夫这说的是什么话?” “实话。” 陈安宁没有继续陪吴军玩下去的意思了。 “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也懒得跟你整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烦得很。” 陈安宁感到不耐烦地盯着吴军:“奇门遁甲之术你的确不懂,但【一门】只能容纳四人之事你觉得不会不知情,你利用这个特性将萧公子和我分离,让他去了【开门】,让我到了【休门】,陆不平和段间雪则是去了【生门】,理由很简单——” “你们惹不起萧烟,也惹不起道剑山。” “但是惹得起我。” 陈安宁翻了个白眼,表情那叫一个无奈:“反正估计就是这么个思路吧,我估摸着你个老杂毛应该想在我刚踏入秘境时就出手的,但是在看到我懂得奇门遁甲术之后,就想暂且留我一命,看看我能帮带着你一路到达秘境深处,解开这棺材的秘密。” “你还别说,我还真知道这棺材的秘密。”陈安宁笑了起来:“虽然我对奇门遁甲术也只是略知一二,但是好在这棺材上的秘密并不难解。” “吴院长,事已至此,你差不多也别装了,难不成你还想掰断跟拐杖跟我宣誓效忠不成?” …… …… “呵呵。” 吴军淡然一笑。 那苍老面庞上逐渐浮现出几分沧桑和无奈。 他双手负于身后,语气平淡如常:“老朽派人去虎门城查探过了,虎门城的确有个萧家,但并没有萧烟此人,而且那虎门萧家不过是个三流小家族,根本没有能耐让堂堂毕剑山庄少庄主下跪磕头,自废修为。” “想来萧烟不过是那位前辈的伪装,他有着某个我们玉章书院招惹不起的身份。” “道剑山二人我也探查过底细,那二人天赋不凡,被道剑山所看重,道剑山向来护短,两名重要弟子若是被牵扯入其中,怕是会招惹来某些不得了的大人物。” “神秘大能我们惹不起,道剑山我们惹不起,但百花城陈大夫就另当别论了。” 顾隼在旁,憨笑地看着吴军:“吴院长,您这欺软怕硬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吴军冷冷一笑:“顾隼,我知道你,一个小偷,听说步法不错,连城主府都敢偷,但很可惜,你没什么背景……在这里,你没有发言权。” 对此,顾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一样,憨憨地笑着。 吴军袖间真气流转,森然劲风环绕周身,他凛凛地看向陈安宁:“陈大夫说得不错,不仅仅是老朽,徐家家主也早已对陈大夫你动了杀心。” “就因为我折了他二儿子的面子,赢了他大儿子的钱?” “也因为你想拉卢家一把。” 陈安宁明白了:“家族之间的争权夺势是吧,够老套的。” “陈大夫倒是看得透彻。”吴军展露出虚伪的笑容:“正如陈大夫所言,若是陈大夫当真能替老朽找到这秘境内的造化,老朽可以保您不死,您与玉章书院的账,也一笔勾销。” “至于徐家那边,老朽自会替你说情,以徐家家主的性子,废掉您一双行医的手,再割去舌头,应当就不会再有祸患了,从今往后,您与您妻子安安心心地过朴素的生活,我们自不会来打扰您。” “陈大夫,您意下如何呢?” 听完吴军的话,陈安宁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旁侧的某个洞口。 他向吴军问道:“你就不怕萧公子从【开门】里出来?” “他出不来的。” 吴军摇了摇头,语气淡漠异常:“我前后派过三批人去过【开门】,没有一个人能回来,全都死在了里面。” “你早就知道……”陈安宁闻言一愣:“那你还让你那三个门生和萧公子一起去了【开门】?” “是啊。” 吴军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四个字。 “无非就是三个门生而已,死了就死了。” “有什么问题吗?” 第72章:发芽则轰 倘若条件允许,陈安宁现在就想把吴军的脑袋拧下来。 那三名门生踏入秘境时,陈安宁并未察觉到他们脸上有什么赴死的觉悟——那三人想必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是单纯地听从院长的命令,自以为院长不会害自己。 他们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将他们推向深渊的,就是玉章书院的院长。 这和初次探索秘境侦查时完全不同——吴军知道【开门】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可他还是想都没想地让那三名门生弟子去送死了。 而且听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根本没把那三名门生当人看。 陈安宁冷冷地盯着吴军:“那可是三条人命。” “无非就是三条人命罢了。” 吴军双手负于身后,眉梢挂着浅淡的笑意:“陈大夫,你一介凡人,自是不知修士界的残酷,莫说是三条人命了,我玉章书院百千门生,减去三人又有何妨?” “况且那三人本身资质平庸,能拜入我玉章书院已是天大的荣幸,这些年来怕是也借着玉章书院的名号得了不少好处——是老朽给了他们荣华富贵的机会,他们为老朽而死,又有什么过错?” 顾隼看向吴军的眼神有些玩味:“难怪从刚刚开始你头顶上就盘旋着一堆死灵——合着这些死灵都是你玉章书院的门生所化,他们对你的怨气可不浅。” 吴军闻言,眯起了眼,他体内真气迸发而出,衣袖一甩。 砰然间劲风席卷,那漫天死灵被吴军大手一挥便全部消散。 “一帮废物。”吴军淡漠地抬起眼睑,转而与陈安宁对视:“陈大夫,老朽方才所说的建议,你觉得如何?” 陈安宁沉吟几秒,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旁侧那棺材上所贴着的符纸。 他长吁口气,摆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伸手指向自己身侧那副漆黑棺材:“吴院长,打开吧。” 吴军闻言,并未急着动手,而是缓步来到那副棺木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安宁:“陈大夫,老朽建议你不要耍小心思。” “我哪儿敢呢?”陈安宁笑了笑:“卢家老爷子便是在这秘境内被切下了半边神魂,自此之后便成了废人一个,他这等修士都会在秘境中遇险,我不过就是个凡人,要这棺材内真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您死不死先不提,反正我应该活不长。” 吴军眯缝着眼,警惕地看向顾隼,又看了看那从刚刚开始就不敢叫唤的晚饭。 诚然,这两人一狐都没什么背景,若是这棺木中有诈,他们怕是也难逃一劫。 念及此。 吴军便稍稍放下几分警惕,真气运入掌心,将这棺木徐徐推开。 嘎吱作响的棺材板被吴军推到一边,他期待地看向棺材内部,见到的却是一缕冲天而起的灵光! 吴军后撤两步,便发觉这灵光内竟是蕴藏着尤为惊人的真气。 磅礴无边的真气并未散发出任何敌意,而是化作漫天飞舞的光点,倏然间便灌入到中央那第九副棺木之内。 伴随着光点的倾灌,那三张没有刻下任何文字的黄色符纸也开始产生变化—— 第一张符纸逐渐显现出一道显眼的血字。 【吉】 陈安宁解释道:“这中央的第九副棺材应当就是秘境内的宝物,只是解开这第九副棺材的封印,需要在另外八副棺材内找到三副象征着【吉】的棺木,我们【休门】正对的这一副棺木便是其中一副。” 听闻此言,吴军轻抚白须,笑道:“如是说来,老朽方才听闻陈大夫说这八门之中,开休生三门为吉门,接下来只需找到【开门】与【生门】即可了?” “如果只是这样就太简单了。” 陈安宁轻轻俯下身子,目光在圆形地板上的纹路上游走。 虽然他对奇门遁甲也不是特别了解,但好歹穿越以前还学过一点点风水和卜卦。 别问,问就是略懂略懂。 他抬起头,目光放在天穹之顶上那仿若星辰般耀眼的几道璀璨明光。 顾隼也抬起头,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头:“翡翠晶玉石,这可是很名贵的宝贝。” 这些翡翠晶玉石从一直都在天花板上被镶嵌着,发散出明亮唯美的华光。 此物虽然本身没有助力修为的效果,但却是许久以前就开始流传的高级名贵品。 就这玩意儿,一颗估摸着就能买下一个陈家宅邸。 陈安宁虽然也很想把这些翡翠晶玉石带回去,不过现在他还需要依靠此物来解析秘境。 “这些玉石并不是无意义镶嵌在顶端的,从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与天盘九星相照应,我们需要通过天盘九星加八门来判断凶吉。” “比如方才打开的【休门】正对的这副棺木,其头顶悬挂着的应该是天芮星,象征一骑当千,南征北战之大吉。” 陈安宁站在棺木前,低眉思索:“【开门】所对应的棺木上方悬挂的乃是天禽星,天禽对【开门】,意在四海漂泊,无处可依,为小凶,因而不能开这副棺材。” “【景门】之上悬挂着的乃是天心星,意在相见恨晚,握手言欢,为小吉,就开那副。” 吴军这次并没有多做迟疑,而是闪身来到陈安宁所指的那副棺木前,上去便是一掌。 砰! 那棺木板被推开,又是一道璀璨灵光散出。 中央棺木之上,第二张符纸也显现出了它的文字。 【吉】 吴军那苍老的面容上顿时布满了满意的笑容,连忙问道:“陈大夫,这第三副棺材呢?” “别急,在算呢。” 陈安宁白了吴军一眼,抬头又看了看天花板。 半分钟后,陈安宁眼前一亮,指向其中一副棺材:“【惊门】之上悬挂的是天冲星,意在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是大吉!” 大吉二字一落。 吴军便轻笑一声,倏然闪身上前,一掌拍在棺木上。 嘎吱—— 棺材板横移。 可是这一次,棺木内迸发而出的并不是灵光,而是一团血色的灵球。 还不等吴军反应过来,无数只血手倏然从灵球内钻出,缠住他的四肢并扼住他的脖颈,象征着死亡的黑气不断地从棺木中向外散出。 你管这玩意儿叫大吉?! 吴军体内真气迸发而出,欲要以蛮力将这些血手全部崩碎。 也便是在此时。 哗啦一声。 陈安宁将那紧扣的衣衫敞开,衣衫内侧两边挂着的六个黑不溜秋的硬物赫然暴露出来。 那模样简直就跟自爆步兵一样。 不过陈安宁可没打算直接扑上去来个英勇就义,而是将那六个硬物扯下来,想都没想就朝着吴军甩了过去。 “fi e i the hole!” 第73章:给老娘爬!! 天冲星加惊门,真正意思其实是遇人不淑,劳燕分飞—— 大凶! 反正吴军根本不懂得奇门遁甲术,就算陈安宁胡诌两句他自然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六份飞盘手雷被陈安宁奋力抛出,虽然陈安宁没计算抛物线和风阻之类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但以前好歹也学过点篮球,至少扔得准头还不赖。 轰然一声炸响。 大量硬金属破片从飞盘手雷内迸发而出,极其恐怖的爆炸火花冲天而起。 陈安宁甩完手雷之后,没有半点犹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卧倒! 虽然卧倒不能完全抵消飞盘手雷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但至少能够很大程度上防止自己被破片波及——毕竟这玩意儿单论爆破威力能把伪丹修士炸死,陈安宁要是不小心,很容易死于不明AOE。 在接连不断的爆炸过后,金属破片如暴风骤雨般哗啦啦地坠落在地,四周也弥散开阵阵令人不安的黑色迷雾。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极致狂躁的爆炸过后,陈安宁周边陷入深沉的死寂之中。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了原本吴军所在的地方。 这不看不要紧,陈安宁一起身,便从烟雾内看到一双狰狞的双眼。 “陈!安!宁!” 劲风环绕,真气迸发。 飞盘手雷爆破所引起的黑烟转瞬间被冲散。 吴军此刻正对着陈安宁,他苍老的躯干被无数只血红的奋力抓挠着,身上玉章书院的道袍布满了被金属破片扎穿的洞口,脸上也蒙上层灰尘。 话虽如此,吴军并未被飞盘手雷炸伤,陈安宁研制出来的飞盘手雷未能给吴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核弹级气势,鞭炮级伤害。 雷声大,雨点小。 不过想来也是,毕竟只是能炸死伪丹境修士的飞盘手雷,在吴军这名天王面前肯定是不够看的。 不过半点皮外伤都没受这也忒强悍了,好歹也被炸破层皮啊,天王级就这么霸道吗? ——陈安宁甚至怀疑吴军能硬抗核弹了。 不过。 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从血色灵球内钻出的血红手臂正不断地拖拽着吴军,仿佛要将他拽入棺材内一般。 吴军怒目圆瞪,周身真气如澎湃浪潮般涌出,望向陈安宁的眼神充斥着杀意。 然而他却被身后的血红手臂所不断地抓挠着,拖拽着,莫说是上前杀了陈安宁了,此刻四肢僵硬无比,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愤怒地盯着陈安宁。 原本他是可以挣脱这血色灵球的控制的,然而陈安宁突然甩出的那六个漆黑硬物引起了吴军的注意,他下意识地运转真气抵挡了飞盘手雷的爆炸,这才让他错失了逃离的最佳时机。 “欸?你是不是动不了啊?” 陈安宁本来还担心着吴军会突然杀向自己,但很快他就发现吴军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压根没有动手的意思。 陈安宁试探性地上前两步,给吴军比划了个【粗鄙的手势】 吴军虽然没看懂,但陈安宁那笑呵呵的模样看着很欠打,他心中大怒,全身发力,稍稍挣脱几道血手,右脚勉强地向前踏出一步。 可这还没脱离血色灵球的掌控呢,他就又被那血手给拽了回去。 “好像还真是动不了。” 陈安宁侧过身子,瞅了眼那颇为怪异的血色灵球。 他嘿然一笑,接着朝吴军勾了勾手指,说道:“吴院长,你过来呀!” 吴军:“……” 那双愤怒的眼中倒映出陈安宁贱兮兮的笑容,吴军被气得浑身发抖,胡子都翘起来了。 然而无论他如何暴怒,他都奈何不了陈安宁。 陈安宁只是无奈地望着他:“吴院长,天冲星加惊门乃是大凶之兆,你们玉章书院连这个都不教,真是可悲可叹……堂堂玉章书院院长,没个读书人的样子,真是讽刺啊。” “陈安宁!”吴军瞪着他:“你敢骗老朽!” “读书人的事,怎能叫骗?”陈安宁头也不回地转身:“这叫读书改变命运,知识就是力量,顾隼老哥,送吴院长一程吧~” 顾隼笑呵呵地瞅了眼陈安宁,心道这陈大夫真是蔫坏蔫坏的。 当初这小子该不会也是靠骗把帝尊大人骗到手的吧? 顾隼心里头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便是欲要上前给吴军来上一脚。 他是专修神魂道法之人,看的出来那颗血色灵球乃是大凶之物,若是吴军被拽入棺材内,肉身会如何凄惨暂且不说,神魂肯定是会被活生生撕扯成一条一条的跟面条似的玩意儿。 顾隼可没有怜悯之心,更何况吴军本来就是个该死之人。 只是。 嗡~ 一道剑光。 一声剑鸣。 一抹剑影。 顾隼微微侧身,轻而易举地便躲开那一剑。 然而锐利的剑刃却将吴军背后的血色灵球直接斩断。 那束缚着吴军周身的血手臂也随之消失殆尽,就连那【惊门】的棺木板也自动合上。 “吴院长,你欠老夫一个人情。” 此番言语落下。 陈安宁和顾隼齐齐回头,便是看到了一道同样在将军坟外见过的身影。 徐家家主,徐承。 出现的不仅仅是他。 除了【开门】和【生门】之外,其他几门的洞口都出现了玉章书院门生和徐家打手,当然还有那几位城主府的禁卫兵。 一时间,大群人将陈安宁和顾隼以及小狐狸晚饭围堵起来。 局势瞬间逆转。 下一瞬。 吴军缓步来到陈安宁面前,淡道:“陈大夫,如你所见,我过来了。” “咳咳。” 陈安宁清了清嗓子,视线下意识地瞥到别处去:“那咱们就继续那个交易吧,刚才的事就当无事发生过……” “不必了。” 吴军笑了笑。 “方才那所谓的【大凶】已经被证明可以被破解,接下来我与徐家主协力,一个一个试棺材就行了,陈大夫……” “已经不需要你了。” 森然杀气弥漫。 属于天王级的威压席卷全场。 晚饭被吓得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陈安宁则是扯了扯嘴角,显然事情的发展稍稍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果然。 凡人想要对抗修士,仅仅凭现在的这些东西还是不够的。 顾隼见状,眯缝起了眼:“这么说,吴院长是想下杀手了?” “不需要的人,杀了便是。”吴军冷漠地盯着陈安宁:“本来老朽还真想留陈大夫一命的,现在看来,似乎陈大夫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 “与他废话那么多作甚?”徐家家主徐承看都懒得看陈安宁:“陪一介凡夫俗子玩闹了这么久,吴院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哼。” 吴军甩了甩衣袖,转而看向陈安宁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放心,陈大夫,你死了之后不会寂寞的,我听说你和你妻子感情很好,今日杀了你,明日你妻子就下去陪你。” “夫妻团圆,岂不美哉?” 此言一落。 陈安宁暴怒的目光猛然上抬。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吴军便闪身上前,欲要一爪擒住陈安宁的脖颈。 见到此情此景,顾隼本应该动手。 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 因为有人比他更合适。 就在吴军的手即将触及陈安宁的前一刹那。 “滚!!” 【开门】之中,一道身影倏然闪现而出。 猛然间,吴军右手的手骨被彻底捏得粉碎,他的手肘被硬生生掰断。 萧烟反手一巴掌直接砸在吴军侧脸,将他的半张脸直接扇得血肉模糊,又是猛地一拽,直接将吴军的整条右臂拽扯下来,再一脚踹在吴军腹部,将他如垃圾般踹得横飞出去十几米,撞在那冰冷的石壁上。 他冷漠地将吴军的右臂丢到一旁,便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陈安宁身前,暴怒杀意不加掩饰地肆虐而出。 “谁敢动他一下,我要他的命!” 第75章:揭棺而起,rua! 想起刚才那暴戾恣肆的萧烟,再看看眼前这位儒雅随和的萧烟……陈安宁下意识地觉着这俩可能都不是一个人。 不过虽然方才那般举动极其暴力,但确实很引起舒适。 而且最重要的是—— 帅。 试问这样的男人有谁能够拒绝呢? 不过陈安宁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拒绝一下比较好——毕竟家里头还有个貌美似仙的老婆。 “咳。” 陈安宁刻意地咳嗽一声,让自己不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转而又好奇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萧公子你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 面对陈安宁的提问,萧烟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东西。 他脸色沉郁下来,无奈道:“那鬼地方麻烦得很,前一个时辰我一直在绕圈,如果不找到规律的话,就会一直被困在那里,偏偏还不能用蛮力破开。” “不过我发现每个十字路口的中央都有一道传承自上古时代的道门法阵,虽然很不想学,但是我觉得只要学会了这道门法阵内的诸般玄妙,应该就能出去了。”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萧烟花了两炷香左右的时间差不多就把那玩意儿给看懂了,然后按照自己所理解的顺序,便一路直通来到了此地,结果刚出门没多久,就看见了吴军这畜生要对陈安宁动手。 也就是说…… 陈安宁那表情跟见鬼似的:“你用两炷香时间把奇门遁甲术给悟透了?!” “奇门遁甲?”萧烟眉头微挑:“原来这道门阵法叫奇门遁甲啊,挺简单的啊,稍微看了看就会了。” 陈安宁:“……” 萧公子,不愧是你。 奇门遁甲术这玩意儿有多复杂,陈安宁还是知晓的。 这门极其玄妙的道法光是使用说明书都能把人看得晕乎乎的,而萧烟则是在完全没有外物辅助的情况下,只是盯着那道门法阵看了两炷香的时间,然后就把整个奇门遁甲术给悟透了。 你是怪物吧?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萧烟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把脸撇开。 大家都是大男人,你脸红个屁啊! 陈安宁又清了清嗓子,连忙转移话题:“那个啥,我们人还没到齐呢吧?陆不平他们呢?” “他们没和你们在一起?” 萧烟这才反应过来,他环顾四周,并未发现道剑山二人组的身影。 也便是在此时。 砰然一声炸响。 距离陈安宁等人最近的那处洞口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黑烟向外散出,两道身影顿时火急火燎地从洞口里跑了出来。 跑在最前头的是段间雪,小天才先是伸出手,探向黑烟内,抓住了黑烟中陆不平的手,转而直接从纳戒中掏出个飞盘手雷。 她一把将陆不平拽出,反手就是个飞盘手雷丢了过去。 瞬间爆炸! 大量石块坠落而下,砸在了一团漆黑庞大的巨影上,逼得那不知名的巨影叫痛连连,飞速逃窜。 “呼……呼……” 段间雪粗喘气息,擦了擦额头香汗,又看向了那同样累得不行的陆不平:“不平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陆不平摇了摇头:“多谢了,段师妹。” “哪里哪里~”段间雪莞尔一笑:“以你我二人的交情,何必言谢?” “段师妹……” “不平师兄……” “咳咳!” 陈安宁打破了短暂的二人世界。 这一声咳嗽吓得这俩人连忙回过神来,段间雪更是惊讶地看着陈安宁:“都……都在呢?” 陈安宁、顾隼、萧烟齐齐点头。 段间雪小天才俏脸微红,刚才她本来还想主动点,给陆不平来个青梅竹马深情一吻的。 毕竟俩人刚从秘境内的凶兽口下逃生,生死一线过后那就该推感情线了,拉个小手亲个嘴什么的——段间雪对这套可熟了,她以前常常能看到小说里有这样的情节。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的,她也不好下口…… 陈安宁也看得出段间雪的尴尬,便主动问道:“你们刚才这是……” “被秘境内的凶兽追着跑了。”说到这里,段间雪眼里又闪出璀璨光彩,刚刚被打断的羞怒荡然无存,“陈大夫,你设计的那飞盘手雷效果超强的!炸起来特别爽快,我感觉比御剑还要舒爽,你那儿还有剩下的不?我想再炸几下玩玩!” 神TM炸几下玩玩…… 这丫头该不会觉醒了什么特别的属性吧? 陈安宁摊开手:“很遗憾,我这儿没了。” “哦……”段间雪小天才陷入了低沉状态:“那就只能等回去再炸了。” 陈安宁:“……” 另外一边。 听闻段间雪和陆不平被凶兽追赶,萧烟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是看来,每一门内都会有特异的情况出仙,又是凶兽,又是迷宫的……陈大夫,你们那边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陈安宁摇摇头,他也觉着有些奇怪:“我们好像的确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一路上都很顺利。” “其实也不是。” 说这话的人,是先前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顾隼。 察觉到陈安宁疑惑不解的视线,顾隼憨笑着解释道:“其实一路上有不少天王乃至天尊的坏死神魂想要对我们下手,不过都被我悄悄解决掉了,所以看上去没什么危险。” “你连天王天尊的神魂都能搞定?”陈安宁惊了:“那你刚才打不打得过吴军?” “嗯……”顾隼思索了会儿:“他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陈安宁表情那叫一个复杂:“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动手?” 顾隼满脸的理所当然:“你也没问啊。” “……” 看来罗青峰说顾隼脑子有问题这事儿还真没骗人。 “算了算了。”陈安宁无奈扶额,选择无视了这帮子非正常人闹腾出来的破事儿,把视线投射到了正中央的棺材上:“这秘境的至宝就在眼前,虽然不清楚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救下卢家老爷,但都走到这儿了,不试试可不行。” 陈安宁说完,便抬起头,再看了一眼那天花板上的星图。 片刻的沉默和思索后,他指定了一副棺材:“天柱星加生门,大吉,就开那个。” 这次是由顾隼上前,为陈安宁推开了这副棺材的棺木。 第三道灵光冲天而起,并如同找寻到了归宿般,以极快的速度钻入到了中央那第九副棺材之内。 中央棺木板上的第三道黄色符纸之上,偌大的【吉】字浮现而出。 至此。 三道吉字全出。 如同浩古钟声般的鸣响在耳边回荡不止。 道道璀璨金光从棺木缝隙内迸发而出,厚重的棺木在下一秒被一股无形之力缓缓推开。 这将军坟秘境的秘宝,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 第76章:你相公……脸挺黑啊 将军坟秘宝。 这座埋藏了不知多么漫长岁月的秘境,其最终的秘宝终于显现于陈安宁眼前。 可以肯定的是,这秘宝定然是件不俗之物。 若非如此,那构筑秘境之人也不会下如此之大的功夫构筑奇门遁甲术,更不会设计这八副棺木与天盘九星的克应。 仔细想来。 这秘境乃是被埋藏在将军坟之下,已是有了不少年头,既然如此,那秘境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百花城初代城主,那位声名显赫的将军。 他精心设计的秘境中藏匿着的最终秘宝,究竟会是怎样的宝贝? 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无上利剑? 还是至高无上,道法玄妙的修行秘籍? 亦或者是他身为百花城初代城主所遗留下的茫茫财宝。 所有的疑惑在棺木被掀开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陈安宁直勾勾地盯着那漆黑的棺木,视线落在其中那尤为显眼的某个黑色物件上。 他没有说话。 陆不平和段间雪也凑了过来,看见此物的瞬间,面露呆滞之色。 就连晚饭都扒拉着棺材,跟登山似的爬上了棺材,只看了里头的东西一眼,表情就愣住了。 饶是萧烟和顾隼这般存在,也是魔怔当场。 “……” 沉默。 无止境的沉默。 在众人那精彩纷呈如同烟花般的注视下,陈安宁弯下身子,从那漆黑神秘的棺材里头默默地拿出了那件秘境最后的至宝。 “根据我多年的人生经验,再从它的外形和颜色以及构造还有手感来加以判断——”陈安宁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而将手中秘境至宝来回翻看两遍,说道:“很明显,这玩意儿……” “是一口锅。” …… 是的。 陈安宁从那漆黑棺木掏出来的玩意儿,不是什么法宝,什么利剑,什么秘籍。 而是一口锅。 一口大黑锅。 “就……没了?” 顾隼眨了眨眼,有点不信邪地往棺材里头又张望了几眼。 哪怕是以他那双能够看透神魂的眼睛,也同样看不见任何其他事物。 偌大的棺木内,只有这一口黑锅。 段间雪小天才这才缓过神来,试探性地问道:“那什么,陈大夫……你要不试试看这锅的硬度?没准此物也是个很厉害的法器呢?” 陈安宁瞅了眼小天才段间雪:“你的意思是咱百花城初代将军上战场时,用这玩意儿敲人?” 众人立刻想象了一番那堪称唯美的画面……将军手持铁锅骑马杀入敌阵,一锅拍烂敌军大将的脑袋……啧啧啧,真得劲。 不过段间雪的建议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说一口黑不溜秋的铁锅就是这奇门遁甲秘境的最终秘宝,陈安宁也不信啊。 于是乎陈安宁就用自个儿最大的力气,抡起这铁锅就朝着眼前的棺材砸去。 伴随着一声炸响,坚硬无比的棺木把陈安宁的力全部给弹了回去,他整条手臂都在发酸。 再回过头来看看那铁锅——已经产生了一小块缺角。 由此可见,这铁锅的材质甚至不如这棺材。 陈安宁摸了摸铁锅上的缺口,又环视四周,看向众人:“你们还有啥提议没?” 萧烟沉默良久,又道:“没准此物只是个媒介,是打开某条通往其他道路的钥匙。” “这个说法倒是有点靠谱。”陈安宁点了点头:“那附近有什么其他的路没?” 萧烟摇头:“那奇门遁甲术我已基本上悟个了通透,这秘境我也全部感知过,不存在其他任何的道路。” “那如果这玩意儿真的是个钥匙——”陈安宁无奈地吊起死鱼眼:“先且不论有没有铁锅形的钥匙,那跟着钥匙对应的锁又在哪儿呢?” 晚饭感到有些无聊地扒拉着棺材板儿:“也没个提示什么的,你们人类真麻烦,死了还要倒腾这么多破事儿,直接把秘密塞棺材里不好嘛?” “话说回来。” 便在此时。 沉寂了许久的陆不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迷惑不解地问道:“如果这秘境就这么结束的话,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哪儿奇怪了?”段间雪眨了眨眼。 “如果就这么没了的话,是什么东西让卢老爷子神魂折断的?” 此言一出。 陈安宁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诚然,倘若秘境就此以一口黑锅为终结,卢家老爷被切断的神魂又要作何解释? 是什么东西切掉了他的神魂? (轰鸣) 突然之间。 众人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九副棺木齐齐震颤。 萧烟眼中凌厉寒光大盛,以最快的速度抓住那差点被震得倾倒在地的陈安宁。 陈安宁抬头感激地看了眼萧烟,转而问道:“怎么回事?” “死灵。” 顾隼的脚步稳健异常,顺带着还一手一边抓住了段间雪和陆不平。 他抬头望天,冷声道:“整个秘境内的坏死神魂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凝聚,难怪我说它们身上的味道为什么这么相似,原来从最开始它们就出自一体。” “出自一体?”陈安宁抓着萧烟那柔软的手:“什么意思?它们都是一个祖宗?” “差不多。” 顾隼目光汇聚在前方上空:“准确地说,整个秘境内所有的坏死神魂都受某个人的操纵。” “现在它好像要出来了。” 伴随着顾隼的话语,八门相对应的洞口内传出阵阵诡异阴风。 哪怕是本来无法看见这些死灵的陈安宁,也能够从那阴风中窥见几抹极其骇人的漆黑鬼影。 无数飓风环绕凝聚,道道黑烟堆叠凝聚在一起,慢慢地堆砌成了一座小山般的黑雾。 黑雾之中乃是成百上千的坏死神魂,它们互相啃噬着对方的躯体,又因此而互相缠绕连接在一起,放眼望去,那座小山般的黑雾简直就是由无数残缺的断臂和头颅所组成的尸山。 而随着尸山的逐渐堆砌,那尤为狰狞的面容也显现在众人面前。 下半身是由纯粹的残损坏死神魂堆成,上半身则是慢慢显露出人形,只是那每一寸肌肤都是互相在啃噬的坏死神魂,那仿佛被放大了数倍的上身也是那么的恐怖骇人。 空洞的眼眶内流淌出大量的鲜血,呈现在陈安宁眼前这近十米高的坏死神魂堆砌物让陈安宁的sa 值猛降——眼前这玩意儿就连凡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而且越看陈安宁越觉得恶心。 顾隼抬头,瞅着那极其阴邪的怪物:“现在我们知道卢老爷的神魂是被什么东西给弄没的了……” 那体型庞硕,简直难以形容其恶心体态的女鬼望向了旁侧的棺木。 当她看见中央棺木被打开后,它全身上下的坏死神魂都开始迸发出阵阵诡异的寒风。 她张开可怖的血盆大口,传出尖锐暴躁的声响。 “你们打开了……你们拿走了……” “你们怎么可以拿走我相公的遗骸!!” “还我相公!还我相公!” 面对那可怖的魔音灌耳,陈安宁愣了愣神,接着默默地抬起右手。 他举起了那口缺了个口子的黑锅。 “这位女侠……” “你相公……脸挺黑啊。” 女鬼:“……” 第77章:你相公……能辟邪? 狰狞可怖的女鬼茫然无措地看了看陈安宁手里头的锅,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那空空荡荡的棺材,表情呆愣了几秒钟。 在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她再度发出凄厉的嚎叫:“我相公呢?!” 陈安宁举起手里头的黑锅,摇晃两下:“这儿呢……” “那不是我相公!!” 女鬼终于确定了自己相公不是一口锅,自己也没和一口锅拜堂成亲入洞房,当即便将滔天杀意袭向陈安宁众人:“你们还我相公,还我相公!” 那锋锐的利爪如同三把银环大刀,当即便朝陈安宁等人猛力劈下。 还不等陈安宁反应过来,萧烟便一把搂住他,转而纵身一跃,带着陈安宁一道跃向半空。 与此同时,顾隼也是左手一只段间雪,右手一只陆不平,用脚踹在小狐狸晚饭的肚子上,把它跟个皮球似的踢到自己肩膀上,让晚饭抓住自己的肩膀,同时闪身消失原地。 女鬼的利爪直接将地面劈开三道极深的裂口,裂口内甚至还散出极其不祥的黑暗气息。 “被抓到一下神魂就会被扯断。”顾隼盯着那颇为巨大且恐怖的女鬼:“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那位卢老爷大概也是被这女鬼给撕掉了神魂。” 被顾隼抓在手上的陆不平问道:“那为什么跟卢老爷同去的那几个人没事?” “估计是他们见到形势不妙,直接开溜了吧,而这女鬼估计也没有直接杀人肉身的想法……吞噬了神魂之后就走了。” “也就是说被她碰到,肉身没事儿,神魂会被撕断?” “没错。” 对话之际。 又是一抹寒光在眼前乍现。 顾隼二度闪身,拉开距离,暂时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还我相公,还我相公!!” 女鬼疯狂地撕扯着周边的一切,那癫狂的模样显然是完全失去了所谓的理智。 萧烟则是一路抱着陈安宁闪躲,看向眼前那女鬼的表情有些莫名的怪异。 陈安宁也慢慢冷静下来,看向萧烟:“萧公子,你没办法处理掉她吗?” “有是有。”萧烟无奈地回答道:“不过她吸收的坏死神魂太多,目前已经成长到了相当麻烦的程度,能把她灭杀的力量同时也会撼动整个秘境的根基,届时秘境本源受损,这里也会彻底崩塌殆尽。” 陈安宁琢磨了几秒,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你出手威力太大,一巴掌下去她死了,秘境也没了是吧?” 萧烟点了点头,表示陈安宁没说错。 “这可不行,我还得想办法救卢老爷呢。”陈安宁嘀咕一句,转而看向顾隼:“顾老哥,从目前情况来看,卢老爷还有救吗?” “未必。” 顾隼退到了墙壁边,面对女鬼锋锐的利爪,他抬起右脚,便是一记鞭腿。 砰然一声巨响。 女鬼的整条右臂被顾隼直接踹得粉碎,大量坏死神魂当即溃散湮灭。 “相公,我的相公……” 女鬼凄厉地发出惨叫,可没过多久,她那被粉碎的右臂又再次复原。 她眸中溢满了痛苦的血泪:“我答应过相公,要替他守着这里,你们谁也不能动他!!” 顾隼深深地看了眼这女鬼,转而说道:“从她的情况上来看,她应该是在死后因为拥有极强的执念而化作了死灵,但死灵终究也是有时间的,除非是生前极其强大之人,否则死后,她的死灵也会很快就消散。” “而她应该是为了守护他相公的棺木,所以选择吞噬掉了其他人的神魂,用其他人的神魂来为自己延续生命……而随着吞噬神魂的数量越多,她的理智也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如果卢老爷子的神魂还没有被她消化干净,想办法让她吐出来……应该就还有的救。” “不过粗略判断一下,她死了几千年了,吞噬得神魂太多太多,估计得让她全吐出来,才能找到卢老爷的神魂,要不然只吐两三个,那概率跟抽奖似的,太难中了。” 陈安宁听完顾隼的猜测,看了看自己手里头的黑锅,在意的关键点有些不对:“她守了这口锅几千年时间?” 陈安宁这话刚说完,女鬼怨恨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一时间,女鬼再也懒得去管刚才那个把自己手臂踢断的顾隼,而是发了疯似的朝陈安宁和萧烟冲杀而去。 漫天的怨灵化作无穷无尽的黑刺,如暴风骤雨般落下。 萧烟脚下踏出玄妙至极,缥缈虚幻的步法,缩地成寸,眨眼之间便闪开这些足以让人神魂窜出肉身的黑刺。 “那问题是现在怎么解决?”陈安宁连忙问道:“怎么让她把那些神魂吐出来?” “她这样的怨鬼死灵是最麻烦的。”顾隼答道:“要么直接将她灭杀,这一点我和萧公子都能做到,但是与之相对应的,她死了之后,卢老爷就救不回来了。” “或者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找到她执念的根本,让她的执念消失。” 说到这里,顾隼还看了眼陈安宁:“就像当时我在百花城地牢里遇见的那个怨鬼死灵一样。” 回忆逐渐窜入脑海。 陈安宁想起了当时顾隼和那女鬼说的话。 仅仅是一句【你们下辈子还是夫妻】,便让那怨鬼的执念消失,随风而去。 而眼前这只女鬼的执念则是很简单—— 她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永远地守护他丈夫的棺木,这就是她死后的执念。 陈安宁瞅了眼那庞硕的可怖女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头的那口黑锅,对萧烟说道:“萧公子,带我上去,到她面前去。” 萧烟闻言一愣,但没有多说什么。 对陈安宁的绝对信任,让她根本不会对陈安宁的想法提出质疑。 “抓紧了。” 萧烟搂住陈安宁,脚下真气流转。 下一瞬。 女鬼的利爪再次扑向陈安宁和萧烟。 而萧烟则是身形倏然闪烁,他索性踏上了这女鬼粗壮的右臂,脚下再是奋力一踏。 不过转瞬之间,他便带着陈安宁来到了女鬼那硕大的头颅面前。 陈安宁深吸口气,转而右手握紧黑锅,然后—— 直接朝着女鬼的脑袋来了一记平底锅暴击。 “你老公都转生成锅了,还搁这儿守坟呢?!” 咚。 一声爆鸣。 女鬼被陈安宁这一锅拍得有些发懵,她恼怒地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口锅上。 刹那间,她的动作凝滞了一瞬。 无数的回忆涌入脑海。 结果她还没回忆完呢,陈安宁又是一锅拍在她脸上。 “现在转生成锅铲还来得及!你俩这辈子还是一对儿!” 咚咚咚! 随后女鬼则是被陈安宁拿着平底锅就是一阵暴扣。 陈安宁嘴里头还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什么“带上孩子就是厨具六件套”,“你长现在这样你相公看见了棺材板都压不住”,“赶紧转世投胎回头我给你俩再弄个钢丝球刷刷!”,“你有问过你相公粘不粘锅吗?” 众人:“……” 就连萧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偏偏就是如此扯淡的话语,以凡人之身挥出的,毫无力量可言的铁锅暴击——在众人看来那本该是根本无法产生任何效果的动作…… 却真的让那恐怖的女鬼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而随着陈安宁的铁锅暴击,她那双空洞的眼眶里逐渐浮现出几抹怪异的神色。 慢慢的。 她下半身那大量互相啃噬着的坏死神魂也慢慢化作血烟飘散。 一颗又一颗的血色玲珑小珠坠落而下,落在了地上,每一颗小珠里都藏着一半不属于她的神魂。 随着血色玲珑小珠的坠落,女鬼庞硕的身躯也慢慢缩小…… 四周的怨气也渐渐消散不见。 望见这扯淡的画面,扒拉在顾隼肩膀上的小狐狸晚饭幽幽地冒出一句:“咱现在明白这口锅有什么奇效了。” 顾隼瞅了它一眼:“什么奇效?” “辟邪。” 众人:“……” 第78章:权限 庞硕而又可怖的躯体就在陈安宁的无情平底铁锅暴击下逐渐缩小。 最后竟是完全变成了正常人类的大小,而构成她肌肤的部分也不再是那些坏死的、互相啃噬着的诡异神魂,此刻的女鬼更像是陈安宁印象中较为传统的那类幽灵。 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呈现出苍白之色,且都是半透明状,甚至可以透过她直接看到她背后那冰冷灰黑色的墙壁,她身上穿着朴素的白裙,本是空洞的眼眶也逐渐显现出两颗含着悲凉情愫的眼珠。 然而陈安宁似乎有些上头——因为这平底锅手感特别好。 也就是在陈安宁没忍住又抡起平底锅的那一刻,顾隼的声音及时传来:“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你就把人家活活拍死了……” 悬在半空的平底锅这才停了下来。 陈安宁呆呆地看了眼面前那已然比自己还要小上半个头的女鬼:“这是……变回来了?” 女鬼显然也还没反应过来,面露呆滞之色,似乎是在吸收那回归本源的大量记忆。 陈安宁见状,攥紧了平底锅——他琢磨着这女鬼要是再表现出攻击性,他就拿他相公拍死她丫的。 不过——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女鬼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视线最终垂落在了陈安宁手中的铁锅上。 她长叹一声,颇为无奈地道:“原来是这样……” 萧烟盯着她,体内真气缓缓流动——现如今这女鬼已然将她过去吞噬的那些神魂全部吐了出来,实力大减,若是萧烟出手,立刻就能将其灭杀而不损坏这个秘境。 似乎是察觉到了萧烟的敌意和众人的警惕,女鬼沉吟半晌,转而朝着陈安宁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惊扰到各位了。” 这般礼貌的态度让陈安宁收起了平底锅,萧烟眼中的寒意也稍稍收敛几分。 陈安宁看着眼前这位女鬼:“我想你或许需要解释一下……” “解释……么?” 女鬼无奈地苦笑两声:“在那之前,能把那口锅给我看看吗?” 陈安宁闻言,沉吟几秒,回头看向顾隼,寻求他的意见。 顾隼则是上下打量女鬼一番,得出了结论:“可以放心了陈大夫,她现在和风中残烛没多大区别,过去吞噬的神魂都被吐了出来,她神魂的寿命也快要到头了。” 听闻顾隼此言,陈安宁才松了口气,转而将这口黑锅递给了女鬼。 女鬼接过这口锅,表情顿时变得温柔起来,伸出那苍白的玉手,淡笑地抚摸着这口锅。 她仿佛期待许久,又像是久别重逢一样,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看这表情,这锅该不会真是他相公吧?”小狐狸晚饭小声BB一句。 小狐狸的嘀咕自然是没有逃过女鬼的耳朵,她微微一笑,转而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还真是啊?!” 顿时晚饭就惊了。 别说小狐狸了,陈安宁等人也是吓得够呛。 原本他们也就是开个玩笑,结果没想到本人居然承认了? 她嫁给了一口锅??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女鬼莞尔一笑,竟是将这口锅递还给了陈安宁:“小女子名叫秀芸,我相公便是百花城的第一任城主,而这口锅……是我相公下葬时,唯一的陪葬品。” “原来是城主夫人。”陈安宁眉头微挑,看了眼那样貌并不怎么出众的秀芸:“我听闻百花城第一代城主毕生只爱一人,从未纳妾也不曾有过女侍……” 秀芸淡笑着点头:“他的确是个很专情的人,他的这一方面,我很喜欢。” 萧烟听到这儿,深深地看了眼陈安宁。 陈安宁则是不曾察觉到萧烟的视线,又问道:“既然如此,那这秘境果然是——” “嗯。”秀芸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摸了摸旁侧那漆黑的棺木:“此地便是我相公下葬之地,我相公临死之前,要我好好地保护他的遗骸,这秘境也是我和我相公的某位好友共同建成的。” “可惜小女子修行天赋太过平庸,哪怕死后也无法长久地留在此地看守相公,于是我只能通过吞噬来犯者的神魂来让自己活得更久,久而久之,吞噬的神魂太多……我也渐渐失去了自我。” 语罢,秀芸又看了眼地上那大量的血色小珠。 每一颗小珠内都藏着某人的神魂,部分神魂已经坏死,有些神魂已经被消化,还有一些尚且没有受损——没有受损的那些,大多都是她近日吞噬的。 “现在看来,我也真是罪孽深重。” 对此,陈安宁没有做出评价。 尽管他也认为杀人以延续自己的寿命是件天理不容之事,但与之相对的,哪怕是吞噬了万千神魂,快要失去理智的秀芸仍然死守此地,坚守丈夫遗骸的那股执念,也相当让人敬佩。 毕竟她这一守,就是几千年。 孤独和痛苦想必一直都在折磨着她,可她还是坚持到了现在。 陈安宁又问道:“那为什么你相公的棺材里……装着的会是这口锅?” “这锅是我以前做饭时用的,他一出征就是三年、五年,每次回家第一时间就要吃我做的菜……他这辈子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唯独从这口锅里做出的饭菜,他爱得很。” 秀芸脸上笑盈盈的,像是颇为得意的样子:“所以他虽贵为城主,贵为将军,唯一的下葬品却只是这口锅。” “这么说来,这真的只是一口普通的锅?” “是的。”秀芸点了点头:“而且锅把手还坏了好几次呢。” 陈安宁:“……” 这也太坑了。 奇门遁甲术加持之下的秘境最终至宝,居然只是一口做饭的铁锅? 陈安宁现在的表情就跟放烟花似的——精彩纷呈。 “我相公的遗骸怕是也随着这漫长的时间而消逝了吧,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神魂就寄存在这口锅内,虽然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但这口锅里的确承载着我相公的神魂。” 陈安宁看了看锅,又看了看秀芸。 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愕然发现秀芸的身体开始呈现出溃散的趋势。 顾隼提前一步道出了原因:“那些被她吞噬过的神魂都被吐了出来,她自然是要回归最原始的状态——而原本的她早在千年前就该消散了。” 秀芸对此却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微微一笑:“所以才要说抱歉,对于你们而言,一切就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也不是这么说。”陈安宁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血珠:“这里应该有我们要找的人留下的半边神魂,把这神魂带回去,应该能救回卢老爷子。” “是么。” 秀芸感到安心地松了口气:“那也不错。” 她的身体逐渐开始飘散,慢慢地化作虚无。 最后的最后。 秀芸有些不舍地看了眼那口锅,朝陈安宁说道:“能麻烦您最后一件事吗?” “什么事?” “留着它,或者至少不要将它毁掉。” 面对秀芸的请求,陈安宁翻看两下这口黑锅,顿了顿:“放心吧,这玩意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古董了,我会好好存放起来的。” “那便多谢先生了。” 秀芸说完,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渐渐地消散不见。 这位在此地驻守了数千年的妻子,终究还是化作漫天的微风,飘散得无影无踪。 “一口普通的锅啊。” 待到秀芸散去。 陈安宁目光垂落在眼前这口黑锅上。 哪怕秀芸亲口承认了,他也根本不认为这是一口普通的黑锅。 要问为什么的话—— 因为没有人知道,陈安宁在拿起这口黑锅的瞬间,他的脑海内便浮现出一行鲜明的文字。 【您的权限提升了】 第80章:不祥之剑 如果陈安宁没记错的话——将军坟秘境内,女鬼秀芸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锅把手还换过好几次呢】 眼下他在将军坟内得到的东西里,唯一有点像杀魂剑剑柄的,就只有这口黑锅的锅把手了。 为了检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陈安宁决定向陆不平小兄弟借来他的灵剑。 虽说陈安宁是个凡人,不懂得御剑之术,更没学过剑法,但陆不平手中这把灵剑来头可不小。 上品灵器在诸般法宝中算是中上水准,哪怕陈安宁体内不曾拥有真气,一剑劈下,威力亦是足以斩铁断钢,有吹毛断发之锋利。 倘若这锅把手真是杀魂剑柄的话—— 陈安宁深吸口气,有些吃力地双手握住剑柄,将这上品灵器高高举起。 旋即没有半点犹豫地,朝着锅把手劈砍而去。 叮~ 陈安宁整个人被震飞出去好几步,被那夸张的反震力差点推到地上。 他瞅了眼那被自己放在地上的黑锅,那看似平凡无奇的锅把手上并未留下半点痕迹,甚至连一道浅显的白痕都不曾留下。 再回过头来看看陆不平的这把上品灵器…… 陈安宁发誓,自己真没有用多大力气,但这一剑劈下去,锅把手没事,陆不平的灵剑却是崩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 几分钟后。 陆不平双膝跪地,面露悲怆之色,手里平举着那已然崩裂的灵剑,眼神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他坚强地抿着下唇,俨然一副憋着眼泪的模样:“我的灵霜裂了……我的青春结束了。” “好啦好啦,过段时间我让卢伟那小子给你造一把出来。”陈安宁蹲在陆不平身边,感到有些抱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次我一定给你整一把更好的出来。” 陆不平茫然地抬起头,期待而又迷惘地看向陈安宁:“陈大夫,你还会铸剑啊?” 陈安宁点头:“略懂略懂。” ——其实这活儿他是真的不懂。 不过有天道卷书在,给陆不平这小子整把更厉害的剑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那好吧,既然陈大夫都这么说了——”陆不平脸上那委屈的表情可算收了回去:“那这灵霜就找个好地儿,给它埋了吧。” 结果到最后陆不平也没找到所谓的风水宝地。 索性就直接让晚饭在后院挖了个坑,把这把灵霜丢进去,陆不平甚至还给它找了块墓碑,很是庄重地在上面刻了几个字。 ——上品灵器·灵霜剑,享年两岁半。 “不过话说回来……”埋完了灵霜剑,陆不平便好奇地看向陈安宁:“陈大夫你是拿我的剑去砍什么东西了?为何连灵霜剑都会崩开裂口?” “这个嘛……” 陈安宁瞅了眼陆不平,心里头琢磨着还是不要随便暴露杀魂剑柄为妙:“你就当是我和卢伟最近全新研究出来的一种建筑材料吧。” 陆不平眉头微挑:“建筑材料?您是打算造房子?” “差不多。”陈安宁指着后院那块空地:“本来打算在这儿造的,但是这地儿是我老婆喝茶赏月的地方,所以器工铺就搬到侧院那儿了,虽然挺小的,不过就卢伟那小子一个人呆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器工铺?!”陆不平心下一惊:“卢先生这是要常驻这里了?” “他现在算是我的专用器工,反正他也不乐意在家里头呆着,我就给他倒腾个住处呗。” 陈安宁的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而且顺带还能检测下水泥这玩意儿在异世界的坚固程度,如果不行的话,改变内部材料配方和比例再进行调试看看。” “水泥?材料配方?比例?” 陆不平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果然陈大夫不愧是世外高人,说起话来也太深奥难懂了。 他寻思着自己也听不懂陈安宁在说什么,索性就从纳戒里头找了把训练木剑,准备去后院练剑去了。 待到陆不平走了之后,陈安宁则是松了口气。 杀魂剑柄这茬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他回到屋子里头,拿起了那被上品灵器劈砍过后,仍安然无恙的锅把手。 “先代城主啊,你可真是个人才,杀魂剑柄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却把他用作锅把手……” 陈安宁内心对先代城主莫名地感到敬佩,转而开始在脑海中检索杀魂剑柄的信息。 天道卷书之内。 杀魂剑的信息浮现在那古朴澄黄的书页之上。 【杀魂剑:XXX时代遗留下来的XXX,作用是XXXX,初代使用者由于XXXX而XXX】 陈安宁:“……?” 什么意思? 这玩意儿也需要提升权限? 眼下。 杀魂剑的相关信息的确不少,放眼望去,整整两页都写满了杀魂剑的信息。 但是大量信息全部被【权限封锁】,在陈安宁再次提升权限之前,根本无法洞悉此物的全貌。 如是想来。 将军坟本身并不是个足以让天道卷书屏蔽陈安宁的秘境,而是因为秘境内有这杀魂剑柄,才让天道卷书拒绝了陈安宁的访问。 这杀魂剑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怀揣着这般念想,陈安宁继续在那大量屏蔽词之间寻找有用的信息。 最终,他得到了一个让他心态大崩的信息。 【杀魂剑拥有灭杀古魂的能力,天地间残损的古魂会竭尽全力阻止杀魂剑被重塑,因而杀魂剑也可以说是招来祸患的邪剑,在复原杀魂剑之前,持有剑柄或杀魂剑碎片者,皆会被古魂追杀,直至身死】 【杀魂剑柄或杀魂剑碎片一经绑定,在绑定者死亡前不会脱离】 古魂是个什么玩意儿,陈安宁不知道。 但是招来祸患和追杀至死这几个字他可是认得的。 邪剑? 会被追杀? 噔噔咚! 陈安宁当即抄起铁锅,冲出陈家宅邸,跑到离家不远处的那条城内小河,把这口铁锅直接丢了进去。 望着那快速下沉的黑锅,陈安宁并没有直接放心,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宛如逃跑般回到了宅邸之中。 虽然陈安宁很感谢这杀魂剑柄帮他提升了权限,但这玩意儿如果会招来祸患的话…… 那还是抱歉,您另请高明吧! 然而。 就在陈安宁刚刚回到宅邸内,就看见那口黑锅正安然无恙地摆在厨房间的炉灶上,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杀魂剑柄或杀魂剑碎片在绑定之后,除非绑定者死亡,否则不会脱离】 意思就是这倒霉玩意儿缠上自己了? 甚至还会瞬移回到自己身边? 陈安宁深吸了口气,他才不信这个邪。 “卢二傻子!” 他端起锅就跑到侧院,看到了在那儿正准备倒腾水泥的卢伟。 卢伟一见陈安宁端着那口锅就来了,下意识问了句:“咋的,开饭了?” “没开饭!”陈安宁直截了当地问道:“现在,立刻,给我做几个飞盘手雷过来,我要当量最大的那种。” “又造飞盘手雷?”卢伟被陈安宁吓了一跳:“你要干嘛啊?” “炸锅!” 第81章:滚,御剑滚 陈安宁放弃了。 飞盘手雷试过了。 挖个坑埋在灵霜剑旁边也试过了。 丢进火炉里也试过了。 基本上陈安宁把自个儿能想到的方法全试了一遍,结果这锅把手还是坚固异常,且会光速瞬移到自己身边——别说损毁了,连留下半点痕迹都难如登天。 更扯淡的是。 陈安宁用飞盘手雷把这口黑锅炸得只剩个锅把手了——结果过了没几秒钟,从那锅把手里头突然伸出大量的漆黑凝胶状物体,眨眼之间又把锅身给复原了。 连陈安宁在秘境里头敲出的那个凹陷都给修复了。 没错。 这是一口会无限复原的锅。 看到这画面估摸着托马斯杨能被气得揭棺而起然后穿越。 头疼啊。 甚至就连天道卷书都对这口锅做出了相应的评价。 【除非这方寰宇湮灭为虚无,否则其存在本身永远无法被抹除】 这意思很简单—— 除非宇宙回归大爆炸奇点,否则这口锅他陈安宁背定了! 这也太扯淡了。 好不容易从将军坟里出来,花了大价钱倒腾了那么多飞盘手雷,结果还让陈安宁带回来个会招来祸患的倒霉玩意儿。 他甚至怀疑用这口锅炒出来的菜也会自带【霉运】这个负面效果。 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古魂是个什么玩意儿天道卷书也设置了权限不告诉陈安宁,回头问问顾隼那小子,看看精通神魂道法的他知不知道古魂是什么东西,危险不危险。 也便是在此时。 “咳。” 后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咳嗽声。 陈安宁顿时心领神会,然后开始忙活起来。 …… 百花城。 陈家宅邸。 后院。 “默契?” 萧念情便就端坐在后院的专属座位上,面色平静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这位尚且处于青涩期,对爱情懵懂初开的女孩正有些扭扭捏捏地望着萧念情。 此人不是段间雪小天才还能是谁? 段间雪微抿下唇,俏脸扑红,羞怯地开口:“嗯,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培养……那个,男女之间的默契。” “为什么来问我?”萧念情淡道。 她对道剑山的这二人向来没什么好感。 不过说是这么说,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萧念情也算是知道他们俩并不是那些虚伪的正道修士。 而是一个只知道练剑的愣头青和一个脑回路清奇的小丫头。 面对萧念情的提问,段间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萧小姐你和陈大夫的夫妻关系非常让人羡慕啊!” 萧念情柳眉一挑,心道虽然这丫头来自道剑山,但眼光倒是不错嘛。 她对段间雪的好感度顿时就上升了一截。 她压下心中的喜悦,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那么好吗?” “特别好啊!”段间雪小天才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精光:“我可羡慕你们俩了,好像做什么事都很有默契,而是陈大夫也很温柔,尤其是对萧小姐简直是无微不至……” “还有就是你们俩也很有夫妻的样子,好像都很了解对方……” 萧念情听得连连点头,嘴角难以抑制地疯狂上扬。 (多夸点,多夸点)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需要保持自己以往的威严,于是乎又静下心来,展现出淡然自若的模样:“是么,我倒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真好啊……” 段间雪全身脱力地趴在石桌上,撅着小嘴:“我也想和不平师兄这样啊。” 说起来。 段间雪这丫头确实喜欢陆不平来着。 回想起陆不平那小子,萧念情便感到不悦起来。 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这小子都很像当年那个给自己种下道均剑气的道剑山剑主——气质、对剑的痴迷以及那傻不愣登的愣头青性格,完全就是和那个剑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段间雪自然也是对陆不平那呆板的性格颇为不满,便是问道:“所以,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提升男女之间的默契,不平师兄几乎每次都不懂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想和他一起用晚膳,结果他却一个劲地说我吃得多!” “上次道剑山大宴也是,我明明很努力地涂了胭脂水粉,他却说我脸色青红相间像是中了毒,强逼着我吃了好几枚丹药……” “还有送礼物这事儿我就不提了,一提我就来气!” “所以——” 段间雪可怜巴巴地看着萧念情:“萧小姐,教教我吧,怎么才能提升默契啊?” “默契……” 萧念情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她沉思半晌,紧接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和安宁相处得很自然,没有刻意提升什么默契……也可能是相处得久了,自然就有默契了。” “相处得久就行?”段间雪不信。 萧念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给你演示下就知道了。” 语罢。 “咳。” 萧念情刻意地咳嗽一声,声音还不小。 正当段间雪疑惑萧念情为何这么做的时候,房屋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陈安宁端着几杯热茶就走了过来。 俩人什么也没说,萧念情甚至看都没看陈安宁,陈安宁便很自然地将茶杯递到了萧念情面前。 萧念情抿下口茶水,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安宁一听,便来到萧念情身后,娴熟地帮着老婆开始捏肩。 一边捏肩还一边儿道:“跟你说了不要坐太久,肩膀又僵硬了吧。” 萧念情微微一笑,也不回话,只是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安宁捏肩的动作顿了顿:“力道大点是吧?” 萧念情点了点头,表示陈安宁并没有猜错自己的意思。 …… 望见眼前这对夫妻那窒息的操作,段间雪小天才呆愣当场。 “这也行?”她目瞪口呆地看向陈安宁:“陈大夫,这你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为什么不明白?”陈安宁理所当然地道:“很明显啊。” 明显个球啊。 萧念情不就是咳嗽了一声,又“嗯”了两声吗? “嗯”的那两声在段间雪听来压根没区别,陈大夫你是怎么听懂的?! 这一刻。 段间雪除了震惊之外,心里头还溢满了酸酸的味道。 她突然感觉自己又被秀了一脸,而且还是自己主动要求对方秀的。 “我去研究会儿飞盘手雷……先告辞了。” 由于这对夫妻的闪光实在太容易闪瞎狗眼,于是段间雪小天才当即遁走。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就是那么刺眼而残酷。 ———— 顺带一提。 在那之后没多久,段间雪和陆不平去卢家拿飞盘手雷的材料。 段间雪:“咳!咳!”(轻轻摇晃右手,示意牵个小手) 陆不平:“嗓子不好?到了卢家我让人弄点热水” 段间雪:“咳咳!嗯~”(用力晃动两下右手,企图得到注意) 陆不平:“咋的这是,段师妹你失声啦?” 段间雪:“咳!!”(疯狂晃动右手,强压下心头怒火) 陆不平(终于注意到段间雪的手):“师妹,你这是失声了……手也练剑练抽搐了?” 段间雪(心态爆炸):“滚,御剑滚!” 陆不平:“??” 第82章:萧念情很烦恼 黑锅的破事儿陈安宁决定先放一边儿去。 虽然说杀魂剑柄会招来古魂的追杀,但古魂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陈安宁还没弄清楚,在情报量极其稀少的情况下,再怎么琢磨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杀魂剑柄一事暂且不论。 陈安宁从将军坟秘境内回归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回去上班。 是的。 他已经连续鸽了医馆很长一段时间了,虽然陈安宁确实是在百花城内备受敬仰,但若是一直不去医馆坐镇的话,医馆的名声自然也会下降,对陈安宁不满的病人估计也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于是乎就在今日,陈安宁不得不离开陈家宅邸,先且处理医馆内堆积成山的病案。 本着【自己离家之后,宅邸内还有晚饭、段间雪小天才等人的陪伴,想必老婆不会太过寂寞】这一想法,陈安宁便动身前往医馆,并尽可能快地去应对接下来的病人狂潮。 然而。 陈安宁自己也没想到。 他这一去,就是一夜未归。 …… …… “病人太多,忙不过来?” 陈家宅邸内。 夜幕降临,半轮弯月悬挂于天。 阴冷的寒风吹在萧念情那张盛世美颜上,让那本就冷冽的面容又增添几分凝固的寒霜。 陆不平尴尬地挠了挠头,作为一个传话人,他现在明确地感知到了萧念情心情的不愉快:“陈大夫说,实在是没办法,今晚怕是回不来了,需要处理的病人实在太多,估计要到早上才能……” 萧念情淡淡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见到萧念情那仿佛毫不在意的模样,陆不平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陈大夫还说……他希望你能早点入睡,不用等他回来了。” “嗯。”萧念情眼中的寒光不减,语气平淡如常:“我知道了。” 好冰冷。 哪怕萧念情在自己眼中是个肉体凡胎,但此刻她显露出的气场却冰冷得让陆不平都不愿在此地久留,仿佛呆得久了,连神魂都会被冰冻似的。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陆不平有些发憷地看了眼萧念情,接着揉了揉那被段间雪暴打过的侧脸:“就不打扰萧小姐休息了。” “去吧。” 萧念情自然是不会挽留这小子。 待到陆不平离去。 后院内只剩下萧念情一人后。 她深深地吸了口冷气,转而指尖轻敲石桌。 道道肉眼不可见,寻常修士无法察觉的荡漾魔气散至全城。 某位正在收拾猪肉铺,洗刷尖刀的青年猛然抬起头,转而身形赫然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只是转瞬即逝的瞬间,杀猪青年便持刀来到了萧念情面前。 他卑躬屈膝,恭敬道:“属下夜无刺,参见帝尊大人。” “去。”萧念情冷漠地看着他:“派几个人在医馆周围看守。” 夜无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又道:“医馆……陈大夫今日没有回来?” 萧念情神色间满是不在乎:“没有。” “五年来第一次啊……” 夜无刺小声嘀咕一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念情:“帝尊大人,不会寂寞吗?” 萧念情瞪了夜无刺一眼:“别把本座说得像个闺中少女,快去办事!” 面对萧念情这般蛮横的态度,夜无刺哪里敢多说半个字,当即消失原地,去找人在医馆附近看守。 按理而言,一夜不归的丈夫在外,妻子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担心——不过萧念情对陈安宁有着几乎绝对的信任,所以她并不担心丈夫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毕竟…… 她可是魔道帝尊,圣祖境大能,和自己这样的女人在一起,陈安宁应该不会看上别人的。 嗯……应该? 应该……是的吧。 可是万一有恬不知耻的女人给安宁下了魅术怎么办? 陈安宁只是个凡人,就算心境再怎么坚定也会抵挡不了修士的魅术。 可恶,好在意。 “林落面!” 萧念情低声呼唤。 又是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前。 林落面同样卑微地单膝下跪:“帝尊大人,有何吩咐?” 他其实心里头现在也奇怪着呢,这附近分明还残留着属于夜无刺的真气。 刚才夜无刺也来过了?那现在帝尊大人叫他过来作甚? “你对魅术也有所了解,这世间有没有能够完全抵御魅术的法宝?” “这……”林落面闻言思索几秒,便是得出了答案:“属下记得千重风月楼内有一清心定魂衣,此物有固守心魂之用,天底下大多数魅术应当都能被其抵挡。” “想办法弄来。”萧念情淡道:“今日你也和夜无刺一同去看着他,如果有人想魅惑安宁,直接出手——” “杀了。” 浓烈的杀意赫然间从萧念情体内迸发而出。 林落面吓得浑身一哆嗦:“属下明白。” 说完,他还不忘看了眼萧念情:“话说回来,今日陈大夫是在医馆内,不回来?” “是又如何?”萧念情心情显然不太好。 “五年来第一次啊。”林落面悄悄地瞄了眼萧念情:“您不会寂寞吗?” 这混蛋怎么和夜无刺说的话一模一样? 萧念情恶狠狠地瞪了林落面一眼:“别把我当成那种不经人事的小女孩。” “是,属下知错!” 林落面见状,当即闪身消失,哪里敢多做停留。 于是,院内又只剩下萧念情一人。 月色笼罩下的美人脸色尽是不屑与轻蔑。 寂寞? 她堂堂魔道帝尊,万魔离渊之主,又怎么可能会和寂寞二字搭边? 最近这些属下,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萧念情长叹一声,旋即便觉得有些乏了,缓步离开了后院。 屋内。 她望了眼那一盏烛灯,又看了看那柔软的床被,满脸平静地上床休息。 ——今日就这么睡去吧,反正早上醒来,安宁也就从医馆回来了。 怀揣着这般想法,萧念情闭上了眼睛。 三个时辰后。 萧念情:“……” 寂寞到根本睡不着!! 五年来第一次陈安宁没有睡在自己身边! 这感觉让萧念情想到了当年自己还是个天尊时,和四大正派盟主大战冰原,身受重伤坠落荒尘崖,在崖底无边的黑暗中独自和各种扭曲古怪肉搏了三年的那段时光。 她侧过身,望着本该属于陈安宁的位置——空空荡荡的。 “最近好像亲热的时间变少了。” 她有些不安地伸出手,摸了摸陈安宁的位置,脸色顿时变得不悦起来。 又是捣鼓飞盘手雷、离氏丹炉,又是去将军坟秘境……今天还是五年以来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是不是最近作为女性的魅力减少了?还是说那什么……倦怠期?” 夜晚。 萧念情一个人对着旁侧的空气自言自语,并开始胡思乱想。 总之。 事实证明。 魔道帝尊萧念情,在爱情这方面仍然只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第83章:回家就看到我老婆在…… 现在是百花城时间,早晨卯时。 陈安宁仍然没有回来。 蒙蒙亮的天空,对于萧念情而言并不值得多加关注。 她便就坐在后院的座位上,脸上依然布满了淡漠之色。 虽然一夜未睡,但是对于堂堂魔道帝尊而言,只是不睡觉并不会影响什么。 但是对于修为不怎么高的段间雪小天才就不一样了。 “萧小姐……” 深夜被吵醒的段间雪有些懵懵地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在萧念情面前。 今天对于段间雪而言也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原因无他。 萧念情,那个冷漠异常的冰山美人,萧夫人。 居然主动来找她了! 段间雪可以说是受宠若惊——毕竟萧念情是段间雪印象中的完美女性,再加上她和陈安宁之间和睦无比的夫妻关系,让段间雪将萧念情在心中奉为了情感上的前辈。 然而今天,这位情感上的前辈却突然主动找她出来。 虽然睡意还没消退,但是段间雪小天才还是很激动的——她内心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萧念情找来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她很快就知晓了。 “新鲜感?” 段间雪挠了挠头,旋即皱眉沉思。 片刻后,她有些不太理解地开口询问:“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很怪的词?” “因为新鲜感是让感情不变淡的最佳手段。”萧念情语气听着像是个过来人似的,表情平静而又优雅:“保持新鲜感,就能一直让对方产生惊喜,从而深化感情。” ——这番话当然不是萧念情自己领悟出来。 而是万魔离渊内唯一指定恋爱大师,林落面告诉萧念情的。 关于夫妻感情这方面,萧念情真没少向林落面请教。 但是现在林落面估摸着还在看着陈安宁,而且总是像男性请教,得到的回答都是从男性的角度,偶尔她也想问问女孩子的看法。 至于为什么不问夜悠然? 那个天然呆胸前满是赘肉又从未谈过恋爱的废物有什么询问的必要吗? ——虽然段间雪小天才也没谈过恋爱。 但至少在胸前的分量这方面,萧念情横向对比过后,还是很满意的。 “道理我好像明白了。”段间雪面露了然之色,转而又不解地看向萧念情:“但是萧小姐为什么一大早起来……跟我说这些?” 致命提问。 萧念情面色微僵,转而继续摆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是因为……你昨天向我请教,夫妻之间怎么提升默契,所以我突然想到了新鲜感这一点,所以就特意来告诉你。” ——此乃谎言。 萧念情闲的胃疼才会大早上爬起来告诉段间雪如何谈恋爱。 她忙着担忧自己的夫妻生活都来不及呢。 像这样完全没有逻辑的谎言,但凡有点脑子的小姑娘都能听得出来。 段间雪脸上展露出可爱的笑容:“是这样啊,萧小姐人真好~陈大夫也肯定很喜欢萧小姐心地善良这一点吧~” ——很显然,段间雪在这方面没有脑子。 “应该是的吧……”萧念情咳嗽一声,转而俏脸微红,忍不住问道:“所以,你知道了新鲜感有多重要了吧?” 段间雪点了点头:“明白了,但是我觉得可能有点不太对。” “哪里不对?” “新鲜感就是说,要让对方出其不意,感到惊喜吧?” “是这样没错。” “也就是说要做一些从未做过的事?” 萧念情思索两秒,点点头:“差不多。” 段间雪小天才眨了眨眼:“那我昨天是第一次扇不平师兄巴掌,他好像也没多开心的样子啊。” …… 她这么一说,萧念情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陆不平这小子过来汇报陈安宁彻夜不归的情报时,侧脸被扇了个红红的掌印。 你管那巴掌叫惊喜? 不过新鲜倒是挺新鲜的…… 萧念情看了看段间雪,察觉到这丫头那副好奇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和那小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诶,真的吗?” “假的。” 段间雪被萧念情击沉。 萧念情没好气地看了眼段间雪:“所以,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营造新鲜感的方法?” 没错。 这个问题才是萧念情真正想问的。 由于内心的自尊心过于强大,导致萧念情根本不会直接询问段间雪【怎样让陈安宁感到新鲜感】这个问题,而是用这种拐弯抹角又极其别扭的方式来向其他人询问如何讨好自己的老公。 她的想法很纯粹。 那就是剽窃段间雪小天才的创意。 以段间雪的脑子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萧念情内心的想法,她思索几秒,接着便眼前一亮:“新鲜感的话,果然还是要去做那些平时不会去做的事!” “比如呢?”萧念情眼中也开始闪出精光来,期待地看着段间雪。 “萧小姐……” 忽然之间。 段间雪脸上显露出了格外阴险的笑容。 “我们来给陈大夫来个大大的【惊喜】吧~” …… …… 半个时辰后。 已经疲倦到精神恍惚的陈安宁站在屋子前,表情那叫一个缤纷多彩。 视线前方,是一片宛若废墟般的狼藉。 木桌上有仿佛烧焦般的痕迹,厨房间的物件被彻底打乱,大量食材随意地散落一地。 大量的鸡血散落一滩,段间雪小天才便就倒在血泊中,如同死尸般一动不动。 而另外一边。 萧念情也是面如死灰般地倒在地上,旁侧散布着不规则的猩红血液。 ……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对吧。 陈安宁深吸了口气。 请问回家之后看到我老婆在装死,我该怎么办? 由于过度疲惫而无法思考太多的陈安宁慢慢地来到萧念情面前,低下身子。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双唇紧贴,舌头缠绵了一会儿。 萧念情被惊得满脸通红,就连倒地装死的段间雪也激烈颤抖起来。 良久,唇分。 “抱歉,回来晚了。” 陈安宁揉了揉满脸通红的萧念情的脑袋,露出温和的微笑。 萧念情一时间被那突如其来的吻给羞得低下了头。 最后只能发出轻柔的声音。 “欢迎回来……老公。” 第84章:星铁混凝土与城主来访 虽然表面上似乎看不出来,但经过此次事件后,陈安宁便确信萧念情是个很容易寂寞的人。 要不然以她那般冷漠傲气的性格,又怎么会配合段间雪小天才的【装死计划】? 况且在那之后。 过度疲惫的陈安宁在帮着收拾完满是狼藉的屋子后,便直接去了床上休息。 而萧念情却也跟着陈安宁上了床——只是字面意思上的【上了床】,并没有施行还阳丹警告。 毕竟萧念情也知道陈安宁累了一天,已是没那个精力了。 所以她便只是躺在陈安宁身边,静默地看着陈安宁入睡,接着才有些羞怯地把身子贴过去,搂着那并不怎么坚实的身子,自己也慢慢浸入梦乡。 这对夫妇在傍晚到来之前,怕是都不会醒了。 “唉。” 一声长叹。 身上尚且沾染着鸡血的段间雪默默地将里屋的大门关上。 说实话,她刚才躺在地上的时候,分明看见陈大夫径直走向了萧念情,然后给了一个深情到不能再深情的吻——他们唇齿间的摩挲与舌头搅动的声音都让这位年仅十四的少女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至少当时的她真的有种……要不我干脆就这么酸死算了的想法。 再加上现在看到萧念情依偎在陈安宁身旁,面带微笑,安然入睡的模样,段间雪心头更是莫名地涌起阵阵不爽的酸意。 “呵,不过如此。” 她背靠着门,双手叉腰:“不就是秀恩爱嘛,没有不也活得好好的?” 说着说着,小天才的娇躯就开始微微发颤,那颗正处在懵懂情愫萌发耳的心受到了莫大的触动。 横向对比一下陆不平,再对比一下陈安宁。 不对比不要紧,段间雪是越想越来气。 她现在又想给陆不平的侧脸再来一巴掌——这样就对称了。 不过在那之前—— “还是去看看飞盘手雷那边的进展吧。” 段间雪,除了恋爱之外,最大的兴趣就是研究陈安宁的发明。 飞盘手雷对她而言简直是直接崩碎她世界观,再将其重铸的一项发明,在她彻底研究这飞盘手雷之前,她单单以为那不过就是个比较便利的、使用了取巧手段的法器,也就真气回路稍稍让她感到惊讶。 但没想到陈安宁捣鼓出来的真气高频变量器的内部结构实在太过巧妙,巧妙到让段间雪初次感受到了名为【结构】的魅力。 正巧现在卢伟也正式入驻陈家宅邸,有他在,段间雪就能全方位无死角十二时辰不间断观看飞盘手雷的锻造过程,她希望自己能从这些锻造过程中捕捉到些许灵光一闪的点子。 哼,什么恋爱都是虚的。 只有无情而又绚烂的爆炸才是真正的艺术! 然而可惜的是—— “手雷被送去城主府了?!” 陈家宅邸。 侧院。 卢伟点了点头:“老陈说的,飞盘手雷这玩意儿对于百花城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战略资源,徐家虽然家主已经死透了,但是估摸着东山再起的心是不会灭的,毕竟他们那边是盛产青柳酒的,我们卢家就不一样,没什么发展资本。” “所以陈大夫就让你们卢家把飞盘手雷上报过去?” “是啊,老陈说咱们卢家有了这玩意儿过后,日后在百花城的地位肯定蹭蹭蹭地上涨。”卢伟说着,语气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我本来是拒绝的,老陈救了我家老爷子,还要给我们家这么大的恩惠……如果我不过来帮他,那我还算是个人么?” 段间雪听完卢伟的话,也是不由得愣了愣。 飞盘手雷这玩意儿的战略意义,段间雪还是明白的。 然而陈安宁却能毫不犹豫地将此物的所有权直接交给了卢伟。 仔细想想。 如果由陈安宁自己将这飞盘手雷上报给百花城城主,再加上他近些时日所作出的大事,怕是他陈安宁的名字将会在百花城…… 不…… 在整个大烈皇朝内响彻。 届时说得夸张点,没准大烈皇朝的皇室人员都会向陈安宁抛来橄榄枝。 段间雪低沉下头来:“陈大夫是没想过这些事,还是……” 卢伟见状,无奈苦笑两声:“老陈这小子脑袋好着呢,又怎么会想不到?他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太想让自己太出名,你也懂的,名声大了,这破事就多了。” “说得也是。” 段间雪脑海内浮现出几座华美壮观的宫殿,转而又将这些麻烦的回忆全部抛之脑后。 她好奇地抬起头,看向卢伟面前那大片灰黑色的泥状物:“话说回来,这是什么东西?” “哦,这个啊。” 卢伟扛着铁铲,指着那大滩灰黑色泥状物,说道:“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玩意儿,反正老陈说这叫星铁混凝土,他之前跟我说了一大堆很奇怪又很常见的材料,又给了我一张图纸,让我按照图纸上的方法造了个奇怪的熔炉,你看,图纸我还留着呢。” 一张复杂的黄色图纸被卢伟递给了段间雪,段间雪来回翻看了好几次,表情是越看越惊奇。 “老陈管这炉子叫什么……回转炉,反正操作起来可麻烦了。” “那这什么星铁混凝土有什么效果?”段间雪有些嫌弃地瞅了眼那黑不溜器的一滩烂泥:“看着怪恶心的。” 面对这一问题,卢伟则是端正了神色:“效果很简单,就是硬!” “硬?” “我刚才测试了下硬度,在掺入星铁……星铁你知道吧?锻器行业里头相对来说属于中上级的锻器材料,掺入星铁锅后,这玩意儿的硬度会达到非常夸张的程度,没准就连飞盘手雷都炸不开它!” 段间雪眉头一挑:“飞盘手雷不是能对伪丹境修士造成致命杀伤的吗?” “是啊,所以我才说这玩意儿特别硬!”卢伟拿起铁铲就准备开始刨水泥:“不过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催化物让它凝固,所以这工程还挺麻烦的,段妹子你让开点,衣服被沾上了可就麻烦了。” 段间雪闻言,连忙后撤好几步,甚至连靠近都不太敢靠近卢伟。 星铁混凝土……回转炉。 陈大夫您脑子到底是由什么东西构成的,怎么总是能捣鼓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唉,不过我还是对爆炸更感兴趣。” 没能得到钻研飞盘手雷机会的段间雪又叹了口气。 不过就在此时,陈家宅邸的大门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对方显然不是很急,敲门的动作不重。 段间雪瞅了眼正在铲水泥的卢伟,又想到那对正在相拥入睡的夫妻,只能自己主动来到大门前。 “哪位?”她问道。 门外那人沉吟半晌,接着便回答道: “百花城城主,罗青峰。” 第85章:兽疫? 城主亲临,若是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已恭迎大驾。 不过段间雪对于罗青峰的到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现在正在意如何让飞盘手雷更好的爆炸,其次才是去琢磨罗青峰为何会突然造访陈家宅邸。 “您是来找卢伟的?” 想来想去,段间雪只能将罗青峰造访此地的原因归结到卢伟身上。 毕竟卢伟也是卢家人,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百花城城主罗青峰眼中,卢伟才是制造出飞盘手雷的人。 然而。 罗青峰却是摇了摇头:“我来找陈大夫的。” 找陈大夫? 段间雪闻言一愣,接着便发现这位高高在上的百花城城主乃是孤身前来,且身着便服,并没有穿着那身威武霸气,雄威四溢的铠甲。 段间雪也没多想什么,回答道:“陈大夫和萧小姐在休息,需要叫他们起来吗?” “休息?”罗青峰闻言,思索两秒:“罢了,我在这里等他们醒来便是。” “那我给您倒茶去。” 罗青峰温和一笑:“麻烦了。” 见到此情此景,段间雪小天才内心不可谓不震撼。 这堂堂百花城城主罗青峰微服私访也就罢了,从进门开始这语气还有行为举止都透露着谦逊与温和——根本没有传言中说的那般霸道凶厉。 再加上他一个城主来见陈安宁,知道陈安宁在休息后,竟然还选择干等着…… 你要说陈安宁是城主,罗青峰是个医馆大夫……那还差不多。 段间雪一边思考着陈安宁和罗青峰之间的关系,一边为罗青峰倒上了茶水。 她悄悄地看了眼罗青峰的神色,那是温和而又淡然的表情,并无半点怒色,也没有表露出对自己需要等待这件事的不满。 这真是奇了怪了。 这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些个高官贵人不太一样啊。 而且看这模样,难不成罗青峰有求于陈安宁? 段间雪小天才开始了自己的脑补,不过她毕竟是个外人,也不好多问,只能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偶尔头脑风暴两下,但很快思绪就又飘散到了陆不平那儿去了。 于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傍晚时分。 陈安宁打着哈欠推开了门,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他也没怎么整理,而是就这么走了出来。 结果这才刚出里屋呢,就看见罗青峰坐在大厅里头,手里头还捧着茶水。 “陈大夫你可算醒了。”段间雪一见陈安宁,便站了起来,只是表情很快就变得奇怪起来:“欸!陈大夫,你脖子上那一块块像淤青一样的是什么啊?” 那是爱的草莓。 陈安宁当然不会说萧念情在自己睡醒后又差点翻身上马的事。 “蚊子,蚊子,别在意。” “看来昨日陈大夫当真是累得不轻。”罗青峰眺望一眼远处的夕阳,笑道:“睡得很香啊。” “还行吧……” 陈安宁随口应付一句,接着有些迷迷糊糊地坐在了罗青峰身旁。 他也没有半点对城主恭敬的模样,而是问道:“罗城主,你怎么来了?该不会你家母老虎又发威了,你是来跟我要那壮阳的……” “哎哎哎……陈大夫陈大夫,打住。”罗青峰老脸一红,连忙打断陈安宁。 陈安宁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段间雪小天才还在这儿呢。 他刚睡醒,有点小迷糊。 这丫头才十四岁,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咳咳。”陈安宁清了清嗓子:“就是,药草的事儿?” 罗青峰摇了摇头:“你给我的那些暂时还够用。”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赔礼。” 罗青峰此言一落。 他右手纳戒便闪出一缕精光。 光华散出之余,三个精巧的小盒子便出现在陈安宁面前。 陈安宁只看一眼便知,这盒子光看包装就是价格不菲的宝贝,里头装着的定然也是价值连城之物。 陈安宁瞅了眼罗青峰:“什么赔礼?” “先前玉章书院和徐家要我下令那件事。”罗青峰脸上写满了歉意:“虽说我也是无可奈何,但想必那秘境之内,你也受了不少麻烦吧?” 这话罗青峰倒是没说错。 不过那也只是麻烦而已,并没有对陈安宁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陈安宁随意地打开其中一个小盒,里头装着的乃是一颗品质极佳的绝品药果。 从品质上来看,大抵能有七品灵植的程度。 市场价没有十万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其实我也挺理解你的。”陈安宁拍了拍罗青峰的肩膀,淡道:“我又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我也懂你的难处,放心吧,这件事我没放心上。” “不过嘛——” 陈安宁深深地看了眼罗青峰:“还有什么事,说吧。” 罗青峰闻言一愣,突然陷入沉默。 陈安宁笑了笑:“我可不相信你只是单纯地为了送礼而来的,赔礼这点事,你大可替人给你送来,就算是你亲自要来,也不至于穿成这样,还不带任何卫兵过来。” “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你我二人交情不浅,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这话说完。 罗青峰脸上便布满了苦笑。 他长叹一声:“若是我身边的人都如陈大夫你这般就好了。” 陈安宁翻了个白眼:“所以到底什么事儿?” “陈大夫,这件事是不能宣扬出去的,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认为你有解决这件事的能力。” 陈安宁嘴角扯了两下,心道这老小子要是再不说,他可就翻天道卷书了。 不过罗青峰似乎也看出了陈安宁脸上的不耐烦,也知道自己似乎说得有些多了。 他便咳嗽两声,转而正色道: “咱们百花城……” “已经有人染上兽疫了。” 第86章:陈安宁发自内心地讨厌着 兽疫。 陈安宁听到这词儿时心里头咯噔一声。 虽说他原先世界内其实并没有【兽疫】这一专门的病症类别,但可以被粗略归为该类病症的疾病却是不少。 而且几乎每一种都极为致命。 而说起兽疫,陈安宁最先想到的就是—— 鼠疫。 由该疾病所导致的黑死病曾经让某片大陆陷入过人口崩溃,花费百年时间才勉强恢复。 每日死亡人数可能会达到恐怖的四位数,若是放在现在的百花城,就意味着仅需要两年多时间就能让百花城直接灭绝。 此刻。 陈家宅邸内。 陈安宁严肃地盯着罗青峰:“你说的是哪种兽疫?” 罗青峰沉吟片刻,方才想到一个较为合适的说法:“初步判断,这兽疫是从东峦城那边传过来的,具体名字我们也不清楚,我也是通过外部消息渠道才得知的兽疫,开始我只以为是某种比较特别的病症,现在我的几位部下已经染上了兽疫,已经暂时不能接触外界了。” “不知名的兽疫?” 那可有点麻烦。 陈安宁思索几秒,便是又问道:“症状表现如何?” “有点类似于风寒。”罗青峰思考几秒,回答道:“身体发热发烫,剧烈咳嗽,呼吸困难,严重的会咳嗽出血,全身脱力,最为严重的一位目前连真气都运转不了。” 我去,这症状……怎么听都跟鼠疫一模一样! 陈安宁压下心中的惊诧:“连修士都能中招?真气没办法阻绝病毒吗?” “能一定程度上压制,但是修为较低的修士真气储量和纯度都不足,时间久了身体会虚脱。” “传染源呢?找到了没?” “已经控制住了。” 罗青峰看得出陈安宁眼中的担忧:“目前发现的兽疫感染者都已经被我们城主府控制住,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城内居民,引起恐慌的话,想处理就更麻烦了。” 虽然陈安宁很想否决罗青峰的说辞,但是考虑到现如今的情况,他还是将这想法暂时抛之脑后。 现在,他明白罗青峰微服私访到此地的缘由了。 “你想让我帮忙解决这场兽疫?” 罗青峰没有掩饰的意思,点了点头:“你的医术,我放心。” 的确。 放任这场兽疫继续下去,没准这个世界也可能迎来一次人口崩溃的病变。 陈安宁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念及此。 “我会帮忙的。”陈安宁淡道。 “那便太好了。” 罗青峰闻言,长吁了口气。 旋即他便主动上前,帮陈安宁打开了摆在他面前的第三个盒子。 那精巧绝美的小盒子内,赫然装着三颗墨绿色的丹药。 “这是什么?”陈安宁问道。 “明月阁的七品玄元回心丹,只要吞服此物,十二个时辰内,百毒不侵。” 罗青峰淡然一笑:“若是陈大夫要问诊,最好将此物服下。” 七品丹药。 陈安宁目光垂落在眼前昂贵无比的七品丹药上:“这丹药百毒不侵?那如果已经患病的人吃下这枚丹药呢?” 罗青峰闻言,讪笑两声:“已是有人试过了,似乎……有治愈的效果。” 在边上旁听的段间雪眼中赫然闪出精光来:“那把这些药分发给那些患病的人不就好了嘛?” “如果真能这样,我就不必来麻烦陈大夫了。”罗青峰无奈地看向段间雪:“这可是七品丹药,哪怕是我,库存里没有多少……莫说是拿出来用了,自己备在身边可能都嫌不够。” 段间雪眉头微皱:“但是……这个能治病啊!” 罗青峰顿了顿,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默地看向陈安宁,表情莫名地有些惭愧。 陈安宁则是望着面前那七品灵丹,不由得笑了笑: “确实能治病。” “但是这是七品灵丹,除了百毒不侵之外,更是有延年益寿,增进修为的能力,那些尚且需要祛除经脉内淤物,并提升修为的修士会将这些灵丹视为至宝,哪里会拿出来给人治病?” “更何况,病患这么多,就算你能拿出一颗两颗,也只能救下一个两个人的命,若是这场兽疫真的急速扩张开来,我估计他们比起【掏出丹药救济世人】,会愿意选择更加残酷的办法。” 比如说,杀光所有得了兽疫的人。 这就是陈安宁厌恶这个世界的一大原因。 比起那些穿越到修仙世界之后,老老实实修行成仙,将自身价值观与人生观完全与这方世界融合的人,陈安宁则是保留了原本的世界帮他构筑而成的三观。 修士永远凌驾于凡人之上,凡人的性命之重与羽毛无异。 你要说这场可能会让千万人丧命的兽疫他们治不了吗? 不,七品灵丹便有这等功效,若是有人好好钻研探究这等病症,怕是五品灵丹就能将其治愈。 但是又有谁会愿意掏出五品灵丹来给凡人用? 在穿越过后的几年之内,陈安宁深刻地了解到了,这个修仙世界是多么的神奇而又可怕。 神奇就神奇在真气的存在让陈安宁看到了在原本世界无法看到的景象。 这里的修士可以飞天遁地,可以移山填海,可以踏空而行——牛顿他老人家的棺材板很容易就压不住的。 他们的灵丹妙药可以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 他们的绝品法器可以御剑乘风跨越千里,随随便便就能突破音障。 他们的功法甚至能够引动天地异象。 他们的阵法可以呼风唤雨,可以便利地制造出真空区域,可以无条件产生剧烈高温的烈火或是极致的冰寒。 这是真气的神奇。 而真气的可怕,就在于这些神奇而又强大的真气,只被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并且这些少数人对多数的凡人向来保持轻蔑的态度,在他们眼中,没有修行天赋的凡人甚至无法将其被归类为【人】这一物种。 只是单纯的牲畜罢了。 陈安宁可以确信,倘若兽疫真的蔓延开来,那么大烈皇朝的皇室绝对会下达一道【歼灭】的命令,将所有感染了兽疫的人全部处死并火化殆尽。 治病对他们而言是麻烦到不能再麻烦的事,他们或许会做,但绝对不会用心去做。 这就是陈安宁厌恶这个世界的原因。 简直就像是……生为凡人就是错误一样。 明明所有人在出生前都不能确信自己就是被上天选中的,能够修炼的人,但是在出生后,确认自己拥有天赋后,就在舒了口气的同时开始蔑视那些运气不好的人。 这就和【海豹在抽到卡后疯狂骑脸那些没出货的人】一样。 “把病人带来吧。” 陈安宁将盒子轻轻关上:“这三枚丹药我暂且收下了,但是现在还不需要服用。” 罗青峰听完,有些担忧地看着陈安宁。 刚想说什么,陈安宁便打断了他:“不用担心会感染,我知道兽疫的传染源,我会做好防范措施的。” “把病人带来吧。” 陈安宁回过头,看了眼紧紧关上的里屋大门,想到了自己昨日夜晚彻夜未归的事实。 如果再离开宅邸,出去看病的话……念情估计又会不开心吧。 念及此。 陈安宁叹了口气,指了指脚下。 “我要在家里看诊。” 第88章:雷狼族群 罗青峰很快就派人秘密将兽疫患者送来了陈家宅邸。 那病患并未暴露出来,而是周身被裹着一层厚厚的白布,被抬过来时那姿态更像是个将死之人,只有半张脸露在外头,但鼻子以下的部分也被面纱裹起,仅能进行最基本的呼吸。 而护送这位病患前来的城主府禁卫也是金丹境修士,由于他们修为不低,因而都能够抵御兽疫的感染,所以并没有穿着什么防护衣具。 而为了避免段间雪等修为不高的修士受到感染(毕竟从天道卷书上已经得知了该种兽疫会通过空气传播),因此陈安宁便让众人去了后院,并将屋子大门全部封闭上。 虽然萧念情似乎对此有些反对意见,但在陈安宁的坚持下,她还是去了较为安全的后院。 ——陈安宁可不希望自己老婆出点什么意外。 而在众人去往后院之后,陈安宁便从那装满医疗用具的柜子里翻倒出一个黑皮面具。 这是陈安宁以前捣鼓出的简易版防毒面具,大体样式和野猪嘴形状相似,内部有不少能够吸附毒气和过滤净化空气的草药,不过由于陈安宁没找着便宜合适又类似橡皮硅胶的东西,他就只能用硬壳金属来制成面罩的罩体,因而戴在脸上会有些不舒适感。 陈安宁将不怎么舒服的全防毒面具戴上,又掏出那粗糙且过于冰冷的手套(同样是找不到合适的材料才舍弃了舒适感换来实用性),准备充分后,他缓缓地看向面前那平躺在地,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病患。 开始看诊吧。 “能把剑鞘借我一下吗?” 陈安宁并没有直接上手,而是看向押送病患的其中一位城主府禁卫。 那禁卫闻言,先是一愣,便也不做迟疑,将腰间剑鞘递给了陈安宁。 陈安宁抽出剑鞘内的利剑,有点沉,又将此物交还给了禁卫。 他需要的只是剑鞘而已。 “帮我把他身上的布给扯开。” 那名禁卫担忧地看了眼陈安宁,他显然不觉得那看上去怪模怪样的面具能够抵挡病毒的侵袭。 “陈大夫。”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您不做好防范措施的话,这兽疫可是很容易……” “没关系。” 陈安宁敲了敲自己脸上的面具:“我戴着这个呢,虽然不是鸟嘴状的,但是效果差不多。” 禁卫之间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很显然。 陈安宁脸上的面具在他们看来根本就连法器都算不上 这只有金丹境以上的修士才能抵御的兽疫,怎么可能被这一个小小的面具拦住? “陈大夫,我劝您还是做好防范措施,我们可以回去请几位阵修,为您凝几道阵法。” “说了不用。”陈安宁瞅了眼那名禁卫:“把布扯开。” “……” 见到陈安宁这般态度,那名禁卫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心里已然想好了,若是城主大人怪罪下来,他们便直说是陈大夫要求的便是。 念及此。 那四名禁卫便是上前,剥开那病患身上厚厚的白布。 一股极其浓郁的恶臭与腐烂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那四名禁卫当即运转体内真气,将这股气息用真气强行压制并碾碎——这就是金丹境修士不会被感染的原因,他们的真气已经蛮横到可以将病毒气体直接碾压殆尽。 而陈安宁则是不紧不慢地呼吸着,通过天道卷书,他已经得知了该兽疫部分的相关信息,也确信了自己所制成的简易防毒面具能够过滤掉这些病毒。 场内。 四名禁卫都颇为紧张地看着陈安宁,生怕这位赫赫有名的陈大夫下一秒就中招倒地。 这兽疫的恐怖他们是见过的,在感染过后皮肤表面就会呈现出些许的红黑色斑点,并且在短时间内开始有咳嗽发生,之后就会越来越严重。 然而。 陈安宁并没有显露出相关征兆。 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前方那名似乎昏厥过去的病患身上。 “啧啧啧,真是有够惨的。” 哪怕是以陈安宁的眼光去看,这名病患的模样也是相当凄惨。 皮下血肉已经有了溃烂的痕迹,某些部位由于淤血过多而呈现出扭曲的隆起,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滩肉泥,不仅如此,他的胸口处还有着三道锋利的爪痕,看着像是豺狼野兽的扑击所留下的。 陈安宁手里握着剑鞘,用剑鞘末端挑起病患身上的衣服,用此物拍打两下病患的脸部。 他便握着剑鞘,偶尔刺击几下病患的心脏,偶尔刺击几下病患的肺,在确信了某些因素过后,他便慢慢俯下身来,靠近了病患。 他伸出手,小心地为病人把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安宁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并在一炷香过后,他慢慢收回了把脉的手。 “他身上的爪痕是怎么回事?”由于隔着面具,陈安宁的声音很闷沉。 “城主大人说,如果陈大夫需要看诊的话,最好能找到最近的传染源。”那名禁卫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是我们百花城里一个有点小名气的猎户,有点小本事,经常会去城外黑木林和周边一片地方打猎,不少妖兽都栖息于该地,这爪痕应该是被狼系妖兽袭击所留下的。” 狼系妖兽? 陈安宁眉头紧皱。 如果不曾记错的话,天道卷书之上对于这次兽疫的称呼就是【狼疫】 视线垂落在那已然快要结痂的爪痕上,陈安宁接着问道:“城主大人有没有猜过,这些狼系妖兽就是传染源的可能?” “这……似乎不太可能吧?”那名禁卫看了眼病患胸前的伤口:“这伤口都快结痂了,时间相隔太久……而且城主大人说,传染源是从东峦城那边传过来的。” 的确。 如此巨大的伤口,想要结痂至少也要花一个月的时间。 但是考虑到此人也是修士,或许会被缩减到半个月乃至一周时间。 或许该病症有潜伏期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陈安宁突然问道:“城外那边的狼系妖兽是什么类别?” 面对陈安宁的询问,禁卫思索了几秒,接着便回答: “小部分的黑爪狼,极少见的剑白狼,大多数都是很普通的两品到三品左右的凶妖狼。” 陈安宁低头沉思:“三种类别么……” 也便是在陈安宁思索之际,又有另外一名禁卫突然开口。 “不过我最近听说,好像有一批雷狼族群也跑到我们这儿附近了。” “雷狼?他们不是在东边的吗?” “不清楚,反正我是有听说,有一批雷狼族群好像突然迁徙了一样。” 迁徙? 陈安宁心头微颤。 如果当真如此,他或许又得动身一趟了。 第89章:段间雪拒绝同行 看诊结束。 陈安宁让这四名禁卫很快将病患重新包成了个白粽子,又给送回去了。 而在那之后,他也没忘记用草药和吸附性物质将屋内空气里的毒性物质吸附干净,解决完,又用天道卷书检查了一遍过后,陈安宁才放下心来。 结果他一到后院,就看见段间雪小天才正蹲在卢伟身边,有几根小木棒在那儿勾勾画画。 “我觉着吧,这里的回路可以改得简洁点,现在的有些冗余了,还有就是飞盘手雷的撞针需要修改一下,在旁边垫些缚灵金丝,避免误操作,毕竟咱们这产品是要拿出来给凡人用的,总得做点安全保障措施。” “还有就是刚刚说的那个问题,是不是材料方面不太对,黑山岩晶是不是不太合适?” 卢伟这会儿就蹲在段间雪身边,面露沉思之色:“我觉着没什么不好的啊,你说的那种情况虽然也发生过,但是概率不是很高,有必要更换材料吗?” “有啊!”段间雪正色道:“这事儿可严肃了呢,我听陈大夫说的,咱们研究真气回路和飞盘手雷必须要做到严谨,我这不是很严谨呢嘛?”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不用黑山岩晶,用什么来代替?” “我想想啊,你等等,我先列举几个,你看看行不行……” 总之就是在非常友好地交流着很复杂的话题。 而另外一边。 萧念情则是一如既往地坐在石桌旁,似乎颇感兴趣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而陆不平小兄弟则是在旁侧练剑——他表示自己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觉得自己无法接通这个话题里去,所以只能在旁边练剑。 至于晚饭——在晒太阳。 按照它自己的说法,之前去了一趟将军坟,它已经被吓得够呛了,现在就想在呆在陈家宅邸里头晒晒太阳,当一个摸鱼小能手。 “看诊结束了?” 最先察觉到陈安宁的,自然是萧念情。 “结束了。” 陈安宁苦笑一声,接着便来到萧念情身边坐下。 这俩人坐在一起,莫名就有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就连本来想和陈安宁打招呼的段间雪和卢伟都下意识地后撤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萧念情自然不会去关注段间雪等人的动作,她现在眼里只有陈安宁。 在悄悄地动用自身魔气检查一遍陈安宁后,萧念情确信了自己相公并未感染那可怕的兽疫。 她松了口气,方才问道:“情况如何?” “不太好。” 回想起那名病患身上的伤势和临床反应,陈安宁长叹口气:“目前来看,的确是很难治愈的病症,而且这名病患已经病入膏肓,想要知晓治愈手段,恐怕得找到根本的源头才行。” “源头?”萧念情俏容上的柳眉微皱:“不是说来自东峦城吗?” “恐怕还有别的传染源。” 陈安宁想到天道卷书上所写的狼疫相关信息,面色低沉下来:“不出意外的话,近日我可能需要再出城一趟了。” “又出城?” 萧念情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 陈安宁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萧念情面上的雾霭。 他轻轻抓住萧念情的手,用掌心去温暖萧念情那稍显冰冷的手背:“城外有一批莫名迁徙过来的雷狼,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雷狼族群内会有相关的传染源。” “雷狼……” 听闻此言。 段间雪小天才倒是突然有了反应:“雷狼族群不是只在东边才有吗?我可没听说过他们会迁徙啊!是不是情报出错啦?” “城主府禁卫的情报,出错的可能性很低。”陈安宁轻轻地摩挲着萧念情的手,想让她那冰冷的小手稍微暖和一些:“况且,也正是因为雷狼族群从不迁徙,所以它们会出现在这里才显得格外异常。” 段间雪眨了眨眼:“好像也有点道理。” 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雷狼族群。 对于陈安宁而言,于公于私,他都是要去看看的。 于公——他要想办法找出传染源,从传染源头入手,有可能找到治愈的办法。 于私——他需要炼制的四品丹药落凤无云丹,尚且还缺少一份药材。 雷狼王血。 狼群是有狼王的,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陈安宁原本的世界。 若是想要炼制落凤无云丹,陈安宁就必须要得到这一份雷狼王血。 所以这次雷狼族群突然迁徙至百花城外,他必须要去。 无论是为了百花城的兽疫,还是为了他妻子萧念情的病。 尽管陈安宁到现在也无法确诊萧念情的病症到底是什么,但只要他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试一遍,一次又一次地排除错误答案,他终究能让萧念情痊愈。 “我也要去。” 出乎陈安宁意料的。 萧念情那双如同冷泉般的美眸中流出坚决的神色:“这一次,我与你同去。” “不行。”陈安宁摇头:“最低等的雷狼也是四品,雷狼王甚至有可能达到七品,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元婴境,你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萧念情盯着陈安宁:“你也是凡人,你去了,一样很危险。” 陈安宁无奈道:“我会找人护着我的。” “能护着你,自然也能护着我。”萧念情显露出强硬的一面:“我要跟着一起去。” “可是老婆,你有伤病在身,这天气愈发寒冷,你的病……” “那你就是想再把我留在家中了?” 萧念情一句话,让陈安宁当即语塞。 仔细想想,的确如此。 在陈安宁看来,萧念情已是被自己留在家中许久了。 玉章书院、将军坟、医馆彻夜不归…… 回想起今日早些时候,萧念情依偎在自己身侧安然入睡的模样,陈安宁便发自内心地感到愧疚。 这些天……确实陪老婆的时间有点少了。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别把我当小孩。” “可是……” 萧念情反握住陈安宁的手。 然后。 含情脉脉的眼光注视着陈安宁,那张绝美若仙的俏容上满是恳求之色。 平时冷冰冰的萧念情突然变得如此娇软,陈安宁只觉自己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泛着灵光的眼眸中透着期待,萧念情一手握住陈安宁的手,一手拽了拽陈安宁的衣角。 “没关系的,带上我好吗?老公。” 最终。 由于扛不住老婆恳求的眼神,陈安宁被迫选择了妥协。 “好吧,我带上你就是了。” “嗯,这就对了。” 听闻此言。 萧念情那面上的山水赫然间再度覆盖上层层冰霜。 原先恳求与期待的目光消失得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胜利者的高傲和冷冽。 她嘴角泛起一丝浅笑,那是赢家才会拥有的笑容。 ——果然林落面这小子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挡得住深情攻势。 而望见萧念情那重归平常冰冷的神情,陈安宁嘴角扯了扯。 好像被骗了。 我老婆变脸速度可真快啊…… 不过这一点也挺可爱的,所以原谅她了。 …… 不过既然要带上萧念情,那么陈安宁就得想法子多带点人过去了。 他目光很快就放在了旁侧的段间雪身上:“段小姐,这次城外之行……” “我不去!” 段间雪看了看萧念情,又看了看陈安宁,立刻跟炸毛似的:“我绝对不会去的!” “欸?”陈安宁愣了愣:“你不是挺喜欢外出的吗?” “没有!完全没有!” “是吗……?” 段间雪谨慎地看了眼萧念情,“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陈安宁古怪地看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 陈大夫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她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段间雪没好气地瞪了陈安宁一眼,又有些发憷地看了眼萧念情。 接着就委屈巴巴地继续拿起小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 “因为我怕被齁死。” 陈安宁:“……” 第90章:募集队友 段间雪拒绝同行。 她所表露出的态度异常坚决。 毕竟在小天才眼里,在家里头研究如何实现更加唯美炫酷的爆炸,可比跟着这对夫妻出去冒险吃狗粮要好上一万倍。 爆炸不香吗? 手雷不香吗? 真气回路不香吗? 反正都比这对夫妇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大范围发放的强杀伤力狗粮要香。 不过陈安宁也不是那种喜欢勉强他人的类型,既然段间雪小天才不愿外出,那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况且此行去往雷狼族群也是危机四伏,段间雪不过是个伪丹修士,真要撞见雷狼王,反抗能力估摸着和陈安宁这位凡人没多大差别。 要找护卫帮手,至少也得找个元婴级以上的。 因此陆不平小兄弟也被排除在外。 话虽如此。 陈安宁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某只雪团子狐狸身上。 正沐浴在即将西下的太阳光下,感受温暖舒适和安详气氛的小狐狸缩成了一个球,它惬意地眯着眼,打了俩哈欠,又蠕动两下身子,准备继续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时光。 然而很快,它突发地感到全身上下汗毛耸立,白绒绒的尾巴像是感应器般突然立起。 察觉到陈安宁那仿佛不怀好意的目光,晚饭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眼中逐渐流出惊恐之色。 它突然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陈安宁微微一笑,向晚饭走去。 “汪汪!!” 时至今日都没想起来母语怎么说的晚饭只能发出犬科动物的咆哮。 这句话的意思也很简单—— 你不要过来啊!! 然而晚饭的抵抗并没有什么卵用。 毕竟陈安宁是它的主子,这可是有契约在身的,只要陈安宁一个念想,晚饭就得乖乖停在原地,等待着那本不该属于它的命运。 于是乎—— “晚饭”加入了队伍(被迫) …… …… 陈安宁带上晚饭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 毕竟晚饭这狐狸精通多种语言,就连狼语它也略知一二。 你说万一撞上了雷狼族群,却因为【语言不同】而大打出手,那可就麻烦大了。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陈安宁还是不希望发生冲突。 但以防“晚饭”和雷狼族群谈判破裂,陈安宁还得去找个实力高强的护卫。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位自称能够打爆十个玉章书院院长的顾隼。 然而。 “他又进去了?” 陈安宁来到先前顾隼所说的商铺——按照他自个儿的说法,他是这家商铺的老板。 这家商铺在百花城内名气不大,但也没小到哪儿去,至少陈安宁还是有所耳闻的。 此刻接待陈安宁的便是商铺的下人,让陈安宁稍显意外的,此人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 要知道顾隼这般级别少说也是个天王级人物,大部分高高在上的修士都将凡人视为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种族生物,别说雇佣他们当下人了,不把他们捏死都觉得是因为自己太过仁慈。 由此可见,顾隼老哥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老板昨天刚从外头回来,就嚷嚷着一定要去城主府报仇。” 那名穿着朴素的下人表情古怪,长叹一声:“根据我听到的流言,顾老板似乎是对城主心存不满,就跑去城主府闹事了,结果被城主大人抓了个现行,又给关进地牢里了。” “闹事?”陈安宁闻言一愣:“他能闹什么事?” “不清楚,不过罪名是偷盗。” 说到这儿,这位下人的脸色又变了变,语气也是难以置信:“据说顾老板是上次偷盗被抓,觉得是一生耻辱,于是这次想去洗刷污点,就大半夜跑去城主房间想偷城主的贴身衣物,结果没想到城主大人那时正与城主夫人行房事,并没有睡着,所以……”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 陈安宁无奈扶额。 顾隼,顾老哥。 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少了个脑子呢? 话说回来,之前在秘境里头他好像也不像个脑子有毛病的人。 难道这精神病还是间歇性的? 不过无论如何。 顾隼这条线是给断了。 “不去跟城主要人吗?” 站在商铺外,同样听到了二人之间谈话的萧念情轻声问道:“若是以调查兽疫为由,城主不会不放人的。” “可以是可以。”陈安宁并没有否定萧念情的说法:“但是顾隼老哥才刚被关进去不久就被领出来,罗城主面子上挂不住。” 萧念情美眸中闪着异色:“你担心百花城的民心?” “差不多。”陈安宁点头:“我再去找一个人,如果他也来不了,我就只能腼着脸去跟城主要人了。” “找谁?”萧念情隐隐猜到了答案。 “去找找那位神勇无敌的萧烟公子吧,不知他是否有空再陪我胡闹一次。” 萧念情:“……” 完犊子。 她深深地吸了口凉气。 旋即指尖迅速散出一缕魔气,直通某个纺织铺内正在面无表情绣花的俊秀青年的意识。 林落面浑身打了个冷颤,旋即面山上倏然浮出冷冽寒意。 “帝尊大人有何吩咐?” “安宁他又要找萧烟了。” “又?”林落面当即明白过来:“没问题,属下这就为您易容。” “不是,这次不一样,我也要跟着去。” 林落面:“……什么意思?” 萧念情沉吟半晌,脑海内已然浮现出了一套计划。 “林落面,告诉夜无刺。” “我要给他一个严峻的任务。” 第91章:大舅哥! 萧烟,萧公子。 身份不明,实力强大,外貌俊美,气质出尘。 对于陈安宁而言,萧烟可以说是一位很特别的贵人。 一来是因为他身份未知。 二来是因为他…… 似乎有龙阳之好。 没错。 他对自己有着非常强烈的爱慕之情。 不过也正因如此,陈安宁才确信找到萧烟就是出行最好的帮手。 当然陈安宁是有妇之夫,自然不能跟萧烟喜结连理,不过称兄道弟倒是没多大问题。 只要这位萧公子不要对自己的**有什么兴趣就一切好说。 不过今天的萧公子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冷漠依旧是那么冷漠。 样貌也是没有半点改变。 但唯独这气质似乎有些不太对味。 “萧公子,最近……没休息好?” 此刻。 百花城外。 天色渐暗。 陈安宁盯着这位本该风度翩翩的萧公子,表情莫名有些古怪:“看着似乎很没精神。” 萧烟(夜无刺)闻言微怔,下意识地掏出折扇遮住半张面容:“此话怎讲?” “不太清楚。” 陈安宁也觉着有些说不太清,仔细来回看了几次,才试探性地问道:“眼神看着有点死鱼眼的味道,没什么精气神。” 萧烟:“……” 的确。 让夜无刺假扮萧烟有一个致命弱点。 那就是眼神。 林落面乃是万魔离渊内赫赫有名的帝尊座下“百面天尊”,若是他愿意,他可以伪装成任何人的模样,模仿任何人的语气,甚至连某些人的剑法造诣都能够模仿出来。 千变万化,百面天尊,一手易容术不知坑害欺骗了多少人。 甚至有人说他这副清秀俊才的模样也是伪装出来的,他真正的容貌没有被任何人知晓过。 可饶是林落面这尊易容大神,也无法通过易容术来改变他人的内在。 夜无刺就是个完美的例子。 虽说夜无刺的脸型和五官都和萧念情假扮的萧烟相差很大,但在林落面的努力下,多花了几炷香的时间,仍然让夜无刺完美地拥有了“萧烟”的外形。 可空有外形显然是不行的,例如夜无刺的眼神。 夜无刺。 在帝尊座下四天尊内,可以说是最无情无欲之人。 他之所以被誉为寒刀天尊,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刀寒如冰霜,更是因为他的心坚如玄冰。 世人皆言,寒刀天尊眼神冷冽如万丈冰寒,饶是世间最为炽热的烈火,最为娇柔的美人,最为昂贵的至宝摆在他眼前,他也依然是他,不会有半点动摇。 当然,这是外界对夜无刺的评价。 了解这位寒刀天尊的几人一般都只是评价夜无刺一个字。 懒。 他并非无情无欲,而是纯粹的懒,并且对世界上很多事都提不起劲。 杀猪除外。 ——他最近觉得杀猪是个很有意思的活计,甚至已经开始从中思考出一套全新的杀猪刀法了。 所以夜无刺的眼神始终如此,始终是提不起劲的死鱼眼,这一点饶是林落面都无法改变。 萧烟(夜无刺)清了清嗓子:“咳,昨日思考人生,尚未得出答案,因此有些困乏。” 思考人生…… 陈安宁嘴角扯动两下,倒也没多说什么。 读书人嘛,晚上总是会想去思考一些宇宙衍生之类的东西,思维发散得远了,没来得及收回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 陈安宁盯着萧烟看了会儿,又回头看向自己的妻子萧念情,反复几次过后,面露疑惑之色。 “之前就想问了,但是没找到机会……”陈安宁朝萧烟问道:“萧公子,你可否认得我家娘子?” 萧烟一愣:“为何这么问?” “因为你们长得……有些像过头了。” 没错。 先前的萧烟只是萧念情粗略的伪装。 由于萧念情本身并不喜欢易容,也很讨厌伪装成其他人的模样,所以在披上“萧烟”这层外衣时,她吩咐林落面不要过多地改变自己的容貌。 对于萧念情而言,“萧烟”更像是自己的男装版,要说不相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若是初次看到萧念情与萧烟的人,定然会认为他们之间有血脉关系。 面对这一问题,萧烟(夜无刺)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与萧念情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尴尬和无奈。 “安宁,你听我说。” 最终还是由萧念情出面。 现在的情况,只能临时扯个犊子了。 她缓步来到陈安宁身边,凑近他耳朵,悄悄地说了几句。 …… “他是我大舅哥?!” 陈安宁表情突然变得相当精彩。 因为刚才萧念情突然告诉自己,萧烟是她萧念情的哥哥。 也就是说萧烟是自己的大舅子。 转而陈安宁又联想到【萧烟对陈安宁有着极其强烈的爱慕之情】 也就是说我大舅子看上他妹夫了? 这是什么鬼畜的家庭伦理大戏?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好吗? “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 萧念情站在陈安宁身旁,轻声道。 陈安宁魔怔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长吁口气,平复了那因身陷家庭狗血伦理剧的震撼心情:“没事,你家庭很特殊,我五年前就知道了。” 萧念情轻轻点了点头,转而温柔地看向陈安宁:“谢谢。” “谢什么?” 萧念情眼神复杂:“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过去。” 她曾经不止一次担心过,如果陈安宁真的想知道自己过去的话,自己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如果陈安宁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杀人无数的魔道帝尊,他还会爱着自己吗? 他还会和自己在一起吗? 然而时至今日,陈安宁都没有问过。 他就只是平凡地当着百花城的大夫,每天回来做饭,跟自己分享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事。 关于萧念情那在世人看来可谓十恶不赦的过去,他不曾问过半句。 此言落下。 陈安宁长出了口气。 颇为无奈地握住萧念情的手,然后慢慢上提:“看到了没?” 萧念情愣了愣,感受到掌间传来的温暖:“看到什么……” “我们是夫妻。”陈安宁握着萧念情的手,微笑道:“你不想说的,我不会逼你说,如果你真的有秘密瞒着我,我也相信你是有原因的,等待时机成熟了,你会告诉我的。” 萧念情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 那双美眸中突兀地闪起水雾。 她握紧陈安宁的手,轻声问道:“我那么值得相信吗?” 对此,陈安宁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萧念情一眼。 “聪明如你,有时候也会说些蠢话啊——” 紧接着,用仿佛诉说真理那般,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 “你是我老婆,不信你,我信谁?” “……” 萧念情没有再回话。 她只是面带羞色地低下头,默默地靠着陈安宁肩膀,轻轻地点了点脑袋。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被自己所爱之人信任更幸福的事。 而萧烟,或者说夜无刺的眼中,浮现出几抹了然之色。 原来如此。 难怪帝尊大人会被陈大夫吃得死死的。 不过…… “若是你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萧烟的轻声细语,并未全部落入陈安宁耳中。 陈安宁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萧烟:“萧公子,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们尽快出发吧。” 萧烟抬起头,望向那已然下坠的夕阳:“夜深了……” “差不多该到狼群行动的时间了。” 第92章:诈尸啦! 夜幕降临。 今日月空无云,得以窥窥见星辰万里。 根据先前所得知的情报,雷狼族群应当就栖身于百花城外的黑木林内。 说来这黑木林也算是百花城外的一片宝地,林间灵气充沛,许多灵植药草都可以在黑木林间采摘取得。 也正是因为有灵气的存在,黑木林内自然而然地诞生了诸多化妖的妖兽,像是黑木林内数量最多的凶妖狼——是大多数猎户的优先狩猎对象。 凶妖狼虽是群居妖兽,但除非狩猎大型猎物,否则大多数时间都是分散捕猎,因此猎户们一般都只会遇见一到两只凶妖狼。 再加上凶妖狼的实力最多也就只能和练气修士打个五五开,稍微有点本事的猎户单挑三只凶妖狼根本不在话下。 可哪怕是个体能力如此孱弱的凶妖狼,若是聚集起来,行成狼群,届时就算是结台修士都未必能够逃出生天。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陈安宁还是挺喜欢这类狼群的——它们和这方世界的诸多修士不同,它们懂得如何运用团队的力量。 虽然无法学会使用和研习工具是它们的障碍,但互相之间团队协力这点让陈安宁尚且觉得还有可取之处。 此刻。 夜风凛凛。 萧念情挽着陈安宁的胳膊,将娇柔的躯体贴在陈安宁身上,任由清风拂面,吹起额前秀丝。 她身上穿着并不怎么美观的厚实衣衫,里里外外加起来五层——那是陈安宁强制让她穿上的。 冬日的夜晚总是那么寒冷,陈安宁不希望萧念情出什么事。 他看了眼旁侧的萧念情,思索几秒,便是主动褪下身上的大衣,披在萧念情身上。 萧念情愣了愣神:“我已经不冷了…” “先披着。”陈安宁搓了搓有些发寒的手:“我身子硬朗,不用大衣。” 萧念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都裹得和粽子似了,你把衣服披上吧。” “你身上的病症就是遇寒发病,多穿一件就多一点保障。” 萧念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又稍稍用力,让自己的身子更紧致地和陈安宁贴合到一起。 陈安宁甚至能够感受到萧念情那稍显温热的呼吸,以及那虽然隔着好几层衣物却仍然明显的触感。 萧念情俏脸上染上一抹绯红:“靠紧点,就不会冷了。” 陈安宁稍显愕然地点点头。 他突然发现最近萧念情似乎特别主动……不管是在日常琐事方面还是在床上…… 难道……念情她也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想要孩子的年龄了? 仔细想来,他们结婚五年了到现在还没个孩子,要不是陈安宁是大夫,他自己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孕不育了。 话说回来。 孩子出生以后叫什么名字好呢? 男的叫陈狗蛋,女的叫陈翠花? 那如果龙凤胎咋整…… 三胞胎呢?四胞胎呢?五胞胎……哦,我老婆大概生不了这么多。 …… 思绪莫名地爆炸开来。 陈安宁突然之间开始思考起了生孩子的事儿,而与此同时,一直走在这对夫妻身后的晚饭则是露出了不屑的眼神。 “有必要么?今儿个夜里压根就不冷,本狐狸走两步都觉着热得慌,还搁这儿搂得这么紧。” 这是实话。 今天夜里确实不怎么冷。 一般正常老百姓穿个两件出门也就只是稍感风凉的程度,穿个三件出门走两步都觉着燥热得不行。 而萧念情被陈安宁跟套娃似的套了五件。 算上那件大衣,六件。 活生生就是一行走的大粽子,要不是萧念情悄悄地将热度散入足底,怕是她这会儿已经汗流浃背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 陈安宁差不多就这级别。 小狐狸晚饭白了眼正在互相搂着取暖的陈安宁和萧念情,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这就是爱情吗?真是有够好笑的。” 然后看着看着冷笑就变成了无奈和羡慕。 因为它突然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年了,到现在为止也没见过一只同类。 从小到大见到的全他丫的是猫狗兔,还有那帮子大家伙,狮子、虎甚至还有龙。 偏偏就它没遇见过同类。 总不可能让它以后和狗搞在一块儿吧? 物种都不一样啊! “唉,我太难了。” 晚饭为自己未来寻找伴侣的漫长生涯而怅然一叹。 然而。 就在此时。 在前方开路的萧烟突然停下了脚步。 旋即小狐狸晚饭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 它嗅了嗅鼻子,眸间布满了惊色。 它闻到了一股非常不详的味道。 “很重的血腥味。” 萧烟语气低沉,视线在面前阴森的黑木林间游走,他侧过身,瞥了眼陈安宁:“靠近东北的方向,要去看看吗?” “血腥味……?”陈安宁眉头微皱:“人的?” “应该不是。” 萧烟面色覆盖着层层雾霭,他沉吟半晌后,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数量很多并且很杂,我在踏入这片黑木林后,就已经搜索过附近区域,至少在黑木林内没有修士的痕迹。” 不是修士? 那就只能是凡人或者妖兽。 但是凡人孤身闯入黑木林的可能性很低,更何况是【数量很多】的凡人。 换而言之—— 大范围的妖兽死亡? “去看看。” 陈安宁搂紧了萧念情,轻声细语道:“等会儿的画面可能会比较血腥,你不想看的话记得闭上眼或者转过身去。” 萧念情闻言,轻轻点头:“嗯。” 于是乎。 在萧烟的带领下,陈安宁等人便顺着那浓重的血腥味,朝着黑木林深处愈发前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尸体腐烂的臭味甚至让陈安宁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而嗅觉颇为灵敏的晚饭更是露出了极其嫌弃的表情,甚至连走路姿势都被熏得一晃一晃的。 而当这股腐烂臭味达到陈安宁忍耐极限之时,那血腥暴力的画面便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成百上千的尸体。 那并非是某种孱弱的妖兽。 而是黑木林内数量最多也最庞大的妖兽族群——凶妖狼族群。 此刻。 一眼望去,凶妖狼的尸体铺满黑木林内松软的地面。 它们身上全都留有被灼烧过的痕迹,并且尸体腐烂的程度都相当严重,看着像是已经在此地横尸许久了。 倘若只是如此,尚且还不足以让陈安宁为之震撼。 让陈安宁吓得不轻的,是那只原本如同尸体般一动不动,却在此时突然颤抖着爬起来的一头妖狼。 它的模样与凶妖狼不同,全身有一半以上的毛发都呈现出蔚蓝色。 只是。 它的脑袋被啃食了大半,腹部也被剖开数道裂口,内脏和鲜血从中不断地流淌而出。 按照道理而言,哪怕是妖狼受了如此之重的伤势也该已经身死。 可它还是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仿佛这些伤势对它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一样。 它便就这么拖动着那残败不堪的躯体,一点一点地朝着陈安宁等人走来。 这画面,让陈安宁突然想到了一种生物。 一种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也只是虚构出来的生物—— “丧尸犬?!” 第93章:分【头】行动 丧尸犬。 陈安宁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毕竟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眼前这只生物都跟感染了T病毒似的——要不然也没法解释它的肉体已经死透了,却还能比较正常地进行肌肉运作。 想到这儿,陈安宁搂住了旁侧的萧念情。 而萧念情则是从刚刚开始就用手捂住了眼睛——至少在陈安宁面前,她还是得表现得比较像个正常的凡人女性。 不过话虽如此,她其实还是会悄悄地透过指缝看看外面的情况。 萧念情见过的血腥场面估计比陈安宁这辈子吃过的饭还多,虽然眼下这横尸遍野的场景对一般人而言确实太过刺激,但对萧念情而言早就见怪不怪了。 “相当奇特的生物。” 萧烟,或者说夜无刺则是露出了饶有趣味的神色。 他清楚地知晓这头丧尸犬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因而眼神中比起警惕,更多的是玩味:“看着的确已经死了,它的脑袋都被啃掉了一半,但是却还能自由行动。”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用真气丝线进行操控。” 陈安宁看了萧烟一眼:“体内有法决吗?” “没有。”萧烟摇头:“七百年前有位魔修曾经磨练出过将尸体铸造成傀儡的法决技术,我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这类尸傀术的相关信息,但是现在……它体内没有任何真气流动的痕迹,更别说法决了。” “也就是说它是真正依靠自己而行动起来的。” 陈安宁倒抽了口冷气。 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遁入意识之海,翻阅天道卷书查探这只丧尸犬的情报。 【已经死去的雷狼(三级传染源)】 【年龄:7岁十个月零九天】 【死亡时间:八日前深夜子时】 【死亡原因:疫病感染】 【头颅被啃食五成,大脑基本功能失效,腹部有四道锐利爪痕,胸腹被剖开,除心脏外其他内脏全部从伤口中被拽出并被凶妖狼吞食,目前没有意识,但保留了最为基础的肌肉反射本能,由于大脑基本功能失效,因此处理能力极低】 死亡原因……疫病感染?! 而且这还是一只雷狼。 那么基本上的情况就可以理顺了。 这只雷狼不知何种原因离开了迁徙的大部队,紧接着来到了这里并因为疫病而死,在死亡过后,它的尸体被凶妖狼盯上,凶妖狼剖开了它的肚子,吃掉了它的内脏,或许是因为雷狼皮肉间有少许雷电,所以凶妖狼并没有直接啃咬它的外部皮肉。 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些凶妖狼的身上会有烧焦的痕迹? 从目前情况上来看,这些烧焦的痕迹很可能是雷狼放电后的电击灼烧才对,如果雷狼是因疫病而死,那其他的凶妖狼吃了它的内脏,很可能也感染了疫病,可若只是如此,它们身上不可能有烧焦的痕迹。 这到底是…… 念及此时。 “嗷呜~~” 突然之间。 一声嘹亮的狼嚎在黑木林间环绕。 萧烟拦在陈安宁与萧念情二人面前,稍加警惕地看向那只抬头望月,发出尖锐细长狼嚎的这头雷狼尸体。 “嗷呜~嗷呜~” 它的声音没有间断,一直都在咆哮,仿佛根本不需要呼吸一样。 耳边回荡着诡异的狼嚎,陈安宁看向旁侧的晚饭。 本来他把晚饭带出来,就是为了这一刻的。 虽然此时萧念情也在这儿,但是有些事她早晚会知道的。 “晚饭,这雷狼在说什么?” 晚饭迟疑地看了陈安宁一眼,意思很明确——你确定要我开口说话? 陈安宁点了点头:“语气温和点,别吓着我老婆。” “好吧,我尽量克制下口音就是了。” 晚饭缓缓开口,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不过它更多的是无奈——别说吓到你老婆了,你老婆以前差点没把本狐狸吓死。 而听到小狐狸开口后,萧念情便佯装出一副讶异的样子:“它会说话?” “灵宠一般都会说话。”陈安宁看了眼萧念情:“没事,这很正常,老婆你不用在意。” 萧念情顿了顿,这才点了点头:“……哦。” 她说着说着,甚至还趁机抓住了陈安宁的手。 而望见萧念情脸上那伪装而出的几分讶异,萧烟与晚饭,一人一狐同时吊起了死鱼眼。 ——帝尊大人(这个女人)演技真不赖。 陈安宁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便又问道:“所以你听得懂吗?” 晚饭无奈地摇了摇狐狸脑袋:“全是些无意义的词语堆砌,完全听不出具体意思来……” “词语堆砌?” “就像是【谁食物三天老阁八九没了】这样乱七八糟的话——你能听得懂?” 萧烟眯缝起了眼:“所以它只是在乱叫而已……” “不过我个狐建议还是把它杀了,让它闭嘴比较好。” 萧烟愣了愣:“为什么?这话不是没什么意义吗?” “就是因为这话没什么意义,所以才会很麻烦……”晚饭吊起了死鱼眼,接着用地上粗糙的枯叶磨了磨爪子:“如果它喊【兄弟们快来看人类】,或许其他狼还不会过来,毕竟雷狼经常遇到人类,对他们而言,人类不是多么稀奇的物种。” “但是如果它一直喊【食物三天没了暴毙给我】这样的胡言乱语,其他的雷狼听了就会觉得自己的这个同伴可能是个弱智,而它一直这么喊,我敢确定……” “它的同伴很快就会因为它太烦人所以想跑过来打死它。” …… 好像特别有道理的样子。 陈安宁闻言,便看向萧烟:“萧公子,那就麻烦了。” “好。” 萧烟并没有拒绝,只是轻轻点头,转而袖口间猛然闪出一抹寒光。 那是一把小刀。 他根本没有上前的打算,只是手中挥舞小刀,划破眼前虚空。 一抹刀光倏然闪过。 原本正在发出诡异狼嚎的丧尸雷狼突然身首分离。 它的脑袋掉落在了距离身子五六米的地方,瞪大了半只眼睛,张大了嘴,没再发出声音。 萧烟收回了袖里短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一切落入陈安宁眼中,则是多了几分怪异。 “萧公子,你以前……好像没用过刀?” 萧烟闻言一愣,下意识地与萧念情对视一眼。 萧念情悄悄地甩给他一个冷厉的眼神,而萧烟则是深吸口气,淡道:“我不太想靠近它,所以就用刀气将它的脑袋砍下了。” “原来如此。” 陈安宁虽是这么说,但心下对眼前这位“萧烟”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像……这位“萧烟”和上次将军坟秘境的萧公子……有些不一样。 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同样冷漠,同样强大,但是看自己的眼神却变得有些不一样。 没有那种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把陈安宁扑倒在床的感觉。 念及此。 陈安宁又翻开了天道卷书。 然后看到了让他吃惊不已的一面。 【大烈皇朝,百花城,黑木林内】 【萧烟对陈安宁拥有敬重与钦佩之情】 敬畏? 钦佩? 这怎么和上次不太一样? 陈安宁愣了愣,再想到萧烟是萧念情的哥哥。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陈安宁开始了他的脑补—— 如是看来,萧烟怕是已经强行压下了对他陈安宁的感情,然后将这股感情转化为了敬重。 萧烟已经从【有强烈的爱慕之情】进化为了【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的程度。 爱慕一个人最终会爱慕到敬重的程度—— 《爱莲说》诚不欺我。 …… 不过。 也就是在陈安宁得出这个扯淡的结论时。 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出现了。 “嗷呜~” 一声代表着混乱含义的狼嚎,在耳边回荡不止。 包括晚饭在内,三人一狐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那头被身首分离的雷狼身上。 只见那已然没了躯体的狼头,此时此刻仍然张着大嘴,从那张嘴中不断地传出声音。 “嗷呜~~” 它明明已经分【头】行动了。 却还是能够发出声音。 不仅如此。 就连那失去了头颅的躯体,也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它就站在那里,像是还活着一样。 第94章:黑夜里的几百束光 眼前的画面对于陈安宁而言算是很惊悚了。 哪怕是放在丧尸片里头,脑袋和脖子都分离的丧尸也差不多该嗝屁了。 然而偏偏眼前这头死去已久,跟感染了T病毒似的雷狼,却在被砍下头颅后仍然能够发出声音。 在缺失大脑神经下令的情况下,那残损不堪的身体竟也是像有自主意识般四足站立而起。 莫说是陈安宁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萧念情与萧烟都不由得愣了愣神。 萧念情一生见过无数诡异而又恐怖的画面。 她曾看到过尸山血海堆砌而成的巨人挥舞足以将城池劈成两段的巨大血斧。 也曾见到过在天空上肆意翱翔,生出三对雷电翅膀的狂狮。 也曾亲自上过天幽秘地窥见过那位被削去四肢却修为通天的老人。 但无论是什么,她都能一眼望穿。 毕竟无论是尸山巨人还是雷电狂狮,亦或是那位被囚禁漫长岁月的老人都是借助这方天地的根本能量——真气,而抵达了常人所不能触及也不能理解的境界。 萧念情却能够理解这些真气,她明白真气去往了何处,又在何处发挥了作用。 现在的情况不同。 这只雷狼体内,没有真气。 在没有真气运作并维持生命体征的情况下,就连萧念情一时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话虽如此,她内心却很确定这头雷狼亦或者是导致雷狼变作这般模样的东西伤不了她分毫——对于萧念情而言,这就是一个比较猎奇的小玩意儿。 而陈安宁就不一样了。 百花城神医,百花城枪王——陈安宁同志在短暂的魔怔过后,第一时间冒出一句: “我才发现这狼的肺都掉出来了,那它之前哪儿来的气用来发声?” 晚饭没好气地瞪了陈安宁一眼:“你就不该好奇好奇这狼为什么头被砍了还跟活着一样吗?” “活着也好。”陈安宁则是满脸写着愉快:“目前来看这狼应该怎么弄都弄不死,简直是极其宝贵的研究材料啊!” “研究?”萧烟阴阴地回头看了眼陈安宁。 “是啊。”陈安宁解释道:“医学是门深奥而又伟大的学问,如果想要探索出一种病症的解决方案,所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就是实验,不间断的实验,在这一过程中经常会产生药物过激的症状,甚至最开始配出的药物可能是致命的,所以医学实验往往会伴随着大量的伤亡。” “虽然那种伤亡基本上是作用于小白鼠身上,不过咱们现在要讨论和解决的麻烦是兽疫,自然是要找兽疫的传染源来实验了。” 说实话,陈安宁刚开始还在担心传染源的数量会不会太少了,以至于在他研制出药物之前,实验素材就全被那些失败品给弄得嗝屁了。 现在看来…… 他似乎完全没了这方面的顾虑。 “萧公子,麻烦把这狼头的嘴给捆上,别让它继续出声了。” 陈安宁一边说着,一边娴熟地给自己戴上面具。 顺带着又从袍子里掏出俩样式不同的面具,一个给萧念情戴上,另一个则是给晚饭的专用版——他花了一晚上时间将面具的形状进行了改造,原本那形状不适合晚饭这狐狸戴着。 萧烟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接受了工具人的命运,上前将那仍然在胡乱嚎叫的狼嘴给捆了个结实,并且还出手将原本那断了头的身子也给控制住。 “老婆,你和晚饭在外面稍微等会儿,我先进去研究下那雷狼。” 萧念情戴着那面具,虽然心里很不情愿戴着,但毕竟是陈安宁亲自做的,她自然不会摘下来。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陈安宁:“注意安全。” 陈安宁朝萧念情淡淡一笑:“放心,你老公厉害着呢。” 说罢,他便就这么慢慢地移动到雷狼头和雷狼肢体边上,接着就这么蹲下来。 戴上触感极差的手套,陈安宁蹲下后,便直接伸手去将那已然闭嘴的雷狼脑袋给拿了起来。 “眼神无光,似乎没有生命迹象。”陈安宁抬头瞅了眼萧烟:“萧公子,你会发光吗?” 萧烟:“???” 他魔怔了好几秒,这才说了句:“我随身携带的小刀在注入真气后会有一抹蓝光,可以吗?” “也行,没多大问题。”陈安宁点了点头:“拿光照两下它的眼睛。” 虽然萧烟觉得很奇怪,但还是按照陈安宁的说法照做。 结果。 当蔚蓝色的微光照在雷狼头的眼睛上时,突然之间,原本死寂的眼球微微蠕动两下。 陈安宁面露了然之色:“基本的反射刺激被保留,了解了。” 他继续摆弄着这颗狼头,全程面无表情,仿佛自己手里头的根本就不是头颅,而是某块长着五官的石头而已。 望见陈安宁目不转睛研究脑袋的动作,小狐狸晚饭不由得嘀咕一句:“这还真是个猛人,端着狼脑袋怎么跟端着盆饭似的,表情还那么激动。” “说起来之前在将军坟里头也是,做的事都奇奇怪怪的,这小子脑子该不会有毛病吧?” 此言落下。 一抹刺骨寒意倏然涌上心头。 晚饭“咕咚”地咽下口水,下意识地侧过脑袋,看向旁侧萧念情。 此刻,这位萧夫人“温和”的眼神中满是“善良”。 “说谁脑子有毛病呢?” 晚饭被吓得一哆嗦:它连忙用俩爪子捂住脑袋:“哎哟,哎哟不行……之前去了那趟什么将军坟,本狐这个脑袋啊疼得跟裂开似的,最近也总是会说胡话……” “哼。” 萧念情冷漠地盯了眼晚饭。 她没觉得陈安宁有什么不对劲的。 倒不如说认真研究时的男人反而更吸引人才对——至少萧念情看陈安宁是这样。 尤其是陈安宁先前在宅邸内挑灯夜读,努力探找药物丹方时的侧脸…… 萧念情确信自己能看着那张侧脸看个几年都不会腻。 此刻的陈安宁也是如此。 一旦设计研究,他就会变得相当认真且专注。 “部分生命体征还被保留,基本应激反应也没有消失,并且还留着极其微弱的吸气。” “如果可以测试脑电活动的话就好了,不过从目前情况上来判断,它的大脑似乎仍然能够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来为原本的肉体下令,但也仅仅只是下令而已,由于大量器官缺损,就连呼吸这个过程也被缩减到了只剩下【吸】。” “以脑死亡的判断标准来看,它的确还是活着的,只是活得和其他生物比起来有点特立独行而已,这是这种病毒兽疫所导致的吗?” 陈安宁低眉沉思,脑内不断闪现出各种可能性。 月色低沉。 黑木林间窸窸窣窣的声响越发清晰。 沉浸在研究中的陈安宁自然是没有察觉到四周那道道袭来的视线。 直到萧烟轻轻地触碰两下陈安宁的肩膀,他才抬起头:“咋了大舅子?” 萧烟(夜无刺)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席卷而至。 被帝尊大人的相公称呼为大舅子,这简直是折了他夜无刺的寿。 他担忧地回头看了眼萧念情,发现萧念情脸上并无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夜无刺。 意思很明确——本座允许你稍微占点辈分上的便宜。 夜无刺心中的焦虑缓缓消失,紧接着才对着陈安宁说道: “看看四周吧……” 陈安宁闻言,立刻环顾四周。 那阴暗漆黑的丛林之中,一双双血红的双眼不断亮起。 萧烟脸上浮出几抹寒意。 “看来它的族群还是被它的胡言乱语给吸引过来了。” 第95章:我没听懂 众所周知。 吸引其他人过来围观你的最好办法并不是发表一番跨时代的演讲。 因为无论你的演讲多么专业,多么精辟,最终能听懂并为之叹服的,大多都是在各个领域处于尖端的存在。 在大众平凡人看来,你嘴里说出的专业名词就跟外来语言没多大区别——明明每个字分开,他们都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但组合起来那简直就是一篇天书。 那么吸引其他人围观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 把衣服全脱了,抱着一把钞票,一边狂笑一边向周边甩钞票。 如是一来,你不仅能够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量,还能得到白金镣铐一对,监狱特制时尚衣一件以及长时期简单餐饭票和免费单人住所。 是不是超划算的呢? 说回正题。 由于某只雷狼的咆哮声中不含任何逻辑且嚷嚷个没完,近来迁徙至此的雷狼族群终于忍不住,还是成群结队地跑来陈安宁等人所在的地方,准备好好围观围观这个脑子抽风的同伴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一到场。 它们傻了。 它们根本没想到会有如此之多的凶妖狼横尸于此。 它们也没有想到陈安宁三个人类也在这儿——哦,还有只狐狸。 而就在雷狼族群懵圈当场的时候,陈安宁也被四周那阴森的血红双眼吓了一跳,他一个没拿稳,就让那雷狼脑袋掉到了地上,并且萧烟随手给它嘴巴绑上的绳子也松散开来。 没有了绳子的束缚,这雷狼头颅再次开始了它的表演。 “嗷呜~~嗷呜~~” 空气突然之间变得很安静。 大量雷狼瞪大了眼睛,跟活见鬼似的盯着那仍然在混乱发言的雷狼头,纷纷露出了惊恐至极的表情,甚至全身都开始颤抖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它们没想到的事又多了一件——已经死翘翘的同伴只剩个脑袋还能疯狂BB。 空气中弥散着阵阵骚味,陈安宁定睛一看,才发现有几只体型比较小的雷狼被吓尿了。 “呼——” 雷狼族群内。 一头体型硕大,身长四米有余的巨狼龇牙咧嘴,不断地传出呼哧呼哧声。 它警惕地朝陈安宁等人发出敌意,仿佛是在怀疑是不是陈安宁对着它同伴的尸体做了什么。 而陈安宁只是扫了眼那只硕大的雷狼,便一眼认定它就是雷狼族群的指挥者。 雷狼王。 “那个啥……” 陈安宁将落在地上的雷狼头颅捡了起来,后者这会儿还在“嗷呜嗷呜”乱叫。 他有些尴尬地看向那展露出刺骨敌意的雷狼王,举着雷狼脑袋说道:“我说这事儿其实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嗷!!!” 那是尖锐而又猛烈的咆哮声。 陈安宁眨眼间便感受到了来自雷狼王的怒意,他虽然不是修士却也能感受得到,雷狼王此刻定然已经开始凝聚体内妖气,准备对眼前的三个人类发起扑杀了。 要知道不是每个妖兽都能像晚饭这样和人类友好相处的——大部分妖兽在被训化前,都极其仇视除了自身种族之外的其他生物。 在它们眼中,这些其他生物要么是被归类为【猎物】,要么是被归类为【自己打不过的猎物】。 伴随着狼王的一声怒吼,四面八方齐聚而至的雷狼族群皆是将那阴森的目光落在陈安宁等人身上。 陈安宁察觉到事情不对,接着便缓步来到萧烟身侧。 他轻声道:“大舅子,你先带我老婆离开。” 萧烟闻言,惊诧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先留下来。”陈安宁平静地抱着雷狼头颅:“虽然我知道萧公子修为不凡,但若是同时保护两个凡人或许也挺吃力的,这样……你先带我娘子离开,我留下来和它们好好谈谈。” “如果谈判破裂,你将我娘子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救我就行。” 萧烟:“……” 其实他很想说,你娘子稍稍散出点魔气来,就能让这帮妖兽集体吓成脑震荡。 萧烟思索几秒,接着道:“我有能力同时保护好你们,没有这个必要。” “我觉得还是有的。” 陈安宁目光放在了那头体型硕大的雷狼王身上:“这头雷狼王的视线从刚刚就没从你身上移开过,它应该看得出来你威胁很大,所以你留在这里,它不会放下心来与我谈判。” “为什么一定要谈判?”萧烟不解。 陈安宁拍了拍萧烟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为了知道更多的情报,为了炼制能够解决疫病的解药……为了救人,就这么简单。” 沉默。 萧烟并没有回答陈安宁,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医者仁心……么。 他长叹口气,接着便闪身来到萧念情身边。 陈安宁的话,萧念情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时候他倒是很在意自己呢……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被陈安宁当成宝贝护着,对萧念情而言也是相当幸福的。 她朝萧烟点了点头,并轻轻说道:“我尊重他的选择。” 萧烟好奇地看向萧念情:“您……就不担心他?” “没事的。” 萧念情嘴角扬起几抹微笑:“他身上还带着我给他的刺绣手帕。” ——实际上她还在陈安宁身上留下了许多护身用的印记。 (大多都是晚上偷偷摸摸啃上去的) 所以实际上,萧念情同样也将陈安宁当成宝贝护着。 萧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走吧。” 二人简短的对话结束。 旋即萧烟便与萧念情一起消失在了这片黑木林内。 而被两人落下的小狐狸晚饭则是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道:“不是,你们怎么就走了?我呢?我怎么办?难道就我和陈安宁这个凡人留着吗?!” 晚饭环顾四周,胆怯地缩成一团,它现在总觉着四周那些个雷狼好像很想把它真的做成晚饭。 陈安宁则是再仔细地看了眼雷狼王。 萧烟走后,雷狼王眼中的忌惮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迷惑不解的目光。 很显然,它并不明白为什么陈安宁会刻意支走萧烟这个强大的战力。 而陈安宁则是对着旁侧的晚饭招了招手:“行了,别再那儿继续怂得跟球似的,赶紧过来,狼的语言我可不会啊。” 晚饭听完,大抵是明白了陈安宁的意思:“你想让我跟这群狼唠嗑?” “差不多。”陈安宁白了它一眼:“赶紧过来,把事情经过差不多复述一下,然后表明咱们没有恶意就行,你这点狼语应该会吧?” “会倒是会。”晚饭有些发憷地凑到了陈安宁身边,抬头看了眼不远处那压迫力十足的雷狼王:“但是本狐狼语当初及格的次数不多,就发音上可能有点问题,只是基本交流的话,应该没啥毛病。” “那就好了,你上去跟它谈谈。” 小狐狸犹豫了半天,这才狠下心来,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可得看着点啊,万一它想吃我,你可得护着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养的,你可得记着负责啊!” 陈安宁直接上去轻轻地踢了脚晚饭的屁股:“快去,别那么多事。” “唉,摊上这么个主人真晦气。” 晚饭一边埋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来到雷狼王面前。 不就是狼语嘛! 当初它可是灵门18届灵宠第二语言天才。 第一名是个鹦鹉,没比过很正常。 “咳咳。” 晚饭清了清嗓子。 酝酿情绪,整理语言,思索窍门。 接着开口—— “汪!” 雷狼王:“?” “等会儿……”晚饭看到雷狼王脸上那狐疑的表情,顿时吓得冷汗直流:“等会儿,我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最近狗语有点学多了……我琢磨琢磨……” 又过了好一会儿,晚饭似乎终于想到了狼语怎么说。 “嗷呜~嗷嗷!” 这回味道对了。 它搁那儿结结巴巴地嚎了几嗓子,大概是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结果雷狼王听完,表情从迷惑转变成惊讶,又从惊讶转变成不解,最终那脸色跟调色盘似的,复杂得很。 而它也给出了回应。 “嗷~嗷嗷!” 又是陈安宁听不懂的狼语。 对此,陈安宁直接询问道:“晚饭,它说了啥?” 面对陈安宁的问题,雪团子小狐狸怔怔地回过头。 在陈安宁期待的目光下,它支支吾吾地开口:“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它说的是好像是方言,我没听懂……” 陈安宁:“……” 第96章:怪物猎狼? 掌握一门语言的基本对话能力并不是件多么让人绝望的事。 让人绝望的,是这门正统语言还有一大堆旁支方言。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知道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所谓【正统语言】才是他们当地人的方言。 眼下小狐狸晚饭的情况应该属于前者——它毕竟是灵门内的灵宠,语言能力出错的可能性不高,反倒是眼前这群从东峦城迁徙过来的雷狼没准口音很古怪。 当然陈安宁是听不出来的——他属兔子,不属狗,听不懂犬科动物之间的对话。 “那啥,我再试着交流交流……” 晚饭这会儿依然怂得不行,直面眼前这头体型庞硕的雷狼王,它两腿夹着白尾巴,又试着嚎了俩嗓子,从狐狸嘴里吐出的是它自认为标准的狼语。 结果雷狼王听完,又是满脸肃杀地用狼语回敬。 这回就连陈安宁都听出来了。 雷狼王的嚎叫声格外沙哑,且音调之间的转折也很突兀。 “怎么样?”陈安宁向晚饭问道。 晚饭战战兢兢地回过头:“不行,完全听不懂这丫的再说什么玩意儿。” 陈安宁狐疑地瞅了眼小狐狸:“你的狼语应该没出问题吧?” “我的狼语虽然及格次数不多,但绝对标准——我们灵门有只狼老大,北方来的,口音特纯正,我的狼语就是它教的,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那这下可麻烦了。 陈安宁无奈地捧着个雷狼脑袋,心里头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条件允许,他当然不想和雷狼族群开战——陈安宁稍微瞥了眼就看得出来,这帮子雷狼族群里头已经有不少雷狼有感染兽疫的痕迹,它们肌肤上也浮现出浮肿般的红色斑点,且模样也比其他雷狼看上去要更加虚弱几分。 可若是语言不通,无法交流的话,对方定然也不可能配合自己进行试药。 那就只能请大舅子过来帮忙处理了。 便在此时。 有一头被削去条后腿的老狼一瘸一拐地走到雷狼王身边。 雷狼王察觉到它的异样,竟是主动俯下身子,将耳朵贴了过去。 那老狼在雷狼王耳边不断地张启着嘴,就好像人类的低声细语般,时而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待到听完了老狼的话,雷狼王微微点头,眼神中的杀意也慢慢消散。 “嗷呜~” 老狼慢慢地看向晚饭,对着它嚎了几嗓子。 这回晚饭似乎听明白了,它眼中露出惊喜的光,接连点头。 然后一狐一狼就搁那儿你一声“嗷呜”我一声“嗷呜”,进行陈安宁无法理解的对话。 约莫五分钟后。 “完事了完事了!”晚饭相当兴奋地朝陈安宁跑了过来,那白尾巴激动地甩了甩去:“这头老狼以前住南方的,听得懂咱的话,我大致把情况跟他说明了下。” 陈安宁眉头微挑:“获得它们信任了?” 晚饭思索几秒,摇了摇头:“暂时应该没有,它们没那么容易信任人类——不过我和它们说了,你是能治病的人,它们就想让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治好它们族群内的怪病。” 毫无疑问,族群内的怪病就是传播到百花城内的兽疫。 也叫狼疫。 陈安宁瞅了眼自个儿手里头的雷狼头颅,旋即朝前方的雷狼王点了点头。 “我会想办法的。” 虽然语言不通。 但雷狼王却能够通过陈安宁点头的动作来确认这个人类的想法。 它呼出炽热的吐息,眼中寒光一闪,又转瞬即逝,旋即便慢慢地转过头去,朝着黑木林深处走去,而它身后的那只老狼则是朝着晚饭又嚎了一嗓子。 晚饭翻译道:“它让我们跟过去,说这里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它们的王希望能在它们的领地内进行治疗,说这样更方便监视你们这些人类。” 听完晚饭的话,陈安宁倒也没对狼王的做法有什么异议。 倒不如说他对狼王的智慧感到相当惊讶——虽然早先就听说过高品级的妖兽拥有不俗的智慧,但从狼王察言观色的能力来看,这头狼王的脑子没准比陆不平小兄弟还好使。 不过他倒是更加在意另外一件事—— “就刚才那简简单单的一嗓子,你能翻译出这么多话来?” “能啊。”晚饭理所当然地道:“犬科动物的语言是出了名的复杂,五六句话能给你压成一句【嗷呜】,不然你以为本狐作为灵门语言天才,又怎会在这狼语上连连翻车?” 陈安宁:“……” 不得不承认。 动物语言,博大精深。 …… 在那之后。 萧烟也带着萧念情安全回来,不过陈安宁还是选择让萧烟护着萧念情。 他则是把小狐狸晚饭给放在了肩膀上,毕竟他们还没有完全获得雷狼族群的信任。 夜色渐深。 众人紧紧地跟随在雷狼族群后方。 萧念情轻轻抓住陈安宁的手,发现后者掌心已然有些湿润。 她望向陈安宁的侧脸,发现他脸上仍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但仔细查看的话会发现额头已然满是汗渍,此时此刻也在慢慢地平静着呼吸。 原来如此。 他一直很紧张,但是却装得很镇定。 察觉到这一点的萧念情微微一笑,内心暗藏着的小恶魔开始蠢蠢欲动。 毕竟她是魔道帝尊,稍微调戏调戏自家男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萧念情美眸中闪过几抹担忧,她轻声问道:“害怕吗?” 陈安宁闻言,愣了愣神,旋即笑了笑:“没什么事儿,不就几头比较大的狼嘛。” “手汗。”萧念情深深地望着他:“整个手掌都湿透了呢。” 陈安宁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握紧了萧念情的手。 的确。 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几米高跟楼层一样的雷狼王突然带着一群嗜血的狼兽出现在面前,是个凡人都得被吓成傻子。 其实将军坟那次他也被吓得不轻,回来之后连着两天都是噩梦。 陈安宁说到底是个凡人。 他也不是什么霸气侧漏的龙傲天,心是肉做的,哪儿能不害怕? 萧念情温和一笑,看向陈安宁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是不是……想在我面前表现得勇敢点?” “咳……没有。”陈安宁咳嗽两声:“我这不是从没见到过这么大的狼嘛,而且谈判的时候必须要显得胸有成竹才行,要是露怯了,很容易会落于下风。”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根本原因还是这个男人想在老婆面前装得镇定点。 男人嘛,总是想在自己中意的女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 萧念情哪里会看不出陈安宁的小心思:“是么,原来不是为了我才变得勇敢的?” 语罢,她脸上便显露出少许的失望之色。 陈安宁见状,嘴角扯了扯:“这是一部分原因……” “多大的一部分?” “三成?” “只有三成吗?”萧念情瘪了瘪嘴。 “……六成?” 萧念情:“嗯?” “九成……” “原来如此。”萧念情脸上的失望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愉悦:“主要就是为了我,对吧?” “差不多。” “嗯~” 萧念情垂眸浅笑:“真好。” …… 陈安宁被萧念情盯得有些脸发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两天的萧念情太过主动,他都有些适应不了。 虽然这样的老婆也很可爱就是了…… “……” 晚饭和萧烟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现在萧烟(夜无刺)知道为什么林落面这小子不亲自披上萧烟的外衣跟过来了。 万魔离渊唯一指定认证情圣——林落面早就猜到这一路上绝对是恩爱拉满,谁单身谁倒霉。 也便是在陈安宁和萧念情二人的互动下,众人一狐终于跟着雷狼族群来到了它们的领地。 而当陈安宁看到雷狼族群的领地之后,顿时就惊了。 不是害怕的震惊,而是跟看到多啦X梦在玩手头剪刀布的时候出了个剪刀时一样的震惊。 他居然看到…… 雷狼族群的领地中央,有一群狼围着篝火在蹦跶。 而篝火上分明挂着极快不知名生物的血肉,淡淡的肉香弥散开来。 一群狼……在烤肉??? 望见此情此景,晚饭呆滞了好几秒,然后蹦出一句: “我TM见鬼了?” 第97章:小小文明的绝望 狼应该是怕火的。 至少在陈安宁的观念中,狼是怕火的。 那么问题来了。 眼下这群雷狼围着篝火烤肉还面露期待之色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群绕着篝火蹦来跳去跟跳舞似的狼又是怎么回事? 陈安宁被惊得够呛,他现在就开始猜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满脸懵圈地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萧烟的大腿。 萧烟回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这是?” “疼吗?” “不疼啊。” 陈安宁眼中露出了然之色:“哦,那我果然是在做梦。” 萧烟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拍我不疼,因为我是修士,你再怎么用力我也不会疼的……要不我拍你一下试试?” “别。”陈安宁拒绝了萧烟的这个提议:“我觉得你一巴掌下来,我可能会死。” 晚饭在旁边帮腔一句:“自信点,把【可能】去了。” 陈安宁:“……” 他又仔细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便难以置信地说道:“所以它们真的是一群狼?一群根本不怕火的狼……而且甚至还学会了围绕着篝火烤肉?” 甚至就连见多识广的萧念情都忍不住说了句:“这真是……匪夷所思。” 萧烟在旁听见萧念情的话,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你瞧瞧,就这群围着篝火烤肉的雷狼已经神奇到足以震撼帝尊了。 然而,更震撼人心的事还在后面。 就在雷狼王带着陈安宁等人回了领地过后,那群围着篝火烤肉的狼群立刻就对陈安宁等人显露出了敌意和警惕,直到它们的狼老大嚎了一嗓子过后,它们才十分乖巧地收回了自己憎恶的眼神。 那头缺了根腿的老狼则是慢慢来到篝火旁,又嗷呜嗷呜地嚎了几嗓子。 没过多久。 几头年轻力壮的雷狼便叼着那贯穿烤肉的木棍,接着不紧不慢地来到陈安宁等人面前,将烤肉和木棍一起递给了陈安宁等人。 陈安宁和萧烟以及萧念情望着手中的木棍和烤了个五成熟的烤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多少年了。 陈安宁穿越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有种来到西餐厅的感觉。 会烤肉也就算了,它们甚至还会招待人? “安宁。”萧念情眼中闪出兴奋而又激动的光:“我突然好想养它们。” 倒也没什么别的特别原因,这位帝尊大人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帮聪明的雷狼很有趣。 陈安宁则是看了看自己手中木棍上的烤肉,又抬头看了眼萧念情。 他没有急着吃肉,而是下意识地问了句:“话说回来,老婆你好像不是很怕……” 此言一出。 萧念情愣住了。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没显露出胆怯的表情。 仔细想来,作为一个凡人,她这般毫不畏惧的模样确实有些怪异。 不过。 萧念情是何许人也? 她随意思索半秒便得出答案:“我们萧家也算是修炼世家,只是我没有修炼天赋罢了,但以前也见过不少凶奇猛兽。” 语罢,她又看向小狐狸晚饭:“先前我不知这是灵门的灵宠,所以才以为它不会说话呢。” 陈安宁闻言,点了点头:“难怪你之前看到那几个魔修时没什么反应。” 对于萧念情的话,陈安宁并没有多做怀疑。 倒不如说他现在反而更好奇为什么这群狼根本不怕火。 他盯着那团跳动着的火焰,难以按捺心中的好奇,直接翻开意识海洋中的天道卷书。 遇事不决,天道一下。 随着天道卷书内的信息涌入脑海,陈安宁的脸色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默默开口:“原来是这样……这理由可够清奇的。” “什么?”萧念情向陈安宁投来好奇的目光:“什么理由?” 面对自家娘子的疑问,陈安宁叹了口气,指着那群雷狼,说道:“狼之所以会惧怕火焰,其一是因为大范围的火焰,也就是森林大火会让它们死亡葬身之地,其二就是狼……或者说大部分犬类生物都喜欢夜间狩猎,习惯了利用黑暗而掩护自己,火焰的照明效果让它们没有安全感,因而本能地厌恶。” “但是这群雷狼不一样……它们天生带电,虽然威力巨大,但在捕猎过程中经常会发散出电光,换而言之,它们在夜晚狩猎时也不是完全一片漆黑,它们自个儿就会发光发电。” “久而久之,它们就习惯了明亮,自然就不会没有安全感了。” 陈安宁说到这儿,啃了口那木条上的烤肉。 你还别说,味道居然还不错,肉的香味很浓。 他将嘴里的肉给吞下,接着又道:“至于火嘛,看到它们身上的毛发了没?除了那些蓝色会发电的毛发之外,其他部位都是灰色的,但是有些毛发就很黑,这其实是被烧焦的痕迹……” 萧念情大抵明白了陈安宁的意思,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你是说它们自己……” “嗯。”陈安宁无奈地笑道:“它们在林间狩猎,偶尔就会把电光劈在树上,把树给烧着了,有时候也会烧到自己,被烧的次数多了……烧习惯了,也就没那么怕火了。” 晚饭听完,嘴巴张得老大:“还能被烧习惯的?这群狼是铁憨憨吧?” “与之相反,倒不如说它们相当聪明。”萧烟在此时插了一句:“利用这种特性反过来去烤生肉,顺便生火,它们不仅能够得到一片安全的休息区域,与此同时也能避免休息的时候被其他狼群偷走食物——因为其他狼根本不敢靠近火堆。” “生物的智慧啊……” 陈安宁又咬了口烤肉,面露感慨之色。 他甚至怀疑再这么发展下去,再过个几千万年没准这群雷狼都能进化成狼人了。 ——对着月亮嗷呜一嗓子就能变身的那种。 比起单纯的牲畜,陈安宁觉得这雷狼族群更像是一个正在处于发展起步阶段的小小文明。 它们已经开始意识到自身的能力可以有多种用途。 它们也已经开始学会使用工具来烧烤生肉。 它们拥有着最为原始的集体制度。 一如曾经的人类那般。 只可惜—— 这个小小的文明正在遭遇一场难以想象的祸乱。 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被一双大手扼住了咽喉。 “呜……” 几声悲惨的哀嚎声响起。 一头身材瘦削的雷狼无力地倒在地上,它缓缓地闭上了眼,呼吸也慢慢停止。 它的前腿与后退仍然在缓慢地踢打着空气,像是还想在辽阔的原野上再度奔跑一样。 雷狼王察觉到了它的异样,它眼中闪过几抹不忍,旋即便呼出了口气。 “嗷呜~” 旁侧几头雷狼传出悲哀而又不情愿的嚎叫。 它们慢慢上前,把那头已然没了生息的雷狼叼起。 原本还围在篝火旁烤肉的几头雷狼后退了好几米,让开了位置。 最终。 那头死去的雷狼被丢入了火堆之中。 火焰不断地燃烧着它残破的躯体,为它那简短而又无奈的一生奉献出最后的温度。 雷狼族群围绕着火堆,沉默着。 夜风侵袭。 如同巨人般的雷狼王抬起那高傲的头颅,望向那片漆黑的天空。 “嗷呜~~” 嘹亮的狼嚎响彻黑木林间。 族群内的其他雷狼也跟着它们的王做出同样的动作。 这一刻。 整个雷狼族群都在仰天长啸。 悲伤的声音悠长地回荡不绝。 这就是小小的文明所能做到的极限。 为逝去者奉上最无力的哀嚎。 哀嚎声中,萧烟看向晚饭。 “它们在说什么?” 晚饭回答:“它们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