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妻主更坏的(女尊)》 1、怎么谢我? 阳光明媚的下午。 姜妚在南风馆的温柔乡里睡得正香,被人生拉硬拽从床上拖起来。 她身旁的小倌昨晚累坏了,这般吵闹都没醒。 “长姐,难得母亲被外派去岭南不在家,就让我玩几天吧。” 姜妚还没醒酒,整个人还迷迷瞪瞪的,看清来人是长姐后,拿起锦被将床上的小倌盖了个严实,因为长姐不喜欢看到男子,尤其是赤身裸|体的。 “国公府设宴,邀请各世家小姐公子,你替我去。”说完,姜婕先将带来的一身衣裳放下,再将拜帖交到姜妚手上。 她们是姜太师的两个女儿,姜家当年是从龙之臣,现在也是女帝心腹,长女姜婕任诏狱廷尉,次女姜妚打理钱庄商号。姜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钱权也应有尽有。 姜妚一层层穿上衣裳,长姐也随手帮她整理领口,她起身,正好看到长姐脖颈上的指甲抓痕,笑道:“小嫂嫂昨晚还是那么凶啊,哈哈哈……” 母亲不在家,她们姐俩这几晚都夜不归宿,敞开了玩。 姜婕立刻护短:“你嫂嫂可是很温柔的,桌上是你嫂嫂熬的醒酒汤。” “小嫂嫂也来了吗?让我当面谢过呀。” 姜婕帮她拢起长发,说:“你嫂嫂在楼下给你签单结这个月的账呢,算是报答你上次替我打掩护受罚的事。” 姜妚笑道:“自家人客气什么,以后有这种好事多多找我,不为别的,就是乐于助姐!” —— 姜妚头还有点晕,便没骑马,直接乘马车前去国公府。 她在手里把玩烫金拜帖,拜帖上的名字是长姐姜婕,因她们姐俩长相相似,非亲近之人无法区分,所以经常互相顶替。 长姐小时候有心理阴影,十分恐惧男子,后来在诏狱救下了杀夫郎全家十一人的貌美小嫂嫂,她们就在外面偷偷置办了宅子,在一起了。 这事母亲可不知道,若是得知,非得扒了姜婕的皮。 姜妚这两年也没少帮长姐打掩护,像这种有男子出席的筵席,长姐都是能避则避。 国公府到了。 姜妚呈上拜帖,进去上座。 姜家权势滔天,到哪都是焦点,阿谀奉承之人哪哪都是,姜妚装模作样应声几句就行了,无需过多交谈。 筵席间,各家小姐推杯交盏,屏风后是各家公子窃窃私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姜妚看着那些舞男乐师一拨接一拨的上,好生乏味,这些都没她昨晚春风一度那个漂亮。 姜妚本就宿醉未醒,如今更是头昏脑涨,便离席去吹吹风,透口气。 国公府假山后有一处池塘,姜妚席地而坐,背靠假山,吹风醒酒,直到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她看过去。 池塘边有七八个男子,皆是国公府邀请来的世家公子,各个杨柳扶风,瘦弱不堪,身上锦衣华服繁复,珠宝首饰叮当,但其中有一个身形高挑的十分打眼。 男子多以长的瘦小为美,他却生的个头比一般男子高,高却不壮,宽肩细腰长腿,仍不失柔美。 尤其是此时,这张俊美的小脸上还挂着楚楚可怜。 其他人正对他推来搡去,他也不堪推搡,摇来晃去,好生脆弱。 姜妚平生最看不得的就是美人落难了,顿生怜惜,真想立刻冲上去救下,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长姐,不要冲动给姐惹麻烦,先观察一下。 “装什么清高啊!小小八品县丞之子,也配和我们同席?” “收起你那可怜的样儿,这里四下无人,不会指望会有哪家小姐来救你吧?” “打扮成这样做什么?你也配穿这种料子?令人作呕,给他扒了!” 身陷囹圄这位,是嬴县丞之子嬴行止,容貌身材皆是惊为天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男德修的极好,今年十六岁出阁,提亲之人直接踏破门槛,嬴家一直没定下亲事。 眼下围攻嬴行止的小公子们,有被退亲羞辱的,因为定好的妻家准备转而向嬴家提亲;有日日夜夜听母父教导“向嬴行止学学”而恼怒的,如今抓到了正主,正好报复回来。 更多的是出于嫉妒,毕竟男子善妒嘛,怪他貌美原罪,都来落井下石。 嬴行止双手紧紧地攥着领口,咬紧下唇盯着这些人,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眼看都要退进池塘里。 他无路可退了。 “有本事就跳下去啊!” “快!以死保全你的清白!” “扒光了把他拖出去,看看还有谁家会向你家提亲!” 听着这些恶毒的言语,嬴行止双眼泛红,眼底含泪,害怕得整个人瑟瑟发抖,他想逃跑,却被拦住。 对方人太多了,他就算生得比他们高一点,也逃不掉,而且他还裹了小脚,行动不便,池塘旁的都是石子路,他拼命挣扎了几下就摔倒在地。 众人见他摔了,一哄而上,又是扯他头发又是撕他衣裳…… “住手!” 一声女子高呼,打断了暴虐行径。 姜妚扶着假山缓缓站起,她见那瘦高美人摔倒时就要出手来着,但是脚坐麻了,站了好几次没能站起,所以只得先喊一声叫停,再慢慢起身。 再不出手,他可真要被扒光了。 “是……是小姜大人!” 有公子认出了“姜婕”,一听是姜家,全都不顾形象,连滚带爬,作鸟兽散。 姜妚的脚还有点麻,但一想到要去救小美人,这点脚麻直接忽略。 姜妚走近了,看着池塘边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哇,她的酒瞬间醒了。 她这十七年来,见过很多男子哭,嚎啕大哭的、涕泗横流的、哭唧唧的,就没见过哭得这么好看的,一双桃花眼噙了泪珠,像是受惊的小鹿。 尤其看他现在鬓发散乱,衣衫不整,嫩白肌肤若隐若现,再加这副神情,该怎么形容呢? 姜妚想,像是惊涛骇浪的海面上漂浮的小纸船,不论雷电交加,雨打风吹,这艘小船都摇曳不翻。 楚楚可怜中还带着坚韧的眼神,竟是这般不屈。 她想乘上这艘小船,摇曳来摇曳去,那得是什么滋味啊? 可惜了,这样的美人怎么能坐在地上哭呢? 应该去她的床上哭啊,这般好看又坚韧,x哭肯定很带劲儿! 姜妚脱下长衫披在他的身上,问他:“还能站起来吗?” “多……多谢……”嬴行止感激地望着她,眼神犹如看到救星,但却站了几次都站不起来,他的脚崴了。 姜妚只得将他用自己的长衫裹了裹,再打横抱起来,掂量一下,虽然高,但不沉,刚刚好,她笑着逗他:“美人客气,不过你打算怎么谢我?” 若她此时身处秦楼楚馆,怀中抱着的是那些小倌,听到这句话后,会娇笑着来她脸上亲一口,或者红唇衔酒杯过来喂酒,再或者,直接宽衣解带,拿自己款待。 嬴行止果然如她所料,一逗就脸红,他不知怎么谢,他的声音都在颤抖,还未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缓过来。 “家母定会登门拜谢小姜大人今日的救命之恩。” 若非今日被救,他知自己定会被那些公子们扒光,到时他只能一头撞死了,所以今日这真是救命之恩。 “拜谢对了,但人谢错了,记住了,我不是小姜大人,我是姜家二小姐姜妚。登门也对了,但是去向错了,是我母亲登你家门提亲,等给你娶来,到时候你得好好谢我。”姜妚故意咬重了“好好谢”三个字。 怎么谢?到时候她自会告诉他。 2、他在求饶? 美人在怀,姜妚现在是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脚也不麻了。 嬴行止被她抱着,他平生第一次和陌生女子如此亲近,他甚至都能闻到她身上的乌木檀香,他整个人都被檀香味道笼罩其中,加之她的动作有力,身体的触感和嗅觉加起来让他觉得自己更像是被这股味道禁锢住了。 檀香明明静心,但为何此时却如此霸道? 他不禁吞咽了一下,喉头上下滚动,他这才意识到在方才的撕扯中,他的领口都被撕碎了,所以喉头上下滚动时,都没有被领口的盘扣封印住。 这……这也太放浪了!露出喉结纯属勾栏做派!良家男子都是要用领口或者项圈盖住喉结的! 想到这里,嬴行止突然浑身颤抖起来,额头不禁冒出一层薄汗,他伸手攥紧了自己的领口,男子领口下锁骨处是守宫砂,他此刻衣衫不整,怕不是守宫砂都被她瞧见了! “小……小姜大人,请放下我,若是被人瞧见了,我就没有活路了,求、求小姜大人绕我一命吧……” 方才嬴行止惨遭暴行,惊魂未定,一心逃离,全然忘了女男大防,如今被她抱在怀里,成何体统! 姜妚垂眸看向他,他脸上泪痕未干,有两三缕碎发从鬓角散落下来,碎发被眼泪打湿,粘连在脸颊上,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尤其是这双还噙着泪的眸子,在水雾中,更显得湿漉漉。 他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姜妚的眼神从打量变成玩味,她俯身下来,唇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吐气:“这声求饶真是好听,喜欢,多讲,但不是现在。放心,我会娶你,我姜家看上的,定能抬进门,到时候你有的是机会求饶,不急于现在。” 他们挨得太近了! 她的话,像是一条毒蛇钻进他的耳朵,毒蛇每爬过之处,都会留下毒液。 他甚至怀疑,她这句话,像是顺着耳朵注入了某种毒,竟让他的心七上八下,泛起奇怪的涟漪。 求饶?怎么个求饶法? 越想,越像是中了巫女的蛊惑,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他细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领口,人也开始喘息起来,思绪乱飞,竟顺着这声“求饶”不断展开联想。 到底是怎么个求饶法啊? 越想,越是胆战心惊。 他强迫自己不能再去想了,实在有违男德!男德只能约束人的言行,但是身体自发的反应是谁都约束不住的!包括自己! 姜妚见他此刻的矛盾反应,笑意更甚,不愧是她一眼看上的,这副样子真招人疼惜,定要早日娶回去,日日夜夜,好好疼惜! “还有,你又叫错人了,我是姜家二小姐姜妚,床上叫错名字可是大忌,不过现在不在床上,我原谅你一次,你欠我一次,等过了门,再好好讨回来。”姜妚说着,忍不住上手摸摸他红透的脸颊和耳朵,视线往下,突然发现他的一只耳垂在流血。 “你流血了。” 姜妚不再慢走调戏,脚步加快,赶紧将人送回去处理伤口,这么好看的人,身上可不能留下一道疤,她觉得是暴殄天物,调戏又不急于一时,等娶回去,这辈子都是她的,随便她想怎么样翻来覆去调戏都成。 嬴行止微微张口,他的感觉会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去想,直到听到了这句,才意识到右耳垂竟在发痛。 这是方才在被那些妒夫围攻时,扯掉了一只耳环,也拽豁了耳垂。 “我的耳环。”嬴行止抬起手,他想去摸摸…… “有血,别碰。”姜妚好心提醒他。 嬴行止壮着胆子抬头看向她的脸,对上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实在是藏不住贪婪和想x。 她也本没想藏。 他耳垂的血沾在她的唇上。 嬴行止看到这一幕,心几乎要跳出来,他咬了咬下唇,试着说:“血……蹭到小姜大人的唇上了。” 是姜妚方才凑近他耳边说话时,沾染的,刚才她凑得实在太近了!都贴上了! 姜妚眼里的贪婪变成了侵略,她说:“这是你第二次叫错人了哦,如今你可欠我两次了。” 嬴行止感觉到气氛越来越奇怪了,他的心也更乱了,他不敢再顺着她的话去想,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在怀里和袖口摸找帕子,磕磕巴巴地说:“我帮二小姐……擦擦……” 可他摸了半天都没摸到帕子。 姜妚见他慌慌张张又衣衫不整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像是受惊的幼兽了。 有意思。 “我怀里有,你来拿吧。” 姜妚喜欢逗他,看他害羞,看他慌张,看他明明想看自己却又因害怕收回的克制目光。 嬴行止身上的帕子在方才被围攻反抗时掉出去了,他看着她唇上的那滴血,太刺眼了,他觉得这个情景和氛围,全是紧张和危险,必须做点什么,让这种紧张的氛围散去,那就如她所说……擦掉这滴血。 嬴行止松开紧紧攥着自己领口的手指,他刚才攥的太用力了,骨节都发白了,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微微发颤的二指顺着她的领口往怀里摸去。 她的帕子……在哪啊…… 隔着她薄薄衣衫只能摸到有力的肌肉,他什么都没摸到! 他的眼神更是慌乱,他反复地告诫自己,只是摸找帕子而已,真的! 越是如此告诫克制自己,心里就越是慌乱,方才被那些坏人欺负,当时多么希望有人能救下自己,然后她就出现了,现在又被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如今还在她的怀里摸找帕子,每一下触摸都让他十六年来从未浮现过的某种心思泛起涟漪。 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真想立刻……但不能!这么多年的男德都学到哪里去了!怎么能这么想! 姜妚瞧他把“单纯”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实在忍不住笑,问:“没找到吗?” “没……”嬴行止的声音细如蚊蚁,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下唇,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姜妚腾出一只手,单手仍旧能有力平稳地抱着他,笑着说:“那或许,是在袖口里吧?你来找找看?” 嬴行止的视线落在面前这只有力的手,她的手很大,同时指腹有一层薄茧,是她常年练武,她的虎口也有一层薄茧,是她常年练箭,他光是看着这只手,仿佛看到她骑马狂奔,拉弓引箭。 真想被她牵在手里啊,那得多有安全感啊,尤其刚刚才经历过不好的事,现在他还惊魂未定。 不!太放浪了! 嬴行止强迫自己不再想入非非,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袖口缓缓探入,二指左右探了探,到处摸索。 他的手指有点凉哦,是被吓的吗?她心里想。 直到他终于摸到了帕子的一角,夹出来。 帕子细腻的绸面摩擦过她的手腕骨节,被他抽|出来。 这方帕子真长啊。 嬴行止拽了半天才拽出来。 他的手还在颤抖,他又害怕,又不得克制住恐惧抬手去擦掉她唇上的血。 她就这样笑意吟吟地望着他,他的模样真专心啊,不知道……做别的事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专心呢? 眼看要走回花厅了,姜妚将贪婪的目光收了收,毕竟她只在小美人的面前袒露了身份,于外人她还是一贯冷脸的长姐姜婕。 姜妚对他承诺:“回去好好备嫁,等我接你过门。” 闻言,嬴行止垂下眼,脸红的厉害,不敢答话。 男子婚嫁之事,都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谁敢自己做主,男子向来都是被妻家挑选的,他乖乖等着就是了,不过她的承诺,他很是期待。 国公家嫡女见到小姜大人抱着嬴公子回来,尤其嬴公子身上还披着小姜大人的衣裳,他们发生什么了?她来不及去想,先赶紧迎上来关切。 “他脚扭了,劳烦备个软轿抬回去吧。”姜妚说话的时候,嬴行止将脸埋在了她的怀里,他不敢见人。 嬴家的下人也瞧见了,忙抬了张椅子过来。 姜妚将怀里几乎“熟”透的人放在椅子上,哎呦,如今抱一下,说两句话,脸就红成这样,等过了门圆房当夜,那得害羞成什么样啊!该不会不让碰吧?那可不行! 姜妚双手抱着手臂,望着嬴行止被软轿抬走的背影,双手互相捏了捏自己结实的手臂,心里却在回忆抱着他的触感,他的身子可真软啊,像春水一般。 尤其是那细腰,刚才真想狠狠地掐一把,不过还没娶过门,怕吓到他这种单纯的大家闺夫,那就先留着吧,早晚掐得到。 “对了……”姜妚一抬手,国公府嫡女便俯耳过来等她吩咐,“我在池塘边丢了一只耳环,白玉铃兰,劳烦帮我寻来,送回姜府。” “是。” 国公府嫡女刚才就在偷偷揣度小姜大人和嬴公子的关系,看来小姜大人这是看上他了?连耳环都弄掉了!那方才他们得激烈成什么样啊!而且就在池塘边? 嬴家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能攀上姜家的高枝? 她暗自咬牙,方才席间叫自家两个貌美的弟弟去给小姜大人敬酒,小姜大人虽然也赏脸喝了酒,但一眼都没多看,还是没看上,真是废物弟弟!养他们有什么用! 所以小姜大人是喜欢嬴家这样的? 全京城的男子出落成这副模样的,确实也就嬴家独一份,谁也比不上。 3、什么滋味? 离开国公府,姜妚去了姜氏钱庄。 姜妚的得力助手阿妩正在柜台后核对账册,算盘打得飞快,左手几乎都能看到残影,十分专心,连姜妚站在她面前都没发现。 阿妩是姜妚在街边捡回来的乞丐孤女,天资聪颖,四岁就表现出过人的经商天赋,便让她一同跟着听学,打理姜家产业,能独当一面,十一年来忠心耿耿,从未出过一次纰漏,虽是下人,待遇位同三小姐,商号的人都称她为——小掌柜。 “大掌柜!” 阿妩刚抬头就吓了一跳,但立刻平复,将笔搁下,忙说:“大掌柜来的正好,江南分号有笔账对不上,我怀疑这里有猫腻,我准备今晚入夜后秘密去一趟查账。” 姜妚点头,说:“辛苦了,既是去查账,便从府里带上几个身手高强的武婢,注意安全,有事及时飞鸽传书回府,我会一直在府上等你消息。” 阿妩心里暖暖的,她愿为大掌柜肝脑涂地! 姜妚的指|尖点了点柜台,左右看了看,四下没有人,低声问:“那个账,还差多少能平?” 阿妩也观察了一下四周,在算盘上打出了一个数,在大掌柜过目后,将算盘上下摇晃,归零。 这是当年长姐姜婕救下小嫂嫂打点花的银子,后来又给小嫂嫂开了一间酒楼,一共花了三万两白银,这钱不能从府上账房支出,她们俩的私库加起来也不够,于是姜妚便在钱庄上做了假账,换出这些银子,两年来,酒楼盈利已平账两万两白银,还差一万两就能平账,预计年底,不出三个月,这事就彻底算了了,神不知鬼不觉。 她们几个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事要是让母亲知道了,非得将她们挨个扒皮不可,尤其是姜妚,扒皮估计不够,还得抽筋,但姜妚至少还能留下一条命,小嫂嫂要是被母亲抓到,定会被活活打死。 “对了,你差人去买点上好的伤药,不会留下疤痕那种。”姜妚说。 虽然还未娶过门,但她已经将嬴行止归为自己的所有物了,他的身上不许留疤。 阿妩顿时紧张起来:“大掌柜是哪里受伤了吗?是否要立刻回府传府医看伤?” “不是我,是耳环从耳朵上扯下,耳朵拽豁口流血,这是什么伤?照着这个伤去寻上好的药,这事急,你出发前给我办好。”姜妚常年习武也时常受伤,但耳朵这处并未受过伤,所以也不知道用什么药为好。 府医自然也可以开药,但府医的一切都要登记在册,到时候又会被母亲问起,又是解释不清的麻烦,难免受一番说教,所以能省则省。 阿妩立刻去办。 等她走后,姜妚从柜台上拿出纸笔,铺开,一边回忆一边画像。 这七八幅画像有的是背影,有的是侧脸,正是在国公府围攻嬴行止的那几个妒夫,她既然一眼看上,打算将人迎娶回府,那就是她姜家的人了,她要在聘礼到之前,先送一份小礼物去嬴家。 画像叠好,姜妚去了矾楼。 矾楼便是给小嫂嫂开的酒楼了,一共三层,生意极为红火。 姜妚去往三楼天字房时,大老远就听到长姐和小嫂嫂哼哼唧唧的声音,她的脚步停下,在犹豫要不要这个时候打扰长姐,但她手里画像这事只能长姐来办,而且今日之事得赶紧跟长姐通气,毕竟已经得到消息,母亲今晚就会回府。 她正犹豫着,天字房门开了,姜婕衣衫不整探出头,说:“早听到你脚步声了,来了为何不进来?” “这不是怕打扰姐姐好事。” “二妹你今日好生做作!一点都不像你,咱们亲姐妹说这个干什么?” 姜妚本就是客气客气而已,大步进去。 小嫂嫂阿媱还在穿衣呢,她生得极其美艳,最重要的是眸中永远带着杀意,危险又迷人,每次姜妚见到小嫂嫂的时候,都会想到一味毒,再看到长姐,就觉得长姐是在饮鸩止渴。 长姐当然是乐在其中。 “见过小嫂嫂,醒酒汤很好喝。”姜妚礼貌拱手行礼。 阿媱点头回礼,坐到铜镜前重新梳发。 “长姐,我这次来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看上了一个小公子,打算把他娶回来,坏消息是在国公府看上的,我虽当场向小公子表明身份,但并未向在场的所有人表明,所以咱们现在串一下口供,长姐,我给你惹麻烦了。”姜妚低头带着歉意道。 姜婕拍了拍妹妹的肩,说:“二妹有喜欢的男子是好事啊,装模作样假客气什么,这事简单,就跟母亲说是我身子不适,你替我去的国公府,母亲今日不在家来不及上报就行了。” 正在梳头的阿媱嫂嫂适时提醒道:“这个借口半月前用过了,家主当场让府医把脉,谎言戳穿,你俩都被罚跪三日,如今我们是又要三日不能见面了吗?” 姜婕一拍脑袋想起,说:“那想个什么借口呢?” 姜妚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说是我从姐姐这里偷了拜帖,私自前去的,母亲在外耳目众多,轻易骗不过去的。” 姜婕摇头,如此说,怕不是二妹又要被母亲责罚了,“本就是我拜托你去的。” 姜妚坦白:“主要是我救美来着,当着众人的面将小公子抱走了,若非说明是我,如何让母亲去嬴家为我提亲?难道长姐能替我娶吗?” “别别别……别乱说!”姜婕一边说一边紧张地回头去看正在梳头的阿媱。 阿媱还在梳头,但是捏梳子的手十分用力,几乎都要将梳子捏碎了。 阿媱嫂嫂虽然长得貌美温柔,但床上凶悍,床下霸道,是个十成十的悍妇,姜婕十分惧内。 “所以嘛,只得如此啦,咱们口供就这么定了。”姜妚就知道,她不把话说死,长姐是不舍得跟她串供的。 姜妚本还想说:长姐是不知道嬴公子的脸长得多么貌美,身子是多么勾人,若是能娶回来,就算被母亲罚她也觉得血赚。 但是长姐极其讨厌男人,连听到声音都烦,所以就不跟长姐讨论这个,她自己心里想想得了。 口供串完,姜妚将怀里的画像掏出来,摆在桌上,说:“再劳烦长姐帮我查查这些人都是谁家的,查后用点手段,让他们都去嬴县丞家赔罪,还有,千万别忘了提是以我的名义。”毕竟那嬴家的小公子都两次叫错名字,可别再记成长姐了。 “好,我交代诏狱的姐妹去办。”姜婕将画像收好。 事情办完,姜妚起身告退,难得母亲还未回府,就不打扰姐姐和小嫂嫂的二人时光喽。 姜妚前脚刚出门,屋里就传来一声响动,是阿媱嫂嫂将梳子摔了直接从姜婕背后生扑。 她俩开始“搏斗”,从桌前一路打到床上去。 要打,就去床上打! 姜妚听着身后传来的哼哼唧唧声,也想入非非起来,不知道那嬴家的小美人会是什么滋味呢? 4、尝个新鲜? 姜妚回了府,府上门房来报,已然收到了国公府送来的东西。 姜妚打开,正是嬴行止右耳丢失的那只耳环,她将白玉铃兰放在掌心,玉确实是好玉,质地出水也好,触手生温,真不知道他的肌肤摸起来,会不会也是这种触感呢? 姜妚收了耳环,打算等圆房当晚再还给他,现在见不到人,就睹耳环思人吧,尤其是现在,越是摸不到,越是想,积攒了这么多的想象,真不知道圆房当晚,会疯成什么样呢。 姜妚去向父亲请安,主要是借机打探一下母亲回府的时辰,得知母亲回程推迟半日,明早才到,她暗自窃喜,直接跑出了府。 太好了,又能去玩一夜不用回府了,顺便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长姐,一起开心。 姜妚又去了南风馆,一直寻欢作乐到天黑。 入夜,南风馆的爹爹带着五个人进了姜妚包下的厢房。 姜妚斜躺在身后小倌的腿上,将被喂到口中的葡萄吞下,冰镇过的葡萄真是冰冰凉凉的,冰凉的触感一路向下,她此时再抬眼望向门口。 爹爹一抬手,五个小倌齐齐行礼,只是这行礼的姿势都不相同,各有各的搔首弄姿。 姜妚见他们花活不少,被逗开心了。 “姜二小姐,真是新来的一批货,有一技之‘长’,来,给二小姐展示一下。” 语毕,爹爹往后让了一步,五人上前,张嘴吐出舌头。 姜妚当即坐起来,将小倌递到唇边的酒杯都推开了,因为这也太新奇了,她看着就很是好奇。 他们的舌头都能伸出好长,还能翻滚转圈自我打结。 这五个小倌极尽全力表演着自己的一技之“长”,都希望自己能留下。 “二小姐瞧瞧喜欢哪个?还是都留下?”爹爹看她神情就知道得了她的欢心,这批新淘弄来的货果然是上品,这不,刚一到,就先送来给姜家二小姐尝尝鲜。 毕竟姜家威名谁人不知,有二小姐照拂,在这条欢街,他的生意也好做许多呀。 姜妚伸出一根食指,从左到右指过一遍,每当她的指|尖指向谁的时候,那人便双眼放光,恨不得立刻生扑过来,而她的指|尖再滑过时,那人便眼神黯淡,神情沮丧。 “就他吧,其他人都退下。”姜妚最后抽中了一个长舌得极其好看的“幸运儿”,让他留下。 厢房内,就剩下姜妚和长舌小倌。 小倌上来就十分主动,急于表现自己。 姜妚向来是耐得住性子的,她抬手阻止,反而用下巴指了一下桌上的琉璃酒杯,说:“急什么,先喝一杯,用你的舌头喝给我看。” 她向来是有耐心的,她知道好x不怕晚,也喜欢“欲扬先抑”,适当的等一等、停一停,就能换来更多的、更强烈的感觉。 小倌明白她的意思,便俯身伸出舌头,表演他的绝技,用舌头“喝”尽了琉璃盏里的酒。 姜妚满意的很,光是看着,就有感觉了。 厢房内烛火燥热,热得人都穿不住衣裳。 姜妚微扬着头,露出脖颈,不断呼出热气,时不时地吞咽一下口水,双眼迷离,眼前也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小倌也埋头苦x,十分卖力。 正此时,厢房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二小姐!” 是阿妩的声音。 姜妚倏地睁大了眼,清醒过来,朝着门口说:“进来说。” 阿妩一进门,就带入了一股冷气,和房间内的温热气息对冲了一下。 阿妩的眼神看向床上后一半的小倌,他正坐起身,还在擦嘴。 姜妚拢起衣裳坐起来,收敛起暧|昧的眼神,换上冷漠的神情,吩咐道:“你先下去。” 小倌震惊了一下,没想到姜二小姐竟有如此定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停就停! 阿妩脱下外衫,从内拿出一本账册,呈上来。 姜妚一边将账册在腿上摊开翻阅,一边扬手示意阿妩坐下说话。 “二小姐,我连夜去江南分号查账,去的时候姚掌柜正要跑路,被我抓个正着,姚掌柜已经按住了,但我办事不利,还跑了一个小伙计。”说着,阿妩起身跪在床前。 姜妚合上账册,抬手扶起阿妩,让她重新坐下,再看账册后夹着的大量伪造契约,这些假契约上盖的都是姜氏钱庄的印章,说:“差账十万两,这个去向,是有人在用江南分号洗钱?长姐前几日提起过,江南一代最近私盐贩子猖獗,甚至勾结海盗,看来是有人拿我姜氏钱庄‘过桥’啊。” 阿妩说:“二小姐所料不错,赶回路上就审了姚掌柜,她经不住打,招了是与私盐商贩勾结,二小姐您看任何处置?那个逃的我已派人去抓,至今还没有消息。” 姜妚的手指敲了敲账册,指甲敲得“哒哒”作响。 这事,阿妩本可以直接报官的,毕竟贩卖私盐这事不小,姜家牵扯其中定有后患,当然是要立刻报官,可一旦报官,就会被查账,到时候她在总钱庄做假账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报官吧。”姜妚做了决定,说:“过几日我要娶亲,纳采、纳吉之事母亲定会交给你办,你从礼单中挪出一万两,先平了总号的账,这娶的是正头夫主,三书六礼过门也要一些时日,正好趁着空档,长姐那边查案归查案,我们这边平账归平账。”她盘算着,那些繁文缛节少说也得几个月,到时候酒楼这边早就能平账了。 虽然冒险了点,但就算是被母亲发现了,总归是关起来门自家的事。 当年跟女帝打天下的从龙之臣总共有四家,如今只剩姜家,因为姜家谨记这天下都是女帝的,该拿的拿,不该拿的分文不动。 阿妩得了吩咐,拿起账册和外衫,道一声:“阿妩告退。” “等等!”姜妚叫住阿妩。 阿妩十分识眼色地接话说:“我这就去门外把刚才那个叫回来。” 姜妚笑了一声,补充一句说:“那个是要叫回来,但嘱咐你,先把手上的伤处理了,你这手还得留着给我打算盘呢。” 刚才阿妩递账册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阿妩坐下后,还左手盖住右手交叠在腿上,不想被发现。 “多谢二小姐关心。”阿妩心里更暖了,她连夜去江南分号抓人,姚掌柜抵死反抗时,狠狠地咬住她的手指,她宁断手也不松手,右手手指连筋处几乎被咬断,但来不及治手就来找二小姐汇报,毕竟涉及私盐,兹事体大。 厢房门开了,方才那小倌又回来了。 姜妚重新躺回去,重拾被打断的情绪,明日母亲可就要回府了,母亲回来,谁都得吊着一口气,这样的开心是过一日少一日喽。 5、芳心暗许? 今夜的嬴府十分热闹。 嬴家家主不过是个八品县丞,但自从长子嬴行止十六岁出阁,门槛都要被提亲之人踏平了。 主要是嬴行止长得好看,男德又修得极好,许多高门大户想娶嬴行止回去做正夫,尽管他是个庶出,但是嬴家并没有争宠一说,嬴家夫主将他也视为己出,将他教得心思极其单纯。 此时,嬴家门槛外,也热闹非凡。 因为正齐刷刷跪了一排八个人,皆是齐声高呼—— “求见嬴公子!” 嬴府门外,有许多的百姓驻足围观,皆是议论纷纷。 嬴家这是怎么了? 嬴家大门打开,嬴行止被这阵仗吓得脸色苍白,他克制住腿软,问:“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嬴公子,还请嬴公子原谅!” 说话的正是白天在国公府将嬴行止推倒在地的人。 “嬴公子若是不原谅,我就不起来了!” 说话的正是白天在国公府扒嬴行止衣服的人。 “嬴公子……” 他们的求饶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一团。 嬴行止的父亲也赶出来,见这阵仗也惊了,眼前跪这一排可都是达官显贵之子。 如今跪在他嬴家的门外成何体统啊! “各位公子都先起来吧。”嬴家夫主说着就让下人来扶。 但是他们都不敢起。 “姜家小姐发话了,嬴公子若是不原谅,我等就不能起身。” “姜家?”嬴父看向嬴行止…… 刚才他们父子二人正在商讨这件事呢,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毕竟男人又拿不出主意,还是等着家主回来,让家主来做定夺,没想到突然生了这样的事。 “那你们快快起来吧,我原谅你们了……”嬴行止的话才说完,这八人起身就跑。 他们今日在嬴家门口丢了面子,只想着改日非得讨要回来。 你嬴家最好嫁不成姜家,到时候看怎么报复你们! 但若是真嫁成了,那就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了!毕竟谁也惹不起姜家。 嬴家下人在门口赶人,让围观的百姓别看热闹了,此时,嬴家家主——嬴行止的母亲也回来了。 嬴母一进门,脸色不善,她在路上就听说了国公府发生的事,正赶回来找儿子算账呢。 嬴家祠堂里,嬴行止跪得笔直,他的面前是嬴家的列祖列宗,右侧站着的是怒不可遏的母亲,左侧站着的是低头垂眸一脸担忧的父亲,祠堂门外站着的是他的生身小父。 嬴行止是庶出,只能管生身父亲叫一声“小父”,小父是母亲的小侍,没资格进祠堂,但事关嬴行止,小父也得站在门外听训。 “你说,头一回让你出门,你就惹出这样的事来!我家不过区区八品,国公府能送上拜帖已是抬举,本想让你结交一些闺中好友,你倒好,结交出八家仇来!那些人是咱们家能惹得起的吗?”嬴母指着嬴行止,转着圈的数落他。 嬴父在一旁适时提醒:“家主,气大伤身,莫与孩子动气。” 嬴母厉声呵斥:“你哑巴了?” 嬴行止不知道是否该解释,解释算不算顶嘴?但既然母亲问了,他不回答也是不敬,便开口道:“回母亲的话,行止并未主动招惹,是他们约我前去池塘边看鲤鱼,到了池塘便将我推倒,还……还……”剩下被扯头发撕衣裳的事他连说都说不出口。 “说你一句你顶一句?让你学的男德都学到哪去了?他们怎么不招惹别人?偏偏招惹你!除了这张脸,你就是金玉其外!果然是庶出的东西!”嬴母骂完,往门口一看,继续骂道:“还有你,看看你生出的儿子今日惹出了什么祸事!” 嬴小父也赶紧低头跪在了祠堂门外的地上,不敢吭声。 嬴行止唯恐母亲迁怒小父,连忙说:“都是儿子的错,不干小父的事。” 嬴母深吸了一口气,被气的半死,本以为能用嬴行止攀一门好亲事结下姻亲呢,没想到才放他出一次门,就出这样的事。 嬴父适时说:“妻主,事情已经发生了,也莫要太苛责他了,还有一事,在国公府是姜家小姐救了他,还当众将他抱走了。” “姜家?哪个姜家!”嬴母刚才的气还没生完呢,一句话,直接气出升天。 这话白问,全朝野上下,就一个姜家。 嬴父将方才大门外的事也说了一遍,还从袖中拿出了一瓶伤药和一封信,继续说:“这是下午姜家差人送来的,说是给行止治耳朵的。” 嬴母看完信,直接站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信上就一句话:小美人,等我娶你。 “启禀母亲,不是小姜大人,是姜二小姐。”嬴行止纠正了父亲刚才的一句话。 嬴母说:“若是能攀上姜家的姻亲,我嬴家便世代不愁了,你确定姜家小姐是看上你了?可这些日子来提亲的并没有姜家啊?”她迟迟没有松口,就是还想再等等、再选选,她知道儿子奇货可居,就想着怎么也得选一个势力最大的妻家。 “姜二小姐说让我回去备嫁,说定会来娶我的。”嬴行止一提起她,仿佛又能闻到她身上那股霸道的乌木檀香,那么强势凌冽的味道,他的脸顿时红了,他竟然开始期待被她娶走了。 “二小姐?二小姐并无官职,国公府邀请的只能是小姜大人,你连人都能记错?如此这般,就算真嫁到了姜家,也怕是被三天休回来!若是被休回来你就自己一头撞死算了!说不准陛下还会赐一块贞洁烈夫的牌坊呢!”嬴母怒道。 “母亲,真的是二小姐,她亲口说的……”嬴行止越说越小声,直到抬头对上母亲的眼神,更是不敢说下去了,算了,母亲现在说是谁就是谁吧,他也不敢纠正和反驳母亲,反正二小姐答应了,等婚书彩礼送来,母亲自会知道未来妻家是谁了,他也是一心想嫁给二小姐的。 “闭嘴!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不管嫁给谁,能嫁到姜家,就算是做小侍,也是你的福分!看来我嬴家是要飞黄腾达了,这样,我得去找几个严厉的教习公公,好好教教你规矩,听说姜家家规有千条,待你去了别没规没矩的被休回来,你妹妹在朝中能否平步青云就看你在姜家能受多少宠爱了!” 嬴母一心卖子求荣,求之不得呢!果然等等是有好处的,这不就等来了天大的好亲事吗! 嬴父见妻主转身就走,提醒道:“那可以让他回去了吧?” “你就给我在祠堂跪到天亮!好好反省一下今日惹下的祸事!” 小父也在祠堂门口陪着,一直到了天亮,他轻声唤向跪了一夜还纹丝不动的嬴行止。 “到时辰了,出来吧。” 嬴行止咬牙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祠堂,被小父一把扶住,父子俩搀扶着回房去。 他俩悄悄说着私房话。 小父给嬴行止红肿的腿上药,说:“爹做了一辈子的小侍,夫主是个好人,待我们父子极好,可我听说姜家夫主是个极其严苛的,时常有小侍被打死抬出去。姜家的两个小姐都是嫡出,从未见哪个小侍生出孩子,可见这未来的夫主是个极难相处的,这姜家还不知是什么水深火热的坑呢。” 嬴行止低下头,说:“小父,嫁与谁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小父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喜欢姜家二小姐?” 嬴行止的脸又变红了,害羞得连忙矢口否认:“没……” 小父说:“你骗不了我,昨夜在祠堂,提起姜二小姐,你的耳朵都红了,小父要提醒你一句,姜家规矩多,不可能长女未娶,次女先娶,不管救你的是谁,娶你的八成只能是小姜大人。” “啊?”嬴行止先是吃惊,然后自我安慰,还是那句话:“嫁与谁也不是我说了算的……那能不能求求母亲,将我许配给二小姐啊?” 小父看了一眼天真的儿子,没回答。 这就已经是回答了。 他的眼里藏不住失落。 白天被救的那一刻,他当时觉得姜二小姐如神兵天降,他怕是真的情根深种了。 但没有媒妁之言之前,偷偷芳心暗许,岂不是有违男德? 想到这里,他摸了一下右耳垂,这里曾有一滴血沾染到她唇上了。 他又摸了一下脖颈,顺着这里摸了一下自己的锁骨,他的喉结和锁骨上的守宫砂都被她看到了,姜二小姐答应会负责的,若不能被她娶走,那他又该如何自处?若当真嫁给小姜大人,再见到姜二小姐时,她已成妻妹,又如何面对? 他光是想想那个尴尬的画面,都想一头撞死了。 而且……万一姜二小姐说出去,自己岂不是身败名裂?他心里偷偷祈祷,姜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既然祈祷了,不如一步到位,直接祈祷能嫁给姜二小姐。 小父认命般抱住了儿子,碎碎念:“最好能嫁成姜家,男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了,若是嫁不成,今日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人言可畏,妻主定会亲手勒死你,再管陛下讨要一块贞节烈夫牌坊的,这就是你的命呀……” 嬴行止眼中的色彩又黯淡下去,和小父抱成一团,一起祈祷。 6、没有道理! 姜妚一觉睡到天亮,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 昨晚过的心情很好,她拒绝小倌服侍自己穿衣服,因为她喜欢自己穿,在府上也是如此。 姜妚将腰封戴好,随手摸了摸,那只白玉铃兰的耳环还在,随口问了小倌的花名,她决定下次来还点他,但是等她出了南风馆的大门,被风一吹,又把花名给忘了。 她博闻强识,账册过目不忘,唯独这些花名,左耳听了右耳就忘了,主要是太多了,就跟姜家家规的名头一样,又多又冗杂,主要是十分反人性,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不用走心。 这两者大不相同,一个让人开心,一个人让人添堵。 姜妚的马车是和母亲的马车前后脚到姜府的。 姜妚顿时紧张起来,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紧张,她将束发拢了拢,问向坐在一旁的阿妩:“我脸上脖颈上没有口脂印子吧?” 阿妩抬手将二小姐头上插得有一点点歪的发簪正了正,“没有。” “见过母亲,母亲安好。” 姜妚下车过来行礼,见到父亲早就等在门口,她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长街,心里狐疑长姐怎么没回来?她又看了一眼身后紧跟半步的阿妩,眼神询问:没通知长姐吗? 阿妩眼神回答:已通知了。 姜母年近四十,眉眼间全是狠厉,当年跟女帝打江山时,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所过之地皆是屠城,战场上也不讲信用,俘虏投降了也一律坑杀,女帝遇刺,她带人立地屠五里。现在虽已不带兵打仗,但那股狠戾半分不减,反而随着年岁增大,愈演愈烈,有母亲在府上,府里所有人都得吊着一口气活着,生怕哪口气喘错了被发落。 “打哪回的?”姜母的语气恐怖得总是像诏狱里撬开犯人嘴的刑具。 “钱庄,昨儿处理江南分号的姚掌柜到深夜,就没回府,阿妩和我一直在一起的。”姜妚尽量保持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 阿妩跟着点头圆谎。 “你长姐呢?”姜母的语气冷漠,她已经将女儿看穿了,但并未戳穿。 姜妚心里不安,刚才的镇定装不住了,“许是诏狱有事耽搁了吧……” 此时,姜婕从府里快步走出来,说:“母亲,我起晚了,迎接来迟,母亲恕罪。” 姜妚替姐长出一口气,还好长姐回来了。 一行人回了花厅,父亲坐在上座左侧,姐妹俩坐在下面,两人互相看来看去,眼里都是惶恐不安。 姜母换完衣服回来,三人齐齐起身。 母亲坐下,父亲才坐。 她俩还是站着,从母亲的表情就看出几分端倪,毕竟母亲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怕是在半路就对家里发生的事了如指掌,毕竟国公府的事闹那么大。 那就直奔主题,别浪费时间了! “谁先招?”姜母挥手,示意下人都出去,门也关上了。 姐妹俩跪下,姜妚抢话说:“母亲,是我好奇想去国公府玩玩,便私自扣下了长姐的拜帖,长姐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嬴家的小公子也是我抱的,求母亲……” “停!事情,一件一件说,你俩,一个一个发落。带上来!” 门开了,妘管家带着门房进来。 妘管家以前是母亲的贴身武婢,曾在战场上为母亲挡过一刀,左手臂膀至今抬不起来,是母亲在府上极为信任的人,和母亲一样冷脸,但对她们姐妹都是能抬一手就抬一手。 门房跪下指认:“是大小姐取走了拜帖。” 门房被妘管家带走了。 姜妚觉得失策,说错话了,她不知道这回事,长姐也并未提起,她还以为拜帖是国公府直接交给长姐的,反正也是打算直接认的来着,她们就没幻想过拜帖这事能瞒过母亲。 姜婕只得说:“母亲,是我不想去,我瞧国公府嫡女不顺眼,见面实在怕打起来,便央求二妹替我去的。” 姜母点点头,竟然“夸赞”一句:“这倒是个好借口,比刚才那个蹩脚的理由顺畅多了,那接下来说说,你脖颈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一时间,姜婕伸手摸自己的脖颈,姜妚看向长姐。 不是,隔着这么远,长姐还低着头,母亲这也能看到?!而且这伤痕都很淡很淡了! 姜母虽然年纪已大,仍旧耳聪目明,尤其是对身上的伤啊的,十分敏感。 “我抓的!”姜妚举手抢答,说:“我和长姐打闹,不小心抓的。” 姜母仍旧语气冰冷,她不管说什么话,语气都没有温度,让人猜不出情绪。 “这个借口就很一般,姜家家规第四百五十一条和第六百零三条分别是什么?” 姐俩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尽管从小到大抄过无数遍,都记不住,别说罚抄了,就是拿刺青扎在她俩身上,拿烙铁烙在她俩身上,一样记不住,本就不想记,所以极为抗拒。 姜父见妻主看过来,顺从回答:“禁止说笑、禁止打闹。” 姜妚再次举手,说:“母亲,我的错,要罚罚我,我先招惹长姐的,长姐都没还手。” 姜母说:“这几件事等一并再发落你。”说完,看向身侧,姜父说:“准备三书六礼,给阿婕娶亲,夫家是嬴家的长子——嬴行止。” 姜父:“是。” 姜母其实在半月前,嬴行止出阁,嬴家给各家送来画像时就看中他了,当朝以男子颜值为最大的考量,她这半个月就全城搜罗有没有比这更好看的,搜了半个月也无出其右,今日回来又听说嬴家祖母的情况,于是决定先早早去向女帝求得赐婚,将嬴行止早日娶回来做女婿。 “等等!”姜妚急得几乎要站起来了,但好在长姐拉着她,才没逾矩站起来,“母亲!是我抱的嬴行止!要娶也是我娶啊!得我对他负责啊!长姐又没去,长姐娶他算怎么回事啊!”她一连喊道,什么回话的规矩这一刻都抛之脑后了! 今日就是被母亲责罚,她也要争取,反正今日左右也是要挨打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而且她都答应了要娶小美人,不能食言啊! 姜婕一边按着几乎要跳起来的二妹,一边克制着说:“母亲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愿,我不想娶他!我不喜欢他!既然二妹喜欢,为何不娶给二妹?” “喜欢?你们两个有什么资格谈喜欢?婚嫁之事,向来都是母父之命,由得你喜欢与否?我姜家向来最讲规矩,你一日未娶,阿妚便一日不能娶,这就是长幼尊卑。”说着,姜母看向坐在一侧的姜父,问责:“你是怎么盯着她俩背家规的?继续抄,直到真的记下为止。” 姜妚一听那些“规矩规矩”的就要气炸了,成天一回府就是这两个字,要把人逼疯了! “母亲!”喊完,姜妚先站了起来,这回长姐也按不住她,“嬴家公子我抱了也摸了,我也表明身份了,他只能嫁给我!” 姜母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说:“你记错了,昨日去国公府的是阿婕,救了嬴家公子的也是她,至于嬴家公子,我自会派几个教习公公去往嬴家,好生教导他,那日也是他记错了,从头到尾他见的都是阿婕。” 姜婕本还想好言说服母亲,一听母亲又是如此蛮横霸道,连明明发生的事都要按照母亲的心意篡改,实在太过分了!既然二妹都站起来了,她再跪着就是拖二妹后腿,灭二妹士气了,于是也跟着站起来,说:“母亲!我不娶!我看不上嬴家的亲事,小小八品配不上我三品官职,我也看不上他。” 她俩态度坚决。 姜母瞧她俩一唱一和的,还是面无表情:“向来高嫁低娶,谁嫁过来都是高嫁,你没资格挑。” 朝野上下,比姜家还高的只有皇家了,但女帝又不会将皇子嫁入姜家,万一生下皇室血脉,难保江山不会易主姓姜。 姜母看向姜父,吩咐道:“嬴家祖母病重,活不过月余,过礼的规矩能省则省,一个月内必须娶进门,省得他还要守孝三年,我今年就要看他怀上孩子,明年夏天生出来。” 嬴家那个长的这么好看,生出姜家的孩子,也定是人中凤龙,她十分期盼早日抱上孙女。 “母亲!这没有道理!” 她俩同时喊道。 母亲一边说按照规矩要长女先娶,一边说过门规矩能省则省,一切不都是母亲一句话的事吗!既然只是一句话而已,为何不能按照她们各自的心意啊!为何非要让两个人都不痛快!规矩比人还大吗! 姜母起身,经过她俩身边时,也没停顿,说:“这个家,我就是道理。从今日起,你俩一步也不许出府,诏狱那边我会替你告假,商号的事,全权交给阿妩,你俩今日多次忤逆还谎话连篇,就给我待在府里好好受罚反省。” 门开了,妘管家带着四个武婢将如丧考妣的她俩一路押去祠堂。 姜妚在半路还大喊大叫,最后被捂住了嘴。 姜婕看了一眼高高的院墙,这世上没人能说服母亲,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她准备逃走。 7、千条家规? 姜家看上的人,直接先下手为强。 不管嬴家是否答应,女帝的赐婚旨意当日就已经下达,高攀如此亲事,嬴家本就求之不得。 嬴家正领旨谢恩呢,姜家的车队已然到了,后面二十辆马车,拉满了彩礼,这只是前一半。 上门提亲的本该是一家之主,但是姜太师并未亲自前来,是姜家夫主来的,还一并带来了四名教习公公。 嬴家小门小户,没见过这阵仗。 姜父说明三书六礼从简和月底过门的来意后,将四名教习公公留下便走了。 嬴行止的妹妹今日也在,她看着下人一箱一箱往里抬的礼,这些箱子沉甸甸的,里面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她感叹道:“哇,兄长你这是攀上高枝啦,但不知姜家会待你如何。” 嬴母嬴父顿时大惊,姜家的四个教习公公听到了! 不等嬴母来捂女儿的嘴,就听教习公公厉声呵斥道:“姜家也是你配揣度的?!” 赢妹被吓了一跳,姜家连下人都如此之凶,她本想呵斥这下人两句的,但最后还是在母亲的眼神威胁下闭了嘴。 没人能和姜家硬碰硬,包括是和姜家的“狗”。 嬴父从教习公公的手中接过婚书,看了一眼,好言好语地问:“敢问是否拿错了?娶行止的不是姜二小姐吗?” 这婚书上是姜家长女姜婕啊。 教习公公冷脸说:“从来都是大小姐,国公府相见的也是大小姐。” 嬴行止闻言变了脸色,咳嗽了一声,他浑身紧张,不禁伸手捏住了领口。 为何不是姜二小姐? 他们胡说!就是二小姐!他绝没有记错人!她亲口说的! 而且他都被姜二小姐看到守宫砂了!如不能嫁二小姐,那岂不是不洁…… “嬴公子,是身子不适吗?”教习公公冷冷地问,话的内容明明是在关心,但语气却像是在质问,仿佛身子不适是嬴行止的错处。 嬴行止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记得是……姜二小姐……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教习公公的神色本就冷,如今更冷的不像活人了,“嬴公子慎言,从始至终都是大小姐,你从何处见过二小姐?除非……”他说着,看了一眼嬴母,问:“嬴公子不守男德,曾私会外女。” “没有没有……千万别误会,定是他记错了,行止,莫要乱讲话,说是小姜大人那便是小姜大人!”嬴母生怕到手的好亲事吹了,她才不在乎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呢,儿子能嫁给姜家长女岂不是更好! 嬴行止微微蹙眉,他委屈地看向母亲,但见母亲一脸兴奋,正处于卖子求荣的开心中呢,又看向妹妹,刚才妹妹不过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被如此呵斥,她也爱莫能助,他又看向父亲,父亲也是认命地摇头,他低头回想小父,小父待在后院,连来前院的资格都没有,那小父更没法子了。 就当嬴行止准备也认命的时候,教习公公又发话了:“伸手。” 嬴行止不解,但还是照做,他以为要给他什么东西呢。 下一刻,“啪”的一声,教习公公快速从袖中抽出一个二指厚的戒尺,重重抽在嬴行止的左手上,发出极重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嬴家的人全都抬头看过来,吓呆了,而正在搬箱子进府的都是姜家的下人们恰恰相反。 姜家下人没有一个抬头的,连脚步都没有停顿片刻,因为习惯了,府上经常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知道教习公公们躲在府上哪处暗中观察,他们随时抓到触碰规矩的人就会蹿出来将人抓走。 嬴行止顿时惨叫一声,随即不断喘着粗气,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好痛…… 左手手掌顿时红肿起来,他痛得都麻了,担心掌骨是否被这一下打裂。 “不准哭!憋回去!”教习公公冷声训斥道。 嬴行止被吓坏了,他赶紧忍住了哭声和眼泪。 “嬴公子,这只是小惩大诫,如今你已是大小姐的准夫郎,心中不可再惦念其他女子,否则你可有得苦头吃了。”教习公公收回了戒尺于袖中,戒尺放在这儿,随取随用,十分方便。 嬴家的人见他突然被打,却连一声都不敢吭。 说几句话的功夫,二十箱彩礼搬完了。 教习公公说:“嬴大人,公子月底就要过门,时间紧急,我等就先带嬴公子去验身了。” 嬴父从恐惧中回过神,连忙说:“府上已备下了厢房,这些时日就劳烦四位公公的教导了。”他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心里有些心疼。 高攀来的亲事,也不容易啊。 但看向妻主满意的眼神,就知道,这桩亲事不过是交易,嬴行止算是被卖了。 —— 嬴行止的闺房布置得极为素雅,各种书都是《男德》《男经》《男工》《男容》《男行》《男二十四孝》。 教习公公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他的琴上,说:“家主不喜欢芍药,芍药妖媚,这张琴不许带过门。” 嬴行止张口想要说他就这一张琴而已……但临开口前,左手还在发痛,就将话咽了回去,毕竟男德有云:不争不抢的才是好男子。 那张琴上的芍药图案是小父一刀一刀雕刻的,小父是被母亲收留的孤儿,也没什么嫁妆私产,这可是小父唯一送给自己的礼物,为何不能留下…… “脱吧,当着我等的面就不必扭扭捏捏了,这副模样留给大小姐就行了。” 嬴行止脱光了衣裳,绝望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锁骨上的守宫砂还在,但现在被四双眼睛反复端详,他觉得这些审视端详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凌迟,他觉得自己已不像个人,完全成了个物件,随便任人挑挑拣拣了。 他觉得极其不舒服,于是闭上了双眼,试图逃离这些审视的目光。 可闭上眼还能听到说话声。 “为何你膝盖有伤?” 嬴行止不能理解,这也算问题吗? “昨夜被母亲罚跪。”他还是如实回答。 “从今日起,到过门前,不许再受这种会留下痕迹的伤,公子要把完整无暇的身体嫁进门,记住了吗?” 嬴行止难以理解,人活于世难免磕磕碰碰,这要求未免也太霸道无理了吧! 教习公公验完了身,示意他可以穿上衣裳了,又捧来五摞厚厚的书,放在桌上。 “这是姜家的千条家规,限公子三日内全部背会,要倒背如流,有一条不会,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嬴行止自从五岁开蒙就开始背各种《男德》,他习惯了,但三日背千条是不是太多了…… 他不敢辩驳,怕又被打手,那戒尺打在身上太痛了,他从小至多也就是被母亲罚跪祠堂一夜,可从未被如此打过。 教习公公一挥手,其他三人突然在他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嬴行止脱口而出:“你们……” 怎么能搜查他的屋子呢!当他是犯人吗!这可是他家! 很快,教习公公从他的枕下搜出了一张字条,上面的七个字是姜妚的字迹:小美人等我娶你。 教习公公互相递了个眼色。 嬴行止顿时觉得没被打的右手也在发痛了,估计马上又要被打了吧。 “嬴公子,第一日,循序渐进,给你留一只右手吃饭,自己交代,还有没有这种东西了?”并非是教习公公动了恻隐之心,他们可不是会怜惜的人,主要是他发现嬴公子有点不经打,那细嫩的手才打一下就红肿成那样,白皙的皮肤下全都是血印子,第一日也怕把他打残了,这回欠着,等回去换一个薄一点的戒尺专门打他。 嬴行止连忙摇头,但是眼神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梳妆台,那里还有一只白玉铃兰的耳环,虽然这耳环本就是他的,不过……还是带了点别的意味。 “那就好,好好背家规吧。”说完,四人出去,直接将房门锁上了,不光他们出去,还将那张琴一起抱走了。 等人都走了,嬴行止直接落下泪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刚才那四人在,他连哭都不敢,生怕又被打。 左手好痛啊,他轻轻吹了两下,还是很痛,他想捏捏骨头有没有被打断,但是连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昨日见的明明就是二小姐,为何偏偏要说是大小姐。 为何指鹿为马,他纠正还因此被罚? 他委屈极了,但来不及伤心了,他坐到桌前,右手翻开家规第一页,开始背。 时间太紧了,万一背不完…… 他又想起那四个公公冷漠的眼神,和二指厚的戒尺,不禁打了个哆嗦。 就把二小姐忘了吧! 他看着眼前的白底黑字,突然之间,好像闻到了一股好闻的乌木檀香。 正是二小姐身上的味道。 他看着眼前的家规,第一条写的就是:不许搂抱。 二小姐,抱过我了。 他想到这里,吞咽了一下,被领口盘扣封印住的喉结又上下滚动了一次。 扣子太紧了,他被勒的有点难受,不禁又吞咽了一下,但这导致喉结又滚动了一次,他真是更难受了,这里是他的闺房,虽然左右无人,但他仍旧不敢松松被勒得难受的扣子。 8、准备逃婚! 姜家祠堂。 姜妚挨了六十板子,已经走不了路,是被抬回来的。 姜婕挨了二十板子,还能帮忙扶着二妹。 她俩现在跪在祠堂里,在抄家规。 妘管家在一旁看着她俩,不过对她俩偷偷用手肘撑着桌子的事也视而不见,她向来对她们很宽容的。 姜婕将抄好的一页纸递给二妹,说:“你歇会儿,这是我拿你的笔迹抄的,算你的份。” “姐,不用担心我,我抗打,就是再来六十,一样生龙活虎,信不信!”姜妚咬着牙跟姐嬉皮笑脸,装出轻松的样子,其实她挺疼的,但是她能忍得住,连叫都不会叫出一声,她就要做全姜家最硬气的人。 “都怪我连累了你,国公府要是我亲自去的就好了。”姜婕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为难。 姜妚说:“姐你要是这么说,那就是我连累的你,要不是我在国公府救美,母亲也不会给你娶亲,现在骑虎难下了。” 姜婕摇头,说:“看娘的意思,是早有此意,不管你救不救,那门亲事都得是我的……” 姜妚说:“不用安慰我了,就是我连累的你!从小我就连累你……六岁那年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六岁那年盛夏,她俩看学院同窗们都下学后去放风筝,她们也很想去玩,但是母亲不同意,因为母亲不喜欢风筝。 风筝这种东西,放了线任它飞,想去哪就去哪,哪里容得它自由?飞得远了,线都断了,更是荒唐! 她俩不懂为什么不许,于是等到天黑,偷偷去花园放风筝,却意外撞见两个小厮在苟合。 她俩装作没看见,收了风筝回去睡觉了,这不是她俩第一次撞见下人们苟合,女男或者女女男男,府里白天压抑到极限,整日对人要打要杀的,人都活在高压之下,所以下人们你情我愿我的事,她们也不打算声张。 却没想到,这事还是被发现了。 那夜花园里的十个小厮都被扒光了跪成一排,要她俩指认到底是哪两个。 其实她俩也没看清,毕竟人都是赤身裸|体的,长得都差不多,月光下也没仔细看就走了,现在是真的认不出来。 于是母亲下令,从左到右,挨个刑讯,就当着她俩的面,用的都是战场上审讯俘虏的残忍手段。 从第一个开始,她俩就被血腥残暴的场面吓傻了,她俩才六岁啊! 有了前车之鉴,那两人更不敢承认了,他俩藏在十人之间,心存侥幸的希望能苟活下来。 而她俩抱在一起,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可是耳边的惨叫和骨头断裂声音还是不断传来,加之闭上了双眼,那些声音直接被无限放大。 声音变成了种子,直往她们心里钻,钻进去后,化为无形,但恐惧的种子已经埋在心里了。 姜妚见长姐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她顶着巨大的恐惧睁眼,想拖着姐姐赶紧逃,但被母亲下令按回来,她又哀求母亲别打了,但母亲下的命令从来没有收回一说,她又哀求还活着的几人赶紧招吧!不论是谁!赶紧招了吧!再打下去,他们所有人都得惨死…… 场面变得混乱起来,活着的人从推给死了的人,再到互相攀咬,都想推别人出去送死,以至于阻止这场残暴的杀戮。 姜妚是真的认不出是哪两个,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得死,她只得随便去指已经死了的两个,说是他们。 但母亲已经不想听了,这十个,她全都不想再见到了。 当夜,长姐就得了一场大病,高热三日,醒来后,再见到男子就会害怕发抖,一旦看到男子赤身裸|体就会呕吐。 那个血肉横飞、满地脑浆的场面就成了姜婕的噩梦常驻。 再也挥之不去了。 姜妚自责了十一年,如果那天她不提议去放风筝,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样的事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放风筝是你提的,但是夜里去花园是我提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姜婕知道二妹又在自责了,这些年来,她困在恐惧中,而二妹也困在自责中。 她俩谁都不能自由。 妘管家见她俩又抱成一团,过来好心提醒:“天黑之前各抄不完一遍,两位小姐可没有晚饭吃。” 姜妚松开搂住长姐的手,抬头问:“妘姨,娶亲这事真的一点都不能商量了吗?长幼尊卑只是母亲的借口对不对?其中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姜妚还是觉得事情蹊跷,而妘管家是和母亲极为亲近之人,想必她会知道内情。 妘管家的右手捏了捏无法抬起的左臂,半蹲下来,看向已经放下笔的两位小姐,压低了声音,说:“家主今年从诏狱那边得知大小姐竟然恐惧男子,家主深为不信,认为是大小姐矫情的很,所以偏偏要将嬴家公子嫁给大小姐,家主要看看,大小姐是否真的如传言一般懦弱。” 姜妚睁大了双眼,问:“母亲早就……” 她问的是母亲早就得知长姐的事,而妘管家却以为说的是嬴家公子。 于是妘管家回答:“半个月前,嬴家公子出阁,画像也送来一份,家主看他长得貌美,当场就打算给大小姐娶来。” 刚才她们俩抱成一团,一直说怪我不怪你的,妘管家便以为是娶亲的事,所以将这事一并偷偷告诉她们,省得她们把自责抢来抢去的。 妘管家算着时辰,家主应该离府了,她便放水离开了祠堂。 姜妚姜婕趴在了地上,得了口喘息。 “你看,我说不怪你吧,反而今天连累你挨打,怪我。”姜婕说道。 “好,算姐抢赢一次。”姜妚趴在地上,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臂上,又转过头,侧脸枕在手臂上,看向长姐,问:“那姐怎么打算?” 她这样说着,心里发酸,她真的很喜欢嬴行止,他容貌好看,身材又好,性子又有趣,可是现在母亲因为长姐的事,非要将嬴行止嫁给长姐。 姜婕用手给二妹背上的伤口扇风,让她缓解一点疼痛,同时说:“既然是诏狱那边传来的消息,看来是我避开不审男犯人的事被母亲得知了。看母亲的意思,就是非要治治我的‘毛病’。我准备成婚当日逃跑,我和你嫂嫂私奔吧,到时候满堂宾客至,母亲骑虎难下,定会让你替我拜堂,咱们俩都得偿所愿了。” “私奔?你疯了!普天之下,你能逃到哪里去?母亲进趟宫,你会被全国通缉的,母亲肯定能抓你回来,到时候母亲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光是你,还有阿媱嫂嫂,她肯定会被母亲虐杀的!姐,你做这些该不会是为了成全我吧?”毕竟长姐若是不喜欢,直接不碰嬴行止就行了,何必逃走呢?于是姜妚咬着牙,说出一句极其违心的话:“我……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啦……” 她怎么不喜欢!看他第一眼时,就想当场抢走丢到床上狠狠欺负来着! 但是姜家没必要做欺男霸女的事,因为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得到。 现在来想,还不如当场就霸占了他! 母亲再强势专横,再能指鹿为马,也做不出将已经是姜妚的人再强塞给姜婕。 现在姜妚就是后悔! 如今她俩都被禁足,府里被重兵把守,只有成亲当日骑马去嬴家迎亲那日才有机会出门了。 “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啦,我绝不会背叛你嫂嫂的,我谁也不娶!我意已决,母亲还不知道你嫂嫂的事,私奔确实太孤注一掷了,我不能让她死在母亲手里,所以我只逃一日,等你拜堂成亲洞房后就回来向母亲请罪,你有一日一夜时间,把握好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说完,姜婕重重地拍了二妹的手,她的神情犹如两军阵前托孤一般决绝。 “姐,你……”姜妚犹豫了半天,就说出这么一个字。 “怎么?你还怕被母亲罚啊?不是你说过的吗,‘美人身上死,做鬼也风流’,只要你能生米煮成熟饭……咱俩都能得偿所愿了。” 姜妚才不怕被罚呢,她都被母亲罚习惯了。 挨打养伤是一时的事,得到美人是一世的事。 既然如此,那她就放下心里的芥蒂了。 9、大喜之日! 一个月后。 姜府迎亲,女帝下令,全城上下都张灯结彩。 女帝亲临送上贺礼,足可见姜家在女帝心中的地位。 姜府。 姜妚和长姐重重地抱了一下,神情皆跟生离死别一般。 姜婕当真是准备去亡命天涯!不过只需要逃一日,因为她们姐妹俩的计划一日一夜就能实现。 姜婕翻身上了高头大马,她低头看了一眼二妹。 姜妚郑重道一声:“姐,保重!” 姜婕带着迎亲队伍,出发了。 迎亲队伍鞭炮开路,一路敲敲打打,万人空巷看姜家娶亲。 去的时候,迎亲队伍是抬着空轿子去的,回的时候,轿子里装上了盛装打扮的新郎。 可迎亲队伍还是丢了一人,正是骑在白马上的姜婕。 迎亲队伍回程半路突然遇上一阵风,众人被鞭炮的烟迷了眼,再睁开时,马上空无一人。 嬴行止上轿前哭来着,他最舍不得的就是小父了,今日出嫁,小父都没资格来送,甚至连那张小父送的琴都不许带上,花轿里也一直传出哭声。 直到那阵风后,新娘丢了,新郎也不哭了,这喜轿也变沉了。 消息先花轿一步到达姜府。 “她敢逃婚?!” 姜母气得砸了手杖,她下令:“全城搜查!把这个逆女给我抓回来!” 姜府正门,道喜的宾客鱼贯而入,姜府后门,杀气腾腾的府兵鱼贯而出。 姜妚此时房里喂鸟,这只鹦鹉养了两年,她很喜欢。 “大掌柜,花轿快到了,现在更衣?”阿妩抚平新娘服饰上的一道褶皱,问道。 姜妚将鸟食全倒进去,拍了拍手,说:“不急,我要等母亲先开口。” 这鸟笼没顶,但鸟飞不出来,因为鸟的翅膀被剪了,这是当年央求母亲同意她养鸟的条件。 喜轿到姜府门口了。 城门早就已经落锁,不许任何人出城,姜婕还没被抓回来。 姜妚拿出那只白玉铃兰的耳环,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好生收起来,说:“走吧,去背我的新郎下轿喽。” 姜妚从后厅步入前堂时,将脸上的喜悦收起来,换成严肃冷漠,因为母亲不喜欢看到府里任何人出现嬉笑的神情,这家里就不许出现笑脸,哪怕今日是大喜之日。 因为母亲认为嬉笑使人松懈,会懈怠不查,不够敏锐。 花轿已经停在门口良久了,迟迟没有下轿。 “母亲,怎么不见长姐啊。”姜妚强忍心里的开心,明知故问道。 姜母一寸寸转过头,她的眼神如刀,问:“你姐呢?” “母亲!我怎么知道!我还好奇呢!”姜妚装的十分无辜。 姜母没再发问,她的眼神更凌厉了几分。 姜妚心慌,她吞咽了一口,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说:“母、母亲,我月初被家法打伤,养伤到三日前才能正常走路,我真不知情,我被禁足至今,连阿妩都是今日才见……”她心虚害怕,不由自主地解释了起来。 姜母环视一圈,今日女帝亲临,满朝百官,各路宾客皆齐聚一堂,姜婕临阵脱逃,真是丢人现眼,骑虎难下。 “阿妚,如果今日你姐出逃,是你的计划,我会亲手打断你的腿,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想,到时候是选左腿,还是右腿了。”说着,姜母的手杖点了一下地。 姜妚顿时觉得两条腿都在痛了,选左腿选右腿有区别吗? “母亲,我哪条都不选,这事真跟我无关。”姜妚嘴上这么说,但心里都已经打算好,腿断后怎么养伤了。 姜母说:“今日,你先替你姐拜堂。” 姜妚终于等到这句话喽,她早就准备好了,但仍旧装出做作的样子,问:“母亲,这样不好吧?兴许姐只是迷路了,一会就自己回来了?” 姜母的手杖又点了一下地,姜妚不敢再得寸进尺,立刻去换衣服。 母亲要发火了,再装,就过犹不及了。 花轿等她多时,就连花轿顶上的穗子都在来回抖动。 姜妚在一声声的恭喜中,步步走向花轿。 嬴行止,我终于娶到你了! 真是让我苦等!也让我费了好一番力气! 姜妚的手刚摸上花轿的帘子,就突然被里面的一只手拉住了手! 姜妚立刻拽下帘子,同时挣脱了那只手。 就见花轿里不光是“盛装打扮”的嬴行止,还有一个身上又是伤又是血的少女。 嬴行止和少女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捆满了火药,而嬴行止满脸是泪,嘴里也被塞了帕子,他被吓得一直在发抖。 这狠厉少女是江南分号姚掌柜的手下,八、九岁模样,名叫嫣姹,正是月前在阿妩抓人当夜逃走的那个,此时正手持燃烧的火折子。 “有刺客!护送陛下离开!” 姜母见状,立刻下令。 女帝在重重保护下离开姜府回宫,宾客不断后退,将门前速速让出来。 姜妚一眼就看明白怎么回事,她抬手,示意府兵不要冲上来,安抚说:“你就是嫣姹吧?别冲动,有话我们好好说。” 嫣姹一听自己被认出来,先是觉得奇怪,而后想通了。 “你不是姜婕!你是姜妚!大掌柜来的正好,我要找的就是你,把姚掌柜放了!再准备一匹快马放我们出城!否则我和他一起死!”嫣姹说着,她手中燃烧的火折子又靠近了火药两分。 嫣姹原本的计划是藏在花轿中,在姜婕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挟持住她,如今计划有变,只能挟持新郎了。反正是女帝赐婚,姜家再如何,也不会对新郎的死活不管不顾吧? 嬴行止抖得更厉害了,他泪眼婆娑地望向花轿门口的人,他当然听到了嫣姹的话,他没想到,今日见到的又是二小姐,明明这一个月的磋磨,他已经快要将初遇的感觉忘了! 如今那种感觉,又如潮水一般涌来,他又闻到了那股霸道的乌木檀香,这香味还是那么令人安心。 姜妚的一只手背在背后,在朝阿妩比划打手势,面上说:“好,你不就是要姚掌柜吗,我马上就让人将她带来,我放你们走,你先放开他,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为难一个今日出嫁的男子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恨的人是我,来,我不反抗,你来挟持我。” 说完,姜妚高高地举起了双手,眼神真诚地看向嫣姹。 嫣姹并不上当,说:“我不见到姚掌柜不可能放人!休想骗我!”她知道大掌柜身手高强,若是一击偷袭不成,就不可能再有机会!而且大掌柜绝不可能束手就擒! 可是姚掌柜早在五日前,受不住刑,就死在诏狱了,今日可带不来活的姚掌柜了,若是现在去乱葬岗刨人,还能拉来死的姚掌柜,不过都面目全非了,就算真拉来,嫣姹也未必认得出人。 “嫣姹,姚掌柜到底许诺了你什么好处?我可以十倍百倍给你,也会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你现在肯选一条明路,再不识时务的话,可就走向死路了。”姜妚根本就带不来姚掌柜,今日根本就不可能谈判成功! 嫣姹一听“死”字,眼睛更红了,她咬牙切齿地问:“你把她杀了?!” “没死,姚掌柜人在诏狱,派人去请了,诏狱带出人可不容易,来回需要时间,若是你很急的话,不如我带你去诏狱亲提?”姜妚只想先将嬴行止救下来,她看着嬴行止脸色惨白如纸,如此胆小,估计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真怕他被吓坏了,今日还要跟他拜堂成亲入洞房呢,可不能吓萎了。 此时此刻,正值性命攸关之际,姜妚却抽出半分功夫去打量此刻的嬴行止。 他浑身上下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姜妚此刻想,这绳子要是红色的就好了。 姜妚立刻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性命危急之际,乱想什么呢! 真是不正经! 嫣姹怒道:“姜妚!你别当人是傻子!你是不是真把姚掌柜杀了!那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她和嬴行止身上绑了如此多的烈性火药,足够将姜府大门前的空地都炸得粉碎。 阿妩见谈判失败,她站在花轿后,嫣姹看不见的地方朝二小姐比划手势,意思是:家主有令!放弃大姑爷,撤! 姜妚当然看懂了阿妩的手势,她不同意。 下一刻,妘管家带人上来要抓走姜妚,花轿外已经布满了弓箭手。 只要姜妚一离开,定会万箭齐发,射向花轿。 不管火药是否被点燃,花轿里的两个人,都得死无全尸。 姜妚不许!这是她看上的人!她曾许诺定会娶他!她才不肯放弃。 嫣姹见到有人来抓二小姐,她也慌了,连忙说:“你……你们姜家,连新郎的死活都不顾了吗!这可是女帝赐婚!新郎死了,你姜家如何跟女帝交代?!” 姜妚挣脱武婢,闪身钻进了花轿,同时说:“我的新郎我当然在乎死活了,所以我来陪你,这花轿有点挤啊,你举着火折子累不累啊?”话没说完,就打斗起来。 嫣姹震惊得火折子差点脱手,她来不及震惊,拼命招架,而嬴行止更是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也来不及震惊,面对这两个大打出手抢夺火折子的女人,他只得缩成一团,最好缩得再小些,恨不得将自己缩进缝隙里。 好在姜家财大气粗,迎亲的二十四抬花轿也宽敞的很,让姜妚和嫣姹在里面打来打去,也不会波及到一旁无辜的嬴行止。 值此危险关头,嬴行止心跳如雷,他短短片刻,被接二连三的震惊连番轰炸! 接亲之人为何是二小姐? 他想起那日国公府池塘边,他想起那张许诺的字条。 二小姐竟来救我?二小姐并未食言! 他藏在怀里的那只白玉铃兰耳环仿佛变成了烙铁,烙得他的胸口好烫好痛。 可他最痛的还是左手,这一个月来,被戒尺连番打得从未痊愈过的左手,现在还肿着呢。 嬴行止闭上了双眼,眼前浮现的却是背过的千条家规,那些家规仿佛变成了无数的经文,如同天罗地网,将他这个胆敢动了欲念的罪人笼罩其中。 姜母得知门前的消息,咬牙说:“阿妚她敢?如此不知死活,我要亲手打断她的腿!” 10、可有失身? 不出三个回合,姜妚成功地抢下了火折子,她先是左手大力掐住嫣姹的脖子,直接将嫣姹掐晕,再扔出轿子,她仍旧留着手,毕竟嫣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弄来这么多火药,背后定有人指使,留她活口回头审讯。 此时姜妚右手举着火折子,放在嬴行止面前。 “吹灭。”她轻声说。 嬴行止都被吓得失魂落魄了,他一看到火光靠近,本该吓得更是发抖来着,但此刻,火折子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的,他的眸子也随着火光闪烁。 又被她救一次,这一刻,他没法不心动。 可是左手又痛了起来,又痛又麻…… “傻了?”姜妚有耐心的很,伸手捋顺了他头上乱了几根的流苏发饰,又随手将他掉落出来的几根碎发掖到耳后,再顺着他的耳环摸了下来,指|尖当然也必不可免地摸到他红得几乎滴血的耳垂,说:“吹灭,再烧下去,你我就一起炸上天。” 嬴行止感受到刚才她一路摸脸的痕迹,他觉得被摸过的地方,都像火烧一样,再“烧”下去,他真怕将这一身的火药点燃!于是他将心中的全部情绪都咽回去,努起嘴,刚要吹灭火折子…… 姜妚突然快速拿开了火折子,俯身直接将脸凑了上去。 “吧唧”一声,嬴行止正好亲在了她的脸上。 “二小姐!你!” 嬴行止这辈子还没亲过任何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子!在出嫁当日,妻家门前,被妻妹如此调戏! 他当场傻了! 姜妚笑说:“你亲的我,你什么?好了,别耽搁了吉时,我们还要拜堂呢。”她将嬴行止身上的火药都拆下来,再给他盖上红盖头,伸手就来打横抱起他…… “等等!二小姐!我要嫁的不是大小姐吗?”嬴行止掀开了盖头,他感觉到左手又是一跳一跳的疼,这一个月的备嫁,他日日夜夜满脑子都是要嫁给二小姐,可是所有人都说他记错了,都说那日见面的是大小姐,他因为叫错人不知道被那四个教习公公打了多少下戒尺,他本都被打得屈服了,如今……这又是为什么! 不!婚书上明明写的是大小姐,怎么能改嫁她人! “你嫁的人只能是我,长姐跑了,我来继承你喽,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叫我‘二小姐’,今日之后,你得叫我‘妻主’。”说完,姜妚直接抱起嬴行止,下了花轿。 嬴行止的身子僵硬,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去,他感觉这一个月来坚持的信念全都崩塌了。 嫣姹已经被府兵拖走了,姜妚步步走上姜府大门的台阶,她临了迈过门槛的时候,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了,新郎下花轿,该放鞭炮啊,可因为刚才的变故,除了弓箭手和府兵,所有人都撤了。 于是姜妚腾出一只手,拦住正要从后门回府的弓箭手,说:“给我。” 一支弓一支箭放在了姜妚的手中,她将东西放在嬴行止的身上,又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吹燃,然后将火折子塞到了嬴行止的手中。 “二小姐……”嬴行止不知道要干什么。 “拿着。”姜妚命令他,然后将箭头扎在了火折子上。 嬴行止只能感受到手上的重量一沉,他真想掀开盖头去看看,但是姜家家规第八百四十三条就是不许好奇,他不看。 下一刻,姜妚抬起抱着嬴行止的左手食指,在嬴行止身下握住弓,嬴行止的侧身正好能帮她固定弓,她的右手先是拉住箭,又觉得不够,再牵过嬴行止的一只手,一起搭住箭。 “小夫郎,你的手可真凉啊。”姜妚说着,将弓拉满,瞄准了花轿。 如今花轿里装满了火药哦。 “新郎下轿,当然要——鞭炮齐鸣!” 她的话音才落,箭头穿着火折子的羽箭离弦而出,直射向花轿。 花轿瞬间被点燃,发出“轰”的一声,炸上了天。 热浪将二人席卷,热浪吹起嬴行止盖头的一角,姜妚将盖头盖好,她向来有耐心的很,这盖头今晚再掀。 这才是听个喜庆的响嘛,如此盛大的鞭炮声,才配得上她此刻的开心。 姜妚扔了弓,低头笑着问他:“怎么样?” 嬴行止被刚才那声吓得一抖,他以为要死了,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将上半身都紧紧地贴了上来,他们贴得这样近。 还有点硌。 因为他们的怀里,各有一只白玉铃兰的耳环。 “好了好了没想到你还挺主动的,还没到洞房呢,别急着投怀送抱,按部就班,先拜堂。” 姜妚笑得开心的很,迈过了门槛,她都打算好了,等三拜礼成,小美人名正言顺归她了,直接扛起就跑,她是一刻都不想等了,立刻洞房!她可是等了一个月呢! 足足一个月! 门槛里已然恢复了刚才热闹喜庆,才一进去,奏乐声齐鸣,仿佛刚才性命攸关的小插曲根本就不存在。 恭喜声中,还夹杂着其他的细小声音。 “听闻嬴氏极其貌美,定是身患隐疾,要不然小姜大人为什么逃婚啊。” “那女刺客躲在花轿里不知多久,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嬴氏现在衣衫不整,八成在花轿里就失身了。” “嬴氏真是赢家,小姜大人逃婚,姜二小姐转头娶了,一家人不吃两家饭。” “花轿炸了,是不是毁灭证据啊?孤男寡女在花轿里那么久,谁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不准花轿里有……” 姜妚满脑子抱得美人归,如愿以偿,她只能听到满耳的恭喜声和喜乐声,对那些细微的议论声根本听不到。 而心思敏感细腻的嬴行止本就担心如此,走进前堂的这一路,他也听了一路。 是啊…… 成婚当日,妻主逃婚,在花轿里又被那女刺客捆住手脚,搜身时又浑身上下被摸了个遍。 他顿时觉得心一紧一紧的疼…… 身上的火药已经被卸下,可他感觉那些火药已经炸在他心里了。 将他十六年来信奉的男德教条炸了个粉碎。 “抖什么?嫁给我,就这么开心?今晚还有更开心的呢,先别急着抖啊。”姜妚开心之余,感受到怀里的人抖得愈发厉害,她安抚道。 嬴行止的心都已经葬身火海,却又被她一句话打捞上来。 二小姐不怀疑我?二小姐真心想娶我? 他又提起了一口气,隔着红盖头,隔着这方他一针一线绣的红盖头,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亲手绣的时候,一针一线都在想着她,可他时时刻刻都在告诫自己——我嫁不了她。 走到了正厅,姜妚将嬴行止放下,她克制自己别笑的太开心了,毕竟母亲不喜欢人嬉笑,哪怕是娶亲这样开心的喜事。 姜妚将腰间的荷包正过来,准备好拜堂喽。 马上就能娶到小美人喽,从今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喽! 嘿嘿…… 可是迟迟不喊拜堂流程。 姜妚发觉有变,她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在一寸寸消失,她最先看向母亲。 只见姜母神色不悦。 “母亲?该……该一拜天地了。”姜妚试着提醒,她说完,吞咽了一口口水,十分不安。 发生什么了? 嬴行止更是抖的厉害,连盖头上的流苏穗穗都抖成一团。 姜妚感受到他的害怕,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想要安抚一下。 姜母一挥手,满堂宾客的声音戛然而止,偌大的前堂,一整个姜府,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甚至很多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姜母的手杖隔空指了一下他俩牵住的手。 姜妚见状,连忙松手,好,那就不摸,反正拜完堂入洞房,她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妘管家往前两步,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即两个武婢上来,一左一右扭住了嬴行止的肩。 “母亲?”姜妚没看懂这是要干什么。 妘管家面无表情地说:“家主有令,拜堂暂缓,嬴氏,花轿里你可有失身?” 姜妚闻言顿时深吸一口气,她的目光盯向母亲,她知道再开口,定会惹母亲不悦,但……但…… “嬴氏,回话。”妘管家又问了一遍。 整个前堂内,宾客不下百人,百目皆是盯着盖头下那个还在发抖的人。 这句审问,字字都像是钉子,寸寸钉进了他的骨缝中。 “母亲!可否先拜堂,回去再问啊!” 姜妚忍不住,还是开口了!她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诘问未免太过诛心,且不说嫣姹是来报仇要人的,她哪有心思轻薄嬴行止啊,虽然嬴行止的喜服确实有点乱了,但那是他被捆起来浑身绑满了火药啊,最重要的是,嫣姹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啊…… 他若真失身了,那花轿里就不会是这副模样!为何非要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如此难堪啊…… “放肆!”姜母冷冷地对姜妚说。 姜妚只得跪下,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再争辩了,但她看向嬴行止,见他在这么多宾客面前被架在火上炙烤,觉得实在残忍至极。 妘管家说:“姜家不可能娶一个失身不洁的男子过门,嬴氏你不肯开口,那便带下去验身,拜堂暂缓,若验身无误,拜堂继续,若你失身……便‘完璧归赵’。” 好一个“完璧归赵”! 这不就是当场退货吗! 11、撞柱寻死! 嬴行止几乎要站不住了,他的双腿发软,不断喘着粗气,他太过惊恐,再加上难堪。 周遭鸦雀无声,但他即使盖着盖头也知道身边定是满堂宾客! 姜妚心急如焚,她还跪在地上,她不顾母亲的眼神,仰头伸手拉了拉嬴行止的手,说:“你自己说啊!你说,我就信你!”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 嬴行止感受到手心传来的体温,那是她的体温,这不是第一次摸到她了,他甚至都将血蹭到她的唇上过。 这一刻,他隔着盖头,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乌木檀香。 还是那么让人心安。 嬴行止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不曾。” “母亲!他已说了!可以了吧!不管什么事,先拜完堂再说不行吗?”姜妚立刻唤了一声,她望向母亲的眼神里写满了请求,她的手还拉着嬴行止的手,她感受到那只冰凉的手心沁满了冷汗,她知道这只手的主人已经到极限了。 妘管家回头看了一眼家主的眼神,得到命令,转过身,冷冷地说:“带下去!验身!” 他们牵着的两只手倏然被分开…… 姜妚起身就要去追,却被身后的武婢按住了,这些武婢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正要反抗之际…… “你、敢?”姜母只是冷冷的两个字。 姜妚不敢,这两个字让她又跪了回去,她按捺住躁动不安的心,心里想着,只要她们解开嬴行止的领口看一眼锁骨上的守宫砂,那自可证明嬴行止的清白,到时候一切真相大白。 想来今日满堂宾客都在,等妘管家回来,当场宣布,正好也能为他正名,毕竟男子死节,省得这事日后传成他的蜚短流长。 姜妚咬牙忍着! 前堂内仿佛时间暂停,姜妚也十分难熬。 很快,妘管家带着嬴行止回来了,当场宣布:“拜堂继续。” 姜妚长出了一口气,她这回可以起身了,本想伸手握一下他的手,安抚一下,但是她的手刚一触碰到他的手,他就如被针刺一般收回了手。 他在害怕。 姜妚觉得心疼,只想赶紧拜完堂把他抱走,好生安抚。 “一拜天地。” 嬴行止犹如脚步灌了铅,他每动一步,身子都如千斤之沉。 天地?天地可鉴!他并未失身,他已亲口解释,可……妻家今日并不信他,落了个被当场验身的下场。 姜妚已经将身子弯下去半天了,嬴行止仍是一动不动,最后还是被妘管家按着背才弯下了身。 “二拜高堂。” 嬴行止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他想起方才被拖下去强制验身的羞辱场面。 高堂?他今日出嫁,小父昨夜拉着他的手说他嫁了个好妻家,能做正夫,不像小父一生只是个小侍,生了孩子都不能听孩子叫父亲,可……他的妻主今日当众逃婚,落了个当场换人拜堂成亲的下场。 姜妚用眼神余光看过去,见到嬴行止还在发愣,她轻声提醒。 马上最后一拜了,最后一拜拜完礼成,她要抱起他就跑,他定是被吓坏了,回去得好好哄哄他。 “妻夫对拜。” 嬴行止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乌木檀香,二小姐周身都是这个味道,此刻他和二小姐相对而站,仅仅隔着一方红盖头。 嬴行止觉得呼吸困难,他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了,他已经坚持到极限了,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十六年来学的男德和已经倒背如流的姜家家规。 他的左手突然好痛,像是突然被利刃齐齐斩去。 “嬴行止?快拜啊!”姜妚提醒他,就一步之遥了! 下一刻,嬴行止非但没拜,反而突然抬起了右手,他一把掀翻了盖头…… 满堂顿时发出惊呼! 嬴氏疯了?!竟敢私自掀开盖头!如此胆大不守男德! 嬴行止将盖头塞进面前女子的手中。 “二小姐,我今日被妻主抛弃在先,又被当众验身在后,我已配不上你,亦不配苟活于世!” 语毕,他转身就往身后柱子上一头重重撞去。 姜妚扔了盖头立刻伸手去抓,可她的手只摸到了他背后的喜服,指尖和锦缎摩擦发出尖锐的一声,犹如啸叫。 变相陡生,谁也没想到嬴行止会突然撞柱。 满堂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 重重的一声闷响,是嬴行止的额头狠狠撞在柱子上,满头珠翠掉落,摔在地上发出一阵叮当乱响。 他已抱了必死的决心,说要寻死就是真寻死! 他绝不允许自己沾染如此污名,今日所受侮辱,全部以死证明清白! 姜妚扑过去,抱起他,见他额头上破了个洞,血正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再流淌到她的手上。 他的手那么冷,他的血那么热。 姜妚大喊:“府医!” 满堂宾客议论声更甚。 “嬴氏虽然没失身,估计也是被那女刺客摸了抱了,要不然为何寻死?” “毕竟是女帝赐婚,姜家还是给女帝圣旨的面子吧。” “都是因为圣旨,姜家才为他包庇的吧!今日拜堂,明日休弃,女帝那里也说的过去。” “羞愧难当!畏罪自尽罢了!” 姜妚将这些议论声尽收耳中,她环视四周,吼道:“谁敢再说一句?我将你们都杀了!” 长舌夫宾客们顿时闭嘴,不敢再言,但他们还在不断在用眼神无声交流。 长舌夫们互相使眼色的功力不亚于恶毒言语: 姜二小姐如此维护嬴氏,说不准背地里早就和嬴氏搞到一起去了,早就听闻姜二小姐为人风流不羁,常常留连秦楼楚馆,这事谁人不知? 方才嬴氏掀开盖头,在场众人皆是有目共睹,嬴氏确实生得如传闻中那般貌美,所以勾得姜二小姐青睐也不算难事吧。 再说了,小姜大人成亲当日无故失踪,该不会是被姜二小姐亲手杀了夺夫吧! 何必夺夫呢?传闻姜家姐妹情深似铁,直接有夫同享不好吗? 这些长舌夫宾客在他们的意|淫中越想越是兴奋,姜家如此高门大户,竟然发生这种事! 怪不得刚才议论嬴氏时,姜二小姐翻脸无情警告他们! 八成是姜二小姐早就从嬴氏的身上“尝”到好处了,那嬴氏定有“过”人之处啊,要不然怎会让“见多识广”又“身经百战”的姜二小姐如此维护?! 姜母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们,今日接二连三的闹剧真是丢尽颜面!被人看尽了笑话!她若再发作只会让宾客继续看笑话,她一言不发,最后转身走了,要处理他们,也得关上门再处理。 姜妚将嬴行止抱在怀里,她一边用帕子捂住嬴行止的头,一边说:“府医马上就来了!你为什么做傻事啊!” 就差一步! 妘管家打着圆场,宾客们离开前堂,还是该热闹归热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府医赶来,立刻给嬴行止处理伤口。 伤口简单处理后,姜妚抱起已经昏迷的嬴行止跑回后院,将他放在新房的床榻上。 “二小姐,你身份不便,还是先出去吧,这里有府医处理就行了。”妘管家站在姜妚的面前,伸手拦住了她。 姜妚气道:“我都跟他拜堂了,现在我是他的妻主,我留在这儿看着他不行吗!” 妘管家说:“二小姐和嬴氏并未礼成,按照婚书来说,他还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婿,二小姐,家主那里有请,还是赶紧去吧。” 姜妚讨价还价说:“妘姨,我就问一句,说完就走。” 妘管家默许。 姜妚问向府医:“他可有生命危险?” 府医忙着给嬴氏上药,说:“回二小姐,他撞得极重,能否醒来,还是未知。” 姜妚还要再问,但已经被妘管家拦住了。 姜妚长叹了一口气,留下一句:“他若醒来,立刻报我!” 嬴行止突然撞柱,将姜妚姜婕的计划全部都打乱了! 说好的,拜堂成亲入洞房,嬴行止顺理成章就归姜妚了! 可是现在最后一拜没拜成,也未礼成,而嬴行止撞得昏迷不醒,生命垂危,这还如何入洞房! 如今瞧着天色,也不知道长姐是否已经逃出城。 母亲定已经派出大量人手去抓长姐了,她这边又出了意外! 怎会如此啊! 姜妚跟在妘管家身后,去祠堂见母亲。 “说,你姐在哪?”姜母质问她。 姜妚摇头,说:“母亲,我当真不知,今日发生的事,都是意外。” “门前,为何违抗命令?”姜母继续发问。 说的是要放弃嬴行止,让他和嫣姹同归于尽的事。 姜妚正在心里想着借口,她心如明镜,就算想出了十全的借口,也逃不过母亲今日的雷霆震怒。 此时,有下人来报,站在门口说:“启禀家主,府医传话,二姑爷醒了。” 姜母的神色不悦,妘管家立刻会意。 “蠢货!嬴氏还未过门,不许称为姑爷,来人,将他拉下去掌嘴。”妘管家说。 姜妚听着门外的声音,知道这是母亲在杀鸡儆猴,在提醒她嬴行止的身份。 姜妚攥紧了拳,她的指甲掐得手心生疼,她在心里暗自想:杀鸡儆猴又如何,反正嬴行止醒了,那他估计没事了,只要今晚能洞房!生米煮成熟饭,明日嬴行止就是名正言顺的二姑爷! 虽然嬴行止才受了伤,她今晚就去……有点不是人,但为了能让姐结束逃亡回来团聚,为了她能如愿以偿,那也要做! 毕竟母亲的态度摆在这里,以防止夜长梦多! “说话。”姜母又说了一句。 姜妚刚才满脑子想着一会儿潜入新房去洞房的事,满脑子都是嬴行止,还没想到借口呢。 此时,又有府兵在门口报:“启禀家主,发现大小姐踪迹!她躲在一处酒楼!” “我亲自去抓!”说完,姜母起身就走,她经过姜妚身边时,说:“在我回来之前,你就给我跪在祠堂,胆敢偷跑,便将你的两条腿都打断。” 姜妚连忙低头行礼送别母亲,嘴上装乖说:“是!女儿绝不敢跑!” 等母亲和妘管家前脚刚走,姜妚直接起身就跑—— 12、请你自重! 姜府的后院向来安静得诡异,除了风吹树叶发出声音,几乎没什么声响了,每个人走路都是步履匆匆,却连脚步声都放得很轻。 因为姜母不喜欢听到脚步声,尤其是,夜里。 这是她在战场上留下的“习惯”。 此刻,姜府里,姜妚跑的飞快,母亲和妘管家都出去抓长姐了,父亲常年待在佛堂,不出来管府里任何事。 现在,谁还能管得了她? 姜妚推开新房的门,迈了进来,手背在背后关上了门。 新房布置得十分喜庆,但是姜妚来不及欣赏,她从进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宽衣解带…… 事不宜迟!姐既然没能出得了城,且行踪暴露,那姐随时都会被抓回来。 一旦姐被抓回,以母亲执意要将嬴行止许配给姐的理由来说,姐定会被母亲押着和嬴行止洞房! 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 姜妚刚刚走到床前,就见嬴行止突然睁开了双眼。 “你干什么!” 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瞪圆了双眼,被吓得瑟瑟发抖,呼吸短促又急迫。 他身上的喜服还未换下,额头上还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白布,脸色惨白,十分虚弱。 姜妚不想多说废话,再耽搁下去,姐就要被押回来了! 如果长姐真被母亲抓回来和嬴行止押着洞房,到时候他们四个人一起生不如死! 姜妚直接掀开锦被,踢飞了鞋,一步上床,骑他腰上,她刚要伸手…… 姜妚的动作却凌空停住。 因为嬴行止的手里握着一把尖锐的剪刀,他没指着姜妚,只是用尖端抵住了自己的脖颈,他抵得很用力,剪刀尖端都在细嫩白皙的脖颈肌肤上压出了一个坑。 这剪刀是刚才府医给嬴行止包扎伤口时用来剪白布的,剪完就放在了床头的小凳子上,又被嬴行止收在了枕头下,他一次没死成,正准备再死第二次,但只身一人留在新房里,比起在大庭广众之下时,又冷静了许多,他意识到,这桩婚事是女帝赐婚,他若自戕,会不会连累母家?他正犹豫之际,门口就闯入了一个人,一进门就开始…… “你这是干什么?小美人,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姜妚啊,我救过你,刚才我们还拜堂来着,有话好好说,先把剪刀放下。”姜妚一时也不敢动了,连忙说道。 “别……别碰我!”剪刀就抵在他的脖颈肌肤上,说话间,尖端已经刺入了一点,有血珠子正在流下来…… 姜妚见状,立刻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不动了,她说:“嬴行止,我是姜妚,姜家二小姐,你不会是被撞傻了吧?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再看看我身上穿的,我们是新娘新郎,现在只是洞房而已,听话,别反抗了,先把剪刀给我……” 她本是打算直接上手去抢的,现在没工夫解释那么多,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事后慢慢哄吧! 但是她的手刚一动,嬴行止手中的剪刀又往深扎了一点……血已经是连成线流淌下来了!血滴落在他的喜服上,隐入红色。 “别别!”姜妚见嬴行止是来真的,她又收回了手,当真不敢轻举妄动了。 嬴行止的眼底泛红,满脸惊恐慌张,他的手哆哆嗦嗦,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穿……穿上!” 姜妚便立刻将自己的衣裳穿好,她还是举着手,解释说:“时间要来不及了!母亲随时都会抓姐回来!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你我两情相悦,为何非要执拗呢?”说着,她将怀里的白玉铃兰耳环拿出来,说:“你忘了这个吗?国公府池塘边我们初遇,你也是喜欢我的吧?你的怀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白玉铃兰!你若不是喜欢我,为何贴身藏着耳环?” 在姜府门口,嬴行止被火药爆炸吓得“投怀送抱”的那一下,他们二人可都被耳环硌到了,姜妚当即就知道,她被禁足一个月期间,嬴行止也定是在想念她的吧,要不然,明知婚书上写的人是长姐,他还敢将这耳环带在身上? “不,不是你!我从未私会过外女!”嬴行止说着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左手痛了起来,左手又痛又麻,他的左手正好握着剪刀,他担心剪刀握不住,于是右手也握了上来,警告道:“请你从我身上下去!” 姜妚蹙着眉,她在衡量出手去抢的把握有几分胜算,论身手,嬴行止当然不是她的对手,可剪刀的尖端已经刺入了脖颈一部分,眼看着血越流越多,她若再出手,抢应当是能抢下来,但嬴行止定会将剪刀刺入更深!要是脖颈被刺穿或者割断了,他可当真活不成了! “下不下去?!” 他说着,剪刀又深入了一点。 “别冲动!我下去!”姜妚安抚着说,她不知道嬴行止是不是被撞傻了,她将腿收回来,坐在了床侧,还是保持着举手的姿势,尽量放轻语气说:“你刚才受了伤,可能还有点害怕,听我说,我是你的妻主,你是我的夫郎,我们先圆房好吗?你别冲动,这桩婚事可是女帝赐婚,你若是自戕,便是对女帝的大不敬,你满门都得被抄斩,你想连累你全家吗?” 果然,说到这里,嬴行止的眸子微动,他刚才醒过来,就在想这件事来着。 “你想明白就好,快将剪刀给我,不能再耽搁了!”姜妚已经按捺不住了! 估计母亲这个时候已经抓到长姐了吧! 嬴行止还是不肯放手,他说:“我若放手,定会被二小姐欺辱!请二小姐立刻出去!” 姜妚气得双手抓着头发无声地大喊了一声,“我们拜了天地,是名正言顺的妻夫!算什么欺辱?你真撞傻了?!” 嬴行止的眼神决绝,义正言辞地说:“女帝赐婚,将我嫁给我姜家长女,而非是你,妻妹请自重!” 姜妚急得想把房子拆了! “嬴行止你是真的撞傻了!长姐跑了!今日你嫁的人是我!你跟我拜的堂!跟我成的亲!剪刀给我!” 嬴行止非但没能将剪刀放下,他反而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说:“今日撞柱是我不对,可面对歹人欺辱,男子当死节为先,性命是小,贞洁为大,妻妹若执意辱我,我只有一死,想必女帝那里也会明白我的忠贞之志,到时也会赐一块贞节牌坊。” 语毕,他缓缓闭上了双眼,神情决绝,抱有死志,已经准备好动手了! “别冲动!我不上前了!”姜妚见他闭眼,当真不敢再动上前去抢的心思了。 姜妚后退了两步,陷入两难之际,不知道嬴行止是脑子撞坏了,还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药,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话。 “出去!今日之事,我就当从未发生过,亦不会告知妻主,还望妻妹好自为之,还有,请将我的耳环也一并放下,妻妹强占我的首饰,于情于理不合。” 嬴行止深知为夫当以后院安宁为主,只要今日能保全自己逼退她,他愿意委曲求全,省得姐妹因他阋墙,以后他自会躲着妻妹,省得再被妻妹抓到这样的机会。 “强占?是我救了你!你竟忘了?你听话,此事日后我定会跟你好好解释,真的要来不及了,你……” 不等姜妚说完,嬴行止突然大喊—— “救命!来人!” “别喊……”姜妚扑上来要捂嘴。 此时,房门被一脚踹开。 妘管家带着武婢出现在门口,武婢一拥而上。 是母亲抓姐回来了。 13、抓到了哦? 姜妚被武婢拖去祠堂的路上,她还衣衫不整,她向着妘管家求饶:“能不能让我先将衣裳穿好啊。” 妘管家抬手,武婢停下,于是姜妚将自己的衣带系好。 “妘姨,长姐抓到了?”姜妚压低了声音问。 妘管家并未答话,武婢继续架着姜妚拖走。 完了,没回答就是抓到了。 下一刻,她就见到长姐了。 姜婕的双手被麻绳捆在背后,跪在祠堂里,垂头丧气。 “姐,你糊涂呀,怎么能逃婚呢。”姜妚从一进门就开始演,但是一见母亲并不在内,也就不演了。 妘管家一挥手,武婢拿出麻绳也来捆姜妚。 姜妚连连说:“我又不逃!捆我做什么?妘姨!我母亲呢?” 她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不敢反抗。 妘管家说:“家主进宫面圣了,二位小姐就好好在这里等着家主回来发落吧。”说完,带着武婢出去了,还关上了祠堂的门。 不过此时祠堂内外被府兵武婢看守得水泄不通,她们确实插翅难飞了。 姜妚由跪改为坐,刚要开口,就被长姐抢先问: “事成了吗?” 姜妚一脸愧疚,说:“嬴行止当场撞柱,堂没拜成,刚才又拿剪刀差点自尽,我没能……” “自尽?他发什么疯?”姜婕无语。 姜妚也觉得无语,因为她们两个此时的身份和处境都不能理解嬴行止的行为。 “他真的抱有死志,我还没碰到他,他剪刀就扎进脖子里了,我若强上,他怕是真寻死,姐,你怎么被抓了?” 按照她们一开始的计划来说,时间是完全足够让姜婕逃出城的,只要能出得了城,十天半月之内都抓不回的。 姜婕说:“城门早就关了。” “大白天关什么城门?”姜妚问,就算是陛下御驾亲临,也不至于封锁城门啊! 姜婕叹气说:“回来路上我问了妘姨,今晨锦衣卫查到城中大量火药失窃,担心有贼人埋伏,意图对陛下不利,所以提前封锁城门,本是要抓贼人的……” 后来,姜府门口发生的事,人尽皆知。 姜妚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长姐,是我的错,贼人名叫嫣姹,是江南分号姚掌柜的小伙计,躲在花轿里拿火药威胁我交出姚掌柜来着,看来是因为她,导致提前封锁城门,要不然姐就逃出去了,又是我连累了姐,当初要是抓到嫣姹,就不会横生枝节了。” 还连生两枝节,真是祸不单行。 姜婕也摇头,说:“你我之间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了,眼下是我绝不能被押着和嬴行止圆房!”她本掐算着时间,估计二妹那里也“得逞”了,既然躲在矾楼的行踪暴露,也就不抵抗了,省得连累了阿媱,毕竟家里除了二妹还没有人知道阿媱的身份,她便直接束手就擒了,却没想到二妹这里还没得手!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姜妚说:“姐,我今日拼死也要送你逃出去,一会儿我叫人开门,我们打出去!现在你也被抓了,陛下也回宫了,城门估计也打开了,你出去骑马就逃,我会拦住府兵武婢。” 姜婕被抓走时不反抗是以为二妹得手,姜妚被拖出时不反抗是以为母亲在家。 如今母亲进宫面圣还未回来,这是她们最后的反抗机会了! 姜婕摇头,说:“冲不出去,回来的路上我看到府外也都戒严了,逃出这扇门,也逃不出大门,我身上有颗用来‘金蝉脱壳’的药,你帮我拿出来。” 这是一颗假死药,她本是打算留给和阿媱的事情败露之时用的,不过若是被母亲押着圆房,那后果不堪设想。 姜妚往后一躺,举起双腿,将背后捆着的双手穿过双腿,从身后拿到了身前来,她用三根手指从长姐的身上找到了药。 “姐,你牺牲太大了。”姜妚知道这假死药有多伤身。 姜婕先一口把药吞下去,然后说:“我就不信,母亲再心狠,见我呕血不止还能押着我圆房不成?我若是和嬴行止圆房,我就没脸再见你小嫂嫂了,而且你小嫂嫂定会杀上门将嬴行止大卸八块的。” 姜妚信,小嫂嫂定能做出这种事的,她顺着长姐的话风问:“那要是真的……小嫂嫂会怎么对待姐啊?” 姜婕笑了一声,说:“你小嫂嫂说过,我要是敢碰别人一下,就把我手筋脚筋挑断,永远锁起来。不过她要是真打上门来杀嬴行止,母亲也会杀了她的,那我就跟她殉情。” “不是……姐……你怎么听起来……还没到那一步呢……我还有机会……” 姜婕咳嗽了一声,药效已经在进程中了,她说:“我应该的,我发誓绝不背叛她,死生不负。” 姜妚其实听小嫂嫂私下跟她说过,那时姜妚问小嫂嫂就不怕被母亲抓到吗,母亲不会放过她的,当时小嫂嫂说,如果抓到,就说是她主动勾引姜婕的,愿意一死。 姜妚当场就觉得,若是小嫂嫂死了,长姐定会跟着殉情,如今听来,果然如此。 姜妚越想越是自责!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让她给办砸了! 不就是圆房吗! 她这辈子做了多少次了!她自己都数不过来,睡到嬴行止怎么就这么难啊! 如今还害得姐吃这种伤身的药拖延时间。 必须赶紧睡到嬴行止!为了他们四个人! 姜婕已经开始感觉到浑身发热了,她说:“药效发作七日,解药在我房间你知道的那个暗格里,七日,你切记。” 姜妚将被捆着的双手从身前放回身后,说:“姐,我保证!这次绝不会再出差错!我就不信,还有我睡不到的男子!” 再烈!也没用! 此时,祠堂的门开了。 是姜母回来了。 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她俩一直压低声音说话,就是怕在门外听到。 姜妚从坐改为跪,抬头看着母亲。 祠堂里气氛压抑,静得都渗人。 姜妚不禁吞咽了一下,她不免开始紧张,但心里告诉自己要镇定。 “你们两个,从轻到重说,先说说你为何会在嬴公子房里?”姜母坐下,冷冷地问。 姜妚开始辩解:“回母亲,我和他拜了堂,圆房也是顺理成章吧!” 姜母说:“大胆!你们的婚事不作数,三拜未成,嬴公子还不算我姜家的二姑爷,如今他的身份还是阿婕的未婚夫婿,正好阿婕回来了,拜堂挑个吉日补办即可。” “母亲!” 姐俩异口同声喊道。 姜母抬手,让她俩都闭嘴,然后看向姜婕,问:“为何逃婚?” “回母亲,我不喜欢他!这亲事我不答应。”姜婕也硬着脖子说。 姜母笑了出来,她笑这两个女儿真是天真,她一抬手,说:“由不得你!迟则生变,阿妘,将大小姐带下去,先圆房,再补办拜堂。” “母亲!” 姜妚眼看着姐被武婢拖走,她起身就要反抗,又被压着肩跪了回来,她喊道:“母亲!这不合礼数!明明姐没和嬴行止拜堂!却提前圆房?这岂不是苟合!母亲不是最在乎规矩的吗?为何如此行事!” 姜母失望地摇头,说:“在姜家,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盘算什么。”说着,她起身走了过来,抬头看向门外已经被拖走的长女,再低头看向一脸不服的二女儿,她举起了手杖,说:“想好选哪条腿了吗?” 姜妚就知道断腿这事逃不掉,也不是第一次被母亲打断腿了,她还是努力争辩道:“母亲,姐逃婚我全然不知情,母亲有何证据证明我参与其中。” “选左腿还是右腿?”姜母做事从来都不需要证据,她认为的认为就是铁证了,不许别人争辩。 此时,妘管家突然跑了回来,她向来稳重,很少如此慌张。 “家主!大小姐突然呕血不止!” 14、抓紧时间! 府医们全部都在姜婕房里,围着她又是把脉又是针灸,皆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姜母皱紧眉头,总觉得太巧了,她对妘管家吩咐:“看好他们几个。”说完,她便再进宫去请太医了。 此时,祠堂里,逃过断腿的姜妚还被关在这里,她将背后捆手的绳子用香案上的烛火烧断,然后听着外面的声音,府兵好像撤了? 看来母亲是进宫了,就知道母亲会去找太医。 姜妚从祠堂翻窗而出,一路前往新房。 抓紧时间! 长姐那边还在吐血呢,从姜府到皇宫的路程很近,只要顺利的话,这事很快就能办成。 不过姜妚这次留了一个心眼,她不知道嬴行止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药竟然如此抗拒自己,为了防止刚才的事重演,她决定换个办法,于是她去下人厢房翻来了一套丫鬟的服饰,只要让嬴行止没有防备,只要能靠近,直接捆起来上了就完了! 简单的很喽。 姜妚先是将耳朵贴在新房的门上,听着里面并没有什么声音,看来府医不在里面,她轻轻推开门,刚一进去。 里面立刻传来一声:“谁!” 怎么吓成这样? 姜妚压低了声音,低着头说:“奴婢来送东西。”说完,关上了门。 姜妚低着头往里走去,直到她一步跳上了床,眼疾手快先一只手攥住了嬴行止的两只手腕,然后骑在他的腰上,先将他两只手腕都用绳子紧紧捆起来,二话不说,先开扒…… “二小姐……不要……求你……” “事后听我解释,现在没时间了,你别乱叫,好好配合我,否则我就堵住你的嘴……”姜妚的动作很快,眼看就把嬴行止都扒光了,正说着,突然看到他在咬舌…… “你发什么疯!”姜妚一手捏住嬴行止的嘴,再一用力,直接把他的下巴卸了。 “唔唔唔……”现在的嬴行止说不出话,他只能发出这种声音。 姜妚怕他把外面的人招来,直接将帕子塞在了他的嘴里,这回他就发不出声了。 此时,眼看着他一张小脸被哭花,被捆着手和捂着嘴,他的额头和脖颈上都缠着白布,都是刚刚包扎好的,他现在尽管被压着还是在拼命挣扎,其实还挺可怜的…… 可怜归可怜,姜妚非做不可,事后再慢慢哄吧。 不是人的事她做了又不是一件两件了,不差这一件。 姜妚扒完了他,刚要解开自己衣裳之际,就听得“砰”的一声闷响! 嬴行止突然往后仰头撞在了床栏上,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是……你…… 姜妚大为无语,她就奇了怪了,这嬴行止到底在烈什么啊!跟她很委屈吗!宁死不屈? 姜妚探了一下嬴行止的鼻息,还活着,还有气。 姜妚的手指在手心里用力地攥了一下,她这些年睡过的男子中,风格有各种各样的,但各个都是心甘情愿的,唯独这个,如此宁死不屈? 如今还撞晕了? 说起来,她还没试过晕的…… 晕了也来!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大发善心之辈。 再说了,晕了正好,他就不反抗了,简单方便! 说干就干!抓紧时间! 如今两个都坦诚相待,但是姜妚正面对人生中第一个从未见过的难题。 嬴行止,他软。 不是……你…… 怎么会这样啊! 姜妚气得怒火中烧,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先前见过的,哪个不是上来就能……一直都能…… 当然了,她之前搞的都是那种的人,人家本就是专业的,当然不会不行啦。 姜妚怎么都不得法,她急坏了,她轻轻拍了拍嬴行止的脸,低声说:“喂!你真是白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你到底能不能行啊。” 气死了! 姜妚又尝试了几次,都无法纳入,怎么办啊! 姜妚气得咬牙切齿,她想了想,出嫁前应该是验过身的,他应该不是不行,只是因为现在晕了,所以才提不起“劲儿”吧。 明白了,就是这个原因! 姜妚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之前经历过的那些,有些人几个回合后不行了,要么喝药,要么就用手弄几下,就又都可以了,想必这就是方法吧。 于是姜妚开始用手帮他,首先,她从未做过这种事,十分生疏,它就跟死了一样,不过也没死,就是半死不活的低着头,怎么都不肯抬头。 姜妚越搞越急,心烦意乱,却仍旧不行。 气死了! 姜妚决定还是叫醒他,让他自己来吧!他应该会的吧? 毕竟她是真不会,他醒了应该直接可以了吧? 姜妚用力拍了拍嬴行止的脸,还是不醒。 泼醒吧! 姜妚气急败坏,直接下床去桌上拿来杯子,桌上没有水也没有茶,只有酒壶,是今晚洞房用的合卺酒,她拿着酒杯跑回床边,避开嬴行止额头和脖颈上的伤口,直接泼了上去…… 酒香混合着她身上的乌木檀香,一起弥散开来。 嬴行止突然醒了,他不是被泼醒的,是先被痛醒的,因为酒水还是必不可免的洒在了他脖颈上的伤口处。 酒水渗进伤口,顿时,剧烈的疼痛将他席卷,他此刻又被卸了下巴和堵住嘴,连叫都叫不出声来,他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双手手腕被绳子紧紧捆着,只能身子一下又一下扑腾起来。 姜妚放下酒杯,骑回来,她看到他脖颈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她随手抓起衣裳给他擦了擦渗在外面的酒滴,说:“嬴行止,你听我说,好好配合我,一下就好,只要好了,我马上叫府医来给你处理伤口,听到没有?” 嬴行止的眸子通红,惊恐万分地望着她,他现在又痛又怕,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他更是不行了。 姜妚气得咬牙切齿,她就纳闷了,怎么就不行! 他都醒过来了,还是不行! 因为他现在害怕得要死,吓得浑身冰凉,当然更不行了。 姜妚抓头发抓狂,她恶狠狠地对嬴行止说:“你真是白长这么大了!” 这次时间完全充足,但是竟然会遭遇这样的事!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事! 此时,门开了,妘管家送走了家主,正按照家主的吩咐,准备将新房门口严加看管,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 15、在防她吗? 妘管家一进门,就看到二小姐骑在嬴公子的身上,嬴公子双手被绳子捆着按在头顶,嘴里还塞着帕子,脸上湿漉漉的。 更重要的是,他俩都没穿衣服,更更重要的是,二小姐手里的是什么?! 姜妚倏地举起双手,说:“妘姨,你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 妘管家示意其他下人都先出去,她走进来关上门,也别开脸,说:“二小姐,先将衣服穿好。” 姜妚知道再闹没用,因为他又不行,哪怕再争取点时间,也是不行,于是乖乖下来,将衣服穿好,同时双手合十,装出可怜的样子求饶道:“妘姨,高抬贵手放过我好不好?母亲知道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妘管家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嬴行止的锁骨处,见他守宫砂还在,看来二小姐的荒唐事并未得逞,她说:“二小姐好自为之,家主不在府上,今日之事我权当没看见,下不为例,还有……这身衣服像什么话?速去换了。” “好嘞——”姜妚说完开门就跑,她先回自己的东院去换衣服了,再去祠堂,等候发落。 妘管家将嬴行止的衣裳穿好,再解开他手上的绳子,看到他手腕白皙的皮肤都被绳子勒出了红痕,她微微皱眉,二小姐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但……她毕竟还是纵容两位小姐的,反正也没造成什么后果,至于这嬴公子,好生劝慰一番就是了。 妘管家取出嬴行止口中的帕子,却发现他的嘴闭不上,竟然是下巴脱臼了。 二小姐还真是顽劣啊…… 妘管家将他的下巴接上。 嬴行止第一件事就是捂着脖颈伤口呼痛,酒水刚才渗进了伤口里,好痛…… 妘管家却食指竖在唇前。 “嘘——” 嬴行止顿时咬牙忍住不再叫了。 妘管家站起身,她的语气冰冷:“嬴公子,今日之事,都是二小姐不对,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嬴公子也未失身,此事就轻拿轻放了,如何?” 嬴行止被气得大口喘气,他捂着脖颈勉强坐起来,心里的恐惧不减,他强忍着怒气,也忍下方才的羞辱,说:“我自是不会说出去,还请将我房间外加强守卫,防止二小姐再来。” “那是自然。提醒一下嬴公子,切莫再做寻死这种傻事,这桩婚事可是陛下赐婚,你若寻死,可就是违抗皇命,念在……家主并未将拜堂那事禀告给陛下,算是给你一次机会。等大小姐的身子好些了,就来和你圆房,到时候你就名正言顺的大姑爷了,在此之前,嬴公子就好生待在新房里养伤,切莫出去抛头露面。” 妘管家故意咬重了“抛头露面”四个字,是在提醒。 嬴行止的脸瞬间就红了,他觉得大受侮辱,他明明并未离开新房半步,是被二小姐生扑的,但如今被告诫的却是自己。 “是……”嬴行止还是忍着应下,出嫁从妻家,凡事能忍则忍。 妘管家看到嬴行止方才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的话说的重了,但出了这种事,她不偏心从小看着长大的二小姐,难道还要偏向一个今日才过门的外人吗? 家主向来对两位小姐十分严苛,动辄惩罚,她当着家主的面都敢放水,如今当着外人的面,更是如此。 她本就偏心,她自己知道。 妘管家转身走了,并叫来了府医,给嬴行止重新包扎伤口。 此时,太医已经来到府上,正在给姜婕会诊。 那边已经忙成了一团。 姜妚坐在祠堂里,半晌都没人来理她,她琢磨着,估计是母亲关心长姐那边,所以将她这茬给忘了吧。 忘了更好! 她巴不得自己在母亲眼里毫无存在感呢,于是直接翻窗又跑了。 姜妚正要出府去找阿妩,正好在府里碰上了来找她的阿妩。 “我先说!阿妩,你去帮我买点药,那方面的。”姜妚估摸着,嬴行止是怎么都不肯配合的,打晕了更是不行,她非要上到不可!所以直接下药吧,简单方便。 “啊?”阿妩从不质疑掌柜的命令,但这个确实有点惊人了。 姜妚解释了一句:“小美人烈的很,一点都不配合,只得出此下策。” “啊……”阿妩拉长了尾音,说:“原来是给男子用的,是,我这就去办。掌柜的,我来还有一件事,是矾楼的伙计托我传话,酒楼被家主带人查封了,家主怀疑阿媱包藏大小姐是事出有因,阿媱被家主带走不知关在何处。” 姜妚气得一拳捶在门板上,自责地说:“都怪我!” 阿妩直接跪下,说:“都是我办事不利,若是当夜不让嫣姹逃了,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姜妚扶起阿妩,说:“事已至此就别怪来怪去了,你去查小嫂嫂被关在哪里,阿媱不是府里的人,对于外人,母亲不会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滥杀的,现在还没见到尸体,那小嫂嫂定还活着。” 姜妚这下不用出府了,她在房间里团团乱转,来不及回忆刚才的挫败感了,她在想小嫂嫂会被母亲关在哪里呢? 阿妩办事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拿回来了药。 姜妚打量了一番,说:“喝下去的药啊,那还得灌他,两手准备,你再去找找有没有熏香那种药。” 姜妚此时躲在回廊的柱子后,露出半张脸,看着新房门口被府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 至于么? 妘姨这是在防谁? 防我吗? 至于么!!! 姜妚实在无语,防贼都不至于这么防吧! 她蹲守半天,发现竟然连送东西进去都要府兵挨着检查,她若故技重施再扮成丫鬟也混不进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呢? 好气啊! 怎么就这么难! 挫败感又涌上心头,她就从来都没在这方面这么挫败过。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二小姐,家主有请。” 姜妚在长姐的房里见到了母亲。 长姐的房门外,太医们皆是一边摇头叹气一边离开。 “姐怎么样了?”姜妚装模作样地关切道。 此时姜婕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她确实吐了不少的血。 姜母用手杖重重地点了一下地,不怒自威地问:“你到底知不知情!” 姜妚立刻跪下,三指指天,郑重起誓:“回母亲!我发誓我绝不知情!” 她这辈子发过的誓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全都不作数,她就这样,她不在乎。 姜母将跪地发誓的女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说:“阿妚,你已经长大了,现在你姐突发恶疾,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我去一趟云滇,请一位名医回来,来回路途遥远,需得几日,在我回来之前,你作为少主,要照顾好家里,记住了吗?” “是!谨遵母命!我定会‘照顾’好家里的!请母亲放心!”姜妚现在的态度比刚才发誓时还要虔诚几分!一本正经,一副可堪大任的模样。 她当然会好好“照顾”家里的! 姜母看着阿婕性命危在旦夕,家里的什么事都顾不上了,带着阿妘快马加鞭亲自赶往云滇。 云滇那里有一位绝世名医,从不出山,是她的同门师妹,不过后来她从军,师妹从医,师姐妹便再也没见过面,为了救女儿的性命,她只得亲自去请了。 毕竟以阿婕现在身子的状况,怕是经不起去云滇的舟车劳顿了。 姜妚站在门口送走了母亲和妘姨,转身就往长姐房里跑去—— 府里规矩连脚步声都不许发出,但现在她根本就不在乎。 姜妚一进门,长姐还在装昏迷呢。 “姐,起来吧,母亲和妘姨都走了,现在这家里归咱们喽。”说着,姜妚将府上对牌往床上一扔,然后就去墙壁暗格里找解药。 姜婕刚才确实在装晕,她扶着床边慢慢坐起来,还咳得厉害,她忍着呕血的冲动,等二妹拿解药来。 姜妚坐在床边,递过解药。 姜婕服下解药,拿起对牌反复查看,确认是真的,说:“母亲真走了?” “去云滇给你请名医了,云滇路途遥远,来回估计需要五六日吧,等名医到了,姐吃假死药的事就瞒不住了。”姜妚说。 姜婕无奈摇头,说:“反正我会抵抗到底,五六日,这回不会出差错了吧,躲过一个是一个,不管母亲将来会给我娶多少个,反正都归你。” 姜妚用拳头捶了一下心口:“请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但是姐,你先去找小嫂嫂吧,母亲把矾楼查封了,不知道把小嫂嫂抓哪去了。” 她的话刚说出口,姜婕起身就跑。 “姐!你没穿鞋呢!” 姜妚朝着姐的背影大喊道。 16、你别过来! 姜妚一手攥着小药包,一手握着府上对牌,开开心心地往新房而去。 这回,还有谁能拦她? “二小姐不能进去!” 新房门口的府兵拦住了姜妚。 姜妚出示对牌,说:“现在府上大小事务都归我掌管,我说,开门。” 府兵回答:“二小姐,妘管家临走之前特意交代,严禁二小姐靠近,二小姐每靠近一次,就飞鸽传书一封,通报情况。” 说着,姜妚看到一只信鸽从头顶飞过—— 这是姜府的传信信鸽,寻香而至,妘管家身上带着香引,信鸽自会找到她传信。 姜妚“唰”的一下拔出府兵的佩剑,朝着信鸽投掷出去,但这根本就扎不到信鸽,信鸽已经飞走了。 “好!好!好!” 姜妚连连念道,转身走了,她不打算为难这些听命办事的下人,决定另寻他法。 妘姨还留这么一手?怪不得这么轻易就把府上对牌交付了,这府上的事务她才懒得管,她就想睡到嬴行止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好气哦! 姜妚边走边气,气到极致,一拳打在槐树上,槐花掉落,落了一地。 对哦,若是不允许我上树摘花,那还可以把花打落啊! 我进不去,他还出不来么? 姜妚想到了主意,她急匆匆往佛堂而去。 去嬴家提亲那日是父亲去的,正好可以借这个由头。 姜妚走到半路,正好撞上戴着兜帽低头快走的长姐,长姐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长姐!”姜妚叫住了她,三步两步跑上前去,说:“找到小嫂嫂了吗?” “阿媱被关在地牢,半天没吃饭了,我去给她送饭。”姜婕很是开心,没想到阿媱就被关在府里。 “看来母亲没有证据,那我还是按照之前计划,叫阿妩找人扮演小嫂嫂母父去衙门报走失案,想必母亲很快就会放人了。”说着,姜妚看到长姐的脸上还有口脂印子。 她又提醒道:“长姐,你刚服用了假死药,还没完全恢复呢,注意身子,还有,既然母亲和妘姨不在府上,不如直接把小嫂嫂接出来啊,等她们快回来了再把小嫂嫂关回去。” 姜婕说:“阿媱被锁链栓在地牢的铁栏杆上了,没有钥匙,也不能破坏锁,我去地牢陪她就行,不说了,她饿了,我得赶紧送饭喽,送晚了夫人又要发火喽。”说完摆摆手就走了,她俩刚才一见面就开始……,但是阿媱饿了半日,实在饿的没力气,没力气就没意思,所以干到一半就叫停,先吃口饭,再继续。 那食盒看起来沉甸甸的,不光是饭菜,还有些其他玩意儿。 姜妚摇摇头,觉得长姐向来不要命,怪不得长姐脖子上有被锁链勒过的痕迹,不知道姐嫂又再玩什么奇怪的东西,随姐嫂开心就好。 姜妚站在佛堂门口,高声说:“父亲,阿妚求见。” 佛堂的门开了,姜妚走进去,看到父亲正在桌前抄写佛经,一页又一页,桌上摞了这么厚一沓。 父亲几乎不离开佛堂,他永远都在抄佛经,为妻主犯过的无尽杀孽向佛祖求情。 佛堂里青烟缭绕,上面供奉着一尊金身的佛像。 “父亲。”姜妚先是恭顺地行了个礼,然后坐在了桌旁的蒲团上,低声说:“父亲今日抄的是什么佛经呀?” 她打算先套个近乎。 姜父手上抄佛经的动作不停,说:“今日拜堂,差点造成杀孽,我抄些佛经烧了,抵消他的怨气。” “他?嬴行止吗?”姜妚问。 父亲没有回答。 “他能有什么怨气?又没亏待他,不就是长姐跑了嘛,再说不是还有我娶他?”姜妚说道。 “阿妚!慎言!当着佛祖的面,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父亲放下了笔,看着她。 姜妚意识到刚才说错话,她低头,说:“是我失言。父亲,我此次前来,就是想说,嬴公子闹着想回母家,现在母亲和妘姨都不在府上,我又安抚不了他,父亲可否将私令借给我用一下,我去好生劝慰他一番,当初是父亲上门去提的亲,想必嬴公子一见父亲的私令就不闹了。” “闹?” 姜妚当着佛祖的面,撒谎是一点都不脸红心跳的,只要不是面对母亲,她是全都不怕。 “这个小公子向来有些小脾气啦,哄哄就好了。”说着,姜妚伸出手。 姜父犹豫了片刻,将私令给了她,在姜妚接过的那一刻,他又攥住了穗子。 “父亲?”姜妚提醒道,难道察觉了要反悔? “他若是不安,就叫他来佛堂,同我一起抄经,好好静静心,还有,你也是。”姜父说完,松开了手。 姜妚扬手,说:“我的心可静的很呢,父亲大可放心。” 哈哈…… 父亲的私令到手,这下不怕请不出嬴行止。 姜妚派阿妩去新房门口,这回出示的可不是对牌,这可是夫主私令。 府兵见到阿妩,迟疑了一下,但是妘管家之令只是不许二小姐进去,却没有说不许嬴公子出来。 府兵拿着夫主私令进去,对躺在床上还在养伤的人说:“嬴公子,夫主佛堂有请。” 嬴行止的心里迟疑,管家不是说不许他抛头露面吗?为何现在要叫自己出去?可既然传令,莫敢不从,便捂着脖颈伤口,费力起身,说:“容我换身衣服就来。” 嬴行止随着阿妩缓步地走,他人生地不熟,十分不安,加之走路走不快,只得紧紧跟着。 此时,姜妚正在东院里,拉弓引箭,早就蓄势待发喽。 果不其然,府里接连飞出三只传信信鸽。 姜妚一箭先发,随后两箭齐发。 三箭接连命中信鸽,全部落下。 好啊,三手准备,这几个府兵是生怕信传不到妘姨手上,竟然同时放出三只信鸽,还好她背了箭囊,要是只有一支箭,还跑了消息呢。 姜妚捡起落在地上的信鸽,三封信皆是同一句话:“夫主私令有请嬴公子佛堂一叙疑与二小姐有关。” 姜妚将纸条在手心攥成了一个团,至于么?这点小事也要通报一声? 姜妚想着第一只跑掉的信鸽,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话,想必也只是简单的通传吧。 姜妚放下弓箭,对身边的三个侍女吩咐:“你们就给我拿着弓箭好生看着,在我回来之前,府里飞出的信鸽,一律射杀,一根毛都不许飞出去,还有,若有回信信鸽,也一律截杀后报我。” “是,二小姐。” 这才叫万无一失。 姜妚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就往寝房而去,现在的话,想必阿妩已经将嬴行止捆好了也下好药了,就等她回去享用喽。 姜妚一推开门,却看到…… 嬴行止的背后靠在墙角,双手握着茶杯碎瓷片,碎瓷片尖端仍旧对准着自己的脖颈皮肤,他浑身抖如筛糠,眼神里盛满了惊恐,死死地盯着进门的姜妚。 地上还砸碎了一个茶杯,还有一些水渍。 阿妩骗嬴行止进门稍等片刻,上了掺了药的茶让他先喝,本打算喝了药再绑。 可是嬴行止从一进门就开始怀疑,因为这满室都是二小姐身上的乌木檀香味道,分明就是被骗了,他不肯喝,直接把茶杯砸了捡起碎瓷片,然后就退到墙角,变成这副模样。 他先前自尽的那把剪刀被管家收缴了,连身上尖锐的簪子发钗都被没收了,还好还能砸了茶杯,要不然手头什么都没有。 姜妚看了一眼小茶桌上还在腾腾升起红烟的香炉,她笑道:“阿妩,事情办得不错,下去吧,给我把房门牢牢看好了,省得小烈夫逃出去。” 香炉里,正是姜妚让阿妩两手准备的春|药,她早就说,灌下去的药很是麻烦,不如直接熏香喽。 “是。”阿妩简单收拾了地上的茶杯碎片,退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口。 姜妚这回是一点不急,反正现在可没人能救得了他,她拖过一张椅子,坐在门口,和小烈夫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 “别……别过来……”嬴行止的声音都在颤抖。 姜妚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说:“小美人来见我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啊,这身太素了,我不喜欢,你生得这般貌美,素色衣裳不衬你,下次记得打扮鲜艳一点,记住了吗?” “不……我不穿……”嬴行止害怕至极,他下意识反驳她的话。 “不穿什么?不穿衣服?可以啊!”说着,姜妚鼓掌大笑起来,继续说:“我允了!下次来见我啊,就不必穿了,省得到了我这,还得再脱,下回让下人将你洗干净,用锦被一裹,给我扛来就行。” “不……我不从……求二小姐放了我……” 嬴行止说不过她,尤其是听着这样的孟浪言语,他恨不得当场挖地洞逃了,可现在被她堵着门,他无处可逃,而且听着声音,这里是她的院子,那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有人来找他救他了! 姜妚看了一眼茶桌上的香炉,都说了好几句话了,怎么还没见嬴行止发作啊,那就再聊两句,反正她的兴致很高,越是等待,兴致越是高昂,现在府上没人能管的了她,她待会儿不用草草了事,大可慢慢享用。 对于小美人,何必来强硬的呢,等他药效发作了,自然就会来主动投怀送抱喽。 姜妚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笑着说:“一直举着手累不累啊?要不放下一会儿?你举着也没用,母亲她们都不在府上,要好几日才会回来呢,但今日我们就会有个结果……小美人,我就不懂了,你到底烈个什么劲儿啊,堂都跟我拜了,现在闹这么一出?是不是欲擒故纵?就吃准了我喜欢你这一套是不是?我不信你还真敢寻死?你不怕满门抄斩啊?” 嬴行止心里矛盾又别扭,他的怀里还藏着那只白玉铃兰的耳环,他此生都忘不掉那股乌木檀香的味道,但……但他时刻得记得自己的身份,那一个月被戒尺日日打过的左手又在发痛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绝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坚定地说:“男子死节,为守贞而死,想必……陛下也不会怪罪……” “哦?好一个守贞死节。”姜妚继续鼓掌,再故意坏笑着赞叹道:“真是好一个贞洁烈夫啊!可是,这里是我家,这全府上下都是我家的人,你若死了……是为守贞而死呢?还是因通奸被抓后羞愧自尽呢?这全都是我的一句话诶,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会有人为你查明真相,洗刷冤屈吧?你忘了我姓什么?你家小门小户才几品?拿什么跟我家硬碰硬?” “你……明明是二小姐要强迫我!咳咳……”嬴行止怒不可遏,竟然气得咳嗽起来。 其实是房内的熏香有点浓了,他被呛的。 姜妚笑得更是开心了,终于快要吃到喽。 “哈哈哈……小美人,你很有胆量,还从未有人敢‘诬陷’我家!至于……强迫你?你可有证据?还是有人证?到时候你死了,就是死无对证,别担心,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敢自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全家。你就乖乖从了我,好好做姜家的二姑爷,不好吗?” 17、春风二度? 此时,嬴行止的脸色潮红,眼前发晕,他视线里的二小姐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三个身影还来摇来晃去…… 嬴行止意识到不妙,他用力地晃了晃头,试图保持清醒,但是头却越晃越晕了。 “怎么了我的小美人,是不是头晕啊?”姜妚笑着明知故问道。 “别……别过来!求你别过来!”嬴行止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眼神变得迷离,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好生燥热,仿佛体内有一只火龙在疯狂的游走。 好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了! 姜妚伸了个懒腰,再起身,她负着手,缓步走过来。 “好啦好啦,知道你很坚贞不屈啦,好好陪我一次,明天我让人给你打一块牌坊,打块纯金的,上书‘贞洁烈夫’四个大字,你愿意挂哪就挂哪,这样够不够?” 语毕,姜妚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而嬴行止下一刻竟然用碎瓷片划伤了左手手心,鲜血从手心不断涌出,手心剧烈的疼痛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 嬴行止以为自己是体力不支才头晕目眩的,毕竟他从小在四四方方的后宅里长大,整日与男德教条为伴,出阁之前连外女都不曾见过,自然也不会懂春|药这种东西,简直闻所未闻! “你!”姜妚伸手钳制住他的细白手腕,轻而易举就将碎瓷片夺了过来。 尽管嬴行止神智因疼痛清醒了几分,但他的身体发软,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了。 “你还真是自讨苦吃。”姜妚打横将嬴行止抱起来,逐步往床上走去。 嬴行止的左手无力地垂下去,血珠子顺着他的指|尖滴了一路……一直绵延到床榻前。 姜妚最不喜欢见到血了,看到他的左手手心被划出的大口子,真是兴趣减半,于是她找来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开始给嬴行止包扎,说:“我可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越是抗拒,我就越是兴奋,所以你这是欲拒还迎吗?” 姜妚最后将包扎的帕子系了个结,嬴行止被按压了伤口,吃痛呻|吟了一声。 “好听,喜欢,多叫。”姜妚摸了摸他的小脸,他的脸色整体是惨白的,但唇色和脸颊是红润的,当然是因为药效了。 这药只对男子有效。 阿妩这差事办的好。 “不……不……二小姐……求你放过我吧……我嫁的是大小姐……” 姜妚解开腰封,丢到地上,一边宽衣解带,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嬴行止,他还是抖如筛糠,可是这副身子啊,已经在发出渴求了。 “说了一万次了,跟你拜堂的人是我,你是不是真撞傻了?只要我们圆了房,你直接就是姜家二姑爷了。”姜妚将衣裳扔在地上,一步迈上床,骑在他的胯骨上,看着他的右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领口,笑意更甚,问:“热不热啊?还忍着啊?别忍坏了哦。” 虽然这药对女子无效,可她知道这种药的药效。 此药名为“春风二度”,药效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先浑身酸软无力,任人摆布,第二个阶段是突然性起,难以自抑,十分主动,不过全程都是浑身燥热,百般难耐的。 嬴行止还真是能忍啊,他明明都已经药效发作了,此刻却还能咬牙忍着。 “二小姐……这是无媒苟合……这不合规矩……”说话间,嬴行止口干舌燥,他不断的舔|舐着双唇,还是觉得好口渴啊,不由自主地反复吞咽口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想挣扎,可是浑身无力,只得任由她骑在身上,无法反抗。 “规矩?在姜家,规矩这两个字就是笑话,一切都看母亲的心意,你才嫁过来一日,日后你慢慢就知道府里的规矩到底是什么了。只要你跟我有了肌肤之亲,母亲二话不说就能改了婚书,赐婚又如何,这点小事又不涉及钱权,陛下不会不答应的。” 姜妚饶有兴致地欣赏被压着身下的“猎物”,瞧他还在极力忍耐,连嘴唇都咬破了,她这一刻认为自己不喜欢看到血这事还得有例外,美人身体其他地方流血属实不好看,但红唇染血,也太好看了吧,让他的绝色又添一层。 真是好,这么美艳的小美人,她今日就要吃到! “不……规矩就是规矩!我从未私会外女……我嫁大小姐……求你们不要再打了……”嬴行止的药效到了第二进程,从浑身无力到性致勃勃了,他思绪混乱之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谁打你了?”姜妚刚问一句,就见嬴行止突然挣扎了起来,看来是要来了。 那就来吧,刚才随口聊两句只是见他还没进行完药效第一进程而已,至于她听不懂的话,等今日的好事办完再问问他吧。 姜妚一般不喜欢主动脐橙的,她觉得主动很累,她最喜欢的就是躺下享受了,事情就交给该服侍的人好好服侍,让他们去劳累就好了。 反正母亲和妘姨要五六日才回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享受,而且这种小美人,第一次就草草了事的话,也太可惜了吧,她可要慢慢欣赏他的风姿,慢慢体会和他的感觉。 毕竟男子出落成他这么高挑美艳的,还真是头回见,最重要的是这股别别忸扭的烈性劲儿,真是光想想就带劲儿! 姜妚的手指勾住他的腰带,然后自己缓缓往后躺下,她笑得开心:“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行。” 上回那事,她真是想起来就想笑,也是一样头回见不行的。 嬴行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才一挣扎,就挣脱了束缚,因为二小姐从他的身上起来,转而躺了下去,他逐渐恢复了力气,竟然能坐起来,但是他却感觉自己变的好奇怪了。 为什么……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件事…… 出嫁前,教习公公教他的那件事! 尤其是看着躺在面前一|丝|不|挂的二小姐,他浑身上下都燥热难耐,他不断的摇头,想要将那种龌龊的想法全部都甩出去,可是这种感觉越甩越是上头。 “啊……”嬴行止的下唇都被自己咬流血了,他再也忍不住,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因为身体有一处实在是涨得发痛,再忍下去,怕不是要…… 嬴行止顿时按住了自己左手的伤口,他虽然不懂,但觉得很是羞愧,可偏偏越是羞愧,那种感觉就越是强烈,这是为什么! 他闭上眼,不敢再去看二小姐的身体,可一闭上眼,眼前闪过的画面更是淫|乱,他觉得自己定是疯了,定是撞傻了,所以希望手心伤口的疼痛能找回自己的理智。 “怎么?这么难受啊?现在该怎么叫你呢?嬴公子?小夫郎?小美人?嗯……还是叫你小烈夫吧,这个最适合你了,我最喜欢看你这副倔强不屈的样子了,你要是向他们一样百般顺从我,还真是少了点乐子。”姜妚躺在下面,像是在欣赏一幅美人图,她的目光在一寸寸打量着他,看他痛苦挣扎,看他迷惑不解,看他明明百般想要,却还在极力克制。 “不……绝不能……这是苟合!我不!我不能!我与二小姐没名没分!怎能苟合!” 嬴行止的话完全就是自言自语,因为他现在一没被绑着,二没被压着,甚至门都不是锁着的,他这话是在说给谁听啊? 当然是他自己喽。 “小烈夫,别骗自己了,你明明很想的是不是?要不然你为何不跑呢?门就在那,你要走,随时可以,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姜妚仍旧笑着,她现在玩心比性致还要大了,反正这小美人今日是她的掌中之物了,谁也救不走他。 这药啊,就是万年修无情道的道士,就是清心寡欲的和尚,都一样欲罢不能,她就不信了,嬴行止能忍到什么时候。 嬴行止的右手还在按着左手手心的伤口,伤口本来都不流血了,现在伤口崩裂,血渗过了包扎的帕子,某处的涨痛已经超过了手心伤口的疼痛,所以他再按伤口,已经无济于事了! “不……我绝不……”嬴行止仍旧屏着一口气,他人一歪,本想下床,可是那处太难受了,他一迈腿,就栽下了床,摔在地上,有些狼狈。 姜妚笑了出来,她侧过身抬起头,用手心支撑脑袋,手肘撑在床榻上,面带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趴着的人。 “呦,开始之前,还要给我表演一段杂技啊,可以,我等你爬回来,这样吧,我数十个数,我赌你撑不过十个数就会自己爬回床上,不信我们就打个赌呀?让我想想,赌注是什么好呢?” 18、自己数着! “一……” 姜妚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搭在床榻边上,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十分惬意。 嬴行止的手肘撑地,逐渐爬起来,不过他的左手有伤,还不敢用力。 “二……” 嬴行止不断的撕扯领口,他觉得自己实在要窒息了,领口的扣子扣得太紧了,怎么都喘不上气。 可是,男子露出喉结也太放荡了! 他一边实在难受,不得不解开领口疏解,一边对自己的浪荡行为狠狠唾弃。 姜妚笑道:“哇哦,开始主动了哦,继续脱啊……三!” 嬴行止不肯继续再脱,但……太燥热了,他感觉自己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仿佛不久前花轿爆炸的热浪还在。 “四……” 说着,姜妚趴在了床上,往前挪了挪,一伸手,就拔|下他的发簪。 他如墨长发顿时洒了一身,像是盖上一层黑纱。 姜妚把玩了一下这支银质的短发簪,连尖端都是钝的,她瞄准了嬴行止的屁股,将发簪丢了过去。 嬴行止正在爬起,他强迫自己往门口爬去,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叫他往床上爬去。 “啪”的一声,发簪正好打中他的屁股,他现在药效发作,浑身极其敏感。 而这一下,就像是一石投进平静的湖面,一石激起千层浪。 湖面下本就有一座随时准备喷发的火山,火山口早就在汹涌沸腾了。 这一下,从力道来说,不轻不重,但现在嬴行止的意志已经不堪一击,他全身强撑的抵抗都被这一下击碎了。 下一刻,嬴行止咬着牙,掉头往床上爬去,他的手臂刚刚搭在床沿上,就又顿住了。 “不,我绝不能!”他还在倔强。 姜妚正趴在这里呢,她微微仰头,在他细长白嫩的手臂上轻吹了一口气,同时问他:“什么感觉?” 嬴行止现在浑身皮肤都白里透红,他浑身都异常滚烫,这一口凉气,让他的触感加倍。 “好凉……”嬴行止顺着她的话回答,他克制自己不去看她,也不跟她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回话,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自己这具身体忍不住去回应她!或者再准确说,是自己这具身体在主动找寻她! “那就好好记住这个感觉,小烈夫,从今以后,这条手臂就属于我了,你的身体哪一寸对我产生感觉,那一寸就永久属于我了,记住了吗?”姜妚仍旧笑着说。 “记、记住了……”嬴行止鬼使神差地说完,竟然还伸出手,他想要摸一下她的脸。 下一刻,他收回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姜妚被他逗笑了,说:“不急着打自己,如果我不满意,你再打也不迟啊,小烈夫,你就剩一步之遥了,还不上来?刚才数到几了?你自己来说,我刚才数到几了?” 嬴行止竟然接上了她的话,他喘息着说:“二小姐数到五了……” 说完,他感觉更是羞耻难耐,为何自己会顺着二小姐的去想,二小姐说坚持十个数,他自己就真的在心里坚持十个数吗!怎么能被她的话牵着走! 不,绝不能再顺着她的话去想了!她的话像是毒蛇,会直往他的心里钻! “哈哈哈……你自己还记着呢,记得好,你该不会以为你能撑过十个数吧?六!” 姜妚翻了个身,仰躺过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很是惬意,她深吸了一口气,房间里的熏香已经够浓了,小烈夫能坚持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看来他在别的事上,也会坚持的更久吧。 你最好是! 千万别让我败兴而归! 否则,你可承受不起我的怒气! 姜妚正想着,突然听到嬴行止自言自语:“七……” “哈哈哈……你怎么还自己查数啊?看来你很想配合我玩啊,那干嘛还要忍着呢?别停啊,接着数,该几了?”姜妚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闭上双眼,一边闻着他身上的淡淡花香和淡淡的血腥味,一边在等待着。 血腥味真不好闻,即使是这样的小美人,也是一样,要不是她现在兴致高昂不想打断,真该将他好好洗一番再来的,姜妚心里想着。 “八……”嬴行止自己数着数,他的额头抵在床沿,双目紧闭,埋在床褥上的脸十分痛苦,他大口的呼吸,却只能闻到那股霸道的乌木檀香。 乌木檀香仿佛具象成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他的双手往床上爬去…… 嬴行止的身子不受控制,他实在难以忍受…… 火山迟迟不能喷发,岩浆只能在地下汹涌澎湃,火山壁石被灼烧得不断脱落。 “九……” 他说完,抬起头,惊异自己怎么爬回来了!而且还和刚才调转了位置! 姜妚伸出手,勾住他散落的一缕长发,用食指将他的长发绕了几匝,调笑道:“你还真坚持不到十个数啊,我白对你寄予厚望了,小烈夫,我看上的,还没有能逃走的,你不会是第一个,也永远没有第一个,来吧。”语毕,她的手用力地拽了一下。 嬴行止被“牵一发而动全身”,突然向前扑来。 姜妚也顺手勾住他的脖颈,亲了起来。 他的唇又软又热,她的舌很轻易地启开了他的牙关,伸了进去。 他的舌一直在躲避,可是终究避无可避,最后还是被她的舌抓到了哦,这次被俘获,他彻底缴械投降,不再抵抗,反而……想主动起来。 他学的很快,她的舌不过才交绕两次,他就学会了这个动作,再用这个动作回应她。 她逐渐闭上眼,和他吻的绵长又沉浸,他的长发从后脑垂到两侧耳前,柔软的发丝不断在她的脸侧和耳朵上扫过,撩拨得她愈发有反应了。 身体的反应还会回到心里,心里再要求身体去索求更多,如此反复,愈演愈烈。 姜妚正沉浸在他回应的吻中,突然的一下,是疼痛让她抽回了神。 “嘶——” 姜妚收回舌头,她的舌尖舔了舔,竟然被他咬伤了,舌尖还能尝到点点腥甜,她最不喜欢流血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嬴行止抬起头,坐直身,他顿时紧张起来,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神志,他坚持了九个数的意志力已经全被击碎,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好啦,念在你是第一次,就原谅你啦,等以后我慢慢调|教你就是了,来吧,接下来的不用教吧。”姜妚说着,松开了攥住他长发的手。 嬴行止立刻开始手忙脚乱地宽衣解带,他的皮肤骤然暴露在空气中,将原本的白里透红变得更红了。 姜妚看着他锁骨上的守宫砂,笑意更甚,再烈又如何呢?她一副猛药下去,还不是争着抢着往她的床上爬。 很快,嬴行止就坦诚相见了。 姜妚打量着他的身体,果然长得高挑,身材也好,皮肤白皙紧致,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她伸出手,故意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腰身,在上面留下四根清晰的淤青指印。 “疼……” 嬴行止双眼迷离地呻|吟一声,再往下挪了挪,准备直奔主题…… 19、当场捉奸? “还真是个笨蛋小美人!” 还好姜妚向来有耐心,尤其是对待小美人,耐心更是多,她见嬴行止怎么都不得法,便慢慢坐起身,说:“还是我主动吧,你躺好,我就示范一次,你好好学着。” 嬴行止顿时点头如捣蒜,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狗,他的脖颈上要是挂着铃铛,现在定是“铃铃”作响。他的面色潮红,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断的吞咽口水,喉结不断上下滚动,他浑身都在颤抖,明明很想,却又迟迟不敢。 姜妚慢慢骑上来,呐呐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欲擒故纵了,怎么会有人连这都学不会啊,她刚要……”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二小姐!” 门突然就被踹开了。 门外的冷风呼啸着灌进房内,立刻冲散了满室的熏香。 姜妚一见来人竟然是妘姨,不管不顾就要往上骑,就一下,赶紧! 可是门一开,让嬴行止从春|药中清醒过来,他的神志回笼,顿时意识到在发生什么,他先是捂住脸,而后觉得不对,赶紧捂住了下身。 “松开!”姜妚抓住他的手腕,轻而易举就掰开了他的手,刚要…… 此时,几人已经来到床前,一拨人按住姜妚,一拨人将嬴行止拖走。 拖着嬴行止的人是教习公公,他一见到他们四个就如见到厉鬼,被吓得缩成一团,抖如筛糠。 “啊——” 就差一点! 气死我了! 姜妚挣扎着要起身,她眼睁睁看着嬴行止被教习公公拖到椅子上,开始检查。 “这就是二小姐答应家主会好好照顾家里吗?”妘管家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 姜妚还被扭着肩按着呢,她想着,如果现在奋起反抗,有几成胜算?可是现在门开了,熏香散了,嬴行止也清醒了,肯定不会配合了。 问题是,嬴行止不配合的情况下,他就不行,那就做不成。 麻烦!早知道就应该在“春风二度”的药效第一阶段给他灌药来着,这才是真正的两手准备,那时候聊什么天啊!浪费时间! 姜妚又总结了一次失败的教训,下次一定得手! 姜妚狡辩说:“照顾到床上也算是照顾的一种吧……妘姨,你不是跟母亲去云滇了吗?怎么回来了?还有,能不能让我先穿上衣服啊……” 她就纳闷了,明明她都命人拦下了所有的传信信鸽,府上的消息都封锁了,妘姨为什么还回来啊,是不是母亲也回来了?! 完了!我的腿! 妘管家一挥手,武婢放开二小姐,她说:“我若是再不回来,府上要出大乱子了。”说着,她看向正在给嬴行止检查的教习公公。 教习公公回话:“守宫砂还在。” 妘管家说:“把嬴公子送回新房,加强守卫,从即日起,谁都不许再进,每日送饭我亲自去送。” “是。” 四个教习公公给嬴行止的衣裳穿好,直接拉走了,走到门外,还听到他们呵斥嬴行止的声音:“不许哭!出这种事,你还有脸哭!” 姜妚正穿衣服呢,她听到门外的话,大喊:“别为难他!”说完就要往出冲。 武婢立刻就要上来阻拦。 “二小姐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妘管家说完,她坐在了椅子上,对武婢吩咐道:“去地牢,将大小姐和……那位,一并请来。” 姜妚差点一口呛到!她突然意识到,难道是妘姨不止在嬴行止的新房门口布置人随时传信,难道在地牢门口也布置了? 糟了!她知道是怎么走漏风声的了! 她一开始拿着府上对牌去新房门口找嬴行止的时候,被府兵拦住了,那里跑了一只传信信鸽,但她也未进去,想必那信鸽上也没写什么,可是在那之前,长姐就已经在地牢见到小嫂嫂了,所以是地牢那里传出的信鸽让妘姨原路返回的吗! 她以为派人截杀信鸽就可以封锁消息,可是消息早就传出去了,不是她这边,是长姐那边炸了。 姜妚想清楚这件事后,整个人就是后悔!明明时间还够的,就这么被浪费了!谁想到妘姨在府上多方备下了眼线啊!长姐都“重病”卧床,“半死不活”了,为什么还安排人手看着长姐啊!这也太可怕了吧!不,把小嫂嫂关在地牢就是用来钓鱼的!钓长姐的! 她就是以为时间绝对够,所以才慢慢来的,毕竟这可是小美人的第一次,她想好好尝尝的,早知道直接粗暴来了!就不该温柔对他的! 姜妚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在心里自罚三杯。 姜妚正在心里偷偷嘀咕,武婢就将长姐和小嫂嫂带来了。 才一进来,武婢就按着阿媱下跪,阿媱不跪,于是姜婕先跪,再劝她:“夫人别反抗了。” 长姐衣衫不整,嘴角还有血迹呢,武婢冲进地牢的时候,她俩正在…… “妘姨?” 姜婕跪下后,先和二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出一个结论:回来的只有妘姨,母亲并未回来,那就没什么大事。 姜妚见姐嫂都跪下了,她也赶紧过来跪下,妘姨向来最好说话了,只要能撒娇哄得妘姨和她们统一战线,一起骗过母亲那关,这事就还有机会。 妘管家打量了一下跪在面前的三个人,说:“家主所料不错,大小姐果然与这酒楼老板有牵连,而且……牵连甚广啊,大小姐,自己说说吧。” 姜婕和左侧的阿媱交换了一个“夫人信我”的眼神,又和右侧的二妹点了一下头,于是抬头,坦白道:“妘姨,我和阿媱是真心相爱的,既然妘姨已经发现了,那我就不瞒了,我不喜欢男人,我就喜欢阿媱,我若是不能和阿媱在一起,那我宁愿一死。” “所以,大小姐的病?”妘管家问。 “假死药。”姜婕说。 妘管家打量了一番阿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问:“论美貌,嬴公子并不输她啊,大小姐为何……” 姜婕一向胆小,刚才还是卑微请求的语气,一听妘姨拿夫人和嬴行止比较,她顿时恼了,语气很冲地打断道:“阿媱就是阿媱!她是世上最好的阿媱!她不和任何人比!任何人都不配和她比!” 闻言,阿媱看向姜婕,勾唇笑了一下,抬手将妻主唇边的血迹擦掉,这是她刚才咬的,都擦了几次还在流血,看来咬的是狠了点。 姜妚见气氛不对,立刻打圆场,她膝行上前抱住妘姨的大腿,撒娇哄着说:“妘姨,长姐不是那个意思的,小嫂嫂在长姐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长姐不喜欢男人,所以不喜欢比较啦,万万不是反驳妘姨的意思啦。”说完,还将怀里的大腿摇晃了两下,仰头眼巴巴地望着妘姨,装出可怜样儿。 姜妚平常惯会在妘姨面前装这个样儿逃罚的。 妘管家并未生气,她反而说:“大小姐还真是长大了,都学会护食了。”她虽然并不了解这个阿媱,但爱屋及乌,既然阿媱是大小姐的心上人,自己又一向纵容两位小姐,那对阿媱也就宽容了几分。 姜妚一听妘姨的语气,就知道这事有戏,她给长姐使了一个眼色,见着长姐也从善如流地上来抱妘姨大腿,她哀求道:“妘姨,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今日之事,权当没看见好不好?长姐和小嫂嫂在一起,我和嬴行止在一起,这就是我们四人最好的归宿。” “这于理不合。” 妘管家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她看着左右抱着自己大腿摇来晃去的两位小姐,眼里尽是心疼,她想起这些年来,家主对两位小姐极其严苛,两位小姐也没受到过什么宠爱,她俩任性一点,其实也不算大事,这点事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床上那点事,算得了什么呢? 尤其是近日得知大小姐恐惧男人这事,她记得是十一年前,是她夜里看到两位小姐拿着风筝鬼鬼祟祟从花园跑出去,她追到花园一看,是两个小厮在苟合,她当即震怒,他们竟然敢脏了两位小姐的眼,她当场就要抓人,可是两个小厮趁着夜色逃了,她翌日将此事禀告家主,最后那十人均已极其残忍的手段被折磨死,大小姐也因此受到惊吓,得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变得胆小了许多。 家主一生勇猛无畏,对于长女如此胆小一事很是恼怒,为此经常惩罚大小姐,后来大小姐长大了些,看起来不是那么胆小了,她能看出来,大小姐并非真的不胆小了,只是在家主面前装的。 这十一年来,她时常自责,那夜,要是对两个小厮抬手放过,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对两位小姐抬手放过就好了。后来又得知大小姐恐惧男人,那定和十一年前那事有关。 如今,一向胆小的大小姐为了这个阿媱敢逃婚,敢反抗家主,又找到了一生所爱,虽然并非是世俗的搭配,她仍旧觉得欣慰许多,心里的自责感也减轻不少。 这个空档,姜妚和长姐疯狂交换眼神。 “妘姨既然是一个人回来的,想必母亲还不知情吧?”姜妚试着说,将怀里抱着的大腿再摇了摇,她的语气又软了几分,“只要妘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和嬴行止圆了房,母亲就不会强迫长姐娶他了,我们四个,都皆大欢喜。” 妘管家说:“可是没有嬴公子,家主还会再为大小姐物色新的夫郎。” “都归我!”姜妚扬起手,手握拳,大拇指指向自己,说:“全都如法炮制,母亲给姐娶多少个,都拜堂之前被我霸占,到时候都改了婚书,再跟我拜堂,顺理成章全都归我!而且……以母亲挑男子的眼光,也不容易找到如此美艳的男子,也不是说娶就娶的吧。” “你们不怕被家主惩罚?”妘管家其实已经松口了,她看着大小姐对阿媱情深义重,二小姐又如此喜欢嬴公子,又想起教习公公回来说的话,那嬴公子一开始也想嫁二小姐来着,既然如此,不如就抬抬手,成全了他们四个吧。 “不怕!”姜婕、姜妚异口同声地说。 姜妚继续说:“母亲最多就是打断我的腿,又不是没打断过,伤再重也有痊愈的一天,只要留口气活下来,什么惩罚全都不怕。” 妘管家拿出一枚钥匙,递给大小姐,说:“这是地牢锁链的钥匙,我会回去复命说府上一切正常,府上的人我也会交代闭嘴。六日后家主从云滇回来,到时候你得提前将她关回去。” “多谢妘姨!”姜婕接过钥匙,但是钥匙尾端又被妘姨捏住了,“妘姨?”她唤了一声,反悔吗? 妘管家说:“你们可想好了,骗了家主这么一遭,你们是铁了心要做?” “就是被母亲活活打死,也保证不供出妘姨!”姜妚姜婕皆是齐齐发誓。 妘管家并未考虑自己,她摸了摸大小姐的头,又摸了摸二小姐的头,起身准备要走。 姜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拉住了妘姨的衣角,追问了一句:“敢问教习公公到底对嬴行止做什么了?为何他如此排斥我?” 明明嬴行止的心里应该是有她的,也分明记得国公府池塘边救他的是自己,他随身携带的白玉铃兰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他为何矢口否认呢? 毕竟嬴行止药效发作时,脱口而出的一句“别打了,我嫁大小姐”也太可疑了,谁逼他了? 妘管家说:“那四位教习公公是家主亲手教出来的,出嫁前一个月教习公公好好教了一番,用的无非就是这些年来对待两位小姐的手段罢了。”说完便走了。 这话听起来好似轻描淡写,但实际全都是血。 姜妚想起那些二指厚的戒尺,顿时明白了,完了,嬴行止这是被教习公公打怕了!才变成这样的! 好气啊!竟然把我的小美人打得都不敢见我了!可恶! 等等!刚才嬴行止是被教习公公拖走的,那他现在是不是又在被打?想到这里,姜妚起身就跑—— 20、嫁妻随妻! 姜妚跑回新房门口,看到门外的府兵全都撤掉了,这定是妘姨安排的。 门内不断传来打骂声。 姜妚头皮发麻,这么好看的小美人,他们是怎么下得去手打的! 姜妚立刻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住手!” 一进门,见到嬴行止就跪在地上,教习公公正手持戒尺往他的腰背打去…… 这一声,叫停了所有人。 嬴行止抬起头望向门口,他的泪眸颤动,他将心中的万般情绪都压下去,认命一般闭上眼。 “这里是大小姐和嬴氏的新房,不是二小姐该来的地方。”教习公公提醒道。 姜妚拿出府上对牌,命令道:“退下。” 见对牌如见家主,四个教习公公互相看了一眼,四人皆退下了。 姜妚关上门,收起对牌,走过来,她伸出手…… 却见嬴行止瑟缩着往后一躲。 “我扶你起来。”姜妚放轻声音,尽量温柔地说。 嬴行止却还在往后躲去。 “女男授受不亲……” 瞧他这股做作劲儿,姜妚心里怪痒的,尤其见他瑟缩着后退的这股劲儿,越看越想生扑。 他越是拒绝,她就越是兴奋。 真想立刻扑倒,就地正法! “那你自己能站起来吗?”姜妚环抱手臂,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他。 嬴行止扶着椅子,咬牙强撑着站起来,一步步挪着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呼气。 “请、请二小姐离开。”嬴行止的右手撑在桌角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腰背的伤好痛,他感觉要喘不上气了,想解开领口让呼吸顺畅一点,可二小姐又来了,他实在害怕。 姜妚拉过一把椅子,直接坐下,笑吟吟道:“我是来赔罪的,为我刚才的失礼和现在的连累,来道歉的。” “不、不必了,请二小姐放过我吧。”嬴行止皱紧了眉头,他根本就不去看坐在身侧的二小姐,她的目光太直白了,他即使避开她的视线,眼角余光仍旧能感受到她赤|裸的目光。 虽然他此刻衣着整齐,但他觉得自己在二小姐的目光里,像是浑身赤|裸。 姜妚的指尖搭在红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今日确实是我不对,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我与二小姐没什么好谈的,我是大小姐的未婚夫郎,求二小姐放过我吧。” 姜妚伸出手,本想去拉住他的手,但见他立刻缩回手去,她并不觉得尴尬,只是识趣地也收回手,直奔主题地问:“他们是不是打你了?他们是不是一边打你一边告诉你国公府那日是我长姐?” 是。当然是。 但他此刻什么都不想回答,他只觉得害怕,毕竟二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生扑,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完全被吓坏了。 嬴行止说:“这与二小姐无关,请二小姐离开!” 那就是了,那日在祠堂里,母亲就是这么安排的。 姜妚的指尖攥在掌心里,捏了捏手心,说:“母亲一贯强势霸道,说一不二,这事说起来,是我连累了你,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好好听我说,这桩婚事,你绝对跟不了长姐,你既然已经被抬进姜府,那就是我姜家的人了,你只能跟我,做我的人,小美人,给自己选一条明路吧,只要你跟我圆了房,婚书一改,你就是这姜家的二姑爷了。” 嬴行止此时双眼紧闭,浑身抖如筛糠,他想将二小姐直接推出门去,可是又打不过她,他想起身就跑,可是这里是姜家,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姜妚这回强硬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好凉啊,她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捂热,“怎么样?想好没有?我承认之前几次是我太心急粗暴了,毕竟我也是……”当时心急是怕被抓到打断,估计是吓到他了,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也是喜欢你嘛,我保证以后都不会那样对你了,好不好?” 姜妚都已经如此放下身段哄人了,她这辈子还从来都没有哄过任何人呢! 姜妚的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细嫩的手背,等着他的答应。 “不好。” 姜妚顿时咬紧了牙,怎么还油盐不进呢! 吃硬不吃软是吧! 是母亲派去的教习公公把他打怕了,打屈服了。 姜妚尽量耐着性子,她感觉到手心里那只冰凉的手在往出抽,她攥得更紧了几分,问:“这样吧,你不是怕打吗?长姐是不会护着你的,但我能护着你,你反正被抬进了我家的门,绝不可能再将你抬出去,你这辈子都得是姜家的人了,不如乖乖顺从我。” 嬴行止明显心动了,男子出嫁后都要依托妻主庇护,若是得妻主宠爱,那后宅的日子也能过的好些,若是妻主不得妻主宠爱,那日子就难熬了。 初遇二小姐时,正被人围攻霸凌正难堪之际,被二小姐救下,他永生难忘。 花轿内,浑身捆满火药将死之际,又被二小姐救出,他恨不得以身相许。 比起素未谋面的妻主,和近在咫尺可以托付的二小姐。 可…… 可挨打太疼了,他很是怕疼的,他不敢再想二小姐了。 “可好男不嫁二妻,改婚书实为改嫁,我宁愿一头撞死换块牌坊,也绝不改嫁。”嬴行止其实内心松动了,他本打算一句话都不回答的,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理由。 “就这点事啊?”姜妚觉得这太好办了,正好母亲不在府上,一会儿去偷来父亲的私印,她会临摹父亲的笔迹,直接签了婚书就完了,婚书甩给嬴行止,让他自己乖乖往她的床上爬。 “不!不是!我说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绝不能改嫁,我今生只嫁大小姐,请二小姐放开我!”嬴行止刚才被打动了,脱口而出,说完极其后悔,他拼命地将手往出抽。 出嫁前的一个月,他曾说了无数次的想嫁二小姐,但次次都被打得很惨,他求母亲去跟姜家谈谈,能不能嫁给二小姐,终是无疾而终。 既然曾经那般抗争都失败了,就该放弃希望的,如今二小姐却又来撩拨他,想要他死灰复燃,他再也不想挨那样的打了,他都决定认命了。 “你连长姐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就非她不嫁了?!”姜妚真是好说歹说了半天,怎么都不成是吧。 “嫁妻随妻。”嬴行止还是抽不出手。 “好一个嫁妻随妻!你既然认命,为什么不肯认从了我的命!”姜妚的耐心全部耗尽,直接拍桌而起,扛起嬴行止就往床上走去。 她将嬴行止重重地摔在床榻上,他被摔得七荤八素,脑袋本就撞了一下,这下几乎都眼冒金星了。 但,这次却见他并不反抗挣扎。 “我看你就是吃硬不吃软,我哄你这么半天真是白费口舌,我今日就强要了你,你能如何!识相的话,就好好服侍我!否则,别以为他们打你,我就不会打你!” 嬴行止心如死灰,眼泪不断顺着脸颊往两侧淌去,说话语气如临终遗言:“那就只能劳烦二小姐将我的尸首送回嬴家。” 姜妚见他寻死觅活的样儿,真是兴趣全无,她喜欢看到他欲拒还迎,可不是真的去死。 姜妚重重的一拳打在床栏上,打得床“咯吱”一声。 嬴行止闭上眼,在想自己的死法,今日本是他嫁人的大喜之日,却接连受辱,如果真被二小姐强要,他准备以身死换牌坊。 嬴行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被扒光,也没等到挨打,他试着睁开一只眼,只见二小姐一脚大力踹开门,负气走了。 嬴行止长出一口气,看来这次二小姐是真的打消想法了吧,他又躲了一次,那又能继续活下去了。 他想保全自己,但总是身不由己。 他的腰被打伤了,刚才被摔了一下,现在连坐都坐不起来,那就躺在这里,继续认命,等大小姐回来,拜堂成亲吧。 —— 姜妚败兴而归,一路上想嬴行止抱有死志的眼神,估计以他现在的状态,真强要了,他真的会自尽吧,她就纳闷了,怎么就这么烈! 姜妚回到自己的东院。 阿妩正在喂鸟,见大掌柜一脸是气,放下鸟食,明知故问道:“谁惹大掌柜不痛快了?”她知道大掌柜是去找嬴氏了,看来嬴氏又是惹了大掌柜? 姜妚坐下,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阿妩站在一旁,说:“大掌柜,要不我差人去教训一下他?让他好好知道,在姜家,他该讨好谁才能活下去?” 姜妚抬手,说:“不必了,他都快被打傻了,再打真就自尽了,我想了个好主意,你去把长姐的官服取来。” 这小烈夫不是非长姐不嫁吗?那母亲去云滇的六日,她就是姜婕了,六日,从身到心,好好跟小烈夫培养一下感情,就不信,六日过去,他就算得知真相,还能寻死不成? 到时候睡都睡了多次了,再想寻死也换不来贞节牌坊了,再寻死可就真是枉顾女帝圣旨了! 他不是认命吗?那就换个命认。 阿妩应声去做。 姜妚又叫住了她,“等等!你觉得,我和长姐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阿妩:“最大的不同是大小姐看男子的眼神充满了厌恶,而大掌柜看到好看的男子都想生扑。” 姜妚:“……” 阿妩见大掌柜一脸无语,试探问:“是……是我说错话了吗?大掌柜恕罪。” 姜妚说:“你倒也没说错,但嬴行止又没见过长姐,他哪里知道区别,对了,刚才让你去将他带到我房里,一路上他可有说什么话?或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不曾,嬴氏一路低头走路,进了屋却砸了茶杯,殊死抵抗。” 毕竟刚才是用夫主令牌将他骗出来的,为何他会察觉到呢? 姜妚在心里重复了几遍阿妩的话,仍是不解,说:“你先去取姐的官服吧,对了,以后都别叫我‘大掌柜’,这六日,叫我‘大小姐’就行了。” 阿妩了然,立刻去办。 姜妚走回屋里,转了一圈,仍没想到,直到阿妩将官服送回来,她一展开,顿时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这官服是新洗的,皂角的味道仍旧盖不住血腥气。 毕竟长姐在诏狱整日抓人审人的,必不可免沾染这些血腥味。 明白了,是气味。 “阿妩,备水,我要沐浴,还有把我房里的乌木檀香换了,都换成……”姜妚回忆了一下嬴行止身上的花香味,继续道:“都换成花香。” 这回,母亲那边有妘姨拖着,府上她持有对牌畅通无阻,她再伪装长姐接近,整套下来,就是万无一失。 小美人,这回该乖乖顺从了吧? 21、你走神了! 有府上对牌,果然畅通无阻,姜妚很轻易就潜入父亲房里,偷来私印,盖了婚书。 姜妚手里把玩着两张婚书,一张是退长姐婚的,一张是订她和嬴行止的。 两手准备,万一那小美人又发现了,就将婚书甩他脸上,让他自己乖乖爬到床上。 姜妚拍了拍衣袖,闻了闻,果然闻不到一点乌木檀香的味道了,全是新熏的花香味。 这小美人还真细心,竟然是通过味道察觉的,不过气味这种东西,如影随形,她积年累月的熏,自己都察觉不到了。 姜妚活动了一下手臂脖颈,换了一副表情,藏起嬉笑,装出冷漠,再次推开了新房的门。 她一贯会扮演长姐的。 门一开,就见床上抱膝坐着的人影吓得一抖,拼命地往后退缩。 他本就坐在靠里侧的床角,还有何处可退? 姜妚将门关上,一言不发,神情冰冷,不急着往里走去,只是随意地瞧了一眼嬴行止,就坐在了椅子上。 嬴行止那边心跳如雷,这身装扮……看起来不是二小姐? 尤其这股香味……也更不是二小姐。 再瞧着如此冷酷的神情,难道这就是他今日要嫁的妻主,姜家大小姐姜婕?早就得知姜家两位小姐容貌相同,但气质完全不同,看来这就是姜婕无误了。 嬴行止方才寻死不成,又接连被吓、被打,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正想着怎么开口…… “还不过来?要我去请你吗!”姜妚一拍桌子,怒道。 嬴行止吓得赶紧爬下床,鞋子也来不及穿,来到“妻主”面前。 “妻主”身上好浓的血腥味! “我……”嬴行止认清了局面,他看了一眼自己周身,他身上的喜服都已经换下了,再看“妻主”一身官服,是从诏狱才回来吗? 可是妻主不是逃婚了吗? 他心底狐疑,但不敢开口。 “我什么!连人都不会叫!这就是你嬴家的规矩?什么大家闺夫,不过如此。”姜妚又拍了一下桌子,语气不善。 嬴行止顿时跪下,看来真是妻主无疑了,出嫁之前就听小父说起过,这未来妻主姜婕任诏狱廷尉,不喜言笑。 诏狱那是什么地方?整日里抓人审人的,而且听闻姜家府里就有地牢,用来关人的,每个月都有小侍被打死抬出去,也不知道是家主的小侍还是两位小姐的小侍。 “妻、妻主……”嬴行止低着头,声音都颤抖了,他害怕得直发抖,不由自主地将缩在袖中的双手攥紧,可是他左手掌心还有一道伤,这一下攥裂了伤口,顿时疼痛袭来,他皱紧眉头强忍着,不敢吭声。 姜妚垂眸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小美人,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 “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摆给我看的?嫁给我很委屈?你当我愿意娶你?”姜妚说完,甩开手。 她真的没用力甩的,但嬴行止还是栽倒在地,又赶紧爬起来跪好。 因为他浑身紧绷,犹如一张拉满的弓弦,随时都会崩断。 姜妚瞧他这副样子,顿时咬紧牙关,他如今这般顺从驯服,那方才为何拼死反抗! 果然是吃硬不吃软! 就不该温柔哄着他! “愿、愿意……”嬴行止尽力忍着恐惧,但双手抖得厉害,他磕磕巴巴地说:“那……那妻主是回来拜堂的吗……” “母亲不在府上,所以拜堂这事不急,先说说你的事。”姜妚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俯视着他。 “我……”嬴行止又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该不会是要说二小姐的事吧。 “说说,我来之前,你和我那二妹,进行到哪一步了?”姜妚审问着他。 嬴行止一听到她,立刻闭上眼,想起有关于她的一切,不,不能再想了,真正的妻主已经回来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赶紧忘了吧。 “我、我不曾失身……”又一次被如此拷问,嬴行止感觉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姜妚冷笑了一声,说:“你最好没有,要不然我就亲手打死你。”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主动问起,看来是不敢发问,那她只能自己开口解释了,虽然有点生硬……但想他连发问都不敢,那也定是不敢质疑,毕竟他现在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果然是吃硬不吃软的小美人呢! “我那二妹昨天把我迷晕后囚禁在地牢,骗母亲说我逃婚,准备顺理成章娶了你,说说,我不在期间,你和我的二妹都发生什么了?”姜妚见他瑟瑟发抖又不得不坚持的样子,好是坚韧啊。 果然如初遇那般,像是在风浪中摇曳的小船。 有意思,喜欢看,那就多吓吓他。 嬴行止听着妻主的话,心里想着原来如此,怪不得妻主现在身着官服,原来是昨天就被囚禁了,他之前也在想,既然妻主真的厌恶自己,那为何早不逃婚,偏偏在拜堂当日逃呢,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我……殊死抵抗,守身如玉,什么都不曾发生。”嬴行止硬着头皮撒谎道,他那时虽然中了药,但又没失忆,他仍旧记得二小姐的舌头的触感。 她很会交绕,他一下就给学会了。 “是么?”姜妚差点笑出声,还真是个小骗子,明明亲的那么用力,他那么会回应,现在却不敢承认。 一句反问,让嬴行止直接额头磕在地上,“我所言皆是真的……” 姜妚心中升起怒气,竟然不敢承认,分明亲了两次,花轿里一次,新房里一次。 “你最好是真的,要不然就送你下去陪我二妹。”姜妚冷声道。 嬴行止不敢抬头,他的额头上还缠着纱布,还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听着这话,难道二小姐已经死了?! 他在巨大的恐惧笼罩中,心里还偷偷升起了一丝……难过。 想到这里,嬴行止缓缓抬起头直起身,他想,二小姐因自己而死,竟然因为自己害死了一条人命吗! 这不是红颜祸水才会做出的事吗!我怎么会…… 他的眼里顿时盛满了泪,顺着脸颊不断涌出。 姜妚一惊,怎么给吓哭了!用力过猛了吗? “二、二小姐当真死了吗……”嬴行止带着哭腔发问了第一句。 姜妚:“……” 还真是胆小,怎么给想成这样。 姜妚阴阳怪气地说:“你对她还挺情深义重啊?二妹没死,她被我亲手打了一顿板子,关在地牢了……”她说完,见到嬴行止竟然偷偷松了一口气,她的心底窃喜,小美人果然心里有我,她变本加厉,继续吓唬道:“不过呢,她被我打得皮开肉绽,半死不活,我已经下令,谁也不许给她送药送饭,就让她在地牢里自生自灭去吧。” “啊?!”嬴行止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所以这就是妻主一身血腥味的原因吗!所以刚才二小姐离开后就挨打了吗!还打得皮开肉绽?妻主身上这么浓的血腥气,那二小姐现在岂不是…… 不是说姜家两位小姐感情甚笃吗,为何会这样…… 都怪我! “妻、妻主……我和二小姐什么都没有发生,能否……饶她一命?”嬴行止一边瞧着妻主的脸色一边恳求。 但是妻主闻言好像并未生气? 姜妚心底在笑,小美人自身难保,还想着我呢? 姜妚脸上还是严肃的神情:“你自己还没摘干净,还想为她求情?你不会以为我惩治她是为你出气吧?二妹不光动了我的东西,还骗了母亲和偷夫主令牌,她受罚是应该的,你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说着,她起身,往床榻走去,说:“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母亲定下你,只是给我姜家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还不快过来?” 方才被审,嬴行止已经跪了半天,起身时有点踉跄,他赶紧往床榻旁走去。 虽然还未拜堂,当然还是赶紧圆房为好,以防夜长梦多,现下二小姐挨罚被关,自己也即将是妻主的人了,二小姐应该就不会再…… 他一步步往床榻旁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腿软,不是跪的,是心里发虚。 爬上这张床,和妻主圆了房,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想到这里,嬴行止被自己吓了一跳,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今日要嫁的是大小姐,婚书上写的也是大小姐,当然也要和大小姐圆房了!怎么能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呢! 嬴行止用力地晃晃头,该不会是真的撞坏了脑袋吧!他想将二小姐的身影从脑袋里晃出去。 嬴行止爬上床,看着已经等待的妻主,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主动解开了衣裳,一副认命的表情。 姜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尤其看他上床时磨磨蹭蹭的模样,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呢。 小美人心事还真重。 嬴行止剥光了自己,再伸出颤抖的手去摸妻主的腰带,准备服侍妻主…… 却突然被妻主抓住了手腕。 “你腰间这淤青,哪来的啊?”姜妚故意坏笑着问,当然是她方才掐出的指印了。 嬴行止低头看了一眼,他咬紧了下唇,硬着头皮回答:“戒、戒尺打的……” 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妻主却一眼看到腰上淤青。 “撒谎!你当我没被戒尺打过?这分明是指印掐的,说,是谁?想好了回答,再敢骗我,就让你和二妹一个下场!”姜妚越吓他越来劲儿。 嬴行止不敢再撒谎,刚才已经接连隐瞒,他真的怕被关进地牢,妻主手段定是极其残忍的,他已经见识过姜家许多手段了,那些就足够骇人了! “是……是二小姐掐的,但什么不曾发生,我守宫砂还在,是清白之身。”嬴行止一边哭一边解释。 “是么?二妹还真是胆大包天啊,那等会我们圆了房,我带你去地牢看望一下她,让你用烙铁在她腰间亲手烙个痕迹,给她和你,都长长记性,如何?”姜妚说着,已经褪去了衣裳,随意丢在地上。 嬴行止被吓得浑身发抖,他害怕得不断吞咽口水,那……妻主烙完二小姐……是不是就要来烙我了…… 姜妚见他浑身僵硬,直接伸手一推他的肩,见他乖乖躺下,刚准备骑上去,就见旧事重演。 “……就这?”姜妚无语。 嬴行止主要是被吓得不敢“抬头”,他想起教习公公教的话,赶紧用手弄几下。 “好、好了……”嬴行止闭上眼,心如死灰,等待生不如死。 姜妚强势骑上来。 “啊……哈……” 小美人虽然很笨,但硬件还行,不过还得自己主动,算啦,还是先吃到再说,小美人留着日后慢慢教吧。 嬴行止从始至终都浑身颤抖,紧闭双眼,又紧咬下唇,一声不敢吭。 “睁眼,看着我。”姜妚一边伸手轻轻捏住他细弱的脖颈,一边命令他。 他此时真像一只折颈的伤鹤,脆弱的同时还带着坚韧。 嬴行止倏然睁眼,他看着妻主面色微红,身影晃动,她束起的长发有些散乱,落下几缕搭在肩上,他的眼前顿时模糊了,视线透过泪水,从妻主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二小姐…… 二小姐三次都是如此,都差一点就…… 不,怎么能去想二小姐的身影呢!面前的分明就是妻主!实在太过孟浪!别想了! “你走神了!” 姜妚突然的一声提醒,吓得嬴行止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们现在可是亲密无间,他稍有分心,就会被她立刻捕捉到。 “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姜妚的动作放缓,上身逐渐前倾,双手撑在他的耳侧,在他的耳边拷问。 姜妚有些恼了,在她面前,还敢分心?! 他被她的一切笼罩其中,也被她的气息、体温包裹其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来回炙烤。 她停下来,盯着他,她红润的脸和他惨白的脸挨得很近。 他不敢呼吸,但耳边充斥着她微喘的呼吸声。 她那几缕散落在肩头的碎发此时正扫在他的耳侧。 好痒,好难耐。 她盯着这双还在颤抖的眸子,她的语气又冷了几分。 “告诉我,你刚才,在想谁?” 他在心里用恐惧筑起了一堵高墙,他本躲在墙后默默忍受。 可她的一句拷问,让这堵高墙,轰然倒塌。 为什么此时此刻还是忘不了二小姐…… 22、她失控了! “我、我刚才在想……要早日为妻主怀上孩子……”嬴行止磕磕巴巴地解释,眼泪已经快要打湿枕头了,他哪敢说刚才在想二小姐。 姜妚笑了一声,小骗子,真是连谎都不会撒,这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她越看越想将他牢牢“攥”住,所以她并不拆穿,继续起来。 “不是为我,是为了你,母亲把你娶给我,就是看中你的容貌,为了生孩子的,如果生不出来,母亲就会叫我休了你,所以你得好好服侍我,争取早日怀上,记住了吗?”姜妚装出严肃说完伸出手,本想帮他擦去脸颊上的眼泪,但见她的手指刚刚碰到他的脸,他就决绝地闭上双眼。 “这么怕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姜妚不像方才那么严肃了,看来是有点吓过头了,第一次还是别太过火了。 恩威并施,刚才吓也吓过了,现在好好哄哄他吧。 “妻、妻主……有点疼……”嬴行止浑身绷直,又紧张又害怕…… “忍着,好好记住这次的感觉,我不喜欢主动,我主动的话就是这个力道,你要是学不会主动的话,次次都是这个感受,记住了吗?” 姜妚当然是故意的,她都打算好,这次之后,要带嬴行止去南风馆好好学习一下。 毕竟……想到嬴行止是被母亲派去的教习公公教出来的,那肯定不会教他别的。 这么x大又貌美又身形高挑的小美人,却除了哭和发抖,竟然干巴巴的什么都不会,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 而且他又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男子,想来稍加调|教,肯定别有一番滋味,再想到是自己一手养成的,更是有意思了。 姜妚在这方面见多识广,她得带小美人去好好开眼界学上一番,再回来和自己玩。 “可、可是教习公公教我……乖乖躺着就是了,不管妻主要求什么,都乖乖顺从和忍耐。”嬴行止说。 姜妚就知道是这样,她声音又压低几分,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继续道:“听那些老古板的干什么!这种事,只要你听我教你的,就不会疼,反而会有……很多感受,要不要……试试?”她的声音又变成了蛇,顺着耳朵直往他的心里钻。 嬴行止本因疼痛紧张而坠入深渊的心突然活泛起来,他因为这句话,竟然有了几分期待。 “请、请妻主赐教……”嬴行止强行压抑下心里奇怪的感受,他时刻记得教过他的话,要讨好妻主,他从未想过自己要怎么样,教习公公只教他忍耐,难道这事除了忍耐和疼痛,还有别的吗? 姜妚勾唇一笑,说:“先看看悟性吧,那你现在来吻我。” 嬴行止被她骑着,只得伸手搂住她的脖颈,借力微微仰头抬肩,闭着双眼亲了上去。 她的唇好热好软,此时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二小姐。 他想要讨好妻主,他担心自己做不好的话会被“残暴”的妻主毒打一顿,再和二小姐一样丢进地牢关起来,他当然不想再挨打。 他本只是顺从她的吩咐,但却从亲上的那一刻起,嬴行止就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启开她的牙关,主动亲吻起来。 又一次亲到小美人喽了。 姜妚也主动捧着他的后脑,呼吸缠绵成一处,彼此鼻尖来回摩擦触碰,越亲越投入,他们沉浸在彼此的气息之间,她恨不得直接将他拆吃入腹,越是喜欢,越想蛮横霸占,下一刻,她却突然咬住了嬴行止的舌|尖,上一次,他也咬了她来着,她记得那滋味,这回让他也尝尝。 “嘶——” 嬴行止痛得想抽回舌头,但是她的手还用力地按着嬴行止的后脑,他根本就无法抽离,但他的手还搂着妻主的脖颈,他的唇舌吃痛,双手不由自主地掐住了妻主的后颈,手指逐渐用力。 这回轮到姜妚主动,将他的唇又啃又咬,再顺着脸颊亲到脖颈上,最后在喉结上咬了一大口,他浑身酥麻的同时,躲躲闪闪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出她的手。 酥麻是本能反应,挣扎也是本能动作,可为什么会又愉悦又疼啊。 直到姜妚觉得差不多了,才松开手,她逐渐直起身,仍旧坐在这里,她的眼神凌厉,和刚才亲吻缠绵时判若两人,她的语气又像是在审问:“小夫郎这么会亲?谁教你的?可别说是教习公公教的哦。” “无、无师自通。” 嬴行止不敢承认是和二小姐学的,如果被发现了肯定会死的很惨,他在心里偷偷想着,二小姐已经被妻主惩罚了,但妻主现在还未对自己动手,那应当是二小姐也并未招供亲过自己的事,那他也要咬死不认! 他的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狠狠地唾弃自己,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 从小学的男德学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自从和二小姐亲了之后,就…… 简直像个荡夫! “是么?那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啊。”姜妚阴阳怪气地说着,她刚一动,就突然停下。 “嘶……你敢挠我?”姜妚刚才亲的沉浸,连脖颈被他抓伤都未察觉,如今感觉抽离,感受到了疼。 “我、我不是故意的,妻主……妻主……”嬴行止惊慌失措,他当时真的不是故意挠的,是被她咬住唇舌太痛了,他搂着她脖颈的手不由自住地收紧,加之指甲锋利,不小心抓伤了妻主。 姜妚摸了一把脖颈,摸到几点血迹,怒道:“还真给我挠出血了!” 她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眼神变得极有侵略性,直接左手大力攥住他的双手手腕拉到他自己胸前按住,再右手掐住他的腰|身,猛烈地动起来。 嬴行止躺着看不到,他腰|间的指印淤青和妻主的手指轮廓竟然能对得严丝合缝。 刚才她一直都并未用出全力,她是习武世家,和长姐从小习武,她本也长得身形高大,体型健硕,第一次她收着力来着,本想怜惜一下他,见他紧张害怕,还想哄哄他,但他竟然敢抓伤自己!她向来不喜欢看到血!上次被他咬到舌头,已经念在他第一次亲吻就放过了,如今,耐心彻底耗尽! “啊……妻主……妻主……” 他喊出口的话都被撞得支离破碎,他现在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会不会被折断而死…… 不、不想死。 “闭嘴!”姜妚本按着他腰的手往上挪,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他叫出声。 他在一次一次的……中本就呼吸困难,不得不张口呼吸试图多进些气,但如今被捂住了嘴,几乎要意识混沌,双眼逐渐迷离,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现在额头、脖颈、左手、腰背都有伤,但最痛的还是要属…… 姜妚的动作几乎带着惩罚的意味。 她越……越是兴奋,果然,还是得这样! 直到“咔”一声,姜妚的动作也骤然停下。 什么断了? 姜妚一下思绪回笼,方才太过猛烈了,她根本就没有控制力道,他还是第一次啊,怎么能这样…… 姜妚逐渐起身,看到它并未倒下,那就不是它。 “你哪里痛啊。” 姜妚抬起头,却看到嬴行止已经……昏过去了。 姜妚朝着门口大喊:“来人!” 阿妩一直都捧着衣服在门口候着的,她闻言立刻进来。 “传府医!” 阿妩放下手里的衣服立刻去办。 姜妚先是探了一下气息,还活着,又拍了拍嬴行止的脸轻声唤他,却发现他的脸很烫,脸上都是细汗,脖颈都被掐出了淤青,再往下,锁骨上的守宫砂已经消散,再往下看,腰|间的指印淤青几乎被掐成了绛紫色。 “……” 姜妚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能这么粗暴对待小美人呢!不就是被挠了一下吗!怎么会失控呢!真是冲昏了头! 姜妚想不通,为何他的反抗,会让自己兴奋到失控。 姜妚气得又一拳捶在床栏上,一会儿府医就要来了,她穿起阿妩刚才拿来的衣服。 府医拎着箱子进来,先是看到扔了满地的衣服,又看到床上的……这位。 府医时常给两位小姐治伤,毕竟两位小姐经常挨板子,尤其二小姐挨得更多些,所以她一眼就能区分。 “二小姐?”府医询问道。 “看看他哪里伤了,为什么昏过去了。”姜妚坐在一旁椅子上,接过阿妩刚倒好的茶水,呷了一口,缓缓气,但是心情仍旧不能平静。 本正快要……到达,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啊! 府医检查了一番,说:“姑爷的胯骨错位了。”她是府里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比如现在……这副情景,明显是刚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今日刚过门的,那就直接称呼为“姑爷”吧,虽然不够准确,但也叫不出错。 “那如何治?”姜妚简直闻所未问,谁家脐橙能做到胯骨掰了的! 府医挽起袖子,说:“可以复位的。”说完,她双手各按住嬴行止的胯骨,用力一掰,又听到“咔”的一声,她左右两侧摸了摸骨,是一样高,那就是归位了。 府医转过身,回来复命:“二小姐,姑爷的胯骨已经复位了,他是疼晕了,过一会儿就会醒来。这两日让他休息,不要太劳累,我再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制成膏药,让他贴上两日,就完全恢复了。” 姜妚点头,府医出去了。 阿妩关上门,回来低声说:“大小姐,府医那里会如实写医案的,要不要我去威逼利诱一番?”因为府医方才说了床上之人随时会醒,为了谨慎,她还是称呼为“大小姐”。 “不必,瞒不住的,我敢作敢当。”说着,姜妚指了一下地上散落的衣服,说:“你把婚书放我房里去。” 本以为的两手准备,没想到小美人是一点都没敢质疑,再说现在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是母亲突然回来,也无可奈何,反正小美人已经归她了。 阿妩从散落的衣服里找出婚书,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问:“所以大小姐是真的想娶他?”她以为大掌柜只是贪图这妖精的身子,玩一次就够了呢,没想到大掌柜认真了? “那是当然,我很喜欢他,对了,晚膳后备车,去南风馆。”姜妚吩咐道。 阿妩又推翻了刚才的想法,问:“大小姐是不满意?” 才急着去南风馆找补回来? “说满意也不满意,是带他去南风馆,把他教到让我满意。”姜妚想着,小美人不是伤了吗,正好趁着养伤的空档教上两日,让他好好学学。 阿妩:“……” 大掌柜竟然喜欢这个妖精至此! 不满意都要教到满意为止?!未免也太宽容了吧!之前大掌柜不满意都是一脚直接将人踹下床的,凭什么这个妖精是例外?! “去打点水和拿点伤药来。”姜妚吩咐道,这新房里什么都没有。 阿妩很快拿回来,她看着大掌柜亲自动手…… “大小姐,要不叫小厮来做?”阿妩说。 姜妚摇头,拧干帕子,擦了擦他的小脸,小美人即使昏迷着还皱着眉呢,真是我见犹怜,第一次就把他弄伤了,等他醒来好好哄哄吧。 “不必,我弄伤的他,我亲自来。” 主要是……她也不想让别人碰小美人身上的这些伤,毕竟他现在身上的每一处伤,都与那方面有关。即使嬴行止现在还没醒来,每上一下药,他就会瑟缩一下,真像一只受伤的幼兽。 又脆弱,又坚韧,她喜欢看。 阿妩双眼微眯,看着大掌柜给那妖精擦拭伤口和上药,而且还这么温柔…… 她在大掌柜的床上见过许多男子,各式各样的,但从未见过大掌柜对哪个这么上心。 虽然那些确实比不上这个妖精这么好看…… 阿妩望着大掌柜,问:“那大小姐脖颈上的抓伤可要上药?” “不必,这可是小美人亲手抓的,我先留着。” 阿妩:“……” 这妖精!竟令我主子色令智昏至此! 23、胆子不小? “啊……妻主……” 嬴行止突然呻|吟出声。 姜妚给他上药的动作一顿,看向他的脸,见他已经睁开眼了。 姜妚有点不忍,她轻声安慰说:“别动,给你上药。” “妻主,我、我是不是变成残废了?”嬴行止一边说,一边流泪,完了完了会被休掉吧,比起被休掉,他更怕被妻主恼羞成怒直接打死。 姜妚放下手里的药,往前挪了挪身子,本想伸手给他擦去眼泪的,却见…… 嬴行止抖如筛糠,他哆哆嗦嗦地说:“妻、妻主……我都已经……妻主还要再来吗?” 姜妚:“……” 把她当什么人了! 姜妚想着自己的形象在小美人心里算是毁了,来日方长,慢慢挽回吧。 “我不碰你,放心吧,你没残废,是你的胯骨掰了,这两日先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再来。”姜妚坐回去,不往前了。 她可不想吓到小美人,她还想要小美人主动呢,要是真吓坏了小美人,那她就没意思了。 嬴行止闻言,伸手往下摸去,毕竟妻主这么残暴的人……真的没残废吗? 他摸到左右两侧的胯骨,右侧的骨头好痛啊……不过身上哪里都没少,两条腿都还有知觉。 嬴行止垂下眸子,眼泪逐渐止住了,他几乎认命一般闭上双眼,心里想着,果然如小父说的那样,妻主是极其暴戾的人,毕竟在诏狱当值,整日里都是抓人审人的,传言每个月死的小侍应当就都是从妻主房里抬出去的吧,而且一进门就闻到那么浓烈的血腥味,估计二小姐此刻的境况应该比自己更糟糕吧…… 等等!为什么又想起二小姐了?! 现下都已经和妻主圆房了!这和红杏出墙有何区别!绝对不许再想二小姐了! 姜妚微微摇头,说:“你好生歇着吧,入夜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妻、妻主……”嬴行止突然睁开眼试着伸出手,但手还是不敢触碰到她。 姜妚正在穿鞋,侧头看着他。 “妻主的伤……”嬴行止怕被打,他想先认罪,看这样能不能从轻发落。 不提的话姜妚都快忘了,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脖颈,按照长姐在外人眼里的冷漠性子,还是应该吓一下他,但想着他都受伤了,那就哄哄吧。 “没事,宽心。” 即使这样,嬴行止也不敢将心咽回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被发落,这就是世间男子的命,嫁妻随妻。 姜妚再次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情,她现在还不打算坦白身份,因为嬴行止还很抗拒,现在说了怕他还要寻死,所以这六日,就先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姜妚下床,活动了一下四肢,出门了,一直候在门口的阿妩立刻跟上她。 姜妚打算回去沐浴一番,回东院路上碰到了长姐和小嫂嫂。 她俩倒是胆大,敢在府里一起行走。 反正这府里就算有人告密,也告不到母亲那里去,最高只能告到妘管家那里。 妘姨自会帮她们拦下消息的。 “长姐,我这边成了,放心吧。”姜妚隔空唤了一声。 姜婕和阿媱朝姜妚一点头,便走了。 姜妚回东院,进门之前,看到挂在廊下的鸟又呼扇了两下翅膀。 “别扑腾了,你飞不出去的。”姜妚二指一点鸟笼,鸟笼转了两圈。 姜妚靠在浴桶里,满屋水汽氤氲,她闭上眼,面色泛红,还在回味小美人呢,差一点,那种感觉就差一点,虽然小美人很笨,但即使如此,都感觉不错,等把小美人教会了,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大掌柜。”阿妩在门口唤了一声,便进来了。 阿妩进来送茶,立在浴桶旁,说:“新房那边来报,府医已经制好药送去了。” “嗯。”姜妚喝了一口茶,茶温正好,但是泡着的水温有点凉了,她扬了扬手,阿妩会意,立刻来添热水。 “还有……新姑爷说饿了,想吃点东西。”阿妩将热水添好,摸了摸水温,正好。 “送去吧,他要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姜妚说。 现在时辰还不到正午呢,估计他是做饿了吧,毕竟这是体力活,她将这事记在心上,等下次提前给他备上。 其实在下人来报说新姑爷提要求的时候,阿妩就按照这个意思点头了,她一贯是会揣摩主子心意的。 阿妩看了一眼门窗,都是关上的,她压低了声音,俯身在大掌柜耳边说:“还有一事,关于那账。” 姜妚睁开眼,从水里坐直,抬头看向阿妩。 这不是小事。 阿妩从袖中拿出一大叠银票,一共是一万两。 她低声说:“矾楼现在被家主关了,这几日不能盈利,这些是阿媱掌柜去年放出去的印子钱,今日我都带人提前收回来了,损失了有五百两,收回来的共有七千两,再加上城郊那处宅子卖了三千两,我本打算放入总账平账,但是府上账房的账关了,账房太太那里说必须见妘管家或家主本人才能开银库,我拿对牌管不到账房那里。” 姜妚深吸了一口气,指甲在茶杯上敲了敲,说:“这事难办了,我得想想,小美人的彩礼钱共是二十万白银对吧。” 第一批彩礼二十箱共十万两现银早在一个月前就送到嬴家了,第二批本该是三朝回门时一并送去的,但现在出了事,母亲和妘姨都去云滇了,第二批彩礼便先封库不动。 账房那里的人只认家主和妘管家本人,其余印信令牌一概不认。 “是。”阿妩回答。 这桩亲事定的急,当时担心嬴家祖母新丧,便一切从简,二十万现银不能一下兑齐,所以彩礼是分两批送的,第一批彩礼是在赐婚圣旨下的当天就送走了,那日是阿妩和父亲一同去的嬴家,父亲只是作为姜家长辈露个脸说句话递完婚书就走了,是阿妩在半路动了手脚命人抬走了两箱现银再换上两箱药材替补,并偷改了礼账单,所以第一批彩礼其实只有十八箱是白银,嬴家至今还不知道第一批彩礼的二十箱本该都是白银的。 “账房那边没打草惊蛇吧?”姜妚问。 “不曾,我并未过问姑爷的彩礼,是以大掌柜想要预支下个月月银的名义去要钱的,账房太太说家主回来之前都关账。”阿妩说。 姜妚深觉此事难办,账房那些人她是知道的,她们会以命护着账房的,而且出入账库的人都赤身出入,三道检查的,加之每日账册都是六人分开算十遍,从无错账过,所以银子进了账库就如铁桶一般,只能外面做手脚。 本来按照她和长姐计划好的,只需要替拜堂、替娶亲、替洞房,嬴行止顺理成章归了她,时间也不过半日,但因为计划出了意外,嬴行止撞柱寻死导致拜堂不成,再加上炸药封城导致姐没逃出去,为了拖延,姐不得不假死支开母亲,从而导致账房封账,最后挪出的一万两白银还不回去。 问题是,等母亲回来后,姜妚和嬴行止洞房的事就得如实坦白,长姐吃假死药的事也逃不掉,到时候她们都会被关起来,就怕到时候阿妩一并被关,她就没法去半路多填两箱银子了。 这事太大了,不能假手别人,就算安排人手半路加入彩礼队伍,多抬两箱现银,那到时候第二批礼单对不上婚书的数额,还是会被发现,如果不是阿妩陪着那就得是妘管家和父亲同去,就算提前改了礼单,他们也还是会过目的。 母亲生平最在意两样东西,一是权,二是钱,母亲见过太多当年一起打江山的姐妹因为这两样东西被女帝杀光全家,所以这两样东西,家里谁碰线谁就死,即使是亲生女儿,一万两绝对打断腿不够,还得扒层皮,甚至被关在府里一辈子不能出去。 “是否可以求求妘管家呢?”阿妩见大掌柜沉思半天,试着问。 姜妚摇头,“家里除了钱权都是小事,所以妘姨这次就放过我了,但是涉及钱,妘姨不会帮的,而且说了这事,就得一并坦白当年从诏狱捞小嫂嫂的事,涉及这事就更大更复杂了,所以不能说。” 虽然诏狱的事是用真金白银让所有死者家属销案的,即使被查出来,死者家属那边都已经撤案了,并不会牵连姜家,但母亲肯定不会留小嫂嫂活口。 水温彻底凉了,姜妚起身,她自己擦头发,阿妩帮她擦身体,她脖颈的小伤口进了水有点疼,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可以去找小美人啊!他现在已经是我的枕边人了,三朝回门那日去嬴家,把第一批半路替换的两箱药材换成白银,反正第一批你改的礼单也在嬴家,这次回门直接拿回来,家里这边也不会发现,这下到时候就算母亲回来后将我们都关起来,第二批彩礼仍旧是十万两白银,礼单现银都是,最后嬴家怎么清点都是二十万彩礼一文不少,就这么办,你去筹备现银吧,三朝回门时现银和我一起出发。” 阿妩迟疑片刻。 “大掌柜当真如此信任姑爷吗?姑爷会配合回嬴家时换银子吗?万一姑爷出卖……” 姜妚穿上衣服,这身还是熏了花香,“小美人胆小的很,连质疑我的身份都不敢,更别提敢出卖告状了。” 阿妩抿了抿嘴,心想主子竟然这么信这个妖精! 阿妩刚出门,就又折回来了,她在心里暗骂了三遍“不老实的妖精”,说:“大掌柜,下人来报,新姑爷拎着食盒扶着墙一路打听府上地牢在哪。”说着,她摊开手心,手里还有几角碎银子,继续说:“这是下人主动交上来的,新姑爷还一路拿银子打点被问路的下人,求他们别将这事说出去呢。” 被嬴行止打点的下人转头就来如实上报和上交了,他们才不想因为这点银两把命搭上。 姜妚看着阿妩手里的碎银子,她嬉笑道: “这小美人真有意思,走,先跟我去抓奸,看看我的小美人带着伤要去地牢探望谁。” 小美人伤成这样还能下床走路呢?看来他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坚强哦……那之前的受不了该不会是装的吧? 真有意思。